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 引江城 二.速速出发 “杨奶奶…” 昨夜。 伊盉彻夜难眠。 夜半深处,她悄咪咪睁开一点缝,看到下午看到的那个蓝色披风的身影,坐在她的床头,空洞的眼睛刚好与自己对视。 伊盉忍住自己的尖叫,双手紧紧攥住被子,看着眼前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影子没有动,心中生出一丝心疼。 “南…祁?” 那个影子动了动,凑过身来,把脸面对着伊盉。 伊盉能感受到影子垂下的发丝带来的寒凉,仔细看着他的脸,双眼无神,是因为瞳孔暗淡无光,眼睛只有黑白两色,整个魂魄都散发着严寒的气息。 “抱歉。” 她脑海里悠悠传出这两个字。 眼前的人,那张脸变得很痛苦,整个魂魄身形外笼罩着一层白色锋芒。 那个魂魄影子最后逐渐消失,待她睁开眼,只感觉脸上沾染上了些冰凉的液体,点灯照明,是无色的,落入嘴角带着一丝咸味,像是眼泪。 她醒过神来,擦了擦脸,不是自己的泪水,那便是那缕残魂的。 - 一夜后。 她站在铁门口,轻轻叩门。 过去许久,铁门微微的开了口,里面露出一双眼睛,看了眼来人,才开大门迎伊盉进去。 “杨奶奶,您可有想出些什么?”伊盉抬头看着杨奶奶,杨奶奶此刻正也准备坐下来。 杨奶奶沉默了一下,严肃的看向伊盉。 “我只有一个办法。” 她看向伊盉,“我有一种秘术,可以让人的魂魄穿越时空。我可以将姑娘的魂魄投到可能出现南祁残魂或者神兽的地方,姑娘到了之后,凭借灵脉感应,取得这些魂魄,带回来即可。” 她停了下,看伊盉没有开口的意思,才接着说:“但这样的穿梭不能指定人,只能让自己的魂魄栖息到特定时空的刚死之人身上,而且时间有限,因为如果时间长了,被上身的人容貌会随魂魄的样子变化,很容易被认出来,我怕若是有人居心不良,这便非常危险。” 伊盉点了点头,问:“我要如何取得魂魄,又怎么回来?” 杨婆婆继续:“我会尽我可能控制一个来回的时间,时间到了,不管姑娘有没有成功,只能被强制送回来,姑娘切记勿要留恋。” “取得魂魄的方法很简单,夺取肉身性命,魂魄就可以剥离出来被收集了。” 伊盉咬了下嘴唇。 “那就是,我要……” “没错。” 杨婆婆回应:“还有一点,姑娘不可以改变历史。” 杨奶奶担忧的望向伊盉。 这种秘术伊盉从前的记忆里有印象,是一种娄乙的禁术,若不是她身为神女,根本不可能看到的。 “我……成功的几率大吗……” 伊盉不是很相信自己,她很害怕,不明不白的到其他时空,那不就相当于这个世界的自己死掉了。 “我会在姑娘出去的时候照看姑娘的,只要时间一到姑娘没有被一些高人强制拦截,我有把握保证姑娘的安全。” 杨奶奶对自己的这方面很有信心,怎么说祖上也是为了实践秘术身经百战。 “我会让我的徒儿和姑娘一起去的,他师承于我,姑娘不必担心。” 她已经老了,伊盉身边需要一个保护她的人,而这个人自己必须信得过,那自己那个徒儿是最好的选择。 “徒弟吗?”伊盉好奇的看了看四周,她一直以为这里就杨奶奶一个人。 杨奶奶笑了笑,看得出对这个徒儿非常满意。 “缺儿。” 杨奶奶话音刚落,楼上走下来以为大约十八九岁的男孩子,朝气蓬勃,头发微长,有一种古典侠客少年郎的味道。 “我是杨曲离,曲离儿,伊姐姐叫我缺儿就可以。” “你好,我叫伊盉,你随意称呼我就好。” 伊盉礼貌的回了一句。 果真人不可貌相,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就获得杨婆婆这么大的称赞。 二人日后会成为穿梭的伙伴啊…… “缺儿,奶奶上楼准备东西。” “好的奶奶。”杨曲离搀着杨奶奶上了台阶,才回来坐在伊盉面前。 “诶,我是要和你一起去吧,有什么想问的都问我吧,知无不言!” 嗯…这才像是一个少年真正的样子。 看的出杨曲离非常敬重杨奶奶。 知无不言,她依稀记得,先前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我说真的,你问吧!” 杨曲离再度开口,少年的开朗莫名感染着伊盉也舒服了不少。 伊盉放松了些,笑了笑。 她从杨曲离口中得知,杨奶奶祖上自灭族后开始研习娄乙术法并对禁术进行复原实践,到了杨奶奶这一辈,对禁术的运用已经非常成熟。 杨曲离是十几年前杨奶奶望见江潮逆流后,独自跑到江源头那救下来的孤儿,他天赋极佳,杨奶奶便认他为自己的传人,闭门教授,直到白矖灵脉现世。 杨曲离心有傲气,他有所有少年都有的江湖梦。 总之他听从杨奶奶的。 他俩加了一下联系方式,以备必要时刻联系。 杨奶奶做了些准备,下楼面会二人。 状况紧急,南方异动,最近已有魂魄现身。 伊盉已经安排好了之后的事,他们马上就要出发,历时十五日,完成第一次穿梭。 没有多久后。 杨奶奶指引她来到二楼的一间屋子里,屋子隐蔽的很,门框上贴满了符文。 “两位就要出发了,莫要担心,老身会全力护住你们的。” 杨奶奶搅和了一碗符水,在房间的卧榻下撒了一圈。 她拿起身旁一碗奇奇怪怪的不明灰色物体,在二人脸上身上画下奇怪的符号。 “你们躺上去吧。” 伊盉和杨曲离并排躺到卧榻上,杨奶奶用几张特殊的纸将二人的身体分别缠绕了一下,缠的松松垮垮。 她示意二人不要动,闭着眼,紧接着掏出一面小旗子,手里握着一串银珠子,轻摇出声音,伴随着杨奶奶低吟的娄乙族咒语。 “此次千万小心,我预测有不可知因素干扰。” “伊姑娘,您与缺儿最好不要分开。” 伊盉和杨曲离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直到最后失去意识。 引江城 三.公元前的那些事儿 杨曲离睁开眼睛,昏暗的光线夹着腥涩的风席卷而来。 胸口处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勉勉强强动了下脖子,看到胸口的衣甲处破开了一个口子,露出里面完好的皮肉,衣甲上沾染的血液,应该是属于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的。 他顺了顺自己的气脉,感到身体舒服了些,开始支撑自己站起来。 “那边那边!是不是还有活人!” 杨曲离听到远处传来人声,几个人的脚步声向自己这传来,下意识做出防卫的姿势。 这应该是一处战场,战疫刚结束不久,显然他们这方处于劣势,地面上堆积的尸体穿着的衣甲远远多于对方。 他站直了,身子还是颤颤巍巍,远远看到跑过来的身影似乎与自己穿的是同样的衣服。 “是大浪!他还活着!” 杨曲离看到前来的人身形狼狈,眼里掩抑不住的欢喜。 -------------------------------- 与此同时。 伊盉猛的睁开眼,看见自己躺在狭小的床上,看了看自己这副身体,羸弱的不成样子,床旁放着一碗未干的汤药,心下明白了一些,这个主人十有八九是病死的。 家里摆设尚可,一旁的桌子上摆着一些女红用具。 她起身来感受了下这具身子,原主的病情应该在她去世的时候就被消除了,自己现在除了很瘦弱,没有其他难受的地方。 仔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样式像是东周时期的,心下惊叹了一番,想不到自己真的通过杨奶奶穿梭了时空。 她抬手看了看,临出发前,杨奶奶给了自己和杨曲离在手腕上一人刺了一个符印,说是二人若任意一人出现意外,两人手上符印都会消失,杨奶奶那会有反应,使杨奶奶提早强制拖二人回到身体。 脖子上的玛瑙扣依然还在,这个奇异的物件无法离开伊盉的身体,竟也能够穿梭时空。 状态良好,伊盉推开了破旧的屋门,想着谨慎一些,把玛瑙扣遮在衣服里。 外面的天空阴沉,远处硝烟弥散。 自己所处的似乎是城池边缘的村落,依稀能听到一些操练的声音。 从前与将军高铭在边疆军营待过,她自然对这些声音是十分熟悉的,还能看到一些士兵来回巡查。 她转了个方向,往着民居多的地方行去,想着最好能碰上原主认识的人。 她走了些距离,看到有位拎着包袱的老伯,正急匆匆往城门的方向赶去,似乎比较好说话。 “这位大伯,”伊盉走到老伯一旁,“这可是怎么了?” “秀川?你怎么出来了?你大哥不是说过了你的身子不能吹风吗?” 老伯看到伊盉,一脸诧异,打量伊盉的身子,却觉得伊盉似乎并没有那么病态了。 伊盉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尴尬,只怕这些人不知道秀川已经病死了。 “伯伯,您这是干什么去?” 她抓住了老伯的手。 “秀川啊,前些日子,邓城已经失守了!我们住的离城门近,知道这鄢城恐怕也是岌岌可危,还是尽早逃走吧!” 老伯无奈的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你大哥若是长久没有回来,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为国捐躯了,你也尽早逃走去吧,咱们没什么家产牵挂,轻轻松松,四海为家,各自珍重吧!” 老伯拍了拍伊盉,没有再说话,自顾自的离开了。 伊盉从老伯的话里听到了一些词,邓城失守,鄢城,她脑子里过滤了一下这些信息,很快锁定了目标。 战国时期,楚国重镇邓城,别都鄢城,国都郢,自己和杨曲离应该是来到了公元前279年,鄢郢之战前夕的楚国。 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发就遇到了这种亡都级别的事件……伊盉心下暗暗感叹一番,看了看四周死寂一片。 先去找杨曲离吧,伊盉心中想着。 杨曲离,死去的男性…… 战争时期,男子多上阵打仗了,她心想着杨曲离在军营的可能性比较大,不然去军营碰碰运气。 方才听那位老伯的意思,秀川有位大哥,应当在军营中。 自己或许可以借着秀川这个身份去找自己大哥。 她看了看周围,心中估计了下军队的位置,想着去试试运气。 --------------------------------- 杨曲离躺在铺上了棉被的木板上,一旁挤满了伤员,哀叫声不绝。 似乎是军营中的伤员营地。 “大浪兄弟,你的运气可是太好了,毫发无伤回来了!” 一旁接自己回来的胖胖的络腮胡子握着一只碗坐在他旁边。 “我……” 他有些迷茫无助。 他喝下络腮胡子喂给自己的水,很快适应了状态,大致了解了下情况。 这位络腮胡子是与自己一个营帐的,因为一些原因,前几日没有参加作战,捡了一条命。 他的身份是一名普通士兵,还是不久前才被征兵上去的。 “对了,大浪,我刚刚去给你接水,看到门口兄弟拦着个人,像是你妹子啊,你要不过去看看?”络腮胡子问他。 妹妹? 我勒个天,杨曲离一个头两个大,烦躁的不行。 姐姐还不知道上哪找,又跑出来个妹妹? “我去看一下。” 杨曲离应了一声,还是不想错过任何机会。 他拖着身子走到军营门口,看到个瘦小的影子一直在吆喝。 他从络腮胡子那打听到大浪的妹妹名叫秀川,体弱多病,不能见风,常年服药,大浪自应诏征兵后,常常托人去照看下妹妹的情况。 眼前这个女子虽然瘦弱,但精神气头十足,看起来不像是常年积弱之人。 “哥哥!” 伊盉看到一个人向自己这里着急张望,猜想着应该就是秀川的哥哥大浪,叫的声音大了三分。 “秀…川?”杨曲离不敢确定,试探的叫了一声。 “秀川妹子,你不要急,大浪等会出去找你!”络腮胡子在杨曲离旁边附和。 “去吧去吧。” 络腮胡子顺带着推了把杨曲离,跟守门士兵说了几句,让他们放了杨曲离出去。 “秀川?你身体不好,怎么跑出来了!”杨曲离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顺着自己知道的问。 伊盉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只高了半个头的男子,似乎是与秀川的模样有些相像,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大哥,这段时间打仗,我担心你。” 伊盉装出一副怏怏的样子,自己别扭的不行,看的杨曲离也感到不自在。 “秀川,哥没事儿。” 杨曲离将就着回答了一声,想起自己这妹子看起来那么招络腮胡子喜欢,想来人缘不错,于是又问。 “哥问你,这几日城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 “比如说……有人死而复生?” 杨曲离说完,小心观察秀川的反应。 却见秀川沉默了一下,奇怪的看着他,忽的抓起他的手,把袖子扯了上去,露出整个小臂。 “嘶……你干嘛??” “缺儿!”伊盉的语气突然变了,熟悉的感觉让杨曲离终于舒服起来。 “伊盉姐?……这太巧合了吧!” 杨曲离呆滞了一下,也抓起面前秀川的手,重复了秀川的动作,看到了手腕上杨奶奶画的符印。 “伊盉姐……” 两人松了一口气,搭在一起痛诉自己的经历,顺带着分享各自得到的信息。 络腮胡子在一旁,想插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两人行为如此奇怪。 引江城 四.入穴 “大浪兄弟?”络腮胡子轻轻拍了拍杨曲离。 杨曲离停下了和伊盉的交谈,回过头询问他有何事。 “下午将军要来视察的,你可别忘了,不要耽搁太久。” 络腮胡子躲着其他士兵偷偷对杨曲离打消息,“你要见秀川,晚上我帮你溜出来!” 络腮胡子露出一抹坏笑。 杨曲离带着一脸不可思议的脸色钦佩的看了眼络腮胡子。 伊盉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些话的。 “嘿嘿,秀川妹子,放心,你哥不会有事的,你安心在家里呆着啊!” “啊……谢谢哥!”伊盉回应。 络腮胡子转向伊盉,憨憨的比了个拜拜的动作,拖着杨曲离回到军营。 伊盉看着杨曲离一脸不情愿的被拖进去,倒不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心下想着杨奶奶说的自己会自动知道魂魄的所在是什么意思。 她在这军营外待的无比尴尬,想了想还是先回家,等杨曲离晚上溜出来了再谈下一步的操作。 - 军营。 趁着络腮胡子离开自己旁边干其他事儿去了,杨曲离向旁边一些闲散的士兵打探他的消息。 络腮胡子名为强勇,平时傻呵呵的,却出自武馆,精通武术,蛮力无比,最爱打抱不平,讨人喜欢,可以说是军营里的活灵通。 络腮胡子与众多军营里其他的伙计一样,带着敬重与仰慕的心态看待下午要来巡查的景烈将军。 传闻这景烈原先是个普通人,因为军事才华超凡绝伦,受前任司马重用,破例赐予景氏,领导一军。 邓城一战,秦军大振,楚军士气大跌,景烈自请来到鄢城,领兵顽抗秦军,才使得这鄢城屡攻不克,国都暂保安危。 络腮胡子还有一个小道消息。 传闻从前景烈将军与昭氏贵女昭如素走的很近,但自前任司马退位后,却再也没见二人一起出现过,昭如素更是直接没了踪影。 这昭如素是楚国出了名的名门将女,豪气不输男儿,坊间一直传说她仰慕秦国名将白起将军,具体什么的,他们是不得而知了。 他们的谈话没有继续,传信的士兵通知他们赶快到练兵场集合。 应当是将军来了。 一行士兵迅速站起,抖擞精神,眉眼间都是自信与敬仰。 马踏声在午后的阳光下铿锵而来,骑兵的队列整齐划一。 列首一人高头白马,盔甲生晖,神情肃穆不怒而威,看着约莫三十岁,还年轻,长枪傍身,英烈无比,应当就是景烈。 杨曲离看到身边的士兵们绷紧了脸,大汗溢出。 将军一出,这些人的神情与前一刻低落愁苦大不相同。 “我大楚男儿,自当报效君王,报效百姓!” 景烈飞身下马,在军阵列中缓缓踱步,“秦军兵临城下,我们多抗敌一日,大楚子民便多生存一日!莫要负了期许!” “好!”军阵中人人呐喊。 杨曲离方才与伊盉交流过,得知这是鄢郢之战前夕的楚国,他自然知晓这场战争的后果,无奈的摇了摇头,十万百姓亡楚城,何等悲哀何等苦。 络腮胡子悄悄戳了下杨曲离,示意他别走神。 景烈停下脚步,走上高台,声响撼人:“往后,我与你们同吃同住,诸位莫要辜负!” 他走下来,一群将领簇拥上去,将景烈夹在人流中携走。 杨曲离身边的士兵无一人走动。 他们都目送着看不见踪影的景烈。 这便是将,是兵卒唯一的统领。 “诸位退下吧,前不久才大战完,好好休整一番,随时准备防卫。” 一位领头军师般的人物走到士兵之中,提了那么一句,士兵们看见再也望不见将军了,才三三两两离开。 杨曲离瞧了一眼,天色还亮着,一时半会走不了,干脆拉着络腮胡子,向他请教下这军中的规矩与武器使用。 他杨曲离毕竟不是大浪那种刚入军中接受训练的人。 他从小跟着杨奶奶练习武术,如今跟络腮胡子学习起来速度也是相当快,有模有样,还加上些自己的技巧,让络腮胡子刮目相看连连称赞。 杨曲离很满意这样的结果,觉得自己若是运气好,在这战乱年代,指不定半个月也能得到上头赏识。 或许就和景烈的人生一样,由此辉煌。 “哎,大浪兄弟,今晚我帮你去找秀川妹子,咱老样子?” 络腮胡子拱了拱自己的背,杨曲离明白了一些。 大概通过从络腮胡子的背越过军营的边墙? “兄弟,放心,今儿哥我自己可以。” 杨曲离现学现卖的锤了锤自己的胸口,挑了下脑袋,给络腮胡子看自己的自信。 络腮胡子眯起了眼睛,一脸质疑:“那行!有事叫哥,被抓到了找哥啊,别不客气!” 他也锤了锤杨曲离的胸口,打的杨曲离感到慎得慌。 不愧是这络腮胡子,当真大力的很。 - 入夜,杨曲离趁着络腮胡子支开众人,一个飞身翻转,就消失在了军营外的黑夜中。 “我勒个去,这是大浪?”络腮胡子远远瞧见了,独自走回营房。 - 城内,伊盉花了近一下午,才收拾好了整间屋子,顺带着在城中都走了走。 她坐在屋内院子里,看着没有月亮却依稀布着星星的天空,等着杨曲离。 二十一世纪的城市里,可是难得见到几颗星星了啊。 她有些喜欢这种古代的自然生活。 那时候在北齐的日子,真当怀念。 “缺儿?”伊盉听到门外轻轻的叩门声,将头凑到门缝那问了句。 “我进来了!”杨曲离没等伊盉再说话,直接自己从墙外翻进来了。 伊盉一脸无语的看着旁边冒出来的大浪容貌的影子,引着他往里屋走。 杨曲离也不拘束,看了下室内的情况,直接找了张椅子,架起一条腿就坐了下来。 “盉姐姐,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没有……” “这……不着急,咱们才刚来呢。” 杨曲离看着落寞的伊盉,安慰了她一声。 “不过我看了下这座城里,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想了想,应该在军营那里,或者可能是……别的国家。” 伊盉大致四下走过了,发觉自己对军营有种特殊的感觉。 战国时期,军队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一股力量,所谓战国,找到魂魄的几率自然也是在军队比较大的:“想个办法,我要进军营。” “唔……”杨曲离的眼睛眉毛扭了一下,瞪大眼看着伊盉,“你认真的” “你看不起我啊!你看看,能不能在军营里找个和我体格近的,把我换进去。” 伊盉想了下,对自己的主意非常满意。 杨曲离没有说话,看着对面伊盉投来期许的目光,心下斟酌一番,觉得这主意… 好像行得通。 “那…你等过两天,我还要和他们再打打关系。” 杨曲离答应下来。 反正遇到危险,他会保护好伊盉的。 ------- 杨曲离的速度很快,第二天晚上,他就拖了个瘦弱的士兵到大浪秀川他们的家里,摆在伊盉面前。 “怎么样!可以吧!” 杨曲离一脸邀功的样子站到伊盉面前。 伊盉被惊到了,走上前一看,眼前昏迷的士兵瘦弱,体型神似女子,眉眼有些大众化,自己简单乔装一下就能够轻易蒙混。 伊盉称赞了杨曲离几声,坐到了梳妆台上,照着那士兵的眉眼开始描摹。 “诶,那他怎么办?”伊盉胳膊肘指了指地上的男人。 “我给他下咒了,没个十几天醒不来,死不掉。” 他好奇的往伊盉梳妆台那边凑,百无聊赖的看着那些梳妆用具。 “盉姐,我和你说,他们太弱了,今天我和络腮胡子挑战了好多军队里的刺头,太没劲了,不过倒是找到个好东西。” 杨曲离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册竹简。 “这是什么?”伊盉拿起竹简看了看,似乎讲的是一位女子的故事。 杨曲离想了下,似乎是没有与伊盉讲过景烈将军、昭如素他们的故事,当下把自己听到的简略复述给伊盉听了遍。 这本竹简上讲的是昭如素的故事,绘画惟妙惟肖,是军营里以前的关押的画师留下的,介绍昭如素与白起将军的故事,其中也有景烈将军。 伊盉因为前生有了高铭的存在,对这些故事一向比较敏感,听完了杨曲离的讲述,拿起竹简翻阅起来。 “哎,可惜这昭如素现在不知在何处,日后打仗或许还能遇到白起,我倒是很想把这三个人都认识一下。” “盉姐,你说这昭如素,和景烈是什么关系,和景烈又是怎么回事?” “这你们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伊盉姐??” 杨曲离见自己的话没有人回应,退回了自己刚走出去的路,转头看了眼伊盉,却看见她对着画本的一页痴痴发呆。 那一幕画的是昭如素夜会白起,半个画面绘出了白起将军的模样。 虽然杨曲离一直知道这种故事的内容都是无稽之谈,但不得不认可画师的手艺十分高超。 “伊盉姐?”他又叫了一声。 伊盉只盯着白起的画像。 方才她看到这一页,脑子里突然黑了一下,心跳加速,血脉上涌,一阵心慌,头脑里浮现出一条龙的影子。 “应龙。” 她想了下,自己出发前恶补了山海经中的神兽物种,对着大名鼎鼎的龙神自然是记的清楚的。 “应龙?”杨曲离抢过画本,“白起?” 他仔仔细细看了眼,脑子里飞速转动。 应龙,助黄帝争帝而于南极杀蚩尤、斩夸父,助大禹治水而以龙尾画地成江、开辟龙门、擒无支祁,堪称中国神话战绩第一的无双战神(源自百度),这样的形象,与白起甚是符合。 “你感应到的?” “我不知道…突然就有这个感觉。”伊盉摇了摇头,没有缓过神来。 此次秦楚交战,秦军大将正是白起。 “那我们要……” 杨曲离的话没有说完,他俩都知道白起最后的结局是被赢稷赐死,且不谈对白起动手会更变历史,再者,这可是杀神,怎么动手都是个问题。 “这……不可能吧……” 伊盉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应龙的神兽魂魄若寄居白起身上…… 那她和杨曲离真就是来这享受半个月战国风土人情。 杨曲离沉默了,若再给他些时间,自己或许可以斩获军功,虽说可能改变历史吧,但是应龙魂魄有几率到手。 “伊盉姐,那你还跟我进军营吗……” 他最后想了想,和伊盉想到了一起去。 伊盉没有吱声,瞥了眼地上躺着昏迷的人。 “去吧,来都来了。” 伊盉继续给自己变妆:“我们都第一次来,说不定是我感应错了,总之去军营看看总没错。” 玛瑙扣紧紧贴着伊盉的皮肤。 她不想放过任何机会。 南祁可是撑不住了。 引江城 五.他 纵使正临战争,士兵训练没那么紧些,在军营待了两天,伊盉还是觉得日日身上腻腻的,憋的难以喘息。 她还是有些害怕的,若在这段时间秦国发兵,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没有见过腥风血雨。 那时若是面对实打实的战争场面,保不齐自己会怎么样。 而且若是遇见白起,她担心自己和杨曲离都把握不好分寸。 还有一件事令她挂心。 杨曲离告诉自己,景烈在军营与其他弟兄同吃同住,可自己来了这么些天,愣是一眼也没瞧见。 唉,可惜可惜。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被杨曲离拉来和自己换身份的士兵平日人缘一般,没什么存在感,自己少掉了好些不必要的烦恼。 “怎么样,有感觉吗?” 杨曲离每日放饭的时候都会躲着旁人凑到伊盉旁边。 幸好自己以前跟随父母考古练了下体力,不会太难以适应军营。 “没有。” 伊盉饮下一口白粥,眼神观察四周,嘴里回应杨曲离。 “我今早听说,秦兵在城外蠢蠢欲动了。” 杨曲离跳开了前一个话题:“你我都知道这场战争的后果,若是赶在这时候发生战争,你不要参加,偷偷溜走。” “你呢?”伊盉收回了眼神,定定的看着杨曲离。 “废话,也溜了啊。” 杨曲离意思意思的拍了拍伊盉的肩。 “说好了啊,咱就来这看看情况,如果目标真的是白起,咱躲到半月之后回去就好了。” 杨曲离心中有一丝不甘,可谁让自己没办法呢。 杨奶奶给自己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伊盉,顺便帮伊盉收集魂魄,自己不能不管杨奶奶。 伊盉也很无奈。 她四下观察,不放过一点角落。 “嘘—” 伊盉听完杨曲离的话,给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为了避免其他人知道自己二人的“阴谋”,伊盉小心指去。 杨曲离顺着伊盉的指尖向旁边看去。 什么都没有,就是军帐。 “伊盉姐?” “好眼熟。”方才她的目光紧盯着一位将士,一晃神就找不到了那个身影。 她余光望见那位将士,只觉得那身影似乎与脑海里的画面重叠了,一时间想不起来。 杨曲离看了半天,不知道伊盉说的是谁,还是只有军帐。 “你又有魂魄的感觉了?”他想了半天,才开了口。 “不是,不是魂魄,就是很熟悉。” 她怅然若失的最后看了眼那个方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那边是什么地方。”伊盉指了指方才看过去的军帐群。 “我记得没错,是将领的营帐。” “我想去看看。”伊盉轻轻说,低下了头。 “姐,您还是等训练或者打仗的时候看吧。”杨曲离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边管得很严,里面的将领可都不讲情分。” 杨曲离听说过几位将领的严厉,络腮胡子谁都敢得罪,唯独不敢招惹里面那几位。 二人之间陷入沉默,各自想着自己的事。 伊盉在头脑里反复搜索类似的人影,现世的电视剧里是不可能的了。 她想来想去,只能是自己还是一渚的时候,和高铭在军营里见过的了。 这样一想来,这身影竟有些像高铭,她在将军府住过这么多日子,自然不可能记错高铭的身型体格。 只是这是战国,离南北朝还横跨了整个秦汉,若看见和高铭相似的人,只可能是他的祖辈前人了。 还真是缘分弄人。 她不禁感叹。 --------------------------------- 中午才吐槽过一直没有见到景烈,伊盉想不到下午这景烈将军却自己出现了。 似乎是城外秦兵有了什么动作,景烈有些担心手底下的士兵,才调开了身边一些食古不化的人,自己下来查看。 伊盉和杨曲离站在一起,络腮胡子调去做了防卫士兵,近身保护一些参谋人员。 人流涌动,伊盉一个接一个瞪大眼浏览。 伊盉一一看过了先到来的将领,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文或武,似乎并没有先前看到的疑似高铭先祖的人。 “伊盉姐……” “别动,景烈来了。” 杨曲离迅速用腿支了伊盉一下,提醒她笔直站着。 伊盉惊了一下,立刻学他们站直。 只看到一人盔甲不凡,神情肃穆,眉眼间那一种漠然无畏令她久久注视。 约着两三秒的样子,伊盉仿佛被电击一般,心跳的不停,全身的血液像是往脑袋上流转,眼神无比清明,脑子里像是有好多声音在呐喊。 这感觉,像极了当时看到白起的画像,只是这次脑子里没有出现其他东西。 贴着皮肤,玛瑙扣微微抖动了几下,景烈的目光投了过来,在她身上停留了十几秒,才偏转回去。 杨曲离看着景烈目光望这里来,强装淡定的微微偏头歪眼偷看伊盉。 伊盉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太对,脸上不停出汗却煞白煞白。 他用内力感受,隐隐竟觉察到她脖颈处一点白光。 他忍住,等着询问伊盉。 待到将领他们离去,就一会…… 再一会儿…… - “缺儿!” 等到人都走远了,伊盉立马往杨曲离身旁靠近了些。 “这个将军,我感应到了!” 伊盉将先前的经历一五一十告诉了杨曲离。 杨曲离蹙眉沉默,想着杨奶奶交代的话。 他联想了下自己方才感知到的画面,说:“那是南祁的魂魄碎片。” 他停了下,继续道:“看来我们不用对白起动手,刺杀景烈就可以了。” 杨曲离虽然如此说话,说的这事儿轻轻松松,但他和伊盉心里清楚的很。 纵然二人身处楚营,离景烈近,但景烈毕竟是楚国大将,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若是去刺杀,无疑于送命。 “这几日上头查的严,我估计应该是秦军要进攻了,鄢城最终是被秦军占了的。” “只是不知道我们等的到的是不是最后那一场战役。” “若是那最后一场……” 伊盉的脸色暗了下来:“就算是最后那一场鄢郢之战,以景烈这种级别的将领,牺牲的可能性不大。” “我明白了。” 杨曲离懂伊盉的意思,兵败之际,他最好下手。 “缺儿……”伊盉声音软了下来,有些犹豫了,“我们真的要……” 杨曲离明白她的意思。 “我会在他旁边看着的,等你到了再做决定。” 杨曲离心里也有些别扭,毕竟这景烈也是楚国难得的忠烈之士,是有真才实学的,在军队的威望也如此之高。 失去一个景烈,楚国再难逆风翻盘。 伊盉想了下,最后还是问了杨曲离能不能尽量悄无声息翻出去,偷偷查看下鄢城东北角的状况。 她才到军营,心里清楚城中的百姓根本不知晓秦军兵临城下,开凿渠道的事情。 如果她记得没错,鄢城的溃败就是从东南角开始的。 而她终究没等到杨曲离回来。 她被一个黑影拉到了楚国境内城旁的郊山上,那是个偏僻又隐秘的地方。 - (新人物出场,名字取谐音) 引江城 六.绝城 “唔……” 这是什么人…… 背后突袭,一下绑走了自己。 伊盉惊恐的神色被杂草遮掩,她肆意挣扎,双手推着那人挎着自己的手,双腿不断蹬着地面,企图让那人的行动慢下来。 “想活着就别动!” 那人没有停下,直拽着伊盉往高处走。 伊盉眼睛扫到山下,这个地方可以观瞰半个鄢城。 那人往她嘴里塞的布团擦的她嘴角生疼,她不在挣扎,嚎叫声里带了些哭腔。 “唔!!” 那人闻声走的慢了些,竟然不久就停下了脚步,小心把伊盉放到面前,侧着身子。 “你别哭。” 那人尴尬着几乎哆哆嗦嗦说了句。 “唔唔!” 伊盉扭动头,示意他把布团拿出来。 那人眼神往伊盉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她嘴角有些红了,不情不愿的替她取出了布团。 伊盉看着蹲下来给自己取布团的人,好眼熟,这张脸,这个体格…… 她眼睛红了一下,记忆的场景翻滚上来,一时间慌了心神。 是那身盔甲,那身夜行衣,也是那身喜服,灯影交叠,娶走她的人终究不是他。 “高铭……” 她的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太像了,眼前的男子简直和高铭生的一模一样,散发出来的气质都如出一辙。 “高铭?” 那男子显然听到了,愣了一下,然后摆出一副迷惑的神情。 “我叫衍栩(xu)。” 那男子淡淡的说了句。 衍栩…… 明明那么像。 又确实那么不一样。 高铭在她的记忆里,多数时候,还是儒雅的。 “放我下去。” 这人应该是高铭的先祖,那日自己见到的人。 可为何姓氏不一? 她想不开那么多。 她现在更担心杨曲离的状况怎么样,东南方位的状况如何,景烈又在做什么。 衍栩没有理会伊盉,抚平了衣袖,径直坐了下来。 “他们今日都会死在这。” 语气淡泊。 按照伊盉的想法,就是长着高铭的身子,却说着南祁的话。 “你怎么知道。” 伊盉十分冷静,她明白激动不能救自己,眼下需要好好从这个男人身上打听消息。 “秦军修筑渠道,渠水已经弄的这城墙满目疮痍,你以为凭现在楚国的实力,能抵抗的了秦国的铁骑吗。” 他自说自话,没有转头看伊盉:“你说这景烈与白起本为好友,白起下手如此之重,景烈为何还要跑到这儿来送死。” 他似乎对景烈非常了解。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景烈在自寻死路?”伊盉问。 “你果然不是普通的人。姑娘,你又为何要混入这军营呢?”衍栩反问。 伊盉的脸色一下白了下来,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就这么简单被看穿了。 要知道这么些日子,军营里那些同吃同住的战友都没发现她的不对。 “你要做什么。” 伊盉冷冷的回复,声音有一丝的颤抖。 “伊盉,我在救你。” 衍栩把头凑过来,死死扣住伊盉的目光,看着她眼神中的惊恐与茫然。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伊盉停滞了一会,顺势抓起他的衣领质问。 伊盉只是她在二十一世纪的名字…… 杨奶奶没有说过还有别人被送了过来,那这个人是谁,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又或者他与其他人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衍栩顿了一下,嘲讽般的回应:“你与那小子说话,还真当没有人注意到吗?” 慵懒又自负的声音,像极了南祁。 句末的尾音,与当年那声“不想嫁?”同样,是那般玩味。 “你看看那鄢城。” 他的头偏了一下,伊盉正好可以透过空隙往城里看去。 伊盉停下与衍栩的交谈,才发觉原来已经有哀嚎声传来了。 城墙被江水冲断,奔涌的江水击打在房屋上,吞噬周遭的一切,她看到远处那些细条状的百姓犹如蚂蚁覆巢,奔跑着逃离死神,却被江水挤压入地,身体随着江流扭动,直到最后失去踪影。 女人护着孩子,男人护着女人,也有些顾着自己狂奔的人,有向鄢城高楼攀爬的人,都在那点时间里被江水洗刷了,江流所过之处,死寂一片,漂浮着那些女子做给心爱男子的布鞋,漂浮着那些男子为女子备好的绣装。 远处的秦兵呐喊声一波高过一波,渐渐压下了鄢城的惨叫,从鄢城出去了一小波军队,往秦兵的方向策马。 没有用了…… 对方是白起,鄢城会灭,楚国迁都…… 伊盉闭上眼,不愿意再看,她心想身负南祁魂魄的景烈不会认输,那只突击出去的军队,怕就是景烈领着的吧… 他们是想着鱼死网破,还是觉得仍有一线生机,还是不愿意目睹楚国子民的惨烈呢? 他们二人,就坐在这。 巨大的情感冲击惊的伊盉抑制不住泪水。 衍栩轻轻为她擦去。 那杨曲离呢…… 她想起自己让杨曲离去查看了东南角的状况,城池被淹事出突然,那杨曲离呢? 她急忙挽衣看了看手腕上的符印。 还在,还在…… - 伊盉的思绪飞散了很久。 “他去找白起了吧……” 飒爽的女声传里过来。 伊盉抬头看了眼,远处走来一个身着劲装的女子,英气逼人。 她记得这个女人,在竹简里,贵族将女昭如素! “你知道的,景烈终究会为大楚牺牲。”衍栩只回头看了眼,平淡无奇的回应。 昭如素也静静望着身下的城镇。 大楚的土地,她的家。 “司马大人走了之后,我很久没有回来了。” 昭如素的眼眶很红。 她在强忍自己的眼泪。 终究是女儿身啊,看向被淹没的楚国山河,她还是很心痛,亦思念。 她还没有等到那个结局。 “这不安全了,先到郢都吧。” 秦兵很快就会上来。 昭如素看了眼伊盉,可能觉得这就是衍栩身边一个普通的侍卫。 三人的步伐却迟迟没有迈动,衍栩望着伊盉,伊盉眼里是城池与不知在何处的杨曲离,昭如素望着城外,看的是景烈离开的方向。 ------ 昭如素带着衍栩与伊盉回到郢都,听闻二人在此没有居所,包了两间客栈的房间。 郢都的人们仿佛并没有受到鄢城战事的影响。 毕竟这里是国都,他们总有种莫名的安逸感。 原先伊盉还想着去鄢城附近看看,却被昭如素告知,鄢城已经完全失联,秦军已经派兵进入。 后几日里,伊盉都未见到昭如素,也不怎么与衍栩交谈,她日日时时关注着手腕上的符印。 还好,不曾消退。 见着昭如素没有来,伊盉干脆直接换成了女装。 如今秀川的脸已经有些开始像伊盉自己的脸了,杨婆婆设的日子也才过了大半。 三日时间,他们退到郢都第三日,城门大开,迎的是鄢城一战的幸存士兵。 伊盉一眼就看到了走在前列的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 “你还活着!” 伊盉看到他,当下冲了出去,这可是她来战国后结识的第一位真心之友,她也盼着他不要死了。 “杨……我大哥呢?胡子你见着我大哥了吗?” 伊盉看着络腮胡子难有的一脸低落,脸上的神色被乱糟糟的头发遮掩了。 “秀川……”络腮胡子不敢抬头看伊盉热切眼光。 “我……我对不起你……大浪他找到了我和将军……他们去了秦兵军营……我没有……我没有保护他们……” 男儿有泪不轻弹,络腮胡子此刻的眼泪挂在伊盉手上,滴落在地面上,很快便蒸发了。 “你看到了??你亲眼看到了??” 伊盉心里凉了一下,追问络腮胡子。 “景烈将军殉国的消息已经传上去了……” 不可能不可能,杨曲离不应该还不回来的,莫非他为了取南祁的魂魄去了秦兵军营? 就算如此,他也应该回来了,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不是速度很快的吗,他不是一有消息就通知自己的吗? 伊盉看了下手上的符印,还在,跌跌撞撞的往伤员堆里扎,一边看着满目疮痍的队伍,一边喊着。 “缺儿?” “曲离儿?” “缺儿!” “杨曲离!” “杨曲离!” “杨曲离!” 一直到队伍尽头,不见踪影。 她安慰自己,要淡定,要冷静,他是杨奶奶的徒弟,不会有事的。 可她还是担心,那可是白起!是应龙!刚屠杀十万百姓! 何况杨曲离不能对他下手! 她开始恍惚,若是杨曲离死了,杨奶奶强制拉他们回去,杨曲离还会活过来吗? 杨奶奶这么大岁数了,半辈子心血培养的天之骄子,若是这么便走了,她一辈子都将罪孽深重! 她就那么疯狂的一遍又一遍翻找,查看每一个伤员,甚至是每一具被带回来的尸体。 不可知因素吗,会是杨曲离吗…… 最后,伊盉在街道上被许多人围观,衍栩强行推着她回到了客栈。 她坐在屋子里,压抑不住心里的那些念头。 不止她一人。 衍栩前去会见了昭如素。 傍晚,昭如素顶着发红的眼眶来了,支走了衍栩。 “姑娘。” “你我皆是失意之人。”昭如素坐在了伊盉对面,望向天空。 “今日你找的是谁,是你的情郎吗。” 昭如素的嘴角憋出一丝苦笑。 “我听闻了。“ “听说他和景烈当时在一起。” 昭如素轻轻眨眼。一只眼睛便缓缓落下一滴眼泪,被她遮住了,擦去后,另一只眼又开始流泪,后来干脆不遮了。 “见笑了。” “你可知,我和景烈,很早就与白起认识了。” “只是景烈一生唯一的失约,他还没等到结局……” 引江城 七.如素 (历史研究者请勿过于在意,仅仅借用历史背景) -————————————————— “那时我还是司马手下的领军,景烈还未被赐姓,我们自幼一同长大,而后一同去了秦国,在演武场遇见了白起。” 伊盉看了看眼前的昭如素,有些沧桑,而又成熟,看起来是快三十的人了。 “同是武将,我们自然是聊的来的,在秦国一月,我们三人一同做了许多事,甚至一起拜了师,结成挚交。” 昭如素回忆起了从前的时光,笑了笑,抑住了泪水。 当真美好。 就好像当年的她还是个甜美不懂事的小姑娘。 景烈还是那个会害怕司马训斥的男孩。 “楚国传言我与白起的故事,可那是如何,不过是他们的空投臆想。” 昭如素的双眼垂了下来:“昭如素一生牵挂者甚多,最敬司马,最爱唯一,景烈在我心中到地位从来没有动摇过。” “我与景烈从小生活在一起,从前媒婆提亲无数,我宁愿从军领兵,放舍性命,也不愿出嫁,只是想有一天,能成为他的妻。” “只是至死我都未曾与他说过罢了……” ------- 几年之前,她仍记得,那是在司马的葬礼上。 昭如素身着丧服,眼上红肿,硬是撑着不让眼泪流下里,握拳跪在司马棺椁之前。 是那朝中奸臣,陷害司马大人,致使司马被楚王迁怒,不得已辞官回乡,郁郁而终。 她恨恨望向那些假言丧词的人,恨不得自己的刀戎对向的是他们。 战场上刺穿护甲滴落在地的鲜血,多希望是眼前这些人的。 司马大人,她自幼熟悉的景伯伯,是多么好的人。 司马能挽救整个楚国。 - 景烈被安排外出领兵,前些日子接到司马暴毙的消息,不久前才赶回司马府上。 熟悉的牌匾,悬挂白绸,这日的司马府,安静的招惹鬼魅。 他眼泛金星,一路策马而来,刚入大堂,便看到那熟悉的背影,跪在灵前。 褪去了盔甲戎装,昭如素一身素衣,长发梳理整齐,依旧那么盛气逼人。 “我来晚了……”景烈栓上马匹,走到昭如素身边。 身边的人们,望着这战功赫赫的二人,昭如素他们惹不起,景烈此人,司马已逝,怕也是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昭如素偏头望了眼来人。 景烈面上风霜,路上应当草草卸甲,换上了丧服。 白衣威风,硬是让他穿出那白袍将军,运筹军师之感。 “你看看那些人,他们很高兴吧。”昭如素面无表情。 哪怕是战场的血污,周边邻国的险恶,都未让她感到如此恶心。 司马府上下,怕是只有他们二人,此刻真心为司马而哀。 - 昭如素又想起那日之后,那撕心裂肺的场景。 - “司马逝世,楚国令我心寒,我不愿再领兵了……”昭如素站在花园中,旁边一同站着景烈。 二人仍着丧服,目视着从前一起栽下的,如今比人高的枇杷树。 “我打算去那些国家走走,不再长留楚国。” “景烈……你可一同……”昭如素开口询问。 景烈沉默不语。 “你可还放不下楚国?”昭如素看透他的心思。 “王上才颁了圣谕,命我前往边陲巩固军队。”景烈沉重道。 “你认为它还有救吗。”昭如素反问,眼睛注视上景烈。 “司马之死,正如残杀啄虫之鸟,一日司马,万日司马,楚国根基已坏,你何必死守?” 景烈又沉默了一会,眼眸垂了些。 “若我走了,楚国还有多少可用之人……”景烈回应。 “那你是,要一直留着吗。”昭如素的面上焦虑不安。 “阿昭……”景烈语气动荡几番。 “这是王令……这也是司马的希望。”他道。 “你等我,待到楚国安定……我们便远走高飞……” “可好?” --------- 昭如素闭了闭发热起来的眼眶。 她从前多么幻想自己与景烈,永远生活在一起。 离开战场,离开统治者,彼此只有彼此。 “司马受朝中人迫害退位,不久病逝,我心有不平,追随司马大人,不愿再在朝中任职。” “我原以为景烈会随我一同离开,但那时楚王昏庸,楚国人才稀缺,景烈不愿离开,自愿前往落后之地操练士兵。” “我们就此分道扬镳……相约待楚国安定,景烈定放下一切,我们二人安家归隐……” 昭如素已经有些说不下去了。 后面的结局已然明了,昭如素回到楚国,景烈已然殉国。 “我与姑娘分享此事,是觉得姑娘与我有相通之处,姑娘莫要过于伤心了,让旁人或是已逝之人看了伤心。” “与你说出这些话,我也舒服了许多。你也可以同我讲讲你的故事。” 伊盉没有回应。 她的故事吗…… 不能讲。 “那还请姑娘看开些了。” 昭如素站起身来,对着门外叫喊了一声:“衍栩。” 衍栩从门外进来,不带任何表情。 “姑娘就麻烦你多照顾下了。” 昭如素走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衍栩与伊盉。 “你先走吧,我想静一下。”伊盉没等对方有什么动作,直接开口。 衍栩没有说什么,听从的离开了。 看到衍栩那张与高铭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伊盉总是觉得心里发麻,有种不安全的感觉。 她坐在窗口,看着外面夜色浓重。 昭如素,原来也是如此可怜之人。 而楚国,最后也没成为司马期待的世界。 还有许多许多事,都那么让人无奈。 杨曲离啊杨曲离,究竟你去了哪里,你做了什么啊…… ----- 伊盉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夜半,凌厉的风声打破了客栈的窗户。 窗户夹杂着冷风被撞开。 杨曲离飞身从窗户口翻进了伊盉的房间。 “伊盉姐?”他弓着身子轻轻叫唤。 落地没有多久,他还在找着伊盉的位置,桌边的油灯忽的便亮了起来。 他猛然一惊。 “杨曲离,你去哪了。” 灯旁伊盉颤抖着声音询问他,他看得出眼前的女子眼眶红肿,深情憔悴。 杨曲离的外貌也开始由大浪向他自己的脸转变了。 他站在原地,感受到伊盉冰凉的身子抱了上来。 “我去找景烈。” 杨曲离不敢动弹,他看得出伊盉生气了。 伊盉松开手,在桌子边坐下,没有看他。 “你去收他的魂魄了是吗。”她询问。 伊盉的面前出现一颗简陋的木钉子,沾了些血迹,钉子让她的身体顿时火热起来,玛瑙扣不断颤动。 “我来不及告诉你了,抱歉,伊盉姐。”杨曲离收回了钉子,“我不会出事的。” 杨曲离也坐下来,又变成了那个阳光灿烂的小男生。 “放心,我是杨曲离呢,我不会出事的。” 伊盉心中五味杂陈。 “以后要告诉我。” 伊盉没有多说什么,叹了口气。 “要告诉我……” “还有几天,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她又补了一句。 她着实是有些慌了,极度渴望回到二十一世纪。 “你有什么打算。”伊盉问。 杨曲离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我找个偏僻的地方,藏起来吧。” “这样我们走了没有人注意。”他回应。 “嗯。” -- 第二天一早,伊盉草草和杨曲离收拾了下东西,置备了些用具,躲到了城北的一座荒废农居里,四周密林一片,少有人迹。 伊盉本还想着要不要与衍栩和昭如素道别,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 杨曲离倒是去找了络腮胡子,提醒他退伍,往楚国他地走。 如果没有战乱,每个人可能不会是如今的模样吧,或生或死,或生离死别,或醉生梦死,或生不如死,都不会的吧。 日日随心而居,打鸟生火。 这日子过的无比闲适。 这就是昭如素想要的生活。 - 十五日期至,杨曲离和伊盉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等待回到二十一世纪。 “缺儿,杨奶奶没告诉你我们怎么回去吗?” 伊盉直直的坐着,一筹莫展,完全没感觉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没。我也不知道。”杨曲离摇了摇头,确认自己确实没发生什么变化。 “嗯……” “奶奶说的意外因素,不会就是我们可能回不去??” 伊盉动了动身子,阳光洒下来甚是温暖,她精神足的很,一丝困意都没有。 “再等会吧。” 杨曲离停下了自己的折腾,又坐直了身板。 两个人傻傻的坐在院子,一直到太阳强烈起来,伊盉微微有些犯困了。 不知多久,伊盉也不记得自己睡了醒醒了睡了多少觉。 “伊盉姐!” 伊盉感到有双手碰了自己一下,睁开眼,只见杨曲离都腿部已经散作了点点金光,慢慢飘散出去,一看自己的,亦是如此。 她试图动了下,已经没有知觉了。 “我们要回去了?”她对着杨曲离喊了下,身体消失的很快,已经到了腰部。 杨曲离呆呆的看着这一切,漫天的金光包围着他们俩,在这绿树参天的午后显得清新又唯美。 他们的肩膀要消失了,伊盉的身旁走过来一个人。 “衍栩!?” 伊盉的话没说出口,这个活人的手搭在他俩肩上,直到他们的身体完全消失,不曾放下。 引江城 八.相离 啊…… 伊盉睁开眼,杨曲离已经解开缠在身上的东西起来了。 二十一世纪的阳光…… “回来了?”杨奶奶对声音从楼下传来,“下来吧!” 杨曲离帮着伊盉拿下身上的纸条,伊盉下了榻子,腿部软的很,头也晕晕的,勉勉强强支撑自己行走。 她和杨曲离互相搀着走下楼。 杨奶奶煲了一锅八宝粥,香甜的味道唤起了伊盉的食欲。 “还顺利吗。”杨婆婆盛了两碗粥放到坐下的伊盉和杨曲离面前。 “拿到了。” 杨曲离恭恭敬敬的将木钉子呈给杨奶奶。 杨奶奶取过钉子,攥在手上。 伊盉趁着这时候,想着说一下衍栩的事。 “杨奶奶,我遇见一个人。” 衍栩的一切都很奇怪,便将他的信息告诉了杨奶奶,特别是他们回来的时候,衍栩搭着他俩肩的那个行为。 “你说……他叫衍栩?” 杨奶奶听着伊盉说完,激动的询问。 “嗯。”伊盉不明所以的看着杨奶奶。 杨奶奶脸色铁青。 “你们随我来。” 她往楼梯方向走去,伊盉和杨曲离面面相觑,匆匆扒了两口粥。 走过二楼,杨奶奶的步子向三楼走去,那是这栋房子的最高层。 “奶奶从没允许我到过这上面来。”杨曲离悄悄凑到伊盉耳边告诉她。 他们静静走上楼,上面的楼道有些狭小,十分幽暗,杨奶奶将它打理的很好,清爽而不干燥或潮湿。 杨奶奶在一扇小门前停下,衣衫里掏出一把钥匙开了门,推开门,点燃门旁的油灯,伊盉隐隐看到里面的一张床上躺了个男人。 杨奶奶让开了位置,伊盉与杨曲离走进了些,能够看清男人的影子了。 黑色的衣袍,高铭棱角分明肃穆的脸庞。 这是衍栩?还是高铭? 伊盉望向杨奶奶,等着杨奶奶的解释。 “这是衍栩,他是我找到的,高铭的转世。” “高铭……”伊盉轻声复述。 杨奶奶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 “他是我很早之前送出去穿越时空的人,但他到了约定的时间,没有回来。” 杨奶奶撩开了自己的衣袖,同时掀开衍栩的袖子,上面赫然是与伊盉二人一模一样的符印。 “符印消失了一会,又回来了。” “老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符印还在,说明他没有死,但是回不来了。” “姑娘说他搭了你们的肩,说明他应该是找到回来的方法了。” “想不到他和你们去到了一个时代,他应该是…要回来了吧。” - 杨奶奶叹了几声气,看了看衍栩。 “先下去吧,安置好魂魄最重要。” 她紧紧攥着木钉,从两人的空隙中穿过,往下楼的楼梯走去。 杨曲离跟在杨奶奶身后,伊盉望了眼衍栩,驻足许久才下了楼。 楼下,杨奶奶手中已端着一碗清水,木钉浸泡其中。 随着杨奶奶闭眼呢喃,步伐诡异变动,碗里原本坚实的木钉一下子炸裂开来,水里泛出淡淡的红色。 那红色慢慢变淡,化作一缕浅浅的烟痕,向玛瑙扣上飘去,房间里漫起烟雾。 伊盉仿佛看到一个长发女人的身影,下身是缠绕的龙状,缓缓变作人的四肢,再望去,却是个男子了。 伊盉向人影走去,怎么也拉近不了二人的距离,随着烟雾渐渐散去,再也看不见了。 “结束了。” 杨奶奶将碗里的水泼洒在地上:“你们与我说一下那边的事情吧。” 杨奶奶坐下来,杨曲离拽了拽发愣的伊盉的衣角,示意她坐下。 一直到最后,伊盉走出杨奶奶的家门,楼上的人也没有醒来,杨曲离送伊盉回了家,才回去照顾奶奶。 -- 她泡了个澡,舒舒服服躺在了床上。 十五天,她离开了现实世界十五天啊…… 她并不怎么感到困倦,清醒的梳理十五天里经历的人与事,感觉自己身旁好像坐了个影子,静静的待着,没有动过。 伊盉试着伸手抓住,却只感到一阵寒凉,影子不见了踪影。 入梦时分,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到了那些一渚与南祁的过往。 而那个影子,也一直以旁观者的身份陪在她身边。 她心里清楚,那是南祁。 伊盉感到南祁想要抱住自己,如同从前那样,可那身影那么无力,虚无缥缈如同时空涟漪。 两个人可以站在一起看着过去,却看不到未来。 其实他们与昭如素同景烈一般,活的那么惋惜。 还有衍栩。 若他真的是高铭转生,那上辈子的那些人,七七八八都聚齐了。 还有谁还有谁…… ----- 杨曲离扶着虚弱的人来到了二楼。 “将军醒了。” 杨奶奶清楚面前的人是高铭转生,不可能出错,但是如今这人给自己的感觉很不一样。 如果不是天命所指,确定了此人的身份,她真当不好说这人身上,究竟发生什么。 衍栩靠着杨曲离,勉强能站立。 他心里印着一个人,但他不敢,他明白自己,会被她亲自送走。 他好想抱住她,再也不放手了,哪怕最后死在她手下。 他还有着高铭从前的所有记忆。 “你过去太久了,不过按照你的体格,很快就能恢复的。” 杨奶奶盯着衍栩,想不出是哪里来的奇异的感觉。 衍栩说道:“劳烦您了。” 杨曲离一刻不停盯着眼前之人,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到这样完完全全的转生之人。 “我在此过久,要快些回去了。” 衍栩又补了句:“若您有事,便通知我。” 杨奶奶明白。 她示意了眼杨曲离,说:“缺儿,送将军回去。” 杨曲离没有多嘴,乖乖应了杨奶奶的话。 - “你是杨曲离?”衍栩开口。 他们此刻出了街道。 “是。” 衍栩仔细观察这个少年。 看似是靠谱的人,有能力接下灵魂计划的任务。 他放心下来。 - 一夜风雨一夜波,杨奶奶站在院子里,望见西边云朵奇异,明白了,自己这是注定逃不过了。 …… 手中的罗盘偏转了位置,她算了下,六天,真是很快了。 引江城 九.三人 几日里杨奶奶都没有联系伊盉,杨曲离倒是约了她,说是要亲传她武艺。 他们约在市郊的公园空地处。 魂魄稳定之后,伊盉的精神状况很好,五点多起床,神清气爽,草草收拾了下就往公园里出发。 看着镜子里映射出她自己的脸,她竟还有些不习惯。 秀川妹子,拜拜喽~ 等到大概七点多,伊盉已经到达约定的地方,大概半个小时后,杨曲离才叼着包子大步跑了过来。 “伊盉姐!我来了!” 杨曲离嘴里咬着半个包子,遮住了半张脸,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手里还提着一袋冒着热气的包子豆浆。 “早饭。”他说着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伊盉,这才腾出手喝了口自己的豆浆。 他今日没有按照往常的穿着,而是换了身干净利落的白色体恤衫,下身是很简单的工装裤,头发往拢了些,少年青春的气息洋溢开来。 “你慢点吃。” 伊盉看了下有些噎住的杨曲离,又看了看四周。 幸好这没什么人,不然要是让一些小女生看见了杨曲离,那迷妹脸,今天的训练怕是就泡汤了。 “伊盉姐,昨天衍栩醒了。” 杨曲离找了个地方坐下之后,想了想,这件事是可以跟伊盉说的,伊盉也有知道的必要。 伊盉猛的一抬头,看到杨曲离人畜无害的样子。 “他人呢?” 杨曲离嘬完了豆浆,将杯子扔进了拉进桶里,回答:“他说要先走了,让奶奶有事联系。” 他掏出了手机:“我加了他联系方式,他让我跟你也说声。” 伊盉听了这话,把头凑了过去,拿着手机也加上了衍栩的联系方式。 “小道消息,杨奶奶给我们准备下次出发的东西是三人份的,衍栩应该要跟我们一起走。”杨曲离趁着这个时间给伊盉打悄悄话。 “啊?”伊盉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缺儿,你知道什么关于衍栩的事儿吗” 从始至终,伊盉只知道他是高铭的转生,但是给自己的感觉又没有像见到高铭时那么厌恶恐惧,总是有一种神秘的朦胧感。 “不知道。”杨曲离摇了摇头。 “但是他比我们早去战国,已经坐到了将领的位置,又结识了昭如素这等人,有着高铭的记忆,我觉得不容小觑。” 杨曲离对于这个大了自己将近十来年的男性有些好奇,虽然杨曲离的目标更远大,但现在而言,衍栩那样的男性绝对是杨曲离的奋斗目标。 当然,杨曲离坚信在术法上,除了杨奶奶,很少有人会是自己的对手。 “嗯……”伊盉咽下了最后一口包子,将包装袋整理好投进了垃圾桶里,站起身活动了一下。 杨曲离也准备好了,今天就要教会伊盉基础的防御身法。 - 一上午时间一晃而过。 不得不承认,伊盉的学习速度很快,杨曲离的招式基本两三遍演示下来,伊盉就能掌握的七七八八。 杨曲离在这期间也观察了下伊盉周身的气息,脖颈处玛瑙扣的力量强了些,或者说是原先苍茫一片的白光,现在有了些星星点点的蓝色了。 “伊盉姐,你这个玛瑙扣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吗?”他趁休息的时候问了一声。 伊盉想了下,不知道昨晚算不算是特殊的反应,总之都先和杨曲离说了。 “嗯……”杨曲离脑子里飞速回忆。 “按照常理来说,随着南祁魂魄越来越全,他就可以自己镇压白矖的力量,确实能够做到魂魄离开玛瑙扣,出现在现实的。” 杨曲离想了下,又说:“我听奶奶提过,南祁殉情用的是以身祭天的方法,所以他死后,灵魂是拥有能量的,并非普通的游魂。” “他的力量难以估计,所以必须要有自己的神智掌控。” 伊盉听着这话,心里有一些道不清楚的难受,空落落的或是酸酸的。 她伸手婆娑了几下玛瑙扣,感到那股温温的力量传导上来。 杨曲离的思绪被传来的消息提示音打断了。 伊盉下意识掏出手机,发现竟然是她、杨曲离和衍栩的一个小群里的消息。 发消息的是衍栩。 “速回,有事。” 四个字,弄的二人云里雾里。 “去找奶奶吧。”杨曲离擦了下汗,知会了下伊盉,等着伊盉行动。 伊盉收拾东西,和杨曲离速速赶回杨奶奶家。 - 风风火火一进门,杨奶奶和衍栩正坐在大厅里喝茶。 “坐下吧。”杨奶奶见二人来了,又倒了两杯茶。 伊盉走进去,看着二人悠哉悠哉喝着茶,又看了眼大汗淋漓的杨曲离,问:“杨奶奶,发生什么了。” 杨曲离此时是又恢复了那个恭恭敬敬的好孩子形象。 “我观察到,新的魂魄出没踪迹了,六天后可以出发。” “这次我确定了年代,你们要去的是元朝。” 元朝……伊盉脑子里蹦出来的是草原汉子,成吉思汗,那是个强大的少数民族统一王朝。 元朝的行省制,开地方政治先河,至今仍受用于世。 这是个熟悉的国度,也是唯一让伊盉担心可能融入不了氛围的国度。 杨奶奶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她笑了笑,看了下伊盉与杨曲离,说道:“在元朝,是有可能遇到娄乙族后代的,要看你们运气如何了。” 伊盉的眼神变了下,突然被杨奶奶点醒了。 是啊,这可是个强有力的助攻啊! 衍栩在一旁不动声色,等杨奶奶说完了,才开口:“这次过去二十天,我和你们一起。” 伊盉方才听杨曲离说过了这件事,倒是没有多么惊讶,看向杨曲离,却听见他问:“哥,你身体可以吗?” “咳……”衍栩尴尬的动了一下脑袋,眼神不由自主看了眼伊盉的方向,“几天就可以恢复好了。” 说完他低下头,继续沉默,不再看任何人。 “伊姑娘,眼下老身与你们三人的符印都已连接感应了,有什么情况老身这里会知道的,姑娘放心就好了。” 杨奶奶看伊盉没有反应,补上一句。 “缺儿,随我上来一下。”杨奶奶站起来,招呼杨曲离去二楼,鞠了躬也转身上了二楼。 大厅只剩下伊盉和衍栩。 衍栩依旧低着头不说话,伊盉盯着他,虽然他本质上与高铭是一个人,外形也与高铭相差无几。 自己似乎并不排斥他,应该说是真的不怎么厌恶,但还是下意识的保持着距离。 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迷了。 约着二十来分钟的样子,杨曲离匆匆跑下楼来。 “伊盉姐,我要帮着奶奶做些准备,这两日不练武了,你好好歇息,过几天我再联系你。”杨曲离站在楼梯口探出头吆喝。 “衍栩你送一下伊盉姐!” 吆喝完这一句,杨曲离的头缩了回去,伊盉只听到后面传来急促的上楼的脚步声。 空气沉默了几秒。 衍栩缓缓站起身,走到伊盉旁边。 “走吧。” 伊盉听闻才站起来,跟着衍栩出了门。 这种感觉很熟悉,又很怀念,如同千年前她站在他们的身边。 引江城 战国·素衣如烈 (勿代入真实历史) ———————————————— “景伯伯,这是谁呀?” 小小的昭如素,指着被司马领进门来的那个小男孩。 黑黑的辫子,一脸尘土,浑身脏兮兮,不知道是景伯伯从哪捡来的孩子。 “如素啊……”司马笑眯眯的招呼小如素,还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帮他放松一些,“过来。” “孩子,她是昭如素,你和她打个招呼吧。” 司马把昭如素唤到门口,对小男孩介绍。 “你好!我叫昭如素,你是谁呀!”昭如素毫不忌讳,伸出手示意小男孩。 小男孩怯生生的,双眼在司马与昭如素之间打转。 这女孩子,生的明眸皓齿,面容精致,服装精细,一看就是出自贵族皇家。 他害怕,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流离失所的平民。 “我……我叫阿烈……”他开口,一只手抬起来了些,又放了下去。 司马看出了阿烈此刻的卑微与尴尬。 “如素,你带阿烈下去吧,以后阿烈就住在伯伯府上了,你可要多多来玩。”他试图缓和尴尬,捏了捏昭如素肉乎乎的笑脸,推搡着阿烈过去。 “好的伯伯!”昭如素扬起笑脸。 “阿烈,你跟我来,我正在种树呢,你来帮帮我!” 司马瞧了眼二人,背手放心离开。 - “你帮帮我,扶一下这个树苗。” 昭如素领着阿烈走到花园偏僻的角落,方才她在这里刨了个坑,一株看不清是什么的小树苗靠在旁边的石头上。 她拿起铁锹(春秋战国,铁犁牛耕),擦了擦汗,指着树苗。 “就是那个!”她大喊。 阿烈走过去,提起树苗,稳稳安放入坑里,看着一旁小小的昭如素一铲一铲把土埋上去。 好像是枇杷苗。 他瞧了几眼昭如素。 这就是贵族家的女儿吗…… - 那一日,昭如素景烈初识,栽种枇杷树。 ------ ------ ------ “阿烈阿烈,不用几日的路,你可一定要快些赶上来呀!” 十年。 昭如素成了司马手下的领军。 阿烈一直没有官职,却跟在司马手下,威信不输将领,私底下,兵卒们都称他为烈将军。 兵不厌诈,用兵不疑,出招多变,阿烈是个十足的人才。 司马已经在安排向楚王进谏赐阿烈官职的事宜。 此次,二人远征,昭如素先行,阿烈尾随至于你。 昭如素骑身上马,对景烈扬了扬手中的马鞭,说出了方才那番话。 英姿风发,爽朗大气。 黑色盔甲闪着旁人的眼。 十年了。 阿烈不再是那个卑微,脏兮兮的小男孩。 他变得沉稳,冷静,更有自信与威严。 他已经成长到,在司马府的后院,有许多人慕名拜访请求他指导武术的程度。 当然,大多数时候,他都在与昭如素讨论兵法,指导她的剑术,与她一同学习书画诗词。 昭如素每次都说,这是她小时候为阿烈的错事打掩护,他应该补偿给自己的。 阿烈只是笑笑。 十年了,昭如素一点都没有变。 偏偏还就是这样调皮的女孩,上了战场,声名远扬。 “阿烈!你听到了吗!” 她的声音有些小了。 昭如素的马走远了,可她还回头喊着,像是看出了阿烈的心不在焉。 阿烈对昭如素笑了笑,比划了个二人之间常用的手势。 昭如素满意回头,策马出城。 - - 沙尘飞扬。 昭如素被困于此两日了。 她未曾料到前方线人出了意外,敌军与楚国马匪勾结,竟在第三国边境挑起是非,让楚国军队战也不是,逃也不是。 外层是严防着的马匪,她的先遣队如今实力大损,无法突出重围,更没有与第三国协商解释的机会。 “啊……” 昭如素靠在前阵的围墙旁,面染尘土,双手持刀。 “昭领头!接到消息,烈将军一行马上就要到了!”传信士兵还未找到昭如素的行迹,便在士兵中欢呼。 昭如素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来了,来了。 眼下的残兵听闻烈将军将至,俯身的坐了起来,一个个恢复了精气神。 “各位休整一下,守住这里。” 昭如素见形势转好,通告下去。 晌午,边境处马踏声不绝。 楚国旗帜由远而近,嘶吼声不绝于耳。 昭如素一行人做足了准备,趁机攻出困境。 “冲!” 昭如素一声令下,两方楚旗汇合,成夹击状,惊了马匪与敌军措手不及。 昭如素寻到支援军首的阿烈。 “阿昭,等下你看着将士,我去谈判。”阿烈道。 “好。” 背影成双,昭如素阿烈用着司马为二人锻造的刀,在此,遍地开花。 此战一出,楚境安定,阿烈彻底进入楚王视野。 - - 归都后,昭如素与阿烈破例获得了片刻歇息。 昭如素被家族勒令乖乖在家,不能前往司马府。 阿烈在司马支持下,准备一月后封将。 司马将喜讯传到昭氏一族时,恰好却遇见了神情萎靡的昭如素。 “景伯伯!”昭如素见到司马,如同重获新生。 “哟,丫头这是怎么了?”司马捋着胡子问道。 “哎呦,您最近还有什么事务吗,交给如素吧,如素真在这府里呆不下去了……”昭如素摇了摇司马的袖子。 “事情是没有……不不不,你父亲那可是叮嘱过我的,别再让你瞎走。” 司马心里闪过昭父的模样,二人年轻时是同窗,他可要好好记着人家的请求。 “景伯伯……”昭如素一脸委屈,憋屈的很。 “你在家里呆着不好吗,边疆安定着呢,若是有事,你父亲那还不让你出来?”司马这下可奇怪了,这丫头平时也不是这样啊。 “你告诉我,你怎么了,是有什么大事吗?”他压低声音,悄悄探过头去询问。 “景伯伯……”昭如素又泄了气。 “我母亲在给我招婿……这媒婆看的我都烦了,我还小呢我还要上战场呢,怎么可以嫁人啊!” “而且那些公子哥,一个个弱不经风名声还没我大,我凭什么自掉身价。” 昭如素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瞪大眼盯着司马大人。 “这……”司马的眼睛眯成缝。 他自然是不愿昭如素成婚的。 他培养的阿烈多好啊,他看着昭如素与阿烈就很般配,再说了,阿烈马上也要姓景了。 “这样……”他悄咪咪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旁人。 “我啊,就跟他们说,我需要两个出秦外使,然后啊,你和阿烈,两个人,去秦国一个月,记得按时回来,阿烈还要封官呢!”他告诉昭如素自己的想法。 “可以吗!”昭如素两眼放光。 “景伯伯,谢谢你!!我昭如素,定为你出生入死,在所不惜!” -------------- 当晚,司马便正儿八经的提了这个需求,让昭如素即刻出发。 昭如素与阿烈,前往秦国。 此刻白起已经准备好了,这几日在秦国的城镇里,体察风土。 万事俱备。 - 午。 昭如素和阿烈,坐在台下,磕着瓜子,看着擂台上打擂的二人。 “唉,这只用蛮力,能有多厉害呢。”昭如素不屑的又要了盘瓜子。 阿烈听这话,端茶笑了笑。 二人身着便服,看不出身上的杀伐气息,但也自带威严,周围没有围上嬉闹的看客。 少了楚国名声的束缚,二人倒是自在的不行。 二人看着这玩闹似的擂台,有些没趣了。 “阿烈,我们走吧。”昭如素抖了抖衣衫上的瓜子渣。 “等下。” “你看,有好戏了。”阿烈敲了敲桌子。 顺着他眼光而去,昭如素望见一个黑衣锦袍的身影,意气风发,干练利索,同样不屑的望着台上。 还没瞧仔细,那人一翻身,便上了擂台。 守擂之人正起兴,见有人来了,立马扑上身去。 一招之间,倒地。 台下唏嘘一片。 “蛮劲,是不能长久制胜的。”那人低头,神情嘲弄。 “好啊,让我见识见识你!”又一人上台。 不过三招。 台下鸦雀无声。 “这人劲用的巧,我看着,也是战场里杀出来的人物。”阿烈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久久注目。 台上那人,也注意到了台下淡定的一男一女。 奇怪,这女子,劲装束发,凌厉的很。 而那男子,沉稳的不行,浑身都透露着一种信手拈来的了然,久经沙场的风范。 - “阿烈,人家看过来了。”昭如素轻笑两声,“我们可也去会会?” 昭如素眼神望去,意思很明确了,想看看阿烈与这男子的比试。 “好。” 阿烈应下来,放下茶杯,一翻身上了擂台。 “阁下看起来,非常人身姿。” 他打量着阿烈,摆出比武的姿态。 “莫要谦让。”阿烈接话,下一秒进攻入前。 二人身影纠缠,难分高下,一时间吸引了层层看客。 昭如素稳稳站在拥挤向前的看客中,料想不到秦国市井竟也有如此武术高深之人。 眼前二人难舍难分,不知疲惫,看客越聚越多。 人声鼎沸,昭如素有些乏了。 “二位点到为止吧,人多起来了。”昭如素对着台上叫唤。 阿烈与那男子对视一眼,停下动作。 “那便这样吧,今日有缘,公子可赏脸一同歇息。”阿烈道。 那男子舒坦的很,当下答应下来,说着城东一家酒楼,名气很是远扬。 “阁下是秦国人吗,敢问姓甚名谁?”阿烈道。 “白起。” - 白起席间才知道二人来自楚国。 那时候秦楚关系尚好,白起也曾听过二人的名字。 阿烈战功赫赫,但似乎并不得志。 昭如素贵族将女,豪杰不输男的。 今日当真是缘分弄人,他竟结识二位。 灯影浮华,觥筹交错。 相谈甚欢。 - “秦国白起。” “楚国,昭如素,阿烈。” 三人并肩站立,面前坐着位仙风道骨的老先生,神色淡然,锋芒外露。 “嗯……”他满意的看着面前三人。 “叩拜师父。” 三人跪下,行大礼,正式拜入这老先生门下。 惊奇阵法,独家纵横奇术,这是秦国避世的高人。 如今破例收三人为徒。 他不管这三人身处什么国家,有何恩怨,日后又会有如何纠葛,此刻,他们就是自己的徒弟而已。 何况这三人志同道合,相处融洽,对于习武之道,都有着自己的见解,天赋不凡。 半月日子,三人隐于秦国乡野,日日操练,饮酒打趣,一时,成为各国间佳话。 - 一月后,二人拜别白起,回程楚国。 司马府中,阿烈封职之礼已做好准备。 昭如素一别一月,被家里严禁看管不得出门,可惜了无法前去阿烈的庆典。 那日一早,阿烈着装隆重,踏上君王大殿。 “司马府阿烈,特赐景姓,入景氏一族!” 传旨公公的声响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几家欢喜几家愁。 “谢主隆恩!”景烈跪拜接旨。 “景氏一族景烈接旨!”公公继续。 “念景烈战功卓著,驻守楚国有功、特封景烈为大将军(求求了战国将军制度我真的搞不明白),即日任职!” 司马满意的点点头,自豪的望了眼场中的政敌。 景烈,是他选中拯救楚国的光。 - 昭如素坐在花园的院子里,百无聊赖,逗弄着池子里的鱼儿。 这次她父亲亲自出面阻碍,司马也没有办法带自己出来。 “唉……” 不知道阿烈那边如何了。 有些怀念在秦国的日子了。 也不知白起现在怎么样了。 - 房屋外有些沸腾。 昭如素往前厅走去,想瞧瞧发生了什么事情。 来人被家眷侍卫婢女围挡在大厅。 正是竭力撮合景烈与昭如素的司马大人,带着受封的景烈,前来昭氏一族昭如素府上拜访。 昭如素站在前厅与后院的连廊处,偷偷瞧这景伯伯与景烈,坐在厅堂中与长辈交谈。 景烈似乎注意到了昭如素的窥探。 面上一偏,投给昭如素放心的眼光。 意气风发,与初见时那个脏兮兮又自卑的小男孩,怎么也不像一个人。 景烈,景烈。 是她最喜欢的景姓。 “嗯哼……” 昭如素红了脸,转身避开前厅。 就好像,她已经预想到了与景烈的未来。 戎马一生,也诗意盎然。 (完) 拂世闻 十.二十一世纪的一些事儿 那晚衍栩送伊盉到家门口后便独自走了。 伊盉睡的十分安稳,睡梦中,她好像自己又卧在承慕侯府的榻上,身后穿着薄衫的人轻轻搂着自己,温热的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冰凉的发丝滑入颈间。 一夜好梦。 当她早上晕晕乎乎爬起来,想倒腾个早饭,才发现十五天没回家,家里早就没什么能食用的东西了。 想了想本来因为自己懒得倒垃圾就不怎么自己做饭,出发前几天又都在外面吃的饭,家里的冰箱早就空置了许久。 去买点东西吧,多囤点东西,后面几日还是少出门比较安全。 伊盉心里做了个打算,难得精致的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 其实与衍栩一样,伊盉身为一渚转世,容貌是没有太大差别的,只是从前的一渚清丽冷艳,现在的伊盉无华简约。 伊盉在梳妆台前坐了许久,徐徐往从前一渚的风格上梳妆。 她从前觉得自己面对文物,无需太多打扮,一直不太注意,但现在她想着前世的自己风华一世,自己总也不能太丢人了。 她换了身黑色的短裙,散下了头发,当真与梦中的女人别无二致。 伊盉自信的抿了下唇,戴了顶帽子,甩着钥匙准备去附近的超市采购。 -- “诶,伊盉呀!” 伊盉出了超市的门,还正在犹豫要不要给家里换一口新的炖锅,却猝不及防的被人拍了肩膀。 伊盉缓缓转过头,声音对上了迎上来的脸…… 伊盉从小就比较聪明,再加上自己父母从前从教的经历,她上大学的年龄比一般人小了许多,正因自己这种跳级大学加上教授父母,在大学生活中,常常有一些看不过不服气的人来挑衅。 眼前这个雅丽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在日常生活中对伊盉和和气气照顾有加,实则总是明里暗里觉得伊盉是走后门才能跟她坐在一间屋子里上课。 “呵呵……呵呵呵”伊盉勉强挤出一丝笑。 “毕业这么些年了,我们也没聚过,正好啊我和我老公出来吃饭,老同学一起吧!” 雅丽身上只背了个包,伸手招呼了下后面,一个穿着西装的儒雅男子提着大包小包走上来。 “这是我同学,老公你帮我们把东西放车里吧,等下一起吃饭。” 雅丽娇滴滴的看着那个男人,接过伊盉手上的袋子就放到了他手上,随后招摇的指了指地下车库的方向。 随后,雅丽的脸面向伊盉,介绍:“这是我老公阿坤,就是当年我们学校的那个风云学长啊伊盉应该知道的,走啦我们先去吃饭,老公你等下来找我们啊!” 雅丽一脸自豪的挽着伊盉的手,拽着她往旁边商场的楼里走去。 伊盉心里一直泛着嘀咕,看着雅丽假惺惺炫耀的表情,一阵恶寒。 “这家餐厅啊特别好吃的,摆盘都是专门请法国艺术家过来指导的……” 伊盉听着雅丽讲了一路,别扭的被她拉着手臂,不情不愿的跟她进了餐厅。 这确实是一家不错的餐厅,装潢精致,人并不多,渲着一种安静的氛围。 雅丽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在了伊盉对面。伊盉明白,这就是这个女人想恶心自己…… “点菜吧,你看看有什么感兴趣的,不要拘束了。”雅丽笑盈盈的递上菜单。 “雅丽姐,你看我这也不了解,您随便帮我点一些就好了。” 伊盉又笑盈盈的把菜单推了回去。 “那行吧,你稍微坐一会啊。”雅丽没有推诿,客客气气的接下了菜单,开始点菜。 伊盉偷偷掏出手机,心里想着这女人指不定要拽着自己炫耀多久,眼下身边的人都不在,杨曲离也没空,死马当活马医,先找个人救走自己。 她点开了衍栩的界面,发了条消息。 “速速救场!”伊盉发出去,还附上了一份定位。 衍栩那边没有动静。 阿坤此刻也走进了餐厅,找到了他们俩,坐到了雅丽旁边。 “老公,人家点好啦!对了我在旁边蛋糕店定了一个蛋糕,你去帮人家看看是不是已经好了。” 雅丽当着伊盉的面肆无忌惮的撒娇,阿坤没有多说什么,撩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表,径直就走出去了。 “哎呀你看我们家阿坤,在外面就是话不多。”雅丽目视了阿坤一会,才转过头看回伊盉。 “伊盉啊你都毕业这么久了,还是一个人吗,不可以再拖下去啦要变成老女人了!” 伊盉听着雅丽的话,想笑的很,虽说这个人挺讨厌吧,但怎么感觉这些年过去了这个女人倒变得有点可爱起来了。 “对了伊盉,你现在在做什么,听说你跟着教授他们做考古,女孩子还是要活的舒服一点啊,我就天天在家里做全职太太,无聊点是无聊点了吧,日子倒是享福。” 雅丽说着这话却一直在摆弄自己的指甲,和手指上戴着的那枚钻戒。 伊盉淡然的回应:“我是没有雅丽姐命好。” 雅丽仿佛是终于在哪里赢了伊盉一样,笑出了声来。 “教授他们这么忙,伊盉你的生活也不容易吧,听说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同学聚会也不怎么来,这可太辛苦了啊。” 雅丽停下她炫耀的手,上次打量伊盉。 这个女孩子也是到了年龄啊,开始打扮起来了,让雅丽有些吃惊。 她今天刚看到伊盉,差点没认出来,不过怎么说也认识了这么久,还是能看出这人就是伊盉,所以才叫了她。 伊盉没有回应,只是笑了笑。 雅丽看伊盉这样,以为伊盉是自卑了,表情更加明朗了,没有继续说话。 等到阿坤回来,二人又开始浓情蜜意。 伊盉吃着餐食却味同嚼蜡,看着眼前这一对夫妻,简直恨不得直接跳下窗去,更何况雅丽的眼睛还时不时瞥自己一下。 衍栩啊衍栩,怎么还不回消息…… 这不会没看到吧,还是看到了压根儿不打算理我……伊盉的心里焦虑的不行。 不能输…… 伊盉抬起头来。 太辣眼睛了…… 她最后还是默默把头低下去。 耳边传来雅丽二人无穷无尽的秀恩爱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哇……好帅啊…” “我喜欢!!!” “你去……你去不去我不去……” 眼角阴暗下来,伊盉下意识抬头,却看见衍栩站在边上,一脸难以言喻的神情。 “盉儿,回家了。”衍栩伸出手稳稳的放在伊盉面前。 一瞬间,伊盉晃了下神。衍栩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宽松衬衫,面容明明是高铭的,又那么模糊,冰冷的样子,却隐隐似乎与南祁重叠了,是南祁吗…… “伊盉,这是谁呀!” 雅丽尖锐的声音传过来,惊醒了伊盉。 是高铭啊,是衍栩。 她竟有一丝丝的酸楚与失望,被衍栩收入眼底。 伊盉没有回应雅丽,而是握上了衍栩的手,站了起来。 一股温暖从手心交接之处传来。 “雅丽姐,我就不奉陪了,你和姐夫好好用餐。”她最后还是回头告别了一句。 衍栩握着伊盉的手,直接拉着她走出门,往地下车库走去。 不知道衍栩怎么打算的,但是原先也想尽快离开的伊盉,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伊盉拽了拽他的衣服,停了下来。 “怎么了?”衍栩转过头回问。 这个语气,礼貌又端正,一时间把伊盉拉回了高铭的身边。 “我……我买的东西,还在她车上,我要再去买一份。” 她惊醒,才想起出来自己出来是为了买东西的。 “我和你一起吧。”衍栩没有放下伊盉的手,轻牵着她,转头往超市走去。 伊盉的脸有些发烫,在自己的记忆里,除了父亲、杨曲离这个弟弟,衍栩和他上辈子的高铭是除了南祁外唯一一个与自己接触至这种程度的男性了。 她不敢看衍栩,一直到现在,自己对高铭的看法都很复杂,毕竟这个人曾经狠心想要过自己的命,还选在他们大婚的时候。 伊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机械的重新拿了一遍购物产品的,她眼下就想迅速解决,然后回家闭不出户。 衍栩就在她旁边,时不时添上什么东西进购物车。 “你今日,怎么换从前的妆容了。” 衍栩在拿东西的时候轻轻问伊盉,伊盉明白他说的是一渚的妆容。 “很久没用了,有些想了。”伊盉淡淡的回复。 一路沉默。 衍栩的脸色很复杂,结账时他掏了自己的卡,知道把伊盉送回她的车上,他的神情才放松了些。 “好好休息。” 他只留下这样一句话,随后往车库其他方向走去。 伊盉松了口气,手心还留着男人身体的余温。 - 等到杨曲离处理完了奶奶那边的事,二人练了几天武,日子渐渐就过去了。 这几日伊盉都没见到过衍栩,也没有关于他的消息。 六日将近,伊盉早早洗漱休息,静候日子到来。 -------------- 再次浑身被缠满符条,躺在二楼那间屋子里杨奶奶施术的床上。 伊盉被卡在杨曲离和衍栩中间。 “祝各位一路平安。”杨奶奶念完咒语,伊盉仿佛迷迷糊糊听到了这些词语…… --- “噗—”伊盉睁开眼,胸口一阵闷,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身旁的白犬溅上了些血迹,猛的抖擞了下,盯着伊盉手腕上的符印,伸出自己的爪子扒拉。 “纤儿!” 一位穿着简朴青衣的姑娘往伊盉身边飞来,看起来也受了很重的伤,勉勉强强在自己身边坐下。 “这是……怎么了……”伊盉喷出一口血,胸口的压抑好了许多,伸手安抚了下身边的白犬。 “消息明明说是普通妖兽的,没想到竟然是金乌,现下多数姐妹们都不行了,只能希望援助快些赶来……” 眼前的姑娘身上布满血污,不敢放松警惕,审查四周,长剑横在身前,大口喘着气。 伊盉看到周围零零散散还有些受伤的姑娘,都身着青衣,手握长剑,远处地上伏着几个人影,一片血色,怕是与这具身体的主人纤儿一样,已经归西。 旁边这位姑娘一直不停向空中张望,伊盉能感受到远处有一团金光在往自己的方向靠近,强大的气息逼上前来,玛瑙扣颤抖着,送出一股暖流。 这是什么情况啊… 拂世闻 十一.赠君 她脑子里嗡嗡的响。 伴着爆破般的声音,天空中射出一抹深色烟火,幻化成一个奇异的符号。 身边的姑娘见后露出了笑脸,抬头远远眺望,大喊:“来了来了!” 青色身影极速降落,停在伊盉与那位姑娘面前。 落下的是一位同样身着青衣,面容有一丝英气的姑娘,剑眉细长,烟波不惊,五官带着一丝温柔,眼眸清澈透亮,身形矫健,轻盈不动。 是凡尘中凋零的花。 - “阿九,怎么了。” 那个姑娘径直走来,带着一丝飒爽豪气,又不乏女子的温柔婉软。 至于阿九,应该就是伊盉身边这位姑娘的称谓了。 阿九看到那女子走来,如同看到救星,回答:“师姐,是金乌!” 这位师姐听到这个名词,头下意识往金光所在看了眼,见到那团金光越发闪亮,嚎叫声传入耳中,面色露出一丝烦闷。 “你们不要动,等下有人带你们回去。”她忧心的看了眼附近的同门,一人施轻功飞身向金光而去。 剑锋凌厉,呼啸破入。 - 阿九如释重负般的舒了口气。 “我以为我们都要回不去了……” 她心有余悸的望着伊盉苦笑了几下。 伊盉看着阿九的状态,这师姐应该是极其厉害的一方人物。 身旁的白犬不再扒拉手了,一个劲往伊盉身上拱。 伊盉望了眼四周的惨状。 不是说是明朝吗…… 这又是妖兽又是师姐的,这是个什么地方?? 伊盉的心里迷惑的很,不知道这次有没有上一次那么好的运气,直接遇到同行的伙伴。 这四周看到的都是女性,着装统一,莫非是什么门派组织…… 阿九看伊盉一直没有动弹,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纤儿,你怎么了?” 伊盉回了神。 还是先弄清楚状况比较重要。 她想到了那些循环播放的电视剧。 嘿嘿。 失忆的套路虽然很老掉牙,但是也很管用。 “阿九……方才那人……是谁……” 伊盉一脸迷惑的表情看向阿九。 阿九明显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盯着伊盉,说道:“你怎么了?霁乐师姐啊,你不是最崇拜她了吗?” “我……我不知道……” 伊盉双手撑住了太阳穴,低头看着白犬乖乖卧在她身上,好像也在听这里的故事。 “你撞傻了?”阿九拍了拍伊盉的脸,确认一下自己的好姐妹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霁乐,是我们的师姐,我们是国师手下宣政院的,为国师服务的,你不记得了?” 阿九看着眼前这个纤儿傻傻的样子,心里想到刚刚纤儿被金翅乌甩出去的场景,这满身的血,散发着腥臭味,实在让人心疼。 伊盉抓到了细节,和白犬一起悠悠抬起了头。 国师……这在很多朝代都有,若是在元朝,宣政院…… 那自己应该就位于西藏这一块…… 伊盉的心里渐渐明朗了起来。 “那是什么…”伊盉活动了下酸痛的肩膀,顶着撕裂感抬起手臂指向那团越来越近的金光。 阿九这才注意到金翅乌渐渐逼近了,踉跄着搀起伊盉。 “我们换个地方,这里太危险了。”阿九本想背起纤儿走的,但纤儿的身体因为伊盉的进入恢复的十分之快,已经无需帮扶。 二人互相搀扶着躲到矮山旁边,背靠着山坐下来,缓着自己的气。 “那是金乌,是一种灵兽,传说他的光芒能够灼烧一切,羽毛锋利如兵刃,想不到今日见到了真的……” 阿九目光紧紧的盯着前方的金乌,高傲闪耀,张扬着自己不凡的气质。 “但金乌生性顽劣,出世必乱,今日若霁乐师姐不来,国师怕就会自己亲自来了。” 阿九看伊盉听的认真,越发感到奇怪了:“纤儿,你当真不记得了?” 伊盉摇了摇头,故作悲哀头疼的样子。 前方的打斗愈发激烈了,霁乐不到金翅乌的一半高,却死死压制住了金乌的行动。 她出剑极快,剑气迸射,青衣与通体莹白的剑身合而为一,只见那深青色的剑穗挥舞,宛如仙人歌舞,层层削去金乌的锐气。 金乌的光芒灼烧到了霁乐的衣物,但仅限于此,霁乐看上去有些吃力了,动作慢下来了些,但看似柔软的动作却步步连贯,剑剑扎心,霁乐眼神中的锋芒让人震撼。 金乌将自己的尾巴甩了上来,长尾掀起热浪扑面而来,霁乐没有躲闪,迎着热浪赶在金乌之前,将手中的剑抛了过去,飞剑诛心,金乌长嚎一声,轰然倒地。 阿九和伊盉被金乌倒地的风波冲击倒地,伊盉还好,阿九本身有重伤在身,倒在地上,疼痛到无法呻吟,只能靠着伊盉勉强扶起。 霁乐看着倒在面前的金乌,金色的光芒,胸口泛着琉璃的光泽。 它胸口的那片金翎,是传闻中凤凰力量的象征。 她走上前去,拔下那根羽毛,半只手臂长短的金色羽毛闪着朦胧的金光,蕴含着一种洪荒莫测的精神气。 霁乐一时间迷了眼,脑海里浮出那个人的身影,甜蜜而自知。 等她缓和下来,向空中弹射了一枚印记,陆陆续续有一些同门来这里救人。 伊盉和阿九被两个人带着进了马车,御驾的人告诉她们,回去路程比较远,她们身上有伤,需要先到山下城镇里休息一夜。 伊盉对一切都很陌生,只能先依着他们,等到昏迷的阿九醒了再做打算。 她们停留的地方,有着些许汉化的踪影,那时候的西藏还叫做吐蕃(西蕃),这让伊盉能够感到一丝的熟悉。 夜间的时候,阿九终于是醒了,伊盉见她精神恢复的不错,从她嘴里问出了些东西来。 纤儿阿九等她们这些人隶属于宣政院,实则是国师在宣政院手底下培养等一批女性执行者,用于对抗一些君王无法直接出面处理或者是一些涉及到奇门宗教邪教的事务。 她们直接受命于国师,由国师寻找的师父进行训练,除了国师本人其余任何人无法驱使。 霁乐是她们的师姐,是当今国师计划第一批训练的成员,也是她们中实力最为强大的。 她的师父只教授了霁乐一人,就在任务中离世了,所以霁乐修炼的法门与她们基本都不一致。 至于一直粘着伊盉的那只白犬,阿九告诉伊盉,那是纤儿从前出任务救下来的一只灵犬,宣政院她们的地方对这些没有什么管制,纤儿就一直把白犬留在身边养着。 只是取什么名字白犬都不乐意,她们就一直唤它灵犬。 在村庄休整了一夜,服了些带出来的丹丸,霁乐昨夜先行回去汇报任务了,其余人一早再出发回程。 -- 今晨,伊盉在回程的马车上打着瞌睡。 宣政院。 霁乐七拐八拐进了个暗室,暗室中的密道通向旁边的山头。 山中山水,城中洞天,池色涟漪,波澜点点。 国师卜千皈,曾是她师父的的同门师弟,在师父牺牲后,卜千皈对待霁乐几乎是视如己出。 他可以说,陪着自己走出丧师的疼痛,陪着自己度过功法的困难期,陪着自己经历了人生所有的关卡困境。 她轻轻叩响了熟悉屋子的房门。 “进来。” 那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霁乐走进,卜千皈坐在桌前写着上奏的折子。 他常年穿着藏汉合壁风格的服饰,眉眼成熟,五官精致,身怀技艺又从不自傲,一心辅佐于君王。 卜千皈见霁乐进来了,停下了手中的笔。 霁乐简单汇报了下这次任务的意外及大概的损失,然后就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卜千皈的反应。 他还是那样,只能简单流露出一些许的哀伤。 “我明白了,有什么事马上就告诉我。”卜千皈站起了身,走向霁乐,面向她。 一刹那,她有些紧张。 “那支舞,你学的可还好。” 卜千皈压低了声音,霁乐明白他口中所说的舞。 那时他偶然间在古籍上找到的一支舞蹈。 书上记载学成此舞,舞蹈之人可迷惑观舞之人心智,对于她们,配上那软功姿色,必然是个强有力的助攻。 “马上就可以学完了。”霁乐的脸上露出璨丽的笑容。 卜千皈踱步了几下,缓缓开口:“你不要再学了……或者学完,不要让他人知道。” 他看着霁乐看向自己那个疑惑的眼神,心里虚了一下,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害怕,霁乐的力量如果太强了,强大到被君王注意,被群臣注意,她的生活势必要陷入无休止的危险之中…… 他心中,这个女子是很特殊的。 今日南方一修习邪术之教崛起,宣政院派去的弟子都死相残忍,他不希望霁乐被迫去冒这个险,这是他对霁乐的保护,也是他的私心。 霁乐看卜千皈复杂的神情,还是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的立场。 她伸手捧着一只锦盒,现在终于将它呈上前来。 “国师,这是带给你的。” 卜千皈接过盒子,轻轻打开,金色的光芒倾泄而出,金翎锐利的锋芒极其衬托他的气质。 “金翎羽?” 他拿起羽毛,转头望着霁乐。 “嗯!”霁乐一脸的自豪,“国师要保管好了,金乌……可是难见的很。” 卜千皈轻轻抚摸那羽毛,那羽毛的锋芒被抹去了几分,服帖的被收入掌中。 “谢谢你了……霁乐。” 卜千皈望着霁乐的眼神里充满了欣慰与欣赏,或许还有些什么东西。 “我会一直留在身边的……” -- 伊盉跟着阿九七拐八拐也来到了这个山头。 这里遍布绿茵,建筑藏汉合壁,给伊盉的感觉就像是在浏览风景区。 在马车上,她听阿九说到国师卜千皈虽然看起来温和成熟,但却是个十足的狠人,多年来一直为国家处理案件,从未见他心软过。 伊盉抱着白犬,心里却想着该如何去找衍栩和杨曲离。 她在路上找借口在附近问了一下,听闻有户从南方来的汉族商人,前些日子大公子明明诊断已然暴毙,却突然又活过来了,性情大变,当地人无不称奇。 伊盉觉得这定是他们二人中的一人,自己应当找个法子去会会。 而这里出去的规矩多得很,最好的法子就是自己接个任务,顺理成章的出去。 据阿九所说,这里的任务都是分配的,金乌事件损失了许多人,这段日子她们剩下人的任务应当是要变多了。 伊盉心中有了盘算,只等上头一声令下,自己便可依计行事。 -- 在伊盉她们金乌事件的一批人回到宣政院的同时,南方又一具尸体被紧急送到了国师手上。 死状残忍,是前几日才派出去的弟子,又是南方那邪魔外道所为。 与此同时,卜千皈接到朝廷消息,君王邀他明日晚上议事。 拂世闻 十二.三灵 宫内。 南方之事闹的百姓忧心忡忡、人心涣散,宣政院多次派遣弟子前去处理,却都失败告终,君王终究是决定要严厉处理这件事。 卜千皈听着君王念了一通南方邪教的影响,默不作声,等着上头说出想法。 “国师,我听闻你们有位十分厉害的弟子,唤作霁乐……朕问你,她可有前去除害?” 卜千皈最害怕的事终于是来了。 “未曾……” 他心下一紧,右手不由自主往袖口缩了缩,触碰了下自己当作暗器贴身安在袖口的金翎羽。 “邪教之事,必须尽快处理!朕希望你直接让她出面处理事件,越快越好,再拖下去,怕是就要国师你自己出面处理了!” 南方邪教在地方危害甚重,一日留存此些人,对江山巩固就动摇一分。国师统领宣政院与国家宗教,贸然行动对于统一不利,只能让他手下最有能力的弟子速战速决。 卜千皈听着霁乐的名字,想着那些被送回来的弟子的尸体,没有细听君王的话语。 他心里是清楚利弊的,其实一开始南方之事就应当安排霁乐解决,但他的私心偏袒,白白葬送了那些弟子的性命,还是不愿交出霁乐。 她是特殊的。 不仅仅因为自己与她师父的同门关系,还因为她的一言一行,她的举手投足,她的悲欢喜乐,都烙印在自己心里。 她就是另一个自己。 君王见卜千皈呆呆站着似在分神,心生出一些不满,怒斥道:“国师,你可有听朕讲话!” 卜千皈回了神。 “此事若不根除,南方百姓受难无数,你应当知道其中利弊!” …… “臣遵旨。” 君主亲口要人,任凭卜千皈怎么推诿都是无用的了……眼下只能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够保全霁乐的安全并且平定南方之事…… “你退下吧,朕希望你能处理好这件事。” 君王扶了下额,招呼身旁的侍卫送国师出宫。 卜千皈沉默一路,心中烦杂。 -- 伊盉在宣政院待了一天,大致观测了整个环境状况。 从其他一些弟子口中套出的话,让她隐隐发现这位霁乐师姐的与众不同,霁乐似乎与国师有着一种常人没有的神秘默契纽带。 而伊盉回来那日撞见了侍卫送回来那具凄惨的尸体,是她们中的一员。 据阿九所说,半年前南方忽然崛起了一支邪教,占山为王,在当地祸害百姓修炼邪功,搅扰的南方一片鸡犬不宁。 宣政院接连派出了许多弟子前去侦查剿灭,然而那邪教为首之人武功高深莫测,宣政院长久没有进展,事情越闹越大,此次国师面圣,多半也是因为这件事。 伊盉这具身子的原主纤儿分配的屋子与霁乐离的近,也使得她可以更加方便的观察霁乐的状况。 国师面圣这段时间,霁乐师姐都显得心神不宁,再后来便没有见到师姐的踪影,按照阿九所说应该是独自练功去了。 那只白犬一整日都粘着伊盉,使足了劲往身上她身上贴,伊盉治不住它,只能任它而去。 傍晚十分,国师回到宣政院,伊盉那时正在屋子外逗着白犬,朦胧间看见一个身影往她与霁乐屋子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心下一阵抽,抬头,望见一个身着藏汉合壁风格衣饰的男子踱步而来。 庄而不严,神色紧张,步伐稳妥。 这种规格的服饰装扮,应当就是国师无疑。 伊盉那种心跳的感觉又再度袭来,脑中闪现出凤凰的图腾,又有鸡的形态。 《拾遗记》中记载,重明之鸟,一名双睛,言又眼在目,状如鸡,鸣似凤。 是重明鸟…… 卜千皈的目光顺着伊盉的注射望了过来,看到的是呆呆震惊的伊盉。 上一次有白起…… 这次又是国师…… 整个元朝的宗教领袖啊…… 伊盉醒了下神,看见卜千皈停在了原地,神情严肃的看向自己,然后步伐偏向了自己的屋子。 她连忙站起身,白犬乖乖坐在一旁。 “国师……”伊盉见卜千皈过来了,规规矩矩行了礼。 卜千皈伸出手,罩在了伊盉头上,一阵精神的麻痹感袭入伊盉的身子,身下的白犬龇牙咧嘴向着卜千皈,像是随时准备扑上去。 不多久,卜千皈放下了手。 “白矖……” 他的脸色缓和下来:“都说娄乙族早已灭族,未曾想竟还能见到娄乙族的神女。” 他自幼接触宗教事务,通读历朝历代异闻,对于娄乙族也是有所了解,传闻娄乙族神女寄生白矖灵脉,可惜因一些变故早就灭族。 “你……你怎么知道……” 这个问题有些可笑了,国师这身份,自当是要了解这些玄秘旧闻的。 “看来你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你怎会被收入宣政院。”卜千皈似乎有些捉摸不透。 “你是想杀我?” 卜千皈玩笑似的说出这些话,伊盉没有感到多少的威压,却能感受到从卜千皈身上传过来的,搜索检查般的精神力。 一瞬间压迫的她难以反驳。 “我……我晃了眼看错人了……”伊盉知道卜千皈此话不可当真,毕竟纤儿从前也是他手下的人,在霁乐身边居住,自然是信的过的人物。 卜千皈放出的精神力没有收回去,四散开来。 伊盉脚旁的白犬收起了攻击的姿态,试图躲到伊盉身后去。 卜千皈望了眼白犬,眼睛眯了一下。 “这只灵犬,身体里寄居了别的魂魄。”他说着话,同时伸手把白犬抱了起来。 寄居别的魂魄…… 这…… 此白犬又那么粘自己,总是伸爪子拉扯自己…… 莫非……难不成……真的假的…… 她趁着白犬没有完全被卜千皈控制,扯过一只爪子扒拉开来,白色皮毛下,赫然是黑色的线状符印。 她呆呆的望着卜千皈夺过白犬。 “不明的魂魄,我带走了。” 卜千皈打算带着白犬就离开,白犬不停在他手上挣扎。 伊盉试图夺回白犬,却被卜千皈的精神力挡在了院子里。 望着卜千皈离去的身影,伊盉急红了眼,一次又一次冲击那堵精神力的墙,却杯水车薪,难以撼动。 卜千皈却折回了身来。 他走回伊盉面前询问。 “你可知此次南方邪教之事。” “我知晓,我愿去。” 救命稻草啊,若是能拿此任务,自己还能先去山下找到那还阳之人。 “我安排你与霁乐一同前往,你身负灵脉,必要时刻,定要护住霁乐周全。” 卜千皈的声音传入伊盉耳中,伊盉只听得见自己要与霁乐一同执行任务。 “我听命。” 伊盉拍打这这堵无形的墙,试图让卜千皈收回精神力。 卜千皈没有理会。 却见伊盉直接双膝跪下,头手磕地。 “还望国师将白犬归还于我,纤儿可保证此犬无任何威胁。” 卜千皈死死攥着白犬,停顿许久,终于还是连着精神力一起放下了。 白犬撒欢的跑到伊盉身边。 “既然接了这个任务,那便随你吧,你随我来。” 这是卜千皈对纤儿的怜悯,他心知此行纤儿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选择她,就是看在她身负灵脉,存亡关头或许尚有自救的机会。 或许,有可能活下来。 至于霁乐,他相信纤儿不会见死不救,等到他交代完宣政院的事务,他会亲自守着霁乐。 伊盉弯下腰接过扑上来的白犬,抱起它随着卜千皈的步伐走去。 前面霁乐师姐的院子,此刻只微微透着些橘红的绵软灯火亮光。 趁着这段路程,伊盉低头轻轻拍了拍灵犬的脑袋,白犬的眼珠子一骨碌盯着她。 “你是不是杨曲离?” “汪~”白犬压这声音低吠了一声。 “缺儿?” 白犬用力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伊盉强忍住自己的疑惑,故作镇定跟上卜千皈的步子。 - 霁乐轻轻打开被叩响的房门,却见卜千皈的身影挡在前,纤儿抱着白犬跟在后面。 “国师。”她见有人,习惯性的行了个礼。 “进来说话吧。” 待众人进屋,霁乐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轻轻关上了屋门。 “霁乐……”未等霁乐开口,卜千皈先表明了来意,“南方邪教的事,安排了你和纤儿一起去处理。” 他低着头,不敢正视霁乐,声音里竟带着一丝询问与几点愧疚的语气。 他知道霁乐不会怨自己,但是他心里害怕,他早已在心中推演了无数种可能,此次生死,难以预计。 霁乐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是。”她站在卜千皈身后,“其实这件事,本早就应该交给我的。” 霁乐看的明白,她都知晓卜千皈的心思,也知道这个决定,怕是朝廷上那些人对卜千皈施压而来的。 但那又能如何呢,身为宣政院培养的弟子,面对这种穷凶极恶之徒,才是她应该出力的时刻。 “纤儿,你回去歇息吧,临行前我来找你。” 霁乐转过身念了一句。 伊盉看出这二人还有话要说,识趣的退了出去,带上了屋门。 听到那身关门的沉重响声,卜千皈缓缓转过身来,低头面向霁乐。 “那支舞……你学的如何了……”他不知该与霁乐说些什么。 就是想听到霁乐的声音。 “我已经学会了。” “等我回来那日,亲自跳给你看。” 霁乐是个带着英气的女子,但从不乏小女子的温柔,她带着一股合欢花般的美,独立在高树之上,从不张扬,却柔软触动人心,生的缥缈,却不易摧残。 她是绽放枝头的合欢,应飘扬在风花雪月之中,点缀天空的苍白,而不是碾落在尘土中,纠葛进人世的沧桑。 “好。”卜千皈只回答了一个字。 伸起手,他抚上霁乐的脸庞,熟悉的让他陌生,不知多久了,事务繁忙之后,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仔细看着她了。 霁乐的眸与卜千皈的对上,她看到那种担忧与不舍,她知道那是仅属于她的。 卜千皈袖口透出的点点金光,是金翎羽吧,以后,他们还会遇到很多金乌的……还会有很多以后的。 吧。 拂世闻 十三.修罗镇舞同心咒 清晨,伊盉早早便做足了准备,等着下山找那还阳之人。 她此刻坐在宣政院的马车上,了解到她们会在山下村庄停留一段时间,然后往邪教所在地的客栈赶去。 那边客栈的老板已经提前被宣政院的教习师父顶替上,是个绝对安全的场所。 杨曲离侵入的白犬此刻就静静卧在伊盉身旁。 他暗示伊盉不要担心魂魄无法收集,只需想好如何取得重明鸟魂魄。 可只要霁乐在,伊盉不知如何下手。 - 山下村镇。 霁乐没有下马车,提醒了下伊盉不要逗留太久。 伊盉应了霁乐一声,带着白犬径直往整个村镇唯一的汉式建筑那跑去。 村镇离宣政院近,自然是都认得这宣政院女子青衣的模样,对伊盉与霁乐敬重的很。 伊盉一路狂奔向宅子,宅子门口若隐若现的,站着一个青年男子。 那人身型瘦弱,倚靠在柱子上,气息均匀,似有准备。 就是他了。 白犬率先凑了过去,在那人身边徘徊。 “你果真寻的到我,伊盉。” 果真是衍栩,是那还阳而生之人,许久前便在此等候着了。 “你怎么认出我的?”伊盉走上前,眼中泛着光,轻轻掀起他的袖口,再确认了那符印,是他。 “这是杨曲离?”衍栩回避了伊盉的提问,用腿逗了逗徘徊在身旁的白犬。 “嗯……”伊盉有些尴尬的看了眼地上生气的对着衍栩咧嘴的白犬。 “可知道这次的目标?”衍栩没有多余的表情,继续发问。 话语轻的很,却稳稳入耳。 “是宣政院的国师……” 伊盉无奈的报出这个名字,又觉得有些不妥,若是衍栩是要有些惊天动地的行为…… “先不要管目标,你先到南方木亢镇上来,我接了宣政院的任务……同行的师姐对国师来说很重要……” “可以吗……”伊盉还是询问的语气,带了一丝委屈的渴求。 衍栩笑了笑,一瞬间,像是回到了他自己那高铭的身子里。 “好。”他看了眼伊盉,目光流转到白犬身上,又转回伊盉这,“你们先去,我会找你的。” “嗯!” 伊盉给了衍栩个信任的眼神,抱起白犬,往原路上走去。 她不知那邪教是如何的组织,头目是如何强大。 虽然现在他们一行人中杨曲离丧失了大部分战斗力,但还有一个衍栩,她信得过。 还有南祁,虽然只是残魂,但那温柔的力量,她感受的到,就一直陪在她身边。 - 入夜,她们终于赶到木亢镇。 宣政院安排的客栈仍旧是正常经营的状态,宏伟壮丽,顶楼单独开了三个隔绝外界的私密房间用以提供官用,伊盉与霁乐被分别安排其中。 收到教习师父的消息,她们捕获了一名名舞姬,此人今夜本要一人去给教主韩修献舞。 经过众人多番讨论,霁乐打算自己顶替舞姬去面见韩修。 伊盉在邪教山门下等候,随时待命。 杨曲离自然是要跟着伊盉一同前去的。 霁乐心中明白的很,卜千皈让纤儿与自己同行,实际上就是想让纤儿当这个替死鬼。 卜千皈没有告诉霁乐伊盉灵脉身份的事,霁乐对于这位同门师妹自然多了丝怜悯,她是不愿的。 霁乐心中有自己的想法。 若是敌不过那韩修,以自己的能力,逃走应是行得通的。 她回到房间里,换下青衣,穿上那舞姬深红色的舞服。 那支舞蹈,卜千皈怕是不能第一眼欣赏了。 - 那舞姬原先在严守着的阁楼里等待教里门生的接送,如今那阁里已是偷偷潜入的霁乐。 车马颠簸,霁乐心中默默回忆起舞蹈的动作韵律,有一丝丝紧张。 这座山头不知是否是邪教盘踞的影响,树木的颜色都偏向暗色,高大阴沉,飞鸟稀少,断绝生息,干净通透的很。 驾车的人不曾发出一点声音,气氛压抑的令人可怕。 教派的入口嵌在山腰的巨石中,路旁没有多少教众,马车往偏远的道路上行进,一路崎岖,霁乐只觉得面前的建筑亮堂起来,没过多久,一行人在一座汉式飞檐建筑前停下。 “姑娘,教主在里面等着您了。” 车夫搀着霁乐下了马车,为她指了指面前的路。 那舞姬告诉她们,只需要进去,直接献舞就可以了。 霁乐理了理衣裳,学着那舞姬的行为样子,往那门里走去,身后的门被关上,教众也逐个退下。 霁乐头皮发麻,似乎踏入了什么不应进入的地方。 龙潭虎穴,今日也是她必须要闯的了。 - 伊盉在山下等着消息,放了杨曲离出去,周边的林子里埋伏了许多宣政院的人员。 衍栩悄悄的潜了进来,混到了伊盉身边。 - 水汽氤氲。 霁乐往里走去,红柱雕栏,纱幔挂满眼前的路,温热的蒸汽扑打在她脸上,不知此刻自己的脸是什么样子。 她隐隐能听到里面有流淌的水声,与人的扑腾在水面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水汽涌面,她的眼中有些湿润。 拨开重重纱幔,眼前露出一汪温泉池子,池子中架了个台子,水汽弥漫,朦胧迷离。 四周充斥着一种暧昧又缠绵的气氛。 “来了…” 雾气中隐隐出现一个人的轮廓,靠在温泉池子的边上,发丝散乱,衣物漂浮在池水上,池水边散乱摆放着许多美酒,那人正执杯品酒,挑眼打量前来的霁乐。 如此规格,应当就是教主韩修。 面容白皙,凤眼多情,那人有着女子的一丝媚色,眼中波兰万千,眼底却硬如磐石,四散出一门之主的霸气与威严。 美酒美人,韩修同样身着一身红袍,在池子中褪去了不少,埋没在池水中,享受着这酒池肉林般的生活。 赤色衣裳随波而动,片刻不歇。 “开始吧……”韩修的声音狂放不羁,嘶哑低迷,稳稳的传入霁乐耳中。 霁乐行了礼,脑中回忆起那支舞蹈…… 薄雾轻缦,悬于屋顶的风铃被衣袖与水花击打,鸣奏出悦耳的丁零声,挽手间,温柔婉约,霁乐借着舞蹈静静的往韩修靠近。 眼前的男子眉目修长,魅惑的很,她的衣袖不经意擦碰到韩修身上,勾起那丝丝痒痒的感觉…… 此舞精髓,在舞入深处,能勾起人的回忆,从而麻痹人的五感神经。 她努力将眼前之人,幻想做卜千皈。 这支舞最纯净最绚烂的模样,应当是要献给他的。 韩修……为何…… 韩修的思绪似乎是被扰乱了,一丝迷离状态。 他眼前浮现出那个夜里,挡在他身前的那个人影,满身血污,头顶之上的剧烈疼痛,女孩子撕心裂肺的吼叫。 那是谁…… - 霁乐见韩修状态有变,径直抄身上前,袖中翻出一把弯刀,奋力向韩修颈间划去。 …… 下一秒,霁乐的手立刻被震开,她直直对上韩修清醒又带着杀气的眼睛。 怎么会! 这人如此冷血无情吗! 霁乐来不及多想,身子被韩修一压,韩修的手卡住她的喉,一把将霁乐按入水中。 池水翻腾,融入二人的发丝,变作乌墨之色,一时净浊难分。 耳鼻中不断灌入温热的泉水,霁乐拼死屏住呼吸,却感到脖子间的压力已经让自己喘不过来,鼻腔里酸的很,她好想松开口呼吸一大口,口中不断吐出气泡。 不行了……这人功力,当真深厚。 她勉强睁开眼,勉强从腰间抽出另一把薄如蝉翼的刀刃,歇斯底里向水底下那一抹红色甩去,一抹红色从衣裳间蔓延开来,韩修的手松了一下,霁乐趁机腰身一转,从水中跃出。 池水翻腾,她望见眼前的人一脸愠色,那张脸有一些熟悉,似曾相识,却又一时间想不出来…… 她那一秒间,恍惚了神情。 韩修飞身而起,一掌拍在霁乐胸口,内力倾贯而入,震荡五脏六腑。 霁乐猛喷出一口鲜血,胸口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整个人重重落在台上。 韩修站起身来,似乎要往霁乐的方向走来。 霁乐自知敌不过,强忍着疼痛,迅速起身跌撞着往门口冲出去。 鲜血淋作长道,身后的脚步声没有停,韩修一直在跟着。 霁乐裹着厚厚的湿衣,只能一手撑着胸口的逃离。 道路崎岖,她几乎是半摔着前进的,失血造成的晕眩已经开始了,湿身与失血的寒冷一阵又一阵加深她的无力。 她的另一只手紧紧把握住一棵又一棵的树木,扎的手上生疼,才能保证自己不跌倒爬不起来。 心口开始发疼,整个胸口仿佛被震断,疼,酸胀,更加断肠。 血液淌下,和她的衣服融为一色,空气中血腥味浓重。 霁乐焦虑不停往后查看,没有见到韩修的影子,她却依旧时时刻刻不敢怠慢,尽管每次喘气肺部都刺激的发疼,难以流通,为了逃离,她依旧是大口大口喘着。 四肢越发无力,她的手脚都发软的越发严重,眼皮沉重,寒冷的不想动弹,最后霁乐沉沉摔倒晕厥在山间。 - 枢密院。 卜千皈突感到胸口一种掌击般的疼痛,起身,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一阵阵寒冷席卷而来。 他慌了神,自己给霁乐下了同心咒,她那的状况会同时反映到自己身上,此情此景,必然是霁乐遭遇重难。 他的眼光飘忽,迅速思索。 顾不得那些还没处理完安排好的事务,随意交代了几句,他准备直接施法往木亢镇赶去。 霁乐……等着……他心痛的很,不敢想象霁乐之痛。 来的如此之快吗……比他预料的快多了…… 终究是来不及吗…… 拂世闻 十四.他在 霁乐清醒之时,放眼看到的是山下镇子里客栈的房檐。 她试着动了动身子,四肢击碎般麻木无力,胸口处胀痛的很,想要说话却只能勉强着嘶哑扯出几声。 屋子里,伊盉三人都守在床边。 “我在旁边等你们。” 见霁乐醒了,衍栩不再多留,出了房门。 伊盉只听见隔壁屋门嘎吱嘎吱被打开又关上的声响。 放下手中的白犬,伊盉往霁乐的身边走去,在床沿上坐下。 “师姐,昨晚你重伤,我们带你下来了,你安心养伤。”伊盉对着竭力想要动弹的霁乐念叨。 霁乐的嘴中有一丝浓重的中药味,是宣政院的丹药。 她松了一口气。 “魔教实力深不可测,教习师父已经传书回宣政院了。” 伊盉替霁乐掖了掖被角。 昨夜发现霁乐时那凄惨的样子,令她们一袭人震惊,霁乐经脉尽断,真气飘散,神魂跌宕。 不知她究竟遇上了什么样的对手,第一次重伤至此。 如此恐怖的下手,若不是那教主韩修之后未追杀上来,她们怕是都要殒命于此。 “嗯……” 霁乐重新闭上双眼,试图自己运转周身内力调节身体状况。 这个受伤的形式,她有一些熟悉,似乎在很久很久前,有过非常类似的疼痛。 脑子里的一些记忆翻滚上来,惹的她有些头疼。 …… 杨曲离的爪子拍了拍伊盉,示意她离开这里。 霁乐并无大碍,她轻悄悄抱了白犬回了自己的屋子。 - 屋子里,衍栩早早坐下等候。 “国师要来了,定会与邪教有一战。” 他说着自己的打算。 “此战下来,国师或战或败,我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他的话云淡风轻,又布满肃杀的意境。 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时机,目标任务正面对着强悍的对手,守株待兔,未尝不可。 伊盉带着杨曲离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回应:“我会注意着霁乐那边的,国师若是来了,定会先来找霁乐,到时候联系你们。” “我去他们山下守着,那里也有霁乐留下的气息。” 衍栩打算自己去邪教山下看着情况。伊盉有些担心,刚想站起来阻拦,却被杨曲离阻拦下来。 “不必担心我,你们万事小心。”衍栩的头微微偏转,脸上有一丝微热流动,赶忙企图离开这里。 他走出房门,轻轻扣上房门。 屋子又陷入沉默之中。 伊盉沉默的坐了一会。 有一些放心不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去霁乐那,你在这待着。” 伊盉将杨曲离放在一旁的椅子上,重新回到霁乐的屋子里。 国师会如何呢…… 国师定然是会竭力赶来的。 若有国师在此,相必她们都是安全的。 夜色斑驳,空堂幽篁,茶水微凉。 在这种极度无聊的环境下,她竟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 山下。 卜千皈施秘法而来,径直奔向自己所感应到的霁乐那时所在的地方。 血腥味浓重的呛鼻,一路血痕滴洒,已经干做了墨黑的模样,却没见到那主人。 “霁乐?” 卜千皈小心翼翼的呼唤。 林中的蝉鸣声忽的静止下来,远处有一些邪教教众闻声而来。 “你是何人!”众人叫嚣道。 卜千皈极不耐烦一挥手,强劲的内力直接将迎面而来的教众击飞在地,惨叫声哀鸣声不绝于耳。 “韩修在何处!” 他威压逼人,抄着长剑架在一人脖间。 见那人没有回答的反应,他感到不耐烦。 “不说?”耐心不足了,卜千皈直接一剑抹喉。 他走向另一名教众,强大的气场直直逼退了远处那些前来援助的邪教成员。 “韩修呢?”他又问,咬牙切齿,一字一句。 卜千皈的脸上溅了些血液,面色狰狞,整个人看起来血刹残暴。 “教……教教主他前一会离开了……” 教众哆哆嗦嗦。 “去哪?”卜千皈继续逼问,架在脖子上的剑深入了一些,那人颈间渗出点点猩红,顺着引血槽向银白剑身蔓延。 “往往……往往镇子里走了……”那教众直接吓的闭上了眼,不敢大口呼吸。 “好。”卜千皈的语气看似缓和了一些。 镇子……那宣政院安排的人…… 莫非被发现了?霁乐不在此处那应当就在镇子上……糟糕! 他心里推演一番,想到宣政院安排于镇上的若干精英,掉头就走,迸发又一层内力,顿时后方血色弥漫,哀叫不及出口。 霁乐…… 等等我。 ------- 深夜。 伊盉趴在桌子上睡的安稳,迷迷糊糊间,听到霁乐方向发出的声音。 “师姐?”她抬起头,懵里懵懂的往床上看了眼。 房间的窗子就安在床旁,伊盉放眼过去,思绪一震,清醒过来,瞪大了眼,窗上正伏着一个赤衣男子,直勾勾看着自己。 这是……韩修? 霁乐一脸惊恐,嘴中念叨着。 “逃……快……” 伊盉隐隐听出是这些词。 这看来就是果然便是韩修了。 眼下国师没有来,放眼宣政院,无人是他的对手,现在逃跑尚有成功机会,可是她不可能丢下霁乐,在这段冲突的历史中,霁乐是无辜的,不该奉献生命。 “走……”霁月乐努力支撑自己起身,苍白的面上沁出许多汗珠。 “抱歉……”韩修蹲倚在窗檐上,望了眼重伤在床的霁乐,竟开口道歉。 “你跟我走。”他跳下窗子,往床榻边靠近。 霁乐如同见到鬼魅,抗拒着他的接近,显然不愿被他带走。 伊盉见情势不对,也往床边跑去,来不及抽剑,便只身拦在韩修身旁,阻挡住他走向霁乐的路子。 韩修厌烦的扫了眼伊盉,动了动手,扫出一阵真气。 那攻击近身,却见伊盉周身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护着她只是后退了几步。 韩修见没有击伤伊盉,没有太过惊讶,恶狠狠的瞥了眼。 “滚开!”他一手蓄力,直直轰向伊盉。 一阵真气打出,巨大的冲击波迎面而来,掀翻旁边酒桌上的杯碗茶水,直直逼向伊盉。 伊盉只觉一阵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下意识闭上眼睛,强大的压力正正击中胸口,血气涌上,震的她摔到墙边,晕的她脑壳疼,一时间仿佛七窍充血,浑身细胞肿胀碎裂。 霁乐一脸惊恐,无法发声,努力想要运功保护纤儿。 她记得这个架势与动作,这便是昨夜韩修对自己拍下的一掌。 纤儿内功不如自己,若中此掌,必定即刻殒命。 一片安静。 好像……还行? 伊盉悄悄睁开一只眼,却见一个湛蓝身躯,散着光芒的身影背着身子挡在她面前。 衣襟飘扬,灵气点散,霎那间,暗室流萤如火。 闪耀满三人之眼。 ------- 山下林子。 卜千皈明显因为霁乐慌了心神。 一旁的衍栩静静观察着,有机会,可以下手要了卜千皈的性命。 很好,近了…… 这招他从前作为高铭时用过,从未失败。 他悄悄准备下手,突然心口一阵抽离般的疼痛。 糟糕,是他吗…… 衍栩不甘心的望了眼卜千皈离去的影子,施轻功纵身回程。 ------- !! 韩修直直站着,饶有兴趣的面对着那个身影。 “如此强悍的灵力……”他不禁出声。 伊盉扶墙起身来,挪到那身影旁边。 眼光锐利又带着野心,一身薄凉淡然,是她的南祁啊…… 已经可以现身了吗…… 南祁的身影冷冷立在韩修面前,冰寒的气息弥散开来,逼向韩修。 在场的人都明白,韩修方才那一掌足够要了伊盉的命,是南祁替她挨下了。 这不是真人,只是已逝之人残破不堪的魂魄,而残魂竟然如此强大。 这是要多大的信念与毅力,才能够铸就。 韩修感受到对方施压的威力,心下度量了一番。 “我带走我的人,你不拦我,我便不动她。”韩修说出口这话,眼神扫了眼伊盉。 南祁没有说话,只是转过了身,挡在了伊盉面前。 “南祁……”伊盉抬头对上南祁的双目,那么有神。 南祁伸手揽住伊盉的头,让她静静靠在自己身上。 冰凉啊……但已经可以变成实体了…… 伊盉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与欣慰。 只是一丝残魂,就可以恢复到这样了吗…… 千年时光,他又是怎么从思念的神志,慢慢落寞成自己最初遇见的空洞模样…… 等到传来那窗户支架落下的声音传来,南祁仍没松手。 房门口传来杨曲离扒门的声音。 南祁的身影渐渐淡下去,又回到了玛瑙扣中。 伊盉用手扑了扑脸,凉了凉滚烫的脸,才去给杨曲离开了门。 杨曲离径直跳到空无一人的床上,确认没有什么可疑物后,推了推伊盉。 方才他感应到了白矖的气息,第一时间就想着赶过来,但这个灵犬的身子太不好用,耽误了这么多时间。 他要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霁乐终究是被韩修带走了。 但为何韩修要带走重伤的霁乐,而不是直接杀了她……伊盉想不明白。 霁乐却似乎明白了。 她记起来了,韩修啊,终于想起来了,是他啊…… 花了这么多年,才忘记的那一切。 拂世闻 十五.旧人 终究是霁乐的师父救了霁乐一命。 近十年之前,师父就是因为不忍心伤害被人操控的小韩修,而被韩修杀死的。 师父临死前让霁乐不要责怪韩修,说韩修受人操控,并非是自己想动手的。 夜里她细想韩修那熟悉的脸,才终于想起这些事…… 那段不堪的记忆。 …… 纤儿说客栈已经派人通知宣政院了,卜千皈是不是也要来了…… 霁乐被韩修横抱在身上,耳边刮过凛冽的风声。 韩修似乎换了一条路,沿途之景都是霁乐未曾见到过的。 此时,卜千皈率先到达客栈。 宣政院的人已早早守在顶楼霁乐的屋子里。 卜千皈四下张望一番,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进入这间屋子时,就能感到韩修遗留下来的强大内力。 似乎还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带着洪荒的气息,他心里清楚,就是这股力量让纤儿得以留在这里。 他坐下来,久久不开口,没有人敢与他谈话。 “待我从长计议。” 他终究是觉得自己太感情用事了,方才的举动太过招摇,他应该好好谋划,如何能铲平邪教,如何保百姓安危,如何救下霁乐…… 此时 衍栩默默从旁边楼房的屋顶望向客栈。 伊盉无事,只是情绪低落了些。 他没有多停留,隐身入黑暗中。 - 后来整整一日,卜千皈将自己关在屋内,不许任何人进入。 伊盉在房内按着杨曲离指导继续练习武术。 --- 邪教总坛。 衍栩偷偷潜入其中,凭借着自己高超的屏息术,在隐蔽处探查状况。 韩修将霁乐安置在自己的卧榻上,驱散了其余教众,喂她服下了自己教里的伤药。 “你是霁乐吗……我记得你。”韩修俯身轻轻婆娑霁乐的脸颊。 霁乐的脸转向另一边。 她不愿看见当年那些人,想起那些事。 若没有卜千皈,她霁乐早就死在那时了。 “你的师父……我很抱歉……” 韩修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霁乐心中泛起一丝波澜,真的是他……那天师父想尽办法护下的少年……那天师父甘愿以命换下的少年…… 真的是他啊…… 韩修看着霁乐强忍着眼泪难以动弹的样子。 “我会弥补你的。” “我一直在找你……” 他忘不掉那年那个小女孩悲切的样子,那时他手上沾着血腥,那滋味让他直到现在,都夜不能寐。 从那之后,他追踪那个女孩的行迹,却最后失去了她的音信,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喜欢上屠戮的感觉,开始产生那种病态的爱好,尽管自己清楚这是不对的。 他对昨日自己打伤霁乐的事感到很抱歉,特地接她来总坛养伤。 这里有他寻找的高人竭力研制的最好的伤药,他有信心效果比宣政院的好。 霁乐的舞确实魅惑人心,让他在那时看到那位师父被自己斩杀时的噩梦。 霁乐也着实魅惑人心,如此英雄豪气的女子,抗得过自己一掌,不愧为女中豪杰,他很欣赏。 霁乐运了几遍气,感到周身血脉通畅了些,可以微微动了,想要恢复武功怕是要长久之后。 “国师不会放过你的。” 霁乐虽然气息微弱,但总算是可以平稳说话了。 “卜千皈很重要吗?”韩修往卧榻上的霁乐靠近了些。 “跟着我不好吗?”他泛起星星眼。 “若是再有这样的任务,你觉得你还能活着?” 韩修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打在霁乐心中。 “会死的啊。” “宣政院是你的枷锁,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他开始诱惑霁乐。 “你想要的自由,与卜千皈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爱情。” “只要离开宣政院……” 霁乐的头狠狠转向韩修。 韩修则露出一脸悲戚的模样。 “在宣政院,他是他的国师,你们永远不可能过上闲云野鹤的安稳生活。” “想他了吗?” “你觉得他为什么还不来救你?” “他身后有国家有人民,不可能为了一个你就闯上我的山头。“ 韩修的话重重击在霁乐心口。 从她爱上卜千皈那时开始,她就明白这个道理。 真当被别人点破时,却还是这般难受。 她不奢求梁祝的生死情缘,不羡慕白素贞许仙的情比金坚,她只要有乡野之中那种相濡以沫、琴瑟和鸣。 “让我回去。”她回应。 韩修在摧残她的心理防线。 她不能心动。 韩修起身。 “我会去找他的。” “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我会弥补你,你想通了,还可以跟我走。” 他理了理衣服,替霁乐拉下了床缦,离开寝室。 衍栩待韩修的身影远去了,悄悄潜出总坛。 ----- 客栈。 卜千皈还未出门,客栈却收到了韩修送来的议和书。 卜千皈接过书信,上面只写要卜千皈独自与韩修进行面谈,相约共议邪教朝廷互不干涉的规矩。 他挑不出韩修能使的诈。 韩修特地在书信后备注上霁乐的伤恢复的很好,国师亲自前来,他便将人完整奉上。 一日后,他们约在霁乐出事的树林中见面。 ---- 邪教朝廷议和,对伊盉三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国师如果不与邪教动手,我们很难抓到他的软肋。”伊盉坐在衍栩面前,刚刚听完衍栩讲述的总坛里的事。 杨曲离乖乖坐在桌子上。 “此事未成定论。”衍栩表述了自己的猜想,“霁乐在,韩修绝不会就此罢休,霁乐想要的生活,卜千皈注定给不了,韩修还会有行动的。” 他的眼神打在伊盉身上。 “可杨曲离变成这样,就算我们有机会,魂魄呢,到时候应该怎么收?” 伊盉有些担忧的看了眼附身在白犬身上的杨曲离。 之间杨曲离缓缓抬起自己的一只前爪,往衍栩的方向指了指。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衍栩挑了下眉。 “他说他会教我的,让你别担心。” “你听得懂?” “我猜的。” - - - - 议和当日。 树林 卜千皈站在韩修面前,穿着国师朝服的他,眼神捉摸不透。 “你有什么资本跟我谈条件。” “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他道 韩修只是笑了笑。 “你大可以现在动手。” 他挥了挥手,教众背着一个人就飞身而来。 “议和对我们两方有百利而无一害,你答应我,我便把她还给你,若不答应,我便当你不要她了。” 卜千皈定睛一看,正是虚弱的霁乐。 “你……” 卜千皈未说完话,韩修写下的议和文书便飞到了他面前。 暗处,伊盉三人做着准备姿势,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衍栩的屏息术当真管用,潜伏这么久,他们三人都未被发现。 卜千皈努力维持自己的波澜不惊。 ……… “好。” 他终于决定。 韩修命人放下了霁乐,她现在已经能够站立,只是走起路来胸口还有些发疼。 卜千皈在议和书上滴血代言,韩修满意的收回议和书。 “霁乐,我给你时间,我会等着你的。” 说完,韩修飞身而去,卜千皈径直奔向倚靠在树旁的霁乐。 “走。”衍栩见二人议和,悄悄打手势示意伊杨二人离开。 一旁霁乐跌入卜千皈怀中,紧紧抱着,心里想着韩修说着的那些话,五味杂陈。 --------- 归来那夜,卜千皈一直守在霁乐房里。 “卜千皈。”她很久没有这么唤他了。 “嗯。” “你心中可我吗。” 卜千皈没有说话,搂的霁乐更紧了。 他别在衣袖中的金翎羽散发出微微金光,迷了霁乐的眼。 霁乐轻轻取下它,抚平它的锋芒。 “你会娶我吗。”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知道结果的,可是就是想问,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卜千皈依旧没有说话。 “我们两个,什么时候都可能牺牲。你是国师,你有子民,你有君王,皇上不会同意的,你娶不了我。”她将真相说出了口。 “你会娶别人吗。” “不会。”他终于是开口说话了。 “我不喜欢现在的生活。”霁乐说,“我和你,都是别人的棋子,我们没有自由,我们很累。” “从从前开始,就是如此。” “你走着师尊的路,我走着师父的路。” 卜千皈静静听着。 “我们离开好不好,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远离这里。” 一字一句,发自心底,霁乐热血涌上,等待着那个期待的答案。 她可以奋不顾身的逃离,从此抹去那些所有的峥嵘记忆。 …… “这里需要我。”卜千皈知道霁乐想要的答案,他可以尽力满足霁乐的所有愿望,但他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情耽误家国黎民。 霁乐明明知道这个结果的,但听到卜千皈如此一言,心中还是碎裂般的失望。 从前她不会的。 她会小心藏起自己的私情,认为与卜千皈在宣政院的相处已经是一种美好与满足。 但这次临近死亡,让她知道,留在现在的状态,他们的未来就只有悲剧。 越到最后,从前的悲剧,越是容易再现。 她想要那种忘我的私情了。 可正如韩修说的,卜千皈他给不了。 霁乐的身子动了动,想要脱离卜千皈的怀抱,最后还是放弃了,抱的更加紧密了些。 让她再怀念一下吧,或许只是自己一时头脑发热,很快,就会回到过去的。 拂世闻 十六.给不了的 卜千皈将事件报告写了折子递上去,一行人启程回宣政院。 霁乐的情绪很低落,让伊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长一段时间,霁乐再没有主动去找过卜千皈。 就如同有句话说过,见过光明的人,就无法屈居于黑暗。 她到底还是在意的。 她的伤恢复的很好,大约一周后,伊盉能够看见她重新开始练武。 衍栩这些日子一直在宣政院外勘查。 “韩修跟过来了,但没有动作,每日在宣政院外的偏僻民居里窝着。”这是衍栩的说法。 伊盉记得衍栩说过,韩修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必然有所行动。 他让霁乐看到了自己内心真正渴望的东西,他在逼迫霁乐与卜千皈做出选择。 他就是为了夺走霁乐,美名其曰给予霁乐真正内心的幸福。 - 其实韩修悄悄潜进宣政院过几次。 他来找霁乐。 “他给不了的,我能给你。” “未来,你可想过你与他,谁为谁送葬而行?” 他每次用同样的话语引诱着霁乐,希望霁乐跟着他离开。 这是他欠给霁乐的。 霁乐每次都拒绝。 大约是伊盉到元朝的第十天,韩修又来了。 这次霁乐没有拒绝韩修,她让韩修带她出宣政院,去城镇里看看。 夜市繁荣。 她看到那些世俗中的恋人们夫妻们如何相处,可以光明正大的呼唤对方的名字,可以如此亲昵。 这是她与卜千皈不可能的。 她第一次放了烟火,第一次进了酒楼,只是身边的人是韩修,不是他卜千皈。 夫妻夫妻,举案齐眉。 她永远只能是国师的手下,她生来的宿命就是为他挡刀,守护这个宗教领袖。 她放了一盏孔明灯,却不敢写上卜千皈的名字。 “愿与常相依” 霁乐斟酌许久,还是只能写下这些字。 “你明明那么在意的。”韩修看到了她写下的愿望。 霁乐强颜欢笑,伸手放开那孔明灯。 再坚强凌厉,她终究也是个女子,她很温柔,很独特,如果她爱上的是韩修,或许会很幸福。 “谢谢你。”她的眼睛注视着飞升而起的孔明灯,“就这样吧,我很满足了。” 韩修明白她的意思。 她愿意就这样守着卜千皈。 韩修只能苦笑两声,终究还是带不走啊…… 近晨晓时分,霁乐才回到宣政院。 她忍不住去了卜千皈的屋子,书房的灯还亮着。 霁乐的心有一些疼,卜千皈那么操劳,自己却拿私情给他施加压力。 可即便如此操劳,他也不愿与自己离开。 霁乐最后还是没有进书房,静静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书房里的卜千皈感受到了霁乐的气息。 他明白霁乐的失落,但他无可奈何,他会保证,一辈子对她视若珍宝。 - 所有的事,衍栩都观察着。 后面的日子里,韩修常常带着霁乐去各种地方。 医馆中的生离死别,戏曲里的爱恨情仇,私塾里的呀呀稚子……霁乐想看的,韩修都带她去。 第十七日。 霁乐回到宣政院,见卜千皈书房的油灯熄下了。 此时的卜千皈,出了宣政院的大门,堵到了回程的韩修。 “你都知道?”韩修找了个茶楼,和卜千皈谈话。 “我早已知晓。” “你来制止我?”韩修琢磨不透。 你为何要如此。”卜千皈只是静静的喝茶,静静的盘问。 “你想利用霁乐,通过她迫使我退隐吗。”卜千皈只能想到这些。 他心中还有一个想法,便是韩修看上了霁乐,他想夺走她。 “我没有利用她。”韩修郑重的摇着头回应。 “你心里不清楚吗,这是她想要的,都是她最渴望的,你给不了她,她连看也不能看吗。”韩修的语气很平淡,却时时揪着卜千皈的心。 “霁乐为了你,牺牲了她身为女子一生的所有幸福,国师,你可知?” 卜千皈只闷闷的喝了口茶。 “她要的,我都能给。”韩修的语气很决绝,霁乐,他定是要带走的。 “这么多年,我从未放弃寻找她,我会弥补她,那些她师父应该给她的一切,你给不了的一切,我都能给。” 卜千皈的手紧紧攥着茶杯。 卜千皈能给霁乐爱,但不能给她幸福。 “她心中没有你。”卜千皈开口。 “如果她选择了我呢。” 韩修的语气很了然,竟让卜千皈有了一丝不安。 “国师。”韩修追问,“若霁乐此时再问你是否愿意离开,你还会如何选?” 卜千皈松开了攥着茶杯的手。 一边是霁乐,一边是那些苦苦哀求的百姓,委以重任的君王…… 各地奇闻异事混乱,若是宣政院突然失去他……失去一个多年积攒威压镇守宗教的人…… “抱歉……”卜千皈还是无法放任家国可能的混乱。 至少在新的接班人被培养起来,有足够的能力镇守一方之前。 韩修冷笑了一声。 “国师,那你便不要死死扣住她,不要怪我的所作所为。” “我做的都是你原本应该做的。” “亦是你给不了的。” ----------- 衍栩记下了一切,却仿佛,看见了自己。 他也……给不了吧…… 拂世闻 十七.赠汝欢颜 十七天了。 衍栩还是行踪不定。 杨曲离这几日异常兴奋,应该是算到自己马上就可以回到原来的身子里了。 南祁再也没有出来过。 - 十八天。 一直熬到傍晚,衍栩悄悄进了伊盉的屋子里。 “小心些,跟我走。” 他一把抓起杨曲离,一只手提起打着瞌睡的伊盉。 伊盉依稀记得,今日似乎韩修也来了。 衍栩带着他俩,直接轻功到宣政院外,去镇子上的酒馆看了一眼,然后往宣政院旁的荒郊跑去。 伊盉还没有反应过来。 “衍栩?怎么了?” “别出声。”衍栩轻声回应。 “伊盉,今日可以做个了结了。” 伊盉愣了一下。 她细细回想,今日卜千皈也不在宣政院内。 难不成…… 她一下便清醒过来。 此时,林间小道。 平和无风,静的听不见蝉鸣,暗流涌动,心绪繁杂。 “你还是不愿和我走,是吗。” … “霁乐,抱歉。” 霁乐与卜千皈沉默的面对面站着。 霁乐低下头,滚烫的液体滴落在土地上,顷刻便消失了。 她终究是不愿如此了,再继续下去,两个人都只能继续痛苦。 韩修原本静静在旁观看,现在走上前来,立在霁乐身旁。 霁乐低着头,看不见卜千皈袖口那团金翎羽溢散的金光。 “决定了?”她的话有些底气不足。 “你要的,我给不了。”卜千皈的语气带着丝丝生硬与决断。 “你若与韩修离开,我不会多言。” 波澜不惊,字字诛心。 霁乐偏了下头。韩修的手搭上她的肩,身子转过来,完美挡住了卜千皈面前霁乐的哭颜。 “霁乐,与我走。” 没有询问,没有请求,这是韩修的手到擒来。 金翎羽也不在了,卜千皈是真的真的……决定了。 霁乐脑中闪过宣政院的那些时光,支离破碎。 支离破碎。 “你莫要后悔。” 她转身。 韩修最后回头看了眼卜千皈,明明撕心裂肺,还要强装冷静的模样,摇了摇头,带着霁乐走开。 风流俊郎,与霁乐一同,当真还是般配。 背影成双,卜千皈一时晃了眼,仿佛那是他的背影,火红的衣裳,是他曾期望着穿上的喜服。 直到那影子也渐渐随夕阳淡去了,霁乐未有回头,卜千皈直直立在原地。 高傲如他国师,也一直低着头。 回不来了。 他看着空空两手,这是自己能给霁乐最后的礼物。 ----------------------------- “阁下可以出来了。”卜千皈的声音传来。 伊盉三人互相对视一眼。 “纤儿,娄乙神女,我说的正是你们。” 伊盉望了眼衍栩。 自己差点忘了,在元朝呆了这么久,三人除了杨曲离,剩下的容貌早已开始往现世的灵魂上变化。 卜千皈怕是早就注意到了。 衍栩率先走了出去。 “你们究竟,是有何目的。” 卜千皈脸上挤出一丝自嘲般的笑,身影如此萧索孤寂。 衍栩向伊盉投去一个眼神。 这意思是,有机会,考虑动手。 “国师,为何放下霁乐?”伊盉下不了手。 这是有血有肉,有情感有抱负,活生生的人。 卜千皈向三人走进。 “神女,你又为何放不下身旁的人。” 他右手向伊盉指去,真气环绕,玛瑙扣上寒流涌动,汇集成淡淡的人形。 衍栩慌张侧过身去,南祁的身影在伊盉身旁稳下。 “你要杀我。”卜千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伊盉错愕的望向南祁。 卜千皈在历史上没有被记载,按照杨奶奶的时空理论,可以消失。 但她本已经放弃了对卜千皈动手,一来卜千皈法力强大,而来他与霁乐的感情,实在让伊盉惋惜。 可南祁……他还有多少时间。 杨曲离轻吠了几声。 伊盉摸了摸腰间的长剑。 南祁握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 卜千皈看起来失魂落魄,丧失了斗志。 “过了今天,我不会那么好杀。”卜千皈的面上悲喜交加,说出的话竟带着浓浓的悲戚。 伊盉的手被南祁紧紧握住,冰寒而来,一时间动摇不定。 “我……” 她的手心冒出细汗,胳膊紧张的颤抖。 衍栩的目光悄悄瞥向伊盉的方向。 看着南祁的影子,他生出一丝愧疚与恼火。 卜千皈此时闭上了眼,等待着面前的几人的行为。 他……可能是后悔了吧…… 衍栩背过身去,手中的匕首以疾风之势甩出,正中卜千皈心口。只见卜千皈捂住伤口,双眼睁开,嘴角溢出血液,却笑了起来。 他散去了自己的真气,身子缓缓倒下来。 伊盉看见他的眼角泛红,莹莹闪光,分明是含泪了。 霁乐走了,他应当是觉得自己也可以离开了。 那一团火光从卜千皈身体中窜天而出,向天盘旋几圈,直直钻入伊盉颈间的玛瑙扣中。 南祁的身影被火光笼罩,握住伊盉的手隐隐有了丝火热的温度,而后便渐渐隐去,满满消失。 衍栩这才转过身来,往伊盉杨曲离二人身边走来。 “他需要时间融合重明鸟。” 衍栩见伊盉魂不守舍的样子,出声安慰。 伊盉眼光所见,点点金色从卜千皈袖口中滑出,她记的,是霁乐取下的金翎羽,不似金翅乌那般光辉耀眼了。 苍生爱人难两全,这便是卜千皈做下的选择。 愿她只知人负心,不知负心人多情。 拂世闻 十八.甚思 三人连夜离开宣政院所在地,往东南方向逃去。 事情的发展太过于出乎意料,索性无他人知晓。 再撑过一日,他们便可以回去了。 历史会回归平静,他们离开后,霁乐与卜千皈,都将埋没,宣政院会急速选拔出新的国师顶替上卜千皈,或许名垂千尺,也或许籍籍无名。 历史总是在岁月中没落了下去。 不禁有些许感叹。 - 衍栩在边陲小镇找了一间客栈,伊盉换下宣政院的衣裳,低调掩藏踪迹。 近二十日,他们的容貌已与原主大有不同,这也方便了他们这些日子的生活行动。 入夜,伊盉失眠。 窗梅处洒落一丝光亮,她心头上弥漫出一种奇异的情绪。 她避开衍栩与杨曲离,努力不让砖瓦声惊扰众人,一个人艰难爬到客栈屋顶上。 夜色微凉,月光黯淡,此情此景,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那么相似,一瞬间,她似乎觉得自己就在家里,在二十一世纪。 胸口处阵阵热流。 她轻轻攥着玛瑙扣,自从吸收重明鸟之后,玛瑙扣一直在散发温热的气息,或许是重明鸟的火热赐予南祁的温度。 街道寂静,却有鸟鸣。 难得的冷静下来,伊盉坐下,望着元朝的天空云彩,砖瓦墙石。 若没有先前的经历,此情此景,当真惬意。 “南祁?”她试着轻轻叫唤。 玛瑙扣中流转出一缕青烟,缓缓聚集在她身旁。 南祁的身影就那么出现,坐在她的身边。 伊盉能感受到那股温热的气流。 “谢谢。”伊盉道。 南祁没有回应。 他望着眼前的人,是一渚,但又不完全是。 “你就唤我伊盉吧,我习惯这么叫了。”伊盉没有看向南祁。 她竟有点紧张。 “好,伊盉。” 伊盉第一次在现实中听到南祁的声音。不飘渺,实打实,不那么玩味与轻佻或霸道,而是沉沉的,无比温柔。 这声音陪伴一渚的时间太短太短了。 如今再次真真切切听到,却是那么熟悉也陌生。 “你与从前,还是一样。”南祁说道。 “不必谢我,都是应当的。” 他的灵魂不全,无法感知到一些情绪,但在记忆中的女子,确实与眼前的转生者毫无区别。 努力,心思细腻,偶尔又会有一些无厘头。 就是他的爱人。 南祁不敢接触她,他怕伊盉转生,对自己的态度与态度与情感,同从前不一样了,岁月太久,人心叵测,他从前就懂这个道理,现在依然也是。 伊盉未顾虑那么多,她很累,此刻在南祁身旁,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那日韩修一击,南祁挡在自己身前的模样,让她刹那间回到自己从前逃婚的日子。 都是被南祁救下来了。 如此甚好,甚好…… - 南祁先动了。 他还是站起身来,轻轻把伊盉的头揽了回来,见伊盉没有反抗,紧紧将她的整个身子抱在怀里。 一千多年了。 上一次拥抱她,还是在自己出征那日。 伊盉只感到暖流席卷自己的身子,原来魂魄也有温暖,也是如此真实可触,魂魄中的念力更是这般强大。 晚风吹动二人的衣裳,发丝交错,灵力环流,似流萤漫顶,天空中有了星河璀璨。 伊盉伸手回抱着南祁,四肢瘫软,心底似乎柔软了许多,酥酥痒痒,是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感觉。 “我好想你……”她不知该如何,但觉得就应如此。 我好想你。 她有很多话想说,一渚的,伊盉的,都还是那一句话带过了。 我好想你。 思念足以。 ---------------------------- 衍栩的屋中,烛光微弱。 他方才被那魂魄聚集的灵力波动惊醒,知道屋顶上两人的一举一动,心中烧的慌,只能勉强支撑自己坐在椅子上。 按照这样的速度发展,他还能在这里多久。 ---------------------------- 第二十日。 “缺儿!过来!” 伊盉对白犬拍了拍,等着白犬跳到自己身上。 衍栩依旧立在一旁。 “今天就可以回去啦,你就变回人啦!”伊盉逗弄着白犬。 杨曲离顺应的叫唤了几声,刨了下伊盒的身子。 下次一定要让奶奶注意些了,万一又变成阿猫阿狗,他可真的要疯掉。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三人坐在一张榻上。 杨曲离无法说话,伊盉与衍栩只见无话可说,时间过的及其漫长。 漫长…… 衍栩几次偷偷瞥伊盉,都被杨曲离收入眼底。 杨曲离也只能感叹,怎么说他也是将军的转生,这辈子就算没有南祁,他也不可能和伊盉发生什么。 可悲可叹…… 何况南祁还出现了。 身为一头灵犬,他的嗅觉发达了许多,闻的出伊盉身上玛瑙扣里南祁的味道。 昨夜二人必定是见过了。 他能怎么样呢,自己现在就是一头灵犬。 杨曲离只能是不是叫唤几声,调节一下气氛。 待到那金光弥散,三人的身影渐渐模糊…… --------------------------------- “嗷嗷—我终于可以说话了!!!” 拂世闻 十九.后续 杨曲离手忙脚乱揭开身上的符条,活动了下手脚。 伊盉与衍栩悠悠醒来,看到杨曲离那张牙舞爪的样子。 “你冷静一点……” 伊盉捂着还在发涨的脑袋。 楼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你们不懂!憋死我了。”杨曲离率先下了榻子,往门口跑去。 扭开把手,杨奶奶出现在三人面前。 “师父!”杨曲离一脸委屈,手中还扯着方才扯下来的符印。 “你们这是怎么了?”杨奶奶进门,便看见衍栩与伊盉一脸痴呆的坐着,杨曲离面色潮红,情绪高昂,像是受了什么重大打击。 “师父!为什么我这次穿过去,没变成人?到了一头灵犬身上?” 杨曲离大迈步,气呼呼坐回榻上。 他心里都懂,这也是无可奈何,可一想到自己那么些日子变成了一头犬,不仅正常生活受阻,还没有参与到灵魂计划中,就浑身怎么着怎么不舒服。 “这……奶奶下次会注意的。”杨奶奶只能安慰道。 伊盉与衍栩也开始慢慢解身上的符条。 “奶奶,这次我们遇到了重明鸟。” “它的魂魄被直接吸收了。” 伊盉回应杨奶奶。 杨奶奶闻言走进了些,试探着感应了下玛瑙扣中的气息与力量。 “南祁的力量当真强了许多。” 她露出欣慰的笑容。 衍栩一直不曾说话,心情低落不语。 “诸位安全便好,老身测算过了,近日不会有魂魄碎片,诸位可以好好休息。” 伊盉伸了下腰,谢过杨奶奶,熟门熟路的准备往楼下走去。 “衍栩?” 她跟着杨曲离的步子,伸手抓住发愣的衍栩的手臂晃了下。 “啊?”他回过神,神色空洞,“啊,走吧……” 伊盉只觉衍栩的状态怪怪的,但杨曲离拉着她往下走,也没有多想。 现实,真好。 暂时忘掉元朝那些伤心事吧。 - “伊盉姐,过两天我来找你!”杨曲离又变成了那个乐呵呵的傻小子,招呼着送二人出门。 衍栩顺着杨曲离的意思,准备好送伊盉回家。 伊盉与他往车子走去,不知如何,今日二人之间沉默的尴尬。 都仿佛有什么心事。 “嗯……” 她的手机恰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妈?” 是伊盉母亲打来的电话。 她父母都是考古学家,今日在勘查一座南北朝古墓,正是先前发现的那座墓葬,据说规格庞大,极其耗费时间。 伊盉原本也要参与其中,只是为了杨奶奶的计划,找借口推了下去。 若有机会,她还真想去亲自看看。 “盉儿,你最近怎么样?” “嗯,终于有空啦,怎么了?” 她示意衍栩走近些,她有些害怕母亲问起一些自己下意识答不出来的话。 “你有空的话,到我和你爸爸这里来,这个墓有点意思,你应该来看看,再帮帮我的忙。” 伊盉听得出母亲那边有些忙乱,到处是人声与资料翻阅的声音,母亲的语气也很高亢激动。 “好的好的,我这几天就过去。” “行,我挂了啊!你早点来!” 言罢,伊盉听到手机电话挂断的提示音。 “有墓?”衍栩听到了对话内容,好奇的问了一声。 “嗯,是我爸妈最近在考察的一座南北朝古墓。”她说着望了眼衍栩。 南北朝……! 说不定衍栩还知道些什么! “你要一起去吗,明天就过去吧。”她试探性问了一声。 “好,我明天在你家楼下等你。” 伊盉露出一丝笑,随后想到了什么。 “缺儿也一起吧,他应该也蛮有兴趣的。” 说着,她给杨曲离发去消息。 “好的伊盉姐!明天我去找你!”杨曲离的回复非常迅速。 - 南北朝古墓。 玛瑙扣里的南祁十分平静。 他听到了伊盉他们的对话,方才亦被南北朝墓葬惊了一下。 讲真的,他还是很怀念从前的时光,即使并不快乐。 重明鸟的魂魄,他还需要慢慢吸收。 从此,他这缕魂魄,也会拥有温度。 拂世闻 二十.元朝·千岁遗乐 卜千皈一脸茫然的站在师父身边。 他不明白为什么身旁的人们如此慌乱,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没有战斗,空气中却还有如此浓郁的血腥。 他只是个五岁的孩童。 大自己十多岁的师姐,卜师文,此刻也赶到此地。 - 产房中,婢女满手通红,慌了阵脚,冲出屋门。 “国师,夫人情况不好,一定要见您和文师姐!” 卜千皈师父蹙紧眉头,牵着卜千皈的小手,示意卜师文,立刻往产房里走去。 “啊—” 产房里,是卜千皈的师叔,一个丧夫的女子,将一生奉献给宣政院的女人。 “阿文……” 女人对卜师文喊了声。 她刚刚产女,此刻虚弱之极,自知命数将近。 “阿文……”她又唤一声。 “我们在。”卜千皈师父上前去,牵住师妹的手。 “我的孩子……就交给你们了……” 女子眼眶布满泪水,面上汗泪纵横交织,苍白无比。 卜千皈师父,与他门下卜师文,是她后半辈子,最信任的人。 “交给你们了……”她腾出手,尽力揉了揉卜千皈。 那力道实在小的很,卜千皈感到的只有一阵触碰的麻木。 “师叔……” …… 一直到最后,没有一点生息。 - - 那是个女孩,非常健康。 卜千皈师父替她起名,名曰霁乐。 霁,是一种消散,一种美好的来临;乐,自然是希望这个孩子,无忧无虑。 他常常要处理事务,自然将照顾霁乐的差事,交给自己的接班人卜千皈与大弟子卜师文。 卜师文年岁已长,自然承担照顾这个女孩的责任。 她待这父母双亡的女孩如己出,传授她自己最为得意的独门术法。 那小女孩咿咿呀呀拽着自己头发,跌跌撞撞爬起来找自己的模样,询问着自己娘亲的模样,着实让她心疼。 她要把霁乐,培养成宣政院最光辉的星辰。 -------------------------- 十五年后,前国师病逝,卜千皈受封,接任国师之位,接手宣政院手下执行者。 -------------------------- “师姐,你可在?” 卜千皈下了朝,对朝中问题有些拿捏不准,想着来请教下卜师文。 十五年时光,他完美承袭了自己师父的性格特点,端庄严肃,一丝不苟,忠贞职守。 卜师文前些天出任务,受了些伤,不知道情况如何,若非事情棘手,他万万不会前来叨扰。 “你进来吧。” 卜师文铿锵英气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他迈步,往里走去。 院子中,合欢花的花期已至,这是卜师文从前特地养在宣政院的,如今飞飞扬扬,竟长的郁郁葱葱。 合欢花如此神奇,花居于高出,向上而发,难以望见,不可高攀,哪怕是最后落地,也难以见到残骸,誓死不容践踏。 院子中,卜师文坐在石椅之上,闭着眼,一旁霁乐拿着绷带,小心检查卜师文的伤口。 “师父别动!”霁乐道,那语气有丝着急,又轻柔和缓。 方才卜师文见卜千皈到了,不经意扭动了下胳膊,霁乐的刀子差点偏了方向。 卜千皈站在一旁。 他也是长大了,终于是顶天立地的模样。 “你过来吧,可是东边事情出现问题了?”卜师文问道。 “是,我要亲自去一趟。” 卜千皈眼神停留在师姐身上,年岁已久,师姐已有白发。 如今的卜师文,对于他卜千皈而言,顶替了师父从前的位置,是一种精神上的支撑领导。 渐渐的,他的目光被她身旁那小姑娘吸引过去。 十五年,卜千皈时常探望霁乐,目睹她自小变大,渐渐成长至今日的模样。 霁乐,长大了啊,一支长剑,一袭青衫,带着一丝英气,又看起来那么温柔,不乏小姑娘的朦胧。 果真是卜师文一手教导的,乖巧伶俐的很。 霁乐熟练处理师父的伤口,静静的,不打扰二人谈事。 “可以处理好吗。”卜师文相信卜千皈的实力,但还是习惯性关照一句。 “可以。”卜千皈答。 卜师文想了想,眼下自己就霁乐一个弟子,目前教习师父都还多,卜千皈新官上任,宣政院事务多的很,既然前来,必然是东边事务或者宣政院有困难之事。 “这样吧,东边的事,我去处理。”卜师文提议。 “此次并非大事,我也好带上霁乐,让她见见世面。”她说着,注视着身旁的霁乐。 霁乐愣了下,面目上掩抑不住的激动。 “这……”卜千皈犹豫了。 霁乐双眼发光,期待着国师的应允。 “嗯?”卜师文漫不经心瞪了卜千皈一眼。 “师姐随意。”他变了口风,无奈开口。 卜师文满意点点头,望向霁乐,却见霁乐目光焦灼,灵动有神。 “霁乐,收拾下吧,我们马上启程。”她知乎一声。 少女的身影深鞠下一躬,下一秒不见了踪迹。 - - 东边事发地。 …… “师父!” 小霁乐错愕于原地,凭借本能嘶吼。 青衫染尘,血污入嗅,原野之上,满是杀伐气息。 少年双手麻木,刀锋探出,引血槽上不断滚过卜师文的血液。 她们都没想到,对方如此狡诈,竟抢一少年为盾,借刀杀人。 “霁乐……别过来……”卜师文口中腥涩,强撑着自己,忍着心口刺痛,转头安慰霁乐。 眼前的少年眼神麻木,四肢不协调,显然是被人操控了,而那幕后黑手…… 那幕后黑手……卜师文失去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扑倒在地,双眼疲惫不堪。 那持刀少年一下被抽走了魂,跪倒她面前,双手发颤,满手血迹。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师父!” 霁乐慌忙奔上来,却见遍地红缨,卜师文奄奄一息。 “师父……师父……我们马上回去……你撑住啊……你不要出事…” “师父?” “师父你回答我……你回我一声……” 她慌了阵脚,瘫软在卜师文面前,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镇静与睿智。 “霁乐……”卜师文努力睁眼,抬手阻止霁乐白白向自己输送灵气的举动。 “莫要记仇……那孩子也是被逼操控的……” 霁乐望向身旁那少年,浑身沾染师父的血腥,望着悲切的霁乐,充满着镇静与懊悔。 他身后,此次幕后主使,一袭赤色,眉眼高傲含笑,静静的将收放在少年天灵盖上摩擦。 “我杀了你!” 霁乐挥剑而起,眼中赤红,汗泪交杂,发丝散乱,血水拖沓着衣衫步伐有些沉重。 她直向那少年身后之人,却不料被一掌拍落在地,闷出一口鲜血,扑倒在师父身边,一时难以起身。 “霁乐……”卜师文气若游丝,仍呼唤她。 “师父……” 那人步步紧逼,师徒二人紧紧相依。 - - 没有然后了。 卜千皈带了人救场,那赤衣之人带着少年离开,卜千皈紧急救援卜师文霁乐二人。 卜师文重伤不治,殉国。 - 她临终前,始终坚持劝慰霁乐放下仇恨,保全自己。 霁乐的路还很长,不能够就如此耽误了。 - “千皈……霁乐就……拜托你了……” 这是卜师文最后的话语。 那时霁乐不在她身旁,她紧紧拽着卜千皈的衣袖,千叮咛万嘱咐,将霁乐交给卜千皈。 - 哀鸣四起,宣政院白绫七日。 卜师文的葬礼上,霁乐一言不发,走在送葬队伍前列。 卜千皈居于其身侧,静静陪伴霁乐,给予她最无声的支持。 远处,那少年一直收敛声息,跟在送葬队伍之后,看着那卜师文的牌匾,看着那日撕心裂肺的女孩。 …… “日后你便直接归我管了,不必去找其他教习师父。”卜千皈对霁乐说道。 “嗯。”霁乐只冷淡回应。 “来日方长,你不要太过介怀。” “嗯。” …… 一路都如此冷淡。 直到送葬队伍离开了,霁乐久久不愿离开卜师文坟墓。 卜千皈安排好了手下的人,见日落西山,霁乐仍没有归来,独自寻上了山。 黄昏夕阳洒下的余晖打在山头,一时间混淆了青衫之色,霁乐的身影与周围的荒草土地混为一体。 风声寒涩,少女重伤才愈,眉眼之间落寞神色尽收入他眼底。 这是宣政院最优秀的女子,是他们选中元朝的暗光。 此刻却犹如抽取了灵气的娃娃,毫无血色的倚靠在卜师文墓碑前。 这几日来,她近乎茶饭不思,日日颓废,毫不上进,报废武功。 “霁乐,回去了。” 他走上前,见霁乐双目含泪,紧紧抱住了那墓碑。 这……当真是那从前灵动的女子吗…… “我想再呆一会儿。”霁乐的回话毫无气力。 卜千皈心知霁乐难以放下卜师文,若不加以引导,极有可能就此沉沦,消沉至一无是处。 即便是为了师姐,为了师叔,也为了她自己,自己如今也必须斩断霁乐的念想,拖她走回正轨。 “回去了。” 他半跪下身,双手扶住霁乐的双肩,面容贴近,紧紧盯住她的双眼。 “莫要再作践自己了,宣政院需要你。” “我们都需要你。” …… “还有我在。” 他压低了声音,好让这话语更加能够触动霁乐的心弦。 自己如今是为数不多与霁乐亲近的人。 他可能是霁乐最后的依靠与支柱了。 …… 霁乐原本强忍住的泪水彻底是藏不住了,她咬紧牙关,轻咬下唇,强忍却忍不住眼泪。 她真的好难受……她无父无母,师父师叔是她这一生所有的关爱与照顾,是她的生命…… 如今师父就那么走在了她眼前,自己却毫无办法。 “你怎么了……难受就哭出来……这里没有别人。”卜千皈见状,将自己心头的怀念与悲痛强压下去,又凑近了些,试图先缓和霁乐的情绪。 “我……” “师父……师父……” 霁乐紧紧攥住了卜千皈的衣衫,抱住了他,将脸埋入他胸前。 “我好想她……我好恨……” “……师父……” --------------------------- 那一日之后,霁乐的状态终于是开始恢复正常。 宣政院一直着力于那件事幕后之人的追踪,却少有结果。 卜千皈继续着宣政院驯养执行者的计划,霁乐却是其中最特殊的一位,如今由他直接指导。 霁乐开始粘向卜千皈,或许是因为她极度缺失的安全感,她开始重视与卜千皈的相处朝夕。 她发现,国师带给自己的那份心安与信任,似乎与师父给自己的并不一样,不那么理所应当,更多了重陌生,与一种珍惜和欣赏。 她一个人可以过的很好,但卜千皈在时,却很快乐,也更幸福,卜千皈亦是如此。 卜千皈劳累之时,便常常喜欢到霁乐院子里,一方清净,一方理解,一种心心相惜,一种心有灵犀。 后来他们知道,这种说不清楚的感觉,称为爱。 那种责任,需要互相之间那种亲人的关切与思念,需要的是平平淡淡,却不会分离。 他们清楚了,这是男女之情,是他们的男女之意。 或许这样子过一辈子,待到卜千皈退位后,与霁乐云游四海,成一方眷侣,也是种不错的选择。 …… “霁乐,过来。” 晴空月明。 卜千皈躺在院子的摇椅上,处理完了一日的事务,放松下自己的身心。 “嗯?”霁乐方才练完功法,应着声开了房门,走入着院子里。 卜千皈褪去华服,慵懒的倾倒在院子中藤蔓摇椅之上,周身花草仙气四溢,竟让这人与那朝堂之上的国师,不似一人。 “过来。” 他揽过霁乐,二人共同仰面于摇椅上,望着着星空闪烁,不知流星去往。 (完) 寒将心 二十一.南陈 伊盉父母所研究的墓穴,距离他们不过半日路程。 伊盉昨夜接收了一些资料,招呼着衍栩和曲离儿一起琢磨,近乎晨晓才睡,在车上连连瞌睡。 - “伊盉姐。” 杨曲离推了推迷迷糊糊的伊盉,窗外土层裸露,已经能看到被隔离出来的考古区域与军绿色的帐篷。 此处地处偏僻,少有人家,整座陵墓估计应该约两公顷大小,目前只清理了边缘,考古人员的身影聚集于几处。 “妈妈!”伊盉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帐篷前摘着手套的母亲。 伊盉母亲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旁边的衣物用具。 “知道啦。”伊盉自觉的走过去穿戴。 衍栩杨曲离二人跟随而上。 她母亲这才注意到跟在女儿身后的两个小子。 “盉儿?这两位是?”伊盉母亲有些惊讶。 这么多年来,可是第一次见到女儿带着陌生人一起来现场。 “阿姨好。”“阿姨好!” 衍栩与杨曲离识趣的先打了招呼,先后鞠躬问好。 “妈,这是我朋友。” 伊盉推搡着二人走上来。 “衍栩,杨曲离。”她边说着边向母亲指示二人。 伊盉母亲看着这两个小子,一个沉稳镇定,一个年轻活力,看起来都当真不错,女儿的眼光确实不赖。 “行行行,你自己看一看,你爸那边找到主墓室了,妈先把事安排下去。”伊盉妈意味深长的望着伊盉。 “知道了!” 伊盉撇了撇嘴,一手拉着一个出了母亲的帐篷,往现场走去。 现场已经开工了许久,墓室内部也有清理了许多。 根据现场发现的墓志铭,这座墓的主人属于南陈末期,似乎是朝中一员文臣。 “衍栩,你有印象吗。”杨曲离问道。 伊盉也望向衍栩。 衍栩摇了摇头,回应:“这个姓氏有些印象,但应当是我们时代之后的人了。” 北齐之后还有北周,南陈存在的时间还是相对比较久的,此人应当存在于北朝时的北周时期。 陵墓损毁的有一些严重,先前送去进行修复的文物应当是唯一保存相对完整的物品了,如今这里挖掘的都是一些大型或者损坏严重的陪葬品。 旁边的帐篷内,大九和几位人员围在一起,小心护着一方书卷。 “大九?” 大九难得戴上了眼镜,以示对这文物的重视。 伊盉三人好奇走上去。 “盉?你过来看看。”大九招呼着伊盉。 三人向前,却见那是一本包裹于丝绢之中,还算完好的书册。 “墓主人生前爱惜文学,出土的文学用品都保存的很好。”大九小心翼翼的整理这份书册。 伊盉随意看了眼那书册中书写着的一些字,认得出那文字写的是何,只觉得有一丝丝熟悉。 衍栩似乎看出了蹊跷,皱眉盯着残破的书册。 “这书册讲的是什么,看起来倒像是些故事。”他开口问道。 大九这才惊讶的抬头望了眼伊盉身后的两个男人。 “啊,我给你们讲讲吧。”他随后便平静下来,恢复了认真的模样。 “这书册,应该是当年墓主人收集到的前朝的故事,按照我的断句和翻译,应当是属于北齐的。” “北齐?那不是……”杨曲离急忙抬头在伊盉与衍栩之间相互打转,最后说话声越来越小,被伊盉一瞪,愣是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啊,是北齐的。”大九没有注意到异样,专注于书册上的文字。 “讲的是当年北齐的一个侯爷,与将军的妹妹心生爱慕,二人结为连理后,将军侯爷奉命出征,妹妹心中牵挂夫君,又因自己被君王惦记,故前去军营寻找侯爷,不料遭到君王劫持,将军妹妹宁死不从,便自尽了。” 大九连连叹气。 “可惜啊可惜啊。侯爷出征回来听闻死讯,修筑坟墓要与夫人同葬,最后殉情而死。” “将军因为妹妹抵死不从与君上结怨,也卸了官职,避世隐居。” 大九边说着边小心收起书册。 “真是凄婉的故事……” 旁边三人面面相觑。 这……不是当年一渚的故事吗…… 没想到流传到后人这里竟变成如此…… “你们怎么了?”大九询问。 “没有……” “衍栩?”伊盉轻唤了声神情严肃发愣的衍栩。 杨曲离努力憋着自己的笑,觉得对着二人的痛楚嬉笑这书册故事有些不妥。 “咳……我们去看看别处。”衍栩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神躲闪,这故事听的他着实尴尬。 “那大九哥,我们先走啦!“伊盉急忙向大九打了招呼,搀着二人赶快离开。 不知道玛瑙扣里南祁有没有听到这个啊…… 伊盉的父亲正在墓中进行清理勘查,三人便找了个高地,坐下来俯瞰整个现场。 “喝点水。“ 伊盉方才去拿了水,递给二人。 杨曲离方才东跑西跑,累得够呛,接过水便咕咕两口下肚。 “诶,衍栩。”伊盉坐在二人身旁,询问了一件好奇许久的事情。 “怎么了?” “那个……我一直有个问题……” “你说吧。” “当年,我死了之后,你怎样了,你真的像刚刚说的那样,辞官了吗?” 衍栩握着水瓶的动作迟疑了一下。 “没有。”他不自觉拧紧了瓶盖。 他有些记不清了,那些日子里的记忆都在慢慢模糊消失。 “我好像……在边关,一直在边关,再也没有回过都城。” ------------------ ------------------ 伊盉母亲便出了帐篷,张望了眼三人在何处,径直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给你们的帐篷安排好了,在那。” 伊盉母亲的手指向基地边缘新搭起的三座帐篷。 她刚才安排完了今日的任务,赶着来看看女儿与女儿带来的两个朋友。 “盉儿,我帐篷里有几样文物,你去修复一下。”她急着支开女儿。 “哦……哦”伊盉一脸疑惑的盯着三个人,不太放心的慢慢挪步移动。 “你小心点,就那么几样宝贝了!” 母亲一脸大义凛然。 “妈,那你照顾着点他俩!”伊盉还是不放心的嘱托一句。 “去吧去吧。” - 伊盉走后。 杨曲离与衍栩都有些不自在,两个人尴尬的坐近了些,意图共同面对。 “小伙子,你们都是伊盉的朋友吗?” “是的阿姨。”杨曲离先开了口。 “我看你们不是从事考古的吧,怎么跟她跑这来了?” 伊盉母亲有意无意的打探着二人的底细。 “阿姨,我是跟着我奶奶一起研究民俗事物的,对墓葬文物比较好奇,才过来看看。” 杨曲离自信的把自己早就编号的借口一连串念叨出来。 他的手一直攥着水瓶,塑料瓶身凹下去了一大块。 “是吗,那还是不错,现在的年轻人,研究老一辈文化的可少了啊。” 伊盉妈露出赞许的目光。 “衍栩是吧,你呢?”她拿来伊盉的水,喝了口,顺带着看了眼衍栩。 眼前的小伙子看起来年纪大一些,稳重成熟,关键是说起话来没有锋芒,语气很是舒服,合她的期待。 “阿姨,我家中是从事珠宝生意的,我的父亲希望我到处走走多见识一些场面。” 衍栩不敢多说,他先前失踪了一年多,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找借口搪塞了家里人,现下实在懒得再找借口了。 “年少有为啊。”伊盉妈四下打量着他,确认他不像是个一事无成的富二代,那便是真的有本事。 衍栩竟然有一丝丝紧张。 “杨曲离……”他通过内力共鸣,疯狂扰乱杨曲离,试图让他赶快转移话题。 “阿姨阿姨,您可以讲一下这个墓大概……” “阿姨……” 杨曲离完美接收并理解信息,发动了自己强大的自来熟技能,开始与伊盉母亲攀谈。 - 而此时的伊盉。 帐篷里,整齐的放着许多新出土的文物。 最起眼的是一只瓷瓶,小半个瓶子风化碎裂,好在不是很严重,碎片散落在旁。 伊盉扫了眼,母亲竟这边的把修复工具都准备齐了。 她穿戴好服具,打开灯光,坐下来仔仔细细观察即将修复的瓶子。 嘶……也不知道他俩跟自己母亲在说些什么…… 似乎是感应到了自己时代的气息,玛瑙扣微微泛热,南祁的魂魄似乎有些活跃。 四下无人,伊盉专心于修复,没有察觉异常。 青烟汇聚,南祁被这些熟悉的历史气味吸引,现了身来。 看着伊盉目不转睛的修复文物,他不自觉展露笑颜。 他无心打扰,四处走动看了一番。 --------- “这个图案拼错了。” 不知何时,他的头凑近了伊盉。 “嗯!!?”伊盉一抬头,正好撞见南祁的脸颊。 “你怎么出来了……” 四下看一眼,无人,伊盉的心慢慢冷静下来。 “这个瓷器府上有,麒麟是倒着的。” 南祁轻轻敲了敲方才伊盉比划上去的部分。 “嘶……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感觉整个瓶子怪怪的。”伊盉急忙趁着未固定,将碎片平放于桌上,重新开始组装。 嗯…… 她的专业能力是出类拔萃的,手中灵巧折腾一番,那瓷瓶由残而全,除了岁月风霜的痕迹,竟丝毫看不出曾经的破裂。 伊盉停下手上的活,放下工具。 “南祁?” 伊盉试着戳了下南祁的手臂,隔着衣袖都能感到那丝温热,与那夜一样。 她这才安心下来。 “我在。” 伊盉抬眼对向他,红了脸。 眼光中藏不住的星河流转,面上掩不住的欣喜欢愉。 那熟悉的面容凑的更近了些。 空气安宁,只听见那些纸制资料从桌上被衣袖扫落在地的声响。 - 杨奶奶推演卦象。 日子越发紧了。 是时候给杨曲离留下那些东西了。 唉 寒将心 二十二.旧墓 那日夜里,伊盉不知怎么睡下,却睡的极不安稳。 她看见南祁,消瘦苦涩,孤身站在偌大的厅堂里。 成双成对的瓷瓶盆栽,都被他撤去了一边。 书桌上,靠椅上,屋子里散落一地的古旧书籍,南祁身着丧夫站在破书中央,屋子边堆满了白烛,白烛旁壁上挂满一渚的画像。 明明是那么漠然的脸庞,也可以那么清朗的脸庞,此刻面无血色,双眼红肿,眼球布满血丝,形如鬼魅。 一直过去许久。 侯府安静的可怕,府中的白绫还不曾撤下,百花凋零,一渚的院子里,只有了三一。 最后的最后,侯府彻底荒废,搬入了其他商户,彻底消亡。 画面一转。 她看见前朝纷争,金戈铁骑,破碎山河。 高铭沾染红殷,身旁刀剑纷乱,北齐山河支离破碎,他站于城门之上,放眼而去,是当年一渚逃亡的旧路。 兵马沸扬,毫无希望。 她听到高铭感叹,南祁的祭天殉情,原来也是一种解脱。 画面再转。 她竟看见杨奶奶,在当年娄乙族圣坛之上,冷眼望向宗祠。 “杨奶奶……”伊盉摸索着走到她身边,招呼着她,杨奶奶却视若无睹,片刻不离宗祠。 伊盉顺着杨奶奶目光而去,宗祠排位之中,那中央最为高贵显著的白矖神像下,蜷缩着一个人影,长发散乱,不修边幅。 那人东躲西藏,最后取走了神像右边的眼珠子,那颗琉璃质感的小珠子。 琉璃质感的小珠子……那不是当年一渚服下的遗骨? 伊盉悄悄走上前去,偷窥那人的模样。 不修边幅,剑眉长须,是常汝!是常汝啊! 这是当年常汝叛变娄乙的现场吗? 可杨奶奶呢?杨奶奶为何在此? 她转头望去,杨奶奶不见了踪影。 杨奶奶……常汝…… ------------------------- “伊盉,起来了。” “伊盉。” 睡梦中,伊盉隐隐感到有个轻柔的男声叫唤自己,身子被轻轻推攘着。 眼睛眯开一条缝,亮堂一片,帐篷里安的灯已被打开,灯光却是调成了柔和的淡黄色。 “南祁……” 她模模糊糊想起昨夜,自己与杨曲离不知怎的开始拼酒,不料醉的不省人事被送回来,后来闷的难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安顿下来的。 还有那个梦,南祁的身影。 一时竟分不清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梦中的他。 南祁此刻盘腿静坐在地上,伊盉裹在睡袋里,头死死压在他腿间,两只手抱住他的腰。 “你昨夜嘱托我这个时候唤你起身。” 南祁习惯性的伸手梳理伊盉散开的发丝,将她的头往身上贴,直到伊盉的身子慢慢起来,呆呆坐上一会,再靠到他的肩头。 从前是淡淡安神香的味道,现在是淡淡的柑橘香,都令他心旷神怡。 伊盉的身子由着自己的惰性瘫软在南祁怀里,呼吸着他充沛的精神灵气,指尖撩拨着他的衣衫。 轻柔顺滑,让她的困意又泛了起来。 “再躺一会儿……”她埋头不愿动弹。 “听话。”南祁扶起了伊盉的脑袋。 伊盉这才揉了揉眼,打着哈欠看了眼时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帐篷里的空气安静的甜蜜,呼吸间都是时光与记忆,在这遗迹之上,那么一瞬间,伊盉仿佛回到了南北朝的日日夜夜。 他们都是被凡尘困住的傀儡。 “他们来了。” “有事再唤我。” 南祁的身影迅速化为光点,消散在光影之间。 伊盉转头望向帐篷门口,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才靠近。 她母亲一拉开帐篷,便见到伊盉一脸朦胧,身子包在睡袋里,只探出一个头和半截手臂,发丝凌乱的模样。 “起来了,可以赶上清理主墓室了。” “别偷懒,现在正忙着呢,你爸还在等你。”母亲叉着腰往帐篷里张望。 方才明明听见有人说话的…… 伊盉点点头,回应了母亲的话。 帐篷外,其他人员都已准备好进行今日的工作。 “*^#+^豆浆!”杨曲离的声音远远传来。 唉,年轻人,比不过,太有活力了。 唉,伊盉想到昨晚的场景,还是感到惊心动魄。 “快些啊,我先过去了。”母亲顺手替她又拉上了帐篷。 呼…… 起床!吃饭!下墓! ----- 等待伊盉狼吞虎咽着早饭之时,墓室的清理工作已经进行一半,主墓室大致的布局陈设都显露而出。 杨曲离跟随考古队员奔波在第一线忙东忙西,衍栩只是静静的看着,似乎在其中能够找到前朝的痕迹。 墓室中清理出了一具大型棺椁,金兽雕花,已经腐烂的十分严重,连地的部分难以移动,父亲决定就地清理勘查。 伊盉自然是要一同前去的,她跟着一批考古人员下到了墓穴之中。 现场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混杂着腐朽的木味与瘴气淤泥,惹的她有些反胃。 “盉儿,你下来看看。”伊盉父亲叫唤着她。 伊盉做了些准备,往主墓室下去,衍栩没有不作为,出乎意料的乖乖跟在她身后,倒是杨曲离不知道这个时候跑去了哪里,见不到人影。 此时主墓室中人不多,大多数人都被安排去处理墓室的出土文物了,再由于主墓室占地面积较大,显得人力不足,环境空旷。 “你看着,清理下棺椁。其他人,跟我过来下。”伊盉父亲下命,他年纪已大,接连几天高强度工作,此刻有些力不从心,他对自己女儿的技术清楚的很,棺椁交给伊盉,绝对省力又省心。 伊盉接手棺椁,下半截木头烂的如泥,上半截不知是何缘故,保存相对完整。 她大概估量了下整个棺椁的状况,细细考究如何下手。 棺椁中有许多陪葬品,还有一些如同丝帕或者动物皮质的东西,墓主人的遗骸已经完全白骨化。 眼下她打算先一一将还有形状的陪葬品挑捡出来。 衍栩也在旁边帮着她。 他手上处理着自己的事情,偶尔望向伊盉一会,看着这个看似普普通通只有皮囊的女子,在面对他人谈之色变的古墓葬时,如鱼得水、细致入微的模样。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曾听到过伊盉的名字,她是当年考古界闪耀的星辰。 伊盉也能够注意到衍栩的目光,但在她看来,衍栩的样子更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他的目光不曾留恋于任何一件文物,更像是急于将它们拿出来,而不是急于保护。 “小心一点点。”她出声。 这南陈墓中,丝绢书画等类的文物着实是有些多了,此类文物不易保存。 衍栩也似乎意识到了不妥,点了点头,放缓了手中的动作。 四下的人越发少了,似乎是去清理边角保存较为完整的文物,以至于二人此刻周边根本没有多少人,也无人注意这边的情况。 由伊盉父亲领着参与此次考古的人员,多多少少也都听过伊盉的名字,有这师姐在,他们无需在意此处太多。 “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伊盉见人远了,询问道。 “嘘……”衍栩的面上不动,眼光四处观察,将身体挪向伊盉身边。 他悄悄将一坨丝绢塞入伊盉手心,若无其事的又离开。 望见伊盉疑惑看看他又看看丝绢的表情,他压低声音:“带走,杨奶奶有用。” 伊盉心中愈发疑惑,手心紧紧攥着那丝绢。 丝绢上夹杂着氧化破损的纸张碎屑,质地却依旧柔顺,甚至清晰可见上面绘制的一些线条文字。 这是文物啊…… 这丝绢…… 伸手又缩手。 …… 杨奶奶为何要此物…… “盉儿,怎么样。”父亲的声音近了。 见到父亲行走而来,伊盉急忙将丝绢塞入了袖口。 “还有很多呢,损毁的有些严重了。”她恢复波澜不惊的神情,伸手指了指棺内,转移父亲的目光。 衍栩趁着伊盉父亲没有注意,静静便离开了。 等到伊盉清理完棺椁出来,听到杨曲离告诉自己衍栩先行去找杨奶奶的消息。 那丝绢被她小心收在了包里。 同天,衍栩通知二人带着东西去杨奶奶家。 他想不到,得到这梦寐以求的信息,竟如此轻而易举。 - 过了两日,二人等着考古的进程缓和了,才离开考古基地。 期间,南祁出现过几次。 他告诉伊盉,衍栩是高铭的转生,但给他的感觉非常不一样了,是一种熟悉又疏离的奇异,这个人要多多注意。 衍栩的身份,颇具谜团。 至于那张丝绢,伊盉还未曾拿出。 她看过了那内容,却百思不得其解。 待伊盉与杨曲离赶到杨奶奶家中时,衍栩却不见踪影。 杨奶奶接过了丝绢,小心清理摊平了这方帕子。 这是张桌面大小的丝绢,整体泛黄,其上绘制着一些不规则的线条。 “山脉水脉地势图。”杨奶奶辨析着上面的内容。 地势图…… 杨曲离疑惑不解,问道:“这图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有。”杨奶奶回应,并伸手点了几处图上标注突起的地点。 “这上面记载的,是南祁陵墓的所在。” 寒将心 二十三.涟漪 伊盉下意识低头望了眼玛瑙扣。 “侯爷,您出来吧,此处没有外人。” 杨奶奶呼唤。 南祁的身型伴着溢散的灵气汇聚在桌前,出现时便盯着那方丝绢。 这陵墓是他当年下令修筑的,但实际上自己并未过多参与其中。 当时他醉心于方术之中,只叫工匠描绘了这么些建简易的路线标志图,也就是这方丝绢。 下葬时,他魂魄尽散,毫无记忆。 “侯爷,这是您的墓?”杨曲离小心问道。 “嗯。”南祁细细端详。 “我命人择地修筑的,具体情况自己也并不清楚。” 生前,他也只略微了解过一些关于陵墓的消息。 “将军,你知道多少?”他转而询问衍栩。 衍栩摇摇头:“那时候我在边疆了,没有注意过国内的事。” “那个……钥匙,是这个吗?”伊盉向着三人指了指玛瑙扣。 “是。”南祁回应,“这是主墓室的钥匙,我记得的。” 这玛瑙扣,是他亲自请最好的工匠雕琢,日日夜夜婆娑于掌心的。 四周沉默了下来。 “师父。”杨曲离坐下来。 “我们要做什么,去找这个墓吗?”他问道。 杨奶奶摇了摇头:“还有一个月,你们要去下一个时空了。” “魂魄的事不能错过,这个地图先放在我这。” 她小心卷起丝绢。 “一个月……”伊盉轻声念叨这这个时间。 真快啊,又要出发了。 心中有一丝触动。 一次一次穿梭,就意味着南祁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杨奶奶细细盘算,说道:“这次前去,你们只有七天。” 七日,有些短了。 “既然侯爷已经可以显形,伊姑娘也安全了许多,只是缺儿还是要多多指导伊姑娘武术。” 杨奶奶的步伐有些蹒跚,面色难有的凝重。 “师父?”杨曲离发觉杨奶奶的不对劲。 “师父有些累了,你们三十天之后记得来找我。”杨奶奶作势,推着杨曲离往外。 “我要做事,劳烦伊姑娘和侯爷先帮老身看着徒儿。” “师父??” 伊盉茫然地拉过一脸懵状的杨曲离。 “伊姑娘,好好练武。” 杨奶奶砰一声便关上了门。 “喂??师父???”杨曲离震惊的捶打着门。 “走了走了。”衍栩扯住他的手。 日色低落,黄昏的夕阳初显,日头还有些寒凉。 …… “走吧,跟我回家。”伊盉无奈的扯了扯杨曲离。 “不是,这?我跟你回家吗?这…我俩这不太好吧……” 杨曲离浑身上下彰显着“排斥”二字。 “走啦。我家里有房间的,再说了南祁不是也在。” “再不行你把衍栩叫来嘛。” 伊盉说着敲了下杨曲离的脑袋。 “我说你这小孩子一天到晚想着什么东西,你当有多少人好奇我俩什么关系啊!” 她拽着杨曲离的手臂。 “行……你是姐姐听你的……”杨曲离第一次气势那么弱弱的,不甘心的望向杨奶奶家门,还是乖乖的跟着伊盉离开。 扬长而去,谁也不知杨奶奶究竟在忙些什么。 ----- 杨曲离还是叫上了衍栩,原因是伊盉买了食材决定自己开伙做饭宴请他们。 伊盉的家不是很大,却很舒心,一切井井有序,简约大气,两室一厅,空出来的房间今日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嘶—这里有我爸的衣服,你凑合穿一下吧,应该差的不大。”伊盉向杨曲离指了指空出来屋子的衣柜。 这间屋子还是一年前父亲来着做调研时候住过的,这一年来,他太忙了,一直都没有回来搬走东西。 “哦……” 杨曲离乖乖的趁伊盉清理食材的时候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居家睡衣,裤子袖子有些长了,其他都十分贴合。 “啧,我小时候就想要有个弟弟,你这一穿,也算是了却我的心愿了。” 伊盉正提刀切菜,看着出来帮忙的杨曲离,甚是满意。 “不是……姐,你可以吗……”他看着一厨房半处理的食材,隐隐有些担心。 “没问题!你当我怎么活到这么大的。”伊盉抄起菜刀,啪啪两下就拍开几颗蒜头。 “叮—” “缺儿你开个门,是不是衍栩来了。”伊盉低头叫唤,一手又抄起一把菜刀,开始进入跺蒜的过程。 杨曲离顺着话前往门口,打开屋门,赫然便是衍栩的身影。 他依旧穿着一身蓝衬衫,慵懒闲适的模样,手上还握着一捧新鲜百合,迎面而来的芳香瞬时冲散了厨房飘散的鱼腥味与浓烈的蒜味。 “你来啦!进来进来!”伊盉探出脑袋望了眼。 衍栩换了鞋,放下百合,一脸自信的望了眼厨房。 伊盉这才找出个花瓶,接了水换上百合。 “你还蛮有情调嘛……坐下等我吧,我很快。”伊盉没有注意到两个男人差异巨大的眼神。 “衍栩,你以前吃过伊盉姐做的菜吗?”杨曲离偷偷向衍栩打听。 “我吃过一渚做的。”衍栩嘴角泛出漫不经心的弧度,“甚好。” ----------- 红烧鱼、酸溜丸子、糖醋茄子、地三鲜、炒时蔬、老鸡汤、菌菇荟萃、小酥肉…… 食物混合的滋味弥漫在整间屋子。 “看起来很不错呀!”杨曲离的态度直直转变,一脸惊羡。 “尝尝!”伊盉拿出两瓶白酒,舀了饭递碗筷给杨曲离与衍栩。 杨曲离已经迫不及待,毫不犹豫就下了筷。 衍栩也慢慢悠悠的夹起了菜往嘴里送。 伊盉瞪着星星眼,一脸期待。 “嗯……伊盉姐,厉害。”杨曲离一口下肚,不由自主的比划了个大拇指。 “来来来,喝酒,衍栩就别喝了晚上还要回去的。” 伊盉说着开了瓶白酒,拿出两只酒杯。 “少喝点。”衍栩提醒。 “喝醉了没人收拾。” 伊盉的手艺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从前倒是尝过一渚的手艺,那时候便惊为天人。 “没事,有他呢。”伊盉笑颜如画,指了指玛瑙扣。 灯光如昼,觥筹交错,三人第一次私下里交心而谈。 谈话欢笑,衍栩也不似平日里那样沉静了。 “你笑一个嘛……”伊盉借着酒劲比划衍栩的脸庞,把他嘴角往上扯去。 “好了好了好了,你别再喝了,别喝了啊。”他夺过伊盉手上的酒杯,放到了伊盉够不到的地方。 “杨曲离?杨曲离?” 衍栩试着叫唤了下杨曲离,后者早就醉倒在桌上。 “唉……” 残局还是得他来收拾。 伊盉此时神智不清,脸被酒气熏的红扑扑,当真是……美艳极致。 衍栩的耳根烫热。 他心想着把二人抱到床上,自己再离开。 于是乎,他站起身,打算先抱回离自己近的伊盉。 刚伸出手拦上她的腰,衍栩便感到有阵力量的波动抗拒自己。 他定睛一眼,旁边站着的是孤冷的南祁。 “你管好杨曲离,她,我来。” 南祁接过衍栩的动作,一把抱起伊盉,送她回房。 他如此出现,一来是不想其他人与伊盉太过亲密,二来,他还对衍栩比较好奇。 待他再次来到客厅,衍栩正在收拾东西。 好在伊盉醉前收拾了不少东西,眼下只有两个酒杯和一些下酒小菜,放进冰箱就好。 他与衍栩一同协作,都想着尽快收拾完这残局。 衍栩似乎知道南祁有话问他。 “侯爷,你是有事问我吗?”衍栩先开口问道。 说句实话,他骨子里对南祁,有一种愧疚与懊恼,还有一种宿敌的提防。 “你是高铭的转生?”南祁问。 “是。”衍栩毫不避讳。 南祁走上前去,在衍栩周身打量,感受他的气息。 “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不是对高铭的熟悉。” 他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眼前的人有高铭的味道,却很淡很淡,更多的是一种让自己熟悉又道不明的感觉。 “侯爷安心,我不会伤害他们。”衍栩回应。 他自己对自己也有很大的疑惑。 他有前生的记忆,但关于现代,自己去往战国以前的记忆,全都消失了。 而且这段日子,他发现,连自己前生高铭的记忆,似乎也渐渐不那么清晰了。 南祁没有回应。 “我先走了,这两个人劳烦侯爷照看着。” 衍栩不想再呆下去,他心口有一种诡异离奇的感受,每当南祁出现,都会抽打自己,难以呼吸。 ------------- 衍栩离开后。 南祁看了眼睡的死沉的杨曲离,转身去到伊盉的房间。 伊盉睡的很不安分。 南祁刚在床边坐下,伊盉的身子就缠了上来,把头往南祁怀里蹭。 南祁轻轻抚慰,不敢吵醒她。 深蓝色的长衫映着透入的月光,南祁的神色有些落寞,又有些飘渺。 就像是,他只是误入凡人清梦的神明。 他转头望向伊盉,目光深邃而淡泊。 眼前的这人,这是,是他的爱人。 