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最卷除魔人》 第一章 卷王王卷 江南路应州府镇武司。 梁副使看着县里移送过来的公文，两条粗重的眉毛都拧成了川字型。 自从前些日子三垣星坠之后，妖魔袭扰的事情屡有发生。 光是这一个月内，应州府辖下，就发生了十起涉妖类的案件了。 大明朝廷对于涉妖案件一向非常重视，坚决不许妖魔乱世。但有妖魔现世，一经发现，朝廷必然迅速出击，予以扑杀。 然而，政策是好的，可到了下边，却难以执行了。 原因无他，没人！ 说是没人也不对，确切的说是没人愿意干。 活多钱少危险大，傻子才愿意干。 因此，梁副使看到县里的公文才会如此头疼。 虽然镇武司干的就是斩妖除魔的活，吃的就是这碗饭，但朝廷已经连续三个月拖欠饷银，哪怕他是应州府镇武司里除指挥使以外最大的官，也指挥不动底下那帮懒汉啊。 指挥使跑去江南路讨薪了，也不知道多会儿能回来？ 梁副使打起了退堂鼓，但现在衙门里数他职位最大，他想退也没地方退。 纠结了一会儿后，梁副使依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了镇武司的值房。 此时的值房内，一大群人正聚在一起吆五喝六的推牌九。 这群人看到梁副使进来，也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 梁副使早就习惯了被人无视，轻咳了两声说道：“弟兄们先放一放，县里又送过来一个案子，牛家村王寡妇家夜半闹鬼……” 话还没说完，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值房，霎时间变得安静起来。 紧接着，一个个除魔人争先恐后地跑过来诉苦： “梁副使，我上个月办虎魔伥鬼的案子伤了元气，现在还使不上劲……” “梁副使，我去年抓树妖的时候，被树妖的藤蔓抽了一鞭子，现在还气喘呢……” “梁副使……” 梁副使看着手下这帮老油条，罕有的板起脸来训斥道： “少跟我扯东扯西！老刘你去年年初受的伤，今年都快过完了，还拿来当理由！老段还有你，被伥鬼勾去了魂失了身，你也好意思一遍一遍地拿出来说，那伥鬼怎么就没把你吸成人干？ “这个案子我就摆这儿了，你们今天必须出个人去给我办了！否则你们的年底考评，我全给下等！” 镇武司年年考评，将衙门内的除魔人评为上中下三等。除魔人的饷银、赏金，都跟考评的评级有关。 虽然现在朝廷已经拖欠了三个月的饷银，但这饷银到底会发，只是迟早的事。谁会跟自己赚的钱过不去呢？ 众人一听到“下等”，全都严肃起来。 但一提起出任务，依然没人愿意开口。 “到底谁去？” 梁副使感觉自己的命令都有点有气无力了，“你们要是没人接任务，那我可就指派啦！” 就在这时，人群里传出一个弱弱的声音。 “梁副使，王卷想必是愿意去的。” 其他人听到这话，心里暗骂这人不要脸，但嘴上却齐刷刷的附和着： “啊对对对，卷哥肯定愿意去！” “卷哥可是年度优秀除魔人，咱们应州府这一亩三分地，还没见过卷哥除不了的魔！” 梁副使听到这些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的数落道：“你们可真好意思！王卷正在北村办狐狸精的案子呢，过年怕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你们还往他身上推？” 听了梁副使的话，值房内的所有人却都毫无愧色。 身在应州府镇武司，他们可都是“饱经沧桑”的人。现在不想出勤，衙门发不起饷银，的确是最大头的原因，但这其中也少不了王卷的作用。 衙门能发得起饷银的时候，他们可没少挨王卷的卷。 而且要命的是，他们那时工作还有激情，和王卷一起工作，就容易卷起来。卷起来的时候，又总是莫名其妙地像打了鸡血一样拼命，可是又都卷不过王卷。 弄到现在，他们一个个都已被卷得没心气了。 “吱呀——” 值房的门被从外边推开，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走进值房。 “梁副使，王卷幸不辱命，斩妖归来！狐狸精的尸体已经移送县衙，这是县令出具的结案文书。请梁副使过目！” 梁副使看到浑身衣服破损、满是血污的王卷，哪怕再铁石心肠，也不由微微动容。 他接过王卷递来的文书，看也不看就丢在桌上，拉起王卷的手在火炉旁坐下。 “王卷，辛苦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热情，王卷显得非常不习惯，但他依然按照前世的习惯说了一句：“为人民服务！” 王卷是穿越者，而且是魂穿。 很不幸，他穿越的身份很差，只是大明天朝江南路的一个普通匠户。 为了摆脱普通匠户的悲惨身份，王卷激活了前世当卷王时的优秀品质。 三年锻体、五年练气，在修行上拿出了备战高考的刻苦，以江南路第一的成绩考进了江南路镇武司，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除魔人。 之后被分到了应州府。 他的人生格言是，人生何处不内卷？ 当你在抱怨自己爬的不够高的时候，其实是你卷的不够狠。 卷无极限，缔造人生巅峰！ 听到王卷的话，一众除魔人也是一阵吹捧： “不愧是卷哥，这话说得，一听就很有觉悟。” “怪不得卷哥你是年度优秀除魔人，这等有觉悟的话，我们就说不来。” “卷哥辛苦，喝口热茶？” 同僚们的吹捧，自然是真心实意的。公务能办到王卷这种地步，怎么能不让人敬佩？ 更何况他们都卷不过王卷，自然都认可王卷的实力。 只是对王卷如此不顾一切的努力，众同僚终究是有些不以为然罢了。 王卷能看出众同僚的心思，也不在意，微微一笑，冲众同僚拱了拱手。 “王卷啊，怎么样，这趟活累不累，没受多大伤吧？” 梁副使摆出一副十分关系下属的样子，还给王卷亲自倒上了一杯热茶。 王卷笑说道：“劳梁副使关心。我一点不累，而且也没怎么受伤，身上这些血都是那狐妖的。那狐妖尾巴略多，有点命硬，我砍了九九八千一百刀才把他砍死，这血才喷得有点多了。” “嘶！” 众同僚都听得倒吸凉气，王卷轻飘担心的一句话，就让人听出了战场的残酷与激烈。 多尾巴狐狸精，那得有多强啊？！ 砍狐妖九九八千一百刀，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卷哥的实力已经牛逼到这个地步了吗？ 亏是他们知道卷哥从不说虚的，不然这个刀数，他们真不敢信。 梁副使叹了口气，拍了拍王卷的肩膀，道：“咱们应州衙门，真是多亏有你在啊。王卷你放心，年关在即，我跟上头讨来用度开支，必先给你发了饷银和赏钱，叫你过个好年。” 王卷在镇武司里已经干了这么长时间，梁副使这话，他自然能咂摸出一些味儿来。 让自己过个好年，那肯定是没什么好年了。 不过无所谓，自己所求，又岂是过年？ “梁副使你直说吧，有什么新活了，我接着。” 王卷扯了扯身上已经干黏的衣服，说道，“不过在此之前，能不能先给我解决一下衣服的问题？” 一下子有了依靠，梁副使感动得无以复加，但这活指派给刚刚收工回来的王卷，他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把县里的公文交给王卷，惭愧道： “辛苦你了，这起牛家村的案子办结以后，我肯定放你个假，让你好好歇息歇息。衣服的事，我那里还有件前年新发的司卫皂衣，我升了副指挥使，就没再穿了，我拿给你。” 所谓司卫，就是指镇武司的除魔人，不过这是官方的叫法，民间老百姓还是愿意称镇武司司卫一声除魔人。 王卷默默点头，接过了公文。 公文的内容十分简洁，就是说晖城县牛家村的王寡妇家里这几天夜里有鬼影出没，王寡妇没出什么事，周遭好几个爷们儿却都不知道怎么的，被引去了王寡妇家，一早变成干尸。 起初县里怀疑是王寡妇搞的事，先把王寡妇抓进了大牢。但之后王寡妇家里晚上依旧有鬼影作祟，又害死了两个壮年男子。 县里这才知道不对，连忙给镇武司送来了公文，请镇武司出手。 “这案子我接下了。衣服先存着等我回来穿，我马上就去牛家村。” 王卷答应得干脆利落。 他知道这里除了他以外，再没有人会接受案子了。 这个咸鱼遍地的应州衙门，甚至都快要无法激活系统，开启内卷场。 他看了看系统，面板上因为内卷场未开，内容还很简单—— 人物：王卷 境界：练气 称号：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佩戴此称号在内卷开始后永不疲倦） 战利品：狐妖技能——大魅惑术 内卷场：关闭 战利品是他从被他九九八千一百刀砍死的狐妖身上得来的，还没有来得及消化。 其实那头狐妖，生命力极其顽强，远不是八千一百刀就能砍死的。 但王卷在和狐妖对峙时，潜移默化地把妖狐拉进了内卷场里。让本来能和自己对拼的狐妖一时兴起和自己玩起了游戏，要看自己能不能砍死他。 于是接下来就很简单了，应激打开的内卷场产生了规则：一个砍一个挨，谁撑不住谁算败。 妖狐好整以暇地让王卷砍他，却没想到王卷砍起来就没完了，一刀一刀下去，永远不知道疲倦。 到第八千刀的时候，妖狐身上的伤还不是很严重，但精神已经撑不住了，顿时落败，被王卷收割。 内卷场的规则，落败者身上的天赋、能力会被胜者随机剥夺，妖狐被砍下头后，被王卷剥夺去的，就是大魅惑术。 所以王卷十分喜欢内卷的环境。 他有“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这个称号能力，当初就是靠永无止境的熬夜击败了一同修炼的师兄弟，考入了镇武司。 但没有想到，如今被分配到应州府镇武司，这里的司卫们一不小心都被他卷成了咸鱼，让他卷无可卷。 呆在这衙门里，简直无趣得很，还不如赶紧接下了活，赶去牛家村套路套路那里的妖魔，让妖魔和自己卷一卷。 第二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 这时天色还早，王卷出了衙门，直接在对面街边的胡饼摊子上买了几张胡饼，一张拿在手里啃，剩下的全部揣起来。 因为经费紧张，应州府衙门里连马都没有。王卷前往晖城县，只能步行。 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晖城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穿过晖城县，王卷直奔牛家村。 他心里有主意，县衙是不用去了。 王寡妇虽然被关在那里，但那寡妇已经被县衙的人审问过，要有什么端倪，早露出来了。自己从她身上，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还不如直奔王寡妇的家，看看藏在那里的妖魔是个什么玩意儿，又是怎么勾引汉子的。 又走一会儿，赶到牛家村时，正好天色黑了下来。 月黑风高，正是干活的好时候。 “老丈，王寡妇家怎么走？” 王卷拦住了一个扛着扁担提着两筐空竹筐回家的老汉，问道。 这老汉想必是进城卖货的，如今戴月而归，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吓得直哆嗦。 还好老汉还能勉强看出王卷这一身染血的衣服是镇武司除魔人的皂衣，这才强自镇定了心神，指了指村中方向，说道： “往……往那边走到有个破院子处，东边一家就是。” 王卷点了点头，道：“多谢老丈。” 那老汉连说“不敢不敢”，撒丫子就往家里跑，肩上的扁担都快晃飞了。 “这老汉腿脚真好啊！” 王卷感慨不已，快步走向了老汉所指方向。 牛家村并不大，王卷走没多远，就看到一个破破烂烂的木栅栏院子，院子里黄草凄凄，实在是破财。 往东一看，一间黑灯瞎火的茅草屋子印入眼帘，屋子的门大开着，门上贴的封条随风摇摆，已经残破。 这茅草屋左右也都是黑灯瞎火的，都没了人。显然是因为王寡妇家闹鬼的事，被吓着了，已经逃离了此地。 牛家村已是惊弓之鸟，那妖魔呆在王寡妇家里，应该不太好勾引汉子了吧？那为什么不转战他处呢？ 王卷心怀疑问，拔出了佩刀，面朝王寡妇家门口，盘腿坐了下来。 王卷的刀也很卷。 在劈了九尾狐八千五百余刀以后，这刀的刀刃都已经卷得要报废了。 但就是这样的刀，能给人一种杀意凛然的感觉，看起来比再锋利的刀也要恐怖。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刀吓的，当天晚上，妖魔没有现身。 不过王卷早有准备，并不焦虑。天亮以后，就起身活动了活动筋骨，又啃了张揣在怀里的冷糊饼，继续等待。 王卷很确信妖魔就在附近。 自从加入镇武司后，王卷的“年度优秀除魔人”名号之下，已经有两只手数不清的妖魔人头。 内卷场针对妖魔开得多了，好像被开发出了隐藏功效，对妖魔变得格外敏感。 每当有妖魔出现在附近，它就会变得有些活跃，跃跃欲试地要开启。 熬过了一个白天，又到了一个黑夜，王卷开口了：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睡不着，不过看来妖精姑娘你也睡不着。” 黑暗里没有人回话，也没有妖魔的声音。夜幕之下，只有王寡妇家西院的荒草随风“沙沙”地低伏，在回应着他。 不过王卷并不在意，继续说道： “听闻近日妖精姑娘诱人同寝，怎么我这么一个玉树临风、血气阳刚的男子站在你面前，你却不请我进去呢？” 里面的妖魔似乎终于绷不住了，发出了点声响：“你们镇武司的，都是这么臭不要脸吗？” 那声音听起来粗糙又混沌，像是潮湿的烂木在坑坑洼洼的石头上敲击。 王卷道：“哪里哪里。我实话实说，江南路镇武司里，我是数一数二的精壮汉子，十里八乡的后生，估计没几个比我杵得硬。妖精姑娘你要不要试一试？” 妖魔沉默。 王卷又道：“我都站在你面前两个晚上了。你勾引了那么多男人，却唯独不勾引我，莫不是怕了我不成？你若害怕，我温柔点就是。” “怕你？哈哈！哈哈哈！” 妖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区区一府之镇武司的司卫，凭什么让我害怕？我懒得理你而已。” 王卷道：“呵呵！”语气之轻蔑，不言而喻。 “呵！” 妖魔不屑与王卷争辩。 但过不了多时，王卷身后不远处就有动静出现。 一个年纪不小的汉子行尸走肉一般，晃晃悠悠走了过来，从王卷身旁越过，奔王寡妇的屋子而去。 那妖魔不搭理王卷，却从别处诱来一个大龄汉子，明显是在向王卷表达不屑。 王卷不慌不忙，使用了他上一场战斗中获得的战利品—— 九尾狐妖技能：大魅惑术 技能效果：对目标生物的身心强制性魅惑 消耗：法力适量 法力的消耗，对王卷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一来他之前许多的战利品，都已经被他转化为海量的法力，二来一旦开启内卷场，“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称号，也能源源不断地给他补充法力。 他装配上了技能，然后朝汉子丢了一个眼神。 那汉子正摇摇晃晃进寡妇家门，被王卷一个眼神丢在背上，顿时脚步一顿，身体一转，就朝王卷走来。 “呼——” 王寡妇黑漆漆的家门里响起一声粗重的呼吸，一个黑影一闪而逝。 但毫无作用，汉子根本不理黑影，晃晃悠悠到了王卷跟前，又被王卷打发到了身后。 “你怎么做到的？” 王寡妇家里的妖魔沉声问道。 王卷道：“很显然，我比你更有吸引力。” “……” “呼……” “嗯……” “喝……” “哈……” “过来！！！！” “给我滚过来！！！！” “呀……” 妖魔连连叫唤，一听就是在发功。 但是那被王卷用大魅惑术勾引过去的汉子站在王卷身后，两只空洞洞眼神只一味地盯着王卷的背影看，根本不为所动。 王卷一本正经地道：“算了吧，比魅力，你是比不过我的。” “谁跟你这恶心的人族比魅力了！你等着，我必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妖魔那破锣嗓子一般的声音怒吼起来，“过来，给我过来！！！！” 王卷意识之中，瞬间响起了系统的提示声—— “侦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启动。” 第三章 就算是妖魔也要卷给你看 内卷场的信息在王卷的眼前展开—— 参与人数：1 参与妖魔数：1 考核规则：无 考核宗旨：生命不息，战斗不止。我们终将夺取最终的胜利。 以胜利为目标，以结果为导向，我们细化了考核规则——要在勾引男人的项目上取得领先，胜利就唾手可得。 考核奖励：从对手身上随机剥取 …… 妖魔还在气急败坏地做无用功，妄图吸引汉子。 王卷身上在内卷场开启之前消耗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得到补充，“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开始发挥他应有的功效。 王卷表情如龙马，极尽嘲讽地说道：“还差得远呢。” 妖魔如牛马一般“呼哧呼哧”地喘起了粗气。 王卷一瞬间感觉使用大魅惑术技能的压力小了一些，消耗随之减少。 潜藏在黑暗里的妖魔看来是放弃了和王卷争抢这个刚刚才引来的汉子。 不过王卷并没有放松警惕。 他重新盘膝坐下，卷刃的刀拄于身侧。大魅惑术始终作用在那人身上，让那人停留在自己身后，好像一个保镖。 刚刚的试探，已然让王卷确定妖魔勾引人的本事并不如大魅惑术，他因此才刺激妖魔，开启内卷场。 现在优势在自己，王卷自然要以充分的应对，保证自己“考核”胜利，怎么可能放松对“考核道具”的掌控呢？ 如王卷所料，妖魔并没有罢休，还想要和王卷一争长短。 没过一会儿，不远处又有人来。王卷回头一看，却见来人赫然正是白天那个给自己指路的老头。 这妖魔实在是不讲究，竟然还对年纪这么大的老人家下手！ 王卷义愤填膺，当即就是一记大魅惑术，怼在了老头身上。 老头顿时脱离了妖魔的控制，来到了王卷身后。 “你又做了什么？！” 妖魔寒声问道。 “没做什么，只是持刀于此，护我大明百姓免受妖孽之祸。” 王卷说得义正言辞，似有浩然正气蓬勃而出。 话音一落，寡妇门前妖魔若隐若现，好像想要直冲出来，放弃跟王卷在勾汉子方面一争长短，要正面对决。 王卷看在眼里，当即又道：“朗朗乾坤，浩气长存。我以镇武司除魔人之正义镇压于你，你这粗鄙妖魔，有我在此，你一个汉子也勾不走！” 那妖魔果然是个不受激的，彻底动了真怒，王卷甚至听到了磨牙的声音：“好！好！我倒要让你好好看看，我能不能在你眼前勾到人！” 王卷淡定地看了妖魔影影绰绰的身影一眼，闭上了眼睛。 妖魔气急败坏，又连说几个好字。 不一会儿，远处的一片漆黑里，就有人缓缓走来。 妖魔眼见从王卷手里抢不回人，只好重新勾来了一个人。 这次的人，比刚刚那个老头年纪都要大，瘦骨嶙峋、身形佝偻，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这已经不是随时可能跌倒的问题了，简直有一不小心就散架的风险。 看来牛家村里也是实在没男人了，妖魔为了和王卷较劲，已经饥不择食了。 王卷睁眼看了那老者一眼，大魅惑术将其拉了过来。 妖魔沉默没有反应，像是已经麻木了。 但过了一会儿，王卷身后又有人来。 那风烛残年的老人拄着拐杖都费劲，还哼哧哼哧地往王寡妇家里去。 王卷都有些害怕他一个大魅惑术下去，会把这老人直接带走了。 幸好他试了试，没事，老人拄着拐杖摇摇晃晃站在看他的身后，还能挺住。 妖魔也不含糊，这个老人被王卷拿下了，他就继续去勾其他人。 过了好一会儿，远处又有动静，一个膀大腰圆的壮年汉子就从黑暗里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牛家村里不是应该没人了吗？这妖魔是从哪里淘回来的这精壮汉子？ 王卷疑惑不已，但行动上却没有半分迟疑，立马就把精壮汉子给收下了。 又过好一会儿，身后响起一大片的动静，凌乱的脚步声涌入王卷的耳中。 王卷听到有人在叫唤： “拉住他！快拉住他！” “拉不住啊，我们扛着抬着都试了，这厮挣扎着下来，就是往这里跑！” “儿啊，这洞房花烛夜的，你是要去哪啊？！你还要老婆不要？” “相公何以如此羞辱于我？你若是不愿，还不如直接休了我！” 好家伙！妖魔这是把人家正在入洞房的大老爷们儿给勾来了！ 不过还好，王卷回头看了一眼，那汉子身上还穿着大红婚服，只敞开了怀，还没有来得及脱光。 一个拄杖老妪跟在旁边，急得团团转。草草扎着霞帔的妇人拉扯着汉子的衣袖神伤不已，却死活拦不住汉子往这边而来。 剩下其他的人，想必都是婚礼上吃酒席的，还没散场，见新婚夫妇发生了怪事，就来帮忙拦着新郎。 只是他们累到大汗淋漓，口干舌燥，还是没用，新郎铁了心的不要老婆要妖魔，他们也没招。 众人跑得近了，终于发现了前面情况—— “不好，是牛家村的王寡妇家！” “哎呀，这里闹鬼呢！听闻这村上好多男人都被勾来王寡妇家吸干了！” “可不是嘛，咱们村上之前不也有牛家村逃难过来的吗？听说县衙的人都扛不住，被吸干抹净了！” 一这么说，众人都不免恐惧起来，打了退堂鼓。 只是他们能跟到这里，都算是和新郎极亲近极要好的，拉不住新郎，碍于情面，没人好意思第一个站出来转身跑。 幸好这时有人看见了王卷，喜道：“哎呀，有镇武司的除魔人！除魔人来收拾妖魔鬼怪了！” 众人顿时都注意到了王卷，一个个急叫道： “司卫救命啊！” “求司卫快快杀鬼，给我们一条活路！” “我们必好好酬谢司卫！” “救命！救命！” 救命好说，王卷当即大手一挥，大魅惑术兜头就朝这波来的所有人罩去。 众人都是一个激灵。 那新郎浑浑噩噩，调转脚步，朝王卷身后走去。 但要命的是，其他人之前都没中妖魔的招，还保留着意识，这时中了大魅惑术，从新娘到老妪，再到一路帮忙大汗淋漓的婚席酒汉，一个个都满眼痴迷地朝王卷而来。 王卷一阵恶寒，这画面太美不敢看。他心想这回考核内卷结束了，这大魅惑术一定不能留了，早点消化成灵气了事。 这门神通技能，和自己相性不符。 第四章 成王败寇，考核的结果就是这么无情 不过还好，有自己送上来的一大波“考核道具”，王卷和妖魔之间的考核成绩差距，一下子就拉开了。 见到王卷身后站了三排有如铜墙铁壁一般的簇拥，妖魔有些怀疑人生：“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没怎么。” 王卷说道，“从一开始我就说了，比魅力你是赢不了我的。” “是啊，除魔人老爷比我相公可好看多了。除魔人老爷，相公他必是个不中用的，洞房之夜一味逃跑。老爷你想必不仅比他好看，还比他厉害。老爷你太快快了了事情，与奴家洞房去吧。” 原本还焦虑不已的新娘子这时已完全被大魅惑术所迷惑，站在王卷后面痴迷地看着王卷，幽幽说道。 站都站不稳的老妪拄着拐杖撇了一眼王卷，满是褶皱的脸上甚至能够看出两坨红晕和一抹情意。 不止如此，跟来阻止新郎的酒汉们眼满脸迷恋地说： “司卫哥哥自是最好看不过了！” “司卫哥哥天下第一！” “司卫哥哥快快了结此獠，好叫弟弟与哥哥把酒言欢、抵足而眠。” …… 王卷又是一阵恶寒。 镇武除魔一年有余，他至今没有怕过什么，但如今在这群如狼似虎的酒汉以及娇羞妩媚的老妪的注视之下，他不得不怕了。 妖魔怒极反笑，道：“谁和你比什么狗屁魅力了？就算不比此项，我也必杀你！” 王卷听到这句话，却终于忍不住一乐，心情也放松下来。 有妖魔这句话，就可以算是妖魔认输了。 “你已经输了。” 王卷斩钉截铁地说道。 “考核结束。” “第一名：王卷，10分。” “第二名：无名妖魔，0分。” “无名妖魔淘汰出局，惩罚环节开始。” “惩罚中——” 系统的声音宣判了结果，王寡妇家里本来模糊不清的黑影轮廓一下子清晰起来。 王卷听到了惊慌失措的大叫：“你对我做了什么？！” 王寡妇黑漆漆的家门口，露出来的是一个纤细的人形身形，看起来身形婀娜、曲线美妙，如同妙龄女子，不像是个会发出那种粗陋声音的。 这时正有什么东西从那漆黑的身影上被剥离出来，让黑影又慌又惧。 趁你病要你命，妖魔慌乱惊惧之际，正是一举克敌的大好时候。 王卷握刀向前，朗声道：“你们后退！” 之前被妖魔控制的人浑浑噩噩地后退。老胳膊老腿的老头甚至一不小心还摔了一跤，把王卷吓了一跳。幸好那老头还能撑住，竟然站了起来。 其他没中过妖魔招的就不同了。 “除魔人老爷，奴家心儿渴痒，可别让奴家久等哦……” 之前还稍微内敛的新婚妇人这时彻底要公开出轨了。 “司卫哥哥好生忙，我等等你回来。” “对对对，今夜不如大被同眠，以贺司卫哥哥战胜妖魔！” “哥哥，咱们耍子去也！” 酒桌上下来的汉子们也越发的不对劲了。 而满面娇羞的老妪边走边情意绵绵地回头看王卷，漏风的嘴里笑着：“呵呵、呵呵……”其中微妙含义，已尽在不言中。 王卷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真不知道那狐妖是怎么受得住这大魅惑术的恐怖效果的，难不成那妖魔就好这一口？ 暂时先不管这些鬼迷心窍的工具人了，王卷大步向前，转眼走到了王寡妇家门口。 门中妖魔身形已清晰得一塌糊涂，那诱人的女子曲线着实让人蠢蠢欲动，于是王卷一刀砍了上去。 “嗤——” “啊！！！！” 钝刀入肉，妖魔发出惨叫。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看到我？！” 破锣一般的声音哪怕是从再勾魂夺魄的身体里发出，也不会让人产生丝毫同情。 何况这身影还没有脸。 于是王卷不打算再磨叽了，当下横刀一切，刀身眨眼睛变得漆黑如影，切在妖魔脖颈上面。 “嗤——” 一颗黑漆漆的头颅飞了出来，落在了月光下。 “不可能……你的刀……怎么能杀的了我？！” 妖魔的身体已经在寡妇家里变成了一滩黑油一样的液体，而脑袋滚落在地，还剩了最后一口气。 王卷并没有给给那漆黑脑袋解释。 他刚刚获得了内卷考核胜利的奖励，奖品是从妖魔身上剥离下来的—— 寄生影魔天赋技能：影魔九变。 天赋技能？！ 王卷略微意外。他以前内卷场胜利，基本上所得都是技能，还没有过天赋技能一说。 没想到奖励里还有天赋技能这种东西！ 系统上没有过多的解释，王卷也就暂时没去研究。 他只观察到影魔九变像是一种妖魔进化的法门。 进化的最高层次暂不可知，而影魔九变第一变，就是像对面妖魔这样，借影而存。 正因为如此，这个寄生影魔才被困于王寡妇家的阴影之中，无法脱离。 如果是普通的技能，寄生影魔被剥离技能以后，应该已经完全丧失这项能力了。 但天赋技能却不同，这本来就和寄生影魔是一体的，所以哪怕剥离，也是无法完全剥离的。 但就算如此，寄生影魔也受到了影响，身体从阴影中显现，被王卷一刀砍中。 不过王卷获得《影魔九变》奖品后，已然知道寄生影魔性质，单凭一刀，是无法砍死寄生影魔的。 于是王卷毫不犹豫地把《影魔九变》装配在身上，第二刀砍了下去。 《影魔九变》第一变发挥了作用，王卷脚下影子，被王卷同化在手中刀刃之上。 那卷刃的刀瞬间漆黑无比，性质变得和寄生影魔一样，这才拥有了一刀将寄生影魔脑袋削下来的能力。 “嗤……嗤……” 寄生影魔的脑袋得不到王卷的回答，绝望地叫了两声，就缓缓滩了下去，变成了一滩黑油一般的液体，彻底没了动静。 王卷抓了抓脑袋，这可有点难办了。没有妖魔之首，怎么去县衙复命呢？ 不过他很快想到了好主意。 跨过门口的一滩黑油，到了黑漆漆的寡妇房内，王卷径直走向灶台，拿了一个带豁口的碗出来，在地上一捞，就捞起了一滩黑油。 之后他解开了被他命令后退的人身上的大魅惑术，那些人本来受到寄生影魔召唤的，都“噗通”倒地，昏死过去。其他人晕晕乎乎地醒转，都有些茫然。 不过他们看到王卷，还是纷纷跪道：“谢司卫救命大恩！” 王卷摆了摆手，道：“我要带妖魔脑袋去县衙复命，但这脑袋却化作了一滩黑泥，劳烦诸位，随我去做个见证。” 话一说完，他心里却生起了强烈的即视感—— 这话……好像武松也说过？ 第五章 寄生流程 天刚亮不久，晨光照耀下，晖城县的县衙看起来有些破败。 除了破败，还有一些冷清。 牛家村的妖魔打了县里一个措手不及，县衙里好几个差役，都已经折在了王寡妇家里。 那寄生影魔就喜欢精壮男子，县衙里的差役去看守现场，自然是在羊入虎口，一去不回。 王卷去时，到那里的差役们就已渣都不剩了。 如今县里还没来得及再招衙役，因此衙门里清冷无比。 县令李肃卿看着空荡荡的衙门，却有些不满，问道：“蔡县尉，你与韩县丞商议了没，衙门里的差役，你们要等什么时候补足？眼下没个人手，实在有损我县威严。” 县尉蔡昱道：“李县令放心，差役的事，我们正筛着人呢，人一确定，我就把名单呈给县令过目。我们想的是妖魔之患未解，咱们再补充人手，怕也是要填了妖魔肚子。” 他自忖安排的周到，说到这里，脸上不由带起得意的表情：“我已经派了人去镇武司请人，届时镇武司的除魔人除了妖，咱们的人手正好招齐，也不怕再损耗了，岂不美哉？” 李县令却有些着恼：“镇武司拖欠饷银，除魔人们一个个都挺尸摸鱼不干活了，你没听说吗？你这是打算让我衙门空虚，哪天被妖魔端了也没人管是吧？！” 蔡县尉顿时满头冷汗：“县令莫恼。县令有所不知，下官都打听过了，咱们应州府镇武司里有个叫王卷的，却与他人不同。肯吃苦，实力强，还不计辛劳，近来应州府左右的妖魔，都被他料理掉了。” “哦？镇武司里，竟还有这等人才？” 李县令大喜过望，“你赶紧差个人来，我修书一封，你让人送去镇武司，咱们特请这王卷司卫出山。” 话刚说完，还没来得及等蔡县尉去找人，门口就有仅剩的衙役急匆匆地跑来：“大人！大人！有人来啦！有镇武司的司卫来啦，还带了一群人来，说是斩了妖魔！” 李县令和蔡县尉相视一眼，忙不迭向前面堂中而去。 …… 王卷本打算昨晚就过来的，不过被他救下的人里有几个年老体弱的，得先送回去，牛家村邻村那家办喜事的干脆就请王卷过去休息一晚。 两天两夜连赶两场，王卷确实也有点累了，想想此时妖魔已除，也不着急。干脆答应下来，到了旁边上沟村住下，休息了一晚。 这一晚睡觉时他把卷刃残损的刀横在了床头，万一哪个汉子要来和他抵足而眠耍子一下，他必将之一刀切了。 休息一晚起床以后，王卷精神十足，还从老乡家里借了一身干净衣服换上，与其他昨晚的见证者，一并去了县衙。 李县令和蔡县尉两个孤零零的县官急匆匆地跑了来，眼力倒是够尖，从人群里一眼就看见了王卷的佩刀。 李县令上来就握住了王卷的手，激动道：“这位想必就是镇武司的司卫吧？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司卫给盼来了。” 幸亏这县令叫一声司卫，后面没加一句哥哥，不然的话，王卷怕自己忍不住兜头就是一刀。 王卷道：“在下王卷，应州所司卫，见过大人。” “好！好！好！” 王卷一提名头，李县令更加激动了，“早听说应州所中王司卫独当一面，最是了得，没想到我们小小晖城县，竟然能请来王司卫！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说着说着，李县令看了看王卷上下，又看了看左右，面露疑色。 王卷立时就看出李县令是在找什么了： “大人不用找了。牛家村那妖魔，我的确已经解决了。然而那妖是头寄生妖魔，我把它砍死之后，它就化为一滩黑水了，我没法带它脑袋来，就只好请当时这些见证者，来帮我作证。” 上沟村里跟来的村民纷纷说道： “是啊，县令大人你有所不知，那妖魔丧心病狂，把我们勾去不说，竟让我们蠢蠢欲动，多亏了司卫大人，我们才逃过一劫。” “要不是司卫相救，我们真不知道成什么样了！嘿！好好一场婚礼，让这妖魔弄得，差点乱了！” “那影魔被司卫一砍，就一下子软了，变成了一大滩黑油。司卫想提头来衙门，只是那妖魔化得干净，头也没了，没法拿啊。” “司卫所说句句属实，县令大人明鉴！” …… “寄生影魔？怪不得！” 李县令惊讶了一下，道，“本县以前在京城进学时，从太学藏书中看过一本《妖魔志》，其中讲到过寄生影魔。 “这妖魔寄卵于影子中，生则如所寄之影，能将方圆数里之内的其他人影吸附几身。一生要变化九次，第一次变化，却需阴阳相合。 “它必是寄生于王寡妇的影子里，因此生性属阴。又为完成第一变，才吸附阳刚男子之影过去，摄取阳刚精魄。我们却为此错怪了王寡妇，以为王寡妇是什么勾引男子的妖魔。” 王卷疑问道：“不能吧？昨晚我就现在妖魔面前，这么阳刚，他怎么不吸我？” 李县令却笑了起来：“司卫实力高强，手段了得，那寄生影魔不过初生，以王寡妇之影为身，以王寡妇家为卵。连第一变都没完成，无法破卵而出，如何能吸附得了司卫的影子？” 其他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恍然——怪不得那妖魔要吸自己呢，都怪自己一身阳刚！ “不对啊！” 有人提出了异议，“那妖魔不仅吸了我们几个汉子，连昨晚的新娘都吸了！” 被这么一提醒，又有人回过味儿来—— “是啊，那妖魔只图阳刚男子的话，为什么还吸新娘啊？！ “不只新娘，还有老婶子，老大爷……” “这妖魔口味重啊！” …… 李县令略显尴尬：“这本官却不知了。本官对寄生影魔的所知，全从《妖魔志》上而来，这妖魔具体如何，本官也未曾见过。” 王卷听在耳中，却立刻明白了。 那寄生妖魔，应该和李县令所述一模一样。只是他被自己拉进内卷场内卷，一时迷了心窍，才不分男女老少地乱吸。 “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世间的爷们儿都有爱兔爷的，妖魔想必也是如此，各有各的喜爱。这妖魔荤素不忌，男女老幼都能下口，也是有可能的。” 王卷如是解释了一句，同来的众村民顿时都道“有理”，心服口服。 第六章 内卷可以发生在任何地方 有上沟村村民作证，李县令暂且相信了王卷，但还是打算到牛家村去亲眼看上一看，予以确认。 众村民都表示愿意同去。 王卷休息了一晚上，如今精神已经恢复，再跑一趟，也没什么问题，于是没有出声，可以跟去。 但蔡县尉却极力阻止。 他倒是没敢说怕妖魔未除，只说君子不立危墙、万一那牛家村还藏有其他妖魔就危险了云云，听得众村民都听不下去了。 李县令道：“县尉你只管在府中招收衙役就是，本官去去就来。”说时不待蔡县尉再说什么，招呼众村民就出了衙门。 王卷心道这县令倒是有趣，有些胆魄，也够平易近人，说不得自己待会儿讨要斩妖公文时，还能跟他讨些其他好处。 牛家村依旧静悄悄的，还没有从寄生影魔的阴影中走出来。 李县令率领着一众上沟村村民直达王寡妇家，在门口探着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才跨门进去。 王卷跟在后面，见李县令在屋内仔细搜查，从墙角到门口，从床上到灶台，不放过一个角落，仿佛在搜寻寄生影魔存在的痕迹。 “县令老爷这是在找什么呢？” “不知道，看不懂。” “应该是怕那妖魔还藏在床底之类的地方？” “狗屁！妖魔又不是偷寡妇的汉子，还往床底藏！那黑影儿都被司卫老爷砍成尿了，咱们又不是没见，怎么可能还藏着？” “也是……” “我觉得吧，县令老爷估计是在找王寡妇的贴身私物呢，比如肚兜啊、草木灰带子什么的。” “这个倒是有可能。王寡妇长得俊，这是十里八乡都公认的事，县令见过王寡妇，看上她也是正常。而且我也听说，当官的老爷都有点特殊小癖好……” 众人议论纷纷，说得很小声，李县令听不到，但王卷神通傍身，耳力却极好，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都有些好奇起来，那王寡妇长得有多俊，能得村民们如此盛赞？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假装没有听到，跟着李县令查看完了王寡妇家，走了出来。 “如此看来，那寄生影魔，确实被消灭干净了。” 李县令到了屋外，轻轻吐出口气，道，“王司卫果然大才，竟如此干脆利落地消灭了那妖魔。司卫辛苦，不如在我县中休息，等到午时，我在聚凡酒楼设宴，招待司卫。” 王卷连说不用，表示李县令给了斩妖公文就好。 这玩意儿是镇武司除魔人在地方斩杀妖魔完成任务的凭证，回去是可以藉此领赏的。 虽然江南路镇武司已经拖欠了除魔人超过三年的赏银，但王卷该要还是得要。 万一哪天镇武司把赏钱补了，自己岂不是发了？ 但李县令却拉着王卷的手，言辞恳切地说：“司卫放心，斩妖公文不是事，回头就给你出具。甚至我县里直接把赏银出了，也是可以的。但司卫不辞辛劳前来相助，我县里岂能不有所表示？这顿饭，本官一定要请！” 王卷一下子就察觉出来了，这里面有事！ 不过没关系，他可不怕事，而且有事，就代表有卷的机会。 如此机会，岂能错过？ “那就多谢款待了。” 王卷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辞别了上沟村一众八卦的村民们，王卷跟着李县令一起回到了县衙。 县衙里依旧空荡荡的，县令、县尉、加上一个师爷、一个主簿，还有两个硕果仅存的衙役。 两个衙役刚刚在外办差回来，跟王卷打了个照面，听说王卷消灭了妖魔，松了口气。 看他们样子，之前想必都要打算辞职不干了，现在不仅小命保住了，工作也能留住，真是可喜可贺。 师爷跟着县令忙活，主簿却跟着县尉一起忙起了招募衙役的事，一上午也没人管王卷。 直到中午时候，县令才叫师爷、主簿和蔡县尉逗停下手里的活，同去聚凡酒楼邀请王卷。 聚凡酒楼距离晖城县的县衙不远，李县令带着王卷等人没走几步就到了。 进了酒楼，店家早认出了县令和县尉，直接安排了雅间。 “县里酒楼，不如应州规模，但到底还是有些特色。尤其晖城温酒和葱丝凉拌片猪头，实乃一绝。待会儿上来，司卫可得好好尝尝。” 李县令给王卷介绍。 蔡县尉也跟着附和起来：“是啊是啊，李县说得没错。本地黄酒清亮透人，温过之后，又绵软醇香，回味无穷。猪头肉切得薄如蝉翼，葱丝蒜末拌着醋那么一搅，十分入味，嚼在嘴里，吸溜……美得不得了。王司卫你可有口福咯。” 主簿和师爷连连点头，却不说话。 这县里的一二把手治县的手段如何，王卷暂且不知，但品评美食的水平，王卷却看过来了。 说话间这酒菜就上来。菜不止凉拌片猪头一个，冷热素荤各有不少，酒也温了好几壶管够。 李县令当即斟酒端起，道：“来来来，今日我县妖魔除却，全赖司卫。我们一起敬王司卫一杯。” 于是众人齐齐举杯，王卷连称不敢，但也端起了酒。 第一杯饮过之后，一桌人就坐下来，边吃边喝。如王卷所料，吃吃喝喝间，县里官吏对他吹捧感激，主簿和师爷都争先来给他敬酒。 主簿和师爷之后，李县令与县尉也与他把盏碰杯。 王卷待四人都敬过了酒，直接把杯换碗，道：“这酒杯太小，喝得太不过瘾。我换大碗，挨个地敬，李县令，请。” “司卫豪迈！看来我们这地方的黄酒，还算能入得了司卫的眼。” 李县令赞了一声，也换了大碗，“既然司卫都上碗了，我没有还用酒杯的道理，咱们把碗对饮！” 王卷摆手道：“我有神通傍身，酒量不小，因此才拿碗来。李县令你拿酒杯就是。” 这时候师爷却道：“王司卫小瞧人了不是？我们县令虽没神通，但酒量也是不低的。” 李县令却摆摆手说：“哪里？我酒量再好，比司卫也差远了。倒是蔡县尉，我觉得可以跟司卫较量较量。” 蔡县尉也摆摆手，道：“比不得比不得。我酒量还不如师爷呢。” 师爷忙道：“哪里的话？我怕是这里酒量最差的一个了。” 主簿道：“师爷说笑了，你再差还能有我差？” “侦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启动。” 声音在王卷脑海里响起。 王卷环顾桌前，这里所有的人，都不自觉已在内卷场上。 第七章 欠饼 “叮——” “考核结束，内卷场关闭。” “第一名王卷。” 傍晚，外面天空红霞通透，屋内都有些昏暗发红。 王卷听着直接飘进耳朵的声音，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 饱嗝里都是酒味儿。 酒场上战斗了一个下午，晖城县的众人都已经醉了。 李县令和主簿都趴在桌子上面呼呼大睡，蔡县尉倒没有睡着，只是彻底喝大了，错把师爷当成了王卷，拉着师爷的手拍着胸脯说了一气大话： “没事！放心！王司卫！有什么事找我！不说虚的，晖城县这一亩三分地，我蔡县尉说的话还是顶用的！别的人我不管，你王司卫的事，我肯定包揽！” 师爷脸早喝了个通红，晕晕乎乎地一个劲儿点着头，也不知道听了个什么。 醉话王卷自然不会在意。这回斗酒考核的奖励，已经足够让他满足了。 人物：王卷 神通：影魔九变 境界：练气圆满（影魔九变——第一变） 称号：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佩戴此称号在内卷开始后永不疲倦） 战利品：称号——晖城赌场之灾（佩戴此称号可大幅度提升赌场鸿运） 内卷场：关闭 影魔九变是王卷宰掉寄生影魔后佩戴的，这竟然不是一门技能型神通，对王卷的实力提升也起到了很大作用。 于是王卷二话不说，把九尾狐技能大魅惑术给卸掉了，置换成了灵气法力。 而“晖城县赌场之灾”这个称号，是他刚刚在酒场内卷上获得的。 他看了一眼酩酊大醉的李县令，心中有些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这回内卷的倒数第一，正是李县令。 谁能想到正义凛然的李县令，竟然还是晖城县的赌场之灾。 不过不管怎么说，“晖城县赌场之灾”这个称号，对他还是挺有用的。 如果有那种以赌为题的内卷场，这个称号，定能发挥奇效。 这个称号要留着！ 王卷打定了主意。 …… 李县令他们想必是常在聚凡楼喝醉的，聚凡楼的伙计对此早已习惯，还特地弄来辆马车，把李县令等人送回了衙门。 王卷也一路跟着，见马车进去晖城县衙之后，才转身离开，带着斩妖公文回应州府镇武司复命。 到地方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不过镇武司班房里烛光还亮着。 梁副使一个人坐在火炬边上，拿着什么东西在看，又时不时地把手里的东西搁下，手放在火炉上烤一烤，再搓一搓。 王卷进门送上斩妖公文道：“梁副使，王卷幸不辱命，斩妖归来。这是晖城县出具的结案文书，请梁副使过目。” 梁副使抬起头来看见王卷，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拉王卷在火炉旁坐下烤烤。 至于那本做为结案文书的斩妖公文，梁副使却随手放到了一边，没有着急去看。 王卷道：“这火炉烧得不怎么热啊，梁副使你怎么不多加点柴禾？” 梁副使叹了口气，道：“经费紧张，过年的饷银都快要发不出来了，这柴禾哪能加得起啊？且凑合着吧。不说这个，你回来得这么快，想必此行还算顺利吧？” 王卷点点头道：“梁副使你放心就是，你见我哪趟差出得不顺利？” 梁副使道：“这倒是。你这厮干啥啥利索，倒把咱们这一镇武司的人都衬得像是废物了。” 王卷打个“哈哈”，道：“哪里哪里。诸位同僚能进镇武司来，哪个是本事差的？只不过是上边发不出钱来，大家伙没心情干罢了。话说回来梁副使，我出去这么多趟，赏钱什么时候能发？还有饷银，急等着过年呢。” 这些话有事忙的时候，他也懒得提。但现在看梁副使也没任务给他了，他没地方去卷，就不介意提一提了。 他说话间不自觉瞄了一眼梁副使放在旁边桌角上的东西。 那是一本册子，册子呈打开状态，打开的那一页密密麻麻地写着东西，最后一行隐约能看清是“欠三十二两七钱四”几个字。 梁副使不动声色地把册子合上，正面朝下，只留了个干干净净的尾页给王卷看。 “迟早会发，别问。” 梁副使说着又嫌手冷，在火炉上烤一烤，搓起了手，“你放心，你今年的考评，我全给你记上上等。如今提拔，可全看这个。年轻人好好干，前途光明着呢。” 王卷觉得梁副使那两只来回摩擦的手就跟是在搓大饼似的。 他叹息一声，道：“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在应州府把赏钱先领了……” 话说到这里，梁副使突然瞪圆了眼睛朝他看来：“什么什么？！晖城县给你赏钱？！你领了？” “没给呢，晖城县的李县令倒说是要给，只是他们请我吃了顿酒，把自己灌倒了，我也就没领成，先回来了。” 王卷猜测这家里太冷，是不是把梁副使的耳朵也冻聋了。他刚刚说得明白，梁副使却还问他是不是领钱了。 “没领就好，没领就好。” 梁副使松了口气，“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要是从县衙领了赏钱，那可就糟了。” 王卷道：“不至于吧？” “什么不至于！” 梁副使又瞪了王卷一眼，“你入行时间短，有些事情还不懂。县衙的钱要是那么好领，咱们又何必苦挨这穷日子，等着上边发钱？我又何必这么难，欠一屁……你要是领了这钱，以后县衙且有麻烦事找你呢。” 王卷不自觉又看了眼梁副使落在桌子上的手边。 梁副使默默打开把桌角的册子收起来，揣进怀里。 王卷又去看梁副使的怀里。 梁副使终于遭不住了，连推带嚷地把王卷赶走：“行了行了，大晚上的，本使还有事要发愁，跟你唠这么大半天干嘛？你快去睡觉，明天说不得还有活干！” 王卷只好滚去自己在应州府镇武司的去宿舍睡觉。 他睡了个好觉，一个梦也没有做。 一觉睡到大天亮，崭新的任务没有等来，却等来了梁副使很不希望看到的东西。 “王司卫？王司卫可在？” 镇武司的院子里，晖城县蔡县尉提着一包东西进来，“王司卫，你昨天走得急，忘了拿东西了。这是你杀妖的赏银，李县令特地让我给你送来。” 第八章 报恩 追来了？！ 王卷本来刚刚睡醒，还有点迷糊，听见外面的动静，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晖城县怎么还追着来送钱了？！ 王卷立刻想到了昨晚梁副使说的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无所谓，人生何处不内卷，奸也是卷，盗也是卷。管他怎么图谋，有自己卷的地方，那就足够了。 不知道能不能让镇武司和晖城县来一场发赏钱内卷？ 那样的话，自己就稳坐钓鱼台，只赢不亏了。 王卷起床走出了宿舍，就见梁副使从班房里出来，先自己一步迎向了晖城县来的蔡县尉。 “这位县尉怎的还送钱来了？我镇武司自有法度，赏银都是上面发的，不能收你们的钱。王卷的赏银，上司自会发来。县尉快快把钱拿回去吧。” 梁副使大步流星走到蔡县尉跟前，一把就将蔡县尉手里拿的包裹给推了回去。 蔡县尉虽是县尉，但管的不过是一县的寻常武事，哪能挡得住梁副使的力道？钱顿时就掏不出来了。 被梁副使一按，蔡县尉就有些发虚，忙道：“梁副使既然说不用，那我们就再说。反正梁副使放心，咱们司里的兄弟，有什么用得着我晖城县的地方，我们定当全力相助。” 此时院子里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不少人出来看。 听到蔡县尉这么说，镇武司里众司卫一下子都两眼放光，像是许久未见荤腥的饿狼。这架势就像是要从蔡县尉身上把司里欠的三个月饷银都咬出来似的。 蔡县尉不由打了个哆嗦。 幸好随后梁副使就环顾四周瞪了一眼，迫得众人把饿狼似的目光都收了回去。 蔡县尉缓过劲儿来，忙又道：“梁副使，我此次来，不单是为了这事。还有一件事——我县牛家村受妖魔侵袭，全靠王司卫才得救。牛家村苦主牛王氏蒙王司卫相救，想跟王司卫当面道一声谢，求我把她带过来了，就在外面等着呢。” 梁副使还是拒绝道：“这就不用了。斩妖除魔，是我镇武司职责所在，哪里需要……” 话说到一半，却被门口进来的人打断。 “王卷！王卷来了没？有姑娘找你呢！你从哪认识的这么漂亮的妹子？” 众人都往门口一看，却见穿着司卫皂衣的高大汉子走了进来，正是同僚韩大春。 韩大春后面，跟了一个婀娜女子。 那女子一身灰麻粗衣，杨柳腰上腰带一收，倒把胸前拘束得鼓鼓囊囊。 许是刚从晖城县大牢里出来，她脸上失了血色，颇有些憔悴，不过好歹来见恩人前收拾过了，干干净净的，一眼看去，烟眉轻蹙、目若含情，合着琼鼻唇齿，似有一股淡淡的忧愁，怎么也？抹不去。 这是个天生会勾人的人儿，眉宇间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风情，要是搁施耐庵笔下，指不定会惹出什么孽来。 王卷左右看了看，就见好几个同僚都似被勾去了魂儿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寡妇看，不由心想怪不得晖城县衙会把她当成妖魔，认定牛家村事件是她在作恶。 幸好那寄生影魔只寄进了她影子，还没借了她皮囊。不然的话，怕是自己这些同僚都遭不住。 那女子被众人看得害怕，呐呐不敢说话。 “这便是我县牛家村的苦主牛王氏了。” 蔡县尉介绍了一句，另又说道，“这是个有心人儿，我本不欲带她过来的，和她说心意我替她带到就好了，路途遥远，她女人家的，来回不方便。 “但牛王氏蒙王司卫相救，得以洗脱冤屈，心怀感激，说什么也要来亲自感谢王司卫。心意拳拳，我就不好拦着了。” 说着他道一副大受感动的样子，摇头叹息，装模作样，像是在为促成了一段报恩佳话而得意。 梁副使脸色略有些阴沉，环顾院中，怒道：“都滚去干活！一个个有案子不接，有事就推，看热闹倒是急切得很！” 众司卫一哄而散。 “王卷留下。” 梁副使叫住王卷，又看了眼蔡县尉和王寡妇，“你们跟我来吧。”转身进了班房。 王卷、蔡县尉和王寡妇都跟进了房去。那王寡妇进去以前看了一眼王卷，羞羞怯怯的，风情自然而生，看得王卷心情一荡，曾经看过的类型片瞬间在他脑海中回闪。 他忽然间就明白了什么叫天生媚骨。 不过再媚又如何？于卷无益，要来何用？ 这么一想，王卷立马调整好了心态，跟着进去班房。 “请坐吧。” 梁副使等人进来后，就请人坐下，对王卷也说了句，“你也坐下。” 众人都落座以后，梁副使才道：“我镇武司非寻常衙门，原本是不接待外客的。不过你们好意而来，本使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我通融一回，你们有什么话，赶紧在这里说了，切莫让我为难。” 蔡县尉连道不会，又给王寡妇打眼色。 王寡妇起身就要朝王卷跪下。王卷忙上前拦住了她，说了句“使不得”。 他触摸到王寡妇的手，只觉那两只手略有些冰凉，但光滑细腻，哪像是寻常村妇该有的手？ 王卷不由皱了皱眉，脸上怀疑神色一闪而逝。 王寡妇越发显得羞怯柔弱了，憔悴的面颊上浮出些许血色。 她取出一个小食盒来，捧给王卷，道：“王司卫，民妇家中贫寒，救命大恩，难以为报，只好用心做了一些猪头肉来，勉强算是一片心意，望司卫不要嫌弃。” 她说着打开食盒，一碟凉拌猪头肉入眼，葱丝细碎、肉片切得比聚凡楼里还要薄上两分，香味扑鼻而来。 蔡县尉赞道：“好肉、好刀工！好叫梁副使、王司卫知道，这葱丝凉拌猪头肉，可是我晖城特产。牛王氏家中贫寒，买肉已是花了大钱，还能精心调制出来，可见是费了心思的。 “而且这凉拌猪头肉，做好做坏首看刀工。我可真是没想到，牛王氏这刀工竟然这么厉害，看这肉片，真真是薄如蝉翼，比聚凡楼里的都要好。王司卫真是有口福了。” 这厮到做得一手好托！ 王卷瞥了蔡县尉一眼，就见王寡妇又说：“王司卫先请尝尝，如若喜欢，民妇便时常做些送来。” 忽然之间，王卷觉得自己成了唐三藏。眼前这娘们儿指不定在肉里下了什么东西，想谋自己身子。 第九章 喜事到，放挂鞭 梁副使食指大动，但没有说话。 王卷知道自家上司最好口舌之欲，面对如此美食，能忍着已经很了不得了。 “多谢牛夫人好意，这菜我就收下了。镇武司有规定，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这菜我先收起来，午时吃饭再用。” 王卷说着把菜端出来，请王寡妇拿走食盒。 王寡妇倒也没急着催王卷去吃，只说了句“王司卫若是觉得好吃，一定要跟民妇说，民妇再给王司卫送来”，就与蔡县尉告辞离开了。 “快把你这东西收走！” 蔡县尉和王寡妇一走，梁副使就嫌弃地摆手说道，他还不忘提醒王卷，“我还是那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刚刚我觉得他们别有用心，因此这菜我看着也没动。不过他们走得这么轻易，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但这等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王卷道：“那这菜我给梁副使留着，梁副使你吃吧。” 梁副使连连摆手：“拿走拿走！” 看来梁副使也和自己一样有所怀疑。只不知梁副使怀疑的点在哪里。 他见梁副使不耐烦的模样，就没有多问，拿着菜离开，去了伙房。 伙房的厨子是个邋遢鬼，饭菜做得倒还算是可口，但却不怎么爱收拾。 早上的饭碗要等到中午才洗，中午的饭碗要等到晚上，甚至上一顿没洗，这一顿干净的碗筷还够用，那厨子就一并攒着，等再下一顿洗。 这样腌臜，罗指挥和梁副使都早想着要换了他。只是衙门里经费不足，连雇个新厨子都没底气，因此这事一直搁这没办。 不过没换厨子，现在倒方便了王卷。 王卷进了伙房，有同僚在吃早饭，看见王卷端着盘子，眼睛一亮：“呦，卷哥哪弄的肉？知道兄弟们早饭没油水，特地弄的？这怎么好意思呢？” “知道不好意思就对了，这可不是给你们弄的。” 王卷说着到了炉灶边上，一挪米缸面缸，就见老鼠窜了出来。 有同僚当即气道：“王卷你干嘛呢？！没看到我们在吃饭吗？！” 王卷笑说抱歉，把猪头肉放在地上走开。不一时就有老鼠忍不住爬上盘子，大快朵颐。 众同僚心疼不已，大叫暴殄天物，但猪头肉已进了鼠口，他们也无可奈何。 王卷等着看了半天，还吃了个早饭，见老鼠始终没事，这才离开。 猪头肉没问题，王寡妇似乎没事，但王卷心头的怀疑，始终无法抹去。 他难得休息，就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回去休息修炼，巩固了一番境界。 到下午的时候，梁副使召集所有人开了个会，痛斥众人早上的丢人表现，以及近来的懒散状态。 不过他说归他说，众同僚左耳朵听，右耳朵冒，根本不当回事。 饷银发不了，谁给他好好干呢？ 唯有王卷有点忐忑，生怕梁副使把他拿出来当正面典型。那样一来，他就等于被架在火上烤了。 幸好梁副使还知道分寸，并没有提及王卷。这让王卷大大地松了口气。 年前似乎再没了事，妖魔们也都忙活着过年，没有一个冒泡的。 除魔人们欢天喜地又骂骂咧咧等过年，心早就散了。镇武司的饷银要是再不发，他们就要骂骂咧咧到年后了。 “罗指挥到上面去要饷银，也不知道有戏没有。” “别想了，都年根儿了，过两天就是过年，都这会儿了，你觉得还有可能么？” “娘的！上面真不是人！” “妖魔都比他们心地好！” 年前在衙门里大扫除的时候，同僚们一边收拾一边抱怨，忽然都听见大门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老梁呢？人都死哪去了？快来快来，我弄了些个鞭炮，快来人，咱们听个响！” 这声音中气十足，仿佛滚滚雷音，从天上炸了下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众人哪还听不出来，是应州府镇武司的指挥使罗正道到了。 梁副使一脸喜气地从班房里迎了出来，也隔着大门叫：“罗指挥，饷银可要到了？” 一个魁梧壮汉大刺刺地走了进来。这壮汉一身镇武司指挥使的玄色锦衣，身材虽然粗壮，拾掇得却极为精干，须白面净，衣服鞋子纤尘不染，一看就是个细致人。 这便是应州府镇武司的指挥使罗正道。衙门里仨月发不出饷银，罗指挥被逼无奈，跑去江南路讨钱，家里这才交给了梁副使。 如今他总算回来，喜气洋洋跨门而入，手里还提着一大盘鞭，把鞭往梁副使手里一塞，道：“没有。让兄弟们放鞭，乐呵乐呵。” 众除魔人脸色一下子就垮了。 梁副使也脸色略黑，道：“没要来饷银，放什么鞭？” 连王卷都忍不住生出有机会卷死他的想法。 罗指挥却浑不在意，又“哈哈”笑了笑：“忘了说了，看把你们急的。钱我虽没要来，可有个大好的消息，我却带回来了。” 说到这里，还顿了一顿，卖了个关子。 然而除魔人们一听没钱，哪还有心情听他？ 罗指挥的关子卖给了鬼看，愤愤不平地啐了一口：“娘的，老子辛辛苦苦去要钱，好不容易带来好消息，你们倒好，没一个体谅的。都给老子放下手里的活，滚过来！” 众除魔人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伙房里收拾的厨子也跟了过来。 罗指挥让梁副使把鞭发给除魔人们，才说：“我去了趟江南路，死磨硬泡一个月，钱虽然没有要着，但希望是看着了的。你们怕都不知道，江南路洪指挥使贪墨公款，刚刚被抓啦！饷银现在虽然一时没着落，年后怎么也要发了！” 众人到底还是没见着现钱，但到底算是听到了个让人痛快的好消息，有高兴的有不满的，稀稀拉拉地应和，“噼里啪啦”地放了鞭。 鞭一放过，好歹有了些过年的气氛。江南路指挥使难免成了众人谈资。 却没想这谈资只撑了不到一天，就有更大的消息把它淹没了—— “还有最新消息，年后总指挥使要来江南路，点名要来咱们应州府！” 众除魔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是大喜，有人就带头叫道：“此话当真？那上边还不赶紧把咱们的饷银发了？等着咱们告状呢？” 第一十章 年 除夕倏忽而至，王卷端了碗热腾腾的饺子，在院子里坐下。 饺子是王卷自己煮的，现在衙门里没有别人，王卷只能自己煮自己吃。 伙房的厨子已经回家了。 昨天罗指挥说罢了好消息，一高兴就把厨子开了。众同僚拍手叫好，却没考虑衙门里有没有能顶替进伙房的，害的除夕夜里，王卷只能独守空房，连个作陪的厨子都找不到。 今夜是他值守。除夕夜里同僚们都已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去，因此衙门里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之所以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全是因为衙门里在放假以前大扫除，同僚们都不知不觉被王卷带进了内卷场里，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打扫卫生，可又都卷不过王卷这个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最终都输得身心俱疲。 他们走后，王卷看着系统里增长的几点愉悦值，心里不由叹息。 这些同僚，如今再怎么卷，也卷不出多少油水来了。这愉悦值简直一点用也没有。 可是自己为什么就算明知如此，也想要卷一卷他们呢？ 梁副使好心，走以前还给王卷买好了料剁馅包好，省了他好几道工序。 不然的话，王卷可懒得煮饺子。 饺子塞进嘴里，是孤独的味道。 天杀的梁副使大过年也没舍得买肉，馅里没有一丁点荤腥！王卷甚至还吃出了野菜的味道，也不知道梁副使在哪挖了点。 这要是比抠门，王卷觉得自己绝对赢不了梁副使。 吃着饺子吹着风，这一刻王卷无比怀念春晚。虽然前世的春晚已经沦落到了让人吐槽都提不起兴趣的地步，但没奈何，王卷现在寂寞啊。 寂寞的时候，再无聊的东西，也能让人怀念。 “人生啊，真是和饺子一样稀碎！” 王卷叹了口气，又夹了一个野菜馅的饺子塞进嘴里。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在衙门外面响起：“大过年的，说什么丧气话？” 什么人？这是有事？！ 王卷微一皱眉，碗却没放下，只是又往嘴里飞快地填了个饺子，咀嚼的速度也变快了。 一个年轻女子牵着一匹马走了进来。 那女子头发束冠，做男子打扮，只是皮肤白皙粉嫩，鼻子娇俏，眼眸清亮，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本来性别来。 她穿了一身玄色锦衣，正是镇武司指挥使以上的制服。像王卷就没资格穿这种的，只能穿着皂衣。 那马背上挂了一个好大的包袱，包袱旁边还挂着一柄佩刀，也是镇武司制式的，更坐实了女子身份。 罗指挥说这几日总指挥使要来，这女子莫非就是总指挥使？ 年纪轻轻，就能成总指挥，了不得啊！ “马给我吧，我牵到后院去。” 王卷放下碗筷，客客气气地上前接过了马缰，顺道问，“您是？” 那女子把缰绳递给了王卷，一拱手道：“京城缉魔姚薇，见过同僚。”那小鼻子一皱一笑，还有点俏皮。 王卷心里惊叹，不是总指挥，但年纪轻轻，能做缉魔，也不容易。 京城缉魔，那可是相当于侦缉部门重案组的，专门攻坚克难，寻常的妖魔，缉魔都不屑于出手。 这年轻女子也不知是什么实力？ 王卷绝了跟这叫姚薇的女子卷一卷的念头，就要把她的马往后院牵。 姚薇道：“麻烦给我的马喂些草料，说不得一会儿就要赶路。多谢。” “好说。” 梁副使挖的野菜还剩了些，一会儿看看马吃不吃吧。 王卷问，“怎么大年三十的，也不能歇歇么？这会儿还有事？” 姚薇笑说道：“可不是嘛，我也没办法啊。有种妖魔总爱在大年三十晚上出现，我都追它好几年了。今年提前测算，算准了他会在晖城县出现，这才特地赶来。我本来与总指挥使同行的，但怕耽搁了好时机，就提前赶来了。” 王卷一时好奇，问：“什么妖魔？” “夕，你可听说过？又有说法称年。” 姚薇道，“年兽一主疫病，二主时间。凡它出现的地方，必有疫病灾厄，时间混乱。是以它又会吸引不少妖魔，那些妖魔靠近它后，或能因时间扰乱而使身体境界进入未来，从而提前进阶。” “还有这种说法？” 王卷有些惊讶。 姚薇点头道：“我观应州府这些时日来妖魔袭扰事件频发，想必就是与年兽有关了。” 王卷道：“只不知那年兽会如何出现？” 姚薇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年兽出现之时，必有异象，且等着就是。” 于是王卷也不再多话，准备去伙房下些饺子与姚薇吃。只是这大过年的，野菜馅的饺子，也不知京城来的缉魔能不能吃得惯。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转身走开，就忽闻一阵阴风吹过，吹得月霁春来，一片雪白。 王卷的两只眼一不小心就直了。 ——那股阴风，竟然一下子把姚薇姑娘吹得爆了衫！ 那好样样的镇武司缉魔制服，忽然间就破损成了残片，可怜兮兮地挂在姑娘身上。 幸好她胸前肚兜还在，才遮住了些许风景。 “啊！” 姑娘一声尖叫，“咻”地化作一阵风，从王卷身旁窜过去，窜进了班房中。 好白的身手，不愧是京城缉魔！ 王卷心中赞叹，同时又想，却没想到那年兽竟然如此流氓，也真真是难为姚缉魔了。 听过了姚薇刚刚的解释，他已然猜出来了，这必是年兽过境，把姚薇衣服的时间给扭曲掉了。 姚薇这身制服，未来某刻会破损成这个样子么？ 王卷“呛”地拔出刀来，左右四顾，只是周遭一片安静，根本不像有妖魔出没的样子。 “不用找了，年兽离这里还远，不然的话，就不会单是这个效果了。” 姚薇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已然淡定了不少，“你……你有干净的衣服么？我没衣服穿了。” “你且等等。” 王卷说着，跑去自己的班房里，取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从门缝递进屋去。 里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王卷等在门外，不由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些纳闷，怎么自己身上的衣服就完好无损呢？ “吱呀——” 姚薇穿好衣服走了出来，见状微笑说道：“我追逐年兽时日长了，这才会因年兽靠近，而生出变化。你以前没有接触过年兽，离年兽远些，通常是没事的。” 