《重生在南唐》 001 暗度陈仓太傅嫁女 金陵自古繁华,江南水乡,流金溢彩;正所谓地灵人杰,江南的空气中氤氲着一股文人骚客所独有的离愁和才情,无数声名斐然的才子从这里飞腾而出,就连那靡靡之音的烟花之地也出了不胜枚举的女才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宽阔的青石板街心驶过,众人纷纷避让,光是看那驾车的仆人如此鲜衣怒马,便知这车中之人非富即贵。马车呼啸而过,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直接出了定武门,到了城郊。 那里早有另一辆马车在守候,同样华贵。 听到马车的叮当声,一个俏丽的身影从那辆马车中走下来,细心的婢女早已扶住了她,她的眉眼十分俊美,鹅蛋小脸白皙粉嫩,娥眉琼鼻,眼睛大而有神,举止娴雅,任谁都看得出这是一位大家闺秀。只见她娥眉紧蹙,似有万般忧愁。 另一辆车内跳出一个身段玲珑的女子,很年轻,有几分俏丽,看衣着打扮和举止应该是婢女,只见她利落地将脚凳放好,把手伸到帘子内,缓缓牵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柔荑来,接着是一身银红百褶的纱裙。 “原来妹妹早先一步。”这名身穿百褶纱裙的女子道,若要提起她的大名,在金陵乃至整个南唐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便是南唐的开国名臣周宗的掌上明珠,名唤周宪,字娥皇。若说以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如今却已然名冠天下了。一个月前,皇帝李璟的寿宴上,她那一曲《邀醉舞破调》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赞美和称叹,就连一向格调高雅的李璟都赞不绝口,当即将宫中的藏品烧槽琵琶赏给了她,这种荣耀可谓史无前例的。 事实上,周宪的盛名由来已久,坊间传说她花容月貌,冰肌玉肤;眉弯似月,唇小似樱,腰细如柳,以天仙般的容貌压倒群芳;她诗画双绝,能歌善舞。她不但弹得一手好琵琶,她还通晓史书,精谙音律,采戏弈棋,靡不妙绝,真可谓蕙质兰心。 江采儿微微一笑,道:“姐姐秘密召我过来,有何事要吩咐?”她虽然与周宪姐妹相称,但明显在气势上输于她。 周宪微微一笑,露出一个绝美而优雅的笑容,道:“我找妹妹来,就是给妹妹说一声,皇上已经下旨,再过两个月就是我与郑王的大婚之日,妹妹若是记得你我二人的姐妹之情,就该知道自己如今的本分,而我也自然会记得妹妹的恩情,他日免不了要给妹妹寻一户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江采儿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道:“可是姐姐,郑王他……”她想说:他动心的人明明是自己,为何你要横刀夺爱? 周宪笑道:“妹妹词曲清丽,文笔出众,是难得的明白人,但今个儿怎生糊涂?是皇帝下的旨意,谁敢不从?妹妹的心思我如何不知?我劝妹妹还是断了那份心思。”她在劝,更像是在威胁。 男女之情如何说断就断?只道是当断则断,却不知剪不断,理还乱。 江采儿含泪道:“姐姐向来出彩,样样出挑,平素几个姐妹一起玩耍,难免有些小性儿,惟独姐姐最宽怀,我向来最敬重的人唯有姐姐。只是,姐姐真不知道,那素日与郑王鸿雁传书的是我?” 周宪脸色大变,不耐烦听她这些,冷道:“可又是说浑话了!” 江采儿仍道:“虽说我们几个都是名门闺秀,但哪一个比得上姐姐?姐姐是周大人的掌上明珠,周大人又是南唐的三公,若论娇贵,姐姐自是第一流的,我本不该存了那争强好胜的心思,与姐姐争什么,可我……” 江采儿乃礼部侍郎江文蔚的幼女,虽不是长女,但也是正妻嫡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等身份本是尊贵的,但和周宪一比,就难免落后一截——周宗身份太傅,乃南唐的三公之一,为正一品官阶;礼部侍郎不过是正二品官阶。 周宪叹了口气,道:“父亲向来说我心比天高,怎奈这世事弄人,我们这样的出身和门户,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说到郑王,那自是好的,不论是你还是我,嫁给他都算得上高攀,可妹妹就当我想嫁过去吗?” 郑王李煜虽然万般好,既是皇帝的嫡亲皇子,又生的俊美俸风流,才华过人,是南唐无数少女心目中的怀春对象,可周宪却不喜他那般不思权术、只知寄情山水。可她身为重臣之女,断不能嫁给别国宗室,放眼南唐,能配得上她与她的家族的人寥寥无几,能满足她那颗高傲之心的人更是凤毛麟角,于是,即便她心存不甘,但嫁给李煜却是最完美的选择。 既然这是个完美的选择,她又怎肯放弃? 江采儿道:“姐姐既然不愿,为何就不能成全妹妹一次?我自知蒲柳陋质,但对郑王的情意……”说完便跪了下来。 周宪厌烦地看了她一眼,将她拉起来,道:“一个女儿家家的,口口声声情意,不怕别人笑话了去?陛下若是没下旨意,一切倒好说,如今下了旨意,姐姐也是身不由己。妹妹若是不嫌弃,我愿劝郑王娶妹妹为侧妃,只恐委屈了妹妹。” 江采儿一听这话,破涕为笑,道:“哪里,哪里,那是我的福分。姐姐理应为大,我也愿意为小为侧。” 太傅府在金陵宝塔街的东头,是座幽静的高楼大院,红墙青瓦,飞檐琉璃,古朴而有几许华贵,正门的门面上挂着皇帝御笔题写的“太傅府”三个鎏金大字,为这座低调的院落带来了几分张扬的气息。 马车在门口戛然而止,立马有家奴上前勒紧马缰,先由马夫将脚凳放下来,婢女走出来,再扶着周宪走下来。家奴轻车熟路地从侧门将马车牵了进去,周宪走到门口,家奴立刻躬身道:“请大小姐安。” 周宪目不斜视地“嗯”了一声。 太傅府外表低调,但里面却玲珑有致,更是干净非常,向来一尘不染,各处院落错落有致,院子里的花草、假山也都是名品名山,屋子里的摆设更是华贵中透着优雅,倒显出了这家主人的格调品味和气势地位来。 “敏儿呢?”周宪问道。 一个婢女急忙上来请安,道:“回大小姐的话,二小姐还在听先生授课。” 周宪眉头微微一皱,道:“敏儿尚且年幼,些许识得几个字便成,何苦每日苦读?不过请他来做个童蒙,他却当真教起了经书!去把她领来吧,就说是我让她下学的。” 那婢女躬身道:“是。” 不一会儿,那婢女领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过来,女童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 “姐姐好。”女童甜甜地叫道,她就是太傅府的二小姐周嘉敏,字女英,今年五岁。 周宪露出少有的柔和,笑道:“今天学了些什么?和姐姐说说。” 周嘉敏乖巧答道:“先生教了《论语》。” 周宪眉头一皱,道:“怎么童蒙要学《论语》?” 周嘉敏抬头看了看周宪,不知道如何答话,要知道她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是一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名叫蒋晓萌,是历史系的高材生,在看《南唐书》的时候痴迷而眠,醒来后竟重生在一个女童的身体里,而这个女童正是周嘉敏。 虽然对史书所记载的历史了如指掌但对南唐的风土人情却并不了解,因此蒋晓萌尽量少开口说话,以免被人看出端倪,把自己这个“借尸还魂”的怪物给处决了。 跟在周嘉敏身后的一个婢女道:“冯先生说二小姐天资聪颖,过目不忘,理解能力强过同龄人,提前学完了童蒙,便教授一些四书五经的东西。” 周宪将周嘉敏抱在怀中,开心问道:“是这样吗,敏儿?”她是这个太傅府中除了周宗以外最有威严的人,很少对下人笑,因此全府上下都对她有几分忌惮。有道是一物降一物,周宪谁都不放在眼里,惟独对这个妹妹宝贝得不行,衣食住行事事上心。 周嘉敏道:“嗯,先生是这么夸我的。” 公元954年,后周显德元年南唐保大十二年,周宪嫁给李煜,时值李煜为郑王。这一年,周宪十九岁,李煜十八岁。 出嫁当日,整条宝塔街都张灯结彩,十里长街,都是周宪的嫁妆,那种风光是南唐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 周宗膝下无子,两个女儿均是正妻韩氏所生,视若珍宝,对长女周宪尤甚,在她身上寄存了许多期望,以致让她待字闺中多年,十九岁才出阁。周宪对父亲的一番心思早已明了,自愿留守府中,寻求更好的夫婿。 周宪凤冠霞帔,明明眸善睐,十分明艳动人。 周嘉敏忍不住看痴了,道:“姐姐真漂亮!” “敏儿将来也是个美人胚子。姐姐以后把你接过去,免得你在家里淘气。”周宪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 韩氏嫁女,难免有些悲伤,竟抱着周宪啼哭不已。 周宪安慰了韩氏一番,又与几个姨娘作别,从容地盖上了那火红的盖头。 “宪儿!我有话要和你说。”周宗忽然叫住了她。 ps:新书上传,求一切可求的,打滚流泪要票票,要收藏,兜兜这里谢过~\(≧▽≦)/~啦啦啦 002 明珠赠女李煜惊艳 周宪心里微微一惊,不知道父亲找自己所为何事,原本她是那么的平静,她并不是嫁给一个自己喜爱的男人,那个男人也未必喜爱的自己,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嫁给了众人都认为配得上她的男人!她嫁给李煜,只因为李煜最符合她的婚配条件,仅此而已,而且她早就知道她要嫁的夫婿一定非富即贵。 “老爷——”周宪唤了一声,已经有随身的丫鬟为她揭开了盖头。 周宗挥挥手,那群丫鬟婆子很识趣地躬身退下。 “这里有两颗珍藏已久的南海夜明珠,还是先皇御赐之物,今日赠与你,希望你明白,你就是父亲的明珠,无论身在何处,都勿忘自己的身份和荣耀。”周宗道,伸手将一个雕花镂空镶金的盒子打开,里面铺着一层黑锦缎,上面窝着两颗夜明珠,一样大小,一样璀璨。 周宪微微一愣,道:“老爷,这两颗夜明珠……都是给我的?” 周宗双手背在身后,微微转过身子,头发已经斑白,身形微微伛偻,但因为早年从武,又体貌高大,虽年过五旬,但不显老态,加上位高权重,倒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质,他淡淡道:“敏儿年幼,乖僻成性,未必担得起这明珠之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宪回头一望,正看见年幼的周嘉敏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们,方才二人之间的对话俨然听得一清二楚。 周宗微微含怒,道:“不在外头玩耍,却躲在此处听长者谈话,成何体统!” 吓得周嘉敏一溜小跑,急忙躲了出去。 周宗之所以说周嘉敏乖僻成性是有根由的,只是这种根由是蒋晓萌所不知而且无从得知的,自她重生以来,她一直活得战战兢兢,谨慎之余不得步步小心、处处提防,不仅因为自己是“冒牌货”,而且她深刻感受到周宗这个一家之主并不待见她,要不是因为周宪一直护庇她,她在这个深府大院中的生活更加压抑和难捱。 周宪道:“老爷,其实敏儿很聪慧,先生都夸她过目不忘,若是老爷肯用心调教,假以时日,她的成就未必在孩儿之下。” 周宗挥挥手,道:“罢了,罢了,你还是走吧,别误了上轿的及时。” 周宪福了福身子,拜道:“那女儿去了。老爷与夫人多保重!” “送大小姐上轿!”周宗冲门外唤道。 几个喜娘和丫鬟急忙跑进了,有的搀扶、有的引路,就听外头的礼官一声高喊:“大小姐上轿!”院子里响起一阵轰天的爆竹声。 因为李璟的六个皇子中,只有长子即太子李弘冀与李煜存活,其余四子非早夭即早逝,所以李璟出于对幼子的关爱和宠信,一直让李煜居住在皇宫中,所居殿名为澄心堂。李煜与周宪的婚礼是在庆柔坊举行的,虽不是举国欢庆,却也隆重非常。作为对开国重臣之女的看重以及对幼子的宠信,李璟不但要求罢朝三日,还让文武百官都来庆贺,一时间,宫廷内进进出出,无数衣冠鲜明、华贵得体的命官、命妇前来拜贺,就连太傅府也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是夜,酒酣人散,身着喜服、醉意微微的李煜被众人簇拥着领进了新房,那布置一新的澄心堂。 那里正坐着一位被世人惊叹的美娇娘,不但美,而且有才,最让李煜觉得难能可贵的是,她还是他的知心人,否则如何能解出他那词面的深意、如何能对得上他那高山流水的思绪? “妹妹。”李煜轻唤了一声,本想叫一声夫人或爱妃,但又怕显得生硬和唐突,思索了半天才将“妹妹”二字叫出口。 周宪没有答话,心情却有些激动,不管她做了多少次设想,而且临行前韩氏也有所教导,但那毕竟只是不切实际的设想和纸上谈兵,如今才是设身处地的洞房花烛夜,无论她是怎样的聪慧和沉稳,终究还是个姑娘。 “给王爷、王妃道喜了。”门外两个清脆的声音齐声道。 李煜不动声色:“进来。” 守在门外的宫女将门打开,进来两个满身鲜红锦服的喜娘,身后还带着几个身着桃红彩装的宫女,每人都在过眉处举着一个锃亮小巧的银盘。 那喜娘又道:“给王爷和王妃道喜了。” 另一喜娘从就近一个银盘里取过一根做工精美的金秤杆交给李煜,道:“请王爷为新娘揭盖头!” 李煜闻言接过秤杆,轻轻揭开周宪那绣着翱翔金凤的红盖头,身着新嫁衣的美人微微抬起明亮的双眸,含羞一笑,竟让李煜三魂少了两魄,不觉看痴了。 只见她凤眼星眸,朱唇皓齿,冰肌玉肤,骨清神秀,有如江南水月的秀美;温润如玉,清澈如水,如姣花软玉一般惹人怜惜;容色照人,明艳不可方物,天女下凡莫过于此。李煜又联想到坊间那些传说,断定她有明珠美玉一般俊极无俦的人品。 喜娘见李煜看的痴迷,新娘含羞而笑,遂在一旁说了一些祝愿的词儿,净讨吉利的说,说了许久竟不见离去的意思,李煜不耐烦,道:“下去领赏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喜娘笑道:“王爷,这合卺酒要饮用了,喝了合卺酒百年好合,天长地久。这龙酒和凤酒都是宫中的珍品,王爷和王妃……” “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李煜摆摆手,眼神却一直停在周宪的身上,从未离开过。 喜娘知趣地将合卺酒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悄悄地退了出去。 “王爷,请坐。”周宪起身,显得大方而生动,行至桌前,轻巧地将合卺酒从酒壶里倒出来,一杯递给李煜,一杯自己端在手里。 李煜接杯的时候趁机将周宪的柔荑握在手里,道:“有劳妹妹了。以前只觉得妹妹志存高远,如今细看妹妹,却这般贤淑知礼。” 周宪微微一笑,这一笑更是羞花闭月,让李煜心旌荡漾。 “妹妹可记得那些诗词了?”李煜突然问道。 003 屡破好事嘉敏惊魂 003屡破好事嘉敏惊魂 周宪心里一沉,深恐内情暴露,但面上却不改颜色,道:“那不过是儿时即兴之作,如今嫁于王爷,自当收心养性,宜室宜家,王爷还是休要提起。不拘怎样,臣妾对王爷的心意又岂是那只言片语能表达的?” 李煜急忙陪笑,道:“妹妹说得极是。我对妹妹也是钦慕已久,论才华,论样貌,论品性,纵观天下,能与妹妹相提并论的,实在屈指可数。” 周宪妩媚而含羞地笑道:“王爷过奖了。王爷才是风流俊雅,身材不凡,能嫁给王爷为妻,娥皇此生无憾!” 李煜笑道:“来,饮下这杯合卺酒,我们就算礼成了。”他起身在雕刻龙凤的金杯里斟满了酒。 这合卺酒是男用龙酒,女用凤酒;龙酒含羊睾丸、雄蚕蛾、淫羊藿、高丽参、鹿茸血、巴戟、海龙、海马等物,凤酒含紫荷车、雌蚕蛾、香蛇麻、野灵芝、黑芝麻、白茯苓、人参等物,不但是婚礼必不可少的程序,还有极大的助兴之功效。 二人各自举着酒杯,对视良久,周宪只觉得李煜面如冠玉、温润儒雅,不失为美男子;李煜却为周宪的美貌才情所折服,心中的爱慕早已油然而生。 且说,饮了这合卺酒,药效渐渐发作,又是红烛高照,新婚的一对青年男女又是郎有情妾有意,春宵一刻值千金自然成了映照,偌大喜庆的新房里自然活色生香、别有一翻风情。 周宪虽然年岁不小,但却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儿,李煜则不然,刚过弱冠之年,皇后便将自己几个得力的贴身宫女赏赐给了他,难免纠缠、引诱他行了那苟且之事,加之后来也纳了两位屋里人,这男.欢.女.爱之事对其而言不过是轻车熟路,一夜下来,倒让那周宪真真切切地领略了男女之事的妙处。 周嘉敏自从姐姐周宪出阁,又无意中听到周宗那番话,倒也闷闷不乐地许久,以为自己将来在这府中的日子难熬,但转念又想:周宗说的是以前的周嘉敏,倒不是说我来着,我何必在意! 她照旧去西厢的学堂读书,照旧锦衣玉食仆妇成群,照旧缠着丫鬟婆子们说些外头的事。虽说周宗对这个幼女不甚待见,却也是嫡出的女儿,比起那两个庶出的姐姐,她的待遇又不知好上多少。 “烟翠,今儿先生讲学,有一处是错的。”周嘉敏煞有介事地道,毕竟她的前世是学历史出身,对古代文学十分喜爱,虽谈不上造诣二字,却也熟读了不少古文经书,自然知道先生教授的是否正确。 烟翠笑道:“二小姐,奴婢不曾读过书,不识的字,但冯先生可是大唐的名士,真真的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想来不会有错。” 那冯世召在江南一带颇有几分名气,若不是太傅这样的大户权贵人家,未必请得到他,听说他前段时间还辞了工部侍郎府上的差事,就是因为心气高傲,嫌侍郎的公子朽木不可雕。 周嘉敏自知她这番言谈无人会信,也不再辩驳,只道:“你不信便罢,明儿我亲自与先生说道。我一个人去那边走走,你与兰儿回我房里把笔墨纸砚准备好,先生让我准备些功课。” 烟翠与兰儿一起道:“是,那奴婢退了。” 蒋晓萌自从重生,与周宪最为亲近,一来是周宗为人过于严肃,那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蒋晓萌自知心虚,躲避他还来不及,怎敢再去亲近?何况,那周宗对她向来是不待见的; 二来,周嘉敏与周宪的生母韩氏,虽是整个府邸的主母,怎奈身子骨太弱,性格又是极柔弱的,平时不大过问世事,府里的事情都是交给她那新寡的妹妹打理;她自己尚且自顾不及,就难能顾得上周嘉敏,自然,周嘉敏在她那里也就落了单。 太傅府从外观上看去朴素无华,但里面却是数里方圆,林木花鸟,曲径通幽。 蒋晓萌还从未在这府邸里逛过,每次出来都有一群人跟着,她自然不敢乱走,生怕走错了方向被人看出了破绽。 说到此次重生,蒋晓萌到有几分庆幸,前一世是那么普通的一个人,家世普通、长相普通、人品普通,却重生为名门闺秀,而且这个人还是未来大名鼎鼎的小周后!不过,她对小周后这个身份十分抵触,一心想找机会改变周嘉敏的命运,当然这是后话了。 越走越远,不知不觉,蒋晓萌竟走到了一处幽暗的角落,此处十分安静,看那里的落叶应该是鲜有人迹,否则,整个院落一尘不染,不会有这么一处未清扫的死角。 蒋晓萌低头看了看自己幼小的身躯,又看看自己满身绫罗,这还是她第一次好好地审视现在的自己,小手粉嫩,声音甜糯,良久,心道:这就是周嘉敏了。以后再没有蒋晓萌这个人,我就是周嘉敏! 就在周嘉敏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身后假山的草丛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呻.吟。 周嘉敏本来心里有些害怕,又忍不住好奇,周嘉敏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以为是府里哪个大胆的丫鬟和小厮背着主子在此行那苟且之事,正想回避,但又忍不住移步向前。 果真,待走近些时却看见一男一女正在行那周公之礼,吓得周嘉敏差点失声叫出来。 再定睛一看,周嘉敏的心几乎要跳出来,原来那男人便是周宗,而他身下的女人竟然就是韩氏的新寡妹妹、府里管事的姨太太——韩彩娥! 想不到平时正襟危坐、宝相庄严的两个人竟然做出这等男盗女娼之事,一个是天下尽知的名臣,一个是才死了夫婿、被封为诰命夫人的寡妇,还是姐夫与小姨子的关系! 周嘉敏心道:怪道人家常说豪门丑事多!正股幸灾乐祸之余,转念又道:他们若是知道我发现了他们的丑事,会不会灭口? 周嘉敏思及此处又惊又怕再也挪不动步子,生怕闹出一点声响惊动了他们。过了一会儿,听到二人的闷声呻.吟周宗与那女人才停止,开始窸窸窣窣地整理衣服。 “宗哥,好在这次找了这么个地儿,总算解了相思之苦。虽然天天都见面,却不能与你说说体己的话儿,更不能有肌肤之亲,真是想死妾身了。”韩彩娥娇声道,她大半衣衫已经褪落在地,胸前的秀峰白皙高.耸,媚态十足。 周宗道:“是啊,上次本来有机会好好温存的,却被敏儿给破坏了,这孩子多少有些古怪,比起宪儿真是云泥之别。” 听到这里周嘉敏脸色大变,心道:难道以前我就破坏过他们的“好事”?那我岂不是再次破了他们的“好事”? 韩彩娥笑道:“是啊,那个丫头哪里不好去,偏偏去那个地方!” 周宗幽幽道:“那一次,你下手够狠,那一棒槌打下去,她昏迷了整整一天……她虽愚笨乖张了点,但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我的女儿。” 周嘉敏只觉得两腿发软,呼吸急促,灵魂差点就出窍了,才知道自己重生的真正原因——当初周嘉敏挨了那一棍并非是昏迷了,而是已经死亡,只是碰巧蒋晓萌重生过来,他们误以为是周嘉敏苏醒了。 “妾身知道错了,当时实在羞愧一不留神就错手打了她一棍……不过那丫头命大,醒来好倒像是转了性子,竟开窍一般,人比以前机灵多了,对那天所见之事应该也忘记了。”韩彩娥笑道。 周宗沉声道:“这倒是真的,就连宪儿都夸她,我听冯先生也说她过目不忘,得空了是要考考她。” 周嘉敏正思索着如何脱身,遥遥看见一个身影行了过来。 ps:新书上传,兜兜打滚求票票,求收藏,求长评;另外,兜兜不参与pk,请亲们勿要投pk票,勿要投评价票! 004 一鸣惊人嘉敏得赏 ps:兜兜打滚求票票,(*^__^*)嘻嘻…… 那来人周嘉敏虽然不曾认识,但从衣着装扮却识得那是府里洒扫的下等丫鬟,倒不担心她看见了自己,生怕她向自己请安一来二去惊动周宗他们,正思索如何躲避才不被发觉,却看到假山之中有一石洞,恰巧能容下她的身子,便事不宜迟地钻了进去。 周宗听到动静,便起身张望,只见一个粗使丫鬟正朝这个方向走来,便道:“有个丫头过来,不知死活的东西。” 韩彩娥娇道:“宗哥,妾身还想再和你温存一会儿。” 周宗冷道:“下次找机会吧。我从后面走,你且去前面应付她。” 韩彩娥依依不舍道:“好吧,宗哥,那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见?” 周宗没有答话,已经扭头走了出去。 韩彩娥急忙起身整理了衣服和发饰,仪态万千地迎着那下等丫鬟走过去,那丫鬟见是韩彩娥,急忙躬身请安。 韩彩娥骂道:“死蹄子!这里怎地这般污.秽脏乱,不是让你们每天打扫的吗?今天若不是我过来看看,还不知你们竟这般懒惰闲散!” 那丫鬟急忙跪下来道:“姨太太恕罪!奴婢没有偷懒,只是姨太太说,这里不常有人来,三天打扫一次便好,今天正好是第三天,奴婢就急忙过来打扫了。” 韩彩娥凶悍地拍打着那丫鬟的头,喝道:“还学会犟嘴了!还不快去打扫!小心叫你那好赌的老爹将你领回去,卖了你去做粉头油面卖唱的!” 那丫鬟急忙道:“多谢姨太太!奴婢这就去打扫,这就去!” 见韩彩娥离开,周嘉敏才从石洞中挤出来,一溜小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二小姐,您可回来了,方才大姑娘来寻您。”烟翠笑道,一边给周嘉敏换衣服,因为她还穿着那套去学堂的衣服。 周嘉敏道:“二姐姐找我何事?”烟翠嘴中的大姑娘便是一个姨娘生的女儿,因为是庶出,不能称为小姐,但终归是个主子,底下人也不能直呼其名,就称为姑娘。除了这个大姑娘,还有一个二姑娘,也一个姨娘所生。 烟翠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好像是说大小姐明儿要回门子,怕大小姐问起学堂的事,来问问您今儿先生讲的那些可都明白了。” 周嘉敏笑道:“那敢情好,明儿就能见到姐姐了。” 按照南唐的风俗,新嫁娘要在出嫁后的第三日携夫婿回娘家,俗称回门子。 这一日清晨,周嘉敏被一阵阵嘈杂的声响吵醒,原来是府上的人为了迎接郑王李煜及郑王妃周宪的到来,早就忙活开了,各种准备自然是要有的。周嘉敏如今已经习惯了各种排场,就算府里没有贵客,也是尊卑有序的,一点僭越不得;何况来了个王爷,谁不知道这郑王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儿子,虽不是太子,却比太子说话更有分量! 整个太傅府有印绶在身的有三个人,一个是周宗,这个自不用说;一个是韩氏,她是烈祖皇帝李昪钦封的一品诰命妇人,印章佩绶与其夫等同;还有一个就是客居此处的姨太太韩彩娥,她原是已故将军孟兆虎的遗孀,本就是诰命夫人,因为孟兆虎在攻打闽国时为国捐躯,皇帝李璟特封她为正二品诰命夫人,尊享国库俸禄。 这三人均是官服绶带加身,后面跟着一群略有头面的人,出门迎候。 有道是妻凭夫贵,周宪这一嫁人便成了王妃,身份陡然高了一截,就连周宗都要给她行礼。 一番礼让,李煜周宪被请入了上座。 众人坐定,周嘉敏这才拿眼瞧李煜,只见他眉角上扬,眉目如画,方口薄唇,鼻子英挺,中等身材,但匀称自然,眼神温和而有神,黑发如瀑,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儒雅之气,若不是见他金冠玉簪,又蟒袍加身,倒看不出他是帝王家的血统。 周嘉敏心道:这就是李煜啊!这是南唐未来的国主,是流传千古的才子,却是个悲剧色彩浓厚的人! 周嘉敏竟然隐隐地有些同情他。 “敏儿,敏儿……”周嘉敏只听到有人隐隐在叫她,却一直沉浸在对李煜命运的惋惜中。 烟翠急忙在她耳边轻道:“二小姐,王妃叫你。” 周嘉敏这才回过身来,道:“臣女周嘉敏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 李煜道:“起来吧。” 周宪笑道:“起来吧。敏儿,近来可有好好跟着冯先生读书?” 周嘉敏道:“敏儿谨遵姐姐的教诲,不敢怠慢。”言谈举止倒有几分沉稳的大家之风,却又不是孩童的稚嫩与调皮。 李煜笑道:“那你都读了什么书?” 周嘉敏没想到李煜会突然这么一问,而且那语调亲昵而温和,她的脸一下子红起来,道:“近来先生教了《论语》和《诗经》。” 李煜道:“那你读一篇与本王听听。” 周嘉敏口齿清晰地将前两日冯先生教的《论语》里的名篇背诵了一边,一字不落,而且顺畅流利。 要说背《论语》倒不是稀罕事儿,只是,一个五岁孩童能将《论语》倒背如流却也不是常见的事情。 李煜点头赞道:“不错,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学识,倒也难得。” 周嘉敏微微一笑,道:“甘罗十二为使臣,孔融四岁能让梨,王充八岁过目成诵,元稹九岁援笔成文,如今,我已五岁,不过是背了几篇国粹经典的古文,实在不足为道。” 周宗一听这话,心里暗暗吃惊,之前周嘉敏木讷成性,沉默寡言,孤僻而怕生,一直令他头痛,想不到今天竟然毫无惧色地李煜面前对答如流,着实超出他的想象。 韩氏更显得激动,原来这周嘉敏先前乖僻而木讷,与周宪幼时截然不同,让周宗大为失望,时常冷眼对待,她这个做母亲的既不能左右丈夫的意思,就期望女儿能有一些惊人的转变,想不到周嘉敏今日竟这般乖巧聪慧,叫她如何不喜? 周宪笑道:“敏儿乖,想不到我们敏儿几日不见竟然读了这么读书,都知道典故了。” 周嘉敏撒娇道:“姐姐,书上不是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吗?” 周宪笑道:“好!好!我对敏儿刮目相看!” 李煜饶有兴趣地看着周嘉敏,只见她粉雕玉琢,十分讨喜,一双大眼灵动而有神,遂笑道:“既然敏儿如此勤奋好读,将来说不定是个女学士,本王赏你一样东西可好?” 周宗看向周嘉敏,一边对李煜道:“王爷,小女年幼无知,还请王爷莫怪。” 李煜向周宗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依旧望着周嘉敏。 周嘉敏忽然就拍着小手,叫道:“好!” “还不谢谢王爷!”周宪嗔道。 周嘉敏笑道:“多谢王爷!” 005 初见墨臣古玉通灵 李煜笑了笑,转脸看看周宪,二人相视一笑。 周嘉敏甜甜道:“请问王爷赏赐的是什么?” 她话音才落,便引得众人无一不吃惊:这种明目张胆地询问王爷赏赐之物的做法可不是大家闺秀的作风! 周宪向来宠爱这个妹妹,不但不责怪反而掩嘴而笑。 李煜笑道:“前儿国宴,父皇说本王那首诗做得好,有点古意,便赏了本王一套文房四宝,都是碧水天青的一色,倒也别致,又有笔掭、臂搁、诗筒、笔筒、笔洗、墨床、墨匣、镇纸、水注、砚滴、砚匣、印盒等物,一应俱全,本王一直没舍得用,今见你爱读书,又上了学堂,就赏给你了。” 周嘉敏知道在南唐这“文房四宝”特指诸葛笔、徽州李廷圭墨、澄心堂纸,江西婺源龙尾砚,但听他一口气念了这么多的名字,方知这古代的读书器具中远不止文房四宝,有些不仅是没见过,听都未听说。 周宗急忙道:“王爷,使不得!陛下御赐之物,怎可赏于他人?何况小女只是一时卖乖逞巧,不足为道也。还请王爷收回方才的话。” 周嘉敏低头便不再言语,心里有说不出的惊慌:有道是言多必失,方才肯定有不当之处,否则周宗也不会这般惊慌紧张! 李煜大手一挥,笑道:“不妨事!既然本王都说要赏了,自然是一言九鼎,周大人不必担心。以本王看,二小姐小小年纪便谈吐风雅,冷静从容,不卑不亢,周大人应尽心教导才是,将来定也是与王妃一般,名震江南。” 周宗急忙道:“老臣谨遵王爷教诲,以后定尽心教导幼女。” 周嘉敏抚摸自己怀中的那块古玉,通体透明,呈墨青色,形若如意,又如佛手,有核桃大小,光泽亮丽,华润无比。 “莫非是这块玉在作祟?”周嘉敏心道。她清楚记得她重生之前去九华山游玩,在一处寺院门口见一老者在卖古玩器皿,当时她就相中了一块玉,和她现在戴得这块玉一模一样,在手里摩挲了半天,因为老者要价太高而忍痛放弃;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重生到了南唐,而且脖子上挂着一块同样的玉,这种巧合让周嘉敏心生怯然。 烟翠笑道:“二小姐,您就别发呆了,没事就见您摸着这块玉看得出神。这么好的天气,您要出去走动走动,别闷坏了身子。夫人刚刚还说,让您别那么用功读书,又不要考状元。” 周嘉敏笑道:“你可知这块玉的来历?” 烟翠笑道:“奴婢只是个下人,哪知道那么多事情。(.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又过了几日,周嘉敏尚在学堂上听冯先生讲书,就见兰儿过来请了。 “这会子还未下学,什么事要你急匆匆地赶来?”周嘉敏略带不满地道。 兰儿道:“二小姐,夫人说今儿来了贵客,让您这就回去。” 周嘉敏便和冯先生告了假,让兰儿与烟翠一同将书本收拢了带回去。 “什么贵客,夫人这么紧张,巴巴地把我叫回去?”周嘉敏问道。 兰儿道:“二小姐可能不记得了,就是表少爷!前年还来咱们府上探望夫人老爷的。” 周嘉敏“哦”了一声,对这偌大周府的姻亲关系向来理不顺。 回房换了件家常新衣服,烟翠又过来给她收拾一番,这才领着她去前面的客厅见那个尚未谋面的贵客。 “给夫人请安。”周嘉敏恭敬地对韩氏道。 韩氏一脸宠溺地笑着,拉过周嘉敏,道:“贵客来了,怎地不请安?” 周嘉敏一进来就看见一个身着杏黄长衫、紫金冠带的少年,却是不曾相识的,也看到了那满屋子的礼盒,想来都是那少年带来的。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韩氏,韩氏知会,笑道:“这是你墨臣表哥,前年才见的,还不过去请安。” 周嘉敏来到那少年面前,微微躬了身子,道:“墨臣表哥好!” 她这时才看清他,目如星辰,鼻若悬胆,唇红齿白,好一副俊秀的皮囊!看年龄,他不过是十三四岁,但举手投足却自有一股沉稳。 韩墨臣笑道:“表妹无须多礼,都是一家人。呵,敏儿长大了。”说完便伸手过来搀扶周嘉敏。 周嘉敏在与他触碰的一刹那,感到胸前的古玉一阵发热,引得她心跳加快,再抬眼看韩墨臣便觉十分眼熟,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从韩墨臣与韩氏的对话中,周嘉敏知道这韩墨臣乃是韩氏的亲侄子,韩氏的兄长乃韩通。周嘉敏便知这韩墨臣不是南唐人,乃是周朝人,因为韩通在史书上有记载,乃周朝奉国左第六军都校,领雷州刺史,广顺初年累迁至永睦二州防御使。 “既然来了金陵,就在这里多居几日。”韩氏笑道,她常年生病,难得笑得如此开心。韩氏本来也是周朝的人,但她后来嫁给了周宗,周宗如今官拜南唐太傅,倒算得上慧眼识英雄。 韩墨臣笑道:“这次来是打算久住的,我闻江南文风甚盛,又喜这里的小桥流水,已经派人去购置房产。恐怕这几日要在姑母这里叨扰了。” 韩氏道:“这有什么防事的,府里有几处院子,倒也清静,你尽管住下,衣食住行有什么需要只找你小姑母去!那你父亲知道否?” 韩墨臣笑道:“父亲自然是知道的,他老人家支持我来南唐常住,我临行时父亲还叮嘱我要时常来探望姑母,要对姑母、姑丈尽孝。府里文有大哥,武有二哥,我也就放心了。” 韩氏微微一笑:“那就好。我与你父亲多年未见,每每见了你们弟兄几个倒如同见了他,如今你两位哥哥也有官职在身,不便来南唐相见,倒亏了你,每每来问候。” 周嘉敏只觉心里闹得厉害,像是奏起了响鼓,于是那古玉就热得厉害,只得寻了个借口出去,正为古玉突然发热闹得心慌,想找个清静一下,却听身后有声音道:“这是得了什么好东西在这里躲着怕人看见呢?” 周嘉敏心里一惊:这来人又是何人? 亲们,别吝啬你们的票票,谢谢你们的支持哦! 006 学堂笔试出口成章 又听身后有人笑道:“怎地,连我这表哥都不记得了?可真是个猪油蒙了心的蠢丫头!” 怎生又出来个表哥?周嘉敏心中疑惑。 她转过身子,见一白衫玉带的少年正站在离自己不远处,也不过是个弱冠少年,容貌算不得俊美,却也五官端正,只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有一股闲散无赖的气势。 周嘉敏道:“原来是表哥,怎地,一段时间不见竟还是这般说话讨人嫌!” 孟少飞微微一愣,道:“有趣,几个月不见,竟然伶牙俐齿了,怪道府里的人都在夸你呢。” 周嘉敏一直在思索:这位究竟是哪门子表哥呢?就见韩彩娥的贴身婢女过来请安,道:“公子,姨太太有请。” 孟少飞冲周嘉敏做了个鬼脸,周嘉敏这才恍然大悟:他竟是韩彩娥的儿子!和她算是姨表亲,那也是表哥。 原来孟少飞一直跟着祖父祖母在将军府住着,毕竟那是孟氏的一根独苗,但也偶尔来太傅府和母亲韩彩娥小住几日。因为太傅府新请了冯先生来教学,而冯先生又是声名在外,算得上鸿儒,韩彩娥便思索着让孟少飞一同去学堂。 那李煜刚回到宫中,便派人将那一溜齐的文房四宝给周嘉敏送了过来,那物件果真一个个都是精巧无比,细密地雕着花纹,颜色又都是碧水天青的,光是看着就十分养眼,周嘉敏舍不得用,便央着韩氏帮她收藏起来。 一时间,学堂热闹起来,不但有周嘉敏,大姑娘周含香,二姑娘周如芬,还有韩墨臣、孟少飞。 冯先生本来有些怠慢,不过是卖了个人情来太傅府教书,毕竟富家子弟潜心学习者少数,想不到一来便发现周嘉敏不但人如其名,才思敏捷,而且小小年纪见解独到,于是拿出不少看家的本事来教书。如今又来了两位公子哥儿,自然不敢怠慢。 这几人中,孟少飞最年长,属牛,十四岁,其次便是韩墨臣与周含香,同是十三岁;周如芬今年只有十一岁,而周嘉敏才五岁。周嘉敏最喜欢韩墨臣,他向来温文尔雅,而且处处谦让,对周嘉敏又是极上心。 虽说古代生活枯燥了点,但毕竟是富贵人家,衣食住行倒也惬意,周嘉敏对古代诗词向来喜欢,却不喜古文,而且在诗词方面有一定的造诣,几乎出口成章,兴起时还能与先生对上几句,令一向自视甚高的冯先生欣喜不已。 那时,南唐已经兴起了词赋,对古诗七言却不甚在意,浓艳绮丽的词风尤其盛行,而冯先生深谙此道,时不时要吟诵几句,几个学生也时常随性而起,跟着先生吟诗作赋,倒也有了几句好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一日,冯先生突然心血来潮,道:“尔等所学已有数日,今日我不教你们古文,不若来个笔试,你们任意发挥,可写古文,可写七言,可作词赋,就以折桂为题。虽你们都是名门望族,不求折桂取功名,但这是读书人的第一要事,你们也不妨思索一番。就以一炷香为限,可好?” 韩墨臣淡淡一笑,道:“谨遵先生教诲。” 孟少飞则不以为然,笑道:“未尝不可!”本来周嘉敏以为孟少飞这样的纨绔子弟应该是不学无术、胸无点墨的,但几天接触下来,发现他心思灵透,是一点就通,有几分歪才。 周嘉敏独自发愣,思索着要写什么题材,这段时间跟着冯先生读书,平仄押韵用典的东西倒是学了不少,但想要出彩却不容易,就听冯先生道:“二小姐最为年幼,若是觉得有难度,作个对子也好。” 周嘉敏微微一笑,道:“多谢先生体谅。” 这里面真正犯愁的却是周含香与周如芬,尤其是周含香,平时心思从未放在读书上,诗词歌赋毫不精通,惟独对古筝却独有一番造诣;至于周如芬,虽不精于诗词歌赋,却也勉强应付过去,因此也不甚着急。 冯先生得意地看了看几人,笑道:“那就开始吧。”便让人点了一柱香。 韩墨臣思索了一会儿,提笔在宣纸上写起来,冯先生见他这么快下笔,行至他身侧,只见他写到:博落山中黄子杨,少从鸿儒受良方。文成初试飞升步,引手蟾宫折桂香。 冯先生点点头,又摇摇头,最终含笑离去。 孟少飞倒是难得的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提笔写道:晨读经书暮为赋,十年寒窗苦为渡,他年得傍蟾宫客,折桂一支尽惊人。 周如芬写的是:蟾宫桂,花阴醉,遍寻无度他年泪,伊人何处不芳菲;落花处处翠,蜂起蝶相随,拥香日暮成双对;愿意代吴刚累;折枝心如灰,酒千杯,独无味,魂梦沽憔悴。 冯先生笑而不语。 周含香见大家已经写完,急忙提笔,在纸上匆匆写道:独香似月桂,清冷如蟾宫,但得神龙赋,雁塔有题名。 冯先生见大家均停笔,惟独周嘉敏尚未提笔,又看看那柱香已快熄灭,遂道:“二小姐,可有思路了? 周嘉敏抬眼一笑,提笔写道:书香门第还有继,君有文华似彩虹。他年必酬平日愿,笑歌犹得故乡同。莫道穷达皆如梦,有志宜为结驷翁。蟾宫漫步攀折桂,自是少年第一流! 冯先生只见周嘉敏整整齐齐地写了几行蝇头小楷,十分工整,工整之间透着一股灵秀,看不出那是五岁孩童之作,遂笑道:“先不论这诗文,但说这字,我就十分欣赏。二小姐真乃人才也,又喜读书,若是托生男儿,他年折桂舍你取谁?” 周嘉敏笑道:“先生谬赞了。” 冯先生又道:“既然大家都作好文章,我便一一读出来,让众人评出优劣来。” 读到韩墨臣的时候,众人说好,周嘉敏尤其叫得响亮,冯先生却摇头:“有点避世的隐逸,年轻人不足提倡。” 读到孟少飞的诗作,冯先生道:“勉强通顺。” 接着又读了周含香的,给的评价是:“投机取巧,化用太多典故。” 至于周如芬的词,冯先生是这么评价的:“倒有几分心意,可惜用墨取典都不精要,勉强通顺。” 他仔细看了看周嘉敏的诗作,脸上露出笑容,道:“好诗!小小年纪竟有此等胸怀!好!” 接着他便抑扬顿挫地读了出来,却不知窗外有一人正在专心倾听。 007 刁奴欺主家法难容 嘻嘻,冲榜的时候哦,亲们不要吝啬手中的票票哦,么么。 冯先生将周嘉敏的诗文读完后,笑着问:“你们觉得如何?” 还不等在座之人回答,就听屋外有一个浑厚的声音道:“不错!书香门第还有继,君有文华似彩虹,好句!” 一个身影踱进来,正是周宗。 自从周嘉敏那次撞见他与韩彩娥的“好事”,又知他平素对自己不待见,便处处躲避他,却未想到他竟然在此听他们读书讲学,还称赞自己词句巧妙,倒也难得。 冯先生急忙给周宗行礼,抱拳道:“太傅大人安好。” 几个晚辈也站起来道:“给老爷请安!” 周宗笑道:“冯先生安好。你们几个也都坐下吧。”又对冯先生道:“他们几个可安心听先生教诲?” 冯先生道:“各位公子、小姐都是极尊师重道的,也灵透非常,一点就通,举一反三。” 周宗摆摆手,道:“冯先生这是谬赞了。” “方才那首的确是你所作?”周宗问周嘉敏。 周嘉敏心道:那是我化用宋人的作品,尚在南唐之后,难不成周宗有先见之明?面上却甜甜一笑,道:“都是冯先生平素教得好,我耳染目濡便通了些灵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句话说得冯先生有些受宠若惊,急忙向周宗鞠躬,道:“不敢当,不敢当。二小姐聪慧过人,敝人定竭尽生平所学倾囊授之。” 周宗笑道:“我那书房倒有几本不错的孤本善籍,你若是想看,去找李管家,就说是我让你进去的。” 周嘉敏道:“多谢老爷。” 周宗又道:“你们接着念书,我还有事。” 望着周宗远去的背影,周嘉敏知道她在这个府邸中的地位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且是一种可喜的变化。 有道是侯门是非多。想这周宗位列三公,自然是贵不可言,算得上钟鸣鼎食之家,光是仆人就分成了三等,多达三百人余人,另有各房的主子、小主子、姨娘以及客居在此的亲朋;像周嘉敏这样的小主子,有乳娘一名,专门负责她平素的饮食,贴身丫鬟两名,房间内尚有两名粗使的丫鬟。 这一日上学堂,周嘉敏却没看见大姑娘周含香,见冯先生尚未来到,便悄悄问周如芬:“三姐姐,二姐姐这是哪里去了?莫不是睡过了头?” 周如芬道:“若是睡过了头倒还好说,只怕她昨晚一晚都没睡!” 周嘉敏道:“三姐姐此话怎讲?” 周如芬道:“大姐姐回门子不是给我们都带了礼物么,二姐姐得到的是一副白玉耳环,她一直宝贝着,谁知昨儿下学回去,竟不翼而飞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寻了没有?”周嘉敏若有所思,随口问道。 周如芬道:“哪里寻去!还不知是哪个烂手脚的奴才给弄丢了。” 二人正说着悄悄话,却见冯先生进来了。 说是读书,其实每日不过一个时辰,冯先生本来是做童蒙的,往深处教授,恐怕这些膏粱子弟未必听得懂,何况都是些女学生,如今来了两位公子哥儿,他难得多教授了些,却也不敢过了时辰,每每时辰一到,夫人韩氏便派了婢女来找周嘉敏。 下了学,周嘉敏没有跟着烟翠去见夫人韩氏,却去了大姑娘周含香的院子,刚一进门就听见周含香恼恨的声音:“你们这些贱蹄子,平素怎么教导你们的?我这院子比不得二小姐那里,更比不得大小姐,一应物件要小心安放,怎地就那副耳环不见了?” 一个婢女急忙给她使眼色,周含香正在气头根本看不见那婢女正对她挤眉弄眼,抬头却见周嘉敏来了。 “妹妹如何到我这里来了?”周含香道。 周嘉敏道:“听三姐姐说,二姐姐丢了一幅耳环,我下了学就帮姐姐过来找寻了。” 周含香道:“消息倒传得快!妹妹尽管寻吧,若是寻到了,我就烧高香谢妹妹了!” 周嘉敏细细观察了那三个跪在地上的仆人,一个婆子,两个丫鬟。 “姐姐昨儿是将耳环放什么位置的?”周嘉敏问道。 周含香道:“昨儿下学回来,我让雪翠给我换了衣裳、卸了装束,耳环就放妆台上的。” “那你这间屋子平素可有外人来?”周嘉敏又问道。 周含香道:“就她们三个。其余人都不是我屋子里的人,最多就是扫扫院子,断不会进我房间的。” 周嘉敏“哦”了一声,转眼瞧见另一个丫鬟神色有异,便问道:“这个丫鬟叫什么名字?” 不等周含香回答,烟翠却道:“二小姐,她叫莺儿。” 周嘉敏细细看了她一下,只见她的耳垂上有两个新扎的耳洞,竟然微微有些化脓。 “烟翠,你去把姨太太喊来吧。”周嘉敏冷道。 烟翠也不知道这小主子要做什么,只发现她近来神乎寻常,件件事情都让人寻思,却总能出其不意地让人惊喜,也不问原因,福着身子退了出去。 不多会,满头珠翠的韩彩娥带着两个壮实的仆妇过来了,还没进门就道:“听说敏儿找我,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烟熏火燎的?”话音里有一丝笑意,毕竟周嘉敏是周宗的嫡女,在府中的地位不同寻常,那当了王妃的周宪又十分疼爱,就连周宗最近也时常赞许她,这么一来,她也就不能怠慢了。 周嘉敏行礼,道:“姨太太来了正好。二姐姐她丢了一副白玉耳环,那东西是她极宝贝的,大姐姐回门子赏的。” 韩彩娥眉头一皱,道:“哦?那她们三个是有嫌疑的?” 周含香平素最怕这位姨太太,认定她是个刻薄的主儿,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找韩彩娥,听她这么一问,便道:“姨太太,我这屋里人就她们三个,若不是她们,难不成见鬼了?” 那三人一起道:“大姑娘,真的不是奴婢啊!姨太太可要给奴婢们做主!” 那婆子更是道:“奴婢在太傅府服侍了近二十年,头一回受了这样的冤枉,奴婢以后也没脸活了,求姨太太做主!” 韩彩娥看了周嘉敏一眼,想问她是怎样看法,却听外面一个声音雀跃道:“寻到了,寻到了!” 008 芙蓉香膏母慈子孝 周嘉敏等人回头望去,却见一个三等丫鬟奔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样东西,兴许是太激动的缘故,竟忘记给韩彩娥、周嘉敏等人行礼问安了。 只见她手里捧着的正是周含香的那一对白玉耳环。 “这是哪里寻的?”周含香激动地问道。 韩彩娥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确定这副耳环就是你丢的那副?” 周含香听她这话,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便道:“正是我那副。”她是庶出,平时府里有什么好东西轻易不会赏到她这里,这么一副绝无仅有的白玉耳环,那是玉中珍品,她自然不会看错的。 韩彩娥冷道:“那就好。既然找到了,我也就回了,回头有什么事儿再差人寻我。敏儿,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周嘉敏撒娇道:“是啊,姨妈,我是要回去了!” 韩彩娥拉起周嘉敏,笑道:“你这丫头,莫不是要缠着姨妈抱你?” 周嘉敏笑道:“我舍不得累着姨妈。只是,姨妈,二姐姐的东西怎会丢到外面呢?我猜想这里头应该是另有隐情的,说不定是哪个奴才一时动了贼心,事后又做贼心虚这才丢到了外面?” 韩彩娥看了周嘉敏一眼,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把她们三个带到我院子里去,我要好好审审,看谁这么大胆,竟然毛手毛脚地打起了主子的主意!” 那三人一个劲地喊周含香,让她帮忙求求情,但周含香又气又恨又恼! 气的是自己屋里人不长进,就算她不说,明眼人也知道这定是她们几个闹了鬼;恨的是韩彩娥丝毫不给她面子,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就算她是庶出,也是这府里的小主子,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客居的姨太太!气的是周嘉敏多管闲事,竟是好心做坏了事,把事情闹得这样大,最终倒是她这个主子管教不严,岂不让别人笑话了去? 周嘉敏见自己吃力不讨好,心生沮丧,闷闷不乐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却听烟翠念叨不已,更加烦乱难耐,只得寻了个借口将她支使出去。 那韩彩娥果真有几分本事,不出半个时辰竟找到了那罪魁祸首。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平素看你挺实诚的,却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还动了主子的心思!”韩彩娥道。 莺儿哭道:“姨太太,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知罪!奴婢看着姐妹们都有了耳眼子,戴着耳环好看,便存了那爱美的心思,也穿了耳眼子,却不知怎地,竟化脓,夜夜生疼。张妈妈说要是有金器银器便可治愈,否则会坏了耳朵。奴婢一时心急,又家贫没有金银器,便动了歪心思,趁大姑娘不注意拿了她的白玉耳环,因奴婢知道那耳环的钉子是金的。本想夜里用了,白天就还的,却不想还没来得及用,大姑娘就发现了。” 韩彩娥冷道:“既是犯了错,就该挨罚,念你服侍大姑娘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不报官了,我已经差人叫你老子娘领你回去了。” 莺儿哭道:“姨太太,求求你,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韩彩娥不耐烦道:“猪油蒙了心的坏羔子!这偌大的太傅府谁都求个机会,那还得了!” 周嘉敏正在练字,却见烟翠进来,便道:“我让你办的事儿办好了?” 烟翠道:“二小姐,您要这些花瓣做什么,您还……哪里就用得着胭脂水粉,要是真用,叫人去玉颜坊买就是了。” 周嘉敏皱眉道:“烟翠,你若少说会子话,我更喜欢你。”说完,仍旧提笔练字。到底是御赐的东西,那诸葛笔用起来就是舒服,写出来的字也是洋洋洒洒。 烟翠急忙止了声,开始给周嘉敏找出镇纸,将已经写的那些字拿到一边晾着。 这时一个二等丫鬟过来请安,周嘉敏是第一次见到,道:“你是哪个房里的丫头?找我什么事?” 那丫头扑哧一笑,道:“奴婢小惠,老爷院里的丫头,老爷差奴婢过来,说他从宫里新得了芙蓉香膏,说是记得二小姐爱吃,让二小姐过去尝尝。” 周嘉敏这才停了笔,道:“那我这就随你过去。”心里却打鼓,心道:老爷找我究竟为了何事?若是让我吃糕点,直接让人送过来不就是了? 到了周宗所在的前院,这还是周嘉敏第一次过去,只见那里古色古香,幽静宜人,又不失威严宝相,光是门头的匾额就足以让人敬畏,还有那檀木雕刻的对联。 “给老爷请安。”周嘉敏道。 周宗看了看眼前的幼女,发现她变化的确很大,以前木讷而乖僻,见到长辈是半句话没有,如今年纪幼小却知书达理,不由得生出几分慈爱来。 “这里有宫里的芙蓉香膏,记得你以前爱吃,就给你捎带了一些。”周宗轻描淡写地道。 周嘉敏笑道:“多谢老爷。”说完便踮着脚将那盒糕点抱在怀里。 周宗见她这般憨态,难免有几分童趣,笑道:“还怕别人抢了去不成?” 周嘉敏不好意思笑了笑,道:“多谢老爷。我这会子给夫人送去。” 周宗道:“那你去吧。” 周嘉敏将糕点交给随同前来的烟翠,福着身子,道:“女儿告退。” “真要给夫人送去?”烟翠问道。 周嘉敏道:“方才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及到她们去韩氏的院子,韩氏正在绣个荷包,看到周嘉敏来了,笑道:“我才念叨你,你就来了。” 周嘉敏道:“方才老爷从宫里头捎带了些芙蓉香膏,女儿琢磨着这是好东西,特意送来给夫人尝尝。” 喜得韩氏笑道:“好孩子,懂事了,有你这份心思我就比吃了那芙蓉香膏还甜!”要知道这韩氏是极疼爱幼女的,远胜过对长女周宪的疼爱,府里一概大小事都交给了自己的妹妹韩彩娥,惟独周嘉敏的事她全然放在心上,生怕受了丁点委屈,因此,周嘉敏也对她最亲。 周嘉敏道:“那夫人请品尝。”说完便打开那个精致的食盒,取出一块香膏放进韩氏的嘴里,这时韩氏身边的一位婆子笑道:“夫人真是没白疼了二小姐,这么点好东西就巴巴地想着夫人呢。” 韩氏笑道:“可不是!敏儿,近来听说你每天看好几个时辰的书,可不许再这样,小心累坏了身子!” 周嘉敏笑道:“才没有,就是玩累了才看。夫人,我有一事想求夫人。” 韩氏笑道:“哦,敏儿要求什么事?” *怎么就不能给兜兜几票呢?嗨,亲,别看了,就是说你呢!兜兜打滚求票求收藏!* 009 天生一对古玉成双 周嘉敏干脆腻在韩氏的怀里,道:“夫人,我想学下棋。我还想出去玩。”平时小大人一般,这会子没人了倒显出小孩子的天性来。 韩氏一听,便笑了,道:“这有何难,你姐姐精于棋艺,明儿进宫和她学习去。再不然,如芬棋艺也不错,可以和她先练练手。” 周嘉敏一听便不乐意了,继续撒娇道:“夫人还是给我请个国手吧,最好是棋待诏,这样我的棋艺才可能突飞猛进嘛!” 韩氏点了一下周嘉敏的额头,道:“竟然要求棋待诏!一个南唐能有几个棋待诏,人家好好地供职,怎肯俯就来教你?” 周嘉敏失望道:“我知道了。可是夫人,我真的很想学习下棋。” 韩氏见她这副模样,顿时觉得不忍,柔声道:“我知道了,过两天就给你请师傅。我有些乏了,要小憩一会,你是留在这里玩耍还是回去?” 周嘉敏笑道:“我若留在这里,只怕又要作那混世魔王了,夫人怎能安歇?我还是回去的好。” 她这番话说得在场的人都笑起来,纷纷说周嘉敏真真有自知之明。 韩氏笑道:“我的儿,就算你是混世魔王也怪叫人疼的。你先回去,学棋的事情我自会帮你张罗的!” 周嘉敏谢了韩氏,便回了自己的院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周嘉敏先让烟翠回了自己的院子,自己却绕着道儿走回去,路过长廊时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古筝声,想来是那周含香在抚琴。想那周宪擅长琵琶,这周含香便擅长古筝,周如芬虽在音律方面没什么造诣,但却在棋艺方面天赋异常,女红也是极好的。 只见周含香月白长裙,外罩嫩黄百花长褂,隽秀自然,两鬓处的头发微卷,显然是精心打理过的,透出一股俏皮和活泼来,倒不同于她平日的幽怨。在她不远处立着一个长衫少年,从背影望过去,周嘉敏知道那人正是韩墨臣。 周嘉敏看周含香那神情,又听琴声里透出一股似有还无的情意,便猜出了几分,想那古人向来早慧,像周宪那样十九岁才嫁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家都在女儿十三四岁的时候开始物色婆家。 周嘉敏本想退回去,却听韩墨臣喊道:“敏儿!” 她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微微福了身子,道:“墨臣表哥安好,二姐姐安好。” 周含香被人突然打断了琴声已经不悦,又怪周嘉敏之前多管闲事让她没了颜面,便不肯搭理她,只道:“妹妹这会子不在午睡,却到这里来了?” 周嘉敏道:“才从夫人那里来。这就回了,二姐姐的琴声真好听,二姐姐继续。墨臣表哥倒是有耳福的人。”说完便仰着小脸看韩墨臣。 韩墨臣闹了个大红脸,道:“的确是有耳福了,只是劳烦了二妹妹。” 周嘉敏看了看韩墨臣手中的玉箫,笑道:“我看墨臣表哥和二姐姐真是天生一对,不但相貌登对,就连这音律也是极相和的,一个古筝,一个玉箫。” 周含香一听,便羞红了脸,佯装生气,追着周嘉敏道:“你又乱说,看我不抓了你交给夫人去!你个小蹄子!” 周嘉敏年幼,根本跑不过周含香,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忍不住抹着一个石柱躲过去,却冷不防摔了一跤,正好磕在一个台阶上。 “啊,好痛!”周嘉敏叫道,这一跤摔得不轻。 不等周含香上前,韩墨臣先奔了过去,将周嘉敏扶起来,不但右腿磕破了,额头还有个殷红的大包,道:“走路就不能看着点!要是破了相将来就没人要了。” 周嘉敏虽然摔得不轻,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但却没哭,一听这话竟觉得十分委屈,“哇”地一声哭起来。 周含香顿时慌了手脚,道:“怎么办?怎么办?夫人肯定会问的……” 韩墨臣没有说话,直接将周嘉敏放在了后背上,道:“别哭了,等一下给你送个小礼物。” 周嘉敏心道:我就那么容易被收买吗?反而嚎得更大声,又把鼻涕眼泪等污物一股脑儿抹在了韩墨臣整洁平展的衣服上。 韩墨臣皱了皱眉,最终无奈地笑了笑。 周嘉敏却感到自己心跳很快,脸上一阵微微地发烧,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韩墨臣已经把她带到了自己的院子。 “给你上点药,就不疼了。不知道你那些丫鬟是怎么带你的,竟然放着你到处乱跑,我要禀明小姑母好好惩治才行。”韩墨臣一边说,一边给周嘉敏上药,还变戏法似的给她找了很多玩具,有玩偶,有九连环。 周嘉敏道:“不管她们的事,是我不让她们跟着的。” 韩墨臣笑道:“你倒舍得袒护自己的奴才。” “……”周嘉敏不说话,却盯着韩墨臣腰间的一块玉佩。 “怎么?想要这块玉?”韩墨臣笑道。 周嘉敏摇摇头。 韩墨臣道:“你就是想要我也不能给,这块玉大有来历。” 周嘉敏眼睛一亮,急忙问道:“什么来历?” 韩墨臣笑道:“你总算舍得说话了。腿还疼吗?” 周嘉敏道:“你还没告诉我这块玉什么来历呢。”韩墨臣的这块玉和她身上这块玉有七八分的相像,就连材质都出奇地相似。 韩墨臣笑道:“小孩子家不懂,就不要问那么多。我这块玉是小时候一个老道长送的,说是将来也要配个有玉的人才能此生平安。” 周嘉敏从怀里拿出自己那块玉,道:“我也有块玉,却不知什么来历。倒和你这玉有几分相似。” 韩墨臣将周嘉敏的玉取下来,放在手里看了看,又拿出自己的玉,放在一起时,两块玉竟然都发出微弱的光芒。 “有光!”周嘉敏道。 韩墨臣笑道:“傻丫头,自然是有光的。我们这种玉不是常人能得的,名字就叫夜光玉,是西域的圣物,戴着能辟邪,两块玉都是通灵的,它们认识彼此,就像咱们认识,见面相互打个招呼而已。” 周嘉敏这才恍然大悟,那日初见韩墨臣,这古玉突然发光自己还以为是什么异象,竟慌乱不能自已,想来是自己多虑了,本就是这种玉的自然反应。 这时,韩墨臣又道:“不过,还有一种说法,这种玉最是通灵的,所以古玉成双,便是天生一对。” “嗯?”周嘉敏茫然地看向他。 010 始学棋艺听曲惊心 韩墨臣笑道:“小孩子不必懂的,你长大了自然会懂。(.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来,把这玉戴好。我以前听闻姑丈并不疼爱,如今看来倒是传闻有误,他不但将这样的宝玉给了你,照我这几日的观察他对你极是另眼相看的。” 周嘉敏没有答话,摸着脖子上那块玉,道:“想不到这竟是个宝贝,难怪那么贵!”她忽然忆起了九华山那个老者开出的天价。 韩墨臣见她失神,笑道:“想什么呢?可又是要困了?来,我送你回去!”说完便把后背留给了她。 周嘉敏也不客气,直接跳了韩墨臣的背上。 “墨臣表哥可是下棋的高手?”周嘉敏忽然问道。 韩墨臣笑道:“高手算不上,倒是会一些,怎地,你是要学?” 周嘉敏“嗯”了一声,道:“每日里读书写字,又不兴女子考学,倒不如学点棋艺怡兴一番。” “有道理,好想法。”韩墨臣笑道。 周嘉敏的确有个学棋的念头,而且由来已久,但由于冯先生过于青睐,每每与她讲高深的学识,从不嫌她年幼,时不时奇文共赏,让她一时无暇分心,竟将这学棋一事放到了后脑勺。 “怎么不见烟翠?”周嘉敏问道。 兰儿一边为其收拾纸笔,一边道:“烟翠姐姐被夫人叫去问话了,特差奴婢来服侍二小姐的。” 主仆二人出了学堂正往自己院子里走,却见小惠过来了,见了周嘉敏就打了个万福,道:“二小姐,奴婢在此久候了,老爷差女婢请二小姐过去一趟。” 周嘉敏顽皮一笑,忽然就起了玩心,笑道:“可是老爷又得了芙蓉香膏?”她本是开玩笑,但小惠却当了真,道:“不是。老爷是在客厅里候着您哪。奴婢来时没见什么食盒点心。” 周嘉敏扑哧一笑,道:“那是有客人来了。” 果然不出周嘉敏所料,客厅里除了周宗,还有一个三十上下的中年人,面色微黄,无须,穿着清爽干净,举止倒也儒雅,想必也不是泛泛之辈,否则如何能与周宗这样的大臣交往? “给老爷请安。”周嘉敏笑道。 周宗笑道:“起来吧。你不是要学棋吗?这是给你请的师傅,可知道他是何人哪?” 周嘉敏笑道:“多谢老爷。女儿不知。”说完又偷偷打量了一下那人,只见他的一双手白皙细长,指甲干净整洁,这样一双手倒真是下棋的手,光是拈起的动作就称得上雅致。 周宗起身,那中年人也随之起身,就听周宗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贾玄贾先生。(.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周嘉敏心里一惊,想不到周宗给自己找了这样一个学棋的师傅,但表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微微道了个万福,道:“原来是棋待诏,拜见贾先生。” 贾玄一惊,急忙道:“二小姐无须多礼。二小姐怎知敝人就是棋待诏?” 周宗对此也是微微吃惊,要知道周嘉敏尚是幼童,平素没人和她说这些事,而且南唐的女子一般不准外出,外界的事物往往也是一无所知。 周嘉敏不敢说自己是从史书上看到贾玄记载的,她不但知道他是南唐的棋待诏,而且一直做到了宋朝,一直是国手,面上却无邪一笑,道:“老爷之前恩准女儿去书房,前儿去书房看到一本《国略》,里面记载了一些府衙和官阶,无意中看到了贾先生的大名。以前也时常听姐姐提起。” 一句“时常听姐姐提起”让贾玄受宠若惊,他知道周嘉敏口中的“姐姐”便是如今的郑王妃周宪! 贾玄看了看眼前这个女童,只见她粉雕玉琢,明眸皓齿,双眼明亮而有神,顿时喜道:“二小姐相貌甚好,将来定是贵不可言!” 周宗心道:以前有相士给几个女儿都相过面,当时只说她命格极贵重,却是福薄因为压不住命里的贵气而早夭,终究是个命薄之人。 那相士极有名气,向来很准,他测出周宪有凤命,将来可以母仪天下,如今也算是应了景。既然相士说周嘉敏会早夭,那便是真的了。这也正是他一直不待见周嘉敏的原因,怕是将来白发人送黑发人,苦了自己一番心血。 “难道贾先生还懂得相术命理?”周宗问道。 贾玄抱拳道:“实不相瞒,学生略懂一些。” 周宗又问:“那可看出一些玄机来?” 贾玄笑道:“贵不可言,且命脉正旺,及二小姐十五岁之后便见分晓。” 周宗微微松了口气,心道:不求她富贵,但求她命长。笑道:“那就多谢贾先生吉言了。小女年幼,不曾学过下棋,一切还有劳贾先生。” 贾玄笑道:“好说好说。” 自此,周嘉敏早上去学堂一个时辰,下午便去棋社跟贾玄学一个时辰的棋艺,有道是名师出高徒,贾玄不愧是棋待诏,周嘉敏又极好学,半月下来,倒也长进许多。 且说一天学棋归来,就听袅袅清音,仔细一听竟是箫声,这偌大的太傅府只有韩墨臣一人吹箫。 “这表少爷吹的可真好听!”烟翠笑道。 周嘉敏一笑,问道:“那你听懂了什么?”她隐隐听出了箫声里的忧愁和倾诉,却又有一种张扬的快乐。 烟翠脸色一红,道:“奴婢哪里懂那么多,就是觉得好听罢了。” 不一会儿,又响起了一阵琴声,清雅悠扬,正好和着那箫声。 “烟翠,这府里可有什么人会抚琴?”周嘉敏问道,她只知道周宪善琵琶,周含香会古筝,这弹琴的又是谁? 烟翠道:“可不就是大姑娘!” 周嘉敏恍然大悟,又问道:“夫人、姨太太的房里可能听到琴声?” 烟翠不明白周嘉敏是什么意思,笑道:“二小姐,若说咱们这太傅府也是够大的,方圆恐怕有十里,若是从西头到东头,那是断然听不到的,可咱们这会儿离夫人、姨太太的院子不过一里的路程,咱们听得清清朗朗,夫人与姨太太即便听得不那么清朗,却也听得见。” 周嘉敏皱眉道:“是了。” “依奴婢看,表少爷与大姑娘是极般配的,前儿听表少爷的小厮说,大姑娘写了诗词去讨教来着……”烟翠道。 周嘉敏心里一惊,竟一时透不过气来,不知为烟翠那句“般配”还是为周含香这种压抑的情愫,暗道:为何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ps:兜兜求票票哦,求一切可求的! 011 老僧相面道破天机 周嘉敏正在发呆,却听烟翠道:“可奴婢看表少爷,似有心事,心思未必在大姑娘身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话音刚落,那箫声便停了下来。 周嘉敏吃惊地看了烟翠一眼,烟翠自知失言,府里有一条规矩就是做奴才的不能议论主子的是非,急忙道:“奴婢只是随口说说。”这烟翠自幼就呆在太傅府里,耳染目濡倒也学了不少察言观色的法子,虽说她服侍的这个小主子年幼,却在几件小事上看出这小主子有才、有心、有胆识,是怠慢不起的,所以一直尽心尽力地服侍周嘉敏。 周嘉敏暗暗吃惊,若是烟翠都看得出周含香的心思,那姨太太与夫人自不必说了,她们不站出来反对是不是就表示支持? 想不到平素那么胆怯的周含香居然毫不避讳地向韩墨臣表达自己的情意,那琴声里的安抚与倾慕、眷恋与思念、那种得而喜悦、失而忧伤的情感那么真切地表达着,她都听得出来,何况是韩墨臣? 南唐虽然不比其他朝代那么严苛,却也是封建礼教的国度,最容不得青年男女私相授受,何况这种明目张胆的传情?若是被发现了,周含香如何是好? 箫声停了下来,这又是为什么?难道真如烟翠所说的那样,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神女有情,襄王无意? 她正想着,却冷不防感到一阵寒冷。(.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觉得头晕难受,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烧,连着咳嗽。这可吓坏了房里的烟翠、兰儿还有吴妈妈,只得去找韩氏。 韩氏本来身子就虚弱,近来也是时好时坏地病着,一直在服药,如今听说周嘉敏发高烧,更是心急如焚,倒险些摔倒,幸好丫鬟扶住了。她急忙赶到了周嘉敏的小院,又差了小厮去外面请大夫。这一番动静闹下来,连周宗都知道了。 周嘉敏这一次病的不轻,还微微说着胡话,说得那些词儿都是他们不曾听说过的,吓得韩氏不停地抹眼泪。 “我看你平素乖巧懂事将你放二小姐屋里伺候着,怎么就让她病成这个样子?天冷了,不知道给她添件衣裳吗?明儿让你老子娘领了你家去!”韩氏怒道,一腔无名怒火全倒在了烟翠身上。 烟翠也不狡辩,只是跪在那里呜呜哭着。 大夫连夜赶过来,给周嘉敏号了脉,又将随身带的一些救急药让下人拿去煎熬,一副汤药下肚,周嘉敏便安稳了许多,竟昏睡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大夫给开了几味药,又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去。李管家很识相地塞给大夫一锭银子,嘱咐道:“明儿早上再来看看。” 那大夫连连点头:“这个自然。小人先退下了。” 且说,周嘉敏自从那天病着,便像得了离魂之症,一直病怏怏的不说,整个人都不爱说话,也毫不精气神,学堂和棋社都不去了。 韩氏十分担忧,便与周宗商议,带着周嘉敏去兴慈寺进香,说是小孩子魂儿不全,难免受了惊吓损了阳气,祈求佛祖佑庇。 南唐寺院极多,宫观也多,由于烈祖崇尚佛教,在国内大肆兴建寺院,光是寺院就有28处,到了李璟称帝,佛道并重,不但兴建寺庙,另有宫观若干。周宗向来不信这些,却思虑那年相士说周嘉敏命薄易早夭,便存了忌讳,生怕应了那相士之言,道:“那好。明儿就去,先让下人去打点一下,若是需要在那里斋戒几日都可。” 那兴慈寺就在金陵的近郊,关于寺院的来历是颇有渊源的,刘宋文帝时已经建立,几次迁徙,不但没落败反而更有名气,香火一年四季鼎盛,据说那里的佛祖是极灵验的,金陵的达官贵人都喜到那里拜佛求签。 知道太傅府的夫人及小姐要来,兴慈寺的方丈早就差人准备好了雅间,就连头柱香都为她们留着。 寺里的老方丈是法眼宗的创始人之一,法号慈空,有几分佛祖宝相,来求他祈福看相的颇多。 那韩氏上完香、捐了香油钱,便道:“还请大师为小女看看,如今疾病缠身,不过是偶感了风寒,却迟迟不见痊愈,可是招了什么不吉利的东西?” 那慈空看了一眼周嘉敏,只见她身体幼小,却双目有神,额头处泛着一股光亮,笑道:“老僧看二小姐的面相,不是招了鬼魅,却是得了离魂之症。” 韩氏惊道:“离魂?那该如何是好?” 周嘉敏一听这话也大吃一惊,莫非他竟看出了什么端倪?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这段时间她时常有灵魂出窍之感,想不到自己掩饰这么久,竟被这老僧一语道破天机! 慈空笑道:“不妨事,既已离魂,定会魂归来兮。” 韩氏微微宽心,道:“还请大师为小女祈福,免去小女的多方苦难,弟子愿意斋戒三月,为佛像塑金身。” 慈空道:“夫人不必担心,待老僧与二小姐说上几句话,便可大好!” 他来到周嘉敏的身前,凝视她的双眼,道:“魂已归来,何必求去?肉身道成不过泥丸,事已至此,不必执着!非你所愿,皆有定数,既来之,则安之!” 周嘉敏仿佛听到了一阵梵语,只觉五雷轰顶,雷声过处,心中竟前所未有的空明,自己近来一直思索如何让灵魂回去,竟忧虑成疾,如今听了这佛音梵语竟顿时明白了许多,知道自己断乎不能那般执着,既然来到了南唐,又落在这样一具身体里,自然是出于某种定数,理应既来之则安之。 “多谢大师教诲!”周嘉敏微微垂首。 慈空笑道:“二小姐有灵根也。老僧观二小姐面貌,眉宇处有一点佛光闪耀,必是与我佛有缘之人,若是能皈依佛门,四根清静,却也免去后来诸般苦楚。” 韩氏道:“让大师费心了,既然大师说小女有佛缘,不如做个记名女弟子。”在南唐时兴富贵人家去寺庙道观做记名弟子,就是自己不去亲身修行,买个与自己各方面相仿的人替自己去寺庙里剃度出家,俗称记名。 “也好。夫人与小姐不妨在本寺小住几日,待小姐精魂稳定了再做打算。”慈空道。 012 踏雪寻梅偶遇一人 周嘉敏并不喜欢寺院的环境,神秘之中透着惩戒的威严,加上那佛音和檀香,竟让人喘不过气来,尤其那些怒目而视的金刚,看了让人不寒而栗,但她又不想每日呆在太傅府,难得出来一次。 韩氏笑道:“有劳大师了。弟子正有此打算。” 几个贴身丫鬟和婆子将带过来的衣物从寺庙的后门搬进去,周嘉敏到了后院方知道这兴慈寺竟有这样一块好地方,看起来倒不像是寺院,竟有几分居家的意味。 “夫人,寺庙里也有这样的住处吗?”周嘉敏好奇地问道。 韩氏蹲下身将她身上的貂皮大氅裹了紧,道:“乖孩子,这是山里,风大,现如今又下着雪,别冻坏了。这里本来不是寺庙的房产,先帝时一个富人所建,后来便捐赠给了兴慈寺,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住进来,只有咱们这样的人家才能住进来。” 周嘉敏道:“那在这里能吃肉么?” 韩氏笑了,跟在一旁的几个婆子也笑了,纷纷道:“这二小姐真真会问,这里既是佛门境地,若是吃肉不是唐突了佛祖?” 韩氏道:“敏儿乖,这几日就不吃肉了,回府了我让下人多给你做点肉食。这会子,我们要吃素斋戒,要祈福。” 周嘉敏点点头,拉着韩氏进了屋子。 韩氏心情颇好,毕竟见了慈空之后,周嘉敏的精神状态大好,也恢复了不少精气神,不由得更加虔诚起来,就连夜里都跪在佛祖像前祈祷。 寺庙的饭菜虽然清淡,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周嘉敏平素吃惯了大鱼大肉,如今换了口味倒也喜欢,每每大快朵颐,有时甚至和韩氏道:“夫人,这里的饭菜真好吃,以后要再来!” 韩氏只当她是孩子心气,每每听到她这么说,都忍不住多给她夹几筷子蔬菜,笑道:“那就多吃点。只是吃完了不许出屋子,免得喝了冷风。” 只是,每日都窝在屋子里听韩氏读经,最多就是去院子里透透风,让周嘉敏大感失落和枯燥,便央着韩氏放她出去玩。 韩氏磨不过她的央求,又见她每天闷在房里确实无聊,便让烟翠及吴妈妈带着她出去玩,并再三叮嘱,一定不能走得太远,还要寸步不离,更不能让周嘉敏有任何闪失。 “吴妈妈,你可知道这四周有什么好玩的去处?”周嘉敏欢喜道,她身穿鹅黄青翠貂皮小夹袄,外罩一件雪白无暇的貂皮斗篷,捧着一个貂皮护手,映着漫山遍野的白雪,恍若落到凡间的精灵。 吴妈妈急忙赔笑道:“老奴哪里知道这四周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二小姐,小心风大,别着凉了。”说完便帮周嘉敏裹紧斗篷。 周嘉敏促狭一笑,道:“吴妈妈居然不知道?是谁来的时候说自己跟着夫人来上香好多次?” 吴妈妈道:“小祖宗,您巴巴地记着老奴这句话做甚?夫人方才也说了,不能带着您走远。” 烟翠道:“奴婢记得这里好像有片梅林,也是以前那个富人种植的,连着这座院子都捐给了兴慈寺。” 周嘉敏笑道:“那带我去看看。” 吴妈妈急得直跺脚,恨道:“烟翠你个小蹄子竟挑唆小主子玩闹,要是有个闪失,仔细夫人揭了你的皮!” 烟翠笑道:“那妈妈就请回吧。夫人若揭了我的皮,妈妈估计也逃不了。” 吴妈妈气道:“你个贱蹄子,越发没个礼数了,赶明儿就让夫人拉你去配了小厮!”骂归骂,她还是跟了上来。 出了院子,往前走了半里路,便遥遥看见山上红灿灿的一片,又闻到一股清香,于是又朝山上走了半柱香的路程,才见到那梅林。 眼前是一片梅林,满树梅花正开得耀眼,香气沁人心脾。银装素裹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一抹耀眼的红色,红花金蕊,唯美异常,看得周嘉敏欣喜不已,这种情形倒是第一次看见,和太傅府里那几株梅花比起来,这里的梅花更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气势。 “闻道梅花圻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周嘉敏忽然想到了陆游的诗句,便吟诵出来。 烟翠笑道:“二小姐的诗作得真好!” 周嘉敏道:“好在哪里?” 烟翠犯难道:“奴婢倒不懂诗来着,就是听着觉得好。” 周嘉敏不再理会她,完全沉浸在红梅白雪的美景中,吟道:“桃未芳菲杏未红,冲寒先已笑东风。魂飞庾岭春难辨,霞隔罗浮梦未通。绿萼添妆融宝炬,缟仙扶醉跨残虹。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 她刚吟诵完,就听到一阵掌声,循着声音望过去,便见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站在雪地梅花中间,唇红齿白,俊采风驰,眉角眼梢都有一股风流气韵。 “桃未芳菲杏未红,冲寒先已笑东风――好句!闻道梅花圻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好句!”他开口道,声音悦耳如同泉水。 周嘉敏痴痴地望着他,竟觉得他像一个人,却一时又想不起他究竟像谁,便道:“不过是随口胡邹,先生过奖了。”她见他二十左右,至少比自己大上一轮,出于尊重,称其“先生”。 那人道:“先生不敢当。以姑娘这等才华,倒可以做在下的女先生了。” 吴妈妈近前道:“这位公子也是来赏梅的吧?那就不打扰了。”说完便拉着周嘉敏往回走。 周嘉敏道:“妈妈这是做什么?我今个也是来赏梅的,偏他赏得,我却赏不得?我才来了为何就走?” 吴妈妈被她说得面露难色,只得道:“那小姐还是快些赏吧,夫人那里要着急了。” 那人又道:“原来姑娘喜欢梅花,在下家中倒有几株梅花,白梅红梅腊梅,不是什么珍贵品种,却也齐全,姑娘若是得了空可以去看看。” 吴妈妈一听,负有挡在周嘉敏面前,道:“我们家小姐岂是你说请就请得动的!”又低声对周嘉敏耳语道:“二小姐,此人面色不善,我们还是回去吧,别让夫人担心了去。” “妈妈怎知在下是不善之人?”那人含笑道,丝毫没有怒意。 周嘉敏心道:好强的耳力,他究竟是何人? 013 战鼓争鸣少飞从军 周嘉敏一抬眼,道:“多谢先生厚爱。(.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烟翠,去折几支红梅,给夫人带回去。”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十分讨喜,仿佛一尊瓷娃娃。烟翠听了周嘉敏的吩咐,急忙伸手去折那红梅,不一会倒也折了几支。 那人笑道:“这么好的梅花放在枝头岂不好?” 周嘉敏已经转身,留下一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那人道:“好句!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这般出口成章,在下倒是唐突了。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周嘉敏转身一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不曾问先生的名讳,先生也不必知道我是谁。”她一早便看出此人非同常人,终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宜与之过多牵扯。 那人望着周嘉敏临去得身影竟暗自沉思,心道:别看这丫头年幼,品格儿却不是一般人能比,多数出自诗礼簪缨之家…… 不知道是山里得空气好,还是佛祖真真显灵,韩氏与周嘉敏在兴慈寺住了数日,周嘉敏不但身子大好,性情竟也爽朗了许多,每天围着韩氏逗笑儿,惹得韩氏越发心疼。 从兴慈寺回府,周嘉敏先是去拜见了周宗,恭恭敬敬送上一卷金刚经,道:“这是孩儿在寺院佛祖面前念了九百九十九遍的金刚经,献给老爷,保佑老爷福寿安康。” 周宗本来不信这些,但见周嘉敏锦绣纱罗,粉面朱唇,虽说年幼,却举止风流,品格儿直追周宪,又见她这般懂事孝顺,那为人父母的心肠都被勾了出来,道:“你倒是有心。这身上的病可大好了?寺庙里得饮食可习惯?” 周嘉敏答道:“有夫人照料着,一切都好。女儿如今身子爽利得很,不老老爷费用。那寺院的饭菜虽说清减,却是极爽口的,只是女儿差点荼毒了那佛门得清净,每每想起肉味得鲜美……” 周宗听完哈哈大笑,道:“你这小丫头子,却是口味刁钻得很,夫人已经命厨房给你做了不少野味,等一下多吃点。” 周嘉敏欢快地“嗯”了一声。 周宗又道:“你这些日子不在,冯先生一直念叨你,歇完中觉了去看看他。郑王妃知道你病了,还差了人给你送了好些燕窝补品,盼着你大好。” 周嘉敏道:“多谢王妃姐姐念叨,等一下女儿便休书给姐姐道谢去。” 周宗赞许地点点头。 且说,第二日去了学堂,冷清了些许,周嘉敏找寻了一番,才知道周含香未来,也缺了那孟少飞。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冯先生见周嘉敏大好,精气头比先前更旺,倒也欣慰,道:“二小姐这下安好了,可要把那落下的功课给补上了。” 不懂周嘉敏接话,吴妈妈却上前,给冯先生道了个万福,道:“冯先生安好,夫人临来时特特交代了,请冯先生别给二小姐留太多功课,一来是贪多嚼不烂,二来是身子刚好,保重身子才要紧,女儿家又不兴科考。” 冯先生自知韩氏爱女心切倒也不为难,只道:“妈妈尽可去回了夫人,在下会照着夫人得话去做的。” 周嘉敏这时笑道:“吴妈妈只传了夫人的话,却不传老爷的话。老爷说,先生只管把《四书》一气讲明,是最要紧的,且不用虚应故事,小孩子吃点苦头也不打紧。” 倒是一个慈母一个严父。 冯先生笑道:“二小姐且说这《四书》可有不懂之处?” 周嘉敏笑道:“《四书》才古文精华,我不过是略知皮毛,不懂之处甚多,以后请教先生得地方多了去,只望先生不辞劳烦。” 那韩墨臣是第一流的心思清明的人,待人真诚不说,又是极稳妥和懂世故人情的,周嘉敏病的那几天就忙前忙后,这两日回府了一样时时拜候探望着,每每送些珍贵的补品。知道周嘉敏来学堂,早早地便去接着她了。 这一堂课冯先生竟破例没有讲学,倒和大家闲聊了一些应景的事,周嘉敏便趁机央着冯先生说南唐的风土人情。 下学的时分却见孟少飞满身盔甲地走了过来,飒爽英姿五尺枪,样子好不威风! 韩墨臣上前抱拳道:“孟兄这般威猛,莫不是为国效力去了?” 孟少飞得意道:“好男儿志在四方,自当马革裹尸。此次能为皇上分忧,能为国家效劳,也是我辈所愿,算是承了父亲的遗愿。” 周如芬笑道:“表哥乃真男儿也,这般雄图伟志,倒不失姨太太平素的教导。不知表哥这是几品的官阶?” 孟少飞等的便是这么一问,笑道:“副护军参领!”这个官职品阶是武官里的正四品,但他这般年纪何德何能得此荣耀,只不过是袭了孟兆虎的功勋,皇上体恤他年少失护佑,又见他确有几分才能,且血气方刚,倒不失为少年英才,又有朝臣为他举荐,便封他这个官阶。 周如芬笑道:“那究竟是几品?表哥何苦要在这里卖关子!” 周嘉敏望了韩墨臣一眼,见他眉头紧锁,以为他心有所失,生了那自愧弗如的痴意,便笑道:“可不是正四品嘛,少飞表哥倒真真了得,赶明儿请我们几个吃茶儿!”说完便拉了韩墨臣道:“墨臣表哥,我要讨教些棋艺上的问题。” 韩墨臣笑道:“好说,讨教不敢当,相互切磋罢了。” 那孟少飞笑道:“这又何难,明儿我便让小幺儿送几盒好茶来,请你们吃个够!” 周嘉敏悄声对韩墨臣道:“我们不必理会他。” 韩墨臣看了周嘉敏一眼,知道她是存了细心,知道自己的不悦,于是笑道:“你倒是个有心人。” 周嘉敏道:“要说少飞表哥是确有几分才能的,平素就数他最为惫懒,却过目不忘,冯先生出的题都难不倒他,只是见不得他这般张扬,有几分小人得志的轻狂样。” 韩墨臣道:“你真真牙尖嘴利,这般评论他,那背地不知怎地编排我了。” 周嘉敏听他这样一说,倒也不恼,只道:“墨臣表哥若是也如此这般,自然少不了我得编排,既是做了,还怕人编排了不成!” 韩墨臣道:“好吧,我是说不过你,你这一张小嘴却比十人都能说会道了去。” “墨臣表哥这是夸我还是嗔我?你方才为何若有所失?”周嘉敏问道。 014 歌舞升平粉饰太平 韩墨臣笑道:“你以为我难过什么?” 周嘉敏笑而不语,心道:还不是存了那自愧不如的小心思! “你可知南唐这番兴师动众是要攻打谁?”韩墨臣问道。 周嘉敏道:“莫不是周朝?”她记得史书上的记载大约公元955年,南唐李璟在灭了闽国和楚国之后,便受到一些朝臣的蛊惑说后周正值新主继位,国库空虚,是攻城略地的最佳时机,便执意攻打后周。 韩墨臣有些惊讶,道:“怎么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你太让人惊奇了。” 周嘉敏哈哈大笑,丝毫没有淑女的样式,道:“还有令你更惊奇的呢。难不成你是为自己的国家难过?” 韩墨臣道:“若说不难过那是骗人的。不管怎样,我都是周朝的子民,岂有不希望周朝兴盛、百姓安康之理?如今刚过了五代,又兴起了十国,打打杀杀,不知几时能休,苦的却是那些百姓,这些年有多少孤儿寡母无家可归,不管是南唐还是周朝,不都是炎黄子孙!” 周嘉敏惊讶地看着韩墨臣,想不到古人也有这等先进的思想,南唐和周朝看似两个国度,其实一脉相承,连年纷争牵连受罪的始终是百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墨臣表哥也是因了这个缘故离开周朝的吗?”周嘉敏问道。 韩墨臣道:“别乱猜了。你个姑娘家又是生在诗书礼教的大户人家,不必操劳这些事情,说不定等你长大了,便天下太平了。” 周嘉敏也不再多问,急忙转移了话题,道:“怎地今个二姐姐没去学堂?” 韩墨臣微微一愣,道:“些许是不舒服。” 周嘉敏笑道:“二姐姐的琴艺倒是了得,也只有她的琴声能配得上你的箫声了。” 韩墨臣道:“小孩不懂,莫要乱问。”他牵着周嘉敏走在雪地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缓缓地前行,漫无天际地说笑着,竟是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 若是南唐,确实有些实力,在诸国中虽不是首屈一指,但也不容小觑,如今联合了北方的契丹一族,从南北前后夹攻后周,加上后周太祖郭威刚驾崩,由继子柴荣继位,国势不稳定,莫说外患,尚有诸多蠢蠢欲动的朝臣制造了不少内忧,于是后周在与南通的第一轮交战中倒是不折不扣吃了亏。 南唐一招得胜,便奏起了凯旋的高调,班师回朝不说,还大肆兴了起歌舞,南唐百姓列队欢迎,一班朝臣更是歌功颂德,让喜好别人奉承的李璟好不舒心! 李璟在冯延巳等人的鼓动下,居然要宴请大臣命妇,一来是表达踌躇满志之情,二来是要鼓舞士气,一鼓作气势如虎,好一举拿下江北的城池! 周宗和韩氏入宫时忽然临时起意,思索着带周嘉敏同去,一来是见识一下皇宫雄伟辉煌,二来是周宪几番书信说是想念周嘉敏,这番进宫她们姐妹二人也可团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嘉敏经过一番装扮,又穿上最鲜亮的宫服,如同玉宇楼台的小仙童,让韩氏心生欢喜,就连周宗都微笑赞道:“我儿越发出脱了。” 进了宫,周嘉敏方知皇宫这般宏伟,史书上记载南唐崇尚奢华,倒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南唐的皇宫怎一个奢华了得!且不说金杯银盏,琼楼玉宇,山珍海味,门灯朗挂,里面存的竟是罕见的明珠,据说夜间也恍如白昼;朱栏白石,飞尘不到,连珠帐、金卧榻,宫内布置一应风雅,悬挂的皆是名家真迹,想来是对了李璟的趣味心思。 最令周嘉敏惊叹咂舌的是,飞雪连天的春寒料峭之际,宫内竟有绿树清溪,繁华死劲,及至近前细看,方知那是各色于是雕刻出来的,手工精制,色泽鲜艳,竟如同真的一般,可见李璟下了不少心思。 席间,周嘉敏见到了周宪,周宪倒也不避讳,急忙召了她这幼妹过去,吃用玩乐之物不知拾掇了多少,竟为周嘉敏准备了满满一箱子。 周嘉敏笑道:“姐姐送了我这么一箱子宝贝,别人若是不知,竟以为姐姐是将皇家之物盗至太傅府呢。” 周宪嗔道:“你个小丫头,怎地才来见姐姐,这些东西都不值甚钱财,不过是觉着新奇留给你玩罢了,什么稀罕物!你倒笑话起姐姐来了。” 周嘉敏还见到了李煜,这是她第二次见李煜,在一帮臣子中间,他显得越发突出,竟几分谪仙人的感觉,而李璟虽然年迈却不失风采;还见到了那太子李承乾,此人气宇轩昂,眉头上扬,有几分戾气,因为身形高大显得孔武有力。 周宗一直闷闷不乐,先是不赞成李璟派兵攻打周朝,主张要实行烈祖保境安民的政策,后是不赞成李璟这般奢靡铺张,更不该听信冯延巳等人的谗言。 “我敬周大人一杯。”一个高冠华服、年过五旬的人道,看他在李璟面前很能搭话,座位又是离李璟极近的,众官僚多少给几分薄面,周嘉敏便知此人身份非常,不是宠臣也是重臣。 周宗不客气道:“不敢当,老夫近来身子微恙,不宜饮酒!” 那人道:“我倒是忘了,周大人位高权重,又是开国的老臣,自然不屑与我等共饮了。只是,在下有个不明之处,还想请教周大人。” 周宗道:“世人皆说冯大人聪慧无比,怎有不解之事?倒是说笑了。 一听此人姓冯,周嘉敏便想到了冯延巳。冯延巳是李璟最宠信的朝臣之一,自年少时便跟着李璟伴读,才华了得,正对了李璟好文的胃口,又善于阿谀奉承,也应了李璟好大喜功的由头,与冯延鲁、陈觉、魏岑并称南唐“四凶”,若是再加上一个查文徽,便是百姓口中的“五鬼”。 冯延巳道:“不知道周大人何德何能位列三公?”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愣住了,不料想冯延巳当众这般对待周宗,就连李璟也大惊失色,急忙道:“冯爱卿,你是醉了!怎可对太傅这般无礼!” 冯延巳一听,一拍脑门,道:“陛下明察秋毫,微臣的确是醉了,竟说出这等胡话来。周大人莫怪!” 周宗笑道:“冯大人当真醉了吗?” 015 贵客到访知是故人 冯延巳急忙作出醉态,令有两个大臣将他拉到一旁,对周宗道:“冯大人的确是醉了,还望周太傅莫怪!” 周宗昂然起身,道:“真是凑巧,我今日不胜酒力,也有几分醉意,对了冯大人的醉话是最失意不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若说我何德何能,我不妨告诉冯大人,我不过是一个安分守己的读书人,略懂些许兵法武术,论辞赋,十个我不及冯大人,论歌舞喧嚣、酒色辞令,一百个我亦不及冯大人,若是要比溜须拍马、权谋心术,那我永生永世都不及冯大人。” 周宗这番话说得冯延巳脸面难堪,就连李璟都微露尴尬。 周宗又道:“不过,我虽然没有冯大人的这些本事,但我对南唐和百姓没有害处;冯大人有这些本事,却足以祸国殃民,不如不要这些本事!” 李璟道:“两位爱卿说得都是什么?朕有些醉意,倒是没听清。” 周宗躬身道:“老臣也醉了,不记得方才说了什么。” 一场粉饰太平的宴会竟然在君主、朝臣的“微醉”中不欢而散。 在回太傅府的途中,周嘉敏深刻感受到周宗心里的怒气,一直紧紧窝在韩氏的怀里不敢说话,只听周宗叹道:“南唐要走下坡路,我却不能阻止,愧对先帝。[.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周嘉敏心头一紧,心想:史书也是这般记载,想不到周宗竟有先见之明,一语成谶了! 果真,没过多久,南唐与后周的战事越来越吃紧,南唐没了丝毫优势,渐渐败到了下风,李璟也开始着焦躁起来,与冯延巳等人的玩乐次数也渐渐稀少,原本歌舞升平场、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的南唐一时之间竟有几分荒凉。 这些时日不但南唐发生了变化,就是太傅府也发生了诸多变化。 先是韩墨臣领着自己几个幺儿搬了出去,周嘉敏还跟着去看了他的新府邸,那是一座干净清爽的院子,比太傅府小,却也精致,就在金陵河畔,每每月色分明时便能领略秦淮河的美景,更能隔岸看到对面的烟花繁华之地。 后是周含香病了,这病竟来得突然,连韩氏都觉着蹊跷,那韩彩娥倒是十分明了,却也不挑破,只说:“莫不是大姑娘也得了离魂之症,怕是魂儿跟着飞走了。”一句话说得韩氏也知晓了一些缘故,免不了又和周含香一番长谈。 周嘉敏当初猜测得不错,周含香与韩墨臣之间到底是神女有情,襄王无意,本来韩墨臣还打算在府中多住几日,因怕见了周含香难堪,又恐引了她的心思,索性早些搬出去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倒是苦了那周含香,一场病下来,竟消瘦无比,偶尔抚琴,也都是凄凉之音,引得周宗大为不悦,认为小小年纪不该动了思春之心! 原本学堂人还多些,现如今就剩了周嘉敏和周如芬,周如芬却隔三差五地告假,冯先生倒也不以为意,只顾与周嘉敏叹词论画。原先只是教些经书,现如今也教些画画书法的技巧,都是入门的东西,学习起来容易些。 韩氏生怕周嘉敏累着,时常叮嘱烟翠看着周嘉敏,不让她晚间读书,这让周嘉敏苦不堪言,倒不是她酷爱读书,只是无事打发时间,那针织女红又是她最不喜的,唯有读书作画而已,如今韩氏不准读书、作画,便断了她的乐趣。 周嘉敏开始养些花草,说是养,不过是下人栽植好了,周嘉敏看着那棵花草好,定了几棵在自己名下,没事的时候便去浇浇水,聊以打发时间。 “烟翠,你看这株草长势可好?倒是青翠得很。”周嘉敏道。 烟翠道:“是长势喜人,都是二小姐的功劳。”心里却道:二小姐把其他花草都移到一边,好水好肥都紧着它,若不长得好倒是稀奇了! 不一会儿,韩氏的贴身侍女翡翠过来请安,道:“给二小姐请安。” 周嘉敏正侍弄那株花草,头也不抬,道:“姐姐找我什么事?”出于对韩氏的尊重,周嘉敏对韩氏的贴身侍婢们一律用敬称,或是妈妈或是姐姐,不拘怎样都是给了称谓。 翡翠道:“今儿来了位贵客,指名道姓地要见二小姐您哪。啧啧,二小姐的名声不再大小姐之下呢。” 烟翠笑道:“可不是,我们二小姐学问大了去了。” 翡翠比烟翠大些,又是跟着韩氏,在烟翠面前难免抬高些自己,啐了她一口,道:“你个没皮没脸的小蹄子,跟着这么个体面的小主子,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烟翠也不以为忤,倒笑得喜乐。 周嘉敏道:“什么贵客倒想起了见我?怎就识得我?”忽然眼前闪过那日在梅林的情景,心道:莫非是他? 及至见了面,一见来人,可不就是那雪地梅林的人吗? 看他金冠绣服,真真是个贵气之人。 “敏儿,还不快给郡王请安!”韩氏笑道,又对那人赔笑,道:“小女年幼无知,失了礼数,王爷莫怪!” 周嘉敏对那人微微一福身,道:“给郡王爷请安。” 那人道:“可还记得本王?” 周嘉敏笑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王爷别来无恙!” 周宗与韩氏面面相觑,想不到周嘉敏何时识得这位名誉朝野的郡王! 若说起这位郡王倒有几分来历,乃是燕王李景遂的独子,单名一个牧字,字牧德,保大十年被封为郡王,世袭,算得上年少有为。这李景遂在保大五年即公元947年被立为皇太弟,是汉人历史上最后一位太弟。 李牧笑道:“二小姐记性倒好,本王再次受教了。” 周嘉敏坐在韩氏一旁,一副不谙世事模样,只顾傻笑。 周宗道:“小女若是说错了什么唐突了王爷,还请郡王恕罪!” 李牧笑道:“不妨事。周大人过谦了,令爱出口成章,天资聪颖,年纪虽小,却是饱读诗书,若不是天纵奇才,也是周大人教女有方,如何是唐突了?” 周宗道:“小女些许读过两年书,却非王爷说得这般有才,不过是识得几个字罢了。” 周嘉敏不喜大人之间的寒暄,竟寻了个借口跑开了,背后却引得李牧一阵爽朗得笑声。 016 战况屡败初论国事 周嘉敏闲来无聊时便缠着烟翠带她去韩墨臣的府第,跟着他下棋,听他讲周朝的事情,韩氏知道韩墨臣是稳妥有主心骨的人,周嘉敏又年幼,知她正是贪玩年纪,倒也不甚阻拦,只让速去速回,别让周宗知道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嘉敏迷恋下棋,又跟着贾玄学了一段时间,棋艺渐渐有些火候,若是韩墨臣让她三资两子,兴许就打了个平手。 有时,二人一边下棋,一边聊天。 周嘉敏突然道:“周朝和南唐的战事应该快告一段落了。” 韩墨臣苦涩道:“你怎么知道?” 周嘉敏扭头便问:“今年可是保大十三年,周显德二年?” 韩墨臣笑道:“正是!可这和两国战事有何牵连?” “倒没有必然的牵连,我也不过随口说说。以前的五代,现如今的十国,哪个不是你打过来,我杀过去的,几时消停过?如今周朝方兴,兵强马壮,又觊觎江南已久,加之怨恨南唐之前的侵犯,如今得了势岂有不攻城略地之理?”周嘉敏道,心说:没想到恁快就到了公元955年,历史上就是这么记载的,我如何能不知? 韩墨臣道:“想不到你知道的还挺多。”他忽而又幽幽道:“周朝和南唐的战事越打越紧了,如今周朝倒占了先。(.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你还敢来南唐?要知道你可是大周的人,又是周朝臣子,若是被南唐的百姓发现了,说不定送到刑部还能领赏!”周嘉敏笑道。 韩墨臣笑道:“我可不是周朝的臣子,不过是个平民百姓,周朝与南唐的百姓向来互通有无,有诸多贸易往来,我为何不可?看你小脑袋里都想了些什么!” 周嘉敏笑道:“想的都是国家社稷啊!” 韩墨臣道:“你不过是个孩童!” 周嘉敏一本正经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孩童又怎么了?只是,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过是当权者的游戏,倒苦了那些手无寸铁的民众。将来若是天下统一了,便不会这般纷攘,可自古百姓都是政治的牺牲品,谁来主宰倒不重要。” “天下统一?那要等到何年何月?如今诸侯四起,今天东方强盛,明天就换作西方崛起,还不是要互相征战?”韩墨臣道。 周嘉敏道:“我想,不过超过二十年吧,我们都会看到那一天的。” 韩墨臣看了周嘉敏一会儿,最后道:“有时,我甚至怀疑你今年究竟多大了,没见过你这样古灵精怪的小大人!” 周嘉敏自知失言,一时又不知如何补救,便道:“墨臣表哥,我要先回了。先生布置的功课却不曾写,明儿是要挨骂了。” 韩墨臣笑道:“也有你怕的时候?” 周嘉敏笑道:“不怕,不怕!有墨臣表哥在,你帮我写!” 最后,韩墨臣受不了周嘉敏软磨硬泡,竟然答应帮她写功课,而且一直写到他搬出太傅府为止。这韩墨臣最是心气高傲的,莫说代笔这等小事,就算是极荣耀的事,他若是瞧不上眼也断然不为的。 又是一年过去,眼见已经渐渐入冬,繁花似锦的金陵也日渐萧索起来,不知是因为气候原因还是战事问题。 这几年,南唐与后周的征战从未间断,先是李璟自认国力雄厚联合了契丹攻打了后周,后是周朝复兴转而攻打南唐。 周嘉敏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但还是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如今的国事,知道周朝的皇帝柴荣御驾亲征,在淮南一带开战,南唐打了败仗,不但失了城池,还损兵折将许多。 原本,南唐割据江淮,地辖30余州,广袤数千里,又靠着江南的富庶,在五代末,算得上大国,李璟也有意北上,扩大南唐领域。 因为,南唐的北面与周朝毗邻,李璟自恃实力强大,出师灭闽、楚之后,又联合契丹、北汉攻后周,意图进军中原。公元954年,周太祖郭威驾崩,养子晋王柴荣即位,是为周世宗,高平大战显示了他的英武果敢,并渐渐为群臣所信服,回到开封,柴荣便亲揽大权,改革政治,整顿军事,奖励生产,周朝国势日渐增强。 高平大战后,周世宗即着手整顿军队,准备统一天下。他下令检阅禁军,留用精锐,斥退老弱,又广募天下壮士,组成一支精悍而富有战斗力的军队。与此同时,他还积极恢复和修筑陆路水路交通,并大规模建设开封;为统一天下,示形用兵,他最终采纳比部郎中王朴所献先易后难、先南后北的进军方略,决定先攻南唐,后攻契丹、北汉。 这段时间,周宗每每走出晚归,有时甚至深夜归来,均是在朝中议事。 这一日,他竟破例没有出府,反而到了学堂与冯先生攀谈起来。且说那冯先生,本来也是热血男儿,怎奈文笔有余体格不足,舞文弄墨倒是好手,每每摩拳擦掌要与周朝不共戴天,却也有自知之明,于是继续自己的舞文弄墨。 “冯先生如何看待这场战事?”周宗问道。 冯先生叹气道:“恐难长久。” 周宗也随着叹气,道:“气数如此!气数如此啊!” 周嘉敏忍不住插嘴道:“与其说是天意,不如说了人力。我看未必。” 周宗脸色大变,十分难看,冷道:“长者谈论国事,你一个女娃怎敢置喙!” “女儿知错,告退。”周嘉敏小声道,正欲离开,却听周宗道:“回来!” “老爷有何吩咐?”周嘉敏只得回来。 周宗道:“你既说了自己的结论,总要有个理由,说得好就免了你方才置喙的罪过,说得不好,明日三餐休要吃饭!” 周嘉敏心里一惊,却不知如何是好,只怪自己方才言辞莽撞,好在自己早有了对策,这才从容不迫道:“方才冯先生与老爷都说恐难长久,女儿斗胆猜测,是说我南唐不敌周朝,纳降在即。南唐若失了江北,必危及江南;那柴荣得了江北便会得陇望蜀想要江南,陛下岂能坐以待毙,必然多方部署,收复失地。” 周宗始终面无表情。 冯先生却有些激动,他向来觉得这女生异于凡人,言谈举止说不出的大气自然,不但聪慧过人,更是七窍玲珑,年纪幼小却对事物有独到见解,如今听了她这番话更是惊叹不已。 “接着说下去。”冯先生鼓励道。 周嘉敏看了周宗一眼,提了口气,道:“周朝虽然势不可挡,但一番攻打下来也受到了南唐军队的强劲阻挡,不久便是强弩之末,其势不能穿鲁缟也。何况,周朝不占天时,更不占地利,周军不懂水性,一旦粮食供给不足,我朝必能收回失地!” 017 踏青同游志趣山水 周宗始终阴沉着脸,倒是冯先生,一直赞叹地望着自己的学生,道:“说得有几分道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算你自圆其说了,下去吧,下次若是再目无尊长、诳言议政,仔细了你的皮肉!”周宗道,语气虽然严厉,但眼里却有几分笑意和赞许。 周嘉敏得令,自然急忙退了出来。 无巧不成书,说来也巧,那才来过太傅府的仁郡王不知怎地又来了太傅府,说是前几日在淮北的战场见了已经孟少飞,特带来家书、报一声平安。 一来是这李牧身份尊贵,太傅府从上至下无人敢怠慢,二来是“烽火连三月,家书值万金”,他既然纡尊降贵送来家书,更是怠慢不得。 周嘉敏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察到李牧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不出所料,一阵寒暄过后,李牧竟然道:“如今天气晴好,正是春花烂漫之时,小王倒是想着带令爱出去游走一番,如此大好春色,定能引得令爱文思泉涌,若能得三五佳句倒是小王的荣幸。” 周嘉敏不曾言语,倒像是不曾听到一般。 韩氏与周宗一同愣住了,倒是韩彩娥反应得快点,笑道:“王爷真真是过奖,不过说起臣妾这外甥女,确有几分才华,倒不是臣妾这个做姨母的自夸。” 周宗这才回过神来,道:“只怕小女年幼,给王爷造成不便,反倒饶了王爷的雅兴。” 韩氏急忙帮衬道:“小女有几分顽劣,的确会饶了王爷的兴致。” 李牧笑道:“不妨事,周大人与夫人也不必担心,小王只是带着令爱去踏踏青,日落之前一定完好无损地交付二位手中。多出走动走动,可不能埋头读死书!” 周嘉敏一听李牧要带她出去玩,那颗心早就雀跃起来,只是一时分不清周宗与李牧是否有政治关联、韩氏与周宗对这件事又是怎样态度,所以始终保持一种该有的矜持。 李牧既得了周宗夫妇的允许,便上前抱起了周嘉敏道:“走吧,带你踏踏春,看你如何才思泉涌!” 周嘉敏道:“可曾带了些食物?” 一句话问得在场各位都笑起来,果真是孩子心性!不管怎样的出类拔萃,终究是忘不了吃食,倒真真是个吃货了! 周嘉敏与李牧同车,烟翠等人与其他仆妇坐了另外的车子。 南唐的繁华因为战事而有所折损,但空气里那股奢靡的气息以及存留下来的繁华迹象都不曾消退。(.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周嘉敏虽然坐在车中,却不住地将小脑袋伸到窗外,看着外面的景色,想不到书中才有的古色古香景象,如今自己竟身临其境了,她不能不感叹造物主对她命运的“垂青”。 “上次见你踏雪寻梅,我以为你是常出来的,如今看来,你竟是鲜有外出的。”李牧笑道,“要不要我为你介绍一番?” 周嘉敏没有答话,反而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李牧道:“栖霞山。” 周嘉敏一愣:这栖霞山自己上一世便曾去过,不知这南唐的景象与千年以后是否有所不同? 一路上,倒没有特别的精致,只是绿草如茵,红花似火,那种小桥流水人家的风致以及别具风格的莺声燕语都在平淡中透出一股绮丽与韵味来,让周嘉敏感到美不胜收。 “现去了栖霞山,如何傍晚能回太傅府?”周嘉敏道。 李牧笑道:“你倒记得清楚。稍后我就会修书差人送去,让周大人与夫人不必担心。” 周嘉敏这才不言语,继续伸头看窗外。 在出城的边际,路过一大片旷野,遂叹道:“真是可惜了!” “可惜了什么?”李牧笑着问道。 周嘉敏道:“王爷请看,这里一马平川,绿草如茵,草势繁茂,那边上又有春水一汪,正是沃土所在,若是春种油菜,夏种水稻,秋种麦穗,倒是好收成。加之,这里是金陵城近郊,又四通八达,若是在此建了房舍,久而久之,倒也成了繁华之所。” 李牧笑道:“好主意,我曾经也这么想过,他日若是下了野,便在此置几处房产美田,做个富贵闲人,你可来做客!” “那个自然!我若存了体己,也请王爷代劳置办些房产。”周嘉敏道。 李牧听完哈哈大笑,道:“你竟存了这念头,可知自己身份?” 周嘉敏跟着笑起来,她本来就对他印象甚好,又见他毫无宗族派头,儒雅风趣不说,竟有一种极为难得的平易近人的温和。 且说,这一路行走,马车摇摇晃晃,周嘉敏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毕竟只是六岁的孩童,饥了便是要吃,困了也会立马睡去。 李牧抱她在怀里,拉了一条柔软的毛毡为她盖在身上,笑道:“好个小丫头,说睡就睡了,方才还缠着本王讲故事!” 到了栖霞山的时候天色已晚,栖霞精舍里的奴才仆妇们早已做好了饭菜等待李牧。 栖霞山位于金陵城东,又名摄山,有三峰,虽没有钟山高峻,但清幽怡静,风景迷人,名胜古迹,遍布诸峰,被誉为“金陵第一名秀山”,栖霞秋景尤美,枫林如火,漫山红遍,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素有“春牛首,秋栖霞”之说。 周嘉敏是被一个丫鬟笑着叫醒的,醒来的时候就见眼前摇摇晃晃地坐了两个人,人影十分模糊,大概是初醒的缘故,待看清时便着实吃了一惊,李煜竟端坐在自己的对面。 烟翠却着急地给她使眼色。 周嘉敏再次揉揉眼睛,就听李煜笑道:“别看了,正是本王。” “给王爷请安。”周嘉敏毫不含糊地打了个万福,却是身形不稳,差点没摔倒,好在李牧及时抱住了。 李煜笑道:“不是在宫里头,这些礼数就不必讲了。吃饭吧,听说你还没出府就惦记着吃的了。”早就听闻李煜时常流连山水,不愿居住皇宫,周宪对此极为不满,毕竟二人新婚,李煜这一游玩,竟是留得她独守空房,却也无奈。 在此处见了李煜,还是由着李牧带过来的,周嘉敏内心仍是惊讶不已,想不到这会儿又见了李煜。 018 指点江山李煜含愁 李煜好笑地看着周嘉敏,她顿时脸红,却也毫不客气地拿起了筷子。 李牧笑道道:“尝尝,这可全是栖霞山的野味,看看与太傅府上的有什么不同。” “我要吃果子!”周嘉敏脆生生道。 李煜一听,放下筷子道:“看你是成心不让我们安生,没有哪样偏要点哪样!” 烟翠却道:“回王爷,我们家小主子是极爱甜食的,临来时,老爷与夫人特意吩咐带了些许来,奴婢这就取了过来。” 李牧笑道:“你先退下歇着去吧,果品就不用了。”烟翠看了周嘉敏一眼,便依言退了下去。就听李牧又对李煜道:“好在臣弟早有准备。”他拍拍手,两个俏丽的丫鬟来来回回端了几样精致的果品上来,倒是周嘉敏不曾见过的。 周嘉敏自知他们不会与自己一般见识,便对着桌子上喜欢的饭菜、果蔬大快朵颐起来,到底是美味佳肴,周嘉敏竟觉得美味异常。 “慢点吃,别噎着。”李牧宠溺道。 李煜见她这副吃相,干脆放下碗筷,面露惊色地看着她,笑道:“一母所生的亲姐妹,竟是这般迥异。” 周嘉敏不以为然,心道:我并不以仿效姐姐为荣,我要为自己而活,何不及时行乐?遂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何况是人?姐姐那天仙一般的相貌秉性,自是我万般不及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李煜皱眉道:“越发伶牙俐齿了。” “你这般吃法,竟是暴殄天物。”李牧道。 周嘉敏道:“你们却不知,惟大快朵颐,方吃的舒心,方知其中滋味也。” 李煜道:“难道夫人就是这般教导你的?” 周嘉敏在丫鬟递过来的干净帕子上擦擦那油乎乎的小手,道:“自然不是,太傅府乃诗书簪缨之族,怎肯这般教导子女?只是,二位王爷定不会将此事告知我家老爷与夫人的,既不告知,我怎样言行又何妨!” 李牧看李煜吃了一瘪,笑得甚欢。 晚间,烟翠给周嘉敏铺床叠被完毕,便道:“小祖宗,您真真是把夫人临行时的交待忘到哇瓜国去了,平日里读恁多的诗书都经不起那些食物的诱惑吗?害得那几个蹄子来笑话奴婢!” 周嘉敏冷道:“你倒是胆子大发去了,竟这样编派起主子来,你若瞧着我不当眼,我回府便告诉夫人,让你择高枝去!” 吓得烟翠顿时噤若寒蝉,一叠声地道歉认错,再次认识了这位小主子是如何人小心大、如何吃罪不起。 第二日清晨,李煜、李牧,连同几个随身的幺儿、丫鬟,并着周嘉敏,一同出了栖霞精舍,要在山中踏青同游。 栖霞山驰名江南,不仅有一座栖霞精舍,更有南朝石刻千佛岩和隋朝名胜舍利塔,还因为它山深林茂,泉清石峻,景色令人陶醉,如今草长莺飞,更是美景如云,目不暇接,倒让周嘉敏饱足了眼福。 李煜此时为规避太子李弘冀的猜忌,时常出宫游山玩水,湖光山色之美倒也让他一时忘记了宫廷争斗的苦闷与无奈。他号称钟隐,钟峰隐者,莲峰居士,其避世的寓意不言而喻。 李煜举目望去,满眼尽是青翠,心情陡然好转,遂道:“看了此景,我倒是有些词句出来。” 李牧笑道:“殿下何不说了来,好让我等窃听妙音耳暂明。” 李煜笑了笑,倒也不推辞,道:“我以《子夜歌》为题——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缥色玉柔擎,醅浮盏面清。何妨频笑粲,禁苑春归晚。同醉与闲平,诗随羯鼓成。” 李牧听罢,鼓掌道:“好!殿下妙手文章,文词书画均丰俊,臣弟实乃望尘莫及。” 周嘉敏暗道:“不愧是千古词帝,只是未免哀愁了些。” “本王听闻敏儿是极有才华的,不若也来作一首,让本王鉴赏一番。”李煜道。 李牧笑道:“你可要拿出自己的水准来,我可是在殿下面前力荐你来着。” 周嘉敏灿然一笑,自知他们是有意考自己,便道:“那我倒是要谢谢仁郡王了,巴巴地这么力荐我,赶明儿给我力荐个女士,我也好扬眉吐气一番,别不是满腔韬略只在这山野里空放悲歌了。”她这番话是一句双关,前半句是说给李牧听的,后半句虽是玩笑却是说给李煜听的。 李牧笑道:“若是皇上准了女学士的说法,本王第一个就给你荐个女学士去。有好词句还不快快拿出来,莫等到生了霉儿,我们却不稀罕了。” 周嘉敏知道今日若不说个词句来,他们定不会放过自己,遂顾不得剽窃之嫌,吟起了宋人的词句:“我就以《玉楼春》为调: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李煜低头品味了一番,半晌,笑道:“妙!极妙!” 李牧笑道:“我是要和太傅大人讨教些教养的法子了,怎地这女儿一个比一个厉害,竟是万千男儿不如的。”他这话说得极巧妙,明是夸周嘉敏,实在也带着夸了周宪。 李煜笑道:“说得正是,确是男儿不如的。敏儿这词作得难免浮躁了些,只是,小小年纪,竟有这样遣词造句的功力,实属不易。假以时日,定是个女学士!” 周嘉敏欢快一笑,道:“殿下过奖了,敏儿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哪里比得上殿下词句功力的半分半毫。”转而又道:“为何不见仁郡王拿出大作?” 李牧笑道:“就知道你这个丫头不会舍过我,也罢,就为你们作个陪衬。只不过我却不懂词,就胡诌了一首诗,与二位的雅作来个雅俗共赏。”说罢,遂道:“莺啼燕语报新年,马邑龙堆路几千。家住层城临汉苑,心随明月到胡天。机中锦字论长恨,楼上花枝笑独眠。为问元戎窦车骑,何时返旆勒燕然。” 周嘉敏笑道:“王爷诗作极好!”却心道:这李牧也是有大抱负的人,却隐在这里与李煜吟诵起风月来。 李煜笑道:“的确是好诗。这一局,本王竟是垫了底,敏儿第一,仁郡王第二,本万自甘第三。”眉宇间却有无尽的哀愁,眺望山水的样子竟有一股君临天下的大气,只见他双手被在身后,站在山峰之上指点江山,对李牧道:“这片大好河山,若也是我南唐的国土那该多好!” 李牧道:“也许三五年之后,也许三五十年之后……”朝中的情景,如今的国事,让李牧说不出任何宽慰的话来。 周嘉敏却道:“既是出来游玩,莫谈国事!” 019 采儿有怨嘉敏遭殃 李牧看了周嘉敏一眼,笑道:“有道理,莫谈国事!哈哈” 李煜道:“何时随本王进宫,你姐姐时常念叨你,听说你书读得极好,前儿听说你要学棋,巴巴央了本王去寻那个贾玄,学得如何了?” 周嘉敏这才知道之所以能找到棋待诏贾玄来教自己下棋,都是因了那周宪的功劳,遂道:“让姐姐费心了,我也甚为想念,若是姐姐得了空,就回府看望老爷、夫人还有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李煜道:“你跟本王回宫,这样就可以见到姐姐了。” 周嘉敏急忙摇头,道:“进宫是大事,我须回了夫人再做定夺。”听闻进宫,周嘉敏心中一阵慌乱,她要改变周嘉敏的命运,绝不做小周后,既是如此,就当尽量减少与李煜的接触,如何能入宫? 李煜也不勉强,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怕生,遂道:“今儿就得家去了,若还不回,指不定周大人要追到栖霞山了。” 李牧道:“是了,以周大人对敏儿的疼爱,指不定现在已经到了栖霞山。” 及到他们回到栖霞精舍的时候,果真看见了周府的马车,已经有仆人在那里候着了,李牧与李煜相视一笑。 惟独周嘉敏茫然,她竟不记得从几何起周宗竟这般厚待自己,还是说周宗一直这般宠爱自己? 周嘉敏等人准备打道回府自不在话下,却说一行人在回程途中遇见了礼部侍郎江文蔚的女儿江采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古代富贵人家的女眷趁着天气晴好出来游山玩水,也是常有的事情,周嘉敏也不足为怪。 那江采儿生的婉丽矜持,剪水双瞳,面如玉冠,貌若天仙,亭亭玉立时竟是千娇百媚,只见她向李煜盈盈一拜,道:“臣女采儿叩见郑王殿下。” 李煜道:“江小姐平身。” 江采儿又向李牧道:“臣女请仁郡王的福安。” 李牧方才看得有些痴,见她同自己说话,笑道:“江小姐有礼。” 周嘉敏冲江采儿一笑,道:“江姐姐好。” 江采儿一愣,眼中有一丝疑惑,李牧急忙道:“这是周太傅的千金,周二小姐。” 江采儿笑道:“原来是周妹妹,想不到一年多不见,竟长这么高了,也更加水灵了,妹妹近来可好?” 周嘉敏笑道:“一切安好,有劳姐姐挂牵了。姐姐这番是踏春来了?” 江采儿笑道,又望了李煜一眼,道:“也是听说这里的景色不错,才出来散散心,想不到竟遇见两位王爷和妹妹。” 李煜道:“我们正要回了。” 江采儿笑道:“可巧,臣女也是要回了,不如和殿下同行,臣女闲来无事,写了几句词,正要讨教殿下。” 周嘉敏看了这番情景,便知这江采儿不简单,对李煜定是存了其他的心思,心道:“我不能让她坏了姐姐的幸福”,便道:“姐姐才名斐然,一定是得了什么佳作,何不拿出来给大家品读学习一番?” 那江采儿本就对李煜存了一段情,又认定是周宪横刀夺爱,更加心有不甘,还生出一股怨气来,就是要把李煜抢了过来,让周宪也经历被人横刀夺爱的苦痛,这番也是打听到李煜在这栖霞精舍才赶过来的,写的那些词句也都是表露心迹的浓词艳曲,若让她拿出来示众,自是不肯的。 江采儿本来因着周宪的缘故,对周嘉敏便存了一番敌意,只是面上不好表现出来,如今听了她这番话,便知她是极不省油的人儿,倒有几分像周宪,更生了怨恨,却当着李煜、李牧便表达,便笑道:“妹妹年幼,不知晓殿下在南唐乃至天下的才名,若是得了他的一番点拨,我还不拨开云雾见天日去,妹妹可不要胡闹。” 周嘉敏心道:我今儿就是胡闹,看你还存了坏心思不?笑道:“好姐姐,我没胡闹,且让我看看吧,开开眼界!莫不是姐姐写的词作是专给殿下的,有我等瞧不得的心思?” 一句话说得江采儿面红耳赤,却又怪不得周嘉敏,毕竟是童言无忌。 李牧猜出了几分,便出来打个圆场,道:“不早了,还是赶路要紧,再不回府,周大人要亲自赶到栖霞精舍来了!” 这一说倒缓解了方才尴尬情绪。 江采儿因为周嘉敏的胡闹在李煜那里没讨了好,便好好怀恨在心,想着如何整治她一番。就在周嘉敏踩着凳子上马车的档口,江采儿趁人不注意,轻轻踢了一下那凳子,周嘉敏整个人便栽了下来。 烟翠见状,急忙扑过去接着,去扑了个空,整个人啃了一嘴泥。 车夫不妨周嘉敏此时摔倒,慌不迭地来接,却不小心惊到了马,那马车竟朝前动了起来。 周嘉敏先是磕碰在车辕上,那车辕都是箍了铜皮的,这一碰竟是顿时头破血流,还不仅如此,整个人落下来,被驶过来的车轮子碾在了下面。 李煜大惊失色,道:“不好!”便飞身过来,但已经来不及。 李牧更是不顾一切地奔过来,却还是慢了一步。 “啊!”周嘉敏一声惨叫。 江采儿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待到李牧将周嘉敏从马车地抱出来时,竟流了浑身的血,顿时吓坏了烟翠和那车夫,一起跪在地上,急道:“二小姐!二小姐!别吓唬奴婢啊,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周嘉敏只觉得头很痛,腿上更是剧痛无比。 “敏儿!”李牧唤道。 “腿痛!” 李煜踢了那车夫一脚,道:“没用的东西!滚开!” “我们现在快赶回皇后,找太医!”李牧道。 李煜道:“好,我抱着她,你赶马车!” 李牧急忙跃上马车,回头看了江采儿一眼,江采儿为难地低下头,不敢和他直视。 马车绝尘而去,江采儿跺脚喊道:“等等……”还没喊完,几辆马车都不见了踪影。 且说李煜抱着周嘉敏在马车里,烟翠也跟进了马车,正为她擦拭血迹。 “腿还疼吗?你从哪里得了那么多好词句,真真是妙极。”李煜故意和她说话儿,转移她的注意力。 周嘉敏头上的伤口已经简单被包扎了,腿上却仍旧是火辣辣的疼……,喃喃道:“还疼……” 020 新怨旧恨周宪放狠 那仆人问江采儿,道:“小姐,我们这是打道回府吗?” 江采儿冷笑道:“回府做什么?跟着他们去皇宫!” 且说李煜抱着周嘉敏急匆匆地赶回皇宫,叫了医术最娴熟的太医来救治,先是将她的额头的伤口包扎了,又有太医去诊视她的腿,确定左腿小骨骨折了。 周宪一听说周嘉敏受伤,并在皇宫里救治,便急匆匆地赶过来,却见周嘉敏小脸苍白地躺在床上,努力隐忍着眼泪,见了她,轻唤道:“姐姐。” 周宪心疼道:“怎么恁地不小心,竟摔成这个样子。”又急忙问太医:“敏儿的伤势如何了?有无大碍?” 那太医道:“是车轮碾过的伤,又骨折了,怕是将来要……” “要怎样?”周宪问道,她生怕周嘉敏听见,便将太医拉到了一旁。 那太医赧然地转过头,抱拳道:“恐怕是要跛了……” 周嘉敏隐隐约约听见了,心里一寒,心想:难不成我真要成了跛子?老天爷,你竟这般捉弄于我吗? 周宪大惊失色,又急忙去问李煜,道:“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敏儿为何会和您在一起?这可如何是好?老爷若是知道,指不定如何担心!” 李牧上前道:“启禀王妃,这都是臣弟的过失,是臣弟把敏儿接出来玩耍,想不到在上车的时候敏儿一个不小心摔了下来,惊了马匹……” 周宪道:“那丫鬟婆子呢?怎地没人去搀扶?让她一人上的马车?一群糊涂虫子!”吓得那烟翠等人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说不得半句辩解之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李煜从未见周宪这般发怒失态过,他所认识的周宪是温婉有礼、贤良淑德的,一切诗书之家女子应具备的品性她都具备,不过,向来知道她极爱这个妹妹,情急心切倒也是能理解的,遂道:“本王已经差人去通传周大人和夫人了。” 李牧甚为自责,道:“竟是我的失责,周大人与夫人要打骂尽管冲我来,敏儿若是无碍便好,若是真有个闪失,我这一辈子恐怕寝食难安了。” 周宪转身回房,见了周嘉敏,柔声道:“还痛不痛?” 周嘉敏道:“姐姐,我痛。” 周宪一心疼,眼泪竟情不自禁涌上来,道:“可是苦了你,怎地隔三差五出点灾祸,竟是煞星临了头吗?” 正说着话,却听有宦官道:“奴才给王爷请安。外头礼部侍郎的千金求见。说是要拜候王妃娘娘。” 李煜皱眉,又看了看周宪,发现她正背对着自己,以为她没听见,便道:“那让她进来吧。” 周宪却在里头听听真真切切,正呐喊:为何她这时来了? 周嘉敏道:“我落下来的时候,江采儿在我身边,本来凳子是好好的……”周嘉敏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心知是怎么回事,便和周宪暗示起来。 周宪一惊,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巴,道:“好妹妹,可千万别乱说,这件事姐姐心里有数,若真是和那蹄子有关,姐姐会给你做主的。” 周嘉敏懂事地点点头。 且说那江采儿进房,本想借机奚落周宪一番,却见众人满面沉寂,心知为周嘉敏的事担忧,也不敢造次,进来先是给了李煜、李牧请安,随后进了内间给周宪请安。 “臣女给王妃娘娘请安。”江采儿微微福着身子。 周宪急忙将她拉起来,道:“妹妹这是客套了,你我姐妹怎兴的这虚礼,快站下。” 江采儿忽然悲戚起来,道:“我那敏儿妹妹如何了?可恨那些子奴才竟没一个照看好的,竟苦了我那妹妹。”说完便来到了床边。 周嘉敏道:“有劳姐姐费心了,太医说了无大碍。” 及到周宗和韩氏赶到皇宫时,那韩氏双眼如同一双蜜桃,竟红肿得吓人,想来是哭了许久,见到周嘉敏躺在床上,腿上又打着石膏等物,便嚎道:“我的儿,你怎地又出了灾煞,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这条老命也不要了,跟着你去了吧!” 韩氏这一哭竟引得周嘉敏也啼哭起来。 周宗也着实心疼,但见不得韩氏当着众人面这般哭哭啼啼,便道:“快莫哭闹!成何体统!” 韩氏这才止住了哭声,对着周嘉敏询问起来。 思索着太医医术高明,外头的赤脚大夫比不得,住在皇宫里头又有周宪照应着,自然是万无一失的,周宗与韩氏一合计,便同意将周嘉敏留在皇宫里养伤。 周宪见江采儿不住拿眼睛看李煜,秋波暗送,心里冒了一股子怒气,笑道:“妹妹来看我与舍妹,倒是让妹妹费心了,我那里有几样小巧的玩意,倒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妹妹或许喜欢,不若跟着我取了来。” 江采儿倒也不推脱,跟着周宪进了内间,还不忘回头看着李煜。 李牧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道:“殿下艳福不浅,臣弟要给殿下道喜了。” 李煜摆摆手,道:“我与娥皇伉俪情深,倒不思索着另娶。” 周宪与江采儿进了内间,周宪对几名宫女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吧,外头好生伺候二小姐!” 众宫女道:“是。” 周宪道:“我真真是小瞧了妹妹,想不到妹妹人长得美,却是心思也极灵巧的,竟是个七窍玲珑的。” 江采儿笑道:“姐姐这话是何意?妹妹愚钝竟是不懂的。” 周宪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妹妹何必装糊涂?只怕妹妹这点心思,不但我懂,就连外头两位王爷都看进了眼里。郑王既然知道了,却不表态,可见对妹妹没这个心思。” “姐姐说这话可就错了,若是王爷没这个心思,就该回绝了,王爷既没回绝,便是存了与我好的心思,男人嘛,自然**来者不拒!何况王爷那般风流倜傥,就算没有我,指不定有多少怀春少女踮着脚尖候着呢。”江采儿道。 周宪道:“你这话说得下作!我且不管你存了怎样的心思,我且问你,今个敏儿出事,可是你暗中使得手段?” 江采儿一愣,继而道:“姐姐这样说,可就是含血喷人了,我可以对天发誓的!” 周宪面色一沉,眼露凶光,狠道:“我且信了你,若是被我知道今日之事与你相关,休怪我不顾以往的情意!你若自甘下贱,来做个小的、侧的,我这做姐姐的倒也欢迎!” 江采儿的面色抽搐了一下,气得胸口起伏。 二人正说着话,却听外头有人喧哗,道:“今儿澄心堂这般热闹!” 这究竟是何人? 021 太子逞凶讳疾忌医 周嘉敏正暗自呐喊:何人敢这般喧哗? 就听李煜、李牧道:“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原来是太子李弘冀! 周宪与江采儿也急忙出来行礼。 就听李弘冀笑道:“原来二位贤弟都在,本宫也是听闻六弟回来了,这才赶着过来见一见,唯恐来迟一步,六弟又闲云野鹤去了。” 李煜笑道:“臣弟无能,又生性闲散,不能为皇兄分忧解愁,倒是向往那种处江湖之远的生活。” 李弘冀看了周宪一眼,笑道:“六弟倒是狠心,竟舍得王妃这等标致赛天仙的人儿。”这话说得有些轻浮,周宪微微垂首,脸有些红。 “这位是?”李弘冀忽然看见了立于一侧的江采儿。 周宪笑道:“回太子殿下,这位便是礼部侍郎江大人的千金,小名唤采儿,字尚美,诗词歌赋无不精通,倒是南唐名副其实的大才女。” 江采儿先是一愣,继而腼腆地笑起来,那娇弱的神态让李弘冀更是动了几分心思,点头笑道:“好!人如其名,的确是光彩!” 江采儿微微一躬身,道:“臣女多谢殿下夸奖。” 且说这李弘冀,是南唐元宗李璟的长子,公元924年出生,年长李煜12岁,先是封为吴王,后封为太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平时为人沉厚寡言,极善猜忌,加之元宗六个儿子中,仅他与李煜幸存,他对李煜便多了几分提防和猜忌,以致李煜有所避讳,只得寄情山水,平日即便在宫中也是吟诗作画,与一干舞姬歌酒为乐。 李弘冀又道:“怎么仁郡王今儿也在此?莫非叔父不需你代为代理军务要事吗?”李牧乃燕王李景遂的长子,李景遂掌管南唐的兵马大权,平素也协助李景遂处理诸多繁杂军务及政事,但由于李弘冀的猜忌,只得退避三舍,倒也落得清闲。 李牧急忙道:“周太傅的千金坠马而伤,臣与郑王送与宫中救治。父王说,政务有太子殿下处理,军务也迟早要交到太子殿下的名下,如今只是暂为代劳,有事当与殿下协商讨教,不须我等置喙。且闻殿下近日凯旋得胜,父王更是存了心思将兵权移交殿下,已经上表,等着圣上御批。” 李弘冀一听李牧提到战事功绩,便沾沾自喜起来。 说起这李弘冀虽有诸般不是,却有非凡的军事才能。当日,后周军队攻占广陵,吴越也入侵常州,此时李弘冀驻守润州,局势危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考虑到李弘冀年少,不曾迎敌,李璟生怕出事匆忙间欲召回李弘冀。 金陵众将一致上表请愿,以为一旦主帅临敌逃离,必定军心涣散。李弘冀也慨然决定与诸将同守润州,拼死一战,绝不独生。一时之间全军上下士气大振。 面对强敌,守城军连续战败,李弘冀了解到都虞侯柴克宏英勇善战,就以自己生命担保破格提拔柴克宏为前敌主将。众人皆以为临敌换将,实为不祥,一旦战败,罔顾王命,后果不堪设想。但李弘冀不为所动,而柴克宏也心念恩情,越战越勇,在稳固润州之后,又率兵解救了常州之围,大破吴越军,斩首万级,俘虏了十多位将领。 李弘冀考虑到局势危急,且不知周军进一步举动,就下令把所有俘虏将领全部在辕门前杀死,全军为之振奋,吴越为之胆寒,皆以为李弘冀魄力非凡乃大将之才。 李弘冀临敌不逃,可见其有胆略;战局混乱,择良将于瞬息,可见其有眼光;以性命担保,与将士同生共死,可见其有决断,精通带兵之道;斩俘虏于军前,大壮南唐军威,可见其勇毅。但他仍有两处死穴,一是善猜忌,让一干人等人心惶惶;二是好色,见他看江采儿的神色,周宪便明了几分。 “那现在伤势如何?”李弘冀问道,“本宫也去探望一番。” 周宪便将李弘冀引到了内间,对周嘉敏道:“快给太子殿下请安。” 周嘉敏倒也不含糊,急忙挣扎着要起身,道:“给太子殿下请安。殿下千岁千千岁!”这才看清他的样貌,生的威武不凡,体格也健壮许多,眉宇之间流露出浓烈的王者之气,有几分戾气,倒不是李煜所能比拟的。 李弘冀大手一挥,道:“免了,既已受伤,就不必多礼了,本宫不怪罪便是。” 周嘉敏与周宪一同谢了。 李弘冀又道:“既是郑王妃的妹妹,都是一家人,就在宫里好生养着吧,有什么需要尽管找那群太医。” 李煜道:“前儿见了父皇,越发清瘦了,还在为前方的战事忧虑,惊闻周贼已然攻占泗、濠等州,淮北也将不保。” 李弘冀眉头一皱,道:“那六弟以为当如何?” 李煜顿了一下,道:“淮北本是后晋、后汉朝代交替的混乱之季我朝的占地,那里的民众本不是安顺之民,如今听闻有倒戈的传言,臣弟以为刘彦贞不足为将谋,周朝的赵匡胤却是难得的将才,若是将其策反或暗杀……” 不等李煜说完,李弘冀便道:“我堂堂大唐,江南富庶之地,岂能做那暗杀的勾当,且不说刘彦贞如何能征善战,为国家社稷有过汗马功劳,你身为南唐皇子,自不该灭威风自己长他人志气!” 李煜吓得不敢再言语,对方才的话后悔不迭。 李牧道:“郑王也是一时心急,还望殿下恕罪!” 李弘冀不悦道:“既不能为国分忧,便省点心思在诗词上,也算是有个所长,何苦操这劳什子的心,倒无端增添了别人的忧烦!只要本宫还在,那周贼也休得猖狂!” 周宪急忙出来符合,对李弘冀又是一番赞扬;那江采儿始终含情脉脉看着李弘冀。 李弘冀对江采儿一笑,道:“江大人倒是国家的栋梁之才,今日见了你,方知他也是教女有方的,以后不妨到宫里走动走动。” 周宪心里冷笑起来,见了江采儿的光景也知她已动了心,感念自己将这个祸害扔给了李弘冀。 江采儿笑道:“臣女谢过殿下,殿下对父亲的赞赏,臣女一定带到。” 李牧垂首不语,却是存了另一番心思。 022 招蜂引蝶李牧乱怀 江采儿等人目送李弘冀离开,复又将心思放在周嘉敏身上,尤其是周宪,竟像是自己受伤一般难受,暗自掉了几回眼泪。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李牧请辞时,江采儿也一同请辞,临回去时依旧拿眼睛不住打量李煜,目光灼热而深情,纵是李煜这般万花从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人也忍不住动了心思,却碍于周宪的面不敢有任何表示。 李牧与江采儿一路并肩出行,竟十分相配,郎才女貌,那江采儿更是大献殷勤,既找着话头与李牧攀谈,又时不时目送秋波,看的李牧心旌摇荡,暗自窃喜。 “郡王爷请留步。”江采儿毕竟走得慢,不知不觉竟落下来,只得喊道。 李牧急忙停下来,笑道:“本王竟大意了,你一个娇弱女子,怎向本王这般走得飞快。” 江采儿笑而不语,反而上前帮李牧整理一下袖口,道:“王爷的衣衫乱了,臣女帮王爷整理一下。”那神情竟像是刚完婚的新妇,李牧一低头便闻到一股清香。 那李牧正值青春年少,又尚未婚娶,怎受得她这般蛊惑,笑道:“好香。用的是什么香?” 江采儿嗔道:“王爷是在笑话臣女,臣女用的不过是普通的香饼子,怎见得就是香的。” 李牧笑而不语。 二人一直有说有笑地出了宫门。江采儿刚一转身便露出一丝冷笑,李牧却是满心的甜蜜,竟如同吃了蜜糖一般。 从那以后,李牧便与江采儿时常相见,每次见面二人都是心照不宣地笑而不语,若说是巧合,却有几分预谋,若说是预谋,显然是夸大其词。然而,李牧注意到一点,每次遇见江采儿的场合,不是李煜在,便是李弘冀在,江采儿在他们面前的言谈举止与在他面前相比,如同换了一个人,李牧虽对此有所怀疑,倒也没多想。 周宪听闻江采儿的举动后,冷笑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可惜打错了算盘。” 贴心的宫女便问为何她打错了算盘。 周宪倒也不避讳,道:“太子已经有了太子妃,太子妃身份尊贵,就连我也忌惮几分,其他几位侧妃也都是出身高贵,即便寒微了些也是貌美若仙,她若是嫁了过去,岂有好处留给她?太子又极是喜新厌旧的,天仙似的人儿娶回去也不过是热乎三五日。”她一边摆弄花草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那宫女恭敬道:“娘娘说得极是。” 周宪又道:“若说她恋慕我们王爷,那倒是真的,可惜王爷心里清高得很,瞧不上她这样的丫头,就算动了些许心思也不过是猫儿闻了腥。她单知道仁郡王的身份不如太子与我们王爷尊贵,却不曾想到李牧尚未婚娶,若是嫁给了他,以她嫡女的出身,郡王妃还不是她囊中之物?何况那李牧又是极有才华、生的也俊秀!可见她是珍珠当了鱼目!” “那她为何还与仁郡王亲近呢?奴婢可是听说,前几日仁郡王与她还曾驾车同游。”那宫女又道。 周宪道:“招蜂引蝶罢了,我自幼便与她相识,最知道她的心思了。” 且说,周嘉敏受了太医的极力医治,又用了无数良药古方,加之年幼正是身体生长之时,骨头愈合得很快,先前太医说要两个月方能下地,如今过了一个月竟能移动了。 “姐姐,我这背后痒得很,怕是生了褥疮。”周嘉敏道。 周宪笑道:“可又是胡说,每日都为你擦身,几个人轮番照料你,怎可生了褥疮?怕是躺得久了些,皮痒也是有的。” “那姐姐可叫人为我做个轮椅,我也好出去晒晒太阳。”周嘉敏道。 周宪道:“轮椅那是何物?” 周嘉敏道:“姐姐先别问,莫若我作了图,你差人照着做就是了。” 周宪抚摸着周嘉敏的头,笑道:“就知道你是个鬼精灵。你这一病,不知落下了多少功课,想那棋艺也都还给贾先生了。” 周嘉敏暗道:这姐姐竟是个女学究,巴巴地盼着我也好好读书。她挠挠头,道:“忘都不曾忘,只是生疏了点。姐姐,昔时冯先生也曾教导过《女孝经》,又有婆子教导《女范捷录》,《女儿经》等,皆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姐姐似乎不这么认为。” 周宪笑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怎能无才?尽信书不如无书,切莫全听了他们的话。” 周嘉敏点点头,却从心里由衷佩服周宪的学识和思想。 自从轮椅被照着式样做出来,周嘉敏便不用每天躺着,坐着轮椅由宫女们推动着四处走动,遇见天气晴好还要去院子里赏花晒太阳。 这一日,李牧来探望,见周嘉敏坐在轮椅中,先是惊奇不已,问明这轮椅乃是周嘉敏创制更是赞叹不已,笑道:“你倒是脑子好用,竟想出这么个东西来!” 周嘉敏笑道:“今儿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来?”她伸出了小手。 李牧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的手,笑道:“就知道吃!” 周嘉敏笑道:“你为何这般开心?莫不是燕王要给你娶王妃了?” 李牧推起轮椅,笑道:“娶王妃是迟早的事情,你不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男儿到了及冠之年,女儿到了豆蔻之年,最多也就是及笄之年,是必要婚配的。” 周嘉敏一抬头,笑道:“那你今年多大?” 李牧笑道:“再过一年弱冠。” 周嘉敏沉思了一下,道:“哦,那你是十九岁了。那你告诉我,婚配了哪家的姑娘?我可是听闻你与江小姐……” 李牧一听周嘉敏提到江采儿,神情竟有些不自然,笑道:“你小小年纪便这般多事!” 周嘉敏笑道:“我不是多事,只是关心你,别人的事情即便求着我去打听,我都不乐意去打听。那你喜欢那家姑娘吗?” 李牧道:“情爱与我们都是奢侈的,亲事定了几年,我与她不过是幼时见过几面,如今怎样了,倒不知晓,只听说长得俏丽又极温婉。” 周嘉敏叹道:“我倒是有心同情你来着,却不知怎么安慰你。”她本来是小孩儿的模样,说出这般大人的话语,竟让李牧忍俊不禁。 李牧笑道:“先别说我,倒了你,你那样的出身,皇上也是要指婚的。” 本来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句话竟引得周嘉敏愕然。 023 李代桃僵采儿入宫 李牧见她半晌不说话,便道:“你怎地不说话?” 周嘉敏方道:“我在想,为什么我们的命运要掌握在别人手里!为什么我们的婚姻要受别人的主宰?” 李牧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巴,惊道:“大小姐,你真真是牙尖嘴利的,这张小嘴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小心隔墙有耳!” 周嘉敏道:“那皇上若是不让你娶江小姐,你便是不娶了是吗?不管自己有多爱慕也不管她对你动了怎样的情意?” 李牧垂下头,叹了口气,道:“其实,江小姐对我并无男女之意,你大概会意错了。” 周嘉敏惊了一下,但见李牧那神情便不忍心再问下去。 渐渐地,周嘉敏可以在丫鬟宫女的搀扶下走动了,虽然尚有不便利,但总算可以活动了,这段时间把几乎把她闷坏了,不过也有好处,周宪为了让她打发时间,找了不少野史闲书给她看,见闻倒是长了许多。 李煜仍旧是隔三差五地出宫去,或是出去礼佛,或是出去会友,或是出去游玩,因为和李牧自**好,时常找李牧作陪,想那李牧也时常遭李弘冀猜忌,唯恐李景遂将兵权交给他,倒是满腹经纶,怎能生不逢时,也只得随着李煜放逐自己,乐得逍遥。 “不如到我府上吃点清酒,有藏了十八年的女儿红。”李牧笑道,他刚陪着李煜在金陵城游玩了一圈,结识了几个喜好诗书的骚人墨客,他们俱不知李煜、李牧的真实身份,完全是以词会友,对李煜的词句颇为赞赏,让李煜感到莫大的轻松和满足,这对他而言是难得的洒脱,王爷的身份对他而言竟是沉重无比。 李煜正在兴头上,遂道:“好!我们就一醉方休,就像方才那般人,醉生梦死又如何,平常人能有此等幸福,夫复何求!” 李牧笑道:“好,一醉方休!只怕父王回来,又要捶足顿胸了。” “为何?”李煜惊道,他所认知的李景遂是个沉稳而智慧的男人。 李牧道:“那些女儿红可都是父王的佳酿,珍藏了许久,若是被我们喝光了,父王岂不是心疼?” 李煜哈哈大笑起来。 这二人俱是衣着华贵,又是满身的贵气,风流举止,玉树临风,走在街道上,引得行人频频注目。 到了燕王府,二人便着人做了几样精致的小菜,将那女儿红搬上来。 正畅饮间,李煜突然道:“无丝竹笙歌,这酒虽是好酒,却少了点风味,不尽兴、不尽兴!” 李牧已经有了些许醉意,笑道:“这有何难!”然后神迷一笑,双手一拍,客堂之中竟有了云雾,清幽的乐声也缓缓响起。 李煜迷离着双眼,笑道:“想不到你府上竟有这等清音。” 李牧笑道:“王爷尽兴就好。” 李煜不言,端起酒杯自饮了一杯,便看起那些歌舞的舞姬来,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随口道:“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凤箫吹断水云闲,重按霓裳歌遍彻。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李牧轻轻拍着掌,将李煜的金杯斟满了。 只见众舞姬拥着一绿衣女子缓缓而来,她虽轻纱罩面,但腰肢柔软如柳,长发黑亮如丝,露出的半截藕臂,一双眼睛明亮似星月,舞姿优美,恍若仙人从天而降。 李煜已经有了醉意,指着那绿衣女子道:“跳得好!” 那女子似乎是受了鼓励,竟舞动来到李煜的身边,点水蜻蜓一般,为他斟了一杯酒,轻轻地端在他的面前。 李煜含笑一饮而下,看那绿衣女子的眼神已经微微出神。 那女子越舞越好,甩着常常的水袖在李煜与李牧之间挥动,水袖清香无比,李煜抓住那水袖,轻轻一拉便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那女子就势便落在李煜的怀里。 “你叫什么名字?刚刚舞的这曲可有名字?”李煜道。 那女子轻笑道:“不告诉殿下。”她身子一旋,便重新了入了舞池。 李牧苦涩地看着舞动的女子。 李煜笑道:“有趣。这是何方的女子?” “殿下之前认得的,只怕是忘记了。来,喝酒。”李牧笑道。 有丝竹之乐有舞姬相伴,李煜倒也进行,竟不知喝了多少杯。 当他醒来时竟是睡在王府的精致雅阁中,遂自嘲道:“醉生梦死笙歌艳舞几时休。” “殿下。”一个女子在身后抱住了李煜,轻轻唤了一声。 李煜一惊,急忙转身看过去,惊道:“为何是你?你怎会在这里?” 江采儿害羞一笑,依旧抱着李煜,在其身上摩挲,道:“怎么就不会是臣妾?”她此刻正裸.露着白皙的上身,丰满的胸部紧紧贴着李煜的后背。现今她已经改了自称,由“臣女”改为了“臣妾”。 李煜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感到头痛,努力思索究昨夜的状况,除了一些纷乱的情景,再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采儿柔声道:“殿下,昨个那个绿衣舞姬便是臣妾。臣妾对殿下爱慕依旧,之前还曾与殿下书信传情,因为太过思念,便仰着仁郡王安排臣妾与殿下晤面。昨晚殿下醉了,一直抱着臣妾不放,臣妾……”她作出一副羞容。 李煜笑道:“是了,昨晚本王是醉了,只是不知何时与你书信传情过?” 江采儿便声泪俱下地讲了自己如何与李煜书信传情、周宪又是如何顶替自己让李煜误以为那写情诗的女子是周宪,临了,哭道:“如今臣妾是殿下的人,殿下总要为臣妾的清白负责。” 李煜低头看了洁白床单上的那一抹红色,笑道:“是你主动**,为何本王要负责?” 江采儿哭道:“难道王爷以为臣妾是轻浮浪荡之辈,以为臣妾乃水性杨花之人?那臣妾不如去死!以死明志!臣妾将这清白身子给了殿下,此生无憾了!”说完便挣扎着下床寻思,却被李煜抱住了。 “本王可不喜欢任着性子胡闹的人!你也是侯门家的小姐,本王回头禀了父皇,让他下旨娶你为侧妃。”李煜道。 江采儿一听,喜极而泣,含泪笑道:“殿下,你真真是吓死臣妾了!臣妾等你这话等了许久!” 024 古玉生辉箫声依然 待到周嘉敏可以下地行走时,韩氏便迫不及待地催着周宗将她接回府,周宪本想多挽留几天,怎奈那韩氏催得甚急,只得送了周嘉敏出宫,又再三叮嘱周宗要给周嘉敏多配几个丫鬟侍女。 且说周嘉敏回了太傅府,那韩氏便急忙将一个贴身侍女名叫宝蝉的给了周嘉敏,除了几个粗使的丫头外,如今有烟翠、宝蝉、兰儿以及吴妈妈服侍她。 听说周嘉敏已经回府,韩墨臣便急匆匆带着幺儿和诸多补品礼物来太傅府探望。 “妹妹可是大好了?”韩墨臣笑道。 周嘉敏笑道:“劳烦墨臣表哥惦念了,身子算是利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王妃姐姐与夫人生怕有个不妥当,硬是让我在宫里好吃好喝了几个月,倒是便宜了我。” 韩墨臣笑道:“妹妹还是这般会说笑,那岂是小事情,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些时日也吃了不少苦吧,妹妹是好动喜乐的一个人。我这番来,给妹妹带了些小玩意,不值什么钱,看着精致就给妹妹带来了。” 周嘉敏笑道:“有劳墨臣表哥费心了。”她开心地在箱子里翻腾起来,有精致的银面具,有檀木的佛珠,有做工精美的风筝,有一系列的糖人儿,有各色手镯等等,不一而足。 “表哥竟一下子买了这么多镯子?”周嘉敏笑道。 韩墨臣笑道:“不知你喜欢什么材质和颜色的,索性每样我挑着可心的都买了一幅,小的是你现在戴着,大了以后戴。喜欢吗?” 周嘉敏毫不犹豫脆生生道:“喜欢!谢谢墨臣表哥!对了,这又是什么?说是琴看着不像,说不是琴,却和琴长得一模一样。” 韩墨臣笑道:“傻丫头,这就是琴。我看着你小,恐你小手不够长,特意找古孟良为你定制的。” 周嘉敏望着那架小琴眼神晶亮,笑道:“古孟良?就是那天下第一琴师?” 韩墨臣点点头。 周嘉敏道:“那我来试试,看看这天下第一琴师的手艺如何?”她轻轻拨动琴弦,却听到一声悠扬的弦声。 “很好!可是我不会弹琴!”周嘉敏犯难道。 韩墨臣轻笑,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先为你做个启蒙的师傅吧。”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道:“我给你特制了本琴谱,很好理解。” 周嘉敏翻开,之间上面一个个横七竖八的符号,遂道:“还是看不懂。” 韩墨臣从周嘉敏的身后环住她,拿着她的小手在琴上轻轻划动,一边拨动,一边轻声道:“就是这样,对,手势要这样。[.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韩墨臣没有注意到周嘉敏此时已经面色绯红。 忽然,她看到了自己胸前的那块古玉,它又在微微闪亮着,光芒很柔和,遂转身看韩墨臣的玉佩,只见他的玉佩毫无反应地系在五彩璎珞上,遂问:“墨臣表哥,为何我的古玉此时亮了,你的玉佩却毫无反应?” 韩墨臣一见她的古玉正发出浅淡的光芒,而自己的玉佩却毫无征兆,便道:“这夜光玉是极通灵的,能预见吉凶,你刚受了劫难,凶煞已过,应是否极泰来,应该是有好事来临了。” 周嘉敏疑惑道:“当真?” 韩墨臣笑道:“你若当真,自然当真。” 周嘉敏望了韩墨臣一眼,他一贯风轻云淡,玉树临风,恍若谪仙人,但他身上却罩着一层层淡淡的忧愁,那种优柔之气是与生俱来的,给他的俊美增添了一分飘逸,却也让人看了忍不住有一丝心疼。 自从周嘉敏搬回太傅府,韩墨臣便隔三差五来府里探望,偶尔也陪着周嘉敏等人去学堂,不厌其烦地教周嘉敏弹琴,也邀请周嘉敏去自己的府邸做客,韩氏见二人这般交好,比别人都亲近些,时常笑道:“这两个孩子都是我极喜欢的,看着都招人疼,也该着他们走得近,只是晨儿与敏儿年龄相差甚多,要不亲上做亲岂不更好?” 韩墨臣的到来不仅给周嘉敏带来了欢乐,也给另一个人带来了希冀――周含香时常暗地里托着丫鬟给韩墨臣送些诗画,而周嘉敏自从知道她的心思,每每都韩墨臣在场,也总是特意叫上他。 “墨臣表哥,我学琴也有段时日了,不如我们合奏一曲?”周嘉敏笑道,“虽说我弹得呕哑嘲哳难为听,但好歹也有个曲调了。” 韩墨臣满口答应,道:“我也有此意,希望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把我这个师傅给比下去。” 周嘉敏笑道:“我倒是存了这份心思,可惜功力却不够。明儿非把你比下去不可!” 韩墨臣轻轻取出玉箫,在手里擦拭一番,便吹起来。他神情专注、目光沉静如水,箫声更是悠扬清幽。 周嘉敏顺着他的曲调慢慢弹奏起来,虽然有些费力却勉强跟得上,而且韩墨臣处处让着她,在曲调上总是迁就她,肯顺着她的步调,二人合奏倒也融洽。 一曲奏罢,韩墨臣笑道:“弹得不错,孺子可教也。” “那表哥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吧。”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周含香缓缓走了过来。她穿着一件藕荷色对襟银色上衣,下面是一条蜜糖色的百褶撒花群,系了一条藕荷色的丝绦,贵妃坠马髻是精心梳理过的,看着清新自然,多了几分俏皮。 韩墨臣笑道:“原来是二妹妹。我说怎地乐声里有一丝凌乱,原来是有高人在此偷听。” 周嘉敏起身道:“二姐姐来了。”她让了个位置,道:“姐姐来了正好,姐姐是此中高手,表兄也极谙此道,你们二人探讨切磋一番最好不过,我也好好养养耳福。” 周含香知道周嘉敏暗中撮合她与韩墨臣,自然与她亲近了些,便嗔道:“就你个小丫头子主意多,也不看看表哥是否乐意!” 周嘉敏急忙跑过来问道:“墨臣表哥,可好?可好?你与二姐姐合奏一曲可好?” 韩墨臣微微一笑,道:“就数你主意多!能与二妹妹合奏,那是我的荣幸,南唐谁人不知二妹妹的琴艺登峰造极,无人能及,也只有王妃的琵琶方能媲美。只是,今日有些乏了,换个时辰可好?” 025 克扣月例嘉敏动怒 不等周含香答话,周嘉敏急忙起身,笑道:“我忽然想起冯先生布置的功课还没有做,明日的棋谱也要温习,墨臣表哥、二姐姐我先去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临走时不忘送了周含香一个俏皮的单眼。 周含香正要说话,却见韩墨臣也要说话,便含羞道:“表哥先说。” 韩墨臣微露尴尬,道:“还是二妹妹先说。” 周含香便道:“听说周朝近来连连胜仗,国内也是极繁华富庶,可惜我等女儿家不便出门子,要不也要去看一看。” 韩墨臣笑道:“这有何难,想去将来自会去的,周朝离南唐也不过隔了一条江。” “那表哥可会带我过去?”周含香问道,眼睛去直勾勾地看着韩墨臣,唯恐错过任何一点讯息,透着一股期盼和渴慕,甚至一种哀求。 韩墨臣叹了口气,将玉箫收起,道:“你何苦存了这般心思!” 周含香冲到韩墨臣身前,道:“那表哥倒说说看,我是存了哪种心思?”她的眼神已经有些痴迷。 韩墨臣一转身,冷道:“你的婚姻大事要由姑丈说了算,甚至姑丈说了都不算,要由南唐的皇帝说了算,你何必执着自己的感觉,反而误了自己的幸福!”他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周含香站在原地呆愣了许久,最后竟一下子站不稳摔倒了下来。 这一切都被躲在花丛后的周嘉敏看得一清二楚。 “兰儿,出去给我买几支狼毫笔来,外加再将上等的颜料,各色都给我买一份,我要最好。”周嘉敏吩咐道。 兰儿犯难,道:“可是二小姐,我们没那么多余钱……” 周嘉敏眉头一皱,道:“这几年我们应该也存了些体己,平素每个月三两的月例,夫人还时常给补给些,我们也不大用,怎么会就没有了?” 烟翠过来道:“二小姐,您的月例说是每月三两,其实一直都没发到三两,平素常领的也不过是一两,您又是极大方的,早赏了那帮奴才。” 周嘉敏道:“那月例都到哪里去了?你去把李管家给我叫过来。” 兰儿道:“算了,二小姐,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奴婢听说大姑娘和二姑娘以及几个姨娘那里都是时常短缺的。” 一听周嘉敏要找李管家,吴妈妈也急忙过来劝解,道:“二小姐,我的小祖宗,你个女儿家家的,为了月例动了怒,传出去多不好!这李管家跟着老爷许多年,可是有头面的奴才,又有姨太太做主……” “再有脸面还不是个奴才,难道大过我这个主子了?”周嘉敏冷道。 宝蝉急忙示意吴妈妈不要再说。 周嘉敏冷道:“烟翠,你去把李管家叫过来。” 烟翠知道这位小主子的厉害,虽说年幼,平素也不大表明自己想法,其实是个内心有主见,又是极有手段,一听令下便去找那李管家。 周嘉敏领着兰儿与宝蝉去了周含香、周如芬的院子,问起了月例的事情,刚开始她们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才道已经许久没有按规矩领月例了,因为韩彩娥说:“府里衣食住行一应提供,你们也没外出花钱的功夫,咱这样的人家也不需要存体己,那些月例我暂时替你们收着,出门子时少不得多陪几桩嫁妆。” 周嘉敏听罢越发生气。 最让周嘉敏气愤难平的是,李管家竟然传唤不到,以事多竟推脱了,说稍后遣了他媳妇过来。 “啪!什么东西,倒给自己长了这么大的脸面!”周嘉敏愤怒地将桌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正碰巧那李有才的媳妇到了。 烟翠道:“二小姐,李管家的媳妇董大娘到了。” 那董大娘仗着自己丈夫在周府做了多年管家,虽是奴才的身份却也似半个主子,平时没少欺压下人,没有权势的主子也不放在眼里,她眼见这周嘉敏年幼,量她不是什么狠角色,便怠慢起来,谁知一进来便瞧见周嘉敏火气冲天,倒也暗暗吃惊了一回。 “奴婢给二小姐请安。”董大娘道,语气神态都透着一股倨傲。 周嘉敏喝道:“好个有头面的奴才!主子召唤都不来,滚回去叫你家男人来,今儿不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不给我个说法,休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那董大娘哪见过这架势,急忙退了出去喊她家男人去了。 那李有才根本没把周嘉敏放在眼里,心道:这样一个小主子能闹出多大的事来,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起了闹腾的心思,又思索还有姨太太给他撑腰做主,便不当一回事,随着他婆子大大咧咧来了周嘉敏的院子。 平素李有才仗势欺人惯了,除非那些得势主子跟前的奴才,否则都没少受他夫妇二人的欺压,烟翠等人一见他进来都有些生怕。 李有才一见周嘉敏,龇着一口大黄牙,笑道:“奴才给二小姐请安。这是谁惹二小姐气恼了,告诉奴才,奴才好生整治去!” 周嘉敏冷笑,心道:这些个奴才可不是欺负我年幼无知吗?看我不治他一治! 周嘉敏冷道:“好你个奴才!倒跑我面前耍宝卖乖了!我且问你,我这些年的月例哪去了?” 李有才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可不是二小姐都领了去。” 周嘉敏骂道:“放你娘的臭屁!” 董大娘道:“二小姐怎地爆粗口骂人!” 周嘉敏毫不客气,挥起一脚踢在了她屁股上,道:“我骂人怎么了?犟嘴的奴才还要打呢!”疼得那董大娘哎哟哭叫起来。 董大娘哭道:“奴才也不要活了,几十岁的人了,竟挨了一顿打。” “要死没人拦着,滚出去死!”周嘉敏怒道,又问李有才:“我那月例可是被你给侵吞了?瞎了你的狗眼,蒙了猪油的乖犊子,竟说我领了那月例,可有我签字画押?连主子的月例都敢克扣,那些奴才仆妇们岂不是被你们压榨干净了?” 李有才辩解道:“二小姐,您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怎敢克扣您的月例,这府里领月例没有签字画押的惯例呀,都是按月发放的。” 周嘉敏啐了他一口道:“少在这里诡辩滑头!我一个主子还冤枉你这狗奴才不成!” 她正要继续审问,却听一个声音道:“今儿怎地这么热闹?哟,这跪着的不是李管家吗?” 026 惩治恶奴彩娥泼酸 周嘉敏转身福了福身子,道:“姨太太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韩彩娥抚摸了周嘉敏的头,拉过她,笑道:“我的儿,可是这奴才招惹你了?告诉姨母,看我不揭了这畜生的皮!” 李有才赔笑道:“奴才怎敢欺负主子,姨太太可别吓唬奴才。只是二小姐为了月例的事情冲小的发火,硬说小的克扣了她的月例……” 韩彩娥冷眼看了李有才一下,吓得他再不敢说话。韩彩娥含笑对周嘉敏道:“敏儿可是需要银子?直接和姨母说就是,多少不拘都是要给你的。” 周嘉敏知道她不是无缘无故到她这里来,虽不知她究竟和克扣月例的事情有没有关系,但她肯定是过来和事的,便笑道:“我若是需要了银子自然和姨母与夫人说,可这个奴才克扣了我与两位姐姐的月例就是不对,我若不惩治一番,倒坏了这府里头的规矩!” 韩彩娥面色有些不快,但依旧赔笑道:“你这孩子,倔强起来竟像我小时候。你是读圣贤书,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李有才,你还不赶紧给二小姐赔不是,回头把这些年月例给二小姐补过来!” 李有才急忙道:“二小姐,奴才错了,二小姐大人大量,莫要和小的计较!” 周嘉敏本来心里就有气,如今看李有才这般对韩彩娥唯唯诺诺,更是火上浇油:想她是这太傅府里正正经经的小主子,这李有才不把她放在眼里,反而对客居在此的韩彩娥言听计从! 周嘉敏冷笑:“你倒是眼睛活络,先前眼睛竟似长在了头顶,看了我也不当回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今天若不治治你,你便没了章法,不知这府里头谁是主子!” 吓得李有才有几分慌神,一边跪着认错,一边向韩彩娥求救。 周嘉敏笑道:“我不是不给姨母面子,只是这奴才好歹是周府里的奴才若是不管教管教,只怕以后都跟着学坏了,姨母纵是厉害也难调度了。” 韩彩娥见周嘉敏不大买她的账,心里也恼火,但又制止不了,加之李有才平时总是以半个主子自居多多少少招惹了她,遂道:“罢了,罢了,我也不过是亲戚情分,代姐姐打理一下,由着二小姐处断吧。” “宝蝉与兰儿去请大姑娘与二姑娘来我这里。”周嘉敏道。 宝蝉与兰儿齐道:“是。” 周嘉敏又道:“烟翠,去把老爷喊来,老爷若不在,把夫人叫了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烟翠道:“是。奴婢这就去请。” 韩彩娥道:“还是请姐姐来吧,老爷近来忙于朝政,已经够累了,这等家务事,还是我们女人做主罢了,别让老爷操这份闲心,动了脾气。” 周嘉敏笑道:“姨母,话可不是这么说,这太傅府里老爷最大,这样的事还是让他知道的比较好。有道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府里的事情都处置不好,更别提什么天下大事了!烟翠去请吧。” 周嘉敏坚持要叫周宗来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她要看看周宗到底是女儿还是心怀奸情的姘头重要,是秉公办事还是有心藏私。 可巧的是,周宗刚下朝回府,听周嘉敏有请,便赶了过来。 周宗一进周嘉敏的院子,便见很多人在那里,就连韩氏也不知哪里得了消息也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周宗问道。 周嘉敏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向周宗说道开来,韩彩娥趁机道:“这中间可能有些误会,敏儿是小孩子心性,这李管家平素忙碌一时没伺候也是有的。” 韩氏道:“奴才再忙也是伺候主子,敏儿可是这府里正宗的主子,他没伺候就是他的失职,何况这么多年克扣她的月例,若是不罚倒也说不过去。” 韩彩娥道:“姐姐,这小孩子胡闹,您怎地也跟着闹腾起来?这李管家可在太傅府服侍了几十年,里里外外什么不是他调度着?”她拿眼色给韩氏。 韩氏道:“我不是胡闹,倒是妹妹,有心藏私!” 说得韩彩娥登时语塞。 周宗问周嘉敏,道:“你看这事如何处置妥当?” 周嘉敏朗朗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诗书簪缨之族,竟出了此等刁奴,虽不是家门不幸,倒也算是辱没了门风,只求老爷做主,将这奴才逐了出去,免得带坏了其余的下人,倒让主子管束不住了!” 周宗看了一眼韩氏,道:“夫人如何看待?” 韩氏眼见周嘉敏雷厉风行有几分周宪的作风,心中甚喜,自然要处处帮她,便道:“这样的奴才不要也罢,养了太久,竟养得刁了!” 周宗道:“来人!把李有才和他女人一块轰将出去!” 任凭那李有才与董大娘如何呼求也无济于事。 周宗正在书房看书,却听家丁通报,说是姨太太求见。 “不见。”周宗头也不抬。 韩彩娥却径自闯了进来,道:“老爷为何不见我?” 周宗冷道:“何事?这是书房!” 韩彩娥笑道:“老爷今天的处断可真真公道,事情也不查查,就逐了那李有才夫妇出去,他们可是打小就服侍老爷来着。” 周宗道:“左右不过是个奴才!撵了也就撵了。”依旧埋头写字。 韩彩娥不悦道:“我看老爷是处处偏袒姐姐,要不是姐姐那句话,你会将他们赶出去?” 周宗方停下笔,道:“你越发没礼数了,这太傅府她才是女主子,你不过是客居在此!若是她身子利爽,府里的事劳烦不到你头上。你却拿这事说道。” 韩彩娥倍感委屈,心道:我留在这里还不是恋着你,既然你无情,我又何必有义?遂发狠道:“老爷说这话也忒气人了,莫不是嫌弃我一个寡妇碍了老爷的眼?以前老爷是极不待见那二丫头的,如今越发宠上了天。” 周宗冷道:“笑话!那是我的亲骨肉!” 韩彩娥气道:“可老爷在我身子寻乐子的时候可没这么待我,既是倦了,烦了,那我留在这里有甚意思!今儿就回将军府!” 周宗本来就心烦意乱,又见她这般胡闹,便道:“悉听尊便!” 当天,韩彩娥领着几个丫鬟小厮回了将军府。 027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自从周嘉敏盛怒之下将在府里服侍几十年的李管家等人驱逐出府,她在太傅府里的地位威信日增千丈,谁也不敢怠慢这位小主子,周含香与周如芬虽借着她的威势拿到了自己的月例有了体己,但却自怨自艾起来,尤其周含香。 “她终究是嫡出,不比我这样的庶出,可惜我娘出生卑微,这辈子空难超过她了,她比起大姐姐才能倒是有过而无不及的。”周含香心道,原本她以为自己虽比不了周宪,但总要强过周嘉敏,谁知周嘉敏这几年竟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又爽朗又聪慧,老爷与夫人都宠爱无比,自己也是万万不及的。 “如今已是十五,老大不小,老爷与夫人都不曾提起婚配的事情,我娘倒是提过两次,可位卑言轻……若是周嘉敏到了这年纪,他们岂会不闻不问?”周含香越想越叹息,转而又道:“妹妹待我是极真心的,又时常助我,我怎能生出这样的妒忌来……” “若是表哥有心,想来夫人与老爷也不会反对,可是……”想到这里,周含香悲苦流泪,正所谓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何况这份情意是世俗所不容,竟是无法说出口的。 正胡思乱想间,可巧,周嘉敏绕道过来喊她一同去学棋,见她愁眉不展,便问:“姐姐有心事?” 周含香道:“没什么,只是有些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今儿,我就不去学棋了,不如叫三妹妹去吧。” 周嘉敏也不强求,笑道:“学完了来找姐姐说说话。” 周含香道:“去吧。你们几个也好生照看着。” 周嘉敏临了时笑道:“我与夫人说了,想要外面绣坊里的一些花样儿,二姐姐又是眼光最好的,若是能让二姐姐出门去选是最好不过了,二姐姐要是得了空,便去帮我选几个来,要淡雅古朴的。”她这是为周含香央了个出府的机会。 周含香一愣,方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喜道:“多谢妹妹的好意。我拾掇一下便去回了夫人,定给妹妹选了上好的花样来。” 周嘉敏知道她已经知会自己的意思,笑道:“那有劳二姐姐了,那家绣坊离墨臣表哥宅子不远,若是不妨事可叫上表哥同去。” 周含香眉开眼笑,道:“不劳你费心了,还不快去学棋,小心贾先生等的着急了。” 若说周含香这段时间忧愁苦闷,每每不思饮食,周嘉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知道她是害了相思之症,便给她寻了个出府的机会,让她再去见见韩墨臣。 这世间最令人费解莫过于男女之情,越是得不到越是向往,越是向往越是患得患失,倒最后竟成了单相思。 周含香正为自己的情意为韩墨臣却不容而苦痛交加,暗自发誓再不理会此人,怎奈心内倍受相思煎熬,忍不住还是想去见韩墨臣。她略作打扮一番,便带着雪翠等人去见了韩氏,经得韩氏的准许便出了府。 按照周嘉敏的指示,周含香找到了韩墨臣的府邸,那是一座幽静的院子,簇新的砖墙,乌青的鳞瓦,朱红的大门。 随着仆人进去见韩墨臣,他正在练剑,见周含香到来先是一愣,继而停下来笑道:“二妹妹来了,可巧,我这里有些新茶,二妹妹帮我评评。” 周含香本以为他不乐意见自己,如今见他笑脸相迎,又请自己喝茶,顿时心花怒放,含羞道:“好。”韩墨臣那清风一笑,竟容不得她说半个“不”字。 仆人将蚊炉捧进来,又搬出新年埋的雪水,端了几个琉璃茶碗、茶碟、茶盅,一个青花瓷罐里放了些许茶叶,盖头方拿开便扑鼻一阵清香。 周含香笑道:“好茶。雨前龙井?” 韩墨臣道:“二妹妹果然是品茶的高手。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伺候。”说完便自己动手起来,轻轻刷洗茶碟、茶盅。 周含香急忙伸手道:“这些活还是我来吧。”她手一伸便碰到了韩墨臣的手,急忙羞涩地缩回来,韩墨臣却没事人一般,继续清洗,低头含笑。 蚊炉里冒出细小而幽蓝的火苗,轻轻舔舐着炉鼎一般的茶壶,开始冒出些许热气。 周含香忍不住风雅起来,道:“曾求芳茗贡芜词,果沐颁沾味甚奇。龟背起纹轻炙处,云头翻液乍烹时。老丞倦闷偏宜矣,旧客过从别有之。珍重宗亲相寄惠,水亭山阁自携持。” 韩墨臣笑道:“唐人刘兼《从弟舍人惠茶》,经你这么一吟诵却有几分意境。我倒喜欢吕岩《大云寺茶诗》多一些,清雅至极――玉蕊一枪称绝品,僧家造法极功夫。兔毛瓯浅香云白,虾眼汤翻细浪俱。断送睡魔离几席,增添清气入肌肤。幽丛自落溪岩外,不肯移根入上都。” 饮完茶,韩墨臣领着周含香在院子里走动一番,但不甚言语。 周含香忍不住开口道:“墨臣表哥的茶是好茶。” 韩墨臣微微一笑,道:“你说好,那当真是好了。我已让下人给妹妹准备了一些带回去品尝。” 周含香喜不自禁,道:“多谢墨臣表哥。” 韩墨臣道:“二妹妹可婚配了?” 周含香脸色一红,羞赧道:“不曾。” 韩墨臣道:“妹妹也不小了,不若快快找了一门好亲事。” 周含香一听此话,心头震了一番,冷道:“表哥这般巴望着我早早寻了亲事?可表哥,你不知我的心思?自从前几年见了你,我便一心扑在你这里,这几年一直盼着念着你来南唐。” 韩墨臣本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周含香道:“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地长大,又都是知根底的,谁知表哥人大了心思也大了,这次来南唐竟对我爱理不理,倒整天找着敏儿玩耍,如今倒好,表哥嫌着我碍眼了,巴望着我寻了亲事!” 周含香便说便流泪,韩墨臣一时手足无措。 “我已经有了心上人。”韩墨臣沉声道。 他这句话竟像是晴天霹雳,让周含香顿时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悲痛,含泪问道:“是谁?” 028 别出心裁嘉敏庆生(一) 周含香泪眼朦胧地看着韩墨臣。 韩墨臣嘴角动了一下,道:“早些回去吧。我送你。” 周含香冷道:“不用。”她只觉头重脚轻,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竟分不出方向,直到韩墨臣那句话说出口她方知自己多年的心思付诸东流,一口气提不上来,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含香!”韩墨臣惊叫起来。 虽说请了大夫,也救治过来,说她是体内郁结一股气,如今急火攻心便气血上涌以致昏厥,嘱咐好生休养和照料。 “再躺一会吧,你现在身子很弱。”韩墨臣道,他见周含香正挣扎着起来。 周含香道:“不用,还要给敏儿买花样子。”她横眼看了一眼随从的雪翠,道:“你可看到了什么?” 雪翠倒是很机灵,正色道:“奴婢一直都陪着大姑娘挑选花样,其他的一概不知。” 周含香匆忙买了几个花样子,便坐着小轿回了太傅府。这一回府便大病一场,急得她生母施姨娘日夜啼哭,竟也随着病了。说起这施姨娘倒也是苦命人,先是卖给了韩家做丫鬟,一直服侍韩氏,继而做了陪嫁丫鬟。韩氏临产周宪的时候便将她当做个人情舍给了周宗,周宗也只当她是个丫头,直到生了周含香才升格为姨娘,但多年来从不受宠,是个十足软弱怕事的人,平时遇事唯懂得哭。 原本周含香病了,韩氏时常过来探望,也叮嘱下人好生照料,周宗也过来问过几次病情,周宗对施姨娘甚不待见,对这个庶出的长女倒有几分青睐。后来韩氏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原来那日与周含香看病的大夫竟是时常出入太傅府的,识得周含香;她推前向后,思索韩墨臣来后周含香现出的情形,也猜出了大概,便与周宗说了。 周宗恼恨,便道:“由她作死去!你这做主母的也要速与她找门亲事!出了门子方是清静!” 周嘉敏倒是同情周含香,时常来探望她,有什么好吃好玩好用的,倒也不藏着掖着,一股脑地送了她。只是这几日,她很少来见周含香,原来周宗五十岁的寿辰到了,她正忙着贺礼。 她原先试着问过韩氏,以为正逢两国交战,国境堪忧,周宗位列三公,虽权倾朝野,门生众多,但要为国人做出表率,这寿诞是否也要清减? 韩氏笑道:“傻孩子,皇上特意交代下来,说老爷是重臣,这五十的寿诞断然马虎不得。我的儿,你是最有心的,可曾准备了什么寿礼没有?老爷是越来越待见你了,这几个孩子中你秉性是最像他的,可别寒了老爷的心。” 周嘉敏道:“自然是备着了,夫人放心。” 为这寿礼,周嘉敏费心心思,既要别出心裁又要与众不同,还能表达自己的心意,最好是整个南唐找不出来的,那才叫一个好。 她天天闷在房里神神秘秘地鼓捣一些东西,又是写又是画,还叫了小厮照她画的样式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烟翠笑道:“二小姐,您只是作幅画儿,兴师动众的,竟设了多少机关?” 周嘉敏神秘一笑,道:“到时你自然就懂了,去给我弄些花粉花蜜来,我要最醇最好的。” 烟翠笑道:“是了,我看您一会儿蜜蜂一会儿蝴蝶的,倒是用得上花粉花蜜来。奴婢立马就给您寻去,保管是最醇最好的。” 韩氏要来见见她究竟做的什么寿礼,却结结实实吃了闭门羹,周嘉敏笑道:“夫人还是请回吧,天机不可泄露。女儿可是要将这寿礼第一个准备给老爷看的。” 韩氏笑道:“猴精儿,连我都瞒着。那你也记得好生歇着,我若是再看见晚间不好好睡觉,小心跟着你的那些丫头婆子都挨罚!” 话说,到了寿辰这一天,真真的是门庭若市,原本清冷安静的宝塔街竟车水马龙,光是送贺礼的人就是接踵摩肩,周府上下也俱是新装喜气迎接各房宾客到来。且不说那些门生、属下送来了贺礼,就连与周宗向来不和的冯延巳等人也送来了贺礼。 中宗李璟还特特地派了太子李弘冀前来送贺礼,周宗受宠若惊;接着还有李煜与周宪夫妇,又有李牧等人,那些与周宗平素交好的大臣更不必说。另有各房亲眷,包括韩墨臣等人。这些人中周嘉敏大部分不认识,却独有一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只见那人年龄不过弱冠,生的俊采风驰,神态威严,却风度翩翩,竟是韩墨臣都稍显逊色,此人是她不曾见过的,但见他那座次是在亲眷位次上,竟是周宗的同宗。 一时间,周府那间能容纳百人的大客堂竟坐满了宾客。礼官念着礼单,属李弘冀送的礼物最珍奇,是一块花雕石,天然形成一个“寿”字,有自来香,能除风热头疼等顽疾,是契丹先前的贡物。 周宗的几个女儿、几房妻妾也各自送了寿礼,只因韩氏告诉周宗,周嘉敏为他准备了一件新奇的寿礼,周宗面上不以为然,心里却欢喜,所以特意嘱咐下人周嘉敏送寿礼的时候要单单呈报。 “女儿恭祝父亲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应饮食均圣上赏赐、父亲大人供给,若将老爷给予之物送作老爷寿礼,显不出女儿的心意来,倒唐突了老爷的英明。女儿不才,为老爷准备一项小戏法,为博老爷与众位尊客一笑。”周嘉敏不卑不亢,结结实实扣了三个头。 周宗心里有喜,但仍旧面色严肃道:“你先起来,若戏法变得好,有赏;若是不好,就得挨罚。” 周嘉敏笑道:“我想请老爷与各位尊客随我移驾庭院。” 周宪悄悄对李煜道:“敏儿越来越鬼灵精怪了,这丫头真真是个开心果,老爷心里正乐得很。” 周宗起身理了理衣袖,冷道:“你可仔细了!”然后笑对众人道:“诸位,请移驾庭院。太子殿下、郑王殿下有请。” 029 别出心裁嘉敏庆生(二) 周嘉敏笑而不语,待众人来至庭院,便轻轻拍掌,盛装打扮的烟翠与宝蝉二人合力抬着一架屏风上来,足足有两丈长宽。屏风上罩着一块鲜红的绸缎,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大大的“寿”字。 周嘉敏轻轻掀开绸缎,众人顿感一阵耀眼。 原来,那屏风上是用五色金线绣着的一个“寿”字,在阳光照射下正熠熠发光,这还不算奇异,那“寿”字竟是由无数蝴蝶绣成,一只只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众人一见,便啧啧赞叹,虽不相信这屏风是周嘉敏亲手所绣,但这份心意竟出自一个七龄幼童,也不是简单之事。 周嘉敏道:“这屏风上的蝴蝶正好是三万六千五百只,没有一只颜色相同也没有一只形态一样,是我整整画了三个月,又交到绣坊绣了半年,从老爷过完上个寿辰,我便开始准备这份寿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百年便三万六千五百天,这副屏风的寓意就是我祝愿老爷长命百岁!” 众人均较好。 周宪仔细看了一眼那屏风,笑道:“敏儿倒是有孝心。这份心思是我不及的。” 周宗听她这么一说,心生感动,但仍道:“算不得多稀奇,但你这份孝心我领了。以后切莫做这等劳神之事,将心思花在画蝴蝶上,倒不如多读几本圣贤书。(.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韩氏急忙拉了一下周宗的衣袖,笑道:“这也是敏儿的一番心意。”她生怕周宗那番话伤了周嘉敏的心。 周宗道:“画儿倒是不错。” 李煜笑道:“的确是好画儿,难得敏儿这般年纪便工于笔墨呢。本王听过她作的诗词,也是极好的。” 李牧道:“是啊,周大人,令爱是真真天纵奇才。” 周宗见众人夸周嘉敏,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但仍道:“你们别纵容了她,仍是要多读书方是妙事。” 周嘉敏笑道:“我的寿礼还没有展示完,请各位后退到三丈之外,坐在位子上好生观看。” 周宗终于忍不住笑道:“这丫头……” 韩氏急忙推了他一下,给了他一个眼色,周宗小声道:“我正要夸她。” 韩氏一听扑哧掩面而笑。 周嘉敏命人将一块轻柔的绿色丝帛罩在屏风上,从袖笼里轻轻抽出一方同是绿色的绢子,在手里抖动了一下,笑道:“什么都没有。” 众人不知她究竟要变什么戏法,皆目不转睛、聚精会神地盯着她看,她也不躲避、不害怕,始终大方自然。 周嘉敏又见那丝帛抖动了一下,道:“同样什么都没有。” 她伸手在屏风上摩挲了一番,对众人道:“你们看好了!”然后轻轻一抓,手里竟然多了一只金斑红蝴蝶,在手里跃跃欲飞,她将手轻轻一送,蝴蝶便展翅飞起来。 众人惊道:“蝴蝶!蝴蝶飞了!真的蝴蝶!” 李弘冀看得十分入神,笑道:“想不到这丫头竟有这般本领。” 周宗急忙道:“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把戏,怕是入不了殿下的法眼,别是唐突了殿下。” 李弘冀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自己仍旧盯着周嘉敏看。 周嘉敏又连续变出许多蝴蝶来,惹得众人都惊异起来。 “你们还想看哪只蝴蝶便出来?”周嘉敏道。 众人见那“寿”字中的那一点是一个巨大的五彩蝴蝶绣制而成,便道:“就那只最大的。” 周嘉敏会意,早就料想到众人会这般要求,早就作了准备,但为吊足众人胃口,便道:“今儿阳光有些不足,我看此处正是阴凉,我须将这个屏风转个方向,对了那太阳方可能引出这只巨蝶。” 宝蝉与烟翠会意,便将屏风转了方向。 周嘉敏挥了挥手中的绢子,凝视屏风,手中轻轻一抓,竟真抓出一只巨大的五彩蝴蝶,它在空中飞舞着,翅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十分美丽。 这时,宝蝉将一块五彩的丝绦送了过来。 周嘉敏捧着那丝绦,来至周宪面前,笑道:“有劳姐姐为老爷舞一曲。” 周宪虽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但也不反对,便接过了丝绦,轻轻舞起来,这时早就乐工吹弹起来,奏得是一首喜庆而轻柔的曲调。周宪极善音律,又长于歌舞,一听那乐声便知自己要跳什么舞,跟着节拍轻轻舞动起来。 她这一舞动,数只蝴蝶飞过来,围着她团团转,似乎在随着她载歌载舞;接着蝴蝶越来越多,院子里氤氲着一股香气。 众人看了均惊叹不已。 韩氏喜乐得直抹眼泪。 李煜看着翩翩起舞的周宪,竟痴迷起来,只见她一身红衣,身段玲珑,配着那五彩的丝绦在蝴蝶中歌舞起伏,十分惊艳,竟像是天宫走出来的仙子。 “好!妙!”李煜带头喊道。 李牧看了立在一旁微笑的周嘉敏,冲着她伸出大拇指,周嘉敏调皮地做了个单眼。一曲舞罢,众人皆鼓掌称赞。 周宪回头望见李煜正含笑向她,眼神里满是赞赏与惊艳,心知必是方才一舞打动了他。 李弘冀将周嘉敏喊至身前,问道:“可有什么法术没有?” 周嘉敏先是一愣,笑道:“回殿下,没有法术。” 李弘冀道:“那你怎地变出这般蝴蝶?”又问周宗,道:“可曾送她去拜师学艺否?” 周宗急忙道:“请了两个师傅,一个是冯国四先生,教古文诗经的,一个是棋待诏贾玄,教棋艺的,其他不曾请过。” 李弘冀道:“那她怎会变出蝴蝶来?” 周嘉敏笑道:“这要多亏了殿下的瑞气,我变不出蝴蝶,只是今儿天气晴朗,又借了殿下的祥瑞之气,便将这蝴蝶招了过来,供大家乐呵一下。” 李弘冀好大喜功,最喜欢听人奉承赞美,如今听周嘉敏当着众人的面见自己招来蝴蝶的奇迹归功于他身为太子所带来的祥瑞之气,便有几分沾沾自喜,竟不再追问周嘉敏到底是如何将那些蝴蝶从屏风里变出来的。 他见周嘉敏年纪不大,但说话做事极有分寸,又是聪明灵透过人,便打心里多了几分青睐,当然,这是后话了。 自那日寿宴,整个南唐乃至天下都知道周宗有个小女儿会将画里的蝴蝶变出来,大女儿却能和蝴蝶一起翩翩起舞,都赞叹不已,以为这都是神女转世,竟有这般奇能。 030 惊闻婚讯含香病重 自从那次寿宴,周嘉敏别出心裁送了周宗一份寿礼,既有心意又让他在众同僚面前出彩,自此他待周嘉敏更是与众不同,绝非周含香、周如芬等人能比,就连先前那颗向着周宪的心也不由朝周嘉敏偏了几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周嘉敏在太傅府中的生活越发如鱼得水。 这一日,周嘉敏正与贾玄对弈。 “今日需让几子?”贾玄笑道。 周嘉敏笑道:“只须先生让两子,先生在两个时辰内休想赢我。” 贾玄捋胡须一笑,道:“可勿要悔棋。”周嘉敏向来在下棋时耍刁,时常悔棋,却是学棋的好料子,在棋盘上举棋布阵,步步为营,心思缜密丝毫不输大人。 周嘉敏笑道:“放心,我既应了师傅不悔棋自然是说话算话,岂有言而无信之理?师傅尽管落棋。” 贾玄哈哈一笑,执着白棋便落了下来。 二然正在棋盘中厮杀的厉害,兰儿慌慌张张地跑来,先给周嘉敏和贾玄道了安,便道:“二小姐,大姑娘有找。” 周嘉敏正下到行头,看也不看兰儿一眼,便道:“我正在与师傅对弈,有事稍后再说。” 兰儿跺脚急道:“可是大姑娘急得给什么似的,正抹着眼泪儿等您呢。” 周嘉敏眉头一皱,将黑棋放回棋盒,对贾玄含笑道:“师傅,我去去就回,若是一时半会回不了,便将此棋局封起来,赶明儿再下。” 贾玄笑道:“去吧,我这边不妨事,正要去宫里走一趟。” 作别贾玄,回到自己的院子,才进房间就见周含香泪人儿一般坐在那里,一直病着,十分消瘦,如今看着越发可怜,见了周嘉敏,急忙唤道:“妹妹救我!” 周嘉敏道:“姐姐这话从何说起?谁人要害姐姐不成?” 雪翠道:“回二小姐的话,不是有人要害我们大姑娘,而是老爷给大姑娘许了门亲事,大姑娘一听便哭得死去活来,让奴婢扶着过来见您。” 周嘉敏道:“你们可是糊涂,大姑娘现如今正病着,如何经得起你们这番折腾?许了亲事不好吗?为何这般悲戚?” 周含香只是不住地摇头,流泪,并不说话。 雪翠看了周含香一眼,道:“许的是刘大将军的长子。” 周嘉敏问道:“刘彦贞?” 雪翠点点头。 周嘉敏道:“你先出去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把门带上。” “妹妹救我,我真真没办法活了,老爷夫人最疼妹妹,妹妹去与我说几句好话儿,退了这门亲事,我给妹妹跪下了。”周含香说完便要下跪。 周嘉敏急忙扶住她,问道:“姐姐千万别这样,我担不起。有话慢慢说,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周含香道:“那刘畅威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家里姬妾成群,是最爱弄权惹事的一个人,又风流无度,家中的美妻娇妾尚不能满足他,时常去眠花宿柳,整个金陵谁人不知,只因为上半年元配过了世,娶我去做续弦的!” 周嘉敏听完心里也一惊,一是惊刘畅威竟是此等人,周含香若是嫁过去必是明珠暗投了;二是惊刘彦贞,他现在是威武大将军,至明年却要被周军所杀,这家世定是要败落了,周含香去了定然要吃苦头,便道:“这是谁的主意?为何他偏偏选了你?” 周含香道:“我不知道。直到今儿送了彩礼过来我才知道,老爷夫人都不曾和我说过。” 周嘉敏道:“姐姐先别哭了,我且去问问夫人,若是能帮姐姐说得上话,必会为姐姐谋划未来,只是,姐姐,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 周含香道:“妹妹请讲。” “姐姐还是忘了墨臣表哥吧,若是姐姐单为了墨臣表哥而不愿这门亲事,我倒觉得没必要。”周嘉敏道,说完便领着丫头去找韩氏。 “夫人,听说二姐姐大喜了,许了人家,连聘礼都送了来。”周嘉敏笑道,一来便腻在韩氏怀里撒娇。 韩氏笑道:“你个猴儿精,一会都不让我消停。是啊,刘大将军的公子,也是一名武将。” 周嘉敏道:“那人相貌人品可好?” 韩氏道:“中人相貌,男人嘛,要的是本事,好皮囊不顶用!” 周嘉敏又道:“可是老爷的主意?” 韩氏忽然叹了口气,道:“不是老爷的主意,是那刘大将军上表请奏,皇上想了想,便将含香许配过去,说我们文臣武将的子嗣相结合,有利朝政安稳,又将那刘公子夸赞了一番,老爷无奈也只得遵旨。连婚期都定了,本来打算多留个一年半载,可含香这孩子动了那不该有的心思,怕留着……哎,我的儿,还是你最省心。”韩氏心疼地抚摸着周嘉敏。 周嘉敏一听是皇上的旨意,心也凉了半截,莫说她来求情,就是周宗去皇上那里求情都未必顶用,想好的那番话便不再开口,告辞了韩氏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妹妹,如何?”周含香急忙问道。 周嘉敏摇摇头,道:“姐姐,这是皇上的旨意,就是老爷也做不了主。” 周含香一听“哎呀”叫唤了一声,便痛哭流涕起来,结果因伤心过度竟一口气没抽上来,加上体质虚弱竟晕了过去。 周含香醒来时便见韩氏坐在床边,见她醒了,便道:“傻孩子,我知道你心里有苦,可这都是命,谁也改变不了。那刘畅威就算千般不好,究竟还是个嫡长子,你若嫁过去就是诰命夫人。” 施姨娘站立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泪,好久才道:“夫人说得对,你该好生养着病,别辜负了老爷夫人的一番心血,将你抚养这么大。” 韩氏也跟着抹眼泪,道:“谁叫你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虽比不得那些王孙公子的体面,却也是有头有脸的,只要老爷还在,岂能让他负了你?好孩子,听话。” 周含香哭道:“夫人,我嫁!” 周含香这件事对周嘉敏触动极大,她暗道:周含香的命运未必苦楚,我或许不如她,若是小周后那样的命运,还不如早早许配了人家、嫁了出去…… 周嘉敏正思索见,却听有人道:“长这么高了!” 031 争宫灯嘉敏惹嫉恨 周嘉敏抬头一看却见孟少飞器宇轩昂地站在一旁,正冲着她笑。他壮实了许多,身上多了一层风沙苦度的练达和稳健,有几分男儿气概。一身崭新的银色盔甲,看起来刚毅有力,飒爽英姿,非一般膏粱子弟能比。 “表哥!”周嘉敏唤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少飞笑道:“昨天回来的。近来可好,怎么这一年没见,你还是这么瘦小?怎地不长个头?” 周嘉敏没好气道:“表哥如今倒是出息了,当了将军回来也不忘和我们寒碜。” 孟少飞道:“你看你,不但个头没变,这牙尖嘴利的特点也没变。姨母在里面做什么?” 周嘉敏笑道:“夫人在陪二姐姐说说话。你且等等,我去叫。” 孟少飞与韩氏一同入了客堂,吃着茶果叙旧。原来,南唐与周朝近来打了平手,双方势均力敌,周朝见无便宜可占,便有和解的意思,南唐也正有此意,为表示诚意便各自撤了些军队,孟少飞便随着军队撤了下来。 听说孟少飞来府中,周如芬急忙过来见他。 给韩氏等人请完安,周如芬便笑道:“表哥打了胜仗回来了,这身盔甲穿在身上真真是个将军。”。 这周如芬对孟少飞向来较亲近,说起来她与孟少飞除了这姨表兄妹这层关系还有其他沾亲带故的关系,原来周如芬的生母孟姨娘与孟少飞的父亲是堂兄妹,只因家道中落,便由孟兆虎牵线搭桥嫁给周宗作妾,虽是侧室却也是明媒正娶,身份地位与其他姨娘又大不相同。 孟少飞道:“三妹妹倒是长高了些,越发出挑了。这次回来倒是匆忙,没来得及给姨母、姨丈带礼物,倒是顺道儿给几位妹妹买了些玉佩、手镯。”这话倒不假,他随军回金陵时正巧饶了道过了南阳,遇见采玉的人,便买了几块璞玉,到金陵后连夜找人加工赶制了出来。 周如芬打开首饰匣,里面有玉扳指、手镯、玉佩、玉如意、玉簪等,不一而足,看色泽是好玉,做工也算得上精巧。 “表哥倒是有心人。”周如芬拿起一根簪子便簪到了头上。 韩氏道:“这簪子倒是精巧。” 孟姨娘嗔道:“没个正形,夫人还在,当着外人的面就真真爱美起来,轻狂劲儿!”然后自己起身拿了一块玉佩给周嘉敏,道:“敏儿,来,这块玉佩拿着。” 周如芬笑道:“夫人还没说话,娘亲却责怪起来了,表哥怎地是外人。” 孟少飞在长辈面前倒不敢造次,轻轻一笑,不曾有任何轻浮的言辞。 周嘉敏拿了那块玉佩,朝韩氏看了一眼,韩氏笑道:“表哥送的就拿着吧,可要去谢谢人家。” 周嘉敏倒也不含糊,甜甜道:“多谢表哥。” 孟少飞道:“敏妹客气了,这里还有许多,这个玉如意倒也好玩,不如你也拿了去。” 周如芬一听便有些不乐意,要知道那玉如意是她钟意的东西,但碍着韩氏的面子也不好反驳,便哑巴吃了黄连,但脸色却十分难看。 周嘉敏拿着玉如意,笑道:“还真是件稀罕物,瞧瞧,还镶了宝石。” 几人正说着话,就听吴德贵来通报,道:“夫人,外头有几个中贵人来见。”中贵人是对宦官的一种尊称。 韩氏一听,便起身道:“快有请。” 一个年长的太监领了几个小太监先给韩氏并几位小姐道了安,便道:“咱家是奉太子殿下的口谕来的,给几位小姐送几盏明瓦琉璃灯,好夜间读书用。” 韩氏一听是太子李弘冀打赏,更是了不得,殷勤道:“劳烦内侍大人了。这边请坐。”遂给翡翠等人使了眼色,翡翠会意,回头斟茶的时候按着次序给那几个太监每人一些碎银。 “这、这,夫人每次都有赏银,倒叫奴才担待不起了。”年长太监道,假意推辞了一番。 韩氏道:“不妨事。几位内侍大人都辛劳的很,不过给点茶水钱,快别客气了。” 那灯做得极精致,灯罩是明瓦的,透亮透亮,灯杆是翡翠的可以随时卸下来,可挑着用可挂起来,底座及灯盖都是五彩琉璃的,看上去流光溢彩。灯罩上明浅不一,竟形成了仕女图、牡丹图等图形。小小的灯盖做成了八角状,每一角挂了穿着珠翠的流苏,倒也别致。 周嘉敏正嫌晚上看书蜡烛暗淡了些,可巧来了明瓦宫灯,便指着其中一盏碧绿色灯底的宫灯,道:“这一盏漂亮。” 周如芬笑道:“我也觉着这一盏漂亮。” 韩氏见状,便道:“敏儿若是喜欢这一盏便取了去,不过可不准有了宫灯就熬夜看书。”便将那盏宫灯塞到了周嘉敏手里。 周如芬见状,面色大变,心道:真真是偏心!偏她是个嫡出的,什么好东西都要紧了她去! 周嘉敏笑道:“多谢夫人,谨遵夫人教诲。”又对那太监一福身,道:“多谢太子殿下赏赐,有劳内侍大人转达臣女的谢意。” 那年长太监笑道:“殿下特特叮嘱,要将这宫灯给二小姐,若是有二小姐不要的,可给了其他人。” 周如芬心道:她倒是有几分能耐,哄得这么多人疼她赏她的,好东西都要了去,剩下的哪个再要? “这几盏宫灯看着都漂亮,若让我选,我倒不知选了哪盏,可都没妹妹那盏好看。”周如芬道。 有道是知女莫若母,孟姨娘自然清楚周如芬这番话的意思,心道:这小蹄子竟是要作死了,喜怒哀乐竟都表露在脸上,又恐她留下来还会生出其他事情来,遂道:“既然都漂亮,随便选了一盏,到底是太子的赏物,轮得到你去挑三拣四。” 韩氏也知道她的心思,始终笑而不语,对周嘉敏道:“去吧,看会子书去,当心老爷回头又要考你。” 周嘉敏得了令便退了下去。 周如芬却暗自气恼,想起周宗与韩氏事事偏向周嘉敏,处处想着她,吃的用的住的都比她好,自叹命运不公的同时又恼恨,暗道:我就不信我什么都比不过这丫头,若是得了机会偏叫她好受!真真给气死了! 032 元宵佳节灯火阑珊 转眼间过了新年,又到了元宵节。(.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韩氏道:“敏儿,元宵节要不要去看灯会?” 周嘉敏一时以为听错了,茫然道:“夫人说什么?我可以去看灯会?出府?”莫说是韩氏,即便周宗等人都是严禁周嘉敏出府的,即便事出有因需要出府,那也是三五随从,前呼后拥的。 韩氏拍拍周嘉敏的小手,道:“没错,是准你今儿出府。” 周嘉敏笑道:“多谢夫人!”想她还是第一次去看元宵佳节的灯会,以往过元宵,都是自己挑了灯笼去玩,然后由丫鬟出府在秦淮河放几盏许愿的河灯,吃几粒元宵,便算是过了元宵节。 韩氏嗔道:“看把你乐的,平素读书冯先生夸你如何了得,贾先生又说你棋艺怎生神速,却是贪玩的小冻猫子。你且吃了饭,我让人备了轿子,再作打算。” 周嘉敏笑道:“夫人,孩儿不想坐那劳什子轿子,颠簸了不说,晚上外头定是人来人往,怎好行走,别碍了别人的路程,惹了咒骂,这大过节的,惹得他们红口白牙地咒人可不是忌讳!不若,我带了几个丫头出去,倒也落得清静。” 韩氏笑道:“就你主意多。且去吃了饭。” 吃罢饭菜,又引了会花茶,外面已经灯火连天,周嘉敏早已按捺不住,怎奈周宗一直在场,她不好退下,周宗瞥了她一眼,对韩氏道:“我书房还有些事情,先去了。” 送完周宗,周嘉敏便领着宝蝉、烟翠、兰儿、吴妈妈出了太傅府。韩氏觉着不放心,便又派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家丁悄悄跟了去。 南唐近来连年征战,又节节败退,疆域比起中宗在位的前几年小了许多,但终究是个繁华的国度,繁华中透着一股浮华,烟火漫天,载歌载舞,热闹非凡,人群熙熙攘攘,店铺纷纷打出各色灯谜,猜中着皆有奖励;尤其是秦淮河两岸更是莺声燕语、灯火通明,真真是一个富贵温柔的好去处。 最让周嘉敏眼花缭乱的是,石板街道上行走着各色年轻貌美的女子,环肥燕瘦,锦衣玉服,正应了那句地灵人杰的古话。 “这元宵节是中国古代的情人节,青年男女会借此来见心上人或者遇见心上人,如此看来,倒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相信大会。”周嘉敏暗自忖度。 “二小姐您看,那里有舞龙的!”烟翠笑道,指着前方不远处。 周嘉敏也是个好热闹的主儿,又起了玩心,便道:“我们过去看看。” 吴妈妈道:“二小姐,您慢点,小祖宗别跑丢了。” 宝蝉不以为然道:“妈妈也忒多心了点,小姐是何等精灵的人,又有我们几个在,怎生就丢了?” 吴妈妈知道宝蝉是韩氏身边的大丫鬟,也不好责骂,便道:“你这个姐儿说话倒是厉害,我这也是担心啊。” 宝蝉说了些什么,吴妈妈没有听清,因为此时一道烟火在她们头顶散开,发出一声轰响,灿烂地绽放开来。 且说,周嘉敏看了会舞龙,那龙一会喷火一会夺球,起先很新奇,看了一会便没了趣味,又见身侧的人大都戴着面具,便问道:“为何大家都戴着面具?” 宝蝉道:“倒不是什么新鲜花样,我们唐朝向来都是如此,每年元宵节,年满十五岁的未婚女子及男子都是要戴着面具的。二小姐这般年纪倒是不需要戴的。” 周嘉敏道:“那你们为何不戴?” 吴妈妈接过话来,道:“二小姐这是折杀她们,她们都是奴才,主子在,哪里需要在主子面前遮遮掩掩,那些不过是虚景儿。” 周嘉敏笑道:“我也想戴个面具,你们谁去帮我买一个,倒是稀罕的很。” 宝蝉眼光极好,给她买了一面青绿绣了白牡丹的面具,帮她系在头上,周嘉敏笑道:“倒算得上别致。那儿有猜灯谜的,我们不若去试试运气。” 吴妈妈道:“二小姐,您是个大家闺秀,怎好和那些人一般玩闹,猜那劳什子灯谜?” 周嘉敏不悦道:“你这老货,休得这般说,你看看这人来人往,有几个不是大家闺秀,且不须你这般教训,赶明儿我回了夫人,拿了你的养老钱回家养老可好?” 吴妈妈一向认为有头面,被周嘉敏这一番训导,便觉面子上下不来台,道:“二小姐如今人大心也大,嫌弃老奴了,不等二小姐撵,明儿老奴就回了夫人。” 周嘉敏不再理会。 宝蝉道:“吴妈妈倒是会倚老卖老,竟犟起嘴来。且打住了,今儿大过节的,怄哪门子气!二小姐不过说说,怎会撵了妈妈出府,快别多想了。”她这一番话倒说得那吴妈妈哑口无言。 周嘉敏看了不少家店,谜面倒是新颖,谜底也不难,她还帮着几个姑娘猜中了,只是那彩头她没兴趣,走了一圈,被一家店铺的灯谜给吸引住了,那店前告示说,谁若是猜得出灯谜,那花灯便归猜中者所有。 那盏花灯做成玲珑宝塔的模样,足足七层,既精致又雅致,每一层都写了一些雅致的诗句和白描的花草,材质是明瓦的,倒是贵重得很。 眼看着彩头好,很多人跃跃欲试,但都灰头土脸地下了台,一直摆放在那里没人猜中。 周嘉敏看了一下那谜面,笑了笑,便问道:“掌柜的,你说若猜中了这谜底,这花灯便归谁,说话可算话?” 那掌柜的是个体态微微发福的中年人,笑道:“这位小姐说笑了,李某开门做生意,讲的就是诚信,何况还有众多乡亲在此作证,怎会有假?小姐若是猜中了,这花灯自然归小姐所有。” 周嘉敏二话没说,伸手便去夺了那花灯。 然而,还有一只手比她更快,也伸手去夺那花灯,两人同时抓住了花灯的一角。 众人道:“这小姑娘真无礼,好好的灯谜不猜,竟夺起来!” 又有人附和道:“就是,这不是捣乱嘛。” 周嘉敏望了一眼对面那人,看着十分眼熟,只因他戴着面具,一时看不清真样貌,她对那掌柜道:“掌柜的,我可是猜中了?” 033 趣猜灯谜怦然心动 那掌柜笑道:“小姐聪慧不凡,猜中了这灯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下面的人则叫道:“明明是抢的,怎么就猜对了?” 掌柜挥挥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对周嘉敏一伸手道:“还劳烦小姐给他们解释一番。”又对那戴面具白衣的男子:“想来这位公子也猜中了,若是不嫌弃,公子也可以向他们道出谜底。” 一个温润的声音道:“还是劳烦这位小姐吧。” 周嘉敏望了他一眼,之间他目如星辰,黑亮如玉,身材高大,肥瘦相宜,锦衣华服,往那里一站竟玉树临风、鹤立鸡群,再听他那声音更是如沐春风,说不出的亲切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再看一眼,便觉得他极像韩墨臣,就连身形都十分相似,越看越觉得像,心道:难不成彼此戴了面具墨臣表哥便认不出我来?还是他故意逗我玩? 周嘉敏对众人道:“这灯谜的谜面是‘一寸小佳人’,合起来就是一个‘夺’字。”说完便看向掌柜。 掌柜笑道:“谜底正是一个‘夺’字,所以,这位小姐与这位公子都猜中了谜底。敝人犯难,只有一盏花灯,二位又是同时猜中,这彩头到底给谁是好?” 那白衣男子道:“还是让给这位小姐吧,她比我快了一步。” 周嘉敏着实喜欢那盏花灯,也不谦让,便道:“多谢这位公子的承让。”此时,她认定眼前这人是韩墨臣无疑,便存了心思要逗他一逗。 周嘉敏将那盏灯交给了宝蝉,让她好生拿着,回头送给韩氏做礼物,众人一见彩头被人摘了去,便觉无趣,纷纷散了开。 那白衣公子微微对周嘉敏欠欠身子,便带着两个随从去了别处猜灯谜。周嘉敏见不少妙龄女子纷纷向他暗送秋波,胆子大点的则直接上前找了个由头搭讪,还有人直接派了丫鬟将锦帕塞在了他手里,均被他一笑回绝。 “宝蝉,这位公子什么来头,为什么这些女子都贴上来?”周嘉敏问道。 宝蝉捂嘴一笑,道:“奴婢也看不出什么缘由来,二小姐,咱们先不管,时辰也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府,若是晚了,夫人定是要担心了。”她哪里是看不出缘由,那些姑娘小姐多数是看那公子玉树临风举止不凡这才上前勾.搭的,只是碍于周嘉敏年少,不敢挑明,免得被责骂说是教唆坏了小主子。 周嘉敏微微一笑,心里早已猜出了几分,便道:“时辰还早,我再看一会。”却随着那公子后面,他每到一处店铺猜灯谜,周嘉敏也过去猜灯谜,往往是两人都猜中,又或者他猜中这个,周嘉敏则猜中那个,一来二去那位公子倒对周嘉敏刮目相看起来。 周嘉敏得了不少彩头,都是些花灯香饼锦囊一类的东西,她倒看不上这些个小玩意,只不过是图个乐子,得了便赏给了宝蝉烟翠等人,倒让她们满载而归了。 白衣公子心道:好聪慧的姑娘,引经据典丝毫不输给那饱读诗书的男子。 周嘉敏心道:好你个韩墨臣,看你还能装多久! 二人各怀心事,却又默契相处,专找那些热闹的地方去,看中了哪个彩头便不约而同同时猜中,引得众人一阵赞叹。 待人少的时候,周嘉敏按捺不住,便趁着那白衣公子不注意,猛地摘掉了他的面具,笑道:“墨臣表哥!” 及看清对方的真容貌,周嘉敏顿时惊慌起来:眼前这人哪里是韩墨臣! “小姐,你认错人了。”白衣男子笑道。 宝蝉等人没想到周嘉敏会摘掉人家的面具,又惊又急,急忙上前赔罪,道:“我家小姐年少不懂事,公子勿怪!我等代我家小姐向公子赔罪。” 周嘉敏又惊又羞,垂着头不言语。 就听他道:“不妨事。这位小姐想来只是要和在下开个玩笑。小姐虽然年少,但才华过人,在下佩服得很。” 吴妈妈忽然一惊一乍道:“这不是董家公子吗?” 宝蝉等人一听,仔细看了一眼,果真是董家的公子,名唤安远的!这董安远乃是定国公董镜的嫡子,现任太仆寺卿。定国公乃南唐唯一的外姓国戚,功勋卓著,十分了得,在南唐的声威举轻若重。只因董镜娶得是周宗的嫡亲妹妹,所以这周董二府还有连襟的关系。 宝蝉、烟翠齐声道:“给董公子请安。” 董安远似有所想地愣了一下,笑道:“可是周府的?” 烟翠笑道:“正是。” 周嘉敏一听便知彼此乃是旧相识,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更是吃惊不已――此人她认识,正是那日周宗寿宴上见到的。 “原来是你。”周嘉敏笑道,自己揭下了面具,第一次见他时便觉得他与众不同,除了长相出众外,竟有一番不同常人的风度,让周嘉敏印象深刻,想不到在此又遇见了,不由得心里一动,生出一种浅淡的难以名状的情愫来。 董安远笑道:“原来是二小姐。真是惊喜,竟在这里见到了二小姐,听二小姐引经据典地巧猜灯谜,更是长了见识。” 周嘉敏道:“方才我误将公子认为是姑舅表兄,本想开个玩笑,一时唐突了公子,还请公子莫要责怪。” 董安远笑道:“二小姐活泼可人,在下怎敢责怪。” 周嘉敏不知道,这南唐的元宵节有个风俗,若是男女彼此钟意,便让对方见自己的真面貌,这正是年满十五岁的女子、男子戴面具的原因。如今,她不但揭了董安远的面具,还毫不避讳地取下自己的面具,无意之中竟犯了忌讳。 吴妈妈跺脚道:“小祖宗,您怎把面具摘了下来?” 周嘉敏懵懂地看着吴妈妈,董安远却满脸尴尬。 烟翠道:“妈妈可又是犯了糊涂!咱们小姐才多大啊,左右不过是个孩子,哪里就需要戴面具了,摘下来又如何?再说董公子乃是周府的贵戚。说起来也是二小姐的姑表兄,又不是外人,妈妈何苦这么见外来着。” 周嘉敏从烟翠话里猜出了几分,大概与某些风俗有关,便道:“时辰不早了,我要回了。” 董安远笑道:“我送二小姐吧。” 周嘉敏笑道:“公子还是请留步吧,宝塔街离这里不远,走走就到了,指不定夫人已经派了轿子来接。” 董安远笑道:“按理,你该叫我一声表哥。” 周嘉敏的脸红了一下,没有说话。 兰儿眼尖,叫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034 失足落水英雄救美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两个小厮并府中的婆子抬着一架轿子过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嘉敏笑道:“可巧,夫人念着我呢,宝蝉,快把那花灯收好了,回头送了夫人,她岂不开心?” 宝蝉笑道:“二小姐真真是有孝心,夫人不枉疼了你一场。”几人正说着,轿子便到了身侧,那小厮并婆子恭敬地行了礼,便请周嘉敏上轿。 董安远笑道:“既然轿子来了,妹妹快些去吧,免得舅母担心。”说完亲自揭起了帘子,周嘉敏倒也不客气,轻轻入了轿子,对董安远微微颔首,便落了帘子,命人起轿。 回到太傅府的时候已经近了酉时,韩氏却没有睡,正同施姨娘在房里闲话。见周嘉敏进来,施姨娘急忙从软榻上让出来,韩氏拉住她,笑道:“你只管歪着,她个小人儿坐下面就成。” 周嘉敏笑道:“给夫人请安了。施姨娘好。” 韩氏嗔道:“这次可闹腾够了?若不是我派人接了你来,恐怕还在外头疯着呢。” 周嘉敏腻上来撒娇道:“夫人错怪孩儿了,哪有贪玩,不等夫人来接,孩儿便打道回府了,不信您去问那两个婆子。” 施姨娘笑道:“敏儿向来是乖巧的,我不用问就信了。不比含香,越大越不懂事。”说完神色有些黯然。 周嘉敏也知她指的是什么事,便急忙转移了话题,道:“夫人,今儿猜灯谜,我得了个花灯,送给夫人的。” 宝蝉急忙将那花灯捧了过来,笑道:“夫人真是没白疼二小姐,她见了这花灯,说是夫人必定喜欢,并得了来。底下那么多人都没猜中,却被我们二小姐猜中了,可真是个好彩头。” 韩氏一听宝蝉这么说,又见那花灯着实漂亮精致自是眉开眼笑,却道:“休提那灯谜,皇宫里头还给你送了几幅谜底来,说是猜中便去宫里头领赏,东西就放你屋里了。” 周嘉敏辞了韩氏回房研究周宪等人送来的灯谜不在话下,此处不表。 若说周嘉敏性情沉稳,聪慧过人,有一股大家闺秀的天然气韵,那自然当之无愧,但若论起淘气来,周嘉敏也当仁不让,有几分别致的顽劣之气,倒称得上“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冯先生因家中有变告假回乡,周嘉敏倒乐得几日清闲。 周嘉敏命人特制了一柄鱼竿,去了前院的水塘里钓鱼,若说这水塘倒不是一般的大,足足有亩把地,里面养了不少鲤鱼、鲫鱼等,倒没人真要吃这里的鱼,不过是闲来怡情罢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妹妹也来钓鱼啊,来了正好,省的我一个人闷得慌。”周如芬起身笑道。 周嘉敏遥遥看见了她,本来想退回去,但觉着又不是特别妥当,来至跟前,笑道:“是啊,三姐姐。冯先生告假了,闲的无事,便想着垂钓来着。姐姐可有什么战果?” 周如芬笑道:“现在的鱼儿刁得很,我这香油面筋子都不肯上钩,半天也只钓了两条猫儿鱼。” 周嘉敏笑道:“姐姐已经算是厉害的了,若是我来钓,恐怕一条都未必钓得到。姐姐且在这里钓着,我到那边去去。” 周如芬却拉住了她,笑道:“去那里作甚,不如咱们一处结结实实说说话紧要。” 周嘉敏笑道:“那好。”说完,便架起了鱼竿开始垂钓。 二人正钓着鱼,却见那边并排走来几个人,周嘉敏定睛一看,左手蓝衫的是韩墨臣,右手杏黄衫的是孟少飞,中间那个却是前些日子见到的董安远。 韩墨臣一见周嘉敏像模像样、有板有眼地垂钓,便笑道:“妹妹好雅兴,竟在此垂钓。” 周嘉敏笑道:“要不,墨臣表哥也一起来?” 董安远却暗自呐喊:她小小年纪,为何懂得这么多?以前常听人说,这个妹妹呆痴,如今看来,只怕比那大表姐还灵透些。 周如芬一见孟少飞等人过来,便飞奔过去,中间竟不小心将小木桶绊倒了,木桶里装了半桶子的清水,两条小鲫鱼在地上蹦跶着,周如芬脚下一滑便倒了下来,正好推在周嘉敏的身上,周嘉敏还没来得及躲避便掉进了湖里。 周如芬眼见也要滑下去,却被孟少飞及时拉住了。 “表妹!”董安远急道,正要脱靴跳下去,却见眼前一个身影晃过,已经有人跳了下去,正是韩墨臣。 想那韩墨臣生在江北,并不识水性,只是见周嘉敏有危险才奋不顾身地跳下去。 孟少飞则不停滴安慰受惊的周如芬,周如芬见周嘉敏落入水中顿时慌了神顿时,一干丫鬟纷纷叫嚷起来,倒是招呼了不少人过来,七手八脚地地将周嘉敏与韩墨臣拉了上来。 周嘉敏倒无大碍,因为韩墨臣一直紧紧抱着她,只是他自己却呛了好几口冷水。 因为救治及时,周嘉敏、韩墨臣都无大碍,却是惊到了韩氏,韩氏不由分说将一干丫鬟都狠狠责骂了一番,又对周如芬劈头盖脸一顿喝斥,最后仍是不放心,便令管家带着众小厮将那湖的四周用围栏围起来,自此谁也不准在那里垂钓。 “我的儿,可吓死我了。”韩氏心有余悸地搂着周嘉敏道。 周嘉敏方才也受了惊吓,半天不言语,这会儿方缓过神来,便道:“夫人,孩儿不要紧,不过是失足落水罢了。您千万别责怪三姐姐。” 她嘴上虽为周如芬求情,心里却有另一番打算:方才怎会是巧合?我坐的稳当当,分明是她推了我一把…… 韩氏又对韩墨臣千恩万谢,自此对他更是青眼相待。 出府的时候,韩墨臣与董安远一起走的,二人年龄相仿,都是一股风流神韵,看上去竟像是兄弟一般,相见不多,却一见如故。 “墨臣方才举止倒是让我好生敬佩。”董安远道。 韩墨臣微微一笑,道:“安远又何尝不是古道热肠,我若是晚了一会,那个跳下去的人便是你了。” 董安远笑而不语。 “只是,这事似乎有些蹊跷。”董安远又道。 韩墨臣道:“我也这么认为。” 二人正闲聊,却听后面有人道:“二位公子请留步,不好了!二小姐出事了!” 035 迷心神古玉现祥光 董安远一转身便见兰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便问:“可是二小姐出了什么问题?” 兰儿点头道:“正是,先前还好好的,现在却不省人事了,嘴里说了些胡话,如今夫人正哭呢,二位公子随奴婢去看看吧。” 韩墨臣急忙道:“好,你前头带路。可曾找了大夫?” 兰儿道:“已经命人去请了。” 三人快步来到了周嘉敏的小院,进了屋,见周嘉敏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了,时不时冒出几句不知所谓的浑话来。 韩氏哭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横竖我们娘两个都要在一起,你可不要丢下娘亲。” 董安远急忙安慰道:“夫人,夫人切莫伤心,二小姐八成是受了惊吓,见了大夫、吃了药就好了。” 韩氏道:“大夫呢?怎不见大夫来?” 正问话间,一个矮胖的大夫背着药箱子进来了,先给韩氏道了安,被给周嘉敏把脉,刚搭上她的手腕便神色大变,又重新号脉,最后摇头叹息,对韩氏道:“令爱恐怕命休矣,不才无能为力,夫人还是准备后事吧。” 一听这话,韩氏直接昏倒过去,幸好有韩墨臣扶住。 董安远倒是镇定,忙使唤了自己的幺儿去请另外的郎中,又命周府的管家去宫里头请个医术高明的太医来。 先前那大夫还在,董安远让他先给韩氏诊治,他号了脉,道:“夫人是受了惊,一股气堵住了心脉。不才这里有一枚药丸,吞下去即可苏醒。” 果真,吃了他的药丸,韩氏渐渐转醒,复又呼天抢地地哭起来。 那周如芬立在一侧,心道:此事竟是因我而起,我不过是想教训她一番,怎知引出恁多的麻烦,她若是好不了,夫人岂能放过我?思及此处,烦乱不堪,竟也跟着哭起来。 又来的几个郎中也说周嘉敏气若游丝,少了生命迹象,让韩氏等人准备后事。 周宗知道这事后,急忙回到府中,不过是一日不见,周嘉敏竟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毫无生气,五脏六腑像是进了虫豸一般,痛的无可附加,急命人重新诊视,怎奈给的答复仍与先前相同。 周宪听说周嘉敏得了急症,急忙命了两名太医来救治,这两人自然不敢怠慢,到了太傅府好一阵忙活,又问了诸多病发前后的事,知道这病来得突然,又十分蹊跷,纵然有心相救,也是无力回天,遂遗憾道:“二小姐脉相紊乱,心力枯竭,确实是不治之症,请大人与夫人尽早为二小姐准备身后之事。” 韩氏一听,只觉嗓子处一股甜腥,竟吐出一口鲜血来。 周宗见众人皆说周嘉敏不复救治,一时悲伤,老泪纵横。 韩墨臣上前道:“姨丈、姨母,以晚辈之见,敏儿这病症来得突然,又是极蹊跷,既然诸位郎中及太医大人都瞧不出病因来,可见是怪症,若说中了魔怔也未必可知,且敏儿年幼,魂儿不全,说不定哪里玩闹招了赖,一时失了魂魄也是有的。” 周宗一听,急忙道:“那你速速去请些得道高僧来。” 韩墨臣道:“是。我这就去。” 董安远道:“我认识几个道行很深的道人,降妖除魔倒有几分本事,不若也请来试试。” 有道是“病急乱投医”,周宗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眼见周嘉敏危在旦夕,自己又束手无策,只求死马当活马医,也顾不得自己位高权重,将自己平素不屑一顾的僧道之人请了过来。 前文说过,南唐崇尚佛教,寺庙、道观可谓遍地开花,到了李璟年间,佛道并重,有寺庙28处,宫观14座,后来有人形容:“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想不到这寺庙宫观竟成了江南景色的重要组成部分。 且说,众多僧人、修道者中确实出了几位德高望重、佛学、道学修养颇深的化外之人,其中有一人便是紫极宫清光道长。 像清光这等得道者,一般人是难以情动,平日里不是云游四海,便是闭关修学,若不是周宗在南唐位高权重,而前去邀请的人竟是护国公的嫡孙董安远,他是定不会出关相救的。 他仔细看了周嘉敏的症状,又问了许多旁话,像是生辰、喜好、饮食等,急得韩氏道:“道长,如今人命关天,还请道长速速作个评断。” 清光道长一捋胡须,笑道:“夫人稍安勿躁,贫道已经知了因由。小姐这是少了一块玉,一块古玉。” 韩氏惊道:“玉?敏儿身上是有一块玉,夜光古玉。” 清光道长道:“现在还在吗?” 韩氏急忙命人去找,却发现周嘉敏身上没了这块古玉。 韩墨臣道:“想来,是丢在那湖里了,不如派人去打捞。” 周宗急忙命令管家邢飞道:“还不快点命人去打捞!哪怕将那池子翻了底朝天也要将那块玉找出来。”说完又对清光道长行礼,道:“还请道长施法,让小女速速康健起来。” 想周宗位列三公,是何等尊贵,清光道长也不敢怠慢,便道:“方才贫道已经化了一道符贴在小姐身上,保她三魂七魄完全,不致失散。只要找到那块玉,小姐定然无事,这一点贫道敢以性命担保。” 周宗道:“承道长吉言,若是小女得救,我定奏请圣上为紫极宫敕造匾额。” 清光笑道:“多谢大人。” 邢飞丝毫不敢耽搁,着急了太傅府上下近一百个家丁,去那池子里捞古玉,懂水性的直接下水摸,不识水性的便取了水桶那池子里的水移到其他池子里。 忙活了几个时辰,总算找到了那块古玉,一个小厮奉若至宝地交给了邢飞,邢飞又小心翼翼地转交给了董安远。 董安远片刻不停留地将古玉捧到了周嘉敏的小院。 “道长,玉找到了。”周宗道。 清光道:“将它戴上。” 韩氏亲自将玉戴在了周嘉敏的脖子上。 清光面色忽然沉重起来,将手中的拂尘一挥,口中道:“魂来!魂来!”只见古玉周身微微发着光亮,原本很小,渐渐生成五彩霞光,将周嘉敏的通身照得发亮。 与此同时,韩墨臣身上的玉佩也放出一些光芒来,董安远见状,惊道:“你为何也有这样一块玉佩?” 韩墨臣道:“打小便戴了,是一位高僧开光的。” 韩氏嘴里念念有词,道:“菩萨开恩,保佑敏儿平平安安。”她竟忘记了此时请的是位道人,信奉的是三清,和佛祖菩萨竟是没丁点关系的。 周嘉敏渐渐睁开眼睛,喃喃道:“我这是在哪里?” 036 含香哭嫁花落泥淖 韩氏一听周嘉敏开口说话,急忙抹着眼泪扑到床前,道:“我的儿,你总算醒了。” 周嘉敏皱眉道:“让夫人劳心了。我这是怎么了?头晕得厉害,倒像是中了梦魇。” 韩氏唯恐周嘉敏情绪激动,不敢如实相告,便轻描淡写道:“你不小心摔倒了。别起身,躺着就好,有什么需用的,我让丫头们送过来,不拘怎样,都是养好身子要紧。” 周嘉敏“嗯”了一声。 周宗对清光道了谢,命人取来几锭金子,被清光婉言谢绝了,提到了敕造宫观的事情,周宗满口应承,并道:“决不食言!” 众人见周嘉敏已经苏醒,并口齿清晰,一来是赞叹那清光道长道行之深,二来是赞叹那夜光古玉的神奇,自此便替周嘉敏仔细着了。 自从那次离奇病倒,周嘉敏身子便弱了许多,本来韩氏也极为担忧,一直请求周宗再请那道光来查看,怎奈近来府中忙着周含香的婚事,便顾及不上那么多,周嘉敏也善于隐瞒,不肯乱上添乱,有些症候便拖在了那里。 那刘彦贞仗着自己是大将军,如今南唐正是用兵打仗之际,难免强横些,说提亲便来提亲,日子也定得急,原本打算秋时过门的,怎奈那刘畅威最是逞能使性的一个人,表面上看着急娶了周含香入门做续弦,实际上是贪图她的年轻与美貌,李璟顾虑着文臣武将要相和,便给周宗降旨,让他和着日子嫁女过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宗虽看不惯刘彦贞处处败仗却飞扬跋扈,怎奈皇命难为,便也张罗起婚事来。 周含香虽是太傅之女,毕竟是庶出,比不得周宪,除了礼节之外,陪嫁物品少了许多,不过十几个箱子,也不尽是贵重之物,其中还有几箱子是刘府的彩礼;至于婚事,更没有大张旗鼓地操办,一来那刘畅威是续弦,二来,对方名声不甚好,三来,周宗对周含香不甚喜欢,于是一切从简。 刘畅威依仗着刘彦贞有功劳于社稷,又知周含香是个庶女,便轻贱起她来,婚事一应开销也甚为简陋。 周含香原本是一万个不愿嫁,只是哭尽了眼泪也无济于事,只得认命。 “妹妹,我这一去怕是入了泥淖,恐是好不了了。我虽是大姑娘,但终究是庶出,在这府里没什么地位,这些我都是自知的,我向来没什么依靠的,惟妹妹对我最真心,妹妹又是天仙一样的人儿,在老爷、夫人那里都说得上话,以后还望妹妹隔三差五地提醒夫人,让她记着我,接了我来小住几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周含香哭道。 周嘉敏点点头,道:“姐姐只管去,姐姐嘱咐的事情我一定放在心上。或许这姐夫待姐姐是极真心的也未必可知,姐姐勿要这般悲观。” 周含香摇摇头,眼泪又下来了。 一旁为周含香整理妆容的喜娘,不耐烦道:“哎哟,我说大姑娘,我见的新娘子多了去了,就没见你这么能哭的,这一晌午就补了三次妆,眼睛都哭肿了,要是新姑爷见了必定恼火!” 周嘉敏冷道:“这位妈妈是哪来的?若是大姑娘不哭嫁还要了你来作甚?蹬鼻子上脸的老货,就算有几分体面也犯不着指摘主子的不是!” 那喜娘素闻周嘉敏有几分厉害,又自知理亏,虽是受了一肚子气,也不敢多言,反而上心地给周含香整理妆容。 周如芬一身新衣,笑容满面地进来,见了面便笑道:“妹妹给姐姐道喜了!” 周含香勉强笑道:“妹妹费心了。三妹妹聪慧过人,又是貌美如花,将来定是大富大贵,切莫笑话了我。” 周如芬眼睛一转,笑道:“姐姐会做人,说话也这么中听。您这一去便是作了夫人,那刘将军是陛下倚重的大将,就连姐夫都是包衣参领,从三品的武官,夫贵妻荣,妹妹还是要道喜了。” 周嘉敏对周如芬多少有些隔阂,便道:“两位姐姐慢聊,夫人先前叫了我去,这会子正得了闲,我先去了。” 周如芬笑道:“可巧,我来了,妹妹便走。那就不送了。” 周含香不舍道:“妹妹,我嘱托的事情可要记住了。” 周嘉敏道:“姐姐放心。” 及到迎亲队伍到来,周嘉敏才见到刘畅威,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看上去有几分蛮力,粗黑的眉毛上扬,高额阔口,有些许武将之风,只是面色浮肿,眼袋松弛,免不了纵.欲之嫌。 临出门前,周含香哭得甚为悲痛,让在场的夫人、仆妇们都为之动容,施姨娘陪着哭了一会,便道:“快去了吧,到了那头要孝敬公婆,好生伺候自己的丈夫。” 韩氏道:“我的儿,你休要哭了,人生在世不称意,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没见过这么哭嫁的,竟像是哭丧!以我看,倒是得了便宜卖乖,去了那将军府还不是掉进了金窝银窝,总比留在太傅府被人扣月例强!”说话的是孟姨娘。 韩氏瞪了她一眼,冷道:“少说一句!” 韩彩娥这几日也被请来帮忙,听她这么一说,便知她是含沙射影,便道:“赶明也给二姑娘找个续弦的吧,看看有些人又是如何得了便宜不卖乖!” 韩氏冷道:“都少说一句!” 除了之前服侍的雪翠、彩萍,韩氏又从外头买了两个小丫头去陪嫁,倒算是不跌份。接亲的媒婆进屋道了喜,便催促道:“新姑爷在外头候了不少时辰,吉时已到,大姑娘上轿吧。” 几个喜娘看了一眼韩氏,见韩氏首肯,便上前搀扶周含香。 韩氏又对那媒婆道:“你先出去,好了,我们自会送出去。门外候着。”那媒婆依然出门站着。 韩氏急忙命喜娘并丫鬟给周含香又整理了装饰,临行时悄悄塞给她一张银票,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初到那里,万一遇见刁钻的奴才,别动气,花些银子打发了。若是受了委屈尽管回来和我说。” 周含香千恩万谢地辞了韩氏及众人,便由丫鬟喜娘搀扶着出了门,落下盖头的那一刻,眼泪又冒了上来,竟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037 争恶气嘉敏断公案 及她掀开盖头,只见韩墨臣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垂着眼眸,神情悲喜不定,周含香缓缓行过来,唤了声:“表哥!”浑身颤抖起来,像是极力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 韩墨臣轻声道:“保重。” 周含香神情地看了他一眼,轻轻放下盖头,眼泪不可抑制地流出来。 媒婆又叫道:“时辰到!请新娘上轿!” 将军府与太傅府都在金陵城内,不过是隔了三条街的距离,若是直接来回倒不需多少时辰,只是名门望族喜炫耀,硬是抬着八抬大轿绕着金陵城走了一圈,直到日落时分才进了将军府。 拜完天地,周含香便被送往新房。 周含香不知在新房坐等了几个时辰,那刘畅威才满身酒气地进来,连喝带骂地将喜娘、丫鬟撵了出去,便挨着周含香坐在了床上,嘴里还哼着歌,周含香紧张地稍微挪动了一下。 刘畅威一把抱住周含香,颇为淫.恶地道:“还想躲?往哪里躲,小美人?”说完便掀起了她的龙凤呈祥红盖头。 周含香羞得将头别到一边,就听刘畅威啧啧道:“还不错,看着挺嫩,是爷喜欢的类型,来,让我仔细看看。” 周含香努力笑了笑,始终垂着眸子。 刘畅威忽然啐了一口,道:“长得挺标致,虽没有你姐姐那般水灵诱人,但也是个俏丽佳人。” 周含香听他这么一说,陡然又增添了几分厌恶之情,始终抿嘴不作声。 刘畅威的手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滑动,然后淫.笑道:“瘦了点,我喜欢丰满点的女人,摸起来舒服,趴在上面就和缎子差不多。” 周含香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道:这就是命!这就是命啊!老天爷,为什么我的命就这么苦? 刘畅威冷道:“给我笑个!一副贱骨头,苦了吧唧的,有些子扫兴!” 周含香嗅到了他身上那股浓浓的酒气,还有其中霸道暴戾的男人气息,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 “你很怕吗?”刘畅威淫.笑着抬起周含香的下巴,道:“我很温柔的,恐怕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求着我。”说完,另一只便附在了她的胸部,用力地揉.搓着。 周含香惊叫起来,喊道:“不要碰我!” 刘畅威一向霸道,不曾想新婚之夜被自己的新年拒绝,恼恨之下一巴掌打了过来,那周含香弱柳扶风一样的娇弱身骨如何经得起他这一巴掌,一下子倒在床上,喝道:“贱人!大呼小叫的作死么!周老头没儿子,养了一群没把的主儿,却吝啬得要死,给那么少的陪嫁!你个赔钱货!要不是你老子是太傅,凭你,也配我明媒正娶!秦淮河畔的妓.女都比你强!” 周含香又惊又气,怒道:“那你去找妓.女好了!你给的彩礼也不多!” 又是一巴掌打过来,刘畅威道:“贱人!你不过是个庶女!还敢犟嘴!看你还敢不敢犟嘴!”说完便欺身上来,直接骑在周含香身上,对她一阵拳脚相加,打累了便用力撕扯周含香的衣裳,粗暴地在她脸上胸前啃咬着,狠道:“看我怎么收拾你个小贱人!” 深夜,周含香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啜泣,身侧躺着沉睡的刘畅威。她的心里充满了恨意…… 周嘉敏想去前书房找本书,那上面或许记载了相关夜光玉的传说,行至前院,见书房的门开着却无人在那里当值,周嘉敏心中一阵不快,这书房向来被周宗视为府中重地,闲杂人等是不能随意出入的,谁这么大胆竟将门大开却跑出浪荡了? 正思索间,就见小惠匆匆忙忙、神色慌张地奔过来,见周嘉敏在急忙行了礼。 周嘉敏冷道:“今儿是你当值?为何不在这里守着?要是老爷知道了,仔细你的皮肉!” 小惠生硬道:“不、不是奴婢当值。” 周嘉敏这才抬眼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满脸通红,眉头处隐隐有一股愠色,便道:“这是谁招惹你了?一脸晦气,莫不是我得罪了你不成?还是怪我方才冤枉了你?” 小惠急忙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二小姐没有得罪奴婢,也没有冤枉奴婢!”说着竟眼圈发红,似有无限委屈。 周嘉敏道:“你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和我道来,若是查明你真受了欺侮,我自然给你做主!” 小惠便抽泣起来,半天方道:“二小姐,今天这里不是我当值,是蕙兰的差事。” “那她为什么不亲自来?却使唤了你来?难道你没有其他事要做吗?”周嘉敏皱眉道。 小惠道:“那蕙兰是府里的大丫头,一向有些脸面,就连管家都让她几分,平素弄性子惯了,经常使唤奴婢等人帮她干活儿,若是不依,便想了法儿联合一些小厮促狭奴婢们,若是依了,又顾不得自己手中的活儿,难免要挨骂受罚。” 周嘉敏冷道:“真有此事?” 小惠扑通跪了下来,道:“奴婢说得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奴婢愿意受任何惩罚!” 周嘉敏叹了口气,心道:狗仗人势的奴才最可恶!这府中看似平静,其实不乏勾心斗角,便道:“你起来吧,就在这里候着。烟翠!” 烟翠急忙道:“奴婢在。” “去把那个蕙兰给我叫过来。”周嘉敏不动声色道。 烟翠便毫不迟疑地去找那蕙兰。 半柱香的时间,烟翠领着一个红衣绿裙的奴婢行了过来,烟翠道:“二小姐,蕙兰带到了。” 周嘉敏眼睛盯着书,只是简短“嗯”了一声。 那蕙兰给周嘉敏行了个礼,唤道:“奴婢蕙兰给二小姐请安。”话音刚落便直起了身子。 周嘉敏头也不抬,只是冷道:“好体面的大丫头,我让你起来了吗?” 蕙兰的脸色沉了下来,只好再次屈身。 周嘉敏这才站起身来,由烟翠搀扶着行至她面前,道:“今儿书房可是你当值?” 蕙兰犹豫了一下,道:“正是奴婢,只是……” 周嘉敏一摆手,道:“我确定是你当值就好了,至于辩解,我肯定会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 蕙兰咬着嘴唇不说话,拿眼狠瞪小惠。 “你来府里多久了?”周嘉敏冷道。 蕙兰道:“奴婢来府中已经八年了,老太太还在世的时候就在府里服侍着,后来老太太仙逝了,便被派到老爷跟前服侍着。” 周嘉敏冷笑道:“你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府里能让你做一等大丫鬟,也算是栽培你,对你不薄,为何却不自重,竟玩忽职守起来?” 蕙兰急忙道:“奴婢确实事出有因。” 周嘉敏笑道:“好啊,你说出来,我若觉得确实情有可原,自然不会追究,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连你以往的行径一块办了!” 蕙兰绞了半天手巾子,最后嚅喏道:“是、是老爷说,我、我可以不用干活……” 周嘉敏冷道:“你大声点,再说一遍。” 蕙兰道:“老爷让我不干活。” 周嘉敏冷道:“这个时候了,你拿着老爷来压我!烟翠!” 烟翠急忙跳出来,恭敬道:“奴婢在。” “去把邢飞找来。”周嘉敏沉声道。 邢飞原本只是府里头的一个小厮,做采买的,倒是个眼光活络的人,之前靠孝敬李有才混了不少甜头,有几分谋断,能当上太傅府的管家,完全是周嘉敏举荐的功劳,于是对周嘉敏言听计从,从不敢怠慢了。 “奴才给二小姐请安。”邢飞打着哈哈笑道。 周嘉敏笑道:“请安就不必了,这里有个渎职不自重的丫头,该在书房当差,却自己跑了,门窗敞开着,你也知道老爷多宝贝这间书房的。” 邢飞眼观八方,一来便看见蕙兰哭丧着脸站在那里,之前被召唤到这里时已经有人小声向他通报了,就算周嘉敏不传唤他,他也会想个法子、找个借口凑到这里来。 邢飞看了蕙兰一眼,笑道:“事出有因,绝对事出有因。二小姐,奴才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嘉敏见他神秘兮兮,不曾移动莲步,便道:“我在问你要如何处置!” 邢飞沉思道:“按规矩是要赶出府的,让她老子领了家去,只是,这蕙兰身份特殊啊。” 周嘉敏道:“哦?” 邢飞道:“这蕙兰乃是老爷的屋里人。” 周嘉敏眉头皱了一下,抬眼望向烟翠,烟翠急忙附耳告诉她何谓“屋里人”,周嘉敏听完脸色大变,原来屋里人便是已经侍寝的丫鬟,一旦得了子嗣,便会纳为妾侍,当了姨娘。 “屋里人就不是丫鬟了?天子犯错与庶民同罪,难不成这屋里人犯错就与其他丫鬟不同的处罚?我可是听说,这蕙兰平时和你走得近,没少欺负底下的幺儿奴婢!”周嘉敏道。 邢飞一见周嘉敏说到了他,便有些惊慌,急道:“二小姐,您要明察,奴才不过是个小小的管家,怎敢越权做什么不自重的事情,只是、只是老爷交待过啊!” “老爷交待过什么?”周嘉敏追问道。 038 掌掴之恨心生离意 那邢飞一跺脚,道:“她、她怀了老爷的骨肉!已经三个多月了,老爷特意嘱咐不让她干活!” 周嘉敏震惊得将书掉在了地上,烟翠急忙捡起来,扶着她,轻声道:“二小姐,您没事吧?” 周嘉敏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时,蕙兰见周嘉敏神色不对,以为她是惊慌,便趾高气昂起来,道:“邢管家说得极是,奴婢是怀了老爷的骨肉。” 周嘉敏看了蕙兰一眼,果真腰身有些粗壮,细看竟是怀孕的征兆,难怪一眼看上去只觉她比别的丫鬟丰盈些。 一时间,酸甜麻辣涩都涌上心头,五味杂陈,让周嘉敏头晕脑胀,想那周宗平素气势威严、不言苟笑,又是位高权重,想不到私底下做了这么多勾当!先是勾搭自己小姨子,后是把个丫鬟弄到珠胎暗结,还不知有多少事是她所不知道的…… 思及此处,周嘉敏顿感痛心,又悲愤难忍,便要拿了那蕙兰撒气,心道:就算是为夫人出口恶气也要拿这个贱婢杀鸡儆猴,便道:“不拘怎么说,你现在还只是个屋里人,莫说是你,就是那有头面的姨娘犯了错,也要受惩罚的。” 邢飞急忙道:“二小姐……”话还没来得及说,便被周嘉敏打住了。 周嘉敏沉声道:“邢飞,我还没评判你呢。你既然知道蕙兰有了身孕,老爷特特叮嘱了不让干活,那就该把她活儿分摊出来,把她的名字从当值名单中除去,若是人手不够了,再去买几个就是了,为何多次临时找了别的当值人顶来替?你究竟是徇了私心,想趁机找一些下人的麻烦,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人如何能同时当两个值?还是你失职,不懂得调派安置人手?” 邢飞一听,吓得心里咯噔一下,心道:乖乖,都说这二小姐厉害,比个哥儿都强许多倍,我今儿算是领教了,八成要栽这事上,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唉! “二小姐,是奴才失职,请二小姐发落。”邢飞道。 那蕙兰一见邢飞都跪地认错,心里的底气又弱了几分。 周嘉敏道:“你也不用在这里又跪又哭地给我唱戏儿,我们有事说事!蕙兰这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置?” 邢飞道:“按规矩是要撵了出去的,只是,老爷还没回来,这事得回了老爷。” 周嘉敏冷哼一声,道:“还拿老爷说事儿。好吧,那等老爷回来再说。”又问蕙兰,道:“看你姿色一般,府里比你漂亮的丫头,老爷怎就看上了你?” 蕙兰道:“回二小姐,奴婢是姿色不如人,但老爷说奴婢性子温柔,又懂事,比她们也年长些,懂得伺候人,又说……”她忽然打住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周嘉敏看了她一眼,她只好又继续说下去,道:“又说奴婢长了一副福相,是奴婢中有福的人,将来能生个儿子。还说,奴婢服侍了老太太一场,他收了奴婢做屋里人也算是一种奖赏,将来免不了要开了脸做姨娘的……” 周嘉敏冷道:“没皮没臊的!你是心存了勾搭,想那龌龊的行当。你当真回了夫人,指不定早就是姨娘了!” 蕙兰急忙道:“二小姐,奴婢倒是想回夫人来着,只是老爷不准。” 周嘉敏正待发作,便听一个小丫头通报,说是周宗回来了。 “老爷回来了,这桩公案便由他了了。”周嘉敏冷笑道。 众人给周宗请了安,他看了一眼众人,便猜出了八九分,对周嘉敏道:“敏儿今儿是来书房看书的?” 周嘉敏笑道:“回老爷,正是。” 周宗故作不知,道:“为何这里围了这许多人,竟像是审公案一般。” 周嘉敏笑道:“本来是看书来着,但却没看成,遇见一个自以为有脸面的奴才,该当值不当值,让着书房的门窗四开着,我就想着,这书房是老爷最心爱的地方,便问起了这事。” “那可查出了是谁失职?”周宗道,拿眼瞟了一下蕙兰。 周嘉敏道:“这事还是让邢飞给您细说为好。” 邢飞支支吾吾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周宗道:“是了,是我让蕙兰不用做事的,她是我屋里人,敏儿,你是府里的二小姐,这个规矩你要懂的。” 周嘉敏道:“难不成奴才犯了错,主子还要认罪不成?” 那蕙兰见周宗为她说话,便泪水涟涟地哭起来,一副委屈无比的模样,周宗亲自帮她搀扶起来,道:“没事了。” 周嘉敏又气又恨,气的是周宗在韩氏眼皮底下养丫鬟、与小姨子勾搭成奸,韩氏始终蒙在鼓里,不管是喜欢还是借腹生子,都是男权的牺牲品;恨的是,她一直敬重周宗,却不曾想他是这样的一个人,表面看着严肃,也是满肚子男盗女娼的道貌岸然之辈! 周嘉敏道:“老爷今儿收了蕙兰做屋里人,犯了错又不罚,明儿若是再收了别的丫鬟做屋里人,再有错不罚,那整个太傅府便要乱了――尽心尽力的倒不如暖床的要紧、得意!” 她这话充满了讽刺。 “啪!”周宗一个巴掌掴过来。 周嘉敏捂着脸,喃喃道:“好!你打我!很好!” 周宗手心感到一阵火辣的疼痛,又见周嘉敏脸上有着红指印,心中也万分懊悔,怪自己方才没忍住,竟打了她,转念一想,又道:这丫头平素仗着我与夫人的宠爱,也太张狂了些,当着众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是该给点教训! 周嘉敏扭头走开,烟翠急忙跟了上去,又不知如何安慰,只得小心翼翼地跟随着。 “别跟着我!”周嘉敏喝道。 烟翠哭丧道:“二小姐,您别难过。奴婢刚才看到老爷眼里含着泪,想来他也不好受……” 周嘉敏道:“别提他!”心里一片凄凉,心道:这里终究不是我该来的地方,锦衣玉食又怎样?钟鸣鼎食又怎样?跟着这些道貌岸然的人生活,闹得自己身心疲惫!我要回去!我要回到我那个时代去,我不要做什么周嘉敏! 烟翠怯怯喊道:“二小姐,您怎么了?您别吓唬奴婢。”她看周嘉敏怔怔地不说话。 039 青梅竹马初生嫌隙 烟翠唤了半天,始终不见周嘉敏回神,便轻摇了她一下,道:“二小姐,您还好吧?脸还疼吗?” 周嘉敏甩开她的手,气道:“没事也被你咒出事来!怎能不痛!我要离开太傅府!” 烟翠急忙道:“那二小姐去哪里?” 周嘉敏道:“离家出走!” 烟翠“啊!”了一声,半天没回过神来,等她回神得时候,周嘉敏已经走远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韩氏听说周宗当众打了周嘉敏,生怕她想不开,急急赶过来劝慰,古代女子虽然地位没有男子高贵,但却都是娇贵的,尤其名门闺秀,若说挨了打便如同受了奇耻大辱。 “我的儿,让我看看。”韩氏唤道,轻轻抚摸周嘉敏的脸颊,道:“还疼不?这挨天杀的,下手怎地这般狠!为了那个小狐狸精贱人,竟对自己亲生女儿动手!看我不找他理论去。”韩氏动怒道。 周嘉敏知道她是个好性子的人,与周宗虽是结发夫妻,平时却奉承“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规则,很少过问周宗得事情,若是为了自己再去找周宗大闹一番,那真真就是鸡飞狗跳了,便拉住韩氏,道:“夫人莫要去了,女儿也有不对的地方,言语冲撞了老爷。” 韩氏叹了口气,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好孩子,你是最有心的,怪老爷在眼皮子底下收了屋里人。” 周嘉敏眼睛一热,心道:我的心思夫人最了解,不枉我与她真心一场,便道:“夫人莫非之前便知道老爷收了屋里人?” 韩氏点点头。 周嘉敏道:“那夫人不气不恨?” 韩氏苦笑道:“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和你直说也不怕你笑话了去。我是老了,早就绝了经血,老爷早就不招我侍寝了。我这一辈子只生了你和你姐姐两个,那几个姨娘要么无所出,要么也是个姑娘,老爷一直耿耿于怀,又因此时常遭到政敌背后得嘲笑,便一直想生个儿子,周家也算是后继有人,这也是老太太临终时的意愿。” 周嘉敏道:“难道……夫人,我没事,有点乏了,想睡一会,夫人还是请回吧。”她纵有千言万语,但却无法对她说清楚,与其说出来闹心,不如埋在心里。 韩氏叹了口气,道:“那你歇着吧。” 自那日之事后,周嘉敏便绝口不提周宗,也不去前院请安问好了,每每躲在小院中思索如何离开这里。 “宝蟾,你相信借尸还魂吗?”周嘉敏问道。 宝蟾笑道:“二小姐,那都是传奇里的事情,奴婢可不信自己身边真有这样的事情。(.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周嘉敏笑而不语。 “你也知道传奇么?识得字?”周嘉敏问道。 宝蟾笑道:“奴婢些许识得几个字,少时家里有几十亩薄田,娘老子宠爱,便上了一年的学堂,后来没落了,便到府里做了丫鬟。” 周嘉敏道:“原来你也是个小姐。” 宝蟾道:“二小姐,您这是折煞奴婢了!哪里是什么小姐,不过是日子略过得去,不那么穷苦罢了。” 主仆二人正闲聊,就见兰儿过来,送了一壶雨前龙井,道:“二小姐,韩公子看您来了。” “哪里呢?”周嘉敏道,自从周含香出嫁便不见了他,这段时间不见,倒是怪想他的。 兰儿道:“外头长廊上坐着呢。” 周嘉敏便起身出了院子,兰儿道:“您的龙井。” 周嘉敏道:“放着吧,回头喝。” 兰儿小声嘀咕道:“这主子,巴巴地要喝茶,我巴巴地为她泡了半天又不喝了,待会子喝冷茶又要喝腹痛了。” 宝蟾嗔道:“你个小蹄子,少说一句吧。” “墨臣表哥,好一段时日不见了。”周嘉敏笑道,“给表哥请安啦。” 韩墨臣温润地笑着,道:“还是那么顽皮。” “表哥哪里去了?”周嘉敏道。 韩墨臣笑道:“不过出去走走罢了,对了,给你带了些当地的特产。”说完便命幺儿捧上来两个烘漆的木匣子。 周嘉敏笑道:“墨臣表哥最是有心人,又给敏儿带好吃的了。” 韩墨臣笑道:“就知道吃!这次可不是吃的东西。” 幺儿打开匣子一看,竟是整整齐齐得宫花,足足十二支,每只颜色、式样均不等,繁简得当,正是周嘉敏喜欢的类型。 周嘉敏一看这不是唐朝的饰品,猜他兴许是从周朝带过来的,便道:“表哥回周朝了?” 韩墨臣点点头。 “听说你最近顽皮挨了姨丈的责罚?”韩墨臣道。 周嘉敏不悦道:“你都听说了,何苦再问我来着?” 韩墨臣笑道:“又使小性子了?以前见你虽不及现在伶俐,却是安分的,如今脱胎换骨了,却也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周嘉敏道:“我哪个想法稀奇古怪了?” 韩墨臣道:“我且问你,你与姨丈顶撞是不是因为怨他收了屋里人?” 周嘉敏道:“难道他那么多妻妾,还要再收屋里人是有道理的?”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你还说自己的想法不稀奇古怪?你看看,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通房的丫头更是三五成群?何况姨丈这样尊贵的男人?”韩墨臣道。 周嘉敏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你竟是这样的人。”心道:平素觉得他与众不同,是可以交心的,想不到脑子里也尽是封建糟粕! 韩墨臣不急不躁道:“不是我是这样的人,不拘是南唐还是周朝,或是后汉、楚国,天下的男人都一样,都是得陇望蜀,你若是想不开,将来只怕也苦了去。” 周嘉敏恼道:“天下的男人若都是这么个龌龊的想法,我宁可一辈子不嫁!” 韩墨臣摇头笑道:“你看看你,越发离经叛道了,将来可如何是好,我劝你快些丢了这不该有的心思,老实做你的二小姐,姨丈还是疼你宠你的,将来也必为你择门好亲事。” 周嘉敏越听越恼火,便道:“真真奇怪,你回了一趟周朝竟像是变了个人!难不成周朝打了胜仗,连带着你都光彩了许多,跑我们这里炫耀来了?” 韩墨臣苦笑不语。 周嘉敏看了看那幺儿手中的宫花,道:“这东西我是用不起的,还给你!” 自此,原本青梅竹马的表兄妹便生了嫌弃,将如何化解,还见下回分解。 040 为避劫厄嘉敏入宫 “二小姐!二小姐等等!您的茶……”兰儿端着茶点喊道,方才宝蟾让她又新泡了茶送过来,谁知周嘉敏甩袖走开了。 她转身看见韩墨臣还站在原地,便道:“韩公子,请用茶。” 韩墨臣摆手道:“不必了。去看看你家小主子吧。”然后命幺儿将散落在的宫花捡起来放在匣子里。 幺儿依言全部捡拾起来,道:“公子,如何处置?” 韩墨臣笑道:“等二小姐以后想要了,再送过来。” 兰儿望了望茶盘,叹道:“又浪费了一壶好茶!” 且说周嘉敏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小院,然后翻箱倒柜地将这两年韩墨臣送她的东西悉数找了出来,一呼啦扔到了地上,还用脚踩了几下,恨道:“韩墨臣,以后再不跟你玩了!平日看你挺开明的一个人,想不到也那么封建!” 烟翠没见周嘉敏这么光火过,又知她近来颇多不顺心,便不敢上前相劝,只是站在一旁,周嘉敏扔什么东西,她捡起什么东西来,她知道周嘉敏以前甚是宝贝这些东西,只是此时气在心头才作出这般举动,事后指不定多后悔。 兰儿毕竟小了两岁,不懂事地问了一句:“二小姐,什么叫封建?” 周嘉敏微微一愣,竟噗嗤一下笑起来,心道:我竟忘了,这时候还有“封建”这个词! 众人见她一会儿怒不可遏,一会儿又欢笑,一时摸不着头脑。 周嘉敏道:“你们都下去吧。把这些东西全部收拾了,一块儿给韩墨臣送去,就说我要与他隔袍断义,让他把以前我送的玩意也还给了我。” 烟翠怯怯道:“二小姐,你当真要这么做?恐怕韩公子要伤心了。” 周嘉敏道:“现在伤心总比将来伤心好,道不合不相为谋!” 烟翠知道是劝不住的,便依言去做。 不知怎地,当晚周嘉敏便发起了高烧,一连数天都不退,这可急坏了韩氏。 周宗也十分担忧,但又不好去探望,只得不停到韩氏了询问周嘉敏的病情,好在后来也是有惊无险,吃了一段汤药,逐渐好转了。 自从周含香出嫁,府里一下子冷落许多,周嘉敏身子又大不如从前,便很少去学堂,闲来倒喜欢陪着韩氏等人去园子里听戏,想那大富人家聊以解闷的就是说书唱戏的,太傅府也在外头养了一批能说会唱的小官,需要了便招入园子唱戏。 这一日正听着戏,唱到了《苓厢亭》中的选段,周嘉敏忽感到一阵头重脚轻,便道:“夫人,您先听着,我先回了去,这会子头痛。” 韩氏一听,便道:“别是着了冷风,快些回去。戏听不听都不打紧的。”又对宝蝉道:“快让邢飞找了郎中来瞧瞧,这补药吃了不知多少,怎地不见好?” 宝蝉急忙应了,烟翠等人则陪着周嘉敏回房。刚走没几步,周嘉敏只觉脚下一软,竟摔倒了。 几个郎中来看了之后,只道是“气弱血亏,劳怯之症。”开了不少药补的方子,却吃了数日不见好。 韩氏急中生智,便想到了清光,便差人备了厚礼去紫极宫请了他来。起初,清光怫然不愿前来,说周宗失信于他,原来皇帝的敕造金匾仍旧没到;后来徒子徒孙们告知他,近来国事沉重,周宗又忙着嫁于,一时疏忽也是有的;清光也唯恐怠慢了周宗吃罪不起,便跟了前来,带了诸多道符及桃木剑。 清光认真查看了周嘉敏的症状,竟将周嘉敏的病痛之症说得一清二楚,仿佛自己亲历一般,便道:“此乃劫厄也。” 韩氏道:“请问道长,是何劫厄?如何破解?” 清光道:“前些日子二小姐突然失魂,乃是错遇了天鸾星,这颗星说煞则急煞,说吉也是大吉,只因二小姐命中星盘镇不住其煞气,便一直沉疴不起。她的命理原先与凡人无异,却因后世轮转而成了大富大贵之人,只是这种富贵二小姐未必压得住,如今又遇了百年一见的天鸾星,更是凶险。” “难怪求医问药无济于事。”韩氏道。 清光笑道:“非病,怎可医也?” 韩氏道:“可有破解之法?” “若是……” 韩氏急忙道:“道长但说无妨。” 清光道:“太傅府地势朝阳,乃是吉宅,却是对不上二小姐的命中星盘,不若朝东南方向去,若是能借到一点龙气,自是最好!” 送走清光,韩氏待周宗回府,将清光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与他听,周宗道:“山野之人,休听他胡言乱语!” 韩氏道:“若是胡诌,为何知晓敏儿的苦痛?连敏儿都说分毫不差。老爷忘了上次失玉的事情?” 周宗叹气道:“也罢,这孩子生来便多灾多祸,竟让长辈无法安神,孽障!” 韩氏见周宗不悦,便哭道:“可怜敏儿年幼,又是孝顺,比那几个大的都不知懂事多少倍,有什么灾祸冲我来好了,何苦折磨我的儿?” 周宗恼道:“可又是胡闹!你还嫌不够乱!” 韩氏一听,哭得更伤心。 周宗放低了语调,道:“若说龙气必然指的帝王,皇宫又正巧在太傅府的东南,他可是说要将敏儿送进皇宫?” 韩氏道:“想来也是这个意思。” “不是难事,和王妃说一声。稍后我便修书,差人递进去。王妃最疼敏儿,定会让她入宫避劫厄的。” 韩氏一听,这才破涕而笑。 且说周宪接了父亲周宗的亲笔书信,知道周嘉敏情形大不好,须进宫养着才好,急忙求了李煜让他接周嘉敏入宫。李煜甚是喜欢周嘉敏,又见周宪爱妹心切,便欣然同意,命了几个太监、宫人去太傅府接人。 周嘉敏原本是极不乐意进宫的,唯恐由此与李煜牵连上了,却是父命难为,如今身子确实不如往日,又听那道光说得神乎其乎,心中难免恐骇,便带了一干东西,并宝蝉、烟翠等人入了宫。 周宪见了周嘉敏,含泪道:“好妹妹,可是瘦多了!” 周嘉敏被她这一哭也伤感,心道:这姐姐倒是对自己真心的好,将来更不可做了丝毫伤害她的事情,便道:“只是长了个子,看上去瘦了些,姐姐莫要感伤。” 周宪急忙道:“说得极是!你来了就好,姐姐甚是想念你。” 二人正进屋,就听有人道:“可是敏儿来了?” 041 软语宽慰蒙后喜爱 周嘉敏急忙回头望去,只见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姑娘,比自己个头略高,眉目清秀如画,明眸皓齿,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美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姐姐,这位是?”周嘉敏问道。 周宪微微一笑,道:“这位是知制诰、翰林学士、吏部尚书徐铉徐大人的掌上明珠徐媚,比你大一岁,来宫里习练礼仪,我知你要过来,便接了她来澄心堂小住,正好陪着你。” 到底是名门闺秀,徐媚落落大方道:“敏儿妹妹好,我早就听说过你,只是无缘相见,可巧今日竟得见了。”说完便微微福身。 周嘉敏也急忙还礼,笑道:“太好了,我们今后一处便好解闷了。” 周宪道:“媚儿比敏儿大一岁,以后便姐妹相称,有什么需用的尽管和我说,只是不要外道才好。” 徐媚笑道:“王妃说的极是,多谢王妃教导。” 周嘉敏在太傅府相伴的除了一干丫鬟外,就是周含香、周如芬,她们又比她大上许多,地位也不对等,所思所想难免分歧,一向孤零冷清,如今来了个能说会道、又懂诗画的徐媚,周嘉敏自是满心欢喜,与那徐媚倒是形影不离,吃住都是一处的。 周宪每日都要前往皇后所在的坤羽宫请安奉茶,已经是她入宫多年的习惯。 周嘉敏道:“姐姐,我是否要去拜见皇后娘娘呢?” 周宪笑道:“你还是个孩子,只是客居在此。母后她执掌后.宫,诸多事宜需她劳烦动心,恐是顾及不到你。你所需的用度也都是从我份例扣出的。”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理应拜见于她,我虽客居在此,又非一时半会,若是来了不曾请安,倒是失了礼数,要被那些嚼舌根的蹄子告了状,姐姐恐怕是有苦难言。她虽忙,我只是请安,又不是去叨扰,想来她也不致于厌烦。”周嘉敏道。 周宪笑道:“你倒想得仔细,说得有几分道理。那就跟了我一起去请安。” 到了坤羽宫,拜见了钟皇后,周嘉敏结结实实扣了个头。 钟皇后道:“如今你有了身孕,就当注意些,不用每天这么早来本宫这里,你不想累得慌,本宫还嫌困得慌。”说完便笑了,给了个眼色,让身旁的宫女将周宪拉起来。 周宪笑道:“臣妾身子无碍,太医说了胎儿一切安好。只是臣妾惦念着母后,每日不由自主便想到了母后,若是母后困了臣妾服侍母后安歇。(.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钟皇后笑道:“本宫不过说个玩笑,你竟当了真。那下跪的可是你妹子?” 周宪急忙道:“正是臣妾舍妹,小名唤敏儿。” 钟皇后笑道:“可是那个会变蝴蝶的小人儿?来,上前来,让本宫看看清楚。” 宫女急忙领着周嘉敏上前,周嘉敏恭敬地行礼道:“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钟皇后拉着周嘉敏左瞧右看了半天,笑道:“像!你们姐妹两个活脱一个模子出来的,都是个美人儿。”然后问了半天话,像是有没有读书,跟谁做伴儿,平素都是怎样的饮食。周嘉敏揣摩着钟皇后的心意,竟挑她爱听的说,让钟皇后听了十分满意,不住点头。 “可能变蝴蝶了?变个给本宫看看,是不是真的如她们传言的那样神奇。”钟皇后笑道。 周嘉敏心道:糟糕!我那不过是前一世机缘巧合跟着一个玩魔术的师傅学了一招半式,之前又是准备了许久,才演了那一处百蝶拜寿,如今如何变得出来?便笑道:“回皇后娘娘,那都是唬人的小把戏,别带唐突了娘娘的凤目,娘娘若是真要看,我倒是可以变,只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来着,今儿时辰不对,又没带道具,不如我讲几个民间俚语与娘娘解闷儿?” 钟皇后近来忧国忧民,说要看蝴蝶也只是随口一说,既然周嘉敏说了时辰不对也就不强求,笑道:“你还会俚语?那你说来听听。” 周宪急忙给她使了个眼色,生怕她说错了话。 周嘉敏微笑看了她一眼,不慌不忙给钟皇后说了几个无伤大雅却趣味无限的笑话,喜得那钟皇后捧腹大笑起来,笑骂道:“好你个小丫头!” 虽说是周嘉敏第一次见钟皇后,谁知这一老一少竟特别投缘,一见如故,钟皇后不但赏了几个金果子、长命金锁,还送了山林水陆的吃食、果子,周宪见周嘉敏受恩待,心里也十分欢喜。 有徐媚陪伴,二人时常作诗论画,每每碰到一起便有说不完的体己话,这徐媚生性温婉,又极豁达的秉性,才思敏捷,倒很多周嘉敏的胃口,而徐媚既喜欢周嘉敏的聪慧,又看重她的身份,也是百般谦让,不曾有任何计较,二人相处甚洽。 且说,有了这一回,钟皇后有事没事便将周嘉敏招了过去,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拿了出来,连李煜等人小时候玩过的小东西也寻了出来。 周嘉敏虽是小孩子的身体,却是大人的思想,又熟知南唐这段历史,更懂得钟皇后此时的心情,便想着法儿逗她开心,说话又是糯糯软软的,净贴着她的心思说,让钟皇后很是欣慰,紧缩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你真是本宫的开心果。”钟皇后搂着周嘉敏笑道。 周嘉敏道:“只要皇后娘娘开心就好。”她不但和钟皇后说了些解闷的话,还分析了当前的局势以及周唐两国的战事,分析得头头是道,那沉思稳重的神情竟不像是个姑娘,尤其是对弈时,周嘉敏所表现出来的老道与缜密让钟皇后暗自吃惊。 “敏儿,你这棋艺都是跟谁学的?”钟皇后似有若无地问道。 周嘉敏道:“跟的是棋待诏贾玄贾先生。” 钟皇后笑道:“那便是了,名师出高徒,难怪你棋艺这般精深,恐怕封你个棋待诏都不为过。” 周嘉敏笑道:“娘娘谬赞了,不过是娘娘让着臣女罢了,若说贾先生,那才叫一个棋艺了得呢。” 周嘉敏本是满面笑容,钟皇后下面的一句话却惊得周嘉敏半天不曾落棋。 ps:兜兜打滚求一切可求的。 042 国境凄凉中宗纳降 钟皇后道:“本宫看你下棋的表现,竟不像是个孩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周嘉敏愣了一下,道:“贾先生教导臣女,下棋如同打仗,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可能是臣女的表现让娘娘觉着臣女不像是孩童。” 钟皇后微微一笑,道:“就是你说得这个理,你虽是个孩童,甚至比同龄女孩儿看上去还略小些,却有一个玲珑的心,会思考,举手投足有说不出的沉稳气儿。” 周嘉敏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娘娘,您再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 说起这宫中的生活,周嘉敏感慨万千——除了钟皇后偶尔忧国忧民外,其余人一概不问世事,宫中也丝毫没有战火连天的气息,依旧歌舞升平,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她亲眼所见,每日澄心堂都有御制坊送来彩衣、绸缎,不是为周宪赶制就是为她培养的那些歌女舞姬所制,每一件都极尽奢华。 “姐姐,为何我们每餐要这么多道菜,吃不完的。”周嘉敏问道,每一餐都要有二十几道菜,山珍海味无一不全。 周宪道:“我们这样的身份,就是要吃这些,难不成像那些平头百姓一样顿顿青菜豆腐?” 一句话说得周嘉敏哑口无言。 宫里的内务府依旧每天进进出出地采买着,各地的贡品依旧络绎不绝地送进皇宫,各个妃嫔依旧不遗余力地博皇上欢心。 因为钟皇后十分喜爱周嘉敏,竟一口气派了十个宫女过来伺候,加上宝蝉、烟翠,足足十二人,另外还赏了两个小太监负责跑腿,周嘉敏对此非但没有开心,反而忧心忡忡:这样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这样的国家怎能昌盛长久? 南唐奢华的背后便是国库空虚,军士缺乏战斗力,如果说之前几场战役是节节败退,已经丧失了斗志,那么现在是毫无招架之力! 公元958年,对南唐来说,是极其沉重的一年,这一年,“金陵歌舞几时休”的金陵终于休了它的歌舞,纵然丝竹之声偶有兴起也成了呕哑嘲哳。 公元958年正月,南唐改元中兴,后周显德五年,南唐改元中兴。彼时,南唐与后周激战于江北。 二月,周世宗柴荣第三次亲征,伐南唐。北汉乘机侵周隰州(今山西隰县),后周隰州权州事李谦溥早已作好防备,隰州城坚将良,北汉久攻不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后周建雄节度使杨廷璋自晋州(今山西临汾)率军救援,乘北汉军疲困无备,与城内李谦溥相定,内外相应袭北汉营,北汉军惊溃,死千余人,遂解围而去。 南唐中兴元年三月,南唐大赦,改元交泰。因皇太弟李景遂屡上表辞位,以景遂为晋王;齐王李景达因败军辞元帅,以景达为抚州大都督。立燕王李弘冀为太子,参治朝政。 周世宗柴荣统帅大军攻取南唐江北各州后,到扬州,又屡于长江中败南唐水师。南唐中主李璟恐周师南渡,又耻于向后周称藩,派兵部侍郎陈觉奉表于后周,请求将自己王位传于太子,由继君听命于后周。周世宗赐李璟书称“皇帝恭问江南国主”。 李璟又派刘承遇上表,称唐国王,割长江以北之地入后周,每岁输土贡数十万。于是后周罢兵,允李璟割地,但止其传位于子。周世宗伐南唐,得南唐江北十四州之地。 五月,南唐中主李璟下令去帝号,上表后周自称国主,去交泰年号,称显德五年,并避后周庙讳改名为景,原所用天子之制皆降损。后周遣使赐南唐御衣、锦帛、羊马及犒军帛十万,及后周所行《钦天历》,遣返所俘南唐士卒五千多人,又因江南无盐场,每岁支盐三十万斛给江南。 及到八月,南唐于后周都城大梁(今河南开封)设置进奏院——当然,这是后话了。 国境一天比一天凄凉,宫廷内的衣食住行在一定程度上有了缩减,但在周嘉敏看来依旧奢靡无比,丝毫没有亡国之气。 在这期间,周宪也略作收敛,加之怀有身孕,近了临盆的日子,对衣饰钗环倒不那么讲究了,毕竟举国哀伤,沉浸在战败的苦痛了,此时她若是依旧崇尚奢华,无异顶风作案,遗了别人口实。 一日闲聊,周嘉敏道:“我看郑王右眼双瞳,这与上古大禹一样,大禹乃是明主,将来郑王说不定也……” 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周宪捂住了嘴巴,喝道:“你这丫头,平时那么沉稳懂事,怎么说起这样的浑话来!若是隔墙有耳,告诉了太子,指不定怎样打击王爷。”说完便叹了口气。 周嘉敏急忙止了声,道:“好久没见到郑王了。” 周宪道:“游山玩水去了。我与他做了四年夫妻,知他是心怀抱负的,既不肯争权夺势,又不肯眼睁睁看着国破家败,唯有寄情山水了。” 周嘉敏道:“姐姐无须劳神,只管养好身子,以我看呀,这一胎肯定是个小王子!到时姐姐必定母凭子贵,比起那些江氏、黄氏来,不知尊贵多少倍!” 周宪笑道:“不害臊!一个姑娘家,你竟看得出我怀的是男儿?没羞!” 这时,服侍周宪的大宫女、一个名唤采华的进来,给周宪、周嘉敏请了安,笑道:“有道是小孩子讨实话,二小姐又是命格贵重的主儿,说王妃怀的是男胎,那就假不了!” 周宪笑道:“是男儿就好了,我希望他做个栋梁之才,为大唐社稷尽忠尽责,不枉他父王报国的热血。” 周嘉敏听了这话,心中一阵凄凉,却不挑破,只道:“姐姐放心!我看姐姐是极尊贵的,以前不是有先生给姐姐算过命,说姐姐是天下之母,人中之凤?” “那算命的话能信?不过是随口胡诌!祸从口出,你再不仔细,没了性命都不知为何,这宫里不必家中,须处处小心,时时防范!”说完便轻轻叹息着。 想那李弘冀越发猜忌,李煜又一味地避让,不问政事的态度又让李璟十分寒心,若不是钟皇后疼着护着,早就废了他亲王的封号,哪里还能指望他担起南唐的匡扶重任? 043 步步惊心周宪诞子 周嘉敏忽然想起了什么,道:“那江采儿来拜望姐姐,还送了些东西过来。” 周宪听闻江采儿来过,眉头皱了一下,冷道:“我看她是心术不正的,若不是我如今怀了孩儿,有她作死好受的!” 周嘉敏自然明白她的话,抿嘴不做声。 周宪又道:“敏儿,你还年幼,诸事不懂,莫要受了她的蛊惑,离那贱人远些。” 周嘉敏道:“姐姐放心,我一定谨遵姐姐的教导。姐姐还有多少时日临产?” “上次太医来说,下个月月底。”周宪道。 周嘉敏懂事听话,知道周宪待产,每日思睡,不曾劳烦她,反而处处替她思虑把关,衣食住行事事上心,让周宪安心了不少。 一日,周嘉敏在周宪的卧房里无意中发现了一株叶片发黄的草木,心道:这宫里的东西都是御用之品,这束花草也是世间珍品,怎么会叶色枯黄?又闻到一股子香味,追本溯源地找到了那个小香炉。 “这是谁放这里的?”周嘉敏问道。 周宪道:“我平素就喜欢这股子清香,是我让宫女放进来的,怎么,有什么不妥?” 周嘉敏笑道:“没什么,只是我听太医说,孕妇是不宜闻熏香的,姐姐就算是喜欢,也要为了腹中的孩儿忍耐几日了。”说完便命人将那香炉移了出去。 事后,周嘉敏找太医查了那香料的成分,竟含有大量迷香,难怪周宪每日思睡,那太医告诫不可再用这种熏香,否则可能导致胎死腹中――周嘉敏听完倒吸了一口冷气,却不敢将此事告知周宪,唯恐她听了心绪大乱。(.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敏儿,那太医怎么说?”周宪问道。 周嘉敏道:“太医就说这香料还是少用的好,虽无伤害,却不是好东西,容易依赖。”她努力大事化小,不想让周宪此时情绪大动。 周宪道:“你先前一惊一乍的,吓得我惊心,没事就好。” 周嘉敏笑道:“嗯,下次不会了,姐姐好好休息。”心道:这是什么人竟敢将这东西送给姐姐?难不成姐姐的房里有内奸? 正想着,却见黄氏领着几个宫女婷婷袅袅地过来了,周嘉敏见了急忙请安道:“给黄侧妃请安。” 这黄氏名唤曲素,自小就跟了李煜,原先是钟皇后的一个大宫女,父亲是一个七品县令,认识她的人都道她平和善良,三分姿色,七分神韵,不见得多妩媚但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柔美来,深得李煜李欢,所以,虽然身份卑微,却也升到了侧王妃,倒是称得上一个奇迹,就听黄曲素笑道: “二小姐无须多礼。我是来看看王妃的,说来惭愧,我跟着王爷这些年,也没诞下一儿半女,如今传宗接代的希望都放在王妃身上了。” 周嘉敏道:“有劳黄侧妃费心了。姐姐近来身子沉重,不方便见客,有怠慢的地方,侧妃娘娘海涵啊。” 黄曲素道:“瞧瞧这张小嘴,多会说话!我带了些黄芪、雪参,还有一些豆类、坚果等,倒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我们家乡怀了孩子的女人都要这么养着,便托了人从家乡广陵带了来。” 周嘉敏见她说得如此诚恳,心中的芥蒂顿时消了一半,笑道:“多谢侧妃娘娘费心了。” 尽管收下了黄曲素的东西,周嘉敏却不敢拿来给周宪食用,只命人将东西存了起来。 好在徐媚忙中抽闲,时常来陪她说话儿。 “怎地几日不见,你竟清瘦了许多?”徐媚心疼道。 周嘉敏对她不设防,便全盘托出,道:“姐姐要待产,这澄心堂的事情里里外外我代着打理些,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宫里的环境,你争我斗的,免不了有人存了坏心思。我要保证姐姐顺利生子,自然上了心。” 徐媚道:“你说得我如何不明白,别说这深宫,就是我们府上,那勾心斗角的事情也是免不了。你是应该小心着,以我看……”她让周嘉敏附耳过来,就听她小声道:“那江采儿就不是个简单的主儿。” 周嘉敏一听,暗暗吃惊,心道:这徐媚才在宫里住了几天,竟观察到这些,可见不简单!我断不能只将她当个孩子! 连徐媚都看出了江采儿的异样,周嘉敏就更不敢掉以轻心了。 这段时日,江采儿是来过几次,送了几样东西,其中一样是件衣服,做工精美,十分奢华,周嘉敏让人藏了起来,等周宪以后发落,哪知一个小宫女看着那衣服鲜艳,多用手抚摸了两下,便起了满手的水泡! 这段时间,江采儿时常在自己的院子里通宵达旦地歌舞,吵闹得周宪多夜无法安眠,周嘉敏便请了钟太后去制止,好在江采儿不敢明目张胆地反抗懿旨,从此收敛了许多。 周嘉敏知道江采儿不会善罢甘休,为了防止她在太医那里做手脚,特意请奏钟皇后,让太医院的人轮番过来给周宪诊脉探视,钟皇后原本就喜欢周宪,她怀的孩儿又是李煜第一个孩子,李弘冀一直也没有诞下子嗣,所以十分重视,便亲自去太医院下令,由太医令命人隔天轮番去探视,不得有任何延误及误诊。 因为周宪是初产,韩氏也被接进宫照料她的起居。 七月,午时刚过,周宪忽然感到一阵腹痛,宫女们一见,知是要生了,急忙将周宪扶到床上,又喊来稳婆。 周嘉敏待要进去看看究竟,却被韩氏拉了出去,嗔道:“你个姑娘家进去看什么?快去玩吧!别跟着过来添乱子!”说完转身便关了门。 周嘉敏道:“不让看便不让看,谁稀罕来着!”心里却道:想不到姐姐这番生产,却是步步惊心,只求佛祖保佑! 正自说自话间,忽听到周宪的一声惊叫,竟像是经历了撕心裂肺之苦,周嘉敏紧张异常,忽然又想到这段时日一直不见李煜,想来不知在哪里逍遥快活,对他更是多了几分不满,心道:将来才不会有小周后!我才不会爱上这样的男人! 正思忖间,就听一个爽朗的声音道:“可是宪儿要生了?本王竟是回来晚了!”说话的正是李煜,只见他风尘仆仆地带着几个太监赶回来。 周嘉敏行礼道:“给王爷请安。” 李煜笑道:“原来小姨子也在这里,免礼吧。你姐姐可是在里面?” 周嘉敏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竟为他那一句“小姨子”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李煜正要冲进去,却被两个稳婆拦在了外面,笑道:“王爷,王妃这会子在生产,王爷不便进去,还请王爷外头候着。” “这有什么不便的!”李煜还要往里走。 韩氏这时出来了,道:“王爷还是外头候着吧,女人生孩子的屋,男人进来不吉利!” 李煜在外头不停来回踱着,不知走了多少圈,竟转得周嘉敏头晕,道:“王爷,您还是不要走动了,晃得我眼花。” 李煜这才坐下来,笑道:“要不,你陪我说会子话?” 周嘉敏心道:李煜对姐姐倒是有几分心意,要不也不会这般紧张了。 二人正漫无边际地说着,屋内传来周宪的喊叫,周嘉敏与李煜不约而同站起身,二人均是紧张。 就听稳婆在屋子里喊道:“王妃使劲,再使些劲!” 又有人道:“热水!要热水!” 周嘉敏被周宪那凄厉的叫声惊得心头一颤一颤,心道:原来女人生孩子这般苦楚,脸色微微苍白。 李煜唤道:“敏儿?敏儿?” 从晌午一直忙活到日落时分,韩氏才从屋子里出来透透气,李煜急忙相问:“宪儿怎样了?孩子呢?” 韩氏道:“头生的孩子,自然要费些力,王爷再等一会子。” 正说话间,就听周宪一连数声惊叫,接着听到一声清脆的啼哭声…… 044 百无聊赖鹦鹉学舌 李煜一听孩子啼哭,满脸兴奋地冲上去,问道:“生了?男孩还是女孩?” 一个稳婆抱着已经包裹好的孩子出来,对李煜鞠躬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个小王子!” 李煜一时竟手足舞蹈,笑道:“太好了!这下真是太好了!” 要知道古人特别看重子嗣,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李弘冀没有诞下子嗣,已经引得李璟及钟皇后的不满,如今李煜与周宪一举得男,多少有点扬眉吐气的意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周嘉敏见他这般孩子气,忍不住掩嘴轻笑。 李璟虽然为国境满怀忧愁,但李煜诞下子嗣对他来说算得上喜事一件,当即给这名新生儿赐名李仲寓,古语“仲”表示排行第二,暗指李煜,寓乃是指寄居他国的官僚贵族;后泛指失势寄居他乡的地主绅士等人,同时表达了一种寄托。 彼时,李璟已经命人将新都的地址选在洪州,改名为南昌,并差工人数万于南昌当地筹建新宫殿,天下人皆知南唐欲迁都,因此,李璟给长孙取名李仲寓便暗指李唐一脉失势后寄居他乡。 李仲寓刚一出生,李璟命人向后周上表,那时坊间流行“三日洗”,宫廷也不例外,柴荣崇尚礼仪,当即派人送来上等锦缎千丈,雕花金盆一只,金果子、长命锁若干,金银钱物若干,另有酒食若干。 柴荣差着使臣带一干礼品前来道喜,临了问李璟:“国主准备什么时候南迁?” 李璟顿感诚惶诚恐,心知这是柴荣在试探自己,便道:“本国主即将南迁,还望上使复命皇帝陛下,略作几日宽限,毕竟路途遥远,舟车劳顿,难免有所拖沓。” 那使臣是收了李璟不少银钱好处,自然说话中听,道:“好说!好说!回了周朝,我自当为国主如实陈述,南唐举国南迁,非一朝一夕之易事,我朝陛下仁爱英明,自当准许。” 就在李仲寓过完满月,南昌的宫殿基本上修葺完善,李璟便率众臣举国迁至南昌,浩浩荡荡,历经数日,途中略有曲折,最终顺利入主南昌,自是不表。 周嘉敏依旧住在皇宫中,一来是钟皇后舍不得放她回去,之前也从家去住了几天,又被匆忙接了回来;二来是周宪希望她留下,对她之好竟与那李仲寓无异,虽说是姐妹,却有母女之情,处处上心,事事绸缪。 自从迁都南昌,南唐上上下下就像是一条被抽去龙筋的残龙,毫无生气,彻底失去了锐气——要说这南昌,自然不能和金陵相提并论,蛮夷之地,荒凉穷困,完全断了六朝粉黛的绮丽之色。[.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周嘉敏在宫中生活,时而听到唉声叹气者,时而遇见捶足顿胸者,竟有太监耐不住萧索偷偷离了宫,还有宫女嫌此处荒凉,一时想不开竟投了井,水土不服者更是比比皆是。 对此,周嘉敏感慨不已:想那连番战败,国破家亡时竟未从听见有人这般悲苦叹气,只不过是迁都至此,竟闹出数起悲剧,与其说他们是为国破家亡而含悲,不如说他们是为逝去的繁华而忧伤。 “如此看来,这南唐的气数的确是尽了,养得都是一批贪图享受、贪生怕死之徒,只不过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苟延残喘几年而已!”周嘉敏心道。 正百无聊赖间,忽见一小宫女匆匆行来,行礼道:“给二小姐请安!拱形门外有董大人求见。” 周嘉敏道:“哪个董大人?” 那小宫女道:“太仆寺卿董安远。” 周嘉敏一听,心里一紧,便道:“请他进来。”然后自己急忙抚弄了一下头发,又整理了一下衣服。 烟翠笑道:“二小姐,您不要弄了,您这一身装扮肯定让董公子眼前一亮。”原来周嘉敏穿了一身草绿色的纱裙宫装,清新脱俗,配上那鹅蛋粉脸,更有说不出的美丽动人来。 周嘉敏啐道:“嚼舌根的蹄子,还不快去准备了新茶!” 正说话间,董安远便被小宫女领着进了宫殿。 之见他手里拎着一只银丝小笼,里面装着一只红嘴绿鹦哥。 “敏儿近来可好?”董安远笑道,他那双桃花眼带着笑意,竟让人忍不住便沉溺其中。 周嘉敏与他对视了一眼,急忙低下头,轻声道:“一切都好,让董公子费心了。” 董安远笑道:“别董公子长董公子短地叫着,我早就说过了,按理你该叫我一声表哥的,既然表哥不肯叫,叫一声董大哥总是不难的。”说完便含笑看着她。 周嘉敏微微一笑,道:“董大哥好。” 董安远笑道:“这才像话!瞧,这董大哥也不是白喊的,给你带了礼物来。” 周嘉敏指着笼子道:“一只鹦哥而已。” 董安远不答话,对那绿鹦哥笑道:“来,咱给二小姐行个礼。”但任他怎么逗弄,那绿鹦哥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还跳来跳去啄他的手。 周嘉敏忍不住笑了。 就在她巧笑不已的时候,忽听一个异样的声音念道:“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周嘉敏忍不住回头,正是那只鹦鹉在说话。 “哈,它在念诗!只是,这诗词怎么听着恁地耳熟?”周嘉敏笑道。 董安远笑道:“你真真是贵人多忘事,这可是某人的大作呀!” 周嘉敏恍然大悟,这正是她那次在栖霞山踏青所“作”的诗词,便道:“你哪里得了来?” 董安远笑道:“要得这个还不容易,仁郡王那里就有,不少人都抄了去。知道宫里头闷得慌,前几日经过一家花鸟店,看这只鹦哥不错,便买了来,想不到还真的是一教就会,你那首词我教了几遍便会朗诵了。” “可有名字了?”周嘉敏笑道,打心里喜欢上了这只鹦鹉。 董安远笑道:“没敢取名字,等着你赐名呢。” 周嘉敏笑道:“看它那促狭的模样,就叫小讨厌吧!” 谁知那鹦鹉听了,立马跳起来,道:“你才讨厌呢!讨厌!讨厌!” 说得周嘉敏与董安远哈哈大笑起来,几个宫女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一群人正嬉笑,就听一个小宫女道:“太子殿下来了!” 045 百般邀宠舞姿惊人 周嘉敏心道:“不好!”便急忙将那鸟笼往身后窝藏,几个宫女丫鬟也知趣,纷纷立在她身后,她们衣袖宽大,恰巧将那鸟笼遮住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微臣参加太子殿下。”董安远恭敬道。 周嘉敏道:“臣女给殿下请安,恭祝殿下吉祥如意!” 南唐是礼仪之邦,极注重繁文缛节,请安也是极有讲究的,身份低的要向身份尊贵的或者长辈请安,行的礼也大布相同;请安者中间,要年长者或者地位高者先请安,按次序排下来;另外就是男尊女卑,如果身份地位对等,那么要男的先请安,女的后请安。 李弘冀道:“都平身吧。” 众人道:“谢殿下。” “你们方才有说有笑,为何一见了本宫都这般模样,霜打茄子一般?”李弘冀道,他面色沉重,向来不喜言笑,说话做事又让人捉摸不透,加之平素暴戾,被他处理的奴才、朝臣、军将数以百计,所以,大家都十分惧怕他。 周嘉敏与董安远对视了一眼,董安远笑道:“回殿下的话,方才微臣来探望二小姐,将自己民间听到的笑话儿说与二小姐听,这才乐笑了。” “那说了什么笑话呢?”李弘冀冷道。 董安远道:“玩笑是这样说的……” 李弘冀对周嘉敏道:“那你也听了,由你来说说。” 董安远道:“还是微臣来说吧。” 李弘冀拿眼看了他一下,示意周嘉敏说下去。 笼子里的鹦鹉跳了一下,挣脱得周嘉敏身子不稳,往前移了一步。 “你身后拿的是何物?”李弘冀道。 周嘉敏道:“没、没什么。”说完脑袋便捶了下来,生怕惹怒了这位狠霸王。 李弘冀将手伸了过来,周嘉敏犹豫了一下才将背后的笼子递了过去,可巧的是,那绿鹦哥不合时宜地叫道:“讨厌!你讨厌!” 周嘉敏与董安远脸色大变,一干丫鬟也面露惊色,生怕这李弘冀借题发挥,寻了他们不是,到时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弘冀不屑一顾道:“不知好歹得畜生,见了本宫居然出口辱骂!” 周嘉敏道:“殿下息怒,这蠢货确实笨得紧,不知跟哪个学了这些粗口,让臣女回头好生调教一番。” 李弘冀似笑非笑道:“你方才听的笑话就是关于畜生的?说来,本宫也好笑笑。” 周嘉敏笑道:“那臣女就说了。若是不好笑了,还请殿下饶恕。” 李弘冀道:“你只管说。” 周嘉敏微笑道:“一个人养了一只鹦鹉,非常厉害,和它关在一起的其他鸟都被它打死了。后来主人买回来一只鹰和它养在一起,等主人一看,笼子外面挂着鹦鹉的毛。主人说:这回受苦头了吧。可在仔细一看,是鹰死了!鹦鹉光着个身子说:这畜生真厉害,不 脱光膀子还真打不过它个蠢货!” 李弘冀听完,盯着周嘉敏看了一会儿,周嘉敏心道:莫非我说了错话,哎呀,真是祸从口出!正打算圆场,就听李弘冀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问道:“是这只鹦鹉吗?” 周嘉敏道:“回殿下,不是。方才说得不过是个玩笑。” 李弘冀将鹦鹉笼子还给周嘉敏,道:“拿去玩吧。”转身离开,众人恭送,他经过董安远身边时,冷道:“玩物丧志!” 吓得董安远脸色惨白。 且说,南唐迁都南昌也有段时日,金秋九月,正巧赶上李煜二十二岁寿辰,李璟与钟皇后都十分疼爱这幼子,见他一直抑郁不得志,又知他受到李弘冀辖制,便想着哄她开心,悄悄命人张罗起来。 至于李煜的那些妃子们也无一不想着法子哄他开心,力求给他过一个别开生面的寿辰。 到了生日这一天,倒真真是热闹,满朝文武皆来朝贺、送礼,笙歌妙舞,富丽堂皇,让李煜一时忘了愁苦,喜庆之余也饮了不少美酒。 不但李璟、钟皇后送来厚礼,就连江采儿、黄氏都送了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倒不见得多贵重,却是真真花了不少心思,又全是投其所好,让李煜喜不自胜,言笑晏晏。 周宪也送了份礼物,系了上等翡翠的扇坠子,还有绣了斑竹的扇袋子,均是亲手做的,别致出彩,李煜满意地收下了。 周嘉敏倒没有在礼物上动心思,修了封家书给韩氏,让韩氏给张罗了一下,送得是一个蜜蜡雕刻的“寿”字。 待众人散去,只剩下李煜的几位亲眷及宫人,周宪对李煜盈盈一福身,笑道:“王爷,臣妾还有一份神秘的礼物要送给王爷。” 李煜已经有些许醉意,正是酒气冲上脑头的时候,兴头上儿,见周宪粉脸峨眉,穿一身银红百花的宫装,更显出白皙来,生了孩子后不但身材没走样儿,反而更生了一股少妇的妩媚,心里便有了一股子痒痒的喜欢,一听这话,笑道:“哦?王妃还有什么惊喜要送给本王?” 周宪妩媚一笑,双手一合,宽大的衣袖遮面悄悄退了下去,紧接着乐声响起,十分旖旎。 李煜正惊讶间,就见一个身段玲珑的人穿着一身同样的银红百花宫装,在舞池中间翩翩起舞,看上去像是周宪,又不像是周宪。 “王妃?”李煜心里暗自纳罕,心道:她的舞艺又高超了许多。但转而又否定了,这分明又不是周宪,但她为何穿着与周宪一样的衣裳?李煜想着看清她的面貌,无奈她与周宪方才一样,也是双袖遮面,偶尔露出些许来,也是不清晰的。 若飞燕,若扶柳,十分曼妙,真真一个活色生香,看得李煜一阵心旌摇荡,加上喝了不少酒,竟不知不觉将那女子看成周宪。 一曲终了,那女子抽身退了下去,周宪翩翩迎了上来,向李煜福身道:“王爷,如何?” 李煜还沉浸在方才的歌舞中,连声道:“妙!妙极!” 江采儿冷笑道:“妙倒真是妙,可惜不是姐姐亲自跳的。” 周宪不以为然,笑道:“我的舞艺尚且不及妹妹,怎敢出来献丑。只要王爷觉着好,便是我得心愿了,妹妹,可是这样?” 江采儿笑道:“妹妹和姐姐一样的心愿。” 李煜道:“可否见见那位佳人?本王有赏!” 046 样貌惊人嘉敏理妆 江采儿一听,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周宪淡然一笑,却没有立马搭话,既不说可以,也不说不行,江采儿在一旁道:“莫不是姐姐怕王爷移情别恋,自己失了宠不成?可今儿是王爷寿辰,王爷高兴才是紧要的,姐姐方才不也说了,王爷开心就是姐姐的心愿?” 李煜知道她们二人素来面和心不合,时时刻刻都在明争暗斗,他常常夹在二人中间为难,一个是沉稳温柔,一个是明媚动人,谁也舍不得责怪,但终究是一个妻,一个妾,他多少还是要偏向周宪,就听他道:“采儿还是少说两句,娥皇并非你所想那样,肯定有她的打算。” 江采儿一听,道:“臣妾知道了。” “方才的助兴节目的确是个惊喜,本王要好好谢过王妃了。”李煜笑道。 周宪不是事宜地转了个圈,灵活地依偎在李煜的怀里,笑道:“谁说我不让王爷见那女子了?我既然能让她来跳舞给王爷助兴,就不会存了其他的私心,只是她面貌并非俊美,甚至丑陋,怕惊吓了王爷。” 李煜道:“不妨事!王妃不是也见了她?王妃尚且不怕,本王自然也承受得起。” 周嘉敏见到这一幕,心道:这李煜果真是个风流种子,这会儿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见见那女子? 她又看了眼周宪,只见她笑靥如花地躺在李煜的怀里,轻轻地剥了葡萄往他嘴里送,满眼的柔情蜜意,又为了讨李煜欢喜,不惜找了别的女子来邀宠献媚,像她这般高傲又富于心机和智慧的女人,要承受多少隐忍才可以做到这一点? 周嘉敏心里生出一阵悲哀,便起身道:“王爷、王妃,臣女这会子乏了,先行告退。”又向四周福了福身子。 李煜笑道:“那就早些下去歇着吧。” 周宪道:“是啊,敏儿,早些歇着吧。”有吩咐身侧的宫女,道:“去把那姑娘带来。” 周嘉敏离开大殿时正好遇见两个宫女带着那跳舞的姑娘进来,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她的容貌,却倒吸了一口冷气,为何这女子生得这般怪异丑陋? 那女子先是掩面见了李煜,给李煜行完安,李煜笑道:“你为何不以面目示人?” 那女子道:“民女面貌丑陋,恐惊着王爷与王妃。” 李煜笑道:“不妨事。本王相信,能跳出此等曼妙舞蹈的,相貌也不会丑陋到哪里去。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道:“民女窅娘。” 李煜笑道:“” 窅娘轻轻放下衣袖,渐渐露出一张脸来,这张脸竟活活让李煜大吃一惊,虽说上哪里丑陋,五官分开来看,甚至算得上精致,但拼凑在一起竟给人一种奇形怪状的感觉,加上肤色偏黑,且粗糙油腻,看着竟不像是一个姑娘的皮肤。 李煜哑然失笑,道:“也罢,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和事。你舞艺不错,本王瞧着很好,来人哪!打赏,赏银一百两!” 周宪知道李煜对窅娘没了那种情动和心思,笑道:“臣妾倒是有些法子,让窅娘变得美貌些,不如王爷便留了她下来,以后给王爷跳舞助兴?” 李煜哈哈大笑,道:“还是王妃最知本王的心思,只要王妃能让她变成中人之姿,本王便准了她留下来。” 周宪微微一笑,道:“臣妾遵命。” 窅娘谢道:“多谢王爷收留民女,民女自甘为奴为婢,以报王爷与王妃的知遇之恩。” 江采儿、黄曲素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谁也不想多一个人来李煜这里分宠,如今看到窅娘那般容貌,便将那颗不安戒备的心放回了原处。 黄曲素临走时,谦逊道:“王妃娘娘真是宅心仁厚,又最是慧眼识人,这是窅娘姑娘的造化。若是娘娘有用得到妾身的地方,娘娘尽管吩咐。” 窅娘向她福了福身子。 江采儿笑道:“我那里还有几盒上好的胭脂,看看用了之后能否遮住这一脸的油黑。”说完,掩嘴嬉笑离去。 “你这肤色需要一段时间的调理,采取内外兼顾的方法,这样一来方可治本,只是一时半刻也难以如同常人,你也无须自卑,忧恼,我既在王爷面前夸下海口,就一定能保你的周全。”周宪道。 窅娘恭敬道:“一切听娘娘安排。奴婢得遇娘娘,是奴婢的福分,不敢再求更多,无论能否变美,奴婢都对娘娘感激不尽。” 周嘉敏听了二人的对话,进来笑道:“姐姐,莫若让我试上一试。” 周宪笑道:“又是胡闹!你知道什么,居然想要试上一试?” 周嘉敏道:“姐姐与她的对话我都是听了去的,我虽不化妆,但对此却颇有些研究,姐姐何不让我试上一试?就算无济于事,也无害。” 窅娘知道周宪最疼爱周嘉敏,又见她跃跃欲试,便求道:“娘娘,不如让二小姐试试,反正奴婢相貌依然如此了,试试也无妨。” 周嘉敏先是安排宫女为窅娘洗脸,用的竟是宫里用来洗衣服的皂荚,又差人用热气喷在她脸上,一切妥当之后,方用绣花金针将窅娘脸上的毛孔一一打开,窅娘暗自吃痛,表情痛苦,见到这一幕,周宪又惊又惧,道:“敏儿,可不要贪玩!你这样会给她毁容的!” 周嘉敏冷静道:“姐姐放心!我虽贪玩,但可曾玩出祸端来?我做事自有分寸!” 周宪便不再言语。 周嘉敏从窅娘的脸上剔出诸多泥灰似的污物,又再次为她清洗脸面,回头再看时已经清亮许多。 “你的眉毛过粗了些,让你整个人看上去不柔和。需要细一点。当然,柳叶眉也不适合你。”周嘉敏全神贯注地端详她的脸,沉声道。 “姐姐,你先出去,等一下我给你个惊喜。”周嘉敏神秘道。 周宪嗔道:“好,我出去!等一下没惊喜,仔细我打你!” 周嘉敏利用色调的反差,配合窅娘的脸型特征,并将她脸上的优势放大,在她脸上涂涂抹抹了一番,又不停地修修补补,最后道:“好了,你快出去让姐姐看看!” 周宪见了窅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漂亮了许多!应该算得上中人之姿了。”周宪品味一番道。 周嘉敏笑道:“如何,姐姐?我没有说大话闯祸吧?” 周宪笑道:“好你个丫头,竟有这样的手艺!”她示意窅娘去照照镜子,窅娘进了屋,忽然发出一声惊叫,然后出来道:“我变美了!真的变美了!多谢王妃娘娘与二小姐!奴婢感恩不尽!” 周宪笑道:“这下可好!我在王爷面前好比是下了军令状,本来以为要三五月,想不到三五日便有了果效!走,我携你去见见王爷。” 还没来得及出门,便见李煜带着几个太监及随身两个侍卫匆匆行了过来。 “给王爷请安。”周宪道。 李煜脸色有些焦虑,道:“免礼。” “王爷气色不对,可是遇见什么烦心的事情?”周宪柔声道。 李煜看了周嘉敏一眼,又看了一下窅娘,看到她那里时微微一愣,但也不惊异,周宪会意急忙让周嘉敏、窅娘等人退下。 “王爷,可是遇见什么急事了?”周宪柔声道。 李煜道:“大事不好!太子要诛杀我也!” 周宪顿时如五雷轰顶! 047 听尽谗言暗动杀机 “王爷,您慢慢说,殿下为何要动杀机?王爷整日避世,也避不过他的猜疑吗?”周宪愁苦道,又心想:我向来心比天高,却是个命比纸薄的,纵然夫婿尊贵,却不能长久,于是哭得甚为伤心。(.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李煜只道她是为自己忧心,便好言宽慰道:“我也是今儿才知道的消息,皇叔是被太子所杀!你不用担心,富贵在天、生死有命,不管怎样,我都尽力保你母子周全。” “啊!”周宪惊得如木雕泥塑。 李煜道:“连父皇都被蒙蔽,只道皇叔是劳累过度暴毙而亡,又遇上国事衰落,未来得及追究,竟是被太子所杀!他生怕‘兄传弟位’,除掉皇叔,他便可顺利登上皇位;除掉本王,他便可让自己的子嗣顺利保住皇位!我这次定是不保矣!” 周宪这才缓过神来,道:“王爷莫急,不若再想想。若是得了证据便去父皇那里告发他!” 李煜摇头叹息,道:“这事他做得极隐秘,告发他并非易事,且那袁从范已死。” 原来,这里却有一桩公案—— 公元958年入夏以后,东宫进出官员颇为频繁,李弘冀也更加沉郁,不但早朝借故不去,还指使手下官员网罗了一批死士——这让李璟大为恼怒!本来他就不喜欢这个儿子,因他不喜欢舞文弄墨,有几分蛮横,嫌他飞扬跋扈、喜怒无常、暴戾恣睢不足以为仁君,只因他是嫡长子才将他立为太子。 李璟共有六个儿子,如今仅存李弘冀与李煜,有风言风语说是李弘冀暗中动了手脚,且其为人处事确有引人怀疑之处,李璟也将信将疑,便对李弘冀多了几分憎恶,加之李璟与钟皇后一味护坦李煜,更引发了李弘冀不满,由此,父子二人关系几乎到了势如水火的境地! 李弘冀沉郁严苛,又善猜忌,只所以有这个性情,乃是有一个心结,这里还有一个故事要说道。 公元943,南唐先主李昪薨逝,嫡长子李景通成为南唐皇帝,改名李璟。据说,李昪晚年时对嫡长子李璟并不满意,曾经想要另立三子李景遂为太子。然而,李景遂却表示自己不敢越次,李昪才不得己打消主意。说那李璟也是重情义、有胸怀的君子,不但不因此嫉恨李景遂,反而在即位之初,在先皇灵柩前立下盟约,发誓要将皇位传给弟弟。 李璟一言九鼎,南唐保大元年即公元943,他就下令将政务交给齐王景遂全权处理,其封爵曾多次改封,为吉王、寿王、燕王、齐王;南唐保大五年公元948,李璟正式宣布册封景遂为皇太弟,另一个皇弟李景达升为齐王,封元帅。 对此,李景遂深感不安,不但多次上表请求不再加封自己,并改字退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一个文人模样、锦衣冠带的中年人,面黄微须,他便是李弘冀最为器重的幕僚,姜海岚,就听他道:“殿下所虑极是,这也正是属下担忧的地方。想那李景遂履任晋王、天策上将、江南西道兵马元帅、洪州大都督、太尉、尚书令,殿下身为嫡长子最初也不过为燕王,封副元帅。且陛下又屡生传位太弟之念,长此以往,臣将不臣,国将不国!” 李弘冀的手颤抖了一下,眼睛盯着墙上那把青光宝剑,冷道:“那你认为当如何?”他身材矫健,一伸手便取下了宝剑,宝剑出鞘,寒光闪现! 李璟称帝没多久,就开始致力于开疆拓土,没多久的功夫就将南唐的疆域由二十八州增为三十五州。只是由于他贪功冒进,对内又陶醉于歌功颂德的声音,以至于宠信侫媚小人;对外,与南唐交好的周边国家也开始改变态度,南唐一时成了众矢之的。周世宗柴荣更是一面三度亲征,一面致力于分崩南唐昔日的友邻。 最终,南唐大败亏输。李璟不但拱手让出南唐江北淮南十四州的大片土地,更是不得不向后周俯首称臣,自去帝号改称国主,以如此惨重的代价,才换来了剩下半壁江山的苟且偷安。 然而,比国事失利更令李璟难以承受的,还有皇族内部的争权夺利。虽然国势渐衰,国主之位仍然闪烁着诱人的光芒。随着年龄的增长,李弘冀越来越不能忍耐自己必须“屈居”于叔父李景遂之下的现状,加之臣下、幕僚的一再挑拨、教唆,他越发觉得难以忍受。 当然,李弘冀并非仅仅依仗嫡长子的名分与“皇太弟”叔父一争高低的。他虽然年青,却性情严苛,治起军来当然也比叔父厉害,立下了不少军功,在军中的声望日隆。 李景遂当初因连连战败便寄希望于李弘冀,希望能够挽回国运,一连向李璟交了十封辞职信:“今国危不能扶,请出就籓镇。燕王弘冀嫡长有军功,宜为嗣,谨奉上太弟宝册。”坚决要将储君之位让给李弘冀。李景达也与李景遂共同进退,也以败军之将自毁,要求辞去元帅之职。 李弘冀这才当上了皇太子,参与决断政务。李景遂改封晋王,加天策上将军、江南西道兵马元帅、洪州大都督、太尉、尚书令。李景达封抚州兼润州大都督。 由于李璟曾经作出“兄终弟及”,且天下人尽知,李弘冀不但对叔父猜忌,当上皇太子后对自己的弟弟们也疑心重重,担心他们终会不利于自己的儿孙。因此他还派了很多亲信去监视弟弟们的行动。而在所有的皇弟里,李煜是最为长兄最忌惮的。 姜海岚忽然跪了下来,道:“属下愿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臣有一计,就算让臣去死,臣也要说出来。” “说!”李弘冀冷道,眼睛盯着剑身。 姜海岚冷道:“无毒不丈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若是皇太弟不再了,殿下便是皇位的唯一人选……” 李弘冀猛然看向他,冷道:“你是让本宫弑叔?” 姜海岚道:“唯有如此,方能解殿下后顾之忧!这不但是属下之意,也是众幕僚及殿下拥护者之意,属下愿意死谏!”说完便不停叩首,直到额头冒血。 李弘冀将宝剑放回剑鞘,将姜海岚扶起来,道:“本宫若成大事,你便是功臣第一!” 姜海岚一听,顿时热泪盈眶,事实上,他早猜测到李弘冀有此想法,不过是自己做了恶人给李弘冀一个台阶,道:“臣有一计,乃借刀杀人之计,既除去了祸害,又不会遗了口实给后人,殿下也可全然而退!即便陛下有一天得知,毕竟殿下与陛下是父子,殿下又是继承大统的最佳人选,想来陛下也不会太过为难。” 李弘冀微微颔首。说来也奇怪,他向来不信任何人,自认勘察人心,却唯独对着姜海岚言听计从,因为姜海岚当年在乡试时犯了舞弊的罪责,是他将他从监牢中救出来,他是姜海岚的救命恩人,且后面又经历重重考验,知这姜海岚不但才学过人且对他忠诚不二,是以这般信任他。 “如何借刀杀人?”李弘冀冷道。 姜海岚道:“属下将为陛下引荐一人,此人能成此事!” 048 借刀杀人听者惊心 “说!”李弘冀冷道。 姜海岚沉声道:“洪州都押牙袁从范!” 李弘冀看了他一眼,姜海岚急忙道:“回殿下,这袁从范与李景遂有着血海深仇,又有机会接近齐王,若是从他身上下手,必然万无一失。” “这么肯定?”李弘冀冷漠地道。 姜海岚道:“属下愿意性命担保!袁从范的独子在一次击鞠比试中赢了齐王两球,便被齐王视为忤逆不恭,后来找了个理由将他处死了,袁从范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曾多次醉酒之后扬言要杀死齐王为幼子报仇!属下私底下找他密谈过,他的确将齐王恨之入骨。” 李弘冀道:“那这事就交给你去筹备,一定要干净利落!” 姜海岚道:“属下明白!” 后周显德五年,七月初,洪州府衙来了几个锦衣之人,那通身气派明眼人一眼便瞧出来自京都。 “这件事事成之后,殿下保你无虞。”姜海岚道,手悄悄在桌面上划过去,手心底按着一包西域来的五毒散。 袁从范紧张地摸过那包毒药,咬牙塞进怀里,道:“卑职不求闻达,也不求高升,只求卑职死后全家十余口尚能苟且活命。”厮混官场数十年,他心里清楚,若是李璟知道李景遂死于非命,又系他所杀,那定是满门抄斩;即便李璟不知道,也定被李弘冀杀人灭口,说保他无虞只不过是眼前唬他。 姜海岚冷笑着从袖笼里拿出一张银票,道:“这是大通钱庄的银票,五千两,足够你府上开销几十年,若是觉着大唐不周全,大可去周朝啊。”他这是在暗示袁从范。袁从范会意,笑道:“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上官回京后代下官叩谢太子殿下。” 姜海岚冷笑道:“近来齐王可有什么应酬?” 袁从范心道:这便是问我何时下手了,我须速速让家人离开才行,且拖他一段时间,遂笑道:“回上官,下月初二李景遂会邀一群武将打马球,那正是他防范最疏松的时候。” 姜海岚皱眉道:“要到下个月?夜长梦多啊。” 袁从范假装恭敬道:“姜大人,这可是天大的事,自然要从长计议,偶有失算便是满盘皆输。这八月初二绝对是最佳时机,下官跟着李景遂十数年,对他行踪秉性最了解不过。还请上官回复殿下,下官要等下月初二方能动手。” 姜海岚冷道:“好吧,你且要小心谋划,不可误了太子殿下的大事,否则你我二人都吃罪不起。” 袁从范道:“大人放心。下官说句忤逆的话,就算不为了太子殿下,为了下官那冤死的孩儿,下官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必然是要走一遭的。” 姜海岚一听这话有理,便点头道:“放心,我来时,太子亲口说他会保你无虞,你尽管去大胆去做!只是,事情一旦败露,那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否则你全家都将有灭顶之灾,懂吗?” 袁从范心里冷笑,嘴上却道:“下官明白,请大人与殿下放心。” 八月初二,李景遂果真邀了一群武将前来洪州打马球,他秉性敦厚,又善文墨,但最大嗜好却是打马球,时常优胜,最喜邀幕僚、友朋来击鞠。 袁从范早在七月便将自己全家老小移送出城,并嘱咐他们朝北汉方向行去。 李景遂赢了一场球,欣喜异常,那时已是仲夏,当天又是烈日当空,几番下来李景遂饥渴难耐,中场休息连马都没下,挥手唤道:“来水!” 袁从范急忙端了水罐送上去,李景遂看也没看便一扬脖子喝下。 他正要冲到场地中,忽然感到一阵剧烈腹痛,如同钢刀刺在其中,正待喊叫,却一下子栽落下来,正巧那马受了一惊,不偏不倚,前蹄踩在了李景遂的右臂! 等众人发现并冲到他跟前,他已经面色紫胀、血管暴烈而死!不出半个时辰,李景遂的尸体便暴大乌黑、恶臭传十里之外。 袁从范的死相与李景遂一模一样。 李煜悲叹地诉说完毕,含泪道:“三皇叔自幼最疼我,我与他秉性又最相投,这些年他明里暗里帮了我无数次,我明知仇敌是谁,却不能为他报仇!” 周宪跟着流泪,道:“王爷,不如去告诉父皇吧?让父皇定夺!” 李煜道:“父皇向来不喜太子,但怎奈他是嫡长子,如今国破山河,自然不能轻易废黜,何况我们无凭无据!若是这一番能将太子拉下马,那自然能躲过此劫,若是不成,那我们注定要成仁了。” 周宪思索了一会儿,道:“王爷。”她转身拉住了李煜,第一次感到生离死别,心里不胜悲凉,眼泪银珠儿一般落下来。 李煜道:“王妃有话要说?” 周宪道:“臣妾有个主意,虽不是锦囊妙计,倒也值得一试。” “王妃请讲。”李煜急忙道。 周宪道:“王爷不是信奉释氏吗?以前臣妾总劝王爷不可看破红尘,唯恐王爷了了凡心舍我等而去,如今臣妾为王爷计深远,不得不冒险一试,王爷何不去寺庙修行?一来佛门清净,自然避些灾煞,二来,太子见王爷这般清心寡欲,又才害死齐王,想必不会马上对王爷动手。” 李煜望着周宪,重重叹了口气。 周宪道:“我立马修书给父亲,让他上奏陛下,给太子谋个实权,太子自是高兴,必定以为齐王过世,再无人与他比拟,多半松了戒备;另外,让他匆忙于政事,也便无空闲对付王爷。另外,还有一件事需采儿妹妹去筹备。” “哦?”李煜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狐疑。 周宪道:“齐王的葬礼是江文蔚主持的吧?他定是命人查验过尸体,听王爷之言,皇叔乃是中毒而死,礼部难道没有记载?臣妾猜测,江大人也是风闻了一些事情不敢深究,若是采儿妹妹陈以利弊,想必江大人便知该怎么做,臣妾愿就此割爱,事成之后封采儿妹妹为侧妃!” 李煜动情道:“好!得妇如此,本王足矣。” 049 掩饰悲伤为计深远 周宪笑道:“王爷,你我是夫妻,夫妻本是同林鸟,但是大难临头,臣妾绝不独飞。若是王爷有任何闪失,臣妾绝不独活!” 李煜动情道:“有你这句话我心知足,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寓儿还小。” 他放开手,道:“我去见采儿。” 周宪含泪点头,急忙转身回房悄悄修书,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了太傅府,因为金陵诸多事宜须周宗处理,故太傅府依旧在金陵。 江采儿听完李煜的陈述,道:“王爷放心,臣妾就是跪死在侍郎府,也要求得父亲上表陈述齐王的死因及真相,只求王爷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臣妾不图富贵,只求与王爷长相厮守,即便只为妾侍,臣妾也认了,心满意足。”便连夜秘密出宫前往侍郎府,好在江文蔚携全家随着皇族已经迁徙至南昌。 周嘉敏尚在金陵的时候便听闻了李景遂的死讯,李璟深信是积劳成疾抱病而亡,一直没有深究,对此她一直心存纳罕:为何史书记载李景遂乃是李弘冀鸩杀? 待她从周宪那里得知事情真相,心道:“不得了,这下李牧不知要怎样伤心,我且要找个机会去探望他,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周嘉敏近来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竟是一种大厦倾塌的感觉,先是南唐的栋梁支柱之一李景遂突然暴毙,接着便是李煜不顾周宪、江采儿等人的苦苦哀求执意出家求佛,并一度住在天安寺,若不是李璟及时派人制止,早在那里落发遁入空白,徒留娇妻佳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现在又是李璟突然病倒,原本健硕的一个人陡然之间老迈了许多。 “南唐这么快就要覆灭?为何我心里这般伤感?我既已知道结局又何必挣扎?”周嘉敏心里道。 说来也巧,李景遂的墓葬设在金陵李昪陵墓旁,李璟爱弟心切又怜他英年早逝,惊闻死讯后便赶回了金陵,钟皇后也随之前来,周嘉敏深得钟皇后宠爱,便央了她带自己同往,是以也跟着到了金陵,并见到了李牧。 李牧消瘦了许多,看着越发清秀,棱角分明的面庞越显刚毅。 李璟拖着病体在太监的搀扶下在灵前哭泣了许久,并亲自提了挽联,写诔词,其哀痛之情可谓感天动地,赐谥号“文成”,乃中国古代历史上最后一位皇太弟,当然也只有周嘉敏知晓这样一个事实。 周嘉敏在灵前结结实实叩了三个头,又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李牧在灵前还礼。在后堂等了半个时辰,李牧才进来相见。 “节哀顺变。”周嘉敏道。 李牧道:“人生自古谁无死,只是我担心陛下,这般悲痛,又龙体欠安,父王一逝,便痛失左膀右臂,恐不是长久之计。(.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言下之意便是这李璟恐难久活于世。 周嘉敏暗自惊叹他的冷静,不过知他已走出悲伤,也颇感心安,道:“一切都有定数,有些事未必是你我可以操劳的,何必平添了自己的烦恼。” 李牧笑道:“你小小年纪倒懂得这些,我见你竟比十七八岁的大姑娘都知道得多。” 周嘉敏笑道:“我先谢你夸奖。不过还有一事相求。” 李牧笑道:“但说无妨。” 周嘉敏道:“按理,这个时候求你真真是不近人情,可惜现今我只认得你,也只好央你。” “你只管说吧,休得卖这些关子!”李牧笑骂道。 周嘉敏道:“我想见见夫人,劳烦你打发了人去太傅府将夫人并那施姨娘一道接来。” “这有何难。”李牧道。 周嘉敏又道:“我有一个庶出的姐姐,嫁给刘彦贞之子刘畅威做续弦,想必你也听说了,近来我时常梦见她,甚是想念和担忧,也请你将她接来了。” 李牧眉头微蹙,道:“这个有些难度,我若派人去请,难免担个出师无名之过。不过,我倒有个主意,你为何不去求了皇后娘娘?她下道懿旨便可将你姐姐召了过来。” 周嘉敏笑道:“妙极!我这就央了皇后去。” 韩氏、施姨娘并周含香、周嘉敏聚到了一处,初见时四人开开心心话了不少家常,及说到周含香的现状,四人陡然沉重许多,先是周含香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耐不住几人循循善诱,便道了苦水——这刘畅威乃是虎狼之人,凶蛮残暴,不但所求无度,还时常拉了丫鬟、戏子在她面前作那淫/媚之事,偶有不从便拳打脚踢,除了脸面全身无不红紫。 周含香哭道:“这脸面也并非为我所留,乃是他怕哪日夫人接了我回府见我脸上有伤询问起来,引了两府的争斗的勾搭。” 施姨娘掩面哭泣,韩氏一边抹泪一边咒骂,周嘉敏却恨在了心里。 见完韩氏等人,周嘉敏复又去见李牧,她倒是心里藏了一桩心事,想到他那里探探口风。 “我素日听闻齐王康健无比,却突然殁了,倒真真令人吃惊悲痛。”周嘉敏道。 李牧道:“世事无常,谁能料到自己的生死?我才刚好了,你又来招惹我。” 周嘉敏道:“我不是要招惹你,只是有件事放在心里,若不和你说,恐辜负了我们素日的情分,若和你说了,又怕你一时忍不住惹了祸端,岂不是我害了你?” 李牧看了她一会,道:“你若想说便说,若不想说便不说,何时见你这般吞吞吐吐,这等不爽利!” 周嘉敏被他这一番抢白,微微难堪,道:“那你听好了。” “嗯,洗耳恭听。”李牧不动声色道。 周嘉敏附耳道:“我听闻齐王乃被人所害。” “什么?”李牧惊道。 周嘉敏叹道:“可惜这人你招惹不起。” 李牧冷道:“那你就不必说了。” 周嘉敏道:“既然你不愿意为父亲报仇,我多说无益,明日我便跟着皇后娘娘回南昌。”事实上,周嘉敏此时存了私心,便是想着挑起李牧与李弘冀之间的事端,助李煜一臂之力;要知道李景遂手中握有兵马大权,那批将士跟随李景遂出生入死多年,若是知道李景遂乃李弘冀所害,岂有不造反之理?若是李牧知道李弘冀乃杀父仇人,岂有不报仇之理?他们若是相斗,必是两败俱伤,李煜便是最大受益人。 李牧冷道:“这样的话,你在我这里说一边即好,莫要和第二个人说第二遍,以免招来杀身之祸。我并非不悲痛,我只是将悲痛埋在心底,若要报仇,自然要计深远,怎可表面行事!” 周嘉敏暗自吃惊,心道:原来李牧早有了主意,难不成他知道是谁杀了李景遂? 050 事情败露招惹众怒 “那你是不是听闻了什么?”周嘉敏怯怯问道。 李牧道:“我再与你说一次!此事、此话休得与第二人说起!但血债血偿,若是我发现……”他话没说完,拳头紧紧握了起来,道:“我继续守灵,会有下人来照看你。” 周嘉敏知他已经得知事情真相,便不再言语,心中默念:但愿他不被仇恨吞噬。 第二日便跟着钟皇后回了南昌。 且说那江采儿回到府中,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与江文蔚听,要求其将事实真相说与国主听,先是江文蔚不为所动,后禁不住她的苦情哀求便应了她。 周宗上书请奏让李弘冀接替李景遂的兵权,李弘冀确有几分将才,又是太子,理应掌握兵马大权,李璟也不便回驳,便派了李弘冀去广陵(即今天的扬州)去接管那里的兵权,因此不在南昌。 江文蔚趁机上表李璟,李璟看罢奏折,未及调查讯问,便认定这李弘冀杀害了李景遂,因为在此之前他也有所怀疑,只是苦无证据,及看了江文蔚的陈情,更加确信不疑,怒不可遏之下又悲痛万分,思及骨肉相残更是痛哭流涕,一口甜腥涌上来,竟吐了一滩热血,惊得那群宫人顿时乱了手脚。 “孽障!孽障!速将他召唤回宫!朕要当面质问,为何要杀朕的太弟!”李璟怒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圣旨便传到了广陵。 李弘冀接过圣旨,道:“父皇这时候让本宫回去,说是病重,难不成本宫好事将近?” 姜海岚道:“殿下,不可!属下虽殿下来广陵时,陛下龙体尚且安好,如何这会便病重了?属下认为这其中必有因由,殿下此番兵权在手,又远离洪州,国主陛下自然奈何不得!何况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李弘冀不以为然,冷道:“父皇就算知道李景遂是本宫所害又如何?六弟出家当和尚了,李景遂也死了,本宫现在是他唯一的依靠,论血亲论才干,本宫都是继承大统的最佳人选,难不成他想将李氏江山拱手让人不成?再说,不管他怎样对待本宫,终究是本宫的父皇,若是本宫不忠不孝,将来如何给天下人做表率?” 姜海岚跪倒在地道:“殿下,不可大意啊!大事一日未成,殿下不可一日疏松。殿下若执意回洪州,属下愿意跪死在这里,抑或殿下驾马从属下身上踏过去!” 李弘冀冷哼一声,勒紧马缰,从姜海岚的身侧绕了过去,他的亲随们一应过去,姜海岚哭道:“殿下,您这番前去,凶多吉少啊!殿下,您辜负了属下多您多年的期望和匡扶啊!” 李弘冀听得真真切切,但始终没有回头,只对一亲随道:“你留下来看着他,别让他生事!” 那亲随道:“属下遵命!” 李弘冀到了南昌古城,那里早有人迎接,一切如故,绝不像姜海岚说得那般凶险可怖,问及李璟的病情,为首的官员不停叹息摇头,道:“太医说,陛下已经病入膏肓了。” 等他进了皇宫,除了两个自幼跟着他的太监,其余亲随一律宫外守候,按照宫里规矩,任何血光之气的东西均不可带入皇宫。 “儿臣拜见父皇。”李弘冀跪道。 李璟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道:“左右将李弘冀拿下!” 原来大殿两侧早已有人埋伏在那里。 李弘冀道:“父皇,您这是?” 李璟走上前,狠狠掌掴了他几下,含泪道:“你个畜生!皇太弟处处让你,又不曾与你争抢,为何你要对他下毒手!?” “父皇,您有何凭据说是儿臣杀死了皇叔?”李弘冀道。 李璟一个窝心脚踹了下去,捂着胸口道:“你还狡辩!若你认了,朕或许念在骨肉亲情放你一马,若是你不认,朕便让你看了证据,到时休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李弘冀冷道:“儿臣没做过,儿臣如何认?父皇还是拿出证据吧,也好让儿臣心服口服。”只因他认定知晓此事的人只有他、姜海岚、袁从范三人,姜海岚尚在广陵,袁从范已死,谁还能作证? 李璟扔出一叠东西,冷道:“这是从袁从范亲眷那里搜到的亲密遗书,交代了作案事实,目的就是防着你去杀人灭口!还有仵作的口供!另外,你交给袁从范的五毒散他故意留了一半下来!” 李弘冀惊惧道:“不可能!不可能!” 那遗书是李牧派人秘密搜查出来的,他早就料想此事蹊跷,便沿着蛛丝马迹找到了袁从范的亲眷,知道李璟在追查此事后便将遗书上交。 “你已经是太子了?朕还能在世多久?这江山迟早是你的,为何你要对皇太弟下手?朕与他手足情长,你是朕的儿子,你害了他,朕若不处置你,朕有何面目下去见他、见先帝?!”李璟怒道。 李弘冀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便抱了必死的心思,索性说道:“要怪就怪父皇自己吧。皇叔虽不与我争,但父皇呢?父皇从小最偏爱六弟,六个皇子中属他功劳最低,他对我南唐社稷毫无功勋而言,可他享受的封赐最多!就是娶亲,父皇母后也为他选最好的姑娘!” “这也就罢了,父皇为何动辄便说‘吾当复召太弟’!这句话就像是悬在儿臣头顶的利剑,随时都可能赐儿臣于死地!父皇,你是否想过儿臣的感受?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以致父皇母后都憎恶我?”李弘冀悲愤道。 李璟脸色铁青,拔出挂于龙壁上的尚方宝剑,怒道:“朕今天就为皇太弟报仇!” 就在他即将砍下来之时,钟皇后匆匆进来,扑倒在李璟脚前,哭道:“陛下,陛下!臣妾老了,如今就留了这点血脉,他总有千错万错,也是陛下的亲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陛下开恩哪!” 李璟怒道:“那你让朕如何与景遂交代?让朕如何与牧儿交代?” 钟皇后哭道:“陛下,臣妾恳请代太子去死,臣妾亲自去与齐王赔不是!”说完趁着李璟不注意,竟伸着脖子往剑上碰。 “皇后!”李璟惊道。 “母后!”李弘冀喊道。 051 设计逃离魂归西天 “皇后!”李璟急忙丢下尚方宝剑,急忙扶住了钟皇后,李弘冀也冲上来抱住她,她脖子上渗着血迹,就听钟皇后道:“陛下,臣妾愿代冀儿去死,请陛下开恩。” “娘娘!娘娘!”太监宫女们慌了神,总管大太监富奴急忙喝道:“你们还愣着做甚,还不去请太医!” 李弘冀噗通跪倒在地,哭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道错了,求父皇开恩啊!” 李璟道:“罢了,你退下,回自己的宫殿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准许,你不得踏出宫殿半步!”又对钟皇后道:“皇后,你感觉怎样了?怎么太医还没到?” 几名太医满头大汗地赶过来,先是听说钟皇后被尚方宝剑所伤纷纷惊惧,待仔细检查伤口后方知伤势不重,未伤及筋骨和血脉,包扎之后敷了药,便是无大碍。 且说那李弘冀挨了责骂,又被李璟剥夺了军权,且不能与外界亲随联通,终日在庆安殿内沉醉,不是打骂呵斥奴才,便是打扔东西,一时间派去服侍的奴才人人自危。 到了第五日,李弘冀才有所消停。 “我要见殿下!”一个洪亮的声音道。 守在门外的将士道:“没有陛下的手谕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见殿下!” 李弘冀听出那是谭正明的声音,都军参将,是他的一个得力部下。 宫殿外吵闹了一阵便没了声响,末了就听谭正明道:“昙花一现,看你们到时还在不在!”李弘冀听到这句话心头一惊,感觉这竟是暗语,思索许久,方悟出一个意思:今夜子时,这些人会不在!因为昙花多是子时开花,而且开了即谢,暗喻这些人子时都不复存在。 李弘冀便暗中做好了准备,夜色刚下便佯装睡去,却一直侧耳倾听殿外动静,及到子时悄悄走出去,庆安殿外竟然空无一人,那十几名侍卫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 李弘冀暗自惊喜,便抄着近路向宫门处行去,但刚跑出庆安殿便被人发觉,竟吆喝人追了过来,并不由分说地射箭。 因为躲闪不及,李弘冀左肩中了一箭,只得慌忙退回庆安殿。 让李弘冀迷惑不解的是,宫里闹了如此大的动静,李璟竟然没有过来追究他潜逃之责,甚至根本没问起此事,他从那些宫人和侍卫的口里套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这种消息闭塞、全然无知的状态让他生出无限惶恐。 既然无人追究,那么他自然不会主动承认自己畏罪潜逃,当然也就不敢说自己受了伤,不敢请太医,只是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好在箭上无毒,假以时日自然痊愈。(.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姐姐为何这般愁苦?”周嘉敏问道。 周宪叹气道:“我如何能不叹息?王爷这番离宫,竟是铁了心要出家了,寿辰那天还与我说了《南华经》,说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 周嘉敏不以为然,笑道:“也许王爷只是做做文章,如今太子失了势,正是王爷的好机会!” 周宪喝道:“你小孩子家懂什么!竟在这里信口开河!” 本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竟被周宪这样一顿喝斥,且她对周嘉敏向来和颜悦色,周嘉敏生平第一次被她喝斥,万分委屈,眼圈红红的便要哭。 “敏儿乖,我也是怕你外头说错了话,让那不安分的人听了去指摘我们,还以为我们是狼子野心。”周宪柔声道。 周嘉敏点点头,道:“姐姐的良苦用心,我明白,以后我一定谨言慎行。” 周宪笑道:“姐姐问你件事,上次听安远说,太子抓到了你们玩鹦哥都没责骂你,以前还给你过封赏,可是真的?” 周嘉敏点点头,心道:姐姐这般问到底是为何? “我以前见过太子瞧你的神色,确实是青眼相待,目光比看我们这些人都柔和许多,看来他待你是不错的,如今他落了难,你也该还他个人情,不枉他厚待你一场。”周宪道。 周嘉敏微微吃惊,道:“姐姐的意思是?” 周宪笑道:“我没什么意思,就觉着你要去看看太子,他现在孤苦伶仃地关在庆安殿,说是面壁思过,实际就是囚禁。” 周嘉敏道:“姐姐若是觉着我该去见见太子,我便去见。”她说得极柔和,尽管她自己并不认为她需要去探望李弘冀。 周宪笑道:“你这般听话,姐姐甚是欣慰。等一下我与你准备些东西,命人带了过去,就是些换洗的衣物和花草,太子是最喜欢花草的,看着也养神。” 周嘉敏笑道:“好!” 进了庆安殿,那里的守卫便拦住了,那侍卫严肃道:“还请小姐回去,没有陛下手谕任何人不能进来!” 周嘉敏不急不躁道:“将士大哥,我并没有说要进去,只是给太子送了些东西过来,你们尽可检查清楚了,确保万无一失了再送进去。” 李弘冀听到声音,便走出来,见是周嘉敏,道:“你怎么来了?你那精明能干的姐姐派你过来的?” 周嘉敏脸色一红,不敢正视李弘冀,生怕被他看穿了心事,嘴上道:“姐姐说殿下是她与王爷最为敬重的人,如今龙入浅滩遭罪是难免的,他们自然不肯落井下石,如今王爷出了家带发修行,姐姐不方便独来,便托了我前来。” 李弘冀冷笑道:“倒难为她费心了!” 周嘉敏不言语。 李弘冀看了那些侍卫一眼,冷道:“可检查出什么可疑物品来?” 那群侍卫也只是匆匆查看了一下,一来是衣物和花草确实没什么东西好藏匿其间;二来是众人皆知李弘冀对李煜夫妇向来不善,李煜纵是大度也不致于要协助他逃走,便放心将东西交给了李弘冀。 李弘冀道:“前段时日,本宫与母后聊天,说是要收你做了义女,本宫没有同意,你可知为什么?” 周嘉敏微微摇头,道:“想来殿下有自己的想法。” 李弘冀低头笑了,这是周嘉敏第二次看见他笑,他忽然道:“回去吧,如果可以,你还是做个平民,本宫也是这几日才明白这个道理,荣华富贵过眼云烟,一切终成空,害人终害己。” 周嘉敏微微一愣,想不到他竟说出这般话来,福身道:“臣女多谢殿下教诲。” 在周嘉敏去庆安殿探望后的第三天,李弘冀竟然暴毙身亡! 