伊盉紧紧抱着他的腰,是真切的火热的温度,不是没有温度的游魂。 隔着衣衫,南祁与重明鸟融合后那种真切的体温,都让她怀念与思恋。 伊盉发出一阵类似呜咽的声音。 “侯爷……” 不知是梦到了什么旧事。 “我在。” 伊盉放下手,身子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睁开眼,夹着泪光,眼前的人影真实可触碰。 下一秒,炙热的吻席卷而来。 一夜无梦。 寒将心 二十四.西汉·姬言不左 ——————卷三·寒将心——————— -------------------------- 她与他护着这神庙,应该有几百年日子了。 她是孟极,雪山上的灵物;他为守灵族,自先祖便获得雪山之神的赐佑。 两个人的雪山,很冷。 - 夏明均离开两年有余了。 神庙没有一丝生息。 冰姬坐在神庙的入口,抬眼望着一成不变的风景。 原来个位数的年份,换做一个人,也这么难熬。 山上的雪这几日又大了许多,她应当去清扫神庙前的积雪。 - “我自长安而来,不料在雪山中迷路了。” 说话的是冰姬方才在雪地中捡到的人。 冰姬见到他时,那人受困于大雪中,半身冻僵,意识模糊。 神谕曾告诫冰姬,切莫染指凡尘。 但秉着济世救人的道理,冰姬还是将他带回了神庙,安顿下来。 “待到雪小了,我会给你指路离开的。” 冰姬热了茶水,递给男子。 除了夏明均,她还从未接触过其他人。 “在下项佐,长安商人世家。” “姑娘不似凡物,怎么称呼?” 项佐仪态翩翩,风度不凡,执杯询问。 “冰姬。” - 之后的日子里,项佐在夏明均原先的屋子里住了下来。 从此这冰寒绝尘之地,又多一人作伴。 - - - “冰姬,你可知今日是何日子?” “今日?” “今日是长安灯市集会。” “长安……灯市……是什么?” “满城灯火,夜如白昼,人声熙攘,不比这昆仑,只有你一人,如此冷清。” “夜如白昼……人声熙攘……你与我讲讲,山下的事,长安的故事。” “好,且让我慢慢说来……” 项佐冰姬并肩坐在雪山神庙外,望着苍茫无尽的白,勾勒出那千姿百态艳丽的图样。 长安…… 昆仑的雪还是很大,项佐还能留下来多久。 - 如果他走了,那一切长安美梦与浮华故事,都不在了吧。 窒息般的酸楚袭来。 - - 神谕告诫她,莫染指凡尘。 看着昆仑的雪渐渐小了。 项佐不以为然,依旧与冰姬讲述着那些人类间的奇闻逸事。 冰姬今日却是心不在焉。 与项佐熟络之后,她不在刻意维持自己冷冰冰的模样,而是毫无遮掩的向项佐袒露自己对山外世界的好奇。 她存活了百年,一直只有清心寡欲的夏明均陪伴。 那些莺燕歌舞,她也想知道啊。 等到雪一停,项佐定是不可能久留的。 那他就要走了…… 苍茫的雪原,从此又剩冰姬一人。 - “冰姬,你怎的了?”项佐发觉冰姬这几日的黯然,终于开口。 “我……”冰姬别过头,躲开项佐的目光。 “风雪小了,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你可会想我?” - - 冰姬不知怎么气血一涌,应了项佐的请求,亲自送其下山。 这条她指引了无数人生存的道路,终于有她亲自踏上。 “无事……夏明均也独自离开了,我下山一些时日,不会耽误什么的……”冰姬安慰自己。 本想送到山脚人烟处,她便动身回程,但真当她来到山腰,望见那些烟火人群,冰姬仍旧心动了。 绿地,炊烟,昆仑难见的绿意,灰烬中飘散的熏焦的气味…… 这都是冰姬在项佐言语中无比向往的一切。 “冰姬?” 项佐停下脚步,观察呆楞着的冰姬。 他笑了笑:“不然,你与我一同去长安吧,我会陪着你的。” 公子莞然一笑,充满着尘世的纷乱与凡间烟火味道,离开了这昆仑,竟显的如此魄丽,都是冰姬所不知的,不见的。 “不必了。” “一同吧,与我去长安看看。”项佐伸手,意图牵上冰姬之手。 “长安,很温暖。” ------------------------------- 万户车马,灯火明丽。 亭台山河,锦绣一梦。 “你过来。”项佐招呼冰姬前来。 一袭素色衣裙,从人群中翩然而往,在橘色灯火的夜色下,出尘如圣山上的雪莲。 她回眸浅笑,如同神明般的了然,向项佐而去。 “这是什么?”她指着项佐手上那勺子里琥珀色的,散发着一股清新滋味的粘稠液体。 “你看。”项佐将液体倒在安放竹签的石板上,挥动手心,勾勒出小豹子的身型。 冰姬认出,那是孟极的真身。 “这是……我?”她面上未施脂粉,透露出少女的熏红,抬眼,饱含星河,正对上项佐深幽的眸。 “糖画,给你,你尝尝。”项佐抬手,将成型的糖画塞入冰姬手中。 灯火交错,行人如织,冰姬看看糖画,又看看项佐,小心翼翼含住糖画的一角。 “好甜。”她笑出声来。 “走吧,我们再看看。”项佐含笑,揽上冰姬的肩头,护着她在人群中穿梭。 灯火光影斑驳,烟火气味弥散,又是如同,人间仙境。 ------- “我带你去个地方可好。” 不知在项佐的宅子中逗留了多久。 这些日子里,冰姬甚至随着项佐在周边的那些城镇里,都留下了足迹。 原先只是想总览这凡尘之景,冰姬却是越陷越深,不想回到昆仑了。 尘世的烟火,她喜欢,尘世的那些人,她也喜欢。 很温暖,不似昆仑绝境。 从前夏明均在时,她才能感受到这般生命的灵气,这凡世遍地的尘火。 “去哪?” 她信任项佐,这个带她接触凡尘之人。 “宫墙之中,你可愿去见一眼皇城?” --- 宫道,很冷。 那日的斜阳洒落,眼望上去,还能透过光照望见空气中的尘土飞扬。 项佐深幽的墨色瞳孔,透过夕阳,看不见淡色。 他牵着冰姬的手,领着她步步向前。 一步,一步。 空旷寂静的只有步伐之声。 “快到了吗?”冰姬问道。 “快了,快了。”项佐的声音有些急促,有丝急不可耐。 冰姬有些不解。 她困惑抬头,见项佐的眼神不经意的飘向两旁,她目光追随而去,毫无异常。 恍然间,却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似乎是一团光亮。 “项佐……”冰姬牵住项佐的手停了下来,步子也不再向前。 “你……”冰姬心上一丝不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项佐察觉此异常,愈发用力捏住冰姬的手不放,眼神忽作狠辣。 “捉!”他一声令下,宫道周冲出若干盔甲士兵,手握长矛,将冰姬团团围住。 “你们……”冰姬撒不开项佐的手,连连慌乱后退,却被长矛抵住后路,进退两难。 !!! “项佐,你骗我!” 她吼叫出声,从少女清甜温柔的声线,变作嘶哑绝望,望着那些陌生的人脸,项佐的面庞此刻也朦胧变幻。 她一手施饮,试图施法逃开,却不料项佐掷出若干符印,直接散落于她身上,冰姬顿时无法动弹。 她眼眶红润,泪水滴落在地,凝作霜花,片刻消失。 “你骗我……” 望着项佐那跋扈莫测的脸,怎的是她当年救下的少年? “在下,长安除妖项氏一族,项佐。” 他云淡风轻,昂头而谈。 “你骗我……”冰姬眼中朦胧一片,泪水模糊眼前一切,变作白茫,就恍若她,依旧在昆仑之上。 “带下去。”项佐没有理会冰姬的话语。 这是他对冰姬,最后的温柔。 - - - 冰姬,孟极之身,生于昆仑雪原,离凡尘,通灵。 她应该在圣洁的雪山之上。 此刻,她却被重重枷锁,禁锢于皇城地牢,身上封着她曾经托付真心之人绘制的符印禁制。 - “根本就驯服不了她,这妖物太过刚烈,臣看她已经有灵力暴走的趋势,后患无穷!” 她隐隐听到,地牢门外,有着一句一句的话语。 她扛了不知多久的捉妖师折磨,被榨干了身体之中能够有用的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心头血液。 她恨项佐,她不能死,不能屈服,不能让他得偿所愿。 所以她不敢认输,一次又一次,抗下这些痛苦。 “咳咳……” 冰姬此刻虚弱之极,就算没有枷锁禁锢,也根本没有能力逃走。 “若是此妖物暴走,后患无穷啊陛下!依臣所见,她的灵力已经在溃散边缘了!” 陛下……是人类的王吗? 冰姬听着他们的话,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那是不是可以走了? 是不是可以离开了,离开人界,回家。 “不然……” 后面的话她听不进去,沉沉晕去。 - - 等到冰姬苏醒,依旧是一片黑暗。 四周动荡,有着扑腾的声音。 她凭着那股特殊的味道,猜想到自己此刻,应当在一艘船上。 船舱上,几个士兵谈论着自己。 “你说这可还真是阴毒啊,把一个失控的炸弹送给别的国家,简直是一石二鸟!” 送到别的国家…… 冰姬收了收手,链子的距离被收短了,扯着她生疼。 原来自己被遗弃了。 铁锈味阵阵传入,冰姬沉默听着,一时间分不清空气中传来的是血腥还是锈气。 昆仑,她回不去了吧。 女神庙如何了,夏明均回去了吗,看到自己不在,夏明均会来寻找吗。 昆仑,真好。 哪怕是苍无的白,也比这腥红耀眼。 真傻。 神谕明明告诉自己,不要沾染凡尘的。 真傻…… 项佐……凭什么…… 自己要死在异乡,那些人,却可以凭借自己加官晋爵,为了名利残杀妖物,甚至是人? 这不公平。 冰姬的泪水从干涸的眼中涌出,浑身压榨出了些力量,似乎受到了洪荒的指引,重聚元神。 好恨…… 她身体剧烈般撕裂的疼痛,挣脱开符印,从囚牢纵身而出。 - - 那一年,人们说,看见了神。 身处高空,人们看不清冰姬那满身血污,只是见那女神飞身之处,晴空散雪。 项佐察觉天空异样,外出勘查,正对上抛弃百年善报修为妖化的冰姬。 “冰姬?”他有丝畏惧,眼前之人分明熟悉,气息又那么不同。 冰姬步步紧逼。 世人还在为突降之雪而惊叹。 “我好恨……” - 刨心而去。 冰姬腹中中了垂死项佐的一道灵符。 她生气了,屠了项氏一族。 坐在宫墙角楼之上,她望着纷纷扬扬落下的洁白。 如果这里和昆仑一样,多好。 心里似乎并没有那么难受了,却是道不明的失落与空虚。 昆仑…… 回家。 - 西汉,寒冷期,大雪,惨重。 - 她一步一步,往昆仑的方向走回。 神庙啊,熟悉的地方。 没有尘烟,没有生息。 夏明均没有回来。 神庙残垣之上,积雪淹没的砖石土木。 冰姬走不进了。 神明的禁制,将她拦在庙前。 怎么,神,也抛弃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轰然倒地。 - - - 夏明均察奚凡间大雪,附带昆仑灵气,回来时,神庙前积雪深厚。 神庙之前,雪地上一片血色。 那素衣人影,化作原型,跌落血污。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完) 寒将心 二十五.神明 《山海经·北山经卷》曰:兽,其状如豹,而文题白身,名曰孟极,是善伏,其鸣自呼。 它居于雪山之上。 ------------------------- 杨曲离与伊盉训练的地点就此改到了伊盉家中。 一个月,说快也快,就在杨曲离对伊盉的训练指导中度过了。 杨曲离期间试图自己偷翻回杨奶奶家,不料杨奶奶竟设了结界屏蔽,他才不了了之。 一月后,衍栩前来带二人启程。 “师父!” 杨曲离第一时间冲进门寻找杨奶奶的踪迹。 杨奶奶一月不见,确确实实憔悴了许多,原先不明显的老年纹深重几分,面色不似从前红润,眼眶发黑。 “来了,随老身上来吧。” 杨奶奶直接入题,毫无废话,任凭杨曲离伊盉二人有什么询问,都不再理会。 符条缠绕,铃声入耳。 伊盉似乎听到了杨奶奶的轻叹。 ------------------------- 【第一日·午后】 冷。 彻骨的冰寒。 伊盉仿佛做了个梦。 她离开自己千年来的家园,离开自己守护的神明,去到温暖的陆地,追随着那个人。 “你随我下山,到了山下,我陪你。” 那人轻挽发丝,承诺多动听。 而她被囚禁在木枷之中,撕心裂肺。 那人对她如此温暖,最后却将她掷入东海深渊。 她受尽万鱼啃咬,拼死回到都城,望着眼底渺如尘埃的人类,望着漫天飞雪,她身心俱疲,她只想要回家,回到神明身边。 神明抛弃了她。 - 她叫做冰姬。 她是孟极,千年来昆仑山上的灵物,一代又一代,与守灵族镇守山上破败的神庙。 他们的神,赐予他们生存的力量。 --------- 头疼…… 伊盉睁眼,浑身酸楚,肉身上敷满药草,置身于一间燃着灯火的石屋中。 伊盉继承了冰姬的所有记忆。 应该说,冰姬生为灵兽,如今与伊盉的魂魄共存于这具肉体,同样的,共享了各自的记忆。 这是一具幻化成女性的身体,通体白衫,身上一些伤口触目惊心,在艰难愈合当中,满身血迹已被清理干净。 她所看到的,正是冰姬的遭遇。 被人骗下山,献入宫,力量难以驯服,最后被遗弃在东海前往邻国的船上。 冰姬亲手了结了她曾信任,曾深爱的人,也彻底失去了对人类的真心,一心只想回到昆仑。 曾经栖身的神庙,却容不下她了。 她昏厥在神庙遗址前,绯红开遍雪野。 - “有人吗……” 她的声音虚弱的不行。 因为冰姬魂魄还在,伊盉无法完全复原身体情况。 她勉强支撑起自己,靠着屋中的陈设艰难缓慢移动。 方才睡梦中,她感到身子上每个部位都烧心的疼,眼下倒是好了许多,只有那些个巨大的伤口还在扯着。 布置极具烟火人气,卧榻前一扇素色屏风极其显目,屏风顶部冒出湿热的热气。 她绕过屏风。 不知是谁脱下的裘衣,净不染尘,静静放在石凳上。 旁边的药炉弥漫蒸汽,咕咕声伴着淡淡药香,湿热氤氲。 人影从另一扇屏风中潜入。 白衣翩翩,烟尘不近。 长发飘散,丹朱欢颜。 那人身材高挑,眉眼出尘,细眉温和,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亲近与温暖。 这人就恍若是天际的神明……伊盉不由的一惊。 “醒了?” 温柔的声音,稳稳落入伊盉耳中。 身体中沉寂的那部分微微颤动了几分,伊盉觉心头一阵抽搐,眼眶热的不行。 他是夏明均,神庙的守灵族传人。 漫漫雪岭,向来只有夏明均与冰姬陪伴。 夏明均离开三年,冰姬独守三年,最后冰姬离开了他,随山下那人离开了。 心上一惊,冰姬的内疚感难以掩抑。 “对不起……”伊盉此刻只有这一句话能说得出口。 “回来便好。” 夏明均眼角含笑,弯腰挽袖,查看汤药炉火,轻轻扇着炉子里的火焰。 他自然心疼的紧,但也只能装作镇定,若自己将伤心表露于外,只能让冰姬更加愧疚。 自己不过是离开了三年,回来之时,却见冰姬半死不活的倒在雪地上,已然失去了人形。 他们的寿命很长,这也注定二人相依相存千百年。 他们都没做好分离的准备。 好在冰姬的伤只是普通的伤,虽说严重,不至于丧命。 他自山下回来,大致能够了解到冰姬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可那又能如何呢,说到底一切的一切,都与自己不辞而别逃脱不了关系。 神庙供奉的是已被遗忘的神,是他们共同的信仰。 冰姬这次的事,着实有些大了。 伊盉有些想开口。 “夏明均……我回不去了……” 这是冰姬想要说出口的话。 冰姬的状态完全放松下来,连带着伊盉一起融化在石屋中,她的身子就那么瘫软在药炉旁。 冰姬原想重新回到破败的神庙中,但神庙外升起结界,阻断了自己的道路。 夏明均是她如今唯一信任的人。 她那么傻,抛下了自己的神,和自己的伙伴。 “无妨的。”夏明均轻轻盛了碗汤药,半跪下身,一手扶起冰姬。 他轻轻环抱冰姬,拘她在怀中,轻舀一勺汤药,吹起试着温度。 “先喝药吧。”他道。 伊盉被环抱在他怀中,感受到体温传导入自己身上,有些不自在,她感觉的到,南祁心上十分不快。 汤勺凑到嘴边,她这才张嘴。 既然还留存着冰姬的魂魄,伊盉并不能完全控制这具身体,冰姬现在如此虚弱,却依旧有能力掌握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夏明均慢慢喂送着汤药。 这滋味苦的极致,冰姬却不为所动。 “你布了大雪,伤了无辜百姓,业障重了,待过个千百年,消去业障,便能重回神庙。”夏明均安慰道。 业障……冰姬从东海逃出后,恨透了人类,杀去负心人,引天布了漫天飞雪,害死多少无辜人类。 伊盉脑中疯狂思索可以对应上的年代。 冰姬的心绪慢慢淡下去。 汤药一口一口入唇,夏明均的神色如此淡然,又极致温柔。 当真,有些像南祁。 ------------------------ 杨奶奶这次设了近身法术。 杨曲离与衍栩醒来时,相隔不远。 城镇处,角落。 若不是二人魂魄入体,获得新生,原主身体差些被流浪者残害。 漫天白雪,地面冰寒,人间恍如地狱。 当真为那诗句所言,冻死骨遍地。 二人几乎一醒来便认出了对方。 他们都是被冻死的人,尽管衣着厚实,还是经不住这雪灾连绵。 “唉……”二人苏醒之时,着实冻彻心扉。 “这个服饰,应该是汉代。”杨曲离跺了跺脚,往冻僵的手上哈气。 二人心中对此处有了些数。 “衍栩,我们怎么走,一个一个找过去吗?”杨曲离问道。 眼下这个状况,他自然认为,伊盉应该同他们一样,是这尸骨中重生的一具。 衍栩却未理会他。 看向衍栩,他正抬头望向天空,观到灵气纵横,有灵兽穿跃而过的气息。 西北方向,布雪,那便是昆仑山或者是天山。 “杨曲离,我们往西北去。” 他有预感,伊盉与那灵气有关。 况且,他感到,南祁的气息离二人很远。 “那伊盉姐呢?“杨曲离活动活动了下冻僵的关节。 “你看天上。”衍栩道。 杨曲离顺着他的话抬眼望天,清楚看到天际肆意的灵力,那灵力使得白雪纷扬而至,夹杂着数不清的哀怨,直直往西北而去。 没有回应。 “走吧,她不在这。”衍栩揽过杨曲离的背,推他向前。 “不是,你怎么知道……” 杨曲离抽搭着鼻子,着实是有些冷了。 “信我,我也是跟着杨奶奶学过的。” 衍栩懒得废话,直接拽起杨曲离。 ------------------------- 二十一世纪。 杨奶奶瘫坐在书桌前椅子上,面前放着一大堆凌乱的书册。 她方才赶着日子,记录下了所有自己的心得,还有日后杨曲离能够用得到的一切。 千年了,娄乙族的恩怨,是到了应当解决的日子了。 她已经老了,她无所谓生死,她只想顺应这天道,将旧事了解,莫留憾于后人。 “很快了啊……” 她心上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从她的师祖那辈开始,就一直教导她要提防任何不明的感受。 今日她演算,算出杨曲离命中之劫。 那点劫难,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亦无法提前告知了…… 她很强大,但有人更强大,她从来不惧怕那些慕名而来莫名挑事的挑衅者,但她惧怕灵魂计划进行中那三个后辈的安慰。 她那么努力的将毕生所学教予杨曲离,让这样一个外族人包括衍栩参与入灵魂计划中来,那么从一开始,或许就做足了应战的准备。 很快了,很快了。 老身要先行为神女铲平障碍。 她相信,杨曲离,会做的很好。 夜色中,杨奶奶微微一笑,背后的复古书柜映衬之下,孤寂冷漠,分不清是什么年代的光。 寒将心 二十六.降灾 【第二日·晨】 夏明均照例前去清理神庙。 伊盉一人留在石屋中。 她趁着天色正亮,披着裘衣探身出门。 雪海无垠,苍茫无尽。 夏明均的身影缓缓与雪地融为一体。 远处巨石堆积,如同山体滑坡的状况,废墟之后,还有那么些建筑勉强支撑。 那是他们时代守护的神庙,传闻祭拜的是盘古开天辟地后残留灵气于山海间孕育出的女神。 呼…… 伊盉哈了几口气,揉搓着有些冻到的双手。 - “好熟悉的神力。” 南祁显出身来,仰头望向神庙的方向,周身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与雪地融为一色,与神庙遥遥呼应。 深蓝色的裘衣,带着丝线的闪耀反光,格外突兀于雪野之上。 仿佛他是这片雪山的王。 “神庙吗?”伊盉问道。 方才她望见神庙,看到神庙之上露出的颓败的光芒,便觉得似曾相识,又陌生疏离。 源自洪荒的力量,与白矖同出一世。 南祁点点头。 他催动内力,将温热的气息送到旁边伊盉身上。 “衍栩他们要来了。” 南祁早些时候便感受到了杨曲离那股强大的法力与衍栩熟悉的气息。 “他们……” 伊盉四望苍白一片,放眼望去不留生气,哆嗦了几下。 - - 西北方向,应当是昆仑山或是天山的所在。 昆仑山上,西王母威名显赫,人们早就忘却了那神庙中万物灵气孕育的女神。 她的故事,追随到更久之前。 - 杨曲离跟着毫不言累的衍栩。 “哥……我们到哪了?”杨曲离问道。 一夜之间,衍栩丝毫未曾停下,不知道走的什么路,竟然已经深入雪山腹部。 离那丝气息更近了。 “哥,你不累啊。” 杨曲离一手叉着腰。一手紧了紧衣衫。 衍栩步子慢下了些,回头照看了下杨曲离。 “我们快到了。” 杨曲离顺着衍栩的目光,前进的方向青光乍现,灵气充沛,似有神物降临,其中却还交织着浓重煞气。 “这山上,是不是,藏着雪灾的秘密?”杨曲离问道。 既有大灾,定有灵兽,伊盉极有可能先行去了。 “你都猜到了,那就快些走。” 衍栩回过头,加快步伐。 “不是……你等下我……”杨曲离一晃神,便发现衍栩远远拉开了与自己的距离,紧赶慢赶跟上雪地里的人影。 - 【第二日·午后】 冰姬长久外出,神庙积灰严重。 夏明均还在清扫神庙外墙上的冰霜,以免墙垣打滑。 透过残缺的石壁,他远远望见雪地上两个黑点,在往神庙的山头上赶。 “竟又有人来了吗……” 他停下手中的活,抖擞下不染尘埃的外衣,往那两人影走去。 - 二人望着山巅之上,黑发飘扬,白衣袭来。 恍如出尘神明,夏明均慢慢接近二人。 衍栩扯了下杨曲离的袖子,二人相互交换眼神。 杨曲离弯下身,猛吸一口寒气,开始咳嗽,并故意放大声响,整个人装作摇摇欲坠的模样。 还真是冷。 衍栩趁势搀着他,二人呈现一种相互扶持为命的状态。 “救……救救……我们……”杨曲离颤颤巍巍向夏明均招了招手,吸引他的目光。 夏明均在雪地中急速穿行,眼见二人虚弱不行,怕是在雪山上受困许久了。 “二位感觉如何。” 他行至杨曲离衍栩面前,拍了拍二人的脖颈,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能撑住。 “这位兄台,我们从城镇逃难而来,还望您千万救我们一命!”衍栩激动呐喊,双手抱拳。 “这位大哥,还请你救救我们兄弟吧!”杨曲离见状,也行动起来,双目含泪,一脸热切。 夏明均见眼前二人,衣衫褴褛,手足通红,怕也是长安等地受灾之人,逃难至此,想不到误入了这昆仑深处。 “你们快随我来吧。”夏明均道。 霜花沾染在他眉间发稍,恍惚有那么一丝白眉鹤发的状态,像是雪山中走出的神灵。 衍栩拉着杨曲离往前,紧跟着前进的夏明均。 - 回到屋里的伊盉,才捂热了身子。 冰姬没有完全化为人形,眉目间还留着点点毛发与水蓝色的纹样。 冰姬此刻沉睡于身体中,伊盉能感受到,她的灵魂完整,只是在修复损伤,所以沉默了,失去了身体的主导权。 …… 屋外传来密集的踏雪声,似乎不止一人。 身体中的冰姬警觉的清醒。 伊盉下意识感到身上恶寒,一种惊恐与厌恶攀上身体。 她悄悄潜到门口,透过缝隙往外看。 映入眼帘的是那一袭白色身影,是夏明均。 冰姬安分下来。 只见夏明均身后,跟着两个衣衫破烂,面目通红之人,布满风霜,沧桑困难。 看来是受困的路人。 夏明均领着二人往偏屋的方向走去,自己转身,进了伊盉所在的屋子。 伊盉与他正面相遇。 “我带了两个落难的人,或许与你有关。”他喘了口气,抱了些柴。 “这是你消除业障的机遇,你可一同来吗?”他温声细语询问,腾出一只手抚上冰姬毛发,令她身体的异状复原。 “好。”伊盉回答。 “嗯。” 夏明均双手抱柴,示意冰姬披上裘衣,跟着自己。 二人来到偏屋,屋中两人在不停运动,产生热量。 “我给二位生个火。” 夏明均放下柴,双手施术,熟练的凭空生出火花。 “啊……好神奇……”杨曲离捧场的蹲过去,烘烤自己的双手。 伊盉听着这个语气,有一丝丝的……熟悉? “二位在此先呆着,等到风雪停了,我会给二位指路离开。”夏明均推到柴火之外。 “多谢恩公相救。”衍栩客气感谢,向夏明均深深鞠躬。 “恩公怎么称呼?”他追问。 “在下夏明均,二位何称?” “在下衍栩,那是我的表弟杨曲离。”衍栩回复。 伊盉站在一旁,心中波澜。 这这这…… 她希望夏明均,有什么事啊快些离开。 “嗯,这是冰姬,有何需要告知她便好。” 夏明均转身,轻柔对着冰姬念道:“神庙还没清理完,这里麻烦你了。” “我尽快回来。” “好……”伊盉应允,目送夏明均出门。 夏明均一离开,她就感到冰姬的灵魂躁动不安。 “人类……人类……”冰姬的怨恨与愧疚,悲切与懊恼涌上来。 “我是伊盉……”伊盉低声道。 她心里受冰姬影响,完全无法直视二人。 “伊盉……你这是有两个魂魄?”衍栩看到的身子上,魂魄健全。 “杨曲离?”他出声询问。 “好!”杨曲离上前,按住躁动的伊盉。 “*#+%^o……”他口中蹦出奇怪的字符,下一秒,伊盉感到冰姬的思绪消失了。 “我设了个术法,让另一半魂魄觉察不到我们的存在。”杨曲离回应。 “呼……你们可算来了……” 伊盉心有余悸。 她还以为自己在这大雪山中,二人找不到自己。 现在看来,这两人果然靠谱。 三人围坐在火堆旁,你一言我一语,交流各自的讯息。 “大雪……” “孟极……” “看来我们遇上的那场雪灾,就是你这身体主人冰姬降的了。”杨曲离总结。 “我观察过了,我们从长安出发,这里应该是西汉。”衍栩道。 伊盉脑中回想了下这接连的线索。 “西汉……” “传闻汉武帝狩猎到瑞兽一只……”伊盉念叨。 “但自那之后,西汉的日子并不好过。” 大雪多,民多饿死,人相食。 “元鼎年间,大雪积压,西汉王朝民不聊生,看来我们是赶上这个日子了。”衍栩道。 “想不到竟是这样……”伊盉怜悯的望着冰姬的身子。 想不到人间如此惨剧,原来也是人的贪欲与不仁不义而酿造的祸端。 冰姬不过是个可怜女子。 - 【第二日·夜】 夏明均傍晚时分回到屋子。 三人不再谈论。 衍栩与杨曲离眼神示意,询问伊盉这夏明均是否有异样。 伊盉摇了摇头。 冰姬对夏明均甚是信任,自己也并未对夏明均产生异样的感觉。 “你们说,冰姬是孟极,我们这次是不是……”趁着夏明均不在的空档,伊盉向二人开口。 冰姬是孟极,也是妖神之物,是可以取走魂魄的。 “可你现在与她共处一体,取冰姬魂魄风险太大。”杨曲离道。 七天,冰姬此刻正在恢复,七天时间里她会越来越强。 伊盉没有学过法术,没有办法驱散冰姬魂魄,抢占冰姬的躯体。 - 夜深,夏明均领着她离开了衍栩的人所在的屋子。 他们并肩走回正屋。 “你早些歇息吧,休养生息最为重要。”夏明均的人影压在伊盉面前,挽手抚了抚她的发丝。 “不必害怕,我回来了。” 伊盉能够感到,冰姬的内心泛出酸楚与感恩,更有一种不舍与愧疚。 “好。”她道。 夏明均领着她走进最开始醒来的那间屋子,调暗了些烛火,在炉子处添上了些碳火。 伊盉竟觉得,夏明均那通体苍白不似人间的身体,做起这些事来,如同亵渎神明。 “晚安。” 他走出门口,叩上了屋门。 “夏明均……”伊盉带着冰姬的情绪,不由的喊出声。 只是很小声了,他听不到。 冰姬的魂魄传递过来一丝失落。 伊盉被影响的难受,久久坐在床沿,难以入睡。 屋子里当真暖和,与那昆仑雪原天差地别。 伊盉深呼几口气。 睡觉睡觉。 ----- “伊盉?” 嗯? “夫人……” 寒将心 二十七.庙宇 “夫人……” “那神庙有异。” 伊盉不知所云。 “可冰姬这身子进不去。”她想起冰姬的记忆,回应道。 “她沉睡时,你带着神力,可以进去。” 南祁的身影十分稳当,静坐在床榻旁。 “或者……不去也罢……” “我还不是很愿离开……”他收起了声音,不让伊盉听见。 ------------------------------- 【第三日·晨】 “进入我下山采买,先行去了,有任何事情,联系我就好。” 伊盉方醒,还懵懂的赖在卧榻之上,却见夏明均披着裘衣半跪在榻前,替她热着炉火。 “我会尽早回来的。” 他温热的手掌覆上冰姬额头,对上那个迷茫又留恋的眼神。 “我设了禁制,那两位凡人无法到此处,你安心便好。”他担心冰姬因先前之事难以释怀,做了些动作以保护她不受打击。 “嗯……”伊盉拖着慵懒的尾音回复。 她心里还盘算着去神庙的事,见夏明均身影渐渐远了,起身在窗前再三确认他下山之后,打着哈欠往隔壁屋子里去。 冰姬没有反应,应当是还在沉睡修养。 她轻手轻脚前去,望见隔壁屋子外,隔离出一层灵力禁制的屏障,流动的符文凭空而显,看起来就不似一般阵法。 二人没有在屋子里,而是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衍栩围着火堆静坐喝茶,杨曲离则背对火堆,蹲在阵法禁制之前钻研。 “缺儿??”伊盉上前去,也蹲下来,瞅着杨曲离在做何。 “你来啦,等我们一下子。”杨曲离只抬头看了眼伊盉表示自己知道了,就立马低头望着阵角。 伊盉不敢打扰,转而起身往衍栩那个方向走去。 “他这是在破解阵法吗?”她询问。 “嗯。”衍栩坐直了,身子偏向伊盉处,“这阵法有些难解。” 杨曲离难得认真,完全无视二人的对话。 “等到杨曲离解开阵法,在夏明均回来前,我们还需要把阵法复原。”衍栩补上一句。 伊盉赞许的望了眼杨曲离。 还好还好,冰姬还很虚弱,今日有的是时间。 “很快便好。”衍栩见伊盉的手有些冻红了,丢了个暖手囊出来。 “谢谢……”伊盉接过。 杨曲离似乎摸到了什么门道,开始动手结印画符…… …… …… “缺儿?如何了?”伊盉试探性问了一声。 冰天雪地,她都想先回屋子里了。 衍栩的柴火添了一根又一根,整个禁制还是毫无变化。 “这不可能……”杨曲离已经完全坐在了地上,神情有一丝恼怒。 “夏明均的灵力传承自神明,来历远远早于娄乙族,要想破开绝非易事,就算是你师祖来了,也难以破解。”衍栩终于开始审视禁制阵法。 “你们还出的来吗?”伊盉靠着南祁的温热在此等候,不那么难受了,心里却是愈发在意神庙之事。 “南祁说神庙有异,问题应该不大,我自己去吧。”言毕,伊盉抖落身上的积雪,打算拜别二人。 “神庙?”衍栩精神起来。 “别别!你再等我一下!”杨曲离自然不愿意错过这样的机遇,猛的起身,下意识想要拦住伊盉,却被禁制阵法挡了回去。 伊盉见状,赶忙安慰道:“安心啦,没事的,我回来说给你们听。” “不行!”伊盉话刚说完,杨曲离和衍栩二人同时做声。 “杨曲离,我们强行破开。”衍栩有些不那么稳重了,开始暗暗运气汇聚于掌心。 “好。”杨曲离应声,来到衍栩身旁。 …… 形势看似有些危险,伊盉默默向后退了几步。 “夫人,换我来。”南祁的声音传出。 “啊……”伊盉愣了一下。 “你们先住手!”她连忙喊出声。 杨曲离困惑不已。 他们二人停下运气,只见阵法对面荧光满起,片刻之间,南祁身影显现。 衍栩不由的皱起眉来。 “这个阵法,和白矖的力量很相似,我的力量可以破开。”南祁站直着身子,淡淡扫了几眼面前的阵法符印。 “但是我是灵体,自身发力会被吸收。”他的神情又忽然有一丝落寞,“衍栩,我与高铭熟悉,易于磨合,你接下我的灵力,把禁制破开。” 话语之间,南祁开始运功,苍白带着星光的灵力团汇集而成。 在伊盉杨曲离二人注视之下,南祁将那庞大的灵力团直接往衍栩方向砸去,灵力团透过禁制,涣散开来,却仍留下许多,被衍栩稳稳接住。 “好,等我。”衍栩简单团聚灵力,双手把持阵法,运功而上,顷刻间,那符印淡下去,整个禁制屏障轰然消失。 杨曲离目光片刻不离,似乎领悟到了其中精髓。 “妙啊!我学会了!回来的时候,只需要侯爷的灵力,我就可以重新还原这个阵法!”他自信满满,对着破碎的禁制。 南祁依旧是淡淡的,背过身去,面向伊盉。 “万事小心。” 感到杨衍二人赶上来,南祁自然而然的搂上了伊盉的肩,往神庙的方向走去。 “这两个人……”杨曲离对于众人没有惊叹他的天赋而十分不满,只得和衍栩抱怨。 “我们迅速。”衍栩言语中云淡风轻,神情却带着捉摸不透的深邃与纠结情绪,目光久久难以从前方二人身上挪开。 ------------------------- 【第三日·午】 神庙。 遗世的庙宇,独立在雪野之上,苍白的四季,带上了一点点阴沉的华丽。 神庙入门残破不堪,后半幢建筑作为神庙主体,还算完整。 “伊盉姐,你能进去吗?”杨曲离望着伊盉那个冰姬的身体,有一丝不安。 “可以的,冰姬沉睡了,这个身体现在是我的。”她记得南祁的话,相信自己可以进入神庙。 “进去吧。”衍栩率先进入其中。 与外面遮天蔽日的闪光与洁白不同,神庙内阴暗干燥,只有些许光照透过石隙穿透而入。 这里干净的少有尘埃,墙壁上都是整幅整幅完整的壁画。 “我依稀记得,这壁画内容是关于神庙中供奉的女神的。”她承袭冰姬记忆,开始启动自己强大的考古分辨能力梳理壁画内容。 壁画上的文字似乎是一种古语言,伊盉只在少数资料上见到过类似的样式。 “这应该是夏商时期的文字了。”南祁开口。 神庙中有着一丝他极其熟悉的味道。 “这里讲的就是一个女神的故事,这个女神受四方崇拜,但是这个名字,我似乎没有听过。”伊盉大致浏览了整个壁画。 “封……爻。”衍栩缓缓念出那两个字。 封爻…… 好熟悉…… 伊盉望着壁画上绘制的早已斑驳的女神面容,望着匍匐在女神身下的那匹野狼。 “白矖……” 好像有声音在呼唤她。 “白矖……” “女娲……” “女娲!!!” 那声音逐渐激烈,迷了伊盉的眼。 她的神智有些不清,听从指引般的往更深幽的暗处走去。 “伊盉!” 衍栩等人试图上完拉扯主伊盉,却被南祁拦了下来。 南祁示意二人不要激动,静静跟随在伊盉身后。 他方才也听到了那些声音,但可能是白矖影响不够强烈的原因,南祁并未出现伊盉这般状况。 神庙通道幽深莫测,沿途而入,壁画仿佛拥有生命般开始出现一些虚幻的扭动,使得整个神庙空间从静谧庄严变得诡异。 通道尽头,是从前人们朝拜的场所,在冰姬的记忆中,那是封爻的神像。 仅仅两束昏暗的光线打在神像之上,偌大的厅堂,神像残破,孤立在最后方,早已看不清模样。 似乎有异样的荧光盘绕在神像上。 南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非同寻常的气息,做警戒状,脖颈上青筋暴露,拉住了伊盉的手,组织她继续向前。 那游离的荧光绕神像盘旋几场,转而飞落至下,围绕着南祁飘动。 “这是什么……”杨曲离点了个火折子,照亮黑暗的地方。 “似乎是灵。”衍栩呆呆望着前方。 那荧光飘荡许久后,不再留恋,竟直接往伊盉胸口处飞去,转眼间便失去了踪影。 “啊……”伊盉下意识伸手去抓,却两手空空。 “玛瑙扣……”一旁南祁面色忽然煞白,周身灵力混乱,险些站不起来。 莫非那灵进入了玛瑙扣??被吸收了? “伊盉,抱歉,我要先回去一下……”南祁的身影匆匆消失,应当是回到玛瑙扣中了。 伊盉这下子是完完全全清醒了,望了眼四周的一片漆黑,借着杨曲离的光镇定情绪。 “这是怎么了……” 她依稀记得刚刚的那些事,只是脑子有些涨痛,一时间周转不过来。 她似乎看见那匹狼,萎靡的狼魂,满身血腥,命丧于女人身下。 那是谁…… 杨曲离二人上前来,替伊盉照明。 “这神庙似乎有很对故事要去看看。”衍栩开口。 那女神像近在咫尺,三人谨慎前去,查看这里唯一存在的这座雕塑。 “封爻……” 三人一头雾水,纵观创世历史,都不曾听说过这样一位女神的名字。 “莫非是少数民族的神明,或者是有杰出贡献的人类?”伊盉猜想。 想来夏明均一脉守灵族的神力,便应当是这位女神的传承了,若是如此……那第二个猜想就不成立了。 历史中不曾被记载流传的女神…… 又与女娲白矖有关…… 三人正谈讨着关于神庙及女神的故事,炸裂般的疼痛攀上伊盉的脑袋。 “冰姬……”她感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就要苏醒,另有一股外力在抵抗自己。 寒将心 二十八.同体 【第三日·午】 “伊盉!”伊盉耳畔涨痛,衍栩与杨曲离的呼喊声阵阵重叠。 “封爻娘娘……”心底里冰姬的声响又传出而来。 “冰姬醒了……”伊盉努力支撑神庙给予这具身体强大的阻挡里,依靠着杨曲离和衍栩的搀扶,勉勉强强站立在神像面前。 自神像周身为始,结界层层推进,直逼向冰姬身体。 伊盉只觉力不从心,难以再把持住二人的手臂。 不行……夏明均之力传承于此,他们觉夏明均棘手,如今面对这女神,即使是残念雕像,也难以敌手。 “我们走!”伊盉趁着冰姬身心受击的疼痛感还未传导完全,当即决定离开神庙结界所在。 衍栩二人闻言立转,撑起伊盉,躲着结界之力,往神庙外逃窜而去。 …… 出神庙地界,伊盉再也支撑不住,扑倒在雪地之上。 冰姬的原形若隐若现,白毛从身体之上浮现而出,苍白的与雪地与衣裳合为一体。 白雪绝尘,零星点点的黑。 ------------------- “那个男人是谁?” 伊盉不知眼前所云,昏昏沉沉之中,感受到身体里那莫名灵魂的呼唤。 “他吸收了好多女神的能量。”这是冰姬的声音。 “他是你的爱人?”冰姬的魂魄犹如香炉之烟,徘徊在伊盉周身,不断搅扰她的心弦。 “他是你的夫君……” “你看,他来了,他多着急……这样可是有损修为的……” 冰姬的魂魄紧贴在伊盉周身,四周淡然的光线卷起灵力的波澜,伊盉似乎有些清醒了。 “你要做何。”南祁破冰般的言语,紧逼向冰姬。 “我好羡慕你们……”看不清冰姬的面容,只知道她的声音里,多少无奈,多少揪心。 “项佐……项佐……我好恨……” “为何你们都有情深意切之人……”冰姬的语气愈发焦躁,魂魄在伊盉上身不断翻旋。 “……”伊盉想要说话,身体沉重的无法动弹。 “羡慕我们?”南祁发出嘲讽似的冷笑。 “我与夫人阴阳两隔,不同于世,你则真心人于身边,有何可羡。”南祁高傲的姿态,似是俯视着冰姬,俯视着里的一切万物。 冰姬似乎想要围去南祁身边,却被南祁强大的气场压迫力驱赶开来。 “真心人,何来真心人!世人皆负我!我已降下了罪罚!” 难以想象,眼前这个面目不清言语高亢的魂魄,是那个从前纯净烂漫的孟极少女。 …… “夏明均要回来了。”南祁道。 冰姬似乎愣了一下。 “气息那么近,你都未曾察觉吗?怕是紧赶慢赶着回来了。”南祁语气不变,继续说道。 夏明均…… 那个伴随冰姬的人,熟悉到几乎可以忘却到他的存在,将他变作自己身体一部分的人…… 那个在百年岁月中只离开了三年,却撼动整片昆仑山脉的人…… 都是夏明均。 冰姬坐了下来,安静在一旁。 “错了……错了……”她口中不断念叨。 “我错了……” 有什么东西滚落而下,伊盉知道的,那是魂魄的眼泪。 ------------------ 冰姬魂魄苏醒,使得目前伊盉冰姬共同一体。 衍栩二人带着昏迷的伊盉回来时,见她周身灵力混乱,似乎体内各种魂魄争相搏斗。 “不必担心,南祁会护着他的。”衍栩如此安慰杨曲离。 尽管南祁似乎因为吸收了女神魂魄而暂时需要进行闭关熔炼,但他的强大不容置疑,不必担心伊盉的安危。 他方才显形,将自己的一抹灵力交予杨曲离,供予他修复阵法。 杨曲离二人都看得出,南祁极致虚弱,但既然他可显形,就意味着伊盉暂无危险。 “衍栩哥,我开始修复阵法禁制了。”杨曲离似乎也是赞同了衍栩的观点,招呼他回到二人原先的屋子里,着手处理南祁的灵力。 ------------------ 在南祁的威逼之下,冰姬最终妥协,让出身体的主导权。 只是从此伊盉身子活动不那么灵活,还时常脑子里蹦出冰姬的言语。 “夏明均要回来了……”冰姬似乎有些紧张与激动。 “……回来之后,也是我对着他,你不要这么紧张……”伊盉清醒后,倚靠在榻边。 南祁似乎与女神魂产生排斥反应,早早回到了玛瑙扣中修养。 似乎是女神的地位与力量比白矖高太多,南祁无法立刻吸收转化。 眼下,只有冰姬和伊盉在一句身体里闲聊片刻。 “还真是羡慕你们……寿命如此之长,可在此相依。”伊盉感慨。 当年,她不过与南祁共生数年,如今更是与他阴阳有别…… 随不知冰姬与夏明均有何瓜葛渊源,但二人真心相交,相依百年,必然是可依托陪伴之人。 或许只是冰姬一时间被特殊的出现蒙了眼,将好奇与渴望看的太过美好,才在浮华一场中迷了眼,忘却了背后默默相持之人。 问世间,多少没有血亲关系之人,扛的过孤单寂寞又冷的百年,又百年。 ------------------- 心中惦念着冰姬,夏明均不敢多耽误分秒,加速返回昆仑。 昆仑这几日的雪非但没有减小,还日日纷纷愈加,连他行走路上也觉得有所不便。 冰姬啊…… 夏明均不觉的冷,心里想到那个懵懵懂懂在屋子前的姑娘,心中就多出一丝疼惜。 快些回去,快些回去。 ------------------- 【第三日·昏】 隔壁屋子禁制阵法重新立起,伊盉百无聊赖。 风雪声加重,她隐隐有些不安。 冰姬才醒,灵魂有些不稳定,此刻沉默下去歇息了,这句身体的神思才终于安稳下来。 耳边似乎传来什么声音。 “咯吱—” 一声传来,寒气夹杂着莫名的气息传入伊盉所在的里屋。 寒将心 二十九.符印 “我回来了。” 风霜之下,夏明均掸落残雪,已经迈步入屋。 伊盉下意识想要回避他,小动作却被对方一览无余。 “今天出去了?”夏明均满眼无奈,却是柔情包裹,将一些鲜果茶叶轻放于桌上,又往炉火里添了些碳石。 夏明均…… 夏明均…… 伊盉望着他轻柔的动作,内心焦躁无比,呼唤着南祁。 没有回应。 那种气血上涌,头脑血脉逆行的感受,现在竟然又出现,而对象正是那出尘不染的夏明均。 没有神兽灵物的映象,他身上的就是南祁之魂。 “你怎么?”他望着呆呆发愣的冰姬,打量冰姬,看她似乎并无什么异样。 “无……无事……” 竟然是夏明均吗…… 伊盉心中一纠,赶忙感应冰姬的灵魂状态。 还好,还好,还在休息,察觉不到这个异常。 这下子事情就难办了…… 且不谈冰姬尚在,牵制行动,单单是夏明均自己深不可测的战斗力,就使得三人焦头烂额。 南祁如今也沉睡了,战斗机铁打的斗不过。 不然就……算了? 可南祁……下一次魂魄出现不知何时,如何知晓南祁是否可以坚持到那个时候魂魄还不离散…… “你这是怎么了。”夏明均停下手中的活,踱步往卧榻而去。 伊盉此刻才缓过神,心中一抽一哒,竟有一丝当年见到南祁般的紧张,手足无措。 “我无事!”她心里急了下,一下子语气严厉了些,说话语气重了几分。 夏明均似乎是想上前来安慰她的,挽着左袖的右手跟着步子一起停了下来,眼中满是错愕。 似乎是与冰姬自己的性格有些差异了……伊盉心中暗叫不好…… 夏明均没有继续动,收回了手,重新站直在伊盉面前,即刻平复自己的心情,恢复那副温柔的神情。 这是冰姬,他自然包容的了她一切的脾气。 “好,我退下了,若有何事,你们看完唤我。”他的背影莫名有丝萧索。 …… ------------------ 【第四日·晨】 艰难一夜过后,夏明均照例早晨来与冰姬道别。 冰姬昨夜醒了,在自己强烈的要求之下,伊盉带着冰姬的身子,偷偷去看了眼夏明均。 那是他已经睡下,发丝拢在颈后,白衣整整齐齐悬挂于卧榻旁,窗门微微开启一条缝,寒风灌入,吹散炉火的燥热。 冰姬出奇的沉默,一声不吭,最后请求伊盉回到屋子里。 “我是不是错了……” “项佐究竟算什么,是我的执念,也是我的过错。” 那一夜,一句身体,三个魂魄,彻夜难眠。 最揪心的事情,在于早晨她净脸时,发现手腕之上的符印,消失了。 她想到偏屋中的两个同伴,莫非是夏明均看出了三人的真正意图……还是如何了…… “曲离儿???” 伊盉再次站在夏明均的禁制阵法前,声音颤抖。 ------------------ “没问题。” “确实是本人……” “你是伊盉姐吧……” 三人围坐在偏房之前,再三确认各自确实为本人。 “莫非是因为冰姬?”衍栩猜想。 这是为何…… 三人的想法似乎凑到了一处。 !!! “师父!师父手上也有符印!!!和衍栩当年一起画下的!”杨曲离抓住了衍栩与伊盉的手,激动的摇摆。 青筋暴起,抬眼赤目。 一定是杨奶奶出事了。 寒将心 三十.惊变 【第四日】 杨曲离沉默坐在墙角,只有胸口大起大落的呼吸浮动,让人知道他还是一个活人。 “杨曲离,你先冷静。”衍栩试图缓和。 “不可能……我们走的时候师父明明还……” 杨曲离的话戛然而止。 不对劲。 师父为何平白无故支开自己一个月,这一个月她又做了什么,再次见到时为何又如此憔悴…… 隐瞒了什么!她定是看出了什么不好的因果,才装作若无其事好让灵魂计划按期进行! 如此说来,师父果真凶多吉少…… 不行不行! 杨曲离用力捶了捶发胀的脑袋。 “伊盉姐,你知不知道什么消息,这到底怎么了……师父她不可能出事的!!”杨曲离渴求的目光放置到伊盉身上。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个结论是他们三人如今唯一的可能。 “曲离儿,你先不要乱想……等我们回去就知道了……”伊盉蹲下身,轻轻安慰失魂落魄的杨曲离。 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见这个活泼好强的男孩子红了眼眶,紧咬牙关,紧张的难以自持。 “还有三天……来不及了的……如果师父出了什么事……三天来不及了的……”杨曲离的脸埋向地面,似乎是呢喃细语,又似乎是不想让眼泪被人所见,也或许是低头进行着自己的盘算。 他又似乎想起来什么,马上双手撑住地面,挺身而起,盘腿坐下,口中念念有词。 “缺儿……”伊盉从未见过杨曲离如此认真,闭眼发力,汗珠从额间滚下。 “他在用密法联系杨奶奶。”衍栩解释道。 衍栩也清楚,杨曲离只不过是在做无谓的挣扎。 杨奶奶定然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或者是真如她自己所言,符印消失,肉身死去。 杨曲离联系不上杨奶奶的。 面对现在这个状况,灵魂计划在进行中,杨奶奶状况不明,三人彻底在这里失去了头绪,前所未有的迷茫。 “衍栩……我们怎么办……”伊盉望着试图发现奇迹的杨曲离,叹声气,又望向衍栩。 她心中也很慌乱,但在杨曲离面前,显的却是冷静了。 “南祁如何?”衍栩询问。 “沉睡了……”伊盉回应道。 衍栩的面色有些难看。 “还有三天在这里的日子,我们相互照应着点,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了。”他严肃提道,“这几天里,要做好日后只能留在西汉的准备。” 伊盉的面色也有些难看。 “或许南祁醒了,我们可以通过他了解更多状况。”衍栩见伊盉神色不对劲,补上。 “但凡能够回去,第一时间就要去找杨奶奶……”伊盉暗自开口。 杨奶奶是整个灵魂计划脉络的领航人,她强大,睿智,近乎神人,是娄乙族仅剩的血脉,更是杨曲离母亲般的人物,是伊盉衍栩宿命的指引者。 何况这段时间的相处,杨奶奶对几人的关照与帮助有目共睹,这种情感早就蹙生成了一种敬重与情谊。 杨奶奶绝对,绝对,不要出事。 - 【第四日·晚】 陪着杨曲离一日联系无果后,伊盉与衍栩不知花费多久才平复了杨曲离的心结。 他们相信,凭借杨奶奶的本领,不会轻易出现意外。 好说歹说,三个人的情绪才平复下来,开始重新融入西汉的雪山生活中。 - “他是谁?”又是冰姬的询问。 “你不是知道了吗……”伊盉以为她问的还是南祁,无奈回复。 “不是,是他,我方才看到的。” 冰姬的声音萦绕于伊盉耳畔,勾勒出一张模糊的人脸。 剑眉长须,不修边幅,一双眼眸深沉无底,深藏鹰的锐利与猛兽的狡黠。 他…… 寒将心 三十一.常汝 千年风霜岁月,他不知道蹉跎了多久。 那日他真实气上了头,一下子竟不计后果的害死了两名神女,也就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他事后反思,才发现自己所作所为的不合情理,好在一渚一言已入轮回,他再次阅览禁书,发现一切尚有转机。 只要找到一渚的转世……找到那个女子,一切都还有转机,自己还有机会得到白矖的力量。 但他没有料到,承慕侯南祁如此刚烈,竟然不惜余力寻找古记,复原上古祭天之法,硬生生放弃转世轮回守在一渚身边。 艰难啊…… 他斟酒一杯,坐在红木桌椅上,望着满庭院花草芬芳,不禁感叹。 杯子是上好的茶具,茶水他喝不惯,灌上的是他自己常品的酒。 族人?哼,他常汝背叛了如此之多,又何顾忌着一人。 叫自己发现了她们,只能说是她们,运气真差。 千年了,到头来这些人,还是要落到他常汝的手上。 可笑,可悲。 开工,干活,千年了,终于是要结束了。 --------------------- “常汝……”伊盉脑中蹦出这个名字。 是他了!当年欺骗自己信任,图谋自己性命,最后生生将一渚焚烧的惺惺作态的男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自私与贪婪!无论是一渚还是南祁,又或是娄乙族,都是他为求自己的前程硬生生毁灭的牺牲品。 为何是常汝……为何自己会看见常汝…… 伊盉再也无暇顾及冰姬的言语,脑中自然而然联想到了符印的消失,杨奶奶的安危。 常汝与杨奶奶……不可能的,现在二十一世纪都是法治社会了,不可能发生当年那些事。 莫非常汝发现了她们的踪迹,顺藤摸瓜找到了杨奶奶,设法消去了符印联系?? 不可能,如此一来对他有何好处呢,分明是多此一举。 又莫非常汝控制了杨奶奶……常汝若真的存活,已有千年岁月沉淀,杨奶奶纵然再厉害,也是注定敌不过他的…… 等等……可常汝已经是南北朝的人物了,他如何活到现在!! “冰姬,你给我看的是什么!!”伊盉几乎是嘶吼的询问。 “这……这是你先前昏迷时候脑子里闪过的映像……”她似乎被吓到了,支支吾吾的。 “冰姬……你可能看出些什么??一点点也好!!”伊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满怀热切望向面前这个冰雪神物。 “他太强了……夏明均才能看透他……可是这个映像只有你我能够眼见。”冰姬有一些无奈。 “但我看得出,这个人还活着,气息是温暖的。”她补上。 还活着…… 伊盉的心纠了一下。 那也就意味着方才那些猜想,都有可能发生。 那…… ------------- “咯呲—” 开门声打断了伊盉的思路。 “夏明均回来了!”冰姬的语气有些激动。” 夏明均……夏明均…… “冰姬,我与你换,我有些事情需要静静。”她暗暗呼唤急不可耐的冰姬。 “好!”下一秒,冰姬的灵魂意识主导了这句身体,伊盉则沉默下来,思索这几日的突发状况。 一切一切的始料未及,竟然都发生了。 目前看来,这一切,都源自常汝的再现。 --------------------- 此刻屋子里。 冰姬难得如此乖巧,坐在炉火药罐前,等着夏明均进入。 开门片刻,夏明均似乎也被惊讶到了。 “这么晚了,为何还不休息?”他净了下手,往冰姬身旁坐下。 “在等着你。”冰姬难得以不一样的视野审视这个相伴百年的男子。 从前并未觉得他如此耀眼,也如此优秀。 夏明均,一直都如同是雪山上的神明啊。 他的面上竟然红了,自脸颊至耳根,火烧一般的炙热。 “嗯……” --------------------- 杨曲离忙活一下午,不知道研究出了什么名堂,最后还是失望而归,蒙在房间里,苦想尽早穿越回现代的方法。 衍栩再一次见到他时,他已经累的在桌子上睡着了,没有一丝防备,呈现任由他人摆布的状态。 “唉……” 衍栩驮着他,丢他入床上,替他整理好被褥。 到底还只是个少年,杨曲离的轻狂是一种绚丽,也是一种烦恼与固执。 不知道明天,等到他醒了,自己又要如何处理…… 衍栩心中其实有一些想法,但是没有表露。 能够强大到杀死杨奶奶,还熟悉娄乙旧闻的人,除了常汝,难有他人。 常汝没有死,他自那日后离开了将军府,从此音信全无,消失于整个历史之中。 他先前没有提,是害怕伊盉听到常汝的名字,心中恐惧。 他当年也略微目睹过一渚的惨烈,他害怕伊盉会存在难以扭转的心结。 这该怎么办…… 他第一次有一些纠结。 -------------------------- 【第五日·晨】 伊盉一早就要来了冰姬身体的控制权,瞅着夏明均离开了,奔向衍栩杨曲离处。 到达时,衍栩似乎也正下定决心与伊盉谈天,从屋子里出来。 伊盉用手指了指屋子里,杨曲离还蜷缩在卧榻上。 “他睡着了,没有进展。”衍栩压低声音回复。 “我们离远点谈。”他伸手轻叩上门,往屋子外的角落走去。 寒将心 三十二.算了 【第五日】 “喂,我没事。”杨曲离晃悠着开了门,探身出现。 衍栩与伊盉对望一样,还是多少的不放心。 杨曲离的状态似乎好了些,但是紧攥的拳头还是表现出他内心的慌乱纠结。 “咱们早点把这边的事办好了,师父会满意的……”他迈步往二人身边走去,暗自深呼吸提醒自己不要耽误了主要计划。 杨奶奶可是自己的师父,实力他应当清楚,自己应该对杨奶奶有信心。 或许这符印之事只是个意外,师父那进行了新的法术复原等等等等。 “冰姬如何?”衍栩见杨曲离情况尚好,询问伊盉,以确保绝对保密。 “已经睡下了,没问题。”伊盉回应道。 她大致将自己面对夏明均时的感受描述了一番,确认夏明均却是身含南祁魂魄,是此次行动的目标之一。 还有一个目标,便是冰姬。 “一次性两片魂魄……对南祁自然是极好的。”衍栩冷静分析着利弊,“虽说有些困难,但还是有很大可能性。” “只剩两日了,时间不多了。”衍栩衡量着。 …… 伊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向活跃的杨曲离此刻也闷声不语。 夏明均与冰姬。 伊盉感觉到到,相伴百年,冰姬开始发现夏明均的特殊与美好。 同样,夏明均承担了多少责任,照顾了百年的懵懂冰姬。 他们的故事,似乎从相互间的温柔为始,才刚刚开始。 夏明均是个很好的男子,作为世间少有的守灵族后人,他出尘,远离世俗,又带着尘土的平凡与不庸。 他和冰姬,或许会有很美好很美好的未来。 只有他能够包容冰姬的一切,哪怕冰姬染上着深重孽障。 伊盉有一丝不舍了。 比起当初的卜千皈与霁乐,冰姬与夏明均身上,能够看到极大的未来,情感的希望与快乐。 这是不一样的。 “我想想……”她心中挂念着这个,想到南祁,却又一阵纠葛。 两片碎片啊……能够护住南祁多久的岁月,能够保护南祁远离多久魂飞魄散的危机…… 她的手掐住衣角,面色流露出一丝为难。 “衍栩,曲离儿……”她想好了。 “我们这次,算了吧……” 算了吧…… 她心如刀割。 但若是南祁在此,伊盉相信他也会有一样的选择。 夏明均与冰姬是真真实实存在的生灵,他们之前的缘分来自于天,他们注定应该得到幸福的。 伊盉不愿如此自私,为了送爱人入轮回,拆散前路浪漫的一对佳人。 那就,算了吧…… 南祁,对不起了…… ---------------------- 衍栩与杨曲离都出乎意料的没有反抗,也没有震惊。 “听你的。”衍栩只回应了这三个字。 杨曲离点点头,表示默认。 昆仑山,真是冷啊,白雪似乎覆盖了一层浓厚的利禄薄情,净化了那些尘污纳垢。 冷,但是冷的干净。 冷的圣洁。 一切都会是最好的选择。 ---------------------- 【第五日·午】 时空流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们三人全都发现了,自己这个身体有一些奇怪。 伊盉倒也还好,而衍栩与杨曲离,则浑身发软,犹如置身被拖引于空气中。 “糟糕……”衍栩难有的皱眉。 仅仅这两个字,就完美表达了此刻事态的严重性。 “师父定然是出事了,时空乱流,我们的灵魂可能要提早回去。”杨曲离看起来有些激动,有些紧张,有一丝胆怯于回到二十一世纪,却又迫不及待,做好了防御姿势。 四周的空气被挤压的有些令人晕眩,伊盉冥冥中受到压迫,灵魂周角有丝灼热。 “伊盉,拉住我。”衍栩伸出手,示意伊盉拉住自己,另一手拽住杨曲离。 “时空乱流,不要走散了。”他的话语冷静下来,令二人感到心安,舒缓了些气氛。 四周的空间似乎有些扭曲,他们耳畔传里无数哀鸣与叹息。 “那都是亡魂,不要理他们。”杨曲离闭上眼。 风雪交杂,气团混乱不堪,空中似乎出现了太阳,金光与他们融合于一片。 …… “谢谢你。”伊盉耳边传来柔和的声音,平复了内心的燥热。 这声音……是冰姬? “我都听到了。”冰姬道。 听到了……指的难道是……灵魂计划的事情??! 那时冰姬分明睡下了的…… “我会好好珍惜的。”冰姬的言语透露着解脱的欢愉。 “你也要好好珍惜。”冰姬的魂魄最后在伊盉额间留下祝福的一吻。 “谢谢你。” 寒将心 三十三.亲人 嘈杂的声响。 伊盉睁开眼,身旁一处已经空空无人。 耳边是杨曲离猛冲下去的踏步声。 伊盉揭开符条,脑子里不知是不是因为冰姬祝福的一吻,清醒的很,心头上也心悸不停。 “我们下去看看。”伊盉急急忙忙下榻子,追着杨曲离而去。 “等下!”衍栩摆了摆头,一把抓住伊盉手,制止她的行动。 “你感受一下,是不是有其他人的气息。“他闭着眼,皱紧眉头。 衍栩只觉得这是好熟悉的味道……但怎么感觉自己不记得了……那些将军的记忆呢……高铭的记忆呢…… 怎么想不出来了…… “常汝!!是常汝!我在西汉就感受到他了!”伊盉才发现整栋屋子里确实不对劲,这件屋子似乎被杨奶奶做了特殊的防护,难以受人察觉,没有渗入过多气息。 这气息她再熟悉不过了,就是那千年生生不死的恶人!! “常汝!”衍栩复合一声。 对!是常汝!那个曾经欺骗他,成为自己幕僚,让自己前生失去挚爱的娄乙罪人! 常汝……常汝既然来了,那杨奶奶!果真是凶多吉少!! --------------------- …… “师父?师父?” “师父!” “师父!!!!!” 杨曲离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入。 二人急忙赶下。 二楼卧房,杨曲离跪在床前,杨奶奶安详躺在榻上。 嘴角含笑,若非是一眼可见的面色苍白气息全无,就如同一位熟睡的老人。 “杨奶奶……” 望着杨曲离闷头哭喊,伊盉似是当头一棒,脑子嗡嗡的作响,一时间有些站不稳。 “伊盉……”衍栩上前,小心搀住她。 眼眶又痒又烫,下眼睑兜不住了咸涩的液体。 “常汝!!常汝!!我要让他偿命!!”杨曲离的面目狰狞,双拳紧握,目光狠狠盯向杨奶奶安详的脸庞。 “常汝!!” 杨曲离的拳头重重敲击在榻上。 ……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三人都看出来了,有丝不对劲。 衍栩率先行动,将杨奶奶的身子轻轻挪开,在她身下的榻子上,似乎有个可以撬开的口子。 打开口子上的禁制,里面整齐摆放着一摞摞书写资料,最上方轻放着一则书信。 三人摊开。 “曲离吾徒: 为师早已料到有此一天,这是我们每个娄乙族人的天命与荣耀。 为师走后,伊姑娘就需要你舍命保护了,你已经得到了我的真传,为师相信你,是新一代的顶尖人物,你有此能力,继承为师。 为师将娄乙禁数与穿越时空的法门都悉数列下,并设立了禁制,只有你们三人能够看到书页上的字迹,为师的任务,以后便是你的了。 曲离吾徒!吾从小养育你长大,已将你当作自己的孩子,你天赋优异,但自己也认真……曲离儿,为师不在了,你也应当长大了,为师不能再护着你了……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莫要太张狂,好好的活着,保护着伊姑娘一起活下去,无论任务是否成功,活着就好。 为师不知是否能入轮回,但愿有来生,为师希望,做一回你真正的母亲。 杨氏绝笔” ------------------------- 十多年前,江头的杨曲离,忘却不了的严寒与恐惧。 那个老妇人满脸皱纹,却无比亲切,赋予他温暖与新生。 这间三层楼的小房,杨曲离与杨奶奶,相依为命了十余年。 十余年。 她是杨曲离的一切,杨曲离生来就将命交给了杨奶奶。 “啊啊—” 杨曲离泣不成声。 杨奶你啊的遗体就躺在一旁,明明如此熟悉,却那么冰凉,像是当年杨奶奶捡到杨曲离时,杨曲离冰寒似的体温。 “师父……” 这是他杨曲离的亲人。 “曲离儿……”伊盉想要开口安慰他。 “算了。”衍栩伸手拦下了伊盉,“让他自己静静吧,这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开来。” 衍栩摇摇头,打算带着伊盉出去,将空间留给杨曲离。 “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出去透口气吧……”衍栩托着伊盉的腰,推促着她出去。 