解释罢了，姚薇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低语道：“有点大。” 她个头比王卷低了一些，身形上除了胸前，也都比王卷瘦。王卷的皂衣落在她身上，却衬得她有些玲珑婀娜。 “王卷，王卷，你看本使给你送什么来了？肉馅的饺子！” 梁副使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衙门大门口处。老头大步流星走了进来，看见王卷和姚薇，眼睛登时就瞪圆了，“王卷，这可是衙门，你怎么能玩这么花？！” 第十一章 缉魔姑娘 “梁副使你怎么能这么说？！人的思想不能这么龌龊！” 王卷一转头，就看到梁副使略有些猥琐的神情，不由说道。 之后他就把姚薇身份介绍给梁副使知道。 梁副使的眼神还是有些怪，看过姚薇身份牌子，确认姚薇身份，和姚薇寒暄过了之后，就忙把王卷拉到了一边。 “人家可是京城来的缉魔，你可别乱来。到时候你始乱终弃，惹恼了人家，我可保不住你。” 梁副使一脸严肃谆谆教导，仿佛王卷在这短短时间里，已经对京城来的缉魔姑娘做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事。 王卷无语道：“梁副使你不如把这些话去跟姚缉魔说，看是你惹恼了她还是我惹恼了她。” 梁副使讪讪笑了笑，遥遥对姚薇道：“姚缉魔里面坐，我去给你们煮饺子。” “我跟你同去。姚缉魔请屋里坐一会儿。” 王卷说了一句。 姚薇点了点头，自去了班房内，盘膝坐定，也不知道修炼什么神通。 王卷和梁副使见状，心中不由赞叹，怪不得人家能做缉魔呢，就这份努力劲儿，想不了得都难。 “人家远道而来，你不去陪着人家，跟我来包什么饺子？” 梁副使一边往伙房里走去，一边对王卷不满道。 王卷却道：“梁副使你是头，怎么说也应该是你去招待客人吧？再者说你包饺子太慢，皮还太厚。我还是自己包的好。” 梁副使眉峰一拢，气急败坏：“你在说什么笑话？！我包饺子慢？我皮厚？！本副使包了一辈子饺子，还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今晚且让你看看我的把式！” “叮——” “侦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开启。” 王卷摇头叹息，装配好了“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跟着梁副使走进了伙房。 包饺子比赛自不必多说。反正王卷端着饺子扶着梁副使从伙房里出来的时候，梁副使扶腰叹气，一脸忧伤：“老了，不中用了，包个饺子而已，怎么就能闪了腰呢？” 王卷心下有些愧疚，心想以后可不能这么肆意地跟梁副使卷了。 可是他偏又克制不住，有一点愉悦。 这都是卷赢了梁副使得的那一点愉悦值害的。 王卷扶着梁副使进了班房坐下，又把手里的碗筷端给姚薇。 姚缉魔便停下了打坐，道了声谢。她一看梁副使，不由诧异：“梁副使这是怎么了？” 王卷解释道：“梁副使刚才包饺子太急，一不小心闪了腰。” 梁副使顿时满脸通红，强自镇定。 姚薇脸色奇怪，显然想不明白，不过包个饺子而已，怎么就闪了腰呢？这镇武司副指挥使的腰，未免也太脆了吧？ 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免了梁副使难看。 王卷又去伙房里，捞了两碗饺子来，给梁副使端了一碗，自吃了一碗。 可此时梁副使哪还有心情吃饭？只转移话题说这肉馅是他亲戚来看他送来的，他想到今日王卷值班，便特地给王卷送来了些。 王卷自是感动，正好那一点愉悦值的功效散了，心下越发愧疚。吃完了饺子，就请姚薇稍作，然后把梁副使扶回了家去。 等王卷从梁副使家回来，看到姚薇又在班房里盘膝而坐了。他心里感慨的同时，庆幸自己早早绝了和姚缉魔卷一卷的心思。 就这个拼命劲儿，谁能卷过人家啊？ 不过亲眼见识到了别人努力的劲头，王卷也受到了点鼓舞。他把碗筷收拾了，就来班房里，同样打坐起来，开始修行。 …… 人物：王卷 境界：练气（影魔九变第一变——本我之变） 称号：【已装配】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佩戴此称号在内卷开始后永不疲倦）、晖城县赌场之灾（赌博运势提升、同时降低通常赌友运势） 战利品：寄生影魔天赋技能——影魔九变（融合中） 内卷场：关闭 提示：天赋境界影魔九变第一变，提炼于自身，性质过于阳刚，请尽快提取纯阴之变，中和自身，完成天赋境界的提升 提示：天赋境界影魔九变第一变，提炼于自身，性质过于阳刚，请尽快提取纯阴之变，中和自身，完成天赋境界的提升 提示：天赋境界影魔九变第一变，提炼于自身，性质过于阳刚，请尽快提取纯阴之变，中和自身，完成天赋境界的提升 …… 连续三遍的提示让王卷有些懵。王卷想到了晖城县李县令的话，又回忆起了王寡妇家里寄生影魔的行为，心头一跳—— 难不成自己也得学那寄生影魔，勾引姑娘来中和阴阳？！ 勾不起勾不起！ 他当即就想把影魔九变消化成灵气，但没想系统又跳出来提示： “天赋技能影魔九变，属于橙色等级技能，爆率极低，可遇而不可求，建议保留。” ？！ 什么时候爆率和橙色等级这玩意儿又出来了？！ 自己是在玩什么刷刷刷的游戏么，搞什么橙装紫装蓝装绿装？！ 那之前的大魅惑术又算什么颜色的？ 可不管怎么说，王卷到底是舍不得了。他犹豫半晌，心下暗叹，罢了罢了，大不了以后破个戒，逛几回楼子去。 可怜自己清清白白的人，就要因此走上不归路了。 “王司卫？” 有人叫了王卷一声。 王卷回过神来，睁眼一看，却见缉魔姑娘姚薇正亭亭玉立，盯着他看。 这不就是上好的中和材料嘛！ 王卷心里忽然就生起这样的想法，又赶忙压制了下去。 自己是人，不是禽兽，不能因为修行就放弃原则，祸害人家姑娘！ 哪怕这姑娘长得再带劲！ “怎么了，姚缉魔？” 王卷抱元守一，平心静气，起身问道。 姚薇向东边方向指了指，问：“王司卫，那个方向是什么去处，进来可有妖魔袭扰之事发生？” 王卷惊讶了一下，道：“可巧，那个方向走上一程，就是晖城县。前日晖城县牛家村才有一起寄生影魔袭扰的案子，就是我过去解决的。” “寄生影魔？王司卫好手段，竟然连寄生影魔也能处理。” 姚薇惊叹了一下，看来她是知道寄生影魔的，对寄生影魔的危害评价也不低。 王卷谦虚道：“姚缉魔过奖，那只是个初生的寄生影魔，不然的话，以我的本事可解决不了。” “那也很了不得了。寄生影魔天赋神通诡异多变，哪怕是初生体，也厉害的很呢。” 姚薇说着，把话拉回了正题，“如此看来，我的感知没错——若我所料不差，那年兽，应该就出现在晖城县方向了。” 第十二章 姚薇的坐骑 王卷这时才明白，原来姚缉魔之前盘膝入定，是在锁定年兽所在方向。 他不由有些敬佩，怪不得能做缉魔，这样敬业，卷起来一定很了不得。 “晖城离这里可不近，姚缉魔是怎么感知到的？” 王卷好奇问道。 姚薇微微一笑，略有些得意：“我跟它三年，自有手段追寻它。况且如今它都把手段施展到我身上来了，我自然能顺利地找到它。” 看来这手段是姚缉魔自己摸索出来的，不然她不至于这么得意。 不过姚缉魔没有细说，王卷便没有去多问。 姚薇严肃道：“王司卫，年兽将现，危害极大，请助我一臂之力，带我去晖城县除魔。” “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王卷当即说道。 晖城县在应州府辖下，今晚又是他当值，辖区有妖魔作乱，他如何能不管？ 当下王卷引姚薇去了后院，给姚薇牵上了马。 姚薇接过缰绳，却眨了眨眼睛：“你们衙门连马都没有吗？” 王卷忏愧道：“上头拖欠经费，衙门负担不起，马都给卖了。” 姚薇为难道：“那怎么办？我这马要卸下包袱才能驼得动俩人。可是这包袱里都是对付年兽的重要东西，也没法放下。” 王卷看了看那马背上的包袱，鼓鼓囊囊的，果然够大。他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没事的姚缉魔，你自骑马就行，我跑着。” 姚薇竖眉道：“那怎么行？” 王卷道：“无妨的。我跑得很快，你的马还不一定能跑得过我。你若不信的话，咱们不如比比？” 姚薇摇头道：“我和你比这个做什么？” “叮——” “侦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开启。” 王卷瞥了姚缉魔一样，心下好笑，没想到堂堂京城缉魔，也是表面云淡风轻，口嫌体正直。 内卷场的信息在王卷的眼前展开—— 参与人数：1 参与动物数：1 考核规则：起点应州府镇武司，终点晖城县县衙，先到者胜。 考核宗旨：速度，是一切效率的基础。男人，永远不能说慢。速度，就是此次考核唯一的指标。 考核奖励：从对手身上随机剥取 …… ？！ 参与动物数？！ 王卷扭头一看，就看到姚薇的马正瞪着他。 从那马的眼睛里，他竟然能看出一丝不屑！ 王卷叹了口气，道：“你的马不服我，这一局，咱们不得不比了。” 姚薇摇头失笑：“也罢，你给我指明方向，我先往晖城县去。到了那里你若没赶到，我便放下东西回头来接你一程。” 王卷也不多说，与姚薇一同出了衙门，回头把大门锁上，然后就给姚薇指了指晖城县的方向，简单明了地说了下路怎么走。 姚薇拱手道谢，打马出发。 那马“希律律”一声，“嗖”地就窜了出去，把姚薇都吓了一跳。 这马这是怎么了？跑得这么卖力，跟打了鸡血似的。 她忽然若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却被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就在她的身后，王卷竟然迈着大步，追了上来！ “王司卫你好快的速度！” 姚薇发自内心地赞叹了一句。 王卷道：“过奖。”内卷场中可不只有一匹马，他现在也跟打了鸡血一样。 不过人的两条腿，到底还是比不过马的四条腿。 那马看王卷追了上来，又是“希律律”一声嘶鸣，加速前奔，“咻”地窜了出去。 姚薇这下也看出来了，自己这马确实跟王司卫较上劲儿了。她无奈回头向王卷喊道：“王司卫消停着些，我随后来接你。” 王卷边跑边道：“姚缉魔不用管我，我能追上。” 姚薇却不信他。缉魔姑娘可不知道，王卷头上还挂着个“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称号呢。 “这司卫真是嘴硬。” 姚薇撇撇嘴，打定了主意先到地方放下行礼，再回来接王卷一趟。她继续打马前行，很快王卷就消失在了身后。 然而她的马跑得太过拼命，狂奔有一程，就变得有气无力起来，速度肉眼可见的变慢。 姚薇有些发愁，叹了口气，对马道：“看来靠你去接王司卫是有点难了。你说你跑这么拼干嘛？我拉都拉不住你。” 然而她纵马又走一程，却听到身后有动静响，回头一看，不由瞪大了眼睛：“你……你竟然能追上来？！” 在她的身后，赫然正是大步奔跑的王卷。 王卷脸不红气不喘，说话中气十足：“我之前就说过，我能追上的。” 这下轮到姚薇对王卷有点佩服了。没想到此间除魔司卫，也有点门道。 她坐下坐骑看到王卷追上来，却很不服似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又要提速。可这马耐力已到极限，又如何能轻易提起速来？ 它红着眼眼睁睁看王卷跑到了它的前面，跟它的主人说：“我在前面跑，给你们带路。” 姚薇：“……” 马：“呼哧……呼哧……” …… “考核结束。” “第一名：王卷，10分。” “第二名：无名马匹，0分。” “无名马匹淘汰出局，惩罚环节开始。” “惩罚中——” …… 晖城县县衙门前，王卷和姚薇都停了下来。两个人都没什么事，只是姚薇的马“呼哧呼哧”喘得严重，都快要翻白眼了。 姚薇无奈地抚摸着马鬃，心下很想吐槽吐槽自己这个坐骑，但又怕伤到了它现在脆弱的自尊心，想想还是算了。 而王卷，已然获得了他的战利品—— 称号：姚薇的坐骑 在成为姚薇的坐骑时，速度提升百分之五百。 ？！ 这是什么鬼称号？！ 销毁了！销毁了！ 王卷打定主意，但不是现在销毁。马上就要面对年兽了，万一这称号对上年兽时，能发挥什么奇怪的作用呢？ “用不用我去请一下晖城的县令？” 王卷收起称号，问道。 姚薇摇了摇头，说：“暂时不用，叫旁人来，起不到什么作用不说，还怕累赘。”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马背上取下包袱打开。 王卷总算明白了姚薇为什么对这用来对付年兽的装备并不在意，还打算放下包袱接自己。 敢情里面是一大堆爆竹。 “来，和我一起放爆竹，引年兽。” 姚薇把一串爆竹、一个火折塞进王卷手里，说道。 第十三章 除夕 王卷接过了爆竹，但对姚薇的说法，还是有些不解：“传说里烟花爆竹不是驱逐年兽的吗？我记得除夕之名，就是因此而来。怎么你却用爆竹来引年兽？” 姚薇解释道：“烟花爆竹，自然是驱年兽的。不过现在年兽隐藏着不出来，我无法锁定到它。我需要以爆竹引它发出动静，然后就好找它了。” 王卷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就好，他只需要配合。 姚薇带着王卷寻了个空旷无人处，才点燃了爆竹。 应州府一地除夕夜也是有放爆竹的习俗的，但放爆竹都是在子时。现在还没到子时，王卷和姚薇就只好亲力亲为了。 王卷点燃挂在竹梢的炮仗，举着竹竿，看炮仗“噼里啪啦”地一阵闪亮，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前世的幼年。 那时他的除夕夜永远那么悠闲，趁着春晚唱歌的空档，出门放个烟花。 竹竿挂鞭的爆竹当然早已淘汰，可如今，他就只能玩着这样的东西，握在手中的长杆烟花，已然成了“过往云烟”。 “王司卫，你在想什么？” 姚薇的声音忽然把王卷的思绪拉了回来。 王卷愣了一下，道：“怎么了，年兽找到了？” “哪有那么快？” 姚薇摇了摇头，道，“只是我见王司卫你看着爆竹发呆，有些好奇。” 王卷道：“倒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 说话间二人放完了一截炮仗，又换了一串挂在竹梢上，点燃。 “是从前的青梅竹马么？” 姚薇好奇地问。 王卷无语：“姚缉魔你在瞎想什么？” 姚薇道：“书上都是这么说的。” “……” 王卷没想到姚缉魔竟然还有这种爱好，“姚缉魔喜欢看书？” 姚薇道：“是啊。不过我不喜欢看正经书，只爱看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杂书。” 王卷点头道：“看出来了。” 姚薇问：“王司卫你有什么爱好？” “我？” 王卷想了想，说，“我喜欢工作……就是办差。” 他前世倒是喜欢看书玩游戏，家里摆了一书柜的书，御三家主机也集齐了。可是这有什么值得说的呢？都是过往云烟了。 姚薇只当王卷不想说这个话题，没有再追问。 至于王卷的答案，她才不信。 如果不是职责所在，谁会喜欢努力办差呢？ “出现了！” 姚薇突然收整了心神，望向一个方向。 王卷随姚薇的目光一看，却见那方向夜幕深重，无星无月，房屋街道的轮廓黑漆漆的，看不出任何动静。 不过他还是相信专业的，跟着姚薇就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他们跑过了两条街去，几乎到了晖城县的城墙根下，才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影影绰绰的东西，在黑夜里越发的不明显。 王卷仿佛看到了有火燃烧时的扭曲空气。 “终于找到你了，出来。” 姚薇的声音仿佛经年的怨妇终于找到了始乱终弃的渣男。 她伸手虚握，身前空气，竟然也随之扭曲起来，与前方那团扭曲空气的影子连接起来。 然后一个东西，就被从那团扭曲之中扯了出来。 ——那是一头浑身金灿灿的怪兽，面如狮虎，头顶尖角，身形足足超过两匹马，浑身金毛随风而动，给人一种跑起来速度极快的感觉。 这便是年兽么？ 王卷看到年兽出现身上就不适了起来，好像有什么正在错乱，身体也变得虚弱，如同恶疾来袭一般。 “凝神静气，抱元守一。” 姚薇一把拉住了王卷的手。 王卷便觉一股热量从姚薇滚烫的手掌里传递过来，在他体内炸开。那不适的感觉瞬间就减弱了大半。 他赶紧依言，凝神静气，抱元守一，也一下子明白了之前姚缉魔说的灾厄疫病和时间混乱是什么意思。 他就这一恍惚的功夫，便似错过了好些时间，姚缉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手，与年兽厮杀在了一处。 姚缉魔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两根细刺，那刺在她挥舞时发出耀眼的金光。 年兽辗转腾挪，十分灵动，张牙舞爪，也很是凶残。 王卷观年兽的动作，根本不是姚缉魔能及得了的。姚缉魔对上年兽，总有种刀尖上跳舞的感觉，险象环生。 不过姚缉魔把双刺一撞，金光大盛，就有火花擦出。年兽每每面对火花，总是十分惧怕似的，赶紧躲开，这才让姚缉魔每每化险为夷。 王卷远远看着，很想上前相助。可他看了半天，却发现这场战斗，根本没有自己能插手的地方。 年兽的强度远远超过他遇到过的任何一个妖魔，姚缉魔的实力境界，也远高于他。 他如果擅自加入进去，便不过是一个送菜的，除了给姚缉魔添麻烦，什么也做不了。 哪怕他找到机会用出内卷场，也起不到一点作用。 自己随姚缉魔开到这里，只不过是负责带路的。姚缉魔也没有指望过自己能帮上多大的忙。 王卷看清了事实，心下颇有些不甘。 但不甘又能如何？老老实实做一个战地记者吧。 眼前战况激烈，火花四溅，不一时附近城墙上、地面上便被砸出大坑。守门的城守过来，也被吓得不敢进前。 周遭的住户听得动静，打开门窗看上一眼，又赶紧闭上，吓得不敢冒泡。看来明日晖城县衙要费好一番功夫来做善后了。 渐渐的，王卷看了出来，姚薇占了上风。她不知修炼的什么神通，双刺越舞越急，火花越打越盛，地面上好像升起了耀眼的太阳，一轮轮一圈圈，挤压着年兽腾挪的空间。 那火光把姚薇照得极亮，如同盛阳中起舞的仙女一般。 “嗷——” 年兽忽然发出一声嘶吼，一掉头跳出城墙。它身上已然见伤，不住地往外淌金色的血，眼见打不过，竟然要逃。 姚薇二话不说，一跃而起，双刺“叮叮”刺进城墙，三两下助她翻过了城墙去。 王卷见状，也连忙跟上。 “麻烦开下城门。” 练气期的境界不容许他像姚薇一样腾挪，只好求助城守。 “哦、哦！” 那城守有点吓傻了，但好歹还认得王卷身上的除魔人皂衣，连忙跑去开了城门。 王卷当即冲了出去，却看到姚薇站在城外，看向一个方向，神情懊恼。 “怎么了？” 王卷上前问道。 姚薇气道：“我花费三年功夫，找到了克制年兽的办法。如今年兽打不过我，可是它跑得太快，我追不上！” 第十四章 你不行了吗 年兽已经跑得没了踪影，王卷随姚薇目光看去，前方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姚缉魔，你还能确定年兽的方向么？” 王卷问道。 姚薇指了指她的正前方：“自然是能确定的。” 王卷道：“那我们快追啊。” 姚薇摇首道：“追不到的。年兽速度极快，我就算骑马，也追不到。罢了，反正今年又收拾它一回，它势必要躲起来，不会作乱了。明年过年，再来找它就是。” 年兽颇为奇特，专在年三十、大年初一出现，平日里是不需要担心的。姚薇故有此一说。 王卷却竖眉道：“说什么话呢？大过年的，窝在家里吃吃年夜饭看看闲书不好吗？你还想跑出来辛苦？” 姚薇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似已经习惯了，说起这句话来，无论神情还是语气都平淡得很。 哪知她刚说罢了，就见王卷在她身前马步一扎腰一弯，双臂朝后，说：“上来，我背你去追它。” 姚薇一愣，道：“你是想占我便宜么？” 王卷翻了个白眼：“快算了吧。你不是我的菜。主要背着你我跑得快，快上来。” 姚薇摇头失笑道：“别开玩笑了……” 王卷已经装配好了“姚薇的坐骑”这个称号，很想直接把姚薇扛起来跑，但想想自己打不过姚缉魔，还是算了。 眼下没别的办法，只好激姚缉魔一下，要是姚缉魔不上钩，那她就活该明年过年继续干活。 王卷直接大步向前跑了起来。 姚薇见状愣了一下，追将上去，道：“这是我的差事，我都不急，你又何必呢？” 王卷道：“我就见不得你这样的。明明还有希望，你却不把握住，你这是尸位素餐，镇武司的米虫！” “我尸位素餐？！我米虫？！” 姚薇又气又委屈，“三年了！我都三年过年没回家了！如今看样子，我明年过年还是没得家回。你以为我愿意吗？要不是没办法，谁愿意……” 话没说完，就被王卷打断：“问题是现在有办法啊。我背你跑得贼快，说不定就追住那妖魔了。你何不试一试，万一行了呢？” “可是哪有背上人就跑得快的？” 姚薇还是有些理解不了。 “哪有那么多可是的？” 王卷呵斥，“你再不上来我就不管了！” 姚薇抿了抿唇。她正情绪不稳，被王卷这一呵，难免思维混乱，看王卷一脸认真的样子，竟有点相信了这家伙说的是真的。 “希望这样真的有用。” 只是话到嘴边，还是有点没底气。 她轻轻一跃，跳上王卷的背去。 王卷双臂一卡，背稳了她，直觉背上女子身体玲珑轻盈，根本感受不到多少分量，就跟和自己融为了一体似的。 不，就是融为了一体！ 如此相融，爆发力、速度，一下子就来了！ 王卷撒腿狂奔，忽觉狂风袭面，周遭景物飞速后退，都拉出了丝。 他的速度，在一瞬间快了起来，风驰电掣一般，百分之五百的速度，果然非同小可。 王卷背上的姚薇紧紧抿住了嘴巴，防止自己惊叫出声，干扰到了王卷。又紧紧抱住了王卷，避免自己摔下去。 快！ 太快了！ 她真真是没有想到，王卷背着她狂奔起来，竟然这么快！ 她能感觉到自己仿佛和王司卫融为一体的感觉，确定了这是王司卫独特的神通。 感知里年兽本来远去的气息开始拉近，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又看到了斩除年兽的希望。 于是她全力地配合起来王卷，老老实实呆在王卷背上，不让自己干扰到这个神奇的司卫。 两人如风一般向前，与年兽的距离越来越近，很快就看到了一点金色的流光。 而且那流光迅速变大，眨眼间就成了年兽的模样。 “姚缉魔，动手！” 王卷一边继续狂奔到了年兽身侧，一边说道。 那年兽被吓了一跳，一纵身就想要拉开距离。然而王卷装配着“姚薇的坐骑”称号，速度提升百分之五百，又岂能让它拉开距离？ “好！” 姚薇应了一声，拿出双刺来就是一砸。 “啪！” 火花四溅，王卷甚至感觉到了背上突然爆发的热量。 那年兽“嗷”地惨叫了一声，身上金毛被溅去的火花燎着。 然而那年兽往地上一滚，金毛上燎起的火便被轻易扑灭，而且它速度还丝毫不减。 姚薇又试几次，年兽依旧如此，虽甩不脱王卷，姚薇却也奈何不了它。 “不行，这样子我神通受限，可是从你身上下来，我又追不住它。” 姚薇说话间有些不甘，追到了年兽，却没想是这么个结果。 可她才说完了话，就听王卷道：“放心，我来。” 姚薇愣了一愣，就见王卷背着自己继续与年兽并排奔跑。 她想不通这样跑下去有什么用，难不成能把年兽耗死？ 可是她还是依言老老实实呆在王卷背上，随着王卷颠簸，看王卷发挥。 这位王司卫已经带给了她两次惊喜，万一再来一次呢？ 而她坐下的王卷，就只是单纯在跑而已。 跑得年兽心烦，跑得年兽意乱，焦虑万分，怎么就甩不掉这个要命的除魔人呢？ “叮——” “检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开启。” 来了！ 王卷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声音。 这场新的考核果然不出他所料，是和年兽比拼速度。 不过这次的比拼，却没有起点终点，只不过是一个跑一个追。 如果年兽甩脱王卷，就算年兽赢，如果王卷追上年兽，就算王卷赢。 “刷——” 年兽拼了老命，疯狂提速，窜了出去。 “它跑了！” 姚薇惊叫一声，可随即就闭上了嘴，生怕突然说话干扰到王卷。 然而王卷却没有如她想的那般，也随之提速，反而突然慢了下来。 “你不行了吗？” 姚薇问。她并没有迁怒王卷，只是觉得有一点可惜。 但王卷却笑了起来。 “笑话，我不行？” 神奇司卫自信地一笑，已然把“姚薇的坐骑”卸下来，换上了“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称号。 “不要急，让它先跑一会儿。” 王卷如是说道。 第十五章 永不疲倦 姚薇心里有些急，可她现在已经束手无策，除了听王卷的，就别无他法了。 “你可以下来了。” 王卷暂时停下脚步，把姚薇放下说道。 姚薇一怔：“你不是说我在你背上你跑得快么？” 王卷道：“现在不需要跑得快了。我不占你便宜。” 姚薇这才明火，原来这司卫还记着之前自己说的话呢。 “真记仇！” 她小声嘟哝。 王卷却不管她，自顾自地又跑了起来。 姚薇没法，也只好跟着王卷跑。 感知中年兽还在狂奔，那气息疯狂地远去，眼见就要消失不见了，姚薇不由有些焦急。 “它要超出我感知范围了。” 姚薇指了指年兽远去的方向，提醒王卷道。 王卷却十分淡定：“没事，我能感知它。” 姚薇讶然眨了眨眼睛，年兽善于隐蔽，又游走于时间之中，是很难被感知到的。她也是用了三年时间，才摸索出感知之法。 王司卫是怎么短短一会儿时间，就做到的呢？ 姚薇虽有怀疑，但还是没再说话，跟着王卷跑。 她这时没了年兽的方向，已如无头的苍蝇一般。 她的耐力渐渐有些吃力了，腿如灌铅，却见王卷一如既往地脸不红气不喘，耐力十足，不由心下赞叹。 “嗯？” 王卷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姚薇也跟着止步，轻启朱唇微微喘息，对王卷的停下，却没有丝毫意外。 她和王卷在同一时间回头，望向相同的远方。 “年兽的气息怎么会忽然瞬移到那里？” 王卷疑问道。 因为内卷场的存在，王卷一直能感知到年兽的方位。明明上一刻，年兽还在他奔跑所向的远处，但这一刻，却忽然瞬移到了后方的远处。 那里几乎就是晖城县城内发生战斗的地方了。王卷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幸好身旁有个姚薇，给王卷释疑道：“那是年兽的神通法术。这妖魔天赋可以周遭引起时间混乱，但自身想要在时间上做手脚，却只有以自身生机为代价，才能改换时间，把自身送回稍前一些的时候，方位也随之而变。” 艾克的大招啊，只是不耗蓝耗生命值。 王卷这下就明白了，那年兽身在内卷场中，同样也能感知到王卷气息。在发现摆脱不了王卷后，就动用神通法术，换了方位，打算朝另一个方向跑。 这妖魔莫非以为自己没法感知它？ 王卷和姚薇又往回奔跑起来。 那年兽往另一个方向远离，很快又消失在姚薇感知之中。 不过她如今已经不做多想了，只要跟着王卷跑就可以。 一路跑到晖城县去，姚薇气喘吁吁，实在跑不动了，找回自己的马骑上，才继续跟着王卷。 没过一会儿，王卷又折返而奔。 这回姚薇没有察觉到年兽的气息，但也只是老实跟着。 她坐下的马已然服气了王卷，没有再跟王卷较劲。 结果来去几个回合，姚薇的马又体力不支了，喘息起来。姚薇惊叹于王卷的耐力，却不由暗暗发愁，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刚感慨完，年兽的气息就忽然又出现在姚薇的感知之中了，把姚薇吓了一跳。 年兽的速度慢下来了！ 这王司卫，竟然真的想把年兽耗死！ 姚薇想起自己的马之前的惨状，心里竟闪过一丝同情。 她骑着马，跟着王卷，一点点靠近了年兽。 那年兽想必真没了气力，也没再动用法术。 姚薇跟王卷追上年兽时，是在一处村落。 那年兽累趴在村中土道上，有气无力地窜着粗气，金色的毛脱落了不少，颓废得不得了。 但它看到王卷和姚薇，还是“刷”地一下弹了起来，因为动作过于激烈，金毛又掉了不少。 “姚缉魔，请动手吧。我打不过它。” 王卷说道。 姚薇头上几乎快要冒出问号来了，一脸疑问地看向王卷。 这年兽都被你折磨成了秃顶，看你时胆都快被吓出来了，你现在跟我说你打不过它？！ 王卷却不管姚薇的目光，理所当然地退到了姚薇的身后。 姚薇无奈，只好出手。那对双刺出现在了手中，打出火光，杀向年兽。 “嗷！！！！” 年兽怒吼一声，只是听起来有点歇斯底里。它人立而起，愤然迎上双刺。 “铛——” 双刺撞上了爪子，火花四溅间，冲击波荡漾开来。 王卷一看情况，就确定了，这年兽哪怕强弩之末，也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所以年兽还是交给姚缉魔吧，自己抽空研究一下新战利品。 这个从年兽身上剥离出来的崭新战利品，让王卷有些懵—— 装饰品：新年限定皮肤【年】 这是什么玩意儿？ 不是神通，不是称号，没法直接使用。王卷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战利品。 前缀装饰品，是代表了它的什么属性呢？ “嗷！！！！” 年兽一声凄惨的嚎叫把王卷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这年兽本来就打不过姚薇，如今被王卷磨没了气力，生机也消耗了不少，更是斗不过姚薇。 王卷走神的这片刻间，姚薇就把双刺扎进了年兽的要害。 那年兽惨嚎一声，眼见就不活了。 “恭喜，姚缉魔，差事完成，能过个好年了。” 王卷上前道贺道。 “还要多谢王司卫相助。” 姚薇说话间，对王卷有了一丝佩服，“王司卫好手段，竟能把年兽生生磨成这个样子，我的马都遭了殃。王司卫这门绝技真厉害！” 那马正在一旁“呼哧呼哧”地大喘气，和刚刚的年兽一样有气无力，听到姚薇的话，顿时打了个寒颤，离王卷远了好几步。 王卷道：“这不是我的绝技。我只是会把敌人拉到我所擅长的领域，然后打败他们而已。” 他真真是纯靠了这一招。不然以他练气期的境界，拿什么跟年兽这种能跟京城缉魔打得有来有回的妖魔斗啊？ “哦。” 姚薇点了点头，但其实她没甚听懂，只是稍微明白了一丁点，“怪不得司卫你能把我的马和年兽都拖住，让它们死活要跟你比试奔袭。” “王司卫，是你吗？” 村头的屋子“吱呀”打开，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 那声音有些惊喜，像是见到了分别许久的情郎一般，声线勾人，都拉丝了，“真的是你呀，王司卫，刚刚这妖魔吓死民妇了，亏是你来了。” 王寡妇？！ 王卷听出了声音所属，这时才反应过来，这年兽最后竟然跑到了牛家村！ “王司卫，她是你的菜么？” 姚薇的声音随之幽幽响起。 第十六章 你是舍不得那盘菜吗 姚薇当然不是莫名其妙就吃醋了，她只是有些不服而已，顺带调侃一句。 王卷却不认账起来，问：“这是什么菜？” 姚薇“哈”地笑了一声，没有再多话。 “原来是牛夫人，抱歉，惊扰到你了。” 王卷与王寡妇说道。 那王寡妇看了看年兽，确认这妖魔已经彻底没了动静，才走上前来，道： “王司卫哪里的话？司卫是在除魔卫民，不是司卫除魔，民妇不知道又要遭什么难呢，该是民妇感谢司卫才是，又岂有怪司卫之理？” 这女人天生媚骨，声音就像是施了魅惑术似的，这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由她说出来，也是那么的软腻动人，定力不足点的，怕已蠢蠢欲动。 姚薇一下子警惕起来，偷看了王卷一眼，见其眼神清澈，站着没动，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说话间牛家村不少人都出了门来，村正也到了近前，见是王卷，忙热情相迎，感激连连。 “王司卫大过年的还来忙，实在辛苦。” “多谢王司卫来我村除魔。” “王司卫不如在我村中歇息一晚，明早再走。” 村民和村正都极是热情，一个个感谢的感谢，留宿的留宿。 王寡妇也随话题而上：“是啊，司卫。您辛苦除魔，都这个时候了，不如留下来歇息一晚。明早奴家做些饺子汤给您喝，也算聊表谢意。” 姚薇的眼睛不觉又偷偷朝王卷斜了过来。 王卷没注意到姚薇眼神，但还是摇手道：“不了。我今日当值，还得赶紧回衙门去。麻烦村正去知会李县令一声，让他派人来清了妖魔尸体。” 村正忙道好说。 王卷和姚薇便辞别了众人，往回赶去。 路上姚薇邀请王卷上马共乘，把马给吓了一跳。 王卷没有拒绝。 姚薇的马已经被王卷彻底弄服了，触发不了内卷场，王卷的“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称号也就起不到作用。 为省体力，王卷自然不会拒绝他人好意。 不过他很有分寸，坐上马去，也尽量使自己的身体不去触碰到姚薇。 姚薇回头瞟了一眼王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她目光里却多了几分柔和。 走有一程，子时已到，路过一个村庄时，各家各户从房屋里出来，“噼里啪啦”地放响了鞭炮。 弥漫而起的烟雾带着些许硫磺的味道，驱散了年兽逗留可能带来的疫病，又仿佛在庆祝着他们的胜利谢幕。 两人一马在火光迸发和烟雾缭绕中走出了村子。 姚薇忽然道：“王司卫，你跟我去京城吧，我向总指挥使申请，调你入缉魔司。” “啊？” 王卷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现在顾不上听姚薇多说，正在摸索新的战利品呢。 装饰品新年限定皮肤【年】不能单独使用，王卷猜测可以搭配其他东西。 他一一试过，搭配《影魔九变》，毫无效果，与“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结合在一起，也失败了。 姚薇又道：“你精通奔袭，与我搭配，连年兽都能轻易战胜。若我们同成一组，必无往而不胜。我早在寻觅搭档，你很适合。” “叮——” 姚薇说话的同时，一声提示音在王卷的脑海里响起。 王卷又有些懵。 就在刚刚姚薇说话的时候，王卷尝试了最后一个组合，万万没想到，最后这一对组合，竟然毫无阻碍地融合了： “获得新战利品——” “称号：姚薇的新年限定版坐骑。” “请查收。” 称号：姚薇的新年限定版坐骑 被姚薇骑乘时，速度提升百分之一千。 …… “王司卫，你在想什么？” 姚薇见王卷没有回应，有点忐忑，“缉魔司的待遇要远超你现在，而且平日没什么差事，便可以自行活动，连点卯都不用去。怎么样，你答应吗？” 王卷回过神来，收回称号，说：“抱歉，我拒绝。” 姚薇内心里突然浮起一丝冲动，脱口而出道：“你是舍不得刚刚那盘菜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自己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抱歉，开个玩笑。” 她忙补救道。 不过王寡妇的妖娆身影和勾魂儿声音却不觉闪过了王卷的脑海，王卷恍惚了一下，才道：“是我境界太低了，没资格加入京城缉魔司。” “可是你跑得快啊。” 姚薇急道，“尤其你背着我时，都快飞起来了。” 现在还能更快呢，让你坐火箭。 王卷想到他崭新的称号，不由暗自吐槽。 他摇了摇头，解释道：“姚缉魔，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境界，但我不过是练气期，修行刚刚入门。我是有些手段，在特定的时候，能够发挥奇效，但我不想除了背着你跑，其他什么作用也发挥不了。” 姚薇微微一怔，道：“对不住，是我考虑不周。” 马蹄继续前行，终于到了应州府镇武司衙门。王卷给姚薇安排了一处房间歇息，两人各自睡下。 次日一早，罗指挥早早来衙门接班，见到姚薇，惊讶不已。 在知道了姚薇身份后，罗指挥自然热情招待，又跟姚薇打探总指挥使什么时候会来。 姚薇得体地应付了罗指挥，告诉罗指挥总指挥使今日便来。罗指挥顿时没心情和姚薇搭话了，赶紧去做他的准备。 “亏得年前把衙门里外都收拾了一下，不然现在可没法见人！” 罗指挥一边忙还一边嘴里嘟哝。 姚薇终于抽出空来去找王卷。 王卷交了班，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打算回家，姚薇过来，却把一个东西塞进王卷手里，说：“这个给你，我在缉魔司里等你。” 王卷愣了一下，姚薇就已头也不回离开。他低头一看，手里竟然是一个令牌。 “离位伏魔令？” 王卷知道这个东西，是缉魔司精英的身份令牌，同时还是个宝贝。 缉魔司的缉魔通过令牌，能从被斩杀的妖魔身上剥取妖力，转化为法力，为自己所用。 伏魔令八对一十六个，是镇武司搜罗天材地宝，特地为缉魔精英打造的。 姚缉魔竟然把这个交给了自己？！ 她是认准了自己，想助自己提升以后，让自己去京城缉魔司找她吗？ 王卷沉默良久，暂且先把伏魔令收了起来。 他看了看收藏中的“姚薇的新年限定版坐骑”，昨晚考虑了一晚上，他都已经打算把这个限制太大的战利品消化掉了。可这时却突然又有些犹豫。 先收起来吧。万一以后遇到对付不了又跑不过的妖魔，恰好又正好碰到姚缉魔呢？ 他如是想道。 第十七章 年轻人，就是了得 王卷离开以后，姚薇在应州府镇武司衙门里呆到中午。 半晌午时候，晖城县李县令把公文送了过来，罗指挥这才知道王卷做下好大一场。 “这厮可真是……” 罗指挥摇头失笑，等李县令走后，才对姚薇说道，“姚缉魔，应州府有这样的大事发生，你怎么不提前知会我们一声呢？提前知会我们一声，我们也好早做准备。亏得昨晚是王卷当值……” 姚薇眨了眨眼睛：“若不是王司卫当值，这差事还怕办不成么？” 罗指挥叹了口气，道： “说出来不怕姚缉魔你笑话。因为江南路拖着经费，我们衙门里发不出饷银来，大伙儿都没心劲儿干了。得亏还有王卷，这小伙子一直尽心尽责，衙门才能正常运转。” 姚薇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所以衙门的差事，都压在了王司卫身上？” 罗指挥忏然道：“差不多就是如此吧。近些时日来，衙门里的案子，几乎都是王卷接的。” “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姚薇顿时气急，柳眉倒竖，打抱不平。 罗指挥人精似的，哪能看不出来姚薇对王卷观感很不错？ 一看不妙，罗指挥忙道： “王卷的功劳，我都记着呢。他不仅敬职敬业，而且本事不错，衙门里给他的案子，他都办得妥帖完美，着实让衙门的兄弟们敬佩。如今江南路那边形势已定，我过完年就打算去给王卷请功。” 姚薇道：“那正好，昨晚剿灭年兽，也是一桩好大功劳。我追那年兽三年，没能把它杀了，昨晚若不是王司卫相助，只怕又让它逃了。麻烦罗指挥把这份功劳也给他算上。” 罗指挥面露纠结之色。 姚薇看了出来，道：“怎么，罗指挥的话，莫非都是糊弄我么？” “自然不会。” 罗指挥叹了口气，道，“只是衙门有衙门的难啊，如今因为发不起饷银，衙门里人心涣散，全靠这一两个能手撑着。我若给王卷请的功太大，让他升调出去了，我们这衙门，可就算塌了。” 眼见姚薇脸色越发不对，罗指挥忙又保证道：“姚缉魔放心，王卷的功劳，那就是王卷的功劳，谁也抢不走，抹不去。待江南路那边把衙门的经费补上，我整顿了衙门，肯定把王卷安排得妥妥帖帖！” 姚薇这才神色稍缓，道：“正该如此。罗指挥，小女子是缉魔司的人，自然是没资格插手应州府镇武司的事的。这也只是替王司卫觉得不平，以私人身份提着建议，望罗指挥理解。” 罗指挥道：“理解理解，明白明白。” 之后两人少说几句，罗指挥就请姚薇回屋休息了。 “京城来的官，真是难伺候！” 等姚薇一走，罗指挥长长吐出口气，又忍不住浮想联翩，对王卷大感佩服，“王卷这厮能耐可真够大的。不过一晚上功夫，他怎么把京城缉魔弄得服服帖帖的？” …… 总指挥是午时到的。 罗指挥还把梁副使也叫来了，一起招待了总指挥。 期间免不得汇报成绩，又稍微吐吐苦水。 罗指挥看那总指挥跟姚薇关系不错，长了个心眼儿，对着总指挥很是把他麾下的王卷夸了一顿，把梁副使都听癔症了。 等之后总指挥使跟他们分开，去和姚薇谈话，梁副使才问罗指挥什么情况，怎么这么不对劲。 罗指挥语重心长地跟梁副使道：“我与你说，你别告诉别人。以后善待着点王卷，这厮与那姚缉魔关系亲近着呢。” “这才一个晚上……” 梁副使瞪大了眼睛，回想昨晚情况，那时明明看起来王卷和姚薇也不过才刚认识。 良久，他吐出口气，感慨道：“年轻人，就是了得！” …… 镇武司总指挥使姓严，名剑生，一副中年书生的模样，腰间挂剑，长须及胸，儒雅随和。 他到姚薇临时的住处来，推门进去，却见姚薇正在床边盘膝而坐，入定修炼。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刻苦啊。” 总指挥使赞叹一声，说道。 姚薇听到动静，站起身来，道：“严指挥。” 严指挥摆了摆手，道：“私下里，你何不称我一声叔父？” 姚薇却摇头说道：“属下要与严指挥说公务正事，自然该以公职相称。” 严指挥失笑道：“随你随你，我这个叔父为看着你，都假公济私从江南路绕道来应州府了，你还跟我公事公办。你且说说，我看你有什么公事？” 姚薇道：“第二块离位伏魔令，属下已经给出去了。” 严指挥脸上的笑在一瞬间收住，他一眯眼，已然有所猜测：“是这里衙门的那个王卷？” 姚薇点了点头，说：“昨晚多亏王司卫，才斩杀了年兽。我追那年兽三年都杀不掉，如今有王司卫相助，才得以成功。我觉得……他会是一个好搭档。” 严指挥略微沉吟，问：“那王司卫是什么境界？” 姚薇微微犹豫了一下，才如是说道：“练气。” “练气……” 严指挥一时哑口。 姚薇却道：“但我相信他的潜力。” 严指挥无奈叹息：“罢了罢了，你自己看中，也不容易。这离位缉魔的第二个位置，都空了这么久了。我且依你，回头就把那小子调到京城去。不过咱们说好了，我要亲自掌掌手，若他的能耐过不了我这一关，我可是要把他遣返回去的。” 姚薇道：“我跟他提起过保他去京城的事，被他拒绝了。” “拒绝了？！” 严指挥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 姚薇点头道：“他说自己境界太低，不肯就这样进京。他要的是凭自己本事去。” 严指挥笑了起来：“倒是有点志气。那你可要继续独守离位一段时间了。那年兽的妖力呢，你消化了吗？独守离位，你的境界可不能停滞不前。” 他在这屋中桌前坐下，把玩起桌上劣质的茶壶。 姚薇又摇头，平静地说道：“我把年兽的妖力留给王司卫了。” “咔嚓——” 严指挥不觉用力，手里的茶壶一不小心被捏碎了。 第十八章 王寡妇上门 王卷家距离应州府不远，过去晖城县，绕过牛家村，再走一程就到了。 当初江南路镇武司想必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把王卷打发到应州府去。 绕过牛家村的时候，王卷不禁有些感慨，自己这两天往这边跑的趟数好多啊。 晖城县紧邻宣坪府。王卷家就在宣坪府阳河县。 阳河县中唯一的铁匠铺，就是他家。 不过铁匠铺已经不开了，自打几年前王卷父母先后老死，铁匠铺就成了过去式。害的阳河县的人如今想要打口铁锅打个铁铲，还得跑去临县。 而今天王卷回家，阳河县的父老乡亲，看起来也不怎么欢迎他。 “快回家快回家，卷子这厮回来了！” “昨天年三十不是没回来么？怎么今天回来了？要老命啊！” “少说废话快进门，小心你失了魂跟那小子比打水去！” 王卷站在自家门口，听到左右邻里小声说话，叹了口气。 他当初不过是一不小心开了内卷场，和邻居们比了今天谁打水起得早、打水打得多么？怎么乡亲们就记到现在？ 故乡，还真是冰冷啊！ 开门进家，家里冷锅冷灶，都等着他收拾。 这么冷清的家，如果不是过年，他也不会回来。 他放下行礼，先把家收拾干净，床铺好了，再去买了柴禾来，生起了火，便已经是中午了。 “叩叩叩……” 他正准备架锅做饭，却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过去打开了门，却没想到是邻居高大婶站在门口。 “怎么了，高大婶，不怕再跟我比打水了吗？” 王卷笑说了一句。 高大婶看出他是在开玩笑，才讪讪地笑了笑，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咱们别提了吧。卷子，婶子我还这样叫你，能行吧？” “那有什么不行的？” 王卷一边说一边给高大婶让开了门，“大婶快进来坐。” 高大婶“哎”了一声，就走了进来，道：“你不是成除魔人了吗？那可都是大人物啊，婶子得注意点。婶子要是有哪里犯了忌讳，你跟婶子说啊，婶子赶紧改。” “不过是办差的而已，有什么忌讳不忌讳的？” 王卷请高大婶坐下，问，“大婶你有什么事么？” 高大婶犹犹豫豫地说道：“是这样……卷子，你如今不是除魔人了么？也算是功成名就了，该考虑人生大事了吧？你爹娘走得早，婶子当你邻居，也算是你亲近的人，给你来出出主意。” 王卷听明白了：“大婶你是想给我说亲吧？” 高大婶“嘿”了一声道：“还真给你说中了！怪不得能成除魔人呢。” 王卷道：“大婶过奖。我要让大婶失望了，我暂时没有要说亲的想法。” 高大婶道：“婶子又不强求你，实在是有个好姑娘，不但长相带劲，而且性子恬静，动手也勤快，家中又殷实，卷子你要是错过，实在有点可惜。” 王卷道：“家中殷实？那可不合适了。大婶你也知道我这家庭情况，门不当户不对啊。” 高大婶翻了个白眼：“卷子你信你婶一回，合个八字看一看。回头我带你偷偷相相那姑娘，你再决定如何？” 这大婶看来是带着任务来的，不达目的不罢休。 但王卷还是不打算答应，正当他打算用什么说辞把高大婶请走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又响了起来。 “叩叩叩……” 高大婶听到敲门声，连忙闭上了嘴，警惕地看向了门口处，像是担心有谁来抢食似的。 王卷且不去管高大婶，上前打开了门，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门外响起一个的声音：“民妇听说司卫回家了，特地打听了路来，给司卫送些过年吃食。叨扰了司卫，还是司卫莫怪。” 这声音勾魂夺魄，却不是王寡妇是谁？ 她倒是来得好时候！ 王卷又一次让开了门，说：“先进来吧。” 高大婶听到王寡妇的声音，就“噌”地一下站起来了，这时见王寡妇进来，眼都直了。 “卷子你有客来啊，那婶子先走了，你们坐。” 高大婶一边讪笑说着一边往门口挪去。王卷客套地留了留她，也被她给拒绝了。 只是除了门后，见王卷回去，这大婶又一步三回头，脚下轻得不得了，想听出点什么动静来。 可是王卷到底是练气期的修行之人，哪能让她听出什么动静来？ 高大婶一脸失望加可惜，回了家去。回 “真不愧是能成除魔人的，卷子到底是出息了啊。老王呀，你们这儿子了不得，找这姑娘水灵的，要命啊！你两口子在天之灵，也能安息啦。” 走到自己家门前的路上，高大婶一边走一边呢喃。 而在王卷家中，王卷看着王寡妇走到桌前把包袱放下打开，包袱里不出意外，又是饺子。 “王司卫，民妇包好了饺子，怕煮了来会冷了，特地过来这里给你煮。司卫请等一等。” 王寡妇一边说一边挪到了灶火旁，蹲下去就要生火。 王卷也不拦她，只疑问道：“我家在哪里，晖城县应该没人知道吧，你从哪里打听到的？” 王寡妇把柴禾塞进灶坑，掏出个火折点着了火，边说：“民妇先前去镇武司时，就留心跟司卫同僚打听好了。没有知会司卫，有些冒昧，司卫可怪民妇？” 王卷轩了轩眉：“怪倒是不怪，只是不知你跟谁打听的？” “民妇也不晓得他叫什么。” 王寡妇熟练倒水涮锅，断了线索。 王卷并不在意，说：“那就别拐弯抹角了。牛王氏，你来我这里，应该也不是为给我煮碗饺子吧？” “司卫想错了，民妇真的是想给司卫煮饺子呢。司卫相救，民妇才得脱苦海。司卫之恩，民妇没齿难忘。” 王寡妇手上的活不停，言辞却很恳切，“只是除了煮饺子，民妇还有些话，想跟司卫交代罢了。” “嗯。” 王卷点了点头。早猜到你有问题，你能自己交代，那是再好不过了。 王寡妇却没着急说话，默默地煮好了饺子，盛进碗里，给王卷端了过来。 她只煮了一碗，给王卷端过来，锅里就只剩下饺子汤了。 “你不吃么？” 王卷问。 王寡妇在王卷对面袅袅坐下，柔声道：“民妇看司卫吃就好。” 王卷拿起碗筷：“那我吃，你讲。” “嗯。” 王寡妇柔柔应了一声，像是一个妻子应着丈夫的话，柔情蜜意，尽在其中。 第十九章 坦白 还别说，王寡妇做的饺子，味道真不错。 饺子馅软烂滑溜，口感细腻，和着饺子皮在嘴里一嚼，味蕾立马就打开了。 经过猪头肉的试验，以及刚刚的对话试探，王卷确信王寡妇暂时不会在饺子上动手脚，因此吃得痛快。 王寡妇双眸直勾勾盯着王卷，俏脸上露出微笑，在一瞬间竟让人觉得有种幸福的错觉。王卷被盯得蠢蠢欲动又提心吊胆，埋头看碗风卷残云，不敢和王寡妇对视。 王寡妇总算开口：“这事啊，还得从年前开始说起。王司卫，我纠结了许久，始终不知道该怎么跟您开口。” 王卷埋头干饭。 王寡妇轻轻吐出口气，继续说：“王司卫，民妇是被卖到牛家村，嫁了人、成了牛王氏的。” 王卷吃饭的动作顿了一顿，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埋头啃饺子。 世间各有各的苦，他一个镇武司除魔人，又能管得宽多少呢？ 王寡妇道：“民妇那相公，之所以买下民妇，是因为他不中用。” 王卷不觉又顿了一下，抬起头来偷偷瞟了王寡妇一眼。 王寡妇又道：“他这毛病在村子里传出了风言风语，怕人家说，就想买了媳妇。又想叫别人觉得他能耐，就买了民妇。” 王卷有些理解不了：“这是什么道理？” 王寡妇道：“大抵是因为民妇样子说得过去，他有面子吧。”她说得自然而然，看来对她自己的相貌身材，也是有自信的。 王卷不觉点了点头：“这个确实。” 他这一说，王寡妇才幽幽瞥了他一眼，双颊浮起一抹红晕来，那朱唇勾笑，眸如幽潭，含羞带怯，瞬间比其他时候都要勾人一百倍。 王卷差点翻了碗。 王寡妇瞧见王卷窘态，忙将眼睑一垂，脸上红晕越发蔓延。 只是她说起往事，又不由忧伤：“相公买了我后，又觉得亏本，还想让人觉得他厉害，便每夜殴打民妇，逼迫民妇叫唤出声……” 王卷放下碗筷，道：“节哀吧，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王寡妇呢喃，她抬眼瞥了王卷一眼，那眼神幽中带怨，还带着一丝爽利和解脱，“可司卫知道，民妇是怎么过去的么？” 王卷立时想到王寡妇家那与她身形相同的黑影。 难不成，王寡妇还真与那寄生影魔有关？！ “怎么？” 他盯住王寡妇，问了一句。 王寡妇难得地避开了王卷的目光：“有一天，一个妖魔来到了牛家村。它跟民妇说想在我家暂住，可以让民妇解脱。但民妇或许会付出代价。” 王卷道：“是寄生影魔吧？” 王寡妇点头道：“它占据了民妇的影子，杀了相公。民妇被当成妖魔，投入了大牢。民妇还以为，此生就到这里了，却没有想到，还能被司卫所救。” 王卷问：“你可曾后悔？” 王寡妇摇首道：“后悔倒是不曾后悔。民妇之前一直想不通，民妇好好的人，以前从未做过恶事，凭什么遭这些罪呢？也因此一直在幻想着，有谁能助自己解脱。 “只是这件事上，到底有人因民妇而死，民妇每每回想起来，都有些惶恐罢了。” 她说得可怜兮兮，王卷深表同情，但并没有忽视了关键点：“可是你还是没有说清楚，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 王寡妇突然沉默。她神色纠结，似在发愁该如何开口。 好半晌后，她才说道：“王司卫，你身上有让人亲近的气息。” “我？！让人亲近？！” 王卷眉毛一挑。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王寡妇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 王卷刹那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侵扰着自己，但又却让自己生不出半分讨厌。 王寡妇睁开了眼睛。那双动人的眸子里，浮现出了两团黑雾。 在王寡妇的目光与王卷撞上的一瞬间，王卷只觉那两团黑雾里像是探出了一个勾子，勾进自己的魂儿里。 那勾子温暖、柔软、光滑，又像是王寡妇的青葱玉手，勾得他魂儿一荡。 不对！！！！ 王卷忙甩了甩头，警惕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王寡妇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奇怪的感觉终于消失。她摇头道：“没有呢，王司卫。这是我们自然而然的吸引，源自你我的本能。” 王卷心中警惕不散，没有说话。 王寡妇道：“王司卫，你夺取了寄生影魔的影魔九变，是么？” “你怎么知道？” 王卷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王寡妇在问这句话的时候，竟似有一点忐忑、又有一点期冀。 听到王卷的回答，王寡妇松了口气似的，说道：“是寄生影魔告诉民妇的。” “嗯？！” 王卷皱眉。他敏锐的感知里，并没有妖魔的气息。王寡妇为什么这么说？ 王寡妇解释道：“那寄生影魔跟我说，它进阶的时候出了岔子，为了保命，将本命化卵，寄生在了民妇影子里面。可是而后天之卵，却暂时独立出来。 “民妇也不懂什么本命、后天的，那寄生影魔跟民妇说了好几遍，民妇才记住。不过司卫应该懂吧？司卫懂就行。” “它说它就是怕出现意外，因此做了两手准备，以为保命。如今本命卵被司卫杀死了，后天卵不知为何，化入了民妇体内。 “这几日来，民妇一直能感觉到司卫的气息。寄生影魔与民妇说，是因为司卫夺取了本命卵的影魔九变。 “如今司卫与民妇各得寄生影魔的一部分，若是……若是……” 说到这里，却突然说不下去了，满脸通红，羞不可抑。 “若是什么？” 王卷问。 王寡妇似真说不下去了，“噌”地站了起来，说：“民妇去收拾碗筷。”麻利地收拾了王卷跟前的碗筷，到灶台边去洗涮。 王卷没有拦她，看着她婀娜的背影若有所思。 洗涮罢了，王寡妇犹豫半晌，才开口道：“王司卫……” “怎么了？” 王卷问。 王寡妇吞吞吐吐、期期艾艾地说：“王司卫……王司卫若是不嫌弃，民妇……民妇便时常来王司卫处，给王司卫收拾。” 王卷盯着王寡妇看了半晌，把王寡妇看得快要无地自容了，才摇了摇头，说：“你不行的，你收拾的没我干净。” 第二十章 抽风内卷场 说实话，有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哭着喊着要伺候自己，王卷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但是疑窦未消，又岂能擅自心动？ 王寡妇说道：“司卫说笑了。司卫是顶天立地的男子，除妖灭魔的好汉，清扫家室，又如何与民妇一个妇人比？” 王卷摇头失笑，一副不屑争辩的样子，仿佛事实已经胜于雄辩。 “叮——” “侦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开启。” 果然不出王卷所料，王寡妇争强好胜的心被他激了起来。 但是看了看考核的具体内容，王卷却又有些发愁。 参与人数：2 考核规则：无 考核宗旨：本次考核，由心而起，也当由心而终。只有发自内心地认为对方把家收拾得比自己干净，才是最大的认可。请为了对方，用最大的标准征服对方的内心，从而取得胜利。 考核奖励：从对手身上随机剥取 ？？？？！！！！ 这尼玛是啥？！ 怎么内卷比试还能由心了？要不要请个裁判来搞搞暗箱操作？！ 而在王卷懵逼的时候，王寡妇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大扫除上。 这破旧的房屋王卷已经粗略地收拾了一遍，但细处还有不少瑕疵。 王寡妇有心让王卷看看她的水平，收拾得分外上心。好一会儿，她香汗淋漓，把屋中给收拾了个干干净净，甚至可以说纤尘不染。 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比自己…… 王卷赶忙强行止住了自己心头生出的想法，克制住自己想要点头肯定的冲动，说：“还不错。” 内卷结束的提示没有触发，王卷松了口气。 没想到，这模棱两可的规则还帮了自己。 “能得司卫如此评价，民妇很高兴。司卫请瞧好，民妇一定加倍努力，每日都来给司卫收拾，让司卫这里不染尘埃！” 王寡妇斗志昂扬道，看来是打算和自己大卷特卷了。 王卷劝道：“可是我每日早上要早起，早起之后说不得要出门。你每日都来，怕是要扑空，就不需要了吧。” 王寡妇摇首道：“不行的，司卫，民妇既然打算这么做，以报答司卫了，就肯定要做到底。民妇一定会赶早来，赶上给司卫收拾的。” “叮……” “侦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开启。” 参与人数：2 考核规则：早起者胜 考核宗旨：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请为了对方每日比对方早起。到有一天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就此问题与对方相争，我们将会截止考核，并统计总体更早起床的次数，确定胜者。 考核奖励：从对手身上随机剥取 王卷：“……” 他有点不敢说话了。 “司卫还有事么？” 王寡妇问。 王卷忙道：“没有了。” 王寡妇收拾好了她来时呆的包袱，道：“那民妇就不打扰司卫，先行回去了。” 王卷巴不得王寡妇快走，殷勤地把王寡妇送出了门去，说了句：“路上慢点。” 王寡妇回首嫣然一笑，笑容明媚动人：“多谢司卫关心，民妇晓得。” “叮……” “侦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开启。” 参与人数：2 考核规则：无 考核宗旨：发自内心的关怀，是付出，也是收获。我们很难知道从一次次的关怀和被关怀之中付出了什么，收获了什么。请发自内心地关怀对方，得到对方发自内心的认可，便是获胜的钥匙。 考核讲理：从对手身上随机剥取 王卷：“……” 这内卷系统是有毛病吧？！ 今天是抽风了吗？开这么多内卷场还是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的，是图什么啊？！ 内卷场一开，自己连拒绝都没法拒绝了。一旦拒绝，自己就是输了。 暗自抓狂了一阵，王卷却只能老实认命。他收整心神，望着王寡妇消失在视野之中，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想法：“这女人……不会是真的对自己图谋不轨吧？” 这个想法过于自恋，但联系那诡异的寄生影魔去想，就能够解释得通了。 这里面，一定是有那个还没死的寄生影魔在搞鬼。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可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跟内卷系统打了这么久的交道，王卷对这个系统的了解，可以说是绝对自信了。 这三个内卷场里，可都是提到了“为了对方”、“发自内心”这些词的。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为了对方、发自内心的，那就将不在考核的统计范畴之内。 王寡妇心怀鬼胎，又怎么会赢呢？ 当然这两点自己也做不到。但无所谓，只要对手不赢就好了。大不了自己意识里永远挂着这三个内卷场，反正自己又不是强迫症。 想到了这些，王卷放下心来。 他回到屋中关上门，干净整洁到了一定程度的屋子还让他有点不适应。 躺在床上午休了一会儿，王卷竟然梦到了姚薇。 在梦里他佩戴上了“姚薇的新年限定版坐骑”称号，背着姚薇风驰电掣，赢得了赛马冠军，登台领奖。 醒过来的时候，王卷恍惚间感觉自己两条腿有点累。 “这该死的梦！” 他骂骂咧咧从床上坐起来，一时想起些什么，伸手在怀里一掏，一个牌子出现在了手中。 离位伏魔令。 这牌子入手微沉，不知是什么材质。上宽下窄，通体黑色，上面用火焰一般的颜色纹出离位的卦象。 这么贵重的东西，姚缉魔真就这么轻易地给了自己？ 她真的想把自己培养成缉魔司的搭档么？ 王卷把玩着离位伏魔令，无奈地自言自语：“可你好歹告诉我一声，这东西该怎么用啊！什么也不说塞给我一个这东西，你是打算让我拿着摆样子么？” 喃喃自语间，那牌子突然亮起一抹红光，灼热的感觉一下子窜到了王卷手上。 王卷吓了一跳，差点就把牌子给丢了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奇怪的热量，从牌子里就窜到了王卷的手中。 王卷低头一看，却见自己手上的经络，竟然在这一刻变成了金色。 那金色不偏不倚正正好，让王卷想起了昨晚从年兽身上褪去的金毛。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他轻声呢喃，那金色的经络中，有好像年兽法力的气息在波动，可又并不全像。 第二十一章 熬鹰 “年兽提供的法力么？” 王卷一下子就明白了这金色光芒流淌的气息是什么。 久在镇武司，王卷听多了缉魔司精英的传说，这里面自然少不了伏魔令的传闻。 他一直挺好奇伏魔令是怎么把妖魔妖力转化成法力的，却没想到，如今自己不仅见识到了，还亲自体验到了。 不管离位伏魔令里妖力的转化是怎么运转的，那年兽气息转到王卷体内，就已经成了纯正的法力。 王卷所需要做的，就只是消化它而已了。以自己的方式消化它。 王卷盘膝坐下，镇武司的正统功法《镇武伏魔神通》便运行了起来。 世间功法万千，所为都不过去飞升三垣而已。功法间的区别，不过是侧重不同。 有的快、有的慢、有的专注于厮杀、有的尽全功于保命、有的为的是长存、有的求的是销魂…… 镇武司的《镇武伏魔神通》，在镇武司先辈的一代代改良下，也是一门极为优秀的神通。 它的特点，在于均衡。 毕竟镇武司的除魔人要面对的是各种各样的妖魔，每个妖魔都各不相同，他们的神通，就需要能够面对各种不同的情景。 均衡，便成了最重要的。 王卷一次次将战利品消化成的法力，如今都均衡地分布在他的全身各处，为他的身体和神魂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动力。 他其实早就已经能突破到下一境界了。只是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还能巩固进阶基础，才一直在练气境界停滞不前。 一次次地佩戴“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对身体高负荷的运转，让王卷的身体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如果说其他人体内的法力通道是乡道、县道、过道，那他体内的就是高速公路，还是平原地带那种八车道的。 之前哪怕是那么多战利品消化进来，“车道”也一直填充不满。 而如今，远高王卷不少境界的年兽，妖力化作法力充入“车道”，却一下子让王卷体内充盈到极限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该突破了。 当金色的光芒从离位伏魔令上全部导入王卷体内，然后消失，一切的法力融为一体，那些法力在王卷身体之中伸展开来，仿佛伸出无数的触手，勾连住了王卷的身体。 王卷的身体随之发生变化，一举一动间法力萦绕，强度也随之上升。 