052 思前想后疑窦丛生 关于李弘冀暴毙,宫中传言甚多,有说是被国主李璟悄悄赐死,有说是被他生前的仇家所杀,有说是他愧疚自杀,甚至有说是李景遂的亡魂来寻仇。 周嘉敏这些传言不置可否,她早知道这李弘冀会暴毙,至于他暴毙的原因,她大可不必追究,每日依旧玩耍,最大的职责就是试穿御制坊送来的衣裙——每个色系都有衣裙数十件,长裙一百多件,短裙一百多件,罩衫几十件,外挂几十件,斗篷十余件,小袖短襦上百件,鞋帽巾佩及头饰更是不计其数,整整装了二十几箱。 “烟翠,这个颜色怎样?”周嘉敏拿起一件嫩黄色的衣裙。 烟翠笑道:“二小姐穿什么都好看,只是,这宫里宫外大家都喜红色,为何二小姐对绿色情有独钟?” 周嘉敏笑道:“万红丛中一点绿,岂不好?” 烟翠笑道:“嗯,好!二小姐的一切都是美好,您看皇宫中,除了我们王妃,谁能比二小姐更出彩来着?何况二小姐这般受皇后娘娘宠爱!”烟翠服侍周嘉敏数年,近来越发体味她的才华和胸怀,与别家小姐自是不同,又最是诙谐爱玩的,对奴仆也极大方,所以服侍起来越发尽心。 周嘉敏笑道:“就知贫嘴!好,就这件!”她仍旧选了一件绿色的长裙,烟翠灵巧地在她头上别了一支粉红牡丹宫花,衬托的越发灵动喜人。 “烟翠,你倒迷糊!怎可为我簪红色宫花?”周嘉敏不悦道。 烟翠急忙道:“奴婢真是该死,太子仙逝,怎可穿红戴绿,要不小姐也将这绿裙换了下来?” 周嘉敏笑道:“这倒不必,我这裙子绿若水,颜色浅淡得很,里面穿得便是白色。” 烟翠笑道:“还是二小姐聪明!” “是你迷糊罢了!”周嘉敏不以为然道。 “二小姐,今儿哪里去玩?”烟翠笑道。(.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周嘉敏道:“每日里玩耍,腻烦得很,且出去走走,我作几幅白描的画,正好给姐姐作花样子。” 烟翠笑道:“那我们去御花园可好?” “倒不是一定要去御花园,这宫中花草甚多,且且走走再议。”周嘉敏道。 一群太监正在搬动花草,见了周嘉敏急忙微微鞠躬请安。 “你们将这些兰花搬到哪里去?”周嘉敏问道。 那为首太监道:“扔掉。王妃娘娘嫌着碍眼。” 周嘉敏道:“开得正欢,为何扔掉?”她用手抚摸那些花瓣,这些水晶兰花全是兰花中的名品,每每挂了露珠便晶莹如水晶,是以得名。 那太监笑道:“主子们的意思,我们做奴才怎懂?奴才只有听话的份儿。” 周嘉敏冷笑道:“你倒是会卖乖。不要扔了,统统搬回我的小院。” 那太监为难道:“这……这恐怕不妥,王妃叮嘱,一定要扔掉、埋掉!” 周嘉敏眉头皱了一下,转身便走。 烟翠追上来,道:“二小姐,您不去作画了?” 周嘉敏道:“不去!”又对身后那几个宫女说,“你们几个都退下!” 烟翠道:“二小姐可是为那太监不听话而气恼?大可不必,奴婢去与王妃娘娘说,就说二小姐喜欢那些兰花,娘娘一准给让那群奴才给您送过来。” 周嘉敏道:“你去给王妃娘娘说,就说我方才碰了那些兰花,这会子正头晕胸闷,她若是有何异样记得回头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烟翠不解,但见周嘉敏脸色凝重,也不敢多问,便道:“嗯,奴婢这就去说。” 不多会儿,周宪竟带着两个太医匆匆赶到了周嘉敏的小院,慌道:“敏儿,你怎样了?你怎可碰那些兰花?” 周嘉敏作出痛苦之色,道:“我见着漂亮,姐姐为何要扔了它们,不若送于我?” 周宪道:“那兰花都是西域的品种,最霸道,才在院子种了没多久,便将其他花草都排挤死了,留它们作甚?快让太医瞧瞧。” 一个太医上前为周嘉敏诊脉,摇摇头,询问了一些症状,道:“像是感了风寒。” 后面一个太医把脉后,却认为周嘉敏这是中毒症状。 周宪急道:“中毒?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将她体内的毒素排出来!”她坐在床沿上,轻道:“倒是姐姐害了你。” 周嘉敏一听这话,心有所思,道:“姐姐何苦这么说?”又问那太医道:“我为何会中毒?中的是何毒?” 那太医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半晌方道:“卑职倒未从小姐脉相看出小姐中毒,只是听小姐陈述,方看出中毒的端倪来,至于何毒,卑职暂时不知。” 周宪怒道:“混账东西!她中的什么毒都不知,竟然敢判定她中了毒?” 那太医吓得低头不敢言语。 周嘉敏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冷笑,笑道:“姐姐,您且不要责怪他,我这症状难以判断,一时误判也是有的。若是中毒我倒惊惧,不知何人竟对我下毒手,没有中毒自是最好!” 另一太医道:“卑职以为是偶感风寒,只须……” 周宪冷道:“滚出去!” 那两个太医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这会子好点了没有?”周宪柔声道。 周嘉敏道:“姐姐,我好多了。让姐姐劳心了。” 周宪笑道:“休说这等没嘴儿的傻话!姐姐还要去给太子守灵,不能陪你了,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尽管打发人去领,我已经交代了内务司。” 周嘉敏笑道:“好。姐姐尽管忙去。” 待周宪走后,周嘉敏叫来烟翠,道:“烟翠,我平日待你如何?” 烟翠没见过周嘉敏这般严肃,恭敬道:“回二小姐,您对奴婢极好,好过奴婢的亲娘老子,奴婢自幼被卖到太傅府,他们除了伸手问奴婢要钱,再不过问奴婢的生死。” 周嘉敏道:“你可对我忠心?” 烟翠道:“奴婢誓死忠心。” 周嘉敏道:“若是老爷、夫人、王妃、我四人都要你忠心,你会对谁忠心?” 这个问题烟翠显然没有想到,支吾了一会方道:“奴婢想了一下,对二小姐忠心最为要紧,二小姐现在奴婢最大的主子,且二小姐对奴婢是有大恩的,奴婢没多过什么书,不会说漂亮大话儿,但只要二小姐有什么吩咐,奴婢就算是死也甘心的。” 周嘉敏满意地点头,道:“你对我忠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我现在有件事要你去做,你只能悄悄地去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懂吗?” 烟翠道:“奴婢知道了。” 周嘉敏道:“你悄悄去摘了几瓣水晶兰花,我将你送出宫,就说给我买东西,找几个药铺问问这兰花到底是什么品种,颜色倒是好看,是不是可以捣碎了来做胭脂儿?” 烟翠不解道:“二小姐这是要做胭脂?宫里头都是上好的胭脂,何须二小姐亲自来制?” 周嘉敏道:“你且不要管这些,只管按我交代的去做。” 烟翠依言出了宫。 周嘉敏思绪烦乱,她料定这兰花中含有毒,这也正是太子暴毙的原因,周宪竟利用自己给李弘冀送兰花。若是别人送去,李弘冀必然不肯收下,只因对周嘉敏青眼相看,便收了下来,想不到就此断了自己性命! “姐姐真会这么做?若是她明知这兰花有毒,让我去送,一来我可能中毒,二来若是被发现,我岂不是难逃罪责?”周嘉敏心道。 “若是没毒,姐姐为何单单送了盆兰花过去?为何太子暴毙后这兰花又铲除了?她听说我是碰了兰花而难受,为何那样焦虑?听说我是中毒为何又那般紧张?——她是知道这兰花有毒的!”周嘉敏悲哀地想着。 “既然兰花有毒,为何我碰了没事?那些太监碰了也没事?偏偏李弘冀暴毙了?这其中莫非还有其他原因?”周嘉敏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日落时分,烟翠悄悄赶回了宫中,近来宫里忙着太子李弘冀殡葬事宜,出入管理不像以往那般严谨。 “郎中如何说?”周嘉敏问道。 烟翠道:“郎中说这兰花的确是产自西域,开花时间最长,颜色也鲜艳,又是极芬芳的,但这兰花个特性,就是不能遇血,否则便会散出一种毒素,致人产生幻觉自残而死,又有个诨名儿叫血兰花。” 周嘉敏心道:这便是了,那李弘冀应该是受了伤、流了血,若是送了这兰花过去,便会中毒。 “那平时有没有毒?”周嘉敏问道。 烟翠道:“奴婢问了几个郎中,都说平时没什么毒,但还是不要近身的好,这东西甚毒,不知何时便会招惹上。” 周嘉敏笑道:“知道了,看来这红花虽好,却不宜作胭脂膏子,那便算了。这件事不要和别人说起,免得姐姐知道又怪我贪玩。” 烟翠笑道:“二小姐放心,奴婢哪有那么傻,若是告诉了王妃,奴婢不是也要一同挨罚?” 一个小宫女突然闯进来,给周嘉敏匆匆行了安。 烟翠骂道:“不懂事的小蹄子,怎地进来也不敲门?” 那小宫女道:“烟翠姐见谅。是周夫人来了,外头等着见二小姐。” “哦?夫人找我何事?”周嘉敏一边问,一边携着烟翠等人出门。 053 门当户对谈婚论嫁 “夫人!给夫人请安。”周嘉敏笑着迎了上来。 韩氏笑道:“敏儿!” 母女二人叙了旧便说到了正事。 “夫人可是为了太子殡葬之事而来?”周嘉敏道。 韩氏道:“这只是一方面。一来,是太子大祭之礼,府上自然是要来拜祭的,这是礼法;二来是,老爷近来时常念叨你,催了我接你回去住几日。” 周嘉敏一听是周宗让她过来,便有几分抵触,道:“让老爷挂念了,赶明儿回了府要给老爷道安赔不是了。”原来自从周嘉敏进了宫,周宪舍不得放行,钟皇后也时常挽留,一来二去,除了逢年过节外,一概日子都在皇宫里度过。 韩氏笑道:“我的儿,哪里用的着你赔不是?你这话说得可怜见儿的。如今你也大了去了,总住在宫里不好,虽有个亲姐姐在,其余人终究都是外人,总好长留?老爷最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对别人怎样我不敢说,对你却是真心的好,这些日子有什么好吃好用的,总叫我给你留着。你不在府里,我就是再想你念你,却见不着你,这满腔的好意也不知往哪出使唤了。你一走啊,我这心就空落落的。”说完眼睛有些湿润。 周嘉敏听韩氏这番话,方知她的真实意思,又深受感动,笑道:“敏儿这就随夫人回府,多陪夫人过几天。不,以后都跟着夫人,寸步也不离了。” 韩氏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孩子。对了,这次回去,还有件喜事。” 周嘉敏道:“喜事?何喜?” 韩氏道:“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如芬许给了少飞,依我看,这二人情投意合,倒也般配。” 周嘉敏心道:早就看二人眉来眼去,果真是情愫暗生!继而笑道:“那我真要快些回去,给三姐姐道喜去!我看少飞表哥待三姐姐是极有心的。” 韩氏嗔道:“傻孩子,你是热心肠的,那三丫头不是省油的灯,以前老记恨你,你却不计前嫌,巴巴地等着道喜。不过,她到底是命好些,虽说是庶出,但多少沾亲带故,姨太太手段是厉害了点,但终究是亲姨妈,总比别人好了去,以后过了门只要你安身立命好生孝顺服侍,倒也不吃苦头。” 周嘉敏心里冷笑:这亲姨妈更不是省油的灯,三姐姐过去未必享得了福!嘴上笑道:“夫人看着不错,那便是不错的,三姐姐是好造化,夫人可有接二姐姐回府住几日?” 韩氏笑道:“隔三差五便接了去。将军府现在不比往日,刘彦贞战败已是在朝里失了宠,又被周军的赵匡胤割了脑袋,这家势就落败了,消停了许多,那个刘畅威也像是转了性子,又被老爷责骂过几次,不像以往那般对香丫头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周嘉敏笑道:“那敢情好,二姐姐便不用受气受累了!夫人真是佛心菩萨,对这一干子女无一不上心的,以后谁再说夫人偏心儿,看我不掌了她的嘴!” “哟,哟,敏儿长本事了,这会子都要打人了。净说些讨我欢心的话儿,你长这么大何曾动过哪个丫头一根手指头?”韩氏笑道。 周嘉敏不好意思地笑了,窝在韩氏的怀里撒娇儿,笑道:“夫人真坏,笑话人家。” “好,好,不笑话你,不笑话你,这总行了吧?”韩氏抚着周嘉敏的后背笑道。 周嘉敏抬头道:“夫人打算什么时候回府?三姐姐的婚事又定在哪天?” 韩氏道:“且作几日停留,也不急这几日,何况芬丫头的婚事也急不来,国主才下了令,说是齐王与太子先后殁了,不可在三月内举行嫁娶之礼。不拘婚期订在哪天,都是我说了算,孟姨娘近来甚是嚣张,竟不把我这主母放在眼里。” 周嘉敏皱眉道:“哦?孟姨娘平素就是自命不凡的,这会子结上了姨太太的亲事,恐怕是要喧宾夺主了。” “哼!都是狐媚子转世,真真没一个省心的。”韩氏怒道。 周嘉敏小心翼翼问道:“夫人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和敏儿说说,即便帮不上什么,也好宽解一下,莫要憋在心里伤了身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韩氏叹道:“还不是那几个姨娘!最可气的是那个蕙兰,闹了你们父女不开心便也算了,倒是个不自重的下作胚子,听说和底下的小厮有些不干不净,老爷不是不知道,却故意充耳不闻,真真气坏了我。” 周嘉敏道:“哦?和小厮不干不净?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韩氏白了她一眼,嗔道:“你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问这些作甚?前些日子滑了胎,这会子把自己当个主子修养呢。我就惯着她,让她可着心地闹腾,连老爷现在对她都不待见了,其他姨娘更是恨得要死。” 周嘉敏急忙道:“夫人教训的是,我不该过问这些。既然三姐姐的婚事不着急,夫人便在宫里多停留几日,也好与敏儿叙叙旧,姐姐也十分想念夫人呢。”周嘉敏笑道。 “是了。我也正有此意。”韩氏笑道。 周嘉敏道:“对了,夫人,我有些东西要送与夫人。”说完回身去屋内捧了个小匣子出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银钗环,“这些都是平日姐姐和皇后娘娘赏赐的,我也用不着,不如送了夫人,看,这只金凤钗最配夫人了,还有这个翡翠镯子,这把犀牛角的梳子也是最好使的。” 韩氏道:“我老都老了,要这些没用,你不如留着将来自己用。这些都是御赐之物,外头的钗环比不得,是买都买不到的。” 周嘉敏笑道:“可我就是想送给夫人。反正全部交给夫人了,夫人若是用,尽管拿了去,若是不用,便帮我保管可好?将来我出门子也好有些嫁妆。” 韩氏点着她的额头,笑道:“不害臊!这会子多大就想着出门子!嫁妆还劳你费心儿,早帮你预备着了。那好,先放我这里,帮你保管着,将来还是归你。” 二人说着说着又将话题引到了周如芬的亲事上。 若说这孟少飞与周如芬的婚事,算得上门当户对,孟少飞虽是嫡出的独子,又是封了四品的官阶,但毕竟一门孤弱,不能与太傅府相比拟;周如芬虽是太傅之女,生于名门望族,但终究是庶出的,若是配给了孟少飞倒也非寒碜了她。且这两人自幼耳鬓厮磨的,不知不觉竟生了一种情愫,孟少飞便央着韩彩娥提亲。 韩氏与孟姨娘都想着亲上做亲,又见他二人确实般配,郎才女貌的,便应了这门亲事。 054 回周府少飞定婚期 周嘉敏随韩氏回到金陵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倒不是坐车,是乘了船回去的,正好因着江边,一路由洪州驶到金陵。[.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才上了岸,便看见仆妇及小厮们抬着软轿来接。 “敏儿回来了。”周嘉敏刚下了轿子,便见周宗立在那里正满面笑容地望着她,心头不由一阵。 周嘉敏微微福身,道:“孩儿给老爷请安。” 周宗急忙扶起她,笑道:“回来就好,不必拘礼!” 韩氏见这番情景,笑了笑,拉着敏儿便往里走,道:“你的房间一直在,每天都派了人去打扫,老爷说哪怕以后你只回来住一天,也让你住的舒心,快随我去看看。” 周嘉敏一听这话,心头一暖,那种不曾割舍的亲情又萦绕过来。 邢飞打着颤颤儿请安,然后对小厮们吆喝:“都小心点,留着点眼神,别摔了碰了!” 周宗跟在韩氏与周嘉敏身后,笑道:“我让厨房准备了几样敏儿爱吃的小菜,先洗漱、换件干净的衣裳,准备吃饭。” 一听韩氏与周嘉敏回府了,周含香急忙出来迎接,笑道:“给夫人请安了。好妹妹,可怕你们给盼回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一身素雅,有几分妇人的神态,安详了许多,眉角虽然不展却不似先前那般愁苦。 周嘉敏笑道:“好姐姐,我也是想你想得紧。”等她一抬头,全府的姨太太们都恭敬地立在那里,她一眼便瞧见了一个年轻的妇人,不是蕙兰是哪个? 见到她周嘉敏便不由自主想起了她与周宗当初是怎样反目成仇,难免多了几分先入为主的憎恶。前几次她回府不曾见这蕙兰,又闻仆妇说她被遣了家去,说是怀的并非周宗骨肉,怎地这会子成了姨娘? “夫人,蕙兰为何在这里?何时成了姨娘?”周嘉敏悄声问道。 韩氏嗔道:“你这孩子,素日那般聪明伶俐,怎生起这呆根子来,老爷的事连我都睁只眼闭只眼,岂要你管了去?” 周嘉敏本就不快,被韩氏这番责骂,心里便多了几分委屈。 就在档口,周如芬笑着跑出来,道:“夫人安好!妹妹可回来了,可让姐姐好想!” 周嘉敏笑道:“三姐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真真是赛过那画里人儿。听说姐姐好事近了,我打心眼里乐得紧。” 周如芬的确比以往出落得漂亮,眉眼长开了许多,又是最爱扮俏的,现今又与孟少飞两情相悦,更显得水嫩而娇俏。 “妹妹可真会说话,难怪妹妹不在家,老爷天天念,夫人天天想。”周如芬道。她比府上的其他人都爽气许多,这也是周嘉敏最欣赏的地方。 周嘉敏不慌不忙差人将东西搬了进来,一一给在座的人送了礼物,最是讨着每个人的心思来的,竟哄得人人开心,像是得了宝贝。 给韩氏的是一副碧玉双合的簪子,古雅大方,最适合韩氏的气质;送周宗的是一枚鼻烟壶,还配了个金丝线的锦囊;给周含香送的是一套锦帛的衣裳,如同亲自替她裁量了一般甚是合身;给周如芬送的是一套粉水晶的饰物,从坠子到镯子一应俱全,喜得周如芬合不拢嘴,其余人也都有礼物。 因她没料到蕙兰已经成了姨娘,没有准备她的礼物,便临时起意,送了她一对翡翠镯子,一看就是上乘货色,让那蕙兰十分感动。 吃完饭,正陪着周宗等人喝茶,就有仆妇来传,说是孟少飞拜见。 周如芬一听孟少飞来见,便羞着躲到后院去了,这南唐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订了亲的男女在成亲之前不能相见。 孟少飞先是给周宗与韩氏请安,见周嘉敏也在场,笑道:“原来敏妹也在,可好,芬妹时常念叨起你。” 周嘉敏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与表哥道喜嘛,这厢恭喜表哥了。” “小嘴会说话儿,少不了你的好处!”孟少飞道。 周宗见不得他这般与周嘉敏说话,便冷道:“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孟少飞这才正色道:“我娘亲找人算了黄道吉日,我与芬妹的八字也甚合,就定在下月初八,还请姨丈老爷过目。” 周宗微微皱眉,冷道:“太子仙逝,齐王也殁了,不过是一两月的事情,如今国主悲不自已,举国哀痛,若是定在下月初八嫁娶,你觉得妥当吗?” 他这一问竟把孟少飞问住了,孟少飞脸上挂不住,支支吾吾道:“是欠妥当,倒是……倒是……还请姨丈做主。” 韩氏圆场道:“老爷,您且让少飞回去仔细定夺,定在下月初八,是妹妹的心意,别错怪了孩子。” 周宗冷哼一声,只顾品茶,不再理会。 孟少飞自知脸上挂不住,不着边际地和韩氏及孟姨娘闲聊了几句,听得周嘉敏云里雾里只有失神的份。 孟少飞起身道别,临走时给周嘉敏使了个眼色,周嘉敏会意,在他走不久便寻了由头也出了厅堂。 果真,孟少飞便在一旁的观景亭候着。 “表哥好兴致,在这里看风景呢。”周嘉敏笑道。 孟少飞笑道:“好你个丫头,竟在这冷风里说我的风凉话,不怕闪了你那小牙!” 周嘉敏笑道:“不怕,不怕,等一下表哥还有求于我,唯恐我闪了小牙。” 孟少飞笑道:“哪个要求你?” 周嘉敏道:“当真不求我?我倒是忘了,表哥是个大将军,自是不需求人的,那我便去了。” 孟少飞见周嘉敏欲离开,急道:“敏妹慢走!我有件东西托妹妹带给芬妹。” 周嘉敏笑道:“哎呀,我是闪了小牙,若是不得些好处,恐怕这张嘴是把不住风的,说不定说漏了嘴。” 孟少飞赌气一般塞给她一包东西,笑道:“这可是最好的茶袋儿,只要放在枕边,保你睡得香甜,且夏天最是驱蚊,跟随我多年了。” 周嘉敏拿在鼻子下嗅嗅,一副嫌弃的样子,道:“这样用旧了的东西也好拿出来送人?表哥没诚意,可别怪我不帮忙。” 孟少飞心一横,把腰间的那把折扇拿了出来,道:“这可是李太白亲笔题写的诗句,花了五百两黄金买的,仔细点。” 周嘉敏一挥扇子,笑道:“好说好说!表哥有什么需要我代为转达或转送的?我愿意效劳。” 055 生疑惑如芬隐心事 孟少飞笑道:“我有包东西要交与芬妹,这会子姨丈看得紧,不得见,只好求了妹妹。妹妹务必亲手转交给芬妹,不可让旁人知道了。”说完便递过一个绸布做的小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但掂在手里却不是很重。 周嘉敏又挥了一下扇子,心道:“这周如芬是小性儿的人,若是知我夺了她男人的扇子,岂不恼我?”便将扇子扔给了孟少飞,道:“这是男人用的东西,我不稀罕这劳什子!不若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孟少飞指着她笑道:“你真真不像姨丈的女儿,竟像是八辈子没见着钱。堂堂太傅的二千金,真真不像。”说完从掏出一张银票,笑道:“五百两的,我仅有这么多了。” 周嘉敏也不理会他说什么,见了那银票,爽利接了过来,放在眼前看了看,笑道:“不会假了去吧?” 孟少飞白了她一眼,笑道:“如假包换!你真真是财迷儿,哪里像大家闺秀!” “多谢表哥如此大方。我这就将东西交给三姐姐去。”周嘉敏笑道,将银票收了起来。 她欢喜着去了周如芬的院子,谁知院子里空无一人,竟冷落得不像样子,别说喜气了,就连生气都少了许多。[.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周嘉敏轻轻到了房门前,本想敲门,就听里头有人道:“你个死丫头,轻点,想勒死我呀!” “二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可是不用劲,收不进去呀!”一个怯怯的声音道。 周如芬喊道:“哎哟,痛死我了!你个笨奴才,整天笨手笨脚的!” “二姑娘,您再忍耐一下,就快要好了!奴婢可要用力了啊。”还是那奴婢的声音。 “啊!”周如芬吃痛地叫了起来。 周嘉敏皱眉侧耳听了一会。 周如芬又道:“只盼望表哥快些定了时日,入了门便好,不知方才谈得怎样了?老爷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怕夫人……” 那丫头道:“二姑娘,奴婢听说表少爷定的日子是下月初八。” 周嘉敏心里一惊,便悄悄退了出去,又重新走到院子里,刚进院子便喊:“三姐姐在吗?” 她故意高喊了几声:“三姐姐!三姐姐在不在?哪个丫头当得值,这会子都偷懒去了?” 周如芬急忙让那丫鬟给她整理了一番,这才出来,脸上依旧隐着一丝惊慌,笑道:“妹妹来了。快来屋里坐坐。我近日身子不爽利,她们就都偷懒去了,回头是要好好责罚呢。” “那是应当的,奴才们纵容不得。”周嘉敏笑道。 周如芬将周嘉敏请进房里,差了那丫鬟去倒茶,笑道:“妹妹且坐坐,喝杯茶再走。妹妹整日在宫里,气度越发不凡了,我可要讨教一番。” 周嘉敏笑道:“姐姐不必劳烦,我是听闻姐姐大喜,这才回了府。我可是鸿雁,为着那有情人送了东西来。姐姐快看!”说完便将那绸布小包献了出来。 周如芬一见,竟如同中了魔障一般,脸色青灰,绝不是女子收到情郎礼物应有的表情,好半天才道:“多谢妹妹了。他也太不知规矩了,竟使唤妹妹亲自送来。也多亏妹妹是知礼懂事的人,若是别个瞧见了,不要说我轻浮,都定了亲事,还这般扭扭妮妮、私相授受。” 周嘉敏从她表情中更加确定先前的猜测,又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但仍旧不动声色,笑道:“姐姐说得这是哪里话,都是自家姐妹,我乐意还来不及,只要姐姐开心就好。姐姐为人向来大度得体,怎会被别人说了那混话去。姐姐似乎气色不好?” 周如芬更是一惊,急忙道:“就是近来睡得晚了,身子乏了点,头有些晕。” 周嘉敏道:“那姐姐早些歇着吧,有什么事吩咐下头人去做便好,别累着自己。我先去了。” 周如芬勉强笑道:“妹妹慢走。”又对身旁丫鬟笑道:“你且去送送二小姐。” 待周嘉敏一走,周如芬望着那绸布包像是望着一件凶器,嚎嚎大哭,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恨你!” 到底要不要将这情况说与韩氏?――这是周嘉敏最犯难的问题,以她的推测,只怕那绸布小包里装的是药,堕胎的药!――可这也仅仅是猜测而已。 若说是坠胎药,那孟少飞为何可以那样淡然?周如芬的神色太让人怀疑了,还有她见到这包东西时的神情,周嘉敏皆看在眼里。 周嘉敏试探着和韩氏了说起了这事,问道:“夫人,我见三姐姐情景不大好,可曾请了大夫来医治?” 韩氏冷道:“那丫头也是作死的命,就算医治得了她的病,医治不了她的心病!你莫要多管多问,只当什么事都没有。” 周嘉敏应道:“是,夫人。我也不过是随口问问。”然后兀自思索了半天,也不明白韩氏这几句话的意思,表面上答应韩氏不再理会这件事,内心里却更加好奇起来,因此事事注意周如芬,期待发现一些端倪来。 周嘉敏才回府三天,翰林学士府便差了婆子、幺儿,举着八人抬的大轿来接,还中规中矩地递上了邀请函,原来是学士府的大小姐徐媚来请,周嘉敏第一次受人相约,又闹了这样一通气派,喜不自胜,急忙央了韩氏说要去徐府走一遭。 韩氏笑道:“人小鬼大的,弄这么一出。那徐小姐也真是,你才回来几天,就巴巴地接了你过去?” 周嘉敏撒娇道:“徐姐姐也是好心嘛!夫人,我只是去见她一见,又不是贪玩,您就放了我去吧。” “你呀!好啦,好啦,快起来,晃得我肩膀疼,去吧,稍后让吴妈妈给你打点礼物,别丢了礼数,我们可是诗书之家。”韩氏慈爱地笑道。 周嘉敏笑道:“我就知夫人是最疼我的。” 韩氏嗔道:“贫嘴!” 周嘉敏穿了件浅绿色的绉纱小群,上面罩了件小袖短襦,脚上是绣花锦缎的八宝鞋,临行时韩氏不知从哪里找了个蝴蝶金簪出来,帮她别在头侧,更是增辉不少。 056 探徐媚嘉敏结新友 刚到徐府,徐媚带着几个丫鬟仆妇早在那里迎接了,一阵寒暄便领着她进去见了府里的人,先是见了夫人刘氏,并几位少夫人,后是特意拜见翰林学士徐铉。 刘氏看上去是个厉害角色,那几个姬妾在她面前都是战战兢兢的,就连几位少夫人也是说话不敢大声儿,刘氏待周嘉敏却是极和颜悦色,只因她受周宗宠爱,又有个当王妃的姐姐,且钟皇后又是极欢喜她的。 周嘉敏为人处世落落大方,又是极懂察言观色,便贴着刘氏的意思说话儿,讨得那刘氏十分欢心,加上周嘉敏给她与众人带了礼物,更让刘氏刮目相看,啧啧赞道:“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出手都是阔绰的。” “跟了回我房去。”徐媚拉着周嘉敏,与众人福了身子,便走。 穿廊过桥,便至了徐媚的闺房,是处极幽静清雅的院落,周嘉敏笑道:“我观姐姐不似常人,乃真雅士也,如今见了这房子方知姐姐的确不是常人,我倒是个俗物了。” 徐媚笑道:“你休要笑话我,若说起风雅,你是真风雅,读书写字诗词歌赋,样样比我做得好,我不过是附庸风雅,好歹是翰林学士的嫡女,怎可丢了本分?” 周嘉敏笑道:“姐姐说笑了,若说姐姐附庸风雅,那世上就没几个真风雅了。不待这样寒碜人的。” 徐媚笑道:“偏你小妮子会说话儿。等会儿,还有个妹妹来,与我同岁,不过是小了月份。” 周嘉敏笑道:“是谁家的小姐?”要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与徐媚这样的女子相交,那必定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徐媚故意卖了个关子,笑道:“等一下不就知道了。” 周嘉敏端详了徐媚的房间,笑道:“这么多书,竟不像是个姐儿的房间。可见徐大人是极宠爱你的。” 徐媚道:“老爷是极看重我的,不曾说那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浑话儿。夫人老爷都偏心,我尚有两个庶出的姐姐,早早便打发出门子了。” 周嘉敏打量着整个房间、院落,暗暗思忖,心道:“这地方比我那里好了去,设置布景都是动了心思,也是讲格调的。” 这时,一个仆妇过来请道:“大小姐,潘小姐来了。” 徐媚拉着周嘉敏笑道:“来了!你与我接。”又对那仆妇道:“你快些去迎了来。” 这时一个娇俏的声音,道:“姐姐莫要接了,我这不是来了?” 就见一个身着洋红撒花短襦、下身是藕荷色长裙的姑娘满脸喜气地行了过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徐媚笑道:“你来得到快!” 那红衣姑娘笑道:“这位就是那个会引蝴蝶儿的周二小姐吧?真是久闻大名,百闻不如一见。”她真真是快人快语,是周嘉敏遇见的第一等爽利的人。 徐媚笑道:“没个正形!我来与你引荐。”她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周嘉敏,笑道:“这位便是周二小姐,闺名嘉敏,小字女英来着;这位呢,是虞部员外郎潘大人的千金,小名唤碧柔,未来得及取字。” 周嘉敏思索了一阵,心道:虞部员外郎潘大人?那便是潘佑了。 就听潘碧柔道:“姐姐,周二小姐比我小,还年长于我?” 徐媚笑道:“比你小。你整日念叨要做姐姐,可巧,来了个妹妹。” 周嘉敏笑了笑,微微福身,道:“姐姐。” 潘碧柔笑道:“哟,好妹妹,别折煞我,你可是名符其实的千金小姐,如何与我行得礼?” 三人一边吃着瓜子儿,一边说笑,那潘碧柔伶牙俐齿,十分能说,又懂得不少浑话儿,频频逗得徐媚与周嘉敏哈哈大笑。 正闲聊间,周嘉敏忽然瞥见徐媚腰间玉佩上的穗子精致小巧,花色也极是美的,便道:“姐姐这穗子好生漂亮。” 徐媚笑道:“你若夸了这穗子漂亮,某人估摸着要得意忘形了。” 周嘉敏才发现潘碧柔正微笑着看她,方知这穗子是她做的,笑道:“潘姐姐真是心灵手巧。” 潘碧柔笑道:“算不上什么心灵手巧,妹妹若是喜欢,我现在就给妹妹做一个。” 周嘉敏不好意思道:“这倒不好劳烦潘姐姐。” 潘碧柔急忙道:“不劳烦,怎算得劳烦,入了妹妹的眼,那是我的荣幸。徐姐姐,你这里可有绦子、金线什么的?” 徐媚知道她是说风便是风的火爆性子,便道:“绦子、金线有何难?桃儿,去把我藏着的那些金丝银线,并一干绦子彩丝都拿了来。” 那丫鬟微微福身,笑道:“奴婢这就去。” 待丫鬟捧来针线,潘碧柔看了看周嘉敏的古玉,笑道:“妹妹这玉倒是好玉,材质做工都是上乘的,通体墨色,便须配了鲜亮的颜色,我且选了金线和几缕红线儿。” 周嘉敏见潘碧柔这般盛情难却,笑道:“有劳潘姐姐。” 那潘碧柔确实心灵手巧,不一会便打出个精致小巧的穗子来,与周嘉敏那块古玉是极其相配的,看的周嘉敏一阵欢心,笑道:“真不知怎么感谢姐姐。” 三人又说了一会体己话,便听丫鬟们来传饭。 徐媚道:“把饭端了来,我们自己单独吃了,不去凑那门自热闹。” 那丫鬟左右为难,道:“夫人吩咐了,说是周小姐来了,怠慢不得,还请小姐并两位贵客前房用膳。” 潘碧柔笑道:“好姐姐,要不我们去了前房吃?我今来了,夫人指不定又要说是我怂恿得你使性子,我岂不是冤枉?” 徐媚笑道:“你个蹄子休要轻狂!周妹妹不知你怎么想,当我也不知?你最喜就是在我这院子里吃住!却这会儿得了便宜又卖乖。” 周嘉敏也是不喜和陌生人寒暄的,便道:“莫若就在姐姐这里作腾去?” 徐媚笑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岂能不依?”便对那丫鬟道:“快下了去,将那饭菜实诚给我们端来要紧!” 那丫鬟也只得回去复命,刘氏虽觉得女儿这样做过于骄纵,却也挨着外人的面不好发作,便由了几个丫头胡闹。 057 贵客登门亲制糕点 徐媚本想留着周嘉敏与潘碧柔留宿,三人似乎有说不完的体己话儿,周嘉敏也异常开心,第一次说了那么多话,也想着多与徐媚玩闹一会,哪曾想太阳才落了山,周府的人便过来接了,本来热络的三个人突然要分开,一时间三人难分难舍。 刘氏笑道:“媚儿,明儿再将二小姐接了来便是,快放了二小姐家去。” 徐媚一听刘氏这么说,笑道:“还是夫人有办法。那妹妹快回去吧。明儿再派人接了你来。” 潘碧柔一听,跳起来晃着徐媚的胳膊笑道:“那姐姐也记得派人去接我,今儿那盘棋还没下完。” 不等徐媚答话,刘氏便在一旁道:“你个姑娘家整日里疯癫,莫要带坏了我家媚儿,明儿就莫要来了,看看人家二小姐是如何知书达理。” 潘碧柔也不恼,笑道:“夫人此言差矣!自古只是年长的带坏了年幼的,这年幼的带坏了年长的,倒是闻所未闻,且姐姐那么冰清玉洁、知书达理的一个人,怎地就变坏了?夫人真真是多心了。” 刘氏气结道:“不和你这丫头一般见识,好赖我是不欢喜媚儿和你一处玩。”若说她嫌弃潘碧柔也是有道理,一来潘佑只是个虞部员外郎,身份地位自然与徐铉不能相提并论,且潘碧柔不像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行为举止过于爽利,又时常与她顶嘴,自然难讨她的欢心。[.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本来徐媚真真在第二日派了人去请周嘉敏,偏偏周嘉敏一时来不了,便亲笔修书让烟翠递了来,说明原委——原来府里来了两位贵客。 道是何人? 却是李牧与董安远。 李景遂暴毙之后,李璟因体恤其孤儿寡母,便封了李牧为齐王,由郡王擢升到亲王,承袭了李景遂的爵位,放眼南唐,可谓尊贵无比。 韩氏笑道:“王爷与安远来得不巧,老爷才出了门,且要等一等,我差了下人快快去请。” 李牧与周府来往颇为密切,董安远又是近亲,自然不具太多礼数,就听李牧笑道:“夫人不必去请,我们这次来也非找周大人,而是……” 董安远急忙给他使了个眼色。 韩氏不解道:“不找老爷,那你们?” 李牧清了清嗓子,笑道:“我们一来确实要和周大人商讨些要事,只怕朝中人多口杂,便来府上相谈;二来听说二小姐回来了,倒是写了些词句过来请教。” 韩氏笑道:“你们别抬举她!才读了几本书,就敢担当请教二字了?”她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欢喜,忙对大丫鬟翡翠道:“快去把二小姐叫了来,就说贵客来了,让她来见。” 董安远品着茶,却心不在焉,韩氏偶尔问起家长里短的事情他也答非所问,韩氏点头而笑,道:“怎么还不见敏丫头过来?这丫头真是的,分不清轻重了吗?” 正说话间,就听翡翠道:“夫人,二小姐请到!” 周嘉敏先是给韩氏请了安,韩氏嗔道:“还不快给王爷和安远请安。” “给王爷请安!给董大人请安!”周嘉敏微微福着身子,她身后跟着烟翠,正捧着一个托盘。 李牧笑道:“快起来吧。一段时间不见,都快长成了大姑娘。还是宫里的水土养人,出落给仙女儿似的。” 董安远急忙道:“妹妹快别见外,起来吧。”急忙伸手来扶,但觉着不妥当,手到了半路便又缩了回来。 韩氏笑道:“王爷快别夸了她,待会子她要轻飘飘飞上天了。” 周嘉敏的脸微微一红,不知为何,每次见了董安远心里都有一丝异样,她总觉得董安远待自己与旁人不同,但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夫人,我给王爷和董大人做了一味糕点,还请王爷、大人、夫人一同品尝。”周嘉敏笑道,烟翠上前,托盘里摆了四只精致的银碟子,上面放了几块造型别致、甜香宜人的糕点,上头还摆了几样时鲜水果。 李牧毫不客气地拿了一碟,用银汤匙挑了一块放入嘴中,笑道:“好吃!你们也快些尝尝!” 翡翠很恭敬地给韩氏取了一盘,韩氏轻轻尝了一口,道:“嗯,这甜味是很别致,竟是不常吃到的。” 董安远看了周嘉敏一眼,笑着取过一碟,急忙尝了一口,笑道:“妹妹真是妙人,竟有这般手艺!这糕点叫什么名堂?” 李牧急忙道:“对,对,这糕点有什么名堂吗?真是好吃,赶明儿请你多做几只,我好带了回去请王太妃品尝一番,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韩氏笑道:“我的儿,你什么时候学得手艺?可累着了?我看这又是酥、又是奶昔、又是水果花瓣的,要费不少心神啊。” 周嘉敏甜甜一笑,道:“回夫人,不费心的,我也是觉着好玩才想着去做。这糕点唤作蛋糕,夫人若是喜欢我以后再做,顺带多做些与王爷带回去。” 董安远急忙道:“我也要啊。” 周嘉敏说得风轻云淡,却着实费了不少事,做蛋糕的很多用料古代没有,也只能从原料中提炼,尝试了好几回,最终做出来的东西虽然他们赞不绝口,但在周嘉敏看来也只是马马虎虎。 吃完蛋糕,又用了点茶水。 韩氏起身笑道:“王爷、安远、敏儿你们都是少年人,聚在一处有话儿说,我这会子在这里倒是糊涂不知事了,可巧后院有些事要我主持着,我便去了。”说完便向李牧福身请辞。 李牧笑道:“夫人走好。” 待韩氏一走,李牧便哈哈大笑,道:“这会子可以放心大胆说话了。” 周嘉敏笑道:“听王爷这话,莫非怕了我们夫人不成?还是说王爷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说话来着?” 李牧笑道:“话不能这么理解!只是夫人出自名门,规矩礼仪多,怕自己说话有失礼的地方。本王堂堂正正,能做什么亏心事!对了,方才那蛋糕是怎么做出来的,写了法子,我好让下人照着做出来。” 周嘉敏笑了笑,道:“这可是千金不卖的秘方儿,岂能您说要了便给?我若不给,难不成王爷要巧取豪夺不成?” 李牧哈哈大笑,道:“说不过你,我说不过你。你不乐意给便算了,下次还来府上吃,难不成你连吃也不给吃?” 周嘉敏笑而不语。 董安远见他们有说有笑,也不敢寂寞,故意岔开话题笑道:“妹妹似乎喜绿色,时常见妹妹着绿色?” 058 金童玉女略胜一筹 周嘉敏笑道:“看着绿色清爽而已。若是喜欢,也算是有几分偏爱吧。” 董安远笑道:“南唐女子多喜红,妹妹爱绿,倒成了万红丛中一点绿了。” “不如我带王爷与大人在府里走动一番?虽不是多好的园子,却有几处幽静的地方。” 董安远急忙道:“好,妹妹先请。” 李牧看了董安远一眼,会心地笑了。 “今儿见王爷心情大好,真是颇感安慰。可见我在厨房忙乎两个时辰也是值得的,不知王爷可有打赏?”周嘉敏开玩笑道。 李牧笑道:“敏儿,本王真是小看了你呀!好吧,吃人的嘴短,本王这里倒真有件东西要送你。不过不是今天,过几日差人与你送了来。” 周嘉敏笑道:“那我就恭候王爷的赏赐了。” 董安远笑道:“王爷自然是心情好,即将赢得美人归。” 周嘉敏停下来,道:“哦?那是哪家的小姐?配了王爷这样的龙驹凤雏,实在是运道。” 李牧笑道:“别听他胡说,八字还没一撇!” 董安远摇头笑道:“怎样才算是八字有了一撇?国主可是亲自下旨了。” 周嘉敏迫切想知道李璟为李牧定的是哪家的亲,便急道:“你们还没告诉我,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呢?可真真急死人!” 董安远见她这般娇憨可爱,笑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你这是操哪门子的心?”一句话说的周嘉敏脸红到了耳根。 李牧见状,笑道:“你们一问一答的,处处默契,加在一起倒是金童玉女。” 周嘉敏脸更红了,嚅喏道:“再说玩笑儿,我就不理你们了!” 董安远急忙道:“妹妹莫急,我们都是与妹妹玩笑儿。王爷的亲事是陛下定的,选的就是吏部尚书家的嫡女。” 周嘉敏惊道:“你是说徐大人的女儿?徐姐姐?” 董安远道:“怎么?你们认识?” 周嘉敏本想:何止是认识,简直是交好,但又觉着不妥,若是交好,为何昨日相聚竟不将此事告知于她?便笑道:“见过几次,那可真是大家闺秀,言谈举止都极文雅,又饱读诗书,配得上我们齐王!” 这下轮到李牧脸红了。 董安远与李牧交好,便笑道:“妹妹快与我们说些那徐小姐的事,好让王爷也有所准备。” “那你们要准备什么呢?”周嘉敏笑道。 李牧道:“这……这……” 董安远笑道:“不拘王爷是要准备什么,你可不能光护着徐小姐,就不管我与王爷了,那小姐长相如何?喜好什么?你都与我们说些。” 周嘉敏耐不住他们软磨硬泡,便说了些徐媚的事情与他们听,自然也不忘夸赞她。 “这一处不错?可有名字?”董安远忽然道,指了指那一处临湖的亭子道。 周嘉敏笑道:“知意亭。” 李牧急忙给董安远使了个眼色,董安远会意,对着亭子便是一番称颂,尤其是“知意亭”那三个字,竟说得周嘉敏羞涩异常——原来这知意亭三个字是她取的名字,匾额上的字也是她书写的,他们这番不吝赞美不过是要讨她开心。 “听说妹妹棋艺甚好,可否讨教一二?”董安远急忙转换话题。 周嘉敏笑道:“讨教不敢当,只求你手下留情,莫要把我打得落花流水!” 李牧与董安远哈哈大笑。 知意亭里本来就放了棋盘,棋盒也就在石凳一侧。 “烟翠,去将狐裘的褥子拿了来,再与王爷泡上一壶好茶。”周嘉敏吩咐道。 烟翠道:“是!” 二人坐下来对弈,李牧在一旁品茶,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专注下棋的二人,越发觉得此二人十分般配,那种和谐竟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心中暗道: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且说这盘棋下了一半,周嘉敏微微感到头痛,便道:“算是我输了。” 董安远道:“怎么?哪里不说服?”却见周嘉敏腰间的古玉微微放着亮光,遂想起那日她落水丢了古玉的情形,心中暗自纳罕:这妹妹还真不是一般人,莫非天上掉下的?和这古玉又是什么关系? 周嘉敏摇摇头,道:“兴许是吹了冷风。这盘棋是你赢了。” 董安远笑道:“如何是我赢?妹妹明明是占了上风,这布局、排阵均对妹妹有利,我不过是兴起赢了前面的彩头,若是接着下,必定妹妹全赢。” 李牧起身看了看棋盘,笑道:“敏儿略胜一筹,这盘棋安远输了。” 董安远笑道:“输得心服口服!” 周嘉敏微微一笑,起身,这才发现身上的古玉泛着光,心道:这又是怎么回事?莫非……想起以往,每每古玉发亮便有不祥之事发生,不知这次又当如何。 “妹妹不要紧吧?”董安远关切道。 周嘉敏道:“不要紧,哪里就那么娇弱了。” 董安远笑道:“其实,我这次前来,还有一件事要和妹妹商讨。” 李牧站在一侧不住清嗓子,似在隐忍发笑。 周嘉敏道他们是没好事,便耐不住性子去听,只道:“你若有事便直说了吧。” 董安远道:“母亲让我请了你去定国府住两天,府上的姐妹也都盼着你过去。”说起这定国夫人周嘉敏只在宫里见过,那还是给李煜庆寿的时候,各个诰命夫人都送了礼去,雍容华贵,又温婉可人,让周嘉敏颇有好感。 “这事要夫人准了才好。”周嘉敏笑道,又急忙问道:“王爷与徐姐姐的婚事定在哪天?” 董安远道:“你又开始急了?这事急不来,那徐家小姐今年算了虚岁不过十二,如何成的亲?就算王爷心急,恐怕也要明天开春了,若是等个三两年也是可能的。” 周嘉敏忍不住笑了,心道:这李璟可是糊涂了?定了这门亲事,不是要让李牧苦等了?道:“那王爷好等。” 董安远道:“不妨事,王爷可先纳了几房侧妃。” 周嘉敏一听这话脸色不悦。 李牧笑道:“你莫要笑话我等的苦,总有一天你等的比我辛苦。”他这话是对董安远说的,董安远一听,便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周嘉敏一抬眼便看见一个火红的身影在那边树丛里若隐若现…… 059 耳杯传情心意朦胧 “敏儿?看到了什么?”董安远唤道,见她有所失神,便顺着她眼角方向望去,又见她脸色不对,便关切问起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周嘉敏回过神来,道:“我不过是见了个影子,觉着好奇罢了。以为是只野猫儿,可这府里怎会有野猫,想来是我眼花了。”其实她看清了那个身影正是周如芬贴身丫鬟香园,虽看不清她面上表情,见那动作举止却是极其慌张的。 董安远笑道:“这么好的园子怎么会有野猫进来?敏儿若是喜欢猫儿,赶明儿我给你送只过来,纯种的波斯猫。” “不要!不要!我不喜欢猫儿狗儿的。”周嘉敏急忙摆手,她的确不喜欢这些小动物,也没耐心却饲养。 李牧在一旁笑道:“你们二人说话可谓天马行空,先前还是下棋,一转眼便聊到了猫儿,不知下面要说些什么。安远,本王记得你像是有东西想交给二小姐?” 董安远笑道:“是了,我竟把这事忘了。” 李牧对他耳语道:“美色当前,你自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你这个妹妹。” 董安远脸色微微尴尬,但装作没听见,对周嘉敏笑道:“前儿看到两对漆器描金的耳杯,看着别致,别送了给妹妹。”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来,半尺余长,三寸见高,锦盒的表面是镂空雕花,十分精美。 周嘉敏接过来笑道:“我又不饮酒,倒是用不着,不若董大哥收回去,说不定哪日便用到了。若是放在我这里,真真是明珠暗投,毫无用武之地了。”说完又将盒子塞给了董安远。 董安远颇为紧张,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看得周嘉敏一阵不忍心,想将那锦盒拿过来,却又不知如何动手。 “敏儿此言差矣,这耳杯不光是饮酒之用,也作喝茶之用,配了你那上好的碧螺春岂不妙哉?再说,这可是安远的一片心意,本王先前见着好,讨要都不给的。”李牧笑道,言语之间处处暗含撮合之意。 周嘉敏趁机笑道:“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对着二人微微一福身。 董安远一听这话,急忙将锦盒递了过来。周嘉敏接过来,打开一看,之见里面卧着四只精致的耳杯,锦盒的里面铺着黑色的绸缎,黑色配上朱红色,又加了金色,显得尤为雅致,颜色搭配恍若浑然天成,做工更是精美绝伦,周嘉敏只看了一眼便欢喜不已。 “这工艺可谓巧夺天工,真真是喜欢得紧。多谢董大哥了。”周嘉敏笑道。 这一句“董大哥”显然很受用,竟让董安远沾沾自喜起来,李牧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戏谑的好机会,笑道:“可好,一件小东西便将你收买了去,从‘董大人’变成了‘董大哥’,明儿若是送了件大东西来,还指不定叫什么呢。” 周嘉敏又羞又恼,道:“王爷可真是为贵不尊,说起浑话来比谁都过分!若是这么着,不如王爷也送了东西来,我改口叫了李大哥可好?别到时又怪我攀龙附凤择了高枝儿。” 李牧急道:“小丫头,你好大胆子,竟敢这么说本王?你这摆明了是变着法儿问本王要东西,本王便不重你的诡计。” 董安远急忙挡在了周嘉敏的身前,笑道:“还请王爷息怒,放过敏儿一次。”又对周嘉敏道:“敏儿想要什么,但凡我府上有的,就取了来送你。” 李牧笑道:“都是你惯得她!” 周嘉敏笑道:“有个宝贝是王爷府上有,偏偏你府上没有的。” “那是什么?”董安远笑道,他见周嘉敏狡黠一笑,知道这其中必是要捉弄李牧的,便配合她故意问了这么一句。 李牧在一旁笑道:“本王猜测倒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她笑得多坏!” 周嘉敏笑道:“王爷此言差矣!王爷府上那两名姬妾听说美若天仙,人间一宝,怎么就不算好东西了?董大哥,你说说,你府上可曾有此宝物?” 三人说说闹闹了一阵,又在太傅府吃了中饭,李牧与董安远因为迟迟没见到周宗,但也不便久留。 临走时,董安远看了周嘉敏半天,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周嘉敏明知他在看她,故意转了脑袋装作看别的东西。 李煜轻轻推了董安远一下,笑道:“还不去与敏儿道别?难不成还赖在周府?” 董安远闹了个红脸,这才作别周嘉敏,又与韩氏道了别。 若说董安远的心思周嘉敏一无所知,那是自欺欺人,只是董安远既没有明说,自然也不便费了心思去自作多情。 待董安远、李牧一走,周嘉敏心头便捶鼓一般跳了起来,久久不能平静,又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只好找人排解,便起身去了韩氏所在的暖房。 韩氏见她来了,拉着她坐在一旁,笑道:“安远走了?” 周嘉敏点点头。 韩氏笑道:“安远这孩子,以前一年半载都不见来府里一趟,如今倒是喜欢来我们府里了。是个好孩子,长这么大,就没听他闯过祸,可惜他那个娘我不喜欢,不然……” 周嘉敏心头一紧,急忙换了话题,笑道:“夫人,姑母好不好与董大哥何干?董大哥好不好又与我们周府何干?咱们还是想着三姐姐的亲事吧,这才打紧儿。” “打什么紧儿?不过是个庶出的丫头!”韩氏冷道。 周嘉敏笑道:“夫人,我知道夫人最疼我,除了我以外,谁都不打紧。” “你呀,就是个小魔星!”韩氏宠溺道:“谁都没你打紧!她爱出门子便出门子,我哪里有闲工夫管了她去。” 周嘉敏在她怀里腻了一会儿,韩氏轻轻帮她拍着背心,忽然道:“我总觉得芬丫头有些不对劲儿。” 周嘉敏道:“哪里不对劲儿?” 韩氏冷笑道:“恐怕是……”本想说周如芬是只破鞋儿了,又恐吓坏了周嘉敏,毕竟她还是个女孩儿,于是改口道:“恐怕没有遵了女儿家的本分。这为姑娘时最要紧的便是名节,便是贞操……” 周嘉敏大吃一惊:夫人如何得知?原本自己也只是觉得可疑,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几乎是笃定了,便道:“夫人如何得知?” 060 丑事败露嘉敏出谋 韩氏道:“我如何不得知,那丫头向来举止轻佻的,又整日与少飞耳鬓厮磨,作出越雷池之事是迟早的,连孟姨娘最近都收敛了许多,一直央着我快些将亲事办了,若不是心虚,何必急这一时半刻?她们母子都是不主贵的货色,却差点爬到我头上,我非常她们常常我的厉害,让她们知道谁是主母!” 周嘉敏一听更是吃惊,想不到韩氏还有这狠戾的一面,心道:夫人既然这般说,定是有了整治她们的法子,若是闹出来,那周如芬必定认为是我告的密,因东西是我交过去,她必定以为只有我知道,到时免不了要与周如芬、孟少飞等人结怨,我又何苦来着?我若阻止夫人去查,便要引起夫人的怀疑,恐怕更是势在必行,该如何是好? 正思索间,就听韩氏唤道:“敏儿?敏儿?可是累了?快歇着吧,这些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家不要牵扯进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周嘉敏笑了,直接腻了过来,趴在韩氏的腿上,道:“夫人打算怎么整治呢?” 韩氏道:“你个女儿家问这么多作甚!” 周嘉敏笑道:“好,我不问!可是夫人,若是三姐姐没那辱没门第的事,夫人这番闹出去她们恐怕要闹腾了,就算她们肯依,可姨太太那边如何肯依?若是三姐姐真过了本分,做了闺阁的丑事,夫人整治了她们,将军府的脸面如何放?她们丢人现眼事小,我们周府不也是随着蒙羞?” 韩氏微微颔首,道:“有几分道理,投鼠忌器,投鼠忌器啊!但这母女平素不把人放眼里,着实可恨!” 周嘉敏笑道:“夫人若是想出这口恶气,这有何难。(.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韩氏笑道:“敏儿有什么好法子?” 周嘉敏笑着附耳过去,对韩氏耳语了一番,韩氏听罢笑道:“倒不失为好主意。”――且说这是后话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乖女儿,你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妨给为娘说来。”孟姨娘轻声软语道。 周如芬慵懒地躺在床上,不耐烦道:“都说了,莫要来烦我躁我,如何就不听?” 孟姨娘脸色一沉,道:“你可是有事瞒着我?” 周如芬道:“哎呀,娘亲!我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什么事你不知道?” 孟姨娘道:“你虽不出门,但少飞却时有进府。” 周如芬脸色又是一变,道:“娘亲,你到底想说什么?” 孟姨娘道:“我见你症状……哎,做娘的自然希望你能好,可真若好不了,娘亲也会帮你遮遮掩掩。” 周如芬一听,扑倒在孟姨娘怀里,痛哭流涕道:“我不愿意的,但禁不住他软磨硬泡,便给了他,娘亲,你说他会不会辜负我?” 孟姨娘又惊又气,虽之前猜到了七八分,但打心底不愿意此事发生,故,这话从周如芬嘴里说出来时她仍是不敢相信,道:“那个混帐羔子!竟忍不住一时!怎么说你都是太傅的女儿,外人还敢欺负你不成?好女儿,别怕!那你是不是?” 周如芬含泪点点头,孟姨娘叹气道:“孽障!真是孽障!我虽是姨娘,却处处比别人强些,想不到到头来,自己的女儿竟这般不争气!” 母女二人正说着哭着,丫鬟忽然进来通传,说周宗来了。 孟姨娘惊道:“老爷为何要来?你且起来准备一下,别让老爷看了苗头!” 周宗脸色不大好,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吓得孟姨娘与周如芬均以为事情败露,战战兢兢地竟不知行礼问安。 周宗冷道:“听说你病了许久,连饭都不肯吃?我已经准了将军府下月底将你嫁过去,你这般病恹恹的,怎么出门子!你这个做娘亲的为何不敦促就医问药?” 周如芬急忙道:“不过是想到要离开老爷夫人还有娘亲,心事沉重,加上近来天气骤变,得了风寒,倒无大碍,让老爷费心了。” 周宗冷道:“你若真这么替我与夫人及你娘亲着想就是真孝顺了。我从宫里给你请了太医来,特特从洪州赶了过来的。”又转头对身侧一中年人道:“你过来给她瞧瞧,到底害得是什么病。” 孟姨娘道:“老爷,芬儿不是什么大病,倒是劳烦太医老爷,若是传了出去,人家还以为芬儿有什么大病,到时又是风言风语了。” 周宗冷道:“恐怕我若不过问此事,风言风语更多!你放心,这是宫里的太医,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身侧那太医不停地点头。 “刘太医,请吧。”周宗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太医含笑上前,道:“还请小姐将手给我,我粗看一下便是。” 孟姨娘显得万分紧张,周如芬也不知所措,只得依言将手递了过去。 刘太医把了一会脉,笑道:“只是偶感了风寒,确不是什么大病。我开两幅方子,保准药到病除。” 周宗冷哼了一声。 061 横眉冷对自尝恶果 周嘉敏撒娇道:“夫人!夫人最疼敏儿了,夫人最是菩萨心肠了,您就答应了吧,好不好?” 韩氏笑道:“你这丫头,怎么就不知闲事莫管的道理!不是我不答应,是根本不需我答应什么!老爷既然插手了就不希望别人从中干涉,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老爷的亲生女儿,断不会有生命危险,难道她做了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不应受点教训吗?我若管了,管得好了便罢,管得不好,将来闹出了风声,老爷岂不是把过错都归罪到我身上?” 周嘉敏心道:人人都说夫人怯弱,是个不问世事的主儿,谁能想到夫人这般有计谋?怪道姐姐那般智慧,真真是母女。虽说府里的事儿她时常不闻不问,但哪件事她是不知道的呢?如此看来,夫人才是深不可测。 “可是夫人……周嘉敏不甘心道。 韩氏冷道:“别说了,这事我自有主张!你也不准再管!好好一个姑娘家别跟着学坏了。” 周嘉敏委屈道:“好吧,那我就不管此事了。” 韩氏笑道:“这才是个乖孩子。” 周嘉敏知道恳求无用,急忙转移了话题,笑道:“夫人还记得我之前怎么说姐姐吗?如今不是快应验了?”她以前从说过周宪会母仪天下,如今李弘冀一死,李煜即将上位,周宪也是妻凭夫贵,这句话倒是得了些许应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韩氏笑道:“你倒是小孩子嘴里讨实话!不过不要声张了去,免得别人嚼舌根子说王爷、王妃觊觎!朝廷里多是狼子野心者,我们也不宜张扬。” 周嘉敏笑道:“是,遵夫人的命!” 韩氏忽然端详了周嘉敏一会儿,笑道:“好女儿,真是越发脱俗俊俏了,再过两年定给你寻门好亲事。” 周嘉敏羞道:“不和夫人说了,人家还年幼,说什么亲事!才不要!”说完便跑了出去,留下韩氏摇头笑道:“知道害羞了,那就是长大喽!” 周嘉敏从韩氏的院子出来,想了想便去了周如芬的院子,及进了院子,就听里面传来一阵打骂声,周如芬怒道:“打死你个贱蹄子!也敢作践起我来!我再不济也是个主子,你算那颗葱!看我不打死你!” 另一个人正在哭喊,听声音正是香园! 周嘉敏心道:不巧,偏偏我来得又不是时候,不如回去!正要转身往外走,就听一个小丫鬟道:“给二小姐请安!” 周嘉敏只好转身,勉强道:“二姑娘可在?” 那小丫鬟笑道:“二姑娘在屋里呢,奴婢这就通传去。”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周如芬走出来,道:“妹妹来了,进屋坐坐吧。”又瞪了那小丫鬟一眼,喝道:“还木桩似得站着作甚?快给二小姐泡壶好茶来,要碧螺春!” 那小丫鬟被骂得不明所以,满脸委屈地退下了。 周嘉敏笑道:“不了,这会子从夫人那里过来,顺带来看看姐姐,听说姐姐微恙,昨儿差烟翠送来的血燕窝可曾用了?” 周如芬笑道:“用了,可用了,才用了就觉着气色好了许多,多谢妹妹惦记了,还是屋里坐坐吧。” 周嘉敏笑道:“不敢劳烦姐姐,一来姐姐身子需要调养,休息自然少不了;二来,婚期也定了,想必姐姐忙得紧,我帮不上忙便算了,怎好再生搅扰?我且回去了。” 周如芬笑道:“那我送送妹妹。”她说这话时忍不住朝屋里看了一眼,周嘉敏也飞速瞄了一眼,见香园正满脸带泪地跪在窗子那里。 “郎中可说姐姐害了什么病?”周嘉敏问道。 周如芬支支吾吾了一阵才道:“没什么大碍,让夫人与妹妹费心了,就是经期不调,郎中说多注意休息便好。” 周嘉敏“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二人并肩走着,才走了没多久,一道黑影蹿了过来,吓得周嘉敏与周如芬惊叫起来,来人急忙道:“别叫!是我!”二人便被人双双捂住了嘴。 竟是孟少飞! “表哥,你如何来了?”周如芬又惊又喜,要不是周嘉敏在场,她定是冲上去抱住他。 周嘉敏冷道:“你为何不走正门?在这里神出鬼没,难道想吓死我们不成?”因为周如芬的事情,周嘉敏对孟少飞极有埋怨,认定他是个敢做不敢当、不负责任的男人!周如芬好歹也是周府的二姑娘,即便是庶出那也是位小姐,不是孟少飞来勾搭她,难道熟读《女经》、《女训》的周如芬主动勾搭他不成? 孟少飞道:“姨丈不准我来,我放心不下便偷偷过来。” 周嘉敏冷笑道:“老爷不准你做的事情很多,你若事事都听从了,这会子应该不需要偷偷过来了。” 孟少飞语塞了,脸色也很难看。 周如芬的脸色更加难看,像是被人揭穿了真面目一般,差点恼羞成怒,她愤恨地看了周嘉敏一眼,别过头去。 周嘉敏扭头便走,冷冷留下一句话,道:“做人若是没了责任感,什么皮脸都要不得,也不配要了!不自重就别怪人不尊重!” 说得那二人万分恼恨。 “怎么办?表哥,你告诉我,该怎么办?你说过,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周如芬哭道。 孟少飞茫然无所从,不停地捶胸跺足。 第二日,周府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仆人们行色匆匆,大部分被差派出去,那孟氏焦灼无比,听说在周宗的房里跪求了许久。 后来,周嘉敏又听闻周宗找人给周如芬开了一幅药,并让孟氏亲自熬了,又亲眼看着她喝下去,周如芬喝下那药整整喊叫了一天一夜,差点命都丢了,但无人敢劝,众人心知肚明,却没人过去探望。 “都说虎毒不食子,想不到老爷他……”周嘉敏心中一阵长叹,不由得联想到自己,那个已故的周嘉敏何尝又不是悲惨?因为撞见其偷情而被那个狠心的韩彩娥失手打死,自己才有了这场魂穿。若自己还是当初混沌笨拙的自己,命运应该也不比周如芬好到哪里去,哪怕自己是嫡出的。 难道这就是命吗? “我偏偏要改了这命!哪怕是逆天!”周嘉敏暗下决心。 062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在府中过了几日,渐渐生出几分无聊来,加之身为姑娘,又不便出门玩耍,整日在逗弄那只绿鹦哥,竟不知不觉教会了它不少诗词。(.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宝蝉,你快帮我换件衣裳,我要出去一趟。”周嘉敏吩咐道。 宝蝉道:“二小姐这身衣裳不是才换上的?这会子要去哪里,可得了夫人的准?” 周嘉敏皱眉道:“宝蝉,你怎地和吴妈妈一般,聒噪死了!我让你帮我换衣裳你只管换!” 宝蝉笑道:“好,奴婢这就帮二小姐换!这件怎样?” 周嘉敏道:“不要这件,我要那套嫣红金丝的长裙!”原来她是打算去徐府找徐媚与潘碧柔玩耍,上次听说潘碧柔会马术便心痒了,央着她教授,这次特意穿件宽松的衣服。 刚换好衣服,翡翠便过来了,道:“二小姐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周嘉敏笑道:“翡翠姐姐找我何事?” 翡翠笑道:“难道奴婢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二小姐?” 周嘉敏笑道:“谁不知道翡翠姐姐是夫人的左膀右臂,若是没事,夫人才舍不得你离开半步。” 翡翠笑道:“夫人特意让奴婢来告诉二小姐一声,别叨扰人家太久,凡事注意言行。” 周嘉敏笑道:“知道了,请翡翠姐姐转告夫人,让她放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说罢便携着烟翠、兰儿出了院子,才走出太傅府,刚在宝塔街转了个弯,就见一对人马行过来,举着大周的旗帜,那气派十分威武,后面又有几匹高头大马。 兰儿道:“二小姐您看!周朝的军队!” 周嘉敏远远看了一眼,道:“好气派!可也气派不了多久,马上就是大宋了。” 烟翠道:“二小姐您说什么?” 周嘉敏道:“没说什么。我们让一让。”说完便朝一边站,好让那对人马过去,谁知道那对人马竟然停在了那里,让周嘉敏等人过去也不是,继续停留也不是。这时一个军士过来道:“我们大人有请小姐。” 周嘉敏茫然道:“请我?” 烟翠急忙挡在周嘉敏前头,道:“你可知道我们小姐是谁?你们大人请我们小姐做什么?” 那军士依然恭敬道:“我们大人有请小姐过去一叙。” 周嘉敏道:“你们大人是哪位?我可认识?” “我们大人乃周朝驻南唐监察使。”那军士依旧恭敬道。 周嘉敏笑道:“监察使?我不认识。” “你果真不认识我?”一个温润的声音道。 周嘉敏一回头,就见韩墨臣站在一丈远处,正含笑看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哈,墨臣表哥!”周嘉敏捂嘴笑道,突然见到韩墨臣十分欣喜,道:“表哥怎么来了?你现在是……”她指着韩墨臣的装扮,只见他穿着周朝的官府,显得器宇轩昂,又透着飘逸,真真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怎么,要流哈喇子?”韩墨臣笑道,笑容俊美非常。 周嘉敏的脸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道:“你还好意思笑!对了,表哥,你这监察使是什么职务?几品的?” 韩墨臣笑道:“偏不告诉你!你这身装扮是要去哪里?” 周嘉敏笑道:“去玩呀。” 韩墨臣将她拉了过来,道:“那我送你过去。”又对身边的属下道:“你们先到监察司去!” “表哥知道我去哪里?”周嘉敏笑道,她已经被韩墨臣抱上了马。 韩墨臣笑道:“你说,不就知道了?”他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那种味道是周嘉敏心头为之一振的。 周嘉敏笑道:“就在前面!” 韩墨臣驾着马一路风驰电掣竟驶到了秦淮河边,道:“这里风景不错。” 周嘉敏微微愣住,不曾想韩墨臣会私自带着她到这个地方来,颇有些紧张,道:“我是要找徐姐姐玩的,才不要呆在这个地方,快送我回去!” 韩墨臣笑道:“怎么,你怕了?”他凑近她,坏笑着。 周嘉敏第一次见他这般坏笑,先是一愣,笑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表哥才多久不见,一转眼竟成了监察使,真真了不起!如今说话都带着官腔,连笑都带着坏笑!” 韩墨臣笑道:“学会拐弯抹角骂人了。姑母、姑父大人可好?” “他们一切都好,劳表哥挂念了。表哥说说这次回周朝的机遇,为何摇身一变就成了驻南唐的监察使。”周嘉敏笑道,她想起她与韩墨臣最后一次见面时二人竟闹着别扭,本以为双方见面会尴尬,想不到竟完全没有隔阂。 韩墨臣笑道:“以后慢慢与你说。这次给你带了好些东西来,希望二小姐赏脸收下。” 周嘉敏笑道:“自然要收下!东西呢?” 韩墨臣笑道:“东西在监察司。回头给你送府上去。现在我且送你回去,免得你担惊受怕!” “既然出来了,为什么要回去?我先去逛逛,有表哥在,我才不怕!若是夫人问起来,便说见表哥去了。”周嘉敏笑道,然后新奇地向人多的地方走去。 韩墨臣摇头笑笑,牵着马跟上来。 “大嫂,这个多少钱一个?”周嘉敏拿起一支漆雕的桃木簪问道。 那卖簪子的妇人笑道:“十文钱。” 周嘉敏皱眉道:“哪里要那么贵?五文钱卖不卖?不卖就算了。”说完便将簪子作势放回去。 那妇人笑道:“哎哟,小姐,您一看就是富家小姐,还这么会讨价还价儿,我认了,五文钱,卖给您!” 韩墨臣扔过来一枚碎银子,道:“不用找了。” 那妇人千恩万谢。 周嘉敏在金陵最繁华的街道上逛了一圈,满载而归,小东西不知买了多少,见韩墨臣不急不躁地跟在身后,笑道:“表哥,你身上的钱够不够?” “你要做什么?”韩墨臣好笑地问道。 周嘉敏试探着问道:“我自出生,还从未在府外吃过饭,我们找家最好的客栈去吃顿中饭可好?” 韩墨臣笑道:“好!听说,金陵有一家百味轩不错,山南海北的名菜都做得出!” 周嘉敏雀跃道:“表哥真好!” 韩墨臣笑道:“那你还不上马,要过两道街。” 他带着周嘉敏赶到百味轩,要了一间雅间,点了几样特色的菜,每一道都别致而美味,这一餐让周嘉敏吃得十分尽兴,以致终身难忘。 待韩墨臣送周嘉敏回府时,刚到太傅府的大门,就见一人立在那里,像是等待了许久,走近一看竟是董安远,周嘉敏顿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紧张。 董安远见她与韩墨臣同坐一匹马回来,脸色有些阴沉,轻声道:“今天哪里去玩了?” 063 争风吃醋明争暗斗 周嘉敏见他脸色不对,便道:“得了夫人的准,与表哥出去走动一下。” 董安远笑道:“那就是了,夫人说你去找了徐家小姐玩,可学士府上并未寻着你,原来是与韩大人一同出游了。” 董安远对韩墨臣抱拳微笑,道:“久仰!” 韩墨臣含笑还礼。 周嘉敏见烟翠过来,便悄声问道:“烟翠,夫人可问起我了?你又是怎么答的?” 烟翠满脸着急,轻声道:“已经问您四五遍,若小姐再不回府,夫人定是差了人去寻了,好在奴婢告诉夫人您跟了韩公子去了,她这才放心。”她又看了看董安远,附耳道:“二小姐,董公子可在府里等了你几个时辰。” 周嘉敏心生歉疚,道:“那你怎么不早些来寻我?” 烟翠委屈道:“寻是寻了,要寻得着才行啊。” 周嘉敏急忙笑道:“二位表哥快里面请,是敏儿疏忽了。”两位都是姑舅表哥,按血亲倒是一样的亲,韩墨臣的父亲韩玄与韩氏是兄妹;董安远的母亲周氏与周宗是兄妹;二人又俱是青年才俊,对周嘉敏均是体贴上心的,一时间难分出孰重孰轻来,倒让周嘉敏犯了难。 董安远见周嘉敏对韩墨臣笑得十分舒心,心下吃味,笑道:“虽说都是姑舅表哥,韩大人却比在下幸运些,敏儿每每见了韩大人便是表哥长表哥短,在下倒是第一次听敏儿称我表哥,受宠若惊之下竟有几分不习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嘉敏一听董安远这话绵中带酸,心里既觉得甜蜜,又觉得尴尬,生怕韩墨臣再有有什么暗示言辞,到时真真无法取舍了。 烟翠心知周嘉敏这会子犯难,急忙笑道:“董大人您是有所不知,我们二小姐也时常夸赞您来着,只是我们二小姐生性内敛,不喜在人前说道罢了。” 董安远急忙望了周嘉敏一眼,道:“哦,果真这样?” 韩墨臣笑道:“敏儿生性活泼,又不喜拘泥俗礼,表哥也好,公子也罢,都不过是一种称谓,董大人莫要见怪。” 周嘉敏心中暗喜,心道:到底是墨臣表哥了解我!毕竟她与韩墨臣交往深厚,情感上自然与他亲近些,加上韩墨臣走得是亲情路线,董安远却过早将心思表露出来,让她一时难以接受,自然要刻意保持距离。 董安远笑道:“如此说来,倒是在下小肚鸡肠了。敏儿,我这厢赔礼道歉了。” 周嘉敏笑道:“表哥客气了,又不曾做错什么、说错什么,何须赔礼道歉?方才听丫鬟说让表哥久等了,真真是过意不去,该是敏儿赔礼道歉才是。” 董安远听她这么一说,又见她诚心认错儿,先前的不平之气一股脑儿跑到哇爪国去了,笑道:“不妨事。” 韩墨臣与董安远唇齿锋利地交谈起来,你来我往之间暗含机关,明争暗斗倒是难免。 “韩大人这番前来好不威风!看来周朝的皇帝是极器重韩大人的,听闻贵国并不富足,却为韩大人准备了这番行头,只是这行头威风则威风,却不够金贵。”董安远笑道。 韩墨臣也不恼,笑道:“早年便听说定国府富可敌国,本来以为只是流言传闻,听了董大人这番话,我倒有几分信以为真:董大人果真金贵!” 周嘉敏始终不语,他们的对话明明听得真切,却好像不曾耳闻一般。 经过前院时,韩墨臣与董安远便去见了周宗,而周嘉敏在领着几个丫鬟匆匆回了房换了衣服,然后便去见韩氏。一切应酬不在话下,此处不表。 周嘉敏正在屋内看书,想着近来只顾玩耍,诗词功课竟是荒废了许多,不觉有些自责,有道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这一放下便生疏起来。宝蝉端了一碗参茶过来,道:“二小姐,莫要熬夜,先喝了参茶暖暖身子。若是夫人见了,又要心疼了。” 周嘉敏端起来,尝了一口,又放下了,道:“你不告诉,夫人怎么会知道?以后莫要在这参茶里放了蜂蜜。” 宝蝉应道:“是。”随即走过来,帮周嘉敏拨了拨蜡烛芯儿。 没多久就听有人敲门,宝蝉过去开了门,见是兰儿,道:“作什么,冒冒失失的?” 兰儿福了身子,道:“二小姐,董公子请您过去呢。” 周嘉敏惊道:“他还未走?多晚了,怎地未走?” 兰儿道:“才刚从老爷书房出来,老爷一直留着说话儿呢。他遣了幺儿过来找奴婢,奴婢知道怠慢不得,便过来告知二小姐了。这会子正在知意亭那里。” 周嘉敏不假思索道:“快帮我收拾一下。” 离出门前,周嘉敏将一盏明瓦宫灯顺手塞给了兰儿,道:“拿着吧,兴许用的着。” 她匆匆赶到知意亭那里,就见董安远负手而立,背影相当挺拔,不由心头一阵。周嘉敏急忙停下脚步,平和了一下自己的喘息。 “这般晚了,可曾吃了饭?”周嘉敏道。 “妹妹来了。方才在前院与周大人同用的晚餐。” 周嘉敏笑道:“这会子兴许又饿了。”说完便扔了一个锦袋过来,笑道:“这可是我从宫里带回来的坚果儿,嚼头很好,送了于你。” 董安远见她活泼可爱,不像白天那般拘谨,待自己又是极和善的,不由生出许多喜悦来,笑道:“多谢表妹如此大方。”毫不客气地将那锦袋收了去。 周嘉敏笑道:“不兴你嘴上道谢,却要拿出实意来方好。” 董安远笑道:“好,只要妹妹想要的,但凡我有,自当奉送妹妹。”又道:“人前人后你判若两人,我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你?” 周嘉敏笑道:“你送了不少好东西与我,我倒不好意思再要了,方才不过是玩笑儿。是我亦非我,非我亦是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何必分,又如何分?” 董安远笑道:“那我便不分,只要妹妹开心,真假又何妨。像妹妹这等奇女子,想必本来就是多个面目和性情的。” 周嘉敏笑道:“休要说这些话来哄我。你还不快些回去,指不定姑母已经派了人来接你,南唐谁不知你是定国府的奇葩,众人掌心里的宝!”说完掩嘴便笑。 却道这里还有个典故。 064 慰安远嘉敏补谑音 董安远是家里的独子,且是定国公董镜老来得子,上面有三个姐姐均已出嫁,下面又有三位妹妹,如今待字闺中的也只剩下两个,仅有他一个男丁,自然视若珍宝,加之这董安远温和聪慧,待人宽厚,全府上下无一不宠、无一不赞,在这个环境中长大,董安远多少有些骄纵,好在没有脂粉气,是个堂堂七尺男儿。 董安远笑道:“你竟编排我!看我不收拾你!” 周嘉敏一见他上前恐吓,似要挠她痒痒,便急忙求饶,道:“好表哥,且饶了我,下次不敢了!” 董安远笑道:“那好,这次放过你。我不白拿了你的坚果儿,前日我听你说起竹雕,便帮你寻了来,十二生肖,你看着可喜欢?”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仅有巴掌大的一个小盒子。 兰儿体贴地将灯笼拿近了些,周嘉敏接过盒子却没有打开,只道:“我回去再看。”那日她不过是无意中说到了竹雕,想不到他竟放在了心上,这会儿巴巴地送过来,倒是动了不少心思。 周嘉敏若说不感动那便是自欺欺人了。 临行时,周嘉敏让兰儿将那明瓦宫灯送给了董安远,这让董安远大为感动,本以为周嘉敏年少不懂人情世故,想不到她竟细致入微。 “你且拿了去,比那蜡烛灯笼亮了去了,这样回府我也放心些。”周嘉敏认真道。 董安远道:“这灯笼贵重得紧,若是打了我可赔不起。” 周嘉敏道:“赔不起便不赔!是灯笼打紧还是人打紧?快让幺儿拎了去!再推脱,我可不依了!” 自从那日相见,周嘉敏便不曾见到董安远,竟不知为何,暗自揣测自己言行不妥之处,心中本是有些空泛,但韩墨臣却时常来府中作客,谈诗论文乐趣无限,倒也不觉得烦闷,时常还随了她去监察司走动。这韩氏对周嘉敏最为上心,生怕有了闪失,偏偏对韩墨臣信任有加,只要他陪同,任凭周嘉敏去哪里,韩氏便不会任何责难。 且说周嘉敏正在园子里采摘菊花,却见董安远垂头丧气而来。 “你这是为何?竟这般灰头土脸?”周嘉敏道。 董安远道:“今日挨了老爷的骂,说我不学无术,竟是败家的膏粱!” 周嘉敏也不问他为何挨骂、又如何不学无术,宽慰道:“国公老爷一时不悦也是有的,加之你是府中嫡亲的长子,对你心存厚望,指望着你将来承了他的家业衣钵,自是应当的。他是长辈,你是晚辈,若是长辈骂了晚辈,论理没什么大不了,再者,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何须这般苦恼?若说才华,这南唐比你强得人也是凤毛麟角,论相貌人品,你也算人中佼佼者,怎地不自信?” 董安远叹口气,又见她说得有理,笑道:“你倒真真会安慰人!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明镜似的,舒坦了许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听了周嘉敏这番话竟像是听了佛语纶音,自己如此在意她的言行竟是不自知的。 “我不过说了实话儿。等会儿,我亲自做了花茶与你吃几盅,便消了火气。”周嘉敏道。 董安远一听周嘉敏亲自为他煮茶,心中顿时生了一股喜气,笑道:“那好。这次我倒是争了先,若是让韩大人知了去,恐怕要脸色沉重了。” 周嘉敏如何听不出他这话里的意思,故作不知,道:“莫非你与墨臣表哥八字相冲,还是怎地?为何以前还称兄道弟,如今连朋友都算不得,难不成见他升了官,你嫉妒不成?” 董安远道:“我如何嫉妒了他?”此话一说又知不妥,心道:我可不是嫉妒了他?为何敏儿待他与我这般差别? 周嘉敏笑道:“那是为何?”此时烟翠等人已经将那煮茶的茶具、蚊炉都搬了过来,又为周嘉敏打了清水净手。 董安远狡黠笑道:“或许是我们知道彼此的心意,这心意可意会不可言传。” 周嘉敏笑道:“相见情已深,未语可知心,说得可是你们?” 董安远一愣,继而笑道:“好你个促狭的丫头,又含沙射影骂将我们!” 周嘉敏急忙道:“你若欺负了我,可就吃不到我煮得花茶了。” 二人正说笑嬉闹,忽见周如芬行了过来。 “董表哥好!妹妹好。”周如芬笑道,她显得十分清瘦,穿一件蓝色绸缎的外挂,藕荷色对襟短襦,金步摇尤其闪亮,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周嘉敏没有起身,抬头笑道:“三姐姐来了,一起来喝茶。” 周如芬笑道:“妹妹真是好雅兴。”这会子竟像是转了性子,说话自然亲昵许多,就连笑意都诚恳许多,让周嘉敏微微感到愕然。论理她不该作出那等有伤风化的事情来,但她受了那般苦痛,又被孟少飞和周宗逼迫喝了那堕.胎的药,心灵更是受了打击,这会子却成了无事人一般,真真让周嘉敏意外。 董安远笑道:“恭喜表妹了,孟公子是我所见到的南唐臣子中最为年轻有为的才俊之一,与妹妹倒算得上郎才女貌。” 周如芬含羞而笑,道:“他纵然能干,如何能与安远表哥相提并论。”她知董安远时常来找周嘉敏,又变着法儿讨她开心,心道:可惜这丫头情窦未开,不知这些,可怜安远一番心意,我不若点拨一番,便笑道:“妹妹与安远表哥才真真是郎才女貌,若是再过个两年,妹妹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周嘉敏只顾煮茶,倒不搭话。 董安远笑道:“敏儿现在也是个小美人!” 周如芬抿嘴而笑,时不时瞥向周嘉敏,但周嘉敏始终不为所动,依旧全神贯注煮着花茶,心道:可惜这丫头年幼,不然,这定国府的公子倒也配得上她,这安远倒了婚配的年纪,迟早被别府的小姐争了去! “姐姐、表哥,请品茶!”周嘉敏娴熟地给二人倒了一盅茶。 周如芬轻轻尝了一口,笑道:“甜香清冽,又有一股子暖意,不错,妹妹还有这泡花茶的手艺,改明儿交了我去。” 董安远笑道:“的确不错。” 周嘉敏笑道:“姐姐若不嫌弃,尽管来学。可据我所知,少飞表哥倒是爱酒胜过爱茶,姐姐不若学了酿酒。” 董安远哈哈大笑。 周如芬脸色绯红,嗔道:“作死你个丫头!竟学坏了!” 065 悄出府街心遇怪人 周嘉敏急忙躲在董安远的身后,笑道:“姐姐快些饶了我,我知道错了。” 董安远急忙护住周嘉敏,笑道:“还请表妹绕过她这一次,下次再冒犯表妹,莫说表妹恼,连我都不放过她。” 周如芬笑道:“罢了,罢了,人人都宠着你,我也不过作了架势吓唬你。还当真我打了你不成!” 周嘉敏笑道:“赶明儿姐姐若是这样待姐夫那才叫了不得!方才若不是表哥护着,谁知道姐姐这巴掌会不会打下来。” 周如芬嗔道:“你还贫嘴!” 周嘉敏冲周如芬笑了笑,急忙转移话题,道:“我认识一家小姐,人品相貌与安远表哥倒是极配的,只是出身不及表哥。” 周如芬笑道:“哪家的小姐,且说来听听。这门当户对不是虚的,不及也罢,但不能差了太多,否则就算表哥愿意,姑母、姑丈也断乎不肯的。” 董安远笑道:“她能认识什么人,不过是徐大人府上的千金,可徐小姐前些日子许给了齐王爷,这个谁人不知?再不然就是一些与她年龄相仿、诸事不知的小丫头!”他以为周嘉敏想说的人是徐媚,却不知周嘉敏要将潘碧柔引荐于他。 周嘉敏笑道:“错了,你完全猜错了!我要说的人可不是徐姐姐!” “快些说吧,看表哥都等得心急了。”周如芬笑道。 董安远十分心急,道:“不拘是哪家小姐,我横竖是没兴趣的,大丈夫先立业方能成家,既未立业,成家的事暂且当免!” 周嘉敏笑道:“不能免!免不了!大丈夫先成家方才立业,表哥本末倒置了!我认识的这位姑娘,姓潘,性格和善,多才多艺,心思敏捷……” 周嘉敏这边正说着潘碧柔,潘碧柔却在那边经历着自己人生中的重要转变。 且说这一日天气晴好,潘碧柔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宝丽女扮男装便出了府,因为自幼随性惯了,一如假小子,长大了自然豪爽有余温婉不足。潘碧柔时常出府到金陵城内游玩,说到她这般性情周嘉敏真真羡慕不已,不拘小节,洒脱大方,完全没有女儿家的忸怩作态,纵然她不如徐媚等人尊贵,却是活得最快意的一人。 徐媚向来自视甚高,眼界也活,家教又严,若不是从潘碧柔身上看到一种不敢奢望的向往与盼望,断然不会与她交好的。 潘碧柔虽不如周嘉敏、徐媚等人尊贵,却因几个兄长俱经商,江南的丝绸、茶叶悉数由他们掌握,十分富足,出手阔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宝丽道:“小姐……”她刚一出声,便被潘碧柔打断了,一把折扇打在了脑袋上,喝道:“本公子怎会有你这样蠢笨的幺儿!” 宝丽急忙道:“公、公子,那边人多杂乱,还是莫要过去了吧?” 潘碧柔一挥扇子,笑道:“若不是寻热闹,我又何苦出来?既然出来,自然要去看看热闹。走,随我过去看看究竟。”说完便踱着步子走了过去,宝丽只好快步跟上去。 若说这潘碧柔,恐怕潘府上下没有一人不头疼,就连她那三个已经成家立业的哥哥见了都要躲三分,其顽劣程度不输于男子,偏偏又聪慧过人,但凡你说上一句,她便能引经据典说出十句反驳你的话来,又是极野性的,不爱女红诗书,独爱骑马射箭。 因她是独女,潘佑纵然恼恨她顽劣成性,却依然宠爱不已,加之潘佑嫡妻在生下她之后便过世,潘佑对她更是多了几分怜惜。 原来是一群人在卖艺,真刀实枪的,十分了得,身手更是不凡,能飞出数丈远,又有人用枪头顶着自己的脖子,结果枪杆折断,人却毫发无损;二人对打时之间刀光剑影,隐隐有一股剑气,这让潘碧柔兴奋不已,跳起来高叫:“好!好!打得好!”然后还让宝丽朝中间空地上扔了锭银子,足足有五两,那群人见她出手大方,又频频叫好,引来更多的人围观,遂打斗得更加起劲。 在兵器架的一侧,放着一件半新不旧的书案,那里端坐着一个年轻后生,看样子约莫二十出头,穿一件陈旧的蓝色粗布长袍,眉宇英挺,身材高大,只见他面前摆着纸笔若干,用镇纸震住,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与隔壁卖艺者的热闹非凡相比,这里显然冷清无比,几乎为人问津,不但如此,那群看热闹的人已经挤在了他的摊子前,一致他根本无法做生意,但他依然不动声色,似乎周边的热闹与冷清都与他无关。 “公子,你看!好怪的一个人,木雕泥塑一般。”宝丽悄悄拉着潘碧柔道。 潘碧柔看得正起劲,被宝丽这么一唤,多少有点扫兴,怒道:“别烦我,正看得入港呢!”但就在她猛地一回头时,无意中看见了此人。 “你怎么不去看热闹?你摆这个摊子是做什么的?”潘碧柔问道,语气里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那后生道:“不爱看。做什么的,你不都是见到了吗?”他不卑不吭道,显然也没把满身锦缎绸罗的潘碧柔放在眼里。 潘碧柔道:“那么精彩,大家都在叫好,你却说自己不爱看,我看你就是假清高。说说看,你是做什么的?” 后生抬头看了她一眼,冷道:“公子不是看见了么?在下是卖字画的,水墨字画。公子若是有兴趣,在下可以现场为公子作一幅。” 潘碧柔冷笑道:“你读了几年书,竟在这里卖起字画来?哼,我府上可用不得这等粗制滥造的画儿,瞧瞧这纸张!”她不停地摇头以示否定。 后生不卑不吭道:“纵然不入公子的法眼,只要有人买,在下就卖得。公子可有什么字画想买的,山水、花鸟?” 潘碧柔对宝丽道:“你给他一两碎银子,随便让他写几个字。”说罢转身便离开,又冲着那群武师叫好。 宝丽扔来一两碎银子,道:“呶,我们公子给你的,拿去买些吃食。倘若你有真才实学,不如去别人家里当个先生,也不差几斗米钱,何苦在这里风吹日晒。” 后生笑而不语,宝丽没看清他是怎样的动作,那一两碎银子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里。 066 蒙搭救碧柔义疏财 ps:恭祝亲们端午节快乐! 宝丽看了看手中的碎银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急道:“别给脸不要脸!你想要我还不乐意给呢,只不过我家公子大方好心舍给你罢了!瞧瞧你现在落魄寒酸的样子,还装什么清高!” 听到宝丽喊声,潘碧柔转身来看,秀眉微蹙,不满地看了一眼宝丽和那后生,只见宝丽满脸通红,那后生却始终波澜不禁。 “怎么了?大呼小叫!”潘碧柔冷道。 宝丽委屈道:“公子让小的给他钱,不知怎地,他又扔给了小的,小的都不知他是怎么扔过来的。” 那后生道:“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潘碧柔笑道:“你倒有几分骨气,那好,既然你不受嗟来之食,那帮我做几幅画,便是将那武师的一招一式都画了来,我出十两银子,你可画得出?” 那后生笑道:“这又何难?不过那种三脚猫的功夫我却是不屑一顾的,得罪公子了,公子这十两银子我不赚。” 潘碧柔笑道:“有骨气!我好奇的是,你都落魄到街头卖画了,为何还有这般底气?”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他那人从案头前一跃而起,迅若闪电,三下两下将一个站在她身后的人打趴下了,纵身一跃,重新回到了书案之后,手里正拿着她的荷包。 “公子,还请收好自己的贴身物件,银钱不能露白,免得招了贼眼过来。”他将荷包送到潘碧柔面前。 潘碧柔被他方才的身手惊住了,想不到他看似文弱书生竟有这般武功,难怪他不屑去绘画那些武师的一招一式,道:“原来公子这般好身手,方才唐突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待她回头见那被打倒在地的一人,竟是其中的一个武师,惊道:“他不是武师吗?竟做起了盗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生微微一笑,道:“公子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他原本就是个盗贼!” 那群武师见自己同伴被打,断了自己的财路,对方又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为首一个喝道:“臭小子,你找死!” 数人举着刀枪斧钺杀将过来,潘碧柔急道:“公子快跑!” 那人后生却不慌不忙,冷道:“该跑的是他们!” 他身形轻快,如同猛虎,虽说赤手空拳,但三五招下来,却将那群人打得落花流水,一个个跪地求饶,为首道:“大爷饶命!小人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 那后生道:“滚!以后再看见你们偷盗,必砍下你们的右手!” 那为首的武师急忙带着一群手下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潘碧柔看着那人不觉有些痴呆,半天竟未缓过神来,喃喃道:“原来我竟有眼不识金镶玉。” 众人一阵叫好,那后生谦逊地笑笑,搬了书案便要离开。 潘碧柔道:“公子请留步,请问公子高姓大名?多谢公子方才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那人笑道:“公子客气了,在下已经说了,举手之劳而已。免贵姓曹,单名一个彬字。” 潘碧柔笑道:“原来是曹公子。在下潘壁,我见公子身手不凡,气度过人,公子又是古道热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实乃大家风范,可否请公子一叙?”她学着男人模样,抱拳道。那曹彬虽口口声声叫她“公子”,其实早已看穿她是女扮男装,只是当众未拆穿她。 曹彬笑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选了一家幽雅的茶庄,在那里点了壶西湖龙井便叙旧起来。 原来这曹彬家道中落,父亲曾是金陵禁军校尉,只因得罪奸臣冯延巳便被陷害致死,从此孤儿寡母又受族亲排挤只得流落他乡,前两年母亲病故便辗转又回到了金陵,因家产早已被族人分割一空,只得卖字聊以为生。 潘碧柔听完他的遭遇,唏嘘不已,道:“那冯延巳的确可恶!公子这般博学多才又有一身好武艺,若是能为国家效力,也必定是国之栋梁。” 曹彬摇头叹道:“南唐现在早已空虚,奸臣当道,国主又只知享乐,不顾百姓生死,诸多真才实学的人报国无门,早已沦落他乡,何况杀父仇人尚在朝中为官,我若前往,岂不是自投罗网。” 潘碧柔叹道:“南唐一乱,我辈徒叹息。如今天下大乱,各国都在招兵买马,曹公子若是投奔而去,定可一展抱负之志。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明主而事,这个道理曹公子不会不明白?你我虽是南唐子民,可南唐既不容你,你何苦非要留于南唐?偏于一隅而苟安,这岂是大丈夫所为?好男儿志在四方!” 她这番话说得曹彬热血沸腾,顿时有一种酒逢知己之感,便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曹某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 潘碧柔笑道:“其实我是女儿身,真名叫潘碧柔,只因喜欢玩闹,这才女扮男装出来。” 曹彬哈哈一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了,潘小姐如此坦诚,让曹某十分感动。我再敬潘小姐一杯。” 宝丽一见天色不早,便催着潘碧柔速速离开,潘碧柔将那荷包拿出来,道:“这里有纹银几十两,留给公子作些盘缠,且去他处谋了壮志,我听闻后周的赵匡胤知人善任,是个赏罚分明的将军,公子不若投奔他去。” 曹彬急忙推辞道:“小姐的一番心意,在下心领了,小姐所提之人,在下也时常听说,的确是大将之才,我自会权宜投奔之事,这些银两还请小姐收回。” 宝丽一听曹彬让潘碧柔收回,便急忙将荷包拿了过来,笑道:“既然曹公子不要,我便替小姐收了。” 潘碧柔用扇子拍打了宝丽一下,道:“放回去。”又对曹彬道:“请公子务必收下!哦,我这里还有一块玉佩,尚且能兑换几两银子,也送与公子作盘缠。” 曹彬又再三推辞,最终还是收了下来。 潘碧柔临行时,道:“苟富贵,勿相忘。” 曹彬动情道:“一定!我欠小姐的一定加倍奉还!” 067 嘉敏刺绣安远迷情 “哎呀,小姐,您怎么可以连自己玉佩都送给那人呢?只不过见了一面,您怎能断定他不是骗子?那块玉可是您自幼便带在身边了……”宝丽絮絮叨叨道。 潘碧柔道:“住口!宝丽,你再不住口,小心回府我用针缝了你这张嘴!你怎么比那群老妈子都烦人呢?” 宝丽嚅嗫道:“奴婢也是为小姐着想……若是被夫人知道了,又该骂小姐败家了……”宝丽嘴中的夫人是指潘佑的续弦王氏,并非潘碧柔的生母。 潘碧柔道:“你不要和他们说起,他们怎么会知道?无论夫人老爷怎么问,都不准说起!否则,夫人将你配婚给那个斜眼睛的小厮,我可不留你!” 宝丽被她一语击中了要害,不敢再言语。 想起先前的际遇,潘碧柔回到府中之后依然觉得不可思议,脑海中浮过曹彬的音容笑貌,一种甜蜜的期盼竟在心头萦绕,那种心情是如何遮掩都掩饰不了的,连王氏都觉察到了她的异样,只是身为继母不便追问罢了。 潘碧柔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仅仅见了一面的男人将来会带给她那么大的影响,甚至改变她的命运! 董安远因为周嘉敏那日要撮合他与潘碧柔,心中颇为失落,又见周嘉敏与韩墨臣更为亲近,便以为周嘉敏是存了心思要与他疏离,认定她心中没有他,为此闷闷不乐数日,见谁都没了精神,整个人都惫懒许多,越想越觉得失落,最后竟成了失魂落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众人皆以为他操劳过度,尤其是定国府,请医问药的事情做了诸多,却依然无济于事,倒是李牧看穿了他的心思,并一句道出了真谛:“敏儿尚且年幼,对你、对韩墨臣恐怕皆无男女之情,她说起潘碧柔未必就是要成全你们的好事,她这般聪明,岂不知你的婚事是你做不了主的,她又怎会为你做主?” 董安远道:“那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牧笑道:“什么个意思?她大概就是要告诉你自己多了一个朋友,与其是说撮合你们之意,倒不如说是来试探你。她既知你的亲事要由国主做主,怎会将你拉郎配?你这般光景,难怪她要轻看你了。” “怎么?敏儿轻看我了?”董安远急忙问道。 李牧笑道:“你看看你,一听到她的只言片语就魂不守舍了,真不知是那丫头的造化还是你的磨难!放心,她不知你这些情况,以我之见,她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若知你病了自然会托人来探望的。你也不用心急,再等一年半载,待她年龄稍长些再议。对她这样心气高傲的姑娘,你须拿出耐心和诚意来。” 董安远笑道:“是了,还是你了解她。” 李牧笑道:“倒不是我比你更了解她,只是你过于在意她,她一举一动你都以为藏了什么深意,不过是我旁观者清、你当局者迷罢了。” “你说得极是。”董安远笑道。 李牧笑道:“我还是觉得大丈夫何患无妻,以你这样的家世、人品、才学,足以配得上敏儿了,只是敏儿不是寻常女子,难免需要你上心点,但我也不希望你为了一个女子便神魂颠倒了。若说韩墨臣,那也是万里挑一的好男儿,但你丝毫不输于他,何况他是周朝人,你是南唐人,周大人万万不肯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周潮人的。不管怎么说,我支持你!” 董安远抱拳笑道:“多谢!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几分底气了。” 且说周嘉敏近来竟对刺绣着了迷,每日跟着府里那几个大丫鬟学习刺绣,针脚虽不如她们细密,但花样都是她亲自画的,比她们都新鲜别致,都争着来问她求花样儿,这倒鼓舞了周嘉敏,对刺绣更上心起来。 她以往也绣过几件东西,韩氏还专门请了绣娘来教,绣得第一件东西是个蓝缎荷包,可谓求丑无比,韩氏却欢天喜地地留了去,还夸她用心,一直小心帮她保管着;前几日又绣了个扇袋儿,也是最简易的花色,淡淡描了几尾青竹,却是简约而不简单,又是配了上好的料子,看上去倒也说得过去,本来是打算敝帚自珍的,却不曾想被韩墨臣碰见了。 “好别致的扇套儿,是妹妹做得吗?”韩墨臣笑道。 周嘉敏抿嘴笑道:“除了我,恐怕再找不出这样简陋的扇套儿了。” 韩墨臣笑道:“妹妹此言差矣,是除了妹妹之外,再找不出这样清新脱俗的手艺来,妹妹可否送了我?” 周嘉敏犯难道:“这……不是我不肯送表哥,只是,这扇袋儿过于粗制滥造……” 韩墨臣摆摆手,笑道:“我见这扇套儿比什么东西都精致。”说完竟将自己的扇子装了进去,道:“多谢妹妹了。” 那一日无意中被董安远看见,又见韩墨臣十分宝贝,便猜出这扇袋儿是周嘉敏所赠,心下顿时又是打翻五味瓶一般,又找不到发作的由头。 他遂择日故意拿着一把扇子在周嘉敏面前晃悠,找了个由头问周嘉敏讨扇袋儿。 周嘉敏道:“你府里又不缺刺绣的人,何苦到我这里讨了来?你又不是不知我那手艺如何拿得出手?” 董安远笑道:“不如妹妹做得好看,只那几尾凤竹便看着清新舒爽,府里那些妇人怎能有妹妹这般手艺和心思。” 周嘉敏方知是韩墨臣那扇袋儿引起的,心中暗笑,却也不挑破,便应了下来。 “二小姐,您也歇歇,奴婢跟了您这么久,第一次见您对女红这般上心。这都是奴婢们的活儿,您别累坏了这千金之躯。”烟翠笑道,然后促狭一笑,道:“莫不是因了董大人的缘故?要不还谁能让二小姐这般费心?” 周嘉敏心中一惊,暗道:是呀,莫不是因了他的缘故,为何他来要,我便应了?还巴巴地要给他做更好的?用线用缎都不肯有丝毫马虎?嘴上喝道:“休要乱说!仔细了你的嘴!” 烟翠吓得急忙吐了吐舌头,笑道:“董大人对您那般好,二小姐绣个荷包扇袋儿也不过是投桃报李。” 周嘉敏拿起针便作势要扎她,吓得烟翠急忙躲了一边去。 这时兰儿进来,捧了封书信,笑道:“王妃娘娘来信了。” 周嘉敏急忙拆开来看,方知周宪一切安好,且要回金陵皇宫来。 “原来是姐姐要回金陵了,真好。”周嘉敏笑道。 若说周宪近况,有件事却不得不提。 068 风.流讨巧多招人怨 这一日腊八,李煜前些日子已经被李璟派人从寺庙接回了皇宫,这几日正安心休养,宫里的事务依然由周宪协助钟皇后处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周宪便安排宫人准备腊八的供奉与礼仪,又早早熬制了腊八粥。 她与窅娘编排了一个舞蹈,说是晚上要与李煜助兴,她最了解李煜的心意,知道他素来喜欢歌舞升平的排场,从来都是风流随性,却从不**,无论是对她还是对那些侧妃舞姬以及下等宫人都是极和善的。最为难能可贵的是,他满腹才华,又壮志在心,那些浮华与奢靡不过是为掩人耳目。 这时一个宫女进来请安,道:“王妃娘娘,林将军求见。” 周宪愣了一下,道:“你让他等一会,我稍后便去。”窅娘急忙将周宪的大氅及外罩拿来,服侍她穿好。 周宪道:“我去去便回。你再斟酌一番。” 窅娘福身道:“娘娘尽管放心过去,奴婢会尽力的。” 周宪在宫女的陪同下去了偏殿,那里正立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穿着黑色裘皮外罩。 “臣拜见王妃娘娘。”他恭声道,他便是名震江南的名将林仁肇,他曾在后周大举进犯南唐时,为破坏正阳桥粮道,仁率千人敢死队,逆风举火,未能焚毁木桥而后撤。后周附马、殿前指挥使张永德追击仁肇,频频发箭,都被挡去。故令张永德吃惊道:“对方有能人,不可轻敌。”遂退兵。现为润州节度使。 周宪笑道:“林将军请起。不知林将军找我前来何事?” 林仁肇顿时面红耳赤,原本生龙活虎、器宇轩昂的一个人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道:“微臣过来面圣,顺带拜见娘娘,给娘娘带了些许润州风土之物,还请娘娘笑纳。”他身后立着两个威武的军士,二人正抬着一个红木大箱。 周宪笑道:“让林将军费心了。将军为国事日夜劳心,之前又奋勇杀敌,是我南唐的第一勇士,战功赫赫,他日若得机缘,我定在国主面前为将军邀功请赏,也不枉将军报国的热血。” 林仁肇笑道:“娘娘严重了。纵然赏银万千,都不及娘娘这几句话弥足珍贵。臣不过是个莽夫,得娘娘这般垂青与信赖是臣的福分。”他拿眼去看周宪,只见周宪脸色微红,看上去更加俏丽,妇人的圆润中透着一股脱俗的清新。 周宪笑道:“将军说笑了。” 林仁肇急道:“娘娘,臣没有说笑!当年若不是娘娘那句‘待将军凯旋归来,我亲自为将军接风洗尘’,臣也不会那般神勇!” 他一时情急竟将最想说的话脱口而出,那尘封多年的心事也昭然若揭——当年的那曲琵琶早已将他夺心动魄,以致他这么多年念念不忘,至今未曾婚配。 周宪脸色大变,他的心事她不是不知,只是,知道又如何?恨不识君未嫁时吗?那又如何?即便她未嫁,她也不会嫁给他,她注定要嫁给更荣耀的男人。 “谢谢将军的礼物。王爷还等着我回去。”说完便转身离开,走到拐弯处,她忍不住悄悄回头,只见林仁肇仍痴痴地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她那颗冰冷而高傲的心忍不住颤动了一下。 正待入殿,却见一个嫩黄的身影迎了过来,盈盈一福身,道:“奴婢给王妃娘娘请安。” 周宪识得此人,名唤巧儿,倒是人物其名,十分灵巧,只是这种灵巧不折不扣地透着功利来,平素百般讨好周宪以及那些深谙宫里事情的老嬷嬷们,这几日李煜回来,更是找了无数借口在李煜面前晃来荡去,每日不动声色地以最简单的装束打扮得花枝招展。 周宪早知此人野心甚大,便由着她去作,料定她有出错的一天,到时便寻了个借口直接轰她出宫。 “起来吧,王爷那边不需要服侍了吗?”周宪含笑道。 巧儿面带红靥,粉面桃腮,一双水眸更是闪亮动人,忸怩道:“王爷说是要收了奴婢,让奴婢来娘娘这里通会,由娘娘指派发落。” 周宪心里暗惊:想不到这妮子这么快便上了李煜的床,手段了得!面上笑道:“是吗?那我是要向你道谢了?王爷可说给什么封吗?” 巧儿含羞道:“王爷的意思是,先给个御人的称号。” 周宪笑道:“那便是御人了,王爷都说了,又何必来我这里讨巧儿,送我个顺水人情。” 这巧儿不知是得了好处一时不知天高地厚还是香油蒙了心窍,竟笑道:“多谢娘娘。方才奴婢过来时见将军在偏殿的长廊与娘娘说话儿,那里正是风口,奴婢担心娘娘着凉,且拿了些衣物过去,无意中听到一些话儿。” 她本意是要讨好周宪,还没傻到以为自己听了几句闲话便能要挟周宪,怎奈弄巧成拙,犯了周宪的忌讳。 周宪心里又惊又怒,脸色也大变,但马上恢复平静,冷道:“那你听到些什么?” 巧儿见势头不对,急忙道:“奴婢、奴婢也没听到什么,风大,听不清,谁人不知娘娘最是忧国忧民的,想必与林将军谈得是国家大事,奴婢不敢置喙。” 周宪冷哼一声,继而笑道:“但说无妨。你怎地这般小心翼翼?都是王爷的御人了,以后你我便是姐妹。”心道:你既这么喜欢多嘴,我便给你多嘴的机会! 巧儿似信非信,笑道:“回娘娘,奴婢永远是奴婢,愿意永世服侍娘娘。方才奴婢的确什么都未听见。” 周宪笑道:“看把你吓的,又不是什么大事情,快坐下来。我刚嫁给王爷那会儿,皇后娘娘打赏了一份礼物,倒是特别,女人用了美容养颜不说,又是极滋补的,最利女人怀胎,还剩下一些子,稍后让人拿了送于你。我再给你指个住处,配几个宫女太监,以后也是个主子了,自当有自己的住处。” 巧儿心头一喜,但面上却道:“不敢,娘娘!奴婢只是娘娘使唤的丫头,不敢以主子自居,更不敢使唤别人来着。” 周宪笑道:“快别这么说,我就算不为你考虑也要看看王爷的面子,难不成让人笑话了去,说王爷的御人还是奴才的住行?” 巧儿拜道:“多谢娘娘,奴婢永生不忘娘娘的大恩大德。” 周宪给身旁的宫女使了眼色,道:“快把巧御人扶起来。另外,将皇后娘娘赏的那些药丸也给巧御人一些。” 巧儿欢天喜地地回了周宪为她安排的新住处,心中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却不知死神正渐渐降临。 069 李煜监国再回金陵 李弘冀暴毙之后,李煜在朝里便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几乎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李璟一向疼爱李煜,在李弘冀与李煜之间事事袒护李煜,如今更是器重有嘉,朝廷的事大大小小都与李煜商议,不但如此,曾经那些顾命老臣也都一一引荐与李煜,并再三交代凡事辅佐李煜。 李煜也不负众望,勤俭谨慎,厚重有礼,待众臣礼贤下士,李璟交待的职责无一不圆满完成,颇得李璟欢心,也因此赢得朝廷中过半官员的赞赏与认可。 连日来,李煜对朝事尽心尽力,甚至不眠不休,众人看在眼里,十分心疼,尤其是钟皇后,每每心疼,亲自吩咐御膳房做些补品与李煜,又时常到他宫里探访。 “煜儿,凡事尽力而为,尽心即好,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你父皇让本宫来看看你,吩咐莫要你累着了。”钟皇后道。 李煜微微一笑,道:“多谢父皇、母后挂念,儿臣无碍。为国分忧解难本是儿臣分内之事,先前儿臣流连山水,寄身佛寺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有了机遇为父皇分忧,儿臣已是万分感激。” 李煜毕竟出自皇家,皇室里的争斗他见过不少,自知此时事关重大,光靠李璟的宠信还不够,还要赢得众臣子的拥戴,所以近来生活崇尚节俭,行事待人分寸拿捏恰到好处,既不拉帮结派,也不疏远朝臣,真真让了那群想挑刺的人无的放矢。 周宪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一应物件都是选最美最好的,如今为了配合李煜,竟忍痛割爱,硬生生舍弃原先求善求美的心态,过着前所未有的简朴生活。 公元959年年末,李璟在朝臣的一致推举下,将李煜由郑王徙封为吴王,派往都城旧址金陵监国,这无疑是对天下宣告:李煜便是皇位的继承人。 对李煜与周宪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喜事,李煜储君的地位也从此日渐形成,毕竟他是李璟仅存嫡生儿子。 且说李煜携周宪回到金陵,在返回金陵的途中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新封的御人突然高烧不退,随行太医诊视之后开了些退烧的方子,但不但不见好,反而严重起来。不出一天的时间,那御人全身起红色丘疹﹐继而变成疱疹,疱疹一破便流出脓一般的粘液,吓得宫女太监都不敢近前服侍,太医最终断定她是得了天花。 此人便是巧儿。 “怎么会这样!一个个都是废物!拿着朝廷的供奉却没有实用儿!”周宪喝斥道,她揣测这声音恰巧能让李煜听见。 那几个太医唯唯诺诺的不敢说话,只是跪着请罪。 周宪问道:“可有救?” 这天花虽是一种重症,但并非无药可医,只因它传染性极强,又发作迅猛,若是救治延迟便没了性命,故此人人唯恐避之不及,谁还敢留她下来救治? 那群太医纷纷道:“无药可治!无药可治!若是再不处置,恐要传染给其他人,还请王妃娘娘速速离开,以免遭此病荼毒。” 周宪急忙往后退了一步,道:“那你们还不快去看看,队伍里有没有其他人染了此症!” 那几个太医急忙去了。 “王爷,您看这事如何处置?想不到巧儿平素那么聪明乖巧的一个人,却是这等命薄福弱的。”周宪作出一副哀戚的神情,将裁决权交给了李煜。 李煜沉思了一会儿,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冷冷看了周宪一会儿,继而笑道:“兴许就是聪明伶俐过了头,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招了嫌,自然就命薄福弱了。既然是得了天花没了救,又会传染给他人,不如处置得干净些。” 周宪脸色大变,道:“王爷,不如留下些碎银与她,是死是活看她造化了。” “那她若是传染给了他人该当如何?岂不是祸害了一群人?甚至整个南唐都会被她毁于一旦!难道这点厉害轻重你都看不明白吗?”李煜厉声道,脸色十分难看。 “兴许是太医误诊,这也是有的事,若是误诊了岂不是白白害了一条性命?”周宪小心翼翼道。 李煜冷道:“你的妇人之仁兴许会害了整个南唐百姓的性命!” 周宪心头一紧,急忙禁声,不敢再言语。 李煜冷冷派人将那巧儿带到队伍后头处死之后再挖坑卖掉,为首的太监得令急忙去做了,可怜那巧儿年纪轻轻竟化作了一缕孤魂。 李煜又下令从库房配了五十两银子,送给巧儿的亲眷,待回了金陵便送去,但其中有三十两都被那几个经手的太监中饱私囊了,此是后话了。 周宪叹道:“真是个没福分的丫头,才当了御人几天,就得了这病!真真不主贵儿。” 李煜握了握她的手,笑道:“先不管她了,富贵在天,这兴许就是她的命。” 周嘉敏这段时间也十分忙碌,以致周宪等人回到金陵后都未来得及进宫拜谒。先是周如芬出嫁,家里一应事情都需要她协助;之前李牧又来请她,说是编纂唐代著名诗人的诗词注解及观感,她一闲下来便钻进周宗的书房,全心致力于《唐代名诗考略》,几十天下来也编纂了大大小小几百首唐诗,深得李牧赞叹。 韩氏每日里便多了一项功课——敦促周嘉敏按着时辰用膳与休息,一点耽误不得,见她每日埋头看书、写字,时常还叫唤手腕痛,便心疼得不行,几次三番要找李牧说理,让他收了这份任命,每每被周嘉敏拦阻下来。 周嘉敏站起身,笑道:“今日收获颇丰,竟得了这么一首好诗!若是与齐王说了,他必欢喜无比。” 烟翠笑道:“二小姐,您现在真真成了女学究!” 不一会儿,便见一丫鬟进来,福身道:“二小姐,老爷有请。” 周嘉敏眉头一皱,道:“平日这会儿老爷还在朝中,今儿如何回来这么早?老爷可说何事了?” 小丫鬟笑道:“老爷不曾说。二小姐快些去吧。” 周嘉敏便道:“我这就去。烟翠,快把这些纸墨收好,别乱了顺序。” 烟翠道:“您就放心吧。” 周嘉敏见了周宗,请了安,周宗让她坐下,道:“皇后娘娘下了懿旨来。” 周嘉敏道:“哦?娘娘可说何事了?两月不见,倒是念她老人家甚多。” 周宗笑道:“也该是你的造化,娘娘这般疼你,这会儿也回了金陵,巴巴地打发人来接你入宫。” 周嘉敏喜道:“娘娘回来了?那我这就进宫去。” 周宗笑道:“别急,我已命人备了马车,稍后自会送你入宫的,自己先去收拾一下。” “好,我知道了,多谢老爷。”周嘉敏笑道。 070 承蒙怜爱嘉敏受封 待周嘉敏入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钟皇后正在殿里候着她。 “皇后娘娘,周二小姐到。”一个宫女进来道。 钟皇后笑道:“快宣!快宣啊!” “给皇后娘娘叩安,恭祝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周嘉敏结结实实地拜在地上。 钟皇后笑道:“小人儿,快起来。你们快把这丫头拉起来,地上冷得慌,别冻坏了。” 周嘉敏笑道:“娘娘,我想你了!这些日子不见,敏儿在梦里梦见娘娘许多次,连日来想见娘娘,可却不得见,如今娘娘回了金陵,敏儿心中大喜!”她这番话极为讨巧在,正好说到了钟皇后的心坎上。 这钟皇后总共生了六个孩子,又俱是男儿,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一直夙愿未成,皇宫里虽有三位公主,怎奈都是其他妃嫔所生,与自己也不甚亲近,自然也未放在心上。第一次见周嘉敏便十分投缘,又见聪明伶俐又乖巧可人,一直怜爱有加,如今年岁渐老,且现今仅存了李煜一人,更生了那满腔的慈母心思,想着周嘉敏诸般伶俐,便回了金陵。 临行前,她曾问贴身大宫女云环,道:“你觉着王妃和敏儿怎样?” 云环跟了她近十年,自然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又向来守本分,不肯说主子半句闲话,便道:“奴婢觉着王妃与二小姐都是钟灵毓秀,天上的仙女儿到了人间,多少有点不食人间烟火。[.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钟皇后笑道:“本宫也这么想着,那宪儿就跟画中仙似的,诗词歌舞样样精通,样貌品性更是出类拔萃,那敏儿呢,过目不忘,心思细腻,顽皮却不顽劣,真真是个小大人。可惜本宫没有女儿……” 云环笑道:“娘娘,您别这么说,那王妃和二小姐虽不是您女儿,可和您的女儿有什么差别?奴婢看王妃,那真真是孝顺,对娘娘的事极是上心的,绝无含糊之意。说起敏儿小姐……” 钟皇后道:“敏儿怎么了?” 云环笑道:“恕奴婢多嘴,敏儿小姐看着就跟娘娘的嫡亲女儿似的,那通身的气派,真不是一般的王侯贵族能比,对着娘娘又亲近,说话做事又谨慎又大方,而且不带一点私心的,那么坦坦荡荡的,连奴婢看着都喜欢。” 钟皇后笑道:“是啊,这孩子怪惹人疼的,那么灵透的一个人,心地纯净,这一点倒不比宪儿。” 云环笑道:“娘娘说得极是。[.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钟皇后问这番话便是存了心思,想收周嘉敏做个义女,待她回到金陵便急忙差人到了太傅府将周嘉敏接进宫来,又命了周宗与韩氏同来。 “本宫找你们来,倒是有件事儿与你们商量。”钟皇后笑道。 周宗与韩氏诚惶诚恐,道:“娘娘有事尽管吩咐,臣(妾)不敢有违。” 钟皇后笑道:“本宫一直想要个女儿,可老爷不准,这成了本宫终身憾事。”她说到这里,韩氏与周宗对望一眼,便已知晓下面的内容,但仍恭敬地垂首,不敢接话儿。 钟皇后接着道:“本宫与敏儿十分投缘,便想着认了敏儿做义女,你们看可好?” 周宗恭声道:“回皇后娘娘,那是小女的造化,微臣没有异议。” “那韩夫人呢?”钟皇后望着韩氏笑道。 韩氏道:“臣妾为小女谢皇后娘娘的垂爱。只是小女自幼被臣妾宠溺,难免娇惯任性,恐不懂规矩惹了娘娘不悦。” 钟皇后笑道:“你们也不必这么着和本宫说。本宫收了敏儿作义女自不会亏待她,她是什么秉性儿本宫一清二楚,又怎会为难她?你们尽管把心放了回去,别多想即是。” 韩氏笑道:“多谢娘娘垂爱。”又对敏儿道:“还不快拜谢娘娘。” 周嘉敏十分惊异,因为按着史书记载来看,单知道自己将来是小周后,却不知自己竟一度被钟皇后认作义女。 半晌方缓过神来,跪倒在地,道:“臣女多谢娘娘抬爱,臣女定尽心尽力服侍在娘娘跟前。” 云环急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钟皇后笑道:“本宫既认了你做义女,便要送些东西才好。”接着差人送了一叠金丝玉缕宫装,又有各色钗环,光是长命金银锁便四对,又有金钗、金镯若干,除此之外尚有各色金器。 周嘉敏笑道:“多谢娘娘赏赐。” 钟皇后笑道:“乖孩子,快些来,让本宫仔细看了。如今你是本宫的心头肉,本宫疼你都来不及,别这么惊怕似站着,快些坐本宫身边来。” 韩氏见钟皇后确实喜爱周嘉敏,那颗悬着的心便渐渐平落下来,心道:可真是这孩子的造化,被皇后认了女儿,岂不是比我这个亲娘好些?想到这里又陡然伤感,生怕周嘉敏心里从此没了她这亲娘。 钟皇后拉了周嘉敏一处坐着,又对下面的人道:“以后见了敏儿都莫要再喊小姐,以后称郡主。本宫明日便派人去洪州让陛下册封敏儿为嘉敏郡主。” 众宫女太监同道:“遵旨。” 对周宗而言,真真算是双喜临门,如今李煜封为吴王,又是南唐唯一嫡亲血脉,将来必是一国之君,到那时他又是何等荣耀;再说周嘉敏如今被封了郡主,钟皇后如此宠爱,将来再为她择门亲事,便是富贵荣耀的门第。 李煜等人知钟皇后认了周嘉敏作义女,纷纷来道贺,并给周嘉敏带了诸多厚礼,又“妹妹长、妹妹段”地唤着,周宪更是喜不自禁,认定周嘉敏乃有福之人,里里外外将她打扮得更加贵气,一时间周嘉敏备受瞩目,真真如坠云雾,竟分不清是真是梦。 这一日,周宗忽然长叹,道:“我当初竟没看出敏丫头这等福分。” 韩氏笑道:“老爷当初将两颗夜明珠都赠了宪儿,如今对敏儿却没法交代了。” 周宗笑道:“你说的极是,这丫头不卑不亢,甚像当年的我,我越看着越从心里欢喜,竟比那男儿都遂了我的心意。”说完哈哈大笑。 夫妇二人正说笑间,却听一仆妇进来道:“老爷,夫人,姨太太到了。” 韩氏笑道:“她这会子来了作什么?快些请了来。” 071 入周府寡妇再勾搭 韩彩娥穿得花团锦簇,十分俏丽,丝毫不显老态,竟看不出她是年届四十的妇人,她笑意盈盈,银盆似的脸上微微挂着些许骄岑。 周宗始终冷脸,甚至没正眼看她,多少有些不屑一顾,又或者根本就是装生疏。 韩氏起身笑道:“今儿是哪阵香风把你吹了来?你多久不来我们府上走动了?我还以为你把我这个姐姐给忘了呢。”她围着韩彩娥看了一圈,笑道:“瞧瞧这身打扮,竟是老来俏!” 韩彩娥笑道:“我怎敢忘了姐姐和姐夫!姐姐又来笑话我,我这算哪门子老来俏,您若见了董夫人便知那才是老来俏!”说完拿眼瞥了周宗一眼,周宗充耳不闻。她口中的“董夫人”便是董镜之妻、周宗之妹董氏。 “你就知道编排别个!”韩氏急忙嗔道。 韩彩娥笑道:“明摆着便是如此!瞧那一身绫罗绸缎,满头金饰,比年轻的姑娘都花哨几分。其实,我今儿来没别的事,就是多日未来,想念姐姐与姐夫,便来拜见拜见。再者,敏丫头不是被皇后认了义女,成了贵气十足的郡主,加上宪儿如今又是吴王妃,我便厚着脸来沾沾喜气,姐姐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更加尊贵了,莫要嫌弃妹妹我啊!” 韩氏笑道:“瞧你那为老不尊的轻佻样儿!我若嫌弃你,打小就不理你了,还轮到今儿!也不怕这番话让外人笑话去!” 周宗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在了桌子上。 韩氏陡然收起了笑容。 “给姐夫请安了。”韩彩娥急忙道。 周宗“嗯”了一声。 韩彩娥笑道:“我也不白沾外甥女们的光,如今都是贵不可言的,怎么也不带寒碜了去,我可是带了礼品来的。” 周宗冷道:“你们姊妹一处说话,我先处理一些公务去。” 韩氏颇有些尴尬,但又不好阻拦,只得道:“好。老爷慢走。” 韩彩娥道:“恭送姐夫。” 韩氏待周宗走后,嗔道:“你现在说话忒无分寸,哪里还像是诰命夫人!说什么沾沾外甥女的光,你难道不知老爷最听不得这些子话?” 韩彩娥既不羞恼也不懊悔,望了一眼周宗背影,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姐姐方才说什么?”韩彩娥回过神来。 韩氏道:“说你越发不像个贵妇!竟也莽野起来!” 韩彩娥不以为意,漫无边际地和韩氏说了一会话,不知不觉便聊到了周如芬,韩彩娥对这儿媳似有不满,但毕竟是周府嫁出去的女儿,碍着韩氏的面也不好说得太直白,只道:“真真是大家小姐的风范,平日都不带请安问好的,想我那会做新媳,哪一日不要到老太太那里问安奉茶。” 韩氏拍着她的手,笑道:“你也多担待点。” 韩彩娥发狠道:“我若不担待早就几棒槌将她撵了出去,再怎么娇贵也不过是个庶出的丫头,她那老娘说是我家老爷的同宗,怎么配与我们平起平坐!我也是看了姐姐、姐夫的面子,否则……” 韩氏不悦道:“可又是说混话了!” 韩彩娥笑道:“姐姐瞧我,竟说些不搭界的话,一时倒忘了正事儿,我是来央姐姐找个空闲陪我进了宫见我那两位嫡亲的外甥女,瞧瞧也觉着喜气。我那两个外甥女真真皆是仙女下凡,一个比一个俊俏大方,一个赛一个命好富贵!还是姐姐福气好,竟生了这样两个女儿,比那二十个男儿都强了去!” 几句话说到了韩氏的心坎上,说得她心花怒放,满面笑容。 就听韩氏笑道:“过些日子吧,我才宫里回来,宪儿忙着打理**的事,又要照顾寓儿,敏儿一直服侍在皇后娘娘身侧,哪里就得空见了你,以后保管有你见的时候,这两个丫头,都念着你这姨母的亲呢!――留下来吃中饭吧。” 韩彩娥笑道:“不用了,这会子才多久,家去了正好吃中饭。”说完便请辞。 韩氏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留你了。明儿宫里得了信,我差人去接了你来。” 韩彩娥辞别韩氏,韩氏让翡翠相送,但被韩彩娥拒绝了,说自己在这周府呆了那么久,一切门道俱是轻车熟路,用不着相送,韩氏也不勉强。 然而,韩彩娥并未直接出府,而是转了几道长廊,悄然至了周宗的书房,可巧书房无人当值,她便悄悄隐了进去。 她前脚刚进,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心头一紧,以为是当值的丫头过来了,急忙转过身来,竟是周宗踏了进来。 “宗哥!”韩彩娥攀了过来,那件五彩的外罩也滑落下来。 周宗将她推开,冷道:“你现今也作了婆婆,先抛开你姐姐这层关系,若是三丫头知道,我们还有什么脸面为人父母!你我俱是有身份之人,怎可这般荒唐!” 韩彩娥听了这番话,顿时如同浇了冷水,冷笑道:“荒唐?姐夫果真觉得我们荒唐吗?” 周宗冷道:“何止是荒唐!简直就是……” “简直就是荒.淫吗?从我们苟且的那一刻起,我们便丢了所有脸面!难道你娶了几房姬妾就忘了我们之间的山盟海誓?难道你要我清白的那天起,你不知有姐姐存在?如今拿了姐姐说事儿,还不是嫌我人老珠黄,比不上你那几个小妾!” 周宗怒道:“胡闹!” 韩彩娥含泪道:“那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近来你都不肯正眼看我?难道我真的又老又丑么?我还待字闺中的时候便跟了你,你让我嫁了孟兆虎我便嫁了孟兆虎,你让我来帮你管家我便不顾别人笑话过来帮你管家!二十年了,难道就这么将我弃如敝屣了?我从未争过名分,更未与姐姐争宠过,孟兆虎是怎么死的?他真是战死沙场吗?他是活活被我与你给气死的!” 周宗怒道:“别说了!” 韩彩娥不依不饶,道:“我偏要说!他恨我们这样乱.伦,又恨自己没有你位高权重,明明戴了绿帽子却不能泄自己夺妻之恨!他带着这股恨上了战场,说是杀敌,其实是求死!这些年我活在愧疚中,你有过愧疚吗?你对我们孤儿寡母有过照看吗?” 周宗伤感道:“是我对不起你。”他将韩彩娥搂在了怀里。 韩彩娥哭着捶打他,周宗任她胡闹,最后韩彩娥含泪道:“宗哥,我什么都不求,只要你不放弃我,我恨过我自己,知道自己下贱,但我认了。” 周宗听了颇为伤感。 072 知奸情韩氏慢轻生 “站住!慌里慌张的莫不是做了什么错事?”韩氏冷道,她见蕙兰匆匆行来,神情惊慌,便将她拦了下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蕙兰停下来,但呼吸急促,神情更显慌乱。 韩氏虽不反对周宗纳妾,但对这蕙兰却极其厌恶,先是因为她是奴才上位,身份低贱,再加上因为她竟惹得周嘉敏与周宗差点反目成仇,韩氏认定她是扫把星,明里暗里都不让她好过。最让韩氏气恨的是,后来又传闻这蕙兰与底下一个抬轿的小厮有染,怀得不是周宗的骨肉,偏偏滑了胎,来个死无对证,令韩氏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闹腾了一番,周宗对她不但不厌烦,反而多生了几分怜惜,时常打赏些金银财物,由此韩氏便对她更加恼恨。 蕙兰紧张道:“没、没有。奴婢才从自己的院子过来,这是去给夫人请安。” 韩氏冷道:“下作的贱人!你院子明明在那边,如何从对面行了来?又是去狐媚老爷!我且问你,老爷可在书房?” 蕙兰支支吾吾半天,道:“老爷、老爷不在……” 韩氏怒道:“那你告诉我,老爷在哪里?你若不是说谎,怎冒了虚汗?可是你又在书房勾搭老爷?女人再想着争宠,也要守些妇道!”说完便推开蕙兰径直朝书房的方向快速行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翡翠急忙跟了过去,经过蕙兰身边,叹道:“你真真不会行事,恼了夫人,你!” 蕙兰神情有些呆滞,身不由己地倒了下来,好在身后有柱子挡住,哭道:“为何我这等命苦!为何!我是贫贱了些,哪里下贱了?!” 韩氏到了书房,就听里面有微弱的声音,虽然微弱却极清晰地传来,她忍不住皱眉,喝道:“何人在书房?出来!”此时她尚未想到便是周宗在书房。 无人答话,但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仍在继续,伴随着厚重的喘息声,韩氏听到这种声音恼怒异常。 她顺着声音寻去,却见周宗衣衫不整地坐在那里,正气喘吁吁地看着她,韩氏顿时便明白一切,心中恼恨不已,冷道:“老爷,这大冷天的,怎么就冷得把外罩脱了?若是得了风寒可怎生得了?别说您这样的年岁,就是再年轻二十年也是吃不消的。” 周宗一边整理衣物,一边冷道:“我是否吃得消不须你挂念,夫人也看到了,若是没别的事便请夫人出去吧,蕙兰!” 韩氏冷道:“她不在!都逍遥快活完了,自然不用在这里侍候了。” 周宗笑而不语,方才的慌张完全销声匿迹。 韩氏心细如发,她并不认为在这房里与周宗苟且的女人是蕙兰,见周宗方才神情,显然是才沾了腥儿,她一边说一边拿眼去看四周,蓦然,一个彩色的裙角入了她的眼睛。 “出来!难不成让我扯了你出来!”韩氏喝道。 周宗道:“夫人,莫要疑神疑鬼!蕙兰出去了,平日我见你不喜欢她,便很少去她房里,方才她来侍候,我一时冲动……” “是你!”韩氏惊道,身影一晃,便倒了下去。 韩彩娥急道:“姐姐!姐姐!” 周宗道:“来人,夫人晕倒了!” “夫人,有没有感觉好点?”周宗道。 韩氏别过头去,没有答话,自从昏迷一来,不吃不喝,已经躺在床上两天之久。韩彩娥因为歉疚也不敢前来探望,周宗时常过来探望,韩氏却从不正眼看他。 “夫人,这件事是我不对,还请夫人原谅。但男人哪个不是朝三暮四的。我答应夫人,不会再有下次。”周宗道。 韩氏只流泪不答话。 又是两日,韩氏仍然滴水未进。 周宗无法便亲自去皇后接了周宪与周嘉敏来。 “夫人,前些日子见您还硬朗,如今竟……”周宪哭起来,看见床上蜡人一般的韩氏,顿时如同被人锥了心。 周嘉敏鼻孔一算便不由自主落泪,但心里却想:“好好的一个人,如何几日不见就这般奄奄一息了?” “敏儿。”韩氏拉住周嘉敏,含泪道:“你还未成年,将来我若去了,你就成了苦孩子。” 周嘉敏摇头哭道:“夫人,您不会有事的。我不让您有事。” 周宪等人出去后,周嘉敏问道:“夫人,可是为了老爷的缘故?” 韩氏睁开那双混沌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是,他做了畜生不如的事。” 周嘉敏心里一惊,猜测到可能是韩彩娥与周宗的事情暴露,便试探着问道:“可是与姨母有关?” 韩氏惊道:“莫非你也知道?” 周嘉敏点点头,含泪道:“夫人,您不能因为这事便动了轻生的念头,您若是去了,敏儿怎么办?夫人还记得五年前敏儿突然昏迷吗?那日敏儿无意中撞见老爷与姨母的事情,姨母便打昏了敏儿……”——这事并非周嘉敏亲自经历,而是那次从韩彩娥口中得知,她现在添油加醋地说出来,便是要激发韩氏的斗志。 韩氏果真恼怒,道:“好狠心的荡妇!” 周嘉敏又哭道:“以前姨母便是在府里掌事,若是夫人撒手不管,以后这太傅府便是她的天下,可怜姐姐身在皇宫,我又年幼,将来可如何是好?” 韩氏一听心里一动,叹道:“我若撒手人寰,你便没了着落?不能,我不能留了你受苦。” 周嘉敏趁机道:“夫人,这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倒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既然是家丑就没必要张扬出去,夫人若这般走了,别人定猜出个所以然来,到时便要在我与姐姐背后指指点点,我倒好说,姐姐的身份地位您也是知道的……” 韩氏叹道:“傻丫头,你这会子还为别人着想。算了,我定要活下去,不能便宜了他们!”说完便挣扎着要起来,周嘉敏急忙上前搀扶。 “夫人,先吃点东西吧?”周嘉敏柔声道,不等韩氏答话,便急忙传话道:“快与夫人端些米粥过来。” 周宗一听韩氏愿意进食,满脸喜色,急忙进来对韩氏作揖打拱,并对天发誓此事不再发生,韩氏冷笑,也不曾打理,却时时与周嘉敏、周宪亲热。 073 少飞怀恨奸臣长逝 且说韩彩娥回到府中,本是精神恍惚,茶饭不思,又听周如芬说韩氏将殁,更是大恸,思及过往一来是羞愧难当,二来便是存了憎恨周宗的心思,可怜自己一番痴情竟辅助流水,原本才子佳人的佳话竟被演绎成荡.妇淫.娃的勾当,更是心下难平,不知不觉竟生了恶疾。 本就是心病,但还不致于要了性命,及到那日无意中撞见孟少飞在房中的举动方知兹事体大,也让她在羞愧无比的同时感到前所未有的忧虑! 孟少飞恨道:“淫我母,欺我妻!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他将一把匕首塞进了靴子了,正待出门,却撞见了韩彩娥。 “你这是去哪里?”韩彩娥喝道。 孟少飞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没资格问我!” “你再说一次试试!”韩彩娥怒道。 孟少飞不甘示弱道:“我说你没资格管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最清楚!” 韩彩娥恼羞成怒,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气道:“不孝子!” 孟少飞愕然地看着韩彩娥,冷道:“你打我?” 韩彩娥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去?回答我!”她不顾身子虚弱,用力把孟少飞拉回了房间,关好门。 “他欺负你这么多年,你以为他把你当成了什么?他还逼着如芬喝下红花药!如芬有可能一辈子都怀不了孩子,你知不知道?”孟少飞激动地吼道。 韩彩娥脸色苍白如纸,孟少飞这番话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她不知孟少飞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知自己与周宗的奸.情,更不知周如芬喝了周宗给的花红药会导致一辈子不育。 “你再说一次?你刚刚说什么?”韩彩娥失神地问道,心里一阵虚空,几乎喘不过气来。 孟少飞冷道:“我要杀了他!我要给你买报仇!要杀了这衣冠禽兽!” 韩彩娥顿时慌了神,若是孟少飞冲动之下作出傻事,势必无法活着回来,若是伤了周宗,且不说朝廷不会放过他,就连周宪等人也不会放过他,加上周府里有不少专职保护周宗的暗卫,只要他有任何不利周宗的举动,更是难逃一劫! “不!你不能去!我不准你去!”韩彩娥流泪道。 孟少飞看韩彩娥这般悲痛,含泪道:“夫人,这个时候了你还这么在意他吗?是他欺骗了你这么多年!你该恨他!” 韩彩娥哭道:“少飞,我不是在意他,我是在意你,你若做了这事,你还能活的了吗?还能回得来吗?你是老爷唯一的骨血,你若有个闪失,谁来给我养老送终?你让我怎么活?我就是千错万错,终归还是你的娘亲!” 孟少飞踉跄了一步,难过道:“但是我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 “我也恨他,我比你更恨他!我瞎了眼,做了这档子事,还让你们小辈跟着蒙羞!我……”韩彩娥转身欲走,怎奈身子病弱,方才情绪过于激动,不觉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夫人……”孟少飞惊道,急忙抱住了韩彩娥,唤着家下去请郎中。 太傅府这边,周宗一改往日冷傲作风,虑及周宪及周嘉敏一双儿女,又深知此事自己过错深重,便满门心思扑在韩氏身上,嘘寒问暖不说,还亲自服侍汤药,更是搜罗了不少东西讨她开心,韩氏怨恨的心思也渐渐放下了许多。 这段时间,周宗心情颇为舒畅,丝毫没有受韩氏及韩彩娥的影响,主要是因为李煜回金陵监国,朝中大小事务倚重于他,让他竟有一种二度春风之感,踌躇满志、十分快意。 这一日周宗正忙着书写奏折,参奏冯延巳穷奢极欲,却见一门生来报,说是那冯延巳已死。周宗听完仰天大笑,道:“他倒是识趣得很,若是苟活于世,兴许难得全尸。如何死的?”他起身撕了那奏折。 这门生本是一介贫寒书生,周宗念他有些才华,便引荐去做了内阁侍读学士,当了个从四品的官职,为报答周宗知遇之恩,一向对周宗忠心耿耿,言听计从。 就听他又道:“弟子听闻是死于病痛,他得了虚痨,又有肺胀,早已是在苟延残喘。” 周宗听完,冷道:“他与我同跟随烈祖,相互斗了几十年,到底是我略胜一筹。若说此人,非我背后道人坏话,实乃奸臣也!” 那门生笑道:“的确是奸臣,百姓及朝中之人均有同感。大人福星高照,自然不是冯延巳那等小人能比拟。不过,弟子也听说,吴王来金陵后便找了冯延巳问话,责骂他之前荒.淫误国,似乎这里还有隐情。” 周宗沉思了一会,道:“捕风捉影的事情休要胡乱猜测,吴王现在是监国,国主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他自然可以处置一些人,我们这些做臣下的只管忠心事主。” 门生恭声道:“弟子明白,谨遵大人教诲。” 周宗笑道:“若说这冯延巳也不是一无是处,虽然当政几年将南唐闹腾得乌烟瘴气,但文采还说得过去,听说还著了一本书。” 那门生适时从袖笼里掏出一本书,恭敬奉上,道:“可是这本《阳春集》?” 周宗笑道:“难为你这么细心?怎么,你也很欣赏他的文采?” 那门生急忙道:“不,不,弟子只是搜寻了来交与大人,弟子猜到大人会问起。” 周宗翻看了一会,笑道:“确实有几分文才。”若说这冯延巳,确是人才,绝不是周宗口中的“几分文才”,且在与周宗的政治斗争中,一直处于上风,若不是周宗将女儿嫁于李煜,且李煜成功上位,周宗未必斗得过他。 南唐开国时,因为多才艺,先主李昪任命他为秘书郎,让他与当时尚为太子的李璟交游。后来李璟为元帅,冯延巳在元帅府掌书记。李璟登基的第二年,即保大二年(944年),就任命冯延巳为翰林学士承旨。到保大四年(946年),冯延巳终于登上了宰相的宝座。 第二年,陈觉、冯延鲁举兵进攻福州,结果死亡数万人,损失惨重。李璟大怒,准备将陈觉、冯延鲁军法处死。冯延巳虽是一介文人倒有几分仗义,为救两人性命,便引咎辞职,改任太子太傅。 这冯延巳在这仕途上起起伏伏数次,倒也有几分传奇色彩。 074 寡妇新殁周宗生悔 保大六年(948年),出任抚州节度使,任上未有任何政绩,倒是与一帮地方官员勾结成派。保大十年(952),李璟又想起他,念他往日情分,正好李弘冀极力保荐,他再次荣登相位。 冯延巳当政期间,先是进攻湖南,大败而归。后是淮南被后周攻陷,冯延鲁兵败被俘,另一宰相孙晟出使后周被杀。 公元958年,冯延巳被迫再次罢相。当时朝廷里党争激烈,朝士分为两党,宋齐丘、陈觉、李征古、冯延巳等为一党,孙晟、常梦锡、韩熙载等人为一党。几次兵败,使得李璟痛下决心,铲除党争。同年,李璟下诏,历数宋齐丘、陈觉、李征古之罪,宋齐丘放归九华山,不久就饿死在家中,陈觉、李征古被逼自杀。至此,宋党覆没。 由于冯延巳与李璟感情非比一般君臣,掺杂许多兄弟之情,虽他参与宋齐丘之党,但最终安然无恙。但如今李煜监国,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因憎恶他之前治国之策,便寻了理由将他赐死,只对外宣称其乃病死。 公元960年三月,冯延巳辞世,终年五十八岁。 就在冯延巳去世的第二日,李煜便召见周宗觐见。 “太傅来得正好,本王正有要事与太傅相商。”李煜笑道。[.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周宗恭敬道:“王爷请讲。老臣也正有事情要请奏。” 李煜笑道:“那太傅请讲。” 周宗犹豫了一下,方朗声道:“老臣派人从周朝打探到周朝宋州归德军节度使、殿前都点检赵匡胤此人野心勃勃,聚结了不少将士,恐有二心;去年世宗柴荣驾崩,恭皇帝柴训宗即位,但其年幼无知,又好喜乐,军权又旁落,根本就是色厉内荏,国库空虚,但拥护柴训宗的也有一批老臣,自然不肯纵容赵匡胤,内乱在所难免。若趁周朝内乱之时,必是夺回失地、兴我南唐的大好时机。” 李煜听后,双眸发亮,那只双瞳的右眼更加闪亮,兴奋道:“太傅可有妙计?” 周宗道:“老臣有一计,先是集结一些兵力至淮南,以修葺长江堤岸为由,如何兴兵,如何调派,臣已经写了详尽的对策,全在这里,请王爷细看。另外,我们不妨趁机拉拢一些周朝的权贵,若是赵匡胤谋反,我们以匡扶周朝为由,不难使他们倒戈。” 李煜接过那厚厚的奏折,细细翻看了一会,一击掌,叹道:“妙极!太傅方才说拉拢周朝权贵,如何谋算?” 周宗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王爷怎么忘了?” 李煜想了一下,笑道:“是了,还真是近在眼前。(.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本王也有事要与太傅商讨。” 周宗笑道:“王爷请讲。” 李煜笑道:“本王已经奏请父皇,让其擢升太傅为宰相。” 周宗诚惶诚恐道:‘老臣不敢当,老臣何德何能担此大任。” 李煜笑道:“太傅不必过谦。国主对太傅大人也十分看重,太傅乃是朝中的老臣、重臣、忠诚,又是皇亲国戚,足以担此重任,还请太傅从此任重道远啊。” 周宗道:“老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虽已过不惑之年,但满腔报国热情,又恨南唐如今生灵涂炭,便立志要为南唐的江山社稷献一番心血。 从皇宫踌躇满志地回府,刚进府就听邢飞跑过来,呼道:“老爷,夫人正寻死觅活呢,哭得死去活来。” 周宗不悦道:“可知什么原因?” 邢飞道:“小人听说是姨太太殁了。” 周宗顿时觉着像是一件重物捶在了胸口,半天喘不过气来,站在原地挪不动脚步,直到邢飞喊了几声才回神,眼泪已在眼圈里打转,冷道:“可知如何殁了?” 邢飞摇摇头,道:“小人不知。” 及到了后堂,就见韩氏悲恸地哭着,眼睛早已红肿,见了周宗便冲了上来,捶打道:“是你害了她!若不是你她如何会吞金自尽!” 周宗一听脑中一片轰响,心道:想不到她竟这般刚烈!是我愧对她!前几日韩彩娥悄悄差了贴身的婢女来见他,说了要见他最后一面,周宗只道她是借故与自己相见,虽知她生病,认为总不致丢了性命,便不予理会,想不到她竟真的殁了! “夫人,我愧对你们姐妹!”周宗悔恨道。 韩氏哭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她是自作自受,但你没错吗?你明知、明知她是我妹妹!” 周宗垂泪,叹道:“夫人,请原谅我!” 周嘉敏知道这个中是由,既为韩彩娥感到不值,又为他们二人感到不齿,从心底对周宗生了诸多鄙视与厌恶来,见韩氏悲恸,便道:“老爷还是前院去吧,这里有我陪着夫人。” 周宗失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邢飞亦步亦趋地跟着。 周宗冷道:“出去!” 邢飞急忙退出来,将门关好。 周宗一拳捶在桌子上,竟不顾的手痛,最后含泪道:“彩娥,我对不起你!是我负了你,害了你!” 第二日,周宗便去孟府奔丧,并亲自带了风水先生为韩彩娥亲自选了一块风水宝地,他站在墓地前,喃喃道:“这里是块好去处,你曾说不愿意与孟兆虎同寝同穴,如今便遂了你心愿,你且安息吧。” 待与孟少飞言明,孟少飞却冷冷告诉他,道:“娘亲留了遗书,说死了必要与父亲同穴,好在那边做一对恩爱的夫妻。” 周宗沉默了许久,含笑道:“很好。你当遂了你母亲的心愿。” 站在韩彩娥的棺木前,周宗热泪盈眶,心道:我若是那日来见你,你定然不会走上此道绝路,说到底还是我害了你!你让我下半生如何安心? 韩氏与周宗从此竟形同陌路,周宗自知韩氏不会原谅他,便把心思全部扑在了政事上,而韩氏则是整日吃斋念佛,形同枯槁,原本昌盛的钟鸣鼎食大户,渐渐少了些许生气,也因此生了不少鸡飞狗跳的闹事来。 且说李璟已经擢升他为宰相,也算得上众望所归,于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在金陵境内大大改革了一番,第一项措施便是让百姓修生养息、减少苛捐杂税。 周嘉敏向来知道南唐赋税中,加上连年战乱,早已民不聊生,得知周宗这些举措后,十分欣慰,特特去见了周宗当面赞扬了一番,让周宗好不欢心。 075 拒李煜古玉显玄机 因为钟皇后惦念周嘉敏,奔完韩彩娥的殡丧后,便被接回了宫里。说来也奇怪,这么多人,钟皇后偏偏喜欢并信任她,她说上一句话比别人说上一百句都顶用,并把自己多年压箱的宝贝都命人拿出来,说了将来留给周嘉敏作嫁妆。 钟皇后喜欢周嘉敏的因由真真应了那句“缘分”的老话,合该这二人投缘,钟皇后就是看周嘉敏顺眼、舒心,说她是有善缘的人。 说起钟皇后对周嘉敏的恩宠,不知羡煞多少旁人,就连那三位公主都是艳慕妒忌。 然而,有道是树大招风,自然有些眼热的人想着法子为难周嘉敏,好在有周宪从中周旋维护,周嘉敏平素也是谨慎聪慧的人,不曾作出失了分寸的错事。别人都好对付,毕竟身份地位不及周宪、周嘉敏,但有一人却难缠得很,此人便是永嘉公主。 说起那三位公主,大宁公主、永宁公主俱已出嫁,若非必要平日不大在宫里走动,倒是那三公主永嘉,尚且待字闺中,因妒忌周嘉敏受宠,时常以自己公主的身份来欺压周嘉敏,被周嘉敏一一化解了。 因此,周嘉敏并没有欢心鼓舞,反而时常忧心忡忡,又难免想起那日李弘冀对她说得话,她扪心自问:她现在还能做回平民吗?她害怕自己与李煜的命运交错,时时处处与李煜保持距离,却事与愿违,在皇宫里因为周宪与钟皇后的缘故,她隔三差五便会见到李煜,而李煜对她的态度较之以往盛情许多,中间又夹杂了些许客套,显然已经不再把她当做当年那个单纯无知的幼儿。(.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敏儿。”李煜唤道,周嘉敏想掉转头,已经来不及。 周嘉敏急忙行了过来,一个福身,道:“给王爷请安。” 李煜垂眸笑道:“在我看来,你倒不是诚心请安,是成心躲着我,难不成我是食人的老虎,竟让你这般惧怕?还是说,我哪里有做得不好之处,让你心有余悸?” 周嘉敏抬眼一看,只见李煜的眸子里含着笑,此时他正春风得意,胸中横扫六合的抱负时隐时现,正要一展身手,李弘冀恐怕临死也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谋划那么久,竟是为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扫清了登上帝王宝座的障碍,真可谓世事难料,人算不如天算。 “王爷此话怎讲?臣女对王爷多些敬畏是理所应当的,王爷身上的天潢贵胄之气,是令我等仰视尊崇的。”周嘉敏道。 李煜轻笑道:“难怪每次永嘉都被你驳得哑口无言,本王自认才思敏捷,读过些许书,在你面前也是无言以对,不管怎样,本王还是觉得你是怕了本王,故意躲得远远的。” 周嘉敏本来有些紧张,听了李煜这话掩嘴而笑,想着那永嘉平素娇纵无比,吃瘪的样子的确很好笑。 “王爷说这话可有凭证?空口无凭可是让敏儿难以信服。”周嘉敏笑道。 李煜笑道:“好,好!就当本王冤枉了你,不拘怎样,本王横竖是说不过你的。对了,明儿有个宴会,你也来参加吧。” 周嘉敏第一反应便是拒绝,便脱口而出道:“我明儿还有事,要陪着皇后娘娘听禅去。” 李煜笑道:“韩墨臣亲自点你去的,他现在可是周朝派来的监察使,你们又是嫡亲的表兄妹,你若这样回了,恐怕不好。是听蝉事大,还是两国交好事大,以你的聪慧想来不用本王替你分析个中厉害。” 他虽然脸上挂着笑,但眼神严肃,直视着周嘉敏,让她心里好一阵慌乱,急忙避开他的眼神。 周嘉敏笑道:“既然王爷是请周朝的监察使,便是朝廷之间的事,与我何干?若是牵扯上表亲关系,更是不伦不类,我还是莫要去的好!” 李煜本以为会说动她,哪里想到她照样拒绝了,一时哑然失笑。 李煜摇头笑道:“你先下去吧,真真拿你没办法,放眼南唐,能镇得住你的恐怕没几人,本王更是不受待见的。哈哈” 周嘉敏也不辩解,急忙躬身退了下去。 原本以为宴会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哪曾想第二日竟在御花园里见到了韩墨臣。 “敏儿,好巧。”韩墨臣谦谦有礼道,笑容温和,像极了春日阳光,他说话做事从来不会咄咄逼人,风轻云淡中透着儒雅和秀气,周嘉敏的心动是无法控制、不由自主的。 周嘉敏笑道:“是了,好巧。表哥怎地在这里?难道宴会不是在庆柔坊举行?” 韩墨臣笑道:“原来你已知道宴会的事情,谁告诉你的?” 周嘉敏笑道:“表哥还没告诉我,为何在这里呢。”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这里。庆柔坊虽好,却过于富丽堂皇,我倒不喜欢,不及这里的欢语堂。”韩墨臣道。欢语堂离御花园甚近,虽不如庆柔坊华丽,却小巧精致,别有一番风情,周嘉敏也十分喜欢这里。 “看来监国王爷倒是尊崇你,巴巴地连用膳的地方都由了你来选。”周嘉敏笑道,“那你为何还不过去?” 韩墨臣笑道:“我来接了你去。” “你如何知道我在这里?可不准诳我来着。”周嘉敏笑道,“不瞒表哥说,昨儿王爷来找我,说了宴会的事情,我因嫌宴会闹得慌,当即回绝了。” 韩墨臣摸了摸腰间的古玉,笑道:“所以,我才来接了你去啊。那我也不瞒你说,可不是它引了我来的。走吧,你若不去,我就真真孤家寡人,整个南唐皇宫就你是我故知。” 周嘉敏心道:莫非如此邪乎?他竟凭着古玉找到了我?这古玉究竟有何玄机?但面上仍笑道:“你现在是周朝的监察使,他们讨好你都来不及,你怕什么?”又忍不住问道:“你说得古玉可真有那般邪乎?” 韩墨臣笑而不语,拉起周嘉敏笑道:“你跟了我去,我便告诉你。” 周嘉敏来不及回绝便被韩墨臣拉着往欢语堂的方向奔去。 及进了殿堂,周嘉敏才看到除了李煜、周宪等人,董安远、李牧也在,另有几个年轻的臣子,想来也是达官贵人之后。 董安远见周嘉敏进来,眼睛一亮,正欲起身招呼,却见韩墨臣拉着她的小手,顿时脸色大变,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竟有一层淡淡的绿色,李牧急忙耳语道:“镇定!沉住气!” 076 宴墨臣嘉敏暗惊心 韩墨臣抱拳道:“参见吴王殿下。来迟了一步,还请王爷及诸位大人海涵。”他看了一眼周嘉敏,冲众人道:“这位便是我的表妹,周嘉敏,想必大家也都识得她。” 李煜大手一摆,笑道:“不妨事!监察使请上座!” 李牧笑道:“是啊,嘉敏郡主在南唐可谓家喻户晓,不仅仅是韩大人的表妹也是我们董大人的表妹,还是南唐的嘉敏郡主。” 韩墨臣笑而不语。 周宪急忙笑道:“瞧瞧魔臣,哦,我该称韩大人都这般出息了,快些入座吧。”她又看了周嘉敏一眼,眼神里带着一股意味深长,是周嘉敏捉摸不透的。 李煜道:“不用监察使介绍,在座各位都识得敏儿。上使请上座。” 便有两个粉雕玉琢的盛装宫女将韩墨臣引到了上座,周嘉敏也被他拉着坐到了上首,李煜笑道:“敏儿倒是赏脸,昨日本王如何邀请,竟请她不动。”他说这话本是有几分讨好韩墨臣的意思,怎想却让董安远好一阵恼火,但又不能发作。 周宪笑道:“敏儿小孩子心性,王爷莫要怪罪。” 李煜摆摆手,笑了笑。 韩墨臣急忙道:“本来敏儿是不愿意来的,确实打算陪了皇后娘娘听蝉去,是我硬拉着她过来,又是好一顿恳求。”他说这话显然是要给周嘉敏解围。 周嘉敏垂眸不语,但在心里对韩墨臣充满了感激。 周宪急忙解围,笑道:“王爷,您看敏儿都害羞了,真是难得呢。敏儿与监察使自幼玩得好,难免热络些。” 董安远起身,笑道:“韩大人神采非凡,堪称我辈楷模,我斗胆当着王爷、王妃的面先敬韩大人一杯,先干为敬。”说完便昂头喝了下去。 韩墨臣起身笑道:“董大人好酒量!我也干了!” 周嘉敏看他们情形像是暗自较劲,再看董安远从始至终不曾正眼看自己,倒时时睥睨身侧斟酒的宫女,心里竟有一股难言的苦涩。 琼液玉酿,山珍海味,这倒不足为奇,要说这南唐皇宫的最大特色便是佳丽如云,就连最低等的宫女都是中人之姿,更不要说那些作贴身服侍的大宫女。 韩墨臣始终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不曾正眼看那群歌舞的女子,只顾与众人喝酒,偶尔为周嘉敏夹菜,周嘉敏暗暗呐喊:好酒量!她不曾想到韩墨臣这等文弱书生似的男人竟这般豪饮,真真让她大吃一惊。 李煜笑道:“韩大人看台下这些女子如何?” 韩墨臣笑道:“青丝柔顺,眼亮如星辰,肤白唇红,腰软体柔,江南女子的秀色尽显,妙!” 周嘉敏微微吃惊地看着他,心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竟也这般喜欢对女子评头品足,真真让人倒了胃口。 李牧笑道:“韩大人好眼光!来,我再敬你一杯!” 李煜见韩墨臣已经微微有些醉意,笑道:“本王倒是有一份心意要送与韩大人。”说完拍拍掌,便进来四名婀娜多姿的妙龄少女,一个俏丽,一个清秀,一个高雅,一个文静,环肥燕瘦,有体态玲珑者,有丰腴妖娆者,不一而足。 “给王爷请安!给监察使大人请安!给诸位大人请安!”四人异口同声道,一开口更是甜糯悦耳,真真是莺啼燕语。 周嘉敏心道:原来要上演美人计! “这四人如何?”李煜笑道。 韩墨臣微微一愣,笑道:“妙!美!”回头看了周嘉敏一眼,忽而笑道:“不过,却不及某人,哈哈!” 李煜笑道:“哦?莫非上使有了心仪的姑娘?” 韩墨臣笑而不语,然后答非所问,道:“本月的奏表我已经写好送往我朝,王爷监国乃对我朝巩固江南国脉举轻若重,我已经奏请我朝陛下勿忧。” 李煜哈哈大笑,道:“上使的厚意小王心领了。这四名女子便是小王的一点心意,还请上使笑纳。” 周嘉敏笑道:“王爷真是费了心,上使大人不可辜负了王爷的一番心意。”说完便促狭地看着韩墨臣。 她倒要看看韩墨臣如何化解这场美人计。 韩墨臣笑道:“王爷这份心意的确厚重,我若推辞,便是却之不恭,只是我来南唐之时,家慈为我占了一卦,说是二十岁之前不可近女色,否则便是犯了孤煞星,虽说是江湖术士胡言乱语,却不可违背了家慈的心意,王爷可有什么万全之策?我对这四位佳丽心生艳慕得紧,这当如何是好?” 李煜面露尴尬,笑道:“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好勉强。你们四个都退下吧。” 周宪笑道:“上使方才言辞中流露出已经有了心上人,可否告知是哪位大家闺秀?” 韩墨臣笑道:“若说有的确已有,若说无也算是无。我有一块夜光古玉,此玉世间无双,若是有一姑娘也有此玉在身,我便与她盟誓三生石,从此白首不离。” 周嘉敏一听,悄悄摸了摸胸前的古玉,心中暗惊:他这番话可是说与我听?若说他是随口胡诌,他明明知我有一块这样的夜光玉,何苦拿我作那玩笑?我平日见他对我似有钟意,却又摸不着头绪,他这番话究竟要表达什么? 正胡思乱想,却听董安远冷道:“我早说过韩大人非凡人也,如此看来的确是非凡人,就连择偶竟是这般标准。找到那古玉倒也不难,只是人家姑娘未必就遂了韩大人的心思!”他看了周嘉敏一眼,正好与她对视。 这一对视,让周嘉敏心头跳鹿,急忙回避了他的眼神。 韩墨臣笑道:“尔非我,焉知我之心也。尔非那姑娘,又焉知那姑娘的心思?” 周宪眉头微微一皱,她忽然记起周嘉敏也有一块夜光玉,心下顿时明白了许多,又见董安远看似不经意的眼神不时停落在周嘉敏身上,几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笑道:“等她戴古玉的姑娘找到了,不是真相大白么?来,我以茶代酒再敬上使一杯。” 韩墨臣笑着举杯便饮。 周嘉敏只觉头重脚轻,心中似有千万个声音,明明不曾饮酒却两靥粉红,两腮发烫,便急忙起身请辞,然后逃也似的离了欢语堂。 才出了殿门,便听一人在前头请安,道:“给郡主请安了。” 077 将军求见嘉敏生疑 周嘉敏本来就有些心不在焉,被人冷不防堵在面前,一时惊得失神,心中微微恼怒,冷道:“你是什么人?” 虽是轻轻一问,却容不得那人不答,就听他恭声道:“回郡主,微臣润州节度使林仁肇,拜见郡主!” 那人眉眼很是威武,身材甚是伟岸,体魄雄健,五官周正,一看便是行伍出身。(.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周嘉敏心中一惊,她早就听闻林仁肇的威名,却一直身处闺中而不得相见,知道他一些事迹,佩服他的英勇和果敢,她抬头细细将他打量一番,见此人相貌非凡,英武之气十足,笑道:“原来是林将军。倒是我眼拙不曾识得,久闻将军大名,今儿得见也算了三生有幸了。” 林仁肇笑道:“郡主谬赞了。郡主这番话真是折煞微臣了。” 周嘉敏急着找个僻静的地方透透气,方才宴会上那股子酒气还没消退,加上被韩墨臣那一番话闹得不明所以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心头正感到气闷,便道:“那林将军请便,我这厢有事。将军若是对宫里环境不熟悉,我可叫两个宫人接引。” “多谢郡主好意,不必劳动宫人。”林仁肇却赶在了周嘉敏的面前。 周嘉敏微微一愣,待明白他堵住了自己去路,不由又生了些恼怒,冷道:“你还有何事?” 林仁肇躬身抱拳道:“微臣有一事想请郡主帮忙,恳请郡主务必帮忙。” 周嘉敏微微皱了眉头,冷笑道:“林仁肇,你可没权利使唤我!小心我告到皇后娘娘那里治你个僭越之罪!” 林仁肇急忙道:“不敢!微臣绝对不敢!微臣是请郡主帮忙的,请郡主不要误会。” 周嘉敏道:“那要看是何事。”这时有几个宫人正好经过,见了周嘉敏纷纷上前请安,林仁肇生怕周嘉敏命人将他赶走,近乎哀求地看着周嘉敏。 “你们先去忙吧,我这里没什么事。”周嘉敏道。 那几个宫人福着身子,道:“那奴婢先行告退。” 林仁肇笑道:“多谢郡主屈尊降贵肯替微臣帮忙。” 周嘉敏挑着眉毛道:“我答应你了吗?” “郡主方才没有指派那些宫人将微臣轰走,在微臣看来便是答应微臣的请求了。微臣感激不尽。”林仁肇道。 周嘉敏听了他这自以为是的话心中颇有些不耐烦,眉头又蹙了一重,但也没挑破。 就听林仁肇又道:“微臣在这里久候多时了,微臣为王妃娘娘寻了一把上好的乌木琵琶,劳烦郡主转送给王妃。” 周嘉敏心道:这林仁肇和姐姐究竟何关系?为何要送琵琶给姐姐?为何不曾听姐姐提起?他怎么会在宫里?便道:“你这会子如何在宫里?” 林仁肇急忙道:“回郡主,微臣是进京一来送奏表的,江州去年水灾,百姓颗粒无收,请求减免赋税;二来是王爷与微臣商讨练兵之事。” “怎么,江州没有减免赋税?”周嘉敏惊愕道,据她所知,周宗早已与李煜商议好,下令减免全国赋税,为何江州还要请求减免赋税?难道上令下未行? 林仁肇叹气道:“此事说来话长,赋税的确是减了不少,但一年下来七七八八的赋税总共有二十八种,即便减免了大半,还有十余种,现在百姓饭都吃不上,如何纳税?” 周嘉敏“哦”了一声,心头生起一片阴云。 “郡主……微臣的请求?”林仁肇试探着问道。 “为何你不直接送于姐姐?姐姐现就在欢语堂里。”周嘉敏道。 林仁肇的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说话也磕磕绊绊,道:“这……这,还是劳烦郡主转交给王妃吧。” 周嘉敏从他脸色上微微看出些端倪来,但也没挑破,只道:“那好吧。琵琶在哪里?” 林仁肇笑道:“微臣也给郡主带了些小礼物,还请郡主笑纳。”说完便从背后拿了一只木匣出来,约莫半个巴掌大,道:“这是一块绿松石,原本并不算什么稀奇之物,郡主身份高贵,想来什么宝贝都见过,但这块绿松石奇就奇在是从一头公象的脑袋里取出来的,散着馨香,能明目提神,据说佩戴者还能除恶辟邪。” 那块绿松石圆润无比,颜色十分鲜亮,松花绿的色彩,上面的斑纹历历可见,凑近一些确实能闻到一股香气,用一个金丝线编织的小包网网住,包网的边上系了一条金链子,既华美又小巧,周嘉敏光是看一眼便喜欢得不行。 “生来便是这形状?还是后天打磨的?”周嘉敏问道。 林仁肇笑道:“生来便是这个形状,所以微臣不敢命人打磨,连钻孔都舍不得,生怕坏了其中的灵气。” “嗯,很好。那我便收下了,反正你是请我帮忙的,倒也受之无愧。”周嘉敏笑道。 林仁肇笑道:“多谢郡主笑纳。琵琶我放在了别处,请郡主随微臣前来。” 周嘉敏便跟着他往前走,没走出几步便见黄曲素带着两个小宫女行了过来,这黄曲素体弱虚寒,宫里头传言是早年为救李煜落下的病根,如今一年四季药不离口,原先一张白皙的桃花脸如今也成了名符其实的黄脸婆子,因为脸型瘦削,鹅蛋脸也变成了锥子脸,此时虽已天气回暖,她依旧穿着夹衣,并配了厚厚的外挂。 “给黄侧妃请安。”周嘉敏笑道,她对黄曲素有几分好感,一来是黄曲素待她极好,平日总赞她,并时常送了些姑娘家喜爱的东西来;二来这黄曲素有独特之处,虽无甚才华,也貌不出众,却是宠辱不惊,又性情温婉。 黄曲素笑道:“好妹妹,快起来,行这么大的礼,别说我看着心疼,若是皇后娘娘见了,指不定多心疼。” 林仁肇躬身道:“给侧妃娘娘请安。” 黄曲素笑道:“林将军快快平身。这会子来见王爷吗?王爷不是正在欢语堂宴请宾客吗?恐怕不方便接见将军了。” 林仁肇道:“微臣是给王爷《布兵考略》来的,这是微臣多年行军打仗悟出的一些浅薄想法。” 黄曲素笑道:“林将军不必过谦,我时常听王爷称赞你,将军可是南唐的大英雄,谁人不晓?对了,将军可曾见了王妃?” 她这话一出口,周嘉敏顿生疑惑:为何连黄侧妃都知道这林仁肇是要见姐姐来的?难道姐姐和这林仁肇之间还有故事? 078 见琵琶周宪露心事 林仁肇笑道:“王妃娘娘岂是我等想见就能见到的?微臣此次来金陵,是奉了王爷的口谕来的,是为了练兵之事。” 黄曲素微微一愣,继而笑道:“将军说得极是。将军乃国之栋梁,王爷如今监国,自然需要将军这等文武全才,若说练兵,自然更少不了将军的良策佳计。” 林仁肇笑道:“侧妃娘娘过奖了,末将愧不敢当。” 黄曲素笑道:“我这会子还要去皇后娘娘请安,听她说些佛法,就不陪郡主与将军了。” 及见到那琵琶,周嘉敏微微一惊,她跟着周宪学琵琶也有一段时间,对琵琶自然了解甚多,林仁肇送来的这把琵琶绝对是上品!乌黑油亮的琴身,乌木的纹理和质感跃然而出,相和轸子是澄碧的玉石,琴头纹了细腻的牡丹花。 周嘉敏轻轻拨了一下琴弦,声音清亮悠扬,铮铮之音十分悦耳。 林仁肇紧张地看了一眼周嘉敏,生怕他弄坏了琵琶。 周嘉敏笑道:“果真是一把好琵琶,我会为你转赠的,先代我姐姐谢过将军了。” 林仁肇笑道:“多谢郡主。劳烦郡主再为末将带一句话儿,就说此琵琶只是末将的一点心意,唯独娘娘配用这把琵琶。” 周嘉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姐姐,可知道林仁肇?”周嘉敏斜躺在软榻上看书。 周宪一愣,笑道:“知道。那可是南唐的大英雄,国主颇为器重,王爷也颇为器重。你为何突然问起他了?”说完便走到了软榻前坐了下来,轻轻拍在周嘉敏身上,道:“淑女要讲究坐姿,起来好生坐着。” 周嘉敏噘着小嘴,笑道:“姐姐,我这样歪着舒服嘛。” 周宪嗔道:“你别打岔,还没告诉我,为何问起林仁肇来了?” 周嘉敏心道:莫非姐姐与这林仁肇关系非同寻常?先是林仁肇巴巴地送了那样一把琵琶过来,后来黄曲素又是那般发问,再看姐姐,她平素何等沉稳,为何竟有些慌张? “我今儿见到了他了。”周嘉敏故作漫不经心地道。 周宪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笑道:“你怎会见了他?我还没问你,为何宴席才到一半你便逃了出去?” 周嘉敏仿佛被人看穿了心事,嚅嗫道:“就是酒气太重,出来透透气。” 周宪抿嘴而笑,道:“依我看,安远与墨臣都是同辈人中出类拔萃的,又俱是出身名门,听说姑母已经开始为安远张罗亲事了。你虽还小,但你与别个姑娘又不同,不能等到好男儿都被选尽了才去选,你的亲事也该为你谋划谋划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周嘉敏从软榻上跳起来,急道:“姐姐!我才不要谋划亲事!我还小嘛!好姐姐,我要一直呆在姐姐的身边。” 周宪抚摸她的头,笑道:“都知道害羞了,算是大姑娘了,还说这些傻话。” 周嘉敏为转移话题,急忙道:“林将军让我带了样东西给姐姐。” 周宪微微一喜,道:“什么东西?他为何要送东西于我?” 周嘉敏笑道:“这个要问姐姐了。”便跑回内室将那把乌木琵琶抱了出来。 周宪见那乌木琵琶眼前一亮,继而用手轻轻抚摸着,喃喃道:“果真是一把好琵琶。” 周嘉敏笑道:“姐姐何不弹奏一曲,也好让我饱饱耳福?” 周宪也不推辞,便抱着琵琶弹奏起来,一边弹奏一边舞蹈,体态轻盈,笑容甜美,舞姿优美,让周嘉敏再一次惊艳,心道:唯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千古词帝李煜吧。若说李煜风流多情绝没有言过其实,但其却不是个滥情的人,对周宪是既爱又敬,二人相敬如宾不说,又时常如胶似漆,真真羡煞旁人。 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但周宪显然比江采儿、黄曲素等人更受宠,因为她向来顺着李煜的心思,既能歌善舞,又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时时想着法儿讨他欢心,每每李煜对朝事惫懒,她从不劝谏,反而拉着李煜尽情玩闹;加之她喜好奢华,正应了李煜的秉性,因此李煜十分喜爱她。 正跳着,就听到一阵掌声,“好!王妃跳得好!” 一听这声音,周嘉敏不用抬头便知是李煜。 周宪急忙停下来,请安道:“王爷安好。王爷近来处理政事多有劳累,臣妾今儿已经吩咐御膳房给您做了集灵膏、烧鹿筋、芸豆黄等,又让他们做了烧尾宴。”周嘉敏也跟着福身。 李煜笑道:“好,今晚就在王妃这里用膳。莫要停下来,本王看了王妃的歌舞就神清气爽,比吃山珍海味都长精气神。” 周宪含羞笑道:“那臣妾就为王爷舞一曲。” 李煜大模大样地坐在了软榻上,正挨着周嘉敏。 周嘉敏急忙站到了一侧。 李煜拍着软榻,笑道:“敏儿,过来坐着。” 周嘉敏笑道:“王爷,我站着就好。” 李煜一伸手便把周嘉敏拉了过来,他的手掌很软,带着微微的湿润。周嘉敏急忙挣脱,但仍按照他的意思坐在了他的身侧。 “宪儿这个甩袖的动作还可洒脱些。”李煜笑道,看得津津有味。这时早有宫女过来,跪在地上将果盘里的水果捧到李煜面前。他伸手拿了一颗葡萄,送到了周嘉敏的嘴边,笑道:“你也该跟着你姐姐学些舞技。” 周嘉敏颇感为难地吞下那颗葡萄,既没尝出葡萄的滋味,也没记住周宪都跳了怎样的动作,只要在李煜身边她都会感到如坐针毡,何况这次挨得这么近。 周嘉敏不仅仅是因为害怕成为小周后,更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理由,那便是自卑。每每看见高贵温润的李煜,那由内而外自然流露的贵气让周嘉敏自惭形秽。 “怎么相处越久,你与我越发生分?”李煜笑道。 周嘉敏小脸通红,道:“是王爷想多了。” 李煜哈哈大笑,道:“本王是否想多了倒是其次,你却是想躲了。” 周嘉敏被人说破了心思,急忙道:“既然王爷都明白了,那敏儿便退下了。” 正在这时,周宪一曲跳完。 李煜一边鼓掌,一边盯着周宪手中的乌木琵琶,笑道:“宪儿,这琵琶好别致。” 079 周宪歌舞李煜填词 周宪脸色不自然地笑道:“王爷,这琵琶……” “是我缠着姐姐学琵琶,姐姐便托人从宫外订制了,王爷看着可好?”周嘉敏急忙接过话来笑道。 李煜接过琵琶看了看,笑道:“我虽是外行,但看着也觉得好。既然王妃给你订制了如此精良的琵琶,敏儿你可要用心研习,莫要辜负了你姐姐的一番心意,也莫要空落了这般好的琵琶。” 周嘉敏应道:“好,绝不辜负姐姐与王爷的厚望,只是敏儿资质粗浅,将来的造诣绝非可与姐姐相提并论,只求略通音律便好。” 李煜笑道:“略同音律也是需要下功夫的。何况光懂音律也是不够的,一定要会跳舞,就像你姐姐这样。” 周嘉敏道:“敏儿谨遵王爷教诲。” 周宪心道:好在敏儿这丫头机灵,方才可是解了我的大围,笑道:“拿了练手去,仔细着,别弄坏了。”便将琵琶塞给了周嘉敏。 周嘉敏会意,急忙抱着琵琶出了殿堂。 李煜近来忙于政事,已经许久不与周宪行那亲密之事,隔三差五来一次齐凤阁,来了也不过略坐一会,抑或用膳之后复又离开,今听了周宪的琵琶,又见周宪美貌异常,这会子穿了一件鹅黄滚边的宫服,体态玲珑毕现。 李煜挥挥手,让那群宫人都退下。 “娥皇今日看起来真美,用了什么熏香,倒挺别致的。”李煜凑上前用鼻子嗅了嗅,不知不觉便触到了周宪的胸脯处。 周宪被他这番挑逗,忍不住轻笑起来,更显得媚眼如丝,她与李煜作了几年夫妻,自然知道李煜想要做什么,轻笑道:“王爷……” 李煜有些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却被周宪躲开了,笑道:“王爷这是要做什么?”这时她不知从哪里取了一根红线,含在嘴里,更显得红唇欲滴。 李煜自然不肯罢休,越是得不到越是心痒,周宪欲迎还拒,二人郎情妾意、共赴云.雨。事后,李煜搂着周宪笑道:“我忽然想到了一首好词。” “王爷真真是文思泉涌。”周宪掩嘴而笑,这句话说得颇有含义,李煜听了哈哈大笑。 “笔墨纸砚伺候。”李煜道。 周宪急忙起身走到案前,细心地研磨,又帮李煜摊开宣纸。 只见李煜龙飞凤舞地写道: “晚妆初过, 沉檀轻注些儿个。 向人微露丁香颗, 一曲清歌, 暂引樱桃破。 罗袖裛残殷色可, 杯深旋被香醪蚟涴。 绣床斜凭娇无那, 烂嚼红茸, 笑向檀郎唾。” 周宪看了之后,脸色绯红,却透着幸福的光晕。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日李煜说让周嘉敏学习舞技和琵琶,周嘉敏竟把这事认了真,悄悄找了窅娘,说要拜师学艺。 “郡主,您这是折杀奴婢,奴婢哪里配给您作师傅?谁人不知郡主过目成诵,聪慧绝伦,奴婢怎么敢在郡主面前妄称先生?”窅娘受宠若惊道。 周嘉敏笑道:“姐姐说你舞艺了得,王爷都曾赞赏过,那自然不会错的。何况术业有专攻,你舞跳得好,这是有目共睹,难不成我多读了几本书,就能弥补我不会跳舞的事实么?” 窅娘笑道:“郡主真是贵人,博彩多学不说,又为人谦逊,郡主这番话奴婢闻所未闻的,但听着极有道理。郡主要学什么但凡奴婢知道的,必将知无不尽地告诉郡主,只请郡主再莫提这拜师一事。奴婢身份卑微,怎敢给郡主当师傅!” 这窅娘自幼家贫,便卖给了一家教坊做粗使的婢女,可能是在教坊耳濡目染,渐渐露出跳舞的天赋来,被教坊的大娘看中了,便教她舞艺,以她在舞蹈方面的造诣,本来也可以出个名,哪曾想又染了怪病,那张脸便给毁了,哪个大户人家肯请一个丑八怪来跳舞?在教坊里受尽冷落,又从舞姬降到了婢女,却被周宪慧眼识中,带进了宫里。 “那多谢窅娘了。”周嘉敏笑道。 窅娘急忙道:“郡主千万不要谢奴婢。莫说郡主有恩于奴婢,让奴婢不再是先前那般丑陋,单是郡主的学识为人都足以让奴婢倾囊相授。” “我没什么根基,姑娘便从最基础的东西教起,我若有散漫惫懒之处,姑娘尽管责骂。但莫要告诉了姐姐。”周嘉敏笑道。 窅娘道:“郡主既是这样叮嘱了,就请放心,窅娘绝不说。只是郡主多虑了,王妃娘娘何等宠爱郡主,若是知道郡主学习舞艺,恐怕只有欢心的份。” 一月下来,周嘉敏也将窅娘的技艺学了五成,一来是窅娘教得十分尽心,不敢有任何隐瞒;二来是周嘉敏学得用心,又是有慧根的人,一教就会;再就是,整日跟着周宪,耳染目濡,也学了不少技巧。 一日清晨,周嘉敏领了烟翠、宝蝉等人到御花园那里练习舞艺,刚跳了没多久便遇见了韩墨臣。自从那日宴会,她便没见过韩墨臣,如今见了,难免想起那日宴会上他所说的那番话,便隐隐心悸,好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躁动起来,她似乎在期待韩墨臣对她进一步说些什么,但似乎又害怕韩墨臣进一步的言辞。 “表哥如何在这里?”周嘉敏惊道,按理韩墨臣是不能随便入宫的,何况这御花园离**极近,一个外朝的臣子更不能轻易接近**了。 韩墨臣笑道:“我可以自由进入皇宫,你不知?” 周嘉敏道:“我倒是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既是监察使,又是特使,想必有出入自由的特权。” 韩墨臣笑道:“算你答对了一半。怎么,我们的才女小郡主不舞文弄墨了?记得你以前说,这些歌舞都是女人取悦男人的手段,你才不屑于学,如今为何?学了多久?我方才见你跳得有板有眼。” 周嘉敏笑道:“我先前是不屑一顾,如今想来,未必就是取悦男人的手段,自己多一项技艺是好的。我现今不过学了一个月,笨拙僵硬得很,步子都是乱的。多谢表哥夸奖。” 韩墨臣笑道:“那你方才跳得是什么曲子?可有名字?” 080 嘉敏学艺安远含酸 周嘉敏摇摇头,道:“本来是有个名字的,叫《醉凡尘》,后来被我改得面目全非,算不得《醉凡尘》,也就没了名字。” 韩墨臣笑道:“莫若叫《无题》?你且看那前唐的李商隐,作了多少脍炙人口的《无题》?” 一句话说得周嘉敏笑起来,道:“有趣,就叫《无题》了。” 韩墨臣从怀里取出玉箫,笑道:“我来吹箫,你接着跳。” 周嘉敏忸怩了半天,实在难以与他歌舞相接,她对韩墨臣有一种淡淡的情愫,第一次见面便感受到了自己内心的异样,夜光玉上的祥光便是见证,但又因为夜光玉让她隐隐感到她与韩墨臣之间有些难以名状的奇异,这种奇异又让她望而却步。 韩墨臣极善吹箫,周嘉敏早就领教过,他的箫声不仅令人悦耳,还能飘进人的心田里。周嘉敏原本十分害羞,哪曾想听着他的箫声竟忍不住随着乐声翩翩起舞,恰恰应了箫声里的韵律。 二人亦箫亦舞,正沉浸在彼此的美妙中,却听见一阵掌声,这掌声在此时的二人看来极其刺耳。 一切戛然而止。 烟翠、宝蝉急忙福身道:“给王爷请安。” 周嘉敏只道是李煜下朝回来,待抬眼去看,却见是李牧,走在他身侧便是董安远。(.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给王爷请安。给董大人请安。”周嘉敏笑道。 董安远道:“若要郡主给我这个臣子请安,我怕吴王知道了,要定我个忤逆之罪。” 李牧笑道:“敏儿什么时候学了舞艺?方才我与安远从那边看过来,惊为天人,这舞艺堪比王妃。” 周嘉敏听了这话心中老大不悦,在周宪面前她自叹弗如,也从未存了比较的心思,但每每有人拿她与周宪作比较,真真领她恼火。 “多谢王爷夸奖。”周嘉敏冷道。 三人寒暄了半天,最后李牧才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躬身道:“原来上使也在此,失礼、失礼。” 韩墨臣笑道:“齐王爷何须多礼。” 董安远笑道:“先前吴王要找了韩大人议事,遍寻不着,想不到竟在此,原来是陪着郡主歌舞来了。” 韩墨臣不但不回避此事,反而大方承认,笑道:“敏儿学舞,能为她吹箫伴奏那是我的荣幸。” 董安远冷哼一声,道:“别以为就你一人会吹箫,以我看,敏儿方才那一曲舞更适合用古琴伴奏,而不是玉箫!” 周嘉敏颇感尴尬,董安远的心思早已昭然,她更是心知肚明,既不肯捅破,也不肯与其亲近,一来是自己年纪尚小,二来是不确定自己的心思,三来便是怕这董安远乃膏粱子弟,过于骄纵而不谙世事,如今他处处拈酸吃醋,便暗自怪他心胸狭窄。 “既然古琴更适合敏儿歌舞,不如让安远抚琴一曲,敏儿,你看可好?”李牧笑道,他与董安远交好,自然事事处处帮他,即便是今日下了早朝便匆匆带了他入宫,便是要寻见周嘉敏。 周嘉敏丝毫不留情面,道:“我今日乏了,董大人若是想抚琴,我倒是乐意欣赏。” 董安远笑道:“敏儿若是想听琴,改日亲自抚给你听。” 韩墨臣笑道:“敏儿,我先回去,改日再来见你。你跳得很美,下次给你送份礼物,定是你喜欢的。” 周嘉敏微微一愣,继而道:“那先谢过表哥了。” 李牧急忙给董安远使了个眼色。 董安远上前笑道:“上次听你说要寻吴道子的《朱云析槛图》,便为你寻了来。” 周嘉敏一听他寻到了吴道子的真迹,立马喜形于色,笑道:“快些让我瞧瞧。”待她展开那画,所画人物衣褶飘举,线条遒劲,称得上天衣飞扬、满壁风动,于焦墨线条中,略施淡彩,实在大家风范。 “不愧是画圣!笔才一二,象已应焉。”周嘉敏赞道。 李牧笑道:“那你可要好好谢谢安远,他为了帮你寻这幅画,花了重金且不说,连他自己都是不眠不休,辗转了多个城池。” 周嘉敏微微一愣,笑道:“多谢董大哥!” 董安远笑道:“怎么,不叫董大人了?” 周嘉敏笑道:“那你若喜欢我叫你董大人,叫你董大人又何妨?” 董安远顿时一阵吃瘪,半天方道:“真真牙尖嘴利。” “你寻了这话作什么?这可是从周朝的皇宫里买出来的。”李牧道,“你可不要暴殄天物。” 周嘉敏心中暗惊:这董安远若是单单为了我一句话便花了这般心血,我以后千万不可在他面前露了心思,免得到时辜负了他,笑道: “前些日子我见了画圣的临摹之作,那临摹之人想必也是丹青圣手,能将吴道子的《明皇教授箓图》、《十指钟馗图》、《金桥图》、《朱云析槛图》临摹得五分神似,五分形似,虽只有五分却也手法自然,笔简意远,疏而有神,心中赞叹,便想见一见其真迹。皇宫里已有几幅画圣的真迹,独独缺了《朱云析槛图》。” 董安远笑道:“想不到你对山水画也颇有研究。你且说说,你还需要哪一家的真迹?我若是得着了便与你送来。” 周嘉敏笑道:“我不过是一时兴起,看着别人画得好便技痒,哪里称得上研究。光是你送了我这幅画,我就不知要怎样谢你。” “你是要好生谢谢安远。你这才说了要《朱云析槛图》,他就去周朝皇宫买了来,你若说需要其他真迹,指不定他就盗了来。”李牧调笑道。 董安远笑而不语。 周嘉敏笑道:“我也不白拿了你的东西。那日你托我画的扇面子已经帮你画好了,等一下让烟翠取了来。这画我看看便是,赶明儿也临摹一副,真迹还给你便是。” 董安远笑道:“那我先谢过妹妹了。不必归还,送给妹妹才是好去处,我对山水画毫无研究,你若还给了我,便是让这副真迹明珠暗投。” 周嘉敏笑道:“这么个宝贝,若是放在我这里,恐怕贼惦记,我怕是要日夜守护,再难高枕无忧了。” 一句话逗得几人都笑起来。 “明日西场,我们几个约了打马球,妹妹可得空去看?”董安远笑道。 周嘉敏眼珠一转,忽而想到那日徐媚的嘱托,计上心来,便笑道:“好啊,明日正好空暇。” 081 雌雄莫辩马场风.流 待周嘉敏答应去观马球,董安远便心满意足地与李牧离了皇宫,他们前脚刚走,周嘉敏后脚急忙修书交给了烟翠让她找外务的太监速速送到徐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当晚,周嘉敏火速找了一些书籍了解打马球的常识,又找了宫里懂马球的人现场为她解说,总算对打马球这项风靡整个大唐、又沿袭至南唐的马上运动有了一知半解。 第二日,周嘉敏身着紫衫、玉带、皂罗折上巾,不施粉黛,不扫娥眉,竟扮成了一个男子,本就是雌雄莫辩的年纪,这一通打扮活脱脱是一个金童。 宝蝉打量了半天,啧啧赞道:“郡主这通身气派,真真可与先唐的太平公主相媲美。” 周嘉敏笑道:“言过其实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郡主怎能与她相媲美。”心道:那太平公主可是个厉害的角色! 宝蝉笑道:“奴婢嘴笨,不会说话儿,但奴婢看郡主这打扮确实是极好的,奴婢跟着郡主这样体面尊贵的主子,奴婢也觉着体面呢。” 周宪这时走进来,笑道:“你这身打扮我甚是喜欢。娇贵中有几许英气,不愧是我们周家的二小姐!” 周嘉敏羞道:“姐姐又来笑话人家。” 周宪伸手将周嘉敏的衣袖拉扯了一下,笑道:“我何曾笑话你?真心夸你呢。与我小时候一般,总喜欢穿男子衣服,为此没少挨夫人的责骂。” 周嘉敏心道:原来姐姐这样循规蹈矩的人也有这般经历,小时候也是调皮的。 周宪道:“我让御制坊的人多与你做几套这样的衣服,真真是别有风味。碧月,去将寓儿的金项圈拿一个过来。” 碧月笑道:“是,娘娘。” 周嘉敏笑道:“莫非姐姐要将寓儿的项圈与我戴了不成?我可不要!那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周宪点了她的脑门笑道:“你才多大!还不是个小孩儿!” 碧月很快托着一个紫金雕花的宝盒过来,递给了周宪,周宪从中取出一个麒麟送瑞的金项圈,不由分说戴在了周嘉敏的脖子上,笑道:“这是国主赐下来的,请了高僧开过光的,上头还有佛印来着,不是普通的项圈儿。寓儿还不曾戴过。” 周嘉敏在镜中看了一下自己,忍不住咋舌:这镜中之人可是自己?这通身打扮贵气十足,猛一看竟像是皇子皇孙。 周宪笑道:“快去吧!这回要把多少人比下去!” 周嘉敏笑道:“姐姐可去?王爷今日也去打马球?” 周宪笑道:“王爷是东道主,要去观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马球肯定是打不成了,昨儿他还和我说这几日技痒呢。我自然是要随着王爷去的。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马车,你一个人先去,稍后我便道。” 待周嘉敏到了西场,李牧、董安远早在那里守候了。 “妹妹这身打扮真真是让人眼前一亮。”董安远笑道,他平素能言善辩偏偏见了周嘉敏便略显口讷唇笨。 李牧笑道:“怎会是妹妹,明明是个金童!” 周嘉敏本来心情好,一听李牧打趣自己,抱拳笑道:“拜见李兄、董兄二位兄台!” 董安远与李牧相视一笑,回礼道:“周小弟不必拘礼!” 李牧抱拳道:“周小弟这边请,这边请。” 马球场上有不少小阁楼,里面端坐了不少大家闺秀,皆是名门之后,一进场周嘉敏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脂粉味,眉头微微一皱,心道:这究竟是打马球还是选美? 宝蝉看了周嘉敏的神色,将她心思猜中了几分,便附耳道:“这些阁楼都是为大家闺秀们准备的,她们明着是来看马球,实则是来挑情郎,若是中意了谁,免不了事后托了父母兄姐找人提亲去,还有就是彼此定了亲事,又不曾见过,这会子专程过来见一见,也好了了心思。” 周嘉敏“哦”了一声,其实不待宝蝉解说,她对此情景也能猜出八九分来。 三人遥遥走来,引来不少女子的抬头观望,要知道这李牧现袭齐王,放眼整个南唐除却李煜比其更尊贵者屈指可数;那董安远年少风流,俊美无比,又是定国公的嫡亲长子,迟早要袭了爵位,又不曾婚娶,是众多闺秀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是闺中梦里人。 李牧与董安远走在一起如同珠联璧合,二人更显得玉树临风、俊采风流。如今加了周嘉敏在期间,更是不得了。 且说周嘉敏这通打扮,众人只道她是哪位贵公子,又见李牧、董安远亲自去迎接,想必尊贵不可言,纷纷议论,竟猜不透她是何来路,及看到周宪过来携了她的手,在自己身侧坐下才恍然大悟:竟是周大人的二千金!如今的嘉敏小郡主! 李煜见到周嘉敏这身打扮,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继而笑道:“本王多了个弟弟,深感欣慰。” 周宪抿嘴而笑,周嘉敏闹了个脸红,心中却颇有些得意。 周嘉敏先去见了徐媚,没出她所料,潘碧柔也来了,三人见面先是一阵说笑,周嘉敏道:“徐姐姐的夫婿也在场中哦,姐姐可需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姐姐若是想问些什么,等会儿我找个法子引了他来,姐姐尽管问!” 徐媚嗔道:“小丫头作死呀,引他过来作什么!”她四周看了看,羞红了脸。 潘碧柔笑道:“徐姐姐一直想看,却不好意思承认,倒是敏儿白白挨骂,我替敏儿鸣不平!都是定了亲事的,迟早要过门儿,这会子见个面算不得什么,姐姐怎地这般忸怩了?” 一句话说得徐媚面红耳赤。 周嘉敏心道:好个潘碧柔,真真是敢做敢说的人儿,笑道:“你们略坐一会儿,马球赛待会子便要开始了。” 说到马球周嘉敏心中颇有些期待,毕竟这是她来到南唐后看的第一场马球比赛。 到场的还有孟少飞、韩墨臣等人,另有许多周嘉敏不曾见过的少年,一个个俱是俊采风驰,体格强健,足足二十几人,均身着各色窄袖袍,足登黑靴,,头戴幞头,手执偃月形球杖,身骑奔马,形势好不壮观! 082 观马球徐媚试情郎 随着号角声响起,李煜便从高台上抛出了一个紫红色檀木雕花的马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场中的人分成两队,根据那球线的落入位置纷纷趋马去抢,周嘉敏是第一次见到古代打马球比赛,一个个矫捷如飞,争抢十分强烈,一时间看得周嘉敏眼花缭乱。这马球比赛在贵族里甚是流行,也只有贵族弟子方有这种闲情和配备,单看那些马匹便知道是名贵品种,平头百姓无论如何也购不起。 周嘉敏盯着马球场,忽然想到了一首描写打马球的诗,又与此情此景甚是相符,忍不住轻吟:“玉勒千金马,雕文七宝球。鞚飞惊电掣,伏奋觉星流。炎页过成三捷,欢传第一筹。庆云随逸足,缭绕殿东头。” 李煜虽然看似全神贯注观球,却不知怎地竟听到了她的吟哦,笑道:“敏儿读得书越发多了,这诗是你即兴之作?” 周嘉敏一听,顿感心虚,她自然不能告诉李煜这是明代王直写的《端午日观打球射柳应制》, 急忙摇头道:“哪里,我才疏学浅的,怎会有这般才华,昨日特特让人找了关于打马球的籍册来,偶然间看到这么一首,觉得好,便背了下来。” 李煜笑了笑,道:“赶明儿把这首诗找了来,让本王也看一看,或是你自己背下来写了与本王。” 周嘉敏低声应答。 周宪听李煜夸奖她,忍不住宠溺地看着周嘉敏,喃喃道:“你若是男儿,不知老爷要欢喜成何样。” 这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周嘉敏听来甚是刺耳,却也不曾表露任何情绪来。 这时,马球场中忽然出现一个火红的身影,身形矫捷,快如闪电,身下那匹定是良驹,横冲直撞之下竟将一人的坐骑撞倒。 周嘉敏惊呼道:“姐姐,快看!这是谁?如此凶悍!” 周宪笑道:“她可是大名鼎鼎,南唐有名的泼货,以后你若见了她,记得绕道走,莫与理会她。” 周嘉敏惊道:“大名鼎鼎?连姐姐都识得她,那真可谓大名鼎鼎了。那她叫什么名字?” “常惠儿。”周宪笑道。 “常惠儿?谁家的女孩儿?我为何不曾听过?我竟这般孤陋寡闻了。”周嘉敏微露尴尬。 “她比你大上几岁,她出名那会儿你还幼小,这几年听闻在外学艺来着,你个小人儿自然不知道。”周宪笑道。 且说,因为那红衣女子的加入,董安远的球队原本是落在下风,最后却反败为胜。因为赛事紧张有趣,李煜十分欢心,便召了获胜的一队上前领赏,每人一支玉如意。 待那女子近前,周嘉敏忍不住仔细看她,她五官中最引人注目便是那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整张脸算不上俊美,却很耐看,平实中透着一股骄傲和自信来,又有一股女子不常有的英爽之气,让周嘉敏看了又看,虽说不上这张脸究竟美在哪里,却有一种引她去探究的魔力。 “安远,让我看看你的玉如意!”常惠儿笑道,声音响亮,丝毫没有淑女之态。 董安远冷道:“都是一样的玉如意,你既有了,何必看了我的。”却径直走向了周嘉敏,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方才的赛事。 周嘉敏见那常惠儿眼睛差点冒出一团火,心下顿时明了:这常惠儿对董安远有情!又想起徐媚的交待便寻了个借口辞了董安远,径直找李牧。 “快些放手,你看我们两个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李牧笑道,他时常与周嘉敏开玩笑,时常变着法儿嘲讽她,周嘉敏每次见了他那张俊脸就忍不住感叹:为何第一次见他竟把他当成了谪仙人?可有这般可恶的谪仙人? 周嘉敏不得已松开手,笑道:“那边有个小姐方才看马球过于兴高采烈,一不小心踩了空,扭了脚,你要送她去看郎中!” 李牧冷眼看了周嘉敏一会,笑道:“难不成这天下女子受了伤都要我送了去看郎中?” 周嘉敏笑道:“她可是冲着你来的,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哪家的小姐?”李牧问道。 周嘉敏笑道:“这金陵有多少名门闺秀,难不成我个个认识?方才经过那里是她央了我过来求你的,要不是见她可怜见的,我才不兴管这事。”她随手指了个方向。 李牧笑道:“你都不认识人家却在这里大管闲事,可不是你的风格!我可是有亲事在身的人,不兴这些拈花惹草的事。” 周嘉敏笑道:“听你这话,莫非对徐翰林的千金动了真心?那你为何这两年娶了几房姬妾,难不成她们在家里都是摆设?” 李牧笑道:“你小孩子自然不懂!我娶姬妾那是国主的意思,我自然不能违背,再者,我已到了婚配年纪,那徐家小姐尚幼,还需等她几年,娶几房姬妾亦不为过;她若过了门我自然会担起为人夫的责任来,不管娶了多少姬妾,她嫡妻的身份终究是不变的。” 周嘉敏笑道:“你倒实话实说,可这与你送别人去见郎中有甚关系?难不成比你娶姬妾都严重?” “自然严重的多,我娶姬妾也好,眠花宿柳也罢,不过是逢场作戏;今日能进来观马球的都是非富即贵,均是身份尊贵的,若是彼此之间起了流言,那徐小姐自然伤心难过,以为她尚未过门,我便负了她。” 周嘉敏心道:这是哪门子歪理?继而笑道:“不怕那徐小姐听了难过?” 李牧笑道:“她不在这里,如何听了去?难不成你要嚼舌根子?我听说你与徐小姐交情甚好,怎么就求我帮了别人去?” 周嘉敏笑道:“我们交情自然是好的,我求你帮别人并非我对她有不满,只不过我没存别的心意,只当那是举手之劳罢了。若说嚼舌根,我才没那份闲心!既然你不肯送人家,我便告诉人家莫要等着你。” 李牧笑道:“那你速速告诉人家去,莫要人家等得急了。” 待李牧一走,周嘉敏绕身到了屏风之后,笑道:“两位姐姐还不出来?如何?” 徐媚脸色羞红,只道:“倒是个自负风流的主儿!” 潘碧柔轻轻推搡了徐媚一下,笑道:“她呀,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083 画娥眉伉俪现情深 徐媚更加含羞,嗔道:“就你丫头嘴快!” 周嘉敏笑道:“这么多青年才俊,可谓集结了整个南唐的精英,碧柔有没有钟意的,我也好将冰人做到底。” 一向豪爽大方的潘碧柔忽然含羞起来,笑道:“这些膏粱子弟我才看不上眼。” 周嘉敏笑道:“难不成有了心上人?” 徐媚道:“你现在是中了魔魇,不过是见了人家一面,便倾囊相授,如今又是魂不守舍,就给他派个天王下来,她未必肯看人家一眼。” 周嘉敏探究地看着潘碧柔,笑道:“真真是天方夜谭!快说来听听,是哪家公子竟把你迷惑成这样子?” 潘碧柔笑道:“不告诉你!” 周嘉敏正要询问,一个宫女过来,福着身子道:“郡主,王妃娘娘请您过去,说是要摆驾回宫。” 周嘉敏只得作罢。 自从那日观马球回来,周宪一直闷闷不乐,并懒于梳妆,周嘉敏几番询问却不得而知,直到那日江采儿来拜访。 自从上次弹劾李弘冀事件江文蔚有功,李煜也向她承诺过,所以他被封为吴王后立即将江采儿封为侧妃。 “给姐姐请安。”江采儿笑道,近来李煜时常到她房间就寝,又不时赏赐一些贵重物品,整个**都知道如今她隆宠在身。 周宪慵懒地躺在凤椅上,笑道:“妹妹平身。妹妹今儿怎么得了空到我这里走动?” 江采儿在宫女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笑道:“平日要侍候王爷不得空,心里惦念姐姐,便过来看看姐姐。姐姐近来可好?” 周嘉敏正抱着琵琶进来想要与周宪讨教一二,一看江采儿也在,便福身道:“给王妃娘娘请安,给江侧妃请安。” 周宪笑道:“快起来吧,看你满头大汗,过来,让我帮你擦擦。”周嘉敏依言过去,蹲在了周宪的面前,任她为自己拂去额头的汗珠。 江采儿笑道:“姐姐真是个好姐姐,待敏儿这般上心。如今敏儿也长成大人了,姐姐为何不把心思多放在寓儿身上呢,你看看寓儿,怎么看着都似个痴儿,如今快两岁了,竟说不得一句话!” 周宪怒容顿生,但很快平静下来,冷道:“赶明你生个聪明儿子不就行了。” 江采儿忽然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笑道:“不劳姐姐挂心,这传宗接代的事情妹妹一直放在心上,王爷又是百般恩宠,如今妹妹也怀了王爷的骨血。” “什么?”周宪一听,顿时激动地从凤椅上站起来。 江采儿笑道:“姐姐,您没听错!我是怀了王爷的孩子。” 周宪的脸顿时有些抽搐,怒道:“出去!你现在就出去!” 江采儿笑道:“那妹妹就告退了。” 周嘉敏这才明白周宪连日来愁闷不悦的原因。 “姐姐……”周嘉敏怯怯唤了一声。 周宪冷道:“下去!” 待周嘉敏转身,就听身后“呼啦”一声,似有东西被扫落,但她没有转身去看,快速离开了周宪的住处。 周嘉敏径直到了澄心堂,那里的小太监见了急忙请了安便去通传,不一会李煜的贴身太监庆官走了出来,“哟,这不是小郡主吗?” 周嘉敏道:“请安就免了,我要见王爷。” 庆官笑道:“不是奴才不让郡主见,是王爷此刻正与齐王等人商议军纪大事。” 周嘉敏道:“那我换个时辰再来。” 庆官笑道:“奴才送送郡主。” 周嘉敏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等候,既不知如何安慰和帮助周宪,又不知如何与李煜说起此事,窗外落花阵阵,馨香沁人心脾,周嘉敏不由自主想到了一句诗:“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 本来就是无心而为,却听有人续道:“惊飞远映碧山去,一树梨花落晚风。” 周嘉敏一抬头正见李煜含笑向她,便急忙起身,道:“给王爷请安。” 李煜急忙将她搀扶起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触碰到周嘉敏的手,周嘉敏像是触电一般缩了回来。 “敏儿找我?”李煜柔声道。 周嘉敏只觉他的声音在脑海里不停萦绕,一时竟想不起自己找他有何目的,原先打好的腹稿竟全然付诸东流,半晌方道:“王爷,我是为姐姐找您。她近来心情惆怅,恳请王爷移驾过去,多宽慰她一些。” 李煜沉默了一会,笑道:“我知道了。那你找我没有自己的事吗?” 周嘉敏抿着嘴摇摇头,道:“没有。” 李煜道:“你若是有事也可来找我,你姐姐是极疼你的,我是爱屋及乌,你若有事相求,我自然不会不准的。”他这番话如同一块石头抛进了平静的湖面,在周嘉敏的心里掀起了层层涟漪。 周嘉敏始终垂着头,淡淡道:“知道了,多谢王爷厚爱。” 李煜不再说话,而是转身去了周宪处。 “王爷安好。”周宪一福身,后悔自己今天没有提前准备,妆容也不够精致,如今竟以邋遢的形象出现在李煜面前。 李煜急忙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宪儿,近来身子不舒服嘛?怎地这般消瘦?脸色也不甚好,可曾叫了太医来看?” 周宪笑道:“臣妾没事,只是近来休息少了点,又为寓儿的事担忧……”说到李仲寓周宪的心微微抽搐了一下:他至今口齿不清,眼神也呆滞无神——他的父母却是何等高贵与骄傲的人,怎能允许有这样一个痴儿存在? 李煜拉着她坐了下来,笑道:“寓儿不过是说话迟了点,想来是大贵之人,不肯轻易开口,你不必为他担忧,倒是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周宪温顺地靠在李煜的肩头。 李煜道:“帮我捶捶吧,最近累得慌。” 周宪依言起身为李煜轻轻滴敲打着,一边敲打一边心疼道:“王爷,您自个要注意身子。” 李煜将手伸到背后,抓住了周宪的手,轻笑道:“这么多女人中,唯有你最让我感到安心。”说完便起身将她拉到了梳妆台那里,道:“人人都道画眉之乐,且让本王为你画眉一次可好?” 周宪含羞道:“王爷这般情意,臣妾怕了承受不起。” 李煜笑道:“你若承受不起,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承受得起?”这时早有宫女端了金盆让李煜净手。 李煜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支眉笔轻轻在周宪的娥眉上画起来,神情专注,满眼都是爱意,看得周宪一阵感动,心道:这样尊贵的男人如今为了讨我欢心竟降尊纡贵为我画眉,不枉我跟了他一场。 李煜又为她略施粉黛,然后将一支金凤簪别在了她的发髻上。 “本王最喜欢看你簪这枚金簪,还是本王送你的定情信物,大婚那日你便簪着它。”李煜轻笑道。 周宪眼睛一阵湿润,道:“王爷,您还记得?” 李煜笑道:“宪儿,本王一直都记得。你可能怨本王近来冷落了你,但本王心里一直都有你,你在本王心中的位置是任何女人都无法取代的。” 周宪动情道:“王爷,以后臣妾再也不胡思乱想了,只要有王爷这句话,臣妾便心满意足。” 李煜笑道:“你可不能这样就满足了,本王还要给你更大更多的富贵与荣耀。父皇今日又下了圣旨,过几日我便要去洪州一趟。他龙体欠安,近来看他书信更有一股悲凉,我为人臣不能尽忠,为人子不能尽孝,时常自责。” 周宪急忙宽慰道:“王爷不必自责,别人不理解王爷,臣妾还能不知吗?王爷乃至孝至忠之人,父皇与母后都是理解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子女中独宠王爷一人。” 一提到李璟的其他子嗣,李煜便如同芒刺在背,立马不悦道:“莫提这些了。时候不早了可用膳了?” 周宪笑道:“臣妾这就吩咐宫人去准备。” 李煜道:“叫了敏儿一同用膳。” 这时碧月道:“回王爷,方才郡主来过了,听说王爷与王妃娘娘在一起,便回了,并让奴婢不要转告王爷与王妃。” 周宪一愣,笑道:“这丫头,整日里神神秘秘。” 李煜没有说话,心道:这丫头把本王引了这里来,又不肯打扰本王与宪儿,对宪儿可谓尽心尽意。 且说周嘉敏见李煜到了周宪处,又听碧月等人说李煜正在内室与周宪画眉,心中又喜又悲,喜的是李煜肯听了自己的话来见周宪,周宪不用再愁苦,周宪开心了,她便开心了;至于悲,她竟说不出任何因由,只觉着心里堵了一股哀怨之气。 “我究竟为何难受?我为何不能快乐做自己?这是我要过的生活吗?”周嘉敏在心中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她无数次问过自己,她明明有答案,却无法做出决定,因为一切都那么身不由己。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就见两个奶娘并几个宫女抱着李仲寓在那里玩耍,见她过来,便纷纷起身请安。 周嘉敏见李仲寓茫然地看着她,对他顿时心生怜爱,唤道:“寓儿,来,小姨抱抱。” 那李仲寓竟像是听懂一般,居然向她伸了伸小手,喃喃道:“抱抱……” 084 动私刑周宪抓真凶 ps:兜兜打滚求首订o(n_n)o~ 周嘉敏欢喜道:“寓儿乖,来,小姨抱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便从奶娘的手中接过了李仲寓,到底是李煜、周宪的孩子,李仲寓虽不能言语但生得粉雕玉琢,十分喜人,周嘉敏看着他心头涌起无限喜爱,忍不住逗弄他,笑道:“寓儿,再说一句试试?乖,再说一句让小姨听听,寓儿最乖最聪明了,再说一句试试?” 但李仲寓任凭周嘉敏如何哄逗,始终木然地看着她。 周嘉敏心道:他的父母何等聪慧,却有这样的孩子,真是造化弄人吗? 那奶娘见周嘉敏抱得吃力,便笑道:“郡主,还是奴婢来抱吧,莫要累着郡主。” 周嘉敏复又将李仲寓递给了奶娘,正不知何去何从,烟翠便过来找她,笑道:“郡主,您让奴婢们配了蔻丹,说是要美甲,这会子却躲在这里清闲了。” 周嘉敏一拍脑门,笑道:“真是迷糊了,我竟将这档子事给忘了。那我们快些回。” 原来周嘉敏先前让烟翠她们寻了蔻丹花,碾成了蔻丹,又配了玫瑰露,且去御制坊要了一些金漆来,说是要给她们美甲,一转眼竟忘记了。 烟翠笑道:“郡主,您忘记又何止这一件事哪,昨儿您说要写字,奴婢与宝蝉研了半天磨,您一出去便是一天,哪里就写了半个字,害得我们巴巴等了那么久。” 周嘉敏笑道:“你这个丫头,但凡我这个做主子的说一句,你便能说上一箩筐!” 烟翠笑道:“奴婢不说便是了,奴婢还指望郡主为奴婢美甲呢。” 周嘉敏也不过是突发奇想,学着在指甲上作画,倒不见得多擅长。只是闲来无事变着法儿打发时间,却给宝蝉、烟翠那几个丫头乐坏了,因为周嘉敏画出的指甲确实很美。鲜红的蔻丹上陪着惊喜的金漆画成的各色小花儿。 本来都是些讨巧的玩意儿,周宪与钟皇后都十分喜欢,于是周嘉敏的生活便中多了一样职事。隔三差五给钟皇后与周宪画指甲,她们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一双手俱是白皙异常,若了配了这蔻丹指甲,上头又画了好些图案,真真是美不胜收。 “敏儿,这些东西都是跟哪个学的?这些年你一直呆在我身边,没见你学过这些。”周宪笑道。 周嘉敏心里一惊,毕竟有些心虚。便笑道:“这些子哪里需要去学?不过无心之举,闲来聊以解闷,哪曾想你们都这么喜欢。” 周宪笑道:“敏儿,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一两年我便为你物色合适的夫婿,别让好男儿都被选走了。你看看安远可好?哦,墨臣也很好,若说起安远,那真是南唐一等一的好男孩,我听说他府上的门槛都被媒妁之人踏破喽!” “他这般受欢迎。那何不把亲事快快定了?我看南唐没出阁的大家闺秀也多的是。”周嘉敏笑道,忽然想起董安远腼腆俊秀的样子,忍不住促狭地笑了。 周宪看了她一眼,嗔怪道:“他得看得上才行。依我看,他的心思早就定了。我这会子说你,你却将话题转移了,我且问你,你是怎么个心思?” 周嘉敏顿时脸红语塞,但仍旧笑道:“我呀?我没什么心思,姐姐做主便好!我相信,姐姐为我选的夫婿必定是整个南唐最棒的男子!有姐姐在,我何苦操心来着?” 周宪笑道:“真是乖孩子。” “姐姐,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周嘉敏犹豫了一下。 周宪笑道:“在我面前还用得着这么谨小慎微地说话?有话只管说。” 周嘉敏道:“按说,寓儿这般年岁早是开口能言了,为何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得?好好的孩子却不会说话岂不是有些古怪?”便将前几日李仲寓见她开口能言的事情说了,又将周宪临盆时房内花草经太医查验确认有毒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我身边有内奸?有人害我?”周宪惊道。 周嘉敏点点头,沉重道:“或许寓儿也是受害所致。” “这个情况不能排除,兴许是我过于自信,太大意了。”周宪点点头,沉思道。 周嘉敏道:“我也只是猜测。不管怎样,我都不希望有任何人伤害姐姐,还有寓儿。” 周宪沉声道:“嗯,既然如此,那我就该想着法子清理一下门户。” 周嘉敏道:“姐姐打算如何处置?” 周宪冷道:“这件事你就当做没听说过,也不要和任何人说起,我自有主张。” “碧月,你说我这宫里头有内奸,你猜是谁呢?”周宪冷笑道。 碧月顿时面如土灰,惊道:“王妃,这宫里怎会有内奸?何人这么大胆竟敢害王妃呢?”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何人这么大胆,竟敢对我下毒手。”周宪阴沉着脸说道。 碧月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接连问道:“真的有人敢害王妃?真的有人对王妃不利?奴婢不曾听说过。王妃宽宏大度,对宫人极和善,奴婢实在想不出何人会加害王妃。” 周宪冷道:“我若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就不用来问你了。你有没有发现哪个人可疑呢?你是我从娘家带进宫里的人,我最信任你。你若知道什么情况,可千万不要隐瞒啊。” 碧月急忙福身,道:“奴婢感谢王妃的信任,奴婢对王妃绝对忠心耿耿。只是奴婢确实不知有何人要害王妃。” 周宪冷笑一声,道:“那你下去吧,若是发现何人可疑立马向我通报,不得耽误。” 碧月道:“王妃请放心,奴婢一定竭尽全力为王妃找出害群之马。” 紧接着周宪又将李仲寓的几个奶娘轰出了皇宫,一切可疑的宫女、太监都秘密叫来审问,并故意将一些人关闭起来,让他们相互揭发、自乱阵脚。且放出话:宫里出了奸细,要对王爷、王妃不利,王妃亲自出马审查奸细。 李煜听闻了一些风声。简短过问了一下便任由周宪去处置。周嘉敏也是从这件事李煜的态度中知道李煜对周宪的情意非同一般,一个有权势的男人唯有在情动的前提下,才肯纵容自己的女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甚至飞扬跋扈吧? 钟皇后也知道此事。却始终不闻不问,对此睁只眼闭只眼。对云环道:“有些促狭小人是要治一治,本宫知道做正室的难处,既然王妃要治治一些人,就让她放开手脚去做吧。” 一时间,宫里人人自危,那些被关起来的宫人更是呼天抢地,有人哭诉自己是清白而忠心的。有人四处打探消息,向那些周宪平素信任依赖的宫人靠拢;有些人经过审查被放了出来,照旧担当原职,甚至被擢升了;有些人则挨了打骂和教训,降了职;还有些人被驱逐出了宫,甚至下了监狱。 周嘉敏为此自责不已,想不到因为自己一时口快竟连累这么多人下狱,让这么多人天天活在胆战心惊之中。她本来只是想提醒周宪要好生防范小人,希望周宪不要受到任何伤害,想不到周宪竟不惜一切代价地反击。竟闹到了人人诚惶诚恐的地步。 周宪将当年检查花草的太医也找了过来,查明当年放在她房间内的是何种花草,又来自何处,甚至找来当年为她生产的稳婆。一切她认为可疑事件中的人都被她命人唤了来,一一查证讯问。 周宪最有心机的地方在于,她通过逐个攻破的策略,让那些宫人相互揭发,彼此拆台,每个人为了自保不惜出卖自己最好的朋友,抓出了许多营私舞弊及心怀鬼胎的人――最终看到的结果让周嘉敏大吃一惊,得出的结论便是:世间最诡异的便是人心! 半个月下来,周宪将视线锁定在三个人身上。 一个是宫女翠屏,一个是太监李喜儿,一个是宫里的老人陈嬷嬷。 “你们三个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尤其是翠屏跟着我有段日子了,我可曾亏待过你们?”周宪品着茗茶冷笑道。 李喜儿急忙爬了过来,跪在地上,叩头道:“王妃娘娘明察!奴才对娘娘可是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奴才承认自己平时爱贪小便宜,但奴才绝没有做过对娘娘不利的事情!” 周宪冷哼一声,道:“你是够忠心的,明知那些花草有毒还敢往我房间摆放!你公物私藏,平时不知搜罗盗窃多少宫中物品,难道这就是你忠心的表现吗?!” 李喜儿急忙道:“娘娘,奴才真的不知那花草有毒呀,只是当时翠屏给了奴才一些碎银子,奴才好酒,等着银子买酒吃,不曾多想呀!奴才真的不知道那花草有毒啊,求王妃明鉴!” 周宪怒道:“来人,拖出去!”便有几个太监将李喜儿拖了出去。 “翠屏,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对我,我有什么亏待你的地方吗?还是说我平时太纵容你们这些奴才了?”周宪冷道,然后给那几个老嬷嬷示意,她们知会后便上前拿着护板对翠屏一阵猛打。 “哼,不说话?再打!打到他如实供述为止!”周宪冷道。 一口鲜血从翠屏的嘴里喷涌出来。 几个太监拿着大板便用力捶打下来,痛得那翠屏不停哀嚎,看得跪在一旁的陈嬷嬷扑倒在周宪的脚下求饶,哭道:“王妃娘娘,老奴知道错了,老奴不该存了坏心思,可老奴都是身不由己,被人要挟的啊。” 周宪冷道:“那你说出幕后指使是谁?” 陈嬷嬷犹豫道:“老奴不敢说,老奴若是说了,家下侄女便没了性命,娘娘大慈大悲放过老奴一次。” 周宪一脚踢开她,冷道:“你个老货狗奴才!也不睁开你的老眼看看,这宫里有什么人能要了你侄女的命却是我要不得的?”现在周宪是吴王妃,将来便是皇后,如今李煜与钟皇后都宠信她,娘家背景又深厚,的确是招惹不起的! 陈嬷嬷哭道:“老奴说,老奴全说出来。” 周宪摆摆手,冷道:“先慢着。你们几个先歇歇,看看这个小贱人能犟多久!看是她的嘴硬还是我的板子硬!” 那边几人一听陈嬷嬷要说,便急忙提笔,只待她说了什么原封不动地记下来。 陈嬷嬷道:“是、是黄侧妃让老奴做的,她让老奴平时注意搜集关于王妃娘娘的信息,老奴便靠着在宫中的一些人脉干起了勾当,先前老奴是贪图钱财,后来老奴不想做了,她便以老奴家下侄女的性命来要挟,老奴一生孤老,就这么个侄女与老奴相亲,老奴不能见死不救……” 周宪心中堵了一口恶气,心道:好你个黄曲素,平日装得那么低眉善目,却是个蛇蝎心肠的!不耐烦道:“把这老货拖出去,交给内司监按律法处置!”那几个人一听便急忙让陈嬷嬷在方才的状子上签字画押,然后将她拖了出去。 “翠屏,你还是不肯说吗?你是不是在纳闷我到底是怎么揪出你的?”周宪冷笑道。 翠屏道:“小人!都是小人!” 周宪恨道:“你处处害我,又害寓儿,你不是小人?恐怕没人比你更小人!” 翠屏恼恨道:“我害的就是你们!你不是很了不起吗?却有个傻儿子,现在都不能说话。哈哈”她疯了一般笑起来,又一口鲜血喷出来,溅得周宪裙角皆是。 身后的碧月急忙过来将周宪搀扶起来,道:“娘娘。” 周宪一甩手便给了碧月一巴掌,恨道:“你明知她对我有恨却没有告诉我,难道她所做的一切你都一无所知?” 碧月急忙跪了下来,哭道:“王妃,奴婢曾劝过她,并阻止过,只盼望她能改过自新,却不曾她变本加厉,不但加害王妃娘娘,还对小世子不利。奴婢初进宫时是她一直关照奴婢,奴婢念着与她的姐妹之情便好心帮她隐瞒。是奴婢愧对娘娘的厚爱与信任,请王妃娘娘责罚!” 周宪怒道:“滚下去!”复又喝道:“把这贱蹄子拉起来,我要好好审审她!”(未完待续) 085 私相授受李煜惊情 “你想知道?”翠屏冷眼看着周宪。 周宪冷笑道:“你若还想吃些苦头也可以不说!”这个翠屏跟着她足足三年,自从嫁入宫里,李煜说此人聪明伶俐又是忠心护主的,便给了她使唤,想不到这样一个令李煜赞誉有加的宫女竟一而再再而三地设计陷害她。 她不仅挑拨她与李煜的关系,让其他妃嫔嫉恨她,还在她的饮食里下过药,在她临盆的时候用毒草害过她,最令人发指的是她竟给李仲寓吃了一种不知名的药物以致李仲寓痴呆无比,这三年来,她是让周宪觉得最放心的丫头之一,知书达礼、为人憨厚、又最懂主人的心思,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如此心狠手辣? 翠屏冷笑道:“你肯定以为是别人怂恿我来害你,我告诉你,没有人!” 周宪冷道:“没有?你一个小宫女会有这样的胆子毒害自己的主子?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平日待你不薄,也很信任你。” “你当然信任我,否则我怎么毒害你?我怎么毒害你儿子?”翠屏冷道。 周宪道:“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害我?” “因为我恨你!”翠屏恨道。 “为什么恨我?”周宪伸出纤纤玉手抬起了翠屏的脸,冷冷地审视着她。 翠屏道:“因为我是王爷的屋里人。” “什么?”周宪惊道。 翠屏冷道:“你不用装作惊讶的样子,我和黄曲素一样,都是王爷的屋里人,只不过她比较幸运,早了我几年,王爷给她封了侧妃。我本来也可以封个御人的。但因为你!因为你嫁过来了,整天霸占了王爷,你明知道我是王爷的屋里人却不准我近前伺候王爷。只准你从娘家带来的丫鬟伺候着!” 周宪闭上眼睛,冷道:“王爷从来没和我提起过。” 翠屏冷笑了,道:“难道你不会用眼睛看吗?我自幼便伺候王爷。十四岁便是王爷的人,最后因为你来了。我就是想做个丫鬟继续伺候王爷都不行,王爷甚至将我给了你,成了你使唤的宫女!” 周宪道:“那你可以和我说,我未必不会成全你。” 翠屏狠狠啐了一口,道:“你太高估你自己的心胸了!巧儿的下场不就是最好的说明!你瞒得过王爷,瞒不过我!” 周宪冷道:“我没打算瞒谁!你知道又如何!” “你妒忌心狠也就罢了,你不该背着王爷和林仁肇苟且来往!王爷那么宠信你。很多事情故意不追究,你却不知恩图报,就别怪我为王爷教训你!”翠屏冷道。 周宪一听她提到林仁肇便急火攻心,一巴掌扇过去,又命令道:“打!打烂这个贱婢的嘴!看她还敢胡言乱语吗?” 翠屏被打昏了过去,那为首的太监问道:“王妃,如何处置?” 周宪冷道:“什么人才不会胡言乱语?才不会害人害己?” 那太监点头道:“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做得干净利落。” “看你慌慌张张的,这是怎么了?”周嘉敏皱眉道,只见董安远神色慌张地行过来,步履十分匆忙。见了她便想着躲在她身后。 董安远道:“你帮我看着,那个女人跟来没有?” 周嘉敏茫然道:“哪个女人?”话音才落便想起那个一身红衣的常惠儿来,立马笑道:“原来是常小姐。她为何追你?” 董安远道:“我怎知她为何追我?就是个疯婆子!力气比男人都大。” 周嘉敏笑道:“谁让你那么羸弱,难不成连个女人都怕?” 董安远立马不服气道:“谁说我怕她!” “你不怕她为何要逃跑?又为何躲在我身后?”周嘉敏笑道。她是第一次见董安远这般狼狈,难免有几分寻他开心的促狭心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董安远笑道:“你是成心要笑话我?我是好男不与女斗,她那般泼悍,哪个男人受得了。还是妹妹温柔乖巧。” 周嘉敏惊道:“哎呀,常惠儿来了!” 董安远一听急忙转身跳到了柱子背后,道:“妹妹千万不要告诉她我在这里,拜托拜托!” 周嘉敏笑起来,董安远觉察自己被愚弄,立马跳出来,笑道:“好呀,你捉弄我!” 周嘉敏也不理会,仍旧笑得很开心。 董安远笑道:“看你笑得那么开心,便不与你一般见识了!” “你还没说那常惠儿为什么要跟着你呢?”周嘉敏追问道。 董安远颇为尴尬道:“她也许觉着好玩吧。这几日有没有练舞?” 周嘉敏摇摇头,道:“没有,最近宫里鸡飞狗跳的,哪还有心情去练舞。”她微微感到伤感,有这样一个姐姐不知是幸福还是悲哀。 董安远笑道:“我也听说了一些。有些人是该整治整治。不管你的事情,你何必愁苦。不如,我带你出去走走?” 周嘉敏抬眼与他对视了一下,他的双眸深不见底,透着一股浓浓的情意,周嘉敏急忙垂眸不去看他。 董安远见她这般光景,心中一喜:原先只以为周嘉敏情窦未开、不谙世事,如今看来也是知晓他的情意的,那么他只须假以时日感动她;于是笑道:“过几日广陵有个河神会,很热闹,妹妹若是想去,我便带妹妹过去。” 周嘉敏脸色绯红,道:“再说吧,若是定了我再知会你。” 董安远笑道:“好啊,待妹妹定了再说。好久没喝妹妹煮的茶了。” 周嘉敏想了想,道:“你且等等,我叫了烟翠拿茶具过来。” 烟翠站在旁边早就听到了,笑道:“奴婢听见了,不等郡主再吩咐。” 董安远笑道:“好个丫头。” 这厢,周嘉敏细心为董安远煮茶,董安远自是满心的欢喜,只道周嘉敏肯独自为他煮茶便是待他与别人不同,正思索着回府让夫人去了周府提亲,先把亲事定了,待周嘉敏年长些再成亲。 在另一处,周宪却独自一人去了皇宫的后庭,那本是一片草地,零落地矗立了几处房子,因为鲜有人在,所以显得十分空旷。 “微臣拜见王妃。”一个硬朗的声音道,他正是林仁肇。 周宪急忙道:“将军快快请起。”说完便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却被林仁肇一把抓住。周宪急忙缩了回来,喝道:“放肆!” 林仁肇急忙道:“王妃恕罪,是微臣唐突了,只是、只是微臣情不自禁。” 周宪脸色羞红,天生的神韵中更带着一股娇羞,更加明媚动人,就听她娇声道:“你怎么又来了?多谢你的琵琶,我很喜欢。” 林仁肇激动道:“王妃喜欢就好。” 周宪的脸显出一丝暖意来,道:“你这次来见我,是为何事?” 林仁肇道:“只是想见王妃一面,将一样东西还给王妃。” “哦?我有何东西在你那里?”周宪问道。 林仁肇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又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露出一方粉色丝绢来,就听他道:“这是那年灯会王妃不小心落下来,微臣有幸得着,这么多年一直视若珍宝,如今物归原主。” 周宪惊道:“你是什么意思?不过是一条旧帕子。” 林仁肇道:“王妃若是觉得微臣配得这条帕子,可转赠给微臣,微臣将满心欢喜地受领。” 周宪接过那条帕子,抿嘴一笑,又扔给了林仁肇,笑道:“拿去吧,权当留个念想了。” 林仁肇含情脉脉地看着周宪,急忙收起帕子,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道:“还是那么芳香。”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李煜悄悄跟了过来,且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他都真切地看在眼里,李煜的心激烈地抽搐着,他绝没有想到自己深爱的王妃竟背着自己与属下偷偷约会;他实在想不明白,他几乎给了周宪天下女人想要的一切,为何她还要背叛自己? “难道本王对她不够好吗?”李煜喃喃自语,周宪那明媚的笑容完全刺痛了他那颗敏感的心。 他甚至后悔不该听信庆官的话,不该跟着过来。 李煜回到澄心堂,喝令宫人送了不少酒品。 周宪从后庭回来的时候,李煜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王爷,你们怎么不伺候好王爷,让他饮了这么多酒。”周宪喝道,“也不给王爷盖件衣服,万一伤风着凉拿你们试问!” 那群宫人惊吓道:“是王爷让奴才等人不要进来的。” “王爷,王爷!你们几个快过来将王爷抱回内室。”周宪吩咐道。 李煜已经沉醉,知有人抬他,本能地喝道:“你们都给本王滚出去!滚!”待他看清眼前的人是周宪时,眼泪忍不住涌了上来,道:“王妃,是你吗?” 周宪道:“是臣妾。王爷,您醉了。” 李煜道:“你说本王对你好不好?” 周宪笑道:“王爷,您怎么突然这么问了?王爷对臣妾情深意重,臣妾愿意一辈子跟随王爷,哪怕天涯海角。”这是她的心里话。她与林仁肇之间有一种朦胧的情愫,但并非有私情,面对林仁肇的痴情她觉着不忍,这一次去见他便是劝诫他不要来找自己,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竟被李煜看在了眼里。 “王爷为什么突然醉倒?突然这么问?难道……”周宪的心里一惊。(未完待续) 086 蛮妞动武误伤弱女 “宪儿、宪儿。”李煜抓紧了周宪的手,只是一味唤着,他不肯睁开眼,却在眼角有几分晶莹,也许因为爱之深,所以才去自欺欺人,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肯去揭穿真相,是不肯也是不敢,只是这样一份心思,谁人去猜? 周宪温柔地拿出绢子为李煜擦拭额角的汗渍,又为他除去鞋袜,轻声道:“王爷,早些歇着吧,臣妾为王爷抚一曲,让王爷睡得安心些。” 说完便命碧月去取琵琶,取来的是当年李璟赏赐的烧槽琵琶。 周宪低眉信手续续弹,余音袅袅,让李煜顿时觉得安心,这一夜纵是无眠也安然地合眼,一门心思全放在了悠然动听的琵琶声中。 且说周嘉敏这段时日的生活大为改观,先前的枯燥乏味一扫而空,一来是董安远时常进宫找她玩耍,变着法儿逗她开心,周宪明知他的心意却处处为他与周嘉敏提供便利,时不时将董安远挂在嘴边,她的心思自然也就昭然若揭,周嘉敏明明知道,却因自己心思不确定便故意装作懵懂无知,只谈风月,无关情意。 再说韩墨臣,永远风轻云淡的模样,给人一种宁静致远的平和之感,周嘉敏或热情或冷漠,他都不以为意,始终待周嘉敏很好,热情而有分寸,宠爱而有限度,一时竟让周嘉敏摸不透他的心思,因为自从那次宴会上说了那番话之后,他便不曾有任何表露,哪怕是一丝暗示。 不管怎样,董安远与韩墨臣都是周嘉敏生活乃至生命里的风景,让她的生活充满了喜意。 “敏儿,天气日渐热起来。这里有一方汗巾子,冬暖夏凉的,又极轻透。还透着香气,是前朝古罗国的进宫品。”董安远笑道,手里正捧着一色松花嫩绿的轻纱。如烟如雾的,十分轻透。颜色在阳光下又映照出不同的光彩来,足足有一丈来长。 周嘉敏撇嘴道:“都说是前朝的东西了,哪个要稀罕!快拿了走,别着了什么古怪!”说完便将那汗巾子扔给了董安远。 董安远也不恼,笑道:“平素你何等聪明,如今倒傻了,这可都是天蚕丝织造而成。那天蚕实在难得,又生在阴寒之处,吐丝结茧更是不易。这真真是个宝贝,莫说前朝,就是有个千八百年也化不了!” 周嘉敏道:“任你说错了嘴皮子,我也不稀罕。” 董安远一时心急,竟脱口而出,笑道:“别人争了半天,我都没舍得给,要早知你不喜欢。我当初便送了她做人情。” 周嘉敏一看那汗巾子颜色鲜亮,又透着一股花香,明明是女儿家的用物,男人抢来何用?遂猜到是姑娘家来抢。笑道:“那是哪家姑娘来着?想不到你竟这等风流,处处招蜂引蝶。” 董安远急忙道:“怎么就是我招蜂引蝶了?蜜蜂蝴蝶生情性,恋着我也未必可知。” 周嘉敏噗嗤笑出声来,道:“你这么说也不臊得慌!我不理你了,这会子还答应给皇后娘娘抄篇金刚经。” 董安远笑道:“这汗巾子真不要?那我可送了别人去。” 周嘉敏一把扯过那松花绿的汗巾子,笑道:“都说送了我还又拿去换人情!”董安远一看这情形,忍不住轻笑起来。 董安远笑道:“金刚经我帮你抄了,我抄得比你快些,你只管与我泡几杯茶便好。” 周嘉敏笑道:“恐怕不行,我既答应了皇后娘娘,便是要亲自抄写,方表心诚。” 二人正谈笑风生,说些不着边际地话儿,忽听身后一阵娇喝:“董安远,你给我站住!” 董安远顿时觉得三魂七魄少了一半,背后竟像是长了芒刺,皱眉转身道:“你说你一个千金小姐,为何竟阴魂不散一般跟着我?” 待他说完,脸上登时变了色——原来常惠儿正搀扶着钟皇后过来。 常惠儿正拿眼狠瞪董安远。 周嘉敏一看董安远这般吃瘪,想笑又不敢笑,急忙道:“给皇后娘娘请安。”心里却道:看样子这常惠儿与皇后娘娘十分熟稔,她们是何关系? 董安远急忙跪下来,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钟皇后笑道:“快起来,敏儿,安远也快平身。敏儿,你过来,这是惠儿,谏议大夫常爱卿的女儿,算起来还是本宫的姨亲侄女。” 周嘉敏微微一福身,笑道:“惠儿姐姐安好。”常惠儿身量比周嘉敏高出一头来,身材匀称而玲珑有致,显然是已经发育的少女,看着便比周嘉敏年长。 只见她穿着一身火红的绫罗长裙,腰间系着一条金丝带,脚上竟瞪着及第官靴,既没有挽高髻,也没有将头发梳成坠马髻,而是简单辫了辫子盘在头顶,又簪了一只九凤金钗,不同于南唐那些大家闺秀,更不是宫里女人的弱柳扶风,细长紧致的小腿更显出一种康健与活力来。 常惠儿笑道:“你就是那个小郡主,我回金陵后就时常听人谈论你,那日在西场本想找了你却没来得及与你说话儿,依我看来,你这通身的气质与别人不同,竟不像是我们南唐的人!”她一边说一边不忘对董安远怒目而视。 周嘉敏笑道:“惠儿姐姐真会说玩笑儿,我自打出生便不曾离了南唐,若不是像南唐人,那像了哪里得人?” 常惠儿正待接话,却转眼瞥见周嘉敏手里的汗巾子,原先周嘉敏是放在身后的,不曾瞧见,这一瞧见便不得了,立马急道:“这汗巾子怎么会在她这里?” 董安远见状,情知她要迁怒周嘉敏,深恐周嘉敏受了委屈,急忙道:“我送与妹妹的。” 常惠儿怒道:“我问你要了半晌,你死活不肯给,却给了她!” 钟皇后笑道:“不就是条汗巾子吗?本宫箱子底多的是,回头让云环与你找几条。” 常惠儿跺脚道:“不嘛!我就是要她这一条!她这条是古罗国送来的贡品,天蚕丝做的,冬暖夏凉。” 钟皇后道:“天蚕丝的,本宫的箱子里也有许多。别争了,她是妹妹,让着她点。” 常惠儿将手伸到周嘉敏面前,道:“给我!” “不给!”周嘉敏与董安远异口同声道。周嘉敏本来对这条汗巾子不甚在意,却受不了常惠儿的咄咄逼人,偏偏要煞煞她的锐气;董安远则是担心周嘉敏受了欺负,一伸手便握住了周嘉敏的手,将那条拉在了手里。 “你们居然不给我!”常惠儿怒道,迅速从身后摸出一条两丈见长的蛇皮鞭来,猝不及防地抽了过来。 钟皇后一见势头不对,急忙道:“惠儿不得无礼!”但她话音才落,常惠儿的鞭子便直指周嘉敏手里的汗巾子。 周嘉敏本能地躲闪,但根本躲闪不及,被抽了个正着! “啊!”周嘉敏一声惨叫。 钟皇后怒道:“惠儿!住手!” 董安远一见周嘉敏受了伤,急忙抓住鞭子的一头,为此也被抽了一下,手臂火辣辣地痛,然后用力抢过蛇皮鞭,扔出几丈远,怒道:“疯子!竟到宫里撒野!” “敏儿,怎么样?”董安远蹲下来问道。 他揭开周嘉敏的衣袖一看,一道鞭痕从小手臂上一直延伸到左手的手背上,轻的地方滑擦了表皮,重的地方却是血肉模糊。 常惠儿没想到会将周嘉敏伤成这个样子,急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伤你,只是要夺那汗巾子,谁让你躲闪来着!” 周嘉敏怒道:“我若不躲闪,你那鞭梢子便抽到了我脸上!” 钟皇后怒道:“惠儿,你又闯祸!”又急忙看周嘉敏的伤口,急急派了人去找太医。 董安远恼恨道:“你现在安心了?拿着这汗巾子滚!”从地上抓起汗巾子摔在了她脸上,抱起周嘉敏便往太医院跑。 这一闹便出了动静,周宪急急赶了过来,见周嘉敏伤势如此严重,又知是常惠儿所为,十分气恼,只是碍着钟皇后的面子不好发作。 “我又不是故意伤得她,谁让她那么弱,一个个都护着她,给我脸色看!”常惠儿道,又跑到董安远身边,笑道:“我有上好的金疮药,给她涂涂便好!” 太医给周嘉敏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又细致地包扎了,最后叮嘱万万不能沾水,又说伤口很深,恐怕即使痊愈了也会留道疤痕。 周嘉敏望了望自己莲藕似的手臂,想到上面要挂着一道丑陋扭曲的疤痕,便揪心地痛,哭道:“我不要疤痕,不要疤痕!” 周宪急忙安慰道:“不会有疤痕的,敏儿最乖,姐姐向你保证,不会有疤痕的,太医不过随口说说。彭太医你说是不是呀?” 那彭太医忙道:“微臣方才误诊了,郡主不会留下伤痕的,只要坚持涂药便是,又一种草药对郡主的伤势极好。” 钟皇后道:“那你还不快去寻了来!” 彭太医急忙道:“好!好,微臣这就去,这就去。” 董安远着实心疼,恨常惠儿无理取闹,便将恼她的心思一股脑儿发在了自己的幺儿身上,当然这是后话了。 然而,令常惠儿绝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一鞭子抽下去竟会引起那么大的事端。(未完待续) 087 救流珠主仆始结缘 先是周宗与韩氏听闻周嘉敏受了伤,便心急火燎地进宫来探望,听周宪说了事情经过,已经怒不可遏,又听太医说周嘉敏的伤口恐要留下疤痕,顿时火冒三丈。 周宗大怒,认定常梦锡教女无方,急急地要去寻那常梦锡理论,被韩氏拦了下来。 周宗怒道:“难不成看见敏儿受了伤,还坐视不理?平素谁也没你疼她,如今怎地这般忍耐!” 韩氏道:“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我恨不得这一鞭子我代她挨了。老爷这一去既不能解敏儿身上之苦,又不能为敏儿讨了公道来,倒让人家寻了咱们的不是,说咱们仗势欺人、说咱们没的度量。” 周宪也急忙劝道:“夫人的话有几分道理。只是那个常惠儿着实可恶,犯了错不但不认错儿,还反过来怪敏儿躲闪了,真真气人。” 周宗怒道:“岂有此理!难不成就这样算了?敏儿自幼谁人动过她一个指头,竟被那疯丫头一鞭子抽得血肉模糊!” 韩氏冷道:“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去皇后娘娘那里哭诉,她那么喜欢敏儿,难不成不为她做主吗?” 几人正论着,却听宫女来报,道:“王妃,常大人并常夫人到了。” 周宪皱眉道:“他们来此作甚?请他们进来吧。” 见了面,常梦锡便鞠躬抱拳道:“宰相大人,老臣愧对你,竟养出此等不肖女,害得郡主无辜受伤,老臣管教不严,还请周大人治罪!” 那常夫人也啼哭起来,给周宗和韩氏都请了安。道:“是贱妾对不起郡主,教女无方,不知郡主现在的伤势如何?” 周宗本来是在气头上。见常梦锡亲自过来请罪,倒也缓和了许多,冷道:“都是你们教导得好女儿!” 常夫人又哭道:“贱妾带了惠儿来。让惠儿给嘉敏郡主赔不是。”只见几个丫鬟绑了常惠儿过来。她虽受了责难,却一脸的高傲。丝毫不服输。 韩氏一看,便有些不忍,道:“常夫人,你这是作什么?” 常梦锡道:“我带她来负荆请罪,请宰相与夫人从严从重发落!” 周宪皱了皱眉,猜透了常梦锡的心思,便笑道:“常大人大可不必如此。小孩子之间玩闹误伤也是常有的事,惠儿也并非故意伤了敏儿,这会子这般兴师动众倒显得我们得理不饶人了。你们几个,快将常小姐松了绑。” 几个宫女得令便将常惠儿解了绳索。 周宗叹道:“罢了,罢了,你们回去吧,敏儿估计这会子也不想见到你们!” 常梦锡知道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周嘉敏不仅是周宗的掌上明珠、周宪最宠爱的妹妹,还是是皇后娘娘疼爱的郡主。又与齐王李牧、定国公世子董安远交好,还是韩墨臣最为在意的表妹,若是惹怒了他们自己在南唐可谓举步维艰。 常梦锡遂没有掉以轻心,虽说周宗亲口承诺不追究此事。但他仍寝食难安,不但托人送了诸多珍贵药材进宫,又借着各种探望为名,巴巴地给周宗及周嘉敏送了许多贵重礼品,这事才算渐渐了结。 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常惠儿为此挨了不少责骂,倒也老实了许多,至少皇宫是不敢进的,董安远自此更不待见她,这令她十分恼恨且忧伤。 “烟翠,快去准备了热水,我要洗洗身子。”周嘉敏吩咐道。 烟翠惊道:“郡主,您这会子不能沾水。” 周嘉敏恼道:“再不洗洗,都要发馊发臭了!我这伤口都结了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沾点水不妨事,昨儿我还专门问了彭太医。” 烟翠无奈,又劝不住她,便只得依了她为她准备了花瓣水,待沐浴更衣之后,周嘉敏便想着去御制房走走,受伤之前她曾画了几幅图纸,让他们按着图给她做了套舞服,想来这会子应该好了。 “郡主,他们若是好了必然送了来,您若放心不下,奴婢走一趟便是,如何劳您单单走这一遭,别折煞那班人。”宝婵笑道。 烟翠道:“是啊,郡主,这会子您要好生养着。” 周嘉敏笑道:“我不过是想走动一番,你们却恁多话来!” 待到了御制房,方知那些制衣舍的人刚做好了衣服,正交到御绣坊那里按图样儿刺绣。 “既然没好,便罢了,反正我这几日也用不着。”周嘉敏道,出来时正好遇见几个宫女,俱是身着蓝装的,要知道这南唐皇宫里宫女身着红装,按着品级不同,又分不同的红色来;这几人的服侍虽是宫装的式样,却又与宫装不同,便引了周嘉敏的注意。 “给郡主请安。”几个宫女齐声道。 周嘉敏笑道:“都平身吧。你们这是哪个宫里的人,怎地穿蓝衣?” 为首那宫女道:“回郡主的话,我们是皇后娘娘宫里的,负责娘娘礼佛的法事内务,娘娘说对待佛祖要敬虔,穿红戴绿不便近前,便让奴婢等人穿了蓝衣。” 周嘉敏见这宫女谈吐清晰,说话有条理,既显得恭敬又不做作,便生了几分好感,道:“你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道:“奴婢慕容流珠。”说完便轻轻抬起了头,一张纯净的脸便展现在周嘉敏面前,眼神清澈,明眸皓齿,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十足一个美人胚子。 周嘉敏心道:好一个美人,我见犹怜!可惜却是个宫女,被支使了去佛堂,遂笑道:“好个丫头,我记住你了。以后若是得了空,来我的住处玩儿。” 慕容流珠道:“奴婢多谢郡主,奴婢定将郡主的话记在了心上。” 周嘉敏也是贵人多忘事,一转眼便不记得尚有这么个宫女了,直到几日后另一个宫女来了她的畅春园求她。 烟翠道:“郡主,外头有个宫女跪着要见您。” 周嘉敏道:“哪个宫女,为何要来见我?让她进来吧。” 进来的是个穿蓝衣得宫女。 “奴婢柳儿给郡主请安。”她福着身子,然后跪下来,道:“请郡主救救流珠姐姐。求郡主发发善心,救救流珠!” 周嘉敏皱眉想了想,道:“可是那皇后佛堂的流珠?复姓慕容的那个?” 那宫女急忙道:“正是。还请郡主救她一命。” 周嘉敏道:“她怎么了?何人要她的命?” 柳儿道:“今天本来是奴婢当值,但奴婢昨儿得了风寒,便与总管告了假,央了流珠代奴婢当值,不知怎地流珠将观音大士手中的净水瓶给打碎了,总管大人便要将流珠丈毙了,这会子正行刑呢!” 周嘉敏道:“那你快带了我过去。” 待她们匆忙赶到治谨房,就听里面传来哀号,又有喝斥声。周嘉敏一看,竟是不少宫女、太监被押在那里挨板子,守着行刑的不是嬷嬷便是宫里的老太监,一个个横肉十足。这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最阴损人的性情,所以久居此处的人便有了非同寻常的阴暗心理,一个个得意便猖狂不已,竟作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损人勾当。 “把她放了。”周嘉敏冷道。 那老太监本来还客气地与周嘉敏客套,见她一来便命令他放人,心里十足恼恨,想她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郡主,又年纪幼小,这般行径未免张扬霸道了;他虽是个奴才却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又在宫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盘根错节地聚了不少势力,自然不肯将周嘉敏放在眼里。 “奴才恐怕恕难从命,这丫头打算了观音佛像手中的净水瓶,皇后娘娘知道了定然勃然大怒。做了错事便要受罚。”孟德柱奸笑道。 周嘉敏冷道:“那你打算如何处治她呢?” 孟德柱笑道:“一百大板!” 周嘉敏喝道:“放肆!亏你还是个有头面的公公,难道还不知道宫女犯错打罚不超过五十板的律法?你这一百板子打下去,岂不是要了她的性命!再者,奴才做错了事,要由主子来罚,你也是个做奴才的,不过是比她早了几年,怎可这般作威作福,私自动了刑?” “打狗也要看主人,奴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郡主这样说话便是不给皇后娘娘的尊面。”孟德柱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急急说了这么一句话。 周嘉敏示意自己亲随的几个宫女将慕容流珠搀扶下来,笑道:“孟公公,方才我说话或有失礼之处,你也不要放心上。若是娘娘动怒了,你作为总管太监,想来也是脱不了干系,不如卖个顺水人情给我,我与这流珠去皇后娘娘那里求情,可好?”然后又对他耳语道:“你最好识相,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别让自己没了脸皮,还丢了性命!” 孟德柱一想,这周嘉敏也算是个烈货,自己吃罪不起,便笑道:“那是流珠的福气,还请郡主去娘娘那里求情美言了。流珠,你还不快谢谢郡主?” 慕容流珠冷冷地看他一眼,转身给周嘉敏跪了下来,周嘉敏拉起了她,笑道:“别多说了,你我算是有缘,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慕容流珠哭道:“郡主以后就是流珠的主子,流珠此生必报。” ps:亲们,求订阅~\(≧▽≦)/~啦啦啦(未完待续) 088 争风吃醋周宪设谋 周嘉敏微微一笑,道:“有道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既已插手管此事,索性去皇后娘娘那里为你求了情,若是准了,便是你的造化,我也不领你的人情,若是不准,也该你命舛。” 慕容流珠千恩万谢自不在话下。 周嘉敏先是到了钟皇后的椒房殿,并未直接说起慕容流珠的事情,而是将新抄好的《金刚经》递给了钟皇后,又与她说了好些话儿,逗得钟皇后十分开心,最后才轻描淡写提到了慕容流珠的事情,说自己与这宫女投缘,求钟皇后从轻发落。 钟皇后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虽然打碎了观音娘娘的净水瓶,但她并非故意,本宫若因此杖责她,倒是辜负了观音大士普渡众生的慈悲,枉本宫吃斋念佛这么久。” 周嘉敏笑道:“皇后娘娘真是宅心仁厚,但这奴才终究是犯了错,却不领了罚,恐难服众。” 钟皇后笑道:“不是才从治谨房领了板子吗?既然你们投缘,本宫便将她与了你,你也多个贴心的丫头,那丫头跟着本宫有些时日了,本宫看着也是极好的。” 周嘉敏谢过钟皇后,回畅春园与慕容流珠一说,二人自此成了主仆,慕容流珠对周嘉敏尽心尽力,不在话下。 这几日李煜忧心忡忡,又时常震怒,跟着他的奴才无不战战兢兢,一个众所周知的原因便是“陈桥兵变”。后周显德六年,周世宗柴荣驾崩后,恭帝即位,时年七岁,恭帝生母符太后主政,其乃一介女流。毫无主见,因此殿前都点检、归德军节度使赵匡胤,与禁军高级将领石守信、王审琦等结义兄弟掌握了军权。 后周显德七年(公元960年)传闻辽国联合北汉联合南下攻周。宰相范质等未辨真伪,急遣赵匡胤统率诸军北上御敌。周军行至陈桥驿,赵匡义(赵匡胤之弟)和赵普等密谋策划。[.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发动兵变,众将以黄袍加在赵匡胤身上。拥立他为皇帝。随后,赵匡胤率军回师开封,京城守将石守信、王审琦开城迎接赵匡胤入城,胁迫周恭帝禅位。赵匡胤即位后,改国号宋,仍定都开封。史称这一事件为“陈桥兵变”。 赵匡胤建立宋朝之后便对周边国家虎视眈眈,虽后周已然颠覆。但赵匡胤仍于南唐京城金陵境内设置监察机构,名为督察院,设正院使一名,院吏若干。因韩玄在周朝曾与赵匡胤分庭抗礼,赵匡胤愤懑于心,其即位后韩氏一族便失势,韩墨臣也因此被除去监察使一职,复有游历南唐,不曾回开封。 李煜之所以愁烦,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是由周宪引起的。且说自从那日悄悄尾随了周宪,见她私会林仁肇,又在那里私相授受,心里已经恼恨不已。 想那林仁肇成熟沉稳正是女人最仰慕的类型。虽不及自己地位尊贵却也出身名门,又猜想其时至今日未曾婚配想必是因着周宪的原因,越想越恼,越恼越恨,又不便与周宪当面对质,便将一股脑的无名气撒在了随从的宫人身上。 周宪私会林仁肇虽让李煜气恼幽恨,然而最让他难以下咽的却是他截获了周宪后来写给林仁肇的一封书信,信中虽提及彼此以后勿要再晤面,又劝林仁肇速速娶妻为紧要,但字里行间却透着依依不舍。 李煜将信看完,心中如同烧了一团熊熊烈火,气恼之下想将这封信撕毁,却忍住了,交给来人,道:“原封不动地送出去!” 且说江采儿怀胎数月,如今身子越发沉重了,也渐渐显出形来,宫里更有人流传说观其胎形,必是男胎,周宪听到此话如同被人剜了心头肉一般难过,却仍旧表现得不动声色。 “去将彭太医给我找来。”周宪冷冷地吩咐碧月。 彭仁书很快便来了周宪所在的齐凤阁,给她行了礼,便道:“王妃找微臣前来可是为了小世子的事?” 周宪微微一笑,道:“坐吧。碧月,给彭大人泡壶好茶来。” 彭仁书道:“小世子之前是服了空明散,虽然量不多,但因为世子年幼,又是长期长期服用,对世子的智力发育有极大影响,如今世子服了微臣开的方子,已经开口能言,神采也比往日清健了许多。” 周宪笑道:“这些都是彭大人劳苦功高,对寓儿也是尽心尽力,这才让寓儿得以痊愈,像个正常的孩子,我这为娘亲的也颇感安心。嘉敏郡主的伤势也多亏了你救治。我让人备了点薄礼,还请彭大人收下。”只见一个宫女端着一个托盘进来。 彭仁书看到之后眼睛立马闪亮起来,只见那托盘了竟是十来锭金子! “王妃,这……”彭仁书受宠若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宪笑道:“这是你应得的,收下吧。” 彭仁书乐不可支地接过那盘金子,噗通跪了下来,道:“多谢王妃娘娘赏赐,微臣往后定当更加竭心尽力,但凡王妃吩咐微臣去做的,微臣万死不辞。” 周宪等的就是这句话,笑道:“果真万死不辞?” 这句话问得彭仁书一惊,支吾道:“微臣、微臣愿、愿意为王妃赴汤蹈火。” 周宪笑道:“我也不需要你为我赴汤蹈火,更不需要你去死,彭大人大可不必紧张。” 彭仁书这才平静下来,笑道:“那王妃有何吩咐?” 周宪笑道:“也不算什么吩咐,只是问你一些问题,听说你是江侧妃的远房亲戚?” 彭仁书一听周宪提到江采儿顿时明白了几分,笑道:“的确是远亲。” “江侧妃保胎安胎的事情都是你做的?”周宪笑道。 彭仁书笑道:“的确是微臣一力负责。不过恕微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江侧妃真真不会做人,虽是个主子却是个小心性儿,待众人都是极刻薄的。” 周宪冷道:“大胆!谁准你说主子的坏话!若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怂恿你说这些!” 彭仁书笑道:“王妃您出身名门,最是大气好秉性,又才华过人,南唐谁人不知?那些嚼舌根的都统统下作该死!就算王妃怪罪微臣,微臣也要说,说得都是实心话儿,那江侧妃真真只配给王妃您提鞋子。” 周宪笑起来,道:“你先下去吧,晚些过来,我让碧月去召了你。莫和别人说起,有你大好处!” 彭仁书只道是天上掉馅饼,巴不得周宪再给他些好处,一个劲地谢着,这才告退。 “王妃。”宫女彩云端了一碗参汤过来。 周宪端起来呷了一小口,冷笑道:“小贱人,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彩霞问道:“王妃,何人招惹了您?您若恼了,尽管打骂去,千万别伤了身子。” 周宪冷冷地看了彩霞一眼,没有说话,彩霞吓得急忙跪倒在地,动手打自己耳光子,道:“奴婢多嘴!奴婢多嘴!请王妃恕罪!” 周宪冷道:“起来吧,下去!” “碧月,你去将彭仁书找了来,从侧门进来。”周宪冷冷道。 方才出去见周嘉敏,回来时便碰见了江采儿,那江采儿非但不给她行礼,还故意在她面前卖弄,说自己如今身怀六甲,身子笨重,不便行礼,又说李煜如今特许她不用行礼,免得动了胎气。 不多会,碧月带着彭仁书来见周宪。 周宪挥挥手,碧月轻轻退了下去,又有两个宫女上来,各自捧了托盘,上面全是金灿灿的金锭子,她们放下金子便退了出去。 “王妃,您这是……”彭仁书惊道。 周宪道:“我不妨开门见山地和你说了,这些金子加你先前得的,够你全家老小吃喝玩乐一辈子,是你做几辈子太医都赚不到,如今我赏给了你,便是给你一条富贵之路。” 彭仁书正要说话,被周宪制止了,冷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古语云:富贵险中求。你这富贵也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是要你冒风险的。” 彭仁书双眼盯着那些金子,有些发呆,最后咬咬牙,道:“王妃有何吩咐,请王妃指派,微臣愿意赴汤蹈火。” 周宪冷道:“江侧妃为人嚣张无比,也你所憎恶的,是吗?” 彭仁书点头道:“是!” 周宪道:“她之所以飞扬跋扈,不过是赖以自己怀了王爷的骨肉,若是这孩子没了,你说她会不会老实许多?” 彭仁书往后退了几步,道:“这可是人命关天啊,何况她怀的是王爷的骨肉!” 周宪道:“你方才不是说要为我赴汤蹈火的吗?你也说了这事人命关天,那个孩子若是不死,那么死的人便是你。”她冷冷地一字一顿道,“你知道了我的计划却不肯为我卖力,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南唐吗?” 彭仁书急忙跪下来,道:“王妃开恩,这等事微臣的确做不得,做不得啊!” 周宪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锭金子,道:“你看看,金子,多少人都喜欢,这比一辈子做太医紧紧巴巴过日子不知好上多少!再说,你做完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悄悄逃了出南唐,谁能找得到你?拿了这大笔的金子逍遥快活去,也不枉你再世为人了。” 彭仁书显然有些动心,细细思索周宪的话,忽然下定决心,道:“我做!微臣愿意做!” 周宪道:“彭大人真是识时务,这些金子归你了!”(未完待续) 089 闻噩耗降侍郎探女 彭仁书沉默了一会,道:“多谢王妃,微臣知道该怎么做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周宪笑了笑,道:“我先丑话说在前头,这事若成了,金子归你;若是不成,或者你潜逃了,那么这金子只怕你吞得下,咽不下!——留着给全家老小买棺材去!” 彭仁书的额头渐渐冒出许多冷汗,慌忙用袖子擦了擦,道:“微臣明白,微臣明白!” 第二日,彭仁书去江采儿的云歌楼,例行地帮江采儿号了脉,又安慰嘱托了几句,江采儿一听胎儿安康,便心中喜悦,笑道:“明儿,给彭太医送两份御膳房的糕点,让他带回府。” 彭仁书笑道:“多谢侧妃美意。微臣这里有一副方子,还是祖上传下来的,最是养胎,不但对侧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有利,对娘娘本人也是一味良药,服下之后必然脱胎换骨,容貌更加秀丽。” 江采儿一听,惊道:“哦?有此良方?为何你不早些拿出来?” 彭仁书不动声色道:“这倒是微臣存了私心,怕传扬出去,这祖方便难保;但若不拿出来又辜负了侧妃一直以来的信任,昨儿江大人还在为微臣美言,极力举荐微臣作太医令,这份恩情是微臣没齿难忘的,无以回报,便将此祖方献了出来,侧妃若觉着无用,微臣收回便是了。” 江采儿笑道:“既是彭太医的一番心意,就留下吧。明儿,再去取十两银子与彭太医买酒吃。” 彭仁书便将已经打包好的草药递给了江采儿,道:“有些药虽不名贵,但宫里头没有,微臣在宫外头给侧妃配好了,直接用水煎服便是。” 江采儿笑道:“那就多谢彭太医了。” 待彭仁书一走。江采儿便命宫女去寻了其他的太医来,认真将彭仁书的药方子查验了一番,确定那副药里多是补药。辅以通常的药草,若服用对人体百利而无害,江采儿听罢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既然百利而无害,我自当服用。指不定有脱胎换骨的功效。” 哪曾想,那服药刚吃了头一遍并没有任何异样反应,体内精气充沛,让江采儿十分受用,彭仁书第二日来查看时还夸赞了他一番,及到这药吃了第二遍,微微有了不祥之感。 才下肚一个时辰。江采儿便隐隐觉着腹痛难忍,紧接着竟像是有一股力量拼命地往下坠,一道暖流由上而下涌出来,慌忙唤了贴身宫女,道:“快,快去叫太医!快!” 明儿急道:“侧妃!侧妃!您怎么了?你们几个快来扶侧妃娘娘上床,你们几个快去叫太医!” 宫女们七手八脚将江采儿抬到床上,就见她的裙底有血迹,而且不断渗出来,但揭开她的裙摆一看。亵裤已经被血染红了大半。 “侧妃娘娘!侧妃娘娘!”明儿大声喊着,江采儿头脑昏沉,已经处于昏迷之中,只是喃喃地叫着:“孩子。我要孩子……” “太医怎么还没来?”明儿跺脚道。 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道:“太医院的太医都不在!” 明儿急道:“什么?那彭太医呢?” 那宫女道:“彭太医昨儿便没来宫里,不是他当值。皇后娘娘那边去了两位太医,又有王太医、张太医被叫去给嘉敏郡主检查伤口、给小世子用药去了,毕太医被叫去给黄侧妃看病了,还有两名太医今儿告了假。余下的都是药童。”南唐的皇宫本来不算大,又因为迁都洪州,大半的太医留在新都服侍李璟及那里的妃子并权贵,少数人跟了李煜回金陵。 明儿叫道:“真真是凑巧了!你去拉了几个药童来,保不齐是有些用的,你快去椒房殿寻了皇后娘娘,让她派了一个太医过来,就说江侧妃这边情势紧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几个宫女各自得了令,分头出了云歌楼。 明儿闭目祈祷道:“佛祖保佑,让侧妃平安无事,让她腹中的孩子平安无事。”正待要跪下,就听江采儿在里头一声尖叫:“啊!” 明儿急忙跑了进去,只见床单全部被染红,江采儿面如死灰,再摸她的手竟十分冰冷,唤道:“侧妃!侧妃,您醒醒!” “江妃这是怎么了?吴太医快进去看看。”钟皇后来了,带着云环等人。 明儿急忙跪下来,道:“皇后娘娘快救救侧妃吧,她现在正……正……”说完哭起来,竟泣不成声。 钟皇后道:“你这孩子快起来,本宫已经让吴太医进去看看了,江妃怎么了?”说完便往里面走。 明儿道:“侧妃娘娘大出血,已经昏迷了!” “啊!”钟皇后快步走了进去,却见江采儿的身下尽是鲜血,吴太医已经在那里为她号脉,见钟皇后进来,叹了口气,道:“请皇后娘娘恕罪,卑职无能为力,江侧妃她已然小产了!” 江采儿小产后李煜曾去见过她两次,每每匆匆来匆匆去,从不在那里逗留,不愿意听她哭诉,更不肯听她说此事乃有人害她,与先前判若两天,更让江采儿一度心灰意冷。 钟皇后本来对江采儿就不待见,认为她是狐媚子,后来因为她怀了李煜的孩子便上心起来,如今孩子没了,自然不闻不问,依旧与周宪走得近。 江采儿几乎悲痛欲绝。原本她是恋慕李煜的才华,又自认与李煜两情相悦,这才不择手段入了宫,刚入宫时也受过李煜百般怜爱,如今李煜这般态度着实让她寒了心,曾经的山盟海誓在她遭受心灵、肉体双重打击后土崩瓦解。 江文蔚得知噩耗后,便求了李煜让其进宫宽慰江采儿。李煜准了之后,便携了韦氏进宫见江采儿,三人见面抱头痛哭。 “老爷,夫人!”江采儿哭道,其身子依然病弱,且精神大不如从前,人更是瘦了整整一圈。 江文蔚含泪道:“采儿,让你受苦了。” 韦氏泣不成声,只抱着江采儿道:“我苦命的孩儿!苦命的孩儿!到底是谁造了孽,竟害你至此!” 江采儿先是哭了一阵,继而恨道:“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采儿,平素你心高气高,总是得罪了不少人,这会子难免有人落井下石。你如今须宽心些,养好了身子才要紧,你还年轻,明年一准能怀上。”韦氏宽慰道。 江采儿恨道:“是我年轻资历浅,误信了彭仁书这个小人!” 江文蔚叹气道:“这个混账!枉费我前几日还举荐他为太医令!想不到他竟恩将仇报!” 江采儿道:“老爷可找到他了?若是找到此人,我一定将其碎尸万段!” 江文蔚叹道:“根本就没了踪迹,举家搬迁了!” 江采儿冷道:“早就有预谋了,所以才逃得这般快!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太医,与皇亲国戚不曾沾亲带故,结交的最有权势的人也就是我们,若不是别人借了他个胆,他胆敢这样加害于我?” “采儿的意思是,幕后有人主使?”韦氏道。 江文蔚道:“以我看也是如此,那彭仁书平日胆小如鼠,这种恶事他断不敢做,但他却生性贪婪,若是为了财物也会铤而走险。这皇宫果真深不可测,杀人无形!” 韦氏又哭道:“当初便劝了你不要入宫,可你偏偏不听!” 江采儿不耐烦道:“夫人!当初我入宫乃是看重我与王爷的情意!我一点都不后悔!当初封了侧妃,老爷与夫人也不是举家欢喜吗?”转而落寞起来,道:“妾为蒲草,君作磐石,怎奈蒲草韧如丝,磐石已转移。” 江文蔚道:“那你以为是谁这么大胆?”自己刚说完便已若有所思。 江采儿笑道:“王爷有不少女人,宫里、宫外都有,宫里头能与我争与我斗的没几人,宫外的那些女人更不在话下!周宪,黄曲素,哼,除了她们,我再想不出第三个人来。” “听闻那黄侧妃有几分礼仪,虽不貌美却很蒙恩,又时常因自己无所出而倍感愧疚,每每御人有喜都亲自慰问,她应该不至于加害于你,何况她现在已经是侧妃,任她如何努力断乎不会封为王妃!”韦氏道。 江采儿冷笑道:“夫人有所不知,这黄曲素是面慈心狠之人,她连周宪都敢害,害我自然也不在话下!” “哦?还有此等事?”韦氏道。 江采儿便将陈嬷嬷如何受黄曲素旨意加害及监视周宪举动的事粗略道来,笑道:“这黄曲素哪里斗得过周宪,迟早是她刀下鬼!” 江文蔚冷道:“这事我了然于心,我们彼此心知肚明,都不要说出来。我定要捉了那彭仁书来当面指正!” 江采儿冷笑道:“周宪的日子也未必好过,王爷这段时日也不去她的齐凤阁。” “这是为何?外头都传王爷夫妇伉俪情深,难不成王爷有了新欢?”韦氏道,毕竟是女人问的事情也相对琐碎。 江采儿道:“我不让她有好日过,她如何能过上好日子?” 江文蔚叹道:“采儿,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何必执拗!” “饶?我如何能饶?别人可曾饶了我!可怜我的孩子……”江采儿怒道,眼里含泪。(未完待续) 090 蒙恩宠李煜始纵情 江文蔚与韦氏又宽慰一番,晌午的时候进宫及到了日落时分便出宫回了府。江采儿受此重创,又失了李煜的恩宠,在宫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日子自然难捱,却也由此懂得韬光养晦之道理,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 周嘉敏这几日恰巧出了宫,韩墨臣将要离开南唐,周嘉敏便想着践行。不知为何,这次韩墨臣离去竟让周嘉敏心中忧伤不已,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却因为羞涩而难以说出口,又生怕自己会错了意,惹了误会不说,还让韩墨臣为难;另有一个连周嘉敏自己都不曾料想到的因由,便是董安远。 两个本是世间少有的美少男,又俱是才华横溢,伯仲之间见伊吕,若非要周嘉敏分出一个孰重孰轻来,倒真真是难为她了。 践行的酒宴就设在百味轩,周嘉敏踏进来的一刹那,微微叹息了一声:第一次来此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只是那一次是相聚,如今却是为了别理。 二人相谈甚是畅快,起初也被离愁别绪所恼,倒后来竟变成了把酒言欢,向来滴酒不沾的周嘉敏破例喝了极重酒,两腮生红靥煞是喜人。 “我有样东西要送与表哥。”周嘉敏笑道,说完从袖笼里拿出一把扇子来,外面套着一个藏蓝色的扇套,下面坠着一个小巧的九子连环结。 韩墨臣笑着接过来,连声答了谢,打开那扇套一看,里面竟是一把白玉骨扇,玉质细腻,光泽动人,白玉的纹理透过光隙历历可见,配了那红色的连环结尤其夺目,相得益彰。 “好扇子!”韩墨臣笑道。 周嘉敏笑而不语。 韩墨臣将那扇套子翻来覆去看了一番,笑道:“你做的?” 周嘉敏笑着点点头,道:“手工粗糙了点,但终归是心意。想着表哥极爱扇子。便寻了这把白玉骨扇送了来。” 韩墨臣笑道:“谢谢。我更喜欢这扇套,好!”他轻轻将扇子装进扇套。再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那扇套上还绣着几行字,正是王勃的诗: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周嘉敏本以为韩墨臣会对她说一些体己的话,韩墨臣却始终缄默,最后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有缘总会再见的。你相信缘分吗?” 周嘉敏茫然地点点头。 原本是告了假才得以出宫,一直有太监、宫女跟着。才送了韩墨臣出城,便有太监上前催了周嘉敏回宫。 到了宫门口,轿子忽然停了下来。 周嘉敏支开帘子问道:“烟翠。去看看,为何停了下来?” 烟翠道:“是,郡主。” 但烟翠刚走,轿子又起来了,复又前行。周嘉敏也不再过问,只以为是太监去宫门那里作牒文的更换,毕竟是拿了钟皇后的手谕出宫的。 “烟翠,还有多久能到?”周嘉敏在轿子里问道。 却没有听到烟翠答话,周嘉敏再次唤道:“烟翠!”待她揭开帘子一看。扶着轿子的人却是董安远。 “郡主有何吩咐?”董安远笑道,笑容灿烂。竟让周嘉敏感到前所未有的亲切。 “你怎么会在这里?”周嘉敏笑道,这个时候见到董安远,内心略感安心。 董安远笑道:“特来接你回宫呀。” 周嘉敏抿嘴而笑,急忙放了帘子,缩回轿子内,却又忍不住打开窗帘子看他。 说来也奇怪,董安远来接周嘉敏回宫本是常事,却让二人的心理距离前所未有地亲近,就连董安远都感受到了周嘉敏待自己与从前大不相同,至于内在因由,周嘉敏也不知从何说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令周嘉敏深感不安的是,这几日李煜时常来寻她,或找她闲话家常,或找她谈诗论画,又最喜欢拿着新作的词让她点评。 因周嘉敏的心思放在了董安远的身上,无暇他顾,自然对李煜便有所冷漠,每每与他说话也多是话不投机,故意点出他词句中的不足,偏偏李煜认定周嘉敏的点评中肯而到位,对词赋别有造诣,更喜欢与她说道起来。 “你好像故意疏远本王?”李煜笑道,“难不成本王比洪水猛兽还可怕?” 周嘉敏听他说得这般委屈,忍不住笑道:“王爷难不成是苛政?”本来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却让李煜脸色阴沉起来。 此时,南唐赋税十分沉重,百姓苦不堪言,可谓民不聊生,但宫廷里却依旧奢华成风,达官贵人之间依然沿袭攀比之风。周嘉敏这句话正应了“苛政猛于虎”的话,颇有讽刺意味,自然让李煜听了十分难堪。 “王爷,我说错话了,还请王爷饶恕。”周嘉敏急忙福身道。 李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才道:“你起来吧,你也是无心。看你也乏了,本王先回了。” 周嘉敏一福身,道:“恭送王爷。” 李煜回头笑道:“本王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小时候见你与常人不同,如今更是与众不同了。本王今日便赐你一表字:女英!” 周嘉敏心道:原来我这表字竟是李煜所赐!心中甚为惊恐,周宪表字娥皇,李煜右眼重瞳,与上古大禹一般,大禹娶娥皇女英为妻,如今赐她表字女英,寓意再明白不过,尽管她猜出了李煜的意思,但仍笑道:“我才不要什么表字!《礼记?曲礼上》称: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许嫁,笄而字――我尚不到取字的年纪!再说,这女英与我的名字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如何算得了字?” 李煜听她这么一说,干脆停了下来,道:“不然,你此言差矣!你姐姐字娥皇,你为其妹妹,顺次下来若取字自当为女英,这是其一;你名为嘉敏,嘉乃良之意,自是说家有好女,敏乃聪而好学之意,英乃才华出众,嘉敏对女英,实乃绝配,这是其二,你如何说这女英的表字与你名字相去甚远?” 周嘉敏慌张道:“既然王爷赐了字,那臣女领受便是!多谢王爷赐表字!” 且说,李煜总到畅春园与周嘉敏下棋论诗,又时常送些赏赐过来,有了时令果蔬也差人送过来,一来二去竟识得畅春园一些宫女。 若论这些宫女中最为出彩的当初宝蝉与慕容流珠二人,但宝蝉年岁已长,李煜虽觉她温婉可爱又沉稳懂事,却不曾存了男女之意,倒是慕容流珠,如今正含苞待放的年纪,水灵娇艳不说,又时常含羞而笑,让李煜心里喜欢,却知道自重,不曾让李煜轻易得了甜头,一时让李煜挠躁得越发欲罢不能。 烟翠见不得慕容流珠搔首弄姿,总是借着由头在李煜面前晃动,便向周嘉敏抱怨,道:“郡主,您也不管管那个流珠,怎地那般张欢!” 周嘉敏笑道:“如何管?我为何要管?” 烟翠道:“难道您没看见她处处勾引王爷吗?不管怎么说,王爷都是您姐夫、咱们大小姐的夫婿!难不成被她一个不知好歹的小妖精给套住了!” 周嘉敏心道:他们不过是一对干柴烈火,我如何管的了!遂道:“当年大禹治水,用的是疏,而不是堵,有些道理是相通的,你懂吗?” 烟翠急道:“没见过您这样的主子,非但不制止,竟变着法儿让那小蹄子遂了意去!”她指的是周嘉敏时常寻着借口离开,总是有意无意地留着慕容流珠与李煜单独相处。 周嘉敏起身为桌子上的盆栽轻轻地修建枝叶,笑道:“金鳞本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我见流珠倒是可造之材,权当帮她一次,是主子还是奴才就看她造化了!有些人一辈子做奴才平平安安,有些人偶尔做了主子便丢了性命,福祸谁知?” 烟翠被她这番话说得明白了,笑道:“郡主可真是世外高人,竟看得这么通透,奴婢也算是明白,干脆学着郡主,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只要那小蹄子别张欢过分便是!” 周嘉敏终究没看错人,那慕容流珠是个可塑之才,有几分能耐,不出一个月的时间竟哄得李煜将她封成了御人,直接住进了流芳斋。 有了慕容流珠,李煜一时竟无暇顾及周嘉敏,有了新诗词也说与慕容流珠听,慕容流珠也读过几年书,又跟着周嘉敏一段时间,耳濡目染也熏了不少诗词歌赋在腹中,每每有好句出口,引得李煜大加称赞,对其更是宠爱。 慕容流珠在得宠后回来拜见周嘉敏,带了不少李煜打赏的好东西,光是上好的绫罗绸缎便有十几匹,又有诸多珠宝。 “给郡主请安。”慕容流珠春光满面,那种由少女变为少妇的丰润让她看起来更加娇俏,她的笑容里满溢着喜悦,看得出李煜的确极优待她。 周嘉敏笑道:“快起来吧,如今都是当了主子了,气派与以往大不相同了,这通身打扮也这般光鲜。” 慕容流珠脸色微红,笑道:“郡主过奖了,一切都是郡主的恩赐。我满心感激,这辈子都会记住郡主的恩情。” 周嘉敏笑道:“是你自己聪明能干,我不过是送了个顺水人情,你既然知道了,那也不枉我那点心意了。” 若说慕容流珠得宠,在皇宫中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其中还有人怀恨的……(未完待续) 091 生嫌隙嘉敏悄出宫 让周嘉敏万万没想到的是,周宪不但因此憎恨慕容流珠,且因其曾是是她的婢女,更牵连到她身上,狠狠将她责骂了一通,硬是认定是她纵容慕容流珠与李煜私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嘉敏为此委屈了许久,想不通曾经那般通达智慧的周宪竟然为了李煜这样一个风流才子吃醋,竟被嫉恨蒙蔽了双眼看不清是非曲直――李煜宠幸慕容流珠岂是她纵容的结果?没有慕容流珠也有其他的人,这就是身为皇族的女人的命运,难道她不明白吗? 若说周宪的责骂让周嘉敏心境忧烦,那么周宪这几年的心态变化则让周嘉敏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和失望――一个如此高贵的女人怎可这般不自信?怎可认为留住一个男人的心便是想法设法阻止他与其他女人来往? “你说这天下到底有多大?”周嘉敏无限憧憬地问道,对面正坐着董安远,在夕阳照射下,雕刻般的五官更显精致。 董安远笑道:“比你我想象得都大,如果有一天不用为官为宦,我便四海为家。你呢,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了?” 周嘉敏轻轻拈起一块玫瑰花糕又放下了,幽幽道:“我只是忽然厌倦了这四角天空!处处奢华,处处透出一股腐朽的气息,华丽却经不起推敲;精美却难以称之为壮阔;绚烂却一如苍白;多了故事却少了传奇,这样的地方让我如何喜欢下去?” 董安远从未见周嘉敏这般神伤过,一时心动,竟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道:“敏儿,你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有不开心的不妨和我说。” 周嘉敏急忙将手抽回来,整个人也从方才的深思中转过神来,嗔道:“你这人毛手毛脚,早知就不该与你亲近来着。” 董安远一见周嘉敏不是真气恼,只是嗔怪自己,心中涌起一丝甜蜜。(.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也更加大胆起来,笑道:“好妹妹。莫不是你长大了,有了心事,不如和我说了,我也好帮你排忧解难。” 周嘉敏道:“不需要!别涎皮赖脸的,看着让我心烦。” 董安远见她脸色不好。口吻也不善,便不与她玩闹,但仍逗笑她,怎奈周嘉敏始终不肯笑。反而被他闹得更加烦乱,只得下了逐客令。 董安远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离开了皇宫。 一连数日董安远都没有出现。这让周嘉敏颇感失落,本想放下颜面写封书信去道歉,但书信写了无数,终究是删了写,写了删。最终也未托人交出去,自己羞恼地躺在床上昏睡,竟浑浑噩噩地做梦,梦见了董安远,其在梦里指责周嘉敏霸道桀骜。竟将她与常惠儿比较,甚至梦见其与常惠儿结成连理、拜堂成亲的情景…… “最近朝中很忙吗?”周嘉敏问道。 宝蝉笑道:“朝里忙不忙要看王爷忙不忙。”说完便捂嘴笑起来。谁都知道近日李煜一直夜宿流芳斋,在那里不分白昼地笙歌艳舞,自然与朝事无关。 周嘉敏心里一沉,心道:这下姐姐该是难过了,想不到流珠竟比当年的江采儿还多几分手段,倒是我大意了;遂道:“既然不忙,那怎不见董大人进宫来?” 宝蝉早就揣度出周嘉敏的心思,但故意不说破,哪知烟翠却心直口快,急忙道:“郡主,董大人在的时候您可是一点都不留情面,奴婢看得真真切切,如今他恼了,不肯进宫陪您了,您这会子怕了要悔了。” 周嘉敏本来因与董安远闹了小性子,已是气恼,听烟翠这么毫不顾忌地揭了她的心思,更是气恼,遂恼道:“你个蹄子!主子的是非都开始搬弄起来,我这里若是留你不住,便回了夫人,让你回府!” 烟翠急忙道:“郡主,您大人大量,饶了奴婢这次!奴婢下次再不敢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然后低头偷看她。 宝蝉急忙劝道:“郡主,犯不着与这蠢丫头生气,气坏了身子当是不值,说不准董大人明日便来见你!” 周嘉敏恼道:“你怎地也这般笨嘴拙舌了?他进不进宫与我何干?” 宝蝉连声道:“是,是奴婢说错话了!的确与郡主不相干,请郡主莫恼。” “算了,也怨不得你们,是我近日脾气躁了点。都下去吧,以后莫要提起这个人,免得我生怒,又要发在你们身上!”周嘉敏道。 “莫要提起谁?你们这会子在说谁呢?为何妹妹赌气一般?”董安远笑道,穿一身紫色长袍,俊采风驰,恍若谪仙人。 烟翠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周嘉敏拿眼横了她一下,宝蝉急忙道:“多嘴!” “怎么,我竟这般不受待见?妹妹见了我反而脸色更差了?”董安远笑道,言辞中微露失望。 周嘉敏道:“瞧您这话说的,莫不是怪我不知礼数?”她本来心里存了盼望,想要见他一面,哪曾想刚一见面便说出这等火冲冲的话来,多少有点悔不择言。 董安远兴冲冲地来见周嘉敏,以为过些时日她便将前儿的烦恼抛到脑后,忽然被她这一番揶揄心中气恼,心道:我今真真没出息,三番两次到她跟前受奚落,难不成我堂堂定国公的世子拿了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不成? “你真真越发任性!竟不可理喻!”董安远不满道。 周嘉敏心情本是沉郁,被董安远这么一说,无异于火上浇油,便恼道:“我既是不可理喻,你就别来,难道我还求着你来见我不成!” 董安远一时气结,将一东西重重地放在茶几上,冷道:“这是给你的药,祛伤疤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周嘉敏只顾跺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望着董安远的背影,竟忍不住流下泪来。 烟翠吓坏了,急忙追了上来,道:“郡主!您不要难过,不要生气,奴婢有什么不好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打骂,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有什么话莫要憋在心里……郡主……”她话还没喊完,周嘉敏便进了屋子,命人将她挡在了外面。 周嘉敏自己越想越伤心,先是周宪责骂,后是董安远不解,一来二去种种复加,竟让她勾起了前世今生的悲凉,想起自己此番境地享尽荣华万般苦楚无人可说,横竖都是孤老,白白耽误了郡主这等好名好姓,还不知今后如何,若是按历史记载,那小周后岂不是山河沦落、零落成泥的命运? “既是如此,我何必在这里苦捱着,不如早早离开的干净,无立足境,方为干净,我贪图这宫里的安逸,岂不知这是金笼子,将来是要葬送这里了。”周嘉敏心道,竟生出许多痴意来,想离了这皇宫,再不作什么周嘉敏! 自己悄悄备了些金银细软,又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合计着如何出宫。 待一切收拾妥当,门外传来敲门声,烟翠端着一小碗燕窝粥进来,道:“郡主,您晌午都不曾用膳,这会子多少吃点。” 周嘉敏道:“放下吧,我不饿。” 烟翠道:“奴婢知道错了,惹了主子不开心,郡主您只管打骂,千万别憋在心里,奴婢下次再不敢乱说话了。” 周嘉敏见她满脸悔意,便心生不忍,道:“烟翠,我问你,这些年,我待你如何?” 烟翠道:“郡主,这些年您待奴婢极好!奴婢没有一丝一毫夸张,奴婢一直心存感恩,只求一辈子追求郡主,鞍前马后,便是奴婢的幸事。” 周嘉敏道:“我若不是什么郡主了,不能给你锦衣玉食,你还这般认为吗?我也不是什么大小姐了,你还肯跟着我吗?” 烟翠惊道:“郡主您为何这般说?皇后娘娘那样宠你,王妃她……” “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周嘉敏道。 烟翠道:“郡主的聪慧和善良,我奴婢做奴才以来不曾遇见的,无论是府里的还是宫里的姐妹都说奴婢命好摊了郡主这么个好主子。郡主从府里到皇宫,没有丢下奴婢;从二小姐到现今的郡主,也没有丢下奴婢,奴婢自然也不会丢下这样的主子,无论您是二小姐还是郡主,抑或谁都不是,奴婢还认您这个主子!” 周嘉敏颇为动情,道:“你这样说,我是极欣慰的,那我也不瞒着你了,我要出宫,你肯跟我吗?” 烟翠惊异地看着周嘉敏,见她十分坚定,料想她已打定了主意,便点头道:“奴婢愿意!奴婢说了,这辈子最大心愿便是伺候郡主。” 周嘉敏笑道:“那好,回去悄悄收拾了,明儿我去找你。” 烟翠点头称道。 第二日,周嘉敏去见烟翠时,只见满屋子大包小包,整整齐齐叠了十几包,怒道:“你这是作甚?为何打了这么多包袱?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烟翠方知不妥,这才挑了细软简单作了一个小包。 “郡主,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宫?”烟翠问道。 周嘉敏抬头看了看皇宫,叹道:“我这一走,应该就不再回来了。自然要找个恰当的机会,免得被他们发觉了,你要随时准备待命,我先把你调到我的外间去,你且在那里住着。”(未完待续) 092 出皇宫嘉敏遇枭雄 烟翠虽不理解周嘉敏的心情,却对她向来言听计从,又自认蒙她的恩情,自然要誓死随从的,便道:“郡主放心,奴婢随时准备着,只要郡主定了,奴婢便跟着郡主走。” 周嘉敏见她这般郑重,忧虑道:“宫外的日子比不得宫内,你可想清楚了?” 烟翠撇撇嘴,笑道:“郡主,您容奴婢说句心里话,您在宫里,奴婢这日子自然好过,比起那些有头脸的大宫女都好了不知多少倍;您若是走了,奴婢日子能好过吗?不如跟了您,好歹也赚个忠心的美名儿。” 周嘉敏笑道:“算你识相!算计得倒清楚!” 说来实在是巧,就在周嘉敏谋划出宫没多久,便得着了一个出宫的机会,那日正赶上李煜外出办事,周宪回府省亲。 若说自己如何出宫的,周嘉敏倒是不敢相信,只和那些守卫及太监们说自己奉钟皇后之命回府探望宰相及夫人便被放行了。 “郡主,咱们这就出宫了?”烟翠笑道。 周嘉敏拍了一下她的脑门,嗔道:“都出宫了,还叫什么郡主!快找个角落换了男装才是!” 烟翠笑道:“是,公子,小的这就去准备。”说完便探头去找一些僻静的角落。 周嘉敏点了一下她额头,笑道:“说你蠢你倒真真蠢到家了,怎可在这里换衣服?我以后不叫你烟翠了,叫你烽烟,听着也是个男子的名称。” 烟翠摸着脑袋道:“本来就很蠢,被您这两下一拍,就蠢得无可救药了。您呀,爱叫奴才什么名就叫奴才什么名!不如我们找家布店,去里面换下衣裳?” 主仆二人到了临街的一家布店,借故买了一匹缎子,急忙去后间换了衣裳出来,原先两个如花似玉少女竟成了翩翩美少年。 “烟翠。快些将脸上的胭脂擦干净了!”周嘉敏道。 烟翠急忙拿袖子擦了擦,笑道:“公子这会打算去何处?奴才要怎么伺候着?” 周嘉敏随手又拍了她一下。道:“你就不能动动脑子,事事让我操心,当初就不该带了你出来!” 烟翠可怜兮兮道:“那容奴婢……” 周嘉敏一个爆栗敲过来,道:“改口!” 烟翠嘟囔了一下,道:“奴才想想看。对了。奴才这会子觉得该去吃中饭了。” 周嘉敏想了想,道:“去哪里吃好呢?我对这金陵城一点都不熟悉,你知道哪里有好的酒楼?” 烟翠道:“奴才也成日里不出来,如何知道?且走且看了。见哪家干净利落便去尝尝,可好?” 周嘉敏道:“也只好这么办了。” 进了一家名为“大四喜”的酒家,周嘉敏老练地要了一间雅座。又让跑堂的小二推荐了几道本店特色菜,那小二倒是伶俐无比,有板有眼地给周嘉敏介绍了酒楼的历史,又轻便顺当地给她介绍了几个惠而不贵、贵而不俗的特色菜,真真让周嘉敏刮目相看。 “学着点。”周嘉敏笑道。 烟翠道:“瞧他那提溜的样子。奴才才不愿意学。” 周嘉敏道:“我真后悔带了你出来,真是个蠢才。” 烟翠嘿嘿一笑,道:“公子,您莫把话说得太满,您之前不是时常教导奴才。说前唐有个大诗人说什么天生我材必有用,难不成偏偏奴才是个废材?” 一句话竟把周嘉敏给逗乐了。 “这个越国公碎金饭真不错。我要看看这里面都有哪些食材,回头自己也做了去。”周嘉敏笑道。 烟翠笑道:“那奴才有口福了。” 周嘉敏白了她一眼,继而尝了一口这家酒楼的特色水团条,笑道:“团团秫粉,点点蔗霜,浴之沉水,清甘且香。” 烟翠笑道:“这个难不住奴才,做法便是秫粉色糖,香汤浴之。” 二人足足点了十个菜,平素山珍海味吃了许多,胃口向来欠佳,如今遇了这百年老店的招牌菜,道道都是食不厌精,竟大开了胃口,吃得畅快淋漓。 “这雅座真不错,前面临街,后面近着秦淮河,又有音律,又有花香,即便没有美食,光是此等情景,也让人看了欢喜。”周嘉敏赞道。 烟翠笑道:“公子说得极是,奴才见这地方也是极好的,若是再精致些便比得上公子在畅春园的那间书房了。” 店小二忽然进来,作了揖,笑道:“这位公子好,小的冒昧打扰一下。” 周嘉敏道:“只管说你的问题。” 小二笑道:“公子真是聪明人,一眼便看出小的有事相求。这边有两位公子看重了您现在这个雅间,想与您调换一下。” 周嘉敏笑道:“难道你们这雅间不是先到先得?还是说你以为本公子出不起这雅间的银两?” 那小二急忙打着千儿道:“公子,对不住了,实在对不住,我们掌柜的说了,公子若是肯让出这间雅座,给您免一半的银两,外再给您安置另外一间雅座。” 周嘉敏笑道:“那我若是不让呢?” 店小二急道:“哎哟,公子,这可真是为难小的了。要不,小的叫掌柜的来与您说。”不一会儿来了一个满身绸缎、身材精瘦的中年人。 “这位公子,敝人姓赵,这厢有礼了,小店的菜可对公子胃口?有什么需要增添的?”中年人笑道,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周嘉敏本是心中不爽,听了他这几句话心中怒气顿时肖了一半。 “赵掌柜客气了,贵店不愧是百年老店,道道菜都是精品,就是这自酿的李子醇也是绵香爽口。”周嘉敏避而不谈让出雅间的事情。 赵掌柜笑了笑,道:“敝人想找公子商谈一件事。这两位公子想您让出这个‘醉清风’的雅间来,愿意为公子的一切食用结账,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周嘉敏笑了笑,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门口那两个华服的公子,一个青衣,一个蓝衣,具是玉冠金带,身量相仿,眉宇间有一股英武之气。 周嘉敏心道:看这二人派头非富即贵,长相略带粗狂,不像是南唐水乡之人,论理金陵乃我的势力范围,轮不到他们嚣张,但若是因此闹了起来,我岂非要被带回皇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笑道:“那多谢两位公子了!这里的菜好酒好,不知茶如何?” 赵掌柜一听,笑道:“快去给这位公子泡一壶好茶。” 烟翠起身道:“我家公子喜好碧螺春。” 那掌柜的急忙道:“快去泡壶上好的碧螺春。公子,这边请,请移步‘仙人居’。” 出门时,周嘉敏与那穿蓝衣的公子对视了一眼,不经意一笑,却听那青衣公子,笑道:“这位兄台真是好相貌。” 周嘉敏一听,顿时有些脸红,这二人均年长于自己,如今却称自己为兄台,实在让周嘉敏不敢领受,低头瞟见那蓝衣公子腰间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子孙宜”玉佩,顿时一惊:此人定非凡夫俗子,否则断不会有此玉佩。 “兄台过奖了。”周嘉敏抱拳道。 青衣公子又道:“兄台若不介意,可否赏脸同坐?” 周嘉敏笑道:“多谢这位兄台美意,你我萍水相逢,纵是有缘,怎奈缘浅,自当不敢叨扰二位,我与幺儿还是去隔壁为好。” 青衣男子抱拳笑了笑。 那蓝衣男子始终没有说话。 “公子,这二人什么来头,这般目下无人,真真气人,想不到在南唐还有这等不把您放在眼里的人!”烟翠抱怨开了。 周嘉敏喝道:“南唐尚且被人鱼肉,何况是我?难道这南唐是我的天下不成?倒茶!” 烟翠慌忙给周嘉敏倒了一盅茶,笑道:“公子,小的不会说话,您多包涵,尝尝这茶与您平日所喝的可否一样。” 周嘉敏道:“你若是说话嗓音小点抑或干脆默不作声了,我会觉着这茶更香。” 烟翠嘟囔道:“公子,谁人听得见?再说,哪个小厮不是大嗓门儿?” 周嘉敏喝道:“难道你不听说隔墙有耳么?住口!”她拿耳朵听隔壁房间动静,心里盘算此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却始终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见店小二进进出出,似乎很忙碌。 “烽烟,我们走。”周嘉敏道。 烟翠道:“可是公子,您的茶还没喝完?” 周嘉敏冷道:“难道你怕找不到喝茶的店儿?” 待她们刚走,醉清风雅间里的两人便说开了―― “很少见你和陌生人说话,难道他有什么特别之处?”蓝衣人问道。 青衣人笑道:“的确特别。看面相,确有贵气,应该不是一般人,你不见他带的那个幺儿都与常人不同。” 蓝衣人笑道:“亏你口口声声称她兄台,明明是个雌儿!” 青衣人望着杯中之物,笑道:“何必道破!看她言谈举止,显然出自南唐的名门望族,那满脸的贵气是一般人如论如何都模仿不来的,但又不像南唐的女子,倒和我们大宋的女子有几分神似,大气。” 蓝衣人笑道:“你竟在这里说一个南唐的女子像大宋女子一般大气,真真是天方夜谭。” 原来此二人乃大宋人士,穿蓝衣者乃大宋晋王赵匡义,着青衫者乃北宋开国名将石守信之子石保吉也。(未完待续) 093 巧测字嘉敏论江山 “那她是何人?难不成南唐风气这般散乱,堂堂一个名门闺秀都可出来走动了?”赵匡义笑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石保吉笑道:“有些答案未必越早知道越好,反而是越到后面越有趣,来,喝酒!我敬你。” 赵匡义一饮而尽,笑道:“我就说,怎会有这等美少年,真是雌雄莫辩的年纪,偏偏她又会掩饰,若不是细看,真看不出她是个姑娘来。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石保吉笑道:“从她身上我倒没发现她是女儿生,倒是她那个丫鬟暴露了许多,试问,哪个公子身边会带个丫鬟呢?且那丫鬟一见我与她主子说话,万分紧张,那是女子提防男子的紧张,若同是男儿,何须如此?” 赵匡义笑道:“是了。我也是从那丫鬟身上看出破绽的,想不到一个冰雪聪明的主子却有这样一个粗手粗脚的丫鬟。哈哈” 二人从“大四喜”出来,便结伴在街上闲逛,看似闲逛却是在体察民情,就听赵光义道:“早就听闻南唐赋税沉重,如今看来,传言不虚,光是这么走一遭,竟有多批官兵来强征赋税。” 石保吉笑道:“对我们来说,倒是喜事,将来这南唐必是摧枯拉巧,不会吹灰之力。” 赵匡义道:“但愿如此吧。皇兄雄心壮志,志在必得,我等唯有尽力。” “这南唐气数有限,可惜了这里的大好河山……若是成了大宋的江山,将来尽情驰骋,倒也是件快意人心的事情。”石保吉道。 二人不知不觉行到了一测字摊儿,摊上有副对联:“舌卷春雷惊神鬼,眼悬秋月识王侯。” 赵匡义冷笑,道:“好大的口气!”抬眼便看见摊儿后边坐着位测字先生,四十多岁眉清目秀,三络短髯,正摇着一把羽扇悠闲自得地看着行人。 “客官若是不信,何不试上一试?若是有误。在下分文不取,自砸招牌。”那测字的道。 赵匡义笑道:“好大的口气。” 那测字的依旧面带微笑。道:“客官不妨写个字让在下测算一番,是真是假,一测便知。” 赵匡义与石保吉相视一笑,石保吉便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来”字,笑道:“我测南唐的社稷。” 那测字的脸色登时变了变。继而笑道:“这个字不妙!但我是开口吃饭的,既然做了这招牌,也只得冒死相告了。来字,乃平字出头。出头即是不平,下首乃是一个八字,不成人。乃是说南唐后继无人,再看这两点,左右不过两年,南唐不复在焉。” 石保吉与赵匡义相视一笑。 赵匡义提笔在纸上写了个“子”,笑道:“请先生再测一下大宋的江山社稷。” 那测字的人脸色闪过一丝异样。这时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我来解说一下。” 来人正是女扮男装的周嘉敏。 测字之人望了周嘉敏一眼,笑道:“又来了一位贵人,三位都是贵不可言之人,在下实乃幸甚。” 周嘉敏笑道:“难道先生会测字还懂面相不成?” 那测字先生一笑,道:“三位这等面相。只要略通麻衣相术之人便识得。” 周嘉敏道:“子乃鼠也,方才巧值米贩经过。子鼠遇米粮,真是千载难遇之大吉大利,说明大宋江山如日中天,正是建立百年基业的好时机。子乃地支第一位,这位公子问的是大宋江山,岂不是说大宋将成为中原大地上第一大国?” 烟翠在一旁急道:“公、公子,您怎么可以这么说?您可是南唐的……” 赵匡义与石保吉点头而笑。 周嘉敏笑着问那测字先生,道:“先生,我说的可对?” 那测字的微微一笑,道:“这位公子才智过人,所言不假。[.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说完便收了摊子,笑道:“不错,不错,今天一连遇三贵人,算是开了眼界,收摊喝酒去。” 周嘉敏一合扇子,笑道:“先生慢走。” “公子还有吩咐?”测字之人问道。 周嘉敏笑道:“他们还没付你钱。付钱了再走也不迟。”说完便转身离开,石保吉一听扔给那测字之人一锭银子,笑道:“不用找了。” 赵匡义目送周嘉敏离开,笑道:“有趣!” “何止是有趣,简直是太有趣了!”石保吉笑道,“我倒很想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为何独自一人在外闲逛。” 赵匡义笑道:“那何不跟去看看。”要知道这赵匡义为人向来深沉落寞,除了军政之事,很少有事让他上心,想不到竟对周嘉敏颇感兴趣,倒让石保吉深感惊异,于是笑道:“难得,实在难得。” 让周嘉敏万万没想到的是,到了“步青云”的酒家,本想打尖住店,却见赵匡义与石保吉二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直在心里叫骂:莫非撞了鬼,这二人怎么无处不在? 烟翠急忙道:“公子您看,他们……” 周嘉敏笑道:“你只管当做不曾看见。” 石保吉笑道:“这位兄台,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不如请公子喝杯茶,上好的碧螺春,兄台可否赏脸?” 周嘉敏潇洒地打开了扇子,知道眼前这二人绝非等闲之辈,也不是那鸡鸣狗盗之徒,想来也不致加害自己,便抱拳道:“那小弟不胜荣幸!” 烟翠急忙道:“公子,不可!” 周嘉敏冷眼看了她一下,道:“去铺床叠被,越发不会伺候了!” 烟翠纵然不乐意,又担忧周嘉敏的安慰,但碍着众人的面也不敢反驳,便悻悻地跟着店小二去了楼上看房间。 “兄台请。”石保吉笑道。 周嘉敏倒也不客气,直接随着他们去了二楼的雅座,点了一份上好的碧螺春。 “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石保吉笑道,然后自我介绍道:“在下不才,姓石,名保吉。这位是……” 周嘉敏急忙抱拳道:“原来是石兄,久仰久仰。小弟姓周,单名一个巍,崛巍巍而特秀之巍字也。” 赵匡义在那面干咳了一声。 石保吉笑道:“好名!这位是赵公子,单名一个光字。” 周嘉敏笑道:“原来是赵兄,竟与宋朝皇族同姓,好姓!” 石保吉急忙道:“周兄以为这茶如何?” 周嘉敏从容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笑道:“碧螺飞翠太湖美,新雨吟香云水闲。头酌色淡、幽香、鲜雅;二酌翠绿、芬芳、味醇;三酌碧清、香郁、回甘,真是其贵如珍。” 赵匡义笑道:“原来周兄的确是此道高人,倒是我等粗俗了。” 周嘉敏笑道:“小弟一时卖弄,还望二位兄台海涵。” 石保吉笑道:“不然,听周兄高语,我等甚是长了见识。周兄不是这金陵之人?” 周嘉敏笑道:“小弟乃祖居姑苏,来金陵客居也。这几日依旧要回了姑苏去。” “好地方!江南好,风景旖旎,美人如玉,姑苏更是江南之首。”石保吉笑道。 三人本是闲聊,不知怎地竟说到了天下藩镇纷争现状。 “周兄如何看待当前各国各朝势力,又将是怎样的局面?”石保吉笑道。 周嘉敏心道:这竟是在出题考我,我何不来个一问三不知,笑道:“在下不过是个商贩之子,守着些祖传薄产度日,有道是处江湖之远,不忧庙堂之事,此等天下大事,小弟不曾关注也。” 赵匡义笑道:“好个处江湖之远,来,赵某以茶代酒,敬周兄一杯。” 周嘉敏笑着捧起茶杯,一饮而尽。 “我们二人来自江北,初来江南,被江南繁华景象震慑,若周兄有空闲,还劳烦周兄带我二人周游一番。”石保吉笑道。 周嘉敏笑道:“这本是小弟的荣幸,只是小弟也是客居在此,并不熟悉金陵地况,这几日又要赶回姑苏,所以,小弟实在遗憾之至。”她本是养在深闺中,又长在深宫中,对金陵城毫无知晓,若是带了他们闲逛,必然暴露自己身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不能答应他们的要求。 赵匡义笑道:“不妨事。” 周嘉敏抬眼看了看桌子上的更香,笑道:“时辰不早了,小弟先去歇着了,二位兄长也早些歇着吧,今日房钱由小弟代付,不劳二位兄长破费。小弟世居江南应紧一份心意,略表地主之谊。” 石保吉笑道:“周兄举止不俗,一看便是大户人家,那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嘉敏刚走出房间,便在烟翠立在楼梯处等她,见了她出来,长长吁了口气,道:“可算把您盼出来了,这会子该歇了。” 待周嘉敏一走,便有一道人影闪进了那间雅座,对赵匡义一拜,道:“王爷,您让卑职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说完将一个小册子交给了赵匡义。 石保吉道:“下去吧,白天若跟着我们,别再那么近了,免得被人发现。” 那人退了下去。 赵匡义接过小册子翻看了一下,道:“原来还是个郡主,难怪那通身的气派。” 石保吉笑道:“你倒是下手快!” 赵匡义笑道:“以她的聪慧,未必猜不到我们是谁。”(未完待续) 094 又打斗不打不相识 周嘉敏回到房中,心道:“当我不知你们是谁?赵匡义、石守信之子!哼,好大胆竟只身来了南唐!他们难道仅是来游玩的?” 烟翠道:“小姐,该洗漱歇着了,您自言自语什么呢?” 周嘉敏回神过来,道:“我有自言自语?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烟翠道:“依奴婢之见,那两个定是纨绔子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姐您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可要远离这些子人。” 周嘉敏笑道:“他们若是纨绔子弟一切就简单了。你与其在这里杞人忧天,不如去想想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以后要做什么,难不成座山吃空?” 烟翠犯难道:“小姐,奴婢一直以为您是玩笑儿,难不成您真要离府?”接着露出一脸的惊恐,她虽承认周嘉敏聪慧过人,但那终究是不抵吃喝的虚晃之物,实在很难想象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周嘉敏如何能在这乱世中自力更生。 周嘉敏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儿,郑重其事道:“当然是真的!我要自食其力!我肯定可以的,你不会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了吧?” 烟翠急忙摇摇头,道:“奴婢不敢,奴婢说过要誓死追随小姐的。” 周嘉敏满意地点点头,笑道:“这就好,不枉我白疼你一场。” 第二日周嘉敏醒来时,烟翠已经轻手轻脚将早点端进了房间,笑道:“小姐……不,公子,只怕这粗茶淡饭您吃不习惯,就是白米粥,外加两个小菜。” 周嘉敏起来自行穿了衣服,笑道:“你倒比我还挑剔些,这白米粥小菜也不是人人都吃得起,快别抱怨了。” 待她们用了早膳下楼去,账房先生笑容可掬地告诉她们。账已经由两位公子结了。周嘉敏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帮她们付了房钱。 让周嘉敏始料不及的是,刚走出客栈就见一队队的禁卫军奔了过来。周嘉敏心道:糟糕,难道是王爷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和预谋,这会子抓他们来了? 一个为首的将领手里拿了一张告示,道:“可曾看见这名少女?” 周嘉敏急忙用扇子遮了自己的脸,原来那画像上画得正是自己。(.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烟翠见了一眼也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背了身子过去。 就听那掌柜的急忙跑出来,道:“官爷,小人不曾见过。的确不曾见过。” 那将领喝道:“若是知情不报,小心砸了你的客栈!我们走!” 待那群禁卫军走后,烟翠跺脚道:“怎么办?公子。怎么办?我们走不了!” 周嘉敏喝道:“别叫唤!总会有办法的,想不到他们这快就发现了,才出来不到一天,还闹出那么大动静,真真气人!” 烟翠怯怯道:“要不。奴才陪着您回去?” 周嘉敏拍了她的脑袋一下,道:“亏你想得出来!” “看来是要尽快出城了,说不定城门已经被封死了。”周嘉敏思忖道。 烟翠道:“要不,公子,我们去尝尝瓦耳巷的豆花?奴婢在宫里就听那班太监说那里的豆花很有名。” 周嘉敏笑道:“事不宜迟。那还等什么?赶紧去问路。” 二人虽对金陵人生地不熟,却都有孩童贪玩的性情。又初出深闺,充满好奇,一路打听过去,竟找到了那个瓦耳巷。 “老板娘,来两碗豆花。”烟翠笑道。 周嘉敏大大咧咧地坐下来,将一条腿翘在凳子上,扇子一挥,笑道:“这才是地道的金陵风味。” 烟翠见她这般神态和举止,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个中年妇人笑道:“好嘞,两位公子爷第一次来这瓦耳巷吧,我这豆花可是这瓦耳巷的一大特色,只要来了这巷子,没人不来尝尝的。” 周嘉敏点点头,抬眼望去,只见巷子很窄,但深而长,一眼望不到边际,豆花铺子排在巷子的前头,摆了五六张桌子,每张都坐满了人。 妇人端上来两碗粉嫩的豆花,笑道:“公子爷快尝尝。” 周嘉敏笑道:“汤匙呢,老板娘?” 妇人笑道:“我们这里不用汤匙勺子,直接用嘴吃。您看看他们,都是这样的,别嫌腌臜就行,好吃得紧!” 周嘉敏皱了皱眉,烟翠急忙掏出一条绢子在碗边擦了擦,笑道:“吃吧,公子。常言不是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吗,他们也都这么吃的。” 周嘉敏小心翼翼地端起碗,轻轻地吃了起来。 妇人笑道:“怎么样?味道怎么样?来,再给公子加点虾米和芫荽。” 周嘉敏笑道:“味道不错,多谢。” 正吃着豆花,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给我们三碗豆花!要干净的,多放芫荽。” 烟翠忍不住回头一看,眼睛登时惊慌起来,道:“是她!” “谁?”周嘉敏随口问道。 烟翠道:“常惠儿!常惠儿呀!” 周嘉敏眉头一皱,抬眼看见常惠儿带了两个婢女正耀武扬威地坐在最前面一张桌子上,道:“那我们快些吃了,眼不见心不烦。” 烟翠留了一块碎银子给那妇人,便随了周嘉敏出那瓦耳巷,即将出巷口的时候,烟翠不小心竟碰到了常惠儿的一个婢女,只是轻轻从她背后擦过,并未弄痛她。 谁知那婢女一起身,看见眼前小厮装扮的烟翠,伸手一巴掌打在了烟翠的脸上,怒道:“瞎了你的狗眼!” 烟翠捂着生疼的脸颊,怒道:“哪里来的贱丫头,这么泼悍,居然行凶!” 周嘉敏急忙回身,拉了烟翠,指着那丫鬟喝道:“好大胆子!没教养!”然后一巴掌甩在了那丫鬟的脸上。 常惠儿起身冲过来,与周嘉敏对视了一眼,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 “是我。”周嘉敏冷道。 常惠儿将鞭子在手中掂了掂,冷笑道:“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人好了伤疤忘了疼?有道是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打的是我的婢女。” 周嘉敏冷道:“那是她该打!世上的确有人好了伤疤忘了疼,忘记当初自己怎样逞一时之勇,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你!”常惠儿显然被激怒了,握着鞭子直指周嘉敏。 周嘉敏心里一警,知道常惠儿随时可能下手,往后退了一步,烟翠见状急忙挡在周嘉敏身前,道:“休要伤害我主人!” 常惠儿一挥鞭子,喝道:“你是哪颗葱!敢管主子们的闲事!”但她鞭子还未来得及落下来,就觉腋下一阵酥麻。 原来周嘉敏已经眼疾手快射出了两根银针。 “你不要动,你中了我的追命银针,若是敢运功,真气在体内游走,毒素马上就会扩展至五脏六腑,届时你会全身溃烂而死,脸也会变得奇丑无比!” 常惠儿又气又惧,脸形抽搐,恨道:“我要杀了你!”一鞭子抽了过来。 周嘉敏本就不会武功,但早已料到常惠儿会动怒,见她身形晃动便急忙拉着烟翠躲了过去,那鞭子抽在桌角处,将桌子抽得稀巴烂。 “你再动,毒素会扩散到全身的,你现在是不是麻麻痒痒的?”周嘉敏笑道。 常惠儿的确感到腋下一阵酸麻,右臂竟使不上太多力气,骂道:“好恶毒的女人!看打!”说完那鞭子如同长蛇一般又刺了过来,正逼周嘉敏的脉门。 “姑娘,何必下手这么狠!得饶人处且饶人!”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挡在周嘉敏面前,伸手拉住了常惠儿挥过来的皮鞭。 常惠儿怒道:“你是什么人!多管闲事!是她害我在先!” 周嘉敏对那男子抱拳道:“多谢这位壮士搭救,敢问壮士高姓大名,我事后也好回报一二。” 那男子方脸凤眼,悬胆高鼻,又虎背熊腰,甚是壮美,对周嘉敏微微一笑,道:“免贵姓曹,单名一个彬字!” 周嘉敏心道:哦,曹彬,听徐姐姐说,碧柔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也叫曹彬来着,可是同一人? 常惠儿指着周嘉敏叫骂道:“周嘉敏!你快些将解药与我,否则我与你誓不罢休!” 周嘉敏笑道:“无解药!你马上就要悲惨死去,如何与我誓不罢休?笑话!” “你拉着我的鞭子作甚?她对我下了毒,我要去拿解药!”常惠儿用力抽回鞭子。 曹彬笑道:“这位兄台,可否看在在下的面子上与这位小姐解药?” 周嘉敏抿嘴一笑,对着曹彬耳语一番,曹彬也不禁笑起来。 原来那所谓的“追命银针”不过是周嘉敏将银针放于丁香、益母草的花汁、草汁中浸泡,丁香与益母草的花与叶中含有麻药成分,若银针摄入人体中自然感到酸麻。 “公子、公子,解药不是在这里吗?”烟翠急忙贴上来,冲着周嘉敏拼命眨眼睛,从一块绢子里拿出一丸乌黑的东西。 周嘉敏会意,道:“看在曹公子的面子上,送你一丸解药,可不要浪费了,张嘴!” 常惠儿才张了嘴,烟翠便将那东西塞进了她的嘴里,然后一合她的下巴,道:“好了,保管你不出半个时辰便药到病除。” 常惠儿吞下那东西之后,不停咳嗽起来,问道:“这什么解药,为何有一股子骚味?” 周嘉敏与烟翠相视而笑,周嘉敏笑骂道:“你个促狭丫头!”原来那“解药”竟是烟翠随便在巷子脚捡得一颗羊屎蛋儿。 “曹公子可认识一位名叫潘碧柔的姑娘?”周嘉敏问道。(未完待续) 095 表心迹嘉敏生情愫 曹彬一听到“碧柔”二字,眼神一亮,道:“公子认识碧柔?” 周嘉敏笑道:“是了,我与潘小姐交情甚好,她曾提起过一个名叫曹彬的人,我便随口问问,想不到大家不打不相识,此曹兵真乃彼曹彬也,幸会幸会!” 曹彬笑道:“幸会幸会,想不到竟在此遇见公子,还是潘小姐的朋友。” 周嘉敏笑道:“曹公子不必称我为公子,既已看出我是女子,何必再称公子?方才还要感谢曹公子仗义相救。” 曹彬笑道:“姑娘就不必言谢了,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见那姑娘咄咄逼人这才出手相救,且您又是潘小姐的密友,更不必言谢了。” 周嘉敏笑道:“不如我请公子小酌一番,再去将碧柔请了来,二位也好叙叙旧。”说完便对烟翠道:“去潘府找了潘小姐出来,悄悄地。” 烟翠领命正待要去。 曹彬笑道:“不必了,我这次来金陵还有要务在身,不便久留,若是得了空自然会去探望潘小姐。这会子我要走了,二位后会有期!” 周嘉敏笑道:“那你可有话要我带与碧柔?” 曹彬想了想,道:“劳烦您与碧柔说,就说我一切安好,苟富贵,不相忘。” 周嘉敏笑道:“好,我一定原话传到。” 与曹彬作别之后,周嘉敏与烟翠又逛了一会儿,中间躲避了几次禁卫军的搜查。 “公子,您看现在怎么办?我们若是想离开金陵,真的要快些想法子,何况刚才又被常惠儿碰见,定是要传扬开了,知道您女扮男装,如今还在金陵城。”烟翠皱眉道。 周嘉敏怏怏不乐,想想这两日在外,虽是自由。却也担惊受怕,生怕遇见恶人加害自己。且她出来后一无所长,又不懂生存之道,前途即便不凶险却也绝非一帆风顺,如此想想,倒不如宫里安逸。(.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可宫里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不!我不要回皇宫!我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我一定可以自力更生!”周嘉敏自言自语道。 烟翠见她表情坚决,道:“公子放心,奴才一定陪着公子!奴才会做很多事情。我们一定可以靠着自己好好活下去!” 周嘉敏想了想,道:“烟翠,你还是要去潘府走一遭。把碧柔给请出来。”她想让潘碧柔掩护她们出城,本来找徐媚更为稳妥些,但她深知徐媚沉稳守旧,势必会劝说她回宫,届时想走也走不了。 烟翠道:“好。奴婢这就去请。这包裹还请小姐先保管一下,务必看住了,定有贼人要打这包裹的主意。” 周嘉敏笑道:“大萝卜还用屎来教?我不比你小心谨慎些?你路上千万小心谨慎,能不惊动潘府其他人就不要惊动,只管悄悄带了潘小姐过来。” “那个死丫头给我吃了什么东西?这么恶心!”常惠儿怒道。捂着喉咙一阵干呕。 一个婢女上前,怯怯道:“大小姐。可能解药都没那么好吃,如今您身上的毒解了便好,回头奴婢给你做些好吃的。” 一听说吃的,常惠儿只觉胃内翻滚无常,顾不得淑女形象,索性吐了起来,直到腹内空空如也,依然有种想吐的冲动。 “哎呀,大小姐,您没事吧?奴婢带您去看大夫。难道方才那解药真是什么腌臜东西?”那个婢女道。 另一个婢女骂道:“你真真蠢笨,每每说一句话便能怄人家半天!”上前扶了常惠儿,又给她擦了擦嘴边污物。 常惠儿握着鞭子恨道:“我一定要将那小贱人碎尸万段!真真气煞我也!” 一队人马从常惠儿身边行过,略微顿了一下,常惠儿以为是自己丑态被人看见,恼恨道:“看什么看!小心本姑娘挖掉你们的眼睛!” “哼!”这一声里充满了不屑和厌恶。 “你……”常惠儿抬头一看竟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董安远。 “怎么是你?”常惠儿讷讷道。 董安远冷道:“哼,不是在宫里闹就是在外头耍疯!你看看你,通身上下可有半点淑女气质?” 常惠儿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急道:“我是不是淑女要你管!” 董安远勒起马缰,正要走,却被常惠儿拦在了马前,举着鞭子喝道:“你竟敢辱骂我!” 董安远无奈地摇摇头,他满脸萧索,似有伤神之事,满眼尽是落寞。 常惠儿见他这般光景,知他因何事而起,又是心疼又是嫉恨,冷笑道:“你方才说我没有淑女气质便是辱骂我!你看看你现在又是什么样子,难不成为你那周妹妹难过?” 董安远一听她提到周嘉敏,心中不悦便增加了几分,更不想与她纠缠,便转了马头,喝令身后那批禁卫军道:“你们先到前面分头去找,若是遇上了,千万好言好语,别吓唬到了郡主,知道吗?” 众人道:“属下得令!” 常惠儿见董安远这般体贴周嘉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我再不淑女也比你那周妹妹强百倍,至少我不会女扮男装出来晃荡,还和不三不四的男人混在一起!” 董安远茫然道:“什么?你见到嘉敏了?在哪里?” 常惠儿笑道:“你想知道?那我偏不告诉你!看着你着急,我真是开心。”说完便笑起来。 董安远也不问她这话的真假,转念一想,料定周嘉敏应该还在金陵城内,便急急驾了马冲回去,留下常惠儿在背后跺脚怒骂。 董安远本来不知周嘉敏藏身何处,知道从常惠儿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极担心周嘉敏安危,便心急火燎地四处寻找。 几名全副武装的禁卫军过来禀报,道:“回大人,没有找到郡主踪迹。” 董安远道:“再找!一定要细细地找!她一定还在金陵!” 禁卫军正领命而去,董安远叫住了他们,道:“你们也去查查一些少年,郡主有可能贪玩喜欢女扮男装。” 董安远在人群中忽然看到了一个身影,登时下马悄悄跟了过去。 “碧柔,你总算来了,没人跟着你吧?”周嘉敏问道。 潘碧柔笑道:“你呀,现在这么神秘!不知多少人宫里宫外地找你,恨不得将金陵掀个底朝天,你倒好,在这里清闲呢,为什么要出走?” 周嘉敏笑道:“闲话不多说,我就是觉着那皇宫好虽好,却没有归属感,又时常闷死人,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我想出去闯荡一番。碧柔,我们是好姐妹,现在外头查的严,估计城门都封住了,你快些想办法送我们出去。” “敏儿,我可算找到你了!”董安远忽然冒出来,紧紧拉住周嘉敏的手。 周嘉敏先是一愣,疑惑地看着潘碧柔,潘碧柔急忙摆手,道:“不是我,不管我的事,不是我带他来的。” 周嘉敏意识到董安远正拉着自己,急忙挣脱,却被拉得更紧了,一路带着她奔了出去。 “你放手!快放手!”周嘉敏喊道。 董安远将她拉到一处僻静的角落,轻轻把她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道:“敏儿,那天听出你出走了,我的心就像丢了一般,先前听了你那番话,方知你也有苦衷,竟是我过去忽略了。这两日,我发了疯似的满城找你,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我这才知道,只有你好了,我才好的了。” 周嘉敏本来就知道董安远对自己有意,却不曾料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来,急忙将抽抽回来,道:“你说什么!竟是满嘴浑话儿,不知你在说什么!” 董安远急道:“敏儿,好妹妹,我知道你懂,你怎么会不懂?你那般冰雪聪明!” 周嘉敏脸红道:“那你也不该……不该这么说……” “那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董安远急道。 周嘉敏心里闪过一丝甜蜜,平素伶牙俐齿的一个人这时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董安远的这番话如同一道电流满满地充斥了她的心灵和头脑,让她来不及思索、来不及应对,只是一味地沉溺在那种强烈而快意的情绪中。 “走吧,这会子再不回去见姐姐,怕她要急死了。”周嘉敏含羞道,这会子她想到再不是离开,而是回去,因为就在董安远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忽然明白原来除了亲情还有另外一些东西让她留恋,这种留恋是无法轻易割舍的。 董安远笑道:“你现在舍得回去了?” 周嘉敏笑道:“难不成你希望我不回去?” “你回去与否都不是至关重要,只要的是,你去哪里也带上我,只要远远地看见你,只要你安好我便心安。”董安远微笑道,又自语道:“原来惦念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痛苦而甜蜜。” 周嘉敏心道:原来他对我的情意是真的,我这般欣喜和感动,是不是也对他有了那层情意? “我才不要带上你。”周嘉敏嗔道。 董安远笑道:“你若在宫里嫌闷得慌,以后我便奏请了皇后和王爷,勤带你出来走动。” “那你会不会和姐姐说?”周嘉敏担忧道。 董安远一愣,问道:“说什么?”(未完待续) 096 受责罚嘉敏犹心甘 “告诉什么?”董安远问道,继而想到周嘉敏可能是因为方才他那番话而害羞,又见周嘉敏双颊绯红,不由得想去拉了她的手,却被周嘉敏躲开了。 “作死呢,大白日的拉拉扯扯。”周嘉敏嗔道。 董安远知她不是真心生气,遂笑道:“我的心意自然是要告诉他们,等你再年长一些我便央了夫人去找皇后娘娘和王妃提亲……” 周嘉敏听了这话,更加羞涩了,急道:“瞧你说得混话儿!我是说我前头讲得那些子话,若是给姐姐、皇后娘娘她们听了去,指不定多寒心,她们待我恁好。” 董安远闹了个大脸红,这才讪讪道:“我真真是自作多情了。” 周嘉敏被他这句话闹笑了,道:“还不快些回去。等会子进了宫,你只管顺着我说,我是贪玩才出宫,没其他打算,我是在回宫路上遇着你的,可明白了?” 董安远点头笑道:“这个岂有不明白的?你快些跟我回去,我今儿早上听皇后与王爷商议,若还是找不到你,就要派人出城去寻你,到时免不得又是兴师动众。” 周嘉敏一听,知道自己这次闹出这样大动静,祸已铸成,不免心生悔意,道:“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子走。” 董安远笑道:“你这身装扮怎么能进宫?”便拉着周嘉敏去了附近的成衣店为她选了套上好的衣服,又是周嘉敏最喜爱的藕荷色。 才到宫门处,便遥遥听见守在那里的太监雀跃大喊:“郡主!郡主找到了,那可不是郡主嘛!” 另有太监喝道:“乱叫什么!还不快进去告诉皇后娘娘及王妃!” 一个小太监领命去了,那老太监又对另一人喝道:“你快进去告诉王爷就说郡主找到了。” 进了宫,本想先去钟皇后的椒房殿去认错领罪,还没到那里就见碧丹匆匆过来,见了她行了礼,便道:“郡主,王妃请您去齐凤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又告诉她众人皆在齐凤阁等着她。 “别怕。只管去,有我在。”董安远安慰道。 进了齐凤阁周嘉敏登时提心吊胆起来。除了钟皇后,周宪,李煜等人外,周宗并韩氏、李牧、董安远之母周氏,另有江采儿、黄曲素、慕容流珠并文武官员数人均在。 “敏儿!”韩氏唤道。 周宪道:“敏儿。你可回来了。” 钟皇后的眉宇也微微舒展。 “给皇后娘娘请安。给王爷、王妃请安……”周嘉敏一一给众人道了安。 钟皇后道:“敏儿,回来就好。以后别再犯傻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管和你姐姐说,你姐姐若是不做主只管来告诉本宫;有什么窝心的事儿只管发泄出去。打骂奴婢都可以,遇见不懂事的奴才只管撵了出去,切不可再做傻事。” 周嘉敏急忙福身道:“臣女谨遵娘娘教诲。多谢娘娘。” 李煜笑道:“母后。既然敏儿平安回来便好,想是一时贪玩,再说这宫里头确实闷得慌,若不是政事缠身,儿臣都想出宫走走了。” “本宫又没怪罪她。小孩子贪玩是有的,何况这丫头精灵古怪,满脑子主意,要出去玩和本宫说一声,本宫岂有不准的道理?”钟皇后笑道。 周嘉敏微微松了口气。却听周宪道:“敏儿,平日你是最乖的。姐姐向来以你为荣,只是这次,我若不罚你,以后如何服众?母后虽不责难你,那是宠爱你,你却一再辜负这份宠爱!” 周嘉敏虽然心惊,但自知此事不会轻易收场,便道:“臣女愿意接受责罚,只求皇后娘娘与姐姐不为此事气恼。” 周宗急忙道:“还请皇后娘娘、王爷、王妃念敏儿是初犯,又年少无知从轻发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韩氏却站出来道:“还请皇后从严从重发落,她这番行径绝不可姑息,否则带坏了风气也害了她自己,更让臣妾这等为人父母者担忧受怕!”她说这话的时候眼角含泪。 江采儿笑道:“皇后娘娘、王爷、王妃姐姐、各位大人、夫人,容臣妾说句话。小郡主不过是一时贪玩,并非存了出走的心思,恶性并不大,还请皇后娘娘从轻发落。” “是啊,皇后,敏儿是您看着长大的,向来乖巧,只是一时大意,说不定是受了哪个奴才的蛊惑才动的歪心思。还请娘娘从轻发落。” 钟皇后笑道:“本宫尚未要罚敏儿,你们一个个却来求情,倒显得本宫严厉、最不体恤小孩儿的心思。” 周宪冷道:“请母后一定要责罚嘉敏郡主!” 韩氏也道:“皇后娘娘,敏儿此番言行姑息不得,请娘娘加以责罚,让她也好长个教训。” 钟皇后笑了笑,道:“这样吧,本宫就罚嘉敏去静心堂面壁思过一个月,罚俸三月;畅春园所有奴才服侍主人不当,三月的月俸一律减半发放;婢女蛊惑主子外出,未尽到奴才本分,恶性十足,罚往苦役房辛劳一月,罚俸三月。” 众人急忙道:“皇后娘娘圣明。”众人皆知钟皇后有意袒护周嘉敏,这番责罚对周嘉敏而言不动筋骨,不过是种形式。 周嘉敏欣然领命,道:“多谢皇后娘娘开恩,敏儿一定清心思过,痛改前非。只是烟翠她……”周宪喝道:“敏儿!” 周嘉敏知道她的意思,便不再言语。她一抬头便看见董安远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坚定和柔和,心里不由一暖,那种感觉是奇妙的,无法言传的,但内心的情绪清晰地告诉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可以托付她部分情绪和哀愁的,哪怕这情绪与哀愁是极隐秘的。 在静心堂的日子并非想象中那般苦闷,先是周宪每日悄悄差人变了法儿给她送好吃好用的东西,韩氏干脆不回府了,隔三差五便去静心堂探望她,说起那天让皇后处罚她的情景,每每解说其中因由,周嘉敏天真一笑,道:“知母莫若女,夫人的心思我如何不懂?孩儿从未怪罪过夫人。” 最让周嘉敏心甘如怡的是董安远,他虽不能随意进宫,这个时候更不便来静心堂见她,却是手段不少,不知买通了几多人,竟每日送东西进出,竟然无一人发现,不是宫女送了小巧的吃食进来,便是小太监递了书册进来。 一日,一个小宫女神秘兮兮地给周嘉敏一个小木匣,看样子极像首饰盒,里面装得却是一方墨绿色的丝帕。 那宫女笑道:“董大人说了,郡主若是有东西交与他,奴婢明儿便来取。”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周嘉敏道。 周嘉敏打开一看,上面竟写了四行行书,一看便是董安远的手笔。 “十二栏杆七宝台,春风随处艳阳开。东园桃李西园柳,何不移来一处栽。” 周嘉敏心道:好个董安远,忒大胆了,这诗写得看似平实,却暗含香艳,未免轻浮了点,只是心意倒是真。 周嘉敏于是和诗一首:“平生每恨祝英台,怀抱何为不早开。我愿东君勤用意,早移花木向阳栽。” 诗也是写在一方帕子上的,用蝇头小楷工整地写了四行。 因为之前董安远的万般举动,周嘉敏均不曾给予回音,如今不但回了,还在诗里含蓄地道明了心意。 董安远见了这帕子,喜不自禁,急忙又和了一首诗想要送进去,但转念又想:不妥,周妹妹最不喜千篇一律的俗套,我若这么着,她说不定以为我腹无点墨,恼了去。便差人从坊间搜集了一些子趣话来,又专门搜罗了许多古代名人的诙谐之事,细细整理了,还取了个别致的名字唤《夜桐志趣》。 周嘉敏得了这本《夜桐志趣》竟为其间记载的趣闻轶事快意,每每笑得花枝乱颤。 这期间,李煜曾来见过周嘉敏一次,倒没多说,只道若是不喜欢这静心堂,他便回了钟皇后让她早些回畅春园。 