客厅的红木家具桌面上,茶杯中,还带着浓烈的酒香。 “常汝……”衍栩闻到那味道,总算想起来一些。 似乎是常汝最爱品饮的一种酒类。 …… 这便是战书。 ----------------------- “缺儿……今日的事发生后,还会继续与我们一同吗……”伊盉情绪平复了许多,询问衍栩。 “去或不去,是他的选择了”衍栩思考一番,“这个打击太过重了,杨曲离只要能走出来,就是万幸中的万幸。” 他叹口气,同样也感到一丝紧张。 …… 不知多久。 开门声传来。 “衍栩哥,伊盉姐。”杨曲离的声音憔悴不以。 “等我梳理完师父留下来的术法,我们再一同出发吧。”他的神情落寞,眼神却带着坚定的锋芒。 “我想要闭关一段时间,到时候联系你们。” 他没有等二人的回复,直接关上了门。 终究是,要面对啊…… 曲离儿,很坚强。 寒将心 请假条 今天因学业问题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寒将心 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寒将心 三十四.葬礼 请帖是杨曲离亲自写的,只发给了熟悉的二人。 按照他的话来说,杨奶奶是个恪守规矩的人,哪怕人再少,排面再小,在遇到大事之时,该有的礼数也一样不能拉下。 葬礼那日,伊盉与衍栩可算是见到了七日未出现的杨曲离。 少年的身体罩在黑色的丧服之下,面色有些青紫,颧骨似乎瘦的有些突出了。 “节哀。”这句话说给杨曲离听,同时也说给他们自己听。 “嗯……谢谢。”杨曲离深鞠一躬,眼中黯淡无光。 入棺。 杨曲离遵循杨奶奶的意愿,将其骨灰安葬在隐秘的一处角落。 一磕头。 再磕头。 三磕头。 杨曲离重重的砸下自己的脑门。 “师父,徒儿定继承遗志,不负师父所望!” 伊盉与衍栩沉默站在一旁。黑衣肃穆,枝丫上风抖落摇摇欲坠的叶。 “衍栩哥,师父提到给您的一本法门,我这就带给你了。”杨曲离瞟了眼衍栩与伊盉所站的方向,默默走过来,宽大的衣袖里翻出一本泛黄且布满污垢的秘籍,直接扔入衍栩怀中。 “伊盉姐,师父说您的力量不稳定,我还需要继续训练你。”杨曲离望向伊盉。 “这几日劳烦你了,衍栩哥,若是无事,就不打扰了,您早些回去好好研习下。”杨曲离一本正经垂眸而谈。 “嗯。”衍栩回应。 ---------------------- 见衍栩走了,杨曲离神色有些凝重。 “衍栩哥……有些怪怪的。”他打量着许久不见的衍栩的背影。 “曲离儿,你……可还好?”伊盉试图安慰他几声。 “伊盉姐,你随我来,给你看样东西。”杨曲离神情有意思迷惑,又十分激动,似乎是又出现了希望与光。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寒将心 三十四.葬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还魂替 三十五.怪谈 杨奶奶原先的屋子里,被收拾的井井有条,布局摆设如同她还在时的模样。 “什么事,衍栩不能知道吗?”伊盉有些疑惑。 “我想先避开他一下。”杨曲离偏了下头,“我总是觉得他最近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而且这件事,衍栩不在也可以。” “他也该好好休息了。” 他从书桌底下抽出一份还比较整洁干净的信,拆开来摊在桌上。 “好像是被师父忘掉的东西,你看看。”他无奈的让出位置,面上愁绪未减,语气也冷淡了许多。 伊盉结果信件,里面放的是一份资料,和一张手写的请求书。 “诛之……”这是印在最开头最为醒目的字词。 伊盉记得这个,这是前些年广为热谈的一座古寺,历史悠久,原本作为考古研究对象被保护起来,但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所有研究人员都撤离了寺庙区域,那里也渐渐荒废下来。 这封信件的主人,因为一些开发历史原因,委托杨奶奶前去诛之寺中,进行净化与探查。 信上标的时间不算太久远,应当也是近期发生的事,只是杨奶奶忙于灵魂计划,似乎忘记了这回事。 “听说那寺确实是很邪门,师父从不会拒绝这样的请求,我们不然这段时间先去看一下。”杨曲离询问。 “诛之寺……离这里很近啊……”伊盉脑中回想着有关寺庙的一切,当年她似乎因为学业原因,没有过多参与这个项目,直到后来研究人员撤离。 “这寺庙很邪门?”她并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故事。 “嗯,据说当年考古队勘查牺牲了很多人,还有一些老居民的回忆,都说这个寺里有不该在的东西。”杨曲离似乎在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积极活泼一些。 “具体我也不是很了解。” “伊盉姐,叔叔阿姨他肯从前参与过吗?”他想起之前与伊盉衍栩前往南朝古墓的场景。 如此庞大的考古工程,又就在这附近,保不齐有伊盉父母的参加。 “嗯……”伊盉仔细回想,“好像……是有。” 她记得母亲在最开始前往过寺庙,在项目撤离尾声前,才因为一批重大文物发掘而离开了。 “我问问我妈具体情况。”她掏出手机,打算直接询问。 -------------------------- 从母亲口中,伊盉和杨曲离大概得知了一些浅发掘出的古寺历史。 这座寺庙称为“诛之”,是因为在寺庙鼎盛时期,一伙戏班前来,冒犯神明,被天谴所诛,无一生还。 方丈为了警醒那些不法的人,在众议之下,取了这样一个寺名。 尽管如此,诛之寺一直都香火鼎沸,盛名许久。 大概到晚唐时期,寺庙受战火牵连,人去楼空,也就渐渐荒废下来。 在进行考古研究前,这座寺庙因为年岁久远,成为了周边探险爱好者常顾之地,传闻这寺庙周边明明都是花草灌木,却总能听到高大树木乱颤的枝叶声和诡异的啼哭。 随着前来的人越来越多,这里终于是出事了。 除去了牺牲或失踪的考古人员,不知陆陆续续有多少人在这里失踪丧命,这里渐渐又变成了如今荒凉恐惧的地方。 “这寺的故事想不到竟然如此……”伊盉挂断电话,竟感到恐惧与心悸。 “看来我们必须要去会会了。”杨曲离恨恨不平的下定内心,若是杨奶奶还在此,也一定会支持他的想法的。 “自古妖物一出,身为我们这类人,自然同心而待。”他加重语气,掩饰住自己的颤抖。 “师父的事,一定要办好。”他语气低下来,眼眸垂下,似是失意少年。 -------------------------- 明早就出发。 还魂替 三十六.降妖(一) “这里看起来……不是传闻中的样子啊……” 伊盉与杨曲离往诛之寺的地界上走去,这一日却是阳光明媚,路途之上茵茵绿意,草木灵气跃动。 “我也不清楚……”杨曲离警觉于四周,双眼打咕噜,护在伊盉身旁。 “应当就是这附近了。”伊盉指了指身旁零零散散的栗子树,如此量的栗子,定然是人为栽种的,何况这些树木长的出乎的高,近四人的高度,挂满了带刺的果实。 尽管有如此丰厚的食物,这里充盈的也只有植物,几乎见不到动物的踪迹。 杨曲离小心试探前进。 -------------------------- 在越过禁止入内的立牌之后,周边的场景似乎是不一样了。 处处布满参天大树,地上散落着不计其数的碎瓷片。 “唐代……晋代……”伊盉随意辨认着瓷片之上的纹样。 “是这了,都是与宗教有关的绘制内容。”她捏起一片碎片,上面相对完整的保留下了一位打坐僧人的样貌。 “我们继续,姐姐小心。”杨曲离结了手印,从空中截取一道金色的光芒,笼罩在二人周身。 -------------------------- 想不到的是,后面的路竟然空旷了。 原本明明还铺天盖地的密林高树,顷刻间变为绿茵草地。 植物的灵气依旧充盈,草地上甚至可以看到溢散出的灵力斑驳。 杨曲离单手把持,手掌贴于地面,口中念念有词。 …… “我明白了。”没有多久,他猛然睁眼,眼白有些放大,面向伊盉。 “这里生出了植物的妖魂,靠香火为食,寺庙变迁之后,得不到养分的植物,就开始靠捕食人类和其他动物为自己供氧。” 他四处踱步,感受灵力的走向。 -------------------------- 风声流动,不好的预感攀上心头。 “伊盉姐小心!!!” 伴着杨曲离的叫声,伊盉左侧猛然冲出一物,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是什么,伊盉就下意识往后躲闪,那东西落了空。 “!树……树枝??” 伊盉震惊的盯着眼前的东西。 大致一人粗的树枝,遍布树皮沧桑的斑驳,夹杂着无数细小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涌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来不及躲闪,被另一根冲上来的树枝拦腰截走。 “伊盉!!!” 杨曲离上前试图救下,完全来不及,被众多枝条拦住了退路。 糟糕……似乎是神脉灵力过去强大,那妖物直直盯上她。 他来不及细想,自己也被拦腰拉去。 …… 疼。 -------------------------- 杨曲离身法灵活,半路拼着腰身挣脱出来,顺势伏在枝条上追寻妖物老巢。 他似乎看到隐隐微白的亮光,应当是护着伊盉的白矖之力。 南祁啊南祁,他这时真是无比期待侯爷醒过来,能够帮下伊盉。 不行不行,伊盉和自己学了这么久,应当可以自保的。 “伊盉姐!”他呼唤一声。 “我没事!” “等下见!”伊盉的声音传来,表示着自己还没有问题。 她的光团随着声音渐行渐远,没有多久,耳畔只剩下了树皮刮擦而产生的刺耳声音,刮落的树皮如泥块山崩般砸下。 杨曲离俯身把持,似乎见到面前出现了大片光芒。 -------------------------- 这里可真是美啊。 忽略那些飞窜的树枝,偌大的草坪上,一棵四十层楼高的大树郁郁葱葱,叶片随风而响,金色的阳光打下,树旁似乎是寺庙的琉璃瓦,反射着七彩夺目的光。 这棵树独自屹立在此,有着绝对的王者风范,根系纵横方圆,不断有叶片飘落,地上却毫无枯枝落叶。 杨曲离不由被这景致所吸引,从树枝上下来,便呆在原地。 前方的伊盉也是如此,似乎是因为白矖的保护,妖物只是将她带了过来,还未开始下手。 “妖树啊……这是多么的造化一场……” 还魂替 特·南北旧闻·侯府 (怕被和谐,请读者自行脑补部分内容) 今天开心,提前放送,补齐前文 ------------------------------------ 南祁的酒喝的有些多了。 他架手卧在酒席桌上,驱散身旁的莺莺燕燕,不再搭理那些皇亲国戚。 他有些累了。 - 一渚每日在府上闲逛。 他走到哪,都是那个女人的挥之不去痕迹。 自把一渚带回侯府后,南祁明显看得出高铭的心神不宁。 堂堂大将军竟在许多细枝末节的小问题上出错,还被君王勒令修养一段时间。 在南祁看来,高铭就是失去了一渚,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他冷笑一声,歪过头看着眼前逢场作戏相互敬酒的官员。 可笑至极。 这个点,一渚通常会去到花园的亭子那散步。 他上月送去给一渚的布料,被一渚嫌弃了,可千万别忘了明日再差人送新的布料过去。 这么长日子里,一渚也会来与自己说说话,一起参谋下朝堂局势。 有时候,一渚也会无聊的带着三一一起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学一些北齐的文化典籍。 嘴唇轻轻一抿,南祁又斟起一杯酒,一口闷下。 高铭那难得消停了,他也可以好好休息一晚。 就一晚,足够了。 南祁沉醉在自己的酒席上,同宴的官员面面相觑,无人敢差歌舞伎上前。 那些侍酒歌舞的女子,惦记着承慕侯南祁那俊朗风韵的英姿,却只能眼巴巴偷偷多看几眼,不敢上前去伺候。 这侯爷,从前那也是齐国响当当的才子一人。 当年受封承慕侯,便是因为边疆战事上,南祁一人领军,死守困局三个月,用计生擒敌军公主,最后还全屠敌军。 君王担心他功高盖主,这才免了他的军权,赐了侯位,让他安心呆着。 承慕,承慕,这是君王告诫他,莫忘自己为臣。 而比起这承慕侯说话尖利带刺,冷漠逼人,高铭将军当真是温柔和蔼,心思细腻。 这两人,着实叫人羡慕渴望又遥不可及。 -- “侯爷,到了。” 南祁就那么一杯又一杯,最后醉倒在桌上,被阿信拖着上了回府的马车。 “送我……回……回房……” 南祁一只手臂架在阿信肩膀上,酒气弥散,步伐发软,隐隐约约瞟到承慕侯府的牌匾。 天晓得阿信废了多大力气才把南祁搬回房内。 期间一渚偶然路过,还好奇的来望了眼醉酒的南祁。 亥时过半,南祁终于歇下。 --- 离丑时约一刻之时。 屋外的雨下了许久。 南祁被雨点的击打声吵醒。 他似乎看见了当年战场上敌军的战鼓。 似乎看到了那个可笑的承慕侯侯位。 …… 南祁的身子燥热的难受,松开了些里衫的绳结。 他脑袋昏昏沉沉,双眼通红,神志迷惑不清,呆呆愣愣傻坐在床榻上。 热的厉害。 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个人影。 冷艳无比的女人,搅扰他烦乱的很。 “咳……” 他起身,披上深蓝裘衣,望屋外走去。 大雨瓢泼,冲洗着他舒服了些。 --- “谁!” 守园的侍卫提起武器就冲进雨中。 “走!” 南祁低着嗓音吼了一句。 “你们所有人,后面的,全都走,别跟着我。” 南祁的浑身浸满了雨水,发丝睡前散了下来,现在在雨中冲刷,竟有些面目狰狞之感。 那些个侍卫互相对视,瞧见侯爷愠怒的模样,互相招呼着赶快离开。 谁都清楚这院子里住的是何人,他们实相的很。 南祁见他们都走了,才舒心下来,直直踏进院子。 这是一渚的院子。 主卧的烛火亮了起来。 橘黄的烛火,映着人影,南祁看的有些迷了眼。 南祁走上前去,迎面的是刚刚察觉声响,打开门查看的一渚。 屋内的暖流缓缓沁入南祁的身子。 一渚睡眼朦胧,衣衫凌乱,长发散乱在肩头,被突然出现在门缝中间高大且散着寒气的南祁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了?” 她看着南祁这副模样,当真颠覆了自己对他的印象。 南祁双手撑住门,施力强行推开一渚的屋门。 “你怎么……”面对上前来的南祁,一渚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南祁想要抱她。 可他提了提自己的手,冰凉彻骨,忽然意识到自己浑身湿透。 忍一下吧……不能沾湿了一渚的身子。 他神志恢复了些,头还是晕乎的厉害。 - - 一渚四下望了眼,侍卫都被驱散了。 南祁今日参加宴席,看样子是喝醉了,竟醉的如此严重。 她决定先送南祁回房,再做打算。 她视线浏览。 院子里好像没有准备雨具…… 罢了罢了…… “我送你回去。” 一渚披了件外衣,推着南祁的手臂,向屋外深夜的大雨中走去。 南祁的身子如今软的很,直接粘在一渚身上一般。 一渚的手有时能触碰到他的胸膛。 除去裘衣,她与南祁的身子只隔了件薄薄的里衫,还被南祁敞开了许多。 一渚的手在雨中冷的很,触碰到南祁的身子,当真感到火热的温暖。 不想撒手的那种。 --- 丑时近半。 一渚拖着南祁回到了他的屋子。 阿信听到侍卫的讯息,已经热好了浴池的水。 由着南祁的指令,现在屋子内只有南祁与一渚。 一渚将南祁的裘衣脱下,半推着他进了冒着热气的水中。 唉…… 一渚锤了锤有些酸痛的手臂。 她此刻也浑身湿透。 瞧了眼南祁,她还是决定先解决这侯府的侯爷,再处理自己的事。 只是这…… “南祁,我是为了你好,迫不得已的……” 她从里屋取了南祁干爽的衬衣,小心翼翼替池子里的人解开衣绳。 衣衫轻薄,浸在池水中,南祁的身体显露无疑。 这是一渚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异性,不由得面上通红。 “一渚……” 南祁叫唤。 他看的清楚,浑身湿透的一渚俯身替自己宽衣解带。 小手轻轻蹭着他的腰腹,酥酥痒痒的不行。 南祁乖乖的由着一渚解开他的衣服,烘搅干他的发丝。 一渚替南祁擦身,再努力帮他换上衣物。 “你自己去卧房休息,别闹了。” 一渚冷的很,湿凉的衣物贴在身体上,粘腻至极。 她又叫唤了几声。 南祁似乎在浴池边的榻上睡着了。 “太累了吗……” 一渚见南祁眼睛闭的紧,看着睡的安详,心中想道。 那就这样吧……湿身的她无法送南祁回去,反正南祁睡下了,榻子与浴池有屏风隔着,如今也瞧不见自己…… 一渚打算等弄干了自己,在南祁这找把伞回去就好。 她靠近炭火,抖动衣物,搅着发丝,知道自己身上也干爽下来。 望了眼南祁,很好,还睡着。 她思索了下。 里衫单薄,还是把被褥替他盖上比较好。 一渚回到南祁榻子那,抱上了南祁柔软的被褥,轻手轻脚回到浴池,替他掖好被角。 南祁睡的安稳,嘴角上扬,比平日里多了丝青年才俊的明朗。 一渚收拾完,终于是准备离开了。 她方从榻子上起身,转身,却感到后颈生风,方才那被褥全部包裹在了自己身上。 隔着被褥,一双手紧紧搂抱着她。 “阿渚……” 南祁的脸凑过来,顶在一渚肩上。 一渚不敢动弹。 “阿渚……” 南祁的气息停留了一会。 一渚感到身后的男人起了身,舒展了下醉酒后麻痹的四肢关节。 她微微转了下头,咬紧牙关偷偷看向南祁,热流攀上脸颊。 南祁只见面前裹在被褥中的女子,面容娇羞,艳丽妩媚,躲闪自己的目光,轻笑出了声。 他俯身,一把横抱起一渚。 “南祁……你……你干嘛……”一渚被横腰抱起,有些慌了阵脚。 失重感下,她下意识就将双臂挽上南祁的脖颈。 “嘘……”南祁出声。 二人发丝交融,南祁往寝屋里走去。 - 南祁早就发现了一渚的不一般。 自将军府那夜开始,一渚的身影就时常浮现在他脑海中。 那日带走一渚,是他这一生最为庆幸的决定。 如今,他手上抱着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女人,他梦寐以求的女子。 一渚的脑袋羞怯的窝在他胸口,不敢抬起来。 - 床幔倾散,帐中温软。 - 一渚醒来之时,脑袋枕在南祁身上,手中还紧紧攥着搭在自己腰间的衬衣。 看那大小,似乎是南祁的…… 昨夜竟不知怎的如此疯狂,她现在还有种浑身脱力的感觉。 南祁坐在床榻之上,今日无需上朝,他也才醒来不久,一只手梳理着一渚的发丝。 他非常满意,一渚与高铭,还什么都未发生。 一渚动了动身子,酸疼无比,难以动弹,抬眼,正对上南祁笑盈盈的目光。 她尴尬的闪开眼神,忍着酸痛抽过被褥,把脑袋从他身上挪开,用被褥遮住自己发红的脸。 她竟然和南祁…… 嘶…… “给你新做了衣裙,你看下,可还满意?”南祁轻扯开了蒙头的被褥,低头细声言语。 一渚缓缓探头,眨巴着眼往床榻外望了眼。 果真有一套衣裙支在架子上,通身淡蓝,带着银丝刺绣。 与她从前穿着的样式有些相似,是她喜欢的样子。 比上次那些布料的配色好了不知多少。 “今日便换上吧。”南祁见一渚没有嫌弃,而是注视许久,心中暗暗欢呼。 一渚没有动,她疼。 南祁见着一渚这副样子,想到那些个同僚们同自己说过,女子第一夜过后的模样,了解了她此刻身心的疲惫。 “我先行处理公务了,你若有事,来找我就好。” 南祁开口,试图留给一渚缓和的空间。 他捡过一渚撒手在床沿的里衫,撇开被褥站在床榻旁,低头穿上衣物。 “啊……哦……” 一渚卷起被褥,只留了一条小缝,让自己可以看到屋子里的情形。 南祁快速穿好衣服,将那新衣裙取下叠好,放在床尾,方便一渚取用,才离开了屋子。 听到那屋门重重关闭的声音,一渚才松了口气,放开了遮面的被褥。 她摸索了下自己的里衫,应当能够遮掩昨夜身上留下的那些唇齿的痕迹。 趁着没人了,她才尽情舒展自己酸痛的四肢,准备更衣。 起身时,她差一些摔倒在地上。 当真整个人发软无力,明明南祁都还稳稳当当。 自己还真的是被吃的干干净净。 拾起衣裳,一渚努力支撑着自己。 这身衣服量体而裁,清薄舒适,做工精细,看得出用心之深。 她系上衣带,偷偷从后门溜走,尽量避开人流,回到自己的院子。 - 南祁约了朋友,酒楼一叙。 那人妻妾无数,却是仗义睿智之人,向来洒脱不羁。 “依我看,就是不妥。” “你把人家不明不白养着,叫外人怎么看待?” “何况你这还要了人家的身子?” “心意有什么用,不能叫人不明不白,这名分,再危险也要给。” 南祁沉默了。 高铭处的威胁没有完全清除,此时若与一渚…… 这就是不顾安危,以身试险。 - “姑娘,您这……” 迎面而来的是三一。 三一昨夜见到一渚送侯爷回房,便替一渚热好了水,却不料一渚一夜未归。 她心里清楚得很,那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瞧这一渚现在这筋疲力竭的模样,她忍不住多看几眼。 “三一……”一渚手搀上三一的肩膀。 “今日我就不出门了,若有人来,你替我挡掉吧。” 一渚言毕,往院子书房的方向迈步。 - 三一自然听从一渚的话。 只是侯爷来的时候,她还是放了侯爷进去。 一渚那时正心不在焉的为前些日子的书画填色,忽然感到背后空气不畅,一双手环上自己的腰。 她的脸倏一下便红了,偏头,头顶贴上了南祁的下巴。 “我想过了……” 南祁的唇贴向一渚的耳朵,压低声音。 “我选个好日子,我们成婚吧。” “我娶你为妻。” 耳畔的风有微醺,时光揉搓着二人心绪交融。 …… “夫人,可好?” (完) 还魂替 三十七.降妖(二) “缺儿!” 枝蔓松开力道,伊盉得以重落回地面,几番摇摆后终于稳稳落在地面之上。 树妖此刻平静下来,若是不注意那流淌肆意的灵气,此处简直就是绝美之景。 “它太久没有吸取养分了,这样子应当是休息了,我们的运气真是够好。”杨曲离奔向伊盉处,凭空画出诡异的符文。 “不知道能撑多久……南祁醒了吗?”杨曲离下意识想往妖树旁走去。 “你等等!”伊盉追上去,拉住他。 “有把握吗?”她询问。 杨曲离脑中飞速运转,大致分析整体状况与处境。 “伊盉姐,等下我说什么,你都要照着做,千万小心。”他心中有了个大致的方向,挥手拨开符文。 “有危险就千万回来!”言毕,他从口袋中摸索出一只打火机,丢出去。 伊盉顺势接下,见杨曲离飞速往树妖本体方向冲去。 “跟在我后面!”他的发丝顺风而扬,衣襟轻扫伊盉,凌厉风声打上面来。 伊盉紧随杨曲离之后,见那树妖的枝蔓翻腾,土渍四溅,那粗糙的沉重压力又扑上来。 杨曲离当头一击,一道符文平静而生,双腿一越之间,枝蔓顷刻而断,妖树之身剧烈颤抖,四处回荡悲鸣与哀号。 “左边,斩断!”杨曲离甩出一把短刀,靠吼声吸引树妖注意力。 伊盉稳当接下刀,右手一横穿向左边,拼尽全力削去阻力。 卡擦几声,右手的阻力忽然变空,光线撒入。 “我吸引它注意力,你去那边,准备好!”杨曲离加速向前,双手撑开,下盘稳住,散开灵气,撑出屏障挡住奔前的树妖。 “好!”伊盉顺势往乱颤的树妖奔去。 树妖觉察到伊盉的变动,试图攻击向她,却被穷追不舍的杨曲离连连击斩。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植物汁液与腥臭的味道,那妖树分明发出的是人的哀嚎。 “烧了它那片红色的叶子!”杨曲离抽手向前指去,偌大的密叶之间,一片鲜红饱满的树叶,脉络错综复杂,闪着妖艳的色彩光亮。 伊盉听话而去,那妖树的叶片却是极致锋利,叶片边缘锃亮,叶尖冲向伊盉。 伊盉提刀一顿乱砍,碎叶横飞,古怪的汁液四溅。 近了…… “快!”杨曲离身边的藤蔓越聚越多,有些吃力了。 伊盉不敢耽误,尽力往上而去,伸直身子,向上够去。 火苗点燃一瞬。 炙热的火焰吞噬了伊盉的身子。 没有灼烧的刺痛,一切似乎一瞬间便消失了,伊盉身边,失落的痛。 “啊啊啊啊” 哀嚎声冲上云霄,光线忽明忽暗,而后陷入一片沉寂。 似硝烟后的战场,断壁残垣,琉璃瓦破碎满地。 “这才是真正的诛之寺。”杨曲离喘了几口气,赶到伊盉身边。 伊盉只是跌了一跤,艰难的爬起身,抖落尘土。 残破的寺庙,只有佛像整洁如初。 那金身佛像旁边,依偎着一株纤弱的小苗。 “它……也只是想守护自己的神而已……” 那树苗柔弱,迎风而动,与佛像相依,是这世间少有的安宁。 还魂替 三十八.阿狸 树妖之事结束之后,杨曲离依旧回归了闭关的日子。 “他说,杨奶奶把灵魂计划的事宜都交代给他了,他需要闭关修炼。”伊盉坐下,接过衍栩的咖啡。 她接到母亲的任务,前天连夜赶来进行文物修复,一直到现在才闲暇下来。 “等下睡一会儿吧。”衍栩瞅着伊盉几乎要自己闭上的眼睛,有些无奈,只能顺着她的意思买了提神的东西。 “等下就回去了……这边要结束了。”伊盉整个人瘫软在休息区的沙发里,不想动弹。 在现代久了,竟然有些怀念去往其他朝代的日子了。 南祁似乎因为吸收了封爻女神的过强能量,现在还在融合力量中,她能感受到这几日南祁与玛瑙扣力量的强烈增加。 “歇一歇,等下我送你去,杨曲离联系我们了。”衍栩放下方才响起的手机。 “缺儿?“伊盉坐着了身子,头探向前去,“他已经闭关完了??” “他说手上的符印要重新画一下,根据杨奶奶的法门推算,这段日子又会有魂魄出现。” 衍栩说这,把买来的吃食递给伊盉。 “那不应耽误了,我们这就出发吧。”伊盉接过吃食,腾出一只空手整理背包。 “听你的,你在路上好好歇息。”衍栩顺从着她的意愿。 -------------------------- “进来吧。”杨曲离招呼二人,往里屋走去。 还是熟悉的步骤,从前杨奶奶做过的。 一样的符印,绘画在同样的位置,连接着三人的命数。 “以后我们三人一起去,尽量不要分开了。”他的语气还是带着悲凉,带着遗憾。 “这几日有魂魄了,但是我能力不够,不能控制时间,要到事成之后在那边施法送我们回来。”他有一点点无奈,耸了耸肩。 这段日子里,他也很心酸吧,明明是阳光的少年,此刻却耷拉了胡渣,黑眼圈深重。 “即日出发。” -------------------------- 杨曲离郑重的做好了一切准备。 “姐……帮我缠一下……”他艰难的试图让符条裹上自己的身子。 “过来点……”伊盉尽力不破坏符条,帮杨曲离整理齐。 “好,准备好!” 伴着少年的呢喃,时空似乎是朦胧了。 -------------------------- ———————卷·还魂替——————— 衍栩在泥沼中清醒过来。 背上的箩筐有些沉重,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药草。 这是……郎中? 四望周围密林一片,望不见山的边际。 这……有些难了…… -------------------------- “伊盉姐?” “伊盉姐!” 伊盉悠悠醒来,耳畔有些嘈杂。 眼前站这个黑衣身影,背后背着长刀,面上全是干涸的血迹。 “……吓死我了……”伊盉转过头,头发被汗血粘在面上。 “这是死在这了啊……”环顾四周,漆黑一片,都是层次不齐的石块,似乎是在山洞之中。 二人摸索周身,发现腰间的令牌。 “净天门……常淮天……”杨曲离轻声读出。 “常诗文……”伊盉见状,也反转来看原主的名字。 “看来是个门派的弟子啊……下山问问应当会有人知晓的吧……”她扶着石壁站起身,地面上,应当是她的长刀,直立插在土地之中。 “我们下去。”杨曲离从洞穴口回来,洞穴之下,悬崖峭壁。 二人施力下山。 -------------------------- “淮天!诗文!”远远的,传来少女灵动的声音。 山中有山鬼,世间有灵动。 林海之中,少女身着轻纱薄裙,手腕间系着纯银铃铛,身后一条红绒长尾彰显着她身份的不凡。 少女面色清秀,眉眼间有丝赤红,双眼灵活有神。 “妖。”杨曲离下意识戒备起来,深受握住原主的长刀。 “淮天!诗文!还好还好!掌门拍我来寻你们了!”少女见到二人的身影,加速前进。 杨曲离竟松开了警备的双手。 “狸妖……”他压低声音提醒伊盉。 “身上的气息和原主一样。”他继续补充。 “你们可有事吗?还安全吗?”那少女极其担心他们的安慰,接近二人后,仔细打量。 “怎么跑到这密林中了!大师兄他们还在等着你们!”那少女有丝愠色,却满眼关切。 “你是……”伊盉因为从前的经历,又下意识直接开口了…… …… 历史总是如此相似。 在二人的完美演技之下,他们大致得到了一些关于这里的信息。 他们所处的朝代为唐朝,二人为净天门山下弟子,净天门是江湖上有名门派,历史久远,门下弟子多为男性,擅用刀,在前辈常逍天师兄弟带领下,才又有了如今的辉煌。 如今,净天门掌门为净颜子,门下大弟子常易天。 少女名为阿狸,是从前净天门与狸族签订友好协议之后剩下的唯一一只狸族后裔,如今在净天门中帮着掌门处事。 净颜子之女常云容前段日子才与名家宗门少主戴迦杰完婚,但不料新婚佳人,郎才女貌,原先多美好的故事、却发生了变局。 常云容新婚当日突发癫痫之症,整日浑噩度过,疯癫痴傻,净颜子遍寻名医都不得而质。 原本两位原主是被安排今日探望常云容的,不料却在中途遇到了意外,命丧于洞穴之中。 “眼下已经快到戴氏地界了,掌门说若是你们还安全,便先去戴府修养一番,见过师姐后再回山门。” 阿狸在前领着路,出身山灵之族,在这种地方,她便是如鱼得水,自在不行。 “也不知师姐的病症如何了……这几日连江湖骗子野郎中都不怎么上门了……”阿狸一刻不停的碎碎念,却都提着师姐之事。 她记忆中,那时候自己还小,常云容常常来看望自己,当真是温柔如水,明丽似花。 那时候,大师兄常易天常常与常云容在一起,阿狸原以为他们会走到一起,不料却出现了戴迦杰。 大师兄常易天,阿狸最敬仰的人,是净天门的光,就如同从前挽救净天门的常逍天前辈。 净天门,戴氏宗门,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魂替 三十九.音容 袁氏,这东南一带最为庞大强盛的武学家族,与净天门坐落于一处。 衍栩轻松从山腰翻下山来,在山脚平地之处,抖落背后背篓中的草药。 “这是什么……”他从一堆沙土枝叶中,捡出发黄的宣纸。 “袁净氏夫人之症,甚难,以草药暂缓……”他大致念出这些字来。 看来这郎中,是为解那袁氏夫人的病症才上山采药,命丧于此。 远处的农庄炊烟方起,人声熙攘传来。 那自己便去会一会。 -------------------------- 袁氏地界,果真非同凡响。 金玉玲琅,道路宽阔,行人多笑逐言开,街头商贩规矩,吆喝声招呼声不绝于耳。 燕檐在上,青石在下,步履声纷踏。 “快要到了,要到了!”阿狸的步子加快了三分,身后编起的长辫欢腾跳跃。 “那个……你把你尾巴收一下吧……”杨曲离一路上都盯着阿狸那条赤红绒毛的长尾,妖力不强,几乎都被仙气遮掩住了,但对于他而言,这一丝一毫的妖气也可以难受不已。 “对对,不好意思,忘记了。”阿狸脸颊红了点,双手背过去挡住自己,羞答答施法收回尾巴。 阿狸此刻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红着的脸透着少女的微醺,竟如此明丽动人。 杨曲离别过头去。 “师姐她……今日如何了……”他匆匆找了个话题。 阿狸的步子慢了下来。 “还是老样子……”听得出她语气忽然转向落寞,音量也低下来,“先前那些瞧过的医师都毫无办法……眼下只能盼着药王出山了……” 杨曲离有一丝尴尬,赶忙接话:“那个……你不要难过啊……会有办法的……” 面对阿狸突然的伤身,杨曲离手忙脚乱,而后直接用眼神示意伊盉帮助。 “药王?可是听闻药王闭关几十年了。”伊盉一时间没有瞧见杨曲离的小动作,被阿狸口中的话语吸引而去。 “唉……”阿狸长叹口气,“师姐人那么好,会有好报的。” “还有大师兄啊……”阿狸脑子里常云容的身影旁,总是离不开常易天。 阿狸先前与二人攀谈,伊盉大致得到了关于常易天的信息。 常易天的能力不容置疑,自幼便被净天门收入。 大约就是在常易天收入门中那年,常云容出生了。 常易天性子狂傲,却步步谨慎,常云容身为净天门大小姐及为数不多的女性修炼者,没有休息强劲刀法,而是得药王弟子传授,习医术内功。 也因如此,常云容师姐得了温柔似水,体贴细微的性子,与常易天甚至搭配。 二人从前还被视作神仙眷侣,好不闻名。 传言化实,常易天与常云容,确实互生情愫,只是并非很多人知晓。 阿狸之所以知道这些事,也与自己的经历有关。 那年狸族与净天门签订协议,互相庇佑,不料早年净天门遭遇屠杀,狸族力量也大受打击。 厄运接连,狸族大难之后,天劫竟提前而至,整个东南狸族灵物,只剩阿狸一个活口。 当年常云容与常易天逆天而为,常云容强行施禁术逆转阿狸的天劫,这才留下她一命,而阿狸却也因此修行尽毁,重新修炼,这么多年才化为少女。 不过她一直都很庆幸,自己活了下来,也一直感激与倾佩着常云容与常易天。 尤其是师姐常云容,她是阿狸眼中,世间的一切光荣。 如今,一切美好都破灭了。 师姐与不爱的人成婚,大师兄闭关不出,净天门后山凄冷一片。 一片悲伤,万种思念。 -------------------------- “到了啊……” 还魂替 四十.袁氏 东南大氏,原以为袁家雕梁画栋,却没想如此清新雅致。 牌匾大门稍有华丽,除此之外,整个府邸藏匿于竹林之中,多用灰黑色木料,显得水墨一般,似在风中摇曳。 门僮通报而去,三人才进入袁氏大门。 府内显得有些空荡,庭院中花草都被搬去了许多,据侍人们所说,是为了防止常云容疯癫时候伤到身子,袁少吩咐下去全部搬空的。 “阿狸,这袁少主与师姐,关系可是如何?”伊盉先前听闻常云容与常易天两情相悦,却嫁给了袁少,心里自然八卦之心燃起,有些奇怪这袁少点来头。 “云容师姐心中是没有他的……”阿狸的语气有些埋怨。 “不知道为什么,掌门一定要让师姐和袁少成婚……” “若不是大师兄与师姐情感在先,这袁家少主倒也是个好夫婿……”阿狸摇摇头。 袁家的道路十分漫长,好在石块铺平,走起来也不怎么累人。 …… “阿狸!!” 远处早早有人在拐角口等候。见到阿狸来了,便招手示意。 那是个清朗的少年声音,有着杨曲离从前的锋芒与活力。 阿狸打量过去,脸上终于笑开来。 那人往三人的方向奔跑几步,足下生风,功力深厚。 “师弟师妹,你们好呀!”少年来到他们面前,昂胸抬头,轻拽住了阿狸的辫子。 常泽天,净天门弟子之一,原主常淮天与常诗文的师兄,与大师兄常易天的同为掌门座下弟子。 “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快来快来!”少年似乎是极为高兴的,但那笑脸唯有在面向阿狸时才分外灿烂。 常泽天半推着三人赶紧进入。 拐角口宽敞的庭院中,常云容已经歇下了。 “怎样,师门那可有消息了?”常泽天压低声音询问。 阿狸低下头,左右摇了摇。 常泽天似乎是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了,没有太多的哀叹。 “你们进来吧。”他低声说道,伸手轻轻拨开帘子。 常云容此刻侧卧在软椅上,眼眸低垂,安静且乖巧。 她一身淡黄素衣,或许是癫狂之症断去了许多烦恼,从眉眼间就能看到女子的舒心。 眉梢舒展,嘴角含笑,不施粉黛,当真温柔似水。 如此可惜,如此可悲! “方才闹过了,才睡下。”常泽天不敢大喘气,指了指屋子外的桌椅,随后带着三人出去,蹑手蹑脚坐下。 “你们明日再走吧,这里天色暗的快。”常泽天道。 “袁少今日呢,不在吗?”阿狸坐稳了,询问常泽天。 “他耽误了两日宗门议事,今日会议最后一日,一早便启程了。” 常泽天从不认为袁少夺走了常云容,相反,他被师门安排照看常云容,在这里看到了这位袁氏少主的多少柔情。 他们却都不知道啊,大师兄也不知道,知道的唯有自己与掌门师父。 袁少做了多少努力,一步一步往上,才终于有了求娶常云容的能力。 大师兄呢,造化吧,分明是那么好的背景,却因当时那样选择,间接使得云容师姐嫁入袁氏。 缘分弄人吧,大师兄与师姐注定无缘。 -------------------------- 坐下一会儿,常泽天才终于有机会可以放松一下。 “泽天,那是什么味??”阿狸敏锐的嗅觉,告诉她这里似乎…… “小厨房的酥饼,我带你去。”他撑着酸痛的胳膊起身,笑脸盈盈期待着阿狸。 “好!!”阿狸即刻起身,“你们去嘛?” “不用了,在这里等你们吧。”伊盉与杨曲离互换眼神,决定留在这里查看一番。 “那我们早去早回!”阿狸拽着常泽天,身影慢慢消失在拐角。 …… “常云容,有异常?”伊盉询问。 “突发疯癫,必然不对,我们进去看看?”他的眉毛挑了下,头点向里屋。 “好。” 一拍即合。 …… 常云容的周身,灵气运转正常,身体各项功能也都正常。 “这究竟……”伊盉有些疑惑了。 “我试试,潜意识进到她思想里看一看。”杨曲离作势准备上前。 “等等等!!!”伊盉立马拦下他伸上前的手。 “不会有意外吗,醒了怎么办!”她有些着急与担心。 “信我,我可以找到原因的!”杨曲离一脸自信去,坚持不放手。 “可那些高人都看不出来毛病,你这法子肯定有人用过了!”伊盉道。 “不行他们没我厉害!”杨曲离坚持下手。 …… 四周弥漫出寒气,随后瞬间温暖。 “这……来了?”杨曲离露出僵硬的表情,立马收回手。 伊盉心里也感受到了。 南祁!!回来了啊!!! 果不其然,她向后望去,就是那熟悉的湛蓝色身影,嘴角一抹微笑,眼角勾起弧度。 “我来看吧。”他一手扶在伊盉肩上,一手往常云容那探去。 望着南祁,再望着常云容。 一瞬间,伊盉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当温柔些,做个像常云容那般的娴淑温柔佳人。 男子应当喜欢那样的更多一些吧。 “想着什么的……”南祁低下头,对上伊盉盯着常云容的目光,心中明了。 “素花再美,国色只有牡丹。”南祁出声。 这是在挑明他就喜欢自己这样的吗…… 伊盉的思绪飘开来,被杨曲离暗戳一下,才回过神。 此刻,空气中灵气对流,南祁的灵魂力量窥探其中。 “嗯?合上了……”他发出奇怪的疑问。 伊盉二人不敢打扰,静等南祁结束。 …… “她的魂魄飞散了一支。”南祁终于放手。 “魂魄飞散???”杨曲离望了常云容,又望了南祁。 “与我不一样,她只走了一魂一魄,手法很专业,一定是人为的。”南祁坚定的回应。 这么说来……有人抽走了常云容的魂魄??? -------------------------- “管家!门外来了个郎中,说有法子治好夫人!” “快快快!!快请进来!!” 衍栩终于望见袁氏牌匾,在门僮引领下往袁府深处走去。 还魂替 四十一.医师 -净天门- 翩翩君子,遗世独立。 常易天常居于后山,隐秘花林之中,背靠落叶,面倚桃林。 长刀随意搁置在石桌上,常易天衣衫凌乱,头沉沉压在手臂上睡去。 画中描摹不出常云容的容颜,梦中她的面容又那么模糊朦胧。 当年净天门与袁氏结交之时,他是万万未曾想到如今这般结果的。 他向来与袁少相交不深,与常云容一同,只与袁少见过几面。 袁少对云容的心思,他不知,也后悔知晓,与他的第一场博弈,常易天便惨败了。 他常常在梦中想起那颠覆的一日。 “云容嫁予,可好?” 他那时犹豫了,停顿了。 相必那时候,掌门净颜子心中便在常易天与袁少中纠结常云容的归宿,只是他更倾向于自己,才如此询问。 若那时自己答应了,回应掌门,嫁予自己,甚好,如今常云容便是他的妻。 到底是自己的犹豫,自己一时的懦弱,让净颜子看到了一丝隐患,从而选择将常云容交给了毫不犹豫的袁少。 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错,也是二人的无缘。 本想常云容能够幸福,可为何,为何又出现了这般折磨…… 他的手往身旁的酒瓶摸索而去,空空如也。 -------------------------- “在下铭山天上居士之徒,自幼随师父游历四方!”衍栩正大光明站在袁府厅堂,气势全开,向管事介绍。 “前些日子,师父见此地奇光异彩,得知有人重症缠身,他老人家分身乏术,特派我来查看情况。”他一本正经的按照杨曲离脸不红心不跳的特性,瞎编自己的来历。 “嗷嗷,大师大师……”那管事见衍栩气度不凡,自信无比,心中不自觉将他与其他郎中医师分开等级,竟认为他有能力解决袁府的问题。 “大师,快请进!”眼下他也确实没办法了,少主日日头疼,全族都盼着有人能够治好夫人的病症,如今也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急匆匆领着衍栩往里走去。 “这……妖气?”衍栩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在府里四处飘散。 神奇的妖气,竟然有仙气念力保护。 还有些气息很熟悉。 杨曲离,伊盉,是他们啊…… 他暗暗感叹。 -------------------------- 进入后院,衍栩几乎一下子便认出装模作样回到石桌前却心不在焉的伊盉与杨曲离。 “在下衍栩,见过二位了。”他出声,提示二人身份。 他与二人交换眼神,一番理解。 “在下要查看夫人的状况,还请闲杂人等回避。“他开口,见管事面上微微难色,环顾四周。 “若是您担心,叫二位侠士留下便可,人多了不利于我探寻。”他趁机开口。 管事带着侍女侍卫连退几步:“好,还望仙师千万仔细查看,救救我们夫人!” 衍栩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关上屋门。 终于安静。 “如何,看出什么了吗?”他的语气回归正常,甚至更有阴冷。 “南祁看了,少了一魂一魄。”伊盉接下话。 “少了一魂一魄……”衍栩打量着常云容,有些犹豫。 “被人下咒了吗……”他轻口自言。 “现在如何?”杨曲离向他提议,“不然先留在这,我们慢慢寻找目标,再看看能不能找回常云容的魂魄。” “可以。”衍栩回应。 “其实应当很简单,最下策可用其他人的魂魄顶替。” 他推开闭上的门,门外的人蜂拥而上。 “仙师,如何了??” “我有办法救她。”衍栩面不改色应对。 “仙师!!!当真!!!” 众人身后,阿狸与常泽天也闻声赶来。 “我先要与二位侠士前去拜访净天门前辈。”他远远望见身着黑袍的二人,心中一丝异样。 四周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带着殷切希望盯着他。 “袁夫人,诸位放心,衍某定然救下来。” 还魂替 四十二.多情 袁少方才收到消息,有人自言可医治夫人病症。 “安排好这里,即刻回程。”袁少束起发丝,起身披上外衣,稳住步子往门外走去。 多久没有休息了……这几日到处奔波,他的面色憔悴,双眼有些肿胀酸疼。 一想到常云容,他还是决定连夜赶回袁家。 袁少,袁氏一族少主,袁氏当之无愧的权力者。 从前他与父辈进入净天门议事,远远便望见净颜子之女,温柔婉约的少女,一眼万年。 他极少外出的,仅数十次与常云容常易天会面,也只敢远远瞧着常云容。 世间万般姿色,都暗淡无光。 他分明可以凭借袁家的力量直接娶得常云容,但他不愿,袁家势力错综复杂,他根基未稳,护不住她。 还有,他看得出常易天与常云容特殊的关系,他不喜欢强求。 远远守着,就好。 一切一切,净颜子都清楚。 …… 终于,在他少主之位稳固那日,净颜子找到他,问他,云容嫁予,可好? 他惊住了。 “求之不得。”他保持了惯有的面色,话语间却有些颤抖,生怕净颜子这一声不过是玩笑,或者是试探。 “好!” 那一日,他下了聘书,一字一句,斟酌万分,都是他亲笔写下的。 …… 一年之后,他如愿娶到了常云容。 那日红帐轿门,他多想抛下整个混乱庞杂的袁家,与云容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 那日常云容十分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些悲凉。 他不知是因为常云容是因嫁给了她不爱的人而难过,还是因与常易天的错过与缘尽而悲伤。 袁氏势力庞大,常云容是逃不走了,但他会尽力,让常云容在以后,重新欢颜。 那一夜欢愉过后,常云容闭门,过几日,常云容病发。 一切就是那么突然。 病发之后的常云容,时而疯癫痴傻,时而又温顺乖巧幼稚,他几乎日日陪着,生怕常云容出现意外。 一晃过去,竟然这么久了。 -------------------------- “云容……”袁少赶回时,已经深夜了,衍栩等人已经先行返回净天门,袁府又回归平静。 袁少的发丝已经散乱开,整个人有些颓废的样态。方才在车子上歇息了一会的他,此刻双眼通红深陷,熬到了极致。 常云容安静的睡在榻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袁少轻声而入,替她掖上了有些掉落的被褥。 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常云容房间里半敞开的房间里,迎着月色,手支撑起头部,扶额小憩。 头疼的很…… 额间几缕发丝散落垂下,他的面容略有阴郁,衬着夜色几分薄凉。 -------------------------- “大师兄?” 阿狸回到门派,便忘后山奔去。 “诶,我和你一起去啊,我很久没回来了!”常泽天草草交代了伊盉三人几句,追上阿狸的步子。 “你快一些啊!”阿狸的尾巴抖散开来,转身迎向常泽天。 …… “回去休整下吧。”衍栩率先开口,往常泽天指引的方向而去。 他今日是真的累了。 …… -净天门后山- “大师兄!”常泽天与阿狸一同呼唤。 常易天此刻已经酒醒,还是有些醉醺醺的。 “你们回来了……”他的尾音拖的很长,一身黑袍确实穿戴整齐,精神尚好。 “云容可还好?”他询问,心中揪着难以喘息。 “来了位仙师,据说有法子了!!”阿狸激动的把消息告诉常易天。 “当真!”常易天的眼神放出光。 “是……今日他们歇息了,我明日带大师兄过去!”阿狸道。 许久未见大师兄如此精神了。 满园夜色,此时也有华彩之容。 -------------------------- -净天门·主殿- 净颜子在座上闭目修炼。 常云容……他唯一的女儿啊…… 一魂一魄散失,这是多断肠分离之痛。 他身为一派掌门,知晓一切。 这是命运的选择,是云容的选择,他决定尊重,不去打扰。 只是可惜了,可惜了云容与易天,更对不起袁少。 说到底,都是自己的私心害了他们啊!! 净颜子胸中一闷,差些口吐鲜血。 差些走火入魔…… -------------------------- 深夜。 杨曲离起身。 月色正好,花好月圆,净天门万物有灵。 他在这周边简单散步几圈,极致静谧之下,心中也平静许多。 强颜欢笑的日子确实是不好过啊,一个人的时候,终于可以不用因为怕别人担心而装作若无其事了。 他并非需要依靠的人,只是没有做好分离的准备,一时间心中介怀。 一个人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心中失去了牵挂与念想,那么迷茫,那么无所事事。 “师父……”他望穿湖水,幻想着杨奶奶的面容。 如果是她,出发前,一定会严肃叮嘱自己守好伊盉,保护好自己,切莫受伤的。 他努力回忆这些点点滴滴,在脑中拼凑,试图构造那不存在的告别。 “师父……” 记忆碎片凌乱,只怪当年不曾珍惜。 …… 他埋头入怀,蹲在湖边,眼眶烫的不行,外衣泛点湿润。 哽咽的声音,被风吹散,无人听见的吧。 心中萎缩般的难受,沉重的让人眩晕。 …… “淮天师兄,你怎么了?” 少女甜俏的声音传来,刹那间惊住了抽泣的杨曲离。 微风拂来,他抬起犯红的眼。 眼前红绒而过,毛发随着风而转向,一时间迷眼。 “你这是怎么了?” 银铃声,赤红尾,光华闪耀。 还魂替 四十三.逝者 “你这是怎么了。”阿狸闻声而至。 “啊……”杨曲离显然懵住了,急忙起身,踉跄了几下,眼角微光还来不及擦拭。 “怎么哭了啊……”阿狸俯身上前,眉目紧缩,伸手试图招揽杨曲离。 杨曲离下意识闪开阿狸过来的手臂。 “无事……”他尽力克制语气的慌乱。 杨曲离眼眶那般颜色,如此深夜,一人蜷缩,阿狸定不会轻易就这样放任不理。 “分明是有事的,可以与我说说吗,我不会说出去的。” 阿狸的语言极致亲切,杨曲离不知是何原因,有那么种将一切失落与苦涩倾诉的意愿。 “我……”他犹豫一下,月明星稀,四处萧瑟,他不是他,他此刻是常淮天。 天地亦为天地,却也并非此间,似乎一切都是无妨的。 “阿狸……”杨曲离放下戒备,“若你身边有至亲身亡,你当如何呢?” 他在湖边坐下,双手撑地,仰望夜空,平缓自己的心绪。 “是很重要的人吧。”阿狸一听,在杨曲离身旁坐下。 “胜过天命的感情。”他克制着自己的情愫,“受了一辈子的恩情,却没能保护她。” 多么可笑,杨曲离讽刺的笑了笑自己。 十多年跟随杨奶奶,最后却毫无能力,眼睁睁等待着她的死亡。 阿狸静静倾听着一切。 “我不知你口中的那人是谁,但确实是极其重要的吧。”阿狸脑中闪过一幕幕血腥惨状,却毫不动摇,平静与他攀谈。 “或许我们也有些相似。”她继续。 “我自由目睹狸族灭门,我的兄长、姐妹,我的父母长辈,都身亡在那一场天劫中了。” “我却活了下来,是狸族千万中唯一的活口,你说,可不可笑。“阿狸淡然说出这些话语,脑海中不愉快的经历慢慢淡去。 “我眼睁睁看着亲人挚友离去,自己也毫无力量。”她也抬头。 “你说,无不无奈?”她反问杨曲离。 “我们还真是很像啊。”杨曲离回应。 “嗯。”阿狸继续,“但现在,那种痛已经很淡了。” 她悄悄望向杨曲离。 “我与你平日极少见面,今日也算是有缘,也希望你能够听得我的安慰,莫要如此神伤了。”阿狸往杨曲离那凑近了些。 “逝去的生灵,已经逝去了,无论天灾或者人祸,他们只不过是提早离去了。” “或是报酬,或是完成逝者的愿望,又或者是不辜负生者的期望,我们都不应该丧失斗志。”她捶了捶杨曲离的肩膀,以示鼓励。 “嗯……”杨曲离从前也想过这些,也是靠着这些,才振作起来,重新进行灵魂计划。 “还有。”阿狸语气低下来。 “我们都是修习之人,应当明白的,待到来日再见时,莫让他们失望。” 阿狸指的,是归墟轮回之境,也是人类转世之理。 自己怎么未曾想到…… 杨奶奶那么强,怎么可能就轻易走了……她一定在轮回之处守望着自己,或许是转世后再寻自己的…… 鼻尖一酸,面上一道的火热,杨曲离与天空平视,尽力想要收敛住泪水。 “我记下了,今日多谢你。”他不想让他人看到自己这幅凄惨的模样,希望阿狸尽快就离开。 “你这怎么了……”阿狸的话没有说完。 “给你。”她望杨曲离手中塞了一张干净的帕子,识趣的转过身去。 “谢谢……”杨曲离赶忙擦拭眼泪。 阿狸,当真是个不错的妖物。 那种亲切而恬静的感觉,是他未曾接受过的。 …… “你是不是……不是常淮天?”阿狸突然出声。 还魂替 四十四.波折 “你不是常淮天,那位女子也不是常诗文。” 杨曲离愣了神,立刻回归状态。 “阿狸姑娘,你这是怎么?”他做出迷茫的神情。 “我是狸妖,你们的气味不对,太明显了。”阿狸将腿伸入湖水之中,掀起几番涟漪。 “你……早就知道了?”杨曲离此刻,却是没有那么震惊,反而坦然面对。 阿狸,太过于特殊了,她究竟有何想法呢。 “你们没有歪心思,我相信你们,不拆穿你们。”阿狸解释,“我觉得,你们有机会救师姐……” “谁!”那阴风穿刺而来,杨曲离率先发觉,将阿狸拉扯入身后,抬手挡住。 “嘶……”杨曲离将阿狸护在身后,手臂上被黑雾侵袭,瞬时血脉扩张。 他尽力再腾一手,随手摘下三片树叶,口中念咒,那叶上泛出微微金光。 “去!”他大呵一声,甩出叶片。 凌厉惨叫而出,那黑烟调转方向,望净天门外散去。 “这是什么……”阿狸显得惊魂未定,拽着杨曲离的衣袖,缩在他身后。 “怨气。”杨曲离黑衣束身,发丝束立,少年英气十足,面上凝重锐利。 阿狸见那雾气彻底散去,才松开拉住杨曲离的手。 “无事了,追不到。”杨曲离放下戒备,但还是抬手护在阿狸身前。 …… “阿狸!”后方传来常泽天的呼唤。 “淮天师弟,你也在,你们可还好?”常泽天似乎是察觉到了方才的异样,赶忙过来寻找异动来源。 “还好淮天在,没有事!”阿狸从杨曲离身后钻出。 “你们……大半夜的你们为何在这里……”常泽天冷静下来,审视周围,此处临近河畔,环境甚是美好,却也黯淡少光,若非今日有月色光顾,则是毫无可见。 “我与阿狸姑娘有要事想谈。”杨曲离抢先回复。 说实话,他对常泽天的印象不是很好,或许是因为伊盉和自己都觉得,常泽天这人的行为等等都太过于与自己相似了,因此让他感到了一种奇异莫名的感觉。 同样的,常泽天这几日才注意到这个平日里与自己不怎么接触的师弟。常淮天,仿佛就是另一个自己,让他有种沉重的压迫感受。 “夜已深,二位在此怕是不太妥当吧!”常泽天一手背到腰后,昂头望向杨曲离,摆出师兄的姿态。 阿狸感觉出四周气氛的诡异。 “泽天师兄,当真无事的……我们先去把异动禀告上去,快去快去!!”她推着常泽天,带着他远离这了,末了还给杨曲离一个抱歉的表情。 “杨曲离。”杨曲离压低声音对缓慢离去的阿狸说道。 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叫杨曲离,曲离儿。”他会心一笑。 -------------------------- 经过掌门几人与衍栩的谈天,净天门决定派出几位门徒入袁府协助衍栩治病。 当然,这治病的过程什么,都是衍栩挑着常人听不懂的知识瞎编的。 “在下需要有信的过的人采药,还望掌门准许净天门弟子常淮天常诗文一同前往。”衍栩自然请求杨曲离与伊盉二人一同前去。 “好,仙师可还有要求?”净颜子心知常云容之症的原因,但迫于无法理解衍栩所言,分不清是否真能救回女儿。 不过此人确实功力深不可测。 不知现在这场景,又是好是坏…… “阿狸,你与泽天也一同去吧,我也好安心些。”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安排这信得过的二人前往。 “遵命!”“遵命!”二人应声。 一切妥当,众人将暂居于袁氏。 …… “掌门,我也一同去。” 慵散的黑色劲装,怀中把持长刀,眸色深如墨渊,半束发丝半散青丝,常易天倚靠在门框处。 “易天……”净颜子着实吃了一惊,不知该如何抉择。 “他们都知晓的,云容看见我,不会发病。”他淡淡吐出这些字,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轻浮与傲慢,“我只去镇中,不去袁氏,有事唤我便好。” 阿狸说过的,大师兄说话并非全都如此,大多时候是正气的,出现傲慢的语调,说明他已经做好了放出全力的准备,也就是说,他认真了。 听到这话,净颜子本就有愧于常易天,眼下更是无法拒绝。 “好……只是你……多加小心。”他最后叮嘱一句,转眼间,常易天便退回殿外,看不见身影。 -------------------------- 常易天并非是生人勿近之人,只是这些日子,伤的太重罢了。 一路之上,他要么垂眸沉思,要么闭目养神。 伊盉一行人是见过云容师姐的,眼下这二人,确实是看起来般配无比。 也只有常云容那般温柔婉约而又和善欢喜的女子,适合伴在常易天身边。 -------------------------- -袁氏- 管事们试图众人小心进入,常云容方才醒了,眼下还算安定。 隔着湖面,依稀能够看到常云容坐在亭子的椅子上玩弄花草,袁少恰好在一旁。 袁少一身褐色绣袍,毫无怨色,带着柔和的微笑,为常云容沏茶。 茶水端至常云容面前,被她一把夺过,轻抿一小口,却皱眉了。 “太浓了,我不要。”说完,她将茶水撒入湖面。” 袁少轻摇头,接过杯子,重新回到圆桌旁,沏茶。 “袁少~”常云容呼唤他。 袁少即刻放下茶壶而去。 “有点冷了。”她委屈的望向袁少,伸出双臂。 “我们回去吗?“袁少轻声询问。 “嗯!”常云容的身子往前递了递。 袁少嘴角的弧度更上几分,抱起她。 “那我们回去。” …… 湖面另一面。 “他们看起来很好……”伊盉轻轻表达自己的疑惑。 管事的无奈叹气。 “难得如此了,诸位有幸,还没有遇到夫人癫狂发症。” 还魂替 四十五.发觉 岁月平和,他们的相处就像是恩爱的夫妻。 衣衫因运动而变换交错,远望而去,二人的身影近乎融合。 “袁少,对师姐用情很深吧……”阿狸不知如何,口中念叨出这句话。 就是一种女性的直觉,告诉她袁少看常云容的眼神,丝毫不比常易天的目光少去半分焦灼。 常泽天沉沉盯着阿狸,琢磨不透的神情。 -------------------------- “诸位久等,入座吧。”袁少终于安顿好了常云容,入大厅,安排众人坐下。 “许久未见了……”他的言语之间显而易见的憔悴,一坐下便往椅背上靠去,在一众熟人面前露出难有的疲态。 “袁少主,我们尽快解决。”常泽天开口。 他比了手势,呼唤衍栩上前。 衍栩气度不凡,一下便被袁少发现,认为他与其他医师不同。 袁少挺直身子向前倾去,以表示尊重。 “这位仙师,正是言可救云容之人吗?”他小心询问,生怕最后一点希望破碎。 “可。”衍栩故作高深。 “仙师可有何要求,在下尽力满足。” 衍栩没有开口,心里盘算着下面的打算。 “仙师提起有些药材尚未寻到,还望能够暂居于此,待寻齐药品之后,再医治师姐。”杨曲离接下话来。 “嗯。”衍栩意会杨曲离的意思,“此些用品及其难寻又极难保存,不知何时可以寻得,万万不可耽误。”他语气变作沉重,带着警告得意味。 “吩咐下去,备出一间院子。”袁少只淡淡瞥了眼身边的管事,立刻有人开始筹备。 “有劳了……”此言一出,袁少身旁的侍者便递上手中的托盘,盘中呈放着几面袁氏令牌。 “这些日子里,诸位可用此令牌自由出入袁氏领地。”他手一挥,另一旁的仆人们将令牌双手捧上,一一递到众人眼前。 “我还有许多事务……今日怕是无法接待各位了……见谅。”他竟打了个哈欠。 “既然如此,少主好好歇息,我们先告退了!”常泽天起身做辞。 阿狸却是避开常泽天,领着伊盉三人先行去往院子中最隐秘的屋子。 -------------------------- “阿狸……你这是……”伊盉被半推拉而来。 “伊盉姐……她知道了……”杨曲离支支吾吾。 “什么??什么东西??” “就我们的身份……”杨曲离躲闪眼神。 …… 衍栩下意识占据了门口的位置。 “可以告诉我,你们为何来此吗?”阿狸毫无畏惧。 伊盉揪紧了心。 “我知道你们没有恶意……但是,能不能让我安心。”她解释。 说起来,她还是有些介意,为何伊盉与杨曲离会占据别人的身子而来。 “实不相瞒,你的这两位师弟师妹,已经身亡。”衍栩缓缓开口。 “在下师父望见此处异常,恐我一人难以应付,故特此派仙山上两缕仙魂进入二人之身,前来协助。”他面不红心不跳。 仙魂…… “杨曲离?”阿狸想起昨夜杨曲离对她说的那个名字。 仙魂……也有名字吗? “这是我生前的名字。”杨曲离接过衍栩的背景,顺应而答。 “我们会救下常云容的。”他信誓旦旦。 少女心性如此纯良,既然遇到这种事,还是选择下意识先信任眼前之人。 “原来如此……”阿狸静默点头。 “那可,千万拜托仙师们了……一定要救下师姐……” 还魂替 四十六.寻药 常泽天感到有些不对劲。 阿狸何时与常淮天如此亲近了。 常淮天从前明明沉默的很,又怎么突然像是换了个性子,与自己如此相近的性子。 今日阿狸又单独找了他们过去。 他心里竟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慌乱紧张。 他在窗前闭目,面前的铜镜上,映照出身后那一丝徘徊的黑雾。 -------------------------- 伊盉一行人待阿狸离开,才终于有了私密的空间。 “你可还是有些什么事要做。”衍栩发文,问的便是杨曲离今日天明时提到采摘草药等的原因。 “袁氏家大业大,我们在这里,即安全,我也方便准备我们回到现代的物件。”他一脚踩椅,一手执杯大口饮酒。 “在袁府,也只是缓兵之策,我们要尽快找到目标。”衍栩依旧站着,有些不习惯这里仙师道长的装束。 “可有些妥当的方法,能够救回常云容?”杨曲离突然开口询问。 或许是常云容的状态令他有些不忍,或许是袁氏与净天门背后的故事太过迷离,又或许因为阿狸那般急切焦虑…… 他想插手,救下常云容。 