身体与法力浑圆如一，这，就是筑基。 三年锻体，将身体锻炼到十分强横，能够容纳法力，五年练气，使身体容纳足够数量的法力，做好了准备，而今，筑基终于成了！ 王卷站起身来，默默地收起了牌子，心里感慨，还真是欠了姚缉魔好大一个人情啊！ 王卷活动了活动身体，只觉现在的身体精力充沛，举手投足间充盈着力量，又有法力随之波动，浑然天成，就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以这样的身体，不用任何手段，跑起来就比先前快上不少，如果姚薇再在旁边，再佩上“姚薇的新年限定版坐骑”的话，追上年兽，估计不过在瞬息之间吧。 想着想着，王卷就甩了甩头。 想些什么玩意儿呢？！自己这么想要给人当坐骑吗？！ 还是别胡思乱想了，过好自己的年吧。 但接下来王卷就发现，因为自己造下的孽，他连独自过好自己的年都做不到。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寡妇就赶来了，打了王卷一个措手不及。 她敲门进来，给王卷收拾屋子，麻利地做了早饭，似是一个贴心的佣人。 但王卷可没法把她当佣人看待。 “牛王氏，你何必天天如此呢？你一个人过活，不用考虑生计么？” 王卷不能拒绝，就只好劝说王寡妇。 王寡妇却摇首微笑道： “不妨事的，王司卫。李县令可怜民妇，容民妇帮县令夫人带带闺女，给民妇些用钱度日，民妇生计便不愁啦。 “县令夫人只要求民妇每日下午过去，她爱玩双陆，每日下午都有棋局。所以其他时候，都由民妇自己。” 王卷怀疑李县令许是心怀鬼胎，毕竟王寡妇确实长得勾人，跟水蜜桃似的。 那县令夫人想是识破了，这才规定了王寡妇的上班时间。 王寡妇却不知王卷在想什么，说罢了话，冲王卷嫣然一笑，百媚横生：“多谢司卫关怀，民妇没想到，司卫还会关心民妇生计。” 王卷赶紧闭上了嘴巴。 祸从口出啊！ 王寡妇又补充道：“而且啊，司卫，民妇如今不知为何，精神头足得很，干一天活也不累呢。不知道是不是和那寄生影魔有关系。” 随后的几日，王寡妇天天都来，还时不时带些饺子猪头肉。王卷不敢再劝阻，只能任由王寡妇来得殷勤。 她天天来，左右邻里自然瞒不住了，议论纷纷。 有的说除魔人不愧是除魔人，有的说王卷这小伙子变了，有的说王寡妇不知检点……总的来说，街坊邻居里都传，除魔人真卷。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王卷也不在意旁人说什么。他这些邻居，因为几年前打水那回事，也都被他卷得毫无价值了。 他们甚至连衙门里那些被卷过不知道多少回的同僚都比不过，愉悦值都提供不了，又有什么需要在意的呢？ 而且这样一来，左右邻居都绝了给王卷说亲的心思，正和王卷的心意。 王卷已入筑基，修为大进，耳朵尖得很，出门时可听到了，左右邻居看上了他除魔人的身份，有好几个本来打算给王卷说亲呢。 王寡妇也不在意。她的心思全在王卷身上的，根本注意不到其他人。 王卷还有点怀疑，王寡妇跟寄生影魔有关，说不得已经非人了。 妖魔又怎么会在意人的看法呢？ 一天天在家里过年，王卷觉得王寡妇是在像熬鹰一样熬他。 他现在只盼着休沐结束，回衙门去甩开王寡妇。 他并不知道，在他呆在家里等着休沐结束的时候，应州府镇武司里，已经在开新年会议了。 罗指挥和梁副使在新年休沐假结束前把所有人都召回了司里，却唯一没叫王卷。 他们是刻意绕开王卷的。 第二十二章 为不在的人画张饼，不让他知道 应州府镇武司。 总指挥使和姚缉魔早已经离开。 衙门正堂中，罗指挥坐于上首，其他人依次而坐，把座位坐得满登登。 至于王卷的座位，暂时被搬出去了。不然空着一个位置，难免有点不太好看。 “卷哥呢，怎么没见卷哥？” 有人注意到堂中少了人，问道。只是那声音里不仅有疑问，还有些许庆幸，好像松了口气似的，也不知道在庆幸什么。 “是啊，王卷哪里去了？梁副使你不会又把他派去干活了吧？” 有人还为王卷打抱不平。 梁副使无辜躺枪，气不打一处来：“呵！你这厮，这会儿帮人说起话来了。年前也不知道是谁左推右推，把加班连办好几个案子的王卷推出去继续干活的。” 那人这才偃旗息鼓。 “那卷哥是去哪了？” 又有人疑问。 “好了好了，别废话了，说正事。” 罗指挥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喧闹，说道，“今日是特地没叫王卷过来。不叫王卷过来，是我的意思，今日要说的事，王卷还是不在的为好。” “有什么事见不得人啊，还非得避着王卷。” 有人为王卷抱打不平。 虽然平日里王卷总是卷他们，但是在不卷的时候，王卷为人还是很不错的。 衙门里众同僚和王卷没怨没仇，关系也没算可以，自然有人站出来为王卷说话。 “是啊是啊。” “王卷尽心尽职，又没犯什么错。”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这不是？” “罗指挥你和梁副使要是这样，我们可就不接活了。” 梁副使再次无辜躺枪，翻了个白眼，不想说话。 “啪！” 罗指挥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两条剑眉竖了起来。 众人见情况不妙，一瞬间都消停了。 罗指挥破口大骂：“呸！还不接活了，你们也好意思说！看看年前你们接了几个案子！他娘的，说起这个来我就来气，若不是咱们衙门里还有个王卷，衙门只怕就要塌了！” “这不是领不到饷银没钱买到饿的嘛。” 有人还说俏皮话。 “呸！衙门没管你们饭吗？还好意思说！” 罗指挥道，“我之所以不叫王卷来，就是因为你们这群货都吃饱了不干事，王卷是唯一干事的人。” 众人又都闭上了嘴。 没理抢理也不能硬来。有再一再二，再有再三，罗指挥就要动手打人了。 罗指挥这才深吸口气，控制了一下情绪，继续说： “除夕那天你们不在，不知道王卷又办了一件大事。他帮京城缉魔司的人斩杀了那缉魔追杀了三年的妖魔。” “嘶！！！！” 一众同僚同时倒吸凉气，纷纷议论起来： “他怎么做到的？！” “卷哥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吗？！” “怪不得咱们干啥也比不过他。” 有人一下子抓住了盲点：“那这是不是说，王卷的本事已经直逼京城缉魔了？那他万一被缉魔看中……” 此话一出，大家都面露欢喜之色。就连梁副使都悄悄地激动了一下。 罗指挥把众人的的神情尽收眼底，暗自冷笑，道：“那姚缉魔确实看上了咱们王司卫，想把王司卫调走来着。” “还有这好事？！” “那还不赶紧欢送王卷？” 众同僚大喜过望，简直比他们自己升迁还要高兴。 但罗指挥却马上泼了他们一盆冷水：“但是被我挡下了。” 众人顿时都懵了： “挡下了？！” “怎么能挡下呢？！” “王卷这么努力，好不容易有个机会，罗指挥你这简直是不干……事啊！” “罗指挥恕我直言，君子好成人之美，你这不是君子。” 罗指挥不为所动，摇头叹息：“我为什么挡下，还不是因为你们太废了？年前这段时间，衙门里全都是靠王卷在撑着。如今让他走，我放心吗？” 有人急道：“那也不能……” “不能什么？” 罗指挥眉间挂剑，就朝那说话的斩了过去。 那人一个激灵，闭上了嘴。 又有人道：“罗指挥，咱们又不是一开始就废的。为什么废，你还不知道么？上面要是把大伙饷银补上，你看大伙废不废。” 这是个资历老点的，罗指挥知道自己吓唬不住，只能心平气和地说： “都是同门兄弟，本使自然相信你们的能耐。可是我这也是一门之首，什么事，都不能不稳妥着考虑啊。想让我放王卷走，行，你们把担子担起来，让我看看，也好放心。” 众人都问：“那饷银呢？” 罗指挥道：“年前不是已经说了吗？江南路洪指挥使已经被抓了，那边一整顿好了，饷银立马下来。 “而且我跟你们说，总指挥使大年初一可是来咱们这看过了的。 “本使舍了这张老脸跟总指挥使诉苦半天，总指挥使总算答应了，会到江南路摧办此事，而且衙门里缺的，也要给咱们补齐。 “什么马呀车呀衣服呀，去年年底考评，也全按上等给咱们算，叫你们和饷银一起领到。。” 众人这下发自真心地大喜起来，一个个有问“此话当真”的，也有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好好干的。 罗指挥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又说：“至于王卷的事，我其实比你们哪个都上心。毕竟咱们衙门若是出了一个缉魔，你我脸上也都跟着有光不是？” “对对对。” “是是是。” 众人连连点头。 罗指挥道：“可是如今我看，此事不是王卷一个人就能办的，还需要大家都帮着来。” 众人都道：“罗指挥，需要兄弟们出什么力直说，兄弟们摩拳擦掌候着。” 罗指挥道：“王卷要成缉魔，却有两点困难。第一，就是他的实力境界，他虽战力不俗，但不过练气境界。在咱们这种小地方还行。到了缉魔司却不够看。就比如急杀年兽，他虽帮了忙，但斩杀妖魔的，还是那缉魔司的姚缉魔。 “所以，咱们要祝王卷升迁，说不得要给他多担待一些，让他抽出时间来，多多修炼。” 众人忙表态道：“没有问题！年前我们依赖王卷多多，年后也应该让王卷好好歇歇了。” 罗指挥点点头，又道：“第二，以他而今功绩，在衙门内升职没有问题，但要升迁到京城去，怕被人说三道四。咱们得给他帮帮忙。” 众人一下子犯了难了：“这却让兄弟们如何帮？” 罗指挥好整以暇，道：“这个好说，我已有了方向，就看你们肯不肯奉献了。” 众人都急道：“那肯定的！王卷是咱们好兄弟，如今前途就在眼前，咱们又岂能不全力以赴？说奉献就见外了。反正我们干活，功劳给王卷就是。” 其他倒是没什么，主要是把王卷送走，比什么都重要。 罗指挥道：“那好，那我就说了。年前的三垣星坠之事，有眉目了。就在晖城县地界。” 众人顿时哗然。 罗指挥又提醒了一句：“接下来咱们细说。但是在这之前，我先提一点，今日这些话，谁也别传到王卷耳朵里。那小子你们不是不知道，一来了劲儿，你们能干得过他？” 第二十三章 三垣星坠大事件 王卷回到镇武司以后，总觉得同僚们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只以为同僚们是在看他赚了个寡妇的热闹。 是的没错，王寡妇跟来衙门了。 这女人也不怕被人说三道四，哪怕王卷到了镇武司衙门里，也每天都一早来给王卷收拾。 该怎么说呢？ 内卷场的威力就是强，弄得人五迷三道的，卷起来不结束就放不下。 不过王卷也顾不上这些了，任由王寡妇做着王寡妇的事。 他回到衙门后，就被罗指挥叫去，安排了一个差事。 这个差事极其重要，哪怕是久经战阵的王卷。也感觉有点压力山大。 “王卷啊，你是咱们衙门里的精英。我这里有个差事，交给别人也不放心，还是你来办，让我放心。你看你能接受不？” 罗指挥如是跟王卷说的时候，王卷还没有体会到其中的难度，只是以为有新的妖魔可以卷了，很痛快地答应。 然后罗指挥又说：“这个案子非同小可，我还得给你配些人手。这样，我让梁副使做副手，给你打下手，你再从衙门里选几个人，让他们配合你。” 让梁副使给自己打下手，那到底是自己带队，还是梁副使带队？ 王卷这下觉得不对劲了，问：“罗指挥，到底是什么案子？” 罗指挥道：“年前的三垣星坠，你记得没？” 王卷道：“这怎么能忘了呢？那时白日里天上天市、紫微、太微三垣星忽然大亮，从天上坠下，自那之后，咱们辖下妖魔袭扰的案子，就多了起来。”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突然问：“可是姚缉魔与我说，咱们这里妖魔变多，是和年兽有关啊。那现在是因为三垣星坠还是因为年兽？” “说不得，年兽也是因为三垣星坠而来的呢？” 罗指挥说道，“三垣星坠之事，朝廷一直讳莫如深。京城缉魔和总指挥使好端端的来咱们这小地方，你觉得会单单只为了年兽跟洪指挥使贪腐的事么？” 王卷不语。 罗指挥又道：“正因为他们的到来，我有点反应过来。后来梁副使又给我讲了晖城县那个李县令的反常情况，我才有所猜测。三垣星坠，或许和晖城县有关。” 李县令反常？ 王卷微一寻思。 李县令确实反常。 大明朝中，镇武司与地方衙门向来泾渭分明，除了斩妖公文外，再无交集。 而那李县令对他却颇为殷勤，还为感谢他，特地追来应州府镇武司。这怎么想怎么有问题。 王卷放开了思路，忽然又想到王寡妇和寄生影魔。 如今王寡妇缠着自己，又在李县令家干活，这其中，又是否会有什么关联呢？ 当初那王寡妇也是李县令带到镇武司来的…… 可是王卷又想不通，三垣星坠又和自己一个区区除魔人有什么关系？这些人碰瓷自己，又是图什么？ 想不通就先不想了。王卷问罗指挥：“罗指挥，需要属下怎么做？” 罗指挥道：“我找晖城县的相好在县衙里打探了一下，那李县令的殷勤还没完。这过完年，就想来咱们镇武司，借由他县里妖魔过多的原因，请几个司卫到他县里驻守一段时间。我打算将计就计。” 王卷道：“所以……罗指挥是想让属下带人到晖城县去常驻？” “是。” 罗指挥点头道，“但我到现在，也不过是猜测而已。这事能办成案子，那就是个大大的功劳，若是猜错了，也没什么损失。你注意着些，别漏了底就是。” 王卷道：“属下明白。” 罗指挥又道：“此行有梁副使跟着你，你有事就先交给他，放心让他带人去查。” 王卷问：“那属下做什么？” 罗指挥道：“你就修炼。万一查出什么来，你突破境界之后，才能起的到作用。” 王卷疑惑不已：“可是我再突破，境界也没有梁副使高吧？” 梁副使是老资历了，熬到现在，境界已到化茧。自己短期内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化茧啊。 罗指挥这是图什么？ 但罗指挥却不解释，只说：“你管你修炼就是。” 王卷：“……” 这事怎么里里外外都透着不对劲？ 罗指挥又探出一本书册来，交给王卷，道：“我推测此事以后，专门跑了趟江南路，从那里借了本秘册出来。里面记录的有三垣星坠相关的事。你拿去，别给别人看，看完还给我。” 三垣星坠相关的事，江南路镇武司那边竟然藏的有记录？！ 王卷有些意外。 当初三垣星坠的时候，他就想找相关的资料看看，可是一直没找到。梁副使跟他说这东西相关都是机密，地方不会有的，于是他才作罢。 如今有资料了，有可能和自己相关，他怎么也要仔细看看了。 回到自己屋中，打开秘册，王卷迅速找到了三垣星坠的相关内容，略览了一下，顿时瞪大了眼睛: 秦殇帝十五年，三垣星坠，妖魔乱起，秦灭。 汉启星三年，三垣星坠，妖魔乱起，汉亡。 梁继元二十二年，三垣星坠，妖魔乱起，梁亡。 唐盛元十八年，三垣星坠，妖魔乱起，唐亡。 晋绝魔四十七年，三垣星坠，妖魔乱起，晋亡。 宋平光九年，三垣星坠，妖魔乱起，宋亡。 历朝历代，原来国灭之时，都有三垣星坠，妖魔乱起！ 似乎三垣星坠，必然引起妖魔乱起，带来灭国之灾。 可是三垣星坠的记录，又远不止于此—— 秦太祖十年，三垣星坠，无事。 秦殇帝四年，三垣星坠，北地妖魔绝迹。 汉太平元年，三垣星坠，南郡村人畜养妖魔以交姌。 汉光文十一年，三垣星坠，有妖魔归降汉庭，状告汉光禄大夫始乱终弃。 汉太和五年，三垣星坠，无事。 梁开元九年，三垣星坠，有一县为妖魔所囚，县中人皆食妖魔金汁。 唐正道十二年，三垣星坠，有二妖魔争一人夫，决斗于紫禁之巅。 唐乾元二年，三垣星坠，有妖魔化身男子，专好夜袭人男，时世间男子闻之色变。 …… 狗屁倒灶的记录一大堆，又冲乱了三垣星坠的灭国规律。 怪不得大明立国数百年，会把三垣星坠的传说禁绝，如今三垣星坠出现，又对此讳莫如深。 王卷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三垣星坠，大概率有乱子起。 而自己必须慎重以对，起码别让自己一个不慎，沦为三垣星坠的丢人记录。 第二十四章 疑窦重重 七天已经过去，但王卷和王寡妇之间的胜负，还是没有分出来。 这有两点原因，一是王寡妇自身心思不纯，二是王卷始终不认可王寡妇。王卷心里门清。 可就算门清，王卷也无可奈何。他只能任由那三个内卷场继续开下去。 于是王寡妇每天早上还会来，王卷只能受着。 同僚们看八卦看得飞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王卷总觉得有同僚看自己时目光不善，却看不出是谁。 这一日，果如罗指挥所说，晖城县李县令带了好大的礼来拜见，要请应州府镇武司出些司卫，到晖城县去驻守，还点名要王卷过去。 那县令说得严重，称晖城县内连发好几件大案，都不似人做的，怕和不只一个妖魔有关。若镇武司不派人去驻守，那晖城县就要被妖魔祸害完了。 他姿态放得极低，求讨得真情实意，让人不忍拒绝。 罗指挥答应了李县令所求，却拒绝了大礼，只要求李县令招待好了镇武司派去的同僚，食宿全管。 李县令忙不迭地答应，心满意足地回去了。回去以前还冲王卷微微一笑。 王卷总觉得那是在抛媚眼。 李县令走后，罗指挥就要王卷自己选人，然后留一日时间准备，前往晖城县。 “你招子放亮，留神着些。实话与你说，咱们衙门里不是铁板一块，我怕有人会对你心怀不轨。你用心挑人。” 王卷选人之前，罗指挥如是提醒王卷。 王卷立马想起他感受到的不善眼神来。 “是谁？” 他不想费脑筋，直接问罗指挥。 罗指挥翻了个白眼：“自己看去。本使要能把人找出来，还会在这里跟你废话？早他娘的抓起来拿刀戳了。” 王卷只好自己去找。 可他平日里与每个同僚相处都一样，同僚们面对面时，又都嘻嘻哈哈，不露敌意。 在应州府镇武司这么长时间，他都没发现什么端倪，这一会儿功夫，他又能看出什么来？ “梁副使没问题吧？” 王卷最终跑去问了罗指挥这样一句，得到罗指挥确定的回答后，就把选人的差事交给了梁副使。 反正罗指挥也交代了，什么事都能交给梁副使，那选人这事，自然也是没问题的。 而且梁副使在应州府镇武司里熬了多少年岁，对这里的事人事都认识极深，相信他没错……大概。 梁副使很快，第二天一早就挑好了人。他仿佛已然把王卷当成了上司似的，把名单交给王卷。 王卷忙说不敢，请梁副使一起去给罗指挥过目。 罗指挥过目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祝他们一路顺风。 于是罗正、梁副使以及那被挑选出来的五人修整一日，到日子一大早就赶往了晖城县。 路上众人一不小心又被王卷拉进了内卷场，狂奔起来，到了晖城县，一个个气喘吁吁，给王卷提供了一波愉悦值。 而这期间，人群里没有一个眼神不善的，这让王卷松了口气。 李县令早知道了应州府镇武司除魔人们今天要来，早早就领着蔡县尉、韩县丞等一众官员在城门口等着。 他照例要去聚凡楼给一众除魔人接风洗尘，梁副使就狂给王卷使眼色，王卷当下就拒绝了。 王卷又给梁副使使眼色，示意梁副使直接拿主意就行。他直截了当，介绍了梁副使身份，梁副使没法，只得站了出来。 “李县令，正事要紧。先安排我等住下，然后把案卷拿来，我们先看看再说。” 梁副使满脸严肃地说。 李县令无奈，只得答应。他把众除魔人安排在县里最好的客栈，早晚饭食都由客栈来做，午饭却安排在了聚凡楼。 待遇之美妙，搞的一众除魔人不像是来除魔的，倒像是来游玩的。 众除魔人一人一间上房，王卷到了李县令给他安排的那间房时，吓了一跳。 王寡妇不知何时就已等在屋中，说了句：“司卫住处，民妇已经收拾好了。司卫请忙，民妇明早再来。”就飘然而去了。 这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王卷心中越发警惕。 李县令很快送来了案卷，总共六本，放在了梁副使案头上。 梁副使当即召集了他挑选出来的五人，一人一本分发下去，他自己拿了一本去分析。 王卷两手空空上前去问梁副使：“梁副使，需要我干什么？” 梁副使道：“你好好修炼，如今还是练气期，万一真有大事，什么也做不了。赶紧把修为突破到筑基。” 王卷道：“可我已经筑基了啊。” “已经筑基了？！” 梁副使两眼一瞪，腮帮子抖了一抖，满脸不可思议，“不可能，你才练气多少年？” 王卷道：“我练气都五年了。” 梁副使道：“我练气三十年。” “……” 王卷一脸无辜地看着梁副使。 梁副使顿时泄气，摆了摆手，道：“罢，罢，那你化茧去。” 这下轮到王卷两眼一瞪：“梁副使，我才刚刚筑基！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梁副使道：“化茧比筑基轻松。我筑基才十年就化茧了。” 化茧确实比筑基简单。 修行前四境里，锻体是强化身体，使身体能够容纳法力。练气是要使身体法力充盈，筑基是要法力与身体相合，融为一体，因此只有法力充盈全身，才能筑基完成。 练气到筑基，难的是将法力一点一点滋生在全身各处这一关。 而筑基到化茧，则不过是要把与体合一的法力在识海里结成茧，为下一境斩凡做好准备而已。 可是再怎么简单，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啊！ 王卷无语道：“梁副使，那你也十年呢啊！我这才刚筑基！” “你练气五年。” 梁副使幽幽地说。那声音里怎么听怎么怨气十足。 王卷闭上了嘴巴。 可是这里面问题很大！ 先不说自己能不能突破筑基，成就化茧。单细说起来，衙门里本来就以为自己不过练气之境，想要自己做到的，不过是突破练气，完成筑基而已。 可是刚刚梁副使又说，让自己突破筑基，成就化茧。 所以罗指挥让自己修炼突破到筑基，于如今事件而言，本来就起不到什么作用。 他又给自己派一个实力、威望都超过自己的梁副使做助手，是图什么呢？ 被蒙在鼓里，总是让人不放心。 不行，还是得自己摸摸情况，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第二十五章 井上井下 王卷发现一个bug。 一个关于内卷场的bug。 在和王寡妇连开三个内卷场之前，王卷的身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内卷场无法关闭的情况。 以前所有的内卷对手，都当场就被王卷给卷没了。有哪个能像王寡妇这样，跟王卷卷个没完没了？ 没法关闭，就意味着王卷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内卷场之中。 身在内卷场中，那佩戴“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就是有效果的。 而这也就意味着，王卷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不知疲倦的状态之中。 “不睡觉都没关系，这谁能跟我卷啊？” 王卷喃喃自语，心里规划好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罗指挥和梁副使的安排，王卷自然是要听的。 自己如果不听话，又怎么能让罗指挥和梁副使放心呢？ 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说，梁副使说的也没错，自己的实力更强，在面对可能到来的危险时，自己就能更有底气。 所以，王卷白天要修炼，一是为提升自己的境界，二是为了修炼给梁副使及五个同僚看。 但到了夜晚，就是自己的时间了。 不仅是自己寻找线索的时间，还是自己狩猎的时间。 要知道，他可是刚刚得了离位伏魔令助力，才突破到筑基境界的。 缉魔司伏魔令的功效，就是把斩杀的妖魔妖力化作法力。这是最直观的增长实力方式，自己离位伏魔令在手，又岂能放置不用？ “姚缉魔，我真是欠了你一个大人情啊！” 当天晚上，王卷停下了修炼，确定梁副使他们出去案发现场查看，一无所获后，偷偷摸摸离开了客栈，迎着冷冰冰的夜风，呢喃说道。 白日里与梁副使说话时，王卷长了个心眼，随手翻了翻梁副使案头上的案卷。梁副使并没有阻止他看。 虽然来不及细看，但记下案子发生时所在的大概方位，还是没问题的。 梁副使拿的那个案卷，已经被梁副使标了备注。可见他一来就用了功。 那备注里不仅有他留在自己手里案子的情况，还有分出去的五个案子的大略情况。 王卷简单翻阅时，已然明白了，梁副使为什么挑了五个同僚？那是早有打算、提前得到了些信的。 自己，果然是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的。 那六个方位，王卷都记了下来。距离客栈最近的，就在晖城县里东北角的饮马巷。 那里有一口井，因着当地的传说，有了个饮马井的名字。 就先去那里摸摸情况吧。 王卷打定主意，向东北方向快步而去。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临巷有妖，居家莫出。” 身后街巷里打更人“哐哐”地敲着罗喊着话，那锣声次数清楚，数到子时。 宵禁之时，打更人又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谁敢大半夜的出来？ 饮马巷就更不用提了，才发生过妖魔的案子，冷清得厉害。 说不得有条件的，都已经远远跑了。 王卷到了饮马巷，一眼就找到了传说中的那口井。 那井边有条小路，干净平整，周遭没有一点杂草，显然是居民常用的。 可如今井上边口的石砖都已经塌了，井旁一棵树倒下来，砸在了井口上，都没有人清理。怕是在妖魔袭扰之时，这井遭了殃，没人敢再用了。 王卷确定左右无人，才出现在了井边。他深吸口气，使自己的法力蔓延开来。 他要做的，就是找到妖魔，然后打一场。 如今梁副使他们要做的，也不过是这些。 六起妖魔袭扰，此时难的并不是收拾妖魔，而是妖魔都藏起来了。 说起来，这确实挺反常。 妖魔要躲藏倒是正常得很，毕竟大明境内，有哪个妖魔想要面对一个又一个的除魔人呢。 可是妖魔既然要藏，也给又要袭扰人间？ 而且，还是六个妖魔同时做出各种行为。 如果附近有妖魔存在，那王卷源自内卷场的敏锐感知，就一定能随着法力蔓延，找到妖魔的气息。 步入筑基境界以后，王卷的法力可以蔓延得更远。此时他站在井上，法力已向上下左右四面八方而去。 突然，他眼睛一眯，迅速收回法力，跳到横在井口的树上，朝井里看去。 怪不得同僚没发现，原来这妖魔藏得这么深。 “喂，有人吗？” 王卷喊了一句。 井中水深，幽幽的仿佛要吸人进去。王卷的声音在井中回荡好久才停，仿佛撞出了一轮涟漪，死气沉沉的，不像是有人会回应的样子。 然而一个女人的声音马上就从井水里荡了出来：“大晚上的不睡觉，谁在上面叫唤？” 王卷道：“哦，原来井里妖魔是个大姐啊，除魔人在此，能邀你上来见见面吗？” “不见，老娘要睡觉。” 井里的妖魔拒绝得十分痛快。 好家伙，还老娘呢！这妖魔还挺有个性。 王卷就喜欢有个性的。无论是人还是妖魔，一有个性，就容易开卷。 “夜色正好，良辰美景，上来聊聊理想啊。” 他渣话随口就往外蹦。 那妖魔道：“我的理想就是睡觉，你快走。” 王卷道：“你错了，这只是你表层的理想。你还有更深层的理想，那才是你真正的理想。你表层的理想只会掩盖你深层的真正理想，让你陷入虚假的理想。不要让虚假的理想占据了自己，上来吧，我给你以救赎。” 那妖魔道：“你怎么这么烦？” 王卷道：“我只是在跟你沟通。沟通是进步的桥梁。” 那妖魔道：“废话真多。你的理想是什么？” 王卷道：“我的理想是看看你长啥样。” 井里沉默下来。 王卷等了半天，问：“还在吗？” 没人说话。 王卷又问：“吱个声好吗？” 还是没人说话。 王卷搂起衣摆，摸了摸裤腰带：“你再不吱声，我就要往井里拉屎了。” “你怎么这么恶心？” 井里的妖魔大姐终于憋不住说话了。她也自然也明白王卷的意思，直达主题说，“我劝你还是快走吧，你打不过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王卷把衣摆夹在咯吱窝底下，一副就要解开腰带的样子。 “叮……” “检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启动。” 第二十六章 搭档再现 参与人数：1 参与妖魔数：1 考核规则：无 考核宗旨：无论让人心服口服，还是对别人心服口服，都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妖魔将用实力征服你，获得它胜利的徽章。如果你能在妖魔放弃以前永远不服，那赢的就是你。 考核奖励：从对手身上随即剥取 草！ 王卷瞬间明白了，内卷系统对他和井底妖魔的实力，已然有了比较。 在系统的准确判断里，自己是打不过妖魔的。所以考核宗旨的措辞才会是这个样子。 翻译一下，意思就是：妖魔将要单方面殴打自己，顶住压力，别被打死。只要你不服，你就赢了。 王卷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咻——” 一道身影从井中冲天而起，带起一波水浪，“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王卷回头看了一眼，夜幕之下，他也看不清那身影长得是个什么样子，只是看见月色中那黑漆漆的影子极瘦极小，速度齐快，气势十足，远远就能让人感受到它的愤怒，胆战心惊。 凡是浓缩的都是精华，古人诚不欺我！ 王卷没工夫在看妖魔，闷头猛跑。 他佩戴着“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称号，跑起来一点不累。 可问题是，那妖魔速度不慢，他就算是筑基后已经增长了不少的速度，也跑不过妖魔。 “嗖……嗖……” 头顶呼啸的风就能说明情况。那可不是他奔跑时听到的风，而是妖魔在空气中穿梭，可以制造出的响声。 “原来你也知道你打不过我啊。” 妖魔追着王卷，好整以暇地道。 “我不知道。” 王卷对这妖魔，不仅心里不服，嘴上也不服。 “不知道你跑什么？” 妖魔的声音里充满了嘲笑的意味，“你若是跟我认个错，我就不追你了，放你离开。你看看现在，你不仅打不过我，还跑不过我。” 王卷一路狂奔，边叫道：“想的你美！我跟你说，就你这样的，你打死我我也不服。” 他狂奔的方向是李县令安排的客栈所在的方向。现在他已经快赶到那边了。 希望剩下这点距离，妖魔别打死自己。 只要它打不死自己，那自己一会儿就能叫同僚一起群殴它了。 反正内卷场的考核宗旨只要求自己不服它，又没说不让自己摇人群殴它。 摇就是了。 “王司卫，你果然来晖城县了。”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王卷前方，和王卷说着话，目光却已经越过了王卷，看向了王卷身后的妖魔。 王卷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没想到竟然是姚薇。 不过他也顾不上惊讶姚薇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当即说道：“你来的正好，帮个忙。”说着一把拉住姚薇，就把姚薇甩在了自己背上。 “诶？” 姚薇正要帮王卷拦下妖魔，全部注意力都在妖魔身上，哪里会想到王卷会对她来这样一手？ 姚薇蒙头转向间，王卷已经把称号换成了“姚薇的新年限定版坐骑”，速度“咻”一下就起来了，把姚薇都吓得“啊”地叫了一声。 狂风疯狂地往嘴里灌，姚薇连忙闭嘴。一回头，却见妖魔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呼……” 王卷轻轻吐出口气，停了下来，重新装配上“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恢复体力。 提升百分之一千的速度，果然够变态。王卷自己都差点被吓了一跳。 他意识里能察觉到身陷内卷场的妖魔气息，知道妖魔赶过来，还得稍微一会儿，便打算歇上一歇，顺道等一等妖魔。 在见到姚薇的一瞬间，王卷心念电转，就已经改变了主意。 他已经不打算群殴妖魔了，转而用起了自己最擅长的战术。 耗！ “我正准备出手呢，你怎么背着我就跑起来了？” 姚薇从王卷背上下来，不满地问。 王卷问：“你能打得过它么？” 姚薇道：“不确定。晖城县有异常，这里出现的妖魔，都非同寻常。我不敢保证。” 王卷道：“那不就得了？等我消耗它一波，你再动手补刀不迟。” 姚薇微微一怔：“就像对付年兽那样？” 王卷点头道：“对，就像对付年兽那样。” 姚薇忽然笑了起来，仿佛非常喜欢王卷的战术：“好，那就听你的。” “你跑！你再跑！还还背女人跑！” 妖魔气急败坏的声音远远出来。它追上来了。 姚薇不用王卷提醒，就直接跳上了王卷的背去。 王卷撒丫子就跑，一眨眼妖魔又没影了。 停下来时，王卷再次把“姚薇的新年限定版坐骑”换成“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问从他背上下来的姚薇道：“你怎么会在晖城县？” 姚薇道：“我一直没有离开，还有其他职责在身。只是没有想到，你也卷了进来。” 王卷当即明白过来：“你是负责这里三垣星坠的事的？” “准确的说，是天市星坠。” 姚薇说道，“紫微星坠和太微星坠在另外的地方，我实力不足，还不够资格处理。” “所以年兽的事，是个幌子？” 王卷问道。看来三垣星坠，妖魔袭扰事件增多的地方，应该不只是应州府一地了。 姚薇摇首道：“不是的。我追那年兽三年，也是事实。正好年兽跑到这里，我要追过来，此处天市星坠的事，也顺带交给我了。” “所以你还是没回家过年啊，真惨。” 王卷深表同情。 “哼！” 姚薇气哼哼地瞥了王卷一眼，嫌弃王卷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王卷也确定了，看来三垣星坠的事件，绝非小事，朝廷早就在关注了。罗指挥还想从中抢一份功，怕是痴人说梦啊。 “小子，你背着个女人，怎么能跑这么快？！呼哧……呼哧……你先前怎么不跑这么快？你耍我是不？呼哧……呼哧……” 妖魔又追过来了。 姚薇不再和王卷置气，又上了王卷背去。 王卷换好称号，大步迈开，又把妖魔甩得找不着影了。 他停下来换称号，姚薇又从他背上下来，幽幽地说道：“你看你这样的手段，明明这么厉害，完全能进缉魔司。咱们这么厉害的妖魔都能轻松应付，你还非说你才练气……” “筑基了。多谢你的离位伏魔令。” 王卷打算姚薇的抱怨，说道。 “真的？” 姚薇惊喜地看向了王卷。 第二十七章 保护坐骑 姚薇仔细地打量王卷，想从王卷身上看出境界来。但是她并不精于此道，王卷又没有刻意表现，她如何能看得透？ “总指挥使不是说也要来应州府么？我听说他大年初一来了，现在也在这里吗？” 王卷被姚薇看得发毛，岔开话题，问姚薇道。 姚薇这才收回了目光，让王卷轻松了一些。 姚薇道：“总指挥使来，不过是确认这里是否确定是天市星坠之地。他确认后，就让我留在这里，独自离开了。” 王卷道：“那总指挥使对你还真是放心啊。” 姚薇道：“我的实力你又不是没见过。怎么你对我不放心么？” “呼哧……呼哧……” 妖魔又一次追了上来，只是似乎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考核结束。” “第一名：王卷，10分。” “第二名：无名妖魔，0分。” “无名妖魔淘汰出局，惩罚环节开始。” “惩罚中——” 收到内卷场的反馈，王卷放心下来，说：“现在放心了。去吧，姚缉魔。” 姚薇白了一眼，杀向刚刚赶来的妖魔。 而王卷这边，已经收到了刚刚从妖魔身上剥离的战利品。 一品花妖技能：万毒缠藤 技能效果：伸展藤蔓纠缠敌人，并通过藤蔓向敌人体内施毒 消耗：生命力及法力适量 原来这妖魔是一只花妖，怪不得这么纤细这么小。 只是这技能还需要消耗生命力？ 王卷立刻就判处了这个技能死刑。等忙完了今夜，就把这个技能消化掉了。 要命的技能不能要！ “哪来的小姑娘，别拦我！我要叫那小子好看！” 杀来的妖魔还是气急败坏，一抖手，一道细细的藤蔓就抖了出来，缠向姚薇。 但她才出手，却把自己吓了一跳：“我的藤蔓怎么这么细了？！” 而她惊疑的这一瞬间。姚薇就已经杀到。 “嗤——” 双刺在姚薇的手中成了两道影子，一眨眼割碎了藤蔓，引着姚薇刺向妖魔。 王卷在后面看到这一幕，放心下来。刚刚看那一品花妖出手，王卷是微微有点担心的。 获得了一品花妖的技能，王卷很清楚那万毒藤蔓的威力。如果是全盛的一品花妖使出这一招，那藤蔓必然如蟒一般，而藤蔓中带的毒，也会剧毒无比。 但幸运的是，一品花妖被王卷剥夺了技能，再加上它被王耗了半天气力，疲累得很，如今召出的万毒藤蔓，一下子弱了不少。 在这种情况下，姚薇的双刺才能轻易割断一品花妖的藤蔓，使那藤蔓沾染不到她，藤蔓上的毒自然就传不到姚薇身上。 那双刺倏忽接近一品花妖。王卷也发现了姚薇此时和面对年兽时不一样的状态。 面对年兽的时候，姚薇需要不断用双刺打出火花，因此拖累了她神通的强度。而这时候，却完全不会了。 王卷只看到那双刺带着姚薇，速度在一瞬间突破了极限，两道火焰从双刺中延伸而出，引着一团火焰构成的人形，朝前而去。 “嗤——” 灼热的人影和双刺穿过一品花妖，将妖魔引燃，姚薇的身形随后才至，与火焰融为一体。 而那花妖，便在火焰中烧城了灰烬。 “不需要留个活口么？” 王卷上前问道。 “不需要。” 姚薇回答说道，“它是晖城县里做出六起案子的妖魔之一吧？这些妖魔都是来迷惑人的，因此才会动手以后躲起来。如果不是它做下案子时杀了人，我也不必要杀它。” “迷惑人的？” 王卷从姚薇的解释里理解了妖魔的行为动机，可是又不明白，他们做出案子，是为了迷惑谁，想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 而且迷惑人的都这么厉害，那能叫他们出来迷糊人的幕后黑手，又该如何强大呢？ 王卷把这些疑问一一向姚薇提及了，姚薇道：“它确实很厉害，刚刚甫一交手，我就确定了，如果不是你把它消耗成了这个样子，我不是它的对手。那条藤蔓，它说变细了。可即使这样，我将藤蔓斩断，也费了不少周折。而且那藤蔓上有剧毒，我差点接触到藤蔓时，察觉到了。” “我怎么没看出你费了不少周折？” 王卷问道。 姚薇道：“你实力不足，自然看不出来。” 王卷假装不忿道：“看看，看看，刚刚还说我有用，能跟你进缉魔司了，这会儿又说我实力不足。” “哼！” 姚薇瞥着王卷冷笑一声，冲王卷伸出了手，“离位伏魔令呢？拿来。” 王卷又如同死了老婆一样一副悲伤的模样，还假假摸了一把眼泪，把离位伏魔令交给姚薇：“果然是嫌弃起我来了，送出去的东西都要收回。” “真是不想搭理你。” 姚薇无奈说道，拿着伏魔令走到一品花妖死后残留的残渣旁边，俯下身去，将伏魔令握在手中，探向残渣。 伏魔令上的离位卦象立刻燃起红光，倏忽消失。姚薇又把伏魔令还给了王卷，道：“给。” “又给我了？” 王卷愣了一愣。虽然他已然猜到结果，却还是不由愣了一下。 “嗯。” 姚薇点点头，道，“我把一品花妖的妖力收入其中了，之后不久就会转化为法力，你拿去吸收。” 王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位缉魔姑娘好像认准了他一般，这么为他考虑。难不成就是因为他跑得快？ “你自己不需要么？” 他问道。 姚薇道：“我是京城缉魔，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到实力强大的妖魔。但你就不一样了，在应州府这种地方，难得有强大的妖魔来，你如果不抓紧机会，赶紧提升，也不知道要到哪辈子才能进入缉魔司。” 王卷沉默良久，却只能收起离位伏魔令，道了句：“谢谢。” “不要跟我客气。” 姚薇道，“之后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吧。反正你也卷入了这起事件中，一时半会儿脱身不得。我尽快助你诛杀些妖魔，提升提升实力。” 王卷心情复杂，叹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姚薇莞尔一笑，又点俏皮，如桃花开：“你别多想了，我只不过是觉得你这坐骑好用。你当好你的坐骑，其他的，我会保护你的。” 第二十八章 进展交流 王卷对姚薇的话非常不屑，如果不是自己这个坐骑发威，就凭她，还不一定能打得过妖魔呢，还保护自己！ 不过这些话王卷并没有说出来。 姚薇在大多数的时候，都比较安静理智，像这样突然露出可爱俏皮的模样的时候，还是比较少的。 看起来挺有意思，王卷不介意抓住机会多看看。 收拾战斗的痕迹，两个人才离开了。 姚薇让王卷继续回客栈里呆着，平日里好好修炼，其他事情都交给她，有机会再杀妖魔。至于姚薇，她还要隐藏起来，继续关注天市星坠地方的情况。 他们斩杀了一品花妖，又除灭了一品花妖尸体的痕迹，其他人不知道，那天市星坠处的幕后黑手，必然有所警觉，说不得会露出马脚。 姚薇隐藏在暗中，想等着看的是这个。 而这些话里，姚薇对王卷的交代听起来有点耳熟，让王卷难免怀疑姚薇和自己衙门里的同僚是一伙的。 可这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甩了甩头，心想到底是自己想多了。 “你是怎么确认那六起案子相关的妖魔是幌子的？” 在与姚薇分别以前，王卷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姚薇回答说道：“总指挥使来这里施展望气神通，确认了天市星坠具体是在什么地方，却不是在那六起案件相关的任何一处。天市星坠，与之最相关的妖魔，只会守着天市星坠的地方不放，不会乱跑。” “这是什么道理？” 王卷问道。 姚薇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事实就是这样。” 王卷又问：“那天市星坠，具体在什么地方？” 姚薇道：“这个我没法告诉你。谁让你不随我进缉魔司呢！” 也就是说，天市星坠的距离落点，是缉魔司相关办案人员的机密。自己这个身份，是没资格知道的。 王卷明白了这一茬，就没再多问。 偷偷回到了客栈，客栈里黑灯瞎火，人们都睡了。王卷观察了一阵，确认梁副使他们屋里都没什么动静，才潜回自己屋里。 因为佩戴着“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的关系，王卷到这会儿还精神十足。他干脆在床上坐下来，研究离位伏魔令。 年前在应州府镇武司里，姚薇把离位伏魔令交给王卷时走得急，忘了告诉王卷这东西怎么用。王卷凭借本能吸收了年兽法力，却并不知道伏魔令的运转原理。 如今经由姚薇介绍，王卷总算明白了离位伏魔令吸收妖魔妖力的具体方式，也就免了自己研究的麻烦。 伏魔令吸收妖力的方式其实很简单。 持有伏魔令的除魔人斩杀妖魔时，或多或少会在妖魔体内留存下法力。 斩杀妖魔以后，除魔人用自身法力催动伏魔令，就可以使伏魔令与妖魔体内的除魔人法力发生共鸣，继而共鸣蔓延至妖魔的妖力，伏魔令就能将妖魔妖力吸引过来了。 而从伏魔令里吸收法力的时候，其实也是这个原理。 只需要纯粹的催动就好。 王卷坐在床上，尝试吸收了好几次法力，伏魔令都没有反应。 看来是令牌里面的一品花妖妖力还没有被消化。 王卷也无所谓，先把伏魔令收起，然后盘膝坐下，修炼起来。 修炼是个持之以恒的过程，坚持总有收获。王卷如今有bug在身，那必须得勤奋。 等到鸡鸣声起，窗外天还没亮。王卷睁开眼睛，掏出伏魔令一看，能行了。 他当即就开工吸收，把离位伏魔令吸得离位卦象红得不能再红。 等离位伏魔令里的法力被吸得一滴不剩时，王卷立刻就感觉自身的实力境界又往上提升了一大截。 这效果简直立竿见影！ 依靠比自己强过不知多少倍的妖魔妖力，提升起来竟然如此之快，就好像是游戏里刚刚建成的小号，杀怪的经验总能很快将自己的经验槽填满，使自己升级。 王卷甚至怀疑，自己再杀几只这样的妖魔，说不得很快就能突破筑基，迈入化茧了。 不过筑基到化茧，到底不是单纯的法力积蓄，应该还需要什么契机吧？ 一边琢磨着一边继续修炼，巩固自身，不知不觉间，天一会儿就明了。 王寡妇早早地来给王卷收拾床铺，热水洗漱。 梁副使来“哐哐”敲了敲门，看见王寡妇，不由瞪了王卷一眼，恨铁不成钢似的，道：“下去吃饭。” 跟着同僚们一起下了楼去，在客栈大堂里坐下来吃了顿简单的早饭。 有同僚一边喝粥一边问王卷：“王卷啊，修炼得如何了？” 这同僚名叫陈青蛙，年龄不小，本事不错，平日里很喜欢与人交流，讲些人生大道理。尤其是对王卷这种年轻人，他就更好发挥了。 可惜王卷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意林》都不知道看过多少本了，根本不接受他那些粗糙的鸡汤。 王卷回答说道：“还行，化茧指日可待。” “噗……” 坐在王卷旁边的梁副使一口粥就喷了出来。 “化茧？！” 众人也都愣住。 “开个玩笑。” 王卷说道。 众人这才都松了口气。普通的同僚突然变成天才，这种突然而然的压力，总是让人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只有梁副使一边找了帕子擦着胡子，一边幽幽地瞟了眼王卷，说道：“是啊，他才突破筑基没多久。” 就这也把众人吓了一跳。练气五年入筑基，那也是非同小可的。 “怪不得能被……” 另一个同僚韩决喃喃自语，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用胳膊捅了捅腰袢打断。 王卷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太久，转移话题道：“你们呢？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众同僚都纷纷说不太好，那些妖魔作了遭乱后，就都躲起来了，出了案发现场，再没有留下多余的痕迹。这让他们寻找妖魔的进程大大受到了阻碍。 听他们一说，王卷才知道陈青蛙就是负责饮马巷那起案子的。 陈青蛙听到众同僚抱怨案子难办，还说： “诸位，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要唉声叹气，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们看我，我就不发牢骚。我昨天到饮马巷看过了，我就觉得那里那口井有问题。想不出其他主意，我今日就到那口井上坐守一天，一定有所发现。” 祝君好运！ 王卷默默在心里祝福。 第二十九章 动静 王卷倒不是想看陈青蛙笑话。 如果不是姚薇另有所图，不然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出去，他这会儿说不得已经把一品花妖被杀的事告诉同僚们了，哪还用陈青蛙去蹲坑？ 他心中只是在替这位大叔松口气。 地方镇武司是有高手，但是不多。 陈青蛙在应州府镇武司里算是实力不错的，比梁副使还强了一些，但那也不过是初入化茧而已。 王卷没有问过姚薇境界，但姚缉魔既然能进缉魔司，那水平怎么也要超过化茧了。 可那饮马巷井里的一品花妖，就连姚薇都觉得对上心里没底，更何况陈青蛙呢？ 亏是一品花妖昨晚已经被杀了。不然的话，以那花妖的脾气，万一陈青蛙在井上坐一天把花妖给烦到了，陈青蛙还能有个好？ 梁副使收拾干净了自己身上的粥，下决定道：“那今日就这样吧，你们各自去各自的地方，好好守一守，说不得有什么效果。记得别穿咱们的衣服。” 便装出门，幌子妖魔们会冒泡么？ 王卷心里猜测。 梁副使又对王卷说道：“王卷你还在客栈里，好好修炼。万一我们哪里有情况，你再增援不迟。” 让自己做机动组摸鱼么？ 王卷心下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点头应“是”。 梁副使又提醒了一句：“王卷啊，记得什么是要紧事，勿要沉迷女色。” 王卷懒得解释。 王寡妇天天来找他，他这会儿解释，只能越描越黑。 于是吃罢了饭，王卷就回到了屋里，十分听话地继续修炼。 王寡妇给王卷收拾罢了屋子，已经离开了。 日上三竿，外面渐渐热闹起来。王卷听到初春的鸟儿叽叽喳喳，若有所觉。 他起身推开窗户，窗外干枯的柳条迎风轻扶，一只小鸟站在柳枝上。 突然远处一声炸响，那鸟儿被吓得扑棱翅膀，瞬间飞得没影。 是另一个案子发生所在的地方！ 王卷一眼判断了出来。 不过他并没有动，安安静静地在窗前观察了半晌。 梁副使已经说了，要那边求援，自己才需要出手相助。那边如果没有来求援，自己就只需要呆在客栈里面，老实修炼。 而且姚薇都说了，那六个妖魔，都不过是幌子而已。既然是幌子，那就应该不会做出太大的事情吧？ 联系昨晚那一品花妖与自己说话时，不断让自己离开的行径，王卷心里是有些确定的。 在窗前等了许久，那个方向上再没有什么动静响起。王卷确信了，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乱子了。 “轰！” 又是一处方向有震天的动静响起。 这动静有点大，哪怕是在城外，王卷也听到了。县城里不少人都出来远眺，骚乱恐慌了一阵。但之后，那个方向再没了动静，众人这才各自回归原位，做各自的营生。 但王卷耳尖，还是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对话： “那个方向应该就是之前妖魔案子发生的地方吧？” “好像是的，看来妖魔真的没走。” “那怎么办啊，妖魔会不会到咱们这儿来？” “怕什么？你还不知道么？县令老爷请了六个除魔人老爷来，就在楼上客栈里呢。有除魔人老爷在，没事。” “妖魔可是有六个呢，谁知道除魔人能不能打得过！打不过，咱们就完了！” …… 王卷到桌前倒了杯水，坐在窗边继续等待。 果然不出他所料，很快的，更远处又有剧烈的动静传来。 不过那地方已经离晖城县有点远了，是一处偏僻村落所在，因此动静传到这处客栈里，有一点小。 第四处、第五处动静相继出现，都如前三处动静一般，一闪而逝。但即便如此，晖城县里的人们也都被吓到了，惶恐的议论声不断传进王卷的耳朵。 王卷关上了房门，让自己清静一些。 他一直没等来求援，就干脆又继续修炼起来。 反正修行就是他如今的差事。只是可惜，这项差事，暂时无人可卷。 等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同僚们才都准时准点地回到了客栈里面，像是专门赶回来吃午饭的。 李县令自然也听到了那一声声动静，急急赶来客栈，就在客栈门口等着，左右徘徊。 等看到梁副使带着五个同僚们由远而来，才停下了踱步，迎上去道：“诸位，如何了？” 几个同僚面露惭愧之色。 梁副使道：“有五个妖魔现身，与我们斗了一场。只是那些妖魔生性狡诈，跑得又快。偷袭我等，一击不成，就跑得不见影了。我等没能追上，愧对县令招待了。” 李县令忙道：“梁副使何出此言？什么愧对不愧对的！有梁副使与诸位司卫来，我县才能保证如今安稳。若是诸位司卫不来，今日怕就不是那些妖魔跑了，而是我县之民遭殃了。如今安稳，全赖诸位司卫之功呀！” 梁副使拱手道：“谬赞，谬赞！惭愧！惭愧！” 李县令道：“梁副使莫要自谦了。前日接诸位司卫来此，却没能好好招待。昨日本县忙了一天，也没顾上过来。今日来此，正好招待诸位司卫，也为司卫庆功。” 梁副使道：“李县令切莫如此说，我等未斩妖魔，不敢居功。” “赶跑妖魔，那也是功！” 李县令不容推拒地说道，然后就拉扯着众人往聚凡楼去。 王卷在楼上偷偷看戏，心里感叹这李县令不愧是当县令的，三两句话把同僚们说得熨熨贴贴，再警惕马屁也有点被拍舒服了。 而且周遭百姓听了他们大庭广众之下的对话，也都稍微放下了心。 这话随后传开，晖城县里就不会出现大的恐慌和骚乱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妖魔被压制住，不会跑出来再作乱了。 正一边在窗边偷听偷窥，王卷突然就听见梁副使道：“叫上王卷，王卷还在楼上呢。” “哦对对，我说怎么少了点什么。” 那李县令当即说道，还没见着王卷，就说起王卷的好话来，“梁副使，王司卫可是贵司里一员了不得的良将啊！年前我县好几起案子，都是王司卫办的，那办得叫一个干脆利落……” 第三十章 陈青蛙的忧郁 最终王卷不得不下了楼来，跟众人前往聚凡楼吃饭。 路上王卷注意到陈青蛙愁眉不展，一直在喃喃自语。 衙门里的同僚有神通傍身，喃喃而语，当然不同于普通人，不容易被人听到。 但这时陈青蛙心事淤积、精神恍惚，王卷注意到他，稍微仔细些听，还是能听到他声音的： “怎么我这里就没动静呢？其他人都跟妖魔过过手了，为什么就我没有呢？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哪里没做到吗？不应该啊，我这么仔细……” 对前因后果门清的王卷只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到了聚凡楼里，李县令早订好了二楼雅间，还带来了陈酿的好酒。 只是梁副使以职责在身为由推脱，请李县令把酒收了回去，要求只吃饭，不喝酒。 李县令没法，只好收起了酒。 王卷觉得有些可惜。这李县令好酒，很容易上头，一上头就能被自己卷一顿，说不得又能卷出什么好东西来。酒收起来，那就没办法卷了。 但梁副使说的到底是有道理的，王卷也不能毫无原则地反驳，只好老实地吃了一顿饭。 饭后回到客栈里，王卷参与了一下众人的交流。 在这场交流中，陈青蛙尤为的亢奋，拿着纸笔向众人挨个问了一圈，问别人如何引出妖魔的，昨日今天做了哪些细节，他觉得有用的，便记下来。 众同僚都被陈青蛙问得心烦，但知道这厮是个不穷根究底不罢休的，也只好耐着性子，给陈青蛙陈述完、让陈青蛙记录过瘾了。 之后众同僚才都各自说起了各自所见妖魔情况，交流汇总，商议再遇见后的应对之策。 陈青蛙始终插不上话，难免幽怨地看着众人。 “你听他们讨论，说不上话，心里就不慌么？” 王卷道：“不慌，我修炼。”说着就自顾自地盘膝修炼起来。 “叮……” “检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开始。” 参与人数：2 考核规则：无 考核宗旨：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不为外物所扰，方能成就大事。永保淡然之心态，才能取得胜利。请比对手更淡定。 考核奖励：从对手身上随即剥取 王卷愣了一下，然后又愣了一下。 “考核结束。” “第一名，王卷，10分。” “第二名，陈青蛙，0.5分。” “陈青蛙淘汰出局，惩罚环节开始。” “惩罚中……” 真尼玛快！ 王卷还是第一次经历来得这么突然又去得这么突然的内卷场。 然后他就获得了来自陈青蛙的一点愉悦值。 陈青蛙又忧郁了一分。 散会之后陈青蛙飞也似的跑回了房间。王卷心怀同情，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自回了房间内，继续修炼。 有了今日的见闻，王卷心里也有了一点谱。 今日的那五个妖魔，自然是在做它们身为幌子应该做的工作。 这且不去管他，幌子的工作，也无所谓。 现在的问题是，本来的六个幌子，今日却少了一个。 姚薇所说的幕后黑手，就算昨晚没有注意到一品花妖的消失，现在也该注意到了。 姚缉魔要的，想必就是这个吧？ 只不知之后那幕后黑手会有什么行动，姚缉魔又是如何盯着幕后黑手的？ 继续修炼，一直到傍晚吃了晚饭。 吃晚饭时了解到，同僚们经历了一下午的工作，虽然掌握了那五个出现的妖魔的特性，但对于如何引出妖魔来，还是没有头绪。 毕竟今日妖魔是主动出现的，而不是他们引出来的。 想不出头绪，那就只有像今日一样守株待兔了。 不过这个下午里，去守株待兔的，只有陈青蛙一人。 他从梁副使以及其他四名同僚的经验里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唯一似乎有用的，还是一个“等”字。 只是这一下午照例一无所获。陈青蛙犹不死心，还打算等吃完晚饭，还到饮马巷去，守他娘的一个晚上。 而其他人没了王卷这个卷王来卷他们，就相对咸鱼了，包括梁副使在内，都只打算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再去蹲守。 吃完晚饭回到房中，王卷在“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称号照耀下，依旧精神满面。 但王卷今晚并不打算出门。 昨夜一品花妖死，今日山雨欲来，不是个出门狩猎的好时候。 端坐于床上修炼，夜半的时候，有人敲窗。 王卷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姚薇来了。 看来姚缉魔也跟自己的想法一样。 王卷起身去打开了床，果然看见姚缉魔站在窗外的屋檐上，趁着月光，衣衫猎猎，很有几分仙气。 “姚缉魔，你怎么来了？” 王卷问道。 姚薇道：“我来提醒你一下，今夜不要外出。今日幌子出动，饮马巷那边却毫无动静。幕后黑手必然警觉，说不得会出动。” 王卷笑说道：“那咱们想到一处去了，我本来也没打算在今晚外出的。” 他顿了一顿，又问：“那姚缉魔你今晚打算做什么？” 姚薇道：“我会在饮马巷潜伏，看他是否会去。” 王卷道：“我同僚也在饮马巷那边，说要守上一夜。姚缉魔既然要去那边，不如帮忙看顾着些，关键时候保他一命。” 姚薇却笑了起来：“若有余力，我自然会保他。说起来他也是被你坑的吧？要不是昨夜你去那里，解决了饮马巷的妖魔，你那同僚今日也不会苦守。” 王卷道：“说得好像你昨晚没出手似的？” 姚薇道：“我若不是为了救你，岂会出手？” 王卷拱手道：“祝君一路顺风。” “哼！” 姚薇白了王卷一眼，转身要走。 “等等。” 王卷却又叫住了姚薇。 姚薇驻足回头。 王卷道：“那幕后黑手来了，你若打不过它，就往这里跑。我背你跑得快。” “好。” 姚薇嫣然一笑，笑靥如花。 王卷愣了一下。 这一刹那，他竟然觉得姚薇的笑里，比王寡妇还要勾魂夺魄，惊心动魄。 “好好的姑娘，学谁不好？学王寡妇！” 等姚薇走后，王卷不由甩了甩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嘟哝。 第三十一章 元宵节，有大礼 一夜风平浪静，王卷期待又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那幕后黑手选择了憋气，并没有出现。陈青蛙浑浑噩噩地回来，一无所获，连早饭都没有吃，闷头睡觉去了。 王寡妇给王卷收拾完了屋子，沏了一壶早茶，瞧见王卷这同僚丢了魂儿似的路过，疑惑不已：“王司卫，陈司卫他怎么了？” 天天往王卷处跑，王卷的同僚，王寡妇自然是都认识了的。 如果是在平时，说不得陈青蛙要和王寡妇互相打一声招呼，但今早陈青蛙晕晕乎乎，如同没有看见王寡妇一样。 王寡妇是以奇怪。 王卷道：“他等的人没有来。” 王寡妇皱了一下细秀的眉，奇怪道：“陈司卫大早上的等什么人？” 王卷没有解释。 王寡妇问：“王司卫，陈司卫怎么也有四十了吧？” 王卷道：“有四十多了。” “四十多了呀……” 王寡妇感慨不已，“都四十多了，还能如此多情。陈司卫也不容易啊。” 王卷面色古怪，这寡妇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他本来心想的是即将到来的饷银真是管用，同僚们本来都已经躺平摸鱼了，这会儿却都一个个干劲儿十足，让他都有些钦佩。 尤其是陈青蛙，豁出去的样子让王卷都以为他也有个内卷系统了。 可惜再怎么干劲十足，同僚们产出的，也都还是愉悦值。不然的话，王卷说什么也要和同僚们卷上一卷。 吃过早饭，梁副使又带着同僚们出门蹲守去了。 陈青蛙还要去，梁副使让他休息休息，却苦劝不住，只能任由他去。 没别的办法，梁副使只好让王卷暂时别休息了，跟陈青蛙一起去守一守，相互有个照应。 陈青蛙推辞不用，被梁副使呵斥了一顿，这才惭愧地对王卷拱手道：“惭愧，耽搁了你修炼。” 同僚们都在给自己创造修行条件，看来梁副使的安排，大家都是接受，且非常支持的。 看现在陈青蛙一脸便秘的眼神，有点崩溃似的，就知道他是在为他干扰了自己而不愉。 他们好像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王卷觉得自己像是被蒙在套子里的人。 可是有什么事，能让自己的修炼进度变得这么重要呢？ 王卷稀里糊涂。 跟随陈青蛙一起到了饮马巷，陈青蛙就强迫王卷到一边去修炼，说他自己守着就可以，能顶得住。 但王卷看陈青蛙满眼血丝，岂能由他？与陈青蛙商议好了轮着盯着，轮过去以后王卷再休息。 陈青蛙拗不过王卷，只好答应。 轮到王卷蹲守时，王卷在饮马巷里晃悠了好几个来回，尤其饮马井那里，绕了好几圈，可是却一无所获。 敏锐的感知里没有发现附近有任何妖魔的气息残留，看来那幕后黑手昨晚确实没来。 一日无话，晚上陈青蛙终于回去休息了，没再执拗得继续蹲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担心王卷还要跟着他耽误修行。 当晚姚薇再次在窗边与王卷相会。 “昨夜那幕后黑手没有出现，我不知道它是察觉到了什么，心怀谨慎没有出来，还是另有谋算。” 姚薇站在窗外说道，“但不管如何，我们且等他几日，他若能憋住还没动作，我们就再找其他妖魔去杀，助你修行。” “好。” 王卷答应得干脆利索。 之后的几天里，晖城县风平浪静。如果不是几天前确实有几个妖魔出没，诸同僚只怕要以为李县令是编假案子蒙骗他们了。 到了正月十五这一天，晖城县这种乡下地方，是不准备搞多大热闹的，只是在县衙前弄了些彩灯，备了点烟花。 倒是聚凡楼那边热闹得很，彩灯挂得到处都是，灯谜缀在灯笼上面，吸引了县里不少文人过去。 李县令也来邀请一众除魔人到聚凡楼高乐，却被除魔人们拒绝了。 那边都是咬文嚼字的文人，和除魔人尿不到一个壶里。除魔人们都觉得还不如闷头睡大觉。 只没想到，今日罗指挥竟然过来了，把同僚们的饷银和赏钱都带了来。 众人各自领上了钱，一个个喜笑颜开，拍着胸脯表示要好好干，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钱不发你们，你们永远不知道说这一句好听的。” 罗指挥骂骂咧咧地走了，同样拒绝了李县令的邀请。 王卷领到的钱更多，超过其他人数倍，让同僚们都不由眼红。 这也是同僚们打了鸡血似的拍胸脯打保证的原因。 当晚众除魔人所在的客栈安安静静，除魔人们刚领了钱，热情高涨，都去寂寞蹲守去了。 聚凡楼那边热闹得不得了。王卷站在窗边，都能看到那里五光十色的灯笼光芒。 比霓虹灯还差不少，但到底有那么点意思了。 “王司卫，今晚杀妖如何？” 姚薇突然而然地出现在窗外，双足轻盈地踩在瓦片上面，问。 王卷道：“为什么非要在今晚？” 姚薇道：“今晚抓妖，就当送你元宵大礼了。” 王卷为难道：“可惜我没有准备礼物给你。” 姚薇道：“不需要。反正我也不一定能给你弄到大礼。” 王卷道：“心意已到，又何必强求呢？走。” 二人一跃离了客栈，不约而同地往平安巷去。 那是晖城县县城里唯二的妖魔案现场之一，几天前的动静，就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饮马巷的妖魔已除，如今要去的，自然就是这个地方。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元宵夜，平安巷比饮马巷热闹多了。 王卷和姚薇到了平安巷时，看到还有许多人在外面耍。今夜宵禁也管不到他们，哪怕是妖魔的阴影始终未散，他们也要痛快痛快，宣泄一年的苦累和紧张。 直到半夜，这里才安静下来。 王卷从潜伏的阴影里走出，让姚薇继续在暗中呆着。 