周嘉敏婉言回绝了,这会子她沉浸在与董安远的书信传情中,最是朦胧心动的时刻,辗转反侧又甜蜜无限,自然无心他顾,且静心堂人少,最不容易被人知觉。 “看你嘴角透着笑意,竟不为面壁而忧恼,可是得了什么喜事?”李煜笑道。 周嘉敏急忙否认,不敢抬眼去看李煜,心道:怪道说他是情中圣手,竟察觉了。但又忍不住去偷看他,不由得将他与董安远相比,这一比更分出个彼此来。董安远比李煜更是俊美,风度翩翩却不曾有风流的传闻,让周嘉敏的心思又定了几分。 送走李煜,周嘉敏心里竟生了许多涟漪来,若说这李煜,自始至终待自己与别个不同,若说单靠了周宪的缘故倒也不见得,她明明是抗拒与李煜有什么因果来,却又忍不住期盼些什么,一时间怪自己心思太乱,竟不得安宁。 她提笔写了一首词,乃是李清照的《凤凰台上忆吹箫》,若说对词赋,周嘉敏尚有些造诣,怎奈前世甚爱李清照等人的词句,又不曾贪图虚名儿,只是遂了自己心意――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 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 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 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 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 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 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未完待续) 097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且说周嘉敏写了那首词,并没有交给任何人,只是当了书笺夹在了那本《夜桐志趣》中,依旧在静心堂读书写字,说是面壁思过,却一直悠闲而安逸,就连钟皇后都时不时差人来询问是否需要添置些什么。 刚满了三十日,周宪便差了人来接。 “姐姐。”周嘉敏请安道,“姐姐,还生敏儿的气么?” 周宪笑道:“你呀,这会子来卖乖,早干嘛去了?早就不生你的气了。夫人前几日才回府,说了过几日再来看你。” 周嘉敏见周宪满脸洋溢着笑意,又时不时用手抚摸自己的腹部,而她腰身较之以前略显粗壮,笑道:“姐姐莫非?” 她话还没说完,周宪便含笑点头,道:“已经三个月了,之前一直没告诉你。” 周嘉敏笑道:“那恭喜姐姐了!” “那你喜欢男儿还是女儿?”周宪笑道。 周嘉敏道:“男孩也好,姑娘也罢,只要是姐姐生的,我都喜欢。不过,我料想姐姐这一胎仍是个小王爷。” 周宪笑道:“你就是嘴巴甜。不过,你这张小嘴金贵得很,说得话都是应了。” “我不过是碰巧说中了,是姐姐命格好,又有王爷的紫气在,所以好事都成双,美梦都成真。王爷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周嘉敏笑道。 周宪收起了笑容,道:“这会子王爷去了南昌,国主陛下龙体欠安,我听他那意思,是过去商议立储的事情。” 周嘉敏心道:是了,这会子李煜应该是被立为太子了,便道:“那不是好事一桩么?为何姐姐愁眉不展?” 周宪道:“现在朝野中尚有一人比王爷的呼声更好,更有望成为皇储。” “如今的郑王李从善?”周嘉敏问道。 周宪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有时我都会好奇,你这么个小人儿,平时又不曾过问外头的事,却什么都知道一些。郑王虽然是庶出。却一直兢兢业业,也做出一些政绩来。平素为人克俭,又擅长礼数,就连陛下也十分欣赏他,如今在朝内颇有些呼声。” 周嘉敏点点头,心知李煜输在哪里。想他颇有名声,为嫡为长,政绩却不突出,虽然李璟特特让他任了监国;加之之前好佛学、工艳曲。早已声名在外,天下无人不识,却不见得是好名声。 周嘉敏劝慰道:“国主让王爷担任监国。意图明显不过,纵是有个别元老反对,终究难以违抗圣命,姐姐不必担忧了。” 周宪叹了口气,忽而笑道:“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快回房歇着吧,这些朝野的事情我们女人家都是有心无力的,知道不如不知的好。” 周嘉敏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第二日董安远进宫来看她,二人复又早先的光景。除了多了些羞涩外,谈吐说闹一如从前。倒不像其他人那般忸怩作态,竟像是多年交心的老友。 “我听闻郑王这些日子活动很频繁,在朝堂里有些子呼声,可是真的?”周嘉敏装作无意地问道。 董安远笑道:“真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你。现在朝廷里分做两派,一派是力荐吴王的,一派是支持郑王的。” 周嘉敏道:“哪一派实力更强些?” 董安远笑道:“旗鼓相当。各有老臣,各有新锐。” 周嘉敏道:“以你之见,谁的胜算大些?” 董安远笑道:“当然是……”他故意说到这里停住了,笑着看周嘉敏,笑道:“你怎么这么关心朝政?难不成前朝的武曌成了典范?” 周嘉敏嗔道:“休要贫嘴!我是认真与你说。毕竟关系到我姐姐,我自然上心点。” 董安远笑道:“你只须放心,虽说从面上看双方争得不可开交,但其实胜负已分。无论是立嫡还是立长,吴王都是胜券在握,加之,国主陛下向来宠信吴王,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断乎不会将皇位传给郑王。” 周嘉敏“哦”了一声,笑道:“你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而且据我猜测,这中间尚且隔着皇后娘娘……”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董安远已经知晓其意,微微点头。 李璟自从迁都后便沉郁成疾,前段时日又一病不起,所以这会子才急急要立储,钟皇后凤体安康,又比李璟年岁略小,自然要比中宗久存矣,若是立了李从善为储,难免失了护庇,总比得上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国主?——光是这层意思,钟皇后断然不会允许立李从善为太子的事情发生。 “我与父亲大人都会上表去,请奏立吴王为太子,这一点你务必放心。”董安远笑道。 周嘉敏笑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既然这么着,我先替姐姐与王爷谢谢你与定国公大人了。” 四月中旬,洪州皇宫,明政殿。 周宗、董镜、李牧等人联名上表,陈以利弊,要求李璟立李煜为储君,这正中李璟下怀,当着众臣子的面大声赞好。 却有一人在这档口站了出来,他便是会稽人士、翰林学士、判尚书省、前一任的礼部侍郎钟谟。 钟谟举着笏牌道:“启奏陛下,老臣有本要奏。老臣以为吴王从嘉德轻志懦,又酷信释氏,非人主才,若立吴王为储,势必社稷不安,人心动乱。然郑王从善果敢凝重,虽是庶出,却勤俭克己,礼贤下士,宜为嗣。” 李璟听了这番话当场不悦,一时怒火攻心,竟引发了嗽疾,怫然从朝堂上离开。 太监总管兼内务司礼监潘礼春急忙跟了出去,哀求道:“陛下,您千需注意龙体呀,何须与大臣们一般见识,这个钟大人也真是的,不知主上的心思,不为陛下分忧解难便罢了,何苦来怄陛下!”说完轻轻给李璟抚了抚后背。 李璟怒道:“岂有此理!钟谟小人得志,竟敢诽谤从嘉,诽谤朕之嘉儿!” 事后,李璟便寻了个由头把钟谟贬为国子司业,流放到饶州作司马。 又过几日,钟皇后匆匆从金陵赶到洪州,一来是服侍李璟吃汤就药,二来是特特为了李煜的事情前去。 钟皇后在李璟面前哭了三五次,陈诉自己如今仅存一子,又是最仁善的,若是不立其为储君,将来势必受人欺凌,唯恐下场惨于其诸兄,自己余年也难以为继;又诉说李煜幼年诸般美好,听得那中宗泪水涟涟。 李璟含泪道:“朕向来最疼从嘉,皇后心思朕最明了。朕何尝不想立从嘉为储君?怎奈那般朝臣闹得朕不得安宁。”指着那一摞奏折道:“这诸多奏表,朕不翻阅便知他们说了什么!” 钟皇后拭泪道:“臣妾听闻朝中拥护煜儿之人不在少数,且均是位极人臣者,若说支持从善的虽人数尚可,但真正有权威的朝臣寥寥无几。若论成大事者,煜儿沉稳孝廉,又聪明绝顶,且从嫡从长,当为储君也。” 李璟微微点头。 钟皇后又道:“君为臣纲,不管大臣们如何争斗,徇私也好,为公也罢,最终都由陛下您说了算,陛下何不当机立断呢?” 李煜又是一阵咳嗽,叹道:“朕这次恐怕不能久矣,是该当机立断了。” 钟皇后一阵心疼,唤道:“陛下……不管怎样,臣妾都陪着您,哪怕到了那边,臣妾也绝不让您落了单。” 李璟苦笑道:“你比朕年幼了几岁,又康健,如今国破民弱,你身为一国之母自当协助朕处理好后宫之事,做好应尽的典范;朕若是去了,你当辅助从嘉,他毕竟年幼,朕又一直担忧他与其他孩儿一般,也是福微祚薄之人,南唐的江山交在他手中,朕有些不放心,你怎能不担待一些?” 钟皇后流泪道:“陛下,您莫要多想,您肯定可以长寿百岁的,煜儿如今也懂事许多,心思也放在了政事上,您不用为他担心,倒是自己的身子……” “朕的身子朕自己最清楚。朕明日早朝便宣旨立从嘉为储君!待他登基之前,朕要为他扫除障碍,要为他计深远啊!”李璟道。 李煜本是心急,亦担忧储君之位旁落他人,却也无计可施。恰巧钟谟因忤逆中宗被贬了出去,他手下之人又搜集了不少反对者贪赃枉法的信息,他寻了个恰当的时机交给了李璟,李璟本就想在李煜登基之前为他扫除一切障碍,正好得了这由头,便大肆贬黜了一帮朝臣,又赐死了几位罪孽严重者。 这一番动作下来,朝中反对李煜为储君者一律噤若寒蝉,就连先前蠢蠢欲动的李从善都上表请奏,恳请李璟封李煜为太子,力表自己毫无觊觎之心。 北宋建隆二年(公元961年)五月,李璟封李煜为太子、尚书令、知政事,令其住东宫。 周宪连日只觉右眼跳得慌,又不便求医问药,便寻了周嘉敏过来说话儿,说了自己的忧心之处。 周嘉敏劝道:“这右眼跳是好事儿,今早我起床,竟听见了喜鹊声,可不是有好事来了么?” 正说着话,就听有太监进来道:“启禀王妃娘娘,洪州那边的潘公公来了。”(未完待续) 098 听悲音中宗哀伤逝 周宪急忙起身,道:“快快有请。”要知道这潘礼春是中宗的贴身太监,若了离了中宗必是为着大事、要事来的。 潘礼春一袭绛红色裹边对襟长袍,黑梁冠、青佩绶,比平日早朝还郑重些,身后跟了四个年龄身条齐整的小太监,见了周宪便鞠躬道:“老奴给王妃道喜了。” 周宪眼睛一亮,心已猜中了几分,但面上仍故作惊讶道:“潘公公快请起,我这何喜之有?” 潘礼春笑道:“前儿国主陛下御封王爷为储君,立为太子,入住东宫,老奴是承了圣旨前来道喜的,让王妃,哦,该是太子妃了,也随着太子爷入住东宫。” 周宪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又差点蹦出来,喜不自禁,拉着周嘉敏的手,道:“敏儿,快些跪下接旨。” 周嘉敏虽不知过程如何辗转,却早已知晓结果,自然无法与周宪一同倍感惊喜,只是浅浅笑了笑,随着周宪一同跪下接旨。 就听那潘礼春打开圣旨,大声宣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烈祖之位于少时,已过十数春秋,捍我南唐忧我河山,其行其心可感上苍。惜年事渐高,又恶疾缠身,于国事,有心无力,唯恐时不我待。为防驾鹤之际,国之无主,亦念国中良嗣、俊才辈出,固特立储君,以固国本。 皇六子,从嘉系皇后钟氏嫡出,俊秀笃学,颖才具备,朕甚为钟爱,尝赐名李煜,累封郑王、吴王。事国军,甚恭;事父母,甚孝;事手足,甚亲;事子侄,甚端;事臣仆。甚威。大有君主之风范,朕之夕影。 今册封皇六子李从嘉为监国太子、尚书令。入住东宫,执掌朝政。众必视之如朕!五宫皇后辅之,诸亲王、人臣佐之,以固朝纲。 另封吴王妃周氏长女字娥皇者为太子妃,赐印绶、宝册、凤冠霞帔各一套。(.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奴婢宫人一十六人,黄金白银个千两。钦赐!” 他才宣完旨,身后已经立了数十名太监、宫女,捧着诰命印绶一份、金宝册一份。凤冠霞帔一套,另有金银十箱。 “儿臣谢国主!国主万岁万万岁。”周宪跪拜道。 周嘉敏也随着跪拜,然后将周宪搀扶起来。 “给太子妃道喜了。”潘礼春抱拳笑道。 周宪急忙道:“潘公公快请入座。海蓝。速给潘公公泡壶好茶!”然后又给碧月使了眼色,碧月回屋子,不一会端了几十锭银子出来,均是五两的银锭子。 宫女海蓝急急去斟了一壶香茗过来。 周宪笑道:“潘公公辛劳了,这点银子不成敬意留给公公打发宫人们吃酒去。” 潘礼春略微推辞了一番。便将那银子悉数命人装了起来,这才辞别了周宪。 待潘礼春一走,周宪便急急命了人将整个澄心堂都洒扫、装饰起来,又找了宫里的老人来,问了许多东宫该有的规矩。又命人出宫寻些能工巧匠,把宫里专职宫殿修饰的匠人也叫了去。又召集所有人命他们从即日起将王爷的称谓改为太子殿下。 一番兴师动众之后,方感疲惫袭人。 周嘉敏看着她指挥有素,又处处匆忙,竟是一句话也插不上。 “这会子累得慌。”周宪微微一笑,问道:“敏儿,你看这宫里头还需要添置些什么?殿下最喜欢流金溢彩的东西,新鲜事物也是极动心思的,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周嘉敏笑了笑,道:“我见识、学问均不及姐姐,审美更比不上姐姐了,没什么好法子。姐姐不妨按着殿下的喜好来。” 周宪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笑道:“这会子有了身孕,人就惫懒了许多,哪里有功夫想着怎么布置。底下这些人最是下作偷懒的,不管又不行。” 周嘉敏无奈,便应了周宪,按着自己的意向指挥那群人将澄心堂布置一新,就连周宪见了都称赞不已。 李煜从洪州回来,对周嘉敏的一切布置甚是满意,丝毫不吝赞美之言,看周嘉敏的眼光与从前便有了极大的不同,周嘉敏也道不明到底哪里不同,只觉着与那双重瞳对视,颇感心慌。 也许是天意如此,自从封了李煜为太子,入住东宫,李璟的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苦苦捱了两个月,最后连早晨都不曾去了,真真是力不从心了。 钟皇后一边服侍中宗,一边要敦促李煜处理政事,凡事都教导着,平素养尊处优惯了,突然这般劳力费神,竟也病倒了,好在救治及时,又有一干补品进补,倒也恢复了七八成。 李煜出于孝心命人从全国各地搜罗了不少珍贵药材,甚至高价从契丹等西域国家购了雪参、雪莲等补品过来,李璟吃下许多,有段时日确实感觉身体较以前康健了些,精气神也足起来,每日不但能看书,兴致高时还可作诗论赋。 这一日,李璟在潘礼春等太监的服侍下,食了雪参并黄芪、益智仁、鹿角胶、紫河车熬制的参汤,本是一味大补的药,却不曾想这里面也含了诸多壮阳的成分,李璟吃下之后只觉体内一股暖流,顿感精力充沛,便难免有些躁动。 “陛下,早些安歇吧,明日陈太医会准时候在外头给您把脉,太医们都说陛下龙体大好,是南唐之福,是百姓之福呀。”潘礼春笑道,一张老脸颇显白嫩,可惜褶子太多,估计是笑多了的缘故。 李璟想了想,笑道:“朕才用了膳,时辰又尚早,想出去走动走动,算作消食了。” 潘礼春打着千儿笑道:“陛下说得极是,是奴才糊涂了,奴才这就扶着您走一圈,别积食了。”这潘礼春入宫四十年,伺候了烈祖,如今服侍着中宗,深谙宫里的规矩,眼神活络,深知什么跟前说什么话儿,更像是李璟肚子里的一条虫,知道李璟心里想着什么,虽是如此,却从不道破,只按着李璟的心意来,恪守奴才的本分,所以深得李璟欢心。 潘礼春瞧了瞧李璟的面色,便猜中了几分光景——自古君王多淫-欲,像李璟这等人更是自负风流的,如今身子见好,又食了那些进补的药,自然是想着临幸一些妃嫔。 他虽算不得正常的男人,却深谙男人那种心理,便小心翼翼领着李璟朝后宫方向走。 “可听到了什么声音?似有歌声。”李璟问道。 潘礼春立马停下来,竖着耳朵听了听,笑道:“真是有人在唱曲子。还是陛下耳力好,奴才这耳朵竟像是摆设了。要不,陛下过去瞧瞧?奴才估摸着是哪个娘娘思念陛下了,这才唱曲子表相思的?” 李璟笑道:“你倒是会猜!弹得是古筝,音律倒是齐整的,只是手法不够娴熟,调子里透着一股乱,这哪个妃子你可知道?” 潘礼春笑道:“回陛下,这个奴才失察了,不知是哪位娘娘,这宫里头懂音律的娘娘颇多,奴才不知这唱曲子的是哪位,辨不出声音来,想必是新来的娘娘。都是奴才的错。” 李璟摆手道:“不知也不怪你,你一直伴在朕身边。” 他眉头渐渐皱紧了,自语道:“这般悲切。” 潘礼春急忙道:“陛下,换个地儿吧,这里正是风头,风大,别冷着了。”李璟却依然站立在那里,面色沉重。 就听那女子用一种悲切地声音唱道: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朱弦断,明月缺,五弦琴,不成调。朝露曦,少年吟,悲红颜,怨天公,伤离别,泪已干,如今谁怜?盼帝王,却冷落如霜;盼恩宠,怎奈长诀休!” “怎奈长诀休!怎奈长诀休!”李璟默念着这句话,心中似有大山刺拉拉压过来,又如同被人重重刺了一下,心道:难道以为朕薨逝了吗?她岂不是在感叹自己年少红颜配了朕这将殁的帝王?喃喃道:“想朕一生南征北战,广开国境,疆土在朕的手中前所未有的广阔,朕一向自视甚高,自认文治武功不输别人,老来竟一败涂地!难道是命吗?” “陛下!陛下!”潘礼春唤道,轻轻搀扶了李璟,又急忙使唤了身后的小太监,道:“速速去看看,哪位不懂事的主子恁晚唱这凄凄哀哀的曲子,快些子打住了!” 李璟只觉喉咙里一阵甜腥,一股秽物便吐了出来,潘礼春本想伸手接着那秽物,一个不留神悉数落了地上。 潘礼春定睛一看,差点失声喊出来,原来那摊秽物竟是血! 李璟自此便卧床不起,那女子凄凄哀哀的声音时常在他脑海中盘桓,怎么都挥之不去,他不止一次与钟皇后说起:“这是命!这就是命!近来,朕时常梦见父皇与母后……” 李煜每日都亲自端汤侍药,夜夜不眠地陪在龙床前,众人为之动容,就连周宪等人也从金陵赶了过去。 “朕要看看仲寓,仲寓可来了?”李璟视线略有些模糊。 李仲寓被领到了龙床前,怯怯地喊了一句:“皇爷爷!” 李璟点点头,伸手拉过了钟皇后,笑道:“以后你要一个人了,朕的嘱托可记清楚了?” 钟皇后含泪点点头。 北宋建隆二年(公元961年)八月十二日,李璟薨逝,终年45岁。(未完待续) 099 承大统南唐复待兴 皇宫里的金钟缓缓而沉闷地敲了三下——这是丧钟的标志,受了这金钟的指引,金陵境内寺庙里的钟此起彼伏地敲起来,足足敲了七千两百多下。 潘礼春扯着嗓子,喊道:“山陵崩——国主宾天!” 本是深夜,皇宫一片沉寂,登时哭声震天,所有人都纷纷赶至李璟的寝宫,黑压压地跪下来,哀鸣阵阵。 因为李璟病重了许久,后几日更是食水未尽,内务司的人早就做好准备,这会子更是出动数百人,不过半个时辰,所有人都穿上了孝服,原本金碧辉煌的皇宫也登时白装素裹,陷入无尽的肃穆之中。 李煜与钟皇后痛哭流涕,并一干儿孙、儿妇及皇室近亲跪在龙床前不肯离开,想那李璟文治武功,一生功大于过,又善诗词,风雅无边,年不过五旬便英年早逝,如何让亲者不痛? 钟皇后思及过往恩爱之处,几番昏厥。 “父皇!父皇,儿臣一定秉承您的遗愿,光复南唐!”李煜哭道。 第二次,李煜便以监国太子的身份命户部、礼部的人颁了指令,即: 南唐子民斋戒一月,不得屠宰杀生三月,国丧期间止一切嫁娶办寿,非娶不可者实行哑婚。 朝臣们每每斋戒之后、焚香沐浴于平武门集体叩拜。 凡是有品阶的命妇每日皆须入宫叩首。 原本该是中秋佳节,举国哀丧,金陵独有的脂粉繁华也烟消云散,卖笑者不笑,买笑者叹息;原先打算送进宫里作供奉的贡品凡是与时节不宜的一缕弃绝。 周宗等人是三朝元老,又是李煜之岳丈,自然处处为其着想,中宗李璟驾崩的第三日便急急召了政事堂的人来商议,道:“国不可一日无主,国主既已驾鹤西归。新皇当立。”众人自然不好反对,论公论思。周宗这提议都是无可反驳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北宋建隆二年八月十六日,李煜被重臣拥立为南唐第三代皇帝,仍自称国主,年号仍是随了北宋,上书宋太祖请于次年登基。周宪同年同日被册封为皇后。颁金宝侧、凤印。钟皇后同年同日被尊为皇太后,因钟太后的父亲名为“中泰”,是以尊称钟太后为圣尊后。 接着,又按照惯例尽心了大赦。 一连三十日。每日均有无数命妇至灵前叩首哭诉。 因为周嘉敏被钟皇后收为义女,算是李璟的半个子嗣,自然也要承了孝道。每日里也须跟着周宪前往灵堂处叩拜哭灵,常常一整日都要待在那里,因为周宪怀了身孕,时不时要照看她,费了不少心神。加之灵堂里不是超度的僧人便是哭泣的命妇,又香烟缭绕,每每熏了头昏脑胀才能回房。 一个月下来,周嘉敏整整瘦了一圈,原本就娇小玲珑。这会子看上去更显一团孩子气。 周宪心疼道:“这会子瘦多了,眼睛都大了一圈。过了这事我吩咐了御膳房专门给你补补。” 周嘉敏笑道:“眼睛大了多好,别人求都求不来,我不求自来,多好。” 让周嘉敏倍感心动的是,李煜看似不经意,却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以恰到好处的方式照顾她,比如知她倦怠便让人请了她回房休息;每每受不了那香火味,便寻了由头让她外头走走;因为他重孝在身,守孝辛劳,又要处理政事,且现金贵为天子,御膳房特特做了诸多滋补的膳食来,他总吩咐御膳房多了一份送与她。 足足熬了三个月,到了第四个月头,司天监于多日前夜观星象选了紫薇桓鲜亮且正对东南的日子,说是这一日下葬逝者安息、生者昌盛,对南唐春秋大为有利。 李璟葬于金陵祖堂山西南麓,陵寝依山而建,取名顺陵,毗邻烈祖李昪与宋皇后的钦陵。 李璟生前未料及自己早逝,并未给自己修建陵寝,李煜为其建墓时煞费苦心,虽李璟去了帝制,但李煜仍仿了烈祖陵墓而建: 长21米余,宽10米余,高5米,分前、中、后三间主室和十间侧室,皆是时下于王孙贵族之间风行的木结构建筑式样,在壁面上用砖砌或石雕成梁、桥、柱子和斗拱,再用石青、石绿、储石和丹粉颜料在其上绘以鲜艳的彩画,图案多作牡丹、莲花、宝相、海石榴和云气纹等,又绘了山河日月,飞凤盘龙。 门楣上横列双龙攫珠的石刻浮雕,左右各置一尊足踩祥云、披甲持剑的石刻浮雕武士像,均敷金涂彩。后室为巨大青石条砌成的叠涩顶,上面绘有彩色的天象图,包括日月星辰一百余颗,另有陪葬物品不计其数。 李璟下葬次日,洪州风雨大作。 司天监认为这是吉兆,恰恰应了民间的传说,若是长者归西,下葬次日起风雨便可荫蔽后人,福泽无穷。 李煜听了这话不以为意,南唐现今国势日下,可谓风雨飘摇,就算祖上荫蔽又怎可与北宋并驾齐驱? “给陛下请安。”周嘉敏见躲不过,只得向前福身请安。 李煜依旧一身素服,淡淡一笑,道:“你还是小时候的模样,见着朕就躲。” 周嘉敏低头不语。 李煜道:“朕早朝回来,被那群老臣闹得头痛,你可有什么玩笑儿让朕开怀一下?” 周嘉敏低头道:“回陛下,臣女没有笑话儿。”本想问明原因,又恐他多心怪罪,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李煜道:“那便算了。朕要问问你,若是有人起先反对你,现在还闹着你不开心,你会怎么做?” 周嘉敏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定是为了钟谟那班反对他的朝臣,遂笑道:“他们若是有用之才,我便给他们一个用武之地,省的他们聒噪;他们若是无用之人,又不领我的情意,闹得不可开交,倒不如让他们离得远远的,眼不见自然心不烦。” “那你如何给他们一个用武之地呢?就像你说的,他们未必领情。”李煜玩味地笑道。 周嘉敏笑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若猜得没错,这群人必定是平素骄傲,得不到陛下认可,生怕在陛下这里埋没了,自然要闹些动静寻些脸面回来,也让陛下注意一番。陛下初登基,自然又心怀不轨者,若是不治,不足以现国威;若是治罪,难免动了元气、引了怨气,不如因势利导、杀鸡儆猴。” 李煜听完哈哈大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嘉敏,周嘉敏急忙从方才自信不拘的状态中复又胆怯起来,不敢与之对视。 “说得很好!很有见地!与朕想法一致。不过,朕比不多想了一招,便是请君入瓮。朕给他们机会,是立功的机会也是犯罪的机会,就看他们造化了。”李煜道。 听了李煜这番话,周嘉敏再次断定:李煜绝不是一个只会风花雪月的帝王,他的心计与胆略不输于任何谋权者。 且说那日简短的晤面后,周嘉敏后来听说朝中数位大臣受到了贬谪,又有人犯了罪被赐死,又有人蒙了赞赏得了擢升。 周嘉敏与周宪说起这事,周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一抹笑容极其深邃,是周嘉敏完全无法领略的,倒是她后面那句话让周嘉敏登时无比震惊,就听周宪道:“陛下如今对你竟比我上心,可见你这丫头是有福之人。” 周嘉敏脸色羞红,明明心虚,却笑道:“姐姐,那不过是沾了姐姐光彩,要不然我还不是周府那个呆呆笨笨的二丫头?” 且说李煜大刀阔斧地做了一些政事,真真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先是将都城由南昌复又迁到了金陵,不曾带走的物件均分发给了南昌的百姓,这宫殿当初修建时劳工多来自南昌当地,一应物资也多由南昌及周边城池供给,以致那里民不聊生,李煜的本意便是让他们借此休养生息。 之后又免了南唐百姓三年的赋税,对从商者按照每年入项分等级苛以赋税,一来保证国库不致空虚,二来让民众安康富足。 另外,李煜不顾群臣的反对,颁布了一项法令,对贪官污吏及徇私枉法者处以极刑,一时间南唐朝野上下人人自危。 新政开始三个月,初见成效,李煜颇感踌躇满志,偶与周宪闲聊,笑道:“这是朕生平最快意的时日,朕满心韬略,竟得以展现,实在有幸之至。” 周宪笑道:“陛下本就是人中龙凤,先前陛下为了自保多有掩饰,臣妾只知道陛下乃是韬光养晦,多有抱负,年少聪慧过人,如今文韬武略破有先帝遗风,臣妾真真为陛下倍感骄傲。” 李煜动情地握了周宪的手,笑道:“知我者,娥皇也。这段时间朕忙于政事,对你多有冷落,你怀了身孕,朕也不曾好好看顾你,竟是朕失了为夫为父之道。” 周宪道:“陛下快别这么说,真是折煞臣妾了。陛下这般勤政爱民,那是百姓之福、是臣妾之福,臣妾心满意足。”心中却不由得生起一股怨气:李煜最喜笙歌,虽多日与自己无肌肤之亲,却成日去慕容流珠那里,最令她难以忍受的是,那失宠若日的江采儿不知用了什么伎俩复又得宠起来。 李煜忽然笑道:“你们两个姐妹真真不同。” 周宪心下一惊,心道:为何陛下近来常拿我与敏儿比?仍笑道:“敏儿怎么了?”(未完待续) 100 除利弊李煜听谏言 李煜笑道:“你温婉体贴,是朕的贤内助,朕这后.宫全权交与你打理朕是最放心不过;敏儿聪慧无比,虽是女流,却有大丈夫之胸怀,又独具慧眼,她是男儿,朕定封了她做宰相。(.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周宪笑道:“陛下真是折煞她了,她不过是个小孩子,见了生人都怯怯的,每每见了国主都像是耗儿见了猫一般,如何做得宰相?不过这孩子确有几分灵透,臣妾都被比了下去。” 李煜搂着周宪,笑道:“你们姐妹两个是不一样的风格。” 周宪笑道:“敏儿下个月过寿辰,算起来也到了指婚的年纪,陛下看看这大臣子嗣中有没有相貌才华品性皆突出者,好配与敏儿。” 李煜笑道:“这个你放心,朕自然会给敏儿留心的,定要给她寻个十全十美的夫婿才行,否则你这姐姐岂不是要怪朕不上心?” 周宪抿嘴而笑,道:“这何止是臣妾一人的心愿,恐怕也是母后的心愿。” “宪儿,朕许久没听你弹琵琶了。”李煜含情脉脉地道。 周宪此时已怀身孕七个月,身子明显笨重,笑道:“臣妾恐怕技艺生疏了,许久不曾弹过。碧月,把本宫的烧槽琵琶取来。” 待碧月取来琵琶,周宪信手而弹,歌道:“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 李煜眼前一亮,这是他为周宪写得第一首词作,新婚燕尔的甜蜜涌上心头,李煜竟觉得无限温婉与柔情。 就听周宪继续唱道:“晓妆初过,沈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她千娇百媚地唱着、弹着,一时间将李煜的才情、自己的多情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一曲罢了。李煜忍不住动情地拉住周宪,柔声道:“宪儿,你都还记得?” 周宪点点头,道:“点点滴滴,无一漏忘。” 李煜为什么喜爱周宪。除了她的美貌与才情,还有一点,便是她的柔顺与忍耐,她明明知道李煜的多情薄幸。却从不拆穿他;她明明知道李煜的忧虑哀愁,却从不提醒他——如果说智慧,她最大的智慧便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是一个皇后必备的资质。 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周宪明明嫉恨却从不表露,反而以充实后宫为名,选了两个漂亮乖巧的丫头送给李煜做选侍娘子,又从大臣之女中选了两名稳健有才的女子作良媛,真真是遂了李煜的心思。让李煜大喜。 且说,后.宫无忧,前堂却闹起了争端。 先是眭昭符当堂上书李煜,言及赋税清减,国库空虚。北宋供奉却无着落。这让李煜雷霆大怒,先是他本以为免除百姓赋税是项善举。不应受到责备;提及供奉之事让他想到亡国之恨。 “难不成你这进奏使只管进奉不管进奏吗?”李煜怒道。 眭昭符不卑不亢道:“微臣不过是职责驱使,无他法,难道南唐附属北宋、向北宋称臣是微臣一个人的过错吗?” 李煜怒道:“你再说一遍!” 这眭昭符颇有名气,南唐进士出身,保大元年为常州刺史,颇受李璟赏识,与后周交战失败后,李璟命其为进奏使与后周谈判,眭昭符不辱使命,很有气节,周以高官厚禄诱惑,不受;宋对他施加淫威,不惧。他不卑不亢,尽职尽责,北人甚敬之。 原名眭匡符,只因南唐成附属国,宋建隆初,为避上名,改匡符为昭符。 徐褚急忙道:“请陛下息怒。老臣以为北宋供奉可上表请求暂缓,想必北宋不致为难南唐。且陛下实行减免赋税举措百姓欣喜无比,皆称赞陛下乃仁君也,不可轻易废除。” 李煜道:“又不可废除,国库又空虚,你们说怎么办?难不成你们只会发问,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徐褚道:“老臣以为朝廷需缩减官员俸禄,需精兵简政!先帝时期,幅员辽阔,然全国七品以上官员不过865人、武将不过367人,如今南唐尽失江北领土,百姓流离失所,官员却有增无减,这是朝廷难以承受的重负,请陛下三思!” 李煜道:“朕是要就此作出决策,这个问题朕也早有察觉。” 眭昭符冷笑道:“难道徐大人要上表请辞吗?徐大人的俸禄可是眼红了一笔同僚呀。” 周宗看不下去了,喝道:“眭昭符,注意你的言行!这是朝堂,不是供你随意喧哗说闹的集市!” 眭昭符冷眼看了一下周宗,毕竟他是三朝元老,自然要给他几分台面,便不再言语。 李煜看了看在场大臣,道:“诸位爱卿,可有什么良策?既让百姓休养生息,又弥补了国库亏空?” 众人默然不语。 眭昭符继续冷笑。 李煜压制自己内心的不悦与怒火,心道:这眭昭符是先帝重用之人,先帝曾不止一次与我论起此人,颇为赞赏,我也听闻此人颇有气节,怎会这时犯起了混劲?莫不是要试探我可否广开言路?抑或他有好的对策? “朕以为北宋不过是借了自己兵强马壮,得了后周的好处,我南唐虽然现今积贫积弱,却也是地处一方的富庶之所,只要休养生息、百姓安康,自然可以国富民强,又怎肯屈居人之下?眭昭符,朕现在就命令你出使北宋,言明国情,将供奉减为一半,结存的部分供养南唐兵将,也好有个固国之本!”李煜朗声道。 眭昭符望了一眼李煜,忽而笑了,急忙跪在地上,道:“臣领旨!微臣此次前往北宋定不辱使命,若不能将供奉减为一半,微臣愿意引颈而亡!” 李煜笑道:“你是国之栋梁,南唐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可不能轻易去死,成仁取义未必是难事,然而男子汉大丈夫当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何能轻易言死?” 眭昭符道:“微臣谨遵国主教诲!” 又唤户部侍郎李景明道:“李爱卿,你要因利势导,寻些江南独到的资源,领着百姓按节令作息,国库虽然亏但空尚有百万两,朕现拨款五十万两与户部,势必让南唐的百姓富足起来。” 李景明道:“臣领旨!” “董安远!”李煜呼道。 董安远站出来,道:“微臣在。” 李煜道:“朕命你此次与眭昭符一同出使北宋,务必将北宋民丰国富之术学了几样来,但凡好的政策也悉数带了回来。” 董安远道:“臣遵旨!” 烟翠神秘兮兮地对周嘉敏道:“郡主,我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周嘉敏正在调制胭脂,头也不抬,道:“你若想说便说,不说便退了去。” 烟翠撇撇嘴,道:“那奴婢还是退下吧。”但走了几步又不甘心,笑道:“奴婢还是说了吧,听说董大人要被派往北宋,说是要出使。” 周嘉敏因为心惊,拨动胭脂的玉杵儿沾到了另一手上,弄得手指全是胭脂膏子,问道:“你从哪里得的消息?” 烟翠笑道:“还不是那个小太监。” “哪个小太监?”周嘉敏知道她说的是李煜以前的贴身小太监庆官,但故意明知故问逗她玩。 烟翠笑道:“就是那个庆官嘛。” “谁下的令?”周嘉敏问道。 烟翠笑道:“当然是国主了,在朝堂上直接下令的,听说今天早朝有个大臣还和国主顶了起来,最后国主非但没怪罪还重用了去。” 周嘉敏笑道:“你竟然什么都知道。” 烟翠一听周嘉敏夸自己,喜不自禁,笑道:“这个自然,奴婢也有所长嘛。” 周嘉敏笑道:“你是包打听吗?” 烟翠道:“郡主,奴婢都不知道你是夸奴婢还是骂奴婢,您明知奴婢笨嘛。奴婢退下了。” 周嘉敏摇摇头,现在只盼着董安远进宫来见她一面。因为乱了心神,这胭脂再没心思调制下去,便起身要出去走走。 宝蝉急忙端了一碗莲子羹过来,笑道:“郡主,先吃了这碗莲子羹。” 周嘉敏摇摇头,道:“没胃口。放那里吧。” 才出了门便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遥遥行过来,周嘉敏认得那正是董安远,急忙迎了上去。 “你要出使北宋?”周嘉敏问道。 董安远笑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悄悄打探了去?我就这么让你记挂?” 周嘉敏嗔道:“没皮没脸!” 董安远正色道:“是啊,我今儿来是向你辞行的,少则三两日,多则七八日,总归是要离了金陵的。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再回来。” 周嘉敏笑道:“与眭昭符同行?” 董安远点点头,道:“放心,我不会有事。国主给了我很大期望,我一定不负所望。” 周嘉敏道:“嗯,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董安远笑道:“你在宫里多保重,你有皇后娘娘在,又有太后娘娘疼爱,我不担心你,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周嘉敏笑道:“放心。你也多保重。” 她说完这句话扭头便跑,丢给董安远一句话,道:“不管多久,我都等你回来。” 董安远望着那抹淡绿色的身影,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未完待续) 101 见新宠周宪再得子 董安远下了朝第一个想见的人是周嘉敏,便匆匆进了皇宫来见周嘉敏,回到定国府见了夫人周氏言明情况,便让下人张罗出行之事。 董安远是定国府的独自,又是唯一男丁,单传的香火,更是周氏的宝贝疙瘩,周氏一听他要远行且是出使北宋,顿时惊得手忙脚乱,急道:“不行,我决不准你去北宋!北宋那是虎狼之地,比出兵打仗都凶险几分,你是董氏的嫡传子,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出使的。” 董安远道:“夫人,这是皇命!今日朝堂上国主亲下的口谕,我怎能违背呢?就算那北宋是虎狼之国,未必就是凶险,我是去出使、去进贡金银缯帛彩缎,他们自然不会为难我们。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周氏道:“我怎么能放心?我要问了老爷,他断乎不会让你出行的。” 哪曾想周氏急匆匆见了董镜,董镜竟全力支持董安远出使北宋,并道:“这种贪生怕死之事你竟让我去求了国主?那我还算哪门子定国公!当年我和烈祖皇帝出生入死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出使北宋又算得了什么!” 周氏蹭了一鼻子灰,心有不甘,又担心董安远的安危,便命家下急急备了马车去宰相府寻自己的亲哥哥周宗去了。 周氏从后堂进了周府,先去见了韩氏,见面便哭道:“嫂嫂,这会子你可要帮妹妹。”连哭带说将李煜任命董安远为使臣出使北宋的事情说了一番。 韩氏向来不喜欢这个小姑子,只是碍于周宗的面子,双方又俱是有身份的诰命夫人,自然不好面子上太弗礼,听了她这番话心里怪她小题大做,却不便表露出来,笑道:“我是女人家,不参政不议事的,如何帮得了你?老爷正在前院,不如我陪你走一遭。你求了他去。安远自幼招人疼,老爷也喜欢给什么似的。定会帮忙的。” 哪知见了周宗言明此行的事由,不等周氏开口求情,周宗便数落起来,道:“出使北宋你便觉得危险?那冲锋陷阵呢?冲锋陷阵更是凶险,难道就不去了?临阵脱逃了?多少好儿郎战死沙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难道安远只能享富贵不能承重担?” 周氏掩面而泣。 韩氏给周宗使了个眼色,周宗放缓了语气,道:“安远年少,需要历练。将来才可承袭这定国公的爵位,否则于国家于社稷愧无半寸功绩,又何来封赏?” 周氏哭了一番也便回府了。命了人为董安远准备北上的行礼,又把他的贴身幺儿叫过来千叮咛万嘱咐一番,这才略微安心。 且说周宪一日差人唤了周嘉敏去齐凤阁,进了齐凤阁却不见人影儿,听海蓝说周宪与几名良人去了暖阁闲话儿。 周嘉敏便携着烟翠几个宫女去暖阁。还未及到那里便听闻一阵欢声笑语,莺莺燕燕的十分热闹,周嘉敏犹豫了一下,含笑走了进去。 “给皇后娘娘请安。给保仪娘娘请安。给柔嫔娘娘请安。”周嘉敏先是拜了周宪,又给黄曲素和慕容流珠道了安。李煜登基后,周宪封了皇后。黄曲素封了保仪,乃是从二品;慕容流珠封了柔嫔,正五品,其余等人也是具有封赐。 周宪笑道:“快起来吧,都不是外人。” 因为周宪身子不便,黄曲素急忙站起来,绕开位子过来搀扶她,笑道:“敏儿真是越发水灵了,瞧着模样儿,真真是有几分皇后娘娘的风采,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周嘉敏茫然地看了看在座的几位美人,看她们均是盘着发髻,又是浓艳得装扮,想来已经成了亲,又想起周宪前些时日给李煜选了两位良媛,想必就是她们了。 周宪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一手拉着周嘉敏一边走到一位美人跟前,那美人急忙起身。 周宪笑道:“这是盐运使薛傲松的千金,如今封了良媛,名唤薛九。” 周嘉敏含笑福身,道:“薛良媛安好。” 薛九急忙回礼,道:“郡主安好,不要折煞臣妾了。” 周宪又领着她到了另一位美人跟前,笑道:“这位是太常寺少卿吴光美的千金吴宜爱,如今也是良媛。” 周嘉敏同样施礼请安,吴宜爱急忙还礼。 “吴良媛真真是人如其名,我倒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周嘉敏笑道,这吴宜爱甚是小巧玲珑,眼睛大而有神,皮肤白皙,模样灵透,周嘉敏心道:这样的女子谁人见了会不爱?颇有些含酸之意,待她回神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吴宜爱笑道:“郡主说笑了,郡主才是人见人爱的主儿。臣妾尚未入宫时就听闻郡主多才多艺,很有皇后娘娘当年的风范,如今见了竟是名不虚传的。” 周嘉敏笑了笑,心道:这番话多数是说与姐姐听的,但又不好反驳,只道:“多谢良媛夸赞。” 吴宜爱又道:“听说要见郡主,臣妾还为郡主准备了一样小礼物。”说完让贴身宫女捧了个珠宝盒出来,笑道:“不贵重,倒是不多见,蜜蜡作的花儿,不褪色也不卷边,又极轻巧。” 周嘉敏接过来一看,真真是别致,竟将那牡丹花雕刻的如同真花一般,连颜色都一般无二,笑道:“多谢吴良媛的礼物,嘉敏受宠若惊,赶明儿给良媛道谢去。” 这一幕看在薛九眼里,她竟放出一道嫉恨的目光,在心里将吴宜爱咒骂了万数遍,面上去依旧含笑。 李煜的众妃嫔均在,唯独少了江采儿,周嘉敏也不过问,想必江采儿争宠失利这会子正韬光养晦去了。 一群人说笑了一番,周宪留众人在暖阁用膳,又说教了一番,让大家把心思都放在伺候国主身上,她最忌讳的便是勾心斗角,几句话便把那几个新人镇住了,不敢嬉笑言语。 周宪道:“诸位妹妹,本宫年长你们就以姐姐自居了,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都是陛下的人,若是受了委屈和不公,尽管找本宫来,本宫自会秉公办理,莫要耍那些子妖蛾子才好,否则失了陛下的恩宠就得不偿失了。” 周嘉敏只顾埋头吃饭,不曾理会周宪的言语,毕竟这些事与自己毫无干系,只是席间忍不住朝吴宜爱那里看了几眼,竟觉得甚是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绞尽脑汁之后放想起之前打马球时在西场见过。 虽周宪一再强调这只是普通的家宴,但却是极尽奢华,山珍海味,琼汁玉酿,美婢如云,金杯银盏,让这两位初次入宫的新人登时长了见识,对周宪也更加敬重起来。 待用完膳,周嘉敏扶着周宪漫步,周宪忽然开口问道:“你觉得新来的两个良媛如何?” 周嘉敏一愣,道:“姐姐是问哪一方面?” “你想说哪一方面都可以。”周宪笑道。 周嘉敏笑道:“我觉得那薛九很沉稳,听名字像是家中幺儿,却有长女的风范;吴宜爱很善结交,说话也总是恰到好处,让人听了舒服。” 周宪笑道:“你还是个孩子啊,别人给了你点好处,就知道念叨人家的好了?”她转脸看着周嘉敏,周嘉敏不好意思地笑道:“姐姐又笑话人家了!人家本来就是小孩子嘛。” 周宪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嗔道:“还扭股儿糖!不害臊!”继而沉色道:“这二人都不简单!” 周嘉敏惊道:“那姐姐为什么还要选她们入宫呢?而且一进宫就封了良媛?” 周宪笑道:“这个问题不用来问我,你若是肯用心去想,自然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周嘉敏寻思道:这二人均出自官宦之家,又俱是嫡出,品阶自然高些;我听闻新帝初立时,不少达官贵人将女儿送往宫里,姐姐单单选了这二人想必是有原因的。兴许她们的家世有借用之处,又不至尾大不掉;又或许这二人有过人之处,但姐姐深知她们的脉门,将来兴不起风浪;再或者姐姐就单纯为了李煜的欢心。 “姐姐,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觉着是有理的,也必定支持的。”周嘉敏讨巧地说道,正好避过了方才那个问题的锋芒。 周宪嗔道:“就会卖乖儿,偏偏我最吃你这一套!” 周嘉敏开心地笑了,心里涌荡着一种幸福:有这样的姐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自从那日宴会,周嘉敏便很少见周宪出来,一是天气寒冷,外头又下着雪,时而有些积水,生怕有任何闪失;二是她即将临产,自然不能随意走动,暖阁里早就备了一切用物,几个妥当的稳婆也早被请了进去侍候她。 十二月初的时候,周宪诞下一名男婴,比起生头胎的苦楚来,这个孩子倒让周宪省心不少,顺顺当当地产下来,哭声响亮,而且白白胖胖,甚是可爱;李仲寓刚出生时双眼紧闭,整整过了半月才睁开眼睛,这孩子却是一出世便睁开了眼睛,十分讨喜――正因如此,周宪对这幼子更加疼爱,远胜过那李仲寓,当然,这是后话了。 皇室最注重的是开枝散叶,所以雨露均沾竟成了皇帝必尽的义务。周宪一连诞下两个皇子,让李煜及钟太后开怀不少,含饴弄孙的喜乐也将钟太后从丧夫的悲痛与消极中渐渐走出来,自此周宪更得李煜欢心,也更受钟太后器重,这六宫之主的地位一时牢不可破,放眼后.宫竟是所有人望尘莫及的。(未完待续) 102 鸿雁传书嘉敏庆生 这边周宪喜得龙子,整个皇宫都欢庆不已,虽没有彩带烟花,却也低调地奢华热闹着,更是无数官员及命妇前来恭贺。李煜欣喜不在话下,当即要给这男婴取名字,引经据典了几番,均是不满意,周宪见李煜对这孩子这般上心,含笑望着李煜。李煜见周嘉敏在一侧,笑道:“敏儿,你说这孩子取什么名为好?” 周嘉敏随口道:“仲宣,李仲宣。伯仲的仲,宣召的宣。” 李煜一连声称好,道:“李仲宣!好名字!配得朕这嘉儿!” 且说,那边董安远等人经过十余天的行程也到了北宋,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便差了随从折回来给家人报了平安,又命人以八百里加急特特送往皇宫给李煜报了平安。 李煜接到董安远书信时,正在批阅奏折,见了他的八百里加急以为那边出了大事,忙不迭打开来看,潘礼春站在一旁也忍不住捏了一把汗,打开一看竟是寥寥无几的报平安言语,简述了北宋朝廷对他们此次出使的招待情况。 “荒唐!果真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李煜怒道,将那书信扔到了一旁。 潘礼春含笑道:“圣上息怒。” 李煜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歇着吧。”李煜从昨日晌午一直在此批阅奏折,膳食都是差人送了来,眼见这会子已是子时。 潘礼春道:“陛下,歇着吧,明儿还要早朝。” 李煜打了打哈欠,道:“朕确实乏了,是该歇着了。”临行时他将那封信又拿了过来,脸上露出一抹不经意的微笑,将那信塞进了袖子里。 第二日早朝回来,李煜赶到暖阁去见周宪与李仲宣,恰巧周嘉敏也在场。 李煜问了些李仲宣的情况,无非就是可有哭闹。太医有无来诊视,奶娘喂了几遍奶水等。最后话锋一转,竟笑道: “这个安远,竟给朕报起了平安。这样也好,朕也就放心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委以重任。”他说这话的时候正拿眼睛看周嘉敏。周嘉敏心里一动,明白这是董安远向她报平安,因为通信不发达,唯有借着驿道方能快速到达南唐。又不好明目张胆地公物私用,只好借着向国主报平安之际让周嘉敏自己已经平安抵达北宋。 周嘉敏心道:连我都猜出董安远的意思,何况李煜?方才见他那眼神。想必也已经猜出来。 周宪笑道:“安远这孩子倒是有心,自幼最乖巧懂事,虽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却是不骄不躁的。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做这样的大事,若是有不对的地方。陛下千万担待些。” 李煜笑道:“朕看安远这孩子也甚好。他没什么做得不好,朕不需要担待什么。怎么,敏儿不对此事也说些意见吗?” 周宪抿嘴而笑,知道李煜是在逗周嘉敏玩,也不拦阻。 周嘉敏多少有些做贼心虚。生怕他们将话题引在自己身上,急忙笑道:“陛下、娘娘。太后娘娘那边唤了臣女前去下棋,臣女先行告退。” 周宪笑道:“你先别忙着走。下个月是你生辰,可想好要什么东西没有?满了十二岁,也算是个大姑娘了,以后再不准像个孩子似的,说话做事都不求牢靠儿。” 周嘉敏道:“回娘娘的话,臣女没什么想要的,只要长辈亲人们给了祝福便好。生日年年有,不是什么大日子。”周嘉敏这番话说得很到位,毕竟李璟才驾崩没多久,一切自然要低调从简,何况庆寿辰也不过是个由头,她既不争宠又不显摆,自然不需要这些字虚礼。 周宪知道太后并未找她下棋,她不过是扯个幌子逃开,也不拆穿她,笑道:“下去吧。告诉母后,宣儿十分乖巧健康,让她老人家不要担忧。” 周嘉敏福身道:“好,臣女定告知太后娘娘。” 让周嘉敏完全没想到的是,才从齐凤阁出来,便有个小太监过来请安,然后神神秘秘交给她一个信封子,周嘉敏心里万分激动,知道这信定是有些来历,又想这多数是董安远派人送来的,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躲过众人眼目将书信送到了宫里。 她快步走回畅春园,悄悄掩了门,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书信一看,那上面是她熟悉的字迹,竟是一首七言:湘江两岸花木深,美人不见愁人心。含愁更奏绿绮琴,调高弦绝无知音。 周嘉敏会心一笑,又将那七言默念了一边,笑道:“谁知他心里是不是真这么想!” 她又打开后一张信笺,只见董安远用蝇头小楷写道:致敏儿吾妹,展信安好,借此报平安。余已至开封,一切安好,勿念。然后细细地叙述了他在开封的起居见闻,足足有三页纸。最后再三叮嘱道:宫中人多口杂,勿要回信,余将尽一切所能向卿报平安。相思如江水,滔滔不曾尽。 周嘉敏心头一热,被他最后一句叮嘱所感动,一个男子肯为一个女子着想,肯告诉她自己经历的一切,想必已经将她放在了心上,那她呢,是不是也将他放在了心上?——周嘉敏对这份感情是不确定的,因为她对自己的未来和命运不确定,她不确定自己有勇气和能力去改变一个既定的历史。 及到了生日这一天,畅春园有几分热闹,虽然没有爆竹烟火,但李煜还是命了御乐房的人准备了一些歌舞,大清早便差人送了一份寿礼来。 “郡主殿下,这是陛下特地交代奴才给您送来的寿礼。”庆官笑道。 烟翠急忙上前接了下来。 周嘉敏笑道:“有劳公公了,回头我亲自去国主那里谢恩。” 李煜送得是一副血玉镯子,外头镶了金,十分精致,粉白的藕臂配上这金镶玉的镯子,外头又是一身清淡的翠屡衣,真真超凡脱俗,竟是绝配。 宝蟾笑道:“真真像是画里走下来似的。”周嘉敏今日画了淡淡的妆,清丽无比,一双美目传神而充满生气。 钟太后、周宪、周宗并韩氏以及徐媚、潘碧柔、李牧等人都送了贺礼来,一份比一份奢华,都是可了心意寻来的。 李煜的妃嫔等人也都有寿礼送过来,不等吃了酒席便退下了。 周嘉敏向来不喜寒暄,这么多人单单围了她转竟万般不舒服,行动举止都不自然,竟是听了宫人们的指派,和哪个敬酒,又是怎样说辞,平时那么口若悬河的一个人竟拘谨万分。 周嘉敏正怅然若失,便有太监双手托了一个礼盒过来,说是北宋传来的东西,送与郡主坐寿辰礼物的。 不一会儿又有青衣小太监捧着一个礼盒进来,亦说是来自北宋,送与周嘉敏庆贺寿辰的。 周嘉敏脸色一喜,以为这礼物定是董安远从北宋托人送回来的,急忙道:“快呈上来,快些!” 那太监将礼盒捧了过去,周嘉敏打开一看,竟是一块蟠龙雕花的铜镜,两侧镶嵌了不少珠宝,她顿时愣住:这样的礼物贵重是贵重,但却不是出自董安远之手,因为董安远知道她的喜欢,定不会送了这样的礼物来。 “那一份呢,让我看看。”周嘉敏唤道。 小太监将礼盒呈上来,周嘉敏打开一看,眉头皱了起来:里面竟是一本《大六壬》、《河洛理数》两本测字算命的古籍善本。 “这到底是什么人送过来的?”周嘉敏皱眉问道。 那两个青衣小太监面面相觑,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道是外头管事的太监送过来的。 周宪道:“混账东西,不知是谁送来的都送进来!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此时又进来两个太监,潘礼春见势头不对,急忙对那二人使了眼色,那二人非但不走,反而将一封用蜡封好的书信捧到了李煜面前。 “陛下,这是上国皇帝的来信。”那太监道。 潘礼春急忙接了过来,得了李煜的示意便展开来看,然后笑道:“是北宋来的书信,陛下请看,落款处有太祖皇帝的篆章,是给郡主殿下道贺来的,方才那两样便是北宋晋王、归德军节度使石保吉送来的贺礼。” 李煜沉思了一下,道:“把信宣读了。” 潘礼春宣读了赵匡胤的书信,大致意思是闻南唐郡主寿辰,又听赵匡义、石保吉多有夸赞,特书信道贺,并送了贺礼来,是一对白玉雕刻的玉如意。 众人因这封信的到来而陷入沉思与不安,皆有疑问在心:周嘉敏如何识得太祖皇帝?一个附属国的郡主过寿辰,为何需要北宋一位重臣、一位王爷甚至帝王都来道贺? 周宗道:“敏儿,你可认得太祖皇帝?” 周嘉敏道:“回老爷的话,孩儿不识得,孩儿从未踏出国门,太祖皇帝也不曾来至江南,自然无从相识。至于那位节度使和晋王,孩儿也是不识的。” 她若说她认识赵匡义和石保吉,到时必然百口莫辩,又要迁出她离宫出走那件事,索性来个不承认,他们一时也无可对证。 周宪狐疑道:“敏儿当真不认识?指不定他们是化作别个来了南唐也未知。”(未完待续) 103 北宋助葬嘉敏远行 周嘉敏从容道:“就算他们扮作别个人来了南唐,我身居宫中也见不着,上次偷偷溜出去玩儿,可是什么人都不曾见到,更别说什么晋王和节度使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李牧一向把周嘉敏当朋友,急忙起身笑道:“皇后娘娘,那北宋遣人送贺礼倒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上回微臣过寿他们不也是送了贺礼来?何况敏儿现在既是郡主,又颇有才名,北宋皇室知道有此人,从情理上也说得过去。” 钟皇后笑道:“哀家也是这么理解的。快别说了,收了贺礼还不好?快些子吃酒,谁再聒噪,哀家可要罚酒了!” 众人便绕开这个话题,继续兴高采烈地为周嘉敏庆祝生日。 周嘉敏的生日过了好几天董安远的礼物才托人送到,是十方印章,用料是纯一色的田黄,字体全是金石篆刻,有不同的别号,比如有的印章刻嘉敏郡主,有的刻云山人,有的刻凤栖梧等,形状有方有圆,有兽头的也有花型的,不一而足。 周嘉敏见了这份礼物,真真是满心欢喜,这恰恰是她想要的,平时闲来无事,也作了不少诗画,每每落款不知怎么写,若是留白,又总觉着少了些许什么,如今有了这些印章,以后便可随着心意盖上去。 “郡主,别笑了,您看您笑靥满面,都乐成了一朵花。还是董大人知您的心思,竟送了这么个东西过来。”宝蝉笑道,“来,让奴婢帮您收起来。” 周嘉敏一扭身子,道:“不!我还没看够!你现在与烟翠一起将我以往做过的画啊诗啊词啊统统都搬过来,我要一一盖了章子上去,要让后人知道这大作乃是出自我之手!” 灵儿端了一杯碧螺春过来,身后跟着两个两个小宫女,手里捧了个银盘儿,上面放了两方剔红山水人物印奁,里面放了鲜红油亮的朱砂。就听灵儿笑道:“郡主殿下,奴婢给您泡了碧螺春。这会子正得水温,油泥儿也为您备了来。” 周嘉敏看了一眼灵儿,接了那杯茶,笑道:“好丫头!难怪宫里人都夸你机灵。”这灵儿是初进宫时周宪配给的宫女,年龄不大。却是宫里的老人了,对宫里的人和事把握得很有分寸。 灵儿笑道:“多谢郡主夸奖。” 立冬才过,就听闻赵匡胤的生母杜太后薨逝了。南唐作为北宋的附属国,自然要去助葬。 派谁去又成了难题。既要不辱使命又不能太寒酸,既表达谨慎整饬之情,又不能给北宋留有口实。且眭昭符与董安远才去了北宋,若让他们代为助葬,显不出诚意来,只得另派。 李煜斟酌良久,竟想不出得力的人选。一时间皱眉不展。 待回了后宫,与钟太后说起此事,钟太后不以为然,冷笑道:“先帝驾崩,他们派了梁义前来吊唁祭奠。那梁义是何许人?区区一个鞍辔库使!来我南唐还趾高气昂,何有拜祭之态?说起这北宋实乃欺人太甚。自恃兵强马壮,毫不讲礼法!” 李煜道:“母后所言甚是,赵匡胤确实欺人太甚,儿臣不才,不能替父皇、母后出那一口恶气,将来但凡国势强盛,儿臣定教训那北人何为礼仪何为孝廉。” 钟太后笑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以后再莫说出来,小心隔墙有耳,北宋派了不少人去附属国当细作,指不定哀家与你的身侧就有一个。你再多的雄心壮志也要装在心里,不可外露,哀家只求你平安无事,也求祖宗保佑南唐再次复兴。” 李煜向来至孝,扶了钟太后,道:“母后请放心,南唐一定会复兴!父皇打下的疆土一定会重新回到南唐的版图中。” 钟太后笑道:“才下了朝就来看哀家,你不累得慌?哀家老了,喜欢静些,也耐得住寂寞,倒是皇后,正年轻当时,最需要皇上的宠爱和支持,这会子又是李家的功臣,连诞下两个皇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怠慢不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拍着李煜的手,道:“宪儿这孩子孝顺有分寸,大气,是做皇后的料子。” 李煜笑了笑,道:“那要多谢母后当年为儿臣选了这门亲事。儿臣陪母后用完早膳就过去。” 钟太后舒心地笑了。 周嘉敏也听闻北宋的杜太后殁了,知道过几日定是要去北宋助葬的,便想着央了李煜,让她也一同前往,一来是领略一下北国的风土人情,二来可与董安远相见,打定主意后便思索如何成行。 “我若找姐姐,肯定是不准的,那我求了谁去呢?李牧?”周嘉敏心道,继而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子里形成。 周嘉敏叫来灵儿,对她耳语了一番,灵儿笑道:“放心,郡主,这事奴婢擅长。” 一个时辰后,灵儿跑进来,道:“给郡主请安。郡主,这会子您可以过去了,一准能遇见国主。” 周嘉敏点头笑了笑,匆匆走了出去。 “给国主请安,国主吉祥。”周嘉敏笑着迎上来,而李煜正打算拐弯出了后宫,此处正是后宫前殿的交叉处。 李煜看是周嘉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平身吧,今儿这么乖,见了朕都没躲着走?有事求朕?” 周嘉敏脸色羞红,心道:这还没开口说话,竟被他猜中了,这可如何是好?讪讪一笑,道:“回国主的话,敏儿的确有事相求。” “什么事竟然需要你直接来求朕?你不去求你姐姐却径直来求朕,想必是皇后不肯答应,连皇后都不肯答应的事,朕倒是很想知道。”李煜笑道。 周嘉敏抿嘴想了想,笑道:“是陛下一定可以答应的事,而且必须答应的事。” “哦?那朕更想知道了。”李煜笑道。 周嘉敏笑道:“我想去北宋,请国主恩准。”她干脆跪了下来。 李煜急忙俯身将她拉了起来,周嘉敏慌忙缩回自己的手,李煜看在眼里情不自禁地扯了扯嘴角,笑道:“那你给朕一个理由,你为何要去,朕为何必须答应?” 周嘉敏道:“我想出去走走,想领略不同的风土人情,我知道姐姐不肯答应,所以才来求了国主,若是国主也不肯答应,敏儿以后再不提此事。” 李煜笑道:“领略风土人情未必就得去北宋,北宋并非你游览胜地,搞不好是要丢性命的,你这样的想法既危险又任性。”他探究地看着周嘉敏,忽然想到了赵光义及石保吉从北宋送来的生日礼物,若有所思。 “那我总有权利选择不住在皇宫!”周嘉敏冷道,她的确不想住在皇宫了,之前韩氏也向她提起过,说她一日大似一日,自家的姑娘终究要回自家,宫里虽好,却终究是外戚。 李煜脸上的笑容僵持了,冷道:“敏儿,你知道你现在是跟谁说话吗?换了旁人,朕便可定他个忤逆之罪!” 周嘉敏赌气地冷哼一声,她自己也想不明白,谁给了她这份胆量,可以让她在李煜这个一国之主面前半怒半嗔、冷热无常,难道单单是周宪的缘故吗? 李煜缓和了一下语气,道:“你说朕派谁人去好?北宋向来虎视眈眈,若是遗了口实给他们,两国难免又起干戈,实非朕愿意看到的。” 周嘉敏想了想,道:“臣女以为韩熙载、李牧为佳选,二人一文一武,能动动静,既是重臣又是宗师,若由他们去助葬,气派上自不必说,行头也是好的,北宋自然说不得什么。” 李煜点点头,道:“韩熙载乃是中书舍人,又是吏部侍郎,此人颇有才华,若是派了他去,朕自然放心些;齐王领兵马,断不能轻易离国,须另谋人选才好。” 周嘉敏心急道:“陛下,那我出北宋的事情又如何决断呢?” 李煜笑道:“何时见你这般着急过?好吧,朕不逗你玩了,准了你去,只要你姐姐不阻拦即可。” 周嘉敏雀跃道:“当真?” 李煜笑道:“朕一言九鼎!” 周嘉敏笑道:“多谢国主!国主,您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回去收拾一番,这次我绝不辱使命,也要当回女差官!” 李煜笑道:“朕准你去,也是有条件的,随着韩熙载他们同去同回,不可贪玩不可妄作逗留,你需应了才行。” 周嘉敏笑道:“这个自然,请国主放心。” 李煜综合考量再三,下了旨意命韩熙载与太府卿曲霖前往北宋助葬杜太后陵墓。为低调行事,周嘉敏扮作一书童,跟在曲霖身边,李煜原想让周嘉敏跟在韩熙载身侧,但周嘉敏却不喜韩熙载的奢靡轻狂。 虽说是书童的身份,周嘉敏也不曾拿了架子诳人,但始终是个郡主,皇后、太后娇宠着,一应待遇比谁都娇贵些,临行前,周宪再三叮嘱,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便要曲霖、韩载锡掉脑袋,二人本是位高权重,经历两代国主均对其赞赏有加,何曾被人这般威吓过? 韩熙载颇有微词,以致上路后时而吟诗讽刺,对周嘉敏恭敬却不待见。周嘉敏充耳不闻,也不与他理会,他便沉默了许多。 随行队伍中携了不少宫女,也是助葬之用,烟翠、灵儿便随行在此队伍中,为的便是照应周嘉敏。 周嘉敏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之后所有的命运都将与这次远行有关。(未完待续) 104 初见太祖行踪暴露 此时已是十冬腊月,北宋地处江北,自然比南唐又要冷上一筹。一踏入北宋的国境,不知是心理作祟还是事实如此,周嘉敏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烟翠,再去拿件裘皮来,我穿在里头。”周嘉敏道。 烟翠依言取了件裘皮来,小心翼翼地给周嘉敏换上。 曲霖道:“郡主还是轿子里坐吧,外头严寒,莫要冻坏了身子。” 周嘉敏一路都是坐在轿子里的,这会子进了大宋的边境又将要至开封才从轿子里出来,她望了望身上书童的衣裳,笑道:“多谢曲大人好意,我现在是书童,怎可坏了规矩,前面便是开封了,我走走不妨事。” 韩熙载笑道:“看不出郡主殿下还有几分头脑和骨气。倒是我韩某人小瞧了。” 周嘉敏反唇相讥道:“平日只听说韩大人花天酒地,最是风流不羁,说话做事也不不讲究循规蹈矩,想不到这损人的话张嘴便来,倒是没有寒碜勤学殿学士的口碑!” 韩熙载哈哈一笑,道:“好!以微臣只见,郡主与皇后娘娘相比,更胜一筹!” 周嘉敏微微一愣,这是她来到南唐以来,第一次听见有人赞她胜过周宪,平素那些人再怎么夸她,也只是说她像了周宪,还从未说她胜过周宪。 进了开封,被前来迎接的官员安排在使臣别苑里,此处比驿馆级别略高,装饰布置也比驿馆讲究许多,格调更是肃穆高雅,为的是各国出使之臣下榻之用。赵匡胤建立北宋之后,因为国势强大,威慑了周边小国,成就了中原霸主之地位,周围具是藩属国,这别苑便是为诸多藩属国的来使所设。 本以为来了开封可见到董安远,哪曾想董安远去了别的城池。这会子既不在南唐也不在开封。周嘉敏忍不住一阵失落,却没有表露出来。 助葬乃是北宋建立以来独有的一个说法。(.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主要是针对藩属国而言。说是助葬,倒不是真的去修剪墓穴、守灵哭丧等,就是比吊唁多了一些礼节和器物,也更讲究气势和形式。南唐此番来了上千人,银钱、器物更是不计其数。来者皆挂孝,实乃心诚之至。 韩熙载善文章,早在出行之前便应了李煜的命令写了悼词来,读出来真真感人肺腑。就连赵匡胤听了也赞其“文采斐然”。 这一天,是杜太后的灵柩停于太庙的最后一天,举行下葬之礼。 大雪洋洋洒洒。天色阴霾,颇有几分阴郁之感,周嘉敏没来由感到一阵压抑。 周嘉敏依旧是书童装扮,跟着曲霖、韩熙载进了太庙。偌大的太庙跪满了身着缟素之人,那些人不顾漫天大雪。按品级次序跪在高低不等的台阶上纹丝不动。 “郡主,稍后您要照看好自己,微臣恐怕顾及不到您。”曲霖小声道。 周嘉敏点头道:“曲大人只管忙自己的事情去,我会好生照顾自己的。”她悄悄地跪在曲霖身后,却时不时偷偷向祭祀台上望去。 一个披麻戴孝的男人在左右数十太监及宫女的簇拥下至了祭台。哭声陡然山呼海啸起来,周嘉敏心道:此人应是赵匡胤了! 因为隔得太远。又是跪倒在地,也不敢轻易昂头,周嘉敏纵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看清赵匡胤的真相貌。 葬礼之后的第二日,赵匡胤接见韩熙载及曲霖等人。 曲霖原意是想让周嘉敏在别苑候着,但周嘉敏执意要去,笑言:“我不过是去瞻仰一下太祖皇帝的圣容,否则这趟北宋之行岂不是虚度了?” 韩熙载笑道:“那便请吧,留你也是留不住的。” 觐见那天,周嘉敏还是书童装扮,本想让她扮作一小吏,怎奈她身量过小,无论如何看着都不像是小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两位大人不远千里、不惧严寒而来,着实令朕感动。”赵匡胤道。 韩熙载道:“惊闻明宪尊皇太后(杜太后谥号)噩耗,国主寝食难安,其本是至孝之人,思及己母,更是悲戚异常,急急遣了微臣等人前来助葬,下臣恳请陛下节哀顺变,保重龙体。” 赵匡胤悲戚之中似有忧愁,叹道:“让李国主费心了。其行可嘉,让朕倍感安慰。” 周嘉敏悄悄抬头瞄了一眼赵匡胤,只见他眉宇浓黑,凤眼有神,悬胆大鼻,方脸阔口,身材高大壮硕,周身笼罩着一股英武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这便是宋太祖!真真是与李煜风格不同,怪道是行伍出身。”周嘉敏心里若有所思,忍不住将其与李煜比较。 “堂下那侍立的小童是何人呀?”赵匡胤问道。 曲霖顺着赵匡胤视线望过去,知道他所要询问的人便是周嘉敏,心头一惊。 韩熙载急忙上前抱拳道:“回陛下,这是下臣的书童,平时颇有几分机巧,最会研磨,下臣喜欢舞文弄墨,向来是寸步不离带着这幺儿,倘若有唐突圣主陛下,请陛下恕罪。”又对周嘉敏喝道:“还不向陛下叩头谢罪!” 周嘉敏不慌不忙地跪下来,结结实实给赵匡胤磕了三个头。 赵匡胤冷笑道:“好个幺儿,见了天子也这般淡然,倒比南唐那些臣子都气定神闲!” 曲霖本想跪下求情,却看到韩熙载的示意,便心知肚明,故意视而不见。倘若他一同跪下来求情难免要暴露周嘉敏的身份:一个小小的书童何须带上金銮大殿?何须两位大臣下跪求情?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抬起头来,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赵匡胤冷道。 周嘉敏微微抬起头,轻轻道:“回圣主陛下,奴才言欢。” “言欢?谁给你取得名字?姓氏呢?”赵匡胤眉头微微一皱。 周嘉敏小心翼翼道:“回圣主陛下,奴婢没有姓氏,是被主人收留的孤儿,名字乃主人赏赐,取把酒言欢之意。” 赵匡胤笑道:“听说南唐崇尚断袖之风,朕尚且不信,如今看来非是空穴来风。像韩大人这样文采风流之人,难免有这等癖好,朕表示理解。” 周嘉敏心里一愣,差点笑出声来,原来这赵匡胤没识破她的女儿身,竟将她看成了韩熙载的娈童! 韩熙载脸色颇为难看,但仍顺着赵匡胤的意思说道:“回陛下,下臣确实挺喜欢这幺儿,灵巧董事,虽然年幼却最懂下臣的心思,下臣难免对他有些骄纵,还请陛下饶恕他的罪过。” 赵匡胤哈哈大笑,道:“罢了,你的心思朕算是理解了,既然理解便不会为难你和他。都起来吧。” 正说话间,就有太监唤道:“晋王殿下到!” 周嘉敏心头一惊,心道:莫不是赵光义来了? 她急忙向韩熙载投去一瞥,韩熙载一眼读透她眼神里的惊慌和求救,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微微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随机应变。 “臣弟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赵光义行了个大礼、嘶哑着声音道。他本名原为赵匡义,但其兄赵匡胤登基称帝后,为避太祖皇帝的名讳而主动将名改为赵光义。 赵匡胤冷道:“平身吧。这段时日你受苦受累了,要多歇息。” 赵光义满脸疲惫,想来是这段时日守灵安葬事宜所累,道:“陛下,臣弟是来请辞的,臣弟请陛下恩准臣弟前往安陵守灵三年,以尽臣弟孝感之心。” 周嘉敏听了这话,又察觉其二人冷漠疏离,忽然想起史书记载的“金匾之盟”,想来赵匡胤是为此忧恼,而赵光义也是为避嫌而请辞去守灵。 “胡闹!简直是胡闹!你说这番话让母后如何瞑目!让朕如何面对天下人!”赵匡胤咆哮道。 赵光义道:“臣弟决心已定,请皇上成全臣弟的赤子之心!” “朕不准!你听好了,朕不准!以后绣得再提此事!退下!”赵匡胤恼怒道,显然赵光义这番话让其难以接受。 赵光义仍站在那里。 赵匡胤喝道:“退下!都给朕退下!” 赵光义恭敬地退了出去。 韩熙载与曲霖急忙行了礼,带着周嘉敏出了大殿。 正待回别苑,却见有人守在宫门处,见他们过来便急急上前请安。 “可是南唐的韩、曲两位使臣?”那太监恭敬地问道。 韩熙载点点头,笑道:“公公有何赐教?” 那太监笑道:“赐教不敢当,是我们王爷想请二位前往王府一聚,王爷说南唐来了位故人,自当尽地主之谊。” 韩熙载与曲霖面面相觑,他们虽早闻赵光义的大名,却不曾与其结交过,更谈不上故人。 周嘉敏心道:糟了!难道他已经认出我来了?到底什么时候认出来的?我不过今日才在大殿上与他碰头,他未正眼看我,如何知道是我? 韩熙载笑道:“有劳公公前去转告王爷殿下,就说下臣等人择日定登门拜候,今日便不去了,多谢王爷厚爱。”他与曲霖乃是南唐派往北宋助葬的,国主不曾命他们拜候王命大臣,自然不能轻易结交;另外,他们一时摸不清这赵匡胤与赵光义的关系,究竟是争斗对立和同心合力,若是一不小心站错了立场,必然招来杀身之祸。(未完待续) 105 迫入王府嘉敏受困 那太监苍白浮肿的脸立马沉了下来,不耐烦道:“这位大人莫非不给我们王爷面子吗?就连当今圣上都对我们王爷礼遇三分。我们晋王是何许人?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国家的栋梁之臣!还有更厉害的呢,要是说出来准吓死你们!哼,你们这些南蛮子说了也不懂!” 周嘉敏一阵窝火,不管南唐与北宋实力悬殊多少,曲霖、韩熙载好歹都是到访的大臣,岂容得你一个太监在这里搬弄是非!? 韩熙载冷哼了一声。 曲霖虽然不满,但也不好表露出来,急忙道:“非也,非也!公公严重了,王爷邀请,我等受宠若惊,只是现下别苑里还有要事处理,只好稍带片刻,我等一定登门造访、请罪于王爷。还请公公回王府通报一声。” “哼,真是给脸不要脸!我服侍王爷这么久,还没见过你们这等拿捏摆架子的主儿!难不成南唐小国呆久了,就变得目中无人、夜郎自大了?等着王爷来收拾你们吧。”那个太监扭着自己瘦削的屁股走开了,临走时留下这样一句话。 周嘉敏看着他那忸怩的背影,十分气恼,在南唐何曾有人敢如此待她?心里骂道:“好个狗仗人势的奴才!” 出了宫门,曲霖与韩熙载俱是忧心忡忡,本来只是奉命来北宋助葬,以博太祖等人的欢心,想不到节外生枝,竟引出晋王赵光义的邀请,有道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难道赵光义会白白宴请他们? 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赵光义的腹黑霸道他们在南唐便有所耳闻。 二人愁苦不安,一方面分析赵光义宴请的目的,一方面想着如何谋划,但商议来去,也未想出妥当的策略,最令他们不解的是,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北宋,之前从未见过赵光义。如何就成了故人? 周嘉敏忍不住道:“我认识那个晋王。”在金陵时她与他相见过,当时她知道他就是赵光义、北宋的晋王。却不知道赵光义也知道她、南唐的郡主、重臣之女。 曲霖与韩熙载面面相觑,最后哭笑不得,韩熙载道:“原来郡主才是晋王的故知,倒吓得我们一身冷汗。那郡主就一人前往王府赴宴吧?微臣等人不沾此光也罢。”他显然是在揶揄周嘉敏。 周嘉敏也不恼怒,笑道:“你们也忒胆小了!我和晋王可不是什么故知。只不过认识他而已,我认识他他却不认得我。至于沾光与否,想来不是韩大人说了算,是也不是?” 韩熙载笑道:“郡主巧舌如簧!微臣甘拜下风!” “韩熙载!你口口声声称我为郡主。我既为郡主,你为臣子,就该拿出臣子该有的尊卑次序来!难不成不在南唐。你就敢僭越?!”周嘉敏喝道。她倒不是真心气恼,只是要提醒韩熙载言语上不要得寸进尺。 曲霖急忙出来圆场,笑道:“郡主莫气,莫气!韩大人也是和郡主玩笑儿。对了,郡主是如何认得那晋王的?” 韩熙载笑道:“这也是微臣想知道的。” 周嘉敏吱唔了一阵。到底没将那次出宫的事情说出来,只是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曲霖与韩熙载也没当真。 三人行至别苑,还未进去便感到一股异样。 韩熙载与曲霖对视了一眼,心下都十分紧张。因那门口站了不少士兵,看兵甲应该属于亲卫兵。且是宋朝的服侍;别苑的大门虽然敞开着,里面却异常安静,且不见管事的馆尉出来迎接,就连南唐来的随从侍卫们都不见了踪影,烟翠、灵儿等人也不知去向。 “烟翠!灵儿!”周嘉敏忍不住唤道。 没有人答应! 别苑里侍立了不少亲卫军,但都纹丝不动,对他三人视而不见。(.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周嘉敏立马感觉到了别苑与以往不同,心思不由得重了一层,一时又猜不出这其中的缘故,便胡思乱想起来,有些后悔不该来北宋,不但不见到董安远,还给曲霖他们带来诸多不便,又令韩氏等人担心;整日与曲霖、韩熙载寸步不离,更不要谈游山玩水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随送呢?”曲霖小声问道。 韩熙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才至堂前,就听一个爽朗的声音道:“二位大人真是好大架子,非要本王亲自来请吗?” 说话的正是赵光义,他由房内走出来,而韩熙载正拾阶而上,此刻立于台阶之下,一抬头便望见赵光义,赵光义本来就身形高大,典型的北方汉子,加之他立于上方,更突现得异常高大、威猛。 只见他身着青色四爪蟒袍,腰束金玉带,头攒二龙戏珠紫金冠,气势威武而庄严。 “南唐下臣曲霖/韩熙载叩见晋王!”曲霖与韩熙载异口同声道。 周嘉敏悄悄移了移身形,躲到了曲霖身后,偷偷瞄了赵光义一眼,与当初她在金陵城内见到的那“赵光公子”无异,更加笃定那太监口中的“故人”便是指自己,因为只有自己与赵光义不但有数面之缘,还曾饮茶论诗过。 韩熙载抱拳笑道:“不知王爷大驾光临,下臣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启禀王爷,并非下臣架子大,只是下臣等人不敢贸然叨扰王爷,打算更衣沐浴之后再行参拜,下臣有失礼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曲霖也抱拳拜道:“下臣等正准备至别苑稍作休整后前往王府拜候王爷。” “当真?更衣沐浴就不必了,本王不兴那套!”赵光义睥睨着他,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气势却是不容曲霖、韩熙载不回答的。他的眼神充满玩味,却不由自主地往周嘉敏这边投过来。 曲霖连声道:“不敢说谎!不敢说谎!请王爷明察。” 他身后的太监便是方才来相邀的太监,此刻正恼恨地用手里的拂尘指点着他们,意在嘲弄他们吃罪不起。 赵光义优雅而有力地走下台阶,径直来到曲霖的面前,曲霖以为他是要为难自己,急忙抱拳道:“下臣有失礼之处,请王爷责罚。” 赵光义没有答话,嘴角牵动了一下,道:“掩耳盗铃的事情好玩么?” 周嘉敏心里一惊:这句话显然是在说自己,但仍是默不作声。 韩熙载看在眼里,心道:糟了,郡主要被认出来了!若是赵光义对嘉敏郡主打了主意,该如何是好? 赵光义直直地打量了周嘉敏半天,嘴角堆积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周嘉敏始终垂着眼帘,装作没有看见,心里却在默念:但愿不要认出我来!千万不要认出我来! “嘉敏郡主,别来无恙!”赵光义一字一顿道。 周嘉敏只觉头脑里一阵轰鸣,脸上火辣异常,又恼又恨,不仅仅是因为赵光义现在识破了自己身份,更是因为她由此联想到南唐初见时他便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只是没有拆穿她。 “奴才言欢给王爷请安。”周嘉敏倒身欲拜,却被赵光义拉住了,一双大手正紧紧握着她的小手。 “好个奴才!你若瞒别人倒还说得过去,真人面前就不必说假话了,周二小姐!”赵光义笑道。 周嘉敏将双手挣脱出来,抬眼道:“给王爷请安!” 赵光义笑道:“郡主免礼!难道郡主就这么喜欢男儿装吗?上次见面,郡主是个举止不凡的小公子,这会儿又成了相貌不俗的小书童,每一次都让本王眼前一亮。郡主怎么想到了来我大宋?” 他此话一出尽道了其内在的热情,全然不是传说中腹黑冷面的冷王,让曲霖与韩熙载大为惊异,又听赵光义说上次见周嘉敏她是小公子装扮,便隐隐猜到周嘉敏当年的出宫事件,毕竟当时惊动了整个京城,连禁卫军都动用了。 周嘉敏道:“想来长长见识,来见识一下大宋的地大物博。”她说这话时面无表情,显然对赵光义有极大不满。 赵光义笑道:“怎么?郡主见了本王似乎一点都不开心?难道是怪本王怠慢了不成?” 周嘉敏笑道:“不敢!我怎么敢怪罪王爷呢?只是王爷堵在这里,让我等在门外站了半天,这脖子有点发酸,自然想笑也笑不了。” 赵光义笑道:“那真真是本王的不是了。郡主里面请。” 进了内舍,赵光义不停找着话题与周嘉敏说话儿,但周嘉敏始终一副恹恹的状态,也不曾给他好脸色看,倒是急坏了曲霖、韩熙载,生怕周嘉敏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赵光义从而引来杀身之祸。 “王爷,您怎么还不回府呢?我们南唐的侍卫和随从呢?您在这里大家都吓得战战兢兢,连伺候我们的人都不知踪影,您到底想要做什么?”周嘉敏不耐烦道。 赵光义向来骄傲自负,杜太后在世时十分偏袒他,以致赵匡胤都要让他三分,何曾被人这般当众责问过?何曾被人这般拒绝过? 他眉头一皱,看了一眼周嘉敏,以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道:“我想请你去我王府小住几天。你们那群侍卫随从已经被我叫到王府了,还有你的贴身丫鬟们。” “你把烟翠、灵儿都带到了王府了?你这是命令我?”周嘉敏又惊又气,以为他这是赤.裸.裸的要挟。 赵光义点点头,嘴角露出一抹得意而冷酷的笑容。(未完待续) 106 闻风声太祖亲召见 周嘉敏冷笑了一下,道:“王爷真是费心了,连我那两个不成气候的丫鬟都这么待见。” 曲霖急忙上前道:“王爷,若是那两个丫头有得罪王爷之处,王爷尽管惩处!只是,郡主她……” 周嘉敏横眼看了曲霖一下,冷道:“曲大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处治我的人了?谁给的你权利?” 曲霖吃瘪地沉默了。 赵光义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嘉敏郡主,这边请吧。本王既然来迎接你,自然不会亏待你。” 这时两顶精巧的轿子已经到了别苑的门口。 周嘉敏无奈只得出了门上了轿子,临行时她背着赵光义向曲霖使了个眼色,曲霖一时没有明白,但这个眼色他是看得真真切切,韩熙载也看得清清楚楚。 到了晋王府,赵光义亲自将周嘉敏安排在前院一间上好的厢房里,笑道:“本王这王府比不得南唐的皇宫,估计比当初的太傅府都不如,就暂且委屈郡主了。” 周嘉敏自下轿子,跟着他在王府也走了一段路,发现这晋王府亭台楼阁无一不全,假山成群,结冰的湖面下流水淙淙,虽是寒冬,却依然有不少草木葱翠欲滴,既有北方的大气,又有南方的精致,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现今听他这么一说,心有不悦,以为他这是故意显摆,于是笑道:“王爷真会说笑话,我在南唐便听说,王爷乃是北宋的第一权贵,朝廷里炙手可热的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己的王府修得比皇宫都气派,说什么不如太傅府,岂不是寒碜我等?” 赵光义也不理会她言语里的忤逆,笑道:“本王倒没这么个意思。这间房向阳,住着暖和些。而且离本王最近,本王若是来见你倒也方便。”言谈举止之间再没先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周嘉敏问道:“你的房间在哪里?” 赵光义指了指那间厢房的隔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笑道:“那不就是?” 周嘉敏抬眼望去,之间那间房极其庄重、阔达,门额上挂着“紫气东来”四个大字,仔细留意不难发现这便是主人的卧室。 “哦。”周嘉敏感到一阵吃惊,这赵光义为何将自己安排在他隔壁的房间呢?他安得究竟是什么心思?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领着几个人走过来。见了周嘉敏和赵光义,先给赵光义行了礼,便道:“王爷,人已带到。” 就听有人喊道:“郡主!” 周嘉敏急忙回头去看。见是烟翠和灵儿,她们两个仿佛久别重逢一般,激动地跪下来。周嘉敏急忙将她们扶起来,道:“快起来!这才半天不见,竟学了这么多规矩!” 赵光义笑道:“本王另外再派两名婢女来照看郡主的起居吧。”用的是商量的语气,但却不由分说地拍拍手掌,之前垂首侍立在管家身后的两名婢女便一起上前。行礼道:“奴婢三儿给郡主请安。” “奴婢五儿给郡主请安。”另一个婢女道。 周嘉敏听了这名字忍不住笑道:“都起来吧,你们的名字倒真别致,是不是还有七儿,九儿?” 那自称五儿的婢女显得灵巧些,看了赵光义一眼。得到允许后,笑道:“回郡主问话。王府里没有叫七儿,九儿的丫头,奴婢因为排行老五便叫了五儿,与三儿姐姐是同胞姐妹,郡主若是高兴,也可以叫奴婢九儿,唤三儿姐姐七儿。” 周嘉敏想笑,但终究没有笑出来,心道:好懂眼色的丫头!对赵光义道:“多谢王爷好意,我有烟翠、灵儿使唤就够了,而且我习惯了她们伺候,别人伺候着不顺心。” 赵光义笑道:“本王只不过派她们来做个粗使的丫头,洒扫除尘的,郡主不要多心才好。” 当天周嘉敏便提出回别苑,但赵光义哪里肯答应,好话说了一箩筐硬是把周嘉敏挽留下来了。有道是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被请到了王府,也只得在此住下来,只是这赵光义安了什么心思倒真是让周嘉敏捉摸不透。 “郡主,奴婢觉得那王爷没安好心,那眼神儿便不对,郡主是没看见,那眼神要多痴迷就有多痴迷,恨不得将郡主吞到肚子里!”灵儿抱怨道。 周嘉敏在心里微微叹气道:“我何尝没看见那眼神?” 烟翠叹道:“早知就不该来什么北宋!这下好了,回不了南唐了!奴婢听说,那晋王早就娶妻生子了,为何要打我们郡主的目的!不管怎么说,都要回南唐去!” 周嘉敏歪在暖榻上,伸手烤了烤火,道:“你们都下去,让我眯一会儿。” 烟翠与灵儿悄悄退出了内间。 周嘉敏心里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曲霖没有看到自己的示意?还是说他根本不明白自己要表达什么?难道真的要困在这王府里?那赵光义到底是何目的? 前两日尚好,赵光义只是过来略坐一会,闲谈一些事情,发乎情止乎礼,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倒让周嘉敏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自然也不好整日横眉冷对,偶尔也与他说笑几句。 第三日,周嘉敏饭后主动找了赵光义,说了一番客套话,便笑道:“在此也叨扰王爷许久,我自当回别苑去;外加,我们回南唐的期日也近了,万望王爷不相留。” 赵光义看了周嘉敏一眼,笑了笑,道:“嘉敏,本王问你个事情,可好?” 周嘉敏点点头,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带任何称谓地喊她名字。 “南唐最有权势的男人是谁?”赵光义问道。 周嘉敏想了想,道:“自然当属国主一人。” 赵光义又问道:“北宋与南唐相比如何?” 周嘉敏道:“北宋幅员辽阔,地大物博,称雄江北,一统江南也指日可待,南唐偏安一隅,弹丸之地,难以望其项背。” “那你认为本王与国主李煜相比,又当如何?”赵光义挨近了一步,追问道。 周嘉敏见他目光炽热,有些闪躲,道:“国主虽是一国之主,但因国势与北宋无法抗衡,与王爷也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她这么说并非是溜须拍马,更非妄自菲薄,她这样说自有她的目的。 赵光义听了她这番话,十分快意,拍掌,道:“本王就是喜欢你这种眼光!有智慧!良禽择木而栖,既然如此,嘉敏何不留下来呢?”他眼光灼灼地看着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周嘉敏急忙后退一步,抽出自己的手,喝道:“王爷请自重!” 赵光义微微吃惊,甚至有些失望,最后自嘲地笑了笑。 周嘉敏道:“我是南唐人,我自然要回到南唐的,王爷天潢贵胄,天下间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何必强人所难?” 赵光义尴尬地笑了几声,道:“本王若要娶你,你以为李煜会不准吗?” 他虽是笑着说出这句话,但却带着几分威胁,让周嘉敏听了很不舒心。 周嘉敏冷冷看了他一眼,冷道:“我一定会回到南唐的!”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第四日周嘉敏打听到了王府的出口,但还没到出口,就被层层把关的人给“请”了回来,这些人看似唯唯诺诺,其实就是利用了周嘉敏的不忍,让周嘉敏作不出任何为难他们的事情,自然又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一整天,周嘉敏也没见赵光义的身影。 第五日中午,那管家过来给周嘉敏请安,笑容可掬道:“郡主殿下,王爷请郡主去崖舍小酌。” “崖舍?”周嘉敏皱眉道。 管家笑道:“因建在王府内一座最大的假山上,因此得名。说是假山,却是名副其实的真山,从汴京一处山野里整个移过来的。这崖舍是王爷平日最喜的一处地方,老奴自王府敕造便在此服侍主子,还是第一次见王爷请人去崖舍。” 灵儿冷道:“难道第一次被请就很荣幸吗?我们郡主滴酒不沾!” 烟翠急忙帮腔道:“就是!这大冷的天,小酌什么!” 周嘉敏道:“请你去回你们王爷,就说我心情不好,见不得让我头痛的人,做不得让我头痛的事。” 这管家正不知如何是好,讪笑着站在那里,就见两个小幺跑了过来,急匆匆唤道:“大管家,快!快!皇上驾到了!” “什么?皇、皇上驾到?”管家慌张地问了一句。 周嘉敏也惊道:“皇上来了?”然后心里常常舒了一口气,心道:曲霖他们总算看明白我的眼神了,谢天谢地! 说起那赵光义真是好大胆子,明明就在王府内,那些属下必然早已去通告宋太祖到来的事情,他竟然敢不出面迎接。 赵匡胤没见到赵光义,一群人战战兢兢地跪在他面前。 “都起来吧。”赵匡胤冷道,“找不到王爷便算了,朕也不是为了他来的。” 这句话听得众人更加紧张了,不是为王爷,那整个王府还有谁值得当今天子亲自过来呢?想想也就剩下周嘉敏了。 这管家也是老练之人,经历不少世故,察言观色十分了得,听了赵匡胤这话急忙道:“王爷曾经交代过,有些事要他回来才能决定,奴才等人是做不了主的,奴才这再打发人去寻了来。” 赵匡胤冷冷喝道:“罢了!”他的眼神看似无意地掠过立在一旁的周嘉敏,让周嘉敏感到一阵寒意。(未完待续) 107 古玉祥光复帝诏书 “朕听闻南唐的郡主在王府,可有此事?”赵匡胤冷道。 那管家不敢撒谎,急忙答道:“回陛下,确有此事,只是王爷交代过,郡主是王府的贵客,不可怠慢,要好生款待几日。”他已经看出了赵匡胤此行的目的,之所以说这番话显然是在暗示赵光义对周嘉敏极为在意,又表明赵光义要挽留周嘉敏的态度,希望赵匡胤会顾念赵光义的感受,不要做出伤害兄弟情分的事来。 赵匡胤冷哼一声,道:“那南唐的郡主何在?” 周嘉敏自知躲不过,从人群中站出来,至台前,盈盈一跪,道:“臣女周嘉敏叩见皇帝陛下,皇上万岁万万岁。” 赵匡胤只是拿眼瞥了她一下,半晌方道:“平身吧。” 周嘉敏虽然猜到是曲霖等人去请来了这位太祖皇帝,但不知这赵匡胤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也不知接下来事态是否可控,所以,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她轻轻起身,抬起眸子,看到一股清冽的目光,威严而不容任何质疑。 烟翠与灵儿暗自捏了一把汗。 “南唐两位特使都在皇宫里等你,跟朕进宫吧。”赵匡胤冷道。 周嘉敏微微一愣,心道:他们果然在皇宫里等我吗?一个皇帝会专程来王府接我一个附属国的郡主? 赵匡胤起身就往外走,丢给那管家一句话,道:“晋王回来,记得告诉他,分寸不可乱!”那管家战战兢兢地应承了。 几个内侍来到周嘉敏面前,作了个请的手势,周嘉敏不作多想,微微叹了口气,跟着赵匡胤行出了晋王府。 灵儿过来搀扶周嘉敏,悄悄对她耳语道:“郡主要小心,奴婢怕是脱了狼穴,又入虎口。” 周嘉敏没有说话。但心中也有这种不安的感觉。 进了皇宫,周嘉敏被安排进了一个幽静而气派的宫殿。匾额上写着龙飞凤舞的“文德殿”三个字,而赵匡胤早已不知去向。 “公公,皇上呢?”周嘉敏试探着问一个随她同来的太监。 那太监忸怩地捂嘴一笑,道:“哎哟,我说郡主殿下。皇上怎么会随便到这里来呢?您先在这里歇着吧,皇上特意交代了,让奴才等人好生服侍呢。” 灵儿急忙道:“这位公公怎么称呼?奴婢灵儿,还请公公多多指点。” 那太监看了灵儿一眼。挥着兰花指,笑道:“好水灵的丫头,他们都叫我德公公。咱家在宫里头有段时日了,你眼光灵光些,保证你吃不了亏。”说完朝灵儿身上靠了靠。 灵儿心中一阵恶寒,但表面仍不动声色,笑道:“那多谢德公公了。奴婢一看德公公就知公公是宫里头有脸面的人,福相也是极好的。” 周嘉敏认真查看了她所在的文德殿,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宫殿,但从里里外外的布置装饰来看。可以看出这是专供女眷居住的宫殿,脂粉气颇浓。 这边周嘉敏被接到了皇宫。晋王府便闹开了,赵匡胤领着周嘉敏前脚才走,赵光义后脚便从崖舍赶了回来,知道赵匡胤将周嘉敏带走,不由得光火,立即要冲到皇宫找赵匡胤理论,却被几个内臣死命劝诫下来,这才作罢。 再说,曲霖与韩熙载在别苑里静候周嘉敏的消息,虽说按照周嘉敏临走时的示意去皇宫求助太祖皇帝,但这会子周嘉敏在王府还是在皇宫他们根本不得而知。 “这会子本该回南唐了……唉。”韩熙载叹气道。 曲霖冷笑道:“带不回郡主,你我二人回南唐就等着受死吧。” 韩熙载怒道:“这能怪你我二人吗?都是那丫头胡闹!这叫什么?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曲霖道:“再想想办法吧,你在别苑里等着,我去晋王府走一趟。” 韩熙载犹豫了一下,道:“我与你同去!” 周嘉敏从怀里拿出那块夜光古玉,喃喃自语道:“古玉,古玉,你真的通灵吗?可否助我顺利回到南唐?” 她本是抱着病急乱投医的心态,不过是随口一说,想不到那古玉竟然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光芒,周嘉敏暗自惊讶。 中午时分,文德殿里的宫女太监忽然忙碌起来,周嘉敏召了一个宫女问道:“可是有人要来?” 那宫女微微一躬身,恭敬道:“回郡主殿下,是陛下要来,要在文德殿用膳。” 周嘉敏“哦”了一声,更不知这赵匡胤想要做什么,又问道:“这文德殿陛下常来吗?经常在此用膳?” 那宫女笑道:“奴婢进宫不久,但自奴婢进宫以来,还是头一回听陛下在文德殿用膳呢。” 不多久,赵匡胤果真来,依旧是一身素色的衣服,任谁也看出他在服丧,脸色上浮着一丝凄哀。 虽然北宋国势远远强于南唐,且地大物博,但独有北方的质朴之感,整个皇宫并不奢华,就连赵匡胤的御膳也相对简单,只有二十道菜,且多数是常见的菜品,山珍海味十分稀少。 赵匡胤接过侍宴宫女捧过来的象牙金箸,轻轻吃起来,周嘉敏不知如何是好,半天没有动手,垂着头,一直在思索对策。 “皇上……”周嘉敏轻轻唤道。 赵匡胤抬眼看了她一眼,道:“有事膳后再说。” 周嘉敏一听这话,心里憋着一股委屈和不甘,索性放开了性子,端起碗就吃,自己钟意什么菜,便直接去夹。 赵匡胤虽然目不斜视,但周嘉敏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他的眼睛,嘴角忍不住牵起一丝笑意。 待饭后,宫女们为赵匡胤、周嘉敏净了手,又为他们端来一杯清茶,周嘉敏这才开口,道:“皇上为何接我进宫?” 赵匡胤放下手中的茶杯,忽而转过身来,看着周嘉敏,笑道:“这里是朕的后宫,你说朕为何接你进宫?” 周嘉敏心头一惊,差点将手中的茶溅出来――没想到这里竟是赵匡胤的后宫! 接她进后宫,赵匡胤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你意下如何?”赵匡胤道,“第一次在大殿上看到你,朕便知道你是谁了。” 周嘉敏瞪大眼睛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很惊讶?” 周嘉敏道:“的确很惊讶,想不到陛下竟在南唐安插了那么多耳目,倒是我们大意了。”赵匡胤知道她是谁,知道她的一切行踪,唯一的可能便是南唐的皇宫里有他的眼线,因为她此次出行是保密的,为了安全起见,知之者甚少,不仅如此,她特意女扮男装。赵匡胤在南唐安插眼线绝非为了监视她,她不过是一介女流,自然不需要赵匡胤耗费这般气力,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我不同意!”周嘉敏坚定地道。 她胸前的古玉突然之间散发出一片柔和的光芒,且越来越亮,呈现莹莹绿色。 “这是什么?”赵匡胤满眼惊异,向周嘉敏胸前伸手过来。 周嘉敏急忙往后躲了一下,喝道:“别过来!不准过来!”手里紧紧握住夜光古玉,感到手心一股暖意,正是古玉发散出来的。 赵匡胤眼神渐渐迷离,似乎有了一股困意。 “好,朕不过去。你告诉朕,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发光?”他茫然地问道。 周嘉敏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道:“你快给我写个手谕,让我离开北宋,回到南唐!我现在就要回去!” 赵匡胤努力摇摇头,但神志始终不清醒,竟不由自主地说道:“好!朕这就给你,朕给你写!” 烟翠毫不迟疑地转移回到房内,端出一套笔墨纸砚,放在赵匡胤的面前。 赵匡胤如同鬼使神差一般,提起笔流畅地写了一封手谕,周嘉敏抓过来一看,果真是准许周嘉敏离开北宋回到南唐的手谕。 “你再写一份。把曲霖、韩熙载等人也算上。”周嘉敏知道一定是古玉的亮光让赵匡胤陷入某些幻觉之中,这才遵照她的意思去做。 果真,赵匡胤依言又埋头写起来,不时捂着自己的额头,似有痛苦状。 周嘉敏拿起其中一份手谕交给灵儿,道:“你速速出宫,去别苑,让曲霖他们准备回南唐!” 灵儿领命道:“是!” “烟翠,你去门外守着,不准任何进来!”周嘉敏又道。 烟翠领命道:“遵命!” 周嘉敏对赵匡胤道:“皇上,您能否让南唐恢复帝制?” 赵匡胤眼里闪过一丝戾气,周嘉敏吓得后退了一步,看看胸前的古玉,仍是光芒四射,手心里的暖意也在变大。 “你!你!”赵匡胤指着周嘉敏,似有怨恨。 周嘉敏道:“我恳请皇上拟一份圣旨,让南唐恢复帝制!” 赵匡胤道:“圣旨要去朕的御书房拟定!” 周嘉敏道:“那让臣女陪陛下同去御书房。” 赵匡胤竟不由自主地领了周嘉敏及一班太监去了御书房。 “怎么写?”赵匡胤眼神直愣愣地看着周嘉敏。 周嘉敏沉声道:“我说,陛下来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南唐地灵人杰,颇有礼仪之风,奉北宋天朝为上国,素来忠心耿耿,甚合朕意,又闻南唐国主李煜文才过人,礼贤下士,实乃圣贤之辈,特准许其恢复帝制,一应之物皆按九五之尊礼制而行。钦赐!” 直到赵匡胤颤抖着双手拿出玉玺,在那黄绢上盖下国印,周嘉敏急忙抽过圣旨,仔细看了一眼,迅速叠放好,装进了自己的怀里。(未完待续) 108 前后追击逢凶化吉 周嘉敏匆匆看了赵匡胤一眼,他的眼神越发朦胧,指着周嘉敏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竟敢害……”后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完,便趴在了龙案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嘉敏眉头皱了一下,忽然灵机一动,将赵匡胤扶起来,让其仰在龙椅上,然后转身朝外走,正巧遇见总管太监碎步跑过来,周嘉敏微微一笑,道:“公公,陛下这会子乏了,让我等不要去打扰,正闭目养神呢。” 那太监一看赵匡胤的确正仰躺在龙椅上,呼吸匀称,面色红润,不见有任何异常,又见周嘉敏是弱质女流,便信以为真,将周嘉敏好生请了出去。 待走出御书房,周嘉敏便迫不及待地招了烟翠,直接奔宫门行去。 一路倒也顺畅,毕竟她持了赵匡胤的手谕,到了别苑,曲霖、韩熙载早已准备妥当,通关文牒也已齐备,见了周嘉敏的手谕,曲霖大喜,道:“这下可好了!” 这厢,晋王府里,一个太监装扮的人对着赵光义耳语了一番,赵光义面色腾出一股杀气,似乎怒不可遏,顺手将茶几连同上面的杯碟都推翻在地。 “岂有此理!他还算是我大哥吗?简直是欺人太甚!”赵光义恨道,他显然已经听说了周嘉敏被赵匡胤接进了皇宫,而且被带到了后宫。 他的眼前浮过杜太后慈眉善目的神情,又想起那份诏书,难道一切皆因此而起吗?他只是害怕他染指了大宋的江山?难道他不记得这大宋的江山本就是他出生入死为他打下来的? “王爷!王爷!”几个内臣唤道,但赵光义已经拂袖走出很远,忽然立定道:“你们几个谁也不准跟过来!” 赵光义步伐越走越快,心道:周嘉敏,难道这就是你的命运吗?赵光义啊赵光义,难道这也是你的命运吗?什么都要与他争、什么都要与他抢,江山、女人都不例外? 进了皇宫,知道赵匡胤在御书房,便径直奔了过去,还没到御书房。便见到了大太监朱鹤。 “给王爷请安。”朱鹤恭敬地道,他曾是周朝的一个太监。之前一直是赵匡胤安插在周朝皇宫里的一条暗线,陈桥兵变之后便堂而皇之跟了赵匡胤,作了这大内总管。如今他也算是半个主子,但不知为何,十分忌惮赵光义。似乎这是个狠厉的角色,将来的成就应该不在太祖皇帝之下。 “起来吧。皇上在书房吗?”赵光义冷冷地问道。 朱鹤继续恭敬道:“回王爷。在呢,这会子陛下正闭目养神呢。睡了有会子了,午膳后便养神来着。” 赵光义冷哼一声。道:“闭目养神?皇兄的闲情逸致越发多了。” 朱鹤急忙道:“奴才去通传一声。”但赵光义根本不理会他,他只得一溜小跑轻轻跟在他的身后,待到御书房门前赵光义停下了脚步。朱鹤心领神会,谄笑道:“哎!奴才这就去通传!” 赵匡胤被叫醒之后,身体毫发无损,只是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记得与谁交谈过。倒是朱鹤提醒了他。 朱鹤笑道:“陛下,先前您与南唐的郡主一同用膳来着,陛下还赞周郡主聪慧过人。” 赵匡胤眉头皱了皱,这才想起的确与周嘉敏共同用了午膳,这是多大的恩赐。但那丫头似乎并不领情,既没有感恩戴德。也没有诚惶诚恐。 “御弟是为何事而来?”赵匡胤不满地问道,他已经感到了赵光义那股压抑愤恨。 赵光义冷漠而恭敬地道:“陛下,臣弟是为周嘉敏而来。臣弟之前奉命去南唐查考民情,无意中遇见周嘉敏,臣弟对她一见钟情,不知为何,臣弟不过出去办事,回来便被告知周嘉敏被陛下接进了皇宫。(.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赵匡胤冷冷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道:“还和从前一样,敢说敢做,也还那么冲动。”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皇兄!”赵光义眉头皱了皱,急切地喊了一声。 赵匡胤不慌不忙地走过来,笑道:“走,陪朕下盘棋去!朕与你好久没有对弈过了,不知你棋艺见长了没有。” 赵光义迫于无奈只得与赵匡胤对弈起来。 一盘结束,赵光义输了四个子。 “你又输了!以前不过输一个子,如今更懈怠了。好吧,”赵匡胤对朱鹤唤道:“去把南唐的郡主请过来。” 等待赵匡胤、赵光义等人发现周嘉敏已不在皇宫时,周嘉敏等人却早已行出了北宋的东京汴京(今河南开封),因为早有准备,驾车的全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这会子已经到了北宋的南京归德府(今河南商丘)的边境。 “夜晚之前应该能到徐州府。”曲霖道。 周嘉敏不敢懈怠,心情也一直紧张,生怕有追兵过来,一直敦促侍卫快速驾车,然而事情总是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在进入归德府之前,被堵在了城外,守城的将领是个目不识丁的粗人,因不认得赵匡胤的手谕,死活不肯开门。 “我这里只收令牌,你们有令牌吗?有腰牌也行,否则,就别怪老子不让你们通过了!”那将领道,站在城楼上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 眼见太阳将要下山,天色将暮,若是这会子被堵在城外,赵匡胤派兵来追,肯定是轻而易举便追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两骑快马奔过来,是当时留下来断后侦查的南唐侍卫,他们下马后跪下来,道:“禀郡主,大宋都骑军追赶而至,距此不足三百里。” 周嘉敏一听大惊。 她跳下马车,从侍卫手里抓过马鞭,朝城楼上一指,喝道:“好你个泼皮无赖的蠢材!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可是太祖皇帝亲笔书写的手谕,你斗大的字都不识得,却在这里耀武扬威!我等是有急事奉命而去!你再不开城门,耽误了正事,小心你的狗命不保!” 那将领被她这一番责骂,登时心虚了,虽然面子上挂不住,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忙命人接了周嘉敏的手谕去看,属下的几个将士告知他,这的确是太祖皇帝的手谕! “这上写的什么?老子不知道是手谕吗?老子要内容!”他冲属下吼叫道。 一个将士战战兢兢道:“是、是让悉数放行的。”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开城门!” 都骑军只是出动了几百人,但全是强悍的精英,骑术武艺均是一流。当赵匡胤得知周嘉敏已经离开皇城登时恼恨,却出乎意料地没下任何指令,倒是赵光义从容地下令他归属管辖、专门负责京城外围治安的都骑军前去追赶。 “好你个周嘉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本王倒要看看,是你的马车快,还是本王的都骑军快!”赵光义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从归德府连夜出来,奔往徐州府,连续奔跑了数个时辰,脚程渐渐慢了下来。 “郡主,要不要歇会儿?”韩熙载问道,从这件事中他看出了周嘉敏的机警和聪慧,不是他以前认定的恣意任为的小丫头,自然生了几分尊崇出来。 周嘉敏虽然疲惫,但双眼依旧机警地闪亮着,摆摆手道:“继续前行!不要放慢!” “驾!驾!”几声喝声响起,马蹄下尘土飞扬。 这时,两骑快马又来报,道:“启禀郡主,宋朝都骑军据此不足一百里。” 周嘉敏冷道:“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一定不要与宋军有任何正面冲突,知道吗?” 那二人道:“属下遵命!” 不多会儿,又有两个先遣侍卫过来禀报。 “又怎么了?”周嘉敏不耐烦道。 那二人道:“回郡主,前面发现一队人马。” “什么队旗?可是宋朝人马?”曲霖急忙问道。 那二人道:“属下距其尚有数里距离,夜色深沉,不曾看清。” 韩熙载凄然地冷笑道:“这下可好了,前有伏兵,后有追兵,果真是插翅难逃了!” “郡主,这下如何是好?实在不行,我们就返回汴京,只要我们诚心认错,想来太祖皇帝也会给国主几分薄面,不致追究。”曲霖力求息事宁人。 周嘉敏捂着胸口,忽然想起那道圣旨,想起南唐可以恢复帝制,这对南唐和李煜而言都是一个机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这样回去了,保不准自己会掉脑袋,这份来历不明的圣旨也会被收回去销毁,不如赌一赌! “现在没有退路了!先回到南唐从长计议吧!快速前进!”周嘉敏道。 “好吧,既然郡主下定决心,我等也就舍命陪君子吧。唉。”曲霖长长叹气道。 韩熙载哭笑不得,道:“这算哪门子事!原本是当使臣来的,这会子成了亡命之徒。罢了,罢了。” 一对人马又快速向前行驶了数十里,渐渐追上了前面那对人马。 周嘉敏握着古玉,一直默默地祈祷,似乎在用生命打一场赌,心道:难道真的有来无回吗?我的任性不但害了自己,也连累了别人? 前往打探的二人又折回来,禀告道:“启禀郡主,前面的车马乃是南唐的车队!” “什么?”周嘉敏惊道,她已经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想了很多对策,唯独没想到前面的车马乃是来自南唐!(未完待续) 109 喜遇故人出乎意外 “南唐的车马怎么会在宋朝的国境内?”曲霖惊道。 “是啊,到底是谁?难道是他?”韩熙载也十分惊异。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周嘉敏,她急忙道:“快去看看,究竟是何人!” 那两名侍卫急忙起身,道:“遵命!” “真的是他吗?”周嘉敏心里喃喃自语,心情比先前任何时候都更紧张。 不一会儿,五六匹马驶到了周嘉敏的马车前,就听一个俊朗的声音唤道:“妹妹!真的是妹妹吗?” 来人正是董安远! 他穿着一件深灰貂裘大氅,银白色的剑袖长袍。 灵儿急忙为周嘉敏掀开帘子,周嘉敏伸出脑袋见是董安远,心情激动正欲跳下马车,却被董安远伸手抱住了,姿势十分潇洒地抱着她转了一圈,二人异常欣喜,想不到竟在此相遇! “想不到竟在这里见到妹妹!”董安远激动地道,拉着周嘉敏的手始终不肯放松。 曲霖见眼前这情景,不好意思地干咳了几声,韩熙载笑道:“倒也般配,只怕回了南唐,就多了桩喜事。” 周嘉敏羞涩地抽出自己的手,笑道:“是啊,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呢。” “妹妹怎么也来了宋朝?这大冷的天,别冻坏了。”董安远急忙道。 曲霖叹了口气。 韩熙载转过身子不再言语。 周嘉敏皱眉道:“说来话长,来不及和你细说了。”然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短和董安远说了,董安远的眉头深深蹙了起来,道:“这下麻烦大了。不过,敏儿,你不用担心,如论发生什么事,我都陪你一同承担。” 韩熙载冷道:“现在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眼看追兵要至了,速速想出对策才是紧要!” 周嘉敏点点头。沉思道:“如今只有冒险一试了。” 四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番。 之后,曲霖与韩熙载坐上原先的继续全速前行。周嘉敏却留在了董安远的马车里,依旧以原先的速度缓慢行走。 半柱香之后,一队人马追了上来。 “可是南唐的车马?速速停下来!我等奉晋王之命特来请尔等回汴京!”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冲在前头,冲着他们喊道。 董安远下了马车,走上前。笑道:“不知道王爷为何请我回汴京?还请将军明示。” 那将军微微一愣,忙问道:“阁下可是南唐的曲霖、韩熙载二位使臣?” 董安远摊开手,笑道:“在下董安远,南唐的太仆寺卿。定国公之子,方才倒是见了曲霖曲大人以及韩熙载韩大人。只是前去了,只因在下兵老马顿。不宜快行,这才没与他们同去。”他命人将自己的官符并牒文给那将军看。 “南唐的郡主果真不在你这车队里?”那将军狐疑道。 董安远笑道:“将军若是不信,大可进行搜查。” 那将军犹豫了一下。 董安远笑道:“不知王爷要‘请’何人回去?是曲大人还是韩大人?难怪方才两位大人行色匆匆。”他故意做出一副好奇的神情来。 “司徒俊,你带领三十人包抄前进,去追!余下的人给我搜查!”那将军下令道。 一个较为年轻的将领抱拳道:“末将得令!”说完一挥手。带了几十人绝尘而去。 余下的人在董安远的车队里搜查了许久,却什么都没找到。 末了,那将军微微一皱眉,抱拳道:“打扰了董大人了!”又对身后那群人道:“追!” 董安远微微一笑,道:“将军也是依法办事。在下理解。” 另外几十人也被那领头的将军带走了,一时间。飞雪乱溅,那队都骑军渐行渐远。 “敏儿,快出来透透气。”董安远急忙回到马车里,掀开坐垫上的木板,将周嘉敏从底座下面拉出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让你受委屈了,慢点!”董安远心疼道,轻轻将周嘉敏拉出来。 周嘉敏接连喘了几口粗气,道:“我没事,就是下面闷了点!” 董安远道:“方才见那个士兵拿着长矛在车底捣腾,真真捏了一把汗!有没有受伤?” 周嘉敏摇摇头。 董安远道:“都骑军刚刚过去了,正追着曲霖他们,等过了天亮,我们到了徐州府便好。这一路劳顿,你受累了,回了金陵,随便你要吃什么我都让人给你做出来,给你好生补补。” 周嘉敏眼神晶亮,笑道:“真的?” 董安远宠溺地笑道:“自然假不了!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就来了宋朝呢?以往只知道你与别的小姐不同,想不到竟这般胆大勇敢。” 周嘉敏笑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要责骂我?至于我为什么来宋朝,以后再告诉你!”她眼神流转,顾盼生辉,显然没有受到方才那惊心一幕的影响。 然而,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又随从来报,说是又一队宋军追了过来。 “敏儿,你快躲起来!”董安远急忙道。 周嘉敏紧闭着嘴,正打算跳到底座下面,那队人马已经冲了过来,将董安远这个不足百人的车队团团围住。 “车队停下,我等奉晋王之命,前来追查!”一个洪亮的声音道。 周嘉敏心生疑惑,心道:这声音何等耳熟! 董安远急忙下了马车,冲为首的那个将领道:“敢问将军贵姓,在下乃南唐的使者,太仆寺卿董安远,奉国主之命出使大宋,不知将军奉晋王殿下之命要追查何人?” 那人道:“阁下可曾看见其他南唐车马从这里经过?” 董安远笑道:“见过,已经到了前头了。” 那人目光炯炯,道:“那我还是要搜查一下董大人的车马,在下也是奉命行事,请董大人见谅。” 董安远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人径直到了董安远所乘坐的马车前,问道:“董大人,这是你的马车?” 董安远点点头,心情颇为紧张,但不敢流露任何情绪。 那人掀开门帘一看,手微微抖动了一下,只见周嘉敏正紧张地坐在车里,机警地盯着他看,正在这时,一个士兵走过来,想要掀开那帘子,却被那人制止住了。 “这里有我!去别处搜查吧!”那人冷冷地命令道。 “遵命!”那士兵赶紧去了别处。 “你说我是带你回去复命呢,还是放你一马?”那人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问道。 周嘉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我要回南唐!” “其实大宋也不错,我看晋王追你回去未必是要责难于你。”那人道,他突然拔出剑。 董安远一看,万分心惊,急忙冲了过去,那人将剑尖倒着指过来,喝道:“站住!再往前,就别怪我剑下无情!” 董安远还是不顾一切地冲到马车前,道:“你们宋朝不要仗着国势强大欺人太甚!不过是从宋朝带了些特产及工具回去,你们用不着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拦阻!” 那人冷笑道:“恐怕这车里有比特产、工具更宝贵的东西吧?否则,董大人也无须这般火大!” 董安远听了他这话,登时担心因为自己行为过激而暴露了周嘉敏,立马沉静下来,道:“那你尽管搜查!” “你要做什么?”周嘉敏冷冷地问道。 那人冷道:“抓你回去!你也真够大胆的,堂而皇之地坐在马车里,难道彭海印他们就没找到吗?”他口中的彭海印应该是指前一批军士的头领。 周嘉敏脸色大变,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人忽然将剑放回了剑鞘,冲那群士兵问道:“都发现什么没有?” 那些士兵纷纷过来,道:“什么也没发现!” 那人道:“我这边也没发现什么,既然这样,追前面那辆车队去!” 董安远迅速跑回马车,见周嘉敏正坐在车内,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急忙唤道:“敏儿!敏儿!你没事吧?都怪我,刚刚没有阻止那个人,才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周嘉敏紧紧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你一直坐在车里吗?”董安远问道。 周嘉敏点点头。 “那个人发现你了?”董安远问道。 周嘉敏道:“我本想躲到底座下面,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发现我了。” “那他……为什么?”董安远道。 周嘉敏道:“我识得他。” 原来此人正是曹彬! 董安远急忙命令道:“快速前进!”又对周嘉敏道:“还有二百里就到徐州府了,既然他们已经追韩大人去了另一个方向,应该不会追过来。” 周嘉敏点点头,忽然捂着胸口“哎呀”一声叫了起来。 “敏儿!你怎么了?”董安远紧张地喊道。 周嘉敏脸色苍白,痛苦地摆摆手,道:“我没事,大概只是饿了,胃里难受,从出了皇宫便没有吃东西。” 董安远急忙喝令停下马车,从另一辆车里拿了一个食盒过来,笑道:“这里倒有点吃的,却是我剩下来的,只怕要唐突妹妹了。” 周嘉敏道:“快打开来,现在正饿得慌!” 董安远笑着打开食盒,里面全是一些北方独有的面点吃食,做得也很精巧,并未因天气严寒而凝固变形。 “真好吃!”周嘉敏左右手各拿起一块糕点,大快朵颐起来。 董安远宠溺道:“慢点,别噎着了。”(未完待续) 110 遇贼人慧眼识英雄 “还有多久能到?”周嘉敏问道。(.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董安远微微一笑,道:“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安心睡一觉,天亮之后就可以到徐州府,到时我叫你。” 一阵倦意席卷而来,周嘉敏点点头。 马车内很是宽敞,本来就是为远行准备,内部设计十分精巧,将上面的茶几折下去便可平放出一席之地,上头摆设了枕头被褥,正好作栖息之用。董安远转身将铺盖整理好,轻轻拉下隔在中间的珠帘,笑道:“快些睡吧,我在外头守着你。” 周嘉敏甜甜一笑,的确很疲惫,周身的骨头竟像是散了架一般,刚躺下去便入了梦乡。董安远隔着珠帘凝视着她,心中升起一股暖意,那种暖意是前所未有的,是一个男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责任,那种甜蜜的负担、那种对幸福的憧憬与期盼,自己勾画的未来中多了一个人,内心生出想要保护她、呵护她的冲动。 “敏儿,你真美。”董安远忍不住伸手在周嘉敏的脸上轻轻地抚摸起来,他的心里涌起了无限的甜蜜。 周嘉敏没有听到他的话,睡得正香甜。 第二日清晨,便到了徐州府,因为这已是南唐的属地,自然不用担心宋朝的兵马前来追赶,脚程放慢了许多,一路上走走停停,顺带领略一下山水,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想不到与周朝那一战,南唐便只剩了半壁江山。”周嘉敏感慨道。 董安远随之叹道:“是啊,以前南唐国势雄厚,内清明,外强劲,如今的确大不如从前,只得向宋朝俯首称臣。” 周嘉敏忽然想到自己怀里的圣旨,心情难免又激动起来,笑道:“这次去北宋,倒有个不小的收获。北宋的皇帝同意国主登基称帝,恢复南唐帝制。” “当真?”董安远又惊又喜。疑惑地问道。 周嘉敏笑道:“自然当真!我何曾骗过你!” “那可有凭据?太祖皇帝可曾下了旨意?是单独与你说道的,还是与众朝臣一起说道的?”董安远一连数个发问。 周嘉敏见他着急,笑道:“怎么你比我还心急呢?若说凭证,还真是有哩,但是呢……”她故意卖着关子。 董安远笑道:“好妹妹。求你了,你这么一说,我更是急于知道是怎样一个凭证了,是在你这里还是曲霖、韩熙载他们那里?当真是要恢复帝制了么?” 周嘉敏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那张圣旨,递给他,笑道:“那你瞧个清楚。” 董安远接过圣旨。打开一看,心情颇为激动,双手微微有些颤抖,道:“圣旨怎么会在你这里?可是真的?” 周嘉敏白了他一眼,微微有些不悦。道:“偏偏就在我这里,你有意见么?” 董安远急忙笑着解释道:“不是,好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我怎么会对你有任何意见。那就是太好了,国主知道了不知该有多高兴。这趟北宋行,妹妹是立了大功劳,妹妹快些告诉我,怎么得了这圣旨的?那太祖如何肯让南唐复了帝制的?” 周嘉敏将圣旨复有收好,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回了金陵再与你细说。你若再这么着穷追不舍地发问,我可要生气了!” 董安远急忙道:“好,好,好!妹妹想说时便说,我不问便是了。” 二人正在车内说着话,本想摆上棋盘对弈一会,不曾想马车突然猛烈晃动了一下,震得周嘉敏后脑勺撞到了车厢的檩子上,痛得她一声闷叫。 “敏儿!”董安远急忙伸手来拉,又掀开门帘喝道:“你们是如何驾车的?伤了郡主怎么办!?” 那车夫急忙认错,道:“回大人,卑职不是有心的,只是前行的马儿突然受了惊,一时间乱跳,随即惊了这驾车的马匹。” “那你们还不速速查看为何受了惊!“董安远喝道。 周嘉敏探头出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董安远笑道:“不要紧,马匹微微受了惊,已经命人去查了。” 周嘉敏狐疑地回到原座位,心道:安远一向稳妥持重,应该没什么大碍。又想起昨日自己安睡,他宁可自己熬红了眼也要一直守护在身旁,夜里为她盖了几次被子,这份细心与体贴让她心生感动与温暖。 “我下去看看,你安心在车上等我,没事千万不要下来。”董安远叮嘱道,然后轻巧地跳下马车。 不一会儿,车外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还有几声惨叫。 周嘉敏急忙探出头来查看,之间数十个蒙面黑衣人正与董安远打斗,一时间刀光剑影,十分激烈。 董安远车队里的人并不多,但人人都是精挑细选的,还有专门从定国府里带出来的暗卫,一个个看似平凡却武艺过人,董安远虽是文弱公子的模样,但气势如虹,身手了得,打斗之中更越发显得玉树临风,看得周嘉敏微微有些痴迷,原本的担心都化作了一腔迷恋,对董安远有了新的认识。 一个黑衣人喊道:“兄弟们,劫了那辆马车,我刚看到有个娘们探出头来,美得很!” 以听他这般喊话,几个黑衣人纷纷朝马车这边冲了过来,周嘉敏心急,想要跳到前面自己驾马车,就听董安远焦急喊道:“敏儿,不要出来!” 他身子一跃而起,从空中凌飞而过,手中射出无数飞镖,怒道:“你们找死!!” 其中两个黑衣人应声倒下,还有两个受了伤兀自在那里挣扎,但却都不敢再接近马车。 “这些黑衣人是什么来路?莫非是北宋派来的追兵?不敢在南唐的国界上大肆追捕,便派人暗杀?”周嘉敏心道,想到这里顿时心惊不已。 董安远喝道:“留几个活口!” 黑衣人死的死,伤的伤,还有几个被活捉了。 “大人,这些人如何处置?” 周嘉敏见安全了便从马车上跳下来,董安远见状,急忙过来搀扶她,柔声道:“让你受惊了,不过是些毛贼,你且不用害怕。” 周嘉敏笑道:“有你在,我自然不害怕。” 董安远一听这话,心里甜得如同吃了蜜一般。 “这些人果真是一般的盗贼吗?”周嘉敏疑惑道,与董安远对视了一眼,董安远顿时明白她的意思,遂道:“应该不是正规军队!武功套路也很凌乱,不像是受过训教,不过,还是要等讯问了再说。” “离扬州还有多远?”董安远问道。 一属下急忙道:“回大人,不足一百里,晌午之前应该能进城。” 董安远眉头皱了一下,道:“你拿着我的官符速速前往扬州城,让那知州事皇甫耀祖速速带人来押解这些贼人!” 那人急忙道:“属下遵命!” 一个时辰刚过,就见前方涌起一阵烟尘,一队人马汹涌而来。 领头的是一个年轻的后生,约二十出头,生得膀大腰圆,十分雄伟,此人正是扬州府的知州事,因前一任刺史犯了过错被免了职,新的刺史还为到任,由他代为处理扬州府内的大小事务,虽说年轻,却颇有几分才干。 “微臣皇甫耀祖参加郡主殿下,拜见董大人!”他恭敬地单膝着地道。 董安远道:“起来吧。你来得还算及时,快将这些贼人押解回去,好生讯问!竟要劫持郡主及本大人的车马!” 皇甫耀祖复有跪倒在地,道:“微臣见了大人的官符便立马赶来,让郡主及大人受惊了!是微臣失职,未曾管理好辖区,让这些贼人流窜,险些伤了郡主及大人。请郡主降罪!请大人责罚!” 周嘉敏道:“起来吧。将这些人押解回去方是正事。” 皇甫耀祖道:“是!” 待进了扬州城,皇甫耀祖将周嘉敏、董安远等人安置在府衙内,又命人为他们二人接风洗尘,准备了诸多地方特色的吃食,让周嘉敏与董安远大快朵颐了一场,对他的招待颇为满意。 “皇甫晖是你何人?”周嘉敏突然问道。 皇甫耀祖恭敬道:“那是家父。” 周嘉敏点头道:“哦。如此说来,倒是名门之后。不知皇甫大人武艺如何?” 没等皇甫耀祖回答,董安远抢着答道:“郡主是有所不知,这皇甫耀祖可是文武全才,武艺在我之上许多,若是哪天武举,必定是个武状元。” “是吗?”周嘉敏感兴趣问道,眼下南唐正待复兴,正是用人之际,若是能发掘一些可用之才,对南唐社稷而言可谓裨益无穷,想到这里,对眼前这个威武的青年便有了试探他才能大小的想法。 皇甫耀祖道:“董大人过奖了。卑职也不过是自幼跟着家父学了几年武艺,会些拳脚,武状元不敢当。” 周嘉敏道:“那些贼人就交给你了。你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问出最多的事情。” 皇甫耀祖道:“遵命!卑职这就去查办。” 带皇甫耀祖一走,董安远笑道:“妹妹是要为南唐选拔人才吗?这么迫不及待地让他试试身手?” 周嘉敏莞尔一笑,道:“真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二人相视一笑。(未完待续) 111 回南唐李煜当新皇 那皇甫耀祖确实没令周嘉敏与董安远失望,不足一天的时间让那残余的十几个贼人纷纷如实供述,各自出身来历也俱交代了清楚。 待周嘉敏拿到那些签字画押的供述文书,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道:“我想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些人开口说话?又如何证明这些人所说的就是真话?” 董安远似笑非笑地看着皇甫耀祖,道:“这个问题也正是我想问的。” 皇甫耀祖不紧不慢道:“不瞒郡主殿下及董大人说,属下自幼跟着家父管理万人军队,之前更是沙场杀敌,虽说年纪不大,却也阅人无数,几番交谈下来多少对其有所了解。何况――”他微微顿了一下,眼里闪出一阵冷光,道:“何况,属下有九九八十一种刑罚,让他们不得不说,而且不得不说真话,否则,就生不如死!” 周嘉敏听了这话不禁浑身一个冷颤,就在方才董安远还和她说,此人才干过人,但狠戾非常,绝非泛泛之辈,但骨子里有一种愚忠;如此看来,皇甫耀祖可以重用,却不能委以重任,这种人注定只能做犬牙的英雄。 “那这些材料你命人再帮我抄一份,我带了回去,当时会命人核查的。”周嘉敏冷冷道。 皇甫耀祖恭敬道:“遵命!” 待皇甫耀祖一走,董安远笑道:“你这一招吓唬不到他,他讯问犯人的确有一手,不过是几个毛贼,估计都吃不下他三套刑具。” 周嘉敏低头浅笑,道:“他若是人才,只要肯为朝廷使用,即便有些人形缺陷,也未尝不可,只是爪牙终究是爪牙,不能当心腹来对待。” 董安远笑道:“说得好!以往倒是我小瞧你了,你的想法和看法绝不输于一个成熟智慧的男人。国主已经命人送了加急的书信过来。说皇后娘娘及周夫人都十分惦念你,让我早些领了你回去。” 周嘉敏嘟着小嘴道:“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才不想那么早回去。” 董安远笑道:“你可以不回去,那国主的登基大典快要到了,你若带着圣旨回去,便可按皇帝的礼仪举行,否则……” 周嘉敏一拍脑门道:“哦。我竟忘了这档事!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董安远嗔道:“你呀,这会子倒是听风成雨了。我已叫人备好了车马。明天一早我们便出发,快则一天,慢则两天就到金陵了。” 周嘉敏笑道:“好!说到姐姐他们。我倒是归心似箭了。” 第三日清晨时分,董安远、周嘉敏便回到了金陵,才进入外城。那里已经有人在候着了,一见他们过来,纷纷过来迎接,一问才知道周宪早早命人过来接了。 待进了内城,灵儿、烟翠她们已经等在那里了。见了周嘉敏慌忙跑了过来,欢喜得不行。 “郡主,真是担心死奴婢了,奴婢听说您平安回来了,欢喜得不行……”烟翠说着说着眼圈竟然红了。 周嘉敏笑道:“瞧你那点出息!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 灵儿笑道:“郡主平安回来就好。听说郡主要回来。烟翠昨晚便来这里等了,一宿都没合眼。可怕郡主给盼到了。” 周嘉敏心里觉得暖暖的,笑道:“这大冷的天,跑这风口地等我作什么?快些随我进宫去。”旁边已经有了软轿子来接。 “你呢?要不要随我一同进宫?”周嘉敏对董安远道,“这几天你比谁都累,要不要先回府休息一下?” 董安远脸上现着倦色,但依旧笑道:“我是奉了命令护送你回来了,要不把你亲自送到王妃身边,我岂不是失职?” 周嘉敏明白他的意思,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好多说些什么,烟翠等人挽着她进了轿子,回到皇宫与周宪、周夫人等人叙了话,免不了哭哭啼啼,这是后话,自是不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且说,李煜见了那份圣旨,雀跃不已,心中陡然升起诸多期盼,问及周嘉敏如何得了这份圣旨,周嘉敏只道自己“与那赵匡胤下棋巧赢了他一个子,他便准了我一个请求,我大着胆子提了这个请求,又分析了利弊,赵匡胤觉得不无妥当,又见自己真诚,便准了。” “那为何只有你知道?曲霖与韩熙载却对此一无所知?为何这份圣旨在你手里?”李煜道,虽然露着笑,却看得出一份平时未曾表露的精明强悍来,不待周嘉敏回答,转而又道:“这也好,不管它是怎么来的,朕总是要好生利用一番。敏儿,你辛苦了!你人如其名,聪慧过人啊。” 他露出一抹欣慰而欢乐的笑意,那种微笑是周嘉敏从未见过的,温暖中有着别样的光辉,就像是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他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圣洁而充满智慧。 “只要能为南唐分忧,能为国主分忧,那是我的荣幸。”周嘉敏恭敬道,她的脸色微微发烫,因着李煜方才那个热辣的眼神。 “嗯,朕会记得你为南唐和朕做过的这些……”李煜含笑道。 周嘉敏顿感手足无措,急忙道:“那个、那我先回去了,姐姐找我还有事情。” 李煜宠溺地笑了笑,道:“去吧。这几日记得好生休息。眼见新年到了,朕已经交代你姐姐给你准备些新衣和新首饰。” 周嘉敏转身便跑,留下一句话,道:“知道了。” 北宋建隆三年(公元962年)早春才过,南唐的大地上显出与以往不同的生机,南唐的第三位君主李煜准备了登基大典,正式登上皇帝的宝座,从一个附属国的国主恢复帝制,成为南唐第三位君王。 李煜身着金色龙袍,头戴帝冠,踌躇满志地越过天台,拾阶而上,“万岁”的呼声排山倒海而来,他脸上带着笑意,笑意里透着一股浓烈的抱负和壮志。周宪凤冠霞帔,与李煜牵手而过,是那样明艳动人,神采非凡。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个美好的开始,所有人都怀着一种复兴的希望和情怀,周嘉敏却满心忧愁――这份骗来的圣旨是不是免死牌?没落的南唐能否再次复兴?后主的命运可以被改变吗? 周嘉敏受到了更多的封赏,给了她无数的赏赐,甚至给了她“盛嘉”郡主的称号,给了她封地。她完全可以走出皇宫,独自生活,但在离开与留下的档口,她犹豫了,为什么犹豫,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她知道她不能离开这里,这里有人需要她,甚至南唐都需要她。 当了皇帝的李煜较之以往更加努力,时常在御书房看书、批阅奏折到深夜,周宪却恰恰相反,她的生活更奢华了,原先的齐凤阁也改为了凤杞宫,金碧辉煌,处处透着一股奢靡的气息。对此,钟太后颇有几分微词,却从未当面指责过。 周嘉敏照旧过自己的小日子,只是突然充实忙碌起来,时常被李煜叫到御书房分析奏折的真实可靠性,如何策略应对,周嘉敏倒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时想法被李煜大加赞赏,有时又遭到李煜的笑话,说她“果真还是个小丫头”。 “这段时间北宋那边有没有人过来为难?”周嘉敏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煜一边翻着奏折,一边笑道:“为难岂是能少了的,朕已经亲自写了奏表找了说辞,他们倒也没有太为难,毕竟北宋也在储备国力,北有契丹,西有孟蜀,还有其他国家俱在虎视眈眈,他们若是挥师南进,舟车劳顿,未必是好事,这一点他们也看的清楚。”周嘉敏听说北宋不再追究登基称帝一事,心头的担子放了一半。 “这会子盯上了南唐的水运,着实让人恼恨。”李煜又道。 周嘉敏急道:“那国主打算怎么办?” 李煜听她这么一问,从一摞书中抬起头来,道:“朕还能怎么办?只得答应他们。朕平日与你讨论的事情莫要和外人说了去,他们在朕身边安插了不少细作,朕只是无以反抗,这才隐忍至今,当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语气里带着一股怨恨。 周嘉敏身子一震,道:“好,我记住了。” “朕就和他们斗斗,看是那群细作会装,还是朕会演戏。”李煜忽而笑道。 周嘉敏道:“难道陛下是打算掩饰自己?” 李煜笑道:“到时你就明白了。今天事务就处理到这里吧,朕也乏了,不如你陪朕下盘棋?” 周嘉敏笑道:“皇上不是最喜欢听姐姐弹琵琶吗?姐姐这些时日学了不少新曲子,等着皇上去听呢,时常念叨您呢。” 李煜笑了笑,颇有些失望,道:“那好吧,朕去看看皇后,你要一同去吗?” 周嘉敏心道:我怎可时时与他出双入对,即便姐姐不说什么,那些嚼舌头的宫人岂是省心的?便笑道:“不了,皇太后要做完事去陪她听戏。”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御书房,至后宫处,一个向东一个向西便各自去了不同的宫殿。周嘉敏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未完待续) 112 说亲事佳人生凄惶 她猛然回头,只见董安远站在身后,正含笑向她,见她回头,笑道:“我还当你发现不了呢。这是要去坤羽宫拜见皇太后么?” 周嘉敏笑道:“是啊,陪她老人家一起听戏去呢。要不要同去?” 董安远笑道:“好啊,自从回了金陵,还不曾拜见过皇太后。记得你以前是最不爱听戏的,说那依依呀呀的声音听了便犯困,这会子却那么心平气和地陪她老人家听戏,倒是难得。这不,我还给她老人家备了礼物。”说完抖了抖手中的盒子。 周嘉敏抿嘴一笑,道:“听多也就习惯了,何况我又不能为她老人家做些什么,不过是陪她解解闷。” “那倒也是,谁不知道皇太后最疼你,差点胜过了皇上。”董安远笑道。 二人并肩去了坤羽宫,钟太后一见他们过来,顿时欣喜得不行,忙让宫女们捧出点心果品让他们品尝。 “你们来了就好,还给哀家送什么礼物,哀家这里什么都不缺。”钟太后笑道,因为南唐已经恢复帝制,李煜又勤勉过人,谋于励志图强,让她颇为欣慰,颇能告慰先帝李璟之灵,因此容光泛发,显得喜乐而年轻。 董安远笑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专门祛热除湿的,听说您偶犯伤风,有头疾,这个最好不过,也免去吃药之苦。”原来是他在北宋时搜罗来的一块奇石,比鹅卵略大些,通体幽黑色,滑润无比。 钟太后笑道:“好,那哀家就收下了。走,陪哀家听戏去。” 坤羽宫的后院里专门搭建了戏台子。 钟太后陪着中宗李璟吃过不少苦头,后来李璟渐渐沉溺声乐,但她仍旧喜欢老式的戏剧,取源于民间,最能显露人世间的百态。 “这出戏名叫《牡丹锦》说得是以牡丹为媒。促成了一对好姻缘的故事,哀家听着很喜庆。这都是听了三回了,瞧瞧那个孩子,字正腔圆的,是个旦角的好苗子,哀家喜欢。”钟太后笑道。 云环急忙笑道:“太后喜欢。是那孩子的造化。”她轻轻拉扯了一下盖在钟太后腿上的狐裘褥子,笑道:“这会子正是春寒料峭,太后莫要着了凉。” 钟太后笑道:“你个丫头,年纪不大。却比哀家还唠叨。” 一句话逗得众人都笑了。 钟太后拿眼瞧了董安远一眼,笑道:“安远今年多大了?” 董安远恭敬道:“回太后娘娘,我今年十九了。再过几个月便是弱冠。” 钟太后点点头,笑道:“是该婚配了。前段时间你娘来给哀家请安,还让哀家给你配门亲事呢。你可有中意的小姐?” 董安远顿时脸红。 周嘉敏坐在钟太后的另一侧,听了她这句话,颇为紧张地握着衣襟。不知董安远会怎么回答。 董安远伸头看了周嘉敏一眼,轻声道:“多谢太后娘娘关心,我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 周嘉敏一听,脸色登时绯红,董安远见她这个神态。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这二人的神情都没逃过钟太后的眼睛。她笑道:“那是谁呢?谁家姑娘竟让我们南唐第一俊才动了心意?说来听听,哀家也好给你做媒去。” 董安远笑道:“那我先谢过太后了。等我回了府,定让夫人亲自来请太后娘娘为我做媒呢。” 钟太后哈哈一笑,道:“那你可要快,不然,这么好的姑娘,当心被人抢了先。” 董安远笑道:“这个自然,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 钟太后伸手抓住了周嘉敏的小手,笑道:“你和安远向来走得近,可知道他看中了哪家的小姐?哀家迫不及待地想知道。[.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周嘉敏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钟太后这番话显然是在暗示她已经猜到了董安远的心上人是谁,这会子是向她征求意见还是让她主动提出来呢? “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开口说呢?”周嘉敏心道,嘴上便推说自己不知道。 云环笑道:“这个奴婢以为郡主小殿下的确不知道呢,太后娘娘还是继续问董大人好了,过不了两天,董夫人不是要来亲自求太后么?” “什么?你喜欢那个丫头?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董夫人周氏重重地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十分恼怒。 董安远见周氏这般反应也十分不悦,急道:“敏儿哪里不好?论出身,不比我差,而且现在是皇亲国戚,声势远在定国府之上;论样貌,她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论才华,我更是自愧不如!您说,这样的姑娘哪里不好?何况我们亲上加亲,岂不好?” 周氏听完他这番话气得脸色发青,恨道:“我就是不准你娶周家的女儿!瞧瞧韩氏那不可一世的嘴脸,养了个皇后就了不起了吗?我决不允许她的女儿来祸害我们定国府!你今年十九岁了,马上就是弱冠了,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那个丫头今年才多大!难道你还要再等她几年吗?这几年我任着你胡闹,这次绝不让你再胡闹!想娶那丫头除非我死了!” 董安远气道:“不可理喻!不可理喻!你一辈子都和周夫人斗气,比谁更强更富贵!如今比不过她了,别拿下一代的姻缘来杀气!那我不妨表明我的决心:除了,周嘉敏,我谁也不娶!” 周氏气得浑身哆嗦,怒道:“好!你现在出息了!要是这么着,我更不准你娶那个小丫头了!除非我死了!” 董安远扭头出了定国府,他本以为这事情会不了了之,待过几天周氏消消气,自己赔个不是她自然不会再反对这门亲事,哪曾想这件事越闹越大,最后竟传到了周嘉敏的耳朵了。 原来周氏见阻止不了董安远竟擅自做主到了丞相府找韩氏,言辞十分尖酸尖刻,让韩氏不要纵容女儿四处勾搭男人,韩氏本就心高气傲,从心里瞧不起这位小姑子,虽说妻凭夫贵也被封了诰命夫人,怎奈品性一如从前,加之,最心疼周嘉敏,怎能允许她这般诋毁周嘉敏,当即将周氏撵出了丞相府。 周宗知道韩氏、周氏向来不和,但终究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妹妹,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参与二人的争吵与排挤,这次见周氏这般无礼,殃及周嘉敏,心头也憋了一股气,将周氏狠狠责骂了一番。 韩氏咽不下这口气,急急进了皇宫找周宪商议,周宪听完,也十分不悦,但仍旧笑道:“本宫这个姑母真真是不长记性,做事不计情面,又鼠目寸光,就算她同意,本宫未必肯将敏儿嫁过去!安远是个好孩子,只可惜他那母亲……” 韩氏气道:“我最恨不过她还有脸跑到我们府上吵闹,硬说是敏儿勾搭安远,到底是哪个三天两头借故朝我们周府跑来着!” 周宪优雅一笑,道:“夫人,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姑母的为人秉性我们又不是第一天领教。这样也好,本宫还怕她死缠烂打找上敏儿呢。本宫自会为敏儿说门好亲事。” “那万一、万一敏儿对安远有意怎么办?”韩氏着急地拍拍手,“我们也是大户人家,多少要忌讳这样的事情,即便没闹出大的乱子来,要是安远他……唉!” “这倒是个问题。敏儿生性高傲,若是动了心思,必不会轻易移转。”周宪蹙眉道。 就在这时,碧月慌忙进来通报,道:“皇后娘娘不好了,方才……” “方才怎么了?你不知礼数吗?!”周宪不悦地喝道,自从南唐恢复帝制,她把礼数看得越发重要,对宫人们的要求也越发严格。 碧月急忙跪下来认错,然后才道:“方才,郡主跑了出去,还哭着……” 韩氏急道:“这要怎么是好?这要怎么是好?敏儿肯定是都听到了,这会子指不定想不开呢,我要去劝劝她!” 周宪拉住了韩氏,笑道:“夫人且在这里歇息,本宫去劝。一定不会有事的。” 且说周嘉敏无意中听了韩氏与周宪的对话,竟在心里涌起无数酸楚,想不到自己重生之后命运如此坎坷,本以为自己找个心心相印的男人嫁了,便可改变自己的命运,她不在乎将来那个小周后的头衔,不在乎荣华富贵,只求一个懂自己的人真心与自己相守。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难?”周嘉敏在心底哭诉着,这几日董安远都没来看她,连只言片语都没有,难道就是因为周氏的阻挠吗? 他在回金陵的途中对自己说的那番话都是假的吗?那被她当做誓言一般的东西难道只是信口雌黄吗? “不管我现在是谁,我绝不像命运低头!才不要信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周嘉敏的心底微微有些怨恨!“难道除了他,这世间就没有好男儿了吗?” “我这是怎么了?安远并没有说不要我,他可能只是这几天太忙或者心事太重,所以才不来看我,我为什么要胡思乱想?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会幸福吗?我有勇气面对这样的长辈吗?”周嘉敏心中充满了疑问,越想越觉得凄惶,竟忍不住抽泣流泪。 ps:兜兜推荐一本朋友的书,作者:雍容典雅;书名:微微威武;书号:2352704。这是一位很努力的朋友,很有潜力。希望大家多去踩踩,么么。(未完待续) 113 逆母意痴女受笞笞 若说周嘉敏这几日备受煎熬,尚有一人比周嘉敏更是苦楚不堪,不但自由受了限制,如今遍体鳞伤,其状惨不忍睹。此人便是潘碧柔。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仔细说来,与周嘉敏还有几分关系。 原来自从曹彬故意放了周嘉敏回南唐,赵光义心有怀疑却又抓不着证据,便指派曹彬等人悄悄潜入金陵探寻周嘉敏的讯息。 曹彬难得来了南唐,自然惦念潘碧柔,便按着先前商定好的联络暗号去找潘碧柔,潘碧柔一见是曹彬来找自己,欣喜若狂便不顾一切地去相见。本来一切事宜都是隐秘进行,也毫无破绽,谁也不会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潘碧柔不是出去疯玩而是出去见自己的情郎的。 第一次见面顺顺当当,第二次却出了差错!没想到这次差错几乎毁了潘碧柔的一生。 “小姐,您真的要出去啊?”宝丽问道,“今天可是夫人的寿辰,您若不在,夫人肯定又要怒骂了。”原来今日正是潘佑续弦夫人王氏的寿辰,潘佑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续弦夫人甚为宠爱,为此,他不惜花重金送了金贵的寿礼,还大肆宴请了相关亲朋。 潘碧柔不以为然道:“这会子人多,正是溜出去的好时机,管她过不过寿!她一天到晚拉长个脸,看着就心烦,这会子正合不拢嘴呢。” 宝丽四下看了看,小声道:“可是小姐,奴婢觉得夫人已经察觉到了……” “察觉到什么了?”潘碧柔惊道。 宝丽道:“这个奴婢也是猜测。前日奴婢听到夫人的丫鬟芸儿和几个下人炫耀,说近期要做件大事,还是关于您的,奴婢想,关于您的大事也只有曹公子这一处了,不得不小心啊。您也知道,夫人平日对您……” 潘碧柔冷笑道:“她算什么东西?不管怎么说,我都是爹爹最疼爱的女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能奈我如何?” 宝丽皱眉道:“话不能这么说……” 潘碧柔打断她的话,道:“今天你就不用和我一起去了。留在府里,万一有人问起来,帮我圆个慌。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贴身丫鬟,你在府里,自然不会怀疑的。” “可是。小姐……”宝丽犯难道,心里充满了担忧。 潘碧柔顺利出了府,又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事先约定好的见面地点,那是一家茶馆。是金陵城里的百年老字号,潘碧柔让幺儿领进了一间雅舍,曹彬已经在那里等待了。 “柔儿!”曹彬唤道。张开了自己宽厚的臂膀。 “彬哥!”潘碧柔扑进了曹彬的怀抱。 “呵,今儿怎么出来这么晚?是不是受到什么阻碍了?”曹彬轻声道,他紧紧搂着潘碧柔,嗅着她发髻间的香味,心中充满了柔情。这是他极为落魄时遇见的一个女子,那么与众不同,对自己一直不离不弃,就在前几天,潘碧柔甚至不顾自己的反对。将少女最宝贵的贞洁送给了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女人。曹彬怎能不动容? 潘碧柔撒娇道:“还不是那个女人在府里祝寿,我要送了礼才走得开,我们不过是几天不见,我却像是几年不曾见你,难道这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曹彬温柔地抚摸着潘碧柔地脸庞,笑道:“傻丫头,我何尝不是这种心态,以致任务迟迟无法完成。” “什么任务?需要我帮忙吗?”潘碧柔有几分天真地说道,“人家现在都是你的人了,只要能帮你的,我什么都愿意做,你千万不可愁眉苦脸,我会心疼的哦。” 曹彬笑笑,道:“乖,坐下来,吃点东西吧,应该饿了吧?你再等我一段时间,我一定要将你迎娶回家。我无父无母,自幼家贫,这辈子最大的牵挂就是你了,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事都是希望将来可以给你一个衣食无忧的生活。” “不怕,只要跟着你,哪怕吃再多的苦,我都不怕!而且,我相信,你一定是个了不起的男人!”潘碧柔笑道,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刚触及嘴边又送到了曹彬的嘴边。 曹彬笑道:“你先吃。我不饿。柔儿,我向你打听个人,郡主周嘉敏可有心上人?是否有婚配的人选?” 潘碧柔嘟着小嘴,不悦道:“我不许你在我面前谈论其他女人。再说,那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平常我们见她一面都难。” 曹彬还要往下问,宝丽忽然满身是血地冲了进来,喊道:“小姐!快跑!小姐快跑!夫人……”话还没说完,便被身后两个大汉一棒打晕了。 潘碧柔站起来,怒道:“好你个匹夫!敢在本小姐面前动手!”说完便抓起杯子往那二人身上掷去。 “柔儿,别乱来。”曹彬将潘碧柔拉在自己身后护庇起来,对那二人喝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对这样一个弱女子下毒手?今天若说不出个理由来,不要怪我对你们不客气!”说完便上前抱起宝丽。 又有人冲上来,将曹彬等人团团围住。 宝丽已经奄奄一息。 “宝丽!宝丽!你醒醒,你到底怎么了?”潘碧柔唤道。 “哼!果真在这里私会情人!我们潘府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一人闪过人群,喝道。 潘碧柔定睛一看,正是潘佑! “彬哥,你快走!我爹追来了!快走!”潘碧柔用力推着曹彬,“你快走!” “我不能留下你一个人!”曹彬沉声道。 潘佑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又冲上来几人,全副武装,手里拿着长长短短的凶器,一看便是练家子。 “你快走!我爹爹最疼我,不会为难我的。”潘碧柔急道。 曹彬道:“不行,要走我们一起走!” 潘佑恼恨道:“柔儿,你过来!” 潘碧柔反而往曹彬身后躲了躲,道:“彬哥,你快走!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知道捉奸捉双吗?只要你走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认!” 曹彬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吧!” 这时,已经有数人挥着刀剑砍了过来,直指曹彬的面门。 曹彬武功高强,来了一招空手入白刃,便将这些刀剑手手中的刀剑抢夺了过来,然后奔到窗户面前,从几丈高的楼上跳了下去。 潘碧柔趴在窗前,大喊:“彬哥!” 曹彬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便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潘碧柔本以为仗着潘佑对自己的宠爱,这件事会很快过去,但潘佑不但没有谅解的意思,反而命令王氏严惩这件事。 至此,潘碧柔才想明白,这一切都是王氏从中作梗,否则宝丽为什么会被打伤?还出现在茶楼里?潘佑不一向是忙于政务吗,怎么突然有闲情带人去抓自己?她突然想起宝丽临行前对她说得话…… “又是这个女人!”潘碧柔恼恨地跪在地上。 王氏悠哉地喝着茶,冷笑道:“我说大小姐,你平时野丫头一般出去疯玩也就算了,不该不守妇道,私会什么情郎,还是个来历不明的野汉子!” “你住口!你这个恶妇!彬哥才不是什么野汉子!”潘碧柔怒道。 王氏轻蔑地冷哼了一声,喝道:“陈妈,还等什么!掌嘴!” 一个壮硕的妇人走上前对着潘碧柔便是几巴掌,打得潘碧柔嘴角流血。 “你这个老贱人,竟敢打我?!”潘碧柔彻底愤怒了,跳起来想要撕扯那个妇人,却被身后几个妇人扯住了肩头,复又按在地上。 “为了我们潘府的声誉,老爷还让我做一件事。”王氏冷笑着。 潘碧柔从未被人这样打过,自幼被潘佑宠爱,甚至到了宠溺的地步,想不到他竟受了王氏的撺掇对自己如此严苛,不由想起自己死去的生母,泪水涟涟。 “现在难过了?知道错了?哼!晚了!”王氏恨道。以往,潘碧柔仗着潘佑的宠爱,难免有些任性,加上向来大大咧咧的性格,难免有忤逆王氏的地方,王氏本是小气量的女人,早已怀恨在心,听自己贴身丫鬟说潘碧柔近来行踪诡异,便故意设了个圈套将潘碧柔抓了个现行。 “陈妈,稳婆到了吗?”王氏问道。 陈妈道:“回夫人,稳婆已经请到了。” “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我要告诉我爹去!你这个坏女人!”潘碧柔怒道,又开始挣扎。 房间里传出几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王氏冷道:“果真是只破鞋了!真是没教养的东西!枉费老爷这么疼她!” 潘佑听说这个结果后,气得浑身发抖,怒道:“打,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为止!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周嘉敏从徐媚那里听说这件事唏嘘万千,难过道:“为什么女人总是受伤的那一个?” 徐媚宽慰道:“妹妹别多想,谁叫咱们生来是女人呢。碧柔这事做得确实……哎,女人的名节比性命都重要!” “姐姐真的这么想吗?名节比性命都重要。”周嘉敏伤感地问道。 “敏儿,你脸色不大好,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徐媚关切地问道。 周嘉敏苦笑道:“我没事。明日,我便去探望碧柔,她受苦了。”(未完待续) 114 誓明心意险出人命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喊道。 周嘉敏急忙擦了擦眼泪,周宪已经进来,戏谑道:“哟,这是谁惹咱们嘉敏郡主哭鼻子呢?告诉本宫,本宫砍了他脑袋!” 周嘉敏破涕而笑,道:“姐姐真坏,笑话我!” 周宪坐下来柔声道:“你听到我们谈话了?” 周嘉敏点点头。 “你们几个都退下去吧!”周宪道,轻轻帮周嘉敏擦了眼泪,笑道:“多好看的脸蛋,这么哭红了眼可不好。和姐姐说说看,你觉得安远这个人怎么样?” 周嘉敏想也没想,只答了一个字,道:“好!” “怎么个好法?”周宪噗嗤笑出来,对于这个妹妹,她真是疼到了心里,以致没有一点当皇后的架势。 周嘉敏道:“就是觉得他好!”这句话说得相当孩子气。 周宪道:“你还小,认为他好只是想当然的,可能只因为他会让着你、哄着你开心。” 周嘉敏心道:也许我身子很小,但我心理却是成年人的,我才不是小孩子! “那本宫问你,若是安远钟情于你,但董夫人百般阻挠,你愿意嫁给他吗?”周宪道。 周嘉敏犹豫了一下,道:“我希望自己的婚事受到双方父母甚至所有人的祝福,如果董夫人不同意,那将来的日子也会艰难,安远他夹在中间也会为难,我无法想象……” 周宪笑了笑,道:“既然你也想到这一点,那本宫就不妨和你直说了,本宫不希望你嫁到这样的人家,夫人也不愿意,你多少知道董夫人的性情和为人,将来吃苦受气的必然是你。现在你还小,完全可以再等几年,相信本宫,本宫会给你找个最好的男人。” 周嘉敏心里暖暖的。点点头,道:“谢谢姐姐。有姐姐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傻孩子,和本宫说起客套话了!那你要开开心心的。近来听皇上说你很能干,又有才华,很少见他这么称赞哪个姑娘,就连本宫也不曾获过这样的赞扬。可见你真真聪慧过人。”周宪柔声道。 周嘉敏复有笑道:“我不难过,我才不难过呢。” 接下来,周宪走到哪里都将周嘉敏带着,带着她接见那些前来请安的诰命夫人。带着出宫郊游,带着她参与歌舞的编排,甚至带着她去国子监听那些鸿儒讲学。渐渐地,周嘉敏的心情从沉郁凄惶中走出来。 一日,周嘉敏正要去坤羽宫给钟太后请安,正好遇见周氏迎面走来,穿着一品诰命夫人的服制。神情颇为得意。 周嘉敏见避让不过,只得屈身道:“给姑母请安。” 周氏笑了笑,道:“原来是郡主殿下。给郡主请安了。”她说话很生疏,似乎在刻意保持距离。 周嘉敏笑了笑,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微微点头,侧身走过去。 烟翠见周氏故意不给周嘉敏让道。不满道:“董夫人,您挡着我们郡主的道了。”那本是一条通幽的小路,水晶鹅卵石铺就的,正好建在水池的中间,为了看到池中的花草虫鱼,所以只在两侧搭建了低矮的护栏,若有不慎是会摔落池中的。 周氏冷笑道:“谁叫郡主走得那么急!” 烟翠道:“董夫人,不管什么品级的诰命夫人都要向郡主殿下叩拜请安的,您说这话就不怕皇太后及皇后娘娘听了去责罚于您?” “烟翠!住嘴!”周嘉敏喝道。 她已经绕开周氏走了过来。 “我说郡主,你也管好你的婢女,主子没开口,她却在那里乱吠。”周氏笑道。 周嘉敏冷道:“你也住嘴!” 本来是要去请安的,因为坏了心情,干脆绕了道回了自己的惠仪殿。 刚要进去,董安远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唤道:“妹妹!” 周嘉敏先是一惊,继而满心欢喜:他终于肯来见自己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借一步说话。”董安远道,拉着周嘉敏便跑,一路跑到离惠仪殿不远的小花园处。 “敏儿,我要对你说一句话,我将用一生来实践的话。”董安远显得颇为激动。 “嗯?”周嘉敏内心早已波澜壮阔。 董安远道:“你听好了,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心甘情愿地陪你成长,心甘情愿地做一切事情让你开心,心甘情愿地在孤独寂寞中等候你,只要能见到你笑,见到你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也许我今天所说的一切显得轻浮,甚至你根本听不懂,但是敏儿,我还是要将我的誓言说出来:生死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尔偕老。” 周嘉敏被他这一番热烈的言辞震住了,半晌不说话,脸色绯红。 董安远又道:“我不是随口说说,这是我一生的承诺,我将用一生来兑现。不管遇见怎样的阻拦,不管生老病死,不管富贵贫弱,我都不会放弃对你的执着。” 周嘉敏的脸更红了。 董安远沉默了一会,道:“敏儿,请你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在一起!” 周嘉敏道:“难道父母之命也不顾了?” 董安远的眼神闪过一丝痛苦,沉声道:“我当然希望自己是个孝顺的儿子,可是夫人她……唉!” 周嘉敏垂眸想了一会,她应该相信他,相信他可以处理好这一切,相信他有这个智慧,他已经很痛苦矛盾了,她现在不能再给他施加任何压力,遂轻声道:“我相信你!我等你,只要你在,我就不会走远!” 说完便跑开了,留下董安远一人在原地发呆,待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不自觉甜蜜地笑了。 周嘉敏本以为这是个转折点,带着董安远的承诺满怀欢喜地等待着幸福,然而好景不长,宫里头很快便传扬定国府的公子说了兵部尚书严续的千金,两家正准备筹划婚宴,起初周嘉敏只当这是讹传,是流言,但被那些人说得有板有眼,便不得不信。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周嘉敏悲叹着,这几日也是茶饭不思,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宝蟾虽不十分明白周嘉敏此刻的心情,但思及以往董安远对周嘉敏那般光景,多少也猜中了一些,道:“奴婢听说,是董夫人亲自求了太后娘娘保媒,第一次太后娘娘好像没准,董夫人竟拉着严夫人一同来求太后娘娘,说董大人和严小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依奴婢看,董大人对那严小姐根本就没存任何心思,全是长辈们在那里闹腾。” 她还想说些什么,见周嘉敏已经不耐烦地闭上眼睛,便知趣地退下了。 这时,烟翠进来,轻声道:“郡主,皇后娘娘请您去凤杞宫。” 周嘉敏心情烦乱至极,不悦道:“不去,就说我不舒服。” 烟翠为难道:“郡主,您还是去一趟吧,娘娘说找您有重要事儿。” 周嘉敏蹙眉到了凤杞宫,周宪正端坐在堂中,见周嘉敏到来朝她招招手。 “给皇后娘娘请安。”周嘉敏道,有气无力,气色也很差。 周宪心疼道:“听说你不好好吃饭,有多大的事情,让你这么作践自己!”说完接过宫女端来的一只金碗,道:“来,把这碗燕窝糯米粥吃下去。” 周嘉敏摇摇头。 “不听话!趁热快些吃,吃完了,本宫与你说件事。”周宪笑道。 周嘉敏无奈,只得吃下那碗燕窝粥。 “姐姐,何事?”周嘉敏问道。 “董夫人她……她悬梁自尽了!”周宪幽声道。 “什么?!”周嘉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道:“死了?” “被救了过来。”周宪道。 “为什么?”周嘉敏脱口而出。 周宪道:“近来宫里传言,说是太后要给安远及严续的千金指婚,想必你也有所耳闻。这是董夫人过来求太后的。太后当初没同意,因为她比谁都看得明白,又很喜欢安远,知道安远的心思在哪里,但是周氏竟带着严夫人一起来求太后。没想到这件事被安远知道了,安远以死相逼,不肯同意这门亲事。” 周嘉敏紧张地抓着衣袖:以死相逼,那他受伤没有?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唉!看来安远对你的情意是真的。”周宪缓缓道,“为了让安远妥协,周氏居然悬梁自尽,幸亏发现及时,这才没闹出人命来。” “姐姐告诉我这些,是要给董大哥和严小姐指婚吗?”周嘉敏茫然地问道。 周宪心疼地唤了一声,道:“敏儿!” 周嘉敏凄凉地笑了笑,道:“我要的爱情是简单而丰富的,这种你死我活的爱情是我不敢要、要不起的,不要也罢。姐姐只管给他们指婚好了。” 周宪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严续与董镜均是朝廷重臣,是皇上所依仗的,本是儿女私事,如今闹出人命,已经惊动了皇上,就连董镜都上书请求皇上为这二人赐婚。姐姐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意,只是,即便姐姐为你做主,将来未必就是幸福所在……” “那皇上的意思呢?”周嘉敏问道。 周宪道:“皇上的意思是,给他们赐婚。皇上觉得你天资聪颖,端庄秀丽,值得更好的男人去拥有,他让我劝劝你,让你别难过。” 周嘉敏低声道:“不难过,既然你们都定了,我还有什么难过的……不难过……”嘴上这么说着,眼泪却掉了下来。(未完待续) 115 真假郡主何处遁形 第二日,周嘉敏向周宪告了假,又从太医院拿了许多金疮药及一些补药,带着烟翠与灵儿便出了皇宫。 潘府上下都没料到周嘉敏会来府里,因为潘府在南唐算不上声势大族,从未有过权贵来往,周嘉敏的到来让潘佑及王氏受宠若惊又诚惶诚恐。 “潘大人及潘夫人不必拘礼,我惊闻碧柔受了鞭笞,过来探望一下。因由我就不追问了,毕竟是你们的家事,速速领我去见见碧柔。”周嘉敏道。 潘佑道:“是!微臣这就领郡主前往。” 待见了潘碧柔,她正痛苦地趴在床上,见周嘉敏前来,虚弱地唤了声:“妹妹……” 周嘉敏示意她不要动,轻轻揭开褥子一看,才知道她身上的伤远比自己想象得严重许多,遂不悦道:“古人云,虎毒不食子,她究竟做了什么错事,以致被严打至此?难道你们想要了她的命不成?南唐的律法写得很清楚,杀人要偿命!你们做父母的,虽给了她性命,却不能随意剥夺她的性命!” 她这番义正言辞的话说得潘佑夫妇胆颤心惊,不明白眼前这位南唐大红人想要做什么,王氏斗胆道:“已经请医问药了。” 周嘉敏拿眼横了她一眼,吓得她后退两步再不敢说话。 “我……”潘碧柔眼里岑着泪。 周嘉敏冷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从皇宫里带出来的药,记得按药方子煎服了,这金疮药也是极好的,命丫鬟早晚各一次涂抹于患处。” “多谢郡主。多谢郡主。”潘佑急忙道。 “都下去吧,我陪碧柔说会子话。”周嘉敏道。 潘佑夫妇不敢忤逆,乖乖退下去,整个南唐的人都知道,南唐有位美丽聪慧、才华过人的郡主,坊间更是传言说此女谋略远胜其姐、当今的皇后娘娘,所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谁也不敢怠慢这样一位郡主。 “碧柔,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说潘大人一直很宠爱你吗?”周嘉敏不解道。 潘碧柔恨道:“都是那个女人作祟!” “哪个女人?潘夫人吗?”周嘉敏轻声道。 潘碧柔怒道:“就是那个女人。面酸心毒的坏女人,为了争宠一直等着机会祸害我!”转而又难过道:“好妹妹,不瞒你说,我也犯了大错,估计是没脸面活在这世上了……” “这话怎么说?”周嘉敏惊道。 潘碧柔将事情经过哭诉一番。引得周嘉敏万分震惊,既佩服潘碧柔的敢爱敢恨,又嫌她过于冲动、没有保护好自己,不该这么仓促将自己交给那个男人。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安慰了几句。 临出府时,周嘉敏留下几句话。是给潘佑的:“不管碧柔做错了什么,都是你女儿,她自幼失去生母,没有享受母爱,叛逆是难免的。你这个做父亲的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她是我的好姐妹,若是有个闪失,别怪我找你要人!” 从皇宫到潘府要经过十数条大街,有一条正好横穿过宝塔街,周嘉敏忽然想去周府看看周宗与韩氏。 “送我回周府。”周嘉敏淡淡地命令道。 随行的除了烟翠、灵儿。其他宫女太监八人,另有轿夫四人。周宪因为不放心又加派了四个带刀护卫前来守护。 其中一个侍卫道:“郡主,皇后娘娘让您见完潘小姐就回宫的。” 周嘉敏道:“去周府。有什么事情我自己亲自与皇后娘娘说,不管你们的事。” 走到一个丁字路口,周嘉敏虽然坐在轿内,但心情莫名烦躁,感到一股阴沉之气,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大事不好! 果真,立刻便听护卫喊道:“保护好郡主!” 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更没有听到一丝打斗声,难道只是虚惊一场? 待周嘉敏睁开眼的时候,吓得尖叫起来,原来床前坐了一个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穿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衣服,连发髻钗环都一般无二。 “你是谁?快说啊,你是谁?”周嘉敏喊道。 那女子抿嘴一笑,道:“嘉敏郡主,你不认识我了?我就是你啊,你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周嘉敏尖叫道:“啊!怎么连声音都一样?我为什么在这里?难道我死了?你是鬼魂?”她忽然想起自己也是离魂重生在周嘉敏的身上,若如自己离魂而去,也不是没可能。 那女子笑道:“你没死。谁会舍得你这样花容月貌的女人去死?” 周嘉敏怒道:“那你是谁?” 那女子愣了一下,继而笑道:“瞧你问得什么傻话,我也是嘉敏郡主啊。” 周嘉敏知道事情蹊跷,沉下心来思索,想起自己在一个路口忽然感到压抑和恐慌,一个侍卫喊了声“保护郡主”,之后便没了知觉,醒来时便躺在这里――前后综合起来,显然是受了他人的诡计,而且这群人是有备而来、早已预谋,他们找了一个与自己一样的冒牌公主来,为的不过是李代桃僵,那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们到底是何人?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冒称我?我的那群随从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周嘉敏冷道。 那女子道:“哎哟哟,你问题可真多,一连问了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了。”她忽然伸手在周嘉敏的身上点了几下,笑道:“或许,这样,你才能安静一下。你不是早就厌倦宫里的生活吗?那就让我代替吧。” 周嘉敏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才明白自己被她点传说中的哑穴。 她拉着周嘉敏到窗前,命身后两个婢女好生看着她,道:“待我走了之后,你们再解开她的穴道。”周嘉敏目送她离去,又见她与烟翠、灵儿说笑,那些宫人及侍卫都对她恭恭敬敬。 周嘉敏心里无数次呐喊:“我才是真的周嘉敏啊!我才是真的周嘉敏啊!烟翠,灵儿,怎么你们都分不出来,你们跟了我那么多年?” 可话到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转而又想:“连我自己都差点分不清,何况她们呢?若是相处久,兴许会发现?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是如何将我们一行人带到这里的?如何做到的?这又是什么地方?我刚刚做的那个标记有用吗?” “郡主,让奴婢为您解开哑穴。”一个奴婢恭敬道,然后点开了周嘉敏的哑穴。 周嘉敏道:“这是什么地方?” 另一个奴婢笑道:“回郡主,这里是沁香园,郡主一直都居住在这里。” 周嘉敏冷笑了一声,道:“你们还真会说谎。我口渴了,去给我泡壶碧螺春。” “你的碧螺春。”不等那奴婢出去,已经有人在门外笑道,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听着还有些耳熟,到底是谁呢? “原来是你?!”周嘉敏无奈地笑了笑,待那人进来之后,她才看清方才说话之人是谁。 “怎么,你好像见到我之后,并不开心,我好像并无失礼之处。”那人笑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周嘉敏以嘲讽的口吻道:“我怎么会不开心?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北宋的晋王!现在想来,也只有王爷有这样的大手笔,可以不声不响、毫发无损地将一行人带到这里,然后再找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去皇宫里以假乱真。” 赵光义对周嘉敏这番冷嘲热讽也不以为意,笑道:“过奖了。郡主还是那么聪慧。” 周嘉敏冷笑道:“王爷还是那么邪恶。” 赵光义一听“邪恶”二字,将脸凑了过来,几乎碰到周嘉敏的肌肤,邪笑道:“本王哪里邪恶了?” “别过来!离我远点!”周嘉敏跳起来喝道。 赵光义笑了笑,道:“本王白白担了邪恶的骂名,总要讨回一点本钱。”说完伸手在周嘉敏的脸上轻轻抚了一下,啧啧赞道:“果真冰肌玉肤,哈哈。” 周嘉敏狠狠拍掉了他的手,冷道:“你以为你那个冒牌货能在皇宫里冒称我很久吗?” 赵光义笑道:“本王根本不需要她冒称很久,只要等本王带着你顺利离开南唐便好。” “什么?你要带我去北宋?”周嘉敏惊道。 赵光义点点头,笑道:“聪明!一猜就中!” 周嘉敏心里一阵慌乱,但提醒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快速找出对策,然后笑道:“王爷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赌什么?那要看看本王是否感兴趣?”赵光义笑道,心道:不可小瞧这个小丫头,我要提防些。 “赌你那个冒牌货今天就会被发现是冒牌货。”周嘉敏自信道。 赵光义想了想,笑道:“这个本王没兴趣,本王不管南唐皇宫如何处置她,只想带着你回北宋。” 周嘉敏冷道:“你难道连半天都等不及?你若不肯和我打赌,我不会乖乖地和你走的,你若敢强迫我,我大不了咬舌自尽!你若是这次打赌赢了,我便心甘情愿跟你走,如何?” 赵光义想了想,笑道:“也罢,那本王就陪你玩玩,不信你们南唐皇宫的人都是火眼金睛,竟能一眼将她看穿!”(未完待续) 116 有惊无险棋中心意 “哼,是不是火眼金睛,我们验证了再说!”周嘉敏冷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赵光义笑道:“你这丫头傲气还很重,到时若是输可不要和本王哭鼻子。” 周嘉敏笑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既然你愿意和我打赌,那咱们就定好赌注,到时愿赌服输,谁也不准耍赖。方才,我已经说了,我若是输了,便乖乖跟你去北宋,但若我碰巧赢了,那王爷该当如何?” 赵光义仰天大笑,道:“有趣,果真有趣的很,不枉本王来南唐一趟!好!你若是赢了本王,本王自己乖乖回北宋,绝不伤你一根汗毛!也绝不为难你!” “从此都不再为难我?”周嘉敏迫切地问道。 赵光义笑道:“这个――你想得美!仅限此次!你赢了本王再说。” “如何定输赢?”周嘉敏问道。 赵光义笑道:“你有什么好提议?” 周嘉敏道:“想必你这个沁香园是个深巷幽处,我们找个临街的地方坐下,看看是不是有南唐的侍卫及军队在城里四处搜寻我,若是有,说明已经有人发现那个冒牌货了;若是没有,便是我输了。” “本王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耍些小聪明小手段?”赵光义似笑非笑道。 周嘉敏笑道:“我现在已经是你的阶下囚了,手无束鸡之力,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再说,即便我有什么小手段,想来也瞒不过王爷的眼睛,王爷不会现在打了退堂鼓吧?那我可是心不服口不服!” 赵光义笑了笑,凝视着周嘉敏,道:“不知为何,本王对你的请求总是不可抗拒地要答应,哪怕本王明知道你是在拖时间。好,只要你开心,本王陪你玩到底!” 周嘉敏笑道:“那就多谢王爷了!” 赵光义携着周嘉敏悄悄来到金陵最繁华的街道,又找了家最大的酒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挑了个临窗的雅间,正好看见街心。 “把你们这里最具特色的菜都上来。”赵光义冷冷地对掌柜道。那掌柜的眼睛活,一见二人便知其尊贵,光是身后那几个气宇轩昂的随从就不得了,于是他不等跑堂的幺儿招呼,自己亲自来听遣。 周嘉敏笑道:“去把窗户都打开。我们要看外面的风景。” 那掌柜的急忙笑道:“好,好!我这就去打开,二位贵客点的菜稍后便上,我们这里用的全都是新鲜食材。用最地道的金陵菜系做法,保证二位满意。另外,小店有自酿的桂花醇。要不要来二两?” 周嘉敏道:“保证我们满意?那我们要是不满意,到时可不付你饭前。” 那掌柜的一脸尴尬,讪笑道:“这……这位小姐真会说笑话。” 赵光义冷道:“下去吧,上二两桂花醇。” 掌柜的笑道:“好,我这就下去准备。” 周嘉敏对周宪、烟翠他们发现宫里那个冒牌郡主其实并无多少信心。那个人太像自己了,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足够以假乱真了,他们要多细心才能发现其中的破绽?所以,周嘉敏只是表面上故作镇定。心里早已敲起了锣鼓。 她情不自禁地抚摸着那块古玉,心里开始默念。但又不知求什么好,脑子里一片混沌。 “你那块玉倒是很特别。本王见识过,名为夜光玉,别名通灵玉,有你灵异。”赵光义一边吃饭,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周嘉敏见他吃饭的神态如同常人一般平淡,既不挑剔也不细嚼慢咽,远不如李煜、周宪等人优雅,遂笑道:“你这个王爷,好歹也是个贵族,为何举止这般粗俗,吃饭都这么大声?” 赵光义也不恼,笑道:“本王自然不能和你那个娇贵的姐夫相比,本王行过军、打过仗、吃过苦、挨过痛,是有担当的男人。难道说,你在行军打仗中,还要顾及吃相是否优雅、是否得体吗?活命才是真的,吃饱有力气才实际!” “我正想问你,你这块通灵玉可有什么奇特之处?本王发现,每次你见到本王都会抚摸这块玉,可有什么说法吗?”赵光义道。 周嘉敏的心“咯噔”一声沉了下去,心道:不好!此人观察真仔细,竟被他发现了。遂道:“灵异不灵异,我倒是没发现,也不曾出现异事,只是这块玉乃家父所赠,心情忧烦时难免想到他老人家的慈爱严厉,方能宽心,王爷多虑了。” 周嘉敏对周宪、烟翠等人不抱什么希望,但有一人却不能忽略。 那便是李煜! 直觉告诉她,如果有人能发现那个假冒郡主,一定是李煜――至于为什么这想,周嘉敏自有判断,此是后话了。 二人表面不动声色,内心俱已波澜壮阔,你一言我一语看似闲聊,却暗藏机锋,不愧是出自皇家,因为宫廷生活的复杂与争斗,练就了他们谨慎的态度,其心思缜密,皆是一般人不能比的。 “没胃口吗?还是嫌这里的食物不比以往精致?”赵光义问道。 周嘉敏确实没胃口吃任何东西,只是轻轻尝了几款清淡的菜蔬,笑道:“不饿而已。” 二人正说着话,街心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穿青红相间衣服的大内侍卫同皂衣黑甲的御林军列队行过,样子像是在找什么人。 又有诸多衙役穿巷而来,人人手里拿着一轴画卷。 “看来,你要赢了。”赵光义笑道,站立在一旁的侍卫想要上前给他斟酒,却被他摆手拒绝了,复有自己倒了一杯酒。 周嘉敏笑道:“既然王爷觉得我要赢了,就放我回去如何?” 赵光义笑道:“不好。输赢还不定。” 周嘉敏皱眉不悦道:“难道王爷要食言?” “非也,非也。本王大丈夫一言九鼎。只是本王要确认他们是来找你的、而且发现了那个假冒你的人才算你赢。”赵光义笑道,对几个随从道:“你们下去打听一下。” “是!”其中三人得令走了出去,另有一人仍站在原地。 “你也去吧,本王会保护好自己的。”赵光义道。 那人听赵光义这么一说,道:“是!” 不多久,几人回来对赵光义耳语了一番,赵光义笑了笑,道:“本王是不是要恭喜郡主了呢?郡主赢了。” 周嘉敏心头一喜,笑道:“那我也要恭喜王爷了,王爷一言九鼎,真乃大丈夫也。多谢王爷承让!” 赵光义哈哈大笑,然后盯着周嘉敏道:“本王看中的女人果真了不起!本王提醒你一句,只要是本王看中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所以,还请郡主做好心理准备,你迟早要去宋朝的!南唐不是你的归宿!” 这句话如同谶语一般,将周嘉敏震得口不能言――难道这便是命运? “该你走了,怎么心不在焉?还在想今天的事情吗?”李煜柔声问道。 周嘉敏点点头,略带娇羞地笑道:“我在想,陛下是如何发现那个郡主是假冒的?”她拿起一颗黑棋放在了棋盘中的一个位置。 “你想知道?那朕就告诉你。”李煜笑道,满眼柔情地看着周嘉敏。 周嘉敏伸手将一些白棋捡起来,笑道:“陛下,这一片的白棋,我吃下了。” 李煜哈哈大笑,道:“这才是敏儿!下棋的时候沉稳过人,不动声色、杀敌于无形,这才是你的下棋风格。你还记得你出宫前,朕找你下棋,你说回来之后再对弈?” 周嘉敏点点头,自己出宫看潘碧柔之前却确实和李煜有此约定。 “然后呢?”周嘉敏问道,声音仍是糯糯的,听着让人心动。 李煜笑道:“听说你回来,朕想着你这几日心情欠佳,便过来寻你下棋,结果你完全不记得先前的约定了,当时朕就暗自纳罕了,你向来记忆超群,又最喜对弈,这种事怎么会忘记呢?” “忘了也有可能啊,这也不能说明那个人就是假郡主。”周嘉敏笑道。 李煜道:“要怪就怪那个假郡主不够聪明,她完全可以推脱过去,依照朕对你的宠爱,你说不想下棋,朕也绝不会为难你的。她竟然同意和朕对弈,一开始朕还以为你学了新的路数,后来发现完全不是你的风格,朕的问话也无从回答,朕便心生怀疑。” “也许不是不聪明,只是过于自信,自信她的棋艺还不错,足够应付陛下了。”周嘉敏淡然道,心中却感慨万千,想来这李煜才是有心之人,虽是细枝末节却样样观察到位,否则那假郡主真真要在南唐的皇宫里横行霸道了。 李煜笑道:“朕就拿一件很久以前的事去试探她,没想到她竟是浑然不知,最后朕提醒她,她却借口自己忘记了,朕便断定此人乃假冒。既然有人假冒你,你便是中了奸人的诡计,是以朕命人快速找寻你。” “那是什么事呢?皇上是用什么事试探她的呢?”周嘉敏问道。 李煜笑道:“朕暂时不告诉你。不过,只要你平平安安,朕也就安心了,看着你幸福快乐,朕才会放心。” 周嘉敏听完这番话,惊得棋子落到了地上,待她找寻时,李煜已经将那颗黑棋递给了她。(未完待续) 117 千古词帝一吻定情 周嘉敏笑道:“有些事,我也不记得了。” 李煜淡淡笑了笑,道:“真的么?” 周嘉敏摇头笑了笑,她知道自己越是闪躲,李煜就越会取笑她,不如坦然面对。她的记忆忽然回到了去年的除夕夜―― 那时周宪在众歌姬及宫女的陪伴下到屋外放烟花,她因为害怕爆竹的声响而站在门廊外,看着他们嬉闹;奶娘们早已抱着襁褓中的李仲宣下去了,年幼的李仲寓也沉沉入睡。 “怎么不下去和她们一起玩?”李煜忽然走出来,原本他在坐在软榻里打盹的,众人不敢叫醒他,只给他盖了毛褥子,悄悄出来自行玩耍。 周嘉敏笑了笑,摇摇头,道:“太闹了,不喜欢。再说,每年都放烟花,没什么新意。” 李煜笑道:“你这个小丫头,真真是挑剔。朕忽然发现你长高了许多,是个大姑娘了。”他轻轻用手比划了一下。 周嘉敏笑道:“可姐姐不把我当大人看待,什么事都愿意替我操心。” 李煜笑道:“前几日你姐姐还和朕提起你的亲事,说要趁早给你选位好婆家,问朕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推荐,你猜朕是怎么回答的?” 周嘉敏笑道:“猜不出来,还请国主告诉我吧。” 李煜淡淡笑了笑,道:“朕就告诉皇后,说你聪慧过人,要好好为你挑选一位夫婿,否则就辜负了你的美貌与才华,事实上,朕心里还有一种想法。” “什么想法呢?”周嘉敏看着漫天的烟火,思绪早已飘到了远处,随口问道。 李煜道:“朕觉得放眼整个南唐,唯有朕才配得上你这样的姑娘,可惜朕……” 周嘉敏听得很真切,却故作没有听见,从走廊里跑下去。喊道:“姐姐,我来和你们一起玩!” 他指的是这件事吗? 周嘉敏心里思索着。 “你还没告诉朕。到底是谁帮你绑走了呢?那个假郡主被抓到之后竟服毒自尽了,这样的愚忠之士显然是经过悉心训练的死士,一般人没有这样的财力物力。他抓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李煜道。 周嘉敏知道自己瞒不过,便将自己如何遇见赵光义、在北宋时赵光义如何待自己、又如何来南唐找到自己、自己如何打赌获胜从而逃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合盘托出。 李煜沉思了一会,道:“看来。赵光义早已对你动了心思,朕听闻他已经有了王妃,侧妃也有了几位,若是将你嫁过去……” “我不要嫁过去!我才不要嫁给那种人!”周嘉敏不悦道。 李煜急忙道:“好。好,不嫁!只要你不愿意,谁也不会强迫你!先下去歇着吧。朕也累了,这一天过得比一个月都长、事情都多,哈哈。” 周嘉敏快到惠仪殿的时候,灵儿将她拉到一旁,道:“郡主。董大人来了。” 周嘉敏一听,心里更加乱了,方才被李煜搅得一潭春水,无法平复,这会子又来了一个董安远。岂能安心? “不见!让他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了。”周嘉敏狠心道。 灵儿道:“是,奴婢这就去回复。” 不多会灵儿回来。请示道:“郡主,董大人说,今天如论如何都要见您,请您务必相见,他说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 周嘉敏不悦道:“那就让他等着吧。我累了,先躺一会,半个时辰后叫我。” 半个时辰后,周嘉敏起身,问灵儿:“去看看他还在不在。” 董安远果真还在。 “你成心是让我为难吗?你明知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周嘉敏难过道,“我都不知自己哪里出了错,我们原本好好的,如今却只能做路人……” 董安远神色忧伤,面容憔悴,显然这些日子并不好过,他道:“敏儿,我也不曾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地步,她毕竟是我的娘亲,那件事已经让我背负了太多的骂名,我只能妥协。可我、我真的无法放下你……” 眼泪在周嘉敏的眼眶里打转,她不敢闭眼,害怕一闭眼泪珠就滚落下来。 “难道我就舍得吗?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活得有多痛苦?前一刻你还在山盟海誓,后一刻你便遵照父母之命,与别的姑娘定了亲事。”周嘉敏颇有愿意地说道,自从周氏与严续的夫人马氏一同求了太后,加上险些闹出人命以致惊动李煜那里,最后只得给董安远和严续的女儿严孟冬指婚。 董安远忽然流泪了,难过道:“敏儿,我不想,我不想辜负你的。听说你今天出宫遇见了歹人,我便进宫来看看……” “可你还是辜负了我。如今再来看我,对你、对我、对你那未来的妻子都不好。你辜负了我,又要辜负了她。”周嘉敏冷道。 “可我喜欢的人是你啊,我对那个严孟冬没有一丝一毫的儿女之情!”董安远道。 周嘉敏道:“那又怎样?可你母亲喜欢她。我不认为自己曾做过什么错事,以致招惹了你母亲也就是我的姑母,但她确实阻拦了我和你的结合,如今,我姐姐与父母也是绝不肯把我许配给你的,这才帮你定了严家的亲事。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你还不明白吗?” “我走了,看见你平平安安就好。你保重。”董安远道,他转身的时候眼泪落下来。 周嘉敏在他的背后早已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如果流泪可以减免伤痛,周嘉敏愿意一直哭泣,董安远这个让她第一眼看到便心有悸动的男子,如风一般儒雅,如水一般安静,是一直活在她心底的美好。 她从来没有怪过他,反而是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尽力去争取,恨自己一直在索取他的感情、从他的言行中来确自己内心的安全感,恨自己一直在犹豫,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这样一个受众人万般宠爱的女子会在爱情面前束手无策。 她更没有想到,短短的时间内会有这样大的变故,如果当初她早些做决断会不会另一种结局? 为什么两个人的感情却只要董安远一个人的付出,她只是被动地接受,接受别人的爱,接受别人的阻拦?周嘉敏的自怨自艾是别人无论如何都体味不出的。 “皇上怎么突然想起请我来看花了?”周嘉敏道,语气里仍有淡淡的忧伤,“今年的海棠似乎开得特别晚,去年这个时候已经谢了。” 李煜没有说话,顺手帮周嘉敏将她头顶的海棠枝拨开。 “姐姐怎么没来?”周嘉敏随口问道。 李煜笑道:“怎么?非要皇后来了才行吗?朕难得出来散散心,最近事务很多,可谓内忧外患。” 周嘉敏认真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吗?” 李煜笑道:“有啊,就是乖乖陪朕散散心、说说话。” 周嘉敏默不作声,悄悄地跟在李煜身后。 “你们都下去吧。”李煜对清官等人道,清官恭敬地领了几个太监宫女退了下去。 “看,今年的海棠开得不错,红的,白的,粉的,让人看了心旷神怡。”李煜笑道。 周嘉敏抬头看了看,笑道:“的确如此呢。” 李煜道:“你去那边站着,朕为你作画。” “陛下?”周嘉敏有点受宠若惊。 李煜笑了笑,走到石桌旁,拿起纸笔,道:“朕早就命人准备好了纸笔和颜料。你稍微做一下,朕很快就画完了。” 周嘉敏一直垂着眸子,神情有点忧伤,并未从董安远的事情中走出来。 李煜忽然停下笔,叹道:“好吧,看你这般忧愁,朕也揪心地疼,今天就不画了,改天你开心了再说,要不画出来也是个丑丫头。” 周嘉敏勉强笑了笑。 李煜忽然一把拉过周嘉敏,将她拥在怀里,然后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道:“朕希望你开开心心的。就算周氏不阻挠,朕也不会让你嫁给董安远的,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伙……” 周嘉敏被李煜那冰冰凉凉的一吻吻得不知所措,他后面说得所有话都没有听进去。 “你放手啊!不要被人家看到了。”周嘉敏挣脱出来。 李煜笑道:“放心,只要朕在,朕会一辈子对你好,哪怕你将来遇见了心动的人、愿意嫁给他,朕也一样会对你好的,这是朕对你的承诺,而且是一生都不变的。” 周嘉敏忽然有了一种厌恶,他只是在欺骗自己年幼吗?他将周宪置于何境地?遂道:“皇上,请您自重!除了我姐姐,我不希望您对其他的女人说出这样的承诺!我承认我现在很难过很伤心,但时间会帮我治愈一切!我不会做伤害姐姐的事情!绝不!你可以宠爱所有的女人,唯独不可以宠爱我!如果之前我对一些事情的默认造成了您的困扰,我表示歉意、从此以后都不会再犯!” 她说完便跑出了海棠林。 李煜望着周嘉敏远去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坐下来对着那张画纸复有画起来,只是几笔便勾勒出周嘉敏的轮廓。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朕的心意的。”李煜喃喃道。(未完待续) 118 得外援江氏复圣宠 周嘉敏一边跑一边想:姐姐待我那么好,我一定不可以伤害!一定不可以!哪怕我什么都不要,我也不要伤害她! 她只顾往前跑,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身上,那人吃痛叫了一声,然后唤道:“郡主!果真是郡主,叫奴婢好找!” 周嘉敏抬眼一看,才知道是周宪宫里的大宫女海兰。 “什么事?”周嘉敏努力平静了一下情绪。 海兰笑道:“皇后娘娘请郡主过去,说是从蜀国新得了几匹浣纱绢,说是最适合做春天穿的外挂,请您过去呢。” 周嘉敏神色依旧惶然,道:“你先回吧,改天我去见皇后娘娘,亲自与她说。” 事实上,周宪的心情并不比周嘉敏好到哪里去,作为女人,即便她贵为皇后,她也有女人敏感的天性,她从李煜看周嘉敏的眼光中已经觉察到了什么,说不明白,却是一种不好的预感。李煜那种眼光是从未见过的,是一种温柔的渴望与期盼。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看上的女人偏偏是她?我要怎么办?”周宪用力捂住自己的胸口,此刻她正站在海棠园的边上,亲眼看见李煜领着周嘉敏进园子、又屏退随从。“为什么会这样?她哭着跑出去,难道说……敏儿被……” 她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一边是自己深爱的丈夫,虽然这男人属于很多女人,一边是自己最在意的妹妹,她能怎么做?她又该怎么做? 碧月挽着周宪,轻声道:“娘娘,此处是风口,还是换个地方吧。” 周宪茫然地点点头。 “皇上多久没在凤杞宫过夜了?”周宪忽然问道。 碧月支支吾吾道:“将近一个月了。不过,皇上隔三差五就凤杞宫看陪娘娘,有什么好东西也总是想着娘娘。” 周线冷笑了一下,道:“自从生了宣儿,皇上就不常来了。十天半个月才来一次,现在倒好。一个月都没来了。难道我老了么?” 碧月急忙道:“娘娘年轻貌美着呢,奴婢听闻皇上近来忙于政事,时常在御书房过夜。如今南唐百废待兴,这也是好事啊。若说美貌,这后宫无人能及皇后娘娘;若说才艺。娘娘更是首屈一指……” “够了!”周宪不悦道,然后叹道:“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皇上兴许是厌了。新来的那个秋水不是很受宠吗?听说如今嚣张的连黄曲素、江采儿都不放在眼里。” 碧月笑道:“奴婢说句不当讲的话。这样的主子长不了!别看皇上一时宠着她,一来就给她封了贵仪,但后宫里比她厉害的角色多了去了。迟早要让人抓了小辫子。” 周宪冷冷道:“碧月,你现在越发不知礼数了,也会被别人抓了小辫子!” 碧月急忙坑头不言语。 “才给皇上选了良媛,如今又多了个贵仪,后.宫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周宪冷道。蓦然又想起了周嘉敏,若是李煜对她动了心思,那会给一个怎样的封赐呢? 碧月不敢再多话,只道:“不管怎么说,娘娘都是后.宫最尊贵的主人。” “让她们都来凤杞宫一趟吧。本宫要宴请她们。”周宪冷道。 晚上,众人齐齐按照周宪指派的时间来到了凤杞宫。 “各位妹妹都来了。都请坐吧。”周宪优雅地道。 众人谢过。 周宪秀眉蹙了蹙,不悦道:“怎么有两个位置是空的?哪个妹妹没来?” 一个空位前立了个宫女,那宫女道:“回娘娘问话,奴婢乃章贵仪宫里的春秀,贵仪娘娘遣奴婢前来,是告知皇后娘娘,贵仪娘娘今晚要侍候皇上,来不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宪一听,心里登时憋了一股气,却没有任何表示。 “还有谁没来呢”周宪接着问道。 这时门外的宫女急忙进来通报,道:“皇后娘娘,黄保仪到。” 周宪道:“快些请进来吧。” 黄曲素颤巍巍地走了进来,给周宪恭敬地行了礼,道:“给娘娘请安,妹妹来玩了,请娘娘责罚。” 周宪笑道:“黄保仪不必拘礼,近来身子可好了些?上次本宫派人送去的药都用了没?” 黄曲素笑道:“多谢娘娘关心,娘娘赏赐的药,妹妹一直服用,比以往太医院开得方子都见效,只是妹妹向来体弱多病,难以大好。” 周宪道:“快些坐下吧。碧月,再去给黄保仪拿条暖和的褥子来。” 江采儿站起来笑道:“妹妹有一事不明白,当着姐姐与众姐妹的面,就说了出来,若是说错了,皇后姐姐可不要责罚我。” 周宪笑道:“妹妹尽管说,都是一家姐妹,怎地这般见外。” “姐姐也说了,都是一家姐妹,我们都是皇上的人,都要伺候皇上的,在座的哪个没有伺候过皇上呢,难道偏偏那个章秋水要伺候皇上?她打着伺候皇上的幌子,竟然无视姐姐这个后.宫之主的命令,让一干姐妹白等了她一场,虽说黄保仪也晚到了,但好歹也来了,还拖着病体来的,宫里人人都说皇后娘娘秉公办事,最是公允,娘娘若是不为大家讨个说法,我等是不依的。”江采儿笑道。 周宪心道:“好你个江采儿!明知她现在势头正旺,是皇上的新宠,却在这里借故找茬,把个歹人留给本宫做!那本宫不妨送你个顺水人情,看你受不受得了!” “众位妹妹是什么意思?”周宪问道。 薛九起身道:“臣妾以为章贵仪的做法确实有欠妥当,娘娘请我们来,不过是为大家好生聚聚,商讨一下如何为皇上分忧解难,章贵仪竟然仗着皇上的宠爱无视娘娘的法度,的确不可饶恕。既然江姐姐对此亦有不满,且江姐姐才干非常,不如让江姐姐处理此事。” 这薛九是周宪一手扶植起来的人,算得上周宪的心腹,她既看出江采儿故意将难题丢给周宪,自然要挺身而出,为周宪解围。 江采儿冷笑道:“我说九妹,你真真会说话儿,既然大家对章保仪的行径都不满意,怎地就让我一人去处理此事?我又当如何处理呢?还请九妹指点啊。” 薛九温和一笑,道:“姐姐莫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觉着姐姐如今是皇上倚重的人,与契丹有着姻亲,在皇上面前说话自然比我等分量大得多;今个晚宴是皇后娘娘举办的,若是因了这个问题寻那章贵仪的不是,难免落了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骂名。是以,妹妹认为姐姐才是处理这件事的最佳人选。” 说起这江采儿,近来大有复有盛宠的意味,原先一度被李煜冷落,在后宫也无人缘,本以为会就此落寞,哪曾想自己竟多出个姐姐来。多出个姐姐不足为奇,关键这个姐姐十分了不起,乃是契丹辽国辽穆宗耶律璟的妃子,而且据传甚为受宠,先前只是辽世宗宫里一个普通的侍从,辽世宗耶律兀欲被杀后竟被耶律璟看中,选当了妃子。 李煜已经将江采儿又先前的淑仪封赐为妃,乃是从一品,地位仅次于周宪。 按理说,江采儿有这么个姐姐倒无甚了不起,为何会引起李煜这般重视?这还得从南唐的建国之初与契丹的交际开始说起。 自天显十二年(即公元937年)至应历七年(即公元957年)的二十一年间,南唐与契丹的往来共计41次,其中契丹出使南唐12次,南唐出使契丹29次,彼此都抱着各自不同的目的,契丹自后唐时期便觊觎中原江山,想从南唐这里打出一个出口;而南唐从徐温时代起便想借助契丹的力量消灭周边国家。 自中宗李璟时期,南唐被后周战败后,南唐国势日益衰落,在辽国看来没有扶植的价值,自此两国便断了往来。 如今李煜从这种裙带关系中看到了一丝希望,事实上,在江采儿及其姐的游说中,辽穆宗耶律璟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南唐,即便这是食肉者的嗜血光芒,也让李煜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他相信借助一点外力对富强南唐而言是事半功倍的。 于是,江采儿重新受到了宠爱。 江采儿得意道:“虽然你这话说得假了些,但是我爱听,既然如此那就请皇后娘娘降懿旨吧,让臣妾去皇上那里为众姐妹讨个说法。” 周宪心道:“休要猖獗!你算什么东西,才当了几天妃子,就嚣张成这样!”面上仍是笑道:“那就有劳妹妹了。本宫请各位来,乃是为了欢聚,不快的事情就暂且放一边。本宫知道,诸位妹妹俱是能歌善舞之人,今晚载歌载舞。” 江采儿冷冷笑了,心道:“周宪,你也有今天!你也有孤独寂寞地找一群女人陪你一起玩闹的今天?恐怕你的苦日子还在后头!” 她的脑海里闪过周嘉敏的影像,关于周嘉敏与李煜,她似乎知道的比周宪还多。 黄曲素看了看二人的神情,心道:斗吧斗吧,看大家谁笑到最后! 众人正载歌载舞,忽听太监传唤道:“皇上驾到!”(未完待续) 119 推心置腹姐妹情深 “灵儿,我让你打听的事情都打听到了吗?”周嘉敏恹恹地问道,自从前日从海棠园回来,她就一直精神不振,睡得不安稳,只要闭上眼睛,不是梦见李煜便是梦见董安远,整个梦境十分压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灵儿恭敬道:“回郡主,奴婢打听到了,那严家的小姐很是端庄,精通诗书,针织女红也是极好的,在家又十分孝顺。” 周嘉敏道:“听说,她以前经常去定国府玩?” “原因是定国公的长女嫁给了这严小姐的大哥,严小姐会随着其嫂也就是定国公的长女回府探望。不过,奴婢听说,董大人之前与这严小姐都未见过几面,更不曾有半点私情的,那董夫人说什么二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倒是说谎了。”灵儿道。 “哦。”周嘉敏有气无力道。 灵儿犹豫了一下,道:“奴婢还有一事要禀明,这严小姐今儿就在宫里,听说严夫人、董夫人带着来的,给太后娘娘谢恩。” “还在坤羽宫?”周嘉敏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灵儿道:“前几日太后娘娘不是说,要送郡主几件小玩意吗?何不这会子去取了。”灵儿向来聪慧,一下便猜出周嘉敏想去见见严孟冬。 周嘉敏起身道:“帮我更衣打扮,我要去坤羽宫。” 进了坤羽宫,董夫人、严夫人及严孟冬果然在,钟太后见了周嘉敏喜笑颜开,急忙拉了周嘉敏心肝儿肉地叫开了,又让她坐在自己身旁,笑道:“这可是哀家的宝贝乖女儿,不是亲的,可比亲的都让哀家心疼。” 严夫人讪讪笑道:“那是,郡主殿下乃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品性才干无人能及,又向来孝顺太后娘娘,不怪太后娘娘这般疼。” 周嘉敏知道钟太后这话是故意说给她们三人听。目的是给自己长士气,心里对钟太后越发依恋了。她悄悄拿眼看了看那严孟冬,算不上国色天香,却十分耐看,只是颧骨稍高,眉头若蹙。多少有些戾气。 周嘉敏笑道:“太后,我是来讨东西的。” 钟太后命人道:“去把那支珠钗取来。” 待珠钗捧上来,乃是一颗母株攒了许多子珠,做成了凤凰的模样。惟妙惟肖,十分生动。 “太后娘娘,这也太贵重了……我。我不舍得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这般年纪也压不住。”周嘉敏道。 钟太后笑道:“贵重?还有比这更贵重的东西都赏给你过!哀家给你,你就收下!什么压住压不住的!”又对灵儿道:“还不快替你主子接下。” 灵儿欢喜地接过珠钗。 严孟冬看在眼里,心里没来由生了一股子气。心道:这就是周嘉敏吗?难怪董安远这么钟情于她,莫说皇后娘娘,连太后娘娘都这么宠信她! 严孟冬笑道:“太后娘娘慈爱有嘉,郡主殿下孝顺有礼,太后娘娘与郡主殿下共享天伦之乐。真真羡煞我们。” 董夫人周氏冷笑道:“谁叫郡主殿下那么会说话儿,从小嘴巴就甜……” 灵儿用眼狠狠剜了她一眼。她才止住不说,若让她接着说,指不定又要说出什么话来。 周嘉敏再次拿眼看了她一下,又看了看钟太后,钟太后笑道:“谁叫我们娘两个对眼了呢!” 严孟冬的脸色十分难看,对周嘉敏的敌意渐渐无法掩饰。 “她生得不如我,既没我好看,也没我地位尊贵,我该高兴才是?为什么我心里这么难过?”周嘉敏心道,“我看着董安远找了这样一个人,又是情非得已,我怎能开心呢?” 她越想越觉得哀伤,为董安远感到难过。 钟太后看周嘉敏脸色不对劲,忙问道:“敏儿,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周嘉敏摇摇头,道:“没事,近来感了风寒,所以有些头晕。” “脸色都这样了,还说没事,云环快差人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钟太后急忙命令道。 周嘉敏道:“不用麻烦,我自己去太医院走一趟便好,这样兴师动众的。让太后担心,嘉敏真的深感惭愧。”说完便请辞。 周氏及严家母女见在这里搭不上话,便也起身请辞。 周氏道:“多谢太后娘娘给安远和孟冬指婚,二人八字最合,等臣妾回头算好和婚的日子,再请太后娘娘定夺。” 钟太后慵懒地挥挥手,道:“行了,你们都退下吧,哀家也乏了,以后和婚期日,你们自己定了便好,无须经哀家批准。” 周氏自讨了没趣,与严夫人、严孟冬怏怏而去。 “郡主,该吃药了,太医说郡主乃是寒气沉郁,操心伤神之痨症。”宝蟾苦口婆心道:“只要吃了这服药,很快就好了,郡主的失眠症也就消退了。” 周嘉敏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根本不是什么病症,乃是心病。放那里吧。” 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却怎么都睡不着。 “烟翠!烟翠!”周嘉敏唤道。 烟翠急忙跑过来,惊道:“郡主,怎么了?奴婢在这里呢。” 周嘉敏道:“姐姐好像找过我,扶我起来,我去一趟凤杞宫。” 进了凤杞宫,方知周宪不在宫里,遂问海兰,海兰犹豫了一下,道:“娘娘近来心情欠佳,这会子去明月阁了,这几日时常在明月阁里眺望。奴婢也不敢多问。” 明月阁乃是南唐皇宫里最高处所在,若是站在上方凭栏观望,几乎可以将金陵城尽收眼底。 “姐姐……”周嘉敏心里十分担忧。 “郡主等等奴婢!等等奴婢啊!”烟翠急忙追上来,又跺脚道:“现在风大,郡主穿得这么单薄!又在病中!哎,奴婢还是先回惠仪殿给您拿件厚点的外罩!你们两个跟紧了郡主!”她指派了两个小宫女。 “姐姐!”周嘉敏唤道。 周宪正痴痴望向西北方向,眼神空洞,似有万般忧伤,身形明显瘦削了许多。当年风华绝代的她,如今形只影单看着让人着实心疼。 “姐姐。”周嘉敏又唤了一声,心中有无数酸楚,她可知道李煜对自己的心思?她若是知道了,该是怎样恼恨和痛苦? “你怎么来了?”周宪冷道,她心里有个结,她无法原谅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亲妹妹有暧昧不清的关系,也许这种暧昧会愈演愈烈,到最后会一发不可收拾,她要怎么面对?她究竟是纵容还是制止? 周嘉敏鼻子一酸,唤了声:“姐姐!”眼泪竟不自觉地落下来。 周宪一见便慌了神,急忙转身帮她擦了擦眼泪,道:“好好的哭什么!我是近来心情不好,又不是冲你火大!快来,和我下两盘棋,都说你棋艺好,连皇上都……算了,估计这会子你也没心思对弈。” 周嘉敏反而哭得更凶了,一直为董安远的事情伤心不已,加上李煜突然陈明心迹引得她内心波荡不安,对周宪便多了一份负疚。 “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和姐姐说,姐姐为你做主。”周宪柔声道。 这时,烟翠已经拿着一件外罩过来了,帮周嘉敏穿上。 周嘉敏趴在周宪的怀里,哭道:“姐姐,我喜欢董安远,一直都喜欢!以前不明白这种感情就是喜欢,失去后我才知道他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周宪眼眶湿润了,拍着周嘉敏的背心,道:“傻妹妹!你怎么这么傻!竟犯了和姐姐一样的错误!” 周嘉敏抽泣着道:“只要他幸福便好,我再不奢求什么了!” “姐姐可以帮你想办法,安远是钟意你的,不怕,肯定可以抢回来的。”周宪安慰她道。 周嘉敏摇摇头,道:“不要!我不要!抢来的爱情我不要!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对我那么好,我却……” 如果她一开始就严厉拒绝,会让事情发展至此吗? 李煜既已开了口,又怎肯轻易放手呢? 周宪难过地摇摇头,道:“不怪你,你还小,什么都不懂,怎么能怪你。姐姐不怪你,姐姐想明白了,不怪你。” 周嘉敏哭得更加伤心:原来周宪什么都知道!她知道却没有说,因为她最疼的就是这个妹妹! 姐妹二人抱头痛哭,惹得一干宫女俱是声泪俱下,哭了许久方消停。 “姐姐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周嘉敏问道。 周宪摇摇头,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莫管。都会过去的。不管什么事情,本宫相信,都会过去的!”她的目光坚定起来,那种睥睨万里的大气陡然充实了她的内心,她就是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她不会输! 周嘉敏道:“我已经长大了,怎会是小孩子!只要能为姐姐分忧解难,我什么都愿意做!” 周宪笑了笑,道:“知道你长大了!”于是和她说了江采儿的事情。 周嘉敏笑道:“姐姐估计是被她气糊涂了,她有连襟关系,我们不也是有吗?若真说起来,比江妃那位连襟名气更大嘞!” 周宪想了想,道:“你说的是她呀?” “可不就是她嘛!”周嘉敏笑道。(未完待续) 120 三女成戏化敌为友 周宪笑道:“原来你是说花蕊夫人。她现在艳名冠天下,又受孟昶的宠爱。” 周嘉敏嘴甜道:“姐姐的美名不属于她,姐姐还是皇后呢。以前听姐姐说,花蕊夫人和我们夫人沾亲带故,论起辈分来,还是我们的表姐,可是有此事?” 周宪道:“她的确是我们的表姐,其母乃是我们夫人嫡亲的姑舅表姐,姓费,闺名单一个清字,她比我大了三岁,我只在十岁那年见过她一次,之后便杳无音讯,后来才知道她辗转到了蜀国,还成了孟昶的宠妃。” “那姐姐何不派人给花蕊夫人送点礼物、沟通一下旧情呢?南唐若是与蜀国结交上了,也是互得裨益,想来皇上也不会反对。”周嘉敏雀跃道。 周宪点了一下她额头,笑道:“就你鬼精灵,什么都能想得到。”转而又叹气道:“哎,真没想到江采儿咸鱼翻生了,从天而降个姐姐,偏偏这姐姐是耶律璟的宠妃!也怪我前几次手软,没把这个贱人治死!” 她脸带狠厉的神色,让周嘉敏颇为胆寒。 周嘉敏道:“其实,契丹辽国早已将我南唐放弃了,即便过往曾密切往来,今非昔比,皇上高估了这个裙带关系。” 周宪道:“是啊。可我们能说什么呢?敏儿,姐姐有个不情之请。” 周嘉敏已经意识到周宪想要说什么,道:“姐姐,请讲!不管敏儿过去多糊涂,敏儿都希望姐姐这辈子幸福安康,也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姐姐的幸福安康!” 周宪道:“好妹妹,姐姐知道你的心是好的,但你还年轻,很多东西无法通过肉眼来分辨,皇上并不适合你,我看得出他对你有意,不管你对他是否有意。姐姐都求你,远离皇上。好吗?” 周嘉敏郑重地点头,道:“姐姐放心!” 周宪将花蕊夫人一事禀于李煜,亲自写了贴金的书信,又备了厚礼送到蜀国的都城成都,送给花蕊夫人。有道是礼尚往来。花蕊夫人费清不但回了热情洋溢的书信,还回赠了大量的金银财宝,一时间,两国往来甚为频繁——对于这一点。让北宋十分恼恨。此乃后话,此处不表。 若说董安远与严孟冬订了亲事,周嘉敏伤心欲绝。还有一种的痛苦丝毫不输于周嘉敏。几乎南唐的人都知道常惠儿爱慕董安远,这种不带任何压抑与克制的情感一度成为千金贵妇们的闺中笑谈。 如今常惠儿失魂落魄,几乎不吃不喝,可是急坏了常梦锡夫妇,却束手无策。原本看笑话的诸多名门望族们更是奚落起来。 一日。常惠儿突然心血来潮,想要见周嘉敏,这个她昔日的情敌、她最妒忌的女人,如今似乎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 “她怎么来了?又不是我抢走了董安远。难不成又带着鞭子来?告诉她,我心情不好。不想见客!让她走!”周嘉敏冷冷道。 烟翠至了殿前,道:“常小姐,您还是回吧,郡主说,今天不见客。” 常惠儿道:“不!今天我一定要见到郡主!只有见了她,我这颗心才放得下,只有见了她,我才能觉得自己依旧活着,求求你,再去通传一声。” 烟翠无奈,只得又进殿里通传,周嘉敏仍旧冷冷道:“说了今日不见客,打发她走。” “我说常小姐,你就别为难奴婢了,郡主今天真没功夫见客!您若是在纠缠下去,奴婢就只好喊侍卫,让人来请您出宫了。”烟翠不耐烦道。 常惠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求求你,再去帮我说一声,我如论如何都要见到她,求求你了!” 烟翠叹了口气,正准备回殿内,一转身却见周嘉敏站在自己身后,急忙福身请安,道:“郡主,您怎么来了?” 周嘉敏没有理她,径直拉起了常惠儿,冷道:“说吧,你找我到底为了何事?” 常惠儿一见周嘉敏,破涕而笑,接着又哭起来,道:“董安远他不要我了!” 周嘉敏非常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心道:董安远何时要过你? 常惠儿自知措辞不当,急忙改口道:“他现在与别的女人定了亲事,我好难过。难道你一点都不难过吗?” 周嘉敏冷道:“如果你是为了这事来找我,那请回吧,我不难过!他与谁定亲那是他的事情,与我无关!”——她说这话的时候,心分明在滴血,却无法和外人说出来,她甚至很羡慕常惠儿这般敢爱敢恨。 常惠儿不由分说,拉起周嘉敏便走,道:“你跟我走!我们找个说理的地方去。” 周嘉敏不悦道:“到哪里说理?说什么理?你不要胡闹了!再胡闹我可要生气了!” 常惠儿还是不理,一直将周嘉敏拉到了周宪所在的凤杞宫,凤杞宫里似乎很热闹,宫女太监们见她们二人同来颇为惊讶。 原来董安远与严孟冬均在! 周嘉敏已经看见了董安远,却故意对她视而不见,给周宪福了福身子,请完安便要回去,周宪看出了几分苗头,也不阻拦;倒是常惠儿,叫道:“郡主你别走!有些话,我们当面说清楚!” 周嘉敏不耐烦道:“你别闹!要闹你自己闹!” “皇后娘娘,有些话,我想当面问问董安远,请皇后娘娘准许。”常惠儿跪地道。 周宪笑了笑,道:“若是无伤大雅,便问吧。若是受了委屈,本宫兴许还能为你做主。” 常惠儿起身至董安远面前,冷道:“我问你,你明明喜欢她,为什么要和这个女人定亲?” 董安远脸色一阵皂白,偏过头去没有理会常惠儿。 周嘉敏想制止,却看见了周宪的示意,干脆不闻不问了。 “你若是选择周嘉敏,我常惠儿也无二话可说,我是没有她这般美好了!可是这个女人呢?这个女人哪里好?哪里比我好?你选她,我就是不服气!”常惠儿不依不饶。 董安远怒道:“你不要胡闹了!”他径直走到周嘉敏的身前,道:“你最近消瘦了许多,有没有好好吃饭?又到了踏青的十分,有没有出去踏青?” 他本人也消瘦了许多,脸色也大不如从前,语调里透着一股浓重的悲伤。 周嘉敏低头,沉声道:“很好,谢谢你关心。” 常惠儿又道:“董安远,你不是男人!枉我这么看好你!不管你为什么要和她好,总之,你轻易放下自己喜欢的人就是不对!就不是男人!” 董安远道:“你说得对!我不是男人!” 一直站在一旁静观的严孟冬忍不住了,道:“常小姐,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为何总像个野丫头一般说话不着调、做事没分寸!这里可是皇宫!你口口声声指责的人是我未来的夫君!你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常惠儿怒道:“我和他说话!你没资格插嘴!未来的夫君?你也不过是从别人手里抢的男人,你也不问问他喜不喜欢你!南唐谁不知道,董安远喜欢的人是周嘉敏!如今的圣嘉郡主!” 周嘉敏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将我牵扯进去!” 常惠儿看了周嘉敏一眼,道:“我在帮你说话!你不喜欢董安远吗?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的内心呢?你真的能放下吗?你有皇后和太后为你做主,难道,你还怕不能从这个女人手里抢回董安远吗?” 周嘉敏摇着头,她无法让董安远为了爱情不要亲情,她无法让他背上不孝的骂名,她无法看着他左右为难却能视而不见,爱情是什么?爱情不是单纯的占有,是含泪的祝福。她相信,无论过了多少年,董安远回忆起她的时候都是美好的。 “难道现在在一起将来就一定幸福了吗?是我的,别人夺不走,不是我的,我留也留不住。”周嘉敏淡淡道。 常惠儿一跺脚,恨道:“你呀,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也罢,连你都想开了,我还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严孟冬始终冷笑,又被常惠儿气得浑身发抖,董安远见周嘉敏的眼神更是让她心如针扎,但碍着周宪的面子不好发作。 周嘉敏忽然笑道:“皇后娘娘,我们先退下了。”然后拉着常惠儿便跑。 “你拉我干什么?”常惠儿不解道。 周嘉敏笑道:“走!我们喝酒去!” 常惠儿哈哈大笑,道:“正合我意!不过,你若醉了,可别怪我!” 周嘉敏不屑道:“到底谁醉还不一定呢!休要说大话!不过,今天就要一醉方休!” “好!一醉方休!”常惠儿爽气道。 二人到了惠仪殿,命烟翠等人将收藏的佳酿都搬了出来,足足有六七种酒,桂花酿、竹叶青、女儿红等,大大小小也有十几壶。 周嘉敏端起酒杯笑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共销万古愁,哈哈。” 常惠儿一仰而尽,笑道:“好酒!” “以后,我认了你这个朋友,够义气!”周嘉敏大着舌头道。 常惠儿嘻嘻一笑,道:“我早把你当朋友了,有才!” 二人将酒喝到一半,便双双醉去,苦恼玩笑了一阵,最后双双睡去。(未完待续) 121 祸兮福倚借刀杀人 且说江采儿不可一世地找了李煜说对贵仪章彩佩的事情,添油加醋说她如何目中无人、藐视皇后及众妃嫔,如何逾越后宫法度,众人又是如何不满。 李煜笑了笑,道:“那爱妃打算如何处置?朕倒很想听听爱妃的意见。”事实上李煜也正暗自纳罕,想这江采儿也是聪慧过人之人,头脑心计绝不输于周宪,为何此时竟被众人当了刀枪来使? 江采儿也不作假,微微笑道:“皇上既然问了臣妾,那就请恕臣妾直言了,章贵仪现今是受皇上宠幸,但若是依仗皇上的宠幸便目中无人、目无法纪,一来是辜负了皇上的美意,二来,这后宫恐怕要乱作一团。臣妾窃以为不能不计深远,须深究、以儆效尤。” 这章彩佩不但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又生得貌美如花,如今拈花二八,最是美丽动人的年纪,性格婉转,确实甚得李煜心意。至关重要的一点是,她与一个人有几分神似,形似也有几分,恰恰是这一点,才让李煜盛宠不已。 “那你以为如何处置妥当?”李煜笑道,眯缝着那双很好看的眼睛,带着笑意却有一点冷。 江采儿想了想,道:“不如就将她打入冷宫。”说完整个人都倚了过来,温香软玉地对着李煜一阵耳鬓厮磨。 李煜反手拉过了江采儿,将头埋在了她的锁骨里,笑道:“朕命你以后协助皇后管理后.宫。”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人便冷起来。 江采儿愣了一下,然后慌忙谢恩:“多谢皇上,臣妾定当竭尽全力,协助皇后为皇上打理好后.宫。” 她明白李煜的意思,就是给她点好处,让她不要追着章彩佩的事情不放,她还没傻到要与李煜做对,没有笨到要逆着李煜的意思去办事。李煜方才的态度显然是在明确表示,她若见好就收。此事皆大欢喜,若是穷追不舍。显然会惹恼李煜。 在皇宫,谁都可以得罪,唯独不能得罪皇上! 李煜这段时间很少见到周嘉敏,本来他们的的生活就没有太多的交集,周嘉敏从始至终都在躲避着他。如今他不再主动制造机会,自然就见不到了。 他将更多的心意都放在了章彩佩的身上,这本是最荣幸的事情,章彩佩的父兄都得到了很好的擢升。然而,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错就错在章彩佩并不是个聪明的人。年轻所带来的美好又被年轻所存在的无知给淹没了。 按照皇宫惯例,每年春季皇族们都要出去踏春,这一年也不例外。 “姐姐,我不想坐轿子,想骑马。”周嘉敏笑道。说到出去玩,她心情陡然好了许多,加上这段时间天天与常惠儿闹在一起,又有很多人来嘘寒问暖,新的追慕者也出现了。她已经从失意中走了出来。 常惠儿已经高坐在一匹红马上,笑道:“咱们今天必是比试马术。” 周嘉敏不以为然道:“我显然没你骑术好!才不要和你比。”她挑中了一匹通体黑色、四蹄皆白的骏马。正是引自西域的良驹。 “我就要这匹了!”周嘉敏笑道。 负责宫廷马匹喂养调度的小官笑容可掬道:“郡主好眼光,这匹马的确是匹良驹,脚力非常,懂人性,卑职们管它取了个名字,叫踏雪,一旦它奔驰起来,脚下起尘,白蹄飞扬,如同踏雪一般。” “好名字!我要了!”一个清脆的声音飘过来,一只白嫩的小手牵过了马缰。 周嘉敏不悦道:“明明是我先来。” “哼!可是我先抓到马缰。”她笑道,嘴角露出一抹得意。 周嘉敏认得她,她便是近来最得宠的后妃章彩佩。 “你不是坐轿子去了吗?”周嘉敏不肯让步,她十分喜欢这匹马,而且,她也很想和常惠儿一起跃马而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章彩佩骄岑道:“我现在又想骑马了!听说皇上、皇后、太后都十分宠你,我倒很想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宠你!这匹马,我今天要定了!”她得意洋洋地将踏雪从马厩里牵出来,的确是匹好马! 周嘉敏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常惠儿下了马,故意大声道:“郡主,咱们坐轿子去!野女人才要抛头露面地骑马呢!” 章彩佩一听登时火冒三丈,怒道:“你个贱人,是那颗葱!别仗着有郡主撑腰就目中无人!” 常惠儿冷道:“我是那颗葱?我爹是常梦锡,你爹不过是个四品的詹事府少詹事,当年是谁厚着脸皮来我们府上求情来着,那时谁拉着我姐姐长、姐姐短来着,这会子装作不认识了!难不成麻雀飞上枝头就成了凤凰?” 周宪坐在轿子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身后是江采儿的轿子,她们从轿子里伸出头来,意味深长地互望了一眼。 李煜也看到了这一切,他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 章彩佩正牵着踏雪,听到常惠儿如此羞辱她,伸手就常惠儿,被常惠儿抓住手腕,冷道:“想打我,你看看自己的斤两够不够!” 周嘉敏冷道:“惠儿,算了,我们走!” 章彩佩道:“常惠儿,你自诩马术过人,敢和我比试比试吗?” “有何不敢?你这种女人有这样的胆量倒超出我的想象了,我岂有不奉陪之理?奉陪到底!”常惠儿笑道。 李煜骑着马走过来,道:“如果敏……如果郡主喜欢这匹踏雪,章贵仪不妨让给嘉敏郡主,与朕同骑如何?” 与皇上同骑一匹马是何等的荣幸,但章彩佩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执意与常惠儿较量,更见不得李煜要求其将踏雪让给周嘉敏,嫉妒之心油然而生。 周嘉敏见了李煜本能地想躲,但还是与他对视上了,李煜看她的目光也有几分闪躲,周嘉敏浅浅福了福身子,急忙躲开了。 说是踏春,所到的也不过是金陵城外的一个皇家园林,早在中宗李璟的鼎盛时期构建的,如今春意盎然,真真是个踏春的好去处。 此去的除了李煜及一干后妃外,还有一些臣僚,众人皆是盛装,为这个皇家园林装点了另一分风情。 常惠儿笑道:“怎样?现在就开始?” 章彩佩冷道:“开始就开始!谁怕你!” 二人丝毫不顾及众人惊异的目光,双双驾马出去!常梦锡捶胸顿足道:“哎!老夫怎会有这么一个女儿!” 周嘉敏急忙劝道:“常大人,惠儿姐姐很孝顺,时常念叨你!” 常梦锡躬身道:“不肖女让郡主见笑了。” 众人好奇地看着飞驰而去的两人,议论纷纷,面上多少带了喜色,惟独一人脸色沉重而难看。 “皇上,您说谁会赢呢?”江采儿凑上来问道。 李煜沉郁着脸,冷道:“总有一人要输!” 江采儿自讨了一个没趣。 本以为是闺房之乐,不曾想,前方很快传来惨叫。 “怎么回事?谁出事了?”众人议论纷纷。 李煜喝道:“来人!前去查看一下,到底何事!” 几个侍卫驾了马前去,回来时,马背上驮着一个人,众人定睛一看,竟是章彩佩。 章彩佩竟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让太医看看吧。”李煜冷道。 好在抢救及时并无性命之虞,只是太医告知李煜,章彩佩可能从此跛脚。李煜没有下令,众人谁也没有追究这起事故的起因,就连章彩佩自己也说不明白矫健的踏雪怎么会突然摔倒在地、而且恰恰倒在大理石栏杆处? 从皇家园林回来,周嘉敏与周宪同轿而行。 “姐姐如何看待今天的事?”周嘉敏问道。 周宪笑道:“什么事?”——这句反问多少有点明知故问。 周嘉敏道:“章彩佩受伤的事。” 周宪笑道:“那是她咎由自取。皇上估计不会再宠爱一个跛脚的女人了。” 周嘉敏笑道:“姐姐早就知道这个结局是吗?江采儿也知道?” 周宪脸色不自然起来,嗔道:“别乱说!本宫哪里知道这个事情!” 周嘉敏叹了口气,心道:“姐姐,你当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吗?”——周宪显然与江采儿进行了合谋,否则,以她们多年争斗的经验难道看不出整个事件的破绽吗?为什么会出奇地口径一致,而且丝毫不追究? 她们深知章彩佩的心思,先是利用李煜对周嘉敏的心意,让章彩佩为了争宠故意刁难周嘉敏,这样以来,必然引起李煜的反感;其次,在踏雪身上早已做了手脚,而常惠儿又无意中成了导火索,激化章彩佩骑着踏雪去赛马,结果非死即伤,现在章彩佩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一条借刀杀人之计,无非有两个结果,第一,章彩佩颇有心计,没有自视甚高,也能很好地克制自己的情绪,那么便不会有受伤的惨事,至多因为与周嘉敏争宠,失了李煜的宠爱;第二、章彩佩确实胸无城府,那么结局就是非死即伤。 周嘉敏幽幽道:“如果她不与我争马,骑着那匹马的人是我呢?”(未完待续) 122 激流暗涌李煜负伤 周宪笑了笑,想抚摸周嘉敏的脸庞,却被她本能地躲开了。 周宪愣了一下,笑道:“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周嘉敏心里感到一阵恶寒,急忙命人停下轿子,自己钻到常惠儿的轿子里,周宪尴尬地苦笑着。 周嘉敏觉得自己离周宪越来越远,这个曾经疼爱自己胜过其亲生儿子的姐姐已经为了地位权势可以置她于危险境地,她为此失落了许久。 李煜踏春回来,仿佛变了一个人,杀伐决断比以前更甚,显出一个帝王应有的决断和明智来,统治国家的智慧也渐渐展露出来。 南唐日渐兴盛起来,这种可喜的变化却引发了北宋统治者的危机感! “你们以为此事如何?”赵匡胤冷道,此时已经是夜深,他仍在御书房,下首站立的是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潘美和慕容延钊。 潘美道:“回皇上,微臣是个粗人,不懂用谋,但凡陛下有令,万死莫从。” 慕容延钊思索了一会,道:“臣以为陛下待南唐过于仁慈,不但让李煜小儿恢复帝制,还给他诸多赏赐,如今他越发得意,南唐国势日益增强,与我大宋划江而治,迟早要成为虎狼之势!斩草除根,此乃当务之急!” 这慕容延钊出身将门,他的父亲慕容章官至襄州马步军都校,领开州刺史。慕容延钊在少年时代就以勇敢干练闻声,后汉时他为枢密使郭威的部下,是周世宗柴荣最为信任的部下,与赵匡胤一起出生入死多年,陈桥兵变后,其正手握重兵屯驻真定(今河北正定),赵匡胤遣使谕旨,许以便宜从事,并屡赋重任,授他为殿前都点检、同中书门下二品。 赵匡胤皱眉道:“眼下南有南唐、吴越、南平。西有后蜀,东有北汉。北有辽国,除北汉、辽国外,诸国不足为敌,但却也不可小觑,如今只能姑且拉拢之。待大宋强大之后,再逐一歼灭。南唐虽然日渐兴盛,却还不致于成为心腹大患。” 潘美突然叫道:“微臣以为,直接把那小子的脑袋砍下来便完事了。”潘美未曾读过多少书。但自年少起便跟着赵匡胤打天下,虽不文治,但武功却好。也曾立下不少汗马功劳,颇得赵匡胤信任,与其素厚,如今也是身负重任,官居一品。 赵匡胤看了他一眼。潘美顿时禁言。 “其他几个状况如何?”赵匡胤问道。 慕容延钊道:“微臣安插的耳目报道说一切正常。臣以为对李煜小儿不可心慈手软,其看似文弱无能,却是野心虎狼之辈。” 深夜,南唐的皇宫,李煜正在处理机密文件。他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辽国已经悄悄输送了一对人马来到南唐。人是精英,马也俱是汗血宝马。 清官进来道:“陛下,您的参茶。” 李煜道:“放下吧。”和辽国合作无异于刀口舔血,是极其危险的,辽国之所以暗里答应帮助李煜强国以对抗北宋,乃是提了要求,即以东边五城割地换取,除此之外,还要求南唐疆土东北部军马的调度权,以接受辽国指令为准。 “朕怎么会将国土拱让他人?!”李煜握紧了拳头,他正在给后蜀写信,后蜀国力虽不强大,但与南唐距离相近,若是两国联合起来,自然可以抵御北宋,至少北宋不会轻易南犯。 等他走出御书房时夜色已经深沉,身后跟着几个太监,护卫紧随李煜之后,另有两人在前头引灯带路,忽然从空中飞下来好几道黑影,夜光中寒光陡然闪现。 “保护皇上!”侍卫喊道。 众人将李煜团团围在中间。 领头的太监急忙喊道:“刺客!有刺客!有……”一道白光在他喉咙处划过,再发不出声音来,径直躺在了地上。 李煜心中警觉,猜想这究竟是何人所为,一道寒光追过来,正中李煜的面门,原来是一枚淬着剧毒的飞镖,好在被一名侍卫打掉,几番打斗后,已经有数名侍卫倒下,听到喊声的其他侍卫急忙赶了过来,但又被藏身暗处的黑衣人用暗器打伤。 这群黑衣人显然是训练有素,而且伸手过人,招招致命! 眼见李煜的侍卫悉数被杀,太监们也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黑衣人自以为得手,急忙举剑朝李煜刺过来,就听“咣啷”一声,黑衣人的剑被拨到了一边。 不知从哪里跳出四名辽国武士,见到刺客便与之打斗,虽然人数不及黑衣人之多,但武功却在他们之上,加上招式诡异,臂力过人,刺客渐渐落败。 打斗声引来其他的皇宫侍卫,众人将李煜保护起来,李煜命令道:“抓活口!”几名侍卫冲上去,想要生擒其中任何一人。 已有三名黑衣人被那四个辽国武士刺死,剩余的几人也在疲于应付,想逃却被堵住了去路。 李煜又道:“不能抓活口,就一律处死!绝不能让他们逃出去!”他想到这些刺客多数是敌国派来的,一旦让他们回去告知南唐皇宫内藏了辽国武士,无异于告诉敌国自己已经与辽国结盟! 辽国武士听李煜这么一说,登时使出全身解数,甚至开始用毒,总算将那几名刺客就地正法。 “让人好好验验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李煜冷道,虽然表面故作镇定,但事实上早已被那群黑衣人吓得魂飞魄散。 “皇上,卑职护驾不力,请皇上降罪!”侍卫将军道。 李煜一甩袖子不再理会。 周宪等人在后.宫也听到了风声,急忙整理衣装跑过来,好在有惊无险、虚惊一场。 “皇后、诸位爱妃都不必为朕担心,已经无碍,刺客已经悉数被处决。”李煜安慰众人道。 周宪微微送了一口气,道:“皇上受惊了。” 江采儿微微有些得意,因为她已经料想到,定是那辽国武士起了保卫的作用,若不是因为她有这么一位姐姐,辽国如何肯将如此优秀的武士送过来? 这时,已经有一班大臣武将到了。 李牧道:“微臣护驾来迟,罪该万死。”众人也纷纷跪下来。 李煜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朕这不是好好的么。南唐开国以来,至朕已经有历经三代君王,从未遇过行刺之事,如今突然有人夜入皇宫行刺,朕内心颇感不安。” 李牧道:“这其中定有缘由,臣请命由臣查清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李煜点点头,他知道自己近来行事过于明显,显然引起了他国的注意,他是不是要换个思路来治理? 要想强国富民,首先要有位好君王,那么,第一要务便是要保护好自己! 董安远心思早就飞到了外面,他在惦念周嘉敏的安危。他悄悄走出了,刚出勤政殿的大门便见周嘉敏领着烟翠躲在柱子后面,想来她也是听到了风声。 “敏儿!”董安远唤了一声。 周嘉敏想逃,却已经来不及,只得面对,勉强道:“董大人好。” 董安远本能地停下了脚步,颇为伤感地道:“现在皇宫里一片大乱,你要注意保护自己,记得随身带几名护卫。” 周嘉敏笑了笑,道:“多谢。” 烟翠看了一眼,道:“奴婢想起有件事忘记交代他们了,这就回去告诉他们。”然后一溜烟跑开了,嘴里喃喃自语道:“董大人,你一定要努力,郡主她对你的心意最真切了!” “敏儿!”董安远又唤了一声,微微向前走了一步。 周嘉敏道:“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敏儿,你知道吗?我宁愿死都会去请皇上取消这门亲事,我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董安远急切道。 周嘉敏无奈笑了笑,道:“虽然我并不喜欢严孟冬,但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幸福是建立在别的女人的痛苦之上。我已经放下了,也请你放下。” “可你知道我有多痛苦!我每天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想起你……你完全可以不用放弃我的,为什么?”董安远痛苦道。 周嘉敏冷道:“不用放弃你?是你母亲自杀还是我自杀?与严孟冬共事一夫吗?我要的爱情是一心一意,白首不离。” 她转身的时候眼泪正在打转,她不知道由于她年少的倔强,她后面的岁月是何等的苦楚!而董安远,因为无法左右自己的爱情与婚姻,也饱受创伤。 李煜正与众人议事,周宪等人便领着各自的宫女太监回了各自的寝宫。 正说到关键之处,李煜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来,然后整个人昏厥过去。 “皇上!”众人惊道。 才离去的周宪等人听到呼声,又急忙折回来,看见李煜趴在龙案上不省人事,登时吓得魂不附体,三魂丢了气魄。 不是说李煜安然无恙吗?难道说刺客用了什么歹毒的手段以致伤人于无形? “皇上!快传太医!”周宪慌了手脚,高声命令道。 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被叫了过来,一群人忙不迭地给李煜救治,一番忙乱之后,为首的太医道:“皇后娘娘,皇上是忧劳过度,乃是气血充盈体内,方才又受了惊吓,一时气绝。现在已无大碍。” “那为什么皇上还未醒过来?”周宪问道。 “这……”太医答不上话来。(未完待续) 123 李煜转性嘉敏回府 周宪推开太医,扑倒李煜身上,唤道:“皇上,您醒醒!醒醒啊!皇上!”说着眼泪掉下来,她这一哭便引得其他妃嫔都哭起来,一时间气氛很是压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李煜微微睁开眼睛,道:“皇后,朕没事。”声音有点虚弱,但是神智却很清醒。 众人见李煜醒来,纷纷跪在地上高呼万岁。 自从李煜受伤痊愈之后竟像是转了性子,十分浮华奢靡,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将南唐的宫殿布置得更加繁华,又收了不少年轻漂亮的女子进宫服侍,还从宫外的坊间请了大量的歌姬舞女供其欢愉,早朝的制度渐渐成了形式,很少在早朝上议事,甚至一连数日也不曾早朝。 周宪也不规劝,反而时常陪着李煜玩闹,每日载歌载舞,几乎是通宵达旦地喝酒论诗为乐,皇宫彻夜灯火通明。 最初,周嘉敏尚有几分新鲜感,也时常加入他们的欢愉之中,渐渐对此感到厌倦和憎恶,无忧无法说服他们放弃,只得每日躲在惠仪殿里看书写字。 “人真是说变就变了,以前还要励精图治,一转眼就成了荒淫无道。”周嘉敏自言自语。 灵儿笑道:“郡主,您还是别多想了,您不看现在皇宫里多热闹,也比以往更漂亮,奴婢看着都欢心,更别提那些主子们了。” 周嘉敏冷笑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灵儿笑道:“郡主真是才女,出口成章。” 周嘉敏又是一声冷笑,自顾写着一些东西。 这时,宝蟾进来请道:“郡主,郑王殿下来看您。” 周嘉敏皱眉道:“不见。告诉他,不要没事总朝我这里跑。就说我正在休息,不见外客。” 话音才落,李从善就抱着一把鲜花走了进来,笑道:“敏儿,你怎么又不见我呢?你看。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鲜花过来!”声音略微带了点娘气,又透着股委屈。明明是七十尺高的男儿,言谈举止若柔弱过度、又给人一种憨傻的感觉。 周嘉敏眉头拧到了一起,不悦道:“都说不见你了,你怎么又来!看不见我正忙着吗?那些花开得好好的,谁让你摘了下来?” 李从善嘿嘿一笑。道:“我见你喜欢便摘了来,你既然舍不得,那下次就不摘了,我命人在你这殿里也种上许多花。” 周嘉敏冷道:“说吧。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她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招惹上这尊大神,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李从善开始粘着他。总是想方设法地献殷勤,更借着与李煜的关系频频进宫来见她,让她不堪其烦。 “就是想看看你。敏儿,你不知道,这几天不见你。我心里头有多惦念。”李从善道。 周嘉敏怒道:“你惦念我做什么?!你不是已经娶妻生子了么?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作什么?难不成我堂堂一个郡主与你做小去?!” 李从善被她这股架势震住了,愣了一会儿,笑道:“我怎么舍得让你做小呢,只要你肯嫁给了我,你就是王妃。那个黄脸婆让她回娘家去。不肯回娘家就给你做个粗使的丫鬟。你看如何?” 周嘉敏越听越气愤,随手抓起桌上的砚台就扔过来。撒了李从善一身墨,正巧又打在李从善的右肩胛上,疼得他哇哇大叫。 李从善的随从太监急忙上来搀扶,喝道:“好大的胆子,连王爷都敢伤!” 周嘉敏见他这幅模样心里更是鄙视:这算什么男人?!又见那两个太监说话无尊卑,更是气恼,心道:主子不争气,这底下的人自然好不了,于是骂道:“狗奴才!还骂起本郡主来了!这里是皇宫,哪里就轮到你们王爷作威作福?主子不好,都是你们这群刁钻泼货教唆的!” 骂得那两个太监唯唯诺诺,半天不敢说话。(.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烟翠,还愣着做什么!快些扶着王爷去太医院,万一有了闪失,我可担不起!”周嘉敏喝道,她方才足足用了八九分的力气,那砚台又是花岗岩制成的,十分沉重,若真是被打中了,恐怕也会伤了筋骨。 这样一来,便闹出了动静,周宪和李煜都知道了这件事,周宪打心里也瞧不起李从善,但表面上总要数落周嘉敏一番,佯怒道:“你个丫头,越发没规矩!没礼数!连王爷都伤了,竟伤了筋骨!这次,本宫也不帮你了,一定要狠狠罚你!” 周嘉敏嘟着嘴不说话。 周宪对李煜盈盈一福身,平静道:“请皇上定夺。敏儿犯了错,皇上尽管惩罚,臣妾也不带护短的。” 李煜抬眼看了周嘉敏一眼,又看了看李从善,见李从善神情猥琐,又一副怯懦样,哪里还有半分皇家尊严,又想到平素他对周嘉敏垂涎三尺,不由心生厌恶,遂问道:“她是怎么打伤你的?” 李从善委屈道:“就是用砚台,她书案上的那个凤头砚台!” 李煜心里想笑,心道:这丫头下手真够狠的!又问道:“那她为什么打你?” “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打我!我好心说休了现在的王妃,要她做王妃,谁知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竟打起了我!”李从善抚摸着已经捆扎好的右肩,火气颇大。 李煜摆摆手,道:“算了,这件事你也有错!以后没事不要来皇宫,也不要到朕的后.宫来!下去吧。” 李从善本是洋洋得意,以为李煜会处置周嘉敏,没想到自己却挨了一顿骂,心里那个不自在,将平素怨恨李煜的心又多了几分,怏怏不快地告退了。 “皇后,嘉敏是你妹妹,就交由你处置吧。”李煜淡淡道。 江采儿在一旁撇撇嘴,道:“皇上不是一般的偏心!” 李煜当做没听到,对身旁的薛九道:“朕刚刚写的新词还记得吗?” 薛九笑道:“臣妾不敢忘。皇上写了一首《菩萨蛮》――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人无语。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薛九说完悄悄看了周宪一眼,周宪面无表情,正对着周嘉敏好一顿数落,故意不看这边。李煜的心思她如何不明白? “那你觉得朕作得好不好?”李煜笑着问道。 薛九笑道:“好!怎一个好字聊得!皇上,臣妾刚才的歌舞还没结束呢,我们继续吧。”说完拉着李煜便走。 “你呀,真会闯祸!怎么就招惹上那个呆霸王了!”周宪道。 周嘉敏不悦道:“姐姐!不是我招惹他!我才没功夫招惹那种人!是他老是来烦我!还没皮没脸地说出那些混账话来!” “好了,这事算是过去了。我身为六宫之主,总要做做样子,罚你面壁,一个月不准出来,再罚你三个月的月俸!”周宪严肃道。 周嘉敏噗嗤笑了起来,周宪问她为何发笑,周嘉敏笑而不语。 周宪嗔道:“你呀!休要再闯祸了!” 周嘉敏道:“好,我答应姐姐就是了。” 周宪爱怜道:“好,下去吧。姐姐如今贪恋和皇上一处玩耍,都顾不上你了,你也不要怪姐姐,想玩了也跟着来吧,只是,那种氛围难免狎昵,不适合你这姑娘家。” 周嘉敏犹豫了一下,道:“姐姐,我想回周府。” 周宪惊道:“好好的,你怎么想起回府了?皇宫住了这么久,也该习惯了。” 周嘉敏苦笑道:“真的是好好的么?姐姐是自欺还是欺人呢?”离去的念头一直从未断过,那天从明月阁回来,更坚定了她离去的心意。事实上,周宪也想过让周嘉敏回周府,这样一来可以断了李煜的心思,二来周嘉敏年龄渐长,一直呆在皇宫里总不是个法子。 “皇太后那边怎么交代?”周宪问道。 周嘉敏笑道:“姐姐放心,有我来说呢,保证太后娘娘开开心心放了我家去。夫人身子一直不大好,我这为人子女的,自当床前尽孝。皇宫虽好,终不是我的家,早该回去了。” 周宪点点头,眼里含泪,点头道:“好丫头,真的长大了!” 周嘉敏突然抱住周宪哭起来,她对这个姐姐产生了最深厚的感情,即便她的灵魂不是周嘉敏的,但这么多年被她呵护、爱护着,那种浓烈的亲情已经满满充盈了她的心,生命里也早已经布满了有关周宪的点点滴滴。 “姐姐,你一定要保证自己!”周嘉敏哽咽道。 周宪落泪了,道:“你也是。” 李煜此刻正站在一处楼台上,正在那里眺望,他不知她们之间出了什么事情,但见二人抱头痛哭,心中也忧伤异常,他心里始终有一处隐秘的痛,他可以欺瞒别人,却无法欺骗自己――这性格迥异的姐妹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部分,可他太理解周嘉敏了,正是基于这种理解,他才努力克制自己。 初夏的时候,周嘉敏便向钟太后请辞,本来钟太后不同意的,说自己老了越发依赖周嘉敏了,怎么能这个时候回府?周嘉敏只得搬出韩氏,说韩氏病中,又答应钟太后以后会常常进宫来服侍,钟太后这才准了她出宫。(未完待续) 124 邂逅故人相遇不识 回了周府,周嘉敏多少有点“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感慨,好在周府虽不及皇宫富丽堂皇,却也精致幽静,又有韩氏疼爱,周宗也十分关怀,日子过得比在皇宫里舒心。 其间,徐媚、潘碧柔等人都来拜访过,三人一同出去游玩了两次,因为徐媚要准备婚礼事宜,不得空,而潘碧柔又满怀心思扑在曹彬身上,根本没心思与她一处玩耍。好在,自己又结识了新朋友。 说起这位新朋友,倒有几分来历,乃是金陵首富李鸿飞之女,此女名唤欢心,顾名思义就是期盼她欢乐开心,生活无虞。李欢心没有兄弟姐妹,是家里的独女。说来也怪,李鸿飞娶了十房姬妾,但年过半百,膝下仅有此女,因此百般宠爱。 李欢心虽受父母宠爱,却不娇惯,头脑清醒,手段过人,才智丝毫不输男子,听说已经接管了立式家族一半的生意,让那些对李氏家产有所觊觎的旁系亲族颇为眼红。 “不知我可有这份荣幸,请郡主一同出游?”李欢心笑道,她接近周嘉敏并非毫无因由,想来她虽金陵首富,终究是个商人,商人乃是末流,能结交周嘉敏这等权贵算是提高门第的一种荣幸,将来捐些银两自然好谋个虚名。 她的讨好显得有理有据有节,恰到好处地送周嘉敏一些礼物,贵重却不唐突,也丝毫没有显摆的意思,说话做事也总是可着别人的心意做,这让周嘉敏很是受用,时常拒绝不得。周嘉敏也是心思灵透之人,如何不懂李欢心的意思,总是恰到好处地给了她情面,既不张扬也不轻浮,把持有度――这一点让李欢心十分欣赏。 “能与李小姐这样的才女能人一道出游,是我莫大的荣幸。我在府里呆着也烦闷了,正好要出去走走。”周嘉敏笑道。心里十分佩服李欢心的为人。 李欢心笑道:“车马我已经备好了,就等郡主移驾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不知。今日哪里去玩?”周嘉敏好奇道,比起李欢心走南闯北的见多识广来,周嘉敏显得颇为稚嫩。 李欢心笑了笑,道:“就是我们府上的一个园子,很是幽静的。早年家父游历天下寻了些假山怪石来,如今布置起来,倒有几分特色。” 周嘉敏笑道:“那倒真要去鉴赏一番。” 李欢心又道:“上次听潘小姐说,郡主很是喜欢百味轩的菜。今日一定要让我做了东,请郡主吃个痛快。” 周嘉敏笑道:“好!不过今儿我有个请求。” “郡主但说无妨。”李欢心爽利道,有几分男子气概。其衣着打扮也不似大户人家小姐那般娇艳,优雅里透着股书生气。 周嘉敏笑道:“今儿我要做东!以往出行,皆是你做东来着。” 李欢心要说着什么,周嘉敏笑道:“你不用解释,我这么做是把你当朋友来着。朋友之间自然不需要计较太多,但作为礼貌,总要礼尚往来。何况,我也不穷苦,这个东还是做得起的。” 李欢心笑道:“那是我的荣幸。” 再次来到百味轩。周嘉敏颇有感慨,第一次来百味轩还是几年以前。陪自己来的是韩墨臣,想起韩墨臣,周嘉敏一阵黯然,不由叹了口气。 “郡主何故叹气?若是不喜欢,我们不妨换另一家,京城里有几家百年老店,做出的东西都是色香味俱全的。”李欢心快速捕捉到周嘉敏的神色,急忙道。 周嘉敏善意笑了笑,道:“不妨事。我就喜欢这家店。” 百味轩的掌柜的一见李欢心进来,急忙跑过来迎接,满面含笑道:“大小姐,您来了。今儿想吃什么菜,我吩咐厨房给您做去。” 原来这家百年老店乃是李鸿飞名下的产业。[.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李欢心喝道:“没眼神的东西!不见这里有尊贵的客人吗?还不快去将最好的雅间准备出来!” 掌柜的急忙鞠躬打千道:“不知贵客驾临,在下眼拙!实在眼拙!这位贵客是?” 李欢心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掌柜的也是久经世故之人,知道自己不便多问,急忙对李欢心道:“大小姐,雅间早就给您准备好了,自从您打了招呼,在下就没将雅间用出去,每日都用香薰来着。” 二人至雅间落座,百味轩将所有招牌特色菜都上了个遍,用了比平时多百倍的心思烹饪起来,真真是色香味俱全,让周嘉敏见识了什么叫“民以食为天”的精粹。 “好像和第一次来的味道不同。”周嘉敏轻轻夹起一块鲈鱼。 李欢心急忙道:“哪里不同?是他们做得不好么?我下去吩咐他们重做!” 周嘉敏拉住她,笑道:“算了,很美味。我说味道不同是我的原因,和他们无关。他们上了这么多的菜,一会子我的荷包恐怕要空了!” 李欢心笑道:“不妨事!这是我李家产业之一,去年家父也交由我打理了,郡主来这里吃饭乃是我的荣幸,若是让郡主做东,我和开了黑店无异,将来传出去岂不是要被徐小姐、潘小姐笑话?” 二人正闲聊,周嘉敏伸头看了一下窗外,外面正对着河,河里闲散地游着几只游船。 突然,她在一艘游船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就是那个人,忍不住揉揉眼睛,继续定睛看去,果真是他! 真的是他! “郡主,您在看什么?郡主?”李欢心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 周嘉敏拎起裙角,急忙冲下了楼,一路跑到河边,但那只游船去不见了踪影。周嘉敏气喘吁吁地沿着秦淮河奔跑,忽然,桥洞底钻出一条游船来。 “表哥!墨臣表哥!”周嘉敏奔到岸边,不顾一切地呼喊着。 站在游船前方的男子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冲她友善地笑了笑,又将头转了过去,继续悠闲地看风景。 “难道我看错了?他不是韩墨臣?还是说我们多年不见,他认不出我来了?”周嘉敏苦恼地想着,不知不觉那游船又行远了。 “难道这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人?”周嘉敏心中充满了疑惑。 游船上传来一阵箫声,悠扬婉转里带着淡淡的忧愁和哀伤――那熟悉的曲目是周嘉敏所熟悉的,多年前就曾听过! “韩墨臣!韩墨臣!”周嘉敏情不自禁地追了过去。 游船忽然停了下来,那人站在船头冲着周嘉敏粲然一笑,道:“姑娘,你是在叫在下吗?” 周嘉敏愣了一下,眼前这人分明就是韩墨臣,他竟然张口叫自己“姑娘”,难道真的不认识自己了? “表哥!墨臣表哥!我是敏儿,嘉敏啊!嘉敏!”周嘉敏着急道。 他笑了笑,道:“小姐恐怕是认错人了,在下并不小姐的表哥,也不叫墨臣。”他摆弄了一下手里的玉箫。 这时,从船舱里走出一个面容姣好、身段玲珑的女子,轻轻唤了声:“夫君!” 他微笑道:“夫人。这位姑娘认错人了,说我是她表哥……”他有些犯难地看了看女子,那女子的脸色忽然大变。 “姑娘,您认错人了。我与夫君自幼相识,青梅竹马,还不知道他有个妹妹。”那女子道。 周嘉敏尴尬地看着他们,喃喃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应该是认错了。”是啊,如果不是她认错了,韩墨臣怎么会不记得自己呢? 她正转身欲走,就听身后有人道:“姑娘慢走!请留步!” 周嘉敏欢喜地转身,心道:也许韩墨臣已经认出了自己。 “墨臣表哥!”周嘉敏唤了声。 他笑了笑,道:“这位小姐,在下的确不是你的墨臣表哥,在下名叫南宫涵。” 周嘉敏失望地看了南宫涵一眼,怎么看怎么像韩墨臣,“哦,那我是认错了。” 南宫涵笑道:“不过,在下觉得姑娘十分眼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就连声音都像是听过的。说不定在下以前真有这样一个妹妹呢,只是在下两年前失忆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什么?你失忆了?”周嘉敏惊道。 她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南宫涵便是韩墨臣!只是因为失忆了,所以才不记得她。 “那这位是?”周嘉敏指了指扶着他的女子,问道。 南宫涵笑道:“忘了介绍了,这位是内人。姑娘若不嫌弃,可以进船小聚一下,你我一见如故,既然在下又与你那位表兄相像,更是一种缘分。夫人你说呢?”他征询了一下那女子的意见。 那女子颇为不悦,但又不便表达出来,道:“夫君,说不定人家姑娘还有事,我们这样强留人家不好。” 这时,李欢心和烟翠等人已经追了过来。 烟翠看到南宫涵,兴奋道:“公子!真的是韩公子!真真让我们郡主好找,怎么在这里出现了?” 她又见周嘉敏在岸上,南宫涵站在船头,身边还依偎着一位艳丽的女人,她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在她看来,韩墨臣是极其珍视周嘉敏的,绝不这样冷落周嘉敏。 南宫涵问道:“这位姑娘也认得在下?” 烟翠跺脚道:“如何不认得!”(未完待续) 125 一波三折旧梦难寻 南宫涵茫然地看了身边女子一眼,惊道:“姑娘果真认得我?” 烟翠正要说话,却被周嘉敏拉住了,冲南宫涵及身边女子笑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了,阁下的确与我那表兄长得十分相像,却不是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打扰二位了。告辞。” 李欢心似有所思地跟着周嘉敏离开。 南宫涵望着周嘉敏远去的背影,对身边女子道:“紫儿,我怎么觉得这姑娘有些眼熟?” 那名被唤作紫儿的女子不悦道:“你八成是见人家姑娘生得貌美!哼!不理你了。” 南宫涵急忙追进船舱,笑道:“夫人莫要误会,我岂是那等宵小之辈!你我既为夫妻,我就一辈子呆在你身边。” “当真?无论发生什么事?”她急忙问道。 南宫涵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当真!” 女子展开如花的笑靥,扑在南宫涵的怀里,嗔道:“我上官紫儿一辈子追随你,只要你不负我,我绝不负你。你若负我,哼!” 南宫涵陷入一阵沉思,脑海里显现周嘉敏的身影,面容很是熟悉,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哪里见过,尤其是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夫人可曾记得在哪里救起了我?能否将那天的事情再说一遍?”南宫涵问道。 上官紫儿警惕地从他怀里钻出来,冷道:“你怎么又问起这件事了?那日你坠落山崖下,我领着手下路过发现了你,便将你救起,之后你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南宫涵“哦”了一声,道:“既然我失忆了,那两位姑娘又认得我,说不定我与她们真有些渊源,真的可以从她们那里得知我的身份。为何夫人方才……方才动了杀气?” 上官紫儿急忙道:“哪里有杀气,你是看错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只是,我见那女人盯着你看似不怀好意。提防些罢了。” 南宫涵微微笑了笑,周嘉敏看他的神情很是真切。他从那真切的眼神里已经看出她的确将自己认作了那个人,自己真的就是那个人吗? 他是谁?他只知道自己失忆了,对过去一无所知,没有过去的痛苦一直困扰着他,时常让他恐慌。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他耗尽脑汁也想不起来,直到今天见到周嘉敏。 且说。周嘉敏这边领着烟翠及李欢心离开了秦淮河岸,回到了百味轩。 “发生什么事了,郡主?”李欢心关切道。 烟翠急忙道:“哎呀。郡主,方才那个人明明就是韩公子,您为什么说自己认错了?连拿箫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周嘉敏不悦地横了她一眼,冷道:“你没看到他身边那个紫衣女子身上有股杀气吗?你若再纠缠下去,指不定就一命呜呼了!他们不像是金陵的人。说不定是江湖人士。” 李欢心不屑道:“江湖人士倒也未必,少了份洒脱,尤其是那紫衣女子,不过肯定不是大户人家,身上有股子匪气。” 周嘉敏没有理会她们。一个人沉思了一会儿,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南宫涵就是韩墨臣!只是他现在失忆了。又被那女子辖制,一定要将他救出来才行! “烟翠,你快回府,看看老爷在不在,让他调派一些人,就告诉他已经发现韩墨臣的踪迹,求他派人沿着秦淮河查找。”周嘉敏道。 烟翠得令之后,道:“遵命!奴婢这就去!李小姐可否借一匹快马与我?” 李欢心笑道:“这有何难?百味轩的后院里便有几匹好马,我让人领你去。” 周嘉敏又对李欢心道:“你速速差人去定国府找董安远,就说有人在百味轩等他,你带着我这副帕子去,他见了自然明了是谁在找他。” 李欢心道:“好!这件事由我亲自去办!” 周嘉敏留在百味轩的雅间里,想起南宫涵茫然的眼神,便一阵揪心的痛!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如何失忆了?怎样才能让他恢复记忆?那个紫衣女子又是谁? 就在她发呆陷入沉思的时候,面前突然站了一个人。 “你?你怎么来了?”周嘉敏惊道。 南宫涵急切道:“你一定认识我,那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你又是谁?” 周嘉敏愣了一下,一字一顿道:“你是韩墨臣!我是周嘉敏!我们是表兄妹!” 她说这话的时候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为何失忆了?那紫衣女子是谁?” “我不知道!以前的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是我新娶的夫人!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真的叫韩墨臣吗?我是韩墨臣?”南宫涵的神色惊惧起来,陷入一片混乱,显得特别激动。 他拼命抱着脑袋,一幕幕凌乱的景象从他脑海里闪过,却没有一副是清晰的,他的确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是谁?来自何处?又将去哪里?――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啊!”南宫涵蹲在地上,尖叫了一声,这一声响顿时引来了百味轩的人,看周嘉敏受到惊吓,纷纷上前轰赶南宫涵。 周嘉敏心疼道:“你不要知道,现在想不起以后慢慢想,总会想起来的。”她推开人群走上前,轻轻拉起南宫涵,温柔道:“但你就是韩墨臣,如假包换的韩墨臣!你是后周将军韩玄的第三子,你会吹《长相思》的曲子,很好听。” 南宫涵再次茫然地看着她,又痛苦焦躁地抱起脑袋,道:“我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什么都记不住!” 他像是一头受刺激的猛兽,猛地一转身,从窗户处跳了下去! “墨臣表哥!”周嘉敏急忙唤了一声,趴到窗户那里往下看,却见南宫涵已经踉踉跄跄地跑远了。 南宫涵离开后,董安远便只身感到了百味轩,见了周嘉敏,又看出她神情沮丧而紧张,急忙道:“敏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周嘉敏含着泪将遇见南宫涵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了他方才如何来找自己,董安远听完也颇为激动,道:“原来他失忆了,你确定他就是韩墨臣?” 周嘉敏点头道:“我确信他就是韩墨臣!” 董安远道:“好!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一定要帮他恢复记忆!”他顿了一下,又道:“我先送你回府,在外头不安全,你这样尊贵的身份若是被人知道了,恐怕对你不利,而且南唐境内有不少别国的探子……” 周嘉敏回到周府,坐立不安地等待消息。烟翠也已经将消息传递给了周宗,周宗虽不知其中因由,但知道周嘉敏不会无理取闹,便命人在金陵城内四处查找。 然而,一连两天,那几个人竟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毫无踪迹! “怎么会这样?我见他们不是一般的百姓,应该身手很好,乃是江湖人士。”周嘉敏道。 董安远安慰道:“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命人封了城门,他们应该还在城内,只是隐藏起来。他们的确身手不凡,有几次与我手下的人相遇,却轻轻松松逃脱了。” “我就担心墨臣表哥被他们控制了。”周嘉敏忧恼道。 董安远笑道:“不会的,你放心。既然韩公子来了金陵,我们无论如何都会将他救出来,帮助他恢复记忆。这是我对你的保证!” 周嘉敏感激地点点头。 “你为什么偷偷去见那个女人?!”上官紫儿咆哮道。 南宫涵冷道:“我只是想去确认我到底是谁。” “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你是谁有那么重要吗?”上官紫儿急切道。 南宫涵道:“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觉得我丢了一样东西……” 上官紫儿不悦道:“难道我不重要吗?我已经怀了你的骨肉啊!如果那个女人的出现影响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现在就去解决了她!”她露出一抹凶意! “不可!万万不可!紫儿,你答应过我,不再杀人如麻的!”南宫涵痛心道。 上官紫儿不以为然道:“哼!我想杀人易如反掌!谁叫她那么贱,自己认错了人还跑来你这里认亲!不杀她也可以,那你答应我,随我快些离开金陵!” 南宫涵执意道:“这次不能依你,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线索,我要知道我到底是谁!” 上官紫儿恼道:“我看你就是被那个女人迷昏了头!我现在就去杀了她!让你断了这个念想!”她风风火火地准备出门,却被南宫涵一把拉住。 “我不准你这么做!”他冷道。 “你以为你阻止得了?”上官紫儿不屑道。 南宫涵冷道:“那我也会阻止!” 二人交手起来,南宫涵的脑海里闪过一幕,竟然是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裳,在百花中翩翩起舞,还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脑海里回响:“墨臣表哥!墨臣表哥!” “啊!”南宫涵头痛欲裂,他越是努力想起些什么,越是想不出来。 上官紫儿收手不及,一掌拍在南宫涵的右肩。 “你怎么不躲啊!好在掌力收回了大半,否则你这条胳膊要残掉了!”上官紫儿叫道,急忙扶起了南宫涵,问道:“你怎么了?千万不要吓唬我啊!你不要怪我凶你,我是真心在意你、喜欢你!”(未完待续) 126 陈旧情道不尽酸苦 南宫涵用力推开她,拼命抓着自己的胸口,问道:“我是谁?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上官紫儿心疼地抱住他,哭道:“你不要伤害自己,求求你,你可以打我骂我,你千万不要伤害自己!你这样子我很害怕,很心疼!” 南宫涵面色涨红,神色痛苦,呼吸急促,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说你只要有了我,记不记得自己是谁都无所谓,为什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上官紫儿痛苦道。 南宫涵情绪略微有所平静,道:“我想知道自己是谁。对不起,紫儿,让你担心了。” 上官紫儿难过道:“我怕你知道了自己是谁,就不要我了,就去找……” “去找什么?紫儿,你到底知道多少?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南宫涵激动地抓着上官紫儿的胳膊。 上官紫儿恼怒地推开他,赌气道:“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是我救了你,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奄奄一息了!就算我知道你是谁,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紫儿!”南宫涵唤了一声,但上官紫儿已经跃出了房间。 这厢南宫涵和上官紫儿闹得不可开交,那边周府里却正上演一出闹剧。 “我都说了很多遍了,不要烦我,好不好!你好歹也是王爷,有点皇亲国戚的样子,好不好!”周嘉敏恼道,立在一旁的宝蟾等人却忍不住捂嘴而笑。 “不许笑!谁再笑,就掌谁的嘴!”周嘉敏怒道,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李从善急忙道:“敏儿,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又是堂堂的郡主,为何就不能温婉点?为何这般泼辣,哪里还有半分水乡女子的柔顺?”他的口吻是居高临下的指责。那语气就仿佛周嘉敏已经与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才引得他因失望而痛心。[.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把你的东西拿走。我不稀罕!”周嘉敏将他带过来的香料、香包、香精等一股脑儿都扔给了他,喝道:“周府不欢迎你!” 李从善急忙躲到随从太监身后,不满道:“上次你打伤了本王,这笔账还没和你算呢。” 二人正拌着嘴,董安远进府来找周嘉敏。见了李从善心中颇有几分不悦,他已经耳闻李从善对周嘉敏纠缠不放,扬言要娶周嘉敏做王妃。 “安远,你来得正好。帮本王劝劝敏儿,一个姑娘家家的动辄就拳脚相向,成何体统!简直就是――就是――成何体统!”李从善道。 董安远笑道:“的确不成体统。不过。王爷,我听说王爷得了一只‘常胜将军’,城南的苑囿里正有人斗鸡,王爷何不去试试威风?那里有只乌眼鸡已经赢了很多场,劲头正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李从善平时胆小怕事,不务正业,最喜欢遛马斗鸡,近来又高价得了一只矫健的斗鸡,一听城南有人斗鸡。而且出了一只能征善战的乌眼鸡,这等好事他如何能放过?遂急忙问道:“真有此事?” 董安远一本正经道:“当然!王爷就是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随意欺骗王爷!” 李从善想想也有道理,笑道:“那本王就去了,煞煞那家伙的威风!让那只乌眼鸡见识一下本王‘常胜将军’的厉害!”遂带着几个随从离去,也不管那满地的香饼、香囊、香袋儿。 周嘉敏噗嗤一下笑出来,道:“你真会哄他。” 董安远笑道:“不哄也没办法。我来找你是为了韩墨臣的事情。已经查到他们的落脚点了。” “在哪里?”周嘉敏急忙问道。 董安远苦笑了一下,道:“你还是那么关心他。” 周嘉敏颇为尴尬地低下头,董安远见状急忙转移话题,道:“谁也没想到,他们就住在百味轩的隔壁洪兴酒楼!” 周嘉敏沉思了一下,道:“的确没想到。我们事不宜迟,现在就去那个洪兴酒楼!” “你确定要去?他们几人的虚实我们已经打探清楚,都是狠角色,那个紫衣女子竟是追星楼的大当家。”董安远道。 “追星楼?那是什么组织?江湖门派吗?”周嘉敏惊道。 “是的,那是近十年兴起的一个门派,派众过千人,主要擅长使暗器,另外,就是承接了一部分暗杀工作,只要被追星楼追杀的人据说无一人能幸免,十分了得。之前,朝廷曾派人暗中清剿,却被打了落花流水,最后不了了之。”董安远介绍道。 周嘉敏听完这些心情万分沉重,道:“那表哥他不是很危险?不行,我们要快点去救他!”说完便往外跑,却被董安远一把拉住,道:“这等冲锋陷阵的事情由我们男人来做,你在府里等消息便好!” 周嘉敏微微愣了一下,道:“你保重!一定要平安回来。” 董安远才离开周府,周嘉敏陡然发现周府的空气里透着一股凶险,铺天盖地而来。 “啊!”周嘉敏微微惊叫了一声,一道闪光冲她面门而来。 又是一道影子闪过,刮起一阵阴风,突然有人将她抱了起来。 紧接着又是好几道亮光闪过,就听“咣啷”几声,似有东西落下来,又射到了旁边的花草树木、画廊台柱上。 又听一声闷喝,一个身影落在周嘉敏的面前,而她此刻正被董安远抱在怀里。 “墨臣表哥!墨臣表哥!”周嘉敏从董安远怀抱里挣扎出来,跑到南宫涵的身边,他神情痛苦地躺在地上,右手正捂着自己的左臂。 “敏儿。”南宫涵轻声唤道,眼里充满了怜惜,问道:“你有没有受伤?”他挣扎着站起来,道:“我已经记起我是谁了,谢谢你,谢谢你及时出现。我不是南宫涵,我是韩墨臣!是你的墨臣表哥!” 周嘉敏欣喜道:“真的?你真的记起你是谁了?老天爷,你真是太厚待我们了!” 董安远将韩墨臣扶起来,笑道:“欢迎你回来,韩兄!” 韩墨臣笑道:“多谢。” 周嘉敏关切道:“有没有受伤?是不是中毒了?” 韩墨臣看了看伤口,摇摇头,道:“暂时无大碍,别担心了。” 上官紫儿见韩墨臣与周嘉敏你侬我侬,恼恨地一挥手,无数银针落下来,婷婷袅袅的青烟随着冒出来,喝道:“让你们尝尝我的‘江南烟雨’!” 韩墨臣道:“紫儿住手!”但已经来不及了。 董安远急忙抱着周嘉敏离开那里,而韩墨臣却冲上来阻止上官紫儿,喝道:“紫儿,你这样做会耗费大量的内力体力,你可以怪我恨我,但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一句话说得上官紫儿颓废地停了手,哀怨地看着韩墨臣,伤心道:“你还记得孩子?你不是见了她就忘了我们吗?” 韩墨臣伤感道:“紫儿,和你在一起的是南宫涵,不是韩墨臣。但是,既然你我已成夫妻,如今你怀了我的骨肉,我会对你们母子负责到底的。” 上官紫儿冷笑地看着她。 她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腹痛,她急忙伸手去摸,鲜血从裙底下流出来。 “不要!孩子,你是无辜的,不要离开我!不要啊!”上官紫儿痛苦地喊着。 “紫儿!”韩墨臣急忙抱起了上官紫儿。 “她怎么样了?”周嘉敏问道。 韩墨臣轻声道:“郎中说已无大碍。只是孩子……” 周嘉敏安慰道:“那就好。你们还年轻,孩子的事情……你的伤要紧吗?” “不要紧,已经好了。紫儿虽然脾气暴躁,但心地还是好的,当时只是做了样子,并没有痛下杀手,否则,我们都是在劫难逃。” 周嘉敏点点头,道:“墨臣表哥,你和我说说,你这段时间的际遇吧,你是如何失忆的,又是怎样和上官紫儿成了亲?” 韩墨臣笑了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当时,后周被赵匡胤抢夺了,成立了北宋,我作为南唐监察使便被撤职,那时,我也不想回后周,就一心想着去游历,而且这是我多年的心愿。另外……” 他看了周嘉敏一眼,继续道:“我本来最放心不下的人是你,无论走到哪里,你是我最大的牵挂,我见董安远待你真心,你们也算得上襄王神女,有情有义,若是将你交给他,我也可以放心了。” “你真的放心了吗?”周嘉敏问道,听了她这番话,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般难受,那种积累起来的苦痛,瞬间侵蚀了她的五脏六腑,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困难。 韩墨臣神情落寞,颇有几分伤感,道:“敏儿,你一直都是我最大的牵挂,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无论是我失忆还是恢复记忆。我当年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我觉得我无法给你幸福。你是郡主,是宰相的掌上明珠,我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个亡国之臣,我既没办法投靠南唐,也没办法弃后周于不顾,转奔北宋,我根本无法保护你,无法给你更多的幸福,所以,我只有离开。” “那你以为幸福是什么?你以为我想要的幸福是什么?”周嘉敏看着他,一字一顿问道。(未完待续) 127 左右为难周宪病重 韩墨臣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女子,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当初离开南唐,我甚至没想过再回来过,我想带着那份思念从此浪迹天涯,终身不娶。” 周嘉敏叹气道:“何必呢。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你不再是当初的你,如今你已经娶妻,我也不再是当初我的。” 韩墨臣努力笑了笑,道:“你还小,在我看来,还是小姑娘,那个很乖很聪明却满肚子主意的小才女,你该有更好的选择和更明媚的未来。不准这么叹气哦。” 周嘉敏道:“我近来心里总是堵得慌,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每每伤感,却总是哭不出来,想来,是自己多愁伤感的性子犯了。” 韩墨臣笑了笑,道:“会好起来的。你呀,还是当年的性情,那时你年纪小,总觉得你有些忧郁,天生的乖巧,我见犹怜。可惜……”他急忙转移话题道:“说说近来有没有什么好事?” 周嘉敏笑道:“好事一连串,可惜没有我的,也没你的!”他们并排走着,显得很是亲密,那种久违的亲切在他们心底涌动着,周嘉敏坚定地认为:这一刻她是幸福的,这种幸福与情爱无关! “嫂子一定很喜欢你吧?”周嘉敏没有直呼上官紫儿的名字,而是很客气地叫了声嫂子,“她的武功真好!在江湖中一定是了不起的人物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憧憬,也许上官紫儿就是个女侠似的人物,即便是女匪那也带着传奇的故事。 韩墨臣笑了笑,道:“很了不起,也很可怕。你为什么对她没有敌意呢?她可是差点杀了你。”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虽然是差点杀了我,但我现在不还是活的好好的吗?我为什么要对她有敌意,她那么在意你,只要她能让你幸福,我对她只有感激和感谢。”周嘉敏认真说道。她说这话时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庄严。 韩墨臣笑了笑,道:“但她不该欺骗我……” 二人正说着话儿。却见身后一道人影晃过,韩墨臣眉头皱了皱,不悦地回视一下,却认出来人乃是周含香。 “二姐姐!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说一声?”周嘉敏笑道,她显然已经猜出了周含香的来意。无非是听说韩墨臣回来了,这才过来相见。 周含香不好意思道:“我……我就是过来看看、看看夫人和老爷,看你们聊得正起兴,没好意思打断你们……你们接着聊。” 她转身欲离开。却被周嘉敏拉住了,笑道:“姐姐既然来了,不妨一起聊聊。我们兄妹三人也是多日未见,想必很多话要说。” 韩墨臣笑道:“是啊,不知二妹妹近来可好?这么多日不见,甚是挂念。” 虽是轻轻的几句话,却问周含香一阵心酸。眼圈都红了起来,道:“好,我一切都好,表哥近来可好?” 韩墨臣点点头。 周嘉敏找了个借口让他们独自交谈去了,她知道周含香这些年过得不容易。韩墨臣的只言片语对她来说都是莫大的安慰,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成全她的一番心意呢?何况,她知道此时的周含香对韩墨臣早已没了当年的非分之想。 周嘉敏回到自己的小院,闲来无事,抱出琴来趁着月光弹奏。 弹了什么,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她觉得没有一首曲子可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那种杂乱无章的情绪像是无端冒出的烟云,让她一时感到无所适从。 “你的琴声很乱。”一个冰冷的声音道。 周嘉敏惊得急忙止住了琴声,抬眼一看,正是上官紫儿。 “你很懂音律?”周嘉敏笑了笑,问道,她似乎早就料到上官紫儿会来找她,“坐吧,我这里有上好的碧螺春。”她起身将茶具从蚊炉上取下来,在小盅里倒了一杯。 上官紫儿冷笑道:“不愧是南宫涵钟意的女人,明明看到我手里的暗器,还能这么从容地请我喝茶。不过,我不稀罕什么茶,我是喝酒长大的女人!” 周嘉敏笑了笑,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南宫涵我要带走。”上官紫儿道。 周嘉敏不悦道:“他是韩墨臣,不是南宫涵!你带走他,我没任何意见,只要你心甘情愿地跟着你走!但是,如果你胆敢用任何不正当的手段将他强行带走,就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子!” “难道你不怕死吗?我弄死比弄死一只蚂蚁都容易!”上官紫儿狠道。 周嘉敏冷笑道:“弄死我容易,但弄死我能解决问题吗?我想你也没那么傻,没那么冲动吧?” 上官紫儿斜眼看了看她,笑道:“你年龄不大,城府倒不浅!” “你的来意我很明了,我也希望你和我表兄幸福安康地在一起,但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他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因为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你既已嫁给了他,他自然对你有所担当;他是否爱你,就要看你自己的了。”周嘉敏道。 “看我自己的?我怎么才能让他爱上我、对我一直不变心?”上官紫儿急切道。 周嘉敏笑了笑,心道:这个上官紫儿,也真真是急切,竟问起我来,我哪里会知道?但面上仍镇定答道:“你用心喽,将心比心!男人都不喜欢粗犷的女人,女人要温婉要贤淑,懂么?” 上官紫儿冷道:“难道你就是用这种手段迷惑到韩墨臣的?” 周嘉敏听了这话十分生气,却也没有表露出来,只道:“武力是解决不了感情问题的。”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上官紫儿冷道。 周嘉敏冷笑道:“你若杀了我,也就杀了你的爱情,杀了韩墨臣对你仅有的一点期望!因爱生恨是懦夫的做法,我相信你不是!你若真的在意他,就想着如何挽回他的心!” 上官紫儿想了半天,道:“你说得几分道理。我忽然没那么讨厌你了。哈哈” “郡主,郡主!皇上来了,皇上来了!”烟翠慌张地跑进来。 周嘉敏本来正是百无聊赖,听烟翠这么一说,一个激灵醒过来,但继而又忧愁起来,道:“皇上怎么来了?” “他为什么要来?”周嘉敏心里思索着,道:“我不去面圣了,若是问起我来,就说我不在府里。” 烟翠急忙道:“那怎么行,您明明在府里!这样一来不是欺君么?欺君可是杀头之罪!” 宝蝉急忙拉过烟翠,拿眼瞪了她一下,对周嘉敏笑道:“郡主别听这蹄子胡说八道。您若不想面圣就在后院呆着,奴婢帮您掩护去。” 烟翠嘀咕道:“敢情你这么会讨好主子,真是好奴才!” 然而不等宝蝉到前院给周嘉敏打掩护,周宗已经命了仆妇过来请了,而且让周嘉敏必须前院面圣。周嘉敏无奈,只得带着烟翠、宝蝉等人来了前院。 给李煜请了安,又向周宗、韩氏问安,这才侧身坐了下来,却发现大家都阴沉着脸,尤其是韩氏,神情惊惧,极力在隐忍,周宗一言不发,李煜面色有些苍白。 周嘉敏忍着不说话,李煜忽然开口道:“敏儿,你跟朕过来。”说完一起身轻车熟路地出了会客堂,周嘉敏看了韩氏一眼,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李煜。 “敏儿!”李煜忽然停下来,周嘉敏差点撞到他身上。 “皇上有什么吩咐?”周嘉敏冷冷地问道。 李煜忽然一下抱住了周嘉敏,道:“朕想你了,很想你。” 周嘉敏一下愣住了,没想到李煜会这么直接大胆地说出这句话,虽然很简单,却像是一把利剑,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周嘉敏的心房。 “别!皇上,您别这样!请您自重!”周嘉敏挣扎着,又道:“你若再不放手,我可喊人了!” 李煜干脆道:“那你喊人吧,朕就是舍不得放手!跟朕回宫吧,朕需要你,哪怕每天看见你就好了,朕不会对你有其他想法,只要看着你就好。” 周嘉敏叹了口气,道:“这又何必!皇上还忘记我吧,只要姐姐在,我宁可死也不会破坏她的幸福。” 李煜凝视了周嘉敏一会,道:“如果你姐姐也答应呢?” “答应什么?”周嘉敏近乎天真地问道。 李煜贪婪地嗅着周嘉敏身上的味道,笑道:“答应朕娶你为妃!” 周嘉敏道:“姐姐不会答应的!没有哪一个女人肯将自己的丈夫拿出来分享,何况是和自己的妹妹!就算姐姐答应,我也不会同意的,皇上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李煜叹了口气,道:“就是你姐姐让朕来接你回宫的。” “姐姐?怎么会?出宫是和姐姐商议好的……”周嘉敏惊道。 李煜点头道:“你姐姐病了,知道吗?” “病了?什么病?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病的?”周嘉敏问道。 李煜道:“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查了,有人说气血不足,有人说心脾受损,还有人说忧劳成疾,不一而足,至今没找到对症的良方,一直卧床。所以,你姐姐希望你进宫照看她,顺便管教寓儿和宣儿。” “啊!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周嘉敏激动道。(未完待续) 128 危机四伏密谈龙丹 李煜没有直接回答周嘉敏的问话,重复道:“跟朕回去吧,朕和皇后都需要你。你走得这段时间,皇宫里发生了很多事。” “什么事?”周嘉敏追问道。 李煜道:“一言难尽。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段时间,朕打算去寺庙住一段时间。” 周嘉敏一听李煜要去寺庙居住,想起他定是灰心失望,那出世的心思又萌生了,便一阵心寒,道:“你既有了救星,找了佛祖又何必来找我?” 李煜笑道:“朕可以认为你这是和佛祖吃醋吗?” 周嘉敏道:“我没那个兴趣!只是我认为,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堂堂的九五之尊,遇事举棋不定,迎难而刻意逃避,根本就是对百姓对社稷不负责任!” 李煜笑了笑,任由周嘉敏责骂,最后道:“和朕回宫吧。母后也想你了,前些日子就打算派人来接你,被朕制止了。” “好!我和皇上回宫可以,但我必须把话说明白,我是为了我姐姐回去,和皇上没有任何关系!另外,我还有一个请求,皇上若是答应我就回。”周嘉敏道。 李煜无奈笑了笑,道:“连你这个时候都和朕讨价还价了。好吧,有什么要求你提吧,只要朕能答应的。” 周嘉敏道:“我想带个人进宫。” “何人?”李煜感兴趣地问道。 周嘉敏道:“韩墨臣。” 李煜犯难道:“你带个男人进宫恐怕不妥当,朕要如何安置他呢?” 周嘉敏道:“这个不劳皇上费心,我已经想好了,就让他暂且做个侍卫,当然这个侍卫一职也只是掩人耳目,我带他进宫自有我的打算,总之与皇上和皇后无害便是。” 李煜笑道:“那便依你。” 到了皇宫,周嘉敏才发现此时的皇宫与她离开时大不相同,一下子多了许多陌生的嘴脸,而且皇宫内人人自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歌舞升平的氛围下隐藏着浓重的杀机,让人感到没来由的压抑和恐惧。 “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嘉敏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煜似笑非笑地屏退了身边所有人,拉着周嘉敏坐下来,笑道:“这些事本该瞒着你,因为你知道多了,对你有害无利。事到如今。不得不和你说,也好让你防范一番,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周嘉敏激动地站起来,道:“北宋和辽国派来了奸细?” 李煜惊道:“你如何知道?”转而又笑道:“你这么晶莹剔透的姑娘。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你猜得到也是应该。其实,朕早就发现了。就因为朕发现了这一事实,又暗中除掉了他们的细作,他们这才变本加厉。现在朕都分不清到底谁是朕的人,谁又是他们派来的奸细。有些人跟了朕十几年,结果发现竟是敌国的细作。唉。” 周嘉敏紧张地看着李煜,忽然问道:“那皇上前段时间放浪形骸,该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李煜笑道:“是也不是。” 周嘉敏苦笑了一下,道:“想不到我才离开几个月,皇宫就变成了战场。不过。既然皇宫里有不同的敌对势力,我们好生谋划一下。兴许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李煜笑道:“朕何尝没这么想过。等待时机了。无论如何,朕都不能将南唐的江山拱手让给外人。”他摩挲了一下案头的羊皮图,那上面画着李璟全盛时期南唐最辽阔的版块。 周嘉敏心道:难得这样一个有抱负的男人,可惜史书上却将他写得极其懦弱,后人也低看了他,只知道他是千古词帝,却不知道他曾立志做个好皇帝,更为了社稷江山坚忍地活着。(.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皇上,我先退下了,去看看姐姐。”周嘉敏道,暗自下决心要助李煜一臂之力。她忽然发现这个男人的身上有一种她之前刻意忽略的东西,那就是从他骨子里流露出来的不卑不吭的男子气概,像兰花一样温和优雅,却是一种不露声色的傲骨。 “回去休息吧。惠仪殿朕早已命人打理好了,很是清净。回头歇好了,朕和你一块去见皇后。”李煜柔声道,他看周嘉敏的眼神可以汪出一滩清幽的水来。 “朕控制不了自己,你是朕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女子。”李煜轻声笑道。 周嘉敏急忙躲开了李煜伸过来的一只手,害羞地跑了出去,外头已经有灵儿、烟翠在那里守着了。 “快与我去看看姐姐。”周嘉敏道,急忙奔了凤杞宫去。 进了凤杞宫,周宪正在一群宫女的陪伴下围着一件厚实的毡子斜倚在凤榻上,样子有些虚弱。 “姐姐!姐姐,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周嘉敏扑上前去,现在的周宪很是瘦弱,有几分弱不禁风的感觉,让周嘉敏没来由一阵心疼。 周宪笑道:“傻丫头,见了姐姐该高兴才是,怎么这会子哭起来!快起来,哭鼻子是被人笑话的,又不是孩子!” 周嘉敏擦了擦眼泪,坐在周宪身侧,问了一些病情相关的问题,又道:“为何姐姐病了这么久都不曾和我们说起?夫人听了这事万分担忧,明儿收拾了也是要进宫来探望姐姐的。” 周宪道:“本宫也是怕你们担心,以为吃了药就好了,哪曾想,托了一个月硬是不见好。我又想你得紧,干脆将你接了回来。有你在身边,我觉着安心。” 周嘉敏将头埋在周宪的怀里,紧紧抱住了她,道:“姐姐放心养病,一定可以好起来的,一定可以的。太医们治不好,我们就去宫外请名医,南唐的郎中束手无策,我们就去其他国家请郎中。” 周宪笑道:“太医都说了,就是劳心的缘故,多休养几天。加上天气炎热,没有胃口,消瘦点是难免的,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明儿见了夫人和老爷,千万不可这般颓废,更不能说丧气话。” 周嘉敏笑道:“我才不丧气!姐姐肯定会长寿福禄,永世安康。”她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里打了个寒颤,周宪真的可以长寿安康吗?那史书上的记载岂能有假? 周宪留了周嘉敏吃了中饭,又用了一些糕点,周宪说身子乏了,这才放了周嘉敏回去。本想出了凤杞宫便去坤羽宫拜见钟太后,却不想到刚出凤杞宫就遇见了江采儿。 “给江妃娘娘请安。”周嘉敏笑道。 江采儿急忙扶起了周嘉敏,笑道:“好妹妹,是来看皇后姐姐的吧?皇后娘娘突然得了这么个怪病,可把我们都担心死了。妹妹来了正好,想必有妹妹在身边,皇后娘娘也可以安心养病了。” 周嘉敏笑道:“让娘娘费心了。改天我一定将娘娘的美意转达给皇后娘娘。” 江采儿笑了笑,道:“敏儿,我们借一步说话。” 周嘉敏犹豫了一下,烟翠急忙上前道:“江妃娘娘,我们郡主还赶着去拜见太后娘娘呢。” 江采儿笑道:“好你个丫头,仗着郡主宠你,就没大没小了,你主子都没发话!” 周嘉敏道:“烟翠,不得无礼!江妃娘娘,这边请。”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她已经猜测到江采儿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凤杞宫的门前,更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既然来找她想必是有事和她说。 “你们几个都在这里候着,不要跟来。”江采儿吩咐自己的随从道。 周嘉敏识趣地嘱咐烟翠及灵儿,道:“你们先去坤羽宫,告诉太后娘娘我稍后就到。” “不知娘娘找我有何事?”周嘉敏开门见山地问道。 江采儿正色道:“我知道一味药可以救皇后娘娘。” 周嘉敏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娘娘若是愿意说出来,嘉敏感激不尽。” 江采儿笑道:“我当然愿意说出来,既然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但是,我这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你若想知道,也该付出点什么才是。” 周嘉敏笑着转身,道:“对不起,我对娘娘的药没兴趣!” 江采儿笑道:“是吗?难道你能对皇后见死不救?难道你这么聪明的孩子没看出皇后病得很重?难道皇上没有告诉你,宫里所有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就有这样的药?你的药就一定能救皇后的性命?”周嘉敏冷道。 江采儿笑道:“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会不信太医院所有太医的话吗?我这里有一味药包治百病,而且延年益寿,中原没有的,产自西域,良药中的灵丹妙药。” “嗯?”周嘉敏疑惑地问了一句。 江采儿道:“龙丹!” “龙丹?你是说天山冰龙胆炼制的龙丹?”周嘉敏急忙问道,她曾经听说过这样一味药,乃是取自冰龙的蛇胆,所谓冰龙乃是通体通明、寒冷如冰的一种怪蛇,数量稀少又通灵性且生性凶猛,极难被抓,且取其蛇胆也极有讲究,所以,这龙丹十分珍贵,据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正是。”江采儿倨傲地道。 周嘉敏道:“我对龙丹并不感兴趣,谢谢江妃娘娘的好意。” “你迟早还会来找我的,说不定到时我要增加条件了。”江采儿冷笑道。(未完待续) 129 难成寐嘉敏思救姐 周嘉敏若有所思地离开,只身去了坤羽宫,一路上均在思索:若是江采儿真有这样一丸药、又真的能救姐姐,我定要想着法子将它谋了来。 见了钟太后,请了安,说了会话,周嘉敏这才回了惠仪殿。 惠仪殿外多了几名威武的侍卫,见了周嘉敏,急忙抱拳道:“卑职高山、卑职流水,御前带刀侍卫,参见郡主殿下。” 周嘉敏略带惊讶地看了看他们,道:“谁派你们来的?” 就听二人道:“卑职乃是直接奉了圣上的命令,特来保卫郡主殿下。” 周嘉敏面色沉静道:“知道了。你们辛苦了。” 回到内间,周嘉敏认真思索了皇宫里的变化,虽然她不明白李煜为何纵容这些人在南唐皇宫里近乎明目张胆地刺探消息,但她深信李煜必有自己的因由,她一定要帮助李煜,但要从哪里帮呢?抓住一个两个细作并没什么大不了。 “如果能利用这些人将错误的信息带出去或者刺探到对方的正确信息,是不是更好的策略?”周嘉敏不遗余力地思索着。 烟翠进来给周嘉敏铺床叠被,神秘兮兮道:“郡主,奴婢发现皇宫里阴气沉沉,很是吓人,怎么和走的时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周嘉敏明知故问。 烟翠道:“反正奴婢觉得不一样!奴婢悄悄去打听了,听说皇上前些日子将不少人砍头了。” 周嘉敏道:“是吗?都有哪些人?” 烟翠一一列举了她打听到的人员名单,有太监,宫女,有侍卫,有各个宫的主事,还有妃子,说完她面露难色地看着周嘉敏,道:“奴婢还打听到一件事,就是……就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奴婢怕说了……” “那就不说!”周嘉敏不耐烦道。 烟翠嚅嗫道:“可是、可是奴婢不得不说。” 周嘉敏道:“烟翠。你跟了我那么多年,因你这个脾性不知被我骂了多少次。(.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为何就不改!” 烟翠急忙认错道:“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听说皇后娘娘病得蹊跷,后宫里的人都说是李喜儿、翠屏等人的鬼魂在作祟,所以皇后娘娘的病才来得没因由,而且还有人夜里看见翠屏身着白衣在凤杞宫那里飘来飘去。不光是皇后娘娘病了,凤杞宫里的宫女也换了好几拨,病的病,死的死。” 周嘉敏喝道:“胡说八道!以后再听到谁这么嚼舌根。我就命人剪掉她的舌头!” 烟翠急忙道:“奴婢知道了!” 本来忙了一天,浑身疲惫,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烟翠听到响动,急忙过来道:“郡主,可是睡不好?要奴婢点一柱安神的香吗?” 周嘉敏道:“不用,我起来走走。” “可是郡主……”烟翠欲言又止,但又急忙道:“那奴婢跟着郡主。” 周嘉敏本想去看看周宪。但想着这会子周宪应该睡下了,就想着去看看李煜,但诸多避讳又让她裹足不前,最后不知不觉来到了兴安苑,韩墨臣就住在那里。 “表哥也睡不着吗?”周嘉敏老远便听到一阵悠扬的箫声。见了韩墨臣便问道。 韩墨臣笑道:“是啊,还不是很习惯。这里与当年相比。变化很大。” 周嘉敏笑道:“是啊,修建了几次。” “看来你也是无心睡眠。”韩墨臣笑道,“我这里有个棋局,你来了正好,我相信你肯定能解得开。” 周嘉敏笑道:“困是困了,却睡不着。” “蝉老悲鸣抛蜕后,龙眠惊觉失珠时。”韩墨臣随口吟了一句白居易的诗。 周嘉敏也不含糊,笑道:“年年风雨作春愁,天气晴明便出游。陌上野梅飘趁屐,水边杨柳碍行舟。踏青尚可酬佳节,拾翠如今愧白头。近日贪眠长失晓,鸦啼犹拥黑貂裘。” “妹妹真是好文采,出口成章。来,还是把这个棋局解了吧。”韩墨臣笑道。然而,他的脸色忽然阴沉起来,周嘉敏捕捉到他的神色,正欲发问,却被他制止了,向她投了个眼色。 周嘉敏会意,笑道:“那我便试试。”径直坐到了棋盘前。 窗外有风声呼啸而过,珠帘微微动弹了一下,周嘉敏警觉地屏住呼吸,但仍就不动声色地看着棋局,神情看似专注却时刻警惕窗外的动静。 韩墨臣突然一跃而起追了出去,周嘉敏大惊失色,心道:糟糕!他这一去必然暴露身手,却是被视为眼中钉,那定要招来杀身之祸! 她正待起身,只觉脖子处一阵阴凉。 “什么人?”周嘉敏压着声音问道。 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想要你死的人!” 烟翠冲进来,惊道:“放开郡主!”然后便奋不顾身地扑过来,没等烟翠扑上前,就见几道寒光飞过来,架在周嘉敏脖子上的利器陡然离去,先前那个人不禁惊道:“什么人?!”紧接着追了出去。 “郡主,您没事吧?”烟翠关切地问道,其余几个宫女也都担心地围着周嘉敏,纷纷跪下来请罪,站在外面的高山流水也进来了,方知周嘉敏在房内受到袭击,而袭击的人不知去向。 “请郡主责罚!卑职保护不周,罪该万死!”高山、流水齐声道。 周嘉敏心有余悸,问烟翠道:“你刚刚看到几个人?” 烟翠犹豫了一下,道:“好像只有一个人,奴婢冲进来时只看到一个人,后面有个东西闪了一下,不对,应该是两个人!” 周嘉敏捂着胸口道:“你们两个快带人将这里可取的证据都取了去,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我想知道这偷袭之人的任何线索!” 高山流水急忙道:“卑职遵命!” “另外,不要声张出去,我命你们悄悄查办,懂了吗?”周嘉敏冷道。 “卑职明白!” 这时韩墨臣进来了,神情颇有些沮丧,周嘉敏看在眼里,马上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是她来了吗?”周嘉敏问道。 韩墨臣点点头,道:“她还是不死心。” 周嘉敏笑道:“这也难怪,哪个女子肯随便放弃自己的心上人。她可有同伙?” “发生什么事了?敏儿。你的脸色不对。”韩墨臣很快发现了周嘉敏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周嘉敏勉强笑了笑。道:“也无大碍,只是方才有人进来,想要杀了我!” 韩墨臣一拳击在桌子上,恼道:“我竟中了她的调虎离山计!唉!敏儿,你没事吧?” 周嘉敏正待与他细说事情经过。却见灵儿慌张跑了过来,见了周嘉敏匆匆行礼,道:“郡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是不是戒酒她……姐姐怎么了?”周嘉敏急忙问道。现在她最担忧的就是周宪了。 灵儿气喘吁吁道:“皇后娘娘她方才昏厥过去了!” 周嘉敏急忙跑出了兴安苑,一路奔凤杞宫而去。 “皇后现在怎样了?”周嘉敏拨开人群急忙问道。 几个太医叹气地站在一旁,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道:“皇后娘娘已被救醒。现无大碍了。” “现在无大碍?那以后呢?你们这群饭桶!没有一个有真才实学!”周嘉敏怒道,骂得那群太医十分愧赧。 周宪合着眼睛已经睡着了,周嘉敏轻轻试了试她的鼻息,一切正常,这才微微安心。 “啊!不要!不要追我!不要!不要杀我!”周宪从噩梦中惊醒。 周嘉敏坐在床边。牢牢抱住周宪,却被迷乱中的周宪打了几下,周嘉敏心疼地唤道:“姐姐。是我,敏儿,姐姐。姐姐。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周宪抬眼看清是周嘉敏。这才微微安心,抱着周嘉敏道:“本宫做梦了,他们都在梦里和本宫索命……”说完竟哭起来。 周嘉敏看了烟翠一眼,烟翠会意急忙上前,问道:“郡主有什么吩咐么?” 周嘉敏道:“皇上呢?去把皇上找来。” 烟翠道:“是,奴婢这就去请。” 周嘉敏亲自喂周宪吃了药,待她安稳之后,这才问起诸位太医,道:“皇后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要如何救治?” 那群太医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来,而且每个人报的答案均不一样。 “混账!全是混账!”周嘉敏异常愤怒,“你们一人一个诊断,一人一种方子,这样能治好皇后娘娘的病吗?全是庸医!” “郡主息怒!郡主息怒!微臣也在尽力而为!皇后娘娘的病确实来得蹊跷,病症都是微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为了给娘娘看病,微臣等人彻夜不眠,轮番查找医学典故,能用的法子、能想得主意都想了。”一个太医恳切道。 周嘉敏道:“你们听说过龙丹吗?” 另一个太医道:“微臣听说过,此乃药中极品,只是十分难得,若是得了这药,皇后娘娘的病恐怕就有救了。” “当真?那哪里可以得到?”周嘉敏问道。 那个太医又道:“当真!微臣不敢欺瞒郡主,这龙丹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十分了得。只是可遇不可求,据传当今世上不足五颗,要求也要去天上走一遭,兴许能遇上高人,得其一二指点,方知这龙丹的藏身之处。” “你们速去查找典籍,告诉我确切的甄别龙丹的法子、秘术。我马上就要!”周嘉敏当机立断道,她只要确定江采儿手里那颗龙丹是真的,不管用什么办法、付出何等代价,她都要将它争过来!(未完待续) 130 鹅黄病危女英取义 周嘉敏抱着周宪躺在床上,周宪因为害怕浑身瑟瑟发抖,周嘉敏忍不住一阵心疼,随着一声“皇上驾到!”李煜身穿明黄的龙袍迈了进来。 “皇后!皇后现在如何了?”李煜问道。 周嘉敏深深叹了口气,周宪十分依恋地冲李煜伸出手,李煜忙不迭坐到了床边,周嘉敏知趣地避开了。 烟翠心疼地跟着周嘉敏身后,周嘉敏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胸口闷着一股气总是提不上来,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若不是烟翠急忙扶住,定是摔得不轻。 “郡主!郡主,您要休息了,您太累了。不是奴婢多嘴,自从发现韩公子的踪迹,您就时常不眠不休的,饭也少吃,活得和神仙似的,什么身体经得起这般折腾?”烟翠道。 韩墨臣从后面追了上来,将周嘉敏拦腰抱起,道:“我送你回去!你确实太累了。” 周嘉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浑身酸痛的厉害,精神更是恍惚,头痛欲裂,恶心之感油然而生,本想躺下再睡,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急忙坐起来。 “烟翠,快帮我洗漱,我要出去。”周嘉敏急忙道。 烟翠道:“好。奴婢早就准备好了。” 待装点完毕,周嘉敏匆匆用了早膳,便独自去了御花园。 灵儿很麻利地将周嘉敏以往练舞时的穿着用具都抱上,周嘉敏见状,笑道:“你带这些作什么?” 灵儿笑道:“郡主去御花园不是要跳舞吗?” 周嘉敏笑道:“这样大的日头,我会去跳舞吗?你们都留在宫里候着,谁也不要跟着我。我自己出去走走就好。” 灵儿道:“可奴婢不放心啊。”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这青天白日的,又是在皇宫内,我不过是出去走走散散心。你快些回去吧,你们几个也都别跟着了。”周嘉敏不悦道。 周嘉敏到御花园的时候,已经有人比她先到了。 “给江妃娘娘请安了。”周嘉敏微笑道。 江采儿笑了笑。道:“郡主好心情,这会子来赏花吗?悄悄今年的牡丹。开了这么久,还是那么繁茂,难不成有什么好事么?” 周嘉敏笑了笑,道:“想必这花儿也是通灵性的,应了主人的心思吧。多开几日。也算是应应景。只是,不知江妃娘娘有何喜事,何不说出来,也让臣女喜乐一番?” 江采儿抿嘴笑了笑。道:“我哪来什么喜事,不像妹妹这般年华青春,招人喜欢。也不像皇后娘娘那般多子多福。若不是皇上怜爱,我恐怕比这宫里任何一个女人都可怜。所以呀,我看着这牡丹开得这么娇艳,就忍不住胃痛――妒忌的胃痛。” 她说完竟咯咯笑起来。 周嘉敏想了想,笑道:“娘娘既然有胃疾。何不找太医看看呢,娘娘可是千金之躯,任何一点小病小灾都怠慢不得。” 江采儿笑了笑,道:“我没皇后娘娘那等福气,头痛发热的都请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去看。对了。说起娘娘的病,不知皇后娘娘现在如何了?” 周嘉敏笑道:“有劳江妃娘娘费心了。皇后娘娘她凤体安康。娘娘若没有其他吩咐。我这厢告辞了。” 周嘉敏在心里打赌,江采儿只所以将龙丹拿出来,并不是为了显摆,而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究竟是什么呢? 既然自己身上有江采儿想要得到的东西,那么就不怕江采儿不来找自己,可周宪的病耽误得起吗? 她心里慢慢数着步子,她在赌,赌江采儿一定会叫住自己。 “一、二、三……”刚数到“八”,江采儿在背后唤道:“郡主,我劝你不要太天真了,皇后的病没那么简单,以我看,已经病入膏肓了。” 周嘉敏转身,故作不屑地道:“什么病入膏肓,恐怕是你心心念念的结果!皇后娘娘一定会长命千岁的!” 江采儿仰天大笑起来。 周嘉敏道:“有什么好笑的?” 江采儿道:“敏儿,我把你当妹妹……” 周嘉敏冷笑道:“那还请江妃姐姐开门见山地说说吧,到底有什么要求。” 江采儿冷笑了一下,道:“你比皇后善良几分,心思却不输于她分毫。那我就和你直说吧,我这里有颗龙丹,可以治皇后娘娘的病。不管你是装傻还是充愣,我不妨告诉你,皇后娘娘的病很重,眼下能救她的就是我这颗龙丹了。” 周嘉敏笑道:“那代价呢?” 江采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粉莹莹的药丸,道:“代价就是你吃掉这颗药。” “有毒?”周嘉敏问道。 江采儿媚眼如丝地笑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在赌,赌你对皇后有没有这份心,到底是你的命重要还是皇后的命重要。” “废话!当然是我的命重要!就算让姐姐知道了,她也不会准许我这么做的!一来,我不知道你这颗药到底有多毒,要不你尝尝看?二来,我不知道龙丹的真假。”周嘉敏笑道。 江采儿笑道:“你不是已经命那些太医去找甄别龙丹的法子吗?难道这群酒囊饭袋都没找到吗?” 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动向!――这让周嘉敏微微一阵吃惊。 江采儿将周嘉敏有些游移,又道:“放心,我这颗药吃不死人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周嘉敏道:“你把龙丹给我,我验了再说,若是真的,我再考虑要不要接受你的条件――吞下这颗药丸!” 江采儿笑道:“这颗龙丹自然不会有假。这可是我姐姐从辽国皇帝那里得来的封赏,我不知求了多久才求得。龙丹最容易鉴别之处就是放在日光下,能焕发出五彩光芒,不仅如此,还能在丹心处隐隐约约看到一条升腾的白蛇。” 她从怀里捧出龙丹,正对着阳光,原先乌青的丹丸竟渐渐转为鲜亮,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而且,顺着阳光看过去,果真看见一条细小的白蛇,似在丹内盘桓飞舞。 周嘉敏暗自惊奇,虽然不确定这颗龙丹便是真的,却认定其有玄机之处。 “如何?”江采儿得意地问道。 周嘉敏道:“不过故弄玄虚罢了。我先告辞了,江妃娘娘,这里的牡丹开得真好,娘娘还是多欣赏欣赏吧。” 令周嘉敏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才走出御花园,灵儿便匆忙寻了过来。 “我不是让你不要跟着来了吗,怎么又来了?”周嘉敏不悦道,心道:这灵儿平素聪明过人,不该说得绝不多说,不该做的也绝不多做,有时却也糊涂。 灵儿道:“郡主出来后,奴婢想着在殿里闲着也是闲着,又知道郡主担心皇后娘娘的凤体,便去了凤杞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的病又犯了,这会子高烧不退,凤杞宫里围了一群太医,一个个还是束手无策!” 周嘉敏跺了一下脚,道:“唉!” 一路奔到凤杞宫,李煜还在,只是铁青着脸,那群太医垂头丧气,显然挨了责骂。 “姐姐。”周嘉敏上前握紧周宪的手。 周宪虚弱地睁开眼睛,道:“敏儿。你来了,本宫竟像是许多天没有见到你了,真真是想你了。” 周嘉敏听了这话,心生伤感,却忍着不肯表露出来。 “姐姐,您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周嘉敏道。 周宪摇摇头,苦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求是求不得了。本宫这病恐怕是没救了……本宫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李煜急忙制止道:“宪儿,不准你说这沮丧话!你答应过朕,一辈子陪着朕、伴着朕。朕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病,你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安心养着。” 周宪微微点点头。 周嘉敏辞别李煜和周宪,径直到了江采儿所在的飘絮宫。 “我答应你的条件,把龙丹给我。”