用其他人的魂魄填平常云容残缺的魂魄,太过于冒险了。 “没有了。”伊盉无奈道,“南祁只有这一个确认有用的法子,他说自己还在想。” 确实是有些难了。 “若是知道她散失魂魄的原因,就容易了。”她接上。 原因原因…… 何其困难…… “对了!”杨曲离忽然想起了什么。 “黑雾!那日我在净天门瞧见了黑雾!”他猛然想起与阿狸攀谈的那日所见的那东西。 “黑雾?”衍栩伊盉共同发问。 “净天门上有一丝黑气,能伤人,或许与常云容的病症有关!”他激动的起身,手掌拍的桌子。 “那黑雾呢?”衍栩追问。 “不见了……”杨曲离神色黯淡下来,摇了摇头,“一下子就消失了。” 空气沉默了一下下。 “我开个坛,搜寻一下,可以找到的!”杨曲离开口。 “好好好……那可就拜托你了!!”伊盉连连点头。 这就是缘分吧!这次的目标定然逃离不开这里了!! 这就仿佛望到了时间尽头的光明,如此振奋人心。 这次的目标……又是谁…… -------------------------- 同时。 常易天在客栈楼上静坐了一日。 似乎有什么邪气。 他睁开眼,背后黑色的长刀隐隐镇动。 那刀名为“良赐”,刀身镌刻饕餮纹样,似有刀灵,但已封禁。 这是净天门传世的名刀,是自己一战成名那日,常云容亲自呈递给自己的。 良赐,多好的恩赐。 …… 那厮的味道更甚。 “这是什么邪物……”他终于起身,背上长刀,隐身入黑夜中,往邪气方向而去。 风声呼啸过后,只见他屋子窗门大开,失去人的踪影。 …… 夜色中,屋檐之上,无人察觉,一人轻功于上。 夜色沉默,唯有一些些闪动的金属光泽。 常易天一路而去,在淡淡星光月色之下,捕捉到黑色的朦胧。 “邪物……”他抽刀出鞘,瞬时黑气纵横,淹没那丝邪气,直接将他击散,四散于周围。 “这究竟是什么……”他皱眉疑惑,琢磨不透。 眼下不知该如何前往。 面前宅院灯火通明,是袁氏地界。 …… 罢了,去望一眼。 他追随最大的魂魄碎片而去。 那黑雾却消失不见。 “这是……”他透过烛火映照,看出屋子里面,似乎是常泽天师弟。 想了想,不要打扰他了。 常泽天看起来也似乎没有大碍。 无事的……如此小的邪念,不用一天就能够消散而去。 他收刀,最后踏空而去,远远望了主卧的方向。 唉…… 还是离开了。 -------------------------- 常云容今日难得一日都没有疯癫,安静的呆在家中。 袁少现在陪在卧房,用屏风遮挡出了一块办公的地区。 如此保持,日子也不错的。 如今是有希望了,他的常云容……他的云容…… ------------------------ “明日随我去一趟城北荒郊。”临走前,衍栩布置下任务。 “那郎中药方里有一位药,此处无供应,我们要自己去采摘,可以延缓常云容疯癫之症。 “可以!”杨曲离第一个开口答应。 -------------------------- -袁府- 一行人早就做足准备,随时出发。 不知怎么,阿狸今日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却没有强求是否一同前往。 直到常泽天说自己又要开始煎药的日子,她才一定要跟着杨曲离他门走。 “你叫杨曲离呀,曲离儿~”不知阿狸是有多么兴奋,一路上追着杨曲离问个不停。 “你叫伊盉,你是衍栩,对吗!”她骄傲询问。 “嗯嗯嗯呢呢呢”众人一阵猛夸。 “这次要去采什么草药啊?”她开始询问正事。 “这你不知道了吧!”杨曲离恢复成了那个生龙活虎的少年,二人都将伤痛封存在那一晚的倾诉中。 “月见香!听过吗!”杨曲离挑眉挑战。 “月见香?我听世界说过!安神助眠,稳定心智,师姐从前告诉我的!”她仰头,骄傲的回复。 “这草药生的地势险峻,你可要千万小心了,别伤着了!”杨曲离语气凌厉,却是有些温柔。 “莫担心,我可以化原型的~”阿狸顺势摇了摇自己谈出来的尾巴,顺带着连头上的两支耳朵一起动起来。 杨曲离望着她那么痴傻的模样。 “你放心!别踩到了!”他拉扯了下阿狸,防止她步入外围出现危险。 山中蚊虫众多,好在从前常云容留下的驱虫香还有不少,阻断了飞虫轻扰,一路倒也顺畅。 “我先前记得,书上写过,这月见草,似乎在夜晚才出现?”伊盉发言。 “可现在才上午啊!” 额…… 一行人停顿一下。 还魂替 四十七.分支 阳光明媚的不行。 “咱们不然在这歇一会好了。”伊盉瞧这这附近地势空旷,天朗气清,却是十分适合修养。 四周蝉鸣鸟啼不断,定然是个食物丰硕的地区。 “那好!我去打鸟来!”杨曲离一马当先,期待野地生活。 “曲离儿,我和你一起!”阿狸似乎更愿意与杨曲离呆在一起,伊盉她不熟悉,衍栩又带着一股压迫。 “快些来!”杨曲离招手,唤着阿狸快些跟上去。 “那我们便留在此处升火。”衍栩挽起一些袖子,似乎是准备拾取柴火。 转眼之间,二人却已经失去踪影。 “这两个人……” -------------------------- “阿狸,你来过这里吗?”杨曲离见阿狸似乎很熟悉这一块。 “嗯!”阿狸扬起尾巴,“以前帮师姐来采过药!” “不过这里有月见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呢。”她的神色里闪过一丝落寞。 “我们走吧,那边我记得有片果子林,有许多野物的!”阿狸变换话题,牵住杨曲离的袖口。 日色正盛,阳光从上扫下,杨曲离阿狸一黑一棕,还夹杂着赤色金文,衣袂翩翩,引得这碧绿林间生出光彩。 杨曲离喜欢这种感觉。 就好像,就好像这个世界,离不开自己,有人离不开自己。 -------------------------- “衍栩……你那些话,都是原主的记忆吗?”伊盉开口询问。 “不是,是我自己编的。”衍栩表情平淡,语气却有些沾沾自喜。 “编……的?”伊盉蹲在火堆前,拨弄柴火。 这个季节,即使是白天,气温还是有些低。 “嗯,杨曲离也是这么瞎编的。”衍栩想起之前见到伊盉母亲时,杨曲离正儿八经的介绍。 “那些什么山……你的师父……你的经历还有那些药草技法什么的,都是编的?“伊盉不敢相信。 “铭山用的是高铭的名字,其他都是我编的,有些药草是杨曲离需要的,他昨夜给我介绍了。”衍栩添下一块柴,也蹲下来,搓了搓有些冻到的手。 “我还以为是真的……也太像了……”伊盉心中暗自感叹。 温度是越来越冷下来了,不知道杨曲离二人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来。 “以杨曲离的身手,应当很快回来的。”衍栩也察觉到了不寻常。 有些太久了,太阳的光芒都暗了下去,不过多久就要日落。 “或许是他俩跑出去玩了吧,毕竟都是小孩子性子。”伊盉猜测。 “你有没有觉得,这曲离儿对阿狸,看起来和对其他人很不一样。”伊盉燃起了身为女性的熊熊八卦之心。 杨曲离和阿狸,不过短短日子,怎么就如此熟络了。 “这样倒也好,杨曲离可以快些走出伤痛。”衍栩对此表示很满意,“阿狸本性不坏,只是若是真与杨曲离交心,待到离开那日,我们也要苦恼许多。” 不过也应当不必太过在意,杨曲离若是愿意,随时可以再想办法来到唐朝的。 …… 一言一语中,太阳光芒微弱,顷刻只剩天边一缕晓光。 “怎么还未回来……”木柴都烧的差不多了,迟迟不见二人的踪影。 这么长时间里,此处也并未听闻有何异动。 发生了什么…… 还魂替 四十八.见月 此前-杨曲离与阿狸- ------------------------- “哇塞,想不到这样的荒郊中竟然有这样圣灵之地……”杨曲离惊叹于阿狸带他所前往之地的富饶。 此处枝叶繁茂,全都被枯黄林叶所挡,翠意与玲琅瓜果之香遮掩于层层隐蔽之后,不仔细搜寻确实找不到踪影。 “你尝尝!”阿狸顺手从旁边的矮树上摘下一枚红彤彤的果子,擦了下,递给杨曲离。 望着那饱满带着清甜的果子,杨曲离没有犹豫,接过便一口咬下,溅出一些澄黄的汁水。 “嗯!!”他嘴中塞着食物,连连点头。 “那我多摘一些回去!”阿狸变化出一个小篮子,开始寻找枝头上成熟的果子,摘下放入,不一会就装满小半篮。 期间杨曲离时不时偷拿出一两个送入自己的嘴中,还假装自己在观察地貌环境掩饰自己的罪行。 …… 日色有些暗了,二人没有停过脚步,为了搜寻野物而一直往里。 “这里的路我从前一次也未走过了。”阿狸停下脚步,望着眼前的道路,有一丝混乱。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程正好。”杨曲离心满意足的打量四周,拍了拍阿狸的肩,“走吧,原路返回。” 二人转过身,往方才的道路上走去。 …… …… “这是我们到来时的路吗?”杨曲离感觉眼前的景致变换了颜色。 “似乎……不是……”阿狸望着眼前的树枝,枝头上都没有被采摘过的痕迹,都是无人经过的土地。 杨曲离没有说话,打量四方,甚至散发灵力探查道路…… “奇怪……这里的道路全都混乱了,找不到一条能够出去的路径。”他表示很无奈,自己确实只能看到那么多了。 “这是为何……”阿狸想不通,究竟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日色越来越沉,不安的氛围散发而上。 “跟紧我,别走散了。”杨曲离将阿狸护在身后,一手牵住她的手,侧身试探面前的路。 心跳,有一种奇妙漏拍的感觉。 …… 四周安静的只能听到二人的脚步声,踩折枝条的声音,还有呼吸间的跳动喘息。 “曲离儿……这是哪……”阿狸眼前看不见了风景人物,夜色来临,她有些许慌张。 杨曲离紧紧握住她的手,呼吸间的温度传递而来,让她安心。 “不要怕,我在前面。”杨曲离的骄傲的声音传来,驱散多少阴霾。 …… 四周太暗了,或许是因为高大树木的遮挡,密不透风。 杨曲离也只是摸索着道路前进,凭借第六感向前。 可以的可以的……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和运气? …… 远处似乎有着幽兰的光。 二人感到身心忽然舒畅许多,轻飘飘般,徘徊在空中。 幽兰的光,片片团聚,月光打在突然出现的平地上,脚下不知是散落的月色,还是莹莹光亮。 “月亮出来了……”阿狸不禁感叹眼前之景。 “见月见月……莫非……”杨曲离痴痴望着眼前。 “月见香!是月见香!”阿狸喊出声,语气难掩的激动。 传闻月见香生的地势险峻,不了原来在这深山之中竟有如此之多! 遍地幽兰之光,站着青蓝的光芒,映照周围万物,对上头顶星辰浩瀚。阿狸的身影隐入其中,衬托的赤红更艳,如万花中生出的天神。 她的耳朵有些垂下,陶醉在此中景致之中,乖巧无比,惹人垂目。 月见香通身半透,低矮临于地上,散发着软弱人心的力量。 这位药可医缓解常云容的疯癫,同时在伊盉三人回到现代时提供安眠沉睡的作用。 杨曲离惊叹于寻到它的不可思议。 “曲离儿?“阿狸见杨曲离在发呆,轻声叫唤。 “太美了……”他才慢慢清醒出来,“我们快些采一点,再继续找衍栩他们。”他当下做出选择。 竟然有些舍不得这般美景了……他的眼睛总是瞥向在采摘的阿狸。 月见香的仙气灵气都很强,一般妖物近身,必然是会被灼伤的。 阿狸竟然毫发无伤。 果真,妖物也是要区别对待的。 他的手上还残留着阿狸的味道,正在迅速散失。 只是有一些舍不得罢了……他摇了摇头,也加入月见香的收集中。 ---------!---------------- 常泽天还在守着师姐的药炉。 这几日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心中总是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邪念。 阿狸也去了寻药草的路上,自己现在当真是无聊了。 阿狸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想起,他入净天门时,阿狸已经在了,还是个小小的狸猫,整天窝在师姐怀里。 有时候她也会幻成人形,就是个粉嫩的团子,也会追在他身后喊着泽天师兄。 好想她啊…… 阿狸在做什么呢? 常泽天想的有些出了神,两缕鬓角间的长发随风拂动脸庞。 眼前的药液之上,居然浮现出了阿狸的面容。 “太想她了吗……”常泽天坐直,揉了揉眼睛。 阿狸的面容依旧还在。 “嗯……”随着望着的时间越来越久,阿狸的面容缩小,药液上似乎出现了什么别动图案。 “常……淮天???”常泽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狸与常淮天手牵着手,处在漫天花海之中。 阿狸面上,如此幸福甜蜜。 花海周边的景色,分明是北部荒郊。 “这……这是他们发生的事情?”紧盯常淮天(杨曲离),双手不自觉攥拳,青筋爆出。 “常泽天……”似乎有什么东西呼唤着他。 “常泽天……”那声音更近了,似乎在他耳旁环绕。 “你心爱的人,你倾心了十余年的女人……”那声音搅扰着,“就要被别人夺走了呢!还是你的师弟!” “是你的师弟~性子那么像你,和你的女人相处了这么点时间,完全抢占了你的位置呢~” “闭嘴。”常泽天意识到有那么些不对劲,怒怼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那声音丝毫不减弱,“为何阿狸不留下来陪着你……为何你心爱的女子和他人如此亲密……” “常泽天……来找我……你会需要我的~”那声音没等常泽天再开口,渐渐淡去。 常泽天从始至终没有感觉到环境等异样。 “这是什么……”他心里烦闷无比,眼下暴躁不堪。 -------------------------- 黑雾散去,从常泽天窗口离开。 …… “又是那东西……”常易天守在客栈顶楼,望见袁府又出现那团雾气。 “明日去问问泽天吧。” 还魂替 四十九.质询 “泽天。” 常泽天还在桌子上打困,却听见门口规律的敲击声。 “师兄?”他觉得那声音着实耳熟,似乎是常易天的。 大师兄竟然入袁府了?? 他急忙起身,理了下衣冠,这才前去开门。 “师兄……您怎么来了……”门外之人果真是常易天。 望着对方冷峻的眼神,他竟有一丝恐惧。 “您进来吧。”想到身处袁府,他还是先避开外人为好。 常易天进门,关上房门。 屋里灯光昏暗,常泽天点上几盏烛火。 “大师兄,可有何事?” 常易天直接坐下,背靠椅身,袍身微斜,一身气场全发。 “泽天,近日你在袁府,可有见一黑雾四散。”他开门见山,紧盯常泽天。 那日他亲眼见到黑雾团聚于常泽天门前,纵然常泽天为他同门,但涉及到这类原则性问题,他从来不愿包庇任何人。 若是常泽天今日含糊其辞不愿承认,那必然是心中有鬼,他要好好追究。 常泽天一愣。 这就知道了吗……他想起那黑雾,还有那怪声…… 那究竟是什么……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是否将一切都告诉常易天。 …… “确实见过。”他回应。 “袁府这些日子,常有黑雾环绕,一日竟徘徊到我门口……”他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这些东西的来历。 他没有告诉常易天自己听到的那些声音,那些声音勾起了自己的邪念,他不希望自己那些心思被别人知道,哪怕是同门师兄。 阿狸如今状况不明……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心思传出去,那常淮天,他还要好好观察。 观察阿狸与他究竟是何种关系。 如果可以的话,他确实想立马去往荒郊。 “可还安全?”常易天询问。 “尚好,没有什么异常。”常泽天想着回应,这些日子除了自己,还确实是没有什么人遇到危险和奇遇。 “我会常来,你万事小心。”常易天松了口气,神情不再那么严肃。 “大师兄,你不去看一眼师姐吗……”见常易天有要走的架势,常泽天询问。 问完才发现自己莽撞了,竟说出如此的话来。 “不必了。”常易天停顿了下,“袁少会待她好的。” 常易天心中一颤,确实,袁少对常云容的心思谁都明白,从不比他常易天少掉一丝一毫。 “走了。”他身影混入黑夜,一下失去踪迹。 -------------------------- 衍栩与伊盉察觉异常后,根据灵力地标所指方位寻找而去。 当然,主要靠南祁辨别灵力方位,他总是能够很敏锐。 “那里是不是有什么……” 伊盉指过去,前方似乎有一片荧光。 “去看看。”衍栩自然走在了伊盉前方。 …… 荧光之下,杨曲离阿狸并排而坐,二人等待着伊盉二人的前来。 岁月静好,如此青葱。 “他们俩……”伊盉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杨曲离看来有桃花了……”她心中暗自偷笑。 “嘿!我们在这呢!”阿狸率先察觉二人的到来,起身招呼他们。 杨曲离似乎是呆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起身。 “这是月见香吧!”阿狸二人拿出采摘的上好月见香。 衍栩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伊盉则一直神神秘秘盯着二人。 “你们方才都在此处?“她询问。 “嗯……”杨曲离听出其后的意思。 “阿狸是个好姑娘,曲离儿,你莫要错过了。” 伊盉这话中的意思很多。 杨曲离不要错过意气相投的阿狸。 杨曲离要做好与阿狸分离的准备,或者是带阿狸回到现代的准备。 她女性的直觉告诉自己,曲离儿与阿狸,必然有一段缘分。 不知,是不是杨奶奶曾说道的那段劫难。 最好,杨曲离的伤痛,能够因为阿狸的出现而被治愈。 还魂替 五十.迷途 满怀的荧光。 “回去好好泡个澡,睡一觉~”杨曲离哼起了歌。 “这是什么曲子,我怎么从未听过!”阿狸好奇追问。 “这是我家乡的曲子,还有很多呢,你想听吗!”杨曲离逗弄着迷糊的阿狸。 “好啊好啊!” …… “他俩还真是……” 相比起杨曲离与阿狸那边,伊盉二人就显得有些沉默。 衍栩本想说些什么的,但考虑南祁已经苏醒,便没有多言。 一路在这一种诡异的气氛下进行。 -------------------------- 终于回到袁府。 杨曲离跟着阿狸去了厨房,找一些小食物填填肚子,衍栩去面见袁少,伊盉又一人回到屋子中。 “好累……”她闷头倒在被子上。 “辛苦了。”只感觉一双手轻轻替她捏肩放松,温柔的声音传入。 伊盉享受了一会儿南祁的按摩,才转过身,坐上床与南祁对视。 “南祁,真的没有什么靠谱的法子可以救常云容吗?”她还是很揪心这个问题。 南祁没有面露不快,耐心的梳理她的发丝。 “目前是没有了。”他回应。 感受着南祁稳健的气息,伊盉靠入他怀中,努力回想有关常云容的一切。 如果知道她发病的原因……知道她失去魂魄的原因…… “我怀疑她,是自散的魂魄。”南祁突然开口。 “嗯?”伊盉又坐起来,疑惑的望着他。 南祁将伊盉掰回自己怀中,解释道:“她魂魄散失的方式与我极为相近,只是散的不完整,只有一魂一魄,不伤及性命。” 他思考片刻,继续道:“常云容出身药师门,或许接触过这类典籍。” 如此想来,确实如此。 “似乎真的如此……净天门势力庞大,又有袁氏为盟,常云容为净天门大小姐,被他人所害而散魂,不太可能。” 伊盉的思路拓宽了许多。 “若是如此……她自断魂魄……”她口中念道。 在与袁少成婚后不久就自断魂魄,曾经又与常易天为一对佳人…… “她这是誓死不愿与袁氏联姻吗……”伊盉不禁有些悲哀。 南祁抱着她紧了几分,道:“她想的很周到,在嫁入后一日散魂,既不伤袁氏脸面,也不伤及净天门名望,不丢了袁少的脸面,也不负了常易天真心。” 南祁何尝不是呢,他自散魂魄又是为了什么呢。 “竟是如此吗……”伊盉说不出话来。 常云容承受的太多了,她想让所有的一切终结于自己,而如今,她却是唯一得到解脱的人。 “袁少对她是真心的,常云容可能自己都未料到。“南祁再开口。 其实伊盉也看得出来,袁少那种温柔与关切,憔悴与担忧,丝毫不是能够装出来的样子,他对常云容的爱不输任何人。 “只是这样的话……我们真的还要救回常云容吗……”伊盉有些迷茫。 如今这疯癫之症,可是常云容自己要的…… “救。”南祁毫不犹豫,“如今四方担忧,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我们应当救回她,或许她也能看到袁少的好,解开常易天的心结。” 南祁心中的想法就是如此,前路漫漫,他还要好好找找办法。 “袁府有些地方不对劲,你千万小心。”这些日子,他确实感觉这个地方有一丝不一般的味道。 “嗯呢!”伊盉应下。 -------------------------- 杨曲离随着阿狸一起,前去看望常云容。 “你是谁呀~” “这是什么!离我远点!!!”常云容一把推倒身边的侍女。 “你们下去吧。”阿狸驱散周围的仆人。 “师姐……师姐……”眼前之人发丝凌乱,眼神涣散,手舞足蹈,见到东西就推开。 好在袁少安排人将边边角角都做了包裹,伤不到常云容的身子。 “少主去哪了”阿狸询问最后离开的侍女。 “回禀女侠,少主去了祠堂,没有料到夫人会如此……夫人平日这个时候都不犯病的……”那侍女急忙离开。 杨曲离听了那番话,神情有些严肃。 他上前,将提纯过后的月见香粉撒去。 不过多久,常云容的身子绵软,平静下来,倒在椅中,有些困倦迷茫。 杨曲离的手搭上常云容的额,感受其中灵力的变换。 “如何?”阿狸心知杨曲离在探测师姐状况,不敢打扰。 “不好,其他魂魄也开始离体了,再不缓和的话,不出三个月,常云容就彻底魂飞魄散。”他沉重的快速说完这些话。 “魂……魂飞魄散?”阿狸有些惊吓。 “嗯,就是死了,没有转世轮回的机会。”杨曲离记得南祁,就是如此,才需要这一世伊盉辛苦搜寻残魂。 “当真……当真……”阿狸有些语无伦次,眼中似乎湿润了些。 那困倦的师姐,不就与从前怀抱自己的女子一个模样吗,怎会……只有三个月? “曲离儿……”她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她们身上。 “不要慌,我们会救回她的。”他安慰道。 方才说话太过直白了,竟没有考虑到阿狸的状态…… -------------------------- “噔噔……” 传来一丝敲击声。 “阿狸,你在此照看,我速速回来。”杨曲离听出那是伊盉惯用的敲击,是他对伊盉特训时伊盉坚持不住练习时敲击提示自己的。 “嗯……” 见阿狸应下后,杨曲离立刻出门,翻出墙,果真见到伊盉与衍栩。 “情况不好,其他魂魄就要散了,时间紧急……目标任务也没出现……” 杨曲离有一些崩溃。 突然好想师父,师父一定有办法的吧…… “我们刚才商议过了。”衍栩开口。 他方才遇见与南祁才交谈完的伊盉,二人发现一些艰难的事。 “常云容是自散魂魄,其他魂魄会排斥新入体的魂魄,也就是说,哪怕是用别人的魂魄替补,也救不回她的性命了。”衍栩无奈,这是事实。 “除非有灵物可以代替,不然常云容,回天乏术。” 还魂替 五十一.择天 -袁氏内院- 他看见了,看见了。 常淮天与阿狸携手照看师姐。 那原本应该是他的职责,是他的权利。 常淮天,常淮天,为什么那么不一样了?? 常泽天心中无法将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师弟与眼前意气风发的男子联系到一起。 …… “你要被抛弃了呢~”那声音又传起。 “常泽天~她连回来了都不曾告诉你~” “看看你,哪里比得过她熟络了几日的师弟~” “那可是你的师弟啊~” 那声音笑的猖狂,却无迹可寻,处处环绕。 常泽天筋脉扩张,只觉烦闷暴躁。 “你是什么东西!滚开!” 他用力一呵,那压抑的感觉似乎好了一些。 …… “不行……我还是去看一眼……”他终觉无法冷静,提了长刀往师姐那行去。 -------------------------- 常易天才回到客栈观察,却感到一阵心悸。 “这又是怎么了……”他意识到,又是那股黑雾。 “泽天看来是有事瞒着我了……”他黑了脸,纵身从窗口跃出。 -------------------------- 杨曲离等人交代完常云容的事。 阿狸出房门查看状况。 “师姐安定下来了,过些时间袁少要回来了,我们先离开吧。”她望向眼前这凝重的三人,知道定然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 “好。”伊盉还有许多事宜要商议,自然愿意各自回去。 阿狸自然的往杨曲离身边走去,气氛有一丝的微妙。 …… “等等。” “等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四人猛然停下脚步。 阿狸懵然望着眼前的景象。 说话的是走在最前方的衍栩与才紧急现身的南祁。 杨曲离闻言也警觉起来,四周有着一丝熟悉的味道。 他忘不了的。 “常汝!!!”他紧咬牙关,手上握紧拳头。 “他竟也有能力穿梭至此……”南祁周身淡蓝光点四散,往袁府各个角落探查而去。 “这是……”望着四人惊觉痛心的样子,阿狸有些不明所以。 “阿狸,一会儿若是有事,你千万躲在我身后,或者躲在衍……南……那个姐姐后面。” 他目不斜视,感到那股气息越来越浓重。 似乎有脚步声传来。 南祁不动如山。 “不是他。”他道。 ?? 那脚步声停顿一会儿,才再次传来。 黑暗中出现的身影,是常泽天,他身上未带着常汝的气味。 “泽天师兄?”阿狸在杨曲离身后,这才站到他身旁来。 “阿狸……你们回来了……”常泽天过来时,见到多出一个强大的魂魄,可他不在意,他看到阿狸如此信赖常淮天(杨曲离)。 他感到自己,似乎真的不被需要了。 “怎么这么不够意思……回来了都不和我说一声。”他的语言依然那么玩笑,语气却淡泊冷漠的可怕。 “师兄……”阿狸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 “常泽天……你看她为什么不过来~” …… 三人皱眉,常汝的感觉又出现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 “他不是常淮天……他是别的男人!”那声音提醒道。 !! 不是常淮天! 竟不是他! 常泽天丝毫不怀疑那声音说的秘密,他早就觉得常淮天不对劲,没想到!没想到! 怪不得他与自己如此相近! 怪不得阿狸对他如此亲近! 他就是个陌生人!占据了阿狸对自己所有的时间与情感! 从前不是这样的……阿狸总是遇到任何事,无论开心或是哀伤,除了常云容,第一个找的便是自己。 从前逃训练,逃出山门游玩,陪在阿狸身边的都是他常泽天,或者说,都是她阿狸陪着自己。 从前阿狸外出回来,第一个找的人永远是自己。 他早就习惯,和阿狸分享各自的一点一滴。 现在,这么多日子,陪在她身边的,确实那个与自己极其相近的男子。 与自己极其相近…… 那种危机感,仿佛被人复制的危机感……原来如此! “杀了他,你就独一无二了。” “杀了他,她最亲近的人,就还是你,永远是你。” “杀了他……” 还魂替 五十二.刀锋 常泽天的刀似乎有些不对劲。 “阿狸啊……”常泽天带着几分苦笑,“他,究竟是谁?” 他抬手指着杨曲离。 “泽天师兄……他……他……”阿狸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常泽天真相。 常泽天将一切看在眼中。 “你现在……也会有事情……瞒着我了啊……”他的神色多少凄凉。 杨曲离有些不知所措,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常汝的气息吸引而去。 那气息,似乎在汇集,越发浓重。 …… “杀了他。”那声音直接下令。 常泽天不知如何,身子有些麻木,如同电击,背后酥酥痒痒,有一种冲动,一种热血,望着杨曲离的样子有些泛花。 “我送你走吧……” …… 电光火石之间,常汝的气息从常泽天背后的刀中迸发。 南祁一击正中刀身,刀锋偏转三分,衍栩速度施力,到杨曲离身旁推他离开。 一切发生的太快,杨曲离来不及施术回击,刀锋击在背后的围栏上,强大的冲击波令他头脑发胀,倒在一旁。 “曲离儿!”阿狸心下一急,喊出他的名字来。 “曲离儿……”常泽天步步逼近,常汝的黑雾环绕周身,一时间,衍栩与南祁竟进不了他的身。 南祁转而将伊盉护在身后。 杨曲离尽力抓住刀,挡在阿狸与常泽天身前。 “常汝……我早晚要……报仇!” 他脑海中,闪现过杨奶奶与自己相处的一点一滴。 他没能守护师父,现在一定要守护住阿狸。 “常汝?”常泽天举刀直指杨曲离。 像是无情的嘲笑。 “报仇?你怕是没机会了,今日,我就斩草除根。”他话语一处,双手执刀,要劈下而来。 杨曲离毫不示弱,迅速结印于自己刀上,迎击而去。 “砰—”杨曲离趁势起身,不料那刀却支撑不住,硬生生碎裂开来。 “废物……”他甩开刀来。 “阿狸,在我身后。”他小心提醒。 常泽天听到这话,更为暴怒。 “阿狸,到我这来!”他冲阿狸大喊。 阿狸为难于两边,几番踌躇,确是选择了杨曲离的方向。 “阿狸!”常泽天几乎丧失心智。 常汝的黑气更盛几分。 “杀了他,杀了他们!!!”那是常汝的声音。 常泽天第一次没有抗拒那些话语,整个思想都不停回荡着方才那些话。 “杀了他……杀了他们……” 他眼眶发红,瞳孔全黑,已然失了心智。 那刀锋更甚几分,此刻无论眼前何人,常泽天早已经丧失神志。 刀剑偏转,对着阿狸。 “阿狸!”杨曲离万万没想到,常泽天竟然神志模糊到这般田地。 来不及了,他纵身替阿狸挡下。 刹那间,手腕间符文闪烁,伊盉眼前一黑,倒下身来。 -------------------------- 南祁护着伊盉,抵挡着常汝神思的烦扰侵占,衍栩速度上前,试图救下杨曲离。 常泽天丝毫不顾杨曲离已然击倒,往阿狸身旁而去。 糟糕……衍栩有些力不从心,常汝放出的强大深思无时无刻不在干扰他们。 …… 常易天方到,目睹这一切。 “竟然如此……”他从屋檐而下,目标便是那被常汝占据的常泽天的长刀。 那刀携带常汝的精纯之力,非常人能够击溃。 但毕竟是净天门铸造的刀,自然有净天门的法子摧毁。 常易天的法子简单粗暴。 落地之后,众人眼光聚集,交汇于突如其来的这黑袍华服,桀骜男子身上。 他手中那把刀,不怒而威,刀身上刻良赐二字,饕餮栩栩如生,似有龙吟。 “常泽天。”他简单唤来一声。 常泽天愣了一下,刀身上的黑色雾气停顿几分。 良赐逼近,那常泽天手中的刀竟开始颤抖。 “师……师兄……”他眼中似乎恢复一丝清明。 “速速受降!”常易天对良赐念咒,直逼常泽天之刀。 那团黑雾冲天而上,刀身炸裂粉碎,震的常泽天跪倒在地。 似乎是清醒了。 四周一片狼藉。 伊盉与杨曲离昏厥在地,阿狸搀扶住了杨曲离,南祁回归玛瑙扣,伊盉由衍栩暂时照料。 他一人位于常易天身旁,一切都简单明了。 他做了什么…… “大师兄……”他不敢抬头,偷望见阿狸方向,丝毫没有关注于他。 阿狸满心满眼里,都是那个曲离儿。 为什么…… -------------------------- “易天……” 糟糕了……估计是方才声响太大,常云容醒了过来。 她难得的竟然恢复了一些甚至,扶着门框,一眼就望见了那执刀的孤傲身影。 常易天心下漏空,不敢再望去。 “泽天,一起回去。”他扯起常泽天,施轻功而去。 背影遮掩了多少相思。 常云容跌跌撞撞跑出房门,想抓住常易天的影子。 “常易天……” 她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断弦难续。 -------------------------- 衍栩并不担心二人的安危。 符印只是暗淡了一下,自始至终都未曾消失。 至于伊盉为什么会晕厥,或许是因为新绘制的符文上,施加了“均衡”的禁制,这层纽带让三人均更伤害,从而保证三人都死不了。 或许是这次的伤害没有严重到需要三个人平摊,或许是伊盉身子比起他来差了些才会率先均衡伤害,也或许是三个人均衡的伤害,第三份被南祁挡下了。 好吧,他更倾向于第三个原因,常汝力量的这一击,伊盉承受不住,哪怕是均衡过后也撑不住。 只能是南祁替伊盉承担了大部分,顺带着连着自己那一份也消化了。 毕竟灵魂计划里,真正从千年前而来,未曾有轮回损耗的,只有常汝与南祁,这两个人的实力绝对是最强的。 衍栩此刻,也只能在这守着状况,安慰一下痛哭流涕的阿狸。 “阿狸姑娘,杨曲离不会有事的……”他不知说了多少遍了,阿狸的情绪依旧非常不稳定。 依照杨曲离的体格,很快就能恢复的。 他也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直到杨曲离醒来再让杨曲离自己应付。 …… …… “啊嘶……” 终于醒了。 似乎是阿狸压到了杨曲离的手臂,杨曲离是被隐隐的酸痛唤醒的。 “阿狸??”他一睁开眼,对上的就是阿狸的脑袋。 “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阿狸情绪有些激动。 他远远望见衍栩不耐烦的眼神。 “你坐好坐好,不要哭了!”杨曲离的语气很足,看来恢复的不错。 阿狸乖乖坐到了旁边。 “我晕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他脑壳疼,想不起来。 “常泽天被常易天带走了,伊盉还没醒。”衍栩简单概括。 阿狸低头沉默。 “你怎么了?“杨曲离低了些声音,询问道。 …… “阿狸……” “阿狸!” 两声急促的叫唤,却不是来自杨曲离。 众人转头,是昏迷中的伊盉。 还魂替 五十三.或离 “阿狸!” 伊盉似乎是做了个梦。 小小的人,幻化为小小的狸猫,最后淡淡消失,画面一转,却变作南祁。 那南祁如此不一样,失去了冷漠与沉稳,就似是一方少年,与那些青年才俊一样,策马欢笑,风光无双。 这是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她努力想要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 昏暗的光线。 “你醒了?”最先进入的是衍栩沉静的脸。 “嗯……”伊盉脑袋还是有些发胀,想要搜寻杨曲离等人的踪影,脖子却酸疼的难以动弹。 “曲离儿……”她记得杨曲离似乎被那刀锋击倒,下意识呼唤他。 “姐,我没事。”他答应一声,坐起身来,让伊盉能够见到安然无恙的自己。 阿狸的脑袋也凑上来,整个人往伊盉那边跑去,也想去照看下她的状况。 “阿狸……”伊盉心中颤抖几分,苦咽下口水,莫名悲凉。 那种感觉……那种感觉…… 那梦里见到的东西,就是预示着,阿狸,带着南祁的魂魄。 阿狸是这次灵魂计划的目标。 阿狸还欢脱的往伊盉身旁跑去,杨曲离还在劝说她不要老是那么激动。 却见伊盉煞白的面容。 “阿狸,常易天之前唤你先回净天门一趟,现在耽误很久了,这里有我们在,你先回去吧。”衍栩似乎看出了伊盉的不对劲,故意支开阿狸,试图制造三人的私密空间。 “大师兄吗?”她似乎有些疑惑,却是停下了脚步,“那我速速回来,曲离儿,你好生休息!” 她还是很在意并听从常易天的,没有过分疑虑,行了礼就化作赤红原型,从窗台跃出。 伊盉松了口气,浑身的燥热舒缓了许多。 …… “发生什么了。”衍栩这才开口。 杨曲离方才并未察觉异样,此刻只疑惑的盯着二人。 “怎么了……”他迷迷糊糊。 “阿狸是否有异?”衍栩开门见山。 伊盉摇了摇头。 “她没有……”她的言语中字字低沉,“我方才有感觉了,我确定,阿狸是我们这次的目标……” 她偷偷瞟了杨曲离一眼,望见那从迷茫到震惊到迷惑再到不可置信的神情。 “喂……姐……没搞错吧……阿狸她是女的啊……”字里行间中,杨曲离都带着颤抖与殷殷希望。 “不可能有错的……那是南祁的碎片,是他的欢愉与纯真。”这都是伊盉切真感受到的。 就是阿狸了…… “这……这……”杨曲离想到杨奶奶,脑中又跳转到阿狸…… 留下阿狸,那是负了杨奶奶辛辛苦苦的基业,是对南祁的一份不负责任。 杀了阿狸,那是对阿狸信任的辜负,对二人间建立起的友谊的背叛。 他都不想的…… “曲离儿……”伊盉心知他心中纠结苦涩。 “我们可以算了的……”伊盉安慰。 “我会好好想的。”杨曲离的语气又回到了遇到阿狸前的那般神伤,“我应该知道的,就算她活着,日子一到,我也不可能永远留在唐朝。” 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直到现在,他才能冷静下来,发现这些坎坷现实。 “阿狸是个好女孩,也是个好妖精,我只是……有点可惜罢了……”他似乎在自我安慰了,垂眸没有看向他人,自言自语。 “我们就是过来收集魂魄的嘛,本来就不应该和他们扯上太多关系的。”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一些。 “都是我莽撞了……” …… “曲离儿,我们真的不必的……阿狸是个好孩子,我不想,衍栩不想,南祁也不会想她牺牲的。”伊盉的话极具穿透力,直直击穿杨曲离的心理防线。 少年的眼眶发红,一直坚持着,四肢发力,紧紧支撑。 “杨曲离,我是认真的,我们不差一个阿狸。” 还魂替 五十四.出离 “你……当真?”见伊盉言辞恳切,杨曲离心中一动。 “当真。”伊盉更加有力。 少年眉眼重新上扬,眼角似有点点星光。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开心的……像个傻子。 -------------------------- -净天门- 阿狸极速赶到山门,去往后山。 “阿狸?”常易天才将常泽天关押入囚牢中。 “大师兄……不是你唤我来的吗?”阿狸喘着气,摸不着头脑。 “我……我未曾。”常易天不知是何状况,“不过既然你来了,去看一眼泽天吧,他似乎想见你。” 常易天顺手指向地牢方位。 “泽天师兄吗……”阿狸一时间忘却了衍栩的谎言。 地牢的口子光线通透,内部却因禁制限制,隔绝一切阳光,向来阴暗而潮湿。 密不透风,阴冷恐怖。 从未有人想到过后山之上还会有如此之地。 阿狸步步迈近,气温骤降,眼后的光线转入阴沉。 …… …… 好冷。 “泽天师兄……” 最近囚室的角落里,黑衣人影颓败的倚靠在湿冷墙壁上,眼眸中失去了万千光彩。 听到阿狸的声音,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缓缓抬头,诧异抬眼。 “阿……阿狸?”他的声音沙哑的听不出音色。 “你怎么来了……”毫无生气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 “你可还好……”阿狸走近,被禁制拦在门口。 “你都见到了,还好。”他嘲讽着望了望四周的囚笼。 “你为何……要这样做……我知道你是不是只是被那黑雾迷了心窍,才做错事的……”阿狸急切的询问,试图从常泽天口中听到确定的答案。 “呵呵。”常泽天冷笑几声,眼底最后燃起的神采也黯淡下去,“我没错。” 不仅嘶哑,还如此冷漠。 “那个人是谁,他凭什么,你又可了解他?”常泽天发问,眼神紧盯着阿狸,发着苍狼般的冷峻。 “不是的……师兄……”阿狸试图解释,不知道如何向常泽天说起杨曲离他们的身份。 “你是说我误会了……还是说我错了……阿狸……我很失望。”常泽天别过头,闭上眼睛,像是一具死尸,失去生机。 他曾经渴望,阿狸的到来,能够让自己看到那丝渺茫燃起的希望,却没想到,那到来生生切断了自己所有的光芒。 “师兄!”阿狸有些气了。 “你走吧。”常泽天道。 …… “你走吧。” 阿狸纷乱的脚步,带着委屈的抽泣而去。 暗色之下,灰墙看得到常泽天夹杂血污的那丝咸涩的流淌。 …… “常泽天~” 他猛然惊醒。 -------------------------- 杨曲离与伊盉二人恢复的很好。 似乎因为知道阿狸不用被收走魂魄,杨曲离的精神状态极其之好。 既然目标任务已经出现,三人的目的也已经达到,随时可以回去了。 眼下,终于可以着手常云容的事务。 三人还是决定,将常云容的病症治愈,再由她自己抉择是否重新来过一切,化去三方悲痛。 常云容……常云容…… 这件事可难办了。 …… “我说,要不咱去找找,还有没有什么灵物,咱们守着等它垂危了,再给常云容换魂?”杨曲离侃侃而谈。 “不妥,时间太久,太过巧合。”衍栩否决了这个提案。 这是今天被否决的第十八个方案。 “这就没有法子了啊……”伊盉垂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目前来说,最合理的办法就是找到常云容自散的这一魂一魄。 但是据南祁所说,魂魄离体太久,就会变为孤魂野鬼,彻底与本体分离。 他当年也是靠着白矖的力量,才勉强护住魂魄散入时空轮回,常云容显然没有这个福分。 “南祁……”衍栩又被拉去应付袁少了,南祁才现身,任由伊盉躺着抱着。 “喂……”杨曲离有些无奈。 “曲离儿!!!”阿狸偷偷探头进来,招呼他。 “我来啦!”他比划手势,“伊盉姐侯爷!我走啦!”他头也不回的就跑到阿狸身边。 “拜拜~”伊盉朝他回了手势,继续抱上南祁。 南祁倚身宽椅之上,眯着眼小憩。 “侯爷,下一次魂魄不知道何时出现,你真的没问题吗?”伊盉拽着他的衣领轻声询问。 “嗯。”南祁微微应声,“不碍事,那女神的力量很强,可以撑住不溃散。” 那声音给足了伊盉安全感。 “少聚一次魂魄,我也能在你身边多留一些日子。”他的手也攀上伊盉的身子,拽的更紧了些。 气氛有些暧昧,却是遮掩着一丝对未来时光的惶恐不安。 伊盉从前是想着安然送南祁入轮回的。 如今却也是不愿了。 或许是她有私心了,或许是尘封多年的情感迸发,她有些不愿离开这个男人,离不开她前生的夫君。 夫君,夫君。 一日夫君,三生缠绵。 谁舍得,送走自己的爱人。 -------------------------- 入夜。 常易天闭门修炼。 阴风而起,耳边似乎有哀号。 他睁眼,望外望去。 囚室禁制大开,寒气外泄。 飞身而出,果不其然,常泽天早已失去踪影。 “泽天……” 他紧皱眉头,施术追寻。 …… -不久之前·常泽天- 常汝的声音愈发烦人。 “你叫常汝?”他开始与常汝对话。 “我是~”他阴笑几声。 “烦我做甚。”常泽天反问,对他没有那么抗拒了。 “我与你,有共同的敌人~”他的黑雾聚合,展现在常泽天面前,“我们……联手啊~” 那黑雾聚合,常泽天面前却是出现杨曲离的脸。 那面容愈发变小,最后阿狸的面容也出现其中。 二人正在从前常泽天与阿狸经常下伙的小厨房里,向厨娘学习着糕点的做法。 做的是那薄荷凉糕,举止之间如此亲密。 “来吧……” 还魂替 五十五.斗魂 常云容毫无好转的迹象。 衍栩与杨曲离将一切他们能想到的术法药物都试用过了,无奈效果有限,如今已然毫无用处。 他们甚至想过或许南祁能够凭借自己残魂的状态进入并操控常云容的身体,再勘探情况,但袁少回府之后基本上日日陪伴常云容,他们无处下手。 日子就这样一日日耽误。 袁府的人受衍栩等人所托,也一刻不停打听奇人异事,怪物灵异之事。 期间,常易天派人来信,提及常泽天出逃之事。 隐患埋下几分,他在加紧寻找常泽天所在。 -------------------------- 袁少不知道是第几次请衍栩前去询问了。 “仙师……你实话与我说……是不是没有办法了……”只有在他们面前,袁少才会收起那种杀气与肃穆,变回那个愁虑的男子。 到底不过是二十出头的男子,他肩负的太多了。 “我明白……能有所缓解已然不易……在下不强求……”他带着一种了然看淡的语气,“不论如何……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的……” 他心中有数,已然感激。 “我一定尽力将她治好。”衍栩的话语铿锵,向袁少打出包票。 “仙师……不必勉强的……”袁少有些绝望了,又可能是坦然接受了这一切。 “我们定会救回她的。”衍栩记得的,他与伊盉曾答应过杨曲离与阿狸的。 -------------------------- -城外山- 杨曲离伊盉等人出发,去往传闻中出现奇观的地区。 那里天色异常,可能有神兽降临。 常易天早早在此。 “那股黑雾到此了。”他提示。 “常汝……”三人心中暗自打量,有些紧张。 “阿狸,跟紧我啦。”杨曲离故作轻松将阿狸拖到自己身后。 “我们速战速决。”衍栩打头而上。 -------------------------- 常泽天,隐蔽之上。 他的目光紧盯着前进的阿狸,与眼前紧紧护着她的杨曲离。 他的瞳色彻底黑化,半身萦绕常汝的黑雾。 “杀了他。” 这是常汝的声音,也是常泽天的声音。 “杀了他。” 常泽天轻轻挪动刀柄。 …… “等等。”常易天忽然停下,立刀于身前。 警戒。 风吹草动,有妖气。 …… 黑衣身影如梭,旋转着飞速冲向最前面的常易天。 良赐一挡,勉强挡下冲击波,常泽天却偏转了方向,往伊盉方向攻去。 “常泽天!”常易天一声怒吼,掷刀而出,被常汝黑烟一卷,偏转了方向。 衍栩正好挡在伊盉身前,做好准备迎击。 “哼。”常泽天身躯一偏,往上而去,再转身时,正面向伊盉。 “附身了,我挡,你和杨曲离驱魂。”南祁发声而出。 “好。”衍栩转身往杨曲离 处飞奔,留下南祁现身,深蓝色的屏障圈绕伊盉,阻拦常泽天的身体。 “侯爷啊……”那语气,分明就是常汝。 常泽天果真是被常汝附身了。 常泽天的身子不再轻举妄动,前有南祁,后方杨曲离与衍栩也着手布阵。 他的眼神亦如千年前常汝那般冷眼。 这是千年以来,伊盉第一次再见常汝那曾经骗取了她全部信任的眼神。 “常汝……你究竟要做什么!”她不甘示弱。 “做什么?我找到方法了,我要杀了你!”他狂妄而笑,鄙视的望着四周的人。 “上辈子你死的太轻松了,这辈子,是应该把属于我的还给我了。”他竟说的如此顺理成章,就像是当初叛变的人不是他,见死不救的不是他,逼死双生神女的不是他,一切的幕后推手都不是他。 一言的死,南祁的死,高铭的孤独,杨奶奶的死,都是常汝一手造成的。 南祁不敢松懈,死死盯住。 常易天在旁做好准备,随时扣下常泽天。 杨曲离带着对常汝的恨意,准备着与衍栩一同,直接布阵断了常汝魂魄。 他要报仇! …… 常汝丝毫没有畏惧。 这常泽天的身体和怨恨,他甚是满意。 他甚至觉得真是可笑,这些人,都不过是为了那些个女人,让自己落得如此田地。 他自信杨曲离没那个能耐,就算阵法能成,也是杀敌一百自损三千的路子。 …… 他与南祁僵持着,却是不断的比拼这各自的内力。 强大的震动以南祁的禁制为界,不断蔓延。 杨曲离画符完毕。 “南祁!”衍栩顺势唤侯爷一声,揣着符文布阵。 据杨曲离所说,这是一个极其阴险的阵法,稍有不慎,布阵者会与入阵者一同,被抽出魂魄,难以超生。 一旦成功了,那就是彻底让常汝的魂魄化作游魂,自此消失。 “师父……”杨曲离嘱咐阿狸千万不要靠近,自己也迈步,进入阵中。 “常汝……今日……我就要报仇!”他怒目而视,迅速进行布阵。 …… “杨曲离?” “呵,就凭你~” “哎呦呦,那是你师父吧……” “哎呦呦,那可真是坚强,我花了三分力一魂一魄的震碎她的魂魄,又花了不知道多少力气去窥探她的内心,制造幻境。” “可惜啊可惜啊,她只被幻境折磨了两天,就逃出来了。” “你知道她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吗,被困了这么久~” 常汝一如既往开始搅扰杨曲离的内心。 …… “你闭嘴!我要你死!”杨曲离怒火高涨三分。 紧着牙关,抑制痛苦的颤抖。 …… …… …… “她看到你死了啊……” “她在幻境里血肉模糊也要救你回来啊~” “杨曲离……你却在哪呢……” 常汝竟有如此冷漠的语气。 刹那间温度骤降几分。 …… …… “你闭嘴!!!!!” 杨曲离按耐不住的泪水与愧疚。 最后了,就快了!身法变换之下,阵法将成。 “你闭嘴啊……”杨曲离却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气,速度缓下几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常汝抓住了空子,趁机而去。 “没用的人!”他嘲笑着,聚气攻向那一刻意识软弱的杨曲离。 “曲离儿!” “杨曲离!” -------------------------- “噗—” 漫天血光。 还魂替 五十六.轮回 “曲离儿……对不起了啊……” -------------------------- 漫天血光。 “阿狸!!!!!” 杨曲离还差最后几步,最后几步就可完成,常泽天一步攻上,却是准备正中杨曲离。 阿狸挡了上来。 胸口闷出一口鲜血。 刹那间万物失色。 “阿狸!!!!” 他不顾阵法,伸手牵住向下坠落的阿狸。 …… 衍栩接过杨曲离的物件,紧急完成阵法。 …… 所有人往阿狸处奔来。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阵法完成,常泽天身上一阵黑雾,冲天而去。 阵法的光芒瞬时消失而去。 常泽天坠地昏厥。 -------------------------- 阿狸昏倒在地,被杨曲离紧紧抱住。 她口中不断涌出血液,身体中妖力丧失,眉间赤红愈发明显。 “阿狸……阿狸……你坚持住!!我有办法救你的!!!”杨曲离抱着她,不敢用力,生怕她的身体受到任何伤害。 “阿狸……”常易天望着眼前重伤的阿狸,亦如当年他与常云容捡到她时的模样。 “曲离儿……师兄……”阿狸尽力叫唤。 “阿狸……你坚持住……”杨曲离慌乱不堪,眼中咸涩的泪水滑落。 “伊盉姐,姐,衍栩……我们能救她的是吧……我们可以救阿狸的!!!”他无助的张望。 他们都清楚,杨曲离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阿狸伤的太重了,活不下来。 “曲离儿……你陪我说说话……”阿狸清楚自己的状况,强颜欢笑出来。 她还有很多想知道的,很多想与杨曲离说的话。 她还想和杨曲离,更近一些的。 “你回答我……”她念到。 “好好……我都说……我都说……” “你告诉我……你究竟……从哪来呢……” “二十一世纪,一千多年以后的世界,我从那里来,我来找那里丢失的魂魄。”杨曲离语速飞快,伸手抚向阿狸的脸,让她千万不要睡去或晕厥而去。 四周无人言语,他们知道,杨曲离与阿狸的特殊。 “我呢……我是不是……有什么……”她从前记得的,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从前有过很不一样的日子。 “你身上有我们要的魂魄……我们不要杀你的……我还想和你在一起的……”杨曲离的声音带着浓烈的哭腔,面目狰狞。 “你不要走……”他紧紧抱着阿狸,感觉到阿狸身上毛发的生长,那是即将要原形化的征兆。 “曲离儿……对不起了啊……”阿狸努力挤出笑容。 眼中的神采暗淡下去。 “曲离儿,最后再帮我一次吧。”她开口。 “好好……我都答应你……” …… “我给你你需要的魂魄,你能不能,帮我把剩下的魂魄,交给师姐……”她努力笑的更深。 撑不住了啊…… 杨曲离抱的更紧了些。 “不要……你不会死的……我会救你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头埋向阿狸身体中。 …… 寂静无声。 “对不起了啊……曲离儿……” 那一抹赤红向上,阿狸耗着最后的力气,抬手抚摸着杨曲离的脸庞。 “对不起了啊……” 下一秒,涣散如光。 赤红漫天,阿狸的身体缩小成冰冷的狸猫。 一点红色飞向南祁。 只留杨曲离一人,抱着空无一物的她,掩面痛哭。 “阿狸!阿狸!阿狸!” “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狸……” ------------------------ -三日后- 常云容苏醒时,神思清爽。 她带着那些记忆,重获新生。 “好熟悉的感觉。”她感受着身体里的那抹气息。 床榻旁,袁少似乎是守的久了些,靠着床沿就歇下。 …… 常云容还是为他披上披风。 —————————— -净天门- 常泽天失踪。 常易天开始准备接任掌门之位,自此清心寡欲,专心修炼。 净天门藏书阁及禁书库中所有有关于魂魄轮回之术的书籍皆被盗走。 常易天没有深究,他清楚,是常泽天做的。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明白,魂魄转生,常泽天想利用生生世世轮回,重聚阿狸的游散的魂魄,送她转生。 虽然天方异谈,但似乎,那些救了云容的人,也是这么做的。 那便随他吧。 ————————————— -袁府- “尝完这糕点,我们便启程回去了。” 杨曲离一身冰凉,端出一盘薄荷凉糕。 “回去了。” …… “阿狸,再见。” …… (此卷未完待续…) 还魂替 五十七.唐代·两生梦境 杨曲离在午夜惊醒。 浑身都是方才噩梦中的汗液。 呼…… 阿狸……阿狸……阿狸…… 他的头闷进被子中,还回忆着那酸涩的故事。 一切的一切,很久前就开始了。 ------------------------------------- 四周弥漫着烧焦的气息与血腥。 停止了一切的哀号。 …… 好疼…… 阿狸拨开埋压在身上的那些冰冷的尸体,终于在血海中站起。 没有光芒的恩惠,穹顶之上,电闪雷鸣,四处击落。 怎么了…… 方才她还与父亲母亲讨论功法的,这是怎么了…… 那道道雷鸣,暗含神明之力。 天劫? 狸族做了什么?怎么就召来了天劫? “父亲……母亲……” 她在堆叠的尸体中步履蹒跚。 整个狸族,再无活口。 -------------------------- “那还有人!” 远处雷鸣中,夹杂着男女的言语。 一黑一青,踱步而来,朝着阿狸与雷击的方向。 “啊……”阿狸似乎看见了阴暗中的光芒,努力支撑着站起身,双眼含光目视前方。 净天门,她记得的。 …… “快,救她!”那是个极其好听的女声。 青色的人影,远远携着淡淡药材清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 那身旁的黑衣男子,迅速飞向阿狸身前,黑刀出鞘,挡下千万雷击。 “如何。”那人转头询问女子。 女子摇了摇头。 “都是她的天劫。”她蹙眉,“逃不过的,全都向她来了。” 她紧盯着眼前的天空。 阴沉之下,三人多少渺小。 “我要救她。”女子放下包袱,席地而坐。 “好。” …… 那一天,阿狸天劫,被常云容逆天改命,硬生生渡过了。 那一天,阿狸修为尽失,勉强能够维持七岁孩童的模样。 那一天,南方狸族灭门,阿狸正式进入净天门。 -------------------------- “阿狸,父亲唤我过去,你可否帮我把这糕点带给易天?” 阿狸从常云容手中接过精致的薄荷凉糕。 “知道啦,师姐放心!”她笑嘻嘻的目送师姐离去。 真羡慕常云容与常易天。 也希望这一辈子,都能够如此。 …… “阿狸阿狸!”拐角口一坨影子呼唤她。 “嗯?泽天师兄?”她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阿狸,是师姐的薄荷凉糕嘛?”他小心翼翼指着阿狸手中提着的食盒。 “你干嘛,这是师姐给大师兄的!你不能偷吃了!!!”阿狸将食盒护在怀中。 “哎呀……别嘛……大师兄不会在意的……”常泽天的手蠢蠢欲动,眼神渴求的望向阿狸。 “别别别……”阿狸转悠了下眼球,“这样吧,我改天找师姐学学,到时候我做了给你吃嘛,行不行?” 阿狸也委屈巴巴的望着他。 “行……行吧!”常泽天心中泛出水花。 “我等下,在北峰等你!”他站直了,开口。 “长老说要下山采买了,一起去吧。”他道。 “好!你等我!” -------------------------- 阿狸第一次见到袁少,是那日他继任少主正位,宴请各大名门。 常云容常易天等人,先前与袁少接触较多。 那日宴席,她作为掌门身边的同盟灵族出席。 尊位之上的袁少,荣耀万分,风头正盛。 “你说他也是可怜,日日装作欢颜,应付这些官商同僚。”常云容执杯饮酒,瞥了眼与人敬酒的袁少,对着阿狸道。 可怜之人,这便是生于名门的悲哀。 袁少的眼光似乎察觉到了此处,往常云容处忘了眼。 一眼之间,却是红了面。 外人只道他醉酒上头,不知他心之所向。 -------------------------- -------------------------- 杨曲离似乎看到了阿狸的记忆。 “怎都是他人的,你没有记得过自己的事吗……”他傻笑起来。 他也想了解更多啊,阿狸的更多。 常云容恢复神智,坦然接受了袁少的爱,琴瑟和鸣,袁氏一族虽然在元代没落,却势力依旧强盛。 常易天继承净天门,净天门风头无双,在明后期,净天门归隐,再无消息。 常泽天不知所踪。 所有人的结局似乎都是美好的,都是阿狸一命所换。 “可以如此为了他们奋不顾身……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呢……留一点点……给我不行吗……”他口中不断呢喃。 “一点点就好啊……” 什么都没有留下,阿狸存在的,只有这份记忆罢了。 淘米、研磨…… 罢了,又想吃那薄荷凉糕了。 -------------------------- -------------------------- “哥哥~” “哥哥~你在干嘛~” “栗子乖,哥哥在做饭呢。” “哥哥~栗子昨天又做梦了~” “哦?栗子梦见什么了?” “栗子梦见哥哥你抢我的零食!!!” “哈哈哈,栗子是又想吃什么了吗,哥哥给你做。” “嗯!栗子想吃上次那个,甜甜的,软软的,白白的,还凉凉的东西!” “好好,哥哥给你做,栗子乖。” …… 栗子坐到餐桌上,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 是谁呢……是哥哥吧。 -------------------------- 此刻在思念着谁呢…… (未完待续…) 绝神杀 五十八.授业 难得睡了个懒觉。 一大早,伊盉便发觉自己似乎因为上一个月奔波在外,受了寒,生理期腹痛难忍。 “喂,盉儿,今天有空接我电话了?”是她母亲的电话。 “妈……怎么了……下墓我就不去了……我生理期呢不舒服……”她还能忍着痛回应。 “又没好好照顾身体了?柜子里的姜粉自己泡一点。”电话那头,母亲流露出明显的关切。 “你找我什么事啊……”伊盉明白,母亲找自己,那定然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帮忙。 “嗬,学校请我们回去做一个讲座,我和你爸爸还有大九这边抽不开身,学校那边又不太好拒绝,寻思着让你去的来着。”伊盉母亲解释。 “啊……我尽量过去,应该没问题的……”伊盉撑住身体,往厨房去找姜粉。 “你不舒服就算了,我再找找其他人。”电话那头沉默了些许,“盉儿,你之前那个朋友,姓杨的那个,他不是研究民俗事务的吗,你看看他行不行,给学生们普及一些怪谈民俗故事就好了的,很简单的。” “杨曲离啊……”伊盉有些头疼,“他最近心情不好啊……” 自从从唐朝回来之后,杨曲离性情大变,彻底不复往日少年模样。 他如今的样子,就像是南祁与衍栩的集合体,寡言而严肃,时常睹物思人,有些魔愣。 “妈妈这边也没办法了……你要是不行就早些通知我,我尽快找办法!” 母亲急切的声音让伊盉有丝纠结。 不然找衍栩? “行吧,我帮你联系人,你放心,到时候你跟学校说一下就好了。”她答应下来。 …… 嘟— “衍栩?” 伊盉将事情大概描述给了衍栩。 “我去倒也可以。”衍栩没有拒绝,“只是杨曲离不能够一直这样下去,我还是希望杨曲离能够接下这个任务,尝试着接触一些新的生活和新的人,尽量走出痛苦。” 他的言论很有道理,也很有必要。 伊盉思想争斗一番,还是拨通了杨曲离的电话。 …… 交谈过程中,杨曲离果然寡言冷淡。 直到最后伊盉提出了请求。 “你……有空吗?” 沉默了几秒。 “怎么这么小心翼翼的……我收拾东西就过来,把你们学校地址给我。” 