他走到巷中残破的案发现场，将自身法力扩散开来，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 这个现场是一处塌陷的房屋。房子不可思议地陷进扭曲不平的地里。那地也扭曲得怪异。 房屋挤进地面的边缘，露着半具尸体，县衙估计是出于保护现场的考虑，并没有清理了那尸体。 时日一长，那尸体已然只剩下骨头。 王卷的法力扫过，若有所觉。 找到你了！ 第三十二章 幌子 出乎王卷的意料，妖魔的气息，竟然就是从那个死者的尸体上传出来的。 可是几天前在客栈的时候，负责这里的同僚明明说过，这里的妖魔，是从天上杀下来的。 这却是怎么回事呢？ 王卷目光扫过尸体骷髅，却没有停留。 那骷髅已然残破，像是被房子压进扭曲的地里时，受到了巨大的外力冲撞。 “呛啷——” 佩刀出鞘。 王卷的刀已经换过。之前砍九尾妖狐和寄生影魔毁了个差不多的刀已经回炉重造，到今日元宵节，罗指挥来送饷银，才捎带把新的刀送过来。 新刀果然是新刀，出鞘顺滑，刀刃锋利，迎着月色发出凛凛寒光，好用得很！ 王卷十分满意，用这把新刀，就打算朝骷髅砍去。 他避开了目光，是刻意地回避，避免被妖魔提前注意到。 到这一刀，势必又快又狠，趁着妖魔没有注意，给妖魔以致命一击。 但他的刀还没有来得及挥下，心头就突然警兆横生。 那警兆不是来自脚下，而是来自头顶。 “叮——” 他自然而然地把刀举向头顶，便觉剧烈的撞击当头压下，力道之大，前所未见。他筑基之后充入法力的手，都被震得差点没能拿稳佩刀。 虎口一阵酸麻，王卷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通体黝黑的怪物不成形状，甩着一条才从身体上延伸出来的黑色长鞭，撞在自己的刀上。 好家伙！ 王卷还是第一回见到如此富有冲击力的妖魔。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妖魔就停滞在了王卷的头顶，像是陀螺一样疯狂旋转起来，那条黑鞭随着它的旋转一次次朝王卷劈下。 王卷以刀接住，只觉那鞭子力道一下比一下重。如果不是佩戴着“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他的胳膊只怕都要酸麻起来，撑不住了。 但还好，他有外挂。 “你就只会在天上转圈吗？不行啊，破不了我的防啊。” 他继续横刀格挡，边刺激妖魔说道。 “叮叮叮叮叮叮叮……” 鞭子继续抽，越抽越重越抽越狠。 内卷系统安安静静，内卷场没有开启。 “你要不要歇一歇，这样子不懵么？” “你这鞭子根本没效果啊，我甚至想睡觉。” “若是到青楼里，说不得有人好这一口，喜欢你这鞭子。” 这妖魔果然没有被自己激起好胜心，从头到尾只是甩着鞭子，让鞭子“叮叮叮”地跟自己的刀撞击。 内卷场根本没有一点动静。 这黑影，不过是个幌子！ 王卷确定下来。 在他与头顶的妖魔碰撞之时，能够明确地感觉到，妖魔的气息自始至终都不在头顶，而在脚下。 在那破损的骷髅上面。 而且，那头顶妖魔攻击之时，姚薇一直没有出现，说明姚缉魔并不认为它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所以，它或许是假的。 “没有效果又如何，且看我如何杀你！” 头顶的“妖魔”终于说话了，那声音里带着些许冷笑和不屑。 它终于停止了旋转，一掉头冲向苍穹，继而倏忽而下，鞭子“咻咻”地旋转缠绕，朝王卷绕来。 这鞭子缠绕的速度好快，“咻咻咻”地摩擦出声，兜头把王卷笼罩，遮天蔽日。 王卷有种感觉，只要自己被这鞭子缠住，他就要窒息而死。 他下意识地举起了刀，刺向了鞭子缠绕的中心。 “妖魔”的鞭子看起来恐怖，但却又一个弱点。 弱点，便在中心之上。 如今王卷的实力，足以发现这一处漏洞。 鞭子缠绕而来，将王卷笼罩，窒息的感觉瞬间蔓延遍了王卷的全身。王卷甚至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 但就是这一瞬间，王卷的刀，也似乎刺进了什么东西。 “噗嗤——” 一声刀刃刺入物体的声音。 那缠绕的鞭子忽然间失去了力量，“刷”地松开，落了一地。 “啪嗒——” 有东西落了下来，黏糊糊冷冰冰的。 他伸手摸了一把，黑漆漆的，如同头顶“妖魔”。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黑色粘稠的雨坠落。天空夜幕重新清朗起来。 王卷这本能的一刀，竟然破解了头顶“妖魔”的攻击，还将“妖魔”反杀了！ “莫名其妙。” 王卷平静地说道，看向脚下。 “哼……” 他目光所及之处，那被房屋和地面挤压的骷髅重重地抖了一下。 果然不出他所料，真的妖魔果然在这里！ 头顶的“妖魔”，那明显的破绽，就是想要被自己杀的吗？ 王卷一瞬间明白了幌子的含义。 他在对付头顶“妖魔”的时候，一直都没有放下对脚下的关注。在头顶黑泥“啪嗒啪嗒”落下的时候，他注意到那地面被“黑泥”覆盖，当即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是他手中刀又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就在这一抖之间，他“影魔九变”第一重境界的法术随之发动，脚下影子成刀，探向脚下骷髅。 那影刀在“黑泥”的覆盖之下，无人察觉。随着王卷手中刀一抖，那影刀蓦然而动，捅到了骷髅体内。 头顶的“妖魔”被刀刺中，只不过是他本能的“意外”，而脚下骷髅被影刀所捅，却是他的蓄谋。 “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骷髅里有声音响起，一个漆黑油腻的身影随之就从骷髅中挤压了出来，在王卷面前扭曲、变形，转眼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这人应有点熟悉…… 王卷猛然省过来，这妖魔变成的人形，不正是自己的体型么？ 漆黑、油腻的自己，还真倒胃口！ “算了，知道你如何发现我的，又有什么意义？” 油腻的黑影摇头说道，“反正你就要被我杀了。你说你是何必呢？明明杀了那个我就行了，非要发现我。你让我怎么办？” 它越说越怒，举手投足就朝王卷杀来。 那黑泥“刷”地一下炸开，笼罩向了王卷。 王卷立马就察觉到了，这个妖魔，与那一品花妖比起来也不遑多让，自己打不过！ “姚薇！姚缉魔！快快现身！” 王卷连忙后退，就见姚缉魔“咻”地窜出，到了自己身边。 “合体！” 王卷说道。 第三十三章 你的眼里终将有我 “呸！瞎说什么呢？谁跟你合体！” 姚薇霞飞双颊，羞得啐了一口，但还是麻利地跳上了王卷的背去。 “你我合体，天下第一。你这不是来跟我合体了么？” 王卷背着姚薇，一边把称号换成了“姚薇的新年限定版坐骑”，一边一本正经地说道。 姚薇沉着脸道：“不想和你说话，你快跑。” 敌人的神通声势惊人，不只是王卷，姚薇也看出来了，这个妖魔的实力在他们之上。 他们要做的，跟对付年兽和一品花妖的时候一样，是先耗对方。 可是她并不知道，王卷并没有能开启跟妖魔的内卷场。 要不是王寡妇的内卷场一直没关，他们两个人只怕就废了。 “我没跟你废话啊，我一直在跟你说正经话呢。” 王卷一边跑一边一本正经地说废话。 他虽然佩戴上了“姚薇的新年限定版坐骑”，但并没有把速度提到最高。 提到最高，后面的妖魔就跟不上了，他还怎么开内卷场？ “你们死到临头，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打情骂俏？” 妖魔追在后面冷笑，嘲讽说道。 他杀气凛然，要把人吓死。 但王卷却没接他话茬，对姚薇道：“你平日里一定吃饭很少吧？你太轻了。” 姚薇道：“我修炼神通，饮食入腹，化为法力，自然不会胖了。” 王卷道：“怪不得，原来是营养不良。” 姚薇虽然听不懂王卷在说什么，但也大概琢磨到了不是好话。她沉着脸说：“别废话了行不行？你为什么不快点跑呀？！” 背后妖魔有点火大了，越追越近，叫道：“这姑娘说得对，你这厮废话真多！看招！” 身后一阵凛冽的杀意袭来，如同凝成了实质，令人毛骨悚然。 王卷登时就毛了，赶紧提速往前一窜，才又慢了下来。 “刚刚后面有什么？” 他问。 这样一说，姚薇立马就明白了王卷的意思。虽然不知道王司卫为什么要假装没察觉到后面的妖魔，但姚薇还是马上配合了起来。 “有什么？” 她疑惑地问。 “没什么吧，无所谓，不管它。” 王卷说道，“咱们俩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任他鬼魅魍魉，也奈何不得咱们。” 后面妖魔一击落空，愣了一下，又追将上来，寒声说道：“好！有两把刷子，竟然能躲过我一式神通，怪不得目中无人，胡吹大气。” 说罢也不死追王卷了，喝了句：“受死！”就是一片黑泥抛出。 那片黑泥如漫天子弹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射向王卷、姚薇二人，肉眼都无法捕捉。 眼见黑泥就要钉在两个人背上，妖魔“嘿”地笑了一声。 这一招并不是它最强的神通，但就速度来说，却是它最快的。它每每使出，黑泥飙射，无往而不利，总能将敌人扎个透心凉。 因此此招出手，妖魔自信非常，那笑声里带着三分冷笑、三分不屑，还有三分痛快。 眼前的两个镇武司除魔人，仿佛已经死了。 然后王卷又蓦地提速，让那些黑泥“咻咻咻”地落了空去。 “刚刚有什么过去？” 姚薇主动说起话来，自觉地配合王卷。 王卷道：“老鬼失禁，随地撒尿，也是没办法的事。所幸没尿到咱们，且忍他一忍。” “叮……” “侦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开始。” 考核人数：1 考核妖魔数：1 考核规则：无 考核宗旨：无视，是一种霸凌。杜绝无视，是一件艰难的事。 对方将努力获得你的注视，在其最终放弃以前，你能始终无视他吗？ 能，则胜，不能则负。 考核奖励：从对手身上随机剥取 总算来了！ 见到这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内卷场，王卷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当下就不跟妖魔周旋了，瞬间速度拉满，一下子跑的没影。 妖魔风中凌乱。 王卷跑出老远后才停下来，都出城了。城墙脚下的巡逻卫兵都没看清楚有什么东西翻过城墙去，只觉阴风过境，打了个寒颤。 而那妖魔到城墙边时，却化作阴影，潜了出去，根本没被发现。 王卷早料到妖魔有此类手段，不然的话，这妖魔也没本事去做幌子。 “休息一下，等等妖魔。” 王卷停下来后，换上“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说道。 姚薇从王卷身上下来，好奇道：“你修炼的是什么神通，怎么这么奇怪，无论多强的妖魔，都能被你带得随着你的意志走？” 王卷道：“不可说，不可说。”其实他不知道该怎么编。这因果律武器，无论怎么样都听起来不像神通。 姚薇却也不恼，道：“是我唐突了。神通之事，不是该随便问的。抱歉。” 王卷道：“没事，只请姚缉魔别跟别人说我这神通效果就是。” “你跟我还用说什么请字么？” 姚缉魔不满地说了一句，又点头道，“我晓得的。” 王卷点了点头，换好称号，又让姚薇上了他背来，道：“走了，妖魔快到了。” 他掉了个头，向晖城县县城内狂奔而去。 那妖魔正向这边追来，忽然感觉一道疾风略过，被内卷场赋予的感知里，他必须获得注视的对象已经出现在了身后，而且在迅速远离。 妖魔当时就懵了。 它只好转过身，往回追去。结果翻过城墙，刚到城里，又觉阴风擦肩而过。对方又跑城外了。 鬼使神差的，妖魔又掉头，跑了好半天，刹那疾风再一次席卷而过。 “必须追到那厮！我就不信我当着他面，敲断他腿掰直他脑袋，他还不听我说话！” 妖魔浑浑噩噩，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咬牙切齿，继续掉头狂追。 然后进城、出城、进城、出城…… 天边出现了鱼肚白，妖魔来回不知道多少趟，终于在王卷又一次擦肩而过的时候，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一摊烂泥。 然后真就成了一摊烂泥。 “累了，不追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是不追了！” …… “叮……” 王卷也停下了脚步，忙活一晚上，终于收到了信息。 “考核结束。” “第一名：王卷，10分。” “第二名：无名妖魔，1分。” “无名妖魔淘汰出局，惩罚环节开始。” “惩罚中——” 第三十四章 饭量 王卷不等考核结果出来，立刻掉头。 “这回不歇一歇了吗？” 姚薇察觉到了什么，问道。 她的声音有点疲惫。一晚上下来，一直高强度奔跑的王卷半点事也没有，反倒是她这个在王卷背上的人累得不行，这时候有点困顿。 她真不明白王卷这身体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能熬。 王卷道：“不歇了。那妖魔放弃了，离这里不远，咱们现在过去。你没问题吧？别我们过去了，你累得出不了招，还是打不过那妖魔。” 打不过没关系，反正能跑。可是忙活了这么一晚上时间，最后功亏一篑，感觉有点亏罢了。 姚薇道：“放心吧，不妨事的。我只是一夜颠簸没睡，有点疲累罢了，不影响施展神通。” “那就好。” 王卷说着，已把姚薇背到了妖魔面前。 那妖魔还瘫在地上，成了一滩黑色粘液。看到王卷和姚薇过来，才一阵涌动，变成了人形。 可它这回没有再变成王卷的模样，而是变成了姚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晚上被王卷一顿卷，极其厌恶了王卷。 一个漆黑、油腻、冒泡的姚薇站在了王卷和姚薇的面前。 那妖魔身上，真的在冒泡。构成姚薇身形的粘稠身体，在不住地往下流淌粘稠的黑泥，流淌之时，破坏姚薇身形处，就冒出黑色的水泡，然后炸裂。 它的状态不太对，应该是一晚上跑累了。 王卷观察过后，猜测道。 这下他又稍微放心了些，放下姚薇，说：“上吧，姚缉魔。” 姚薇燃起火焰，双刺纵影而出，杀向妖魔。 还是这一招，赏心悦目，又干脆利落。 那妖魔像是受到了威胁，一阵咕涌后缩，保持不住姚薇的形状。 “找死！！！！” 它怒喝一声，姚薇身随影去之时，它竟猛地张开，像一张大网一样，将姚薇连身带影裹住。 “你们玩我一晚上，也该付出代价了！” 那咕涌的黑色不规则球体发出怒吼，听起来有点声厉色荏。 但不管它是不是声厉色荏，王卷都不由被吓了一跳，顾不得瞻前顾后，“呛”地拔出刀来，就要上前。 “噗嗤——” 黑色的尖刺穿“球”而过。 “滋啦——” 尖刺在黑色粘稠不规则的“球”上划出一道大大的口子，黑油一样的液体喷射而出，黑球迅速瘪了下去。 姚薇破体而出，脸颊上、手背上出现了细密的伤口，气喘吁吁，胸口起伏不定。 “你没事吧？” 王卷上前问道，同时警惕地看着干瘪瘫在地上又成一滩烂泥的妖魔。 姚薇摇首道：“没事，这个妖魔比之前的厉害，我受了点伤。稍微养养就好了。” 她有神通傍身，倒是不怕留下伤疤，跟王卷要了离位伏魔令去，吸收妖魔的妖力。 看来妖魔是死透了。 王卷放松下来，也终于有功夫去看他收到的战利品。 道具：玄泥诡魔生成道具——玄色魔泥 剥离玄泥诡魔身体成分所制，可以变形，可以容纳少量物品。 空间道具？ 王卷抬手一招，一滩黑泥出现在他手中，随他心意一变，就成了个丁点大的黑泥丸。 姚薇往离位伏魔令里吸收完了妖力，起身把伏魔令递给王卷，说了句：“给。” 王卷手里的黑泥丸又变成了个黑漆漆的“皮套”，刚好能把离位伏魔令塞进去。 “这是什么？” 姚薇奇怪地问。 王卷道：“保护套，我特地给伏魔令定制的。” 姚薇斜乜了王卷一眼：“我怎么看这东西和那妖魔有点像？” “错觉。” 王卷说着，收起了“保护套”。 黑泥保护套摇身一变，已经成了手环形状，套在他手腕上，被衣袖遮住。 姚薇不再多问。她把现场收拾干净了，就和王卷分别。 “我要赶紧隐藏起来，避免被发现。你若是能隐藏，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也没关系，我们且看幕后黑手有何反应就是。” 离开以前，姚薇如是跟王卷说道。 她还说：“你如今只才筑基，有两个妖魔高手妖力，应该就能臻至筑基巅峰了，就算不能，再有一个像这样境界的妖魔，就必然没有问题。介时你与我说，我助你突破。” “多谢，姚缉魔如此相助，真是让我无以为报啊。” 王卷由衷地说。 姚薇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王卷，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各自离去。回到客栈里面，王卷把窗合上，继续坐床修炼。 没一会儿时间，王寡妇敲门进来，瞧王卷盘坐于床边，不由问道：“司卫，你天天这么修炼，不觉得累么？” 王卷睁眼看见王寡妇，道：“我日日修炼，每每进益，自知其中乐处。反倒是你，每天这么早过来，不觉得累么？” 王寡妇嫣然一笑，像是沁了水的海棠花盛开一般：“民妇日日过来，每每见得司卫，为司卫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自知其中乐处。只要司卫不嫌弃就好。” 王卷闭嘴不语。 这一天白天，又无事发生。第二个死去的妖魔根本没有引起一丁点风波，仿佛王卷和姚薇处理得太干净了，没有引起任何人关注一样。 但是王卷很确定，那幕后黑手，一定有所察觉。 昨夜的玄泥诡魔，搞出了个假妖魔当幌子，专门被王卷所杀，所求的是什么？ 不用想，那一定表演给人看的。 可是现在妖魔已死，却没有观众出来爆料，幕后黑手怎么可能会没意识到呢？ 且看它会有什么应对，还是会继续憋着吧。 同事们继续忙碌，王卷继续修炼。半晌午的时候，离位伏魔令终于消化完了玄泥诡魔的妖力，供王卷吸收。 他吸收之后，果然感觉法力境界又大涨了一个层次。 可问题是，姚薇明明说他吸收了这个妖魔的妖力、或者顶多再吸收一个相同实力的妖魔妖力，就能达到迈入化茧境界的要求。 而他把妖力尽数吸收之后，却仍旧感觉自己身体里如同没有底一样，一两个妖魔，根本填不满？ 看来，还是要让姚缉魔失望了。自己的饭量，要比她想象的大得多。 王卷心里如是想。 第三十五章 疑与爆发 风平浪静后的又一天早晨，王寡妇来了王卷屋中，麻利而熟练地给王卷收拾了屋子，热上了水，问：“王司卫，你们还需在这里呆多久？” 王卷问：“你问这个干嘛？” 王寡妇道：“民妇得盘算着什么时候来这里，什么时候去镇武司衙门呀。” 她似乐此不疲的样子。王卷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又道：“如今元宵已过，诸位司卫在这里，好像也没见什么动静。民妇怕诸位司卫没得活干，要收拾回衙门了呢。” 王卷挑了挑眉毛，道：“你不希望我回去么？” 王寡妇道：“民妇自然是不希望司卫回去的。毕竟司卫在这里，民妇也守得近些。可是司卫若要回去，民妇也没有办法呀。 “那些妖魔的事，民妇也不懂，只是心想诸位司卫都在这里有十日了，却一无所获，于情于理都要回去了吧？” 王卷道：“这我也不知道。我来这里，什么也没有干。梁副使只让我在这里修炼。你想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回衙门，那得问梁副使。” 王寡妇笑说道：“司卫说笑了。民妇哪来的胆子问梁副使。只望司卫要走以前，先和民妇说一声，民妇好提前准备。” “好。” 王卷答应的爽快。 王寡妇高兴起来，笑得越发娇艳动人，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摘。 她等王卷用她烧的热水洗漱完了，把脏水倒掉，又给王卷沏了壶茶水，才告辞离开。 而她离开时，王卷深深地看着她曲线婀娜、轻轻摇曳的背影，沉默良久。 当天夜里，姚薇来了王卷窗外，询问王卷吸收了玄泥诡魔妖力后的修为进度。 王卷便把自己的情况如实与姚薇说了。 姚薇愣了一下，疑道：“怎么可能呢？筑基阶段身体能容纳的法力，应该就是这么多。你已吸纳两头超实力妖魔的法力，不应该能吸收再多了。” 被姚薇这么一说，王卷心里却有了别的猜想。 自打在这个世界里修炼开始，他修行路上，就有许多地方，与别人不同。 他的锻体阶段，有内卷场获得的战利品帮助，身体各方面的优化，都远远超过了一般人。 而在练气阶段，他步入镇武司中，不断杀妖卷同僚，获得了那么多战利品，大多数都消化成了法力，使他的身体容纳法力，也远远超过了一般人。 如今在这样的基础下迈入了筑基阶段，他的身体可以吸收的法力，或许也该远远超过一般人吧？ 只不知这样的情况，会给自己带来非同一般的长进吗？ “你把伏魔令给我看看。” 姚薇向王卷摊手道。 王卷把离位伏魔令从玄色魔泥之中取出，递给姚薇。 姚薇检查过后，沉吟良久才说话：“伏魔令中没有问题，所有的妖力，都已经化成法力被你吸收。” 说着她又给王卷宽心道：“没关系的，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得你的体质就与常人不同，能吸取更多法力。我再帮你杀妖就是。” 王卷却道：“我猜测我说不得已引起幕后之人注意，姚缉魔你若是想继续隐藏在暗中，就不适合再与我合作杀妖了。” “怎么？” 姚薇双眼一眨，问。 “姚缉魔，你可记得在牛家村时，你曾与我一起见过的牛王氏？” 王卷解释以前，先问了姚薇一句。 姚薇顿时冷笑了起来：“就是那个你的菜是吧？她倒是殷勤得很，每天早上都来与你收拾屋子，端茶倒水。怪不得你喜欢呢。” 王卷脸不红心不跳，道：“姚缉魔不要在意细节。我是想说，她今早来我屋中，莫名其妙就问起了我与同僚的公事。她之前一直很守规矩，知道这些是不该问的……” 姚薇怔了一下，也顾不上胡思乱想发脾气了，道：“你在怀疑她？” 王卷点点头，把今早王寡妇与自己的对话给姚薇复述了一遍。 复述罢了后，王卷道：“她虽找理由说是为提前准备、去衙门给我收拾屋子而提问，但这事于她，又何须准备呢？她必有其他理由。我对她的怀疑，便无可避免。” 王寡妇确实尽心尽力地服侍于他，哪怕是有内卷场的一部分原因，也让王卷无可抑制的感动。 但再怎么感动，王卷也不会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有嫌疑就是有嫌疑，哪怕因这嫌疑对王寡妇心生愧疚，王卷也不能抹除怀疑。 这是他身为一个镇武司除魔人的职业操守。 “你很不错，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 姚薇点了点头，称赞了王卷一句。 不知不觉间，她脸上的怨怒不再，反而浮现出了些许微不可查的笑意，怕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王卷只觉这一刻在姚薇容颜上盛开的笑也是美不胜收的风景，和王寡妇各有特色。 “我自然知道我自己是干什么的。没有人比我更知道。” 王卷说道。 姚薇微微颔首，说：“那你先老实呆着修炼吧，注意你那盘菜的动向。我会在暗中观察，咱们视情况而动。” 王卷懒得反驳姚薇明显带些情绪的称呼，点头应道：“好。” 可接下来，王卷却没能老实呆着修炼，姚薇也没了暗中观察的机会。 姚薇当晚离开后，王卷独自修炼了一晚上，第二天送走王寡妇，吃过早饭，目送梁副使等一众同僚出了客栈，回房修炼了一会儿，就忽然听到远方起了动静。 那动静地动三摇，不止一处。王卷心里一跳。 是四处！ 他起身到窗边打开了门，就见窗外远处或是光华喷涌、直透苍穹，或是狂风暴雨、占了一片天地，又或是流线成束、一闪而逝，又或是黑雾乍现、拔地而起。 声势浩大，好不骇人。 这四处动静起处，无一例外，都是城外！ 来了！ 王卷心提了起来。 然而他并没有擅自离开客栈，只是默默呆在窗边观察。 “那是什么？！” “妖魔！一定是妖魔！” “它们果然又来了！” “镇武司的除魔人老爷们能顶得住它们吗？这么大的声势！” 晖城县县城里一片骚乱。有的人出来看，也有的人早早躲回家去。 忽然，王卷若有所觉，向窗外骚动的人群中看去。 第三十六章 线索与选择 纷乱的人群之中，王卷竟突然感觉到了一个妖魔的气息。 那妖魔在人群中快速穿梭，像流水流动一样，片刻之间，就从东到了西。 此时因为城外冲天而起、地动山摇的乱象，街上乱哄哄的，人正多得厉害，比肩接踵的，那妖魔却丝毫不受影响，目标明确，一路向西。 王卷目光一凝，跳出窗去。 联想自己遇到的一品花妖和玄泥诡魔，王卷猜测城外惊天动地的场面，不过是几处声势浩大的表演现场而已。 幌子在尽情地表演幌子。而表演之后，它们将奔赴真正的战场。 王卷以房檐遮蔽身体，在房顶上追着妖魔的气息快速向前。 他在镇武司里久经训练，又实战经验丰富，专门隐藏身形之时，妖魔若没有特别注意，是不会轻易发现他的。 那妖魔果然对王卷的跟踪一无所觉，穿过人山人海，经过两个街巷，到了晖城县主道的路口，略略停下。 王卷也跟着停下。 主道相对宽敞，聚集的人也更多。那妖魔藏身人群之中，就好像是被拥挤的人群拦住了路一样。 可是王卷非常清楚，普通人再比肩接踵挥汗成雨，也挡不住妖魔的路。 他始终关注妖魔，下一刻，意识里就冒出了另外的动静。 在另外三个方向上，又有三道妖魔的气息在街巷间穿梭，挤过人群，在主道上与王卷跟踪的那妖魔汇合。 最初的妖魔这才动了起来，又朝一个方向而去。 这下，王卷就无须再心怀疑虑，一切都对上了。 晖城县里的案子有六起，作案的妖魔有六个。其中一品花妖和玄泥诡魔，已经被王卷和姚薇联手斩杀，现在只剩下四个。 而如今，城外的表演有四处，眼前的妖魔气息有四个。 毫无疑问，潜藏在晖城县里的妖魔，已经忍不住了，在同一时间让幌子爆发，把镇武司同僚们吸引在那里，然后抽身而去。 只不知，姚薇现在在什么地方？ 四个妖魔的气息同时向西移动起来，王卷顾不得去考虑姚薇的情况，又悄悄追了上去。 追过一个路口，一折方向，王卷却惊了一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涌入心头。 四个妖魔这一拐弯，所朝的方向，赫然正是晖城县县衙所在的方向。 又往前跟了一程，衙门出现在视野之中。 此处气氛威严，人群稀少起来。王卷看到四人并行，那妖魔气息，就从他四人身上传出。 这四个人，必然就是妖魔伪装而成的。 四个妖魔并没有从衙门正前方进入，而是到了侧边，查看左右无人，才一跃进了衙门院子。 王卷落在衙门旁的房檐上，目光森然。 县衙，就是姚缉魔所说的天市星坠所在之地么？ “你果然来了。此间机密，到底还是被你发现了。” 姚薇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王卷的身后，因为怕被妖魔听到，刻意压低了不少。 她说这话时好像松了口气似的，被王卷知道这个她一直憋在心里的机密，让她轻松了不少。 王卷回过头去，就看到姚薇伏在身后，双眸紧盯着房檐之下，晖城县衙之内。 “我追着四个妖魔的气息而来。我早该想到的！” 王卷说道。 要知道王寡妇说过，她被李县令招到了家里，每日下午都要到李县令家，去看过李县令的闺女的。 王寡妇行为举止引人怀疑，她每日出入衙门，这衙门，又岂能脱得了嫌疑？ “姚缉魔，你所说的天市星坠之所，就是在这县衙之中吧？” 王卷问了一句，以求确认。 姚薇点头答道：“总指挥使望气之术所看，就是在此。” 她顿了一下，又不由问，“你是不是也会望气之术之类的法术啊，不然你怎么能察觉到妖魔的气息呢？” “一点小把戏而已，比不得总指挥使的望气之术。你看我不是就没看出这衙门是天市星坠的所在么？” 王卷说道，“只不知李县令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姚薇摇首道：“我也不知。若是一切都清楚的话，我就不需要前后顾虑，在这里守着了。” “我明白。” 王卷点了点头。 凡事要谋定而后动，摸不清楚敌人行为手段，擅自行动，说不准会功亏一篑。 晖城县里有妖魔案件为幌子，做为天市星坠之所的晖城县衙里，就一定有幕后黑手，这已经是很确定的事情。 姚薇要做的不只是把妖魔揪出来处决掉，还要顾虑怎样处置天市星坠的现场，又岂能擅自行动？ 想到这些，王卷自己做出什么举动，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不知道。” 姚薇摇了摇头，“你有什么主意么？” “问我？！” 王卷惊讶了一下，继而很快就沉思起来。 他思索半晌，说道：“我现在有两个主意，姚缉魔请听一听，能否采纳。” 姚薇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王卷道：“其一，妖魔已经入了衙门，证据确凿，我去请示罗指挥，调遣应州府全部同僚过来，包围晖城县衙，以雷霆之势，杀他个措手不及。” 这里面却有一个漏洞，就是如今晖城县的妖魔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已非寻常妖魔可比。应州府镇武司的实力，只怕在这些妖魔面前站不住脚。 到时候能够逆转战局的，或许还是自己的内卷场，以及自己这个“姚薇的新年限定版坐骑”。 但以一敌多，自己能妥善处置么？王卷保持怀疑。 姚薇显然也清楚这个主意中的问题，听完之后，就问：“其二呢？” 王卷道：“其二，如今想来，李县令点名要我来晖城县，必然有所图谋。那便以我为饵，引他上钩，届时再随机应变。” “这不是置你于危险当中么？不行！这不合适！” 姚薇连连摇头，连想都没想想就否决了。 她沉吟良久，说道：“没有其他法子，就以你第一个建议来吧。幕后黑手已然出手，不知之后还要如何。我们等不得了。而且你我……你我合体，确实非同一般，说不得能有转机。” 第三十七章 不对劲 姚薇说到“合体”二字，脸上的红晕一闪而逝。 王卷笑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第一个法子仔细一想，到底不靠谱，那六个妖魔厉害得很，咱们对付一个，都有点吃力，现在四个妖魔，说不得还要加上更厉害的幕后黑手，还是保险点的好。” 应州府镇武司里人均实力不行，就算罗指挥境界高强一些，也只能对付一半个，其他同僚几个磨一个，或许有效，但也必然会造成伤亡。 这不是王卷想看到的。 姚薇担忧道：“可是第二个法子，你太危险了。” 王卷笑了起来：“这个没事。你一直隐藏在暗中，关键时候，咱们合体不就是了吗？咱们合体，的确非同一般，别的不说，妖魔肯定追不上咱们。” 姚薇脸色又是一红，白了王卷一眼，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王卷被这一眼看的心里一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从这一眼里看出了风情万种，简直比王寡妇还要厉害。 只可惜，这风味一闪而逝，只能让人回味，怅然若失。 姚薇说服不了王卷，没奈何，只好继续在暗中守着。而王卷则回到了客栈里，一边修炼，一边耐心等待。 梁副使和众同僚也相继回来，一个个大胜而归的样子，高兴又爽快。 只是一数人头，不见陈青蛙和许有德，梁副使就差人过去帮忙，到中午时候，再把人叫回来。 陈青蛙自不必多说，是饮马巷那处地方的办案人。而许有德负责的则是平安巷。 两人回来后都是一脸的便秘，怎么样也想不通，怎么同僚们都有妖杀，就他们两个没有呢？ “不应该啊。” “为什么呢？” 俩人中午吃饭的时候喃喃自语。 梁副使说不得要劝劝二人，之后又差其他同僚助他二人一同守妖。 而王卷，又被留在了客栈里，老实修炼。 他感觉自己这趟来，对同僚而言就是打酱油的。 可同僚们却想不到，陈青蛙和许有德现在的便秘表情，就是因他而起的。 又过一日，第二天清早，王寡妇来敲门。 王卷打开门后，看到王寡妇，总觉得她今日和平时不太一样。无论精神状态还是妩媚劲儿，都远超平时。 “司卫昨晚休息得如何？” 进屋以后，王寡妇收拾起了屋子，动作比平日里要轻快好几分，让王卷看她动作，都越发觉得赏心悦目，受到感染，愉悦起来。 “还不错。” 王卷说道，“你怎么好好问我这个？” 王寡妇正趴着铺床，回头看了王卷一眼，柔声笑道：“民妇盼着司卫日日休息好了，这才有此一问，脱口而出。” 她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笑，不带任何意味。但偏偏就是这简单的一笑，也让人觉得媚态横生，如蜜桃一般诱人。 不对劲，是她干活的动作不对劲！ 王卷察觉出来，偏过了头去。 不，不只是动作！ 王寡妇今日整个就不对劲！ 她平日里哪会跟自己搭这种话茬啊？ 哪怕是昨天，也是直接问自己什么时候结束这里的差事，回衙门去，没说什么废话。 而且昨天她也不正常啊！ 王卷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 他看着王寡妇轻快愉悦地干完了活，满面春风地告辞离去，始终想不通王寡妇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然后当天下午快傍晚的时候，李县令来了客栈，点名要找王卷。 “王司卫，你正好在，那可太好了！” 进了客栈以后，李县令就直奔楼上，到王卷房间敲门进来，握住王卷的手一脸热情。 王卷稀里糊涂，问：“李县令有什么事、何以至此？” 李县令这才松开了王卷的手，说：“本县失态，叫王司卫瞧笑话了。只是事态紧急，本县这才着急来找王司卫。” 王卷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李县令有何急事？” 李县令道：“今日我手下来报，有两头妖魔出现在饮马巷和平安巷附近，通体黝黑，似是人影。他不敢打草惊蛇，找我来报。本县过去悄悄探查，却见是两头寄生影魔。” “寄生影魔？！” 王卷一讶。 还是两头？！ 他瞬间想到了王寡妇，以及这两天早上，王寡妇的奇怪表现。 “是啊，本县观那两个妖魔形态，联系曾经看过的藏书，才确定了那就是寄生影魔。” 李县令说道，“本县确定情况之后，心想王司卫曾经斩杀过寄生影魔，必然有主意对付它们，便赶紧过来了客栈，请王司卫出手。” 王卷并没有提梁副使他们都不在。 梁副使他们都在，也没什么用。这应该是针对自己的套，只不知他们在自己身上，到底图谋什么？ 不管如何，且去会一会吧。对方已经盯上自己，自己一味回避，又如何能躲得过去呢？ “我出手可以，但这两头妖魔不在那六起案件的现场，不属于此次所来，职责所在。李县令，我若要出手，还需贵县出具文书。” 王卷沉吟良久，说道。 李县令拍着胸脯打下包票：“这个好说。王司卫不如先去除魔，之后本县把请讨文书和斩妖文书一并开好，拿给王司卫。” 王卷道：“那不合适。还是先开了请讨文书的好。” 李县令道：“王司卫，请讨文书，本县肯定会开。只是怕这时去开，耽误了时候，那两头寄生影魔要是跑没影了，可就不好找了。 “而且它俩出现在饮马巷和平安巷附近，万一就是那两处地界作案的妖魔呢？那样不就不用开文书了吗？” 王卷一下子有了猜测，李县令应该就是想把自己的思路往这个方向上引。 他不为所动，还是道：“镇武司规矩不可破。无论如何，还是要拿到文书再出手。” 两人拉扯半晌，李县令最终争不过王卷，引着王卷回衙门先开文书。 李县令着急得很，三下五除二开好了文书，加盖上了公章。 王卷接过文书，却见上面简简单单地写了两行文字，说明晖城县里再现两头寄生影魔，请应州府镇武司司卫出手斩杀。 拿着文书出了衙门，朗声道：“李县令放心，文书既已到手，我这就马不停蹄，前去除魔。李县令且等我好消息。” 说罢了话，他又心想：我声音这么大，姚薇应该听到了吧？ 第三十八章 盛大落幕 饮马巷和平安巷中间有好几条街巷，其中最宽敞最热闹的，是应州街。 这可是仅次于主街道的大街，从其名字就可以看出来。 主街名叫江南街。 此时的应州街一如既往的热闹。往来的人在路上走走停停，看着道边摆出的货担。 货担上都是些日常的东西，柴禾、菜蔬、爆竹、麻布…… 年后的人们忙着卖货维持生计、购置新一年的吃穿用度。 两个妖魔就混在人群之中，脚贴着两个行人的步履，身子挂在墙上，如同人影一般。王卷一眼就发现了它们，可是在它们身上，却没想感觉到妖魔的气息。 果然，是幌子么？ 王卷心中有了计较，说道：“李县令，还不赶紧把这里的人都疏散开了？” 李县令引着王卷过来，当下要就命令随行衙役尽力不动声色地把人都疏散掉了。 然而众衙役还没有来得及开始行动，那两头寄生影魔就蓦然脱离了跟随的行人，跃上天空。 “除魔人王卷，你可算来了，我们在饮马巷和平安巷等了那么久，等得你好苦！” “你杀我同族，今日便让你再次偿命！” 狗血的台词从那两个漆黑的身影中传出，满街的人顿时乱作一团，四散而逃。 “快做好疏散，别使人互相踩踏。” 王卷连忙提醒。 不过李县令不愧是一县之长，到底是有两把刷子的。不需要王卷提醒，他就已经在指挥着衙役们将人群有序疏散了。 如此看来，他倒是个颇有能耐的官员。 可是他又为什么和妖魔有所关联，容纳妖魔进去府衙，如今还助纣为虐，帮着妖魔把自己吸引到此处呢？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却没工夫管这李县令了。 王卷默默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地看着头顶天空的两头没有妖力气息的寄生影魔表演。 这让头顶的两个头妖魔有点尴尬。 一头寄生影魔不得不继续说话：“王卷，你莫要嚣张！你杀我们同族，我们定让你不得好死！” 另一头妖魔也继续道：“除魔人王卷，你已经死定了。但你若是现在就求饶，我们说不得会让你少受些折磨！” 拙劣的表演有时候也能引发笑点，王卷看戏看得有趣，不觉笑出声来。 妖魔沉默片刻，气道：“王卷，这是你自己不把握机会！让你少受些琢磨？你做梦！” 另一妖魔跟道：“今日杀了你这个除魔人，为天下万千妖魔，铲除一个祸害！” 它们的行为举止仿佛受到了限制，得了没听到王卷的回应就不能进入下一阶段的病。 那边厢已经把人群驱散了个差不多的李县令等众人一个个都闷着脑袋，不忍直视。 王卷心想李县令如果真和那妖魔是一伙的，脚趾头一定已经快把鞋底抠破了。 他不得不接上了他们的话茬，避免它们继续尴尬下去：“你们倒是动手啊，不要光说不练。” 火候终于起来了，两头妖魔当即动手，四手齐招，招出铺天盖地的黑云，轰然向下压去。 地面上本来还有一点行人，被好奇心驱使得在街角围观。衙役们连抽带打拽着他们离开，都有点困难。 但这时一见这声势浩大的神通，根本不需要李县令和衙役们再劝，就飞也似的跑了。 不过这几乎遮蔽了晖城县上方几乎整片天空的黑云，虽然声势浩大，却给不了多少人压力。有不少人躲进各自房屋以后，都忍不住偷偷打开一条窗缝或者门缝，往外偷看。 王卷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些担忧又好奇的目光。 他举头望天，那深重的黑云已经整个压了下来。 姚薇并没有出现，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跟着李县令进出晖城县府衙，姚薇并没有看到，还是那姚缉魔有别的差事在身，没顾得上自己。 乌云太大，跑又跑不掉，他不得不出手了。 “呛！” 王卷拔刀而出，毫无畏惧地迎上黑云，一刀劈出。 “嗤——” 乌云随刀斩出，破成两半。 偷偷围观的人们有人忍不住打开了门窗。 李县令疏散人群之后，已经带着一众衙役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条突然天色大变危机降临的应州街上，只剩下王卷一个人。 在偷偷围观的人眼里，除魔人眼里纵身一跃，独自迎向了恐怖的阴云。 那身影如此决绝，如此强大，单那一劈，就劈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黑云分作两半，光明自刀间劈出，洒满人间。 两头漆黑妖魔的身影，出现在了分开了乌云的天空之种，被刀斩中。 “啊！！！！” 短促的叫声。 妖魔轰然炸裂。 黑云霎时间驱散，而那两头被斩杀的寄生影魔，在一瞬间炸成了漫天烟花。 ——盛开在白日里的黑色烟花，和刚刚消散的黑云一样，几乎占据了晖城县县城上方整片天空。 短暂，漂亮，诡异，声势浩大。 让人印象深刻。 “王司卫厉害！” “王司卫威武！” “多谢王司卫救命之恩！” “不愧是镇武司除魔人，真真厉害！” 一切都烟消云散的这一刻，躲起来的人们冲上了街来，庆祝称赞。 而王卷双脚落地，看着手中的制式佩刀，心中生出强烈的不实感。 太轻易了，实在是太轻易了。 他本来以为哪怕是表演，也要来一场酣畅淋漓激情四射的厮杀。 毕竟之前已经经历过了四场妖魔表演的同事，都是这么说的。 可是他刚刚一刀砍出，却清楚地感觉到只是砍在空气之中，一切就都无了。 他仿佛成了拯救晖城县的大英雄。 这会儿不只是城里的人们，就连李县令也重新冒泡出来，挤到王卷身边，喜笑颜开，称赞不已： “哈哈哈哈，这就解决了！果然本县请王司卫来此是没错的，王司卫把此事处理得真是完美啊！那么厉害的两头妖魔，王司卫你只一刀，那妖魔就没了！” 耳边无数的吹捧，却不能让王卷心里生出半分的涟漪。 王卷只是想：“刚刚那假妖魔落幕之时，如果能说自己一句恐怖如斯，那剧本应该就完美了。” 第三十九章 好意 当天晚上，姚薇出现在客栈二层的窗外。 “大庭广众、万人瞩目之下斩妖除魔的感觉如何？” 姚薇一见王卷，就调笑地问。显然她当时也是在的，并且看清楚了整件事是怎么回事。 王卷道：“大庭广众属实，万众瞩目就太夸张了。没想到姚缉魔也会夸大其词。姚缉魔你当时如果出现，说不定也能出一把风头。” 姚薇摇头笑道：“那是专门给你的戏台，那两头妖魔，都是为你而演的。我出现的话，就不合适了。” “那两头妖魔是假的。” 王卷提示道。 “假的？” 姚薇微微凝眉，似是有些不信，不过她很快吐出口气，道，“我倒是忘了，你还精通类似于总指挥使的望气术的法术。只是你这法术可确定么？” 她其实也有点判断的。以离位伏魔令感知，那两头妖魔提供不出一丁点妖力，所以当时才没有现身，助王卷收集法力。 但提供不出妖力的妖魔有很多，情况各有不同。她能初步的判断，而王卷却笃定得很。 王卷道：“自然是确定的。我之前确定妖魔的方位，都是靠它。” 虽然没有法术，只是靠自己敏锐的直觉。但别人没有这样的直觉，被认为成法术，也差不多了，没多大区别。 姚薇信了王卷的话，道：“所以，那两头妖魔，果然是假的了？”她自然也是有所猜测的，那两头妖魔毕竟死得太轻易了。 王卷道：“你不是说过，就是幌子么？和其他几处地方的幌子，应该一样吧。” 姚薇说道：“我只是判断而已，我一直守着晖城县县衙那里，没去其他现场看过。” “幌子……都是幌子啊……” 王卷轻轻吐出口气，“我有点想不明白，最后这两个幌子，干嘛专门来演给我看？” 毫无疑问那俩“寄生影魔”是最后两个幌子的。它们在高天之上，喊得都明明白白了，它们是从饮马巷和平安巷过来的。 只希望明天同僚们尤其是陈青蛙和许有德听到这个消息，别对自己有太大怨念。 “不知道，我也想不通。” 姚薇摇着头，瞥了眼王卷，心理奇怪得很。 这个王司卫在很多地方确实很奇怪，那些怪异的手段，神奇又有效。但这并不足以让他成为妖魔关注目标的原因啊。 而且还是占据了天市星坠地点的妖魔。 难不成王司卫还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引得妖魔追逐？它们如此表演，是想把王司卫推上什么位置？ 话题有点敏感，姚薇没有向王卷提出来。 王卷沉思良久，说道：“明早我跟牛王氏问问吧。她自己说过她和寄生影魔有些关系，身上也暴露过一点寄生影魔的气息。有些话，也该摊开来说了。” 姚薇道：“不怕发生意外，事态不受控制吗？” 王卷道：“应该没有问题，某种程度上来说，牛王氏已经被我拿捏住了。” 他说的自然只是内卷场。姚薇却突然阴沉了脸，轻轻“哼”了一声，告辞的话也不说，就转身离开。 王卷咂了咂嘴，关上窗子。 他修炼到清晨，王寡妇上门。 今天的王寡妇依旧心情欢快，一如昨天。不过她记起了昨天的教训，没有像昨天那样跟王卷搭茬。 可是她不跟王卷搭茬，王卷却要跟她搭茬了。 “牛王氏，你的寄生影魔在哪？” 王卷问。 王寡妇微微一怔，看向王卷。 王卷又道：“我昨日斩杀了两头寄生影魔，它们说是因为我杀了它们同族，来找我报仇的。” 王寡妇的脸色“刷”的一下子白了。 “所以，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么？” 王卷拉开了桌前的椅子，示意王寡妇停下手里的活，先坐下来说话。 “王司卫，我边干边说就好。” 王寡妇愉快不再，干活越发得快，也不知是在压抑内心的慌乱，还是急着想要干完活快溜。 王卷也不强求。他自己在桌前坐下，紧紧盯着王寡妇，等王寡妇的回答。 王寡妇浑身僵硬，以至于紧贴在她身上的衣服勾勒出的线条都变得笨拙。 但她也情知自己躲不过去了，背对着王卷铺着床，说道：“那寄生影魔已经不在民妇身上了，王司卫，它在我这里时，却没有透露过要找司卫报仇的意思。它也……” 话说到一半，却又突然卡住，犹犹豫豫，闷头不语。 “它也什么？” 王卷问。 王寡妇无奈，只好说道：“它也从来没有说过要为族人报仇的事。” 王卷盯着王寡妇看了良久。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动人的曲线上，心中却丝毫不为所动。 王寡妇收拾好了床铺，被王卷盯得很不自然，直起身来。她手足无措，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背对着王卷都不敢转过身来。 许久之后，王卷叹了口气，说：“你这样子，我不敢信你。今日过后，你还是不要来了。” 王寡妇这才猛然回过头来，双眸之中充满了惊恐与哀求。那情真意切的样子，王卷也忍不住心生恻隐。 可是事关妖魔，自己又岂能恻隐呢？ 玄衣佩刀，镇守一方。斩妖除魔，护天护人。 这是镇武司的职业所在，容不得自己恻隐。 更何况，此事还事关自己的安危。 王寡妇终于道：“王司卫，民妇所知不多。民妇若是说了，司卫能容民妇继续过来么？” 这卑微的姿态像是低伏在尘埃之下，悲哀又可怜。 王卷偏过了头去，说：“你先说来。” 他有点搞不清楚，王寡妇如此哀求，是她本身的心情所致，还是因为三个一直无法关闭的内卷场的作用。 王寡妇沉默片刻，像是在思索该如何开口。 片刻之后，她说道：“民妇所知不多，只是知道那个寄生影魔，对司卫并没有恶意。它想要做的，不过是给司卫一场功劳，送司卫离开。” “给我一场功劳？这从何说起？” 王卷有些懵了。 自己一直都在斩妖除魔的第一线，按理说应该是和妖魔有不共戴天之仇才对。怎么妖魔会帮自己呢？ 总不能是自己还有个妖魔亲戚吧？！ 第四十章 玄衣佩刀，镇守一方 心中闪过这个思路，王卷蓦然想到关于三垣星坠的记录，不由打了个寒颤。 记录里说，三垣星坠没造成王朝覆灭的案例里，有好几次是发生了妖魔与人之间的情感纠葛，辣眼无比。 自己总不至于这么倒霉，摊上了这事吧？！ “不，不会，应该不会！” 王卷甩了甩头。 三垣星坠，有太微星坠、紫微星坠和天市星坠呢。 现在自己所在的晖城县里，才不过是天市星坠的所在，并没有受到太微星坠和紫微星坠的影响，又怎么可能对上三垣星坠所发生的现象呢？ 一定是另有原因！ “你继续说。我和寄生影魔无亲无故，它送我功劳干嘛？” 王卷沉声说道。那语气凶恶，大有王寡妇若是解释不清楚，就一定要让王寡妇好瞧的意味。王寡妇听在耳中，忍不住心一颤，打了个哆嗦。 王寡妇道：“王司卫，你和寄生影魔虽然无亲，却是有故的。你杀了它呀。” 王卷更是理解不能了：“这是哪门子道理？我杀了它，它来帮我？！” 简直荒谬！ 王寡妇却道：“正是因为司卫杀了它，它才来助司卫。司卫呀，民妇曾与寄生影魔一体，能够理解它的心情。它怕你。” “怕我？” 王卷皱了皱眉，略微沉默，然后才道，“你继续说。” 不过这一回说这句话，却不像刚刚那样凶狠，让王寡妇心情好受了一些。 王寡妇道：“寄生影魔曾经死在司卫手下。它虽然一分为二，但也是通过被司卫斩杀的那一部分，知道司卫手段的。它与我一体时，曾说司卫手段奇异了得，让人害怕。” 是自己把人引入内卷场、让人打鸡血内卷的手段么？ 王卷猜想到了这一点。 王寡妇又道：“除夕那天，司卫到晖城县来除妖，最后在牛家村里斩杀了一头妖魔夕。寄生影魔也是看到了的。” “是么？” 王卷挑了挑眉。 妖魔夕就是年兽，姚薇也说过这个称谓。 王寡妇点了点头，说：“是的，王司卫。寄生影魔就是看到了司卫的那一战，才加速了从民妇身上剥离。 “它说司卫的手段非寻常神通，它对付不了，在我身上，若与司卫相对，更是没有活路。” “是么？” 王卷将信将疑。 内卷场的展开，确实拥有无视实力、在某种程度上让敌人迷失心智的效果，也算非寻常神通。 寄生妖魔如此评价，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自己从小到大，卷过了不知多少妖、多少魔，却从来没有一个像寄生影魔这样，会因此害怕自己。 没有一个会像寄生影魔这样，注意到内卷场的关键所在。 寄生影魔又凭什么注意到这一点呢？ “是真的的，司卫。” 王寡妇说道，“寄生影魔说，它也是在司卫身上经历了生死、又因影魔九变的第二层天赋神通，才察觉到了司卫神通的威力。 “它自认不是司卫对手，只想把司卫送走，这才做了这一出戏，为司卫表功，助司卫升迁去往别处。” 原来如此。 王卷点了点头。 只是……影魔九变的第二层是什么？ 王卷压下好奇，并没有问及此事，而是道：“所以寄生影魔离你而去后，又去了谁身上呢？” 王寡妇犹豫一阵，双眸泛水地看着王卷哀求说道：“王司卫，民妇实在不能说。司卫，饶民妇一饶吧。” 其实不用王寡妇说，王卷也能猜到了。 看这一系列事件所有人的前后表现，这个人不是李县令，又能是谁呢？ 不过那寄生影魔只剩一半后天之卵，气息难定，王卷反倒感知不到它，这才向王寡妇确认求证。 王寡妇不说，也没关系。 “寄生影魔既然已经离你而去，你我之间的羁绊，便该消失掉了吧？” 王卷试探了一下。 但王寡妇这下却没有流露出惊慌神色，只是有些难过，又有些庆幸似的，妩媚容颜上的表情颇为复杂。 “民妇……民妇到底是让司卫嫌弃了啊。只是民妇与司卫之间的……羁绊……还是存在的。” 王寡妇说，“寄生影魔离开之前，曾与民妇说过。民妇到底曾容它寄生，就算它从民妇身上剥离，也会在民妇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而且……司卫是民妇恩公，不说羁绊不羁绊，民妇也该日日来为司卫做些事情，以为报恩。只盼司卫、司卫莫要赶民妇走啊。” 王卷沉默不语。 好看的人总是让人难以心生恶意。 尤其王寡妇这样外娇内媚，勾人的气质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楚楚可怜哀求自己、一心想要服侍自己的模样，又如何能不让人心生同情？ 可王卷又必须明白自己是做什么的，为自身安危、也为职责考虑。 王寡妇解释了不少东西，但还是选择了为李县令内幕隐瞒身份。晖城县县衙那个大窟窿的情况，她也没有说出来。 是，寄生影魔的确是没有斩杀自己，表演被自己杀时喊自己名字那么大声，还为自己扬了名表了功，对自己没有恶意。 晖城县县衙也没有为难哪怕一个除魔人，几场表演，让除魔人轻松地杀了几个“妖魔”，对应州府镇武司也没有恶意。 可是，为什么呢？ 晖城县县衙与妖魔为什么同流合污、对着应州府表演这一场？ 妖魔与人族从来势不两立。就算有一时蛰伏的，也迟早都会现身作案。 所以斩妖除魔，护天护人，才成了玄衣佩刀、镇守一方的除魔人的毕生宗旨。 晖城县县衙与妖魔同流合污，中间还牵扯了一个天市星坠，又岂是好的？ 更何况，它们如此行径，简直是把镇武司当傻子耍，侮辱自己这个除魔人的智商。 绝对！不能！放过它们！ “那你告诉我，晖城县县衙里，是否还有其他妖魔？” 王卷直截了当地问。 王寡妇骇然瞪大了眼睛，许久之后，才慌慌张张地道：“没……没有，司卫好好歇息，民妇明日再来。”急匆匆地走了。 王卷打开窗户，目光落在出了客栈的王寡妇身上，一直目送王寡妇消失在视野尽头。 “怎么样？” 姚薇的声音出现。 “姚缉魔。” 王卷轻轻唤了一声。 “嗯？” 姚薇出现在窗前，眸子一动，看向王卷。 “该全军出击了。” 王卷说道。 第四十一章 年轻的心 姚薇怔了一下，问：“你确定？” 王卷点点头，道：“它们出手的，都是幌子，晖城县被杀，是表演给我们、也表演给其他人看的。现在它们表演完了，就要潜伏起来。晖城县衙把现在的战果文书上报，你觉得会如何？” 姚薇疑虑道：“但是你也见识过敌人手段了。你我再加上你那些同僚，能成事么？” “还有点时间，去请罗指挥。” 王卷跳出窗去，微微蹲伏下身，说，“上来。” 两人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已经培养出了足够的默契。王卷一摆动作，姚薇就知道该干什么。 她一起一落，坐骑飞奔出去。 狂风在耳畔席卷而过。年刚过去的寒风还很凛冽，刮得人有点睁不开眼睛。亏是二人都修炼了神通法术，再大的风，也干扰不到他们。 “你们缉魔司就这么相信你么？总指挥使也不在这里给你留一两个人，不怕遇到咱们现在这种情况？要是现在有你们缉魔司的高手相助的话，咱们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路上王卷和姚薇抱怨说道。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化身成了同僚。 吐槽上司以及更高部门的同门，是同僚们往日里必不可少的消遣。有时候王卷在一旁听着，觉得也挺有意思。 可惜他平时总忙着内卷，顾不上参与到其中去。 但这样的习惯，似乎却和姚缉魔毫不相干。 姚缉魔在王卷的背上摇了摇头，说道：“缉魔司与你们衙门不同的，并没有总的指挥。我们缉魔司的人，虽然都称是缉魔司的，却各自为战，按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各成一组，若无要紧的事，就是总指挥使，也不能集中调配我们。” “所以说，三垣星坠的事，也不能让总指挥使把你们集中调过来了？” 王卷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里三垣星坠，总指挥使都亲自来了，还有文献里的记录，说明上面是对此十分重视的。可是这都不算要紧，不能让总指挥使集中调配缉魔司么？ 姚薇道：“这里只是天市星坠。而且三垣星坠的具体情况，在彻查清楚以前，都是机密。” 王卷问：“那既然是机密，我们现在去通知罗指挥，有没有问题？” 姚薇道：“事关紧急，我有临时决断之权。” 王卷不再废话，发足狂奔，不一时到了应州府镇武司衙门。 罗指挥今日正好当值，在班房里煮了杯茶，评看年前拉下的案卷。 有手下也在班房里面，神游物外，问罗指挥：“罗指挥，你说……梁副使和卷哥那里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什么动静，有戏么？” 罗指挥目光从案卷上移开，斜了一眼那手下：“你是信不过梁副使，还是信不过王卷，还是信不过其他同僚？” 这手下名叫余光远，比王卷还要来得迟的后辈。罗指挥顶看不惯这个新进衙门的后辈，身手不行，废话还多，办事不牢，嘴上没毛，比起王卷来差远了。 可惜，王卷被缉魔司的人看中了，留不住啦！ “都信得过！都信得过！” 余光远忙道，“而且里面可有卷哥呢。卷哥自打进咱们衙门以来，只要出马，什么时候事没办成过？可是这回不一样啊，这回是三垣星坠啊！” 罗指挥不屑地瞥了余光远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你知道什么是三垣星坠你就一脸便秘的样子？用不用我找郎中来给你开副药通通嘴？” 余光远没敢接话，这才安静下来。只是心里不住地祷告，希望晖城县那边一切顺利。他可卷不动了。 “呼——” 呼啸的寒风直接砸开了门，把人都吓了一跳。 “谁？” 罗指挥和余光远直接就窜了起来，“呛啷”拔刀。 “罗指挥，小余，是我。” 王卷的声音响起。然后他和姚薇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罗指挥和余光远面前。姚薇已经从王卷身上跳了下来，是站在王卷身旁的。 “嗯，你们怎么来了？梁副使他们呢？” 罗指挥说着，冲姚薇拱了拱手，道了一声，“姚缉魔。” 他对二人站在一起，并没有觉得意外，只是有些叹息和惆怅。 这两个人，到底还是瞒着自己走到一块儿去了。留不住的，到底是留不住啊！ 余光远瞪大了眼睛，这才知道站在王卷旁边的，竟然是京城缉魔。 传说中的镇武司精英，竟然就这么突然而然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还长得如此盘靓条顺，不可思议！ 这让余光远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既然是梦，这种好事怎么都没有落在自己头上？自己就这么不配么？ 余光远暗暗甩了甩头，确信了这是真的，不由对王卷大感佩服。 “不愧是卷哥啊！就是厉害！” 他在心里不无醋意地想。 “梁副使他们还在晖城县，我与姚缉魔，是来求援的。” 王卷没工夫去管余光远和罗指挥的这点小心思和小情绪，直截了当地说道。 罗指挥问：“求什么援？” 王卷看了一眼余光远，余光远立刻会意，屁颠屁颠出了班房，还把门带上。 他在外面黯然叹息，差得就这么远么？ “叮——” “侦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开启。” 莫名其妙出现的内卷场让王卷愣了一下。 参与人数：2 考核规则：无 考核宗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少年慕艾，实属正常。请找到让对方打心眼里认可更优秀的伴侣，赢下对方。 考核奖励：从对手身上剥取 王卷不由回头向门口看了一眼，余光远已经消失在了门后。 年轻人啊！ 他心里叹息。 “余光远已经走开了，求什么援？你快说。” 罗指挥催促王卷说道。 王卷转回头来，当即就挑拣着能说的，言简意赅地把晖城县那边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罗指挥听罢皱了皱眉，说道：“所以，在表面上，咱们那边的差事，已经办完了。那李县令和妖魔沆瀣一气，短期内却也不会再惹事，而且还会给我们请功？” 王卷点头道：“是。” 姚薇站在王卷身旁始终没有说话，这时两只眸子死死盯着罗指挥，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 她竟有些紧张，不知罗指挥会做什么选择。 “干他娘的！” 罗指挥一句粗口猛然爆出，却一下子让姚薇放松下来。 就听罗指挥道：“把我镇武司当傻子骗，当我衙门好欺负的吗？王卷你办得对，管他是不是县令，暂时有没有恶意，他既然和妖魔搞到一起，咱们就干他娘的！” 第四十二章 全军出击 王卷和姚薇是先行离开的。在离开的时候，姚薇一起一落，王卷发足狂奔，把罗指挥惊了一跳。 “王卷这厮竟然还有这等能耐，对上姚缉魔才用出来，藏得够深，厉害厉害！怪不得这京城来的小缉魔能看上他！” 罗指挥看着王卷一骑绝尘，如是感慨。 “你们罗指挥很不错。” 在离开应州府镇武司，去晖城县县衙的路上，姚薇如是对罗指挥评价道。 王卷点了点头，说：“罗指挥平日里对我们都挺好。而且他说话直，有时候跟他交流，比跟梁副使说话简单。跟着他干挺有意思。” “嗯。” 姚薇这一声应得闷闷的，像是有点吃味。 王卷不去管他。这缉魔姑娘也真是的，对一个老男人吃什么味？ 而在王卷和姚薇赶路的时候，罗指挥在衙门里面，已经开始调兵遣将。 “快点快点，他娘的都没吃饱饭吗？列队列队！” 在他一声声呵斥中，衙门里的同僚都一排排站起，奇怪地问： “罗指挥，又有什么事啊？” “哪里有大案发生吗？咱们都多少年没有搞过这么大的阵仗了？” “是啊，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吧？” 除魔人们一个个都领了饷银，比起年前来好了不少，但懒散劲儿到底已经养成，一下子改不过来。这也是罗指挥这些时日来最发愁的事。 所以一听手下们一个个发牢骚没个完，罗指挥登时就怒了。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一个个的，手上功夫不行，嘴上倒是了得。你们都把法力炼到口条上了吗？” 一声呵斥，同僚们都才住了嘴。 罗指挥这才满意，说道：“跟你们讲，你们在衙门里偷懒，人家王卷已经在晖城县里发现了大案线索！比比，你们比比！就这样，你们还想我放心放王卷离开？应州府镇武司靠你们这些懒驴，能推得动磨？” 众同僚又哗然起来： “卷哥发现的？罗指挥你让卷哥去，不是让他修炼去了吗？怎么卷哥就发现了什么大案线索了呢？” “王卷不愧是王卷啊！要给咱们，肯定就偷懒修炼了，还干什么差啊！竟然还主动发现线索，真让人佩服！” “你说他图啥？” “唉……咱们这衙门，离了王卷，真怕推不动磨了！” 罗指挥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指望着王卷的业绩给这些家伙打打气呢，怎么气还没打起来就先泄了？ “放他娘的屁！什么推不动磨了？你们还想不想送王卷高升？” 罗指挥怒喝道。 众人都是一个激灵，都叫道：“想，当然想！我们可不想再被王卷折磨了！” 罗指挥也不废话，道：“那就别在这里废话！跟我走，斩妖魔，助王卷高升！” “走走走！” 众人齐齐叫着，比跟王卷内卷时打了鸡血还要亢奋，各自上马出门，跟着罗指挥，向晖城县而去。 …… 天刚亮没一会儿，晖城县的清晨还在冷清的慵懒之中。梁副使等一众同僚难得地多睡了一会儿，这时才都下楼来吃早饭。 终于斩杀了妖魔，同僚们都心情不错，精神头也放松下来。 只是同僚之中，却有两个异类，与人格格不入。陈青蛙和许有德和其他人一样也在聊天吹水庆祝，只是脸上的笑，怎么看都有点不太自然。 梁副使眼尖，看出了他俩情绪不对，微笑说道： “你两个不要露出一脸哭丧模样。别忘了这遭咱们本来就是给王卷刷功绩的。如今两头寄生影魔，全都死在王卷手上，王卷终结此案，不是再好不过么？” 其他同僚都道： “是啊是啊！而且此事也不怪你们，你们一直都在那里守着呢，谁能想到两头妖魔会换了地方呢？王卷之前就杀过寄生影魔，李县令这才来找王卷。因果因果，就是如此啊。” 说着说着，有人疑惑道：“说起来，王卷呢？” 梁副使道：“我刚刚去敲门，没人应声，你们谁上去再敲一下。” 话刚说完，王卷却从客栈门口走了进来，道：“不用了，我早起回了趟咱们衙门，这才刚回来。” 姚薇并没有跟着王卷进来，她依旧先躲起来，到晖城县衙外守着去了。 众人便都招呼王卷坐下吃饭，问王卷大早上的跑回应州府那边干什么。 王卷没有回答，只让众人赶紧吃罢早饭，到梁副使房中，有事商议。 众人见王卷说得郑重，都没了悠闲说笑的心思，赶紧吃完了饭，到梁副使房中。 到这时候，王卷才说道：“昨日李县令来，让我去斩杀那两头寄生影魔，我却发现了不对。那李县令邀我过去，还有两头寄生影魔对我点名道姓，都有点太巧合了。于是我潜伏到县衙之外查看，发现了一点不对……” “嘶——” 众人神情都不对起来。