周嘉敏道。 江采儿笑道:“哟,还真是感人哪,为了姐姐,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可是……” “可是什么?”周嘉敏皱眉道。 江采儿道:“可是我后悔了。” 周嘉敏冷道:“不要得寸进尺!我虽不知道你先前打算的目的是什么,但既然你有目的,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实现目的,如果我反悔了,你的目的岂不是落空了?对你来说没有好处!” “哈哈,我的目的?我的目的就是看着你姐姐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娘娘生不如死?她抢了我的丈夫、夺了我的孩子,还害得我失去做母亲的权利!一切都是拜她所赐!”江采儿疯狂道。 周嘉敏微微一福身,冷笑道:“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呢?嘉敏告辞了。” 江采儿急忙道:“慢着!我答应你了!我喜欢聪明的人,尤其是聪明的女人!你先把这颗药吞下去,吞下去,我便可你龙丹!”她在周嘉敏的手心里倒了一颗粉莹莹的药丸。 周嘉敏拿到嘴边,心道:周宪啊周宪,我若死了,这辈子欠你的也就还了!我下辈子也认你这个姐姐!然后将药丸吞了下去。 “龙丹呢?”周嘉敏伸手问道。 江采儿笑道:“真乖!现在龙丹归你了,快去救皇后吧,若是迟了,一命呜呼也说不定,你这药不是白吃了么?”她欢快地笑着。(未完待续) 131 起死回生落入魔手 周嘉敏只觉腹内一阵燥热,莫名的恐慌瞬间侵袭了她的内心,心道:这药果真有毒! 江采儿见周嘉敏神色不对,笑道:“这药的滋味如何?哈哈,妙处还在后面呢!” 周嘉敏冷哼一声,道:“你得意不了多久!” 她将龙丹攥得紧紧的,朝凤杞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姐姐!”周嘉敏扑了过去,将周宪额前的碎发拨到了一旁,笑道:“姐姐,我给你找到了一颗龙丹。” 说完她将龙丹出示给周宪看,周宪迷离的眼睛分明亮了一下。 “你们几个快来看看,这颗龙丹是真是假。”周嘉敏命令道。 李煜接过龙丹,仔细端详了一下,道:“这真真是个宝贝,朕也只在医书上见过,不曾想今儿见了实物。这下好了,宪儿有救了。” 周宗与韩氏也十分欣喜,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纷纷将目光转向众太医,期待他们确认这颗龙丹是真的。 几个太医小心翼翼地捧着龙丹,仔细辨别了一会儿,几人又聚在一起商议了一下,方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盛嘉郡主这颗龙丹乃是真的!”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韩氏喜极而泣,紧紧抓着周宗的手,周宗满面含笑。 周嘉敏笑了笑,道:“既然是真的,就赶紧给皇后服下吧。” 李煜笑着道:“敏儿,这颗龙丹你哪里找来的?” 周嘉敏故作没听见,没有理会。 说来也怪,本来奄奄一息的周宪服了龙丹后竟然恢复了神智和气力,脸色都较先前红润了。周嘉敏见到眼前的一幕,心中颇为感动,心道:看着姐姐好起来,就算是我死了,我也开心! 周宪的身体渐渐康复,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还是当年那个明艳动人的皇后娘娘。事后,周宪多次问起周嘉敏从哪里得了这颗龙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每次都被周嘉敏笑着搪塞过去。 周嘉敏虽然吞食了江采儿给的药丸,但一直未发现异样,也就没有和任何人说起。她已经做好了殒命的心理准备,所以对未来的结果,自己并不是很恐慌。 然而。她心里却有个阴影,那便是她时常感到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 “到底是谁呢?”周嘉敏心中疑惑着,所有能想到的人她都想了一遍,“他到底想做什么?” 一日。周嘉敏正带着李仲寓、李仲宣玩耍,李仲宣由几个乳母、宫女抱着,李仲寓却满地追着周嘉敏乱跑。 “敏姨。我跑不动了。”李仲寓干脆瘫坐在地上,两个小宫女见状急忙上前要将他扶起来,他却甩着小手轰走了宫女。 周嘉敏手里正捧着一个彩球,笑道:“寓儿,你追到了彩球就是你的哦。” “可是我跑不动了嘛!”李仲寓撒娇道。 周嘉敏笑道:“小懒虫!快起来。”说完弯下腰将李仲寓抱在了怀里。把彩球给了他。 韩氏站在一旁看着,笑道:“敏儿,你们也闹了半天了,快来吃点瓜果,这大热的天。别让孩子中了暑。” 周嘉敏笑道:“好。”她抱着李仲寓朝韩氏那里走过去,问李仲寓道:“寓儿。敏姨教的三字经还记得吗?记得就有东西吃,不记得,就没了哦。” 李仲寓奶声奶气地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周嘉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道:“寓儿真聪明!” 正玩着,韩墨臣走了进来,见周嘉敏等人玩得其乐融融,不由得笑了,道:“你们玩什么呢,这么开心。” 李仲寓因为周嘉敏的原因,和韩墨臣十分熟悉,见韩墨臣来了,便张着双臂飞奔而来,韩墨臣就势抱起李仲寓,将李仲寓举过头顶,哄得李仲寓咯咯欢笑起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韩氏看着周嘉敏,又看看韩墨臣,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道:这两个孩子,怎么看着都好,却也是有缘无分。安远伤害了敏儿,这臣儿也是如此!佛祖啊,求求你保佑我的女儿…… “你近来气色好多了,自从皇后娘娘大病初愈,你是最开心的一个人。”韩墨臣笑道。 周嘉敏笑道:“那可是我的姐姐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对我有多好!” 韩墨臣笑道:“你呀,从来都只会为别人着想。” 周嘉敏不好意思笑了笑,道:“我没你说得那么伟大。” 韩墨臣笑道:“我今天来,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周嘉敏和他对视了一眼,知道他要说的事可能关于敌国细作的,别将李仲寓交给韩氏,径直与韩墨臣出了殿门。 “你确定此人也在南唐?而且就在皇宫里?”周嘉敏惊道。 韩墨臣点点头,道:“我确定。所以,我怀疑,皇后娘娘的病和此人有关,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会加害于你。” 周嘉敏立刻联想到江采儿的那颗龙丹,也许是江采儿从此人手里拿到的,道:“那我们要想办法将此人抓住,否则,皇上和皇后……” 韩墨臣点点头,道:“抓住此人没那么容易,他现在藏身何处,我们尚且不得志,而且他的武功高深莫测,又善用巫术,即便整合了所有大内侍卫,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周嘉敏道:“再强的武功也有死穴,再厉害的人也有软肋。他肯定有自己薄弱的地方,只要我们找出他的死穴,一定可以除掉他。” 韩墨臣点点头,道:“好,这件事交给我来做。” 周嘉敏道:“我再去找皇上,让他多给你派几个人手。” “我已经有了想法,你先去找皇上,我出宫找董安远。”韩墨臣道,他的确有个大胆的想法,他想要和董安远联手。 周嘉敏点点头,她相信韩墨臣,也相信董安远,如果这二人能联手,那自是最好不过! 周嘉敏从李煜的御书房出来时天色已经灰暗,皇宫里已经开始点起灯笼来,李煜派了人护送周嘉敏回去,却被周嘉敏拒绝了,她相信那些人还不至于现在就在皇宫里恣意乱为。 烟翠一路小跑,紧紧跟在周嘉敏的身后,道:“郡主,您走得慢点,奴婢跟不上了。” 忽然,周嘉敏感到自己身后一阵寂静,烟翠细碎的步子已经不见了,她猛地一转身,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甚至整个长廊都空荡荡的。 “人呢?”周嘉敏内心一阵惊惧,一种不祥的预感流遍了她的全身。 “啊!”周嘉敏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已经被人紧紧捂住了嘴巴,整个人把夹在腋下,然后腾空飞到了屋檐上。 再次落地时,周嘉敏已经被点中了穴道,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用眼睛看着对方,待看明对方后,周嘉敏的眼神里渐渐泛出惊恐之色。 “小美人,你真香啊,我就喜欢这种香味,处.女的味道就是美味。”他啧啧赞道,一双粗糙的大手不停摩挲着周嘉敏的脸蛋。 周嘉敏吓得浑身哆嗦,却说不出话,也挪动不了身子。 “我就说皇宫里难道没一件让我感兴趣的东西吗?很后悔来南唐执行任务,但是见了你之后,我就兴趣盎然了,多好的美人儿,还这么聪明,想知道我的死穴在哪里吗?想知道我的软肋吗?”他眼睛里射出一抹淫邪的光,几乎将周嘉敏的灵魂穿透。 他的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眉毛很细长,鼻子大而突出,身材高大,脸色死灰,如果非用一个比喻来形容的话,就仿佛是从墓穴里爬出来的死尸! 对,就是死尸!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腐烂的气味,还混杂着霉味。 他的声音阴沉而嘶哑,像是衰老的太监扯着嗓子在喊叫,却又十分刺耳。 “想知道我是谁吗?”他问道,整个脑袋埋在周嘉敏的怀里,拼命地嗅着。 周嘉敏想死的心都有了。 谁来救救她? 周嘉敏已经猜出他是谁了,他便是有“西域刀魔”之称的乌巴洛,擅长使刀,善用巫术,杀人无数,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恶徒! “你就当是我这次来中原的战利品,真好,你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香甜的味道。”他贪婪地说道,“如果是在西域,我一定好好待你,对,我一定让你永远这么快乐美丽,永远都没有烦恼,我会把你做成最漂亮的人偶!” 周嘉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一缕鲜血从周嘉敏的口里流出来,接着是从鼻孔里流出来。 “该死!你中毒了?”乌巴洛恼恨道,“谁这么可恨,竟对我的玩具下手?!我找出他来,一定将他撕成碎片!” 他伸手点了周嘉敏另外几处穴道,又喂周嘉敏吃了一样东西,血液这才止住。 “你希望我怎么收拾你呢?这皮肤,真白,像是天山的积雪;这骨头,那么软,那么纤细,是西域女人所没有的柔弱,我只要轻轻一用力,就会粉碎。”他用力捏了一下周嘉敏的手腕,周嘉敏顿时痛得流出泪了。 也许骨头已经碎了! “我要慢慢吃掉你……哈哈……”乌巴洛疯狂地笑着,声音很低,但声音里的兴奋却是无可比拟的。 周嘉敏痛苦而害怕地闭上了眼睛。(未完待续) 132 刀魔之死雨中漫步 他那粗糙的魔抓正撕扯着周嘉敏的衣服,周嘉敏的眼泪落了下来,外挂已经被乌巴洛粗鲁地撕开了,衬衣已经露了出来! “你的身上有毒?”乌巴洛的手颤抖了一下,整条手臂渐渐感到麻木。 乌巴洛狰狞地笑着,道:“我以为你是可爱的鲜花,想不到你还是有毒的鲜花!这下更有趣了,我正好从你身上找回对价,你毒伤了我,就用肉偿吧!” 他那腥臭的大嘴覆了下来,周嘉敏无法躲闪,只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啊!”乌巴洛闷哼一声,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后背,脸上露出吃痛的表情,手缩回来时掌心里俱是鲜血。 他的背后瞬间被射了无数根银针,而且这些银针淬满了毒。 趁着他的注意力分散之际,一个黑影从他眼前掠过,将周嘉敏抱了起来。 “敏儿!敏儿!醒醒,醒醒!你没事吧?”韩墨臣将周嘉敏抱在怀里,心疼地呼唤着。 周嘉敏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见是韩墨臣,眼泪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 韩墨臣将她抱得紧紧的,见她半晌不说话,也不能动弹,心知她是被点了穴道,便运功为她解了穴道,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刚刚让你受委屈了!” 周嘉敏将头埋在韩墨臣的怀里嚎嚎大哭。 上官紫儿见周嘉敏正窝在韩墨臣的怀里,不由得怒火中烧,喝道:“你们两个在那里亲亲我我做什么!还不快来把这个老怪物制服了!” 韩墨臣看了看怀中的周嘉敏,笑道:“你在一旁观战,没事千万不要过来,我去去就回。”又对身后两名侍卫道:“你们的职责就是寸步不离地保护郡主,懂吗?!” 那两名侍卫精神抖擞地答道:“属下明白!” 乌巴洛已经被上官紫儿及其部下、董安远、韩墨臣、常惠儿及常惠儿的师兄弟团团围住,又有几十名护卫冲上去与他交手打斗,外围还有御林军。 “敏儿,有没有受伤?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朕不准你再以身涉险!”李煜悄悄来到一旁观战,立在周嘉敏的身侧。轻轻将一件丝绸大氅罩在了周嘉敏的身上。 周嘉敏感激地看着李煜,心道:如果这个男人不是我的姐夫该有多好。她承认,她曾不止一次心动过,只是她克制住了,为了周宪的幸福。她宁可将这份心动当做无端的悸动! “多谢皇上关心,我没事。”周嘉敏道,明明是心有余悸,明明刚才害怕的要死。明明差一点就遭了毒手,但她却不能说出来,就在片刻前。她连咬舌自尽的想法都有了,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哪来的勇气。 李煜微微笑道:“你从来不表达什么,从来不会像那些后妃一样和朕说任何甜言蜜语,但你却是一心一意帮朕的人,你为朕做了许多事。朕都记在心里。你的心事,朕都懂,所以,朕不会为难你,朕尊重你。即便你不做朕的女人,你做朕的妹妹。朕也一辈子宠着那你,对你好,只要你愿意。” 周嘉敏惊讶地看着李煜,心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就为了那一句“你的心事,朕都懂。”她所做的一切都值了!就算是死,她也认了! 乌巴洛果真厉害,明明已经中了上官紫儿的毒针,又被董安远刺了一剑,但依然威猛过人,身形虽然高大,却动作灵活,轻功十分了得,不愧是刀魔,几招下来,竟砍死砍杀十余名带刀侍卫! 周嘉敏站在一旁暗自心急。 “不用担心,他这是在做困兽之斗,马上就穷弩之末了。”李煜轻轻拍着周嘉敏的肩。 周嘉敏道:“此人会巫术,一定要小心!” 李煜道:“使用巫术,要用手做结印,他现在一只手中了你身上的毒,另一只握刀御敌,根本没有机会用巫术!” “啊!”乌巴洛惨叫一声。 常惠儿的一个师兄将一把铁剑刺进了他的左臂,他手中的鬼刀瞬间落地! “我要诅咒你们!以我的血、大地的灵、野狼的魂魄诅咒你们!”乌巴洛在倒地的瞬间用左手做了个结印。 韩墨臣说时迟那时快,手起刀落,直接将乌巴洛的左手斩了下来! 周嘉敏远远看着,血液溅起一丈高,吓得她急忙闭上了眼睛。 “不要看。”李煜急忙用手遮住周嘉敏的眼睛,他的手大而湿润,带着男人特有的温度,轻轻滴贴在周嘉敏的脸上,有那么一刻,周嘉敏很贪婪这种温度。 虽然李煜这一方损失惨重,但最终还是将乌巴洛斩首了。 李煜笑道:“诸位辛苦了!赏,每一位都论功行赏。” 常惠儿的师兄乃是一位江湖高人,人称“玉面剑客”,生的唇红齿白,貌美风流,笑道:“皇上严重了,我等乃是武林之人,处江湖之远,皇上的奖赏自然是不必了。前来助战,不过是应了师妹惠儿的请求。” 李煜笑道:“论功行赏,自是应当。朕乃一国之君,赏罚分明自然要做到。你们虽是江湖之人,朕也可以给你们金银美誉,未必就是庙堂之封赏。” 上官紫儿毫不客气道:“我不求别的封赏,只要皇上将韩墨臣还给我就行!”说完便抱住了韩墨臣的手臂,她的几个属下都是面容异类之徒,颇有几分凶悍之气,此刻一刷齐地站在她的身后。 李煜看了看韩墨臣,笑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朕管不了。若是韩墨臣愿意跟着你走,朕绝不阻拦便是。” 常惠儿笑道:“若说论功行赏,我觉得第一个受赏的人该是敏儿才对!她功劳最大!” 上官紫儿冷哼一下,不屑道:“她远远地作壁上观,有何功劳?” 常惠儿不悦道:“说你不懂,你还真不懂!整个计划都是敏儿一手设定的,说白了,她是军师,是主帅!为了之父乌巴洛,她不惜以身涉险,要不是她让乌巴洛右手中了毒并迷惑住他,你的银针能顺利打中他吗?” 上官紫儿冷笑道:“反正你们爱怎么赏就怎么赏,我是要领着韩墨臣回去!我们江湖儿女,可不兴和官府的人打交道!” 韩墨臣笑道:“紫儿,我现在还不能和你回去,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上官紫儿闹了个不愉快,恨道:“你不就是恋着你那个表妹嘛!可人家也只是利用你!” 韩墨臣不耐烦地走到一旁,他既不愿在众人面前与上官紫儿争吵,又不愿意听上官紫儿喋喋不休的抱怨和指责。 董安远无奈地笑了笑,望向周嘉敏,周嘉敏故意不看他这边。 “常小姐今晚功劳也很大。”董安远笑道。 常惠儿丝毫不领情,道:“我功劳大不大,不由你说了算。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感激你,你在我心目中早就不算是个男人了!” 董安远苦笑了,没有说话。 常惠儿又道:“看着你我就觉着心烦!” 董安远无奈地转身欲离去,周嘉敏一时不忍,道:“董大人慢走!皇上正要论功行赏呢,董大人听完赏赐再走也不迟。” 董安远点头笑笑,道:“本是臣分内的事,若领赏则是亏了微臣的职事。” 李煜吩咐人赏了各自金银财宝,又或是官职美誉不一而足,又命人清理后事,这才命人散了去,待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深夜。 “朕送你回去。”李煜道。 周嘉敏笑道:“皇上还是早些歇着吧。我这里有高山流水陪着,皇上不用担心。”她眨了眨常常的睫毛,美丽而俏皮。 李煜笑道:“朕现在无心睡眠。就当是你陪朕走走吧,朕好久没和你好好说说话了。” 他们走出大殿的时候,外面正飘着雨。 几个太监急忙将伞撑起,分别罩在李煜和周嘉敏的身上。 李煜接过太监手中的伞,将周嘉敏拉在了自己的伞底,笑道:“来,朕和你撑一把伞。” 清官急忙道:“哎哟,皇上,还是奴才来吧。” 李煜没有理会他,他识趣地退了下来,并让几个太监不要跟得太近了。 “这种雨中漫步的感觉,真好。对朕来说,真是久违了。朕常常想,陪着心爱之人雨中漫步,是一种多么难得的幸福!”李煜笑道,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紧紧拉着周嘉敏,生怕她躲开。 周嘉敏面露笑容,却不好意思告诉他,这种雨中漫步的感觉她也十分喜欢,因为心绪飘向了远方,她竟没注意到脚下,因为下了雨,大理石地面有些湿滑,一个趔趄摔倒了李煜的身上,被李煜扶住,笑道:“小心点。”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皇宫内处处挂着明亮的灯笼,远远看过去,像是一排排的长龙,在和风细雨中微微摇曳着,说不出的韵味和情调。 清官领着几个小太监跟在后面,会心地笑了。 李煜问道:“敏儿,我问你个事情。” “嗯?”周嘉敏心里满满的甜蜜,脸上绽放着甜甜的笑容,谁能掩饰一个少女怀春的心情呢? “如果我不是皇帝,也不是你的姐夫,你会选择我吗?”李煜问道。 周嘉敏毫不犹豫地答道:“会!”(未完待续) 133 月圆之夜痛不欲生 李煜没想到周嘉敏答应得这么干脆,会心地笑了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二人并肩而行,慢慢地走在雨中,那情形很是唯美,周嘉敏娇小的身影,李煜飘逸的神态,恰恰相得益彰。 虽然夜已深,但他们却没有丝毫的困意,李煜轻轻问道:“是否困了?” 周嘉敏乖巧地摇摇头。 “那有没有觉得饿?”李煜继续关切地问道。 周嘉敏再次摇摇头。 他们走走停停,时不时地欣赏一下路旁的花草,曾经那些不起眼的花草如今在他们眼里都有了一种别样的美。 然而皇宫没有入睡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们,此刻在不远的阁楼处,有人痴痴望着缓缓踱步的李煜,又羡慕地望着依偎在李煜身旁的周嘉敏。 “怎么,你很羡慕吗?”一个甜甜的声音忽然问道。 站在阁楼的华服美女笑了笑,道:“难道你不羡慕吗?虽然隔得这么远,我都能看见皇上脸上的笑容,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 那个甜甜的声音笑道:“我们也只有羡慕的份了,从前是姐姐,现在是妹妹。” 华服女子笑道:“还说我,自己不也在含酸吃醋?你说,皇上真的就那么喜欢郡主吗?他们可是有兄妹之名啊。”说话的正是良媛吴宜爱。 薛九笑道:“你这话说得真真可笑!郡主乃是皇太后的义女,和皇上半点血亲没有,八竿子打不着的兄妹!只要皇上高兴,只要皇后不反对,谁能说个不字?你忘记皇后和郡主的小字了?” 吴宜爱笑道:“也是这么个理。可惜啊,什么时候是你我二人的出头之日?难怪叫娥皇、女英,敢情还有这么个引申的含义。” 薛九噗嗤一声笑出来,再放眼望去,李煜与周嘉敏已经渐渐走远了。 “你说皇上和郡主怎么突然走得这么热乎了?难道皇后娘娘还蒙在鼓里?”吴宜爱问道。 薛九笑道:“迟早都是她的。” “你说什么?”吴宜爱显然没明白薛九话里的意思。 薛九笑道:“我说,夜色沉了,我们也该歇着了。” 周嘉敏回到惠仪殿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发亮,她心里自嘲道:明明是眼睛都睁不开了。却一点困意都没有,我真真是着了魔!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李煜与周嘉敏雨中漫步的事情很快就被传得沸沸扬扬。 周宪听说了,也只是苦笑了一下。 韩氏对此却大为震惊,急切地找周嘉敏谈话,严厉道:“敏儿。你是清白姑娘,怎能和皇上花前月下地漫步呢?现在宫里都在传这件事,你让皇后怎么面对?” 周嘉敏不语,韩氏的这番话以及对这件事的态度深深地刺痛了周嘉敏的心。她再次陷入痛苦自责之中。 “我不管皇上和你什么关系,他对你是否有意,我不准你对皇上有心!以后不准你和他有任何来往!”韩氏严厉道。 周嘉敏内心无限委屈。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看得韩氏一阵心疼,急忙搂住周嘉敏,柔声道:“好孩子,是我不好。把话说重了。但我也是为你好,我这一辈子就你和宪儿两个孩子,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天下那么多男人,你选谁都可以,唯独不能选皇上!我们周家。出一个皇后就够了!” 周嘉敏哭着点点头。 韩氏又道:“不怪你。是皇上对你有意。上次皇上去周府,我便看出苗头来了。虽然你什么都不说,总把心事埋在心底,怕我们担心。他是皇上,三宫六院都是他的女人,他喜欢谁我不阻挡,也阻挡不了,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后.宫女人这条路不好走啊,孩子!” 周嘉敏哭得更伤心了。 “夫人,带我回府吧,我再也不要在宫里住着了。”周嘉敏哽咽地说道。 韩氏点点头。 月圆之夜。 周嘉敏感到体内一阵躁动不安,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要在自己体内复活,那种游走蠕动的感觉让她四肢百骸都充满了恐惧。 恶心的感觉急促而来,口干舌燥,眼睛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火,浑身火热滚烫,双手的青筋暴突起来。 “渴!我好渴!”周嘉敏借着月光跌跌撞撞地从床上下来,一下子扑到桌子前,将整壶水灌下去,但仍旧饥渴难耐。她不下心将茶壶、茶杯打碎在地。 住在隔壁的烟翠听到响声,急忙挑着灯笼进来。 “郡主!郡主,你怎么了?”烟翠关切地喊道。 周嘉敏挤压着喉咙,艰难道:“渴,我口渴!” 烟翠道:“好,奴婢这就给你倒水去!” 不等烟翠转身,周嘉敏一下子扑在烟翠的身上,将嘴巴凑到了她的脖颈处,喃喃道:“我好想咬一口。” 烟翠被周嘉敏磨蹭的发麻,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啊!”烟翠痛得叫起来。 原来周嘉敏已经咬了下去,拼命地吸着鲜血。 “郡主!您……”烟翠不解且恐惧地喊道。 周嘉敏看着眼前的血,微微失神了一会,继而更加疯狂,她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拼命地游走着,近乎将从她胸腔内穿刺出来,就是这股力量驱动着她,让她有嗜血的冲动。 “我好渴,让我喝一点,让我喝一点!”周嘉敏喃喃道。 烟翠含泪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乌巴洛所下的血咒?但周嘉敏当时离得那么远,怎么会中了那种巫术呢?如果连周嘉敏都中了,那其余岂不是难于幸免? “郡主,你振作点!”烟翠用力推开周嘉敏,将她牢牢压在身下,不准她在吸自己的血。 周嘉敏痛苦地喊道:“让我再喝一点,不喝我会死的!啊!好痛!”她忽然捂着自己腹部在地上打滚。 “郡主,求求您,不要吓唬奴婢!不要吓唬奴婢啊!”烟翠包这周嘉敏,大喊道:“来人哪!快来人哪!” 住在后院的奴才仆妇们被惊醒了,纷纷朝周嘉敏的院落跑来,再后来整个周府的人都被吵醒了。 周嘉敏因为疼痛,脸色惨白,蜷缩成一团,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敏儿!”韩氏唤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哪!”韩氏急道。 几个丫鬟七手八脚地将周嘉敏扶到床上,又有仆妇跑到外面命小厮去请了郎中来。 然而,郎中来了,号了脉,又问了烟翠有关周嘉敏发病时的症状,却什么都没发现,只说是感了热风,精神不宁,故而噩梦连连,才闹醒了。 韩氏啐道:“一派胡言!没用的庸医!小心我命人拆了你的医馆!若只是个噩梦问题,敏儿会现今都昏迷不醒吗?看看她脸色白得像张纸!” 周宗怒道:“滚!都给我滚出去!”他急忙命人连夜进宫请太医。 “本不想和皇宫有什么牵扯的,这样看来,总是要请太医的!”韩氏心道。 烟翠一直捂着自己的脖子,奴婢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伤口,凝视着周嘉敏,心中越发担心。 折腾了一晚上,太医也连夜请了来,又是看病又是开药。 烟翠将药小心翼翼地喂下,但不一会又悉数被周嘉敏吐了出来。 “这可怎么是好!”韩氏急得只跺脚。 烟翠不停地摸眼泪,周嘉敏发作时的情景就属她最清楚,那神情如同被恶魔附体一般,实在太吓人了。 听说周府连夜为周嘉敏进宫请太医,李煜与周宪知道后,急忙来到周府探望周嘉敏。 周嘉敏却依旧昏迷不醒。 “敏儿!”周宪握着周嘉敏的小手,深情地唤道,又问韩氏道:“回来时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子就成这样了?” 韩氏叹道:“以前就有高僧说周府的宅子不利她的命相,这才将她送到了皇宫,如今才回来没几日,又出了这等状况!这可如何是好!哎!” 李煜道:“既是如此,何不请那高僧来镇妖?若是宅子问题,可让敏儿回皇宫住!” 韩氏道:“我竟把请高僧的事给忘了!说不定是她这小人儿魂不全,闹腾了去!” 烟翠这时忍不住道:“奴婢有句话,憋了许久,当着皇上、皇后还有夫人的面,不得不说了。” 李煜道:“可是关于嘉敏的?你速速说来!” 烟翠看了看四周,还有其他仆人在。 韩氏急忙道:“你们几个都退下吧。” 烟翠道:“昨天夜里,奴婢听到响动是第一个到郡主房间来的,当时郡主喊着渴,茶壶茶杯碎了一地,奴婢正要给她倒水,结果她抱住奴婢,要喝奴婢的血。”说完便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那两排牙印。 “奴婢以为郡主是受了那个乌巴洛的巫术,当时郡主的神情很吓人。”烟翠心有余悸道。 李煜若有所思,道:“当时,朕就站在敏儿的身旁,若是她受了巫术,那朕应该和她一样……怎么会呢?难道是先前……” 他们正好一顿猜测,又是请高僧,又是唤太医,一直从中午忙碌到夜半。 江采儿得意地站在窗下,看着外面皎洁的月光,笑道:“是该让你尝尝厉害了!这下你该知道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吧?那么多人宠着你又如何?一样不能解救你于水火之中!哈哈”(未完待续) 134 嬉笑怒骂宠爱有嘉 董安远得知了消息也急忙赶到周府,见周嘉敏昏迷很是痛心,但也无能为力。韩墨臣也来了,对众人道:“我想单独和敏儿呆一会,各位能稍作回避吗?” 众人对视一眼,韩氏率先走了出去。 李煜、周宪等人也起身回避了。 偌大的闺房只剩下韩墨臣一人。 韩墨臣坐在周嘉敏的床边,端详着昏睡中的周嘉敏,喃喃道:“好想一直这样注视着你,看着你安睡。你熟睡的样子像婴儿,真是美极了。可你的脸色好苍白!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得上你?敏儿,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韩墨臣眼里噙着泪水,可惜周嘉敏却没能给她任何反应。 韩墨臣将自己常年随身携带的那块玉轻轻地放在周嘉敏的手心里,道:“我知道你与别人不同,你有个秘密,我或许知道,但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起。我也知道夜光玉对你来说的意义。我希望你一直都好,而且不管什么时候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直到你找到了那个可以依靠终生的男人。” 韩墨臣轻轻起身,向门外走去。 李煜命人从灵光寺请了智光法师来给周嘉敏驱除恶魔,又命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来周府听差遣,还下诏在南唐各地延请名医。 论及李煜的命令,周宪心里微微失落,当初自己病入膏肓、命在旦夕,也未见李煜这般上心过,但此时最重要的事情是将周嘉敏救活过来,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周嘉敏心上。 说来也怪,智光法师来周府做了一场法事,说周府乱了阳气,有阴灵乘虚而入,恰巧附在周嘉敏身上,说得神乎奇乎,但不管怎么说,法事之后。周嘉敏渐渐转醒,醒来之后竟对发病一事毫无记忆。 韩氏怕周嘉敏想到后心里有个阴影。也让众人都瞒着她。 李煜本以为周嘉敏是中了魔魇,又听智光法师说周宅与周嘉敏八字相冲,便坚持接周嘉敏去皇宫居住,这皇上下了圣旨,谁敢违抗?即便周嘉敏一百个不情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一万个不甘心,最后还是乖乖随周宪等人进了皇宫。 周宗三番五次听僧人说周府的宅邸与周嘉敏命理相冲,便下了决心要搬府邸,李煜特意赏了一块风水宝地让其建造府邸。 “我不想住在惠仪殿了。”周嘉敏找到李煜。丝毫不客气地说道。 李煜正在作画,抬头笑道:“你过来看看,朕的这副丹青怎样?” 周嘉敏看了看。笑道:“皇上还没答应我的要求呢。不答应,不评论!” 难得看见周嘉敏对自己撒娇,李煜登时来了兴趣,笑道:“那你想住哪里?” 周嘉敏笑道:“反正在惠仪殿住久了,厌倦了。皇上觉得素梦阁如何?” 李煜笑道:“若论雅致倒还说得过去。只是太小了点。朕可以准你去住,只要你不嫌委屈就好。实在不行,惠仪殿也归你住,你喜欢住哪里就住哪里。” 周嘉敏笑道:“皇上此言当真?” 李煜笑道:“朕乃天子,自然一言九鼎!想去素梦阁。朕命人打扫了之后,你什么时候想搬便搬过去。” 周嘉敏笑道:“多谢皇上。” “先帮朕看看这副丹青如何?”李煜笑道。他已经开始润色了。 周嘉敏笑道:“皇上这副《江南烟雨图》的丹青用色分明,富于意境,又笔调简练,乃是丹青中的精品。加上一旁的这阕词,更是锦上添花,而下方的这个印,与整个画面相得益彰,可谓画、词、印、书于一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皇上表达了一种淡然久远的意境。” 李煜笑了笑,道:“听你这么一夸,朕简直要飞到了天上。真的有这么好?知道朕画得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周嘉敏仔细看了看那幅画,知道李煜画得是那晚他们雨中漫步的情形,整个画面就是以皇宫的红楼被背景的,虽不见人,但当天的景色物件却不差分毫。 “知道啊。与君漫步烟雨中。”周嘉敏歪着脑袋笑道。 李煜笑道:“那是朕最美的时光。现在朕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很温馨。” 周嘉敏笑道:“是啊,我也记忆犹新呢。不过,皇上这幅画的意境,比当晚更美妙,真真就有这么好!皇上的诗词将来必定千古流传!” 李煜笑道:“你说得话朕最爱听,听起来最舒心。说吧,还有什么要求,朕一块赏了你,只要朕有的。” 周嘉敏嘿嘿一笑,道:“皇上,您真是善解人意,真是体恤下民。我……我还真的有件东西想请您打赏我来着。” 李煜宠溺地笑了笑,道:“说吧,朕看看是什么东西,这么大吸引力,竟让我们敏儿低声下气地求朕了。” 周嘉敏笑道:“我想要皇上把御书房里那尊南海观音的佛像赐给我。” “哦?难道你对佛学也感兴趣了?”李煜颇有几分惊讶,“还是说,自从智光法师为你做了法事,你慧根被开辟,心向佛光了?” 周嘉敏笑道:“反正皇上先不要问,到底赏不赏嘛?”她干脆再次撒娇,蹦蹦跳跳的围着李煜说笑,让李煜心生爱怜,想都没想就满口答应了。 “朕送你没问题,但你要好生爱护!这是当年辽国太宗皇帝转送给太祖的礼物,很是珍贵,先不说材质,乃是一千多年前,天柱的一位高僧开光过的。”李煜耐心道。 周嘉敏根本没心思听他说这些,只是想着那尊佛像,不管李煜说了什么都是满口答应。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拿来了,解药呢?”周嘉敏冷道。 江采儿垂着眼帘,冷笑道:“什么解药?” 周嘉敏怒道:“少打马虎眼!我姐姐的解药!”原来江采儿为了控制周嘉敏为其所用,在龙丹里下了毒,周宪吃下之后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中了另外一种毒,一旦毒性发作便体寒如冰,不出一个时辰便浑身僵硬、最终血管爆裂而死。 “解药?解药就是活人的鲜血!”江采儿冷道,“这下好了,她终于成了名符其实的吸血女人,别整日装得清高,嗜血的本性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 “解药!我再说一次!”周嘉敏道。 江采儿摩挲着那尊观音佛像,爱不释手,道:“难怪这么多人想要,真是个好东西,瞧瞧这材质,上乘的玉!我姐姐若是得到了,肯定欢喜得不行!想不到皇上这么疼你,恐怕你姐姐去要都未必要得到!就算是皇太后去要,皇上未必舍得。” 周嘉敏道:“我若将这件事告诉皇上,你以为你还有活路吗?” “哼!你若告诉,你以为你那个皇后姐姐还活得了吗?虽然我没有解药,但我有药引子,只要轻轻撒出一点,她立刻就暴死!死状会很惨烈很惨烈!”江采儿冷道。 周嘉敏冷笑道:“如果你胆敢这么做,我保证你比任何一个人都会死得惨!” 江采儿的脸色大变,叫道:“你竟然敢要挟我?你想想你自己吧,自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想多管闲事!”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你做事!你把我姐姐的解药拿出来,否则,你真的会死得很惨!”周嘉敏冷道。 江采儿冷笑道:“你当我怕了你?我若交了周宪的解药,你必定以为我怕了,还会用同样的方法逼我交出你的解药!我不妨告诉你,你们的毒是没有解药的!除了等死!我有整个辽国做我后盾!我怕你什么?!” 周嘉敏冷哼了一声,道:“那我就和你来个鱼死网破!这尊佛像我搬走了!”她毫不客气地抢过南海观音像。 江采儿道:“你就那么不怕死?还是说你已经不在乎皇后的生死了?你若去皇上那里告状,皇上若真是大丈夫,必然想利用辽国的关系,自然不会理睬你,你就讨了没趣;若是一味偏袒你,就难免要迁怒于我,说不定盛怒之下,下令杀了我,你真的可以得偿所愿,那样一来,我姐姐必定不肯,辽国自然要寻了借口攻打南唐,这是你要的结果?” 周嘉敏冷道:“我要什么结果与你无关!但是,江采儿,你听好了:你在皇宫里如何作威作福我不管,但你胆敢伤害我姐姐一根汗毛,就休怪我无情!休怪我心狠手辣!” “哟,看不出来嘛,平时只会撒娇卖乖的小姑娘,还有这等胸怀呢?”江采儿揶揄道。 周嘉敏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冷冷地留下一句话:“那你试试!” 这次进宫,周嘉敏刻意躲着周宪,却又十分关心她的安危。只所以要搬到素梦阁,就是因为素梦阁离凤杞宫比较远,又十分清幽。然而,不她知不觉中又和李煜走得很近,搬到素梦阁之后,李煜时常过来探望她,每次来都不忘赏赐一些贵重物品。 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李煜的心思,众人不语,却都心知肚明,李煜收了周嘉敏是迟早的事情,有人看好,有人不看好,但看好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煜对周嘉敏的宠爱十分明显,远远超过了当年对周宪的宠爱。 “我到底要不要和皇上说江采儿这件事?要如何开口呢?怎样才能得到解药又除掉这个女人?”周嘉敏思忖着。(未完待续) 135惊知内情嘉敏震怒 “不若我去探探姐姐的口风,她若是知自己中毒之事,我们姐妹二人也好商量对策;她若不知,我便将此事埋在心底,势必保她的周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周嘉敏心道,打定主意便向凤杞宫行去,行至半路恰遇海兰走过来,见了周嘉敏急忙行了礼。 “郡主,皇后娘娘有请。”海兰温和道。 “可知姐姐找我何事?”周嘉敏笑道。 海兰笑道:“回郡主的话,娘娘新得了几样首饰,说是郡主一定喜欢,便差奴婢来请郡主前去挑选。” 周嘉敏心里一沉,因为李煜对自己十分上心,处处谦让、讨好,为了回避周宪和李煜,想方设法搬到了素梦阁,虽是如此,却难免掩耳盗铃之嫌,周宪依旧十分关心自己,对此,周嘉敏总觉得亏欠周宪,对周宪敬重、关切的心思又多了一重。 周嘉敏笑道:“姐姐这般待我,我此生当真无以回报了。”脸色颇有几分忧郁,重重叹了口气,周宪这般待自己,从小到大,事无巨细,可她所做的一切竟在无意中伤害了她,她扪心自问:如何忍心?可是,即便万般不忍,她又怎么办? 海兰看了周嘉敏一眼,已将周嘉敏的情绪猜中了七八分,笑道:“郡主,皇后娘娘待郡主的心思真真是天地可鉴,连奴婢这些下人都着实感动。只是,郡主是皇后娘娘的妹妹,容奴婢说句不敬的话:姐姐照看妹妹乃是理所应当,郡主也不必为此忧心忡忡。” 周嘉敏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郡主,请上轿。”海兰笑道。 周嘉敏一愣,不解地看着海兰。 海兰解释道:“娘娘说了,素梦阁不比惠仪殿,离凤杞宫远了许多。怕郡主走路多了脚痛,便让奴婢备了软轿子过来。” 周嘉敏眼中一热,什么都没说,便进了轿子,心里却翻起了层层巨浪:“姐姐,你这样做,让我这做妹妹的情何以堪?” 正胡思乱想间,轿子便落了下来,凤杞宫已经到了。 周宪招呼着周嘉敏笑道:“敏儿,快过来。看看这些首饰,都是蜀国送过来的,花样真是新鲜。比那些金银珠宝都不知清亮多少,想着你一定喜欢,便差人请你过来了。” 周嘉敏笑道:“让姐姐费心了。” 周宪嗔道:“傻丫头,和姐姐在一起还这般客套,快选几样。若是喜欢了,都拿去也行。” 周嘉敏笑道:“这么多宫花首饰,我怎么用得完?姐姐你看,这件明黄镶玉的宫花最配姐姐,既显出姐姐的高贵典雅,又与姐姐清新脱俗的气质相得益彰。若是我戴了必定不衬!”说完,便亲自将那朵宫花戴在了周宪的发髻上。 周宪抿嘴一笑,道:“就你嘴巴嘴甜。” 宫女早已端了铜镜过来。让周宪对镜自视,周宪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笑道:“敏儿眼光果真不错。” 周嘉敏笑道:“哪里是我眼光好,分明是姐姐气质相貌超凡脱俗,世间少有。莫要说这等精致灵巧的宫花,就是一般的花草戴在姐姐头上。那也是无人能及。” 周宪刮了周嘉敏的鼻子,笑道:“贫嘴。” 二人又说笑了一阵,周宪见周嘉敏多次欲言又止,便拉过她的手,道:“敏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周嘉敏看了周宪一眼,轻轻抚摸上她的脸庞,道:“姐姐,你瘦多了!”眼里俱是心疼的神色,让周宪心里一阵暖热。 “我没事,只是这几日宣儿身体不适,我生怕那些奴才照看不周,熬了几夜,歇几日便好。”周宪淡然道,她自己的身体她如何不知? “宣儿怎么了?姐姐怎么不告知我一声,我好过来照料一下?”周嘉敏急切地问道。 周宪道:“感了风寒。小孩儿,难免有个头痛发热,我知道你近来心烦,又是大病初愈,怎么舍得让你再操心?”说完便拍了拍周嘉敏的小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周嘉敏哽咽道:“姐姐,对不起。” “傻丫头,你有什么对不起姐姐的地方,倒是姐姐觉得你受了委屈。你实话告诉姐姐,那颗龙丹你是如何得来的?从谁那里换来的?”周宪审视而心疼地看着周嘉敏,叹道:“虽然你不肯说,我却也猜中了几分,别人想来也是有所怀疑的,只是不肯将事情闹大,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比知道要好,但是,你是我的妹妹,虽然我们一母所出,但我看着长大,是姐妹,又如母女,我怎么能看着你去冒险?” 周嘉敏的眼泪滚落下来,哭道:“对不起,姐姐!是我害了你,我本来是想救你,哪怕是舍了我自己的性命,我都肯!没想到最终害了你。” 周宪惊道:“敏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嘉敏将周宪病重,江采儿如何找自己,如何服了她的毒药换了那颗龙丹,她只防范龙丹的真假却不曾想到江采儿在龙丹中做了手脚,以致周宪中毒,自己只得委曲求全满足江采儿的各种无理要求来换取周宪的解药。 “江采儿!这个贱人!贱人!”周宪恨道,一双美目里冒着怒火,恨不得将那人碎尸万段。 周嘉敏道:“是我不好,最终听信江采儿之言,竟害了自己,害了自己也罢了,却连累了姐姐,真是死不足惜!”想到发病那夜的情景,周嘉敏满眼惧色。 周宪心疼道:“这个时候你还说这些,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情何以堪?你若不是为了救我,怎么会着了那贱人的道?那个贱人实在可恨!” 周嘉敏又道:“想来,我上次发病,也是因为中了毒的缘故,她不肯给我解药,我也不知中了何种毒。”说完又扯着嘴角笑了笑,道:“只要姐姐没事便好。” “傻丫头,你这样让姐姐心都碎了,想我那两个孩儿将来未必肯如你这般舍己为我,也不枉我疼了你这一世。”周宪含泪道。 周嘉敏提了提神,沉色道:“姐姐,我们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皇上?不能便宜这个坏女人了!” 周宪苦笑了一下,道:“傻丫头,你当皇上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他不过问你从何处得来龙丹,你又病得蹊跷,如果我猜的不错,皇上应该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那为何?”周嘉敏欲言又止。 “为何皇上对此不闻不问?”周宪冷笑道。 周嘉敏点点头,苦思冥想也不懂为何李煜若是已经知晓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为何能对此置之不理,难道周宪与自己两条命在他眼里这般无足轻重?还是说他有自己顾忌的地方?那江采儿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李煜这般顾忌? “敏儿,你我姐妹二人,说话就不兜圈子了,以你的聪明才智,你肯定想到了皇上是在顾忌一些东西。”周宪沉色道。 周嘉敏道:“嗯,那皇上究竟顾忌什么呢?契丹辽国?” 周宪摇了摇头,道:“契丹辽国固然可怕,但这终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皇上若是处死个近臣妃嫔,那也是皇上的家事,难道辽国真会为此派兵攻打我唐国吗?指望和辽国结成同盟的希望也是微乎其微。” “那皇上还有什么可忌讳的?不杀了江采儿,我这心头的气真是难平!”周嘉敏愤恨道。 “你可曾听说暗卫一事?”周宪问道。 周嘉敏茫然地看着周宪,问道:“谁的暗卫?” 周宪道:“皇上的暗卫。可惜这暗卫却不由皇上亲自掌控。” “被江文蔚掌控?”周嘉敏脱口而出。 周宪看了周嘉敏一眼,心想:这丫头果真聪慧过人,真是一点就通,遂点头道:“不错!自唐国初建,便有暗卫一说,当年,圣祖皇帝摁受于太祖皇帝徐温,徐温有亲子四人,除三子徐知谏以外去,其余三子自幼多方刁难陷害圣祖皇帝,后因违法乱纪图谋造反均被圣祖皇帝责令杀伐;圣祖登帝位后,为感念太祖及徐知谏的扶住,保住徐氏的血脉,便亲自下旨赋予徐知谏一个特权,便是让其掌管专司保卫皇帝的暗卫。” “那徐知谏姓徐,如何这专司暗卫的职责到了江文蔚的手里?”周嘉敏不解道。 周宪苦笑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当年徐知谏生怕圣祖皇帝为保江山稳定而将徐氏血脉赶尽杀绝,便让自己的一部分子嗣随了妻姓,这江文蔚便是徐知诰的幼子,且是随了徐知诰夫人的姓氏。这么多年,无论是圣祖皇帝还是先帝,对这江文蔚均是厚爱有加,虽不是加官进爵,却也礼待重视,想不到,如今也是养虎成患。” “难道这江采儿做了这等恶事,皇上就能坐视不理?”周嘉敏感到一阵恶寒,“你可是他的妻子,是当今唐朝的皇后!” 周宪摇头叹道:“这就是皇家人的命运!为了大局,很多时候,牺牲一些人在所难免!” 周嘉敏头皮一阵发麻,冷道:“在所难免?姐姐,你醒醒吧,你不是唐国的棋子,你不是用来丢弃的!我不管皇上怎么看待这件事,我周嘉敏发誓,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周宪拉着周嘉敏道:“敏儿,你冷静点,你要去做什么?” 136责君王小筑现芳踪 周嘉敏一阵风似的来到了庆柔坊,远远听见一阵歌舞声。 她的眉头皱了皱,心道:难道这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她满身青翠绫罗,看上去俊美无双,但不知为何,竟有一股淡淡的忧愁,还带着一抹看似的无意的戾气。 “敏儿来了,快,与朕一起尝尝这桂花芙蓉酿,瞧瞧,这些歌舞如何?窅娘一手调教出来的。”李煜满脸笑容道,从蟠龙金椅上站起来。 周嘉敏看见龙榻旁边堆着一尺多高的奏折,上面沾了些酒渍,她微微叹了口气,冷道:“臣女不打扰皇上的雅兴了!” 胸腔里奔腾着一股气,她为什么这般气,她自己也说不清,她只知道李煜沉溺歌舞声色,不问政事、不问妻儿,就算不得一个好男人! 李煜沉眸一笑,目光里透着一股冷淡,对那些舞姬冷道:“都退下吧。” “敏儿,等等,有什么话不能和朕说清楚?”李煜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周嘉敏纤细的胳膊。 周嘉敏努力平息自己激动的情绪,冷道:“皇上,我有几句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李煜温和笑道:“你请讲。” 周嘉敏道:“皇上可知姐姐的身体如何?可知姐姐如今体内中了毒?” 她直视着李煜的双眼,那一双重瞳显得特别生动,即便含了一些清愁也是那般动人,仿佛会说话,看了便让人心疼,可这双重瞳却是和上古君王大禹一样,是一种象征,更是一种宿命。 李煜叹气,不忍与周嘉敏对视,良久。方道:“朕知道。” “那皇上可知是何人下得毒手?”周嘉敏问道,她本以为李煜会否认的,没想到他竟然承认了,这让她略微吃惊,心里的情绪更加复杂了。 李煜苦笑了一下,道:“敏儿,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也是熟读圣贤之书的,为何有些事追着不放?朕明白你对皇后的心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朕何尝不是……” 一句“熟读圣贤之书”将周嘉敏激怒了,她打断李煜的话,冷笑道:“皇上何尝不是熟读圣贤之书!一个熟读圣贤之书的君王可以置百姓于水火之中。为了满足自己的享乐,不顾及苛政猛于虎的骂名吗?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一个熟读圣贤之书的大丈夫甘心偏安一隅吗?一个熟读圣贤之书的丈夫,可以明知妻子身中剧毒、行凶者是谁,却仍无动于衷吗?一个熟读圣贤之书的男人。可以——可以对自己的小姨子垂涎吗?” 李煜被周嘉敏的这番话说得愣住了,脸色却变得很难看,冷道:“敏儿,你不要仗着朕与皇后宠信你,你就可以恣意妄为!别忘了,君臣有别!” 周嘉敏冷道:“多谢皇上提醒。臣女告辞了!臣女也提醒皇上一句,不要养虎为患,今天老虎伤的不是皇上。保不准明天还能安静地呆在皇上身边!” 李煜拉住了周嘉敏,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喃喃道:“敏儿,不要走,朕有苦衷!相信朕!” 周嘉敏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他的怀抱真的好温暖,龙涎香的味道还是那么清新。 “皇上。请您放手!让人看见了成何体统!”周嘉敏低声道。 李煜笑道:“朕偏不放手!朕就是要让大家看见,看见了又何妨!”不管他的身份如何,他首先是一个男人,只要是个男人,就有一个共同的属性,那就是——耍赖! “那皇上告诉我,你到底有何苦衷?”周嘉敏追问道。 李煜苦笑了,柔声道:“朕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那姐姐怎么办?”周嘉敏脱口而出,每每靠近李煜一点,她都备受良心的煎熬,虽然宫里人都默认了他们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她却不能容忍自己这般放纵自己的感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李煜道:“放心,朕会为她做主的。朕会对你好,也会对她好,这是朕对你们姐妹两个一辈子的承诺。娥皇女英,齐人之福,朕必须对你们好!” 原来他想的是齐人之福! 李煜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周嘉敏,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她冷笑道:“好的,皇上记得今天的话,请皇上一直对姐姐好下去!” “可朕也很在乎你呀!”李煜慌不择言地说道。 周嘉敏冷笑道:“皇上的在乎臣女受不起!”她转身欲走,却被李煜敲了一下后背,整个人昏倒在李煜的怀里。 “敏儿,对不起,为了你身上的毒,我也只能出此下策。只要我活着,我一定救你,不惜一切救你!”李煜坚定而伤感地说道,可惜周嘉敏已经昏迷,再也听不到任何话。 周嘉敏艰难地睁开眼睛,后颈的酸痛还在,她望了望四周,发现自己竟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既不是素梦阁,也不是惠仪殿。 “这是哪里?我这是在哪里?”她自语道,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竟身处他乡了。 一个身着蓝衣的年轻女子走进来,笑容可掬道:“姑娘醒了,快别动,我去喊主人过来!” “我这是在哪里?”周嘉敏在蓝衣女子的帮扶下,复又躺下。 蓝衣女子道:“奴婢蓝儿。这里是落樱小筑。姑娘已经昏睡七天了,总算是醒了。”只听这名自称蓝儿的女子快言快语道。 “落樱小筑?我昏睡了七天?”周嘉敏彻底摸不着头绪了。 那蓝衣女子没理会她,径自跑了出去,满脸的兴奋,不一会进来一个身着绿衫的年轻女子,眉眼清秀但庄严而不容侵犯,周嘉敏心想这人便是那蓝儿口中所说的“主人”。 绿衫女子将手搭在周嘉敏的手腕上,浅笑道:“脉象基本稳定了。” “敢问姑娘,我怎么会在这里?”周嘉敏恭敬道。 那绿衫女子微微一躬身,笑道:“奴婢不敢当,奴婢碧儿。姑娘是被我主人带到这里的,姑娘可知自己慎重剧毒?”她试探着问道。 周嘉敏点点头。 “那你家主人是谁?”周嘉敏迫不及待地问道。 碧儿道:“姑娘不必心急,这会子身子还弱的很,我家主人生怕姑娘醒不过来,外出采药去了,一时半会还回不来,临行前特意吩咐奴婢等人小心尽力地伺候着。姑娘只把这里当自己的住处,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奴婢等人去做。” 蓝儿在一旁配合地点着头。 周嘉敏这会子清醒了七七八八,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五脏六腑清明一片,十分舒畅,之前用力呼吸时丹田处的痛感随之消失,不由大喜,问道:“你们帮我除了毒?” 蓝儿快嘴道:“奴婢哪来这等大本事,是我家主人帮姑娘除的毒。” “你家主人为何救我?”周嘉敏又问道。 碧儿道:“这都是主子之间的事,奴婢的确不知。我家主人眼界甚高,虽然本领高强,却不轻易出手,现在不遗余力搭救姑娘,想来姑娘是有缘之人。” “那你们可知我是谁?”周嘉敏接着问道。 碧儿与蓝儿同时摇摇头。 周嘉敏微微一笑,知道从她们嘴里也问不出更多的事情,兴许她们知道,只是口风较严不肯说与她听。 “你们可有果腹的东西?我这会子饿得有些心慌。”周嘉敏笑道。 碧儿道:“姑娘略微等等,奴婢这就去端了来。” 不一会儿,端到周嘉敏面前的只有一份清单香甜的小米粥,周嘉敏不解地忘了一眼碧儿,心道:看这房间装饰布置,这里的主人非富即贵,竟用小米粥招待我吗? 碧儿知晓周嘉敏的心思,慌忙解释道:“主人临行前也曾吩咐过,说是姑娘若是醒来,只可进食粗粮米粥,油腻辛辣之物一概不可,否则会伤了姑娘的脾胃。” 周嘉敏“哦”了一声,吃了两碗小米粥,这才梳洗下了床。 “你家主人何时归来?”周嘉敏问道。 蓝儿笑道:“这个奴婢真不知道,我家主人向来云游四方,这落英小筑也是不常来的,这一次因为要替姑娘祛毒,算是逗留时间最久了。” “哦?”周嘉敏思索着,这落英小筑的主人将是何等人物,不但清除了自己体内的毒,还这般神龙见首不见尾? 在落英小筑呆了几日,方知这小筑四面环山,山外又是四面环水,可谓水中山,山中城,这里风景优美,鸟语花香,听碧儿她们说这里四季如春,暖风吹过便有落红无数,落英缤纷,遂将此小筑取名“落英小筑”,说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倒是不虚。 不知是因为用药的问题,还是体弱原因,周嘉敏到此之后时常昏睡,还不时做梦,梦中竟然出现一位陌生的男子,形态十分清秀,却又看不清具体样貌。 “主人回来了,要不要叫醒姑娘,这几日姑娘一直念叨着要感谢主人来着。”蓝儿压低声音道。 “哎呀!碧儿姐你干嘛打我脑袋?”蓝儿轻叫着,似乎很吃痛的样子。 碧儿道:“不打你你能长记性吗?主人怎么说的,吩咐我们不要吵到周姑娘的休息!” 周嘉敏因为睡得不踏实,所以有点声响便将她吵醒了,起身问道:“是你家主人回来了吗?” 碧儿笑道:“回姑娘的话,我家主人回来了,只是奴婢见姑娘正睡着,不敢打扰。” 137落英小筑巧解玲珑 周嘉敏道:“那你们快快带我去见见你家主人。”她向来心性清冷,又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对诸多人和事都不会上心,如今迫不及待地想见这里的主人,主要是好奇! 天底下没有不好奇的女人! “哦,对了,你们主人可愿见我?”周嘉敏顿了顿,问道。 碧儿笑了笑,道:“我家主人说,姑娘若是想见他,便领了姑娘去花音阁。”碧儿言谈举止很是成熟大方,既有主子的派头,又没有僭越了奴才的本分,俨然半个主子,这让周嘉敏不敢小瞧了她。 “那就有劳碧儿姑娘了。”周嘉敏心里虽对这素未谋面的小筑主人颇有微词,又不喜碧儿这般自以为是的从容,但面上却没有发作,多年的宫廷生活已经让她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将自己的喜怒哀乐现于脸上。 花音阁离周嘉敏现在的住处有一段距离,约莫走了一炷香的路程,这才遥遥看见门楣上隐隐约约的“花音阁”三个遒劲大字。 “落英小筑真是个好地方。”周嘉敏不动声色地道,虽说是小筑,却楼宇亭台一应俱全,不仅如此,她纵眼望去足足方圆百丈,规模不亚于了南唐的皇宫。 蓝儿笑道:“姑娘说笑了,小筑虽好,但怎能与唐朝的皇宫相比……” “蓝儿!”碧儿从一旁喝道。 周嘉敏装作没有听见,她们不说不知自己的身份吗?那为何提到皇宫,那语气显然是道明自己曾在皇宫居住过。 “主人,周姑娘带到。”碧儿微微一福身,态度恭敬不少。 周嘉敏客套地福了福身子,轻声道:“周嘉敏多谢公子搭救之恩。”这时,碧儿、蓝儿二人已然悄悄退下。 “郡主不必多礼。郡主请坐。”一个风轻云淡的声音。 周嘉敏倒也不惊讶。自己是在皇宫晕倒,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李煜也在场,如今醒来却身处一个籍籍无名的落樱小筑,想来此人多多少少也与南唐的皇宫有所牵连,既是如此,岂有不知自己身份的道理? “公子怎么称呼?”周嘉敏坐到了对面,抬眼看了一下对方,他有着一张白皙的脸,眉目细长。五官不甚俊美,看起来却搭配得异常顺眼,虽然坐着。却也能看出他身材秀颀,很清瘦,给人一种谪仙人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周嘉敏总觉得他的周身有一种气场,这种气场让她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压抑。 “免贵复姓南宫。单名一个彦字。”他淡淡地说道。 周嘉敏笑道:“多谢南宫公子为我解毒,这份恩德嘉敏不敢忘,一定会回报公子,只要嘉敏能够付得起公子的对价。”她向来是个不喜欢亏欠别人的人。 “哼。”南宫彦冷笑了一声,就是这声冷笑让周嘉敏回了神,明白方才那种压抑何来――若说这南宫彦优雅过人。但优雅里透着一股无法逾越的冷漠,正是这种冷漠让周嘉敏心生防范。 “恐怕郡主是支付不起在下这份对价了。”南宫彦冷道。 周嘉敏闹了个脸红,也觉得自己方才那番话过于唐突。她一个空有虚名的郡主,不过仗着父母、姐姐还有李煜的宠爱,凭什么以那么大的口气许下这等承诺?遂道:“嘉敏唐突了,公子勿怪。我是说,只要在我能力允许范围内的。我一定竭尽所能报答公子。” 南宫彦没有说话,站起来。背过了身子。 “另外,我还有一事恳求……” 南宫彦转过身子,冷漠地望了周嘉敏一眼,似在责骂她的得寸进尺,眼神里充满了不屑,这是周嘉敏从小打到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心情十分沉重,但这会儿也顾及不了这么多,道:“公子既能除去我体内的剧毒,可见公子本领高强,实乃世外高人,不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替我姐姐疗毒,嘉敏感激不尽。” 南宫彦冷道:“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他的语气带着置疑甚至一丝淡淡的愤怒。 周嘉敏沉声道:“求公子救救家姐。”她始终没有搬出周宪皇后的身份,她生怕这样做会适得其反引起这南宫彦的厌恶,何况即便她不说周宪是皇后,以南宫彦对她的了解,也该知道她口中的“家姐”是何许人。 “我要的代价是你付不起。”南宫彦轻声道。 周嘉敏茫然地看着他,却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那公子为何要救我?”周嘉敏问道。 南宫彦冷道:“这个你要问李煜。” 周嘉敏心里一沉,虽然她早料想到这件事与李煜有关,但从南宫彦里嘴里说出来还是感到惊讶,李煜究竟给了他怎样的承诺,以致他肯出手搭救自己?连皇后都支付不起他的对价,那将是怎样的对价?李煜究竟答应了他什么?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公子。”周嘉敏想起剧毒发作时的痛苦与恐怖,自己此时恍若新生,要知道那毒是江采儿从辽国求来的,虽不知具体名称,却知道它的厉害,可谓奇毒无比。 “你若解开这盘玲珑局,我可以送你几颗药丸,至少可以保住你姐姐的性命。”南宫彦冷道,眼神头像了石桌上的棋盘。 周嘉敏早就发现石桌上的那盘残局,瞄了几眼,看似简单却又十分复杂,当时并未多想,这会听他这么一说便细细品起棋局来。 她起身便走。 “你对药丸没兴趣?”南宫彦感到不可思议,要知道他毒手药神的药颗颗价值万金,而且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 周嘉敏冷冷一笑,道:“棋局我记下来了,回房慢慢研究。”她知道和南宫彦这种打交道讲究的效率,什么礼仪细节,那都是无足轻重的。 南宫彦微微吃惊,却没有表露出来,冷道:“你只有三天的时间。” 周嘉敏笑了笑,这一笑竟让南宫彦自惭形秽起来,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子女,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南宫彦目送周嘉敏远去,叹了口气,道:“都是劫数。” 周嘉敏并没将解玲珑棋局的事情放在心上,只当是聊以解闷。 三日后。 “姑娘早安,我家主人让奴婢来问,棋局可解出来了?”碧儿笑道。 周嘉敏笑了笑:“无解。”她望了一眼棋盘,笑得意味深长。 碧儿仿佛吃了闭门羹,不解地看了看周嘉敏,见她面无表情,尴尬地笑了笑,道:“那奴婢要怎样回主人?” 周嘉敏道:“直接回复便可。” 蓝儿神情落寞地看着周嘉敏,沮丧道:“想不到姑娘这就要走了。” 周嘉敏惊道:“我要走了?”虽然她自知在此呆不长久,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了,难不成是李煜派人来接自己吗? 蓝儿道:“难道姑娘不知道吗?主人让我等送姑娘出小筑。” “哦。这会子我知道了。”周嘉敏轻声道,她从手腕上退出翡翠玉镯,一个戴在碧儿手上,碧儿推脱了一会,硬说这样做不好。 周嘉敏笑道:“碧儿姑娘也别多想,你我相识一场,又蒙你不嫌弃,尽心尽力照顾我这些天,我这样做并无其他意思,把你当做姐妹一般,这只镯子虽不金贵,倒也是玉中上品,送给你留作一点心意,你若是推脱了,让我心有愧疚,妄作了小人,还请碧儿姑娘成全我这番苦心。”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碧儿也无推辞的理由,何况周嘉敏那只玉镯确实是玉质上乘,难得的珍品。 另一只便戴在了蓝儿的手腕上。 本想去和南宫彦辞行,却不料自己头脑昏沉,几乎倒地,好在碧儿及时拦住了周嘉敏的腰肢,在其耳边道:“我等这便送姑娘出小筑。” “她走了吗?”南宫彦清冷的声音又响起。 碧儿恭敬道:“回主子,已经送出去了。按主子的授意,她不可能知道落英小筑的确切位置。” “玲珑棋局解出来了吗?”南宫彦始终面无表情。 碧儿道:“她的房间里的确摆了一幅棋局,奴婢看过,与之前的玲珑棋局不同,想必是她已经动过了,但她亲口告诉奴婢,这棋局无解。”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对周嘉敏充满了不屑,想来这个周嘉敏也只是徒有虚名,说什么棋艺了得,也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 “带我去看看。”南宫彦沉声道,不知为什么他对周嘉敏抱了一丝希望,这种希望里掺杂了一种感情,与以往不同的,也是他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 南宫彦进了周嘉敏的房间,看了看桌子上的棋局,半晌,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她竟然解开了。”南宫彦嘴角的弧线暖和起来,与他一贯的冷漠不同。 碧儿与蓝儿异口同声道:“解开了?” 蓝儿又重复了一遍,道:“主人是说这玲珑棋局被周姑娘解开了?” 南宫彦点点头,又急忙问道:“什么时候解开的?” 碧儿皱眉道:“这两日奴婢不曾见她摆弄过棋局,想来是三日前就解开了,那她为何骗奴婢说,此局无解呢?” 138退亲事安远莽遗祸 周嘉敏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一张满脸堆笑的脸,脸上的欣喜被大大特写了,扭曲却让她感到温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皇上……”周嘉敏挣扎着想起来,却被李煜按住了,笑道:“醒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朕已经让人去请皇后过来了。” 正说话间,就听一声高喊:“皇后娘娘驾到!” 周嘉敏再次挣扎着起身,又被早一步的周宪按了下去,笑道:“快躺着。听说你身上的毒去掉了,本宫真真开心。”说完又望了李煜一眼,悲伤的眼神一闪而过。 三人说笑了一番,谁也没提起周嘉敏是如何解毒、谁给解毒的事——这似乎成了三人之间的忌讳。 从落樱小筑回来后,周嘉敏的体质较之以往略显强健,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灵儿笑道:“郡主,您看今日阳光明媚,何不出去走走?奴婢好久没见郡主跳舞了,郡主的舞姿真是天下无双,除了皇后娘娘,奴婢觉得无人能及。” 除了皇后娘娘? 周嘉敏眉头一皱,这句话像是一个骨刺刺到了周嘉敏的心坎上,随时可能冒出来扎她一下,随时可能长大让她吃痛不已,偏偏不能告诉别人。 灵儿自知失言,急忙笑道:“奴婢说错话了。奴婢的意思是,郡主凡事想着皇后娘娘,是不与娘娘争艳,若说美,郡主的美是清新脱俗的,不同凡人。” 周嘉敏舒了一口气。 “我要去见见太后娘娘,这些日子让她老人家惦念,送来的补品都快将素梦阁堆满了。”周嘉敏道,嘴角里有淡淡的幸福。 灵儿又道:“要说太后娘娘偏心,那真是偏心到家了,咱们素梦阁真真是装不下那些东西了。奴婢还听说,太后娘娘已经开始为郡主准备嫁妆了。到时还不把半个皇宫都给了郡主。” 周嘉敏笑了笑,继续往坤羽宫走去。 一个艳丽的身影跑了出来,正好与周嘉敏擦肩而过,因她捂着脸,周嘉敏没看清何人。 “莫不是又哪个妃子受了气?”周嘉敏皱眉道,想起李煜那些环肥燕瘦的妃子们,心里莫名其妙地又是一阵痛。 灵儿撇嘴道:“那她就太不识时务了,跑太后娘娘这里哭诉?没见过这么不懂规矩的主子。”灵儿在宫里待了几年,知道宫里妃子的起起落落,那些不受宠的妃子又是怎样凄惨。地位都没有一个受宠妃子身边的大宫女高。 周嘉敏看了灵儿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为何那个身影那般熟悉? 灵儿胆怯地看了周嘉敏一眼,道:“奴婢近来时常说错话。还请郡主原谅。”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道:“奴婢觉着那是严家小姐……对,就是那个严小姐。” 周嘉敏倒抽了一口气,她这会子来找太后娘娘,还哭着跑出去。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董安远,难不成和董安远闹了别扭还是说董安远那边出了差错?想到这里,脚底便加快了步子。 不一会又见严续夫人满脸忧愁地行过来,见了周嘉敏微微福了身子,周嘉敏道:”夫人不必多礼。” 那妇人频频摇头,唉声叹气。匆匆向周嘉敏辞别。 灵儿道:“奴婢猜测,定是为了那严小姐的亲事,难不成董大人退了亲?” “你说什么?”周嘉敏惊道。除了吃惊,倒没有太多欣喜。 灵儿道:“前些日子,郡主外出了,董大人来素梦阁寻过郡主一次,说了一些话。言下之意就是不会娶别的女人。” 进了坤羽宫的正殿,却见钟太后和两个太妃正喝着茶聊天。 周嘉敏笑道:“给太后娘娘请安。给晋太妃、平太妃请安。” 钟太后笑道:“瞧瞧,哀家说什么来着,说曹操到曹操就到。丫头,过来。”钟太后朝周嘉敏招了招手。 平太妃、晋太妃纷纷笑道:“还是太后料事如神。” “这也说明,敏丫头心里想着太后,这病才好了便来见太后。”晋太妃又急忙道。 当年,这三人明争暗斗不可开交,争风吃醋了几十年,想不到李璟驾崩后,三人竟成了无话不谈朋友,时常聚在一起聊天喝茶,看看花、听听戏,倒也其乐融融。 周嘉敏撒娇道:“太后,您和两位太妃又说敏儿什么了,还笑得那么开心?” 平太妃笑道:“自然是好事。安远退掉了与那严家丫头的婚事,以我之见,安远与我们敏丫头最是相配,又是从小一块青梅竹马的。” 周嘉敏闹了一个脸红。 钟太后笑道:“哀家也是这个想法。” 若是放到以前,周嘉敏定会欣喜,这会子竟没了半分喜乐,心中堵了一团疑惑,为何董安远这会子又退婚了? 她眼前闪现的全是李煜忧伤关切的眸子,虽然不知道李煜为她做了些什么,但却让她觉得安心,那种和他在一起可以放心让他做主、放心依靠他的感觉,这种感觉,无论是董安远还是韩墨臣都是不曾带给她的。 后面,周嘉敏便没听见她们在说什么,脑袋里一团空白,然后找了个蹩脚的理由逃离了坤羽宫。 “灵儿,我怎么心里堵得慌?”周嘉敏道。 灵儿看了周嘉敏的脸色不对,也不敢轻易提起她与董安远的事,加之宫里盛传周嘉敏同李煜有情,遂道:“郡主可能是大病初愈,方才走得急了,这会子是累了。” 才回了素梦阁,周宪便驾到了,支支吾吾之间竟提到了她的亲事。 “敏儿,安远是个好儿男。”这句话从周宪的嘴里意味深长地说出来,让周嘉敏倍感压力,胡思乱想了一阵,竟微微在心里抱怨董安远。 周嘉敏道:“姐姐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敏儿现今还小,不急着嫁人。” 周宪微笑道:“女人迟早都要嫁人的。挑夫婿不能看表面,表面再风光,也抵消不了内在的千疮百孔,我希望你找到个好男人,能给你幸福。只要姐姐还在这个位子,可以保你一辈子锦衣玉食,你懂我的意思吗?” 周嘉敏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姐姐,你近来有没有感到身体不适?” 周宪摇了摇头,道:“比先前容易觉得累了。你不用为我担心,江采儿那边你也不用过问,我自会处理的。” 二人正说着体己话,李煜竟来了素梦阁。 他见周宪的凤辇在,便打算离开,海蓝眼尖、又像是要向周宪通传,遂大声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周宪一惊,李煜已经许久没有单独去凤杞宫找她了,这会子去在素梦阁碰见了。 李煜笑着走进来,道:“原来皇后也在这儿,巧了,朕正要去看你。朕过来看看敏儿,这几日有无不适的反应?太医们怎么说?” 他这一说,让周嘉敏顿时心虚起来,好像是偷了别人东西的坏人,道:“好了,太医们都说我身子无大碍。” 周宪笑道:“皇上找臣妾有事吗?这些日子也是见皇上公务繁忙,都不敢近前打扰,皇上,保重龙体啊。”她说得很真切。 李煜从袖子里拿出一盒东西,笑道:“朕得了一盒百花玉露丸,美容养颜的,想送与皇后。” 周宪接了那盒子,竟然起身离去了,李煜尴尬地望了一眼周嘉敏,周嘉敏正垂着头不敢看他们,周宪笑道:“臣妾想起答应给轩儿讲故事,这会子说不定正在宫里头闹着呢。皇上不必送臣妾了。” 周嘉敏急忙唤道:“姐姐……我陪你一起去吧。” 李煜却毫不遮掩地喊道:“敏儿,让皇后自己去吧,朕刚刚下了朝,想和你下盘棋,清醒清醒头脑。” 周宪脸色很难看,但也没说什么便离开了素梦阁。 周嘉敏不悦道:“皇上,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李煜故作茫然:“朕怎么做了?”突然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盒子,笑道:“这里还有一盒百花玉露丸,你留着吧。” 周嘉敏道:“姐姐来,是要劝我嫁给董安远。” 李煜挑着眉道:“没有朕的准许,谁也不能娶你!” “皇上!”周嘉敏道,又被李煜这种霸气所震慑,她不否定,她很喜欢李煜这种霸道。 “朕知道,董安远是为了你退了严家的亲事,简直胡闹!朕要治他个欺君之罪!他们这门婚事是朕给指婚的,他退了亲事,朕的颜面何存?!”李煜气道。 周嘉敏道:“皇上,你先不要生气,这事是董安远做得不对,但欺君之罪那是要掉脑袋的,董镜只此一子,你若杀了董安远,如何向董镜交代?” 李煜道:“朕是天子,何须向个臣子交代!董安远这是忤逆!最让朕不能忍受的是,他竟然还在打你的主意!” 周嘉敏一下子没了主意,想来李煜是因为周嘉敏才迁怒于董安远,而且董安远这次实在鲁莽,就算李煜不追究,那严续岂能放过他? “我对他已经没了先前那种心思……”周嘉敏低声道,说完自己也惊呆了,为何要将自己的心思告诉李煜呢? 李煜一愣,欺身近前一步,笑道:“那敏儿的心思在谁身上?” 139出奇招婚事终成空 “这……这是女儿家的心事,怎好告诉你!”周嘉敏的脸彻底羞红了,嗔道,心里却有一丝甜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李煜逗她:“你不告诉朕,那朕要自己猜喽?” 周嘉敏一个转身,小手捂上李煜的嘴,急忙道:“不准猜!”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却让李煜心里起了波澜,激动地拉起周嘉敏的小手,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很是诱惑?”殊不知,他声音沙哑、眼神深邃,更是一种诱惑! 李煜双手一用力便将周嘉敏环在怀里。 周嘉敏奋力挣扎,却是无法挣脱,李煜怀抱里的温暖和成熟男人的气息让她微微颤抖,更加惹人怜爱。 “快放手啊,被人看见多不好!”周嘉敏急道。 李煜孩子气一般,道:“朕舍不得放。你是朕的,谁也不准把你从朕身边抢走!” 周嘉敏几乎窒息,又挣扎了半天,李煜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皇上还没告诉我如何将我送到落樱小筑解毒、那南宫彦又是何许人?”周嘉敏道,之前也问过李煜,但均被他搪塞掉了。 李煜笑了笑,道:“你呀,还是那么好奇!朕偏不告诉你!” 周嘉敏不满道:“哼!就知道你不会告诉我的!那我就一直追着你问!” 李煜一本正经道:“敏儿,相信朕,朕为了你什么都舍得,朕不让你知道,是希望你活得更好。” “什么都舍得?包括江山?”周嘉敏道。 李煜道:“包括江山。” 周嘉敏又道:“包括美人?” 李煜面不改色,道:“包括美人。” 周嘉敏道:“那好,我问你,舍了江采儿,你肯是不肯?” 李煜挑了挑眉,笑道:“她如何得罪你了?说来。朕为你做主。” 周嘉敏不悦道:“皇上这是明知故问吗?皇上是低估了自己的智慧还是小瞧了嘉敏的头脑?” 李煜叹气道:“朕会为你们姐妹二人做主的,给朕一点时间。” 周嘉敏急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任由那个女人作威作福、继续加害姐姐?”李煜对待周宪的态度让周嘉敏感到寒心。 李煜道:“你身子才恢复,多休养,想吃什么尽管让御膳房去做,朕已经命人去吩咐了。”说完转身便走。 看着李煜的背影,周嘉敏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难道江采儿真的那么深不可测?那些暗卫又是怎样的实力? “你平时那样冷静的一个人,这次怎地这般冲动?皇上说要治你个欺君之罪!”周嘉敏急道。 董安远笑道:“听说你病了,这会子可好了?来看过你几次,都见不着你。” 周嘉敏道:“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大不了一死。总好过和一个雷公脸的女人过一辈子受折磨好!”董安远若无其事地道。 周嘉敏本来又气又急,听他说严孟冬是雷公脸,仔细想想严孟冬虽说有几分姿色却真的生了一张雷公脸。噗嗤笑了起来。 “促狭!”周嘉敏嗔道。 董安远笑道:“看你都瘦了,要不我带你出宫吃点好的?” 周嘉敏笑道:“宫里的东西还不够好?不是燕窝就是人参,不是山珍就是海味。” “那些东西吃多了会腻,而且无味道。”董安远依旧笑着,那张年轻而俊美的脸上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周嘉敏道:“我问你。你退了婚事,如何向定国公交代?那严续有岂会轻易放过你?你们是皇上朝堂之上指婚,你这样做皇上颜面何存?” 董安远道:“我意已决。既然不能和心爱之人白首偕老,至少也落得个自在逍遥,我会告诉皇上,安远终身不娶。” 周嘉敏道:“即便这样。严续也会觉得自己颜面无存,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你!我们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这样为我着想,我已经很满足了。以后的事就随他吧,严续再炙手可热,却也未必撼动定国府。”董安远道。 周嘉敏想了想,道:“这是最坏的打算。一定有万全之策,既保住了皇上和严续的颜面。不至于迁怒于你,又可以摆脱这场牵强的亲事。” 董安远笑了。 周嘉敏道:“你笑什么?” 董安远痴痴道:“你沉思的样子真美。” 周嘉敏没有理会他。继续沉思道:“我听说严续很是宝贝这个严孟冬,向来把她当男子一样对待,所以这严孟冬与寻常人家的女子还有所不同。她眼界高于别人,比一般人都骄傲,骄傲的人有个弊端,就是把自尊和颜面看的特别重要,我们正好利用这一点,虽然皇上已经知道你退婚了,但毕竟未在朝堂上提起,皇上自然也不会来过问这样一件小事。我们可以让他们主动提出退婚,让众人都以为是他们想退婚,责任不在你。” “可是想到了妙计?”董安远笑道。 周嘉敏笑了笑,道:“还在想。” “算了,何必费脑子想那劳什子!你不是常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门前是与非吗?既然那些严重的后果还未发生,我们又何必透支现在的快乐?反正,我现在浑身自在,不知多开心!”董安远没心没肺道,笑得十分舒畅。 周嘉敏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怕你不敢尝试!” 董安远笑道:“忤逆圣旨就是死罪,我连死罪都犯了,还有什么方法不敢尝试的?你只管说来听听。” 周嘉敏对着董安远耳语了一阵,惊得董安远目瞪口呆,看了周嘉敏半晌,最后笑道:“妙极!” 接下来,在定国府的门口上演了极其热血且香艳的一幕,一个武功卓绝、玉树临风、俊美风流的美男子与定国公的独子董安远决战,打了三天三夜,不分高低胜负。 众人纷纷前来观看。从二人的对话中方知二人素有情愫,那美男子正是因为董安远辜负了他这才闹到定国府,要讨一个说法。 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京城都知道,原来这定国公的独子竟有龙阳之好!竟与眼前的美男子有断袖之癖! 这样两个万里挑一的美男子,竟然有这等癖好,好男风!――好不大煞风景! 董镜因颜面尽失,成为京城达官贵人的笑柄,一气之下将董安远轰出了定国府。这下倒好,正成全了董安远与那不知名的美男子,坊间传闻。时常见二华服美男携手相伴、流连烟花之地――说得神乎其乎,但谁也没去追究,这好男风的二人如何去了那烟花柳巷? 严孟冬回府将董安远退婚的事、太后等人包庇董安远的事说与严续听,严续又怒又恨,恨不得将董安远碎尸万段。怎奈定国府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加之董安远与李牧等人交好,自然无法轻易迁怒于董安远,正处心积虑地想要找个借口给董安远一个教训,却纷纷扬扬传来了有关董安远好男色的流言。 “女儿,好在你没嫁给那个姓董的。否则,只怕要守活寡了!”严续的元配萧氏安慰道,严孟冬何时受过这样大的委屈。不吃不喝了数日,又哭又闹的,让严续夫妇不堪其忧、不胜其烦。 严孟冬恨道:“这些浑话你们也信?不过是掩人耳目!他明明是心思全在那个小贱人身上!” 萧氏急忙捂住了她的嘴,担忧道:“女儿,话不能乱说!她可是郡主。现在又和皇上……哎!” 严续不满地冷哼了一声! “你也不要太任性,这样的男人你嫁过去又有何意。天底下难道就这么一个男人了?!”严续威严地喝道。 严孟冬哭道:“爹爹,从小到大,我要什么你没给我?凭什么所有人都宠着我,偏偏他不待见我!我不甘心,我就是不甘心!” 萧氏跺脚道:“哎!孽障!真是孽障啊!” 严续又道:“依我看,董安远不像是演戏,若真是演戏那也是做足了铺垫,目的只有一个,让我们自动解除婚约,虽然我们都知他的目的,但不管怎样,这也给了我们一个台阶,我们去请皇上退婚,又有这么好的一个退婚理由,皇上自然准许,总好过他来退婚!”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一个姑娘家,尤其是严孟冬这样的名门闺秀,若是被退了婚,那定会成为别人的笑柄,想嫁个好人家都难! 颜面问题乃是第一位! “老爷,您还是尽早去求皇上退了这门婚事吧。”萧氏道。 严续皱眉道:“明天下了早朝我便去面圣。” 严孟冬突然恨道:“不准去!爹爹不准去!女儿就是死也要嫁给董安远,就是要耗着他一辈子!” “啪!”很清脆的响声。 严孟冬不可思议地看着严续。 严续怒目圆瞪,道:“难道我看不出他的伎俩吗?看出又怎样,难道以我现在的权势就可将定国府连根拔去不成?!既然他不惜毁坏自己名声来退婚,说明便是给了我们台阶,顾及到我们颜面,难不成真要让天下人知道我严续的女儿连一个断袖之癖的男人都不肯要?!” 萧氏急忙护住了严孟冬,又担忧地看向严续,道:“老爷!” 严续一甩袍袖,恨道:“罢了!” 早朝过后,严续单独面见了李煜,提了退婚的请求,李煜一听,故作为难道:“严爱卿这样做,让定国公的颜面何存?连朕都让他三分,他可就安远这么一根独苗。” 严续恳求道:“只是,董大人确实好男风,小女虽不才,若是嫁过去只怕无好日子过,我这做父亲的怎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推进火坑!还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李煜又找了董镜,董镜自知理亏,又怨董安远不识大体,见严续主动提出退婚,也只好答应。 140分头行动刺客入宫 董安远没想到退婚风波这么快就过去了,不由得佩服周嘉敏的心思,但周嘉敏的一番话却又引起了他的警惕。 周嘉敏道:“你以为严续会这么轻易放过你?虽然以他现在的实力不足以撼动定国府,但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之所以会主动找皇上退婚,乃是出于对严孟冬名节的考虑,而且只有这条路,他不得不走!我听说,他现在有意与潘佑结亲。” “潘佑?哼!他近来势头很旺,连升两级,很受皇上器重。”董安远不屑道,又冲周嘉敏笑了笑,道:“听说,潘佑的女儿和你是闺中密友,就连潘佑都是你一手举荐的。” 周嘉敏笑了笑,对他这句话不置可否。 “若是他与潘佑联合,那对你和定国公而言自然是个不小的威胁。”周嘉敏道,“现在只能依赖一人,方能保你全府繁荣安康。” 董安远皱眉看着周嘉敏,带着一丝寻味,方道:“你是说皇上?” 周嘉敏被他看得有些心虚,点点头。 “那你有什么好想法呢?”董安远问道。 周嘉敏道:“我没什么好办法,但是只要皇上肯护着你,严续又怎能奈何到你。据我所知,皇上有件棘手的事情,正需要一个心腹。” “何事?”董安远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嘉敏一字一顿道:“暗卫!” 董安远大吃一惊,那表情显然是告诉周嘉敏他知道这件事,周嘉敏找对人了。 “你是为了他?”董安远激动道,和以往的风轻云淡不同。 周嘉敏不敢正视他,不置可否地苦笑了一下,是不是为了那个人,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 董安远笑道:“好!我知道了。只要你让我去做的,即便是死,我也不会拒绝的。” 周嘉敏道:“不要!不准说死,我要你好好活着!让韩表兄陪你同去。” “为什么?”董安远秀挺的眉毛扬了扬,他和他可是情敌! 周嘉敏道:“你忘了,你们可是情投意合的老相好!” 董安远一拍脑门,笑道:“我竟把这档事给忘了!可不是嘛,他可是我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的罪魁祸首!” 原来,那几日在定国府门前与董安远打闹正是韩墨臣! “我们就这么去了,那可是龙潭虎穴。要不要给你那位虎妻道个别?”董安远坏笑道,想起上官紫儿的彪悍劲儿,他便庆幸不已。 韩墨臣也不示弱。笑道:“你那个雷公脸的美人还是我帮你甩掉的,咱们彼此彼此!” 董安远皱眉道:“那些暗卫大部分出身三绝门,头领也是来自三绝门,要想提圣上解决这个问题,势必要找到三绝门。” 三绝门是江湖中一个神秘的组织。专门出杀手和暗卫,个个身怀绝技,手段毒辣,行踪神秘,培养了大量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和暗卫。所谓三绝便是绝情、绝义、绝后! “谈何容易!”韩墨臣冷道。 董安远痛苦道:“我没想到敏儿也会知道这事,还参与进来!” 韩墨臣道:“有些事。我们是无法控制的。这样也好,说不定我们不做情敌,倒真的成了知己好友!” “我们找到三绝门的踪迹便可。至于如何处置,交给圣上即可。”韩墨臣又道,目光投向了远方。 董安远道:“听说宋朝的军队正在剿匪,天下人都知道,所谓的匪。不过是不服管教的后周旧臣还有一批名头甚大的江湖人士,其中不乏三绝门的人。我们若去宋国。兴许能发现些什么。” 韩墨臣笑了笑,道:“还有一条线索不能忽略。” “江妃娘娘!”董安远与韩墨臣异口同声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江文蔚负责暗卫,长女在辽国做宠妃,次女在唐宫做妃子,而根据他们的调查,有些命令是通过江采儿发布的,那么江采儿不管在暗卫中扮演什么角色,都是不可或缺的一个追查线索。 “我们分头行动。我去宋国追查。你留下来查看江妃那条线索。”董安远道。 韩墨臣道:“还是我去宋国吧,好歹我武功比你略高些。” 董安远不满地白了他一眼,道:“别那么自大!在南唐,认识你的人毕竟少数,更容易隐蔽;宋国有不少后周的旧部,很多人识得你父兄,自然也认识你,你去了岂不是自爆行踪?不要争论了,你留下来!” 表面上,李煜以有伤风化为由头除掉了董安远的封赏、官职,董安远恼羞成怒之下便立志游历四方,实际上悄悄去了宋国。韩墨臣却从此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话说,自从周嘉敏知道韩墨臣与董安远开始追查唐宫暗卫的事情,一直惴惴不安,每日学着钟太后吃斋念佛,以求他们平安归来。 “郡主,起来吧,您已经跪了足足两个时辰了。您这份诚心,佛祖肯定是看见了,董大人与韩公子定能逢凶化吉、平安归来的。”烟翠道,满眼的担忧。 周嘉敏没有抬头,淡淡道:“你先下去吧,我再念一遍经。” 烟翠无奈地退了下去。 周嘉敏虔诚地跪下来,道:“佛祖在上,周嘉敏拜请佛祖保佑董大哥、韩表兄平安归来,嘉敏愿意从此吃斋念佛,年年在佛祖脚下诵经跪拜。佛祖啊,都是嘉敏一时心急,出于私心,竟害得二人身临险境,求佛祖保佑他们。” 此时,韩墨臣就在周嘉敏头顶的屋檐上,隔着琉璃瓦的缝隙将屋里的一切看看真真切切,加上习武之人听力较常人强出许多,周嘉敏的一番话也听得清清楚楚。 周嘉敏跪伏在地上,再抬起头时,竟挂着几行清泪。 韩墨臣心里一动,不忍再看去。 “敏儿!敏儿!”他心里怒吼出一个声音,“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你要好好的!”正当欲转身离去,忽然蜡烛上的剪影闪了一下,带起一阵微风。 韩墨臣心下一惊:“不好!来人一定会武功!” 就见两个太监模样的人忽然行了进来。 “大胆,你们什么人,竟敢私闯本郡主的佛堂!烟翠!烟翠!!”周嘉敏起身怒道,唤了烟翠几声均无人答复,心知烟翠状况不妙,怒道:“你们将烟翠怎样了?说,到底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 其中一个小太监目光一冷,之前的怯懦、懒散转瞬消失,只听他笑道:“郡主还是不要为难奴才们,跟奴才们走一趟吧?” 周嘉敏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你们是谁?我要到哪里去?你们为什么要带我走?不说,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她悄悄退到了佛龛前面,手里已经拉住了帷幔,只等那二人上前就扯下来撒向他们。 “由不得你!”另一个太监也是目露凶光。 就在他们扑向周嘉敏的时候,两道寒光从房顶放了下来,其中一个太监躲了过去,另一个却被射中了臂膀。 “什么人?!”那个太监一声猛喝。 又是两道寒光! 周嘉敏急忙抬眼看去,却没看到任何踪影,正好外面脚步声,想来应是大内侍卫在巡逻,便放声大喊:“有刺客!抓刺客!” 那两个太监见状,转身欲逃,却又见周嘉敏躲在一旁,便想抓住周嘉敏。 韩墨臣生怕周嘉敏受到任何闪失,急忙跳下来挡在她的前面,周嘉敏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他又飞到了房顶上,因为几个侍卫急忙冲了进来,慌张问道:“刺客!保护郡主!抓刺客!” 那个受伤的太监因为晚了一步便被侍卫围住了,而另外一个却逃掉了。韩墨臣确定周嘉敏无恙后便也消失在夜色中。 那太监十分凶悍,不知何时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匕首与侍卫们厮杀得正厉害,困兽犹斗!好几个侍卫都被刺伤了。 大批的侍卫从四面八方赶过来,李煜听到响声也跑了过来。 “敏儿,你怎么了?”李煜关切地问道。 周嘉敏道:“没事,我没事。”却缩着手不肯拿出来,被李煜一把抓过来,看到手背上有一道长长的刀口,心疼道:“还说没事!快传太医!” 这时,又有侍卫来报:“启禀皇上,江妃娘娘处发现刺客踪迹!江妃娘娘受惊了。” 李煜怒道:“那你们去抓刺客,愣在这里做什么?她受惊了让她受惊去!”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周嘉敏的手,轻轻吹着气,道:“还疼吗?” 这时,屋内几个侍卫架着那太监出来,禀告道:“禀皇上,刺客已经抓到!” “好好讯问,决不姑息!”李煜冷道,目光里透着一股狠意。 周嘉敏看了一眼那个太监,几乎要呕吐出来,只见他满身是血,双手耷拉着,显然已经断掉了,肩头处露出一块白花花、血淋淋的骨头。 他猛然一震挣扎,待侍卫再次抓住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断气了,嘴角处有一道乌黑的血迹,就听侍卫道:“皇上,刺客服毒自杀了!” 周嘉敏眼前一晃,只觉得胸口一口气提不上来,头痛欲裂,道:“拖下去!快拖下去!”看了那尸体夜间定要做噩梦! 李煜急忙将手挡在了周嘉敏的眼前,喝令道:“快拖下去!务必抓到另一名刺客!” 141分别行动各有斩获 这边皇宫里一片混乱,那边在宫外十里地的密林里却兴起了一阵打斗。 “你是何人,竟追着我不放!”那太监装扮的人怒道。 韩墨臣此时黑色夜行衣,蒙住了脸面,对方根本看不清是何人,就听他冷道:“我是何人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身为三绝门的人却背弃门规,伤害主子,恐怕三绝门难容你!” “你究竟何人?!为何知道我的身份!”他又惊又怒,出招更狠了。 韩墨臣道:“一个可以救你一命的人,就看你想不想活了!说,你混进皇宫,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又为何要绑架周郡主?到底是何目的?你是杀手身份还是暗卫身份?”嘴上虽说着话,手上脚下却丝毫不怠慢,接招拆招,倒让那人招架不得。 那人冷笑了一声,道:“原来你想知道的东西这么多,我倒是高看你了!” 韩墨臣冷笑道:“那你尽管低看试试!我相信,以三绝门严厉的门规,不出三日你便死无全尸,因为你坏了规矩!你身为暗卫却要扮演杀手的角色,还意图谋害主人!” “哼!”那人冷哼着,更加猛烈地攻击韩墨臣! 韩墨臣一个转身,然后双手变掌为拳,正好击中那人的胸口,一口热血喷了出来,倒在了地上,韩墨臣顺势用脚踩在了他的身上,用力瓣开了他的嘴,冷道:“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干脆杀了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那人恨道。 韩墨臣冷笑道:“你倒是嘴硬。要不要尝尝这份牵机药的厉害?” 那人一听牵机药,顿时脸色大变,浑身都微微有些哆嗦,恨道:“大不了一死!” “只要你乖乖说出来,我不但让你活。还会给你一个身份,让你好好地活下去!我知道你听令于江妃,你所有的指令都是从江妃那里收受的,保卫皇上的暗卫绝大多数来自三绝门,暗卫在三绝门受门主支使,在朝廷则归江文蔚管辖,处江湖之远和居庙堂之高从来水火不容,三绝门门主和历代暗卫长官不和,所以,这也是皇上进行双方牵制的一个有力条件。(.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但不知为何近来三绝门和江文蔚之间似乎融洽过了头,以致江妃娘娘都跟着沾了光,连皇上都惧了她三分。你说这是为何?”韩墨臣不紧不慢地说道。俯下身子,将手中的牵机药拿到了那人的唇边。 “我知道你们三绝门培养出来的都是狠角色,可这牵机药吃下去更狠,一寸一寸收紧你的肌肉,一点一点腐烂你的心肺。你会看着自己的肌肤一点点发黑变臭,甚至能看到自己的白骨,可就是死不了!你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这样你慢慢死亡,足足折磨你三十天!不仅如此,因为你烂了胸肺脊骨,下辈子投胎都难!”韩墨臣道。 那人道:“想不到李煜身边还有这样的狠角色!” “那你说还是不说?”韩墨臣冷道。 那人道:“我说了。你确定我能活?” 韩墨臣冷道:“至少不会死得那么痛苦。” 那人道:“三绝门的门主早已死亡,副门主不知所踪!所以,三绝门出来的暗卫只有江文蔚一人管辖!” “门主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韩墨臣问道。 那人道:“不知道!门主的死讯大部分人不知道。我也是跟着江采儿久了才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来的!应该是一年前的事了。” 韩墨臣又道:“江文蔚可叫你们做什么危害皇族的事情?” 那人道:“暂时没有!” “那你为何要绑架郡主?”韩墨臣不满道。 那人道:“那是江采儿的主意!我们都中了她的毒,为求解药不得不听命于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她插手三绝门和暗卫的事,江文蔚知道吗?”韩墨臣问道。 那人冷哼道:“你说什么?岂有不知的道理?很多命令都是通过江采儿下达的!” 韩墨臣思索道:想必是知道的,否则江采儿不可能这般嚣张和明目张胆,李煜也不致于这般惧怕她! 他一走神。地上那人急忙爬了起来,奋进力气挣扎跳开几丈远。 韩墨臣冷笑了一声。没有去追,喊道:“放你一条生路,好自为之!” 且说董安远进了宋国的领地,确实发现赵匡胤下令捕杀大量的江湖人士,其中有一些便是三绝门的人。说起三绝门,也算是江湖中的一个奇迹,如同一张大网,渗透了各个国家和部门,培养了一批誓死效忠的暗卫,还有大批杀人不眨眼的顶级杀手。 “你为什么救我?”那人怨恨地看着董安远,看样子之前曾受过重刑。 董安远冷道:“自然有救你的理由!是不是三绝门的人都是你这般耐打?”他冷眼看了一下眼前人,虽说身份是一家丝绸店的掌柜,但那身肌肉和那鹰隼一般的眼神分明显示了他是练家子的身份。 “哼!休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那人冷道。 董安远冷笑道:“是吗?难道你们门主死了,你都不想知道谁杀了他?”他刚刚接到韩墨臣的飞鸽传书,知道这件事在三绝门里还是个大机密,果真,这句话一出口,那人眼里便显出一股惊惧,道:“怎么可能?门主他武功盖世,神出鬼没!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 董安远笑道:“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是你想想,这一年来可曾收到你们门主下达的任何命令?可曾看见你们门主的紫玉令出现过?” 那人若有所思的神情一闪而过。 “江文蔚可有和辽国勾结?”董安远面色沉重道。 那人冷笑道:“笑话!这个我如何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我听闻三绝门的人绝情、绝义、绝后,难怪你不管你那双儿女的死活!够绝情!”董安远笑道。 那人激动道:“赵匡胤!我一定要杀了你!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眼泪蒙上了他的双眼。 董安远道:“你的孩子没事。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可以将孩子安全交到你身边。” “我凭什么相信你?”那人喝道。 董安远笑道:“凭什么?你没有其他选择!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不怕你的孩子受苦就试试!要不要我把他们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活活折磨死他?还是要个大活人?就看你自己怎么选择了。” 那人神色痛苦,道:“要我出卖三绝门,绝不可能!” “如果让你出卖江文蔚呢?”董安远道,因为他知道三绝门里有一部分人效忠于门主,有一部分人却效忠于暗卫的长官。 “他我的事我并不知道!”那人黑着一张脸。 董安远不理会他的话,只顾自己道:“我知道江文蔚成为暗卫长官的渊源,以及江氏一门与三绝门的关系,我现在想知道,你们通过什么方式联络?” “这是三绝门的天大机密,是要誓死守护的!”那人道。 董安远冷哼了一声,道:“不说,你就看着你那一双儿女活活被凌迟处死!”说完拍拍手,这时有两个蒙面人押着两个年幼的孩子上前来。 “爹爹!”“爹爹!”两个孩子挣扎着一叠声地叫着。 那人恨道:“三绝门的人身上都有一种剧毒,这种毒有种气味,只有中了此毒的人才能闻见,暗卫和杀手彼此之间的气味是不同的,你们分不清但自己却很清楚;根据气味来接受各种信号和指令。级别不同,气味也不同的,而且周身的颜色也是同的;还有就是直接的令牌出现,每个人都有编号不同的令牌,按等级分颜色。” “此毒可有解?”董安远问道。 那人道:“门主知道解毒之法,副门主兴许也知道。” 董安远又道:“江文蔚就是靠提供解药来控制你们?” 那人道:“我不属于江氏一流,不知!” “你们平日哪里寻解药?”董安远又问道。 那人道:“每逢月圆之夜,自有人送上门来。我们顺着气味去找。” 董安远道:“如果不服解药,你们会有什么结果?” “腐烂而死!”那人声音越来越低。 周嘉敏自从那日受了惊吓,又受了伤,精神便十分低沉,李煜对此甚为担心,每日早朝后便过来看她,想方设法逗她开心。令周嘉敏更为担忧的就是周宪的身体,因为中了江采儿的毒,又迟迟找不到解药,体质越来越差,时常不小心昏厥过去,众多御医都是束手无策。 “姐姐,你这身体如何了?”周嘉敏关切道,近日念佛更殷勤了。她本不信神佛,怎奈很多事情束手无策,只得借助于神灵的佑庇以求心灵的安静。 “时好时坏的,你也不用担心。生死有命,这都是命。”周宪气息微弱地说道,她现在消瘦了许多,看着让人心疼,当年那个笑容明媚、风情万千的女人不复存在。 周嘉敏道:“姐姐不要这么说,你一定没事的,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爹娘从小便说姐姐是有福之人。” 周宪笑了笑道:“什么福不福的都不求了,姐姐倒是有件事要交与你。” “姐姐请讲。”周嘉敏急忙道。 142姐妹相离痛失金兰 周宪顿了顿,似乎在努力思索如何做一个适宜的开头,最后笑道:“你知道仲寓和仲宣最亲你这个小姨,连我这个做母后的都不及与你亲,尤其是仲寓是你看着长大的。我想,若是……若是……” 周嘉敏急忙道:“姐姐,你别说了!真的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仲寓、仲宣怎么能不要母亲呢?姐姐你不要说傻话!” 周宪笑了笑,心疼道:“看你怕的,真是傻丫头!他们两个跟着你,我放心。” 周嘉敏见周宪神情坦然,气色却不是很好,笑道:“姐姐怕了累了,中午就不要回宫了,就在我这素梦阁用膳吧,前些日子太后娘娘把她㎞专门做斋膳的厨子给了我,手艺真是不错呢。姐姐也尝尝,我让他给做几样精致的小菜。” 周宪歪在绣榻上,笑道:“那好吧,今儿我就尝尝。你也不能总是吃素,你看看你,都瘦了,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 周嘉敏笑道:“我还怕自己胖了没人要呢,这段时间既没跳舞也没练琴,每日浑浑噩噩的。” 烟翠笑道:“娘娘、郡主,奴婢这就吩咐厨房去做午膳。” 周嘉敏笑道:“一定要精致,味道不要太重。另外,姐姐最爱百合,用那根红参去给姐姐炖一份百合汤来。” 周宪笑了笑,仍旧斜躺着,随手翻看了一下周嘉敏的书,忽然脸色大变,因为她在书页里看到了一页漂亮细腻的蝇头小楷,她识得那是周嘉敏的字,而上面写的竟是李煜的词: 《菩萨蛮》: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人无语。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 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周宪微微叹了口气,又将书放在原处,当做什么都没发现。 不多会,宝蟾又进来道:“郡主!” 周嘉敏道:“何事?” 宝蟾看见周宪在,急忙给她请了安,方对周嘉敏道:“潘小姐有请。” 周嘉敏道:“碧柔?她说了何事没有?” 宝蟾道:“潘小姐请郡主务必过去见她一面,这会子正在御花园。” 周嘉敏望了望周宪,周宪慵懒地挥挥手,道:“去吧。我等着回来用午膳。” 待她去了御花园,方见潘碧柔焦虑地立在那里,道:“碧柔。你怎么来了?用膳没有?不如随我去素梦阁用午膳去,皇后娘娘也在。” 潘碧柔道:“我不去了,我今天来是向你辞行的,你我姐妹一场,蒙你不弃。我不能一走了之。” “辞行?你要去哪里?你爹娘可知?”周嘉敏急忙将潘碧柔拉到了一旁。 潘碧柔道:“他们不知道,这会子夫人正在里面给太后娘娘请安,我特意逃出来,平时他们不准我离开寸步,这是我逃走的唯一机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和曹彬就算是死也会在一起的。这两年他虽发达了却没有娶妻,连个女人都没有,我跟着他不后悔!” 她神情坚定。让周嘉敏心中一阵感动:何等至情至性的女子!她那种为了爱情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的决心是周嘉敏自觉万万不及的。 周嘉敏道:“我支持你!你先去南宫门那里,等一下我差小太监给你送些银两,给你准备几件民间的衣服,也都是我素日穿的,希望你不嫌弃。等一下。我去找太后,让她多留你家夫人一会。你多些时间离开。” 潘碧柔一下子抱住了周嘉敏道:“好妹妹!谢谢你,我就知道你重情义的!” 周嘉敏鼻子一酸,也十分想哭,潘碧柔这么一走,又少了一个说体己话的姐妹。 “曹彬知道吗?”周嘉敏问道。 潘碧柔道:“不知道,但我知道如何联络他,有他放在金陵的眼线,会护送我去开封的。” 周嘉敏道:“那就好,事不宜迟。你先去南宫门。皇后娘娘还在我宫里,我也耽误不得。保重,你我姐妹定会再相见的!保重!” “嗯!你也多保重!”潘碧柔郑重道。 送走了潘碧柔,周嘉敏心里十分失落,更多的是祝福,祈祷她一路平安,能顺利到达开封与曹彬相会。 “烟翠,烟翠!”周嘉敏唤道,这会子她很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哪怕听她诉说也好。 宝蟾进来道:“郡主,有什么吩咐?要奴婢给您换杯新茶吗?” 周嘉敏道:“烟翠呢?怎么这半天都不见她了?”心里十分不愉快。 宝蟾小心翼翼道:“郡主息怒,这丫头去御膳房取材料,说您想要新鲜的蔬菜,巴巴地去选了。按理,这会子也该回来了。” 周嘉敏道:“这丫头是越来越懒滑了,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主子!” 宝蟾急忙跪下来,道:“郡主息怒!奴婢这就去寻!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周嘉敏心里十分烦躁,又想哭又想发怒,以往不曾有过这样激烈的情绪,又不知这种情绪来自何处,隐忍了半天,越发觉得难受,近来皇宫里十分不太平,周宪身体抱恙,韩墨臣、董安远又毫无音讯,加上潘碧柔突然离去,让她心里堵得发慌,却又不知如何疏导这种情绪! “去找!找到让她赶紧回来!”周嘉敏怒道。 宝蟾急忙道:“遵命!奴婢这就去!郡主千万息怒。”正要转身却看见灵儿红着眼睛跑进来,宝蟾急忙给她使眼色,正要制止她。 灵儿一下子跪下来,道:“郡主!烟翠姐姐她……”周嘉敏见她这般摸样,心里更是烦乱,喝道:“有话快说!烟翠她怎么了?” 宝蟾也在一旁急道:“快说啊,烟翠这丫头怎么了?怎么这么不懂事,惹郡主不高兴!” 灵儿哭道:“郡主,烟翠姐姐被抬回来了,就在素梦阁的门口,奴婢不敢擅自做主让她进来。” 周嘉敏楞道:“抬进来?烟翠她怎么了?” 灵儿道:“烟翠她……她已经……”不停地哭起来。 宝蟾急道:“哎哟,急死人了,你倒是说啊,烟翠到底怎么了?” 不详的预感充满了周嘉敏的心头,她顾不上灵儿后面的话,急忙冲了出来,之间烟翠被两个小太监用一块木板抬着,正放在门口。 “烟翠!烟翠!她这是怎么了?”周嘉敏心急道。 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今天那种莫名其妙焦躁、痛苦的情绪来自何方,为何那般痛苦而无法名状,原来这是一个女人的第六感,原来已经预料了到一件悲剧将要发生。 那太监急忙跪下来道:“回郡主,奴才发现烟翠姑姑的时候的她已经断气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烟翠浑身是水?”周嘉敏心疼地抚摸着她苍白冰冷的脸庞,眼泪落了下来,哭道:“烟翠,你说话啊,你快说话啊!平时不就是数你话最多吗?你不要吓唬我!” 宝蟾急忙扶起周嘉敏道:“郡主,烟翠她、她已经去了!听不到您说什么了。” 周嘉敏喝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快把她抬进去啊!” 两个小太监急忙将烟翠抬了进去。 “在哪里发现的?”周嘉敏恢复了一丝理智。 灵儿道:“她们说是在钟秀湖里发现的,有人看见了烟翠的绣花鞋,将她打捞上来时就已经断气了,管杂务的太监鸣他们两个人送过来的。” “钟秀湖?灵儿去御膳房拿蔬菜食疗怎么会经过那里?”周嘉敏道,然后掏出绢子轻轻为烟翠擦拭脸上的水迹,喃喃道:“烟翠,我的好姐姐!你一直服侍我,我答应给你找个好人家,答应让你享福,可我一样没做到,你就这样去了!你这么多年待我真心真意,我什么都没来得及为你做,你让我如何安心?” 素梦阁的宫女太监都哭起来,全部跪下来。 平时烟翠对众人都极为和善,虽不如宝蟾沉稳会做人,没有灵儿聪慧会讨巧,却是最朴实的一个人,加上从小跟着周嘉敏,最受周嘉敏信赖,无论是惠仪殿还是素梦阁她都是管事的一把手,是宫女太监尊称的“姑姑”,周嘉敏的事她向来事必躬亲,对周嘉敏尽心尽力。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烟翠沐浴更衣!”周嘉敏站起来喝道。 另外又有两个小宫女捧着一箩筐的东西过来,说是从钟秀湖边上收拾的,都是烟翠洒落的,周嘉敏看完更是无法抑制第痛苦起来。 她伸开手一看,看到一层淡淡的血迹,那是她刚才扶着烟翠的后脑碰到的。 烟翠若是去御膳房为何会绕道去了钟秀湖?她若是溺死,为何口鼻里没有任何污泥?后脑勺的血迹和伤痕又是从何而来? 她若真是溺死,为何会有一只绣花鞋落在岸上?她虽不是聪敏之人,却也机警,尤其是在皇宫里住了这么多年,早已熏陶了她的城府和心机,为何会出现这样的事? 一个愤怒的声音在周嘉敏的心底一遍又一遍地想起:“是谁?到底是谁杀了烟翠?” 她抱着烟翠在她耳边低语,道:“烟翠,我不会让你白死的,我的好姐姐,你走好!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143生狐疑夜半救刺客 灵儿哭着领着几个宫女将烟翠梳洗了一番,宝蝉负责照看周嘉敏,周嘉敏的眼圈红红的,冷道:“带我去钟秀湖边看看。你们快去内务府找人来给烟翠布置灵堂。” 宝蝉犹豫了一下道:“这个……烟翠虽受宠,终究只是个丫鬟,而且后宫没有设灵堂的先例,郡主,这样做恐怕不妥当。” 周嘉敏冷眼看了她一眼,道:“我让你去就去!烟翠自幼服侍我,寒来暑往十几年,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她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难道我还不能送她一场?” 宝蝉低头道:“是,奴婢这就去!” 周嘉敏自己领着两个小宫女去了钟秀湖,烟翠落水的地方没有任何划擦的痕迹,边上的草木都完好,在一丛草里找到了一小撮鲜血。 周嘉敏几乎断定,烟翠一定不是自己不小心落入湖中,而是有人将她击伤、趁她昏迷抛入水里窒息而死。 是谁?这么残忍!――周嘉敏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你们可见谁从这里经过?有没有人知道为何烟翠要绕道钟秀湖?”周嘉敏问道,那里立着许多勤杂司的太监宫女们。 其中一个小太监道:“回郡主,奴才看见烟翠姑姑当时手里捧着一盆花。” “什么花?”周嘉敏问道。 “好像、好像是君子兰。”那小太监道。 周嘉敏喃喃道:“君子兰?” 另一个小宫女道:“是的,奴婢也记起来了,应该就是君子兰。” 周嘉敏陷入一阵沉思,心不可抑制地痛起来。 回到素梦阁的时候,周宪也在,叹道:“想不到这丫头命薄,本以为跟你有好日子过了。这么年纪轻轻就去了。不过,敏儿,你也别难过了,人终有一死,你这么厚待她,就算是死,她一个奴才丫头也该瞑目了。” 周嘉敏道:“皇后!烟翠不是奴才,她从小照看我的饮食起居,就像我亲人一样,只不过出身卑微罢了!” 周宪沉下脸脸。道:“你就是这么冲本宫说话的吗?尊卑的身份不能乱了!奴才就是奴才,只要一天没脱奴藉,你就是她的主子!本宫还没说你这么不懂规矩。在后宫里为一个宫女大张旗鼓地设灵堂呢!” 说完一阵剧烈地咳嗽。 周嘉敏急忙上前扶住她,轻轻为她拍打了一会,道:“姐姐,是我错了,不该惹你生气。只是烟翠死得蹊跷,我心里堵得慌。” 周宪微笑道:“有什么蹊跷的?这话可不能在宫里乱说!只是她不小心滑落下去罢了。算了,这灵堂设也设了,就赶紧发丧了,让她入土为安,她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停在屋里久了要闹腾。乖敏儿,让姐姐省点心。” 周嘉敏悲痛地点点头。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呼喊,身着明黄龙袍的李煜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开口便道:“烟翠的事朕也听说了,敏儿,节哀顺变吧。哦,皇后也在这里。” 周宪带着一丝病容,倒有别样的娇媚。可惜李煜现在全身心都在周嘉敏的身上,否则定会春心难耐。 “别难过了。明儿朕给你拨几个灵巧懂事的宫女过来,这丫头服侍你一场,好好发丧了吧,家里若是还有家人父母,朕命人送笔银子过去。”李煜安慰道。 烟翠的离世让周嘉敏对皇宫充满了恐惧,不知为何,皇宫似乎成了一个天大的牢笼,等着她自投罗网,等着她受伤死亡。 “宝蝉,我睡不着。”周嘉敏坐在书房里胡乱翻着书。 宝蝉笑道:“那奴婢陪郡主说说话。” “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或者说说你们家乡有什么传说。”周嘉敏笑了笑,字迹在她眼里渐渐变得模糊,她连续多个夜晚无法安眠,不是梦见烟翠在梦里提醒她小心,就是梦见有人加害自己,一直寝食难安。 宝蝉抿了抿嘴,慢慢说道:“奴婢嘴笨不会说故事,要不奴婢给郡主讲讲奴婢如何到的金陵吧。” 周嘉敏点点头。 “奴婢老家是岭南的,那一年岭南发洪水,我娘为了护住弟弟逃出来自己丢了性命,我爹便带着我与弟弟一同往北方逃荒,一路收到很多欺压,后来弟弟得了疟疾死掉了……”宝蝉说得时候眼泪汪汪。 周嘉敏道:“我以前听烟翠说,她也是逃荒来的金陵。睡吧,这会子乏了。” 宝蝉急忙抹了眼泪服侍周嘉敏睡下。 刚睡下没多久,周嘉敏忽然惊醒过来,猛然坐起来,一声惊呼。 “谁?”周嘉敏喝问了一声,但整个房间寂静无声,连多余的气息都没有。 周嘉敏复又躺下,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宝蝉就睡在外间,听到里面的动静,急忙问道:“郡主?郡主,您醒了吗?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周嘉敏轻声道:“没事,你去睡吧。” 这时,外头一阵嘈杂,就见窗外无数火把闪动,又断断续续传来“抓刺客!抓刺客!”的呼叫声。 宝蝉在外间嘀咕了一句:“皇宫也越来越不太平了,三天两头有刺客!” 周嘉敏刚想伸头看个究竟,却被人捂住了嘴巴,另一手正扼在她的喉咙处,那人低声道:“不要说话,否则杀了你!” 周嘉敏惊恐地看着来人,只见他用黑纱遮面,一双星目如同黑夜里的宝石,闪耀着机警和狡猾,如同鹰隼一般。 宝蝉进来道:“郡主,有没有受惊?外面的侍卫又在叫嚷了。” 周嘉敏摇头道:“我没事,让他们别处去查吧,现在天下都不太平,何况皇宫呢,你也不要抱怨里。”她脖子后面还是一把冷飕飕的匕首。 “我们又见面了,小美人儿!”一声嗤笑从身后传来,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和自己躺在一个被子里,不仅如此还将那只咸猪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蛮腰上,周嘉敏真想破口大骂。 这声音何等耳熟! 还有那双眼睛! 周嘉敏心里一打颤,转身过来就见那人嬉笑着看着他,把面纱拉下来,露出那张十分欠揍却又很耐看的脸,嘴巴里吐出的热气让周嘉敏很是心慌。 “怎么是你?你是那个刺客?”周嘉敏问道。 赵光义嬉笑道:“想你了,便来看看你。嘘――小声点!” 周嘉敏皱眉道:“你到底来唐宫干什么?” “我说了啊,就是过来看看你!”赵光义又笑道。 周嘉敏惊道:“你受伤了?”她从被子里拿出自己的手,只见手上沾满了血。 “你心疼了?就是点箭伤,不要紧!”赵光义笑道,眸子里却有一股隐痛。 周嘉敏道:“少贫嘴!” 宝蝉道:“郡主!奴婢听到一些声响,您还好吗?需要奴婢进去服侍吗?” 周嘉敏道:“不用了,我这会子困得紧。”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山一样的敲门声,原来那群侍卫已经追了过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都说了这里没刺客!还敢闯进来!”灵儿怒道,“你们可知我们郡主最喜清静,这可是我们郡主的闺房!” 领头的侍卫冷道:“在下也是奉命行事,姑娘还是不要为难在下好,还劳烦姑娘进去和郡主殿下通报一声!” 周嘉敏听了这声音,识得此人,这人乃是新上任的侍卫头领,正四品的武官,名唤肖德宝,听说是江文蔚一手举荐的,此人在宫里时常与江采儿走动,有些手段。 灵儿又道:“哟,萧大人您这是为难奴婢啊,你们这样明刀实枪地闯进来,我们郡主可是千金之躯,惊扰了她奴婢就是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难道萧大人就赔得起吗?” 那肖德宝又道:“在下也是奉命行事!为了皇宫和圣上的安慰,郡主她深明大义,想必是能理解卑职得一番苦心的!” 周嘉敏道:“你快躲起来,就躺在这被子里,我不信这奴才还敢乱来!” 赵光义笑了笑,嘴角的弧线十分漂亮,很顺从地缩到被窝里。 周嘉敏冲外间唤道:“外面何事争吵?” “回郡主,侍卫们说有刺客进了咱们素梦阁,他们要进来搜,灵儿怕惊了您安歇,不肯让他们进来。”宝蝉恭敬道。 周嘉敏道:“胡闹!要是让那些嚼舌根的人听了去,又要背后戳我脊梁,说我恃宠而骄,不识大局!让他们进来!” 不一会,肖德宝领了十几个侍卫进来,由宝蝉领着进了周嘉敏的闺房,拜见了周嘉敏道:“卑职肖德宝奉命守卫皇宫,得罪了,郡主!” 周嘉敏冷道:“将军也是职责所在!搜吧。我这段时间身子疲乏,就不起来领着将军等人搜查了,有什么坑坑角角的地方,问宫女便是。” 肖德宝道:“不敢劳烦郡主大驾!”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周嘉敏的帷帐,向上前,宝蝉一声怒喝:“大胆!” 肖德宝悻悻地转身,喝道:“四处搜查!不准落下一个角落!” 最后,肖德宝带着一群侍卫一无所获地离开了素梦阁。 宝蝉道:“郡主受惊了!明儿奴婢便去皇后娘娘那里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明,这个奴才也太不识好歹了!” 周嘉敏道:“夜深了,下去歇着吧。哪里还少了这样狗仗人势的奴才!” 待宝蝉一走,周嘉敏踢了赵光义一脚,低声喝道:“还装睡!快滚!” 144救皇子嘉敏生悲凉 赵光义坏笑道:“温香软玉的,还能保住脑袋,我干嘛走啊?” 周嘉敏恨道:“不要脸!再不走,我真的喊人了!” “你真的舍得喊?”赵光义厚着脸皮笑道。 “来……”周嘉敏真的张嘴要喊,“人”还没出口,就被赵光义牢牢捂住了嘴巴,拿眼瞪她,道:“你还真敢喊?”他一起身跳了出来。 “你欠我一个人情!”周嘉敏冷道,“我不会白白救你!” 赵光义咧嘴笑道:“很快就还你!” 周嘉敏听了这话陷入一阵茫然,道:“你把话说清楚!”话音未落,赵光义就跃了出去,留下她一人陷入沉思。 灵儿进来道:“郡主,奴婢守着您吧,这肖德宝不懂规矩,惊扰了您,怕是您后半夜睡不着了。” 她一眼瞥见周嘉敏被角上的血迹,却什么都未说。 第二日,周嘉敏昏昏沉沉睡到日上三竿,脸上一阵麻麻的瘙痒,睁开眼睛一看却见李仲寓托着腮站在床下,见她醒了,急忙唤道:“小姨!小姨醒了!我要小姨带我去吃八宝桂花糕。” 灵儿急忙笑道:“小王爷一直嚷着要郡主带他去吃桂花糕,奴婢哄逗了半天才让他不说话了,但非要在床前守着郡主,奴婢实在没办法,只好由着小王爷。还请郡主恕罪!” 周嘉敏摆摆手,道:“灵儿,你规矩越来越多了,我说了多次,没人在的时候,不必那么拘礼。寓儿,你跟着她出去,小姨要更衣。回头带你去吃桂花糕好不好?” 寓儿点点头,笑道:“好!小姨真漂亮!” 周嘉敏撇撇嘴,笑道:“嘴巴真甜,去吧!把宝蝉叫进来,帮我梳头更衣。” 宝蝉帮周嘉敏梳了嫦娥奔月的高髻,又去衣橱里取出一件淡绿色的衣服,问道:“郡主,这件可好?” 周嘉敏看了看,摇摇头,这件是前段时间李煜巴巴托人送过来的。面料极好,做工精致,裁剪也十分恰当。将周嘉敏的身材衬托得恰到好处。 “收起来吧。”周嘉敏冷道,等一下是要去见周宪的,她所有的衣服都是周宪叫人给她定制的,若是被她看见,定然猜出这衣服的来源。必定要闹了不愉快。 宝蝉又拿出一件耦合浅绿色的宫装来,问道:“郡主,这件呢?” 周嘉敏点点头。 “来,小姨抱着。”周嘉敏将李仲寓抱起来,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道:“寓儿是不是又长高了。来,让小姨看看。” 她对着李仲寓几番比划,笑道:“哟。我们寓儿长大喽!” 李仲寓咯咯地笑着。 “小姨,等我长大了,我要吃多多的桂花糕,还要给小姨多多的桂花糕。”李仲寓一团孩子气,今年也不过五岁。粉嘟嘟的很是可爱。 周嘉敏笑道:“寓儿真乖!寓儿想不想将来统领天下啊?” 李仲寓摇摇头,道:“寓儿不想。” 周嘉敏心里一阵苦涩:这兴许便是命运!他没有野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笑道:“寓儿乖。我们吃桂花糕去!” 宝蝉在一旁道:“郡主,奴婢抱着吧,小王爷够沉的。” 李仲寓急忙搂着周嘉敏的脖子,撒娇道:“小姨抱!只要小姨抱!”他一个扭头便看见几个奶娘抱着李仲宣过来,喊道:“宣弟弟!宣弟弟!” 周嘉敏抱着他行过去,放他下来,又将李仲宣抱过来,这李仲宣生的器宇轩昂,比起李仲寓来多了几分王者气度,难怪周宪与李煜更偏爱他! “宣儿,宣儿,认得小姨吗?来,小姨抱抱。”周嘉敏笑道,又问那几个奶娘道:“皇后娘娘那里去了吗?你们带着宣儿过来作甚?” 那领头的奶娘道:“见了皇后娘娘。是宣王爷呆在屋子里苦恼,皇后娘娘让奴婢等人抱出来散散心。” 周嘉敏将李仲宣交给了奶娘,拉着李仲寓朝御膳房的方向行去。 忽然一阵吹过,让她打了个冷战,总有一阵不祥的预感。 “寓儿小心!”周嘉敏拼命扑过去,将李仲寓压在身下,四周传来一连串的尖叫,一个硕大的火球从天而降,正好落在李仲寓的身边,若不是周嘉敏及时,恐怕这火球早已击中了李仲寓,后果不堪设想。 “郡主小心!”宝蝉叫唤道,她急忙扑了过来,将周嘉敏连同李仲寓抱着滚到了另一边。 又一个火球飞过来,周嘉敏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和力气,明明方才那一扑已经将自己摔伤,仍旧奋不顾身地冲过去,护住了李仲宣,火球从她身前擦边而过,裙角已经被点燃,火焰烤的她脸颊火辣难受! 附近当值的几个太监、宫女急忙过来,又召唤着叫人扑火,连大内侍卫也被引到这边来了。 “郡主,有没有事?”宝蝉急切地问道。 周嘉敏茫然弟摇摇头,显然还没有从先前的恐惧中走出来,大脑里一片空白。 宝蝉看到周嘉敏的膝盖处一片殷红,吓得慌了神,急忙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去喊太医!快去喊太医啊!” 李仲寓、李仲宣哇哇大哭。 惊魂未定的周嘉敏回到素梦阁,不多会儿,周宪便过来看她,心疼道:“这么不小心!现在真是反了天了!大白天也不太平!” 周嘉敏抓着周宪的手,道:“姐姐,寓儿、宣儿没事吧?” 周宪道:“多亏了你这个小姨,不然这两个孩子就要遭殃了。我这个做姐姐真不知说什么好了。过来,寓儿,给小姨说谢谢。” 李仲寓脸上还挂着泪痕,见了周嘉敏,道:“谢谢小姨。呜呜……小姨流血了,小姨会痛的!” 周嘉敏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小姨不痛,你看,小姨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寓儿是男子汉,不准流泪哦。” 周宪又陪着周嘉敏说了一番话,又叮嘱了几句,临了时,道:“想不到你这么对待我的孩子,我就放心了。” 周嘉敏茫然道:“姐姐,你说什么?” 周宪离开时正好灵儿端着药进来,灵儿微微福身,她与周宪对望了一眼,就是这么一个轻微的眼神让周嘉敏心头产生了一种不安,女人的敏感是天生的,而且往往是准确的。 “郡主,该吃药了。”灵儿道。 周嘉敏笑道:“这是什么药,味道怎么这么重?” 灵儿笑道:“太医给开得药,说是散瘀解痛的。郡主您还是趁热喝了吧,冷了药效就不好了,良药虽苦但毕竟利于病。” 周嘉敏笑道:“那你去帮我端几样蜜饯过来。我喝完了好过过嘴,要不非把这乌黑难闻的东西吐出来不可!” 灵儿顿了一下,依言出了内间。 周嘉敏将要端起来,细细闻了闻,又从怀里拿出一根银钗子在里面试了试,银钗子的尖端变得乌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她从来没有怀疑过灵儿,更没有怀疑过周宪,连她自己都被这个举动吓呆了,但是试探出的结果更是让她震惊! 她将药缓缓倒了一些在手绢中,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放在原处,待灵儿回来,她当着灵儿的面将整碗药喝了下去。 周嘉敏心道:“姐姐,这是你的意思吗?就算让我死,我也认了!你这么待我,我真的想死了!” 她心中无限悲叹,深深的悲哀汹涌着她的心田。 “张太医,我让你做的事做好了吗?”周嘉敏问道,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位老太医,这位太医向来正直,颇为德高望重,周嘉敏生病也一向由他亲自诊治。 张太医皱眉道:“这药好像是老臣前几日给郡主开得疗伤的方子,只是,又不全是老臣方子里的药。”他摇摇头。 “此话如何讲?”周嘉敏问道。 张太医道:“这药里比老臣开的方子多了一味药。” “多了一味什么药?老太医有话只管说,但说无妨。”周嘉敏道,心里却万分紧张。 张太医道:“多了一份红花,而且是冰红花,乃是红花里的阴寒之物。” 周嘉敏道:“这冰红花有何害处?” 张太医叹道:“老臣也想不明白是何人要加害郡主,恕老臣直言,郡主不是皇上的妃嫔,没有争宠之说,出身名门,迟早要回周府,现在也不过是暂居于此,何人要害郡主呢?” “你只管说,这药有何害处。”周嘉敏迫切想知道答案。 张太医道:“怀孕的人服用此药,会导致滑胎、小产;未曾婚配的姑娘用了此药,会导致不育不孕。” “啊!”周嘉敏一声惊叹,果真恶毒! “好在量不多,不会一下子产生不利影响,郡主,把手伸过来,让老臣为你号脉。”张太医道。 “还好,中毒未深,只要停用了,还不至于无救。”张太医道。 周嘉敏深深叹了口气,道:“张太医,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她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严肃地说道。 张太医急忙道:“老臣明白!老臣明白!郡主请放心!” 以往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周嘉敏总是第一个想到周宪,想从她那里得到安慰和支持,可是这次周嘉敏却犹豫了:姐姐,真的是你吗? 145悲离宫婚宴遇怪人 周嘉敏的心陷入愁苦悲凉之中,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决定离开这里,回到周府,再也不参与这个皇宫里的任何是非,她本就不属于这里! “灵儿,我问你,我待你如何?”周嘉敏冷道。 灵儿噗通跪了下来,道:“郡主待灵儿如姐妹,待灵儿不薄。” “你为何跪下?心虚?”周嘉敏道,整个房间只有她们两个人,灵儿瘦小的身影跪在地上显得尤为瘦小,就像一个未发育成熟的孩子。 灵儿道:“灵儿不是心虚,只是惭愧,愧对郡主的一片好心。” 周嘉敏叹了一口气,道:“下去吧。如果你不是替她卖命,我今天定不会轻饶了你,可你是为她卖命,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公道自在人心,你有你的选择。” 灵儿含泪道:“郡主!” “下去吧。让宝蟾进来。”周嘉敏道。 宝蟾简单给她收拾了一些包裹细软,她便去了坤羽宫,好说歹说,让钟太后以为她不过是回家省亲几天,毕竟未带什么衣物,行礼简单,连宫女太监都不曾带。 “不去和皇后娘娘辞行吗?”宝蟾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嘉敏叹了口气,道:“罢了,回府后再给姐姐修书吧,这会子去,兴许她就不让我走了。” 宝蟾又道:“奴婢已经唤人去周府通报了,用了午膳再走吧。” 周嘉敏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反对。 宝蟾小心翼翼看着周嘉敏的脸色,道:“郡主,自从烟翠走了,就很少见你笑,这妮子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让主子这般惦念。您万事要顾及自己,否则烟翠走了也不安心。” 就在这时,两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郡主,不好了!不好了!” “何事大呼小叫!看不见郡主正休息吗?”宝蟾喝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那宫女道:“回姑姑的话,灵儿掌事、掌事她服毒自尽了!” 周嘉敏手中的茶洒落下来。 宝蟾追着她出来,道:“郡主您慢点,小心脚下!哎,这灵儿也真是的,好好的。怎么会这样!郡主,慢点!” 灵儿的房间很整齐,显然不像是有人来过。灵儿衣着整齐地躺在床上,嘴角的血迹还在,已经发黑,长长的睫毛似乎刚刚合拢,还在活泼地蒲扇着。 周嘉敏小心试了试她的鼻息。已经停止了,身体也开始僵硬。 宝蟾道:“你们去请太医!” 周嘉敏摆手道:“不用了,已经去了!”她从灵儿的枕边拿过一封信,里面只有简单的两行字:“忠臣不事二主,灵儿无奈,选择了这条不归路。以死谢罪,还请郡主原谅灵儿!灵儿绝笔奉上。” 周嘉敏痛苦地闭上眼,回想起灵儿的能干和聪慧。如今却走上了绝路,如果自己没有找她单独谈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她依然会好好活着,还会笑得那么甜? “给她家人送些银两,葬了吧。”周嘉敏扔下几个简单的字。心道:灵儿,唯有这样才能让你安心地离去。 灵儿的离去让周嘉敏觉得这个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必须尽快离开,处理完灵儿的后事,周宪虽然一再挽留,但周嘉敏却坚持回到周府。 “回来也好,正好散散心。这两个丫头都是苦命的孩子,佛祖接她们享福去了,她们生前你待她们不薄,这会子也不要再为她们难受了。”韩氏道,“你回来之后就很少见你笑过。” 周嘉敏微笑道:“让夫人担心了。我还好,只是近来身体虚了点,过两日我跳舞走动一番就好许多。” 韩氏笑道:“你那个好姐妹,徐家的小姐,过几日要大婚了,你去观礼,也沾沾喜气。” 周嘉敏笑道:“哦,是了,徐媚要嫁到王府了,徐媚是我的姐妹,李牧是我朋友,是要准备双份贺礼呢。” 转眼到了徐媚的大婚之日,周嘉敏先去徐府送了贺礼,又陪徐媚说了一会体己话,徐府车水马龙十分热闹,徐媚忙着上妆也顾不上周嘉敏,周嘉敏嫌那里吵闹得慌,又想着李牧那边的贺礼还未送去,便辞行去了齐王府。 “恭贺新郎官!”周嘉敏笑嘻嘻抱拳说道,不知为什么她见了这个威武俊秀、身份高贵的王爷就是严肃不起来。 李牧笑道:“原来是郡主来了,给我带了什么贺礼来?太轻的可不行!整个南唐谁不知道皇上、皇后赏了你太多好东西!” 周嘉敏笑道:“你一个王爷,亏你开得了这口!我没什么好东西可送,就是送了一些花生大枣和莲子,寓意你懂的,早生贵子!” 李牧故意做出失望的神情来,道:“我说郡主,你也太小气了吧!” 周嘉敏从宝蟾手里拿过一个锦盒,打开来,道:“休要说我小气!我这可是大手笔!”只见那盒子里卧着一颗玛瑙做成的大枣,一颗黄金做成的花生,一颗羊脂玉制成的莲子。 李牧笑道:“的确大手笔!本王成亲你送了这些,他日你出嫁,本王怕拿不出更好的东西来了。多谢多谢!” 众人看了周嘉敏这份礼物也十分赞叹。 周嘉敏知道李煜和周宪回来送贺礼,毕竟李牧是皇家宗室,且他一贯受宠,与李煜更有兄弟之情。 “我这就回去了,受不了酒肉之气。”周嘉敏笑道。 李牧却拉住了她,笑道:“怎么,连我的喜酒都不肯喝一杯?我今儿可是主角,你不在多没意思!不过,我今天事情特别多,不能完全照看你。” 周嘉敏道:“你那几个姬妾怎么不藏起来?迎娶正夫人却让她们出来露面,不大好吧?”她怕徐媚看见了不开心。 李牧笑道:“男人三妻四妾正常!她以后迟早也习惯的。怎么不见安远?喜帖可是一早发到了定国府。” 说到董安远,周嘉敏的神色黯然了下来,董安远在哪里呢?现在还安好吧? 果真,李煜连同周宪来了,送了一份贵重的大礼,在喜宴上冒了一下便回去了,他们显然看见了周嘉敏,李煜想打招呼,但介于很多臣子在场,便忍住了;周宪冲周嘉敏招招手,周嘉敏心里不情愿但还是笑着过去请安,姐妹二人说了几句闲话。 周嘉敏还在女眷的酒宴上看到了严孟冬,好在常惠儿也在,不至那么落单。严孟冬风采好了许多,似乎从董安远的退婚风波中全身而退了,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看看,那边似乎有她的心上人呢。”常惠儿对着周嘉敏耳语,扫了一眼男宾的方向。 周嘉敏认得那人,那人便是潘碧柔的三哥、潘佑的三子,以前见潘碧柔时与他打过照面,具体相貌记不清了,但大致轮廓还是在的。 周嘉敏笑了笑,道:“早就听闻了,不是新鲜事了。” 她悄悄扫了一眼在座的男宾,在一个不显眼的墙角里看到一个人,只是一眼这个人便吸引了她的目光,原因就是这个人长相很突出! 他的身材魁梧,他的眼睛是棕褐色的,还有那头发,微微有些卷曲! 他不是中原人! 还有,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气场,很强大,而且大有横扫千军之势。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巧的是,那人也朝周嘉敏这边看,似乎已经看到了周嘉敏在盯着自己,悄悄冲周嘉敏举起了酒杯,意思是要敬她。 周嘉敏急忙低下头去,当做没有看见。 常惠儿道:“那边那个人好奇怪,总是朝这边看,还冲着我们这边举起酒杯呢。”说完她自恋地摸摸脸蛋,道:“难不成见我漂亮?”她又看了看周嘉敏,叹道:“你比我漂亮,估计是看你漂亮!” 周嘉敏被她这番自说自话惹得笑了。 宴席散去的时候,周嘉敏正准备上轿子,却一个声音叫住了:“尊贵的小姐请您慢走!” 周嘉敏转身,就见一个穿着异域服装的男子恭敬地冲她鞠躬,身后的二人也十分恭敬,就听那人道:“我家主人说与小姐一见如故,想送小姐一份礼物当做见面礼。” 后面二人手中各有一个托盘,一个托盘里放着一块玉,一个托胖里放着一个具有民族风格的手链。 “你们是辽国人?”周嘉敏问道。 那男子道:“是的,尊贵的小姐。我家主人说,这两样东西,小姐可以任选一样,也可以两样全要。” 周嘉敏道:“两样我全不要!回去和你家主人说,我们中原人有句话是无功不受禄,他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她转身上了轿子。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墙角里踱出来,那男子急忙跪下来道:“奴才该死,办事不利,请主人惩戒!” 那人道:“起来吧。你刚才看到她脸上的神情没有,骄傲得如同凤凰,根本没把这两样东西放在眼里。难怪李牧时常夸奖她!看来,这次来中原收获不小!” 那男子急忙道:“可她怠慢了主人的盛情,是不可饶恕的。” 那人道:“别人是不可饶恕,她是个例外!”他望着周嘉敏远去的轿子,脸上有一抹深不可测的微笑。 146嘉敏伤怀安远落难 这次回府,周嘉敏过了几天安稳清静的日子,这种表面的平静可以乱人耳目,却不能欺骗自己,她的内心汹涌澎湃,她该如何梳理那些慌乱的情绪? 她想着给周宪解毒,想着帮李煜解决掉心腹大患;为了帮周宪解毒,她宁可性命不要;为了帮李煜解决问题,她宁可去求韩墨臣与董安远,而他们至今生死未卜!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周嘉敏叹道,“灵儿死了,烟翠死了,为什么?我到底应该去恨谁?姐姐……好姐姐……” 韩氏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道:“这会子又悲秋伤春了?你这次回来与以前大不相同,有了心事。” 周嘉敏笑道:“没有,夫人!我只是想起了烟翠她们,她从小伺候我,结果那么年轻就去了。” 韩氏叹了口气,道:“是啊,没福气的孩子。最近宫里来信没有?以前你才回来几天,你姐姐就巴巴地派人来问你情况,怎么这几天竟没了音信?” 周嘉敏道:“姐姐近来身体不好,这个夫人也是知道的,宫里事情那么多,那些女人哪个是省心的?还有就是仲寓和仲宣,需要姐姐处处上心,哪里还顾得上我?顾不上我自是应当的。” 韩氏道:“你们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你有心事,这一点骗不过我。你们姐妹大了,女大不由娘,我也不好多问。”她拉起了周嘉敏的手,道:“但是,我希望你们姐妹二人永远都是好姐妹。” 周嘉敏笑道:“夫人多虑了,怎么就不是好姐妹了?谁不知道我向来亲姐姐、姐姐向来最疼我?我会一辈子都是好姐妹!” 韩氏苦笑道:“你呀,这会子说话心不在焉、言不由衷的,多歇着。我让下人给你备了养生茶。你最近神色憔悴,我看着心疼。” 周嘉敏笑道:“多谢夫人了。我那是长个子,个子长高了嘛,自然显得人瘦。哈哈” 韩氏才走,宝蝉就进来了,道:“郡主,外面有个小孩要见你,等了许久,赶都赶不走,没办法守门的下人就过来通传了。” 周嘉敏皱眉道:“为了何事?一个小孩找我什么事呢?你看看是不是饿了。给他点吃的东西打发走便是了。” 宝蟾道:“奴婢也这么说了,偏偏那孩子不听,听门卫说。也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郡主,奴婢觉得您还是见一面吧。” 周嘉敏道:“领进来吧。” 待见了那孩子,周嘉敏仔细端详了他一番,约莫十岁左右,比较瘦。的确不像是穷苦孩子,衣着鲜艳,气质里透着一股养尊处优。 “听说你要见我?何事?”周嘉敏笑道。 “你就是周府的二小姐、名叫周嘉敏的?”小孩瞪着一双眼睛问道,丝毫没有半分怯场畏生。 宝蟾喝道:“哪里来的小毛头,敢直呼我家小姐名讳!可知我们小姐什么身份,名字岂是你叫得的!” 那孩子哼了一声。道:“听说你们周家是南唐的大户人家,知书达理的,难道就这么待客的吗?我在外门等了一个时辰。那几个看门狗很是凶悍,还拿馒头打发我!”他一开口便不停抱怨。 周嘉敏本来就心情不好,听他这么一说,便彻底没了耐心,道:“我不管你是谁。有事说事,没事走人!” 宝蟾也道:“你这小孩忒不懂道理。我们周府诗书礼仪之家,岂是你这个黄口小儿能置喙的!有事快说,没事就别烦我家主子休息!” 那小孩反而不恼了,冷笑一声,道:“我来给你送样东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簪子来,交到了宝蟾的手里。 宝蟾皱眉道:“哪个男人的簪子?为何交我家主子?” 周嘉敏道:“拿来我看看。” 那小孩子道:“东西我反正交到了,其他的我就不管了。” 周嘉敏端详着那根簪子,脸色微微变了变,道:“这位小公子,可知交给你簪子的人是什么样貌?他可曾说了什么?” 那小孩得意地笑了笑,道:“何止是他样貌我知道,他是何人我也一清二楚!他说,这个簪子的主人出事了!” “什么?你说董安远出事了?他出了什么事?他到底怎么了?那个叫你把玉簪带给我的又是谁?”周嘉敏激动地站起来,神情很是紧张,这几日她心神不宁,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小孩笑道:“是谁我不能告诉你,你那个朋友到底怎样了我也不知道,不过让我把簪子交给你的那个人说可以救你那个朋友!今晚子时,东大街有个馄饨铺子,那里见。” 宝蟾道:“哪里来的野孩子在这里咋呼!小姐,别听他的,董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一根簪子能说明什么呢。”她又轻轻问道:“这根簪子的确是安远的,因为这是我送他的簪子,他一直戴着。” 那小孩冷笑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身后还留下一句话:“那个人说了,只有周小姐单独过去,否则不要怪他见死不救!” 宝蟾脸色也变得难看,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又将话咽了回去。 周嘉敏道:“宝蟾,帮我准备一下,我夜里要出去一趟。” 宝蟾道:“小姐,这怎么行,很危险的!再说,夫人肯定不准你夜里出去的,现在世道不太平!要不,我们将事情和夫人说个明白,让夫人帮我们想想主意。再不然就去定国府,董公子乃是独子,定国府怎么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周嘉敏摆手道:“不行!这件事你不用张罗了,而且不要传出去,到你这里就止了,懂吗?”她冷眼看着宝蟾,看得她浑身发冷。 宝蟾应声道:“是,奴婢一定谨遵郡主的吩咐!奴婢知道,夜里亥时守更的几个人都要去吃酒,那时防守最松散,郡主可以那时出去,走到东街一个时辰足矣。” 周嘉敏道:“好,谢谢你宝蟾。” 宝蟾有些激动地抬起头,在她看来,她不过是个婢女,为主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没有哪个主子会对自己的奴才说谢谢,何况她什么事都没做,她顿了顿,道:“奴婢有个请求。奴婢希望郡主待奴婢出去,奴婢是郡主的随身侍女,郡主带奴婢过去,也不算违反只身一人前往的规定,请郡主成全。” 周嘉敏眉头一皱,道:“好吧,那你也去准备一下,找件素净利落的衣裳换上。” “什么人?”周嘉敏低沉地问道,一道黑影印着清冷的月光照下来,将那黑影拉得十分可怖。 “喵――”一声猫叫,在深沉的夜晚显得尤为惊悚。 宝蟾壮着胆子胆子道:“是只野猫,小姐莫怕。” 又是一道黑影飞过来,周嘉敏手中握着诸多牛毛似的银针,随手一挥,竟有几根刺中了那个黑影,“什么人?” “哟,倒是小觑了你,还有几分使唤暗器的本事呢。”一个戏谑的声音。 周嘉敏皱眉道:“原来是你!你把董安远怎么了?” 那人接下头上的斗篷,笑道:“你这么关心他?我要吃醋了哦,我一吃醋保不准就要了他的脑袋哦,你可要想好了!”来人正是赵光义! 那个阴魂不散、嬉皮笑脸、阴沉无比、卑鄙下流的赵光义!――这是周嘉敏能想到的、用在他身上的所有词汇! “说吧,你要怎样才能放了董安远?”周嘉敏冷道,心里却波澜起伏,她知道面对赵光义这种腹黑的人,一定不能露出太多的破绽。 宝蟾诧异道:“这便是北宋的晋王?” 周嘉敏喝道:“不得无礼!” 宝蟾急忙垂首退到了周嘉敏的身后。 “他竟然劫狱救了乱党,不仅如此,还打死打伤我朝数十名军将,被本王抓住了,只有死罪一条!而且是死不足惜!”赵光义冷道,虽然夜色深沉,但借着馄饨摊旁的灯笼,能看到他的目光凌厉,那张冷峻的脸上更加阴沉不定。 周嘉敏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可怕! 他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对,他一定是那种人!骨子里的骄傲和倔强、身份尊贵、功劳显赫,难怪他后来会作出弑兄那等事……原来,民间的传说也不尽然是虚无的! “他怎么会劫狱?这等事还请王爷调查清楚再说。”周嘉敏冷道。 赵光义笑道:“你可以不信,但是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至于他为什么劫狱,我想,如果你听说过三绝门的话,应该知道他劫狱的一些因由,甚至本王怀疑,这件事与你也脱不了干系!” 周嘉敏听到三绝门,心头一阵,但表面仍是风平浪静,笑道:“王爷说这话也不怕别人笑话!我一个养在深闺的弱质女流,懂什么叫三绝门!难道王爷大半夜地叫我出来,又搞了那么多玄机,就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吗?” “爽快!不愧是郡主,有气度!本王既然来找你,就是为了和你做个交易,看看董安远对你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实话和你说吧,他现在还在本王府中的地牢里,本王还没有将其上报给皇兄。”赵光义一副生意人的精明,谈生意时的那种轻松和游刃有余都表现得很到位。 147欲除祸患李煜定谋 周嘉敏冷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赵光义邪邪一笑,道:“你这么自信,自信本王对你感兴趣?你觉得本王想让你做什么呢?发挥一下你这个聪明的小脑袋。”他往前凑了一步,伸手想抚摸周嘉敏额前的碎发,周嘉敏脑袋一偏,躲开了。 宝蟾冲到周嘉敏的前面,道:“王爷请您尊重我们家小姐!这里是南唐,不是北宋!” 赵光义冷眼看了宝蟾一眼,冷道:“你主子可以这样对本王说话,但你不行!”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一巴掌将周嘉敏甩出一丈远。 周嘉敏急忙跑过去扶起宝蟾,恨恨地望着赵光义,骂道:“你太过分了!她说的没错,这里是南唐,不是你们北宋!要想作威作福滚回你们北宋去!” “宝蟾,要不要紧?”周嘉敏问道,宝蟾摇摇头,半边脸已经肿胀起来。 赵光义道:“南唐迟早也是北宋的!天底下只有一个大宋!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本王一掌便毙了她!” 周嘉敏道:“我不和你这种野蛮人做交易!” 赵光义一副无赖的样子,笑道:“你确定不管董安远的死活?那本王又何必来和你讨价还价呢?等着吧,本王会将他送回来的。” “你会这么好心?”周嘉敏审视着他,似乎想看出他的阴谋来。最让她感到无力的是,每次在赵光义面前,她总是没来由地心虚,说不过他、斗不过他,又气又恨,却不知如何表达,大有一种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当然。是他身体的零件,本王让人一件一件地送过来。”赵光义邪恶地笑着,让周嘉敏有一股冲上前打他一巴掌的冲动。 周嘉敏道:“上次我救你一命,你说会还我一个人情!用董安远的性命换你晋王的性命,你还赚了一些!” 赵光义笑道:“是嘛?我赚了?那本王若是不承认欠你这个人情呢?也不买你这个人情帐呢?” “那我们就没必要再谈!赵光义这个人从此就死在我的心里,哪怕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怕他威面八方,在我眼里只是一个知恩不报的混蛋!宝蟾,我们回去!”周嘉敏恨道。 赵光义愣了一会,道:“好吧。本王真是怕了你了。十天之内,会放他回来的。当然,如果他不愿意回来。那本王就管不着了!” 周嘉敏停下脚步,回头道:“不骗我?” 赵光义笑道:“本王还不想那么早就死掉,何况本王还是很在意在某人心目中的形象的,再说,本王的命比那个姓董的金贵多了。不是吗?” 周嘉敏灿然一笑,道:“谢谢你了!” 赵光义忽然腼腆起来,搓了搓那双大手,道:“难得啊,某人竟然说谢谢。” 李煜在御书房里坐立不安,清官进来道:“陛下。您的参茶。” 李煜不耐烦道:“放下吧。他们来了没有?” 清官道:“回陛下,他们还没来。” 李煜一甩袖子,又问道:“郡主那边如何?起居正常吗?” 清官笑道:“奴才让人悄悄观察了。郡主一日三餐情况、起居休息状况、每天衣着、见了谁、哭还是笑、都做了什么事,已经全部记在这个小册子上。请皇上御览。”他恭敬地捧着一个小册子。 李煜暂时忘却了烦恼,翻看着小册子,笑道:“她还是这么顽皮,又顶撞周宗了。估计也只有她敢顶撞周宗了,连朕都让他三分的。” 清官一旁打着哈儿。笑道:“是啊,郡主聪慧机灵,周老大人向来宠着郡主,郡主虽说言语顶撞,但心里是孝顺的,所以,周老大人也不恼。” 李煜笑着点点头,道:“不错,敏儿是很孝顺。”他接着看下去,忍不住嘴角动了动,笑道:“还是有股孩子气!” 正说话间,侍卫头领进来,跪道:“禀陛下,韩大人、董大人求见。” “快!快让他们进来。”李煜急忙道。 清官识趣地退了出去。 “二位卿家你们可来了!再不来,朕都快等不下去了。说说,事情有什么进展?”李煜迫不及待地问道。 韩墨臣道:“回皇上,我查到江采儿的确是宫里暗卫的接头人之一,很多命令都是经她之口发出来的,而她又通过药物控制了一班人供她使用。”因为韩墨臣既不是南唐之人,也不是李煜的臣子,所以并不自称“微臣“。 李煜道:“那可查到如何控制这群暗卫?一共多少人?江文蔚又是何居心?” 董安远道:“回皇上,微臣已经查到,暗卫里分成两批,一批是直接受控于三绝门门主的,一部分是受控于江文蔚的――这两部分人多数来自三绝门;还有一批人乃是江文蔚与江采儿一手发展起来的,这些人也混迹在暗卫里,但多数对皇上不利!” 李煜一拳捶在龙案上,恼道:“这个老匹夫果真有异心!” 清官进来,颇有些紧张道:“皇上,江大人求见。” 李煜道:“江文蔚来了?” 清官诺诺道:“是的,就是礼部侍郎江大人。” “下去吧,让他等待朕的召见!难道他还敢闯进来不成?!”李煜不悦道。 清官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董安远看出了李煜脸上现出的不安与紧张,急忙道:“皇上不必担心,我与韩兄已经找到了三绝门门主的紫玉令,而且三绝门门主已遭人毒杀的消息在三绝门里已经传开,我们正好利用这样一个破口,加上紫玉令的力量,江文蔚及其名下指挥的暗卫一网打尽。” 李煜道:“果真这样?” 韩墨臣急忙补充道:“没错!本来这群人中就是靠毒药来维系他们的权威,早已对他们心怀怨恨,我们即便无法让他们反戈,但对这些长期被剧毒侵扰的人,号令其他暗卫对他们攻击也是易如反掌。” 李煜想了想,道:“你们可找到解药?” 韩墨臣与董安远对望一眼,摇摇头。 李煜道:“那算了,无论如何,朕也要摘掉这把放在朕脖子上的刀!清官!” 清官一溜小跑地跑进来,跪道:“皇上。皇上,御史顾大人也来了。” 李煜道:“怎么他也来了?让他们进来。” 江文蔚器宇轩昂地走进来,跪拜了李煜,抬眼看见立在一旁的董安远与韩墨臣,不解地看着李煜,李煜不耐烦道:“韩墨臣是朕任命的御林军总督,董安远即将官复原职,在此与朕商议要事。” 江文蔚道:“微臣有要事奏报。” 李煜道:“江爱卿请讲!” 御史顾长庚道:“皇上,没有官阶之人在此听闻国家大事恐怕不妥吧?虽然皇上已经金口玉言封了他们官职,但圣旨未下,微臣仍以为不妥!” 李煜不耐烦道:“朕信得过他们!不必拘泥于此!” 顾长庚还想再说些什么,江文蔚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才住口。 江文蔚道:“臣听闻皇上又向北宋进贡银两十万、锦帛无数,另有美女十人,臣以为此举甚为不妥!先皇在世时,幅员何等辽阔,江南翘首,如今却向北宋年年进贡,国库早已空虚,赋税无数,百姓早已苦不堪言!” 这是李煜的痛处,他最忌讳别人说他在位时向他国进贡,怒道:“那你说怎么办?南唐的百姓都是朕的子民,你以为朕想这样?但是北宋兵强马壮,我国这几年连年战乱,百姓无法休养生息,如何还打得了仗!” 江文蔚道:“臣以为我国应该勇于反击!妥协退让不是办法!实在不行,我国可以向辽国借兵!” 顾长庚道:“微臣也以为我国应当奋起反击,南唐虽然没有北宋人马之多,但占有江南地理优势,且北宋如今正兴文风,之前诸多勇猛战将都卸甲归田了。” 说到辽国,李煜更是没来由地一阵怨恨,这时江文蔚将辽国搬出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无非是想利用辽国的势力关系,谋取更多的权力! “如何借兵?你倒是好好和朕说说你的谋划,朕也好颁旨。”李煜笑道,他掩饰了内心的愤怒,心道:江文蔚,朕想给你一条生路,你不要不知好歹,不要逼朕! 最让李煜气恼的,顾长庚乃是公认的顽固派,想不到如今也被江文蔚拉拢了! 江文蔚道:“皇上想必知道,微臣之女乃是穆宗之宠妃,而且我南唐自开国以来便于辽国,前身为契丹交情甚笃,如今的辽穆宗也有意助我南唐强盛。” “那需要什么代价呢?”李煜好笑地看着他们,唤道:“清官,参茶冷了。” 清官小跑过来,急忙给李煜换了一杯热的参茶。 江文蔚道:“辽国想入驻江南,并请一批南唐的能工巧匠并文人志士前往辽国以促进两国交好。” 李煜哈哈大笑,道:“原来辽国也学会粉饰太平了,如果说北宋是虎豹,那辽国无异于豺狼,朕为了拒北宋,难道要引狼入室吗?何况辽国即便强大,终究是蛮夷!朕还不屑于与他们为伍!” 李煜这句话故意说给他们的,事实上,他想借用辽国的军马,只是他不能将这种心思暴露给江文蔚这种别有用心的人。 148谋杀暗卫江妃失势 江文蔚显然低估了李煜的谋略和胆识,也没有意识到李煜将自己视为心腹大患的危机,仍进言道:“臣以为朝廷每年向百姓苛以沉重苛捐杂税,百姓苦不堪言,现在南唐的国力以不如先帝在位时的一半,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李煜怒不可遏,道:“江文蔚,你这是在指责朕,说朕误国吗?难道国家的没落是从朕即位时才开始的吗?什么叫国将不国,就是这一句话,朕也可将你砍头示众!你不要仗着自己老臣的身份,就在这里信口开河!” 顾长庚急忙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江大人也是为了国家社稷着想,言语莽撞冲撞了皇上,请皇上恕罪!他也是一片赤胆忠心,体恤百姓之疾苦,请皇上念在江大人为国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职分上,饶恕他。” 李煜冷道:“顾长庚,你身为御史,怎么和侍郎江文蔚走在一起了?难道你也认为向辽国借兵这种引狼入室的办法是良策吗?是你脑子坏掉了还是你这个御史不想做了?!朕看你空拿朝廷俸禄,净做荒唐无用之言论!何来谏的功效!” 顾长庚没见过李煜发这么大的脾气,又空李煜盛怒之下真的摘取自己的官阶,最后连脑袋都不保,加上自己本来就是被江文蔚撺掇着来觐见的,心里谋划了下,干脆打起了退堂鼓,道:“皇上明察秋毫、分析利弊,英明神武,乃是唐国之福,百姓之福,微臣有愧,请皇上责罚。微臣听皇上一言,顿时醍醐灌顶。亦然想到与辽国借兵乃是引狼入室之举,有欠妥当,请皇上三思。” 江文蔚气的眉毛差点飞起来,李煜看了也有几分想笑,冷道:“都退下吧!此事,朕自有主张!” 江文蔚气恼地离开了,顾长庚也急忙开溜。 李煜道:“命你们二人速速拿下江文蔚手里的暗卫,一个不留!” 韩墨臣、董安远对视了一眼道:“是!臣领旨!” 李煜又道:“你们任命的圣旨,朕现在就起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们是不是要先去见见敏儿,我们走的这段时间她一直为我们担惊受怕。而且搬回了周府,烟翠和灵儿那两个丫头都去了,她为了这个很伤心。”韩墨臣叹气道。他们从皇宫出来,在宫门口商议着。 董安远道:“再等几天吧。我怕这件事会牵扯到她。她一直都是那样的人,什么事都看得明了,却不肯说出来,宁可憋在心里也不肯说别人半句不是。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美好。但几乎每个人都让她失望,她已经够累了。” 韩墨臣赞同地点点头,道:“将是一场恶斗啊,你有几成把握?” “没有把握。一块紫玉令可不足以让三绝门出来的暗卫听你我二人使唤。”董安远道,他目光遥遥地望了一眼东南方,笑道:“不管怎样。我们都要活着回来,还要去喝敏儿的碧螺春呢,那可真是好茶啊!” 说起周嘉敏。是他们共同的痛,也是他们一辈子无法忘却的甜。 江采儿抱着怀中碧眼的波斯猫,笑了笑,道:“宝贝,你真可爱。有你在。我安心多了。虽说你是畜生,却比许多人省心多了。” 一个小宫女战战兢兢地走进来。进来便跪下了,道:“娘娘开恩,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什么了?”江采儿冷冷地问道,她猩红的嘴唇看着让人震惊,就连眉梢也画了红色的胭脂,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艳丽无比却带着一种嗜杀的邪恶。 那宫女道:“奴婢再也不敢乱说了!奴婢该死,再也不敢乱说了!” 江采儿对着身边的大宫女彩凤道:“你都说说,她到底说了什么?让本宫听听,是不是本宫冤枉了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她笑着裂开那两个猩红的唇瓣。 彩凤道:“奴婢不敢说!这贱人胆大妄为,毁娘娘清誉,死不足惜!” 江采儿眼睛也不抬,对着波斯猫道:“宝贝,你说他们到底说什么了?”她装作附耳倾听的样子,道:“她真的这么说本宫了?那你告诉本宫要如何处置才好?什么,死罪?” “说!”江采儿冷冷地命令道。 彩凤头皮发麻,人也跪在了地上,道:“奴婢只是转述这贱人的话,绝非奴婢所说。她说娘娘是猫妖所变,喜欢鲜血,还说娘娘寝宫里出入过男人……” 小宫女不停第磕头,脑袋磕出了血,道:“娘娘开恩!娘娘开恩啊!那只是奴婢一时贪玩,说的顽皮话,娘娘大人大量,请饶恕奴婢这一次,奴婢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娘娘!娘娘开恩啊!” 江采儿眉毛挑了挑,道:“来人!剪掉这小贱人的舌头!看她以后还嚼什么舌根!然后扔给宫门处那几个老太监,让她尝尝什么叫蹂躏!” 那小宫女被几个太监架了出去,双脚不停地踢腾着,嘴里骂道:“江采儿,你不得好死!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你不得好死!” 江采儿痴痴地笑了,道:“不得好死?这宫里的女人有几个善终的?本宫就算不得好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彩凤感到毛骨悚然,每次江采儿这么笑的时候,总是要出人命的时候。 “听说那个小贱人回府了?就剩下病怏怏的坏女人?我看她还怎么和我斗!一个失去宠爱的女人,即便是皇后又怎样呢?”江采儿生冷的声音,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话。 彩凤道:“回娘娘,她是回去了。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办?” “怎么办?哈哈,只管和她耗着,她既留不住男人的心,又留不住男人的人,还一身的毒,只要再过一个月,就让她非人非鬼,看她这个皇后还怎么做!” 一个小太监进来道:“肖头领在外求见。” 江采儿道:“让他进来。” 肖德宝进来,道:“娘娘!” 屋里的宫女们很懂事地纷纷退出去。 “娘娘,大事不好!”肖德宝满面愁苦,嗓门比平时高了一倍。 江采儿道:“你嚷什么嚷!什么大事不好?说!” 肖德宝道:“最近几个暗卫突然消失了,属下起初以为他们是被娘娘差出去办事了,不曾想,今日仍然不见,而且过了毒发的时间。” 江采儿一巴掌扇在肖德宝的脸上,怒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今天才和本宫说?前日月圆,本宫不是让你去查看这群人的动静吗?究竟少了几个人?” 肖德宝颓然道:“娘娘,卑职也不知道少了几个,毕竟都是单线联系,就算卑职受娘娘器重厚爱,也不过多知道几个人,如今卑职所知道的几个人全部消失了。” 江采儿道:“什么?”她落寞地瘫坐下来,“难道被他发现了?这些人各个都是武功高强,怎么会突然不见了?难道他们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不可能,那是毒手药神的秘传,无人能解!” 肖德宝道:“娘娘,振作啊!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将消息告诉江大人。卑职最近被人盯上了,不敢随便出宫门,其他人卑职无论如何也信不过。” 江采儿冷道:“对!我要快些将这件事告诉爹爹,他一定有办法的,这是牵制皇上的唯一的方式了,否则我们江家可能就此灭亡!” “彩凤!彩凤!”江采儿一叠声地唤着。 彩凤慌忙进来,道:“娘娘,有什么吩咐?”她显得谨慎而小心,跟着江采儿时间久了,便领略了她的喜怒无常,能存活下来,就证明这个宫女看似普通,却也有过人之处。 “给本宫准备一下,本宫要出宫省亲。”江采儿道。 彩凤道:“娘娘,没有太后娘娘的懿旨或是皇上的手谕,我们根本出不了宫,何况娘娘出宫那是大事。” 江采儿怒道:“这个不行,那个不行,本宫要你们这些奴才做什么!滚!” 彩凤急忙跪下来,道:“娘娘有什么吩咐奴婢就是死,也一定尽力完成,请娘娘成全!” 江采儿看了彩凤一眼,又望了望肖德宝,肖德宝点点头。 江采儿从袖子里拉出一个手绢,道:“你把这个帕子交给我爹爹,他看到后就会明白了。记住,就算是死,也不能透露这个消息,否则,你会比死更惨!如果你死了,本宫会善待你的家人的,本宫说到做到,你去吧。” 彩凤跪拜了一下,含泪道:“奴婢谢过娘娘。奴婢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说出这件事、交出这个帕子,如果奴婢死了,还请娘娘记得您方才说过的话。” 江采儿冷哼了一声。 彩凤匆匆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一声尖叫。紧接着是一阵匆忙而凌乱的脚步声,韩墨臣一身戎装地走进来,腰间挎着一把宝剑。 “大胆,竟敢私闯后宫!敢当何罪!”江采儿威风依然在。 肖德宝护在江采儿身前,道:“韩墨臣,你身为外臣,私闯后宫,这种罪名你不会不知道吧?” 韩墨臣冷笑了一声,道:“死到临头还在这里大言不惭!来人,这宫里的所有人一个不剩,统统抓到监牢里!” 肖德宝拔出剑来,喝道:“你敢!” 韩墨臣大手一挥,身后走上来一个副将,道:“念圣旨!” 149欢聚首王府风波涌 那副将宣读了一下圣旨,大意便是江文蔚勾结外敌意图谋反,罪大恶极,现革其官阶、查封家室;江妃助父谋反欲加害于皇室,削其一切册封,打入冷宫。 江采儿怒道:“我不信!是你们伪造圣旨!” 韩墨臣没有说话,挥了一下手,登时冲上去几个士兵,彩凤也被人抓了过来,那副将冷道:“你是自愿跟我们走,还是要我们动手?” 肖德宝小声道:“娘娘,您还是去吧,免得受了委屈,天地公道,相信皇上定会明察秋毫,还江大人与您一个清白。” 江采儿冷笑道:“清白?自从进入这个皇宫,我就没了清白。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也认了!只是,我说过,就算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他欠我的一定要还!” “肖德宝,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让我们来抓你?皇上亲自下了口谕,一概乱党敢于反抗者,杀无赦!”韩墨臣冷道。 肖德宝冷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将手中的剑扔了出来,几个士兵急忙冲过来将他五花大绑了。 宫里暗卫的事情一解决,韩墨臣与董安远便去见了周嘉敏,周嘉敏见到他们二人时喜极而泣,想说什么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这次分别竟像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几乎等得她心里憔悴。 “今天不要走了,都留下来吃饭,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顿好吃的,不过手艺不好,你们可不要挑剔。”周嘉敏道。 董安远笑道:“那是荣幸啊,求之不得!只要是你做的东西,就算是有毒药,我也食之如饴!” 周宗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随同还有韩氏。就听周宗道:“你们现在来府里都不见我了,直接找敏儿,难道人老了就这么不受待见?” 他这是说笑,以前周宗是不言苟笑的,现在也会说笑了,那张一年四季神情不变的脸上也挂满了柔和。 韩墨臣急忙道:“是晚辈失礼了,姑丈!晚辈是怕敏儿担心,所以先来看望了敏儿,正打算去找姑丈呢。” 董安远也笑道:“舅舅,我们是真心惦记您哪。只是您平素公务繁忙,难得见您。” 周宗冷哼一声,韩氏急忙打圆场道:“两个孩子好不容易来一趟。又去做了那么艰辛的任务,您这做长辈的还兴吓唬晚辈不成?” 周宗笑了笑,道:“我见他们回来,也是高兴。尤其墨臣,如今与我同朝为官。我心甚慰,南唐又多了一位青年才俊。哈哈,敏儿刚刚说什么?亲自下厨?” 周嘉敏羞涩一笑,道:“只怕手艺不好。” 韩氏急忙道:“算了,我早已吩咐厨房下去做了,敏儿这段时间都消瘦许多。我怕累着了她。反正大家常来常往,改天再给大家做,我跟着敏儿一道下厨。” 周嘉敏红着脸道:“夫人。我哪有那么娇气!” 韩墨臣急忙道:“夫人说得极是,敏儿的确消瘦了许多,厨艺哪日都可以尝,今天就算了吧。难得大家聚在一处,把酒言欢才对。” 这是周嘉敏两个月来过得最舒心、最轻松的一天。 “齐王还巴巴等着你去送贺礼呢。”周嘉敏笑道。 董安远笑道:“好他个李牧。府里什么没有,等着我送贺礼!这新婚的贺礼有补送的吗?亏他想的出来!” “我说本王这耳朵怎么闹得慌。原来真有人背后说本王坏话呢。”李牧哈哈大笑地走过来。 周嘉敏开心地笑着,瞅着糗态十足的董安远。 董安远笑道:“简直撞鬼了!你怎么也来了,不在家陪你的娇妻吗?” 韩墨臣抱拳道:“恭喜王爷了!” 李牧还礼道:“本王也要恭喜你,这御林军总督可是个肥缺,其重要性不用本王重述,想必你也知道了,可见皇上对你的倚重,好好的吧,有什么问题本王会住你一臂之力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我与安远是兄弟,你也不必与本王多礼。” 韩墨臣笑道:“多谢王爷!” 李牧拍了拍董安远的肩膀,笑道:“这贺礼你可以不补,这喜酒本王却是一定要请的。走吧,到王府喝几杯去,敏儿也一起去,正好陪王妃一处说话儿。” 到了王府后,周嘉敏去了后院陪徐媚,韩墨臣、董安远则在前院陪李牧喝酒。 “自从姐姐嫁过来,还没来得及拜望姐姐,姐姐这会子做了一品诰命的王妃,妹妹想见都不是那么容易了。”周嘉敏嘴甜地说道。 徐媚笑道:“你真真会说话儿,可惜过了头,这不是寒碜我么?你可是郡主,不比我这王妃好了千万倍!” 周嘉敏道:“姐姐说笑了。”然后坐下来吃瓜子,徐媚看着她葱白一样的手指,眼神痴痴的,忽然笑道:“你这双手真好看!单单这双柔荑,就足以让男人爱不释手了。和姐姐说说,你和他怎么样了?” “他?哪个他?”周嘉敏茫然道,心跳一下子加速了。 徐媚笑道:“这也难怪,你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还能有谁呀,当今圣上呗。我可是早就听闻,皇上对你用情至深。” 周嘉敏脸红了,急忙道:“姐姐还是不要问了,我和皇上就是姐夫与小姨子的关系!” 徐媚扑哧笑了出来,周嘉敏更是脸红,发现自己那番解释反而把事情越描越黑,急道:“不理你了,你再这么着,我可生气走人了!” 徐媚急忙道:“妹妹,好妹妹,是姐姐错了!姐姐不问了。难得你来一趟,陪我说说话吧。这王府虽然大,却能闷死人,又受那几个狐媚子吵闹,想着就心烦。” 周嘉敏笑道:“姐姐是为王爷那几个姬妾烦恼吗?姐姐若是看了不顺眼,直接打发了便是,你可是这王府里的主母,谁敢说个不是!” 徐媚叹气道:“话是这么说,但她们仗着王爷的宠爱,也没把我这个正室放在眼里;若是赶走了她们,不光得罪了王爷,还落得个妒妇的骂名,得不偿失。” 周嘉敏笑了笑,继续吃瓜子,道:“这是什么瓜子,尝着很新鲜。”徐媚道:“不是什么瓜子,是从淮南山上摘下来的瓜蒌子。你若喜欢,回头我命人包些给你送去。”说完又叹了口气。 “姐姐何故叹气?”周嘉敏问道。 徐媚道:“唉!你听,那几个女人又在那里弹奏唱歌了。我以前听说她们是水火不容的,谁知我嫁了来,她们倒同仇敌忾了。” 周嘉敏笑而不语,她知道徐媚下面还有话要说。 果然,徐媚又道:“妹妹可有什么法子?” 周嘉敏知道她在找个台阶,便顺势道:“姐姐是何等聪慧的人,这会子倒为几个不知深浅的女人犯愁了!你可是王爷八抬大轿娶回家的正妻,是堂堂一品诰命夫人,还怕了她们不成?找个之前最受宠的女人,给她个下马威,总能以儆效尤吧。” 徐媚赞赏地看着周嘉敏,笑道:“不愧是宫里出来的郡主,不愧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妹妹!这主意好。王爷有个小妾名叫柔儿的,最受宠,连这名字都是王爷给娶的,平时弱柳扶风的样子,娇贵得很,都没把我这个主子放眼里,等一会是要治治。她们呀,也就是看我年轻,故意欺负我!每日说是来问安,其实是变相来气我!” 周嘉敏笑道:“是吗?姐姐打算怎么个治法?” 徐媚道:“她不是柔儿吗?我就让她柔下去。别看她整天病歪歪的样子,很有心计,现在那几个女人都围着她转,还很会收买人心!” 周嘉敏心道:女人啊,真是悲哀,为了个男人在这里勾心斗角、争风吃醋,而那个男人呢,却没事人一般在那里饮酒作乐!想到这里,她强烈地感觉到还是原来那个世界好,至少一夫一妻的法律明确规定的!是道德极力主张的! “呵呵,姐姐既然有了主意,妹妹便不多说了。我看姐姐都瘦了,难不成这王府的饭菜不合姐姐的胃口?”周嘉敏笑道。 徐媚的脸红了,她今年也不过十五六岁,花一般的年纪,初尝人事,想那李牧久经风月,加之二人又是新婚燕尔,李牧难免多在她房里就寝,夜夜欢愉,人自然会消瘦,不要说消瘦,眼睛还有淡淡的浮肿。 周嘉敏辞了徐媚,让韩墨臣送了她回周府,路上,周嘉敏坐在轿子里,隔着帘子忽然问道:“韩表兄,一夫一妻你怎么看?” 韩墨臣笑了笑,已经猜测出周嘉敏是因为徐媚的事情有感而发,便道:“若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周嘉敏一下子想起了上官紫儿,虽然觉得她脾气强硬,不讨人喜欢,但对韩墨臣却是一心一意,怎奈神女有情,襄王无意,道:“我想起了上官紫儿,不知她现在怎样了。” 韩墨臣叹了口气,久久没有说话。 “韩表兄,你还在吗?”周嘉敏问道。 韩墨臣良久方道:“敏儿,过去我不想提了。你可以不懂我的心事,却不能阻止我有心事。”他似乎在生气,又十分伤感。 周嘉敏急忙解释,安慰着韩墨臣,方让他的情绪平静下来。 后来,听说徐媚寻了个莫须有的理由罚了那个名叫柔儿的宠姬跪了几个时辰,李牧知道后也是充耳不闻,徐媚在王府的地位一下子巩固起来。 150心事随风与君对饮 自从知道董安远、韩墨臣平安归来,又受到李煜的倚重,周嘉敏这颗悬起的心渐渐放了下来,只是眉宇间的忧愁却从来没有少过。 只是她那份心事谁能懂?她又该如何对别人说? 她有时都忘记自己是谁了,她是周嘉敏,她又不是周嘉敏;她顶着周嘉敏的头衔活了十几年,尽了周嘉敏的义务、又享受了周嘉敏的权利,可唯独没有做她自己!她在周嘉敏的躯壳里一步步成为大家渴望见到的、众人期盼的大家闺秀! 她常常问自己:如果原先那个周嘉敏还活着,李煜会喜欢她吗?如果她不是来自现代的一个人,她会对李煜倾心吗? “夜亭皋闲信步, 乍过清明,渐觉伤春暮;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澹月云来去。桃李依依春暗度,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周嘉敏轻轻吟哦着,她清楚记得李煜作这首词时的情景,那一天她在秋千上飘荡,像是一朵绿云――是的,李煜当时赞她像是一朵绿云。 还能再见吗?――周嘉敏痴痴地想着,此刻,她不是什么郡主,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不是皇后的妹妹,不是重臣的女儿,她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她殷勤地思念那个人,那个对她无赖又任她无赖、那个对她百般包容、让她觉得自己与众不同的人。那个从来都是温和待她的人、那个不惜一切代价为她解毒的人! “周嘉敏啊周嘉敏,你还求什么?还等什么?”周嘉敏痛苦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宝蟾进来,悄悄将一件孔雀尼的披风盖在她身上,道:“小姐,秋了,不要着了凉。昨儿齐王妃又派人送了一些瓜蒌子过来。说是小姐爱吃。奴婢看上次王妃派人送来的,小姐也没怎么吃,但毕竟是王妃送来的,奴婢也不好回绝。” 周嘉敏道:“放那儿吧,我也不过随口一说,她倒是当真了。”说起徐媚,她隐隐有些遗憾,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虽说她觅得好夫婿,如今身份高贵。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却也未必幸福,倒不如潘碧柔那般洒脱、至性至情。 宝蟾显然是故意找话儿。隧道:“小姐,奴婢听说,这王妃实在了得,王府里原本有几个姬妾,之前嚣张得不行。这会子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这才进府多久啊?扳着手指头数过来,也不过三个月。奴婢还听人说,有个宠姬怀了身孕来着,却不知怎地小产了。” 周嘉敏道:“宝蟾,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的?齐王妃的为人我是最清楚不过。休要与那些不懂事的人嚼舌根!” 宝蟾急忙道:“是,奴婢知道了。方才太医来了,给小姐您开了个方子。说是祖传的良方,对您的气虚体弱好处极多,而且是放在茶里的,不用服药。” 每逢入秋,周嘉敏都因为气虚而体寒。睡眠也十分不好,请医问药不知多少。就是没有个根除的法子。 “那就试试吧。宫里有消息吗?姐姐身体如何了?”周嘉敏淡淡地问道,她很关心周宪的身体,不知她身上的毒解了没有?事实上,她还想知道另一个人的消息,他还好吗?宫里是不是依旧歌舞升平,环肥燕瘦,也许他早就不记得自己的样貌了?他会是这种薄情的人吗?还是说他太多情了,当年的种种只是他多情的一个转角? 宝蟾说了一些没用的东西,无非就是皇后娘娘近来气色很好,皇上时常相伴,李仲寓、李仲宣聪明而可爱,周嘉敏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 “那很好。希望姐姐一直这么开心。”周嘉敏道,她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 周嘉敏坐在房顶上,喝着桂花酿。这个举动让她自己都大吃一惊,但很快便平静下来,自嘲道:“压抑太久了,人总是要释放的,何况,在我里面活着的,根本不是周嘉敏!” “一个人喝酒,有心事?”一个深沉而好听的男中音。 周嘉敏抬眼看了他一眼,像是久别的故人一样,挥着手招呼他,道:“一起喝酒,朋友!” 那人很顺从地坐了下来,介绍道:“我知道你谁。” 周嘉敏道:“不奇怪,在南唐,我算是名人了!” 他很温和地笑了笑,道:“在下耶律贤。” 周嘉敏听到这个名字,醒了三分,望着眼前这个高大的、带着明显异域特色的男人笑了笑,道:“真是幸会。”然后扔给他一个小酒杯。――这个男人将在中国的历史中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将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 耶律贤接过酒杯,毫不客气地自斟了满满一杯酒,道:“我敬你!” “好!”周嘉敏就喜欢这样的人,爽气!不过带着一种猎奇的心理去揭你的伤疤,也不会带着关怀的名义去窥探你的隐私。 “你相信借尸还魂吗?”周嘉敏开门见山地问道。 耶律贤愣了愣,笑道:“这个世界无奇不有!我不信但是不代表没有。” 周嘉敏笑了笑,道:“说得好!我敬你!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句话我只说一次,这个秘密我也只对你讲一次哦。” 耶律贤笑了笑,嘴角露出好看的弧线,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知道我为什么来中原吗?而且偏偏选了江南?” 周嘉敏摇了摇头,她不愿意这个时候动脑子,那简直破坏了这里的气氛。 耶律贤道:“别人以为我只是个逃亡的皇子,却不知我对皇位根本不在意,我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中原地大物博,还有数不尽的美女,所以我喜欢!尤其喜欢江南!” 周嘉敏笑了笑,虽然他说自己不在意皇位,但她从他身上还是隐隐约约感受到了那股王者之气,笑道:“有时也难说,你越是不在意的东西越可能被你得到,你处心积虑想要的东西也总会与你失之交臂,有时,人不能不相信命运!” 耶律贤哈哈大笑,道:“你会认命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与众不同,虽然在场的都是富家子弟,但你还是给我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为什么?”周嘉敏饶有兴趣地问道,毕竟听到一个异性这么夸自己,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耶律贤道:“因为那一刻我心跳得厉害!实不相瞒,我十四岁我父皇就给我娶了妃子,然后侧妃、姬妾一直没有少过,身边环绕了很多美女,以致我都有些麻木了,见到你的确眼前一亮!绝对的美女!不过,你也不用害怕,我在你面前绝对会做个君子!” 周嘉敏嘴角一弯,很邪魅地笑了笑,顿时将天边的云朵都冲淡了许多,道:“我算不得什么大美女!” “那还有比你更美的吗?”耶律贤笑了笑,举起杯子,道:“好酒!不过就是味道淡了点,像是水一样。” 周嘉敏仰面躺了下去,身下铺着一件裘皮大氅,笑道:“当然有,我姐姐就比我漂亮无数倍,在我心目中她是最漂亮的女人!” “你说南唐的皇后?听说是个大美女。”耶律贤笑道。 说到周宪,周嘉敏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善良是一个女人最好的美容,如果她没了善良,她的美便有了极大的缺憾! “你有心事?你的心事来自你的姐姐?”耶律贤问道。 周嘉敏又喝了一杯酒,眼神比先前更加朦胧,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说尽江南好,江南烟雨独伤怀!我倒觉得辽国好!” 耶律贤沉默了一会,道:“你说得对,我只是江南的游人,迟早要回到我的故国去!” 周嘉敏问道:“你会武功吗?” 耶律贤不明所以,但还是诚实地点点头。 周嘉敏用手指了指下面的一排房子,道:“看到没有,就是那个挂着灯笼的房间,是我的房间,等一下我若醉了,记得把我送回去!” “你不怕我把你带走?”耶律贤邪恶地笑着,那张俊脸上却透着真诚与体贴。 周嘉敏笑道:“你会吗?你若真会这么做就不会等到今天了,你不是一直有机会吗?我能在这里与你喝酒,就是把你当朋友了,这份友谊你可以选择要或是不要!” 那天从齐王府归来,周嘉敏时常感到自己被人跟踪,起初以为是李煜派来的人,后来才知道是耶律贤派来的,本来又震惊又害怕,后来发现那些人对自己并无加害之心,这才放下心来。 耶律贤哈哈大笑,道:“你真是个聪明而有趣的女人!” 周嘉敏倒在大氅上睡着了,耶律贤看了看,道:“这么快就睡着了?”他轻轻地将她抱起来,然后轻轻地跳了下来,道:“像只小猫,还是只小醉猫。”他高大的身躯在夜色里灵巧地穿梭着。 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本想在她红润饱满的唇上亲一口,但却忍住了,他笑道:“我说过,在你这里做个君子的!” 151噩耗又传再次入宫 周嘉敏红扑扑的小脸在烛光的映照下十分秀气,她那琼鼻轻轻地动着,耶律贤笑了笑,有些舍不得离开,但又恐别人看见影响不好,自言自语道:“有趣!下次再来看你。” 第二日醒来,周嘉敏哑然失笑,道:“这一觉睡得真舒畅!宝蝉,给我准备文房四宝!” 宝蝉笑道:“小姐,这才起床,要文房四宝做什么?” 周嘉敏伸伸懒腰道:“你只管给我准备便好!” 简单洗漱了一下,周嘉敏在书案上挥毫泼墨,作了一幅画,然后盯着画看了半天,满意地笑了,道:“你觉得怎么样?” 身旁的一个小丫鬟看了看,害羞地摇着头,道:“小姐,奴婢不懂画,但看着是好的。” 周嘉敏摇摇头,笑道:“我看着也很好!你快找人拿了出去裱起来。”她今天的心情出奇地好,与这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倒也应景。 两个小丫鬟急忙托了那幅画拿出去找人装裱了。 “夫人,你看这天气这么好,我们何不出去走走呢?前几日你还说要去普德寺进香吗?不如今日我陪夫人去。”周嘉敏笑道,那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真实而欢乐。 韩氏道:“你今日才与我说,我昨儿既没焚香沐浴,也没清心礼佛,恐怕不灵。我想着去给你求个签呢。” 周嘉敏笑道:“不要紧的,夫人!心诚则灵,只要我们诚心,自然灵验!” 韩氏道:“那让下人备了轿子去。” 周宗听闻,笑道:“不如我陪着你们娘俩去,这几日忙得我这把老骨头都痛了,权当散心。” 韩氏笑道:“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老爷不是不信这些吗?” 周宗道:“什么信不信,我也就是去凑个热闹,陪你们娘俩散散心。你们求签,我去喝茶,有何不可?” 周嘉敏急忙道:“老爷愿意和我们一同去,自然是好。只是老爷身为宰相,恐怕那普德寺的长老都要担待不起了。” 韩氏笑道:“敏儿又是胡说,他们可是长老,佛祖的弟子,和我们凡人不同。不讲这些规矩和地位。” 周嘉敏也不辩白,想想以前去上香,只要去了哪家寺院。哪个主持不是大老远地出门迎接,准备了干净的厢房和斋点――这身份地位走到哪里都是一张活招牌,不管清静门第还是官场人家,哪个不是敬他们三分? 等级,自古以来便有;贫富。从来也不对等! 周宗带着侍卫、韩氏与周嘉敏领了一群家眷,浩浩荡荡去了普德寺。 一路上周嘉敏与韩氏有说有笑,倒也开心,说起了小时候的种种,韩氏便趁机将话匣子打开了,说周嘉敏小时候多聪明。多好学,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周嘉敏的亲事,道:“敏儿。不是我这个做娘的自卖自夸,你真是个好姑娘,聪明孝顺,长得漂亮不说,还特别讲情义。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自己最清楚。要什么样的人家能配得上你?老爷也是极疼爱你的。只要你喜欢、又配得上你的,我们无论如何都会给你做主,你懂吗?” 周嘉敏红着脸笑道:“夫人,我怎么听这话像是抢亲似的?难不成要人家说我们宰相府仗势欺人?这样的事情我可做不出!” 韩氏扑哧笑了出声,道:“你这丫头,就知道编排!上次安远的事,哎,事后我与老爷都有些后悔,觉着让你受了委屈,当时,就该为你做主来着……” 周嘉敏笑道:“不都过去了吗?还提这些干嘛?普德寺已经快到了,夫人快看,那些大师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韩氏笑道:“这普德寺的主持也太客气了!” 周嘉敏道:“这普德寺不算大寺院,难得宰相大人都来了,加上我这个郡主,他们不来就是失礼了,说不定还要被治罪!” 韩氏道:“这家寺院是小了点,要不是这里的姻缘签灵验,我也不会过来了。”因为普德寺自南唐开国以来第一次来了这样尊贵的客人,莫说寺里那些小沙弥,就连主持都受宠若惊。 “大人及夫人还有郡主莅临本寺,是本寺的荣幸,佛祖一定保佑大人、夫人还有郡主一生福禄安康。”主持捏着念珠道。 就在进入大殿的时候,周嘉敏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冲着她狡黠一笑,周嘉敏抿嘴笑了笑,心道:想不到他也在这里,是跟随自己来的?还是碰巧遇见?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那人正是耶律贤! 耶律贤带着几个人混在人群里,身影高大,加上衣着华贵,显得鹤立鸡群,周宗回头看的时候似乎也看到了他,但二人谁也没有说话,眼神都是一闪而过。 在厢房里,周嘉敏独自坐着,她有一种预感,就是耶律贤会过来找自己,果真,不多会耶律贤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 “你真是无处不在啊,朋友!”周嘉敏笑道。 耶律贤道:“你也不错,看来昨天喝得很尽兴。我可是遵守我们的君子之约,完完整整地将你送到了闺房。” 周嘉敏笑道:“谢了!看得出来你是个正人君子!” 耶律贤道:“非也,非也!我是选择性的君子,看什么人、什么事。” 周嘉敏道:“有你这个朋友真好,什么时候跟你去辽国走一趟,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游遍天下,领略不同的地域风情。”她无限憧憬地说道。耶律贤笑道:“关于这一点,我们倒是不谋而合,以后有机会,我们就一同结伴游玩。相信有美女作伴,我的旅途会更精彩的。” 周嘉敏笑了笑,对于耶律贤,他的出现就像一抹亮色,带给她的意义是她完全无法想象的,她不敢奢望什么,但那种感觉却是难以言传的美好,不为别的,光是一个酒友就是让她迷恋的,她要的就是那种感觉。 耶律贤忽然沉色道:“你们皇宫里出事了,或者将要出事了。” “谁出事了?出了什么事?”周嘉敏激动地站起来――因为皇宫里有她关心的人,然后她审视地看着耶律贤,道:“你怎么知道?” 耶律贤耸耸肩,道:“和我无关。我只是凑巧知道。相信,你很快就会被叫进皇宫了。” 周嘉敏颓然地坐了下来,她似乎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第二日几个小太监进来宣旨,请周宗、周嘉敏并韩氏速速入宫,韩氏追问到底出了何事,小太监不敢多言,只求几人快快随他们进宫。 进了宫,径直去了周宪所在的凤杞宫,那里黑压压跪了一地太医,待问了碧月方知道周宪昏迷过去了,待问明事实才知道二皇子李仲宣早夭了!原因竟是生了一场怪病,而且那病来得凶猛,不到一天的时间便死了。 “怎么会这样?宣儿到底得了何病?”周嘉敏激动地问道,心里却悲哀地想到史书上的记载:原来一切都是真的,李仲宣果真在这个念头殁了! 那么聪明可爱的孩子,就这么早夭了!周宪该有多难受! 碧月含泪摇摇头,道:“二皇子的病来得突然,昨儿还好好的,半夜就起了烧,晌午突然口吐白沫,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后来又哭又笑的,不多久便殁了,身子都僵成了石头一般……”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李煜在怒不可遏地发着脾气,骂道:“一群废物!皇后要是醒不过来,你们全部要陪葬!”他是真的发怒了,双眼红红的,那只重瞳的眼显得尤为可怖。周嘉敏并不觉得可怕,反而欣赏他这种暴怒时的严厉和恐怖,那是一个王者该有的气度! “老臣拜见皇上!”周宗顿首道,韩氏及周嘉敏也急忙行了礼。 李煜看到周嘉敏,身上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半,道:“你们来了,快去看看皇后吧。”他眼中的心疼与关爱让周嘉敏一头一紧,心中涌起了一种别样的情绪,为什么有这样的情绪,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皇后!”周宗粗重的声音唤道。 韩氏坐在床边,握着周宪已经冰凉的手,道:“宪儿,好孩子!你醒醒啊,看看娘……怎么会这样呢?” 跪在床边的两个太医战战兢兢地在周宪的手臂和脑门上扎针,满头都是汗,双手哆嗦,李煜的那番话已经将他们吓得魂不附体。 周嘉敏紧紧握着周宪的手,道:“姐姐,我是敏儿。你醒醒。不管怎样,你都是我最仰慕、最喜欢、最尊重的姐姐,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谁都无法取代!宣儿的死有原因,难道你就这么睡着,让宣儿白死了吗?” 她想起了耶律贤的话,他既然知道皇宫里出了事,又不住在宫里,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整个事件的始末他都清楚,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一切都是人为的! 周宪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有了反应。 周嘉敏知道,对一个人而言,仇恨的力量有时要大过爱的力量,周宪听了刚才那番话,一定会醒过来的。 一个中年太医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喜道:“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152复仇女王死有余辜 周宪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李煜凑上前,唤了声:“宪儿,你总算醒了,担心死朕了!” 周宪“哇”地一声哭了,抽泣道:“宣儿,我的宣儿!皇上,宣儿没了!” 李煜含泪道:“朕知道,朕也心疼,你要照看好自己,以后咱们还可以有更多的孩儿。宣儿最孝顺,他肯定也不愿意看见自己的母后这般痛苦……” 周宪抽泣得更厉害,紧紧抓着李煜的手,道:“宣儿!宣儿!” 李煜回头道:“把方才给二皇子看病的太医统统拉下去斩首!要一群废物!不是说二皇子是普通的伤风吗?为何伤风让他命都没了?!” 门外的太医们纷纷跪下求饶。 周宗又气又恨,打心里怪罪他们,所以立在一旁没有说话,周嘉敏于心不忍,急忙跪下来,道:“皇上,求皇上开恩,请容嘉敏说几句。这些人固然有错,误诊了二皇子的病情,厌恶了二皇子的最佳诊治时间,的确应罚,但罪不至死。嘉敏以为二皇子的死因也许另有他故,需要查明了再定夺,万一是奸人使坏,这些太医未必有本事通过医术救活二皇子!” 李煜听她这么一说,心中的怒气又消了一半,道:“那你说怎么处罚他们?” 周嘉敏道:“一来罚他们俸禄半年,二来,他们误诊病情,导致皇上与皇后痛失爱子,不妨每人重大五十大板,也算是以儆效尤,其余太医协同仵作等人,势必查明二皇子的死因!嘉敏以为这是对二皇子最大的安慰。” 韩氏不停给周嘉敏使眼色,意思让她不要多管闲事,毕竟李煜现在在气头上。若是得罪了他,说不定会牵连到周嘉敏。 周宪一听要用仵作,急忙挣扎着坐起来,道:“不要,我的宣儿最乖了!不能用仵作伤害他!不可以!本宫不准许!” 李煜急忙道:“好的,朕答应你,不准任何人碰宣儿,让我们的宣儿入土为安,朕会马上拟旨,给宣儿一个封号。” 周宪眼神空洞地点点头。 周宗见周嘉敏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急忙道:“老臣恳请皇上开恩,饶恕这些人,正如小女所言。他们罪不至死!” 李煜恼道:“你们还跪着干什么?去刑部各领五十大板!” 且说,李煜怕周宪伤心过度,最初不肯让仵作给李仲宣验尸,加之自己也甚爱李仲宣,不肯让这幼子夭折后又不得安息。但周嘉敏坚持说李仲宣的死另有原因,不能让他不明不白地死了,这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安慰。 李煜觉着周嘉敏的话有理,也觉着李仲宣死得蹊跷,便悄悄命人给李仲宣尸检,但是什么也没找到。就在李煜懊恼自己这个决定的时候,韩墨臣毛遂自荐地要求查验尸体,最后在李仲宣的后脑勺里找到了一条乳白色的虫子。如蚕蛹一般,又比一般的蚕蛹略小。 “这是什么东西?”李煜震惊地看着那浑身沾着暗紫色的血迹、不断蠕动的虫子。 韩墨臣道:“根据微臣的判断,这应该是来自西域的毒血蚕,专门食人血肉,每逢喝饱血水。通体乳白,别看这样一只小小的血蚕。放出来的血一碗都不止!不但可以食用活体,对尸体也很依赖,迫使尸体迅速腐烂,最终它会破体而出,另寻活体――这就是为什么二皇子的尸体里散发恶劣臭味的原因,按理这样的天气尸体不该有这样剧烈明显的反应。” 李煜颤抖着手指道:“可怜宣儿这么小却造此厄运,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对一个不懂事的孩童下这般毒手?朕若知道了,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韩墨臣道:“是谁微臣暂时还不知道,但稍后定会查明,一定给二皇子一个交代!请皇上放心!” 李煜道:“朕命你务必查出真凶!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朕绝不放过此人!” 韩墨臣抱拳道:“臣遵旨!” 周嘉敏这会儿正陪着周宪,自从李仲宣死去,周宪的精神状态大不如从前,甚至有些精神恍惚,原本细腻的脸庞也渐渐显出病态和皱纹来,一下子老了许多。 “姐姐,你一定要珍重啊!”周嘉敏心疼地道,虽然她对周宪心底有几分寒心,但看她这副模样,心疼不已,“你把这药趁热喝了,喝下去就好了。” 周宪摇摇头,道:“我这病是好不了了!也不求什么解药了!每日吃那么多药,努力克制体内毒素的增长,都快成了药罐子,这毒素还是一点点扩散,宣儿这一去,我连一点活的念头都没有了!” 一边说一边流泪。 周嘉敏道:“姐姐,人死不能复生,你没了宣儿,还有皇上,还有寓儿,还有老爷和夫人,还有我,我们哪一个不是你的至亲骨肉,你若想不开,我们可怎么办?”她本想告诉她李煜为了她这边已经几夜未眠,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生怕自己提起李煜引起周宪的不安和痛苦。 周宪握着周嘉敏的手,道:“敏儿,姐姐对不起你!姐姐错了!这都是报应啊,想不到竟报应到宣儿身上!他还那么小!” 周嘉敏浑身一震。 周宪道:“我先前存了私心,又生妒忌,像着了魔障似的,竟要对你不利!如今想来,实在不应该,若是你当时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就不活了,更没脸见老爷和夫人了!不管怎样,姐姐错了,你能原谅姐姐吗?” 周嘉敏含着热泪,拼命地点头! 她期盼周宪这句话已经期盼了许久!她早已原谅了她,从来没有记恨过,如今歉意的话从周宪的嘴里说出来,周嘉敏彻底放下了那根横梁――她的好姐姐终于又回来了!就算周宪之前做了错事,她也不计较了,她心中跳跃地欣喜和庆幸,感恩上苍让她的好姐姐再次归来。 “你真的能找到凶手?”周嘉敏看了一眼正张牙舞爪的血蚕,明明通体乳白,因为没有喝足鲜血的原因,竟渐渐显出一点血丝来,但仍旧凶悍十足,每每张嘴的时候能看到嘴里的细小的尖牙,十分可怖! 韩墨臣笑道:“这东西十分可怕,你最好离它远点,一旦被它咬住了,它会直接钻到你的肌肉里。这种虫轻易不会养活,很难孵化,必须存在人体内才能孵化长成,所以它会认母体,也就是将它孵化出来的那个人。这种东西不怕火不怕水,却怕盐巴,一旦将盐巴浇上去便可让其融化成一滩血水。它与母体之间有感应,只要遇见或者靠近母体以及与母体有关的东西,它都会在这只钵里躁动。我之前带着它在宫里走了一圈,发现在一处它的表现比较异常。” 周嘉敏神情一紧,道:“哪里?”但话音刚落,便想起是哪里了,和她之前猜测得一样,她与韩墨臣对视了一眼,韩墨臣道:“对,就是那里!” 周嘉敏急忙道:“我就知道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我们还等什么,快去冷宫!” 果真,接近江采儿的冷宫时,血蚕在钵里躁动得厉害,几乎是上蹿下跳,不仅如此频频露出那两排细密的尖牙。 “韩表兄,小心!不要被它咬住了!”周嘉敏急忙提醒。 韩墨臣笑了笑,道:“它现在饥渴到了极点,又闻到母体特有的味道,这才不安,等一下我将它放出来,它比直接钻到母体里。” 周嘉敏道:“江采儿能将它养出来,并供自己使唤,说明她有御虫的法子,即便这血蚕再钻到她体内也没什么大不了,还是会被她召唤出来的。” 韩墨臣笑着摇摇头,道:“话虽如此,但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这血蚕幼时好趋势,但如今成年,血性更强,戾气更足,不是母体能简单驱使的,何况这只血蚕已经多日未饮血,以它现在的食量,足以将母体的血液全部吸干!” 周嘉敏思索了一下道:“原来这样!那我给它加点料吧。”说完从小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倒了一些粉末在那血蚕的身上。 韩墨臣惊讶道:“敏儿,你这是?” 周嘉敏道:“她是死有余辜!我要为姐姐和宣儿报仇!” 韩墨臣道:“报仇的事交给我吧,你这么善良,这样的事不适合你!”他弯腰倒出那只血蚕,血蚕迅速朝里面移动,韩墨臣及周嘉敏领了一群侍卫悄悄跟了过去。 不一会儿,就听房内“啊!”的一声尖叫,待他们进屋时,就见江采儿痛苦地倒在地上,脖子上有一个细小的痕迹,还在冒着血水,脖颈那里似有东西在蠕动! 江采儿痛苦万分地顺着体内那个蠕动的地方抓挠,却无济于事,开始哀号,喊道:“你们在血蚕身上放了什么?为什么这么难受?” 周嘉敏冷道:“你给我和姐姐下毒,你该当何罪?你害死二皇子又该当何罪?你是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江采儿的脸变形了,狰狞地笑着,道:“原来那个小贱种死了?哈哈――啊――好痛!痛死我了!太好了,他死了,哈哈,那周宪也活不了!” 153促膝长谈此情不待 周嘉敏厌恶地看着眼前抽搐的江采儿,心里既恐慌又愤怒,恨道:“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什么你死到临头还这么凶悍可恶!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韩墨臣将周嘉敏拉到了身后,道:“她这会丧心病狂,小心她冲过来伤到你,而且这女人不知从哪里弄了那么多邪术,连血蚕都养!” 江采儿一会哭一会笑,翻来滚去,可能是血蚕在她体内吸够了血液,在她体内静止下来,竟让她安静了一会,但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也快死了,我知道自己该死,我只求你一件事,我想见皇上!”江采儿虚弱地道。 周嘉敏厌恶道:“皇上他不想见你,你做了这么多错事,皇上早已对你死了心,不处死你已经是莫大的恩典!我们还没有告诉皇上,是你放血蚕害死了二皇子,否则皇上即便心慈也会将你处死!皇上之前交代过,无论何人,胆敢害二皇子者,杀无赦!” 江采儿虚弱地笑了笑,道:“我知道是这个结果。从我费尽心机进宫的那一天起,我便没想过活着离开皇宫。我也知道他恨我,我没有其他要求,只希望能看到皇上最后一眼,这样我死也瞑目了。敏儿,你最善良,帮帮我,就这一次!” 她艰难地爬过来,想要抓住周嘉敏的裙角,却被韩墨臣喝道:“再向前就别怪我不客气!” 江采儿仍朝前爬,周嘉敏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敏儿,你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去帮我找一下皇上吧,只有你的话他才肯听,他才肯来见我。我不过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求求你帮帮我,最后一次了。” 江采儿嘴角渗出血液来,看样子应该是血蚕已经啃噬了她的内脏。 周嘉敏道:“你双手沾满了血腥,连那么一个小孩子都用这种残忍的手段杀害,你还是人吗?你的可怜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江采儿的眼泪落下来,气息越来越弱,道:“在这后宫里想要站的稳,谁的双手没有鲜血?周宪、我们最了不起的皇后,难道她的双手没有沾满血吗?她害得我没了孩子,而且一辈子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我恨。我恨不得杀了她、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 周嘉敏怒道:“你这个时候还这么执迷不悟!我帮你有何用!” 江采儿吐了一口血,道:“求求你,帮帮我!” 韩墨臣喝令几个侍卫道:“把她带走!” 江采儿哈哈大笑起来。道:“我是输给了周宪,但她也没赢我多少,最终又输给了你!你将来比你姐姐厉害!” 周嘉敏被她那凄厉的笑声吓得魂不附体,直到很多天后仍然是噩梦连连。 江采儿死了,而且死相很惨!――这个死讯传到李煜耳朵里的时候。他只是叹了一口气,道:“让人入葬了吧。” 周嘉敏再一次感觉到帝王的薄情寡义! “她临死时曾求我来请你,想见你最后一面。”周嘉敏悲凉地说道,想起江采儿未嫁前的清纯,受宠时的得意,失意时的悲凉。死时的凄惨,不由得悲从中来。 李煜道:“朕不会见她的。” 周嘉敏道:“我知道了。”说完便有些失神地往外走,李煜虽说对她很好。也曾不止一次向她表达爱意,但这种情感是她要的吗?只是他身为一个帝王一时的新鲜吗?因为她拒绝了他、所以他很好奇?是出于猎奇心理吗?江采儿曾受宠过,如今不过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周宪也曾受宠过,如今为了皇后之位心力交瘁、命在旦夕?还有那许多环肥燕瘦的后宫嫔妃们,哪个不是绞尽脑汁一争宠爱。(.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可是真正受宠的有几人?那张龙床谁又是常客? 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是男人最后的浪漫史,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是女人的第一个爱上的人。但现实中有多少不尽如人意的事情? “敏儿,你是不是有心事?你可以和朕说。”李煜真诚地说道,“宣儿不幸遭了毒手,皇后又病重,朕这段时间忽略了你。你不要怪朕,好吗?” 听到这句话,周嘉敏心里的委屈像是突然聚集起来的漫天乌云,陡然化作了倾盆大雨,眼泪一下子涌上来。 委屈吗?为何自己要哭?那些思念的日夜如何诉说?为他所做的担忧如何解脱?那种想见不能见的悲苦谁能理解?为了亲情隐忍割舍的无奈谁能明白? 她不过是个柔弱的姑娘,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个普通的姑娘,拥有自己的爱情和爱人,不要荣华富贵,不要名利地位,她只希望无论自己喜怒哀乐都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承担,有人愿意与她分解一切忧愁,分享一切欢乐。 “乖,不要哭!朕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乖,你这一哭,哭得朕心都碎了。”李煜轻轻擦去周嘉敏的眼泪,轻轻将她拥入怀里。 周嘉敏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是一个清洁男人特有的香味,让她觉得温暖而熟悉。 周嘉敏抽泣道:“我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幸运的人,从来都不是。我小心维护的一切总是不知不觉从我身边溜走,我抓都抓不住。”最初她心动于董安远,但是董安远却妥协了答应娶严孟冬;后面心动于李煜,但李煜却是拥有庞大后宫的多情男人,还是自己的姐夫!这让她情何以堪! 李煜轻轻拍打着周嘉敏的脊背,道:“乖,朕会一直在这里,永远不离开。” 周嘉敏哭道:“我怕和她们一样,你对我也是一时兴起。”她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最大的担忧。 李煜微微一怔,才明白周嘉敏的话,道:“不会的,你与她们不同,对朕来说,你是个最特别的存在。” 周嘉敏心里心烦意燥,听了李煜这番话却并不高兴,以为他只是顺口而说,只是哄自己罢了,推开李煜,转身跑了出去。一不小心碰到了高高的门槛,李煜眼见周嘉敏要摔到,急忙唤道:“敏儿小心!”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周嘉敏因为分神,重重摔在了地上,趴在地上无法动弹。李煜急忙奔过去,将周嘉敏抱起来。 之前一直在外候着的清官急忙领了两个小太监过来,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郡主这是……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周嘉敏的膝盖处不停有血液冒出,看得李煜十分心疼,一个劲柔声安慰。 太医细细为周嘉敏查看了伤口,清洗之后为她认真包扎了,又开了一些外敷的药,仔细叮嘱了伺候周嘉敏的小宫女们。 “你们都下去吧。”李煜吩咐道,然后坐到了床边,握着周嘉敏的手,道:“看着你喊疼,朕好心疼。不过,你现在好乖,朕喜欢你这乖乖的样子,像只乖巧的小猫。” 周嘉敏嘟着小嘴,道:“我可没看出皇上哪里心疼了。” 李煜看周嘉敏样子十分娇憨俏丽,忍不住将嘴凑到了前面,蛊惑一般地问道:“可以吗?敏儿?” 周嘉敏看他的神情,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顿时慌了神,道:“不可以。皇上!我不想做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我想要的东西,就算你有金山银山也是给不了的。”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敏儿,相信我,我明白你的心事,比所有人都了解你。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是慢慢喜欢上你的,而且一喜欢就是这么多年。”李煜深情地说道,“在你这里,我从来没把自己当做一个帝王看待,你也不会是我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因为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虽然不再年少,却仍对你有一个悸动不已的心,这里没皇上!没有野心家!只是一个愿意为你写词、为你作画的男人!” 周嘉敏几乎要哭出来,这恐怕是你活了两世听过的最好听的情话了,而且从这样一个了不起的男人嘴里发出来! 不管李煜的政治才能如何,也不评论他的治国能力,但他却极具才情,心思灵巧,如果不是皇帝这个位置,也许他会活得更开心!如论如何,他都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足够周嘉敏仰望一辈子! “你说得都是真的吗?”周嘉敏痴痴地问道,她甚至忘记了自己腿上的伤痛,满眼里都是这个眼神湿润的男人。 李煜点点头,道:“我不会骗你。我曾对很多女人说过甜言蜜语,但这次却是我说过得最真切的甜言蜜语,我只渴望你能接纳我,其他的一切你都不用管,一切交给我吧。” 一切交给我吧――这是周嘉敏最希望听到的,她终于找到了这样一个男人,愿意为她承担一切的男人!不管这种承担是不是短暂,她都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死去。 李煜轻轻吻上了周嘉敏流泪的脸,道:“敏儿,我们的一生都很短暂,趁着我们彼此都为对方心动,就让我们接受彼此吧,我说过,这辈子对你不离不弃。” 周嘉敏的眼泪再次滚落下来――这辈子不离不弃,她感恩上苍,终于给她带来了这样一个男人! 154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这火热的一吻几乎将周嘉敏的灵魂吸出来,她感到一股鲜明气息正在两瓣热恋的唇齿传递开来,直到很多年后,周嘉敏才明白这是男女之间爱意最好的表达。 周嘉敏感到天玄地转,胸中奔涌着难以言传的欢乐和激动,鼻息里是李煜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她发出微弱的、欢愉的、压抑的声音,这种声音在李煜听来是那般美妙,赛过了无数丝弦之乐。 “敏儿。”李煜吻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周嘉敏,周嘉敏羞涩地垂着脑袋。 李煜道:“想不想出宫游玩,朕带你去啊,只要你想去的地方,不管多远朕都带你去。” 周嘉敏闪亮着一双大眼,道:“当真?” 李煜笑道“自然当真,君无戏言!不过,要等你伤好了之后。” 自此之后,李煜时常到素梦阁来见周嘉敏,有时一坐就是半天,周嘉敏总是劝说李煜要多去看看周宪,但满满的爱心又让她不受控制地想要占有他更多,想要他一直陪着她。 “我们这样不大好,还是要避避嫌。你那些妃子们现在看我的眼神都很异样,我可受不了。”周嘉敏不悦地嘟着小嘴道。 李煜笑道:“你迟早也是朕的女人,而且比她们每个人都受宠,让她们羡慕去吧。”他来着周嘉敏的小手,道:“今天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周嘉敏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道:“我想吃卤鸭舌!” 李煜道:“好,朕就命人让御膳房去准备!”然后回头唤道:“清官!” 清官急忙道:“奴才在。皇上,奴才都听到了,这就去御膳房让她们准备着。” 周嘉敏道:“皇上,以后你尽量不要到素梦阁来了,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见面。” 李煜笑道:“好,朕全依你!”他愉快地在周嘉敏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周嘉敏又道:“皇上。还有啊,你不要总赏赐我东西,你看看这里,小小的素梦阁都快装不下了,每天不是衣物就是首饰,再不然就是说不清的真玩,别人不知道的还因为我多贪心呢!” 李煜很惬意地眯缝着眼,秋天的阳光照进来,显得整个人懒洋洋的,他拉着周嘉敏坐在自己怀里。笑道:“朕就喜欢这样,他们谁敢乱说,朕狠狠罚他们!” 周嘉敏笑道:“皇上。这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个道理不用我多说吧?” 李煜笑道:“朕明白,好,也依你,以后少往你这里送东西!走吧。陪朕走走去。今天这天气真是不错。” 要知道,整个皇宫只有一个中心,那就是皇帝!不论是皇后、妃嫔还是宫女太监都是围绕这个中心转的,有皇帝在的地方必有繁华和热闹。因为李煜隔三差五便到素梦阁来,即便人不来赏赐也必然到的,一时间。素梦阁成了皇宫里最热闹的地方,也是所有女人最梦寐以求的地方! 皇宫的西北方有个园子,名为枫园。因为里面长满了枫树,每逢秋季起风的时候,枫叶随风飘舞,情景十分美丽。 周嘉敏喜欢这个枫园,以前自己也常常来。有时还带着几个宫女来这里练武,那时烟翠等人还没有死去。也很喜欢这里,安静,美丽,清净。 就是因为那里鲜有人至,所以周嘉敏将约会的地点定在了那里,真真践行了一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情景。 周嘉敏到的时候,李煜已经负手而立,一身纯白的衣裳显得尤为玉树临风,他没有董安远那般清秀,没有韩墨臣那样刚健,却是最儒雅的一个,那么清静而恬淡的性子,而且在登上皇位这个过程中,周嘉敏见证了他的隐忍和魄力。 周嘉敏突然有了一个恶作剧的心理,轻轻褪了鞋子,用手提着,悄悄绕到李煜的背后,趁着他还在凝神而思,突然大声道:“煜哥哥!” 没错,煜哥哥是周嘉敏对李煜的昵称,是独一无二的,是李煜准许并享用不尽的。 “你呀,又顽皮!”他笑道,看着周嘉敏正提着一双鞋,急忙道:“快穿上,地上凉,动着了怎么办?” 他拉过周嘉敏,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拍打掉她脚上的尘土,将鞋子帮她穿好,笑道:“我刚刚想了一首词,你帮我听听。” 周嘉敏本来不工词曲,但因为李煜喜欢,又喜欢他所作的词,所以近来也读了不少诗词,也算是一种爱屋及乌吧,笑道:“煜哥哥只管说来,说不定我还能指点一二呢。” 李煜笑了笑,道:“就知你是个小机灵。《喜迁莺》 晓月坠,夜云微, 无语枕频欹。 梦回芳草思依依, 天远雁声稀。 啼莺散,余花乱, 寂寞画堂深院。 片红休扫尽从伊, 留待舞人归。” 周嘉敏想了想,道:“夜云微,太深沉了点,韵味不足,不若叫宿云微,可好?” 李煜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好!敏儿真聪明!宿云微?宿云微的确比夜云微好很多,意境很足!哈哈,我都快被你比下去了!” 周嘉敏笑道:“煜哥哥真会笑话人家,天底下谁不知道你是词帝,都跟风学习你呢。人家这种三脚猫的功夫在你这里还不是班门弄斧,我有自知之明啦!”她撒娇着,女人撒娇的时候最可爱,何况是漂亮的女人撒娇!周嘉敏身材娇小,气质优雅,明眸皓齿,撒娇的时候脸上总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显得更加娇媚动人。 李煜笑道:“哪里,敏儿聪慧过人,没有难得住你的东西,就拿棋艺来说,我与你对弈这么多年,也不过侥幸赢了几局。” 周嘉敏笑了笑,道:“那我也用《喜迁莺》赋词半阙?” 李煜喜道:“好啊,朕洗耳恭听。” 周嘉敏抿嘴一笑,道:“花不尽,柳无穷,应与我情同。枫花一秋百分空,与君心意通。朱弦悄,知音少,天若有情应老。劝君轻看利名场,今古梦茫茫。” 李煜拍掌道:“好,很好!非常好!敏儿还是个女词人,了不起!哈哈。” 周嘉敏羞涩了一下,却不好意思告诉他,这是她化用宋人的词句所来,不一会又听李煜道:“就是略带凄凉了点,不够喜庆。朕现在拥有了你,可是满心欢喜啊。” 原本以为枫园的平静可以持续下去,周嘉敏与李煜之间的幽会也不会被别人打扰,然而,枫园的安宁很快就被打破了。 这一日,周嘉敏照例盛装打扮前往枫园,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丝竹之乐,还有女人轻松欢乐的笑声。 周嘉敏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在园门口站了半晌。 就听里面有人道:“这曲舞跳得真好,皇上若是看见了保准喜欢。” 另一个甜糯糯的声音道:“是啊,皇上肯定喜欢,轻柔,飘逸,真有一种天外飞仙的感觉,我看了都忍不住心动。” 又有女人接过话来,道:“你们曲子吹得也好,弹得也好。只是,我们做的再好,皇上也未必喜欢。” “怎么,古良媛没有信心吗?你这一曲舞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还是那个甜糯糯的声音。 古良媛?那不是窅娘吗?周宪从民间将她带回宫里,给她请医问药,让她除去脸上的疤痕,使她渐渐恢复先前的美貌,就连周嘉敏都曾助她一臂之力,为她化妆、告诉她清洗脸部的要诀,因为她的舞姿超绝,李煜甚是宠爱,虽不喜欢她本人却很欣赏她的舞蹈。 有一次醉酒,李煜宠幸了她,便封了她做良媛,因为她没有姓,李煜认为她身上有一种古代仕女的风致,便赐她姓古。 窅娘道:“各位姐妹都是聪明人,却不肯说出来,那窅娘就抛砖引玉一次,谁不知道皇上的心思全部放在了郡主身上。我们这些人早就被忘到了后脑勺。” 周嘉敏走到了门口,看到了薛九、吴宜爱、窅娘等人,还有几个她不是很熟悉的妃嫔,一个个或俏丽或沉稳或娴静或憨态或明艳或清幽,环肥燕瘦不一而足,但共同点就是美貌非常,周嘉敏第一次感到了自惭形秽。 她们或跳舞或歌唱或抚琴或吹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长,而且那么自信,一群如花美眷在这里,李煜怎能独宠自己?何况,她想要的并不是这个男人的专宠! 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妃嫔,李煜怎能专心只爱自己一人? 她哪里比这些女子好?以致李煜认定她就是这般美好? 周嘉敏一时慌了神,之前膨胀起来的自信瞬间荡然无存。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薛九和吴宜爱等人的情景,一转眼,此去经年,当年羞涩可爱明眸善睐的少女都已经长成了风韵可人的少妇。 薛九道:“皇上宠谁,我们可管不着。只是这独守空房的日子也未免太寂寞了些,以致我等聚集在这里歌舞取乐。万一被郡主发现,指不定怎么告状我们呢。” 窅娘又道:“关于郡主,我不好说太多,她好歹也是我曾经半个主子,待我不薄。要怪就怪我们的命,谁叫我们是皇帝的女人呢。以前是皇后专宠,后来是江采儿,现在是周嘉敏,谁知后面又是谁呢?” 众人给她使眼色,她却没看见,待她回过神来,看见周嘉敏赫然站在门口。 155浓词艳曲暗藏祸患 周嘉敏颇为失神地看了看眼前莺莺燕燕的女人,窅娘见了周嘉敏知道自己先前那番话被听到了,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道:“你怎么来了?” 周嘉敏被这一问,不由得恼恨起来,道:“你问我,我可以回答你,这里离我素梦阁近,我来散散步,可以吗?皇宫那么大,你为什么绕了那么远到这偏僻的枫园来了?” 薛九看笑话似的站在一旁,随意地拨弄了一下琴弦。 窅娘本是好强的人,性子有点狭隘,她听周嘉敏这么一说以为她是故意拂了自己面子,总觉自己脸面挂不住,冷道:“你既然来的,难道我们就来不得?你虽地位尊贵些,终究只是客居在此的人,这主客不分的道理难道你不懂么?” 周嘉敏被气得胸口起伏不定,道:“窅娘,我与你往日无仇,今日无怨,你背后说我不好也算了,如今又说这等混账话,你岂不是忘了当年我与姐姐救你的恩义?” 窅娘冷道:“要说有恩,皇后娘娘的确有几分恩典于你,而你,哼,不要厚着脸皮占光了。再说了,你们救我帮我,还不是要利用我讨好皇上?你那三脚猫的舞蹈还不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周嘉敏冷道:“窅娘,你听好!你今天要为你说得话付出代价的。” 吴宜爱急忙上前打了圆场,道:“两位都不要气恼,你看这天气,秋高气爽的,哪里这么大的火药味啊,郡主息怒,来,这边吃些瓜果消消气。” 周嘉敏根本没有理会她,嘴角动了动。最终也没说出话来。 这时一个娇柔的声音道:“古良媛,我看哪,你刚才说得不对,郡主虽不是太后亲生的儿女,却比亲生的还亲哪,虽说现在是客居,成了后宫的主子还不是迟早的事?”说完她向周围几个人眨巴着眼睛,几人立刻掩嘴而笑。 周嘉敏识得此人,乃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之女,唤作彭思柔的。颇受李煜赏识,进宫一年连升三级,如今已经是柔嫔。正五品。 周嘉敏知道这群女人今天不会让自己好过,干脆放开了性子,冷笑道:“柔嫔娘娘真会说话,那就承蒙娘娘吉言,我若有幸成了后宫的小主子。一定去柔嫔娘娘那里登门拜谢!”经她嘴这么一说,加上她表情凝重,倒也有几分狠厉。 柔嫔讪笑着道:“郡主真会说笑了,臣妾可担不起这样的荣幸。” 吴宜爱笑道:“别说了,大家都消停一会,多大的事儿。要是被皇上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几个联合欺负郡主呢。我先说好,今天我只是来吹箫的。其他的可没我的份儿。” 窅娘一看她打退堂鼓,冷笑道:“吴婉仪说得真轻巧,当初提议来枫园歌舞的人就是你吧?谁当初一个劲地说,小姨子与姐夫乃是不伦呢?” 吴宜爱怒道:“大胆!好你个窅娘!你现在不过是正六品的良媛,竟对我这正三品的婉仪这般说话。难道不怕我用后宫的律法制裁你?” 窅娘一时敢怒不敢言,道:“你……哼!”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个道理在哪里都一样!后宫也无法例外! “你们这么闲。聚在一起说闲话儿?”周宪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冷冷地审视着众人,不悦地喝问道。 众人急忙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你们要是真是安分守己,本宫也就安心了。《女训》是如何教导你们的?《后宫律例》又是如何规定的?你们身为女人,皇上的女人,竟聚在一起说一些不入流的闲话,比起那些爱嚼舌根的贱蹄子们又该何如?”周宪怒道,因为激动忍不住咳嗽起来。 众人都不敢说话,周宪没让她们起身,她们也不敢起来。 周嘉敏急忙轻轻抚着周宪的后背,心疼道:“皇后,您千万保重身子!您的凤体要紧。别的事都不打紧,谁要说什么闲话就让她说去。” 周宪拍拍周嘉敏的小手,对众人冷道:“你们都平身吧。” “谢皇后!”众人道。 周宪冷道:“你们一个个都听好了,刚才的话本宫都听得清清楚楚,以后谁若再敢编排皇上和嘉敏郡主,就休怪本宫无情!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还有,这枫园敏儿喜欢,就归她了,以后你们没事就不要朝这枫园来!” 众人急忙道:“是!” 周宪拉着周嘉敏,道:“敏儿,我们走。” 想到周宪这个时候还这么维护自己,周嘉敏心里百感交集,既觉得对不起周宪,又对周宪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才是一国之母的范儿吧?她既感动又惭愧,感动周宪处处为自己着想,惭愧的是,自己却要与她争夺爱人。 李煜托人送给周嘉敏的词,让周嘉敏心中一动,不由得想起自己前一世曾读过的李煜词选,原来李煜真的作过这样一首词,原来这首词真的是小周后与李煜幽会时写的。她有时甚至想,如果自己没有重生在周嘉敏的身体里,还有那么香艳感人的爱情故事吗?周嘉敏与李煜之间还会擦出爱情的火花吗? 那首词是这样写的: 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 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宝蟾见周嘉敏拿着那张信笺在傻笑,忍不住探头问道:“郡主,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周嘉敏急忙将纸折起来,道:“不准看!快去吩咐厨房给我做些好吃的,今天我想——我想吃玫瑰茯苓糕、红烧鲤鱼,对了,我还要吃厨娘亲手包的虾肉饺子!” 心情好了,胃口就大开,这是周嘉敏的一贯特性。 宝蟾难道见周嘉敏笑得这般开心,道:“好,奴婢这就吩咐厨房去做!” “不愧是千古词帝、第一多情人,写出这样旖旎的词句。我要不要回一首呢?”周嘉敏左思右想,捂着那封信傻笑个不停。 就在周嘉敏与李煜沉浸在恋爱的甜蜜里时,祸端却渐渐出现了,而且就是从李煜这些情诗开始的。 皇宫里的事情本来就被民间津津乐道,李煜善宫词句,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不少文人骚客都想模仿,于是总是想方设法从皇宫里弄出一些词牌来,其风格被那些人争相模仿,加上这些浓词艳曲又能引起人们的无限遐想,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李煜也想推广这种艺术,并想将自己的词风发扬光大,因此也不避讳这些词流传到宫外。很快,他给周嘉敏的词也流传到了宫外,在南唐国境内广为流传,渐渐地又流传到了他国。 赵光义拿到这些词时大为震怒,整个桌子都被掀翻了,骂道:“该死的李煜!这个淫.棍!竟然对自己的小姨子动起了心思!嘉敏还那么小,懂什么!简直是禽兽不如!本王若不杀了他,难解心头之恨!” 曹彬当然也看到了这些词,他与晋王赵光义之间既是上下级关系,私下里也是朋友,他笑道:“可人家是两情相悦,也没哪条法令说,姐夫不能喜欢小姨子!” 赵光义怒道:“什么两情相悦!纯粹是李煜这混账淫.靡成性,在那里胡诌!嘉敏会喜欢他那样病弱无能的鼠辈?”他再次狠狠踢了一下已经被掀翻的桌子。 曹彬道:“我还第一次见王爷发这么大的火,既然你惦记那个小丫头,不如和皇上相求,让他给王爷赐婚,难不成李煜敢不同意?” 赵光义笑道:“有道理!本王等了那么久,干脆让皇上给本王赐婚!本王就不信,李煜这样的软弱之辈还敢说个不字。” 赵光义带着这样的想法兴冲冲地进了皇宫,在弘德殿见到了赵匡胤,赵匡胤似乎心情不错,脸上带着笑,连那两撇小胡子都显得精神抖擞。 “臣弟拜见皇上,武皇万岁万万岁!”赵光义恭敬道。 赵匡胤笑道:“不必多礼,都是自家兄弟!你快起来看看,南唐的李煜都写了些什么,尽是浓词艳曲!” 赵光义接过那些小册子,脸上顿时冒着黑线,原来那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李煜每天的琐事,连什么时候上朝、去哪个妃子那里过夜都记录了,当然也写到了和周嘉敏之间的事,说其对周嘉敏十分宠爱,还附录了一些词句。 赵光义方才想好的措辞一时不知如何说出口,就听赵匡胤又道:“方才有位臣子给朕进谏了,说是进谏倒不如说是出了个馊主意。” 赵光义抬眼道:“哦?什么馊主意,竟让皇上这般高兴?” 赵匡胤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些记录让朕看到了南唐的腐化,国将不国,也说明这个李煜只是花架子,不适合治理朝政!此刻,南唐的国库几乎尽数被李煜挥霍,正是国势空虚之时,若是借此攻打,想来也是攻无不克的。只是李煜这几年恭恬有礼,年年进贡于我朝,若是贸然相攻,必然会引起其他附属国的惊恐甚至反抗。所以,这位大臣就给朕出了个馊主意!哈哈” 赵光义更加好奇了,问道:“皇上,到底是什么馊主意呢?” 156欲和亲嘉敏平猜疑 赵匡胤笑道:“他让朕要李煜将那个小丫头献给朕,若是不肯就说明他不服我天朝的统治,出兵讨伐也有了理由。(.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赵光义听了这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在心底将那个出谋划策的大臣骂了一百遍,笑道:“皇上,臣弟想知道这是哪位大臣出的妙计?臣弟忍不住要佩服了。” 赵匡胤笑道:“还能是谁,潘美那个怪才!” 赵光义冷笑了一声,道:“怪才?以臣弟看来,怪胎才是!不管怎么说,臣弟都以为这一招有失光明磊落,不是我泱泱大国所为,传出去岂不是被笑话!何况现在天下人差不多都知道李煜恋着自己的小姨子,连他自己的皇后都认可了这门亲事,难道要天下人说我大宋破人姻缘吗?” 赵匡胤被他这番话说得十分气闷,本来是很开心,潘美这个主意正好顺了他的心意,他之前见过周嘉敏,在他看来,她是挺聪明挺有想法的一个小丫头,模样乖巧漂亮,这会子应该长成了大美人吧? 当年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竟然从他眼皮底下逃回了南唐,不仅如此,她骗去了他的圣旨,他虽恼恨却丝毫没有追究这件事,但自从那次,周嘉敏的形象便深深印在了他的心里。 “这么说,你是不赞成朕向南唐提亲了?”赵匡胤冷道,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也立刻像是结了冰。 赵光义道:“非也。臣弟当然不反对皇上向南唐提亲,只是臣弟以为提亲的对象是周嘉敏的话,不妥。至于原因,臣弟先前已经说了。” 赵匡胤道:“好吧,这件事暂时搁一边。听说,你近来总是出入南唐,有什么新发现吗?”他之前听说赵光义几番去南唐都和那个周嘉敏有些牵扯。[.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起初不信,看赵光义这般光景不容他不相信。 赵光义顿时心虚了,道:“臣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如果有,臣弟一早便向皇上奏请了。” 赵匡胤站起身,拍了拍赵光义的肩膀,笑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朕也不是喜欢那个小丫头什么,既然你反对那就算了,南唐暂时放它一马。只要它安生,一旦查出什么动向,朕定派兵攻打!倒是你。听说王妃又有喜了?几个侧妃也有了身孕?” 赵光义笑道:“这点小事怎敢劳烦皇上惦记。王妃的确又怀了身孕,还有两个侧妃也有了身孕。不过,女人嘛,生孩子是她们的天职。”他说的满不在乎。 赵匡胤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看看这附近几国还有什么能看得上眼的公主、郡主。朕为你做主娶了回来,多多为我赵家开枝散叶。我听说那嘉敏郡主有几分姿色,本来说好的连亲就是为你选定的,既然你觉着不妥,理由也充分,朕也就不勉强了。” 赵光义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在思考赵匡胤话里的真假…… “我真是要恭喜徐姐姐了。”周嘉敏拉着徐媚的手。她现在已经有了身孕,李牧派人去皇宫请太医,周嘉敏才知道消息。便携带了礼物到齐王府探望。 徐媚笑道:“我也要恭喜你,妹妹人美聪明,难怪这么多优秀儿郎都看不上,原来早就有了心上人――”她又笑道:“皇上又待妹妹这般好,册封是迟早的事。” 周嘉敏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笑道:“我在宫里都听闻你与王爷伉俪情深,不知羡煞多少人。你又怀了身孕,只要生下一个男孩,以后你这王妃的位子做得更稳当了。”――周嘉敏向来反感封建社会里的“母凭子贵”,更厌恶政治婚姻、裙带关系,但她知道徐媚爱听这些,便顺着她的意思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果真,徐媚听了,十分开心,道:“王爷待我倒也不差,有什么好东西也想着我。那几个小贱人被我逐一收拾了一顿,这会子也安稳了不少。最可气的是,有个小贱人也怀了身孕,还比我早些日头,若是被她抢了先,我真真咽不下这口气。” 周嘉敏道:“姐姐这不是自找烦恼吗?王爷是何等聪明人,嫡庶还能分布明白?你肚子里出来的就是最金贵的。” 她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徐媚的心坎上。 徐媚道:“话虽如此,只求我这一胎生的是个男儿。” “肯定是男孩!”周嘉敏笑道。 徐媚笑道:“那就承你吉言了!你是贵人,说的话自然不会假了。” 周嘉敏道:“最近怎么不见王爷?几次在皇宫里碰见也都是匆匆忙忙的,什么事这么忙?” 徐媚心里知道李牧近来与那个辽国的失利王子耶律贤走动密切,这是大忌,李牧身为王爷,本是位高权重,通常情况为掌权者所不容,李煜若是知道定然会猜疑,难免会引来杀身之祸,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周嘉敏与李煜关系密切,她自然不肯多说,于是随口道:“还不是朝廷那些事,不过我们妇道人家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有时我忍不住好奇问了他,他也是不说的,说是朝廷机密。” 周嘉敏笑道:“我上次在你与王爷的婚宴上看到一个辽国的人,他是什么人?看样子挺有气派的。” 徐媚愣了一下,道:“那是个辽国的贵族,不过不得势,他喜欢中原的风土人情和问话,来我们唐国散心呢,王爷觉着他谈吐气质都好,不知怎地就结交上了。”徐媚半真半假地说了起来,她也不知道周嘉敏对这件事了解多少,万一她知道耶律贤的存在,自己却撒了大慌,将来势必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周嘉敏想了想,道:“皇上经常夸赞王爷做事妥当,为人公正,是南唐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我之前听皇上说起过这个耶律贤,听说他来了南唐是有目的的。” 徐媚马上紧张起来,生怕李牧被猜忌或者李牧真的有不轨之心,急忙问道:“什么预谋?” 周嘉敏道:“好像是要复国。想必你也听说了,这耶律贤乃是耶律兀欲的长子,本该由他继承皇位的,却被他叔叔抢了皇位,他怎么甘心?” 徐媚笑道:“这就是了,想必他是想从外面借用了一些兵马呢。”说到兵马,徐媚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因为李牧手里的确有些兵马。 如果说李牧没有经过李煜准许,擅自将自己掌管的兵马借给耶律贤,那么就是勾结敌国,这是族灭九族的大罪,要满门抄斩的! 周嘉敏笑了笑道:“应该是如此吧,难不成真是来南唐看风景的?” 徐媚又想起有几次李牧在书房接待客人到深夜,而且行踪十分机密,难道真的是那样? “我知道了,多谢妹妹提醒呢,我一定找个合理的机会和王爷说说,如今皇恩浩荡,我们都应该为国尽忠才是。”徐媚笑道。 周嘉敏笑道:“姐姐多虑了,我也不过是随口提起来的,王爷和我是朋友,又是皇族宗室,你是我的好姐妹,我巴不得你们都好好的,一辈子荣华富贵不尽,只是人难免有犯糊涂的时候,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在一旁点醒他了。何况,皇上很看重他与王爷之间的兄弟之情。实不相瞒,已经有人上本参王爷了,说王爷意图谋反。” 徐媚惊道:“啊?真的如此?不会的,王爷一直和我说要好好辅佐皇上的,不会的。” 周嘉敏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还这么劝了皇上半天。” 徐媚松了一口气道:“多谢妹妹了。” 周嘉敏笑道:“你我之间就不必言谢了,皇上需要王爷,南唐也需要王爷。皇上和皇后听说你有了身孕,特意让我代表他们来探望你,还给你送了这些补品、赏赐来。” 徐媚看了一眼那些东西,道:“皇上与皇后这般惦记王爷与臣妾,臣妾真是不胜惶恐。还请妹妹转告我与王爷的谢意。” 本来耶律贤盘踞在南唐,的确是有预谋的,国仇家恨在身自然希望有一番作为,李煜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便想先助他复国,再借助他的实力帮自己强国,便私下里命李牧与他接触,起初李牧完全是按着授意来行事,后面渐渐偏离了方向,而且大有逆反之态。 李煜若是除去李牧,必定是南唐的国势再次元气大伤,若是不除去,任由他与耶律贤行动,将来自己的皇位都难保,思及此处,不堪其烦。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李煜作为皇帝难免存着猜疑之心。 周嘉敏知道这件事后便主动请缨去看看徐媚,正好借着徐媚怀了身孕的茬口。她的本意便是:若李牧真有谋反之意,便让其悬崖勒马;若其是本冤枉的,是李煜心怀猜忌,那也借此打消李煜的猜忌,君臣和睦才有利于国家发展。 不知徐媚和李牧说了什么,就在周嘉敏去探望徐媚后的第三天,李牧主动找到了李煜,详细和李煜汇报了这些天与耶律贤交往的经过、耶律贤真正的目的,以及他自己对耶律贤及其复国计划可行性的详尽分析,并承认了自己在这件事中的疏忽以及错误,这让李煜欣喜不已。 君臣二人再次重归于好。 157为全道义嘉敏疏离 周嘉敏放下手中的针线,感觉眼睛一阵酸痛,这几天她一直想给李煜送一样东西,但是翻看了许久,发现自己有的东西都是别人送的,大部分还来自李煜,再不然就是黄白之物,这样的东西怎好送给李煜?干脆给他绣了个香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宝蟾,我这个针眼又走错了,帮我改一改。”周嘉敏唤道。 宝蟾笑了笑,道:“郡主,这种活您做不来,您是天生的贵人命。” 周嘉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最近天冷了,皇上又忙于政事,恐怕劳心乏神,这些红参是最滋补的,又不伤元气,等一下皇上来了,记得给他泡一杯,一定要用沸腾的水,记得放两块冰糖。” 宝蟾笑道:“知道了,郡主。您呀,什么时候也能这么上心地照看自己就好了!前儿还有风寒呢。” 周嘉敏道:“我去躺一会,要是皇上来了记得喊醒我。”说完便进了里屋。 不知过了多久,周嘉敏总觉脖子处痒痒的,又倦得很,睁不开眼睛,嗔道:“宝蟾,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 她很慵懒地翻了个身,这时脖子上的痒痒的感觉却没有消失,周嘉敏嘟囔了一句道:“别闹!真的别闹!”她这一动,脖子以下大片的春光露了出来,白皙滑嫩的皮肤微微散发着香气,本来睡觉就是穿了一件很宽松的里衣,而且这件里衣是周嘉敏亲自设计的,让御制坊的人量身定做的,乖巧而可爱。 昨夜她为了赶制那个香包,一直到深夜,后来过了时辰,干脆睡不着了,又拉着宝蟾讲了许久的故事。 她意识有些混沌。微微听到一阵喘息声,吹得她耳根痒痒的,她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特大写的脸几乎贴近她的脸了。 “啊!”她本能地叫起来,却被人封住了嘴巴,这一来周嘉敏彻底惊醒了,待她看清来人后,眼睛瞪的更大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嘘……你不出生我就放开!”那人道。 周嘉敏拿眼睛狠狠地瞪着对方,想挣扎却无法摆脱束缚,只得用眼神求饶。那人依依不舍地放开手,笑道:“又见了,小美人!你不知道。刚才一幕很香艳的!” 周嘉敏这才发现他正趴在自己的身上,虽然跟着一层丝被,但姿势十分暧昧,而自己的里衣不知什么时候被扯开了一些,大片肌肤露出来! “色狼!坏人!流.氓!”周嘉敏不遗余力地骂着。 她万万没想到赵光义会在大白天进入南唐的皇宫。还进入了她的闺房! 能在周嘉敏的闺房内自由出入,能面对周嘉敏的詈骂而面不改色,能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周嘉敏的面前,估计只有一人,那便是赵光义! 赵光义不但不恼,反而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道:“骂得好!反正刚才什么都看到了,你骂吧,哎呀。真是春光旖旎啊,让本王大为心动!” 周嘉敏急忙拉紧了里衣,怒道:“你不要乱说!你!你这个流.氓!败类!滚出去!再不出我喊人了!”她将一个枕头掷了过来! 赵光义道:“这南唐的皇宫算什么,本王想来就来!来去自由!” 周嘉敏怒道:“小心你哪天有命来,没命回!” 赵光义突然改变了脸色。愤怒而失望地看向周嘉敏,道:“我来就是要警告你。不要和李煜搞什么暧昧!他这种人不会带给你幸福的!” 周嘉敏听到这里更加怒不可遏,道:“你滚!滚出去!我喜欢谁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赵光义愤怒地上前一步,抓住周嘉敏的喉咙,怒道:“你只能属于我!你要是胆敢跟他有什么,不要怪我不客气!我一定挥军南下,杀南唐一个片甲不留!我说到做到!你若不信,尽管试试!” 周嘉敏一阵窒息,干咳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赵光义放下手,心疼地看着她,道:“我的心思难道你一点也不懂吗?我很喜欢你,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女人过!” 周嘉敏惊呆了,这样一个男人竟然说喜欢自己?一直以来,周嘉敏都认为他是一个自负的男人,对她只是想要占有,并无感情,而现在,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向自己诉讼衷肠?可信吗? 可是,他是否喜欢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 “你听我说话了没?你这笨女人!傻瓜!”赵光义低吼着。 周嘉敏一把推开他,冷道:“你别逼我对你不利!你再不走我真要喊人了!外面很多侍卫!”的确,自从周嘉敏上几次出了意外后,李煜派驻了许多侍卫在素梦阁,而且还有一批暗卫,只要这里有风吹草动,势必会被发现,也正因如此,赵光义能在大白天走进来才引起周嘉敏的诧异。 赵光义恢复了无赖的神色,笑道:“你不舍得!不然,咱们打个赌?” 周嘉敏被气得翻了个白眼,没错,在赵光义这等无赖面前,她的确没有太多招架的余力。赵光义正色道:“你和李煜的事,我皇兄也知道了,已经有大臣向他献计,要李煜将你献给他,如果李煜不肯他便借此挥军南下!” 周嘉敏彻底震惊了,道:“什么?你说什么?” 赵光义道:“我说,我皇兄在打南唐的主意,还附带打了你的主意!所以,你和李煜之间是没有结果的!我再说一遍,如果你胆敢和他有什么苟且之事,就算我皇兄不出兵,我也会将南唐夷为平地!” 他后来怎么离开的,周嘉敏没有记清,只觉得自己头脑昏沉,一直沉浸在他先前的话里,难道赵匡胤真的会借口挥军南下?那南唐怎么办?本已风雨飘摇、积贫积弱,若是再受一场浩劫,该如何是好? “敏儿,为什么朕总觉得你今天心不在焉?有什么心事吗?”李煜关切地问道。 周嘉敏道:“我没事,皇上近来有没有去看看姐姐?”想到周宪,周嘉敏的心微微抽搐了一下。 李煜的眸子也暗了下来,道:“这几日太忙,朕还没来得及去!”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周宪,虽然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加上周宪也默认了他与周嘉敏之间的关系,但他心里仍有一份担忧,因为这一对姐妹非常人能及,也不能用常人的眼光来衡量和判断。 周嘉敏不悦道:“皇上既然这么忙,就不要来看我了,若是因为我耽误了国家大事,我可担不起这个骂名!” 李煜脸色微变,仍是耐着性子问道:“敏儿,你到底是怎么了?朕可没得罪你,说说,到底谁让你不痛快了?朕为你做主!” 周嘉敏忽然好恨,恨自己的命运!恨自己身不由己地遇见这么多与众不同的人,恨自己的命运与他们交织在一起!她一心想要改变命运,此刻却发现自己时刻在命运的玩弄之中! 为什么她偏偏遇见李煜?为什么李煜偏偏是自己的姐夫?为什么赵光义要追着自己不放? 她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姑娘,像普通姑娘那样嫁人、生子,她不要什么宠爱,不要什么繁华,哪怕是清水枯灯,只要有与她心心相映的那个人,她也不会觉得悲苦! “我的事,皇上是管不了的,皇上还是请回吧。”周嘉敏赌气地说道,此刻她明明十分需要李煜的宽慰与鼓励,但说出的话却是刀子一般,让李煜十分难堪,又为她莫名而来的情绪而烦躁。 “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朕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看你、陪你用晚膳,还要你这般态度对朕?”李煜颇有些气恼。 周嘉敏干脆道:“皇上既然没耐心,那干脆不要再来了!再也不要来了!”恋爱中的女人总是欠缺理智的,哪怕这个女人正在和一个当皇帝的男人恋爱! 李煜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何曾有女人这么待他过?哪个女人不是费尽心机讨他欢喜?他将一个男人的柔情尽数给了眼前这个女人,而她非但不感恩,反而这样让他伤心和气恼? 他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素梦阁。 赵光义的那番话在周嘉敏的脑子里萦绕,她不能冒那个险,不能陷李煜和南唐不利,她不能成为赵匡胤要挟李煜的把柄,她唯一要做的就是与李煜保持距离! 这就是命啊!――周嘉敏内心感叹着,求而不得,得而复失,大概说得就是这样一个感受吧。周嘉敏想哭,却哭不出来。 李煜出了素梦阁,清官紧紧跟在其后,小心翼翼地不敢大声喘气,李煜怒道:“滚!跟着朕做什么!都给朕,眼不见心不烦!” 他不知不觉来到了慕容流珠的寝宫。这个恬淡而出身卑微的女人却有着不卑不吭的美好性格,李煜的到来没有让她受宠若惊,却恰到热情地招呼了李煜。 她既没有问李煜因何事而气恼,也没有挖空心思讨李煜欢喜,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李煜的对面,道:“皇上,你乏了,让臣妾帮你松松筋骨吧。”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李煜心中的愤懑减了许多。 男人都需要一个安静而简单的女人,这是一条真理。 158存误解心有千千结 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在李煜的肩头、额头轻轻揉捏着、抚摸着,让李煜感到一阵舒心,烦恼渐渐被放下。 李煜忽然拉住了她的小手,笑道:“你这双手,朕是很喜爱的,配得上柔荑这个称谓。朕听说,你吹箫吹得很好,可很少听见你吹,可否为朕吹奏一曲?” 慕容流珠顿了顿,笑道:“皇上,臣妾许久没有吹箫了,恐怕呕哑嘲哳,难入皇上的耳朵,何况今日天色已晚,不如……” 李煜笑了笑,道:“怎么,爱妃今晚的兴致不高啊?朕今晚留下来陪你,如何?”然而,他没有看到自己早已习惯的那种欢喜的表情和声音,就听慕容流珠淡淡道:“皇上留下来就寝,臣妾惶恐不安,受宠若惊。”她嘴里说着“受宠若惊”但面上却十分平静。 李煜曾经一度很喜欢她,甚至宠着她,不管她出身多卑微,还是封了她做良媛,后来又加封到淑仪,可慕容流珠一直很淡然,既不争宠,也不故意疏离。李煜本是多情的性子,加上后宫美女如云,大家都尽着心意讨李煜欢心,李煜也渐渐将慕容流珠放在了脑后。 李煜想起慕容流珠之前待自己的态度,脸色变得阴沉,不满道:“给脸不要脸,难道朕还求着你不成?”他本来在周嘉敏那里受了火气,无处发泄,慕容流珠这种态度无疑是激怒了他,都说伴君如伴虎,说得也就是皇帝喜怒无常的性格。 慕容流珠急忙跪下来道:“臣妾不敢!臣妾惶恐,请皇上治罪!” 李煜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慕容流珠仍旧失神地跪在地上,柳儿急忙过来扶起了她,道:“娘娘,不是奴婢说您。别人都争着爬上龙床,您倒好,竟把皇上往外面推。您想想,皇上有多久没到咱们这里来了?” 这柳儿原先是与她一处在钟太后的佛堂当值的宫女,二人向来关系好,慕容流珠当了主子后,便把柳儿带在了自己身边,二人亦仆亦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慕容流珠淡淡道:“我放不下自己的心。” 柳儿叹道:“娘娘,什么是心?这后宫里的女人有几个有自己的心?如果有,那也只能有一颗。那就是争宠的心!” 慕容流珠笑道:“你倒是想得比我明白。算了,人走也走了,再说这些也无意义。你看看这院子。空落落的,估计皇上也不喜欢,他喜欢华丽热闹的。” 柳儿叹了口气。 对于慕容流珠,她无法给予过多的评价,哀其不争。怒其不幸,但心底却对她有着满满的依赖,这是朋友之间的信赖和托付。 李煜在皇宫里走了一圈,清官小心翼翼地跟随着,侍卫都保持两丈以外的距离,因为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惊扰到皇上。 “皇上。夜深了,该就寝了。”清官道。 李煜看了他一眼,道:“朕不困。还想再走走。今晚夜色分外好,可惜朕的心情却与此景不符。唉!” 清官自然知道他为何事叹息,但又不敢提出来,道:“要不奴才找歌乐坊的的人来给皇上跳几段歌舞?” 李煜想了想,道:“也罢。把她们都叫道庆柔坊来。”他抬眼便看见庆柔坊就在前面,那里是他听歌舞的地方。也是人间天堂,是美不胜收之所在。 清官急忙笑道:“奴才这就着人准备着,奴才这就去。”他一溜烟地跑了,李煜朝素梦阁的方向望了望,之前答应过周嘉敏自己不再沉迷声色,心里眼里都只有她一个女人,看来自己这一次也是信口开河了。 “什么人?”李煜警觉地问道,他并不是世人所看到的那么弱,甚至可以说他是深藏不露,他的身手、他的野心。 “哼!世人都说李煜如何弱不禁风,我看未必!”一个清朗的声音道。 李煜冷道:“人人都说你毒手药神出神入化,我看也未必!” 来人正是毒手药神南宫彦! 李煜不偏不倚地接了南宫彦一掌,体内的经脉动了一下,显然有些吃力,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冷道:“你来做什么?” 南宫彦冷笑了一下,道:“讨债!” 李煜道:“你现在讨债还为时过早!我们有言在先,要讨债,十年之后吧,朕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会食言!” 这时,守在外围的侍卫听到了响动,为首的侍卫头领魏兴法武功较之一般侍卫高强,故听得相对真切一些,急忙冲上前,问道:“陛下!卑职听到声响,陛下可安好?” 就在魏兴法冲上来的一瞬间,南宫彦身形一转,已经消失了无影无踪。 李煜摆摆手,道:“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是只夜猫而已!你们都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有什么事朕会叫你们的。” 说起这魏兴法,倒是韩墨臣一手举荐的,原先也是个世家子弟,怎奈家道中落便流落江湖,当年与韩墨臣一见如故,此人武功甚高,平素沉默寡言,不言苟笑,但尽心尽力,为人公正,也深得李煜的认可,很快便让其取代肖德宝的位置,成为侍卫头领。 南宫彦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出现在李煜的面前,冷道:“我现在就想讨债,这债由不得你说不字!” 李煜冷笑道:“笑话!朕从来没打算说个不字!” 南宫彦道:“为了救她,耗费了我三成功力,还将我珍藏的药品用了过半,你若不还债,那么我能救她,就能毁她!我的本事,相信你也领教过。” 李煜叹了口气道:“你也不用这么咄咄逼人,朕知道,你自己亲手救活的人必定不肯再置她于死地的。不管怎么说,你为朕救活了她,朕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兑现,但是要到三年以后。” 南宫彦冷道:“你说三年就三年吗?你可不是我的皇帝!”说完他袖中伸出一只大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李煜的面门攻过来。 李煜面不改色,一把抓住那只手腕,一个转身,将那股力道化解了,道:“朕的皇宫也容不得你撒野!” 南宫彦又道:“撒野的恐怕不止我一人!谁不知你南唐的皇宫,什么人都能来去自如!” 这句话惹恼了李煜,他狠道:“那你尽管试试。” 这边打得正热闹,那边庆柔坊里已经飘出了莺莺燕燕的美妙声音,而周嘉敏正在素梦阁里盯着那刚绣好的香包生闷气。 说什么以后只爱自己一个人,说什么再不喜好歌舞,说什么要将那批舞姬打发走,说什么自己对他而言是最特别的存在,原来真的只是说说! “他终究还是这样,不肯为自己做一点改变,不肯为自己做一点牺牲。他终究还是风流,自己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而已……”周嘉敏思及此处,眼泪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落下来。 宝蝉走了进来,也不多言,只是轻轻将那香包收了起来,生怕周嘉敏气恨之下将那香包铰坏了,事后又悔恨,毕竟是她尽心尽力绣了几天的成果。 “放下来!谁让你拿走的!”周嘉敏怒道。 宝蝉只好将香包放下来,道:“郡主,要不要奴婢给您准备点吃的?晚膳都没吃什么。” 周嘉敏道:“吃什么,不如饿死算了!这样活着也是悲苦。”想到自己非同寻常的经历,看似一帆风顺却比别人都多了些坎坷,自己明明是为了李煜着想,这才忍着内心的渴望不与他亲近,如今倒好,李煜一转眼便忘了自己,复又开始那声色犬马的生活! 庆柔坊的歌乐对她来说就像是催命的雷声,让她痛苦而无奈。 宝蝉道:“郡主,您这是何必呢?再大的事也不能苦了自己,您身子本来就弱,不吃不喝怎么行?” 周嘉敏抓起桌子上的香包扔向了宝蝉,恼道:“你烦不烦啊?出去!快给我出去!” 香包顺着窗户落了下去,正巧被一人抓住,他看了看手中的香包,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道:“我岂不是自讨苦吃?何必!” “看来你是后悔花那样大的代价救她了?她的脾气似乎并不那么好。”南宫彦得意地笑道,看到李煜这般吃瘪,他反而有说不出的舒畅。 李煜冷笑道:“她的好,你又岂是明了的!”他将香包塞进了怀里,先前他看到周嘉敏在摆弄这个,看得绣得那么仔细便已猜想到这是送给自己的礼物,何况配色、选料都是自己的喜好。 南宫彦冷道:“是吗?除了脑门比一般女人大,我倒没觉得她有什么好?长得也只比我那两个贴身婢女稍微好了一点。我很想看看,她到底是哪里吸引了你!”他嘴上这么刻薄地说着,脑子却想到了那个玲珑棋盘,就是这个女人不声不响地解开了那个棋盘,他都没来得及讨价,竟让她离开了落樱小筑。 李煜道:“你!朕不准你打她的主意!你和朕之间的约定与她无关,如果你敢动她一根毫毛,休怪朕不客气!” 南宫彦冷道:“不过是个女人,我本来还没那么大的兴趣!但是经你这么一说,我的兴趣倒是来了,哈哈,李煜你妄作才子风流,却也为情所困!” 他身影一晃,已经跃出了几丈远。 159互生嫌隙安远入狱 情动中的男女都是敏感而多愁的,即便李煜、周嘉敏这样的龙凤也不例外。(.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李煜本来是风月场所的高手,最会揣测女人的心思,但是一旦自己动了情,而且倾了心,便像是一个毛头小伙子,一时慌了神,常常为了对方一句话、一个眼神而茫然,他为周嘉敏情绪的变换而苦恼。 “皇上,听清官说您这几日都没什么胃口?这是怎么了?说来听听,让臣妾帮您分担一下。”周宪温婉地笑着,自从她生病,她身上所带着的虚弱与脆弱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温婉许多。 李煜握着她的手,道:“怎么手这么凉?怎么不多穿点?”他话音才落,就发现自己这句话说得不妥当,因为周宪已经将一件轻薄的白狐裘披在了身上,这不过是深秋,穿这样的衣裳还为时过早。 “可能是身子太虚了。朕命人再送些补品进来。”李煜紧紧握着她的手,毕竟一夜夫妻百日,何况周宪曾跟着他担惊受怕,可谓曾经共患难过。 周宪道:“不要紧,习惯了。那些子补品没什么味道,吃了恶心,有时竟吐了出来。”她眼里蒙着淡淡的忧愁,似乎一眼看到了生命的尽头。 李煜道:“你想吃什么都和朕说,朕命人给你做。”他始终没有放开周宪的手。 周宪道:“好,臣妾想到了什么自然要和皇上说的,臣妾先谢过皇上了。皇上还没有说为何愁苦呢?都说了,皇上您不要皱着眉头。”她用手轻轻抚摸着李煜的额头,这个动作周嘉敏也曾为他做过。 李煜的心一动,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冷落了周宪,心生愧疚,遂动情道:“宪儿,这段时间朕冷落了你。朕会好好补偿你的,朕知道宣儿的事让你伤透了心,你还年轻,还可以再生很多孩子,你不是喜欢女儿吗?给朕生个小公主好不好?” 周宪笑了笑,道:“皇上,臣妾这身子……”她想起自己饱经病痛和剧毒侵害的身子,如今这般羸弱,苟延残喘到何时尚不能说清楚,何来生育一说? 李煜道:“只要你好好调理。不多想,自然就好了。走,朕陪你走走。总是窝在屋子里,对身体也不好。” 周宪道:“可臣妾心理不能平衡,她害死了宣儿,还把臣妾害得那么惨……” 李煜叹了口气,道:“她也死得很惨。敏儿和韩墨臣已经为你报仇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归结起来,倒是朕对不起她,还因此连累了你。宪儿,过去的事你放下吧,朕会补偿你的。” 周宪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似乎在同情江采儿,想起李仲宣的惨死,便没来由的恼恨。道:“补偿?你可以补偿我,但你如何补偿宣儿?他那么小、那么可爱!她有什么好同情的,她害了那么多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李煜的脸色十分难看,看着病弱的周宪。他已经想不起当初那个美目盼兮的女子,抱着琵琶信手而弹。他仿佛看到当年骄傲尊贵的皇后正如同天上的星辰有一种陨落的悲苦和痛惜――可这一切都是他想挽留都挽留不住的,他无能为力,即便他是皇帝! 李煜失神地离开了凤杞宫,周宪迎风流泪,唤了半天却没将李煜留下来,海蓝小心地过来搀扶她,道:“娘娘,外面风大,进屋吧。碧月已经将药熬好了。” 周宪一把甩开她的手,道:“走开!我吃药有什么用?还有什么用!我再也留不住他了!镜子,我要照照镜子,我是不是很丑?啊?快告诉我,我是不是变丑了?” 海蓝急忙道:“娘娘很美,娘娘的美是无人能及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奴婢这就去给娘娘找镜子!这就去!” 李煜怀里抱着一个美人,她显然受宠若惊,柔弱无骨地躺在李煜的怀里,任由他亲抚。 “皇上,我好热啊。”美人娇滴滴地叫了一声,随后便是说不尽的呻.吟。 李煜此刻已经醉了,醉眼朦胧,眼前的女子看着像周宪,一眨眼看着又像是周嘉敏,无论像谁都是巧笑倩兮,让李煜心动不已。 “朕好想你。”李煜呢喃着,身下的女人却迫切地搂住李煜,想要得到更多,也更加迎合李煜的亲吻。 “皇上,奴婢想要……让奴婢当您的女人吧。”这个女人仍旧存着理智,只要成为李煜的女人就可以改变她的命运,哪怕是不受宠甚至住在冷宫,她也可以当一个主子,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她叫的更大声。 这声音就是催情剂,催得李煜心中奇痒难耐,看着身下娇喘微微的女子,越发觉得她像一个人,他情不自禁地将她看做了周嘉敏。 “敏儿,朕好想你,不要和朕闹别扭了,好不好?朕真的好在意你,为什么那么讨你欢心,你却一点也不开心?”李煜痴痴地说着,大手却伸进了那女子的衣服里,换来了一声更娇媚的呻吟。 “敏儿,真的是你?你好乖啊,朕是真心喜欢你的。”李煜痴痴地说着。 身下的人儿继续嘤咛着,让李煜更加兴奋和喜悦。 听说李煜册封了新的良媛,周嘉敏的心彻底落到了谷底――原来一切都谎言,他对自己说得那番话只是一个男人兴起时的甜言蜜语。 “真是可笑!我竟然信他的话!”周嘉敏的心里冷得像是结了冰,但也正因为这种失望,她越发坚强,她从这些事中悟出一条前辈女人们口口相传的真理:男人靠不住! 正为这些事而难过,整个人越发瘦削,看起来惹人心疼,虽然她怨李煜,但心底却无时无刻不盼望李煜的出现,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真正能放下的有几人?她一方面暗自决定和李煜一刀两断,一方面却满怀心思等着李煜来给自己赔礼道歉。 也许吧,也许他来和他赔礼道歉、复又甜言蜜语一番,她就会原谅他,他们还会重归于好。 可是,一连多天,李煜都没有出现,甚至不会出现在他们之前经常去的地方,似乎将周嘉敏彻底忘记了,他们之间的山盟海誓,他们之间的甜蜜感人一瞬间荡然无存。 自古帝王多薄情,这也是周嘉敏新近悟出的道理。 然而,李煜的心思却是她无法明了的。 宝蟾见她连续多日愁眉不展,明明很苦恼却要装作无事,强作欢颜,又不敢随便劝慰,正巧这一日韩墨臣来拜见,宝蟾喜道:“韩大人,您来了正好。郡主这些时日心情欠佳,您找个档口劝劝吧,郡主向来最听您的话。” 韩墨臣苦笑了一下,眉头皱了更紧,心道:敏儿何时是最听我的话了。问道:“敏儿她怎么了?” 宝蟾看韩墨臣的脸色不对,道:“韩大人,您没事吧?郡主……哎,主子的事情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不好说,心思也是猜不透的。” 韩墨臣道:“快别说了,你去通报一下,说我有要事求见你家郡主。” 宝蟾看他脸色极其凝重,也不敢怠慢,急忙跑进去,周嘉敏本来是不想见任何人的,一听韩墨臣有要事相见,便急忙召他进来。 “韩表兄,我们好久不见了,一切可好?”周嘉敏柔声道,却一直低着头,生怕自己一抬眼便忍不住掉眼泪,不知为什么,见到韩墨臣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韩墨臣道:“敏儿,发生了什么事?你看你,瘦了许多。”然后常常地叹了一口气。 周嘉敏道:“我没什么啊,每天吃得好,睡得好。”她强作欢笑道,“听宝蟾说,韩表兄有事找我,何事?” 韩墨臣道:“不是我的事,是董安远的事情。” “安远?董大哥怎么了?”周嘉敏急忙问道。 韩墨臣叹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这次麻烦大了。难道你在宫里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嘛?” 周嘉敏急忙道:“什么事?董大哥有了什么麻烦?我在宫里什么也没听到!” 原来,董安远失手打死了严自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严续的儿子、严孟冬的弟弟,二人本来是碰不到一处的,那严自成是个不成器的膏粱子弟,仗着严续的权势平时作威作福的事情没有少做,可是无巧不成书,那日在一位大臣的寿宴上,二人碰到了一起。 本来严自成就是年少轻狂,仗着自己二世祖的地位,不把什么人放在眼里,加之他记恨董安远拒绝娶严孟冬,一直以为这是严家的耻辱,便借故羞辱董安远,用极其恶劣的话说董安远好男风,言辞羞辱不算,最后他仗着自己带了几个打手竟还对董安远拳脚相加。 董安远本来也是心高气傲,怎么能受得了这等人的羞辱,何况是当着那么多文武大臣的面,二人便动起手来,那严自成恶名在外,据说也是练家子,学过几年拳脚的,哪知那么不禁打,不过三拳两脚,竟打得他一命呜呼! 严续哪里肯依,便向李煜告起了御状! “安远现在在何处?”周嘉敏急忙问道。 韩墨臣道:“在天牢里。皇上有旨,没有他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见。” 160民心可用妃子求情 “关入天牢?那有没有说怎么处罚?”周嘉敏迫切地问道。 韩墨臣摇了摇头,道:“杀人偿命,那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何况严续不会就此罢休的,上次董安远悔婚已经惹恼了他,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结束,何况严自成死在他的拳脚下是有目共睹的。” 周嘉敏一下子瘫坐下来,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所遇之事都这般坎坷!我们要怎么办?”她不希望董安远出事,董安远现在身陷囹圄,比她自己身处险境都难受。 韩墨臣安慰道:“你也不用为他担心了,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想着我们三人是朋友,他出事了你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本以为你已经知道了,没想到宫里的人都瞒着你。” “他们瞒不瞒着我都没什么打紧的,难道我知道了就能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吗?我若真能救他,也不至于在这里苦等无奈了。”周嘉敏冷道。 韩墨臣关切道:“敏儿,你好像也有心事?我留在南唐就是因为有你,和董安远这样的朋友,如果你们都出事了,我会寝食难安的。” 周嘉敏道:“表兄,我没事,真的挺好的。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营救安远,难道定国公没有想什么办法嘛?”董安远毕竟是定国府的未来继承人,他若有个闪失,那定国府偌大的家业必定没落。 韩墨臣道:“这件事难就难在严续在皇上那里告了御状,即便皇上有心偏袒安远,但那么多人亲眼看见安远将严自成杀死,也是骑虎难下。敏儿……”他欲言又止。 周嘉敏道:“你有话要对我说?” 韩墨臣道:“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就是、就是皇上对你青眼相看,你若去皇上那里求求情,兴许安远还有一丝希望。” 周嘉敏道:“你就是为了这事才来找我的对吗?” 韩墨臣被她看得不好意思。道:“你若觉得不便就算了,毕竟这是大事,皇上也不可能当着天下人的面来徇私,一切就只能看安远的造化了。” 周嘉敏难过道:“韩表兄,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说的皇上待我青眼,也不过是传言,并非如此,我又何必不知好歹地去他那里求什么人情,本就没有人情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微微颤抖着,情绪很激动,虽然尽量压低声音。但内心的波澜起伏依旧让韩墨臣看的清清楚楚。 “难道皇上……哦,敏儿,那咱们就不去皇上那里求什么人情了,咱们自己想办法,要说那严自成也是死有余辜。算是为民除了一个大害。我这边一定会想办法的,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之一,我不会看着他枉死的。”韩墨臣笑道,他很担忧董安远,但不愿意看着周嘉敏这般愁苦。 周嘉敏笑道:“你也不用安慰我,我虽然有些事想不明白。但是也会努力放下,很多时候,我是个悲观的人。只能被动地接受,却不敢主动地争取,因为我害怕失去,越是美好的东西,我越是自卑。认为自己不配得到。” 韩墨臣道:“你很好,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你会拥有自己的幸福的。” 周嘉敏道:“谢谢。我会好好的。有这么多人的关心我疼爱我,虽然有很多不尽人意,但美好还是需要自己争取的。先不要说我了,我们想想怎么救安远,你刚刚说那严自成向来有恶名在外,是个为人不齿的恶棍?” 韩墨臣点点头,道:“是的,这个强抢民女、嫖/娼宿妓无所不能,听说还经常抢夺百姓的财物,不知多少人家被他祸害过,京城里的百姓都对他深恶痛绝,曾经有人告过官,但金陵的知府哪里敢管这件事,而且那些告官的人都被严自成派人殴打了一顿。[.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其他人也是碍于严续的面子,对严自成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周嘉敏想了想,道:“果真这么可恶的话,我倒是想出了一条救安远的法子,只是可行与否还待商议。” 韩墨臣急忙道:“你说!” 周嘉敏道:“有道是人言可畏,既然这严自成是臭名远扬之人,可谓声名狼藉,我们何不利用民心、利用一下舆论呢?” “舆论?”韩墨臣似乎不大明白这个词,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利用百姓对严自成的厌恶,让其罪行昭然,然后安远不但不用死,还成了为名除害的大英雄,到时严续也是有苦说不出。” 周嘉敏点点头,道:“你看看是否可行。” 韩墨臣道:“我看可以,毕竟百姓的力量是巨大的,何况这严自成的确该死。我先命人去找一些人证,证明严自成曾经的恶劣事迹;再联合定国府联名一些王公大臣上奏皇上求情。” 周嘉敏点点头,道:“好。你们在外头行动,我这就去请皇后娘娘为他求情。” 周嘉敏正要出门,却见一个小宫女进来请示,道:“启禀郡主,慕容淑仪驾到。” “她说了什么事吗?”周嘉敏皱了皱眉道。 小宫女摇摇头,道:“她没说,要不奴婢先去问问。” 周嘉敏道:“不用了,就说我不在,我从后门出去便是。”她尽量不和李煜的妃嫔们有任何交往,除了必要的应酬,她很少见她们,但慕容流珠是个例外,毕竟周嘉敏曾经救过他,又是因为周嘉敏的缘故她才得到李煜的赏识成了李煜的妃嫔,当然,她也很感恩,时常过来探望周嘉敏。 小宫女还没来得及出去回话,另一个小宫女又进来,行了礼,道:“郡主,淑仪娘娘说有要事和郡主相商。” 周嘉敏皱眉道:“那让她进来吧。” 慕容流珠带着柳儿疾步走了进来,进了大厅她示意柳儿停下,先是给周嘉敏请了安,周嘉敏笑道:“淑仪这是要折煞我也,我都说了多次,在情在理,淑仪都不必向我请安。” 慕容流珠眼神流转,似有难言之隐,周嘉敏见状,对左右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传唤,都不要进来。”待众人退下后,又道:“没人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和我说?” 慕容流珠噗通跪下来,道:“请郡主务必帮忙!” 周嘉敏道:“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她急忙将慕容流珠搀扶起来,慕容流珠却不肯起来,道:“您若不答应,流珠就长跪不起。” 周嘉敏没了耐性,道:“你若不想起便跪着吧。你有事求我,也要看我能不能帮上忙,帮不上忙,你跪着又有什么用?岂不是拜错了佛!”她想起董安远的事便心急如焚,既想着去找钟太后,又想着去求周宪。 慕容流珠含泪道:“臣妾并非为自己而来,臣妾知道郡主高雅大义,是这皇宫最有人情味的主子,流珠一直以能结识郡主的奇女子而为荣。臣妾今天来,乃是想求郡主救救董安远董大人!” 周嘉敏心中惊异,想不到这慕容流珠与董安远竟有这般交情,除了惊异还有几分醋意,难不成董安远与慕容流珠有私情?那李煜是不是被蒙在鼓里? 慕容流珠见周嘉敏心中疑惑,急忙道:“臣妾与董大人并无任何私情,董大人乃是正人君子,臣妾是后宫的女人,也有自知之明,万不敢有非分之想,也不断肯给董大人的名誉带来任何损失。但臣妾既然来求郡主,也不敢对郡主有所隐瞒,臣妾在当宫女之前,曾与董大人有过书面之缘,董大人为人谦逊有礼,对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十分客气,臣妾不知不觉竟对董大人有了一份男女之情,但一直没敢向外人道,如今皇上恩宠,封了淑仪,更不敢向外人道出这份隐情,臣妾不求因果,只希望董大人安好,如今董大人惹上了人命官司,还请郡主去求皇上开恩。” 周嘉敏叹了口气,道:“快起来吧。想不到你也重情重义之人,如果董大哥知道了,也必感到骄傲,只是你是皇上的妃嫔,这份感情是万万要不得的,也不要再与除我之外的第二个人说起,否则,恐怕是非缠身。” 她将慕容流珠拉了起来。 慕容流珠感激地点点头,道:“臣妾已经没有什么期盼了,郡主放心,臣妾会安心在后宫活一辈子。” 她这句话说是在安慰周嘉敏,倒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是一种强烈的心理安慰。 周嘉敏道:“你回去吧。我与董大哥乃是表兄妹,又是好友,他有事我岂能坐视不理?我回会想办法救他的,只要我有这个能力。” 送走了慕容流珠,周嘉敏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既心疼慕容流珠,又心疼李煜,为什么要心疼李煜呢? 看似很多女人喜欢他,为了得到他的宠爱什么事都愿意做,但真正将心思放在他身上、真心为他的女人又有几个?他活得很热闹,但只有她明白他内心有多孤独。 “难道是因为安远的事故意不见我的?那我就偏要见见你!”周嘉敏道,心里下了决定,一定要去问问李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161冷战加深狱中杀人 周嘉敏简单整理了一下妆容,她既不想让李煜知道她是女为悦己容,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没有他就获得很颓然,她要自信地面对所有的失意,她仍是她自己,她可以丢掉自己的心、丢掉自己的性命,但她不能丢掉自己――那个昭示着自己仍然活着的标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清官看见她行过来,急忙上前作揖笑道:“郡主是来找皇上的吧,奴才这就去通报。” 周嘉敏点点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一会儿清官出来道:“皇上请郡主进去呢,奴才给您领路。”周嘉敏没有做声,脸上微微有些煞气,急忙又笑道:“郡主这身宫服真美,奴才时常听皇上说,宫服穿在郡主身上有股谪仙人的味道,最有气派了。” 周嘉敏横了他一眼,冷道:“你不说话没人说是你哑巴。” 一踏进殿堂,周嘉敏便闻到了一股酒气,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给皇上请安。”周嘉敏盈盈一屈膝。 李煜笑着摆摆手,道:“平身吧。”男人也不是一味地骄傲和自信,在周嘉敏这里他曾经膨胀的自信受到了极大的挫败,他第一次发现他所能给予一个女人的东西在她这里并不宝贵,她想要的是他无法给予的。 “皇上,嘉敏这次来是要想皇上求一个人情。”周嘉敏恭敬道,本来她看见李煜的面前摆了很多酒杯,心没来由地痛了一下。 李煜没有抬眼,道:“为了董安远的事情?谁告诉你的?” 周嘉敏道:“皇上,谁告诉我并不重要,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来,是恳求皇上饶恕董安远,虽然严自成是死在他的手里。但此人罪行累累,百姓对他恨之入骨,董安远也算是无意中除暴安良,给百姓一个交代。[.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如果皇上下令处死他,势必引起百姓的不满,以后还有谁敢为百姓出头?再者,定国候董镜于国有功,此人只有董安远一脉单传,若是将董安远处死,岂不是伤了老臣的心?” 李煜冷笑了一下。这笑容让周嘉敏觉得陌生而可怕,他有些晃悠地走上面走下来,清官急忙上前道:“哟。陛下,小心啊。” 李煜甩开清官,来到周嘉敏的身前,道:“除暴安良?董安远是朝廷命官,需要他像江湖草莽一样以杀人越货的方式来除暴安良吗?那朕每年从国库拨出银两养得那些侍卫、士兵、衙役、捕快作何用?朕杀了他就没办法向百姓交代。杀人偿命不仅是古训还是我大唐的律例,坏了律例,朕如何依法治国?如何向百姓交代?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他红着眼睛,看起来有些吓人,周嘉敏被镇住了,她第一次看见李煜冲自己这般大声地说话。但她很快回复了平静,又道:“安远平时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若是杀了他。岂不是失去了一个心腹大臣?我听闻,这严续在民间的口碑神差,乃是贪官污吏,这等朝廷的蛀虫岂不是要趁机除去?若是能收缴一些赃物,也好充盈国库。何况。安远只是失手将严自成杀死,而且也是事出有因。皇上不能将杀人者死统一定论,这对安远不公平。” 李煜笑道:“笑话!真的是笑话,朕治理国家,杀伐论断,何时需要一个女人在这里指指点点?” 周嘉敏脸上像是烧了火一般,道:“那嘉敏今日是自取其辱了,还请皇上饶恕。”她冷道,此刻她的心里更是冷然无比。 魏兴法站在一旁,虽然一直低着头,心里却在思索这二人的关系,想到外界的传闻,看来李煜待周嘉敏的确不同,否则周嘉敏这会子只怕吓得跪倒在地了。最让他感到惊异的是,周嘉敏竟然敢在李煜的面前直接说一个朝廷命官是贪官。 李煜叹了口气,道:“你说得这些方面,朕会慎重考虑的。安远在天牢里没人动得了他,朕会想办法还他一个公道的,但他杀了人也势必要受到惩罚,这是朕要给死者一个公道,哪怕那个死者罪该万死!” 周嘉敏盯着李煜看了一眼,道:“吾皇英明!嘉敏告退。”她退了出来,面上虽未显露太多的情绪,但是心里却涌起了无数个想法,她再一次感觉到李煜是个不折不扣的王者,哪怕他喜欢并沉浸在那些风花雪月的诗词中,但他那种天生的不容侵犯的贵气依然十足。 她走了几步复又折了回来,行礼道:“皇上,我想去探望一下。” 李煜看着她,看了很久,在探究她的内心,董安远喜欢周嘉敏这个事情他早就知晓,那周嘉敏的心思呢,是不是也一如既往地放在他的身上?在爱情里,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以致都有一种不可抑制的占有欲,作为皇帝,李煜这种占有欲似乎比普通人来得更强烈一些。 “那是天牢,不是你一个女流可以进去的,朕的耐心有限,你先回去吧。”李煜冷道。 周嘉敏想了想,痛苦地闭上了眼。她不仅仅是因为李煜拒绝了她探望董安远的请求,更主要是的李煜冷漠的态度深深地伤害了她,以致她怀疑之前的感情是否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想,在他眼里,她也不过是一个需要宠爱的女子,与别的后宫女人并无不同。 “周嘉敏啊周嘉敏,你真是自作多情!多情总被无情恼……”周嘉敏心里沉思着。 “董大人,这些东西趁热吃了吧,都是小的悄悄弄进来的,小的知道大人是被冤枉的,大人乃是人中龙凤,怎么受得了这等苦。”狱卒首领恭敬地说道。 董安远穿着一身囚服,但那俊美的容颜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笑道:“你倒是识时务。”他晃动了一下手腕上的镣铐。 那首领又呵斥着几个狱卒,道:“你们几个小杂碎,还不快给董大人解下镣铐,真是不想活了!” 一个小狱卒急忙给董安远解开镣铐,董安远摸了摸手腕,拿起筷子就吃,笑道:“这里的饭菜还不错,我都不想走了。” 狱卒首领见董安远吃得放心,眼里射出一道异样的光芒,笑道:“侯爷在外面到处为大人走动呢,要小的说,那严家公子也是死有余辜……” 他话还没说完,董安远横了他一眼,他急忙转移话题道:“大人伸手不凡,虽然出身名门,但却是真正的高手,哪像那些膏粱子弟。” 董安远一边吃着菜,一边道:“说吧,我爹给了你多少好处?要不然你每天这么好大鱼大肉地伺候我?” 那狱卒首领尴尬地笑了笑,道:“侯爷是打赏了小的一些东西,不过小的不是因为侯爷给了小的好处,是小的真心觉得大人您是被冤枉的,那死小子死有余辜。” 董安远笑道:“你老小子倒是会说话!” 狱卒首领道:“您慢用,小的还要去别的地方巡视一番。”他一转身便对几个狱卒都使了眼色,那几个人哐啷一声将大门锁了起来,然后都跟着他出去了。 董安远嘴角带着笑,忽然腹部一阵阵痛,丹田处聚不起真气,心下明白被这几个狱卒给害了,定是他们在自己饮食里下了毒。 董安远听到头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各个都是高手,“糟了!”他急忙使出全身力气将镣铐握在手里,然后跃上屋顶。 不一会儿,三个蒙面人毫无阻力地冲进来,手里均握着明晃晃的尖刀,董安远知道躲不过,趁着其中一人不注意,轮着镣铐上的大铁链挥过来,正好击中其中一人,那人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脑上鲜血淋淋,但还没有死,三人对视了一眼,一起挥着尖刀朝董安远刺过来。 董安远越发觉得没有力气,体内更像是经历了肝肠寸断的痛苦,“啊!”就在他失神的瞬间,一把尖刀刺向了他的左胸,他用尽全身力气闪躲到一旁,但还是被刺中了左肩。 董安远心想:完了,我竟丧命在这个地方! 就听哐啷一声脆响,他听到了刀剑相撞的声音,竟然是韩墨臣! “你怎么来了?”董安远又惊又喜。 韩墨臣道:“回头和你说,你现在感觉怎样?”他一边与那几人对打,一边关心地问道。 董安远笑了笑,道:“我还好,死不了!” 韩墨臣还带了几个侍卫过来,他们与那三个黑衣人一番恶斗,韩墨臣道:“抓活的!” 待那几个人被抓到,其中两个人服毒自尽了,另一个因为先前受了伤,没来得及服毒便被带到了大理寺。 “你中毒了?”韩墨臣见董安远脸色不对,为他把脉发现他中了毒。 董安远点点头,道:“是那个牢头给我下的毒,我若是死了,还请兄弟你帮我报了仇,这样我死也瞑目了。” 韩墨臣打了他一拳,道:“乱说什么!我们一定可以救你出去的,侯爷等人很关心你,敏儿也十分担心。” 董安远道:“哎,又让她担心了!那个严自成,要是再被我发现,我下次还打他,往死里打!他竟然说敏儿的坏话!”原来那天宴会,严自成说了很多轻薄侮辱的话,起初董安远都忍下了,最后竟开始轻薄周嘉敏,这才让董安远忍无可忍。 162贸然劫狱严续发难 “你放我下来,私自将我带出天牢,这个责任你担不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董安远艰难地说道。 韩墨臣道:“不行,你现在身上中了毒,必须及时解毒,否则性命难保!” 董安远摇摇头,道:“没关系,我能撑到那个时候。” 几个侍卫急忙道:“韩大人,董大人说得有道理,我们这样贸然带董大人出天牢若是被心存不轨者知道定然会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韩墨臣道:“你去再叫一队人马来,将那个狱卒首领抓起来;你们几个速速去大理寺交涉,务必将那刺客审问出什么来!”他背着董安远便要往外走。 几个下属看劝不住,便让着韩墨臣带董安远出去。 “这是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道。 韩墨臣惊道:“敏儿?你怎么来了?”他声音才落,就见周嘉敏穿着绛红色的斗篷走下来,身后是几个侍卫,最后一个出现的是魏兴法。 董安远原本合起来的眼睛睁开了,道:“敏儿怎么来了?” 周嘉敏急忙走下来,看见韩墨臣身上背着董安远,急忙道:“董大哥这是怎么了?还流了这么多的血!这到底是怎么了?” 韩墨臣道:“有刺客来刺杀他,受伤了,还中了毒。” “快送他去太医院!”周嘉敏不容置疑道,“你们几个快来帮忙,帮着韩大人背人。你,快去太医院,就说有人受了伤,还中了毒,让他们准备好救护工作!” “你们不用管我了,我这样出天牢,是不行的。我还是有罪之人,不能随便出去。”董安远虚弱地说道。 周嘉敏道:“你别说话!这都什么时候还管这些,先救活你才是首要之事!我是拿了皇上的手谕来看你的,放心,他们是不敢阻拦的,真要有什么事,我一人承担就是了。”她扬了扬手中的手谕。 魏兴法道:“是啊,救人要紧!何况,皇上没下旨之前,谁也不能伤了董大人。现在他受了伤,带他出去疗伤也是人之常情,皇上圣明。肯定会理解的。” 几个人将董安远送到太医院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昏迷了。 “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他救活!”周嘉敏冷冷地命令道。 几个太医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开始给董安远止血、解毒。 直到子时,董安远才转醒。太医告诉周嘉敏他已经没事了,只需安养一段时间就可复原,周嘉敏坐在床边,笑道:“好在只是一般的毒,中毒不深,还算救治及时。所以没什么大碍了,这肩头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伤口里的余毒也清理干净了。你先躺着,有没有什么要吃的,我命人给你做去。” 董安远看着周嘉敏脸色憔悴,显然是忙碌了一天,笑道:“你辛苦了。” 宝蟾进来道:“郡主。皇后娘娘来了。” 周嘉敏惊道:“这么晚了,姐姐怎么来了?”然后急忙起身去迎接。董安远想说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周嘉敏已经走了出去。 “姐姐,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外头风大,别伤了神。”周嘉敏关切地道。 周宪拉紧了斗篷,道:“你在宫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本宫还能安睡吗?”她脸色很阴沉,在烛光的照映下显得阴晴不定。 周嘉敏急忙道:“姐姐……我,我也是情势所逼,情不得已。董大哥他……” 周宪冷道:“胡闹!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将一个重刑犯从天牢里带出来!万一皇上追究……” 周嘉敏道:“姐姐,我不能见死不救。万一皇上追究,我也认了。” 周宪怒道:“你认了?你拿什么认?是韩墨臣与你一起将他带到太医院的吧?你只会连累老爷和墨臣!你还是任着性子来!” 周嘉敏感到一阵沮丧,她何尝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只是当时情况紧急,要是救董安远,他真的可能死在天牢里,何况那里已经出现一批刺客,不排除想杀他的人还会派出第二批的刺客,那他不是死路一条,让她和韩墨臣见死不救,岂不是比让他们死了都难? 她这样的做法,万一被朝中别有用心的臣子或宿敌发现,无疑是一个重创,不但会连累到周宗,还会连累到韩墨臣,就连周宪估计都难逃干系,就算李煜到时不想追究这件事,恐怕也会被一些人弄出事端来。 劫狱,那可是杀头大罪! 周宪冷道:“去皇上那里请罪!” 周嘉敏道:“是,姐姐。” 董安远晃悠着走出来,给周宪行了礼,道:“皇后娘娘,一切都是因安远而起,安远愿意承担所有罪责,还请皇后娘娘息怒!” 周宪冷道:“哼!没一个省心的!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先想好自己的问题吧。”因为情绪激动,她原本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潮红,然后不停地咳嗽着。 周嘉敏急忙过来扶着她,道:“姐姐,我错了,是我一时冲动,姐姐,你千万不要生气,万一有什么事,敏儿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姐姐和老爷。姐姐你千万保重身体。” 海蓝拿着一个手炉给周宪。 周宪含泪道:“有时,姐姐帮不了你,不要说姐姐,就是皇上也未必帮得了你。你在宫里那么久,这个道理难道还不懂吗?” 周嘉敏点点头。 李煜看到侍卫的报告,非常震怒,差点就要冲到太医院来问个究竟了,但是他忍住了,他知道他这一去,必然会引发更多的事端,为了一些人,他只能忍。 这么多年来,复杂的政治斗争,他学会了隐忍,唯有隐忍才能成就大事。 严续跪在地上,含泪道:“皇上,请为老臣做主!老臣不孝子严自成确实死在董安远之手,这件事千真万确,府衙也到现场确认,相关认证也俱已签字画押。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就连董安远本人也供认不讳,自古杀人偿命,我大唐律例也有规定蓄意谋杀者,斩立决。” 李煜垂着眸子道:“朕怎么听说,董安远是失手杀死了你的儿子,并非什么蓄意谋杀,再说,朕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动机。” 严续道:“皇上,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苦痛皇上也曾经历过,请皇上还老臣一个公道吧。不管是蓄意还是失手,打死的都是老臣的孩子!”他拼命地磕头。 李煜心头一震,想到了李仲宣的死,严续竟然在这个时候提到了李仲宣――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吗? “严续!你竟然提朕的伤疤!”李煜怒道。 严续继续老泪纵横,道:“老臣不敢。老臣随先帝出生入死,又蒙皇上不弃,辅佐皇上至今,老臣以为自己尽心尽力、兢兢业业,也早已抱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决心。老臣恳请皇上给小儿做主啊!小儿至今尸骨未寒,嘉敏郡主竟然将那杀人者从天牢里劫了出来,这等事,难道皇上也要睁只眼闭只眼吗?” 终于说到了周嘉敏的事――李煜冷笑了一下。 “什么叫劫狱?嘉敏郡主是拿了朕的手谕去的,难道你要怀疑朕和嘉敏郡主是同谋,都要劫狱不成?”李煜冷道。 严续楞了一下,道:“老臣不敢。” 李煜道:“严爱卿,朕会给你儿子做主的,你儿子不会白死。但你也要给朕一些时间。” 严续不依不饶道:“皇上,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现在事实清楚,就是董安远将犬子打死,皇上还需要时间做什么呢?犬子死得惨啊!” 李煜喝道:“严续!朕需要时间做什么难道要向你请示经你准许吗?” 严续急忙道:“老臣不敢。” 李煜扔下一叠奏折,道:“不要说朕不给你儿子做主,这些东西拿回去自己看清楚!”他扔给严续几样东西,那里面全是指控严自成为人浪荡、行为不端,又有杀人打劫、强抢民女等多起恶劣事件。 严续还要辩白,李煜打断了他的话,道:“下去吧,朕自有打算。” 严续虽然不甘,但知道现在事情棘手,也不敢过多地要求李煜,又见李煜气色难看,更不敢惹恼他,遂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严续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清官道:“皇上,夜了,该歇着了。”他知道周嘉敏在外面,但又不敢直接和李煜说,只得劝李煜快些出御书房。 “还有多久早朝?”李煜道。 清官道:“一个时辰。” 李煜抬头道:“好,把这里收拾一下。朕先去朝堂,反正也睡不着。” 清官急忙道:“奴才遵旨。”然后给几个太监宫女努了努嘴,示意他们快些跟上去。李煜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早朝时间,他没有回寝宫,直接向朝堂的方向行去,总觉得身后有个影子,但转头又没发现什么。 “你发现什么没有?”李煜问魏兴法。 魏兴法神色有些异样,最后道:“皇上,郡主在这里等了您两个时辰。” “她在这里等朕,那你们为什么没人来通报?”李煜道。 魏兴法跪下来道:“是卑职的错。郡主让卑职及清公公不要打扰您,愿意在门外候着,卑职就没告诉皇上,请皇上治罪。” 李煜叹了口气,道:“起来吧。” 163祸事临头战事又起 魏兴法起身,道:“那郡主……” 李煜道:“让她自己反省反省吧。”他这话说得比较大声,他相信躲在后面的周嘉敏已经听到了。如果刚才不是他执意护着她,说她是拿了自己的手谕去天牢,那现在是什么后果? 周嘉敏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这个时候她最想哭,最觉得委屈,她最想得到李煜的认可和赞赏,她最想让李煜明白她的心思,但刚才李煜那句简短的话却将自己所有的希冀浇灭了,李煜就是要告诉她——即便他爱她,但也要遵守权术的规则。 宝蝉急忙扶住了周嘉敏,道:“郡主,奴婢扶你回房吧。”周嘉敏站在冷风中望着李煜远去的背影,痴痴地回想了许久,可李煜始终没有回头。 董安远在伤势稳定后又回到了天牢,这是李煜下得旨意,谁也不敢反抗,至于周嘉敏与韩墨臣私自将他从天牢里带出来,因为李煜压着这件事,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韩墨臣连同董镜带人找到了曾经那些受到严自成欺压的百姓,这些人不乏官员和富贾,只因惧怕严续的权势,又状告无门,所以一直隐忍,现在有韩墨臣、董镜连同齐王李牧愿意为他们做主,他们自然愿意如实供述严自成当年的罪行。 李牧与严续素来有些不合,起因还要追溯到李景遂那时与严续之间的过节,据说严续曾与已故太子李弘冀勾结过,只因当时没有证据,中宗李璟又十分器重严续,才没将严续治罪。 “你觉得这件事可有不妥之处?”李煜慢慢地品着茶,看也没看李牧。 李牧笑了笑,然后严肃起来,对于李煜他早就领教了其手段和心机。人人都以为李煜是风流倜傥的才子,绝非腹黑的帝王,但他陪着李煜一路走来,看似平静无波但中间经历了那么多风雨这才登上皇帝的宝座,其手段及隐忍的功夫绝非一般人能比,所以,李牧在李煜面前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臣以为这是势在必行,一举两得之事,请皇上不必迟疑。一切罪名由臣去担当。”李牧恭敬道。 李煜走下来,绕道李牧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不愧是朕的好兄弟!那我们就按计划行事。” 李牧道:“皇上放心,臣已经写好了奏折。届时会有一些臣僚附和,证据也已确凿无误,定会杀他个措手不及。” 李煜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不是朕心狠,而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牧笑道:“皇上圣明。” 李煜笑了笑。道:“朕很感谢你,感谢你这些年为朕所做的一切,朕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离不开你的辅助。你放心,只要朕在、朕的江山在,就有你的荣华富贵在。你永远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齐王。”李煜说得很诚恳。也很坚决。 李牧一阵感动,咧嘴一笑,现出了久违的无邪的表情。道:“这都是臣应当做的,一句话,都是自家兄弟。” 李煜开心地笑了,他与李牧虽不是嫡亲的,但却比李从善亲近许多。而且李煜很是倚重李牧,对李牧的封赏远远超过了李从善。道:“庆柔坊最近来了不少色艺俱佳的舞姬,走,和朕一起观赏去,若是有中意的,朕就赏了你。” 李牧尴尬地笑了笑,道:“那个、皇上,这个只怕臣无法消受了,王妃有了身孕,怕她动了胎气……”他好不容易将这句话说出口。 李煜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道:“好,很好,你这匹脱缰野马也有人管得住了,都开始惧内了,这是好事。” 李牧不好意思笑了笑,道:“也不是什么惧内,毕竟怀的是自己的骨肉,再说,臣对那些舞姬什么的向来没太大的兴趣。” 李煜沉下脸色道:“那件事你回去好好筹谋一下,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李牧正色道:“请皇上放心!” “冬儿,我有事要和你说。”严续脸上是少有的温和,他无论是对待子女还是门生,向来都是严厉的。 严孟冬行了礼,笑道:“爹爹请讲。” 严续道:“我想让你尽快过门,尽早将婚事给办了。” 严孟冬激动道:“爹爹!为什么这次这么快?潘家才下了帖,我又不是嫁不出去!再说,那个潘子鹏我还瞧不上眼呢!” 严续道:“爹知道让你这么匆忙嫁过去委屈你了,但是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早些嫁过去兴许能逃过一劫。” 严孟冬急道:“爹爹!你为了给弟弟报仇,难道都不顾及女儿的感受吗?我虽是女儿家,但也是你的骨肉,你怎么能为了利用潘家的势力,这么着急地将女儿推过去呢?这样匆忙嫁过去,别人怎么想?潘家怎么想?” 严续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子,严孟冬看着严续高大的身躯有些伛偻,第一次发现自己心目中那个严厉挺拔的父亲有了老态,曾经不可侵犯的威严已经成了过去时,她动情地唤了声:“爹爹!好,我嫁!” 她的眼泪滑落下来——她一辈子比别人骄傲,但自己在意的一切都不容自己控制,她谁也不怨,只怪命运。她享受了别人不曾享受的荣华富贵,也将承受别人不曾遇见的无奈和心酸。 就在这时,严府的老仆人跌跌撞撞地奔进来,喊道:“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严续慌乱地问道,那种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让他觉得天昏地旋,几乎跌坐在地上。 老仆人含泪道:“老爷,齐王带着大批人马包围了府邸,说是奉旨查抄严府!” 严孟冬急忙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爹爹可是三朝老臣!这个李牧一定是公报私仇!”她扶着严续,道:“爹爹,没事的,这个李牧估计是借题发挥,咱们去面圣!” 严续苦笑地摇摇头,这个女儿到底年轻,经历的世故太少,这个时候还有这个天真的想法,还是那么骄傲,没有李煜的圣旨李牧岂敢在这里造次? “女儿,你这次想早些嫁过去也来不及了,哈哈,这都是命。”严续道,一时间老泪纵横。 严孟冬顿时慌了手脚,道:“爹爹!你说什么?到底怎么了?我们是清白的,皇上为什么下令查抄我们严府?” 不多会,几个兵士冲了进来,威严地立在那里,不一会儿一身铠甲的李牧挎着宝剑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严大人,本王奉命捉拿你,朝中数十位官员联合状告你徇私枉法、草菅人命、鬻官卖爵、纵子行凶、通敌叛国一共十五项罪名,皆是死罪!来人,把严续给本王绑了!“李牧喝道。 几个士兵立刻上前将严续五花大绑了。 严孟冬被带到了院子里,跪在那里的还有严续的夫人、各方姬妾,严孟冬嫡亲的大哥、几个庶出的兄弟姐妹。 严孟冬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命运!但她仍然没有死心,她相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相信凭借严续几十年苦心经营的人脉网络,在朝中那种盘根错节的关系也不至让他们无法保全自身。 她却忘了,自古帝王最狠毒,对于严续这等重臣,要么不动,睁只眼闭只眼任由他折腾;要动,定然是连根拔起! 很快,严续事件被查清,从严府中查获银两五百万两,各种珠宝不计其数,严续十五项罪名均已成立,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李煜念严续曾有功于社稷,赐了他全尸;严续同党尽数打击,斩首、流放数十人,又有几十人革职查办;严氏一门三代以内男丁尽数流放一千里、三千里不等;女眷或为官妓、或为奴为婢;严府查获的一切财物全部上缴国库。 当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董安远因失手杀死了严自成,被判了误杀罪,又因为严自成过错在先,李牧、董镜、周宗等人上书求情,法外开恩判处董安远流放一千里,下月初便动身。 李煜一副享受的样子沉迷在丝竹之乐中,他眼神迷离,似乎已经有了醉意,那几个舞姬看见李煜这个神态,都想尽办法引起他的注意,甚至有意近前舞动着自己柔软的身躯。 他的心思却放在严续这个事件上,他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他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充盈了国库,除掉了这个倚老卖老的严续,严家上下包括严续的那些门生至今还以为是齐王李牧从中作梗,这个大胆而狠毒的计划几乎是完美无缺的,但他似乎还有一丝遗憾。 他感到了一丝微微的不安。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门外的魏兴法进来道:“皇上,八百里加急。” 李煜道:“呈上来。” 清官将急件捧到了李煜的面前,李煜迫不及待地打开,随着他目光的流动,他的呼吸也急促起来,道:“哼!北宋果真忍不住了!” 魏兴法也很紧张,想知道这封急件的内容,却不敢问,就听李煜道:“北宋欺人太甚,以为我大唐没人吗?!” 原来,北宋已经派兵攻打南唐了。 164戴罪远征闻言病笃 魏兴法虽是侍卫首领,但终究是内臣,内臣是不可过问政事的,所以他只是默默地看着李煜,当他接到这八百里的急件时已经猜出了内容,如今看李煜的神色更是猜中了八九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李煜道:“传周宗、李牧、董镜及三位军机大臣觐见。” 清官一溜烟地跑出去,李煜深沉地看着手中的急件,冷笑了一下,世人皆以为他是怯懦,所以才不停地向北宋进贡,却不知他的雄心大略,他的抱负以及他对政治的独特见解。 “魏兴法!”李煜朗声道,他似乎在笑,那种笑意里有着一展抱负的快感,若不是魏兴法离他很近,他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这还是那个传闻中一味纳降的皇帝吗? “卑职在!”魏兴法被李煜的情绪感染。 李煜挥毫在案头写了什么,用力在上面盖了玉玺的印,交给魏兴法,道:“传朕的旨意,三军待命。” 半个时辰之后,董镜、李牧、周宗还有三位军机大臣等人便来了御书房,就北宋入侵一事进行商讨。 李煜听了几人的意见,众说纷纭,但其中一位姓陈的大臣惹恼了李煜,他是主站投降派人前去议和的。 李煜怒道:“不战而降,乃是懦夫行为!你长敌国志气,灭我大唐威风,这是第一层罪;你以黄金万两等财物为代价前往议和,又提出由百姓出资,乃是巧立名目搜刮民脂民膏,此是第二层罪;你身为军机大臣,平素言辞不慎,时有贬低大唐之词,祸乱军心,此是第三层罪。朕就斩了你,看你如何祸乱军心!如何蛊惑民心!朕就当杀了你祭军旗!” 那姓陈的大臣急忙跪下来求饶,但他在这个时候触犯了李煜的霉头,李煜自然要拿下他,以儆效尤,对他是不肯轻饶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魏兴法看李煜挥挥手,顿时明白他的意思,急忙命了两名侍卫将那大臣拖了下去。 余下的人谁还敢再说投降议和之事?加上李牧等人主站,而且言之凿凿,更没给其他人有任何提出议和的茬口。而且南唐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生息,的确强大了不少,军队的补充供给也在增加。士兵人数在增加,作战能力在变强,是足以与北宋军队抗衡的。 此时正是深秋,已渐渐入冬,风萧萧易水寒。李煜的心中汹涌着万丈豪情。 李煜回到后宫的时候,周宪已经在寝宫那里等他了。 “给皇上请安。”周宪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憔悴,如今像是罩了一层浅淡的灰色,乍一看是有些骇人的。 