答应了! 虽然话语中确确实实不同寻常的平淡,但是能听出杨曲离没有自暴自弃。 “好的好的!”伊盉赶忙回应。 他还是杨曲离啊,他还是坚强的那个少年。 -------------------------- 民俗知识讲座。 杨曲离没有准备太多,一切对他而言都是信手拈来。 伊盉好了一些,约上了衍栩,一同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前来的同学们显然被杨曲离的年轻而震撼。 “唉,这就是学校说的伊教授的顾问吗……好年轻啊……” “这看起来比我们都还小吧……年少有为啊………” “有点帅啊……要不要等下加一下联系方式……” 熙攘的声音显然是传到了杨曲离耳中的。 少年收起了锐利与锋芒,不骄不躁,当作未曾听见这一切。 课堂之上,他侃侃而谈,这些年的那些经历,那些奇异的见闻,那些稀奇古怪的术法。 台下众人听的认真,女孩子们注视着这青年英才,而后也被这故事吸引而去。 只有一位男子,无比认真,一刻不停注视着杨曲离的脸。 “同学们,最后还是希望,你们能够收住心中一些好奇与天马行空,珍惜眼前人,千万护住意中人。” 杨曲离没有注意到那男子。 铃声响起。 “下课吧。” 他收起教具,往教室后方走去。 …… “老师老师,您还是学生吗……” “可以加您的联系方式吗……” …… 杨曲离避开众人,偶尔施以官方的微笑。 …… “我们回去吧,去我那,来活了。” 听着杨曲离分外成熟的话,伊盉竟有一丝不习惯。 “这么快就有目标了?”衍栩接上话。 “有些状况,我们过些日子就出发。” …… “这次的地点,有些不一般,我找不到可以魂穿定位的目标。” 他低下头。 “我们只能直接把魂魄送过去,很危险。” 绝神杀 五十九.夏朝·诛仙悯神 封爻。 那是源自盘古力量,天地初生之时由盘古残余灵力间诞生的天地女神。 她即天地,天地即她真身。 ---------------- 懵懵懂懂的许久日子,她遇到了另一位女神。 女娲。 - “你这是在做何?” 封爻坐在女娲旁边,看着女娲揪着一团团黄土,捏出一个个与她们样子相似的小东西。 “你看,若他们活过来,我们身边,是不是就热闹了?” 女娲扯起一坨没有动过的泥,塞进封爻手中。 封爻望了眼荒凉的大地。 “他们是什么?”她指了指女娲刚刚做好的,活蹦乱跳的小东西。 “他们,是人。” - 后来,封爻知道了这造人的女神,叫做女娲。 她认识了伏羲,认识了白矖与腾蛇,认识了许许多多神明万物。 她是游离于神明的神,第一次找到神明之间的归宿。 女娲造了多久的人,她便与女娲相处了多久。 女娲,创人之神,令封爻的亲近与信任。 神,真好。 - 直到那日,女娲要入天庭。 日子已经不知过去多少个千年。 人类昌盛,开始发展出部族、国家。 女娲守着她自己那脉子民,面对人类之外魔物妖邪的叨扰,满脸忧虑。 封爻飞到女娲身边,看透了女娲的担忧。 “你可专心上去处理事务吧。” “你的人,我替你守着。” 她很久是游离于群体的女神,在或不在,在哪里,做着什么,又有何可在意的。 她现在,在意着女娲的人。 这些让世界充满生机的生物。 - 人类在国都建造了辉煌无比的神庙,供奉着神明,包括封爻。 女娲留下了青鸟,供以封爻向天庭传信。 封爻自女娲离开后,便与青鸟入了神庙,接受祈祷。 她赐予人类力所能及的一切需求。 人界稳定,她在神庙之中,似乎回到了天地之初的荒凉。 好在,如今有人类那些悲欢喜乐,让她学习琢磨。 她是高高在上的神,她不懂那些人类的情感。 她听了许多人类的故事,看到那时候的人们,如此纯良。 她与青鸟,孤独但自足。 - 大禹治水之后,夏部的巫师前来拜见封爻。 他带来了个十五六岁模样的男孩。 那男孩第一次见她,竟毫不畏惧。 恶狼一半犀利的眼神,带着十足十的野心与锋芒。 封爻一眼便看出,这个男孩,是个狼妖。 但他不是普通的狼妖,他十几岁的身子下,是几万年的功力底蕴。 这应该是,一团万年前的游离煞气,占据了狼妖的身子,重获新生。 “尔等何事。”封爻照例询问。 “封爻娘娘,在下斗胆,请求神旨,将此妖物留下,为我族而用。” 那巫师分明是看出了这男孩的身世,想要利用他。 封爻睁眼,又望着那男孩。 纯良的神色,毫不忌讳的望着自己的眼睛,还有少年的傲视野心。 他很强,他凭着狼妖的躯体,竟可以压制自己的万年煞气。 “可。”封爻回应,然后闭眼。 巫师喜形于色。 “谢封爻娘娘神谕,在下告退。”他姓大礼,携着那男孩。 “他可有名?”封爻询问。 他可有名。 “回封爻娘娘,此人夏翊。” - 夏翊夏翊。 一个翊字,就意味着他,这辈子都要肩负辅佐夏部的责任。 他是混沌中诞生的一丝污浊。 自诞生起,他就关注着,与自己来历相似的,由天地灵气诞生的这位女神。 那日在神庙中,他见到了守护人类的,高贵的神明。 那是女神,高洁又疏远,高高在上,不容亵渎。 美的刻骨铭心。 他难以忘记封爻那日的模样,轻描淡写一个字,便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封爻的光芒,刺的他眼疼,又不由自主想要接近。 他想要接近光明。 他努力修炼,为夏部立功,只为有一日,让封爻,再次注视自己。 - 后来,封爻听闻,身下的土地名为夏朝,他们的首领,称为王。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曾经面见过自己的夏翊。 - 夏朝不知存在多久了,或许自见过夏部巫师后,日子已经过去千年。 人类与妖邪的边界,几百年前,就开始生出事端。 前些日子,夏朝的军队平乱,镇压了边界叛乱,可不知怎么,这段时间,夏朝连连败退。 王来向她祈祷。 封爻在王的神思中,看到了这一切的原因。 那是一个浑身黑袍的将士,神色木然,手中长枪泛出光芒,枪体锋利,出枪之时,狼嚎遍野。 那人一人当前,束发飞扬,周身杀气外泄。 封爻心中惊了下。 “可是夏翊出事了。” 她依然端坐高台,询问王。 王神色一变,愈发敬重,回答:“正是。” “唤他来找我。”封爻再看不见其他,只能先如此开口。 “遵命,谢过封爻娘娘!”王行大礼,缓缓退下。 夏翊是他的妖将,但这段日子,似乎失去了自己的那力拔山河的奇异力量。 如今终于有办法了。 - 待到王退下。 一抹青色的身影,携着微风,带着飘散一路的银光翩然而至。 青鸟夹着清爽的风,在空中化作人形,变成那个轻快的少女,跑向退回神庙深处的封爻。 她刚刚从外面回来。 青衣翩翩,快活灵动,发丝飞舞,眉间点染。 青鸟不安寂寞,常常在夏朝各处游走。 她得令,不随意插手人类之事,却被那战场领军的将领吸引了眼。 那竟然是千年前封爻点化的妖邪,夏翊。 这几百年的日子里,青鸟时常跑出神庙,注视那夏翊。 “封爻!”她跑过去。 “青鸟,夏翊这段日子有何异常?” 封爻自然清楚青鸟的行踪。 “并无,与从前无所差别。”青鸟照实回答。 封爻心中演算了一些想法。 “你过会儿回天庭,向女娲传述一下这里的状况,联系九天玄女。” 封爻做了最坏的打算。 若是夏翊的情况有所耽误,就让战神下来,先应急。 封爻自己是天地之神,一举一动事关天地,不可贸然行动,这还是女娲临走前嘱咐的。 “好。”青鸟站起身,一阵旋风而过,又化作巨大的羽身,直冲九霄而去。 接下来,等着夏翊来就好了。 她有些累了,这段日子处理的事有些多。 这神庙深处,洁白玉石为基,造了个假景瀑布,流着温热的水流,竟让她有些困倦。 也罢,封爻依靠在神座上,眯上双眼。 ------------- 夏翊接到王令,前来神庙。 高堂庙宇,肃穆庄严。 他站在神像前,透过双眼,觉察到,封爻不在此处。 封爻啊,是那女神。 千年来,他心心念念,奋发护主的期望。 夏翊感到心跳一愣一愣,喉咙紧了下,双手紧张的有些握拳。 封爻。 神明。 不在此,那便去找找吧。 他动身,在神像与庙内的交接,犹豫几分。 进去吧。 进去吧。 夏翊缓缓迈步其中。 - 凭借强大的灵识,他感应着封爻的神力向前,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水声。 转眼间,洁白一片。 封爻倚坐在神座上。 他心下漏了一拍,自己一身黑袍,在此间突兀无比。 夏翊几乎下意识的审视了下自己,怀疑自己是否应该进来。 封爻没有动。 他悄无声息前进几步,才感觉到封爻神识收敛,似乎放松的睡着了。 此刻封爻的头,斜靠在右手上,神座似乎变成了她的禁锢,束缚了她此刻的困倦与她的自由。 高高在上的女神,此刻在这玉石空间,如此落寞孤独。 夏翊久久站立于前,仰头看着这令他仰慕了千年的女神。 不知她可还认得自己。 她很累了。 独自镇守凡间千万年,她很累了。 封爻原来,也可以不那么高高在上,不那么冷若冰霜。 - 夏翊还是退了出去,在神像处,站直了等待着封爻醒来。 - 封爻感召到女娲的传信,这才醒转回来。 “天界已知,玄女待命。” 这是女娲的传言。 封爻在神座中惊醒,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入口处,强烈的妖气涌入。 “来了那么久了……” 封爻起身,站稳了身子。 “进来吧。”她用内力将话语传给夏翊。 夏翊理了下衣襟,缓缓入内。 - 封爻没有在神座上,而是站在流水旁,与夏翊站在一条路上。 夏翊的身子高大,压了封爻近一个头的高度。 “你进来些。” 封爻望了眼僵持在远处,目光注视自己的夏翊。 这妖将的目光,没有从前那么炙热与野心了,不知何时,变成了杀机与薄凉。 她抬手幻化了一套桌椅,就近坐下。 “坐吧。”封爻指了指对面的桌子。 夏翊听话的坐下,面对封爻。 他内心却是翻滚无限。 封爻闭眼,抬手放在夏翊面前,一股柔和的力量自夏翊脑中散开,封爻的神识遍布他的身体。 封爻努力搜索着,夏翊的煞气浓重,但浑身妖力尽失。 也就是说,他失去了调控万年本体力量的能力。 封爻收手,皱了眉。 这…… “你可知自己的问题?”封爻问道。 “知。”夏翊回答。 他试过了许多方法,却都无法解决现状,如今煞气开始逐渐剥离这副身体,他无可奈何。 “你的力量占据狼身之时,此妖已亡,历经这么多年,这狼妖的力量消耗殆尽,难以支持。”封爻开口。 …… 她想到了方法。 “你随我来。” 封爻起身,见夏翊也站起来了,转身领着他往更深处走去。 那里有着一间中式屋子,分类堆满药材灵物,是她这些年来收到的进贡。 药香弥漫,封爻领夏翊到一张桌子前,席地而坐。 “我会调用灵力,用转世轮回之术,强行让你的妖魂转生,重塑一具狼妖,这样,你就可以再次调控煞气。” “只是此法过于空白,施术之后,你的修为会削减三成。” “不要担心,我会一直关照你到完全恢复。”封爻补上一句。 “好。”夏翊什么都没顾虑,直接应下了封爻的提议。 “那我开始了。”封爻站起身。 “把袍子脱了。”她望了眼夏翊漆黑的长袍。 “啊……”夏翊迷惑抬头。 “我要施术。”封爻面无表情。 “好。” 夏翊的手几乎打着颤,不利索的解开袍子,脱去,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 隐隐能望见他身上的刀伤疤痕。 - “辛苦你了。”封爻不由自主开口。 她自然认为这是没什么的。 只要有肉体,伤痕是难免的。 但这身伤痕,竟让她找到一种当年见到女娲时的感受。 那时她感觉,原来这世间除了孤独的自己,还是有神明的;现在她感觉,原来这世界除了她,还有那么真真切切,不顾安危守护人类的人。 “我开始了。”她的语气柔和了些,脚下延展开宏图阵法。 这是她作为天地灵气之主,独有的法术,强行用神力,跳开整个冥界,重塑活物的轮回之术。 夏翊只觉浑身撕裂的疼痛,血气上涌,每一根血管都仿佛炸裂,紧闭双拳强忍痛苦。 封爻偶然一瞥,却见到夏翊强忍的模样。右手紧攥出了鲜血,滑落在地。 重塑灵魂血肉之苦,她向来不知五感,竟也从夏翊身上看出了。 那些个凡人,一点口子就哭哭闹闹,她见的多了,那些情伤之人最为痛苦,多寻死觅活,她也见多了。 如今这阵法之苦,眼前之人竟愣是扛下来,不吭一声。 夏翊身上青筋暴起,体内的煞气真身蠢蠢欲动,随时准备溢出。 封爻空下一只手,分散出ji一些神力,缓缓打入夏翊体内。 柔和的光芒游走在他身上,夏翊只觉浑身清凉,疼痛散去几分。 他感觉的出,这是封爻最为精纯的力量,是她调动出的最为贴合自己的洪荒的力量。 - 青鸟在房门之后,紧张注视屋子中这场与冥界的博弈。 - 一炷香时间过后。 夏翊浑身恍若充满了新生的力量,他试着镇压体内躁动的力量,非常顺利。 成功了。 只听身后一阵声响,封爻神识朦胧,直直倒在地上。 她方才将最精纯的力量给了夏翊。 天界出后,天地灵气聚集入天,失去天界灵力供应这么久,她的力量大不如前,支撑不了如此大的阵法。 好在她自身神魂强大,只是有些脱力了。 夏翊转过身,却见到倒在地上是封爻。 面色苍白,周身灵力涣散。 夏翊明白,哪怕重造的只是狼妖,但自己这混沌煞气之灵,也不会叫神明好受。 神明也会软弱。 他俯身抱起封爻,将她转移到远处的榻上。 封爻的身体很冷,却如她的性子。 夏翊安置好封爻,重披上黑袍。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王还在等他的消息,妖邪大军蠢蠢欲动。 望了眼昏迷的封爻,他还是决定等待女神醒了,再离开。 - 青鸟担忧的望向里面,望向夏翊。 她有一些些的失落与难受。 - 与此同时。 人界突然地动三分,西边雪山崩落。 好在人烟稀少,不知有何伤亡。 - 封爻醒转之时,见夏翊背身而坐,默默运转周身精气。 她通了下脉络,自己还是有些虚弱,若想要快些好起来,还是要去趟天界。 听说太上老君那有着调理灵力的丹药,她好去讨要一些。 夏翊感受到了封爻醒转的气息。 “封爻娘娘,您可好。”他道。 封爻点了点头。 “你先回去吧,这几日不要上阵,等我消息。”封爻的语气又变回了那般波澜不惊。 “是。” 夏翊低头,行礼,抖了抖外袍,悄悄退出去。 - “青鸟,这里交给你,我要上天界一次。” 待到一脸失落的青鸟进门了,封爻急不可耐的开口。 “好。”青鸟压抑着自己的心情,回应。 封爻盘腿而坐,自身体中出现一席光圈,直直通向无尽九霄。 周身没有变化,封爻的光圈散去了。 她睁眼望了眼自己的身体,并无异状。 再试一次,依旧失败了。 青鸟察觉了异状。 “怎么回事?”她奔向封爻身旁,看着周围散去的灵力。 青鸟化作羽身,嚎叫而上,一下失去身影。 约莫半分钟时间,她竟直直在空中化作人形跌落。 “这是怎么……”她伏在地上,一脸茫然。 封爻重新聚气运功,试图直接联系女娲。 她手中结印,但丝毫没有回应。 “我们与天界的联系,似乎断了。”封爻收敛动作。 一青一白的身影,坠落在空旷的神庙建筑中,不知所措。 - 此时,女娲与待命的玄女身处一室。 女娲方才目睹人界西方雪灾,正施法连接封爻神识,却不料那一瞬间,与人界的联系全部断裂。 众神聚集,都呈报此状。 “可能是妖邪作乱,待到封爻处理完凡间之事,一切便可恢复了”女娲如此安慰。 她不敢往严重之处想去。 可能是封爻,出事了。 不会的,青鸟才禀告过事务。 --------------------- 当晚,封爻与青鸟筹划了一番,封爻托梦于王,宣夏翊来此。 她坐做下决定了,就是蛰伏在夏翊身边,亲自入阵,解决人界之乱。 - 人界,她定要守住。 (参考了一些历史!!大大大部分是编的!!不要太认真了!!!) 绝神杀 六十.神说 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失魂落魄,杨曲离的状态相较于杨奶奶离世时,冷静的可怕。 或许是阿狸当时的那些言语触动了他,或许是他自己终于成长了,看开了,学会了看向未来,掩藏过去。 但当三人重新置身于那间屋子中,紧锣密鼓布置着防卫时,还是能看出少年的紧张。 “要不要……留一个人下来……万一常汝又寻过来了……”伊盉心中有些慌乱。 “无碍了,这次出发,留在这里的就只是躯壳,察觉不到生气的。”杨曲离解释。 “魂魄重要些,我们千万要护好了,此次出去,年代太久远,变幻莫测,若是在那遇到意外,恐怕直接神魂俱灭。”这是他这几日推演的。 卦相告示着这次的目的地,位于一个奇幻大陆,难以勘测年代的时空。 夏商周,远古三代。 “走了。” -------------------------- —————卷·绝神杀————— 眼前的光有些刺痛。 脚下的土地有些飘忽绵软。 “这是……云?”伊盉往下看去,白茫茫一片,透着丝丝晚霞与蔚蓝。 抬手间,衣衫未变,三人并在。 “曲离儿……你的法术真是越发厉害了……”她不由感叹。 她试着走出步子。 脚下一软,却是真真切切踩住了。 “这是什么地方……”杨曲离似乎自己也并不清楚,轻轻挪动,环顾四周。 “如此强的神力……” 衍栩又是沉默不语,他不知如何了,这些日子里愈发寡言。 “这是……神界?” 听闻杨曲离的话,三人转面而去。 “看。” 那云层之上的天空,流光溢彩,神鸟飞行。 伊盉心中深处,弥漫出一种熟悉的气息,眼望一切,都似曾相识。 “好……熟悉……”她沉沉望着四周苍茫,脑海中的声音指引着自己。 “往那边去。”她指向一处。 “神脉告诉我,我在那里。”她口中蹦出这些句子。 好熟悉……似乎她来过这里,这里是她的,从前的家。 “白矖。”衍栩道。 “上古三代,女娲,白矖,她们都在。”衍栩头低下,不知是何样子。 “侯爷……你怎么看……”杨曲离向伊盉唤。 “你可是感觉出来了?那股神力。”衍栩与杨曲离对望。 杨曲离点了点头,道:“感觉到了,但不在这里。” 二人相视,相互肯定。 “神力……”伊盉没有反应过来。 熟悉的神力,出去白矖,还有谁…… “是西汉???”她想起那破败的神庙。 四周的空气温暖几分。 “她在这……”南祁现身,他吸收了那丝力量。 “西汉的力量,很悲凉,与这里不一样。”他捂着心口。 “悲剧。”他肯定道。 破败的神庙,从何而来,如此宏伟的神迹,又如何而消亡,那神庙又因何而起。 或许就要知道了。 ------------------------- 天边那丝光彩被白影而袭。 “我感受到了……”空中传来空灵的声响。 四人抬眼而去,如此庞然,圣洁的苍白挟着龙气,席卷而来。 柔和的光芒,点滴扣打心上,那是神明的力量。 “你,为何有我的血脉?” 来者,白矖。 她惊感到伊盉血脉的来临,才往此处查看。 为何,会有自己的后人? 三人力量共鸣,伊盉觉血脉涌胀,南祁只觉神思清爽,周身不适消减去许多。 这便是正主的影响吗…… “白矖……” 四人震撼于眼前,真切的神明。 “你,来自未来,前来救人?”白矖洞察了伊盉的心思,悲切向下俯望。 “先祖……”伊盉勉强想出这个称呼。 “天谕告诉我,应当让你下凡而去。”白矖并不想为难四人,她是灵物,只需顺天而行,无需多言。 “但天界与人界如今连接已断……”她有些为难。 “你们随我来,让我先了解究竟发生何事。”她准备牵引四人而来。 伊盉呆呆的,周身动弹不得。 “随我来。”白矖再呼唤。 …… 未等行动,身下的强大吸引力,将四人拽向下界。 “拉住我!”杨曲离下意识呼唤,拉扯住了离得最近的衍栩。 南祁护着伊盉,四人向下而坠,天界巨大的漩涡流将祥和搅扰混乱。 那下界枯黄一片,苍翠一片,蔚蓝一片。 是人界,是凡间。 …… “白矖,不得干涉。” 那沧桑的声音,是天地的响声,是这万界之主的天谕。 “保守,不得外传。”这是天地圣主的警告。 “保守……?”白矖不明白。 “这是宿命,是万界的因果,逃不掉的。” 这是天地圣主少有的话语。 是天道。 …… 这三界,要变天了。 绝神杀 六十一.渡凡 一行人只眩晕一阵,眼中闭合,瞬息间,稳稳落地。 熟悉而踏实的触感,确确实实是到了人界。 宫殿。 那应该是属于上古三代时期,规模最为宏大的建筑群,尤其是此处,亭植茂密,水流不息。 “好浓的神力。”杨曲离作警觉状。 白玉砌墙,这里的光辉,当真与那尘土不一般相似。 “这个布局规模……应当是古代祭祀的神殿建筑,夏朝的。”伊盉观察这四周布局,似乎是从前见过的,熟悉无比的建筑。 夏朝啊……那还真是玄幻飘渺的时代,乱坠的时空。 …… …… “你们是何人,怎入得我殿。” 背后阴冷的风夹着人声而来。 转眼而去,白衣神明踱步而来,怀中抱着一只瘦弱的小兽,眉间灵气蓝纹光点奄奄一息。 “孟极????”伊盉一眼便认出,那小兽,分明与冰姬是一模一样的。 那女神淡然走入,围绕四人转悠,好奇注视这淡定的四位陌生人。 “如何?”她身后,跟着那高大的黑袍将领,颈间一刀伤痕,背负黑泽长枪,浑身隐匿于袍子之下,束了半边发丝,腥血的杀伐不输衍栩。 “有人?”那人询问,跟随女神而入。 “妖……煞气……”杨曲离暗自出声提示。 那女神不多留恋,往神座上行去。 “四个魂魄,为何会有人,有我的气息……”她察觉到南祁身上自己那丝灵气。 “白矖……”她察觉到了更多。 闭眼之间,那是久违的上界灵力。 她是封爻,这守护世间多神明。 “你们是天界派来的?”她正视诸位。 “天人界已经那么久没有联系了……” 那将领转向面对四人,一手握住长枪,做准备状。 “是。”衍栩接话。 面目不惊。 …… “翊,暂且如此吧。”封爻停顿一会儿,开口下令,“将他们先用结界安置,待有空了再慢慢询问。” 她似乎有些头疼,不太想现在掺合这些事。 如果是天界派下的人,人天界限已断,他们是如何下界的?? 如今人界怪事频发,她乏了,真的有些吃力了。 接收不到天界的力量,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夏翊收手,应声,画地为牢。 “叨扰了,还请见谅。”他客气的面向四人。 南祁暗示,按兵不动。 事情有些诡异。 天人界长久失去联系,为何四人如此机缘巧合从天界下凡而来? 冥冥之中,似有什么推波助澜。 …… “翊,我先替这孟极疗伤,你且等我一番。”她招了招手,将那受伤的孟极放下。 “是。”夏翊退到一旁。 “封爻……”他放低一些声音,“你可还撑得住?” 封爻…… 伊盉杨曲离对视一眼。 这就是那西汉神庙中的女神???? 那孟极,就是冰姬?或者是冰姬的祖先??? 那夏明均…… “可以。”封爻浅笑一声,“你可要去昆仑了,还需拜托你把孟极带回去。”她轻抚孟极的皮毛。 多美的生物啊,比女娲的人还要动人。 若是没有人界的战争,他们不会被如此残害,不会有如此血腥。 世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人断绝,人界混乱不堪。 她有时候甚至想,会不会是她出了什么事情,她是天地幻化的女神,是天地的瞬息。 但她坚信自己未曾变换,始终如初。 她掌心而靠,闭眼运转灵气,将柔和的光团包裹孟极之身。 心口有些疼痛,她的身子震了几番。 夏翊看在眼中,几番踌躇,试图向前。 “封爻……” 那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却为了自己的伙伴,另一位神明,守护她的创造。 她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却亲身与人类与妖邪为伍,共捍人间和平。 有时候夏翊觉得,她不是神明,她只是个带着神明气息的人。 明明是有情感,有血肉的生灵,被神明的桂冠,束缚了太多欢愉与自由。 多想……多想带她失去看一眼,她守卫的人间。 …… …… 那一日,夏翊奉令,出征昆仑,袭击西北方邪灵。 西北极寒之地,他无所惧怕。 封爻与他一同,才平定了中原混乱,如今,是到了人类反击的时候了,再不迅速,在天人重合之前,封爻的神力将全部耗尽。 如今除去青鸟依旧保持日日联系天界,所有人都似乎已经习惯了这天地分离的日子。 只有夏翊明白,失去天界的支撑,封爻活的多痛苦,日日出战辅助,都是煎熬。 只有他看到,在前线的军帐中,封爻是如何竭力吸收游离的天界灵气,如何受神气寸寸剥离之苦。 世间最苦的神,莫过于她了吧。 …… 夏翊出征之后,封爻才回到神殿,随之而来的,还有青鸟。 青衫狂妄,一入亦察觉到那白矖的味道。 “封爻……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到无聊的坐在神殿角落的四人。 强大的气息,从四个人周身传来。 封爻坐在他们面前,一言不发。 绝神杀 六十二.留身 “与我说说吧,你们是何人。”封爻居于神座之上,收起了那凡人的情绪,转而是神明不可抗拒的肃穆。 青鸟驻足一旁,面色有些憔悴,应当是才又试着与天界联系过。 见到四人,她显然是有些吃惊的。 “白矖?女娲娘娘派人来了吗?”她向封爻询问。 封爻未有点头。 “分明是人类的魂魄,不是神,连小神都算不上。”她警惕于四人。 “他们身上还有天道的味道。”她告诉青鸟。 天道……看来这一切都不简单了。 冥冥中,有什么在主导一些事情的发生,促使人类与神明间,进行变革。 …… 杨曲离他们都明白,在众神之前,他们的谎言都将无比可笑。 这里的民风不够开化,作为世界顶端存在的神,或许比凡人更为理智。 欺瞒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杨曲离坐在地上,伊盉与南祁坐在桌椅之上,衍栩依旧站着,杠手,眼神中看不出情绪,越发不似从前的模样。 “她是白矖的后人,神脉的继承者。”杨曲离先行开口,介绍伊盉。 言语间收了轻佻,冷静的可惧。 “封爻娘娘,那位是您的后人。”他毫不慌张,大言不惭介绍南祁。 “如你所见,我们受天道指引,前往现在,拯救人类苍生。”杨曲离之话语义愤填膺头头是道,一时间让伊盉都近乎信服。 “我们已知天人界线隔断,所以魂魄离体,已沟通天界,只是如今力量耗尽,只能留在人间。”他的话语几分无奈,有些生硬,不似从前那般谎言收放自如。 伊盉不动如山。 “拯救天地……”她口中呢喃。 她与青鸟对视一眼,有些疑惑。 如今已经毫无办法求证四人的身份是否真实,但那人身上白矖的气息真真切切,白矖作为女娲身旁的重要灵物,不可能出错,莫非四人所言当真…… 还有那男子,身上为何有封爻他自己的灵力? 后人…… 这二位……竟是神界的后人吗…… “我的……后人?”她有些捉摸不着,“我也会有后人吗……” 她是听闻白矖与腾蛇互生情愫的,但是她,天界而言最为薄情的女神,也会有后人吗…… 浅笑一声,她竟想起那人来了。 去了昆仑,他还好? 可笑了,夏翊如今怕是比自己还要强上一些。 …… …… 青鸟望着封爻有些发愣的模样。 她似乎感觉到,这万年不变坚守职责的女神,动心了。 她偷偷盯着封爻,不敢动弹,生怕被发现了端倪。 论这些日子来,封爻的那些变化,都发生在与夏翊将军相识之后。 她有些生疑。 她是青鸟,女娲留在人间的信使。 她爱上了人界那一丝煞气,那嗜血却忠坚的将领。 …… “封爻。”她轻声叫唤。 封爻缓了下神,应声。 “先留下他们吧,带在身边。”青鸟提议。 封爻思索一番。 “可。” 确实不错。 “诸位随青鸟去吧,在神殿给你们安排居所。”她下令,随即挥手解开禁制结界。 青鸟得令,上前。 “诸位随我而来。” 她目光细细浏览四人,让伊盉有些不舒服。 伊盉退到最后,牵住杨曲离的衣袖。 “怎么了?” “是她。” 青鸟,三足之鸟,代表送达书信、消息的鸟,也可以说是信使,在古诗中常常用来指爱情信使。 目标任务,取魂之人。 那青衫飘泊,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常。 绝神杀 六十三.赐名 -昆仑- 战事进行的很顺利。 异方的邪族原先步步逼近中原,却不料这几日夏朝部队杀出一黑衣将军,一柄长枪势不可挡,一骑绝尘,似乎是无视疼痛与血肉的机器,所过之处,邪气哀嚎,遍无生气。 战了几日,邪族节节败退,昆仑边境暂得安宁。 …… -夜- 那孟极乖乖伏在他身下。 再过半月的日子,就可以起身回都了。 难得的舒服。 他坐在狐裘铺着的靠椅上,懒散的抚摸着孟极的皮毛,由着孟极动弹,眯眼小憩。 是时候安排好这孟极的归宿了。 …… “翊!” 士兵叫唤。 “进。”他立刻起身,理了理衣衫。 “翊!敌方有异动!”那人有些慌张。 “走。” 夏翊当机立断,从右侧抓住长枪,披上披风,往军帐门口而去。 呼啸之风。 昆仑雪气席卷面上,一时间有些刺痛。 星辰密布,昼夜蓝天,群星闪烁,高山云颠,如临天下。 昆仑雪顶之上,夏翊目视而下,巍峨峰峦,点点橘火。 他眯眼望去,有动。 一甩手,夏翊手中的长枪被丢到身旁侍卫手中,他一甩披风,黑发随之纷扬,右膝半跪,屈身向前,观察敌情。 “呵。”他口中冷笑,“率一路快军连夜包超入后,人要少,要精英,一路军埋伏右侧平地,换上白服,剩下的人分三分之一,直接迎战,通知下去,战术副将会懂的。” 他吩咐下去,重新站直,理了理衣袍。 不值一提。 他不只是杀戮的机器,他也有脑子。 “若有意外,飞火唤我。”他最后还是补上。 他会在这看着情况。 黑夜之中,狼的视觉总是很敏锐。 …… 四周安静了呢。 昆仑之顶,着实冷了。 昆仑的雪白的极致,白的圣洁。 就像封爻那般啊,不染尘埃。 她在做何呢……是又在修炼了吧…… 夏翊仰望星空,却又垂下眼眸。 一人在昆仑守着,那种强烈的思绪与渴望,似乎是更强了,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封爻,与她并肩,或是向她朝拜。 总之就是,想要见到她了。 这些日子与封爻,与高高在上的她并阵而战,他迷惑了,有些朦胧了心境。 昆仑的一寸山河一寸雪,都是她的影子。 山河寸肤,峰峦铸骨。 山脚下刀剑声不绝。 那凉风吹来,息不灭夏翊心中那团火焰。 只要他够强,够守护这山河王朝,他就能够快些回到封爻身边。 …… 夏朝大胜。 士气大增,欢呼声自昆仑军营至昆仑山下村落,不绝于耳。 夏翊忽然有了些想法。 国都是有封爻神庙的,但那神庙太过贵重,只有那些贵族皇室能够进入,香火少的可怜。 那香火念力,似乎能够转变为灵气,被封爻所用。 而在那,平民没有权利,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建造神庙,柏供神明,尤其是皇室的神明。(!编的不要在意) 封爻如今神力衰弱,难以坚持在人间修习,她需要念力。 昆仑远离国度,远离皇亲国戚,又刚刚胜了仗。 那不如在此修筑神庙,为她积聚念力。 也好……留给自己一个念想。 他找了当地最好的几位工匠,两天两夜雕刻出一尊封爻神像。 似有灵力,那神像果真像极了封爻的模样。 “翊?”那匠人见这扬名的妖将,竟对着这女神的神像发愣,痴迷于神像。 这可是大不敬,就算他可能与这位女神有所联系,也是万万要不得的。 只是自神庙投入建设,夏翊经常都这个模样,他们也就不再多问。 那毕竟是妖将,不是人,传闻嗜血残忍,他们不敢招惹的。 后人常说,那妖将常常夜不归帐,流连于神庙柱廊之间,或者是傻站在神像面前。 无论是出战前,或是出战后,他总要到神像前诉说,无人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 半月将至。 夏翊决定将孟极留在神庙这,以神庙为居,换孟极守神庙。 他忽然想到自己。 从前,他因为自己妖煞的身份,受人排斥,度过那阴冷晦暗的人生。 这昆仑,也很冷啊。 那小孟极,还很留恋自己。 …… …… “喂!你哪来的臭小子!军营重地!赶出去!” 他似乎听到了吵闹。 走过去,却是士兵在驱赶一名脏兮兮的孩童。 似乎是很普通的孩子,眼光却灵动非凡,灵气四溢。 “你是谁。”他俯视。 那孩子瞪眼,直视他的眼睛。 夏翊一瞬间,竟感到一丝震撼,一丝心悸。 “不要赶走我。“那孩子脏兮兮的,怕是颠沛流离至此。 这个孩子,天赋异禀,是修习的奇才。 也因如此,他注定命途多舛,不的好命,处于凡人之间,注定孤僻难融。 …… “我这有个差事,你可愿放弃其他人,留在这里?”夏翊缓缓开口,用了些念力,将话打在那孩子心中。 “愿意。”那孩子毫不犹豫,眼神坚定目视。 不知他是受了何等摧残,竟在此极寒之境谋求生活。 “我愿意。”他重复。 那重重的决绝与绝望,孤注一掷对生存的向往。 夏翊明白,这是他要的人。 …… …… 孟极很喜欢他。 那孩子虽然似乎受了打击,但本性不坏,面对孟极,他显露出孩子的天性与纯真。 “你叫什么名字。”夏翊询问。 “我不知……我没有名字……”那孩子低下头,些许落寞。 夏翊很满意。 “从今以后,你与我同姓,你姓夏,便唤做夏,你的后人,由你起名。” “你就是着神庙的守护人,世世代代,不忘汝心。” 绝神杀 番·夏明均 守灵族很久没有过新生命的诞生了。 “夏……清明均衡,唤明均。” 他的名字就被如此定下。 …… 几年后。 孟极尸骨之下,钻出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 “嗯?爷爷爷爷,这是什么!” “明均啊……这是孟极啊,她叫做冰姬。” ……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绝神杀 番·夏明均 绝神杀 六十四.禁术 封爻的日子很枯燥,却也十分劳苦。 每日两点一线的日子,她不停重复着接受祈祷、修炼、满足人类心愿的工作任务。 天界的云层压的人界更紧迫了,明明看起来距离是近了,那隔阂却是愈发深厚,天人看似无法相近。 跟了她几日,四人也极少见到青鸟的踪影,只是日子久了后,渐渐与封爻建立了一种信任,可以自由摸索更广阔的区域了。 -------------------------- -傍晚- 伊盉单独外出,想要在这密不透气的神殿中散散心情。 这里的气氛太过压抑,无论是神的刻板严肃,或是人界连绵的战乱。 黄昏时刻,是神庙安静下来的时间。 这里的山水风景布局,都有一丝熟悉,有些与从前记忆中娄乙族的样子相像。 她总有时候想在这里走一走,怀念一下过去的日子,让自己更加清醒,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 那夜晚风微凉,似乎回到与南祁相识的夜晚。 她驻足在拐角路口,一时间迷离了时空。 “怎么了。”南祁从昏暗中现身,依旧是那湛蓝的裘衣,阴影下看不清面容。 只少去一站灯火,就如同当年那般。 “我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伊盉带上些感触。 “是不是与这里,很像。”她转眼抬头,望向南祁被阴影遮盖的双眸。 “南祁,我们走走吧。”她挽上南祁的手,感受那真切衣衫搅碰的触感,那头顶吐息间的温柔。 人影很快消失在黄昏尽头。 …… 伊盉似乎是瞧见了一间藏书库。 书屋前没有设结界,屋门半开,里头书列整齐。 她下意识往里走去,想要见见夏朝时期的文字语言是如何。 所谓的书列,其实都是绢布之上写下的文字,丝绢收纳,整齐摆列。 还好,她从前接触过甲骨文一类的文字,勉强能够认出那些书写的内容。 南祁进门之后,便被桌上摊开的一卷书给吸引,那丝卷上极其明显的打着一个“禁”字,却被南祁拾起。 “嗯?“伊盉凑过去查看。 “人魂有三,生亡转世……”这些字她都看得懂,也大概了解,就是讲着人类魂魄转世投胎的故事。 却见南祁皱眉仔细研读,伊盉有些疑惑,再往下读去。 …… “末,三余酒钱,燃香七支,亡者衣冠,取血四余,身绘引魂……然,施术者二魂六魄飘散,独一魂,常伴亡者。” “若施予咒术密法,则效果更甚。” 她念出这些字。 魂魄飞散…… 这些字眼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个让人以魂飞魄散为交换,帮助人达成或有或无一些愿望的术法,甚至被列为禁术。 至于这术的真实性,她想是有用的。 南祁奇怪的神情,她读懂了些什么。 “南祁……”她想要开口询问,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得到了它。”南祁回答了伊盉心中的疑问,“我翻阅古籍,曾找到了这个法子,然后用了。” 那话语中分明波澜不惊,却又是透着悲凉与无惧。 他手执丝卷,关节处肉眼可见的用力。 那段黑暗的往事,是他不愿再提起的悲伤。 “只剩下一魂的灵魂,陪的了亡者多久呢,不过是几生几世,等到意识慢慢混沌了,就变成了孤魂野鬼,彻底不记得了,也不爱了。”这是他千年以来自己的写照。 那意识消磨的时光里,他多少次将要离开转世中的伊盉,若不是玛瑙扣与白矖力量的禁锢,他怕是就彻底离散,无法转世,无法留下记忆,无法生生世世追随爱人。 那是个难以抵抗的天道消磨的过程,你深刻清醒的知道自己的爱与热切,却开始不记得眼前的爱人是谁,甚至出于孤魂野鬼的意愿,试图杀死她。 这种爱与渴望,生生撕裂着那留下一魂的精神。 “不过,对于我们而言,都是值得的。” 一天也值得,一世也值得,看到亡者再生而幸福,就都值得。 -------------------------- -院子- 杨曲离盘腿在院中修炼,衍栩却是心神不宁,踱步不停。 伊盉又与南祁一同出去了。 他有些在意。 穿梭时空的次数越来越多,离南祁转世离去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本来是应当忘记南祁,放下这段回忆与情感的日子,伊盉却与南祁愈发形影不离。 这不是个好兆头。 “杨曲离,不能再让他们这么接触下去了,伊盉会不能接受他离开的。”他呼唤杨曲离。 没有理会。 “杨曲离?平日里不是你最爱讨论了吗?”他加大了些语气。 杨曲离缓缓睁眼,姿势不动。 “衍栩哥,那就是命,日后的选择,需要他们自己做,我们干涉不了。”他的目光如此冷静,话语中再也没有过年少的盛气锋芒。 他长大了吧。 自从唐朝回来之后,杨曲离就沉默了许多,暗自消化去了那些悲痛,他真的成长了。 衍栩依旧是心慌。 那是种说不明的感受,似乎此刻在伊盉身边的就是他自己,但却有那么遥远。 他似乎有些不像自己了。 绝神杀 六十五.断神 昆仑战事大胜。 夏翊又是因为妖将的身份,独自回都,私下中接受皇族的封赏。 他习惯了。 …… 封爻加紧修炼,努力抓住任何一丝灵气,弥补自己亏空的神力。 不知为何,这些日子汇集在她身边的灵力,似乎变多了。 她没有多想。 夏翊的伤没有完全好转,还需要自己的神力帮助运转,她应当加紧修炼,加紧联络到天界。 -------------------------- “翊回来了!回来了!” 青鸟幻作的旋风一早便倾洒神殿,带着春日里微醺的醉意,惊醒了封爻与伊盉一行人。 封爻修炼了三天三夜,这才转醒过来。 “回来了……”半月了,回来了。 不知他如何了,先前的伤恢复的如何,体内煞气如何。 她下意识的想要冲出神殿,去城墙之上,迎接他的凯旋。 望见青鸟,她却是冷静了。 她是神啊,她可是神啊,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眼中的光黯淡下去。 这些日子,人界山川异动越发强烈,她还要留着,处理山川异动之事。 怕是过段日子才能见到夏翊了。 “青鸟,代我前去向他贺喜吧。”封爻收了情绪,之事嘱咐青鸟,“再替我问问,他恢复的可好。” 青鸟有些疑惑,却想到封爻这几日愁苦之事,应下了话。 那青色身影一闪而过,往夏翊府邸而去。 封爻的神思却也飞去了。 …… “青鸟?”夏翊方到府中,见青鸟来至,却不惊讶,向她身旁张望几番。 没来啊……他的目光瞬间冷下。 “翊,我代封爻向你来贺喜。”她掩饰住心中的激动,向他行礼,眼光在他身上,不曾离开。 夏翊却是未曾看她。 “不必了,应当的。”他客气回应。 青鸟听出他语中的凉薄。 “她……还问你,恢复的如何了。”青鸟的语气也淡下来,眼光闪开了一些。 夏翊眼角似乎扬起几分。 “知道了,待我觐见完王,会去寻封爻娘娘的。” 不知是不是青鸟的错觉,夏翊的语气似乎是欢愉了一些。 “你下去吧。”他对青鸟道。 “哦……哦哦……”青鸟有些不满,她不愿走的,她不相信夏翊看不出自己的心意。 封爻……夏翊对封爻,绝对不是臣子对神明的态度。 她的鼻尖有一些酸楚。 明明她青鸟,也是神。 为什么得不到夏翊的青睐。 她输在何处? 她不明白。 -------------------------- -当日夜- 封爻在主殿中研读洪荒医典,灯火暧昧,橘红温柔。 “呼—” 似乎有什么声音,她警觉的抬起头看向门口。 纸糊的窗口,在烛火下映出熟悉的人影。 那人影停留几秒,直接推门而入。 “怎么……不直接来问我如何吗。”夏翊的声音有点嘶哑,半束的发丝遮住了一些脸庞,显的神秘而晦暗。 苍狼的锐利与霸气,此刻印入封爻的脑海之中。 “你来了?”封爻放下手中的龟甲,起身迎接。 “我来了。”黑色的裘衣,倾轧在旁,让封爻的身体显得瘦小而飘忽,更多了丝神明的韵味。 封爻感到那灼热的体温,不知是烛火照出的气氛还是她确实累了,有一丝困倦疲乏。 “我托青鸟去问你了……”封爻无力辩解。 夏翊轻笑一声,嘴角久久扬起不下,面上明媚似光。 “我觉得,还是亲自告诉你更好。” 征战的杀伐气息,在女神的温柔下尽数散去,夏朝的嗜血凶残的妖将,敌军口中的中原恶狼,此刻只如那女神手下乖张的宠物。 封爻的心上有丝悸动。 她后退一步。 夏翊紧逼上去。 封爻下意识再退而去,腿碰到了书案,停下身来。 “你坐下,让我查看一下。”她慌忙开口。 “不要了。”他低下头,眼中竟带着难有的委屈。 他在昆仑极寒之地,日日夜夜对着冰冷的石像祈祷、思念、诉说。 他非铁石心肠,从那时感应到封爻的存在,他就知道,这辈子,离不开的。 那早已超脱敬仰的爱。 封爻不是那高高在上脱离凡尘的神,她只是不知道,不明白。 女娲与伏羲、白矖与腾蛇都有爱,封爻怎会没有,只是她不知道,她离开神明与人类,都太久了。 …… “不要了。” 他压下身子,一把抱住封爻,黑色覆盖上无暇的白。 冰凉的她,似乎是有些温暖了。 …… “夏翊……”封爻被紧紧抱住,说不出其他话来。 好温暖。 她有一种释怀的感觉,就似乎那一切凡尘的琐事,忽然不是她一个人承受。 “夏翊!”只是几秒的时间,她想到了神殿,女娲,王。 她是神明,不应该的。 她想要推开夏翊,可是双手却失去了力道。 夏翊明白的,封爻只是觉得不应该,她心底里,是不想就这样分开的。 这才是封爻真正的内心。 “别动,就一下……好不好……”他在封爻耳边唤一声。 封爻的手垂下,呼吸急促起来。 “就一次……以后不会了……对不起……”她听到夏翊的话语,竟生出一丝悲切无奈。 屋中烛火闪烁,暖意萎靡,她的手缓缓附上夏翊的腰身。 那里有一道疤的,她看到过。 卸去了盔甲,如此温暖。 烛火晃眼,她闭上眼,感受这从未体会过的情愫,酥酥麻麻,攀上心口,有些不一样,有些留恋。 她从未将夏翊当作过属下,封爻心中清楚,论资历,夏翊来自混沌,论能力,她也比不过的。 论守护,他对夏朝的贡献,不输众神。 …… 她感受着夏翊的瞬息,不愿撒手了。 就这一次,以后不会了。 她有些犹豫了。 忽然是想起了女娲与伏羲,是不是也有过如此的经历? …… “好了……”封爻终于开口。 夏翊松手,余温还包裹着封爻的身体。 女神的面上是红了的。 她低着头,道:“坐下吧,让我检查一下。” 夏翊没有坐下。 “昆仑战事平定了,我做的可好?”他道。 “你辛苦了。”封爻有些不敢与夏翊对视。 “夏朝战事平定,天下或将太平。”夏翊口中继续道。 “天下太平之后,人界异动平定,天人再合,我便没有理由,再来拜见女神了。” 他停顿一下。 “自然……女神也没有借口向王再唤我过来,是不是以后……就见不到了……”他咽了下,喉结滚动,声音更哑一分。 “会被世人与神明诟病吧……”封爻接过。 毕竟夏翊是妖,当初若非夏部需要,夏翊应当是归位敌族的。 说到底,他换来的敬重,不过是他的残暴换来的恐惧。 “那是真的要见不到了……”虽然可能很遥远,但封爻竟有丝落寞。 或者说,是不舍,留恋,不愿。 “封爻……我问你,你舍得我?”夏翊沉默许久。 …… 她不知道。 只是心上很难受。 她看到过的,那些人类或亲人亡故,或身体残缺极度伤心之时,眼中会留下的晶莹的东西。 她眼眶中热热的,竟然留下了那凡人的眼泪。 原来神,也会流泪吗? 咸涩无比,滴落在地上,化作荧光便散去了。 她抬手想去擦拭面上的那些泪珠。 夏翊拽住封爻抬起的手。 那眼中光彩,分明是殷切的希望。 “你不愿的,是不是……” 他另一手抬起封爻的脸,注视她发红的眼眶。 那声音,竟带着一些埋怨一些委屈。 女神高洁,他从小就知道的。 这是他从未看到过的封爻的神情。 “嗯……”封爻带着些许哭腔,回避夏翊的眼神。 …… 没有等到夏翊的回应。 唇上一热,夏翊重新搂住她,紧紧一吻。 野狼般的索求,一时间朦胧了界线。 她没有犹豫,与眼前之人相拥。 那一吻之下,人界山峦崩裂,江涛翻涌,封爻此刻却是不想管了。 人界,苍生,她很累了。 她想要拥有一点,属于她自己的。 人们向她祈祷,索求,她却从未拥有过自己的。 没有人倾听过她的苦痛,除了夏翊。 她明白的,从再遇夏翊那时就应该明白的。 天人万界,只有他们,共同源自荒芜,心心相惜。 她紧紧贴上,不愿离开。 房中橘火,人影交融,难分黑白。 -------------------------- -------------------------- -------------------------- 青鸟只是听闻夏翊来了的,急忙赶来。 那房中,一时间分不清二人方位,只是见女神与妖将,情之恳切。 她缩在房前门后,掩面啜泣。 终究是如此吗??? 为什么???? 封爻明明知道的……自己多么爱慕夏翊…… 绝神杀 六十六.青怨 青葱一翼,却是又被天界打下了。 神殿外聚集了许多人,封爻却不见踪影。 青鸟冷着脸,前去接待王族权贵。 …… “神使大人,还望你速速通传封爻娘娘啊!!!”她眼下王族哀嚎,皆因昨日人界地崩山摧之异状。 山涛震怒,人界地界动荡,河海灌地,哀嚎一片,阎罗地狱。 偏偏在这个时候,人类最期待救世的神明,没有出现。 得到消息的王族第一时间前往封爻神殿,祈求神明庇佑,却见那神明没有居身于神像之中,不知所踪。 好在见到青鸟神使的踪影了。 “神使!!” 众人见那神使的神色有些奇怪,除去平日里那般冷漠,如今更有一丝分身与恼怒。 “吾明白了,尔等不必担心。”她草草回复,应付过众人。 封爻封爻…… 人间苦难之时,众人祷愿之时,她怕是还与夏翊卿卿我我,难舍难分。 如此的女神,却能得到凡人的如此敬重吗?? 她不想再去找她,也不知道如何再面对封爻。 撞破封爻与夏翊的那般关系,她只觉得有些恶心,下意识的抗拒这两个人。 原先她还有一些希望的,可是封爻,封爻…… 她心中明白的,她争不过她。 自夏翊第一次如此冷漠看向自己时,她就应该明白的。 夏翊的爱,青鸟得不到。 -------------------------- 她还是去找封爻。 毕竟这是女娲嘱咐的任务。 她故意晚了些才去,封爻在殿上歇着,看起来疲态十分。 “封爻。”她直接叫醒封爻。 封爻睁眼望了眼,立起了疲惫的身子。 “嗯?”好久没有休息的这么舒服了。 那模样的封爻,彻底卸下了神明的伪装,变作那凡人,神殿是她的居所,亦是她的囚笼。 此前,她只有过两段自由的日子,那与女娲相识之间,那与夏翊征战之时。 “人界大难,你可知?”青鸟直言不讳,暗藏不满的语气。 封爻的精神状况好转起来,侧耳倾听。 “人界……大难?” 她知道这些日子人界不太平,怎的又有大难了。 “你不知吗,人界前所未有的大难来临,你身为天地幻化,怎会不知?” 等等! 天地幻化…… 天地幻化…… 封爻…… 这人间的纷乱,莫非就是因此而起吗? 青鸟似乎是抓到了什么救命之处,抓到了能够分开二人的法子。 只要能联系上天界……只需要天界…… …… 她的思绪被封爻打断,慌乱的女神并未发觉青鸟的异常。 “人界如何了?我去看看。”封爻起身,开始准备离开神殿。 “诶!”青鸟刚想叫住封爻。 “替我叫上夏翊,我先行去查看,让他速速赶来。”封爻抛下一句。 青鸟的脸色变了下。 那边停了一下。 “罢了,我亲自去寻他,你看看能否再联系上天庭。” 封爻终于是离开了。 青鸟久久没有动弹。 …… 她思而不得的人,原来在别人心中,如此随意吗。 联系天界。 好,如她所愿。 就将那真相告诉天界。 绝神杀 六十七.通天 转眼四人。 这些日子里,青鸟行踪不定,难以追寻。 封爻也是几乎从未来过,与其说是暂居,四人更像是被无形关押。 “曲离儿,没有办法追踪吗?”伊盉垂着头,脑子早已断片。 杨曲离只摇了摇头。 “青鸟虽只为灵兽,但在夏朝,它的主场上,力量强悍的很。”杨曲离解释。 杨曲离的力量自南北朝而始,在夏朝显得有些薄弱了。 何况青鸟身边还跟着个正神封爻,即便封爻神力衰退,击败凡人还是绰绰有余。 这次的目标过于棘手了,连这夏朝的故事,他们也知道的太少。 “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人界竟然如此纷乱……”伊盉感叹。 这些日子,他们在神殿中,听到的都是传报人界异象的消息,天崩地裂海啸飓风,生灵涂炭。 按理说,夏朝不应当是如此的。 怎就如此了……这纷乱一来,让几人的行动都不知如何进行。 按理说,历史他们是不能变的,也就是这里该死去的人,他们为了历史完整,一位都不能救下。 如此酸楚,也因如此,他们干脆不出门,避开这些烦乱。 …… “我看着,这人界的难,与封爻脱不了关系。”衍栩与南祁相对而坐,共品茶饮。 “她是那天地主神,她即天地,天地即她,人界天地的异动,便是她封爻的异动。”衍栩将倒上茶的杯子置于鼻尖,轻嗅茶香,最后才满意的送入口中抿上一口。 伊盉记得衍栩从前似乎常饮茶,却不爱品茶的,品茶也从不那么讲究。 这规矩与模样,倒是与旁边的南祁一模一样。 衍栩竟然也会有与南祁如此相似和谐的一日了吗…… …… 想到自己分神了,伊盉慌忙重新聚集注意力。 “确实有理。”杨曲离细细考量,愈发觉得有理,蹙眉思索着什么,回忆着封爻的一举一动。 “封爻自己的异动……”伊盉不知如何,想到了夏翊。 那个狼妖,身为属下,似乎与封爻的关系过于亲密了。 身为下属妖邪,竟能直呼神明名讳,这放眼任何朝代,都是不被允许的。 …… “她动情了。” 南祁明白伊盉心中想的是什么,替她说了出来。 封爻自与夏翊再次相逢之后,天地便开始异动。 封爻从前是那万年不变思绪的女神,她心中平静似水,这天地为她心胸,自然平淡无奇。 而她动情了,心中有了波澜,这山河川波,也似有了喜怒哀乐。 随着封爻与夏翊的更加接触深入,天地异动愈发强烈,这也是为何久久无法平定异象的理由。 除非封爻彻底断情绝爱,不然山河变动,就是这人界必须的。 …… 这件事太过庞大繁琐,他们不能插手。 这是四个人共同的想法。 …… “青鸟一定会动手,我们坐守渔翁之利。”杨曲离的眼中射出难有的锐利。 三个人有些不明白此言何出,向他望了去。 “昨夜人界异动加剧,恰逢夏翊回朝,这我明白,可这与青鸟有何关系。”伊盉明白,不懂就问。 杨曲离眼光黯淡下去,闪过一点欢愉思念,似乎是笑了下,却是失去了灵魂般麻木的温柔。 “青鸟爱慕夏翊,她接受不了封爻。” “从前常泽天对待阿狸,就是青鸟对待夏翊的那般模样。” …… “从前阿狸对我,也是那般模样。” -------------------------- -------------------------- 封爻与夏翊一同前去视察人界。 她仅剩的力量,无法再强行逆转人界惨剧了。 偏偏那些人类的祈祷,不绝于耳。 她如今视察,都不敢放出一点音信,怕见到那些无助绝望的凡人。 她无法说出口,说不出无能为力的这番话。 好在还有夏翊,让她不被压迫,也不曾孤独。 她是飘零于这世间的神明,是众神之外的洪荒神明,是这天地,这人间的因果与希望。 -------------------------- 又失败了。 青鸟的手臂上有些生疼,隐隐有赤红的斑驳侵蚀而上。 古籍中明明是这么记载的…… 她又重新拾起那厚重的骨片,望着上面七扭八歪的文字。 那是她极早之前发现的,不知是哪位古神留下的通天的法门。 只是那法门生髓难懂,还极其危险,她一直不敢滥用。 眼下人界情况愈发严重,青鸟还是又找回了这法门来。 此法中记载,若想强行突破天人大关,需耗损四成修为,模糊天人界线,再突破屏障,方可连通天地。 四成修为,那可不是玩笑,对于修炼万年之上的神明而言,那几乎是一知道消亡也都可能补不回来的修为。 弱一些的小神,甚至因为修为太弱,直接整个被天地界线吞噬。 她还是怕啊,所以一直在找方法改良这个法门,试图让它不再需要那么多修为。 屡试屡败。 她如今的身体受到腐蚀,心中明白,再试下去也是不会有结果的。 还是有些犹豫。 封爻……夏翊…… 那夜的景象又上头来。 她握紧拳头,抑制不住的颤抖。 只要回到天界,让众神见到人间的残状,哪怕女娲与封爻再为亲近,也护不住封爻。 最好的结果是封爻受天诸,再者封爻情感丧失。 无论如何,她不能再与夏翊同情。 只要天界重新连通就可以了…… 她掂量了下自己剩下的神力修为。 夏翊…… 冲天而去,青鸟翠色的光芒席卷着消散的金色光芒,击打着晦暗的天人界线。 那点光晕扩大,悄无声息,天空中乌云散开口子,一束晨沐般的光照入人界大地。 那是……天界…… …… 那是…… “天界通了……”封爻感受到属于天界倾泻而下的灵气,周身激起旋风。 …… “那便是……天?”杨曲离蹲坐在门前,望见天边裂口,乌云暗沉被瞬时驱散。 光线迷眼,一瞬间似乎涣散了眼神。 …… 天地就此,重新连通。 绝神杀 六十八.万念 ??青鸟形象性格为杜撰,请牢记她百度中的形象,谢谢) - 人类看到了希望。 …… 众神终是见到了尘封已久的人界大陆。 苍凉,荒芜,遮天蔽日的黑暗,杀伐与炼狱的哀鸣。 女娲居于众神之中,往下满眼人类的断肢残骸。 这怎么会是她当年创造的那些灵动的生灵…… 封爻不是在人间坐镇吗……为何人界会破落成这副模样?? 失去联系的这些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从众神队伍中脱离,去寻封爻的踪影。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绝神杀 六十八.万念 绝神杀 六十九.问情 帝俊避开了女娲。 “尔等十三神,速速下界,带封爻回天界。”他不想太过激烈,以免激怒了封爻。 封爻是极好的性子,派人下去应当就是可以带她回来的。 “若封爻拒不听从,吾准许你们封禁她的法力。” 这是帝俊保险之下想的法子,派出十三位中上位神明,正是为了让他们在紧急时刻,有盖过封爻的实力,封禁封爻的法力。 “青鸟,你一同去往。”他最后命令告知自己真相的青鸟。 一切甚好,望人间重归太平。 ---......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绝神杀 六十九.问情 绝神杀 七十.封神 “回天界?”封爻正面询问。 “我乃镇守人界之神,何回天界?” 来者不善。 …… “封爻,天界已经查明,人界异动之事与你有关,天帝命你,伏诛。” 青鸟字字珠玑,刀刀致命,阴狠而望。 “人界异动?与我何关?”她望见青鸟,不敢相信,她此刻竟然站在那群不明不白的神官身边。 青鸟无视那几个神官的劝阻。 “帝俊天帝已查明,因上位神明封爻一己私欲,贪恋妖邪,致使天地崩乱,特派我等捉拿诛杀!” ......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绝神杀 七十.封神 绝神杀 七十一.规劝 “如何?”衍栩倚在窗口,小心询问偷窥的伊盉。 “心不在焉的样子,还是没有变。”伊盉缩回脑袋。 她们自封爻回来之后,一直小心守在她殿前。 “下一步怎么走。”伊盉望着三人。 “青鸟回天界了,她是灵物,发现不了我们的。”杨曲离道,“我们去天界。” 他起身,等待着三人的回复。 “可。”衍栩道。 伊盉点点头,生疏的画起白矖传授的符印。 “小心。”她耳畔传来衍栩的声音,却见衍栩离身而去。 与......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绝神杀 七十一.规劝 绝神杀 七十二.前曲 -天界- 女娲停下了步子。 “白矖,你来了。”她没有回头,直接开口。 放眼四周,没有白矖的身影。 “怎么不说话?何事?”女娲询问。 伊盉愣了下,反应过来女娲说的是自己,白矖血脉的传人。 女娲的面反过来,望向四人。 “你们是何人?”她有些疑惑,这四人带着神的气息,自己却从未见过。 而且还都是人的魂魄。 “我们……”一时间四人不知如何开口。 “我等是封爻娘娘的下属。”杨曲离照例承担......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绝神杀 七十二.前曲 绝神杀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绝神杀 请假条 绝神杀 七十三.对峙 “封爻……” 众人心中暗叫不好。 青鸟的身影却是已然遁入苍茫之中,只剩着点点弥散的光亮还带着池沼灵气。 “我们追。”杨曲离片刻不犹豫,纵身追击。 时机大好,不可错过。 -------------------------- -人界- 帝俊亲现。 凡人们少有认得帝俊的,却都认得那帝俊身边的千万神明。 “封爻!”帝俊俯望众生,万民之中,封爻......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绝神杀 七十三.对峙 绝神杀 七十四.争敌 乌泱泱的人潮簇拥。 青鸟盘旋在上空,再不敢轻易现身。 …… 伊盉等人追随而至。 云端之下,夏翊挡在封爻面前,一把长枪横身,傲首仰望穹苍。 -------------------------- “夏翊,莫要伤到凡人……”封爻扶上夏翊肩头,提醒他。 与女娲的情分尚在,封爻终究是不忍伤了女娲的心。 “我明白。”夏翊应下。 人群蠢蠢欲动,却又......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绝神杀 七十四.争敌 绝神杀 七十五.伏诛 “不杀了……” …… 那点温柔,还残余在空气中的点染芬芳,消失殆尽。 “夏翊!!!”青鸟与封爻的嘶喊声传入天地之间。 “青鸟!退下!”帝俊拦下失了仪态的青鸟。 却见封爻跪地不起,掌心间原本搀着夏翊的地方,点点流光指尖流逝,飘散在风中。 人群的嘈杂安静下来,众神警惕望下。 “夏翊……夏翊……” 任凭封爻如何呼唤,如何摸索,眼前人却一直只是笑笑,没有再多的表情。 “夏翊……” 婆娑上熟......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绝神杀 七十五.伏诛 绝神杀 七十六.逆天 “青鸟!帝俊!” 多出一丝声音,抬眼望去,是才赶来现场的女娲。 “封爻……”她一脸迷茫往下人界,人类围着封爻,做防御状。 “你们这是做何!”女娲望见封爻那副模样,心中大致有了数。 那夏翊竟然不在她身边,能引得封爻如此震怒……莫非夏翊!!! 她被帝俊分配外事,竟错过了这等大事!! 她不敢相信帝俊竟做了如此之事。 “女娲,你也不识抬举吗?”帝俊之怒不输分毫。 “你看看,封爻现在,可还有神的......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绝神杀 七十六.逆天 绝神杀 七十七.斩魔 “你疯了?那是你的修为!”封爻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散气的帝俊,似乎窥探到了帝俊这行为背后的深意。 “封爻……休要怪我。”帝俊忍住心口胀痛,四肢有些许麻木失力,将注意力放在封爻身上,避免自己神识的涣散。 封爻不明白帝俊在说什么。 那铺天盖地的灵力席卷而来。 刹那间,天地姿色,封爻只感到强大的压迫力遏制自己的行动,难以动弹,自己灵力的流动似乎也被阻断了,喘不上气来,强压难忍。 那周身的煞气,似......