明明案子已经结束了，怎么这突然的，又起了变化？！ 还有王卷到底是王卷啊！天天在客栈里呆着修炼不出手，一出手就发现了要命处。 众人都不由佩服。 “什么变化？” 梁副使身体微微前倾，问道。 王卷道：“昨天夜里，我发现有妖魔潜进县衙，风平浪静。”他先没有说出姚薇，还让姚薇继续隐藏。只是这些半真半假的话，已足以说明问题了。 潜伏县衙，风平浪静，就是最大的问题。 “可当真？！” 众人都问。 王卷点了点头，说：“当真。事情紧急，对方谋算深重，我们咱们几个人对付不了，就连夜赶到咱们衙门，请罗指挥来援。这会儿罗指挥想必已经在路上了，咱们须得先潜到县衙外面去，静观其变。” 有同僚还有问题，毕竟他们都斩杀了妖魔，这会儿突然冒出这种情况来，难免他们心生疑虑。 可他们正要发问，就被梁副使拦下。 梁副使道：“有什么问题随后再问，咱们先到县衙外面去。” 说干就干，梁副使下令，众人换上便衣，立刻出发。路上梁副使又做了诸多布置，给王卷等人都安排了前后方位，潜伏观察。 可他们快到了县衙，准备分开各自潜伏的时候，却忽然见县衙大开，李县令率着蔡县尉、韩县丞等人走了出来，朗声道：“诸位司卫，大早上来，可有什么事否？” 第四十三章 魑魅魍魉，神神秘秘 “我们被发现了？” 众除魔人止住脚步，梁副使压低声音问道。 毕竟都是斩妖除魔多年的老江湖，并不会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就做出什么反应。他们都还隐藏在暗中，没有着急出来。 “或许有，或许没有。” 王卷略微思索一下，道，“梁副使，我们就在这里别跳出去，看看情况如何？” 王寡妇已经提前离开，说不得就去了晖城县县衙，把情况告知了李县令。 虽然直觉告诉王卷，这种可能性相对比较小。但既然存在可能性，王卷便要考虑到。 如果是这种情况，李县令带人出来试探，也就很正常了。 如果并不是，那便是自己这些除魔人已经暴露。 但没关系，罗指挥在赶来的路上，自己和这里的一众同僚们，要做的是拖延时间。如此拉扯一番，也没什么不可以。 只是没想到，原来李县令已经把整个晖城县衙都牵扯进来。 “好，就依你。” 梁副使点了点头，说道。 众同僚都相信王卷水平，梁副使一点头，他们便跟着点头。 “诸位司卫，有什么事？怎么不过来呢？” 李县令说道。那一双眼睛，已经直勾勾朝一众除魔人这边看来。 “他发现我们了！” 许有德很确定地说道。 “这厮有点手段。” “他是个县令，如何有如此眼力？” 同僚们都疑问道。 王卷却皱了皱眉。他想到了王寡妇之前说过的话。 寄生影魔的影魔九变，每一层都是有独特天赋的。除夕之夜，那寄生影魔就依靠影魔九变的天赋，看到了自己、姚薇与年兽厮杀的过程。 李县令发现自己，莫不是寄生影魔用了功？ 李县令处察觉不到妖魔的气息，不知那寄生影魔藏在何处？ “既然诸位不肯现身，那就请王司卫入衙一叙吧。” 李县令又话一转，说道。说罢了话，小声嘱咐了蔡县尉几句什么，就转身进了县衙。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王卷突然心头一跳。 一刹那间，几幅画面，就闯入他的脑海，在他的脑海中闪回。 阴暗的地牢…… 被绑缚起来的女人…… 黑色的雾气笼罩之下，那雪白肌肤间绷起的青筋、和不肯张开的嘴…… 王寡妇…… 她没有说出自己，因此被绑在那里？！ 可是这画面闪回，却又是怎么回事？！ “邀请王卷？这是什么意思？” “王卷你做了什么让李县令如此针对？” 同僚们纷纷起疑问道，想不明白。 梁副使始终皱着眉头，也想不通。 “我也不知道。” 王卷说道，“或许是我魅力比他足，他嫉妒我了吧。” 有同僚笑了起来。但也有同僚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有点道理。” 王卷：“……” 那点头的同僚突然想通了什么，击掌道：“我想明白了，王寡妇，牛家村那个，你们可记得？那王寡妇在县衙里被关过，后来还去过咱们衙门。啧啧啧，那般妙人儿，李县令能不动心？只可惜他不行啊，王寡妇瞧得上的，明显是咱们王司卫。” 好家伙，这就把真相猜着个边了！ 王卷心里感慨同僚人才。 梁副使却瞪了那同僚一眼，呵斥道：“快闭嘴吧！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烂话！”说罢又瞧了一眼王卷，道：“你有什么主意？” 王卷沉思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我去会会他。梁副使，你们在这里守着，罗指挥一来，不论如何，就立刻杀进去。” “好，你自己小心。” 镇武司除魔人，不会是拖泥带水之人。这时候拿定了主意，便再无退缩之理。 王卷换了处地方，远离一众同僚，走了出来，迎面就朝晖城县衙走去。 县衙门口，李县令只留了蔡县尉在等着。蔡县尉看见我王卷，双眼一亮，迎了上来：“王司卫，你可算来了。刚刚在衙门里，李县令就念叨着你要来。你还真来了啊！” 听蔡县尉这意思，李县令是只注意到了自己么？ 王卷虽然如是想，却并没有放下心来，问道：“哦？李县令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我可没告诉过李县令我要来，李县令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我也不知。县令说王司卫要来，王司卫果然就来了，我还好奇想问问李县令呢。” 蔡县尉笑说道，“请。” 迎着王卷进了县衙。 一众同僚在外潜藏，眼瞧着王卷大步迈入那威武森严的县衙大门，都只觉王卷仿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士一般，决绝无畏，令人动容。 “梁副使，王卷就这样进去，不会有什么事吧？” 陈青蛙忍不住问道。 之前虽然因为琐事，他心里对王卷生出了一点小不满。但那情绪很快就落了下去。王卷如此优秀，他还是很佩服的。如果王卷在此出事，那就太可惜了。 “闭嘴，别乱说话！” 梁副使觉得不吉利，呵斥了一句。 “都准备好，一有不对，立刻动手。” 他吩咐说道。众同僚的手便都握在刀上。 他们并没有看到，在他们的身后，京城缉魔姚薇已然落位，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县衙之中，蔡县尉一路引着王卷绕过前堂，到了后院。李县令的屋门前守着一个衙役。 那衙役看到王卷，说：“王司卫，李县令焚香煮茶，恭候司卫。请。”说时推开了门。那门后黑漆漆的，像是一个黑洞一般，从外面看，看不清里面任何陈设。 魑魅魍魉，神神秘秘！ 王卷嗤笑一声，毫无惧色，大步迈将进去。 而蔡县尉和那衙役并没有跟进。等王卷进去，衙役便轻轻掩上了门。 房屋之中，窗户的光亮似乎透不进这一片黑暗。王卷环顾四周，渐有灯火光起，香烟缭绕，气味扑鼻，令人仿佛走进了香火鼎盛的寺庙之中。 王卷看到那氤氲的香烟之后，李县令端坐于桌前，那双本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已然一片漆黑，仿佛瞳孔占据了眼白。 但王卷却没有管他的眼睛，只掩鼻问：“李县令大白天的，朝廷公务不办，怎么在这里摆炉子焚香？怪呛的。” 李县令道：“王司卫恕我无奈之举。不焚香，如何头脑清明？不头脑清明，就挡不住司卫令人心晃神迷的神通了。” 第四十四章 一言不合，拔刀而起 王寡妇的话一下子又闪过脑海。王卷展开感知，果然，妖魔的气息的出现了。 “所以，你现在是寄生影魔咯。” 李县令点了点头，摇了摇头，说：“李县令就是寄生影魔，寄生影魔就是李县令，有什么区别呢？我与李县令已经融为一体，影子脱离不了人，人没有影子，也就是死了。” 好了，总算是直接挑明了。 王卷把手按在刀柄上面。 李县令却仿佛没有看到王卷的动作似的，稳稳坐在缭绕的烟雾后面，慢条斯理地煮茶。 就差一曲催眠的琴声了。 王卷看不懂李县令是在卖什么关子，问：“这是寄生影魔的施法前摇吗？” 李县令同样听不懂王卷在说什么，不接王卷话茬，而是悠闲地问：“王司卫，我已送你一场好大功劳，这里的事也消停了。你为何不走，何苦来此多事呢？” 王卷道：“职责所在，不得不来。” 李县令道：“六起案子已经结了，王司卫。斩妖文书，本县也都已开具。镇武司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了。这是你之前讨伐那两头寄生影魔时，说的规矩。” 王卷道：“那是那时候的规矩，现在我不讲了。” “……” 李县令放下了茶壶，拿起扇子轻轻地在香炉边扇了好几下。香炉上的烟雾立竿见影的就浓了起来。 白色烟雾后面的李县令变得有点影影绰绰，王卷依旧搞不清楚他这动作有什么意义。 施法前摇不过是句玩笑，是不太可能的。 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类似的神通施法前摇。 他直接问了出来：“李县令好好的会见我，为何要摆这香案茶桌？” 李县令道：“香案平心静气，煮茶养心宁神。王司卫请稍等，这是上好的南海茶，本县煮好了，请你好好品尝。” 王卷却摇了摇头，说：“煮茶我喝不惯，太浑浊了。我喜欢泡茶喝，清澈透亮，味道才好。嗯……李县令宽心，我没有另有所指。” “……” 李县令又去扇香炉了。 王卷被烟熏得有点呛，咳嗽了两声。他盯着李县令一副寻根究底的样子，终于把李县令盯得顶不住了。 李县令深吸口气，实话实说：“王司卫，你修炼了影魔九变，我第二层的天赋，就能在你不设防的时候，短暂观察到你。我知道你的可怕，所以我必须这么做。” “是么？” 王卷知道李县令说的这个“可怕”是什么意思，因此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他心念电转，道：“第二层天赋是什么？” 李县令道：“借人看景之法而已，前提是这个人身上有影魔痕迹。” 这下王卷就明白了。 原来和李县令融为一体的寄生影魔能看到自己斩杀年兽的画面，是因为自己修炼了影魔九变，身上有影魔痕迹。 “那我斩杀玄泥诡魔和一品花妖，你也看到了？” 他又问道。 李县令微笑说道：“王司卫放心，第二层天赋，到底不过是第二层而已，是有限制的。王司卫有意隐藏的风景，本县是看不到的。” 他笑容真诚，像是还在给王卷释放善意。 但王卷并没有放松警惕，话头一转，又说：“可是我还是没有明白，你害怕我，和焚香煮茶有什么关系？” 李县令终于煮好了茶，开始把碗倒汤，边说：“王司卫，本县说过了，香案平心静气，煮茶养心宁神。” “哦，原来你以为平心静气就能挡我的招啊。李县令你可真厉害，这么简单就破了我的神通。” 王卷恍然大悟，心中佩服。 这李县令、或者说是寄生影魔，是真真抓住了内卷场的破绽的，心若冰清、天塌不清，确实是破解内卷场的大好思路。 “不过李县令，你想法虽对，但焚香煮茶，让你平心静气的程度，却不足以让你挡住我的神通。” 王卷看起来好心好意，助人为乐的样子，“我这里有一篇清心法咒，才是破解我神通的最好手段。李县令我唱给你听。” “司卫且慢！” 李县令意识到了不对，立刻伸手阻拦。 可是已经迟了。 王卷已然开口唱了起来：“南无喝呐怛那哆呐夜耶，南无阿俐耶婆卢羯帝……” 李县令瞪大了眼睛，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 “烁钵呐耶菩提萨陀婆耶……” 王卷表情神圣，仿佛完全沉浸到了歌声中，超凡物外，无人可以干扰。 “这样……真的可以？！” 李县令有点不可思议。可是为什么他听着听着，只觉越发得心烦意乱？ “司卫，停一停。” 李县令忙道。他再不阻止王司卫，他这点靠着焚香煮茶稳下来的道心，可就要失手了。 “摩呐摩呐摩酰摩酰俐驮孕……” 王卷越唱越顺，如同根本听不见李县令说话一样。 “王司卫……” “俱卢俱卢羯蒙……” “王司卫……” “度卢度卢罚奢耶帝摩诃……” “嗤！！！！” “王司卫！！！！” “叮……” “侦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开启。” 不同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 王卷停下了唱经，定睛一看，就见对面的李县令不知何时通体泛黑，手中向外延伸出一把长长的黑焰细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正瞪着他看。 那是寄生影魔延伸出的黑影所化的刀，看起来挺了得。 这样的手段，王卷暂时还没掌握。 参与人数：1 参与妖魔数：1 考核规则：无 考核宗旨：错误的观点总是让人误入歧途。可是谁又能证明他的观点就是正确的呢？ 请让对手意识到平心静气可以对付你，是错误的选择。这是你胜利的条件。如若不然，对手将取得胜利。 考核奖励：从对手身上随即剥取 王卷觉得这个内卷系统真是见了鬼了。看看李县令，气的浑身上下都黑了，然后内卷场就开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明明平心静气就是对付自己内卷场的条件，它怎么还这样确定规则？ 这不是让自己睁眼说瞎话吗？ 真是不想干了！ “呛！！！！” 王卷拔出刀，刀尖对准李县令：“你终于憋不住了。所以要打就打，之前废那么多话干嘛？看刀！” 然后他被那黑焰刀一下子就抽飞了出去。 第四十五章 天市星源核 “轰隆——” 门在瞬间破碎，王卷倒飞出去，昏暗的房间迅速远离，耀眼的阳光直照全身，空气也一下子清新起来，驱散了焚香生烟的味道。 舒服啊！ “噗通。” 他倒在地上，黑焰长刀砍出来的伤口在“滋滋”冒血。不过无所谓，有“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在，他就不会因失血而疲惫。 这点出血量，又不至于要他的命。 “考核结束。” “第一名：王卷，10分。” “第二名：寄生影魔，0分。” “寄生影魔淘汰出局，惩罚环节开始。” “惩罚中——” 耳畔闪过提示之后，李县令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他已恢复了正常，身上属于寄生影魔的黑色隐藏不见。 县衙里的衙役看情况不对，都围了过来。只是眼前司卫，哪怕受了伤，神通法术，也令人惧怕，他们不敢上前。 李县令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王卷注意到活着回到县衙的四个妖魔始终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另有事情要办。 “原来我一直想错了，何必与你计较旁枝末节呢？王司卫，你实力到底不如我，我只需心无旁骛，不为外物所扰，你便无能为力。” 李县令神情淡然，仿佛又回到了王卷唱歌以前，道，“你不该来的，王司卫。如果你不来，我还可以送你大好的前程。” 王卷道：“李县令，你废话真多。这个毛病不好。” 李县令却不为所动，反而继续废话：“你淡定的样子，在做给谁看？是你外面的同僚吗？” 他仿佛憋了一股气，想要找回场子，道：“同僚不是都可靠的，王司卫，你的底气毫无道理。” 王卷点头道：“我知道。” 李县令顿时凝眉。 …… 晖城县县衙外，跟随梁副使潜伏的同僚抬起头来，瞧见了县衙上方的一抹阴影。 他的眼中也闪过了一抹阴影。 他略略后退，站起身来，拔出了腰间佩刀，指向天空。 “咻——” 尖细的刺穿胸而过，将一抹火焰带进了他的心脏，瞬间燃尽了当中血液。 “噗通。” 梁副使等人听闻动静转过身来，就看到一具尸体和一个离位伏魔令，以及京城缉魔姚薇。 “姚缉魔？！” 梁副使警惕，手按刀上，“你需要给我个解释。” 姚薇道：“他是叛徒，暴露了我们的行踪。王司卫进去县衙以前，让我过来盯着。他刚刚有异动，我不得不将他杀了。” “王司卫？！” 陈青蛙惊疑道。 “是的。” 姚薇点了点头，说，“王司卫很有过人之处，能察觉到你们中存在叛徒，实属正常。正因为如此，我才选中了他。” “嘶——” 众同僚都倒吸凉气。 …… “现在外面没动静，是不是你的卧底已经被杀了？” 晖城县县衙后院中，王卷掂了掂手里的刀，道，“所以说不明白的是你。我的底气，一直都是我自己。” “废话多！” 李县令终于忍不了了，黑焰长刀又在手中出现，一刀朝王卷劈来。 这一刀好生厉害，在阳光底下，竟然如影子一般延长。 可是到了王卷身前，影子又成了实质。 “叮……” 王卷横刀格挡，虎口巨震。那长刀中有妖力蔓延，要侵蚀遇到的一切阴影。 亏是王卷用了影魔九变，使刀影附着，这才接下了这一刀，将那侵蚀之力挡了回去。 “说废话的一直是你吧？” 王卷反驳道。 他说话间动作不停，一揉身，就在眨眼之间到了李县令跟前。 镇武司的《镇武伏魔神通》重在镇武伏魔，全是进攻斩妖的杀招，揉身欺近之法，他果然用得十分纯熟。 “你这里其他妖魔，都去了外面吧？它们是不是没办法找到我同僚，所以外面到现在还没动静？” 面对近在咫尺的李县令，王卷一边挥刀一边问。 但李县令的实力确实强过他，呼吸之间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就避过了王卷的刀，又在王卷身上留了一条伤口。 王卷不得不后退。 “说了你实力不如我。” 李县令沉声道，声音里却不见半分得意。 王卷知道自己猜对了，又说：“我看你刚刚隐约给外面发了一道信号，是让我同僚中的叛徒给那些妖魔提供我同僚的位置吧？现在外面没有情况，那叛徒看来被我准备的人手杀了。”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李县令脸色越发的阴沉，影子般的黑色又练练在他身上浮现。他一步步走向王卷，庞大的威压从身上倾泻而出，竟然让王卷感到心悸，浑身随之僵硬。 “学你说废话啊。” 王卷强自保持表面上的镇定，直面李县令。 李县令越发生气，脸色也越发阴沉，因为阴影的浮现，变得黑漆漆的，都有点看不清本来面貌了。 他走到了王卷面前，“若是说废话能让你死得痛快点，那你就废话吧。临死还能聒噪，你这样的人物，也算是我平生仅见。” 压力越来越大，王卷甚至感觉有点动弹不得。 “获得战利品。请查收。” 声音突然响进了脑海。 已经近在咫尺的李县令，却突然打了个踉跄。 终于来了！延迟真讨厌！ 王卷心中一跳，顿时感觉所有的压力都消失无踪，身体的支配权，也随之收回了手中。 而在他的眼前，他竟然看到李县令剧烈地扭曲起来。 “哼！！！！” 一声闷哼。 李县令身上的黑色开始向外拉扯，拉扯得李县令整张脸都扭曲无比，狰狞无比。 “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变得有些惊恐，浑身上下竟然就停在了这诡异的状态里，黑色的影挂在身在，黑色的丝连接着身体与黑影，仿佛时刻不停的在流动。 “没做什么。” 王卷分心二用，检查着崭新的战利品回答李县令，却不打算解释。 战利品：天市星源核 天市星坠产物，可使人与妖魔融合，突破潜力界限，提升境界实力。 天市星源核？！ 王卷皱了皱眉，看了看李县令的诡异模样，立马就明白了什么。 所以，天市星源核被剥离，李县令现在实力跌了么？ “姚缉魔，该合体了！” 他想着想着，高喝了一声。 第四十六章 傲慢与偏见 “刷——” 姚薇仿佛听到了王卷的召唤，从县衙的城墙上一跃而入。 王卷也被吓了一跳。他不过是随口一叫，吓唬吓唬李县令，看能不能让这陷入怪异状态的县令露出破绽，从而偷袭，怎么姚薇真就出现了？！ 姚薇很自然地落在王卷身上，面对李县令没有一丁点羞耻。 王卷也很自然地用手卡住了姚薇的双腿，心想或许姚缉魔已经不把李县令当人看了吧。 李县令现在确实没有个人样。他浑身上下的皮肤已经被黑影扯出来的丝线拉扯得难以入目，像是高高低低的林木沟壑，十分诡异。 “原来你与缉魔司混在了一起。缉魔司已经到了我这里么？藏得好深！王司卫，你骗得我好苦！” 李县令一副怨妇的语气，甩起黑焰长刀就朝王卷劈来。 许是因为天市星源核被剥离，李县令砍出来的刀，也不像之前那样规则，黑色的火焰腾腾乱翻，几乎看不出刀的模样，看起来范围更大了，但是威力更小了。 不过无所谓。 王卷换好了“姚薇的新年限定版坐骑”称号，脚下一动，就消失了。 李县令眼前一晃，就找不见了王卷的身影，刀劈了个空，不由愣了一下。 这司卫好快的速度！ 他背着个人，怎么还能跑这么快？！ “姚缉魔，戳他一刺！” 王卷说道。 但是李县令提前反应过来，已然转身后撤，让姚薇错失了最佳时机。 “不行，我跟不上！” 姚薇无奈地说道。如果是直线奔袭，如同对付年兽时那样，姚薇还能在王卷背上，勉强用神通双刺出手。 但现在却不同，这司卫骤然提速、骤然转向、又骤然停下，姚薇只觉一阵眼花缭乱、头晕目眩，跟上天了似的，哪还有能力出手？ 太快了！ 王司卫实在太快了！ 比对付年兽的时候，还要快上不知多少倍！ 他怎么长进这么快？！ “再试一次！” 李县令撤开之后，把黑焰长刀挥舞成了长绸一般。那不规则的黑色烈焰甩出弧度，又向王卷和姚薇抽来。 那长绸威力了得，烈焰卷过之处，空气都“嗤嗤”作响，像是被烧掉了一般。 姚薇只一眼就看了出来，这厮比那一品花妖和玄泥诡魔厉害多了。 但是姚薇并不惧怕，她现在惧怕的，反而是王卷要动。 然后王卷就是一动。 “嗯……” 姚薇闷哼一声，天旋地转，然后就跟随王卷到了李县令的身后。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姚薇举刺刺出。 然而李县令已然有所察觉似的，向后跳开。 “同样的招式对我是没用的，你再快也有迟滞。王司卫，你的破绽我看出来了！” 李县令撤退之势没有停止，长绸再次甩出，甩得空气“噼啪”作响。然后在一瞬间，那长绸炸裂开来，四分五裂，成了无数碎小黑焰，渐得漫天都是。 王卷背着姚薇，只能尽力躲闪，避过了大部分的黑焰。但是他两个在密密麻麻的黑焰前面，到底还是当了靶子，胳膊上、腿上被打中了几处，堪堪避开了要害。 这黑焰好生厉害，打中身体的一瞬间，就烧穿了衣服，穿透肌肤，向内而去。王卷顿时感觉被烧处一阵阵刺痛，黑焰席卷之势无可抵挡，他的境界实力，根本扑灭不了。 幸好姚薇还在背上，抬手往王卷头上一按，那黑焰才听话下来，慢慢被排了出去。 但不管如何，王卷和姚薇还是在这一击下受了伤。 “如何？你再快也躲不过去了吧？” 李县令笑说道。他找到了取胜秘诀，得意洋洋，那黑焰都不化回长刀了，成一条长绸在身周盘旋。 王卷却沉声道：“同样的招式对我也是没用的。李县令不信你试试，你的手段接下来肯定打不住我。” “是么？” 李县令平心静气，始终对王卷的内卷场保持警惕。 王卷道：“自然是的。李县令若是不信，咱们打个赌如何？我赌你打不中我们两个。”说话间，他已悄然换上了“晖城县赌场之灾”称号。 这个称号赢到手以后，还从来没有用过。现在是时候让它放放光彩了。 “好，我就与你赌一赌。” 李县令淡然一笑，好整以暇地说。 “叮……” “检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开启。” 王卷也笑了起来。 李县令你到底还是疏忽大意了啊。内卷系统之前的考核没有问题，让人心态失衡，确实不是内卷场开启的必要条件。 内卷场需要的，不过是一个点而已。 我抛出去这个点，你就接住了。没办法，谁让你洋洋得意，又好赌呢？ 哪怕是变成了寄生影魔，这个爱好，也没能改变啊！ 参与人数：1 参与妖魔数：1 考核规则：无 考核宗旨：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故该场考核，不设赌资。二位已设下赌局，请按赌局要求，完成考核。请你躲过对手的所有特定攻击，取得胜利。如若被对手攻击击中，对手取得胜利。 考核奖励：从对手身上随即剥取 虽然不设赌资，但到底还是有战利品。 王卷心满意足，盯着李县令，两眼冒光。 他觉得李县令真是个宝藏，从李县令身上赢了两回战利品，一回是“晖城县赌场之灾”称号，一回是天市星源核，都是极有用的好东西。 就是不知道，这回李县令还能爆出什么好东西来？ “刷——” 李县令一摆手甩出长绸。 那长绸与之前的攻击方式又有不同，甫一甩出，就先分裂成了数条细长黑绸，散向各个方向。散开距离达到极限以后，又轰然炸开，密集程度，比之前出手更甚。 李县令一声冷笑，王司卫连之前那一招都避不过去，现在又如何能躲过呢？ 然后他就看到王卷悠然地动了下脚，走了几步、甚至还扭了几下屁股。 姚薇在王卷的背上心惊胆战，很想问问王卷怎么不跑起来。这会儿就算是把她弄吐了，她也没有意见。 可是王卷就是不提速，只是很随意地动了几下。 然后，黑焰无一上身，尽皆落空。 第四十七章 规则武器 直面因果的规则，是远远超出神通法术的力量。 王卷在应州府镇武司一次次化险为夷、战胜妖魔，凭借的并不是他本身可堪入眼的实力，而是一件件无法描述的“武器”。 “晖城县赌场之灾”这个称号的描述，就是大幅度增加佩戴者的赌场鸿运。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因为它针对的并不是赌局的具体细节，而是很宽泛的、赌场上的鸿运。 所以王卷现在被强化的，并不是他躲避李县令黑焰攻击的几率，而是他赢下这场赌局的概率。 与此同时，李县令的赌赢概率，被大幅度降低了。 “你这是什么步法？！” 姚薇被惊了一跳。如此惊险的移动，竟然能将这密密麻麻的黑焰全部躲掉，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王司卫身上不可思议的事太多了，姚缉魔已经有点习惯了。 “凌波微步赌场特供版。” 王卷信口胡诌。 姚薇听不懂他这稀奇古怪的名字是什么鬼，只是忍不住道：“你有这步法，怎么不早用啊？！” 但王卷却顾不上回她的话。 他和姚薇对面的李县令阴沉着脸难以置信，这时候又动了。 李县令挥绸上天，如同放了个烟花一样。黑色的烟火在半空中炸开，细密的黑焰之雨倾盆而下。 “我就不信你这还能躲！” 他咬牙切齿，终于再顾不上保持心态平和。 然后他立马就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那细密的“雨”中，王卷左跨一步，右跨一步，左右横跳间，轻轻松松就让开了“雨”。 那些由他击出的黑焰之雨像是叛变了一样，和王卷在后院里起舞，配合得完美无间。 “考核结束。” “第一名：王卷，10分。” “第二名：寄生影魔，0分。” “寄生影魔淘汰出局，惩罚环节开始。” “惩罚中——” 短短一会儿的时间里，李县令就经历了两次内卷失败。他精神恍惚了一瞬，却瞬间强自镇定，回过神来。 “如何？” 王卷问，趁机把称号又换回了“姚薇的新年限定版坐骑”。赌局结束，“晖城县赌场之灾”就没用了。 李县令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道：“不要太得意了，王司卫。区区一场小赌，又有什么所谓？你有些小手段，我暂时奈何不得你。但你以为，你凭这些小把戏，就能赢我吗？” “哦。” 王卷回应。他在等战利品。 李县令又道：“你也知道，我还有几个手下。等它们解决了你在外面的同僚，就轮到你了。” …… 一个衙役走出了县衙。他走到了县衙外不远处的一处地方。 那里有四个影影绰绰的东西，像是被什么遮蔽住了，看不清晰。 “诸位大仙，暗桩被杀了。县令大仙让你们即刻动手，将人逼出来。” 那衙役眼中闪过一抹黑色，对着扭曲的空气说道。他口中称呼也是奇怪得很，不过附近也没有其他人，自然听不到他“县令大仙”的叫法。 那透明扭曲之中，钻出五彩斑斓的怪物来。那怪物四足双尾，单眼六角，浑身上下毛发颜色乱七八糟的，像是有不懂事的幼童涂鸦涂出来的。 “让我们即刻动手？那我们岂不是就暴露了？” 怪物不满又怀疑地说道，铜铃一般的巨大单眼瞪着衙役，令人发毛。 衙役不觉后退了一步，赶紧道：“县令大仙说，镇武司来的司卫，都已经注意到了咱们。想不暴露，就必须出手。铲除那些司卫以后，县令自有文书呈上去。晖城县里发生了什么，全由文书说了算。” “你们的门道真多。” 怪物嗤笑了一声，说，“好，我们知道怎么做了。” 那衙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随后便退回了县衙里面。 “你们几个也出来吧，咱们活动活动筋骨，给那些除魔人一点好看。” 怪物扭头朝后说了一句。两条斑斓的尾巴甩了几下，甩得风雷忽起，“噼啪”作响。 “也是时候该出手了。陪这些弱的可怜的除魔人演了这么长时间戏，我筋骨还痒痒呢。” “是啊，也是时候该让他们看看咱们的真实实力了。” “我早就说了，一开始就来场大的，还不依我，到最后不还是这样？” 透明扭曲之中，又有三头怪物相继出现，最后一头脑袋上顶着根粗壮尖角，它头一抖，周遭的扭曲透明便消失不见，一切恢复了正常。 “啊啊啊啊！！！！！” “妖魔！又有妖魔出现！！！！” 有路人瞧见妖魔现身，纷纷惊恐大叫，狂奔而逃。瞬间衙门前整条街道都混乱了起来，有人狂奔、有人跌倒、有人撞墙，一个个慌乱不已，都在夺命狂奔。 但四头妖魔却并没有心情搭理这些普通的人，各自发出怒吼，一跃而起。 “糟！有妖魔！” 应州府镇武司除魔人们躲避之处，陈青蛙骤然而起。 另一个同僚问：“我们还该继续潜藏下去么？” 这同僚声音里情绪也有些乱。实在是今日发生的事情超出掌控太多了。那四头妖魔嚣张无比，他只一眼瞧了出来，那四头妖魔的实力，远超他们。 看那样子，那四头妖魔，应该就是王卷所说的潜入晖城县衙的吧？ 梁副使却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地说：“这时候还犹豫什么？束手旁观，让普通人遭难么？出手。”一马当先，拔刀而上。 众同僚纷纷拔刀跟上。 那些妖魔眼瞧一众除魔人杀来，冷笑不已。五彩斑斓的妖魔不屑道：“如此孱弱之辈，也敢对我们出手？先前与你们演戏，却怎的让你们膨胀起来了？受死！” “噗——” 不知从何处来的一把刀，在妖魔说完话的一瞬间，穿过了妖魔的独眼。 “区区妖魔，也敢对我除魔人口出狂言？” 罗指挥的声音随之响起 众人向声音响起处望去，就只见应州府镇武司指挥使罗正道带着一群玄衣佩刀的除魔人纵马而来，声势浩大，站满了整条街。 罗指挥拔刀叫道：“不要太小瞧人，我们一个打不过你，一群人还打不过你？众司卫听令，围杀他们！” “喏！” 回应声响彻街头巷尾，除魔人纵马出刀。 第四十八章 浓烈的爱恨 “听。看。” 县衙后院之中，李县令和王卷、姚薇都听见了外面的喊杀声。有神通的光芒冲天而起，交织在一起，缠绕扭曲、相互撕扯，好不激烈。 “已经开始了，等外面结束，就轮到你了，王司卫。” 李县令胜券在握，反而起了惜才之意，劝降道，“王司卫，你年纪轻轻，神通了得，何必如此执着？不如随我一起如何？” 王卷道：“你不是人。” “那你呢？” 李县令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修炼了影魔九变的。可这是我寄生影魔的天赋神通，你修炼了，如何还能称人呢？” “我就是人。” 王卷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含糊。姚薇听在耳中，不由“噗嗤”一笑。 “……” 李县令差点又保持不住淡定了。 “那你就等死吧。” 他眼帘低垂，轻声说道。 但刚刚说完了话，他浑身上下就忽然剧烈地抖了起来。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黑色的黏液从他皮肤毛孔上向外流淌，转瞬间挂遍了全身，像是豪猪挂甲一样，又挂了厚厚的一层。 “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他重重气喘，有点虚了。 “没做什么，别放在心上。” 王卷心不在焉地回应，注意力已然飘到了别的地方。 “战利品已发放，请查收。” 声音响过之后，王卷就收到了战利品： 寄生影魔境界提升经验值——天市星源核在寄生影魔中的升级成果，使用后可提升实力境界，并免去天市星源核改造风险过程。 王卷毫不含糊，选择使用。 玄妙的法力瞬间在他身体各处滋生，仿佛有高天之上的仙河直接灌进体内，给他从头到尾的洗涤。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王卷感觉自己体内的法力很快的充盈起来，比斩杀一品花妖和玄泥诡魔两头妖魔所得的法力加起来的三倍还多。 但偏偏，这么多的法力入体，却也只是让他的法力充盈了一瞬，很快就回落了，像是潮汐起落一般。 而这种回落，又不只是单纯的回落。王卷感觉自己体内的法力，在这一起一落之间，变得凝实无比，就好像经历过了千百次的锻压，不可同日而语。 “嗤嗤……” 身体的伤口在快速被法力填充、复原。 筑基之后，肉体和法力本来就初步的结合成了一体。法力的凝实与净化，竟然让他身上的伤也被清理掉了。 这一瞬间，王卷就明白了三垣星坠为什么会那么特殊。 这还只是从李县令身上剥离出来的一点战利品，见效就已如此明显，李县令和那寄生影魔得到了一整个的天市星坠，那该是怎样的神奇啊。 “嗤……” 李县令浑身上下覆盖了黑色的物质，但黑色丝线连接出体外的影子，却在这一刻缩小了一倍有余，肉眼可见得被削弱下来。 王卷若有所觉，突然明悟：“你境界跌落了？” 姚薇惊讶了一下。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奇事，妖魔的境界，竟然可以在战斗中莫名跌落？！ “果然是你搞的鬼。我到底还是心神失守，被你钻了空子。” 李县令轻声气喘。他还是以为自己是因为心神失守、情绪不稳，才中了王卷的招。 王卷并不打算纠正他：“这能怪得着谁？你在屋里焚香煮茶，布下主场，却把我一刀砍出来，追出屋子。你白烧香了你。” “失策啊！” 李县令叹了口气，虚弱却强硬地道，“不过也无所谓。就算是这样，你还是斗不过我。你只不过是靠小手段，让我杀不了你罢了。现下外面也快结束了，你且等死吧。” “咚……” 有什么东西飞过墙头，被扔了进来。 后院里几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四个硕大的脑袋。 有的五彩斑斓、有的白里透黄、有的棱角分明、有的凹凸不平，正是四头妖魔的脑袋。 李县令黑色液体中间露出的眼睛瞪得浑圆，眼珠子都突了出来。 姚薇趁着这会儿，赶紧从王卷背上下来。她的羞耻心突然回来了。 “刷——” 一群玄衣佩刀的除魔人翻墙而入。 罗指挥在瞬息之间，已经提刀杀到了李县令身前。 “当！！！！” 铁花溅射。 李县令甩出黑刀，挡住了罗指挥突然而然的一击。 “罗指挥，你比王司卫慢多了。” 身为晖城县一县之长，李县令自然是能认出罗指挥的。他脸上一副吃惯了大餐对眼前劣质快餐不屑一顾的表情，让罗指挥有点受伤。 “是么？” 罗指挥将信将疑。 李县令突然就明白了王卷刺激他时是怀着怎样的快乐，点点头道：“是，本县刚刚与王司卫交手，却没有一招能落在他身上。有那京城来的缉魔可以作证。你不如他多矣。” “你他娘的也差点意思，比你手下这四个妖魔妖魔强不了多少。” 罗指挥还以牙口。但他的恼怒，显然不止表现在嘴上，话一说完，就又是一刀劈下。 李县令照旧甩出黑刀抵挡。然而这一回，他的黑刀竟在罗指挥的刀下挡不住一瞬，一下子被劈断。 李县令又忙调黑色浓郁来守。然而罗指挥的刀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这朴实无华的一刀，竟然蕴藏着如此庞大的破坏力，披荆斩棘，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噗嗤——” 一刀入肉，黑色的液体飙射而出。 李县令“噗通”倒下，不敢置信：“不可能！京城来的缉魔也不过如此，你怎么可能比京城的缉魔还强？！” “你是说姚缉魔？” 罗指挥把刀拄在了李县令身侧，“他只是新人而已。比我这个曾经的老人差点意思，也实属应当。” 王卷眼皮一跳，和姚薇相视一眼。 这里面有事啊！ “罗指挥威武！” “罗指挥厉害！” 除魔人中有眼力见的已经开始夸赞。 罗指挥却回头瞪了那些拍马屁的一眼，那些人立马又偃旗息鼓，安静下来。 罗指挥回头俯看李县令，说：“你之前受过重伤，是姚缉魔造成的吧？这怎么能说不过如此呢？” “不，不是这个缉魔！” 李县令咬牙切齿，目光斜向王卷，“是王司卫，他不该在你这儿，以他的本事，足以进缉魔司了。” 那眼神恨意弥漫，恨不得将王卷碎尸万段。 第四十九章 一首歌的错 “王卷？！比缉魔强？！” “这妖魔能挡住罗指挥一击，竟然是王卷打成这样的？！” 众除魔人都面面相觑，不可思议。 有同僚道：“这厮一定是在挑拨罗指挥和卷哥的关系。听听他之前说的那些话！” 于是不少同僚都点头道：“有道理。” 王卷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众除魔人不是不承认王卷的实力。 只是现在就说王卷能厉害到罗指挥这个层次，那就有点没法相信了。 罗指挥那是什么样的人物？ 那可是在整个江南路都排得上号的！许多江南路搞不定的妖魔，都会请罗指挥出手。 听说京城那边，罗指挥的实力都有排名的。 所以李县令这么说，应州府镇武司的除魔人们是绝对无法相信的。 “将它押回去，搜查县衙。” 罗指挥懒得再和李县令废话，吩咐众除魔人道。 李县令却躺着不动，道：“不用麻烦了，罗指挥。我被你与王司卫先后重创，生机已绝你们押不回去了。可怜天市星坠，大好机会，就此破灭了。罗指挥，你是怎么赶来的？” 罗指挥冷笑：“老子凭什么告诉你？” “……你真不愧是王司卫的上司！” 李县令真是没力气了，不然的话他真想跳起来砍罗指挥一刀。 这时周遭除魔人都已被罗指挥遣去搜查了，由梁副使带队，要把晖城县县衙翻个底朝天。 而王卷要跟去时，罗指挥专门叫住了王卷。此时后院里就只剩下罗指挥、王卷、姚薇、李县令四个人。 罗指挥这才道：“说说吧，天市星坠有什么，你都用天市星坠之物，做了些什么？” 李县令以牙还牙道：“本县凭什么告诉你？” 罗指挥却也不恼，反而笑了起来：“你他娘的，成了妖魔，怎的一点县令气度也不剩了？” 他顿了一下，又说：“李县令变成这妖魔模样，应该就是天市星坠的功劳吧？我看那三垣星坠纪录上的情形，猜想该有此效。只不知除了这个以外，天市星坠还有什么功效？” 李县令却轻蔑地笑了笑，说：“你们镇武司的文献，到底太少了，只能凭借事件记录，推测出这点东西来。但三垣星坠带来的东西，可不止这些。你问我，我偏偏不告诉你。你自己猜去吧。” 说罢也不理气得眉毛倒竖的罗指挥，又看向王卷：“你之前唱的那魔音，到底是什么？你从哪里学来的？” 他临死还对王卷唱的大悲咒念念不忘，自觉一败涂地全因此而起。 王卷道：“你问我，我偏偏不告诉你。你自己猜去吧。” 李县令瞪大眼睛喘不上气，双目渐渐失神。 “死了？” 王卷上前看了一眼。 罗指挥点了点头，说：“死不瞑目。” 王卷：“……” 李县令死状有些凄惨，本来覆盖全身的黑色斑驳剥落，露出原本的皮肤扭曲狰狞，黑色包裹的双眼充斥着修怒与不甘，定格在失神的那一刻，好像被迫在黑油桶里浸泡致死一般。 “王卷你还会什么魔音？” 罗指挥也不由好奇。他心中猜测，那李县令口中的魔音，就是王卷取胜的关键。 能把李县令这个获得了天市星坠之宝的强大妖魔折磨成这个样子，最后还死不瞑目，那魔音想必极为了得。 王卷道：“一首超度亡魂的曲子而已，不是什么魔音。李县令想必是和寄生影魔融合时精神受到了刺激，听不得这个，因此心生阴影，称之为魔音吧。” 姚薇在王卷耳边小声道：“你那奇怪的曲子，不只能超度亡魂，我感觉活人也能超度了。” 王卷：“……” 罗指挥却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唱来听听，说得这么玄乎，我都有点好奇了。” 王卷忙摇头道：“我是即兴而唱，胡言乱语，可记不得了。” 记得倒是真的，当初大学时候，下铺的货每天都用手机连着低音炮放大悲咒把他吵醒，他在响彻宿舍的梵音中洗漱了四年，早已滚瓜烂熟。 只是这歌唱来，到底过于羞耻，刚刚兴之所至，所以才唱，现在却没有那个感觉了。 罗指挥有点迷糊，奇怪问道：“你刚刚不是还说是超度亡魂的曲子么？” 王卷道：“是因为唱得乱七八糟太难听了，我才这么说。不信你问姚缉魔。” 罗指挥不由看向姚薇。 姚薇点了点头，说：“方才王司卫所唱，确实胡言乱语、意义莫名，实难入耳。” “是么？” 罗指挥神色复杂地看向地上李县令的尸体，心里还是有点难以相信。 到底怎样难听的曲子，才能把一个实力高强的妖魔跟一县之长的合体折磨成这个样子？ “罢了，不说这个了。” 罗指挥说着，走到李县令的尸体旁蹲下，举刀将李县令尸体剖开。 那尸体里血肉骨头都是黑漆漆的，形状也非人体内脏该有的模样。 内卷场的判断毫无错处，李县令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的范畴。 是什么样的诱惑，才能吸引一个拥有大好前途的人，成为这样的妖魔呢？ 王卷想不明白。 而罗指挥从李县令的血肉之间，剖出一个东西来。 那东西通体光芒，污秽难粘，耀眼得很，像是天上星辰一般。 这样的东西，竟然能被藏在李县令的身体里，也是不可思议。 王卷凝实那东西，突然心头一跳。 他意识之中，一个同样的东西，也开始闪烁。 天市星源核？！ 他瞬间有所明悟—— 罗指挥手中的东西，就是天市星源核！ 但问题是，那不过是个空壳，上面顶多残留了一些天市星源核的灵气，为李县令所用。 真正的天市星源核，已经成为王卷赢下李县令的战利品，从李县令身上剥离，到了王卷的意识之中。 怪不得…… 王卷这下彻底明白过来。 怪不得李县令的实力会暴跌。 自己和李县令的内卷场，夺去了李县令的天市星源核，给他留了一个空壳，还有天市星源核的灵气。 而第二场赌局内卷场，又把那些灵气彻底剥夺，只给李县令留了个空壳。 于是，李县令变得不人不鬼，却怎么想也想不通，只以为是自己一曲魔音的错。 第五十章 隐秘与收获 “你们可知这是什么？” 罗指挥回头问王卷和姚薇道。 王卷回过神来，却没有回答。他这会儿要是把这个回答出来，那就太不正常了。 姚薇疑问道：“罗指挥你认识它么？” “我自然是认识的。” 罗指挥道，“姚缉魔，你可知我是谁？” 罗指挥果然有事！ 王卷和姚薇都没有说话。姚薇只是摇了摇头。 罗指挥道：“乾位缉魔，曾因我被封。” 姚薇眼睛顿时瞪大，惊道：“您……您就是……” 话没说完，却被罗指挥摆摆手打断。 罗指挥又对王卷道：“王卷啊，我给你的关于三垣星坠的记录，其实不是从江南路拿来的。地方镇武司，可没资格收藏这些文献。那些记录本来自于缉魔司，只是我身份隐匿，之前不好与你实说。” 王卷听到罗指挥的话，也有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罗指挥以前竟然在京城缉魔司干过，这在罗指挥的履历里可没写啊。衙门里其他人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事，看来都是不知道的。 只是听罗指挥对自己一解释，王卷就明白了，这里面，应该还有其他的事。 不过罗指挥既然没说，王卷也就不打算问了。 “那现在为什么又与我说？” 他问出的是这个问题。 罗指挥笑说道：“谁让你与姚缉魔走在一起呢。今日情况特殊，我身份是需要让姚缉魔知道的，你不过是捎带的。” 王卷立马就明白了：“怪不得总指挥使只把姚缉魔一个人留在这里，没派一个支援。他必是把姚缉魔的安危托付给罗指挥你了吧？” “你小子脑子倒是转的快。” 罗指挥瞥了王卷一眼，然后就去和姚薇说话。 他把手里宝物空壳递给姚薇，说：“这东西就是天市星坠之宝。姚缉魔，这东西给你，你拿回去交差。只是交差的时候，千万要替我们衙门美言几句。这回我们应州府镇武司可是全军出动了。” 王卷一旁偷偷翻了个白眼，不想多说什么。 按理说这趟差事，罗指挥是极不称职的。 总指挥使让他照看好姚薇，他却只把自己和梁副使这些歪瓜裂枣派来了晖城县，根本没能力对付李县令这些妖魔。 最后要不是自己背上姚薇跑得快，去给他报了信，这结局还不知会怎样收场呢。 但不管怎么样，罗指挥最后到底赶来了，这场死战，结局也算不错。这些话王卷也就懒得说出来扫兴了。 姚薇却由衷道：“这是自然。我还要多谢罗指挥出手相助，此战我等无恙，又得如此收获，全赖罗指挥。我一定会如实与总指挥使说的。” 她说罢又向王卷道：“这东西应该能提升实力，但事关重大，却不能给你用了。王司卫，你把离位伏魔令给我吧。” 王卷把离位伏魔令从玄色魔泥手腕中取出，递给姚薇。 姚薇没看懂王卷是怎么把伏魔令突然而然地变出来的，惊讶了一下，但并没有说什么，转身走到李县令的尸体旁边，蹲了下去。 罗指挥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突然“嘶”地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看姚薇，又看了看王卷，叹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默默地走了开去。 这罗指挥明显吃起了瓜。 王卷懒得搭理罗指挥，自走到了姚薇身旁，却见姚薇站了起来，满脸的疑惑。 “怎么了？” 王卷问道。 “怎么会呢？” 姚薇奇怪地道，“我明明对李县令出手了，可是现在我从李县令身上，却抽取不到一点妖力。这不应该啊，我自拿到离位伏魔令以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王卷当然能猜想到是怎么回事。 那寄生影魔，本来就已是极为虚弱的妖魔，本命先天之卵已去，只剩后天之卵，它全靠天市星源核，才在与李县令融合后实力大增。 所以它实力增长的依托，全在天市星源核上面。 而天市星源核的实质，已经全被王卷内卷剥夺，李县令的尸体上面，自然就没什么妖力了。 该怎么说呢，天市星源核真是厉害吧。 “没关系的，牵扯到天市星坠，不正常也是正常的。不要在意。” 王卷如是劝说。 姚薇摇了摇头，微笑说道：“我是为你可惜，你却劝起我来了。你可真是豁达。” 她一转头，看向了后院里扔着的四个妖魔的头颅，叹息道：“只是可惜了这四个妖魔，咱们本来还想靠它们给你提升一波实力呢。” “是啊。” 王卷叹了口气。这个他也有点可惜。 这么多实力高强的妖魔啊，得增长多少法力！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战下来，自己的收获，也足够多了。 第一场内卷天市星源核入手，虽然暂时还没有使用，但观其对寄生影魔和李县令的提升，就知道绝对非同一般 第二场内卷赢下赌局，自己浑身上下经过了天市星源核灵气的洗礼，法力千锤百炼，不知强过同境界其他人多少。 再加上自己本身的法力容量，原本就因为不断的消化战利品，比其他人多许多倍，如今法力质量又高出不少，自己现在的实力和潜力的增幅，其实比单纯提上境界，还要赚得多。 “没关系，我会帮你。” 姚薇突然嫣然一笑，对王卷道。 她笑颜如花，竟让王卷有一瞬间的怦然心动。 “那我就不说谢了，和你说谢，显得生分。” 王卷微笑说道。 姚薇笑得越发的明艳动人：“你早该这样啦。和我就不要说谢了。” 这样的笑是如此美好，王卷心头一跳，蓦然间，却不知为何，竟然想到了另一个女人的笑。 之前曾回闪过的画面猛然间重新在脑海里闪过，让他眼皮一跳。 “牛王氏……” 他不由喃喃自语。 “牛王氏？！” 姚薇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是一直找你的那盘菜？” 王卷道：“什么菜不菜的，只是她有点特殊情况，我们得赶紧找找她。” 你跟我说些话，却在想着那盘菜？！ 姚薇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第五十一章 地牢 除魔人们在忙碌。 王卷和姚薇从后院出来的时候，罗指挥便说后院可以搜查了。于是梁副使立马安排了同僚进入后院，把后院的每一个地方、每一处角落，都挨个搜查。 曾经威严的晖城县县衙在这一刻变得尤为地萧索，像是被凛冬的寒风扫去了一切生机一样。 县衙里的衙役，以及蔡县尉、韩县丞这些曾经和王卷在一个酒桌上喝过酒的，都排成了一排跪在前院里，颓然萧索，还有的瑟瑟发抖、害怕至极。 看押的同僚跟最边上的一个衙役发牢骚：“兄弟，你们平时抓人，也有这种尿裤子的么？能不能停一停，臭不臭先不说，这大冬天的，一会儿结了冰，你受得了么？” 那衙役哆哆嗦嗦，哭丧道：“我……我也控制不了啊。除魔人老爷饶恕则个，我们也不是自愿的。实是李县令……那妖魔威胁我们，我们才不得已，受了妖魔的妖法，被妖魔控制。” 听这衙役的话，再联系之前的情景，王卷便明白了，他之前的猜测，大体上都是对的。 李县令已寄生影魔天赋之法，赋予了这些县衙中人一点东西，于是这些县衙中人便不得不受他的控制，可以给他提供自己所看到的画面——就像李县令给王卷闪回画面时那样——也可以遥遥给他们下达命令。 这样的手段还真好用！自己的影魔九变提升至第二变，是不是也能掌握这样的能力？ 王卷心想。 而自己那个叛徒同僚，也想必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了李县令蛊惑，被李县令下了妖法，和李县令成了一伙。 只不知另外的几头妖魔为何没有如此？是李县令的妖法没有经过它们的同意无法种下、还是那妖法只能对人而不能对妖使用？王卷不得而知。 反正那几头妖魔，是没有受到李县令妖法控制的，不然的话，它们之前早就找出梁副使他们了。 王卷和姚薇走到这些人面前的时候，蔡县尉和韩县丞都埋下了头，不敢跟王卷对视。不知道是在惭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王卷问：“你县衙中的大牢在哪？” 蔡县尉和韩县丞都没有回答。倒是一个衙役急急问道：“我要是说了，能不能放过我？” 王卷摇首道：“我做不了主。” 那衙役道：“可我是被逼的！我若不答应李县令让他给我施妖法，我……我们都会被杀的。” 王卷道：“你们是否有罪、罪大罪小，自有人评判。这个我管不着。” 那衙役偃旗息鼓。 但还是有其他衙役急急表现，指着前院一处方向，道：“在那边，就那个最小的门，是个地牢。” 地牢就对了。 王卷点了点头。他之前看到的闪回画面，就像是在一处潮湿阴暗的地牢里。 王卷和姚薇转身朝那衙役所指的方向过去。 半路上姚薇问了王卷一句：“你是怎么知道你们之中有叛徒的？” 王卷道：“来晖城县之前，罗指挥就跟我提起过，有人可能对我图谋不轨。然后我们还没到了县衙，县衙里的人就都出来迎接我们，李县令还很确定我们都来了。我就想我们之中有叛徒。” 没想他并没有大声说话，那边罗指挥却听到了。 罗指挥不由嘟哝：“娘的，这厮运气怎么这么好？这都能误打误撞给撞上？老子只是想队伍大了，人心难免有异，怕有人对他心思不善，阻他上进之路，竟然被这小子当成了队伍里有叛徒，还真就揪出了叛徒了！” 梁副使这时和罗指挥走在一起，听到罗指挥的话，说道：“如此看来，我们能在那四头妖魔之下幸免难，也是罗指挥你提醒得好啊。” 罗指挥道：“他娘的你别跟我拍马屁，老子不吃这一套。这一遭全靠王卷，这小子是个人才。要不是姚缉魔和总指挥使看中了他，我真舍不得放他出去。他娘的，我真没见过严指挥那厮对哪个新人这么上心过。奇哉怪哉！” 梁副使却没听罗指挥牢骚，怅然叹了口气，说：“只是我真没想到啊，赵咸平日里老老实实的，话也不多，怎么就投靠了妖魔呢？” 罗指挥沉默下来。 地牢的小门是个厚重的铁门，门上有小小的铁窗，从小窗处一看，就能看到铁门是有多厚。小窗里有潮湿的气息飘出，难闻得要死。 有两个同僚正围在铁门的门控捣鼓着什么，看见王卷过来，笑道：“卷哥，你来瞧瞧，这门太结实了！还有这锁，我们怎么弄也弄不开。” 关押普通人的牢门，并非镇武司特制，却能让两个镇武司除魔人束手无策，足见这牢门之牢固了。不过这也侧面上说明，自己这两个同僚修为还不到家。 王卷道：“你们让让。” 两个同僚当即让开。 王卷道：“姚缉魔，请。” 姚薇掏出双刺，只一削，就把门锁削掉，厚重的铁门发出“吱呀吱呀”的惨叫，似乎年久失修，都生锈了。 两位同僚都赞道：“厉害厉害，卷哥不愧是卷哥，竟能请动京城缉魔出手！” 王卷懒得听两位同僚拍马屁，和姚薇一起进了地牢去。 地牢里黑漆漆的，潮湿闷重的走廊没有人守。王卷和姚薇直直通过，那两个开门开了半天的同僚也随后跟上。 有个同僚机灵一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盏提灯，提着跟在后面，给王卷和姚薇照明。 走过走廊，前面便宽敞起来，出现了一处宽室。 小县城的县衙大牢并不是太大，这一处宽室纵览四周，能看到围了一圈的牢房。因此牢里只需要两个衙役，就能把所有的牢房都看住。 进到这里，不用王卷去说，那两个同僚就去按住了宽室桌前的两个衙役。 而王卷和姚薇，已经看到了几个牢房中唯一的囚犯。 那是正西方向的牢房，房中潮湿的茅草上面，一个虚弱的女子蜷缩着侧躺在那里，浑身上下血淋淋的，但从其侧躺的曲线上，也可以看出来，这就是王寡妇。 第五十二章 民妇没想过 姚薇突然上前，以双刺削开了牢房的锁，快步走到了王寡妇的身旁。 她是在给王寡妇检查伤势！ 王卷微微愣了一下，姚薇之前说起“这盘菜”，明明颇有些不爽，这时却竟然会因见到王寡妇如此伤势，而放下成见，来给王寡妇查看伤势？！ 不过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说起来，也在情理之中。京城缉魔，缉杀的只是妖魔而已，对人抱有同情，又有何不可？ 王卷默默地跟到了牢房里面，看到姚薇在给王寡妇检查伤势的时候，还把短刺握在手中，刺尖朝向王寡妇，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 她还没有放下警惕。 “她和妖魔有关么？” 姚薇问了王卷一句。 王卷在王寡妇身后蹲下，道：“有关自然是有关的，但她不是妖魔。” 未想王寡妇回到县衙之中，会遭受这样的苦难。王卷心生恻隐，竟有一丝为之感到心疼。 姚薇听到王卷这么说，便稍微松了口气。 而蜷缩的王寡妇却突然重重地抖了一下，惊道：“王司卫？！”她气若游丝，说话间想是想要转身，牵扯住了伤口，闷哼了一声，身子又是一抖，没能转过来。 “你别动，先让我们看看。” 王卷说着，将手按在王寡妇背上。 他并不精通检伤治愈之法，但以神通法力确定对方生机如何，还是能做到的。 以手按在王寡妇背上，略略渡进些许法力，游走一圈，王卷便放心了。王寡妇伤势不轻，但好歹没有乱了生机，并不致命。 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的手按在王寡妇背上，血淋淋黏糊糊的，并没有半分旖旎，但王寡妇感觉到了，却自轻轻“哼”了一声，呢喃道：“王司卫……”身体紧绷起来。 明明浑身疼痛虚弱不已，到这时候，她感受到王卷的手，竟然还能发出如此魅惑的声音，那紧绷的曲线，也仿佛驱散了血肉模糊的狰狞，把气氛带向了奇怪的方向。 “啪！” 姚薇一下子拍掉了王卷的手。 王卷讷讷地缩了缩脖子，随即又觉得不对。 自己明明在做正事，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怕姚薇怕成这样？！ “一边呆着，我给她调理调理。” 姚薇恶狠狠地瞪了王卷一眼，说道。 王卷听话地出了牢房。 而王寡妇听到王卷要出去，却有些焦急起来，想要转身。只是这一动弹，又牵扯到了伤口，不由闷哼一声。 “不要动。” 姚薇说着，把手按在王寡妇的肩头，冷声道，“你现在伤势过重，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动得多了，只会将伤口越绷越多、也越绷越大。” 王寡妇沉默下来，也停止了动弹。 姚薇便把一手探向王寡妇全身，一手按住王寡妇后背，说：“我并不精通治疗，但好歹还有一些手段，能给你稍微缓和一些，把伤口固住，也减轻痛苦，届时你行动就不受太大影响了。你先别动。” 王寡妇本来被姚薇按得有些不适，前后扭捏，听到姚薇这么说，便不敢动了，任由姚薇施为。 姚薇施展神通手段，双手微微用力揉动，揉得王寡妇轻轻颤抖起来，抿紧了双唇，不敢发出声音。她施为之时，不由低头往下扫了一眼，一时脸色有些阴沉。 “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姚薇问道。她还想问“你不是跟李县令他们一伙的吗”，但见王寡妇这个样子，到底还是没能捎带问出口来。 王寡妇略微颤抖地回答：“民妇……民妇回来之前，去了一趟王司卫那里。民妇曾因一些私怨，容寄生影魔在身上逗留，不知这位司卫知道不知道？” 她不知姚薇缉魔司的身份，见姚薇和王卷相跟着，便也称呼姚薇为司卫。 然后她又道：“王司卫不知因何，修炼了影魔九变，因此民妇与王司卫身上，都留下了寄生影魔的痕迹……” “这个我知道。” 姚薇不自觉打断了王寡妇一下，略觉失态，忍不住抿了抿嘴。她听到王寡妇说后半句话，就不知不觉有点炸毛，没能控制住，感觉有点丢人。 “你继续说。” 她见王寡妇被自己打断后就不说话了，提醒了一句。 王寡妇这才继续说道：“因此李县令与寄生影魔本体融合之后，能够借着一缕痕迹，从民妇和王司卫身上知晓我们的交谈。 “只是这却有些限制，民妇与王司卫若是有意不让人知，李县令就看不到。 “民妇回来后，李县令认为民妇有意隐瞒了他些东西，要民妇交代。民妇没有说，他便把民妇下了狱，上了刑。” 姚薇沉默半晌，问：“那你隐瞒了吗？” 王寡妇点了点头：“王司卫是除魔人，民妇总不能让司卫被一个妖魔知根知底。” 姚薇问：“李县令差人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你一介妇人，也受得了么？为何不交代了呢？” 王寡妇道：“王司卫于民妇有大恩，民妇不能忘恩负义。”只是她说这话时，又不像单纯的因为这话里的意思，那幽幽的语气里，有一点欢喜，却又似有一点幽怨。 这一点古怪的情绪，姚薇竟然一下子品味了出来。她忍不住问道：“值么？” 王寡妇摇头道：“民妇没想过……” 姚薇：“……” …… “卷哥，你们在这儿。我们把这里搜查了一下，没什么别的东西了，我们就先押着这俩人出去了。” 宽室之中，王卷出来后就在桌前坐下。两个跟进来的同僚发觉了情况不对、气氛有些诡异，赶紧说了句话，就押着这里看守的两个衙役出去了。 王卷只好一个人在宽室里等着，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正西的牢房里姚薇背对着他，王寡妇也背对着他。姚薇也不知道施展了什么神通，王卷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并不知道姚薇和王寡妇正在交谈着什么。 等了一阵，姚薇终于扶着王寡妇走了出来。 王寡妇失血严重，脸色惨白，比起平时的媚态，更多了一份我见犹怜的病态。 于是姚薇又忍不住剜了王卷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卷总感觉姚薇剜自己这一眼，就跟带了她的双刺神通似的，剜得自己心惊肉跳。 第五十三章 追查 姚薇的眼神有点可怕，像是想杀人一般。 王卷有些稀里糊涂，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到姚薇了。 是，他是从姚薇过往的表现里，能看出姚薇并不喜欢自己接触王寡妇。可是自己刚刚在牢房里面，也没怎么样，姚薇看自己时，也不像现在这样啊。 难不成自己在外面等着的时候，王寡妇和姚薇在里面交流了什么？ 可是自己明明没见王寡妇跟姚薇说话。而且就算她们两个说话了，自己没有听到，王寡妇能说什么？王寡妇与自己接触的时候，也没有过什么出格的举动啊。 王寡妇又不像是乱说假话的人。 这算怎么回事？！ 王卷想不通，只是目前气氛尴尬，他也不好沉默不动，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上前了。 “怎么样了？” 王卷走到姚薇和王寡妇身前，问道。 姚薇瞥了王卷一眼，不想说话。 倒是王寡妇精神好了一点，说：“多谢这位司卫，民妇现在好多了。王司卫，你们怎么跑来这里了呢？赶紧走吧，这里太危险了。” 她说话时有点焦急，之前就想赶紧提醒王卷了，只是那时苦受折磨，身体疲累，说话也没有力气，却没能提醒出来。 后来王卷走出了牢房，她每每想要出言，通过姚薇提醒，姚薇都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这时总算提醒出来，她的精神竟然也跟着越发紧张了。 然而她的眼前，王卷和姚薇却都不见半分紧张。 王卷还笑了笑，说：“没事的，都解决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转身朝出地牢的方向走去。 “啊？” 王寡妇张了张小嘴，没有理解。 姚薇扶着王寡妇跟着王卷，不由看向了王寡妇。 虚弱总依旧能保持媚态的王寡妇总是吸引人的目光，哪怕是姚薇，也不由觉得王寡妇现在真是楚楚动人。 如今微微张开没什么血色的唇，竟略带了些许娇憨，更是吸引人的目光。 “怎么我都被她吸引了？！” 姚薇心中警惕，有些恼羞成怒，又斜了王卷一样。幸好这时他们走进了漆黑的甬道，王寡妇的容颜浸入了黑暗之中，她暂时看不见了。这让她稍稍舒服了一点。 王卷莫名其妙，转移矛盾说：“请姚缉魔给你解释吧。这位是京城来的缉魔，事情能够解决，还多亏了她。” “不敢，你的功劳别推给我。” 姚薇说话有点赌气，但赌气之后，还是给王寡妇解释道，“王司卫目光如炬，发现了晖城县衙的猫腻，特地叫了我来，又到应州府镇武司去请了罗指挥相助。 “之后他先回来，重创了李县令，而后罗指挥带着镇武司全军赶到，一锅端了晖城县衙。李县令也被罗指挥斩杀了。” 王寡妇听到姚薇这么解释，才放下心来，又满目钦佩地看了王卷一眼，道：“王司卫很厉害，民妇一直都知道的。那寄生影魔还没从民妇体内脱离时，还一直说害怕王司卫。” 王卷感觉身旁的寒意越发的重了。他连忙转移话题：“牛王氏，李县令的家眷呢？我们杀进县衙，把县衙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但是我却没有发现李县令的家眷。” 王寡妇道：“李县令在之前就把家眷都送走了。就是那些妖魔跑进县衙之后，王司卫你是知道那个时候的，客栈时你跟民妇提起过。” 说着说着，她面露惭色，道：“王司卫抱歉，那时你问民妇问题，民妇却没有回答。实在是民妇身上留有寄生影魔的痕迹，不敢详说，也怕王司卫被李县令察觉。 “王司卫，你身上也有寄生影魔的痕迹。不知那寄生影魔是否被彻底斩杀，如果没有的话，那影魔九变，司卫还是不要练了。太危险了。” 王卷道：“多谢提醒，不要紧的，李县令已被彻底斩杀了。” 王寡妇松了口气。 王卷又问：“不知李县令的家眷，被李县令送到了何处？” 王寡妇道：“王司卫，能否饶那李县令妻女一命？李县令虽然与寄生影魔合二为一，成了妖魔，但他妻女却是实实在在的人。民妇与她们相处有一段时间了，能够确定，她们都是好人的。” 这时三人已经走到了甬道边缘，地牢的门近在眼前。 那门从王卷和姚薇进去时就大开着，这时有阳光照进，耀眼得很。 王卷和姚薇都有神通傍身，身体经过强化，眼睛从黑暗里直视阳光，并没有什么影响。但王寡妇在地牢里呆了这么久，乍一接触到如此明亮，却有些受不了，闭上眼睛，抬手遮上眼帘。 姚薇在一旁又不忿了，怎么这女人抬手遮眼帘的动作都这么让人心动？！ 