李煜道:“皇后请起。药按时吃了没有?快进屋,外面风大。”他拉着周宪进了寝宫,他对周宪还是存有怜爱之心的。尤其是李仲宣早夭后,看着周宪如同花一样慢慢枯萎自己却无能为力,他十分心疼。 周宪道:“皇上。听说要打仗了?”她满眼的忧伤和忧愁,握着李煜的手微微带着颤抖,她害怕战争,她希望她的一生就这样平静而华丽地走下去,哪怕是短暂一些。她也不想中间出现波折。 李煜用一种近乎冷漠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他没想到周宪的消息如此灵通。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周宪在自己身边安插了她的人。 “皇后,你身子不爽,就该照顾好自己,这些国家大事哪里是你个女人该过问的?再说,你身为后宫之主,理所应当为朕打理好后宫,朕发现后宫现在人心浮动,朕的眼皮子底下晃动了许多朕不愿意看见的人和事。” 周宪道:“这是臣妾失职,臣妾自从病了,体力精力大不如从前,后宫的事渐渐荒废了,臣妾这些日子会找个妃子协助臣妾打理后宫。请皇上恕罪。” 李煜看她诚惶诚恐,神采有几分胆怯,远不如入宫之时,心里又是一阵迁就,她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是她的正宫皇后,还为她生育了两个可爱的儿子,让他后继有人,但在选择救谁的时候,他选择了周嘉敏,因为毒手药神只肯对一个人施救。 “宪儿,朕对不起你。但是……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朕的事呢?”李煜问道。 这句话如同晴空霹雳,在周宪的头顶响了不停,以致她嘴唇哆嗦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有没有对不起李煜的地方?李煜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难道说他发现了什么?周宪的脸如同一张蜡黄的纸,显得那么单薄而可怜,整个人都似乎摇摇欲坠,喃喃道:“皇上,你说什么,臣妾不懂……”她的额头甚至冒出了汗珠。 李煜心下不忍,急忙道:“皇后你先回去吧,你也不要多心,朕只是随便问问。后宫的事,朕会命人协助你的,你这边有没有合适的人推选?” 周宪道:“臣妾觉得薛淑仪聪慧懂礼,为人识大体,性子也好,若是让她协助臣妾管理后宫,是个好人选。” “你是说薛九?那就薛九吧。朕累了,皇后先请退下吧。” 周宪顿了顿,忽然一声长叹,道:“陛下,臣妾告退了。” 她一步三摇地晃动了一下身体,心里冒出了无数的声音,皇上知道那件事了,皇上知道那件事了……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董安远呢?关押在这里的董安远呢?”周嘉敏着急地问道,她带了两个侍卫前来探望董安远,因为他即将被流放出去,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她为他准备了很多吃的用的东西。 原先的牢头已经被处死,新上任的狱卒首领认得周嘉敏,不敢怠慢,先是请了安,急忙道:“回郡主,董大人已经走了,早上便走了。” “走了?谁带走的?为什么走?不是说下个月才走吗?是不是你们用了什么手段加害了他?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狱卒首领急忙摆手,道:“郡主,您老人家就是借小的几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加害于他啊,那是什么人物,是小的这种人能懂得了的吗?是圣旨来了,让他走的。” “圣旨?他现在到哪里了?”周嘉敏来不及问出答案便一跺脚急忙奔出去,但马上又被那个狱卒首领叫住了,道:“郡主,董大人这会子还没走远,郡主若是加了快马,兴许在城门口那里能见到。” 周嘉敏命人找来快马,一路奔到西城门,果真在那里见到了董安远,不仅有他,还有数以万计的军队,和一群全副武装的将士。 “董大哥!董大哥!”周嘉敏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董安远,他穿着铠甲,显出少见的英武帅气,那眉眼让人着迷。 “敏儿!”董安远趋马过来,见了周嘉敏也十分兴奋,笑道:“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看来老天还是眷顾我的,让我临行之前见你一面。” 众将领均认得这二人,纷纷给他们退让,董安远带着周嘉敏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一番交谈之后方知,原来董镜知道战事之后,主动向李煜举荐了董安远,希望李煜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李煜也准许了。 “那姑母还不要哭死。”周嘉敏笑道,想起那个护犊子的周氏,周嘉敏不禁莞尔,那真是一个心眼很小的女人,但对于董安远这根独苗却是捧到了手心里。 董安远笑道:“是啊,听说为了这事他和我爹吵闹了几天,硬是不吃不喝,但我爹这次仿佛是铁定了心,丝毫没有退让。”“那你呢,真的想去战场?”周嘉敏道,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孟少飞第一次上战场的情形,当年踌躇满志的少年如今已作古,只能感叹世事无常。 董安远笑了笑道:“为什么不去呢?被流放,我就是个罪人,以后不管我怎么努力,也洗刷不了我的罪名定国府便毁在了我的手里;从军虽然危险,但也给了我机遇,我不但可以戴罪立功,还能洗脱过去的罪名,为何不可?” 周嘉敏叹了口气,道:“是我连累了你。事发经过韩表兄已经告诉我了,是我对不起你。” 董安远摸了摸周嘉敏的脑袋,笑道:“说这什么傻话!他那种人死有余辜,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打死他!不过,我私自处死人也不对,受点惩罚也是应当的,倒是你,当时为了救我,担了那么大风险。” 周嘉敏道:“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说点实质性的?” 董安远想了想,笑道:“就怕你不答应,我说了也是白说。” 周嘉敏笑了,道:“那你先说来试试。” 董安远道:“你吻我一下,预祝我的凯旋。” 周嘉敏嗔道:“你想得美!”董安远失望地耸了耸肩,笑道:“就知道你不肯!” 就在他转头的瞬间,周嘉敏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董安远的脸颊,道:“我等你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 董安远还没从那个吻中回过神来,痴痴道:“一定回来!” 周嘉敏转身的时候已经饱含泪水,但她不能哭,尤其不能在董安远的面前哭,她相信董安远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165欲托重负疑似故人 周嘉敏目送着董安远及大军离开,心里空落落的,走在金陵古城的街道上,整个京城都空落起来,鼓舞士气之后的失落和惆怅如同一朵巨大的愁云压得全城百姓喘不过气来,愁云惨淡、万里凝噎,此情此景竟让周嘉敏心底的酸痛排山倒海而来。 “郡主!”身边的侍卫看周嘉敏脸色不对,关切地唤了一声。 周嘉敏下马,然后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俯身呕吐起来,几个侍卫俱是男人,也不敢上前,更不敢触碰周嘉敏,只是关切询问了几句,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侍卫急忙命人去找抬轿子来,那个侍卫刚骑马跑出去没多久,就领了一抬轿子来,旁边还立着宝蝉。 “郡主,你这是怎么了?要紧吗?快些上轿,是着凉了还是吃坏了东西?奴婢这就命人去请太医。”宝蝉急忙道。 周嘉敏摆手道:“我没事。你们别去请太医了。” 宝蝉扶着她上了轿子,周嘉敏在轿子里昏沉沉地睡了起来,醒来的时候便已到了宫里,周宪已经命人来请了。 “皇后娘娘找我什么事?”周嘉敏道。 宝蝉本想推辞的,想着周嘉敏下午呕吐得连胆汁都出来了,这会子脸色依然难看,但周嘉敏却说不碍事。 海蓝道:“娘娘请郡主过去是有要事相商。” 周嘉敏随海蓝到了凤杞宫,周宪躺在床上,见周嘉敏来了急忙拉着她坐下来,道:“敏儿,我今天找你来,是要请你帮个忙的。” 周嘉敏道:“姐姐,你我之间还说什么帮忙的话。姐姐有事尽管吩咐。” 周宪道:“我这段时间身体欠佳,是不是能熬过这个冬天还难说。前日和皇上说了。找个人打理后宫,我推举了薛九。” 周嘉敏笑道:“我看薛淑仪蛮合适的,毕竟她是姐姐一手调教出来的。” 周宪叹了口气,道:“傻丫头,她再好,也终究是外人。你是我的亲妹妹,要智慧有智慧,要才华有才华,在宫里的口碑又是极好的,太后娘娘也十分喜爱你。你不若也趁机接管一些后宫的事务。” 周宪的意思再明了不过,她认定周嘉敏将来也是李煜的人,凭着李煜对她的宠幸。将来封赐必然丰厚,管理后宫也是迟早的事情,不如让她趁早学习,也是有备无患。 周嘉敏怎会不知她的心思,但她立即反驳了。道:“姐姐,这个万万不可!名不正言不顺,我担不起这个骂名,姐姐更不能担着偏私的骂名。” 周宪笑道:“什么名不正言不顺,要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明儿姐姐便帮你与皇上说去。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何况他是皇帝!” 周嘉敏皱眉。急忙道:“姐姐,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姐姐若是真为我好。千万不要去找皇上,我自有主张。我并不看重名分和地位,我在意的东西也许你们都不能理解,但我却视若珍宝,没有这样东西。谁能留得住我?” 周宪看了看周嘉敏,又是心疼又是不解。最后干脆道:“算了,那我也不管了。”然后非留着周嘉敏在凤杞宫用膳。 “这么大冷天的,不如吃火锅?大家围着炉子倒也热闹。”周宪笑道。 周嘉敏一拍手,道:“是了!好久没吃火锅了,倒也想得紧!” 周宪又道:“碧月,去把薛淑仪请过来,大家一起吃火锅,人多了才热闹!”又拉着周嘉敏道:“你不愿意管理后宫也不要紧,等一下我与薛九谈论一些事情,你也可听听,多听总是有益的。” 周嘉敏至此才明白周宪非要留她用膳的真正的用意。 正吃着饭,一个小宫女进来禀报道:“娘娘,郡主,素梦阁的宝蟾姑姑来了。” 周嘉敏道:“她怎么来了,让她进来,兴许找我有事。” 原来宝蟾是给周嘉敏送斗篷过来的,顺带送了一把伞,天气突变,飘起了小雪,她放心不下便亲自寻了过来。 “这奴才倒是好,有这样的好奴才本宫也放心了。”周宪笑道。 周嘉敏道:“姐姐夸得她不知东南西北了,赶明儿未必这么乖巧了。” 宝蟾道:“郡主,奴婢不敢啊。”她也知道周嘉敏只是说玩笑儿。 薛九笑道:“主子这么聪慧过人,奴才自然乖巧勤快了,说明我们郡主最得人心,这一点九儿是要好好想郡主学习呢。” 周嘉敏与薛九客套了一番便打发宝蟾去后厢与碧月等人一道用膳去了。 “我一直很喜欢下雪,看着天地之间白雪皑皑,有说不出的惬意。”周嘉敏轻松地说道。 宝蟾道:“奴婢也喜欢下雪天。等大雪之后,郡主领着奴婢们堆雪人、打雪仗去吧。”想起往年周嘉敏带着一群宫人玩闹的情景,那时灵儿和烟翠都在,是多么欢乐的画面,可惜俱往矣,“郡主小心,这点小雪是最容易地滑,奴婢扶着你。” 周嘉敏道:“我喜欢下雪天,是因为雪花是来自天界的精灵,涤荡了世间的污浊,将黑也变为白了,我喜欢那时的清净和安宁。” 宝蟾没有说话,本想奉承几句,但又开不了口。 周嘉敏又道:“记得以前下雪天,烟翠总是第一个发现的,惠仪殿的院子里还埋着几坛雪水,还是那时和她一起埋下的,当时灵儿也还在。” 宝蟾道:“郡主,过去的事了,是她们没福分,摊上郡主这么好的主子还早早地去了。” 周嘉敏怒道:“你懂什么?!”她怎么能说烟翠是被人害死的?她怎么能说灵儿是被迫自杀的? 宝蟾急忙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不提了。” “给郡主请安,郡主吉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周嘉敏忍不住抬头,从刚才的无限沉思中抬起头来。 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宫装,看样子还是个低等小宫女,周嘉敏怔怔地看着她,太像了,实在太像了,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她十分像烟翠!几乎一模一样! “你是烟翠?”周嘉敏问道,她的声音明显有一种激动。 宝蟾急忙围着那宫女看了一圈,眼里显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叹道:“像,真的太像了!” 那宫女笑道:“回郡主,奴婢如烟。” 周嘉敏道:“如烟?好名字。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你长得真像一个人。” 那宫女笑道:“奴婢才进宫,还在杂役房,还没有分到其他宫里。” 周嘉敏对宝蟾道:“去孟德柱说一声,这个丫头我要了,到时送了素梦阁来。”她与那宫女擦肩而过。 宝蟾道:“是,郡主。” 那小宫女也十分懂礼,急忙跪下来道:“奴婢谢郡主的提拔,奴婢一定好生服侍郡主,绝不敢有半点怠慢。” “起来吧,地上凉。”周嘉敏轻声道,示意宝蟾将她扶起来。 周嘉敏没有看前面,身后几个小宫女突然躬身道:“给皇上请安。” 待她抬头时,果真看见李煜披着一件银狐裘站在雪地里,没有撑伞,细碎的雪花飘落在他身上,立马又化为乌有。 “给皇上请安。”周嘉敏深深地埋下脑袋。 李煜浅笑了一下,道:“朕好久都没见你了,这会子看你又瘦了。不用和孟德柱说了,这奴才本来就是朕为你寻的,正打算送你宫里呢。怎么样,看着像烟翠吧?” 周嘉敏震惊地看着李煜,李煜别过头,笑道:“朕也是看你待烟翠不薄,她侍奉你也尽心尽力,便命人在民间找了个样貌秉性与烟翠相仿的人,就连声音也有三分像。这是朕送给你的礼物。朕还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如烟,就是如同烟翠的意思。” 周嘉敏急忙道:“谢皇上的赏赐,这真是嘉敏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但她终究不烟翠,皇上的好意嘉敏心领了。” 如果烟翠没有死多好! 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除了韩氏、周宪以外,就属烟翠对她最亲,虽然她不能干,也不像其他奴婢那般心思缜密,但她单纯而快乐,是最忠心的。 眼前这个宫女虽与烟翠八分相像,但终究不是烟翠。 李煜道:“敏儿,人死不能复生,烟翠有你这样的主子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她若知道你这样为她伤神,想必也不肯安息的。朕在民间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如烟,谁又能说这不是烟翠的心愿呢?说不定就是她冥冥之中帮朕找到这样一个人。” 周嘉敏又道:“多谢皇上。”她抬眼看了李煜,李煜也消瘦了许多,近日为国事操劳为军事忧心,别人都当他风流快活,她却不忍心这么冤枉他……每次见李煜都是在御书房,李煜都在一叠奏折中沉思,即便在庆柔坊听歌舞,他的心思也从未放在歌舞中……别人不知道,只看到了表面,难道她也要这样贬低他吗? 她心里生出无数的不忍,道:“请皇上保重龙体。嘉敏谢谢皇上的礼物。”又对宝蟾道:“把她领回去吧,就住烟翠以前的房间。” 宝蟾道:“是,郡主。” 李煜笑道:“朕会保重的,你也一样。” 望着周嘉敏渐渐远去的背影,在飘雪中异常倩丽,李煜的心莫名其妙地痛了一下,心道:朕一定要强大,否则如何能保护的了这样的佳人? 166捐细软嘉敏遇狂王 “皇上从那里寻到你的?”周嘉敏问道。(.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如烟急忙道:“回郡主,奴婢家在扬州,是被皇上派去的亲卫寻到的。” “那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周嘉敏又道。 如烟笑道:“家里有父母,哥哥姐姐,还有一个弟弟。我父亲是宝应县的县令。” 周嘉敏道:“原来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如烟急忙道:“奴婢能侍奉郡主那时奴婢的福气,全家人都以此为荣,奴婢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实不相瞒,奴婢虽是小姐的身份,但因为是庶出,平时比那些大丫鬟好不了多少,奴婢肯定可以伺候好郡主的。” 周嘉敏便没在问,笑道:“烟翠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一些了,她虽是我的婢女,我却拿她当姐妹看,如今你接替了她的位置,一来是你运气好,有了一张相似的脸,二来我也不能保证将来待你就如同待她一般,这个还要看我们怎样个缘分,你懂了么?” 如烟急忙道:“郡主的话奴婢谨记在心,奴婢知道该怎样做。” 且说这如烟的确是心细如发的女子,对周嘉敏的饮食起居是极上心的,因为是才来,很多情况不了解,但非常虚心地向宝蟾及其他宫女请教,对人也极有礼,说话总带着笑,比烟翠又懂得人情世故。 然而,这段时间周嘉敏却不思饮食,关心着前线的战事问题,加上周宪病了,比先前更严重,后宫不少妃嫔大有争权夺位的举动,她不得不替周宪防着点;钟太后近来也生病了,年纪大了,病来如山倒。整个人突然瘦了一圈,李煜一方面关心战事,一方面要侍奉钟太后,还要附带着照看周宪,整个人也瘦了下来。 富丽堂皇的皇宫登时冷落无比。 “姑姑,太后今儿好些了么?”周嘉敏轻声问云环。 云环摇了摇头,道:“还是没胃口,看着太后瘦了那么多,奴婢这心……”云环差点哭了,毕竟她跟了钟太后二十年。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宫女一直到现在皇宫里德高望重的姑姑,这么多年她从来没离开钟太后。 周嘉敏安慰道:“姑姑,别难过。等一下太后看到你这么沮丧,心情更差了。如烟,把东西拎进来。” 进了内室,看钟太后坐在床上,散落着头发。李煜坐在床沿边,正喂着汤药,钟太后似乎不想吃,一个劲地摇头。 周嘉敏请了安,道:“太后,我给您亲自下厨做了些吃的东西。好消化,也不甜腻。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您只有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和病魔做斗争呢。” 李煜急忙让开了,周嘉敏坐在了床沿上,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几个精致的小菜,又有几样糕点。笑道:“这些小菜都是极容易消化的,吃了也不至于积食。糕点都是新花样,以往宫里的御膳房都没有的,松软,不甜腻。另外,我还给太后带了一些蜜饯,这样吃的药就不苦了。” 钟太后笑道:“你呀,就是有心,别人都说哀家偏心,可见哀家偏心是有理由的,宫里受了哀家恩惠的可不是你一个人,但有几个亲自做东西给哀家吃的呢?” 李煜见钟太后开心,急忙笑道:“母后,您这么一说,儿臣惭愧万分,不如改天也跟敏儿学了厨艺,做给您吃吧。” 钟太后笑道:“贫嘴!” 周嘉敏一点一样地喂给钟太后,因为那些小菜和糕点的确很美味,钟太后吃了不少,还想再吃,却被周嘉敏收回了,笑道:“敏儿下顿再给您做,换个菜品。太后正在病中,又是多日饮食不佳,不可一次食太多。(.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钟太后笑道:“下顿真的再给哀家做?哀家觉得这笋干不错,下顿还要吃。”有道是人老如顽童,这钟太后现在的神态像极了一个贪吃的孩子。 李煜笑道:“既然母后不吃了,那儿臣把剩下的吃了吧,不然放着可惜。” 周嘉敏急忙道:“皇上不可!皇上还让御膳房传膳吧。” 钟太后理解周嘉敏的意思,笑道:“让他吃吧,他也是个馋猫儿,刚刚看哀家吃,差点没流口水,哀家的孩子还能嫌弃哀家腌臜不成?你做的比御膳房好吃!” 周嘉敏不好意思地笑了,不知是真的饿了,还是要讨好钟太后与周嘉敏,李煜竟将余下的东西全部吃光了,一点也不剩。 出了坤羽宫,周嘉敏道:“皇上,我想送样东西给你。” 李煜又惊又喜,道:“敏儿有什么东西要送给朕呢?” 周嘉敏道:“已经命人送到国库了,也让太府寺的人清点过了,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皇上不必过于在意。只是,我觉得这些东西对皇上来说,兴许有用。” 李煜看周嘉敏打着哑谜,急道:“那你告诉朕,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嘉敏莞尔一笑,道:“皇上,没什么东西,就是一些金银细软,前线的军士用得到。”她把自己这些年积蓄都拿了出来,因为她知道国库早已空虚,虽然她这些东西微不足道,但也能挡一阵子,毕竟很多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 李煜动情道:“敏儿,你这么待朕,朕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朕早就知道你与别的女人不同,你和朕好,不是贪图名利,但要你拿自己的珍藏来冲抵国库,朕于心难安。” 周嘉敏笑道:“皇上还是收下吧。那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将来咱们唐国富强了,大不了再问皇上要了来,什么大不了的。有些东西我已经悄悄命人折抵银两了,也送到了太府寺,加起来也有十万两。希望前方的战士能凯旋归来。” 李煜道:“会的!这场战一定会胜利的!敏儿,朕谢谢你,朕代那些将士谢谢你。” 为了给李煜及周宪、钟太后等人祈福,周嘉敏出了趟宫,去了一趟就在金陵城内的佛光寺,她其实并不笃信佛法,也不过是求个心里平安。 十几名侍卫在一旁开道,李煜因为放心不下,让魏兴法也跟着来了,宝蟾及如烟行在轿子两边,前后还跟着四个宫女。 “到了吗?为什么停下来?”周嘉敏打开帘子问道。 如烟道:“郡主,前面的路堵住了。” 周嘉敏眉头一皱,唤道:“魏大人,你前去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何事。”心底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担心有意外状况发生。 魏兴法去了一会,回来禀告道:“郡主,是……” 他还没把话说完,就听一个声音道:“原来是嘉敏郡主啊,好大的架子,出个宫也要带这么多人,皇上真疼你,连自己的贴身哈巴狗都让来护送你。” 周嘉敏一听这声音,脑子里一热,心道:真是冤家路窄!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郑王殿下。怎么,王爷如何得了闲到这里闲逛来着?”周嘉敏落了帘子,在轿子里说道,想到这个李从善,周嘉敏就是厌恶,绝对的纨绔子弟,看似懦弱无能却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把戏。 李从善见周嘉敏根本不愿意见他,便生了恼恨,想拿王爷的架子压着他,于是朝轿子前走了几步,魏兴法急忙挡在轿子前,冷道:“任何人未经郡主允许不得接近轿子,王爷请回!” 李从善冷笑道:“嗬,好大的轿子!叫本王回去?你不过是皇上身边的一条狗,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就在这时,几个同样身着华服的人过来,拉扯了李从善,纷纷道:“王爷刚才斗鸡输了,欠我的一千两银子呢。” 又有人道:“还有上次遛狗输的钱,王爷总共前我三千两,你堂堂一个王爷不会赖我们这笔帐吧?” 李从善不耐烦道:“去,去,去!本王还能差你们这点小钱!明儿去领了奉银就给你们!国库里有的是银子!你们这些兔崽子,平时不知赢了本王多少钱!这会子讨什么债,看不见本王在和郡主寒暄吗?” 周围有很多百姓,听了李从善这话,无一不低声痛骂,此时正值前方战事吃紧,他身为王爷却光下华日之下带头聚赌,不仅如此,堂而皇之不以为耻,并将国库视为己物! 周嘉敏冷道:“郑王,你身为皇室,不为天下百姓做表率,却青天白日地聚赌,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大唐律例是怎么规定的?官员聚赌者杖三十!如今堵住了本郡主的道路,又该当何罪!本郡主是拿了皇上的手谕出宫的!” 李从善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八成是周宗那老头把你宠坏了,也不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了,你现在不过是个郡主!虽然天下人都知道皇上喜欢你,说不定你马上就要给本王做小皇嫂了,但不是还没做吗?你有什么资格对本王吆五喝六呢!” 周嘉敏在轿子里气得哆嗦。 宝蟾道:“请王爷说话尊重点!” 如烟道:“王爷这般说话太没分寸!不但丢了皇室的脸,也让郡主难堪,请王爷慎重!” 周嘉敏道:“魏兴法何在?” 魏兴法躬身道:“卑职在!” 周嘉敏道:“皇上的手谕上如何写的?有擅自拦截者该当何罪?” 167礼佛受惊太后发怒 魏兴法倒也不含糊,朗声道:“任凭郡主处置。(.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周嘉敏冷道:“郑王,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让还是不让?” 李从善冷笑道:“周嘉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本王动手!” 周嘉敏霍然从轿子里走出来,神态安然,气质优雅,让看热闹的百姓一时震住了,周嘉敏恍若谪仙人,让他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领教了皇宫里人的大气派。 “哼!我是奉了皇上的口谕去佛光寺祈福的,凡事挡我车驾者,一律治罪,就是天潢贵胄也不例外!拿下!”周嘉敏冷道。 李从善的几个侍卫跑过来,唰唰抽出了宝剑,与周嘉敏的侍卫虎视眈眈,周围的百姓一看情势不对纷纷后退。 “还想动本王一根毫毛,看你们谁敢动!”李从善恶狠狠地道。 一道寒光飞过来,周嘉敏急忙后仰躲过,又擦着魏兴法额前的空气,最后一下子钉在了李从善的发髻上,那个黄金冠被钻了个空! 好深厚的内力! 李从善顿时惊呆了,整个身体僵直了,脸色一片死灰,他那几个侍卫也傻了眼,环眼看了四周却不见任何可疑的人。 周嘉敏笑了笑道:“好厉害的轻功!”她已经望见那个人了,可惜没看清那人样貌,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 李从善跺脚骂道:“好你个周嘉敏!竟然对我使坏!看我不进宫向皇上禀明!”说完竟大摇大摆地走了,领着那几个不成器的侍卫。 周嘉敏给魏兴法使了个眼色,魏兴法急忙靠前一步,周嘉敏附耳道:“打发个人看看他朝哪个方向去,我们继续去寺庙。” 魏兴法道:“是!”然后分派了一个比较机灵的侍卫悄悄跟着那李从善。 到了佛光寺,早已有主持领着全院的僧人在那里铺着红毯来迎接,光是礼节性的程序都花了半个时辰。然后求了签、拜了佛,这些事情做完一句日落西山,主持早已为周嘉敏准备好上等厢房。 “主持,厢房里的闲杂人等可都清退了?”魏兴法问道,他必须保证周嘉敏的安危,周嘉敏在宫里的地位以及对李煜的影响仅次于钟太后和周宪,他不能不谨慎。 主持宣了一声佛号,道:“这位施主,寺内的香客俱已清除,只是……” “只是什么?”魏兴法追问道。 “只是。还剩下一位香客,因为数月前便与老衲说起厢房一事,又是今日千里迢迢赶来。老衲不想失信于人……”主持为难道。 魏兴法正要发作,却被周嘉敏制止了。 周嘉敏道:“佛门净地,不得无礼。既然是远来之客,又是早有约定,我们怎可强人所难。就让他住着吧。” 佛门本来就清净,只是周嘉敏心里有事,加上又有择床的毛病,这一夜倒也睡得不安稳,如烟也没怎么睡,后来干脆挪了个枕头和周嘉敏躺一处了。二人话话家常,不知不觉就后半夜了,因为恰逢冬季。夜晚特别长。 魏兴法十分尽责,几个侍卫在周嘉敏的屋子四周轮流守护,他更是一夜不眠不休,只是他没有看到那一双若隐若现的眼睛。 魏兴法武功修为不低,曾经也闯荡江湖许久。在武林中也有响当当的名号,他已经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内劲。和白天那飞镖带出的内劲一般,蓄势待发之中透着一股看不见的压迫。 “想不到堂堂的中原第一剑竟跑到皇宫给人做起了护卫!”一个讥笑的声音飘进了魏兴法的耳朵! 竟然有人知道他原来的身份! 他看看四周几个侍卫,均是毫无知觉的样子,看样子是没有听到那个声音,原来那人是用了千里传音之术。 “你是谁?目的何在?”魏兴法也用千里传音和那人对话。 那人又是一声嗤笑。 魏兴法继续问道:“你早就来这里了,目的何在?” “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嗯?”那个人继续用千里传音的方式道。 魏兴法心道:糟了!他的目的是保护周嘉敏没有任何闪失,那么这个人的目的也是周嘉敏,否则不会想方设法留在寺院了,他急忙冲进了周嘉敏的厢房,大呼:“郡主!郡主!” 如烟道:“魏大人,您这样大声把郡主吵醒了,她刚刚才眯了一会儿。” 周嘉敏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魏兴法,虽然有点恼恨,但想着他不是那种冒失的人,他冲进来定是有缘由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魏兴法一看周嘉敏安好,这时头顶又传来那个戏谑的声音,顿时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那人纯属在暗中戏耍自己,脸一红,嗫嚅道:“这……卑职该死,惊扰了郡主的休息!请郡主责罚。” 周嘉敏摆摆手道:“没事,你也不必过于担心,自己回房休息吧。” 魏兴法怕周嘉敏担心,也没弄清那人的真实用意便没将此事汇报,退出厢房后,只吩咐那些侍卫更加尽心地巡视。好在,有惊无险,一夜无事。 李从善果真去了宫里,并且真真去了李煜那里告状,他平时是很少来宫里,以前中宗李璟在世时他还会来早朝,还有一股雄心,对皇位也有过觊觎的野心,哪曾想李煜登上了皇位,他渐渐来早朝都不上了。 李煜深知他的秉性,此番来宫里定是没好事,不是支取银两就是胡乱告状的,少了皇室与生俱来的高贵,多了一分无赖之气,又十分骄纵,李煜本来就厌恶他,嫌他没有半分儒雅之气,更是没有功夫过问他那些事,最后干脆不问了,更不肯接见他。 “皇上,郑王还在外头候着,非吵着要见你,奴才拦不住啊!”清官道,说起这个郑王他倒是没什么好感,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个王爷,他是得罪不起的。 李煜道:“朕不见!看不见朕在批折子吗?前方战事吃紧,哪里还顾得上他那些闲事?他见不到朕自会找母后去,不用理会。” 李煜所料没错,李从善果真去坤羽宫找了钟太后。 “说吧,找哀家又是什么好事?”钟太后道。 李从善急忙起身,绕道钟太后身后,献殷勤地帮她捶着肩,道:“太后,您说得这是哪里话,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您老人家吗?听说您病了,儿臣一直想进宫探望来着,这不是因为儿臣身子也欠佳嘛,所以来迟了些,太后可好了些?” 钟太后冷道:“不劳你挂念。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李从善讪笑道:“太后这是说得哪里的话。” 钟太后道:“你要是没事就退下吧,哀家也累了。有事就直接说事。” 李从善得了这句话,急忙道:“太后,儿臣的确有事,太后这次可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他干脆跪下来,差点眼泪鼻涕都流出来。 钟太后嫌恶道:“你看看你什么样子,哪里还有半分男儿的神态,也不怕传去别人笑话!说吧,到底何事?到底什么人欺负了你?” 李从善跪着向前走了两步,道:“太后,这次是真有人欺负了儿臣啊!那个周嘉敏欺人太甚!” 钟太后本来是闭着眼睛听他说话,一听他提到周嘉敏,急忙问道:“敏儿怎么了?你又怎么招惹她了?” 李从善一下子有苦说不出,心道:我这是来诉苦的,明明是苦主怎么就成了坏人?但仍旧继续辩白道:“太后,儿臣和她在路上碰见了,就是昨儿的事,她就仗着皇兄给了她手谕对儿臣呼来唤去,非让儿臣给她嚷道,最后还恐吓儿臣。不仅如此,她还暗中命人刺杀儿臣,若不是儿臣命大躲得快,只怕,只怕现在见不到了太后了啊。” 钟太后眉头皱起来,道:“果真有此事?她命谁刺杀你了?可有证据。她一个养在深宫的弱质女流如何命人刺杀你?带去的那几个侍卫都是皇上指令去的,她如何能命令别人暗杀于你?” 钟太后始终不相信周嘉敏会作出这等事来,加之李从善向来名声在外,钟太后对他多少有些成见,便不相信他。 李从善道:“太后若是不信,可以问那些侍卫!儿臣手里还有飞镖为证。”说完从袖子里掏出那把飞镖。 钟太后看也不看,怒道:“你虽不是哀家亲生的,但也是哀家一手教养的,怎么就教养出你这样的痴狂之人?你不但不为国分忧,不为你皇兄解愁,整天在外头晃荡,成何体统!你当哀家对你那些勾当全然不知吗?你看看你什么德行,有没有一点王爷的样子?整日里不是遛狗斗鸡就是眠花宿柳,一点正事不做!哀家这才刚好些,你就巴巴地进宫惹哀家生气,你到底安得什么心思?” 云环急忙抚着钟太后,一个劲地劝:“太后息怒!千万保重身体啊。太后万万不可动怒。” 李从善没想到钟太后不但不帮自己,还把自己臭骂了一顿,碰了一鼻子灰,好没脸的感觉,嘀咕道:“不主持公道便算了,还骂我!我母妃去得早,从小到大,您可没少骂我!” 钟太后气得浑身发抖,道:“孽障!骂你那是看得起你!滚!” 168见邓王嘉敏献琴艺 李从善脸色十分难看,虽然他知道钟太后一向不待见自己,没想到她当着众人的面这般让自己下不来台,干脆起了身,拍打了一下衣摆,冷道:“太后,我好歹也是先帝的皇儿,你虽不待见我,却也不用为了帮一个外人这般辱骂我。” 钟太后喝令左右道:“把他拉出去!孽障,真是孽障!” 左右几个太监正欲动手,却听一个爽朗的声音,道:“谁这么大胆,竟惹太后生气!”来人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声如洪钟,颇有几分贵气。 钟太后抚着胸口,唤道:“我的儿,你怎么来了,快让哀家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说完拉起了来人,因为他正忙着要跪下行礼。 云环等人急忙躬身行礼,道:“给邓王请安。” 来人正是李煜的八弟、邓王李从镒。 李从善冷笑道:“什么风把八弟给吹来了?” 李从镒笑道:“给七哥请安,七哥近来可好?”他一向不在京城,在自己的封地——宣州治理当地政务,除非李煜召见或者宫廷举办皇家宴会,否则他轻易不到京城来。 李从善冷哼一声,道:“你也看到了,一鼻子灰,还没那些奴才有脸面。比不得你,多有王爷的气派。”说完看了一眼云环等人。 钟太后冷道:“你再不出去,别怪哀家不客气!” 李从善悻悻地甩着胳膊往外晃悠,临走时又道:“兄弟,办完事记得出来找七哥,七哥请你喝酒,喝好酒!” 李从镒笑道:“好说,一定。七哥先请回。” 钟太后急忙拉着李从镒,道:“不要理他。你是常年在京外不清楚情况,他呀,完全学坏了。” 李从镒笑道:“母后放心,儿臣知道怎样做。” 这李从镒并不是钟太后所出,乃是平太妃的儿子,但钟太后对其颇有几分赞赏,加上近年来李煜登基之后,平太妃对钟太后非常谦逊,二人关系由之前的剑拔弩张到现在平心静气地做姐妹,待李从镒自然也就与常人不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可曾见过你的母妃?”钟太后问道。“这次来可曾带了玉儿来?”钟太后口中的玉儿乃是李从镒的王妃。 李从镒恭敬道:“还没来得及,儿臣刚进宫就过来拜望母后里。玉儿这次没跟着来,我这次来京城乃是找皇上有要是相商。她也没跟来的必要。” 钟太后与李从镒又寒暄了一会,便催着他去拜见平太妃,李从镒倒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和钟太后品起了茶,又说了会宣州的风土人情。 云环道:“太后。郡主求见。” 钟太后看了一眼李从镒,笑道:“让她进来吧,都是一家人,也不用避什么嫌。”又对李从镒笑道:“就是敏儿!现在都出落成大美人喽!” 李从镒笑道:“是吗?当年儿臣离京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身高才到我这里。”他比划了一下,眼神里有一股热烈。 周嘉敏一进来便发现有客人在。看装扮应该是皇亲国戚,气度非凡,看着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是谁。先给钟太后请了安,道:“太后,敏儿昨儿去佛光寺祈福,给太后娘娘求了个平安符,听说那里的平安符十分灵验。可以消灾解难。” 本来这平安符算不得什么金贵的东西,但因为钟太后喜欢周嘉敏。所以她送的东西也就成了稀罕物,笑道:“好好,哀家一定随身带着,你呀,就是细心。来来,给你介绍,这就是哀家以前经常提起的老八,邓王,小时候你还经常缠着他带你玩呢。” 一句话说得周嘉敏脸红,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个人,只是太久没见,以前相处时又无深刻经历,所以这会子印象比较模糊,只记得当年李璟对这个邓王还是较为喜欢的,虽然不是嫡亲的,却也是早早封了王。 李从镒起身笑道:“敏儿吧?的确成了大姑娘,如今出落得沉鱼落雁,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我刚离京的时候,你还小,一转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周嘉敏听他这么一说,倒是笑了,虽然想起了过往一些事情,但她生性较为疏懒,也不是热心肠的人,能不寒暄便不寒暄,道:“以前的确年少,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还请王爷赎罪。嘉敏给王爷请安了。” 本来只是一次简短的会见,但周嘉敏总觉得有些异常,尤其是李从镒的眼神异常的热情,有时看得周嘉敏都不好意思与他对视,钟太后是过来人,很快便发现了一些端倪,急忙找了个借口将李从镒给打发走了。 “敏儿,哀家对你的心思你是明了的,哀家一直当你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你也大了,过几天就是你生日,到十五岁了,是个大姑娘了,可有中意的人家?”钟太后笑道。 周嘉敏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与李煜之间闹得沸沸扬扬,虽然二人行事低调,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虽然表面不说,但背地里都是知道这段情的,钟太后岂有不知的道理?她这么问,显然是明知故问,她的用意到底何在呢? “太后,敏儿也把你当做自己的娘亲一样看待,本来婚姻大事理应太后做主,因为太后既如同自己的娘亲,又是身份最为尊贵之人,只是敏儿疏懒任性,又与寻常女子的心思不同,不求富贵荣华,只求一心人相伴到白首,所以,这婚姻大事……”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钟太后安慰道:“你这样子可怜见的,说了哀家于心不忍。有些事哀家不是不知道,哀家不闻不问不代表哀家就赞成,哀家之所以没出来阻止乃是因为哀家心疼你。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比哀家那些儿子好了无数倍,人心都是肉长的,要哀家责骂你,哀家于心不忍。” 周嘉敏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傻孩子,不要哭。只要你认为是对的,认为是幸福的,哀家会为你做主的,知道吗?”钟太后柔声道。 “八弟来得正是时候,正好与朕商议军机大事。”李煜笑道,“不过,商议大事之前,咱们兄弟二人先去小酌几杯。” 李从镒笑道:“多谢皇兄。臣弟这次进京,就是为了前方的战事来的,再者,就是臣弟确实想念皇兄、母后还有母妃,想不到这一走就是三年。臣弟这次来,让人押解了万两黄金,以供军饷,这是宣州这些年所有的供奉。” 李煜一听,十分欣喜,道:“不愧是朕的好兄弟!正需要一大笔银两,你真是朕的及时雨啊!” 李从镒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是父皇的儿子,又是南唐的臣子,于家于国都当尽一份心意!” 李煜笑道:“朝廷的事咱们先放一放,先喝酒去。” 李从镒笑道:“好,就咱们兄弟二人?” 李煜笑道:“可惜李牧去了前线督军,从善……哎,不提也罢,朕知道你来了,早就派人去布置了,今晚不醉不休。不,你可以醉,朕是不能醉的,朕还要看奏折,还要看军报。” 李从镒笑道:“皇兄如此勤勉实乃百姓之福,大唐之福,父皇在天有灵一定欣喜万分。臣弟这番来京,发现金陵一片生机,心中深感安慰。” 周宪等人已在柔庆坊等待,周嘉敏本来不想去的,但周宪非拉着她来,本来她以为只是个皇家假烟,无非就是周宪、钟太后等人,想不到最后还有一些大臣在场。 “等一下我可要听听你的琴声。”周宪笑道,经过一番装扮,她的病容倒是被遮掩了不少,每逢这个场合都是她最兴奋的,因为兴奋,她的病似乎一下子好了很多。她天生丽质的脸蛋、骄人的身材、超凡脱俗的气质每每赢得在场人的瞩目,这是周宪最满足的地方。 周嘉敏犯难道:“还不熟练,姐姐还是不要让我出丑了。” 酒过三巡,坐在李煜身边的周宪忽然笑道:“敏儿最近学了抚琴,臣妾听着勉强入耳,皇上,不如让敏儿当众表演一番,也当给诸位助助雅兴。真若弹得不好,在做不少乃是懂音律之士,也好提点一番。” 周宪的确会说话,一来给周嘉敏一个表现的机会,二来连她的台阶都提前找好,真若是弹得不好,也算不得丢了颜面。 众人纷纷附和。 李从镒意味深长地望着周嘉敏,带头鼓起了掌。李煜一听周嘉敏会抚琴本身就兴趣盎然,又怎肯拂了众人的兴致?笑道:“那就请嘉敏郡主为在做等人抚琴一曲,若是抚得好朕重重有赏。” 周嘉敏知道推辞不过,命人取了琴过来,落落大方地走到厅堂中间,微微一福身,笑道:“那嘉敏就献丑了。嘉敏初学琴艺,不足之处还请诸位不吝赐教。现在嘉敏为大家弹一曲《春江花月夜》” 众人纷纷道:“郡主博学多才,哪里需要我等粗人指教。” 虽说自己学琴的时间不长,但也学了八分的技艺,虽不是炉火纯青的造诣,但一般人也听不出个优劣来,于是就信手弹起来。 曲子弹到一半,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与周嘉敏的琴声正好相和,两股乐声交叉在一起美妙无比。 169现狐疑娥皇知大限 周嘉敏顺着那笛声抬眼一看,这一看不要紧,她的手指不经意抖动了一下,心跳得厉害,音律显然没有先前那般平缓,原来李从镒正吹着一支玉笛,在那里如痴如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一曲终了,仍然旋律回荡,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赞赏、奉承,周宪投来赞许的目光,李煜又惊又喜,脸色却有些难堪。 李从镒笑道:“听到《春江花月夜》这个旋律本王就情不自禁地吹奏起来,希望没有搅扰到各位的雅兴,也希望嘉敏郡主不嫌弃本王这拙劣的技艺。” 李煜笑道:“八弟说笑了,八弟的笛子向来吹奏的好,就连先帝都十分欣赏,刚刚与敏儿这一曲合奏的可谓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周嘉敏笑道:“王爷技艺纯熟,笛声悠扬,过耳不忘,恐是嘉敏的琴艺唐突了王爷的笛声,希望王爷不介意才好。” 又有朝臣起来溜须拍马,道:“邓王和郡主这曲合奏,可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我等有幸听此曲,乃是且听仙乐耳暂明。” 李煜高兴,想到邓王不远千里来给自己送银两支援前线,对李从镒百般温和,加上他原先就对这个弟弟很喜欢,因此当着众人的面好不掩饰对李从镒的厚爱,众人一见如此,便对李从镒说出了诸多溢美之词,说到最后竟似撮合周嘉敏与李从镒一般。 周嘉敏颇为尴尬,只得找了个借口离席。 如烟早在门口等着了,见周嘉敏出来,急忙迎上来,给她披上了大氅。 “你就一直等在这里?”周嘉敏问道。 如烟笑道:“奴婢怕郡主出来冷着。” 周嘉敏没有再说话,对于如烟她并不是特别了解,但从这段时间的接触中。如烟心细如发,对周嘉敏得服侍也是尽心尽力,那份细心和讲究不是一般宫女能做到的。 如烟道:“郡主,今儿咱们素梦阁的院子里突然多出很多鸽子来。” 周嘉敏道:“轰走了便是。”话音刚落,她突然想到,如烟不会无缘无故和自己提起这些小事,想必里面有些文章,又问道:“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如烟恭敬道:“奴婢觉得那里面有些是信鸽。” “哦,有什么发现?”周嘉敏陡然来了兴趣。 如烟道:“郡主,奴婢擅自主张。捉了一些鸽子下来,发现的确有些鸽子是信鸽,没发现什么信笺。但这宫里是严禁信鸽来往的,奴婢以为有人用信鸽在宫里传递信息。” 周嘉敏冷道:“放了吧,兴许能抓到带信的鸽子。”本来这些事她可以不管的,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客居在此,但后宫是周宪的。整个皇宫是李煜的,还有一个令她敬爱的钟太后,只要牵扯到他们的任何潜在风险,她都不可能不管。 如烟道:“是,奴婢知道了。” 周嘉敏又道:“你把素梦阁的几个小太监带出去,看看宫里谁养鸽子。谁那里像是养鸽子的,悄悄地,懂吗?” 如烟道:“奴婢知道该怎么办。” 睡到半夜。周嘉敏做了个噩梦,梦里拼命挣扎却始终挣脱不了,她想大声呼救却也喊不出任何声音,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那般沉重。 “郡主,醒醒。郡主,您醒醒啊!”宝蟾一边帮周嘉敏擦汗一边唤着她。 周嘉敏微微睁开眼睛。道:“我做噩梦了。” 她醒来之后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每次她遭遇梦魇,醒来后都将发生一些不幸的事情。 宝蟾道:“凤栖宫的海蓝刚刚来了,还在外头候着。”宝蟾没有继续说下去,似有难言之隐,但神色慌张,十分晦涩。 “是不是姐姐出什么事了?啊?姐姐到底怎样了?”周嘉敏顾不得穿衣服,从床上跳起来。 宝蟾急忙拿了一件狐裘外袍罩在了周嘉敏得身上,道:“郡主,千万不要冻着了。” 海蓝眼圈红红的,神色悲戚,见了周嘉敏便哭起来。 “怎么了?姐姐怎么了?是不是姐姐出了什么事?她下午不还是好好的吗?”周嘉敏焦虑地问道。 海蓝哭道:“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娘娘从庆柔坊回到凤栖宫就感到不适,突然、突然呕了很多血,这会子……这会子已经奄奄一息了。” 周嘉敏不顾一切地奔出去,宝蟾急忙拉住了她,求道:“郡主,好歹穿了衣服,万一你冻着了可怎么办?” 如烟也已经醒了,一块帮周嘉敏穿了衣服。 到了凤栖宫,一切照旧,不像是出事的样子,周嘉敏狐疑地看了海蓝一眼,海蓝道:“娘娘说兹事体大,不让奴婢告诉众人。” “姐姐,你感觉可好了些?”周嘉敏握着周宪发冷的手心疼地问道,“手这么凉,要不要命人将火加大些?” 周宪苍白着一张脸,道:“不用,我这心里燥得慌,像是烧了火一般。” 周嘉敏听她这么说,知她是冒虚汗,急忙问道:“太医来看了吗?” 周宪摇摇头,道:“我没让他们去请,来了也没用,看不好我这病的。”她脸上现出一种少有的淡然。 周嘉敏道:“姐姐,你不要放弃,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的,一定可以的,都怪我,当初若不是笨拙,也不会中了那贱人的毒计,让你病好了又中了毒。” 周宪抚摸着周嘉敏的头,道:“傻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那么拼了命地给我换救命的药,我还怎么忍心怪你?倒是姐姐,一时糊涂,曾经做过几件错事……”她的眼神充满了歉疚,周嘉敏似乎猜到了是何事,但她没有揭穿。 “姐姐,你不要说话,我这就去给你请太医,就算治不了本,也要将你的病情控制住。”周嘉敏道。 周宪道:“敏儿,你心地单纯,不知这后宫里的复杂,表面是每天有人对我嘘寒问暖,关心我的病情,实际上,不知多少人巴望着我早点死掉,这样一来皇后的空缺就出来了。你半夜三更去请太医,大家定然以为我是病入膏肓,又不知要怎样算计了。” “可是姐姐……”周嘉敏不解,难道这后宫真的没有一点人情味吗?为了名利,真的非要争得你死我活?真的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你要快点长大,要快点适应这宫里的生活,不然,我怎么能放心呢?咳咳……”周宪剧烈地咳嗽起来,海蓝急忙递了一条锦帕过来。 周嘉敏瞥眼看了一下,锦帕上有暗紫色的血迹。她好想告诉周宪,她知道宫里的生存环境,她不是不能适应,不是无法应付,只是她不喜欢…… “姐姐,你先躺一会,我去素梦阁取样东西。”周嘉敏道,她想起之前李煜曾送她一颗天山雪莲,一直没舍得用,这会子周宪兴许用得着。 “敏儿,你去哪里?”周宪问道,“千万不要去请太医,没用的。” 周嘉敏道:“姐姐放心,我不是请太医,我去给姐姐拿样东西。” “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吗?”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周嘉敏手里的雪莲差点扔到地上,她转过身来,看到一个一袭黑衣、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周嘉敏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我是一个你可以求助的人。”来人挺自信地说道。 周嘉敏眉头一皱,道:“你是南宫彦!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虽然在她以往的猜测中她知道此人与李煜颇有渊源,但没想到他竟会擅自闯入宫中――不过,她对此也习以为常,这么多年,闯入皇宫的人还少吗? “哈哈,有趣,你竟然猜得到是我!”他干脆揭下了面具,露出一张绝美脱俗的脸,果真是南宫彦。 “因为你身上有股特殊的药味。”周嘉敏淡淡道,“我的确想求助于你,皇后病了,身上还有毒,你有办法解吗?” 南宫彦冷道:“暂时不知。” “说吧,你需要什么代价才肯给我姐姐解毒治病?”周嘉敏冷道,她知道南宫彦不会轻易出手,而且他这种世外高人都有一种怪癖。 南宫彦冷笑道:“想不到你还真能沉得住气。今天我来找你可不是来和你谈判的,乃是要用你找李煜换一样东西!” 说完周嘉敏的穴道便被点住了。 “他们知道我来取东西,我若长时间不回去,会起疑的,到时你也休想逃得掉。”周嘉敏尽可能冷静地道。 “是吗?就凭那些侍卫也能拦得住我?”南宫彦俊美的容颜冷酷而残忍地笑了。 “如果你认为能拿我交换皇上手里的东西,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和他非亲非故。”周嘉敏又道。 “是吗?”南宫彦冷道,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却是肯定的口吻。 周嘉敏道:“你可以不信,但是这却是事实。而且你就不怕我死掉或者……”周嘉敏猛然转身,一根金钗便放在了南宫彦的脖颈处。 “或者杀掉你?”周嘉敏冷道。 “原来你会武功?”南宫彦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很少惊讶,但周嘉敏却让他不知一次惊讶,从那次解开玲珑棋局开始,那时他为她诊脉,她明明是毫无内力和武功的。 170病入膏肓深宫危机 周嘉敏冷笑道:“说来要感谢你,都是拜你所赐!” “嗯?”南宫彦不慌不忙地问道。(.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周嘉敏道:“我到落樱小筑治病,不知道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竟然无意中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我顺便向朋友讨教了几招,所以运功解穴也不是难题。” 南宫彦笑道:“是吗?那你还是要谢谢我喽?”他一反手便将周嘉敏的手腕拉了下去,再一用力她手中的刀应声而落,却被南宫彦轻巧地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答应给你解毒吗?你想知道李煜答应我什么条件吗?”南宫彦冷冷地问道。 周嘉敏心里一惊,虽然猜不出到底是什么条件,但想着南宫彦这样清高的人竟然只身涉嫌跑到宫里就为了“讨债”,可见这条件的优渥。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答应你什么你尽管找他去要!我虽感谢你当初的救命之恩,但你也说了,你并不是为了救我而救我,乃是因为皇上答应你提的要求,说白了,你们之间是交易,与我有何相干!我现在急着去救我姐姐,请你放手!”周嘉敏冷道。 南宫彦冷笑道:“好一张伶牙俐齿!我的医术、内力还有那些灵丹妙药都是用在你身上,你说与你无关,岂不是滑稽至极?难道说南唐俱是无赖之徒?一个国主不守信用,一个郡主耍赖皮?” 周嘉敏用力挣脱着,看着挣脱不了,语气轻柔地道:“我求你个事,你救救我姐姐吧,你想要什么条件,只要我能答应的,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所要求的我能做的了主。” 南宫彦松了手,道:“你倒是个很好的谈判对象。不过,你身上暂时没有我感兴趣的东西,所以,我不会救你的姐姐,何况你这位姐姐在民间虽是艳名远播,但口碑并不好,奢侈无度,挥霍成性,若是没有这样的皇后。想必百姓少交一点税,岂不是好事?” 周嘉敏怒道:“不许你污蔑姐姐!” “我当真污蔑她了?”南宫彦冷道。 周嘉敏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姐姐,这辈子让我敬让我爱的姐姐。我从小便仰望着她长大。”周嘉敏蹲下身来,南宫彦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周嘉敏潸然泪下,想着周宪的好,似姐姐又似母亲,如今却病入膏肓。她的心几乎碎成了无数片,人世间最大的悲剧莫过于亲人的离去。 周嘉敏正小心翼翼地捡起天山雪莲,又失神地站起来,眼神里尽是茫然。她曾经怪过周宪,甚至因为她的一些做法憎恶过她,但割不断的是亲情。何况还有她们这么多年来的姐妹情深。 “算了,我最怕女人哭,我勉为其难去帮那个皇后看看吧。”南宫彦道。 周嘉敏激动道:“当真?” “你有什么好骗的。自然当真。”南宫彦冷峻地说道,“但是,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的存在,该怎么做你想必是清楚了。” 周嘉敏道:“那真是太好了,你是毒手药神。只要你肯出手,姐姐肯定是有救了。”她摸了摸眼泪。竟然破涕而笑。 南宫彦道:“能不能救先看了再说吧,现在高兴还为之过早。” 周嘉敏使了个小手段,便将周宪寝宫里的宫女悉数支使出去,谁都知道二人乃是亲姐妹,彼此感情又很好,既然周嘉敏亲在在此照料那自然是最贴心不过。 “怎么样?我姐姐到底怎样?”周嘉敏焦虑地问着。 南宫彦正在给周宪把脉,然后摇了摇头,道:“没救了,看看她还有什么心愿,为她完成吧。” 周嘉敏只觉得天玄地转,眼前一片漆黑,喃喃道:“怎么会?姐姐还那么年轻,算命先生说她大富大贵,长命百岁,真的没救了?” 南宫彦一时不忍心,道:“已经病入膏肓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一点你之前恐怕也预料到了,只是我来了你复又燃起了希望。我虽懂医术,但却不是神仙,已经回天乏术了。” 周嘉敏悲悯地看着周宪,大脑里涌现出无数往日的情景。 南宫彦身影一闪便跃了出去,周嘉敏起身道:“回来,你回来!” 碧月和海蓝同时进来了,看周嘉敏脸上挂着泪痕,道:“郡主,娘娘她……” 周嘉敏之前已经点了周宪的睡穴,道:“姐姐她已经睡着了,你们也下去歇着吧,我就在这里陪着姐姐。” 第二日,周嘉敏便命人请了韩氏进宫,韩氏本来知道周宪病着,却不曾想周宪病得这般厉害,几个月不见竟瘦得不成样子,一见面便抱头痛哭。 周嘉敏安顿好韩氏并周宪,又吩咐人去请了太医来,给周宪开了点止痛安神的药,这才回了自己的素梦阁。 “让你查的事情怎样了?”周嘉敏问道。 如烟道:“奴婢已经查到了,冷宫那头有个老嬷嬷养了些鸽子,奴婢也托人悄悄查了这老嬷嬷的底细,是先帝一个妃嫔的贴身宫女,过了出宫的年纪便一直住在宫里,皇上登基后便搬去了冷宫住。” “她养的这些鸽子有没有什么异常?”周嘉敏问道。 如烟道:“她养的鸽子倒没有什么异常,但她住的那个院子却有些不正常,听说这个嬷嬷脾气十分古怪,性情又爆裂,其他嬷嬷都不愿意与她同住,她是一个人住了一个院子,这大冬天的,院子里却开了一院子的蓝花,奴婢才疏学浅,也不知那是什么花儿,没什么味道,却妖艳得很。” 周嘉敏若有所思,道:“魏兴法来了没有?” 正说着,外头便有小宫女进来禀报说是魏兴法求见,如烟知趣地退了下去。 “郡主,卑职已经抓到了那鸽子,并顺利找到了鸽子的去处。”魏兴法道,方正的面容中透着一股严峻的势头。 “哦,说说看,鸽子是送到哪里的?”周嘉敏道。 “郑王府。”魏兴法道。 竟然和李从善有关! 这不能不让周嘉敏警惕!李从善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胸无城府、不学无术,如果说常人看到的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斗鸡遛狗的纨绔子弟,那么周嘉敏看得更本质一些:他是一个野心家! 他不甘心自己庶出的地位,他擅长交际,他一度觊觎皇帝的宝座,游说多个大臣向中宗进言立他为太子,钟谟等人甚至因为和他交往过密又频频向李璟奏请立其为皇储而惹恼李璟招来杀身之祸,他却能全身而退! “他到底目的何在?这宫里有他的人,那到底是谁呢?”周嘉敏思索着,道:“你最近留心一下冷宫,看看那边是不是夜晚有人行动。” 魏兴法道:“卑职遵命。郡主,此事凶险,郡主还是不要出面,一切事情由卑职去做即可。” 周嘉敏点头道:“好,多谢大人提醒。” 此时,她忽然想到了南宫彦,他兴许知道那蓝花是什么,可自己到哪里找他呢?自己在明处,他在暗处,何况那样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找到他谈何容易? 周嘉敏心里一动,想到了李煜,若是李从善有动静,那第一个不利的人应该就是李煜吧?虽然她不知道李煜会遭遇怎样的危险,但她不能对此置之不理,她必须要告诉他,而且是马上就告诉! “看来本王来的不是时候,郡主这是要出去吗?”李从镒谦和地笑着。 周嘉敏明明心急如焚,想看看李煜此时是否安好,却又不能道明,也不能对李从镒视而不见,只得笑道:“王爷这是说哪里的话,我这是赶着去凤杞宫拜见皇后。” 李从镒笑道:“知道郡主有很多雅好,本王这次进京也未给郡主带些礼品,这些宣州的笔墨纸砚给郡主留作写画之用。” 周嘉敏急忙亲手领了,转交给如烟,笑道:“王爷请屋里坐,外头风大。” 李从镒倒是善解人意,笑道:“听说皇嫂病了,郡主这是爱姐心切,不如本王陪你一起去拜见皇后吧。” 周嘉敏苦笑了一下,心道:但愿皇上也在凤杞宫,道:“那就有劳王爷了。” “这是哪里的话,本来我也是要去拜见皇嫂的。”李从镒笑道。二人一边走一边聊天,多数是李从镒在发问,周嘉敏在回答。 “你好像有心事?”李从镒笑着问道。 周嘉敏对他对视了一眼,那双清澈而美丽的大眼睛看得李从镒心头一震,曾经那个可爱机灵的小姑娘如今长成了天仙一般的人物,想起昨天自己与她共同弹奏《春江花月夜》的情景,那真是琴瑟和谐,这会是一种预兆吗? 李从镒的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种小小的盼望。 如烟跟在二人后面,看着他们踩着细碎的步子,走在漫天雪地中,有说不出的美感,仿佛天地间只有这二人,那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甚至痴痴地想:也许郡主是要配这样的男人!比起李煜的文弱,李从镒更显出男人的阳刚和健壮来。 周嘉敏抬眼一看,呼吸便紊乱起来,只见李煜的龙辇已经驶近来,坐在中间的人正是身着明黄龙袍的李煜。 “给皇上请安。”周嘉敏道。 “臣弟参见皇上。”李从镒道。 171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李煜脸色很难看,见了二人,淡淡道:“你们也是来探望皇后的吗?”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叹了气,想起周宪的病,李煜的心既悲痛又焦虑。 李从镒道:“是,臣弟担心皇嫂的病,特意过来看看。” 周嘉敏始终没有说话,跟着他们进了周宪的寝宫,因为周宪的病,大家自然而然地沉默了,本来,周嘉敏一直想找个时机和李煜说话,提醒他小心李从善,但却一直没机会,李煜一直对周宪嘘寒问暖,而李从镒又不停地和自己聊天。 “宪儿,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可能是昨晚太累了,都怪朕拖着你看了那么久的歌舞。”李煜心疼道,用手紧紧握着周宪冰凉的手掌。 周宪的眼泪滑落出来,哽咽道:“皇上,只怕臣妾……臣妾这次好不了了。” 李煜帮她擦了眼泪,柔声道:“朕不准你说傻话,你是朕的皇后,是朕的结发妻子,没有朕的准许,你一定不可以离开。朕还等着与你喝酒唱歌,你跳舞朕作词,你一定要振作知道吗?这些年,朕也活得很艰辛,好在你一直陪着朕,你若不在了,朕这心恐怕也就遗落了一半。”他说到这里自己都有些感动,往日的一幕幕出现在脑海里,周宪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她的美丽与才情也恍如昨天的事情。 周宪含泪道:“皇上的心意臣妾铭记于心,恐怕臣妾要辜负皇上了。” 李煜忽然吟道:“玉树后庭前,瑶草妆镜边。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长少年。――这是朕为你作的《玉树后庭花》,朕希望你与朕都可以青春常在。相伴到老。宪儿,朕不能没有你。” 周嘉敏听到这话时不停地用手缠绕着那方锦帕,李从镒笑道:“在宣州时就听说皇兄与皇嫂伉俪情深,如今看来,当真如此。”他谦和地冲周嘉敏笑笑,若让周嘉敏心里陡然没了底,自己对李煜的感情没了底,李煜对自己的感情更是没了底。 事实上,李从镒听到过有关周嘉敏与李煜的传闻,可谓天下皆知。他如何不知道?原本以为这是一场司空见惯的攀龙附凤的戏码,可这次见了周嘉敏之后,他忽然觉得传闻有误。甚至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周嘉敏这样品性的人,怎么会喜欢上自己的姐夫呢? 周宪道:“皇上,臣妾真是幸运,遇见了皇上,嫁给皇上为妻。进入宫门,母仪天下,享受了荣华富贵,又与皇上恩爱十余载,臣妾此生无憾。女人一辈子最大的荣耀也不过如此,最大的遗憾便是瑞宝早早殁了。臣妾未能为皇上保住子嗣,未能为皇室开枝散叶。臣妾昨晚梦见瑞保了,他说在那边冷。让我过去,臣妾看他哭得凄惨,心下不忍,恨不得早早跟了他去。” 说到李仲宣,李煜也哽咽了。道:“宪儿,瑞保去了。还有寓儿在,咱们以后还可以生很多孩儿,朕已经命人去找更好的大夫了,一定可以治好你身上的病。” 在场的周嘉敏、李从镒皆是黯然,韩氏及海蓝、碧月等人更是忍不住泪下。 瑞宝是李仲宣的乳名,周宪极其疼爱这个小儿子,所以从小便给他取了昵称,由于李仲宣长相酷似李煜,且聪明伶俐乖巧可爱,三岁便诵孝经一字不漏,所以也深得李煜的欢心,早早便封了宣城公,李仲宣不幸早夭后,李煜特意写了悼亡诗,言辞恳切,让人十分感动。 周嘉敏道:“不好意思王爷,我身子不舒服,不想说话。”她忽然觉得心烦意乱,她能感受到李从镒的热情和友好,但她却无心领受。 她悄悄走了出去,问凤栖宫的一个宫女要了纸和笔,只写了一句话,想让人递给李煜,但想到李煜方才的神情和疲惫的精神状态,她又将纸条撕碎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如烟,帮我安排一下,我要见御林军总督韩墨臣。你想办法将口信传给他,他会来宫里见我的。”周嘉敏道,对于如烟,虽然她们接触不久但本能地相信她。 如烟道:“是,奴婢一定办到。” 周嘉敏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保护好李煜,保护好家人,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们,也不能在这兵临城下的关键时刻让李煜分神。 周嘉敏才躺下,又有宫女来请,说皇后娘娘病危,让周嘉敏快过去,周嘉敏急忙跑到凤栖宫,韩氏已经哭得不成样子,整个人都老了许多,见了周嘉敏,哭道:“敏儿,我的儿,快去见见你姐姐吧,她一直在找你呢。” 周嘉敏见了周宪,她比白天看起来更憔悴了,“姐姐,是不是做恶梦了,睡不着?别怕,我陪着你。”周嘉敏道。 周宪道:“不,我不敢闭上眼,我怕这一闭上眼睛就再也看不到你了。寓儿呢?我要见寓儿。” 周嘉敏急忙道:“你们快去把大皇子带过来。记得穿好衣服,千万别冻着了。” 周宪舒心地笑了,道:“敏儿,我们好好谈谈心,好不好?姐姐怕再不谈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的好妹妹。” 周嘉敏眼里饱含着泪水,道:“姐姐,你千万别这么说,我们都好好地活着,活他个一百岁!算命先生不是说了吗?你是长命百岁的主儿,你这会子可千万别和自己过不去,千万别胡思乱想。” ――这时,一切的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 周宪摇摇头,道:“古书上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姐姐知道大限近了,先前怕死,怕的要命,噩梦连连,近来躺在床上,反而想通了,人总有一死,即便富贵如我者也不能幸免。” “姐姐,来,喝点参茶,暖暖身子。”周嘉敏接过碧月递来的汤碗,小心翼翼地喂着周宪。 周宪喝了几口便摇头拒绝了。 “姐姐对不起你,姐姐做了几件事,是错事……”周宪苦笑道。 周嘉敏道:“姐姐,你别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什么也比不上我们姐妹二人的感情。” 周宪摆摆手,道:“我再不说就怕没机会了。第一件事你已经知道了,就是我试探你,害的宝蟾受了伤;第二件事,是和烟翠有关的,是我指使人害死了烟翠,那时我鬼迷心窍,妒忌你妒忌的要死,但我又舍不得对你动手,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妹妹,于是就从你身边的人下手。” 周嘉敏急忙道:“姐姐,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这些……我都、都知道。” 周宪笑道:“原谅姐姐,好吗?” 周嘉敏含泪点点头,道:“姐姐,我早就不怪你了,你始终是我的好姐姐,不然我也不会为你的病这么难过,要是真的能治好你,要我拿什么换我都愿意!” 周宪道:“那我就安心了。还有一件事,你肯定没有想到,就是安远的。安远去北宋查探,虽然你们是悄悄进行的,但我在宫中十年,耳目也是有的,是我将他的讯息透露给了北宋的赵光义,所以他才会被抓的。” 这件事实在出乎周嘉敏的预料,她没想到那次董安远身临险境竟然与周宪有关! “可是姐姐……安远和你无冤无仇?唉!”周嘉敏长长叹了口气。 周宪安慰她,道:“所以说姐姐当时是糊涂了,你现在看到姐姐是怎样的人了,希望你不要鄙弃我这个姐姐,我知道自己错了。” 周嘉敏见周宪光景大不如从前,太医均认为无药可救,就连南宫彦都让她准备后事,可见周宪这次真的好不了了,对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怨恨放不下的?何况眼前这个人是自己最喜欢最敬重的姐姐? 周嘉敏道:“我说过,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姐。” “我最近几天突然想到了江采儿。”周宪笑了笑,说到劲敌她的精神似乎好了起来,眼神也比先前发亮。 “姐姐怎么想起她了?”周嘉敏好奇地问道。 周宪道:“就是想起了她,她和我做了十几年的姐妹,又在一起斗了几十年,表面上看我是赢了,其实我也没赢。” 周嘉敏道:“是她害死了宣儿,是她害的姐姐现在这样……”提起江采儿,周嘉敏无法不恨,可她恨什么呢?江采儿已经死去了,而且从本质上来说,那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我和她自小就认识,一块读书,一块学琵琶,一块学女红,她一直当我姐姐,崇拜我但也不服我,本来我们也是可以相安无事的,但我们却同时看中了一个男人,就是现在的皇上。”周宪回忆道,“想起以前的时光,真的很开心。江采儿以前不是那样的女人,虽然有些想法和心机,却不歹毒……她变成那个样子,我也脱不了干系。” 周嘉敏见周宪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已经气喘吁吁的,担心她累着,便道:“姐姐,你先躺着,不要累着了,现在这么晚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睡,好不好?” 周宪摇摇头,道:“不累,我真的不累。敏儿,我有两件事求你,你一定要答应我。” 172说后事周宪会旧人 周嘉敏一听这口气,分明是在交待后事,自然不肯答应,道:“姐姐,只要你好好活下去,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不能轻易放弃啊。” 韩氏见二人说了许久,又听见里面不时传出抽泣声,忍不住进来,道:“宪儿,我的好宪儿,你这个样子,为娘心疼啊。” 周宪虚弱地笑了笑,道:“夫人,您先出去一下,女儿还有些话对妹妹说。夫人别哭,千万别哭。” 周嘉敏也劝道:“夫人,您先出去吧,这么晚了,也早些休息,姐姐这里有我呢,我们只是唠唠家常,您千万别担心。” 韩氏依依不舍地走了出去。 周宪继续道:“敏儿,我知道你是好心劝我,但有些话我不能不说,再不说我怕自己没机会了。” 周嘉敏道:“姐姐,那你请说,只要我能答应的,我一定帮你做到。” 周宪道:“好,有你这句话,我也就安心了。第一件事,就是关于皇上的。” 说到李煜,周嘉敏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从来没想过去破坏李煜和周宪的感情,她甚至做好了终身不嫁的准备,只是悄悄地爱着一个人,不计较任何名分,这样既不会让李煜为难,也不会让周宪伤心。 “我走了之后,你一定要嫁给他。唯有这样,我才安心,我相信你会让他感到幸福和美满,会给他带去新的生活。”周宪道。 周嘉敏道:“姐姐,我从来没想过会嫁给皇上,因为……因为他是我的姐夫……” 周宪笑道:“傻丫头,你的心思我早已明了,只是……有些事由不得你说了算,也不由我说了算,何况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正常。姐妹同嫁一人的也是常事,你不用自责,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可以答应我吗?” “可是姐姐……”周嘉敏为难了,事实上,她爱李煜,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却不想嫁给他,因为她不喜欢这宫里的生活,不喜欢一个后妃的命运。不喜欢那么多规矩。 周宪道:“你能答应姐姐吗?姐姐把皇上还有寓儿都交托给你了,还有老爷夫人,以后就靠着你来照顾、关心他们。可以吗?” 周嘉敏道:“姐姐,我可以照顾他们,将来我也可以把寓儿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只是嫁给皇上……姐姐,我不能。我也从未想过。” 周宪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艰难道:“你若不答应这件事,姐姐如何安心?难道你忍心看着姐姐在那边也饱受煎熬吗?” 周嘉敏一横心,道:“好,姐姐,我答应你。那第二件事呢?” 周宪苍白的脸上现出一抹少见的红晕。神情也如同少女一般略带羞涩,就听她柔声道:“我想见一个人,不见他。我这辈子都会有遗憾。” “姐姐,你是说林仁肇将军吗?”周嘉敏试探着问道,在她印象中,能让周宪这般动容的人除了那个林仁肇,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选来。 周宪笑道:“你真是鬼丫头。鬼精灵,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想见他。你能帮我找到他吗?这件事还不能让皇上知道。” 周嘉敏犯难了,现在北宋来犯,林仁肇现在已经在前线御敌,作为主帅,如何能轻易离开战场?何况从前线到金陵来回至少要要三天的时间,这三天对日益激烈的战事来说是多么宝贵的三天!孰重孰轻,难道她分不清吗?可周宪这光景,显然是支撑不了太多的时间,她又如何能拒绝呢? 周宪看她目光游移,急切问道:“你能答应姐姐吗?姐姐不见他最后一眼,我死不瞑目啊。” 周嘉敏心里一急,道:“好,姐姐,这件事我也答应你。不过,这事急不得,我也不能保证马上就能让他过来见你。” “不管怎样,我都等他。”周宪坚定地道。 周嘉敏点头道:“好,这件事我一定为姐姐办到。” 从凤杞宫出来,周嘉敏陷入一片为难,不知这件事如何结束,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晚上,第二天宝蝉将她唤醒,说是韩墨臣到了。 二人谈了信鸽的事情,又询问起李从善最近的动向,宫里谁和李从善关系密切,韩墨臣没想到事情这般复杂,答应回去盘查。 “最近可有安远的来信?”韩墨臣道。 周嘉敏摇摇头,道:“只是刚到前线时来了一封,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如今两国开战几个月了,不知现在什么状况,听说,打了几次小仗,彼此皆有输赢。” 韩墨臣笑道:“别担心了,我已经安插了人在安远身边,会保护安远周全的。我听说,他立了功,这是好事,我们做朋友的,不都是巴望着他建功立业吗?” 周嘉敏听他这么一说,眼前一亮,笑道:“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帮忙。” “你们都下去吧,皇后娘娘这里有我照看着。”周嘉敏命令道,周宪寝宫里的宫女们悉数退了下去。 “你们几个把东西端上来。”周嘉敏又命令她带来的几个太监宫女道,“把这些东西都放好,皇后娘娘喜欢花。” 他们的手里抱着不同的鲜花――在这严寒的冬季还能看到鲜花,周宪原本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笑道:“敏儿,你从哪里弄了这么多鲜花来?真漂亮。” 周嘉敏看着满屋子的鲜花,笑了,道:“你们都下去吧。” 那些人纷纷退下去,周嘉敏又指着其中一人道:“你先留下来,等一下还有事情让你做。” “想不到这个时候还能看到鲜花。”周线激动地下床,走到花前摸摸、嗅嗅,样子十分享受,道:“谢谢你,敏儿。” 周嘉敏笑了笑的,道:“姐姐,我还有样东西送你。” “你呀,花样就是多。这么多花,你那里有没有?自己也拿些回去啊。”周宪笑道。 周嘉敏拉着那个留下来的太监,笑道:“姐姐,你看,他是谁?” 周宪震惊了,站在自己眼前的人赫然就是林仁肇――那个自己念念不忘的男人,那个送自己玉石琵琶的男人,那个见了自己一眼便终身难忘并一辈子不娶的男人。 “真的是你?真是你吗?”周宪喃喃道。 林仁肇也很激动,刚想跪下,却被周宪拉住了,他就是拉住了周宪的手,道:“皇后娘娘……你……你瘦了,真的瘦了很多。” 他的眼里满是心疼,男人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当他知道周宪已经病入膏肓并急于见他最后一面时,他流泪了。 “姐姐,我先到外面等着,你们不要――不要谈得太晚,半个时辰后我来接他走。”周嘉敏道,她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但她为了周宪一定要做。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等了这么久。”林仁肇道。 周宪倚在他的怀里,轻嗅着他身上的体味,那种熟悉的、充满阳刚的味道让她感到久违的温馨,她轻声道:“我还不是让你等了那么久?还记得那一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像个呆雀似的,痴痴地看着我,没想到这一晃就是这么多年,如果我那时不是心气高傲,没有嫁到皇宫,是不是就没有后来这些事发生了?” 林仁肇道:“是啊,那时我真的是个呆雀,你美若天仙,坐着轿子轻飘飘地从桥上路过,正好打开了窗帘,我只是看了一眼,却是惊鸿一瞥,一辈子都不曾忘记。” “可惜,现在又老又丑,而且还快要死了,你嫌弃我吗?”周宪道。 林仁肇摇摇头,道:“不嫌弃。” 他虽然说得简短,但周宪丝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他若心里没有她,怎会这么多年孤身一人?他若心里没有她,又怎会冒着生命危险进宫来见她最后一面? “你为什么没有娶亲?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孤单一个人的吗?”周宪略带责备地问道,心里却是甜甜的。 林仁肇道:“我做不到,也不想去辜负其他人。” 周宪道:“近来我总是爱回忆,想起了我们以前的日子,当时老爷不肯将我嫁给你,谁知道你一转眼就成了大将军,就当府尹,身边的姐妹都嫁人生子,我却待字闺中。老爷听信算命先生的话,说我是皇后的命格,不可嫁给别人,否则满门祸害。后来,我因贪慕虚荣嫁给了皇上,想不到十年荣宠。如今,我也见了你最后一面,这世间我该得的都得到了,我毫无遗憾,只求你一个善待自己,不要让自己这样孤单下去。” 林仁肇动情道:“不,宪儿,我不要你死。过去是我没本事,不能迎娶你,你嫁给了皇上,听说皇上待你也很上心,我从来没未怪你,只要看着你好好的我便心满意足。你不要说傻话,你一定可以好起来的,你还那么年轻……” 一个八尺高的大汉哭起来,神色让人心酸――他不过是自欺欺人,周宪这光景是好不了,若是能挺得过去,如何会是这般神采? 周宪摇摇头,道:“我不怕死,已经想开了。这个冬天,我恐怕是熬不过去了。” “不!宪儿,你一定可以的,你一定不能放弃!好宪儿,我的宪儿……”林仁肇呜咽着。 173赠狐裘祸事在萧墙 “如果我死了,你要好好活下去,要辅佐皇上,他很不容易……我知道他这些年很不容易,他待我很好,是我辜负了他,你要好好辅佐他。[.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周宪又道。 林仁肇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将周宪抱得更紧了,这些年他没有娶妻生子,偌大的将军府几乎连个丫鬟都没有,父母多番催促他娶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哪怕先纳个姬妾,但都被他以各种理由回绝了。 “这些年,你受苦了,如果有来生,一定不让你这般孤苦。”周宪两行清泪挂在脸庞。 林仁肇道:“宪儿,别说了,如有来生,我们一定要在一起,我们只做一对平凡的夫妻,过着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生活,我们一起生育很多儿女,男的像我,女的像你。可好?”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帮我梳梳头吧。”周宪道,在南唐,为女子梳头的男子必然是这女子最亲密的人,也说明此男子对该女子极为珍视。 林仁肇将周宪抱到梳妆台前,笨手笨脚地为她梳起头来,那双习惯了刀枪棍棒的、长满胼胝的大手并不擅长做这等柔细的活儿,但他全神贯注的神情、满心满眼只有周宪的状态无一不让周宪感到幸福。 “我太笨了,梳不好,反而把你这满头秀发弄乱了。”林仁肇不好意思地说道,轻轻抚摸着周宪瘦弱的肩头。 周嘉敏硬着头皮进来,道:“姐姐、林将军……”她不想打扰他们,知道他们这次见面的意义,但她不能不进来,因为此事若是被发现,后果十分严重。 “敏儿……”周宪红着脸从林仁肇的怀里出来。 林仁肇抱拳道:“多谢郡主成全。” 周嘉敏笑了笑,道:“现在不是说谢的时候。[.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皇上应该下朝了,可能马上就朝凤杞宫来,我送将军出宫吧。” 周宪恋恋不舍地看着林仁肇,这一眼仿佛看了一万年,林仁肇同样依依不舍,但作为男人他还是主动放开了手,道:“你珍重!我这次回战场,一定杀敌凯旋归来,你等我!我要你为去庆功!” 周宪微笑着点点头,道:“好!” 周嘉敏才将林仁肇送走。李煜便匆匆来了凤杞宫,见了周宪,笑道:“皇后今天气色很好。用早膳没有?屋子里这么多的鲜花,哪里弄来的?” 周宪因为才见了林仁肇,多少有点心虚,便有意对李煜百般讨好,说话也顺着他的意思。笑道:“不知敏儿从哪里弄来这些,真的好美。看看,这才半天,都有些凋谢了,皇上不知道,早上那会儿更新鲜呢。” 李煜笑了笑。脑海里闪过周嘉敏的神情,记得那次她弯腰在那里轻嗅蔷薇,神态安静。淡淡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像是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那情景祥和而美丽――她是个很爱花的人。 这么大冷的天气,竟然有这么多的鲜花,真是个奇迹! “皇上饿了吧。臣妾吩咐奴才们给皇上准备早膳。”周宪笑道。 李煜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宪,发现她的气色好了许多。言谈举止也十分康健,笑道:“真是太好了!皇后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朕要大摆筵席,庆祝皇后的康复。” 周宪笑了笑,只道:“皇上,臣妾只是早上醒来忽然觉得神清气爽,是不是好了,这个可说不准,不过,若是臣妾真的好了,那是托了皇上的鸿福。” “怎么不见敏儿?”李煜道,他每天来凤杞宫的原因除了来探望生病的周宪,再就是来看看周嘉敏,他知道周嘉敏一定会在此照看周宪,只要来了凤杞宫多数能见到她,虽然她不肯亲近自己,但只要远远地看着她,李煜心里也有莫大的安慰。 周宪早就看穿了李煜的心思,也不点破,笑道:“让她天天呆在凤杞宫陪臣妾这样一个生病的人,估计是闷坏这孩子了,这会子可能去拜见太后了吧。” 李煜笑道:“那也是。皇后可曾按时吃药?”他抓住了周宪的手,紧紧帮她暖着,道:“怎么不用手筒?朕新得两匹上好的狐裘,这样,冬天你就不会冷了。” 清官带着两个小太监捧着两件狐裘上来,一红一紫,毛色发亮,一看就是上等的狐裘。 周宪笑道:“臣妾哪里穿的了那么多,皇上每年都给臣妾赏赐一件狐裘,不如给敏儿送一件吧?臣妾知道敏儿不喜欢红色的,臣妾就选这件红色的吧。” 李煜笑道:“清官,把这件紫狐裘送到素梦阁送给嘉敏郡主。”――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道,在他心目中,他也觉得这件紫狐裘和周嘉敏的气质十分相配。 “清官,我想求见皇上。”周嘉敏道。 清官犯难道:“哟,郡主,不是奴才不去报,是陛下这会子正和各位大臣商讨军机大事呢。” 周嘉敏倒也不为难他,笑道:“我就在这边上走走吧,回头皇上空了,你记得和我说一声,我找皇上有急事呢。” 清官急忙道:“好嘞,郡主,奴才一定如实转告皇上。” 一群大臣皱着眉头唉声叹气地走出来,李煜烦躁地将奏折摔了一地,清官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示意左右两个小太监快些将奏折捡起来。 “皇上……”清官恭敬而小心地唤道。 “什么事?”李煜不耐烦地道,“说!” 清官道:“嘉敏郡主刚刚来过,说有要事找皇上。” 李煜的口气缓了缓,道:“她人呢?” 清官道:“郡主说要等您,这会子正在小花园那里走动呢。”皇宫里到处都有小花园,几乎随处可见,就在议政殿的边上,李煜也命人建造了一个规模不小的花园。 李煜穿着雀呢大氅走出议政殿的时候,就见花园那里晃动着一个紫色的身影,原来周嘉敏穿上了那件紫狐裘。 “你找朕?”李煜笑道,每次见到周嘉敏,他的心情总是没来由地放松很多,似乎只有在周嘉敏面前他活得像自己,他不需要做任何遮掩,“这件狐裘你穿上很漂亮。” 周嘉敏微微一笑,道:“也很暖和,还没来得及谢皇上呢。” “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谢字?昨儿朕在凤杞宫里看到那些鲜花了,你姐姐很喜欢,一直命宫人小心看护着,告诉朕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鲜花?”李煜感兴趣地问道。 周嘉敏道:“我说是我自己养的,皇上信吗?不过,我今天来找皇上确实有要事,花儿的事,下次有空闲再说吧,皇上若是喜欢,我明儿命人给皇上送一些过去。” 李煜见周嘉敏神色凝重,也跟着严肃起来,道:“到底什么事?” 周嘉敏从袖笼里拿出几张小纸条,道:“皇上看看吧,可认得这上面的字迹?” 李煜接过纸条,道:“这是……这是郑王的字,怎么会在你这里?”他接着看了几个纸条,震怒道:“好他个李从善!竟然要谋反!要害朕,亏朕还把他当做亲兄弟!” 周嘉敏道:“他在宫里还有一个窝点,冷宫那里。” “敏儿,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朕?”李煜道。 周嘉敏眉头一皱,冷道:“难道皇上要治我个知情不报之罪吗?” 李煜急忙道:“敏儿,为什么你总是误会朕呢?朕是怕你只身涉险,这样的事太危险了,你不该插手的,万一……哎,这个李从善,简直可恶!” 周嘉敏心里一动,叹道:“我还不是看着你忙,怕你担心,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做的,墨臣也帮了很大的忙,还有魏兴法。皇上,这次你可不能姑息,否则就是纵容李从善违法犯罪,迟早要闹出更大的事来!” 李煜道:“敏儿,答应朕,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真的很危险,朝臣之间拉帮结派、勾心斗角,这里的关系盘根错节,你不知道就得罪谁了,到时朕想保护你也无能为力。” 周嘉敏不解地看着李煜,道:“难道我要看着别人对你不利坐视不理吗?如果有人这样对我,你会吗?” “朕不会!你告诉朕,他在宫里的那个窝点在哪里?”李煜问道。 周嘉敏道:“在冷宫,而且江采儿曾在那里住过。” 李煜道:“朕送你先回去,这件事朕自会处理的,你也不要声张出去,朕怕这李从善会狗急跳墙,他现在手里还有一些势力,这个时候,朕不能轻易出手。” 周嘉敏道:“皇上不会放过李从善吧?”虽然她也不愿意见到李煜手足相残,但想到李从善后面做得那些离谱之事,越早解决越好,否则后患无穷。 李煜道:“敏儿,你怎么过问起朕的朝政之事了?朕不是一再交代过吗?” 周嘉敏这些日子为了这信鸽事件,还有周宪的病,已经十余个日夜不曾安歇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听李煜这么一说,只道他是心里胆怯,害怕生出事端,便没来由一阵火大,怒道:“竖子不足与谋!我以后再不管你这些事!哼!” 李煜气道:“你……你放肆!” 174见辽王周宪悲作古 周嘉敏较之李煜更为气愤,李煜犹豫不明的态度更激起了周嘉敏内心的反感,对他的优柔寡断十分不满,冷道:“以后我再不会管你的事情!” 她跑起来,不小心抖落了身上的紫貂裘,根本没有转头。李煜心疼地捡起地上的貂裘,命令如烟等人赶紧追过去。 如烟跟在后面追了很久,却被周嘉敏喝令回来了。 寒风刺骨,周嘉敏本能地哆嗦了一下,没有貂裘的保暖,她冷的发抖,但因为倔强,加上心里窝了一团火,硬是不肯回头。 一件大氅盖在了她的身上,周嘉敏用力一甩,冷道:“不要管!”黑色的大氅重新盖在了周嘉敏的身上,她怒道:“都说了不要你管!” “生气归生气,何必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身体可是自己的哦。”一个好听的男中音道,周嘉敏心头一震:耶律贤! 回头一看,就见身材秀颀高大的耶律贤正好笑地看着她,棕褐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关心的光芒,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周嘉敏觉得那是一种宠溺的眼神。 “你怎么来了?”周嘉敏惊道,继而苦笑了,道:“我忘了,你有本事在南唐的皇宫里出入自由。” 这次再见耶律贤,发现与以往不同,以往带着一股深沉甚至萧索的气息,整个人罩在落寞的气色里,现在的耶律贤却是神采飞扬,整个脸庞透着一股光亮,甚至可以说是踌躇满志。 周嘉敏似乎猜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你已经登上皇位了?” 耶律贤不置可否道:“那本来就是我父王的。” 周嘉敏想了想,这样一个男人生在那样的政治和家庭环境中,注定要为皇位厮杀到老,这就是命运,是悲剧还是幸运。谁也说不准,于是笑了笑,道:“那要祝贺你了,相信你会是位好皇帝!” 耶律贤再次不置可否,很自然地伸手为周嘉敏裹紧了大氅,轻笑道:“可惜少了位好皇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周嘉敏笑了,道:“这里可是南唐的皇宫,还没有诞生辽国皇后的人选。虽然你不肯说,但我还是好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就是来散步的?” 见到耶律贤,周嘉敏的心情比先前好了很多。 耶律贤笑道:“如果说。我是特意来看你的呢?信吗?” 周嘉敏一甩头,笑道:“为什么不信?” 耶律贤笑道:“其实,我来南唐有一段时间了?还记得上次李从善拦着你的轿子。有个飞镖飞到了他的发髻上吗?” 周嘉敏想起那天的情景,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是你做的?” 耶律贤挑了挑眉毛,笑道:“只不过是吓唬他,不是我出手的。我乃是百步穿杨,不轻易出手,出手必饮血,只是让属下教训他一下而已。后来呢,那个不知死活的笨蛋没找你麻烦吧?” 周嘉敏冷笑了一下,道:“装出来的笨蛋可都是精明人!他倒是想找我麻烦来着。可惜能耐不够。你看,这雪花多美丽,我最喜欢下雪天。真的好美。” 耶律贤忽然拉住了她,笑道:“跟我回辽国吧,那里的雪花更大更美,真的是一个冰雪世界。” 周嘉敏愣住了,她与耶律贤不过是短短几次见面。耶律贤突然这般深情地看着自己又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超出她的想象,就听耶律贤又道:“我从少年时期便游历中原。我喜欢中原的文化,还有中原的女子,尤其是你这样的……” 周嘉敏面对突如其来的炙热表白镇定了许多,笑道:“我是哪样的?”她轻巧地挣脱了耶律贤的桎梏,巧笑着,让耶律贤以为她没有拒绝自己,但周嘉敏立马板着脸,道:“我已经心有所属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很抱歉。” 耶律贤笑道:“李煜?那个软弱的男人?你真的在意他?” 周嘉敏点点头,笑道:“他不软弱!只是你们不了解他罢了。我们之间谈情说爱就算了,不合适,不是同一类人,但却可以谈谈交易。” 耶律贤被拒绝了,显然很失落,但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马上恢复了原先的笑意,道:“哦,有什么交易是你感兴趣的呢?” 周嘉敏笑了笑,自己将大氅裹紧了,道:“真是暖和,这是雪狼皮的吗?”也不待耶律贤回答,笑道:“北宋占据中原的中心位置,虽不如江南富庶,但对辽国来说是最大的危险,如果北宋的实力被削弱的话……” 耶律贤笑道:“我知道是什么交易了,你是想让我出兵帮你们南唐退敌?” 周嘉敏笑了笑,想到之前李牧与耶律贤走得很近,李煜似乎曾经支持耶律贤复国,虽然她对其中的事情并不了解,但也猜出个大概,耶律贤能够在皇宫里自由出入,李煜不可能毫无知觉,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的出现是得到李煜的默认的。 “有时,我在想,我可能是多心了,有些事根本不用我来提的。”周嘉敏意味深长地笑道。 耶律贤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一个深邃而迷人的笑容,道:“有时,女人还是笨点好。” 周嘉敏笑道:“那要看什么时候了。我要去看看姐姐了。” 一转眼又到了周嘉敏的生日,十五岁――这是一个分界点,是及笄的年龄,意味着已经成年,可以嫁人生子。 周嘉敏对这个生日并不是很期待,甚至充满了惶恐――成年,意味着她要面对更多的事情,意味着她不能再用稚气的方式选择逃避,而且因为周宪的病,所有人的心里都压抑着一种悲凉的气氛,甚至做好了痛哭的准备。 周宪命人将她珍藏许久的首饰盒拿出来,交给周嘉敏让她自己打开,周宪已经卧病在床形同枯槁,几乎无法动弹了。 “敏儿,给你的生日礼物,看看是否喜欢。”周宪挤出一丝微笑,看起来让人很是心疼,曾经白皙丰腴的她如今却是满面病容,枯瘦如柴。 周嘉敏打开一看,竟是两颗夜明珠,急忙道:“姐姐,万万不可,这可是老爷送给姐姐的,我不能要。只有姐姐这样的人再配得上这样的夜明珠。”周嘉敏想到了周宪大婚那天,周宗说得那番话。 周宪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抚摸着周嘉敏的额头,笑道:“傻丫头,在老爷的心目中,你早就担得起夜明珠这样的宝贝,何况这些年老爷多疼你,你自己也清楚,不过也不奇怪,我们敏儿这么乖巧可人,谁不喜欢呢?我要这两颗夜明珠也没什么用,以后也用不着了,送给你做生日礼物。” 周嘉敏哽咽道:“谢谢姐姐,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了。我要姐姐明年也给我送生日礼物,后年、大后年、以后的每年都要姐姐和我一起过生日……” 周宪笑了笑,道:“荣华富贵我这辈子都享用尽了,皇上待我也是极好的,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寓儿和你,寓儿还小,交给了你,我相信你会善待他的,可是你怎么办呢?想给你说门好亲事,那么多年了,我一直没兑现……” 周嘉敏道:“姐姐,我会善待寓儿的,不论将来我是否嫁人生子,寓儿就是我的孩子。” 周宪道:“我相信你的。去吧,夫人他们应该都等的着急了,你要开心点。一年四季难得看你穿红色的衣服,这会子穿在身上真好看,我喜欢。” 周嘉敏道:“姐姐若是喜欢,我就天天穿给姐姐看。” 李煜给周嘉敏准备了生日礼物,是一枚戒指,看上去很古朴,镶着一颗小小的猫眼石,做工很精美,周嘉敏自然明白这枚戒指的寓意――因为她曾和李煜说起戒指的含义,说到了男女双方交换戒指的美好画面――那是她曾经憧憬过的现代婚礼。 “皇上……我……”周嘉敏迟疑地看着戒指。 李煜笑道:“不喜欢这个式样吗?大小应该合适的,朕比划过你手指的粗细。” 周嘉敏道:“不是,只是,我现在没心情谈论这些……”想到周宪,她怎么忍心再分享李煜?即便周宪将李煜交托给了自己,难道就可以磨灭周宪是李煜的元配妻子这一事实吗?可是她又该如何面对李煜呢?不管怎样,不管外人如何看待,李煜对她的感情始终如一,这样的男人可以随意辜负吗?她再次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矛盾之中。 李煜微笑道:“你的心思朕明白,朕不会逼你的,朕会给你时间和空间,直到你放下所有的心理负担为止。” 早在生日的前几天,周嘉敏就和所有人打了招呼,这个生日宴会一切从简,所以到了生日这一天,生日宴会并未大张旗鼓地举办,周嘉敏也谢绝了其他来庆贺的人员,只在素梦阁和李煜、韩氏、周宗、韩墨臣等人一起用了午膳。 及到下午,凤杞宫的海蓝红着眼睛来素梦阁,见了李煜等人,噗通跪了下来,哭道:“皇上,皇后娘娘她……仙去了!” 周嘉敏只觉头脑嗡嗡作响,其他的再也听不清。 175哀悼娥皇首战告捷 周嘉敏不顾一切地跑到凤杞宫,周宪已经咽气了,身子都凉了,周嘉敏抱着她痛哭流涕,周宪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最爱她的人,也是陪伴她时日最多的人,韩氏、周宗均是泪水滂沱,李煜也是泣不成声,整个凤杞宫的宫女太监们也俱是哭泣不已。 周嘉敏早已说不出话来,心里却冒出一个声音,不停地问:姐姐,你怎么走了?为什么丢下我就走了?姐姐,你回来啊!只要你能回来,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姐姐,你回来啊! 不知哭了多久,周嘉敏因为伤心过度,加上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身子较为虚弱,竟然昏厥了,醒来时已经在床上,抬眼看看,屋子里全是缟素。 “姐姐,我要去看看姐姐。”周嘉敏道。 如烟红着眼睛,道:“郡主,您这身子……皇后娘娘她已经殁了,她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见您这个样子。” 周嘉敏道:“我没事,我要去陪姐姐走完最后一程。她以前说过,她最在意的人就是我,我要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她出门的时候就见韩墨臣站在门口,神色萧然,道:“节哀顺变。皇后的事我也很难过,但是,敏儿,你要坚强。何况,皇后也不希望见到你这个样子。” 周嘉敏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又对如烟等人道:“把我的孝服拿过来。” 灵堂已经开始搭建了,因为周宪是皇后,死后肯定是要入皇陵的,而且要接受满朝文武的拜祭,灵堂设在了皇宫后花园正北方的太庙里。 “要通知林将军吗?”韩墨臣犹豫了一下,仍然鼓足勇气问道。 周嘉敏抬眼看了韩墨臣一眼,道:“不用了。人已经去了,人死万事空,何况之前已经见过了,他来了也只是凭空引事端。” 李煜脱下了明黄的龙袍,一袭黑色的衣服,眼神忧郁而悲伤,脸色憔悴,他正守在周宪的凤床边,凝视着周宪。 几个宫人进来行了礼,道:“皇上。奴婢要给娘娘上妆。” 李煜回过神来,痴痴地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周宪,脸色安详如同睡着了一般。他伸手在她脸上抚摸了一下,他的手停在了周宪的脸庞上,继而嚎嚎大哭——周宪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一个男人这般哭泣,因为他真的伤心了。 一个帝王的所有爱意大概也止于这些浓到化不开的眼泪。 “皇上。时辰到了,请让奴婢等人给娘娘上妆。”那个宫人再次恭敬地说道。 周嘉敏道:“我来吧。”她上前轻轻挽起了李煜,又轻轻从金盆里抄起一块锦帕在周宪的脸上轻轻擦拭着,她用最温婉的手法为周宪瞄着死前细妆,她将对周宪所有爱意都倾注出来,轻轻为周宪画眉、腮红、胭脂…… 李煜仍旧沉浸在悲伤之中。看着周嘉敏的背景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周宪,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周宪的情景,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周宪也有着与周嘉敏一般纤细娇俏的背影,她的额头画着当时最流行的梅花妆。 韩氏已经哭得昏厥了几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是难以言表的,加上韩氏本就是体质虚弱,根本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周宗也瞬间老了许多,虽忍着不哭却也唉声叹气。样子十分沧桑。 李仲寓披麻戴孝地跪在那里,看着大人哭泣自己也跟着哭泣,还不明白死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清官道:“皇上,您就是再悲伤也要吃东西、睡觉啊,您这样不吃不眠的,如何吃得消?奴才恨不得代替娘娘……您这般伤心,奴才心疼啊!”清官哭得满脸是泪。 李煜依旧不动声色,看着周嘉敏为周宪化妆。 孟建柱来见李煜,询问给周宪用什么棺木,各项仪式又用什么物品,陪葬又是怎样安排,李只说了一句:“尽一切所能,为皇后用最好的!” 孟建柱知趣地退了下去。 后宫的妃嫔们一个个过来哭哭啼啼,但真正伤心难过的却没有几人,表面上是哭泣,其实暗地里都在盘算下一任皇后是何人。 周宪的灵柩在太庙了停了四十几天,然后才下葬。 宋太祖乾德三年(即公元965年),周宪卒,时年29岁,李煜赐谥号昭惠,宣告举国齐哀,下令全国三月不得宴乐,周宪逝后,李煜思之痛之,并作挽词数首—— 《长相思》云一緺,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书琵琶背】浮生共憔悴,壮岁失婵娟。汗手遗香渍,痕眉染黛烟。侁自肩如削,难胜数缕绦。天香留凤尾,余暖在檀槽。 【挽辞二首】(一)珠碎眼前珍,花凋世外春。未销心里恨,又失掌中身。玉笥犹残药,香奁已染尘。前哀将后感,无泪可沾巾。 艳质同芳树,浮危道略同。正悲春落实,又苦雨伤丛。秾丽今何在?飘零事已空。沈沈无问处,千载谢东风。 周嘉敏也给周宪作了很多挽词,只是不曾拿出来示人,她时常在凤杞宫那里流连,想着周宪在的时光,最让她难以释怀的是,周宪竟然在自己生日的那一天离去——这种可怕的巧合又说明了什么? “给皇上请安。”周嘉敏清脆的声音道,近来李煜除了处理政事就一直喝闷酒,自从周宪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露过笑脸,周嘉敏没来由地感到心疼,这种心疼不是一个女人对情人的心疼,而是一个旁观者对当局者的心疼,与情爱有关,但更多的是对弱者的同情。 虽说李煜贵为帝王,但经营着一个风雨飘摇的国家,在乱世的朝代里随时可能向他国俯首称臣,这样的帝王岂不是忧心忡忡? 作为一个普通男人,他失去了妻子,失去了最宠爱的幼子,岂不是悲哀? 李煜一身素服跪在那里念佛经,就像当年受到李承乾的逼迫那样,虔诚地投入到佛学修炼中,他抬眼看了看周嘉敏,微笑了一下,道:“你来了。”神色中既没有痛苦也没有悲哀,恬淡得不像是一个生活在俗世中的人——这才是周嘉敏最为担心的地方。 “皇上,我作了幅画,想请皇上斧正一下。”周嘉敏笑道,摊开自己新作的那幅画,其实她不擅长作画,对作画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她只是想找个话头,让李煜尽快走出阴霾。 李煜果真来了兴趣,放下佛珠,笑道:“你什么时候对丹青也有兴趣了?来,让朕帮你看看。”他看着周嘉敏的画作,先是夸赞了一番,然后又点出了不足之处,但整体较为满意,和周嘉敏饶有兴趣地谈论了半天丹青的画法。 周嘉敏笑道:“皇上真是博学多才!嘉敏受教了。” 李煜捏了一下周嘉敏的鼻子,笑道:“就你会说话!走,陪朕出去走走,今天阳光不错。”冬日里的阳光透过寒意给周嘉敏和李煜带来一丝温暖,宫里的积雪已经渐渐消融,在这春寒料峭的时分,整个皇宫都透着清冷,李煜小心地牵过周嘉敏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笑道:“冷么?” 周嘉敏含笑摇摇头,忽然看见一旁的垂柳冒出了星点的绿芽,喜道:“皇上你看,柳树发芽了,真的是春天了!” 李煜宠溺地笑了笑,道:“是啊,春天来了,万物又开始复苏了。过几天,朕带你出宫走走,等天气暖和了,这会子还是很冷。朕命人给你送的养荣丸吃了吗?朕用了一段时间觉得很好。” 周嘉敏笑了笑,伸手挽住了李煜的手臂,笑道:“用了每日坚持用水煎服,效果倒是不错,我自己都感觉气色红润了许多。” 李煜笑道:“那就好。这段时间朕在为前线粮草的问题发愁,但愿战事尽早结束。” 周嘉敏道:“会结束的,我们的战士一定会凯旋归来的。” “你这么肯定?”李煜笑道,将周嘉敏的手抓的更紧了。自从周宪殁了,李煜和周嘉敏二人心照不宣地相互关心着,感情较之以往更为亲密,至于原因,谁也说不清,但感觉却更为甜蜜、融洽。 周嘉敏郑重地点点头,笑道:“肯定!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就在同一天,李煜接到了边关送来的一千里加急,李煜接到急件时很是紧张,生怕战事失败又或者是催要粮草的,但看完之后竟仰天大笑,道:“好!太好了!我军竟然大白宋军!真是太快人心!” 李煜急忙着急了相关臣子,草拟了圣旨,要求犒赏三军,又急忙命令清官去告诉钟太后与周嘉敏,道:“你速速去告知太后与郡主,朕知道她们十分关心边关战事情况。” “给皇上请安。”周嘉敏满面笑容地道。 李煜急忙道:“快平身。朕正要忙完了去找你,敏儿,边关大捷!边关大捷啊!” 周嘉敏笑道:“我也正是为了这事而来,嘉敏给皇上道喜了!皇上果真洪福齐天!”在李煜接到一千里加急的没多久,周嘉敏也很快接到了董安远的飞鸽传书,知道了北宋已经退兵的事情。 176李煜遇刺凶手受罚 李煜拉着周嘉敏坐上了龙椅,笑道:“朕要好好谢谢你,你呀,总是给朕信心。你看看你这段时间都瘦了,朕也要好好犒赏你。” 周嘉敏笑道:“皇上,你这样一说,我受之有愧。为皇上分担忧愁那是我分内的事情,真正要犒赏的是那些战斗在边关的军士们。” 李煜哈哈大笑。 周嘉敏看着李煜舒心的笑容,紧张而悲痛的日子里他总算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这个男人活得何等艰难,别人眼中的荣耀君王又是何等的步履维艰。 李煜开心道:“朕要大摆筵席,宴请文武百官,敏儿,你说好不好?” 周嘉敏不喜热闹,又怕见到李煜那些妃嫔们,想到周宪不在,再没有人护着自己,但知道李煜喜好那样的场景,也理解他欢快的心情,笑道:“好啊,一切听从皇上安排。” 李煜笑道:“放心,有朕在,朕很快就会给你个名分。”他将周嘉敏搂紧了,名分,对每个女人来说都很重要,如果名分与爱情有关,那将是一个男人对自己说出的爱情最好、最真的承诺,在这个深宫大院中尤其需要这样的名分,因为名分是生存下来的武器。 周嘉敏笑了笑,没有太多的激动,因为她知道李煜对自己的心情,她相信自己没有选错人,何况她早已不由自主地一头栽了进去,根本没有返回的余地,她已经全身心地爱上了,几乎迷失自我,最后一点理性让她清醒地认识到这份感情的危险,但值得宽慰的是,李煜对自己很真心。 “我想再等等,只要我明白皇上的心意就好。其他的,我真的不在意。”周嘉敏道,她不由自主地爱上李煜,但她的本能意识告诉她李煜并不是一个好丈夫,他的性情和地位决定他无法成为一个自己理想中的丈夫人选,何况,她一直认为名分和爱情有关,尽管她也十分需要名分。 另外,她也不想让李煜为难,不想让周宪难堪尽管她已经远离这个世界——她才殁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李煜就立自己为妃,那世人将如何评价?何况,她根本不屑于和那些女人争宠。 李煜无限爱怜地看着她。笑道:“好,朕等你。” 晚间,周嘉敏并没有去参加宴会,去坤羽宫见了钟太后便回了自己的素梦阁,魏兴法一直陪在她身边。 “你本来是皇上的贴身护卫。又是侍卫头领,好歹也是有官阶在身的人,跟着我倒是浪费人才了,不如我和皇上说了,仍旧调了你回去。”周嘉敏淡淡地说着。 魏兴法道:“卑职不觉得浪费人才,保护郡主也是重大事情。卑职做得心甘情愿。”他说这话的时候不敢看周嘉敏的眼睛。 周嘉敏浅浅笑了,道:“你听那边多热闹。”她叹了口气,道:“我忽然想到了昭惠皇后。她也是个爱热闹的人,又那么能歌善舞,可惜,却不在了。” 魏兴法道:“请郡主节哀。” 周嘉敏摇摇头没有说话,道:“只听新人笑。那闻旧人哭。这宫里头,最是无情之地吧。你会喝酒吗?” 魏兴法点点头。又急忙摇摇头,道:“卑职当值期间,不敢怠慢,不饮酒。” 周嘉敏笑笑没有说话。 因为周嘉敏没有到场,李煜多少感到失落,但他是最不喜勉强别人的,对周嘉敏更是从来不肯让她有任何勉强,与北宋的战事首战告捷让南唐的士气大为增长,不但李煜信心满满,就连文武百官都踌躇满志,一个个对着李煜好不吝啬赞誉之词,李煜因为心情舒畅,对群臣的敬酒几乎来者不拒。 薛九、吴宜爱等人也是极尽谄媚之能事,哄得李煜十分开心,推杯换盏之间喝了不少佳酿,头脑有些昏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来,皇上,臣妾帮您夹菜。”薛九笑道,将一块水晶虾仁放在了李煜的嘴里。 堂下的歌舞仍然在继续,跳舞的舞姬妖娆而美丽,舞姿也十分优美,乐声大气而流畅,李煜眯缝着眼睛,问道:“这领舞者是何人?” 薛九笑道:“臣妾也不知道是谁,以往都是古良媛领舞。不过,臣妾觉得这女子相貌清秀,只是气质冷了点。”她说完便朝李煜的怀里窝去。 李煜笑了笑,想着似乎在哪里见过此人,却一时想不起来。 堂下领舞的女子冲李煜媚笑起来。 忽然,一股强烈的劲气冲李煜的面门飞射过来,李煜急忙将薛九推到一边,自己纵身一跳飞身到了一旁的柱子后面。又是几枚飞镖迅雷不及掩耳地射过来,几声叮当脆响,飞镖应声落地。 “保护皇上!”众侍卫叫道,大臣中的武将也纷纷跃跃欲试,文臣却一个个抱头鼠窜。 李煜傲然屹立在一旁,冷眼看着眼前浓妆艳抹的女子,喝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刺杀朕?” 那女子冷道:“你个昏君,我要杀的便是你!” 李煜道:“拿下她!” 众人急忙冲到那女子面前厮杀,那女子拉起左右二人挡在自己身前,可怜那两个妙龄女子竟无缘无故成了替死鬼。 “抓活得!”李煜冷道。 待侍卫将那女子抓到,李煜走到她面前,冷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对朕下毒手?” 那女子冷笑,笑声十分瘆人,道:“昏君,你果真不认得我了吗?!”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在她那俏丽且涂满脂粉的脸上,就听一个带刀侍卫喝道:“放肆!” 本来宴会进行的正是欢畅,被这一出刺杀行动完全破坏了,李煜笑道:“不过是有了个小插曲,反而是给今晚助兴了,各位爱卿开怀畅饮!” 他这样一说,众人谁敢不从?早有服侍的太监宫女将破损之物收下去,复又上了美酒好菜,众人尽管心里都有疑问,但表面仍是开怀畅饮。 吴宜爱等人早已吓得脸色苍白,尤其是薛九,因为被李煜推了一把,正巧碰在一帮的乌木桌角,撞得个头破血流,加上惊吓过度,竟是昏迷过去。 “把她押下去,朕要亲自审问!”李煜冷道。 几个侍卫牢牢将那女子捆绑起来,拖到了皇宫的刑讯房。 “你认得朕?”李煜道。 那女子啐了一口,道:“昏君!” 李煜忽然笑了,道:“你口口声声说朕是昏君,说说看,朕到底昏庸在何处?” 那女子冷道:“你处处昏庸,本来就是无能之辈!表面风流,其实下流!竟和自己的小姨子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活活逼死了自己的皇后!” 李煜怒道:“你说什么!谁告诉你这些的?你又是什么人?” 那女子道:“昏君,你果真不记得我了吗?你索性杀了我,否则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要为我的家人报仇!” 李煜仔细看了看那女子,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眼里露出一丝惊异,道:“朕让你在教坊学舞,你竟学会了武功,还想着刺杀朕,是不是说朕当年对你太仁慈了?嗯?” 那女子道:“仁慈?你竟说得出口!你逼死我爹娘,我全族几百人都被流放,女子皆成奴仆,而我,一个堂堂的千金小姐却要靠卖笑为生,受尽屈辱!你给的仁慈实在太多了,昏君!” “皇上怎样了,我要进去!”周嘉敏在外面焦急地问道。 就听侍卫道:“郡主,没有皇上的准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李煜在里面听到声音,示意身边的侍卫去请周嘉敏,周嘉敏跑进来,道:“煜哥哥,有没有受伤?是谁要加害于你?” 李煜柔声安慰道:“朕没事,你怎么来了?” 周嘉敏走到那女子面前,道:“就是这个女人要伤害你吗?”待她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时,露出震惊的表情,道:“怎么会是你?” 眼前的人赫然是严孟冬! “为什么不是我?我恨不得连你也杀了,你这下贱的女人,水性杨花,勾三搭四,董安远他是瞎了眼看上你这破货!”严孟冬骂道。 李煜一听她辱骂周嘉敏,急忙喝道:“掌嘴!” 他紧紧搂着周嘉敏,道:“别理这疯女人,你先出去好不好?这里的事朕会处理的,你别担心,乖,你先出去。” 周嘉敏听说李煜被人刺杀先是一惊,被严孟冬这么一骂心里又气,这一惊一气竟让她心中郁结了一股愁闷,脸色十分难看。 李煜道:“你是严续的女儿?你刺杀朕,知不知是死罪?” 严孟冬冷笑了一声,道:“我就没打算活着!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周嘉敏忽然觉得严孟冬也是可怜人,道:“皇上,她虽然可恨,但也是可怜之人,请皇上开恩。” 严孟冬丝毫不买账,冷道:“我不稀罕你这下作女人的求情!省省你的好心吧。” 李煜拥着周嘉敏走出刑讯房,柔声道:“乖,你先回去歇着,朕等一下就去见你,好不好?”周嘉敏点点头。 李煜回到刑讯房,道:“你既然这么想死,朕就成全你!不过,你刚才骂了敏儿,朕不能轻饶你,来人,废了她的手脚筋,不让她自杀,把她送到京城最大的妓院,让她见识什么叫下作!” 严孟冬的咒骂声不时传来,歇斯底里。 177看皮影安远喜归来 李煜处理好刑讯房的事,又喝令手下全国清除严续余党以防有叛乱事件发生,他生怕周嘉敏受到惊吓,又急忙赶到素梦阁。 还没到素梦阁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琴声,琴声有些凌乱,听得出抚琴者心绪不宁,李煜大步走进了素梦阁,果真看见周嘉敏在此抚琴,眼睛无神,面带紧张。 “敏儿,没事了,朕都处理好了。”李煜从容地坐在周嘉敏的一侧,从身后环住了周嘉敏,琴声戛然而止。 周嘉敏道:“真的处理好了吗?”她抬眼看着李煜,心里很是紧张,道:“难道你不知道斩草要除根吗?这样多危险!” 李煜动情地握着她的手,道:“没事的,朕会小心的。”他附在周嘉敏的耳朵上,笑道:“其实,朕会武功,可以防身的。” 周嘉敏道:“真的?” 李煜笑道:“朕什么时候骗过你。以前朕还没登基,那时浪迹江湖,遇见了高人,碰巧学了点防身之术,想不到时至今日竟用到了。” 周嘉敏沉色道:“那李从善的事情呢?处理的怎样了?他不是个好人,他迟早会害了你的!” 李煜道:“这个朕已经处理了,冷宫那里的毒花朕已经铲除干净,那个老嬷嬷乃是李从善母妃的贴身大宫女,朕已经命人处死了,至于从善……哎,他是朕的弟弟,朕狠不下心。” 周嘉敏皱眉道:“你是纵容他!我不准你这么冒险!” 李煜道:“朕已经找他密谈了,他自愿交出了一些兵权,当年父皇还是很宠爱他的,给了他西北军的一些兵权,朕答应他,只要他交出兵符,从此安分守己。朕保证他的荣华富贵,如今他自愿交出兵符,朕也不能食言。” 周嘉敏叹了口气,道:“那严孟冬皇上如何处置了?” 李煜笑道:“朕已经命人结果了她,她做了这等事即便朕想饶恕她,也不可能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眼底的冷漠无情一闪而过。 周嘉敏道:“听说,薛淑仪受伤了?皇上有没有去看看她?” 李煜道:“朕怕你担心,直接来了你这里,你看你,脸色这么不好。要不要朕陪你出去走走?” 周嘉敏摇摇头,道:“有些累了。皇上前儿送来的暖香很好闻,很是养神。如今晚了。皇上快些回去吧,我也要歇着了。” 李煜腻在周嘉敏的耳边,道:“朕今晚不想回去了,想在这里陪着你。” 周嘉敏嗔道:“皇上!你在这里我如何能休息得好!”她一挥袍袖,一股淡淡的香气飘过来。李煜享受地深吸一口气,笑道:“什么暖香冷香,都不如你身上的味道好闻。” 周嘉敏撒娇道:“皇上,你还是回去吧,您这样子,敏儿真是没办法睡得着。不如我们找人演出皮影戏吧,好久没看了。” 李煜一见周嘉敏来了兴趣,立马笑道:“好啊。朕也许久没看了!清官快去,去把玩皮影的匠人叫来。” 清官一溜小跑地出去了。 周嘉敏依偎在李煜的怀里,李煜紧紧握着她的小手,嘴唇在她耳边轻轻吻了一下,道:“第一次陪你看皮影戏还是很多年前。你嚷着要看《三国》,说三国时期英雄辈出。今天要看什么呢?” 周嘉敏笑道:“还是看《三国》吧,我喜欢那个时代,乱世出英雄的时代。” 李煜笑而不语,他就是喜欢周嘉敏这份率真,周嘉敏倚在他的怀里,道:“皇上,要不你今晚留下来吧。” 李煜惊喜道:“为何你突然改变主意了?” 周嘉敏笑道:“就是突然舍不得离开你。” 皮影戏的匠人已经来了,李煜点了一出《三顾茅庐》但根本没心思看戏,只顾和周嘉敏说话聊天了,他笑道:“朕想今年秋季把你娶进门,朕已经命人推算过了,秋天有个好日子,与我们的八字相生相合。” 周嘉敏甜蜜地笑了笑,道:“你还没求婚,我才不要嫁给你!” 李煜笑了,道:“那你说说到底要怎样才肯嫁给朕?”一个男人一旦坠入爱河,就会身不由己,愿意对心爱的女人千依百顺,这是一条颠扑不破的道理。 周嘉敏巧笑着,喊道:“不告诉你,你猜不出来就不嫁!”她一下子跌倒在撒花大床上,李煜扑上来,笑道:“这下让朕给抓到了,快说,不说朕就挠你痒痒。” 周嘉敏急忙求饶。 李煜含情脉脉道:”敏儿,嫁给朕吧,朕会对你好的。”平时一向能言善辩的李煜竟然不善言辞起来,周嘉敏看到他眼里的真诚,心里暖暖的。 那边,皮影戏依然不亦乐乎地表演着,几个匠人依依呀呀地唱着;这边,李煜却和周嘉敏你侬我侬,根本不知道皮影戏演得是什么内容。 “如烟,外面什么声音,这么吵?”周嘉敏睁开眼睛,阳光已经射进来,昨晚和李煜玩闹了许久,最后好不容易把他劝回了自己的寝宫――她做人是有底线的,就算是再爱,也不能爱得没有自我,同样,在李煜没有娶自己之前,她也不会把自己完整地交给李煜。 如烟笑道:“是一群喜鹊。郡主,有喜事啊。会是什么喜事呢?让奴婢想想看。”如烟第一个想到了李煜和周嘉敏的大婚,这在皇宫甚至整个南唐都不是什么秘密,街头巷尾也早有人议论。 周嘉敏笑道:“又开始贫嘴!昨儿皇上和我说了,这几日要搬到凤栖殿去,你命人将这里收拾一下,有什么需要带走的,若是人手不够却找内务总管要几人。” 如烟笑道:“好,奴婢这就去准备。奴婢早说了,这喜鹊叫,喜事到。皇上让郡主搬到凤栖殿,这寓意再明显不过!奴婢这要恭喜郡主了。” 周嘉敏笑道:“贫嘴!” 如烟又道:“不过,奴婢还有一桩喜事,只是这会子要暂时保密。” 周嘉敏笑道:“你这个丫头真真花样多。还不快服侍我起来。”她起来用了早膳,便如同往常一样想去御花园散散步。 “敏儿,好久不见了。”一个温和的声音道。 周嘉敏一抬眼,便见董安远云淡风轻地站在面前,身材还是那么挺拔,只是比先前更加果敢和干练,也多了几分男子汉气概。 “董大哥!”周嘉敏欣喜地唤道,“你回来真是太好了!听说你们打了大胜仗,真是太好了!” 董安远笑道:“不算什么大胜仗,只是巧胜了几个小战役罢了。”“皇上还说要去城门迎接你们的,要让全城百姓欢庆你们凯旋归来,难道你们已经进城了?”周嘉敏问道。 董安远笑道:“没有,我自己先回来了,回来看看。”他没有告诉她,他这么迫不及待地赶回来就是为了早一点看到周嘉敏。 周嘉敏笑道:“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我们出去找韩表兄,我们几人好久没有一块聚聚了,不知道惠儿今天是否有空。” 说到常惠儿,董安远的脸色微微有些尴尬,常惠儿依然恋着他,即便他自欺欺人地以为和自己没关系,但却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墨臣近来可好?我这次去军中,多亏了他给我选了几个得力的助手,其中一个弟兄,哎,竟为了我丧了命。”董安远一阵唏嘘。 如烟先前指挥人收拾了素梦阁,这会子过来寻周嘉敏,说是皇上又派人送了东西过来,见了董安远,偷偷一笑,周嘉敏明白过来,笑道:“好你个丫头,说还有一件喜事,你早就知道董大哥回来了却不告诉我!仔细我回头好好罚你!” 如烟笑道:“奴婢任凭郡主惩罚。”说完抿嘴便笑。 董安远笑道:“敏儿,我回来也不容易,是我让她帮我瞒着的,想给你惊喜,给我个面子,不要责罚她了。” 周嘉敏笑道:“算啦,我本来就没打算责罚她!如烟,你送个话出去,去常府找常大小姐过来,还有去御林军的总督府找韩大人过来,就说有朋归来。” 如烟一走,董安远便醋溜溜地问道:“皇上对你真好。”周嘉敏的脸一下子红了,想来董安远也是听到一些传闻了。 “你呢?最近有没有遇见心仪的姑娘?”周嘉敏换了话题。 董安远明白她的意思,笑道:“你说呢?战场上都是男人!还有几次我被误以为是女人,让我好不恼火!” 一句话逗得周嘉敏哈哈大笑。 “你回来皇上知道吗?”周嘉敏忽然想到他一个男子在后宫中行走,被人发现了岂不是要闹事端?何况董安远回来的第一件事应该是面圣。 董安远摇摇头,道:“还没有。不知见皇上要说什么。皇上听说打了胜仗,林将军又举荐我,说我立了功,皇上已经下旨将我官复原职了。” 周嘉敏笑了,道:“那就好。这样吧,这里人多,你随我来素梦阁,我已经命人叫了惠儿和韩表兄,他们一会来了,我们好好喝酒聊天。” 董安远笑道:“这样方便吗?皇上万一……”他本想说,万一皇上夜晚来了素梦阁怎么办,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周嘉敏道:“没事。我们是朋友嘛!” 178欢聚一堂泛舟碧波 一个时辰之后,常惠儿到了素梦阁见董安远在,又惊又喜,差点上前抱住他,自从董安远设计与严孟冬退婚,常惠儿对董安远的旧情又萌发了,可依旧是神女有情襄王无意,常惠儿也有自知之明,并不强求,反而真心实意要把董安远当朋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回来了?看你好模好样的,我们也就放心了。”常惠儿笑道,她向来不拘小节,如今在众多名门闺秀中已然是“老姑娘”,已经过了二十岁,又不像别的女子那般柔顺,加上她倾心董安远的事情世人皆知,谁还敢娶她? 董安远笑道:“那还要多谢常大小姐的祝福。怎么,这段时日没出去闯荡?” 常惠儿笑了笑,道:“我家夫人这段时间身子不爽,我走不开。好久没出去走走了,这筋骨都疏松了很多。” 周嘉敏见他们聊得起兴,笑道:“你们慢慢聊,我去看看韩表兄什么时候到。”正要出门迎接,韩墨臣已经含笑走了进来,笑道:“就属我来得最晚,等一下我自罚三大杯,如何?” 董安远笑道:“一定要如此!” 周嘉敏唤来如烟对着她耳语了一番,又让宝蟾将素梦阁后面的雅间里摆上桌椅,这才领了三人朝后院走去。 周嘉敏亲自泡茶给几人品尝,韩墨臣、董安远纷纷说那是好茶,只有常惠儿不解,笑道:“你们都是附庸风雅,什么茶,你们倒是说说看,又好在哪里?敏儿那是爱茶,人家才是真风雅。” 韩墨臣笑道:“我来晚了,以茶代酒自罚三杯。” 董安远一伸手制止道:“这可不行!这么好的茶,你这哪是自罚。简直是奖励自己!” 常惠儿急道:“你们都说这是好茶?到底是什么茶?” 韩墨臣笑而不语,董安远看了一眼常惠儿的胸部,悠悠道:“江南春季,有采茶女,将第一茬的龙井放在乳兜里,沾了少女的汗液,茶叶的清香混上少女的体香,所以这种茶又叫……咳……”他说不下去了。 “你说啊,到底叫什么茶?”常惠儿追问道,“我们府上也有不少名贵的茶。平时我却不大关注这些。” “乳前茶。”周嘉敏微笑道,“这种茶极其名贵,只有处子的采茶女的汗液才能熏出这种茶。后面的烘烤也是极讲究工序的。”她看董安远不好意思说出来便替他说了出来,常惠儿忽然想到先前董安远盯着自己的胸脯看着,脸一下子红了。 有时,周嘉敏甚是羡慕常惠儿,可以保留那样一份清纯的少女心态。可以不顾及别人的目光,无拘无束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她不是单相思地爱上了董安远,会不会活得更幸福? 众人笑了笑,常惠儿又道:“喝茶,文绉绉的。哪有喝酒那么爽快!我那些师兄弟、师姐妹就喜欢喝酒!那才是江湖儿女!” 周嘉敏笑道:“江湖生活,我也很向往,改天你带我去见识见识。” 常惠儿笑道:“好啊。江湖很有趣!有我在一定可以好好保护你的!”她拍着胸脯道。 喝完茶,又留了三人用膳,几人大快朵颐了一场,席间,常惠儿一直嚷着要喝酒。周嘉敏拗不过她便命宝蟾取了一些桂花酿过来,董安远一见酒来了。先行帮韩墨臣斟了三大杯,笑道:“先饮了再说!” 韩墨臣也不忸怩,直接饮了下去,笑道:“好酒!” “我敬你一杯,欢迎你凯旋归来!希望将来有机会我们去战场并肩杀敌!”常惠儿道。 董安远笑了笑,饮下那杯酒,道:“你不是想着浪迹江湖吗?为何又想到了沙场杀敌?你这又是演的哪一处戏?” 周嘉敏笑道:“巾帼不让须眉,你们男儿能上战场,惠儿这般伸手为何就去不得?” 常惠儿急忙笑道:“是啊,是啊,你们男人去的我就去不得?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几人喝下几坛桂花酿,韩墨臣一看时间也不早了,便道:“不如我们先回吧,改日找了时间宫外欢聚,这会子在宫里,难免耳目多了些,在这里呆久了恐怕又有人要搬弄是非了。” 几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散了去,本来常惠儿还想留下来和周嘉敏玩闹一场,李煜却派了清官过来请周嘉敏。 周嘉敏简单装扮了一下,便去了澄心堂,李煜已经备了酒菜在那里等着她,见她来了,拉着她坐下,发现她手很凉,心疼道:“怎么不多穿点?这么单薄,难怪手这么凉!”回头对身后的几个宫女道:“去把朕的外袍拿来。” 他轻轻给周嘉敏披上,周嘉敏急忙躲开,道:“皇上,这万万不可!”龙袍只有皇上穿得,被别人看见,难免又生是非! “朕让你穿的,谁敢说个不字?朕就是把半壁江山给你又如何?”李煜任性地说道,头发没有盘起来,而是高高地束在头上,让周嘉敏觉得很特别。 周嘉敏给他斟了一杯酒,端到他的嘴边,笑道:“皇上,今天是不是让你等了很久?都是敏儿不好,敏儿给您赔不是了,请皇上饮酒。” 李煜一饮而尽,笑道:“是啊,等了很久,你让如烟告知朕董安远他们在,朕就只好等了,免得他担心,以为朕会治他个不尊之罪!” 周嘉敏笑道:“那皇上会不会真的给他治罪?安远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听说皇上已经将他官复原职了。” “要是没有你,朕肯定会治罪,定他个欺君之罪都不为过!他竟然悄悄入城,还潜入朕的后宫,竟然不是先来拜见朕,真是岂有此理!看来他对你的心意还是没有变,朕很是吃醋啊,你说该怎么办呢?要怎样才能让朕不吃醋呢?”李煜笑道,他凑近周嘉敏,闻到一股酒香,问道:“你饮酒了?” 周嘉敏羞道:“他们几个都要饮,我不好意思推却。” 李煜不悦道:“以后不准再饮了,你喝了酒脸蛋会特别好看,朕怕他们把持不住自己。” 周嘉敏道:“哦,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她从来不是大女子主义的人,何况李煜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男人适当吃醋是爱意的表达,周嘉敏表面不开心,但心里却很甜。 “你让朕等了那么久,要怎么补偿朕呢?朕明知道你和两个美男子饮酒作乐却不能出现,你要朕怎么惩罚你呢?”李煜暧昧地笑着。 周嘉敏笑道:“让我想想。”然后装作思考的样子,趁着李煜不注意,偷偷亲了他一下,然后赶紧跑开了,李煜受了这番挑逗,哪里还坐得住,起身追周嘉敏,二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玩玩闹闹。 “敏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李煜深情道,每逢遇见这种情景,周嘉敏都像是中了符咒一般身不由己由李煜牵着往前走。 李煜带着周嘉敏绕过长廊,来到亭台,下面是一个碧波湖,亭台下面卧着一叶扁舟,很是小巧,但做工精致,看样子也是花了不少能工巧匠的心思。 清官几人还要跟着,李煜摆摆手,道:“你们回去吧,朕不会有事的。” “坐好了,朕这船夫可是要开船喽。”李煜笑道,手里已经划起了桨。 周嘉敏伸手抚摸着船下的水,笑意盈盈,心里充满了甜蜜,虽不知李煜要带她去哪里,但那一定是幸福的所在,笑道:“皇上,要帮忙吗?” 李煜笑道:“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了,这里没人不准再叫我皇上,唤我煜哥哥。” 周嘉敏甜甜地喊了声:“煜哥哥!” 李煜满眼都是笑意,道:“今晚我要给你惊喜。” 周嘉敏笑道:“好啊,很期待哦。”然后又道:“如果我带了琴来就好了,这会子正好抚琴,配上这样的月色,这样的情景,岂不美哉?” 李煜对着她点着手指,笑道:“我已经想到了。”他弯腰从小小的船舱里取出一把古琴,道:“你试试,这可是一把好琴,喜欢的话我就送给你了。” 周嘉敏眼神发亮地看着这把琴,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琴身,喃喃道:“的确是把好琴。”然后就信手谈起来。 她弹的是《荷塘月色》,曲调是跟着庆柔坊的一个女官学的,那个女官极善古琴,指法也得了她的部分真传,加上周嘉敏特有的曲风,所以这首曲子十分唯美动听。 李煜在前头轻轻划着小船,桨声悦耳,卷起小小的浪花,时不时还有锦鲤从水里跃上来,一曲终了,仍是余音袅袅。 “敏儿宝贝,你弹的是什么曲子,真好听。”李煜放下桨,自己躺在小船中任由小船自己向前慢慢滑行。 这是李煜第一次如此亲昵地叫自己,周嘉敏的“腾”地感到一股热辣辣的气息,道:“《荷塘月色》,只是这会子还没到夏天,没有荷花,也不见荷叶田田的景色。” 李煜笑道:“等夏天到了,我再带你过来,还要听你这首曲子,好不好?走,我们要到了。”这时小船已经稳当当地停在了岸边,李煜起身将周嘉敏抱上了岸。 179处处惊喜李煜求婚 “这是哪里?我在宫里这么多年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周嘉敏闪亮着眼睛问道,手却紧紧拉着李煜的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空气里传来淡淡的清香,是周嘉敏喜欢的百合味道,她深吸了一口气,道:“真香!” 李煜笑着看着她,眼里依然是欢喜,他轻轻拍了拍手,一道火光划过天空,一声尖锐的巨响的,周嘉敏胆怯地躲进了李煜的怀里,惊恐道:“怎么回事?” 响声不时传来,无数光亮闪起来。 “敏儿宝贝,你抬头看看,看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李煜轻轻捧起周嘉敏的头,就见天空里闪烁着无数的花火,如同七色彩虹。 周嘉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笑道:“真好看,煜哥哥怎么想到这些烟火了。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烟火了。” 李煜笑道:“你再看看。” 只见那些烟火汇聚起来,成了闪烁的字样,在天空里排列成“敏儿,我爱你”,周嘉敏看到这些直接尖叫起来,抱着李煜蹦跳着――这个男人给了她太多的惊喜,在一次又一次让她失望之后,又给了她无数的希望;他让她深刻感觉到自己与众不同,让她感觉到自己活在他的爱意中。 “真是太惊喜了。”周嘉敏激动地说道。 李煜笑着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道:“还有更惊喜的哦。来,跟我来。”李煜牵着她向前奔跑,走到一座奇怪的建筑物跟前停下了。一路上有无数的花瓣飘落,在道路两旁也摆满了花朵――虽然现在已经春天,但还是早春,还没到百花齐放的时节,这些花的出现的确带给周嘉敏太多的惊喜――她不知道在皇宫里除了自己会养出跨时令的花,谁还有这个本事? 周嘉敏茫然地看着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心里已经被先前的惊喜满满地充盈着,早就没有了思维,李煜笑道:“傻丫头,呆住了?跟我进来吧。” 周嘉敏走进那间屋子,彻底惊讶,继而捂着嘴笑起来,只见满屋子都是她喜欢的玫瑰和百合,鲜艳的玫瑰娇艳欲滴,新鲜的百合馨香沁人。 “这都是你种的花?”周嘉敏惊讶地问道。 李煜笑道:“是啊,一直知道你喜欢花。但是秋冬两季哪有什么鲜花,朕就命人悄悄钻研,看看有没有种植不同时节花木的法子。失败了很多次,今年总算有点成效。之前看见你送给你姐姐的鲜花,朕还以为是你这个小淘气来这里窃取的呢,后来才知道敏儿宝贝那么聪明,自己早就培育出了鲜花。真是了不起呢。” 对周嘉敏,李煜向来是赞不绝口。 周嘉敏眼睛开始湿润,心里一个劲地说谢谢,谢谢李煜给了她这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谢谢这么多年来他一次又一次地纵容自己的小性子,谢谢李煜从小到大毫不吝啬地夸赞以致让她如此自信迷人。 “谢谢你。煜哥哥。”周嘉敏由衷地说道。 李煜调侃道:“想不到你会这么感动,真是个小傻瓜,以后还会给你更多惊喜的。” 周嘉敏扑到李煜的怀抱里。感动道:“已经够了,你为我所的一切已经足以让我一辈子死心塌地跟着你,难道你还想套住我的下辈子吗?”想起过往的一幕幕,周嘉敏的心里满盈盈的都是感动,除却他尊贵的身份。他过人的才气,一个男人肯花心思为自己做这一切。而且十年如一日,无论哪个女人都会感动的。 李煜宠溺地道:“我就是要下辈子还和你在一起,如果可以,下辈子我就做一个普通的男人,只有你一个女人。或者等到寓儿长大,亦或者我们的孩子长大,将皇位给他,我们就浪迹江湖,过一种闲云野鹤的生活,可好?” 周嘉敏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道:“那你的抱负呢?你复兴南唐的远大理想呢?先帝的嘱托呢?你真的都可以放下吗?” 李煜搂着周嘉敏动情道:“可以放下,为了你我可以放下。这些年,我活得很累,我这个皇帝也做得很累,原先,我也以为我对你的感情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漂亮女人的正常需要,后来却发现我对你早已是情根深种,我已经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放下,为了你我甚至可以只身涉险,为了你,我连自己都可以不要,那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我又如何放不下?” 周嘉敏紧紧抱住李煜,道:“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这样一份爱,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在我的心里早就刻下了你的名字,我愿意一辈子守着你,可以不要任何名分,我不想做坏女人,可是我做了,为了你我开始变得心狠,因为我知道只有自己强大了才可以不拖累你;我不想做第三者,可是我忍不住,我一直提防自己爱上你,但最后还是事与愿违;我不想让姐姐伤心,我无数次恨过自己,甚至想过死亡,想逃离这份不被看好的情感,但我舍不得你。谢谢你,爱你,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美好的事,我不后悔。” 她怀里的通灵玉疾速地闪烁着,周嘉敏已经感到了玉体的温热――这块玉太神奇了,又曾出现过几次灵异事件,这会子发热让周嘉敏没来由感到一阵紧张,但又不便给李煜说出来。 李煜深情地吻上了那柔软、饱满的嘴唇,那红颜粉嫩地唇瓣让他欲罢不能,口里的香甜更是让他不可抑止地疯狂起来,直到听到周嘉敏不可抑止的嘤咛声。 望着周嘉敏微微红肿的唇瓣,李煜如同一个初尝情.欲的少年,不好意思笑了笑,道:“刚刚我太冲动了。” 周嘉敏不好意思抚摸着自己的嘴唇,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抱得更紧了,喃喃道:“这辈子,我只想跟着你一直走下去,哪怕前途凶险,哪怕那是深渊。” 李煜自信道:“傻瓜,我的傻宝贝,前途不会凶险,有我在呢,我会让你幸福的,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李煜抱起周嘉敏,将她放在了一个花床上,上面铺满了玫瑰的花朵,已经做成了一个“心”形状,看上去十分诱人,周嘉敏还有点紧张,李煜急忙宽慰道:“朕要给你看样东西,你先乖乖闭上眼睛哦。” 周嘉敏依言闭上眼睛,她胸口前的通灵古玉这才停息下来,她似乎听到了古玉在叹息,但因为此刻她心里充满了甜蜜,并下定决心与李煜厮守下去,所以,周遭的一切都无法影响到她。 “敏儿,嫁给我吧。”李煜将周嘉敏抱起来,轻轻放在地上,待周嘉敏睁开眼睛一看,李煜正捧着一个心形的首饰盒单膝跪在自己面前,首饰盒里卧着一枚精巧的戒指。 周嘉敏激动地捂着嘴巴,又好想哭,她曾经和李煜说起过她想要的求婚场景――在古代,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来什么求婚,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不知多少臣子想将自己的女儿送到皇宫,又不知多少女子想爬上他的龙床,何况李煜在民间的口碑一直很好,风度翩翩,才华横溢,谦和温柔,是无数待嫁少女的梦中情人,这样一个男人竟然跪在自己面前向自己求婚? 周嘉敏道:“我真是幸福的快要死掉?” 李煜神色认真道:“敏儿宝贝,希望我的举动没有吓到你,我对你的感情至死不渝,我从来没有这样对一件事、一个人心动过,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多情的人,没想到遇见你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是个情种,看着你笑仿佛快乐就发生在我身上,看着你哭仿佛悲痛就在我心里,你已经主宰了我的喜怒哀乐,我明知道一个帝王不该有太多的情感,不能为儿女情长所牵绊,但我却无法控制自己想念你的念头,哪怕你就在我面前。面对这样本不该有的感情,我也曾胆怯过,逃避过,甚至用最世俗的方法对待过,但爱情的力量胜过了我自有的智慧,我依然深深地爱着你,越是挣扎越看到了自己的内心。敏儿,嫁给我吧,就让我做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君王吧。” 周嘉敏抬头看了看天空,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她脸上的幸福表情突然消失了,道:“你说的可是认真的?” 李煜被周嘉敏这突如其来的表情吓坏了,道:“我是认真的,嫁给我吧,周嘉敏!我愿意娶你,之后只宠着你一个女人,你就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就是那个愿意把你放在手心的男人,相信我!” 周嘉敏慢慢伸出左手,李煜一笑,轻轻地帮她戴上那枚戒指,大笑正合适,款式也极配周嘉敏自身的气质和肤色。 周嘉敏抱紧李煜,道:“这是我听到的最好最美的求婚语言!我一定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帮你壮大你的江山,不让你做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糊涂蛋。”她将眼泪鼻涕都擦在李煜的肩头,然后幸福地笑道:“我把你的龙袍都弄脏了。” 李煜抚摸着她的小脸道:“只要你开心就好。以后不准再哭喽,我会心疼的。” 周嘉敏噗嗤笑了,道:“我这是幸福的眼泪。一辈子只嫁一次,难道还不准我幸福地哭一场?” 180好事连连妃子挑衅 周嘉敏眼里闪烁着晶莹,心里暖暖的,道:“真是幸福的可以死掉。” 李煜爱怜地笑道:“傻丫头,不准说不吉利的话,只要我在,就一定让你长命百岁,我们快快乐乐地活下去,不好么?” 周嘉敏想到了史书上记载的一切,想到了李煜未来的命运,这个命运多舛的男人如此深情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情真意切地向自己求婚,她如何能够拒绝这款款深情?她会因为害怕未来的不幸而放下现今的幸福吗? 周嘉敏抱紧了李煜,笑道:“在爱情面前,我只是个渴望被拥抱的小女人!” 李煜紧紧搂住了她,笑道:“我也只是个渴望被拥抱的男人。”他抱着周嘉敏转圈起来,周嘉敏感到自己像是飞了起来,又惊又怕,一会儿尖叫一会儿欢笑,那个小小的岛屿上充满了他们的欢声笑语。 第二日,李煜偕同周嘉敏一同去坤羽宫拜见了钟太后,禀明了来意,李煜要娶周嘉敏为妻,而且婚期就选在了秋季。 钟太后一听,眉开眼笑,道:“好,好!哀家真是太高兴了,能找到敏儿这样的儿媳妇,哀家最放心不过!周宗那里就由哀家去说,他是高兴也得答应,不高兴也得答应!” 周嘉敏不好意思笑了,窝在钟太后怀里撒娇,钟太后一边抚摸着周嘉敏的脊背,一边冲李煜笑道:“可不准你欺负哀家的敏儿,以后宫里要少些莺莺燕燕的东西,敏儿可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 李煜急忙赔笑道:“那是,儿臣一定听从母后的。” 钟太后笑道:“你也不要净诳哀家,哀家知道你们二人两情相悦,心里呀,别提多开心。自从……”她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话题不妥,又急忙转移,道:“看着你们二人好,哀家也就放心了。今天都别走,留下来吃饭,哀家心里那个高兴,一定要多吃点。云环,吩咐厨房多做些荤菜来。” 云环急忙笑道:“太后今儿不吃素了吗?”钟太后笃信佛教,常年食素。 钟太后笑道:“敏丫头是要长身体的。怎能不吃肉?皇上是个男人,多吃点肉身体才好!哀家今儿高兴,看着他们吃肉!” 云环急忙退下了。道:“奴婢吩咐御膳房做几道皇上及郡主爱吃的饭菜来。” 周嘉敏搬到了离澄心堂很近的凤栖殿,那里环境极好,又是极奢华的,加上钟太后十分宠爱她,后宫内的大小事务都带着她。俨然就是“准儿媳”的待遇,惹得众人十分嫉妒,当然,这是后话了。 且说,林仁肇凯旋归来,打了个大胜仗。让南唐百姓狠狠地扬眉吐气了一番,也让李煜胸口的那块大石放了下来,满朝文武歌功颂德。先前那些反对派也开始刮目相看,这让李煜好不得意,加上他赢得了周嘉敏的芳心,正打算迎娶佳人,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正是春风得意时,整个人看上去清爽而英俊。 先是给众军士进行论功行赏。然后对边防进行了一番兵力部署,李煜在忙碌的同时感到莫大的安慰。 “臣要恭喜皇上,皇上洪福齐天,真是可喜可贺。”李牧笑道,从战场归来,李牧显得飒爽英姿,大有当年乃父风范。 李煜当然知道他所指何事,笑道:“你既然回来了,要不要去看看敏儿?这段时间她可是时常念叨你,就经常去你府上探望王妃来着。” 李牧笑道:“那个是自然。敏儿是个好姑娘,眼界学识都很高,臣斗胆说一句:皇上可不要辜负她哦。” 李煜一愣,明白了李牧的心思,哈哈一笑,道:“这个自然!” 周嘉敏正在宫里看着御膳房送来的菜谱,想给李煜换个花样,喃喃自语道:“看不出一道简单的菜却要经过这么多工序。” 如烟笑道:“大概是食不厌精吧,何况这都是做给皇上吃的。不过,皇上若是知道您亲自研究食谱,打算亲自给他下厨,肯定很感动。” 周嘉敏道:“我也不指望皇上感动,是我忍不住就想这么做。等你以后遇见心仪的人了,你就会明白我的感受。” 如烟一怔,道:“奴婢终身跟随郡主,一心服侍主子,不求男女之情。” 周嘉敏笑道:“这是什么傻话!我也不会一直留着你,迟早要把你嫁出去的,只要你遇上了心爱的人,我会成全你们的,不但如此,还要为你做主,不准任何人欺负我的如烟呢。” 如烟感动道:“奴婢谢谢郡主了,能遇上郡主这样的主子那是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主仆二人正聊着,宝蝉进来道:“郡主,吴淑仪求见。” 周嘉敏眉头一皱,道:“她来见我何事啊,她不好好在自己的宫殿里安胎,倒是喜欢到处走动。”想到吴宜爱肚子里的孩子,周嘉敏没来由的一顿醋意,自己心爱的男人让别的女人怀了孩子,这怎能让她开心? 她就算装作很大度,但那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给吴淑仪请安。”周嘉敏微微一盈身子,被吴宜爱扶住了,眼神暧昧地笑道:“你这样的大礼我如何受得起哦。” 周嘉敏笑道:“娘娘乃是淑仪,又是嘉敏的姐姐,现今又有了身孕,皇上关切得很,受我一拜是应当的,姐姐快请上座。” “如烟,快去给淑仪娘娘斟茶,要好茶。”周嘉敏吩咐道。 如烟得体地退了出去。 吴宜爱抬眼看了看,凤栖殿的繁华让她一时傻了眼,她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是见过世面的,但自己所居住的宫殿和凤栖殿一比,那真是相形见绌,急忙讪笑道:“妹妹这里可真是好地方,皇上待妹妹那是真心的好。以前皇后娘娘在的时候,都没给她封赏这处宫殿……皇后娘娘若是知道妹妹现今住了这么好的地方,不知会不会含笑九泉?” 说到周宪,周嘉敏没来由地一阵心伤,尤其听到她这么说,仿佛是自己夺走了本该属于周宪的幸福,那份愧疚更多了。 如烟正巧端了茶水进来,听到这句话,将茶杯“砰”地放在吴宜爱的面前,让她被吓得轻声叫唤起来,抚着胸口道:“真是吓死本宫了!” 吴宜爱的贴身大宫女立马跳出来冲着如烟骂道:“哪里来的贱蹄子,也不长点眼神,吓得了娘娘你吃罪的起吗?淑仪娘娘现在可是身怀龙种!” 如烟看了周嘉敏一眼,周嘉敏正垂着眸子喝茶,便知周嘉敏不会理会这二人,道:“你又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在凤栖殿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在这里大呼小叫惊到了我们郡主,恐怕吃罪不起的是你吧?” 如烟向来伶牙俐齿,跟着周嘉敏一段时间,更是思维缜密,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那个宫女被如烟一顿抢白,脸色十分难看,想发作却又不敢,还在等吴宜爱的示下。吴宜爱心道: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丫头,不愧是周嘉敏一手调教出来的人!然后自己摸着肚子“哎哟”地叫唤了一声,道:“死丫头,还不快给郡主赔礼,你在这里聒噪,真是吵得本宫头痛!” 那宫女急忙跪下来,向周嘉敏求饶,眼神却是不服气。 周嘉敏急忙道:“姐姐,你这是折煞我了,都是底下人不懂规矩!要怪也要怪如烟这丫头不懂礼数,让姐姐惊扰了。”她没有叫那宫女起来。 吴宜爱也是护短的主子,看自己宫女跪在地上好没面子,便道:“你快起来吧,还不谢郡主不罚之恩!” 那宫女极不情愿地谢了周嘉敏。 吴宜爱道:“妹妹这是哪里话。要不是怀了龙种,我哪里就那么娇气了。可是没办法,就连皇上也对我比从前温柔许多,每日差人嘘寒问暖……”说完故意装作不好意思地看着周嘉敏,又笑道:“要说咱们皇上那真是温柔的好男人,说来怪不好意思的。” 如烟知道这吴宜爱是故意到凤栖殿来示威,急忙道:“淑仪娘娘既然不好意思,那就不要说了吧,整个皇宫乃至天下,谁人不知道皇上对郡主的心意。” 周嘉敏急忙喝道:“如烟,退下!再乱说话,掌嘴!” 吴宜爱的脸面挂不住,讪笑道:“这丫头好能说!”心里却将如烟咒骂了无数次。她站起身抚摸着腹部,得意地笑了笑,问道:“妹妹猜猜,我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周嘉敏心里已经冒出了火,但面上仍是沉静,道:“姐姐乃是有福之人,皇上又是洪福齐天,如今皇室子息祚薄,姐姐这次怀的定是男胎,只要生下小皇子,姐姐就是李家的功臣,这封赏自然不在话下,妹妹是要先恭喜姐姐了。” 吴宜爱得意地笑了,道:“妹妹,你过来摸摸,这孩子不老实,总是喜欢踢我,来,摸摸看。”她伸手拉住了周嘉敏的手。 周嘉敏没来得及设防,双手刚触及吴宜爱的腹部,吴宜爱便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倒了下去…… 181腹中死胎成心加害 那个宫女马上护在吴宜爱身前,冲着周嘉敏喊道:“你干嘛推我们娘娘?”吴宜爱带来的另外两名小宫女也上前扶起吴宜爱。 周嘉敏脑子里嗡嗡作响,第一个念头就是:我被算计了! 宝蟾离周嘉敏较近,急忙上前查看,一看周嘉敏神色呆板,显然还沉浸在惊讶中,加上吴宜爱虚张声势的喊叫便知其中有鬼,急忙问道:“郡主,要不要紧?” 周嘉敏被她这么一唤,这才回过神来,道:“我没事,看看她怎样了。” 吴宜爱又是一声尖叫,那宫女随之大喊:“哎呀,娘娘流血啦!” 周嘉敏脸色大变,喝令几个小宫女快去请太医。 几个太医来了,看吴宜爱正流血,吃惊不小,急忙为其诊断,忙里忙外,看情形十分严峻,周嘉敏坐立不安,自己明明没碰吴宜爱,为什么她会摔到呢?就算是摔到那么轻轻一跌会让她流产吗?她为什么突然要来看自己? “如烟,快去请皇上过来,就说吴淑仪出事了,让他速速过来。”周嘉敏吩咐道,又对其附耳道:“顺带把情形给皇上说清楚。” 没多久李煜匆匆赶到凤栖殿,见了周嘉敏,她正在那里哭泣,看得李煜一阵心疼,虽然他知道周嘉敏心思敏捷极其聪慧,但却没什么心机,如今吴宜爱在她这里出了事,恐怕是有人要对她不利,李煜自幼在宫中长大,看着钟太后当年与众多嫔妃斗法,又见识了周宪与其他人斗智斗勇,他自然知道宫中的凶险和人心叵测。 “乖,不哭,不会有事的。朕知道与你无关,朕会查清楚的。”李煜柔声道。 周嘉敏擦着眼泪,道:“皇上真的相信我?”事实上,周嘉敏是哭给李煜看的,让李煜心疼,这样从声势上先战胜了他人;也是哭给在场的其他人看的,既然有些人要演戏,那她就配合将这场戏演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李煜安慰了一会周嘉敏,这才去内室看了吴宜爱,几个太医正在那里忙活。见李煜来了,纷纷跪下来请安,神色都很慌张。 李煜道:“爱妃如何了?孩子呢?” 吴宜爱哭着看向李煜。道:“皇上!臣妾……臣妾心里好难过。”李煜坐在床前握住了吴宜爱的小手,道:“没事的,爱妃尽管放心。” 其中一个太医战战兢兢道:“皇上,娘娘腹中的胎儿保不住了,微臣无能。不能保住龙脉,请皇上治罪!” 几个太医一起跪下来,道:“请皇上治罪。” 李煜脸色十分难看。事实上,自从有了周嘉敏,他的心思全部扑在了周嘉敏身上,他原先也是个自命风流的人。如今对那些后妃来说竟成了名符其实的薄幸,他作为皇帝有责任让后宫雨露均沾,要为皇室开枝散叶。但别的女人怀的孩子并不能引起他的欣喜,他甚至因为周嘉敏的伤心而感到憎恶甚至后悔。 吴宜爱道:“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那个大宫女急忙跪下来道:“皇上,奴婢求皇上为我们娘娘做主。” 李煜皱眉,似乎已经料到她们要说什么。不悦道:“你们有什么冤屈?要朕为你们作什么主呢?”他松开了吴宜爱的手,吴宜爱却抓着他的衣袖不放。 那宫女道:“皇上。是郡主推倒娘娘的,这是奴婢亲眼所见,千真万确!”她身后那两个小宫女也急忙跪下来,道:“奴婢作证,千真万确!” 周嘉敏在房外被她们这番话气得差点跳起来,心道:果真是成心来陷害我的!可那么轻轻一摔怎么就孩子没了呢?又急忙想着对策,给如烟使了个眼色,如烟进了房,见了李煜就跪下,道:“皇上,我们郡主是冤枉的,平时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如何肯动手推倒淑仪娘娘呢?何况郡主对诸位娘娘都极为和善……” 她话还没说完,吴淑仪带来的那个大宫女就急忙道:“和善?谁知道她是不是面慈心狠,假装出来的和善?” 李煜皱眉道:“把她拉出去!”几个太监见状,急忙将那个不知死活的宫女拖了出去,吴宜爱想拦阻但见李煜气色难看,倒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件事,朕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李煜起身道,又对吴宜爱道:“爱妃是在这里修养还是回自己宫中?” 吴宜爱犹豫了一下,道:“这里虽好,终究不是臣妾的住所,臣妾还是回自己宫中静养。皇上,您可万万为臣妾做主,那是皇上的骨肉啊!”说完抱着李煜大哭。 李煜命令道:“来人,送吴淑仪回宫。”又命令那几个太医道:“你们几个跟过去,好生照看吴淑仪,另外,要随时待命,朕有话问你们。” 几个太医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李煜对清官道:“你去太医院将一直为吴淑仪安胎的太医给找来,朕要亲自审问。” 周嘉敏道:“皇上,我要不要回避一下?”事实上,她虽然气愤吴宜爱陷害,但却不想让李煜为难。 李煜微微一笑道:“没事,你就在这里听着,朕还要为你做主呢。” 不一会儿,为吴宜爱安胎的太医被带到了,他听说吴宜爱摔倒小产了,以为是自己保胎不当,见了李煜慌忙下跪,道:“皇上,微臣知罪。” 李煜道:“你何罪之有?起来回话。” “谢万岁。微臣得知淑仪娘娘她……微臣知罪。”那个太医站起来之后又急忙跪了下来,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李煜道:“朕问你,是你一直为吴淑仪安胎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吴淑仪腹中的胎儿一直康健吗?胎位是否稳重?” 那太医顿时紧张无比,说话结结巴巴,道:“回万岁的话,是微臣一直负责为淑仪娘娘安胎,起初是微臣进行的,后来淑仪娘娘嫌微臣相貌猥琐,看着心烦,便赶了微臣出去,微臣自知相貌丑陋也不敢强求,后来,微臣听说吴淑仪从宫外请了郎中来为其安胎。” 周嘉敏听了这话,忍不住想笑,看那太医的确面貌丑陋了一些,活像个天师钟馗,但有道是人不可貌相,说不定他有过人医术,否则也不会被招进太医院了。 李煜打断他的话,道:“够了!朕没问你这些!据你观察,吴淑仪的胎儿最初正常吗?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动向?” 那太医道:“从发现娘娘有喜到前一个月,都是微臣为娘娘安胎的,微臣耗过娘娘的脉相,胎位并不稳定,所以,微臣回去研究一番开了不少安胎的药,起初娘娘吃了这些药效果倒是好的,后来不知怎地,微臣从娘娘的脉相中没有发现胎动的情况,为此微臣大伤脑筋,又为娘娘开了不少药,以为是娘娘体弱虚寒所致,哪知娘娘突然嫌弃微臣面貌丑陋,不再让微臣为其安胎。” 他说完竟是一副懊悔而惭愧的神态――看来面貌不仅仅是女人在意,男人也是在意的。 李煜听了这番话若有所思。 周嘉敏脱口而出,道:“你说得没有胎动是什么意思?死胎?” 死胎――如同一颗炸弹,炸在所有人中间,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那太医惶恐地看看周嘉敏,又看看李煜,道:“微臣不敢乱说。” 李煜冷道:“没人让你乱说!你尽管实话实说。” 那太医鼓足气,道:“是,从脉相上看,是死胎!” 李煜震惊道:“死胎?你是说一月前便发现吴淑仪腹中怀的是死胎?”他一拳捶在椅子上,这个外人看起来柔弱文静的男人竟然一拳将扶手打断了,周嘉敏坐在一旁感到吃惊,身子忍不住晃动了一下,李煜急忙扶住她,问道:“敏儿,你没事吧?” 如烟站在一旁,这时急忙跪下来,道:“皇上,您也听到了,请您为为我们郡主做主啊,奴婢亲眼所见,根本不是郡主推了淑仪娘娘,淑仪娘娘明知自己怀的是死胎,所以不惜伤害自己来陷害郡主,如今在凤栖殿发生这等事情,别人不知情的定要误以为我们郡主心肠歹毒,事实上,郡主才是受害人。” 宝蝉也急忙跪下来,道:“皇上,请皇上明察!”自从如烟来了,周嘉敏待如烟极好,这不禁引发了宝蝉心中的妒意,二人是面和心不和,私下里多多抵触,但在外人面前她始终要维护自己的主子周嘉敏。 李煜又喝令将那几名先前为吴宜爱诊断的太医叫过来,几人也供述吴宜爱腹中的是死胎,而且已经在死在腹中许久,所以先前流出来的血迹是暗黑色的。 “她竟拿了死胎来诓骗朕,真是岂有此理!”李煜怒道,又冲那名陋颜的太医喝道:“你有没有告诉过她,她腹中的是死胎?” 那太医战战兢兢,道:“微臣还没……没来得及告诉,娘娘……娘娘她就辞退了微臣……”说完不停地擦汗,虽然这个时节并不炎热。 周嘉敏拉住了李煜的手,道:“你们都先退下吧。”李煜还向冲众人发作,但看她柔情似水,眼光温柔,便忍住了,低声道:“这贱人!竟然这等歹毒,想加害于你!” 182太后训道北宋提亲 周嘉敏微微一笑,道:“皇上息怒,既然吴淑仪的胎儿不是因为我而闪失,皇上也好给吴淑仪一个交代,至于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皇上大可放手不管,既然她是冲着我来的,那就由我个人来解决好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李煜道:“朕怕她伤害你。” 周嘉敏幽幽道:“我既然答应做皇上的女人,就等同于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我有什么退路可选呢?放心,我会在宫中好好活着。” 李煜看着坚定的周嘉敏,满意地点点头,道:“无论什么时候,朕都是无条件站在你这边的。” 周嘉敏笑道:“皇上,你是不是要陪着我去看看吴淑仪呢?恐怕她这会还在等着你给她一个公道呢。” 李煜眉头一皱,道:“朕陪你去。朕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笑起来两道眉毛弯弯的,有股傻气却很可爱,想不到这几年竟变得这般有心计,还想起了害人。” 周嘉敏安慰道:“皇上,别多想了,也许她不是有心的,只是过于紧张了。” 二人来到吴宜爱所在的易安殿,那里已经聚集了其他的妃嫔,见李煜来了纷纷请安行礼,对周嘉敏却有些冷漠,甚至敌视。 周嘉敏视而不见,李煜却紧紧拉住了她的手,对众人道:“吴淑仪出了点意外,摔倒了,孩子没有保住。你们这么有心来看望她,朕深感欣慰。都入座吧。”又转身对躺在床上的吴宜爱道:“爱妃感觉如何了?” 吴宜爱眼泪流了出来,道:“皇上,臣妾对不起你,臣妾有负你的恩典。” 李煜道:“爱妃,你实话告诉朕,你原先知道自己怀的是个死胎吗?” 他轻轻地将这句话说出口。却保证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震惊,却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 吴宜爱的小脸霎时惨白起来,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皇上,臣妾肚子中的怎么会是死胎!皇上!” 李煜不悦道:“这是太医亲口对朕说的,难道会有假?你也算是因祸得福,自己不小心摔了交,要不迟早会累及性命!” 吴宜爱听了这话简直如同五雷轰顶,半天说不出话来,李煜这句话的寓意再明显不过:不是周嘉敏推倒她的。她若识趣他也不会追究她的加害之责。 周嘉敏上前缓缓道:“是我不好,没安排底下的宫人将地面打扫干净,害得姐姐不小心摔了一跤。还请姐姐原谅。”她绝口不提死胎的事情。 吴宜爱哭道:“我怎么会怀个死胎?你们骗人,我的孩子……” 薛九上前道:“妹妹不必难过了,妹妹还年轻,既然太医说了是――死胎,那想必不会有错。皇上向来怜惜妹妹,将来再怀龙种也是指日可待的,妹妹这会子当务之急是要养好身子。”说完淡淡看了周嘉敏一眼。 周嘉敏心里冷笑,她知道薛九素来会做人,嘴巴也甜,最懂得看人脸色行事。她这番话一来是安慰吴宜爱,二来便是做给李煜看的,俨然一副后.宫主母的派头。 众女纷纷跪下来求李煜开怀。又纷纷劝说吴宜爱。 “皇太后驾到!”随着一声高喊,威仪的钟太后在众人的簇拥下到了易安殿,李煜及众嫔妃并周嘉敏等人纷纷上前请安,李煜搀扶着钟太后,薛九也殷勤地挽着钟太后。却被钟太后甩开了手,冲着周嘉敏伸出一只手来。周嘉敏急忙上前搀扶。 “哀家也听说了,出现这样的事固然不幸,无论是皇上还是哀家,包括薛淑仪都是极为痛心的,但事情已然发生了,你们呆在这里做什么?看笑话?难道吴淑仪不需要休息吗?”钟太后冷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嘉敏急忙道:“诸位娘娘也是好心来看吴姐姐,吴姐姐是在我殿里出的事情,不管怎样,我难逃其咎。” 钟太后叹道:“你呀,让哀家说什么好呢?别人遇见这样的事恨不得逃得远远的,你倒好,没事往自己身上招揽!” 众人一看钟太后不高兴,李煜脸色阴沉,本以为会有场好戏看,最后却发现是自己讨了没趣,便纷纷请退。 钟太后安慰了吴宜爱几句便领着周嘉敏去了自己的坤羽宫。 “敏儿,哀家在宫里活了几十年,有句话一定要告诉你,在这宫里防人之心不可无。”钟太后道,“今天的事,以你的聪明想必也猜出个因果来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你想过没有?你难道没有错吗?” 钟太后向来对周嘉敏温和,难得她这般严厉。 周嘉敏急忙道:“有,敏儿有过错。” 钟太后道:“你的确有过错,错不在你招惹了谁,也不在吴宜爱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弄没的,而在于你太弱了。” 周嘉敏心里一惊,钟太后的这句话几乎有振聋发聩的效果。 钟太后又道:“哀家现今就只剩皇上这么个儿子,其他的,你也知道不是哀家肚子里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一条心。瑞保去了,只有寓儿一个人,哀家希望多些子孙,好为李家开枝散叶。你的地位、荣誉哀家都会为你争取,为你做主,哀家支持你成为幸福而荣耀的女人,像你姐姐一样,但哀家也提醒你一句,千万别打孩子的主意,哀家不同意。” 周嘉敏沉默不语,心里却一片凌乱。 钟太后又道:“你明白哀家的意思吗?” 周嘉敏道:“太后,我……”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钟太后摆摆手,道:“这件事就算了,哀家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是那妮子坏了心眼,不过她也受到了教训,一来大家都知道她怀的是死胎,二来,皇上以后也不会去她那里了,她算是把自己的前程给毁了。” 周嘉敏感到自己脊背发凉,以前钟太后是和颜悦色的,是个吃素念佛的慈祥妇人,如今却冷酷得让人胆战心惊,钟太后大概也看出了周嘉敏的恐慌,笑道:“哀家这番话大概吓倒你了,哀家这是为你好,因为你和皇上认定了彼此,你以后就是这后宫的人,也会是后宫的主人。” 周嘉敏道:“敏儿感谢太后的栽培,太后的恩典敏儿没齿难忘。” 经过钟太后的一番耳提面命,周嘉敏精神恍惚了好一阵子,甚至觉得活下去毫无意义,开始厌倦这深宫大院的生活,有一种逃离的冲动。 然而,让周嘉敏更加困惑和始料不及的是北宋竟然派人来提亲,而且点名是周嘉敏!本来前朝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李煜生怕周嘉敏担忧,这件事始终瞒着她,倒是韩氏从周宗那里听了讯息,急忙进宫来见周嘉敏,周嘉敏这才知道消息,真真是又气又急! “我才不要嫁给那个赵匡胤!”周嘉敏恨恨地将正在摆弄的九连环扔了出去。 宝蟾轻轻捡起来,她听了韩氏这么一说,也是担忧不已,但身为奴才她确实无能为力,韩氏自己也力不从心,哭道:“我的儿,清清朗朗的女儿家,怎么命途这么多舛,接二连三地不顺心,你与皇上两情相悦,谁人不知,偏偏那个北宋的皇帝来插一脚,你若是嫁到了北宋,你让我下半辈子可怎么活?” 周嘉敏本来就心烦,从来没想到北宋竟然向南唐提亲,而提亲的对象竟然是自己,这在史书上从来没有记载过! “夫人,你先不要哭好不好?你哭得我心烦意乱!”周嘉敏皱眉道。 韩氏擦着眼泪继续抽泣,道:“宪儿她走得早,你若再离家千里……我还有什么盼头!”宝蟾急忙过来帮韩氏轻轻捶背。 “夫人,您先别哭,郡主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宝蟾轻声道。 周嘉敏想出去透透气,道:“我出去走走。宝蟾,给夫人安排住处,让夫人在我这里多住几天,我们娘俩也好好说说话儿。”她忽然站起来抱住了韩氏,韩氏的身材很娇小,加上这些年一直生病,所以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周嘉敏抱着她的时候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疼――就是这个看似弱小的女人给了自己深沉而温暖的母爱。 “夫人,没事的,我不会离开你的,相信我。”周嘉敏坚定而微笑地说道。 韩氏道:“好,我信你,你若真的嫁了,大不了我跟着去北宋。” 周嘉敏被韩氏这句话逗笑了,心里却酸酸的,天底下大概只有父母这般对子女,子女却未必能为父母做到这样了,她笑道:“不会的,我相信皇上,相信他能保护我的周全,我不会嫁到北宋的。” “不嫁行吗?太祖皇帝连聘礼都送来了。”韩氏担忧道,但已经停止了哭泣。 周嘉敏点头道:“为什么不行?我们一起想办法,相信我,好不好?”她这时像是在哄着一个孩子。 韩氏点点头,周嘉敏领着如烟等人出了凤栖殿,说是出来散散心,但周嘉敏一刻也不停息地去了澄心堂,李煜不在,又急忙赶到御书房,她就是要问清楚,为什么这样大的事他却没有告诉她,他又打算如何对待?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所有的一切,周嘉敏都迫切知道。 183嘉敏评画李煜慕雅 周嘉敏匆匆到了御书房,远远便看见清官站在那里,佝偻着身子,他原本就生的单薄,看上起显得尤为可怜。(.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清官,皇上在里面吗?”周嘉敏问道。 清官老远迎了上来,想说什么,最后摇摇头,终究没有说出来,只道:“郡主,您怎么来了,皇上正在商讨国家大事呢。” 周嘉敏冷道:“我为什么不能来?以往皇上什么国家大事没告诉我?” 清官道:“这次……这次事情和以往的不同。”他自然不能告诉周嘉敏,李煜正在为北宋提亲的事情茶饭不思,更不能告诉周嘉敏朝臣们在朝堂上是如何议论的,几乎所有人均主张周嘉敏远嫁北宋,他猜到了周嘉敏来找李煜的原因,正因如此,他更不能轻易让周嘉敏见到李煜,否则岂不是火上浇油,让李煜更添烦乱? 如烟见清官想拦着周嘉敏一伸手拉住了他的耳朵,道:“怎么着,你个奴才还想拦着郡主不成?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清官被拉得吃痛,一个劲地叫唤,道:“如烟姑娘饶命!饶命啊!痛,我耳朵痛!”想挣脱却又挣脱不了,说来也奇怪,这清官是自幼跟随李煜的,因聪明伶俐又十分护主,所以李煜登基后他也是水涨船高,成了李煜的贴身大太监,因为身处特殊位置,在宫里谁不另眼相看,私下里对他送礼的人甚多,平时哪个奴才敢得罪他?偏偏如烟不怕,非但不怕他,还经常欺负他,这也算是一物降一物。 趁着他二人打打闹闹,周嘉敏闪进了御书房,李煜正在书案上涂涂画画。周嘉敏福身道:“给皇上请安。” 李煜一抬头,微微有些不悦,脸色依旧如常,然后继续埋头作画,道:“你怎么来了?难道清官不在外头守着吗?还是说那些侍卫都在偷懒?” 周嘉敏一听他语气不对,恐连累他人,急忙道:“是我自己要进来的,和他们没关系。” 李煜笑了一下,道:“你来了也正好,朕这会作了一副画。你来看看如何,给朕点评一下。” 周嘉敏上前看了看那副画,是一副水墨山青的山河图。十分壮观,又不是大气柔美,遂笑道:“皇上这幅画真好,大气柔美,壮阔精致。算得上画中精品,远过常流,超出意外。不过,我也不是很懂画画,胡乱点评的,让皇上见笑了。” 李煜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你对朕这幅画这般看好,评价很高。朕若不是谦虚,倒以为你的评价甚为到位。你还说自己不懂画?哈哈” 他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北宋提亲事件的影响,这让周嘉敏更加琢磨不透,反而更是担心,想提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皇上……”周嘉敏轻唤。 李煜似乎故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笑道:“走,韩熙载请了一班文人雅士来。我们去看看,顺便让他们为朕这幅画做个点评。” 周嘉敏见李煜心思全在这幅画上,虽然内心觉得委屈慌乱,却也知道此时不是闹情绪的时候,应该顺着李煜的心意做事,遂笑道:“皇上,您的画名为何?可题跋了?” 李煜一拍脑门,道:“朕竟把这事给忘了,朕作之前倒是想了一个好名字,你听听合适否,《江山如画》。至于题跋,你帮朕想想,实在不行,就由你来题好了。” 周嘉敏看着那幅画,反复端详了一番,又见雾里江山,云里山河,大气之外又透着无限意境,画里有意,意里成画,且李煜擅长丹青,用墨浅淡恰到好处,但论画的确似乎好画,笑道:“若说皇上这幅画意境优美,画面动人,《江山如画》为名的确不为过,但却俗气了些,配不上这幅画的深远意境,我倒有个名儿,《如此多娇》,娇而不艳,华而有实,江山如画,风光旖旎,岂不是更好?” 李煜一拍手,笑道:“如此甚好!那朕就为此画提名《如此多娇》,这样一来,朕的题跋也就有了眉目,就以命名说起。” 周嘉敏笑而不语,伸出纤纤玉手为李煜研磨。这时清官不知怎地,挣脱了如烟,小心翼翼地进了御书房,本以为二人会剑拔弩张地争论,却见二人郎情妾意地在那里研磨作画,还有说有笑的,他心虚地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刚才到哪里去了?”李煜不动声色地问道。 清官捂着红肿的耳朵,道:“奴才、奴才刚刚小解去了,请皇上恕罪。”他的职分便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李煜,若是追究起来,他属于擅离职守,论罪当斩的。 如烟也跟着进来了,给李煜和周嘉敏福身行了礼,便站在周嘉敏的身侧。 李煜道:“韩熙载等人到了没有?” 清官一见李煜转移话题,急忙道:“韩大人他们已经到了,这会子在庆柔坊候着呢。” 李煜一听,卷起那幅画拉着周嘉敏就往外走。 “朕不会让你嫁给任何人的,管他什么人来求亲,你是朕一个人的!”李煜突然对周嘉敏耳语道,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周嘉敏颇为惊讶,但听了李煜这句话心里暖暖的。 有他这句话就够了――周嘉敏本能地相信这个男人,他定可保护自己的周全。 到了庆柔坊,韩熙载并一干文人骚客都在那里候着,见了李煜和周嘉敏纷纷跪下来行礼,李煜笑着让众人平身。 李煜向大家展示了那幅画,众人看了一番纷纷说好,一来李煜确实有些画工,二来李煜贵为天子,这些人文人虽有些清高但在权贵面前自然免不了奉承,而且他们都善于言辞,说出来的话极为受听,且不动声色便将赞美之词说了出来,听得李煜心花怒放。 韩熙载道:“皇上这幅画以微臣所见乃是丹青中的圣品,这笔触及意境都是妙极。” 李煜道:“哦?爱卿说说看,到底妙在何处?” 韩熙载向来了解李煜,在李煜尚是王爷的时候就时常因词话而多有交流,二人朝堂上是君臣,在生活中却有半份朋友之宜,他甚为了解李煜的心思,道:“皇上,您看这座远山,远看似山,近看如云,山隐云间,再看这红日,朦胧如霞,旭日东升,乃是吉瑞,此是意境之美;再说笔触,深浅浓淡十分相宜,且泼墨用色也恰到好处,此是笔触之美。” 李煜微笑颔首,正津津有味地听着。 韩熙载抬眼看了一下周嘉敏,只见她正抿嘴品茶,嘴角带着笑,丝毫不少北宋提亲事件的影响,也从宫中打探到李煜待周嘉敏极好,知道周嘉敏在李煜心中的分量,因此笑道:“郡主以为呢?” 周嘉敏笑道:“韩大人说得极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我才疏学浅,不像大人这般出口成章,点评到位。” 李煜毫不避嫌地拉了周嘉敏的小手,笑道:“韩爱卿,你这番话郡主先前在御书房已经告诉朕了,郡主为人谦逊有礼,事实上她可是饱览群书,是个女才子!” 韩熙载急忙道:“那是,郡主的才名微臣早有耳闻。” 其他人纷纷附和,又绞尽脑汁想了很多赞美的话,挖掘了诸多此画的优点,也对周嘉敏说了很多谄媚而赞美的话。 李煜笑道:“好,诸位说得甚好,不过你们总说朕的画好,但朕知道在座的诸位都是名家,诗词书画中的翘楚,能得到你们的谬赞朕深感欣慰,不如诸位雅士也现场作一些画让朕学习讨教一番?朕也留作一二装裱起来,送入皇宫画阁收藏,也好永世传下去。凡是入选者,朕赏黄金百两,玉如意两个,朕也会亲笔题写奖章,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客套了一番,却无一不心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能将自己的画作收入皇宫的画阁又得到李煜亲笔题词的奖章,抛却黄金的诱惑,这是何等的荣誉?何况李煜的词赋画作在民间极受追捧,李煜在诗词书画界的影响也极大,只要得到了他的认可,势必在自己的艺术境界中更上一层楼。 “皇上,以何为题呢?”韩熙载问道。 李煜想了想,又看了看周嘉敏,道:“你有什么好提议?” 周嘉敏道:“现在正是春季,不如就以春为题。” 李煜笑道:“好,那就以春为题,给诸位雅士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内作出一幅画,能表达春的意境或画面,由朕和嘉敏郡主共同点评,评出好的作品,以供大家观摩,可好?” 众人纷纷应允。 韩熙载讪笑道:“皇上,他们都是大家,书画界的翘楚,微臣就不参与比赛了吧?否则就是贻笑大方了。” 周嘉敏笑道:“韩大人不参与比赛,那谁来垫底呢?”说完掩嘴而笑,她之前与韩熙载一同去过北宋,知道他的一些性情,比较其他大臣,她与韩熙载相对熟悉,开点玩笑自然难免。这句话说得韩熙载恨得牙根痒痒,但李煜在场他又发作不得,笑道:“郡主真会说笑话,那微臣只有去献丑了。” 184争风吃醋嘉敏迎敌 李煜拉着周嘉敏,笑道:“一会儿你看中了谁的画你直接选了就好,这些都是名家,书画很有收藏价值,到时朕让人装裱好了送你的殿里。” 周嘉敏笑道:“谢谢煜哥哥。”只要是没人在的时候周嘉敏都是称李煜为“煜哥哥”,李煜对此也很受用,笑道:“乖啊,只要我的敏儿喜欢就好。” 周嘉敏笑道:“我心中有了个好想法,也想试试,不如我也去作一幅画吧?” 李煜笑道:“好啊,敏儿去试试,只要你作出来,朕肯定评你为第一。” 周嘉敏笑了笑道:“见过偏心的没见过这么偏心的,这样以来,谁都猜得出皇上是在做假。”她拉着李煜的手,眉目含情地撒着娇。 二人在浓情蜜意地散步聊天,却听到一阵莺莺燕燕的声音,李煜一猜便知是自己那群妃子来了,不动声色笑道:“有人来喽,看来朕和你还真是难得找到一个安静的幽会之所。” 周嘉敏不悦道:“我不想见她们嘛!”正说着,浓烈的香气已经飘了过来,周嘉敏无奈地叹了口气,李煜笑道:“你是当主母的嘛,岂能怕了她们?而且朕答应你,以后后宫不再增加任何妃嫔了。” 周嘉敏没好气地嗔怪了李煜,笑道:“还不是她们一个个刁钻无比,又认为我年轻不经事,不把我放在眼里,再说,我现在的确什么都不是,哪能就让她们瞧得上眼!” 李煜柔声道:“快了,很快你就是主母,朕不拿这种事当儿戏的,你若不当皇后,朕这辈子就再不立皇后!” 周嘉敏道:“你看看你,一句玩笑话儿都当真了。” “给皇上请安。”清脆温婉的声音。 李煜笑道:“给位爱妃平身。” 薛九抬眼便看到了周嘉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笑道:“敏儿妹妹也在啊。”她抬起那双妩媚的凤眼,笑道:“皇上,您好偏心哦,走到哪里都带着妹妹,却留臣妾这些人不闻不问。” 李煜笑道:“那爱妃学乖了,走吧,随朕一同去看看名画,这可都是江南的大家之作!”周嘉敏一见李煜笑得极为温暖,那群妃子雀跃着要随他一同前去,便没来由地气恼。什么话也没说,就气冲冲地抽身离开。 薛九见了,冷笑道:“哟。敏儿妹妹这是脾气见长啊。”又见李煜气色不好,想来也是被周嘉敏的行为惹恼了,道:“还不是皇上宠的,若不是仗着皇上这般宠幸她,她怎可这般目中无人。” 慕容流珠轻笑道:“那也是君主的本事。皇上怎么不这般宠着你呢。” 薛九冷道:“慕容流珠,你说什么呢!你竟敢这样和我说话!” 李煜皱眉,颇有些不悦,其他几个妃嫔急忙上前撒娇讨好,李煜也不理会,倒是冷眼旁观起来。要知道他对慕容流珠有种别样的感情,虽然她出身低微,长相也并非最美。但却有一股独特的气韵,这种气韵却与周嘉敏有些相似,尤其是那眉宇间的清愁很是让李煜心疼,为此,短短的几年内。虽然她没诞下子嗣,李煜却也擢升了她为淑仪。 慕容流珠不卑不亢道:“为什么我不敢和你这样说话?你是淑仪我也是淑仪。难不成等级比你低了不成?” 薛九语塞,道:“你……” 窅娘向来是站在薛九这一边的,冷笑道:“慕容淑仪也是眼光独特之人,如今郡主正是受宠,岂有不巴结的道理?谁不知道慕容淑仪能有今天都是郡主的功劳。” 慕容流珠不去看她,心里对其鄙视至极,冷道:“总比忘恩负义强上无数倍!” 李煜喝道:“要吵架回去吵,不要在这里妨碍朕的雅兴!”他拂袖而去,众妃嫔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生怕在惹恼了李煜。 薛九急忙追上前,拉住了李煜,娇媚地撒娇道:“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皇上饶恕臣妾这一次吧。” 李煜不悦道:“下不为例!走吧,看看画去。” 那些文人本来正安心作画,有些才思敏捷的已经作完了,这些人中有不少年少风.流的,加上文人骨子里闷骚的本性,很多人流连风月场所,如今见了这些美丽非凡的妃嫔后便惊叹得有些失态,要知道这些女子都是千挑万选才入得宫,哪个不是体态窈窕,美丽动人? “诸位可都画好了吗?还有半柱香的时间,不用着急。”李煜笑道,坐在位子上品茶,给清官投了个眼色,清官急忙过来。 李煜轻声道:“派个人去看看郡主如何了。” 周嘉敏本来的确是生了闷气,赌气不理李煜,进了凤栖殿正看见韩氏在那里抹着眼泪唉声叹气,心里更是烦乱,也没心情告诉她自己不用嫁到北宋,怎奈于心不忍,便道:“夫人不用担心,我不用嫁到北宋的,这是皇上亲口答应我的。” 韩氏十分激动,道:“真的吗?我要去拜谢皇上!你不用远嫁那真是太好了。” 周嘉敏道:“他正陪着一群妃子在那里观画呢,哪里还有心思接受你的拜谢啊!” 韩氏见她脸色不对,听她这么一说,方知她不开心的因由,笑道:“傻孩子,男人是天,女人是地,你既然下了决心嫁给他,就该知道他不是普通的男人,是不该有独享的念头的,我知道说这些你不乐意听,但我怕后面你吃了苦头。” 周嘉敏苦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了,夫人,让您担心了,是我不好。”心里却对她这番话极不服气,她既然来自二十一世纪,她就有那一时代人的思维,岂能学古代女人的三从四德? 一个时辰后,周嘉敏正百无聊赖,本想出去走走,却将薛九等人走了过来,其中慕容流珠也在,周嘉敏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却也不怕,自己正一腔怒气无处发放,既然她们要撞在枪头上,那就给她们点颜色试试。 “给给位娘娘请安。”韩氏急忙道,虽然她年纪较长,又是堂堂一品诰命夫人,但跟皇帝的嫔妃们相比还是位阶差了一些。 薛九像是没看见一般,也不让韩氏起身,韩氏就只能福着身子不动,周嘉敏看着心疼却也说不得什么,笑道:“这是哪阵风将诸位娘娘请了过来?真是稀客!宝蝉,快命人将好茶好果都端上来。” 慕容流珠急忙上前搀扶起韩氏,道:“夫人快快请起。”跟着薛九来的几个妃嫔都厌恶地看了慕容流珠一眼。 宝蝉应声去了,如烟留下来待命,看着无意却是机警地周嘉敏。 薛九笑道:“妹妹这里真是好地方,瞧这墙上的画,多精致,颜色多鲜亮,一看就是品味过人的主儿。瞧瞧这里的器皿,这里的装饰,就连这里的宫女太监都比我们宫里头的好看。”她说完娇笑着。 一个眼睛大大的、皮肤雪白的女人上前笑道:“我早听说凤栖殿是整个皇宫最华美的宫殿,今日一见果真与众不同,这里的东西都可谓巧夺天工,我看了真真是妒忌。”因为凤栖殿是新修建的宫殿,一直没安排人入住过,周宪为皇后时此殿已经修葺好了,但也从未居住在此,她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周嘉敏识得此人,是薛九后面一批进来的人,名叫徐芳菲的,如今封了婉仪,从四品的位阶,是一位将军的嫡女,也算是背景非常。 “婉仪娘娘若是看中了这里什么东西,尽管拿了去。”周嘉敏大方地道,这时宝蝉已经将茶水果品命人准备好,端了上来。 那徐芳菲一听,眼神发亮,笑道:“郡主此话当真?我见这金丝木双凤屏风很好,我倒是想借去……” 周嘉敏一甩手,道:“婉仪娘娘只管拿了去,稍后我便命人送到婉仪的宫里。” 徐芳菲喜不自禁,却被薛九冷冷地看了一眼,吓得她不敢再言语。 薛九喝了一口茶,笑道:“真是好茶,这么好的茶,我宫里头可是没有的。你说也奇了怪了,皇上怎么就这么宠爱郡主呢?” 她看向窅娘,窅娘会意,笑道:“大概是因了昭惠皇后的缘故吧。皇后娘娘可是极疼爱郡主的,皇上呢,又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这也算是爱屋及乌吧。” 薛九故作惊讶道:“哟!前段时间我回家省亲,倒是听了一个有趣的说法,这大街小巷的都在传言呢。” 周嘉敏知道她说不出好话来,但故意问道:“什么传言呢?淑仪娘娘不妨说来听听,也好让大家乐一乐。” 众女痴痴笑起来,在等待看笑话。 韩氏急忙示意周嘉敏,但周嘉敏故作没看见。 薛九道:“坊间都在传言,说是昭惠皇后是活生生被郡主给气死的,因为……” “因为什么呢?”周嘉敏冷道。 薛九道:“因为皇后娘娘发现了郡主与皇上的私情……”说完掩嘴而笑。 “哎哟,大胆贱婢!你没长眼睛啊!”薛九暴跳起来,不停抖落自己身上的茶水,随着一声脆响,一样东西滑落下来,摔成了无数瓣。 周嘉敏冷笑了。 185手持凤印嘉敏立威 如烟急忙惶恐地跪下来,道:“奴婢该死,请郡主责罚!” 其余几个宫女也一同跪下来,道:“奴婢有罪,请郡主责罚。”凤栖殿里的宫女太监向来是训练有素,周嘉敏待他们极好,但他们也很守规矩,视周嘉敏为恩主,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他们比较随意,但是有外人在,他们就是最合格的奴才。 周嘉敏笑了笑,这个时候她还在笑,笑容有些让人害怕。 徐芳菲眨了眨眼睛,继续吃着果子,也不说话,只是看笑话似的看着这一切。慕容流珠小心看了周嘉敏一眼,以为她会因为薛九受惊为给她一个交代,不得不对自己的底下人责罚,便想打个圆场,道:“郡主,这些都是小事情,我看还是算了吧。”她朝薛九等人笑了笑。 周嘉敏笑了笑,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来,笑道:“我也想就这么算了,但这件事真的就这么算了,我怕没办法向皇上交代啊。” 窅娘一听,以为周嘉敏是怕了薛九,所以才说没办法向皇上交代,冷笑道:“郡主倒是公允,看看是如何处理这件事了,翠儿,你说奴才伤了主子,要怎么责罚呢?”她撇着眼睛问站在自己身后的宫女道。 那翠儿是她的贴身宫女,急忙道:“回主子的话,轻则杖三十,重则杖毙。” 周嘉敏冷笑了一声,道:“你们几个都起来,难道在座的娘娘都不需要人伺候了吗?” 如烟起身的时候很机警地扫视了一眼周嘉敏,周嘉敏毫无表情,她起来后立在原处,不敢走动,等周嘉敏示下。 薛九笑道:“想不到妹妹这待客之道还真是特别,还是说妹妹仗着皇上的宠爱。压根就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呢?妹妹虽受宠,却是没名没分的,虽顶着个郡主的名号,但和我们这些妃嫔相比,怎么着,也不至于凌驾在我们之上吧?”她又挑衅似地望了望凤栖殿,的确富丽堂皇。 周嘉敏从座位上站起来,姿态优美地走到薛九的身旁,笑道:“如今薛淑仪正受宠,哪个不知?我甚至听到传言。说下一任的皇后人选就是淑仪娘娘,我也为娘娘高兴的很,毕竟娘娘是我姐姐昭惠皇后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是不是?” 她这一说就是点明了薛九的背景,曾经受到周宪的恩待,薛九脸上挂不住,但马上就镇定起来,笑道:“郡主这是说哪里的话?昭惠皇后待人都是极好的。你问问在座的姐妹,哪个不是受过她的恩德的?皇后娘娘是个谨慎聪明的人,可却也好生糊涂,皇后娘娘早早归天,郡主可知道为什么?” 周嘉敏弯身捡起了地上的碎片,笑道:“我洗耳恭听。” 薛九笑道:“皇后娘娘大概是被气死的话。听说她最在意的人上了皇上的龙床,迫使她失宠,这才一病不起的。你说这是不是糊涂?” 韩氏一听。在一旁坐不住了,她虽不爱招惹是非,但却忌讳别人说自己的女儿,尤其一下子说了两个女儿,十分气恨。起身道:“这位娘娘,臣妾不管您受宠与否。大可不必在此指桑骂槐,臣妾自己的骨肉,臣妾最清楚,岂容他人来指责?” 薛九急忙喝道:“周夫人不必动怒,我也是听宫里的人胡说。” 韩氏道:“宫里的人?他们都是下贱胚子,可以在那里肆无忌惮的嚼舌头,可娘娘甚为主子,岂能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以讹传讹?敏儿她虽不才,却也是先帝封赐的郡主,昭惠皇后早已仙逝,更岂容他人辱骂?” 周嘉敏急忙道:“夫人,您先下去歇一会。这里我会处理好的。”她示意小宫女将韩氏扶下去。 “薛淑仪,你知道我手里拿的碎瓷片是什么吗?”周嘉敏问道。 薛九笑道:“我知道郡主这里的东西金贵,但这茶杯是我打碎的,我自然不会耍赖,我堂堂一个淑仪,赔你一个茶杯也是赔得起的。” 周嘉敏冷笑,道:“是吗?你赔得起?那我告诉你,这是先帝收藏的三套青花瓷中的一套,隋朝皇宫的御用之物,当年十万官窑才烧出这样三套青花瓷杯,一套只有四只,杯盖上的图案环环相扣,正是祥云吉瑞之兆。其中一套,先帝赠送给了契丹的来使,还有一套先帝当做进奉之物送到了北宋,这最好一套,先帝赏赐给了皇上,皇上又赏赐给了我,皇上一直很宝贝这套茶杯,赏赐给我时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生保管,可谓国宝一般,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第四套这样的茶杯,如今被娘娘碎了一只……” 薛九听完她说的话,脸色大变,嘴巴动了半天却说不出什么来,看周嘉敏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更是紧张得语无伦次,但这薛九也是聪明之人,不多会便震惊下来,道:“哼,郡主这是吓唬我?东西是皇上赏赐给你的,虽是我手打碎的,但也算是你保管不利,要是治罪岂不连你一同治罪?” 周嘉敏笑道:“连我一同治罪?”她一甩手给了薛九一个巴掌,喝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在我这里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薛九被打得彻底懵了,捂着脸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窅娘一看薛九吃了亏,急忙上前制止,道:“想不到你这个女人这么野蛮,以为自己出身好就可以胡作非为,你以为自己是谁?抢了自己的姐夫,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耀武扬威!” 周嘉敏本想再给她一个巴掌,但想到窅娘肯定是早有防备,便忍住了,冷道:“窅娘,你可以忘恩负义,但我不准你这么羞辱我,我们今天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薛九被打了,她岂能不反抗?待她反应过来,正要冲上来打周嘉敏,却被如烟等人拦住了,薛九嘴里骂道:“小贱人,算你狠!吴淑仪在你这里着了你的道儿,连孩子都没保住!今天我又大意着了你的道儿,碎了一只杯子,你去皇上那里告状啊,让皇上治我的罪!活该把你这个小蹄子嫁到北宋,让那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凌辱!” 如烟表面上是在拦着薛九,私下里却用手狠狠地掐薛九的胸前,痛的薛九大声尖叫,明知是如烟使得坏,却找不到把柄,只拿眼睛狠狠地瞪她! “都反了吗?反了吗?”钟太后在云环等人的搀扶下,进了凤栖殿,刚一进来就听见薛九在那里大喊大叫,她气恼之下将凤头拐杖用力地拄在地上。 众人急忙安静下来,然后纷纷行礼。 韩氏正扶着钟太后,原来她见众人来者不善,知道周嘉敏要吃亏,正巧周嘉敏让宫女陪着她下去休息,她悄悄去找了钟太后来。 “敏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今儿是什么日子,都聚到凤栖殿来了?”钟太后问道。 周嘉敏道:“回太后娘娘的问话,几位娘娘来凤栖殿看敏儿,本来敏儿也是感激不尽,让人拿出好茶好果招待各位娘娘,还用了皇上御赐的青花瓷茶杯泡茶,结果薛淑仪将其中一个茶杯打碎了,是以有了小小的争执,让娘娘费心了,都是敏儿的错,还请太后娘娘责罚。”说完便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 钟太后急忙让云环将周嘉敏扶起来,嘴里道:“我的儿,快起来,东西又不是你砸碎的,要怪也怪不得你,回头哀家和皇上说一声。” 薛九在一旁按捺不住,插嘴道:“太后娘娘……” 钟太后喝道:“哀家什么时候让你说话了?没规矩!” 薛九被她喝退了下去。 钟太后环视了一眼众人,语重心长道:“你们糊涂!真是糊涂啊!哀家平时都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心平气和地服侍皇上,谁服侍的多点,谁服侍的少点,都不要争风吃醋,更不可在宫里拉帮结派,明争暗斗!你们倒好,却在这里聚众闹事,还跑到凤栖殿来!你们真当哀家老眼昏花,不知你们平素怎样的行径吗?” 薛九、徐芳菲、窅娘等人哪敢吭声,垂着脑袋在那里听骂,周嘉敏正小心翼翼地为钟太后垂着腿,一直跪在地上。 钟太后拉起周嘉敏,道:“敏儿,你也不必太谦卑,你没有做错,哀家怜惜你,是因为你懂事。”她大声道:“你们真是好大胆子!” 众人急忙跪下来,一起道:“请太后娘娘恕罪!臣妾知道错了。” 钟太后道:“不是哀家要治你们的罪,而是你们不识好歹竟敢欺负到敏儿头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后宫也是讲王法的地方,你们犯了错自然要承担过错!你们可知敏儿现今是手持凤印之人!” 这句话一出,顿时将跪在地上的几个嫔妃都惊得目瞪口呆——凤印在周嘉敏手里,加上皇上如此宠爱她,又让她住在凤栖殿,那寓意再明白不过——周嘉敏就是皇后人选!那她们岂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竟然招惹了未来的皇后? 周嘉敏竟然是下一任皇后?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竟然是未来的皇后? 钟太后道:“敏儿,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了。” 186软语慰主嘉敏出宫 周嘉敏对着钟太后恭敬道:“是,太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太后的病才刚好,这些子小事就不劳太后费心了。” 钟太后笑了笑,故意不去看薛九、窅娘等人的脸色,而薛九仍旧用手捂着半边脸,看来周嘉敏手劲不小,徐芳菲则愣在一旁,平时宫里的人都喜欢在表面上客套,这会子闹出这样的动静倒着实吓了她一跳。 “你呀,年纪还小着,凡事多跟几位姐姐学习,怎么伺候皇上,怎么管理好后.宫,哀家帮理不帮亲,既然你掌管了凤印,是哀家与皇上共同的意思,那在宫里头就要分出个尊卑来,谁若是僭越了,那就不要怪哀家用了手段整顿谁。”钟太后面色不改地说道,明着是让周嘉敏跟她们几个学习,可谁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就是警告她们不要乱来。 薛九心道:想不到我处处防备,处处表现出乖巧,却不抵这丫头的一句话来得卖乖,可见皇上对我也非真心,之前的柔情蜜意也不过是风吹露水,我与这皇后的宝座此生是无缘了。想到这里便毫无斗志,抬眼望了周嘉敏,只见她眉目生春,略施粉黛却美艳无比,娇柔却不失大气,与当年的周宪相比,风采丝毫不输于先皇后。 周嘉敏笑道:“让太后费心了,敏儿一定谨遵太后的教诲与各位姐姐和睦相处,好生伺候皇上,不让皇上为了内宫琐事有任何后顾之忧。” 钟太后颔首。 周嘉敏又对薛九等人微微一福身,笑道:“方才是妹妹莽撞了,妹妹这会子也心生悔恨,各位姐姐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妹妹一般见识,敏儿这里赔罪了。” 薛九苦笑了一下,道:“妹妹这是哪里话。臣妾与您尊卑有别,妹妹这厢大礼是要折煞死臣妾吗?”急忙福身还了礼。 窅娘即便再不满意,但也不敢当着钟太后的面撒泼,也只得忍气吞声。 送走众人,周嘉敏陷入沉思,心情没来由地烦乱起来,她知道今天这件事和薛九等人必然是结了仇,即便她想罢手,这些人以后也肯定会不依不饶,心下难免后悔自己先前意气用事、过于莽撞。想起周宪之前的教诲,在这深宫里,忍乃是生存的一大法宝。 “郡主。该用药了。”如烟轻声道,这段时间周嘉敏体质虚弱,体内难免聚了些湿寒之气,这会子喉咙里生了些痰,虽不严重却也闹心的慌。每日也要定时用药的。 周嘉敏愁眉不展,淡淡道:“放那里吧,回头留心着看看她们回去怎么个行径。”想到窅娘临走时那怨毒的眼神,周嘉敏的心情更加烦乱。 如烟看了看周嘉敏,笑道:“郡主,容奴婢多嘴。郡主今天的行为实在毫无指摘之处,若不是她们前来找茬,想必也不会这般狼狈。这也叫恶有恶报。” 周嘉敏叹了口气,道:“可我不想得罪她们,我希望大家以和为贵,和睦相处。” 如烟道:“以奴婢的粗浅的眼光来看,这几位娘娘都不是善茬儿。迟早要兴风作浪的,即便郡主您今天让了她们。她们明天还是要生事,想着安生恐怕是难了,何况这宫里本来就是勾心斗角的所在,难得遇见郡主这般心地纯正的人,再说,郡主迟早要掌管这内宫的大局,找个人立威信也就在所难免,没有薛淑仪还有其他淑仪,不拘是谁,难免要吃罪一些人,何况,在奴婢等人看来,郡主毫无过错,整个皇宫谁不知道郡主待奴才都是极好极公道的,品性最良善的。” 周嘉敏被如烟这番话说得心头一阵轻松,端起药碗喝了起来,笑道:“你这丫头真真会说话,句句都说到我心坎上,你虽然是皇上赐给我的仆人,但我心里却拿了你当姐妹看待,也真心谢你这些日子处处为我着想,又不畏风险事事为我出头,若是将来你有什么所求的,尽管说了来,我总会想尽法子满足你,这也是对你尽心尽力服侍我一场的回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如烟急忙跪下来,道:“郡主这番话是折煞奴婢了,奴婢不敢妄求,只求呆在郡主身边以后服侍郡主。” 宝蝉这时进来了,给周嘉敏请了安,周嘉敏道:“这半日都不见你,哪里去了?” 宝蝉道:“奴婢伺候夫人去了,夫人说了腿疾犯了,当时太后娘娘在,不好叫太后知道,奴婢请了太医,这会子才消停了疼痛,赶紧到郡主跟前伺候着。还有一件事奴婢需禀告郡主……”她抬眼看了一下如烟。 如烟心领神会,急忙道:“郡主,奴婢这会子还要去内务府领些东西,先退下了。” 周嘉敏道:“什么事?” 宝蝉道:“林将军托人送了信进来。” 周嘉敏眉头一皱,心道:这林仁肇恐怕又是托自己办事的,多数是为了姐姐而来,便道:“呈上来。” 打开信函一看,原来林仁肇仍逗留在京城,约了周嘉敏见面,说是周宪临死之前曾告诉他一个机密,与周嘉敏有关,而且兹事体大,让周嘉敏务必出一趟宫与他碰面。 宝蝉道:“郡主,可有其他事情吩咐奴婢去做的?” 周嘉敏道:“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宝蝉道:“是二门外的一个太监送过来的,外头当值的小宫女收了下来,来人特意叮嘱说这是林仁肇将军送来的信函。” 周嘉敏心下犯疑:若这信是林仁肇本人的,前些时日他们打了胜仗回来,皇上赐封之后便让他们回前线待命去了,他在京城逗留岂不是违抗圣命?若是被好事者知道了,参他一本,他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何况李煜因为周宪的事情对此人多少有些成见!若这信是假借林仁肇的名义,那真正寄信的人又是谁?又是怎样的目的? 宝蝉见周嘉敏的脸色阴晴不定,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道:“郡主,林将军在信上写了什么?” 周嘉敏横了宝蝉一眼,宝蝉急忙道:“奴婢知错了,这些事本不该问的。” 宫内的女子不拘是什么身份,与宫外的男子私下通信,若是被撞见了,多数会闹得风风雨雨,难以安宁,周嘉敏这会子身受李煜的宠爱,钟太后也十分偏袒,皇后的宝座几乎已经内定到她的身上,自然不能出了差错,让薛九等人抓了把柄,安了个不贞的名声。 为什么林仁肇特意叮嘱周嘉敏不要将事情告知李煜呢?难道这个秘密和李煜也有莫大的关联?一想到此事牵扯到李煜,周嘉敏原本渐渐平息的心情变得紧张起来。 周嘉敏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让我转告他对皇上的忠诚和感恩,不是什么大事情。夫人这会子怎样了,你陪着我过去瞧瞧。” 周嘉敏见了韩氏,先是问了病情,又与她说了些体己话,韩氏是个娴静温顺的妇人,向来不肯惹是非,先前虽然薛九等人的行为让她气恨,但没想到周嘉敏那么光火地出手打人,这在她看来是有违妇德的,于是苦口婆心地教导了周嘉敏一番。 周嘉敏倒也不反驳,韩氏说了什么话,她都微笑着应承了。 “夫人,您来宫里也有些时日了,不如我陪你回府一趟可好?”周嘉敏笑道。 韩氏道:“我倒是想着回府了,只是怕你应付不来这宫里头的是是非非,我虽然对心术不擅长,也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但比你多活了几十年,看过的人也比你多,在你身边总能给你一些提点,再说,你现在的身份不比从前,只待皇上忙完这段时日,迎娶了你,你便是后.宫的新主人,怎好离开了皇宫?” 周嘉敏笑道:“夫人,您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懂?可我这段时间看着夫人在这里活得不开心,我心里着实心疼,何况好久不见老爷了,这会子也想念得很,不管将来如何,我现在都只不过是个虚名的郡主,这宫里也未必就处处需要我,我要不在这时偷懒,多陪陪你与老爷,将来更待何时?” 韩氏听了这话也在理,笑道:“那便好,你随我回府,说不定府里头现在已经鸡飞狗跳了,家里那几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周嘉敏亲自去和李煜请辞,又拜别了钟太后,简单收拾了一番便随着韩氏出了皇宫。出了宫门便是一道大街,过了这道大街再往外走,这才到宰相府。 本来街上也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自从打了胜仗,南唐的百姓就跟着鼓舞了士气,日子倒也不见得红火,人气却都是热闹非凡,百姓见官兵开道,又有御林侍卫在侧,自然知道这轿子中坐着了不起的人物,纷纷退让。 然而,一群小乞丐却围住了轿子,任凭那些官差也喝退不了。 周嘉敏拉起帘子看了看,发现异样便问侍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侍卫如实相告,周嘉敏忍不住走下轿子,抬眼看了那些小乞丐,道:“都是些孩子,给他们发些银两,让他们买些吃食。” 她吩咐完便转身要回轿子里,却感觉自己身边刮起一阵风,只觉有人轻轻碰了自己一下,却看不清有何人经过,那些侍卫觉察到一些异样,待他们想查看却找不到一丝痕迹。 周嘉敏心头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ps: 兜兜开始恢复更新,让亲们久等了,祝好,恭祝大家新年快乐。 187将军求见古玉再失 如烟道:“郡主,您怎么了?脸色有些不好。要不要喝点水?”轿子里倒是东西齐全,如烟说着便想进轿子倒水,被周嘉敏制止了。 周嘉敏淡淡道:“我没事,就是有点儿心慌。” 如烟始终垂着眸子,之前宝蝉神神秘秘地进去找周嘉敏,想来是有什么事要单独对周嘉敏说,周嘉敏既然没有告诉她,她就不该问,这才是做奴婢的本份。现在周嘉敏随着韩氏出了宫,应该也与那件事有关。 宝蝉刚在前头伴着韩氏,这会子回来道:“郡主,要在前面停一下么?” 周嘉敏冷道:“作什么?直接回了府,他自会找到周府的,本来就是光明正大的事情,怎做得如此见人不得?” 宝蝉面上有点挂不住,虽说只是个丫鬟,但终究是有点头脸的,让她当着众多发小的面这么一顿训斥,心里着实委屈,但又不敢表现出来。 周嘉敏看这情形,也明白了几分,道:“这事还得你去张罗着,别累着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人支取。” 宝蝉这才觉得长了点脸,脸色也由阴转晴。 才回了周府,东西都没收拾妥当,就听有家下人来到后院通报,一个二等丫鬟得了信就进来了,道:“郡主,门外有个人求见,交了拜帖来。” 宝蝉道:“你也不长点眼神,郡主这会子才回来,正疲惫,哪里还要见什么人?”她看到周嘉敏给她使了个眼色,又道:“还杵在这里干嘛?快把那人请了客厅去候着。” 那二等丫鬟急忙去了,不多会,又来了一个二等丫鬟,恭敬道:“门外又有人来求见。” 周嘉敏皱眉道:“是个怎样的人?” 那丫鬟道:“听说是个少年,很瘦弱。说是找郡主有急事。” 宝蝉刚想回绝,周嘉敏道:“算了,让他去偏厅等等。” 那丫鬟又道:“这个人不明事理,非让郡主去门前见他,还说什么不见他,他就不走了。” 周嘉敏不悦道:“那就把他轰走!”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遇见无赖的人,而且无赖竟然赖到了宰相府,这简直就是不要命的愣头青! 她收拾了一下,去客厅见了来人,哪里是什么林仁肇。竟是一个她没见过的络腮胡子中年男人!看身形打扮也是行伍出身。 周嘉敏微微皱了皱眉,实在想不出自己何时认识这样一个人,心生后悔。应该让宝蝉确认清楚了再告诉她,这样贸然相见真是降了自己的身份。 “末将林仁肇见过郡主。”林仁肇恭敬道。果真就是林仁肇,原来他易了容! 周嘉敏开门见山,道:“林将军这次悄悄来京城,该不是就为了见我吧?”但是出于对周宪的尊重。她和林仁肇说话的态度很客气。 林仁肇叹了口气,似乎在平静自己的情绪,最后艰难道:“郡主见笑了,末将这次贸然来见郡主,确实是有事相求……” 周嘉敏摆手,冷道:“不用说了。要是和我姐姐有关,我恐怕要拒绝你了,原因。我想不用我细说,你也该明白的。” 林仁肇陷入痛苦之中,道:“末将明白,末将都明白。末将的生死是小,娘娘的清誉关天。只是末将情不自禁,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我都没有送她最后那一程,是我对不起她……” 周嘉敏不耐烦道:“你现在偷偷留在京城,不去边关防守,恐怕才是真的对不起我姐姐吧?我姐姐乃深明大义的女子,岂能不为国为家着想?我不管你过去与我姐姐是怎样的关系,又有怎样的情感,我希望一切到此为止,若是被皇上知道这件事,你不但连累了姐姐,还会连累我们周家,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我想林将军不会不知道吧?” 林仁肇没有说话,这个中因由他岂是不知的? 周嘉敏又道:“当时帮你,是为了我姐姐最好的心愿,可是现在姐姐已死,她走的时候我就在身边,姐姐并没有什么事要特别交代与将军的,所以,若你执意去拜见姐姐的陵墓,只会招来别人异样的眼光,于姐姐、与将军都不利。”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哎,你们的情意我可能不理解,但你们的心情我却能理解,只是,若是让姐姐知道你这样的念头,恐怕要伤心落泪了。” 林仁肇哽咽道:“郡主,您不要说了,这些我懂,我都懂……是我辜负了宪儿的期望!” 周嘉敏一听他唤周宪“宪儿”,脸色紧张,急忙道:“小心隔墙有耳!你现在可不是凯旋将军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若是皇上知道将军没有去战场,龙颜大怒,将军是拿军令和皇命当儿戏还是拿自己的脑袋当儿戏?我也是冒着风险来见你,若是被人看见了,讹传我出宫是为了私会男人,你觉得后果如何?” 林仁肇道:“是末将冒失了,让郡主担忧了。末将可以不去拜祭娘娘,但请郡主帮末将一个忙,末将衔草结环,没齿难忘!” 周嘉敏皱眉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说说看,什么事情。” 林仁肇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捧到周嘉敏面前,周嘉敏接过一看,是个木雕的人像,一眼便看出是周宪的雕像,因为那雕像雕刻得很生动,惟妙惟肖的,而且由于长时间的擦拭,光亮亮的。 “这是?”周嘉敏猜了几分,但还不是完全确定。 林仁肇道:“这是我答应送给娘娘的,之前只雕刻了一半,但只要有空都摸出来雕刻一番,这几天才完工,请您放在娘娘的陵寝前。” 周嘉敏看他神色凄凉,似乎对生活心灰意冷,于心不忍,又思索他乃是国之栋梁,若是失去了这样的人才,于南唐将是莫大的损失,急忙劝慰道:“将军也不必如此悲观,有道是人死不能复生,姐姐临走前曾说自己乃是福禄之人,虽然时光短暂却享尽人家福分,再没什么可怨恨的,曾听她提到将军,说将军乃是文武全才,是国家的栋梁,希望将军为国尽忠,这样她也就安心了,因为她惟独放不下的就是小王爷,若是南唐再次没落,小王爷的将来必然凄惨,只有多一些将军这样的能人方能保南唐一方安然。” 林仁肇一凛,道:“娘娘真的这么说了?” 周嘉敏道:“自然是这么说的。”她刚说完这句话,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痛,哎呀一声叫出来,随着这一声喊叫竟然吐了好大一口血。 林仁肇急忙道:“郡主!郡主您怎么了?”他想去搀扶又担心男女有别,只在一旁着急,想唤人却被周嘉敏制止住了。 “你先走,我自己会照顾自己!”周嘉敏冷道。 林仁肇转身要走,忽然又停下了,道:“末将真是该死,竟然忘了最主要的是!末将之前德蒙郡主的帮助,进宫见了皇后娘娘,娘娘当时告诉末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是关于郡主的。” 周嘉敏一边忍着心口的疼痛,一边道:“什么秘密?” 林仁肇道:“郡主的身世好像与一块古玉绑定了,这件事娘娘也不是特别清楚,她只是猜到了大概,她叮嘱末将若是她离去了,这件事务必告诉郡主,且让末将保护郡主的周全,找出破解的法子来。” 说到古玉,周嘉敏急忙去摸自己的香囊,原先放在香囊里的那块古玉竟然不翼而飞了! “古玉?绑定了?”周嘉敏自言自语。 林仁肇见她神情恍惚,急忙道:“郡主,末将出去帮你请大夫!” 周嘉敏道:“你走!快走!”然后唤道:“如烟,送这位先生出去!”他若不走,暴露了身份,对她来说是个麻烦,到时如何向李煜解释呢?对林仁肇自己来说更是天大的罪名,被那些眼红的政敌发现了,岂不是死路一条? 林仁肇一横心,跟着如烟出了客堂,不多会如烟赶紧进来,惊道:“老天爷,郡主您这是怎么了?来人哪!”原来她进来时就发现周嘉敏脸色不对劲,本来以为和来人谈得不妥,因为林仁肇化了妆,她一时也没认出来,只是猜测到此人可能给周嘉敏添乱便急忙将他送了出去,到了二门又差了个小丫鬟送出去。 “我的古玉丢了,快去告诉夫人。”周嘉敏艰难道。 几个丫鬟慌忙跑进来,扶着周嘉敏坐下,又有人跑去找韩氏,不多会,韩氏领着施姨娘、孟姨娘并府里几位有头面的妇人急急奔了过来,一见周嘉敏这神态,顿时慌了起来,道:“我的儿,这到底是怎么了?可是见了什么怪人怪事?不要吓唬为娘的。” 她一摸周嘉敏的手,小手冰凉,这可更不得了了! “郎中来了没有?这下如何是好?敏儿才回府第一天就出了这等事,皇上那里要是怪罪下来!我的儿!”韩氏急得流眼泪,又问那些跟着周嘉敏的仆人,道:“不是让你们寸步不离地跟着郡主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烟急忙道:“夫人,郡主方才自己说,是那块玉丢了!” “啊!玉丢了?”韩氏只觉得心头又痛又悲,古玉丢了,这可如何使得? 188失而复得奇怪少年 周嘉敏虽然又惊又痛,神智渐渐涣散,但尚有理智,道:“想来是在回来的路上被歹人盗了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她的这句话顿时提醒了如烟,如烟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也觉得蹊跷。 韩氏急道:“快去兴慈寺找庙里的主持!”又慌忙指派一些小厮去外头请郎中,又布置人手好生伺候。 林仁肇刚行出周府,还没来得及转身,从府里匆匆走出几个人,看样子甚为紧张,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本想回去,但想着自己回去不但帮不上忙,若是被人发现,反而给周嘉敏增添麻烦,到时连累周府都解说不清,心下一横,干脆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就在这时,先前在前院忙活的宝蝉忽然领了一个二等丫鬟进来,给韩氏等人行了礼,本来还挂着笑意,一见周嘉敏脸色吓人,急道:“郡主这是怎么了?可是丢了玉了?” 韩氏皱眉道:“丢玉?你如何得知的?” 宝蝉道:“这个丫头来告诉我,说府外头有个少年捡了玉,正候着,说要亲自交给郡主的……”她的话还没说完,韩氏便急忙差人去叫了那捡到玉儿的人进来。 来送玉的是个少年,约莫十三四岁,身量很小,看上去有些瘦弱,只是那双眼睛十分晶亮,待他将玉交给了韩氏,韩氏好生给周嘉敏佩戴上,周嘉敏的呼吸才渐渐稳妥,又服用了一剂安神的药,这才躺下了,如烟在跟前伺候着。 韩氏这才想起问那少年:“你是如何得了这玉的?又怎么知道是我们府上丢了的?” 那少年倒也不慌张,不卑不亢道:“回夫人,路上捡的,那时刚过去贵府的轿子,这么好的玉。不是你们府上的还能是哪里的?小的就琢磨这么好的玉在我这里也是浪费,倒不如送到府上换些碎银子来得实惠。” 韩氏抬眼打量了一下他,穿着很是朴素,在韩氏这等大户人家看来简直就是寒酸,想不到这样一个不足弱冠的少年竟然在堂堂宰相府里这般说话自如,不仅如此,还想着捞些好处,又觉得好笑又感到气恼,便道:“宝蝉,去账房给他领十两银子。” 那少年笑道:“先谢谢夫人了。依小的看来。这玉有些来头,好像叫什么通灵古玉来着,郡主佩戴了此玉便可以安睡。气色也好了许多,莫不是这玉还有其他古怪?那夫人只打赏小的十两银子,是不是少了点?” 宝蝉见他这般不恭敬,急忙喝道:“哪里来的泼皮无赖!夫人是心善,念你拾金不昧这才赏你的。十两银子够一般人家一年的开销了,你竟然嫌少!” 那少年冷笑一声,看了宝蝉一眼,道:“你们这是恩将仇报!以为自己权势大就想仗势压人,岂不是玷污了府上的清誉?罢了,这十两银子我也不要了。只要你们不后悔就好!” 宝蝉还要发作,但被韩氏挥手制止了,笑道:“算了。让账房给他五十两银子。不管怎么说,都是要谢谢他了。” 宝蝉不服气道:“谢他作什么?容奴婢多嘴一句,说不定就是这人做的手脚,不然好好的玉儿怎么就丢了呢?” 韩氏还要说些什么,又一个大丫鬟进来。说是兴慈寺的慈空大师已经到了,正在客堂里候着。韩氏是虔诚的佛门弟子,对这慈空大师向来敬重,加之这慈空在整个南唐颇有名声,轻易不离开寺庙,如今大驾光临周府,她自然不敢怠慢,急忙领着几个丫鬟出了院子,交待其余人等好生照看周嘉敏,一时竟没注意到那少年仍旧立在原地。 几个小丫鬟想着这里终究是后院,他一个男子在此处多有不便,便想着轰他出去,怎奈他说没有领到银子,死活不肯走,一番争执下来,竟把周嘉敏给吵醒了。 如烟出来一看,见是一个少年在此,颇有几分惊讶,问清情况后,便差着一个丫鬟道:“你带着他去账房,支取五十两银子给他,就说这是夫人吩咐的。” 可那少年却道:“我在这里候了老半天,这会子再给五十两,我可就不愿意喽!” “那你想怎么样呢?”周嘉敏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出来。 那少年看了周嘉敏一眼,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狡黠一笑道:“那就要看郡主的心意喽!” 周嘉敏眉头一皱,对他这种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和神态十分反感,道:“依我的心意是一分钱也不给!但既然夫人开了口,我们堂堂宰相府就不能失信于人,你跟着她去领赏银吧。”她随手指了个丫鬟。 那少年本来是一本正经的,见了周嘉敏不但没有生出敬畏的神情,反而现出了痞态,道:“不管怎么说,好歹这玉是我送过来的,好歹救了郡主的性命,对于救命恩人,难道郡主就不问一下高姓大名吗?” 如烟气道:“哪里来的无耻狂徒!敢在郡主面前放肆!当心你的狗头!” 那少年笑道:“好狂妄的口气!既然郡主不问,那我就自报家门吧,我叫肖四毛!听好了,肖四毛就是我,郡主可要记住了,将来好处很多!”他神秘一笑,周嘉敏正巧看见他眼里的精光,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感觉,就是这个少年有些古怪。 “肖四毛?”周嘉敏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和眼前这个少年怎么也对不上号。 “你下去领银子吧,这些银子也够你花销一段时间了。”周嘉敏放缓了口气,看他的穿着并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这些银子对他来说应该是笔大财富了。 哪知肖四毛却不屑一顾,道:“银子倒是小事,郡主不要瞧不起人!我不领也罢。”说完竟有些愤愤然地离去了,那几个丫鬟竟也拦不住。 很快,周嘉敏便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在周府里倒也逍遥自在,每日喝茶看书,找些淑女们聊天作诗打发时间,再或者出府闲逛一番,其间,李煜曾派人过来接周嘉敏,却被她回绝了,倒不是有心与李煜闹出不愉快,只是存心让他琢磨不透自己,让二人多些神秘感,也好抓住李煜的心思。 “您这么久没回宫,皇上还不知想念成什么样子。”如烟笑道。 周嘉敏道:“能想念成什么样子呢?也不过十几日不见,没有我,皇宫里照样歌舞升平,莺莺燕燕一点也不会少。”想到这里,她心情黯然了许多,若是李煜真的在乎自己,难道不会接自己回宫吗?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还是说,他也在和自己较劲,生怕宠坏了自己,所以有些事不肯妥协? 如烟道:“快别这么说,郡主。您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是无人能及的,只是,奴婢觉着郡主也该回宫了,皇上再对郡主有情意也经不起诱惑,若是有人趁着郡主不在对着皇上狐媚,郡主岂不是不经意间失了宠爱?” 她试探着说了这番话,眼见着周嘉敏的脸色更难看了,知道这话说到了她的心里,倒也害怕,急忙道:“奴婢多嘴,说错了还请郡主责罚!” 周嘉敏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很对,我为什么要责罚你,只是,我不会回宫的。” 如烟道:“郡主这是何意?” 周嘉敏道:“若是不能为我止住诱惑,这样的情爱对我来说又什么意义?没有情意的宠爱也不是我想要的。你的担心也曾是我的担心,但我既然决定搏上一搏,又岂能临阵脱逃?皇上若是真心待我,管她什么美色诱惑,自然还是觉得我最好,若只是昙花一现的热情,我就算是天天在身边,也迟早被厌倦,比不上他人。” 如烟乖巧道:“郡主,不如让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吧,您看,今儿天气不错,没准还能遇见新鲜事呢。” 周嘉敏道:“也好,整日呆在家里,闷得慌。” 主仆人换了寻常衣裳,悄悄出了周府,在金陵大街上闲逛,看见卖小玩意的摊子和店面便兴趣盎然。 “这个东西倒是奇巧,买了摆在书桌前倒也养眼。”周嘉敏捧着一块天然石雕笑道。 那店主急忙符合道:“姑娘真是好眼力!这可是全天然的,讲究瘦、窟、形,这块石雕可是全部具备啊。” 周嘉敏道:“掌柜的,这个多少钱?” 掌故的伸出五个手指晃了晃,周嘉敏正要询问到底是多少钱,石雕却从她手上被人抢了去,就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这个石雕我要了!” 如烟见来人抢走了周嘉敏看中的东西,十分不悦,瞪着来人道:“明明是我们家小姐先看到的!”又对店主道:“掌柜的,先来后到,这是我家主子先看中的。” 那人笑道:“可东西在我手里。掌柜的,多少钱?” 那店主看着来人似乎有难言之隐,讪笑道:“您若是喜欢就相送于阁下了。” 周嘉敏看着脸色大变的店主,又看了看那抢走自己东西的人,总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一个身影从脑海中闪过,此人分明是放大版的肖四毛! “哦,你是……”周嘉敏恍然大悟地指着他。 189回皇宫嘉敏欲追凶 周嘉敏冷眼看着他,冷笑了一下,道:“好大胆子!”但她心里却十分明白,这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否则也不会变化那么快。 如烟急忙道:“主子,我们先走,不要被某些不懂礼数的人坏了雅兴。” 周嘉敏转身往门外走,却冷不防地被一道劲力拉了回来,正好被肖四毛抱在怀中,冲着她露出一抹颇为邪恶的坏笑,周嘉敏正待发作,却听到耳边一阵风响,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肖四毛推到了一旁,就听如烟在一旁大叫:“主子!” 肖四毛的右手正捏着一柄剑的剑尖! “嗖嗖”又是几道寒光,只见一个身影跃过来身形漂亮地抱起了周嘉敏,一个潇洒的旋转,便巧妙避开了那些暗器。 周嘉敏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如烟紧张地站在周嘉敏的身前,眼前有三个黑衣人俱是蒙面,身手相当凌厉,一看就是专职杀手! 肖四毛武功十分高强,竟然在十招之内将那三人全部打伤,那三人对视一眼,想要逃跑,肖四毛想要去追,却被周嘉敏拉住了,道:“穷寇莫追!” 肖四毛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想不到其中一个黑衣人想趁其不备地置他于死地,举剑刺过来,肖四毛面露狠色,道:“找死!”转身一掌,正好打在那人的胸口,一口热血喷出来,整个人震出几丈远。 周嘉敏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十分震惊地看着肖四毛,冷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跟踪我?”她现在彻底明白,那块古玉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他手里。 肖四毛嘿嘿一笑,道:“郡主,让郡主受惊了!” 这时,几个已经着装成普通百姓模样的侍卫跑进来。见了周嘉敏急忙跪下来,道:“让郡主受惊了,属下等护驾来时,请郡主赐罪!” 周嘉敏袍袖一甩,严肃道:“这也不全怪你们!都起来吧。[.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周嘉敏几欲先走,却被肖四毛拉住了,嬉笑道:“郡主怎么说走就走啊?” 周嘉敏怒道:“你好大胆子!”那几个侍卫不知从哪里纷纷拿出兵器,将肖四毛围住,肖四毛笑道:“我好怕!好吧,那在下就恭送郡主了!只是。在下要提醒郡主一句。” 周嘉敏见识过他方才的身手,知道他是有意这么说,自己的这几名侍卫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她虽气此人对自己态度不恭,轻浮无礼,但无论如何他方才伸手救过自己。 “多谢你刚才的搭救,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周嘉敏正色道。 肖四毛朝前凑了凑。狡黠一笑,道:“郡主大人若真是想赏赐的话,不如……不如……” 如烟急忙道:“你不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肖四毛大声道:“不如就赏在下一个香吻吧,如何?” 周嘉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对此人十分恼恨,几个侍卫想要教训肖四毛。但被周嘉敏制止住了,对他道:“不要蹬鼻子上脸!” 肖四毛一个转身又跑到了周嘉敏的跟前,道:“郡主。有句话我要告诉你,宫里有个人你不得不警惕,那人姓徐!她是想要你的命!” 周嘉敏惊讶道:“徐?想要我的命?” 如烟跟着问道:“到底是谁?你既然想告诉郡主,为什么不说清楚呢!宫里姓徐的人何止数十!” 肖四毛英俊的脸上现出一股不屑,道:“但想要并且能雇凶杀人的徐姓之人并不在多数!” 周嘉敏眼波流转。似乎已经猜到了是谁,淡淡一笑。道:“看来是我大意了,还这么大胆地在宫外头走动,倒是招摇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如烟急忙道:“都是奴婢失职,没有保护好主子。” 周嘉敏没有理会如烟,却对肖四毛道:“你是如何得知刚才那批杀手是宫里那位姓徐的人派出来的?你在这中间又扮演什么角色?肖四毛是你的本名?” 肖四毛哈哈大笑,道:“郡主的这几个问题我只能回答一个,那就是肖四毛不是我的本名,我叫肖南天。”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肖南天就已经消失无影无踪了。 周嘉敏暗自赞叹:真乃高手也!如烟却急忙道:“郡主,这个人神出鬼没的,他的话不可信!说不定这次事件就是这个人一手策划出来的。” 周嘉敏道:“不用说了,这件事我心里有数。”想到刚才惊险的一幕,周嘉敏仍旧心有余悸,刹那间十分想念李煜。 说来也巧,几个侍卫刚护送周嘉敏到了周府,李煜便命人来接了。 青官见了周嘉敏行了礼,急忙道:“郡主,这段时日不见,奴才真是想念得紧,不过和陛下一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您不知道……” 周嘉敏道:“我不知道什么?他若是真的想我,为何现在才让你来接我?” “这……”青官讪笑了一下,急忙道:“奴才说得都是心里话,陛下没有一日不想郡主的,时时念叨郡主,还曾对奴才说郡主是有心事要回府想明白了才好,他不肯勉强您。”接着将李煜种种痴情的表现说了一通,听得周嘉敏心里十分感动,当即决定回宫。原本韩氏还想留着周嘉敏用晚膳,明日再回,却思索着君命难违,何况这一院子的太监侍卫都不好安顿。 回了皇宫,见了李煜,二人言笑晏晏,十分情投,说了不少体己话,周嘉敏又去拜见了钟太后,这才回了自己的,想起白天肖南天的话,烦恼不已,想着这皇宫里勾心斗角,想除掉自己的人不再少数,但究竟是谁,这么大胆,竟然光天化日之下买凶杀人,而且这个人似乎很清楚她的行踪。 “难道是她?我虽知道此人看我不顺,想不到她竟然有这样的心机,竟然要置我于死地!”周嘉敏叹道,“我不犯人,为何人常犯我?” 正苦恼间,,外头忽然有人急忙报道李煜驾到,她正要出来迎接,李煜已经走进内室,握紧了她的手,急道:“怎么遇刺这样大的事情你竟然没有告诉朕!知不知道朕有多担心!” 周嘉敏见李煜这般紧张,心里的恐惧和苦恼顿时消失了大半,急忙安慰道:“皇上不必担心,我有皇上的鸿福庇护,自然是有惊无险,我不想让皇上担心!”心里却在思索要不要将肖南天相救的事情和盘托出,那个姓徐的人到底要不要去追查。 “不管怎么说,以后都不准随意出宫了,也不能随意离开朕半步!朕听到这个消息后吓得心惊肉跳,这会子想起还胆战心寒!”李煜皱眉道。 周嘉敏道:“皇上,我这会子不是没事了吗?” 李煜道:“这件事朕一定要追查到底!任何人都不准伤害你!那几个侍卫护驾不利,朕已经命人处死了!对了,敏儿,你知道这是何人主使吗?” 周嘉敏摇摇头,急忙道:“皇上,是我一时贪玩,和那几个侍卫无关,恳请皇上开恩,饶他们不死!” 李煜叹道:“晚了,已经拉出去斩首了!朕一听说你遇刺,心里一急就下了口谕!” 第二日,周嘉敏修正了一下心情,又换了件撒花锦簇的新宫装,看上去清秀而不失华美,请了众人到宫里来聚会,介于她手持凤印,李煜百般宠爱,钟太后又不遗余力地替她撑腰,后宫的妃嫔们不论品阶高低一律到了凤栖殿。 “我今日召各位姐姐来,没别的意思,一来是想姐姐了,二来是有些话想对姐姐们说。”周嘉敏道。 众人见她神采光华,仪容气度十分了得,皆心里暗暗臣服,但腹诽者也不在少数。 “回郡主,除了徐婉仪,其余人都到了。”如烟附耳道。 周嘉敏冷笑了一声,朝众人道:“徐婉仪可曾到了?” 众人没有答话,良久,薛九才站出来道:“徐婉仪昨日曾到我处走动了一下,说是身子不爽,恐怕这会子也不曾好全了。郡主若是想见她,何不再命人去请一趟?” 周嘉敏笑了笑,道:“诸位姐姐中,品阶和资历比徐婉仪强的人占了多数,诸位姐姐也不曾让我三令五申地去请,是我这个郡主面子不够大还是说我手里的凤印没有权威?” 一句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谁都知道周嘉敏现在隆宠在身,得罪了她就等同于得罪了李煜。 慕容流珠起身道:“郡主不必动怒,郡主若是不嫌弃,不如由臣妾却请她来。” 周嘉敏笑了笑,道:“慕容姐姐请坐,不必了。”却给如烟使了个眼色,道:“你且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做贼心虚,竟然不敢来见我。” 如烟应声而去。 周嘉敏道:“我今日召大家来,事情倒不是紧急却十分重大,就是想着大家如何尽心尽力服侍皇上,为皇上分忧解难。” 窅娘上次被打了一巴掌,心里虽然怀恨,但表面上却老实许多,这会子也不敢多言,倒是薛九,仗着自己娘家势大,过去也颇得皇上的心意,又故意要在众人面前显摆一番,于是道:“郡主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又是皇上的小姨子,说到侍候皇上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礼法也不甚相容吧?” 190用心思嘉敏收人心 周嘉敏笑了笑,道:“我说的伺候有很多人,暖床叠被是,端茶倒水是,能为皇上分忧是,能让皇上解忧也是,这难道也要分出阁与否吗?”她巡视了一眼,继续道:“再者,现在凤印在我这里,皇上和太后的意思就是由我暂时统领六宫,将来择贤者居之。我既然在其位,就没有不谋其政的道理,诸位姐姐说呢?” 薛九等人是领教过周嘉敏的厉害,加上自己娘家的权势没有周宗等人势力大,如今太后又处处偏袒周嘉敏,谁敢说个不字,那些新来的妃嫔巴结周嘉敏都来不及,自然没有顶着风头惹恼她的道理。 吴宜爱认定周嘉敏是谋害自己孩儿的凶手,虽然现在敢怒不敢言,但心里却十分仇视,平时见了周嘉敏也没有好脸色,私下里更是开始结交其他妃嫔,想陷周嘉敏不利的境地,这时站起来,淡淡道:“那郡主就起个头,说说是如何服侍皇上的,让皇上这般神魂颠倒,整日心里只有郡主一人,我们这群妃子倒成了可有可无的货色。说来,也让在座的姐妹们长长见识。” 黄曲素见吴宜爱话中带刺,起身笑了笑,道:“这里数我最年长,跟随皇上的日子最久,我就倚老卖老,先说几句,也当是抛砖引玉,可好?” 周嘉敏笑道:“黄姐姐是皇上最倚重的人之一,多年宠爱不断,黄姐姐的经验是最值得我们借鉴的。” 黄曲素倒也不羞涩,简单大方地说了自己平日里如何在衣食起居上服侍李煜,说了李煜这些年有些喜好,一时间让所有的妃嫔都感觉受益匪浅。 周嘉敏将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并不是简单地让她们探讨这个问题,主要是想看看谁是那场刺杀的幕后主使,另外,就是通过各自的言谈对这里的妃嫔有个大致的了解。 末了。周嘉敏起身道:“既然徐婉仪身子不爽,我们何不去探望一番呢?如烟,去把我那份珍藏已久的雪参带上,也给徐婉仪补补身子。”如烟应声而去。 见了徐芳菲,果真是一副病容。 薛九笑了笑,道:“瞧妹妹,病了也是这么俊俏,真真是我见犹怜,难怪皇上这么欢心,就连郡主都忍不住要来关怀一番。” 周嘉敏知道这薛九唯恐天下不乱。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道:“姐姐好生养着身子。我这番给姐姐带了支雪参,最是大补的,姐姐用下了自然身子会好起来。” 徐芳菲谢了周嘉敏又谢了其他人,众人这才浩浩荡荡地离开徐芳菲的寝宫。 “郡主,徐婉仪会有什么行动吗?”如烟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嘉敏道:“这个我如何猜得到。但有一句话。害人终是害己,我就怕我容得下别人,别人容不下我,而我……月盈则亏,我现在荣宠至此,恐怕不能长久。” 如烟听她这么一说。脸色大变,急忙道:“郡主切莫多愁,是奴婢等人无能。护郡主不周。郡主天资聪颖,世间少有,又是洪福齐天,一定会福禄永安,郡主不必担心。” 周嘉敏叹了口气。道:“这凤栖殿如今太监宫女最多,数以千计。但得力的人也不过三五个,宝蟾是我从府上带来了,又是府里的家生子,我自然不能亏了她,平日里可能她见我信任你,心理上可能有些不平,但在我心里却是极珍贵的,不似其他奴才,我自问我这个主子对众人也是和善的,如今,我希望你与宝蟾能够齐心协议助,若是她有做的不妥当之处,还请你看在我的颜面上不与她相争,让我在这多事的宫里能得一份安稳。” 如烟听了,心下十分唏嘘,想不到风光如周嘉敏,也有这般伤感和担忧,又为周嘉敏向自己袒露心事而受宠若惊,急忙道:“郡主放心,奴婢无能,但只要能为郡主做的,为郡主马首是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且说,宝蟾不小心在幕后正好听到了周嘉敏和如烟的这番对话,心里十分惭愧,心道:我不过是个奴婢,生死都是周府的人,先是跟了夫人,夫人心疼郡主这才让我跟了郡主,是郡主百般宠爱,才让我这般有头面,在府里还是在宫里哪个人不是让我三分,说得好听是给我颜面,其实还不是看着主子的面,郡主有什么好东西总想着打赏给我,我却为了争宠而嫌她厚此薄彼。我怎能这般不懂事,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处处与如烟作对,还让主子为我求情?我若再做出对主子不利之事,无异猪狗,还有什么面目活于天地间? 她走出了凤栖殿的二宫门,这时已经有个中年妇人在那里候着了,见宝蟾出来,急忙行了礼,道:“姑娘可来,让老奴好等。” 宝蟾冷笑了一声,道:“李嬷嬷找我有何事?” 李嬷嬷见宝蟾脸色不对,口吻也十分冷漠,不由惊讶道:“姑娘这是说得哪里话?不是姑娘早早答应我们娘娘来着吗?老奴才在这里候着的。” 宝蟾笑了,道:“我忘记了,我答应薛淑仪什么来着?这么晚了,还劳烦嬷嬷大驾偷偷跑到我们凤栖殿候着。” 李嬷嬷急道:“姑娘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姑娘真不记得了?之前可是姑娘说凤栖殿缺人手,要给郡主殿下找几个得力的助手,我们娘娘才忍痛割爱,将自己几个惯用的奴才派过来的?” 宝蟾冷道:“你怎么不说你们娘娘想往凤栖殿安插眼线来着?来人,送嬷嬷出去!”几个小太监急忙将李嬷嬷轰了出去。 进了宫殿,宝蟾立在周嘉敏的门外,如烟才服侍周嘉敏躺下,见是宝蟾,笑道:“姐姐如何这么晚了还在这里?” 宝蟾道:“郡主可睡下了?” 如烟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道:“才躺下。姐姐有事不妨明天说。” 周嘉敏在里面唤道:“是宝蟾吗?进来吧。”宝蟾急忙进房,先给周嘉敏请了安,又把晚间偷听周嘉敏与如烟谈话的事说了,急忙跪下来,又将自己先前存了私心差点将薛九等人的眼线引进凤栖殿的事也说了,末了哭道:“奴婢愧对主子的栽培和恩待,请郡主责罚。” 周嘉敏软语相慰,主仆二人谈了许久,自此宝蟾待周嘉敏更是上心与忠心,不在话下。 第二日,宝蟾特意在乾元殿外候着,见了青官急忙挥手,和他耳语了一番,青官点头而笑,待到退朝,青官急忙对李煜道:“陛下,郡主请陛下前往凤栖殿用早膳。宝蟾姑娘方才来过了,说是郡主亲自下厨给陛下准备了早膳。” 李煜一听是周嘉敏有请,哈哈大笑,道:“好啊,朕也正想过去呢。御膳房的早点朕早就腻烦了,不知道敏儿给朕准备了什么饭菜。” 到了凤栖殿,几个大宫女将李煜迎了进去,不见周嘉敏,李煜正要发问,如烟笑道:“皇上稍等,郡主还在为陛下准备早膳,昨日郡主便开始准备料子,早上又起了个大清早。” 正说着,却见周嘉敏穿了一件浅绿色的家常衣服进来,赶紧的丝绸,没有任何繁荣的花色,式样简单而新颖,看起来清新自然而不失娇俏。 “给皇上请安。”周嘉敏笑道,手里还端着一个碟子。 李煜急忙拉起周嘉敏,心疼道:“这些活让奴才们做就好了,何须你亲自动手。” 周嘉敏莞尔一笑,道:“是皇上的事情就需要我亲自动手。”又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伺候着就行。” 李煜见状,也急忙示意他那些随从下去,平日里李煜用膳,光是在跟前伺候的奴才宫女就有二十几人,如今,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李煜与周嘉敏。 “等等,我把东西都端上来,皇上尝尝我的手艺。”周嘉敏笑道,然后转身从容地将东西从后间一样一样地端上桌子。 李煜看着一桌子精致的糕点和小菜,不敢相信地看着周嘉敏,笑道:“这都是你亲自做的?” 周嘉敏点头道:“自然全是我自己做的,从料子到手工,没有一样是假手于人的,皇上你看看我的手,还被烫了一下呢。” 李煜紧张地握着周嘉敏的小手看了看,果真有个烫伤的红点,急忙地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笑道:“给朕介绍一下,这些都是什么,朕没有见过。” 周嘉敏笑道:“这个是蝴蝶酥,这个是千层糕,这几样是果酱,我怕皇上吃着甜食不习惯,又做了几样咸的吃食,这是燕麦云吞,这是水晶虾饺,还有这些蛋饺。当然,我花了几个时辰,给皇上做了一份五谷杂粮的粥,还有这几个小菜。” 李煜嗅了嗅鼻子,道:“好香,闻着朕就想吃,想不到敏儿有这样的手艺。” 周嘉敏趁机撒娇道:“皇上,虽然这些日子我在府上未见你,但心思无时无刻不在皇上这里,在家里特意学了这些手艺,就是为了给皇上准备这些吃食,让皇上吃的舒心。” 李煜十分感动,感慨道:“敏儿,有你在,我真的觉得很开心,很安心。有你在就好了。” 191有意嫁娶奇毒入宫 周嘉敏笑了,这一笑,让花都失去了颜色,全世界在李煜的眼中只剩下一个焦点,而这个焦点就是周嘉敏。 周嘉敏心里也明白,她必须对李煜好,对李煜的情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对他好,眼前的局面也让她必须对他好,唯有留住李煜的心,她才能在这后宫中荣宠不断,否则,莫说荣宠,恐怕在这后.宫里难以立足,甚至性命有虞,就算是周宗有些权势,但世代律法都规定,朝臣不能染指皇宫,因为那是皇帝的家事,对于宫里的一切也只能是鞭长莫及。 周嘉敏柔情似水地拿起一块蝴蝶酥,放在李煜的嘴边,笑道:“皇上,尝尝。” 李煜轻轻咬了一口,眼睛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周嘉敏,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 “敏儿,这段时间越发出挑了,让我见识了另一个你,原来敏儿骨子里还有贤妻良母的一面,我喜欢。”李煜笑道。 周嘉敏嗔道:“难道我的其他面皇上就不喜欢了吗?” 李煜笑道:“喜欢!敏儿的每一面我都喜欢,我好想完全拥有你。敏儿,过段时间我们就成亲吧?我宣告天下,我将迎娶你为后。” 一个男人肯给女人一个名分,这就是对感情的最大肯定。周嘉敏有时很庆幸,庆幸自己遇见了这样一个男人,尊贵而情长。 周嘉敏道:“你是认真的吗?” 李煜道:“君无戏言!” 周嘉敏扑进李煜的怀里,紧紧抱住他,道:“好!我愿意嫁给你!那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李煜道:“会的,一辈子对你好,这辈子都对你好。” 周嘉敏有些不信地看着李煜,她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这样一个男人可以这般钟情。追问道:“为什么?我真的值得你这么做?” 李煜坚定道:“值得,你是这个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你给了我太多的灵感,让我觉得在做皇帝之余还有其他赏心悦目的事情可做。你不是最美的女子,却是最有灵性的,在我眼中就是最美的,值得我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你,有你在,六宫粉黛无颜色。” 周嘉敏心里被满满的幸福充盈着,她将李煜抱的更紧了。道:“我愿意嫁给你,现在就想嫁给你,迫不及待嫁给你!” 李煜笑道:“好。我这就和母后说去,她老人家听到了肯定高兴得不行。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周嘉敏点点头,道:“我要和你一起去,我要和你一起去接受母后的祝福。” 二人手挽手往坤羽宫行去,却见几个宫人匆匆行了过来。给李煜和周嘉敏行了礼,然后就跪倒在地,道:“皇上,您可要为我们娘娘做主啊!” 李煜本来心情极好,但这几人哭丧着脸显然败了他的兴致,再见周嘉敏的脸色也是不大好。于是怒道:“哪里来的狗奴才!好大的胆子,就到凤栖殿来,你们主子是谁?” 其中一个年长的宫人周嘉敏认识。是徐芳菲宫里的奴才,听说是徐芳菲的奶娘,带着进宫了。 那人道:“回陛下,奴才乃是嫣然殿的,我家娘娘如今中了毒。生死未卜。” 李煜恼道:“既然中了毒,那你们去太医院请太医给瞧瞧。来这里找朕,是何用意?” 那奴才倒也大胆,不但不肯起身避让,反而哭诉道:“奴才斗胆说了一句,徐婉仪娘娘中毒乃是郡主殿下给的雪参所致。” 李煜冷笑了一声,心道:到凤栖殿来找朕,还闹出这样大的架势,就知道是冲着敏儿来的,对周嘉敏一笑,道:“敏儿,这事看来朕不能不管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嘉敏急忙跪在地上,道:“皇上,臣女冤枉。” 李煜急忙将周嘉敏拉起来,笑道:“朕自有主张,敏儿不必担心。”又对那宫人道:“领朕去嫣然殿。” 到了嫣然殿,那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先是一群太医,又见坤羽宫的一些宫人也在此,周嘉敏便知道钟太后来,急忙到了里间见过钟太后。 钟太后脸色不善,皱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宫里头就没个宁静的日子,不是今儿出了事,就是明儿闯了祸,敏儿,哀家问你,哀家将凤印交给你暂管时,你是如何给哀家承诺的,为何事态频发?你真是让哀家太失望了!” 周嘉敏急忙跪在地上,诚恳道:“敏儿办事不利,请太后责罚,敏儿愿意交出凤印,让贤者、长者居之。还请太后勿恼,莫伤了身子。” 李煜见钟太后正在气头上,说不定真会收了周嘉敏手里的凤印,自己就要和周嘉敏成亲了,这如何使得,急忙上前劝慰钟太后,却接到钟太后一个眼神,便明白了钟太后的意思:她若是不当中责罚周嘉敏,只怕二米办法给众人一个交代,将来周嘉敏即便有凤印在手也很难令行禁止。 钟太后道:“如今不但事情层出不穷,你自己就难逃干系!先是出宫许久,这也罢了,是哀家准许你回府探亲的,可你身为六宫凤印执掌人,难道不以身作则?你瞧瞧,瞧瞧现在后/宫成了什么样子?可有安宁过?”又对身边的宫女道:“去,传哀家的口谕,将宫里所有品阶的妃嫔都叫来!这宫里的不良风气是要肃清一下了。” 周嘉敏道:“太后教训的是,是敏儿年少任性,做错了事,还让太后不得安宁,为宫里的琐事烦心,更扰了太后的修为,请太后责罚,敏儿毫无怨言。只求太后保重凤体,莫要伤了心脾,敏儿就是有再大的错处,也不值得太后为此忧恼,一切都是敏儿不好。若是太后病了,敏儿寝食难安,再大的惩罚也比不上这心里的愧疚。”说完竟流下两行清泪。 后宫的妃子们陆陆续续地进来,给李煜和钟太后请了安,见周嘉敏跪在地上,知道是她犯了错,都暗自高兴,其中以薛九为甚,巴望着钟太后将凤印收回,由她执掌。 钟太后见周嘉敏跪在地上涕泪涟涟,心知她是受了牵连,于心不忍,口气放缓了,道:“你快起来,这样跪着哪里受得了。哀家也知道你年少,经历的事少,将宫里头这么多事交给你打理确实让你受难了,哀家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在这宫里头过了几十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不知道?这些天你也受累了,谁能不犯点错,快起来吧。” 云环听了,急忙下去将周嘉敏扶起来。 周嘉敏听了钟太后这样一番话,干脆放下了身段,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哭得那叫一个伤心,道:“太后,敏儿蒙您宠爱,辜负了您的信赖,敏儿对不起您,如今出了事情,徐婉仪竟然在宫里头中了毒,敏儿更是惶恐不安,又是在敏儿执掌后/宫的任期,岂不是有人故意让敏儿犯错,渎职而不能,敏儿只好引咎退还凤印,还请太后和皇上成全。” 她这一哭,让李煜心疼万分,急忙道:“母后,朕这事有些蹊跷,敏儿执掌凤印以来,未曾出过大乱子,不是她疏忽了,而是有人故意钻空子欲要嫁祸,此幕后之人更是可恨,还望母后定夺。” 钟太后哪里舍得责骂周嘉敏,也不过是当着众人演场戏,哪成想周嘉敏竟然当了真,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让钟太后忍不住心里叹息,道:这孩子,平时何等灵透,这会子却看不出哀家的心思!但转念一想,她若不是这么大哭一场,在座的妃嫔也不可能相信钟太后是动怒了。 事实上,周嘉敏也颇了解钟太后的心思,想来钟太后早已认准她是准儿媳,连凤印都给了她,岂会为了这些小事责罚于她? 徐芳菲中毒是非不明,更不可能因此迁怒于她,既然如此,也就陪着钟太后演了一场苦肉戏,那些妃嫔看周嘉敏被骂,心里很是痛快,看到周嘉敏哭得那般孩子气,更是心生鄙夷,认为周嘉敏到底年幼,不足成大事,不过挨了一顿小小的责骂,就委屈成这个样子,将来的风浪如何当得起? “说说看,你家主子是怎么中的毒?”钟太后问道。 那宫人立马用愤恨的眼神看着周嘉敏,道:“太后娘娘,这要问郡主殿下了!我们娘娘这段时日身子一直欠佳,上次郡主探亲回来给我们娘娘一支雪参,我们娘娘当成宝贝,舍不得吃,后来还是奴才劝说,郡主乃是一片好心,娘娘当以身体为重,治好了病,再去谢过郡主,娘娘这才食用了那支雪参,哪成想娘娘因此便中了毒!都怪奴才,是奴才不好,奴才多嘴,这才害了自己的主子!” 她不停用手打自己耳光。 钟太后气恼道:“那徐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一个太医道:“回太后娘娘,徐婉仪的确是中了毒,臣等用尽全力保住了娘娘的性病,只是娘娘体内的余毒难以清理,一时半会还不能醒来。” 李煜问道:“那她中的是何毒?” 那个太医道:“臣等无能,现在还没查出到底是何毒,但此毒绝非中原之毒,毒性十分诡异,更不是寻常毒物。” 李煜怒道:“大胆!是谁将此恶毒带进宫来的?!” 一句话震得下面众人哑口无言、噤若寒蝉。 192嘉敏回避相思成灾 众人皆是不敢言辞,李煜一连串叫了几个人,于是带刀侍卫头领、内务总管以及各个宫殿管事的女官都被唤了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些人哪里知道徐芳菲中的是什么毒,又见李煜发这么大的火,纷纷吓得跪倒在地,除了认罪,再也不敢言语其他的。 李煜又冲那群太医道:“她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几个太医战战兢兢了半天,道:“这个微臣还需要进一步查明!” 李煜怒道:“都没查清楚就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不是中原的毒,在此混淆视听,扰乱人心,来人哪,拖出去斩了!” 钟太后皱了皱眉,她向来礼佛,最不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李煜为了这点小事就动怒杀人,让她心里十分不悦,薛九是个眼神活络的人,急忙起身为这些人求情,道:“皇上,他们虽然犯了大错,但罪不至死,何况太后是诚心礼佛,一心向善,若是在太后面前动杀机岂不是坏了太后的心性?何况,徐婉仪尚需要救治,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请皇上开恩。” 听薛九这么一说,窅娘也急忙跪下来,大胆求情。 李煜本来就在气头上,见薛九此时强出头,更是冷冷地看着她,冷道:“既然如此那就死罪免了,但活罪难免,拉出去每人三十大板!罚月俸三月。” 那几个太医急忙道:“谢皇上不杀之恩,谢太后娘娘,谢淑仪娘娘。” 钟太后道:“好啦,哀家也累了,这里的事就交给皇上吧。” 李煜道:“儿臣恭送母后。” 临走,钟太后转身道:“敏儿还年幼。”她这句话意味深长,说给李煜听的。但在场的人也都听见了,表达了两层意思,一就是周嘉敏还年幼,正因为年幼所以有些疏忽或过失哪怕是错误都情有可原;二就是周嘉敏还欠缺经验,她对周嘉敏执掌凤印以来的表现并不是很满意。 送走了钟太后,李煜道:“你们有谁能对徐婉仪中毒的事提供一些线索?” 薛九急忙给窅娘一个眼色,窅娘虽然知会,但却迟迟不敢行动,最后架不住薛九的暗示,只得站出来。道:“臣妾听说徐婉仪中毒乃是因为食用了郡主所送的雪参,是不是雪参有毒这一点臣妾不知,但臣妾亲眼和众位姐妹看见郡主送给徐婉仪一支雪参。” 李煜冷哼了一声。道:“那你想表达什么意思?这毒是周郡主下的了?” 周嘉敏此时依旧沉默,她看了李煜一眼,看到了信任和肯定,她知道有李煜在,她不需要辩白。有他在,一切都会好起来。 窅娘见李煜口吻不善,也不敢乱来,急忙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把自己知道告诉皇上,好让皇上定夺。” 李煜沉思了一下。房间里一片寂静,没人敢说话,良久。李煜道:“这样吧,既然嫣然殿的人说徐婉仪的毒是郡主下的,但徐婉仪现在人没醒,你们也拿不出任何证据,光是凭一根雪参不能说明问题。因为朕可以证明那支雪参是朕送给郡主的,她舍不得吃掉。反而送给了徐婉仪,本身就是好心,何况,她并不笨,若是真想谋害徐婉仪,用得着这么明目张胆吗?” 周嘉敏感激地看了李煜一眼,感谢他在这时候毫不避讳地为她辩护。 众人看着李煜,虽然谁都听出了话里偏袒的意思,但谁也不敢站起来说反对意见,李煜接着道:“这样吧,既然郡主掌管凤印,又是在她管辖范围内,嫣然殿的人又来指证,多少难逃干系,朕也不过偏袒了她就失了公允,这件事就由郡主负责追查,你们可有意见?” 薛九鼓足了勇气,道:“皇上,臣妾斗胆说一句,臣妾以为这不妥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周郡主乃是掌管凤印之人不假,但她现在身陷此事,对于徐婉仪的中毒难逃干系,首先应该是避险,而不是让她继续插手此事,否则,调查出来的结果也让人难以置信。” 吴宜爱也急忙站出来,跪在李煜面前,道:“臣妾认为薛淑仪的话十分在理。虽然目前没有证据证明是周郡主下的毒,臣妾也相信郡主是清白的,但终归是要避险的,否则又如何给徐婉仪一个交代。” 李煜不耐烦地挥挥手,道:“那你们觉得什么人合适?” 周嘉敏不想看着李煜为难,急忙跪道:“皇上,我愿意回避,既然诸位姐姐不相信我,那我保举一人在宫内追查此事,请皇上准许。” 李煜道:“那你说说是何人?” “就请慕容淑仪调查此事吧,另外,若是宫里需要外界的支援,就请户部侍郎董大人协助。”周嘉敏淡淡道,她口中所指的户部侍郎即董安远。 李煜不待其他发表自己的意见,急忙道:“好,朕准了。流珠,你有什么意见吗?” 慕容流珠道:“回皇上,臣妾没有意见,臣妾会尽快追查此事,为徐婉仪找出真凶,也为郡主讨回公道。” 李煜笑了一下,道:“那就好,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今天先这样吧,朕也累了,你们几个再去太医院召几个人日夜在徐婉仪的宫里候着,有什么消息告知朕一声。” 薛九又道:“皇上,既然周郡主现今要避险,那后宫不可一日无人管事……” 李煜道:“难道其他事也需要郡主回避吗?” 薛九尴尬道:“这……不需要。” “那还有什么要问的!还是由周郡主继续执掌凤印!”李煜道,然后看了周嘉敏一眼,便领着几个太监离去了。 周嘉敏才领了如烟等人回到凤栖殿,宝蟾便迎了出来,急忙道:“郡主,太后请你过去。郡主,那边的事奴婢也听说了一些,如今怎样了?” 如烟看了周嘉敏一眼,脸色十分难看,便道:“郡主累了,回头我告诉你。”又对周嘉敏道:“郡主,要不要歇一会再去?” 周嘉敏摇摇头,道:“不,我现在就去。”她到底年轻,刚刚接管后、宫的事情,才脱离了暗杀,本以为找到了线索,没想到这时又被人陷害,此时已经心乱如麻,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下来! 才要出宫,李煜便遣了青官过来,先是安慰了周嘉敏一番,又道:“郡主,皇上让奴才告诉郡主,这件事他一定会暗中派人调查清楚,郡主尽管放心。” 周嘉敏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和皇上说一声,谢谢他的理解和支持,嘉敏很是感动。” “董大人请进。”一个体面的宫女笑意盈盈地道。 董安远十分谨慎地问道:“不知淑仪娘娘找下官何事?” 那宫女道:“自然是需要劳烦大人的事。” “可外臣入内宫总是不妥的,可否劳烦姑娘将事情交代清楚了,下官出去查办就是了。”董安远谦虚地说道,除了周嘉敏,这后宫里的女人他向来十分忌惮,一来是后、宫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女人,需要回避,一个不小心就被按上了觊觎的帽子,那可是砍头的大罪;二来是宫里的女人往往勾心斗角,都是心机重的角儿,稍不留神就被算计了,到时骑虎难下。何况,自从周嘉敏心里只装着李煜,他就对这个宫墙厌恶至深,生怕引起心底的回忆。 宫女道:“大人请放心,我们娘娘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办事,需要董大人协助的,而且这件事和周郡主有关。” 这个宫女也是灵透之人,适时抛出周嘉敏的讯息,董安远一听和周嘉敏有关顿时来了十二分的精神,急忙问道:“郡主?敏儿她怎么了?” 他故意不去打探周嘉敏的任何讯息,悄悄派人去探听,却从来不敢听取汇报,他怕听到了任何关于她的一切他都会忍不住地心痛,那种肝肠寸断的感觉让他一度失去自己,谎称生病在家休养,一连几个月都不去上朝。 “这都是命!”董安远心里暗叹着,如果不是命,为何就在他努力忘记那个身影且初见成效时,她的讯息竟不请自来? 宫女伶俐地将事情经过简略说了一遍,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流彩宫,那正是慕容流珠的寝宫,董安远迟疑了一下,那个宫女又道:“董大人请。” 宫内的慕容流珠早已盛装打扮,等待了许久,此刻她心潮起伏,她正憧憬着那人翩翩走来的情形,那么美丽而和谐,早在她还是周嘉敏身边一个小宫女时便已注定,注定那颗倔强的爱情种子会在隐秘的空间里发芽并生根长大。 她在宫里过着古井无波的生活,不去争宠,也不为争宠而得罪人,李煜偶尔来她这里,她亦不惊不喜,当然也不排斥和恐惧,李煜喜欢她那份淡定与从容,却不喜欢她的清冷与自得,在李煜痴迷周嘉敏的同时,她和其他嫔妃一样,成了李煜可有可无的所在。 她对这份被遗忘的状态十分眷恋,因为她可以在自己的心灵里无拘无束地想念一个人,想念他的好、他的笑,他的一颦一笑都那么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这个人,马上就要来到自己的眼前,她如何不激动? 193已害相思安远求谋 还未相思,便已相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既已相思,便害相思。 慕容流珠知道自己的身份,但身份只能羁绊她的身体,却不能左右她的灵魂,身体不过是个躯壳,她早已置之度外。 “下官拜见娘娘。”董安远道,听到这件事和周嘉敏有关,而且本能地,他认为是周嘉敏被冤枉了,所以步子不由地加快了,很快便到了流彩宫。 慕容流珠很是激动,但控制的很好,至少表面没有看出异样来,她淡淡道:“董大人无须多礼,请坐。”又让随身的宫女去倒茶。 二人略微寒暄了一阵,董安远便道:“皇上既然将此事交给娘娘,郡主又极力保举娘娘,娘娘打算从何处追查呢?或者说,娘娘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呢?” 慕容流珠浅笑道:“本宫能肯定的就是此事绝不是郡主所为,试想,那根雪参是郡主送过去的,郡主若在里面下毒,岂不是昭然若揭,这等蠢事怎会是聪慧明智的郡主所为?何况,郡主秉性善良,宠辱不惊徐婉仪虽然目前受了点宠,但和郡主怎能相提并论,郡主怎会为了争宠而做出此等恶逆之事,岂不是自毁前程?” 董安远道:“那雪参可有剩余的?” 慕容流珠道:“有,我已经命人取了回来,请太医院的人来验证,的确里面含有剧毒,只是,到底何种毒物,目前还不得而知。” 董安远道:“娘娘,可否让下官看看。” 慕容流珠命人取了出来,交给董安远,董安远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端倪,然后从靴子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在雪参上切了一片。道:“娘娘,我将此参片带出宫去,找高人查验,若是有了消息定会第一时间报告娘娘。” 慕容流珠一听董安远要走,想留也不是,想送也不是,呆呆了半天,好在她身边的大宫女翠缕提醒:“娘娘,董大人在和您说话呢。” 慕容流珠这才转神,讪笑道:“董大人这是要走了吗?” 董安远笑道:“是的。娘娘,此事要紧,方才我也听说了。这件事圣上只给了一个月的时间,下官还是尽快追查毒素的来源,好协助娘娘处理好此事。” 慕容流珠道:“好。” 董安远转身迈出,慕容流珠又道:“董大人不去看看郡主吗?”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甚是心虚。见董安远之前她不遗余力地给自己妆扮起来,按着董安远的喜好,确切地说是模仿周嘉敏的衣着打扮,甚至穿上了绿色的宫装。 董安远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慕容流珠的妆扮,苦笑了一下。道:“不用了,想来郡主现在也不甚方便。还是改日吧。” 慕容流珠淡淡说了句:“翠缕,送送董大人。”她目送董安远离开。心里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惆怅,但又是幸福的,至少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说上这么多的话,面对面地看着他,他还是那么英俊洒脱。 他积极地配合自己的调查。就算不是为自己,但她心里依然充满了满足和喜悦。有他的协助,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吧? 董安远才出了后宫,正要往南宫门出去,却见一个小太监在那里久候着,董安远看着有点眼熟,近前了才发现那是以前跟在周嘉敏身边的小太监。 “给公子请安。”那个小太监机灵地说道,打着千儿。 董安远笑了笑,道:“起来吧,何事?”心头却忍不住打颤,应该是周嘉敏来找自己吧?她现在还好吗?自从知道她选择了李煜,董安远就说服自己放手,不是顾及君臣之礼,乃是想着让周嘉敏幸福。 小太监笑道:“公子,我们郡主有请,就在后花园那里候着。公子可移步随奴才来。” 董安远摇头,笑了笑,道:“你们郡主怎么这么肯定我就一定会去见她呢?” 还不待小太监说话,就听一个娇俏的女声,道:“你不肯见我,我就亲自来了。”从墙角里转出一个绿色的身影,不是周嘉敏是哪个? 董安远已经许久没见周嘉敏,不是不想见,而是有心躲着,这会突然见到,发现周嘉敏比自己记忆中更漂亮更秀丽,周嘉敏娇笑着,身材娇小,头上的金步摇叮当作响。 董安远失神地笑了笑,道:“难得郡主有空,郡主来请,如何不去?”说完便与周嘉敏并肩走着,周嘉敏忽然道:“听说,定国公老大人正忙着给你张罗亲事,怎样了,有没有相中的姑娘?” 周嘉敏心里惦记着董安远,曾经也有过朦胧的情愫,但如今一心恋上了李煜,自然就对董安远没有他想,然而,一直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他的事她自然要上心。 董安远笑道:“我?还是算了吧?天下人谁不知道我是断袖啊。”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周嘉敏也忍不住――这可是她当初出的“妙招”! 周嘉敏忽然正色道:“我找你来,是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董安远云淡风轻地笑着,道:“我们之间何须这么客气。你说的事,我知道,我出了宫就去办。” 周嘉敏道:“谢谢你。” 董安远见周嘉敏昂着小脸,眼神那么清澈,忍不住想去抚摸她的脸庞,但最终忍住了,笑道:“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 周嘉敏笑道:“不是生分了,是我从心里真心实意地想表达谢意,很感恩。” “感恩什么?”董安远问道。 周嘉敏笑道:“感恩有你啊。”然后严肃道:“你出去找个人,他肯定有办法知道雪参里是什么毒。虽然这件事因我而起,但我保证下毒的人绝对不是我。” 董安远笑道:“我信你。你想让我找什么人?” 周嘉敏道:“落樱小筑的南宫彦。” 董安远问道:“落樱小筑?南宫彦我倒是听说过,落樱小筑在江湖里也很有名气,但知道它具体所在的人并不多。” 周嘉敏沉默了,看来想找到南宫彦并非易事。 董安远急忙安慰,道:“这个你放心,我有办法的。就算找不到南宫彦,也肯定帮你解决此事,倒是你,在宫里千万要小心,上次听说你遇刺了?后来那个刺客抓到了没有?” 周嘉敏摇摇头,道:“这件事恐怕也是宫里人的指使的,我想知道是谁,又想忘记这件事,我自己也很矛盾。” 董安远看了她这神情,内心十分痛苦,忍不住道:“宫里的生活不适合你。” 周嘉敏苦笑了一下,道:“我也这么认为的。” “想不到竟让你找到了。”南宫彦冷冷道,根本就没正眼看来人一眼,态度骄横,但那种骄横的态度却十分理所当然,与他整个人清冷的气质十分相配。 董安远也不气恼,淡淡地走上前,自斟自饮地喝了一杯茶,笑道:“好茶,这么好的碧螺春,真是宫廷里都少见了。” 南宫彦冷笑了一下,道:“不请自来也罢了,想不到董大人还这么自来熟,竟品起茶来。蓝儿、碧儿!” “奴婢在!”蓝儿、碧儿齐声答道。 “以后这等品味欠佳的人还是拒之门外的好。”南宫彦冷冷道。 “是,主人!”蓝儿拿眼狠狠看了一下董安远,碧儿面无表情。 董安远道:“我来和你谈笔买卖,小买卖,但你一定感兴趣。”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在手里掂了掂,笑道:“想必南宫公子认识这个东西吧?” 南宫彦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然后不急不慢道:“说吧,你想要什么东西?” 董安远不失时机地将怀里藏着的参片拿出来,道:“劳烦南宫公子帮忙看一下,这雪参上到底是什么毒。” 南宫彦拿在眼前观察了一会,冷道:“鬼见愁。” 董安远脸色大变,道:“鬼见愁?你确定?” 南宫彦不悦道:“那你可以不信。” “可能解?”董安远问道。 南宫彦笑道:“除了我,能解的人不多。” “那你觉得南唐皇宫里那些太医的医术如何?”董安远追问道,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里闪过:徐芳菲中的毒根本就不是鬼见愁!否则,那些太医怎么可能除去她体内的毒? 南宫彦笑道:“董大人说笑了!庸才而已,想必董大人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董安远笑道:“这块令牌物归原主,是我们这次交易的筹码,希望南宫公子没有失望才好。”说完将那样东西抛给了南宫彦,南宫彦也不客气,笑道:“多谢。如果董大人有兴趣的话,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我帮你查出这下鬼见愁的人是谁?” 董安远想了想,道:“哦?看来你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南宫彦道:“谈不上,只是我相信董大人能将我家族的令牌找到,想必手里还有其他我想要的东西,做个交易罢了。” 董安远笑道:“本来我是没想到南宫公子的,但有个人特意提到了你,而且似乎非常相信你的才能,说你肯定知道这雪参上的毒是什么毒,看来她没猜错。只是,她肯定想不到,请南宫公子帮忙是要代价的,而且代价不小。” 南宫彦听他这么一说,脸色微微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喜色,道:“我知道你说的那人是谁了,难怪,也只有她才有那么大的魔力让董大人这般效劳。” 194李周欲婚隐情重重 不待董安远说话,南宫彦悠悠道:“她如今怎样?听说李煜很宠爱她,现在她执掌凤印,六宫之主非她莫属了。” 董安远笑道:“那样不是挺好,她虽年轻,却是个皇后的好苗子。” 南宫彦道:“你应该等了她很多年吧?” 董安远哈哈大笑,道:“我们说到哪里了?你说你想继续交易,帮我查出下毒者是谁?那代价呢?” 南宫彦道:“我既然有了这个兵符,我想从你手里借出这个兵符之前所能领导的十分之一的兵力。” 董安远笑道:“那我只好告辞了,不管怎么说,不虚此行。” “怎么,难道你看着她被冤枉,竟然不愿意帮着她脱离危险?”南宫彦冷道。 董安远道:“我手里的一兵一卒都是南唐的,都是皇上的,我岂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借给你?何况这并非她所愿意见到的。我相信我能查出真正嫁祸的人,再说,那个人难道不比你我强大吗?他若真心护她,岂有不保她周全的道理?” 南宫彦没有说话,握着茶杯的手一用力,竟将被子捏碎了。 周嘉敏在凤栖殿足不出户,一来是心里太累了,她从来没觉得皇后的位子好坐,只是自己离皇后的位子还有很远的距离已经身心俱疲,将来该如何,以致她怀疑自己爱错了人;二来,为了洗脱嫌疑,她不出门就防止一些人说她动手脚,这期间,慕容流珠来看过她,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周嘉敏除了谢谢她的好意,再也没说其他的。 “太后娘娘的凤体如何?”周嘉敏送走慕容流珠,淡淡地问如烟。 如烟道:“这几日像是着凉了。膳食不如往日。” 周嘉敏没有说话,吩咐宫人准备了一些食材,自己亲自下厨给钟太后做膳食,这才送到坤羽宫,见了钟太后,看到她脸色确实不如从前。 “敏儿拜见太后,太后圣安。”周嘉敏恭敬道。 钟太后笑了笑,道:“哀家还以为你赌气不理哀家了呢,来,过来坐着。陪哀家说说话。” 周嘉敏听了这话,心知钟太后此言乃是为了前些日的训斥,心下感动。急忙笑道:“太后何处此言,太后的关爱敏儿铭记于心,怎会赌气?何况太后教训的极是。听说太后娘娘饮食欠佳,敏儿亲自下厨给太后做了几样清淡的小菜,让太后开开胃。” 如烟已经将食盒提了上来。 钟太后笑道:“难得你这么上心。来。让哀家尝尝。”钟太后尝了尝,点头道:“嗯,不错,味道正对哀家的口味,御膳房的那些东西太淡了。” 周嘉敏道:“他们也是小心伺候着,怕出乱子。怕一时变了口味不对主子们的胃口,调料淡了些,太后若是喜欢。我明儿再给太后做。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太后只有多吃点,凤体才硬朗。” 钟太后笑道:“好。哀家多吃点。哪里还用得着你下手,你把做饭的法子交给御膳房。让他们照着做就是了。”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钟太后笑道:“敏儿,哀家知道前儿那件事你是冤枉的,说什么哀家也不信你会做出那样的事。” 周嘉敏笑道:“多谢太后娘娘信任,敏儿敢对天发誓,那事的确不是我所为。” 钟太后笑道:“等这件事过了之后,你就和皇上成亲吧,哀家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想早起看着你们成亲,早些抱孙子。趁着哀家还健在,也好帮你主持一下后宫。” 周嘉敏动情道:“不会的,太后千万别说丧气话,太后正当年,现在不过是感了风寒,好生调养自然会好的。” 钟太后笑道:“哀家昨晚梦见先帝了,他说在那里思念哀家。” 这句话说得周嘉敏更为伤感。 钟太后拍着周嘉敏的小手,继续道:“哀家也和皇上提起过,他也想尽快将你娶进宫,给你个名分,这样才好管理后宫,你是怎么想的呢?” 周嘉敏害羞道:“婚姻大事,全听太后和父母安排,敏儿不敢有意见。” 钟太后大笑道:“好!好!明儿哀家就宣周宗及夫人来商议此事。” 晚间,李煜来了一趟凤栖殿,见了周嘉敏,似面有喜色,便问道:“敏儿,何事偷笑?” 不待周嘉敏回答,一旁的如烟笑道:“奴婢要恭喜皇上,贺喜郡主了,今儿太后娘娘说要尽早将皇上和郡主的婚事给办了,要迎娶郡主进宫呢。” 李煜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笑道:“好啊!朕也早有此打算!”又劝了周嘉敏,道:“那件事你自不必担心,朕除了派慕容流珠及董安远去查办,还暗中派了其它人查办,定会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不必忧心,你只管开开心心做你的新娘,朕最美的新娘。” 周嘉敏笑道:“有皇上这句话就够了,我没有任何好担心的,只等明日老爷和夫人进宫和太后娘娘商议了婚期再做定夺。” 二人又说了许久体己话,李煜这才离去。 第二日,周嘉敏正在殿里等待周宗夫妇,想知道婚事到底议论到什么程度,虽然她现在只有十五岁,但却是成年人的灵魂,对于嫁人她还是有很大的期盼。 不想董安远却来了,和她简单说了事件的进展,然后屏退所有人,这才向她提供了一些线索,说了一些可疑的人和事。 “你是说这里面可能另有隐情?”周嘉敏问道。 董安远道:“是的,我怀疑你身边有内鬼,所以,还请郡主千万小心,万不可大意让恶人钻了空子。只要你安康,我们才放心。” “你可曾和慕容婉仪说了?”周嘉敏问道。 董安远摇摇头,道:“我没有和她说,也不打算和她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毕竟关系到你和皇上的安危。” 周嘉敏道:“董大哥。我们是朋友,你和我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客气或者客套?让我觉得你离我很遥远。” 董安远道:“好。敏儿,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不管你嫁给谁,是谁的女人。” 周嘉敏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爱护自己,这件事让你辛苦了。” 董安远笑道:“这是内宫,我一个外臣不宜在此久留。告辞了,你一定要保重。” 还没走出凤栖殿,就见周宗夫妇来了。周宗的脸色不好,韩氏却是满脸喜气。 “老爷,夫人,请坐。”周嘉敏道,她想知道结果。但又不好意思问。 韩氏笑道:“敏儿,娘亲这是要恭喜你了,太后娘娘说了你和皇上的婚事,说是要早早定下,她才安心,这也是皇上的意思。以前道长曾说。我们府上要出两位贵人,俱是母仪天下,我还不信。如今真真是应验了。敏儿,你有什么意见?你和皇上的八字,太后已经命司天监的人去算了,会找个好日子出来的。” 平时内秀斯文的韩氏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串话,可见真真是欢喜。 不待周嘉敏回答。周宗却在一旁冷哼一句,道:“算什么喜事。难道我们周家女儿非要嫁入他李家不成?” 周嘉敏一听这话便知周宗是为周宪的事而不悦,想来周宪过世并不算久,自己却坐上了姐姐的位置,即便那个位子后宫的女人人人觊觎,但这样显然让周宗想起了病逝的大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烦恼也就油然而生。 韩氏急忙走到周宗面前,道:“老爷,您这是哪里话,多少人家想嫁给皇上也没那个福分,敏儿能嫁入皇宫做主正宫,那是她的造化,再说,您也知道她与皇上乃是两情相悦,我们岂能棒打鸳鸯?” 周嘉敏听着这一对老夫妻的言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知觉眼角湿润,似有东西流下来,不知为何竟万分难过,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无法排解心中的苦闷。 宝蟾见了,慌忙道:“郡主,您哭了?” 韩氏一见,周嘉敏确实眼角挂泪,顿时急道:“老爷,您看您!唉!敏儿,你别怕,你的事有娘亲和太后为你做主,老爷也不过是一时想不开随便说了几句,你别往心里去。” 周宗见周嘉敏脸有泣然之色,急忙道:“敏儿,我也不过是随便说说,你能嫁给皇上,那是我们周家的荣耀,我将倾尽所有,为你置办嫁妆,让你风光大嫁,可好?” 周嘉敏努力笑道:“好,多谢老爷了。” 周宗道:“宫里的近来发生的事,我也知道,老夫倒要看看,是谁要陷害你,你放心,找出这幕后指使者,老夫定不轻饶,这幕后指使者,老夫定不轻饶,老夫倒要看看,是谁要陷害你,你放心,找出这幕后指使者,定不轻饶,让他在朝堂上寸步难行。” 周嘉敏却怕周宗因为后宫的小事牵扯到政治斗争,将来动了南唐王朝的根本,急忙道:“都是小事,老爷就不必操心过问了,皇上说了,这件事他会追查到底,还我一个公道。” 韩氏也急忙劝阻周宗不要动怒,周宗嘴上虽然答应不管此事,心里却暗自下决心给那使坏之人一个惩戒。 韩氏又道:“敏儿既然是我们府上的人,自应在我们府上出嫁,这事我也和太后娘娘说了,她已经恩准,敏儿,不妨和我回府住段时日,这宫里的琐事不问也罢。” 周嘉敏正想着董安远先前的话,思前想后,确实发现一些不正常之处,心知这宫里不太平,但若在此多事之秋一走了之,将来嫁过来之后还不知如何是好,若是不走,又恐怕韩氏多心,天下人说笑话,只得搪塞道:“好,我这边与皇上说了之后便随夫人一道回府。” 195惩戒堂内主仆义断 周宗道:“不必和皇上商量了,回府出嫁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难道皇上会不准吗?”他干脆坐下来,重重叹了口气。 周嘉敏道:“老爷何苦这般火气,您心里的烦恼我如何不知。您是为姐姐不平。都是我不好,老爷若是有气,不妨对我说,我愿意受罚。” 韩氏拉过周嘉敏,道:“傻丫头,这和你没关系。”她给周嘉敏一个眼色,示意她一边看着,自己对周宗道:“老爷,国不可一日无主,后宫也不可一日无主,如今皇上钟情于敏儿,那是我们敏儿的造化,是周氏的光荣,难道你希望皇后的位子落入他人之手?宪儿临走时说了什么,难道老爷都忘记了?即便没有敏儿,这封后是在所难免的,您何苦对敏儿发泄不满?” “妇道人家懂什么?我岂是不知这其中的道理,岂是找敏儿的晦气!我是看敏儿年幼,心思单纯,宫里这般复杂多变,恐怕她将来吃亏,被人欺负。”周宗道。 韩氏笑道:“谁敢欺负我们敏儿,不管怎么说,不是还有老爷您吗?敏儿也渐渐大了,自然会照顾好自己。” 周嘉敏一听周宗是担心自己,急忙道:“老爷不必担心,这条路没有人逼我,我既然选择了,就会坚定地走下去,何况,我和皇上之间的感情是真挚的,我相信有他在,定会保证我的安全,请老爷与夫人放心。” 晚间,周嘉敏见了李煜,因为受到周宗言辞的影响,周嘉敏多少有点沉郁,李煜却沉浸在即将大婚的喜悦中,笑道:“敏儿,司天监的人已经帮我们算好了。明年三月三是我们大婚的吉日。朕真是迫不及待啊。”他抓住了周嘉敏的小手。 周嘉敏见他这般高兴,也不好让他伤神,笑道:“是啊,都不知道大婚是什么感觉,你和我说说吧。” 李煜正要描述,忽然想到这是周嘉敏的一个小伎俩,若是他真的说了,周嘉敏肯定要揶揄他,便笑道:“算了,还是不说了。自己感受去,你迟早会感受的。你喜欢这皇宫里哪出院落?朕的澄心堂都可以让给你,只要你喜欢。” 周嘉敏笑道:“凤栖殿就很好。住久了就习惯了,不舍得动。只要有你在,我住哪里都好,其实这皇宫虽好,却是金笼子。即便是金子做的,还是笼子。”她说完淡淡地笑了。 李煜十分紧张道:“敏儿,朕最怕你这么想,你渴望自由,不同于寻常女人,朕知道。朕不是不肯给你自由。只是自私地希望你一直陪着朕。” 周嘉敏安慰地笑道:“我懂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只要你在,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我不是嫁给一个皇帝,我是随着自己的心意嫁给一个爱人,你信吗?” “信,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朕会加倍努力,给你更好的。”李煜道。然后二人又聊了一会朝廷的事,周嘉敏看似无意地说了自己的看法。却处处说在点子上,让李煜赞不绝口,一个劲夸周嘉敏聪慧,说她若是托身为男儿,定是济世之才。 最后,周嘉敏委婉地转达了周宗与韩氏的想法,李煜笑道:“这是应当的,母后也与朕提起了,朕已经命人帮你收拾,带一些财物回去,朕三日后会亲自去府上提亲纳采的。” 周嘉敏第二日便跟着韩氏回了周府。 “宝蟾,可曾见了如烟?怎么半日都不见,认识她这么久,她第一次这么不守规矩。”周嘉敏问道,手里摆弄着一件绣品,眼见自己也是要出嫁的人了,却没绣过一样像样的东西,何况大户人家的女儿出嫁,规矩礼俗多,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了,这几天府里已经开始忙活起来,就连周氏旁支都出动了,时常聚在一起说事儿,筹划周嘉敏的婚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宝蟾似有难言之隐,道:“奴婢不是很清楚,如烟被老爷叫过去,就没再回来,后来……” 周嘉敏狐疑地看了宝蟾一眼,实在想不明白周宗叫如烟到底为何事,道:“后来怎么了?” 宝蟾垂首道:“后来奴婢便不知了。” “你有什么话隐瞒我?”周嘉敏追问道。 “奴婢不敢。”宝蟾道,声音里有些紧张。 周嘉敏领着几个小丫鬟去前院见了周宗,问及如烟的事情,周宗也是含糊不清,不愿意细说,只说派她去做了一件差事,让她安心准备嫁妆,一定让她风光大嫁。 “如烟她到底怎么了?”周嘉敏问道,她心底有种不详的预感。 周宗道:“你确定想知道她到底怎样了?不管结果如何,你都能承受?“他有些爱怜甚至是怜悯地看了周嘉敏一眼,似乎有难言之隐,摇着头,郑重地说出这番话:”有些事总是要让你知道的,你即将成为皇后,不是躲在父母的羽翼下撒娇,你是需要去面对的。” 似乎事态很严重。 周宗唤了管事的带周嘉敏去惩戒堂,又命自己的暗卫瞧瞧跟随――听到这个名字,周嘉敏又是一愣,惩戒堂,那是周府犯了重罪的奴才受戒受罚的地方,如烟去那里做什么?但她并不是笨拙的人,她多少想出了一些头绪和思路。 出了周宗的书房,宝蟾就立在外面,见周嘉敏出来,道:“奴婢陪主子同去吧。” 周嘉敏点点头。 “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周嘉敏问管事的。 管事的一脸清冷,但态度很恭敬,道:“回小姐,她背叛主子,做了伤害主子的逆天大事。”一句话便道出了前因后果,周嘉敏没有再问。 进了惩戒堂,就见如烟被吊在两丈高的架子上,双手双脚捆绑了拇指粗的铁链,浑身是血,披头散发,脸上也是道道伤痕,显然已经受了重刑,周围还有几个士兵手持重武器在那里把守。 “把她放下来。”周嘉敏冷声道,因为心情复杂,说出的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她所担心的事果真发生了么? 守卫的士兵为难地看着周嘉敏,目光投向了管事的,管事的道:“郡主的话难道没听到吗?” 士兵将如烟放了下来,周嘉敏示意将椅子搬过去,如烟得以坐在椅子上。 “如烟,这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周嘉敏叹了口气,道。 如烟哈哈大笑,似有巅峰之态,周嘉敏看到她白色的里衣上沾满了血,忽然有点头晕目眩,呼吸都感到困难,好在宝蟾及时扶住了她。 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猫哭耗子,假装慈悲!”如烟怒道,啐了一口血水在周嘉敏的身上,宝蟾急忙掏出手绢为周嘉敏擦拭。 周嘉敏道:“你就那么恨我?” 如烟转过头不再言语,良久,方道:“恨!” “那上次在宫外行刺的事情你主使的?徐芳菲中毒的事情也是你嫁祸的?”周嘉敏问道,她并不傻,很多事情只是少了一个连接,一旦串联在一起,就清晰无比,“徐芳菲中毒,我怀疑过你,因为雪参是我让你准备的,只有你一个人接触过雪参,而且后宫里知道我送她雪参的人并不多,你是最有机会下毒的。后来,徐芳菲中毒,你又积极从中周旋,故意告诉我一些假信息,让我以为是徐芳菲不惜以身试法来陷害我,现在想想,我送去的东西她岂会吃?她若真的中毒,那种剧毒岂会让她活着?”周嘉敏冷道。 “你都知道了,又来问我做什么!还是说,你这个主子来给我送行的,好让我死也瞑目。”如烟道,脸上的伤疤让她看上去有些狰狞。 周嘉敏道:“很多事情我都曾想到,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你才不见了一天,我急着找你,方知你被关在这里。” 她心中的痛谁能明白?她看做最忠心的奴才、她自认为的姐妹就这样在背后捅了她一刀,这一刀下去,她还能相信什么? “徐芳菲若不是事先防备,定然不敢食用那雪参,若非事先防备,也不会中了剧毒而不死,你们一早就联手了吧?”周嘉敏问道。 不待她回答,周嘉敏继续道:“还记得那次遇刺,肖四毛也就是那个萧逸提醒我要提防一个姓徐的人,当时你看他的眼神有些闪躲,而他见了你之后就欲言又止,当时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你也姓徐吧?其实他所指的徐姓之人应该是指你吧?” 如烟惊讶地看着周嘉敏,想不到她年纪轻轻竟然观察细致入微,竟然什么都知道,一直以为自己演技很好,自己的策划是天衣无缝,却有那么多漏洞给她,而她从来没有提出来,不解道:“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何不防范?” 周嘉敏哑然失笑,道:“我是早知道,只是,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一心一意地信任你,既然是信任又何必说出来,既然我都不愿意说出来,又怎会防范于你?” “哼!你应该怪你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怨不得别人!”如烟狠道。 ps:亲们,你们在哪里?让兜兜看到你们的存在,好有码字的动力啊。 196永不相见出手搭救 周嘉敏道:“你说的真有道理,我何止是糊涂,简直就是又笨又傻又天真!我以为在宫里没有人可信赖,那是一个尔虞我诈的所在,是座牢笼,我整天想逃离,整天忧愁,但遇见你,我觉得你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你所带给我的也多数是美好,是我的左膀右臂,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姐妹!我什么都和你说,也为你的将来打算过,想给你安排一个更好的去处,只要你愿意我甚至可以送你出宫,为你风光大嫁,自问对你不薄,可为什么会今天这样的事发生呢?” 周嘉敏感到心疼――那种疼是刻骨铭心的,有什么比背叛更难过呢?她没办法向世人诉说,因为世人无法理解她对一个奴才的感情和信任,对一个奴才所投入的心血? “哼!你以为你在这里假慈悲我就会感激你?你对我好还不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还不是因为我在宫里可以供你使唤?你们现在把我关在这里动私刑就是触犯了南唐律例!你和周老贼都不是什么好人!”如烟骂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宝蟾道:“奴婢实在忍不住了,奴婢想说一句:如烟你不要不识好歹,在宫里还是在府里想供郡主驱使的奴才不胜枚举,你以为就你能干吗?主子对你这么好,你却恩将仇报,我恨不得亲手了结你,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待在主子身边!” “狗奴才!奴性十足!有本事你来了结我,我借你几个胆子!是不是我走了,你就没人和你争宠了?”如烟猖狂地笑着。 周嘉敏眼睛朦胧起来,这个不再是她所熟悉的如烟。 “宝蟾,你退下,这里没你的事。”周嘉敏道,宝蟾急忙退到了她的身后。 “你能说说。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吗?我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这般恨我?”周嘉敏努力让眼泪不流下来,但声音已经哽咽。 如烟道:“我自然要恨你!我虽然不如你富贵,但我好歹也是个小姐,没有出身名门,却也是书香世家!就因为和你死去的丫鬟长得像,那个人竟然将我带进宫里,好死不活地给你做丫鬟,你使唤起我来也是毫不客气的,我有父母在家,我却远行来服侍你。既不能嫁人生子,也不能孝敬父母,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周嘉敏想起了往日的一幕幕。想起了如烟的眼神,还有她曾经说过的一些话,她的确表达过自己的想法,想回到父母的身边,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如烟看李煜时的神情。道:“难道说,你心里有那个人?” 如烟脸色大变,显得更为凄惨,道:“你知道什么?你怎么知道的?啊!为什么你会发现?” 周嘉敏叹了口气,道:“有些感情浓烈到一定程度自然会满溢出来,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看你这样的反应,我的猜测是真实的了。” 周嘉敏落寞地走出惩戒堂,宝蟾生怕她出事。急忙跟了上来,周嘉敏对如烟的感情她最清楚不过,想不到如烟竟为了一己之私这般嫁祸陷害周嘉敏,真是狼子野心,让人痛心。难怪周嘉敏这么伤感了。 “主子,您打算如何处置她?”宝蟾怯怯地问道。 周嘉敏渐渐恢复理智。道:“你以为要如何处置呢?” 宝蟾道:“严惩不贷,这种人不能姑息。” 周嘉敏望了她一眼,眼神很冷,宝蟾急忙道:“奴婢这么说绝无私心!” 宝蟾领了几个丫鬟,拿着周宗的令牌进了惩戒堂,命令道:“老爷的命令,放了她。” 如烟被放了下来,几个丫鬟捧了一身洗衣裳过来,不由分说帮她换上,如烟道:“难道赴刑场还要打扮的干净些吗?” 宝蟾冷哼一声,道:“哼,你命大,离死还早,不过出去以后生死就与我们无关了,还有这些碎银子,应该够你回老家了。”说完扔过来一个小包裹,看上去挺沉,然后领着几个丫鬟往门口走去。 “你们确定放了我?”如烟感到不可思议。 宝蟾转身,冷笑道:“那你以为呢?杀死你比碾死一只蚂蚱都容易,犯得着和你耍阴谋诡计吗?门就在那里,你走吧!” 如烟道:“怎么会?你们怎么会放我走?我犯了那么大的错,你们为什么还放我走?” 宝蟾道:“不是我放你走,是郡主坚持放你走!为了放你走,她在书房里跪了几个钟头,老爷才答应。她说,她和你的主仆缘分朋友情谊这辈子都尽了,她不曾亏待你,让你好自为之,以后天涯海角,永不再见。” “她真的这么说了?永不再见?她很恨我,是不是?宝蟾,她恨我是不是?我伤害了她!”如烟喃喃道,一行清泪落下来。 宝蟾不再理会她,只留下一个背影,道:“恕我多嘴,你这辈子都欠着她的!” 周嘉敏一时无法从如烟背叛陷害的往事中走出来,但她要努力振作,在她看来,真正的斗争现在才正式开始,要打响了战役,她不能认输!宫里的女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看她的疾苦,她就偏偏不能遂了她们的意! 我要活得好,活给所有不希望我活得好的人看!――这是周嘉敏的想法。 “郡主,您确定要出去走走吗?”宝蟾问道。 周嘉敏笑道:“自然是确定,今儿天气不错,秋高气爽的。老爷已经同意了,多带几个护卫就是了。” 宝蟾无奈,只得跟了周嘉敏去。 说来也是无巧不成书,周嘉敏不过随意走动,便想去郊外看看,自己骑了马,行了一个时辰的路到了郊外,看看那里的一草一木倒也惬意许多。 忽然一阵刀枪声入耳,听着像是打斗很激烈,宝蟾急忙劝周嘉敏上马,离开这是非之地,周嘉敏倒也没拒绝,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也不是多管闲事的时候,便驾着马正欲离去,临走时看了一眼那群打斗的人,看样子都是武林人士,各个伸手了得,双方已经打得天昏地暗,周嘉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萧逸?怎么会是他?他现在被团团围在中间,被八个高手围攻,腹背受敌,看样子渐渐不支。 “我们这次带了几个护卫?”周嘉敏问道。 宝蟾道:“有皇宫一级护卫死人,老爷又命四名暗卫跟着。” “这些人身手如何?”周嘉敏观察着战事,现在萧逸已经落了下风,看样子也受了伤,但另一方的八个人也没有占到太多便宜,但这样继续打斗下去,萧逸肯定被打死。 “都是一等高手。”宝蟾自信地说道,尤其是周宗的那些护卫更是了不得,是他当年一手培养的护卫,个个武艺超群,赤胆忠心。 周嘉敏道:“来人,去帮那被围困的人,那是我的一个故人!” 四名护卫迟疑了一下,其中一人道:“郡主,我们的职责是保护你。” 周嘉敏道:“保护了那人便是保护了我,还愣着干嘛?快去!” 四名暗卫也突然出现,接到周嘉敏的命令后也跟过去帮助萧逸。萧逸有了外援,马上就反败为胜,那八人死的死、逃的逃。 “原来是郡主大驾,真是三生有幸。”萧逸笑道,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 周嘉敏冷道:“不谢!我们互不相欠了,你救我一次,我还你一命。” 萧逸笑道:“原来郡主还记得那事,真是在下的荣幸!那恭送郡主!” 周嘉敏驾马离开,却听身后咕咚一身,再转身萧逸已经躺在地上,面如死灰,想来是方才受伤太重,这会子支撑不下去,刚才冲着周嘉敏说笑也不过是装出来的。 周嘉敏自然不能将萧逸带回周府,周宗那一关也过不了,悄悄将他带进城,安排在了一个安宁清净的客栈,又命人去找金陵最好的郎中。 “他这是怎么了?”周嘉敏问道。 郎中知道这是当朝的郡主、宰相的掌上明珠,自然不敢怠慢,帮萧逸号脉,探出了问题所在,道:“回小姐,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还有的救嘛?”周嘉敏继续道。 郎中道:“在下医术浅薄,能保住这位少侠的性命,却未不能保住他这一身绝世武功。”说完他径自摇头叹息,“是已经伤了筋脉,救治也不算及时,流血过量。” 周嘉敏皱眉道:“你可有什么人推荐?既可救命又可保住他的武功。” 那郎中思索了一下,道:“城外有座三仙观,那里的慈光道长医术精湛,想来可以保住这位少侠,只是这位道长为人清高,不畏权贵,恐怕不是轻易请得动,即便请得动,他若是不肯医治,也是宁死不从的。” 周嘉敏道:“你现在想办法帮他止血,保住他一条性命,那道长我亲自去请。” “在下一定尽力,一定尽力。”那郎中唯唯诺诺道。 周嘉敏又道:“这里的事保密,你懂的?” 郎中急忙道:“懂的,懂的,在下明白,在下只是救了一个普通的病人。” “郡主,您真的要亲自去请那慈光道长?不如让奴婢跑一趟吧。”宝蟾道,“您这样颠簸,恐怕身体受不了。” 周嘉敏道:“你能确定你请得来?”宝蟾垂头不语,这她如何能保证?周嘉敏已经走出了客栈。 197浪子感恩义仆回头 “贫道观星象,知道近日有贵人来,想不到竟是郡主殿下,贫道有失远迎,失礼失礼。”慈光道长笑道,道袍竹冠,确有几分仙风道骨。 周嘉敏还了礼,笑道:“道长有礼了,我近日来,乃是请道长治病救人的。” 慈光又看了周嘉敏一眼,笑道:“郡主面相贵不可言,只是……” 周嘉敏道:“只是如何?” “只是将来命运曲折,富贵却美中不足,而且有情劫。”慈光一本正经道。 周嘉敏只好又重复了一下自己的请求:“恳求道长下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道长虽是道家人,但为人行善乃是一样的道理,嘉敏定不胜感激,将来一定将三仙观修葺壮观,供人献拜。” 慈光哈哈大笑,手中浮尘一甩,道:“好吧,贫道与郡主走一遭,童儿,将为师的药箱准备好。” 待周嘉敏领着慈光道长进了那家客栈,宝蟾已经在门口张望了许久,满脸的担忧,见了周嘉敏顿时松了一口气,道:“我的祖宗,您可算回来了。” 周嘉敏道:“去给道长上一份好茶。” 慈光道:“救人要紧,喝茶是其次。” 待萧逸转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那时天色已晚,房间里除了宝蟾再无其他人,外头是几个侍卫――这些侍卫本来是李煜的贴身侍卫,但自从李煜指派给周嘉敏之后,他们眼中便只有周嘉敏一个主子,对周嘉敏唯命是从。 “你醒了?别动,小心伤口,有什么需要和我说,我帮你去做。”宝蟾道,但心里还是有些顾忌的。毕竟是青年男女独处一室,若是传出去难免引来闲话,但她不在这里照看着,难道让周嘉敏自己留下来照看吗? 萧逸笑了笑,痞气又显在了脸上,道:“那多谢姑娘了,今晚夜色不错,有佳人相伴,实在三生有幸,姑娘怎么称呼?” 宝蟾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道:“宝蟾。” “哦,原来是宝蟾姑娘。”萧逸笑道,“怎么。郡主大人回去了?” 宝蟾将一碗黑乎乎的药放在桌子上,道:“怎么,难道你还想让郡主服侍你不成?为了救你,郡主已经够受累了。这药还是趁热喝了吧。、” 萧逸道:“好,多谢郡主和姑娘的相救之恩。”他说完便想运功。宝蟾见状急忙道:“你不想武功废掉或者不想死的话就不要运功,慈光道长特意叮嘱的。” “哦,慈光道长来过了?”江湖中这个慈光道长还是颇有些名望,萧逸身为江湖中人,自然也听说过此人的名头。 宝蟾冷笑道:“自然是来过了,否则你以为你的武功还能保住吗?” 萧逸愣了一下。道:“郡主真是好大的面子,也真是好巧,竟然一请便请到了慈光道长。他向来四处云游,很少在三仙观,而且最不买官府人的面子。不知郡主用的什么方法或者答应了什么条件请到这位高人呢?”不待宝蟾回答,他径自苦了脸,叹道:“这下惨了。人情欠的大了。” 宝蟾继续冷笑道:“你就省省吧,萧大侠。我们郡主根本不指望你会承情。你知道你昏睡了几天?已经三天了,郡主请了全金陵最好的郎中,从府里给你拿了三根万年人参,当天亲自去了三仙观才请了慈光道长,这才保住你的小命!她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还把自己的护卫留下来,现在就在门外!” 宝蟾有时想不明白,最是薄情的官宦人家怎么就生出周嘉敏这样多情、善良的人! 萧逸笑不出来了,讪讪道:“这次真是要感谢郡主,郡主在哪里,我想亲自去谢谢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这个人行走江湖,一向不喜欢欠人情。” 宝蟾道:“拜托您消停点,你去找郡主,只会给我们主子添麻烦,你自己一身的血债又不是不清楚,何苦,我们郡主也不稀罕你这声谢谢。我奉劝你好好养伤,养好了赶紧走人。” 第二日,宝蟾回了周府,在大门处看见一人衣衫凌乱地跪在那里,宝蟾看背影有些熟悉,走近一看方知是如烟。 “她在这里跪了多久?”宝蟾问道。 守卫的人道:“宝蟾姑娘,她已经在这里跪了几天了,说是要见郡主,没有郡主的命令,我们也不敢放她进去,而且郡主说了,不愿意见此人。” 如烟一听是宝蟾,急忙上前,抱着宝蟾痛哭流涕,道:“宝蟾,你让郡主见见我,我知道错了,真的错了,我要见见她,宝蟾,你帮帮我!” 宝蟾被她这一番哭闹,也忍不住流泪,道:“我进去和郡主说说,只是见与不见,我说了不算,若是见了你,你切莫再辜负主子。” 如烟拼命点头答应。 见了周嘉敏,汇报了萧逸的身体状况,道:“郡主,如烟就跪在大门外,主子真的不愿意见她一面吗?” 周嘉敏冷道:“我与她的缘分已尽,见与不见又有何意!让她离去吧。” 宝蟾忽然跪下来,道:“主子,奴婢虽然并不喜欢如烟,怪她比奴婢聪明,抢了奴婢的风头,但奴婢已尽想明白,只要能服侍好主子那就是好奴才,只要能替主子分忧解难,那就是有用的奴才,如烟之才的确在奴婢之上。过去,如烟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主子宽宏大量,不但不治她的罪,反而给了她财物让她离开,这样的好主子哪里去找?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如今她已经悔改,请主子再给她一个机会,就算不给她机会让她继续伺候您,也让她死心才好。” 周嘉敏淡淡道:“你怎么知道她已经悔改?” 宝蟾道:“如烟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在府门前跪了几天,为求见郡主一面,若不是真心悔改,她断然不用这么做。若是郡主不肯收留她,她这样的人,哪里还有什么出路,恐怕老爷都不会轻饶她,若是皇上知道了更是不得了。” 周嘉敏叹道:“算了,让她进来吧。” 如烟见了周嘉敏,泣不成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周嘉敏命人拉她,依旧不起来,冲着周嘉敏磕头。 “你这是做什么?我们缘分已尽,从此了无干涉,你这又何苦?”周嘉敏道,“你若是觉得将来无路可走,我可为你写份文书,证明你的清白,好让你将来寻个好人家。” 如烟头如捣蒜,哭道:“主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错得离谱,今生不敢指望郡主再度怜悯收留奴婢,奴婢只求一死,以报郡主的错爱。”说完竟起身欲撞身边的墙柱。 “拉住她!”周嘉敏急忙命令道。 几个丫鬟来不及,待抓到如烟时,她已经撞到了墙上,额头出现了一个大洞,正汩汩地冒着鲜血。 “请郎中!”周嘉敏喝道,“如烟,你不能死!你振作点,千万不要死。” 如烟虚弱地笑了,道:“奴婢对不起您,请您原谅,奴婢下辈子再报答您的恩典。” 周嘉敏流泪道:“我已经原谅你了,我只是希望你活得更好,你是个有追求的姑娘,我放你走是为了给你自由,我真的早就原谅你了,你不要死好不好?” 如烟道:“多谢主子,这下我就走得安心了。” 周嘉敏一连声地唤道:“郎中呢?郎中来了没有?”她用手捂着如烟额头那个血洞,道:“如烟,你不要死,只要你不死,你就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我还像以前那样待你。” 如烟暗淡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道:“真的吗,郡主?” 周嘉敏郑重地点头。 经过多个郎中全力救治,如烟的性命保住了,只是失血过多,身体有些虚弱,这期间周嘉敏一直陪伴她,以致韩氏看不下去,认为一个主子过于纵容奴才是有失身份的,但也未过多干涉,此事就此作罢。如烟依然留在周嘉敏的身边,忠心服侍周嘉敏,全心全意,不敢有半点差池,当然,此是后话,在此不表。 又过了三日,李煜领了一干文物大臣前往周府纳彩,此事轰动南唐,百姓交口相传,一时间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李煜对周嘉敏的宠幸程度也是可见一斑,众人纷纷猜测这郡主是如何貌美如花、能歌善舞,又是如何聪明过人、精通诗词歌赋。 婚期一定,文武百官纷纷到周府来道贺,偌大的周府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和周嘉敏交好的一些闺中密友也前来道贺。 唯独少了韩墨臣、董安远二人,个中缘由,周嘉敏自是清楚,说实话她自己也在躲着他们,有些人注定是要亏钱的,有些事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有好事者相传,就在李煜去周府纳彩的当天晚上,韩墨臣与董安远相约在百味楼喝酒,当场大醉不省人事,于是当年那个断袖之癖的传闻一时间又是甚嚣尘上,南唐的两大才俊竟然有龙阳之好,南唐诸多女子扼腕叹息,只有周嘉敏心中最清楚,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漠视,也许漠视久了就可以忘怀,忘记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198因情生怒南唐劫人 且说周嘉敏与李煜即将大婚的事情传遍了天下,不仅是南唐的百姓知晓,就连其他国家的人也都喜闻乐见,蜀国的花蕊夫人还送来了贺礼给周嘉敏,孟昶也派人来给李煜道贺,其他国家也俱是有所表示,唯独北宋这边毫无动静。 不管怎么说,南唐沉浸在喜气之中,似乎大婚在即,事实上,现在不过十月,到明年三月三尚有一段距离,南唐的后宫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众人所觊觎的皇后之位几乎笃定是周嘉敏的。 事实上,赵光义十分气恼,简直是气急败坏! “岂有此理!好你个李煜竟然不听本王的劝告,竟然敢娶本王看上的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赵光义大怒。 无论是王府的侍卫还是奴才无一敢应声的,就在这时晋王妃尹淑萍进来,她乃是相州邺人士,处州刺史尹彦勋的嫡亲长女,去年嫁入晋王府成为晋王府里的女主人,此女不甚貌美,但心思灵透,善解人意,颇有几分贤明。 “王爷,这是怎么了?谁惹恼了王爷?”尹淑萍道,前一句话是对赵光义说的,后一句话却是对在场的侍卫仆人说的。 众人皆跪下来道:“奴才不敢。” 尹淑萍拉了拉赵光义的衣袖,笑道:“王爷,这到底是哪里不开心,有什么不妨和妾身说说,也好帮王爷分忧解难。” 她拉着赵光义坐下来,赵光义哪肯听她的,用力一甩,道:“滚,给本王滚远点!”他看到尹淑萍微笑的脸,又想到周嘉敏的风华绝代,两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差别。而尹淑萍的循规蹈矩和周嘉敏鹤立鸡群也有了天渊之别。 尹淑萍摔在地上,丫鬟急忙过来将她搀扶起来,赵光义看到她痛苦地咧了咧嘴,样子看上去更丑了,让他也生出了更多的烦躁,他一向自负,自认为自己应该得到这世间最好的东西,包括女人,他是英雄,百战不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天下想嫁给他的女人不计其数,但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对他不屑一顾,而他偏偏对念念不忘! “该死!”