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绝神杀 七十七.斩魔 绝神杀 七十八.灭迹 ??虚构,勿当真) …… 埋怨、委屈。 封爻从不在意那些神明对自己的痛恨。 那是应该的。 可是女娲不行。 人类只是她创造出来的一个物件,怎么,如今,却比曾经朝夕相处的自己更为重要了? 她与夏翊征战人界,护了多少江山,多少生灵,到头来还是敌不过那些弱小又悲悯的凡尘。 “我不会的……” 女娲宣誓自己的立场,她不愿对封爻下手,但也不能放任封爻这般模样不理会:“你若是能回到从前……我会向诸神求......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绝神杀 七十八.灭迹 绝神杀 夏番·军中一帐藏 ??本番位于天人分离时间线后,孟极时间线前) -------------------------- 边关烽火连天,照映城墙色如白昼。 “唉,你说那上头下来的妖将翊,这一天天的究竟在做什么?”守夜士兵围于篝火,煮这家乡的热茶,与身旁的战友攀谈。 “你管这么多干啥,那是王派下来的人,你了解这么多做什么?不要命了??” 伙伴抢过他手中的热茶,推搡中......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绝神杀 夏番·军中一帐藏 七十九.托付 回来了。 往复几回,那般失落与感慨,似乎也消减了许多。 往复之间,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 “怎么给你打这么多电话都不回!!” 糟糕…… 伊盉匆匆起身,身旁的手机震动不停。 也不知道三个人究竟离开了多久,屏幕上显示的都是挤压的消息。 她看着刚才接起的电话,是母亲。 “妈……抱歉我才看......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七十九.托付 八十.拜师 杨曲离不知道怎么就晃悠到这了。 现在他被围拥在这里,难以抽身。 四周都是铺天盖地询问他身家的话语。 一切,还要从昨晚衍栩伊盉他们离开后说起。 -------------------------- 他本来想出来透透气,顺便找找常汝的踪迹,顺便缓解一下那般心中焦躁相思。 …… 不知道为什么,城东那家民国时代留下来的餐馆,一直人烟稀少,今日却聚集了......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八十.拜师 八十一.南北·泛舟湖会 ——公元576年·夏—— 张灯结彩,夜如白昼。 “你那灯笼太低啦太低啦!那些个贵人才没你那么矮呢······” 熙攘人声,街道之上,群人推搡,布置着明日湖会的装饰。 那围上而来的人们,都不过是想趁着明日贵人游湖封园,先睹为快。 “听闻明天那齐地的贵人们也要来啊??” “那可不是,毕竟是皇族的游会啊······” “请那北齐的人来作何,不是才打完仗没有纪念吗?” “你懂个什么,和气才......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八十一.南北·泛舟湖会 八十二.南北 —公元576年·十一月— “咳咳······” 伊盉终于醒过来。 这是怎么了······那身子沉重的难以起身。 她挣扎起来,自己身处于雕栏床榻之下,屋内肃穆,门外似乎是候着些许人,桌上还放着半干的药碗。 “咳咳······” 有人推门而入。 “妍儿······你怎样······我方从父亲那回来······” 那是个衣着低奢的女子,眉眼疏凉,却能感到心中火热。 伊盉有些迷茫,她几乎......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八十二.南北 八十三.鸡鸣 “衍栩……” 这必然是穿越而来的衍栩,重新回到了垂死的高铭身体中。 衍栩心神领会。 “你们竟然都在此……”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错愕,见着那应当是杨曲离的人与云洲在一起,身上着这暗卫的服饰,更加捉摸不透。 “云洲是我亲传继承之人。”他向伊盉二人解释。 暗卫为何会与云洲在一起,他也并不明白,在他记忆里,云洲并未接触过北齐暗卫事物,暗卫应当是由皇室专派人员接管的。 “叔叔……你不是在边关吗,怎么......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八十三.鸡鸣 八十四.交织 有两人影此刻也到了这鸡鸣寺中。 南朝烟雨,旧时朦胧,这里的秋末仍旧带着绿意,与北齐的悲怆截然不同。 伊盉还极其不适应的用着妍儿的身子。 与南祁差开了一个半脑袋个字的身体,让她有些不那么自在,需要仰着头才能望见南祁的眼眸。 “应当早些来的……”南祁于古寺之下,被巍峨的景观而震撼。 这里精纯的佛力,似乎能够洗礼尘世的一切凡心。 “我们往上去吧。”伊盉望见那山顶之上的佛殿,她依稀记得,那里祈求姻......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八十四.交织 八十五.古琴 -长宁王府- 破晓。 伊盉破门,却见陈芷然靠在桌前,沉沉睡去。 古琴坐落一旁,带着些许溟蒙气息。 这琴有古怪。 伊盉第一直觉便觉察到。 这次的目标……莫非是这古琴? 她想到远在空宅的杨曲离与衍栩,果然还是应当先与他商议一番。 …… …… “可是要去见他们了?”南祁道。 他现身,替伊盉合上了陈芷然的房门。 “你可以出来吗?”伊盉问。 “我担心你。”他回应。 常汝可是存在于......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八十五.古琴 八十六.归齐 隆化元年十二月,周宇文邕与宇文宪介休会师,逼降北齐守将韩建业,向晋阳和北朔州急进,高纬回奔邺城。 宇文邕亲率诸军攻破晋阳,向邺城而来,高纬退至邺城后,传北齐帝位于八岁太子高恒。 --------------!----------- “准备如何了。” 高子晓询问前来的云洲。 北齐政治岌岌可危,先皇调派他们速速回国,以护周全。 “怎么,你也要回去?......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八十六.归齐 八十七.私心 -十二月- 高子晓定然不会是乖乖留在北齐的人。 只要有云洲在,他便只需露个面,然后将事务安排下去。 “我过几日就要去守城了,你可快些。” 他记着云洲的叮嘱,策马而出,向小道中踏去,顾不得飞溅的泥土,一心向远方的城门而去。 …… …… …… -建康- 长宁王终于是又来了。 这么久以来,他都不愿意来到这里。 这是他夫人的坟地,在建康城最为繁华的墓地群落。 “夫人啊……”他遣散了......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八十七.私心 八十八.前线 六年正月,高恒出逃济州,齐军战败邺城,高纬东走,众齐将受降于邺城,高恒遣人至赢州禅位于高湝,高纬再逃青州,宇文邕亦追至。 高纬、高恒仓促南逃欲至陈,于南邓村被周军俘获。 -------------------------- 陈芷然是从妍儿那听到消息的。 没有了高子晓与高云洲的消息。 一个月了,没有一点音信。 “妍儿……”这几日伊盉倒是没有离......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八十八.前线 八十九.舍离 公元577年。 北齐战事吃紧。 逼近二月,长宁王再未看过陈芷然。 …… …… -北齐- “如何了!?消息呢!!”高子晓生平来那么怒不可遏。 一群废物,连个人的行踪都找不到! 他甩手扔下所有纸张,发出沉闷的落地。 “说啊!!” 他派了暗卫暗中保护云洲。 可如今云洲不见了,迷失在了战场之上。 这些暗卫那时候都在做什么! “主人……我们已经尽力了……”那暗卫哆嗦着不敢上前。 高子晓冷......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八十九.舍离 九十.归舟 “长宁王府……” 他们跟随到这。 高子晓是从北齐逃来这儿了。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最后还是选择了陈芷然? 伊盉只感觉与衍栩之间的气氛又微妙几分,一时间感到有些隔阂。 他们继续看着。 ……………………………………………………… ……………………………………………………… ……………………………………………………… 陈芷然很早很早之前,便心灰意冷。 没有得到高子晓彻彻底底的死讯前,......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九十.归舟 九十一.新春 回来了。 这次竟然去了如此之久。 那南北朝的时空与现实是一同对上的,眼瞧着已经一月底二月初了。 二月二月。 那么快又是一年了。 从杨奶奶家离开时,伊盉还没有注意到这日子。 她与南祁谈笑着一同回至家中,开门那一瞬间,才发现不对劲。 有光? 然而由不得他们多想,家门被门后的人豁然打开。 “盉儿!”是父亲。 “你怎么事情这么多,一去就这么久?”是忙碌的母亲。 她忘了,春节休假,父亲......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九十一.新春 九十二.民·旧书年华 二十世纪,风云莫测。 他们是这里新兴的少年男女。 局势诡辩,他们在校园中奋力,希望能够有机会,一展宏图。 …………………………………………………… (本卷纯属虚构) -1938年·上海- “诶,怡文,你看那是不是新来的北京的学生,那个叫沈宗铭的。” 少女面上泛着娇羞,用书本挡着面,悄悄偷望从教学楼里走出的少年。 意气风发,衣服熨烫的整齐,沈宗铭用书本挡了下刚出教学楼迎面而来的刺眼阳......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九十二.民·旧书年华 九十三.偷心 有传闻言: “集人心四十九,引亲缘之人心口血三分,可还魂。” 这是那都市里流传的法子。 传闻历史上许多人都用过这法子。 却不知是否成功。 …………………………………………………… “快……”杨曲离许久没有那么催促过人了。 事发突然,他梦中受到启示,才发现上天已经给出了下一个目标的年代。 “魂魄的气息很弱了,不能快点找到的话就要消失了。”他反映出,这次魂魄所在的目标已经非常虚弱,难以......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九十三.偷心 九十四.招魂 偷心贼一事,在上海闹的沸沸扬扬。 一时间人心惶恐,不敢出户,生怕都成了那魔头的刀下亡魂。 “既然那偷心贼正是沈宗铭本人,我们何不顺藤摸瓜,将计就计,趁机把常汝也拉出来,好顶上罪责。” 伊盉心中有了想法。 利用此事要挟沈宗铭,再通过沈宗铭将常汝引诱出来,到时候将偷心贼的罪名往常汝身上扣下,常汝将身受他们四人与民国警署的共同搜捕。 只要二十一世纪的常汝不出现,这里的他就在劫难逃。 “只是有......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九十四.招魂 九十五.双人 他感到身后的踪影愈发近了,干脆不再躲避,正面对上来。 “侯爷,好久不见。”常汝周身的邪气与从前所见淡了三分,显然,这是民国时期的常汝,可能还不知道灵魂计划的常汝。 南祁正面对上常汝,二人激起周遭树桠乱颤,地上泛出气流流转的圈子。 “常汝,不要如此执迷不悟了。”南祁冷眼紧盯他,不曾放松警惕。 他也在犹豫,是否要更改这民国的一段历史。 要知道,若是这里的历史变了,那么一直到他们的时代,杨奶奶......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九十五.双人 九十六.寄生 南祁面上平和了一些。 “伊盉姐,我要你的一点血。” 伊盉闻言,却是丝毫没有犹豫,寻了把干净的手术刀,闭眼,向手心划了道口子。 血珠滚下,她忍着撕裂与抽搐的痛,将手递给杨曲离。 杨曲离牵过她的手,望着那淌下的还带着温热的血液,将伊盉的手立起,让血液淌到南祁的伤口上。 “你的血有白矖的血脉,可以修复侯爷的魂魄。”话音之下,南祁到伤口已然开始愈合,灵气的外溢少了许多。 伊盉不敢看去,别过头,......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九十六.寄生 九十七.对语 “救救他。” 伊盉脑海里还回荡着这个声音。 “伊盉……” “伊盉姐……” 杨曲离与衍栩凑上前,观察这身体的状况与灵魂的契合度。 “是我。”伊盉应声,撑了下久卧而昏沉的脑袋。 解怡文……竟然虚弱至此了?? “南祁进来了?”她问道,嗓子眼哑的很,干的生疼。 衍栩递上温水。 “已经进去了。”他答道。 伊盉只点了点头,接过水,一时间没有胃口,并不想喝下。 南祁似乎接受了魂魄,玛瑙扣的......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九十七.对语 九十八.苏醒 就是那一天,解怡文一跃而下,看不见星光与血海,看不进沈宗铭惊慌失措的面容。 她却听到了,沈宗铭那一声明明歇斯底里,却温柔的无比的告白。 真美好啊。 ………… 到此为止。 …………………………………………………… …………………………………………………… “阿文……” 最后一刻,沈宗铭却是小心翼翼开门了。 伊盉努力从方才的慌乱中挣脱出来。 “沈宗铭……” 她坐在病床上,茫然的望......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九十八.苏醒 九十九.将见 竟然醒了…… 常汝尽力克制自己惊讶差异的表情。 “先生……在下感激不尽……不知道如何报答……”沈宗铭情感难以控制。 解怡文醒了。 他杀了那么多人,换回她醒了。 都是值得的。 “丫头果真醒了?”常汝故作高深,不露破绽的询问。 “千真万确……”沈宗铭已然有些丧失平日的冷静与睿智。 “那也好……” “为了以防不测,改日,我当亲自拜访查看。” 常汝想了想,还是应该自己去看看,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九十九.将见 一百.常谋 常汝急不可耐,按着沈宗铭的地址,寻了上来。 “先生……”沈宗铭也是惊呆了,想不到先生竟然真的自己寻来了。 “先生快进……” 他与父亲不是住在一起的,这也方便了沈宗铭的许多事情。 解怡文的房间安排在后面。 这些日子,她已经可以自己去晒晒太阳,到处走走了。 一切都在好起来。 “快带我去见那丫头吧。”常汝表现出一副关切的模样,焦急的呼唤沈宗铭。 “好,好,阿文她也正说要见您的……”他简单......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常谋 一百零一.生魔 -庙宇- 沈宗铭在此处寻到了他。 “先生……” 常汝依旧是那么坐着,正在运功。 “怎么了。”见沈宗铭来了,他暂时放下了手头的活。 “先生可是把还魂的方法还教给了别人?”沈宗铭开口询问。 “嗯?”常汝暗叫不好。 幸亏他提前做了手脚,以常人的手段,应当看不出什么差错。 “此法失传已久,我未曾教人,也不知是否还有人知晓。” 他摇摇头,露出一脸迷惑:“发生何事了?” 沈宗铭看着常汝的模......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零一.生魔 一百零二.绝杀 伊盉感到了那股浓烈的杀气。 她一下惊醒,却发现四下无人,正是她一人在院子中。 风声忽大,枝叶的乱颤一时间有些晃眼。 “解小姐!!”她听到远处的奔跑声、呼唤声,是衍栩与杨曲离的声音,慌忙起身。 “解怡文……”还有那幽幽的声音。 糟糕……常汝…… 她张望四周,什么都没有见到。 “原来如此……我看到了……哼,果真是你们……”常汝道。 看到了…… 伊盉心下慌乱,匆忙之中,发现方才的风声吹......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零二.绝杀 一百零三.真侯 ??怕被码,敏感字谐音代替了。) ……………………………………………… 他几乎感受到了,内力击打在伊盉身上的痛楚。 “阿渚……” 多久没有叫出这个名字了? ……………………………………………… ……………………………………………… 那一天,全城都看到了那刹那浮光。 杨曲离与衍栩,在光芒中无法睁眼。 那是冤魂,还是罗刹。 那光芒完全镇压了常汝的力量,反扑常汝,将他死死压在地上。 ......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零三.真侯 一百零四.三年 “好。” 杨曲离即刻听从。 他相信,并且知道衍栩也会相信的。 他挥手,见那符纸随风而飘荡,单薄易损,却又坚韧不移。 “伊盉姐。”他轻轻念出声。 聚散流沙,人影渐渐汇聚而成,伊盉斜躺在地上,急促而小口的喘气,眼睛勉强睁开。 虚无而飘渺,肉眼可见的虚弱。 南祁匆忙至前。 “南祁……”伊盉竭力呼唤,声音微乎其微,断断续续,颤抖不止。 魂魄的灵力与生命里从伊盉身上开始涣散,她的意识迷迷糊......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零四.三年 一百零五.救她 他看到了很多的古墓,古董。 当然对于南祁而言,那就是熟悉的物件。 伊盉的灵魂,在这种时刻,竟然是如此场景。 ………… ………… 他向前而去。 看到伊盉坐在桌前,灯光幽暗,是在修复金器。 贴片的金箔,在幽暗的灯光下反射出光芒,那是她喜欢的环境。 戴着口罩,阻拦自己的鼻息,伊盉穿戴装备,全神贯注。 南祁很少看见这副样子的她。 或许是从前的散漫不经心,现在的奔波劳碌,他们都忘记了伊盉......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零五.救她 一百零六.求锏 -二十一世纪- 史书里埋没了沈宗铭的姓名,留下一个军阀少爷守着亡妻的故事。 不过是那短短数十年里,日复一日的思念了。 民国的故事,就此告一段落。 ………………………………………………… ………………………………………………… 伊盉还是没有醒。 好在,她还有鼻息,应当好转了。 “我有话与你们说。”南祁现身,确认了伊盉无大碍,往二人这里走来。 穿过廊道,他们习惯性往杨奶奶的书房而去。 ......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零六.求锏 一百零七.三章 往后看去。 似乎是一些使用方法与人群要求。 “没有更多线索了。” 他们失望的放下那页纸,除了千金坠的历史与外形,他们几乎一无所获。 何况千年过去,谁能保证千金坠没有发生什么巨大的形态变化,没有损耗。 几人将目光投向衍栩。 “按杨奶奶说的,这与你的转生之所相关,衍栩,你有什么印象吗。”伊盉询问。 衍栩在脑海中飞快思索,却是一点印象都没。 他摇摇头。 “我可以回去问一下。”他开口。 ......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零七.三章 一百零八.衍家 “好!”少年仔细听完,重重的点头。 “择日,我会为你安排拜师典礼,你就算是正式成为我的徒弟了。” 才不过十八九岁的杨曲离,此刻有着常人难有的沧桑。 “是!”三信郑重站起。 “谢谢师父!!”他深深鞠躬,面上涨的通红。 “坐下吧坐下吧,一起吃饭吧。”伊盉很是满意现在的结果,替杨曲离换了饮料,也帮三信倒上。 希望这个少年,能够真正,让曲离儿走出那些伤怀,让它们成为沉默永久的秘密。 …………......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零八.衍家 一百零九.临行 那应当就是娄乙族从前的归属地。 “我明白了……” 几人顿时有了去甘肃的冲动。 西北地区,商业发展没有太过,传说中的人与事,都有机会能够寻到。 “爷爷,没有更多了吗?”衍栩问。 老爷子摇摇头。 老了啊,记性也不好了,他是学艺术的,自然不会对这文物太过上心。 “行吧……”这也算是有所收获,几人心里掂量着后面的安排。 “没事了?”老爷子沏上了三杯茶,“留下来吃个饭吧。” 第一杯,笑眯眯......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零九.临行 一百一十.明朝·倾楼玉舒 ??纯属虚构) ………………………………………………… -明世宗·嘉靖年间- -玉笙楼- 灯影浮华,莺莺燕燕。 这里是京城最为豪华庞大的青楼酒场。 ………………………………………………… “传闻那落水姑娘……厉害的很呐……才这年纪,就从妈妈那里接下了这玉笙楼的生意……” 青楼酒场之上,那女子素面蒙纱,一身锦衣,倚楼台上,望着这手底下的丫头们。 那些文人墨客,口口声声贞洁牌坊,不还是......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一十.明朝·倾楼玉舒 一百一十一.锦衣 -嘉靖年间- -京- …… …… “没有长眼睛吗!” 伊盉身边风声呼啸而过,骏马奔驰,一下就没了踪影。 “姑娘……你没事吧。”人们似乎很是忌惮那马上之人,走远了,才来问问伊盉的状况。 没有伤口,没有疼痛,只是心口慌兮兮的。 这应该是最好的一次穿越了。 “我没事……” 明制的服饰,大明王朝。 她四下望去,车水马龙,繁华入目。 ………………………………………………… …… ......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一十一.锦衣 一百一十二.书生 -茶馆- 伊盉吃着点心,等着杨曲离与南祁的回来。 “衍栩……“ 她刚想要开口与衍栩攀谈,却见人影匆匆闯入,身着布衣长袍,一副文人模样,进了门就着急张望。 “哈!!!”他望见了衍栩,眼光忽然放大,失了仪态,匆匆跑来。 “锦衣卫大哥!!小生就知道,您没有死的!!” 他身形惶恐,几乎跪倒。 “嗯??”衍栩显然莫名其妙,猝不及防。 “大哥!!您能不能救救我,再救救我!!待我考取功名,小生定然连......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一十二.书生 一百一十三.入楼 -皇宫- “父皇!!” 宫宴前夕,朱芸清终于是能够如愿见到了父亲。 她的父亲,这大明朝最为尊贵的皇帝。 “芸清啊……” 她终于又有了女子那种承受父辈宠爱的感受。 放下公主的身段,私下里,朱芸清也不过是个渴望温暖家庭的孩子罢了。 …… “父皇,宫宴的时候,您会看儿臣吗?”朱芸清滔滔不绝,不舍得父亲离开。 她准备了表演的,要让父皇看看自己的进步。 “自然会的。”皇帝很满意,自己这公......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一十三.入楼 一百一十四.前宴 自然而然,伊盉留在了玉笙楼中。 她被安排了教导,住在玉笙楼中,学习那些待客礼仪。 …………………………………………… …………………………………………… 杨曲离与衍栩,更加不知从何下手。 没有一个朝代,像如今一样令他们迷茫。 “那个男人……”兜兜转转,杨曲离最后还是想到了那个男人。 “我还是觉得,应该去找他。”杨曲离终于决定。 锦衣卫,锦衣卫。 那人定然不是好寻的。 可是他是现......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一十四.前宴 一百一十五.偶遇 -辰时- -玉笙楼- 落水才送走了骆萧扬。 飞鱼服,晃眼的很。 “主人。”她身后,倏然出现的两个人影。 “准备好了?”她面对窗栏,目光焦灼于宫门方向。 “布置妥当了。”一人回应。 落水点点头,挪动了下身子,依然没有去看。 “你们也一同去吧,盯好了,不要有一点差错。” 两个人影鞠躬,又迅速消失在这里。 落水凝望窗前,皇城烟雨,谁知今日风云。 ……… “那叫阿一的丫头呢。” ......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一十五.偶遇 一百一十六.周生 宫宴,衍栩与南祁,参加的从来不少。 对于当权者而言,这不过是拉拢人心的时机,是权衡轻重缓急的时刻。 皇帝今日的兴致很高,倒是没有一丝厌烦。 宴会进行至半,轮到一位文臣之女,当堂布下对子。 “好!好!” 皇帝许久没有如此高昂过了。 “朕瞧着,芸清前些日子诗词学的不错,可也会出对子,让父皇看看??” 他是为了朱芸清展示,他自信女儿的能力。 “儿臣遵旨。” 朱芸清起身,微微行礼,青春的......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一十六.周生 一百一十七.旖旎 宫宴结束的夜晚,骆萧扬破例入了后宫。 他送着朱芸清回寝宫。 “殿下,臣告退。” 他行礼。 慌忙而不知所措的朱芸清,面容被宫灯的阴影挡住了些许。 “骆大人……我们还能见面吗?” 骆萧扬只觉朱芸清有趣。 “君臣有礼,殿下自然见的到臣。” 这少女的青涩与纯真,是他在这官场上、权场上,没有接触过的。 朱芸清还太小了,骆萧扬甚至不能想象出她日后深陷政治谋论里的的模样。 “臣告退。” 一......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一十七.旖旎 一百一十八.谋划 -京都- 皇帝分给周士达的府邸,当真是尽显了偏爱。 如此广大都土地,都不是一个状元能够拥有的。 或许是看在朱芸清的面子上,皇上多了一些偏心。 此刻,周士达已然进宫,衍栩与杨曲离帮着收拾这府邸。 …………………………………………… -皇宫- 皇上因为一些事务,似乎要晚一些时间。 原本约着书房见面,眼下周士达却是被宫人门带着进了御花园先行休息。 “如此风光……如此风光……” 初春的......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一十八.谋划 一百一十九.破除 -晨- “周大人!!” 门童匆匆而至,通报着消息。 周士达昨夜彻夜研究,如今正趴在桌上休憩。 “大人!!” 门童轻轻叩击书房的桌面。 “嗯……怎么了??”周士达醒转,顶着发蒙的神情。 “大人……骆大人来了!!锦衣卫的骆大人!!” 门童断断续续,先前周士达吩咐他了,若是锦衣卫的人前来,定要提早知会。 “骆大人!!” 周士达脑海里浮现出宫宴那一日,与公主一同入场的男子,飞鱼加身,是......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一十九.破除 一百二十.女侯 -玉笙楼- 不知怎么,落水今日竟然出去了。 “南祁,确认无人吗。”伊盉询问。 “无人。”南祁道。 “好。”伊盉不知道监视自己的暗卫们藏身何处,只知道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 她花了一晚上,出卖了多少心血气力,才说服了南祁,幻化成自己的模样,替她混淆那些暗处的人。 “你千万小心。”南祁周身幻化,逐渐变小,最后化成了伊盉如今身体的模样。 “我去了。”他点头,习惯了下身体,撑开房门,往远处走......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二十.女侯 一百二十一.点醒 -伊盉南祁毁符印之时- -皇宫- 骆萧扬招呼完了私下的事,终于是又进了宫。 朱芸清才回了殿里,似乎是准备着绣芙蓉的针线材料。 对着殿前的烛光许久,确实是熬的眼睛难受,干涩的很。 “殿下,歇一歇吧。” 侍女菜端来了茶点,见着公主又举着针线,戳戳点点。 “日头还早呢。”朱芸清抬眼望了下窗外,太阳势头正足,明媚的很。 帕上的芙蓉绣的七扭八歪,朱芸清努力拯救。 “唉……”她又放下帕子。 ......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二十一.点醒 一百二十二.谈婚 “怎么,骆萧扬来过了?”皇帝一看见朱芸清这个模样,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都是过来人,他自然清楚的很。 “父皇……”朱芸清掩笑,有些羞了脸,不想让父皇就这么说破。 “这怎么不能和父皇说了。”皇帝知道,这女孩子家的心思,还是不要那么说破了,也只是想着逗逗她。 “芸清啊……”他收起了笑,开始与朱芸清谈正事。 “嗯?”朱芸清也是懂事,不在闹腾,乖乖听着父皇的话。 “你若真是喜欢骆萧扬喜欢的紧,那......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二十二.谈婚 一百二十三.邀约 南祁听完了全部。 他有一些心疼落水。 骆萧扬,确实是有些无情了。换做南祁,不会让人深陷这种委屈当中。 不爱的人,他从不碰,爱的人,他奉献全部,哪怕至死相随。 这些上,他当真看不起骆萧扬。 落水终究是被骆萧扬负了心,只要是个男子,都能看出落水对骆萧扬那般的真心相待。 还有御河坊之案。 他们已经查明,是由管家厂务机构行使,那么就是东厂的手笔。 按照的叙述,他们已经知道了骆萧扬要谋反的计......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二十三.邀约 一百二十四.丝帕 周士达这话说的小心翼翼,一副真完全信任骆萧扬的模样。 暗处的杨曲离瞧见了,丝毫认不出,这竟是那个呆头呆脑的书生。 若是放到现在来演戏,那真是前途无量。 周士达此刻却已经是惊出冷汗,强撑着一口气,等着骆萧扬的回应。 无妨无妨……那杨大人还在这……他不停安慰自己。 …… “谋逆?”骆萧扬被吸引了注意。 如果没错,他就要开始套话了。 这是周士达的主意,骆萧扬该套的话,都要给他套去,知己知......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二十四.丝帕 一百二十五.殿下 “他要下手了。”南祁退回。 按照他们的叙述,应当是要先对东厂下手,但骆萧扬似乎有别的计划。 “我去追踪骆萧扬,玉笙楼的麻烦你了。”南祁此言对向衍栩。 “放心。”衍栩应声,表示赞同。 与此同时,皇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骆萧扬这么一谈话,杨曲离准备了自己的事情,周士达闲的无聊,心口堵得慌,莫名又想进宫来。 瞧着那天色还早,倒是也好可以。 也不知朱芸清现在如何了,可还是傻傻的给骆萧扬绣着......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二十五.殿下 一百二十六.弑君 “罢了罢了……”朱芸清也知道周士达此言无错。 “先不提了,陪我好好下回棋吧。”朱芸清不想败了这情绪,开口。 周士达,就是让她快乐的源泉,有时候,她还真喜欢和这样呆呆的而又睿智的人相处在一起。 “我先。”她又开心起来,接过棋子,将注意力集中上去。 …………………………………… -东厂- 落水的人已经埋伏在此,望着那松懈的戒备,时刻准备出发。 刀光剑影,不知道落水究竟投入了多少人,片刻间......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二十六.弑君 一百二十七.揭秘 “你说!”皇帝正在气头上,听到周士达此言,即刻认真起来,俯身而去。 “臣已经查明,锦衣卫中,有人私通外邦,欲意谋反!”周士达跪拜。 他们没有找到直接证明骆萧扬谋反的证据,但若是皇帝追查,发现真相也只是时间问题。 “还有,臣查明,东厂一案,与行刺为同一人主谋!”他双手捧上,托着那些卷宗。 “拿上来!”皇帝难以等待,命令下面的公公,取来周士达的证据。 宣纸入手,轻飘飘一份,纸中包裹着一枚锦衣......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二十七.揭秘 一百二十八.水落 二人背靠墙,侧身望向窗口。 整齐的禁军,围在之前,为首正事当朝大将,他身后,周士达位居二位。 “周士达……”骆萧扬惊讶,不理解为什么他在此。 这个小子……果然是明白了什么吗…… 他一切的消息,似乎都有些明朗了。 …… …… “骆大人,陛下让臣率人拘您,您出来吧。”大将开口,声音正落入骆萧扬耳中。 落水仅仅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激动。 “骆大人,臣知道您在此的。”大将来回踱步。 “大......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二十八.水落 一百二十九.你说 -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 -地牢- 骆萧扬阴着面,遣走那些侍卫们,带着一众锦衣卫而入。 “你们先退下。”他站立在最里处的牢门前,转身与身后的下属们道。 “是。” 步伐声起,渐渐,终于又空旷。 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的地牢,密不透风,阴暗难忍,四周都是冰冷的铁器与燥涩的气味。 阴影中的人看不清面容,沉默的如同死尸,没有些许生息。 “嗑噔—” 牢房门被打开。 落水头也不愿抬一下,被捆绑在......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二十九.你说 一百三十.君妾 他们还没做好打算,衍栩时刻准备对骆萧扬下手。 ……………………………… 这些日子,亲近的人都说,骆萧扬,似乎变了个人。 面对囚犯时,他残暴依旧,私下里,他却浑浑噩噩。 面见圣上的次数也少了,见公主的日子也少了。 朱芸清倒是与周士达越走越近。 …… …… -皇宫- 周士达方要离去。 他被朱芸清扯了一下,却是朱芸清有礼相赠。 转袖间,那藕粉悄然落下。 朱芸清瞧着眼熟,趁着周士达......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三十.君妾 一百三十一.师祖 -嘉靖年- 骆萧扬再也不去玉笙楼了。 睹物思人,承受不了太多。 他出的任务越来越少,做事也越来越快,不再抛头露面,以至于一段时间,世人近乎忘却了从前令人闻风丧胆的他。 沉沦的日子里,他收敛了锋芒,似乎才长大成人。 这些日子里,皇帝赐婚朱芸清与周士达。 周府,红烛囍堂,请帖送到了骆萧扬手中。 自然是要去的。 席上恭祝,骆萧扬坐在偏桌,送上贺礼,无人相近。 周士达注意到了他。 意气......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三十一.师祖 明番·点杀玉卷旧时闻 玉笙楼。 不知道存在多久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了。 它很大,很大,甚至是奢华,是多少人心目中能够进去的地方。 落水也是这样的想法。 那时候她还不叫落水,她还有自己的名字,只是年岁太久,已经不记得了。 就叫落水吧,她习惯了的。 ……………………………… 不记得什么时候,落水出生了。 她降生在一个绝对的男权家庭,家境贫寒,母亲一针一线,支撑起这个家庭的所有用度。 在她从前的印象......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明番·点杀玉卷旧时闻 一百三十二.甘肃 卷首语: 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 -杨宅- 经过几天调养,几人终于定下了去甘肃的方案。 这次行程,会带着三信一起,为了防止常汝的乱入,四人加上南祁,会一起行动,以安全为第一要务。 他们会先去往甘肃,按照衍栩爷爷的说法,在甘肃东南部,会有一小片荒漠群,那里的居民口中,他们可以得到指示墓葬位置的传言。 为了保证安全与专业,伊盉会准备考古工具与简易修复工具。 ......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三十二.甘肃 一百三十三.传说 夜至湖北,简单休整。 按着计划,他们于第二日中午,成功抵达甘肃天水。 这里的风貌与南方截然不同,已经有着一种大漠的风情。 不容耽误,他们准备了帐篷,开始朝从前考古队去往的那片失落村落而去。 ………………………………… “是这吗……”三辆车驶入近乎是无人区的野岭,这里依稀还有几十年前人们生活过的踪迹。 “是不是搬走了……”单从外观上,很难判断这是多少年之前的残留。 “再往里看看吧。”杨......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三十三.传说 一百三十四.下地 荒漠之中,山际分明那么近,又遥不可及。 车辆行驶,扬起尘土,终于是停留在那片突兀的裸岩之下。 前进了这么久,荒漠的场景,似乎一成未变,只是草木变幻,苍葱不息。 这里的感觉很熟悉,非常之怀念的气味,非常之留恋的味道。 他们隐隐知道,应当就是这里了。 几十年前的考古事件,或许尘封了这里的通道。 下车而去。 ……………………………… 面前的裸岩,风化而成,斑驳侵蚀。 “你们看这,是不是......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三十四.下地 一百三十五.故族 -人图- 杨曲离顺着通道前进,漫漫无尽。 一时间,有些无聊了。 他倒是不怕这路没有尽头,没有目的,不怕一个人。 孑然一生,他没有什么了,到底已经够了。 有时候,还是会想起那些个人,特别是这样无人的时候。 他努力振作,努力变回从前那个阳光张扬的少年,可是再也不行了。 可能这就是成长,他在常泽天身上,在三信身上,都看到了的。 有时候他也会想,叛逃之后的常泽天,又会是如何呢?是与他杨曲离......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三十五.故族 一百三十六.心境 -人图- 四下狭隘。 杨曲离甚至于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被带到了什么绕圈的地方。 他沿途做下了标记,显示的却是没有异常。 看来还是要往前啊……杨曲离察觉不到异常,沿着漫无尽头的道路,继续搜寻而下。 这里的道路修理的平整,腐烂的气息浓重,他不得不试着龟息憋气。 …… …… …… 眼前,似乎微弱的闪着光。 终于是见到了眼前的灯火。 杨曲离寻着上去,脚下窸窸窣窣的传出些碎裂的......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三十六.心境 一百三十七.问锏 其他通道里。 杨曲离穿过那扇门,匆匆奔了不久,便见到了远处守着的三人。 “我来了。” 他缓了缓气,平复下来。 “你们那还好吧。”他见着伊盉的眼眶有点发肿,其他人倒都还是从前的模样。 “嗯,是遗迹,已经没事了。”伊盉回应。 三信乖乖的站在一边,不吵不闹,见着杨曲离来了,凑到他身边来。 “师父,你那是什么,怎么这么久才出来。”他好奇的询问。 “我们需要进去吗?” 没有见到千金坠,他们......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三十七.问锏 一百三十八.酒馆 终于回来了。 几人聚集在杨宅,厅内桌子上,正放着寻来的千金坠。 “下一步,有想法吗?”几人有些茫然。 一丝一毫常汝的消息都没有,他似乎是故意躲起来了,避着众人。 气氛沉默的压抑。 杨曲离脑中飞快思索着,思索着。 …… ……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们还记得我认识三信的那次事情吗。”他抬眼,满目光彩。 “记得的。”众人回复。 “那个酒馆,民国的那个酒馆。”杨曲离想起那个他误入的......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三十八.酒馆 一百三十九.聚散 “小师傅,可是有什么事?” 老道士的精神很好,看来是这洞天福地养人,孕育出了如此的人来。 他也懂得很,杨曲离是来找自己的,那他身后那些人,自然是他的亲信,自己无需过问。 “道长,你可还记得,那日酒店里的怨灵?”杨曲离急着寻常汝,也不客套。 “那怨灵……贫道自然记得的,那日你破散怨灵,剩下的魂魄被贫道收敛了,可惜事务繁忙,还未来得及超度。” 他摇摇头,还是生不如少年的天资慨叹。 “那怨灵......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三十九.聚散 一百四十.追灵 杨曲离给衍栩使了眼神,从包袱里取出小心包裹着的铜镜。 似乎到了这里,铜镜中流动的能量更甚。 衍栩探手,他已经背上了放着千金坠的画筒,做好斩杀常汝肉身的准备。 只见杨曲离揭开绸布,轻轻刮开自己的手指,渗出血来,在铜镜之上绘下符文,下一刻,径直将铜镜摔下地来。 哐当一声— 铜镜四分五裂开来,化作均匀的蛛网状,不留一丝粉末,失了光彩。 哀鸣声起,铜镜上幻化出的黑色怨气,直冲而上,冥冥中杨曲离......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四十.追灵 一百四十一.破落 娄乙刑具千金坠。 当初他叛逃之时,没能拿走的东西。 据说后来,娄乙灭族,它也不知所踪了。 “你们竟然寻到了……” 那通体的光彩,斑驳的痕迹,血煞的压力,确确实实是千金坠。 “你知道就好。”杨曲离毫不畏惧,直接上前,对上常汝,“今日,你欠我们的,都要还过来了。” 师父、阿狸。 那些过往的人与事,那些积淀了千年的恩怨情仇。 再或者是常泽天,或者是解怡文…… 常汝这一生,亏欠了多少人。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四十一.破落 一百四十二.回溯 -一日前- -陈- “这……”伊盉四下张望而去,四周的景致都是那么熟悉,让她难以言喻。 她攀爬起身,屋外的人影即刻随响动而来。 “你们究竟去哪了?衍栩和那个将士呢?” 昭如素?? 面前站着的,确确实实是昭如素,楚国贵女,将门之后,昭如素。 “怎么回事……为什么回来了……”她茫然的盯着周遭的一切,是楚国,为什么又回到了战国?? 景烈魂魄已取,除去白起,这里还有人是任务目标吗…… 她......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四十二.回溯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请假条 一百四十三.相谈 没有再闪烁了。 衍栩也有些惊异。 众人没有多想,却是看了看四周,确认下没有其他什么人混在里面。 “南祁……怎么了吗……”伊盉试着询问。 南祁没有回应,沉默许久,一言不发。 …… “无事,不知怎么了。” 过去许久,伊盉才听到他的回音。 无事…… 或许是目标人物出现了,只是她没有见到,匆匆错过。 又是带上笑。 常汝的事很顺利,出乎意料的顺利。 如今只需要等到收完这里的魂魄,回到......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四十三.相谈 一百四十四.闲时 杨曲离记得没错的话,是他来了。 上次离开时,自己还规劝过,让他远离楚国战事地带的。 在里屋后院,就能听到那熟悉的大嗓门。 “衍副将……大浪兄弟!!” “大浪呦!!” ………… ………… “是大浪!他还活着!” 杨曲离看到前来的人身形狼狈,眼里掩抑不住的欢喜。 …… 络腮胡子名为强勇,平时傻呵呵的,却出自武馆,精通武术,蛮力无比,最爱打抱不平,讨人喜欢,可以说是军营里......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四十四.闲时 一百四十五.春申 伊盉死死拽住衍栩的衣袖,不知道南祁是怎么了。 可她当下真的有些吃不消了,酒力又上来,昏沉发胀。 以后真的再也不和杨曲离拼酒了…… 贪杯误人。 昨天瞧着杨曲离又变成了从前开朗少年的模样,她才一时兴起又喝了那么多。 谁知道今日会是如此…… 日头微微盖上云来,遮掩了骄纵与和煦,洋洋洒洒下是合身的温暖。 玛瑙扣里平静的模样,似乎他出去了。 那么多的刹那间,她头疼的很,几乎是要靠在衍栩身上。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四十五.春申 一百四十六.赴秦 伊盉也瞧见了。 “南祁……” 她伸手过去,想要触碰,不知道他怎么变的不太一般了。 南祁眼神躲闪开来,刻意的避了避。 “你怎么了……”伊盉没有收回手,“哪里不对吗……” 怎会如此。 南祁从来不会抗拒她的。 “无事。” 南祁缓了许多,眼光还是落到了伊盉身上。 他望着那副模样,生出多少卑怯与留恋。 每个时刻都是一种煎熬,在绞杀他的安然与冷静。 每一时刻,他都在极力压制对衍栩灵魂的剥......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四十六.赴秦 一百四十七.秦节 这么快便到秦国地界了…… 掀开马车帘,远远望见城门内的烟火气息,四处渐渐传来人声。 “这么快便到了……” 快马加鞭,此刻日头沉沉,不过是黄昏时刻。 车马通入城门关卡,渐渐缓下来。 “小的们在此等候诸位,明天的路,就劳烦诸位跟着秦国的车马走了。”车夫下了车马,提醒着几人。 “无妨,辛苦了。” 昭如素先行下车,掏出一些银两,犒劳给车夫们。 “多谢将军了,小的们就告退了。” 几位车夫分......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四十七.秦节 一百四十八.武安 ??勿带入历史) 灯火相映,分不清彼此。 哽在口中吐诉不出的话语,此刻也消散的难以言说。 就那么被牵着手,指尖还有空气穿梭的凉意,而后连凉意都消散。 能够感到滚烫的血液与脉搏跳动的律动,甚至是指纹间的摩擦。 一切都在此刻被放大,落空在心上。 人流穿梭之下,两人的步子也欢快起来,追上前方的杨曲离与三信。 灯盏、脂粉、玲琅。 烛火、芬芳、片片作响。 不过多久,也渐渐看不见了他们的身影。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四十八.武安 一百四十九.鄢隐 ??纯属虚构,勿带入历史) ……………………………… -鄢城之役- 那日景烈领亲兵而出,甩下鄢城民众,追秦兵而去。 白起方在军中布阵,却听闻前线兵卒来报。 “将军!!前线冲出一支军队!!已近我阵中!!” 小兵匆忙来报。 “何人?” 白起还在谋划着下一步,忽见兵至。 “报,似乎是楚将,景烈!!”小兵们记得那张脸,一直在边境上与自己周旋的楚国将领。 “景烈……”白起吃了一惊,本以为他......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四十九.鄢隐 一百五十.秦宫 那日夜里,昭如素回来时,低落的模样,他们都瞧见了。 伊盉本想上前安慰几句,却还是没有行动。 或许交给她自己解决,才是最好的。 昭如素不是那般想不开的寻常女子,她心胸中是男儿豪情。 那个夜里,只是多了许多愁绪。 …… …… 昭如素深夜,上了房檐,坐在砖瓦之上。 远远的,这里的月才落幕,生出一点点芽头。 眯眼的时候,勉强能欺骗自己是个满月。 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 不负千里婵娟......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五十.秦宫 一百五十一.欲白 宫廊里的风带着初春秦宫花草的清香,倒也叫人清爽。 白起找了个借口也出来了,在这宫人匆匆准备着宫宴的殿外,寻到人少的方向。 酒气消散许多,他步子也慢下几分。 “可有见到楚国使臣?”他拦下一位宫人,询问。 宫人们摇摇头,回复白起,表示并未见过。 这些却也是有些难了。 他顺着自己的意思走着,在这陌生的秦宫,昭如素回去到哪里。 ………………………………… ………………………………… 拐角......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五十一.欲白 一百五十二.卜尹 同夜。 许久没有见着南祁夜里出来了。 “侯爷!” 坐在桌前,初春暖意,屋子里闭上窗,合身的很。 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是几念之间,那种最为熟知的心意相连。 …… 伊盉正在抓紧这些穿越时空的机会,去接触更多未能留下的、残损的古籍。 将它们记下,带回现代,都将是文化历史上重要的补充与记忆。 还有明日要去拜访的朝臣,其中不乏她曾经接触过的那些名字,那些沉沦在历史中悄无声息的一笔一画。 这或......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五十二.卜尹 一百五十三.杂遇 不是卜尹…… 伊盉感觉自己仿佛被盯上了,那卜尹会是个难缠的角色。 “去下一家吧。” 时间不等人,无法细想。 临近的是那位大夫,衍栩与他交际不深,似乎是这一年里才搬入的。 “听说他为人低调……是屈氏贵姓。” 那府邸相比起周边的建筑,似乎是陈旧了些,带着古色古香的韵味,看得出房主是那么个生性淡泊的人。 “麻烦通传大人,衍某拜访。”衍栩与门童小厮对话。 “大人稍等,在下这就去禀报。” ......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五十三.杂遇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请假条 一百五十四.杂遇(二) “啊……”衍栩回过神。 转望郎尹小姐,才明白她问的是伊盉。 那张面孔,艳的让郎尹小姐心痛,也冷的让她恐惧。 “你是未见过的,不是侍女。”衍栩解释,“阿一是我故人的姻缘,不过是在在下这里暂居而已。” 他说的平静,小姐却靠着女人的第六感,敏锐捕捉到了那丝不舍与不甘。 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的,她的姐妹们告诉过她,男人的谎言。 这唤做阿一的女子,怕是便是衍栩心仪的姑娘,或许是得不到的姑娘。 定......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五十四.杂遇(二) 一百五十五.千金 20**年,万物兴盛。 春光正好,目标明确。 这次再回来,一切还是那么熟悉。 三信拜别了络腮胡子,带着酸楚与舒心,终于是要在自己的天地大展身手。 “师父……”第一次穿越,少年还有着不舍与留恋,带着惆怅与失落。 “办正事吧,没事的。”杨曲离理解,他起身,拍了拍三信的肩头,打开封闭的房门。 清新的空气,带着工业化的污垢与嘈杂,是这时代少有的清净。 气息很干净,常汝并未来过。 几人翻阅最......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五十五.千金 一百五十六.北朝 ??对不起,昨天水了,跪地) ……………………………… 起身,早春还是有些微凉,伊盉又重新缩回被窝。 “嗯……”耳边传来电话的声响。 她伸出一只手,摸索着接通,打开免提,又迅速收回,窝回南祁身边。 “姐,醒了?”是杨曲离。 “怎么了……”寒冷让人懈怠,她努力让自己清醒。 “常汝魂魄异动,往北方去了。”他在电话那头,桌前摆放着认不清名字的工具。 “北方???”听到常汝的名字,伊盉才从惰......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五十六.北朝 其他 对不起。 最近时间太紧,手头也没有存稿了。 之前已经水了几章了,真的不想再水了 可能是不是鸽子一下吧。 会尽力把最好的带过来。 前面的内容,只能是对不起了,对不起。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其他 一百五十七.来闹 年岁变迁,沧海桑田。 面前嬉闹着的人群,欢声笑语谁知能否传入水面之下,穿透千岁间隔,搅扰前尘旧梦。 景致变化的太多了。 伊盉四望,脑海中还有着从前侯府的清晰记忆。 “还有印象吗。” 南祁自己都不太记得清了,自从上次回到南北朝的日子开始,这座府邸就已经荒芜破败。 今后的岁月,不知还有没有贵人将它再修缮,搬入这里。 “完全不一样了……”她记忆里的那些建筑毫无疑问的早就与这里截然不同。 ......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五十七.来闹 一百五十八.寻踪 此时。 杨曲离睁开眼,拉着三信,小心审视四周。 荒原,阴森,二人似乎被置身于棋盘之上,是这环境中的棋子,孤立在这。 “师父……这里……” 三信没有太多的惊慌失措,反而是慎重观察,只是死死抓住杨曲离的手臂。 “攒了这么多阴魂……”杨曲离轻轻迈步,四处的阴冷随着人气的到来而四散逃去。 “三信,听着我的,这个阵,你来破。”他言说。 茫然间,三信的怀里被塞入了一把符纸,上面绘制着奇奇怪怪古怪......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五十八.寻踪 一百五十九.门前 20**年的春季,夜幕的山间,公路之上,两辆车辆开着车灯,飞速行驶。 眼下四处都是连绵的山峦,车辆稀少,离最近的收费站还有百余来公里。 “三信,醒了。”伊盉唤了声才迷迷糊糊从睡梦中努力清醒的孩子。 她跟随着杨曲离,猛然间加快了车速,在这偶有路灯照亮的黑色之下奔驰。 七拐八拐之间,车子向右侧的窄道偏去。 “这路……”坎坷颠簸,伊盉勉强平稳行驶在路上。 杨曲离的速度没有停下,愈发交集与激动......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五十九.门前 一百六十.别 “咳……咳……” 眼瞧着常汝要不行了的样子。 “永别了。” 南祁不转眼,直向常汝走去。 “死在你们手上……也不算亏……”常汝真的没有力气了。 他坐在地上,看着南祁的力量一寸一寸进入。 “哎。” “不甘心……阿……” 不甘心啊。 这具千年的身子,千年的灵魂,靠着杀戮维持的寿命。 会去地狱的吧。 ………………………… ………………………… 随风散去,南祁揭开洞口的屏障。 几......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一百六十.别 结局·待君还(伊) 伊盉跟着衍栩回去。 …… “衍栩。”她叫住衍栩。 “我不知道南祁跟你说了什么……你让我静静,我想自己呆一段时间。”她神色低沉,没有让衍栩进入家门。 “没事,有需要的话,叫我就好了。”他答复。 …… 家里的一切,都还残余着南祁的气息。 跌坐在沙发上,分明是一年前熟悉的生活,她却再也无法安定心神。 打开电视,找到最欢快的综艺,音量开到最大。 蜷缩在沙发上,看着那些假笑与欢愉,一幕幕放......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结局·待君还(伊) 结局·两相见(杨) 自从伊盉与南祁成婚之后,杨曲离这里也清闲下来。 他专职处理民族事务,接下杨奶奶的班,还顺带着徒弟三信。 …… “三信,醒酒汤不用熬了。” 今天伊盉提前知会过了,要带一件似乎有些不对劲的文物过来。 侯爷也来,那她怕是也饮不了酒了。 “好的!”三信刚进门,放下东西。 “师父。”三信才进门,“您没说要哪种薄荷,我把看到的,新鲜的、干的,胡椒薄荷绿薄荷留兰香薄荷还有什么……全买回来了,......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结局·两相见(杨) 高铭传 公元539年,二月初六,东魏,将门产子,名铭。 同年,七月十三,一臣府上,诞下一名男婴。 ………………………… 公元539年,二月初六,东魏,高铭诞生在东魏权臣高氏家族。 公元551年,高洋禅魏称帝,北齐建立,高铭正满十二岁。 将门家族,幼年的日子里,日复一日乏味的兵书演练。 他家中有兄长,父辈皆上阵,是那北齐的开疆功臣。 十五岁那年,父亲战死。 父亲生前与南氏权臣决裂,身亡之后,......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高铭传 南祁传 公元539年,二月初六,东魏,将门产子,名铭。 同年,七月十三,一臣府上,诞下一名男婴。 ………………………… 公元539年,七月十三,东魏,南祁诞生在东魏权臣世家。 公元551年,高洋禅魏称帝,北齐建立,南祁正满十二岁。 南氏家族,东魏权臣,北齐权臣。 他是家族嫡子,也是唯一的子嗣。 他习兵法,学谋略,为继承这个家族。 可是后来。 十五岁那年,即公元554年,高氏一族长者战死,......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南祁传 常汝小传 南北朝,中原以外。 娄乙族。 那个男婴降生了。 他们是娄乙组外缘的族人,常年与外族打交道,望穿国界。 这是个神奇的地域,常汝是那天赋的人。 望眼外界,他也崇拜高高在上的神明,渴望得到他人的臣服。 ………… ………… “阿汝啊……记得这次,可要早些回来喽……”爷爷拍拍他的背篓,目送他又一次离开家乡,奔赴中原外朝。 日日夜夜的奔波,他习惯了离开故土,习惯了在异乡的驿站中休憩,习惯了那...... 《抱抱我飘散时空的夫君》常汝小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