王卷还没有回答王寡妇的问题，罗指挥的声音就从地牢外面传了进来：“是不是好人、是不是人，总得看过再说。寄生影魔是什么样的，牛王氏你也见过。我镇武司办案，不能如此儿戏。” 王寡妇愣了一愣，点头道：“司卫说的是。” 罗指挥说的郑重，也极有道理，她反驳不来。她不知道罗指挥身份，于是也只好叫了一句“司卫”。 三人走出了地牢。王寡妇还是适应不了强烈的光线，始终手打莲蓬，遮着眼帘。 罗指挥问：“那么现在你能说了吧，那寄生影魔……也就是李县令，送他家眷去了哪里？” 王寡妇摇头道：“民妇不知道。” 罗指挥严肃道：“牛王氏，你可想好了。李县令既然已成寄生影魔，就不再是人。不能以人去理解他。 “以寄生影魔的生存方式，把卵投在他妻女身上，借以成狡兔之三窟，这里假死，那里活命，他再犯的罪孽，可就都得记载你身上了。” 王寡妇脸色愈发的白了。她急急道：“可是司卫，民妇实在是不知道啊。民妇只是因缘际会，被李县令聘来，每天下午照顾照顾他女儿，这样的事，李县令怎么可能告诉民妇呢？” 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似有点纠结。 纠结片刻后，道：“不过司卫若想追查，民妇还有一个主意。” 第五十四章 要命的主意 “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罗指挥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还真想听听，一个普通妇人，能生出什么主意来。 虽然这个普通的妇人，在某些方面有些不普通，但对于罗指挥来说，大体还算是普通的。 然而王寡妇却有些纠结，一时难以启齿。 罗指挥道：“你有什么，但说无妨。纠结个什么？” 王寡妇这才下定了决心，道：“这个主意……就在王司卫身上。王司卫身怀影魔九变之术，是寄生影魔的天赋神通。 “那寄生影魔曾与民妇说过。如若影魔九变修炼到第二变，就能如李县令一般，借由寄生影魔同源的妖力痕迹，看到其他痕迹所驻之人，看到的东西。” 她话刚说完，姚薇却发话了：“可你刚才不是才说，影魔九变有风险么？” “啊！” 王寡妇被吓了一跳，连忙说，“民妇疏忽了，那王司卫还是别练了。” 王卷始终没有说话。他想到了某些纠结的时。 而王寡妇随后就反应过来，说：“不是……那时民妇是怕王司卫对付不了李县令。可如今李县令已经授首，王司卫便无须再怕了。” 姚薇这才放下心来，转头问王卷：“影魔九变之法，好提升么？” 王卷立刻摇头道：“不好。” 罗指挥却笑了起来：“寄生影魔以天赋之法影魔九变为根，初生便为影魔九变第一变，出则为成第二变，常为世人所见。 “因此第一变向第二变之法，也是有记录的。孤阴不生、孤阳不存，阴阳相合，方得始终。王卷，我说得可对？” 王卷深深地看了罗指挥一眼。自己这个顶头上司，怎么好端端的吃起瓜来了？！ 他这明显是嫌瓜不过瘾，特地注水催大了啊！ “这却是什么意思？” 姚薇略微凝眉问。 王卷不确定姚薇是真没听懂，还是听懂了不确信，没有回答。 但罗指挥却又解释起来：“男为阳，女为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姚薇的脸一瞬间就涨红了。 罗指挥的目光不住地在王卷和姚薇身上游弋，不时还落在王寡妇身上，又笑道：“再与你们说一点……影魔九变天赋神奇，非同寻常。 “我看过卷宗记录，王卷在牛家村斩杀的那头寄生影魔，为提升至第二变，阴阳相合，就不知道吸收了多少男子元阳。嗯……它因附身于王寡妇影中，天生为阴，找的是阳。” 王卷顿时瞪大了眼看向罗指挥。他还没有想到这一茬。 这下不仅姚薇，王寡妇的脸也不知不觉涨红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地方去。 罗指挥瞧够了热闹，又“嘿嘿”笑了笑，道：“不过找不到李县令家眷也无妨。这边的要事已经解决，该收回的东西也收回了，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李县令家眷没事，那自然最好，如若为寄生影魔所坏，也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寄生影魔而已，和李县令不一样。届时自有镇武司斩杀之。” “只要那地方的镇武司不欠饷。” 王卷补充了一句。 他这会儿是瞧出来了，这也就是王寡妇抢先一步，把话题引导了这个方向上。不然的话，罗指挥也自己也要把话题往这里引。 罗指挥打一开始就是来看热闹的！ “咳咳！” 王卷这句话把罗指挥弄得有些尴尬，罗指挥干咳两声，说了句：“你们聊，我去看着他们收尾怎么样了。”转身就溜了。 其他人见这里有情况，也都赶紧随着罗指挥远远躲开。只是他们不敢像罗指挥那样当面吃瓜，却敢远远偷看，一时把王卷、姚薇、王寡妇之间的气氛看得极为尴尬。 姚薇感觉这里待不下去了，跟王卷说道：“我带牛王氏找处地方歇息，你先等一会儿。”说罢就扶着王寡妇离开了。 到这时候，王寡妇才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睛。她睁开眼后，就深深看了王卷一眼，才跟着姚薇离开。 那眼里浓得化不开的情意，惹得远处偷瞧的同僚都啧啧称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卷哥好福气啊。” “是啊，咱们怎么就没这样的桃花运呢？” “没办法啊，王卷怎么干的、咱们怎么干的？没法比啊！” “谁让咱们这么长时间没饷银呢？等着瞧吧，今年咱们有饷银了，我比王卷还能干，就不信遇不上一个牛王氏这样的倾慕！” “别忘了老段。小心引来个伥鬼把你给办了，让你一个月吃不下饭，三个月起不来劲儿。” “……” 同僚们扯得热火朝天，王卷却没心思去掺和。 他现在有点想要把影魔九变给消化了，可事到临头，又有点舍不得。 这可是橙色天赋啊，内卷系统都专门提示了。而且那影魔九变第二变的厉害之处，李县令也已给自己展示过了。 自己卷了这么多年，才卷出这么一个橙色天赋，如果就此消化掉了，实在有点可惜。 可是想想牛家村时那寄生影魔，他又有些泄气。 本来还以为抽空逛个青楼，就能升个级，但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这样。 如果是单纯多逛几处青楼，王卷强迫自己把底线放的更低一下，还勉强能接受。 可问题是，王卷清楚自己与别人的不同之处。 吸收了天市星源核灵气，又消化了那么多战利品，王卷的身体能容纳的法力，要远远超过别人。 这样的特质，会不会也出现在天赋神通的修行上？ 那自己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升级呢？ 是晖城县炮王？还是应州府炮王？还是江南路炮王？又或者更甚者，大明朝炮王？ 不对…… 想着想着，王卷的脑海之中，突然闪过李县令的影子。 李县令的升级，可没有像牛家村那个寄生影魔那样。虽然他融合的寄生影魔，和牛家村的寄生影魔是一体的，但李县令步入第二变，就明显没有花牛家村那个那样的心思。 他是怎么做到的？ 王卷心中立刻就有了想法—— 天市星源核！ 是的，李县令的变化，就是自天市星源核开始的！ 到最后自己通过内卷场将天市星源核从李县令身上剥离以后，李县令的境界立马就跌了。 而自己设了一场赌局，又从李县令身上剥取了天市星源核给李县令提供的法力灵气，李县令的境界，就彻彻底底的跌落了！ 所以，不用当炮王的另一个门道，不就正在自己身上么？ 王卷内视意识之中，那天市星源核正漂浮着，慢慢旋转。 第五十五章 决绝混账 眼下并不是研究天市星源核的好时候。 王卷先配合同僚们清理了县衙。 这县衙里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众除魔人先后搜查了好几遍，把整个县衙都翻了个底朝天，又询问过了蔡县尉、韩县丞以及一些衙役，都没能搜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这些人都说李县令是突然变了的，然后就威逼他们，给他们种下了什么东西，将他们控制住了。之前李县令都是很正常的。 而这个变化的时间点，就是在牛家村寄生影魔之案解决以后。 这和王寡妇所说的便对上了。那时王寡妇被关到县衙里来，寄生在王寡妇身上的寄生影魔，想必就是在那个时候，跟李县令勾搭上的。 只是那寄生影魔不过剩下后天之卵而已，又如何能掌控得了六个强大的妖魔呢？ 还有寄生影魔来到这里，确定就是因为天市星坠、还是机缘巧合？ 这些都是问题。 然而现在所有的妖魔都已经被击杀，想要了解，也不可能了。 有时候王卷觉得镇武司处理问题的方式也过于直接，一向以直达目的、斩杀妖魔为第一要务，其他的，根本不会多留意，就没有这样的习惯。 就比如这一场，妖魔全部授首，天市星坠的宝物——天市星源核到手，案子就结束了。至于中间是什么情况，无所谓。 看看刚刚，罗指挥在地牢门口都说了，有情况镇武司再出手就是。 搜查之后，罗指挥就带着众同僚、押着衙门里的所有人都离开了。这些人都要带回去，交由镇武司专门的医师调查，确定身体体征与妖魔无关，才能交给应州府府衙，治从妖之罪。 让王卷没想到的是，罗指挥最后竟然把他留在了晖城县衙里，声称这里无人坐镇，得留一个得力的人看守，等待府衙派人来交接。 至于姚缉魔，不是罗指挥手下，罗指挥管不到。 好家伙，什么得力的人！ 王卷算是看出来了，这罗指挥就是个搅屎棍！他都要回衙门了，连个瓜都吃不到，怎么还把自己和姚薇、王寡妇往一起搅啊？！ 搅屎就这么好玩吗？！ 不过既然如此，王卷也下定了决心，解决一些问题。 他到了暂时安置王寡妇的房间，推开了门，看到姚薇和王寡妇正相顾无言，不知道对视个什么劲儿。因为他的进来，两个女人都看向了门口，一时气氛愈发的尴尬。 “姚缉魔，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和牛王氏说。” 王卷硬着头皮说道。 姚薇微微凝眉，但还是从床边站起身来。她与王卷擦身而过，恶狠狠地瞅了王卷一眼，出了门去，一步三回头，王卷忙把门关上了。 确定姚薇走远之后，王卷才在桌前坐下，与王寡妇说道：“牛王氏，你伤好之后，就安心回家，过你的日子吧。不用每日都特地跑来照顾我了。怪累的。” 王寡妇微微怔忡，脸色愈加发白，挣扎就要起来。 王卷说：“你躺好。” 听见王卷命令似的语气，王寡妇才老实躺下。 但即便躺下，王寡妇还是挣扎道：“这怎么能？司卫于民妇有大恩，民妇万死难报。只是日日给司卫清扫斟茶而已，民妇不累的。” 王卷却摇了摇头，说：“寄生影魔的事情，你已经跟我详细说过。按你的说法，我斩杀那寄生影魔，其实也算不得与你有恩吧？它是助你杀掉恶夫、摆脱囚笼的，而我，不过是职责所在，斩妖除魔的之人。” 王寡妇蓦然怔住，半晌无语。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一瞬间双目失神，浑身无力。 许久之后，她才张开微微颤抖的嘴唇，颤声说：“司卫是以为……是以为……民妇找司卫报恩，是别有所图……是李县令吩咐的么？” 王卷没有说话。看王寡妇这个样子，他觉得再开口说什么，就实在有点伤人了。 他并不排除王寡妇是被李县令派来的这个可能，但王寡妇确实又有真心在，他也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王寡妇将头偏向了里侧，错开王卷的目光。又过了许久，才轻轻吐出口气，说：“司卫……你嫌我烦，想赶我走，民妇也是能理解的。可有些事，民妇必须要解释清楚。 “民妇报恩，确实出自真心，与李县令半点关系也无。民妇……民妇就算是死，也不想让司卫因此误会。” 这回轮到王卷微微一怔。 王寡妇又说：“司卫，你可知你若不出手，斩杀我民妇家里那寄生影魔，民妇会如何？”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抱歉。” 王卷打断了王寡妇的话。 王寡妇短短一句话，他就已然明白了。王寡妇确实是来报恩的。 那时王寡妇被关进县衙大牢，附身在她身上的寄生影魔后天之卵又跟李县令勾搭到了一起，李县令又岂会容王寡妇带着秘密存活于世？ 如果自己没有在牛家村斩杀寄生影魔，并把寄生影魔的尸体带去县衙，或者斩杀寄生影魔的时间迟了些，李县令必会以王寡妇有异为由，将王寡妇杀了，以绝后患。 但自己快速结案，却给了王寡妇一线生机。王寡妇又因此找自己报恩。那寄生影魔引自己的内卷场，对自己心生惧意，见王寡妇有意靠近自己，反而生出了别的想法，这才饶了王寡妇一命，通过王寡妇来监视自己。 却没想到，到最后王寡妇却偏向了自己。 “你好自为之。” 王卷硬起心肠，决绝地说了一句，就转身出去。 通过这件事情，他也明白了，除魔人与普通人之间存在的鸿沟。 自己始终是要终日与危险的妖魔周旋的，王寡妇这样日日来找自己，只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她已成年，没可能修炼入门了。 嗯……还有三个内卷场。 自己现在，也应该算是承认了她的真心了吧？这三个内卷场，应该很快就要解除。 “怎么了，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 院中的姚薇瞧见王卷出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过来问道。 王卷想了想，觉得没必要隐瞒姚薇，便把刚刚的事简短地跟姚薇说了一下。 却没想说完以后，姚薇竟然又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说：“你这厮……真是个混账！”快步进了王寡妇房中。 第五十六章 闪回 姚薇进了王寡妇房中，半天也没有出来，也不知道在和王寡妇说些什么。 王卷百无聊赖，溜达了一圈。他到了县衙大门口处，却见县衙外面有不少人鬼鬼祟祟地路过，一双双眼睛直往县衙里扫，一看就知道都是来参观的。 王卷心中暗叹，果然围观吃瓜，自古就是世人所好啊。 哪怕这被围观的现场刚刚爆发过河妖魔的大战，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他默默关上了县衙大门。若不关门的话，外面的人越轰越多，只会越来越大胆，说不得有人赶钻进来看看。 随便找了处干净的屋子进去，王卷盘坐下来，研究起了意识之中缓慢旋转的天市星源核。 儿女情长，皆是虚妄。提升自己，斩妖除魔，方是正事！ 还管什么王寡妇？好好修炼才是！ 可是为什么……好长时间过去，就是平静不下来呢？ 直到傍晚的时候，王卷才终于把心缓缓收住，开始修炼。亏是他佩戴着“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不然的话，这一天又白费了。 可想起这个，王卷又有点不舍了。和王寡妇的内卷场一旦结束，自己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时随地地使用“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了。 结果他刚刚开始修炼，“哐哐哐”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无奈开门，却见姚薇端着碗筷站在门口，说：“你可真会躲，把我一个人留着照顾伤病是吧？找你好半天，才确定你在这屋子里。快吃。” 王卷接过碗筷，低头一看，却见碗中白米颗粒分明，上面盖了一层荤素搭配色香俱全的菜，跟盖浇饭似的，令人胃口大开。 “你做的？” 王卷惊奇地问。 姚薇道：“我若不做，还能是谁？难不成我还能让伤患起来做饭？总不能谁都像你一样，冷血无情。” 好家伙，这倒教训起自己来了。这姚缉魔之前不是还嫌自己和王寡妇接触么？这会儿倒是同情心泛滥了起来。 王卷懒得吐槽，端起饭碗小尝一口，不由惊异：“未想姚缉魔不仅实力高强，做的饭也挺香。” “哼！” 姚薇终于露出了笑颜，略带得意地白了王卷一眼，转身走了。 王卷大口大口地扒拉完了饭，把碗筷送到厨房里去，却见一个同僚又出现在了县衙里。 这同僚却不是普通的同僚，而是应州府镇武司里配的医师，姓张，名换。 不用想，就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王卷许久不见，你可是越发精神了。这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不过要注意节制。” 这时那张换正被姚薇往外送，瞧见王卷，就迎上来说道，显然意有所指。 王卷懒得和他解释，这种事只会越解释越乱。 张换又说道：“那女子的伤，我已经看过了。都是些小伤，不是妖魔所致，好治得很。我施了术，让她今晚休息一晚，明早就好了。我先走了。”说罢抬脚就走。 走有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提醒了一句：“哦，对了，今晚且忍一忍。年轻儿女，干柴烈火的，如今女子身体正虚，可经不住烧。” “快去你的吧！” 王卷终于忍不住催促了张换一句。 姚薇在侧始终一语不发，等到张换走了，才冷冷瞧了王卷一眼，说：“衙门医师都这么说你，可见平时是个不正经的。” 王卷气道：“我正经不正经，你还不知道？我都背你多少回了！” 姚薇不再理他，照顾王寡妇去了。 王卷送下了碗筷，回到房间里面，平复了心情，很快投入到修炼之中。 天市星源核在意识里旋转，仿佛在向王卷招手，呼唤王卷与之接触一般。王卷感觉自己浑身的法力都雀跃起来，翻着浪花，涌着潮汐。 这种雀跃，一下子让王卷感觉自身的力量在随之上涨。 他心中生出一种强烈至极的感觉，当自己浑身的法力在天市星源核的牵引下雀跃起来，自己将瞬间更上一层。 但同时，王卷又心生警惕。 这种还未实现却又真实无比的感觉，是一种香甜又诱人的饵。饵的背后，说不得就有让人难以摆脱额恐怖。 他还记得李县令境界跌落时的惨状。 会出现那样的情况，只能是因为天市星源核带给李县令的提升，并没有成为真正属于李县令的力量。 真正属于自身的力量，王卷是夺不走的。 他曾经卷赢过那么多的妖魔，夺去过那么多妖魔的战利品，无一例外，都只是从妖魔身上获得能力，而那些能力，根本上还是存在于妖魔自身的。 李县令这样的，反而是个例外。 李县令这样的，不是王卷想要的。 天市星源核的提升效果，王卷是想要的，但那必须是真正属于自己境界的提升，别人剥不去的，夺不走的。 于是王卷专注于天市星源核时，小心翼翼地去探索，抽丝剥茧去摸索。 天市星源核在王卷的意识中轻柔地旋转，一点一点被剥去外衣…… “刷……” 有什么画面闪过脑海，就像是里李县令在他脑中的闪回一样。 可是这一回，他看到的却不是王寡妇的画面。 而是三垣星坠。 白日的苍穹之上闪耀着三颗明星，就连烈阳也挡不住明星的光芒。 三颗星在高天之上划过长长的尾，向着苍穹之下三处地方极速坠落。 “太微……紫微……天市……唉，命不好，离天市最近。” 声音像是从王卷自己嘴里传出的，粗糙混沌，十分耳熟。 这是牛家村里那个寄生影魔的声音。 “但不管怎么说，有近的，总比没有强。且去吧。” …… “刷……” 画面再一次闪回。 铺天盖地的妖魔，在厮杀，在争夺。 战场一时是深渊之中，一时又是苍穹之上。妖魔们避开了人，或者说避开了除魔人， 战斗如此的激烈，王卷仿佛在穿梭其中，带起无数的腥风血雨。 他有些恍惚，原来……曾经的寄生影魔这么强么？ …… “刷……” 又变了的画面里，所剩妖魔已经不多，但每一个都是如此的强大。 那些强大的、王卷闻所未闻的妖魔联合了起来，凶神恶煞地立足以对面，滔天的杀意汹涌而来。 “天市星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你们这些萤虫，就算联合起来，又有什么用？” 混沌粗劣的声音又一次喉咙里发出，“若想活命，你们就赶紧滚吧。” 可是没有人听他的。 承接这个画面的，是无数的妖法，和泼天的血雨。 第五十七章 悲惨世界 王卷从来没有想过曾经的寄生影魔能厉害到这种程度。 那么多、那么狂霸炫酷拽的妖魔，竟然斗不过一头寄生影魔。 到了最后，也不过是两败俱伤，那些妖魔全部死在了寄生影魔手中，而寄生影魔，也被杀得惨不忍睹，只剩了最后一口气。 这无疑就是寄生影魔残存的记忆画面了，被天市星源核所留存。而今王卷去探究天市星源核，才看到了这些。 又或者，这也跟王卷修炼的影魔九变有关。 只是没想到，世间妖魔能强大到这种地步。而那天市星源核，能吸引这么多强大的妖魔前来。 而一切，都消弭在这场不为人知的妖族大战之中。 罗指挥那么厉害，他知道么？ 王卷看到了下一步闪回画面。 奄奄一息的寄生影魔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地面。那里有六头熟悉的妖魔，已经被惊天动地的大战吓破了胆，看到寄生影魔，颤颤巍巍、规规矩矩地拜服下去。 “你们先到晖城县去，潜伏起来，等我号令。” 寄生影魔说。 那六头妖魔不敢有丝毫的抗拒，立马点头应“是”，向一个方向去了。 然后，王卷的世间才滩在地上。像是成了真正的影子，只能看到上方，眼前是地面。 下一个闪回画面，已是在牛家村。 那破旧的小房屋里，王寡妇连睡床的资格都没有，晚上蜷缩在冰冷的地上。 王卷注意到此时的王寡妇虽然同样的美丽动人，楚楚可怜间，眉宇那抹天然的媚态也没有被遮去，但她的肌肤却不是后来自己所见的那样滑嫩如婴儿。 饱受折磨，光滑粉嫩，怎么可能保持得住呢？ 一个矮壮的男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烦躁得很。 这男人突然起身，一脚踹在王寡妇的腰眼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怒音：“给老子叫！” “哼……” 王寡妇发出一声闷哼。 那男人更是烦躁，加大力道，又一脚很踹上去。 王卷甚至听到了骨折的声音。 王寡妇蜷缩的身体猛烈地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只一声闷哼。 那男人恼怒不已，提起屋子里的凳子，威胁道：“你叫不叫？” 王寡妇依旧蜷缩着，浑身颤抖，低低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你……打死我吧……” 那男人气急败坏，一凳子砸在王寡妇身上。 “啪……” 那凳子竟然一下子四分五裂！ 他是使了多大的劲啊！ 王卷突然心疼无比。 王寡妇跟他说话，那牛家村的丈夫因为不能人道，怕被人瞧了笑话，每夜打她，逼迫她发出声音。 但那只是一句简单的叙述。直到现在通过寄生影魔的闪回，王卷才真正知道了，那是怎样的悲惨。 砸碎了凳子，王寡妇依旧咬牙硬撑着。 她已经受够了，哪怕是死，也不想再配合丈夫。发出声音，维护那可笑的自尊心。 那男人把手里的半截凳子丢掉，又去灶台上拿了菜刀来，把刀掂了掂，刀背朝下，举刀道：“老子娶你来干什么的？叫都不会叫！给老子叫！” “你想他死吗？” 混沌粗劣的声音突然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王卷过于专注与看眼前的画面，却差点忘了自己还在寄生影魔的记忆闪回中。 这时听到寄生影魔那难听到了极点的声音发出这样一句话，王卷却突然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从来没有想过，寄生影魔说出的话，还能如此好听，如此美妙。 那男人被吓了一跳，向后栽倒，那菜刀也跌在地上。 “你……你是什么东西？！” 男人不住地缩着脚后退，眼里惊恐万分。 但寄生影魔却不理男人，又问了王寡妇一句：“想他死么？如果想，就把你的影给我。他会死。” 疼痛还在王寡妇身上，王寡妇还在颤抖。她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闷声说：“想要什么都可以，我的命也可以。请……让他死。” “死娘们儿！你敢！” 已经退缩到了床边的男人又惊又骇，却仍只敢声厉色荏地恐吓王寡妇。 但他的恐吓已经没用了。 王卷的视角一下子钻进了王寡妇的身下。 那里是王寡妇的影子。 影子开始与王寡妇分离，膨胀，站起，成了王寡妇的形状。 一个浑身漆黑的王寡妇。 男人吓得失了语。 可寄生影魔不会放过他。 王卷看到自己漆黑的手向男人伸出，仿佛是使用了擒龙控鹤功一般，“刷”地一下，就把那男人吸到了手中。 漆黑的手扣着男人的头，寄生影魔真的吸了起来。 男人开始浑身抽搐、浑身上下青筋绷起，眼神外凸，充满血丝。 他的脸因剧烈的痛苦而狰狞，嘴巴哆哆嗦嗦，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的身体、包括脸上，都在一点一点地干瘪下去，在这个过程中，疯狂地抖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地上的王寡妇从地上站了起来，王卷注意到这一刻她的肌肤已然发生了变化，光滑无比，艳丽动人。 与寄生影魔的融合，让她里里外外发生了变化，曾经因为男人摧残导致的伤与虚弱，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男人的样子太痛苦了。痛苦得让人不敢去看。 王寡妇本来刚开始还畅快地看着男人的惨状，到后来却实在不忍直视了，偏开了目光。 直到男人被吸成了人干。 “一个到底是不够啊……” 寄生影魔叹了口气，把手里的人干丢掉。 王卷的视野这时才转向王寡妇，说：“你赠我以影子，我赐他以最痛苦的死亡。现在这里归我了，你走吧。” 王寡妇被赶出来家，但是并没有失魂落魄。 王卷的视野中，那步入月光的女人像是挣脱了牢笼的鸟儿，虽然没有目的地，但步履轻快得很。 只是她到底不明白，她走入的自由，不过是一个借她展开的局罢了。 王卷联系后来自己所见的事，立刻明白，一切都已顺理成章。 牛家村妖魔案的爆发，王寡妇的被捕，还有寄生影魔后天之卵的转移。 原来，牛家村的这个寄生影魔，也不过是一个幌子。 第五十八章 大毅力 又一场闪回，晖城县县衙。 寄生影魔得到天市星源核，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它想必已经算准了，天市星坠，就落在了晖城县县衙里。 因此王寡妇一落入县衙大狱，它潜伏在王寡妇体内的后天之卵，就开始激活。 它借助王寡妇，见到了晖城县县衙的一把手。面对李县令，它竟然对三垣星坠的记录如数家珍： “秦殇帝十五年，三垣星坠，妖魔乱起，秦灭。 “汉启星三年，三垣星坠，妖魔乱起，汉亡。 “梁继元二十二年，三垣星坠，妖魔乱起，梁亡。 “唐盛元十八年，三垣星坠，妖魔乱起，唐亡。 “晋绝魔四十七年，三垣星坠，妖魔乱起，晋亡。 “宋平光九年，三垣星坠，妖魔乱起，宋亡。” 把一条条记录摆在李县令的面前，它借用王寡妇充满魅惑的声音，诱惑着李县令： “是什么导致的这一切，李县令，你可曾想过？ “是大势啊！是机遇，也是力量！三垣星坠，可不仅仅是有妖魔乱起，王朝覆灭，还有……新的王朝诞生！ “秦灭而汉生，汉灭而梁成，梁亡而唐起，唐亡而晋兴，晋亡而宋继，宋灭，而大明盛。如今三垣星坠，李县令，你是要做亡国之臣，还是想做开国之君？” 李县令那时说：“我不过区区县令，你何以找我？我又何以信你？” 寄生影魔道：“你虽是县令，却有天市星垂青。这是天命啊。我追寻天市星坠而来，天市星坠，就落在你身上，我说的可对，李县令？” 李县令有些动摇，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 寄生影魔很有耐心，等了李县令好几天。终于，在王寡妇出狱以前，那后天之卵，开始向李县令身上转移。 这期间王寡妇不能离开，因此李县令把她留在了夫人身边，照顾女儿。 …… 一个接一个的闪回。 闪回结束。 王卷突然对寄生影魔生出些许敬意。 曾经强大至厮，一人如千军万马，跌落尘埃之后，却能不见半分气馁，向着一早就定好的目标奋起直追。面对实力跌了不知多少档的自己，也没有丝毫自怨自艾，着实可敬。 王卷叹了口气。 要说它唯一的错处，就是错把自己这碟小菜，当成了一盘好大的大菜。搞的他画风都变了。 如果这寄生影魔与李县长融为一体后，自做自的事，就不会因为自己而功败垂成了吧。 毕竟从后来的闪回里，王卷也能看到，寄生影魔拿到天市星源核后，想做的也不过是借幌子假败脱身，再作谋划。 意识从闪回中退出，王卷蓦然一怔。 这不住的闪回，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 而这一段时间里，那天市星源核始终在旋转。而王卷的法力，始终在拉扯着天市星源核，将这从李县令处剥夺来的宝物像是剥洋葱一样一点一点剥开。 那天市星源核的“洋葱葱衣”不知道有多厚，王卷的法力“剥”了这么久，也没有剥完。 但王卷是不敢再剥了，连忙收回意识，把浑身法力安抚下去。 这是件十分困难的事，他的法力太雀跃了，像是嗑了什么似的，彻底嗨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嗨”了，陷入疯狂的法力比平时还要浓厚、猛烈，让王卷有种脱离控制、难以驯服的感觉。 王卷不得不花了好半天的时间，才把浑身上下的法力理顺，令所有的法力都温顺下来。 而到了这个时候，王卷又感觉这些安静温顺的法力，不知在什么时候比之前充盈了许多，仿佛有七八头一品花妖那样级别的妖魔被姚薇斩杀了喂给自己。 王卷感觉自己一下就满了，甚至要溢出来了。 于是这一瞬间，王卷距离化茧境界，只有一步之遥。 似乎他只需临门一脚，就能轻松将这境界之间的门槛跨越。 但是王卷不敢大意。 有李县令的前车之鉴，以及刚刚研究天市星源核时产生的奇怪反应，他清楚的明白，嗑起来的境界，不是真正的境界。 寄生影魔给李县令讲述的三垣星坠事件里，尽是天下大事，但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三垣星坠，产生的是变态！ 基础！ 重要的是基础！ 王卷狠狠地梳理，用了整整一夜，把法力梳理得静若树懒，动若哈士奇，才稍微有点放心。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给自己打足了气，王卷继续修炼，然后就有人敲开了门。 “吃早饭了。面汤，凑合吃点。” 出现在门口的姚薇端着一大碗面汤进来，摔到了屋里桌上，显然心情不是太好。 王卷被吓得不敢多说话，闷头吃面。 结果没想到老实沉默，反而惹到了姚缉魔。 “你怎么不说话？” 姚缉魔柳眉微竖，眉头轻皱，问。 “呃……” 王卷癔症道，“不是你不让我说的吗？” 姚薇奇怪不已：“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说了？” 王卷道：“你打从一进来的样子，就不像是想让我说话的样子。” “……” 姚薇深吸口气，不想搭理王卷。 但是王卷捞着那碗面汤吃，又不时端起碗来吸溜一口汤，看起来实在吃的是香，姚薇就忍不住想多看王卷几眼。 尤其这碗面汤还是自己做的，看着王卷狼吞虎咽的模样，姚薇又有一种成就感，她就更忍不住想看了。 咬牙切齿地看王卷连吃带喝地消灭了一整碗的早饭，姚薇端起碗站起身，沉默了一阵，才说：“牛王氏走了。” “走了？！” 王卷猛然间站起身来，“她伤势好了么？” 姚薇道：“好了，有张大夫在，她的伤势不成问题。张大夫的医术很好。” “哦，那就好……” 王卷喃喃自语，“那就好……” 怎么莫名的，有点怅然若失呢？ 想起昨夜闪回里的画面，王卷心中五味杂陈。 姚薇深深地剜了王卷一眼，说：“牛王氏一大早离开了。她说怕你起来不高兴，又要催她，就赶紧先走。” 王卷直愣愣地看向姚薇。 姚薇没再理他，转身出了门去。 可是两人都没有提要怎么去面对这件事的问题。他们已然默契地达成一致，远离修行者与妖魔的世界，对王寡妇来说不是坏事。 第五十九章 稳健 府衙的人很快来了。 来的人姓孙，直接带了继任晖城县县令的调令，喜气洋洋，来了以后拉着王卷的手就不放，一个劲儿地说好听话，升官的喜悦溢于言表。 后面跟着一群暂时来协助他开展工作的府衙人手，看着孙县令殷勤谄媚的模样，一个个满脸不屑。 这团队有矛盾啊。 王卷看了出来。不过他也没心情去管，连孙县令的马屁都听不进去，与孙县令寒暄客套几句，交接了县衙，就辞别了府衙来的一众人，和姚薇一起离开。 路上纵马而行，两个人的心情都还没有缓过来，气氛有些凝滞。 两人出了晖城县地界后，姚薇才终于说话：“不要太难过。你做的也没错。她是个命苦的人，牵扯进咱们的案子里，也是种不幸。如今脱离咱们，回归正常，才是幸事。” “你说得对。” 王卷深吸口气，点了点头，笑说，“曲终人散，总是让人缅怀。我这只是正常感怀一下而已，日后就好。” “嗯，那我就放心了。” 姚薇道，“还有一个问题……现在，你能跟我离开应州府了吗？” 王卷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姚薇。 这个面容精致年轻漂亮还带了一丝潇洒和一丝贵气的女子正在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这女人谋自己之心不死啊！ 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对缉魔司的活计，他已不像一开始那样排斥。 而且，拥有了离位伏魔令以后，他尝到了伏魔令提升实力的便捷，感觉已经没法像之前那样，去习惯按部就班磨磨擦擦的修炼提升了。 这似乎一开始就是姚缉魔的阴谋啊！ 王卷心里想。 虽然对自己没什么坏处。 “这个我说了不算，得问罗指挥。” 他如是道。 “好！” 姚薇俏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两人打马前行，到了应州府镇武司去。 衙门里都在忙碌，张换大夫从晖城县县衙回来之后，连休息都没休息，就马不停蹄地干起活来，给从晖城县衙押来的人一一检查身体。 到半晌午时，结果才出来。这些人的确都受到了妖魔妖力的侵蚀。但如今体内妖力都已经枯萎，这些人完全与普通人无异，没什么特别之处。 王卷和姚薇进了衙门的时候，同僚们正在对接受过张换检查的人做最后的审问。审问没有问题，才要交接给府衙治罪。 因此在这样的忙碌之中，只有罗指挥亲自来迎接他们。 “你们可算回来了，交接得可算顺利？” 罗指挥老远就瞧见王卷和姚薇，迎上来问。 王卷道：“顺利得很，新来的孙县令很上心，很快就交接完了。再说我们在那儿，也没多少东西可交接的。” 罗指挥点了点头，说：“孙县令啊，孙砚辉，我知道那厮，溜须拍马钻研逢迎有一手，这回接班的是他么？ “嘿！那会儿一个洪指挥使，这会儿一个孙县令，你说这世道，要他干嘛？他娘的这世道，干脆让三垣星坠毁了算了！” 王卷忙道：“罗指挥，小心让人听了去！” 罗指挥左右瞧瞧，拍了拍王卷肩膀，说：“无妨无妨，这里没别人。小姚又不是外人。” 姚薇嫣然一笑，连连点头，插嘴道：“罗指挥，我有话和您说。” 罗指挥看了王卷一眼，跟姚薇道：“来这边说。” 姚薇跟着罗指挥走到了一边。 王卷有些无语。好家伙，自己倒成了外人了！ 结果交谈完后，罗指挥过来，又拍了拍王卷的肩膀，说：“今天好好休息，明天给你个惊喜。” “什么惊喜？” 王卷问。 罗指挥瞥了王卷一眼，像是看傻子一样：“既然是惊喜，还能告诉你吗？” 王卷不再多问。搞不清楚这两个人搞什么名堂。 姚薇暂时离开，说是要去县衙走一趟，讨一份办差文书，不然这一趟差的花销，回去不好报销。 而王卷却并没有立即去休息。内卷场的称号还能发挥效果，他不觉得累。 他先去找同僚看看有什么事可以帮忙。 虽然同僚们都已没什么油水可榨，卷无可卷，但那些被从晖城县衙抓来的人有啊。 卷一卷他们，万一能有什么收获呢？ 可问题是，同僚们都不给他卷的机会，还没等他靠近，就急急说：“王卷快去歇息，这点小事，我们能搞定。”把他赶走。 看来饷银一发，赏钱一领，同僚们都是热情高涨啊，这抢着干活的样子，就跟抢饭吃似的。 王卷心想罗指挥和梁副使一定很高兴，同僚们实在太上心了！ 他只好回舍去继续修炼，观察体内的法力。 至于天市星源核，他暂时没有再去触碰。 昨晚一晚上的闪回，带给王卷的好处已经够多了，在确定这些好处的稳定性之前，还是稳健些的好。 不过到现在为止，经过了昨晚一晚上梳理的法力，依旧温顺得像经过最好调教的ai产品一样，指哪打哪，不指不打。 如此的量、如此的质量，王卷感觉自己就算不使用内卷场，面对化茧境界的人物，也能让对方掂量掂量。 这感觉，用罗指挥的话说，就是真他妈的爽。 可是还不行，还得再观察，万一里面还有猫腻呢？ 王卷很清楚自己这不是怂，是稳健。 稳健总没有坏处。 王卷一直观察自身法力到半夜，确定法力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变化后，就卸掉了“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称号，躺下睡觉。 已经好久没有睡觉了，有时候睡觉也是一种修行，还能清理自己混乱的思路。 说不定明天起来，又有新的灵感。 然而第二天王卷醒来，却并没有见到灵感，反而看到了其他场面。 他是被吵醒的。 “噼里啪啦……” 一大早的，一阵鞭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震得王卷耳膜还疼。 显然这鞭炮是在院子里的里的。 “谁他妈大早上的在衙门院子里放鞭呢？节都过了，炸谁呢这是？！” 王卷从烦躁地坐起，带着起床气大步到了门口，一开门，就见到衙门院子里全是人，鞭炮堆了一大堆。 第六十章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一串鞭炮放完。 “好！！！！” 不少同僚拍手叫好。 王卷莫名其妙，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么？怎么自己不知道？ “一条鞭放着，未免也太过单调了。罗指挥，梁副使，咱们不如在院子里挂一圈竹竿，挑满了爆竹，一起放如何？” 同僚陈青蛙还嫌不过瘾，如是建议。 有不少同僚又拍手叫： “好主意！” “我去找竹竿！” “过年剩下的爆竹竿还在，拿来！全部拿来！” 但也有同僚嘟哝：“搞这么大，有毛病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应州府出总指挥使了呢！” 这语气听起来有点酸溜溜的，只是声音极小，就算站旁边的人，也没能听见。 但神奇的事，王卷却听见了，而且听得清清楚楚。 他明白这是自身法力提升后的作用。 筑基境界法力和身体已然完成了关联，越是充沛、醇厚的法力，越能对身体更高层次地增幅。 洗炼之后的法力，对身体的增幅效果，着实让人惊叹。但就身体上来说，王卷觉得现在罗指挥都说不定比不过自己。 “我也来帮忙。” 王卷说着就要跟同僚去抱竹竿，却被罗指挥拉住：“你去什么去？好好看着就是。” 王卷心念电转，恍然大悟：“罗指挥，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罗指挥翻了个白眼：“这他妈算什么惊喜？你管你看就是。” 一会儿同僚们抱来了许多竹竿，喜气洋洋的，给院子里撑满了一圈。又有同僚把鞭炮都挂在了竹竿的尖上，分别站在每挂鞭炮前，齐等罗指挥一声令下，用火折子点燃鞭炮。 同僚们都有神通在身，同一时间点燃鞭炮，然后迅速退开，根本不在话下。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震天响的鞭炮像是直接炸响在了王卷的鼓膜上，整个衙门的院子里都闪烁起了炸裂的光芒，白色的烟雾迅速地弥漫开来，转眼间充斥了整个院子。 “好！！！！” 虽然火光和烟雾将院子搅得什么也看不见了，但一众除魔人们还是很开心，齐齐叫好，甚至不少人还鼓起了掌来。 “罗指挥你们到底是闹哪样？” 王卷忍不住问罗指挥。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罗指挥扯着大嗓门叫道。 王卷很确定罗指挥是在装聋。 他懒得去跟这惫赖指挥使纠结，转过头去，也扯着嗓门，在梁副使的耳边叫道：“梁副使你们到底是闹哪样？”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梁副使的嗓门扯得比罗指挥还大。 王卷：“……” “咚！咚！咚咚咚！” 锣鼓声适时地加入了鞭炮炸裂的声音，只不过是在衙门外面响起。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鞭炮声音逐渐结束，炸裂的火光也随之没了。一众除魔人在闯入白茫茫的烟雾，“咳咳咳咳”挤出了衙门。 王卷也跟在同僚们以及罗指挥、梁副使之后，钻进了烟雾。有同僚们的前车之鉴，他直接屏住了呼吸。 到了衙门大门之外，就见门外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大堆百姓，锣鼓队、高跷队、乡舞队、舞狮队齐聚于此，锣鼓喧天，高跷表演，乡舞踏点，活灵活现的狮子追着绣球穿梭期间，好不热闹。 王卷的目光突然一凝。 热闹的人群之中，有人高举了两根长杆，杆头上挂着一条红布长幅，上面写了一行大字： “恭祝王卷司卫高升，镇武司邻里七巷为王司卫壮行！” “他娘的，谁把信给漏出去了？” 罗指挥突然大怒，气得骂娘。 众同僚噤若寒蝉，但还是有人偷偷跟着百姓们的热闹偷乐，两眼放光。 梁副使连忙打起了圆场：“行了行了，别迁怒兄弟们了。你昨晚把这事跟兄弟们都说了，人多嘴杂的，消息漏出去，那不正常？而且咱们今早又挂竹竿又放鞭的，都热闹到这个地步了，让老百姓来一起热闹热闹，有何不可？” 罗指挥这才摆了摆手，道：“也罢也罢，独乐了不如众乐乐。”众除魔人这才都放松下来，看着眼前载歌载舞，欢乐无比。 到了这时候，王卷哪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敢情他这是要升官了，罗指挥告诉了衙门里的其他，却唯独没有告诉自己，还组织了人来放鞭，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 罗指挥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唉！未想王卷在咱们应州府镇武司里，左右不过才一年的光景，就如此受人爱戴！可见其平日了干活是干到了的！” 罗指挥忍不住赞叹，又憧憬道，“不知他日我升迁的时候，能不能有如此气象！真真是羡慕啊！” 旁边梁副使也忍不住点头感慨：“是啊！日后老梁我告老的时候，要是周遭百姓如此相送，我也就不枉此生了！” 王卷彻底搞明白了怎么回事。 敢情他不只是要升职，还要升迁往别处！ 他立刻想到了昨日姚薇和自己说的话，以及后来跟罗指挥到一边聊的画面，顿时明白了什么。 便在此时，有舞狮到了王卷和罗指挥、梁副使的跟前。 那狮头和狮尾下的两个人在边舞边聊天，因为锣鼓声音极大，两人也都扯着嗓子在喊，没有压低声音。 “唉，王司卫可算是要走了！” “是啊，一年多了啊！这一年多，真不知道咱们是怎么过的！” “王司卫别的都好，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特能感染人。让人跟他一样大干特干。” “是啊，一回两回还好，时间长了，这身体真遭不住啊！” “你看我，跟王司卫挑了怎么也有八回水了，每回挑水不知怎的，都停不下来。我这老腰呦！” “别抱怨了别抱怨了，我这不都跟你换了，我来狮尾了么？” ……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梁副使和罗指挥相视一眼，都也不再憧憬未来了。 舞狮已经走远，锣鼓还在继续，高跷队和乡舞队穿插在了一起齐舞，除魔人们也深受感染，加入了红火的队伍，气氛无比热闹。 “王卷啊，事到如今，想必你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恭喜！恭喜！哈！哈！哈！” 罗指挥跟王卷道，声音怎么听怎么有点尴尬。 第六十一章 准备出发 姚薇是在这场热闹又让有关人等尴尬的庆祝结束之后才出现的。 她出现时笑意盈盈，开心的不得了。 王卷问道：“我能跟你走，你就这么开心么？” 罗指挥陷于尴尬之中，并没有跟王卷说太多的话，但不用他说，王卷也能猜得出来，自己要升往的地方，估计就是缉魔司 从地方小衙门直接就踏进了京城重案组，自己这也算是一步登天了吧。 姚薇却笑说道：“不是啊，你能跟我走，我当然开心。但现在憋不住想笑，却不是因为这个。刚刚那两个舞狮人说的话，我听见啦。” 王卷一时又尴尬起来，打了个“哈哈”，道：“让你见笑了。” 姚薇摇了摇头，说：“王司卫，想必你是把你这神通手段化入平时的生活中，如如修行，时时锻炼，才能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吧？” “呃……” 王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姚薇道：“怪不得你用这手段，连那么强的妖魔也能弄得迷瞪了，跟你比拼。苦修不缀，方见此功！王司卫实乃大毅力者也！” “啊……对……” 王卷点头承认，谦虚道，“只是姚缉魔你到底还是过奖了。我这样修炼，却引得周遭同僚、百姓都受罪了，不好、不好。” 姚薇却又摇了摇头，说：“王司卫的确让司卫同僚、周遭百姓受了些罪，昨日那些人的抱怨，我也听到了。可我还听到他们对司卫的夸赞、以及爱戴。可见司卫往日尽心竭力，还是让人看在眼里了的。” 王卷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刚刚和罗指挥、梁副使仨人一起陷入尴尬，都没心情听别人在说什么，倒是没有听见别人的夸赞。 但就算是夸赞，他也有自知之明。平日里尽心竭力、斩妖除魔，他为的可不是尽职尽责，而是为了卷。 在应州府镇武司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卷天卷地卷空气，把能卷的挨个都卷了个遍，门口边的狗见了他都得夹起尾巴，最后的名声竟然还算不错，也算可以了。 姚薇道：“其实……王司卫，我昨日和罗指挥说的，并不是想直接把你调入缉魔司。而是想问问他能不能让你与我同行一程。 “如果我想请罗指挥放人，把你调入缉魔司，一定会提前跟你说上一声。你若同意，我才会去问。只没想罗指挥正有此意，我才开口，他就当先提出来了。 “我一开始想的是，我现在有重宝在身，万一有什么危险，如若有你在身边，也能赶紧骑……跳到你背上，赶紧逃离，护得重宝。考虑不周，没与你提前商量，对不住。” “没事的，我不介意。” 王卷摆了摆手，说。其实他在意的是刚刚姚薇话里闪出来的一个“骑”字，只是这话提出来到底尴尬，还是别提的好。 姚薇偏开了头去，似乎自觉尴尬，不敢跟王卷对视。说道：“多谢王司卫体谅。” 王卷笑了起来：“你跟我客气什么？” 姚薇放松下来，冲王卷展颜一笑令人怦然心动。 王卷觉得姚缉魔挺有意思的，平日里不苟言笑，很是严肃认真的一个人，在有些时刻，就会突然流露出情绪化的神情，比如面对王寡妇那时到底模样，以及现在的活泼动人，像是天真无邪的年轻女孩一样。 虽然她本来也就挺年轻的。 “你好好歇息，把东西收拾一下。之后罗指挥应该会找你，把请迁的文书给你。” 姚薇说道。 “嗯。” 王卷点了点头，说，可是心里又有点疑虑，“可是罗指挥能开具的，也只是请迁的文书吧？他一封请迁，就把我扔给你，就不怕我到时候进不了缉魔司？” 所谓请迁的文书，就是向上级衙门请示升迁王卷，能不能迁，迁到何处，还得看上级衙门、也就是江南路镇武司的意思。 罗指挥看起来是有些来头，之前在晖城县衙时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足够的能量，把自己推上去。 姚薇却微笑说道：“没事的，罗指挥给你文书，你只管接着就是。其他的，有我呢。” 好家伙！ 王卷这下明白了，敢情有能量的不是罗指挥，而是眼前这位啊！ 看看姚大缉魔，一副“没关系，我会出手”的淡然表情，如此让人放心。 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做官的感觉么？ “行，那我就不管了，全听你的。” “嗯，你路上做好准备，随时背我就行。” “这个没问题。” 不就是当坐骑么？已经熟练了！ 之后姚薇就离开了。 王卷回到房中，准备收拾东西。可他甚至来不及动手。 “恭喜恭喜。” “卷哥我帮你。” “有什么事交给我们就成，王卷你都升官了，这点小事怎么能交给你做呢？” “卷哥你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穷兄弟啊！” 同僚们一个个挤进屋来，一个个赶着给王卷帮忙，打包的打包、整理的整理，不一会儿就风卷残云似的，把王卷的屋子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然后王卷就见自己的床上摆满了行李，只粗一看，就比自己原本的东西还要多。不用多说，这是同僚们往里面塞礼物了。 可自己此行，可不是去度假，还有要务在身，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要背人跑路，哪能拿这么多东西？ 没奈何，同僚们兴尽而去以后，王卷又把东西都收拾了一遍，不用的全拿出来，该还的还，该送人的送人，只整理出一个行囊来，才算是大功告成了。 这时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王卷又忽然有些感怀。一年时光匆匆而过，如今到底是要和这里道别了。 晚上时候，罗指挥送来了请迁文书，抬头是江南路镇武司，末尾的应州府镇武司上盖了衙门公章，说明文书效力。王卷郑重地把文书收起，向罗指挥拱手敬拜。 罗指挥叹道：“王卷啊，你是我衙门里一等一的好手，如今放你走，老子我实在是舍不得啊！可我他妈的也不能阻你前程不是？不过你放心，老子这里永远为你开着门，你若是在京城里混不下去，就还回应州府来。到时候我保你做个副使！” “……” 被罗指挥乌鸦嘴这么一说，王卷的感怀情绪，突然就淡了。 第六十二章 同年 相比起欢送时的热闹，王卷启程时，就相对冷清了一些了。 但也只是相对，衙门里的同僚，还是把王卷送到了城门口，又不少百姓，也相随过来。 其中还有读书人，折了根柳枝，送了王卷几句骚诗。 王卷文化素养不够，听着同样文化素养不怎么够的同僚们拍手叫好，就觉这诗应该差不了，道了声谢，辞别众人，然后跟姚薇一起出发了。 风在吼，马在啸，姚缉魔往马嘴里塞了药。 王卷和姚薇坐下的两匹马“唏律律”地叫唤起来，对这药颇不受用，“噗嗤噗嗤”地打着喷嚏，可药就是打不出来。 “怎么，姚缉魔你嫌马跑得不够快吗？” 王卷问道。他说话的时候感觉坐下的马打了个激灵，有点害怕，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骑下去。 姚薇摇首道：“这倒不是。它们就算跑得再快，也跑不过你。” 王卷：“……” 这话说的…… 姚薇又道：“我给它们喂的，是我调配的气味辨识追踪之药，里面包了我剪下来的一缕发丝。之后若有危险，我们也就能弃下它们走了。它们寻着我的气味，随后自会追来。” 这不还是嫌它们跑得没有我快么？ 王卷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姚缉魔想得果然周到。” 然而他们一路赶到了江南路，也没有什么敌人来追。 江南路镇武司看起来远比应州府要气派，王卷跟着姚薇进了正门，把马拴在院内，过了长廊，走过演武场，又绕过宽殿，才到了江南路指挥使处理公务所在之所。 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江南路的除魔人，穿的皂衣料子，都比应州府好上不少。 每过一处地方时，都有除魔人把守，需要姚薇拿出缉魔司的牌子来展示，才能通行。快到指挥使舍前时，又专门有人带路。 王卷跟在姚薇身后，又心生了一点感怀。他当初结业分配的时候，也曾来过这里，不过那时候只有资格呆在前院，甚至都没走过长廊，看上演武场一眼，就被扔去了应州府镇武司。 没想到如今时隔一年，自己跟在眼前女子身后，就竟然能在这里通行无阻了。 “咦？王兄？！” 走到指挥使屋门前的时候，王卷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就见一个锦衣除魔人从门内出来，看着他道，“你不是被分去应州府那边了吗，怎么过来江南路了？” 这锦衣除魔人年轻俊朗，带了些许秀气，王卷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自己的同年，姓张名晋员。 这厮是江南路本地人士，家底丰厚，有些背景。当初王卷初到江南路备考，就与这厮相遇。 这厮为参考方便，住了离考场最近的客栈，正好与王卷客房相邻。他便与王卷相熟了，跟王卷各种吹嘘他在江南路的能耐。 “王兄，不是我说，就江南路这地界，什么地方有好吃的，什么地方有好玩的，我全都知道！你且安心备考，闲暇若想游玩，只管与我说，我带你吃喝玩乐，包你痛快！” 这是当初张晋员这厮拍着胸脯保证的话，说得十分爽快，可后来一次也没带王卷出去转过。 不过王卷倒是和这厮相处挺不错的，虽然爱放空炮，但这厮平时倒是好说话的很，没有半点有钱人的娇气。 “嗯，我来这里办点事，办完事就走。” 王卷和张晋员说了一句。 “你们认识？” 姚薇看了看张晋员，问了王卷一句。 王卷点点头，说：“是我同年，去年跟我一起考上的镇武司。” 姚薇便说：“那你们聊一聊，我进去一下，办完了事，咱们就出发。” 说罢就往门内去了。 张晋员看着姚薇的背影，有点惊讶，不由问王卷：“这是谁？不会是你媳妇吧？” 王卷道：“那不能，同僚而已。也跟你是同僚。我今朝来，主要是配合她办事呢。” 张晋员“啧啧”赞叹：“你们应州府还真是藏龙卧虎啊，竟然有这样漂亮动人的同僚！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让我爹把我弄应州府去了。” 王卷翻了个白眼。 张晋员又请王卷去他舍中坐坐，被王卷拒绝了。 看姚薇畅通无阻的样子，谁知道她办事能有多块呢？说不定一下子就给自己办好了文书出来了，自己不在这里，她还得找。 于是张晋员也不走了，把王卷拉到了一边，跟王卷小声道：“唉，如今可真不好活，衙门换了新指挥使。还是当初洪指挥使好啊。要是洪指挥使在，我跟我爹说一声，说不得把你要调来江南路。” 好家伙！一年前的大饼还没有实现，现在又给自己画起来了！ 王卷无语道：“快别说了！洪指挥使在，你好活，我们可不好活。我们都一年没法饷银了，洪指挥使倒了，我们才发了饷。洪指挥使不倒，我们还活不活了？” “话不能这么说。欠饷那是欠，不是抹，总能还上不是？洪指挥使收钱办事，还是顶好的！你难活那不怕啊，我给你搭把手，你不就上来了吗？和我一起在江南路这边逍遥快活，那多好啊！” 张晋员胡吹大气，给王卷传播着腐败价值观。 王卷忍不住又翻白眼，道：“你可快闭嘴吧！你嘴里的话多会儿能实现？一年前你怎么说的，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带我逛个遍。你带我去耍过一个地方没？” 张晋员顿时有些尴尬：“那不是那时候你忙着备考么？你看当时我都深受感染，被你鼓舞，连着备战了好几日。还得多谢你呢，要不是这样，说不得我还考不上。” 王卷道：“得了吧，你有洪指挥使相助，还怕考不上？那考完以后呢，也没见你带我去耍耍啊。我可记得考完以后你就没影了。我正想找你带我去放松放松呢，好家伙，你人没了。” 张晋员缩了缩脖子，幽怨地看了王卷一眼，似乎这里面还有隐情，要怨王卷似的。 不过他并没有把什么“隐情”说出来，而是一咬牙一瞪眼，梗着脖子道：“那时另有原因，就不说了。反正我当初说话算话，说带你耍，就带你耍便是。择日不如撞日，你如今来了，咱们正好，我带你好好高乐高乐！” “叮……” 王卷收到了信息。 “检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开启。” 第六十三章 那得花多少钱啊 参与人数：2 考核规则：无 考核宗旨：承诺，是一个有诚信的人不可绕过的自尊所在。曾经欠下的承诺，如今能否挽回，关乎一个人的尊严。 对手将尽可能完成承诺，邀请你玩个痛快。如果在这场内卷之中，能够尽兴，对手便完成了承诺，对手胜。如果不能尽兴，胜者为你。 考核奖励：从对手身上随机剥取 王卷叹了口气，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拥有内卷系统的自己，连玩笑都不能乱开。 乱开玩笑，是要负责任的！ 可张晋员这个玩笑，王卷就是不想负！ “不了，我没空。” 王卷当即就回绝了张晋员。 正发愁王寡妇那边的内卷场如果突然结束了，有谁能续上呢。这不张同年就送来了？ 有这种好事，王卷可不能错过。 这个内卷场，得长期保留下去！ 然后张晋员却不答应了，这回是彻底来了脾气，拉住王卷胳膊，说道： “那不行，没空也抽出半天来。这样如何？你今天住下明天走，我选一处极好吃极好玩的，必叫你体验平生之快乐，让你耍个痛快！” 王卷道：“不行啊，我一会儿就得赶路呢。有公务在身，拖不得。” 靠特殊渠道上来的张晋员哪有差事第一的觉悟，只是拉着王卷不放。 就在这时，姚薇从指挥使屋子里出来，手里的请迁文书已经换了一本。 姚薇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光头白须的高瘦老人。 那老人穿着一身锦衣，赫然正是路指挥使的官服。他一瞧见王卷和张晋员的架势，就眉毛一竖，斥道：“干什么呢，拉拉扯扯的！” 张晋员这才连忙松开了王卷，还哆嗦了一下。看来他是怕极了这位新上任到底江南路指挥使。 张晋员忙道：“程指挥，这是应州府镇武司的王卷，跟这位姑娘一起来江南路办差的。他与我同年，当初备考助我良多，今日过来，我感念他当年鼓舞我备考的恩德，想好好招待招待他。” 那程指挥挑了挑眉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王卷一番。 王卷恭恭敬敬地向程指挥拱手行礼。 程指挥冲王卷点了点头，然后问姚薇：“姚缉魔，这就是你说的王卷？” “姚……缉魔？！” 张晋员瞬间瞪圆了眼睛，吓傻了似的，眼睛一时落在姚薇身上，一时又落在王卷身上，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悚的东西似的。 不过其他人都没工夫关注张晋员的心理状态。 姚薇点了点头，说：“是的。” 程指挥使又看看王卷，颔首道：“看起来倒是挺精神的，难怪能做出那么大的事。能得你们缉魔直接看中，也不容易。” “是啊。” 姚薇莞尔一笑，冲王卷眨了眨眼睛。 程指挥使评价罢了，又对王卷道：“小子，好好努力，不要堕了我江南路的名声！” 王卷道：“属下知道。” 程指挥使又瞪了一眼张晋员，那眼神就跟看一坨屎似的。看来这位靠前任指挥使上来的同僚，并不讨程指挥使的欢心。 “江南路被洪现搞得乌烟瘴气，百废待兴，程某还有公务要忙，就不送两位了。张晋员，你和王司卫相熟，就去送送。” 他说了一声，便与姚薇拱拱手，回了屋去。 张晋员这才松了口气，瞥了姚薇一眼，趁着姚薇还没走过来，凑到王卷身旁低声问：“听这意思，王兄你这是高升了？” 王卷挠了挠头，谦虚道：“算不得高升吧，也就是调去了缉魔司，辅佐姚缉魔办差。” 张晋员张了张嘴，怅然道：“那得花多少钱啊！” 王卷：“……” 到了自己这同年嘴里，什么都得靠钱来办了。 张晋员这时才自觉失言，连忙改口：“那今晚你更不能走了，王兄你这一步登天，更得庆祝庆祝了！这位……缉魔，路远辛苦，不如在这里歇息一晚吧。我来招待两位，只可惜……” 话说到一半，却又闭嘴不说了。 姚薇笑了笑，道：“你们自去就是，今日是该在此歇息歇息。我也好备些东西。王司卫，你就与你同年好好坐一坐，往后到了京城，可轻易见不上了。” 说罢她冲张晋员拱拱手，当先去了。 “京城缉魔不愧是京城缉魔，气度就是不凡啊！这身段……这相貌……啧啧……” 张晋员赞叹着赞叹着，话就不知道拐到了哪里去。 当然他是确定了姚薇已经走远才说的，要是姚薇还在近前，他可不敢说这话。 看姚薇走远，张晋员还问：“实话说，你搞定这缉魔花了多少钱？是不是还欠账了，要不要我给你拿点摆平了？” 这时候这厮倒是仗义起来了。可王卷不能昧着良心搞钱，说道：“说什么呢你？我没花钱，凭实力入的缉魔司。” 张晋员的眼都快突了出来：“凭实力？！你把这缉魔搞定了？！” “滚！我凭的是真实实力！” 王卷踹了张晋员一脚。 张晋员这才放心，但还是补问了一句：“你跟这位缉魔，真的没什么别的关系吧？” 王卷道：“没有关系，只是同僚。” 张晋员长长出了口气：“那就好。你们要真有关系，那今晚我打算带你去的地方，可就不能去了。别你我没高乐成了，反而要被缉魔揍个鼻青脸肿。我这小身板，可吃不住缉魔的实力！” 王卷眉头一皱：“你打算带我去哪？” 张晋员道：“这你就别问了，跟我高乐去就是！” 王卷思虑一阵，最终没再多问。 看在内卷场的份上，该妥协的时候，还是得妥协的。 而且，自打来了这世界，王卷前期穷后期卷，还没见识过异世风情。如今有大好的机会，能边卷边见识，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姚薇那边，只要自己不做出格的事情，应该没有问题。 说服了自己，王卷跟着张晋员就出了江南路镇武司去。 路上张晋员见着其他同僚，就拉着王卷一个劲儿地介绍：“这是我兄弟，咱们应州府的同僚，才干了一年，如今就高升到缉魔司去了，厉害吧！”把一众江南路镇武司的除魔人都给惊呆了。 第六十四章 倚翠楼 张晋员直奔目标，把王卷带过了一座小桥，到了城中河对面紧挨小桥的一座楼里。 这楼名唤倚翠楼，楼高三层，后面还连着几处院子，颇为华贵奢靡，楼前挂着大红灯笼，灯笼下的人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张晋员称这里是江南路最好的去处，不论吃食、曲子、还是姑娘，都是一等一的好，就连江南路的读书人，都爱在这里流连。 而且这倚翠楼早就请了许可，日夜灯火通明，不妨宵禁，是极美的去处。 “咱们先听曲，这里的小曲也是一绝，我让人上些小吃。这里的干果蜜饯也是极好的，干得发脆，甜得口齿留香。” 张晋员一上来就引着王卷坐下。他在这里已是熟客，还有前排的专座。 王卷跟着张晋员坐下，环看四周，只见这楼里四处荡着旖旎的香气，长长的红幔连着二楼三楼的栏杆，飞过头顶，在中心位置结成花球。 红幔花球下面的客人们早就坐得满了，等着前面台上的小曲。 王卷的目光穿过红幔，还隐约看到楼上有年轻靓丽的姑娘贴着人走过，那人被伺候得服服帖帖，又舒服又急切。 “来了来了，今日是婉红姑娘，她可是倚翠楼的头牌之一，嗓子可是一绝！” “今日是来对了，有福喽！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听完曲后一亲芳泽。” 