赵光义用力拍打着桌面。 尹淑萍见赵光义是真的发怒了。有些胆怯,试探着问道:“王爷……” 赵光义喝道:“来人,将王妃带下去。” 尹淑萍淡淡道:“不用劳烦王爷下令,妾身会下去。” 晚间,赵光义仍旧在喝闷酒。让人守在门外,谁也不准进来,一个大胆的侍妾得知这个消息,以为是个机会,想趁机获得赵光义的宠爱,于是盛装打扮一番。出现赵光义的房前。 “王爷有令,今晚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夫人请回。”侍卫冷冷地答道。 这个侍妾乃是一个县令的女儿。未出嫁前也跟着父亲学了些应酬的策略,急忙命身后的丫鬟给那几个侍卫一些买酒的银两,但侍卫仍旧不肯放她们进去。 “这样的天气,王爷若是喝多了,伤了身体如何是好?我进去也是为了照顾王爷。王爷若是怪罪下来,不是还有我吗?自然不会牵连诸位。”这个侍妾娇滴滴地说道。在北方,十月已经有些炎凉。 看着这个柔弱无骨又娇媚动人的侍妾,听了她这话都有些动心,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王爷宠爱的女人,现在自己为难她,将来她若是吹起耳边风岂有自己的好日子过? 几个侍卫正犹豫间,就听赵光义在房内问:“谁?何人在外喧哗?”他说话的舌头已经有些硬了,看来是喝了不少酒。 这个侍妾娇弱地应道:“王爷,是敏儿。”巧的是这个侍妾名叫郑思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一听“敏儿”两个字,赵光义一下子站起来,浮上他脑海的是那个清丽的面孔,她的名字里也有个敏字,而且自己最想宠溺地唤她一声“敏儿”。 “敏儿,原来是你!进来,本王想见你。”这时他已经不清醒了,侍卫将门打开,他看到一个他朝思暮想的身影,他情急之下急忙拉着她进了自己的怀抱,喃喃道:“我好想你!你终于来了。” 郑思敏嘤咛一声,在赵光义的怀里撒着娇,身上的披肩已经滑落下来,露出雪白滑嫩的香肩,就连酥胸都若隐若现,赵光义的呼吸越来越浓重,在她的脸上猛烈地亲吻着,手也渐渐滑到那对圆润的高耸处,怀里的女子放出令人心迷意乱的呻吟声。 是夜,房间里愉悦的喊叫一阵高过一阵,女子疯狂的喊叫让月亮都十分羞涩,整个房间充满了春色,就连守卫在外的护卫都感到了难为情。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第二日赵光义竟然暴虐地将那个主动邀宠的侍妾杖毙了,几个侍卫也未能幸免,而是以失职的罪名统统发配边疆。 这在府中动怒结束,宫里的太监便过来相请,是赵匡胤宣他进宫。 “听说皇弟近日心情并不舒畅,连早朝都不来了,到底发生了何事不妨和朕说说。”赵匡胤笑道,这几年滋润的宫廷生活让赵匡胤身体发福了不少,加上日夜宠幸那些妃嫔,更有一种纵欲过度的老态。 赵光道:“皇上,臣弟进宫是为了国家大事,臣弟私人小事不足挂齿,谢谢圣上的关心。” “哦,那你说说看,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晚了进宫。”赵匡胤笑道,眼睛却依然盯在最近正受宠的一个年轻妃子身上。 赵光义看了看那妃子一眼,表示她在说话不便,赵匡胤这才让那名妃子下去。 “臣弟以为要尽早派兵攻打南唐,最近南唐实在太嚣张了!”赵光义道,尽管努力压制自己,但仍旧带着怒气。 赵匡胤笑道:“这恐怕是臣弟最近心情不好的原因吧?南唐的郡主周宗之女婚配给了李煜,但南唐近来并无过错,我们出师无名,何况现在四国皆动,若是派出兵力征战,难免其他国家望风而动,恐怕于大宋不利。” 赵光义见赵匡胤轻而易举看透了自己的想法,又驳回了攻打南唐的提议,十分气恼,只得怏怏不乐地回到王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嘉敏听到了打斗声,从房间里披衣出来。 其中一个暗卫急忙道:“郡主请速回房,有人夜袭宰相府,我等誓死守护。” 周嘉敏在如烟等人的守护下,正打算折回房间,却见另一个黑影闪过来,一下子抱住周嘉敏,在她耳边低语道:“别怕,是我。”他一身黑衣,蒙着黑色的面罩。 正是听了这声音,周嘉敏才怕,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那人邪笑道:“很好,说明你听出我的声音了,知道我是谁。” 周嘉敏道:“放开我!” 那人道:“我就不放!我就是为了你才来的,好不容易抱住你,怎么轻易放开呢!”他凑在她的脖颈处嗅了嗅,道:“好香,我就喜欢这种味道。” 他的身手很好,轻功很高,后面的暗卫和大内侍卫一道追了过来,但被此人带来的高手给挡住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则趁机追过来。 “放下郡主,饶你不死!”一个侍卫喝道。 那人冷笑了一声,“找死!”一挥手,射出诸多细如牛毛的毒针,那些侍卫为了躲避纷纷跳到一边,这下又被那人落下几丈远。 见后面已经没人追来了,那人扯下面罩,露出一张方正却透着邪气的脸,道:“小美人儿,我们又见面了,有没有想念本王?” 此人不是赵光义是哪个? 周嘉敏怒道:“你放我下来!你这个登徒子!竟然又潜入南唐,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何苦处处相逼?” 赵光义一本正经道:“不是相逼,是我深深地迷恋你,甚至不能自拔,听说你要嫁给李煜了,我无法忍受,所以跑过来找你,怎么,感动吗?李煜可以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你要荣华富贵,你要地位名分,我全部可以给你?甚至你想当皇后,我都可以让你当!” 周嘉敏冷道:“哼,你说着这些就不怕掉脑袋!我和南唐皇上的婚事早已昭告天下,世人皆知,你这样劫持我,岂不是怕破坏两国的关系?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男人皆不能容忍,你若是对我不利,李煜自然不肯放过你,到时引起两国争乱,其他国家必然乘虚而入,坐收渔人之利!我不过是中人之姿,也没有过人才华,大宋貌美女子何其多,你又何必执着于自己的想法?你这等男子岂是没有美人投怀送抱?” 赵光义好笑地看着周嘉敏,啧啧笑道:“这张小嘴真是能说,你的样子怎么看都看不够,就是我喜欢的类型!” “荒谬!我和李煜是情投意合,是真心相爱,我这辈子一定会嫁给他为妻!”周嘉敏道,她看不惯赵光义这幅自以为是的神情。 然而,周嘉敏显然没有想到她这句话完全激怒了赵光义,赵光义狠狠地抱住她,亲吻着她,任她扑打也无济于事,想喊叫,却被赵光义随手点住了穴道,“你们几个在外面候着,任何人敢进来,本王杀无赦!” 周嘉敏拿眼睛看他,似乎在说:你想做什么?! 199萧逸解围钟后病笃 赵光义笑道:“我想干什么呢?我想做我做梦都想做的事,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这么聪明的姑娘。”他伸手轻轻抚摸了周嘉敏的面庞,将碎发轻抚到一旁。 周嘉敏很害怕,但已经口不能言,只能用眼神看着赵光义,赵光义轻轻地解开周嘉敏的外衣,手触碰到她胸前的柔软,顿时心旌摇荡,低头吻下来,周嘉敏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痛苦地闭上眼睛。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史书上周嘉敏不是嫁给了李煜吗?怎么会中间出现个赵光义?老天爷,你为何要这般捉弄我!”周嘉敏痛苦地想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赵光义已经脱掉了周嘉敏的外衣,那双魔手已经开始解她的里衣,嘴里喃喃道:“敏儿,你真美,我不会辜负你的,这辈子,我让你做最有权势最让天下女人羡慕的女人,好不好?不要拒绝我。” 他已经欺身下来,周嘉敏感觉到他身上某个部位正坚硬地顶着她,让她十分恐慌,还有他的手,已经摸到她最柔软的地方,正侵略她最敏感的所在。 她的眼泪滑落下来,她深爱着李煜,她想把自己最美好最在意的东西献给他,可现在却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李煜? 她甚至想到了死亡,可她不能死!她好不容易重生了为什么要死,就因为自己被侵犯了吗? “啊!”一连几声惨叫,守在门外的侍卫纷纷倒地,赵光义警惕地从周嘉敏的身上跳起来,用衣服将他裹好,冷声道:“什么人?” 一个黑衣人帅气地走了进来,冷道:“想多管闲事的人!你一个王爷竟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不怕天下人嗤笑吗?你那几个侍卫全部被我杀掉了。如果你不想让我出手的话,你最好放开你手中的姑娘。(.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赵光义毕竟是身经百战,这人在短短时间内将自己的几大高手一招致命,想来武功绝对是顶尖高手,自己与他相拼肯定是以卵击石,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么你应该也知道这个姑娘是谁?” 那人没有理会,只是将手中的剑指向赵光义,冷笑道:“不信你就试试!” 赵光义放下周嘉敏径直向那黑衣人走过来,冷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是谁!萧逸!” 他这一声怒喝,不但让黑衣人的身子为之一振,就连周嘉敏都十分惊叹。这黑衣人竟是萧逸?这样看来,身形的确有几分相似,眉眼也很相似。 黑衣人干脆揭下了面罩,果真是萧逸,道:“王爷猜的没错。正是在下。” 看到萧逸的一刹那,周嘉敏沉落海底的心渐渐浮起,有他在,应该可以求得自保,毕竟自己曾救他一命,她相信他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赵光义冷笑一声。道:“你不过是本王花十万两买来的杀手,你在此装什么清高!少管本王的闲事,我们的买卖还会继续。否则,恐怕连你自身都难保!” 萧逸冷笑道:“恐怕自身难保的是王爷你吧?若是别的女子我自然不会趟这趟浑水,但是,这位小郡主乃是在下的救命恩人,我岂能见死不救?” “胡说!本王疼他还来不及。怎会舍得她死呢?你就不要在这里坏本王的好事了!”赵光义道。 萧逸道:“那是王爷一厢情愿的想法,我看郡主面色痛苦。并不乐意跟着王爷呀!天涯何处无芳草,王爷又何必强人所难!” 赵光义道:“你不要忘记了,本王也曾救过你的命!要不是本王一直扶持你,你以为你这个四海堂的堂主能做得安稳?” 萧逸冷笑道:“四海堂?哼,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杀手组织!你是就过我,但我已经报答过了,现在,我要你放了郡主!不然,别怪我手中的剑无情!” 赵光义眼见周嘉敏已经到手,哪里舍得善罢甘休,怒道:“我看你敢!”说完便向萧逸射出了暗器,被萧逸轻松躲过,冷笑:“赵光义,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枭雄,能屈能伸,有自知之明,你该知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过来,给了赵光义一掌,然后抱起周嘉敏飞奔出去。 萧逸将周嘉敏的穴道解开,道:“你的侍卫应该快追上来了,你快整理好自己的衣物过去吧,被看见了传出去不好!” 周嘉敏因为被点穴太久,浑身麻木僵硬,好半天才能动手,萧逸转过头看看她,眼神直愣愣的,周嘉敏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才知道自己胸前的衣服开了,露出大片的皮肤,急忙用手遮住了。 周嘉敏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和头发,这时几个暗卫也追了过来,见了周嘉敏急忙跪在地上,道:“让主人受惊,保护主人不利,请主人降罪责罚!” 周嘉敏道:“都起来吧。” 紧接着,侍卫们也追了上来,见周嘉敏身边有个身着夜行衣的人,以为和前面那批人是一伙的,顿时拔刀相向。 周嘉敏挥手道:“慢着!他是来救我的。” 回了周府,周府里知道情况的人均焦虑无比,周宗更是大怒,不知何人这般大胆竟敢在周府将人劫持走!韩氏见周嘉敏安然无恙回来,神情与往昔并无太大不同,倒也安心了不少,只是恳求周宗加派人手保卫周府和周嘉敏,周宗应允,并打算明日让骁骑营调派一些人来守卫宰相府。 周嘉敏受了惊吓,一夜无眠,刚一躺下便有噩梦产生,干脆命人泡了一壶浓茶,喝茶度过,想起赵光义对自己所做的,虽然最终没有侵犯自己的最后底线,但那种感觉实在是太不舒服了,简直如同梦魇一般。 她立刻让人备了热水准备沐浴,良久才出来。 如烟宝蝉均守护在侧,生怕有其他闪失,周嘉敏忽然感到一阵不安,似乎有人在盯着她,赵光义似乎根本没有走。 “你们快去多叫几个人护着我这个院子。”周嘉敏道。 如烟应声而去,宝蝉继续留下来陪着周嘉敏。忽然一个人影落入周嘉敏的眼前,她还没来得及尖叫,便被那人捂住了嘴巴,而在一旁的宝蝉早已被打昏过去,根本就不省人事。 来人给了周嘉敏一个示意,周嘉敏看清是萧逸,这才安静下来。 接着二人便在纸上写字,用这样的交流方式交谈了很久,事后周嘉敏将纸张全部销毁,至于他们说了什么,谁也无从得知,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个人来过这里。 周嘉敏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送走萧逸,她出奇地睡得很安稳。 因为劫持的事情周府里故意封锁了消息,毕竟周嘉敏大婚在即,若是传扬出去,说是未来的皇后曾在陌生人劫持过,不知要闹出怎样的谣言来,人言可畏,所以周宗下了死命令,凡是知道此事的人绝不准说出半点风声。 十月刚过,便是钟太后的寿诞,周嘉敏也备了寿礼进宫贺寿,寿宴是在柔庆坊举办的,因为南唐的国势今年有所起色,所以宴会的规模比前几年都大,整个皇宫着实喜庆了一番。 钟太后的脸色看上去红润健康,说话也是铿锵有力,众人一起歌功颂德,说了很多敬拜祝福之词,在接受众人拜贺时,钟太后便多饮了几杯,竟当场毫无征兆地昏倒过去,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却不想出现这样的变故,众人皆是慌了手脚,好在太医均在,救治及时,这才保住了钟太后的性命,但自此却是不能行坐,说话也不如先前利索,整个人十分萎靡,精气神大不如从前。 太医们均说这是忧劳成疾,心脉裂损所致,又饮了酒,引发了体内的旧疾,这才出现这等病痛。周嘉敏看其情形,竟像是现代常见的老年病――脑溢血突发,可她并非学医出身,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时时守在钟太后的身边,为她照看衣食起居。 李煜向来至孝,见钟太后这般病痛,整个人苍老了许多,一时间老态龙钟,自己既不能分担她的苦痛,又不能将她救治,时常痛哭流涕,一时间竟没有心情去早朝。 “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个道理我无需赘言,您不去早朝,恐怕底下的人早已人心动荡,需要批阅的奏折大概也堆积成山了。” 李煜垂泪道:“可是母后如今重病在床,朕如何忍心弃她而去,哪有什么心思去听那些大臣的聒噪!” 周嘉敏温柔地笑着,道:“皇上,您放心处理朝堂上的事情,这里有我,我知道皇上为人孝顺,我与太后的感情皇上也是知晓的,我自会将太后看做亲生母亲一般,再者,太后也不希望您为了她的病而荒废了朝政。” 李煜拉着周嘉敏的手,道:“有你在,朕安心了许多,你说得对,朕不能因此就荒废了朝政,否则以后也没脸见列祖列宗。母后的事就交托给你了。” 周嘉敏点头微笑,道:“您放心,我将侍奉太后娘娘如亲母。”周嘉敏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服侍钟太后,让坤羽宫的宫人无不动容。 200孝心感人生死未卜 且说,李煜听从周嘉敏的劝告,开始早朝,处理政务,后宫的事情依旧由周嘉敏代为打理,但周嘉敏的重心全在钟太后的身上,亲自喂汤侍药。 徐芳菲的事情并没有结束,余波仍在,李煜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徐芳菲为了陷害周嘉敏而暗中拉拢如烟,又暗中收买了很多太医,夸大了她中毒的程度,若是惩治如烟,周嘉敏是如烟的主子,难免会牵连出周嘉敏,何况周嘉敏现在要保着如烟,李煜对此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对徐芳菲也只好姑且放过,只是私下里告诫了一番,又将几个弄虚作假的太医处死,对徐芳菲也冷落了许多。 宫里就有很多传言,说周嘉敏乃是妖精托生,不但害死了自己的姐姐,陷害其他妃嫔,并迷惑皇上,以致皇上不分青红皂白处处包庇她,又有传言,周嘉敏之所以貌美如花主要是吸食了人血,当年周嘉敏中了魔障的事不知为何又甚嚣尘上,吵得宫里纷纷扬扬, “郡主,奴婢这就去撕烂那宫女的嘴!”如烟气道,她听了很多传言,但为了不让周嘉敏心烦,不敢告诉她,想不到几个小宫女在一起插科打诨,竟然让周嘉敏听到了。 周嘉敏冷道:“罢了,现在不是生事的时候,你能撕烂所有人的嘴吗?何况,她们也不过是一群受蒙蔽的可怜人!” 如烟道:“可这些人都是胡说!” 周嘉敏冷然而去,背影看起来更瘦弱,却也更坚定,这让如烟有一种无形的精神力量。 “太后,把这个药喝下去,病就会好了哦。”周嘉敏笑道,那个药的味道十分浓重。光是闻着就让人有呕吐的感觉,何况是喝下去?钟太后一直不肯喝,周嘉敏每天就软磨硬泡地让她喝下去。 “哀家不想喝,实在太难喝连”钟太后摆摆手,人道六十如顽童,她现在就如同一个小孩子,需要别人的关心和关注,也需要哄着。 周嘉敏笑道:“乖啊,喝下去,我们吃蜜饯就不苦了。良药苦口利于病,吃了这药,太后娘娘就可以像以前那样健康。我还要陪着太后去登山看日出呢,去佛光寺求签,为皇上求签,为南唐求签,春天出去郊游。夏天去行宫避暑,秋天登高望远,冬天踏雪寻梅……” 钟太后道:“恐怕喝下去也没用,不过,哀家喝,就算再难喝哀家也喝下去。哀家不想看日出,也不想求签,哀家只想多了一些时日。好见着皇上与你成婚,哀家这心事才算了聊了。” 周嘉敏笑道:“怎么会呢,太后娘娘洪福齐天,这往后的好日子多的是呢,南唐的国势也日渐好似一日。皇上勤勉公正,爱民如子。百姓也爱戴皇上,太后不过是操劳过多,这才积劳成疾的,要是依敏儿太后理该放宽心态,好生调整,如何有不康复的道理?” 钟太后皱着眉头将那一碗黑乎乎的药喝了下去,周嘉敏选了几样精致的蜜饯送到钟太后的嘴里,笑道:“太后,快些过过嘴。我昨天去祠堂礼佛了,向佛祖求告让太后娘娘快些康复、长命百岁,晚上就做梦了,梦见佛祖冲我微笑,说我得求告他已经收到了,而且说太后乃是敬虔之人,理应厚爱,所以就准了我的祈祷。” 钟太后笑道:“真有这么回事?不是说出来哄哀家开心的?” 周嘉敏笑道:“我可没这么大的胆子。” 二人正聊着天,有太监进来通传,说了薛九等人进来拜见,钟太后一听不悦道:“她们岂是真来看望哀家的?不来吵哀家就好了,你下去和她们说不用拜见了,让她们退下吧。” 周嘉敏帮钟太后捶捶腿,舒缓了一下筋骨。 不一会儿小太监又进来道:“回太后,几位娘娘均说惦念太后的凤体,想看望太后娘娘,哪怕是一眼,这会子正跪在殿外。” 钟太后看了看周嘉敏,苦笑道:“瞧瞧哀家的这些好儿媳,哪里是来看望哀家的,估计是看哀家死了没有!那点算计哀家岂是不知!” 周嘉敏笑道:“太后息怒,她们对太后都是极为尊重的,绝不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我来帮太后梳理一下妆容。” 钟太后道:“她们的来意你也是知道的,还帮她们说话!”然后叹了口气,道:“你就是这么个可人儿,所以哀家心疼你,想帮着你。如今皇上也全心都在你身上,看着他这么宠爱你,哀家也放心你嫁给他,只是,哀家担心他独宠你,一个帝王不能做到雨露均沾,子息祚薄,愧对先帝和祖宗!” 周嘉敏听了这话也伤神,但不敢说出来,恐怕让钟太后伤心,只得道:“太后不必多想,皇上不会独宠于我,就算他要这么做,我将来也会劝阻的,毕竟子孙为大,南唐的江山社稷为大。” 钟太后道:“难为你了,好孩子。”又对那小太监道:“让她们跪一会,既然喜欢跪着,那就半个时辰后再进来吧。” 半个时辰后,薛九等人青着脸进来了,天气已经转凉,在大理石上跪半个时辰,寒气早就从膝盖传到了体内,一个个脸色不佳,明明心里有怨气却不敢发作,对钟太后嘘寒问暖。 钟太后淡淡地答着,薛九忽然哭了起来,道:“太后这般病着,我恨不能以己身替代。”其他几个人见状,也纷纷以手绢拭泪。 周嘉敏冷道:“太后需要休息了,诸位姐姐若是无其他事还是请回吧。” 薛九正是受了气无处发火,听周嘉敏这么言语登时有火冒三丈之势,但想着以前无论什么状况钟太后与李煜总是站在周嘉敏的一边,现在她又天天服侍钟太后,在李煜和钟太后心中有了贤淑的形象,自己若是在此大吵大闹,反倒显得自己刁蛮无礼,不如隐忍,讪笑道:“既然如此,那臣妾就先告辞了。” 嘴上说着告辞,但身子却未动。 徐芳菲毕竟年轻,跟着薛九等人来坤羽宫,本就是因为周嘉敏守候钟太后,将来有什么好处、好名声全被她一个人落得,既然来了,怎肯轻易就走,又接着哭道:“太后,看着您病了,臣妾心里好难过,却不能亲事汤药,实乃愧对先人孝道。臣妾倒是着实羡慕郡主,可以每日陪伴在左右,虽然辛劳了些,却也是幸福的。”然后又向前挪了挪,想替钟太后捶捶背。 云环立在床头不肯移动,周嘉敏依旧含笑为钟太后捶着腿,钟太后也不拿正眼看她,徐芳菲自讨了没趣。 但她仍不肯退让,又哭道:“郡主孝顺恭敬,是我等的楷模,还请太后也给我等一个机会,代皇上尽一番心意。不然,臣妾心里悲戚,恐怕寝食难安。”难得有人站出来说话,她这话正说在众人的心坎上,众人急忙跪下来道:“我等愿意代皇上尽孝,请太后成全。”说完又各自抹着眼泪。 周太后见状,十分气恼,拿起一个玉枕,骂道:“哀家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在这鬼哭什么!都出去!哀家要安歇了。” 云环也趁机下了逐客令,才将那群妃子送了出去。 对于这样的景象,周嘉敏已经见多不怪了,因为李煜的宠爱,因为钟太后的偏袒,她现在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虽然她并不曾做过伤害她们的事情,只因独宠一项罪名就足以让她们对她恨之入骨! 晚间,吴宜爱来了,还带了一个小巧的食盒,本来钟太后也不愿意接见的,但周嘉敏想着既然她是一个人前来,想必和那些女人的心思不同,若是不见到显得自己无礼,难免又被扣上打压妃嫔的帽子,便劝钟太后接见。 “臣妾不能为太后做些什么,听说郡主以前给太后下厨做过膳食,如今臣妾东施效颦一次,也亲自下厨做了些简单的膳食,希望太后能食用,能为太后分担一分痛苦,为郡主分担一分劳苦。”吴宜爱说得十分谦逊、得体,一脸的谦恭,一直福着身子,这让周嘉敏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吴宜爱时的情景。 那时,她还是个青涩腼腆的大家闺秀,说话文弱,看周宪的眼神都有一丝崇拜,现在这张脸更美了,成熟而有韵味,却也因瘦削略显尖刻,但依旧是个美人。 “吴姐姐客气了,请起。”周嘉敏亲自将吴宜爱扶起来。 钟太后淡淡道:“难为你费心了,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还年轻,要争取为皇上诞下子嗣,这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 吴宜爱恭敬道:“臣妾谨遵太后教诲,能为皇上怀上龙种那是皇上和老天莫大的恩赐,也托太后的洪福,如今臣妾也在努力调理身子,比从前大好了。” 说完她轻轻掀开食盒,道:“这是臣妾做得几样简单的小菜,熬的燕窝粥,还请太后品尝。” 周嘉敏命人盛在碗里,云环想喂钟太后,周嘉敏却坚持自己来,轻轻地吹着热气,然后自己尝了一口,笑道:“很香甜,吴姐姐真是好手艺!” 但话音刚落,周嘉敏手中的碗便落了下去,嘴角有一丝血液流出来,整个人倒在了床上…… 201钟后薨逝后主沉沦 如烟就在周嘉敏的身侧,看着她倒下来,却来不及去搀扶,钟太后捶着床大怒:“来人,把这个贱妇给哀家拉下去!送入冷宫严加看管!” 徐芳菲却癫狂地笑着,道:“你这个妖女,竟然害我,不但害死了我的皇儿,还让我从此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我恨你!我恨不得吃你的肉、饮你的血!” 几个太监进来将已经癫狂的徐芳菲拉下去,她已经兴奋地大叫:“这个鬼见愁的味道怎么样?可是我花了重金买回来了,只要吃下去一点,你就一命呜呼啦!哈哈……” “敏儿!敏儿!” “主子!主子醒醒!主子!” 周嘉敏听到似乎有人在叫自己,声音里那么焦虑那么害怕,到底是谁?是谁在呼唤她?她似乎看到了以前的世界,飞驰的汽车,熙攘的人群,摩天大楼,移动电话,她还看到了那对总是娇宠自己的父母,一转眼世界又变了,古色古香的,很多人手忙脚乱地围着自己,其中有一个男人震怒了,像一只发怒的雄狮,那么威猛,那么不可侵犯。 她到底是怎么了? 周嘉敏清晰地看到自己飘忽在半空中,而另一个自己正躺在床上,脸色青灰,眼睛紧闭,那个身着龙袍的男人正握着她的手哭泣。 是李煜! “煜哥哥,我在这里!煜哥哥不要哭,我好好的在这里。”任凭她如何呼唤甚至摇晃着他的身子,李煜毫无反应,不仅是李煜毫无反应,在场的所有人都毫无反应。 “难说我死了?我真的又死了?”周嘉敏难过地想,想不到自己这么轻易地死了,还以为穿越女主都是小强,她记起了出事那一天的情景。她被徐芳菲下毒了,她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毒呢?她只是吃了那么一小口得粥,难道竟毒发身亡了?这究竟是什么毒这般厉害? 周嘉敏想回到自己的身体上,但每次躺下去又起来,已经回不去了…… 原来,自己真的死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她的灵魂悠悠荡荡,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她瑟瑟发抖地抱着自己的肩膀,心里却在暗笑。难道阴森森的鬼魂是怕冷的? “啊!救命!”周嘉敏喊道,竟然被一个从天而降的罩子罩住了,然后那个罩子一收。竟回到了一个人的手里。 就听那苍老的声音道:“都是鬼魂了,还喊什么救命!你哪来的命!” 李煜失神地来到周嘉敏睡的地方,那是一间密室,就在凤栖殿的附近,是一处隐秘的所在。周嘉敏躺在一张寒玉床上,神态安详,已经没有了中毒时的病容,甚至带了一点红晕,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敏儿,你看朕给你带来了新嫁衣。明天就是三月初三了,是我们订好的成亲大日子,嫁衣都为你准备好了。你看,朕也穿上了喜服,好看吗?”李煜柔情蜜意地说道,双手轻轻摩挲着周嘉敏的脸庞。 如烟看在眼里,暗暗地落泪。 “朕记得你喜欢绿色。你看,这里朕全部布置成了绿色。你喜欢吗?敏儿,听得到我在说话吗?”李煜痛苦地问道,“我多么希望你能醒来,你醒来我们就成亲,我只要你一个人就够了,以前你还好好活着的时候,你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还以为你只是希望我独宠你,难免对你虚与委蛇,私下里仍旧宠幸其他妃嫔,那时,我就在想,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何况我是皇帝,现在你昏迷不醒,我觉得自己的心都空了,后宫佳丽那么多,没有一人走进我的心里,只要你醒过来,我只要你一个,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我身为一个皇帝,竟然保护不好自己心爱的女人,我还有什么用!我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个世上!天哪!”李煜深情地说道,最后竟成了悲愤。 如烟看着他摇晃周嘉敏的身体,忍不住想制止,却被立在一旁的清官用眼神制止住了,一个小太监进来,对着清官耳语了一阵,清官脸色阴晴莫变,匆匆走到李煜身旁,沉声道:“皇上,太后娘娘那边不好了,请皇上速去,好见最后一面。” 李煜一听,眼泪登时落下来,爱人生死未卜,母亲又将撒手而去,内忧外患,谁能帮助他?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沮丧,当年的雄心壮志,也在多年的蹉跎后成了进退两难的鸡肋。 “母后,您好些了吗?”李煜强作欢颜道。 钟太后艰难地伸出手,李煜抓在手里,耳朵凑了过去,看着行将就木的钟太后,李煜的眼泪又没有忍住,道:“母后有什么交代的,儿臣一定照办。” 钟太后道:“哀家死后,将哀家与你父皇葬在一处。” 李煜道:“是,儿臣遵命。还有吗?” 钟太后又道:“敏儿那孩子,哀家甚是喜欢,她若是有福气,便会醒过来,你要娶她为妻,封她为后,她虽聪慧,却心地善良,难免被奸人所害,将来你要袒护于她,也不枉她服侍我一场。” 李煜点头应道:“是,儿臣对敏儿是真心喜爱,自然不会辜负她,请母后放心。” “她若是没福气,早夭,就把她葬在哀家的陵墓旁,哀家好与她做个伴,将来也不致寂寞孤苦,你就是太仁义了,对后宫的妃子们纵容了些,不像一个帝王,太情长了。”钟太后喘气道,“让哀家把话一下子说完。你是个帝王,记住这一点,母后不是不让你钟情,但要记住你肩负延续皇家血脉的重任,一定要做到雨露均沾。” 李煜哽咽道:“儿臣受教了,请母后放心,安心养病才是。” 钟太后笑了笑,道:“哀家的大限已至,哀家不怕死亡,只是怕你一个人孤苦。” 李煜听了这话更是悲从中来,早已涕泪涟涟。 李从镒、李从善等人均跪在床前,李牧等宗室子弟跪于外间,钟太后一一交代了,无非是劝诫这些人好生辅佐李煜,又道:“皇上心善,性情清高,虽自幼与你们兄弟分开,但心中有你们,朝廷再艰难,也从未想过动你们的根本,损你们的利益,你们当以先帝遗命为己任,好生辅佐才是。” 李从镒等人跪拜应答。 乾德三年(公元965年)圣尊后钟氏病逝,祔葬李璟的顺陵,谥号光穆皇后,举国哀丧,蜀国等国家派人奔丧,北宋却正式发起了对南唐的战争。 在经受丧子之痛、丧妻之苦之后,李煜又承受了丧母之悲,而心爱的周嘉敏至今昏迷不醒,一连串的打击让李煜彻底消沉了,那个曾经胸怀天下的男人沉迷于诗词歌舞,在温柔乡中醉生梦死,曾经一度凋零的后宫在一些近臣的搜罗下又渐渐充盈起来。 在粉饰太平的莺歌曼舞中,李煜忘记了家仇,忘记了国恨,忘记了那个曾经与他有过山盟海誓的女子,也许不是忘记,只是他麻醉了自己,用一种残忍却荒唐的方式。 “公子,这边请。”如烟将南宫彦请进来。 南宫彦看了一眼睡在寒冰床上的周嘉敏,已经是冷漠的背影,谁也没看到他眼里的悲痛怎么也化不开,道:“你们都下去吧,我用功时不喜欢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在场。” 如烟看了一眼随南宫彦同来的碧儿、蓝儿两位婢女,这才默默地同她们走出密室。 南宫彦将针囊里打开,露出一排排整齐的金针,他并不想做这些事,他身负家仇国恨,他还有很多抱负,他应该去整顿更多的兵力,联合更多的势力,他不应该答应李煜来救治他心爱的女人。 他不应该将宝贵的精力和时间耗费在救人方面,他不是华佗在世,他也不是普度众生的观世音,他只是一个隐忍太久的野心家。 但是,听说周嘉敏出事,他的心没来由就乱了,李煜来求救,他还没听到对方开出的条件就迫不及待地答应全力以赴地救治。 为什么? 南宫彦不敢相信,确切说,是不肯相信,他不肯相信自己动了心,动了情,不肯相信从落英小筑那匆匆一别,自己的心就遗失在了那被解开的玲珑棋盘上。她并不是最美的女人,也不是最优秀,可就是让他一见倾心了。 他轻轻拿起针,却不肯下手,她的全身上下穴道都被扎遍了,她却没有醒来的迹象,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救治她、却白白让她受了这么久得苦痛? “你要我怎么办?”南宫彦心疼地望着周嘉敏,她的样子就像是睡着了,嘴角上翘,似乎还在笑,明明身上扎满了金针,怎能不痛? “扎在你身上,却痛在我心里。我犯了错,我忘记了自己当年立下的誓言,复国无望绝不谈男女私情,可我却不经意之间深深地爱上了你,那种日夜思念啃噬着我,让我又悲痛又疯狂,但我能给你什么呢?”南宫彦道,谁能想到冷漠脱俗的药神南宫彦竟有这样失神的一面,他,甚至流泪了。 ps:兜兜求一切可求的,努力进步中。 202妄动杀机李煜震怒 南宫彦悲情之后不忘给周嘉敏运功逼毒,但周嘉敏的体内却产生了一种抗拒的力量,无法接受他的内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只要你在就好了,我可以不要复国,不要复仇,可你属于我吗?”南宫彦喃喃道,鬼见愁,本来就是无解的,周嘉敏能支撑到现在本来就是个奇迹。 可惜周嘉敏给不了他任何回应。 蜀国现今也是风雨飘摇,内忧外患层出不穷,北宋对蜀国也是虎视眈眈,花蕊夫人费清因为和周宪有亲戚关系,周宪在世时双方有些来往,只是私底下的,并非明面上的政治交往,想到蜀国国势渐弱,费清便极力说服孟昶结交南唐。 “朕不是不想结交,但是北宋的皇帝已经传过话了,若是擅自勾结他国势力,第一个就派兵灭了蜀国。”孟昶道,此人乃是酒色之徒,平时附庸风雅,从不过问政事,佞臣专权,蜀国内部生灵涂炭。 费清道:“臣妾蒙皇上恩宠,为求报答,日夜为皇上谋划,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北宋乃是虎狼之师,岂会无心吞并天下?何况天下各方诸侯分局已久,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常理。北宋之所以怕我蜀国联合其他国家乃是因为联合了多方力量便能强大,便可制衡北宋,若是危机之前仍是一盘散沙,根本就不足以与北宋之师抗衡。何况,北宋若是灭了南唐,唇亡齿寒,下一个便是蜀国!” “那依爱妃只之意,该如何是好?又要如何结交唐主李煜?” 费清道:“臣妾听闻李煜好色风流,不若派个大臣之女嫁到南唐,一来是联姻,二来也好打探南唐的虚实,好在关键时刻为我蜀国出力。” 孟昶应允,随即便选了一名大臣之女。姓许名乐思的女子前往南唐。 李煜知晓孟昶的意思,花蕊夫人也曾附信过来,又打点了诸多礼品财物,自然不好拒绝,当即封了这女子为思妃,品阶正二品。 说来这许乐思也是个妙人,不但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琴棋书画也无一不晓,很快便获得了李煜的宠爱,整日与其饮酒作诗。甚至在悦心殿里足不出户,不上早朝。其他妃嫔无不惊恐,唯恐从此失了宠爱。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蜀国一个小官的女儿,还在那里装清高!”窅娘骂道。 薛九道:“想不到倒下一个周郡主,又来了这么个女子,我们皇上可真是艳福不浅。瞧瞧她那双媚眼,真是勾搭人。” 慕容流珠笑道:“与其让这样一个女人受宠,倒不如当年郡主在的时候,她那时才叫受宠,可她从来没有趾高气昂,一向谦逊。如今倒好,那个女人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黄曲素只是笑了笑,道:“各位妹妹。我们也要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让皇上注意到我们才行。” 众人皆同意这个观念,有七嘴八舌说了自己有哪些特长,哪些地方需要改进,又不失时机地相互吹捧了一下。 又有几人为周嘉敏鸣不平。道:“当年皇上是何等在意郡主,何等喜爱。如今却人走茶凉。”又思及自己的命运,众人纷纷叹息,一番商讨下来,许乐思得宠远不如周嘉敏得宠,可周嘉敏现在生死未卜,哪里还有得宠的可能性! 为了夺宠,在这期间,薛九的琴艺更上一层楼了,慕容流珠的装扮更艳丽了,黄曲素的贤惠更显著了,最为突出的是窅娘,她竟然削足适履,用自己的三寸金莲在莲花台上跳起了舞,真真让李煜大开眼界,从而对窅娘等人刮目相看,一时间,李煜做到了钟太后临终时的交代:雨露均沾。 可好景不长,李煜很快又回到了许乐思的怀抱,整日与她饮酒作乐,最让人愤恨的是,这个女人竟然在短时间内怀了龙种! 这是不是说,许乐思又多了一层护身符? 许乐思从来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她的悦心殿也从来都是歌舞不断,不管李煜在不在她那里留宿,只是她时常哀怨地看着凤栖殿的方向,那个未曾谋面的女人才是她的劲敌,才是横在她心头的一根刺。 虽然她现在生死不明地躺在那里,虽然李煜几乎每晚都在她这里,但他很少碰自己,尽管自己用尽浑身解数讨好他,他也能淡淡地推掉,表面上他把自己宠上天,让宫里的妃嫔都嫉恨她,无异于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而他的心却一直在凤栖殿。 甚至,连欢爱的时候李煜叫得都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许乐思觉得自己的心头被什么扎了一下。 “我一定要除掉那个女人。”许乐思暗暗想到,她自己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李煜,爱上了这个忧郁而悲剧的男子,爱上了他的才华横溢,爱上了他的温柔和体贴,所以她才会那么在意李煜的心在哪里。 爱上皇帝,那时后宫女人的悲剧。 爱情这东西,谁先动心谁先输,从爱上李煜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她输的血本无归,可她没有选择,甚至没有挣扎过,因为情爱是无法用理智来左右的。 “我要你们去探查凤栖殿,那里有蜀国需要的重大机密。然后顺道将那里的人全部杀死!”许乐思道,孟昶给她指派了一些暗卫供她使唤以求获得更多的情报。 其中一人道:“凤栖殿里只有昏迷不醒的南唐郡主,我等已经探查过,并无其他机密。我们若将那里的人全部杀死动静太大,难免暴露身份。” 许乐思怒道:“我的命令你们只能绝对执行!现在我命令你们去凤栖殿将周嘉敏杀死,而且一定要干净利落!” 暗卫领命而去。 凤栖殿里有重兵把守,里三层外三层,不夸张地说,飞进只苍蝇都可能被发现。 但蜀国这批暗卫乃是久经训练的死士,武艺超群,心思缜密,每个人都曾执行过最高机密的暗杀任务,他们悄悄从外面侍卫的视野中闪过,进入内殿,联手将内殿的侍卫杀死,这才进了密室。 周嘉敏一如既往地躺在寒玉床上,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降临。 就听一声刀枪碰撞的声音,一个轻快的身影出现在这些暗卫面前,一招竟将其中一个暗卫致死,而去毫无招架之力。 “你若想伤害她,先问问我手中的剑。”萧逸冷道,自从那日救了周嘉敏,他得罪了赵光义,之前又被江湖帮派追杀,他答应做周嘉敏的暗卫,周嘉敏则护他周全,只是他这个暗卫似乎并不合格,竟然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中毒,差点身亡,为此他一度自责。 暗卫也不说话,举剑纷纷刺过来,其中有人身形一转便刺向了周嘉敏,却被暗器挡住了,南宫彦适时现身,道:“找死!” 萧逸本就是武功卓绝,江湖中是他敌手的人寥寥无几,现在加上身手莫测的南宫彦,二人联手可谓所向披靡。 “留个活口。”南宫彦道,但还没来得及掣住其中一个暗卫的穴道,那人便服毒自尽。 萧逸看了一眼周嘉敏,道:“想不到你都成这样了,还有人想置你于死地。” 悦心殿,李煜的脸色阴沉,那样子仿佛要吃人。 许乐思上前讨好道:“陛下,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让臣妾帮你捶捶背,舒缓舒缓筋骨。” 李煜也不拒绝,仍她在自己的肩头揉捏,忽然道:“朕问你,你此次来南唐,蜀皇给了你多少亲卫?” 许乐思一惊,但马上镇定下来,道:“皇上,您不都是看到了吗?就是这悦心殿的几个奴才的,臣妾不过是二品官员的女儿,哪里用得到什么亲卫。” 李煜笑道:“是吗?那你陪朕去看个场景。” 许乐思本能地害怕,她的直觉告诉她,将要看到的东西定是她所害怕的,道:“皇上,臣妾还是不过了,臣妾自从有了身孕,时常思睡,这会子正困得慌。” 李煜笑道:“哎,好东西自然是要和爱妃一起看,爱妃不去朕岂不是扫兴?”拉着许乐思往外走,几乎是将许乐思拖着。 “皇上,您到底是要带臣妾去哪里?”许乐思问道,手腕隐隐传来一阵痛。 李煜一直把她拖到了天牢,那里是扑鼻的血腥味,许乐思胆怯地贴近李煜,道:“皇上,臣妾害怕。” 李煜冷笑,道:“害怕?那就对了!” 那是许乐思一辈子都不愿意回忆的场景,她的暗卫们被开肠破肚,房间里的血腥充溢着残忍至极的酷刑,给她的视觉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你认得他们吗?”李煜淡淡道。 许乐思摇摇头,道:“不认识,臣妾久居深宫,如何认识这些人?莫不是乱臣贼子?”她的害怕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害怕了。 李煜冷道:“朕对待叛国者都不会这么凶残!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许乐思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她从来没看到李煜还有这样令人害怕的一面。 “你错在高估了自己,高估了你在朕心目中的地位!朕告诉你,不管你是谁,你都不能对她不利!否则,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死!”李煜狠道。 ps: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你们,有你们的默默支持,才让兜兜坚持下来。 203兄弟有隙晋王入唐 许乐思彻底惊呆了,李煜竟然知道这些事,竟然为了那个昏迷的女人这样对待自己,她直觉腹部一股热流,两股之间冒出了大量的鲜血,她惊叫道:“皇上!血!血啊!孩子,我的孩子!皇上,我的孩子!” 李煜丝毫不理会,满脸的阴沉,喃喃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已经不省人事了,你为什么还要去害她!为什么你们都是这样的女人!她到底得罪了谁!你们一个个都想置她于死地!” “皇上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是您的骨肉啊。”许乐思抱着李煜的裤脚,“这是您的骨肉啊皇上,您不看在臣妾的面子上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放过臣妾吧,臣妾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 李煜盯着她的腹部,道:“你以孩子做文章!还没生就闹出这样大的事,那就别生了!”说完竟用尽全力一脚踹过去,许乐思当场昏死过去。 就在南唐这厢一片死气的同时,北宋境内也风起云涌,先是宋太祖赵匡胤突发疾病,政务一缕由晋王赵光义代管,在短时间内权倾朝野,投在他门下的王公大臣已经过半,而赵匡胤对此竟然是睁只眼闭只眼。 赵光义更是借此机会不失时机地想合并周边国家,一统天下,其野心之大,世人均侧目,他将目标定在了南唐上。 “曹将军辛苦,本王为表彰将军的功勋特意送了些慰问品。”赵光义笑道。 曹彬急忙道:“多谢王爷赏赐,王爷客气了。不过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赵光义拍了拍手,上来四个身材妖娆的女子,个个花容月貌,或娇或冷,美不胜收,可谓人间极品。就听赵光义笑道:“本王听闻将军府上只有一名夫人,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只有一妻,何况曹将军这等英雄盖世,自然要多些貌美女子相伴,才不辜负这男儿时光。” 那几个女子见了赵光义的眼色,一起福身,道:“奴家拜见将军,愿服侍将军左右。” 曹彬笑道:“王爷的美意属下恐怕只能心领了,我与拙荆情投意合,曾立誓不另娶。所以,还请王爷收回这些美人,另作良配。” 赵光义笑道:“本王也听说过你那位娇妻。还是南唐的臣女,听说和周郡主乃是闺中密友?” 曹彬道:“正是,只是拙荆已为了属下与南唐的父母断绝关系,这一点让属下既感动又愧疚,故而不肯相负。” 赵光义笑道:“那就算了。本王也不能强人所难。本王今天来还有件要事要与将军相商。” 曹彬道:“王爷请,我们书房相谈。” 赵光义说明来意,讲了自己的抱负,没想到与曹彬竟是不谋而合,道:“王爷,属下也正有此意。大丈夫当有气吞六合之气势,属下愿意当先锋讨伐南唐及其他诸国。” 回朝之后,赵光义当即派遣兵马。任命曹彬为元帅,再次出征讨伐南唐。赵匡胤得知此事后十分震怒,当着众臣的面将赵光义训斥了个狗血喷头。 当晚,赵光义回到房间一个人喝闷酒,王妃尹惠萍进来宽慰。道:“王爷,妾身陪您喝几杯。”说完竟自斟自饮。对于这个王妃赵光义既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憎恶,是可有可无的一种存在,毕竟她给自己生了两男一女,也没有有违妇德的事情,又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所以,这个王妃之位非她莫属。 “你知道吗?皇上今天当着那么多朝臣的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我怎么就不能做这个决定!是他亲自下旨让我监国的!何况,他的天下就是我帮他打下来的,我辛苦为谁?他竟然这么对我!我们还算是亲兄弟吗?”赵光义愤怒道,酒杯都摔到了地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尹惠萍笑道:“王爷,皇上这也是心急,想当仁君,怕出兵讨伐南唐惹了天下人的骂名!王爷对大宋的心血和功绩,妾身最为清楚好,皇上这样待王爷,妾身也为王爷鸣不平,只是他毕竟是皇上,不可用往日的兄弟水准来衡量,君臣有别。” 赵光义恼火道:“什么君臣有别!我们本来是亲兄弟,多少场胜仗是我帮他打的,我就可以和天下人说,他的天下,这大宋的王土都是我打下来的!母后临终时也说了,这天下是我们兄弟的,他若是死了,这皇位就由我来做,金殿的匾额上还挂着赵匡胤亲笔写的让位与本王的昭告天下书!” 尹惠萍急忙道:“王爷,您这样大喊大叫唯恐天下不乱吗?要是被人听了去那还得了!臣妾听闻几个皇子已经对王爷有诸多不满了。就算是皇上有心让位,那些臣子又是怎么想?现在王爷权势这般大,可谓一手遮天,若再不收敛恐怕要招杀身之祸!” “让他们不满去!本王不怕!本王若是高兴了,哪天这天下本王就坐拥了!”赵光义道。 第二日,赵光义醒酒,想起自己昨晚失言,又怕尹惠萍说出去,就找言语试探,尹惠萍果真知道昨晚他酒醉后所说的话,看他脸色不对,尹惠萍急忙道:“王爷请放心,妾身与王爷休戚与共,王爷酒醉失言,妾身绝不会说出半句。” 赵光义笑了笑,道:“本王自然是相信王妃的。”接下来的几日赵光义对尹惠萍特别温柔,时常嘘寒问暖,几乎每晚就寝在她的院子,并赠送物品,又让她亲去宫里拜见皇后娘娘,尹惠萍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那个冷酷的男人正在慢慢接纳自己。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两个月后,尹惠萍突然暴病身亡!死之前毫无征兆,有人传言说是中了毒,有人却说一刀毙命,关于尹惠萍的死因众说纷纭,但赵光义却没有追查,只是将其风光大葬,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表示。 “王爷,您确定要去南唐吗?”暗卫头领问道。 赵光义道:“我自然要去南唐的,不然她身上的毒怎么解?没有本王的解药,恐怕就是华佗在世也难以将其唤醒。” 这个暗卫早年是赵光义的贴身护卫,跟着赵光义厮杀拼搏多年,现在是赵光义的暗卫首领,乃是赵光义的亲信之一。 “既然王爷如此在意那位郡主,为何不早点为其解毒呢?属下愚昧,还请王爷赐教。”他大着胆子问道。 赵光义笑道:“现在南唐还不是本王的地盘,若是将她身上的毒解了,岂不是成全了李煜那个窝囊废,让他们成亲吗?一切都在本王的掌控之中,如何让她中毒、如何让那些人费尽心思只能保她性命却不能将她救活,一步步都在本王的算计之中,哈哈……为了美人,本王可是煞费苦心啊。” 暗卫头领笑道:“是的,王爷真是煞费苦心,这也是那位郡主的造化,能得到王爷这样的人的垂青。” “随本王去金陵!本王这次要光明正大地去金陵,看他李煜能奈我何!”赵光义冷道。 赵光义这次直接以北宋王爷的身份进了南唐,声势颇有些浩大,见了李煜直接要李煜俯首称臣,归降大宋便能免南唐千万百姓生灵涂炭,否则大军压境到时不要怪大宋无情。 李煜哪里肯就此投降,但也不敢当面得罪这位北宋炙手可热的王爷,也不知道他这次来南唐的目的何在,不敢盲目下决定。大臣里也是分成两派,一派主和,建议讨好晋王赵光义,停止战乱,好让百姓休养生息,一派则是主战派,劝李煜趁机劫杀赵光义,且不能放虎归山,这人乃是北宋的栋梁,若是他死了,北宋便垮了一半,自顾尚且不暇又如何来攻打南唐? 李煜本人也是倾向去主战,他不能轻易将自己的江山拱手送人,这样的懦弱皇帝他宁可不做,听了主战派的建议,也动心了,已经命人暗中行动,但赵光义的一番话却打消了他心底的火焰。 “听说贵国的郡主病了?”赵光义玩味地笑着。 李煜笑道:“是的。不过,王爷可能搞错了一个事实,敏儿不是郡主,乃是朕的皇后。” 赵光义一听,差点火冒三丈,道:“国主和周郡主可是行了成亲大礼?” 李煜笑道:“不管是否行婚礼,那都是不争的事实,朕已经昭告天下,也向周家人纳了彩。” 赵光义冷笑道:“只要没有明媒正娶,就不是你李煜的妻子,怎能是皇后!” “这和王爷有什么关系呢?朕和敏儿心心相印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他摩挲着手中的金杯,只要他掷出去,埋伏在四周的杀手就会冲出来将赵光义乱箭射死。 他正在犹豫间,一旁的大臣已经向他频频递眼色,他正要掷出金杯,却听赵光义笑道:“听说郡主中的是鬼见愁之毒,至今未醒,本王正好有这鬼见愁的解药。” 李煜手中的金杯握得紧紧的,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飘荡:他有鬼见愁的解药!他有鬼见愁的解药!敏儿有救了,敏儿有救了! 204孰重孰轻决议谋杀 “王爷是否能将解药交出来,朕感激不尽,定要重谢。”李煜道,尽量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这一刻只要能救活周嘉敏,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赵光义笑道:“国主这般心急,对周郡主还真是爱护有嘉啊,本王也只得忍痛割爱将这宝贵的解药贡献出来,但是有一个前提条件……”他慢条斯理地说着。 李煜道:“晋王请讲。”他完全忽视了堂下臣子的眼神,周宗道:“陛下,您是否忘了一件事情?” 李煜道:“不管什么事情,先缓缓,朕救郡主要紧。” 周宗道:“郡主乃老臣之女,老臣自然爱惜,恨不得替代她,但国事当前,自然一国事为重,还请皇上三思,孰重孰轻,社稷为本。” 李煜并不理会,周宗无奈之下只得甩袖离去。 赵光义笑道:“本王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周郡主醒来之后,要到大宋为质,好保证南唐臣服大宋,没有二心。” 李煜笑道:“敏儿乃是朕未过门的妻子,将自己的妻子为人质送往他国,这估计是古往今来第一例,朕恐怕要被天下人耻笑,这个罪名朕担当不起。” 赵光义笑道:“是国主的名誉重要还是郡主的性命重要?” 他这句话一出,几个南唐大臣纷纷起身,指责赵光义无礼,古来帝王名誉乃是第一等的大事,岂能这般相提并论? 赵光义恍若无人,哈哈大笑,昂首离去,临行时留下一句:“若是想救周郡主记得来驿馆找本王!” 李煜神情恍惚地走下大殿,后面是一群恨铁不成钢的大臣,他快速走到凤栖殿,却见一群人打起来了。一个刺客被侍卫们抓了起来。 李煜大怒,为什么总有人要对周嘉敏不利? “说,你是什么人派来的?”李煜一个窝心脚踹过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人不卑不亢地看着李煜,良久骂出一句:“昏君!” 侍卫正要处置,却被李煜制止了,冷道:“朕哪里昏庸?朕昏庸你大可行刺朕,为什么总是找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那人道:“她便是你昏庸的根源!祸水!若不想误国,定要除掉这祸水!” 李煜又踹了一脚,怒道:“你到底是何人指使?” 那人冷笑道:“我也不怕直言告诉你,我乃是受周宗周大人的指派。周大人说为了去掉皇上的累赘,为了南唐的江山社稷,务必将周郡主置于死地。周大人这么交代的时候老泪纵横,想那周大人一生仅此两女,长女已往,此女又这般田地,他怎能不心痛!我虽是江湖中人。却最重情意,周大人为了社稷能割舍亲情,我自然愿意冒这个险,一切都是我一个人所为,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连周宗都对周嘉敏下了杀手,李煜还有什么好说的? 难道说。连周宗都觉得周嘉敏该死吗?她那么无辜,那么纯洁和善良,那么聪明和体贴。这样的人难道该死吗?还是说,她遇见了自己,自己就是天煞孤星,招惹他的人都不得善终?他在意的人都被上天带走? 想到这里李煜扑到周嘉敏的身上嚎嚎大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如烟站在一旁,十分动容。道:“皇上……”她多想去抚摸一下李煜,在她的心目中,李煜是天神一样的存在,可她不能,她知道自己不配,那是云泥之别,她该收起自己的妄想,她不能再犯先前一样的错误。 “皇上节哀,郡主福大命大,一定会醒过来的。”如烟哽咽道,这话很苍白,以致她自己都不相信。 李煜起身坚定道:“朕要去驿馆!朕要为敏儿要回解药!不管什么代价!朕不能那么自私,朕答应过她,好生爱护她一辈子。” 驿馆里早就乱成了一片,暗卫们护着赵光义,道:“王爷,快走,我们中埋伏了,南唐竟然派人暗杀我们。” 赵光义怒道:“好个李煜小儿,竟然敢给本王来阴的,本王定要挥军南下踏平整个南唐!” “啊!”随着几声惨叫,几名侍卫倒下,就连武功一流的暗卫也有人负了重伤。 “晋王,我们又见面了。”萧逸笑道,丝毫不为眼前的死亡动容,剑上滴落着鲜血,满屋子弥漫着血腥味。 赵光义也不胆怯,冷哼一声,抄起宝剑就刺过来,二人一时难舍难分,但渐渐落在下风,这时一个暗卫急忙冲过来,道:“王爷先走,属下断后!”赵光义这才抽身出来。 刚在一群侍卫的掩护下冲出驿馆,就见一个翠绿的身影站在门外,挂着冷笑,赵光义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道:“敏儿,你来了!” 他几乎忘记了站在对面的是他的敌人,他差点就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抱住她,却看到一道寒光在自己的面门上闪过,若不是他身手敏捷,早就身首异处了。 “你不是周嘉敏?”赵光义面露狠戾,能让他温柔对待的人不多,周嘉敏就是其中之一。 “我自然就是周嘉敏,你以为鬼见愁真的没有解药吗?还是说,这种毒药没有破解的办法?”周嘉敏道,这的确是周嘉敏的声音,赵光义听过一次就一辈子不会忘记的声音,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声音。 赵光义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的苦心吗?跟我回大宋吧?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可以全心地爱你,只要你愿意,王府里只有你一个女人。” 他几乎是在哀求自己,眼里尽是满满地悲伤。 “王爷小心!”一个暗卫挡在赵光义的身前,他的身体已经被刺穿了,剑尖也触碰到了赵光义的前胸。 “你不是周嘉敏!找死!”赵光义怒道,他知道周嘉敏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和武艺,也不可能有这般身手,那么眼前的这个人极可能是易容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煜惊讶道,他看到驿馆遍地狼藉,显然经过了激烈的斗阵,然后叹道:“你们竟然忤逆朕的意思,擅自行动,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朕的命令的?朕是来为郡主求解药的,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他真的是愤怒了! 竟然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权威。 董安远请求道:“皇上这里危险,我们先行撤退,赵光义若是死了,就是为南唐出去心腹大患,若是有幸逃脱了,皇上还是有机会为郡主求的解药的,在这里无益,还是请随臣后退。”说完便布置兵力保护李煜。 “赵光义,你为什么三番五次要害我,我和你无冤无仇。”周嘉敏突然出现在打斗的人群里,衣袂飘飘,美丽绝伦,她的眼神充满了哀伤。 赵光义的心跳动了一下,他确认这就是真的周嘉敏,她已经醒过来了,她身上的鬼见愁剧毒已经解开了,她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那么真实,那么真切。 “终于又见到你了。是,你从来没有得罪过我,只是我喜欢你,在意你,所以想要拥有你。跟我回大宋好吗?我对你是真心的,只有我才能保护你,给你永久的幸福。”赵光义一脸的坦诚。 周嘉敏向前走了几步,道:“你真的会待我一心一意?” “是的,这辈子都会一心一意。”赵光义道,难得周嘉敏愿意面对他的情感,他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只有我一个女人?”周嘉敏继续问道,眼里有不安和疑问。 赵光义道:“是的,只要你愿意,只有你一个女人。” 四周的打斗还在继续,几个暗卫紧紧围着赵光义,十分警惕,二这两个人竟然在这里谈情说爱,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那你发誓。”周嘉敏撒娇一般地说道。 赵光义道:“好,我发誓,我发誓以后只对周嘉敏一个人好,真心实意,一辈子不变,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周嘉敏的小手伸了过来,赵光义不失时机地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因为兴奋,因为曾经苦苦追寻的爱情就在眼前,他的胸膛起伏不已。 “为本王杀出一条血路,本王要带着王妃回大宋!”赵光义喊道,然而他突然弯下腰,眼神里充满了悲伤,看着周嘉敏。 周嘉敏就站在他的身侧,手里还拿着一把滴着鲜血的匕首。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赵光义艰难道。 周嘉敏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道:“对不起,我选择了他,只能放弃你,唯有除掉你,他才能将南唐的皇帝坐稳,你可以恨我。” “我不恨你,哈哈,我只是恨我自己,为什么一世骄傲,却爱错了人……我只是恨我自己!”赵光义悲怆道。 四周的侍卫想要冲过杀死周嘉敏,其中一把剑已经指到周嘉敏的背心处,却被赵光义硬生生地握在了手里,手上鲜血直流。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待我?你故意让我亏欠你吗?”周嘉敏流泪道。 “我就在这里,你补一刀,补一刀,我就会永远消失了。”赵光义道,指着自己的胸口。 “王爷,不可!保护王爷,杀出重围!”暗卫首领及时出现,抱起受伤的赵光义,决然离去,杀气冲天。 205历尽劫难终成眷属 历尽劫难终成眷属 周嘉敏失神地站在远处,望着远去的身影,似乎听到了一个心脏破碎的声音,喃喃道:“对不起,我选择了他,只能辜负其他所有人,因为我的世界很小,只能容下一个人。” 两行清泪落下来,手中的鲜血还在滴答着,那鲜血还带着赵光义的体温,带着赵光义的不甘和受伤,只是周嘉敏没有想到,那一刀刺下去便夺走了赵光义对男女之爱仅有的信心,夺走了赵光义对这世间仅有的温存,他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动物,而是受到刺激会发狂的猛兽! “敏儿!”李煜失声叫道,他离开驿馆后,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匆忙回到凤栖殿,那里哪还有周嘉敏的影子,而他却在寒玉床上找到了一些血迹,他顿时感到天昏地暗,想不到自己一时大意就永远失去了心爱的人! “敏儿!你不要淘气,你出来好不好?你出来,朕不会怪你的,你最乖了。”李煜发疯似地找遍了密室每个角落,又将凤栖殿翻了个遍,可始终不见周嘉敏的影子。 董安远不忍心,过来劝道:“皇上保重龙体,郡主吉人天相,绝不会有任何意外,也许只是几个暗卫担心动乱伤及郡主才将她转移了地方。”虽说是在安慰李煜,但他心中也万分焦虑,派了很多部下去追查。 不一会儿有人来报,声称周嘉敏在驿馆,李煜也不顾从人的阻拦急忙驾马去了驿馆,遥遥看见一个绿色的身影在那里站立,周围的冲天厮杀与她无关,她恍若谪仙人,衣袂飘飘,透着一股空灵之气。不仅仅是鹤立鸡群,简直就是遗世独立。 “敏儿!”李煜深情地呼唤着,飞奔过来,周嘉敏一转眼看到了混乱中的李煜,扔下手里的匕首不顾一切向他奔去。 “敏儿,你的毒解了?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李煜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他将周嘉敏抱的紧紧的,生怕他一松手,周嘉敏就会自动消失。 周嘉敏点点头。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下来,道:“我好了,彻底好了。” 李煜忽然哭了。道:“朕找不到你了,真是吓死朕了,朕以为要永远失去你了,这样下好了,你醒来了。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周嘉敏道:“好!我们再也不分开。” 经历这么多,这么多年的相知相守,他们已经离不开彼此了,唯有真爱才能永恒,唯有真爱才能超越生死,唯有真爱。才能产生奇迹。 看到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南宫彦的眼里是化不开的哀怨和痛苦,但他仍淡淡地笑着:“祝福你。周嘉敏!希望你幸福。”在周嘉敏的匕首刺进赵光义的胸口那一卡,他就知道了她的选择,他转身离去,没有人发现,就像没人发现他一直在这里、一直守护在周嘉敏身边一样。 赵光义被暗卫们誓死保卫。从金陵逃出后,得到了及时的救治。竟然奇迹般地活过来了,只是身体很虚弱,据说精神也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一蹶不振,多日不理政事,性情也变得极其暴躁。 “可惜竟没有要了他的命,只要他在,迟早会对南唐不利。”周嘉敏叹息道,对于赵光义她心有余悸,这终究是个后患。 李煜笑道:“生死有命,也许他命不该绝,你不必自责,你已经是了不起的女丈夫,为了南唐做出了大智大勇的行为,百姓对你早已赞不绝口。” 二人正一处闲聊,又说了些国家大事,忽然有太监来通报,说是周宗求见,周嘉敏听了脸色微变,便起身退到后堂。 李煜知道因为周宗曾对她下杀手的事情让周嘉敏的心里有个疙瘩,一直没有解开,故而这对父女之间有些冷战,笑道:“你与周爱卿多日不见,不打算见见吗?” 周嘉敏苦笑道:“还是不见的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怎么相见呢?自己敬重的父亲、那个对自己疼爱有嘉的父亲,竟然对自己痛下杀手,难道为了权谋就可以不要亲情?难道为了国家杀死自己的子女就是大义?南唐的百姓都称赞他,就连朝臣也对他刮目相看,既然他要自己的大义,那就成全他! 周宗听说周嘉敏在此,特意来拜见,进了殿堂却没看见周嘉敏的影子,和李煜说了一些政务上无关痛痒的事情便退下了。他知道周嘉敏是故意躲着他,但也是束手无策,毕竟是他亏欠她的。 “敏儿,我们成亲吧。母后一直盼望着我们成亲,但是却没熬到这个时候,而且在你中毒昏迷之后她老人家受了刺激,病情加重,这才薨逝。”李煜伤感道,“她泉下有知,知道我已经赢取了你,不知多高兴。” 周嘉敏道:“明日我们去拜祭太后吧,自从我醒来,还不曾去拜祭她老人家,愧对她的恩宠。” 第二,李煜命人备了三牲酒礼去了陵寝拜见中主李璟及钟太后,并说明了二人的婚事。 回来路上,周嘉敏一直愁眉不展,似有心事。 “敏儿,可是有心事,不妨和朕说说。”李煜拉着周嘉敏的手,关切问道。 周嘉敏道:“人家常说百善孝为先,先帝及太后虽然薨逝,但这孝道不能废除,母丧当守孝三年,不能嫁娶,皇上可知这个道理?” 李煜笑道:“这个道理朕自然明白,也曾想过和你谈谈,但怕你以为朕是信口开河,以守孝为借口不肯娶你,乃不负责之人,故而没有提起,既然你主动提出,朕自然会遵守,待三年孝期满了之后迎娶你,可好?” 周嘉敏笑道:“自然是好的,我也正是这个意思。你是一国之主,要为天下人做表率,只要有利于皇上的江山社稷的,我都愿意遵守。” “有你朕就知足了。”李煜笑道,将周嘉敏紧紧搂在怀里。 周嘉敏笑道:“我很想嫁给你,甚至迫不及待地想做你的妻子,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打理好后宫的事,只要女人能为自己丈夫所做的事,我都愿意为你做。只是,你是一个皇帝,皇帝有不同于常人的规矩要守,要为天下人做楷模,所以我愿意等。” 李煜叹了口气,道:“母后在的时候时常对旁人说,别人都说我偏袒周丫头,可你们不知道周丫头多贴心多惹人疼。母后的话一点也没错。敏儿,朕不会辜负你的。” 李煜与周嘉敏约好,三年孝期满了再行周公之礼,这期间北宋太祖赵匡胤曾派大臣来说亲,想把赵氏宗女嫁与李煜为后,却被李煜婉言拒绝了,并说明与周嘉敏情投意合,也早已纳彩。想那赵匡胤将宗族女子嫁给李煜也是有目的的,一来就是联姻,二来就是控制李煜,让他不致联合其他国家谋反,他不是不知道李煜将娶周嘉敏为妻,乃是故意试探,遭到拒绝后颇有几分恼怒,当着北宋众臣子的面骂李煜“不识好歹!” 在这三年里,后/宫又迎来了一些新面孔,有的是北宋皇帝赏赐过来的,有的是大臣塞进来的,有的是其他国家送过来的,有的是因为政治需要李煜接进来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相同点就是她们都是美女,进宫都有目的,不同点就是她们秉性不同,目的不同。 这么多人中,李煜对周嘉敏仍是情有独钟,对其十分宽厚宠爱,凤印也一直由周嘉敏保管,虽然还没有册封为皇后,但周嘉敏已经实际扮演了皇后的角色,凡是忤逆周嘉敏的人,李煜知道后都重罚了,时间一长,谁也不愿意主动触这个霉头。 当然,经过李煜和韩氏的从中调解,周嘉敏和周宗之间的心结也打开了,依旧是一对父慈女孝的父女,周宗更是不遗余力、倾其所有地为周嘉敏准备嫁妆。 春去秋来,转眼间三年已过,而周嘉敏也已十八,由青涩的小姑娘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美女,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宫廷生活更是让她气质高雅,尊贵无比,真真是天下第一等的风流胚子,李煜更是喜爱有嘉,迫不及待地想要赢取她。 “敏儿,朕已经命人开始筹备婚事了,就在这烟花烂漫的三月可好?司天监也算好了日子,一个是今年的十一月初三,一个是明年的三月初八,都是好日子。”李煜兴奋道,想到自己就要迎娶这位绝世大美女,又是自己心爱的人,他的心就被幸福和喜悦充溢,做什么都那么欢乐,走到哪里都带着笑。 周嘉敏笑道:“啊,原来是三八啊,我不要。” 李煜不解道:“什么三八?司天监说这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日子!你若不想要,那就今年的十一月可好?” 周嘉敏掩嘴而笑,道:“一切由皇上安排,只要能嫁给皇上,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无所谓,因为要嫁的人是你。” 李煜道:“小嘴儿真甜。那好,这几日朕就着手去准备。” 北宋开宝元年(公元968年)十一月,李煜迎娶周嘉敏,并在当日亲自拟旨册封周氏为皇后,当日迎亲队伍十里长街皆挂红,嫁妆穿街过巷,迎亲马车络绎不绝,声势壮观可谓空前绝后,百姓无不夹道观看。 ps:《闺事》丫头一枚书号:2681104简介:某萝莉表示,宅斗鸭梨比较大,咱还是喜欢和鬼说瞎话! 206两情欢洽爱意绵绵 当天,整个皇宫张灯结彩,喜气冲天。 李煜与周嘉敏二人穿着大红的喜服,在喜婆的带领下步入了庆柔坊,这里载歌载舞,好不热闹,人人俱是喜气洋洋,婚礼是按着南唐的礼仪风俗进行的,先是李煜早起去先帝陵寝拜祭了祖宗先人,然后去周府迎亲,最后进了宫殿,在礼部的主持下,一声“吉时到”,二人拜了天地父母,夫妻对拜之后这才送入洞房。 在通过喜房的一路上,俱是身披彩绸的妙龄少女,不停地挥洒着花瓣,还有两个花童跟在他们身后提着小巧的花篮抛洒花瓣。 李煜拉着周嘉敏缓步走入喜房,喜婆道了声恭喜,又将二人的喜服接连在一起,道:“奴婢恭祝皇上与皇后百年好合。” 早已有宫女准备好了合卺酒。 喜婆又将喜秤捧过来,李煜接过来,轻轻打开周嘉敏的珠帘盖头,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都说做新娘的女人最美丽,经过仔细的装扮,周嘉敏珠玉满头,丰容盛鬋,春风桃面,明眸皓齿,红唇微启,琼鼻香腮,眼波流转,神仙玉骨,微微一笑,更显风姿卓绝。 “敏儿,你真美!”李煜由衷地赞美着。 周嘉敏害羞一笑,莞尔和温情尽显,美撼尘世。 喜婆将金杯端了上来,道:“请皇上和皇后饮下交杯酒,祝愿皇上与皇后早诞龙子。” 李煜和周嘉敏各自接过金杯,李煜挥挥手,喜婆和宫女们自觉地退了出去,并将门关好。 “敏儿,现在就剩我们二人了。”李煜又朝前凑了凑,将周嘉敏揽在怀里,道:“是不是饿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按照南唐的风俗。新嫁娘出嫁当天是不准吃东西的,这会儿周嘉敏已经饿得腹背相贴了,正觉得难受,但又不好意思提出来,听李煜这么一说,笑道:“我还真是饿了。” 李煜将周嘉敏的头饰轻轻取下来,拉着她到桌边,笑道:“来,先吃点东西,稍后再进行我们最重要的部分。” 周嘉敏一听脸色便红了。道:“民以食为天,还有什么比吃东西更重要?” 李煜笑道:“当然有,爱妃不知春宵一刻值千金吗?这一天我可是等了很多年。” 周嘉敏嗔道:“煜哥哥。你变坏了,不理你了!我要先吃点东西。” 李煜急忙帮她夹菜,笑道:“都是朕吩咐他们去做的,都是你最爱的饭菜,多吃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一会儿才好有力气和我缠绵哦。” 周嘉敏笑道:“想不到你平时那么一本正经,进了洞房就这么不正经了,真是让我大吃一惊,算是长见识了。”她故意寒碜李煜。 李煜也不恼,笑道:“难道你喜欢假正经的男人?告诉你,这辈子你都是我一个人的。没机会遇见那种在洞房里还假正经的男人了!” 周嘉敏吃得津津有味,李煜看着周嘉敏也看得津津有味,他发现今晚的周嘉敏实在太美太可爱了。她平时总是喜欢绿色的衣裳,想不到穿上红赏那么美丽动人。 “吃饱了?那我们喝交杯酒吧?”李煜笑道,一把拉过周嘉敏,周嘉敏因为激动,又紧张。不敢正视李煜,干脆窝在他的怀里不敢出来。 “面对夫君有什么好害羞的。出来吧,我的小美人,来,咱们喝了交杯酒也就算是礼成了。”李煜笑道。 喝下合卺酒从此百年好合。 李煜轻轻退掉周嘉敏身上的外罩,摩挲着她那俏丽的脸庞,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道:“我有些激动,没想到真的等到了这一天,有几次我都以为要失去你了。” 周嘉敏胸口起伏着,道:“我又何尝不是。”她抓住李煜的手,道:“我怕,我有些害怕,我没有经验。” 李煜哈哈大笑道:“别怕,有朕呢,朕会温柔的,放心。”他已经贴身上来,周嘉敏已经感受到他身体的某个部位发生了变化,正顶着她的敏感之处,脸色顿时羞红了。 李煜把她抱到了宽大的龙床上,轻轻地吻了她几下,双手放在她的腰肢上,然后将她平躺地放在床上。 周嘉敏因为紧张,始终抱着李煜的腰。 李煜笑了一下,眉眼里俱是喜爱和怜惜,她轻轻地退掉周嘉敏的凤袍,又要脱掉自己身上的龙袍,周嘉敏羞涩地看着他,坐起来,道:“我帮你。”然后细心地帮他解开所有的扣子,李煜在她的脸上亲吻着,深深呼吸着,吸取她身上的每一缕香气。 渐渐,周嘉敏的身上只剩下一件红色的肚兜,李煜盯着她雪白的肌肤,呼吸急促起来。 他的眼神炽热无比,他迅速脱掉自己的衣服,拉着周嘉敏的小手放在了那最为火热坚硬的一处,周嘉敏触摸到那个地方,身体不自觉地痉挛了一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李煜看见她手臂上的守宫砂,那样鲜艳,这是一个多么纯洁的女人,李煜心理暗叹着,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显然是在克制自己,生怕自己过于激动而弄痛了这个娇滴滴的女子。 她很紧张,因为她没有经历过,而且知道第一次很痛,在大婚的前几天,韩氏送了她一些东西,就是传说中的春宫图,宫里的教习嬷嬷也到周府来教导相关的房事知识,但她仍旧紧张,毕竟没有实战经验。 但是,她又非常期待——这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必须经历的部分,那是痛苦之后的欢愉所在,她并不排斥,而且她爱李煜,因为爱李煜,她愿意将自己毫不保留地交给他,成为他的女人。 李煜很温柔,他轻轻地摩挲着周嘉敏的身体,每经过一个敏感的地方,周嘉敏都会情不自禁地起一个痉挛,这让他很受用,很有成就感。 周嘉敏看着他的身材,虽然不是特别高大。但没有丝毫的赘肉,胸口处还一些漂亮的胸肌,皮肤也十分白皙,再见他的分身,周嘉敏更是遐想起来,想不到他的分身这般昂扬硕大——她并不是欲女,但谁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强壮而威猛呢? 李煜一手摸着她胸前的丰盈,一手紧紧抱着她,深深地吻下来,吻过她的脸庞。吻过她的颈窝,周嘉敏渐渐感受到体内的火热,随着李煜的抚摸和亲吻。而发出一连串微微的惊叫。 “煜哥哥。”周嘉敏轻轻地唤道,心里仍旧有些紧张,双手抱着李煜,紧紧地,不肯松开。 李煜柔情道:“敏儿。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宝贝,我爱你,你是我的宝贝,是我最珍爱的女人!”他的唇吻了下来,轻轻撬开她的樱唇。柔软而有力的舌头伸了进去,吮/吸着她口里的每一寸芬芳。 周嘉敏想学着他的样子去亲吻去呼唤去说那些让人发烫的情话,却只是微张了开嘴巴。就被李煜完全夺走了呼吸。李煜火热的唇在她的唇上熟练而细腻地辗转吮吸,李煜柔软的舌尖不断纠缠着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舌尖……熟悉的酥麻感似乎变得异常强烈,快速从她的唇上散逸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她再次情不自禁地发出呻/吟。 那只温润的大手忽然停了下来,用力一扯。周嘉敏身上最后一点遮蔽也随之脱落,李煜也越来越急躁。吻更急更强烈,手带着灼人的温度慢慢在自己身体上游弋,从丰盈处移到平坦的小腹时,并用舌头在那个浅浅的小坑周围轻轻划了个圈。 周嘉敏的身体一直微微颤抖着,下腹突然窜起一阵陌生的热流,让她不安的想夹起腿,嘴里的呻吟也大声起来,那种羞人的声音啊。 周嘉敏闭上了眼睛,在享受与害怕中任由李煜抚摸。 就在这时候,李煜将自己的腿硬挤进她的腿间。周嘉敏本能地想推开他,无奈两只手都被紧紧的压在头顶处,只能扭动身体。 “敏儿,你的身体真美,朕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身体。你的声音也非常美妙,让朕听了就想要。我-要-你!”李煜继续火热地说着情况。 又是突然的天旋地转,周嘉敏发现放在某个位置的小手居然入手一片火热的坚挺。她似恶作剧第动了动,近在耳边的某个喘息声瞬间又变得粗重了许多,她的小手立刻不敢再动了。 她不动,但是却有一只大手落到她的颈部,在锁骨处流连了片刻,便慢慢向下移动。掠过她傲然绽放的朱红,在平坦的小腹打了几个圈,居然还缓缓向下移。周嘉敏意识到那只大手要做什么,她发出一声羞恼的轻吟,夹紧了双腿,但那只大手并没有因此停止,反而加快速度入侵着她最私密的地方。 李煜的嘴唇移到她小巧的耳垂边,伸出舌尖碰了碰,微微亲住,立刻引得周嘉敏喘气着轻哼了一声——那是她的敏感地带,李煜发现了这一点,便不停地亲吻着,然后沿着周嘉敏雪白的脖颈一路吮吻啃咬,在泛着粉红的锁骨处留下一串粉红的印记,慢慢辗转下移。 周嘉敏发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一片湿润,又羞又恼,想要推开李煜,但哪里推得动! “宝贝,你真美。”李煜再次赞美着,他将自己的全部柔情都给了这个女人,他拥有过很多女人,但对哪个女人他都没有这般细腻耐心和怜惜过。 李煜的火热顶在了周嘉敏的私密处,让紧张地往上挪了挪,却被李煜掣住了身子。他使坏一般在那里轻轻摩挲着,呼吸也越来越浓重。 周嘉敏忍不住轻声道:“老公,我怕,轻点。” 老公?李煜不解道:“老公?” 周嘉敏被挑逗起的情/欲顿时消失了一半,笑道:“老公就是夫君的意思,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的人都是称呼自己的男人为老公的,这样夫妻双方的感情更好。” 李煜道:“那我要叫你什么呢?” “老婆啊,我喊你老公,你喊我老婆。”周嘉敏调皮一笑。 李煜故意用力在身下顶了一下,引得周嘉敏轻唤,道:“那老婆,你是不是要专心点,专心配合老公完成这周公之礼啊?” 他正是情欲高涨的模样,大手更是不安地来回摩挲,近乎狂热地再度吻上了她。周嘉敏的观感里只剩下在她口中不断与她的小舌纠缠着的温润舌尖,所有的理智、惊恐和无意识的抗拒逐渐消失无踪。温热的大手在她身体上轻柔的扭捏着,每滑过一处,就引起她不可抑制的颤栗。 浑身燥热,体内像是燃起了一团火,身体里空荡荡的,周嘉敏近乎呜咽着弓起了身体。 李煜突然松开周嘉敏已经被亲吻的红肿的樱唇,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那硕大的分身似乎正斗志昂扬,他慢慢移动着目光,像是在巡视着自己的猎物。他的眼神中满是火热,从周嘉敏的眼睛、嘴唇、经过脖子、胸膛,然后…… 所有被李煜注视过的地方都像着了火一样,周嘉敏已经超脱了难为情,感觉自己会被那炙热的目光融化掉,惊恐,期盼,不断在心中交替,化为不可遏制的颤抖,这种颤抖是一种期望,那期望来自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她渴望被占有,渴望被征服,渴望与眼前这个自信的男人一同赴云雨、一同去感受那巅峰的快乐。 李煜再次疯狂地亲吻下来,比上一次更猛烈,比上一次更有感染力,周嘉敏感觉自己像是误入浅谈的鱼,渴望他的亲吻渴望他的抚摸,渴望他更多的滋润。 “敏儿,吾妻,老婆,我爱你。”李煜道。 周嘉敏喃喃道:“我爱你,老公,不悔。” 随着一声喊叫,一个火热进入了她那从未有人入侵过的神秘领地,周嘉敏的体内交织着痛苦与欢愉,房间里是呻/吟与喘息交织,所有的言语都化为亘古不变的古老律动,温柔却又热烈的拥抱着彼此,一起飞向极致愉悦的云端…… 这一夜,他们热烈而疯狂,用身体注解了什么是爱意。 再一次在李煜的胸膛上睁开眼睛,周嘉敏的脸上升起一团红云…… 207两情相悦死鹰贺礼 “醒了,老婆?”李煜含笑问道,伸手将周嘉敏搂在怀里,手指插入她的秀发中,窗外的阳光点点射进来,洒在大红的被子上,幸福和甜蜜已经充满了他的心。 看到床单上的点点血迹,李煜会心地笑了,骄傲道:“敏儿,朕终于可以骄傲地告诉天下人,你周嘉敏就是朕的女人!” 周嘉敏羞涩地窝在他的怀里,轻轻捶着他的胸膛,嗔道:“老公,你昨晚弄痛我了。”的确很痛,那种痛是刻骨铭心的,而在爱和欲的交织下竟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只是激情退却之中,痛楚又随之而来。 “是吗?那要怪朕了,是朕太心急了,现在要不要找太医看看?”李煜道。 周嘉敏嗔道:“那个地方受伤了,可以请太医看吗?” 二人正腻在一起说话,外头已经有管事的太监来请李煜和周嘉敏起床,李煜道:“都下去吧,朕需要时再传唤你们。” 众人唯唯诺诺退下去。 周嘉敏挣扎道:“老公,我还是起来吧,起得晚了,要被笑话的。” 李煜笑道:“谁敢笑话?南唐天下朕最大,后宫你最大。敢笑话你,朕借他几个胆子!” “可是我饿了,要起来用早膳。”周嘉敏撒娇道。 李煜笑道:“傻瓜!那叫他们把膳食送进来不就好了。” 二人本来是在有板有眼地说话聊天,李煜的手不安分地在周嘉敏的身上摩挲,看着昨晚留下来的草莓,心中一动,身体的某个部位又起了变化。 周嘉敏知道男人在早上情欲很旺盛,想着自己下体的痛感,有点怕怕地问道:“老公。你不会是……” 李煜也不理会,只是邪笑着亲吻过来,挑逗着周嘉敏,周嘉敏本来年轻,又是初尝情/欲所以体内的欲火很快被挑逗起来。 二人在清晨的阳光中又进行了一场爱的宣泄,殿堂里氤氲着浓浓的情/欲味道,李煜痛快地释放着自己的激情,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怜爱地看着周嘉敏。昨晚疯狂的情景让周嘉敏想起来就面红耳赤,原来一切和她最初想象的都不一样。比她想象的更为让人兴奋,而且还有那么多的花样,看似文弱的李煜又那么威猛。 李煜抱着周嘉敏下床。在寝宫的后方有一个巨大的温泉,是引了地气到皇宫,然后修建出来的温泉,里面已经洒满了花瓣,几个宫女侍立在那里。见了周嘉敏与李煜,纷纷行礼道喜。李煜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服侍。” “你在这里泡一会,可以缓解疲劳和疼痛,昨晚是朕太不怜香惜玉了,你是初尝人事。却要了这么多次。”李煜柔声道。 周嘉敏道:“那你告诉我,你经常带其他妃嫔来这里泡温泉吗?” 李煜笑道:“小傻瓜!我只爱你一个人,很多事只为你一个人做过。对她们从来没有像对你这般,只是我是个皇帝,有些事不能不做。这个温泉,除了朕,你是第一个进来的。以后也只有你才能进来。” “真的?”周嘉敏道。 李煜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那还有假。” 泡完温泉。又一起用了早膳,李煜这才拉着周嘉敏一起去了凤栖殿,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李煜现在就是满面春风,十分得意,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少年时代。 诸多妃嫔已经在凤栖殿外等候了很久,看见李煜笑意盈盈地与周嘉敏携手而来,个个心里都感到吃味,但谁也不敢当面表示自己的不满。 众人行礼道:“给皇上请安,皇后娘娘请安,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恭祝皇上、皇后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李煜笑道:“诸位爱妃都请起,赐座。朕荣幸娶得敏儿,皇后聪慧过人,贤良淑德,又是忠臣之后,以后就是六宫之主,你们都要听从皇后的指派。” 众妃嫔允诺。 周嘉敏笑道:“后宫是大家的,是皇上的,只要诸位和本宫一起安心服侍皇上,相信本宫与尔等定然会和睦相处,本宫最不喜欢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事,若是发现了,本宫定不轻饶!” 周嘉敏不需要在李煜面前惺惺作态,因为李煜了解她、知道她,李煜听了这话,非但不恼,反而笑了,道:“皇后说得有道理,朕也不喜欢太有心计的女子。朕希望由皇后领导的后宫是和谐的,是风平浪静的。” 妃嫔们只得应声答应,黄曲素道:“皇上与皇后娘娘情深意重,如今琴瑟和谐,臣妾由衷为皇上和皇后娘娘感到高兴,此乃南唐之福,百姓之福,祈求佛祖保佑皇上与皇后早日诞下麟儿。” 李煜满意地点点头,众妃子见状,也一个个起身说了很多违心的赞美祝福言辞。 遣散了众妃嫔,李煜拉着周嘉敏在皇宫里散步,说了很多甜蜜而羞人的话。 “老婆想去哪里游玩?”李煜笑道,他记得周嘉敏以前曾和他憧憬过,说过“蜜月”的事,还预备了一些游玩的地方。 周嘉敏嗔道:“现在这么多人跟着,皇上就不要称呼我老婆了,那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她悄声和李煜说着。 李煜哈哈大笑,道:“好,是朕与皇后之间的秘密,那爱妃告诉朕,想到哪里去游山玩水,朕好尽快安排。” 周嘉敏笑道:“不如去西湖游玩吧,那里景色极佳,而且还有一段动人的故事呢,保管讲了之后,皇上文思泉涌,定能妙笔生花,写出好诗词。” “哦,什么故事?说来听听。”李煜迫不及待问道。 周嘉敏故意卖了个关子,道:“暂时先保密,到了西湖臣妾再和皇上说。” 看着李煜和周嘉敏如胶似漆,新婚燕尔,十分甜蜜,清官笑道:“如烟姑娘,你看咱们圣上和郡主……” “还郡主啊!皇后娘娘!”如烟急忙纠正道。 “对,对!皇后娘娘,瞧我笨的!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感情真好,真是羡煞旁人,奴才等了这么多年,总算看到了今天这个情景了。”清官道,边说边抹着眼泪。 如烟嗔道:“瞧你那点出息!皇上和娘娘感情好,不是天大的喜事吗?你哭什么?也不怕皇上恼你晦气!” 清官急忙道:“我这是高兴的。”然后有些忸怩地问道:“如烟,你觉得我怎么样?” 如烟听了这话又看他那副神情,鄙夷道:“你就省省吧,总管大人!” 总管太监含笑过来,请安,道:“皇上,皇后娘娘,北宋的晋王托人送来贺礼。” 周嘉敏眉头一皱,和李煜对视了一眼,李煜也十分警惕,道:“礼物在哪里,是什么东西知道吗?” 那总管太监道:“礼物就在宫外头,这是上国来的贺礼,奴才怎敢偷窥,不知里面是何宝物。” “扔了吧,他送的东西我们不稀罕。”周嘉敏觉得胸口堵得慌。 那太监正要去办理,却被李煜叫住了。 李煜道:“敏儿,我们还是先看看,不管里面是什么,总要面对的,该来的总会来的,不是吗?万一是他真心送的贺礼,我们没有回应,岂不是失礼于人?为了小事伤了两国的和气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周嘉敏见李煜说得有道理便点点头,道:“派几个侍卫先打开看看,我们远远瞧着便好。”她担心里面有机关,李煜点头答应。 几个太监将那盒子抬上来,光是盒子就很金贵,因为全是黄金打造的,四周都雕刻了精美的图案,周边又镶嵌了很多珠宝,在阳光下金灿灿的很诱人。 李煜命了几个侍卫过去打开那箱子,几人遵命将金箱子打开,顿时惊呆了,李煜见情形不对,急忙问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那个太监总管也看到了,急忙讪笑道:“没什么东西,就是一个箱子,大概这箱子就是晋王送来的贺礼吧。”但他说这话时脸色很不自然。 “直接说,里面到底是什么!”周嘉敏冷道。 那侍卫从箱子里拿出一只已经脱了毛的死鹰,捧到李煜面前,道:“启禀皇上、皇后,箱子里的是一只死鹰!” 一只死鹰当贺礼,这其中的寓意再明显不过,对周嘉敏的恨意也可见一斑,无非是警告周嘉敏,这就是她将来的下场,死,而且将被剥去所有的光环! 周嘉敏恨道:“早知道,我那一刀就应该刺得再深一些!” 这无异于是一个诅咒,让李煜和周嘉敏新婚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李煜怒道:“把它扔出去!连同那个箱子!”捶着龙椅恨道:“好你个赵光义,在朕大婚的节骨眼送这样一件礼物,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见周嘉敏有些魂不守舍,安慰道:“敏儿,不要怕,有朕在,朕会保护你的。他不过是妒忌朕与皇后两情欢洽,故意做出这等恶俗之事,皇后若是因此影响了心情,那才是中了他的诡计!” 周嘉敏却暗下决心,决不能束手待毙,她要协助李煜将南唐做大做强!她要与赵光义对抗!待听到李煜的话,她莞尔一笑,道:“皇上放心,臣妾没有那么脆弱。来人,笔墨伺候,我要亲笔写信感谢这位好心的王爷!” 208欲成霸业大兴善事 周嘉敏洋洋洒洒地给赵光义回了一封信函,言辞客气而不乏讽刺,巧妙地表达了谢意又很好地抨击了他恶劣的行为,又回了一份大礼,乃是一只南唐名家之作,画的恰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又亲笔在这画上提了一句词:风物长宜放眼量,牢骚太盛放断肠! 赵光义看到周嘉敏的信函和礼物之后不但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道:“这女人,越发有趣了!只可惜明珠暗投,有一天本王征战南唐,一定让她跪地求饶,说自己当年有眼无珠!” 身边的人听了这话无不胆战心惊。 且说周嘉敏嫁了李煜,便立志要辅佐好李煜,将南唐建设成强大富饶的国家,而且南唐本就物资丰饶,只是近几年连年战乱,李煜因为国库空虚又征收了太多的赋税,搞得百姓叫苦连天,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民不聊生,南唐已经成了积贫积弱的国家,听说在战区已经发生了百姓互换儿女以烹食的、令人发指的事情,很多百姓甚至流离失所去了别的国家。 周嘉敏向李煜建议,说了当年唐太宗李世民的一番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天子是舟,百姓是水,说了南唐百姓的现状,要让国家富强,首先是让百姓富足,当务之急是要解决百姓的生存问题。 李煜道:“有皇后这般忧国忧民,真是朕的福气,那皇后以为当如何呢?” 周嘉敏道:“当然是推行新政。” “新政?敏儿可有什么建议?”李煜道,他也想成就一番伟业,也想与天下的诸侯争夺更多的领土,像当年李璟那样,将南唐的版图扩大,所以,只要有利于国家社稷的事情他自然是毫不含糊的。 周嘉敏侃侃而谈。说了自己的主张建议,从兴修水利,到减少苛捐杂税,再到划定收入标准征收税赋,再到鼓励娼妓从良参与农桑生产,又对南唐的律法条文作了修改,并将所有的建议书写成册,李煜看完之后拍手称赞,并说要在第二天的早朝上提出来,周嘉敏道:“这件事先不用这么着急。我先草拟一份书信送于我父亲,让他协助皇上推行新政。” 李煜点头,有周宗赞同。这新政将容易许多,毕竟朝中很多大臣都是周宗的门生,只要他首肯,反对的人应该不多。 周嘉敏又道:“皇上,臣妾想办个善堂。收留一些老弱病残的人,还有那些父母在战事中死去的孤儿,平时也给那些灾民难民施些粥饭,让百姓可以生存,唯有百姓安居乐业了,南唐才可能兴盛。” 李煜道:“正是这个道理。那敏儿有什么打算和想法,朕一定全力支持。” 周嘉敏笑道:“这件事只要皇上不反对,又相信臣妾。就尽管交给臣妾去办理,臣妾现在是一国之母,想必说话还是有人会听的,不劳皇上费心,皇上只管一心一意推行新政。” “好。那敏儿尽管放心去做,有什么事朕为你做主。”李煜道。只要周嘉敏开心,她做任何事只要不是有害他人之事他都会尽力,何况她现在是为国家出力? 周嘉敏先是找了齐王妃徐媚,徐媚给周嘉敏行了大礼,却被周嘉敏一把扶住,笑道:“你我二人就不必这般客套了。” 徐媚道:“不可!如今您贵为皇后娘娘,君臣之礼不可废。”二人叙旧之后,徐媚知道周嘉敏绝对不是为了叙旧而来,定是找自己有事,便试探着问道:“娘娘此番前来可是有事吩咐?” 周嘉敏笑道:“知我者,非你莫属也,本宫这次来找你,的确是有些事要与你商量,本宫想筹建个施恩堂,收留那些老弱病残无家可归之人。” 徐媚乃是心思灵巧之人,顿时明白周嘉敏的言下之意,笑道:“皇后娘娘真是宅心仁厚,有这样的主子不怕南唐不兴盛。臣妾无甚才华,不知有什么可以为皇后娘娘效命的?” 周嘉敏道:“本宫自幼在宫中长大,闺中密友现在只你一人,所以有些事还要与你商讨,徐姐姐要不吝指教才行。这筹建施恩堂需要大量的财物,国库早已空虚,现在前方又要准备战事供给,自然没有余钱可做此善事,本宫想着下一道懿旨,让诰命夫人们都捐赠一点,按品阶不同,捐款数额也略有不同,这样可行得通?” 徐媚心道:她向来聪慧,又是最有主意和主见,这番前来名义上是和我讨教主意,实则是我这里探个口风,我若赞同,将来她说我赞同了,自然得罪了其他夫人;我若不赞同,又得罪了她,想到这里,笑道:“臣妾以为娘娘这主意甚好,臣妾虽然不才,也私下里攒了一些银两,若是需要,臣妾自然会拿出来,只是做善事,又事关社稷,这样的大事还是要和皇上商量一下。” 周嘉敏笑道:“这件事皇上全力支持,本宫才敢出宫与你商议,你觉着这一品诰命夫人捐献多少才妥当?” 周嘉敏这句话恰似证实了徐媚方才的猜测,一听她这么问,便推脱道:“这个臣妾不好说,有些夫人娘家富足,有些人善于积攒,哪有什么定数,若是捐的多了,倒生了贪污受贿的嫌疑,若少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周嘉敏笑道:“看来王妃是不给本宫这个面子了,有所保留嘛。” “臣妾不敢。”徐媚急忙道。 周嘉敏道:“本宫来时召见了一下齐王,齐王说这是好事,虽然是在官员的夫人中募捐,但他男儿不输阵,自愿带头捐款黄金一千两。本宫以为王爷和王妃是同心的,难不成意见并未统一?” 徐媚听了这话,脸色一阵红似一阵,她若再不开口应承,只怕得罪了周嘉敏又得罪了李牧,要知道女人出嫁后从夫,若是李牧知晓这个事情想来会迁怒于她,何况李牧与周嘉敏关系一直尚好,多年的好友,岂有不帮之礼?若是传出去,说李牧与自己不同心,岂不是惹人笑话? 于是急忙道:“臣妾岂敢,王爷虽未曾与臣妾提起过,但王爷的决定就是臣妾的决定,何况皇后娘娘做得是天大的好事,事关南唐百姓的福祉,娘娘又屈尊降贵来问臣妾,臣妾岂有不全力以赴之礼?” 周嘉敏见她态度转变,急忙客气道:“徐姐姐这是哪里话,显得本宫与姐姐生疏了,姐姐在本宫心目中那就是亲姐姐一般,本宫需要姐姐这等人支持才来求姐姐的。” 徐媚一咬牙,道:“臣妾不敢当,臣妾虽不富足,自愿奉献自己平日积攒的五千两银子,另外,臣妾以己身为参考,一品诰命夫人的出银钱五千两,二品的为四千两,三品的则为三千两,四品的为二千两,自五品到七品之间则五百两递减,皇后娘娘以为可妥?” 周嘉敏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道:“姐姐出身显贵,本宫清楚,自然能拿出五千两的银子,但有些人却未必拿得出来?” 徐媚本想借此将捐献的银两数额降低,没想到周嘉敏继续道:“这可是一笔大数目,并非儿戏,本宫已经命人统计过了,在南唐凡是有品阶的夫人、妃嫔不过九百多人,就以每人五千两来算,也不过是四十五万两银子,不够啊,远远不够。” 徐媚道:“那皇后娘娘以为多少合适呢?” 周嘉敏道:“徐姐姐方才的建议很好,以五千两为基数,随着品阶的降低而递减,很好,本宫决定采纳,只是若有人拿不出怎么办?” 徐媚道:“这个……臣妾以为应该都拿得出。”她经常与一些夫人交际,大家相互攀比,自然知道这些人都十分富贵,区区五千两自然不在话下,“即便没有现银,也有很珠宝首饰,这些东西若是折了现,恐怕都不止五千两。” 周嘉敏笑道:“如此甚好!本宫回宫便草拟懿旨,到时还请徐姐姐做好表率作用,当然本宫也会对此出一份力,皇上赏赐的东西也会拿出来。” 徐媚心道:这才是你今天来此的目的吧?无非是推我出来做个枪杆,好你个周嘉敏! “请娘娘放心,臣妾一定尽力,也会和其他夫人说明娘娘的美意与善心。只要娘娘懿旨下来,臣妾定然奉行到底。”徐媚恭敬道。 周嘉敏拉着徐媚的手,笑道:“姐姐放心,本宫既然当王妃为姐姐,就不会将王妃推到风口浪尖,本宫自然会保姐姐的周全。如今百姓生活疾苦,姐姐就算不帮我,也想想王爷和小世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将来南唐若是亡国,姐姐和世子又当如何自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王爷又是先帝和皇上最为倚重的臣子,流着南唐李家宗室的血脉,岂不是责无旁贷?不如现在强国富民,趁早打算!” 徐媚道:“有娘娘这般话,臣妾知道该如何作为,请娘娘尽管放心,臣妾定会协助娘娘推行娘娘的旨意。” 周嘉敏满意地笑了——很好,她的计划已经顺利地实行了第一步。 209寻助力计划初实施 且说,这后宫在这几年里也有了诸多变化,有旧人去了、死了疑惑是打入冷宫,但更多的是新人进来,于是皇宫内时常上演着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除去已经被处死的江采儿、吴宜爱等人,又有诸多病故的,剩余妃嫔诸人品阶如下: 皇后周嘉敏,正一品的淑妃、德妃等均空置,从一品的夫人也不曾设立,正二品的目前有两名,一名是素妃黄曲素,另一名是北汉远嫁而来的宗室之女刘可夫,是为刘妃,因北汉地瘠民贫,国力微弱,国主刘崇结辽为援,奉辽帝为叔皇帝,而南唐与辽亦有交接,且李煜欲联合北汉、辽国之力壮大自己,故而娶此女,但此女姿色平庸,自幼生于北方,不像南方女子温婉多才,故而不讨李煜欢心;从二品的目前只有薛九一人,是为昭容;正三品的有修仪顾盼儿,修媛韩载芳;从三品的是修容徐芳菲、修容章彩珮,这章彩珮曾一度受宠,在短短的一年内从一个从五品的小媛一路升到从三品的修容,家世又一般,可谓荣宠过人,只是后来争强好胜,让李煜不喜,加上从马上落下来成了跛脚的人,李煜自此也不问津;正四品的是婉仪慕容流珠、淑仪乔秀珠、德仪马明惠,这马德仪乃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马仁裕之女,虽然进宫时间较短,才貌并不出众但李煜较为看重,故封为正四品。 除素妃黄曲素外正四品以上的妃嫔几乎个个家世良好,非富即贵,再不然也是政治联姻的结果。 又有从四品的良媛良娣四人,分别为窅娘、许乐思、庆奴等人,许乐思乃是蜀国送来的,本来也是正三品的妃嫔,但后来谋杀周嘉敏。李煜一气之下不但打掉了她腹中的胎儿,还降了品阶,等同于打入冷宫;从五品的小仪、小媛,正六品的贵人,从六品的美人、才人若干,正七品的常在、从七品的选侍以及正八品的采女、从八品的更衣又有十余人。 “娘娘,奴婢都整理好,品阶、封号、家世、进宫年份、所居宫殿,都写在这上面,请娘娘过目。”如烟道。 周嘉敏拿过来一看。眉头紧蹙,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南唐皇宫,竟然有这么多妃嫔。先抛开她是否吃醋的心理,单是每年供给就要多少银两?按品阶不同,配给的太监、宫女人数和等级也各不相同,光是养活这一大帮人一年又需要多少银两? 且说周嘉敏这边正为筹建施恩堂而发愁,想着如何动员后宫的妃嫔们。又要从谁那里开始下手,李煜却被几个妃嫔拉到了庆柔坊。 “朕近来思索新政,甚为头痛,诸位爱妃可有什么助兴的节目?”李煜笑道。 正说话间,音乐响起,之间盛装的窅娘婷婷袅袅地进来。踏上莲台,翩翩起舞,玉立婷婷。挺胸凸臀,款摆柳腰,婀娜多姿。 这窅娘当时为了投后主所好,使足部更美,常常用锦帛缠裹双脚。屈作新月形状,一双小脚细嫩挑巧。而且擅长《霓裳舞衣曲》,《金莲舞》,是李煜较为看重的妃子之一。跳舞时好像莲花凌波,俯仰摇曳之态优美动人,由于她是小脚,跳舞时就在一朵莲花形状的舞台上,因此很受李煜的宠爱,宫女们纷纷效仿,均以小脚为美。 看那绝美舞姿,真可谓: 红罗叠间白罗层,檐角河光一曲澄;碧落今宵难得巧,凌波妙舞月新升。 李煜拍掌赞好,眼神看着窅娘在羽衣里若隐若现的双峰,其余几个妃子见李煜这神态,急忙围了上来,道:“皇上,您好久都没有来看过臣妾了,臣妾真是想您的紧啊。” 说话的正是乔秀珠,李煜伸手在她的下巴上摸了一下,道:“爱妃,这不是见到朕了吗?朕最近很忙,忙着新政的实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乔秀珠道:“那臣妾帮皇上按摩一下,缓解一下疲劳吧。”李煜享受着那柔弱无骨小手下的捏拿,十分惬意,就听乔秀珠道:“皇上,听说皇后娘娘也要在后宫里推行新政,还要筹建施恩堂,是真的吗?” 李煜一听,道:“这是哪里听来的?”这件事周嘉敏只和他说过,目前还没有在后宫中传开,也没有下任何懿旨,为何妃嫔中已经有人知道?连乔秀珠都知道,那其他品阶够高的人岂不是也知道了? “臣妾也是无意中听说,随口提起的,皇上息怒。”乔秀珠急忙道。 正在翩翩起舞的窅娘也停了下来,李煜道:“都下去吧。来人,请皇后过来。” 见了周嘉敏李煜备说前面的事情,周嘉敏略一沉思,笑道:“想来是齐王妃说出来的,这件事臣妾只与母亲说过,另一个就是齐王妃,臣妾宫里的人应该没人敢乱传。” “那皇后有什么对策?是真要从这些妃嫔那里要银两?估计到时她们一个个都要到朕这里来哭泣了。”李煜笑道。 周嘉敏坐在李煜的怀里,亲吻了他一下,道:“皇上只管闭门不见,告诉她们后宫的事一律由臣妾做主,她们就知道该怎么办了,臣妾自然能从她们那里拿出银两来救济灾民。” 周嘉敏又找了常惠儿进宫,说了自己的打算。 常惠儿一听,道:“好主意!我们女子也要忧国忧民,也要为社稷做些大事,皇后娘娘的想法极好,我全力赞成,我攒了一些金银细软,已经过万,届时都将捐献。另外,我还有一人可以向娘娘推荐。” 周嘉敏道:“何人?” 常惠儿笑道:“李欢心啊,金陵首富,皇后怎么把这个人忘记了?若是让她捐献,给她一些名头,她自然是愿意的。” 周嘉敏笑道:“真是好主意!本宫竟将此人忘记了!” 常惠儿大概是江湖历练久了,更像一名女侠,毫无忸怩之态,体格也比之以前更显强健,看着给人一种英姿勃发的气质,周嘉敏又喜欢她豪爽不做作的性情,笑道:“惠儿,不如你留下来帮本宫吧,这件事不是小事,也是本宫当皇后以来做的第一件事,需要有个得力的帮手,你无意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本宫对你也十分信赖。” 常惠儿道:“娘娘,我太久不在宫中走动,又江湖漂泊,恐怕很多礼节都忘记了,万一冲撞了什么人,反倒坏了娘娘的大事。” 周嘉敏笑道:“哎,你这话是什么道理,本宫既然选择你,岂不是因为了解你才信任你?又怎会在意那些俗礼?何况你向来是有分寸的人。虽说本宫现在是皇后了,但咱们始终是朋友,而且本宫也只认你这个朋友,你不留下帮本宫,本宫还指望谁呢?” 常惠儿笑道:“那好,我就留下来。有娘娘这句话,我若是再推脱就不像话了!” 周嘉敏笑道:“来人,给本宫藏的桃花酿搬出来,给常小姐接风洗尘。” 常惠儿一听,笑道:“娘娘真乃神人也!知道我喜好这桃花酿!” “本宫都说了,我们是朋友!这桃花酿可是本宫重金购买的,都是二十年的佳酿。不过,本宫话说在前头,今天只能尽兴,不能醉,稍后还有事情要与你商讨。”周嘉敏笑道。 常惠儿笑道:“这个请娘娘放心,娘娘方才不也说了,我是有分寸之人吗?” 二人详谈了很久,又说了许多往事,颇有感慨,饭罢,常惠儿主动请求出宫去见李欢心,因为只要能让李欢心心甘情愿地捐献银两,那定然是一笔大数目,其他名门闺秀自然也不肯落后。 周嘉敏还做了一些鼓励的政策,比如捐献银两达到一定数额,可以赐予封号,可以给府邸赏赐金匾,可以为其赐婚,等等。女子之间尤其是出身尊贵的女子们,最喜欢的就是攀比,这荣誉之事更是不可或缺的。 李欢心见了周嘉敏,二人之前本来有些交情,她对周嘉敏也十分欣赏,听了周嘉敏的想法,不但赞成,而且主动提出捐献纹银五万两,另将府中的余粮捐出十万担。李欢心也是有抱负的女子,可谓女中豪杰,只是社会风气埋没了她的才干,如今见到周嘉敏可以做一番大事,让天下人看到,自以为是代她履行了部分心愿,岂有不支持的道理? “李小姐放心,你的大名本宫定会命人镌刻于石碑上,好让李小姐也光耀门楣,另外,李家的生意有需要朝堂给予便利的,只要不是违法乱纪之事,本宫也会助一臂之力。”周嘉敏诚恳道。 李欢心跪下,道:“有皇后娘娘这句话,民女甘愿赴汤蹈火,只求这施恩堂能顺利筹建,逃难的百姓可以解决温饱。” 准备工作进展的较为顺利,但周嘉敏却心事重重,时常夜不能眠,李煜安慰道:“敏儿,这些事本不该你操心费神,但朕觉得你有才华,不施展就埋没了你的聪慧,又怕你嫌宫里生活无聊,这才让你管这件事的,若是这样让你忧烦,朕要收回旨意了。” ps:兜兜接下来的节奏会快起来,亲们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留言,谢谢哦,祝愿你们一切顺利。 210扫平障碍诸事具备 周嘉敏看筹备的事情已经准备就绪,便下了一道懿旨,送到各个妃嫔处,又下发给南唐境内有品阶的诰命夫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后宫内更是一片闹腾。 “她们都聊了些什么?”周嘉敏若无其事地问道,这些妃嫔的反应早就在预料之中,一来是这些人平时都身居高位,是有一定地位的,即便宫里不如别人,在宫外却也是出身显赫,都是别人送其好处,怎肯轻易拿钱出来?二来她们出于女人的妒忌心理,怎肯乖乖让周嘉敏办成这件事? 宝蝉道:“奴婢派了不同人去各个殿里打听了些事,有人说拿不出这笔钱,有人说娘娘这是在干政,有违妇德,还有人说娘娘是恃宠而骄,根本就是折腾人,还有人直接放言,说娘娘这次一定会出丑。” 周嘉敏笑道:“有没有态度中立的人?” 宝蝉道:“素妃和慕容婉仪都没有表态。” 周嘉敏笑了笑,道:“那你去把素妃给本宫请来。” 黄曲素到了凤栖殿,给周嘉敏行了礼,周嘉敏命人看座,二人聊了一会家常,周嘉敏丝毫没有替募捐筹建施恩堂的事情,笑道:“姐姐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黄曲素微微一愣,但仍旧答道:“回娘娘,臣妾自幼入宫,家里双亲早已过世,只有一个哥哥。” “哦,那令兄现居何职?”周嘉敏道。 黄曲素脸色略显难堪,道:“臣妾出身贫寒,臣妾兄长年少时懂些武艺,现在为一捕头,不足挂齿。” 周嘉敏道:“哦?看来是怀才不遇,倒是埋没了,现在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不如本宫给令兄写一封举荐信,送于我父亲处,听说近来京内校尉一职空缺,不妨去试试。” 黄曲素听了又惊又激动,道:“这样如何使得。” 周嘉敏笑道:“如何使不得?你是皇上最为在意的妃子之一,给你及你家人提点也是恩典,你兄长既然有些才气,自然要为国效力,为皇上尽忠,何况你在宫里没有家世。娘家没有势力,宫里那些品阶比你低的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这一点本宫也略有耳闻。这是个机会,你怎地不珍惜?” 黄曲素如何不想让自己家世提升,只是自己朝中无人,没人帮得上自己,又不肯去求李煜。其嫂嫂进京拜见她多次提及此事,言辞之中颇多怪她无能,因为没有雄厚的家世,时常遭那些妃子冷眼,自己只能低调做人,不敢攀比争宠。 “一切凭娘娘定夺。娘娘的大恩大德,臣妾感激不尽,愿效犬马之劳。”黄曲素跪下来道。 周嘉敏笑道:“素妃姐姐言重了。本宫也不过是希望这朝堂命官在其位谋其政,那些尸位素餐之人也该退掉了。” 周嘉敏当即作了举荐信,又加盖了自己的凤印,让太监送去给周宗,黄曲素见状主动提起了筹建施恩堂的事情。道:“臣妾见了娘娘的懿旨,知道娘娘在筹建施恩堂之事。也听闻了宫里娘娘们的讨论,恐怕此事行起来并不那么容易。” “那难在哪里?可有破解的法子?”周嘉敏问道,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黄曲素道:“宫里的娘娘们心气都颇高,臣妾相信不肯服从娘娘领导的人不在少数,这批人自然不肯轻易捐献银两细软,臣妾不说,想必娘娘也知道是哪些人。” 周嘉敏赞同地点点头。 黄曲素继续道:“臣妾以为要从两个方面入手,方能由难变易,首先当然是皇上那里,皇上若是支持,谁敢不从?这宫里的女人再厉害再有心计为的也不过是皇上的宠爱,娘娘敢这么做,想必皇上是大力支持的,只是后面如何让皇上巧妙地出面,倒需要细细思索;其次,便是从这宫里找出几人,可以带头表率,也可以杀鸡儆猴,就看皇后娘娘怎么定夺,那些妃嫔们又是如何应对的了。” 周嘉敏笑道:“那素妃姐姐就带个头如何?”她知道黄曲素家世不好,这几年李煜也不甚宠爱,应该没有多少积蓄,便道:“没有金银,有些细软也好,本宫自会将其变成真金白银。本宫这里有些钗环,都是大婚时皇上给的聘礼,素妃姐姐若是不嫌弃,不如转赠一些给你?” 黄曲素乃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周嘉敏的意思,道:“臣妾不敢收,虽然臣妾出身贫寒,但也拿得出这笔财物,何况这些本来都是皇上赏赐的,现在为黎民百姓谋好处,也就是为皇上解决百姓问题,臣妾怎敢有私心?皇上给娘娘的聘礼,那都是皇上精挑细选,用心准备的,臣妾对此十分清楚,是皇上的心意,娘娘不可轻易送人。” “好!那本宫就不勉强了。”周嘉敏笑道。 周嘉敏又寻了个时机和慕容流珠交谈了,慕容流珠自愿捐献出财物。 宫里也不少识时务的妃子,接了周嘉敏的懿旨,主动来凤栖殿,拿出自己的积蓄和珠宝,周嘉敏一一含笑收下了,并让如烟等人登记在册,然后在后宫里贴出了鎏金榜,上面捐献者的名字按品阶依次记载。 薛九等人向来不服气周嘉敏的领导,见了这金榜,十分气恼,却也无可奈何,最让她恼恨的是,李煜着急了所有榜上有名的妃子参加宴会,并给了到会的妃子们一一打赏,连日来召见她们,完全忽视了她们。 跟薛九走得近的妃子悄悄出了主意,让其也捐献一些财物,不看周嘉敏的面子,也要看李煜的面子,李煜这样做显然是在有意推动这项决策。 “你没脑子啊!让本宫去求那个小贱人!”薛九恼道。 有个妃子急忙道:“娘娘小心,现在她可是皇后,万一被听到的人传话过去,不知要掀起什么风波来!” “她问都没问本宫,难道本宫亲自送钱上门?让她听见好了!”薛九怒道。 窅娘看在眼里,也着急,道:“娘娘,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莫说皇后,就连其他人都快踩到我们头上了,皇上现在连看我们一眼都不看。” “那你们说要怎么办呢?别说皇上在宫里冷着我们,就在朝堂上我们的父兄也是坐冷板凳的,昨儿我父亲已经派人来宫里传话了,让本宫不要和皇后作对!还说,外头的诰命夫人们已经开始捐款了,本宫若是拿不出这笔银子,他给本宫准备!真是岂有此理!”薛九急道。 正说着,外面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启禀昭容娘娘,皇后娘娘带着素妃、刘妃等人过来了。” 薛九道:“哼!让她们进来。” 薛九等人给周嘉敏请了安,又给刘妃、素妃行了礼,周嘉敏一进正殿,发现几人脸色不对,笑道:“这天气不算热,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呢?哟,你们这聚得真齐全,都省的本宫挨个找了。” 薛九道:“娘娘真是开玩笑了,臣妾等人也是闲来无聊,聚在一起说说话。不知娘娘找臣妾等人何事?” 周嘉敏将茶杯猛地放在桌子上,怒道:“大胆!难道你们一个个都没看见本宫的懿旨吗?还是说你们把本宫的懿旨当做一团废纸!” 薛九等人急忙跪下来,道:“臣妾不敢。” 周嘉敏道:“不敢?这宫里还有你们不敢的事?是不是本宫对你们太谦让有礼了,你们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薛九辩白道:“皇后娘娘这话从何说起,臣妾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没有把娘娘放在眼里?” 周嘉敏道:“如烟,把本宫的懿旨在宣读一遍。” 如烟拿出周嘉敏的懿旨,高声朗读出来。 “本宫怎么说的?这筹建施恩堂乃是大事、好事,皇上也是交口称赞的,你们都是皇上的人,平时受到的皇恩比别人都多了去,为何在此事上却怠慢?是不肯为皇上分忧还是觉得本宫说话做事没有威信?”周嘉敏冷道,“就连宫女、嬷嬷们都捐赠自己每个月寥寥无几的月俸,你们竟然充耳不闻、视若无睹,是何居心?” 后宫的女人千不怕、万不怕,就怕失去了皇上的宠爱! 窅娘见状,道:“娘娘息怒,昭容娘娘与臣妾等人早已准备妥当,本来正想送往娘娘处,不想娘娘竟亲自过来,臣妾等人甚是惶恐。” “哦?如此说来,古良媛已经准备好了?那你打算捐赠多少呢?”周嘉敏冷道,这窅娘十分势力,当初是周宪与自己一手提拔她,想不到她却跟着薛九等人处处为难自己,又为讨好李煜裹小脚,这种陋习从此沿袭,不知毒害了多少女人! 窅娘道:“臣妾打算捐献纹银两千两,外加明珠一对,金钗两对,另有凤钗一支。” 周嘉敏笑道:“如此甚好,本宫也就放心了,本宫时常听皇上说古良媛最通情理,如此看来,不假。” 薛九恼怒地看了窅娘一眼,只得命人搬出自己的百宝箱,从里面拿出一叠银票,道:“这是臣妾自己多年积攒的,母亲入宫时给臣妾的体己,有八千两,请皇后娘娘收下。” 连薛九都捐赠了银两,其他人自然不敢忤逆,纷纷按着自己的能力大小、品阶高低捐赠。 211施恩堂开幸福善念 建造房舍、准备粮草、物品采买的工作是由董安远负责的,他现在是户部侍郎,这些事交给他周嘉敏放心,监工、宣传、各类人员配备,是由韩墨臣负责的,李牧则负责整个工程的规划和督促。这三人都是周嘉敏最为信任之人,事情交给他们,她安心,而李煜对这三人也极其信任。 周嘉敏将募捐来的银两交与李牧,让其合理处置,李煜又派了户部和礼部的人前来相助,周嘉敏亲自找了里李欢心,因为作为金陵首富,李家掌管了全国最大的珠宝交易行,而且分店都开到了其他国家,比如北宋就有他们老字号的珠宝店,让她将这些珠宝变卖,兑现成银两。 李欢心不敢违抗她的意思,又认为她这是善举,便没有在价格上打压,反而是高价收购了这笔珠宝玉器、首饰钗环。 整个工程足足进行了五个月,这才完工,周嘉敏亲笔书写了“施恩堂”三个大字作那里的匾额。 就在开业当天,周嘉敏坐着凤辇去了城外的施恩堂,路上遇见了很多乞丐,成群结队地往前跑,被侍卫们隔离在道路的两旁,周嘉敏问道:“这些乞丐都是要去哪里?” 如烟笑道:“娘娘,他们都是听说今天施恩堂开业,都赶过去讨要点吃的,奴婢听说昨儿那里就围了很多人。” 周嘉敏支起帘子,笑道:“是吗?不知施恩堂今天的粥饭是否充足?” 如烟道:“娘娘放心吧,保准充足,就算没有粥饭,还备了很多干粮。” 周嘉敏看到乞丐群中有一个中年乞丐,端着一个破碗,在人群里晃荡,看着有些面熟。便道:“去把那个乞丐给本宫带过来。” 几个侍卫将那乞丐带到了周嘉敏的凤辇前,周嘉敏问道:“你这是要去施恩堂?” 那乞丐面不改色道:“回娘娘,小的正是要去施恩堂,听说那里讨要些粥饭,要是有点小菜就更好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嘉敏心道:这个乞丐很有趣,讨饭还要小菜,掀开帘子想看看这乞丐到底是何须人也,会不会和当年那个化身肖四毛的萧逸一样呢?只见这乞丐头发黑亮,虽然乱,却也乱得很有秩序。露在外面的皮肤也很白皙,而且看上去很圆润,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你。” 待那乞丐抬起头来,周嘉敏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原来这人乃是韩熙载,道:“本宫早就听说韩爱卿行事异于常人,喜欢扮作乞丐入街乞讨。如今看来,是真的。只是员外郎韩爱卿这幅行头虽好,但皮相却不是做乞丐的料,太白了些。” 韩熙载笑道:“娘娘指教的正是,多谢娘娘!微臣韩熙载拜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周嘉敏摆摆手。道:“罢了,快去领你的馒头吧,本宫也要快些赶过去。” 韩熙载欢快而去。 听闻周嘉敏的凤辇驾到。百姓们纷纷跪下来,山呼千岁,那气势让周嘉敏颇为感动,这些都是南唐的子民啊,她身为一国之母。有什么理由不爱惜自己的子民呢? 周嘉敏道:“你们都起来吧。本宫修建施恩堂,目的是救治穷苦的百姓。让流离失所的人有衣穿,有饭吃,让老弱病残者有人教养扶住,本宫和南唐的众多大臣、将士足足忙碌了六个月,才筹集善款,本宫将自己所有嫁妆都捐献出来,还有许多人都为这施恩堂做出了莫大的贡献,本宫在此感谢他们,也希望你们这里所有人有能力的都将这种恩典传扬下去。” 众人又纷纷跪下来,山呼千岁! 自古以来,肯面对百姓的皇后有几个?肯和百姓说心里话的又有几个?能为百姓办实事、去牺牲的又有几个? 周嘉敏看着这些淳朴的百姓,有人衣衫褴褛,有人瘦骨嶙峋,有人身有残疾,有人面带饥色,但他们因为周嘉敏的几句话而感到的眼含泪水――多么淳朴的百姓,这就是南唐的百姓,这就是她要为之努力的子民! 周嘉敏抹了抹眼泪,继续道:“这些年连年战乱,让你们里面的很多人有家不能回,有地不能种,但是,南唐会兴盛起来的,你们也将过上富足的日子!本宫将尽最大的努力,让你们能够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人群里沸腾了,山呼声越来越高。 周嘉敏让人准备施粥、放梁,因一些前来投靠的人入住。 在人群中,有一个大和尚十分明显,他看着热泪盈眶的周嘉敏高宣法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能征服心魔的就是内心中的善,她的魔障应该就此除去了,善哉善哉。”他看似老态龙钟,但行动却十分迅速灵巧。 就在这时,周嘉敏胸前挂着的那块通灵古玉闪亮了一下,一股暖流进入了周嘉敏的四肢百骸,那种奇异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她似乎看到了一扇门正像自己打开,那是永恒是温暖,是自己不曾放弃的希望。 周嘉敏在众人的护卫下,进了后堂,那里站着一位身形挺拔的男子,看那背景就让人遐想起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你来了。”周嘉敏微笑道,仿佛是和一个久违的朋友说话。 “你邀请的,我怎能拒绝。”一个风轻云淡的声音,有点冷,但听得出来,这已经是他能说出的最温和的声音了,也许他天生就是这般清冷的人,以对待周嘉敏这种身份尊贵的人也没有丝毫的敬虔之意。 周嘉敏笑道:“你能来真是太好了,这里很需要你,有很多人病了,郎中也需要你的教导。” 那人转过脸来,正是南宫彦。 “你似乎弄错了,我是药王不假,但我却是做毒药的王,对治病救人并不是我的专长。”南宫彦淡淡道。 周嘉敏道:“反正我不管,既然你来了,就要接手这里,为这里需要看病的人看病,再配置一些常用的草药。” ――难怪说女人难缠呢,说不过别人就只好耍赖,偏偏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这也许是女人最大的优势,而周嘉敏无异于深知这一点。 “你打算办多久?”南宫彦道。 周嘉敏道:“办到南唐的百姓丰衣足食,办到没有流离失所的人,办到战乱不在南唐的国土上发生。”她微微叹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办多久,能办多久,这次耗费了大量的银子,都是我从妃嫔和大臣女眷那里募捐的,这也不是万全之策,要一次可以,要两次估计就难了,恐怕不等老百姓造反,她们就先不乐意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南宫彦道。 周嘉敏道:“我想让他们自食其力,先帮他们解决温饱,然后为他们找到活路,农者有点耕,商者有事做。” 南宫彦微微愣了一下,看了周嘉敏一眼,他没想到这个娇小的身体里隐藏了那么多惊人的力量,有那么多意想不到又让人惊奇的主意,有见识有想法有胆量,最主要的是,她善良! 他总算为自己心头缺失的那一块地方找到了借口,自己为她心动,为她奔走,为她放弃自己多年的志向,甚至为了救她而废弃自己的武功,是因为她善良。 原来,一个女人最大的光环,是善良! “我先去西厢看看病人。”南宫彦道。 周嘉敏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道:“好!” 她在院子里轻轻走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样东西都饱含她深深的情意,这里是她的心血,她想成就内心理想和追求的所在,她想堂堂正正做人,做个好人,做个天下有益的人。 韩墨臣进来请安,身后跟着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那正是上官紫儿,只见她的脸上挂着一抹少女才有的红晕,是幸福的云彩,她离韩墨臣那么近,看韩墨臣的眼神那么温柔,根本不像是在江湖上打杀的女子,周嘉敏顿时明白了――只有尝到爱情滋味的女人才会这般臣服于爱情吧?才会这般甜蜜而羞涩吧? “真好。”周嘉敏轻轻道。 韩墨臣道:“娘娘说什么真好?” 周嘉敏笑道:“一切都是真的好,只要我们用心,只要我们努力,没有遗憾,就会真的好。”韩墨臣还是不明所以,倒是上官紫儿,似乎听明白了周嘉敏的话,有时女人是很容易理解女人的,她道:“娘娘的意思是,幸福尽力去追求就会得到幸福。” 她想起这一路爱过来的艰辛,更明白这句话的妙处。 周嘉敏的思绪飘到了少女时代,想到了当年的董安远和韩墨臣,还有那时的李煜,他们贯穿了她的童年和少年,因为给了她太多美好的回忆,所以,她希望他们幸福!她不能给董安远和韩墨臣幸福,就祝愿他们幸福,看到他们幸福,才明白自己最心甘情愿期待的幸福。 她也曾经无忧无虑过,可幸福不是无忧无虑,而是在努力之后、付出之后的充实,在得到回报、受到认可后的满足,曾经,她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她的前一世也自甘普通过,如今,她有了别人不曾有的地位和权威,她就要担起更多的责任,让更多的人幸福。 212书房欢情天下局势 常惠儿进来找周嘉敏,说今日来施恩堂的人很多,粥饭都施放完毕,就连干粮都准备上了,每个人都对周嘉敏歌功颂德,又说金陵的不少富商和乡绅又送来了很多银钱和存量。 周嘉敏笑道:“如此甚好,你辛苦了。” 常惠儿憨厚一笑,道:“这有什么辛苦的,看着这么多老百姓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我心里充满了欢乐,以前从来没想过为大家做事有这么多的快乐,而且他们一个劲地感恩戴德,我都不好意思了。” 正说着,董安远大步流星地带着几个人走过来,脸上也是一片喜气,常惠儿看到他有些害羞,董安远见了常惠儿简单抱拳行礼,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态,常惠儿想到周嘉敏已经贵为皇后,韩墨臣也与上官紫儿这般亲近,自己如今仍旧形单影只,不由有些悲伤。 周嘉敏道:“惠儿,你先去前面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董安远跟在后面,简单和她说了施恩堂的情况,有哪些还需要进一步改善的,有些事项需要哪些人管理,现在出现了什么弊端,一一和周嘉敏汇报了。 周嘉敏笑道:“这些事先放一放,本宫想问你,可有中意的小姐了?” 董安远微微一笑,道:“娘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事了?这段时间微臣一直忙碌朝廷中的事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如果有了,微臣会告诉娘娘的,到时还请娘娘给微臣赐婚。” 周嘉敏笑道:“赐婚是自然的,只是,本宫看惠儿对你依然是一往情深,很好的姑娘,真诚而热心。难道你真的不考虑吗?” 董安远道:“这个……娘娘暂时还是不要管微臣与常小姐之间的事,我们不能带着曾经生活下去,常小姐是个好姑娘,总会找到更合适的人。” 常惠儿根本就没有去前院,而是躲在一个墙壁后偷听,听到董安远这番话,心中更为失落,心想:他果真心里曾未有过我,我又何必单恋他? 晚间回了皇宫,见了李煜。那时李煜尚在御书房里看奏折。 “给皇上请安。”周嘉敏笑道,虽然疲惫,但心头的喜悦是如论如何也压不住的。 李煜急忙起身。张开双臂,将周嘉敏一下子抱在怀里,带着她转了个圈,笑道:“朕都听说了,一切进展顺利。百姓们感恩戴德,都说朕娶了个好皇后。” 二人欢喜地笑着。 清官很识时务地带着几个太监宫女退出了御书房。 “来,让朕看看,这小脸喜成这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煜把周嘉敏抱在自己的腿上,捧着她的小脸看着。然后亲吻过来。 周嘉敏笑道:“你真坏!皇上,你最近忙着政事,又要推行新政。又要准备战事,肯定很累了,我帮你舒缓舒缓筋骨吧。” 李煜笑道:“好啊,朕的可心皇后美人儿!” 周嘉敏特意跟人学了一手推拿的技艺,虽然不纯属。但也学了几分火候,帮李煜捶打揉捏了一会。的确让他精神焕发,疲劳消退了很多。 “你也来了,朕也帮你揉揉,这么为百姓操心的,估计你是古往今来第一个皇后了。朕有你这样的皇后,夫复何求啊。”李煜感慨着。 周嘉敏复又坐在李煜的腿上,笑道:“那煜哥哥还会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李煜啄了一下她的小嘴,道:“不会再有了,只是那些已经进宫的女人都与朕或多或少有着政治利益关系,朕不可能将她们驱逐出宫,何况一日夫妻百日恩,朕也不忍做这等事,不过,你放心,以后朕的龙床上肯定只有你一个人。朕只属于你一个人。” 周嘉敏听了这话,虽然不是十分开心,但李煜说得也是实话,毕竟这后宫不是她一个人的后宫,李煜也不可能将所有女人赶出宫去,笑道:“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说完便吻了过来。 周嘉敏向来羞涩,很少主动,这一主动便挑起了李煜的欲望,但周嘉敏无视他眼中的欲火,仍然用舌尖挑逗着,小手还很不老实地在他的身上四处游走。 “小坏蛋,敢挑逗我!”李煜笑道,身手便挠周嘉敏的痒痒,她最怕痒,笑道:“饶命啊!皇上饶命啊!煜哥哥,快停,我好痒,不要挠我!” 李煜笑道:“还敢不敢来惹火我了?” 周嘉敏赶紧装作害怕的样子,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却趁着李煜放松之际偷偷挠了他一下,然后转身便跑。 李煜急忙追了上来,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火热的唇便侵了下来,大手从她的腰肢到她的肩头,捧着她的小脸,又一点点褪下她的外罩,嘴里呢喃着:“我爱你,敏儿!好爱你。” 周嘉敏动情地回应着她的亲吻,嘴里发出一丝丝的呻/吟,让李煜听了更是心潮澎湃,他将周嘉敏拦腰抱起,轻轻走进御书房的里间,那里铺设了一张精美的床,本来是供李煜看书疲惫时休息使用。 周嘉敏因为情/欲的侵蚀而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浑身软绵绵的,柔软而可爱,李煜看了更是情不自禁,欺身上来,双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抚摸那柔软高耸的所在,挑/逗着那已经突起的高峰所在,他身体的分身早就进入了战斗的状态,周嘉敏感受到他的雄伟和勃发,忍不住娇喘微微。 “皇上……”周嘉敏只能吐出简短的字符。 李煜已经脱去了自己的龙袍,又将周嘉敏的凤袍脱下来,他用力地亲吻着,她的脸,她的唇,她的锁骨,她胸前的樱红。 “叫我煜,煜哥哥……”李煜道,舌头仍然坚持不懈地挑逗着,手下也没有停止摩挲。 女人在被男人征服时,是完全顺从的,周嘉敏也不例外,她爱李煜,想着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化为一体,这便是世间最美的事,她艰难地张开嘴,不受控制一般,唤道:“煜、煜哥哥,我想……” “想什么?”李煜邪笑着问道。 周嘉敏脸色红得像只熟透的苹果,喃喃道:“想/要,想/要/你……” 在一阵强过一阵的律动之后,在一句又一句令人事后想起来便面红耳赤的话语之后,二人在压抑的呼喊中双双得到了最彻底的满足。 “舒服吗?”李煜搂着周嘉敏,轻声问道。 周嘉敏羞涩一笑,道:“偏不告诉你!” 李煜锲而不舍,道:“告诉我嘛,乖啦,告诉我,我也好下次改进,不,就晚上吧,今天晚上去凤栖殿,我就开始改进!” 周嘉敏轻轻在他胸口画了个圈,故意点了一下他胸前的草莓,嗔道:“你真坏!很舒服,明知道人家很享受,还故意这么问!不准贪吃哦。” 李煜又亲吻了一下,道:“你先躺一会,朕出去看会奏折,前方的战事吃紧,北宋显然是要鲸吞了南唐!” 周嘉敏道:“那我也起来,我给皇上研磨伴读。” 李煜宠溺地笑了笑。二人并外头太监宫女准备洗漱之物,又换了干净的衣裳,这才双双起来。 看了一会奏折,李煜的眉头也越来越深,时不时地叹气,道:“唇亡齿寒,这些国家难道都不懂吗?居然毫无野心,现在北宋内部空虚,正是偷袭最佳时机,怎就一个个按兵不动呢?” 周嘉敏想了想,道:“有个想法,臣妾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煜笑道:“就只有你我二人在,你不必这么客气,有什么话你尽管说,说错了朕也不会怪你的,以后不准这么客气了哦。” 周嘉敏笑道:“好!这可是皇上说的。纵观现在天下局势,自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以来,陈桥兵变,夺取了后周的政权,而建立宋朝,东征西战,掠夺了不少城池,现在乃是中原最为强大的国家。十年前各国混战,致使当初的五代十国局势已经不复存在,赵匡胤继位之时,十国仍有后蜀、北汉、南唐、吴越、南汉、荆南湖南武平军周行逢、闽南清源军留从效等藩镇势力,后南楚、荆南、闽国等陆续被灭,现在仅有北汉、南汉,南唐三国,北宋攻打后蜀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现在后蜀已投降,只有部分旧部仍在暗中反抗,再往北便是辽国,辽国乃契丹人所建,骁勇善战,乃是北宋的强敌,北宋也未其三分,是以,北宋不停难征,却不敢北战的重要原因。虽然南唐曾与辽国有所联络,但自古政权无信义,辽国乃是虎狼之心,自然不能引狼入室,何况辽国与北汉友邻,自然不会舍近求远弃北汉而选南唐。乾佑三年,刘崇自建立北汉政权,此乃十国唯一的北方之国,自此结辽为援,奉辽帝为叔皇帝。北汉也曾联合辽兵,两度进攻后周,但先败于晋州;乾祐七年又败于高平;加上北汉土地贫瘠,物资匮乏,一直难以富强,需赖以辽国。” 李煜点点头,道:“敏儿足不出户,如何知道天下局势?”他对此略感惊疑。 213高论局势左右逢源 周嘉敏笑道:“皇上,您不知道这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吗?读书破万卷,天下在心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臣妾一直想协助皇上把南唐建设成富强的国家,不求雄霸天下,但也争个与北宋鼎力的局面,自然多多打听这天下的纷争和局势,自然要问一些大臣这朝中的意见和格局。” 李煜笑道:“如此说来,让朕的皇后费心了,那你接着往下说。”他饶有兴趣地听着。 周嘉敏道:“除了现在硕果仅存的几个国家,还有一些藩镇割据。臣妾长话短说,只说对南唐局势有帮助的藩镇。皇上可记得定难节度使(又称夏绥节度使)李光睿?此人李彝殷之子,党项族首领,骁勇善战,现在辖区有银州、绥州、静州、夏州、宥州,定难节度使自唐朝以来便雄踞西北。皇上何不向他发出请求,让其在西北攻击北宋边防,北宋现在大批军力在南方,自然后方失于防守,到时,北宋腹背受敌,南唐可退兵,李光睿可得疆土,一举两得也。” 李煜若有所思道:“如此甚好,朕一时竟没有想到这些,只是南唐与绥州那方向来并无交际,如今贸然去请,他如何肯答应?何况,朕听闻北宋也在极力拉拢李光睿。” 周嘉敏笑道:“臣妾已经为皇上想到了一个人,派此人游说,恐怕大事能成。” “谁?”李煜喜上眉梢,急忙问道,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北宋退兵,保住自己的疆土,这些年他割地、供奉、用尽心思打点与北宋之间的关系,处处表现出一个附属国的低姿态,对北宋表面上十分恭敬,绝无反抗之意,私下里却暗自谋划。力求强国,他不想做一个丧国的国君,他要力保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子民! 只有周嘉敏知道,这些年他守得多辛苦! “陛下怎么忘了邓王呢?臣妾听说邓王李从镒交友颇广,和这李光睿有些渊源,若是派邓王前去游说,还怕事情没有眉目吗?”周嘉敏笑道,她之所以提出李光睿乃是因为她早已把李光睿的情况打探清楚。 李煜笑道:“好!朕真是要好好感谢你才对,朕现在就下旨,招六弟进京。商讨此事。” 周嘉敏又道:“那皇上打算怎么感谢臣妾呢?” 李煜笑道:“朕打算今晚夜宿凤栖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哈哈”他爽朗地笑起来,却引来周嘉敏一顿嗔骂。 周嘉敏道:“皇上这厢招邓王进京。臣妾那厢与刘妃一叙,看看北汉那边是否能出兵攻打北宋。” “如此甚好,有劳敏儿了,你真是朕的好皇后,若是能退宋兵。朕的江山分你一半都不为过。”李煜道,心里却想,就算周嘉敏不为自己做这些,自己也心甘情愿拿出半壁江山供他玩耍。他现在之所以全力以赴地要与北宋抗敌,那是因为他或多或少知道北宋发动此次侵略的意思,一定是赵光义教唆的。而且赵光义是有私人目的的,那就是为了周嘉敏! 为了祖宗的江山,为了拥护自己的子民。为了心爱的女人,无论哪一样,李煜都不能轻言放弃! 周嘉敏让宝蟾备了些珠宝首饰,又拿了几匹上乘的衣料,道:“随本宫去荣汉宫走一遭。”进了荣汉宫。刘可夫诚惶诚恐地接待了周嘉敏,谁都知道李煜对周嘉敏的宠爱。周嘉敏现在贵为皇后,又出身名门世家,周宗在朝中可谓一呼百应,三朝元老,她的地位几乎是无人能够撼动的。 刘可夫只是远嫁而来的北汉女子,既不貌美又不多才,光是这一点,就让她在李煜的那些莺莺燕燕面前自卑了,时常沉默寡言,在南唐也没有显赫的家世,离家又是千里之遥,就算有所委屈,家人也是鞭长莫及,何况她肩负和亲的,岂能让家人担忧? “姐姐不必客气,本宫这次来,就是给姐姐送些东西,这些珠宝首饰,都是皇上亲自挑选的,本宫用不了那么多,皇上便让本宫送些于姐姐。”周嘉敏道。 刘可夫似乎不相信,李煜竟然会想到自己?李煜在荣汉宫总共也没有夜宿过几次,一个月有时都见不到他一次,就算是来了,也是匆匆来,匆匆去,自己虽然位居二品,封为妃子,却也只是守活寡。 “皇上真的这般说了?这些东西都是送给臣妾的?臣妾陋质,皇上与皇后这般惦念,受宠若惊。”刘可夫惊讶道。 周嘉敏笑道:“姐姐千万不要这般妄自菲薄,皇上对姐姐也是极有心的,不然也不会让本宫送这些东西给姐姐,还有这些衣料,本宫记得姐姐喜欢素色的,与南唐女子偏爱红色不同,所以特意选了些素净的料子送过来。” 刘可夫道:“让皇后娘娘费心了。”她的手轻轻摩挲在衣料上,看得出很喜欢那些料子。 周嘉敏又道:“姐姐可能心里怪罪皇上冷落了姐姐。” “不敢!臣妾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臣妾并非貌美,又无才德,皇上即便有所疏离也是应该的。”刘可夫道。 周嘉敏笑道:“你真是多虑了,你虽不像别的妃嫔那般艳丽多姿,但你体貌端正,性情温顺,又是一脸福气,谁会不喜欢呢?皇上只所以冷落你,乃是要保护你,你的家族千里之遥,娘家势力不在南唐,你又是那般善良,他若是宠幸你,只怕你现在已经尸骨无存了,这宫里的斗争是看不见的硝烟,但惨烈却一点也不亚于战场,这一点不用本宫多说,你应该知晓。本宫以前也想过你的难处,只是那时还未嫁于皇上,虽然凤印在手,但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自顾尚且不暇,也就帮不了你。” 刘可夫点点头,的确是这么个道理,若是她受宠,恐怕早就被他人陷害了,自己无亲无故的,谁都想欺负一番,她道:“臣妾没有半分怪罪娘娘的想法,娘娘对臣妾已经十分体恤了。” 周嘉敏见她的一些话让刘可夫听到心里去了,便道:“走,陪本宫出去走走,本宫让她们看看,以后是本宫罩着你,谁还敢欺负于你?你呀,要自信一点,自信的女人最美丽,懂吗?”说完便拉着刘可夫往外走。 刘可夫点点头,然后笑道:“多谢娘娘的美意,臣妾先进去梳洗打扮一番,还请娘娘略微等候一下,臣妾去去就来。” 周嘉敏笑了应允。 这女人一自信就爱打扮,这打扮之后也就变得更美了,对自己的容貌自信了,整个人都自信,有道是,自信的女人最美丽! 周嘉敏领着刘可夫在宫里走了一圈,这宫里的人都是眼睛活络的主儿,看见二人有说有笑,知道皇后娘娘与刘妃娘娘关系好,给周嘉敏请安的同时,也都恭敬地对待刘可夫,这让刘可夫大为受用。 周嘉敏又留刘可夫在凤栖殿用晚膳,这才将正事提了出来。 “姐姐乃是北汉吴王的女儿,是北汉的郡主,想来,姐姐若是有事求吴王,北汉的皇帝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周嘉敏微笑道。 刘可夫一听这话,顿时有些紧张,看了自己的侍女一眼,那侍女颇有心计,乃是她从北汉带过来的丫鬟,也是她的贴身保镖,那丫鬟摇摇头,这一切动作虽然轻微,却被周嘉敏看在眼里,就听刘可夫道:“臣妾乃是弱质女流,不参与政事,至于家父能否帮得上忙,又是否愿意帮忙,要看臣妾所提是何事了?” 周嘉敏笑道:“姐姐不必紧张,本宫与你也不过是随便聊聊。不过,唇亡齿寒的道理你想必懂得,虽然你在皇宫里活的并不如意,但若是南唐有了危机,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南唐亡国,你又当如何自处?” “这……”刘可夫不知如何是好。 周嘉敏又道:“这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就算将来你可以重回北汉,但那时的你又当如何自处?何况,南唐若被北宋所灭,下一个岂不是北汉吗?以北宋鲸吞天下的野心,岂能容北汉自保?” 刘可夫道:“皇后娘娘的意思……让臣妾劝家父上书敝国皇帝,支援南唐?这个恐怕很难。北汉国势向来贫弱,比起南唐,相距甚远,否则也不会……” 后面一句话没说出来,但周嘉敏已经领会,否则也不会让她这个郡主远嫁联姻了。 “你只明白了本宫一半的意思,另一半的意思却理解错了。本宫并不是让北汉出兵支援南唐,而是要与南唐联手,攻打北宋。南唐在南方抵御北宋,北宋大部分国力均在此,后方空虚,若是北汉趁此供给,想必北宋自顾不暇,顺手牵羊,得几座城池、拥一些物资岂不是儿戏一般?大片疆土岂不是唾手可得?”周嘉敏注视着刘可夫,又轻轻挥着手,示意所有人都下去,刘可夫的侍女虽然不情愿但也只得退下。 刘可夫嚅嗫道:“这……虽然道理上这么说,可臣妾又如何说动家父?实不相瞒,家父将臣妾远嫁过来,就是抱了弃臣妾于不顾的决心,何况臣妾在家时并不受宠。” 214情爱真谛两种取舍 周嘉敏笑道:“那本宫就教你,你告诉你父王,就说南唐国势强盛,现在的国主又在励精图治,百姓渐渐安居乐业,只是北宋大军压境,这才分身无术,否则早就调兵去了北宋后方,因为北宋喜欢南方的富庶,却嫌弃北方的积贫,何况,即便我南唐得了北宋北疆的领土,却也千里之遥,不好管理,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北汉,若是北汉攻不下来,南唐还会派兵支援,来个声东击西、围魏救赵。另外,皇上也会给贵国的皇帝去信,说明情况。本宫听闻贵国皇帝乃是有雄心大志之人,岂能甘心久居土地贫弱的北方?” 刘可夫似有心动。 周嘉敏继续道:“女人有三从四德,在家从符,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现在既然嫁人了就应该为自己的丈夫着想,何况你方才也说了,你娘家并不宠你,就算将来南唐危急,北汉也不是你的容身之处,所以,留在南唐,获得皇上的欢心和宠爱,成为皇上的贤内助,这才是最重要的,这才是上策。” 刘可夫犹豫了一下,道:“皇上娘娘的话让臣妾听了心头一亮,这些道理臣妾也懂,也曾想过,只是又不敢去想,臣妾这等无才之人,怎能成为皇上的贤内助呢?现在皇后娘娘给臣妾指明了一条道路,臣妾一定会尽力去尝试,只是能否成功,臣妾真不敢保证。” 周嘉敏笑道:“你有这个心就够了,愿意去行动更是难得,谁说去做事就一定会成功呢?但是,这次本宫会助你成功的,到时皇上自然纪念你有功于社稷,自然会宠着你;别人也看到你娘家的势力,虽然远在他国。却与南唐休戚相关,谁敢小看你?” 刘可夫笑道:“多谢娘娘指教,愿意服从娘娘差派,还请娘娘不要嫌弃臣妾愚笨。” 周嘉敏道:“姐姐这说得哪里话,你愿意为皇上分忧解难,本宫这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刘可夫羡慕道:“娘娘与皇上这般情深意重,真是让臣妾羡慕和敬佩。” 周嘉敏浅笑道:“本宫与皇上的情意,你们大概不能明白,只要皇上不那么愁苦,本宫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肯用心对待皇上。皇上是重情义的男子,会感觉到得,会回应和回报你的。” 刘可夫坚定地点头。道:“臣妾明白。” 周嘉敏又道:“快些回去吧,皇上在荣汉宫等你了。”本来李煜是安排来凤栖殿,他们也一早便说好了,但周嘉敏和他说了情况,并要求李煜去荣汉宫。 刘可夫不敢相信道:“皇上。真的在荣汉宫?那臣妾……臣妾先行告退。”周嘉敏又叫住她,将自己头上的一根珠钗取了下来,好生插在刘可夫的头上,左右端详了一下,道:“去吧。” 刘可夫欢喜而去。 周嘉敏一个人坐在那里,微微叹息着。 为了帮助自己的丈夫。却把丈夫推进别的女人的怀抱,这样的女人是不是世间少有?这样的女人是应该赞美还是诟骂?“外头天凉,水汽大。娘娘还是进来吧。”如烟轻声道,一件外罩批在了周嘉敏的身上。 周嘉敏喃喃道:“我是不是太傻了?这样做值得吗?” 如烟看她神情落寞而无奈,心头一动,道:“娘娘,您是最好的女人。是不是傻奴婢不敢说,但您始终是对的。这是奴婢坚信的东西。至于值得吗?奴婢更不敢评论了。” 周嘉敏苦笑了一下,道:“你进去歇着吧,本宫自己走走,很快就回,不用担心。” 如烟道:“娘娘,您知道奴婢肯定会担心的,所以奴婢要跟着娘娘,远远看着就好,不会打扰娘娘的。” 周嘉敏没有说话。 这宫里虽然是通火通明,但却静谧,似乎都沉睡了,是沉睡了?还是不眠人害怕噩梦的侵袭而让灯火照亮? 自从大婚以来,李煜每晚都陪着她,她习惯了,她以为这是正常的,以致她忘记了,自己和李煜不是普通人家的夫妻,平凡夫妻不曾拥有的东西他们享用了,但平凡夫妻能做的事他们不能做,所以老天是公平的。 她知道李煜此刻拥着另一个女人在怀,这是她再三劝说的结果,那李煜是怎么想的呢?他若因此欣喜,周嘉敏会痛苦,因为她觉得李煜并不真爱自己;若李煜因此而痛苦,她会比李煜更痛苦,因为李煜的痛苦是她强加的。 不眠的人,不独有她,还有荣汉宫的李煜。 在刘可夫的身上驰骋了一会,他略带叹息地释放了,没有温柔的前戏,没有奋力的挑/逗,也没有力求让对方愉悦的激情,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对刘可夫说了些体己话,这对刘可夫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恩宠,是前所未有的,她心里生出浓浓的依赖感,她要帮助李煜,像周嘉敏说的那样力求成为李煜的贤内助,让李煜认可她是个有用的人,不是可有可无的,让她千里迢迢前来联姻的价值得以体现。 李煜翻了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周嘉敏的音容相貌,不仅如此,当他说服自己努力闭上眼睛的时候,却看到周嘉敏的眼中饱含泪水。 自己辜负她了吗?这是她自找的――李煜还有些气愤!这是他遇见的第一个将自己推向别人的女人!他没有皇上的优越感,没有才子的骄傲感,她竟然要自己陪着别的女人过夜!自己是皇上啊! 可是,李煜的愤怒之下更多的是心疼,若不是因为自己,若不是从大局出发,若不是关心南唐的局势,她会这么做吗?他们新婚不过几个月,尚且在新婚燕尔的阶段,当初的誓言犹在耳边,难道自己真的做不到一心一意吗? 恐怕现在最痛苦的人应该是她吧? “皇上,是不是换了床睡着不舒服?”刘可夫关切地问道,她正沉浸在幸福和憧憬之中,是兴奋,所以睡不着,李煜的任何一点动静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这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女子,因为从小到大得到的关注并不多,一点点的关心和照顾都会让她受宠若惊,何况现在对她温存的乃是自己的丈夫,也是自己的心爱之人。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想着先前的云/雨,她甚至幻想着那里已经孕育了生命,一切都是美好的开始。 李煜道:“是啊,朕还不喜欢你这里的床子,朕有择床的怪癖。” 刘可夫道:“皇上,择床怎能算是怪癖呢,何况皇上这般金贵,臣妾这里自然不能与皇上的寝宫相比,只是,如今天色晚了,外头又冷,皇上姑且凑和一晚。” 李煜淡淡道:“睡吧,明日还要早朝。” 但是,他越想睡,就越睡不着。 “皇上,你怎么起来了?”刘可夫道。 李煜道:“朕睡不着,出去走走,你自己先歇着吧,过两日朕再过来看你。” 荣汉宫里的人因为皇上在此过夜,都是守夜当值,没想到皇上却在子时出了荣汉宫。刘可夫是聪明之人,自然明白李煜的心思不在她这里,但她也无能为力,只要李煜陪着自己,哪怕是偶尔在荣汉宫过夜,已经是极好的状态了,她不能强求。 “萍儿,准备笔墨纸砚,本宫要给父王写家书。”刘可夫道,李煜起来了,她也毫无睡意,跟着批了一件衣服出来。 那个叫萍儿的侍女没有动,反而问道:“主子,您是真的要给王爷写信吗?照今天皇后说的那样去写?你要帮助李煜?” 刘可夫笑道:“有何不可?本宫是在帮助自己的丈夫,而且这事情若是顺利,也对北汉有利,乃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萍儿急道:“可是娘娘,您要三思啊,不要被别人一点糖衣炮弹就迷惑了,皇后那根本就是在利用你,今晚皇上来荣汉宫,也不过是敷衍一下,娘娘以为皇上真的会对娘娘从此上心吗?” 刘可夫冷道:“那你告诉本宫,本宫该怎么办?” 萍儿急道:“娘娘,奴婢不敢。” 刘可夫不悦道:“本宫看你没有不敢的事!你既然唤我一声娘娘,就该知道本宫的身份,是南唐皇帝的妃子,而不是当年吴王家里那个不受宠的郡主!你当本宫什么都不明白吗?不明白周嘉敏的心思?不明白皇上的举动?可本宫有什么可以选择的呢?既然周嘉敏愿意用自己的势力罩着本宫,保本宫在这南唐皇宫里的地位,本宫有什么理由不按她的意思去做?既然皇上该来着荣汉宫,不管是什么目的,什么打算,什么心态,对本宫来说都是一个机会,不是吗?本宫有什么理由错过?你觉得本宫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萍儿跪道:“娘娘,奴婢知道错了,是奴婢目光短浅,没有理解到娘娘的苦衷,过于自以为是,只是奴婢担心娘娘整日与世无争,怕被他人一时糊弄,这才着急与娘娘说道。既然娘娘想明白了,也决定如何做了,奴婢现在就去拿纸笔。” 215两处闲愁恶人离间 周嘉敏慢慢地走着,刚刚立春的天气,春寒料峭,她穿着红色的大氅,望着天空皎洁的月亮,努力让自己微笑起来。 这里的人不愁吃不愁穿,可谓锦衣玉食,可却没有自由;外头的人有自由,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去年的那场灾害,那场饥荒,饿死了多少人? 可是朝廷却没有足够的救灾力度,以致饿殍遍野、哀鸿遍野!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想到自己的华服佳肴,周嘉敏有时会生出一种罪恶感。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你这个皇后精力真好,折腾了那么多事情,现在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大名了。”一个身影飘来飘去,要是不熟悉的人还以为是鬼魂,但周嘉敏知道那飘逸的身影是属于某一个人的。 “怎么,肖四毛也有难以入眠的时候?”周嘉敏歪着脑袋笑道。 萧逸道:“自然,萧某也是人啊,是人难免有睡不着的时候。别说是人,就连皇后这般天人,不也在这里游荡吗?” 周嘉敏招招手,道:“下来吧,陪我走走,要不要我给你讲个故事?” 萧逸顿时来了兴趣,道:“还是那些故事?什么飞来飞去的铁皮,叫汽车、飞机?又或者什么白蛇喜欢上了一个书生?”他最喜欢听周嘉敏说这些故事,稀奇古怪的,真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脑袋里怎么有这么多奇妙的东西。 周嘉敏笑道:“好啊,你若是喜欢我就和你说这些。”现在的周嘉敏脱去皇后的身份,她还是个欢快的姑娘,还是有自己的梦想。 周嘉敏道:“你看今晚的月色多好。”她昂头看着天空,笑道:“今晚我讲的故事和月亮有关。从前有个名叫后羿的人,他有神力,擅长射箭。比你们现在的百步穿杨可要厉害很多额,原先天上有十个天阳,有几个都是他射下来的。” “他为什么射下太阳呢?要是十个都在天上,说不定现在就没那么冷了。”萧逸笑道,有时他就像个小孩,真的对应了那个名字:肖四毛。 周嘉敏说着,萧逸偶尔插一句话说,提很多奇怪的问题。 故事讲到结束,二人忽然沉默了。 萧逸良久才道:“皇上今儿怎么没有陪你?” 周嘉敏苦笑道:“后宫的妃嫔那么多,天下的美女那么多。难道他要每天都对着我一个人吗?也许他不烦,我都会烦。”她故意说得那么轻松,那么满不在意。她甚至折了个花枝,扔到很远的地方,看着那花枝落下的抛物线。 “他负心了?那我要找他!不管他是谁,是什么身份,都不能这样对待你!早知道他这样。当初我就……”萧逸气冲冲道。 周嘉敏道:“当初你就怎样?” 萧逸道:“反正我见不得他这样朝三暮四!我要去给你讨回个公道!”说完就要离开,却被周嘉敏喝住:“回来!你若敢去,我这里从此就不需要你!你再也不是我的暗卫!” 萧逸痛苦地皱着眉头,道:“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嘉敏道:“有时,爱一个人就是让他幸福,不能让他幸福也要减少他的痛苦。我现在没办法让他幸福,那就只能让他尽可能地少痛苦,这是我为他做的。你不要怪他。他有苦衷,比你们看到的想到的都痛苦。那个喜欢歌舞、纵情声色的他,不是真实的他。” 李煜听到这些,心中有一种暖流。 这就是他李煜要找的女人,这么了解他、支持他、心疼他、爱护他。他还有什么要求呢?他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唯独有她。天下之大。有她一个人就够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他不肯在荣汉宫留宿,不是因为他择床,而是因为他心里惦记着周嘉敏,想着她可能会伤心睡不着,担心她夜里又踢了被子,他匆匆赶到凤栖殿的时候,当值的宫女告诉他,周嘉敏不在殿里,他这才找过来。 于是看到了与她并肩而行的萧逸,听到了她对萧逸说的那番话。 “敏儿,我不辜负你。”李煜心道,然后悄悄隐去了,既然自己不能每时每刻陪着她,就让一些她看重的人陪着她,这是信任和成全。 第二日,周嘉敏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但她仍然想睡,头脑昏沉,脸色也不是很好,可能是昨晚休息太晚、又着凉的缘故。 宝蟾问她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周嘉敏却拒绝了,道:“兴许只是累了,本宫休息一会就好。” 宝蟾道:“那奴婢下去给娘娘准备一些清淡的食物,等娘娘起来时用膳。” 不一会如烟进来,道:“娘娘,大皇子过来给娘娘请安,说是有要事找娘娘。” 周嘉敏道:“让他等等,本宫这就起来,给他拿些糕点,他最爱吃椰子糕。” 见了李仲寓,发现他又长高了,是个少年了,虽然没有李煜那般灵秀,却遗传了周宪的秀丽,五官端正而俊美,一身得体的蟒袍穿在身上,也十分有气度。 “寓儿,你来了。我们有段时间不见了,自从寓儿出宫学艺,我们算起来也都好几个月不见了,上次见面还是本宫大婚那天,又长高了,都成男子汉了。”周嘉敏喜道,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他自幼就亲近自己,比起周宪,周嘉敏付出的心血和感情更多。 李仲寓笑道:“是啊,小姨,真的有几个月没见了,我很想念小姨呢,小姨现在越发美丽和优雅了。” 周嘉敏笑道:“看来,不但是身子长高了,这嘴巴也变甜了,快吃些椰子糕,我记得这是你最爱吃的,一直为你留着呢。” 李仲寓一边吃着椰子糕,一边道:“小姨,我有几句话想和小姨单独说。” 按规矩,周嘉敏现在是皇后,是李煜的正宫娘娘,李仲寓应该喊周嘉敏一声母后才对,但周嘉敏嫌着那样称呼有些生疏,又笑言“把自己喊老了”,自己和李仲寓自幼亲近,所以这“小姨”的叫法就没有更改。 “寓儿有什么要问本宫的?”周嘉敏笑道,这个孩子今天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李仲寓似乎在酝酿自己的情绪,道:“小姨,我想问你,母后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周嘉敏一愣,道:“姐姐她是得病,后来越发严重,不治身亡的。” 李仲寓道:“可是我听说,她是被小姨气死的。因为小姨和父皇的事让母后大为伤心。” 这句话一出口便如晴天霹雳,周嘉敏只觉五雷轰顶。 “你说什么?说你母后、本宫的姐姐是被本宫气死的?你再说一遍?”周嘉敏胸口一阵绞痛,弯着腰差点说不出话来。 李仲寓见这情景,顿时害怕,急忙道:“小姨,小姨你怎么了?寓儿不过是听了别人这么说,过来问问,小姨,你千万不要吓唬寓儿!” 周嘉敏的眼泪漫上来,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她看不清眼前这个孩子,自他出生起,自己就为她操心,看着他在襁褓中长成这样的少年,有了李煜当年的风采。 “你听谁说的?!”周嘉敏兀自捂着胸口问道。 李仲寓脸色通红,甚至额角冒着冷汗,道:“乃是听我的师傅古山夫子说的。” 周嘉敏冷道:“那你信吗?” 李仲寓道:“不信!” 周嘉敏怒道:“既然不信,你为何来问本宫?” 李仲寓答不上来,道:“这……我也不想的,只是昨日见了古良媛,她也和我说起了此事,还说与你作对乃是为了我母后报仇,出口气!” 周嘉敏怒道:“孽障!你是本宫看着长大的,这些年本宫是如何待你的,你最清楚!本宫怜惜你母亲早逝,早已把你当做了亲生儿子,还时常奉劝皇上立你为储君。本宫与你母后姐妹情深,为你母后都情愿!而你母后此生最在意的人除了你与皇上,就是本宫!本宫会气死你的母后吗?” 李仲寓慌忙跪下来,道:“寓儿不辨是非,受了他人的蛊惑,还请姨娘治罪!” “那窅娘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下贱的歌姬,当年姐姐怜爱她,将她接进宫来,帮她治疗,恢复她的容貌,想不到她恩将仇报,姐姐在世时便与姐姐不甚欢洽,只是畏惧姐姐的地位而不敢声张!姐姐过世后,处处与本宫为敌,本宫念她为皇上旧人,不肯责难,想不到竟挑唆本宫与你的关系!”周嘉敏怒道。 李仲寓急忙道:“小姨不必动怒!这全是寓儿不好,不该听了那些谣言来与小姨对质,是寓儿一时糊涂。寓儿对天发誓,小姨对我的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在寓儿的心目中小姨就是我的亲娘,莫说母后被气死只是谣传,就算是真的,寓儿也只认小姨,寓儿相信父皇和小姨是真心相爱的。” 说着,他的眼泪也落下来,道:“小姨不要难过和生气,以免伤了身体,那就是寓儿太不孝了,小姨放心,寓儿一定将那造谣的人惩治一番。” 周嘉敏怕他冲动坏事,急忙劝阻,道:“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小孩子不要多管,以免惹祸上身,皇上现在只你血脉一人,你千万保护好自己,懂吗?” 李仲寓点点头。 216灾情严峻嘉敏成疾 良久,李仲寓又道:“听说小姨在筹备施恩堂的事情,寓儿也想从中帮忙,小姨给我安排个事情吧,我现在可是大人了哦。” 周嘉敏看了他一眼,真的长得自己这般高了,是个半大小伙子了,笑道:“让本宫想想,你能做什么?嗯,暂时还没有你能做的事情哦,若是你愿意,你可以去施恩堂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李仲寓不悦道:“小姨这是小看寓儿了,寓儿可以做很多事的,我要做出一番事情让小姨看看。”又笑道:“我那里也有些财物,不如就交给小姨处理吧,听说小姨正四处筹钱,这个工程需要大量的钱款。” 周嘉敏心疼地笑了,道:“好孩子,没白疼你。” 如烟匆忙进来,道:“齐王求见,说是为了施恩堂的事情。” “哦,那快快有请。”周嘉敏道,又让李仲寓回去好生学习。 见了李牧,二人聊了一会,周嘉敏忙命人备了凤辇,匆匆出了皇宫。 “想不到有这么多的灾民,现在都涌到京城来了……”周嘉敏满眼的严峻,因为听了李牧的汇报后知道,因为大批灾民涌进来,导致京城治安混乱,很多人趁火打劫,做了不少坏事,打家劫舍的、拐卖妇女的事情层出不穷。 李牧道:“是啊,现在形势很严峻。京兆尹已经派兵出动了,并且下令暂缓放灾民进城。” 周嘉敏又道:“还有多少存粮?” 李牧道:“不多了,这两个月来,救济了十几万的灾民,不仅是粮食还有衣物药品,存粮已经不多了,而且现在粮商故意屯粮,价格比先前买进时涨了一倍。青楼现在在广罗年轻女子。不少难民将自己的女儿媳妇甚至妻子卖入青楼。” 周嘉敏听了眉头紧皱,半晌没有说话。 一切果真不像她想得那么容易。 虽然这个想法得到了当权者李煜的赞同和支持,得到了朝中部分大臣的支持,可行动起来还是造成了重重障碍。 一路上,很多灾民东倒西歪地躺在路边,施恩堂的一些员工拿着馒头每人发了一个,这些人见到雪白的馒头便两眼发光,拼命地啃着,有些人吃了不到一半就倒下去了。 “娘娘请回。”韩墨臣驱马过来,下马拜见。请求着,这样的情景是他们看着都无法接受的,何况是周嘉敏? 周嘉敏道:“本宫既然来了。怎么能轻易就回呢?” 施恩堂前的牛车里堆着很多尸体,士兵们正拉着去乱葬岗,已经没有人哭泣了,大家早已麻木,见惯了死亡。或者说在死亡的阴影下生存的太久。 常惠儿消瘦了许多,出来拜见了周嘉敏,简单说了这施恩堂的情况,每天有多少人出入,有多少人死亡,有些人死于饥饿。有些人死于寒冷,有些人死于疾病。 周嘉敏眼中有泪,心中的泪早已奔涌。不管战争怎么进行,受苦都是黎民百姓,宫里却还是歌舞升平,那些妃嫔们已经是仆从无数,锦衣玉食。她在想,自己想着帮助李煜。让南唐强大起来,想抗拒北宋,让南唐独立起来的想法是不是错了。 “给他们一些干粮。”周嘉敏道。 其中一个小乞丐,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样子,走到周嘉敏面前,伸出一只紧握的小手,周嘉敏伸手接过来,摊开,躺在自己手心的是一枚铜钱。 “这是我捡到的,知道你们需要,送给你。”小乞丐道,他这般不知天高地厚,早就被后面的大乞丐喝住了,急忙跪下来认错。 一个年老的乞丐走上前,跪下来,捧着一个油腻肮脏的袋子,道:“皇后娘娘,这是草民乞讨到的钱,都在这里,请您收下,救助其他的人吧。[.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周嘉敏的眼泪奔涌而出:这样的一枚小钱在现在的饥荒时代,买不到半个馒头,可小乞丐却知道这施恩堂需要,巴巴地送过来。 多么淳朴的子民! 他们还有爱心,只要爱心在,就有的救!爱心不但可以救别人,还能自救! 李仲寓带着几个公子哥模样的人过来,纷纷给周嘉敏请安,就听李仲寓得意道:“我知道小姨这里需要银两,我们几个就去朋友那里募捐了,东西倒也不多,但也凑够了二十万两的白银,等一下还有几车陈粮送过来。” 周嘉敏激动的眼泪又差点流下来,这里太需要粮食和钱了! “好,很好,寓儿真是长大了,能为父皇和小姨分忧了。”周嘉敏道。 一句话让李仲寓好不得意! 这辈子,他最在意的人就是周嘉敏! 周嘉敏和李牧、董安远、韩墨臣等人商议了,一定要化被动为主动,这些灾民是逃难的不假,但他们都有一技在身,再大的家业也会被座山吃空,要让他们自食其力才行。 常惠儿道:“我觉得要找一些周边的厂矿,那里肯定需要人,为了防止他们虐待百姓,我们可以去监工。” 董安远又道:“我们也可以自己办一些作坊,让有技术的人去劳作,发给他们工钱,供他们衣食,将成果卖出去,换来的钱继续做善事。” 韩墨臣道:“若是这样,我们首先应该以朝廷的名义引进一些项目,让这些人有劳作的去处。朝廷需要提供成本。” 周嘉敏道:“这也是本宫的意思,南唐的丝绸很出名,可以让一部人有丝绸制作经验的来参与劳作,部分水利也已经修建,让一部分的人去种植稻谷,然后将自产的谷米、丝绸拿出去变卖或者卖给当地的商人。” 众人皆说此主意好。 周嘉敏又道:“你们要尽快从这群人中选拔一些聪明能干正直的人来管理他们自己,你们都是国家的栋梁,皇上也不可能将你们这样的大臣一直借给本宫调用,你们也可以从自己的属下推举一些品行端正心思灵巧的人,也可以从民间选拔,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本宫要下旨查办青楼买卖妇女、商人坐地起价之事,凡是查到者定不轻饶;其三,各地运送过来的财物不一而同,加上各种物品置办,在短短的三个月内竟然用了五百多万两的白银,本宫以为这其中的亏空应该是有人趁此谋私,大发国难财。” 说到这里时,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周嘉敏笑道:“你们都是本宫的知己好友,本宫绝对不是怀疑你们,只是想提醒你们,此间若有猫腻,不但是触犯国法的事情,恐怕还要让天下人嗤笑,盘查一下账目是十分有必要的,要是找出亏空或贪污所在,岂不是又找回一批银两?” 众人皆道:“我等将速速查明,禀告皇后娘娘。” 周嘉敏又道:“让各地的灾民,齐聚在京城非长久之策,何况他们路途遥远,走不到这里都会饿死冻死病死,想必这一路上也是饿殍遍野。本宫思量着,是不是在其他灾民集中的地方再建个施恩堂,以救济这些灾民?” 李牧沉思道:“再建的想法,臣也有过,也个在座的几位商谈过,只是没有财物,如何建?作为朝廷,怎么能去抢去偷吧?那岂不是挖肉补疮,后患无穷?” 周嘉敏叹气道:“这个本宫理解,你们先按照本宫说的前三点去执行,第四点再容我们从长计议。” 周嘉敏走出施恩堂后院时看到了那个清冷而熟悉的身影,她知道他是在这里等她,每次去施恩堂都是轰动大街小巷,他岂有不知的道理? 但她和他之间注定没有结局,她也不想任何结局,因为那是没有结局的存在。 南宫彦远远便看见了周嘉敏,他知道她也看见了他,她明显消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如从前,她太较真了,她完全可以不用管这些灾民的,除了一点,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那就是她对李煜的爱,因为爱李煜,所以愿意倾其所有地帮助他。 自己又何尝不是?因为在意她,所以宁愿默默无闻地在这里隐居,每日重复那些枯燥而疲惫的工作,只为她经过时可以远远看她一眼。 回到凤栖殿,周嘉敏沐浴,竟然在水池里睡着了,被小宫女叫醒,她坚持自己穿衣服,小宫女退到一边,她一个重心不稳竟然摔倒在地,顿时疼得四肢百骸都在喊叫。 一股热流从她的小腹下传来,接着是一段痉挛似的疼痛。 “娘娘!娘娘!”几个小宫女慌张地喊叫,如烟一头冲进浴室,看见周嘉敏的身底下竟然有血迹,而那血还在不停地从她的小腹下流出来。 “娘娘!您坚持住!你们都死了吗?叫太医!快叫太医!”如烟红着眼睛唤道,她一个人竟将周嘉敏抱到了床上。 周嘉敏朦胧之中看见太医们一个个围着自己,摇着头沮丧离去,脸上带着惶恐,李煜明黄的龙袍那么显眼,他似乎在咆哮!他那么气愤,是她从未见过的,她想说话,却睁不开眼睛,身体里似乎有一种东西在慢慢离去…… 217痛失婴孩妃嫔生事 周嘉敏似乎听到一个呼唤,是那样焦虑,那样声嘶力竭,但她觉得好累,好想去睡,但总不能遂愿,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李煜的放大的脸庞的特写。 “皇上。”周嘉敏轻唤道。 李煜急忙握紧周嘉敏的手,道:“敏儿,朕在,你有没觉得好些了?” 周嘉敏伸手摸了一下李煜的脸,道:“皇上流泪了?是我不好,让皇上担心了。” 李煜听了这话,更是伤心,道:“不怪你,是朕不好,让你操心受累,以后施恩堂的事情你不要管了,朕会处理好的。” 周嘉敏惊道:“皇上,这怎么行?这件事是臣妾一手策划的,臣妾不放心!” 李煜不悦道:“怎么不行!敏儿,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小产了!朕的孩子没了!” “孩子?我有孩子了?”周嘉敏似不相信。 李煜仍然气愤难平,道:“不管什么国家什么朝代,都是不准女人参政的,朕念你有才华,又怜惜你,生怕你在宫里的生活沉闷,才让你出宫做什么施恩堂,你这样抛头露面,朕脸上很无光,天下人都知道朕有个爱折腾的皇后!” “臣妾是爱折腾吗?”周嘉敏委屈的想流眼泪。 李煜看了周嘉敏这神情,于心不忍,道:“朕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这段时间你不要出宫了,有什么事和朕说,朕会命人办理的,你身子要紧,太医说你身子虚弱又连日操劳这才导致小产的,你让朕说你什么好!唉!” 李煜深深地叹息着。 “皇上,你说臣妾有……有身孕?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周嘉敏茫然道,这个月的月经是没有准时到来。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推迟几天也很正常,没想到…… 原来自己昏迷之中的感受是真实的,她感觉一样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脱离,似乎看到了一个可爱的婴儿,原来一切都是真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李煜道:“敏儿,你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这群饭桶,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保住你和朕的孩子,朕真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斩首!要他们何用!” 周嘉敏道:“这不管他们的事,是臣妾自己不小心。皇上不要生气了,臣妾还年轻,以后一定可以有自己的孩子的。”她撒娇地拉着李煜的手。 李煜叹了口气道:“你答应朕。施恩堂的事暂时不要管了,好不好?” 周嘉敏道:“好吧,臣妾这段时间就不管了,也不出宫了,但皇上。这件事事关百姓福祉,皇上一定不能放弃,好不好?就当臣妾求求你了。” 李煜叹气道:“朕真是拿你没办法。好,朕答应你。” 周嘉敏又急忙道:“现在有人趁机发国难财,坐地起价,买卖妇女。皇上要尽快下令禁止啊,这其中有很多弊端,皇上也要惩处那些人才好。” 李煜故意板着脸道:“才说了不提这些。你看看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呢再这样朕真的要生气了啊。难道你希望更多人的因为你受到惩罚吗?” 周嘉敏道:“皇上,不要处罚他们了吧?是臣妾自己不小心,臣妾想为我们的孩子多积德,好让他将来健康孝顺。” 李煜冷着脸。道:“已经晚了。那个宫女竟然任由你一个人在浴室,才导致你摔倒的;而那几名太医。朕早就给他们下过命令,每十天定期给你检查身体,他们竟然不遵守,那朕就要治他们的罪,都拉出去斩首了!” 周嘉敏微微一愣,手上的冰冷迅速传开。 这就是帝王!人人都觉得他温和,那么温润如玉的一个人,他一样可以一句话就要了一个人的命! 什么叫伴君如伴虎?这就是伴君如伴虎! 几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还是因为自己,周嘉敏心道:佛祖,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是我的罪孽了。 毕竟是没了孩子,又是第一个孩子,周嘉敏为此消沉了很久,人也暴瘦下来。太医再三叮嘱,一定要好生保养,否则影响以后的怀胎,光是这一句话就让周嘉敏老实地呆在宫中了,她想要自己的孩子,孩子才是她最终的希望。 李煜也每日下朝就来陪她,就连批阅奏折也带着她,又命人找了很多大补的东西,每日强制她吃下去,她也越发白嫩起来。 这期间,一些妃嫔也过来拜见过,均被周嘉敏一一拒绝了,这些人向来闲得无事生非,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朕还差你一个蜜月呢,一直想带着你出去散散心,却没有机会,事情一件连着一件。”李煜笑道,“不过,朕有件礼物想要送给你。” “皇上有这个心意就好了,臣妾知道现在国事繁忙,怎么会无理取闹呢?让臣妾看看什么礼物。”周嘉敏雀跃道。 李煜拍着手,道:“抬上来。” 太监们鱼贯而入。 “这是朕命人雕刻的,将天下最富盛名的十二处景点都雕刻下来;还有南唐境内的十二处景观也一并雕刻了,你看看喜欢吗?”李煜笑道。 周嘉敏看着那些景点,有桂林的山水,有杭州的西湖,有北方的雾凇,有云南的石林,不一而足,一个个都雕刻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 “煜哥哥,谢谢你!真的好美!我好喜欢啊!”周嘉敏激动道,能为她送出这样的礼物,可见李煜的心里一直纪念着他们关于蜜月的约定。 李煜笑道:“只要敏儿喜欢就好。你们把这些都抬到凤栖殿去吧。” 周嘉敏腻在李煜的怀里,说着悄悄话,忽然道:“别动!” “怎么了?”李煜道。 周嘉敏全神贯注地在李煜的头上轻轻拨动着,然后拔下一根白发,道:“煜哥哥,你看。”再看他的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抬头纹也很明显。 这个刚刚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在国事家事双重压力下,迅速老去,周嘉敏的心没来由痛了一下。 李煜看了那刺眼的白发,喃喃道:“朕老了,白发都已出现,可朕的抱负还未曾实现。” 周嘉敏看这情形,也有一种美人迟暮、英雄老却的伤感,自己总有一天也会老的吧? “皇上,您不老,您现在正是年轻力壮,正当年,是男人最美的时候。白发也不过是因为操劳过度,偶尔长出来的,多食用点黑芝麻和核桃就好了。”周嘉敏故作满不在乎地说道。 李煜笑道:“你呀,就是嘴巴甜。朕这段时间都没有以前那么勇猛了,恐怕已在在房/事上都不能很好地满足你了,你还这么年轻。”他的眼里有深深的担忧。 据说,男人都对自己在那方面的能力有所担忧。 周嘉敏笑道:“怎么会?煜哥哥在开玩笑嘛?到目前为止,每次都是我求饶的好不好?” 李煜会心一笑。 正说着,清关进来了,道:“启禀皇上、皇后,金莲阁那边出事情了。” 一听金莲阁,周嘉敏的眉头皱了起来,那金莲阁乃是窅娘所在的处所,因为她擅长跳金莲舞,所以李煜将她的住所赐名为金莲阁。 李煜对窅娘也不是很喜爱,知道她不安分,便道:“什么事?”他的眼光看得清官十分害怕,但仍壮着胆子道:“是大皇子,大皇子将良媛娘娘教训了一顿,这会子,古良媛正寻死觅活,后宫管事的公公正要请娘娘过去,古良媛也派了人来请皇上,就在外头候着,奴才便过来禀告了。” 周嘉敏起身道:“皇上,那臣妾过去一趟。这事怎么和寓儿牵扯到一起了?” 青官道:“回皇宫娘娘,听说大皇子是嫌古良媛嚼舌头,诋毁了娘娘您,这才引了大皇子的怒气,奴才听说,大皇子还动手打了古良媛。” “什么?”周嘉敏急道,这还了得,一个皇子动手打了自己父皇的妃子,这事传出去恐怕又是个笑柄。 李煜道:“混帐!这孩子送出宫学艺竟学了一身的粗野!算了,朕看了半天奏折也腻烦了,随你去一趟。” 进了金莲阁,却见李仲寓正坐在那里生闷气,气道:“真不知父皇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粗俗恶毒的女人!” “混帐!朕看上谁,要你来在此胡言乱语?”李煜还没进院子,声音便传进来了。 李仲寓急忙跪下来给李煜和周嘉敏请安。 周嘉敏冷冷地看了窅娘一眼,经过她时,在她耳边道:“不要在本宫面前闹什么幺蛾子!你若敢加害大皇子,本宫定让你生不如死!” 窅娘听了这话,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这可是周宗的女儿,周宪的妹妹,南唐的皇后,李煜的爱人,还有那么忠实的拥护者,她想弄死自己岂不是易如反掌? “这又是怎么了?古良媛,朕问你,大皇子他是如何了,让你派人去御书房请朕?”李煜怒道。 窅娘看了看周嘉敏,又看了看李仲寓,心道:一个是皇上的血脉,目前唯一的子嗣,一个是皇上最在意的女人,两个人的权势都比自己大,自己若是说出来,皇上未必肯为我做主,反而认为我故意生事,又看到周嘉敏投来警告的目光,便道:“没事,只是与大皇子起了一些口角,惊动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是臣妾的过错。” 218窅娘受罚皇子用谋 李煜怒道:“为这点事,你在这里大呼小叫,还把朕与皇后叫过来,成何体统!”他吼完之后,冷眼看着窅娘,觉得她的样貌实在不讨喜,甚至有些丑陋。 窅娘道:“臣妾知道错了,请皇上恕罪。” 李煜没有理会她,又问李仲寓道:“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仲寓道:“回父皇,儿臣本来也不想和她这种女人一般见识,之前良媛她挑唆儿臣,说母后之死乃是小姨与父皇联手气死的,当时儿臣糊涂还去找了小姨对质,小姨并没有怪罪儿臣,只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儿臣的确是错怪小姨了,在这里也和小姨再次陪个罪。” 李煜不耐烦道:“朕是问你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仲寓道:“今日儿臣本来想看看小姨,儿臣给小姨找了些补品,说是极好的,不曾想又遇见了古良媛,她讽刺儿臣,说儿臣不顾及母后,不敢找小姨的麻烦,又说小姨是遭了报应,这才没了孩子,而臣妾气不过,便和她理论了几句,谁知她便作泼妇状,就找儿臣晦气,儿臣实在无奈,就动手推了她一把。” 李煜早就脸色大变,熟悉的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大怒前的征兆,竟然有人说周嘉敏没了孩子是遭报应!那是他和周嘉敏的孩子!那是他最想要的孩子,因为在他看来是爱情的结晶!周嘉敏本来就痛苦万分,她的身体本来就不过,多次受伤中毒,能怀孕已经是万幸,现在孩子没了,身心俱受到了重创,她竟然在此说风凉话?她怎么这么恶毒! “这可是你说的?”李煜怒道。 窅娘没见过李煜这般愤怒。急忙摇头,道:“没有,臣妾没有这么说过。” 李仲寓道:“你这个女人,怎么敢说不敢承认!启禀父皇,儿臣还听闻,古良媛在自己的寝宫内放置了小人,那小人上写有皇后娘娘的生辰八字,就放在西南角,正对着皇后娘娘的凤栖殿!” 李煜道:“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他逼视着窅娘,自古皇帝都很憎恶自己皇宫里有这种鬼力乱神的东西。尤其是妃子们利用邪术伤及旁人,更是不可饶恕! 窅娘不敢撒谎,道:“皇上饶命。皇上恕罪,臣妾的确一时口快,说了不少诋毁娘娘声誉的话,那是因为臣妾学识短浅,心胸狭窄。说话没有经过思考!请皇上恕罪!但臣妾没有说过皇后娘娘小产是罪有应得!更没有放置娘娘有关的小人来加害娘娘,请皇上明察!” 周嘉敏听到这里,脸色大变:想不到传闻中的事情竟然在皇宫里发生,还是自己管辖的范围内!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窅娘?这么多年来,自己对她只有恩。没有恨,为什么她却一而再地触怒自己?还是说,女人妒忌起来可以做出任何疯狂的事情? 李仲寓道:“你说没有。你敢让我去搜查吗?” 窅娘道:“男女有别,我这里岂能让人随便搜查!” 李煜怒道:“来人呢,去搜查!金莲阁有任何可以的东西都不要放过!” 金莲阁的两个宫女想悄悄退回去,却被李仲寓喝住了,道:“你们哪里去!想去销赃灭迹嘛!统统不准动!” 那两个宫女唯唯诺诺地跪在那里。再也不敢动弹。 周嘉敏道:“皇上,先不要动怒。臣妾不信这些鬼力乱神的东西。”她依偎在李煜的身旁,李煜紧紧握着她的手。 “你的手这么凉,出来时怎么不多加一件衣服?”李煜柔声道,严厉地看了一眼跟在周嘉敏身后的宫女,吓得宫女急忙跪下来认错。 不一会儿,几个侍卫从金莲阁内拿出几样东西,有穿着白绸的草人,上面插了几个银针,白绸上密密麻麻写了一些字,有案头,上面还摆了一些香烛。 李煜看了那草人,上面还画了一张脸孔,五官和周嘉敏十分相像,再看上面的生日八字,正是周嘉敏,他狠狠地将那草人摔在地上!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煜怒道。 窅娘一下子跪坐在地上,喃喃道:“这不是我做的,这草人和我无关!不是我做的,皇上你一定要相信我!” 李煜厌恶地踢了她一脚。 窅娘看见周嘉敏,恨道:“是你!一定是你这个女人!是你在陷害我!” 周嘉敏厌恶地看了她一眼,道:“本宫陷害你?你说这话也不怕别人笑话!你有什么值得本宫陷害的!” “你——你妒忌我!”窅娘不服气道,又惊又怕。 周嘉敏笑道:“本宫妒忌你?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本宫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这么恨本宫,再三加害本宫?” 李煜怒道:“贱人!你做出这等悖逆之事,还有脸在这里大言不惭!来人哪,拉下去!” 窅娘急忙哀求,道:“皇上,臣妾知道错了,但这个草人真的不是臣妾放的,臣妾根本不知道啊!臣妾是糊涂,做事说话不用脑子想想,这才得罪了人,是被人陷害的啊!” 李煜冷道:“陷害你?那你说说是谁陷害你?又为什么陷害你?” 窅娘道:“臣妾不知道,臣妾不知哪里得罪了人,要这般陷害臣妾!臣妾只是太糊涂了,有没有家世,难免被人欺负,请皇上明察啊!” 李煜怒道:“你还说!你既然说话不用脑袋,那你这到脑袋也就不需要了!” 窅娘吓得浑身哆嗦,金莲阁的奴才们也纷纷跪下来求饶,周嘉敏知道李煜这段时间不开心,光是忙着朝政的事情就时常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很多。 “皇上息怒,古良媛这般说,想来是臣妾有做得不周之处,虽然她做出这等事的确影响不好,但臣妾已经说了,不相信这种鬼力乱神的东西,臣妾也没受到什么损伤,恳请皇上给古良媛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她好好反省,也不枉上天的好生之德。” 李煜怒道:“敏儿!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帮这个贱人说话!哼!要不是看在皇后的面子,朕定不轻饶!从今天起,你面壁一年,一年之内不准踏出金莲阁半步,也不准和任何人来往!金莲阁的其他人一缕拉出去痛打二十大板!” 窅娘虽然哭嚎,但这一切由不得她不答应! “还有你!竟然冲撞父亲的妃子,是为大不孝!朕命你将《孝经》抄写一千遍!”李煜对着李仲寓怒道。 李仲寓急忙惶恐答应,却背着李煜冲周嘉敏一笑。 窅娘哭倒在地上,李煜领着周嘉敏气哼哼地离去。 周嘉敏回到凤栖殿,李仲寓也跟了进来,道:“你怎么这么莽撞,竟然去招惹那种人!本宫上次是怎么和你交代的!” 周宪临终前曾再三叮嘱自己,要照看李仲寓和李煜,李仲寓现在是李煜和周宪唯一的血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他! 李仲寓笑道:“小姨不必担心,我也是有对策的,我堂堂一个皇子,怎么能怕了这种人!不给她点教训,她都分不清自己是哪颗葱了!” 周嘉敏听了他这话,有些疑惑,道:“听你这么说,是你今天故意去招惹她了?” 李仲寓得意一笑,道:“听说她不知天高地厚,故意找小姨的茬,我气不过,今天就特意去找她,她以为我还会被蒙骗上当,就又说了很多诋毁小姨您的话,我气不过就打了他几下。我知道她肯定会派人去请父皇和小姨,就故意陪她演了一出戏,父皇最疼爱的就是小姨了,知道她诅咒小姨,还拿小姨不幸流产的事情说闹,肯定震怒。“ 周嘉敏看了看李仲寓,发现这个孩子的确是长大了,以致他心里的很多想法她已经完全无法估摸了。 “那你告诉我,那个草人又是怎么回事?真的是窅娘作的吗?”周嘉敏冷道。 李仲寓惊讶道:“小姨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不是那个毒女人还会有谁?她现在是罪有应得,小姨就不要管了!” 周嘉敏道:“本宫认识她很多年了,虽然她处处与本宫作对,本宫对她也厌恶,但知道她心地还没有那么恶毒,也不会有那么多心计,所以在这后宫里才会被那么多人当枪使,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本宫不相信这个草人是她做的。” 李仲寓又是一惊,继而平静,道:“小姨真是聪明人。那寓儿也不敢隐瞒了,小姨,那个草人是我命人做的。” 周嘉敏一惊,没想到自己的猜测竟然是事实!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周嘉敏冷道。 李仲寓道:“我……我就是看不惯她处处与小姨作对,她还想挑拨我与小姨之间的关系!我这是给她点教训,看她这一年来不出门怎么使坏!” “可她差一点就送了命!”周嘉敏道。 李仲寓不以为然道:“父皇仁义,又有小姨这般善良,肯定会为她求情,她自然是死不了!我不过是给她教训!” 周嘉敏哑然,但也意识到,这个孩子不简单,仿佛看到了当年周宪的身影。 219李煜庆生边关告捷 李仲寓仍旧嬉笑着看周嘉敏,忽然发现她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道:“怎么了,小姨?是不是不舒服?还是说寓儿做错了,惹小姨不开心了?” 周嘉敏道:“没事。只是,寓儿,你要明白,小姨走到今天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爱上你父皇,这皇后的位置并不能留下我。” 李仲寓点点头,他所认识的周嘉敏是卓尔不群的,与众不同的,是这沉郁皇宫里的一道清新,一道令人难忘的绿色。 周嘉敏曾经告诉过他,自己为什么偏爱绿色,绿色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越是沉闷越要凸显生命的活力,唯有绿色才这般动人。所以,李仲寓很多时候也偏爱绿色,尤其是爱着绿衣的女子。 “我希望你正直勇敢地活着,不管以后遇见什么样的困难,都能勇敢面对;也希望你一直心思单纯地长大,不管你将来是个帝王还是个普通人,都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度过每一天,这是我最大的心愿。所以,我不希望你算计任何人,也不希望你插手我与后宫这些女人之间的恩怨是非,我不想让你卷进来,知道吗?” 李仲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周嘉敏见状,转移话题,道:“过段时间就是你父皇的寿辰了,有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好让你父皇开心一下?” 李仲寓笑道:“这个小姨就请放心吧,我早就有所准备,一定让父皇大吃一惊。” 周嘉敏笑道:“大吃一惊就不要了,要让你父皇开心才好。” 李仲寓笑道:“这个自然,小姨只管放心!” “留在我这儿用膳吧,我让御膳房给你准备几样最爱吃的饭菜。”周嘉敏道。 李仲寓笑道:“好啊,好久没和小姨一道用膳了。” “寓儿。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要如实回答我。”周嘉敏正色道。 李仲寓笑道:“嗯,小姨请讲。” “我想让皇上立你为太子,你愿意吗?”周嘉敏问道。 李仲寓思索了一下,道:“小姨,我不愿意。我觉得皇太子也没什么意思,若是当了皇太子就没那么自由了,我这辈子能做一个清闲的王爷就好。何况,小姨迟早也会诞下皇子,让弟弟来做太子岂不是更合适。以父皇对小姨的宠爱,自然也十分乐意立弟弟为皇太子的。” 周嘉敏笑道:“什么弟弟?都八字没一撇!而且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将来做什么皇帝,我只希望他平安健康。过平凡人的生活就好。我之所以问你,并不是为了试探你,而是我看着你长大,早你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我要尊重你的意愿。让你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好了,我们不谈论这个问题了。” 关于未来,周嘉敏不敢有太多的奢望,史书上并没有记载周嘉敏生育过子女,所以,对于孩子她更有一种担忧。而且是恐惧,甚至怀疑上次的流产让自己丧失了生育的能力――每每想到这里,周嘉敏的心便慌乱无比。一个女人若是丧失了做母亲的权利,是不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 转眼间,李煜的生日到了,而这一天正好是一年一度的七夕。 周嘉敏有时忍不住感叹,为什么李煜会这般多情。后/宫这么多女人都喜欢他,大概和他生辰年月有关系。七月七日,一年一度的鹊桥相会。 周嘉敏这一天精心装扮了,然后众人的瞩目下,在众多宫娥的簇拥下,踏着优美的旋律走进会堂的中央,她在那里翩翩起舞,舞姿优美翩若惊鸿,服装华丽,旋律动人,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众舞姬均是水红颜色的服饰,而周嘉敏独着绿衣,显得那般脱俗,那般瞩目。 周嘉敏天生丽质,身段玲珑,翩翩起舞,如同广寒宫的仙子,又如同降临人间的精灵,世间的种种美好都被演绎得淋漓尽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不仅如此,周嘉敏还用拂袖沾着金粉作画,在一副山河图中一边歌舞一边作画,“万寿无疆”四个大字浑然天成,十分大气,众人见了纷纷鼓掌称好。 一曲结束,仍旧是余音袅袅,众人仍旧沉浸在方才的歌舞中。 李煜起身下座将周嘉敏迎了上来,赞道:“皇后今日美艳绝伦,舞姿优雅,恍若谪仙人,让朕大开眼界啊!” 众人纷纷称赞。 周嘉敏福身道:“这是臣妾送给皇上的寿礼,恭贺皇上万寿无疆。” 李煜开怀大笑,道:“好!多谢皇后啊!皇后这份寿礼真是非比寻常。朕非常喜欢!” 文武大臣、后宫的妃嫔们均有寿礼送上来,林林总总的,或金贵或精美或别出心裁或寓意深远。 李仲寓送给李煜的寿礼则是一段舞剑表演,他在外学艺多时,已经练就了一身本事,李煜看着他身手矫捷,赞许地点点头。 李煜十分开心,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和众臣们开怀畅饮。 周嘉敏笑道:“皇上,臣妾等一下还有礼物送给皇上,不过这礼物不是实物。” “哦?皇后还有其他礼物?不管是什么,只要是皇后送的,朕都喜欢。”李煜笑道,眼里心里全是周嘉敏,其他妃子倒如同虚设了。 周嘉敏拍拍手,进来一个全副铠甲的军士,给李煜行了礼,便报了前线的战况―― 林仁肇竟带领将士力退宋军! 这个捷报对李煜来说,无异于是天大的喜讯。 “你再说一遍!”李煜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军士又道:“回皇上,林仁肇带着军士力退北宋军,边关取得大捷!宋军已撤退一百里之外!” 李煜激动的有些颤抖,杯中的酒微微洒落,道:“好!真的太好了!大家痛饮!”又对周嘉敏道:“皇后,这是朕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周嘉敏笑而不语――这个结果也是她一直苦苦等待的,她怕落空、怕战败、怕投降、怕传来噩耗,她担心很多事,她甚至为此彻夜不眠,她知道李煜经不起这么多的失败,他看似漫不经心的外表下包含了太多的责任和抱负,看似荒诞虚化的作为下有太多压抑的想法和追求。 他需要一点成功来证明自己,来励志! 而周嘉敏能做的,就是尽量帮他做好背后的事情,将一切喜讯第一时间传到他那里,甚至这一场胜利中,她出了很大的力量和智慧。 她筹建的施恩堂满足了难民的需要,不但让国家内部稳定,还让一部分人投身到抵抗侵略的战斗中,因为他们感受了朝廷对他们的关爱,他们想回报朝廷;她让推荐李从镒去找李光睿,找到了可以在后方夹击北宋的外援;她劝解刘可夫给家族写信让北汉加入抗宋联盟,让李煜找到联合其他国家共同对抗宋朝的突破口。 她就是李煜背后的女人! 协助李煜,巩固政权,安抚百姓,拉拢朝臣,联合他国,抵御北宋! 晚间,李煜酩酊大醉,被人搀扶着进了寝宫,却叫嚷着要见周嘉敏,众人无奈,只得扶着他来到了凤栖殿。 周嘉敏见状,急忙命人准备洗漱,亲自帮他擦洗,却被他抓住了手,放在嘴边亲吻着。 “原来皇上没醉。”周嘉敏笑道。 李煜笑道:“哪能那么轻易就醉了。朕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喝醉,不过是掩人耳目,让他们觉得朕是得意忘形,让这宫里的细作以为朕是胸无大志,小小胜利就能让我浅尝辄止。这个皇宫里有不少北宋的细作,你这宫里的人都是朕亲自挑选的,有细作的可能性较小,所以朕要在你这里秘密写封信函交给林仁肇,让他再接再厉;另外派人送粮去前线。” 周嘉敏心道:这才是我看中的男人! 李煜见她似有心事,急忙问道:“敏儿,怎么了?是不是听说这宫里有细作担心了?本来朕不打算告诉你这些的,但这段时日发现你坚强而富有智慧,你在这宫里足以自保,而且还能帮助到朕,朕让你明白这宫中的处境也未尝不可,以免你为朕担心。不过,你不用怕,这宫里的细作朕迟早会一一除掉的,他们绝对不能伤害到你。” 周嘉敏笑道:“皇上,我不怕的,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为了你,我会变得更加强大,这样才可以和你并肩作战。” 李煜笑道:“好。敏儿,你帮我研磨,我要写信函到前线,顺便指派最近的官府押运粮草,我们要乘胜追击!” 周嘉敏为李煜研磨,铺开宣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男人认真的时候很有魅力,透着男人的精明和能干。 李煜笑道:“红袖添香夜读书,真乃人间美事也。” 周嘉敏笑道:“难道没有比这更美的事了?” 李煜在烛光下看见周嘉敏面带桃花,笑靥如花,又闻到她身上的一股幽香,笑道:“有啊,那就是与佳人共赴红罗帐。” 周嘉敏嗔道:“煜哥哥,你的正事还没完成了,怎可这般心猿意马?”嘴上说着,小手却在李煜的颈窝部摩挲着。 李煜笑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坏蛋!” 兜兜有话说: 《重生在南唐》写到这里,有太多的不足,加上前段时间因为考试的问题,兜兜断更了很多次,断更的时间也很长。接下来,兜兜会尽可能多更的。 220红袖添香刘妃有孕 李煜写完信笺,唤来暗卫,将东西封好,加上印鉴,让他们务必送出去,越来越好,暗卫领命而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嘉敏道:“皇上,今天可是你的生日,早点歇着吧。” 李煜邪笑着道:“怎么,朕的皇后等不及了?好,朕现在就来陪你,冷落美人可是天下第一等大罪,最难消受美人恩。” 他将周嘉敏打横抱起来,走向里间。 周嘉敏道:“皇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煜吻住了,惩罚性地说道:“怎么忘了,没人的时候要叫我煜哥哥!这里没有什么皇上和皇后,只有一对平凡的夫妻。” 周嘉敏撒娇道:“煜哥哥,你帮我揉揉脚吧,为了给你庆祝生日,那个舞蹈我可是练习了许久,你瞧瞧我的脚腕,都有些肿了。” 李煜小心将周嘉敏放在床上,道:“让你受累了,我来看看,帮你揉揉。”他握着周嘉敏白嫩的小脚轻轻地揉捏着,周嘉敏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那双小脚长得十分可爱,整齐小巧白皙,周嘉敏在还脚趾甲上涂抹了豆蔻,看上去颜色分明,可爱哩又透着几分妖娆性感。 李煜开始在周嘉敏的脚上摩挲,按着她脚底的一些穴道,轻轻问道:“舒服吗?” 周嘉敏微笑着,始终没有睁开眼睛,道:“舒服,谢谢煜哥哥。” 李煜亲吻着周嘉敏的小脚,周嘉敏嘤咛一声轻唤起来,李煜又用其他方式挑逗着周嘉敏,周嘉敏青春年少,又尝过男/欢/女/爱滋味,而李煜则是其中的圣手,她的情/欲很快便被挑起来。从喉咙间发出令人痴迷的沉醉声,而这声音对李煜来说则是莫大的鼓励。 “我想让你给我生个孩子。”李煜在周嘉敏的耳际吐着热气说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嘉敏道:“孩子?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李煜笑道:“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男孩女孩都无所谓。我们可以一起生很多,有男有女,你说好不好?” 周嘉敏点头道:“好。我们就生一男一女。” 李煜笑道:“好,那我们今晚就生?” 周嘉敏咯咯一笑,道:“哪有那么快,我还没做好当娘亲的准备。”说完一个翻身,从李煜的身下躲开。冲着李煜巧笑。 这在李煜看来乃是欲擒故纵,更加挑起了他征服的欲望,心里更是痒痒。干脆和周嘉敏在床上胡闹,先是抓住了她挠她的痒痒,以致怕痒的周嘉敏不住地求饶。 “怕了?那你告诉我,生不生?”李煜笑道。 周嘉敏笑道:“怕了,怕了。好煜哥哥,饶了我这回吧,敏儿再也不敢了。敏儿答应给煜哥哥生个宝宝就是了。” 李煜看周嘉敏的眼神有些迷离,不待周嘉敏多言,他的唇已经覆盖在她的樱口上,又轻又软地亲吻着。然后便是激烈。 这一夜,两个人尽情地享受彼此的身体,甚至不知疲倦。也许是彼此的爱意相互吸引。也许是前方的捷报对彼此都是莫大的鼓舞,也许是彼此都有着一个美好的计划,总之,这一夜让李煜看到了不一样的周嘉敏,这个端庄秀丽、娇小尊贵的女人也有火一样的热情。 而周嘉敏有一种预感。这一夜不仅仅是难忘的,还是值得纪念的。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可爱的婴孩正扑向自己的怀抱。 且说荣汉宫的刘可夫近几日茶饭不思,人也消瘦了许多,又经常思睡,每日都昏沉沉的。 她的侍女十分担心她,道:“娘娘,还是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刘可夫无奈地笑了笑,道:“太医院哪还有什么太医,有几个本事好点的都围着皇上和皇后转悠,其余的还不是看脸色和打赏看病,不受宠的妃子他们还要给脸色看。本宫忍忍也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 那侍女急道:“可您已经病了很多天,奴婢一定请个太医回来!不管怎么说,这宫里除了皇上和皇后,就您品阶最高,奴婢就不相信那群太医真的敢不来给您看病!” 刘可夫叹了口气。 那侍女去了一趟太医院,确实没有太医在,告知都去了凤栖殿,再不然就去了别的宫殿,剩下的不过是些副医监,也就是俗称的学徒。那侍女无奈软磨硬泡地拉着一个学徒去了荣汉宫,那学徒给刘可夫号脉后脸色凝重,只说自己拿捏不准,要回头报了太医再做定夺,他这番表现却将刘可夫和侍女吓得不轻,想来是得了大病。 周嘉敏正在品茶,一边看着施恩堂送来的账目,就见一个太医慌慌张张地来求见。 “拜见娘娘,微臣有件事要和娘娘禀报。”那太医道。 周嘉敏看了看左右,除了几个宫女就是如烟,笑道:“本宫的奴才都很守规矩,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那太医仍旧是犹豫了一下。 周嘉敏放下账簿,示意几个宫女出去,独留如烟在那里侍候。 “说吧。”周嘉敏淡淡道。 那太医小声道:“皇后娘娘,大事不好,荣汉宫的那位怀了身孕!” 周嘉敏微微惊道:“什么?你是说刘妃有了身孕?多久了?” 那太医道:“不是微臣亲自把得脉,今日刘妃的侍女去太医院请太医,说是刘妃近来身子不爽,太医们均不在,那侍女便拉了微臣的一个弟子前去。那徒儿是微臣一手教导,号出孕脉自然不在话下,那刘妃的确是有了身孕,已经有两个月了。” 周嘉敏心道:两个月?难道那一夜竟然让她怀了身孕? “那你为何要来告诉本宫?”周嘉敏淡淡道,努力控制自己心中奔涌的伤感和气愤,自己心爱的男人让别的女人怀孕,这是怎样的心情? 那太医道:“微臣忠诚于娘娘,若是娘娘觉得这不妥当,微臣有办法让这件事从未发生过,而且微臣的徒儿也不曾告诉刘妃她已经有了身孕。” 周嘉敏冷道:“那你的意思是?” 那太医作了个狠戾的动作,道:“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尚未诞下子嗣,怎能让她这个外族女子先诞下龙子?” 周嘉敏怒道:“放肆!不管刘妃是何人,但她腹中的胎儿都是皇上的子嗣,岂容你在此使坏!竟然出这等丧尽天良、恶毒无比的计策,把本宫当成何人!皇上的子嗣就是本宫的子嗣,皇上如今血脉甚少,岂容人再加害?” 那太医听了周嘉敏这番义正词严的话后,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 “要不是看你初犯,平时对本宫恭敬,本宫第一个要了你的脑袋!”周嘉敏怒道,本来听说刘可夫怀孕,就一肚子的吃味,不知从何处发火,这个太医无疑是撞在枪头上。 “皇后娘娘饶命,微臣知道错了,微臣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请娘娘开恩啊。”那太医苦求着。 周嘉敏道:“下去!莫要让本宫再听见你这般言语!也不要坏了本宫的清誉,否则本宫将你满门抄斩!” 那太医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出了凤栖殿。 周嘉敏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如烟心疼地问道:“娘娘,这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派几个忠厚医术好的太医去荣汉宫看看,让刘妃好生安胎,有什么需要给她送过去。”周嘉敏淡淡道。 如烟道:“可是娘娘……是,奴婢这就去办。” 李煜很快听说了刘可夫怀孕的消息,十分高兴,当即带了不少补品去荣汉宫看望她,叮嘱她好生休养,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内务司支取。 刘可夫简直是受宠若惊,道:“皇上,臣妾没有这么娇贵,会照顾好自己的,让皇上放下政务来看臣妾,臣妾惶恐不安。” 她说这话的时候,她的侍女一直往她使眼色,她明明是想留李煜住下来,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要赶李煜走。 李煜笑道:“好,爱妃好生休息,朕这就回了。” 那侍女又不停给刘可夫使眼色,刘可夫慌不迭地唤道:“皇上――” 李煜转身,道:“爱妃还有其他事?”他浅浅地笑着,嘴角的弧度很好看,刘可夫有些恍然,也许当年自己就是爱上了这浅淡温和的笑容吧? 刘可夫害羞道:“没事,臣妾恭送皇上。” 待李煜一走,那侍女就抱怨道:“娘娘,您也太不会讨皇上欢心了,难得他来荣汉宫,您怎么就让他这么走了呢?您现在身怀龙种,尊贵得不行,您怎么就不抓这个机会呢?” 刘可夫道:“我不希望皇上对我好是因为我腹中的孩子。” “哎呀,娘娘,您看看这宫里,再想想以前,自古哪个不是母凭子贵!您又何必这般执着呢!”那侍女喋喋不休道。 刘可夫道:“够了,如意!看来,本宫是太纵容你了,你若是觉得本宫无能,你大可另行择个有才能的主子。” 如意叹气道:“奴婢不敢,奴婢这性子……哎,也是为娘娘着急。这后宫里多少女人想怀孩子,如今娘娘怀了,是好事,但娘娘没有后台,没有背景,若再不得皇上的宠爱和庇护,恐怕……哎” 刘可夫苦笑道:“那就听天由命吧。” 221录囚改革李煜向佛 李煜到了凤栖殿在正殿里没看到周嘉敏,问了侍从才知道周嘉敏在后院里荡秋千。他记得周嘉敏说过,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荡秋千,可以荡去所有的烦恼和伤感,可以在飘荡的过程中找到安慰和快乐。 他记得第一次见周嘉敏荡秋千的时候她满脸的笑意,笑靥如花,当时他还说了一句:“少年不识愁滋味。” 周嘉敏笑而不答,良久才从秋千上跳下来,道:“为赋新词强说愁?我可不是那等迂腐文人。” 秋千上的那一抹绿色是生机勃勃的绿色,带着李煜的遐想随着秋千的高低而起伏着,她赤脚站在秋千上,脚上的金铃叮当作响,头上的金步摇也来回摇晃,发出悦耳的声音。 她欢快地喊着:“再高点,再帮我荡得高一点。” 李煜进了后院,众人皆要行礼,李煜摆手示意,让她们继续,然后悄悄走到秋千的后面,轻轻晃荡起来。 周嘉敏却不像先前欢快地叫着,只是漫不经心地随着秋千飘荡,她有时甚至想就此松手吧,松手了是不是还可以回到现代,虽然清苦但通过努力也可以衣食无忧?虽然疲惫但不用这么劳心费神? 她竟然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这里的繁华,这里的优雅,这里的腔调,还有这里的人――如果没有李煜,一切还是自己想象的样子吗?自己还会这般呕心沥血嘛? “怎么不玩了?”李煜见周嘉敏停下来,关心地问道。 周嘉敏笑了笑,道:“累了。” 她根本没有理会李煜,径直回了正殿。 李煜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你不开心,也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朕会补偿你的。” 周嘉敏听了这话。没来由的一股怨气怎么压也压不住,吼道:“补偿?那请问尊贵的皇帝陛下,您打算怎么补偿臣妾呢?” 李煜赔笑道:“只要你喜欢的,朕都愿意为你做。不管怎么说,朕最在意的人是你,不管别人做了什么,得到了什么,你在朕心目中的位置永远都不会变。” 周嘉敏冷冷道:“是吗?”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她故意面对着李煜,因为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落泪的样子。 李煜将她转过身。道:“你哭了?傻瓜,你也会有朕的孩子的,朕只要你生的孩子。将来也只会爱你生出来的孩子,那才是朕的孩子。只是朕现在子息弱少,身为皇帝却没有做好传宗接代的任务,愧对祖先。” 周嘉敏哭道:“可我心里难受。是我将皇上推进她的怀抱,可我没办法。只要能帮助皇上的,我宁可自己难过,我也不想哭泣,但我忍不住。” 此时的周嘉敏不是什么一国之后,她只是一个脆弱的小女人,看着别的女人怀了自己爱人的孩子只能无能为力。只能在痛苦的挣扎里悲戚,她能怪谁呢?那样的结果是她一手导演的,可她又是为谁才这么做的呢? 如果爱是牺牲。那她又是为谁而牺牲,不是眼前的人吗?她的委屈他若不懂,还能说给谁听? 李煜轻轻拍打着周嘉敏的后背,道:“你的心情朕理解,是朕不好。让你为难了,都是朕不好。你放心。朕心里只有你,真的只有你。” 周嘉敏抬着一双泪眼,问道:“真的?” 李煜笑着帮他擦去眼泪,道:“当然是真的。我们也要快些有自己的孩子哦,等他一出生,朕就封他为太子,好不好?” 周嘉敏道:“不好!” “那你说怎样就怎样,好不好?走吧,朕让御膳房给你准备了清蒸鲈鱼,这不是你最爱吃的吗?还有苏眉鱼,朕也让人做了,是你最喜欢的红烧。走吧,多吃点,你这段时间太瘦了。”李煜温和地拉着周嘉敏的小手。 此刻,没有九五之尊的皇帝,没有母仪天下的皇后,只是一对闹了情绪的爱侣。对待周嘉敏,李煜也许是因为年长的缘故,总有一种宠溺在里面,像是对待自己的女儿,明知她有时是任性撒娇,也处处让着她。 用完膳,李牧进来求见,说了如今国库空虚,前方战事得不到补给,而施恩堂也面临关门的窘境。 李牧退下后,周嘉敏与李煜陷入一阵沉思,周嘉敏起身给李煜倒了一杯茶,道:“皇上,先喝点参茶。” 李煜叹气道:“想不到朕这般努力,还是捉襟见肘。天下人都说朕生活奢靡,天天沉迷酒色,却不知那是朕的障眼法,朕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度过。” 周嘉敏道:“英雄都是孤寂的,不可能所有人都能理解。不管怎么说,现在南唐的百姓仍是爱戴皇上的,皇上又何必为那些流言烦恼。” 李煜道:“话虽如此,但朕心里终究是伤感的,如今这些烦恼又从何说起?又当如何解决呢?” 周嘉敏无解,也为此事甚为烦恼。 又过几日,李煜忽然心动,决定录囚大理寺!已经下了旨意,联合六部尚书,并三卿大臣,一同在大理寺公开断狱。 这里面有不少犯了谋逆大罪的人,自北齐开始,便有重罪十条,而在次基础上,隋朝的《开皇律》正式确立了十恶制度,即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凡是犯了这是个罪名的都是不得宽恕的,即所谓的十恶不赦! 一方面,李煜从这些人里面选出有能力者,让其到前线戴罪立功;发现有冤案的及时纠正,还受冤者清白,将徇私枉法者处斩。 另一方面,李煜将那些顽固不化、一心要推翻南唐王朝统治的人下了斩立决的圣旨,决不能让这些人危言耸听,让他失去了民意,而且这些人留着肯定是个祸害,不如尽早除去。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将积压在大理寺的上千件疑难案件处理完毕,李煜力排众议,在这期间收录了不少曾经犯了死罪的重刑犯,让他们前往边关戴罪立功。 李煜的这一重大决策让他在百姓中间的威望大为上涨,百姓似乎看到了南唐的希望,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也将出现一代明君。 周嘉敏对此也十分欣喜,她觉得这才是李煜的本意,这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生杀予夺,正在她沉静在自己编织的英雄梦中时,李煜又做了一个令她大吃一惊甚至是大失所望的决定! 李煜要大兴佛法! 她已经半个月没有见到李煜了,李煜斋戒在佛堂中,为他此前所造的杀孽诚心悔改,而在次同时又向南唐境内的十余座寺庙赏赐银钱过万,以修佛像金身。 “皇上,皇后娘娘在外求见。”清官道,若不是皇后娘娘,他绝对不会在这时来打扰李煜的,因为李煜之前吩咐过,斋戒期间,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他的清修。 李煜睁开眼睛,道:“让她等几天,就说朕这几天不愿意见任何人,皇后会理解的。”他现在清冷许多,也可能是因为修习佛法的缘故,万物皆空。 清官为难地站在那里,道:“皇后娘娘说了,今儿若是见不到你,她就跪在外面不走了。” 李煜眉头一皱,道:“那就让她跪一会吧。” 清官应声道:“是,皇上。”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李煜睁开眼,道:“皇后可还在外面?” 清官道:“回皇上,娘娘还在外头跪着,奴才等人劝不走。” 李煜起身,走到外面,许久不见阳光的缘故,虽是午后,却仍然有些刺眼,他看到周嘉敏弱小的身影坚定地跪在那里,已经成了一种姿势,脸上是悲欢莫辩的神情,想来已经跪了很久,顿时一阵自责: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无情的人,对她都开始这般绝情了? “敏儿,快请起。朕只是这段时间想清静一下,没有别的意思,你也不用担心。”李煜将周嘉敏拉起来。 也许是因为跪得太久的缘故,周嘉敏身形站不稳,倒在李煜的怀里。 “皇上,臣妾有一句话想对皇上说。”周嘉敏道。 李煜道:“那皇后请讲吧,讲完了朕还要回去研习佛法。” 周嘉敏道:“臣妾想问皇上,皇上研习佛法目的何在?” 李煜淡淡道:“自然是自救,朕有过杀孽,诵读佛经,让枉死者安生。而且佛法无边,回头是岸,自然也可以普度众生。” “那臣妾再问皇上,天下的百姓可是这众生中的一员?”周嘉敏道。 李煜道:“皇后何等聪明,为何发此一问,凡有血肉者皆为众生,何苦百姓乎?” “那皇上所研习、敬奉的佛法可将南唐的百姓带出了死亡的阴霾?可曾救他们于水火?可曾让他们远离伤害和悲痛?可曾让他们没有战乱?可曾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周嘉敏道,想到那些受苦的百姓,周嘉敏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李煜道:“佛法的奥妙你肯定不能一时领会,凡事不可只看眼前。朕现在这么虔诚,就是为了那些受难的百姓,将来可托生好人家,现在的世界可太平,没有那么多战乱。” 亲爱的朋友,兜兜感谢你们的支持,一本扑书,写到现在没有可圈可点之处,兜兜为此感到自责,但贵在坚持,如果书大红大紫而写,那是动力;书扑到这般境地仍旧继续写,那是坚持,兜兜相信,写下去,会有成功的一天,至少给一直支持兜兜的书友们还有自己一个交代。衷心祝好。 222嘉敏犯愁潘氏劝降 周嘉敏冷笑道:“也许皇上的想法是好的,但实际情况呢?皇上在明知国库空虚的情况下仍然下令给各个寺院赏赐,给那些佛像镀金身,皇上可知南唐境内有多少僧侣?可知朝廷投放在寺庙建设上的花费每年有多少?现在很多大寺庙的山门前老百姓争相排队剃度,很多僧侣衣食无忧,老百姓却在那里挨冻受饿,这是一个君王的作为嘛?” 李煜脸色大变,冷眼看着周嘉敏。 “朕是太纵容你了,以致你不把朕放在眼里。”李煜冷道。 周嘉敏道:“皇上就算是处罚臣妾,就算是要处斩臣妾,臣妾也要将话说完!皇上现在躲在佛堂里修习佛法,不过是自欺欺人,和百姓有什么关系?和南唐的江山有什么关系?放眼天下,还有比您更虔诚的佛教徒吗?可佛祖是否保佑南唐不受欺凌、南唐江山万年用在?是否让北宋的铁骑从南唐的国土上消失?是否让那些战死的战士复活?皇上,请听臣妾一句话,放下这些无谓的修行,为老百姓为南唐的江山社稷做些有用的实事吧。” 李煜的脸色苍白起来,脚下也像是踩了棉花一样不稳定,差点摔倒,他指着周嘉敏问道:“你可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 周嘉敏跪下来,道:“臣妾是在和皇上说话,臣妾绝无冒犯的意思,只求皇上以百姓为重,以江山为重,臣妾若有不当之处,恳愿受罚。” 李煜指着周嘉敏道:“你!你……岂有此理!下去!朕自有定夺,现在不想看见你!” 周嘉敏受伤地离开佛堂,也不曾用午膳,乃是命人驾车去了施恩堂。 施恩堂前仍有很多饥民,被侍卫拦在一旁。见周嘉敏的凤辇过来,哀嚎呼叫,祈求施舍,周嘉敏于心不忍,命人给他们每人都发了一个馒头。 如烟道:“娘娘,存粮已经不多了。” 周嘉敏道:“能救一个是一个。[.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众人皆跪下来请安,周嘉敏唤来各个部门的主事,一一问了当下的情况,其中一人道:“卑职已经命人将加工好的丝绸运往他国去卖,现在还没有回音。” “有没有和本国内的丝绸商洽谈过。只要价钱合适。”周嘉敏干脆利落地说道。 那人道:“已经商谈过了,因为现在局势不好,很多人买不起丝绸。丝绸商的生意并不好做,所以给我们的开价很低。” “能维持成本吗?”周嘉敏问道,她并不是剥削者,也没有想过压榨劳动力,所以即便劳动力是免费的。她不能轻易放低价格,她要用这笔钱赚出更多的钱好救助更多的人。她有时也会笑话自己,什么时候竟然从一个不爱操心的小市民变成了一个心忧天下的好皇后,这其中的心路历程,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但动力之源却是爱情! 那人摇摇头。道:“价格实在是太低了,不算人工,维持成本都很难。” 周嘉敏皱着眉头。半晌方道:“都下去吧,还是按照先前制定的流程做事,都不要懈怠了。” 如烟知道周嘉敏没有用膳,生怕她饿到了,便亲自下厨给周嘉敏做了些小菜。周嘉敏吃了几口便放下了――实在没胃口。 李煜对自己的态度冷淡,又醉心佛法。不知将来又生出怎样的变故,光是这一层就让她烦恼无比,而施恩堂的事现在又陷入瓶颈,进退两难的境地,也让她忧心忡忡。 爱情、事业两烦心,这样的打击对周嘉敏来说,算得上首次。 “可是娘娘,您还是吃点吧。”如烟苦口婆心道。 “不吃饭也不要紧,尝尝这个。”南宫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递给周嘉敏一个布袋,里面装了些五颜六色的东西,看着像现代的水晶糖果。 “糖果?水果糖?”周嘉敏茫然道,多久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了?感觉那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 南宫彦笑而不语,道:“你尝尝就是了。” 周嘉敏捻起一颗绿色的晶体放在嘴里,清香淡雅,甜甜的,有点青草的味道,道:“这是什么东西?很好吃。”说完又尝了一颗。 正说笑间,有侍卫进来,报道:“娘娘,门外有一个姑娘求见。” 周嘉敏不理会,如烟不悦道:“娘娘岂是谁想见就见的。” 那侍卫又道:“那姑娘说她家主任乃是娘娘的故人,并有书信呈上来,说娘娘看了之后一定会见的。” 如烟正要去接那书信,却被南宫彦接了过来,抖动了一番,确定没有危险后才交给周嘉敏,周嘉敏拆开,只看了一眼,道:“那你去转告那位姑娘,就说本宫愿意见她家主人,但只见她一个人。” 南宫彦道:“看来这个主人来头不小,你竟然愿意见她。” 周嘉敏淡淡地笑了,道:“的确是个故人,而且这个故人现在来头的确不小。” 不多会,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在其他婢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只见她穿着华丽,身上环佩叮当,看服饰又与南唐的有所不同,进了内院侍卫示意她只能一个人进去。 周嘉敏在内厅等候着,也只剩下她一个人。 “皇后娘娘,那位故人带到。”一个侍卫道。 周嘉敏清冷的声音,道:“好。下去吧。” 二人站在那里,相互对望了一眼。 周嘉敏先开口了,道:“怎么,如今成了一品诰命夫人,就不认得我了吗?还是说我脸上生出了花,让你不敢认了?” 那人笑道:“的确是不敢认了,当年的小郡主如今变成了大皇后,自然是不敢认了!”说完竟咯咯笑起来,然后将帷帽取下来。 一张明媚而成熟的笑脸就出现在周嘉敏的面前。 此人正是潘碧柔! 当年恋上曹彬,不顾一切跟着其私奔到北宋的潘碧柔!那个不受待见、被认为是全家耻辱的潘碧柔如今成了北宋的一品诰命夫人,而曹彬对她也是情真意切,至今未曾纳娶姬妾。 “你还是当年的样子,笑起来有个酒窝,看着让人喜欢。”周嘉敏笑道。 潘碧柔道:“哪里!我都老了,如今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这腰身也有当年两个粗了,倒是你,比以前更显靓丽动人了,而且气质真真是皇后的气质。” 二人品着香茗,慢慢叙旧。 “不知曹夫人这次来南唐,是专程拜访本宫的?还是说想念家中二老,顺道来看看本宫?”周嘉敏淡淡道,此刻,对面的虽然是曾经的闺中密友,但双方的政治立场不同,她也不相信潘碧柔会无缘无故来见她。 潘碧柔笑道:“娘娘这话倒是见外了,想当年,我们真是情同姐妹,而且我与相公喜结连理也是得力于娘娘的好心帮助,这一点,我至死难忘。” 周嘉敏笑道:“本宫也不过随口一说,你不用往心里去。这么多年没见,我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不如陪本宫回宫,我们好生叙叙旧,顺带也让潘爱卿来见见你,这么多年不见,难道你就不想念他们嘛?” 潘碧柔笑了笑,道:“我今天来南唐,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我不说你也猜得到,我是专程在这里等你的,绝非碰巧遇见。” 周嘉敏笑道:“既然如此,潘姐姐何不将来此的目的明说了呢?本宫若觉得可行,兴许就答应了呢。” 潘碧柔努力梳理了一下情绪,道:“我不妨直说了,我来是奉了我家相公和晋王的命令,来劝南唐投降的。” 周嘉敏哈哈大笑,道:“本宫虽然贵为南唐皇宫,但自古女子不干政,朝廷的事我如何能做的了主?要劝降该去劝南唐的皇帝才是!还是说,北宋竟然无人了,要让一个女流来劝我这个皇宫投降?” 潘碧柔听了这话也不恼,道:“你是南唐的皇宫,李煜对你宠爱至极,可谓千依百顺,你的一句话抵得过无数人的苦口婆心,你若肯归顺,吹吹耳边风,他岂有不听之理?不过是想着你我曾经熟识,也是朋友一场,来让我来,而我,也不过是借着命令,好顺水推舟,来故国见见父母故人,你不投降,也不肯听劝,早在我预料之中。” 周嘉敏笑道:“还好,你还记得南唐是自己的故国,故国里还有我们这一群旧人在。你倒是沉得住气。这个顺水人情你也送到了,想来潘爱卿他们你也见到了,是不是该回国了?还是说你想让本宫将你扣押起来,逼那个了不起的先锋大将军曹彬退兵?” 潘碧柔道:“如果这样能帮助到你,我倒愿意一试。” “为什么?”她这样的态度却让周嘉敏有些惊讶,忍不住问道。 潘碧柔笑道:“我不愿意看着南唐的百姓受苦,也不愿意看见我的相公在枪林弹雨里冒着生命危险厮杀,我希望双方握手言和。南唐归属北宋有什么不好呢?还是说你根本舍不得你那皇后之位?” 周嘉敏冷道:“不愿南唐百姓受苦是假,你来做戏演苦肉计是真。本宫是否舍得这后位,不须你来断定,本宫只问你一句,后蜀的花蕊夫人在北宋可好?” ps:首先,兜兜在文章结尾写给读者的话,都是绝对不计入收费字数的,兜兜只是希望和读者们互动起来。写这一章的时候,兜兜还在生病,嘿嘿,为了不断更,只能带病码字。还是那句话,你们的支持就是兜兜前进的动力! 223帝后相和普度僧尼 潘碧柔对这个问题感到茫然,刚刚还在激烈辩论的两个人,怎么一转眼就回到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上,于是笑道:“皇后还是和当年一样,说话的时候喜欢跑题。[.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不过,我完全可以告诉你,花蕊夫人在北宋很好,北宋的皇帝对她很是宠幸。” 周嘉敏冷道:“这就是蜀国皇帝归顺的下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如此看来,你认为本宫会归顺吗?你觉得本宫这枕边风还会吹嘛?” 潘碧柔笑了笑,道:“想不到这么多年你也变了许多,也开始工于心计,也学会说话咄咄逼人了。不管怎么说,我今天来找你,都是好心,我真的不希望这场战争再打下去了。” 周嘉敏道:“你的好心就不必了,不如本宫送你个好心,你还是回去吧,本宫既不为难你,也不利用你来为难你的相公,这是本宫念在多年的姐妹情分上为你做的,你回去吧,劝你的相公想想自己的根在哪里,也劝劝那位好高骛远,野心磅礴的王爷不要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让两国百姓生活于水火之中,本宫也听说了,北宋的子民现在也是流离失所。” 潘碧柔道:“你既然这样待我,我也绝不亏待朋友。我知道你办这施恩堂需要钱,朝廷里的妃嫔命妇都捐献了很多钱,我这里还有十万两的银票,还是当年我从南唐去北宋时带的,大通银庄的,应该还可以兑换。” 她从袖笼里取出一沓银票,放在桌子上。 周嘉敏淡淡笑了,道:“谢谢,本宫代南唐的子民谢谢你。希望你和曹将军都记得自己是哪里人,可以攻城略地,但请善待百姓。” 潘碧柔道:“我知道了。我会劝他的,他也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我本来就没打算说得动你,来之前我就知道我无法说服你,但是我仍然愿意一试,因为你曾经给我留下了太多的美好,你就是美好的化身,我珍惜与你的每一点情谊,我希望你好好活着,开心活着。[.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她转身从容地往外走。 周嘉敏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道:“保重。以后还是不要轻易踏上南唐的领土了。没有下次了。” 潘碧柔笑道:“好,你也保重。” 周嘉敏道:“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潘碧柔停下脚步,道:“你说。” 周嘉敏道:“花蕊夫人乃是我的远房表姐。才华横溢,心高气傲,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如果有机会请你帮助她,感恩不尽。” 潘碧柔道:“知道了。我尽力。” 看见潘碧柔走出去,如烟进来问道:“娘娘,方才那是何人?” 周嘉敏没有说话,如烟急忙道:“奴婢不该多嘴。时辰不早了,娘娘还是请摆驾回宫吧。” 回到皇宫后,顿时觉得宫里的气氛与以往不同。周嘉敏道:“如烟,有没有觉得这宫里今日与往日不同?” 如烟道:“这个奴婢也觉察到了。好像……好像是在办什么喜事的样子。” 几个小太监匆匆搬着东西行过来,给周嘉敏请安。周嘉敏问道:“你们搬这些火烛去哪里?” 太监道:“奴才等人是受了大总管的命令,将火烛搬到柔庆坊,说是圣上要在那里举办晚宴。” 周嘉敏尚有些狐疑,宝蟾过来了,道:“启禀娘娘。皇上已经命人来传唤,说了今晚有晚宴。邀请了大臣和后/宫各宫的娘娘,让皇后娘娘准时盛装出席。” 周嘉敏叹了口气,想着自己为国事忧愁,为百姓的疾苦奔波,他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在这民不聊生的时候大办宴席,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国家? “本宫不去!”周嘉敏忍住心头的一股怨气道,“就说本宫身子不舒服,不去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让他们自己闹腾去吧。” 晚间,柔庆坊的歌舞欢笑声传来,听在周嘉敏的耳朵里竟成了天大的讽刺,又悲又伤,差点悔恨当年为什么选择嫁给这样一个昏君! 周嘉敏在纸上写了几句: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春薰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就要亡国了,你知不知道?”周嘉敏悲哀想着。 “朕知道。”李煜淡淡地说道,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出现在自己的书房里。 周嘉敏哀怨地看着他,道:“宴会结束了?”那边明明传来欢乐的乐声,而且现在时辰尚早,怎么可能那么快结束? 李煜没有说话,径直将那张纸拿起来,反复吟诵了几遍,最后笑道:“你这是在讽刺朕苟且偷安?偏安一隅?” 周嘉敏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记起当年你的抱负,想起你当年的誓言,犹在耳边,只是今非昔比,陡生感慨,随便写了几句罢了。” 李煜笑了笑,想拉住周嘉敏的手,却被她躲开了,道:“你怎么和朕生疏了?” 周嘉敏冷笑道:“应该说是皇上和臣妾生疏了才对。皇上不是在修习佛法嘛?臣妾只是不明白,佛法有云,色即是空,色是第一诫,皇上既然要用佛法普度众生,为何还要这人间的莺莺燕燕念念不忘?” 李煜笑道:“瞧你这张小嘴!还在怪朕一时鬼迷心窍冷落了你?那朕补偿好不好?” 周嘉敏冷道:“补偿?皇上你口口声声说补偿,但真正做到补偿的有几次?何况我并不要什么补偿,我只求皇上不要伤害我,为什么这么难?” 说到伤心处,周嘉敏落泪了。 李煜讪笑着,道:“好了,好了,都是朕不好,都是朕的错,又惹你伤心落泪了。朕向你赔不是。”他一边给周嘉敏拭泪,一边笑道:“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肌骨,如今看来,一点也不假。不哭了,乖啊,你看看朕,不是丢下所有人来陪你嘛?朕想见你,怕你生气不肯见,这才开了宴会,请你去,结果你偏偏不去,朕没办法,只好自己亲自过来。” 见周嘉敏仍旧不理他,又道:“哎,朕好歹是个皇帝哎,你给点面子好不好?大不了晚上朕负荆请罪,死而后已嘛。” 一句话竟把周嘉敏逗笑了。 李煜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天你骂了朕之后,朕当时的确很恼火,要不是经书上说不可动嗔怒,朕说不定会……” “说不定会怎样?”周嘉敏道。 李煜笑道:“你放心,不管朕怎么发怒,都舍不得动你一下的。朕能怎样,无非是打发一下侍从幺儿!朕和你说正经事,那天你把朕骂醒了,的确朕所谓的修行佛法其实是自我逃避,朕不能做这样的懦夫,朕决定普度僧尼。” 周嘉敏疑惑道:“普度僧尼?鼓励大批的百姓出家?这和我那天要表达的意思出入很大啊。” ——甚至是背道而驰! 李煜笑道:“不是,你会意错了,朕准备下诏书,让一部分愿意侍奉佛祖、愿意广传佛法的人潜心修行,这也是为佛祖做善事,相信佛祖会保佑我南唐的;让一部分自愿还俗的人还俗,若是有可能,朕还打算给他们安排一些去处,可以务农可以经商可以参军,只要符合条件。” 周嘉敏一听,这正是自己的想法,南唐叫得上名号的寺院有几百座,也就是传说中“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久负盛名有几十座,有僧尼约二十万人,有些寺院是自力更生,靠化缘和当地善男信女的供奉维持生计,有些却需要朝廷的支援,每年光是从国库支付的银两都以百万计,而且从李璟年代起,就笃信佛教,经常给寺院供奉,给佛像镀金,到了李煜,更是变本加厉,每年在佛事上的花销大的惊人。 若是将这些僧尼从寺庙中解放出来,首先就是解放了一批生产力,不管他们是做什么,都将对南唐的经济发展做出贡献,还能产生赋税,充实国库。很多僧尼并非是献身佛法,而是因为条件受限,被迫出家,有人是因为受到追杀,有人是因为灾荒,有人是因为一时想不开,这些人若是及时还俗,则于国于民有利;若是继续混迹僧尼队伍,则对佛法、国家、百姓都无益处。 周嘉敏将自己的意思说给李煜听,李煜道:“这也正是朕所想的,看来,朕与皇后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周嘉敏笑道:“那皇上打算什么时候下旨呢?” 李煜狡黠一笑,道:“自然是越快越好,朕正要把这个事项和礼部、户部的人说一声。不过,在这之前,朕有件事要和皇后说一声哦。” “嗯?”周嘉敏困惑道,这李煜有时像顽童,有时是顶天立地的伟丈夫,翻来覆去,倒让她不甚明白了。 李煜笑道:“今天朕开国宴,唯独缺了皇后,似乎不大好啊?” 周嘉敏恍然大悟,道:“皇上先回,臣妾稍微打扮一番就到,一定不让皇上失望。” 一炷香之后,周嘉敏盛装出现在宴会上,让在场的人着实惊艳了一把。 当月,李煜下旨,普度僧尼,当下,有愿意还俗者八万人,或工或商或农或军,均有去向,自此,南唐境内佛教风俗和氛围出现新景象。 224许妃投诚刘妃遭害 周嘉敏正在梳头,却看见宝蟾苦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穗问道:“这是怎么了?谁得罪你了?” 宝蟾道:“没什么,娘娘。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你苦着一张脸做什么?”周嘉敏不悦道。 宝蟾道:“娘娘,奴婢刚才去太医院为娘娘取雪参,却被那个如意骂了。” 周嘉敏笑道:“你平素也是伶牙俐齿的,谁敢骂你?这个如意又是什么人?她为何要骂你?” 宝蟾道:“那如意乃是荣汉宫的大宫女,也是刘妃的贴身婢女,她说雪参要给身子娇贵的人食用,说刘妃现今怀了龙种,比娘娘更需要雪参去滋补。” 周嘉敏将梳子往梳妆台上一摔,没有说话,脸色很难看。 如烟见了,急忙示意宝蟾去认错,宝蟾认了错,但周嘉敏脸色依然不好。 外头有小宫女进来道:“娘娘,许良娣求见。” 周嘉敏道:“不见。” 那小宫女又道:“许良娣带了礼物来拜见。” 周嘉敏怒道:“本宫说了不见,没听见吗?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那小宫女被拖出去,一直还在求饶,宝蟾知道周嘉敏的怒气是因为自己说错话引起的,根源则是刘妃怀了李煜的孩子,一直跪在那里不肯起来。 如烟急忙道:“娘娘息怒,千万不要为了这些小事伤了身体,不如奴婢陪娘娘出去走走,若是娘娘喜欢,奴婢可陪娘娘泛舟垂钓,这可是皇上特意为娘娘准备的。” 周嘉敏道:“那就出去走走吧。”又对宝蟾道:“你也起来,跪在那里惹本宫心烦。” 且说,才出了凤栖殿,就见许乐思跪在那里。 “给娘娘请安。”许乐思满脸惶恐甚至惊喜地道。 周嘉敏皱眉。道:“许良娣这是怎么了?本宫可受不起这么大的礼啊。” 许乐思道:“臣妾是诚心向娘娘认错悔改的,臣妾为当年犯下的过错自责愧疚了许久,唯有求的娘娘的原谅,臣妾才能了此残生。臣妾愿意接受娘娘任何惩罚。” 周嘉敏道:“那你先在这里呆着吧,本宫出去走走。” “你觉得她这是在演哪一出戏?”周嘉敏问道。 如烟小心翼翼道:“奴婢以为不是负荆请罪那么简单,应该是别有所图。” “难道是荆轲刺秦王?”周嘉敏笑道。 如烟笑道:“奴婢觉得,娘娘还是不要对这个人大意了,她当年可是圣宠一时,而且还怀了龙种,若不是她太贪心。对娘娘狠下毒手,皇上也不会对她绝情,听说她腹中的胎儿乃是皇上亲手打掉的。本来。她是蜀国派来联姻的,现在蜀国已灭,她已经没有了后台,加上失去了皇上的宠爱,在这宫里恐怕是举步维艰。只得来抱娘娘这棵大树。” 周嘉敏不置可否,继续昂首向前走,远远闻到一股脂粉香。 就见几个妃子过来请安,有素斐黄曲素,有刘妃刘可夫,还有薛九、徐芳菲等人。一个个姿容靓丽,美目流连,周嘉敏有时忍不住感慨:我见犹怜。何况李煜乎?自己这个正宫娘娘真不是那么好做的。 “给皇后娘娘请安。”众人行礼道。 周嘉敏笑道:“各位姐姐都请平身。”她见刘可夫挺着个大肚子,脸上有些喜色,看得出来即将为人母的喜悦,而且因为营养到位,别以前更加丰润。两颊也红润起来,笑道:“刘妃最近身子可爽利?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本宫说。你能为皇室产下麟儿那是大功一件,本宫会请皇上给你加封赏赐的。” 刘可夫笑道:“回皇后娘娘,暂时没有什么需要的。多谢娘娘关心。只要能生下皇儿,臣妾就心满意足,不求赏赐和加封,多谢娘娘的美意。” 黄曲素道:“不知皇后娘娘要去哪里?” 周嘉敏笑道:“闲来无事,随便走走,打算去毓秀湖那里泛舟波上。” 黄曲素笑道:“这可真是巧了,臣妾等人也正要去那里,不如陪娘娘同行吧。” 周嘉敏道:“不用了,本宫想起还有些事没有处理,皇上还请本宫过去下棋,你们自己走动走动吧。”又叮嘱刘可夫道:“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了,凡是要谨慎,要是不方便就不要到处走动了。” 刘可夫应了。 薛九和徐芳菲只是冲周嘉敏淡淡笑着,也不曾说些特别的话,让周嘉敏反而觉得奇怪:刺头儿竟然规规矩矩不再找麻烦,难道不奇怪吗? 周嘉敏道:“派几个人悄悄跟着,本宫看这几个人聚在一起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儿。”如烟急忙应了,然后找了几个伶俐的宫女就近看着。 “敏儿,你的棋艺又见长了。”李煜笑道,周嘉敏的棋艺一直和他旗鼓相当,他也最喜欢和周嘉敏对弈,双方也时常就棋艺切磋。 周嘉敏笑道:“煜哥哥,你的棋艺也见长啊,不要光说我,你瞧瞧,你这一步棋走得多好,让我真真是进退两难,若是进嘛,这一片的黑子就要送命,若是不进嘛,这打下的局势就要拱手相让,可见你的这步棋才是高招。” 李煜笑道:“皇后可真是会夸赞人啊。棋艺增进和皇后有密切的关系,如今南唐境内安好,皇后也是功不可没,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朕的贤内助。” 周嘉敏笑道:“皇上可不要太轻敌,我要落棋了。”她将一颗黑棋放在了一处位置了,正好扼住了李煜白棋连成的长龙,李煜拍手称赞,连连夸赞这是好棋! 二人正在一起谈笑风生,却看见清官过来,脸色不大对劲,跪下来道:“皇上,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李煜道:“何事惊慌?朕看你是越来越不会伺候了!” 清官吓得直哆嗦,半天不敢说话,周嘉敏道:“说吧,到底什么事让你这般慌慌张张。” 清官道:“回皇上、娘娘,是奴才的错,奴才罪该万死,打扰了皇上与娘娘的雅兴。刚刚奴才听说荣汉宫的主子不慎落入毓秀湖。” 周嘉敏道:“什么?”她看了李煜一眼,李煜脸色也大变,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现在人呢?” 清官道:“回皇上的话,刘妃娘娘已经被人救上来送到荣汉宫了。” 李煜道:“敏儿,随朕去看看吧。” 周嘉敏木然地点点头,她早就预感到不对,但自己却说不上哪里不对,也没有阻止,想不到刘可夫就这般遭了毒手! “有没有传太医?”周嘉敏问道。 清官支支吾吾道:“听说已经去太医院传唤了。” 周嘉敏怒道:“快去,叫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去荣汉宫候着。” 待周嘉敏和李煜进了荣汉宫,就听里面一片哭声,李煜道:“刘妃呢?皇儿怎样了?” 还没等李煜走进里间,薛九和徐芳菲就哭着跪倒在地,道:“皇上,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提议去游湖的,当时看着刘妃娘娘落入水,臣妾怎么拉也拉不住,是臣妾无能,导致刘妃娘娘的胎儿有虞,请皇上降罪。” 徐芳菲也跟着哭道:“请皇上饶恕薛昭容,是臣妾的错,臣妾当时只顾贪玩,只顾欣赏湖上的美景,竟没注意到刘妃娘娘不慎落水。” 李煜怒道:“朕问,现在皇儿如何了?” 那个叫如意的侍女过来,道:“皇上,娘娘的孩子、孩子没有保住!” 宫女们正一盆一盆地往外倒血水。 周嘉敏看了这情形,顿时想起后宫里的勾心斗角,又见薛九与徐芳菲这般装腔作势,自然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刘可夫腹中的胎儿对周嘉敏来说,是一道无法磨灭的痛楚,只要想到那个孩子,就想到李煜与这个女人有过肌肤之亲,那种折磨如同阴影一般挥之不去,但那毕竟是李煜的孩子,她就是再痛苦也不肯拿着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做文章! 周嘉敏进了里间,看见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刘可夫,握着她的手道:“刘妃,是本宫,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刘可夫早已昏厥了数次,好不容易醒来,看见周嘉敏坐在床边,顿时哭得撕心裂肺,道:“娘娘,臣妾的孩子没了!臣妾还有什么希望活着,让臣妾去死吧!” 周嘉敏紧紧握着她的手,那双手瘦削而冰凉,让周嘉敏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疼:又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胡说什么,你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你看,皇上和本宫听说你有事,都急忙来看你,你保重身体,留的青山在,皇上的洪福会庇护你的。”周嘉敏安慰道。 李煜看了一眼刘可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刘妃,你告诉朕,这中间似乎有人故意使诈,害你没了孩子?你知道说出来,朕会为你做主的。” 刘可夫茫然地看了一下李煜,涣散的眼神凝聚起来,又看了看周嘉敏,眼神又扫过薛九等人,最后一字一句道:“没有人害臣妾,是臣妾自己不小心!” 接着又传来刘可夫悲痛欲绝的哭声,李煜听着心烦,留下几个太医让他们好生照顾,就牵着周嘉敏离开了荣汉宫。 这件事一直在周嘉敏的心头萦绕不去。 225宫廷斗情殇玉女散 李煜在荣汉宫时还是怒不可遏的样子,出来后竟然云淡风轻。 “皇上……”周嘉敏唤道。 李煜道:“走,咱们那盘棋还没有结束,虽然胜负基本上已分,但只要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能缴械投降,这可是你教朕的啊。” 周嘉敏苦笑了一下,机械地跟着李煜向前走,半晌方道:“皇上,刘妃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吗?皇上没有任何异议吗?” 李煜吹着眼帘,笑道:“那你有何异议呢?” “我……臣妾觉得事情恐怕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不管怎么说,那都是皇上的孩子,没有皇上的命令,谁也不能动他分毫。”周嘉敏道,“如果真有人下毒手,那对其他妃子来说,都是一种恐惧,难不成怀了龙种还成了坏事?” 李煜笑道:“恐惧是应该的,这就是后宫,你身为皇后应该渐渐明白这一点,欢乐和富贵只是表象,残忍和争斗才是它的本质。有些事,朕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因为事情远没有看到的那么简单。” 周嘉敏道:“可我不喜欢我领导的后宫是这个样子的!我希望它是祥和的,是友善的,虽然这样太奢望了,但我总要去尝试了才知道。” 李煜宠溺地搂着她,笑道:“只要不是你受到了欺负,朕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不予深究,这是朕在皇宫生活几十年总结出来的经验。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何况,这里是残酷的世界,适者生存,不能适应的,就算有朕的庇护,迟早也还是要淘汰出局。” 周嘉敏看着李煜。他依旧清朗的模样,说话的声音依旧温润,这个南唐少女心目中的情郎,竟然如此腹黑,还是说皇宫里的人都这般绝情? 她不也在皇宫里生活了十几年吗?为什么她还保留了一份纯真? 李煜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你和她们不同,你虽然自幼在皇宫里,但有你姐姐、母后还有朕的保护,你还不曾尝到其中的苦楚,朕也不愿意你尝到。只要你好,后宫的事可以让一些人折腾,你不要小看了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不管是害人的还是被害的。” 这番循循善诱的话听在周嘉敏的耳朵里竟像是父亲的劝诫。 不知为什么,经历刘妃“落水”事件后,周嘉敏的心情就越来越烦躁,茶饭也不思,最为奇怪的是。葵水也推迟了半个月,宝蟾发现后第一时间请了太医来,在太医来之前还宽慰周嘉敏,说这次八成是有了喜事。 但太医号完脉,只说是休息不好,劳损过度。这才导致内里紊乱,让经期延后,食之无味等。给开了点药便退下了。 周嘉敏总感觉事情有些奇怪,自从那次小产后,自己就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道:“宝蟾,你去备车。本宫要去一趟施恩堂。” 这次,她是悄悄去的施恩堂。 如今施恩堂已经步入正轨。里面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在里面劳作的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这让周嘉敏十分受用。 她直接去了后院,见到了南宫彦的婢女碧儿。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碧儿道。 周嘉敏道:“平身吧,你家公子呢?” 碧儿道:“去前院给人开药治病了,娘娘稍后,奴婢这就去请公子。” 周嘉敏道:“不着急,你让他慢慢来,本宫等等就是了。” 她倚在一处栏杆上,嘴里吟哦道:“独自莫凭栏。春意阑珊。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想不到你现在也是出口成章了,我可以说这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吗?”南宫彦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 周嘉敏笑道:“姑且这么认为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这次找你,是想让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有什么病?” 南宫彦眉头挑了挑,道:“什么病?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病呢?” 周嘉敏脸色红了,怎么好意思告诉他,她怀疑自己可能不孕? 南宫彦倒也没有继续为难她,进了房间,拉过她的手,轻轻帮她号脉。 “我有什么病嘛?”周嘉敏底气不足地问道。 南宫彦笑了笑,道:“病没有,但却是中毒了。” 周嘉敏顿时一惊,道:“中毒?什么毒?” 南宫彦道:“你体内有好几种毒,虽然之前都祛除了,但残留的毒药还在,另外,最近新中了一种毒。” 他说得很轻松,但眼神却凝重。 周嘉敏道:“你能看出是什么毒吗?” 南宫彦苦笑了一下,道:“看来你这皇后当得也不容易,不是被这个下毒就是被那个下毒。玉女散。” “玉女散?那是什么毒药?”周嘉敏道,她似乎想到了一点眉目,又追问道:“不让我怀孕的?” 南宫彦道:“想来你就是问这个事情来的,大概也感受到了一点异样。这个玉女散的确是抑制女人怀孕的药,是一种慢性毒药,长期服用可以使女人完全丧失生育能力。” 周嘉敏又惊又怒道:“这到底是什么人做的?为什么总要害我!居然这么阴毒!” 能让她想到的是后宫那些无事生非的女子,是为了争宠无所不为的歹人,那么到底是谁那么大胆给她下这样的毒?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 “能看出这个毒多久了吗?这种毒是通过什么途径进入体内的?”周嘉敏问道。 南宫彦道:“至少五个月之久。应该是你的饮食,每次量不多,但足以导致你无法受孕。” 周嘉敏又道:“你的意思是,从我上次小产之后,这个毒就下了?” 南宫彦点点头,脸色也越发清冷,原本松开的手掌现在紧紧握成了拳头。 周嘉敏道:“谁这么恶毒,让我连母亲都做不成?我到底得罪了谁?你告诉我,这个毒有没有解?我要解药,你是药神,你什么药都知道,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南宫彦点点头,道:“是有解,我可以给你配制解药,只是……” “只是什么?”周嘉敏急忙问道。 南宫彦道:“你的体质本来就不适合生孩子,上次小产不是个意外,和你的体质有关,即便没有这个玉女散,也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到时不但没有孩子,还会给你带来生命危险。所以……” 南宫彦顿了一下,道:“所以,这个下毒的人可能是为了保护你。” 周嘉敏怒道:“保护?我不需要这种保护!” 南宫彦的眼神闪过一丝痛苦,道:“你先回去吧,在这里呆得久了并不好,你经常出宫难免会引起一些风言风语。解药,我一个月后给你配制出来。” “如果让我查出这个人是谁,我一定不会心慈手软!我自问与人无害,为何总有人要害我?”周嘉敏又怒又委屈又心寒。 南宫彦没有说话,目送着周嘉敏离开,在她走后,自己关在房间痛苦地捶着桌子,怒道:“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我却无能为力,我现在和废人差不多,还如何保护她!”他的武功已经丧失,只留下了医术,可光有医术够吗? 在南宫彦看来,是远远不够的。 周嘉敏精神恍惚地回到皇宫,一路都在想,到底是谁给她下的毒?如果真的像南宫彦所说那样自己的体质不适宜怀孕,下毒的人是为了“保护”自己,那这个人最可能是谁? “不,不会是他,不会是的。”周嘉敏不愿意再想下去。 如烟见周嘉敏脸色不对,急忙要去请太医,却被周嘉敏留下来了。 “如烟,你说这后宫谁最大?”周嘉敏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怎么理也理不顺!她迫切地想知道那个下毒的人,但又不敢知道,真相只有一个,但原因却有很多种。 如烟笑道:“娘娘,莫说是后宫,整个皇宫除了皇上就是您最大。” 周嘉敏微微笑着:“那你说,如果本宫没有子嗣,皇上还会不会对本宫这般好?” 这时一个小宫女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燕窝粥上来。 如烟接过来,笑道:“娘娘,您别多想,您这么善良这么高贵这么有福气,皇上又这么宠信您,怎么可能没子嗣?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您看,皇上多心疼您,知道您最近身体不好,特意嘱咐御膳房给您炖了燕窝粥,娘娘,你还是趁热喝一点吧。” 周嘉敏将燕窝粥推到了一边,道:“本宫听闻有一种药,吃了可以让女人不孕,如果长期食用的话,会从此丧失生育能力,你听说过没有?” 如烟的脸色有些不自然,道:“奴婢没听说过,只是听闻青楼女子常用麝香来避孕。” 周嘉敏道:“本宫有时怀疑,是不是也被人下了这种药,想起来真是害怕。本宫觉得这种下毒的人实在是太缺德了,真真是可恨之极!” 如烟道:“谁敢给娘娘下这种药?娘娘别多想了,还是趁热喝了这碗粥吧,也是皇上的一番心意。” 周嘉敏冷眼看了一眼那燕窝粥,道:“本宫若是不喝呢?本宫总觉得这燕窝粥有些古怪!” 一句话说得如烟脸色大变! 226知真相嘉敏痛参禅 如烟道:“娘娘,奴婢不敢,娘娘是奴婢的恩人,奴婢即便再不懂规矩和感恩,也绝不敢害娘娘。(.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她噗通跪倒在地。 周嘉敏淡淡道:“你起来吧,有什么事不能和本宫直接说。”她的脸色清冷,“你告诉本宫是谁主使你的,为什么?” 她将桌子上的东西悉数扔出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把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拖出去斩了!”周嘉敏冷道,她受够了,自己一再容忍,想不到身边竟养了一条毒蛇! 如烟跪在地上,脸上挂着泪,没有说一句话。 “娘娘,奴婢真的没有害你的心思……”如烟哽咽道。 宝蟾见了这情形,急忙跪在地上,道:“娘娘息怒,让如烟将情况说清楚,兴许她有什么难言的苦衷,请娘娘息怒,保重凤体。” 周嘉敏冷道:“去太医院找几个太医来,将燕窝粥里的毒素检验清楚,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把那个毒妇拖出去,斩了!” 她恨!她真的非常恨,她明明对她那么好,为什么她要以怨报德?她怎么可以这样?一个人若是没了良心,枉为人! 不配为人,就没必要活在这世上! 几个太医战战兢兢地汇报了检验的结果,燕窝粥中的确有玉女散,虽然含量不多,但足以产生阻止怀孕的效果。 如烟被拖出凤栖殿的时候,正好遇见李煜。 “皇上,奴婢……娘娘知道了。”如烟哭道,眼神中很悲戚。 李煜淡淡道:“朕知道了。”又对那几个太监道:“先将她拖下去,回头再发落。” 进了凤栖殿,却不见周嘉敏,一问才知道周嘉敏去了佛堂。 周嘉敏虔诚地跪在佛像下。默默流泪,她已经身心俱疲,她甚至后悔,后悔选择留在皇宫,后悔选择了这样一个男人,以致自己身为女人最平凡的权利都没有办法实现。 她做错了什么? 她自以为一心向善,自以为潜心向佛,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果? “佛祖,信女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致你要让信女受这般苦痛。”周嘉敏心里默念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李煜来到佛堂。外面站了宝蟾等人,宝蟾急忙行礼。 “皇后在里面?”李煜问道。 宝蟾道:“回皇上的话,娘娘在里面。心情很不好。” 李煜道:“朕知道了,你们在外面候着。[.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宝蟾又道:“还有如烟的事,奴婢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奴婢以为如烟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这中间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以为如烟已经被处死了。身为丫鬟,她为如烟感到悲哀,自己身为奴仆,又何尝不悲哀?主子只要不高兴,随时都可以借口惩罚自己,甚至结束自己的生命。她又心疼周嘉敏。为什么总有人要害她,难道身为皇后高高在上,都保护不了自己吗? “本宫不是说了吗?没有本宫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周嘉敏听到脚步声,喝道。 李煜道:“敏儿,是朕啊。怎么心情不好吗?” 周嘉敏没有说话,眼泪却流的更汹涌,他这是明知故问吗? 如果自己还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女孩。她根本就不会在这件事中怀疑到李煜,可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简单天真的小姑娘。她是皇后,她经历了一系列的勾心斗角,她已经在这种争宠的角逐中蜕变了。 若不是因为李煜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他怎么能伤害自己这般深?对于别人,她已经构筑了牢牢的防御,对自己的爱人却从来没有设障,难道她的全心全意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吗? 如烟固然可恨,但这背后之人是不是更可恨? 周嘉敏冷道:“皇上这是明知故问吗?” 李煜惊道:“敏儿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朕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有什么事不能和朕直接说呢,却要说出这般话来怄朕。” 周嘉敏慢慢起身,冷冷看着李煜,看得他感到后怕和心疼,喃喃道:“敏儿,朕是有苦衷的。” 周嘉敏冷道:“什么苦衷?是不是我父亲权势太大,你害怕外戚干权?还是说,皇上认为我不配为你诞下子嗣?又或者你为寓儿着想,生怕我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能善待他,甚至我的孩子将来与他争夺皇位?” 李煜不语,但脸色也十分难看。 周嘉敏哭道:“皇上,你能告诉我,玉女散是怎么回事?你能坚定地告诉我,这件事和你无关吗?我那么信任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李煜道:“敏儿,你是朕最心爱的人,你对朕来说,已经超越了男女之爱,如同家人一般,朕怎肯害你?你相信朕,朕有苦衷。” “什么苦衷?什么苦衷可以让皇上剥夺我生育孩子的权利?我每天吃的燕窝粥中的玉女散又是怎么回事?”周嘉敏怒道。她为他欢喜为他忧愁,为他打理后/宫,为他排忧解难,能为他做的,她都愿意。 她知道女人太过痴情不可取,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李煜道:“敏儿,你相信朕,你是朕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是朕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朕不会害你。” “那你告诉我,玉女散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身为皇帝,敢做不敢当吗?”周嘉敏冷道,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愤怒。 李煜叹气道:“玉女散的确是朕要如烟加进你的食物的。但朕不是要害你。” 周嘉敏听了这话,不再理会他,复又跪在蒲团上,手持念珠,口里念念有词。 李煜见状,心痛万分,道:“敏儿,朕绝不会害你。你的身体不适合生孩子,那样会要了你的性命的,朕是不得已为之,如果因为孩子失去了你,朕绝对不要这个孩子!” 周嘉敏惊道:“不能生孩子?怎么会?你骗我!” 李煜含泪道:“朕不会骗你的。自从上次你小产,太医就告知你的体质不宜生育,否则恐怕有生命危险,朕一直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你,就是怕你伤心,为了保护你,这才悄悄让如烟给你用药。” 怎么会?老天爷,佛祖,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周嘉敏感到一阵眩晕。 ps:亲们劳动节快乐,看,兜兜多勤快啊,劳动节还是照常更新的哦 227祸不单行韩氏仙去 周嘉敏感到有人在耳边呼唤自己,但眼皮沉重,怎么都睁不开!她甚至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朝自己飞奔而来,入怀的时候却消失了,像是一颗晶莹的泪珠。李煜轻轻地将药喂她吃下,又为她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以及眼角的泪滴,她在昏迷中也哭了,李煜感到极大的心痛,喃喃道:“没事的,一切有朕在,不管有没有孩子,朕都会待你如初,以后宫里所有妃嫔生的孩子都要寄名在你这里,都是你的孩子,你不用害怕的。” 周嘉敏悠悠转醒,看见李煜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一见她醒了,慌忙问道:“醒了?这会子感觉好些了没?太医说你身子太虚,朕命人给你送了些补品过来。” 周嘉敏道:“多谢皇上了,吃不下。” 如烟见周嘉敏转醒,急忙上前伺候,哭道:“娘娘,奴婢错了,请娘娘责罚。” 周嘉敏冷道:“下去,你还嫌怄不死本宫,这会子又来招惹我!我不想见到你!” 李煜示意如烟下去,如烟急忙退了下去。 李煜道:“敏儿,这是朕的意思,她也是遵从了朕的命令,当初她也死活不肯,是朕不让她说给你知道,你就原谅她一次吧,朕见她对你十分上心。” 周嘉敏摇了摇头,喃喃道:“我不信,这不是真的!我绝对不信!我要有自己的孩子!”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个事实太残酷了! 李煜柔声道:“没事的,敏儿,你还有朕,朕也只要你,只要你健健康康地陪在朕身边,朕就知足了。” 这件事对周嘉敏来说,是个莫大的打击。她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就那么难吗? 李煜这几日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好吃好玩的东西送了无数,就是逗她一笑,然而,他越是这样,周嘉敏越是无法释怀。 有道是,祸不单行,就在周嘉敏沉浸在无法生育的痛苦之中时,周府的人来通报。说是韩氏病重,请她回府一见。 之前,韩氏的身子一直不爽。但平时也注意调理,就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虽然病弱,却也无性命之忧;两个月前,说是伤风了。有些浓痰,太医也及时用了药,时好时坏,本来以为只是伤风,又有太医一直跟着治疗,周嘉敏就没有太上心。想不到竟发展至斯! 周嘉敏驾了凤辇来到周府,进了东院看了韩氏,她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瘦削的脸上老态十足,就连白头发都多了起来。 “夫人,您怎么会这样?不过两个月不见,竟然……为何不早些派人告知我?”周嘉敏心疼地哭道,她拉着韩氏的手。那双手瘦小而冰冷,如今青筋毕现。让人看了不禁心疼。 韩氏微微一笑,道:“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哪里想到这般严重了。病来如山倒,我年纪也大了,想来是好不了了。” 周嘉敏哭道:“不会的,你一定会没事的!我要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最好的太医,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 韩氏道:“怎么还像个孩子,都是当了皇后的人,还这般小孩子心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活了这把年纪,又享了这么多年富贵,还有什么不知足,唯一遗憾的就是,我没看到你孩子的出世,没来得及抱抱他。” 周嘉敏听了这话更加伤心,道:“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会好的。” 韩氏今年也不过五十出头,在周嘉敏的心目中,不过是人到中年,以往见她还是风韵犹存的,有着传统女性的美好和仪态,虽然没有什么过人的才华,但知书达理,性情温顺,自幼又十分疼爱周嘉敏,在周嘉敏的心目中,她是自己生命中最亲的人,更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最让她感到温暖的人! 周嘉敏急忙吩咐如烟,道:“你快去施恩堂,将南宫彦请过来,他医术高明,一定可以救夫人的!” 如烟领命而去。 韩氏微笑道:“我若是走了,你父亲孤苦,你要准他续弦,若有机会,也要时常接见他,这么多年,他心里最疼的人就是你,这一点我最清楚。你要和皇上相亲相爱,他虽是皇上,有很多女人,但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待你好,你要放宽心怀。你还要好生做皇后,奉劝皇上勤政爱民。” 说着便喘起来。 周嘉敏哽咽道:“夫人,你不要多想,这些等你好了再说。你看,冬天都快过去了,只要到了春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南宫彦跟着如烟匆匆赶到周府,给韩氏号了脉,给韩氏开了点方子,周嘉敏接过来一看,都是补药。 韩氏因为身体虚弱,才和周嘉敏说了一会话便气喘吁吁,周嘉敏急忙让她好生歇息。 南宫彦随周嘉敏出了韩氏的房间,周嘉敏开门见山道:“夫人的病还有没有救?我见你方才开的都是续命的补药。” 南宫彦摇摇头,道:“已经病入膏肓,心脉早就乱了,我开的那些药方,的确是续命用的。”他重重叹了口气,他已经听说了周嘉敏在宫里的事情,知道她的心情欠佳,在方才来时的路上,他也向如烟简单了解了情况。 “真的没有救了?你再想想办法,求求你!我求求你!”周嘉敏恳求道,情急之下,她拉着南宫彦的手。 “咳咳!”一阵清晰的嗽声传来,周嘉敏抬眼一看,乃是韩墨臣,急忙缩回了手,南宫彦的手哆嗦了一下,感到一阵失落。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吉祥。”韩墨臣对周嘉敏行了君臣之礼。 周嘉敏神情恍惚道:“起来吧。” 韩墨臣道:“姑母的病我前段时间就听说了,也来看过几次,本想进宫告诉您,但姑母一直不准,说是不让您担心,宫里和施恩堂的事已经让您忧劳了,不可让您再分心。” 周嘉敏没有说话,转身又进了韩氏的屋子。 不管怎么说,好好陪着她,陪着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 韩氏终于没有熬过那个寒冷的冬季,一个月后,韩氏仙去,终年五十一岁! 李煜下令大葬,周嘉敏悲戚数月,身体更加虚弱。 228情比金坚出使北宋 李煜为开解周嘉敏,便思索着带她出去游玩一番,但苦于朝中事多,无法脱身,看着周嘉敏日渐消瘦,无法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又焦躁不安。 “等朕这几日忙完了,就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北宋那边越发过分,已经侵入了我南唐的境内,战事吃紧,朕若是一走了之,恐怕局势大乱。”李煜道。 他的眉宇紧皱,想起前方的战事,更是沉郁;国内的灾情也没有解决,郑王李从善正四处拉拢朝臣,想要借此夺取政权,原本就有很多朝臣支持他,而且他的母舅在朝中也有一定的势力,这让李煜大为恼怒。 “皇上,这都是郑王谋逆的证据,请皇上下令,卑职定斩下其首级。”暗卫道。 李煜摇摇头,道:“暂时不动。朕自有主张。” 周嘉敏虽然身处后/宫但也听闻了一些风声,现在听闻李煜为了让自己散心提议带她游玩,以为不妥,道:“皇上不用为臣妾担心,有些伤痛是需要时间来治疗,臣妾相信夫人泉下有知也不希望臣妾这般颓废。现在朝中事多,边关战事又紧,皇上此时怎可丢下政事陪臣妾游山玩水?皇上的心里臣妾心领了,臣妾担不起这祸国殃民的骂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李煜笑道:“敏儿既然这么想,那就要快快好起来,这段时间你总是伤心不已,朕觉得活着都没什么意思,也没心情去处理政事。只有你开心了,朕才能放心,就算是累点苦点,也不算什么的。” 他紧紧握着周嘉敏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周嘉敏淡淡一笑,道:“煜哥哥,我会很快回来的。相信我。” 这样一句话,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懂。 李煜点头笑道:“是的,朕绝对相信你。” 周嘉敏道:“臣妾听闻,北宋那边越发逼近了,还叫嚣着让皇上去北宋请罪?” 李煜叹气道:“是这样的,不过,这些事你都不用担心了,朕自会有办法的,不管如何,都要保你安全。敏儿。你知道吗?朕曾想过投降,不止一次想过,但朕看到了蜀国的下场。蜀国国主的下场,入宋不到十天就暴毙了,外头说他是得了急症,不过是中了赵匡胤的黑手,还有后蜀的那些妃嫔们。哪一个保得住自己的清白和性命,死的死,伤的伤,再不然就禁锢在北宋的/后宫之中,朕害怕那样的结局,更害怕到时保护不了你。赵光义对你的垂涎,朕一直心知肚明,朕害怕出现这样的事情。朕怕死,更怕到时保护不了你。” 周嘉敏激动地抱着李煜,紧紧抱着他,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她想到了历史的记载。想到小周后的命运,这么久自己一直努力改变命运。但真正改变了多少? 李煜也动情地抱着她,道:“朕会战斗到底的,朕不会轻易放弃,只为保护你,只要有朕在,谁也不能伤害你!你要相信朕!” “我相信你,我信的。”周嘉敏喃喃道。 周嘉敏良久道:“那皇上有什么打算吗?北宋那边是不是已经来了讯息,让您去北宋纳降?” 李煜道:“是的,不过,朕已经有了打算,你放心,情况还在朕的掌握之中。” 周嘉敏道:“皇上有什么良策吗?” 李煜笑了笑,道:“听说,已经有人在劝郑王去北宋,一来是借用北宋的力量,二来若是此行能平定战乱,他就是大功一件,会有更多的人支持他,所以他的幕僚们已经在劝说他去北宋,又有一部分朝臣在劝朕投降,那么,去北宋就势在必行,是他去还是朕去的问题。” 周嘉敏道:“皇上的意思是让郑王去?” 她已经想到了李煜的打算,让李从善去,也许可以达到一石二鸟的结果。和李煜这么多年相识相知,他们已经在很多事情上心有灵犀一点通。 李煜点点头,道:“他近来很嚣张,父皇驾崩前没有将皇位传给他,朕也绝不会将父皇传下来的东西弄丢了,跟朕斗,要看看他有几斤几两!他也绝不可能在北宋那边争取到外援!朕相信他拿不出北宋想要的东西。以朕对他的了解,他并不真才实学,偏偏骄傲自大,难免会惹恼宋人,这样一来,也许不用朕出手,北宋的皇帝就会将他解决掉!” 每逢这个时候,周嘉敏觉得李煜才是帝王,而且王者之气浑然天成! 周嘉敏道:“若是真如皇上所想,倒也无妨,只怕他去了北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伤害不了皇上,却坏了江山的根本。” 李煜道:“朕何尝没有考虑到这一层面,可他毕竟是父皇的血脉,他再不济,终究是朕的弟弟,如今国运不济,百姓生灵涂炭,朕怎能在这个手足相残,只盼望他能放眼全局,以江山为重,若是不能,那朕也只好借刀杀人了。” 周嘉敏道:“皇上,朝廷的事臣妾本不当过问,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臣妾乃南唐的皇后,臣妾应当为皇上分忧解难,当务之急派人去北宋佯装和解,暗中调动力量狙击,未尝不可;皇上兄弟之间的事,臣妾也不当置喙,但是,当局者迷,皇上固然仁慈,不肯加害自己的手足,但皇上岂知郑王没有加害皇上、谋反篡逆之心?若是一再纵容他下去,恐怕他会做出更多的错事来。” 李煜犹豫了一下,道:“朕知道这其中的因由,也查到了他很多谋反的证据,但还没有具体行动,他只是想当皇帝未必就是想要杀害朕,所以朕不忍心加害他,朕想再给他一个机会,这次他去北宋,若是有心为社稷,自然无虞,若是有心加害朕,必然会出现太多破绽,那就不能怪朕借刀杀人。你为朕着想,朕都明白。” 周嘉敏叹了口气,道:“既然皇上已经下定决心,那臣妾也没什么要强调的,皇上只要明白,不管发生什么事,臣妾都会永远和皇上在一起。” 李煜动情道:“好!” 宋开宝四年(公元971年)冬,李煜派自己的御弟郑王李从善出使北宋。 229追杀郑王忧国忧民 临行时,李煜再三叮嘱让李从善谨慎对待,一定要表现出诚意,又不能泄露南唐的机密,且要让赵匡胤相信南唐投诚的决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李从善一一答应,但心里却有另一番打算,除了李煜从国库里给他准备的金银财宝等贵重物品,他又从王府里拿出许多自己的珍藏。 待李从善一走,周嘉敏便招来了萧逸。 “本宫还以为找不到你了呢。”周嘉敏微笑道,经过这段时间的苦痛,她似乎看透了生命,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唯有看淡一些东西方能长久。 执着应该执着的东西,是为情真;放下应该放下的执念,是为清远。 萧逸一直没有离去,他在暗中陪伴着周嘉敏,她虽不知道他的存在,但他却看得见她,知道她的喜怒哀乐,悲伤和忧愁,只是不曾出现在她面前,轻轻安慰她,因为在他看来,自己的安慰对她来说是无足轻重的。 萧逸坏笑道:“身为皇后娘娘的暗卫,怎么可能不出现呢?只要您需要,我自然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您的面前,怎样,皇后娘娘对我的速度还算满意吧?” 他看到烟火之后,本来可以立马出现在周嘉敏的面前,但为了避免引起她的怀疑,他每次总是故意拖延一会时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嘉敏笑道:“是很快,比本宫想象中要快很多倍,本宫很满意。” 她明显比以前瘦了,说起话来轻轻柔柔的,好像一阵风都可以将她的话吹散,她坐在秋千上,神情安详,却落寞无比。 萧逸犹然记得当年那阵银铃般的娇笑,还那个绿色的身影。 他轻轻地晃动着秋千。周嘉敏在上面荡漾了一会,笑道:“你知道吗,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来荡秋千,这样心情就会好起来。” 萧逸心里苦笑:我何尝不知道,看过你在这里荡秋千很多次了,嘴上却笑道:“那娘娘心情现在如何?难不成娘娘今天紧急找我过来是谈论心情的?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啊,娘娘竟然把我当成了倾诉的对象。” 周嘉敏笑道:“不是哦。” 萧逸耸肩,道:“那是?” 周嘉敏正色道:“本宫想和你谈笔交易。” “什么交易?”萧逸脸色也严肃起来,心里又难免伤痛地想着,交易?这么久了。她还是没有把自己当做朋友,这才想到了和自己交易吧? 周嘉敏道:“有件事,本宫想让你去做。事成之后,你就不用再给本宫继续当暗卫了,本宫再无权限指使你做任何事情,而且会派人保护你,免你被江湖人士追杀。” 萧逸眉头一挑。道:“会有这么好的事情?那皇后娘娘到底需要我去做什么事呢?就怕这件事甚至艰难,我是有命去赚钱,没命来花钱啊,娘娘即便开了再优渥的条件,我也是无福消受呢。” 周嘉敏急忙道:“不准你胡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萧逸正色道:“请娘娘吩咐。” 周嘉敏道:“我想让你帮我杀个人。” “谁?”萧逸急忙问道。对于杀人,这是他最不陌生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周嘉敏的要求竟是让他杀人。 他心里悲伤而失落。难道自己与她之间真的只剩下交易了吗? 在她眼中,不管自己怎么改变,都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凶器?那自己这么多年的心思呢,难道都付之东流了,她真的一点也感受不到么? 周嘉敏道:“本宫并不想为难你。本宫已经欠了你许多,估计这辈子是还不完的。如果你不愿意杀人。本宫再想想其他办法。在本宫的心目中,你早就是本宫的朋友,说是交易,其实,是在征询你的意见,本宫绝对不会让朋友为难的。” 她看出了他眼里的悲戚与失落,所以,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 这番话让萧逸的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萧逸道:“我问是谁?” 周嘉敏看了他一眼,叹道:“郑王李从善。” 萧逸道:“皇上的意思吗?” 周嘉敏道:“不是,是我自己的意思,此人不除,定要祸害南唐,派她去北宋,是皇上的失误,我已经劝说了,但是没用。而且,皇上明明掌握了他谋反的证据,却不忍加害,说是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已经派他出使北宋了,我想求你在北宋的境内将他杀了,这样也好嫁祸给北宋,激起天下人的震怒。” 萧逸道:“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准备。” 周嘉敏道:“慢着。” 萧逸道:“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周嘉敏道:“一定要活着回来,哪怕杀不了他,你也要活着回来。你记住一句话,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萧逸没有回头,身形微微震了一下,道:“嗯!” 如烟走进来,轻轻给周嘉敏披上一件大氅,道:“娘娘,外头凉,还是回屋吧。” 周嘉敏道:“如烟,你说本宫是不是太自私了?” 如烟道:“不是娘娘自私,而是娘娘大义,为南唐的社稷和百姓着想。” 周嘉敏喃喃道:“本宫好累,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意思。”她望着萧逸离去的方向,已经看不到他的踪影了,这样的人应该属于江湖之远吧?她早就应该放他去飞的。 如烟道:“娘娘怎可生出这等悲观的情绪,您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的皇后,天下人敬重您,皇上宠信您,现在后/宫的主子们也都很尊崇您,您在宫里的地位是无人能及的,奴婢多嘴说句话,就算当年的昭惠皇后都不及您。” 周嘉敏道:“有没有听到了一些朝堂上的消息?” 如烟犹豫了一下,道:“娘娘,奴婢从青官那里打听道,朝廷上议和的声音强烈,皇上每日收到大量的奏章,都是关于议和的。” 周嘉敏听了这话,更觉得头痛欲裂,又道:“施恩堂的事情呢?本宫这段时间身子欠佳,许久不曾过问,不知囤积的粮食可曾够了?如今青黄不接,灾民是不是更多了?” 230对峙刀魔生存信念 萧逸追踪着李从善去了北宋,还没到北宋的境内,便受到了一批人的截杀,想来那李从善早就有所准备,带的也都是高手,而且这群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想来李从善花重金从江湖中聘请的。 若不是萧逸武功高强,恐怕这些人早已将他拦劫下来。 “回郑王,那人的武功太高,他的名号在江湖中很响亮,我的几个弟兄都被他杀死了。”一个满脸横肉的人道。 李从善悠悠道:“不妨事,你手里的弟兄多得很,大不了本王再加一笔钱,再给一万两黄金,如何?” 那人冷道:“死的都是我过命的兄弟!王爷放心,我一定斩了萧逸的首级来见王爷,为我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 李从善满意地笑笑,有钱能使鬼推磨,他有的是金银!这些年背着李煜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李煜见了周嘉敏,道:“敏儿,朕要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派人去行刺郑王了?” 他的脸色很难看。 周嘉敏知道这个时候也无法说谎,便道:“是的,臣妾擅自主张,请皇上责罚。” 李煜冷道:“是不是朕太纵容你了?朕首先是个皇帝,其次才是你的夫君!你难道把朕的话当耳边风吗?” 周嘉敏跪下来,道:“臣妾不敢,请皇上责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但臣妾绝对没有害皇上的心思,郑王不得不除!” 李煜冷道:“朕派去的暗卫来告诉朕,朕还不敢相信,你竟然指使高手去刺杀郑王,敏儿,朕以往小看了你,你真够大胆的!” 周嘉敏道:“请皇上责罚,既然皇上觉得臣妾做错了!” “你把那刺客给朕追回来。以后朝廷上的事不准你再出手!”李煜冷道。 周嘉敏,道:“来不及了,臣妾现在没有能力将他追回来。不管怎么说,臣妾都想杀了郑王,郑王不除,南唐无宁日,皇上仁慈,那就由臣妾来吧。” 李煜冷道:“你简直是放肆!朕命你闭门思过,一个月不准踏出凤栖殿!” 周嘉敏冷道:“臣妾遵旨。” 她落寞地起身,心里听到一个破碎的声音。那是对南唐的希望,南唐真的没救了,李煜的性格太仁慈。说得好听是善良,说得难听何尝不是懦弱? 李煜派去跟踪李从善的暗卫接到李煜的命令从中阻止萧逸去追杀,萧逸又气又怒,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有一批高手既不对自己下死手。又处处帮助李从善? 刚进入开封,李从善只是派人去换了通关文牒,还没来得及入住驿馆,萧逸正好赶上了他们。 “怎么,你倒是执着,一直追着本王不放!身手不错。你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如跟着本王混,本王保你荣华富贵。如何?”李从善吊儿郎当地说着。 萧逸冷笑道:“不是我瞧不起王爷,王爷这身价的确还用不起我这样的人。” 李从善怒道:“什么?你敢再说一遍!你看看四周是什么,要么为本王办事,本王绕你不死,要么今天就是你的祭日。你看看四周!” 他的眼睛里射出几许恶毒的目光! 萧逸抬眼看见院子的四周都布满了弓箭手,他冷冷一笑。道:“你以为这些货色就能难住我吗?” 他飞起身来,射出无数暗器,墙头和屋顶上的弓箭手们纷纷倒地。 李从善的脸色大变,立刻道:“都给本王射!射死他!” 萧逸不慌不忙,只是出手更快,一边躲过那些弓箭,一边和那些冲过来的杀手们对打,他一剑刺死一个杀手,飞身径直刺向李从善。 李从善顿时吓得腿软,口中念念有词,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萧逸眼神清冷,他要一剑结果了李从善的性命,既然周嘉敏交代的,他就不能辜负了她!这一剑他势在必行! “咣当”一声脆响,一把剑挡住了刺过来的宝剑。 萧逸看到一个戴面具的人站在面前,手中的大刀挡住了他的剑,这个金色的面具他十分熟悉,乃是武林盟主开出追杀令追杀的金面刀魔,此人作恶多端,杀人无数,可谓无恶不作,想不到竟和李从善勾搭在一起。 二人不分胜负地厮杀在一起。 弓箭手的剑还不停地射过来。 “今天我就要为武林除害!”萧逸冷冷道。 金面刀魔冷笑,道:“那要你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你的头很值钱,他花了一万两的金子!”虽然带着面具,但也让人感到狰狞。 李从善顿时轻松了很多,命人搬来椅子,好生地坐在上面,吃着零食看打斗,喊道:“杀了他!杀了他,本王重重有赏!” 萧逸手中的剑更快更狠,那把大刀也飞舞的更加强劲! 大刀挡在了那人的胸前,萧逸的剑尖正指着大刀的刀面,他用力一刺,竟穿透刀面直接进入了金面刀魔的心脏。 “你!这怎么可能?”他不可思议地问道,眼神里满是惊惧,他杀了那么多人,第一次遇见这样的高手,内力更是惊人,竟然穿透了自己千年陈铁打造的宝刀。 萧逸冷道:“武林中比你武功高的人又何止我一个!不过是你这么多年幸运,没有碰到那些正直的武林高手!” 他的手一反转,金面刀魔发出一声闷哼,倒在地上,那金色镂空的面具掉落下来,在地上弹跳了起来,而那张脸布满了刀伤,看上去比他的名头都让人不寒而栗。 李从善见效益杀死了金面刀魔,顿时紧张地跳起来,喝道:“快放箭!放箭啊!来人,都给我上,谁杀了他本王重重有赏!加官进爵!” 萧逸冷笑着,杀了李从善,他势在必得! 箭头从四面八方纷乱地射过来,但萧逸轻松地将它们拨开了。 他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强烈的风声,他知道危险靠近了,但想挡开已经来不及,那支箭正中他的背心,一口热血从他的嘴里喷涌出来。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这是周嘉敏临行前交代他的话,他要活着,哪怕是见他最后一面。 231出手搭救惠儿欲婚 几个人见萧逸受伤,团团上前将他围住,从门外走过来一个一身黑衣、气质冷凌的男子,他身后背着一张弓,手里还举着箭对向萧逸。[.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萧逸冷笑了一下,看来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可惜,没有帮她把这件事办成。如果自己死了,她会难过吧? 他仍在拼死打斗,即便受了致命的伤害,但仍旧杀了好几人,他浑身沾满了鲜血,眼神也射出嗜血的光芒,绝美的容颜上射出修罗一般的笑容,让那些人不寒而栗。 李从善道:“都给我上!杀死她!杀了他,本王有赏!” 那人手中的箭即将离弦,萧逸微笑着,这一箭一定会要了自己的性命吧? 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将萧逸从众人的围困中救出来。 “你们是谁?为什么救我?”萧逸虚弱道,因为失血过多,他显得很虚弱,脸色苍白地如同一张纸。 其中一人道:“我们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过来搭救你的。现在你受了很重的伤,不要说话,我们为你止血疗伤。” 箭头已经深深刺进了体内,虽然没有穿过心脏,但几乎将身体贯穿,而且箭头是螺旋形的,只要移动就会撕扯着皮肉和内脏,疼痛无比。 “不要管我,你们几个去把李从善杀掉。”萧逸道,只要是周嘉敏的心愿,他都要全力以赴,要为她实现愿望,这是他当初为自己定下的诺言。 那人道:“不行,娘娘交代,如果你有危险,一定要保住你的性命,她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忍忍,我们将箭头取出来!没有伤及心脏,只要救治及时,你会没事的。皇后娘娘还说,如果你有任何闪失,她这辈子都会生活在歉疚之中,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萧逸笑了,原来自己在她的心目中有这么重要的分量,只要自己活着。比什么都好! 真好,有她这句话就够了。 她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竟然以防万一地留了一手。本以为就他一个人被派出来,原来还有这么多的人是后援。 萧逸想着,竟昏迷过去,而他的嘴角还挂着笑。 他想活着,因为她要他活。所以,他不能那么轻易地死去。 周嘉敏得知了萧逸的情况,深深地自责了,也许她又错了,错在她自己的自私上面,她难道不知道萧逸对自己的情意? 是不愿意知道还是不敢面对?但自己却残忍地利用了他的忠心和情意。他本来就不欠自己什么,心甘情愿地给自己当暗卫,她甚至知道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如果他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周嘉敏心道。 因为上次面壁的事情,让她与李煜之间的感情面临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考验,李煜对家事国事的忧虑,周嘉敏对婚姻感情的焦躁,交织在一起。谁也不肯轻易地低头。 还有后/宫的那些女人,虽然近来消停了很多。但哪个又是那么省心的,盯着她的皇后宝座的又何止一人? 她好想出去走走,哪怕有个人来陪她说说话也好,以前周宪总是帮她解决好一切,虽然用她不喜欢的方式;韩氏总是软语相劝,处处对自己关怀;还有那么多朋友。萧逸虽然一直在暗中,但身边总会有他的气息,如今这些人都离自己而去。 韩墨臣与上官紫儿已经和好如初,韩墨臣甚至想带着她远走高飞,而上官紫儿也放弃了江湖人的匪气,对韩墨臣言听计从; 董安远呢,周嘉敏希望她找到好的归宿,有一个好女人好生地珍惜他、关爱他,有个人可以慰藉他心灵的寂寞。 想到董安远,周嘉敏不由自主联想到了常惠儿,这个与众不同的大家闺秀,所有的大家闺秀都不屑与她交往,却无不暗自里羡慕她的自由自在。 正发呆,宝蟾进来通报,说常惠儿来求见。 周嘉敏笑了笑,道:“请她进来。” 常惠儿穿了一身得体的宫装,看上去端庄而淑女,她给周嘉敏行礼请了安,周嘉敏笑道:“你来得正好,本宫一直想召见你,好久没见你们了,本宫这段时间身子不好,也懒得走动了,你来了正好陪本宫聊聊。” 常惠儿笑道:“娘娘身子现在可大好了?要注意调理,娘娘自幼就身子骨弱了些,这些年操劳,越发不如从前了。我觉得补品倒是其次,锻炼是最为重要的。” 周嘉敏笑道:“说得有道理。”她端详了常惠儿一眼,与以前大不相同,似乎成熟稳重了许多,而且人也文静起来,大家闺秀的神采毕现,就连说话都轻声细语起来,最为难得的是她细心涂抹了胭脂,还有指甲上的豆蔻。 “你现在改变了许多,莫非遇见了心仪之人?那本宫是要恭喜你了,说说看,是哪家公子,本宫好为你们赐婚。”周嘉敏笑道。 常惠儿脸色绯红,道:“皇后娘娘知道那人是谁,今日我也是为这事来求皇后娘娘的。” 周嘉敏微微惊讶,道:“你是说安远?” 常惠儿,道:“是的,安远已经答应娶我为妻,本来我想这辈子都不要嫁人了,甚至想过即便他要娶我,我也一定要拒绝他,以报当年他的羞辱之仇,但没想到他只说了一句要娶我的话,我过去所有的誓言打算都放下了,我想嫁给他,这辈子相夫教子,和他相濡以沫、休戚与共。” 周嘉敏心头千转百结,是感动也是释然,笑道:“你们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明儿本宫草拟懿旨让你们择日完婚。” 常惠儿笑道:“多谢娘娘的成全。安远说,只有娶我,您才会安心,我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我早已想明白,我在意他,这辈子不能没有他,只要能呆在他身边,他在心里给我留了一点点的空间,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有些人不能替代,我也不想替代。” 周嘉敏听了这话,感到莫名的伤感,难道董安远娶常惠儿不是因为被她的情意感化,而是为了让自己放心吗? 自己又错了吗? 232佛前求子民意感人 周嘉敏道:“有人是需要慢慢感化的,你这么多年的坚持没有白费,至少他愿意娶你,本宫相信,将来他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会全心全意对你一个人好,本宫相信他是值得你托付的好男儿,比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她为他们由衷地感到高兴,有常惠儿在,她相信董安远不致那般落寞和无奈,痛苦的时候也会有个人在身边,她相信常惠儿会将董安远照顾的很好;她也绝对相信董安远是个好男人,会善待常惠儿。 至于曾经,那就让它成为过去式吧。 不管董安远对自己的心意如何,那都是过去,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看见他幸福,如今这幸福就在眼前,她除了祝福,再也没有更好的表达方式。 常惠儿笑道:“他的心意我一直都能理解,就算他心里还有一个人,我也不会妒忌,我会给他空间和时间,如果他能完全接受当然最好,不能的话,我也愿意默默地忍受,只求一直陪在他身边,何况他现在愿意给我一个名分,娶我为妻,就是对我最大的肯定,我从来没想过我这样年龄的女人,还有出嫁的一天,而且嫁给了南唐最优秀的男人!” 周嘉敏笑了笑,道:“我祝福你们!你们一定要幸福。” 常惠儿笑道:“多谢娘娘的祝福和成全。我也代安远谢谢娘娘,您是好人,是好女人,也是我们一辈子的好朋友。娘娘也不必有任何心理压力,只请您相信,当爱情真正来临时,可以战胜一切痛苦。包括妒忌和猜疑,所以,我可以给安远幸福。” 周嘉敏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如果她流泪,一定是因为感动。 “真好,本宫希望你们尽快把婚事办了。”周嘉敏淡淡道,抹着眼泪,而常惠儿也在哭,二人紧紧抱在一起。 两个月后,董安远与常惠儿正式完婚。婚礼低调而隆重,说低调是因为并没有大摆筵席,隆重乃是因为李煜和周嘉敏都出去了。并送去了一份大礼。 看着一对新人拜完天地送入洞房,周嘉敏感慨万千。 李煜道:“他们也算是得偿所愿,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周嘉敏点点头,这么多天,周嘉敏第一次对李煜微笑。心情舒畅了许多,是韩氏去世以来,唯一一件让她开心的事。 李煜耳语道:“那你还怪朕上个月处罚你吗?” 周嘉敏扑哧一下,道:“早就忘记了。” 又过了几日,周嘉敏忽然想出宫祈福,和李煜商讨了这件事。李煜也很赞成,并提出与她同去,周嘉敏自然乐意。只是提了个要求:“皇上,臣妾想微服私访,可以吗?” 李煜道:“好啊,只要爱后喜欢,怎么都可以。朕多命一些人暗中保护就是。” 周嘉敏与李煜一行人去了金陵主城最近的佛光寺,这里面的香火一直很旺盛。听说百求百灵,不仅如此,里面还有送子观音,求子的人很多,而且很多得偿所愿,周嘉敏也是冲着这送子观音来的。 她想有个孩子,不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而是想给李煜留下一条血脉,历史不是她一个人可以轻易改变的,既然不能改变,那就适当改善吧。 “敏儿,朕有你就够了,现在南唐的境遇你也看到了,朕尚且自身难保,子嗣也不敢奢望。”李煜道,紧紧握着周嘉敏的手。 周嘉敏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我来此的目的?” 李煜点点头,道:“我见你盯着送子观音看了半天,嘴中念念有词。” 周嘉敏笑道:“你不用劝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时,进来几个衣着普通的妇人,给守在一旁的小沙弥一些香油钱,又供奉了一些香火,纷纷跪在地上,念念有词,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求您保佑皇后娘娘,保佑她多子多福,她是好人,为老百姓做了很多好事,这样的慈悲心肠,您怎能让她无后?” 另一个妇人道:“菩萨,皇后娘娘心善人美,救了很多受灾的百姓,真真是爱民如子,弟子苟存世上几十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皇后,一个女人若是没了孩子多受气,抬不起头来,何况她是皇后,没有子嗣,岂不是要受他人的排挤?恳请观音大士给皇后娘娘送子,弟子等人愿意常年食素。” 周嘉敏听了这些,十分感动,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为百姓做的那点微不足道的事情会让百姓这么纪念她,她不过是闲来无事的举手之劳,虽然她想帮助更多的人,但事实上,她并没有全力以赴。 李煜也颇为受感动,拉着周嘉敏的手,道:“敏儿,我们要孩子!有这么多善良的百姓为你祈福,你一定可以平安地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周嘉敏待那些人求拜完,忍不住问道:“请问,你们认识皇后吗?” 一妇人道:“皇后的天颜岂是我等能随便见的,但皇后的威名和事迹百姓都知道。” “你们为什么要替她祈福?”周嘉敏忍不住问道。 那妇人道:“皇后是好人,施恩堂救活了多少百姓,让百姓看到了希望。” 周嘉敏找了寺里的一个监寺和尚,问道:“经常有人来为皇后祈福吗?” 那和尚宣了一声法号,道:“夫人,每天都有不同的百姓自发地来寺里,为皇后和皇上祈福,也为南唐祈福,他们说,皇上与皇后乃是天降的贵人,慈善无比,定能救他们于水火战乱之中,是他们忠心拥戴的江山之主,如今皇后娘娘没有子嗣,她们祈求佛祖、菩萨保佑皇后娘娘来年多子多福。” 这和尚见李煜与周嘉敏举止不凡,衣着华丽,知道他们定是非富即贵,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眼前的就是南唐的皇帝和皇后。 他又道:“我们也时常为南唐祈福,祈求佛祖保佑江山永固。“ 周嘉敏的眼睛有些湿润,道:“真好,有这样的百姓真好。” 李煜道:“真是不虚此行。看来,民意难为啊。”他爽朗地笑了,与周嘉敏对视了一眼。 有这样的百姓支持他,他应该振作,应该更有信心! 233竞相诉衷情谁人赢 周嘉敏满怀感恩地回到皇宫,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受到百姓的爱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得到这么多人的祝福,自己的一时善举竟然换来了百姓的拥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李煜笑道:“朕要顺应民意,我们一定可以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朕要将平生所学都传授给他。” 周嘉敏笑道:“那女儿呢?是不是生了女儿你就不喜欢了?” 李煜道:“怎么会!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朕都喜欢。若是女儿就更好了,朕还没有过女儿,朕一定会把她宠上天的。” 周嘉敏对此深信不疑。 本想陪李煜一同去澄心堂的,却见宝蟾在那里候着,宝蟾行了礼,道:“娘娘,凤栖殿外聚了好多人,都是各个宫殿的主子们。” 周嘉敏没有说话,李煜开口道:“为何?” 宝蟾道:“都是来找皇后娘娘要皇上的。” 李煜冷道:“有这等事?朕在哪里,和皇后有什么关系?要找朕怎么找到凤栖殿去了?真是岂有此理!” 周嘉敏道:“臣妾这个皇后做得也忒不容易了,这么久了,她们似乎还没把臣妾当皇后呢,这六宫之主倒是徒有虚名了。” 李煜道:“爱后没必要和她们一般见识,凡事还有朕为你做主。难得今儿心情好,没必要因为她们扫了兴,我们边看歌舞边聊天可好?” 周嘉敏点点头,心里冷笑:就让这群女人慢慢等吧。 晚间,周嘉敏依旧停留在澄心堂,和李煜一起研究诗词,又作了几首新词,李煜看着很满意他的新作,周嘉敏又顺势夸赞了一番。越发让李煜欢心。 清官进来道:“皇上、娘娘,外头有诸位娘娘求见。” 李煜眉头一皱,道:“让她们进来吧。” 薛九等人进来,见了李煜,哭得梨花带雨一般,真真是让人心疼,周嘉敏坐在一旁一声不吭,任由她们表演。 薛九道:“皇上有多久没召见臣妾了?臣妾是日也想,夜也思,可皇上竟像是忘记臣妾一般。对臣妾不曾问津,臣妾不求荣华富贵,只求皇上的一点怜惜。臣妾跟着皇上数年。皇上一直待臣妾恩重,为何皇上有了新皇后,竟像是变了人一般,对臣妾从不正眼相看,难道皇上的眼里只有皇后没有臣妾等人吗?” 刘可夫上前。道:“臣妾貌丑,不如各位姐妹多才多艺,颜容秀丽,但臣妾对皇上也是真情实意,一心都在皇上身上,臣妾千里远嫁。不求皇上宠爱,只求皇上能雨露均沾,让臣妾也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又有几人也跟着哭诉了。一个个情深意切,彷佛离开李煜就无法活下去了。 周嘉敏至此发现,在争宠方面,她们是完全可以做到同仇敌忾的,比如薛九和刘可夫就向来不和。如今也沆瀣一气了,至于其他人更不必说了。这些人显然是将周嘉敏列为头等大敌了! 李煜本来是一脸的怒气,听着这些女人哭诉,反而一脸享受的表情,看来男人都喜欢被女人团团围着的感觉。 周嘉敏心道:一个个还真诉起衷肠来了?演戏?那我就奉陪到底。 周嘉敏起身,朝李煜福身,道:“皇上,这是臣妾的不是,竟然在无意中独占宠爱,皇上身为帝王,本该雨露均沾,臣妾却因为太过爱慕皇上,竟一时忽略这种古训,实在是身为皇后的失责之处。请皇上责罚。” 她一边说一边掩面而泣,委屈表情不言而喻,看得李煜好一阵心痛,道:“爱妃们对朕情深意重,朕也应该怜爱各位佳人,只是朕身为皇上,皇后乃是朕之正室,朕宠信皇后乃是理所应当,难道诸位爱妃不曾熟读《女训》、《女戒》吗?” 众人不语,薛九反应较快,直接扑过来,腻在李煜的身上,道:“皇上,臣妾整个心思里都只有皇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段时间见不到皇上,臣妾都苍老了许多,皇上,您要怜惜臣妾啊。” 李煜笑道:“好,朕怜惜你!都起来吧,朕可不喜欢看见女人哭哭啼啼。” 说实话,这些女人的妆容都是精心化妆过的,而且按照李煜的喜好,还贴了金面的花黄,还有梅花妆,如今经泪水一过,妆容自然就花了。 周嘉敏见李煜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暗自伤心,但又想着不能便宜了这些女人,自己好歹是个皇后,她们今儿闹这么一出,若让她们得手了,明儿还不知使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淡淡道:“皇上,臣妾是六宫之主,要说句公道话,后/宫的姐姐妹妹们,都是皇上的妃嫔,皇上自然要一视同仁,也要让诸位姐妹为皇上繁衍子嗣,让李氏命脉昌盛。以臣妾看来,这些人中,就数薛九最为情切,不如臣妾就代皇上做主,今儿就留了薛九侍寝吧?” 她莞尔一笑,让李煜摸不清她到底是何想法,但又让他心里有一种淡淡的失落,她竟然不为自己吃醋? 李煜笑道:“既然皇后都帮朕定了,那今晚就由薛九侍寝。” 薛九听了这话,心里气得不行,明明是自己争取来的机会,到头来却像是周嘉敏施舍的一般,众人明明和她一同来的,一样出力了,但最后得了好处却归她自己,岂不是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然而,她面子上仍要欢天喜地,道:“多谢皇上恩典,多谢皇后娘娘成全。” 周嘉敏微微一笑,道:“皇上,臣妾今儿也累了,天色已晚,臣妾就此告退。”又对其他妃嫔笑道:“姐妹们不若陪皇上多饮几杯,尽尽兴。” 众人领命,纷纷腻上来,围在李煜的周围。 李煜道:“好,那皇后慢走。来人,送皇后回凤栖殿。” 他望着周嘉敏走出去的背影,心里有莫大的失落,原本搂着薛九的手也松开了,薛九见他失神,唤道:“皇上,您喝酒啊?来,臣妾喂您。” 李煜将杯中的酒饮下,就听门外一声惊呼:“娘娘!皇后娘娘!” 234以退为进周后治宫 李煜急忙推开薛九,急忙奔了出去,嘴里还问道:“皇后怎么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周嘉敏的面前,只见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气若游丝,整个人软绵绵地躺在宝蟾的怀里。 宝蟾道:“回皇上,娘娘刚才晕过去了。娘娘!娘娘,您倒是醒醒啊!”她哭起来。 李煜急忙道:“走开!”他抱起周嘉敏,朝着太医院的方向奔去。 宝蟾还在后面哭道:“娘娘是太累了,皇上的事她一直放不下,夫人又先去,每日里都吃不下饭菜。” 李煜怒道:“怎么没听你们这群奴才来报告朕?看来是朕纵容了你们,若是皇后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也逃不了!” 周嘉敏在他怀里悠悠转醒,道:“皇上,臣妾没事,就是一时走得急了。让臣妾下来吧。”她柔柔弱弱地说道,心里却窃喜着,不管那群女人多有手段,李煜还是更在意自己。 薛九等人看着李煜慌忙抱着周嘉敏去太医院,重重叹了口气,每个人都很沮丧,在宫里,失宠意味着没有地位,甚至没有活路。 薛九叹道:“我们这些人加起来都没皇后一个人重要,我们呆在宫里还有什么意思?” 刘可夫道:“这不是我们早就预料到的事实嘛?只是我们一直自欺欺人不愿意接受罢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皇上的心里、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有皇后一个人,人人都说皇上风流多情,谁知道这么多年他只对一个人多情。” 其余人也都懊恼不已,有的妃子干脆哭起来,如果说前面那场哭泣是演戏,那么现在的流泪却是名副其实的伤心。 太医们手忙脚乱地给周嘉敏号脉,开了一些贵重的药品。还有大量的补药,李煜这才陪周嘉敏回凤栖殿。 “不坐软轿子吗?”李煜问道。 周嘉敏道:“不坐,要么走回去,要么皇上抱着臣妾回去。”她撒娇道,撒娇是女人的权利,而男人都喜欢女人对着自己行使这项特权。 李煜会心一笑,将周嘉敏打横抱起。 “皇上,是不是要回去了?其他人还在等着您呢。”周嘉敏微笑道,烛光下的她显得特别美丽,而且她刚刚还悄悄挂上了李煜最爱的香味的香囊。让她周身氤氲着一层淡淡的香气。 李煜不乐意道:“你就那么希望朕去陪别的女人?” 周嘉敏嗔道:“我哪里是希望煜哥哥去找别的女人,我是担心煜哥哥被别的女人投怀送抱,不能自拔。(.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毕竟做柳下惠是很辛苦的,我可舍不得煜哥哥辛苦和为难。” 李煜刮着她的小鼻子笑道:“你呀,明明就是得了便宜就卖乖!朕可告诉你,别把朕当傻瓜,你的小把戏朕就不计较了。但是今晚一定要把朕伺候好,否则……” 他故意做出一副很凶的表情。 周嘉敏笑道:“否则,怎样?”她趁机在李煜的额头啄了一下,然后就跑,笑道:“我才不相信煜哥哥会起伏我呢!煜哥哥最好了,根本舍不得。” 第二日。李煜去早朝,周嘉敏还在睡梦中。 殿里的妃子们已经在那里等着请安了。 见周嘉敏这么久没出现,众人议论纷纷。如烟道:“娘娘近来凤体欠安,难免思睡,诸位娘娘稍安勿躁,若是叨扰了娘娘的休息,恐怕不是我等能吃罪得起。” 薛九笑了笑。道:“不劳你提醒,本宫自会和皇后娘娘说。你再受宠左右不是个奴才。可不要太狗仗人势了。” 如烟也不恼,冷笑道:“娘娘不要欺人太甚了,打狗也要看主人的。” 黄曲素上前道:“都消停一会,娘娘近来是身子不爽,需要休息。” 周嘉敏走出来的时候,众人请了安,周嘉敏简单和她们说了几句,有人对周嘉敏昨日晕倒事件表示关心,送了补品来;有人为昨天的行径赔了罪,有人却满脸的不屑。 薛九道:“娘娘,既然皇上眼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人,整个后/宫及我等对皇上来说也不过是摆设,还请娘娘放我等出宫,也就此落得个清净。” 她说得真切,情急之下,竟流出了眼泪。 周嘉敏道:“你是说想要出宫?你在宫里呆得厌烦了?” 