后面响起其他客人的话，王卷就见一个红杉绿裙的艳丽女子上了台去，怀里抱着一把琵琶。 “如何？” 张晋员凑过来问，那一脸现眼的样子，就跟把王卷介绍给江南路镇武司的同僚时一模一样。 “就那样。” 王卷实话实话，这的确是实话，上面这女子，娇艳上差王寡妇远矣，美丽上差姚缉魔远矣。 张晋员点点头，说：“你见识过那缉魔，也难怪看不上如此相貌。但婉红姑娘厉害的，可不只是容颜，你且听她小曲，看她气质！” 王卷没说话。 台上婉红姑娘弹起了琵琶唱起了曲。那琵琶倒是悠扬，曲子也动人得很，后面有客人摇头晃脑拍手叫好，更有读书人品出其中三味，更是赞不绝口。 “如何？” 张晋员也是摇头晃脑的模样，又凑过来问。 “也就那样。” 王卷还是说道。他听着女子弹唱，感觉就跟前世旅游时听苏州评弹似的，听起来确实别有一番风味，但别指望他一个大老粗能欣赏得了。 他的耳朵早被流行、摇滚、民谣一类得培养成了那个时代的审美。 张晋员却白了王卷一眼，道：“你快别胡扯了。你在应州府能听上什么样子的？能有我们这婉红姑娘的曲好听？别装样子了，我不笑话你。” 结果王卷还是道：“也就那样。” “……” 张晋员无奈问，“你是不是不爱听曲啊？” 王卷点点头道：“是啊，我爱看钢管舞之类。” “那是什么？” 张晋员糊涂了。 王卷道：“就是中间树一根比人高的大铁棒子，姑娘扒着铁棒跳来跳去的舞。” 张晋员瞪圆了眼：“你们应州府……玩得这么花么？” 他总算泄了气了，不再求着王卷听曲，又极力请王卷品尝小吃。但早被前世各种各样富含添加剂的食物养刁了味蕾的王卷哪能被这点小吃吸引？又让张晋员泄了一通气。 终于，台上小曲唱完。便是接下来一个环节。 王卷却没想到，这世界青楼里也玩得挺嗨。那台上的婉红姑娘唱完了曲，便当众选秀，选中的，便是她今日的入幕之宾。 怪不得之前后面的客人那样说。 王卷这下子懂了。 “今日喜事，全看婉红姑娘意思，诸位无论金银还是才气，只要能吸引婉红姑娘愿意，那今日的新郎，便是谁了！” 台上宣布规矩的龟公说道。 台下一下子热闹起来，有人叫着赏，有人拽着诗文，有人唱着名，各显神通。 张晋员又凑到王卷耳边道：“你看不上曲子，我便用银钱把婉红姑娘拿下，给你做一夜新娘如何？” 王卷刚要说不用，张晋员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取出一张钱庄票子来，说：“白银五十两，谁与我争？” 纷乱的青楼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白银五十两，这可不是个小数。就连王卷都被吓了一跳，张晋员拿钱进江南路镇武司，估计顶多也就这个数吧？ 然而后面还是有人道：“有钱你就了不起么？婉红姑娘可不是个俗人！婉红姑娘，我乃江南路举子杨平，且听我为你赋……” 话还没说完，就被台上的婉红姑娘打断：“张相公，不知你白银五十两，却要奴家今日与谁做新娘？”显然做为倚翠楼的常客，婉红姑娘是能认识张晋员的。 王卷心头突然一跳。 他敏锐的意识突然动了。在婉红姑娘说完话的一刻，他蓦然间察觉到了妖魔的气息！ 就在婉红姑娘身上！ 好家伙，这青楼姐儿也不对劲！ 她竟然不用张晋员来提，就点出了张晋员花钱不是为自己。 王卷瞬间绝了拉住张晋员的心思，就听张晋员道：“我这位兄弟，也是大好的青年，本事卓著，相貌出众。婉红姑娘你看如何，不吃亏吧？” 婉红姑娘把眼往王卷身上以转，妩媚一笑：“多谢相公，这位相公如此出众夺目，奴家怎么能算吃亏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把这一日的喜事给定了。 张晋员只觉把握住了王卷的要害，喜不自胜，道：“原来你好这一口啊！你若早说，倒省了我这么多功夫了。王兄你快随婉红姑娘去，待会儿我也找一个，就在你隔壁。” 在自己隔壁？ 王卷想不通张晋员这厮是在图啥。 在一片唉声叹气中，王卷被婉红姑娘一口一个“好相公”，引着上了楼去。她这时越发的勾魂夺魄起来，但王卷却越发的警醒。 眼前这个女人，越发勾魂夺魄的同时，身上的妖魔气息，也越发的凝重了。 他手腕一抖，玄色魔泥手镯中的道具落入手中，催动离位伏魔令。 这是来时路上姚薇教他的一些手段，可以让同样持有离位伏魔令的姚薇知道这边情况有异，并且追寻伏魔令而来。 “吱呀……” 婉红姑娘把王卷引进了个红帐拂床的屋内，扑鼻的香气让人心神一荡。 “好相公，你是想这就与奴家成就夫妻之好呢，还是先做些什么？” 婉红姑娘说着，就把纤纤玉手按在王卷胸口上面，推着王卷坐倒在了床边。 第六十五章 卷中卷 “能做些什么？” 王卷问。他的法力已经触及在了玄色魔泥化作的手镯上，如今为图方便，他的佩刀也收在手镯之中，一言不合就能取出，砍这妖魔一个措手不及。 他不确定这头妖魔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自己还是不过是随机的，自己正好撞在枪口上。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它想必别有目的。 眼前的婉红姑娘似乎对王卷的动作和心思一无所觉，只是柔声轻笑，道：“那得看相公想做什么了。不过在奴家这里，有好多客人喜欢奴家的皮杯儿，相公可想尝尝？” 王卷摇头道：“不行，我怕你有口臭。” 婉红姑娘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不过她虽然是妖魔，但好歹也是青楼里的头牌，涵养不在话下，立马就用一脸柔情蜜意掩盖住了羞恼，道：“相公说笑了，你与奴家这么近，说了这么些个话，奴家口中是香是……还闻不出来么？” 一股灼热之意从手腕间传来，那是玄色魔泥里的离位伏魔令产生了反应。 王卷瞬间若有所觉，感受到了另一块离位伏魔令与自己之前的距离。 姚缉魔也不知道去采买什么东西了，跑出老远，过来还得一段距离。 王卷只好跟婉红姑娘虚与委蛇，摇头道：“我鼻子不好，闻不出来。我就是怕你有口臭。” “你是在刻意消遣我么？” 婉红姑娘终于变了脸，但语气阴沉地说完了这句话，还是很快回转回来，声音一柔，跟了一句，“相公。” 王卷道：“那倒没有，只是我有洁癖。” “相公稍等，奴家去给相跟斟杯茶。” 婉红姑娘说着就起身走开，到了桌边斟茶倒水。只是她背对着王卷，王卷很明显地看到她肩头不住地起伏，看来是在缓和情绪。 半晌之后，婉红姑娘才端着一杯茶水过来，把杯举到王卷嘴边：“相公既然不肯吃奴家皮杯儿，自己品一杯茶，应该没有问题吧？” 王卷连连摇头，说：“还是算了，我怕这杯你用过了。” 婉红姑娘眯了眯眼。 “叮……” “检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开启。” 又是一个内卷场。世界的人总是这么不受激，让自己如此轻易地开启内卷场。 王卷心中暗叹，看这次的内卷详情： 参与人数：1 参与妖魔数：1 考核规则：无 考核宗旨：欲发于身，情止于心。情止于心而欲不发，则你胜；情生于身而欲勃发，则对方胜。 考核奖励：从对手身上随即剥取 果然眼前的婉红姑娘并不单纯是倚翠楼的婉红姑娘，还是个妖魔。自己的感觉并没有出错。 只没想到，这场内卷考核，竟然是让妖魔来撩自己。他还以为会是妖魔逼自己吃皮杯儿呢。 不过这样也好，经受过了王寡妇的考验，王卷不觉得眼前这个妖魔能难倒自己。 “唉……” 婉红姑娘轻轻叹了口气，吐气如兰。王卷脑中一片昏沉，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影影绰绰，有点像王寡妇起来。 他猛然惊醒，这是妖魔动招了！ 他差点忘了，妖魔的撩，那可不是普通人的撩，身上会用妖法的！ 亏得他心中早有警惕，不然的话，妖魔这一式妖法无声无息地使出来，自己只怕已经中招了。 “好相公，张相公花五十两白银才买奴家一样，相公可别让张相公把钱都白花了啊。” 婉红姑娘又贴了上来，青葱玉指在王卷胸膛上划着圈圈。她声音软糯腻人，那根手指就算隔着衣服，也挠得人心痒痒。 王卷不住地提醒自己心若冰清天塌不惊，说道：“那行，那婉红姑娘先给我跳个舞吧。这样上来就干，怪不得劲儿的。” 这娘们儿一切的行动都像是想把自己哄上床，然后吸干自己的阳气。王卷心里坚定了这个猜想，才下定决心不能让她得逞，一定要坚持到姚薇赶来。 婉红姑娘抿了抿唇，偷偷斜了王卷一眼，仿佛是在说这是哪来的粗鄙之人，说话就不知道拐弯抹角么？ 但她接下来还是柔声轻笑道：“原来相公喜欢赏舞啊。相公也不早说，让奴家一顿好猜！”那语气似幽私怨，轻轻推了王卷一下，没推得动王卷，反倒把自己倒推了出去。 她的身段就在这一推之间展开，柔弱无骨似的，攀住了房中的红帐，翩然起舞。 那红帐在这一刻仿佛和婉红姑娘融为了一体，像是交织在一起的流水一般，红的艳丽、白的耀眼。 流水的曲线妖娆变化，每一变都跳在了男人的心坎儿上。 如果不是知道眼前的女人是妖魔另有猫腻，王卷感觉自己说不得就要沦陷了。 而且这还没完，婉红姑娘舞动之间，喉咙里竟然发出一声轻哼：“嗯哼……” “嘶……” 王卷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妖魔真会叫啊！这叫声深得个中三味！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王卷赶紧默念咒语。 “哼……” 婉红姑娘似乎发现了她发出的旖旎声音是有效果的，加大了力度，一遍接一遍，连舞带叫，一刻不停。 “叮……” “检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开启。” 嗯？！ 这一下让王卷有点懵逼，这又是哪个内卷场开了？自己又刺激到这妖魔什么地方了？！ 然而他一查看，才发现新的内卷场，不是跟婉红姑娘展开的。 参与人数：2 考核规则：无 考核宗旨：时长，事关男人的尊严！请在此之上取胜！ 考核奖励：从对手身上随即剥取 不是妖魔…… 王卷皱了皱眉头，一脸懵逼，然后就听见“吱呀吱呀”的声音响起。 是从隔壁传来的，像是床在摇晃。这倚翠楼的隔音不怎么好。 翩翩起舞的婉红姑娘也听到了那摇晃声，舞动轻哼更起劲儿了。 “吱呀吱呀……” 一会儿过去，那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王卷立刻就收到了考核结束的提示。 “战利品已发放，请查收。” 称号：贪官制造者。 来源：张晋员。 你送出的礼一定会被同场内卷对象收下，并使对方为你办一件事。 王卷眼皮一跳，联想考核宗旨里的那一句“时长事关男人的尊严”，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吱呀……” 婉红姑娘屋子的窗户突然被人打开。 姚薇出现在窗外，瞧见舞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的婉红姑娘，脸色登时就变了。 “你让我来，就是叫我看这个的？！” 第六十六章 窥伺者也 王卷的脸绿了。 婉红姑娘的脸也绿了。 王卷紧跟着就收到了考核结束的信息，胜利者毫无疑问是他，失败者也无名妖魔。 战利品还在结算中。 王卷讪讪地笑了笑，对姚薇道：“姚缉魔，这位婉红姑娘，跳舞可好看了，一边跳一边还会娇喘呢。要一起来看看么？” 婉红姑娘几乎要咬碎了银牙，气道：“这位相公，你花五十两银子，就是为了消遣我么？” “不是。” 王卷连连摆手，“钱可不是我出的。” “你这相公，我不与你好了！钱还你！” 婉红姑娘恼羞成怒，掏出银票来就朝王卷走去，把五十两的银票甩给王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那银票陡然裂开，分成了九瓣纸条。 纸条上发出粼粼幽光，向王卷扫来。 总算露出马脚了，这妖魔看到姚薇，想必也明白自己来者不善了。 又或者，来者不善的是它！ 王卷早有警惕，自然能反应过来。他手腕一抖，玄色魔泥里的佩刀连鞘出现在手中。 “叮叮叮叮叮……” 王卷挡得巧妙，九条纸条全部撞在了刀鞘上面。 但王卷的心却并没有落下。 那九条纸条撞到了刀鞘上面，攻势一止，婉红姑娘的攻击却并没有停下来。 附在纸条上的火红幽光，在继续向前，穿过了刀鞘、也穿过了刀鞘里的刀身，继续向王卷身体刺来。 好熟悉的攻击！ 这攻击已然脱离了实物层面，换句话说，它不是物理攻击，而是魔法攻击！ 王卷眼皮一跳，冷汗登时冒出。 幸好就在此时，他后背突然一沉。 “走！” 姚薇的声音在王卷背后响起，同时一双藕臂环过王卷的脖子，到了胸前。 两把双刺上法力涌动，一时拦住了妖魔的攻击。 虽然只是一时间，但也足够了。 这短短的一时间，王卷已经佩戴好了“姚薇的新年限定版坐骑”，“刷”地一下，从那九条火红幽光前面消失。 这一瞬间，王卷已经背着姚薇出现在了窗边。 “你是九尾妖狐？” 王卷眯眼看着婉红姑娘，说道。 “好相公，你竟然看出来了。” 婉红姑娘轻笑出声。 随着这一声轻笑，她身上的伪装渐去，脸还是那张脸，身段也是那个身段，但那祸国殃民、勾魂夺魄的气质，却猛然爆发，令人心神荡漾。 这样的气质，远比王寡妇要可怕。王寡妇的妩媚动人，是纯天然的，而眼前的妖魔九尾妖狐，却是靠着高深之极的法术。 ——王卷曾经见过的法术。 “你的妖术，我曾经见过。” 王卷沉声说道。 他曾经在应州府镇武司执行公务时，斩杀过一头九尾妖狐。 但那头九尾妖狐，却远没有婉红姑娘这么强大。 因此那九尾妖狐的妖术，王卷才能接住，并且从容地引出内卷场。 “你自然曾经见过，你曾杀了我的妹妹！” 婉红姑娘冷笑一声，说道。 她说话的时候，九条狐狸尾巴在身后展开。 那并不是寻常的尾巴，仿佛没有实体，它所有的毛、所有的形、所有的线条，都是由火红的光组成，就像之前攻击的火红幽光一样。 而且要命的是，这九条尾巴形状的光，盛开在婉红姑娘的身后，不停地摆动着，轻拂着，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房间，让人看起来压力极大。 当初应州府的九尾妖狐，尾巴也不过等身的大小而已。眼前这个相比起来，实在太夸张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心有不甘，留在这里，没想到京城缉魔和我的仇人，竟然一起来了！” 婉红姑娘如是冷笑说道。 王卷这下子就确定了，婉红姑娘这一场，就是针对自己呢。她一定是认出了自己，也确定了自己和张晋员的关系，这才接下了张晋员的银票。 只可惜，这九尾妖狐算漏了一点，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对妖魔的气质，是格外敏感的。 “姚缉魔，出刺！” 王卷说话的同时，身体已“刷”地一下，带着姚薇瞬移在了婉红姑娘身后。 “怎么不往外跑？” 姚薇疑惑不已，但她与王卷默契十足，虽在疑问，手上却已瞬间出动，将双刺戳向婉红姑娘。 那婉红姑娘背后有九条狐尾挡路，姚薇这一出手，自和其他时候不同，一根短刺脱手而出，另一根短刺拿在手中，摇摇一指。 双刺之间似有磁力，那飞出的短刺随着姚薇手中短刺一指，立生反应，一戳一挑，一条狐尾便被戳散，由着短刺直向婉红姑娘背去。 “嗯哼！” 婉红姑娘闷哼一声。 王卷却在回答姚薇：“跑不了，我那神通还在冷却，咱们跑来，妖魔不会追来。” 至于冷却，当然只是随口一扯，问题是王卷现在暂时想不到把妖魔拉进内卷场的方法。 说话的同时，婉红姑娘的其他八条尾巴同时向王卷戳来。王卷不得不赶紧移动，一下子又到了窗边。 这一动，却使姚薇的一击落了空。 这是婉红姑娘的围魏救赵之策。 姚薇自也明白，没有废话，先收回了短刺。 “冷却是说暂时用不了那神通么？” 她在王卷背上，倒是好理解力。 王卷点了点头。 姚薇跟着点头，双刺架在手中，道：“好，那就不跑！你我联手，还从来没有单纯逃跑的时候。” “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对面的婉红姑娘说话了，随着她背上被姚薇击散的狐尾重新凝聚，她话头一转，道，“王司卫真真是好快的速度，难怪我那妹妹去应州府里办事，会死在你手里。” “那你为什么让你妹妹去应州府办事呢？” 王卷冷笑，沉声说道，“她是你害死的，就算她没死在我手里，也会死在寄生影魔手里。你说是吧？” 他之前蓦然间想起来，在李县令的回闪中，那场惊天动地的妖魔大战里，有弱小的妖魔远远躲着，不敢进前，逃得一命。 这些妖魔在寄生影魔眼里不值一提。它们虽然觊觎天市星坠之宝，却胆小得连面对最后被打成一滩黑影的寄生影魔，都不敢。 看看眼前这头九尾妖狐，自己怕得没胆子跟去应州府，只敢在江南路隐藏，却还是放不下重宝，派同族姊妹去送死。 王卷不屑地看了一眼婉红姑娘。 婉红姑娘目光一凝，咬牙切齿，说：“你找死！” 第六十七章 羞辱 “再来！” 姚薇说道，还没等王卷移动，短刺就已先行射出。 不用她多说什么，王卷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身子一动，重新出现在了婉红姑娘的身后。 “嗤……” 提前脱手而出划过了数条尾巴，使那些狐尾“嗤嗤”作响，化作光粒。 于是当先行动的短刺，就将要刺入婉红姑娘的后背。 但婉红姑娘另半边的狐尾却突然动了，那活灵活现的光影刹那间扎过来，让人感觉像是几道钢锥，只要被戳中，人怕是立马就没了。 尤其是王卷现在速度还这么快。 王卷不得不赶紧转向，原路返回，必中的一击也随之失败。 “呕……” 背上的姚薇一下子没能适应太过猛烈的转向，干呕了一声。 “你没事吧？” 王卷问。短短的两次交手，王卷已经见识到了这个九尾妖狐的厉害，这至少也是和一品花妖一个层次的高手。 当初如果它跟一品花妖那六个妖魔同在一处，晖城县里年前爆发的案子，只怕就是七起了。 曾经的寄生影魔，到底是有多厉害啊！ “没事。” 姚薇轻轻吐出口气，说，“我必须加强修炼了，不然适应不了你的强度，要拖你后腿。” 王卷：“……” “同样的招式，哪怕再变，在我这里也是没用的。” 婉红姑娘得意洋洋。 王卷道：“你在得意个什么？那跑去应州府的寄生影魔，都已经被我们斩杀，你怕他怕得只敢躲在江南路的青楼里，见了我们，也敢得意？” 找到了适合的话头，王卷就在想办法开启内卷场了。 姚薇也突然冷笑一声，说道：“跳梁小丑，也敢放肆？” 王卷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姚薇和自己之间的默契程度，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 然后他就听到姚薇把唇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你冷却好了么？” “……” 王卷只好点了点头。这姚缉魔吐气如兰的，弄得他耳朵有点痒痒。 对面的婉红姑娘眼神一冷，轻蔑一笑，道：“我这叫小心谨慎，你们这种实力不足就敢跳出来面对我的，又岂能懂？你们才是跳梁小丑。” “呵呵。” 王卷冷笑。 “呵呵。” 姚薇也跟着冷笑。 王卷突然觉得姚缉魔有点被自己带跑偏了。 婉红姑娘并不着恼，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寄生影魔是厉害，但它前往应州府时，已然身受重伤。不然以你们的实力，能胜得了它？我看就算如此，斩杀寄生影魔，也不是你们的功劳，该是应州府那罗正道之功吧？” 王卷奇道：“你也认识罗指挥？” 婉红姑娘道：“天狂缉魔罗正道的大名，我岂能不知？但凡当年到京城周遭去过的妖魔，哪个不知？实话与你说，我躲在江南路，怕的可不是那寄生影魔，而是罗正道。” 好家伙！ 王卷心中又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家伙。 天狂缉魔，这名头听起来就响。 罗指挥当年在京城的名头，竟然这么大么？！ 王卷道：“婉红姑娘知道的不少啊。” “你以为我呆在这里，就什么也不干么？” 婉红姑娘轻蔑地冷笑，“你们还来不来了？如果你们只有这点手段的话，那就准备受死吧。” “这点手段，对付你足够了。” 王卷道。 “没错！” 姚薇跟着说，就甩出了短刺。 王卷在同一时间动了，从婉红姑娘眼中消失。 但这一回，他们却不是出现在婉红姑娘身后，而是出现在她身前的。 没有九条光尾的阻挡，短刺通行无阻。 姚薇和婉红姑娘的肉眼都捕捉不到，只有王卷目送着短刺尖利的刃切割进了婉红姑娘的腰畔。 “哼……” 婉红姑娘一声闷哼，被短刺切割到了肚脐。 而就在这时，王卷和姚薇同时感觉到精神恍惚了一下，他们目标所向，忽然之间给他们释放出了强烈的生物信号，让他们横生好感。 大魅惑术！ 王卷瞬间反应过来，就见婉红姑娘的九条狐尾已然弯折到了身前，向他和姚薇笼罩过来。 不过幸好，还有余地。 王卷往上一窜带着姚薇从上面跳了出去，再次落到窗边。 “呕……” 姚薇又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刷……” 婉红姑娘腰际的血喷了出来。不过她狐尾一堵，很快止住。只是微微抽搐的面部表情，说明她的真实情况并没有被这一堵就完全好转。 王卷道：“同样的招式，你竟然差点没事，厉害厉害。” “咯咯咯咯……” 婉红姑娘把牙齿咬得一阵响。 “叮……” “检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开启。” 参与人数：1 参与妖魔数：1 考核规则：视考场具体情况而定 考核宗旨：同样的招式，能对同样的人造成两次伤害，是对圣斗士的侮辱。 做为“圣斗士”的对手，请用同样的招式战胜对手。胜负，就在这一招之间。 考核奖励：从对手身上随即剥取 …… 得亏这圣斗士加了引号，不然王卷真想看看对面的婉红姑娘能不能用出天马流星拳或者庐山升龙霸了。 王卷立马就给自己佩戴上了“贪官制造者”，把姚薇放了下来。 “不用我……不用你背我了么？” 姚薇疑问道。 王卷道：“不用了，我现在有点新招式想用用。” 这个新称号，王卷早就想用了。可惜这个称号只能对同场内卷对象使用，所以刚刚他就算还在和王寡妇的内卷场中，也没法用出这个称号。 现在，婉红姑娘总算能吃他贿赂了！ 王卷当即就掏出一枚铜钱来，抛向婉红姑娘。 “如此暗器，未免也太小瞧人了！” 婉红姑娘一声冷笑，然后就是一怔。 怎么自己下意识的，就接住了这“暗器”？！ “暗器”是一枚铜钱？！ “钱给你了，你认输吧。” 王卷直接说道。 刚说完话，就收到了系统提示：考核规则限制，“贪官制造者”称号的贿赂目的不得超过贿赂价值。请对手认输明显超过了贿赂价值。 ？！ 还有这一说？！ 王卷一阵无语。 这系统怎么不早说？！ 他又忙朝婉红姑娘丢出一把银钱。 结果钱刚丢出去，就又收到了提示：贿赂已完成，补充贿赂价值无效。 王卷：“……” 婉红姑娘怒气冲天：“你是在羞辱我么？！” 第六十八章 bug与补丁 失策了！ 王卷心中暗叹。 谁能想到这场内卷视考场情况而定的规则全都是视在“贪官制造者”称号上的啊！ 这不是坑爹吗？！ 看看婉红姑娘，都被自己气成什么样了？ 姚薇担忧道：“王司卫，你说的新招式，就是这个？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实在不行，还是再让我到你背上吧。” “呼哧……呼哧……” 婉红姑娘气的连喘了好几口粗气，身后的九条光尾也随之起伏不定，腰上本来被妖力堵住了的伤口也渗出了血。 她红眼怒道：“别跟我玩这种小把戏，有本事你们再使刚刚那一招啊！还使这一招，我就不信你们还能伤我。介时你们可当心，你们伤不了我，就该授首了！你们手里的天市星坠之宝，也将归我！” “好！” 王卷说道，“那咱们先说好，我刚刚钱都塞给你了，你一会儿可得一直盯着我不能放，没问题吧？我可就这一个要求。” 姚薇瞪大了眼睛看向王卷，没搞懂王司卫这搞的是哪一出。 “呼哧……呼哧……” 婉红姑娘又气得喘气，张口拒绝，“没问题！”顿时愣住。 这下王卷就放心了，瞬间把称号换成了“姚薇的新年限定版坐骑”，道：“姚缉魔，请上座！” “刷……” 姚薇应声而动，在王卷背上落座。 “你可算正常了！” 她庆幸地道，举起了双刺。 然而接下来，她的双刺却没能用上。 “刷……” 王卷飞快地奔跑起来，因为极速狂奔而在视野里拉出的线条成了一个圈，围住了婉红姑娘。 巨大的离心力不住地把姚薇都身体向外拉扯，姚薇的身体不由在墙上刮蹭了几下，她连忙用出全力，法力体力齐上阵，这才把身体掰回来。 然后她就看到了十分惊悚的一幕。 王卷在飞速地奔跑，那速度那么快，快得那么恐怖，婉红姑娘那张艳丽的脸，却竟然能跟上王卷的速度，始终面向王卷，那两只通红愤怒的眼眸，也始终在瞪着王卷。 可问题是，那身体却始终没有动。 一圈一圈又一圈，姚薇感觉自己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了，就突然听到“咻”的一声，跟着“哗啦”一下。 婉红姑娘飞旋的脑袋，“咻”地上了天去，拉扯了一堆血肉出来，“哗啦”裂开。 王卷停了下来。 “呕……” 姚薇又忍不住干呕。 “啪……” 飞起的头颅撞在了屋顶上，撞了个稀巴烂。 “就……这么没了？！” 姚薇干呕完了，不敢置信地看了看从房顶落下来的烂头，又瞪大眼睛瞧向王卷，“这就是你给她铜钱还跟她说那些话的原因？！” “是啊。” 王卷轻轻吐出口气。 婉红姑娘已死，九条光的尾巴消失不见，却出现了九条实质的狐尾。 婉红姑娘也现了原形，身首分离的尸体变成了白毛狐狸的形状。 姚薇从王卷身上下来，仍旧不敢置信：“这招式未免也……未免也……” “太诡异了？” 王卷无奈笑道，“没事，以后这招，就用不出这种效果来了。” 内卷结束的同时，王卷也收到了关于“贪官制造者”这个称号的新提示。 提示里说，使用“贪官制造者”会产生负面值，引起内卷对象警惕，要经过数场内卷自然消耗，将负面值消耗干净，才能重新使用该称号。 同时，为避免其他称号沾染“贪官制造者”的负面值，造成其他称号受损无法使用，此后将禁止“贪官制造者”与其他称号交叉使用。 王卷心里有种想要骂娘的冲动。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系统竟然也是会打补丁的！ 他好不容易发现这么一套无敌的组合技，先扔钱再转圈，以后带着几枚铜钱和姚薇，就能无敌于天下了。 却没想这美好的未来只来得及想一想，就被系统补丁给补没了。 作孽啊真是！ “算了，反正你的手段总是这么奇怪。我不问了。” 姚薇轻轻喘息，坐了下来，道，“先让我缓缓。” 刚刚王卷转得那么猛，可把她晃得不轻，她一时间还缓不过来。 王卷便趁着这会儿时间，检查起自己的战利品来。 与婉红姑娘这头九尾妖狐一战，王卷连胜两回内卷，获得了两个战利品。 第一个战利品，却因正忙于跟婉红姑娘大战，来不及去瞧。 这时仔细去看，这战利品却是—— 谨慎之心：佩戴该装备者会变得过分谨慎 注：使用对象不限制自身 怪不得剥离这个战利品，看起来并没有对婉红姑娘的实力造成太大影响。原来它就与实力无关。 王卷不确信这个战利品好用不好用，它能作用于自身，还能作用于他人，在王卷看来是把双刃剑，用出以后，可能产生好的结果，也有可能造成不可预估的风险。 他考虑了一阵，决定先收起来，万一实在不好用了，再消化掉不迟。 然后第二个战利品，是在把婉红姑娘转死后产生的。 随着婉红姑娘身死，他和婉红姑娘之间的内卷场，也就宣告结束。 死了的人自然不可能算赢，那么自己这个活下来的，就理所应当获得战利品了。 战利品这才刚刚剥离完成。王卷仔细查看，双眼不由一亮。 道具：九尾灵光 凝魄境界的九尾狐妖天赋妖尾所成妖力之外放，可攻可守，存乎一心。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刚刚与婉红姑娘大战时，王卷就已经发现了，这九条狐尾炫光之妙，端的是可攻可受，厉害非常。 如果不是自己背着姚薇，速度够快，根本破不了婉红姑娘的防，而且说不准已经死在这九条光尾之下了。 原来这头九尾妖狐，已是凝魄以上的境界，怪不得它如此了得。 要知道凝魄境界，对应的可是人的凝神之境，远在化茧之上。 王卷当即把这战利品收起，半点没打算消化成法力。 如此境界的妖族天赋道具，成了战利品，自己这遭可赚大了。这要是消化成法力，那还不得亏死？ 还有，他赚得可不只这些。 姚薇休息够了，缓过神来，跟王卷说：“把离位伏魔令给我吧，有了这头妖魔，咱们能更上一层楼了。” 第六十九章 身体检查 姚薇很快就吸收完了婉红姑娘的妖力。 凝魄境界以上的九尾妖狐妖力充盈，竟然使离位伏魔令上隐隐发亮，火一般的颜色始终难退。 姚薇起身，看着手中的伏魔令牌，有一点纠结。 她走到了王卷的跟前，王卷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神情。 “怎么，纠结上了？” 王卷笑问。 “不是……” 姚薇连忙否认，接下来却又纠结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是。” 她顿了顿，说：“王司卫，你太快了，我跟不上你，怕拖你后腿。” 王卷笑了起来：“姚缉魔说笑了，你是什么境界？我是什么境界？你怎么会拖我后腿？” 姚薇道：“可是你能跑得那么快，我却跟不上你的速度。刚刚我胃里翻江倒海的，可不是因为看到妖魔脑袋升天，而是被你给弄的……你太快了，我受不住。” “所以你才纠结，想自己用了这妖魔的妖力？” 王卷微笑说道，“没事的，姚缉魔。这妖力本来就该你用的。 “在应州府里咱们斩杀了那么多头妖魔，你却一头也没有留，把它们的妖力全给我了，现在你需要用，自然该给自己留着。” “可是这头九尾妖狐能够斩杀，全是靠你……” 姚薇说道。 王卷又笑了起来：“这就见外了不是？那应州府那些妖魔，还都是你最后斩杀的呢。 “而且我忘了跟你说，我本来就暂时不打算吸收妖力了。如今我法力充沛，已达筑基巅峰，再吸收妖力，也只能让法力外溢，没什么用。 “我需要的，是突破临门一脚，暂时不需要妖力。” “啊？你之前不是还说差好多么？怎么现在却满了？” 姚薇将信将疑。 王卷道：“大概是我天赋异禀吧。” 姚薇：“……” “要不你来给我检查检查？” 王卷试探地问。他不知道姚薇有没有检测神通法力的能力，万一有的话，那就太好了，还能顺带让她看看自己的法力有没有问题。 却没想到姚薇竟然把头一点，说：“好。” 还真有！ 然后姚薇就牵起了王卷的手，把手指搭在王卷的手腕上。 “凸……凸……凸……” 不知为何，王卷都莫名地感觉到了自己脉搏强而有力的跳动。 良久之后，姚薇瞪大了眼睛：“你这……何止是法力充沛啊！你的法力怎么这么……可怕？！” 她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犹豫半晌，才想到了“可怕”这俩字。 王卷却被姚薇这俩字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什么问题，忙问：“怎么？” 姚薇想了想，说：“这么说吧，旁人的法力……比如说我，只不过是涓涓细流，但你的法力，却如同滔滔大河一般，根本不是一样的东西。我真不知道你筑基期的身体，是怎样容纳这样可怕的法力的。” 她倒是能确定，王卷确实还是在筑基期。 王卷松了口气，又问：“那除了这个不一样，我的法力，和别人的法力比，还有没有其他不一样？” “什么？” 姚薇问。 王卷道：“就是类似那种，不像是我的，而像是别人给我硬渡进来的、或者有毒可能对我造成伤害之类的。” 姚薇失笑：“王司卫，真没想到你竟然想的这么多。你且放心，缉魔司打制伏魔令，不知道有多少学究参与，参考了多少神通阵法，解剖了多少妖魔，伏魔令成这么久，也从来没有过后遗症。” 这不是王卷想要的答案，但王卷还是点了点头。 姚薇又说：“而且我见过邪魔外道吸纳法力的，跟你这法力表现，完全不一样。你这法力挺纯正的，只不过是凝实量大，远超常人而已，其他与常人无异，便放心吧。” 王卷稍微放下了点心，心想自己再观察观察，若还是没事，就突破这临门一脚吧。 “你的法力已然充盈，现在需要先突破再说。” 说时她不由纠结，“你若是再突破，是不是跑得更快了？” 王卷想了想，说：“应该是吧。” 境界的提升，定然也要伴随着身体素质的提升。 单纯身体素质的提升，表现出来不会太过离谱，但问题是，他可是有百分之一千的增幅的。 “呕……” 姚薇产生了应激反应，忍不住脸色一白，又干呕了一下。 王卷有点不忍直视，这缉魔姑娘被自己弄得有点惨了。 “那这妖魔妖力，我就不客气了！” 强烈的紧迫感驱使姚薇不再客气，拿了王卷的离位伏魔令，就坐下来开始吸收了。 常年保持努力的姚薇表现出了她的基本素质，在这种状态下都能很快入定修行，王卷都不由佩服，这么乱的环境，这么短的时间，就连他也做不到这样。 要知道他可是经过三年锻体五年练气的，那强度可一点不弱。 “叩叩叩……” 有人敲响了房门。 王卷怕打扰到姚薇，先自走到了门边，打开了门，却见张晋员穿戴齐整，一脸猥琐地站在门口。 王卷开了个门缝出去，把门关上。 “王兄了不得啊，动静闹了这么久才完，稀里哗啦叮呤咣啷的，花样还这么多。我还有心和你比一次来呢，真真是比不过，佩服！佩服！” 张晋员一脸敬服，还给王卷拱了拱手。 王卷点头道：“我知道。” 那边“吱呀”乱叫还把内卷场打开了，他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晋员又伸着脖子想往门缝里看：“婉红姑娘怕是被你折腾惨了吧？这是起不来了？” 瞧这样子，还想看看婉红姑娘被王卷折腾成了什么样子。 然而他才伸脖子去看，王卷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就又开了。 姚薇从门中走了出来，额上因之前的战斗和专注的修炼，有香汗把发丝粘在上面。 张晋源张大嘴瞪大眼，直愣愣地看王卷，更是赞叹不已：“王兄啊，先前在楼下我听你说，你们应州府玩得花，我还不信，以为你胡吹大气。现在我却信了！” 他说时不由瞟了眼姚薇，咽了口唾沫，凑到王卷耳边小声道：“应州府玩得花，你玩得更花啊！我花钱都没你玩得花！” 第七十章 张晋员的本事 王卷连忙踹了张晋员一脚，道：“你瞎说什么呢！” 他倒不是怕别的，就怕这货口无遮拦，惹恼了姚缉魔，姚缉魔一巴掌把这货扇飞了。 张晋员这胡话跟自己说说还行，让姚薇听了去，那就有点不得了了。 他转移话题，问姚薇道：“你怎么样了？” 这一问，他才发现姚薇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吸收了九尾妖狐强大妖力的姚薇，法力变得活跃而张扬，那一身的法力像是要从姚薇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里雀跃而出，比起原先，要多出不少。 这甚至给了王卷和张晋员一种压力，让人精神不由得紧绷而僵硬。 但很快，姚薇就若有所觉，将法力一收，王卷和张晋员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很不错。这头九尾妖狐的实力在凝魄之境，一身法力颇为浑厚，给王司卫你差不多……” 姚薇说的话把张晋员吓了一跳：“九尾妖狐？！凝魄？！王司卫差不多？！” 姚薇又继续道：“我吸收了这一身法力，感觉实力明显上了一层，以后再要承受住司卫你，应该不成问题。” “承受？！你？！” 张晋员连忙把嘴凑到王卷耳边，小声问，“王兄这个我应不应该听？不应该的话，我现在赶紧走还来得及么？” 王卷拍了拍张晋员的肩膀，说：“说正事呢，别瞎想。” 说罢就把姚薇身后的门彻底推开，引着张晋员进去。 这下张晋员彻底傻了眼。 “这好像是婉红姑娘的衣服吧？！” 他看着地上尸体身上熟悉的衣服，问道。 王卷点了点头。 张晋员眼神一缩，崩溃道：“婉红姑娘呢？！那么大一个婉红姑娘呢？！怎么就变成狐狸了？！而且脑袋烂了，还有九条尾巴！天杀的，我还打算等你走后再花五十两跟婉红姑娘耍子，你这让我怎么耍？！” 王卷连忙拉住张晋员：“张兄注意形象！姚缉魔可还站在这里呢！” 张晋员这才回过神来，愣了一愣，道：“什么形象不形象的，有钱就有形象。王兄稍等，你让我缓缓……” 姚薇听不下去了，先行离开，说是要再跑一趟府衙和镇武司，说一说这九尾妖狐的事。 九尾妖狐能幻化成人，藏进倚翠楼里，倚翠楼里里外外，自然避免不了要被调查一番。 不过这都与王卷和姚薇无关了。他们需要的只是看出现场，然后把镇武司和府衙的人叫来。 姚薇走了以后，张晋员紧绷的神经就稍微放松了一些。 “所以，婉红姑娘原来是个妖魔，变成了倚翠楼里的姐儿，然后被你们发现斩杀掉了？” 张晋员坐在桌前，精神还有一点恍惚，直愣愣盯着地上的尸体，问。 王卷把房间的门关上，在张晋员的另一边坐下，点了点头。 张晋员想不明白，纳闷道：“可是它图啥呢？在青楼里做姐儿，就那么爽么？” 这个猥琐的货！ 王卷无语，道：“或许是缺钱了也说不定。” 张晋员点头道：“这么说也有道理。世间无论到哪里都少不了钱啊。” 王卷懒得搭理这个满脑子都钻到钱眼里的货。 他本来想告诉张晋员，今次多亏张晋员把自己带来倚翠楼，才发现了九尾妖狐，斩杀九尾妖狐之功有其一份。 但看张晋员这个样子，王卷也懒得多说了。 到时候镇武司内记功成书，直接写上张晋员的名字就是。 当然，这并不是说张晋员的功劳就有多重要。 这头九尾妖狐留在江南路，本就是因为这里距离应州府比较近，可以时刻留意应州府的情况。 它的目的，从来都是那天市星坠之宝。 派同族前往应州府送死，也是为了探查天市星坠之宝的情况。 所以它为什么选择潜伏在倚翠楼，已经不言而喻了。 青楼这种地方，三教九流皆于此来往，在这里假做一个青楼女子，打探消息，还不轻松？ 应州府晖城县县衙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想必九尾妖狐早已打探到了消息。 姚薇是唯一前往应州府的缉魔，自己又和姚薇一起在晖城县事发之后一路赶来了江南路，九尾妖狐必已有所察觉。 所以自己和姚薇，它是不可能错过的。就算自己没有跟着张晋员来倚翠楼，那婉红姑娘，也一定会去找自己。 但不管怎么说，事实上确实是张晋员把自己带来了这里，还用五十两银子把自己送到了九尾妖狐身边。 这挺巧合的一件事，是属于张晋员的运气，他有这样的运气，给他一份功劳，就是应该。 而且如今这功劳，对自己来说也无所谓了。 府衙和镇武司的人很快赶来，紧急把这里查封。 倚翠楼里从龟公到老鸨到姐儿再到客人，没一个人能出去。 王卷和张晋员在楼上还听到不少人挤到门口硬闯，叫嚣身份背景，立马就被门口的镇武司司卫放翻了。 楼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王卷听到了同层不远处有人低低呜咽起来：“呜呜呜完蛋了。我是背着内人出来的。这下回不去，内人肯定要知道我到什么地方去了。呜呜呜夫人呀，我真不是故意进来的，我只是一不小心……就拐进来了……” “真他娘的给大老爷们儿丢人！” 张晋员也听到了那人的恸哭，鄙夷不已。这一鄙夷，原本的恍惚劲儿也散去了。 “踏踏踏踏……” 有人上了楼来，王卷推开门一看，却见带头的是江南路程指挥使。 一头白发的指挥使看见王卷，严肃的神情一敛，立刻就和颜悦色起来：“王卷啊，那九尾妖狐，就是在这里？” 王卷让开门，请众人进来，当下又把之前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最后道：“多亏了张晋员带我来这儿，不然的话，我们怕也发现不了九尾妖狐。” 程指挥使瞥了一眼张晋员，把张晋员瞥得浑身一抖。 “你总算办了件正事。” 程指挥使说道。 张晋员这才松了口气，激动得单膝下跪，道：“多谢程指挥夸奖！晋员只是做了力所能及之事而已！” 王卷目瞪口呆，有点佩服张晋员打蛇随棍上的本事。 而这事后，张晋员又找到王卷，偷偷和王卷说：“多谢美言啊王兄，就说这一句话，至少值一百两！你看你需要多少钱，我拿给你。” 第七十一章 再入闪回 折腾了这么大半天，张晋员也没心情再带王卷到处游玩了。 反正他也认了，王兄现在这么了不得，耍个青楼都能耍成打妖魔，指望自己让王兄玩个尽兴，是不可能了。他也就彻底放弃了。 王卷不知道张晋员具体是在什么时候放弃的，总之他是收到了张晋员输掉“玩个尽兴”内卷场的战利品。 这个战利品让王卷有点意外，竟然又是个皮肤挂件，名曰“玩个尽兴”皮肤挂件。 不用想，王卷就知道这个皮肤挂件应该挂到哪里。 于是“贪官制造者”就变成了“备受期待的贪官制造者”。 该称号下的描述，多了一行字：接受你馈赠的“贪官”在帮你完成相应事情的同时，总是会对你满怀期待。 具体期待什么，描述里并没有直接指明。王卷只能自己浮想联翩。 只是不知道这个期待，能起到什么效果。 江南路程指挥使给王卷和姚薇在距离镇武司不远的客来安客栈里备了两间上房，让二人歇息。去跑腿的自然还是张晋员。 这厮在倚翠楼时又跟同僚扯了一顿“看见那九尾妖狐了吗，王卷杀的，我同年，还是京城缉魔”之类的话，程指挥实在看不下去，就一脚把他踹了出来办这差事。 结果他倒好，跟王卷到了客栈里，还问王卷：“要不要给你们开一间房？天字九号房，我常玩！那里美着呢，什么好玩的都有！” 王卷只好道：“别胡闹，正经点！开两间房。” 结果这厮以为王卷要表面正经一下，给王卷开了间天字九号房，又开了间天字一号房。 结果王卷一看，天字一号房倒是平平无奇，只是位置好点，光照充足、而且安静，里面床铺设施干净豪华一点。 而天字九号房，王卷进去一看，就开了眼了。这里面红帐软床，梁悬红绳，床头还挂着铁棒蜡烛皮鞭，洗的干干净净。 张晋员献宝似的打开了房间里的柜子让王卷看，然后王卷就看到了尼姑袍、道姑袍、状元袍、将军甲…… 甚至还有镇武司司卫锦衣！ 尼玛，这什么鬼房间！ 王卷有点不爽，他都只能穿皂衣！ “你他妈思想怎么这么龌龊！给我换个房间！” 王卷难得的爆了粗口。他被罗指挥熏陶那么久没有染上这个凑毛病，如今一朝被张晋员弄得破防了。 张晋员道：“这些花样你不喜欢么？我还以为你应州府来的，一定会喜欢呢。只是如今客来安客栈入住已满，实在换不了房了。你实在不行，就把这些东西都收拾起来呗，不玩花样，就弄正常的。” 王卷深吸口气，叹道：“你这厮入了镇武司，比以前更奔放了！” 张晋员把王卷这句话当成了赞扬，得意洋洋地说道：“那是，人总得进步不是？” 王卷：“……” 没有别的办法，王卷也只好把挂在床头的东西收拾起来，又看了看其他地方，凡是感觉不对劲的东西，都往柜子里、抽屉里一塞。而这间房，也只敢自己住，不敢让姚薇住。 他倒不是不能看这些东西，就是怕万一被姚薇瞧见了，又引起什么误会。 不过幸好，姚薇并没有要来他房间里看一看的意思，只过来天字九号房前认了一下门，嘱咐王卷有什么不合适立刻催动离位伏魔令，早点睡觉，明天早起赶路，就回到天字一号房休息了。 王卷松了口气，独自回到房间里面关上了门，在床边坐下。 他注意力直沉意识之中，再次直面天市星源核。 本来在彻底确定自己体内分法力没有威胁以前，王卷是不打算再面对这个从寄生影魔李县令那里得来的战利品的，但现在经历了与九尾妖狐一战，王卷却觉得自己有必要将它再次拿出来了。 倚翠楼里的婉红姑娘，也是觊觎天市星坠之宝的妖魔之一。可惜它实力不足，在与寄生影魔的惊天一战中，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只敢偷偷摸摸地躲在一旁。 而幸运的是，它独自潜伏，最后并没有被寄生影魔选中。 那时寄生影魔身受重伤，实力衰退，只能凭借余威，将那躲在一起的六头妖魔镇住，以供驱使，倒让它逃过一劫。 王卷当时注意力全在寄生影魔的主要视角上，能留意到九尾妖狐，已经算是可以了。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妖魔潜伏，但这个，确实是有必要再确信一下的。 所以他有必要再使用一次天市星源核，看一下寄生影魔的回闪。 他意识沉入天市星源核之中，渐渐的，曾经看过一遍的回闪将他侵蚀。 那不属于他的记忆重新来袭，他仔细看着，然后再次经历了那场不知发生在什么样的深渊中的惊天大战。 寄生影魔以一当百，把妖魔高手们杀得溃不成军。 那恐怖的战场幸亏是在不知所在的深渊之中，不然的话，王卷怕人间都要被那些妖魔妖法撕碎。 而看着一幕幕战斗，王卷心中竟然一点点有了明悟。他感觉自己的意志在随着眼界升华，这一场战斗，无论是寄生影魔，还是那些与寄生影魔拼死厮杀的妖魔，都在给王卷以最大的提点。 他还是筑基，但他的意志，已经超越筑基而去！ 战争在深渊里结束，寄生影魔拖着残破的尸体重回人间。 它迅速锁定了一品花妖、玄泥诡魔那六头妖魔，直奔过去，而王卷的目光，则扫过了回闪记忆之中所有的地方。 他再次看到了九尾妖狐。 而在别的地方，果然还有妖魔。 那些妖魔有的还在偷偷驻足，就像九尾妖狐一样，期待着好事发生，还有的被吓破了胆，掉头就跑。 “一、二、三、四……” 王卷把那些或者独行、或者三三两两的妖魔一一数过，并牢牢记在心中。所有的妖魔数下来，足有十七个之多。 只不知这些妖魔，如今有多少还在守望，有多少已经撤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妖魔，都是今后这一路之上，应该戒备的。 看完了这些回闪，王卷的意志就从意识里退出，发现已经到了早上。 他突然眼皮一跳。 不知不觉，自己竟然突破了？！ 第七十二章 一抹脸戴上了面具 王卷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场回闪，他仿佛亲历了寄生影魔以一当百的劫难，获得了难以言述的感悟。他不知道他莫名的晋级是否跟这劫难有关。 反正本来他距离化茧，差的也不过是临门一脚。 总之，他确实是无意识地跨过了筑基，到达了化茧之境。 ——这修行下四境的最后一境。 修行之路，下四境锻体、练气、筑基、化茧，中三境斩凡、凝神和飞升，而中三境之上，还有上三境，听说是登天之境。 不过上三境只有达到飞升之境，才能知晓。在此之前，是无法书写言传的。 踏入化茧之境，王卷只感觉自己从身体到神魂，都牵连进了法力之中。原本只属于身体的法力，如今蔓延在了神魂里，于是整个自己，都在法力的牵引下混元如一。 那法力好像形成了一个茧，将王卷包裹。 茧中一切营养可以吸收，万千可能都能孕育出来。 在这一境界里，王卷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与灵魂的契合，使法力手段，再上一个层次，而同时，也能感受到，整个化茧这一阶段，都是在为破茧而做准备的。 不，不止！ 应该说，整个下四境，从锻体道练气再到筑基再到化茧，都是为破茧斩凡而准备的。 怪不得破茧这么难，很多人都停留在了下四境里。破除几身，斩凡攀登，是多难的一件事啊！ 王卷轻轻吐出口气，双脚踏地，站起身来。 “噗通……” 他双腿还没站直，就觉一股重力拉扯着他，让他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他皱了皱眉，看向自己的膝盖，只觉那膝盖里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就像灌了铅似的。 那是他的法力！ 本该给他的身体做出强大支撑的法力，如今没有使他的身体干净利落地站起来，反而跪下去了。 哪怕是他还佩戴着“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也没有用。 “怎么回事？” 王卷低声呢喃，内视己身，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突破境界之前，他的法力浑浊一滩，并没有区分出来，但突破境界，成就化茧以后，他的法力，却完全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股。 王卷分不出来这两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法力，但泾渭分明，就是泾渭分明。 他的双腿之中，只有一股法力充斥期间，而另一股法力，全部被挤压到了上半身上。他双膝跪地如灌了铅般，就是因此。 “两股法力……” 王卷皱了皱眉，很快就想到了李县令被剥离天市星源核以及天市星源核提升成果时那人与妖魔拉拉扯扯、半分不分的狰狞，以及关于天市星源核的描述： 天市星坠产物，可使人与妖魔融合，突破潜力界限，提升境界实力。 人与妖魔的融合，突破潜力的界线。 这句话，他当时印象是比较深的。他还以为以后自己说不得能像某个漫画角色一样忽然抹一把脸就能给脸上盖个骷髅头耍帅，但现在看来，情况却并不是这样。 人与妖魔的融合，就是指法力的融合啊。 他拿出了离位伏魔令，自己身上，应该算是有妖魔法力吧？是天市星源核的效果，使妖魔法力回归本源，从而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他向离位伏魔令中注入法力，以期验证。但这一验证，却让他有些癔症。 他的身体之中，确实有法力回应了离位伏魔令的呼应，但呼应离位伏魔令的，并不是沉压在双腿之中的法力，而是上半身的一部分。 他一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离位伏魔令，的的确确已然把妖力转化成了法力，这最为纯净的法力被人吸收，就只会是人的法力。 到目前为止，王卷也只不过斩杀吸收了三头妖魔的法力，那点法力的量，并不足以充满整条双腿。 他上半身中，是他自身修炼而来的法力，和从妖魔身上吸收来的法力的融合。 而泾渭分明的下半身法力，却来自于另一条途径—— 战利品消化！ 镇武司斩妖一年有余，王卷把应州府镇武司其他除魔人卷得都没了斗志，甚至数不清自己斩杀了多少妖魔。这些妖魔提供给他的积累战利品，基本上都被他消化成了法力。 如今庞大的法力积蓄在体内，远远超过了自身修炼以及依靠离位伏魔令吸收妖魔妖力所得。 它，才是造成王卷跪地不起的罪魁祸首！ 明白了这一点，王卷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的金手指，到如今竟然成了自己的阻力。 只是……之前姚薇为什么没有看出来？ 不过他没空去多想，也没有丧气。 他曾经在筑基境界，运用这些法力战斗过，也见识过天市星源核提升加持下的李县令的厉害，他很确信，这些力量，都还是自己的。 只是如今它们被天市星源核分离提纯，变成了这个样子，暂时不受控制而已。 天市星源核的作用，是融合人与妖魔，突破潜力界线，可不是给自己制造困难。 那么自己身上的两股法力之间，就必然有一个融合的点。 找到这个点，自己应该就能恢复行动，而且，潜力也会大大地提升，就好像某漫画人物一抹脸带上了面具一样。 上身还有一点战利品消化而来的妖魔法力。 王卷打算从这一点法力研究。他使自身可以控制的法力去触碰那妖魔法力，只觉其有一瞬间应激而起，但很快就陷入沉寂，死气沉沉，无法挑动。 他心中若有所悟，调动法力将一点妖魔法力团团围住，向上提升，提升到了指间，然后，再将包裹用的法力一点点撤销。 “嗡……” 那妖魔法力又动了一下，然后应激的反应消失。 王卷忙停止了撤销法力，又一丝丝地向包裹的法力中补充法力。 一丝丝、一毫毫…… 他全神贯注，直到某一个点。 “嗡……” 那感觉又来了。 而且这次的感觉，又跟之前不同。 两股法力，在一瞬间形成了极致的平衡。他若有所觉，将手指戳了出去，一道劲风竟然被他一指戳了出来。 “啪……” 对面不远处靠墙的抽屉被劲风戳得炸裂，填满柜子的东西“哗啦啦”掉了出来，各种奇怪的女子衣服落了一地。 “啪……” 门突然被打开。 “怎么了？！” 姚薇一脸紧张得闯进门来，看到王卷，有点意外，“你怎么跪在地上？” 第七十三章 均衡 看到门口处的姚薇，王卷尴尬地笑了笑。他想要起身，但两条腿还是重重地贴在地上，无论如何也起不来。 “给你拜个晚年。” 他无奈之下，不咸不淡地开了句玩笑。 姚薇观察了一下房间，确定没有什么危险，王卷也语气淡然，平静得很，这才放心，走了进来，说：“晚年拜完了，也该起来了吧。” 王卷道：“那不行，你还没给红包呢。” 姚薇白了王卷一眼：“多大的人了，还跟我要红包！” 但很快她就发觉情况不对了，上前凝眉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王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没有解释。 姚薇扶住王卷，把王卷扶了起来。王卷自身的阻力，只来自于法力，所以他的身体并没有加重，姚薇把他扶起来，还是很轻易的。 把王卷放在床上后，姚薇又将手搭在王卷的手腕上，只是检查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一点问题。 “你到底怎么回事？” 姚薇又问。她转而看向靠墙炸裂的抽屉，目光一凝又问：“那是怎么回事？你房中怎么会有女人的衣服？”迟疑了一下，还说，“我看得没错，那应该是尼姑的衣服吧？” 她好像在怀疑什么。 王卷没法，只好把昨日跟张晋员一起来订房时的情况解释了一下。 姚薇听完满脸通红，但并没有随意骂骂咧咧，只是道：“人各有好，你可不能学他！” 王卷笑道：“放心，我可没有张同年那本事。” 姚薇又皱眉道：“可是你现在这个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说今早一醒来，立刻就启程呢。可你现在这个样子……”她说时一顿，担忧又纠结得道，“不会是背我背得多了吧？” 倒不是单纯背她背得多就怎么样。她只是觉得王卷背起她来跑得那么快，那得多伤腿啊。 王卷见状笑道：“和那个没关，你放心，我很快就好。你先去收拾，等我一等。” 姚薇将信将疑，但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先行出去，给王卷关上了门。离开前又被王卷叫回来了一下，帮着王卷把双腿也放在了床上。 王卷身子向后一仰，躺在了床上。现在他需要身体极致的放松，才能做接下来的事情。 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浑身上下也彻底放松下来，他开始控制着身体上半身的法力，向下涌动。 一点、一滴、一汪，到一片…… 那些法力在王卷强行的驱动下，挤进了双腿之中，双腿里的妖魔法力，开始被挤压向上，然后被上半身的法力包裹、推动，被动地流淌向全身各个地方。 他在依靠自身能够掌控的力量，去调动无法掌控的力量。这样的调动，是有惯性的，以至于那些流淌向身体上半部分的妖魔法力越来越快，挤压进双腿双脚之中的自身法力，也越来越多。 王卷不得不全神贯注，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来做这一件事。 没一会儿功夫，他就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 但到了现在，他又发现一个问题—— 在一年多的斩妖除魔生涯中，他依靠消化战利品获得的妖力，要远远超过了自身修炼与离位伏魔令吸收加起来的总量。 这也就导致了，他现在做的，无法使自己的身体完全重归平衡。 他还需要另一个方案，不过很快，在还在调动身体内法力的期间，他就想到了。 他的法力调整并没有停止，全身上下的法力，都被他调配了起来。所有影响身体活动的关节处，都在他的掌控下，保持住了两股法力的平衡。 至于多余的妖魔法力，都被分散在了骨骼表面、阑尾等等地方，并且随时调整，不影响平时身体活动，又能随时调配。 做好了这一切，已经到了中午，王卷气喘吁吁地从床上起身，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湿透了。 好在他离开应州府时，在玄色魔泥手环里放了些换洗衣服，赶紧换上。 脱衣穿衣的这会儿功夫，他就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因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冗余”的妖魔法力，他行动起来，总有一种迟滞的感觉。 但这种迟滞感，并不影响他身体的活动。 相反，那些在他调配下身体内两股法力达到平衡的部位，能让他感受到明显的、前所未有的强大。 这大概就是天市星源核描述里“人妖融合，突破界线”的效果，王卷感觉如今化茧境界下包裹着自己的法力的“茧”，充满了不确定性，拥有比之前更大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他自身所爆发出的能量，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大。 ——尤其是当他身体的部位达到极致的平衡时。 就像早上的实验，他那一指戳出，可没有其他的花哨，只是单纯地戳出了一股劲风。 而就是那平平无奇的劲风，竟然拥有如此的破坏力，直接把离了一段距离的抽屉戳了个四分五裂。 不过达到那样极致的平衡，并不容易，王卷现在也必须集中注意力才能做到。他如今日常行动，也不过是能保证自己身体差不多的平衡。 他收拾了东西，出了门去，到天字一号房门前，“叩叩叩”敲响房门。 姚薇一个人在屋子里，打开了门，问：“怎么样，好了么？” 王卷点点头，说：“好了，我突破了。” “突破？！” 姚薇瞪大眼睛，吓了一跳，“你化茧了？！” “是的。” 王卷又点了一下头，说。 姚薇满脸的不可思议：“可是……筑基到化茧，要历劫的，你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过了？我还打算到了京城，在带你看看情况呢。” “历劫啊……” 他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个说法，毕竟在去年的时候，他才不过练气境界，接触不到这一层次。 只没想到，过了个年，自己的境界就突飞猛进，到了现在。 “我好像有历劫的感觉，大概是稀里糊涂就过了吧。” 王卷想了想那回闪里的惊天大战，明白了怎么回事。 看来那寄生影魔以一当百九死一生的一战，就被当成了自己的劫了。 这劫确实过得稀里糊涂。 只不过姚薇听到王卷的话，却不想多说什么了。 她这会儿都不想搭理王卷。 第七十四章 你确定？ 既然王卷已经无恙，姚薇也就放下了心。二人收拾了行囊，下了楼来，没想到张晋员早等在楼下。 “你们可算醒了，我还道你们要睡上一天呢。王兄我早早去敲你门，都没动静，我就不敢再敲了。哈哈……哈哈……” 他意有所指，还给王卷丢了个“你懂的”的猥琐眼神。 幸亏姚薇对这方面的反应相对迟钝，不然的话，王卷觉得张晋员怕是要遭殃。 张晋员给二人点了些饭菜，让二人吃了再走。他则跑去镇武司衙门禀告程指挥。 二人吃罢饭时，张晋员也带着程指挥来了客栈里。 程指挥又给了姚薇一封文书，说从府衙拿来的，是斩杀九尾妖狐的记功文书。 姚薇是缉魔司的人，王卷已从江南路调了出去，接下来大概率也是要进缉魔司的，所以江南路这边，可没法管姚薇和王卷的这一份功劳，只有给他们送上文书。 姚薇接过文书后，向程指挥道了声谢。程指挥有事要忙，就先行离开了，让张晋员代他把姚薇和王卷送出城去。 张晋员殷勤得很，忙前忙后，还跟姚薇和王卷牵马。 结果到了城外，王卷却说：“我这匹马，张兄你牵回去吧。” 张晋员那双不老实的眼立刻就在姚薇和姚薇的马上游弋了一圈，然后又游回王卷身上，给出一个“我懂”的信号，说：“好的没问题。” 他跑去从马背上挂着的褡裢里掏出一沓票子来，塞进王卷手里，说：“王兄拿着，你送我这场功劳，我不白要。” 王卷心里感慨贪官制造者不愧是贪官制造者，把钱推了回去，说：“把钱拿回去，你跟我说这个可就见外了。下回我再来江南路，你带我好好耍子就是。” 说完就觉背后一凉，赶忙又补充道：“不过说好了，倚翠楼那种地方，咱们可不去了。” 背后的森森凉意这才消散。 张晋员塞了几次塞不下，不由叹了口气；“你这厮在江南路，一定讨程指挥使的喜欢。娘的，同样是油盐不进，怎么程指挥那么要命，你就这么讨人喜欢呢？” 王卷踹了张晋员一脚，不再啰嗦，和姚薇一起出发。 出乎张晋员的预料，王卷并没有上姚薇的马，而是跟在姚薇的身旁，与姚薇的马并排而跑。 张晋员站在城门外目瞪口呆，望着王卷和姚薇消失在地平线上，“啧啧”称叹：“厉害，厉害啊！怪不得王兄一年时间，就能有如此进步，一脚迈入缉魔司。连赶路就要修行，真真值得吾辈学习呀。” 那一瞬间他仿佛被王卷点燃，只觉心脏里无穷的斗志被抒发出来，想要学王卷那样，从今天起，做一个刻苦上进的人。 他回了城去，摸了摸王卷剩下那一沓票子，拐弯去了怡红楼。 …… “要不你上来，我们同乘一匹马？” 赶路半途，姚薇问王卷道。 王卷跑得很快，比起第一次见面时，他已经不需要靠耐力来赢姚薇的马了。单纯去比速度，姚薇这匹马，若是不拼了命跑的话，他也能轻松跟上。 但姚薇总觉得如今王卷跑起来，和之前大不一样。 王卷奔跑的动作，好像有了一种轻微的不协调感觉，时不时的会顿挫一下。虽然不影响速度，但看起来很别扭。 姚薇看在眼里，很难不为王卷担心。 不过王卷却摇了摇头，说：“没事，你不用管我，我奔跑就是修行。” 姚薇深深地看了王卷几眼，道：“怪不得你能如此厉害，这跟你平日里如此刻苦的修行，分不开关系吧？” “姚缉魔过奖。” 王卷如是说道。 在这个神通法力的世界里，奔跑也只在锻体阶段算是一种修行。姚薇认可王卷的话，想必也只是因为王卷那神奇的狂奔能力。 不过他现在奔跑，和那些都没有关系。 他现在需要习惯自己身体里充盈的法力，让那些法力维系在平衡之中，让他的身体，去适应这种平衡，并且尽可能地向极致的平衡去靠拢。 安静情况下，做到平衡并不难，难的是运动起来，战斗起来。 所以王卷需要让身体去锻炼、去适应。 他和李县令不一样，并不是单纯人与妖魔的结合，想要掌握人与妖魔法力融合的力量，他就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加倍的努力。 行走、奔跑、跳跃，乃至呼气、吐气，平衡都在变化。而一步步地向前，一次次的动作，王卷都在去调整，去习惯。 这是个持之以恒的过程，坚持下去，那平衡之下恐怖的力量，才终将为王卷所掌握。 …… 一路奔跑至夜，二人就在一处荒野停下来，就地歇息。 王卷佩戴“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自然不觉得累。姚薇对此深感佩服，她骑马都感觉有点疲惫了。 “姚缉魔，你对我出手试试，全力出手，不要留手。” 二人安置好了临时休息的地方以后，王卷对姚薇说道。 姚薇略略惊讶了一下，问：“你确定？” 王卷点了点头，说：“我想试试我修炼的成果。” “好。” 姚薇点头答应下来。她也想试试自己这位搭档的真正实力，这关乎他们的以后。 而且在见识过王卷的各种神奇手段以后，姚薇对王卷的要求颇为慎重，绝对不会因为王卷只是化茧境界，就对王卷留手。 她面对王卷，让王卷做好了准备，倏忽双刺刺出。 她的残影随双刺向前，快到不可思议，也锋利到不可思议，一瞬间空间都仿佛要被撕裂。 “叮……” 双刺至处，火花四溅。 姚薇被迫停了下来，她错愕地看见，王卷竟然不知何时抽出了刀来，将刀横隔在了身前。 她的双刺，撞在王卷的刀上，寸步不前。 “你……确定你是化茧境界？！” 姚薇不可置信，仔细地盯着王卷，“我可是斩凡境界啊，你怎么能接下我全力的一击？！” 王卷笑了笑说：“是化茧没错，我还是没姚缉魔你厉害。