薛九道:“臣妾不敢厌烦,也不曾厌烦,但心已死,在皇宫里,担着皇上妃子的名头,却是在守活寡,这种日子苦到了心底却没办法和人诉说,不如出宫,找座庙宇修行,也好为皇上与娘娘祈福,又省去想见不能见的悲苦,岂不是两全其美?” 周嘉敏冷冷扫视了一圈众妃子,笑道:“还有谁想出宫的?都说出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本宫自认为还是个明智的主子。” 窅娘是第二个站出来说想要出宫的,出宫的理由和薛九差不多,无非是受了李煜的冷落,在宫里没有盼头,但她不是想去寺庙里修行,而是想去教坊里领舞。 另外,又有几个和薛九走得近的人,平时都是薛九的阵营的,在这种场合不敢得罪薛九,便硬着头皮站出来,说着想要出宫这种言不由衷的话。 周嘉敏笑道:“还有人想出宫吗?要趁早说出来,不然本宫过后可就不成全了?” 她扫视了一眼众人,没有人再站出来。 黄曲素起身,道:“娘娘息怒,这出宫乃是大事,皇后娘娘不要与诸位妹妹一般见识。” 周嘉敏摆摆手,道:“你退下。”黄曲素急忙退了下来。 周嘉敏命人拿来笔墨纸砚,在上面飞快写了一些文字,大致意思就是她们自愿出宫,出宫以后自此无涉。 “你们既然这么想出宫,本宫就成全你们,来,都在这纸上签字画押,然后你们就可以出宫了,有什么细软,本宫也准你们带出宫去!”周嘉敏让如烟将纸捧给她们看。 薛九没想到周嘉敏竟然会准许她们出宫,怒道:“我们是皇上选进来的,岂是你能做主的,说让我们出去就让我们出去!皇上那里你怎么交代!” 周嘉敏皱眉道:“对本宫不用敬辞?掌嘴!” 两个嬷嬷上前,对着薛九就是一顿掌掴! 235恩威并重痛苦自责 窅娘跪下来道:“恳请皇后开恩,不要再打了!” 周嘉敏冷道:“那她知错吗?不管你是妃还是昭容、昭仪,还是婉仪、良媛,本宫才是这后/宫的主子,才是凤印的主人,你们可都清楚了?” 众人一起跪下来应诺。 薛九红肿着两颊,跪下来,道:“臣妾知道错了,求娘娘开恩!” 周嘉敏摆摆手,那两个嬷嬷这才退回到原处。 这就是权势的好处!有权势就会有人屈服,再难对付的刺头儿也有服软的一天,周嘉敏冷眼看着跪下来的众人,尤其是那几个先前提出要出宫的人,如今瑟瑟发抖。 “本宫只是提醒你们,尊卑有别,即便在宫里有些头面,但也不过是个妃子,本宫这个正宫娘娘始终是个主子,平时让着你们、迁就你们,你们可以不感恩,可以处处与本宫作对,但不代表本宫怕你们,更不是斗不过你们!本宫一再忍让,是因为本宫希望这后/宫能安宁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少一些!你们若是乖乖听话,皇上自然也愿意见你们,皇上最不喜欢看见的就是妒妇了!” 她坐回位子,众人依旧垂首跪在地上。 周嘉敏冷道:“方才哪些人要出宫的?本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答应让你们平安出宫,就一定会放你们出宫,只要签字画押即可!” 众人没见过周嘉敏发这么大的脾气,一个个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出来劝阻。 窅娘第一个跪着爬出来,道:“娘娘,臣妾知道错了,臣妾过去不服娘娘管教,以为娘娘不过是仗着娘家势力。并不真正的才学,不足以统领六宫,并一再将娘娘的宽容忍让,当成懦弱,是臣妾有眼无珠,求娘娘再给臣妾一次机会,臣妾收回方才那番话,臣妾绝不出宫,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宫里。死在娘娘与皇上的身边,请娘娘成全,臣妾这辈子惟娘娘马首是瞻。” 周嘉敏冷冷道:“你当本宫是猴儿吗?你以为你和本宫说几句软话。就可以弥补你过去所有的不恭不敬和错误?你想得美!” 她愤怒地将手中的茶杯掷过来,窅娘也不敢闪躲,茶杯径直落在她的额角处,在地板上摔成了无数瓣。 薛九道:“臣妾并没有说一定要出宫,是皇后要臣妾等人签字画押出宫的。而且纸上的内容和臣妾等人所说的并不完全相同,皇后娘娘的做法恐怕让人难以信服。” 周嘉敏道:“你这么说来,是说本宫在冤枉你们喽?那你问问在场的人,谁出来给你作证?” 薛九看了看在场的人,没有人有任何反应。 窅娘道:“臣妾作证,方才昭容娘娘的确说了那番话。她的确要出宫的。” 周嘉敏笑了笑,忽然觉得自己小看窅娘了,这个女人虽然出身低微。但想要上爬的决心却比任何人都大,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她竟然放弃了薛九选择了自己!她很好地权衡了利弊!将厚黑学发挥到了一个境界。 “窅娘!你这个贱人!”薛九骂道。 周嘉敏冷道:“薛九,本宫治理后/宫,要公正廉明。要礼法有度,你擅自蛊惑人心。身为昭容却在宫里结党营私,又欲弃皇上而去,你是何居心!” 薛九又惊又怕又气,道:“皇后娘娘,臣妾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求皇后娘娘给臣妾一个机会,臣妾今后一定老实本分,再不敢对娘娘有半分不敬。” 其他妃嫔见状,也纷纷为薛九等人求情。 周嘉敏冷冷一笑,道:“犯了错,就要受惩罚,就算本宫愿意饶恕你,可先帝和皇上制定的规矩还在,要是让皇上知道此事,定然也不会就此罢休,赏罚不明,如何令行禁止?但是既然众人为你们求情,本宫也可以考虑法外开恩,你们几人就去施恩堂服役三月,期间本宫要考量你们是否合格,本宫先提醒你们,去了那里,可就不要再摆什么娘娘的架子了。” 薛九等人急忙谢了恩,周嘉敏被众人闹腾了一阵,也深感疲惫,这才叫众人散了,又留下几个平素敦厚不爱生事的人闲谈了一会,顺带给她们送了些金银首饰,这叫恩威并重。 等到下半晌时,几个侍卫进来求见,周嘉敏知道是关于萧逸的事情,急忙召见。 “如何?”周嘉敏问道。 其中一人道:“刺杀失败。” 周嘉敏道:“本宫知道刺杀失败,本宫是问萧逸的状况,他一切可好?”她问到这里时竟有些紧张。 那人道:“回娘娘,属下办事不利,属下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受了重伤。” 周嘉敏一下子站起来,急道:“本宫是问你他现在怎样了?难道你听不懂本宫的话吗?” 那人更加诚惶诚恐,道:“回娘娘的话,萧逸他已经死了!属下等人尽力救治,但他还是死了,因为伤势实在严重,而且失血过多,临走时,他让属下告诉娘娘,他不后悔,很遗憾没有替娘娘完成最后一件事,他说他本来以为这是他为娘娘做的最后一件事,做完就离开了,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离开的。” 侍卫后面再说什么话,周嘉敏完全没有听见,她只听到了一个情况,那就是萧逸已经死了!那个小强一般的男人,打不死、伤不透的男人竟然风过云烟一般,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以前总是若有若无地感受到他在自己的身边,现在那种感觉已经荡然无存了,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情景历历在目,但回忆越是清晰,她的心就越痛苦。 原来她前些时日所做的噩梦是真的,是一种预兆了,原来他离去时的决绝也真的,是一种视死如归的交代。 周嘉敏此刻憎恶自己,无意中伤害了那么多人,为了李煜,她伤害了董安远、韩墨臣,还有南宫彦,为了李煜,她搭上了萧逸的性命,也一度让董安远等人置于危险境地! 她有什么资格去左右别人的命运甚至性命? 她凭什么让别人为她卖命甚至牺牲? 从始至终,她才是那个最可恨的人! 236惨遭挟持国仇家恨 周嘉敏正暗自神殇,却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她睁大眼睛:何人敢在南唐的皇宫里对自己不利? “得罪了,皇后娘娘,我们主子想见你。(.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一个黑衣人冷道,他已经伸手掣住了她的穴道。 周嘉敏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劫持本宫!” 那人蒙着面,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眼神阴鸷,冷道:“暂时还要委屈一下皇后!” 周嘉敏冷道:“本宫就不信,你们能从这皇宫里走出去!”自从上几次赵光义不请自来后,周嘉敏和李煜便意识到皇宫的坚守过于疏忽,于是派了大量的侍卫守护,又将几个守卫疏松的地方加大了预防,而且在皇宫的周围增加了八个瞭望台,有人昼夜在台上观望。 那人冷笑:“皇后娘娘对南唐皇后的守卫还真是自信!”说完便带头飞了出去,几个人将周嘉敏架起来,也顺势飞了出去。 “什么人!”几个侍卫喝道。 那人反手一挥,侍卫应声倒下,周嘉敏看到眼前一幕,着实吃惊,这人武功好生了得!要知道这些侍卫也都是韩墨臣精心挑选的,俱是高手,想不到这人不过是一招竟让这么多人当场毙命。 “你们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出来,劫持本宫对你们没有什么好处!你们无非是想本宫答应你们什么条件,不妨说出来,我们谈判一下,说不定能达成共识。”周嘉敏道。 那人笑了一声,道:“不愧是皇后!有胆识!” 几个人已经停了下来,后面大批的侍卫追过来。 “都靠后,否则,她就会没命!”其中一人将手掐在了周嘉敏的脖子处。 那些侍卫不敢近前,领头的侍卫道:“快放开皇后娘娘,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那蒙面人道:“不客气?有皇后在我们手中。我量你们也不敢乱来!去找李煜来,我要见李煜,如果一炷香的时间没有见到李煜,我就杀了她!” 侍卫头领忙令人去请李煜,自己留下来与那人周旋,道:“你不要激动,不要伤害皇后,有什么要求你都可以提。” 那蒙面人冷笑道:“我不激动!我根本不可能激动!” 李煜来到之后,看见周嘉敏被人劫持,又急又气。冷道:“你们想做什么?快放开朕的皇后,朕兴许可以饶你们不死!” 那蒙面人道:“我本来就是个亡命之徒,又何惧死亡?若是临死前能拉上皇后这样的大美人作陪。那我这辈子也就赚了!”他狂笑起来。 最后,他们进了一处僻静的宫殿,李煜和那蒙面人面对面地坐着。 李煜冷道:“难道你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你不是说要和朕讨论件大事吗?” 那人冷冷一笑,将面具取下来,露出一张面容苍白的脸。死气沉沉的,冷道:“难道皇上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们还曾经见过,乾德二年。” 李煜的眉头皱起来,道:“朕不记得了,你到底是谁?” 那人换了一种声调,道:“看来。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李煜听这声音甚为耳熟,但看他的面容,又不曾有过印象。冷道:“阁下还是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吗?” 周嘉敏被挟持在一旁,已经完全封住了穴道,根本是无法行动和言语。 李煜看了一眼周嘉敏,道:“下把朕的皇后给放了,大不了朕换来作质子。” 那人笑道:“李煜果真是个情种!佩服!”又对身后的人道:“还不给皇后娘娘解开穴道!” 周嘉敏终于能活动自如了。她奔到李煜的怀里,道:“皇上。您别管我,您先走!” 李煜柔声,道:“没事,不怕的,有朕在。”他手中已经开始运气,知道他会武功的人并不多,对付这些人应该能够自保。 那人冷道:“我既然敢放了周嘉敏,就不怕你们能耍出花样来!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他身后站出两个人,浑身绑满了炸药。 李煜反而放松了,笑道:“南汉的卫王别来无恙乎?朕听闻卫王自即位以来相当重新女子和宦官,就连宫女都委以重任,如今跟随卫王的怎么俱是男子呢?看卫王这番架势,竟不像是自诩的那般休闲,怎会是萧闲大夫?” 来人正是南汉的最后一任国主刘悵。 刘悵笑道:“本王以为你认不得我了呢!看来,你还不算笨,当年可是你去南汉劝本王侍奉北宋的,如今呢,怎么你却不肯供奉北宋了?这几年北宋侵吞了南唐不少国土吧?” 李煜笑道:“这个不劳卫王挂心。虽然卫王戴了人皮面具,但声音朕还是记得的,只是这面具可比不上卫王原本那张脸!” 刘悵怒道:“哼!别和我提脸的事情!” 李煜淡淡道:“难道说,卫王这般兴师动众到南唐来,就是为了讨论当年的劝和之举?还是说你对朕当年的奉劝行为感到愤慨?朕不得不说,北宋讨伐南汉,与朕没有半点关系,即便当年北宋皇帝一再要求,朕也没有出借一兵一卒!至于卫王,绑架了朕的皇后,那更是不义之举!朕听闻,卫王在北宋颇受礼遇。” 他完全没想到已经投降北宋的刘悵会出现在南唐的皇宫里,那个看上去荒淫无度的皇帝竟然是绝世高手;周嘉敏也没想到,闹出诸多笑料、整天让赵匡胤喜乐的南汉国主刘悵竟是眼前这位不苟言笑的面具人! 刘悵冷道:“我想和你谈笔交易,我们理应外合,将赵匡胤刺杀了,只要他一死,北宋必然大乱,南唐可乘机夺回被侵夺的土地,还能越过边境,扩大自己的领土。” 李煜不动声色,道:“那你想要什么呢?北宋难道对你不够好?虽然夺了你的国主之位,但却重新封了你做卫王,如今你衣食用度都是王公礼遇,岂不好?” 刘悵冷道:“可他们对不起我!不但毁了我的容颜,还抢走了我的女人!我宠爱的妃子,我喜爱的媚猪!甚至奸淫我的女儿!” 李煜一惊,与周嘉敏对视了一眼,果然,表面的歌舞升平是难以掩饰内在的国仇家恨的。 237夜商对策遣弟入宋 周嘉敏听了刘怅的话,心里冷笑,他说的方案看似对南唐有利,但很难操纵,而且跟她当初出谋说服北汉出兵抗击北宋如出一辙,她道:“你何不开门见山,想要南唐怎样配合你呢?你又怎样保证里应外合的效力呢?” 刘怅冲周嘉敏竖起大拇指,道:“皇后真乃女丈夫也。爽快!关于合作的问题,我已经想好了,我只求报仇,所得好处全部归你。另外,我会将当年南汉埋在地下的一部分财富让给你,好让南唐兵强马壮。只要你答应与我一起对付赵匡胤,我就将我的计划详细说给你们听,如果你们不答应,哼!结果恐怕是你们不能承受的。” 周嘉敏与李煜对视了一眼,李煜道:“好,我答应你。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具体计划了吗?”无论是缓兵之计,还是长远之计,都容不得李煜不答应,何况,若是刘怅的计划可行,那对南唐是有利而无害,现在多一个同仇敌忾的人,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那晚,李煜和刘怅谈了许久,在谈之前,李煜让周嘉敏回去休息,虽然周嘉敏不情愿,但是还是遵照李煜的意思回了自己的凤栖殿。 周嘉敏一夜未眠,而那偏殿里的灯火也几乎亮了一夜。 第二日,李煜好像什么都未发生一般,照常去了早朝。 朝堂上又有人提到了议和的事情,说了种种归降北宋的好处,当然也有很多人反对归降,李煜当场决定上表北宋,请求去除南唐国号,并自称江南国,落款仍旧是江南国主。 议降派的人见李煜赞同自己的观点,当堂赞美李煜。心下十分雀跃,这些人中不乏已经私下里向北宋大员投诚的人,李煜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表示,面对众人的阿谀奉承,也不过是淡淡点点头。 反对议降的朝臣,又一个个地恳请李煜三思,又搬出了李璟、李昪当年的丰功伟绩,说江山来之不易,但李煜无动于衷。反对派的人毕竟少数。自然也难以掀起大的波浪。大部分的朝臣都是中立的态度,说出来的言语并无建设性的意见。 又过几日,李煜派遣其弟李从谦入北宋朝贡。再次上表请去南唐国号,其落款印文已改为江南国,自称江南国主,这次李从谦所带的珠宝比以前都多出几倍。 关于李从谦,其系中宗李璟的九子。封号为吉王,李煜的母弟。李从谦自由聪慧,数岁赋观碁诗,为人乖巧,钟太后在世之时也十分喜欢此子,常叮嘱李煜好生照看。李煜欣赏他的才华和机灵,赏叹久之。李从谦学晋二王楷法,用宣城葛笔。一枝酬十金。其书法的劲妙在当时名震一方,声明很大,号为“翘轩宝帚”。 临行之前,周嘉敏特意召见了李从谦,对于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吉王。她时常听李煜提起,并赞美和宠爱这个最年幼的弟弟。因为身处后/宫,所以周嘉敏见他的次数并不多,以前在坤羽宫倒是见过几次。 有道是爱屋及乌,周嘉敏对这个吉王也十分看重和尊重。 “今天本宫找你来,不过是随便聊聊,你这几日就要去北宋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周嘉敏温柔地问道。 李从谦恭敬道:“回皇嫂,已经都准备妥当了。此次去北宋,皇嫂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周嘉敏顿了一下,道:“说到交代,想来皇上也都和你说了,本宫也没有什么特别交代的,只希望你能平安过去,平安回来。” 李从谦道:“是,从谦谨遵皇嫂的教训。让皇嫂和皇兄费心了。” 周嘉敏笑道:“说什么傻话,这么多兄弟中,皇上最看重你,是打心底喜欢你,自然希望你平平安安,本来皇上还和本宫说起,想要亲自去北宋的……” 李从谦急忙道:“不可,皇兄不可亲自去北宋。是从谦自己提入宋的。从谦愿意为皇兄和皇嫂分忧解难。” 他始终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周嘉敏。 周嘉敏道:“你知道为什么皇上这次送出的珠宝比以前多出几倍吗?” 李从谦道:“从谦明白,乃是皇兄怕北宋为难于我,故而多送些财物,好让北宋的皇帝放我归来,皇兄与皇嫂的一片苦心,从谦都记在心里。” 周嘉敏点点头,道:“你都明白,也不枉皇上待你一片真心。这次你去北宋,本宫送你一件东西。” 如烟从里屋端出一样东西送过来。 周嘉敏道:“这件金丝宝甲,刀枪不入,你穿在身上,以防万一。” 李从谦道:“这么贵重的礼物,从谦不敢收,还是皇嫂留下吧。” 周嘉敏笑道:“再贵重难道贵得过兄弟之情?你若是不收,岂不是要违抗本宫的懿旨?” 李从谦这才跪下来,接了那金丝宝甲。 “皇嫂真的没有什么要交代吗?”李从谦问道。 周嘉敏沉吟了一会,道:“这次入宋,你必然见到郑王,郑王的心思和手段你是知道的,望你不要入了他的道,即便是亲兄弟也是要防范的,何况他与你本是异母。” 李从谦急忙道:“从谦心中明白,多谢皇嫂好心提醒。” 周嘉敏又道:“有些话,皇上不好和你亲自说,因为他觉得你最年幼,理应保护你的周全,让你去北宋那虎狼之地已经是迫不得已,若是再有其他要求,更是于心不忍。本宫在此就嘱咐几句,若是见了郑王,能让他回心转意,纪念自己乃是南唐之人、先帝之后,思想着如何报国自然是好的,若是想危害南唐、想对皇上和你不利,你就将他就地解决。” 李从谦不语。 周嘉敏道:“本宫这样提议固然残忍了点,但也是为皇上着想,为南唐着想,这本是提议,并非命令,皇上也是不准的,你可以拒绝也可以接受。” 李从谦恭敬道:“从谦明白皇嫂的苦心,皇嫂放心,从谦绝不辜负皇兄和皇嫂的心意,若是郑王他忠贞不渝,他仍旧是从谦的七哥;若是怀了异心要背主背国,那就是从谦的敌人,大义面前,从谦知道取舍。” 周嘉敏点头,道:“如此甚好。不管怎样,你都要量力而行,平平安安归来才是正事。” 238暗自交易不辱使命 且说,李从善到了北宋,先是拜见了太祖赵匡胤,又送了许多珍贵珠宝,赵匡胤见南唐派了他过来,心知李煜必没有谋反之心,乃是一心归顺的,也就没有为难李从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李从善见过了赵匡胤这关,便急忙私下里结交赵光义,天下人皆知晋王手握北宋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坊间又流传金匾之盟的传说,他的北宋的地位更不可小觑。 一来二去,两人相熟起来,而且李从善带了无数珠宝首饰,金银更是数以万计,为了结交赵光义,就连晋王府守门的侍卫都收了很多好处,更不要说赵光义身边的红人了。 “本王看来,你比你的皇兄识时务,有本王在北宋照看你,你还怕什么?”赵光义笑道,此刻他们正位于开封府最大的妓/院,身边环绕着一个个姿态妖娆的妙龄女子。 李从善笑道:“这个自然,小王初到宝地,还请王爷多多照料,他日若是有用得到小王的地方,小王一定义不容辞。” 赵光义摸了摸身畔女子赛雪的肌肤,笑道:“我大宋的女子与你们南唐女子比,若何?” 李从善笑道:“各有千秋,各有千秋啊!南唐女子柔弱,北宋女子艳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南唐女子多善词曲,大宋女子则好酒量。但小王更喜欢大宋的女子。” 赵光义笑道:“为何?” 李从善笑道:“喜新厌旧!南唐的女子小王阅了无数,已经吃腻了,不若大宋女子的清新。” 赵光义哈哈大笑。 “听闻,李煜对小周后十分宠爱?”赵光义问道。 李从善道:“简直是宠爱到了天上,不但让她早就接管整个后/宫,还让她去筹建什么施恩堂,抛头露面的。也不知羞耻!李煜不但不生气,反而以此为荣。以小王看来,南唐迟早要败在李煜的手中。” 他没有注意到他说这话时,赵光义的脸上挂着一抹戾气。 赵光义道:“本王若是让你为南唐国主,你要如何回报本王呢?” 李从善眼睛一亮,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下,然后急忙跪在赵光义面前,道:“惟愿马首是瞻,此生听王爷差派。任意驱使!王爷将是小王全府上下的大恩人,王爷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赵光义笑道:“本王有个小要求。” 李从善急忙道:“王爷请讲。但凡小王能做的,万死不辞。” 赵光义幽幽道:“本王要周嘉敏!” 此言一出,李从善惊叹不已。 李从谦到了北宋,向赵匡胤供奉了无数奇珍异宝以及南唐的丝绸、特产,又将李煜亲笔书写的上表呈递给赵匡胤。赵匡胤看后,大喜!更加确认李煜投诚的决心,加上李煜在上表书中一再以谦卑的口吻承认错误,并为以前的敌对行径找了很冠冕的理由,又将赵匡胤大肆夸赞了一番。 赵匡胤将李煜的上表在朝堂上让文武百官传阅,目的是想证明自己的权威和仁义。有很多大臣纷纷上前赞美他;当然,也有一些人强烈认为这是李煜的糖衣炮弹,不可轻信。仍主张尽快攻打南唐。 李从谦乃是饱读诗书之人,也是见惯了大场面,听见有北宋臣子要求攻打南唐,当场道:“陛下若是不相信微臣,就请将微臣处死吧。江南国(李煜在上表中已经自降仪制。称南唐为江南国)自愿当大宋附属国,这乃是天下有目共睹的事实。国主若是有反意,何苦连番遣从自己的亲弟来入宋,宁可国库亏空,也要奉献万金以表示忠诚?陛下之前曾昭告天下,愿意归附者,必厚待着,纵观天下诸侯,如江南国主这般忠厚者,恐不多矣!陛下杀微臣事小,失信天下乃大事!” 赵匡胤笑道:“吉王多虑了,朕可是非常相信李煜的,李煜的心意朕也看到了,江南国能归顺大宋,乃是兴事、喜事!众卿家也毋庸多言!” 这件事就不了了之,李从谦平安归了驿馆,赵匡胤也对此不再多疑。 李从谦安排妥当后,便去见了李从善。 “给七哥请安了,七哥可好?”李从谦恭敬道。 李从善一见是他,高兴得跑过来,抱住了他,喜道:“我听说你要来北宋,昨儿又听说太祖皇帝要召见你,还故意让我们兄弟不见面,心里甚为担心,正想着如何去解救你,你竟自己平安出来了,甚好!” 说起这李从善,并非人如其名的良善之辈,不学无术却偏偏诡计多端,但对这个最小的弟弟却是最为真心,又时常想拉拢他。 李从谦笑道:“让七哥费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不知七哥在这里可顺利,我临行时,国主还特意问起七哥,让我带话给七哥,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危。” 李从善撇撇嘴,道:“李煜才没那么好心,他巴不得我死在这里,这样他的皇位就稳定了。可惜,即便我到了北宋,他的皇位也不牢靠,自己都自降为国主了。” 李从谦听了这话,眉头一皱,道:“六哥他不是这样的人。” 李从善不悦道:“你们是亲兄弟,一母同胞的,自然向着他!算了,我也不想和你说他了,走,我帮你接风洗尘去。” 李从善命人准备了一桌子好吃的,又摆上了美酒,道:“九弟,凭良心说,你说七哥对你好不好?” 李从谦道:“七哥对我甚好。” 李从善道:“那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在众多兄弟之中没有什么人缘,当年父皇也不喜欢我,都说我不学无术,说我阴沉自私,只有你不嫌弃我。那时,因为是庶出,还时常受到欺负,你虽幼小,却有时帮我说几句公道话,这份恩情,我一直记着。” 说到这里,李从善满眼含泪。 李从谦道:“七哥,对我的好,我也一直记得。” 李从善道:“那你帮七哥一件事。” 李从谦道:“七哥请说,只要不是损害南唐涉及,不是损害六哥的,小弟一定尽力去办。” 239连环毒计兄弟嫌隙 李从善神秘一笑,在李从谦的耳朵边嘀咕了一会,李从谦听罢,脸色大变,怒道:“这样做绝不行!我不会帮忙,也绝不准你这么做!” 他愤然离席。 李从善对此大为光火,将桌上的酒菜系数推下,怒道:“算什么东西!一个个都算什么东西,都不待见我!我叫你不待见我!” 一个獐眉鼠目的人小心翼翼地出现在他的身边,笑道:“王爷,要不要小的去帮您消消气?” 李从善道:“王师爷,你帮本王消消气?怎么个消气法?” 王师爷嘿嘿一笑,道:“小的有的是整人的法子,若是王爷还不解恨,那就……”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从善一拳打过去,骂道:“那是我弟弟!我最喜欢的弟弟,你竟然要害死他!你比我还阴狠啊!” 王师爷一边抱头鼠窜,一边求饶,道:“王爷,别打啊!听小的把话说完!” 李从善怒道:“说!说不出个因由,本王就拿你来解恨!” 王师爷讪笑道:“这吉王是何许人也?国主的亲弟弟。国主待吉王如何?南唐的小儿恐怕都知道,李煜是最疼这个幼弟的,若是这个吉王死在了北宋,李煜会是什么心情?他又怎么想?” 李从善一愣,道:“你是说,先从精神上打击李煜,让他自责;然后再嫁祸给北宋,这样李煜就会为报杀弟之仇而攻打北宋,自然是以卵击石,到时北宋正好挥军南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王师爷笑道:“效果还不知这么简单,现在不是北宋的皇帝不让王爷回南唐,而是因为国主不让王爷回南唐,王爷在北宋,就算再得民意再有抱负。也是空有一腔热血,一旦北宋与南唐打起来,王爷正好乘乱回南唐,以王爷的实力,北宋岂能留得住您?到时,南唐正全力对付北宋,还不是王爷的天下?” 李从善微微点头,又道:“可他是本王的弟弟,而且我们自幼感情好。” 王师爷小眼睛一转,笑道:“王爷。不是小的多嘴,要是真的感情那么好,方才吉王会那般表现?您再想。若是真的有冲突,他是站在王爷这边还是国主那边?若是站在国主那边,王爷岂不是多了一个敌人?” 李从善道:“容本王再想想。” 王师爷道:“王爷现在当务之急是要麻痹国主,让国主以为王爷在北宋备受煎熬,求告国主让王爷回去。若是能顺利回到南唐,到时和晋王来个里应外合,岂不是易如反掌?” 李从善听其言,当即给李煜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书信,表达了自己的忠心,诉说了在北宋的苦楚。又回忆了当年兄弟情深的场景,又提及了其生母的忌辰,正想让人送到南唐。好让李煜上表给赵匡胤,放其回南唐,正好有李从谦在北宋,让李从谦给赵匡胤当质子,赵匡胤自然更是乐意。 然而。书信还没来得及送出去,李从善便接到了李煜秘密传来的口信。 这口信乃是一个太监送过来的。神态是名副其实的太监,看衣着和年龄应该是个大太监了,他传达了李煜的口谕,让李从善留在北宋,见机行事,获取赵匡胤兄弟父子的信任,套取北宋的军机或者朝廷机密,其妻妾子女已经被接到皇宫,又侍卫们亲自保护! 言下之意,就是他的妻妾孩子已经完全在李煜的监控之中,若是李从善不听令,那么这些人便不得善终。 李从善再一次见识了李煜的手段和心机,从当年那场夺嫡之战已经看出来了,李宏冀的死岂会和他无关?他是个书呆子不假,却也是个政治家!政治家都是腹黑的!他竟然将自己的眼线安排到了北宋的皇宫之中。 李从善将书信撕得粉碎,骂道:“混蛋!李煜你是真小人!竟然绑架我的妻和子,我与你势不两立!” 王师爷道:“王爷,无毒不丈夫,当务之急可不能心软。小人已经着手准备,只等王爷一声令下,就能让吉王有来无回。” 李从善一巴掌扇过来,怒道:“我看,最该死的人就是你!亲弟弟你让杀,老婆孩子你又要我弃之不顾!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 吓得那王师爷跪在地上好一阵求饶。 也许是相信了南唐的诚心,也许是确认了李煜的软弱无能,又或者是近几年南征北战的胜利让北宋的信心大肆膨胀,赵匡胤对南唐归顺北宋、李煜即将到北宋投降的事情非常确认,当即放了李从谦回南唐,又口谕让李煜仍沿用皇制、国号仍为南唐,暂时不变,甚至连同朝臣商讨了如何对待李煜、给其什么封号、江南的领土由谁去监管,众臣子也是众说纷纭,一时也没有定论。 开宝五年(公元972年),赵匡胤下旨,让李从善为泰宁军节度使并于汴梁建礼贤馆,待李煜降。 同年同月,李煜接到了、赵匡胤的口谕,又急忙亲笔书写上表,表达了对北宋皇帝的敬仰之情,并暗地里嘱咐李从善好生刺探北宋的讯息。 李从善怎肯轻易受制于李煜,且他虽被任命为节度使,但根本就是有名无实,更无任何实权,如何能刺探到北宋的机密讯息,根本无法向李煜交代,便去求了赵光义,诉说了前因后果。 他以为赵光义会愤怒异常,以他以往对南唐的仇视,定会当即进宫面圣,请求攻打南唐。 然而,赵光义沉吟了半天,叹道:“不仅你恨恶自己的兄长,本王对自己的皇兄也颇有怨言。” 李从善颇为吃惊,道:“哦,王爷此话怎讲?” 赵光义道:“皇兄的天下都是我打下来的,这一点有目共睹,母后在世之时让皇兄与我定下金匾之盟,这也是天下皆知的,但皇兄近来竟然有意立太子,岂不是要背弃前盟?本王并非要皇位,乃是心中有口不平之气。” 李从善听了这话,以为有机可乘,若是赵光义与赵匡胤有嫌隙,那么最大的获利者可能就是南唐,到时他再找机会夺了南唐的政权,他岂不是最终受益人?思及此处,立马道:“王爷这么说来,小王也甚为王爷感到不平!” 240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赵光义又道:“说起来真是伤心加气恨,当初他是怎么答应母后的?陈桥兵变时,又是谁帮他一力承担的?” 李从善急忙道:“王爷勿恼,王爷但凡有什么心事,只要小王能帮上忙的,义不容辞!说起来,我与王爷算得上同病相怜,自然非常了解王爷此刻的心情。李煜不过是会写几首酸词,说起才华可能我不如他,但讲到治国他又怎么比得上我?” 赵光义道:“你有什么需要打探的,本王帮助你,但前提是,你不能伤害北宋的根本利益,我也是气不过皇兄这般为人!” 李从善急忙赌咒发誓,说自己绝不会对不起北宋和他,赵光义这才满意,二人相约又去了妓/院快活。 且说周嘉敏因为萧逸的死,特意去施恩堂给萧逸做了个衣冠冢,她一直没能从这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萧逸的死和她有极大的关系,她不杀伯仁,伯仁因她而死。 她发誓一定要为萧逸报仇,血债终究要用血来偿还! “当初是我错了,不该让你去北宋。”周嘉敏将清酒浇在坟头。 南宫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冷道:“既然已经去了,就不用做这些虚事。” 周嘉敏没有说话,叹了口气。 “最近施恩堂的事情多吗?他们生产出来的东西都销售出去了吗?”周嘉敏问道。 南宫彦淡淡道:“很顺利,这里的人有吃有住,还积累了不少财富,可以救济更多的人。”说完他叹气道:“可积累再多的财富又如何,还不是要供奉给北宋挥霍?从北宋百姓赚来的钱,被南唐的统治者送给了北宋的统治者,这真是太滑稽了!” 周嘉敏脸色难堪。这样的事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但她又不能说那只是李煜的缓兵之计,那只是一场烟雾弹,南唐并没有完全放弃。 “有些事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周嘉敏淡淡道。 南宫彦道:“我要走了。” 周嘉敏心里一惊,急忙问道:“你要去哪里?” 南宫彦道:“去我该去的地方。” 周嘉敏叹了口气,这里的确不是能够留得住他的地方,他早就该走了,蛟龙总要入海的。 南宫彦道:“我原本不叫南宫彦。” 周嘉敏没有吃惊,她已经习惯了南宫彦的冷漠,习惯了南宫彦跳跃性的思维。道:“你原本姓徐吗?” 李煜曾经向她透露过一些关于南宫彦的身世,加上她的猜测,南宫彦应该是徐温的后人。 南宫彦淡淡一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道:“看来,你对我已经有所了解。这是李煜告诉你的吗?” 周嘉敏道:“他只告诉了我极小的一部分,其余是我自己猜测的。你的父亲是徐知证老前辈吗?” 南宫彦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只是道:“人都已经死了,又何必提起。如果有一天我杀了李煜你会找我报仇吗?” 周嘉敏想了一下。道:“会!” 她又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能放下吗?” 南宫彦道:“李煜舍得将从徐氏手里夺取的权势还给徐氏的人吗?如果他能做得到,我也可以不计较过去。” 周嘉敏道:“当年从你祖父那里夺权的不是国主,而是李昪;何况,李昪当时也是事出有因吧,要不是自己有些谋略恐怕早就被你那几个叔叔伯伯害死了。过去这么久了,难道你不能放下?何况。徐温当时也不过是齐国公和节度使,并不是一国之主,成立南唐。那是以后的事情。” 南宫彦冷道:“你可知当年谁对李昪最好?那时他还叫徐知诰。” 周嘉敏道:“难道是徐知证前辈?” 南宫彦道:“当年,徐温的子嗣中想谋害李昪者甚多,但有一人除外,那就是徐知证。是他多次暗中相助,救了李昪。他这才有机会夺取徐氏的兵权。但是,李昪却恩将仇报!”他说到这话时。情绪很激动,不用他继续往下说,周嘉敏似乎能想象到当时的故事,至少南宫彦的故事是惨烈而悲愤的。 周嘉敏道:“我不去评价过去的是非对错,我也没有资格,我只希望你能放下仇恨。我这辈子也欠你许多,这辈子是还不清了,下辈子一定还。” 南宫彦忽然笑了,道:“当真?” 周嘉敏笑道:“自然当真。” 碧儿过来,给周嘉敏和南宫彦行礼道:“娘娘、公子。公子,该启程了。” 周嘉敏惊道:“现在就要走了吗?不能多留几天吗?让我给你践行一下吧?” 南宫彦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今天就走,多留无益。” 碧儿轻声道:“公子一直在等娘娘来,如今见了娘娘,想必心愿已了。” 南宫彦看了她一眼,她便不再言语。 周嘉敏道:“晚点走,本宫为你们践行。” 南宫彦走到萧逸的衣冠冢前,端起那上面的酒水一饮而尽,道:“已经践行过了,娘娘不必将此等小事挂怀。” 周嘉敏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喃喃道:“都走了,真好。走了也安心,南唐不是你们能呆的地方,施恩堂更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如烟上前道:“娘娘,您别伤感,离开是为了相聚,有缘还会再见的,至于萧公子……他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见娘娘这般伤心。奴婢去为娘娘准备酒水,为南宫先生践行。” 周嘉敏摆摆手,走到衣冠冢前,端起另一杯酒,一仰而尽。 她送了又送,直到走了很远,一直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碧儿悄悄对周嘉敏道:“娘娘若是想留公子,公子是愿意留下来的。” 周嘉敏听了这话,猛地一惊,但转念又想,自己不可以再这么自私,南宫彦不属于这里,广阔的天空才适合他,遂摇摇头。 唯有舍得,才是大义。 “就到这里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南宫彦道,如今夕阳已经下沉,周嘉敏也到了回宫的时间。 周嘉敏道:“好,那就送到这里。我问你一句,可否放下仇恨?我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一人受伤,而且是伤在彼此的手里?” 南宫彦淡淡道:“娘娘看我如今还有报仇的本事吗?” 周嘉敏道:“谢谢。” 转身的时候,眼泪流下来。 241衣紫袍赴北宋面圣 周嘉敏身心俱疲地回到皇宫,天色已晚,李煜面色难看地坐在凤栖殿,见了周嘉敏,口吻不善道:“你总算舍得回来了?和那南宫彦还难舍难分了?朕有没有和你说过,离那个人远点?” 周嘉敏听出李煜语气里醋味,笑道:“皇上,不要生气嘛,是臣妾错了,臣妾和你赔不是,皇上是不是累了,臣妾帮你揉揉。”说完便帮李煜捶捶捏捏,李煜拉开她的手,不悦道:“朕现在很生气,皇宫里都有流言了,你让朕很没面子,你身为皇后,行为一定要检点,非要别人告到朕这里闹腾起来你才甘心吗?” 周嘉敏也不恼,笑道:“皇上,臣妾的心里只有你,送别南宫彦,只是因为他是臣妾的朋友,又帮臣妾这么多次,臣妾和他之间绝对是清白的哦。皇上,你就不要生气了嘛,好煜哥哥,不要生气了,是我不对,我不好,你笑一笑啊?” 李煜勉强笑了笑,道:“下不为例。” 周嘉敏笑道:“他都走得那么远了,当然没有下一次,就算他还留在金陵,也绝对没有下一次,我心里只有你,绝不希望你有任何不愉快,孰重孰轻,我还是分得清的。这次做得不对,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周嘉敏深知,男人不管年纪多大,很多时候就和孩子一样,是要哄的;何况这件事周嘉敏的确做得不多,哪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交往过密?何况李煜是一国之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之前,李煜曾叮嘱过周嘉敏几次,不要和南宫彦走得过近,因为南宫彦身世不凡,有野心,恐怕会对她不利。 李煜见她撒娇又认错。这才缓和了脸色,道:“算了,朕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一定要记住下不为例,不仅不能和南宫彦,其他任何男人都不行,朕准你交朋友,但是,不能你勾搭他们,更不准他们勾搭你。所以不能太亲近!” 周嘉敏扑哧笑起来,笑道:“好,遵命!” 李煜忽然正色道:“北宋那边来旨意了。” “什么情况?”周嘉敏甚为紧张。 李煜道:“北宋那边已经准备让朕去投降了。这个月的月底,朕打算去一趟北宋。” 周嘉敏道:“不去不行吗?” 李煜摇摇头,道:“必须去,朕总要去面对,已经拿不出更多的供奉了。何况南唐的百姓也要生存。” 周嘉敏道:“那我陪你一起去,是生是死,我们一起面对,我绝对不离开你。” 李煜道:“不要说傻话,朕既然敢去就有把握平安回来,而且有你在国内坐镇。相信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二人就此说定,李煜当即决定贬损仪制,改诏为制。而且是穿着紫袍去见赵匡胤,赵匡胤见状更是大喜,对李煜的忠心毫不怀疑,更认定南唐将是自己的附属国。 加上赵匡胤较为欣赏李煜的才华,厚重地招待了他。让他仍旧为南唐国主,可以不用帝制。但仪态用度同以前不变。 韩墨臣陪同李煜一同到开封的,在那里住了几日,赵匡胤亲自将他送出皇宫,并昭告天下,南唐为北宋之附属国,两国友好邻邦,又大大表彰了李煜一番,还送了李煜九箱金银珠宝。 且说周嘉敏在国内焦虑地等待着李煜的消息,她甚至做好准备,只要李煜有什么不测就派兵攻打北宋为李煜报仇,而且已经悄悄部署了。 “皇上请留步,微臣这就回了,到了南唐一定按照皇上的旨意好生休养生息,不辜负皇上的一片盛德。”李煜恭敬道。 赵匡胤笑道:“朕非常相信你,此番回国要好生治理,不得有误,若有什么不足,向朕提起,朕会尽量满足的。” 李煜急忙称谢,又道:“微臣的舍弟李从善还在上朝国内,请皇上多加照顾。” 赵匡胤笑道:“这个自然,朕不是已经任命他为节度使了吗?这几日你也见了他,难道他和你说过朕对他礼遇不佳吗?” 李煜急忙道:“不敢不敢!从善一直对圣上赞不绝口,绝无腹诽之意。” 赵匡胤又道:“那就好。只要你在南唐安分守己,你就还当你的国主,朕不会为难于你。朕已经昭告天下,自然也不愿失信于人,只是你当谨慎。” 李煜又急忙称是。他离赵匡胤十分近,本想就此一刀结果了他,想起与刘悵之间的约定,但赵匡胤忽然转身拉住了李煜的手,笑道:“马车已经到了,朕就送到这里。” 李煜茫然称谢,又见四周俱是全副武装的披甲军士,赵匡胤本身又是行伍出身,这么多年一直拳不离手,想来是个练家子,李煜担心自己盲目行动,不但无法结果了赵匡胤,恐怕自己也会被剁成烂泥。 刘悵也在送行的队伍中,见李煜几番蠢蠢欲动,又突然停下动作,甚是不解,眼看赵匡胤就要离开,他上前道:“国主这么匆匆离去,莫非是想念国内的小周后吗?” 李煜见了刘悵,看他眼神诡异,又说出这番话,甚为吃惊,又思索如何下手,赵匡胤却已经转身正欲离开,而刘悵却给他做了个刺杀的动作,李煜本想行动,却听见李从善在后头叫道:“六哥一路好走,我在这里尽受圣上的厚待,六哥不必为我担心,只管照料好我的妻儿。” 李煜急忙应了,待他回首,赵匡胤已经走远。 赵匡胤知道赵光义对李煜极其仇视,生怕他有什么行动,便及早给给他下了警告不得乱来,又命他去了外地办事,赵光义也就不敢乱来,只是暗自生气,认为赵匡胤有意偏袒李煜,是被李煜的行为给蒙骗了。 且说李从善得知李煜不但获得了赵匡胤的信任和厚待,还得了许多赏赐,想到自己的悲哀处境,他大为光火,又受了那王师爷的唆使,便谋划着将李煜刺杀,好在韩墨臣谨慎小心,又在沿途部署妥当,这才躲掉李从善的暗杀行动。 李煜至此对李从善更加怀恨,只是碍于亲情而不曾对他下杀手! ps:推荐一下兜兜自己的新书:《宫谋》——小小庶女入宫门,谋得不仅是权位,还有爱情。 242后妃中毒人人可疑 且说周嘉敏得知李煜即将平安归来的消息,顿时松了一口气,便开始数算日期准备为李煜接风洗尘,然而,后/宫的事情却不让她消停。 才接见完后妃们例行的请安,周嘉敏见刘可夫的脸色不对,便留她下来说话。 “最近是不是有心事,本宫见你今儿脸色不好。”周嘉敏淡淡道,说起脸色,自己的脸色又何曾好过,这些天一直为李煜担忧,昼夜难以安寝,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刘可夫道:“臣妾多谢娘娘的关心,臣妾并无大碍,可能是这段时间过于担忧国主的安危,请娘娘放心,自个儿保证凤体才是。” 周嘉敏笑了笑,道:“听说北汉近期也决定去朝奉北宋了,看来大势已去。”她知道北宋一统天下已经成了定局,其实她不关心谁得天下,李煜能得天下自然最好,不能得天下,自己能用预先知道的信息保他安稳,也是莫大的功德。 刘可夫道:“皇后不必担忧,这都是朝堂上的事,国主和诸位大人自有定夺,皇后是国主最为倚重的人,保证身体才是要紧。” 周嘉敏淡淡看了刘可夫一眼,发现她近来言词清晰许多,比起以往也更加善于装扮自己,妆容也更加精致,举手投足之间有了江南女子的风韵。(.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就好。本宫只让你记住一点,女嫁从夫,南唐的兴衰事关国主的荣辱,国主的荣辱又事关你的去留和荣辱,所以,你要站对立场,至于你娘家能否助南唐一臂之力,本宫也不作任何强求。”周嘉敏淡淡道。 刘可夫恭敬道:“是,娘娘。” 周嘉敏道:“行了。没别的事你先退下吧。” 刘可夫退了出去,但薛九的贴身宫女便闯了进来,见了周嘉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皇后娘娘,您可要为我们主子做主啊。” 周嘉敏眉头微皱,道:“是何事?你们主子刚刚还在这里请安好好的,要本宫做什么主?” 那宫女哭道:“娘娘,我们主子中了剧毒,如今生死未卜,而下毒的人现在正逍遥法外。恳请皇后娘娘为昭容娘娘做主啊。” 周嘉敏虽然不喜欢薛九,却没想到有人胆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下毒,问道:“下毒的是什么人?可曾请了太医?” 那宫女哭道:“奴婢已经命了宫里的人去请太医。太医诊断过了,是中毒,而且是砒霜!奴婢认为刘妃就是下毒的人。” 周嘉敏暗自吃惊,想不到这件事竟和刘可夫有关,她冷道:“你带本宫去看看薛九。”又命宝蟾差派人将所有的后妃都召集到薛九的寝宫处。 周嘉敏来到薛九的寝宫。已经有两名太医在,那两人向周嘉敏行了礼,回答了她的问话,这薛九确实是中了砒霜之毒。 “有救吗?”周嘉敏冷冷道。 一个太医道:“启禀皇后娘娘,因为昭容娘娘食用的数量极小,微臣方才又及时让昭容娘娘催吐。目前无性命之虞。” 周嘉敏点点头,坐在主位上,冷道:“刘妃可曾来了?” 刘可夫上前行礼。道:“臣妾在。娘娘有什么吩咐?” 周嘉敏冷道:“有人指责你下毒,说你昨天送了一贴上好的胭脂过来,早上薛九用了你送的胭脂,便中毒了,可有此事?” 刘可夫怯怯道:“胭脂臣妾的确送过昭容一份。是臣妾自己用着不错,便想着与薛昭容分享。至于下毒,臣妾不敢。” 周嘉敏想起早上刘可夫不安的神情,仓促的举止,还有闪烁的眼神,觉得这其中必有奥妙,冷道:“薛九所用的胭脂何在?” 那宫女便急忙命人将薛九用的胭脂捧了上来,道:“皇后娘娘,胭脂就在这里,这是刘妃娘娘昨儿送过来的,今天才用了第一次,我们娘娘就出了事故。” 周嘉敏看了看那胭脂,颜色均匀而鲜艳,的确是上等的品种,但颜色略显暗沉,似乎掺杂了什么东西,放在鼻下清香之中有一股子怪味,她道:“仵作何在?去请个高明的仵作来,闻闻这里面的东西是不是砒霜。” 刘可夫脸色大变,突然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颤声道:“娘娘,真的不是臣妾所谓,臣妾一向胆小怕事,又背井离乡,没有任何身份背景,怎敢招惹薛昭容,何况臣妾与薛昭容之间没有任何恩怨,也谈不上给她下毒,请娘娘明察。” 周嘉敏冷笑:表象可以有很多种,但真相却只有一个。 “这胭脂可曾经过他人之手?”周嘉敏淡淡道。 刘可夫犹豫了一下,道:“回娘娘的话,臣妾忽然想起,那天臣妾一共送出去两盒胭脂,其中一盒给了古良媛,现在古良媛不是好好的吗?不能排除有人想陷害臣妾,请娘娘为臣妾做主。” 周嘉敏冷道:“窅娘,你的胭脂何在?” 窅娘道:“回娘娘,还在住处,臣妾可以派人去取。” 周嘉敏冷道:“不必了,你直接说出在哪里,本宫命人取来就是!” 窅娘紧张地说出了那胭脂的存放处,周嘉敏命人前去取来,又命人去取她一直饲养的灵狐。 “是谁下的毒手,自己站起来,不要连累大家!否则本宫一个个查起来,一天没有查到真凶,你们每个人都有嫌疑!自己主动交代的,本宫从轻发落;要是被本宫查出来那就休怪本宫不客气!”周嘉敏俯视众人冷道。 众人鸦雀无声,谁也不敢说话,也没有人站出来承认。 周嘉敏又道:“知道线索却不提供的,本宫查出来之后,视为同党,必然连坐!” 窅娘听到这里,急忙道:“皇后娘娘,这件事和臣妾没有任何关系,刘妃的确送过臣妾一盒胭脂,但臣妾还没来得及用。” 众人跪在地上,没有周嘉敏的命令,谁也不敢起来,都老老实实地跪着,周嘉敏品着碧螺春的香茗,等待着仵作的检验结果。 仵作禀告道:“启禀娘娘,这两盒胭脂中,其中一盒有毒,一盒是无毒的。”无毒的那一盒是窅娘的,有毒的那一盒是薛九的。 周嘉敏抚了抚那灵狐的皮毛,笑道:“乖,去嗅嗅,哪个是有毒的,哪个是无毒的。” 243悲愤难抑同归于尽 说起这灵狐,倒有些渊源,乃是在施恩堂时一个江湖散人所赠,周嘉敏当时不肯收下,一来是没有养宠物的习惯,二来是身份限制,谁知道这灵狐什么来路、是不是要加害于她?偏偏这小东西和她十分投缘,见着周嘉敏便扑过来,在她的脚下撒娇,可怜兮兮地看着周嘉敏,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活像个天真的孩子一般,周嘉敏不忍心,便将它抱在怀里,带回了宫。这小家伙有灵性,特别通人性,就差一样:开口说人言了。 那江湖散人说这灵狐和周嘉敏有缘,而且周嘉敏天生良善救济百姓,所以他才忍痛割爱。 周嘉敏得了这灵狐,倒也宝贝得很,除了逗乐以外,这灵狐可以辨别各种毒物,据那江湖散人说,灵狐的血还能解毒。 灵狐嗅了嗅两盒胭脂,对着其中一盒龇牙咧嘴地叫着,周嘉敏见状,道:“薛九这里的胭脂的确是有毒的,这灵狐识百毒,它冲着这盒胭脂叫唤,就说明这盒胭脂是有毒的。和仵作的检验结果一模一样。” 刘可夫急忙道:“可是娘娘,这也不能说明就是臣妾下毒害了薛昭容。当时两盒胭脂古良媛都曾把玩过,完全有可能在把玩的过程中投毒。” 周嘉敏微微颔首。 窅娘一听,怒道:“刘妃,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薛昭容中毒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当初不过看一看两盒胭脂有什么区别,怕你势力,送给薛昭容是好的,送给我的是坏的。”她又急忙对周嘉敏道:“请皇后娘娘做主,这件事和臣妾绝无关系。” 周嘉敏道:“你先退下,这件事本宫自有定夺。” 她冲着众人道:“本宫再重申一句:谁知道线索或者疑犯不提供的,等同于同犯。是要连坐的,本宫也绝不轻饶。” 这时一个新入宫的妃嫔跪到前面,道:“娘娘,臣妾那日看见刘妃娘娘与采买处得太监碰过面,而且,刘妃娘娘的贴身宫女还给了那太监一包东西,看样子像是银两。” 周嘉敏冷道:“刘妃,你那位宫女何在?” 刘可夫战战兢兢道:“臣妾让她在宫里打点,准备东西,以给国主接风洗尘。” 周嘉敏冷道:“来人。去荣汉宫将那侍女带过来,本宫要好生询问。” 几个侍卫去了荣汉宫,却没有发现那名侍女的踪迹。找了一圈也没有任何新发现,只得匆匆来凤栖殿汇报。 “莫不是畏罪潜逃了?”周嘉敏冷道,她对那侍女印象极深,长相俊美,目光炯炯有神。[.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应该是身负武功的。 刘可夫急忙道:“一切都是臣妾的过错,请娘娘责罚。薛九身上的毒的确是臣妾下的。” 周嘉敏一惊,想不到她当着众人的面这么快就承认了,她之前也怀疑过是刘可夫,她故意把窅娘牵扯进来,无非是要借刀杀人。 刘可夫道:“臣妾就是恨。恨这个女人两面三刀,口蜜腹剑,害臣妾失去了孩儿。臣妾远离家乡,只身飘零在南唐,不求国主的宠爱,有个孩儿不过是个念想,是活下去的希望。但这个女人却生生掐灭了臣妾的希望。她以为臣妾真的蠢笨到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步?以为那次落水是个意外?” 刘可夫又悲痛又气愤,痛哭流涕。 窅娘见状。羞愧地低下头。 刘可夫又骂道:“还有你个贱人,与薛九狼狈为奸、一丘之貉,我恨不能也杀了你!” 周嘉敏道:“你那位侍女呢?” 刘可夫哭道:“皇后娘娘,一人做事一人当,请您凯恩,她自幼服侍我,又跟着臣妾从北汉到南唐,这么多年,两人相互扶持,臣妾与她情同姐妹,如今她已经出宫,请皇后娘娘放她一条生路,所有的罪责由我来承担。” “本宫问你,那个侍女呢?”周嘉敏冷道。 刘可夫道:“臣妾已经命她出宫了,让她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臣妾只求娘娘一件事,看在臣妾对娘娘忠心耿耿的份上,臣妾死了之后,请娘娘把臣妾的骨灰葬在高山上,朝北的方向,这样臣妾的魂魄也好回归家乡。” 周嘉敏无奈道:“糊涂!你真是好生糊涂!” 她若是对薛九有怨恨,为何不将那事说与她或者李煜听?她不曾言语,李煜自然就睁只眼闭只眼,而她身为皇后,为避免嫉妒的骂名,也不便主动过问此事,为何她就不说? 刘可夫哭道:“臣妾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唯一的希望都被她们破灭了,活着也是行尸走肉。皇后娘娘,前段时日,臣妾去您和国主面前哭诉,那是被迫的,并非臣妾自愿,臣妾这厢给您赔罪了。”她深深叩首,然后狠道:“还不如和这两个贱人同归于尽。”说完便抱着窅娘朝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快拦下她们!”周嘉敏喝道。 几个侍卫出手晚了点,刘可夫已经抱着窅娘撞在了柱子上。 “你们快去看看,怎么样了?”周嘉敏指挥在场的两个太医道,深深叹了口气,想不到刘可夫这么刚烈,她将自己的侍女送出宫去,自己留下来,现在又要与窅娘同归于尽,可见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心里该有多大的仇恨! 想到这里,周嘉敏深深地自责着,自己算什么皇后?自己统领的后/宫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有这么深刻的矛盾,直到酿出这样大的事故才发现,自己是不是失责了?还是说刘可夫太脆弱了,根本不适应皇宫里的生活? 李煜回来会怎么想?他才出去多久,宫里的妃子,死的死,伤的伤,她怎么交代?是不是她太纵容这些人了,以致她们胆敢这般胡来? 周嘉敏浑浑噩噩地想着,如烟上前道:“娘娘,是不是不舒服?要紧吗?”周嘉敏摆摆手,问道:“她们怎么样了?本宫命你们无论如何都要把她们救醒!否则就提着脑袋来见本宫。” 两个太医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其中一人道:“回皇后娘娘,两位娘娘只是暂时昏迷,性命没有危险,微臣定会尽力救治,请娘娘宽心。” 周嘉敏冷道:“把她们各自带下去,好生救治!刘妃不准走出荣汉宫半步!” 244小别新婚北宋反间 且说刘可夫和窅娘都被救活了,薛九经过一段时间的救治和调理也恢复了健康。刘可夫放走的那名侍女又回到了皇宫,要替其主子顶罪,周嘉敏被她们之间的情意感动,本来是要处死的,但又不忍心,便下了个懿旨,将那侍女流放两千里,虽然流放也是重型,但好歹有条活路,而且周嘉敏下了旨意要押送的人善待她,而刘可夫便打入了冷宫。 即便如此,薛九的娘家盐运使薛傲松不肯就此罢休,急忙进了皇宫,要求周嘉敏惩治凶手。 周嘉敏问道:“本宫没有惩治吗?一个流放两千里,一个入了冷宫,这还不够?” 薛傲松道:“在宫里下毒,毒害国主的妃嫔,此乃是重罪,差点毒死微臣的女儿事小,但这种不良风气和手段,若不是及时打击和遏制乃是事大,恳请娘娘肃清此等歪风邪气,重新发落。” 周嘉敏冷道:“那依你之见,要如何发落呢?” 薛傲松一脸的戾气,道:“处死!此乃谋逆重罪,若不是重重处罚,如何以儆效尤。” 周嘉敏冷道:“那薛九死了吗?这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就是,这是后/宫的事,本宫可以自己定夺,无须外臣来干涉,难道薛大人认为本宫的处罚不公正吗?” 薛傲松听了这番话,又见周嘉敏这般坚定,联想到周嘉敏的娘家势力,李煜对周嘉敏的宠信,知道此事已经强求不来,也不敢多说,便灰溜溜地出了皇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李煜从北宋回来后听闻此事,也着实大吃一惊,没想到看似平静的后/宫竟然闹出这样大的事情来。十分惊异,但看到众人皆无事,周嘉敏的处理结果也让他满意,这件事便就此揭过去,但李煜对薛九等人更加不待见,此是后话。 有道是小别胜新婚,李煜多日未见周嘉敏,又有一种从刑场活下来的庆幸和激动,二人见了面更是激情似火,柔情蜜意。那叫一个甜蜜。 放佛要将所有的思念、担忧和爱意都表达出来,二人几乎不知疲倦地缠绵了一夜,在一阵接一阵的释放后。周嘉敏躺在李煜的怀抱中,喃喃道:“煜哥哥,你说,我们要是有个孩子多好,我想要个孩子。” 李煜笑道:“会有的。我有种预感,我们这次一定会有孩子的,只是我担心你的身体。” 周嘉敏幽幽道:“如果有孩子就好了,不知道是上次受损严重,还是服用了玉女散的药性,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她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很是失落。 李煜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下,道:“一定会有的。别担心。那么多人为你祈福,你害怕什么?老天爷会听到你的心声的。睡吧,真的是累了。” 周嘉敏看着身旁熟睡的李煜,额头已经有了浅浅的法令纹,眼角处得鱼尾也清晰起来。想想自己。又感到失落和茫然,后面的路到底怎么走?她好想劝李煜:放弃吧。放弃皇位和挣扎,我们找个世外桃源隐居去。 可这条路走了这么远,真的可以放下吗?如果放下了,就能有新的开始和生活吗?他们可以放弃江山和皇位,是不是那些人就可以放过他们? 未必——一切也不过是她一厢情愿。 第二日,李煜仍在凤栖殿中,根本就没有去早朝。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周嘉敏的理解是,他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甚至是放纵一下,周嘉敏主动叫了舞姬和乐师们来为李煜歌舞助兴。 清官匆匆领了一个外事官员进来,那人给周嘉敏行了礼,便径直去见李煜,李煜见完他后,大为震怒。 那官员问道:“国主,这事应当怎么办?” 李煜怒道:“都来问朕,那朕问谁去?岂有此理!这个背信弃义、吃里扒外的东西!” 周嘉敏听闻声音,悄悄进来,见李煜的脸色大变,手中握着一封信,悄悄瞥见那信上加盖着李从善的印章。 李煜见周嘉敏进来,这才收起怒气,对那官员道:“你先下去,朕思索之后,再定夺。” 啊那官员急忙退下。 周嘉敏问道:“国主,您这是怎么了?”她为李煜倒了一杯茶,道:“请国主消消气,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李煜无力道:“你看看这封信吧,郑王托人加急送过来的。真是岂有此理!”他重重第捶在桌子上。 周嘉敏接过书信一看,信中说到林仁肇私通北宋,暗中投降,准备举旗反对李煜,要带着南唐军队归顺北宋,谋反逃逸。 周嘉敏笑了笑,将信放在了桌子上。 李煜道:“你为何发笑?” 周嘉敏道:“郑王的话也可信?” 李煜道:“他的话固然不可信,可朕派到北宋的人中可不止他一个人,另有其他人也向朕报告,说北宋的赵光义的确收到了林仁肇的投诚书信,而赵匡胤正要欲重用此人,连他的画像都做好了,只等着他去北宋。亏朕这么器重他,力排众议地主张对抗北宋,一次又一次给他加官进爵!” 周嘉敏立刻想到,这乃是赵光义等人设计出来的反间计,严肃道:“国主不必气恼,以臣妾看来,林仁肇将军谋反并非事实,这不过是北宋的反间计罢了。” “哦?你是这么认为的?”李煜道。 周嘉敏道:“南唐抵御北宋,赖以重任者是谁?乃林仁肇。是降还战,主战者有哪些人,首推,林仁肇;早在先帝时期,林仁肇就颇有威名,让后周的人大为惊惶,若是没有林仁肇,臣妾说句难听的话,恐怕南唐也就摧枯拉朽了。前沿的防守完全仰仗林仁肇,北宋之前三番五次讨伐,也丝毫不占任何便宜,甚至败北了,是以宋军嫉恨他。如此反间计,要么是借国主的手杀了林仁肇,就替宋军南下扫清了障碍;要么就逼着林仁肇真的走投无路、投靠北宋了;林仁肇忠君爱国,是个难得的将才,怎肯轻易卖主求荣,何况,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这个道理,他怎会不懂,国主觉得臣妾说得有理吗?” ps:兜兜很少和看书的亲们互动,主要是兜兜不知道说什么,只希望看书的朋友们继续支持兜兜。这本书还是很扑,兜兜虽然失望,但还是会坚持下去,不会太监,若不是事情紧急,也不会轻易断更。亲们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在书评区留言,多谢亲们的支持(此番字数不计费) 245李煜筹谋瓮中捉鳖 李煜点头,道:“你分析得有道理,朕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然没有冷静下来想一想,加上,朕对林仁肇有些偏见,若不是为社稷着想,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朕早就将他处斩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周嘉敏看到他脸上,顿时想到周宪和林仁肇的事情,也许李煜早就发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只是没有点破罢了,想到这里她便愧疚万分,当初为了周宪临终的愿望,自己竟然帮助周宪与林仁肇见面。 其实,她并非帮着周宪私会情郎,只是周宪已经病重,是临终的愿望,而且她想着这对有情人的悲苦,于心难忍,这才决计帮忙的,但无意中对李煜造成的伤害,她一直愧疚不安,一直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和李煜道歉。 “煜哥哥,对不起。”周嘉敏真诚地说道。 李煜茫然了一下,继而笑道:“好好的,怎么突然和朕说对不起了?我们还是谈政事,朕发现你非常有政治头脑,比起普通女人不知强多少倍,真真是朕的贤内助。” 周嘉敏笑道:“国主又谬赞了,臣妾哪里有那么好。国主既然已经知道了北宋的阴谋诡计,下面有什么打算呢?” 李煜道:“朕既不能盲目上当,也不能故意拆穿他们的诡计,以免他们恼羞成怒,借口攻打南唐,能让百姓们多休养一天也是好的,朕能拖一天就拖一天。朕打算让李牧去一趟,和林仁肇面谈一番,让北宋的人摸不清真假,朕若就此杀了林仁肇,必然上当,若是宣他入宫,北宋有可能乘虚而入。也可能知道朕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诡计。” 周嘉敏想想,认为李煜分析得有道理,道:“臣妾与林仁肇有过几面之缘,臣妾想让李牧给他送一样东西,兴许能坚定他保家卫国的决心。” 李煜道:“哦?什么东西?敏儿越来有本事了。” 周嘉敏笑道:“暂时保密,总之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李煜笑道:“敏儿真是越来越神秘了。” 且说,李牧奉命去了边关,临行之前,周嘉敏让他带了一样东西给林仁肇,并一封书信。那东西乃是林仁肇当年千里迢迢送过来的。他亲自为周宪雕刻的雕像,周嘉敏书信里的大致意思是,李煜相信他也会继续重用他。若是南唐被攻陷,恐怕活人难保,死人也难以安眠。 “国主,为何自从回了国就再也没去上朝呢?”周嘉敏问道,李煜已经命人将所有的奏折搬到凤栖殿来。每日和周嘉敏饮酒作乐,然后批阅奏折,周嘉敏时不时给上一些建设性的意见。为此,很多大臣都知道周嘉敏的谋略和才华,又深受李煜的器重和宠信,所以。有人便暗中给周嘉敏送了很多金银珠宝,更有想升官发财者暗中贿赂周嘉敏,全被周嘉敏一一退回了。并教训了这些人一番,有违法乱纪者严重的,反而被周嘉敏抓了把柄送到了刑部。 为此,周嘉敏也得罪了不少人。 李煜道:“朕在等一件事,很重要的一件事。” 周嘉敏不解道:“什么事?国主也开始神秘了哦。”她现在都将李煜的字迹模仿的差不多了。李煜擅长书法,周嘉敏对他的书法极为欣赏。故而没事的时候便临摹他的字迹,现在已经有了九成像,若不是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李煜道:“很重要的事情。很快你就会知道了,现在知道了反而对你不好。” 周嘉敏也就不再追问。 二人批阅了奏折,又去凤栖殿后院的小花园散心,几个侍卫忽然来报,道:“启禀国主,抓到几名刺客。” 周嘉敏万分惊讶,道:“怎么又有刺客!”这南唐的皇宫几乎就是刺客的大本营,各路刺客进进出出,层出不穷。 李煜笑道:“事情来了,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先耐心等等。”他伸手搂住周嘉敏纤细的腰肢,道:“敏儿的腰真是越来越细越来越软了。”已往遇见刺客,李煜都会紧张不已,如今却气定神闲,还有时间和周嘉敏开玩笑、调情——这才是周嘉敏最为惊讶的地方。 “抓到了几人?”李煜问道。 那侍卫道:“回国主,一共五人,现在全部关在机关里。” 李煜冷冷一笑:“直接用箭射杀!记住,不要射杀他们的胸前,找几个百步穿杨的弓箭手直接射杀他们的脑门或喉咙。” 那侍卫领命而去。 周嘉敏不解道:“国主为何不下令活捉他们,将他们讯问,难道您不想知道幕后指使是谁吗?” 李煜笑道:“已往也有刺客,你想想,有抓到过活的刺客吗?” 周嘉敏点点头,想起来,好像真的没有抓到留有活口的刺客,胆敢到皇宫里行刺的,那都是死千挑万选的死士,轻易不可能被抓到,若是被抓到了也会吞药自尽,根本不可能留下活口! 李煜道:“这些人故意留下活口,不过是想引朕过去,只要朕过去了,他们便会引爆身上的炸药,与朕同归于尽。” 周嘉敏道:“炸药?他们身上有炸药?” 正说着,便听见“轰”的一声巨响,看来他们中已经有人引爆了炸药。 侍卫们纷纷围在李煜和周嘉敏的周围,领头的侍卫道:“保护国主和皇后!” 李煜脸上带着一抹冷笑,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人?” 周嘉敏听到响声,忽然联想到那晚遭绑架时刘悵带过来的那些人,身上也都有炸药,遂道:“莫非是刘悵的人?国主和刘悵不是正在谈交易吗?为何还要……” 李煜淡淡一笑道:“交易已经失败了,同盟关系也就破裂了。朕在北宋,的确有机会杀掉赵匡胤,但朕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迟迟没有动手,加上赵匡胤送了很多财物给朕,刘悵便认定朕已经出卖了他,是故意放掉赵匡胤的。朕已经预料到他会来报复朕,所以,提前做了预防,来了个瓮中捉鳖,他就这么几个死士了,他们一死,刘悵再厉害也是孤掌难鸣,不足为惧。” 周嘉敏听完李煜的这番话,对李煜的崇拜更加多了一重。不愧是生在帝王家的人,谋略是不容小觑的。 ps:亲们,看书的亲们留点言,让兜兜知道你们在看书啊。谢谢 另外有一本新书《宫谋》,欢迎大家去踩踩哦。 246萌生退隐请赴边关 周嘉敏完全没想到,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幕就被李煜轻易化解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不高大不威猛,却让她有一种依赖的感觉;李煜也不英俊帅气,却特别耐看,而且气质儒雅。 “你什么时候部署的机关,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周嘉敏笑道,她挽着李煜的臂弯。 李煜笑道:“这才叫出其不意嘛,要的就是谁也不知道。朕很早以前就部署这个机关了,只是现在才用得到而已。走吧,现在可以高枕无忧了,朕要好生休息一下,明儿要早朝去。” 周嘉敏听了,笑道:“煜哥哥,再陪我走走吧。” 李煜点头答应,周嘉敏挽着他,什么话也没说,静静地感受他在自己身边的气息,只要挽着他,就有一种充实的厚重感,是温馨,是幸福,是难以言辞的爱意。 “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多好,我们就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周嘉敏淡淡道。 李煜笑道:“小傻瓜,又在说傻话。” 周嘉敏撒娇道:“才没有说傻话呢。” 李煜笑道:“要不,朕明天带你出宫玩耍吧,朕一直答应你,却从来没有做到。每每想到这个,朕都很歉疚。” 周嘉敏道:“国主放心啦,臣妾怎么会笨到要和您的江山社稷吃醋呢,大事要紧,出去玩的事不要紧。” 李煜紧紧握着她的手,笑道:“在朕眼里,你的事就是大事。” 周嘉敏欢快地笑了,忽而有些伤感,道:“你说,我们是平凡的夫妻多好,就可以经常这样散步,聊天。没有那么多的妻妾,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争风吃醋,一双人一辈子。窗明几净,院子里种满了藤萝,还有兰花,房屋前面有个水塘,里面铺着很多莲花,上面还有小桥,我们就是小桥边上的人家。儿女时常在那里嬉戏。你说,这场景多美啊。” 她憧憬着。 李煜心疼地抱紧她,道:“会有这样的生活的。朕也喜欢这样的生活,以前朕贪恋世间的繁华富贵还有美色,但自从有了你,世间的一切都在朕眼中黯淡起来。” 周嘉敏道:“我问你,你如实回答我。如果我让你放弃现在的国主之位,与我一起远走高飞,找一处世外桃源,你肯吗?” 李煜愣了一下,将周嘉敏抱的更紧了,道:“朕肯。真的肯。只要忙完这段时间,只要事情稳定了,朕就将国主之位传给九弟。到时,朕就与你一起远走高飞,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在那里生儿养女,繁衍生息,没有人打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只有我们两人。” 周嘉敏道:“嗯,我等你。等这一天的到来。” 他们不知不觉越走越僻静,再往前一点便是冷宫,前头隐隐传来一阵清亮却悲凉的歌声。 “何人在这里吟唱?”李煜问道。 周嘉敏道:“应该是刘妃吧。”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刘可夫对李煜的情意、平日里看李煜的眼神,她都看在眼里。 李煜脸色凝重,道:“敏儿,你是故意带朕来这里的吧?” 周嘉敏微微一笑,撒娇道:“刚开始真的是无意识的,只想和煜哥哥一起散步聊天,后面越走越近,就想着……想着带煜哥哥来见见刘妃。” 李煜笑道:“朕不想见任何人,只要有你在,朕的眼里心里都是你。”说完便拉着周嘉敏转了方向。 周嘉敏也不再多言,她已经尽力,没必要强求;何况,将自己心爱之人推给别的女人,那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二人回到凤栖殿的时候,有太监通传,说是李从谦求见。 “给国主和皇后娘娘请安。”李从谦恭敬地行了礼。 李煜笑道:“平身吧。最近可好?” 李从谦恭敬道:“托国主和娘娘的洪福,一切安好。” 李煜笑道:“你来的正好,一起用午膳,我们兄弟也好好聊聊。这段时间,朕一直没来得及找你。” 李从谦笑道:“方才皇宫里到处在传,说国主如何神机妙算,抓到了一批胆大妄为的刺客。”李煜笑道:“不值一提,都是刘悵那厮闹出的鬼把戏,恐怕以后可以消停几日了。” 李从谦笑道:“臣弟前来,是想请国主任命臣弟为少将,前往边关支援林仁肇将军,若是前方有什么异动,臣弟也好有个应对的时机,臣弟蒙国主自幼照看,食朝廷俸禄多年,不曾有功于社稷,实在惭愧,请国主准许。” 李煜道:“朕怎么能让你只身去冒险,你自幼娇生惯养,父皇、母后又十分疼爱,母后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朕,朕就势必要保你周全,上次让你去北宋,已经是情非得已,朕万分自责,现在怎可能让你去前线?朕绝对不准。” 周嘉敏道:“鄂国公为何有这种想法?边关危险,北宋随时可能打过来,你还是留在金陵安全,这样国主与本宫也就放心些。” 自从李煜愿意归属北宋,自降了仪制,李从谦也就从吉王降为鄂国公。 兴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周嘉敏对这个小叔子也十分爱护,虽然他们二人年龄相仿。 李从谦下定决定要去,道:“好男儿志在四方,马革裹尸还也是一种风采,臣弟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意做亡国奴,请国主成全,也请皇后娘娘不再规劝。” 李煜怒道:“朕不准你去!” 李从谦跪在地上,冷道:“那臣弟就长跪不起。” 周嘉敏左右为难,她知道李煜的心情,一来是要照顾好这个幼弟,二来李煜已经有了打算,想将国主之位传来李从谦,也就是说李从谦很可能是南唐的未来国君,怎么能让他涉险? 李从谦却不肯让步,在他心目中,李煜是最为值得他尊敬的人,他与中宗李璟并不是很亲络,反而是李煜,他对父亲的印象都来自李煜,他想为李煜分忧解难,现在前方缺少强悍能干的将士,他身为国主的亲弟弟,能亲自去战场,对士气也是一种鼓舞。 周嘉敏想了想,道:“国主,就让鄂国公去吧,这也是他的决心,您该全力支持他的雄心胆略才是,经过历练的男人才能担当更大的责任。” 247一往情深世外桃源 清官本是李煜的贴身太监,从李煜还是皇子的时候便跟着李煜,直到李煜登基成了南唐的皇帝。[.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这些年跟着李煜也由一个普通的小太监变成了太监总管,他看似简单却处处透着深沉,对李煜也极为忠心;好在为人较为善良,有一颗公正的心。 因为李煜处处宠着周嘉敏,清官也时常被命令派往凤栖殿传递消息和送东西,一来二去就跟和凤栖殿的宫女太监们熟络起来,一来二去,竟对如烟生出了几许情愫,但清官的心中又透着深深的自卑,毕竟自己不是个完全的男人。 几个小宫女看见清官,急忙给他行了礼,然后嬉笑道:“总管又是来找如烟姐姐的吧?”说完掩嘴而笑。 清官还没来得及从被人猜透心事的尴尬中回神,宫女们便欢乐地跑开了。 宝蟾见到,便不由得想打趣一番,道:“哟,这是哪阵风将清总管给吹过来了,真是稀客。”清官只要得了空便往凤栖殿里跑,更是借助职务之便来接近如烟,“稀客”自然是算不得。 清官笑道:“宝蟾姐姐这是说笑呢。娘娘呢,我今儿是特意来给娘娘请安的。” 宝蟾白了他一眼,冷道:“说谎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你不是见了娘娘与国主一同出去了吗?这会子又到凤栖殿来找娘娘,鬼才信!” 说完便冲里头唤如烟。 如烟应声出来,手里正捧着一个花瓶,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花儿,清香扑鼻,清官见状,急忙上前去帮忙,道:“小心点。我来,我来,这个东西很沉的。” 宝蟾故意在一旁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若是给娘娘请安,那请回吧,娘娘不在呢。” 清官讪笑道:“娘娘,不在。不还是有两位姐姐在吗?” 说起这清官,也是个人才,凡事虽不精通。却也是手到擒来地会上一点,最擅长的就是插科打诨,周嘉敏对他也十分喜欢,没事也会打赏一些东西,上头的主子都比较照应他。下面的奴才们又很尊重他,所以,虽说是个太监,却也在宫里如鱼得水,除了宝蟾、如烟这样的人,没人敢对他这样说话。 宝蟾和如烟对视了一眼。齐声道:“讨打!” 四只粉拳便递了过来,捶了清官几下,跟在清官身后的几个小太监想笑却不敢笑。差点憋出内伤来。 清官道:“你们几个兔崽子,看见我挨打,也不帮帮忙。” 如烟笑道:“他们敢帮忙才怪。”说完便停下了手。 宝蟾笑道:“我说清总管,你可别打我们如烟的主意,娘娘说了。赶明儿给如烟找个好婆家,什么叫好婆家。那肯定是要人品有人品要人才有人才要家世有家世,我看啊,你还是省省吧。咱们如烟那可是最出挑的一个人,娘娘都喜欢得紧哪。” 一番话让清官和如烟脸都红了。 如烟道:“就你嘴快,你就少说一句吧。” 宝蟾笑道:“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再去采摘些花来,咱们娘娘最喜欢鲜花了。” 宝蟾一走,几个太监和小宫女也知趣地离开,就剩下如烟和清官,两个人反而不自在起来,如烟问道:“你知道国主带了娘娘去哪里?连你我都不让跟着?” 清官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挺神秘,不过那个地方国主曾带娘娘去过。”他紧张地再怀里摸了摸,有人送给他一只上等的翡翠玉镯,想送给如烟,又不知怎么开口,更害怕被拒绝。 且说李煜带着周嘉敏泛舟波上,正是夏季,湖里荷叶田田,芙蓉点点,随风吹过更是清香宜人,此刻已是傍晚,夕阳之下,风景更是秀丽,周嘉敏惬意地躺在小船上,任凭李煜将扁舟驶向何方。 她心里勾画着美好生活的蓝图,以后一定要在依山傍水的地方建造一个小家,有爱人、有孩子、有山有水有人家,窗外雨声风声鸟语生,屋内则是孩子嘤咛学语的甜美声,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她不再是什么皇后,不用为国事操劳,不用为李煜担心,一家人和睦安稳地过着小日子。 周嘉敏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一个温润的嘴唇便覆了上来,唇齿交缠在一起,他拼命吮吸她嘴里的芬芳,还有那发自齿间的吟哦。 她娇喘微微,胸口起伏,将手紧紧搂住李煜的后背,她期待更多的拥有。 李煜一把将她抱起,大踏步地下了舟,笑道:“到了。” 周嘉敏忍不住欢呼出声,道:“好美啊!一切还是那么美。我一直想再来这里,但看着你平日里那么繁忙,不敢提出来,没想到还有机会到这里,真是太好了。煜哥哥,我爱你!” 她热情地拥抱着李煜。 这是当初李煜向她求婚的地方,那一幕历历在目,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还有那么多的鲜花和焰火,构成了她心里最美丽的景色和记忆,这里是她心中的圣土,这里没有烦恼和忧愁,没有悲戚和残忍,一切都像是童话故事,而她就是童话里的灰姑娘。 是的,她的前一世就是灰姑娘,没有良好的家世,没有过人的容颜,只有一颗追求自由的心,只有一个不卑不亢的灵魂。李煜给了她身为一个女人最大最美的遐想:权势、柔情、宠爱、荣耀、山盟海誓。在满足虚荣的背后又有很多柔情蜜意和感动自己的深情。 周嘉敏不止一次对自己说:够了,有了这一切就够了,哪怕它是短暂的。 李煜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微微有些惊讶,道:“最后一句是什么?再说一次。” 周嘉敏略带羞涩,欢笑起来,然后双手握成喇叭状,大声喊着:“李煜,我爱你!李煜,我爱你!” 李煜看着周嘉敏,心里也充满了感动,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道:“我爱你,爱你几乎胜过我自己,有时,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帝王,还是一个情种。” 周嘉敏挽着他的手,笑道:“情种有什么不好。我呀,就喜欢你这样的情种。以后,我们隐居的地方也像这样美,好不好?” 李煜道:“不好。” “为什么?”周嘉敏微微感到失落。 李煜道:“因为会比这里更美,这里是皇宫里的世外桃源,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我为特意为你做的。” 他吻了下来,时而轻柔时而强烈。 248念旧主刘妃归故土 周嘉敏和李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万家灯火,皇宫里的也是华灯点点,妃嫔们已经如同往常一般,开始了华丽旖旎的夜生活,相聚在殿里载歌载舞,这是北宋下旨昭告天下不再攻打南唐以来的又一次奢靡,众人没了以往的焦虑和担忧,声色便是最好的欢愉。 李煜和周嘉敏对视了一眼,这样的情景不知说什么是好,心里有一股酸涩,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是夜,有人悄悄来到了冷宫。 刘可夫望着远处的华灯,忽然间感到心里的刺痛让她窒息,这不是她自己选择的吗? “郡主,末将来迟了,末将接郡主回北汉。”一个英武的年轻人道。 刘可夫抬眼看了来人,名唤方岩的,是北汉吴王府里的一个参将,之前只是一个小小的跟班,是王府里的家生子,比刘可夫年长一些,刘可夫出嫁那年,他当了府里的参将,现在应该升迁了吧? 另一个急切的声音道:“主子,事不宜迟,我们快些走。”来人正是刘可夫之前放走的贴身侍女萍儿。 “萍儿,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被流放了吗?”刘可夫急忙问道。 萍儿看方岩一眼,道:“是方将军救了我。我们现在就走,叙旧的事以后再说吧,主子。” 刘可夫摇摇头,道:“我不走,你们走吧。” 萍儿跺脚道:“你不走怎么行呢?我们是特意来接您回去的,而且这是吴王的意思。” 刘可夫苦笑了一下,道:“我爹那么多子女,怎么可能会想到我?何况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我的生死,他怎么还会顾忌?你们不要管我,自己回去吧。不要因为我而受到了牵连。” 一直沉默的方岩突然开口道:“郡主错了,郡主出嫁以后,王爷这几年时常念叨起郡主,说这么多孩子中,虽然郡主不出众,但却是最乖巧听话的,让你去联姻嫁给李煜,又听闻郡主再南唐并不顺心,所以,一直愧疚。这次来接郡主回去。乃是王爷的意思。” 刘可夫道:“我既已嫁给了李煜,我就是李煜的人。” 萍儿道:“可是主子,这么多年你受到的冷落还不够吗?受到的欺凌还不够吗?那些女人还害得你没了骨肉。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好留恋的!” 刘可夫含泪道:“北汉回不去了,那不是我的地方,一个弃妇而已,姐妹们要怎么看我?我是死也不会回去了。” 萍儿急道:“可是,主子。李煜待你不好……你又何必还留恋他?别人不知您的心情,奴婢跟了您这么久,还能不明白您的心思。把您打入冷宫这么久,他过问过吗?如果他心里真的有你,会这么一声不响地任由皇后处置这件事吗?” 刘可夫笑了笑,道:“那天他来过了。我看见他了,虽然只是匆匆的见面,但我已经满足了。至于你说他不闻不问。那是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处罚对我所犯的事情来说已经算是轻的了。” 方岩看着眼前的刘可夫,那么瘦弱,却坚定;平凡的容貌上两只眼睛特别有神,虽然此刻充满了忧伤,但依旧能够摄人心弦。 他想起当年那个瘦弱的女孩。一个在红墙大院里放风筝,他那时还是个采买的小厮。没有什么地位,身为家生子,一辈子只能为奴为婢。 他记得自己曾受到过管家的处罚,当着众人的面挨着板子,那时他很倔强,不肯求饶不肯认错,因为他觉得那不是他的错。 刘可夫经过的时候,问明了事情的因果,让那管家放了他,虽然她并不受吴王和王妃的宠爱,但却也是正经的主子,管家不敢忤逆。自此方岩便关注了这位柔弱的小姐,这一关注就是五年,他成了一位参将,而她被封为了郡主。 随着郡主封号的降临,她也将远嫁。 这么多年,他宁可请命在外,跟着吴王东征西战、出生入死,也不愿婚配,他一直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以为自己就是这样冷酷无情的人,直到现在再次见到刘可夫,心头氤氲开的疼痛让他明白,自己并非冷酷无情,只是那番热情都给了眼前这个女人,少年时代的情意都藏在了心底。 “郡主,还是跟我们回去吧。”方岩近乎哀求地说道。 刘可夫忘了一眼澄心堂的方向,淡淡一笑,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回去吧,告诉我爹,女儿不孝,让他不要记挂;还有我娘,希望她一切都好,照顾好自己。” 她突然跪在地上,萍儿和方岩均不知所措,急忙道:“郡主,您这是为何?岂不是要折煞我们。” 刘可夫道:“我扣三个头,回头你们带给我爹和我娘,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就告诉他们,我在这里很好,让他们不要以我为念,更不要为难南唐的国主。” 她郑重地扣了三个头。 方岩含泪道:“郡主,侧妃已经过世了。” “什么?”刘可夫感到一阵头晕,几乎昏厥过去,眼泪就流了下来,喃喃道:“我娘去世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萍儿不忍心,转过脸哭泣,道:“主子,夫人去世时,你正小产,奴婢知道了,但不忍心告诉您。” 方岩又道:“王爷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了,若是去的晚了,兴许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刘可夫急道:“王爷也有病了?” 方岩点点头,没有说话,因为他不忍心撒谎,但又不能不撒谎,吴王正生龙活虎地活着,哪里有什么病,而且娶了一房小妾,又生了一个儿子,老来得子不知多宝贝,但若不这样说,刘可夫怎肯轻易回去? 萍儿道:“是的,王爷这几年为朝廷操心,偏偏皇上又爱猜忌,活得很累,身体早就垮了。不管王爷以往对主子如何,但现在确实时常念叨主子,还请主子和我们一起回去。” 刘可夫犹豫了一下,又忘了一眼那华灯闪烁之处,狠狠心,道:“好,我与你们一同回去。” 249喜从天降百般呵护 如烟端了一碗八宝粥过来,自从玉女散事件后,周嘉敏就不再吃燕窝粥了,最近因为胃口不好,如烟等人便想着办法给她准备了一些清淡的小菜,每日做一顿粥,周嘉敏吃得不多,李煜知道后,又吩咐御膳房照着她以前的口味给做了各色的糕点。 周嘉敏看了看那碗粥,忽然觉得一阵恶心,胃内一阵翻江倒海,推开如烟手中的粥,突然剧烈地呕吐起来。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如烟放下托盘,又急忙唤了人去请太医过来。 正好李煜也进来了,见状急忙问是怎么回事,又一连声地让人去请太医。 周嘉敏吐了一会,又漱口,顿时觉得舒服很多,想起刚刚在李煜面前呕吐的样子,觉得有些难为情,道:“国主,臣妾不要紧,可能是早上起得早了,受了点凉,这会子好多了。” 李煜不安地问道:“敏儿,身体是大事,你不要大意了。” 如烟眼神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欲言又止。 李煜心疼地牵着周嘉敏坐到椅子上,道:“不舒服要及时找太医看看,不可大意,知道吗?朕有时要忙于政事,不能时时顾及你,所以,你一定要好生照顾自己。” 周嘉敏点点头,道:“我记住了。有你的关心,我什么都不怕。我现在真的没事了。” 两个太医匆匆赶过来,连太医院的院判都过来了,急忙给周嘉敏把脉,其中一个人脸色一惊,似有不确定,让另一个人也过来把脉。 李煜见状不耐烦道:“到底怎么了?快说!要紧吗?” 两名太医急忙跪下,让李煜、周嘉敏大吃一惊。心想到底出了什么大问题,只听二人道:“恭喜国主、贺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周嘉敏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道:“你再说一遍?本宫有身孕?再说一遍!” 李煜也惊喜不已,急忙道:“对,你们快点再说一遍!” 那二人喜道:“恭喜国主和皇后,皇后娘娘有喜脉了,已经两个月了。” 李煜激动得手足无措,急忙打赏了那两名太医,又让他们尽心尽力地服侍周嘉敏。务必保障母子的安全,又让他们尽快查找各类方子,找出最好的护理对策。一连串吩咐了十几样的内容。 “你们快去召集所有的太医,务必保证皇后母子的安全。”李煜道。 那太医还没来得及应声,李煜又道:“对了,还要将太医院里上好的补品都拿出来,对皇后身体有利、对胎儿有利的。先让皇后食用,包括朕那一份。” 李煜又道:“太医院要派医术娴熟的太医随时在凤栖殿外听候。” 那两名太医差点记不住那么多,好在旁边的小太监已经用笔记下来了,交给了他们。 周嘉敏看着李煜这么兴奋、这么在意,自己就惬意地在一旁吃果干,手轻轻地放在了小腹上。想到那里面孕育着生命,真的很幸福。 只是这种幸福又带着担忧,毕竟第一个孩子小产了。后面的胎位可能不稳,何况之前太医们断定过,她以后不能怀孕,否则有生病危险。 李煜见她正要吃东西,急忙转身。道:“这个东西性凉,不能吃!朕不准你吃。以后你再不能乱吃东西了,要十二个时辰监督你。” 周嘉敏明明心里甜的要死,却做出一张苦瓜脸,道:“好老公,能不能宽松点?我只少少地吃一点啊。” 李煜板着脸不说话,将那果盘端到一边。 周嘉敏比划着小拇指,道:“就一点点,好不好?可我想吃酸的嘛” 李煜一听,眼睛一亮,道:“想吃酸的?朕听说,酸儿辣女,看来你这一次一定怀的是儿子!太好了,朕要有儿子了。” 周嘉敏嗔道:“我才不稀罕儿子呢,男孩女孩我都喜欢。给我点东西吃吧,嘴巴里没味道。” 李煜也不怕羞,当着宫女太监的面,将嘴凑到周嘉敏的面前,道:“尝尝?” 周嘉敏嗔骂:“也不知羞,还是国主呢。” 李煜笑着不反驳,中午更是亲自跟着如烟学了点厨艺,亲自给周嘉敏煲了一份汤,咸淡适中,但刚吃下没多久,又悉数吐了出来,不知为什么这次怀孕,周嘉敏孕吐的厉害,每次吐完,周嘉敏都摸着小腹嗔道:“小东西,就不肯让妈咪安心点吗?” 又过了几日,李仲寓听说周嘉敏有了身孕,巴巴地从外地赶回宫里来,还给周嘉敏带了很多补品来,也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父皇交代你的事情都做完了?”周嘉敏问道。 李仲寓笑道:“是啊,本来还要去一趟扬州的,看看那里的产出如何,但是听说小姨有了身孕,便忍不住想早点回来。这下好了,父皇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子。” 周嘉敏看着脸上透着稚气的李仲寓,笑道:“那你呢,高兴吗?” 李仲寓笑道:“怎么不高兴,我太高兴了,我就要有弟弟妹妹了,一个人太孤单了。小姨,你多生几个,这样我就有很多兄弟姐妹了,我肯定会照顾好他们的。” 周嘉敏笑道:“傻瓜,你说生就生啊。” 李仲寓和李煜不同,天生乐观、豁达,没有李煜的才情,却比李煜更加宽厚。 二人正说着,李煜下朝回来了,见二人一直趣味不减地聊着,不仅有点吃味,道:“聊了这么久,你该歇着了。” 周嘉敏笑道:“我不累,寓儿来了,我正高兴呢。”又对李仲寓道:“恐怕今天吃不到我亲自做得椰子糕了。” 李仲寓笑道:“小姨养身子、安胎最重要,椰子糕可以下次吃嘛。” 待周嘉敏去了里屋安歇,李煜将李仲寓叫到了书房,简单询问了他此番巡查的经历和结果,末了,李仲寓道:“父皇,你多久没去看过母后了?” 李煜微微一愣。 李仲寓道:“孩儿知道父皇心里只有小姨,但母后曾经也是您的皇后,如今她的祭日到了,难道父皇不去看看吗?”说完转过脸,恐怕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李煜幽幽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了,这事不要在你小姨面前提起,她现在怀着孩子……” 李仲寓道:“父皇不用提醒,在我心里,小姨和母后一样重要……” 250流言可畏不忍离弃 管理冷宫的太监忽然有一天发现了消失的刘可夫,也没忙着和内务总管汇报,毕竟这打入冷宫的人,便如同被判了死刑,何况这刘妃一直不受宠,也无所出,犯了那样大的罪过,能被打入冷宫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这辈子是别指望出去了,为这样的人去请示上级、惹上级恼怒,那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谁想触这个霉头? 何况,被分配管理冷宫的太监也多有怨言,这是个清水衙门,都进冷宫了,一个个心灰意冷,又身无分文,一点油水都没有,所以,太监们更是懈怠。(.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但事情还是一层层地传到了李煜的耳朵了,李煜倒有些吃惊,怒道:“没有处死她,让她呆在冷宫,就是对她天大的恩赐,谁知她竟然恩将仇报,还私自逃离了!” 几句话骂得那些太监纷纷跪下来求饶。 李煜又道:“她一个女流能跑出皇宫,难道这皇宫的宫墙是篱笆做的?侍卫都怎么防守的?来人,查出那天在冷宫当值的侍卫是谁,又是谁失职了,否则连坐,那天在冷宫当值的人统统斩首,朕只给你们三天的时间。” 一句话吓得侍卫首领魂不守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众人正要退下,却听李煜又道:“这件事悄悄进行,不要传到皇后那里,让她好生安养。” 众人应了,这才退下。 李煜匆匆处理了政事,因为惦念着周嘉敏,正想让青官将奏折搬到凤栖殿,陪着周嘉敏一同批阅,青官也想着见如烟,正求之不得,却见李从谦过来求见。 “请国主恩准臣弟即日启程,臣弟早已打点好行囊和军队。”李从谦恭敬道。李煜实在拗不过他,周嘉敏又从中劝说,他这才松口准许他去边关,并分给他一万人的军队,供他调遣。 李煜正头痛,听了他这么说,更是烦乱,道:“晚些时日走,朕这段时间比较忙碌,有些事还没来得及交代。你这么贸然前去,又领着一直队伍,恐怕影响不好。现在南唐境内到处是北宋的探子,朕不想留给北宋什么口实。” 李从谦眉头一皱,道:“那臣弟什么时候出发?” 李煜放缓了声音,道:“再等几天吧,皇后这段时间的胎位不稳。朕放心不下,她一直想要个孩子,以前的事情,你也知道的。朕已经想明白了,你也是大人了,男子汉大丈夫有抱负。愿意成就一番事业,是好事,朕全力支持。” 李从谦听了李煜这话。一来不反对他去前线,二来,周嘉敏确实怀着孩子,听太医说胎位并不稳定,有可能滑胎。李煜现在分不出心思来,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便应了李煜,又道:“臣弟陪国主一同去拜见皇后娘娘。” 李煜点点头。 就在李煜想要暗中操练士兵,悄悄招兵买马之际,南唐境内到处传扬林仁肇被北宋拉拢,即将带军队去北宋投靠,北宋竟要封其为军马大元帅,大街小巷都在流传,朝堂上也炸开了锅,而且流言越传传逼真,甚至有人说看到了林仁肇写给北宋皇帝的书信,传的有板有眼。 先是一批大臣上书要求查办林仁肇,接着又有一批边关将军联名,要求收回林仁肇的兵权,将其斩首,以免动摇军心,言辞之间微露胁迫之意,更有很多政敌就此打击。 周宗本来很看好林仁肇,听了这话先是不信,有道是三人成虎,传的人多了,想不信也很难,但周嘉敏早早派人和周宗说话,申明这是北宋的反间计,让周宗务必在朝堂上支持林仁肇,又陈以利弊,诉说林仁肇并无叛离的动机,周宗是以也在朝堂上为林仁肇辩白,恳请李煜不要在这个时候将林仁肇调回京城。 “国主不必烦恼,流言止于智者,总有一天会破的。”周嘉敏安慰道,如今身孕已经四个月,渐渐开始稳定起来,她也感受到了胎动,即将做母亲的欣喜又一次感染了她,她的心思全在孩子身上,外头的事情再也干扰不到她。 李煜道:“朕不是烦恼,是无奈。朕可以不理会那些流言,也不理会那些大臣的上书,只怕北宋还有下一步的动作,逼着朕除掉林仁肇。” 周嘉敏道:“是啊,北宋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国主可曾接到林仁肇的书信了?” 李煜道:“那还是一个月前,他给朕上了一份表,说了自己的忠心和感谢。你不必为此事担心了,朕只是当你是家人,有什么事和你念叨一番,你若是因此而烦恼,倒是朕的不是了。朕记得你以往说过,朕恳对你敞开心扉说心事,你才觉得有安全感。” 周嘉敏笑道:“这么一句话你还记得?我都快忘记了。” 李煜笑道:“你说的哪句话我不记得?好了,不谈这些了,朕会处理好的,不管怎么说,朕都要护你和孩子的安全,你只管放心。” 周嘉敏看着他的眼角,那里爬满了疲惫的眼纹,不由得心疼了,摸着他瘦削的脸,道:“我们离开这里吧,这个地方既然风雨飘摇了,我们就逃吧,逃到一个可以过安稳小日子的地方去,我可以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可以每天给你做饭洗衣服,给你生儿育女,我的孩子也不要做什么皇子、公主,我只希望他们和你平平安安的。” 李煜握紧了她的小手,道:“朕何尝不这么想,只是,朕放不下百姓,他们跟着朕吃了那么多苦,外头不明白的人都觉得朕是个昏君,至少不是个本领高强的国主,可他们却从来没有离弃朕,朕又怎忍心在这个时候离弃他们?” 周嘉敏好想说,如果你不抗争了,北宋接纳了南唐当自己的领土,会善待百姓的,他们不用活得这么苦――可话到嘴边,她说不出口,她不忍心,这个时候他需要的是安慰和鼓励。 周嘉敏肯定道:“国主,你一定可以带着南唐的百姓安然度过的,我相信你。” 李煜郑重点头。 经过一夜的思索,李煜当即命令李从谦前往边关,又就一些事情千叮咛万嘱咐。 ps:亲们,下面一些章节会有些虐心,希望大家能坚持看下去哦。 251击杀宋臣心思辗转 林仁肇远离京城,虽不知金陵境内到底是何境况,但也在军营中听到一些消息说南唐到处传言他要投靠北宋,投诚书早已交到了北宋晋王赵光义的手里,又有人传言李煜要将他满门抄斩,甚至有人说,将军府已经被李煜派人包围。 一个裨将进来,道:“将军,反吧,李煜不值得您拼死效忠,这种昏君,心里只有那些风花雪月的东西,不顾百姓的死活,如今听进谗言,必然对您不利。” 另一个副将跟着道:“是啊,将军,反吧,凭将军这等才干,到哪里不是叱咤风云,何苦屈居在这弹丸之地!那个国主对外一个劲地退让,对内却排挤打压有志之士,岂不是昏君!这种人保他何用!” 林仁肇没有说话,沉闷了喝酒,却听见外头的士兵通报,说北宋的大臣带着厚礼要来拜见他,林仁肇直接喝道:“不见!给我斩了!告诉他滚回去,胆敢进入南唐境内半步,就给我斩了!”这些人显然是故意造势,好让他投诚北宋的事弄假成真,让大家更加信以为真。 那副将道:“将军!国主若是真心相信将军,为何要扣押将军的家人?岂不是要拿将军的家人做威胁?这岂是明君的做法!” 林仁肇冷道:“这件事不必说,自古君叫臣死臣不能不死,如果真有人陷害我叛逃,国主也信以为真,要治罪下来,我也就认了,人生自古谁无死,我相信后人肯定可以还我一个清白。忠臣不事二主,这辈子我绝不当逃犯,哪怕他就是昏君,我也不降宋!” 那裨将忍不住道:“将军。属下跟着将军出生入死,将军为南唐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将军的忠勇正义前无古人,属下愿意一辈子追随将军,听从将军差遣,无论将军是要继续保南唐,还是投北宋!属下这就下去阻止那北宋的大臣,他胆敢朝前一步,属下就直接斩杀!请将军放心!” 说完便退了下去。 林仁肇在营帐内深深叹气,从行囊里翻出前段时间周嘉敏托李牧送过来的雕像。轻轻抚摸着,男男道:“我答应过你,这辈子不背叛南唐。这辈子辅佐李煜。我现在才明白你当初为什么让我立下这样的誓言,也许你早就料到了这样一天,料到了这样的处境,可你让我怎么办?我可以不惧生死,可我父母家人呢?” 他苦笑了。眼角带着点点的泪,谁会想到这个驰骋沙场多年的男子竟然黯然泪流? 北宋的那位前来说和的大臣被林仁肇手下的那个裨将一箭射死,这让赵光义大为恼火,要知道此人乃是他的心腹,特意派过来做说客的,能劝林仁肇归降最好。不能劝动他,至少制造出更多的留言,好挑拨他与李煜之间的君臣关系。本来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不想弄巧成拙,偷鸡不成蚀把米,还丢了自己的心腹,不由得大怒,本来他就对林仁肇恨之入骨。这些年,多少大宋好儿郎死在了林仁肇的枪下。他想拉拢他也不过是看在他有几分才华的份上,现在他如此一再不识抬举,赵光义想除掉林仁肇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李从谦赶到边关的时候,正好恰值北宋派人说降之时,李从谦在京城便听闻林仁肇暗中勾结北宋,如今又看见了北宋送来的礼物,心里更加惊疑不已,本来就是肩负使命来稳定军心的,这下看来,自己不得不谨慎小心。 “国公一定要小心,这林仁肇若真有反意,有可能会拿了国公去北宋邀功请赏。”一个文人模样的人道,这是李煜特意安排在李从谦身边的军师,李煜担心李从谦年轻,生怕他有什么危险,便派了一些老道的人跟着过来,有能文的,比如这位师爷;有能武的,比如那些隐藏起来的高手,正混迹在普通的士兵当中。 李从谦道:“这个我心里有数,我先去试探他一番,他若真心向着南唐,便会斩首那劝降的宋臣。后面的事情,我们见机行事。” 李从谦还在帐内就坐,林仁肇的副将便手拎着那宋臣的首级进来,诉说了前番事情经过,就是按照林仁肇的吩咐,将贸然入南唐境内的宋臣给射杀了。 林仁肇道:“国主派了过来前来主战,又带了诸多兵马来,想必北宋不敢轻易来犯。” 李从谦笑道:“有林将军这等英雄将军,北宋是以不敢来犯。国主时常提起将军的神勇,南唐境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次国主让我前来,除非封赏以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将军。” 林仁肇一惊,“哦?国公请讲。” 李从谦从随从那里接过圣旨,道:“林仁肇接旨。” 圣旨中,李煜加封林仁肇为兵马大元帅、世袭普临侯,命其不惧流言,好生保家卫国。当然,李煜除了想拉拢林仁肇以外,对他也是有所防患的,虽然加大了他的官衔,却没有给他实际更多的兵权。 林仁肇道:“多谢国主陛下。林仁肇肝脑涂地,以报恩典。” 李从谦又摒去所有人,单独留林仁肇在帐中,道:“我有几句话要单独交代林将军。” 林仁肇恭敬道:“国公请讲。” 李从谦道:“天下的传言,将军已经清楚,将军可有什么应对策略?我与皇兄均不相信林将军会做出这等不齿之事,皇后娘娘与周大人也是力保将军,可这样终究是被动、被宋人牵着鼻子走,将军可曾想过破解之法?” 林仁肇犹豫了一下,道:“微臣对国主、南唐的忠心天人可鉴,若有半点异心,天诛地灭。但微臣有一事不明白,既然国主相信微臣,为何要扣押微臣的家人?” 李从谦道:“将军这是误会了,国主知道哪些流言都是北宋散步出来的,是北宋的反间计,目的是让将军与国主君臣不和,若是将军不在,北宋攻打南唐必然势如破竹,国主岂会这样轻易上当,他想到北宋可能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必然会拿将军的家人做文章,将军为人忠厚孝顺,到时为骨肉亲情,难免会做出违背心愿之事,国主便提前将你的家人移送到一处安全之处,这是你父亲给将军的书信。” 说完递上一封密封好的家书。 252北宋紧逼将军入京 林仁肇激动地接过那封书信,打开一看果真是林父的笔迹,落款处的记号也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没有第三人知道,他们分隔异地,为防止有人盗用他们彼此信息离间他们,特意约定了暗号。(.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是我父亲的笔迹,父亲在信里已经详细交代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金陵境内的传言如何甚嚣尘上,比我想象中要严重许多,想不到国主这般待我,让微臣心生惭愧。”林仁肇道,他印象中的李煜只是个文弱的文人,并不懂得政治,但这几年他的运筹帷幄,他对北宋的若即若离,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李煜,是一个表面温和但内心强硬的男人。 对待他家人的这件事,更是让他感动。 李从谦道:“将军不必愧疚,这也不是国主的本意。将军只管守卫好边关,这就是对国主最好的回报,我在这里一定会尽力辅助将军,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将军多多指教。”他恭敬地一鞠躬。 林仁肇急忙将其扶起,道:“不敢,国公客气了。” 且说林仁肇杀了赵光义的心腹,赵光义大怒,又要挥军南下,被赵匡胤阻止,说这样做会失信于天下人,赵光义不甘心,便添油加醋地说了李煜很多坏话,又说自己派人去给南唐送礼,却被守卫边关的林仁肇残忍杀害,至今在曝晒尸体,上纲上线说这是李煜的主意,这是南唐对北宋的挑衅,李煜根本没有投降的诚意,在南唐仍旧自称皇帝,是他先背弃了盟约。 “既是如此,那你的意思又当如何?”赵匡胤道,他渐渐发现李煜并非他看到的那般怯懦,有一种不张扬的野心。而且肯隐忍,道:“难道李煜是当年的勾践?朕可不愿走当年吴国的老路子,但朕也不想让天下人指着朕的脊梁责骂朕无信。” 赵光义冷道:“只管大兵压境,让他交出林仁肇,既然离间计没有用,那就直接逼着他杀死林仁肇,没有了林仁肇,南唐还怎么守得住?他若不肯交出林仁肇,那便是主动与我北宋为敌,出师也就有名了。请皇上不必忧恼。” 赵匡胤点点头,道:“那这件事你去办。朕前段时间送给你的几个美人,如何?” 赵光义笑道:“多谢皇上的好意。那些美人甚合臣弟的心意和口味。”说起那些美人,赵光义眼底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她们来自不同地方,不同出身和容貌,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与周嘉敏有几分相似,或神似,或容貌相似。 赵匡胤深不可测地笑了笑,道:“那就好。” 赵光义一再逼迫李煜,李煜在皇宫内想不出对策,只得铤而走险。下旨让林仁肇回京。 “国主真的要这么做吗?”周嘉敏不安地问道。 李煜道:“你只管安心养胎,朝廷上的事,朕会处理好的。孩子就快出生了。你说叫什么好呢?朕这几天翻看了一些古籍,想着取一个好名字。” 周嘉敏知道他这是在转移话题,努力笑了笑,道:“国主定吧。只要是国主取的,那一定是好名字。” 李煜笑着搂着她。道:“放心,朕会保护好你的。叫林仁肇回来。朕是被逼无奈,另外,朕有其他的想法,让他回来,是对北宋的一个障眼法。” 周嘉敏点头,忽然问道:“煜哥哥,你说,我们同生同死,好不好?” 李煜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道:“别说傻话了,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大把的时光,朕和你都不会轻易死掉的。” 周嘉敏道:“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呢?你会选择和我同生同死嘛?有时死亡并不可怕,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李煜点点头,道:“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朕绝不留你独自在黄泉路上。不过,你现在身子要紧,千万不要多想,好生把孩子生下来,那是我们的孩子。” 周嘉敏点点头,笑的很灿烂,但心里却凄凉无比。 她终究是没有改变历史,她终究是没有改变史书中小周后的命运,她终究还是个普通人,就算她快忘记了她自己原本是谁,也没有影响这个时代分毫――她心中的失落和挫败感交织在一起,却又麻木得不起涟漪。 林仁肇回到皇宫,见了李煜,李煜下令将他关进了天牢,跟随林仁肇的随从听到这一消息纷纷大怒,想要反抗,但想起林仁肇之前的交代,每个人都隐忍,却在心里更加痛恨李煜。 “你们都退下,朕要单独和他说几句。”李煜摒弃所有的侍从、守卫和牢房的狱卒。 众人退下去。 林仁肇冷笑道:“果真,你又是圣旨,又是御弟派遣入边关,只是为了把我骗进牢房,你可知道,南唐就要断丧在你手中!” 李煜没有答话,叹气道:“朕也不愿意这样,牺牲你,也是迫不得已。” 林仁肇笑道:“军交沉思,臣不得不死。你不要牵连我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你可以拿着我的脑袋去平息北宋的愤怒,但不要践踏我家人的鲜血,否则,我做鬼不会放过你,我的部下也将奋起反抗。” 李煜手里端着一壶酒,道:“朕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 他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斟满了两杯酒。 林仁肇冷笑道:“天潢贵胄,宁有种乎?哈哈,若不是你的出身决定了你现在的一切,你最多也就是个落魄的书生,懂得一些浓词艳曲罢了,若不是你国主的身份,民间谁又稀罕你那些华丽的辞藻?” 李煜笑道:“朕只知道自己治国不好,自认为的唯一长处,也被你说得这般不堪。”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仁肇笑道:“想杀想剐,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你何苦亲自来下毒酒,岂不是掉价了?” 李煜也不说话,自己独自端起一杯酒,一饮而下,然后又端起另一杯酒,却被林仁肇抢下了,他也是一饮而尽。 李煜悠悠道:“你还记得宪儿吗?” 他这话一出,林仁肇微微一怔,没想到李煜会在他面前提起,难道说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过往? 253君臣相约血流成河 林仁肇没有接话,只是自斟自饮了一杯,笑道:“好酒!真是好酒!就算是有毒,我也要喝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李煜冷笑道:“想不到名声在外的林仁肇也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朕若是要杀你,可以找出一百个理由杀了你,需要朕亲自来给你下毒?你究竟是高抬了自己还是小看了朕?”李煜的口气里微微带着怒气。 林仁肇不再言语,只是闷头喝酒,道:“国主,微臣任凭处置就是,什么虚礼、花招都不必,您有什么处置,微臣一力承担,和旁人没有任何关系,请国主看在微臣多年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放过微臣的家人和部下,微臣感激不尽。” 李煜冷哼一声,没有答话,忽然怒道:“林仁肇,你妄为英雄!你曾经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知肚明!你知道,朕有多恨你!” 林仁肇茫然而震惊地看着李煜,他从来没想到温文尔雅的李煜还有如此盛怒的一面,他一拳打过来,正中林仁肇的面门,一行鲜血流了下来。林仁肇不敢还手,只是略微愤怒地看着李煜,李煜又是一拳打过来,直接打在他的胸口上。 林仁肇打了个趔趄,他没想到那样文弱的李煜会有这样大的手劲,冷嘲热讽道:“难道国主这般恨微臣,以致要亲自刑讯逼供吗?” 李煜又是一脚,直接将他踢翻在地,半跪着,那种疼痛是超出他的想象,他忽然笑了,道:“想不到国主身手这般好,微臣眼拙,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 李煜冷冷地看着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震慑无比。他冷道:“朕早就想杀了你!” 林仁肇慢慢爬起来,抬眼,道:“这个微臣知道,国主在很多年前看微臣时,眼里就带着杀气。” 李煜冷道:“哼!想必你心知肚明,你和宪儿的事情,朕早就知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给朕戴了一顶绿帽子!” 林仁肇惊得连杯里的酒都撒了出来,呼吸也急促了,就像是做错了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原来李煜都知道! 这件事的确不是大丈夫光明磊落的行为,可在情爱面前,道德就成了附属品!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林仁肇问道。 李煜道:“朕是很想杀了你!但是……”他的表情很痛苦。(.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看得出在隐忍内心的苦痛,“因为南唐需要你,这是朕对江山社稷做出的牺牲。哪个男人肯容忍绿帽子,朕也不例外,但朕知道南唐需要你。所以,朕一直容忍你。如果,没有你,她是不是活得更轻松、更快乐些,会去得那么早吗?” 一句话,勾起林仁肇全部的自责和愧疚。也许李煜说得对,没有他和周宪之间的孽缘,也许周宪不会那么早过世。不会终日活在歉疚和痛苦之中,他道:“请国主恕罪!”他跪了下来,“是微臣单恋昭惠皇后,一直对她纠缠不放,加上少年十分的情意作祟。才一直暗中有联系,但微臣和昭惠皇后之间并没有任何苟且之事。这件事是我错在先,你可以用你的方式泄愤,我绝不会怪你。都是过去的事了,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迁怒于昭惠皇后,她已经安息多年,临终时一直觉得对您愧疚,让我起誓一辈子效忠于您。” 李煜脸色微变,对于周宪他心里也有很多歉疚,如果自己当年不是迷恋周嘉敏,她是不是还可以多活几年? 俱往矣,人生没有的就是后悔药。 李煜道:“朕并不想回忆过去,抛去儿女情长,朕自认为,与你之间还是好的君臣关系,朕希望你能振作,与朕一起面对强敌。” 林仁肇楞了半天,他想不到李煜在这个时候能这么理智地说出这句话,他真的不是自己认识中的李煜,他的隐忍、谋略、胆气,都是不是当年那个李煜,又或者说,他之前认识的从来不是完整的李煜,只是一种表象。 眼前的李煜是不是能给南唐带来更多的希望? 林仁肇跪下来,道:“是微臣错了,错怪了国主,请国主指派,退却强敌后,任凭国主责罚。微臣愿意为过去所犯的过错承担任何惩处。” 李煜急忙将他拉起来,道:“朕既然能将此事说开,就是想揭开这一页,我们都向前看,朕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林仁肇道:“请国主吩咐。” 李煜道:“这件事目前只有你、朕、还有皇后三人知道。朕会上演一番苦肉计给北宋看看。”他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李煜对着林仁肇耳语一番,他频频点头。 没过几日,就听见李煜宣布林仁肇谋逆造反,推到了午门斩首,其全家也连坐,均下令处死,旨意一出,天下人纷纷扬扬,早有隐藏在南唐境内的探子将消息传递到了北宋。 周嘉敏在这里极力劝阻,说林仁肇是冤枉的,要求李煜查明事实在定罪,以免被冤枉,但李煜却不听,坚持处死林仁肇以及其家人,周嘉敏无奈,见苦劝无果,只得用自己腹中胎儿威胁,说自己怀孕当前,不宜造太多杀孽,要多给未出世的孩儿积些阴德,若是李煜不肯放了无辜的人,她就不让孩子出生! 李煜向来宠爱周嘉敏,又见她用孩子做威胁,不得已放了林仁肇的家人,下令将林府上下百余人带到天牢,暂不定罪处斩。 行刑当日,林仁肇的几个部下带了几十人劫持法场,李煜对此早有防范,在那里安放了许多弓箭手,还有混迹人群的士兵。 百姓们在一旁围观,褒贬不一,有人说林仁肇是被奸臣所害,他是清白的,根本就没勾结北宋;有人则怒骂林仁肇是卖国贼,卖国求荣简直该死! 当日,血流成河,林仁肇的部下奋死厮杀,想要将林仁肇救出,刽子手手起刀落,林仁肇便身首异处,那些部下更是愤怒,奋不顾身地厮杀,却中了李煜事先部署的埋伏,当场所有人无意幸免。 254母爱流露和谐皇宫 兴许是身子笨重的缘故,周嘉敏越发懒得动,每日李煜都过来拉着他出去走动一番,周嘉敏总是将他推给其他妃嫔处,她这样做的时候也不甘心,但身处这样的环境,李煜有众多妃嫔也成了事实,她也不可能独占李煜一人,何况她现在全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也不方便与李煜亲热,倒不如让李煜去别的妃子那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说来也奇怪,自从周嘉敏在宫里发了几次脾气,惩治了一些人,平时又注意恩威并重,所以在宫里是名副其实的领袖,那些人对她也越来恭敬,甚至都很关心她,又因为局势凶险,她们忍不住团结在一起,随时被挑起的战争让她们在短暂的时间内同仇敌忾,于是后/宫内一片祥和,是周嘉敏不曾见过、不敢想象的和睦和美好,这让周嘉敏感受到了莫大的温暖和安慰,心里时常涌出一种满足,要不是南唐的国势凶险,她现在会更加欢喜,只等着那个宝贵的小生命出生。 有时,人都会慢慢转变的,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而已。 如烟搀着周嘉敏出来走动,却见薛九笑意盈盈地走过来,给她请了安,便上前搀着周嘉敏,笑道:“娘娘最近胎动频繁吗?” 周嘉敏幸福一笑,道:“这小家伙太不老实了,最近总喜欢用脚踢我。” 薛九笑道:“这么顽皮,一定是个小皇子,这下好了,国主要是知道肯定高兴坏了。这段时间娘娘一定要多活动,这样会积累些力气,到时好生产。” 周嘉敏点点头,道:“不是听说你最近在学着种花,效果如何了?” 薛九笑道:“臣妾那是一时兴起,还不如窅娘她们,学点武艺好护身。臣妾把花都养成了草。没一个开的,真真是扫兴,干脆就不养了。” 她掩嘴而笑。 周嘉敏也跟着轻笑起来。 薛九道:“臣妾扶着娘娘去前面的亭台坐坐吧,臣妾看今天的阳光挺大的。” 周嘉敏应允,才坐下没多久,黄曲素等人也婷婷袅袅地行过来,急忙给周嘉敏请安,笑道:“臣妾等人才去了凤栖殿,却听说娘娘到这边来了,娘娘今日感觉可好?” 周嘉敏笑道:“还行。你们怎么都跟过来了?自己该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去啊。” 黄曲素笑道:“臣妾等人哪有什么事要做,再大的事业比不上娘娘的事大,这可是娘娘和国主的第一个孩子。非比寻常,臣妾等人都候着好消息呢。” 周嘉敏摸着腹部,笑了,道:“有大家的关心,本宫这心里有底多了。也不像以往那么担心了,谢谢各位姐妹了。” 窅娘笑道:“娘娘还跟我们客气,这也太见外了。娘娘有了身孕,将来再产下麟儿,那是天大的喜事。” 几人说着,不知是谁又提到了北宋的事情上。窅娘接过话来,道:“臣妾一定要好生练武,到时必然亲手手刃几个宋狗!简直是欺人太甚!” 周嘉敏听了。忍不住叹气,道:“若是南唐被北宋攻破了,姐妹们当如何对待?” 薛九先道:“臣妾跟着娘娘和国主,服侍娘娘和国主一辈子。” 众人也跟着薛九的话这般说下去,无非是表达忠心。 周嘉敏淡淡一笑。道:“都什么时候了,本宫要听的是你们的心里话。我们不能不提前做好打算。本宫也不希望你们将来没有着落,后蜀的事情你们想必也听说了,还有南汉的下场。” 这句话一出,众人皆沉默了,那种气氛十分压抑,每个人想到了自己的未来不由得心情沉重,再也笑不出来。 黄曲素年纪最长,笑道:“娘娘不必担心,这些国主会为臣妾等人安排好的,最重要的将娘娘腹中的孩子顺利生下来。这些天臣妾都想明白了,孩子不管是谁生的,都是国主的孩子,我们既然爱着国主,就应站在国主的立场出发,为娘娘打点好一切。虽然这话说着不中听,但是臣妾们的真心话,再说,娘娘也是配得臣妾等人这般真心对待的。” 周嘉敏淡淡一笑,道:“谁说这话不中听了?本宫听着很好的。本宫下决定与国主、南唐共存亡,本宫不做亡国奴,若是各位姐妹有什么想法或者有好的去处,本宫定不会为难。” 她这句话已经暗示的十分清楚了。 众人皆不语。 半晌才听见窅娘道:“臣妾不走!很久以前臣妾就说过了,就算是死也不离开国主和南唐的皇宫!” 周嘉敏也不去猜测她们的想法,只是淡淡道:“本宫累了,要回去了。今晚国主在谁那儿就寝?” 黄曲素指了指一个新来的良媛,道:“彩云妹妹。” 周嘉敏点点头,微笑对那叫彩云的道:“好生伺候国主,这些天,他太累了,心情也不好,记得晚上给他用热水泡脚,不要给他喝浓茶,这样才睡得安稳。知道吗?” 那女子慌忙答应了。 周嘉敏心底微微叹息,后/宫里的人只知道争宠,谁人真正关心过这个男人?她们讨好他,也不过是讨好罢了,谁知道他真正需要什么? 晚间,用完晚膳,李煜领着清官来了,周嘉敏微微感到惊讶,道:“国主不是去彩云那里了吗?” 李煜笑道:“朕过来看看你,坐坐。朕在她们那里找不到心安的感觉。” 周嘉敏也不说话,只是帮李煜揉揉太阳穴,又为他捏捏肩。 李煜握住她的手,道:“别累着了,朕没事。你最近的水肿消退了吗?来,让朕帮你捏捏。” 周嘉敏笑道:“早就消了。孩子这几天又顽皮了,老是踢我。”说完又对隆起的腹部道:“再不乖,就让爹爹打你屁屁了哦。” 李煜笑道:“竟然敢踢娘亲,踢朕的老婆,看你出来朕怎么收拾你。” 周嘉敏笑道:“你听听,有声音的。” 李煜笑道:“真的?”然后将耳朵紧紧贴在周嘉敏的腹部,果真听到里面有跳动的声响,那是生命的延续,李煜不觉有些感动,喃喃道:“真好!真好……” 255追杀晋王将军复生 赵光义知道林仁肇已被处死,李煜因为这件事又在南唐失去了一部分民心。他大为痛快,只有一件事让他烦恼,就是周嘉敏怀了李煜的骨肉,而且要临产! “她怎么能题李煜这个懦夫生孩子,真是自轻自贱!”赵光义愤懑地想着,“待这个贱种生出来就除掉!” 他本来想直接除掉周嘉敏肚子的孩子,但是他得知周嘉敏这胎若是再保不住,她从此就丧失了生育的能力,而且有可能就此要了她的性命,赵光义这才作罢。 但是,一想到自己借刀杀人,一举解决林仁肇,他便心情大好,便领着一群人去了北宋的郊外狩猎,其实这根本不是狩猎的季节,他只是借机玩耍一番,身边还带着几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一个个娇滴滴,但穿上戎装却特别飒爽英姿。 “你们今天谁得到的猎物越多,本王重重有赏。”赵光义笑道。 那几名女子纷纷应声,撒娇着,拍着骏马四处散开了。 一个暗卫道:“王爷,这里似乎有埋伏,请王爷小心。” 赵光义冷笑道:“什么人敢这么大的胆子,在本王的地盘上胡来!本王让他有来无回!” 另一个暗卫忽地出现,跪在地上,道:“王爷,属下也发现异样!” 赵光义脸色严峻,手中的宝剑紧紧握住。 “啊!”远处传来一声尖叫,一个姬妾的身影摔在了赵光义的马前,赵光义警觉地四处察看,然后举箭射去,一个身影在十丈远的树丛中晃动了一下,树丛上有一团殷红。 几个暗卫四处分散开去,手中的暗器频频发出来。 又有几人突然跳出来。围着赵光义击打,四周的侍卫听到响声急忙冲过来护住赵光义,几名刺客被击退,其中两人当场毙命,赵光义这边也是损失惨重。 几道寒光闪过了,书名侍卫应声倒下,一人飞身到赵光义的身边,一脚将其踢落下马,几个侍卫急忙将他围住,一起面对那名刺客。 刺客蒙着脸。但赵光义看着他的眉目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那刺客手持长剑,和侍卫们对打起来。又从旁边跳出许多暗卫,但他毫不畏惧,以一敌十,竟将那些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赵光义起身对那人对打,一连战了数十回合。不分胜负,但赵光义渐渐体力不支,冷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人不语,手中的剑却更加凌厉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赵光义一个猝不及防便被刺中了左肩,那人却更加凌厉地刺过来,又有几名暗卫出现。将那人团团围住。 那人受到一阵夹击,也受了伤,鲜血已经殷红了衣服。他带来的那些人也是死的死,伤的伤,几人聚拢在一处,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奋力厮杀出去。这几名暗卫却异常厉害。比起前面那批人,简直天渊之别。 “你们几个先走。我断后!”那人冷声道。 赵光义冷道:“一个都不准放走。” 又有两人倒下,也有一名暗卫收受了重伤。 赵光义冷道:“本王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你的武功道路很正统,但臂力很大,你应该上过战场,只有常年征战的人才有这般钢铁一般的筋骨。” 那人冷道:“你问得太多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拿命来!” 赵光义根本不用躲闪,那几名暗卫已经将他团团围住,他聚剑朝那人刺去,正在他的胸膛,赵光义收剑的时候用力挑飞了那人的面罩,但那人又急忙将手掩住,他的同伴冲在他的面前,道:“你先走!” 那人正想离开,但已经受了重伤,又被暗卫们追杀,哪里还走得了,但就在这时,其中两个暗卫应声而倒,而赵光义也在被动地与两个蒙面人厮打。 那人与他的同伴对视了一眼,顿时明白,这是另一批想要杀害赵光义的人,自己正好趁乱离开,看赵光义的情景,若没有这些暗卫,恐怕也要死于刀剑之下。 “对不起,国主,微臣辜负了您的期望,没有完成命令。”林仁肇跪在地上,将刺杀时的情景和发生的情况都报给李煜听。原来,那日在刑场受刑的根本就是一个与他长得相像的死囚犯,并非他本人,他现在按照李煜的授意,已经由明转为暗,将全力以赴地对付赵光义。 林仁肇见到李煜的时候已经是那次刺杀失败之后的一个月了,因为他当时也受了重伤,这段时间一直在养伤。 李煜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根据朕在想当时出现的第二批刺客是谁派去的,你这边有什么线索?” 林仁肇道:“赵光义为人飞扬跋扈,得罪很多人,朝中异己很多,而且这些年他讨伐了各方势力,对他恨之入骨者不下十人,而这些人都是有能力派出杀手来刺杀他的。” 李煜点点头,道:“朕知道他的行踪,乃是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眼线,那个人既然也这么清楚他的行踪,想必也是有眼线的。据你所说,这批刺客武功非常高,而且身法有些诡异,朕当时也打探到,赵光义当时被打落悬崖了,要不是命大,又回到了晋王府,恐怕当天就被杀死了。” 林仁肇狠狠拍着拳头,道:“可惜!下次不知什么时候再遇见这样的机会了!他真是命大,竟然在那样的情况下都能逃生!” 李煜皱眉道:“是啊,不知下次何时再遇见这样的机会,而且这次事件让赵光义有了警觉,一口气换了很多王府内的人,死的死,入狱的入狱,朕培养多年的眼线也断了音信。” 林仁肇又道:“国主,微臣有个猜测,不知道对与否,那批杀手可能是赵匡胤派去的。” “赵匡胤?你是说他们兄弟已经反目?”李煜若有所思。 林仁肇道:“嗯。赵光义为人极端,又总是显摆功劳,多有功高盖主之意,还时常提起金匾之盟,赵匡胤早就不肯相容,那些人并非普通的杀手,而且训练有素的死士,试问天底下,能这般了解赵光义的行踪、有能力训练死士、且和赵光义有不解之仇的,有几人?” 256凶多吉少不忍相离 赵光义侥幸逃生后,便疯狂地打压异己者,前番遭遇的刺杀,他一直怀疑是李煜所为,虽然没有凭证,至于另一批杀手,他虽猜不出是谁,但心里也有了可疑的人选。[.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赵匡胤也恐夜长梦多,并命令李煜赶紧到北宋投降,打算待他一来就将他拘禁在礼贤馆内。此时李煜已知晓赵匡胤的野心,必然是对自己起了怀疑,不然不会这般心急火燎、毫无因由地昭告自己去北宋,有道是纸包不住火,甚至他们已经查出刺杀晋王的人便是林仁肇,那么他当初偷梁换柱、没有处死林仁肇便是最大的欺瞒,加上他当初自愿“俯首称臣”,这样一来犯得就是欺君之罪,若是这样去了北宋,岂不是送上门去?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周嘉敏即将临产,这个时候离开她,李煜绝对做不到,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何况周嘉敏之前流产过,身子虚弱,自己若不在她身边,恐怕他支撑不下来。 周嘉敏也不同意他去北宋,道:“这次凶多吉少,煜哥哥还是不要去了,我这边你不必担心,生孩子本是女人的天职,我也不会害怕;只是你这一走,南唐恐怕更加动荡了,到时不光朝廷乱,恐怕这后/宫都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李煜握着她的手,道:“朕不走,朕要留下来,看着咱们的孩子出生,那么重要的时刻朕怎么能不在呢。” 周嘉敏笑道:“有你在,一切都会好的。” 且说赵匡胤这边,因为自己下诏,李煜竟然拒绝了自己的召唤,不由得恼羞成怒,以为李煜背信在先,也说明他心里有鬼。当即召了文武百官商议,要下旨讨伐南唐。 赵光义一马当先,想当征讨大元帅,而与赵光义相争的乃是赵匡胤的次子赵德昭,乃是贺皇后所生,虽是次子,但因为长子赵德秀早夭,这赵德昭实为长子,也颇得赵匡胤的宠信,赵匡胤正为难。这二人显然有相争之意。 这时,魏王赵廷美出来请奏道:“皇上何不让三皇兄和燕懿王德昭同时出征呢,叔侄二人。不异于父子,同心协力,必然马到功成。” 朝臣中有人急忙出来赞成,赵匡胤却多有思索,道:“晋王多次征战。且上次又意外受伤,事宜休养,德昭年轻,少不更事,不能统领大军,朕选曹彬为征讨大元帅。众爱卿可有异议?” 众人中有少数人提出了反对意见,但大部分都是支持的,毕竟这是圣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谁也不敢忤逆,而且有些人早就忌惮赵光义兵权太大,若是他去征讨,必然又掌握了一批新的兵权,到时必然尾大不掉。对赵匡胤来说是个心腹大患。 曹彬当即领了圣旨,便挥军南下。一路行到了南唐与北宋的边境之地――徐州。 李煜一边布置人手抵抗,一边悄然在宫内部署,想把周嘉敏送出宫外。 “这药的药效有多久?”李煜问道。 一名太医道:“回国主,一个时辰左右。” 李煜又道:“对胎儿有什么伤害吗?” 那太医道:“没有伤害,只是让人昏睡,没有知觉罢了。” 李煜将药粉轻轻放进了周嘉敏的汤水中,周嘉敏因为身怀六甲,近来胃口很大,吃的东西较多,但偏偏这几日胃口不是很好,整个人也没有什么精神,她吃了一点汤水,便有沉睡的迹象。 李煜轻轻将她抱起,放在早已布置好的豪华马车内,那里面很宽敞,还铺了厚厚的褥子,他在她的脸上亲吻了一下,道:“好好睡一觉,睡醒之后,一切都会好的,朕会及早来陪你的。” 他依依不舍地准备下马车,却被周嘉敏一把拉住了。 李煜不解地回头,之间周嘉敏的眼神困顿无比,想来是药效发生了。 “煜哥哥,我不走。”周嘉敏道,她在努力地和药效抗争。 李煜笑道:“傻瓜,谁让你走了?你是困了,好好睡一觉,朕就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周嘉敏道:“我不困,我是饭菜里被你下了药,我已经很多天睡不好了,不可能今天突然这么困,吃饭的时候你总是劝我多喝一些汤,而且我喝完之后,就昏昏欲睡,眼皮沉重,我知道那汤水里一定有问题。” 她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她努力支撑着,只要一合眼她就可能沉睡过去,她不敢闭眼睛,努力睁着。 李煜叹了口气,道:“你是太累了,这些天没休息好,所以才困,朕怎么舍得给你下药呢,何况你现在就快临产了,颠簸不起,朕也舍不得。” 心里却道:敏儿,是朕对不起你,你这样的情形还要送你出宫,但朕是为你好,朕不能没有你,你和孩子对朕来说,就是全部,朕不能冒险将你们留在宫中。 周嘉敏道:“我快撑不住了。我只说一句话,如果你敢将我送出去,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这辈子你也别想再见到我。” 她用尽全力说完这句话,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青官在身后,道:“国主,是不是要出发了?奴才就是豁出性命也会将娘娘安全送到那个地方。” 李煜叹了口气,抚摸着周嘉敏的小脸,道:“敏儿,你让朕拿你怎么办?”说完便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道:“不走了。以后再说吧。” 他将周嘉敏送回凤栖殿,周嘉敏醒来的时候发现李煜倚靠在自己的床栏上,正闭目养神,轻轻唤了声:“煜哥哥。” 李煜抬眼,无奈地笑了,道:“你说,你怎么这么古怪精灵,朕做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周嘉敏笑了笑,道:“我不走,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这一辈子我认定你了。” 李煜道:“朕已经给我们寻了一块地方,就是你一直念叨的世外桃源,你只是先去打理一下,那里需要一个女主人,朕处理完这些事情,找个合理的脱身计策,便过去陪你。” 周嘉敏摇摇头,坚持道:“我们共进退,我绝不先走。” 257应对局势皇子出生 林仁肇虽然不便以原先的身份出来应战,但按照李煜的授意急忙赶到了徐州,与李从谦汇合,在那里暗中帮助李从谦。[.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李从谦熟读兵法,但实践经验少了点;林仁肇正好可以弥补这一点,二人联合,倒也算得上珠联璧合,前几个回合下来,曹彬所带领的宋军没有占到什么大便宜,损伤的人数比南唐这边还要多,只是夺了两所空城。 李煜在金陵也派了大量的人防守,韩墨臣更是加紧了皇城内外的防御,皇宫内也紧张起来,一来是有些奴才趁机作乱,不是逃离皇宫,就是做些偷鸡摸狗的勾搭,再不然就是欺负到了主子的头上,好在周嘉敏之前让常惠儿训练了一批女侍卫,此时正好有了用武之地,倒也兴不起什么大风浪来;二来就是周嘉敏即将临产,光是稳婆就好几人,还有各色服侍的人,太医等,数十人每天按着指责伺候周嘉敏。 很多人都进来拜候过,除了召唤常惠儿带着众多女侍卫保卫后/宫外,周嘉敏却一概不见,李煜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周嘉敏的身旁,每日陪她吃饭。 周嘉敏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每个人都有很多条条框框的东西,自嘲道:“本宫这是生孩子,还是坐牢呢?你们这些人是伺候本宫呢还是监督本宫?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光是看着你们那张脸,本宫就紧张了。” 众人皆跪下来认错。 周嘉敏不耐烦道:“别动不动就认错!有错改正。” 她近来有些烦躁,脾气也就略微大了些。李煜笑道:“他们也都是按照朕的旨意办事,敏儿就暂且绕过他们吧。” 周嘉敏笑道:“这么多人忙里忙外的,我都被他们搞的好紧张。” 李煜笑道:“不要紧张,千万不要紧张,你一紧张,朕也就跟着紧张。甚至,朕比你还紧张。”他不敢说出来,他很怕周嘉敏出什么意外,因为之前流产的事情,太医都断定周嘉敏不宜再生产,为此,李煜悄悄给她吃了一段时间的玉女散,让她的生殖系统又遭到了破坏,但周嘉敏坚持要一个孩子,好不容易怀孕。一直提心吊胆地陪着她十个月,如今熬到了快要生下来的阶段,却未必就能平安地生下来。 李煜怎么也没想到。周嘉敏也在暗中吩咐过那些稳婆,如果出现意外,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一个,一定要保住孩子! 李煜已经叮嘱过各位稳婆,如果孩子出现什么状况。一定是先保住大人,再保住孩子。 周嘉敏笑道:“好,我不紧张。这几天我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倒是你。什么都不好,每天陪着我,我都闷得慌了。难道你不闷?” 李煜笑道:“闷什么?有你陪着朕下棋,朕心情非常好。你现在真是越发厉害,那些国手估计都没有你一半的水平,改天朕让你去做国手监,或者为你主办一场围棋比赛。你说好不好?”这段时间下棋,李煜怕周嘉敏太费脑筋。总是故意让着她。 周嘉敏笑道:“好啊,我也想知道自己的水平到底怎么样呢。不过,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让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摩挲了一会。 李煜笑道:“朕可不是让着你,而是让着自己的儿子,怕赢了你,你开心,回去找朕的小宝贝算账,哈哈。” 周嘉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她忽然感到一阵阵痛,而且一阵紧似一阵,有一种极速下坠的感觉,秀美就微微蹙了起来,不叫轻叫出声,女人的预感告诉她,孩子快要出生了。 李煜见状急忙问道:“敏儿,这是怎么了?” 周嘉敏道:“可能是要生了。” 李煜慌忙叫了太医过来,一个太医给周嘉敏号脉,急忙道:“娘娘这是要生了,产期本来也就定在这几天,快将娘娘抬回床上去。” 李煜一听急忙唤那些稳婆宫女准备,因为周嘉敏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所以早就开始准备了,基本上一应俱全,听说周嘉敏要生了,都忙碌起来,凤栖殿顿时热闹无比,周嘉敏躺在床上,紧张无比,又特别兴奋,马上就要当母亲,这种幸福是没有办法用言语来表述的。 周嘉敏虽然不是第一次怀孕,但却是第一次生孩子,心情难免有点紧张,感到手足无措,又不知从哪里开始努力,稳婆却在一旁喊着话,又指挥宫女们端了很多热水进来,还把那些在房间里守着的妃子们请了出去。 一些妃子也知道周嘉敏的产期就是这几天,也老早过来守着了,陪周嘉敏说说话,起初周嘉敏还能和她们聊聊天,分散一下精力,到后来越来越痛,痛说不出话来,差点昏迷不过,头上冒着层层冷汗。 “啊!好痛!救命!”周嘉敏忍不住叫起来,李煜在外头焦虑地走着,听到喊声,更是紧张不安,想着冲进房间,却被堵在门口的几个妃子给劝回去了。 李煜怒道:“让朕进去!皇后正在里面痛着呢……” 黄曲素道:“女人生孩子,国主怎么好进去?不吉利的,不仅对国主不好,就是对皇后娘娘也不好啊。” 周嘉敏一天没有吃东西,就在床上痛了一天一夜,嗓子都喊得哑了,可孩子还是没有出来,从房间出来的是一盆盆的血水。 李煜看了眼泪都流出来了,躲在一旁暗自落泪,黄曲素等人也看不下去了,跟着哭起来,本来生孩子是件喜事,这里却死气沉沉,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紧张和凝重。 李煜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不敢去听屋里的动静,喃喃道:“佛祖保佑弟子,保佑敏儿母子平安,弟子愿意从此吃斋念佛,愿意将余生交托在佛祖面前。” 也许是听到了李煜的祈祷,屋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稳婆站在门口激动地道:“生了!生了!是个小皇子!” 李煜激动地几乎说不出话来,用袖子抹了一下眼泪,跌跌撞撞地走上前,想要抱住孩子,问道:“皇后呢,平安否?” 258生麟儿嘉敏难分舍 稳婆喜道:“回国主,娘娘平安。” 周嘉敏满脸是汗,头发凌乱,正一脸疲惫地躺在床上,嘴角挂着一抹幸福的笑意,看见李煜进来,冲他笑了一下。 李煜接过孩子,左右看了看,黄曲素等人也围上前来,道:“像国主,瞧这鼻子眼睛,简直和国主一模一样。” 薛九抢在前面,道:“让我来抱抱,我也要抱抱。” 李煜抱在怀里哪里肯给,道:“朕还没抱够呢,当然不给你了。”他逗着那个孩子,小脸几乎占一下就能碰出水来,那孩子忽然就哭了起来,声音很是响亮,李煜笑道:“听,小家户中气多足!” 黄曲素急忙福身道:“恭喜国主,贺喜国主,得此麟儿。”众人也一同向周嘉敏道喜,周嘉敏笑着,依旧满脸的倦容,听到孩子哭声,急忙道:“快抱来给我看看,是不是饿了?快让我看看,孩子是我生的,你们都抱了,却不让我抱抱!” 众人一听她这话说得有些孩子气,纷纷掩嘴而笑,李煜笑道:“是啊,孩子是你生的,敏儿,你真了不起!你瞧瞧,咱们的儿子多可爱!瞧瞧这眼睛,多有神,还有哭的声音,多响亮。”李煜满面笑容地将孩子递给周嘉敏,周嘉敏急忙接过来,看着孩子,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轻轻将手指放在他那粉嫩的小脸上,小孩子突然不哭了,小嘴翕动着。 李仲寓知道周嘉敏生了孩子,也急忙过来探望,但是他是个男性、又是晚辈,宫女们都不让他进屋,他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一个劲地唤:“父皇、小姨。我是仲寓!是弟弟还是妹妹啊?我想进去看看,让我进去吧!” 李煜和周嘉敏等人都笑起来。 李仲寓又在外头道:“让我进去看看吧,就看一眼。小姨还好吗?小姨,你快下令让我进去啊。” 周嘉敏扑哧笑道:“这孩子,还是让他进来吧。” 那稳婆道:“这个……恐怕不妥。” 周嘉敏笑道:“有什么不妥的,他不过是个孩子,左右都是个晚辈。” 李仲寓进来看了那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撇撇嘴道:“这么小!” 李煜道:“你出生的时候还没他那么大呢。” 李仲寓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得知这是个男孩后,更加高兴了。笑道:“这下好了,我有了个弟弟就不孤单了,以后我会什么都交给他。我来保护他。”又问李煜道:“父皇,可曾给弟弟取了名字?” 李煜笑道:“不曾。还没来得及。”想起前面那种担忧,周嘉敏在里面撕心裂肺的喊叫,李煜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动,浓浓的父爱都放在了这个婴孩的身上。 众人也急忙催促李煜给这个新生儿取名字。李煜笑着答应。 李仲寓抱着孩子不放,偏偏姿势又不对,弄得那孩子又哭起来,周嘉敏心疼地接过孩子,道:“宝贝乖,不哭啊。乖宝贝,妈咪在,真的不哭哦。” 那孩子似乎听得懂周嘉敏的话。竟然真的乖乖不哭了,李仲寓稀奇地问道:“这么听话,他听得懂小姨的话。” 一个稳婆道:“娘娘,小皇子可能是饿了,这会子要给他喂奶了。” 周嘉敏看了一眼自己的胸部。虽然涨涨的,却没有奶水出来。又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去问,道:“他这是饿了?奶娘呢?” 稳婆笑道:“娘娘,奶娘们都准备好了。” 周嘉敏道:“这些奶娘可都健康?” 李煜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能进宫当奶娘的人都家世很好,朕也让太医验过了,没有什么怪病,又都是刚生完孩子,奶水都很足。” 周嘉敏将孩子递给身旁的一位奶娘,让其好生喂养,复又躺下,刚才为了将孩子生出来,简直是用尽全力,早已疲惫不堪。 众人见状,急忙请辞退了出去,只留下李煜一个人。 如烟指挥宫女将周嘉敏抬起来,将她身下的褥子、身上的被子全部换了新的,房间里很快也被收拾干净,李煜心疼地看着周嘉敏,道:“先休息一会儿,御膳房已经准备好了膳食,等一下朕亲自喂你吃。” 周嘉敏笑道:“好。那你不要走开,你走开了,我心里害怕,睡不着。” 李煜笑道:“好,朕不走。” 御膳房给周嘉敏准备了滋补的膳食,李煜喂她吃下后,帮她掖好被子,让她好生休息,周嘉敏道:“煜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看你并不开心。” 李煜笑道:“傻瓜,你给朕生了儿子,孩子与你都平安无事,朕心里不知道多开心!” 周嘉敏道:“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有心事时,就是这个样子的。有什么不能和我说呢?” 李煜叹了口气,道:“朕想将这个孩子送出去。” 周嘉敏一惊,道:“为什么?他还那么小!”不等李煜回答,她便想清楚这其中的因由,道:“我曾经也这么想过,他在皇宫里并不安全。” 李煜道:“北宋已经攻城了,不知道九弟和林仁肇那里还能抵御多久,若是到了金陵,皇宫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我们死了无所谓,但是孩子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所以,朕想把他送出去。” 周嘉敏道:“煜哥哥是不是已经安排好去处了?要送到哪里?送他出去的人可靠吗?” 想到才出生的孩子就要离开父母,周嘉敏心如刀割,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他那么小,怎么可以没有父爱、母爱呢?但是做父母的,要为孩子计深远。 李煜点点头,道:“朕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一点你放心。让他走,朕怎么舍得?要不,你和他一起走吧?” 周嘉敏摇摇头,道:“我说过的,此生无论生死都与你在一起。你不能送我走,让孩子走吧,只要他活下去,就是留下了我们的血脉,我们的生命就有了新的延续,此生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了。” 李煜道:“朕也是这么想的,可朕舍不得啊。他还那么小。”他说这话的时候泪花闪烁,周嘉敏看了,忍不住一阵心酸,眼泪扑簌直落。 259留印记李煜心如铁 周嘉敏叫人将孩子抱了过来,婴儿刚刚吃饱,微微有些困意,一会儿就熟睡了,她抱着睡梦中的小婴儿,亲了又亲,道:“煜哥哥,你看看他睡得多香甜啊。(.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本来她也十分倦怠,但一想到李煜要将这个孩子送走,心痛得无可附加,哪里还睡得着。 “你看看,他睡得多香甜,小宝贝,你要快快长大哦。”她明明是笑着说的,却再次落泪,如烟是陪着奶娘进来的,见状,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看小皇子多可爱、多乖巧,刚刚喂奶的奶娘都说很少见到这么乖巧的孩子呢。” 周嘉敏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本宫的召唤都不要进来。” 如烟等人退了下去。 李煜抱着孩子,道:“朕还没给他取名字呢,敏儿,你说叫什么好呢?”他看着那张睡熟的小脸,有着与自己一样的五官,是他们血脉的延续。 周嘉敏想了想,道:“还是煜哥哥来取吧,父亲给孩子取名天经地义,不要让孩子将来知道,他的父亲都没他取名字。” 李煜道:“就叫李仲喆吧,朕希望他这辈子都能逢凶化吉、吉人自有天相。” 周嘉敏点点头,道:“好,这个名字真好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喆儿,你听到了吗?你有名字了,李仲喆,多好听的名字。我的好喆儿,你这么快就要……就要……”她说不下去了,哽咽了。 怀里的婴儿忽然也跟着哭起来,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 李煜道:“让朕为这个孩子留个印记吧。” 周嘉敏没有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李煜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茶壶,用壶盖在婴儿娇嫩的肌肤中印了一下,痛的孩子哇哇大叫,但李煜一直不放手。直到他的左肩头留下了一道月牙的印记。 孩子的哭声让周嘉敏一阵阵揪心地疼痛,道:“够了,煜哥哥快停手,真的够了!”她将孩子搂得更紧,仿佛一松手,孩子就会消失。 李煜心疼地抚摸着孩子,又亲吻了周嘉敏,道:“朕没有办法,对不起。” 奶娘听到孩子的哭声,站在门外。想进来又不敢进来,李煜喝道:“将孩子抱出去,好生喂养。有任何闪失。朕都要了你们脑袋!” “青官,你以自己的性命起誓一定会将小皇子送到那里,不管中间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将这个消息走漏出去。”李煜满面的严肃。 青官跪在地上,道:“奴才青官对天发誓。如果不能将小主子安全送到目的地,宁可死;如果将小主子的行踪泄露,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 李煜将他拉起来,道:“一切交给你了,这么多年你跟在朕的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天你为朕所做的一切,朕感恩在心。如果南唐能逃过此劫,朕一定大大地奖赏你。“ 青官道:“国主不必和奴才说这些,奴才的命是国主的,国主的命令奴才就算不要了性命也会去努力完成。”他看了一眼在他怀中冲他微笑的李仲喆,道:“何况奴才与小主子有缘。自然要将他送到安全地界,请国主放心。” 李煜道:“一切都交给你了。去吧。” 青官又道:“要去和娘娘告别吗?” 李煜摆摆手。道:“朕怕见了,她更加舍不得,你现在就去吧。” 青官抱着李仲喆,含泪离去,李煜将其最得力的几个暗卫都派了出去,负责暗中守护青官他们,又命了一队人马护送,这些人全部装扮成普通的生意人,特意选派了一名懂得武功奶妈扮作贾人之妇,专门给李仲喆母乳。 周嘉敏知道李仲喆被送了出去,几乎卧床不起,整日不吃不喝,连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李煜正借着周嘉敏的这种反应对外宣称,李仲喆夭折,是以周嘉敏这般伤痛、悲苦而卧床不起,而他也是悲痛欲绝的样子,众人对此深信不疑。 “起来吃点东西吧,你这段时间瘦得不像样子。”李煜心疼道,事实上他自己也瘦了许多,甚至一下子苍老起来。 周嘉敏道:“不想吃,没胃口。我要孩子,把孩子还给我,我要孩子!”她无力地捶打李煜,李煜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够了!” 周嘉敏没想到他这么强硬的态度对待自己,捶打得更凶了,呜呜地哭起来,这是他们认识以来闹得最凶的一次。 李煜软下口气,道:“好!不哭了,真的不哭了,都是朕不好,朕和你道歉,好不好?你不要哭了。”他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珠。 周嘉敏将他紧紧抱住,道:“是我不对,是我不懂事,明知你这么做的初衷,却还无理取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在李煜的软硬兼施下,周嘉敏勉强吃了半碗粥,又睡了一会,而李煜已经去御书房处理政事了,前方的战局对南唐而言并不利,这也早在预料之中,但战事已经展开了,想收回也不可能了,就算是以卵击石,他也要战斗下去! 男人的攻击性一旦被挑起,是不会轻易被熄灭的,要么赢,要么死! 周嘉敏因为坐月子,一直没有出门,黄曲素、薛九等妃嫔也都每天过来请安问候,有时还亲自带些补品过来,对于李仲喆的“死讯”都感到莫大的伤感,即便以前对周嘉敏还有所嫉恨或者妒忌的人,如今也有对周嘉敏充满了同情,一个年轻的母亲历尽千辛万苦,孩子在出生没几天就夭折了,这是多么大的不幸! 李煜再多的宠爱也不能弥补的不幸! 所有人都心理平衡了。 李煜出了书房便去了凤栖殿,周嘉敏正急着见他,便托了如烟去请。 “喆儿到了吗?一切顺利吗?”周嘉敏急忙问道。 李煜道:“没那么快,不过目前一切顺利,你就不要担心了,你身子最重要,不要在月子里落下什么毛病。” 周嘉敏道:“那些奶娘呢?” 李煜不动声色道:“死了。” 周嘉敏皱眉:“死了?怎么就突然死了?”李煜冷道:“不能让她们将喆儿的消息透露出去,她们知道喆儿很健康,只有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 ps:兜兜的新书《宫谋》欢迎去踩踩哦。兜兜撒花欢迎。 260南唐败退古玉血契 周嘉敏感到不寒而栗,道:“可她们都是无辜的,而且家里都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你怎么能……”自己当了母亲,方知当母亲的心情和艰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李煜道:“难道你让她们进宫给喆儿喂奶就是仁义的行为吗?难道她们的孩子就不用嗷嗷待哺了吗?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朕最近真的很烦,希望你能体谅。” 周嘉敏愣了一下,没想到李煜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道:“至少她们还活着,还有机会看到自己的孩子……” 李煜冷道:“如果你想善良,就不能保证喆儿的安全,朕不能拿喆儿的性命冒险!”他破例地吼道,他心中压抑了太多的烦恼和忧愁,他承受了常人不曾承受的东西,为什么她就不能理解?好人都让她做了,自己做了个恶人,但为什么她要站在道德的高度来俯视他? 周嘉敏愣了半天,没有说话,转身复又进了房间。 李煜也不理会,只是背对着她,淡淡道:“朕这两天会将东西搬回澄心堂,这段时间想一个人静静。” 周嘉敏心里又是一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头划擦而过,是疼痛,也是失落。 又过了几日,边关传来战争失利的消息,李煜紧急下了命令让李从谦赶紧回来,但李从谦哪里肯回来,只会了书信,说要马革裹尸,请李煜不必以他为念。 李煜再去上早晨,很多大臣托病不来,气得李煜直接退朝了,回到御书房时,有很多奏折,都是千篇一律地劝降,李煜看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投降?这个时候要投降了?”李煜抓起一本奏折。更是生气,这个写奏折的人之前可是极力主张抗战的。 李煜气呼呼地回到澄心堂,远远便看见一个绿色的身影,周嘉敏正站在门外等着,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不悦道:“你怎么这块就下地了?还穿得这么少?” 他拉着周嘉敏进了里间,给她披了件外罩,周嘉敏道:“我不冷,这样的天气怎么就冷得到?” 李煜不悦道:“朕不想见你,你自己先回去。吃点东西,照顾好自己,喆儿那边有消息朕会命人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周嘉敏听了默默地转身。走在门前,又愣了一下,回头望了李煜一眼,她忽然飞奔过来,紧紧抱住李煜的腰。道:“不要赶我走,我很乖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我听话就是了,我不要离开你。”她痛哭起来。 哭得李煜心都碎了。 李煜也抱着她,道:“朕不是有意冷落你,你乖一点,回去吧。朕会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去处,会把你送到喆儿那里,喆儿可以没有父亲。但不能没有母亲,你懂吗?” 周嘉敏哭着摇摇头,道:“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们说好的,生生世世不分离。绝不离弃,你让我这个时候离开。我死都不愿意!” 李煜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不要这么任性!就算你狠心让喆儿这么小都没有父母,但朕不忍心他这么小就成了孤儿。” 周嘉敏道:“我们一起努力,一定可以度过这个难关的,我们连生死都可以超越,难道不能战胜这凡人之间的争斗吗?” 李煜道:“不是不能战胜,而是朕不能这么自私。” 周嘉敏道:“你想独自面对这一切,才是真的自私!” 李煜道:“北宋的军队已经打进了南唐,百姓们都可以遭殃了,朕已经愧对他们这么多年,不忍心让他们再受苦下去,朕想以自己的身躯去结束这一切。北宋不会为难后妃的,朕也可以找个机会送你出城,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和喆儿在一起。” 周嘉敏哭道:“我不要!我绝不离开你,既然选择了你,这辈子就要和你在一起。”她从怀里拿出那块通灵古玉,道:“煜哥哥,你可知道这块古玉有什么妙用?” 李煜道:“我不想知道。如果你真的爱我,想让我安心,就按照我的安排,我会将你平安送出去的。” 周嘉敏不理会他,突然抓起李煜的一只手,用力咬破了,李煜急忙挣脱,但已经来不及,殷红的鲜血滴在那块古玉上,周嘉敏毫不犹豫地咬破了自己的手,同样也将血滴在古玉上,古玉发出一阵微弱的荧光,闪烁不已。 李煜惊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周嘉敏不语,只是盯着那古玉看得出神,古玉周围渐渐发散出五彩的光芒,这种光芒周嘉敏似曾相见,也许在第一次见到赵匡胤的时候见过,又或者在第一次见到韩墨臣的时候也出现过异样。 周嘉敏道:“好了,煜哥哥,这辈子,我们再也不分离了,你也休想一个人独自面对一切。但是,我要告诉你,不管怎么说,有你在,我不怕死的。” 李煜道:“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们的血会融合在这古玉里?” 周嘉敏笑道:“说明我们心意相通啊,这块玉叫做通灵玉,只有心意相通的人的血液结合在一起,才能就着它签订一个契约。” “契约?什么契约?敏儿,你不要胡来!”李煜道。 周嘉敏望着古玉周围的荧光渐渐淡去,笑道:“已经来不及了。我们现在订了血契,这辈子只能在一起了。” 李煜怒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么邪恶的法术?朕不是严禁将这些东西带进皇宫的吗?你现在竟然用在了朕和你自己的身上!你告诉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他摇晃着周嘉敏瘦弱的身子。 周嘉敏淡淡道:“虽说是个血契,但是和煜哥哥影响并不大,只是将我自己捆绑在你的生命中,我知道这么做很傻,还会惹你生气,但是我非做不可,因为我从未想过离开你。如果你死了,我会跟着你一同死去;但是,如果我死了,你还可以好好活着。我只求你,接下来不管遇见多少痛苦、折磨、打击,都请你善待自己,哪怕是为了我,你也要善待自己。” 李煜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破碎了,那是心疼的感觉…… 261是非对错转眼成空 李煜道:“你好傻,真的太傻了。” 也许就是这样的傻女人才让他忍不住心疼、忍不住想为她打算,忍不住想和她相亲相爱一辈子,就是这样一个聪明的傻女人,才让他自负风/流却忍不住一头钻进了她的温柔陷阱,这辈子都不想出来,这辈子只想和她恩爱地走下去。 因为她,他才收敛自己的心性,才明白什么才是男女之间的情爱,才明白誓言的含义,才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敢于去担当。 周嘉敏对他的影响是一生的,是他这辈子都无法磨灭的印迹。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只有真爱过,才明白那些红粉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唯有爱人才是生命中的永恒。 周嘉敏笑道:“在爱情面前,从来没有精明人。” 李煜笑道:“好,我们都做傻子,能开心一天就是一天。” 周嘉敏道:“好!国主,不如我们去前方看看将士们吧,御驾亲征,是不是特别鼓舞士气?” 李煜道:“这个就算了,现在朕知道南唐的将士已经数万人,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损失惨重了。” 周嘉敏道:“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呢?” 李煜道:“金陵境内现在还好,可是外城的那些百姓呢?朕收到一份奏折,上面说,遍地尸骨,都没有人给他们下葬,金陵现在也是一片萧索,死气沉沉,朕担心,这战事多打一天,百姓就多一天受苦,朕不是怕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迟早是要死的,却担心百姓跟着朕受苦,还有那些大臣,很多在先帝时代便跟着他出生入死,临了却不能安享晚年,朕于心不忍。” 周嘉敏道:“你的意思是,放弃反抗吗?” 李煜长吁一口气,道:“你觉得朕还有其他选择吗?” 周嘉敏默不作声,却将李煜的手握得更紧了,淡然地笑了。李煜见状,问道:“敏儿,你笑什么?是不是觉得朕太懦弱了?” 周嘉敏摇头。道:“恰恰相反。” 世人都说李煜迂腐懦弱,是个酸腐的书生,根本不懂得政治,更不会治国,贪图享受。只会吃喝玩乐,会一些浓词艳曲,整日和女人厮混在一起,世人看到的都是繁华的负面,却看不到李煜心中的大爱和抱负。 五代十国以来,这么多的国家。逐个灭亡,北宋崛起后,更是吞并了许多小国。李煜接手南唐的时候,已经是积贫积弱的一个小国,风雨飘摇,内忧外患,可李煜硬是让这个国家在风雨中走了那么多年! 那么多国家被北宋消灭。但南唐依然屹立不倒,为什么?不是幸运。而是李煜有自己的谋略,用一种斯文的智慧冲抵了北宋的熊熊野心,他的智慧不是轻易能被理解的,他的野心也不是轻易能被抹杀的。 历史没有给李煜一个正确的评价,说他是千古词帝,却不知他胸怀伟大的抱负;说他醉心温柔乡,却不知他为社稷呕心沥血的付出。 “你是一个好皇帝,也许历史不能给你一个正确而客观的评价,但总有人会记得你,南唐的百姓也会记得你。”周嘉敏肯定道,唯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丰满的爱情,才配得上她那生死与共的誓言。 李煜道:“是非对错,转眼成空;让那些史学家去评论吧,只要在你心目中,朕是个好皇帝,那么朕就是问心无愧的。” 周嘉敏道:“是的,在我心目中你就是个好皇帝,你对这个国家和百姓所付出的心血,我最清楚,我知道你为了社稷失去了什么。” 李煜将她搂得紧紧的,有这样的女人陪着自己,夫复何求? 李煜难得好心情,周嘉敏在澄心堂陪他吃了一顿饭,又下了一盘棋。 “尝尝这碧螺春,新茶。”李煜淡淡道。 周嘉敏笑道:“不错,的确是好茶,还没饮,茶香已经出来了。煜哥哥,你的棋艺里透着一股杀气哦。” 李煜道:“哦,这个你都能看得出来?” 周嘉敏笑道:“你看看,你这白子落在这里,杀伐之气顿时呈现,若不是你前面布局紧密,这会子恐怕要被我这条黑龙给吃掉了,戾气太重。” 李煜无声笑了笑,道:“想不到你现在这么神了,都看得出朕心中的杀伐之气了。” 周嘉敏端过茶杯,想要品尝,那茶杯却咣当一声碎裂了,吓得周嘉敏急忙将破碎的茶杯扔了出去,李煜将将周嘉敏的手拉过来看看,道:“有没有烫伤?” 周嘉敏摇摇头,本来都是开水,加上周嘉敏细皮嫩肉的,经这么一烫,虽然没有伤,却也红肿的吓人。 几个奴才急忙下去请了太医,给涂了一层药膏这才了事。 “这些奴才越发不会做事了,从哪里得的这些残次品!谁采买的东西?”李煜怒道,额角的青筋爆出,一场风雨即将来临。 吓得新跟着李煜的太监急忙跪下来,周嘉敏劝道:“国主息怒,这些都是小事,臣妾也没受伤,不如此事就算了。”又对那几个人道:“以后仔细着点,再出这样的事情,仔细你们的皮肉!” 李煜冷道:“主子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小事!这些奴才不罚不行,你不要将他们惯坏了。” 周嘉敏笑了笑,道:“国主,臣妾真的没事。这笔账先给他们记着,以后一并罚了,可好?” 李煜气愤地甩手,但也没有将此事追问下去。他最近心情烦躁,动辄就惩罚人,轻则挨板子,重则丢了小命,周嘉敏在凤栖殿也听说了,今日见了这情景,顿时也明白几分,这才起身劝李煜。 那几人退了下去,周嘉敏有些魂不守舍道:“我感觉这是个不好的兆头,恐怕……” 李煜道:“你别多想了,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朕会用尽全力保护好你的。” 周嘉敏摇摇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不一会如烟领着一个人进来,周嘉敏认得那人,是周府里一个管事的,那人眼睛红红的,给李煜和周嘉敏行礼请了安,这才跪在地上,哭道:“皇后娘娘,老爷今儿早上殁了!” 周嘉敏听了这话,顿时感觉五雷轰顶,一个没站稳便倒了下去。 262办丧事嘉敏治恶仆 周嘉敏听了这话,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道:“老爷殁了?你说得可是真的?”她半个月前还见到周宗,还和他说起当今的局势,周宗还笑呵呵地说自己就要抱外孙了,精神矍铄,又没有任何病征,谁能想到他现在竟然去世了? 周嘉敏根本无法接受,李仲喆才离开自己,已经是生离;如今周宗再离开自己,那就是死别,一时间,生离死别都被她遇上,可谓人生悲苦。 李煜急忙抱住了周嘉敏,那仆人急忙道:“回娘娘的话,这事千真万确,老爷的确是殁了,否则就是借奴才千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红口白牙地诅咒老爷。老爷走得时候很安详。”仆人哭着。 周嘉敏抱着李煜嘤嘤地哭着,然后安排人去了周府,料理周宗的后事。 周宗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周宪早已过世,两个庶出的女儿周含香、周如芬如今也是半死不活的状态,只剩下周嘉敏一人,若不是周嘉敏贵为皇后,恐怕周府的家业早就被那些奴才暗中分割了去。 先是几个姨娘寻死觅活,周嘉敏好说歹劝地才让他们消停了起来;又有几个管事的大奴才趁势将周府的一些财物悄悄专卖出去,偏偏被韩墨臣在当铺里发现了,带给了周嘉敏,周嘉敏为此大怒。 “谁从府里拿了什么东西,本宫也可以不追究,但是拿了的东西要悄悄还了回来;东西被卖了的,得的银两就要悄悄归回来,如若不然,本宫追查出来,谁也别想活着走出周府!本宫只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如果你们真的那么忠心,想下去陪老爷的话。本宫也很乐意成全你们!”周嘉敏冷道。 她一身缟素,披麻戴孝的样子有一股天生的冷艳,她不再是那个文弱的二小姐,在她成亲之后,她的美艳和成熟已经慢慢展现,虽然生完孩子,但仍有少女的娇柔和清新。然而,她有的不仅是容貌,还有胸怀和心机,还有她身为皇后所养成的杀伐气势。 众人唯唯诺诺。不敢言语,有几个心虚着一直擦着冷汗。 如烟这时走进来,递给周嘉敏一卷东西。然后在她耳边耳语了一番。 周嘉敏道:“本宫在想,你们中间肯定有心怀侥幸者,但本宫明确告诉你们,这些东西,老爷在生前早就记录下来。少一件本宫都不会放过你们!少一件都是盗窃,都够要你们的小命!何况你们监守自盗,罪加一等!” 那些人看见周嘉敏手里的卷轴,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有道是做贼心虚,这些人都以为这卷轴便是周宗留下来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上面记录了周府里面值钱的东西。 那些人都咬着牙说自己没拿,还有些人装作可怜地哭泣起来,说周宗才离世。周嘉敏就仗着自己皇后的身份来侵吞周府的财产,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谁,自然轮不到周嘉敏的身上。 周嘉敏大怒,想来这些人是听了那些周氏远房之人的教唆,想来吞并周宗留下的财产。周宗并没有什么亲兄弟,不过是一个妹子嫁给了定国公董镜。再无什么亲兄弟,有的同宗都是远亲,而且这些人多数是当初看着周宗的权势趋炎附势而来,并无多少亲戚关系。 周嘉敏冷道:“韩总督,本宫叫你带人来守住周府的院子,可带齐了人马?” 韩墨臣恭敬道:“回娘娘,微臣已经在周府四周布下人马,总共有一千人,请娘娘放心。” 周嘉敏冷眼扫了一下那群人,冷道:“回去和那些不识好歹的破落户说说,不要贪心,小心人心不足蛇吞象!不是自己的,吃了多少都给本宫吐出来,否则,本宫不介意多几个人下去给老爷做个伴!本宫已经命人将北苑的房子空出来,谁拿了什么东西,都老实放回去,本宫明日晚间清点,少一样,本宫也会追究下去!” 她拍拍手,韩墨臣命人抬上来几箱东西,里面都是从古玩店里赎回来的字画、玉器等,都是周宗在世购置的。 一个老仆人见状,老泪纵横,他对着那群人骂道:“猪狗不如!一个个忘恩负义!忘恩负义哪!老爷在世时对你们何等恩待,你们竟做出这等事!老爷!您在天有灵,就惩罚这群人吧,您在世时是怎样对待他们,他们现在又是怎样对待您的!” 他这番话说得众人一阵惭愧,周嘉敏听了也忍不住哭泣,周宗虽然严厉,但也算是宅心仁厚,想不到竟养了一群白眼狼,这些人在他离世不过几天的时间内竟然将大半的家产都偷出去变卖。 大概是受到良心的自责,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块砚台,道:“皇后娘娘这是奴才偷的,奴才不敢见利忘义,奴才对不住老爷,请娘娘责罚。” 周嘉敏冷眼看着他,半晌道:“东西先放这里,可还拿了别的东西?” 那中年人道:“不敢,奴婢的确只拿了这一样,因为自幼跟着老爷在书房做事,着实喜欢这砚台,才动了邪念。” 周嘉敏冷道:“先退下吧。本宫会统一处理的。” 第二日,北苑的空房间里的确收到了许多东西,大到屏风,小到扳指,不一而足,但每一样都价值千金,足足有上百样,还有一些包裹,里面装了很多银票。 当然,也有为了财产铤而走险的人,知道夜间会有人来返还财物,便偷着进来想将那些财物趁机盗走,但周嘉敏和韩墨臣也早就防患,早就派了人埋伏在周围,还的确抓了几个这样的人,周嘉敏当即下令将这些人送到监狱。 晚间清点财物的时候,发现大部分财物都归还了,没有归还的也收到了不少银票,周嘉敏道:“你们不要以为本宫是拿着一卷空的卷轴在吓唬你们,更不要这个时候了还心存侥幸,你们自己拿去看看吧!”她将那卷轴扔给他们。 那些人跪在地上,其中一个大胆的战战兢兢捡起卷轴,一看,浑身更是抖动的厉害,原来那卷轴上真的清晰记载了诸多财物及各自形态和价值并摆放位置。 263姐妹心事痛哭流涕 且说,周嘉敏如何有了这个卷轴,起初她不过是设计,估计让如烟在那个时候进来,像是在哪里发现了这个卷轴,本是攻心,这些人当奴才久了,有种奴性,加上做贼心虚,只要诈一诈,定然会归还所偷之物,个别难对付的角色,她会另想办法对付。 让周嘉敏也没想到的是,她在周宗的书房真的发现了一盒卷轴,上面记载了很多东西,不仅是财物的问题,还有自己后事的交代。 周嘉敏看完之后潸然泪下,这卷轴里包含了周宗平时不曾流露的父爱,他还给周嘉敏留下了一笔宝贵的财富,无论是精神的还是物质的,当即她抄了一份卷轴,将财物的部分整理出来,是以那么真实,让那群奴才看了之后无不失色大惊。 办完了周宗的后事,回到宫中,周嘉敏活脱脱又瘦了一圈,整个人都憔悴许多,李煜看着心疼,便整天命令御膳房给她准备可口的饮食,只要是周嘉敏想吃的,无论如何都要给她做出来。 这中间唯一能够开解胸怀的就是,周嘉敏获悉青官他们已经平安将李仲喆护送到终点,李仲喆一切平安,身体健康,这让周嘉敏感到莫大的安慰,只是为了隐蔽期间,李煜拒绝让周嘉敏与青官他们过多联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事件。[.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且说李煜出去批阅奏折,周嘉敏一个人在凤栖殿,这时薛九进来了,见了周嘉敏欲言又止。 周嘉敏道:“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薛九道:“臣妾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臣妾近来身子颇为不爽,葵水总是不干净,这种事情又不好意思找太医看看……” 周嘉敏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医者父母心,他们也不会笑话你的,谁敢啊!宝蟾。命人去太医院请个医术好的太医来,本宫记得那个苏太医不错,把他叫过来。” 薛九道:“这怎么好意思呢……臣妾只是和娘娘说说,让娘娘这般费神,真真是不应该了。可能是这段时间太紧张了,没有休息好。” 周嘉敏道:“是啊,你看看你这段时间都消瘦了。本宫这里还有几棵上好的雪参,你拿去炖了,每日喝上一盅,疗效是好的。另外,再去太医院领一些阿胶,女人是要补补血气。” 薛九也跟着应了。 那个苏太医来了之后。给薛九号了脉,说了这是女人常见的妇疾,又开了一些药方子让薛九的随身侍婢带回去煎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嘉敏拉着薛九出去走了走,道:“你这是心病,女人一定要爱惜自己。单反有了心事,这身体就不如从前,难免会出现一些不好的症状,何况女人的那几天是最虚弱的,要好生保养才是。” 薛九道:“娘娘说的极是。臣妾的身子倒还不足挂念,倒是娘娘。您近来可是瘦了很多。” 周嘉敏淡淡道:“过了月子,应该瘦点了,不然的话就要难看了。谁稀罕一个丑皇后啊。”她和薛九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近来她们时常在一起,像一般好朋友那样聊天,说笑,彼此说一些心事。对待李煜的态度上又多少存在吃醋和争宠的迹象,但谁也没点破。 薛九道:“话是这么说。可娘娘怎么会丑呢?娘娘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儿。娘娘不必为过去的事情伤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口中的“过去的事情”乃是指李仲喆“早夭”的事情。 宫里谁也不敢提李仲喆“早夭”的事情,因为这是宫里的忌讳,之前有人提起过,周嘉敏大怒,狠狠责罚了那些宫人;而李煜,为了掩人耳目,将事情做得更逼真,甚至将提起此事的人全部斩首。 让周嘉敏没有想到的是,李煜当时对外宣称李仲喆早夭,还特意找了个婴孩来代替,然后匆匆下葬了,宫里的人都对此信以为真,只道是李煜为避免周嘉敏伤心,这才将“早夭”的皇子匆忙下葬。 周嘉敏淡淡一笑,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谁能看透命运这东西呢。你也这么年轻,早早给国主诞下一儿半女也是极好的,本宫全力支持。” 薛九的脸一下子红了,苦笑道:“这种事岂能说有就有,何况国主许久都没到臣妾宫殿里了。” 周嘉敏不说话,近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觉得自己一下子成为了孤家寡人,那么清冷地站在这个混乱的舞台上,别人羡慕她的繁华,她却要仰视别人的温馨。周宪走了,韩氏走了,周宗也走,李仲喆也被带离了自己,如今自己的身边只剩下李煜了,如果按照历史的记载,李煜也会很快离去,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想到这里,眼泪不由自主涌了上来。 薛九见状,以为是自己的话无意中伤害了周嘉敏,惶恐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唬臣妾,臣妾不是有意说这些的。娘娘的善良和好心,是无人能及的,佛祖一定会善待娘娘的,就算有些坎坷,也一定会度过的。” 周嘉敏听了这些劝慰,反而更难过了,眼泪流的更快,道:“我可以抱着你吗?”她现在需要一个拥抱,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还活在温暖里,还有人愿意向她伸出援助之手,让她知道自己的色厉内荏也有人愿意包容。 薛九抱着她,也跟着她哭起来,轻轻地抚摸着周嘉敏的后背,她虽然贵为皇后,却比自己年幼,在薛九眼里,周嘉敏还是一个小妹妹,一如当年初进宫时,周宪向她介绍的那个大方却青涩的小姑娘。 一转眼,就过去了那么多年,当年的情景却历历在目,仿佛就在眼前。 周嘉敏想到自己和李煜的将来,想到南唐的将来,哭得甚是伤心,道:“我活得真是好辛苦,我觉得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亲人都离我而去……” 薛九难过道:“不是的,你还有很多东西,有国主的爱,有朋友的信任,还有我们,你不知道你多了不起,你用自己的言行感化了我们,让我们这些彼此相争的人都放下了争执和心机,变得简单起来,因为简单而快乐了,你有很多东西,美貌智慧……” 264国破山河何处离殇 薛九劝道:“娘娘,你有很多我们奢望的东西,是我们想要又不敢要,想要又得不到的。” 周嘉敏微微一愣,道:“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你们羡慕的?不过是每天都活在疲惫之中,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宁可不要当什么皇后。” 薛九急忙道:“难道你会不要国主吗?” 周嘉敏一惊,道:“我可以不当皇后,但是我不能不要他。” 薛九幽幽道:“臣妾羡慕的是你和国主之间的感情,自从有了娘娘,国主整个人都变了,真的,这不是臣妾一个人的感受,是所有妃嫔们的切身感受,国主心里没有了我们,虽然偶然还会来我们的寝宫,但和例行公事一样,没有任何感情的。他的心里只有娘娘您一个人。” 周嘉敏微微一愣,不再哭泣,想起自己真是太自私了,整天以为自己活得辛苦,这些妃嫔们岂不是比自己更辛苦?自己在这里哭泣,还有人安慰,那她们呢?至少自己还有李煜所给予的真挚感情。 “我失态了。谢谢你今天陪着我。你身子不好,早点回去休息吧。记得按时吃药。”周嘉敏擦了擦眼泪淡淡道。 薛九笑道:“娘娘客气了,能为娘娘分忧解难是臣妾分内的事,何况臣妾只是听娘娘说了一会心事,娘娘前一刻还帮助了臣妾,若说是谢意,臣妾不更改谢谢娘娘?” 周嘉敏不好意思笑了笑,命人将薛九送回去。 她忽然想起李煜,整整一天都没见他了,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如今兵临城下,北宋的铁骑很快就会到金陵了,还能坚持多久?往常这个时候李煜早就下了朝。应该回来了,这会子一点音讯也没有,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她已经暗自下了必死的决心,要陪着李煜,与南唐共存亡,她在古玉上与李煜结了血契,就是要和他共同进退。 她放开薛九,朝御书房的方向跑了过去,薛九在后面唤着:“娘娘!娘娘您慢点!”如烟也领着几个丫鬟在后面追着。 周嘉敏一口气跑到御书房,几个太监守在门口。一看就知道李煜在里面,否则这些随身伺候的人不会守在门口的。 “国主在里面吗?”周嘉敏问道。 一个太监道:“回娘娘的话,国主在里面的。” 周嘉敏推门。门却纹丝不动,她顿时慌了神,用力推着,又急忙命那几个太监一起用力,她在门外大喊:“国主!国主开门!煜哥哥。你快开门,不要想不开!” 周嘉敏很着急,担心里面在里面作出什么傻事来,薛九随后也跟了过来,见状也在门外焦急地喊起来。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了。 李煜满面倦容地出现在她们眼前。周嘉敏愣了一下,然后扑向他的怀里,道:“我以为你做了什么傻事。” 薛九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从几何起,她心里有一个想法,周嘉敏和李煜站在一起时,他们才是天生的一对,才是一家人。而自己却是多余的。 她轻轻地退了出来,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周嘉敏拉着李煜进了御书房。地面上洒满了零零碎碎的奏折、书籍、纸张等,案头也堆积了许多零散的东西。 李煜万分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周嘉敏浅浅一笑,道:“煜哥哥,会好起来的,不管怎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她蹲下来捡起那些奏折和书籍,其中一份奏折引起了她的注意,上面写着李从谦已经阵亡,尸首正运回金陵。 原来徐州已经失守了! 周嘉敏起身,紧紧抱住李煜,道:“想哭就哭出来吧。”她轻抚着他的后背,他身上仍旧是那股熟悉的气味,但他的头发上却出现了斑白。 周嘉敏心目中的翩翩公子,如今也有了老态,是岁月的摧残,更是局势的逼迫,如果他不是皇帝,而是一个闲散游荡的诗人,会不会风采依旧? 李煜摇摇头,眼泪在眼眶里转悠,道:“朕没照顾九弟,亏待父皇和母后,将来也没有面目去见他们。” 周嘉敏道:“你不要这么想,他们会理解的,不会怪你的,九弟也不曾怪过你。” 李煜道:“可是朕不能原谅自己。敏儿,你走吧,现在走还来得及,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再离开自己,朕送你和寓儿走,到喆儿那里去,喆儿也需要母亲,送你走好不好?” 周嘉敏摇摇头,道:“不好!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要走也可以,除非,我们一起走。” 李煜摇摇头,道:“我不能丢下自己的百姓,这是我的国家,我不能撒手不管!” 正说着,门外韩墨臣求见。 “国主、娘娘,北宋已经打到金陵了,请快快动身,微臣护送你们出宫。”韩墨臣着急道。 周嘉敏道:“这么快到金陵了?对方的统帅是谁?” 韩墨臣道:“是曹彬。” 周嘉敏道:“现在离主城还有多远?” 韩墨臣道:“娘娘,先别问了,再晚就来不及了。”又去请李煜,道:“国主,还请国主动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保住了根本,南唐会有登山再起的一天。” 李煜摇摇头,道:“朕不走。朕不是逃兵!多少战士为了保家卫国,战死在沙场,他们逃了吗?他们都不讨,朕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逃走?丢下自己的百姓、丢下先辈留下来的基业?” 韩墨臣还想再劝,周嘉敏给他使了个颜色,李煜起身,在书桌上写了一会,将一样东西捧出来,那正是南唐的玉玺,道:“你让人快马加鞭将玉玺和这封投降书献给北宋的将领。让他们放过南唐的百姓,不要践踏这金陵境内的古物。” 韩墨臣道:“微臣遵旨。” 周嘉敏追了出来,叮嘱道:“你也多加小心,不可与那宋人起了冲突。现今我没什么亲人了,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韩墨臣郑重地点头,道:“好!我不会丢下你的,我是你的亲人。请放心。” 265南唐沦陷大义凛然 金陵的大门打开了,冲进来无数的宋兵,还有挥舞着大刀、坐在马背上耀武扬威的将军,秦淮河先是热闹了,迎来送往,好不欢心,粉头们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来迎接这些惹不起的军爷们。 接着,秦淮河哭泣了,河水都便成了红色,氤氲着眼泪的悲戚,秦淮河边上的歌声也渐渐消失,响起的也都是低迷的曲调的。 皇宫早就被宋军围困起来,但是却没有困住李煜,他本是有武功的,但知道这一点的人并不多,而且谁也不会在意一个胆怯无能的破落国主,所以,他轻而易举地出了皇宫,他要去看看他的百姓到底怎样了,宋军是不是守着不占分毫、不伤一人的约定。 他在皇宫的时候便感觉到了异样,冥冥之中他听到了自己的子民在哭泣,听到了秦淮河在哭泣。 他轻轻地越过大街小巷,看到的却是民不聊生、倒街卧巷的场景;看到的是透着萧索的死气沉沉;看到的是南唐子民被奴役、南唐的孩子失去父母、老人失去子女,而南唐的女子正承受着他们的兽/欲,南唐的国土正被铁骑践踏! 李煜的心在流泪,他委曲求全那么久,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南唐的百姓幸福,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为的先辈的基业不至于在他手下落败乃至消失,可他现在看到的什么结局? 他不顾一切地跪道在地上,怒吼:“佛祖,弟子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般对待弟子?你还是佛吗?你还在普度众生吗?你睁开眼睛看看啊!看看,这满目疮痍的河山!看看这整日虔诚待你的子民们!” 头顶的大雨死命地拍打在他的头上,他浑身湿透了,忽然有一把油纸伞盖在了他的身上,他抬眼看了看。满眼里都是不可思议。 “是你?宪儿?真的是你吗?原来你还活着。”他脱口而出。 眼前的女子与周宪有几分相似,只见她轻轻摇摇头,道:“国主这是忘记我了。不过,妾身这等蒲草之人,本不该奢望让国主这样的贵人记着。” 李煜用力看了看,方知眼前的女子并非周宪,他努力思索了一阵,道:“原来是你。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那女子笑道:“真是荣幸,国主竟然记得妾身。” 李煜没想到自己癫狂的样子会被一个熟识的人尽收眼底,心中生出很多懊恼和尴尬来。正待发作,就听那女子道:“妾身也是刚刚过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看见有人在这里照了雨,便过来一看。” 李煜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年轻美丽,朕却是老了,唉。” 那女子道:“妾身也老了,再也不是当年秦淮河的头牌了。走吧,去妾身那里换件干净的衣裳。别淋坏了您这金贵的身体。” 李煜甩开她迁过来的手,冷道:“多谢,后会有期,朕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那女子淡淡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并递上了自己手里的油纸伞。但李煜没有接,他快速消失在风雨中。 那女子痴痴地望着李煜远去的背影,道:“我在这里守了那么久。才换来这样一次‘偶遇’值得吗?真的值得吗?可为什么我就放不下?” 她想起当年与李煜相识的经过,也是在一个雨天,只是那个雨天充满了浪漫的气息,只是当年那个送伞的人是李煜,当年也是她处心积虑谋划的“偶遇”。她听过李煜的才名,念过他写的词曲。仰慕他,虽然身落风尘,但少女的心思也一度怀春,更期望能攀上这根高枝。 李煜遇见她之后,曾一度对她着迷,掉进了她的温柔陷阱里,那时他还不是皇帝,也没有沦落为国主,只是个失意的皇子,当年,他写了很多词曲让她去吟唱,那些词曲曾在秦淮河风行一时,至今有人念念不忘,那是她人生的鼎盛时期。 她本来可以要求李煜把她带进宫,李煜也答应了,但是,末了她却反悔了,因为她爱上了李煜,她怕连累了李煜,影响了他的仕途,她还担心李煜并不爱她,只是贪恋她的容貌和身体,当她没有坠入情网时,她不在意对方是否爱惜自己,会因为对方着迷自己的身体和容貌而沾沾自喜,当她爱上一个人,就会患得患失,就会较真地要求对方也是爱他的,她在惶恐、失落和成全的伟大中选择了离去。 后来,她听说他成亲了,娶得是那个美貌与才情并重的女子;后来,那个女子过世了,再后来,他又去了另一个女子,比前一个女子还要受宠,再后来,她听到的都是他如何宠爱那个女子的故事。 俱往矣,多少往事只在旧梦中。 李煜径直来到了北宋安营扎寨的地方,他身影迅速地越过重重关卡,很快找到了主营帐,曹彬正在里面饮酒,旁边还坐着两个妩媚的女子,衣着暴露,时不时发出一些娇笑。 李煜一下子闪了进去,曹彬听到声音,顺手拉过一个女子挡在自己的面前,李煜一剑刺过来,正好刺在那女子的胸口,她死不瞑目地瞪着李煜,李煜心头一阵凄凉,自己本来是抱着拯救百姓的心态而来,想不到自己竟杀死了一个人! 另一名女子见状,尖声叫了一下,但很快将声音吞了回去,从头上抓下一根金钗朝曹彬刺过去,怒骂:“你这卖国贼!你当年也是南唐人,想不到带着宋狗来践踏自己的国土、屠杀自己的国人!” 曹彬一个反手便将那女子打到在地,正想痛下杀手,李煜的剑又急忙刺过来,他只好转身对付李煜。 那倒下的女子乘机扑了上来,抱住曹彬,对李煜道:“快杀了他,杀了他!” 李煜用力刺下去,连同那女子的身体也贯穿了,李煜看了这一幕,眼睛湿润了,双手有些颤抖,这就是南唐的子民,虽然受尽折磨和悲苦,却没有放弃,她们不惜贡献自己的身躯来保卫自己的国家,这种精神可歌可泣。 曹彬脸色痛苦地看着李煜,倒在地上不能动弹,血液染红了他大片的衣裳。 266功败垂成皇宫受辱 李煜用剑在他的胸口里搅动了一下,他身后那女子也吃痛地跟着呻/吟一下,她的嘴角溢出了鲜血,眼神也开始涣散,她临死时冲着一笑,像极了盛开的曼陀罗,妖冶却带着死亡的气息。 李煜的心头又震了一下。 曹彬突然跃起来,将手中的匕首架在了李煜的脖子上,道:“想不到传说中只会舞文弄墨的李煜竟然是武林高手!” 他吃痛地握着自己的胸口,李煜手中的剑仍旧刺在他的胸口中。 “不要动,你只要一动,我的匕首就会切破你的喉咙!”曹彬要挟道。 李煜冷冷一笑,他既然来到了宋军的军营,他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他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算是赚的,何况杀了曹彬让宋军群龙无首,说不定给南唐一个还击的机会。 曹彬冷道:“你死了不要紧,但是你若是杀了我,北宋必然大军来讨伐你,到时恐怕是要屠城,让南唐的百姓全部陪葬!” 李煜犹豫了,北宋完全可能这样做,那百姓们怎么办? 就在他犹豫的一刹那,背后有人捶了他一下,李煜当即昏迷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正被捆绑在马车上,里面的装饰很华丽,而坐在上面的人正是赵光义,李煜见了他,冷冷道:“放开朕!” 赵光义拿着扇子抵在他的胸口,冷道:“这个时候了,你都是阶下囚了,还敢自称朕?哈哈,真是可笑之极!” 李煜冷道:“士可杀不可辱!落在你手里朕也无话可说!” 赵光义冷笑道:“你还真是有骨气,灭了这么多的国家,你是最有骨气的一个了。等一下。本王就在你那些爱妃面前将你凌迟了,看看你到底有多少骨气!骨气到底值多少钱!” 李煜不理会,心中满是怒气,可惜自己却提不上真气来,想来穴道已经被封住了。 “行啦,别挣扎了,你的穴道已经被封住了,没有高手帮你运功,你是绝对解不开的。想不到你这老小子还真有两下子,以往算是小看你了。”赵光义阴阳怪气地说道。将交踏在李煜的身上,蹭了蹭。 李煜恼恨地看了他一眼,怒道:“赵光义。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是人吗?在本王眼中不过是一条狗!动辄摇尾乞怜罢了,哦,本王忘记说了,你还会咬人!曹彬被伤得很重啊!”赵光义道。 到了南唐的皇宫面前,赵光义看着那高大的朱红大门。冷笑了,道:“这一天本王等了很久,这一堂而皇之地进入南唐的皇宫。” 李煜被人五花大绑地带了进来。 周嘉敏等人知道李煜出了皇宫,又一夜未归,担忧得一夜未睡,这会子正在澄心堂那里焦虑地等待。就看见宝蟾跑过来,急忙道:“娘娘,奴婢见到国主了。正朝这边来。” 周嘉敏才听了一半,便急忙奔了出去,宝蟾跟在后面道:“娘娘,国主是被宋朝的一个大将捆绑着带进来的!” 周嘉敏听了这话,半晌才缓过神来。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收住了。 “哪个大将?国主他?”周嘉敏微微蹙眉,至少李煜还活着。活着就有办法,她远远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全副盔甲地走过来。 “难道,周大美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本王吗?走了这么远来迎接,本王真是受宠若惊啊。”赵光义戏谑的声音道。 周嘉敏笑了笑,道:“王爷还是这般喜欢说笑。王爷乃是宋朝的晋王,我乃是南唐的皇后,南唐归降了宋朝,我自然要出来迎接的,只是,并非欢迎王爷。” 赵光义围着周嘉敏看了一圈,嘴里啧啧道:“几年不见,更加迷人了,还是李煜会疼人,将你滋润得这般出挑,本王见了,更是忍不住心动了。” 宝蟾见赵光义对周嘉敏不尊重,身子更是越发靠前,忍不住挡在周嘉敏的面前,道:“不准对我们家娘娘无礼!” 赵光义冷眼看了一下宝蟾,一巴掌将她扇翻到在地上,又跟着踹了一脚,道:“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喝本王说话。” 周嘉敏急忙命人扶起了宝蟾,问道:“要不要紧?” 宝蟾摇摇头,周嘉敏命人带宝蟾下去看太医,但是赵光义的侍卫挡住了她们的去路,宝蟾道:“娘娘,奴婢不要紧。” 周嘉敏道:“国主呢?” 赵光义也不理会,径直走了进去,直接坐在了主位上,拿下自己的头盔,自斟自饮地一杯,笑道:“好酒!” 周嘉敏不甘心道:“我问你,国主呢?” 赵光义看着周嘉敏气鼓鼓的神色,忍不住觉得好笑,道:“什么国主?本王可没看到。” “那李煜呢?你把李煜带到哪里了?”周嘉敏冷冷道,她的心快到嗓子那里,她生怕李煜已经遭受了不幸。 赵光义慢条斯理道:“哼,你当自己是谁?竟然这样和本王说话!来人!”几个全副武装的军士上前,道:“王爷有和吩咐?” 几个妃嫔见状,急忙跪下来,道:“请王爷开恩,绕过我家主子是记挂国主才出言不逊,请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奴婢等人愿意为我家主子顶罪。” 赵光义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些人,道:“哼!她犯的是死罪,你们也帮她担着吗?你们有几个脑袋?” 黄曲素等人紧张道:“是的,奴婢愿意。” 赵光义冷哼一声,冷眼看了看周嘉敏,道:“你这么关心李煜,让你死,你愿意吗?你死了李煜就可以活着?” 周嘉敏脸色一变,道:“我愿意,但前提是我要看见他,确认他是否活着。” 赵光义拍拍手掌,几个士兵将李煜押了进来,众人一见李煜被捆绑着,急忙扑过来,却被士兵们拦劫在一旁。 周嘉敏看着李煜,道:“这一天一夜,你去哪里?” 李煜道:“我去办了一些事情。” 周嘉敏见他身上带着血迹,以为他是受到了刑讯逼供,心疼不已,问道:“你受伤了?伤在哪里?” 李煜还没来得及回答,却听身后赵光义将发怒地将酒杯掷向了地上。 267饱受折磨悲欢与共 周嘉敏知道是赵光义在发作,根本就没有回头看,继续问李煜,道:“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出去?你知道大家都担心得睡不着……” 李煜似有惭愧地看着周嘉敏,道:“敏儿,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又对众人道:“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赵光义冷冷地走上前,手里拎着一把宝剑,笑道:“真是感人哪,本王忍不住都要感动了,郎情妾意,哼!” 他的宝剑放在了李煜的脖子上,冷道:“本王可以一剑结果了你。” 李煜道:“怕死,朕就不会去营帐刺杀曹彬!” 赵光义冷笑道:“有骨气!你的眼里充满了愤怒,本王若是将你的眼睛戳瞎呢?听说你是重瞳,和大禹一样,有帝王之命?本王倒要看看,你到底是怎样的帝王命?有没有像你一样悲哀的帝王!” 周嘉敏挡在李煜的身前,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若是觉得他该死,你只管处死,但不要折磨他!若是传出去,恐怕对北宋不利!天下人都将知道北宋的王爷是何等的残暴,手段又是何等惨绝人寰!” 赵光义看着周嘉敏,忽然笑了,将剑收了回来,然后猛然出剑,在李煜的身上砍了几下,他身上的绳索便悉数解开。[.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众人愕然地看着赵光义,赵光义却兴趣盎然地看着周嘉敏,道:“这么多年没见,你可记得本王啊?” 周嘉敏心里恨得厉害,却没有流露出来,只道:“不敢忘!” 她忽然掏出一把匕首,迅速抵在了赵光义的脖子上,对着宋朝的士兵喝道:“不准过来,胆敢超前一步。我就让他人头落地!” 那些士兵都是久经沙场的人,早已杀红了眼,对这种威胁并不放在心上,冷眼看着周嘉敏的动作,似乎只要赵光义一个示下,他们就会扑过来。 赵光义忍不住仰天大笑,道:“精彩!真是精彩!” 周嘉敏的匕首紧紧抵着他的喉咙处,他这样一晃动,脖子处的皮肤便被擦破了,他冲那些人喝道:“先退下!” “你杀啊。只要一剑下去,本王就会命丧于此,你和李煜说不定可以继续逍遥。岂不是痛快?来呀,刺下去!你不刺下去,你就会后悔一辈子,本王心眼很小的,会睚眦必报的。”赵光义盯着周嘉敏的眼睛。 李煜道:“不要!敏儿。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和你没关系,别做傻事。听话,不要做傻事。”他看出周嘉敏想要和赵光义同归于尽的念头,只要她刺下去,那么四周那些宋朝的士兵就会放箭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会变成一个刺猬。 周嘉敏的手有些哆嗦,只要一剑刺下去。一切都可以解决,至少眼前不会有那么多的羞辱,甚至可以改变宋朝的历史,可是她临阵退缩了,就在她慌张的一瞬间。赵光义忽然拉开了她的手,用力一压。她手中的匕首应声落地。 李煜急忙上前,道:“敏儿!” 他被士兵当在一旁,可怜他内力尽数被封,使不出任何气力。 赵光义看着周嘉敏,冷道:“你舍不得杀我?还是怕了?”他抬眼看了那群在外围的弓箭手。 周嘉敏哈哈大笑,忽然就流出了眼泪,道:“我怕了?我死过一回的人,我会怕?你们懂什么?你们到底懂什么啊?一个个高高在上,也不过是一群废物!一群假惺惺的小人!” 赵光义笑道:“当小人有什么不好,至少比李煜这种伪君子好。我是废物?总好过李煜吧,听说他现在都不能人道,怎么能满足你呢?”他伸手抬起周嘉敏的下巴,道:“真真是迷人,到底是江南的水土好,养出这样的女人。” 周嘉敏用力甩开他的手,怒道:“放开你的手!流氓!”她用力踹出一脚,却被赵光义抱在了怀里,啧啧道:“好美的腿,这么美得腿是用来踢人的吗?真是可惜了。”他俯下身子在周嘉敏的腿上嗅来嗅去,周嘉敏想挣脱,却用尽全力也睁不开他的桎梏。 李煜怒道:“放开他!赵光义,你放开她!” 黄曲素等人纷纷颤抖地跪下来,这三个人情绪都很激动,她们谁也不敢出来劝慰谁,生怕冒尖被发现,引来祸端。 其中一个士兵看见李煜挣脱着,一拳打了在他的面门上,顿时鲜血直流,赵光义看见,冷冷一笑,周嘉敏看到,怒道:“赵光义,你不是人!” 赵光义笑道:“本王哪里不是人了?摸摸你的小腿就不是人了?” 周嘉敏冷道:“你放了国主。” 赵光义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什么?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放了李煜!”周嘉敏吼道。 赵光义猖狂地笑着:“放了他?凭什么?你这是在命令本王还是在求本王?”他用力地捏着周嘉敏的下巴,恶狠狠地说道,他见不得周嘉敏这般在乎李煜。 李煜怒吼着想要挣脱过来,却被那群士兵拉过去一阵狂打,周嘉敏见状,眼泪纵横,道:“煜哥哥!煜哥哥,就算你死了,我也陪着你。” 她被赵光义用力拉着,她想奔到李煜那里,李煜也拼命地看向她,喊道:“要杀就杀我一个人好,和她们无关!” 黑压压的一群人跪在地上,有宫女、有太监,还有一些大臣,其中一个大臣再也看不下去了,突然起身,怒道:“赵光义,不要欺负我主!”说完便伸着脑袋撞过来,还不等到赵光义的身旁,就被一个劲装的男子一脚踢到了柱子上,挣扎了一会便咽气而亡。 又有几人也忍不住了,纷纷起身反抗,赵光义只是一个眼神,便被站在外围的那些军士用弓箭射死了。 其余的人见状,更是惶恐不安。 “放开我!放开我!”周嘉敏怒道:“你不得好死,赵光义!你会有报应的!”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她就应该将他供出去,如果不是她当时心存善念,一时心软,是不是没有今天的苦难? 268受侮辱妃嫔成大义 赵光义竟然放开了周嘉敏,笑道:“李煜,你看看,本王可是正人君子,你说放开她,本王可真的就放开了,你还有什么要求呢?” 他用力拍打着李煜的脸。[.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周嘉敏跑过来,一把推开他,让赵光义打了个趔趄,他愤怒地看着周嘉敏心疼地帮李煜擦着脸上的血迹,然后阴沉地笑了,道:“好!你们夫妻情深是吧?那本王就成全你们!来人。将李煜拖下去斩了!” 几个士兵过来,粗暴地拖着李煜,周嘉敏紧紧地抱着李煜不肯放手,怒道:“赵光义,你不是说成全我们吗?要杀,就把我们一块杀了。” 赵光义怒道:“不要逼迫本王的耐心!本王若是不高兴,把整个南唐都屠了!” 周嘉敏冷眼看着他,将李煜的手握得更紧了,在死亡时刻,有个人肯紧紧拉着你的手不放,愿意黄泉路上与你同行,是不是不幸中的万幸?是不是一件凄美的事情? 其余人听见赵光义要处死李煜,纷纷哭泣起来,跪在赵光义的面前哀求着。 赵光义扫了一眼那些人,指了指其中一人,道:“你抬起头来。” 周嘉敏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赵光义指着的人正是窅娘,窅娘轻轻地抬起头,赵光义冷道:“上前来。” 窅娘起身上前,给赵光义福身行礼。 赵光义撇撇嘴,道:“你教什么名字?看你这打扮,也是李煜的妃子喽,什么品阶的?” 窅娘有些胆怯,但尽力使自己不紧张,道:“奴婢窅娘,是良媛。” 赵光义冷笑道:“你的姿色很一般,但身段不错。就你这姿色,也只能当个良媛了。你有什么特长吗?” 赵光义躺在榻上,享受地饮了一杯酒,带着一种色迷迷的眼神扫视着下面跪着的一些女人,又总是若无其意地看向周嘉敏。 窅娘道:“奴婢会金莲舞。” 赵光义听了这话,顿时来了兴趣,道:“哦,你就是那个削小了脚,会在金莲花上跳舞的女人?” 窅娘道:“正是。” 赵光义邪魅地笑了笑,道:“那你提起裙子。让我看看你的脚,到底有多小。” 窅娘没有动,赵光义冷道:“难道你要本王下令让那些士兵来给你掀裙子吗?他们可都是粗人!” 周嘉敏忍不住想发作。却被李煜拉住了,冲她摇摇头,在他看来,能用其他人引走赵光义的事情,保得周嘉敏和自己暂时的平安。那是值得的。 窅娘极不情愿地将裙子朝上拉了点,赵光义抬着脑袋,仍旧在那里喝酒,看也没看,直接道:“被盖住了,本王看不到。” 窅娘咬咬牙。又将裙子朝上拉了点,赵光义仍旧道:“再高点,本王看不到!再不能让本王满意。就不要怪本王不知道怜香惜玉了。” 窅娘狠狠心,将裙子拉到了大腿上,虽然里面还穿了裤子,但当众将外裙和衬裙都拉到大腿上,而且是在这样的情景下。那是奇耻大辱,是连妓/女都不屑去做得事情。 她的眼泪开始打转。她心里有无尽的委屈,一来是恨赵光义这样折磨自己,二来是恨李煜竟然弃自己不顾。 如果现在受折磨的是周嘉敏,李煜会不闻不问吗? 在李煜心目中,只有周嘉敏一人是他的女人,那么她们都算什么? 她和其他嫔妃一样将青春、将女人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了李煜,可是这么多年,她们得到了什么?她是不是最凄惨的那一个,明明是最在意李煜的,为了得到李煜更多的宠爱,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变得刻薄、自私、妒忌、暴躁,可她所做得一切却让李煜离她越来越远。 眼泪滑落下来。 赵光义冷冷一笑,道:“哟,还哭了?本王最讨厌哭丧着脸的女人!如丧考妣一般!真令人倒胃口!来人,将这个女人带下去,享受享受!你们随着本王征战那么久,想必已经迫不及待了。” 几个士兵冲上来,他们的嘴角还带着一抹淫/秽的笑容,似乎早就蠢蠢欲动,周嘉敏道:“赵光义你不能这么做!” 赵光义摆摆手,示意那些士兵停下来,冷道:“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叫你们现在都是本王的阶下囚!哼!你再敢聒噪,下一个去陪那些士兵的人就是你!” 李煜急忙将周嘉敏拉了回来,示意她不要多说。 “如果我死了能消除王爷的仇恨和愤怒,我愿意当场自刎,只求王爷放过这些女人,她们跟着我并未享受过什么福分,不该为了我而遭受这份折磨。请王爷成全。”他跪在地上,脑袋沾着地面。 赵光义冷哼了一声。 那些妃嫔们见李煜这般为自己求情,心里万分感动,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纷纷跑到李煜面前,哭道:“臣妾不怕死,只要和国主在一起,臣妾就算是死也值得了。请国主起来,不必为我们求情。” 窅娘含笑看着李煜,道:“谢谢你,夫君,请准许臣妾这么叫你。无论是你王者还是败寇,都是臣妾认定的夫君。夫君能为臣妾求情,愿意为大家去死,这就是大爱,就是大义。臣妾又岂能拖住了国主的脚步,又岂能做个胆怯的懦夫?夫君,如果有机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她又冲周嘉敏盈盈一福身,道:“多谢娘娘,谢谢娘娘这么多年的教导,您让臣妾学会了许多东西,臣妾在您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是我们这些人一辈子无法企及的,谢谢您,以往有对不住的地方,请您原谅。” 周嘉敏听了这话,感觉有些不对劲,急忙道:“窅娘,你不要做傻事!有什么困难,大家一起取面对!” 窅娘冲着其余人又是一笑,道:“姐妹们,窅娘先走一步了。” 她从头上抓下一根金钗,直接刺到了自己的心脏处。 李煜见状,大叫:“窅娘!” 周嘉敏和其余人也急忙跑到跟前,李煜拨开人群,将窅娘抱在怀里,道:“你为什么做傻事?谁准你选择去死的?” 他不敢闭眼睛,因为只要一闭眼,眼泪就会留下来。 窅娘断断续续道:“能死在、死在您的怀里,真好,这、这辈子都值得了。” 周嘉敏哭道:“蝼蚁尚且偷生,你为什么这么傻?” 窅娘道:“娘娘,臣妾说过,就算是、死,臣妾也、也要死在皇宫里、死在南唐、死在国主的身边……臣妾做到了……” 269如花美眷飘零无限 窅娘的贴身宫女见状,竟然不哭不闹,冷冷地起身,然后奔向赵光义,骂道:“我要为主子报仇!”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近前,就被士兵们的长矛架住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赵光义摆摆手,道:“拉下去,好生教训一番,让她知道什么是男人!” 后排几个士兵拖着那宫女下去了,就在大殿的隔壁,那些士兵撕去了那宫女身上的衣服,传来一阵阵怒骂、哀嚎和惨叫! 听得有人害怕、有人震怒,周嘉敏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禽兽!她抱着李煜哭了,李煜拖着受伤的身体,从地上捡起剑,用力朝几丈远处用力投去,正好击中一个正在释放兽;欲的士兵的后背,那人应声倒下。 但是第二个士兵像是没发生任何事情一般,将那死去的士兵托拖开,又趴了上去。 周嘉敏不忍心再看。 赵光义冷冷地盯着周嘉敏看,对她是又爱又恨,本来他和李煜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恨,只是,因为周嘉敏选择了李煜,如此冷落自己,他才会那么憎恨李煜,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将南唐消灭! 一个太监因为跪的时间久了,又年老体弱,加上受了惊吓,竟当场昏厥过去,赵光义看也没看,直接道:“拉出去喂狗!” 紧接着又有几个宫女受到了侮辱,有些宫女被折磨之后已经不成人样,奄奄一息;有些性子烈的人当场就自尽了,其中一个宫女人狠狠咬了一个士兵的命根子,被人一刀砍下了脑袋,至死都不肯闭上眼睛。[.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周嘉敏一阵反胃,大殿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她干呕起来,几乎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李煜艰难地站起来。轻轻帮她拍打着后背,待她平静下来,李煜笑道:“傻丫头,是不是后悔了?” 周嘉敏不悦道:“后悔什么?” 李煜道:“后悔没有走啊?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喽,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要死也是我先死,好去探探黄泉路儿。” 周嘉敏笑道:“我不后悔!我若不留下来,怎么会看到历史上不曾记载的一面呢?”她苦笑了,那些史书都在记载。南唐归降后,北宋是如何善待南唐的百姓和李煜,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尽信书不如无书! 赵光义看着他们两个在这个时候还亲亲我我的。更是气恨,怒道:“现在轮到主子了,奴才们的味道大概不好,本王的这些部下显然意犹未尽,不如选个主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而且要是个有分量的主子才行哪。” 李煜将周嘉敏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赵光义佯装没有看见。 “就是你吧,老是老了点,但风韵犹存,应该味道还不错,看样子也是风月老手了。我那些兵蛋子应该满足不了,不如换一些人。”赵光义道,他指的是黄曲素。然后拍拍手,进来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黄曲素倒也不害怕,微微一笑,起身冲赵光义行礼,道:“妾身本就是残花败柳。床上功夫却是有一些,而且还是家传的秘方。能让男人欲、仙欲/死,这就是为什么妾身出身贫寒却能位于妃位的重要原因。王爷若是不嫌弃的话,愿意先服侍王爷。” 她妩媚地笑着,慢慢走向前,赵光义饶有兴趣地看着,不动声色地笑了。 “王爷,让妾身服侍你,可好?那群当兵的,怎么知道怜香惜玉,又怎么知道妾身的好呢?”她娇笑着,眼前的情景是周嘉敏从未看过的,印象中黄曲素为人稳重不张扬,守本分、朴实,想不到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如此大胆乃至淫/荡。 赵光义哈哈大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还有谁愿意服侍本王的?本王很乐意陪着你们,一个个都是娇滴滴的小美人嘛。”然后看了一眼窅娘的尸体,怒道:“把这个贱人拉下去喂狗!” 李煜因为脸上受了伤,看不清表情是愤怒还是痛苦,他淡淡道:“你们若有什么打算,朕不会怪你们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都可以选择的。” 众人皆不语,有人低声啜泣,有人暗自思量。 黄曲素慢慢走近赵光义,赵光义伸手迎接她,黄曲素一下子倒在他的怀里,妩媚至极地笑着,纤纤玉手倒了一杯酒,送到赵光义的嘴边,道:“王爷请用。” 赵光义想喝,却被黄曲素自己倒进了嘴里,然后以嘴对着赵光义的嘴,喂他喝下去。 赵光义哈哈大笑,道:“有趣,南唐的女子果真有趣。” 许乐思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怒道:“黄曲素,你好无耻!枉国主厚待你几十年!”黄曲素自幼便跟着李煜,先是丫鬟,后来成了屋里人,再后来封了侧妃,李煜登基时又封了保仪,现在又成了妃子,的确是恩宠和厚待。 在李煜心目中,黄曲素不仅是自己的女人,还是自己的亲人。他喜欢黄曲素不争不抢、不卑不亢的性格。 黄曲素转脸笑了笑,嘴角边流下一道血迹,道:“国主,臣妾先走了。皇后娘娘,臣妾先走一步,国主就交给您了。” 她倒了下去,却被赵光义拎了起来,用力就是一巴掌,苍白的脸上有几道鲜红的指印。 赵光义冷冷一笑,从嘴里吐出一口酒,冷笑:“本王根本就没喝下去!这种小计俩也敢使用在本王身上,简直是找死!”他踢出一脚,将黄曲素踢出几丈之外。 周嘉敏和李煜急忙挪过去,想看看黄曲素的伤势,发现她已经断了气,脸色便成了紫胀的颜色,已经七窍流血,看上去身为恐怖。 周嘉敏顿时心下明白,黄曲素是把毒药放在了嘴里,先前只是迷惑赵光义,想喂他饮下毒酒。她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她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知道这里的人都无法幸免,所以才选择了死路。 周嘉敏抱着李煜痛苦流涕,赵光义的眼角瞥见了,心头一动,似生了恻隐之心,但心中的仇恨和愤怒更像是无法扑灭的大火,引着他继续为非作歹,接下来又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妃嫔收到了侮辱,有的人选择了自尽,有的人自尽不成受到了玷污,还有的人因为反抗,而被赵光义下令卖到最低等的妓/院! ps:这几章写得有点虐——呃,兜兜不是故意的。另外,推荐一下兜兜自己的新书《宫谋》:小小庶女入宫门,谋的不仅是权位,还有爱情。 270百般折磨唇亡齿寒 周嘉敏早已被愤怒和悲伤冲击得灵魂出窍,这会子反而平静了,她淡淡地看着赵光义,道:“赵光义,你到底想怎样?要怎样你才肯罢休?” 赵光义冷眼看了她一会,道:“你早点问这句话,本王兴许高兴,会告诉你,但你现在问,一切都晚了,本王不屑于告诉你。” 周嘉敏冷笑了,道:“不管你做什么事,我们都不会屈服的,也许在你眼中,南唐是弱势的,南唐的男人胆小,南唐的女人柔弱,可你没想到,当你们的铁骑践踏着南唐的国土,和南唐子民的性命,他们就不是懦弱胆怯、任你们宰割的羔羊!” 赵光义踏着台阶走下来,俯视着周嘉敏,道:“本王有时觉得你特别有趣,尤其是生气的时候。” 周嘉敏蔑视地看了他一眼。 这时一个士兵进来,跪道:“启禀王爷,京都有圣旨来到。” 赵光义眉头蹙了一下,道:“宣他进来。” 很快进来一个全身武装、风尘仆仆的人,道:“圣旨到!” 众人急忙跪了下来,听完圣旨,周嘉敏大致明白,赵匡胤一来是表彰赵光义在此次征战中的功勋,二来是责令赵光义立刻将李煜等人押解回京,不得有误,并要求他在押解过程中确保李煜及其家眷的周全。 赵光义不情愿地接过圣旨,冷哼了一声,道:“李煜,算你老小子走运,靠山来了,本王有时也想不明白,为何皇兄对你就这么厚待呢。”他摇头叹息着。 “把钱弘俶叫过来。”赵光义冷冷地道,他眼里射出一股暴戾,足以震慑所有人。很多人跪得太久,加上受了惊吓,陆陆续续又有人昏过去,赵光义依旧命人将这些人拖出去,只是没有再下令喂狗,而是用冷水泼醒。 半个时辰过后,钱弘俶领着几个心腹侍卫全副武装地进来。 这钱弘俶,字文德,乃是吴越国的国王,吴越国创始人钱谬之孙、钱元瓘第九子。乃恭懿夫人吴汉月氏所生。初为内衙指挥使、检校司空等,在其即位之前,还有钱弘佐、钱弘宗等人当了吴越国的国王。 开运四年(公元946年)三月。为台州剌史,次年正月回杭州嗣王位。他丞继先王的国策,尊奉中原。 吴越国开国国君钱镠割据两浙时,于境内保国安民,对外奉中原为正朔所在。殷勤有加,一时间,吴越国国泰民安,经济繁荣。次年(即公元947年),钱俶继承吴越国王位,继承了祖先留下来的繁荣。也继承了祖先留下的遗训,对中原诸王朝贡奉之勤,海内罕有其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赵匡胤建立北宋后。在宋朝统一全国的政治攻势下,为保一方平安,钱弘俶更是倾国所有以事贡献。 北宋开宝七年(公元974年),赵匡胤讨伐南唐,矛头直逼江南。 在这之前。李煜曾派人求救,并陈以利弊。要求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北宋,但钱弘俶受到赵光义等人的迷惑,说只要其协助北宋打败南唐,不但可以将南唐的一半疆土分给吴越,还能保证吴越永久独立存在。 加上吴越与南唐之间毗邻,以往也出现不少纠葛,虽然没有到大动兵戈的地步,但彼此之间也有许多隔阂,加上钱弘俶一直担心南唐吞并了吴越,所以,经过一番考虑便拒绝了李煜的求援建议。 北宋开宝八年(公元975年),吴越出兵助宋灭南唐。 周嘉敏看了一眼,冷笑道:“蠢货,唇亡齿寒,下一个灭亡的就是你吴越了!” 钱弘俶心虚地瞥了周嘉敏和李煜一眼,冷道:“手下败将,休要猖狂!大宋天朝,岂会像你想得那般!吴越与大宋将会永久睦邻友好。” 周嘉敏冷笑了,道:“枉你活了这样一把年纪,你很快就会知道自己有多天真,竟然相信赵匡胤的话,他根本就是个阴谋家!真是竖子不足与谋!” 钱弘俶冷笑道:“周皇后,不要把话说得太漂亮,你倒是聪明,不但从姐姐手里夺走了姐夫,还顺利上位当了皇后,现在不一样是阶下囚吗?” 周嘉敏冷道:“当阶下囚那是时运不济,是命运,可你做事不经过大脑,迟早有你后悔,但凡南唐有血性的人,都不会放过你!” 李煜冷冷道:“南唐葬送在朕的手里,但吴越也很快葬送在你的手里。” 赵光义拉着钱弘俶笑道:“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大宋和吴越绝对是友好邻邦,这次平定南唐,你功不可没,本王回去一定好生为你请赏。” 钱弘俶笑道:“那就有劳王爷了。” 赵光义笑道:“大家出生入死,共同上沙场,自然就是兄弟,兄弟自然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何况你当时下令杀死李从谦,那叫一个大快人心,军心大振啊!” 李煜听了,头脑一下炸开来:李从谦就是死在钱弘俶的手里,就是钱弘俶杀死了李从谦! 钱弘俶尴尬地笑了笑,心道:这摆明了赵光义的离间计,道:“小王也不过是遵照王爷的命令行事,若说功劳,那王爷才是头等功,小王不敢居功自傲。” 李煜扑上前,抓着钱弘俶的盔甲怒道:“你杀了朕的九弟!朕要为九弟报仇!”他伸出拳头,狠狠地捶过去,但钱弘俶穿着盔甲,而他又受了伤,这一捶竟让自己反弹出去,一口鲜血直流。 赵光义冷笑道:“你被封了穴道,不想死就老实点。” “你看看这里那么多佳丽,你何不选几个回去服侍一下?”赵光义指着大殿里跪着的女子道,不仅有宫女还有李煜分妃嫔,以及一些大臣的妻女。 钱弘俶听了这话,暗叫不好,赵光义此举显然是要将他与南唐的矛盾激化到极点,遂道:“小王年岁已老,对男女之事并无太多想法,还请王爷自己享用。” 赵光义冷道:“你这是不给本王面子?” 钱弘俶急忙道:“小王不敢。” 赵光义冷道:“那你赶紧选!” 钱弘俶无法,只得从那些人中选了几个宫女装扮的人,向赵光义道了谢。 赵光义对此并不甚满意,冷道:“看来,吴越王还是不给本王面子啊,选几个雏儿来应付一下。” 钱弘俶急忙道:“小王不敢。” 271急救驾吴越王受伤 赵光义冷哼了一声,道:“将李煜等人送到开封。” 钱弘俶问道:“怎样押解?” 赵光义扔过来那道圣旨,冷道:“自己看看吧。” 钱弘俶接过圣旨,看完之后,脸色凝重,不知道赵匡胤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李煜明明反抗了,赵匡胤却要这般恩待,又是为哪般? 钱弘俶本来打算就此辞别,回到自己吴越的地盘上去,没想到这样一来,又被赵光义设计赚到了北宋,若是去北宋,有可能就回不来了,自古能做帝王的,都是厚黑之人,他们之间的约定也不能当做君子之约来对待,赵匡胤完全可以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来反悔;若是不去,可能立马就惹恼了赵匡胤,就连晋王赵光义这一关就过不了。 钱弘俶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送李煜等人去开封。 途中,他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报告王爷,属下发现有人跟踪我们。”一个副官过来道。 钱弘俶没有答话,只是机警地看了看周围,不一会又有一个先锋将军过来报告,说了发现异常的动静,前面似有埋伏。 钱弘俶想了想,当即和几个心腹部署了一番。 又往前走了约五里路,两边俱是灌木丛,再朝里去则是浓密的树林,这样的环境最适合荫蔽,果真,有大批蒙面人士冲出来,见了那些官兵便杀伐起来。 李煜坐在马车里,握着周嘉敏的手,道:“敏儿,你吃苦了,让你陪着朕去受罪。” 周嘉敏笑了笑,道:“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傻话。” 二人忽然听到外面。诧异地看了一眼,道:“莫非是来搭救我们的?” 李煜道:“有这个可能。南唐不乏热血男儿,朕虽然不才,但也不曾亏大百姓,兴许是他们来解救我们。” 周嘉敏摇摇头,她想起这么久一直没见到韩墨臣,她有一种预感这些人应该是韩墨臣带来的,但也没有点明,只是道:“就算救得了我们,也救不了这个国家。又何苦来送死?” 李煜点点头。 几个吴越将领并一群士兵紧紧围着李煜的马车,喝道:“守住南唐国主和皇后!” 周嘉敏刚想伸出头去看看,却被一支箭射过来。差点射中她,好在她及时缩回了脑袋,李煜听到箭声,急忙拉住周嘉敏,道:“小心!不要看外面。” 外头的厮打很是激烈。刀剑争鸣,嚎叫声、砍杀声、金属刺进骨肉里的声音、鲜血喷流的声音,不绝于耳。[.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就听几声惨叫,守在马车周围的吴越将士纷纷倒地,帘子被人拉开,道:“国主。娘娘,速速随属下走。” 那人见李煜吃惊,揭下面罩。道:“属下韩墨臣,请恕属下无礼。” 李煜道:“韩将军来了,来了就好。都这个时候了,就不必要这些虚礼了。” 周嘉敏道:“你可好?” 韩墨臣看了一眼周嘉敏,道:“多谢娘娘关心。属下一切安好。属下已经准备好了退路,请国主与娘娘与属下离开。” 韩墨臣拉着李煜。李煜又拉着周嘉敏,三人一起出了马车,被吴越的人团团围住。 钱弘俶在马上叫道:“不准放走一个人!” “嗖”的一声,一支箭射在了钱弘俶的肩头,他应声落马,吴越军顿时乱成一团,韩墨臣领着一些侍卫,正好带着李煜和周嘉敏离开。 周嘉敏道:“还有寓儿呢,寓儿还在后面的马车上。” 韩墨臣道:“娘娘与国主先走,属下去后面救出大皇子。”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见无数的宋军冲杀过来,周嘉敏急忙道:“你先走!带着你这些部下走!你就算救得了我们,也救不了南唐的没落,我们若是走了,只怕南唐的百姓更加受苦!” 韩墨臣道:“百姓我管不着,我只想救国主和你。” 李煜抱拳道:“韩将军的赤胆忠心,李煜心领了,还请将军速速离去,不要做无辜的伤亡,保存实力,朕以后还有用得到将军的地方。” 韩墨臣仍旧不肯,与冲过来的宋军对打,周嘉敏怒道:“韩墨臣,你快走!你若再不走,无辜死在这里,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你现在逞什么英雄,根本就是私心!我不会跟你走的!你再不走,我就死在这里!” 了一声,周嘉敏见状,手里的匕首直接刺了过去,正打在那宋兵的眉心,那人眼睛睁着,面容扭曲地倒下去,她又惊又怕,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我杀人了?我亲手杀了人?”周嘉敏喃喃道。 韩墨臣急忙抱住周嘉敏道:“没事的,敏儿,不要害怕,我会带你离开的。” 李煜见到这副情景,一时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急忙拉了周嘉敏,怒道:“韩墨臣,你想做什么?” 周嘉敏被他这一声吼,顿时清醒过来,对韩墨臣道:“你快走!有机会我们北宋会合,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 韩墨臣郑重点头,道:“好!” 一声哨子声传来,韩墨臣领着一群属下离开,留下一片狼藉,不但死了很多吴越的将士,北宋也死伤很多,当然韩墨臣的属下也损伤过半。 钱弘俶被人扶着过来,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同一张纸,见了赵光义道:“王爷,小王恐怕不能将李煜等人送往开封了,命不久矣。” 赵光义冷笑道:“本王知道了。不过,吴越王,你可要好好活着,大宋要用到你的地方还多着呢。” 钱弘俶诺诺答应,急忙离去。 一个属下见状,问赵光义,道:“王爷,吴越王这时受了伤,怎么回去和皇上交代?皇上可是让王爷亲自押解李煜的。” 赵光义冷笑道:“钱弘俶,老狐狸!你以为他是怎么受伤的?他根本就是故意受伤的,因为他心虚,根本不敢去开封!” 那属下恍然大悟,道:“王爷真是高见。那要不要属下派人暗中盯着点?” 赵光义点点头,然后去见了李煜,怒道:“你少耍花样,否则,本王立刻要了你的性命!皇兄想必也不会为了一个死人为难自己的弟弟!”他冲周嘉敏一笑,道:“美人儿,你说是不是呢?” 周嘉敏冷道:“少来恶心我!” 272受威胁嘉敏惧底牌 钱弘俶引了自己的人马就近回了吴越国疗伤,赵光义带着大队押解李煜等人回开封,说是押解,但李煜等人都是坐在马车里,要不是身上有伤,倒也不至于太难受。 周嘉敏道:“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解开你的穴道,我听说穴道被封的时间太久会伤身的,有可能就此废掉了奇经八脉。” 李煜摆摆手,道:“不要紧,事已至此,担心也没用。他们用的八卦封穴法,轻易无法解开的,我本来也会一些解穴大法,但根本用不上,想必需要其他人的助力,而且对内力要求很高。” 周嘉敏道:“我试试吧。”她之前机缘巧合跟着南宫彦学了一点武功。 李煜笑道:“你那点武功,呵呵……”他看周嘉敏脸色不对劲,急忙道:“那你赶紧试试吧。” 周嘉敏试着运气,在李煜身上折腾了一阵,但不得章法,根本无法解开他的穴道,反而让李煜痛苦不堪,也只得作罢。 二人紧紧抱在一起,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这时一个宋兵过来,请道:“王爷请周皇后过去。” 周嘉敏和李煜对视一眼,李煜道:“敏儿身体不舒服,请你转告晋王,敏儿就不过去了,有什么话直接和朕说就可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那宋兵道:“晋王吩咐了,务必请皇后过去,请国主不要让我等为难,等一下万一有什么冲突,恐怕国主和周皇后都会没面子。” 李煜道:“宋朝皇帝下旨善待朕及家眷,难道你们想抗旨吗?” 那宋兵道:“王爷请周皇后过去,并非不善待,兴许是有要事与周皇后相商,请国主不要为难我们。” 周嘉敏对李煜道:“我去去就回,你在车里等着我。” 李煜拉着周嘉敏道:“朕陪你一起去。” 那宋兵又道:“国主请留在车中。” 李煜不肯放手。道:“那敏儿你就不要去了。” 周嘉敏微微一笑,道:“我不会有事的。” 见了赵光义,他坐在行军队伍最豪华的那辆马车中,见了周嘉敏,便让她进马车,周嘉敏不肯,冷道:“王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男女有别,马车我就不便进去了。” 赵光义道:“你好像待本王比以前更冷漠了?难怪说女人嫁了男人就是要变心的。” 周嘉敏听了这话真是哭笑不得,道:“我的心从来没在王爷这里过。(.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还请王爷不要自作多情。” 赵光义走下马车,站在周嘉敏的对面,仔细地端详了她许久。忽然笑道:“还是那么美丽,真真是江南的水土好。” 周嘉敏侧了身子,不肯理他。 赵光义自己讨了没趣,又道:“你们这次去开封,凶多吉少。难道你不想保着李煜等人的性命吗?” 周嘉敏冷道:“生死有命,岂是我一个弱质女流能保得了的?” 赵光义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庞,被周嘉敏用力拍打掉了,怒道:“王爷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北宋的皇帝下令善待我们,虽然我知道王爷完全有胆量不遵从圣旨。但想必回京也不是那么好交差吧?” 赵光义笑道:“还是你了解我,知道本王不怕抗旨。本王很喜欢你,不如你跟了我?我包你吃好、穿好。你想要什么身份,本王也可以在满足条件的情况给你。” 周嘉敏冷笑了,深深叹口气,道:“其实,如果不是你一直用这种咄咄逼人的方式。我会感谢你对我的好感。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我已经选择了李煜,我会陪着他一直走下去,无论是生是死。” 赵光义狠戾地道:“如果李煜死了呢?” 周嘉敏道:“我已经说过了,不想重复,如果他死了,我就跟着他死。” 赵光义冷道:“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本王还没有得到你,自然不会让你去死。” 周嘉敏冷道:“我和李煜同时签了血契,如果他死了,我就会跟着他一同死掉。” 赵光义听了这话,一把拉住周嘉敏的脖子,怒道:“你竟然……竟然和那个废物签了血契,竟然要和他同生共死?本王偏不许!” 周嘉敏因为窒息,眼泪滑落下来,冷道:“你不妨杀了我。我绝对不会屈服于你。我要让你知道,有一种东西,是强权无法战胜的!” 赵光义冷道:“哼!你别得意太早,本王手里有件秘密武器,到时恐怕你要求我,求我收留了你。” 周嘉敏听了这话,只觉得脊背发凉,她惊恐地看着赵光义,赵光义笑道:“对,我很喜欢看到你这个表情。” 周嘉敏冷道:“若没其他事情,我先告退。” 赵光义道:“来人,送周皇后回去!” 周嘉敏回到原先的马车,李煜急忙问道:“他有没有为难于你?” 周嘉敏摇摇头,欲言又止,李煜见状急忙道:“敏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虽然不能帮助你,但至少不用憋在心里。” 周嘉敏对着李煜耳语道:“我担心赵光义知道喆儿的事情。” 李煜惊道:“他怎么会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周嘉敏万分愁苦,道:“他只是暗示自己手里有秘密武器,会让我们不得不屈服,我想了想,除了喆儿,还有什么事能让我妥协?” 李煜听了脸色也一片灰白,叹气道:“青官之前说,一切安好,现在应该还没有落到赵光义的手里,等到了开封,我们再想办法,一定可以保护他的周全的。” 周嘉敏道:“佛祖保佑,希望佛祖保佑喆儿一切安好。” 又过了几天,一路上走走停停,持续了半个月,这才到了开封,李煜等人被安排在礼贤馆,招待之人也都较为客气,这让李煜颇为安心,对着周嘉敏喜道:“看来,我们暂时平安无事了,这段时间,朕想着办法送你出去。” 周嘉敏觉得他这个想法太天真,一来,这里绝对不安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才是他们的境地,二来,她既然到了这儿,又是南唐的皇后,岂能轻易放她走? 273太祖召见谋划逃离 周嘉敏淡淡道:“要走,我们一起走;要留,我们一起留。” 李煜笑着搂过她,道:“有你在,一切都好,朕会振作起来的。”李煜对现实有一个客观的评估,他知道赵匡胤并不会轻易放过他,就算赵匡胤可以接受他的投诚,赵光义也不会让他好过,也许南唐再也回不去了。 然而,这一切担忧他并不想让周嘉敏知道。 在礼贤馆里住了几天,赵匡胤才派了太监来,李煜恭敬地接待,问那太监道:“敢问公公,陛下有何吩咐?罪臣罪该万死,只求死前能再见皇上一面,亲自负荆请罪,以弥补自己的过犯。” 那公公笑了笑,道:“陛下并未提及国主的事,洒家这次来也并不是请国主的。”他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态。 李煜接过贴身太监捧过来的珠宝,送给那太监,道:“还请公公笑纳,公公从皇宫到礼贤馆颇多劳累,还请公公不嫌弃。” 那太监假意推辞了一番,道:“那洒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国主也不必担心,圣上并未动怒,之前曾提起过国主,还夸赞国主才华横溢,所以,国主只管在此敬候佳音,圣上福泽天下,不久应该是有封赏的。” 李煜听了这话,系从心来,顿时放松了许多,道:“那公公来此,有什么吩咐?” 那太监笑道:“洒家哪里敢吩咐什么,是圣上请周皇后进宫。” 李煜惊道:“请皇后?公公可否听错了?”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来了北宋一段时间,赵匡胤召见的不是自己,是周嘉敏!人到中年,作为男人,李煜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后蜀、南汉等国家的遭遇,更让他惶恐不安。 他曾经担忧的事情就在眼前,而且没有破解之法。 赵匡胤召见周嘉敏,最可能的原因就是:他对这个女人有兴趣! 李煜的心剧烈地跳着,周嘉敏的脸色也十分难看,道:“我不去,我今儿身子不舒服。”她转身进了屏风之后。 李煜又给贴身的太监使了眼色,给那太监送了许多财物,道:“贱内这段时日舟车劳苦,身子虚弱。又水土不服,这几日一直不舒服,还请公公回去代为转告。” 那太监冷哼了一声。道:“洒家可以帮你回话,但后果还是要你们自负,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李煜应诺,送了那太监出去。 那太监回了皇宫,见了赵匡胤。急忙将李煜的话陈述了一番。 “那你看小周后可有病态?”赵匡胤道。 那太监道:“奴才见了,小周后十分消瘦,看样子的确是病了,奴才也不敢擅自做主,特回来请教皇上。” 赵匡胤道:“原来是病了,那你去太医院带几个太医过去看看。再选一些上好的补药送过去。” 那太监急忙应了,一溜烟去了太医院。 且说送走了那太监,李煜与周嘉敏愁苦地坐着。道:“这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赵匡胤为什么要召见你,我多少还是能想到的,这也是我最怕见到的。” 周嘉敏心里一惊。李煜这话再明白不过,想表达的就是赵匡胤看上了自己。想将自己占为己有,遂道:“好女不嫁二夫,这个道理我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请煜哥哥放心。” 李煜见周嘉敏语气里带着不悦,话又说的这般严肃,急忙道:“我不是不相信你,你的为人我还不知道?只是,此一时非彼一时,很多事恐怕都是人力难以控制的,我们还是要有所防备为好。” 周嘉敏道:“我不愿意,谁也不能强迫我。” 李煜叹气道:“我还是想办法送你出去吧。” 周嘉敏道:“如何能出去?这里围得这般严实,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李煜道:“我在这宋朝皇宫还有几个暗桩,这时可以用得到,另外,花蕊夫人不也是在皇宫吗?而且赵匡胤很是宠爱,可以让她过来帮个忙。” 周嘉敏道:“只怕她不肯,若是到时又将我们的计划供出去,恐怕弄巧成拙了。” 李煜道:“这个你无须担心,听说,她颇为义气,对赵匡胤等人也十分憎恶,最多不帮我们,不至于出卖我们求荣。” 周嘉敏道:“那要让费清姐姐来了才好。” 李煜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朕自有安排,虽然朕现在十分落魄,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朕还是有些东西没有用到,是到了发挥功效的时候了。” 周嘉敏笑了笑,道:“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对于李煜,她想起来就忍不住一阵心疼,多么温柔、多么有才的一个人,偏偏这样的命运。 李煜笑道:“哭着也是一天,笑着也是一天,为什么不笑着呢?我记得这话是你曾经说过的,第一次听的时候,颇有点石破天惊的意味。” 周嘉敏笑了,道:“就是这个道理,哪怕还有一天,我们也要好生活着。我现在不是担心自己,最担心的就是喆儿,我们对不起他,不但没给他带来荣华富贵,也没有给他丝毫的父爱母爱,还让他一出生就承受这么多的苦难。” 李煜抱着周嘉敏,柔声道:“他会理解的。” 二人在礼贤馆走动了一会,总共也就那么大的地方,环境布置与南唐皇宫相去甚远,这让李煜颇为伤感,一个劲地道:“让你受苦了。” 正说着,一个太监领着几个太医过来,道:“皇上下了口谕,让洒家领着太医们给周皇后瞧瞧身子,还给带了些补品来。” 李煜急忙道谢。 那太监又道:“洒家可是好好地为国主美言了一番。” 李煜再次道谢。 那几个太医给周嘉敏号脉,然后开了些药,又叮嘱周嘉敏好生休养,周嘉敏道谢。 李煜问那太监,道:“公公,陛下这般厚待罪臣及贱内,罪臣想入宫拜谢,还请公公帮忙说道说道。” 那太监收了不少好处,嘴上应着,李煜也没指望他的话能起到什么作用,只是小人不好得罪,用财物堵住他的嘴,好让他不进谗言。 赵匡胤听说周嘉敏以病推脱进宫,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派了太医来给周嘉敏看病,这让李煜更为担忧。 274受禁锢花蕊用离间 赵匡胤去了华瑞阁,这是花蕊夫人费清住的地方,这华瑞阁原先不叫这个名字,只是谐音“花蕊”而得名。 如今那个当年艳名冠天下的花蕊夫人早已不存在,在赵匡胤的后/宫中只有一个清夫人,而且是见不得光的那种,没有封号,没有地位,也不与其他妃嫔一般有封册在手。 可后/宫里的人又都知道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大有井水不犯河水之意,大家互不干扰,费清不去争宠,那些女人也不来找她的晦气。 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匆忙进来,道:“夫人,皇上来了。” 费清笑道:“那就让他来吧。” 那宫女道:“夫人,要准备一下吗?” 费清道:“没必要,准备花瓣,我要沐浴,他若是来了,就让他在客厅里等着。” 那宫女不敢忤逆,急忙应声而去。费清进了内间,泡着花瓣澡,她闭上眼睛,慢慢享受花香和氤氲的热气,她遥想当年,自己是何等风光和美貌,曾经吃了那么多苦,辗转流离,跑到了蜀国,机缘巧合又遇见了孟昶,孟昶将她捧在了手心里,除了皇后的名分没有给,她什么都得到了。 那段时光是不能从她生命力磨灭掉的,尤其是在她失意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可一切都成了过于,这过去的故事又随风飘散,早已不复存在,孟昶死了,后蜀亡了,自己却在北宋的皇宫里成为一个男人的禁?脔,她清醒地知道,这不是宠爱,只是那个男人爱自己的皮囊。 “谁让你进来的?”费清冷冷地问道,她听到了脚步声,她这个时候最不喜欢别人打扰。 “是朕。”赵匡胤略带沙哑的声音道。他的大手摩挲在费清白皙的脖子上面,从桶里抄出一些水。洒在上面。 费清笑道:“皇上今儿怎么这么得空,来了我这里?” 赵匡胤微微一笑,道:“怎么,你不希望朕来你这里吗?” 费清笑道:“岂敢。只是,我听南唐的李煜和周嘉敏来了开封,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有什么要我效力的地方?” 赵匡胤微微一愣,笑道:“你是越发聪明了。” 费清毫不避讳地从浴桶里走出来,白皙的胴/体看上去富有弹性,而非常诱人,赵匡胤的喉结忍不住动了一下。 “这不是惯例吗?当初我来开封时。皇上不是让南汉的春夫人来找我,说了那番话,才打消我寻死的念头吗?”费清不避讳地说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赵匡胤尴尬地看了一眼费清。道:“朕想给你一个名分,和其他人一样,你说,朕封你为清妃可好?” 费清淡淡一笑,将单薄透明的外挂披在身上。笑道:“不好。” 她心里最清楚不过,这不是什么奖赏,不过是个诱饵,诱惑她竭尽全力地说服另一个禁/脔进宫,而那个禁/脔的对象就是周嘉敏。 她不在意周嘉敏结局如何,她在意的是。自己拥有过人的头脑,她不屑于做那种被利用的蠢材。 再说,什么样的后妃名分能吸引到她? 她曾经是蜀国的花蕊夫人。身份地位仅次于皇后,但却被皇后受宠无数倍,就连皇后都让她三分。 赵匡胤脸色冷然,他何曾被人这般拒绝过? 费清一个反身,莲藕一般的藕臂勾在了赵匡胤的脖子上。柔声道:“难道我不够美,不能让皇上全然满意吗?” 赵匡胤身子一动。不自然道:“哪有,你就是最美的,朕心里最喜欢你,会一直宠着你的。” 费清笑道:“色衰而爱弛,我这个年纪已经徐娘半老,只怕皇上喜欢更年轻的。”说完痴痴地笑了。 赵匡胤将她抱起来,朝屋内走去,早就宫女将房间和床铺布置好。 费清身上有着成熟女人的韵味,在床/上也有着成熟女人的技巧,她能轻易地挑逗起赵匡胤的欲望,也能熟练地让赵匡胤达到满足的境地,还能在熟练中出现新奇的花样,让赵匡胤这样一个中年男人欲罢不能。 事罢,赵匡胤抚摸着她光洁的后背,道:“朕听说你与李煜的皇后之间有些亲戚关系?” 费清忍不住又笑了,赵匡胤绕了这么个大弯子还是回归到这个话题上,道:“是啊,我可是那个小周后的表姐呢。” 赵匡胤道:“朕想让你去说服她。” 费清故意装作不懂,道:“说服她什么呢?” 赵匡胤道:“朕在数年前曾见过她一面,那时她尚且年幼,朕见了她之后多年念念不忘,如今她进了开封,朕想,如果她自愿进宫,那朕也算是得偿所愿。” 费清故作为难道:“她可是周宗的掌上明珠,南唐先前的郡主、现在的皇后,虽然落败了,但骨子里的清高和贵气还是在的,恐怕不能像我一样,在这见不得人的华瑞阁里服侍皇上啊,就算我有三寸不烂之舌,她也未必会答应。” 赵匡胤急忙道:“这个朕也考虑过,如果她愿意,朕愿意封她为妃,单独给她赏赐一座宫殿。” 费清急忙道:“皇上这真是厚此薄彼,为什么只给了我这么一处宅子?虽然是清夫人,但又没有正式封号过,我不愿意,我吃醋啦!” 她故作不悦地摇晃着赵匡胤。 赵匡胤不但不恼,反而开心,男人最喜闻乐见的事就是看见女人为自己吃醋,尤其是费清这样平时并不热情、也不在意他的女人,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征服感,如今她肯为自己吃醋,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他笑道:“怎么会?朕把你和她一起册封了,都为妃,你是姐姐,你自然是大的,同时赐宫殿。” 费清心底在冷笑,美色当前,什么仁义礼信统统都是废话!赵匡胤不也是说仁义道德,说要诚信待人吗?说要宽待投诚的国家吗?难道就是抢了别的老婆? “我听闻,晋王爷对小周后十分感兴趣,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兄弟的和气,皇上,你觉得值得吗?”费清道,心底却打起了另一个算盘:就是要让他们兄弟有隙! 赵匡胤冷哼了一声,道:“他什么都要和朕争?” 275送讯息说客礼贤馆 费清笑道:“什么争不争?天下人谁不知道皇上对晋王的宠爱,连这皇位――”她妩媚地掩嘴一笑,道:“都有金匾之盟,皇上对晋王真真是大方的紧。[.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赵匡胤的脸色不悦,但费清当做没看见,道:“可是我听说,这晋王并不知足,还说这天下本来就是他打下的,他功劳要多过皇上,却将皇位让给皇上那么久……似乎有点等的迫不及待了。” 赵匡胤一抬手给了费清一巴掌,喝道:“朕不准你个妇道人家在此挑拨,朕和晋王的情意你岂是明白的!” 费清捂着红肿的脸颊,也不恼,反而笑了,道:“既然皇上心如明镜,如此重视情意,那就是我多嘴了。” 赵匡胤起身,命人来服侍他穿衣服,他愤然地离开华瑞阁。 第二日,一个宫女神神秘秘地过来求见费清,给费清送了许多开心果,说是李煜送的。费清乍一听李煜的名字倒有些惊讶,想不到他竟然毫不避讳地让一个宫女给自己送东西。 “李煜可有什么要转告的?”费清道,南唐兵败,李煜投降,当然不可能这个时候送她开心果这么简单。 那宫女微微一笑,道:“主子只说让夫人好生剥开这些开心果,都是他为夫人亲自准备的。” 费清回了房间,命一个信得过的丫鬟将那开心果一个个打开,果真在一个开心果里面看到一行细小的字,是请她去一趟礼贤馆。 费清冷笑道:“想不到我还有这一大的用场,这次不渔翁得利都难了。” 她先去找了赵匡胤,假意说了一番好话,主动提出要去礼贤馆说服周嘉敏,赵匡胤听了这话心花怒放,当即赏了费清很多宝物。又命人准备了轿子送她出宫。 “皇上可真是色迷心窍,为了一个周嘉敏倒是费了心思,这么大的阵仗送夫人出宫见她。”费清的随身侍女道。 费清冷道:“你懂什么?名义上他这是给我和周嘉敏的面子,其实,不过是担心我就此和小周后密谋,放了她走,这些人乃是监管我来的。” 那侍女急忙道:“还是夫人高见。” 进了礼贤馆,见了李煜和周嘉敏,周嘉敏抱着费清痛哭流涕,道:“总算是见了姐姐。姐姐受苦了。” 费清自幼没了亲人,在遇见孟昶之前受了很多磨难,虽然和周嘉敏素未谋面。中间也不过书信来往,但二人多少有些亲情,加上她先后遭受丧国、丧夫之痛,如今在北宋遭受赵匡胤的凌辱,见了周嘉敏这般悲痛。忍不住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由悲从中来,也哭得十分伤心。 李煜只道是这费清乃是受了自己的秘密邀请而来,却不想她身后跟了这么多太监、宫女,甚至有宫廷的侍卫,心道:这费清在宋朝的皇宫一样受宠。 他抬眼看费清的容貌。的确是倾国倾城又风韵十足,再见周嘉敏,虽然这段时间受了无数苦难。但接踵而来的打击没有将她打败,她反而愈加俊俏美丽,与周嘉敏一比,费清就相形见绌了。 这样一番比较,让李煜对周嘉敏更为担心。赵匡胤的心思也就昭然若揭了。 “妹妹,有些话我们屋内说。”费清道。将李煜也撇在了外面,几个宫女也要跟进来,却被费清的贴身侍女给堵回去了,喝道:“夫人要和周皇后说几句体己话,难道你们也要跟着吗?”说完便堵在了门口。 一进了里屋,周嘉敏便哭着跪了下来。 “妹妹这是作何?可是折煞我了。”费清急忙将她挽起。 周嘉敏不肯起来,道:“请姐姐救我。”她将李煜交给她的那番话给费清说了起来,无非就是心里多崇拜费心,自己祖上与费清的祖上有哪些渊源,自己此番进了北宋受了哪些苦楚,想要回南唐,请费清助一臂之力。 费清为难道:“不是我不肯帮助你,而是我自己都无能为力。实不相瞒,这次来,乃是皇上的意思。” 周嘉敏惊道:“姐姐没有看见国主送去的信息吗?” 费清道:“我看见了,但光看见有什么用,若不是赵匡胤想让我过来,你以为我能来的了吗?我这等身份,在宫里又没有什么地位,岂能自由出入?他这次来,主要是想让我和妹妹说件事。” 周嘉敏道:“姐姐请说,何事?”费清摸了摸周嘉敏的脸蛋,道:“妹妹真真是个大美人儿,难怪赵匡胤都要心动了,据我所知,他可不是什么好色的人物。” 她笑了起来,周嘉敏痴痴地看着她,还从来没见过笑得这么好看的人,又想起花蕊夫人的名号,对费清的感觉就多了几分崇拜。 “姐姐才是真正的大美人儿,就是花儿见到姐姐都要羞涩了。只是,我不是很明白姐姐刚才那番话的意思。”周嘉敏由衷地赞美道。 费清淡淡一笑,道:“我都老了,还有什么姿色。妹妹这般聪明剔透的人儿,岂会不明白?唉,那姐姐就直接说了,赵匡胤想收你入宫,而且这品阶都定了,至少是妃子。” 周嘉敏听了这话,呼吸急促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赵匡胤会想着收她入宫纳她为妃?而且是这么直接的方式。 她和他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交集? 本以为有个赵光义就已经够受的了,想不到还夹杂了赵匡胤,到底是自己魅力太大还是桃花劫太多? 费清见她神色不安,不由得心痛,放低了声音道:“妹妹的心情我理解,我曾经也经历过,心里挣扎了许久,但日子过着过着也就看开了,有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我现在除了少点自由,照样还是锦衣玉食。妹妹出身大户人家,比我更看重名节,更走不过心里这道坎,只是……” 她忽然抬高了声音道:“女人嘛,总归是要服侍男人的,最主要的是找个可以依靠的男人,这样一辈子荣华富贵就不用愁了,妹妹又何必拘泥于现状呢?何况当今皇上乃龙凤之姿、天人之相,还能亏待了妹妹不成?” 周嘉敏怒目而视,道:“看来,姐姐是来做说客的了?” 276金钗之谜李煜下毒 费清眼神扫了一下门外,对着周嘉敏耳语道:“隔墙有耳。”然后她从桌子上拿起笔在纸上写道:我们用文字交流。 周嘉敏点头示意。 费清嘴上道:“妹妹,大家都是女人,遭遇又是差不多,当初我也想着保全名节,后头不知吃了多少苦……姐姐这也是为了你好。”她这话是说给门外那些宫女听的。 周嘉敏会意,急忙装作愤怒的声音,骂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收回你的好心吧!” 二人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着,约定好了下一步的对策。 原来下个月就是杜太后的忌辰,按照往年的惯例,赵匡胤都会派宫里的人带上酒品礼物去给杜太后献祭,费清正好认识那个管事的太监,而且对他曾经有恩,到时可以让周嘉敏混进献祭的队伍中。 从房间出来,费清故意脸上带着一抹笑意,拍着周嘉敏的手,笑道:“有些事想明白了就好,也少吃点苦头。” 周嘉敏微笑着点点头,笑道:“姐姐,我们难得一见,现在又快到晌午了,不如留下来一同用膳,我们也好多聚一会。” 费清笑道:“也好。我难得出宫一趟,见了你就像是见了自己的亲妹妹,我也舍不得走,正好尝尝这礼贤馆里的饭菜。” 周嘉敏急忙命人去张罗饭菜。 席间,推杯换盏,几个人倒也难得开心地吃了一顿饭,他们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无非了各自的饮食爱好,南唐和后蜀的风土人情,又讲到这北宋的一些饮食习惯。赵匡胤派来的那些人本来勾着耳朵在听,却发现他们几个说来说去,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也就放松了警惕。 吃完饭,又用了茶,费清这才离开礼贤馆。 临走之前,费清从头上取下一支钗环,笑道:“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留着做个念想吧,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片心意。” 周嘉敏正要推辞,却看见费清的眼神,急忙接了过来。 待费清一走,李煜便问道:“敏儿。先前费清在里间可对你说了什么?我总觉得她这次并不对劲,你们在屋里的动静也不寻常,断断续续的。明明是争吵,出来时却是一脸笑容?” 周嘉敏道:“她是替赵匡胤做说客来的,赵匡胤想让我进宫。但是,她却私下里告诉我,可以帮助我逃离北宋。” 李煜急道:“进宫?进宫做什么?” 周嘉敏看了他一眼。忽然气不打一处来,道:“还能做什么?你觉得是做什么?” 李煜不再言语,道:“费清这次恐怕没有做说客那么简单,她可能有其他心思。她说了用什么办法送你出去没有?” 周嘉敏道:“只是简单说了一下,而且是在纸上写的,当时有人在外头监视。我们一边要演戏给他们看,一边又要慢慢写字,所以。并没有具体商议对策,只是大致定了方向。” “那纸张可在?”李煜急忙问道。 周嘉敏道:“都被她当即烧掉了,听你这么一说,我的确发现一点异样。她临走时给我送了这支金钗,还特意示意我收下来。应该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李煜道:“她这么轻易地答应送你出去,没那么简单!我们先不管她那支金钗有什么不同。看看她下面有什么动静,我们这边再想想办法。你不要把她想象得太简单了。” 周嘉敏急道:“我管不了那么多!赵匡胤已经指明让我进宫去服侍他了,我才不要在这里坐以待毙,就算费清没那么可信,但是有一点办法我都要试试!” 李煜无奈,道:“那好吧,我们去看看这支钗环到底有什么异样。”他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试着看看是不是扭得开,但发现整个金钗浑然一体,根本就没有任何松动和缺口,也只得作罢。 周嘉敏拿着那根钗子苦思冥想了一天一夜,但也没发现任何异常,那就是一根普通的金钗,没有任何异样,上面连任何花纹都没有。 就在周嘉敏要放弃的时候,那个李煜安插在皇宫里的、先前给费清送开心果的小宫女,送了话出来,让周嘉敏用着那根金钗在茶水里搅上一搅,然后喝掉。 周嘉敏听了这话,微微有些冷意:这个费清真把自己当做救世主,什么因由都没说清楚,就直接分派她如何如何行事。周嘉敏对此自然不会听,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灵狐,于是叫人抱了上来,闻了闻那金钗,灵狐没有任何异样。 这一下,周嘉敏更是搞不懂费清为什么给自己这支金钗。 李煜端了一碗参汤走进来,道:“先休息一下,来,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一些参汤。” 周嘉敏笑道:“煜哥哥辛苦了,我没什么胃口。” 李煜笑道:“又不乖了?要趁热喝!你最近脸色太差了。” 周嘉敏无奈,只得顺从地将那碗参汤喝下去,才下了肚子,周嘉敏便看到一阵头晕,道:“这汤里有什么东西?为什么我头这么晕?” 李煜道:“敏儿,对不起,我不能失去你,不能让别的男人沾染你,所以,你要睡上一觉,这一觉会很长。” ――这一觉会很长?是说她将要永远地睡过去吧。 周嘉敏闭眼之前看到李煜似乎在笑,那笑容有些狰狞,她觉得这辈子她有可能看错人了,看错人很多次,但这一次却是最严重的意思。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她沉沉地倒在李煜的怀里。 屋内忽然发出李煜呼天抢地的哭声,众人进去一看,方知周嘉敏服毒自尽了,已经没有了脉息,脸色乌青,正是服毒的迹象。 几个人连忙去请了礼贤馆里的郎中来,郎中束手无策,又有人急忙传了话到宫里头,赵匡胤听了这话差点自己亲自动身过来,但心里气恨周嘉敏宁肯自杀,也不肯进宫服侍自己,又怕天下人说闲话,明明没有得到好处,却惹了骂名就没必要了。 皇宫派来的太医确认了周嘉敏的死讯,一时间,礼贤馆里哀声震天,李煜更是几度昏厥。 277护送灵体半路遭劫 周嘉敏的尸体被放进了棺木了,赵匡胤听说周嘉敏服毒自尽后,心里敬重周嘉敏是个烈性的真女子,又深深自责,若不是自己让费清去当说客劝她进宫,也许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下令给周嘉敏准备了一口黒木镶金的棺材。 李煜上表要求派人护送周嘉敏回南唐安葬在钟太后的陵寝一旁,他言辞恳切、声情并茂地写了几千字,纸上到处是泪,看得赵匡胤也悲戚无比,当即决定让南唐来的人送周嘉敏回南唐,而李煜必须留下来。 李煜想了想,这次随从的南唐朝臣中,唯有董安远最为可信,加上他过去与周嘉敏之间的交情,更是值得托付,于是唤来董安远再三叮嘱道:“把皇后送回南唐,一定要尽快,争取在十五天送到,如果送不到的话,第十五日内一定要开棺,然后将这丸药给她服下去,切记切记。” 董安远正要开口询问,但见有宋兵在,李煜那样嘱咐不会没有自己的理由,本来他听说了周嘉敏的死讯,悲痛非常,整个人大罪了许久,又憎恨宋朝的人将他们俘虏过来,如若不然,周嘉敏好端端又怎么会死? 他听见李煜这般吩咐,心头升起一种希望:周嘉敏并没有死!这只是个假象,目的是要送她回南唐。[.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但他出了房间,仍旧是满脸的悲痛,在棺木前跪拜哭泣了许久,常惠儿也跟着他一同来到北宋,见状,也不知如何劝慰,只是跟着抹眼泪,周嘉敏的死对她来说也是一件悲痛的事,不仅是南唐失去了自己的皇后,她也失去了一个可以交心的好朋友。 赵匡胤站在城楼上。看着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出了宫门,忽然伤感无限,道:“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费清心道:你早就做错了,但是却笑道:“皇上没有做错什么,有些人总是很脆弱,说得再难听点,就是太骄傲了,受不了任何打击,也许她就是这样的人。” 赵匡胤喃喃道:“朕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那时朕就在想,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又特别大胆,身上还有一块古玉。她今年大概也就二十出头吧,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这么年轻,哎,她为什么想不开。如果她不愿意,朕不会逼迫她的。” 费清见他一副痴情的样子在那里自言自语,又气又恨,不由想打击他一下,冷道:“那皇上当初为何逼迫我?” 赵匡胤回神过来,恢复自己的王者之气。道:“你和她不同,朕不想勉强她。” 且说,董安远领着送葬的队伍走到了开封的城门外。却被一群将士给拦住了。 “我们是奉了皇上的手谕出城的,护送南唐的皇后棺木会金陵,请诸位将军行个方便。”董安远道,命人递上赵匡胤的手谕。 那人接过手谕,看了一眼。眉头一皱,道:“不是我等不放行。而是王爷下了命令,让我等拦截你们。” 董安远听了心头一惊,除了赵光义,估计没人敢不把赵匡胤的手谕放在眼里,在这里明目张胆地拦截,遂道:“将军看清楚,这可是皇上的亲笔手谕,难道王爷的命令能大过皇上吗?” “皇上的命令的确比本王的命令大,但本王的命令更好使。”赵光义骑着高头大马过来道,那些守城门的士兵急忙跪下来见礼。 董安远道:“不知王爷拦下我等是何用意。” 赵光义下了马,在那棺木上拍了拍,道:“本王带她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一个死人?到底是真死了,还是假死了,本王要验明正身,以免被你们糊弄了!这可是南唐的皇后,大罪之人,岂能让你们这么轻易地带走?何况,这么大的棺木,说不定里面还装了许多金银财宝,以够你们复国之用!” 常惠儿怒道:“你还有没有一点道德?人都已经死了,你却要开棺验尸!死者为大的道理你懂不懂!”她手中紧紧握着宝剑,随时准备宝剑出鞘。 赵光义看也没看她,冷道:“到底开不开?本王的耐心很有限。万一动起手来,恐怕会让死者更不安的,你们说呢?”他特别强调了“死者”这个词。 他脸色很难看,却带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看起来很古怪,本来他听说了周嘉敏的死讯,大为悲痛,又从皇宫得知消息,是赵匡胤动了淫?念,逼迫周嘉敏服毒自尽,更是气恼,恨不得立马冲到宫里找赵匡胤理论。 就在这时,费清托人给他送了一条讯息,倒也没有具体说什么,只是提醒他若想知道周嘉敏是生是死,城门外候着。 他便急忙下令守住了城门。 董安远拉住常惠儿,含泪道:“皇后娘娘会明白我们的苦衷,她在天有灵会保佑我们的,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侵犯她的恶人!” 如烟见状,哭道:“谁也不准动娘娘的棺木!娘娘已经被你们逼死了,人都走了,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放过她!” “你们谁敢过来,我就与他同归于尽!”如烟晃动着手中的匕首。 几个士兵想要冲过来对如烟不利,却被董安远打倒在地,他冷道:“王爷,开棺可以,但是请您管好您那些部下肮脏的手!” 常惠儿过来劝慰如烟,道:“如烟,娘娘已经走了,让他们检查,只有检查过了之后,我们才能送娘娘回南唐。你听话,娘娘不会怪你的。” 如烟哭道:“那天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一直守在身边,娘娘就不会想不开了,你们这群禽兽!我跟你们拼了!” 她举着匕首刺出去,却被常惠儿一把拉住,怒道:“你这样做没有任何用处!娘娘在天有灵看见了也会不高兴的!” 董安远轻轻接过工具,将棺木四周的钉子打开,他那神情仿佛是担心惊醒了睡梦中的周嘉敏,而他眼角还挂着泪花,赵光义看了这种情形,心头一沉:难道周嘉敏真的已经死了?不然董安远何故这般神情?难道费清那个女人在骗我? 278晋王拦截夫妻僵局 周嘉敏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在棺材了,她顿时大吃一惊,在她心目中棺材是个忌讳的东西,一个活人怎么能在棺材中呢?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她的身上整整齐齐地穿着南唐皇后特有的宫服,而且看得出来是盛装打扮,再仔细看身上的装饰,有很多乃是冥器。 赵光义微微一笑,道:“来,美人儿,本王抱你出来。” 周嘉敏摇摇头,似乎记得当时当时喝了一份参汤,喝完之后就觉得头痛,之后的所有事情都不记得了。 董安远抢先一步,道:“不敢劳烦王爷,还请王爷让一让。” 他伸手将周嘉敏抱了出来,他激动的要死,之前以为周嘉敏死了,他整个人都有了轻生的念头,如今周嘉敏又活过来了,他那颗雀跃的心再也控制不住。 赵光义被他抢了先,心里怀恨,心想:本王迟早要了他的命!但见到周嘉敏安然无损地活着,心中多少有点高兴。 常惠儿惊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娘娘不是已经……已经――” 韩墨臣道:“这个我回去和你细说,中间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他又对赵光义道:“多谢王爷要求开棺,也算是因祸得福,娘娘竟然起死回生,此乃幸事,不知该如何答谢王爷。” 赵光义拍拍手,笑道:“本王也不过是照章办事,再说你的谢意本王不感兴趣,若是她的谢意本王倒是乐得接受。” 他指了指周嘉敏。 周嘉敏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她知道有些事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询问,道:“送我回礼贤馆。” 赵光义却急忙拦住了她的去路,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躺在棺材里吗?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恐怕你就要永远躺在这里了。” 周嘉敏愣了,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她心里万分恐惧,又十分气恨,但偏偏毫无头绪,到底是什么人将她放在棺材里的,这个是她急需知道的。 “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周嘉敏冷冷道,她并不相信赵光义,总是提防着他,但是她心里也清楚。赵光义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东西,并非事事都说谎――从他这里也许可以知道她完全意想不到的事实。 赵光义好笑地看着她,道:“问我。你就是问对人了。” 周嘉敏心里有无数的疑问,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想知道李煜在哪里?她道:“王爷若是知道,不妨告诉我,我感激不尽。” 赵光义看着她焦虑的样子。道:“你既然这么想知道,为什么不去问问李煜呢?本王可是听说李煜为了独自占有你,而下了狠心哦。要不是本王来的及时,恐怕,你现在早就去阎王殿了,说不定还有一些色鬼盯上了你如花似月的美貌。” ――如此痛苦不堪的事情。却被他几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气得周嘉敏牙齿痒痒。 “多谢王爷提醒。”周嘉敏冷道,她招呼了董安远等人。送她回了礼贤馆。 李煜正暗自神伤地在院子里走动,似乎走到哪里都有周嘉敏的影子,一个奴才欢喜地叫道:“国主,娘娘回来了!娘娘回来了!” 李煜惊道:“娘娘回来了?你是说皇后?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太监不敢隐瞒,道:“董大人这会正护送娘娘回来!真的是娘娘。娘娘还活着!老天爷,真是太好了!我们的皇后娘娘还活着。” 李煜听了这话更是吃惊。顿时明白周嘉敏没有顺利回到南唐,若是如此,只怕事情越来越复杂,赵匡胤也可能借着这个由头将他们全部处死――不管怎么说,在外人看来,周嘉敏突然活过来,最大的可能就是李煜在里面做了手脚,赵匡胤知道这么回事,必然大怒,何况朝中还有一群极力主张将南唐斩草除根的大臣。 李煜急忙迎了出去,正要出门,却见周嘉敏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见了李煜劈头盖脸问道:“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李煜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苦笑着拉过周嘉敏的手,却被周嘉敏甩开了,李煜再回头,却看见赵光义等人也在后面,顿时哭道:“敏儿,你活了?难道佛祖听到我的祈祷了?你终于活了过来!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他哭得真切而伤感,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周嘉敏心一软,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哭什么?” 李煜给赵光义等人行礼,恭敬地请赵光义等人进去坐一会,赵光义倒也不推辞,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周嘉敏怒道:“你告诉我,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东西?我为什么会在棺材里?” 她冷冷地看着李煜,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和愤怒。 “我不想、不想你……”李煜因为紧张有些结巴。 周嘉敏道:“不想我什么?不想我去死?不想我失去名节?与你而言,到底是我的名节重要还是性命重要?我从来没想到你会这么自私!我现在什么亲人都没有,我把你当做我最亲的人,最爱的人,你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可你竟然这样对我,你对得起我吗?” 李煜面露惭愧,不知说什么好。 “啪”一个脆响,周嘉敏的小手在李煜的面庞上划过。 赵光义没想到周嘉敏会动手打李煜,笑道:“这一巴掌打得极好!本王也觉得李煜这样的做法实在欠妥当,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就想着给自己的女人下毒。凡是有血性的人都不齿!” 他这番一出,周嘉敏更是恼恨,直接推开李煜跑到了里间,李煜想跟上去,却被赵光义叫住了,他冲李煜竖起大拇指,笑道:“你比本王更狠!本王一直以为你是个情种呢,哈哈,看来,本王是有机会赢得美人的芳心了。” 李煜苦笑道:“根本不是王爷想象得那样。” 赵光义冷笑:“你以为自己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掩饰吗?那天在南唐,看你对自己女人的态度,本王就知道你的心肠有多硬了。哈哈,不过,这样也无可厚非。” 他仰天大笑,欢乐迪出了礼贤馆,心情大好。 279费清设计李煜破局 李煜进了房间,如烟和宝蟾正在那里劝慰,李煜轻轻走进来,示意她们出去,宝蟾和如烟将门带上了。 李煜道:“敏儿,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那样对你,真的是……” 周嘉敏没有说话,直接转身扑了过来,扑倒李煜的怀里,道:“我知道的,就算我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李煜的眼睛湿润了,道:“你知道什么了?你不怪我就好,让你受委屈了,不能保你平安,还要让你服毒、躺在棺材里,现在还怕吗?” 周嘉敏道:“怕,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那种东西……你的脸还疼吗?我帮你看看。”她抚摸着李煜的脸庞,心中无限疼惜。 李煜道:“不要紧,你能有多大的力气啊。” 周嘉敏道:“赵光义在,我只是演戏给他看,不然他也不会相信。只是,我心里还有气。” 李煜急忙道:“有什么气,只管和我发,不要憋在心里难受。” 周嘉敏道:“你不该事先不和我说一声就擅自做主!这下我复活了,赵匡胤肯定也很快知道了,接下来如何应对?” 李煜道:“与其被动地等他来找我们麻烦,不如我们主动进宫,备上礼物,表达谢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接着李煜又将周嘉敏服药之后假死、如何请求赵匡胤送灵柩回南唐、如何交代董安远的事情细细和周嘉敏说了。 周嘉敏道:“赵光义怎么知道我是假死呢?而且,听安远说,是他给我喂了解药,我才醒过来!这个挨千刀的,如果不是他从中作怪,我应该可以回到南唐的。” 李煜道:“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既然知道了你是假死。又没有大张旗鼓地揭发这件事,只是把你拦截回来,却没有任何作为,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解药?他以前可是对我恨之入骨的,如今这次就是个好机会摆在眼前,只要他去赵匡胤那里告状,说我是欺君,必然就是一个死罪。” 周嘉敏脸色一红,没有说话,但她心里明白。赵光义之所以这次没有借题发挥,乃是怕连累到自己,与其说是放李煜一马。不如说是为保护自己而隐忍一次。如果赵光义高发李煜是欺君,那周嘉敏就难免是欺君者的同谋,自然也是死罪难免。 李煜见周嘉敏不说话,以为她是在思索,笑道:“不管怎么说。他愿意放过我们,那都是好事,我们准备一下,赵匡胤迟早会过问这件事,我们统一口径,好来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活着。我们就有希望。” 周嘉敏点点头,忽然心头一震,像是有无线的痛苦。道:“我刚刚心里痛了一下,都说母子连心,是不是喆儿他出了什么事?” 李煜笑道:“只是你这几天太累了,又没有吃东西,还被关在那个东西了。想来是太虚弱的缘故,哪里会这么巧!不要胡思乱想了。喆儿他有佛祖保佑,一定健康地成长呢。” 李煜没敢说,他的心刚刚也震动了一下,带着一股入骨的疼痛,他怕说出来,周嘉敏更是担心,有时候,男人需要更多的担当。 周嘉敏又道:“煜哥哥,你给我吃下的那种假死药,是哪里来的?” 李煜犹豫了一下,道:“是费清给的。” 周嘉敏惊道:“她给的?她什么时候给你的药?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药?解药在哪里?” 李煜道:“她给你那根金钗的时候就把这个药给了我,只是你当时没看见,她给你金钗,不过是掩人耳目,想将那些监视她的人视线全部集中在你这里。一切都和这种金钗有关。” 周嘉敏更加不解,道:“金钗?那不是一根实心的金钗吗?我研究了那么久,什么也没发现啊,到底毒药藏在哪里?” 李煜道:“那的确是一根普通的金钗,她只是用那个来试探我们,看看我们是否相信她,后来,她便用另一只相同金钗换了那支金钗,里面便装了假死的药。” “那她当时是怎么告诉你的呢?”周嘉敏问道。 李煜笑道:“我们是用唇语交流的。当时你只顾拿着金钗,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嘴型变动。” 周嘉敏喃喃道:“看来,整件事都是她策划的,赵光义也并非无缘无故知道我是假死,而是有人去他那里告密,这个人只可能是费清。” 李煜点点头,道:“我也这么猜想的,应该就是她搞的鬼。” 周嘉敏听了眉头微皱,道:“她想挑拨离间,而我,就是个诱饵。她的目的何在呢?难道是为孟昶报仇?” 李煜道:“恐怕没那么简单,这个女人我看不懂,太复杂,她能在赵匡胤身边活得风生水起,靠的不仅是媚术,恐怕还有其他手段。而且我派人打听过,她和赵光义之间也有染。” 周嘉敏听了这话大为吃惊,想不到费清手段这般厉害,道:“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件事和她脱不了干系,她似乎想将矛头指向你?” 这是令她最不安的地方,如果费清不但不帮他们,反而设计将李煜拉进圈套,那么他们在北宋就多了一个仇人。 李煜笑道:“这个你不必担心,她想害我还没那么简单,我已经命人去拉拢了北宋的朝臣,给他们贿赂,他们会在赵匡胤面前帮我们说好话,而且我悄悄派人在外面放出风声,说宋朝已经接受南唐的投降,保证不伤害南唐的一草一木,我们暂时无性命之忧。” 周嘉敏看了看李煜,越发觉得他深不可测,虽然沦落到这般境地,但依然能淡然地看待这一切,道:“煜哥哥,你是个好皇帝!” 李煜苦笑了,道:“把大好江山拱手相让的,算是好皇帝?” 周嘉敏道:“可你心里有百姓,百姓于社稷乃是头等,重于江山,你放弃抵抗,不是因为你害怕了,乃是因为你不愿意看着百姓再受苦难。” 李煜笑道:“知我者,周嘉敏也。让后人评说吧,我现在不是什么国主,只是一个入瓮的落魄之人,这会子正好写点诗词,说不定将来还能自成一家,也算是给后世子孙留点东西。” 周嘉敏笑道:“你一定会自成一家的。” 280巧取胜嘉敏欲还击 第二日,赵匡胤竟然领了一群人亲自来了礼贤馆,李煜和周嘉敏及时出来拜见,又奉上许多珍贵的财宝。 赵匡胤笑道:“朕过来看看奇迹,听说你的皇后死而复生,特意过来看看。” 李煜笑道:“这也是罪臣不曾遇见的,都是托了皇上的鸿福。”此时北方地寒,正值寒冬腊月,正飘着小雪,显得异常寒冷。 李煜与周嘉敏等人到了北宋已经一月有余,这是李煜第一次见赵匡胤。 赵匡胤哈哈大笑,道:“死而复生真真是少见,朕还听说过有一种药,可以吃了让人处于假死状态,脉搏、气息全无;还有一种龟息大法,也可以让人看上去和死亡一般,不知你对此有什么了解?” 他脸上挂着笑,但眼神却阴冷,若是一般人见了,肯定吓个半死,但李煜毕竟也是当过皇帝的,人到中年,也在世俗和官场中打滚了那么久,天生的一段贵气,也不是那么轻易被吓到的。 李煜听了这话,心里大惊,但面不改色,笑道:“想来,那都是江湖异数,罪臣不曾见识过。此番贱内死而复生,对罪臣而言,乃是天大的喜讯,一来是托了皇上的鸿福,二来乃是佛祖听了弟子的祈求,以后罪臣将余下的生命都献给皇上和佛祖。” 然后捧上一卷经书,道:“这是《金刚经》,罪臣已经念了一千八百次,献给皇上,祈求佛祖保佑皇上洪福齐天,大宋江山万年永固,皇上万寿无疆。” 赵匡胤命人接了过来,道:“你用心了。” 接着李煜又命人给赵匡胤送了许多珍玩,一一介绍了这些珍宝的奇妙之处。有加入清水都能倒出带有茶香的紫砂壶,有产自南海的子目珠,还有雪貂裘,那么一大块貂裘,却可以从一个指环中穿过,十分轻柔,还有其他许多东西。 赵匡胤道:“李煜,你知道你为什么亡国吗?” 李煜道:“罪臣不知,请皇上赐教。” 赵匡胤道:“你之所以亡国,就是因为你贪图享受。没有好生治理国家,整天搜寻这些巧物来享受,国家的底子早就被你给掏空了。你不顾及百姓的死活,也失去了民心,这样的国家摧枯拉朽!” 李煜想不到他会当众说出这番话,顿时诚惶诚恐,道:“罪臣知罪。多谢皇上赐教!请皇上开恩,现在南唐已经归属大宋皇朝,请皇上善待那里的子民,罪臣拜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赵匡胤冷道:“这个朕心里有数,已经下令派人去抚恤那里的百姓了。你不用拿这些东西来讨好朕,朕说了不杀你。就会留着你的性命。” 李煜再次拜谢。 周嘉敏跟着拜谢,赵匡胤看了她一眼,道:“朕听说你棋艺精湛。不如陪朕下一盘。” 周嘉敏微微一惊,道:“臣妾遵旨。” 棋盘很快端了上来,周嘉敏知道这赵匡胤早就有所准备,“皇上用白棋还是黑棋?” 赵匡胤微微一笑,深邃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欲念,但看得周嘉敏有些心慌。他道:“朕喜欢黑棋。” 周嘉敏本来用惯了黑棋,听他这么一说,本来伸向黑棋的手就微微缩了回来,赵匡胤看见也不言语,只道:“来人,赐座。” 一盘棋下了半个时辰,周嘉敏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眼见落了下风,但几步棋以后,赵匡胤才看出那是周嘉敏给自己设的局,而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进了那个圈套,道:“想不到你的棋艺便传闻中的还要,这个布局真是心思缜密,朕一直小心防患,但还是入了局。这盘朕认输。” 周嘉敏起身,福身道:“是臣妾妄自争胜了,讨巧得了半步先机,皇上的棋艺缜密中暗藏刀锋,大家风范十足,多谢陛下承让。” 她说得十分恭敬,听得赵匡胤很是受用,道:“你不必这么自谦,朕看得出来你已经让了朕,技不如人,朕甘拜下风。” 周嘉敏恭敬道:“不敢。” 赵匡胤笑道:“和朕说说,你从棺材中醒过来是什么感受?朕听说,还是晋王将你救出来的,却没有和朕到底怎么救活你的,你可否和朕说说。” 周嘉敏笑道:“臣妾也不知道如何说起,大概是王爷给臣妾吃了一种灵药,不过,都是过去的事,臣妾死而复生,对生命产生了一种敬畏,以后再也不敢做什么傻事,还要谢谢晋王的救命之恩,皇上的大恩大德。” 赵匡胤笑着摆摆手,道:“这些客套话就不必和朕说了,朕每天听了许多这样的话,都有些倦了。不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以后切莫做一些傻事,活着,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死了,看似一了百了,其实还有更多的问题出现。” 他这番循循善诱的话,让周嘉敏感到诧异,周嘉敏没想到赵匡胤像长者一般亲切,说出的话也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咄咄逼人,急忙道:“多谢陛下教诲。” 李煜与周嘉敏忐忑不安地送走赵匡胤,却意想不到地迎来了费清,一听说费清来了,周嘉敏便愤怒异常,一切都是这个女人挑拨的,便想着不见,却听李煜道:“不妨事,她来了肯定会对这事有个说辞,我们心里清楚就好,也不挑破,然后看她有什么花样,也好将计就计。她能让赵光义相信、赵匡胤不怀疑,就说明她在这里面做足了手脚,我们现在贸然揭发她也无济于事,不如顺着她的意思,看看她到底是何目的。” 周嘉敏道:“是这么个理,可我气得慌,要好好教训她一番才是。”然后对着如烟一番耳语,如烟先是一愣,继而捂嘴含笑而去。 李煜不解,笑道:“你想到了什么捉弄她的主意?” 周嘉敏不答,只道:“等一会不就知道了。” 费清婷婷袅袅地进来,一见面就万分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我一时疏忽竟让赵光义这个贼人知道了这件事,后来我想着他对妹妹并无加害之心,也就没及时阻止,耽误了妹妹回程的机会。” 281花蕊出丑笑堆雪人 周嘉敏道:“姐姐不必这么说,姐姐已经尽力了,这不管姐姐什么事,只怪那晋王太可恨!在北宋,他一手遮天,还有什么他想知道却不知道的事?”说完便请费清入了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如烟这时端了茶水上来,周嘉敏道:“知道姐姐爱喝普洱,特意命人给姐姐备了一份普洱茶,这普洱饼可是有百年历史了,我平日里都是舍不得喝的。” 费清笑道:“妹妹真是有心人。” 周嘉敏道:“姐姐尝尝看呢,这样冷的天,喝点普洱最是暖胃了。” 费清优雅地品了一口普洱,点头笑道:“的确是上好的普洱。” 李煜笑道:“不知夫人这次来,有什么要吩咐的?” 费清笑道:“国主大人……” 李煜摆摆手,道:“我乃是战败之人,如今是北宋的阶下囚,哪里还有什么国主?” 费清笑道:“我看你气定神闲的,就连北宋的皇帝都来看望你,也没有任何责难的意思,难道是乐不思蜀?” 她说这话的时候想到了孟昶,那个沉湎酒色之中的男人,真正的胆怯和懦弱,在国破投降之后的一段时间内还妄想着赵匡胤会放过自己,临到死的时候还恳请自己出卖肉体来换取他的性命,简直就是懦夫!愚蠢至极! 她的脸上带着一抹怨毒之色,周嘉敏真切地瞧在眼里。 李煜听了这话,心里甚是不悦,但却笑道:“北宋是比南唐好啊,我也正好得了清闲,还打算在这院子里开春种点花草和果蔬,岂不是快乐?” 费清冷笑着看了看李煜,对着周嘉敏笑道:“妹妹找了个好夫君。以后日子有的清闲了。这段时间皇上没有召见我,也不曾提起让妹妹进宫的事情,想来,这件事可以放一放了。” 她脸上挂着雍容华贵的笑容,仿佛当年蜀国的繁华和孟昶对她的宠爱已经刻在了她的脸上,成为她生命里标志性的东西。 周嘉敏道:“我相信煜哥哥,如果我们能过平凡人的生活,那样最好不过。” 费清继续笑着,忽然眉头皱起来。 紧接着传来一阵并不和谐的声音,然后是一股熏人的臭气。 周嘉敏掩着鼻子。李煜皱了皱眉头,费清脸色绯红,紧接着又是一声刺耳而响亮的声音――谁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费清放屁了。而且是响亮而奇臭无比的屁,还是接连而来的。 几个宫女忍不住掩嘴而笑。 谁能想到高贵骄傲的费清当着众人的面,放了几个响亮而奇臭的屁! 费清顾不上尴尬,道:“我要如厕!我要如厕!”然后迫不及待地拉起裙子冲出房间,不一会儿又看见她跑回来。着急地问道:“茅厕在哪里?茅厕呢?” 她的侍女尴尬地看了看周嘉敏等人,急忙走出扶住费清,被费清一把推开,周嘉敏给一个宫女示意,那个宫女走到费清的面前,恭敬道:“夫人请跟我来。” 费清已经隐忍不及。又放了几个响亮的屁,周嘉敏甚至怀疑她已经将一团恶心的东西释放出来了,但她仍旧本着脸不说笑。 一炷香之后。费清铁青着脸过来,道:“你在茶水里给我放了什么东西?” 周嘉敏委屈道:“姐姐不要冤枉人!我们都是自家姐妹,断然不会笑话你,更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姐姐为何要倒打一耙呢?” 费清气恼地离开。 李煜看着她怒气冲冲地离开。笑道:“你给她用了什么东西?” 周嘉敏笑道:“没什么啊,只是在普洱茶里放了一点点的巴豆粉罢了。谁知道效果那么好!” 李煜哈哈大笑,道:“你这么淘气,难怪她要气成那个样子!” 周嘉敏笑道:“你瞧她的样子多嚣张!既然她处处显摆自己多臭屁,那就让她臭屁一点。” 李煜笑道:“你呀,还是这么顽皮。朕带你去看看这北国的风光。” 周嘉敏笑道:“哪里去看?”他们是不可能走出礼贤馆的。 李煜笑道:“虽然只是在院子里,但是也能以小见大啊。”他拉起周嘉敏,为她穿上大氅,又戴上一顶貂皮小帽子,看上去甚是俏皮。 院子里是一片冰天雪地,屋檐下挂着冰瘤,院子里有些青松,周嘉敏看了看,笑道:“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若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李煜笑道:“敏儿越发有才了,出口成章,连我都自愧不如。” 周嘉敏笑道:“下雪了,真是空气清新,虽然院子小了点,但也够我们用的了,若是将来有机会出去,我们也建个这样的小院子。” 李煜笑道:“一定有机会出去的,经历这么多事,我也看明白了,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是天子,自命不凡,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凡人,凡人有凡人的活法,以后我们就做一对普通的夫妻。” 周嘉敏道:“那她们怎么办?”她指的就是薛九她们,此次来开封,她们也被带了过来,虽然安排在偏院里,但礼贤馆就那么大,整天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李煜道:“我当皇帝时都不能替所有人负责,何况我要做个普通人?我会给她们一笔财物,让她们去过余下的生活,也会给她们一封休书,让她们重新选择男人。” 周嘉敏道:“我们堆个雪人吧,一直想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一直没有时间。” 李煜笑着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副鹿皮手套,道:“把这个戴在手上,就不会冻到了。”周嘉敏顺从地戴上手套,和李煜一起堆积雪人。 “看看,还少什么?鼻子和眼睛都有了,却没有嘴巴。”周嘉敏歪着脑袋道。 李煜笑道:“那就准备一个嘴巴。”这时如烟从房间里拿了一方胭脂过来,道:“主子,把胭脂涂上吗?” 周嘉敏笑道:“不能涂胭脂,不然晕染进去,嘴巴不是越变越大,去找快红布条来。” 李煜道:“好久没这么开心了。不知道还要再下几场雪?可惜今年除夕无法去拜祭父皇、母后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无限伤感,周嘉敏听了也伤感,她何尝不是无法去拜祭周宗与韩氏了? ps:写到这里兜兜心中有两种结局,不知亲们有什么看法,希望怎样的结局?另外,兜兜推荐自己的新书《宫谋》,希望亲们有空去点击一下哦。 282除夕家宴反客为主 李煜见周嘉敏神色不对,急忙笑道:“不过,我们在这里也很好,正好感受一下北方过年的氛围,也算是一种经历吧。不过,我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这样囚禁的日子,真的不知道如何过。” 周嘉敏笑道:“和我还说什么谢字。我们把这雪人美化一下吧,给他准备一些衣服和头饰什么的。” 二人堆着堆着,竟将那雪人做成了一个奶娃娃的样子,周嘉敏见状,忽然痛声大哭,跑了房间,如烟和宝蟾摇摇头,自从南唐兵败,加上李仲喆“夭折”,周嘉敏的性情就变了许多,她们已经有些司空见惯了。 李煜知道周嘉敏为何难过,急忙追进了屋子,安慰道:“是不是想念喆儿了。” 周嘉敏哭道:“想见却不能见,他还那么小,却没有父亲和母亲,多么可怜!我这个做母亲的又有多心痛,你知道吗?你能体会吗?” 李煜拍着她的肩膀,道:“乖,你小声点,不要让旁人听到了。我们一定会再见到喆儿的,青官知道现在的局势,所以不敢轻易送讯息过来,这也是为了喆儿好,喆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周嘉敏看着李煜,忽然内心充满了绝望和沮丧。 她深爱着眼前这个男人,为了他,她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不要自己的荣誉,可以放弃一切东西,可是骨肉亲情怎么办?她甚至后悔到处没有听从李煜的话,没有及时离开皇宫,没有去陪着李仲喆。 但,天下没有后悔的药。 “我后悔了。”周嘉敏含着泪淡淡道。 李煜一惊,道:“你后悔什么了?” 周嘉敏道:“后悔没有跟着喆儿一起出皇宫,现在才知道,连累了你。也苦了喆儿。” 李煜抚摸着她的头,笑道:“会有办法的,我会保护好你们母子的。” 转眼到了除夕,赵匡胤下旨请李煜夫妇入了皇宫,一同参加国宴,这是李煜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在众人看来,这是至高的荣誉,但在李煜看来这却是一道催命符——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他如何不懂?何况他现在是俘虏的身份。一个不小心就会得罪赵匡胤,亦或者其他人,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争斗是难免的,所以,他并不情愿带着周嘉敏去皇宫。 本想推脱,但赵匡胤已经命人过来接了,不容李煜拒绝。 李煜携着周嘉敏在皇宫里遇见费清。本以为费清在北宋的身份是见不得人的,想不到竟然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赵匡胤的家宴上,顿时觉得当初低估了她的实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她笑靥如花地看着他们,和以往一样热情,似乎礼贤馆里的“臭屁”事件从来没有发生,但李煜感受到了她周身的杀气。暗自叮嘱周嘉敏不要大意。 “皇上,臣妾听闻,李夫人的琴艺十分了得。可否让李夫人弹奏一曲,也好让我等俗人长长见识。”费清笑道。 周嘉敏一时茫然,后来才知道她嘴中的“李夫人”指的就是自己。 “好啊,恩准!”赵匡胤笑道。 这时,赵光义冲着周嘉敏举杯。周嘉敏垂着头,当做没看见。起身道:“臣妾许久不曾弹琴,这会子生疏了,恐怕弹出的都是呕哑嘲哳之音,怕唐突了圣上和各位娘娘。” 赵匡胤大度地挥挥手,道:“不妨事,既然这是你的特长就不妨展示一番。”周嘉敏再次推脱。 费清笑道:“妹妹真是谦虚呢,上次听说妹妹想回南唐,甚至不惜丢了自己性命,想来也是个倔强的人,还请皇上放过妹妹。” 李煜急忙起身道:“贱内这段时间的确身子不爽,很少弹曲,恐怕弹不出优美的旋律,前几日又一同在外玩雪,手脚有了冻疮,更不能摸琴了,等开了春,再为皇上、王爷、各位娘娘弹奏。” 赵匡胤也没有再坚持下去,想起费清方才的话,问周嘉敏道:“你现在可想得开了?留在北宋应该不比南唐差,过几日,朕下令让你们出去走动,以后不用只在一个地方呆着,就不会那么闷了。” 周嘉敏起身恭敬道:“多谢皇上恩典。费姐姐也是好心,之前一直劝我,还给我写了些东西,姐姐的好意我一直记挂在心,只是臣妾罪孽深重,无以回报。” 费清一听周嘉敏说,自己曾给她写过东西,顿时惊住了,想来想去,自己唯一写过的东西就是第一次见面时,自己和周嘉敏在纸上写的对话。 “我记得当时全部销毁烧掉了,难道还有剩余的?”费清心道,她不能保证自己将所有的纸张完全销毁了,以她谨慎的性格,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将周嘉敏彻底得罪,以防周嘉敏反扑。 费清急忙道:“那都是我这个做姐姐应该做的。” 赵光义忽然起身,道:“李夫人多才多艺,在南唐早就声名在外,但花蕊夫人的名号丝毫不亚于李夫人,花蕊夫人也可以给我等展示一下才艺,让我等见识一番。” 费清笑道:“只要皇上下旨,我自然是不敢推脱的,哪怕是贻笑大方,那我也只好献丑了。” 赵匡胤笑道:“那你展示一下才艺吧。” 费清当场跳了一支舞,舞姿很优美,但周嘉敏却没有一点心情去看,一顿饭吃得十分艰难,好不容易熬到了结束,便匆匆要和李煜离开,却被费清叫住了。 “妹妹席上说的什么话,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是我写信让你寻了思路呢。”她反客为主地问道,先是兴师问罪。 周嘉敏笑道:“姐姐说过的话难道忘记了?” 费清笑道:“我说过什么话了?” 周嘉敏笑道:“姐姐写的字真好,那么漂亮的蝇头小楷难见了,妹妹还一直保留姐姐的字呢。” 费清一听,身子一震,想不到周嘉敏果真留了一手,当时自己因为匆忙完全有可能遗漏了一些纸张。 周嘉敏又道:“姐姐,我这诱饵不好使,至少不能起到反目的结果,倒是姐姐,这般讨人喜欢,却可以好生利用男人之间的醋意达到目的哦。” 费清又是一愣。 283入新府敕封违命侯 周嘉敏和李煜细细琢磨过费清的算盘,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又与赵匡胤、赵光义兄弟之间关系亲密暧昧,必然从他们的言辞中看出他们对周嘉敏有意,便想利用周嘉敏来离间他们二人,她在赵匡胤面前假意帮忙说服周嘉敏,在周嘉敏和李煜面前又假意答应帮助他们离开北宋,实际上却是利用双方的信任,来给周嘉敏设了个谋,先让周嘉敏假死,又告知赵光义,让赵光义劫人,并给了赵光义解药。 她本以为赵光义发现周嘉敏假死后,会借此大闹一番,至少会大做文章说李煜怀有二心,将李煜除掉,然后将周嘉敏占为己有,这样赵匡胤便会认为赵光义咄咄逼人,不但逼死了李煜,还抢走了周嘉敏,二人难免反目成仇,至于后面的目的和结果,他们现在猜测不到,但想来她肯定也有其他的谋划。 现在,费清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把柄在周嘉敏的手里,所以,她是不会轻易出手的,而周嘉敏也乐于她安分守己,哪怕是暂时的。 北宋太平兴国元年(公元976年)正月,李煜受封右千牛卫上将军,违命侯。 接到这个圣旨的时候,李煜正和周嘉敏在讨论诗词,房间里挂满了他这段时间的画作、词作,不用处理政务,他倒也乐得清闲,时不时和周嘉敏讨论一些新奇的东西,虽然日子不如以前热闹,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违命侯?哼,亏他想得出来!”李煜领过圣旨,冷笑道。 周嘉敏笑道:“不过是个名号,怎么着都行,我们也不必悲观,煜哥哥还是继续做自己的诗词书画。我们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看情形,赵匡胤对我们并没有太多的顾忌,南唐那边也渐渐稳定,只要得了机会,我们就离开这里,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去。” 李煜笑道:“是啊,都说是违命侯了,那就违命一回!” 周嘉敏有时会亲自下厨做些东西,叫上薛九等人一起品尝。起初薛九等人十分感伤,以为她们已经由贵妇沦落到要亲自下厨的厨娘,十分伤感。后来见周嘉敏每次都忙得不亦乐乎,倒也习惯了,渐渐地,也去厨房帮忙,偶尔也会弄出点小菜。大家一同品尝。 二月,他们搬进了违命侯府,说是侯府,其实不过是个大点的院子,离皇宫并不远,听说是以前一位德高望重的将军的府邸。后来这个将军得罪了赵光义,便被满门抄斩,这院落也就空置下来了。 然而。并不是到了违命侯府就自由了,依然有人看管,每个月从国库领取的银两也十分有限,根本不够侯府里的开销,加上有时需要给一些人打赏、送礼。那笔月俸更是显得杯水车薪,好在李煜毕竟是曾经的国主。倒是有不少银两和珠宝。 董安远有时也会给李煜送来一些财产,所以,在侯府的日子也是衣食无忧的。 且说,刚搬入违命侯府没几天,刘悵就过来找李煜,一见面就是一拳,这一拳下去直接将李煜打翻在地,鲜血直流,冷道:“你的武功呢?” 周嘉敏听到外面的响声,道:“你干嘛下那么重的手!他已经没有武功了!”几个侍卫急忙跑出来,见李煜被打,纷纷要冲上来,却被李煜喝住了。 刘悵惊道:“你武功没了?” 李煜抹着血迹,点点头,道:“被赵匡胤命人废掉了。你现在武功也不怎样,一拳只是给我打成了轻伤,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刘悵笑道:“色是刮骨刀,赵匡胤这个小老儿,送了我不少美女,我虽说还保留了点武功,也身子却被掏空了,也不比你好多少。” 李煜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如此说来,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不如过来饮几杯。” 这刘悵投降之后,被任命为右千牛卫大将军,封恩赦侯,和李煜是等同的封赐,只是刘悵荒淫成性,只顾享乐,而且在南汉国内没有民心,所以赵匡胤对其较为放心,他在北宋境内的行踪也十分自由,只要不出开封府,那一切都是随意的。 几杯酒下肚,刘悵话便多起来,道:“本来我是恨死你了,我那时还存了一点抱负,不求复国,但是,至少能报夺妻之恨!要不是你临阵倒戈,赵匡胤不就死了?” 李煜摇头笑了笑,道:“那是你自己失策,我又岂是听你摆布。” 刘悵醉眼惺忪地看着四周,道:“你这里倒比我那里还强些,没那么多的尘土味。”然后像是发了酒疯一般,呜呜大哭,竟然李煜不知所措。 “你这又是为何?既来之则案子,难不成要一辈子沉浸在丧国之痛中,当年也没听说你励精图治,谁不知道你可比我昏庸许多。”李煜自嘲着。 刘悵怒道:“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当年,我再不济,那也是一国之主,也做过几件实事,现在挂个空名头,屁都不算一个!” 李煜摇头笑了笑,道:“你那也算是事实?不过是祸害百姓的事!难怪南汉的百姓都恨不得食你的骨肉呢!” 刘悵不服气道:“你别只说我,难道你就比我好很多?还不是和我一样,都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顶着一个侯爷的空名头!” “我们侯爷和你可不一样,我们侯爷是很有抱负的,也比你有才华。”一个轻柔俏皮的声音道。 刘悵转脸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娇滴滴的美女,手里正拿着酒壶,正在给李煜斟酒。 “美女?小美人儿。”刘悵虽然醉了,但对美女的喜好却没有因为醉酒而丝毫改变。 “我说恩赦侯,您就消停点吧,在我们侯府醉酒,万一生出什么事,不管让自己不好受,还连累了我们侯爷。”说话的正是许乐思。 许乐思之前一直被关在礼贤馆的别院中,和李煜来不及亲近,现在刚搬到侯府,便想着办法在李煜面前晃悠,好重新争宠,没想到一来便遇见了刘悵。 284书房谈心对答如流 刘鋹看着许乐思娇媚的容颜,顿时醒酒了一半,道:“美人如何称呼?” 许乐思道:“恩赦侯,您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我们违命侯府招待不了您这尊大佛。(.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李煜笑了笑,他的确不喜欢刘鋹,二人本来也不是一路的人,偏偏这个时候许乐思过来,一边和刘鋹说话,却不停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他自然明白许乐思是什么意思,多少有些不忍,这些女人跟着自己背井离乡,曾经享尽荣华富贵,如今却被关在这小小的侯府,真真是命运的捉弄。 “你先下去吧,晚些我叫你。”李煜柔声道。 许乐思不舍地看了李煜一眼,福着身子退下了,刘鋹却色迷迷地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啧啧赞叹了半天,道:“这个女子是你的妃子?哦,不,是你的小妾?芳龄几何?” 李煜摇着头没有搭理他,刘鋹又在那里磨蹭了一会,便被李煜轰了出去。 且说,赵匡胤封了李煜为违命侯,没过多久又下了一道旨意就是让周嘉敏进宫教后妃们棋艺,周嘉敏心中担忧,李煜也万分不情愿,但却无奈,毕竟还有一大群人的性命在攥在赵匡胤的手里,周嘉敏只得遵命。 坐了软轿子进了宫,却不是进的后/宫,这让周嘉敏微微感到不安,既然说了是给后妃们教习棋艺,却没有去后/宫,多少让人费解。 过了二宫门,周嘉敏便下了轿子,被一个老太监领着走了一段路,到了一座建筑前停下来,周嘉敏抬眼一看,上面写着“御书房”三个字。那太监道:“夫人先在此等候,洒家进去和皇上说一声。” 不一会儿。那个老太监从里面笑着出来,道:“圣上有请。夫人请。” 周嘉敏进了御书房,恭恭敬敬地给赵匡胤行礼,赵匡胤从案卷中抬起头来,笑道:“平身吧。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吧。” 御书房的两旁摆放了一下梨花木的椅子。 周嘉敏道:“臣妾不敢。” 赵匡胤手下仍在奋笔写着,挥挥手,那个老太监恭敬地退下了,他道:“坐吧,没什么人,不必这般拘礼。” 周嘉敏按着古礼。侧着身子坐下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赵匡胤才从书堆里抬起头来。笑道:“让你见笑了,朕方才在看书,看到入港处,见古人说得十分在理,不忍出来。让你久等了。” 一句“让你久等了”说得周嘉敏心中暖暖的,却又诚惶诚恐。 “不妨事,皇上如此勤奋爱学,博古通今,乃是世人的楷模。”周嘉敏道。 她早就听闻赵匡胤爱读书,虽然是武将出身。却饱读诗书,常年手不释卷。 当年,他跟从周世宗平江淮时。有人向周世宗告密说,他用几辆车运载自己的私物,其中都是财宝。世宗派人去检查;车中却只有几千卷书籍。周世宗问他:“你是武将,要书有什么用!”赵匡胤回答说:“我没有好的计谋贡献给陛下,只能多读些书以增加自己的见识。” 赵匡胤称帝后。也很尊重和重用读书人。有一次,他遇到一个疑难问题。问宰相赵普,赵普回答不出。再问读书人,学士陶毂、窦仪准确地回答出了,赵匡胤深有体会地说:“宰相须用读书人!”对于读书不多的文臣武将,赵匡胤也总是鼓励他们要多读书,以弥补自己的不足,赵普正是在他的鼓励下才变得手不释卷的。赵匡胤用人不问资历。他一方面命令臣下要注意选拔有才能而缺少资历的人担当重任;另一方面,他自己也随时留心内外百官,见谁有什么长处和才能,他都暗暗地记在本子上。每当官位出缺,他就翻阅本子,选用适当的人去担任,这又使臣下都致力于提高自己。 周嘉敏心中微微感叹,这大概也是宋朝重文轻武的一个原因,如今一派昌盛倒没有什么,却不想两百年后的南宋是如何被金人的马蹄践踏,实在叹息! 赵匡胤和周嘉敏说了一些书,周嘉敏都能对答如流,还能引经据典地说出一些自己的见解,这让赵匡胤大为惊讶,笑道:“都说你是才女,如今朕才是真的领略了,的确有些才华,比朕的一些官员都有见识。你自幼读书吗?都师从哪些人?” 周嘉敏一一回答了。 赵匡胤笑道:“嗯,都是名家,读书好啊,朕自幼在兵营中长大,鲜有时间读书,现在就想多看看书。” 周嘉敏笑道:“皇上如此勤学,臣妾惭愧,不过是看了些闲书,力求自娱尔。” 赵匡胤笑道:“你总算是笑了,很少见你笑。” 周嘉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赵匡胤见状,急忙转移了话题,笑道:“在你心中怎样才算是一个好皇帝呢?” 周嘉敏犹豫了一下,道:“臣妾粗鄙,不敢妄自评论。” 赵匡胤笑道:“朕让你说,你就说。” 周嘉敏道:“皇上以神武独断,以圣文诞敷,平江表,破蜀都,下南越,来东吴,北定并、汾,南取荆、湖。是故七国之雄军,诸侯之陪臣,随其王公,与其士民,小者十郡之众,大者百州之人,莫不去其乡党,率彼宗亲,尽徙家于上国;臣妾斗胆以为,皇上之所以有天下,救五代之乱,乃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及战,不戮一人,自古无之,非汉、唐可比,固知赵氏之祀安于泰山。在臣妾眼中,皇上乃明君也。” 赵匡胤愣了半天,许久,哈哈大笑,道:“朕听了那么多阿谀奉承的话,今天你所说的让朕听了最为开心。像你这样的女子不多见了,出口成章,若不是读了许多书,怎会有这般见解。朕见你与李煜归降,虽然背井离乡,却始终不卑不亢,实在难得。” 周嘉敏道:“皇上谬赞了,这一切都是侯爷教导的功劳,侯爷时常督促臣妾看书写字。” 赵匡胤笑道:“李煜是个人才,将来必然自成一家,朕看过他写的东西,虽然浮华了点,有事男人尤其是一个君王的稳重,却辞藻华丽,让人看了,爱不释手。” 周嘉敏完全想不到赵匡胤会如此看好李煜。 285作奸犯科红杏出墙 让周嘉敏更为意外的是,赵匡胤竟然没有为难自己,很客气命人将她送回了违命侯府,还给她送了一些金银财宝。 “我这是怎么?难不成还巴望他做什么对我不利的举动?”周嘉敏坐在轿子里自嘲。 回到侯府的时候,就见李煜的李仲寓站在门口候着,还有薛九、许乐思等人,周嘉敏心里一阵感动,急忙拉了他们的手,道:“我回来了。” 李煜激动道:“回来就好。饭菜都准备好了,都是你最爱吃的。” 李仲寓道:“小姨,你回来就好,我和父亲非常担心你,你若还不回来,我们就要去宫门那里等你了。” 周嘉敏道:“我们吃饭去,吃完饭再聊。” 于是一大家的人围在一起吃了饭,饭菜很丰盛,而且都是周嘉敏平素爱吃的东西,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聚在一起吃饭,以往除了逢年过节或者重大节日,李煜和后妃们才可能聚在一起,但即便在一起,也不可能一个桌子吃饭。 大家起初都有些拘谨,到后来就欢畅地吃开了,你给我夹菜,我给你盛汤,气氛不亦乐乎。周嘉敏一阵伤感,忽然想到了黄曲素和窅娘,以及其他一些惨死的女人,心底对赵光义的恨就多了一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但她不忍心破坏这种温馨的氛围,仍旧和大家欢乐地用餐。 李煜和周嘉敏并肩走在小院中,李煜道:“他没有为难你?” 周嘉敏摇摇头,道:“他还不至于那么昏庸,没有为难我,你看看我,像是被为难的样子吗?”她在李煜面前转了一圈。 不知为什么,她今天的心情是她到北宋后前所未有的轻松。也许是因为赵匡胤的赞赏,也许是因为李煜等人的关心,也许是因为她从今天的对话中知道赵匡胤并无加害李煜的心思,总之,周嘉敏很轻松。 李煜淡淡笑了,道:“我怕你有什么意外,他找你去做什么了?真的去教后妃们下棋了?” 周嘉敏不悦道:“那你以为我是去做什么了?”她最受不了李煜怀疑的口气。 李煜道:“我不是怀疑你,只是……身为一个男人,有时难免会胡思乱想。我现在什么都没有,等同于一个废人。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貌美,还有很多才华。很多男人喜欢你,可以给你荣华富贵,所以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嘉敏紧紧抱住他,笑道:“傻瓜。[.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我怎么会怪你,不过你以后可不能随便吃醋哦。” 李煜笑道:“知道啦,想不到你现在变得啰嗦了,以前我可是追着你猜你的心事,却猜不透,有时还吃了闭门羹。” 周嘉敏笑道:“我早就说过了。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许乐思那边出事了。 原来刘悵见了许乐思,便起了淫心。第二日便借口找李煜,偏偏李煜在佛堂念佛,本来对刘悵就没有什么好印象,就推脱不见。刘悵正好逮了巧,死磨烂打地寻了许乐思。对着她一番淫/词秽/语,惹得许乐思一阵大骂。 刘悵也是个贱脾气。挨了骂不但不恼,反而乐呵呵地送了许多珠宝,喜得许乐思转怒为喜,和刘悵打情骂俏起来。 本来这许乐思也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子,对李煜也有一定的感情,偏偏李煜冷落了她太长的时间,让她许久没有尝到男人的滋味,难免有些寂寞难耐,偏偏刘悵这人是个风流种子,风月场所混过来的,说得话又甜蜜又风骚,惹得许乐思一阵阵脸红。 起初,刘悵没有得手,但一来二去,二人熟络了,加上许乐思孤独寂寞,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又是青春年少,尝了人道的甜头,在刘悵的引诱逼迫下便做了那苟且之事。 起初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但偏偏被一个太监发现了,悄悄告诉了周嘉敏,周嘉敏听了之后也十分震怒,便将这事告诉了李煜。 李煜命人唤来许乐思,怒道:“你这贱人,做的是什么事,竟然和那下作东西做了苟且之事!我真是要被你们给气死!” 许乐思不想这事这么快被人发现,急忙跪在地上,哭道:“请主子饶命,我也是一时糊涂,受了那人的蛊惑,请主子再给我一次机会!” 李煜更是气得浑身颤抖,她犯了奸淫之罪,还有脸在这里求饶?怒道:“你给我滚!我非打死你这贱人不可!” 许乐思哭道:“我知道错了,我犯贱了,我不该忍受不了寂寞,我不该做那淫/秽的勾当,我的身子已经被那恶人玷污了,我再也回不去了,也没脸留下来了,既然主子不要我,那我就一死了之。” 周嘉敏眼疾手快,急忙拉住了许乐思,不悦道:“你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吗?寻死觅活的!”她见李煜脸色铁青,想来也是愤怒到了极点,说来也怪,哪个男人被戴了绿帽子还能沉住气? “煜哥哥,饶了她这一回吧。”周嘉敏柔声道。 李煜怒道:“你住嘴!这样的事情是可以饶恕的吗?我李煜没有这种女人!” 周嘉敏叹了口气,对许乐思道:“我实话和你说,你犯了这样的事,违命侯府是留不下你了,不如给你个休书,再给你点银子,你自己出去寻个活路吧。” 许乐思哭道:“那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周嘉敏怒道:“那你就去死!要死也死远点,出了侯府在死!这里没人欠你的!给你面子,让你自己出去,没把你浸猪笼就是天大的恩典!” 这许乐思一直都不是省油的灯,加上周嘉敏前段时间听说她私下里还和费清有联系,恐怕她对李煜和自己不利,早就想旁敲侧击地警告她一番,没想到还没来得急和她细说,她就闯出了这样大的祸事。 李煜怒道:“让这贱人滚出去!我一眼也不想多看!”李煜写了一封休书,扔给了她,怒道:“给我滚!” 许乐思冷眼看着众人,没有一个人出来给她求情,她冷道:“好,你们这么狠,以后也不要怪我无情!一个个都给我等着!” 李煜咆哮道:“滚!马上就给我滚! 286忍痛割爱离散众人 且说许乐思的事情发生,让李煜大为痛心,特意召集了所有的女眷。 “我李煜愧对你们,让你们颠沛流离,一路跟着我到北宋,还整日担心受怕。我深感愧疚。”李煜道。 几个太监捧着几个盒子上来。 周嘉敏已经知晓了他的想法,心中也是百转千回,却不知道如何劝说,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李煜道:“我这里还有些财物,你们拿了财物都散了吧。” 众人急忙跪下来道:“侯爷,您说得这是什么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样的道理连乡野村妇都知道,何况妾身等人。” 李煜摇头道:“罢了,我与你们的缘分已尽到了尽头,我不想再发生许氏这样的事情,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甚至比普通男人更悲惨,不是皇帝了,也不用三宫六院。你们拿了这些财产,完全可以过得很好,我也会给你们一份休书,写明原因,你们将来也好重新找个男人。” 薛九怒道:“够了!我忍受够了!你把我们当做什么?我们是你的附属吗?你想宠着谁就宠着谁,你想对谁好就对谁好,你想留下谁就留下谁,你想赶谁走,谁就要走!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我们到底是你的什么东西?” 李煜叹息地摇着头,看着薛九的眼神充满了惋惜和无奈。 薛九继续道:“你把我们当做一家人过吗?你当我们是你的家人吗?许乐思为什么会和刘悵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混在一起?为什么啊?我现在来告诉你们,是你冷落了她!你自问一下,你有多久没和她、没和我们亲热过了?到底多久?” 李煜不悦道:“够了,不要说了!” 薛九冷冷道:“怎么?刺到你的痛处了?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你拿着钱打发我们,我们缺那点臭钱吗?我们这几个人哪个家里不是当官的,谁的父母没给自己一些体己?会缺你那点散伙费?我们被休了。以后出去还怎么做人?顶着一个亡国妃子的帽子,还怎么安生?你告诉我,教教我们!” 她嚎嚎大哭起来,丝毫没有淑女的样子,众人也跟着哭起来,周嘉敏见状,鼻子也是酸酸的,道:“煜哥哥,你就消消气,许氏的事情的确是个意外。我们都没想到的,恐怕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做出那样伤风败俗的事情。可不能因为这样就牵连到大家的身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李煜摆摆手,道:“我心意已决。” 徐芳菲起身道:“薛姐姐说得没错。就算我们不受宠,也不是你心爱的人,但我们好歹也与你同甘共苦过,我们中间谁发过什么怨言?什么不愿意连累我们,纯粹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根本就是个自私的人,没有顾忌过我们的感受,一个被休、驱逐出去的女人还有自己的活路吗?” 之前被封为正三品修容的顾盼儿起身道:“妾身知道侯爷心里难过,许乐思也的确做了错事,莫说侯爷气恼,就是妾身等人也是万分愤怒。只是侯爷怎能因为一人之过,就将我等所有人逐出呢?” 章彩珮哭道:“反正我是不走的,窅娘已经死了。黄妃姐姐也去了,还有其他人也死了,多死我一个也不算什么!我本来就残废了,看着都惹人厌!不如早死早干净!”说完正跛着腿想去撞墙。 周嘉敏眉头皱了皱,喝道:“够了!一个个都安静点。不要蹬鼻子上脸!还嫌这个府里不够乱吗?还嫌侯爷不够烦吗?” 众人立刻安静起来。 周嘉敏指点着她们道:“你们一个个不是寻死就是觅活,言辞句句说道侯爷如何对不起你们。我看就是侯爷太对得起你们,太纵容你们了,你们才敢这么嚣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在这里寻死觅活!” 薛九不服气道:“对我们的好,加起来也没有对夫人一半好吧。” 周嘉敏瞪了她一眼,道:“你什么都和我比?你比得了吗?国破家亡时,你们一个个不是忙着转移财产就是忙着逃命,甚至有人逃出了宫,我和侯爷那时是冒着生命危险守在皇宫里,侯爷甚至不惜生命去刺杀北宋的将领,你们在哪里?侯爷打理国家政事时,成夜成夜地不睡,我一直在一旁陪着,你们又在哪里?为了给侯爷分忧解难,我连父母给的嫁妆都献出来了,你们又在哪里?!你们只会争宠,只看到我受到的宠爱,却看不到我背后的付出!”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章彩珮抽泣着道:“反正我不想出去,我也没地方可去,谁会收留一个跛子。” 周嘉敏道:“我说一句:不想走的,就留下来,但是留下来的人都要齐心协议,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界,不要在内部搞什么幺蛾子!想走的,拿了钱走人,我和侯爷绝不阻拦,也绝不怪罪,人各有志,我们尊重你们的真实意愿。” 李煜道:“敏儿,我不同意你的想法,我已经说了,我已经下了决心,除了你以外,其余人都要离开这里。跟我在这里,不会有好日子的。你们也不用觉得伤心或愧疚,与其在这里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你们出去之后也许会有条活路,如果我们有缘,将来还是可以再见的。” 众人听了这话,又嘤嘤哭起来,周嘉敏万分不忍,拉着李煜问道:“煜哥哥,真的要这样做吗?” 李煜点点头,眼泪已经在眼里,道:“我这辈子不能给你幸福,但愿意为你赌上下辈子,所以,我敢留着你陪我度过余下艰难的时光,但是对她们,我真的承受不起。” 周嘉敏动情地握着他的手,道:“你的心意我都懂。” 他转身进了里屋。 周嘉敏将众人一个个搀扶起来,道:“你们都先回各自的房间去吧,我再去劝劝侯爷。不过,这期间你们若是谁有了新的想法,也可以和我说,今天这里还是侯爷府,明天也许就是死刑场,你们留在这里就是自寻死路。” 众人伤感,不语。 287皇后邀约前后挑拨 周嘉敏被几个宫女接进了宫里,赵匡胤见了十分欢喜,急忙命人给周嘉敏准备了上好的碧螺春,也不知为何,不过是几日不见,竟像是多年不见,终于明白古人为何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戎马半生,也并非好色之徒,如今已经年近五旬,自问也并非好色之徒,对周嘉敏也不过是见过书数面,为何就念念不忘? 想来,男女之间的情爱并非能够轻易用言语来解说,何况情爱这东西,来得越晚越是强烈——也正是基于这种强烈的思念心理,赵匡胤很想见到周嘉敏,偏偏见到之后又有些紧张,若不是万人之上俯视惯了,恐怕这会子都要瞠目结舌了。 “尝尝这碧螺春,可合你的口味?”赵匡胤笑道。 周嘉敏浅浅尝了一口,笑道:“多谢皇上,甚好。” 她今天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但又不知道不对在哪里。 赵匡胤见她似有心事,笑道:“不如去御花园走走,你看看朕的御花园是不是要添置些什么花草。” 这位皇后姓宋,左卫上将军、忠武军节度使宋偓之长女,其出生于显贵之家,自幼出入宫廷,因而见多识广,进退有度。[.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幼时随母入见,即为后周太祖郭威所喜爱,赐以冠帔,其时宋氏不过是三岁幼童。其时宋偓在华州节度使任上,宋氏随母归镇。后乾德五年(公元967年),复随母来贺长春节,又蒙宋太祖垂青,再次赐以冠帔。 她被封为皇后时年仅十八岁,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出头。 赵匡胤点点头:“正是。” 周嘉敏急忙躬身行礼,道:“臣妾周嘉敏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宋氏看了周嘉敏一眼,然后围着她赚了一圈,那审视的眼神让周嘉敏浑身不自在,她一边看一边点点头,道:“不错,有些大家闺秀的气质。” 周嘉敏不知她想做什么,却见她突然抱住赵匡胤的胳膊,笑道:“皇上,这个女子臣妾喜欢,不如你把她收到皇宫里来吧。” 周嘉敏听了这位大为震惊。见这宋皇后的举止如同小孩子一般更是惊讶。不过自己微微一想,这也不足为奇,这宋皇后比赵匡胤足足小了二十五岁。比其长子的年龄都小,老夫少妻之间,赵匡胤难免会纵容一些。 “娘娘说笑了,臣妾乃是有夫之妇。”周嘉敏不卑不亢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宋皇后笑道:“这个嘛,你多想了。我只是让你进宫来陪陪我,又没有别的意思,是不是啊,皇上?”她冲着赵匡胤笑道。 周嘉敏尴尬道:“那就谨遵娘娘吩咐。” 宋皇后笑道:“你也不必过谦,以往也是做皇后的人,先前违命侯又是那般宠爱你。你见过的场面恐怕比本宫多得多,何况你颇有才华,皇上已经在本宫面前提到几次了。你进了宫来。本宫也好就一些问题和你探讨,也有人做个伴。” “皇嫂,人家不愿意,你就不用强人所难吧。”赵光义笑道。 周嘉敏又是吃了一惊,难道赵光义进宫不需要通报吗?他离他们这么近了。他们都不知道,若不是赵光义出声。更想不到他会来。 “给皇兄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赵光义恭敬道。 赵匡胤微微应答,宋皇后却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回避,便请了辞,临走时还拉着周嘉敏的手让她尽快搬到宫里来,周嘉敏惶恐地应承着,心里却诸多不情愿。宋皇后一走,就剩她一个女人,周嘉敏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出宫,却迟迟没有机会开口。 忽然听赵光义道:“难道违命侯夫人不用回去吗?我来的时候可是看见违命侯在宫门那里候着呢。” 周嘉敏急忙福身请辞。 赵匡胤笑道:“那就把,把碧螺春的茶叶带些出去。” 周嘉敏应答了,随着管事的宫女领了茶叶,便坐着软轿子出了宫门,看见李煜早已备了轿子在那里候着,心中一热,急忙跑了过去。 “煜哥哥,你怎么来了?”周嘉敏问道,心中甜蜜蜜的。 李煜笑道:“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希望你早点回去。” 李煜的脸色不大好,周嘉敏也发觉了这一点,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李煜道:“没事,不过是站久了,有点累。对了,你可曾见了晋王?” “你说赵光义?他现在就在里面和皇上谈话,我就借机出来了。怎么,他刚刚为难你了?”周嘉敏焦急地问道。 李煜摇摇头,道:“没有。我不过是随口问问。” 一路上,李煜坐在马车中并不说话,周嘉敏也觉得车里的气氛很压抑,最后忍不住道:“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说吗?” 李煜和她对视了一眼,然后叹气道:“你刚走没多久,花蕊夫人就来了。” 周嘉敏有些惊讶,道:“她来干什么?” 李煜道:“说了你一些事。” “我的什么事?”周嘉敏追问道。 李煜不语,垂着头,看样子很痛苦。 周嘉敏怒道:“你倒是说啊,我有什么事是见不得人的?是不能说出来的吗?” 李煜道:“她说你被赵匡胤招进宫里并不是谈论棋艺,乃是侍寝。” 周嘉敏听了这话,又气又急,脱口而出道:“那个女人的话你也信?她是唯恐天下不乱,如果你这边怀疑我了,真的有可能把我推出去。” 李煜叹气道:“我也不信,但是,我现在发现自己根本保护不了你。” 周嘉敏冷道:“如果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你还会要我吗?” 李煜凝视了她一会,忽然眼泪就下来了,道:“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我想让你幸福,却偏偏做不到,我很恨我自己。赵光义说得没错,我是懦弱无能的男人,我根本不配拥有你。” 周嘉敏扑在李煜的怀里,道:“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我是清白的,你放心,我会自己保护好自己的,别伤心。” 费清这个女人,哼,周嘉敏暗自下决心,一定会好生对付的。 288泼皮闹事李煜暴怒 有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话还要从几天前的一个请帖说起。 赵光义给李煜送了一份请帖说是请其去晋王府饮酒作诗,听说请了不少北宋当时的名士,还有大臣中文采过人者,李煜欣然前往,本来他就十分喜好这些,而且他也想借机和赵光义等人打好关系,为以后的行动做准备。 周嘉敏却觉得赵光义这个人不可信,力劝李煜不要参加,李煜却道:“男人之间的事是要在酒桌上解决的,我既已归降,他们也封了我违命侯,他们也就没有太多避讳,而我也不能一味躲避。” 送李煜出门的时候,周嘉敏再三叮咛,生怕李煜出去遇见什么不详的事情,又叮嘱董安远好生保护李煜。 周嘉敏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然而,周嘉敏却没想到违命侯府里却出了事情。 刘悵领着几个泼皮无赖冲到了违命侯府门前,在那里高声叫骂,本来侯府门前有很多侍卫,也有不少秘密安插的暗卫,但这些人是赵匡胤派来防止李煜逃跑的,轻易也不会与人发生冲突。 刘悵又给那些人塞了不少银两,那些侍卫也认得刘悵,对他也不甚尊重,只是看在金钱的面上勉强称其一声“侯爷”。 刘悵卷着袖子,喝道:“小的们,冲进去啊!有什么能打烂的,都给本大爷打个稀巴烂喽!竟敢伤害本大爷的美姬!” 几个太监和随从出来阻拦,却被那群人给打倒在地,一个个都受了伤。周嘉敏领了几个人从后院出来,见状,也十分生气,怒道:“刘悵,你到这里撒野做什么?” 刘悵嘿嘿一笑。道:“小美人生气的样子也很美呢。” 周嘉敏啐了一口,怒道:“出去!马上给我滚出去!” 刘悵超前晃荡了几步,嬉皮笑脸道:“我要是不出去呢?难得来一趟,这里这么多美女,比春意楼的妹子漂亮多了,我就算得不到养养眼,还不成?” 薛九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你这样的狗东西,谁稀罕!” 周嘉敏听了薛九这么一骂,十分痛快。跟着骂道:“刘悵,你真够丢人现眼的,丢了国家不说。还在这里玩杂耍给人看呢?” 她默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是被他挟持的那天,他的武功是何等高强,气度又是何等威风,虽然落魄却气势犹存。如今比丧家犬还可怜,因为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尊严! 为什么男人会把尊严看得那么重要?因为尊严很多时候比生命还要紧,一个没有尊严的男人,就等同于行尸走肉! 刘悵坏笑着,道:“我就是这样,我好吃好喝地活着。国家又怎样?我以前很多女人,现在不是照样很多女人?只是和别的男人共用罢了,有何不可?有何不可?哈哈 周嘉敏从随从手里接过棍子。直接上前抡了下去,刘悵没想到周嘉敏会亲自动手,而且周嘉敏之前受到南宫彦的指教,会一些武功,所以出手比一般人快。一个没躲过,便生生吃了一棒子。 刘悵怒道:“你个死女人。敢动手大我!来人哪,把这些女人都给捉了!” 周嘉敏朝着身后众女子道:“姐妹们,都拿了武器,和这些人打一顿!我们不能束手就擒!”众人皆就近找了拿在手里便利的东西,警惕地防范着。 那几个流氓为难道:“侯爷,真的要动手吗?” 不管李煜如何落魄,终究是是皇帝御笔亲封的违命侯,赵氏家族可以欺负李煜,不代表人人都能欺负李煜?何况周嘉敏也是诰命夫人! “废话!本侯爷替你们做主,你们怕什么!”刘悵自信道。 那几个人听了,简直就是一脸黑线,心道:就是有你做主才可怕!谁不知道刘悵是臭名远扬的混混!他们几个本来就是个小混混,街头巷尾调戏良家妇女,坑蒙拐骗一些财物,就是看中刘悵的财物和好处,才跟着他到处为非作歹的。 周嘉敏怒道:“刘悵,你到底想怎样?你马上给我滚出去!不然,我们要禀告到皇上那里!” 刘悵笑道:“我想怎么样?哼,你们怎么待我的小美人的?我是来替小美人报仇的!” 周嘉敏皱了皱眉头,却见一台小轿子进了门,从里面走出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定睛一看,正是许乐思! 周嘉敏怒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快从这里滚出去!” 刘悵摸着刚才被周嘉敏打痛的地方,邪恶地看着周嘉敏,啧啧道:“你刚刚说要去禀告皇上?进宫去皇上那里告御状?嘿嘿,听人说你给李煜戴了绿帽子,原本我是不信的,现在……嘿嘿” 周嘉敏听了这话,又见许乐思在那里搔首弄姿,还时不时地和刘悵做做小动作,便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许乐思,人要脸树要皮,你走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你现在和这个混蛋滚出去还来得及!” 许乐思尖声叫道:“哟,你现在还仗着自己正室的身份来命令我?我是谁啊?我现在可是恩赦侯的第十房小妾,而且是最受宠的那个!” 徐芳菲忍不住怒道:“恬不知耻!不要脸!” 许乐思听了,便张牙舞爪地想要上前厮打徐芳菲,那几个泼皮也一起冲了上来,趁机对周嘉敏他们拉拉扯扯,周嘉敏异常愤怒,又有武功护体,那几个混蛋倒没有占到任何便宜,但其余人却惨了。 “住手!”李煜站在门口喝道。 董安远不等吩咐急忙冲过来,将那几个混混连同刘悵都打到了一边,那几个人想逃,却被李煜的护卫抓住了。 “刘悵,你这个混蛋!你竟然还有脸带着这个女人过来!”李煜见到许乐思,便怒不可遏,再看见徐芳菲、薛九等人衣服破烂,身上还带着点血迹,院子里到处是狼藉,更是义愤填膺。 “你不是被赵光义请去喝酒了嘛?这么快就、就回来了?”刘悵似乎觉得不可思议。 李煜不理会他,直接跳起来,踢在刘悵的身上,拼命地打着,李煜虽然被废了武功,但体质倒没有败坏,刘悵虽然还有点武功底子,但整天花天酒地,身子早就如同朽木,被李煜这一番暴打,竟没有什么招架之力。 “李煜,你竟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我们还不都一样,难道你会写几首破词就比我高级了不成?”刘悵不服气道。 李煜也不理会,只顾拼命地打他,刘悵渐渐承受不住,拼命地求饶,但李煜仍旧没有停手。 他一脚狠狠踢在刘悵的裆部,怒道:“你不是喜欢女人嘛?我看你还怎么喜欢!连我的女人你都敢抢,你有种!” 刘悵发出一声尖叫,当场就昏迷过去。 许乐思见状也尖叫起来,躲在一旁瑟瑟发抖,她从来没有见李煜发过这样大的脾气!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李煜冷冷地问道。 许乐思惶恐地点点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走,这就走。” 李煜一把拉住她,冷道:“去哪里?我和你怎么说的?你难道这么快就忘了我说的话?” 许乐思急忙摇摇头,眼泪都吓得流出来。 李煜一把夺过一名侍卫手里的剑,周嘉敏见状,喊道:“煜哥哥,不要!” 李煜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周嘉敏道:“不要和这个女人一般见识,煜哥哥,你为了她搭上自己不值得!”即便是自己的姬妾,而且这女人红杏出墙,水性杨花,但若是惹出人命官司,被有心人借此小题大做,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其余的女人也一个个都劝道:“是啊,侯爷,千万别冲动。” 她们看到了刘悵的下场,现在他浑身带着血,似有痉挛地昏迷在地上,若是不及时救治,可能会出人命。 李煜憎恶地看着许乐思,道:“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许乐思点点头,道:“我错了,求求你再放过我这一次吧,这是最后一次了。” 李煜冷道:“最后一次?我记得你以前也是这么求我,几年前你就该死!可我让你活到现在!”他拖着宝剑,一步步紧逼许乐思。 很多年前,许乐思设计伤害周嘉敏的时候,李煜就动了杀心,但那时一个不忍放过了他,想不到却换来现在的奇耻大辱! “我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好不好?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许乐思哀求道。 李煜冷道:“晚了!你可以背叛我,可以去找别的男人,但你不能为了报复我,而找这样一个男人!你这个女人太恶毒了,你心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你这么多年都恨我,恨我当年打掉了你的孩子!” 许乐思捂着脸哭起来,道:“对!我恨你!我就是恨你!” 李煜笑着,一剑刺进了许乐思的胸口,道:“我不会再给你恨我的机会!再也不会了!” 许乐思缓缓地倒下去,眼角带着泪,嘴巴翕动着,似有话要说…… ps:兜兜深刻记得那本重生之步步倾心的老书是在2012年6月1日正式完本的,这本书看样子是不可能在六月一日完本了,祝愿看书的亲们,儿童节快乐哦。么么,顺带说一下兜兜的新书《宫谋》有空去踩踩哦。 289晋王作梗李煜被捕 周嘉敏顿时意识到出了大事,将李煜手中的剑夺了过去,朝着许乐思的尸体又刺了一下,道:“人是我杀的!你们都看见了人是我杀的!” 李煜又急忙夺过剑,喝道:“你疯了!明明就是我杀的人!这个贱人偷人养汉子,一剑刺死她算是便宜她了!” “好!真是好啊!本王这是看到了怎样的一幕?主母将侧室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刺死了?”赵光义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领着一群满副武装的兵将。 李煜将周嘉敏护在身后,道:“这不管她的事情,是我刺死这个贱人的,她背着我红杏出墙,像她这种贱人早该诛杀!” “是吗?也就是说堂堂的违命侯被戴了绿帽子?好笑,真是好笑啊!违命侯匆匆离席,本王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原来就是赶回来杀人啊!哈哈”赵光义冷冷一笑。 李煜的脸色大变:士可杀不可辱! 周嘉敏从李煜身后冲出来,道:“王爷,请您说话尊重点!是这个贱人咎由自取!按照大宋的律例,也是当诛的!” “王爷救我!快救救我!”刘鋹躺在地上呻吟着,一手朝赵光义挥舞,一手捂着自己的裆部,那几个泼皮被轰走之后,他一个躺在地上显得可怜而可笑。 “哟,这不是恩赦侯吗?怎么也在这里?想不到今天这里真热闹,这么多人凑在一起,一个个都还挂了彩,啧啧,本王看来是错过好戏了。恩赦侯,你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啊?”赵光义弯着腰问道。 刘鋹急忙道:“王爷快救救我,快找人帮我看看,看看我的命根子。刘家这下怕是要绝后了!” 赵光义冷笑道:“就你那种玩法,刘家早就断子绝孙了!要不是皇兄宅心仁厚,你恐怕也活不到今日。” 他蹲下身子,拍拍刘鋹的脸,笑道:“好吧,本王就好人做到底!万一你做不成男人,给本王当个太监,将来也算是有用武之地。哈哈” 刘鋹哭丧着道:“不要啊,王爷,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赵光义道:“那你是被谁所伤的?” 刘鋹哭道:“还不是李煜那个老小子!趁着我不注意。偷了空才将我打伤!要不然……哎哟,好痛啊!王爷,快救救我。真的好痛,命根子这下恐怕保不住啦!” 赵光义一边点头一边看着李煜,道:“好样的!”他竟然冲李煜竖起了大拇指。 刘鋹道:“王爷,快给我叫郎中啊,有没有御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也给我请几个。” 赵光义冷笑道:“本王见过不少自以为是的人,没见过你这么把自己当盘菜的。李煜为什么打你?” 刘鋹躺在地上,脸上冒着一层细密的汗珠,看得出来真的很痛,但听到赵光义这么一问,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道:“那是因为我床/上/功夫了得,勾搭了他的姬妾,所以……”他坏笑着挑动着短粗的两条眉毛。又道:“可惜,那小女人的滋味我还没尝够,真的是个浪/货!” 赵光义拍着刘鋹的脸两下,笑道:“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示意两个士兵将刘鋹抬下去:“找个好点的医馆给他医治!” 周嘉敏看着他慢慢走向李煜,急忙挡在李煜的面前。道:“这件事和他无关,人是我杀的。你要是罚就罚我一个人!” 李煜将周嘉敏拉过来,郑重对赵光义道:“这件事和敏儿无关,你刚刚也都看到了,是我在杀人!” 赵光义啧啧道:“本王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啊,你们还真是夫妻伉俪情深,杀个人还在这里争相认罪,让本王大为感动啊。”他装模作样地抹了一下眼角。 李煜拉着周嘉敏,淡淡一笑,道:“我们是伉俪情深,多谢王爷成全。” 赵光义冷冷一笑,道:“杀人就是要偿命,就算她反了奸淫罪,但也有官府来处置,轮不到你在这里动私刑!什么通奸,什么绿帽子,只要证据不确凿,本王绝对可以怀疑你们就是杀人犯!” 周嘉敏道:“可刘鋹方才明明已经承认他与死者勾搭成奸!请王爷来看,此女身上还带着刘鋹送给她的首饰,这南汉皇室的标记难道会有假?” 赵光义冷冷道:“这个本王会查清楚的,来人,把李煜带走!” 李煜将剑扔了出去,道:“好,我跟你们走,但是,和他们无关。”他招呼董安远过来,道:“我走之后,你要寸步不离地在这侯府里照顾各位夫人。” 他今天才离开那么一会,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现在被抓走,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让他如何能放心? 董安远郑重地点头。 周嘉敏拉住李煜,道:“要走,我们一起走;就算是死,我们也死在一块。” 李煜点头而笑,道:“恳请王爷允许我们夫妇同去。” 赵光义怒道:“本王做事,岂容你在这里掺乎!本王说了只带你一个人走!”他冷眼看着周嘉敏,道:“想他活着,你就给本王老实点!我不妨告诉你,在北宋,除了皇帝,老子就是最大的!” 周嘉敏看着李煜被他们押解走,想追着出去,却在大门那里被堵住了:“请夫人回去,王爷刚才交代了,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踏出侯府半步。” 周嘉敏无奈,又退了回来。 “安远,你说赵光义会将侯爷怎样处置?他这肯定是在公报私仇。”周嘉敏担忧地说道。 董安远安慰道:“侯爷现在也是有爵位加身的人,而且北宋皇帝也一再下旨要善待侯爷,想来晋王爷不至于胡来。” 周嘉敏道:“哼!他若是敢对煜哥哥不利,我就与他拼了!” 董安远道:“夫人不必担心,这事肯定会有转机的,而且南唐境内还不平静,赵匡胤还等着侯爷去安抚百姓,还等着用侯爷的名义去号召那里的子民,所以,侯爷的地位很稳固,赵光义即便再嚣张也不敢乱来的。” 周嘉敏点点头。 ps:推荐一下兜兜自己的书,女频的话有一本比较新的《宫谋》,一本比较老的《重生之步步倾心》(已经完本的),大家有时间去踩踩吧。 290夜半邀约众女筹谋 周嘉敏叹气道:“若是侯爷出了意外,我也不会独活的,到时,你若是有能力就保护这里的女人,若是来不及,就自己独自求生去吧,哪怕是投靠了北宋或是赵光义,我们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你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董安远听了这话万分伤感,道:“夫人何必如此一说,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您能好好活下去。” 周嘉敏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个事我们再讨论吧,如今之计就是求人去打探一下侯爷的状况,咱们不是在北宋也开了几条人脉吗?” 董安远点点头,道:“我知道其中部分人脉,并不全面,不知如何联络。” 周嘉敏笑了笑,道:“侯爷怕我们出事,将这些人脉的名单都给了我,我为了保险起见,我和他各持了一半的名单。今天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想来那些人中也有人听说,应该会有人去打探一下的,这段时间,我们出不去,但不代表他们进不来,你注意一下府门口的动静。” 董安远应诺而去。 周嘉敏命宝蟾准备了泡茶的工具,她细心地泡着茶,拼着茶,心道:我不能轻易就被打败,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沉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和煜哥哥之间绑了血契,我现在安然无恙,就说明他生命没有危险。 薛九见周嘉敏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不悦道:“都什么时候了,夫人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 周嘉敏道:“谁规定什么时候不能喝茶?” 薛九不悦道:“不管怎么说,侯爷现在生死未卜,你就算不担心,也不要这么气定神闲地来刺激我们!“ 周嘉敏一拍桌子,怒道:“站起来,谁让你坐的!“ 吓得薛九一屁股跳起来。满脸尴尬地望着众人。 “担心有用吗?担心能解决问题吗?你们也就是知道在这里吵吵闹闹!”周嘉敏怒道,“都给我出去,别让我看着心烦!” 自从到了北宋,周嘉敏自己也承认,自己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动辄想发脾气,甚至对着下人破口大骂。 晚间,一队士兵过来了,为首还有一个师爷模样的人,见了周嘉敏。态度倒算是恭敬,道:“夫人,王爷有请。给小的走一趟吧。” 周嘉敏心中打鼓,知道没什么好事,冷道:“不敢当,师爷贵姓?” 那师爷笑道:“小的免贵姓徐。” 周嘉敏笑道:“原来是徐师爷。敢问王爷这么晚了请我过去有什么贵干?” 徐师爷笑道:“王爷说,是想请夫人前去品茶。给夫人准备了上好的碧螺春,他知道夫人乃是饮茶的行家,想探讨一二。” 周嘉敏冷道:“难道你家王爷不知道这妇道人家是不能日落以后出门的,否则就是有违妇道,难免引来闲话。” 徐师爷嘿嘿一笑,道:“不瞒夫人说。王爷知道单凭饮茶的由头是请不去夫人的,这不,让小的告诉夫人侯爷也在府上。夫人若是过去,便看得见违命侯了。” 周嘉敏冷笑道:“难道为了见自己的夫君,这妇德就可以不要了?还是说北宋的风气特别开放,这女人也不分白天黑夜,都好出门去?你们这一队人马。都是大老爷们,难不成我还不能讲个避讳?” 说得那徐师爷一阵语塞。急忙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夫人若是觉得跟着小的这一队人马走着不便,小的可命了婆子、丫鬟来接。” 周嘉敏冷道:“不必了。” 徐师爷仍旧不甘心,道:“难道夫人不想见违命侯了吗?” 周嘉敏道:“想见。明天见吧。明天早些来找我,回去告诉你们王爷,这饮茶要摆在白天,夜里饮了茶,可是要失眠的。” 徐师爷尴尬地笑了笑,道:“夫人,小的必须提醒您,您早去一时,违命侯就少受一时的苦啊,今晚去或许见得到,明儿去,也许就……不是小的多嘴,晋王府的私劳真的是惨不忍睹!” 周嘉敏开始动摇了,她似乎闭上眼睛就看见李煜在受严刑逼供,被赵光义往死里折磨,她正要起身答应,薛九却像她摇摇头,道:“徐师爷,我们夫人说,今儿太晚不去,您看我们这里都是女眷,你们呆在这里也不大方便,不如早些回去,也好给王爷复命。” 徐师爷看了薛九一眼,眼神有些邪恶,薛九把他的神情捕捉在眼里,心里咒骂个不停。 “来人,送客!”薛九唤道。 几个仆从过来请那师爷出去。 徐师爷道:“你们不给本师爷面子,坏本师爷的事情,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可别怪本师爷落井下石。” 周嘉敏冷道:“慢走不送!” 待那徐师爷一走,几个女人聚在一起,纷纷哭起来,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出现这么多的事情,让这些当惯了贵妇的女人们真的是受了难。 “这个挨千刀的,半夜上门,分明是不安好心!夫人,你千万别上当!”薛九道。 周嘉敏叹气道:“我岂能不知他们的心思?只是侯爷怎么办?哎。” 徐芳菲道:“夫人不必担心,侯爷应该是吉人自有天相的。” 其余人也是各抒己见,叽叽喳喳了半天,但也没讨论个明白,周嘉敏忽然觉得这样一群女人实在太弱了,她们带着封建社会给女人设定的特有的精神枷锁,比如从一而终,比如对丈夫绝对忠诚,她们经历了大是大非,却在大是大非面前没有独到的见解和智慧。 周嘉敏劝众人赶紧去歇息,明早好打起精神来想主意,薛九却独自留了下来,道:“夫人,您千万不要做傻事,侯爷对您的心思您最明白,他宁可自己死了,都不肯让您受委屈,若是知道您……肯定恨死自己了,也恨我们没有劝阻您。” 周嘉敏叹气道:“这些道理我都懂。我会有定夺的,你们不必担心。我告诉你一句话,活着,就有希望,所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要轻易选择死亡,知道吗?‘ 薛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291入狱探望遭受非礼 周嘉敏在董安远的陪同下,驾着马车去了晋王府,赵光义正老神在在地品茶,见了周嘉敏,笑道:“真是好茶,要不要尝尝?” 周嘉敏淡淡一笑,她本来一肚子的伤感和生气,但又想明白了,这个时候动怒或是落泪都无济于事,她要做的就是振作,就是学会在艰难的环境中从容地周旋,“王爷叫我过来不会是品茶这么简单吧?” 她从容地走上前,端起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笑道:“的确是好茶。(.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赵光义笑了笑,道:“当然是关于违命侯的事情,难道你这么心急火燎地过来,不是想见他一面吗?” 周嘉敏笑道:“王爷真是善解人意。” 赵光义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周嘉敏朝里面走去,董安远想要跟上前,却被赵光义的几个侍卫挡住了去路。 “夫人!”董安远唤道。 周嘉敏心里也是一阵紧张,担心自己就此羊入虎口,心里一横,也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冲董安远微微一笑,道:“我不会有事的,你就在这里候着。” 如烟紧跟着进来,周嘉敏怕到时无法保护她,笑道:“你也在这里等着吧。” 如烟知道周嘉敏的心意,道:“奴婢还是跟着夫人进去,那地方恐怕怪吓人的,奴婢跟过去好歹有个照应。” 周嘉敏微微点头。 董安远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想在这里生事,而且李煜还在他手里,投鼠忌器,更是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他也相信周嘉敏可以全身而退。 周嘉敏随着赵光义到了晋王府的私牢,偌大的私牢让周嘉敏大为吃惊。也看出了赵匡胤对赵光义的信任与纵容,竟然准许赵光义堂而皇之地设置这么大的私牢,而且这里面关押了形形色色的人,周嘉敏和如烟都是戴着帷帽进去的,用棉纱遮住了脸。 进入到最里面的牢房,周嘉敏就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正背手而立,背影看上去很是萧索,让人心痛。 周嘉敏跟着铁窗叫了句:“煜哥哥。” 李煜急忙转身,看见周嘉敏。神情有些落寞,还有很多激动,走上前。隔着栏杆抓住周嘉敏的手,正想说什么,却见赵光义似笑非笑地站在一旁,他冷冷道:“你来干什么?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回去!快点回去!” 周嘉敏道:“好不容易见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快回去?要回去。我们一起回去!” 不等李煜回答,赵光义笑道:“他恐怕是回不去了,重伤恩赦侯,又杀了人,这条条都是死罪,怎么能回去?就算是本王肯放人。这大宋的刑律也不肯放人啊。” 周嘉敏冷笑道:“那王爷何不将人直接送刑部处理,要关在自己的私牢,这难道也是大宋刑律的规定嘛?我清楚记得。大宋没有哪一部律例是这样规定的!” 赵光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你一向伶牙俐齿,能说会道,这一点本王不和你计较,但是在本王的地盘就要听我的!” 周嘉敏冷哼一声。对于赵光义的重重流氓做法,她实在是越来越厌烦。 李煜冷道:“赵光义。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将女人牵扯进来!我们之间的事,和她无关!” 他指着周嘉敏,然后无限怜惜地看了周嘉敏一眼。 周嘉敏一下子又流泪了。 这一年她哭了多少次?流了多少眼泪? “好,我走。”周嘉敏道,心里却在想,如果李煜不在人世了,她也不会独活,反正他们已经签订了血契。 赵光义满意地看着周嘉敏走出牢房。 “如果你想要他活,不是没有办法?”赵光义笑道,身子却靠近了周嘉敏。 周嘉敏也不躲避,冷冷地看着他,眼睛里的泪花折射着阳光,显得璀璨而让人心碎,“什么办法?” 赵光义笑道:“那要看你愿意不愿意喽?” 周嘉敏冷笑,道:“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你想杀他就只管去杀!我告诉你,我和他结了血契,只要他死了,我也会跟着死!” 赵光义震惊而愤怒地看着她,一巴掌打过来! 如烟急忙护过来,却被赵光义踢到一旁。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太贱了!你真以为本王不敢怎么你吗?本王好心对你宽容,一再等待你,你却用自己的生死来威胁本王?本王现在就要了你!”赵光义怒道。 他欺身压了上来。 周嘉敏挣扎着,用力踹他、抓他,怒道:“赵光义你个混蛋!你敢乱来,我就死给你看!我就算是也不会放过你的!” 赵光义不管这些,像是发了疯一般,将周嘉敏钳制住,在她脸上狂吻着,如烟先前被踢了一脚,如今正吃痛地趴在地上,看见赵光义对周嘉敏不利,便吃力地爬过来,用力拉扯赵光义的脚,却被赵光义再次踢到一旁! 随着如烟的一声尖叫,周嘉敏看到她的头撞在一块石柱上,顿时头破血流,“如烟!如烟!”周嘉敏不知哪来的力气,趁着赵光义失神的档口,将他推到了一边。 “如烟,醒醒,醒醒啊!”周嘉敏急忙掏出手绢捂在她的伤口处,哭着对赵光义道:“叫郎中啊!快叫人来救救她!” 如烟微弱地道:“夫人,奴婢没事。” 赵光义高声唤了句:“来人!” 几个婢女出现,按照赵光义的授意将如烟抬了出去,又有人去请了郎中,周嘉敏不安地想要跟过去,却被赵光义拉住了。 “混蛋!你到底想做什么?”周嘉敏道,以她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挣脱赵光义,但是刚才却将他推开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赵光义自己让着她。 再看看他,衣服上也有血迹,手腕那里更是一条明显的痕迹,他指了指周嘉敏的衣服,忽然垂下头,道:“把衣服整理好,再出去,会有人救那个丫头的,你不用担心。” 周嘉敏急忙背过身子,将衣服整理好,她转身向外走,又被赵光义拉住了,就听他道:“对不起,我刚才冲动了。” 292脱虎口双双入皇宫 周嘉敏有点惊讶,有点感到不可思,赵光义竟然会向自己道歉?这个不可一世又暴戾非常的男人也肯低头道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她抬眼看见赵光义的手背仍然在流血,指了指他的手,道:“你的手!” 赵光义低头看了一眼,会意道:“小事。” 还没等如烟被救治好,赵匡胤的圣旨竟然到了!周嘉敏起初以为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赵光义办理,这才下了圣旨,和自己绝对没有关系,但提到赵匡胤,她忽然觉得这个人兴许可以帮助自己,不知为什么,这两兄弟给她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赵光义给人一种锋芒和暴戾的感觉,赵匡胤虽为帝王却忠厚许多,虽然是对立面,但周嘉敏却觉得如果求助于赵匡胤,他兴许会帮助自己,而且他曾经对天下宣告,会留着李煜的性命,他面对悠悠之口,难免会有些压力。 当那太监宣读圣旨,竟然是让李煜与周嘉敏入宫,这让周嘉敏大为震惊,也很是受宠若惊,赵匡胤将圣旨下到了晋王府里,那就说明赵匡胤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知道李煜被关在晋王府的私牢里。 “晋王、违命侯夫人,请接旨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老太监笑眯眯地道。 赵光义脸色难看至极,气恼地接过圣旨,冷道:“皇上真是越来越清闲了,事情关到这个地步。” 周嘉敏不悲不喜,心中却如释重负,她看着赵光义恼怒的神情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赵光义不以为然,冷道:“你那个丫头还没好,现在就要走?” 周嘉敏淡淡一笑,道:“难道皇宫里没有太医?” 那老太监笑了笑,道:“皇上的意思也是让违命侯和夫人尽快入宫。老奴斗胆请王爷放行。” 赵光义冷冷一笑,道:“是吗?皇上有没有和你说过,本王若是不放行,会是什么后果?”他就不信,赵匡胤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对他怀恨在心! 那老太监急忙道:“王爷这是为难老奴来,王爷若是有什么原因需要暂时留下违命侯和夫人,老奴这就回宫禀报。” 周嘉敏道:“公公不必担心,王爷一定会送我们去皇宫的。”她冲赵光义淡淡一笑,道:“是不是啊,王爷?” 赵光义咬牙切齿。想到周嘉敏竟然为来这么个男人将自己的生死和他捆绑到一起,害的自己动弹不得李煜,不由得愤怒。[.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道:“哼!你以为皇宫就是避难所吗?” 周嘉敏笑道:“这世间没有真正的避难所,避难所在自己心里。” 赵光义冷道:“来人,将李煜带到皇宫。” 周嘉敏道:“我要将如烟一起带走。” “怎么,你自身都难保来,还要多带个累赘?”赵光义冷道。 周嘉敏道:“她对我而言。就像亲人一样,已经渗入到生命里,不是累赘。” 李煜被人从天牢里带来出来,见到周嘉敏,十分激动,将她搂在怀里。喃喃道:“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来。” 周嘉敏点着头,道:“我们不会分开来。”她说这话的时候,却觉得无限惆怅。真的不用再分开来吗? 赵光义看到眼前的一幕,冷哼来一声! 李煜看着赵光义,淡淡一笑,道:“有些地方,我承认你是赢了。但有些地方,你却永远也不可能赢了我。因为你根本不懂,也不配!” 他对赵光义的仇恨是无法用言语表示的,国仇家恨,就算是死也无法一笔勾销,他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如果有机会,他就算是死,也要亲手杀掉赵光义。他给他带来的耻辱和磨难,说李煜永生难忘的。 赵光义凑近李煜,冷道:“你现在翅膀硬来吗?你以为有皇上给你撑腰,你就了不起了?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李煜?不过说一条狗,本王根本看不上眼。” 李煜冷冷一笑,道:“也许你接下来的命运比我还要悲惨!现在笑话我是不是为时过早?” 周嘉敏拉着李煜笑道:“走吧,难不成你要在这里和他吵上一天?” 赵光义笑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去皇宫?” 周嘉敏道:“难道这晋王府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吗?” 赵光义冷笑,道:“难道皇上就值得你去陪伴?还是说,你就是喜欢老男人?” 李煜拉过周嘉敏,冷道:“原来名震天下的晋王也只是个会逞口舌之能的小人!我们还是走吧。” 一行几个人跟着那老太监进了皇宫,被安置在一个僻静的宫殿里,一看就是闲置了许久,那老太监笑道:“就是这里了,静心殿,皇上命你们在这里养养精神,虽然陈旧了点,但以往却是极繁华的,而且皇上还特意命人打扫干净,您看,还满意吧?” 李煜淡淡一笑,道:“甚好,让皇上费心了。” 周嘉敏对此也比较满意,只是一时想不明白赵匡胤将自己安置在这里是什么意思,那违命侯府还要吗?府里的那些女眷又如何安置? “公公,想麻烦公公行个方便,我这婢女受了伤,劳烦公公去请名太医过来。”周嘉敏道。 那老太监笑道:“这个不麻烦,皇上也吩咐来,侯爷和夫人有什么需求,我们务必满足了。我这就去太医院走一遭。” 那老太监回去复命,只剩下董安远、如烟等人在,还有就是这宫里的几个小太监和宫女。 “如烟,你好点没有?”周嘉敏关切地问道,如烟虽然已经醒过来,但因为当时失血过多,这会子脸色依旧难看。 如烟道:“奴婢没事,夫人不必惊慌。” 周嘉敏又命那几个宫女去准备热水,给如烟简单清洗来伤口,又喂了她一些稀粥,太医来来之后,也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包扎之后,又开来几副方子,也就回去了。 晚间,周嘉敏和李煜都是辗转难眠,不明白赵匡胤这么做的用意,难道真的是为了保护他们不受赵光义的伤害吗?――这个理由根本说不通。 周嘉敏忽然想起赵匡胤看自己的眼神,心头微微一颤,但又不敢在李煜面前说起。 293追问幸福意外相见 一连三日,赵匡胤那边都没有任何动静,中间皇后倒是来过一次,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然后闲聊来一会,期间拿眼撇着李煜,似有话要说。 周嘉敏看在眼里,道:“娘娘可是有什么话要交代?” 宋皇后淡淡一笑,道:“本宫想着,能写出那样诗词的男人是怎样的多愁善感,看来让人忍不住落泪,今日见来,倒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 周嘉敏笑了笑,心道:如今落魄至斯,自然看不出当年的风采。 那宋皇后临走时让李煜给写来一首诗词,李煜想来想去,选来一首无伤大雅又不带儿女情长的词写来出来,送给来宋皇后。 宋皇后欢天喜地地离去。 周嘉敏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些伤感,遥想起当年的情景,自己何尝不是母仪天下却心怀少女的情感?那种欢快中夹杂的忧愁以及心机,都是自己最为熟悉不过的。 又过来几日,赵匡胤才命人请来周嘉敏过去,李煜在周嘉敏离开后,一个人喝了很多闷酒,狠狠大醉来一场。 他是男人,所以有男人的敏感和担忧,他看过赵匡胤见周嘉敏时的眼神,那种眼神虽然比赵光义柔和许多,但一样说老虎见到来猎物时的神情,贪婪地想要占有。 他不愿意周嘉敏过去见赵匡胤,但是不见的结果如何?或者死或者更多的羞辱。他把这一切都看得很明白,但是却没有能力来改变。 凉亭那里,周嘉敏背风而立,身上的青绿色的纱裙随风而起,那绝世的容颜,看上去飘飘欲仙,赵匡胤有那么一刻看得出神。 “你在想什么?”赵匡胤问道。 周嘉敏忽然绽放出孩童一般纯真的笑容。道:“我在想这世间什么东西最珍贵,我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赵匡胤淡淡一笑,问道:“那你想到是什么了吗?” 周嘉敏摇摇头,道:“没想明白,我是个很懒得人,很多时候懒得思考,偶尔一思考,就容易钻牛角尖,根本想不明白。” 赵匡胤道:“朕也是这样的。那你想要什么呢?” 周嘉敏一个晃神,想到来白白嫩嫩的李仲喆。青官这段时间都没有音讯,不知道他一切是否安好,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他;李煜呢。他真的很愁苦,虽然总是笑着对自己,但从来就没有真正开心过?多么希望他不要那么忧郁了。 还有那些朋友……也许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 “我希望家人平安,健康,快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希望我们这辈子可以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周嘉敏淡淡道。 赵匡胤笑道:“这不是什么难事。还有呢?难道你的要求就这么点?” 周嘉敏笑道:“没有来,这个要求看起来很低调,其实并不一定会实现,如果实现来一定会幸福的。” 她开心地笑着,想象着自己一家团圆的情景。 赵匡胤淡淡一笑,道:“那很好。像你这种不计名利的女人越来越少来,很好,朕很喜欢。” 周嘉敏脸色一红。而赵匡胤已经走到来她的身后,道:“朕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特别。” 周嘉敏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尴尬地笑了笑。 “不是我特别,而是我经历来那么多。从一个名门千金变成一个皇后,再从皇后走到今天的违命侯夫人。这期间的改变,改变中的痛苦,是其他人无法体会的。我就算说了,皇上也不会明白的。”周嘉敏清冷的声音淡淡地说道。 有人说这是传奇,有人说这是悲剧,其实他们都只是说来一半,他们的经历既是传奇,又是悲剧,无论如何,都是有血有肉的经历,他们感恩并坚定,因为彼此还在一起。 赵匡胤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有空再聊。朕有些乏来。” 周嘉敏福身恭送赵匡胤离开。 她一个人往前走,因为如烟受伤来,宝蟾还在违命侯府,所以,跟在她身后的是一名静心殿里的小宫女。 “前面那个人你认识吗?”周嘉敏指着前面一个身材挺拔的人道,她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之所以会注目是因为那个人的衣着打扮很奇特,既不是侍卫的打扮,也不是太监的打扮,总给人一种江湖浪子的感觉。 皇宫里怎么会有江湖浪子? 那宫女道:“回夫人,他是皇上亲自选拔的侍卫,听说武功了得,这个人进宫大概也有段时间了,但从未说过话,人很孤僻,从来不合群,而且武功又高强,所以,宫女太监们都不敢靠近他,见来他都离得远远的,具体什么来历,奴婢不清楚。” 周嘉敏心中忽然一动,总觉得那人有点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于是忍不住向前,想要看看,那宫女拉住周嘉敏,道:“夫人,还是不要过去了,这个人很危险,之前很多人都想接近他,因为好奇,结果都被他打得非死即伤。” 周嘉敏听了这话,也是一惊。 那人似乎听到了她们这边的动静,竟然回头望了一眼她们,虽然神情冷漠,周嘉敏却瞧了个真切,他脸上的那道疤痕,从左眼一直划到右嘴角,让整个人看上去狰狞可怖。 周嘉敏只觉得眼睛湿湿的,鼻子一下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那宫女以为周嘉敏是被那人狰狞的面貌吓到了,急忙安慰道:“夫人没事的,您不招惹他,他不会动手打人的,他虽然面相恐怖,却不会主动攻击人。夫人,我们还是走吧。” 周嘉敏摇摇头。 眼前的这个人虽然被毁了容,但是周嘉敏却依旧认得。 她静静地走上前,那人也不躲避,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后背着一把长剑,像是站成雕像的姿势。 “你还好吗?”周嘉敏哽声道。 他默然地看着周嘉敏,眉头皱了皱,然后转身离开。 周嘉敏失落而恐慌地站在原地,然后追上去,继续道:“你恨我?” 那人仍旧不语,他心头微微有些感动,是激动,却比激动更温暖,是欢喜,却比欢喜更震撼人心,他说不出这是为什么。 两行清泪竟然从他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周嘉敏见状,道:“萧逸,你在怪我是不是?” 294失忆癫狂人生如醉 那个小宫女惶恐地跑过来,担忧地问道:“夫人,您……皇上让奴婢好生伺候您,可是……这人……” 周嘉敏没有理会她,只是淡淡道:“他是我的一个故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眼中的热泪又落了下来,她一直以为他死了,她为此悔恨自责了许久,为此伤心难过了很久,她用了无数种理由来说服自己放下这件事,却都无济于事。 对面的人仍旧默然地看着她,脸上那道伤口显得触目惊心,可见当时那一场争斗是多么惊心动魄,才让他这样的高手受到这样的伤? 周嘉敏看着他流泪,却始终不语,道:“你怎么不说话了?说话啊。” 那宫女见状,急忙附在周嘉敏的耳边轻声道:“娘娘,他是哑巴,从没有人听他说过话。听说,他什么人都不记得了。” 失忆? 周嘉敏眼中的泪更加汹涌了。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周嘉敏问道,那他为什么要流泪了。 他依旧没有说话,周嘉敏在他眼中仿佛透明了一般。 “你知道我是谁?”他张了张口,努力了半天,才艰难地用嘶哑的声音说出这样一句话。 周嘉敏捂着嘴,哭道:“你是萧逸。萧逸。你的名字叫萧逸。” 萧逸喃喃地重复着,道:“萧逸。我叫萧逸。”他的眉头皱起来,脸上的疤痕也随着抽搐起来,看上去十分可怖,周嘉敏想起以前那个爱闹活泼、英俊不凡的萧逸,和如今眼前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为什么是萧逸?你是谁?你是谁?”他捂着脑袋,拼命思索着,显得异常痛苦。 周嘉敏拉住他,道:“对。你就是萧逸,我是周嘉敏。你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过去并不值得我们去留恋。” 他挣脱周嘉敏,喊叫着冲出去,周嘉敏抬头只见他抓狂一般飞檐走壁,样子十分可怕。 那宫女道:“原来夫人认得此人。夫人不必担心,奴婢听闻此人武功甚高,会自保的,而且以前也曾经癫狂过,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夫人,我们还是先回静心殿吧,不然侯爷要担心了。” 周嘉敏在那里站了一会。望着萧逸远去的方向哭了一阵,那宫女又在一旁宽慰了很久,她想着这丫鬟说得也有道理,便回了静心殿。 进殿的时候,如烟正带着伤在收拾着。 周嘉敏道:“你还伤着呢。怎么就下床了?有什么事不能让别人去做?” 如烟欲言又止,周嘉敏看了一眼那几个宫女,一个个脸上都有些不屑,跟在周嘉敏身后的那宫女见状,怒道:“你们一个个都作死呢?!伺候侯爷和夫人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难不成你们想抗旨?你们有几个脑袋?” 那几个人听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一个个跪下来,道:“奴婢知道错了,请夫人开恩。给奴婢等人一个机会,奴婢一定尽心服侍侯爷与夫人。” 周嘉敏见惯了宫里见风使舵的事情,冷哼一声,道:“都起来吧,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不要落井下石。更不要在别人跌倒的时候踩上一脚,因为那是极其危险的,因为下一个跌倒的人也许就是你自己。” 那些人都不敢说话。 “侯爷呢?”周嘉敏问道。 如烟看着周嘉敏两眼红肿,以为周嘉敏是受了欺负,道:“夫人,你没事吧?夫人若是……若是有什么委屈,可以打骂奴婢消消气。” 周嘉敏不耐烦道:“我问你,侯爷呢?” 如烟低头,轻声道:“侯爷喝醉了。” 周嘉敏急忙进了书房,哪里还有书房的样子,那里杯盘狼藉,酒壶横七竖八地倒着,桌子上写了一些诗词,龙飞凤舞的笔迹,看得出他写这些字的时候内心十分挣扎和痛苦。 “这里怎么没人收拾?”周嘉敏皱眉。 如烟道:“侯爷不让任何人进来。” 周嘉敏道:“董安远呢?” 如烟道:“董大人被晋王叫走了。” “什么?安远被赵光义叫去了?”周嘉敏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赵光义将董安远叫去,肯定是有什么预谋。 如烟皱眉道:“奴婢也担心,可晋王那态度,不容董大人不去。” 周嘉敏命人将书房收拾了一下,又将倒在床上的李煜脱掉鞋子,为他盖好被子,又用热水将他擦洗了一会。 李煜在水梦中喃喃道:“敏儿,不要离开我!千万不要离开我!” 周嘉敏握着他的手,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李煜道:“不要跟赵匡胤走,他没安好心!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用,保护不了你!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周嘉敏听了,一阵心酸,想起董安远被赵光义叫走,萧逸失忆,南宫彦武功尽失,李煜这般境地,悲从心来,难道自己就是这样的宿命吗?谁对自己好,谁就有一个悲惨的下场?老天爷,你为何要这般残忍! 李煜见见恢复了意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静心殿里已经上了灯火,周嘉敏正坐在灯前黯然伤神。 “敏儿,你没事吧?”李煜一个机灵,他看到周嘉敏神色悲戚,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以为赵匡胤做了什么对不起周嘉敏的事情。 周嘉敏道:“你醒了?你为什么醉酒?” 李煜道:“好久没喝了。” 周嘉敏冷道:“是这样吗?” 李煜道:“敏儿,我们不要吵架。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还要再争吵,我还有什么理由活在这个世间?” 周嘉敏心下伤感,道:“我不是要和你吵架,只是,我答应过你,这辈子只属于你一个人,所以,你又何必总是怀疑我?我之所以不反抗,是因为我有信心自保,我不能为了自己的意愿,就以卵击石,搭上所有人的性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我们只有活着,才能出去见到喆儿,才能一家人团聚。” 李煜抱紧周嘉敏,道:“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们要活着,要见喆儿,要一家人团聚!” “我不是怀疑你,是觉得对不起你,是觉得自己没用。”李煜悲戚道。 周嘉敏道:“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295隐实力花蕊寻同盟 “见到谁了?”李煜急忙问道。[.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周嘉敏笑着抹掉眼泪,道:“我见到萧逸了,他还活着!真的,他还活着!他没有死!” “真的?太好了!这下你总算放下一块石头了,这么多年你一直被阴影笼罩着,时不时就为此伤感,他活着就好了,你们是在哪里看见的?他为什么会在皇宫里呢?”李煜不解道。 周嘉敏道:“可是,他已经失忆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我了。” 李煜叹气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就像你说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他还活着,我们就有办法让他恢复记忆,再说,就算不记得又怎样呢?也许不记得反而是一种解脱。” 周嘉敏点头道:“话虽如此,但看着他那个样子,真的让人心疼。” 于是将见到萧逸的情形和李煜详细描述了一番。 李煜点点头,道:“敏儿,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这么久一直隐瞒你,是我错了。” 周嘉敏愕然地看着李煜,不知道他竟然还有事情隐瞒自己,道:“什么事?”夫妻之间最忌讳的就是猜测和不信任,若在这个万分艰难的时候还有所隐瞒,那对彼此的伤害有多大?周嘉敏想想就害怕。 李煜道:“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离开北宋,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开始我们的隐居生活,你说好不好?” 周嘉敏道:“你刚刚说有事情想隐瞒我,到底是什么事情?我要知道。” 李煜道:“我之所以留在北宋,甚至还进了皇宫,目的是为了等待时机报仇复国,如果是单纯地想离开这里,我是有能力做到的。” 周嘉敏惊讶地看着李煜。道:“你有能力离开这里?只是不愿意离开这里?很多都是你的苦肉计?” 李煜道:“敏儿,你怪我吗?” 周嘉敏用力捶了他一下,道:“怪!怎么能不怪呢!害得我担心受怕那么久,我不管,我要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你赶紧去安排。” 李煜宠溺道:“好,我马上就去安排。” 周嘉敏似乎并确信,又道:“你真的有办法让我们出去?” 李煜笑道:“真的有办法,我绝不骗你。” “不再是装死?”周嘉敏撇撇嘴,道:“那个棺材的味道。我希望我活着的时候不要再尝第二次。” 李煜道:“这次绝对不会的。肯定会有一个安全而妥当的办法将你送出去。” “你怎么就想通了呢?”周嘉敏还是不解。 李煜道:“大梦三生的效果吧。我这一醉,反而清醒了,与其在这里受尽屈辱。图谋一个复国报仇的机会,不如好生享受自己的下半生,何况,赵匡胤并不是一个糟糕的皇帝,国家交给他打理。百姓应该不至于受苦,我又何必为了一己之私,而将江山百姓再次生灵涂炭。你一直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们在这里,随时都可能死掉。与其每天生活在惶恐之中,不能尽早离开这里,何况。我们的喆儿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呢。” 周嘉敏郑重点头,心中突然涌起了无数的希望,就像是蓬勃发芽的柳树,在她的心底成就了满怀的柳荫,告诉她春意的到来。“那有什么具体对策吗?” 却听门外有宫女来通报,说是花蕊夫人到了。 “她来得正是时候。等一下,我来对付她。”李煜眼睛一亮。 周嘉敏应承地点点头,道:“只怕这个女人没那么简单,不过,她有把柄在我手里,我们可以借机好好利用一下。” “那张纸?你们交谈所用的纸?”李煜问道。 周嘉敏点点头。 李煜道:“她心里有数,先不用亮出这张底牌。我们先看看她是想做什么的。” “这是哪阵香风,将夫人吹了过来?”李煜笑道,周嘉敏也笑脸相迎,道:“姐姐,我们好久不见了,姐姐还是那么漂亮迷人。” 费清笑道:“妹妹这小嘴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还有侯爷,还是那么风流倜傥,风度翩翩,说出来的话就是中听。” 李煜淡淡笑道:“再中听也没有夫人这般中看啊。” 费清嗔怪地一笑,道:“有个绝色大美女在身边,还不知足!你们男人就是这样的,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周嘉敏笑道:“姐姐今儿怎么得空来见我们呢?” 费清笑道:“妹妹和侯爷刚刚搬进了宫里,我一得了音讯就过来了,以后啊,我们在宫里就多个照应。” 周嘉敏心道:他们在宫里已经住了几天,她才不信这费清是一得到音讯就过来的。 李煜笑道:“还是要请夫人多多照顾,谁不知道皇上对夫人极其看重,说夫人是女中豪杰,美貌与才华并重。” 费清笑道:“难道在你心目中,我比妹妹还要强上一些吗?” 她这话说得甚为轻佻,眼神又极其暧昧,让周嘉敏大为反感,却也没有表露出来,笑道:“我怎么能和姐姐相提并论呢。” 费清笑道:“我们言归正传,今儿我来找你们,是有要紧事情和你们说。”她给了个眼色,李煜会意,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李煜笑道:“夫人请讲。” 费清道:“我想请你们帮个忙,或者说,我们是合作,你们帮我办成一件事,我满足你们一个心愿,如何?” 李煜笑道:“夫人有事尽管说,我们能做的,自然会尽力,至于我们的心愿,皇上对我们夫妇如此恩待,夫复何求。如果非要说个心愿,那就是希望能帮皇上分忧解难,表达我们一片赤子忠心。” 费清冷笑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们不必和我说这些,完全没必要!” 李煜正色道:“那你有什么心愿呢?” 费清道:“我要亲手杀了赵匡胤!” 李煜和周嘉敏对视了一眼,李煜道:“夫人为何要这样做?” 费清冷道:“因为我恨她!因为我要为死去的国主报仇!我要为我洗刷这么多年受禁脔的痛苦和耻辱!” 296拒花蕊黯然话离别 李煜淡淡道:“那你希望我们怎么做呢?你看我们现在,也是被禁锢在这里,动弹不得,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何能帮你达成心愿呢?” 费清笑道:“你们应该没有这么惨,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一个小小的亡国夫人手里尚且有几个可以调动的人手,何况是你一个国主?你不用在我这里装模作样,也不用套我的话,我直接告诉你,我手里还有有些人可以供我使唤的,如果你们能满足我的要求,协助我实现愿望,我就将这些人送给你们使唤,对你们行事,多多裨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李煜直视费清,道:“我怎么知道你这手里的人可靠不可靠?是不是真有这么几个人供使唤呢?” 费清道:“不相信?我手里有十二钗,她们见钗行事,你若是有了任何一支和她们对应的金钗,那么她们就势必听从你的命令。” 周嘉敏忽然想起费清第一次见她时送的金钗,朴实无华,那时她还以为有什么信息装在钗子里面,结果研究了许久都不曾打开,更没有发现里面有什么东西。 费清看出周嘉敏脸上疑虑的神色,道:“为了让你信任,我可以再送你一只金钗。[.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我怎么知道有了这金钗就一定会尊重我的命令呢?这些人有哪些本领,是否对我们有用?”周嘉敏淡淡道,却收到了李煜的一个眼神。 费清道:“金钗阁是一个神秘组织,想必你们也听闻过,我就是金钗阁的阁主。” 李煜听了之后大为惊讶,金钗阁他的确听说过,听闻这里面的人全是女子,混迹在不同地方,一个个都是貌美如花。身手了得,不少人都是死在金钗阁的刀下。 “起初,我建立金钗阁只是为了好玩,只是为了防止那些女人背着我勾搭国主,爬上龙床,我看到蜀国渐渐没落,国主不思政事,我才想着把金钗阁变成一把剑,一把可以保护自己、成就大事的剑。我训练她们时,让她们谨记一点。金钗就是命令!她们只有拿到金钗才能重获自由!”费清淡淡道。 李煜道:“那你想要我们做什么呢?” 费清盯着周嘉敏看了一会,笑道:“我想要她的这张脸。” 周嘉敏震惊,道:“我的脸?怎么给?” 费清目露凶光。却妖冶地笑着:“直接给,不就行了。” 李煜道:“这个恕难从命,你的金钗阁成员我们也无从受用,夫人请回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费清不悦道:“你们太心急了,还没听我把话说完。我除了将金钗阁的部分势力交给你们,我还能将你们送出去。” 李煜冷道:“夫人是不是高抬了自己,若是夫人能用金钗阁的力量支配我们,夫人还会登门拜访么?想要敏儿这张脸,恐怕夫人有千万种办法,过来请求谈判。是最不愿意的办法吧?”他心里甚为清楚,之前有人暗中对周嘉敏不利,都被他的人给打伤了。本来想不明白到底是何人要加害周嘉敏,如今看来,却是再清楚不过。 费清脸色变得很难看,冷道:“李煜,你不要太嚣张!我知道你还保留了点势力。但是,和赵匡胤、赵光义他们相比。不过是蚂蚱一般,不要螳臂当车了!和我合作,保你们平安无事出宫去。” 李煜冷道:“来人,送客!” 费清气得花枝颤抖,急匆匆地离开了静心殿。 周嘉敏摸着自己的脸,喃喃道:“她说她要我的脸,这个怎么给?” 李煜安慰了她一会,忽然想到董安远,道:“安远呢?” 周嘉敏道:“董安远被赵光义叫了过去。不知现在怎样了,哎,真是担心,万一他再有个三长两短,我真是……” 李煜沉思了一会,道:“不用担心,安远暂时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威胁,他最多就是想着拉拢,不会轻易加害的。” 第二日用午饭的时候,董安远回来,整个人有些疲惫,看不出什么悲戚欢喜来。 周嘉敏见了,道:“吃了饭没有?” 董安远摇摇头,道:“还没有。” “来,一起吃饭,吃完饭再说。”周嘉敏道。 李煜也招呼着他一起吃饭。 董安远坐下来和他们一起用膳,席间,他简单说了一下赵光义找他过去的目的,原来给他出了个题目,说关于水利灌溉的,董安远给他画图解释,赵光义大为满意,想让他做巡察使,监察全国水利实施情况。 “你答应了?”周嘉敏有些紧张地问道。 董安远的神色有些不自然,道:“是的,我答应了。” 周嘉敏急道:“可你知道,赵光义没安好心,不可能……” 董安远淡淡道:“我不过是换种生活方式,如果我能将水利的事情管理好,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又怎么会对我不利呢。” 周嘉敏道:“可是……” 李煜拉过周嘉敏,冲着董安远淡淡笑道:“安远有自己的想法,而且这想法很好,我们应该全力支持,总比都困在这里好。” 他拍着董安远的肩膀,道:“你只管去吧,敏儿,我会照顾好的,不过,对于赵光义,你要有个防范之心,不能太信任他了。” 周嘉敏也担忧道:“你走了,是很好,跟着我们只怕是屈才了。” 董安远急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嘉敏道:“你不用解释的,我懂,我们都理解的,我们之前一直怕耽误你的前程,觉得跟着我们在这里太委屈了你,如今你想通了,我们也为你感到高兴,开开心心去吧。”她明明心里有万般的不舍,几乎要哭出来,但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轻松。 董安远道:“好。” 他心中也是有千言万语,但是不知从何说起,心口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半晌,道:“你们要多保重。” 周嘉敏道:“保重。今儿就走吗?” 董安远道:“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不过,晋王那边催着尽快动身,不要误了灌溉的时日,我不会走远,若是你们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回来,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回来的。” 李煜道:“一定。你自己保重。” 297真实面目交易达成 是夜,李煜悄悄将如烟唤了过去。 “参见主子。”如烟恭敬地跪在地上,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精炼,谁也不会将眼前这个精干、浑身充满杀气的女子与那个低眉顺眼的宫女联系起来。 李煜道:“你起来吧。” 如烟起身,恭敬地站在对面。 李煜道:“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也实属屈才,我想让你恢复以前的身份和容貌,你愿意吗?” 如烟身子一震,虽然表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胸口起伏,看得出内心挣扎了很久,她道:“奴婢已经习惯现在的容貌和身份了,而且和夫人之间也产生了深刻的感情,所以,奴婢不想变为原来的样子,恳请主子成全。” 李煜有些惊讶,道:“你甘心顶着一张别人的脸、一辈子做个奴才?” 如烟淡淡一笑,道:“主子,这张脸不是别人的脸,虽然和当年的烟翠有些像,但是,这张脸经过我师父的打造,已经是我自己的脸,虽然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清纯可人,而且奴婢顶着这张脸生活了这么久,已经对她产生了感情。做奴婢也没什么不好,能跟着夫人这样的主子,那是奴婢的造化。” 李煜道:“也罢,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为我做了很多事,这辈子,我会纪念你的,如果你有什么要求,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当年,烟翠的死让周嘉敏大为伤心,李煜为了安抚她,便找了一个和烟翠长相相仿的女子来服侍她,并取名叫如烟,意思是如同烟翠。 事实上,如烟最初的长相并不相像,只是经过她师父的改造。而变成了烟翠的样子;她最初的身份是杀手,并非丫鬟,之前说的地方官的小姐,也不过是掩人耳目。 “我的要求,主子真的会满足吗?”如烟眸子一暗,心里有说不出的辛酸,她的心思,他何尝不知? 可是,知道了,又怎样? 在李煜的心里。如今只有周嘉敏,没有任何空间可以留给她。而她,已经放弃了。放弃了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渐渐适应现在的生活,只要每天能看见他,知道他开心不开心,她已经很满足了。 李煜道:“有些事我可以满足。有些事,我也只能爱莫能助。” 如烟道:“奴婢知道了。主子这次找奴婢来有何事指派?”她知道李煜若是没有重大的事情,不会将她情意召唤过来的,因为怕因为周嘉敏的怀疑。 李煜道:“我想让你师父鬼手出马,有件事,需要他的协助。” 如烟垂着眸子。道:“我师父已经退隐多年,外人都道他去世了,如今再请他出山。恐怕有难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李煜道:“你现在还能联系到他吗?” 如烟道:“有难度。” 李煜道:“这件事很重要,无论如何,你都要联系到鬼手前辈,李煜这里谢过了。” 如烟点点头,快速离去。 第二日。李煜悄悄命人去给花蕊夫人费清传话,费清花团锦簇地过来了。见了面就调笑,道:“怎么,一日不见就想我了么?” 李煜微微一笑,道:“有件事想告诉夫人,恐怕比想夫人更让夫人感到惊喜。” “哦?说来听听。”费清双眼发亮。 李煜笑道:“虽然和夫人没有深谈过,但夫人的想法我略微明白一些,现在我有办法让夫人换张脸,随心所欲地换一张脸。” 他说这话的时候盯着对方的眼睛看,让费清十分着迷,心里砰然一动,心道:这哪里是那个传言中懦弱无能的李煜,分明是个老谋深算的男人! “听起来很诱人,那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费清妩媚地笑着,猩红的豆蔻在白皙的指尖上看起来特别刺眼,又很有诱惑力。 李煜笑了,道:“夫人真是会说笑,你不相信我,难道你还有更好更多的选择吗?” 费清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冷冷滴看着李煜,道:“就算我没有选择,我也可以不和你合作,所以,你还是趁早收起自己的优越感!” 李煜笑道:“我根本就没有什么优越感,是夫人多心了。我们处境差不多,心态也类似,理应联合起来,共同面对,才有可能达成自己的心愿,夫人,你说呢?” 费清再次绽放自己的笑容,道:“说的不错。那你有什么办法让我有一张我想要的脸孔呢?” 李煜道:“我既然这么和夫人说了,就不会诳语。只是,夫人的金钗阁的势力可否借我一用呢。” 费清笑道:“这有何难!不过,这几年金钗阁受了重创,实力大不如从前,不过是些懂得花拳绣腿的女子,恐怕对你复国无望。” 李煜道:“谁说我要复国了?” 费清笑道:“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一些金钗,给你们一些人手供你调度,这样也表示我与你合作的诚意,如何?” 李煜淡淡一笑,道:“我想要夫人手里的令牌。” 费清惊讶地看了李煜一眼,道:“好大的口气,人人都说李煜沉溺酒色误国,却不知道李煜这般有‘想法’――你真是狮子大开口!我若是将金钗阁的令牌给你,我对你们来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李煜冷道:“夫人这点力量对我来说,做不成任何事情,但是我若是与夫人联手,帮夫人达成愿望,是可以相互达到目的,这就是博弈。我没必要骗夫人手中那颗小小的棋子。” “说得轻巧!那你为什么不帮我先达成愿望,我再将金钗阁的令牌给你呢?”费清冷笑道。 李煜笑道:“因为我信不过夫人!” 费清柳眉挑起,道:“你!哼,难道你自己就口碑多好么!” 李煜也不解释,道:“夫人可要想清楚了,我知道夫人想做什么,没有我的帮助,夫人是达不成自己愿望的。来人,送客!” 费清冷冷一笑,道:“李煜,算你狠!东西给你!”她从怀里拿出一块小巧的,只有铜币大小的金块,道:“这就是令牌,有本事你就好生利用,达到你自己的目的!另外,我要三天之内改变我这张脸!” ps:这本书写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了,兜兜曾设想过很多种结局,但是最后选择了一种自己以前从未尝试的结局――不管怎么说,兜兜希望这是一个好的结局,虽然这本书没有多少读者在看,但是,兜兜的心愿就是给所有美好但结局悲惨的故事一个美好的结局。只要有一个读者在看,兜兜都会写下去,为你们而写,为自己而写。真诚地感谢,在无数个孤寂沉闷的码字日子里,陪我走过的朋友、书友们!谢谢你们! 298相知相随暗动杀机 如烟沮丧地来见李煜,道:“回主子,事情没有进展,奴婢出不去,根本联系不上师父他老人家,而且师父他多年漂泊,行踪不定,奴婢无法联系到。” 她深深地自责,因为对李煜的要求没有达到。 李煜道:“如果我想办法让你出去呢,你能否联系到鬼手前辈。” 如烟摇摇头,道:“很难,这些年奴婢一直在宫中,和师父失去联系许久了,就算奴婢出宫也未必联系上师父。” 李煜叹气道:“难道我要失信于一个女人?” 如烟道:“主子,有时失信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何况她的目的主子已经猜到了,若是顺了她的意,未必对我们有利,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她面露狠色。 李煜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心中也是辗转,这个时候了若是再心软必然会牵扯到更多的麻烦,卷入更多的是非之中,而且,费清这个人手段了得,若是让她不经意中知晓了自己的计划,恐怕全盘皆输,以后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你这边有什么办法?”李煜道,他心中仍然在犹豫。 如烟道:“奴婢没有什么好办法,但是有个一了百了的快捷办法,就是:杀!” 李煜道:“你一个人有把握?” 如烟道:“现在主子只需要用金钗阁的令牌将那些人调离,奴婢应该可以得手。” 李煜点点头,道:“这件事不要让夫人知道。” 如烟应声退下。 周嘉敏在房间里绣着一个荷包,她平时很少做针线活,一来是不喜欢,二来是她绣出来的东西并不精细,有一群专门的绣娘来替她绣各种东西,就没必要事必躬亲。 “绣什么呢。这么专注?”李煜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周嘉敏笑着放下东西,道:“你看看,我绣得可爱吗?”她手里捧着一个天蓝色的鱼型香包,上面绣着两个“吉”字。 李煜一看就知道是为李仲喆绣得,笑道:“绣得真好,很可爱,这么小巧可爱的东西,连我看着都喜欢。”他接着故意问道:“这是送给我的吗?” 周嘉敏白了他一眼,道:“你是小孩子吗?这明明是送给小孩子玩的哦。”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道:“不知道喆儿现在怎样了?应该长大一点了吧?这个青官也真是的。怎么现在没有一点音讯呢!” 李煜对着她又是一阵劝慰,笑着拉她出去走动走动,周嘉敏黯然道:“怎么走动?这里面除了天空就是墙壁。我们还能出得了这个宫殿?” 李煜笑道:“夫人别那么悲观嘛,走,我带你去看样东西。”他拉着周嘉敏去了后院,那里原先有个小花园,只是这个宫殿无人居住。花园也无人打理,就渐渐成了一片荒地,里面长满了杂草,李煜命人清除了里面的杂草,尚有一些花草存活,便精心护理起来。 小花园里有了花。倒成了名符其实的花园,里面开了一些时令的小花,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却也看着十分养眼。 周嘉敏乃是爱花之人,看了这些后也很是欣喜,道:“什么时候开了这么多小花儿?”可能是很久没看到花儿的缘故,她围着那小花坛看了许久。 李煜俯身摘了一朵红花,拿到周嘉敏的面前。道:“姑娘,可否赏个脸。与小生一同回家拜见爹娘?” 周嘉敏配合地接过那朵花,笑道:“公子乃是多情之人,谁只公子家里可有其他美娇娘?”这段时间虽然被关在皇宫里,关在这样一个小小的院落里,但她心情反而坦然了,至少能和自己心爱的人朝夕相对了,至少不用每日面对李煜的那些姬妾了。 李煜笑道:“小姐说笑了,小生对小姐那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此生此世,与小姐两相随,不相离。” 周嘉敏噗嗤笑了起来,拿起花嗅了嗅,道:“你呀,没个正行。” 李煜笑了,很久没见周嘉敏笑得这么开心了,轻轻吟哦道: “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人无语。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幔脸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周嘉敏知道这是他当年为自己写的《菩萨蛮》三首,于是接下来道: “铜簧韵脆锵寒竹,新声慢奏移纤玉。眼色暗相钩,秋波横欲流。雨云深绣户,来便谐衷素。宴罢又成空,魂迷春梦中。” “没想到一转眼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往事却还历历在目。”李煜感慨着。 周嘉敏笑道:“人总是会老的,难不成你相信以前那些臣子的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就算能活千岁,我也不要当老妖精嘞。” 李煜笑着搂过周嘉敏,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这么多年了,她好像没有多少变化,顽皮中透着灵动和可爱,如今不当皇后了,又恢复了少女时代的天真和俏皮,真是让他爱到骨子里。 李煜这厢与周嘉敏你侬我侬的在一起,也不管宫外违命侯府内的动静,那里的女人都万分焦虑,以为李煜和周嘉敏遭遇了不测,薛九花了重金才打探到了消息,知道李煜和周嘉敏都在宫里,几人聚在一起悲痛不已,一个个均以为李煜与周嘉敏是在皇宫里享福去了。 而在此时,有一些人已经动了心思,想要离开这里,离开李煜,只是一直没有表露出来,如今李煜与周嘉敏均不在违命侯府中,自然是一个难得的逃离机会。 夜深,如烟奉命悄悄潜入了花蕊夫人所在的花语阁,费清正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身边是两个小宫女。 “你说李煜真的会帮我实现那个目标吗?”费清淡淡道。 那小宫女微微一笑,道:“这个奴婢不敢妄自猜测,但是,夫人看人向来很准,想那李煜也是穷途末路,又一心想着救自己的夫人出宫,应该会配合夫人的。” 费清淡淡一笑,道:“未必。我近来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从昨儿起,左眼就一直跳着,很是不安。” 那小宫女笑道:“夫人,奴婢外头先去看看动静。” 299皇宫失火吸血妖精 费清的花语阁云烟缭绕,这本是一处普通的院落,谈不上华美与否,但费清喜欢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总梦幻着那是人间仙境,便命人将宫外一处温泉引到了花语阁这里,当时赵匡胤正迷恋她的美色,倒也允了她的要求,加上如今这花语阁看上去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夫人,您真美。”一个侍女甜甜地笑道。 费清笑道:“都人老珠黄了,美倒谈不上了,现在妇容是没有,要讲究妇德了,我居深宫那么多年,宠冠六宫,岂是那些小家子的女人能比的?”她想起赵匡胤的那些嫔妃,女人天生的优越感让她忍不住痴痴笑了。 她虽然比她们年长许多,但却比她们都貌美,照样霸占着她们的男人! 那侍女急忙笑道:“夫人,那丫头怎么出去这半天都不见回来,不如奴婢也出去看看吧。” 费清正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对着镜子在那里涂涂抹抹,小心翼翼地修饰着,淡淡道:“去吧,回头别忘了将我的美容参汤端过来。”――她知道美貌的好处,所以,她极为爱惜自己的美貌。 可惜她的丫鬟出去之后却一直没有回来,偌大的花语阁一时静的可怕!费清轻轻唤了几声,却无一人回答。 她微微有些怒:“贱蹄子,一个个都跑到哪里去了!回头看我不抽了你们的皮!”但她转眼一想,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这几个丫鬟乃是她从后蜀带过来的,当时赵匡胤念她是个女人,不会生出什么风浪来,又怕她一时想不开自杀了,所以才准了她带一些自己的丫鬟。这些丫鬟向来循规蹈矩、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在晚间离开花语阁的状况。 “进去,老实点!不要喊叫!”一个清冷的声音道,来人一身夜行衣,匕首紧紧地抵在她的脖子上,冷冷地命令她,声音虽然冷酷,但仍能听出那是个女人。 “你是什么人,竟敢劫持我?”费清冷冷地问道,身上贵气依然。 夜行衣女人冷道:“你不过是个贱人,还装什么清高!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摆谱,瞧瞧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画这样妖冶的装束,难怪别人都说你狐媚子!” 费清眉头紧蹙,知道自己遇见的人并非善类,确切说,还是一个爱妒忌的女人。同样的话费清从不同人的口里听到过很多次,那些女人除了妒忌的心性,还能是什么原因说出这样的话?想来眼前这个女人也不奇怪! 费清心里小小地得意了一下。 如果她是杀手,她就不可能这么妒忌;如果她是杀手,她只以杀人为目的,根本不可能和自己废话这么久。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此人并非杀手!――费清心里思索着。 “姑娘有话好好说,若是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姑娘尽管开口。”费清尽量使自己平静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更加具有诱惑力,道:“我虽不富有,却也积攒了一些财物,姑娘若是喜欢只管拿了去。” 那人将匕首放在费清的脸上拍了拍,冷道:“那我要你这张脸。可以吗?” 费清紧张道:“姑娘这是说笑了,我这张脸可没什么特别之处。”她心里却正在纳闷。为什么今天金钗阁的人竟然没有一人在附近?还是说都没这个女人给杀了? 那女人冷冷道:“不要看了,你那些丫鬟和部下都被我的部下给解决了,相信她们跟了你这么久也很需要男人滋润一下,我那些部下太久没沾染女人了,这会子恐怕如狼似虎。” 想不到这么一个冷傲的女人竟然也说出了这般淫词秽语! 费清冷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女人道:“是想要你命的人!” 费清冷道:“你杀了我有什么用,我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能妨碍你们什么事,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说完她身形一转就撕掉了那黑衣女人的面纱。 费清快速而优雅地转了一圈,原来她也有武功! “哼,我就知道是你!李煜这个小人,果真没有安好心!我与他势不两立!”费清冷笑着,手中拿着那人的面纱。 如烟冷冷笑着,道:“你拿下我的面纱又怎样?你以为还有人来救你吗?还有人能救你吗?”她一步步逼近。 费清冷笑了一声,道:“你以为除了金钗阁我就没有其他底牌了吗?李煜这个卑鄙小人竟然这么对我!哼,你们也太小瞧我了,竟然只派你一个女人过来!” 如烟冷道:“那你试试你那张底牌还能用吗?” 费清顿时花容失色,自己的胳膊已经抬不起来,麻麻痒痒的,而且这种感觉像是流动的血液正蔓延到全身上下,而且一点点侵蚀到五脏六腑,只觉得体内一阵冷一阵热,整条臂膀毫无力气,接下来便是浑身软绵绵的无力气。 “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费清惊恐道,本来她尚有武功,而且身手不错,这些年她一直不曾展露出来,为的就是保留最后一张底牌,关键时候用到,只是,现在莫说是武功,就连动弹都有难度。 “哼,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一手创建了金钗阁,平时也没少做坏事吧?后蜀皇宫里的女子还有那些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一定都很恨你吧?”如烟冷冷地说道,“这么多年孟昶如此宠爱你,以致你胡作非为,他若是知道这些真相,会不会也恨死你?” 世人皆明白,若不是孟昶贪恋女色,和花蕊夫人终日饮酒作乐,不问政事,蜀国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在短短的十年内疚衰败至斯,红颜祸水,谁说不是! 费清冷道:“就算你杀了我,又怎样?哼,也达不到你们自己的目的。” 如烟冷道:“能不能达到我们的目的,和你没关系。” 费清冷道:“你也是个狠角色,这么久隐藏在周嘉敏的身边,她应该不知道你的真实面目吧?哈哈,真是个可怜的女人,枉她还是皇后连这点眼神都没有。” 如烟一巴掌甩在费清妆容精致的脸上,顿时出现五个鲜红的指印,怒道:“她岂是你这种人能评断的!她的聪明和智慧,又岂是你能理解的!” 如烟此刻心里千回百转,周嘉敏应该早已猜到了她的身份吧?她是那样聪明的一个人,这么多年张弛有度,宫里女人没有的大度她有,宫里女人有的狠心她也有,所以,这样的女人才是真正的了不起!她知道什么时候要放下,什么时候要睁只眼闭只眼,一个女人在众多佳丽中能得荣宠这么久,岂是光靠美貌就够的?想来,周嘉敏的手段也是了得的! “可惜了,你这张脸,竟然被我打出了印子,是我一时冲动了。”如烟叹道,然后伸手在费清的脸上一点点抚摸,想将那五个手指印都消下去。 费清见她眼神不对劲,急道:“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烟冷冷道:“好像我已经告诉你答案了,我想要你这张脸。” 费清不解:“我的脸如何能给你?” 话音刚落,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里尽是惶恐,怒道:“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要了我的脸没用,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不得好死!” “恐怕你比我先一步不得好死!”如烟冷笑着,这么多年压抑着自己的性格,她自己都清楚,心中有一股幽暗的力量,让她无法平静,她做了一件注定悲剧的事情,就是爱上了自己的主子,而且这种情意竟是一种无法外传的单相思。 费清颓废地跪下来,哀求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你去办,一定帮你,求求你,不要毁了我的脸。”她艰难地抬起软绵绵的手掌去抚摸自己的脸,那是一张曾经倾倒世人、倾倒帝王的美人脸。 美貌是她的骄傲,甚至是她谋取利益的根本,已经融入了她的生命里,她不能失去!没有了这张脸,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如烟不理会她的哀求,怒道:“没见过比你更狠毒的女人,你哪里还算是个人,根本就是个妖精!你以为你是天生容颜不老?哼,别人不明白,我却早已打探得清清楚楚,你喝了多少婴儿的血,才让自己的容颜这般娇艳!” 费清登时脸色苍白,不敢相信地看着如烟,颤抖道:“你是如何知道的?但是,我并未伤害那些婴儿的性命!” 如烟啐道:“亏你说的出口!那些被放了血的孩子,十有八九是死了,没死的也都惨了,你这么多年害了多少人!妖精!” 她将费清拎了起来,然后放到床上。 费清害怕道:“你、你到底想怎样?不要!千万不要!” 如烟顺手点了她的穴道,费清惶恐地睁着眼睛,想要喊叫挣扎,但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也根本动弹不了。 如烟从怀里抽出一把很薄很锋利的道,冷道:“很快就会好的,不要害怕!与其靠人血保着,不如我帮你换种方式,这样可以一直容颜不老。” 300割人皮嘉敏遣眷属 费清的心里在咒骂,随着如烟的刀在她的额头划了一下,头顶是冰凉凉的感觉,有些痛,却又麻麻痒痒的,她惊恐得几乎睚眦尽裂,她恨! 恨自己太大意,竟然将金钗阁的信物交给了李煜那样的人! 恨红颜命薄,自己最在意的东西竟然被毁于一旦!而且是被一个更恶毒的女人给毁了!她恨不得吃了她的肉,扒了她的皮! 可是,她现在却被人扒皮!而且还是脸皮! 费清好想大叫,可惜喉咙处痒痒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如烟根本不理会她,下手却更快了。 很快,一张完整的脸皮被她揭了下来,她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嫌恶地看了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费清看见她手里那张面皮,整个心差点跳出嗓子,眼泪在情急之下流了出来,然后就看到她口里喷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如烟忙着处理自己手中的脸皮,若是处理不及时或者不当,这张皮就废掉了,或者使用起来也不舒服,她用的都是其师父鬼手教她的独家秘传的手艺,还有那些药物。 待她处理好那张脸皮,满意地看了看――那的确是一张完美的杰作,不但是容貌上的,还有制作上的!只要美人的脸才会这般鲜亮,只有活人脸上取下来的才会这般柔软鲜活! 如烟转头的时候却看见费清已经咽气,那样子十分凄厉! 想来是她内心过于激动和仇恨,导致心脉崩裂而死。 “省的污了我的手!”如烟冷笑。 她翻出桐油,浇在花语阁的物品上,然后打开了火折子。 花语阁顿时成了火海。 “外面什么动静?”周嘉敏被嘈杂的声音吵醒。 李煜安慰道:“睡吧,和我们无关,我们就不要理会,真的和我们相关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我们多也躲不过。” 周嘉敏狐疑地看了李煜一眼,心下仍是不安,道:“我听这声音离静心殿并不远,我们不如起来,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对策。” 李煜搂着周嘉敏道:“你先躺着吧,我去看看呢。” 一个暗影突然出现在李煜的面前,悄声汇报了工作,李煜淡淡道:“下去吧,不要惊到夫人。”――如烟那边已经得手了,如此一来。一切都会顺利延展下去,李煜露出一抹笑容。若是更大的抱负,他可能无法实现或者无法很快实现。但与心爱的人远走高飞,去过神仙美眷一般的生活,他做得到! 还没等李煜回屋,周嘉敏披着外挂出来了,问道:“煜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般吵闹?” 李煜安慰道:“刚刚已经有人来告诉了,说是花语阁失火,而且火势很大,宫里的人都忙着去救火呢。” 不知什么时候如烟到了他们身后,恭敬道:“侯爷。夫人,这外头火势甚大,又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人故意使坏。侯爷和夫人还是先进屋,奴婢这就过去打探。” 周嘉敏拉住她,道:“这北宋皇宫你不熟悉,那些人又总是防着我们,你这样过去。他们说不定会将事情牵扯到你身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也快去歇着吧。” 李煜道:“是的,如烟,你传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踏出这静心殿的大门。”他望了望那冲天的火势,微微叹息了一下,有些事他是不得已而为之。 周嘉敏拉着李煜进了房间,笑道:“反正也睡不着,外面又这么吵,不如我们下盘棋吧?”说完转身拿出棋盘和棋子。 李煜笑道:“想不到你还一直带着这盘棋呢。[.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周嘉敏笑道:“是啊,一直带着,辗转了那么久,一直都带着,因为我们第一次下棋就是用这盘棋,每次看到它,总是觉得特别亲切,如果这些棋子有灵性,恐怕和我们都有感情了。”她笑着将棋盘铺开。 李煜看着她全神贯注的神情,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笑道:“经历这么多,唯有你还在我身边,唯有你让我这般不舍,不管多少苦难,我都会风雨无阻。” 周嘉敏嗔道:“煜哥哥,你又在甜言蜜语了,让我瞧瞧,你嘴巴上是不是涂了蜂蜜?”然后俯下身子亲吻了一下李煜,笑道:“果真,嘴巴是甜的,难怪说话这般甜蜜。” 李煜一把拉住她,哪里肯放她走,一直抱着她,笑道:“挑逗完就走了?”于是狠狠地亲吻了周嘉敏一番。 “不闹了,还要下棋呢。”周嘉敏笑道,已经持着黑棋了。 李煜也不客套其拿着白棋,落在一处,笑道:“我新学了一招,不知道好使不好使,我且来试试。” 周嘉敏笑道:“的确,你以往可不是这么走棋的。” 二人对弈了半个时辰,渐渐都有些精神倦怠,周嘉敏道:“煜哥哥,我知道你这段时间有心事,可否和我说?” 李煜笑道:“敏儿,你多虑了,我哪里有什么心事,若真有心事,必然也要和你说,如今也只有你能宽解我了。” 周嘉敏笑道:“我不信,煜哥哥这回可没有说真心话,既然煜哥哥不说,那我不妨猜猜看?”她扭着脑袋,无邪一笑。 李煜看了很动情,想不到在这种情景下,在经历那么多变故的状态下,她依然能笑靥如花,依然能做到风轻云淡,可以在这里下棋可以谈笑,这是李煜奢望的幸福,但是,虽然奢望,却就在眼前。 “那你猜猜看,猜对了有奖哦。”李煜笑道,她摸着周嘉敏的小手,比以往略微显得粗糙了,这段时间周嘉敏亲自做了很多事,既然没有那么多人供使唤,她就处处自己张罗,而且毫无怨念,这才是李煜最为感动的地方。 周嘉敏笑道:“我猜你是为了违命侯府里那几位姐姐。” 李煜眸子有些暗淡,这的确是他的心事,不管有没有爱情,但她们都是自己的女人,而且不顾一切地跟着他来到了北宋,当初自己因为许乐思的事情一怒之下想将所有人都赶走,但那也不过是一时气急的气话,怎能将自己的女人赶走?她们有什么错? 想到这里,李煜微微叹了口气,笑道:“敏儿可有什么好办法?” 周嘉敏也微微叹了口气,道:“我与你认识这么久,又做夫妻这么多年,你的心思我自然是有所了解,她们几位以前在宫里虽然多方为难我,但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大家一起面对国破家亡,一起从南唐到北宋,大家经历那么多苦难,早就像一家人一样,我们怎么能舍弃她们,就算你肯,我也不同意!” 李煜动情地叫了声:“敏儿。” 周嘉敏继续道:“我说这些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你不必谢谢我。我下面要说的才是如何解决问题的。” 李煜顿时来了精神,道:“好,你说!快说。” 周嘉敏道:“如今我和你都在皇宫里,赵匡胤对违命侯府的看管难免就松懈了,而且他也根本不会在意到那里有哪几个人,原先都是什么品阶。” 李煜赞同地点点头。 周嘉敏又道:“我知道你手里还有一些暗中供调遣的人,我们可以将其中一些人暗中打扮中奴仆,混出违命侯府,让你那些手下暗中接应着,剩余的一些人我们可以亲自去找赵匡胤,总归是有办法的,若是赵匡胤死活不肯放人,那我们也只能认命,毕竟我们自身难保,又如何能保证她们。” 李煜淡淡道:“那怎么通知她们呢?没有我们亲自告知的话,恐怕她们都不肯走的,也不会想办法配合我们,万一事情不成,引起了赵匡胤的怀疑,那就得不偿失了。” 周嘉敏笑道:“这个你就不须担心啦,我从违命侯府去晋王府找你时,已经给她们提前打好招呼了,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们有机会离开这里,我还和她们设好了接头暗号,如果我们发生了什么不测,那是一种暗号;如果我们一切安好,那是另一种暗号;如果我们有了出逃的计划,也有对应的暗号。” 李煜喜道:“真的?敏儿,你真是女军师!” 周嘉敏嗔道:“军师就是军师,还分什么男女!我可告诉你,女人是很坚强很伟大的,不准你瞧不起女人。” “我哪里敢瞧不起女人,就算是真的瞧不起,那也绝对不是你!这样吧,我们事不宜迟,先将她们中的一些人弄出去,去处的话,我已经安排好了。”李煜笑道,“实不相瞒,之前我可是准备了很多容身的地方,想不到如今真的用得到了。” 周嘉敏心道:“到底是帝王,即便落魄了,但那种胸怀和智慧还是在的。”笑道:“这只是其中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的,想必这也是你的心事之一。” 李煜微微吃惊,道:“哦,原来我还有其他心事,倒是夫人提醒了我,那请夫人告诉我,到底还有什么心事呢?” 周嘉敏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窗外,只见那窗前立着一个人影,周嘉敏不用去想,也知道这人是谁,于是淡淡一笑,道:“这件事可是关于如烟的。” 301情不移皇宫受胁迫 如烟就在窗外,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来到窗前偷听李煜和周嘉敏的对话,以前也有过几次,但听到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且后来被周嘉敏发现了一次,从那之后就没有再偷听过,今晚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又跑到了李煜的屋外。 李煜道:“夫人怎么突然提起如烟了,这丫头怎么了?”李煜脸色有些讪讪的,对于如烟他多少带着歉疚的心情。 如烟听到这里,心提到了嗓子眼。 周嘉敏道:“这丫头对你的心思,我早就了然于胸,我今天提起这个事情,不是突发奇想,而是早有这个念头,如果如烟心思不改,侯爷是不是考虑将她收了?” 如烟听到这里又是一惊。 李煜惊道:“夫人如何这么说?你我早先情投意合,如今情深意重,你认为我们之间还存的下其他人吗?虽然她这么多年尽心尽力地服侍我们,我也并非嫌弃她仆从的身份,只是,这男女情事岂能为了报恩而定?何况,她现在跟着我们,未必就是幸福,我还思索着,放她走,她那样的人品美貌,还怕找不到好郎君?” 周嘉敏微微叹气道:“她跟随我这边多年,中间也有过不愉快,但我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我知道一个女人被爱情折磨的痛苦,她这么坚守这么多年,而且心爱的人一直近在眼前,却不能拥有,这种痛苦可想而知。我只是想成人之美罢了。” 李煜哭笑不得,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那你再问问自己的耐心,你真的希望我再找个女人吗?” 周嘉敏沉默了,淡淡道:“试问,哪个女人肯将自己的丈夫、自己的爱人拱手送给其他的女人?我这么做,是因为我不想看着你歉疚。我们已经亏欠了太多人,就不希望有更多人的因为我们而痛苦;也因为我理解如烟,知道她的心情,这是我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她忽然想到了周宪,当年的周宪何尝不是抱着这样的心情? 如烟悄然离去,有些东西是她不能跨越的,有些东西是注定不能得到的,这就是命运,她小时候曾经有人给她算命,说她此生会遇见一劫。当时她尚且年幼,不知道那是什么劫难,也不知道劫难是什么。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那是情劫,是她一辈子的劫难。 李煜和周嘉敏一夜未睡,昨晚的谈论并不顺畅,李煜同意了第一件事却不同意第二件。周嘉敏唤了个小太监过来相问,道:“昨儿的大火是怎么回事?” 那小太监道:“回夫人,是花语阁失火了,昨儿下半夜已经被扑灭了,整个花语阁都成了废墟。” 他说得这些情况周嘉敏都知道,她想知道那里面的人怎样了。花蕊夫人怎样了。 “有没有人员伤亡?”周嘉敏道。 那小太监道:“听说里面抬出许多尸体,没有一个人活着,奴才一直奉命在静心殿当差。不敢多走动,所以很多事情知道的并不清楚。” 周嘉敏心下沉思,知道这其中的事情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于是唤过如烟,道:“如烟。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如烟淡淡一笑,道:“想来是那花蕊夫人自己闹的把戏。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手里也有一些黑暗力量,这样大的火,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的,若是厨房失火,不可能引起这样大的火势。至于纵火之人的目的,奴婢不敢妄自揣测。” 周嘉敏点点头,却看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侯爷,夫人,晋王来了。” 一听说赵光义驾到,周嘉敏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有句古话叫做“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赵光义这个时候过来,想必也是来找茬的,何况上次李煜当面顶撞了他,以他的度量一定会怀恨在心。 那个小太监没见到李煜,还想着去寻,周嘉敏给如烟投了个眼色,如烟会意,便去了后院,李煜近来喜欢摆弄花草,那个荒废的小花园经他这么一打理,生意盎然。 “给王爷请安。”周嘉敏道,嘴角带着笑,那是她一贯的笑容。 赵光义好不客气地走到了正堂坐了下来,道:“违命侯夫人近来气色不错,看来这皇宫里的生活不错。” 周嘉敏笑了,道:“王爷不会这么闲,以致跑到皇宫里和我谈论这里的生活好不好吧?” 赵光义笑道:“算你聪明,本王自然没这个闲心和你讨论这些无聊的事情。李煜呢,李煜知道本王来了都不出来迎接?” 周嘉敏笑道:“我已经命人去请了,王爷先用茶。” 赵光义看起来心情不错,端起茶来就喝,笑道:“这里茶还不错,看来皇兄真的对你们挺好的,哎呀,想不到你们能享受这么好的待遇。”他忽然起身围着周嘉敏看了一圈,啧啧道:“这身段还是这么标致,看不出像是生过孩子的。” 他这话一出口,周嘉敏心中就起了波澜,他的潜台词就是自己生过孩子,孩子?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到孩子? “你说什么?”周嘉敏激动地问道。 赵光义显然已经料想到他会是这个表情,很是满意,笑道:“对,我就是喜欢看见你吃惊的表情,很好!” 周嘉敏眉头皱了起来,心道:你是心理有问题! 他见周嘉敏不说话,笑道:“怎么,被本王说中了心事,就不说话了?沉默了?” 周嘉敏冷笑道:“我不明白王爷在自说自话什么,似乎北宋越来越安稳了,所以王爷越发清闲,竟跑到我们这里说着不找边际的话了。” 赵光义冷冷一笑,贴近周嘉敏的耳朵,笑道:“本王知道你有一个儿子,还知道她在哪里。” 无异于一个晴空霹雳! “你说什么?”周嘉敏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全是刚刚赵光义那句话的回音,难道他真的找到喆儿的下落了? 赵光义笑道:“我说,我知道你和李煜儿子的下落。” 李煜这时正好出来,本想抱拳对赵光义行礼,却见赵光义以一种暧昧的姿势站在周嘉敏的身旁,而且二人离得很近。他急忙冲到前面,将周嘉敏一把拉过来,冲着赵光义冷笑道:“王爷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 赵光义看了一眼李煜,笑道:“今儿高兴,所以就过来走走。侯夫人,你听了刚才的消息,是不是也很振奋呢?” 周嘉敏既担心李仲喆真的落入赵光义的手中,又担心赵光义只是借此在试探自己,笑道:“高兴,高兴的很。我与侯爷夫妻多年,一直歉疚自己没有为侯爷诞下一儿半女,如今王爷这般说,我倒是欣慰了,只是不知我那麟儿现在何处,还请王爷好人做到底,将麟儿送到我身边,我们也好母子团聚。” 李煜听了周嘉敏这番话也顿时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来是李煜用李仲喆为诱饵来威逼利诱周嘉敏,于是帮腔笑道:“夫人,王爷方才说了什么?你几时有的麟儿?” 周嘉敏笑道:“几时有的麟儿这要问晋王了。” 赵光义冷笑道:“你们少装蒜!你们若想那个贱种活命,就听我的;若不管那贱种死活,本王不介意让那贱种死的痛苦点。” 周嘉敏怒道:“你口说无凭!何况皇上下旨要善待侯爷极其眷属,难不成你比皇上还大,竟然凌驾于圣旨之上?” “哼,你们有了孩子却不上报,悄悄送出南唐皇宫,这本是欺君大罪,早该处死!还好意思在这里和本王大吼大叫!”赵光义怒道。 周嘉敏与李煜对视了一眼,李煜也是满脸的忧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青官送来的消息了,与外界已经失去了联系,的确不知道这李仲喆现在身在何处,想起重重可疑迹象,李仲喆真的有可能落入赵光义的手中了。 “你想怎么样?”周嘉敏怒道,哪个母亲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惨死?这赵光义乃是心狠之人,若是拿了那小生命开刀,也是极有可能的! 李煜拉着周嘉敏道:“敏儿,你冷静些,你不要冲动!”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赵光义,冷道:“王爷只是和我们开玩笑呢。” 周嘉敏含着泪,心里很混乱,喃喃道:“我不管,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只希望孩子平安。” 赵光义看着眼前的情景,十分满意地笑了,道:“想要孩子平安也不是不可能,就看你们听不听话了。” 李煜冷哼道:“赵光义,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我既已亡国,就不能再丢了品性,自然是不怕你的,也绝不会像从前那般处处受制于你!大不了与你同归于尽!” 赵光义冷道:“同归于尽?你也配?简直是自不量力,笑话!” 周嘉敏道:“说吧,你到底想要怎样,只要你说出的条件我能答应,我都答应你,只求你不要伤害孩子。” 赵光义叹气,道:“真是感人啊,这样一位母亲,实在想不到啊,本王都感动了。本王想要什么,你应该很清楚的啊?” 302受胁迫鬼手报佳音 周嘉敏的身形晃了晃,正好被李煜抱在怀里,他冷道:“赵光义,这里不欢迎你,你马上滚出去!” 赵光义凶狠地走到李煜的面前,周嘉敏忽然意识到危险,急忙挡在了他面前,怒道:“都说了这里不欢迎你!” 赵光义的拳头硬生生地放下来,他身后那几名侍卫冲上来,道:“大胆,竟敢对王爷无礼。”说完便拔剑而出。 赵光义冷冷地挥挥手,转身离去,临走时抛给李煜一样东西,他接过来,正是他当时送给李仲喆的玉佩。 “你们若想他平安无事,就去晋王府找本王。还有,你要一个人去,因为我只想见你一个人。”赵光义对周嘉敏道。 李煜怒道:“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小人!竟然打着有夫之妇的主意,你妄为男人,也不配当王爷!我要面见圣上,我要陈明一切,我要将你这种恶行昭然于世。” 赵光义冷冷一笑,道:“那你尽管去!” 李煜冷冷笑了,他一定会把今天所受的一切都找回来的! “你看看你自己,活像一直丧家犬,哪里有点男人的样子!还有什么人愿意跟着你?哼,连董安远都不要你们了,真没见过这么可怜的君王!”赵光义冷道。 李煜紧紧握着拳头。 赵光义冷笑道:“你就别气了,光是生气,又没处发泄,别气坏了身子!” 周嘉敏拉扯了一下李煜,见他仍旧气恼地站在原地,望着赵光义远去的方向,也顾不上他,闷声走进房间,抑制不住心中的痛苦,嚎嚎大哭。如烟早已知晓是什么事情,悄悄转身而出,却被李煜拉住,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如烟道:“小主子有事,奴婢不能坐视不理。请主子准许,奴婢去一趟晋王府探探虚实,若是小主子不在那里,说明赵光义方才是在耍诈,若是小主子在那里如烟拼了性命也要将小主子带回来。” 周嘉敏听到这番话,急忙出来。怒道:“你还嫌现在不够乱?你知道那晋王府是龙潭虎穴,你去了还能回吗?谁也不准去!” 如烟嚅嗫道:“可是,夫人。奴婢也是……” 从昨天窗前的偷听,她就心死了,可她能去恨谁?她谁也不恨,不恨李煜的绝情,李煜对自己绝情恰恰是因为他对周嘉敏的长情。李煜从来没给自己承诺过什么,自然不需要对自己的一腔热血负责;周嘉敏呢,她又有什么错,她那么爱李煜却仍然愿意将李煜让出来,这种情意她到底是要感恩还是要痛恨那无情的施舍? 所以,她谁都不恨。她要恨就恨命运!恨命运捉弄了她,恨命运让这样一群人相聚在一起。 既然生无所息,那就选一个死而无憾的死法吧。 周嘉敏眼里饱含心疼。道:“对不起,如烟,是我说话说重了,但我不希望你们中间的任何人再有任何闪失,你不要去晋王府。我们先商量一下,看看他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再做定夺。” 李煜点点头,三人一起进了房间。 “这块玉佩是喆儿的。”周嘉敏摩挲着那块玉佩,喃喃道,李仲喆熟睡的小脸在她的脑海中闪现,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出生没多久就没了爹娘。 李煜安慰道:“这块玉佩的确是喆儿的,这一点千真万确,却不能因此就说明赵光义已经得到了喆儿。” “嗯?有什么依据?”周嘉敏问道。 李煜道:“赵光义是怎样的为人?奸雄一个,他当年是怎样和赵匡胤打下来的江山,还不是一边靠着拉拢部下,一边靠欺瞒周世宗,再后来,欺负人家孤儿寡母,这样的人往往喜欢毕其功于一役,是最怕留有后患的,他若是真的抓住了喆儿,那他今天过来应该就把会他带过来,或者带来更有效力的证明过来,而不是一块简单的玉佩。我推算,他应该是打听到了喆儿的事情,甚至已经打探到了喆儿和青官的住所,但并没有得手。” 如烟道:“侯爷,夫人,恕奴婢直言,侯爷分析得有道理,小主子应该不在赵光义的手里,另外,奴婢斗胆猜测,小主子若真的落入赵光义手中也是凶多吉少。”——赵光义对周嘉敏爱慕成痴,怎能容忍她和别的男人生孩子,自然不会善待这个孩子,恐怕不等他拿着孩子要挟就将他杀害了。 周嘉敏心烦意乱,就在南唐被攻破的那一天,她都没有这么慌乱过,因为南唐的失陷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李仲喆的生死和未来时时刻刻牵动着她的心,直到自己做了母亲才知道母亲是多么不容易,多么伟大! “也许你们分析得都对,但为什么没有青官的任何讯息呢?我现在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好飞出去看看孩子。”周嘉敏道,“但这个时候我们都不能冲动。” 正在三人一筹莫展时,窗外闪过一阵花火。 如烟急忙跑出房间,然后又欢喜地冲进来,笑道:“侯爷,夫人,这下好了,奴婢联系上师父了,而且他老人家就在附近。” 周嘉敏茫然地看着如烟,她知道如烟会一些拳脚,但以为那不过是她在闺中习练的防身之术,也没当回事。 李煜喜道:“鬼手前辈真的在此嘛?” 如烟兴奋地点点头,道:“是的,我看到师父他的信号了。这下好了,师父武功出神入化,有他帮忙的话,肯定事半功倍。” 周嘉敏急忙问道:“鬼手是谁?” 如烟笑道:“鬼手是我师父,因为擅长易容,武功高强,又擅长使用暗器,所以江湖人称鬼手。” 说道江湖人,周嘉敏一下子想起了南宫彦,还有那个已经失忆的萧逸。 李煜道:“能有鬼手前辈的帮忙,事情就好解决了。只是前辈乃世外高人,不知是否愿意帮我这等落魄之人。” 如烟道:“主子千万不要这么说,当年主子于我师徒二人有救命之恩,如今正是我们报答之时,师父做事最讲原则和信义,自然不会拒绝您的请求。” 李煜点点头。 且说那鬼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悄无声气地进了静心殿。 “哈哈,我看到你的烟火就赶紧追过来了,这么多年不见,一切都好吧?”一个洪亮的声音道。 如烟跳出去,大叫:“师父,真的是您老人家?想死我啦!”此刻她像个孩子,周嘉敏与李煜相视一笑,将李仲喆的事情暂且放一放。 李煜携着周嘉敏上前见过鬼手,那鬼手五短身材,但双目炯炯有神,鹤发童颜,一看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鬼手见了李煜,哈哈一笑,道:“恩公的遭遇,我已经听说了,这次前来也是听闻了恩公的事情才匆匆赶过来。” 李煜笑道:“鬼手前辈不必客气,李煜受之有愧。这么多年承蒙令徒的照看和协助,多有裨益。只是如今非比寻常,不知前辈是如何进来,若是被发现了恐怕又惹事端。” 鬼手笑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没人看见我进来,凡是见了我的人,如今正睡得香呢。” 周嘉敏笑道:“前辈快请屋里坐。” 几人简短续了旧,就说到了正事上,就听鬼手道:“我不问世事久矣,却在前几日无意中救了一对父子。而追杀这对父子的正是北宋的晋王赵光义。” 周嘉敏急忙道:“那父亲长了什么样子?” 鬼手摆摆手笑道:“夫人别急,听我慢慢道来。我救下那对父子之后,才知道他原是南唐皇宫里的一名宫人,保护的正是恩公的血脉。” 李煜和周嘉敏异口同声道:“那孩子现在何处?” 鬼手笑道:“那宫人自称青官,已经将孩子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这里还有他当场写的血书,我本想护送他们一程,但是想着恩公这里也是凶险重重便急忙赶了过来。正好也见见我这个徒弟。” 鬼手将青官写的血书交给周嘉敏和李煜,二人看了一会哭一会笑,哭得是李仲喆小小年纪受这般苦难;笑的是,他的确没有落入赵光义之手,二人急忙向鬼手道了谢。 “青官将喆儿送到了什么地方?”周嘉敏问道,“这封书信上能看出什么端倪嘛?” 李煜点点头,道:“那是我当初为你和喆儿安排的另一个去处,那里有人接应,你就放心吧。喆儿现在是安全的,你应该放心点了。” 如烟道:“师父,你来了正好,徒儿有个事情想请求师父帮助。” 鬼手笑道:“有什么事只管说,在我老头子面前还来这些虚事?” 如烟嘿嘿一笑,拉着鬼手冲着李煜和周嘉敏道:“侯爷,夫人,我先和师父到一边叙叙旧。” 李煜和周嘉敏都沉浸在对李仲喆的思念中,哪里还顾得上他们,急忙将他们请到了隔壁的客房。 “这是徒儿送给师父的礼物。”如烟从怀里掏出一个柔软的包裹,一层层打开。 鬼手接过来一看,笑道:“不错,好面具!是活人脸上扒下来的,你这丫头越来越大胆了!”他将那面具小心翼翼收好,道:“你有什么事情想让我帮忙?” 303已失忆萧逸求唤醒 如烟郑重道:“我想易容,确切说是变脸,变成另外一个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鬼手道:“你想变成什么人?“ 如烟道:“夫人,就是师父刚刚看见的。” “为什么?”鬼手惊疑道。 如烟垂眸道:“请恕奴婢不能告知。师父,徒儿不是在无理取闹,而是真心需要这样做,求你一定要帮帮徒儿,帮帮主子他们。” 鬼手沉思了一会,道:“这个主意他们知道吗?” 如烟摇摇头,道:“这个……夫人暂时不知道,但是主子会理解我的想法的,他主要是想将夫人安全送出去,我要帮主子达成这个愿望,求师父成全。” 鬼手沉思了一会,道:“好。我和恩公商量一下,如果他没意见,我这边一定帮着你。” 且说周嘉敏和李煜正在屋内交谈着,李煜悄悄告诉周嘉敏青官将李仲喆安排到了哪里,周嘉敏听了,那的确是一个安全的住所,至少赵光义轻易不会找到的,于是稍微心安了一些。二人正在感叹,就听周嘉敏道:“我现在忽然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提前离开皇宫,想不到我们现在成了彼此的捆绑。”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李煜和周嘉敏急忙出去看,却见鬼手正和一人打斗起来,因为院子里的太监和侍卫都被鬼手先前来时动了手脚,这会子还在睡梦中。 周嘉敏仔细一看,看清来人正是萧逸。 “鬼手前辈,快停下来!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失忆了!”周嘉敏喊道,“萧逸,你也快停下来!不要打!” 鬼手和萧逸各自后退了几步,萧逸定睛看着周嘉敏。道:“我记得你。” 周嘉敏惊喜道:“你想起来了?你真的记得我了?那我是谁?” 萧逸犹豫了一下,似万分犯难,道:“我又记不住了,但是你的样子我记得,经常在我脑子里飘来飘去,那天你说认识我……” 周嘉敏欢喜的表情顿时凝结在脸上,原来萧逸还是什么都没记起来。李煜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头,道:“他会好起来的。要不,你陪他出去走走,就在附近。” 周嘉敏点点头。道:“好,我就在附近走动,和他聊聊以前的事。看看他能不能恢复之前的记忆。” 李煜再三叮嘱道:“一定不要走远,若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他这么一番交代,反而不放心了,道:“还是我陪着你一起去吧。” 周嘉敏见他那在意的神态。笑道:“不会有什么麻烦的,鬼手前辈初来,想必你们有很多话要说,我还是出去走走比较好。”——有些事她知道李煜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顺势不知道好了,聪明的女人是不应该瞎操心的。 “来。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们好好谈谈。也许你能回忆起一些东西。”周嘉敏淡淡笑着,领了那萧逸就往外走。 萧逸看上去冷酷,却十分乖巧地跟着周嘉敏走了出去。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怎么见面的嘛?还记得这块玉吗?”周嘉敏将那块通灵玉拿出来,因为当时和李煜做了血契的缘故,所以这会子。整个玉呈现血红色,“那时不是这个颜色。在一个街头,你扮成了一个小乞丐,还有你那时用了缩骨功?有印象嘛?” 周嘉敏耐心地启发着,但愿萧逸还能记得一些,让他恢复以前的记忆。 萧逸茫然地摇摇头,道:“我没印象了。” 周嘉敏笑道:“那你为什么说我的样子在你脑海中飘来飘去呢?那你印象中的我又是什么样子的?” 萧逸笑道,他竟然笑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穿着绿色的衣裙,在荡秋千。”萧逸淡淡道,“你总是挂着笑。” 这是周嘉敏始料不及的,她不记得曾经在萧逸的面前欢笑着荡秋千,不过她的确曾经很多次在秋千上欢笑,听他这么一说,很是怀念南唐皇宫里秋千,此去一别,竟像是恍若隔世。 周嘉敏笑道:“那你想想,还有其他的吗?” 萧逸犯难地摇摇头,道:“还有其他的,只是我记不清了,你到底是谁,我又是谁?” 周嘉敏认真道:“你是萧逸,我是周嘉敏。”她蹲在地上,拿起一根小树枝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萧逸的名字,又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萧逸惊讶地看了看周嘉敏,又看了看地上的字,道:“这个字我也很熟悉。”脑子闪过一个身影,就是周嘉敏弯着腰写字,一边写一边道:“这是给你的契约,赶紧画押了,画押了,你就是我的人了!” “原来你们认识。”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周嘉敏急忙转身,一见来人乃是赵匡胤,周嘉敏急忙跪下来行礼,萧逸却依旧站在一旁,周嘉敏拉着他的衣角,他仍旧无动于衷。 “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赵匡胤走上前,谦和地拉起周嘉敏,却不肯松手了,周嘉敏急忙抽开手,赵匡胤尴尬地笑了笑,道:“不怪你,是朕没让他们通告,你们也不是故意的,何罪之有?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周嘉敏知道先前的一切都被赵匡胤看到了,只怪自己当时不小心,心知这会子不能撒谎,也就如实说了,道:“回皇上,臣妾与他的确是旧识,以前也算是故人了。”她不敢说出萧逸曾经给自己当过暗卫,这样的话,刺杀赵光义的事情暴露,自己也会被牵连进去,何况那件事本来就是自己主使的。 赵匡胤也没有追问下去,只道:“朕是无意中救下他的,那时他奄奄一息,朕见他身中数十刀都不曾屈服,知道他是个硬汉子,因此下令救治他,他伤势复原之后就留在宫里给朕当侍卫,只是从此记忆全无。” 周嘉敏道:“臣妾要代故人向皇上致谢,请皇上受臣妾一拜。”说完正要跪下,却被赵匡胤挽住了手,道:“朕救他也是因为投缘,你不必谢我。” “你可想起你自己是何人了?”赵匡胤问道。 萧逸茫然地摇摇头,道:“我认得她。” 赵匡胤笑道:“那她是谁?” “她说她叫周嘉敏,我记得有这样一个人,但是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萧逸如实答道。 “那你自己跑过来找她的?”赵匡胤又问道。 萧逸不语,周嘉敏急忙道:“回皇上,那日在园中无意中遇见,臣妾便斗胆向前相认,并告诉他臣妾等人住在静心殿里,他这才寻过来。”周嘉敏担心赵匡胤寻萧逸一个擅离职守的罪名。 “可惜什么都不记得了,真是可惜啊。”赵匡胤叹气道。 周嘉敏叹气道:“不记得没关系,就算你忘记了,我也当你是自己的朋友,只要你好好的就行。”她对着赵匡胤微微一福身,道:“皇上若是没什么别的吩咐,臣妾先告退。” 赵匡胤清了清嗓子,道:“朕也是闲来走走,在御书房呆的久了,有些头痛,不如你陪朕走走。” 周嘉敏抬眼看了一眼前方的静心殿,心想从御书房到这里,那是很远的距离,他真够有空的。 “皇上,请。”周嘉敏做了个请的手势,心中却有些心不在焉,生怕李煜在房间等的着急,又生怕李煜心中有怀疑,却回头看见如烟跟在那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了,如烟可以转告李煜的。 “昨儿的大火,你可知道?”赵匡胤道。 周嘉敏道:“臣妾知道,夜里便知道了,一宿都没有合眼,只是臣妾等人怕招惹是非,所以不曾出了静心殿。” 赵匡胤微微一愣,才想起是自己当初下的口谕让他们无事不要出了静心殿的大门。 “朕不是在怪你,你对昨晚的大火有什么看法?”赵匡胤波澜不惊地问道。 周嘉敏心下一惊,不明白赵匡胤为何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又想起赵匡胤走到这里来,不像是无意过来溜达的,思索了一番,道:“臣妾并不知道昨晚为何起火,只是当夜火势冲天,若是失火,想来没有那么大的火势,臣妾斗胆以为可能是有人在暗中纵火。” 赵匡胤忽然停住了脚步,语气也冷淡了许多,道:“你这么认为?” 周嘉敏心中一惊,只得硬着头皮道:“臣妾的确这么认为。臣妾再斗胆问一句,不知费清姐姐如何了?” 赵匡胤道:“哼,那个贱人!” 周嘉敏脸色微微一变,不知赵匡胤为何突然对着费清破口大骂,想问又不敢问,只得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赵匡胤道:“朕已经派人去查了,基本情况是纵火,费清等人也全都在火海中丧生,只是……” 周嘉敏不敢问,仍旧沉默着,半晌方道:“我与费清姐姐虽然只有几面之缘,却难得投缘,想不到她竟……唉。” 赵匡胤道:“你不必伤感,这是她自己选的道路,倒是辜负了朕的一番心意,着实可恨。” 周嘉敏不敢说话,寻思着赵匡胤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304龙颜大怒主仆疑情 周嘉敏总感觉赵匡胤是有目的地在问话,但一时又想不出他到底是什么目的,道:“花蕊夫人乃是世间少有的女子,其美可叹,其才可嘉,如今香消玉殒,倒是应了那句红颜命薄的话,不管是有福也好,无福也罢,花蕊夫人既然去了,还请皇上节哀顺变,不要为此伤心费神,劳损了龙体,倒是不值得。” 赵匡胤笑道:“你倒是会宽慰人。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朕一时想不明白,为何她要自杀,没有理由的,她那样的女人,有野心有想法,不会轻易死的。” 周寂寞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在赵匡胤看来,这场大火完全是有人预谋而为之,费清是被人谋害的,他为何要与自己说这些?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周嘉敏有些惶恐。 赵匡胤笑了笑,道:“你不用害怕,朕不过是随便说说,没有别的意思,朕知道这件事和李煜及你没有关联。” 周嘉敏听了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道:“皇上明鉴,也感谢皇上对臣妾与违命侯的信任,违命侯与臣妾不敢有半点越雷池之举。” 赵匡胤笑了笑,道:“晋王近来可曾找你们麻烦?” 周嘉敏如实道:“今儿早上来过。” 赵匡胤道:“何事?”心中却有极大的不满,他早就警告过赵光义,要心胸宽广,不要借口寻李煜等人的晦气,他将他们接进宫中,目的也是为了避免让他们相互之间发生正面冲突,而他从暗卫那里得到的消息是,赵光义早间来过静心殿了——这一点和周嘉敏说法一致。 周嘉敏道:“不知晋王何事,让臣妾与违命侯不胜惶恐,王爷说了一些事。是臣妾等人前所未闻的,有句话,臣妾想说,但一直不敢说,如今皇上圣明,请听臣妾道来。” 赵匡胤点点头,其实他心中早已知晓。 周嘉敏道:“臣妾虽然蒲柳陋质,也自认为循规蹈矩,讲求妇德,但晋王爷却对臣妾垂涎已久。多年一直纠缠不断。臣妾又惊又怒,不止一次告知臣妾乃有夫之妇,求其放过臣妾一马。臣妾感恩不尽,但王爷依然我行我素哦。臣妾以为,王爷的言行关系到一国表率,乃是皇族的尊严,如今王爷依旧不死心。以致追到宫中威胁违命侯与臣妾,其言辞激烈,臣妾不胜惶恐,臣妾知道皇上与王爷素来手足情深,也绝无离间之心,皇上将违命侯与臣妾收在宫中。臣妾以为皇上是在护我们周全,如今王爷依旧不依不饶,上门纠缠。如此,违命侯与臣妾命不久矣。还请皇上为违命侯和臣妾做主!” 说完便含泪跪了下来。 赵匡胤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道:“你先起来吧,朕会将这些事与晋王谈谈,他一向自负风流。朕对这个弟弟也向来爱护,但你和李煜都尽可放心。朕爱护他不代表袒护他,有些事不能做得过分。” 周嘉敏听了这话,道:“多谢皇上,皇上圣明。臣妾斗胆说一句话,请皇上先赦免臣妾的罪过,否则臣妾不敢说。” 赵匡胤见她这半带着撒娇半带着郑重的神态,十分受用,笑道:“说吧,朕赦免你无罪就是了,大胆地说。” 周嘉敏道:“皇上,晋王有野心,不得不防,请皇上接下来的时日,日落之后务必不要单独与晋王对饮。”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赵匡胤是死于一个夜晚,当时只有赵光义一个人在场,虽然史书上没有详细记载,但赵光义到底做了什么,后人早已猜测出来。 赵匡胤脸色难堪,怒道:“大胆!” 这些时日,已经不止一个人上本参了赵光义,说其目无王法,野心滔天,说其有谋反的心思和动向,就连自己派去的暗卫都告知赵光义不可留,只是他顾念兄弟之情,想起杜太后临终时的嘱托,这才迟迟不肯下手,如今周嘉敏正好说中他的心事,他自然情绪激动。 “都是臣妾冒失,请皇上责罚。”周嘉敏急忙跪下来道。 “皇上,不知贱内有何失礼之处,请皇上恕罪。”李煜匆匆走过来,跪在周嘉敏的身旁,他从如烟那里得到消息知道周嘉敏遇见赵匡胤,便急忙过来寻找,却见周嘉敏跪在地上,而赵匡胤的脸上带着怒气,是以有些惊恐。 赵匡胤冷道:“都下去吧。” 李煜将周嘉敏扶起来,便告退下来,临行时周嘉敏望了望站了几丈远之外的萧逸,想说点什么,终究没有说,心道:我现在贸然与他相认,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他既然忘记了过去的一切,那就重新开始吧。 “你和他说了什么,他这般震怒?”李煜道。 周嘉敏眉头皱了皱,道:“关于花语阁着火的事情。他怀疑是有人故意纵火,而且听他那语气,对费清很是气恨。” 李煜道:“这件事你别管了,那个女人的确是死有余辜,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什么事情?”周嘉敏追问道。 李煜道:“敏儿,这件事你真的不要管了,现在鬼手前辈也来了,我这就安排你出皇宫。” 周嘉敏一听,很是高兴,这段时间在北宋的皇宫里活的实在太压抑了,笑道:“你真的有办法?鬼手前辈肯帮忙?” 李煜笑道:“真的有办法,你只管放心。” 周嘉敏道:“那你呢?” 李煜沉思了一会,道:“现在的形势来看,我不能跟你一起走,不然的话,我们两个都走不掉。” 周嘉敏皱眉道:“那我也不走,我一个人出去有什么意思。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李煜不悦道:“敏儿,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任性了!我并不需要一个只会陪着我去死的女人,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喆儿,他还那么小。如果你前一次不是任性,唉,不说了。” 周嘉敏心中听了这话也不是滋味,虽然从客观角度来说,的确是自己太任性,但是,从李煜的嘴里说出来却那么刺耳,她是为了自己才任性的吗?她是出于私心才任性的吗? “好了,不难过了,我不是有意这么说你的,是我不好,是我说话刻薄,来,笑一个。”李煜哄着她,笑道。 周嘉敏噗嗤笑了一声,道:“以后再不准这么凶我了。” 二人并肩朝前走,周嘉敏忽然感到一阵头晕,李煜问道:“要紧吗?不如去请个太医过来看看。” 周嘉敏道:“大概昨夜未睡好,早上又受了这样一番闹腾,不是什么大事情,何苦再找那群人过来怄气,见他们那张脸色,我就心中气闷。” 想当年,他们曾经是皇帝和皇后,受人顶礼膜拜,谁敢在他们面前说个不字?如今连个小小的奴才都想着蹬鼻子上脸,身份地位一落千丈,这其中的凄凉是无法用言语表述的。 李煜心疼道:“身子不舒服就要找大夫看看,这不是儿戏,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个违命侯,哪怕是名义上的。” 周嘉敏苦涩地笑了笑,道:“没事,真的不要紧。” 二人回了静心殿,又与鬼手等人说了一会话,周嘉敏便回房休息,一觉醒来,只有宝蟾在,服侍她梳妆打扮。 “如烟呢?”周嘉敏淡淡问道。 宝蟾顿了一下,道:“奴婢看见侯爷将如烟叫了过去,已经谈了近一个时辰。” 周嘉敏“哦”了一声,心中却老大不乐意,如烟对李煜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那天晚上她也与李煜交谈过,希望他将如烟收拢在房中,给个适当的名分,当场他拒绝了,但这几天下来,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二人似乎眉来眼去的,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有什么事要商量这么久?鬼手那边是怎么安排的?可被人发现了?”周嘉敏淡淡道,是啊,她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他们两个单独协商,而且要谈那么久?不是她太多疑,而是他们太可疑。 宝蟾讪笑道:“夫人,有句话,奴婢不得不说,这如烟也太会蹬鼻子上脸了,侯爷不过是多看了她两眼,她俨然就把自己当成了主子,时不时对着侯爷暗送秋波,如今她师父来了,她更是觉得自己了不起,不过是个江湖人,只有侯爷和夫人这样的热情好客、涵养好的人才会对他那么客气。奴婢不是妒忌,而是看不惯她这种没皮没脸的样子,夫人,您可要管管。” 周嘉敏听她这么一说,心中反而不气了,道:“让她去吧。不管是江湖人还是朝堂人,都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我方才问你,是怎么安排的?” 宝蟾道:“那个江湖人……哦,鬼手前辈说自己独来独往习惯了,不用我们给他安排。目前来说,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那几个太监和宫女都是鬼手前辈走了许久之后才走的。” 周嘉敏捂着头,感到一阵反胃,眼前冒着金星,宝蟾过来扶她,发现她双手冰冷,急忙道:“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305再怀身孕预谋出宫 “夫人怎么了?”李煜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一见周嘉敏脸色不好,急忙冲上前抱住她,周嘉敏因为想着他背着自己偷偷与如烟幽会,心中伤感,被要挣脱,却因为力气不够而挣脱不了。 宝蟾道:“夫人这会子起来,先前好好的,忽然觉得头痛。侯爷,要不给夫人请个太医吧?” 李煜沉思了一下,道:“你们都下去吧。”他将周嘉敏扶到床上,道:“怎么了,不舒服吗?”他将手搭在周嘉敏的手腕上。 周嘉敏觉得胸口一阵沉闷,似乎喘不过气来,她道:“煜哥哥,我好像……好像是有了身孕,葵水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来了。” 她并不是第一次怀孕了,已经有了经验,加上心中那股异样的温暖,都让她感受到了一个新生命的存在。 李煜原本皱起的眉头舒展开了,道:“我摸着这脉象一时还不敢肯定,听你这么一说,也就确信了,的确是喜脉!”他之前在外面参禅时曾跟着一个得道高僧学过一些医术,虽不高明,但简单的脉理还是很透彻,只是他并不能十分确信周嘉敏是怀了身孕,因为她的身体原本受了挫伤,在生育李仲喆之后便被太医断定没有生育能力。 周嘉敏叹气道:“可惜来得不是时候……” 李煜急忙用手指放在她的嘴上,道:“乖,不要这么说,我有办法送你出去的,相信我,这次你一定可以出去。” 周嘉敏深情地望着李煜,道:“真的可以出去?”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在腹部,为了孩子,她愿意走出去,哪怕是要与李煜分离。要承受那刻骨铭心的相思之苦。 李煜郑重地点头,道:“我已经都安排了,明天就出去。” 周嘉敏不敢相信,道:“明天?明天是不是太快了点?那我要做什么?” 李煜摇摇头,道:“你什么都不用做,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明天就动身的确是早了点,而且很匆忙,但夜长梦多,我不能让你留在宫里继续冒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而且赵光义野心越来越大,赵匡胤又一味地谦让,恐怕谋朝篡位是迟早的事情。到时我们在宫里就会更危险。你现在有了孩子,更加不能让你冒险了。” 周嘉敏紧紧抱住李煜,喃喃道:“可我舍不得你。” 她对未来没有一点信心,她虽然来自未来,知道那个时候的历史。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改变,那么史书上的记载就是真实发生的了,甚至野史都是有极大的参考价值的,她与李煜死于同一年,李煜是被赵光义下了牵机毒而死,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让她如何肯放手? 李煜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道:“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虽然并没有什么才干和能力,但比你看到的要强大,这次一定可以保护你的。” 周嘉敏仍旧哭着,道:“那你怎么办?” 李煜道:“我会随后就出宫,到时和你一切回合。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们母子三人的。”说道这里他抚摸着周嘉敏的腹部。道:“这里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我怎么能不要你们。我已经设计好了退路,你先出去,我随后就到,出了皇宫,也有人在外头接应你。” 周嘉敏茫然地点点头。 她知道人生有生离死别,有很多无奈何苦难,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快就要与李煜分别,而且这次生离有可能就是近在眼前的死别,她要不要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他? “煜哥哥,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周嘉敏垂眸,幽然道:“我并不是原先的周嘉敏,我是一抹来自未来的灵魂,碰巧到了周嘉敏的身躯里,这么多年一直以周嘉敏的身份生活。” 李煜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周嘉敏,然后笑道:“敏儿,你真会说笑。” 周嘉敏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不奇怪,为什么以前呆呆傻傻的周嘉敏突然变聪明了吗?难道你们一点也不好奇吗?” 李煜笑道:“你现在有时候也是呆呆傻傻的,很可爱。敏儿,你说得情况虽然很离奇,很不可思议,但是我信,不管你来自何处,不管你过去又是怎样的人,也不管我们现在是何种处境,你都是那个和我相伴了十几年、和我相亲相爱的周嘉敏,我爱你,从未改变,也不会为了一个离奇的说法而动摇自己对你的爱,哪怕这个离奇的说法出自你之口,哪怕它就是一个真实的存在。” 周嘉敏听了这番话心中更是千回百转,若不是担心自己没有机会将这样的情况告诉他,若不是担心这次相别,永不相见,她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前一世的身份,如今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他,而且得到了他的理解和爱护,周嘉敏松了口气。 “因为我知道你将来的结局知道周嘉敏的命运,所以,我一再想着帮你改变命运,可是我能力有限,我做了很多事,却都无济于事,根本帮不上你什么忙,甚至连累了你。我有时甚至想,如果我的灵魂没有穿越过来,会不会就没有小周后这个人,那么也不会遇见赵光义,也不会让他对我产生非分之想,以致公报私仇来攻打南唐,那南唐可能不会那么快覆灭,以你的才智和坚忍,也许南唐已经强大起来了,到时鹿死谁手根本无法预知。我看到了史书的记载,所以我很悲观,我明明是想改变结局,却处处受到结局牵制,总是不经意地就遵循了历史的路线。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我的错。” 李煜没想到周嘉敏会说出这些,于是问道:“那你所知道的历史是怎样的?关于我的记载又是怎样的?” 周嘉敏摇摇头,道:“不,我不想告诉你,我不能让你和我犯一样的错误,我们之间已经有一个人思维定性了,就不能再有人出现这样的错误。可是,煜哥哥,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很悲观,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将来,我知道你的将来,我甚至怀疑我们根本出不去,我们会死在这里。” 她抱着李煜不肯松手,李煜也十分哀伤,淡淡道:“好,我不问你。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今晚上要多吃点,要早点休息,接下来会有很多的路要走,会吃很多苦,你要坚强,还要好好爱惜自己,知道吗?” 周嘉敏点点头,道:“我知道,我答应你,一定出去。” 晚间,宝蟾和如烟弄了几道菜,虽然不及当年在南唐皇宫时那样丰盛,却比平时多了几个菜,周嘉敏有些食不知味,但想着自己有了身孕,明天还要面对很多事情,若不吃饱如何面对? “今晚的饭菜真丰盛,宝蟾,如烟,你们都坐下来吧,我们一起吃。”周嘉敏笑道。 宝蟾如烟急忙道:“夫人,奴婢不敢。” 李煜笑道:“夫人让你们来就过来一起吃吧,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完。”——这顿饭是宝蟾花了很多银子让御膳房送饭的小太监送过来的,相当于拿大价钱多买了几个菜。 四个人一起吃饭,谁也没有说话,李煜偶尔想打开话头说些周嘉敏开心地话,周嘉敏配合地笑了笑。 刚吃完饭,周嘉敏便觉得头脑昏沉,但是还有一些意识。 李煜轻轻地将周嘉敏抱在床上,他在饭菜里给周嘉敏下了药,但因为考虑到周嘉敏有了身孕,用的药量很少。 “主子,夫人好像还有意识。”如烟道。 李煜道:“你先出去吧,我这边有些事要和夫人亲自交代。” 如烟虽然不情愿,但还是顺从地退了出去。 “敏儿,你要好好的,明天我就送你出去,你只要睡一觉就可以了,不用担心。”李煜坐在床边,然后俯身亲吻了周嘉敏的额头。 周嘉敏听得到却动不了,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多么想告诉她,一起走吧,一起走吧!只要能一起活着出去,她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她连死都不怕,她还有什么放不下呢? 但是李煜希望她好好活下去,那她就要好好活下去。曾经,她任性过一次,如今,她不能再任性下去,她现在不仅是一位妻子,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身上还承载着亡国皇后的负担,她不能就此消沉。 可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对他有多么的崇拜,从前一世开始,她就诵读过他的诗词,知道这样一个多情而清愁的男子,年轻的心曾经为那些文字悸动过;这一世,她有幸看见他、接近他,并成为他的妻子,无关皇后的身份,给他做女人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可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对他有多么的感谢甚至感恩,虽然他一再表示夫妻之间不用说谢谢,他对她的包容、呵护、宠爱、关怀,是她一辈子受用不尽的,即便落魄至斯,她也心甘如怡,不是他对不起她,反而是她有太多不美好的地方。 她多想告诉李煜,嫁给他,是她这辈子、上辈子加起来,做过的最美好的事。 306出皇宫嘉敏遇惊险 李煜紧紧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道:“你想说的,我都知道,其实,我也想告诉你,这辈子最美的事就是遇见你。” ――周嘉敏再次潸然泪下,他竟然能猜到自己想说的话,这大概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有这样的男人相伴,周嘉敏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值了,无论后果如何,都不会后悔!” 她庆幸自己在一个尔虞我诈的环境中,遇见了一生的挚爱;她庆幸自己在青葱岁月里,找到了一位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他带着她尝尽悲欢离合,他带着她看遍风花雪月,她陪着他阅尽人间繁华,她陪着他经受家国变迁。 李煜温热的大手再次轻轻抚上她的眼睛,喃喃道:“睡吧,我的宝贝。”每一次李煜嘴中说出“宝贝”一词的时候,周嘉敏都会悸动不已,因为太少听到,每一次听到都是李煜饱含深情地唤出,所以,才那么珍贵。 周嘉敏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李煜走出门外,沉声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 如烟道:“回主子,都准备妥当了。请主子放心。” 周嘉敏自然不知道这个夜晚他们对自己做了什么,她全身心地相信李煜,她明明知道那饭菜茶水里被动了手脚,但她还是毫无顾忌地喝了下去,只因为她相信李煜不会害她! 第二日,周嘉敏醒来,本来想和李煜再缠绵一会,很多离别的话还来不及说,却见李煜脸色凝重,态度冰冷,道:“夫人,你该出发了,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续,你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现在的身份是清尘宫的宫女吴湘,年纪到了,被放出宫去,这是你的腰牌,这小册子上有吴湘生平、喜好的记载,你抓紧记下来,然后销毁。这次和你一同出宫的可能会有吴湘之前熟悉的人,所以。这一路上你既要尽可能的少说话,又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周嘉敏接过那个小册子,大概记了一下。因为只有简单的几句话描述,毕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宫女,还是在那些太妃身前服侍的老宫女,又没混出个头面来,这时还要被打发出宫。想来没有太多为人所熟知的信息,另外,小册子上面主要是一些人物的画像,大概就是那些可能认识她的人吧。 周嘉敏认真看了一遍那个小册子,然后还给李煜,道:“我这张脸。会认不出来吗?” 李煜道:“你的脸已经易容过了,你尽管大胆地往前走,等一下赶到二宫门那里和大家汇合。放心,这里面有很多人都是我之前安插的眼线,如果出现意外,你就晃动一下你的通灵古玉,只要是我的人。他们都会明白,如果这个人不是我的人。他们也不会突然起疑。” 周嘉敏道:“易容了?你们什么时候易容的?我想看看,让我看看。” 但是她被李煜拦住了,道:“时间来不及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这不是你一直说的吗?而是只是暂时用一下这张脸,你就那么在意?”他语气里微微有些焦急和不满。 周嘉敏道:“为什么拿出通灵古玉他们就会帮助我?” 李煜本不想回答,但想着若是不回答,定然让周嘉敏困惑,于是道:“我将一些接头暗号画成通灵古玉的图案。” 周嘉敏心里一动,这该花了多少心思,甚至冒了多少风险,只为自己便利吗? 她本来还想哭,但想着自己这时候哭,可能会影响李煜的心境,甚至会影响整个计划,转念一想,这是为了自由而奋斗,她应该振作,于是暗暗给自己鼓励。 “我会出去的,你不要为我担心,你在宫里多保重。”周嘉敏努力挤出一点微笑。 李煜笑了笑,柔声道:“我会保重的,时辰不早了,你动身吧。” 周嘉敏想笑却终究没有笑出来,她快速走了几步,然后站住了,猛然回头,却看见李煜万分伤神地望着她,她快速奔过来,眼泪再也压抑不住,道:“我们还会再见吗?” 李煜努力笑了笑,道:“傻瓜,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宫外见。” “那我们拉钩?”周嘉敏伸出小拇指。 李煜无奈地摇摇头,道:“好!”于是两根小拇指勾在一起。 “那我们不见不散?”周嘉敏又问了一句。 李煜点头道:“好,不见不散!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我一定做得到,去吧。” 周嘉敏快速离开那个让她贪恋的温暖的怀抱,向着二宫门的方向走去。 快到二宫门的时候,看见那里已经站了数十个宫女,都是被打发出宫的老宫女,最年轻的二十几岁,老的头发已经斑白,其中有人冲她挥了挥手中的绢子。 周嘉敏见过这个人的画像,知道这是和吴湘较为亲近的一个宫女,和吴湘是同乡,当年也是一同入宫。 “湘姐,你怎么才来?以前你说你多想回家乡看看,我以为你是归心似箭呢,我可是第一个到的二宫门。”那女子道,周嘉敏知道她的名字叫陈桂儿,现在她说得正是家乡话,周嘉敏虽然勉强听得懂,却接不上来。 “这还是宫里,你不要这样。”周嘉敏道。 陈桂儿显然仍旧沉浸在出宫的欢乐中,没有去追究周嘉敏为何不用家乡话,只道她是谨慎,不肯在众人面前过分招摇,心中还暗暗对她佩服,道:“湘姐,我怎么觉得你嗓音与以往不同?怎地这般沙哑?” 原来,周嘉敏为了防止别人听说异样,特意压抑着声音,听上去很是沙哑。 “临行前见了太妃,说了一些话,服侍她老人家那么久,难免伤感,哭了一会。”周嘉敏道,“你也安静会,别人笑话了去,以为我们家乡出来的女子都不是文静的主儿。” 这句话倒是灵验,硬生生让那个陈桂儿止了声音。 周嘉敏做出一副伤神无奈的样子,又冷冰冰地拒人千里之外,这样,也没多少人愿意找这个晦气,自然也就没多少人过来搭理她。 这些人里,有人是年纪到了,被放出宫来,有人则是太老了,不能做事或者身体有病,被赶出宫来,大部分在宫外都没有什么亲人了,尤其是那些年老了,连家乡在何处都无从得知,在宫里那么多年,又经历了那么多战乱,颠沛流离的,亲人早已不知去向。 她们凄凉的目光,悲惨的啜泣,让周嘉敏的心情很是沉重。 一群人顺利地过了二宫门,来了一个几个太监嬷嬷检查,这些人算是在宫里混得好的,这才成了各个宫里的管事嬷嬷,或者管事太监,于是他们看见这群人的时候就有些趾高气昂,他们带着管理者的口吻训了话,送了一些宫里头的糕点,虽然都是奴才的身份,他们却是高高在上的神态,仿佛施舍一般,然后又一个个检查她们的行囊。 “你是哪个宫里的?”一个老太监忽然问道。 周嘉敏急忙躬身道:“回公公,奴婢乃是清尘宫的宫女。” 那老太监有些惊讶,道:“叫什么名字?这清尘宫里还有人吗?老太妃上个月不是将里面所有人都换掉了吗?你怎么还在?” 周嘉敏有些紧张,不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道:“奴婢伺候老太妃娘娘有段时日了,娘娘离不开个熟稔的人儿,本想放了奴婢出去,学着自己生活,后来又想着再留奴婢一段时间,好将事务交给新来的姐妹,所以,奴婢就多留了一个月。”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那个老太监点点头。 周嘉敏吁了一口气,心道:总算搪塞过去了。 虽然提心吊胆,但过了几个关口,却也没有任何异样,本以为就这样混出宫去了,却在出宫门的时候遇见了麻烦。 她竟然将腰牌弄丢了! 出宫的时候,要将腰牌交给侍卫,让他们一一登记之后才能出宫门,往年出现过一些人混进离宫的队伍,想借此逃出宫,所以,每逢有宫女被放出皇宫,都要经过层层审核,最后一个关卡就是将腰牌上交,然后注销。 “你的腰牌呢?”一个领头的侍卫道。 周嘉敏在腰间摸索了半天,喃喃道:“先前还在的,这会子……我回去找找,一定能找到的!” 陈桂儿见状,急道:“湘姐,你平时那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这个关键时候出了这样大的纰漏啊!”她冲那侍卫长一笑,道:“侍卫大人,她的确是和我们一起离宫的宫人,以前在清尘宫当值,名叫吴湘,我们几个都能为她作证。” 任她解释了半天,那侍卫长冷哼了一声,看周嘉敏的眼神更加审慎了,道:“我不管你们之前几关是怎么通过的,我这一关一定要有腰牌,否则,不能放人。要想出去,腰牌呢?” 陈桂儿跺着脚,道:“湘姐,你的腰牌呢?” 周嘉敏将自己的通灵古玉轻轻拿在手里抚摸着,心中一个劲地祈祷:不要功亏一篑,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她不能让李煜在失望了,再也不能了!这是李煜和她的最后希望! ps:推荐兜兜的新书《宫谋》 简介:她是不受宠的庶女,却拥有贵不可言的命格。 她是被利用的棋子,却小卒过河,所向无敌。 小小庶女入宫门,本想谨慎行事,谋个锦绣前程。 怎知却谋来了一堆蓝颜。【扶额。。。】 这位世子,那位皇子,我真不是故意的。 银票可以多多有,夫君,只能谋一个! 307出围城故人喜相见 这时一个侍卫冷道:“看你这样子像是心里有鬼,让我看看你这包裹装得什么,鼓囊囊的!”他一把夺过周嘉敏的包裹,径自在里面翻腾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哟,这不是腰牌么!”那个侍卫吃惊地叫了一声,然后捧到那侍卫长面前,道:“头儿,你看看,这宫女的确是清尘宫的吴湘。” 那侍卫长仍有些狐疑,但想着一个小小的宫女也闹不出什么波澜来,何况他既然收了腰牌,和通关文牒,也是照章办事,不会出现意外状况,便挥挥手,让人将门打开,放了这一行人出去。 周嘉敏知道那块腰牌是那个侍卫塞进去的,想来这一路上李煜早就安排了人手,每个细节都注意到了,只要出现意外,就会有人适时地出来帮忙。 走出宫门的一刹那,周嘉敏仍旧不敢相信! 她出来了?她活着从北宋的皇宫出来了?――史书上不是这么记载的,但她却做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历史可以不变,但历史中的人物的命运却能改变! 她想哭,又想笑,不知道如何是好,整个人陷入一种欣喜却又混沌的状态,她从来没想过她会活着走出北宋的皇宫,但是她做到了,李煜做到了! 朱红色的大门吱嘎一声在她背后关上,她这才回过神来。 “我出来了,我真的出来了。”周嘉敏喃喃道,想哭的冲动再次排山倒海地汹涌而来,陈桂儿道:“湘姐,看你激动的,我记得你当时说过,你一定可以出宫的,如今不是遂了愿。水根哥若是知道你回来了,不知道该有多惊喜。” ――水根哥。原来这吴湘在宫外还有相好的,难怪那么想出宫。 “这些东西都送给你,我不跟你一起走了。”周嘉敏淡淡道,将包裹塞给陈桂儿。[.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陈桂儿茫然地看着周嘉敏,道:“湘姐,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我说错话了吗?湘姐!”她看着周嘉敏头也不回地去了另一个方向,更是着急地追上来。 “到底是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陈桂儿仍是不甘。 一辆马车呼啸而过,然后又转了个圈儿,稳当当地在周嘉敏的身前停下来,周嘉敏眼尖地看见那马车上通灵古玉的标识。冲陈桂儿一笑,道:“好妹妹,我们就此别过。这些东西送给你留个念想吧。” 陈桂儿不解。却也拦不住远去的马车,心中纵有千万言语和疑问,也不知从何问起。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周嘉敏问道,只有一个车夫,是个中年人。一看就是忠厚的模样,像是多年的车把式,这样的人谁会怀疑? 那车夫道:“夫人坐好了,小的这就送你出城,只要出了内城会有其他人来接夫人的。” 周嘉敏沉默不语,她悄悄地打开帘子。向皇宫的方向望去,硕大雄伟的北宋皇宫在她的眼里渐行渐远,如同一个小小的笼子。只是那朱红色的琉璃瓦在眼光下闪烁,仍旧是那么光彩夺目。 在内城的街道里穿梭,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周嘉敏正要问怎么回事,却见马车的门被打开了。进来一个人,一见这个人周嘉敏的眼睛亮了起来。 “惠儿!”原来正是飒爽英姿的常惠儿。 常惠儿道:“给夫人请安了。希望没有吓到夫人。” 周嘉敏拉着她坐下来,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她没想到此生还有机会再见到这些朋友。半晌,方道:“你我之间无需客气,能再见你们,我真的是太高兴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自从那次相别,二人已经数月不见,自己整日与李煜沉浸在家仇国恨之中,又时刻受到生死的威胁,自己尚且顾不上,对朋友和亲人的思念就显得微不足道,不是不想他们,而是根本没有能力去想他们,更不想他们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 如今见了面,自然欣喜异常。 “谁通知你在这里等我的?”周嘉敏笑道。 常惠儿笑道:“自然是侯爷,其实,这么久我一直呆在开封,暗中保护你们,从未离开过,直到你们被带进了晋王府,然后又入宫,侯爷让我不要轻举妄动。” 周嘉敏笑道:“他是个很有想法和策略的人,世人误解了他。”想到李煜,她心中暖暖的,双手忍不住又放在了腹部,这里还有他们爱情的结晶,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下,在所有人都对她的生育能力判定了死刑的情况,她依然怀了孩子,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常惠儿笑道:“侯爷是了不起的男人,才华,智慧,胸襟、专注,韬略,坚忍,真的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男人。” 周嘉敏淡淡一笑,忽然想起了董安远,道:“那安远呢?安远是个不错的男人,当年不知多少闺中少女为他痴狂。” 常惠儿笑了笑,道:“都不是过去的事了嘛,他现在可没有当年年少风流的气质了。我曾经也是为他痴狂的人,如今,哼,他不理我,我也懒得理他。可是这个小屁孩偏偏不懂得珍惜。”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少女的天真,与她一贯的风格十分不同。 周嘉敏看了一眼常惠儿,发现她眼角淡淡有了细纹,她本来比董安远都要大上几岁,如今已年过三十,若不是习武,身段依旧玲珑,恐怕老态早已显现。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很粗糙,忽然想起自己是易了容的,急忙道:“对了,我易了容,你怎么还认得我啊。” 常惠儿笑道:“你说呢?” 二人相视大笑起来。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好久没有这么开怀大笑过了,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和朋友聊天了,好久没有看到外面的天空是何等的碧蓝,外面的空气是何等的新鲜。北宋的皇宫、违命侯府,那不是繁华的所在,对他们而言,那是幽禁的牢笼。 “你应该去找安远,他被赵光义派去兴修水利了。你们夫妇不该这么久都分离的,之前可能是因为我们的事情,让你们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你们不离不弃的恩情,恐怕我们这辈子都回报不了了。”周嘉敏道。 常惠儿正色道:“夫人说得这是什么话,侯爷乃是国主,夫人乃是皇后,安远作为臣子,效忠旧主,本是应当的事情,难道要我们去做那种不忠不义之人吗?” 周嘉敏急忙道:“不要这么说,这里再也没有什么南唐的国主和皇后,我们也不是你们的旧主,大家以后都是朋友。我也不会去想过去的繁华,能逃出生天已经是幸运,将来若是能过上幸福平淡的小日子,夫复何求。” 马车出了内城,又跑了一炷香的时间,忽然停了下来,那车夫道:“夫人,请下车。” 常惠儿跳下马车,拉着周嘉敏下来,只见那里已经停了另一辆马车,想来也是李煜早就安排好的,这一路走下来,多少个有惊无险,让她再次对李煜刮目相看――他真的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马车的旁边立着一个人,周嘉敏一眼望过去,竟然有些不相信,然后推了常惠儿一把,道:“你呀,还不快过去,你家安远就在那里。” 原来等候在那里的正是董安远――这是周嘉敏万万没有想到的。 常惠儿有些不好意思,道:“他都不过来,我又何必过去。” 周嘉敏笑道:“心口不一。你早就知道他在这里了是不是?难怪一路上我问你情况,你都不正面回答。快去吧。” 董安远似乎听到她们的对话,含笑行了过来,给周嘉敏请了安,又对常惠儿问了好,道:“夫人,事不宜迟,还请快快上马车。” 周嘉敏笑道:“我明明是易容了,你如何还认得我?你不是被赵光义派去兴修水利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董安远笑了笑,道:“兴修水利不过是顺着赵光义的意思,演的一处障眼法;夫人的易容又何尝不是障眼法?” 三人一起哈哈大笑,周嘉敏道:“我当时以为你是真的要走了,心里还失落了好一阵子,如今好了,我们又见面了,只怕你跟着我们,以后没有官做,到时可不要怪我们。” 董安远笑道:“没有官做自然是要怪你们的,只是这官我也做够了,难得做回老百姓,过着散漫的日子,以后就和惠儿行走四方,未尝不是趣事,你说呢,惠儿?” 常惠儿先是一愣,继而心中激动,没想到董安远的未来设想里竟然有了自己,急忙道:“好!好啊!” ――找一个心爱的人一起游走江湖,这一直是常惠儿的心中梦想。 周嘉敏笑了笑,由衷地为他们感到幸福。 看见别人幸福就要去祝福,这样,自己也会跟着感到幸福――这是周嘉敏常常对自己说的话,现在想来,也的确如此。 “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安全了?”周嘉敏问道。 董安远在前面驾着马车,道:“应该是了,等一下,马车里有衣裳,你们都赶紧换上,我们要用新的身份赶路。”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周嘉敏问道。 308恩义何在遭受围攻 董安远故意卖了个关子,道:“夫人何不猜猜看呢。先把衣服换上吧。” 周嘉敏换上新衣裳,成了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虽然脸色不好,也谈不上美艳,但那双眼睛特别有神,而常惠儿则变成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 董安远笑道:“从现在开始,夫人,你就是我的妹子。至于惠儿嘛,就是我的夫人” 周嘉敏扑哧笑了起来,道:“我这个妹子比起你这个哥哥,还有这位嫂嫂,那真是云泥之别,你们那般俊美,却有个我这样相貌平凡的妹子。” 常惠儿心情甚佳,笑道:“同父异母总是可以的吧?谁规定兄妹要相貌一样的?” 周嘉敏笑道:“好,我现在一个人,说不过你们一家两口人。”然后对常惠儿耳语道:“路上要小心点,尽量走平整的路,我现在受不起颠簸。”她羞涩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常惠儿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倒是董安远先一步理解到周嘉敏的意思,猜测到她是有了身孕,但是又不好抢先提出来,直到常惠儿恍然大悟,笑道:“原来,你有身孕了?怀宝宝了?” 周嘉敏羞涩地点点头,道:“是啊,你们也要抓紧。” 一句话让常惠儿闹了个大红脸。 董安远却笑得自若,心中暗暗长了个心眼,干脆将车子底的被褥都拿了上来,厚厚地铺在马车里,又再三叮嘱常惠儿好生照顾周嘉敏,一行人这才开始出发。 出了北宋的京都东京,董安远又驾车去了洛阳,周嘉敏和常惠儿也没有多问,想来都是李煜安排好的,而且一路上总有人暗中帮忙。或者有人补给物资,或者有人暗中保护,偶尔遇见一些贼匪,也都被暗中的人手情理掉了。 因为这几天一直有人陪伴着周嘉敏,加上她刚刚离开皇宫,重获自由的心情十分欢畅,所以,并没有太多的离愁别绪,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会觉得忧伤,想起李煜尚在宫中。生死未卜,若是赵匡胤等人知道自己已经逃脱,恐怕性命堪忧。 “睡不著?”董安远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将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道:“夜里风重,你有了身孕,不能冒了寒气。” 周嘉敏淡淡一笑,道:“惠儿睡着了?” 董安远点点头。道:‘她这段时间比较累,来回奔波了许久,大概是太累了,所以,这会子睡得正想。我本来也打算睡了,看你房里的灯正亮着。就出来看看。这段时间日子比较清苦,又没有丫鬟随身侍候,本想给你选个人照看你生活。但路上跋山涉水不便利,而且,万一有什么事情泄露出去,倒是坏了大事。等到了地点,一定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丫头。” 周嘉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我哪里就那么娇气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这样才觉得是生活,才觉得自己像个正常人,谁也不是天生就是主子或者奴才。” 董安远笑了笑,没有说话,道:“今晚月色不错,可是在想侯爷?” 周嘉敏的眸子有些黯淡,道:“想也没有用,还不是两相隔。不过,走一步算一步,我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着想……何况……”她欲言又止,关于李仲喆的事情很多人都不知道,董安远应该也蒙在鼓里。 董安远淡淡一笑,道:“别担心,侯爷也是大富大贵之人,自然会逢凶化吉,何况他曾答应过你,与你在宫中相会,就不会食言的。天色太晚了,早点休息吧。” 周嘉敏应了一声,只是有些奇怪,以往怀孕总是嗜睡,这次却总是失眠,不睡也不显得困,只是白天偶尔会昏昏沉沉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你能联系上南宫彦吗?”周嘉敏淡淡问道,有一件事她需要南宫彦的帮忙,她想让他解开自己与李煜定下的血契,本来想着与他同生共死,但如今自己有了孩子,若是李煜那边出了意外,自己死了不要紧,但是无论如何也要让孩子活下来。 董安远道:“自从他离开南唐,就杳无音讯,我们现在的实力不足以再派出一批人去找寻一个人,而且,他若是不想被我们找到,也很难找到他。” 他犹豫了一下,又道:“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你说出来,不管能不能做到,我都尽力。” 周嘉敏笑了,道:“董大哥,你想多了。你能在我身边,没有离弃我们,我们还像从前一样,我已经非常感动了,并没有其他想法,我找南宫彦是因为我和煜哥哥身上下了血契,一死俱死,我现在怀了身孕,想解开这个血契,仅此而已。” 她知道,若是不给董安远说明白,他可能会误解,以为自己是嫌弃他本领不够。 董安远沉吟了一下,道:“谁给你们下的血契?” 周嘉敏道:“是我自己。” 董安远还想再问些什么,周嘉敏急忙打断他:“不要问了好吗?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天还要赶路。” 第二日,马车里装了很多点心,而且都是周嘉敏平素爱吃的,还有一些蜜饯,原来昨日周嘉敏无意中说起自己嘴巴里没味道,想吃一些甜食,心中不由一暖。 又行了大半日,周嘉敏在马车里昏昏欲睡,却听见窗外有哭泣声,于是揭开帘子去看,常惠儿本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为什么被捆绑了?到底犯了什么罪?”周嘉敏问道。 常惠儿犹豫了一下,道:“这些人不是犯了什么罪,只是被当做奴隶,送到矿山上当苦力的。” 周嘉敏皱眉道:“北宋的境内允许买卖奴隶?他们没犯罪为什么会被卖去当奴隶,到底谁卖的他们?” 常惠儿道:“这些人都是南唐的百姓,而且不服从教化,所以就被抓了起来,直接卖到北宋了,听说,这是赵光义亲自下的命令。” 又是赵光义! 周嘉敏冷道:“不服从教化?那是怎么回事?” 常惠儿叹了口气,道:“就是他们不肯拜北宋为天朝,还自认为是南唐的子民,所以这才惹恼了赵光义。” “那赵匡胤呢?难道他允许私下里买卖奴隶?他不是曾答应我们,要善待南唐的百姓吗?”周嘉敏的眼角有些湿润,当初尚有反抗的余地和能力,但是李煜放弃了,为什么?他提的唯一一个条件就是善待南唐的百姓,而且为此昭告天下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善待吗? “停车!”周嘉敏喝道。 董安远将马车停了下来,看见周嘉敏想要下车,便将她搀扶下来,却发现她脸色不对劲,再看看一路上,很多奴隶被捆绑着,还不时监工用鞭子抽打,他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怪常惠儿没有隐瞒好。 “你们都是南唐的人?”周嘉敏声音颤抖地问道。 一个年长的中年人用地道的金陵口音道:“老子就是金陵人,就是南唐人。你们这帮宋狗,囚禁了我南唐的国主和皇后,不得好死!” 他看见周嘉敏也是一身宋朝衣饰的装扮以为她也是宋人,对她态度很不客气。 周嘉敏道:“我也是金陵人。你们是怎么被卖到这里?” 那人道:“哼!金陵人,我看你当宋狗当得很开心!赵匡胤背信弃义,不肯善待我等!可怜唐王被愚弄!” 监工见那人停下来不走,还和一个陌生人说话,又毫不避讳地呼喊赵匡胤的名讳,鞭子抽过来,骂道:“找死的东西,竟然敢呼圣上的名讳,看我不抽死你!” 周嘉敏就在一旁,那鞭子眼见就要抽到了周嘉敏的身上,董安远一转身,伸手握住了那个鞭子,那监工一看鞭子被人握住了,大怒:“哪里来的破落户,竟然敢管大爷的闲事!”他一个口哨,几十米远处的其余监工也都赶了过来,聚在他们周围。 董安远生怕招惹是非,节外生枝,对周嘉敏耳语道:“现在不是管闲事的时候。” “这位大哥,我等乃是路过此地,我这妹子一时好奇,才过来攀谈几句,对诸位绝无不敬之心。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多多海涵,在下不胜感激。”董安远抱拳道。 周嘉敏也急忙笑道:“是啊,我们没有别的意思,不耽误各位的行程了。” 那人拿眼看了周嘉敏一眼,发出一声淫/荡的笑声,道:“这个妹子还有几分姿色,既然这么喜欢好奇,不如就陪我们哥几个好生玩玩,悄悄这小手,还是很白嫩的嘛。”他竟然不知死活地拉过了周嘉敏的手。 “啪!”周嘉敏一巴掌挥在那人脸上,怒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大有当年皇后的风范,即便她不再当自己是什么皇后,但也不容这些无赖这般践踏自己的尊严。 那人愣了一会,凶悍道:“你他娘的,竟敢打老子!看老子不把你们几个都给奸了!”他一挥手,那围上来的人更超前进了一步,董安远护着周嘉敏退到了马车那里。 309两人一面得偿所愿 周嘉敏心中有些后悔自己先前太莽撞,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勇敢去面对,就在这时,常惠儿从车里飞出来,无数寒光闪现,那些人纷纷应声倒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快走,他们中了我的毒镖,一时半会好不了。”常惠儿道。 周嘉敏望了一眼那些被捆绑在一起,一连串的人,心有不忍,道:“你去把他们放了吧,放几个人,让他们自救。” 董安远没有说话,挥刀砍断了其中一些年轻力壮者身上的链条,道:“其他人都是你们的同乡,你们同病相怜,希望你们不要丢下自己的同伴,其余的人你们自己想办法打开他们的锁链,我们这边还要赶路,就不要耽搁了。” 周嘉敏走到那人面前,道:“我器重你是个汉子,但是大丈夫行于世,不要拘泥于谁是帝王,只要能给老百姓带来好日子,能让国家繁荣富强,就是好帝王,我代表南唐国主李煜感谢你,希望你们多保重,以后不要做傻事,好好活着,比胡闹的愚忠更重要。” 那人茫然地看着周嘉敏踏上马车,那身影有些熟悉,记得那一年周嘉敏初为皇后,李煜曾带着她游街,他那时遥遥地看了一眼。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人问道。 周嘉敏根本没有理会,只是看了一眼那十几个倒在地上的人,他们或死或伤,正在那里苦命地挣扎着,她冷冷抛出几个字:“一个都不留。” 她抚摸了自己的腹部,喃喃道:对不起,孩子,妈妈不但没有为你积德,反而犯了杀戒,但是妈妈没办法。 董安远会意。手起刀落,一眨眼的功夫将那些人全部解决掉了,这群人已经看到了他们的相貌,若是不除掉,那么他们必然会去报关,到时难免又引出其他麻烦,现在将他们杀死,至少一时半会官府找不到他们。 那群被当奴隶买卖的南唐人,一起跪下来感谢这几位救命恩人,但是只见一辆马车绝尘而去。周嘉敏等人早已没了踪影。 那个大汉望着远去的马车,冲众人道:“我们现在自由了,要感谢这几位义士的搭救。现在我们把这些人的尸首都烧掉!” 周嘉敏从帘子里朝后望了望,看见众人的行动,欣慰地笑了一下,心道:这些人都是南唐的子民……可惜从此再也没有南唐。 “敏儿,怎么了?”常惠儿问道。周嘉敏此刻脸色苍白,而且干呕不已,她摆摆手,道:“没事,就是有点反胃。” 董安远停下马车,探头进来相问。道:“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 周嘉敏道:“不用,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将马车什么的都换掉。如果可以的话,最好马上联系上暗中隐蔽的力量,给我们准备好需要的一切。” 董安远应了,然后驾着马车飞奔而去。 又奔跑了两个时辰,在进入一片山林的前方有一辆准备好的马车。马车前立着一个瘦弱的年轻人,看样子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了。 董安远走过去和他攀谈了一会。二人便交换了马车,董安远将周嘉敏和常惠儿扶上新马车,冲那少年道:“辛苦了。” 那少年青涩地笑了笑,道:“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且说周嘉敏出了北宋的皇宫,李煜和如烟等人仍旧留在静心殿里,李煜一直无法安眠,担心周嘉敏遇见了什么麻烦,等着外面的消息传进来,而此刻,同样无法安眠的还有一个人。 她正坐在对面,是一个和周嘉敏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你不必担心,他们应该顺利出了洛阳了,这一路上有很多人,而且我师父也动用了自己多年的江湖关系,肯定能帮助他们顺利回到金陵。”她开口说话,就连声音都和周嘉敏相差无几。 李煜淡淡笑了,道:“你现在越来越像敏儿了。”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就好像是抚摸着周嘉敏的脸庞,可她身上的气息却不是周嘉敏的,她是如烟,她不可能成为周嘉敏,哪怕二人现在有着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言谈举止都有八分相似。 如烟的身子向前倾了倾,道:“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把我当做她,我现在就是她。”她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将李煜的心神迷惑了,似乎看到了一个鲜活的周嘉敏坐在自己面前,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虽然男人面对诱惑总是难以自制,但是当一个男人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经历过那么多的生死苦难之后,诱惑就失去了它本有的生命力。 “如烟,不要这样,你知道,我给不了你幸福。”李煜垂眸,“这辈子,我和敏儿可能都欠着你的,但是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补偿你的。” 如烟欺身上来,道:“如果我现在就要你补偿呢。你可以把我当成她的,我现在就是她,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样,你不心动吗?她已经走了这些天了,你难道就不想她吗?就算你不想她,但是,你想想,如果以后我们演的不像,被识破了怎么办?” 她一边说,一边抚摸着李煜的胸膛。 李煜突然抱起她,将她扔到了床上,道:“既然你这么想要,那我就满足你!”他毫不怜惜地撕扯着如烟的衣服。 如烟一面享受着他的亲吻,一边承受着他大力的蹂躏,她知道这不是爱,知道自己走不到这个男人的心里去,但是只要能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人,她就满足了。 真的就满足了吗? 当那个火热的分身进入她的体内,硬生生地宣告她向一个女人的蜕变,将她的身体和灵魂撕裂成了两半,而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却不顾一切地在她身体里冲刺着。 眼泪滑落下来,她明明想笑,却忍不住流泪,又明明觉得欢愉的要死,可偏偏心里那么失落痛苦,像是落到无底深渊,这辈子再也没有浮起的可能。 “你哭了?”李煜看着那张和周嘉敏一模一样的脸,忍不住一阵心疼和自责,轻轻帮她擦掉眼泪,正想抽身出来,却被如烟制止住了。 李煜无奈一笑,道:“那我慢点……” 他心里是有歉疚的,可正是因为这种歉疚又引出了他心底的恨,他很多人很多事,恨如烟在这个档口对自己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明明不想这样做,却像是着魔一般忍不住要了她的身子,这是为什么? 如烟笑了,笑得很开心,很知足,李煜忍不住又是一阵心疼,这次心疼不是为了周嘉敏,而是单纯为了如烟。 他记得第一次见如烟的情景,那时他还是一个避世的皇子,因为受到李弘冀的猜忌,而在外漂泊,很少回宫,就在那时遇见了鬼手和如烟,那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李煜让自己的随从救下了身负重伤被人追杀的一对师徒,想不到自此结下了不解之缘。 他那时有意暗中结识一些江湖人,想着将来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所以,当时救下他们也是有目的的,再后来,因为周嘉敏的贴身侍女烟翠过世,周嘉敏伤感,他便想着将如烟招揽进宫,让她服侍周嘉敏。 其实,如烟和当年的烟翠相貌并不十分相像,只是有几分神似,后来经过鬼手的整容,这才和烟翠有了七分相似。 甚至,她原本也不叫如烟,只是,他给她赐名如烟,意思是一个如同烟翠一般的女人。 “对不起。”李煜道,他趴在她的身体上,感受着她身体的悸动,心脏的跳动,甚至感受到了她的悲伤,这么多年了,自己究竟把她当做了怎样的一种存在? 如果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也许他不会顾及到这么多,但是,如今这个女人与自己生死与共,为自己付出了很多,如果说她是为了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早就够了! 如今,她又将自己的完璧之身交给了自己。 如烟看他神情忧伤,笑道:“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这一切都是我自愿做的,不管我在宫里呆了多久,我都是江湖儿女,我们江湖儿女是不在意这些贞操牌坊的,我也不觉得自己和男人睡了一觉有什么羞耻。我之所以愿意扮作夫人,那是因为我有目的的,如今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李煜看着她,道:“你是你,你取代不了她。” 如烟冷笑,道:“真的吗?我刚刚好像看到你眼里的怜惜了,而且这怜惜是给本人的哦。”她就是要刺激李煜,她渴望李煜的温存却又害怕李煜的温存,因为这温存是致命的毒药。 “如果赵光义再找你,你会怎么做?”李煜问道,“要不,你也走吧,只要取下这张面具,你还是你,谁也不会在意到一个丫鬟,如果你愿意走,我可以帮助你的,以你的身手和能力,甚至根本不需要我帮助。” 如烟叹气道:“你看我是打算要走的人吗?我还能走得了吗?我的人走得了,但心却只能困在这里。” 李煜默然,他比谁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310受辱枉死大动干戈 李煜在宫里度日如年,他唯一希望的就是他的付出能够换来周嘉敏的自由,当鬼手将周嘉敏安全到达金陵的消息告诉李煜时,他深深吁了一口气,道:“这下就好了,我总算了了一桩心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鬼手道:“恩公请放心,夫人他们一路平安。相信恩公不久也将走出这里。” 李煜点点头,他一定要出去的,哪怕要付出血的代价,这是他和周嘉敏之间的约定,“前辈还是尽早离开,这里虽然偏僻,但也是人来人往,而且耳目众多,恐怕……” 鬼手道:“我明白,我这就去了。”一转身,整个人就消失了,不知隐匿到哪个角落里去了,轻功十分了得。 且说赵光义这边,他之前从一个南唐的老宫人那里得到讯息,说是周嘉敏生下一名男儿,虽然对外宣称这婴儿早夭,实际上却没有死,乃是对方的障眼法,要说这老宫人如何得知,乃是和青官沾亲带故,平时二人多有沟通,青官虽从未和此人提起,但被他看出了端倪,这老宫人本就是聪明人,将前后事情链接起来,也就猜出了七七八八。 赵光义那段时间去南唐打探李煜的虚实,这个老宫人乃是个卖主求荣的人,竟然跑到赵光义那里告密,得了一些赏赐,赵光义按着这老宫人提供的线索深挖下去,便找到了青官那里,于是派人去追杀他们,并下令将李仲喆活捉回来。 偏偏事与愿违,就在他派出去的人将要得手时,却遇见了鬼手,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竟然将青官连同那个婴孩一块救了。 赵光义于是进了皇宫找李煜和周嘉敏的晦气,从他们二人的表现中更加确定了李仲喆的存在,不由得恼羞成怒,本来对周嘉敏就不曾死心。一心想让她当自己的女人,谁知道周嘉敏偏偏对李煜死心塌地,不仅如此,还为他生下了孩子,这让他简直难以忍受! 他的报复行动并没有就此消除,反而有些变本加厉。 他去零落的违命侯府,在那里他看中了一个女人,这里的女人都是漂亮的,虽然不是花季少女,却也谈不上年老。他对那个女人招了招手,那女人怯怯地向前。 “你叫什么名字?”赵光义问道。 那女人见过赵光义,早在亡国的那天。在死亡横行的大殿里,她亲眼见证了这个男人的冷血无情,如今这个男人正对自己招手。 “奴婢叫徐芳菲。”徐芳菲颤抖着声音道。 赵光义抬起她的下巴,眯着眼,道:“模样还算可以。跟本王去王府吧。本王那里缺个暖床的奴婢。” 徐芳菲跪下来,颤抖着身体道:“王爷,奴婢乃是有夫之妇,请王爷放过奴婢。” 薛九领着几人人过来,跪在赵光义的面前,道:“王爷。她乃是违命侯的妾室,如何能再去给王爷做暖床的奴婢,请王爷开恩。王爷若是府里少了奴婢。我这里还有几个丫头,虽然粗陋了点,但都是不经人事的雏儿。” 赵光义一个窝心脚将薛九踢到一边,几个妇人急忙将她扶了起来,就听赵光义恶狠狠道:“贱人!竟敢在本王面前推三阻四。告诉你们,看上她是你们的福气。否则,你们一个个都要被送到前线给那些军士蹂躏!” 徐芳菲看着她们,被赵光义拉扯着头发将她拉上了轿子,余下的女人在一起抱头痛哭。 “王爷,奴婢能给王爷暖床,那是奴婢的荣幸,奴婢有个不情之请,恳请王爷答应。”徐芳菲在轿子里道,虽然心里害怕,但想着自己此去贞节定是不保了,还不如索性豁出去,将想说的话说出来。 “那你就别说!不要坏了本王的性质。”他手伸进了徐芳菲的胸部,在那里又揉又捏。 徐芳菲不敢反抗,道:“可是奴婢想说。请王爷开恩,放过我家侯爷及夫人一命。”她忍住羞辱将心中的这番话说出来。 赵光义看都没看她一眼,道:“行啊,只要你让本王舒心了。” 赵光义领着盛装打扮的徐芳菲出现在静心殿时,让李煜微微吃了一惊,他知道赵光义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还会再来找他们麻烦,只是没想到这次将徐芳菲带了过来,再见徐芳菲的神色,便猜出发生了什么。 “怎么,见了以前的男人连请安都忘记了?”赵光义推了徐芳菲一把,她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往前扑去,李煜眼疾手快,急忙将她扶住,道:“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徐芳菲含着泪,只是摇摇头。 如烟款款地走过来,对着赵光义微微行了礼,道:“这是哪阵风把王爷给吹过来了?臣妾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又问徐芳菲,道:“你这是怎么了?不好好在违命侯府呆着,跟着王爷到处跑,也不怕别人嚼舌头?” 她将徐芳菲拉过来,放在自己身后,冲赵光义道:“多谢王爷将我家这妹子送进宫来,我们侯爷正想得很。王爷也算是成人之美,全了王爷和妹妹的相思之苦。” 赵光义哈哈大笑,道:“怎么,你这么大度,自己的丈夫被别的女人分享,你也不吃醋?还这么护着?周嘉敏我以往还真是小瞧了你。” 自从上次青官带着李仲喆从他那一群爪牙中顺利逃脱,他就猜到李煜绝不是那么简单,以为将他武功废了,将他变相幽禁在这里,就可以将他困住,显然是小瞧了他。 “李煜,本王还真是小瞧了你。”赵光义冷笑道,“你放心,这次本王再不会给你任何翻身的机会!” 李煜笑了笑,道:“翻身的机会王爷不用给我,只要能继续当个违命侯,吃住不愁,我是没有其他要求和奢望的,正如王爷看见的一样,我现在就是废人一个,除了写几篇酸腐的诗词,再无其他本事。” 赵光义冷冷一笑,趁着如烟不注意,将徐芳菲又拉了过来,道:“是吗?真的就那么无用?不会连男人的东西都无用武之地了吧?本王可是好心把她送过来了哦。” 李煜冷道:“多谢王爷。” 赵光义笑道:“周嘉敏,你不介意别的女人与自己共同分享男人,不知道李煜是否介意与别的男人共享自己的女人?”他的眼光故意探寻徐芳菲的胸部,她今天的穿着虽然华美却有些暴露,胸前的春光露了一大片。 徐芳菲的惨白的吓人,嚅嗫道:“侯爷,我……我……”然后悲怆地哭起来。 赵光义冷冷一笑,道:“滋味还不错,本王见识了,虽然无趣了点,还哭哭啼啼的,但白白嫩嫩的,也是本王喜欢的货色,本王的那些属下也都尝过了,都说味道不错。李煜,你真是有福气的男人,这么多美人死心塌地陪着你。她在本王身下承欢的时候,还想着为你求情,本王一怒之下就将她打了一顿,好不痛快。美人儿,别怕,可以在李煜面前尽情诉苦,看他怎么为你做主!哈哈” 如烟生气,上前就是一个巴掌打在赵光义的脸上,怒道:“禽兽!人渣!” 赵光义气恼,正挥着巴掌打下来,却被李煜猛然拉住了,道:“王爷,打女人可不是什么好男人!” 如烟得意地笑了笑,她现在顶着周嘉敏的脸,扮演着周嘉敏的角色,享受着周嘉敏受到的目光,做着周嘉敏可能做的事情。 “贱人,这一巴掌,本王一定会千万倍地索取回来!”赵光义怒道。 徐芳菲仍旧在一旁啼哭,如烟安慰道:“没事的,这不算是什么大事情,我以前是怎么教导你们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侯爷,你说是不是?” 李煜心里堵得难受,自己的女人再次受到了伤害,而且这伤害来自同一个人,他恨,却束手无策,他道:“芳菲,你仍旧是我的好女人,这辈子都是。你来宫里,我很高兴,这么多天一直放心不下你们。乖,不要哭了,女人哭多了,就不漂亮了。”他轻柔地给徐芳菲擦眼泪。 徐芳菲从来没享受过这般的温柔的对待,哭得更伤心了,嘴里却道:“我不哭,我真的不哭了……” 她突然挣脱开李煜和如烟,朝赵光义那边顶过去,赵光义早就防备,一掌击在她的头上,她倒了下去。 李煜奔过去,一拳打过去,却被赵光义闪躲开了,就听李煜怒道:“你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什么非要杀了她?” 赵光义冷道:“这样的贱女人,只有死路一条!” 李煜几乎眼睛蹦出,怒道:“你这禽兽,我与你势不两立!” 他与赵光义对打起来,赵光义带了一队侍卫过来,见李煜动手,急忙围了上来,赵光义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去,心中却在暗自盘算:要是让侍卫来打杀,传说去说我暗动私刑;若是我自己和他对打,他现在没了武功,拳脚无眼,若是死在我的手下,皇兄应该也不至于苛责,哼!李煜,你死定了! 311掌掴之恨祸起萧墙 李煜早已猜到了他的心思,心中明白自己绝对不是赵光义的对手,无论是自身实力还是属下数量,赵光义都享有很大优势,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一个又一个遭受羞辱之后又惨死! 他下了决心,与其同归于尽的决心。[.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如烟在一旁忽然看懂了李煜的心思,急忙道:“侯爷,难道你忘记自己曾作出的承诺吗?” 李煜身子一震,忽然想起了他与周嘉敏之间的约定,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为了逞一时之勇而死,那样的死太没有意义了。 他紧握的拳头又慢慢松开了,赵光义却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一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推了过来,如烟见状,急忙横身挡在李煜的面前,赵光义看清眼前是周嘉敏,想回掌却已来不及,掌力被撤回了一半,还有一半击在了如烟的身上。 如烟与李煜一同到底。 “敏儿,你没事吧?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帮我挡那一掌?” 如烟努力笑了笑,小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没事,这一掌还不至于伤害我,我不过是演戏给赵光义看。” 李煜紧紧地抱着如烟,道:“要不要给你请个太医?” 赵光义又气又恼,气的是没想到周嘉敏会过来帮李煜挡一掌;恼的是,那一掌竟是自己打出去的,那一掌并不轻,周嘉敏那样柔弱的身子如何能承受,虽然自己及时收回了一半的掌力,但周嘉敏已经嘴角流血,显然是伤了内脏。他虽然对周嘉敏又恨又气,但没想到自己一掌打下去,竟然让自己心疼不已。 “来人,去请太医来看看。”赵光义冷冷命令道。 李煜恨道:“赵光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只要我李煜一天不死,我就与你势不两立一天!”他走到一边,将倒在地上的徐芳菲抱起来,帮她擦了擦脸色的血迹,喃喃道:“你太傻了,你不该跟我来北宋的。” 不等下面的人走出静心殿,就听一声高喧:“皇上驾到!” 赵匡胤脸色凝重地看着狼藉的大厅,看了看嘴角流血的如烟,又看了看李煜怀里抱着的徐芳菲,而罪魁祸首正一脸晦气地站在那里。 “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赵匡胤怒道。 赵光义抱拳请了安,道:“皇上,我们只是斗嘴。起了点小冲突,现在已经化解了,是不是违命侯?” 李煜没有答话,只是轻轻放下徐芳菲的尸体,跪下来给赵匡胤请安。道:“请皇上为罪臣做主,皇上若是觉得罪臣该死,就把罪臣处死,罪臣死而无憾,不要用这种方式折磨罪臣,一次又一次凌辱罪臣的家人。并将他们杀死。如果皇上觉得罪臣不死不足以消除皇上内心的愤懑和隔阂,请皇上速速将罪臣赐死,只求皇上看在罪臣一片赤诚的份上。放过罪臣的家小,罪臣来世定结草衔环,感恩不尽。” 赵匡胤怒道:“放肆!朕何时要处死你?李煜,你简直放肆!你是在拐弯抹角骂朕昏庸吗?是在指责朕没有善待你们吗?” 李煜道:“罪臣不敢,过去的一切罪臣不说也罢。但眼前的一切,还用皇上解释吗?皇上若是不信。为何不去问问晋王呢!” 他恨恨地看着赵光义。 赵光义不置可否地讪笑了一下,道:“皇上,臣弟乃是一时糊涂,下手重了点,不过当初也是好心,这女子求了臣弟把她带进宫来见李煜,臣弟就带了进来,谁知道她进宫见了李煜竟诬陷臣弟对她非礼,臣弟盛怒之下这才……” 如烟咬牙切齿道:“你撒谎,你不得好死!”――有什么比说谎隐瞒真相更可恨的?而且人明明就是他杀死了,他竟然否认,畜生! 赵匡胤脸色甚是难看,一巴掌打在赵光义的脸上,怒道:“混账东西!这个时候还说谎,你当朕是傻子嘛!“ 赵光义何时被赵匡胤这么骂过,从小到大,这个哥哥都很疼爱他、器重他,不要说打他,就是骂一句都舍不得,这么多年,自己在外面做了很多不利于赵匡胤的事情,赵匡胤并非一无所知,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却为了李煜而打自己? “你打我?”赵光义怒道。 赵匡胤又是一巴掌抽过去,怒道:“你今天这个做法,朕杀了你都无可厚非!给朕滚回去,好好面壁三个月,罚你三个的俸禄!” 赵光义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领着一群人气呼呼地出了静心殿。 如烟冷道:“一条人命,三个月的俸禄就可以解决吗?那敢问王爷三个月的俸禄是多少?这些够不够?我能不能在王爷的脑袋上用力拍一掌?”她从头上摘下金银首饰,那些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怎么算都不会比赵光义三个月的俸禄少! 赵匡胤冷冷地看着如烟,道:“放肆!” 李煜将如烟拉到自己身后,道:“多谢皇上为罪臣等人做主。她虽只是妾室,却跟着罪臣从南唐千里迢迢来到北宋,吃了很多苦头,如今枉死……请皇上让罪臣将其埋葬,好让她入土为安。” 赵匡胤叹了口气,见李煜神情悲戚,道:“来人,给她准备一口好棺材,让人在城外选块好地,好生下葬了。” 李煜道:“多谢皇上。罪臣心中悲戚,这就不送了。” 赵匡胤没有理会,道:“你节哀顺变,晋王那边,朕会责令他改过,以后不会再来寻你的麻烦。” 如烟主动道:“侯爷,臣妾去送送圣上吧。” 李煜怕她生事,道:“不用了,圣上理解我们,你不用去送的。” 如烟不肯,坚持道:“这是礼数问题,皇上,让臣妾送送你吧。” 且说赵光义怒气冲冲地回到王府,整个人像是一个待爆炸的炸药包,任谁见了都想绕着走,实在绕不过的,都挨了打骂。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竟然为了李煜那个废物打我!”赵光义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赵匡胤怎么会打他,为什么赵匡胤一再偏袒李煜。 一个幕僚道:“王爷不必气恼,想来,皇上与王爷的亲情是外人无法离间的,皇上也许只是为了给李煜一个表面上的说法。不管王爷做了什么事,皇上肯定会原谅王爷的。” 赵光义一拳打过去,怒道:“滚!本王才不稀罕他的原谅!这个江山都是本王给他打下来的,本王说的力气比他大!” 那个幕僚委屈地摸着自己的半边脸,已经红肿了,嘴里的牙齿也跟着晃动了。 “你们都滚,都给本王滚得远远的,什么狗屁智囊团,我看你们也就是一群废物!滚,马上给我滚!”赵光义怒吼。 他的确是火大,因为他的心思没有人能理解,他的野心也没有人能理解。 所有幕僚都悄悄地退了下去,谁也不愿意顶风在这里找晦气,却有一人仍旧立在那里,轻声道:“王爷。” 赵光义抬眼一看,正是李从善。 “你怎么还不走?难道不怕本王发起怒来将你给杀死?”赵光义冷道,想起那群智囊团里的人,一个个的确是学富五车,却也只是酸腐书生,见他发怒,一个个都跑的比兔子还快。 李从善笑道:“因为我要陪着王爷,我知道王爷的心事啊。” 赵光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的心思你知道?那你说来听听,若是说得对了,本王就饶你不死,若是说错了,本王如今正在气头上,就拿你第一个开刀!” 李从善嘿嘿一笑,道:“王爷是爽快人,我不妨直言,这北宋的天下就是王爷打下来的,之前杜太后也下了旨意,让王爷与皇上订立了金匾之盟,也就是说,这天下迟早是王爷的。” 赵光义喝着酒,没有说话,冷道:“继续往下说。” 李从善道:“王爷如今虽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终究受了很多制约,而且,据我所知,皇上对王爷也起了疑心,正在暗中收回王爷的兵权,不仅如此,就连几个皇子也对王爷手中的权利虎视眈眈,王爷若再不行动,恐怕,王爷危矣。” 赵光义怒道:“此话怎讲?本王手里的权限岂是他们想要收回就能收回的?本王的铁骑军只听从本王的调遣,所向披靡!” 李从善道:“非也非也,试问王爷,自古以来是兄弟亲,还是父子亲?皇上并不是无子嗣,如今多个皇子已经长大成人,而且文武全才,在朝廷里也多有人脉,难道皇上会甘心将皇位拱手让人?还是说王爷对这份兄弟之情过于信赖了?王爷就算现在甘心屈居人之下,但是皇上能忍王爷多久呢?何况皇上现在正是壮年,王爷就算耐心去等,要等到猴年马月?” 赵光义沉思着,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而且他也感觉到赵匡胤越来越对他表现出不满,不满他的提议,不满他的奏折,不满他的部属,总之,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无法让赵匡胤满意。 312兄弟生隙美人离间 赵光义盯着李从善冷冷道:“南塘被我大宋给灭了,你这个王爷也做不成了,你成了丧家犬,每日靠阿谀奉承本王苟且生存,所以,你对本王和皇上怀恨在心,你这是处心积虑地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他机警近乎仇视地看着李从善,他所认识的李从善是个胆小却无赖的人,他与李煜有着本质的不同,他对他既不屑又防范,怒道:“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否则,本王杀了你,比碾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李从善狡黠一笑,道:“我的确是为王爷着想,王爷若是觉得我有异心,大可以将我关入王府的私牢,将来验证之后也可以随时结束了我的性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只是,我句句是实话,难道王爷现在讳疾忌医,连实话都不敢听了吗?皇上对王爷的猜忌还不够明显吗?什么是兔死狗烹?如今天下已经稳定了,哪里还需要王爷再去卖命,所以,皇上才会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抽回王爷的兵权和权利,表面上是顾忌兄弟之情,纵容王爷,其实,是想让王爷称为天下诟病的人,让王爷失去民心,到时处死王爷,何患无辞?” “哼,本王岂是吃素的!”赵光义恶狠狠道,李从善的这番话显然再次说中了他的心事,“你有什么目的?” 李从善苦笑道:“王爷说笑了,我能有什么目的,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他就是个脓包,比脓包稍微不同的就是,我还是个混蛋,若是放在以前,南唐还在,我还有点想法,还想着能做个几天皇帝。现在南唐都灭了,我有什么想法也都是空想,还不如踏实跟着王爷,王爷飞黄腾达了,我就跟着闻香也够一辈子生活富足了,何况,我知道我与王爷有一个共同的想法?” 李从善这番说得甚是实诚,让赵光义找不到逻辑错误,以李从善这种人的人品,最擅长的就是墙头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也最是趋炎附势。 “哼,本王能和你有什么共同点?”赵光义怒气消了很多,不以为然地问道。 李从善道:“因为我也恨李煜啊。希望他早点死,他这种人又无能又倔强,最不适合在世上活着,我也是为他着想。” 赵光义冷道:“李煜是个倒霉蛋,遇见你这样的兄弟。” 李从善讪笑着。心中却升起一个十分阴冷的想法。 “那王爷打算怎么做呢?”李从善道。 赵光义冷道:“你有什么主意?” 李从善冷冷道:“先下手为强!” 赵光义冷眼看着他,道:“具体点。” 李从善趋身上前,对着赵光义耳语一番。赵光义几乎不可思议地看着李从善,冷道:“李煜有你这样的兄弟,很可怕!” 李从善笑了笑,道:“无毒不丈夫。我这也是为了王爷着想。” 且说静心殿,如烟坚持要送赵匡胤离开,赵匡胤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你随朕走。” 如烟道:“臣妾遵旨。” 李煜虽然不同意如烟过去,但看她坚持已见,而他又想着徐芳菲的死,也就由着如烟过去。如今如烟有着一张与周嘉敏一样的脸孔,让赵匡胤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张脸下面的是另外一个人。因着对周嘉敏的感情,而对如烟也同样带着怜惜。 如烟正是感受到了这一点才敢大胆行事。道:“皇上,臣妾有件事必须要告诉皇上,哪怕是皇上因此而将臣妾处死。” 赵匡胤冷道:“朕劝你还是不要说了,有些话朕听了,真的会处死你的。”他双眸幽深地看了如烟一眼,深吸一口气,道:“敏儿,朕可以这样叫你吗?” 如烟茫然地点点头,道:“只要皇上愿意,皇上叫臣妾什么称呼都可以的。” 赵匡胤道:“朕想说……”他似乎有点紧张,挥挥手,将身后那群随从都屏退了,然后继续道:“朕想说,其实,朕很在意你,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之前朕甚至想过用联姻的方式将你娶回来,让你成为朕的妃子。朕记得那一次,你浑身罩着一道金色的光芒,那么圣洁那么美好,这么多年这种情形一直萦绕在朕的脑海中,时不时地入梦。朕想将你占为己有,但朕不是荒唐无道的昏君,也不愿意惹来天下人的责骂,更不想因此而放纵自己的私欲。” 如烟沉默了一下,心里也是百转千回,她没想到周嘉敏有那么大的魅力,吸引了如此之多的男人,而且这些男人都这般有权势。 她自己忍不住都要妒忌了。 “她很美好,但是没想到她这般美好,为什么同是女人,却有这样的差别?”如烟心里悲哀地想着,思绪早已跑到了九霄云外。 “敏儿,你在听我说嘛?”赵匡胤柔声问道,周嘉敏沉思的样子特别可爱,那么懵懂却又灵动得让人喜悦。 如烟回神过来,道:“臣妾受宠若惊,不知何德何能竟让皇上如此钟意。” 赵匡胤叹气道:“可惜你已经是李煜的妻子,又对李煜这般忠贞,朕也不忍心破坏你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只能抱着对你的美好想法空余恨了。” 如烟心里冷笑了一声,他若真是打算空余恨,又岂会表白得这般露骨?他今天这么说,无非是在考验自己,或者是在考验周嘉敏。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是真正的周嘉敏此时也许会义正词严地拒绝,亦或者通过一个温婉的方式让他打消这种念头。 但是,她不是周嘉敏,是如烟! 她记得她的目的。 她一下子抱住了赵匡胤,这让赵匡胤大吃一惊,几乎本能地想要推开她,但最终还是紧紧地楼主了她,喃喃道:“真好!真是太好了,朕以为自己在做梦。” 如烟道:“皇上你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臣妾对您也一直倾慕已久,您是这世上的大英雄,臣妾虽然对侯爷一往情深,侯爷对臣妾也是情深意重,但是哪有不仰慕英雄的女人,只是臣妾已非完璧之身,又是有夫之妇,蒲柳陋质,恐坏了皇上的英明,这才一再隐忍,不敢与别人说道。” 赵匡胤仍旧紧紧抱着她,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香味,道:“朕不会嫌弃你的。” 如烟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道:“本来臣妾以为皇上只是贪恋臣妾的美貌,可是皇上从来没有威逼过臣妾,对臣妾温和有礼,这让臣妾甚为感动,也说明皇上对臣妾的情意是真心的,加上皇上今儿为臣妾等人做主,教训了那晋王一番,臣妾心里更是感动,知道皇上是将臣妾放在心上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努力挤出几滴眼泪。 赵匡胤见了更是心疼,觉得我见犹怜,道:“你方才有话要和朕说,到底是什么话?” 如烟含羞道:“皇上,您真坏,刚刚臣妾不都是说了吗?还让人家再说什么呢?”然后故意背过身子,道:“臣妾知道了,皇上这是嫌弃臣妾了。” 赵匡胤扳过她的身子,笑道:“朕怎么会嫌弃你,小傻瓜。朕见你笑的这么开心,朕心里不知多欢畅。以前每次见你,你总是愁眉不展,当时朕也是有了私心,想把你放在身边,就算你对朕没心意,朕还能长长见到你。这样也可以宽解朕的相思。所以,朕有时情不自禁地就走到了静心殿这里。” 如烟心道:老色胚,说起情话来倒是丝毫不输人!莫非这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货色,为了哄女人上床,什么样的甜言蜜语都肯说? “皇上,臣妾终究是有夫之妇,侯爷对臣妾有恩有情,臣妾这辈子不可能辜负他。”如烟为难道,她知道演戏不能演的太过,否则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赵匡胤有些不悦,道:“那朕呢?朕对你也是有情意的。” 如烟道:“如果皇上对臣妾毫无情意,臣妾也就不会这么犯难了?臣妾宁肯被人家戳着脊梁骨责骂,也要和皇上表达自己的心意,那是因为臣妾饱受相思的煎熬,臣妾对皇上的思念和看重,丝毫不弱于皇上对臣妾的思念,只是,臣妾不能对不起侯爷,他若是知道臣妾对他有了异心,恐怕……” 赵匡胤冷冷道:“这有何惧?哼,他敢说什么话,朕就直接将他处死!” 如烟一听这话,心中震惊了一下,但也暗自欣喜,看来周嘉敏这个女色真的可以让赵匡胤与赵光义兄弟反目,否则他不会为此连李煜都要处死,急忙道:“皇上,你把臣妾当做了什么人?为了与皇上相宿相飞,臣妾愿意当不贞的女子,但是,若是这样就害了侯爷,臣妾与皇上不就是奸夫淫妇了吗?” “你!”赵匡胤怒道。 如烟又道:“臣妾因为心猿意马于皇上,本来就心存内疚,若是因此害死了侯爷,臣妾一辈子寝食难安,皇上若真是为臣妾着想,就不可有加害违命侯的念头。” 赵匡胤心道:这女人也算是有情有义,我不若这时好生宽慰,她方能对我死心塌地,于是笑道:“难得你这般有情意,朕向你保证,朕绝对不加害于李煜。” 313祸水无敌红杏出墙 如烟听了这话,道:“如果皇上肯善待侯爷,臣妾、臣妾以后就任凭皇上处置。”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羞涩,但对赵匡胤来说,却具有极大的诱惑,他再次动情地将如烟抱紧,道:“想不到朕近天命之年,方知情爱为何物。你放心,朕会对你好,会给你一个名分。” 如烟捂住他的嘴,含情脉脉道:“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妾,不忘记臣妾,这名分对臣妾来说有什么重要呢?难道皇上不记得臣妾之前的身份了?名利于臣妾形同浮云流水,皇上的情意才是最重要的,皇上,你以后再也不要和臣妾说名分的事情,好不好?” 赵匡胤哈哈大笑,他最喜欢看见周嘉敏向他撒娇,她那娇媚的样子让她心里痒痒的。 “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继续谈谈,今天朕真是开心啊,哈哈。”赵匡胤搂过如烟笑道。 “不行,你不能带她走!”一个人跳出来。 如烟认得这个人,正是失忆的萧逸,眉头忍不住皱了皱,心道:“糟了,恐怕事情要糟糕!” 赵匡胤怒道:“放肆!谁让你在这里的,你的职责是暗中保卫朕的安全!” 萧逸跪下来道:“皇上,我不能让这个女人和你在一起,我认识她。” 赵匡胤冷道:“你认识她又如何?你竟然胆敢管朕的私事,就不怕朕摘了你的脑袋!” 如烟道:“你还不滚!我好心开导你,想让你恢复记忆,可你竟然不知好歹,多次冒犯我,现在又想破坏我和皇上之间的关系,你现在就给我滚,我不要你管!滚啊!” 萧逸二话没说。飞过来将如烟抱了起来,然后攀着栏杆树枝急速离去,赵匡胤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制止,却发现萧逸抱的乃是有妇之夫,难不成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在与有妇之夫幽会?但是若不制止,这心头的气又怎么解决?他暗暗下了个决心,唤来深藏在暗中的侍卫,冷冷地下了个命令:“叛逆的卒子,死!” 他本来就怀疑这萧逸的身份。尤其是在刺杀赵光义的可疑时刻发现这样一个人,他之所以救他,乃是因为看中他的身手。可不管多看重,都是当做奴才来看,奴才最关键的是什么?忠心,听话! 如果,一个奴才若是没有忠心这一至关重要的品性。哪个主子敢容留这样的奴才,对于赵匡胤这样的主子来说,可以完全裁决奴才的生死,一个奴才敢当着九五之尊的面劫走他的女人,而且还是在皇宫的地盘上,那么只有死路一条。 “你放开我!混蛋!谁让你将我带过来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不但会害死了你自己,还会害死我的!混蛋,白痴!”如烟破口大骂。 萧逸茫然地看着她。怒道:“你不能这么下贱!” 如烟气得脸色更加难看,怒道:“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没资格管!你个白痴,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竟然想管别人的事!省省吧你!” 萧逸脸色大怒,道:“你!我记得你!你就是我的朋友!你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是你不能这么……” “什么?你说啊,下贱吗?你再骂一声试试?”如烟怒不可遏!他知道什么。他竟然说自己下贱!他就很高贵吗? 萧逸皱眉道:“你――不是以前的你了,虽然我不记得你到底是谁,但你却不是以前你的。” 如烟没空理会他,但想着他终究是周嘉敏以前的故友,周嘉敏之前也对他颇为歉疚,不忍心他死在这里,道:“你还是赶紧逃吧,赵匡胤知道你这么破坏他的好事,恐怕不会轻饶了你,你现在逃了,还来得及!” 萧逸摇摇头,道:“我带你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如烟冷道:“我不走!我再说一遍,你不用管我的事情!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朋友,就请你快快离开这里。” 她转身离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正眼看萧逸,这让萧逸十分受伤,他总以为自己认识周嘉敏,模糊的记忆牵引着他的感受,但今天周嘉敏的表现让他彻底觉得陌生。 如烟本想再回头找赵匡胤,但想着此时回头未免太自轻自贱了,这样一来反而让他不看重,于是回了静心殿,看见李煜正伤神地守着徐芳菲的尸体。 二人相顾无言,宝蟾在那里哭了许久,眼睛都红肿了。触景生情,谁见了这个情景都会伤感的,当年的后/宫是何等的繁盛,又是何等的莺歌燕语,那么多美好而传奇的女子,就这样一个个离去,正在盛开的花朵突然在暴风雨的摧残下凋零。 又过了两日,李煜将徐芳菲下葬,亲自给她写了悼词,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自己的房间,说是沉思,其实是在伤痛和思念,对这些香消玉殒者的伤痛,对周嘉敏和孩子的思念。 而在这期间,如烟时常早早出门,却要到半夜才回来,宝蟾发现了异常,曾经试探着问过一次,却被如烟给打发了,第二次再问的时候,就招惹了如烟的一顿痛骂,宝蟾心中懊恼,暗中不知哭了多少次。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余日,如烟的表面看上去明媚动人,活像是当年的青春少女一般,暗中却时常落泪,就连李煜都不肯正面对待她。宝蟾从如烟的外在表现,言谈举止,李煜和周嘉敏之间的关系疏密,似乎猜到了什么,只道是周嘉敏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而李煜为了生存,苟延残喘,故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而李煜之所以不愿意见如烟,乃是心中伤感,他无法正确对待如烟,如果她仅仅是自己的下属,那二人为何有了肌肤之亲,自己看着她那样出卖肉体,为何这般痛心?她所做的一切虽然不是他主使的却不都是他希望看到的吗?为什么他会难过?如果他把她当做了爱人,甚至是周嘉敏的替身,那他又如何能够接受她所做的一切? 随之而来的是赵匡胤的赏赐。 这赏赐不是荣耀,还带着耻辱的意味。 那目光仿佛是在可怜他,没了国家,成为阶下囚,不仅如此,自己的姬妾死的死,伤的伤,最宠爱的老婆如今红杏出墙,还有比戴绿帽子更悲催的事情吗?这些太监不由得觉得自己好幸运,不能人道也成了幸事,至少不是如此悲惨的事情。 五十步笑百步,要不怎么是奴才呢?――宫里的奴才都是墙头草,哪里有风哪里倒。 “洒家这里恭喜侯爷了,您看这赏赐多贵重啊,洒家在宫里也有些年头了,就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一个领头的太监道。 李煜没有作答,那太监讨了个没趣,就使坏地和跟随过来的两个小太监说笑起来,一边说,一边讥讽地看着李煜。 如烟冷道:“皇上让几位公公来送打赏,没让几位公公来笑话我们吧?我们再不济也是侯爷和夫人,也是主子!” 那几个太监早就听到风声,又将赵匡胤给了这么多的打赏,不敢轻易得罪如烟,灰溜溜地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嘲讽地冲李煜笑笑,道:“侯爷,这宫里的软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您当心着点。” “你果真这么做了?”李煜望着那些东西,心中悲苦万分,是他将如烟逼上这条道路的,这么多年来,是自己一直在亏欠,他亏欠了很多人,尤其是那些长情的女人,但是他最亏欠眼前这个女人。 他沉沉地闭上眼睛,没有语言,只有无奈。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如烟眼皮都没有抬,只是淡淡地说道,她成功地向自己的预想发展了,赵匡胤对她简直是欲罢不能,或者说,对周嘉敏的这张脸是欲罢不能。 “噗通。”他跪了下来,这一跪重比千金;这一跪,便是千古情愁一瞬消;这一跪,便是永恒,除非先辈,他不曾跪过其他任何女人,如烟却是个例外。 如烟落泪了,喃喃道:“你折煞我了,但是我受领了,因为我若不受领,你心里更难受。”她早已将自己放逐,她渴望他的爱和热情,但来自李煜的爱和热情对她而言过于沉重和奢望,她不敢要,更不敢去勉强。 李煜道:“多谢。”然后深深地拜下去,这一拜不是永恒,却是一种关系的结束,是一种成全,更是一种放手,只有身在其间的两个人才能明白这其中的感受。 如烟笑了:“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字,我欠你的,你又欠我的,说不清了,就这样吧,顺其自然。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李煜道:“你说。” 如烟淡淡道:“如果有一天,我们都能顺利出宫,你还会把我留在身边吗?你又将如何待我?” 李煜犹豫了一下,道:“会。你还是你,如果你想有个名分,我会给你。” 如烟笑了,笑得妖娆而凄美,有那么一瞬间,李煜甚至觉得眼前的人就是周嘉敏,他暗暗称奇,也只有她,才将将周嘉敏的神韵学得如此之像,毕竟是跟在周嘉敏身边多年的人。 314温馨时刻突遇埋伏 周嘉敏坐在马车里,这么多天的颠簸,让她身心俱疲,但是想着自己重获自由,又能马上见到李仲喆,简直就是归心似箭,什么疲惫什么担忧都一扫而空。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这么绕了个大圈子,走了一个月,我都迫不及待了。”周嘉敏笑道,怀孕的困倦让她看上去脸色并不好,但是精神却十分抖擞,加上这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倒也减去了心灵上的疲惫。 常惠儿笑道:“你呀,现在是归心似箭,所以,恨不得胁下生双翼。只是,我们故意走得慢,这样才能保证我们的体力,同时,也照顾你的身体,你可不要忘记了你可是要当母亲的人!” 说到孩子,周嘉敏一脸的幸福。 常惠儿有些羡慕地看着她,道:“怀孕是什么感受?” 周嘉敏本想捉弄她一番,但转念一想,常惠儿从未有过身孕,此刻这般渴望有孩子,若是捉弄她兴许会惹恼她,于是笑道:“这是甜蜜的负担,你以后当了母亲不就知道了,要抓紧啊。” 常惠儿苦笑了一下,道:“你看我这个样子,哪里像是当母亲的,再说,我这个年纪,恐怕……” 周嘉敏笑道:“不许你说丧气话,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我们真的要去金陵吗?” 常惠儿点点头,道:“是啊,还要再赶半天的路,你若是累了,早点休息。不过,我们也只是经过金陵,并不会在金陵待太久。” 周嘉敏笑道:“这一路,你们总是神神秘秘的,我却像个傻子,不知为什么。见了你们,我就彻底放松了,不肯动脑子了。” 常惠儿笑道:“小心我们卖了你。” 周嘉敏笑道:“好啊,有本事你就卖,谁肯买个大肚婆,你们若是有这个能耐,我到时帮你数钱呢。”二人向来熟悉,如今每日朝夕相处,又是同甘共苦,更在患难中形成了一种强不可破的友情。因此二人说话便没什么顾忌。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说来我也听听。”董安远笑道。他这一路奔波,加上所扮演身份的需要,已经由一个翩翩佳公子变成了一个虬髯的大汉。 周嘉敏笑道:“不告诉你,哼!” 董安远笑道:“是吗?前面有个山很有名,我本来想过去看看的。听说这个季节正是紫霞山最好看的时候,我们就不去了吧?” 哼! 要挟,这是赤/裸/裸的要挟,偏偏某人最吃这一套,周嘉敏急忙央求道:“大哥,好大哥。还是去一趟吧,我们难得来一趟,我长这么大。就没出来玩过几次,就带我与惠儿去见识见识吧,我感激你一辈子。” 董安远嘴角忍不住扯开一道优美的弧线,这个小女人,有时贪玩起来就像个小孩子。又任性又可爱。 常惠儿笑道:“其实,那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早些回去。倒是省心。” 周嘉敏笑道:“好吧,那你们做主吧,不去也行,毕竟赶路要紧,将来我肯定有机会过来游玩的。赶路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再睡一会,你们辛苦啦。” 常惠儿心疼地看了她一眼,周嘉敏明显消瘦多了,小腹也渐渐隆起来,虽然这一路上他们尽可能放慢行程,并让她尽可能补充营养,但周嘉敏还是一点点瘦了下来,她虽然笑得欢畅,但眼神里却有落寞和忧伤,他们都知道这是为什么,却没人去挑破。 “你们最近有和韩表哥联系过,或者知道他现在怎样了?”周嘉敏问道。 常惠儿摇摇头,道:“前段时间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事,他现在还是大宋朝全力追杀的叛逆,不过一直没有被抓到,他的武功相当了得,何况他身边还有一盏不省油的灯。(.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说到这盏不省油的灯,周嘉敏脑海中立刻显现了一个紫色的身影,那骄傲美艳但带着杀气的神情跃然纸上。 “上官紫儿的确是了不起。”周嘉敏淡淡道,“不过,惠儿你也不错啊,你可是安远的贤内助。” 董安远在一旁笑道:“什么安远?安远也是你叫的,赶紧叫大哥!” 周嘉敏笑道:“大哥!哼,会摆谱的大哥。”她忽然叹了口气,道:“越往前走,越害怕,这大概是近乡情更怯的缘故,我很害怕看见物是人非的情景。” 董安远笑道:“别多想,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要记住,你不再是皇后,和亡国也无关,虽然赵匡胤没有信守诺言,善待南唐的百姓,但也并非一味地苛刻对待,何况南唐的百姓很争气。” 周嘉敏点点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青官?” 常惠儿道:“你一路上都在提这个青官的事情,你何不直接说什么时候见到你那宝贝儿子呢?”她也是最近几天才知道当年周嘉敏生了个健康活泼的儿子,只是情势所逼,而被李煜送出宫去,而负责抚养重任的人便是青官。 周嘉敏笑道:“你先不要忙着笑话我,等你做了母亲就知道母亲的心情了。为了子女,那是连死都愿意的。” 常惠儿笑了笑,望了董安远一眼,没有接话。 董安远道:“我们歇息一会,吃点东西,就赶紧赶路吧,最好太阳落山前进到小站里,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到金陵了。” 周嘉敏道:“我听说,青官和喆儿并不在金陵,为什么我们要去金陵呢?你们一直没和我说具体原因,我不想去金陵。” 她如实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董安远道:“我们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总之,我们不会害你的。” 周嘉敏还是有些信不过,走到常惠儿跟前,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又用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生怕那也是一张人皮面具,但没有发现任何瑕疵,这才放了心,道:“好吧,既然你们不是冒牌的,我们就信你们。” 常惠儿惊讶了半天,心想周嘉敏为何有这般举动,然后恍然大悟,骂道:“你竟然以为我们和你一样也带着人皮面具?” 周嘉敏故作无奈地耸耸肩,道:“嗯哼,可不是嘛,我这都可以以假乱真,你们若是有备而来,更能以假乱真了。” 常惠儿笑道:“你这张脸皮要尽快拿掉,不然以后就拿不下来了,到时看你怎么办。” 周嘉敏笑道:“那就用这张脸生活好了,虽然算不上秀美,但也是小家碧玉,温和得很,有什么不好。”——以前那张脸虽然倾国倾城,但是却并不祥瑞,甚至招惹了很多祸端,既然想过一种新生活,换张脸也未尝不可。 常惠儿道:“这种人皮面具你不会保养,恐怕会腐烂坏掉,到时连同你自己的脸都会受到影响,我们还是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将它除下来。这几天,我和安远一直担心这个问题。” 周嘉敏这才心情沉重起来,道:“行,那等到了地方就摘下来吧,我整天戴着,也累得慌。” 两个女人在正车里聊天,漫天地说了些不找边际的东西,聊聊之前熟悉的人,又各自谈到彼此的父母,想到周宗和韩氏都已经离世,自己孤苦伶仃在这个世上,心中微微伤感,眼角的泪花忍不住翻上来,看得常惠儿也伤感。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而董安远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安远,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住了?”常惠儿紧张地问道。 董安远没有说话,常惠儿更是紧张,安顿好周嘉敏,道:“你呆在车里千万别动。”周嘉敏点点头。 常惠儿灵活地跳下马车,见董安远正机警地看着四周。 “怎么了?”常惠儿小声问道,她跟着查看四周。 董安远道:“这里有杀气。不安全,我们走错了。”他心中正懊恼不已,他不应该抄近道走这条路的,这么多天,故意绕了个大圈子,不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让人摸不到头脑,即便发现宫里的周嘉敏被掉包了,也不知道周嘉敏到底去了何处吗? 为什么临了却生出个念头,故意抄近道,走到这里来?他们还在乎这点时间吗?若是出现什么状况,他要如何向李煜交代? 常惠儿低声道:“这里埋伏了一些人,杀气很重,而且在慢慢包围这里,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 思及此处,他们更是紧张,若是一般的山贼劫财,那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杀气,要是这些人有备而来,那么说明有人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计策,周嘉敏的行踪已经被人知道,那恐怕今天难逃一劫了。 周嘉敏在车里,偷偷看了看外面的情形,虽然没发现可疑的人,却感受到外面的气氛异常诡异,她看见常惠儿和董安远都是一副全然戒备的神色,更觉得事情复杂,于是道:“先上马,兴许逃得掉。” 拉车的是两批汗血宝马,日行千里,如果逃走的话,在速度上占有优势。 常惠儿与董安远对视了一眼,相互点点头,常惠儿急忙跳到车里,董安远扬鞭而去。 ps:兜兜写到这里,真的快要接近尾声了,兜兜曾经说过,要给所有美丽的故事一个美好的结局,那么兜兜会尽力做到这一点。另外,兜兜再次推荐一下自己的新书《宫谋》——小小庶女入宫门,谋得不仅是权位,还有爱情。 315死里逃生重新聚首 董安远驾着马往前行了一段时间,让常惠儿到前面去驾车,然后自己却独自下了车,常惠儿道:“还是你带着敏儿走吧,我武功比你好一些。” 董安远冷道:“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我留下挡一挡。” 常惠儿一狠心,接过马鞭,道:“那你多保重!” 周嘉敏在车里紧紧抚摸着肚子,喃喃道:“孩子,你要是真有福气,你就乖乖的,我们就能逢凶化吉。” 她听到了马车后面的刀剑争鸣声,而马车突然刹住了,常惠儿一声猛喝,道:“什么人!” 周嘉敏在车里翻出匕首,紧紧握在手里,还有一包毒药,那还是很久以前南宫彦送给她防身使用的,她一直留着到今天。 常惠儿也和来人争斗起来,打斗声在耳边响起,有人想刺进马车内部,但是被常惠儿挡住了,董安远从后面厮杀过来,道:“你快带着她走!这里我顶着!”他一边说,一边奋力杀开一条血路。 常惠儿道:“不,要死一起死!” 董安远怒道:“现在不是我和你,还有敏儿在车里!” 常惠儿怒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心里难道只有她一个人吗?我这次偏不听你的,要死大家一起死!” 周嘉敏听了这话心中甚为难过,但也理解常惠儿的心情,她将头探出车外,对常惠儿和董安远喊道:“屏住呼吸!” 她将那包毒药扔了出去,她听南宫彦说过,这种毒药,药性十分强烈,一般人吸入无事,但是有内力的人吸入却是致命的伤害,而且武功越高强的人。伤害越大,好比是散功药,但比一般的散功药更为厉害,不但能散功,还能伤人于无形,若是中了此毒,不运功倒还有救,一旦运功,那就死路一条。 董安远和常惠儿闻言,急忙屏住呼吸。周嘉敏的药在空中弥漫着,几个蒙面人中了那毒药,神情大变。想要屏住呼吸,但已经来不及,想要运功疗伤,但发现气脉已经逆流,不仅如此。丹田处疼痛无比。 又七八个人中了毒药之后,因为剧烈运动,很快便倒了下去,尚有四五个人中毒轻微,尚且能动,于是疯狂地冲向马车。想要刺杀周嘉敏,周嘉敏眼疾手快,急忙缩到马车内。然后猛喝一声“驾!” 那马车迅速奔跑出去,但那些人哪里肯轻易放过,其中两人死命追过来,另有一人飞身射出几枚飞镖,正好打在马的屁股上。其中一匹马受了伤,便发狂似的飞奔起来。 董安远与常惠儿对视一眼。发现不好,,急忙纵身追过来,想要遏制住那马匹,但是那些都是汗血宝马,速度惊人,本来他们就与马车之间有一定的距离,如今马发疯似的狂奔起来,他们的速度不能与马车相提并论。 常惠儿一看情形不好,从袖笼里飞出一卷丝绦,正好拴住马车的一根车辕,她纵身一跳,扑过去拉出丝绦,将那马车硬生生地拽得停了下来,马儿长嘶一声。 董安远也急忙飞身过来,帮常惠儿拽住那丝绦,那几个人见有机可乘便放弃砍杀车厢里的周嘉敏,而转身过来砍杀。董安远因为一边要护着常惠儿,一边要拉着丝绦,防止那马车继续飞奔下去,而被其中一个蒙面人刺中,好在他躲闪及时,也只是划破了她的右臂。 “安远,你怎么样?”常惠儿担忧地问道。 董安远道:“我没事。你快趁机过去,将那马放走!” 但是哪里等常惠儿过去,那几个人已经堵住了去处,而且他们很快发现这马车里的人才是制胜的关键,是董安远与常惠儿的软肋,其中一人叫道:“董安远,你若乖乖受死,我们就放了这车里的人和你身边的这个女人!” 他们本身死伤惨重,仅剩的几个人也中了少量的毒药,董安远和常惠儿的身手并不弱,若是继续打下去,胜负难分,至少他们占不到多少便宜,不如抓住他们的弱点对敌。 董安远见他们开口说话,也正想从中寻找机会打败他们,道:“我死没问题,你们也猜对了,我很看重车里的那个人,但是,我总要做个明白鬼,不然稀里糊涂的,恐怕都不好投胎,我和各位应该无冤无仇,为何要追杀我?” 那人道:“我们也不怕和你们直说了,我们是晋王派来的人,你背叛了晋王,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哪里背叛晋王了?”董安远道。 那人不耐烦道:“那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你少废话,赶紧放下武器,不然我们就将这个女人杀死!”他们其中一人从马车里用刀架在周嘉敏的脖子上。 “安远,你千万不要胡来,否则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会原谅你,绝不!”周嘉敏大声道,“就算你真的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和惠儿的!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其中一人见状,从她后背用力拍了一下,将她击昏过去。 昏迷之前,她只看到董安远和常惠儿焦虑的神色。 待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嘉敏猛然叫出声,道:“安远,千万不要做傻事!” “我没事,我好好的。你做噩梦了?”董安远在身边温柔地说道,他用绢子给周嘉敏擦了擦冷汗。 周嘉敏道:“你没死?你真的没死?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她差点哭出来。 常惠儿见了这幅情景有些难过,悄悄转过身去。 董安远又道:“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听了一定开心死了。” “什么?”周嘉敏问道,受了那一场惊吓,已经让她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但是神志还是清醒的,看到他与常惠儿安然无恙,而且董安远又面露喜色,猜出这中间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致他们被救。 董安远笑道:“你看看谁来了?”他起身让出一个地方,就见一个风姿伟岸、面如冠玉的男子一身玄衣、飒爽英姿地走过来。 周嘉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韩表哥真的是你?”她没想到在这里见到韩墨臣,又惊又喜,急忙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是怎么遇到的?是不是你救了我们?” 韩墨臣笑道:“你这一连串的问题,到底需要我先回答哪个呢?” 周嘉敏有些撒娇地说道:“随便哪一个先回答,但是每个都要回答。”她几乎要像个孩子似的从床上跳起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床上,道:“我们回到金陵了?我这是在哪里?” 韩墨臣笑道:“你这个问题,我可以先回答你,我们现在还没到金陵,我带你们来了滁州,这是一个朋友的府邸,你尽管在这里好生休养几天,不急着赶路,等养好了身子再说。” 周嘉敏“哦”了一声,道:“你还没说,是怎么遇上我们的呢?又是怎么救了我们的?这些日子,你们都是怎么过来的,一切可好?” 韩墨臣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笑道:“问题是越来越多了呢。” 一个清脆的声音道:“要不,就由我来回答,如何?”进来一个紫色的身影,此人正是上官紫儿,她冲众人抱拳笑了笑,表示行了礼。 周嘉敏笑道:“原来是表嫂。表嫂不嫌烦愿意回答,自然是再好不过了,相信表嫂比表哥要言辞清晰呢。” 她故意无视上官紫儿眼中的妒忌,风轻云淡地说道,她知道女人嫉妒和吃醋的时候是不会顾及什么结果的,她现在既然是韩墨臣的妻子,韩墨臣又已经对她心意有嘉,她就应该祝福并支持,何况她现在身处别的地盘,有道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她想活着见到李仲喆,还有赖于各位的帮助。 显然,这一口又一个“表嫂”是对上官紫儿的尊重和她现有身份的认可,这让上官紫儿很受用,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上官紫儿道:“之前,也就是南唐被北宋攻破之时,夫君与董公子便意识到将来恐怕要面临整整挫折,分别也是在所难免,于是暗中约定,并相互留下了只有他们才能辨别的联系暗号,你们这一路走来,董公子暗中留下了不少接头的暗号,我们便是循着这些暗号知道董公子等人的近况,并一路追寻过来,正好发现有人欲对你们不利,我们便救了你们。” 周嘉敏笑道:“真是好聪明!原来你们是未雨绸缪,真是好生佩服。不管怎么说,都是你们救了我,我非常感谢。” 韩墨臣笑道:“我们都是一家人,说谢谢就是见外了,安远也是你的表哥,又是多年的生死之交,说谢谢就显得生疏了。” 董安远笑道:“韩兄言之有理。敏儿,你再说谢谢,我可就不乐意了。” 上官紫儿笑道:“诸位,我让属下略备了一点薄酒,为各位接风洗尘,这边请。” 周嘉敏笑道:“还是表嫂想得周到,真是给表嫂添麻烦了。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疑问,那些追杀我们的人到底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我们呢?” 316生杀机醋海起风波 韩墨臣道:“这个事情说来话长,还是让董公子和你说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周嘉敏将眼神转向董安远,董安远道:“这件事是由我而起,我从北宋逃离出来,赵光义以为是我背叛了他,所以派人追杀我,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他还不知道你已经逃出来了。” 周嘉敏点点头,道:“赵光义这个人心狠手辣,占有欲极强,如果他认定你是背叛,那么就不会轻易放过你,加上这次有韩表哥帮忙,从他那些爪牙手里逃脱,以他的性格他必然认为你还有其他党羽,更不会轻易放过你了,肯定还会放出更多的人来追杀你。” 董安远赞同地点点头,道:“我同意你的观点,赵光义的确是这样的人,这是他自负的表现,他一向认为只有他可以负别人,别人绝对不可以负他。不过,自负也是他的缺点,他肯定不会想到,我们此刻还在事发地点。” 周嘉敏道:“不过,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不能连累表哥和表嫂了。” 韩墨臣道:“你说得这是什么话,我们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再不要说什么连累的话,我可要生气了。我们能再相见,我作为哥哥,以后定要好好照顾你。” 上官紫儿笑道:“是啊,敏儿,你既然来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是江湖人,不讲究那些客套,但是,我是真心把你当做自己人,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们说,我们义不容辞。” 周嘉敏微笑道:“多谢表哥、表嫂了。”她抬眼看见常惠儿不在,对董安远道:“董大哥,你去看看惠儿吧。” 董安远点头,神情凝重地离开。 上官紫儿笑道:“走吧,我们给你们准备了酒菜。大家难得聚一聚。(.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周嘉敏点头,收拾一番,随着他们去了客厅。 庭院里,常惠儿一个人伤感地踱着步,她咬咬牙,突然打算快步离开,却被董安远堵了个正着,道:“惠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常惠儿见他过来,心头一喜。但仍旧板着脸,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去哪里管你什么事?” 董安远笑道:“怎么,闹情绪了?你看我对敏儿关心。以为我冷落了你,所以不开心了?”他低头去看她。 常惠儿嗔道:“要你管!你想对谁好就对谁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名义是夫妻,但我说过不会干涉你的感情生活的。我现在就要走,你也不用拦着我!” 董安远开心地笑了。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那夫人就这边请,我就不送夫人了。” 常惠儿彻底愣住了,她绝对没想到董安远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差点被气得七窍生烟,心道:我和这个人绝对没完!但转念一想。这么轻易就走了,倒是顺了他的心意,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了。怒道:“老娘就不走了!看你今天能把我怎么样!” 董安远笑了笑,然后伸手揽过常惠儿,笑道:“为夫错了,夫人莫怪,以后一定好生向夫人赔礼道歉。在夫人面前负荆请罪,任凭差遣和打骂。” 常惠儿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仍旧一本正经,道:“真的?” 董安远笑道:“自然不会有假。” 常惠儿笑道:“那就暂且饶了你。” 董安远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道:“敏儿的现状你也看到了,我们不帮着她,谁来帮着她。即便她不是什么皇后了,还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下她,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护送她到安全的地方。我知道自己以前做的不好,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义务,这段时间也忽略了你的感受,都是我不对,以后会加倍补偿你的。” 常惠儿脸色羞红,道:“这可是你说的,要说话算话。” 周嘉敏笑道:“你们两个不要在你侬我侬了,大家还在等着你们吃饭呢。” 常惠儿急忙从董安远的怀抱里挣脱,嗔道:“都是他啊,大白天的拉拉扯扯。吃饭吧,我真是饿了。” 周嘉敏噗嗤一声笑出来,道:“瞧你甜蜜的。”然后趁着常惠儿没注意,冲董安远竖起了大拇指。 且说上官紫儿命人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还有美酒,席间说了分离后各自的境遇,轮到周嘉敏时她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别人对她的处境都唏嘘叹气,为她和李煜感到难过。 “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也不必觉得我可怜,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换种活法,有什么不好?帝王的生活我已经厌倦了,以后能够归隐,和各位成为朋友,往走江湖山水间,真乃人生一件快事。”周嘉敏笑道。 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上官紫儿笑了笑,第一个站起来道:“敏儿这个主意好,她能放下过去的一切,可见其胸襟是何等豁达,让我等江湖人都深感惭愧。我敬你一杯,敏儿。” 周嘉敏淡淡起身,道:“这段时间身子不适,表嫂大概也听说了,我有了身孕,不宜饮酒,所以,敏儿就以茶代酒,敬表嫂及诸位一杯。” 上官紫儿笑了笑,道:“那也好。” 韩墨臣道:“紫儿,大家尽兴就好。” 酒过三巡,韩墨臣站起来,道:“董公子,董夫人,我敬你们一杯。” 董安远和常惠儿起身,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周嘉敏看着眼前的一切,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完全是女人的一种直觉。 韩墨臣笑道:“敏儿,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周嘉敏笑道:“没有任何打算,就是好好过日子,买块弟,做点小生意,然后逍遥自在地生活,我这边没有任何期望,只希望煜哥哥能早日出来与我相会。” 提到李煜,周嘉敏的眸子暗了下来。 韩墨臣道:“你放心,我们会全力以赴,将主子救出来的。我们已经在暗中谋划了,只要时机一到,我们就可以将人送入北宋的皇宫,到时来个里应外合……”他正说着,却整个人倒了下去。 上官紫儿急忙将他扶住,道:“墨臣,你怎么了?” 她将韩墨臣轻轻放在地上,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冷眼看着周嘉敏等人,道:“这顿饭你们吃得开心嘛?” 周嘉敏不理会,道:“你快点叫郎中,给表哥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上官紫儿冷道:“他怎么了,不用你担心。你这个贱女人,怎么就阴魂不散,非要和他联系!” 周嘉敏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恐怕今天是场鸿门宴吧!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个女人这么狠毒,竟然连自己的丈夫都下毒手,你若恨我,大可不用帮助我,你这么费尽心机,无非就是想除掉我,我可以死,但是我必须要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恨我!” ――从她醒来的第一眼便看见了上官紫儿眼里的怨毒,经历这么多,周嘉敏对世事的了解更为通透,不仅如此,她对人心有一种本能的防范,她相信人,却不轻易相信人,所以,她细细观察上官紫儿,终于在那爽朗的笑容背后发现了一丝端倪。 她望了望董安远和常惠儿,只见他们也倒了下去,正趴在台子上,她的心情一下子落到了谷底,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明明委婉地告诉他们自己的发现,让他们注意了,为什么他们没有听?还是说上官紫儿实在是下手太快? “因为你可恨!因为韩墨臣从来没有忘记你,一听到你有危险,他就不顾一切了,他甚至连我是他的妻子这个事实都不记得了,满心满眼里只有你!我不服气,不甘心!你这个女人有什么好?哪里值得他这样掏心掏肺地对待你?今天我就要毁了你!” 韩墨臣虽然倒了下来,但是还有意识,他道:“不要,不怪她,你不要伤害她,是我对不起你!你放过她,我可以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见她了。” 上官紫儿怒道:“你闭嘴!想让你不见她,就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让这个女人彻底消失,只要她死了,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周嘉敏道:“好,我可以死!但是我有个条件。” 上官紫儿冷道:“哼,你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周嘉敏道:“我是没资格和你讨价还价,但是,我想,你也不至于笨到以为自己杀了丈夫的亲朋好友,还指望丈夫来爱你的地步吧?我死了不要紧,但是我希望你放了董安远和常惠儿,他们和这件事毫无关系,就算我死了,他们也不会知道我是怎么死的,自然也不会为自己报仇。” 她已经将一根金钗从头上摘了下来,道:“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帮我葬在高处,面对着北方,这样我就可以守着煜哥哥归来。我不会恨你,要恨就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惹了这样一身情债。也请你善待韩表哥,他是一个好男人。” “哼,不劳你费心,坏男人我也看不上。”常惠儿冷道。 317抬贵手相见施恩堂 韩墨臣见状,道:“不要,不要做傻事!” 周嘉敏眼泪流了出来,忽然为韩墨臣感到悲哀,被这样的女人爱上,到底是幸福还是不幸?她缓缓道:“爱一个人,岂能这样索取?你自以为自己了解什么是爱情,却不知道爱情是不能强求的。你白白辜负了韩表哥对你的爱意,你以为他在意我,却不知道他在意我是因为亲情,是因为友情,他在意你才是因为爱情。” “你闭嘴!你再不动手,我就亲自动手了,想必你会死的更惨。”上官紫儿冷道,“你若亲自动手,我或许会考虑一下放过那两个废人。” 周嘉敏望了一眼董安远和常惠儿,道:“好,你放过他们,我就遂了你的心愿!”她用金钗抵住自己的喉咙。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结局竟然是这样的…… 一直昏睡的董安远却突然跳了起来,飞身夺下周嘉敏手中的金钗,而常惠儿则跳过去,一把扼住了上官紫儿的喉咙,冷道:“你敢再动,就别怪我捏碎你的脖子!” 上官紫儿哪里就肯轻易受人摆布,冷道:“哼!没想到竟然没药死你们!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喝了那些毒酒却没有反应?” 常惠儿也不理会,径直点了她的两处大穴道,以防止她有什么反抗企图,冷笑道:“我们根本就没喝那些酒,我们早就怀疑你没安好心了,你这个女人真够恶毒了,为了吃醋,竟然要害死自己夫君的亲表妹!” 上官紫儿冷笑:“你别说我,你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你的夫君也是对她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心甘情愿地为她出生入死。难道你就甘心吗?说不定哪一天你就忍不住了,就跟我一样下毒手了。”说完笑起来,样子很狰狞。 常惠儿一巴掌打过去,怒道:“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样吗?” 上官紫儿继续狰狞道:“你们若是敢动我,我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周嘉敏冷道:“同归于尽?和你这种人犯不着。”她走上前将韩墨臣扶起来,董安远近前号脉,道:“是中了软筋散,浑身没什么力气。十二个时辰过后就没事了。” 周嘉敏这才放心,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女人?” 董安远看了一眼仍旧躺在地上的韩墨臣,道:“还是交给韩兄处置吧。”他一拳打在上官紫儿的胸口。道:“这个女人太恶毒了,不打她,我不解恨!她给我们下的奇毒,只要沾上一点就立刻会致命!” 周嘉敏道:“吓死我了,我以前你们都喝了毒酒。但我当时以为那只是一般的蒙汗药,我虽然觉得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但还抱有幻想,希望她真的肯放了你们!唉。” 董安远道:“别叹气了,这样的女人就让她自身自灭吧,不管怎么说她都是韩兄的妻子。我们不看僧面看佛面,就交给韩兄处置吧,我相信韩兄会给我们这些朋友一个交代的。” 周嘉敏点点头。常惠儿却不乐意了,道:“我们和她无冤无仇,这么多年,也算是朋友了,她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这样放了她就便宜她了!” 上官紫儿受了董安远那一拳。已经嘴角流血,但仍旧不肯低头认输。道:“你们敢杀我吗?杀了我,你们还想走出这个府邸?哼!” 周嘉敏冷道:“你太高估你的杀手组织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何况这些人认钱不认人,这也是你们的行规,你以为他们会为你卖命至死吗?我们现在放过你,并不是怕你,而是给我表哥一个面子,希望你好自珍重。” 董安远用力将上官紫儿捆绑了起来,又用功力再次封住了她的几个穴道。 常惠儿道:“我们从这里出去后,在后院有马房,我们可以从哪里找几匹好马。” 周嘉敏点点头,忽然感到腹部一阵绞痛,这连日的奔波、惊吓,以致她伤了胎气,双股下一阵热流,似有东西流出来,她艰难地扶住门框,道:“我想保住孩子。” 董安远脸色吓得都绿了,急忙抱住周嘉敏,道:“惠儿,你去准备马车,我们送她去找最好的郎中。” 韩墨臣眼睁睁看着周嘉敏出了状况,却无能为力,对上官紫儿又恨了一分,可惜自己却依旧浑身绵软不能动弹。 董安远带着周嘉敏去了滁州城里最好的医馆,经过一番就诊,又给她熬了药,顺带补药进补了一下,孩子总算是抱住了,只是郎中再三叮嘱,让他们注意孕妇的饮食和休养,否则不但孩子可能保不住,就连孕妇都会受到影响。 周嘉敏见危险已过,但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倒是董安远与常惠儿,时时担心周嘉敏出现意外,恨不得把她捧在手里才安心。 “还回去吗?”周嘉敏惆怅地看了一眼来时的路,“真的不用和韩表兄道别了吗?” 董安远道:“不用了,估计他现在也不想看见我们,会比较尴尬吧,不管怎么说,我相信韩兄的为人,即便他放过那个女的,我也不会有什么怨恨。”常惠儿道:“可是我不服气!这种女人哪里配得上韩墨臣那样的男人!简直就是蛇蝎心肠,我后悔刚才没有多打她几巴掌。” 周嘉敏在车里拍了拍常惠儿的手,道:“算了,我们不能用自己的道德水准来要求别人,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常惠儿淡淡道:“你千万别这么说,我们都是朋友,还说什么连累的话。对了,我们现在就不经过金陵了,如果你有特别的事情要做,或者想见特别的人,我们可以去那里一趟。” 周嘉敏道:“如果能去,我们还是去一趟金陵吧,我想去拜祭一下父母,顺带看看施恩堂的情况。” 常惠儿点点头,然后探出车子,道:“我们去金陵,敏儿说她有些事情要处理。” 董安远道:“好嘞!都坐好了,我要加速了。” 周嘉敏三人悄悄来到金陵,董安远与常惠儿仍旧是夫妇装扮,扮作一对来金陵游山玩水的旅客,而周嘉敏仍旧顶着吴湘的面容扮作他们的妹妹。 他们先是去了周宗与韩氏的坟墓前,简单做了拜祭,按照周嘉敏的想法,她本来还想去看看周宪的,但董安远认为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不准她去,周嘉敏也就没有继续任性。 临行时,她去一趟施恩堂。那里已经和当初一样人满为患,除了救治流离失所的人,还有很多人在辛勤地劳作着,周嘉敏很欣喜地看到了一副繁荣昌盛的一面,看到了南唐的百姓自给自足、欢乐劳作的情景,那里面甚至有很多北宋的人,他们虽然说着不同的乡音,但是已经融入了南唐的百姓。 一个人见周嘉敏是陌生的脸孔,道:“姑娘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周嘉敏摇了摇头,道:“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管事的是什么人。” 那人道:“哦,姑娘是问我们管事的啊,我们管事的姓吕,刚刚外出了,我们新做了一批锦缎,销量不错,想来吕管事交易去了。” 周嘉敏道:“这施恩堂一直在开着吗?”她有些好奇,在她的印象中她并没有指定一个姓吕的人来负责这里的事务,不管是谁,能将这里打理的这般繁荣,她都是喜闻乐见的,而且表示极大的感激。 那人见周嘉敏的问话有些奇怪,但见她没什么恶意,也不好意思拒绝,就道:“是啊,一直开着,姑娘是外乡人可能不知道,这施恩堂要一直延续下去,这是当年南唐国主投降时的一个条件。唉,可惜了,那么好的国主和皇后。” 董安远和常惠儿远远地站在后面,也四处查看这里的情景,此去经年,但这里和当初成立时情形一样,甚至当年周嘉敏亲手挑选的一些人都还在,这让他们感到莫大的亲切,常惠儿要不是被董安远及时制止,几次差点忍不住跑过去和一些熟人交谈了。 周嘉敏又拉着几个人交谈了一会,想打听一下这吕管事到底是何方神圣,正说着,却听见对方道:“哟,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我们吕管事回来了。” 周嘉敏猛然回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眉眼又是那么熟悉,心中欢喜不已,原来这吕管事正是当年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林仁肇。 虽然他现在穿了一身常见的商贾衣裳,没有战袍加身,又储起了胡子,不见当年的器宇轩昂,但英气长存,给人一种正直的感觉,难怪这里的人这般信服他。 “原来你就是吕管事,久仰大名了。这施恩堂被你打理的真好。”周嘉敏由衷地说道。 林仁肇笑道:“姑娘客气了,这施恩堂乃是当年皇后娘娘所建,施恩互助的精髓一直薪火相传,我不过是代为打理一下。姑娘找我有事?” 周嘉敏淡淡一笑,道:“吕管事,我们可否进内相谈?” 318领遗物母子喜相逢 林仁肇微微一惊,忍不住打量了一下来人,周嘉敏不卑不亢,只是亮了一下身上的那块通灵古玉,林仁肇又是一惊,急忙道:“姑娘请。[.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董安远见周嘉敏跟着一人进了房间,急忙跟了上来,却被周嘉敏制止住了,道:“我去去就回,没事的,你和惠儿在外面守着就是了。” 一进屋,林仁肇将门关严,跪下来,道:“卑职参见娘娘。” 周嘉敏淡淡道:“我本来以为你不知道这块玉,不过是随便试探一下,你单凭这块玉就能认出我是谁了?别跪着了,亡国的皇后哪里还算什么皇后,快起来吧。” 她这无异于承认自己就是周嘉敏。 林仁肇道:“娘娘不也是看出卑职了吗,卑职可没有任何一样象征卑职身份的东西向娘娘显示,可娘娘还是独具慧眼认出了卑职。不管南唐存亡与否,卑职都是南唐的子民,绝不像北宋俯首称臣,娘娘自然也就是卑职所认同的皇后了。” 周嘉敏笑了笑,道:“这两年你是如何度过来的?这施恩堂又是如何到了你手里的?” 林仁肇道:“这两年一直在金陵,确切地说一直在施恩堂,至于施恩堂如何到了我手里,这要问国主了,这一切都是他巧妙安排的。卑职常常想,如果不投降,南唐是不是还能坚持很久?真的会亡国吗?” 他深深叹气了。 周嘉敏淡然一笑道:“这个就不必追悔了,南唐也罢,北宋也好,只要能善待百姓的就是好皇帝,当初国主愿意投降,也是为了让百姓免于生灵涂炭的痛苦。坦白说,这施恩堂是我的心血。今天冒着很大的危险过来看看,一切被你打理的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林仁肇再次跪了下来,道:“请娘娘治罪。” 周嘉敏冷道:“何罪之有?”她现在越来越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礼俗。 林仁肇道:“娘娘明知有危险却仍旧冒着危险来探视施恩堂以及南唐的百姓,可见娘娘心底仁慈,不愧母仪天下,卑职是为南唐苍生而拜。” 他深深磕头。 “娘娘之所以易容是因为怕被人认出来,但是娘娘仍旧冒险与卑职相认,娘娘对卑职的这份信赖让卑职受宠若惊,所以。卑职再拜。”林仁肇道。 周嘉敏知道他个性倔强,若是不让他跪拜下去,他必然会执拗地与自己争执。甚至会心里有些想法,于是干脆不管他,任由他跪在那里。 林仁肇又道:“国主与皇后身陷囹圄,卑职却没能前往营救,卑职更是愧疚难当。是以,请娘娘再受卑职一拜。” 周嘉敏道:“这些事不怪你,你若真带了人去送死,我反而怪你了。我今天来,除了看看这里的境况,还要拿样东西走。” 事情发展到现在。一切都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李煜的安排惊险而巧妙,这个男人曾经带给她太多的温情。在种种危险的境地下,又带给她太多的惊喜,每一次都能成功地逢凶化吉,离不开朋友的帮助,更离不开李煜的运筹帷幄。 有这样一个男人在。她还有什么不安心? 她会安心地将自己的后半生交在这个男人的手里,即便他现在远离自己千里之外。她对李煜的感情中。除了爱情,还有亲情,以及崇拜。一个神明一样的男人,他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和评价,深藏不露,大智若愚,风花雪月之间却蕴藏了无情的智慧,长情而深情,这样的男人恐怕空前绝后吧? 想到这里周嘉敏不仅莞尔一笑,这让林仁肇微微有些吃惊,他不明白周嘉敏为何这个时候会露出这样深情而温柔的微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请问娘娘想找的是什么东西?”林仁肇道。 周嘉敏道:“是什么东西你不必相问,你只管带我去一个地方就好,那些东西是我父母遗留给我的,我想好生带着,以后天涯海角也好有个念想。” 林仁肇依言将周嘉敏带到一个地方,周嘉敏从一口废弃的井里找出一个依旧锈迹斑斑的小匣子,她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小匣子,她之前所做的标记仍然在,她确信这匣子没有被人打开过。 “这施恩堂就交给你了,你这么多年打打杀杀习惯了,稍微换种生活方式,目前来看,你也很习惯这样的生活,希望你珍视这施恩堂的初衷,就向他们所说的那样,让施恩堂的精髓薪火相传。”周嘉敏道,“你不必送我了,有人来接我的。” 林仁肇道:“卑职想跟随皇后娘娘,娘娘虽是女流,却智慧过人,又心怀仁慈,是难得的好主子,看见皇后娘娘,卑职就看见了复国的希望,请娘娘给卑职一个机会,卑职这么多年隐居在此,也是为了有一天能够登山再起,能够扬名立万,报效国家和主上。” 周嘉敏根本不理会他,道:“你在这里打理好施恩堂,就是对我和国主最好的报效了,我现在不需要别人为我们打打杀杀,也厌倦了那些猜忌防范的生活,你跟着我,只会给我带来危险。” 林仁肇默然,最后道:“我手下有几个得力的助手,都是当年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十分可信,对国主和皇后也都万分敬仰,不如让他们暗中保护娘娘,护送娘娘到目的地,这样可好?” 周嘉敏想了想,道:“好,不过他们只能暗中跟着,轻易不可现身。” 林仁肇道:“是,卑职一定这样交代下去,请娘娘放心。” 周嘉敏抱着一个生锈的匣子出来,常惠儿见状,道:“原来你是来取东西的,这里装的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宝贝,都生锈了还抱在怀里?” 周嘉敏神秘一笑,道:“那你们猜猜看。” 常惠儿道:“还弄得这么神秘,不会是什么宝贝吧?只是宝贝放在这个一个铜匣子里,也未免太寒碜了点。” 周嘉敏道:“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遗物,我之前怕藏在宫里被宋军给翻去,就悄悄放在了施恩堂,现在拿出来,以后好生保管,也算有个念想。” 常惠儿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道:“走吧,马上就要见到你那宝贝儿子了。”周嘉敏一听说李仲喆,顿时来了精神,道:“那还等什么,快点吧,我真是迫不及待啊!不知他现在长大了没有。” 常惠儿笑道:“肯定长大了。” 董安远听到两个女人在马车里欢快的笑声,一挥长鞭,马儿飞快向前行驶。 到了扬州,穿过拥挤热闹的街道,又走了一段青石小道,这才来到一处大门前,董安远下车敲门,半晌才来了一个门童,问来人是谁。 “去请你们管家出来,就说有贵客来访,这个东西你拿去。”他递给那门童一把匕首,那上面刻着当年定国府的标记。 周嘉敏微微有些紧张,真的到了吗?这个地方位于闹市,真的是一个适合隐居的世外桃源吗?不会被人发现吗?马上就可以看见喆儿了? 不一会那个门童又跑过来,恭敬地让董安远等人进去。 进了府邸,又跟着那门童走了长长的一段路,这才到了正堂,而那里已经有个人已经守候了,见了来人急忙跑上前,周嘉敏认得那人正是青官。 青官见了董安远,急忙上前请安,却被董安远一把拉住,道:“无须多礼。快来见过主子。” 青官茫然地看着董安远,道:“主子?谁是主子?主子在哪里?”他抬眼看见周嘉敏站在那里,虽然容貌已经大变,但是气度犹存,尤其是那一双黑亮有神的大眼睛。 青官战战兢兢地走过去,然后一下子扑在周嘉敏的脚前,哭道:“主子?您真的是主子?您总算回来了,奴才总算把您给盼回来了。主子,您的容貌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周嘉敏急忙把他扶起来,道:“你快起来。喆儿呢,快带我去见喆儿。” 青官急忙擦着眼泪,笑道:“好,主子,您先坐着,先去喝点东西休息一下,小主子现在一切都好,我去领着小主子过来。” 周嘉敏激动简直是手足无措,最后忽然发现自己此刻还带着人皮面具,急忙道:“董大哥,快帮帮忙,帮我把人皮面具取下来。” 董安远不解,道:“为何要取下来,可能一时半会取不下来,何况到时你若要再戴上,会有些痛的,不如一直戴着。” 周嘉敏道:“不要,我要以真面目看他,我怕他到时记错我了,我也不想瞒着他。” 董安远无奈,只得找了个隐秘的房间,用药水将那张人皮面具卸下来,恢复了她本来的面目,周嘉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道:“还是自己的脸好看。”她轻轻抚摸自己的脸皮,虽然脸皮上火辣辣的,但依旧光滑迷人。 董安远噗嗤一声笑了,道:“你呀,有点自恋。” 周嘉敏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欢喜地跑出去,嘴里叫着:“喆儿,你在哪里?喆儿!” 319煽风点火晋王入宫 且说,李煜在北宋的皇宫依旧度日如年,而如烟依旧在有条不紊地上演着她的离间计,她相信周嘉敏有这种魔力,加上皇位的吸引力,足够让赵匡胤与赵光义反目成仇了。 李煜却不准她在这么做,不止一次阻止她这样做。 她花团锦簇地打扮着,那些首饰绸缎衣物都是赵匡胤派人送过来的,穿在她身上尤为华贵,加上她往年在周嘉敏的身边服侍多年,也跟着见惯了大场面,气质过人,所以,当那些华美的东西加在她的身上,让她隐隐有些飘飘然,她甚至喜欢上了这种感觉,不再是单纯地帮助李煜,而是享受男人为她癫狂的虚荣与满足。 “今晚还要过去吗?”李煜冷道,他今晚喝了不少酒,头很痛,但心里更痛,可是却没人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有多苦。 如烟道:“那你说呢?不去还能怎么办?”李煜道:“不要去了,我不希望你再这样,我也不需要你再这样!” 如烟有些不屑地看着他,冷笑道:“不希望我这样?为什么?难道你爱上了我?真的吗,你告诉?不需要我这样,那你需要我怎样做呢?” 李煜道:“是的,我对你产生了感情,所以,我不希望我的女人再去做这种事,哪怕是死,我也不能让你继续去违背自己的心意去讨好他。” 如烟冷笑道:“感情?恐怕是同情吧。你不必如此,我不需要你的同情,甚至,现在,我也不需要你的爱情了,所以,你就不要自作多情了。” 她让一个宫女帮她整理裙带。赵匡胤特意派了四个宫女供她使唤,这静心殿完全成了繁华所在,赵匡胤让人送了不少贵重的物品过来,甚至对李煜也进行了褒奖,在一次早朝上,赵匡胤当众夸赞李煜有才华有容忍,众人暗中耻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关于周嘉敏和赵匡胤的事情,早已传的沸沸扬扬,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你!我不准你再这样下去!如果你想继续当我的女人,过去的一切我既往不咎。也绝度不会嫌弃你,如果有一天我们能重获自由,我一定让你恢复你的本来面目。给你一个适宜的名分。”李煜道。 如烟冷笑道:“那我现在想要什么名分不能得到呢?你可知道赵匡胤多宠爱我,以致愿意为我……”她捂住嘴痴痴笑起来,“你嫌弃我?现在还轮到你嫌弃我?” 李煜怒道:“好!你去,以后我不会再干涉你。” 如烟冷道:“好。” 外头的太监进来道:“夫人,可以出发了吗?奴才等人怕皇上等的急了。” 如烟冷道:“出去。谁让你们擅自进来的?” ――她现在的脾气很是暴戾。 那太监知道她现在是赵匡胤身边的红人,得罪不起,急忙跪下来认错,然后被如烟喝令退了出去,她在房间又磨蹭了一会,少不了对李煜的冷嘲热讽。李煜对此却有了新的打算,心中没了对如烟的同情和愧疚,反而轻松很多。 如烟在太监和宫女的簇拥下。去了赵匡胤的寝宫,宫里的人来来往往很多,但是所有人都对此视而不见,因为赵匡胤下令不可打扰违命侯及其家眷的生活,自然更不准他们对自己的私生活进行生活。 李煜在如烟被抬走之后。他安静下来,进屋里写了一些诗词。都是极尽伤感的,想着故国,想着家人,又思及自己当前的处境,难免就悲从中来。他向来是一个感性的男人,正因为这份感性,所以,他才创作出那些优美的诗词,才能流传千古。 他想起了周嘉敏,那个总对他的诗词赞不绝口,总说他将来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词帝,总说他会名传千古的女人。他得到属下的信息,知道周嘉敏已经顺利到了扬州,一切都安好――他放心了,只要她与孩子平安,那就是他最大的欣慰。 第二日清晨,如烟满面春风地从寝宫里出来,正往静心殿里走,却遇见了赵光义――这种遇见早在她的预料之中,或者说她根本就是在谋划这样一个遇见的机会。 “给王爷请安。”如烟莺声燕语地说道,她穿着华贵,犹如一朵盛开的鲜花,之前所喜欢的绿色陡然之间变成了红色,那一抹粉红像极了春天里的桃花,看上去那么粉嫩娇艳。 赵光义冷冷地看着她,只是那么一眼便看出了欢/爱的痕迹,他顿时火冒三丈,想不到这个女人这么淫/贱,后悔自己过去那么多年的执着,竟然将一腔热情放在了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身上! 但他更恨!难道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自己中意的吗?他曾经和赵匡胤说过,还被赵匡胤狠狠训斥了一番,如今,那个训斥他的人却这么堂而皇之地占有了这个女人,是不是他看中的东西,赵匡胤要么占有要么毁掉? “你很享受?”赵光义冷冷道。 如烟笑了笑,没有理会,道:“王爷若是没有吩咐,那我先告退了。” 赵光义怒道:“贱女人,本王正和你说话呢,你告诉本王,本王是不是要改称呼了,该叫你小嫂子了?” 如烟眸子一冷,道:“如果王爷愿意,那么我无所谓。” 她冷冷滴转身,却被赵光义一把拉过来,恨道:“你这个女人,为何自轻自贱,本王对你掏心掏肺,你竟然视而不见,宁可去那龙床当暖床的奴婢!” 如烟突然流泪了,道:“你以为我想吗?我是无奈!当你的小命被别人紧紧捏在手里的时候,你还会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话吗?是,我不够贞洁,可连命都没有了,还要贞洁做什么!如果我贞洁,还轮到你在这里对我大吼大叫吗?” 赵光义显然没想到如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在他印象中,周嘉敏一向很自制,不仅如此,对自己都十分冷淡。 就听如烟又道:“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说在意我,可是这么多年,你除了逼迫我,除了用暴力的方式想方设法让我屈服,你做过什么事情能说明你的在意呢?你没有!你若是真的在意我,你就完全可以和那个老东西说,说你喜欢我,我又怎么会受今天的这种凌辱?你当我欢心,却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苦!有一个李煜已经够窝囊的了,难道你就不是窝囊废吗?你不也眼睁睁地看着我受凌辱吗?你明明那么在意我,却也无能为力吗?” 她一边说一边哭着跑开,留下赵光义一个站在原地,愤恨地捶打着柱子,怒道:“赵匡胤,你为什么要逼我!” 一个小太监走过来,道:“王爷,皇上那边有请。” “什么事?”赵光义没好气地问道,他将一腔怒气都撒在了那小太监的身上。 那小太监道:“皇上没告诉奴才,奴才不知道什么事。” “不知道是什么事,你过来找我做什么!滚!没用的东西。”赵光义怒道,狠狠地踢了那太监一脚,那太监知道赵光义是个狠角色,自然不敢得罪,一边道歉,一边灰溜溜地跑远了。 赵光义气闷地回了晋王府,谁都不想见,心中又气又恼,独自在房间里喝闷酒,他越想越生气,觉得是赵匡胤在逼迫他,这么多年了,自己一直受他的压迫,而赵匡胤这几年完全没有将皇位传给他的意思,加上那几个皇子年纪渐长,都有了角逐皇位的野心。 这段时间,赵匡胤总是找各种理由指责数落自己,挑剔自己的种种错误,当着众人责骂他,还在悄悄地收回自己手中的兵权,那些军队都是当年跟着他出生入死的,是他带着这些军队帮赵匡胤打下了江山,难道说,真的要狐死兔悲? 更让他觉得难以忍受的是,他竟然派人暗中监视自己的言行,甚至抢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明明知道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对着周嘉敏念念不忘,却强迫她献身,整天说什么仁义道德,但是在色/域面前却没有丝毫的节制,这样的人还配当皇帝吗? 他甚至怀疑之前的刺杀就是赵匡胤主使的,否则萧逸为什么会在皇宫里,还成了他的暗卫?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若再忍,恐怕就会连命都没了!我要夺回自己的东西,是他逼我的!”他用力将手中的酒杯捏碎了,他要大胆地实施他心中的那个计划,他要改变命运甚至是乾坤。 他过去的一切经历告诉他,先下手为强,这是个颠扑不破的道理,所以,他必须动手,无毒不丈夫,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来人,备轿。”赵光义起身开门,吩咐道。 管家见他喝了酒,这么晚了又要出门,问道:“王爷,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赵光义冷道:“本王的事情不要你们管,你只管去备轿。” 那管家急忙跑出去备轿,赵光义进了皇宫,去御书房找赵匡胤,却被告知赵匡胤太清阁。赵光义本想回去,但想着做事不能半途而废,于是径直去了太清阁。 320烛影斧声谋朝篡位 他走到太清阁的前面,忽然看见一架轿子慢悠悠地晃过来,他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里面坐的周嘉敏,他心中又恨又急,恨不得冲上前去将这两个人都撕碎,但是他忍住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就在这时,如烟从轿子里探出头来,远远看过去像是用帕子在擦眼泪,看到这里赵光义的心都碎了。 他恨恨地走回去,身后的太监急忙跟上来,唤道:“王爷,您这是要回了?” 赵光义冷道:“是的,你不用告诉皇上我来过了,否则,你的脑袋就等着搬家吧。” 那太监急忙应声了,吓得再也不敢多说话了。 赵光义遏制自己内心的怒火和冲动,闷闷地跑回王府,然后秘密召集自己的心腹,暗中商议一件事情――这件事,乃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的幕僚和心腹们都曾经给他建议过,因为这些人曾一度受到赵匡胤暗中的打压,也被赵匡胤的心腹排挤过,但赵光义一直犹豫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如今赵光义主动提出来,那些心腹无不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有人甚至主动请缨去负责具体的事务。 赵光义细细部属了,哪些人在宫外防守,万一政变失败要及时准备退路;哪些人在宫内部属力量,进行里应外合;哪些人堵住宫门,不让皇子们进来;另外,还派了一些人专门去截住诸位王爷,防止他们入宫干涉。 赵光义谋划了近半个月,在这期间,有人向赵匡胤上奏,说赵光义有谋反的动态,赵匡胤却不以为然,他之前已经派人将赵光义的动向掌握得死死的,根本就不可能有发动政变的动作。殊不知他派去的一些细作不是被策反了就是被暗杀了亦或者被其他人替换了,所以他得到的信息都是虚假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开宝九年(公元976年)十月二十日晚上,赵匡胤再次去了太清阁,在那里休息了一段时间,这里视野辽阔,亭台楼阁,水泊秀木,云雾缭绕,虽是隆冬,却依然小桥流水。大有江南的景色,是以如烟很是喜欢,对此常常流连忘返。 赵匡胤本想再次召见周嘉敏。这个小女人总是那么让人着迷,真真是动若脱兔,静若处子,那样让人爱怜的神情实在让他情不自禁,但是她说今日身体不舒服。特意命人传了口信说自己不过来了。赵匡胤虽然有些遗憾,但终究还是尊重她,急忙命人请了几个太医去静心殿查看,又命人送了一些珍贵的药材去。 且说赵匡胤独自一人正是无聊,到湖边观看天象,开始天气晴朗。天空里繁星点点,万里无云,映照在湖面里。更显得清明无比,赵匡胤不由得心情大好,正想着如何吟诗作对,好配合此情此景,突然间阴云四合。狂风大作,居然下起雪雹来。几个近侍见状,急忙冲过来互助赵匡胤,并四处喊人。 宋太祖赵匡胤心中不悦,道:“无缘无故的竟然出现这等不好的异象,到底是哪里出了妖孽之事。” 一名近侍急忙上前道:“圣上洪福齐天,如今天下太平,歌舞升平,百姓们无不安居乐业,对圣上歌功颂德,四方来归,哪里有妖孽之事,以奴才来看,就算有了妖孽,见了皇上这真龙天子,也吓得躲起来了。” 赵匡胤冷哼一声,道:“溜须拍马。朕观这情形,不像是好事,哪里有祥瑞之色。” 那近侍又道:“奴才听闻晋王知晓星象,曾经师从名家,不如让晋王来开解一二。” 赵匡胤微微点头,道:“那就召唤晋王进宫,朕与他说说此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当即,赵光义应诏入宫,先进了太清阁拜见赵匡胤,对这种突然变故的天气进行一番分析,说这现象并非妖孽,而是怨气所成,而且怨气已经进了皇宫。 赵匡胤本就是心虚,做皇帝的向来信封这些鬼力怪神的东西,毕竟能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哪个人手上不是沾满了鲜血? “那当如何破解?”赵匡胤道。 赵光义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知道他心中有鬼,正好就拿这事做文章,道:“皇上,虽这怨气极重,怨恨之人生前对皇上多有怨恨,而且是宿怨已久,但皇上乃是真龙天子,天生祥瑞,有紫霞护体,自然是这等妖邪之物无法近身的,现在臣弟最为担心的便是这股怨气得不到发泄,恐怕要危害百姓、社稷了。” 赵匡胤沉吟了一会,道:“朕现在是问你破解之法。” 赵光义笑道:“皇上,臣弟不才,只能看出这里的端倪,却没有破解之法,但是臣弟在宫外认识一名高人,可谓法术高超,十分了得,只要请的此人,肯定能破。” “那这个人在何处?”赵匡胤隐隐有些防范。 赵光义道:“此人仙踪飘渺,臣弟也要派人多方寻找才可能找得到。皇上,如今您贵为天子,但在臣弟心目中仍旧是臣弟的哥哥,你我二人多日不曾相聚,不如将此烦心事暂且搁置一边,让臣弟陪皇上痛饮几杯可好?” 赵匡胤本来与赵光义的感情就深厚,虽然这几年二人各怀心事,相互猜忌,但毕竟兄弟基础在那里,加上突然出现这等异象,他心中烦乱,正想找人倾诉,赵光义提议二人饮酒几杯,自然是正中下怀,笑道:“好,我们去屋里。朕这里还有几瓶好酒呢。” 在太清阁里二人欢快地对酌,你一杯,我一盏,又说了往年一些旧事,甚至是幼年的糗事,喝得很是畅快,赵光义甚至动情地落泪,想起往年赵匡胤如何善待自己,曾经处处偏袒自己,当了皇帝之后却对自己百般猜忌,想到此处便悲从中来。 “你因何事而哭?”赵匡胤不解,心中却也懊恼神伤,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见赵光义落泪,更是神情悲伤,道:“你这番落泪,引得朕心中一片惆怅,到底何事?” 赵光义道:“没什么事,只是想起那年行军打仗,皇上于兵马之中不顾一切救我性命。” 赵匡胤释然,道:“朕还以为是何事,上阵亲兄弟,朕不护着你,谁护着你?” 赵光义听了这话更是悲痛,道:“皇上,臣弟可否叫您一声哥哥?” 赵匡胤笑道:“你今儿是怎么了?这般婆婆妈妈,想叫直管叫就是了,朕本就是你的哥哥!” 四鼓时分,赵匡胤饮了酒,忽然觉得胸口火辣辣的难受,起初以为是酒性过烈,不以为意,等他渐渐感到不对劲的时候,却已经无能为力,他不甘心地瞪着两眼,看着赵光义,一直看到他的灵魂里,从他的双眼里看到了惶恐和诡计得逞后的快意,他明白他先前的那番言行是为何了,但是一切都为时已晚。 赵匡胤扯着嘴角笑了笑,看起来尤其毛骨悚然,赵光义心中也是微微惊叹,一只手忍不住放在了靴子上,那里面装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你何必这么心急,朕迟早会把位子让给你的。”赵匡胤喃喃道,他不敢相信赵光义会对自己下毒手。 赵光义心下又痛苦又快意,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但却眼睁睁地看着赵匡胤脸色越来越难看。 赵匡胤似乎有什么话要说,赵光义生怕别人听见闹出乱子来,就叫宦官、宫女尽行避去,外头有一些侍卫,但是这些人未经传唤,是不可能进屋来得。 “我仍旧当你是我的弟弟,我们曾经一起上战杀敌,我们兄弟合力,才能其利断金。你就是太心急了,迫不及待地得到皇位,甚至向自己的亲哥哥下毒手,这是为什么?”赵匡胤问道。 赵光义不答,仍旧喝着闷酒,最后抛出一句:“我忍了你很久。” 赵匡胤无言地笑了,道:“可不恨你,你要善待我的家眷。” 赵光义只是“嗯”了一声,道:“会的。”此刻,他也已经泪流满面。 守候在外面的人只是远远看见屏风之上,烛光摇曳,人影散乱,赵光义知道外面有人在看着,就作出时不时离席,好像喝醉了酒的样子,东倒西歪,含糊其辞地说着一些话。 这时已是三更,纷飞的雪花已在地面积了数寸,猛然间听到了斧声,好像是赵匡胤在用斧头斫雪,一边斫着,一边高声叫道:“好做!好做!”后来就睡了,鼾声如雷。 赵光义也睡在里面,将近五更天的时候,周遭寂无声息,赵光义起身探试赵匡胤的鼻息,早已没了呼吸,整个人都僵硬了,他打开门,捶足顿胸道: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然后伏在尸体旁边嚎嚎大哭。 宋皇后得知消息后震惊得差点昏厥过去,当即派人赵匡胤的四子秦王赵德芳人宫,但使者却百般阻挠不让赵德芳入宫,宋皇后苦等多时不见赵德芳进宫,而此时皇宫已经被赵光义的人控制住了,赵光义在一群心腹大臣的扶持下,接受了遗诏,在灵柩前即了帝位。 赵光义即位后,并没有照嗣统继位次年改元的惯例,急急忙忙将只剩两个月的开宝九年改为太平兴国元年,当然这是后话了。 321绝命好词牵机剧毒 赵匡胤的死亡太过突然,因为赵匡胤不过五十岁的年纪,正当壮年,加上多年行伍,身体强健,太医从未诊断出重大疾病,就算偶有小疾也不足以致命,为何突然无端端就死亡了?赵光义即便是他的弟弟,并被封为晋王,但终究是个外臣,如何能够夜宿宫中?不仅如此,赵光义当时就在赵匡胤的死亡现场,而且与赵匡胤饮酒,种种迹象都表明赵光义对此脱不了关系,但如今他是皇帝,谁敢异议? 当年跟随赵匡胤的一批心腹中,有人向赵光义投诚了,有人暗中想查明赵匡胤的死因并拉拢相关势力,准备扶持赵匡胤的子嗣登上皇位,赵光义早就料想到会有人对他不满,一早就动手了,给这些人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满门抄斩了。不仅如此,那些投诚的人,赵光义认为他们现在背叛了赵匡胤,将来也可能被背叛他,也都找了个借口和时机将他们一一除掉了。 不仅如此,他还借机除掉了参与整个谋叛活动的臣子,他怕将来留下口实,也杀了不少人。 因此,在赵光义登基的前期,搞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赵光义上位没多久,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找周嘉敏。 他找了风和日丽的日子,领着几个随从故意绕道静心殿,本想借机奚落周嘉敏和李煜一番,但偏偏周嘉敏托病不出,李煜还是老样子,对他恭敬有礼,让他挑不出能任何毛病,便气冲冲地走了。 之后,又开了百官宴,还请了命妇过去,李煜和周嘉敏也在邀请的行列。众人又是一番歌功颂德,将赵光义捧上了天,赵光义一边笑着饮酒,一边时不时地偷看周嘉敏,有个当值的太监,乃是跟了赵光义多年,自然知道赵光义的心思,更把赵光义的举动看在眼里,就谋划着如何让赵光义遂了心愿。 宴会散了之后,当夜这个太监私下里命人到了静心殿。强行将周嘉敏带到了赵光义的寝宫,对赵光义道:“皇上,奴才斗胆送了皇上一件礼物。希望皇上喜欢。奴才若是做错了,还请皇上治罪。” ――这太监能跟随赵光义多年,且逐步成为赵光义的心腹,可见其察言观色的本领了得,自然有一套服侍主子的心得体验。所以,总能揣摩到赵光义的心思,又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唯独这件事做得过火了,但他心里在赌,赌自己到底对赵光义了解多少。也在赌赵光义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心意又有多少,是情欲还是情意。 赵光义一转头便看见被人拉扯着的周嘉敏,又惊又怒。一脚踹开了那太监,怒道:“找死!死一旁去,朕明日再找你算账!” 那太监知道自己没有猜错赵光义的心思,内心欣喜,但表面却十分惶恐。急忙退了出来。 赵光义一把将周嘉敏拉进了寝宫内。 他围着周嘉敏看了一圈,道:“不知为什么。朕总觉得你与以前不同了,从里到外都不同了?” 如烟听了心里一惊,道:“臣妾要恭喜皇上了,隆登大宝之位。臣妾哪里不同了?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不照样人前欢笑,人后落泪吗?” 她这番话说得万分委屈,听得赵光义心里一动,本想狠狠地奚落他一番,但见她这幅神情,便于心不忍,道:“你有什么想不开不妨和朕说,朕的心思你不是不懂,你说出来,朕会尽量满足的。”他的手轻轻地放在如烟的耳边,撩拨起她的碎发,然后再她耳边呢喃,让如烟心头一震,浑身感觉痒痒的。 她知道这个时候是赵光义防线最弱的时候,于是轻轻推开赵光义,作出一副柔弱、欲迎还拒的神情,道:“我现在身子脏,不配服侍皇上,皇上还是找其他清白的女子来服侍。” 赵光义扳过她的身子,低头吻了她,道:“别的女子都像你这么可爱吗?”他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如烟的身上游走,由肩头滑到了锁骨那里,再然后到了胸部。 如烟的身子哆嗦了一下,赵光义看着她害怕又害羞的表情,心中更是兴奋,搂过如烟,嘴里念念有词,说了很多淫/词.秽/语,宝贝儿心肝地叫着,手下也没有停歇,不停地揉搓着如烟胸前的柔软…… 是夜,如烟被抬回了静心殿,而李煜还没入睡,正在案前写写画画,神情安定祥和,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只是眉头微蹙,像是万千清愁。 如烟走过去,冷道:“你倒是闲情逸致蛮多。” 李煜道:“那你希望我是怎样的,看看我写的怎样。”他将最后一笔写完了。 如烟秀眉蹙起来,道:“你竟然无动于衷?即便是我和其他男人上床?” “这个很稀罕吗?你忘记你之前是怎么和我说的了?”他将条幅从桌子上捧起来,压根就没有正眼去看如烟,仔细地在条幅上吹了吹,将墨汁吹干。 如烟看了一眼,心中微微叹气着,这个男人真的多情而多才,只见那条幅上用俊秀的楷体写着: 浪淘沙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如烟忍不住接过来,赞叹道:“写的真好。” 李煜没有想到,如烟将这副词绣在了手绢上,有一次拿出来用的时候正好被赵光义发现了,冷道:“这上面写的什么?是谁写的?” 如烟道:“不过是我闲来无事写着玩的,快还给我吧,皇上。” 赵光义当即震怒道:“你这个时候了,还敢撒谎?”他一巴掌甩过来,继续道:“这措辞,这语调、所描写的情景和意境,显然是李煜的手笔!本来,朕看在你的面子上,打算让他多活几年,他竟然一味不知足,还敢写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来触怒朕!朕――简直恨不得立马就要了他那条贱命。” 如烟冷冷一笑,道:“皇上既有此意,那就去做啊?这样,我也就不用受皇上的胁迫了,将来是死是活也就无所谓了。” 赵光义怒道:“你竟敢要挟朕!”他对着如烟一阵拳打脚踢,嘴里骂骂咧咧,一想起周嘉敏是李煜的明媒正娶、昭告天下的妻子,一想起冰清玉洁的周嘉敏和赵匡胤有染,他心中就有熊熊的烈火,根本无法扑灭,但每每过后又特别后悔。 如烟抹着嘴角的血迹,冷道:“怎么,你没种了吗?” 赵光义怒道:“你不要激怒朕,妄想朕会错手杀死你,朕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去死的,如果你敢死,朕就把李煜还有他所有的家眷都杀死!连你父母在南唐的坟墓都不放过。” 如烟冷冷一笑。 且说这件事过了没多久,李煜词性大发,又写了一首词。本来他只是一时感概,是对过去岁月的一种缅怀,写了对故国的思念,这是他归降北宋后的第三年,远离江南,远离故国和故人,生活无比寂寞和凄苦,他将心中的眷恋和惆怅融入了词中―― 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如烟因为爱慕李煜的才华和多情,看到这首词后将词再次绣到了绢子上,这次没被赵光义发现,但却被赵光义暗中派去监视他的太监得知了,将这首词原封不动地抄给了赵光义,赵光义当场震怒无比,当即下了一道圣旨,指责李煜怀有异心,辜负了他和先帝赵匡胤的宽容,又派了一名得力的太监并几个侍卫去了静心殿,而且给李煜带去了一样东西。 “皇上赏赐的美酒,罪臣怎敢不喝。”李煜淡淡笑着,却被如烟阻止了,道:“侯爷,还是我先来吧,既然是美酒,我们夫妇怎能不共同分享呢。” 此刻,她眼中泪光闪闪。 那太监见状,急忙上前阻止道:“夫人,这酒可是皇上赏赐给违命侯的,夫人不可擅自饮用。”这酒里下了剧毒牵机毒,人饮下后会痛苦无比,不仅如此,死后的神态也十分惨痛,手脚相连,像是被牵机了一般,是以取名牵机毒;他知道赵光义对周嘉敏尚有感情,至少不曾厌倦,现在还不是让周嘉敏死的时候,所以阻止。 如烟冷冷一笑,道:“如果这真是好东西,我就饮定了!你去转告皇上,我就算是死,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她的手已经触摸到了那杯酒,却被李煜抓住了,柔声道:“我谢谢你,你不必为我至斯。如果有来世,来世我不负你。”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烟悲痛,眼泪奔涌而出,有李煜这句话,她此生已慰,她道:“那就让我们做一对苦鸳鸯吧,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她将整壶酒端起来喝了下去……李煜和那太监都已经来不及阻止。 322 红尘相伴幸福一生(大结局) 《重生在南唐》322 红尘相伴幸福一生(大结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