你随是全力一击，但未曾搏命，实力便发挥不了百分百，而我确实在拼命抵御，挡得很吃力。这不一样。” 他在解释，可姚薇的思路，已经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那……你是不是跑起来更快了？” “应该是的。” 王卷想了想，说。 姚薇的脸一下子白了。 第七十五章 入京 一路向北，王卷和姚薇铆足了劲赶路，路上又遇到了两头妖魔袭击。 不出王卷所料，这两头妖魔，正是王卷在寄生影魔的记忆回闪里发现的。他一眼认了出来，与姚薇合力将之斩杀。 如今二人修为都有提升，斩杀妖魔，变得异常的轻松。在斩杀其中一头妖魔的时候，王卷甚至都没有开启内卷场。 面对两具妖魔的尸首，姚薇有种强烈的紧迫感。 因为实力的提升，她骑着王卷时，王卷的速度变得更快了，但同时她也更加承受不住了，一场战斗下来就头晕目眩，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得缓上半天才能好。 这让她迫切需要提升实力，觉得不赶紧提升的话，怕是会拖王司卫的后腿。 因此她没有过多谦让，只简单和王卷说了一下以后，就用离位伏魔令把两头妖魔的妖力吸收了。 王卷其实也是需要吸收妖力的，妖力转化的法力可以去把更多的妖魔法力纳入平衡。 但这只是对体内妖力的消化而已，短时间内并不会对他提升自己的实力有帮助。他目前的实力，只跟掌握平衡的程度有关。 他越能掌握身体的平衡，在战斗时所能保持的战斗水准就越稳定，发挥出的实力，才能越大。这和他体内积攒的妖魔法力关系不大。 因此让姚薇吸收妖魔妖力，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在斩杀其中一头妖魔内卷获得战利品时，王卷意外的发现，消化这个战利品，竟然多出了一种选项。 他可以不把战利品消化成法力，而是消化成洗涤剂。 这种洗涤剂，可以净化身体内的妖魔法力！ 只不过如此净化，一次可以净化的量很少就是。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条途径。 只要自己多多斩杀妖魔，同时保持日夜不缀的修炼，那自己达到身体全平衡的状态，就能更快地到来！ 如是想着，王卷把当初斩杀一品花妖时的战利品拿出来消化了。 那条消耗生命值的带毒藤蔓，王卷之前还打算消化了，后来却忙得忘了，如今想起来，正好拿出来用。 过大江、越大河，一路继续向北。天气渐渐变得干燥，也更加寒冷。 冬春之交时的南方北方，根本不是同一种冷。南方的冷往骨子里渗，阴冷阴冷的，北方的冷却是直接往骨子里刮，摆开阵仗要你命。 姚薇给自己添了些衣服，见王卷依然如故，不由问：“你不需要穿厚些么？” “我不用，这样修炼效果更好。” 王卷说道。 他抵御严寒，也是可以调用法力的，法力的平衡，竟然可以促使他的皮肤更加保暖。有这种修炼的时机，他怎么能够错过？ 他甚至还想减衣服。 姚薇对王卷更加的敬佩。 不过这样一来，路上的行人看这赶路两人的眼神，就有些怪异了。 有一晚停下来歇息的时候，姚薇无语地跟王卷吐槽：“你看看你修炼这个样子，我都被别人当成刻薄仆人的主子了。” 王卷哈哈一笑，道：“主子你好，主子怜惜则个。” 姚薇恼羞成怒，推了王卷一把。 …… 巍峨的京城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在这个世界上，王卷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高大的城墙。墙壁延展望不到边，将整座城池包裹起来。 “这边走。” 姚薇引着王卷走到了城门下，亮出了离位伏魔令。王卷也跟着拿出自己的伏魔令来，给城门口的守卫看了看。 那守卫立刻恭恭敬敬向王卷和姚薇行了礼，告退下去，很快领了一个镇武司皂衣过来。 “京城守备森严，为保安全，城门处也有咱们镇武司的人值守。你我拿着离位伏魔令来，那守卫故去请同僚来一看。” 姚薇给王卷解释说道。 王卷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那镇武司皂衣走过来，也朝姚薇行了个礼，道：“姚缉魔可算回来了。大过年的还在外降魔，实在辛苦。” “职责所在，何谈辛苦？” 姚薇笑笑说道，“可否验证通行？” 那皂衣道：“姚缉魔当面，我自认得，当然通行。”说时目光一转，落在王卷身上，“这位是？” 姚薇介绍道：“这位王卷，王司卫，是我在应州府镇武司看中的搭档，如今与那边罗指挥以及江南路程指挥讨了请迁文书来，要调入缉魔司。” 王卷便朝那皂衣拱拱手：“同僚辛苦，鄙人王卷，原江南路应州府镇武司司卫。” “江南路应州府？” 那皂衣眼皮子一挑，仿佛思索什么。不过他瞬间回过神来，忙冲王卷也拱拱手，说，“轮值城门，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倒是王司卫跟姚缉魔赶路辛苦。”说时让开了路，道，“请。” 王卷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由提了一提。 这皂衣迟疑的一下，总让他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个皂衣司卫，为什么会重复一句“江南路应州府”呢？ “守门这同僚你认识？” 从城门口走开以后，王卷问姚薇道。 姚薇摇了摇头，说：“我是缉魔司旗下的，直接隶属于镇武司总司，那守门的是京城镇武司的，而且应该是刚刚入门的司卫，我怎么会认识？他能叫上我名字，我却叫不上他名字。” “哦……” 王卷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皂衣已经不在原地站着，不知走到了哪里。 他又问：“那他知道天市星坠之事么？” “京城新人，怎么可能知道天市星坠？三垣星坠虽然为世人所知，但具体情况，都是机密，不可能让他们知道的。” 姚薇回答，看向王卷，问，“怎么了？” 王卷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可能是我疑神疑鬼了吧……” 京城里热闹的很。哪怕是在这大冷的天，市集之间，也是比肩接踵的，繁华之相，一眼就能看出来。 江南路已经是远超应州府的繁华了，没想到京城比江南路那边，还要繁华不知多少倍。 王卷跟随在姚薇身侧，一路看着飞檐楼宇，走着宽敞大道，终于到了镇武司前。 “咚！！！！” 有什么重重的铁器杵在地上。 一个锦衣司卫，拦在了镇武司的大门之前。 王卷看到了一张俊秀的脸，露出狰狞的笑：“姚缉魔，好久不见。你怎么从应州府带回个人来？” 第七十六章 无妄之灾 这里不是京城镇武司，而是镇武司总司的衙门。 衙门建筑之大、之宏伟严肃，也是江南路镇武司比不上的。 那高大的衙门大门前，一个人并不能拦住人的去路。但这个身着锦衣手持铁枪的年轻男子气势汹汹的，却让王卷和姚薇都不由停下了脚步。 王卷从这男子的目光里，看到的可不仅仅是汹汹的气势，还是无尽的杀意。 “杨司卫，你这是何意？” 姚薇上前一步，问道，“你不在南城呆着，跑到总司来干什么？” 京城太大，分东西南北四区，各设一个镇武司。看来这个家伙，是南城镇武司的。 这南城来的家伙，是半点不给姚缉魔面子。直直看着王卷，却看都不看姚薇一眼，说：“与你无关。” 看来确实是针对自己而来了，有点莫名其妙…… “我们见过么？” 王卷不由问道。 那年轻男子杨司卫道：“没有。” 王卷问：“那你干嘛这个样子对我，就跟我杀了你挚爱亲朋似的。” 杨司卫道：“你来自应州府镇武司，跟杀了我挚爱亲朋，没有区别。” 好家伙！ 这牵连得有点远啊！ 王卷还以为这厮是为情而来，跟自己争夺求偶权的，毕竟姚薇说起来也是盘亮条顺，皮肤还白，肯定不能没有仰慕者。 但现在看来，情况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王卷叹道：“那应州府的人有点冤啊。不知道京城里有没有应州府来的官员和商旅，你拿几个报了仇？” 那杨司卫双眼一眯，冷笑道：“嘴上功夫了得，不知你手上功夫如何！” “嗤……” 杵在地上的铁器被杨司卫一挑起来，冒出一阵刺眼的火花。 那是一杆长枪。 纯金属打造的长枪，重不知多少斤两，但在杨司卫手中，却似轻巧得很。 那铁枪刺出一片光芒，携着火花带着闪电，卷向了王卷。 王卷感受到了些许压力，比姚薇给他的压力要强上一些。 “这厮和姚薇旗鼓相当！” 王卷很快确信。 他们的区别只在于，姚薇对自己出手时没有杀意，而杨司卫的枪尖上，尽是杀意。 不管怎么说，确认了对方的实力，心里就有底了。 王卷伸出了手，手中的法力趋向极致的平衡，准备硬接下那火花带闪电的枪头。 然后，送杨司卫一个内卷场。 然而就在这时，姚薇却倏忽间窜到了王卷跟前。 “呲——” 杨司卫枪尖上的火花和闪电猝然消失，杨司卫也停了下来。 那杆长枪还离王卷有好远，而姚薇的短刺，已架在了杨司卫的脖子上。 差点忘了，自己和姚薇试招，还是在刚离开江南路没多久…… 王卷暗道失策。 试招之后，姚薇可是还吸收过两个实力高强的妖魔法力，实力进一步提升。 杨司卫的全部注意力又都在自己身上，如何能挡得住姚薇的一击呢？ “杨司卫，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么？” 姚薇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杨司卫沉默，阴冷的目光在王卷和姚薇之间扫了又扫。 “住手。” 一个略显亮而干燥的声音响起。 王卷寻声看去，只见镇武司总司大门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来。 那男人双手背负，中等的身材，平常的长相，头发里参了几缕白，很普通的将老未老的中年男子。 但他双目一瞪，就有一股威严气势冲顶而出，令人备敢压力。 姚薇和杨司卫都停下了手。 “黄副使。” 二人都朝那中年人拱手道。 王卷也跟着拱手行礼。 这是总司的副指挥使么？倒有几分派头。 只是他为何好巧不巧，在这个关键时候才出现？ 王卷心中疑惑，希望自己只是胡乱猜测。 中年人不应姚薇和杨司卫，只摆了摆手，说：“下了他们的兵刃。京师重地，也敢持械私斗。你们就算有镇武司职业特许在身，也未免太放肆了吧？” 姚薇和杨司卫都没敢应声。 中年人黄副使身后跑出几个皂衣除魔人来，听命到了姚薇和杨司卫身边。 但他们到底没敢直接夺下姚薇和杨司卫的武器，道了声请，等二人主动交出，才放心退回。 黄副使然后道：“杨司，总司门前，可不是你南城。敢来这里放肆，反了天了！还不滚回你南城衙门领罚？” 原来这杨司卫，就叫杨司。 王卷见杨司脸上冷冰冰的，二话不说，领命去了，心想这厮倒走得干脆。 只是他是走了，自己却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卷进了个什么乱子。 黄副使又道：“姚缉魔，你是缉魔司人，严指挥直属，按说我管不得你。但你今日在这门外，实在太过分了。你若晓得规矩，就自到衙门里，闭门思过吧。你的兵刃，我之后自会让人还你。” 姚薇也不废话，说了声：“是。”就往衙门里去。 王卷随后跟上，走到门口时，却被黄副使拦下。 “这是什么人？” 黄副使问。他倨傲的很，都不肯直接问王卷，而是问姚薇。 姚薇道：“江南路应州府镇武司司卫王卷，在应州府时助我良多，全靠他之功劳，我才能斩杀年兽，完结此三年之案。我已请示严指挥使，要纳他入缉魔司离位之坐。” 王卷又冲黄副使拱手，道：“江南路应州府王卷，见过黄副使。” 他发觉了情况不太对，姚薇在给黄副使这么重要的人物介绍时，都只说了年兽，而没有提其他，因此自觉还是小心谨慎，低调些好，态度放得极低。 “哦？” 那黄副使依旧没有搭理王卷，而是问姚薇道，“那严指挥可曾将此人签章入册，提入缉魔司？” 姚薇摇头道：“还未曾。正要请严指挥签章入册。” 黄副使道：“很不巧，严指挥在外办公，还没回来。给他签章入册，还得等些时候。如今他还不是缉魔司人，随随便便就进总司，有点不妥。” 王卷眼皮一挑，偷眼老了黄副使一下，心道果然，这副指挥使，和那杨司一样，都在针对自己。 只不知他们这针对，源从何来？ 他正寻思着，垂落的手忽然就被人抓住。 他微微一怔，就见姚薇调转了方向，拉着他离开。 第七十七章 闻之色变 黄副使阴沉着脸，在门口处站了许久，才回到了衙门里面。 衙门里偷瞧的人面面相觑，有八卦道：“这里面有事啊。” 又有人猜：“我看这像是黄副使给那南城的说媒，却没想到如今姚缉魔私自带了人回来。” “说不准……瞧那南城来的那样子，确实像是有人抢了他老婆似的。” “黄副使这个媒人，明显是丢了脸的样子。” “真不知道那应州府来的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搞定姚缉魔。” “是啊，姚缉魔那么吃香，没想到就被一个地方同僚给捷足先登了。” 总司的除魔人很快就都成了吃瓜人，只是见着黄副使的时候，都沉默不语。 而王卷跟着姚薇七弯八拐，去了一处清静街巷。 “我们这是去哪？” 王卷问。 “去我家。” 姚薇说道。她表情有些严肃，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王卷道：“这不太好吧？”这感觉就好像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往女方家里跑，怪不得劲的。 姚薇却道：“那如今你有别的地方可去么？” 王卷道：“我先住客栈就是了。” 姚薇却蓦然驻足。她转头看向王卷，眼睑微微低垂：“你住客栈，我不放心。如今你在京城之中，敌人可不是三三两两的妖魔。” 王卷一怔，继而笑了起来。果然和他一样，姚薇也看出一些不正常来。 只是他本以为自己此趟进京，要做的依旧是降妖除魔，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穿上这身制服后，永远的敌人，却没想到如今两脚踏进城池，敌人却变成了人。 莫名其妙的人。 “我感觉我来京城，是捅了马蜂窝了。” 他说道，“不过也不要紧，我拿着离位伏魔令呢，找个离你家近点的客栈住下就是。有什么不合适，你就赶紧过来。” 姚薇却道：“我家附近没有客栈。” 王卷：“……” 他没了办法，只好跟着姚薇走。 寄人篱下就寄人篱下吧，大不了看看路边有没有摊子，给人买点酒水茶叶糕点之类的，以为送礼就是。 这条街巷比之其他居民小巷要宽敞得多，但也要安静得多。 怪不得姚薇说这附近没客栈，就这样的环境，有客栈也没人住，赔本的买卖。 “你觉得黄副使还有那南城的杨司如此对你，是因为什么？” 走着走着，姚薇忽然问。 王卷笑了一笑说：“还能是什么？罗指挥呗。他都说了他以前是在缉魔司的，还说什么……因他而封来着？” “乾位缉魔，因他而封。” 姚薇复述道。 “对，就是这个。” 王卷点了点头，“缉魔之位都猛因他而封了，他当面在缉魔司，一定惹出过不小的事吧？他如今是应州府镇武司指挥使，我是他手底下人，如今这事，我觉得就跟他脱不了干系。” 姚薇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情。关于那时罗指挥的事，一直都很隐秘，我也只知道他被人叫成了疯缉魔。我当时在晖城县衙还打算说来着，却被罗指挥拦下。” “他肯定要拦啊，要我我也拦。” 王卷笑了起来。这听着又不是什么好外号，说出去能长面子。 只是罗指挥在应州府里，顶多就是喜欢出口成脏，看起来并不疯啊。他在京城里做出了什么样的事，才能被人称为疯缉魔？ “我家中长辈，也有从当年过来的，一会儿回去家里，我去问问。” 姚薇如是说道。 王卷跟在姚薇身后走了又走，直到快要走到这条宽阔街道的尽头，才停了下来。 “叩叩叩。” 姚薇敲响了眼前大院的门。 “吱呀……” 门后的人打开了门，一眼看见姚薇，忙说：“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大过年的还在忙活，可把二爷和二夫人心疼坏了。快快进来，我先赶去跟老爷和夫人说一声。” 说完也没顾的上留意王卷，就急匆匆跑去禀报了。 姚薇回头对王卷道：“这是家中看门下人，宋伯。他性子急切，没顾上你，你别在意。” 王卷笑道：“没事，你觉得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么？” 姚薇莞尔一笑，领着王卷进了院去。 走过前院、路过走廊、绕过假山流水，遇到一个个人，都止步冲姚薇行礼，唤一声“小姐”。 姚薇微笑地对每一个人回礼。 王卷这才体会到什么叫深宅大院。他当初游过苏州拙政园，但那只是园林风景，没得这么多下人，还体会不到这么深切的感受。 “不成想姚缉魔还是大户人家啊。” 他笑说了一句。 姚薇翻个白眼，没搭理他。 二人走在一处厅堂门前，就见有一对中年夫妇站在那里，摆摆手挥退了站在旁边的宋伯。 “爹，娘。” 姚薇轻轻唤了一声。 果然，看这对夫妇五官眉宇间与姚薇各有各的长相，王卷就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接下来自是一番别离初见的亲情对话，王卷在这世上早死了爹妈，看不得这个。 这一家三口叙述罢了衷肠，姚父才看向王卷，问：“这位是？” 王卷拱拱手，道：“原江南路应州府镇武司王卷，见过前辈。” “应州府？” 果不出所料，一提这个地方，姚父也皱起眉来。 姚薇忙介绍道：“王卷王司卫神通了得，我追着年兽去应州府，多亏了王司卫，才把那年兽一举斩杀。今后就不用再为一头年兽，四处奔波了。” “是么？那真真是太好了！” 姚母惊喜不已，看着王卷道，“真真好孩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事。乖囡，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说着就拉起王卷的手，又招呼王卷进屋。 姚薇边进屋边说：“我晓得的。我已把第二块离位伏魔令给了王司卫，准备让他做我搭档。这趟回京，他的请迁文书，都带来了。” 话说到这儿，姚父突然脚步一顿：“那你们不该先往衙门去报道么，怎么回来家了？” 姚薇道：“我们去过了，只是黄副使不知出于何故，拦着王司卫不让进。还有南城的杨司，也过来找事。爹我正想问问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内情呢。” 话刚说完，姚父的脸色就突然一变，看向王卷说：“快走，快走，王小兄弟见谅，我另给你寻一处地方住下。我家中人多眼杂，你实不适合住在这里。” 第七十八章 炸毛 姚父十分急切，亲自把王卷送出了门去。 姚母出言让王卷稍留，吃个饭再走，却被姚父呵斥了一顿，只好委委屈屈，闭口不语。 姚父态度坚决，就连姚薇也劝不住。 出了院门以后，姚父道：“王小兄弟，对不住。实在是家中人多眼杂，我也做不了主。你且到街口等等，一会儿我找个亲信寻你，给你安排个住处。” 王卷道：“这个就不用了，前辈有难处，晚辈自然理解。晚辈自己找地方住下就是。” 姚父道：“这可不行。不管怎么说，王小兄弟你也帮了姚薇好大的忙，我要因为一点难处就对你不管不顾，那可就太不像话了。” 姚薇也道：“你先等着便是。一会儿我也出来。” “那怎么行？！你别添乱！” 姚父急急说道。 姚薇道：“王司卫是我搭档，离位缉魔，我给他安置住处，怎么能是添乱？” 姚父问：“认命下了吗？没下你就老实在家等着。等严指挥回来再说！不然的话，我就去找你师父，让你师父找严指挥把你的离位伏魔令拿回去！” 姚薇拗不过自己父亲，只好闭嘴。 王卷心里暗笑，没想到缉魔司也有门门道道，姚缉魔还有个来头不小的师父，这离位缉魔的位置，也是走后门走来的。 他正偷乐间，忽然瞥见姚薇丢给他一个眼神。 他俩配合默契，心有灵犀，不用说话，王卷就已明白。这眼神是让王卷耐心等着，姚薇一会儿偷偷出来。 王卷正准备还给姚薇一个眼神，让她不要乱来，没想姚父突然爆发。 “你在给谁眼神呢？！我还在这里站着呢！有什么话我当面了还要背着我悄悄说？！你还把你竖在这里这个爹当个爹吗？！” 王卷和姚薇都被吓了一跳，姚父炸毛炸得好厉害！ 大门前一阵鸡飞狗跳。姚薇忙把父亲劝了回去，后面宋伯给了王卷一个讪讪的笑，也进了门去。 王卷独自留在外面，想了想，往街口走去。 他无意给姚薇添乱，尤其在看到姚薇家里对自己也是这个反应的情况下。 但他又同样清楚，他从姚薇手里拿了离位伏魔令，如今又带着江南路镇武司的准迁文书入京，就已然和姚薇绑定在了一起。 他不可能为不给姚薇家里添乱，就彻底与姚薇断开关系。姚薇也不会同意。 想方设法，尽量把风险限制在自己身上吧。 他心里想：“到路口处等一等，一会儿姚薇来了与她说，自己尽量就近，找一处客栈，然后尽量低调，一切等严指挥回来再说。” 然而他到了门口，没过多久，还没等来姚薇，就有一个年轻男子寻上他了。 这男子长得和姚薇有一两分相像，脸上和脚步一样轻浮。 “你就是那个应州府来的王卷？” 这厮到了近前，用下巴和鼻孔对着王卷，倨傲到了天上，“刚刚我二伯都把你赶出来了，你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呆在这里做什么呢？” 二伯该说的是姚薇的父亲，这厮又跟姚薇长得有两分像，那么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他必是姚薇的同族亲戚。 但既然他没给王卷好脸色，王卷也就不打算给他好脸色，笑说道：“没做什么，就是想看看有没有白痴来搭我的茬。” “笑话！搭你的茬？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这厮冷笑一声，又是嫌弃又是不屑，“小地方来的土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就敢来京城放肆！还搭你的茬？真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这下王卷有点震惊了，提示了一下：“我是说！白痴！跟我搭茬！” 这家伙不耐烦道：“我说过了，这是京城，不是你们应州府那种乡下地方，没有人会跟你搭茬！听懂了吗？听懂了快滚！” 王卷问：“那你是人吗？” 这家伙道：“你在说什么烂话？我如何不是人？” 王卷问：“那现在是谁在跟我搭茬？” 这家伙道：“没有人跟你搭茬，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好家伙！ 王卷面对再厉害的妖魔时，都没有挫败过，面对眼前这个家伙，却第一次有了中挫败的感觉。 他还想扯两句话，想办法把这厮拉进内卷场里，淘点战利品，现在看来，给这家伙开内卷场，比给焚香煮茶的李县令都难。 “是谁叫你来的？你家人，还是总司的人，又或者南城的？” 王卷不再和这厮废话，调转话头问道。 这厮眉头一挑，冷笑道：“想套我话？没门儿！看到我从何处过来的没？从我家！今日我可没去南城耍子！” 不用说，有答案了，这个蠢货是受了南城那边的蛊惑，说不准就是杨司。 既然知道是蠢货，而且拉不进内卷场，那再搭理他，就没什么意思了。 王卷自顾自地在路口走来走去，继续锻炼他的法力平衡。蠢货就在他的耳边聒噪，嗡嗡嗡嗡没完没了。王卷权作苍蝇在飞。 聒噪了好一会儿，那厮见没什么效果，才终于放弃，回了家去。 结果又没一会儿，那厮又带了一群家丁手持武器杀将过来，挥手道：“给我打，把他给我打出去！” 好一群家丁，一个个手持棍棒，将路口挤得满登登的。 王卷目光一凝，手腕一抖，取刀出来。 “好胆，你敢！” 那姚薇的亲戚一下子激灵起来，叫嚣道，“你看好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京城，你除魔人怎么敢对普通人动刀兵？小心我告诉我叔叔，撤了你的职！” 此话一出，众家丁顿时都长了胆，举起棍棒就朝王卷打来。 便在此时，众人眼前一花，一个女子已然拦在了王卷面前。 “我看你们哪个敢出手！” 姚薇的声音随之响起。 没错，便是姚薇及时赶来，挡在了王卷和一众家丁中间。 众家丁面面相觑，举着棍棒僵在那里，都没敢再落下去。 姚薇那蠢货亲戚气急败坏，跺了跺脚，却也不敢往前，反而往后缩去。看来平日里怕姚薇怕得紧。 然而就在这时，却有人从一个家丁手里夺棍而出，朗声道：“我敢动手，我看你再威胁我！” 王卷寻声一瞧，只见人群中走出个中年男子，拿着家丁的棍子，看起来和姚薇父亲有几分相像，只是要更大一些。 第七十九章 安慰顾虑 “爹！” “大伯！” 姚薇那蠢笨亲戚和姚薇同时出声，说明了来人身份。 那姚薇大伯用棍子拄在地上，朝姚薇冷冷地“哼”了一下，然后看向王卷：“你若是识相，就赶紧滚。我们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姚薇道：“大伯，这是我请来的客人。” 姚薇大伯道：“你还敢多嘴！我早就说，女子不得专于外，你还是二房的，迟早分出去，进什么镇武司？如今当了缉魔，哼！翅膀硬了，就给家里招灾！” 姚薇脸色也随之转寒，正要据理力争，却被王卷拉住。 王卷道：“算了，何必因我弄得家宅不宁？我先自去找地方住，若有情况，及时召唤你就是。” 姚薇急道：“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 王卷打断了姚薇的话，道，“来京的路上你也跟我过过招，后来我每日锻炼，还一直都有进步。你觉得我是任人宰割的？” 姚薇大伯冷笑道：“京城藏龙与虎，我劝你还是别嚣张。” 他儿子一听也来劲了：“就是，就你这德性，迟早被人打死！” 姚薇抿唇咬牙，道：“大伯，大哥这么说，我不管他，他向来这个样子。但你若再说这样的话，别怪我翻脸！” “呵！你还对我翻脸？！” 姚薇大伯气极而笑，“要不你跟这厮一起滚蛋得了！我早就知道，女生外向，宠不得，家里非不听！谪仙弟子的位置要是留给姚欢，如今让他进了镇武司，哪有这么多屁事！” “噗嗤……” 王卷忍不住笑出声来。 敢情姚薇大伯这个蠢儿子叫姚欢。 联系之前姚薇父亲和现在大伯的话，王卷便明白了。这姚家有一个机会，出一个人给一个号称“谪仙”厉害人物做弟子。这个弟子还能进镇武司。 姚家把这个机会给了姚薇，才有姚薇如今的成就。 现在姚薇大伯愤愤不平，说应该把机会给他儿子，这姚薇大伯也真敢想。 “你笑什么？！” 姚薇大伯和姚欢同时怒道。 “没什么？” 王卷说道，“就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家里这么选，其实是为了止损？” 姚欢怒斥道：“你这厮说什么怪话呢？我和姚薇都是姚家子女，怎么选她就是止损了？按理说我是男他是女，选我才是止损吧？” 他说到这里，突然恍然大悟，脸色一黑，气急败坏：“你这厮，敢质疑我不是我爹生的？你拿出证据来，你今日若拿不出……” “你给我滚回去！” 话没说完，就被姚薇大伯一棍子敲在屁股上。 “爹你怎么打我？！他污蔑你……” 姚欢还想据理力争，见其父又操起棍子作势要打，连忙灰头土脸地跑了。 “哼！” 姚薇大伯恶狠狠地哼了一声，也唤一众家丁走了。他自也看出来了，王卷是要离开的，那继续在这里废话，就没什么必要了。 其他人散去之后，王卷对姚薇笑道：“你这堂哥可真有趣。” “让王司卫见笑了。” 姚薇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道，“别说这个了，我先带你去找地方住下吧。如今我大伯和堂哥出来闹，我也不好再叫爹给你寻住处了，抱歉。” 王卷道：“没事，我自己找距离近些的客栈住下就是。你给我指一指这里最近有什么住的地方，别跟我去了。不然万一你家有什么情况，弄得我也过意不去。” 姚薇纠结一阵，又说：“抱歉。” 王卷道：“咱们之前都说了，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你现在又跟我来说客气话。好好在家，别让你爹娘为难。我若真有危险，自会召唤你。” “……嗯。” 姚薇犹豫了一会儿，勉强一笑。 她给王卷向北指了一指，说：“那里有家客栈，距离这里相对较近。本来南边有家更近的，但是那里靠近南城，我觉得不安全，你最好还是去北边这家吧。” 王卷道：“行，听你的。” 姚薇又嘱咐道：“你千万小心些，有什么情况，立刻催动伏魔令。京城禁止私斗，虽是规矩，你也别放在心上，有人寻你的事，你该动手就动手，我会给你担着。” 王卷笑说道：“好，到时靠你了。” 二人随即分别。 王卷按姚薇所指，到了北城的客栈住下。 他倒是没想到，姚薇说有间客栈，这家客栈就真叫有间客栈。 客栈里配置豪华，干净整洁，比江南路时张晋员安排的地方还好，因此价钱也要更贵些。 这个王卷倒是无所谓。 他的玄色魔泥手镯中存放着应州府镇武司一次性发给他的饷银和奖金，数目可观，足够他在这里住好长时间。 他住下后，就继续修炼起来。 平衡是要在动时练的，而安静时，王卷就努力提升自身法力，炼出更多的法力，去平衡妖魔法力。 他一练就练到了晚上，没有意外发生。出房间吃了个晚饭，继续修炼，直到镰月高悬，刺进夜幕，才猛然收到个信息。 “叮……” “侦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启动。” 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让王卷有些意外，自己好好在家里修炼了一天，招惹谁了？ 怎么内卷场自己就开了？ 他一查看，内卷场具体是： 参与人数：2 考核规则：本次考核胜负取决于对手自身认知。 考核宗旨：血脉的纯净与否，是一个家族延续最重要的一环，同样也关乎一个家族的尊严。 对手的尊严，已经受到了你的挑战。对手能否向你证明其血脉的纯洁性，关乎此次内卷的胜负。 考核奖励：从对手身上随即剥取 好家伙！ 这下王卷懂了。 这个内卷场，除了姚欢，还有谁能开？ 这家伙也够迟钝的，都过了一个白天了，才开了内卷场。 他是纠结了多长时间啊！ 王卷佩服不已，可是又有点发愁。 考核规则里明确说了，此次内卷胜负取决于对方认知。 翻译一下，也就是说，只有姚欢认为没办法王卷承认姚欢确实是他爹亲生的娃，才算王卷赢。 那么如果姚欢自己认为王卷已经承认了他是他爹的血脉，那王卷可就输了。 这就有点麻烦了。 王卷心想，看来自己得想方设法坐实姚薇大伯的绿帽子啊。 第八十章 我的实力在你之上 王卷有点发愁。 姚欢他爹头上绿不绿，那是人家家事，而且姚家人见了自己就跟见了瘟神似的，唯恐避之不及，自己能有什么机会干预呢？ 而且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 姚欢的脑回路实在不可捉摸，万一他哪天突然想通了，那自己不是就直接告负了？ 一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内卷失败，可能就要落在一个听不懂人话的蠢才身上，强烈的挫败感就油然而生。 不知道自己失败，会被剥离出什么东西，给姚欢做战利品呢？ 希望不是智商。 一时没有什么办法，王卷只好暂时搁下此事，继续修炼。 反正他身上王寡妇的三个内卷场还一直挂着呢，虱子多了不压身，债多了不愁。 修炼到第二天早上，王卷下楼吃饭，却见客栈一楼堂中安安静静，不复昨日的喧闹。 店家缩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连忙抬眼给王卷使眼色，看那意思是让王卷赶紧回房，不要下来。 王卷却笑了一笑，淡定下楼。 店家害怕的源头，是客栈里唯一的人。 但那个人，却是冲自己来的。 南城镇武司杨司就端坐在楼下，那根铁枪就放在身前桌上，发出凛凛寒光。 这厮扳着个脸杀意凛然，客栈里的客人，应该都是被他吓跑了。 在店家担忧的目光中，王卷在杨司对面坐下，道：“杨司卫好快的消息。” 杨司道：“我一直关注着你，自然能很快地得到消息。” “那我可真是荣幸之至。” 王卷笑了笑，说，“我好奇问一下，你是和罗指挥有仇么？” “你说的是疯缉魔罗正道吧？” 杨司道，“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你入京来，我迫不及待地想对你出手。” 王卷道：“那你怎么不去江南路应州府找罗指挥？不会是打不过他怂了，如今拿我这个从应州府来的除魔人找面子吧？” 他本想刺激杨司一下，再开个内卷场，却没想杨司半点没受刺激，反而顺着王卷的话说道：“没错，我就是想找个面子。” 这厮二话不说，竟然直接就动手了。 那铁枪被他一挑，就挑了起来，枪上爆出雷音，一阵电花扯得枪身猛烈旋转起来，枪头如电钻般钻向王卷。 这家伙比妖魔还要出手果决！ 王卷有些意外，却并不慌乱。 他早有警惕，铁枪挑起的一瞬间，他就伸出了手去。 日夜不缀的锻炼在这时终于发挥出了效果，他手中的法力在一瞬间达到了极致的平衡，强横的法力以这种平衡形成了整体，将他的手强化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咔……” 这一只手无比轻松地握住了铁枪，让铁枪的旋转之势一下子停了下来，枪头也再难寸进。 枪身上的电花“呲呲”地响，尽数往王卷手上窜去。 然而王卷手上仿佛有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似的，那些电花窜上他手，一下子就被降服住了，消停下来，继而消失无踪。 “你的实力在我之下。想从我身上讨面子，还差点意思。” 王卷说道。 但没想到，杨司听到王卷如此说，竟然还是丝毫不恼，只是双手握枪，重重一抖。 那铁枪自然抖不出铁花，可却被杨司抖出了电花。 好大一片电花，闪的整个客栈都炽亮刺眼！ “噗通！” 店家吓得栽倒到了柜台下面。 而王卷却丝毫不惧，迎着电流而上。 那电流和普通的电流还不一样，如此大的量，撞在身上，王卷顿时皮开肉绽，血液“嗤嗤”地往外冒。 “什么你的实力在我之上？我还没用全力，你也敢狂吠！” 杨司看在眼中，一声冷笑，手上又抖，抖出的电花更强，撕裂了桌凳，地上的砖、远处的柜台上面也崩出裂纹。 然而王卷一声不吭，血肉崩裂间，还在欺近， 杨司骇然发现，王卷身上皮肉绽开的同时，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那愈合的速度并不能赶上皮开肉绽的速度，但不管怎么说，这样一来，王卷在这无尽电花之中，承受的伤害就不严重了，足以让他轻松出手。 “呛！！！！” 无尽的电光中，一把刀出鞘，出现在王卷手中。 那刀不知吸引了多少电花，扭曲着“嗡嗡”作响。 “嗡嗡嗡……嗡嗡嗡……” 在杨司惊愕未退间，王卷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杨司猝然一惊，扔掉铁枪，电光收束，在他手里成了一道光束。 然而王卷的刀刃已经贴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动也不敢动。 很寻常的一把刀，镇武司大多数的除魔人，都用着这样的制式长刀。 精良，但不出彩。没有太多的特点，适合大多数修炼《镇武伏魔神通》的人。 但不知为何，王卷手里的刀，却给了杨司一种极不一样的感觉。 那冰冷的刀刃，让他感觉仿佛是黑无常和白无常同时贴着他的脖颈。 可那明明只是一把刀，为什么会有这种威慑叠加的可怕感觉？ 杨司想不通。 他额头上冷汗狂出，手里的雷霆光束也赶紧散了。 “现在，谁的实力在谁之上呢？” 王卷的声音中气十足，好像身上绽开的密密麻麻的伤口，不是他的一样。 “哼！” 杨司阴沉着脸不吭声。 气氛一时间跌入了冰点，被刚刚那一瞬间的战斗破坏得七零八落乱七八糟的客栈里寂静无声。 店家从柜台下面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欲哭无泪，大气也不敢出。 他看到客栈里这两位瘟神如同变成了两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只是这雕像难免杀气腾腾，刀寒如眼神，目冷如刀光。 许久之后，杨司有些忍不住了，问：“你怎么还不动手？” 王卷道：“别说话，我练功呢。” 他确实是在练功。 他发现在杨司给了他莫大压力的情况下，他锻炼起极致的平衡来，效果更加的好。 这是姚薇给不了他的，姚薇无法对他生出杀意，难以让他有被威胁的感觉。 杨司的脸色越发阴沉，仿佛受到了羞辱一般。 又过一会儿，杨司突然冷笑了一声，又道：“你不敢杀我，是么？” “差不多吧，反正我不打算杀你。” 王卷道。 杨司寒声道：“那你为何不把刀拿来，不杀我，却羞辱我么？” 王卷道：“你这么理解也没错。” 第八十一章 羞辱 “我倒要看看你举着把刀，能举到什么时候。” 杨司沉默良久之后，冷笑说道，“羞辱我？我看你是下不了台了吧，不敢杀我，又不知道该怎么收手。你这刀法蕴藏神通，才压制我，一定耗费不少法力，你又能坚持多久呢？” “坚持到人们听到动静来围观，是没有问题的。” 王卷说道。 这杨司动得好脑筋，可是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自己还有个“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称号。 称号一带，接连不断的皮开肉绽血液飙飞都能顶住，就更别提坚持极致平衡了。 “好像没动静了……” “刚刚的响声，就是客栈里的没错。” “你们看这门都裂了，好像还烧焦了。发生了什么事？” “老刘！老刘，你没事吧？” 外面渐渐有议论声响起，还有人高声呼唤。 随即店家略带哭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我没事，你们别来，这里危险！” 外面嘻嘻索索的，有人小声议论，有人在往后退，但总算没人再往前走。这世界到底是有神通妖魔的世界，人们对待一些危险的警告，还是比较慎重的。 杨司面部神经紧绷，这时才隐隐松了口气。 然而他随即就听王卷说道：“你猜他们会不会有人去报官？”面部神经顿时又紧绷起来。 “你我在这里僵持不下，一会儿闹大了，谁面上都不好看。今日就此作罢，你我定个时日、找个地点，再比一场如何？” 杨司忍耐到了极限，如是开口说道。 “叮……” “检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开启。” 王卷笑了起来。耗了这么长时间，他等的结果，总算是来了。 把刀架在杨司脖子上什么也不做，王卷当然不单纯是为了羞辱杨司。这毫无意义。 杨司找自己茬，自己考虑现实处境，暂时没有杀他，但总不能白白便宜他走了，羊毛也得薅一点。逼杨司开个内卷场，就是一条薅羊毛的好路子。 现在内卷场终于来了。 王卷仔细一看—— 参与人数：2 考核规则：本次考核以此为始，至与对方比武之时为终 考核宗旨：杀意，来源于仇恨和威胁。两项加持，非杀不可。请随时小心，在对方的随机扑杀之下，逃得性命。活命为胜，反杀为胜，身死为败。 考核奖励：从对手身上随即剥取 原来如此…… 王卷瞥了杨司一眼，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杨司皱了皱眉。如今面对这个行事没有常理的应州府除魔人，杨司有点怕了。 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想法就和正常人不一样。他看着这一笑一笑，实在不知道这家伙的笑里藏着什么诡异的主意。 “没什么。” 王卷笑笑说道，“你定一下时间和地点，我们什么时候再会？还有，你输了如何，我赢了又如何？” 杨司心存对自己潜藏杀意，拿一个比武约定做幌子，那自己也不介意陪他演一演。 “你就如此笃定输得是我，赢得是你么？” 杨司冷笑不已，“今日是我大意，他日你我再比，我才要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好！有志气！” 王卷赞道，“不过你最好赶紧说完，不然有人快进来了。” 杨司道：“十日之后，月隐楼顶，一决胜负。我输了认栽，你输了滚出城。如何？” “好，一言为定。” 王卷说完，还是稳拿着刀，法力极致平衡，未曾松懈。 “那你还不把刀放下？！” 杨司有些急了。 外面有脚步声响起，远远听到有人道：“让让，都让让。官府办差，还不让开？” 王卷道：“把你身上的钱掏出来，比武出场费交一下。” 杨司脸都黑了：“你们地方上的除魔人，就这么穷么？！”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赶紧伸手从怀里取出几张银票来，数也不数，塞进王卷没拿刀的手里。 王卷这才拿开了刀。 杨司又说了句：“我给你的钱足够多，买你不要透露我来这里的消息。” 说完还丢给客栈店家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把那店家吓得一个激灵，又“噗通”滑倒。 然后他才脚尖一挑，挑起铁枪，拿着铁枪纵身一扑，从另一个方向钻窗子跑了。 这厮倒也细心，为了防止被人看出他是专门从那个窗子上跑的，他还一挥铁枪，召出几道闪电，把几个窗子都用一阵短促的电火，悄无声息地燎了。 王卷走到柜台边上，把杨司的银票丢给店家，道：“给，赔你损失。随后你自己把客栈破损修补、置换一下吧。” 那店家心惊胆战的，哪里敢收？推说不要。 王卷强行把钱塞给他，道：“让你拿你就拿着，又不是我的钱。” 店家这才作罢，但还是道：“可是这钱多了……” 王卷道：“剩下的就当我房钱了。改日你把我给你的订房钱退给我。” 店家连连点头，说：“那定然的，贵客这么体谅小店，在店里住到天荒地老，小人也不能收贵客一分钱。” “你这厮倒是会说漂亮话。” 王卷不由赞了一句，又嘱咐道，“一会儿官府的人进来，你别乱说话，跟我节奏走就是。别你一不小心泄露了刚刚那人消息，惹人来找你麻烦。” 店家连连称“好”。 不一时就有衙门中人走了进来。 王卷拿出镇武司除魔人的制式佩刀亮明了身份，说自己在这里吃早饭，刚刚有一伙人吃多了酒耍酒疯，把自己惹怒了，自己把他们全部赶跑，没想一怒之下，出手没了分寸，把客栈破坏成了这样。 那衙门中人不卑不亢，还叱责王卷不该如此莽撞，与人动手，问王卷哪城镇武司的，要让所属镇武司好好管教。 结果王卷拿出了离位伏魔令的牌子，那衙门中人顿时沉默，憋了半天憋出句话来： “就算是缉魔，也不该如此莽撞行事。身为缉魔，更应该约束自身。明白职责所在才是。如今总司严指挥使不在，等严指挥使回来，阁下最好还是把今日事跟严指挥使说一下。” 王卷点头说“好”，又请人放心，说自己已经赔偿了店家，不会惹出什么乱子。那几个醉汉，也都只是被自己吓跑了，没有伤亡。 衙门中人便去向店家求证，店家倒也机灵，连连点头，说：“这位缉魔老爷给我的钱还多哩，都够小人把客栈整个翻修一遍了。” 那衙门中人这才作罢。 第八十二章 关心 没有伤亡，虽有破坏，但苦主已经得到了赔偿，衙门的人也就没有啰嗦，很快就离开了。 王卷和店家点了一碗羊杂，让后厨小二给自己送到房间里去。他没想京城的早饭还有羊杂，但店家说这羊杂是京城早饭的一绝，别有一番滋味。他便点了一份尝尝鲜。 在房间里“吸溜吸溜”地吃完早饭以后，等到小二来收碗筷时，王卷问了一句：“月隐楼是什么地方？” 小二道：“月隐楼？那可了不得，是京城里最高的酒楼，都高出城墙一头了，比济安寺还高！京城里每年的花魁大比，都在月隐楼办呢。” 杨司竟然把那样显眼热闹的地方，选做比武之地？他都打算中途扑杀自己了，又搞这么个名堂干什么？ 王卷皱眉沉思。 不过小二收了碗筷出去以后，王卷的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来。 “这个杨司卫，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他嘀咕了一句，就不再多想，自顾自地修炼起来。 这几日里，他甚至都没有出门，整日整夜地在房间里修炼，就连饭食也都是让店家看着弄送到房间里来的，老老实实当起了宅男。 三天过去，客栈一楼里翻修一新，摆上了新的桌凳。姚薇终于出现在客栈里，问明了王卷房间来找他。 “叩叩叩……” 姚薇敲门进来以后，就又急切又严肃地问王卷：“你怎么回事，怎么才三天功夫，就满大街都在传你要跟杨司比武了？还是到月隐楼顶去！” 果然不出所料，那杨司早早就把月隐楼约战的消息，广而告之了。 他要把这场比武闹大，才能借机找回面子！ 王卷笑道：“放心，杨司打不过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知道你厉害，可他到底是斩凡境界！万一有个好歹，该如何是好？” 姚薇有些不放心，可她到底没有说什么要找杨司取消比武的怪话。 她也清楚，这种时候，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因此她抱怨罢了，就立刻问了一句，“你有多少把握？” 王卷道：“如果单指月隐楼上比武的话，我至少有七成把握。我已经和杨司交过手了。” “交过手了？” 姚薇微微一讶。 王卷当下就把三天前的事情给姚薇大略地讲了一遍。 姚薇听罢，又幽幽看了王卷一眼，叹道：“我一直知道你厉害，连比咱们都强的妖魔都能拿捏。但那毕竟是我在你背上，你有特殊的手段。 “结果却没想到，如今你又给了我个惊喜，以化茧境界，竟然能赢全力出手的斩凡境界高手。王司卫，你让我压力有点大。” “姚缉魔你过奖了。” 王卷心想姚薇应该是越发的担心晕车了，谦虚道，“我其实也是各种手段都用上了，才勉强赢他的。杨司输得意外，说不定有什么后手没用出来呢。” 他话里没差，与杨司一战，看似简单，但他实际上可是把能用的挂都给用上了的。 化茧和斩凡之间的境界差距，确实出乎王卷的预料。 筑基到化茧，可没这么大的差距。如果是在筑基阶段，面对一个化茧境界的人，王卷觉得自己赢得应该会轻易不少。 但化茧到斩凡却不同。 化茧是下四境的最后一境，斩凡却是中三境的第一境，二者之间，隔得可是深不见底的鸿沟！ 王卷催动极致的平衡，用上内卷场的称号，把浑身上下那远超境界该有的量的法力都调动起来，才挡住了杨司的攻击，然后反击。 就这样，还落了浑身的伤，硬顶着让极致平衡下的法力去自动修复，好半天才修复好。 如果不是“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他早该躺下了。 “你都这么说了，还敢答应杨司七天以后的比武！” 姚薇白了王卷一眼，又丧气道，“我师父闭关了，不然的话，我去求她让她指点你一些，有这几天时间提升，你对上杨司，说不得就能更有把握一些。现在却没办法，只能靠你自己了。” 王卷并不在意，微笑说道：“光靠我可不行，说不定还得靠你。” “靠我？！” 姚薇眨了眨眼，突然满脸羞红，恼道，“说什么怪话呢？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多不合适！而且你与杨司的比武，只能一对一的！” 王卷一乐，“哈哈”笑了起来：“你想到哪去了？我说得可不是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时候。是在到月隐楼之前。” “之前？” 姚薇回过神来，秀眉微皱。 王卷道：“对，之前。” 他当下把心中推测，与姚薇说了。姚薇不住点头，神情越发的凝重起来。 议罢了此事，王卷又问姚薇家里怎么样了，以及和罗指挥相关的事情。姚薇却只是摇了摇头。 家里的事她没说，而罗指挥的事，她问了姚父和姚母，但姚父和姚母却都是讳莫如深，只说罗指挥确实和南城杨家有仇。但具体的，却不愿多说。 姚薇这次出来，本打算是按姚父的嘱托，嘱咐王卷老老实实呆在客栈里，等严指挥使回来的。却没想到她迟出来几天，王卷身上已经缠上了这样一件要命的事。 “早知道我就设法早些出来了！” 她因此懊恼不已。 王卷反倒劝慰起了她来，道：“瞎惭愧什么呢？你就算早来些时候也来不及，人家杨司卫一直盯着我呢，跟抓奸似的，我一在这里住下他就找上门了。你再快也赶不及。” “什么抓奸！说的这么难听！” 姚薇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脸“刷”地又红了。 王卷道：“好了别乱想了，之后我用离位伏魔令唤你，你能立刻赶来就是。” “好！” 姚薇轻轻应答，重重点头。 又小叙一会儿，姚薇嘱咐了王卷几句之后，就离开了。她回到家中，默默等待着王卷的召唤。可是一连等了数日，都不见离位伏魔令有反应。 她家中有事，也没法时常走开去看情况，只又去过两回，见王卷都安然无事，宅在客栈房间里修炼，才放心回来。 直到七天后，比武之约这一天到来，她再也等不得了，没等王卷召唤，就设法出了家门。 离位伏魔令握在手中，双刺已蓄势待发。 是日天朗气清，太阳高悬，正是大战的好时候。 第八十三章 六把刀 今天的街上格外红火。 王卷从客栈里出来，看到有不少人都在往南城走，议论纷纷。 “你急什么？离午时还早着呢！” “你们看到这么多人去看热闹么？去的迟了可就占不上好位置了！” “那个地方来的司卫，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也敢跟南城的杨司卫比！” “我看他是来找死的。” …… 王卷甚至还看到有镇武司的除魔人也在往南城方向去。 他今日没有穿镇武司制式的皂衣，别的除魔人认不出他来。他便悠闲地走着。 反正离午时还早，而他预料的危机，应该在南城。 走着走着，他遇上一个熟人。 “原来是你这厮，怎么走得慢悠悠的？是怕去早了死的就早么？” 这人本来走得不慢，看到王卷，却慢了下来，开口嘲讽。却不是姚欢是谁？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短衣壮汉，应该是家中护卫。 王卷瞥了姚欢一眼，道：“那你今天急忙忙出来，是不是要到月隐楼下寻亲？今日月隐楼下人多，你可看仔细了，谁的鼻子眉眼跟你像。” 姚欢顿时气急败坏：“你这厮有没有教养？！这种事没根没据，也能随便乱说吗？！” 王卷立马很诚恳地拱拱手道歉：“对不住。” 姚欢一时缓不过劲儿来，继续往前走，眼睛不时往王卷身上瞟。 走了好一程，渐至南城地界，姚欢终于忍不住道：“你这厮不要得意！待今日过去，你要是能活命，我摆一场滴血认亲，让你知道知道我血脉之纯净！” 王卷“噗嗤”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姚欢被笑得发毛，恼羞成怒。 王卷道：“滴血认亲你也信。你靠滴血认亲，能把全京城的人都认成你父亲。到时候你看你爹打不打死你。” “你什么意思？！” 姚欢没有听懂。 王卷只好直白解释：“这世上随便两个人的血滴入水中，都是能相融的。不只是人，鸡鸭鱼狗都是……” “你滚！我不想与你这厮多说！” 姚欢气急败坏，嘴上说着“你滚”，自己却先行一步跑了。后面一群护卫乌泱泱跟着他，把周围的行人都挤开了，好大的阵仗。 王卷继续自己的步调，往前走去。 他一直在观察四周，却想不明白杨司的人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路上的人太多了，根本不是伏击的好时候。 可是自己只会在往月隐楼去的路上走。 杨司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呢？ “咚……” 正想着，有人突然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路上人太多，这一撞不疼不痒，王卷也没在意。 “咚……” 又有人撞了一下。 王卷皱了皱眉。 “咚……” 又是一下。 王卷回过头去。 撞一下尚且可以理解，撞两下王卷已然让王卷留心，这时他身体的法力已然开始调动，行人的第三下，却还是能撞在他的身上。 虽然没有杀意，但任谁都能想明白，这是有人在搞什么动作。 杨司的暗招终于来了么？ 他回过头，就看到了几个穿着镇武司制式锦衣的人。 “当面可是江南路应州府王司卫？” 锦衣除魔人手按刀柄问道。 若有实质的杀意迫得周遭的人纷纷退开，一时间王卷的身前就只剩下几个除魔人。 “是我，你们南城来的？” 王卷问。 “是。” 一个锦衣除魔人应道。 王卷眼睛一扫，跟前除魔人，有六个之多，刚刚那些撞自己的人，还不是身穿制衣的。 杨司下的本可真足啊！还直接动用了镇武司衙门的同僚。 只是大庭广众的，南城镇武司真的确定要在这里对自己动手么？ 王卷一下子想不明白。 “王司卫，南城杨司已然摆好擂台，恭候多时。你为何踟躇不去，还临阵脱逃？” “月隐楼在南，你何以向北？” “应州府的脸面，怕是要被你给丢尽了。” “如此无胆无信，也配进缉魔司？” “离位姚缉魔的眼怕是瞎了才会选你。” 几个除魔人你一言我一语，王卷如何还不明白？ 他们是想在这里，就把临阵脱逃的名头给自己坐实啊！ 王卷不由想起了晖城县李县令请自己出手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被迫表演，没想到如今进京，还要被迫表演。 这不是多么高明的计谋，但无所谓，有用就行。 只要在这里坐实了自己退缩，然后让自己无法赶到月隐楼上去就是。 看热闹的人不会为热闹动太多的脑子，还有许多人本来也就没脑子。 那么，要如何让自己无法赶到月隐楼上呢？ “谁说……” 王卷开口说道。 但他也仅仅是只开了个口，对面的除魔人们就一个个“呛啷”拔刀，朝王卷砍来。 他们甚至连一个开口辩解的机会，都不给王卷留。 “临阵脱逃，还好意思争辩？” “今日我绝不让你开口！” “镇武司耻辱，吃我一刀！” 这些除魔人你一言我一语，刀劈上来，王卷就发现自己真的开不了口。 那六把佩刀，仿佛带着风雷水火，裹携乾坤之势，瞬间就把王卷压制。 哪怕王卷调动全身法力，形成极致平衡，也无法突破压制。 一瞬间王卷就判断了出来，这些人至少也和自己一样，拥有化茧的实力，还有两个该在斩凡境界。 如果是一对一来，王卷自信没有问题，但是六个人一起上，就绝不是他一个人能招架得了的。 南城杨司，准备果然充足！ “当——” 六刀齐下，王卷的佩刀应声而断。 但王卷并没有被乱刀所伤。 他虽被六个除魔人压制，却犹有余力。他法力极致平衡，甚至状态还要比对面六个人预估的好上许多。 “我们今日就算是硬来，也要把你逼到月隐楼上去！” 除魔人的叫嚣声中，六把刀恐怖的刀势压制住了王卷，推着王卷不停后退。 他们与王卷身出同源，修炼的都是《镇武伏魔神通》，只不过是在侧重分支上有所不同而已。 因此王卷能看得出来，他们在推着自己移动时，还不住地将神通声势扩张。 六人六刀齐出，惊天动地，周围的人被逼得不住后退。 战场被清空，王卷被刀势迫得转移，到了一处旁人挤不进来的窄巷中。 刀势一变，杀意陡现。 但是他们眼前的王卷，却突然没了踪影。 第八十四章 杀 “你总算召唤我了。幸亏我出门早，早早地往这边来，不然的话，真怕赶不上了。” 姚薇的声音突然出现，让一众除魔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但当众除魔人回过头来时，却都不由有点懵。 离位缉魔姚缉魔，竟然骑在王卷的背上，与王卷一起面对他们！ 这是什么造型？！ “我就知道你很靠谱。” 王卷在姚薇身下说道。 姚薇道：“这是自然。快跑吧，我带你去月隐楼，没人能追上。” 这是谁带谁呢？！ 王卷笑了笑，但脚下没有动。 众除魔人上没有上，退没有退，眼见缉魔出现，一时有些踟躇。但那遮天的刀势还在张开，迫得路人甚至不敢到巷口来看。 “怎么了？” 姚薇问。 “我想杀人。” 王卷说。 姚薇道：“何必呢？他们身是镇武司司卫，杀他们会有麻烦。” 众除魔人听不下去了。 有除魔人冷笑道：“你们不过两个人，说话未免也太嚣张了！” 又有除魔人道：“姚缉魔你不过是缉魔司里最弱的一个，离位空缺，递补上去的，你有什么底气说这样的话？！” 然而王卷和姚薇都没似没有听到他们对话一般。 王卷道：“你若不来，我就该成他们刀下亡魂了。” 姚薇眼角动了一动：“好，那就随你。” 王卷意外问：“你不怕麻烦了？” 姚薇道：“有麻烦我顶着。” 王卷道：“麻烦你了。” 姚薇手握双刺：“不用多说了，动手吧。” 但是先动手的并不是她和王卷。 六个南城镇武司的除魔人率先动了起来。 他们是一起动的，那刀势交叠在一起，形成绞杀之势。 “嗤嗤嗤嗤……” 六把刀斩出刀罡，将小巷墙壁切得斑驳碎裂，巷外垂下来的柳枝齐齐断掉，四处翻飞。 “小心！” 姚薇看出了六刀绞杀中的凶险，连忙提醒。 但如今姚薇并不慌乱。晖城县连番实战，一个念头已经深深地根植于她的内心—— 她与王卷合体是无敌的。 就是有时候会产生不适反应，让她总是干呕。 她神情淡然，举起双刺。 然而王卷却倏忽后退，避开了六刀绞杀，也让她双刺迎敌落了空。 “用我的刀。” 王卷把自己的断刀往姚薇手里一塞，道。 姚薇却拒绝接下，道：“用我自己的便是，你何必想把我摘出去？”她一瞬间就理解了王卷的想法。 王卷又道：“咱们两个都一身骚，你还怎么帮我顶麻烦？拿着，你不拿着，我不让你动手。” “……你真麻烦！” 姚薇没了办法，不满地嘟哝了一句，却也只好收起了双刺，接过了刀。 可是他们说这些话，都是假定他们能够斩杀六个敌人。 那六个南城镇武司的，也都听到了。 “叮……” “侦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开始。” 王卷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镇定，毫无波澜。 参与人数：8 考核规则：不择手段，生死相决 考核宗旨：多说无益，你与队友，对手六人，生死见真章。生者胜，死者败。 考核奖励：从对手身上随即剥取 没想到这一场内卷，竟然把姚薇也拉进来了，还让她成了自己的队友！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内卷系统又给了王卷一点新奇的体验。 “凭你们两个，也敢认定吃死了我们？” “痴心妄想，受死！” 南城除魔人怒而低吼，六刀绞杀之阵兜头便至。 他们无法忍受姚薇、王卷两个人的无视。 哪怕姚薇说缉魔司的缉魔。 这一次绞杀，比上次威力更大。 阵中两个实力最强的以神通法力引动刀身震颤，将其他的刀都带了起来，那震动出的法力粒子，都好像成了一把把细小的刀，盘旋外六刀周围。 这是从刚刚一击失守中吸取了教训！ 这六人联手，果然实力非同小可！ 王卷确信自己在这刀阵笼罩之下，难以完美脱身，当即脚下一动，撞在那“法力刀刃”上面。 “噗嗤……” 他身上冒血，但速度太快，使六个南城除魔人无法跟上变招，将伤害扩大。 而他冒着伤害这一动，已把姚薇送到了一个除魔人面前。 姚薇苦忍着骤动骤停的不适，一刀劈下，那人还没来得及发现王卷已到了他身前，就被姚薇劈得身手首了家。 六刀绞杀之阵顿时破开了一个口子。王卷顺势一动，提头从口子里钻了出来，脚下一拧，就拧到了另一个人身后。 姚薇头晕目眩，但也只需本能地把断刀的刀刃一送，就让那人脑袋掉落。 她竟然还有余力伸手一捞，把那死人脱手而出的刀捞在手中。 而剩余的四人也终于反应过来，退了开去。 “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一个除魔人问出了剩余四人都想不通的问题。他们这时再看王卷和姚薇，眼中已尽是恐惧。 然而姚薇却没回答，看到了王卷身上的伤，问王卷道：“你没事吧？” “没事。” 王卷摇了摇头，也没管南城除魔人。他调动了法力，极致的平衡之下，细微的伤口能够缓慢恢复，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没有“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称号加持，他高强度调动法力平衡，也有点头晕目眩，难以持久。 “姚缉魔你比之前是强多了，我动这么快，你竟然没什么反应。” 他说道。 姚薇一笑，道：“我好歹为此修炼了这么久，也还有点进步了……呕……” 王卷：“……” 姚薇：“快动手，速战速决！” “好！” 王卷“倏忽”动了起来。 “撤阵！让百姓进来围观！” 那四个除魔人大惊失色，实力最高的那人当即说道。 一瞬间镇压方圆数里的强大威压收缩回来，全进了只剩四人的绞杀刀阵之中。 然而不论如何，四人的阵，也不如之前六人的阵。 以王卷的速度，在这样的刀阵之中，很容易能够踩在破绽之上。 姚薇手里有完好的刀，眼前的敌人便没了命。 “噗……” “噗……” “噗……” “噗……” 飞扬的头颅在围观百姓们赶进巷子之前落地，而王卷，已经背着姚薇消失在了这条窄巷之中。 第八十五章 善意恶意 “考核结束。” “第一名：王卷、姚薇，10分。” “第二名：京城南城镇武司司卫六人，0分。” “京城南城镇武司司卫六人淘汰出局，惩罚环节开始。” “惩罚中——” 王卷想不明白死了的人还有什么可惩罚的。不过这惩罚大抵也就是剥离战利品了。 他这时已带着姚薇跑到了另一部巷子里，偏离了去往月隐楼的方向，因此也安静无人。 他把姚薇从背上放下来，拿回了姚薇手里的两把刀。 姚薇又缓了一阵才缓过来，惊叹道：“王司卫你越发的厉害了，我如此努力修炼，却还是承受不住你。” 王卷道：“你不是比以前好多了么？” 姚薇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要不你出城去躲一段时间吧？你背我速度快，悄然无声地出城没有问题的。一切等严指挥回来、或者我师父出关再说。” 看来她很信任她的师父。 王卷却摇了摇头，道：“那岂不是坐实了我临阵脱逃的结果？这和让那六个南城镇武司的人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姚薇张了张嘴，但还是没再相劝。 “战利品剥离完毕，已发放。请注意查收。” 意识里的提示把王卷的注意力暂时拉到了另一个地方。 王卷仔细查看，六个战利品各不相同，有除魔人刀法专精，有绞杀刀阵，有镇武伏魔神通…… 他发现了，从这些人身上剥离出来的东西，普遍都比在应州府时自己从同僚身上赢来的要好。 这是因为他们的实力都要强过应州府同僚么？ 王卷想了想，觉得不止如此。 这么多年的内卷，他也发现了一些规律，他和内卷对象的内卷，可以分为善意内卷和恶意内卷两个大类。 从善意内卷对象身上剥离的战利品，就相对柔和，收获也会较小，而恶意内卷对象，自己赢了以后，系统就会狠狠地剥了，收获自然就大。 因此他消化了那么多善意战利品，身体内的法力还是大幅度向妖魔法力倾斜。 而现在，这六个除魔人，都是恶意内卷对象，他们提供的战利品，当然就更好了。 王卷毫不犹豫把六人的战利品全部消化成了法力，并将其中一半分配给了姚薇。 姚薇也是这场内卷的参与者，她也是能收到战利品的。不过她只能收到战利品消化后的法力，收到多少，还需要王卷来分配。 “咦？” 姚薇突然一怔，俏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神情。 “怎么了？” 王卷明知故问。 “好像……没什么……” 姚薇疑惑了一下，摇了摇头。她无法确认自己体内突然的变化，暂时不打算和王卷说了。 这姑娘怕是想不到她平白的就被自己灌注进了法力，使体内发生了变化。 王卷笑笑没有说话，他内视几身，却见体内非妖魔的法力多出了一大截，将妖魔法力拉出好大一部分来中和，比他这么长时间的修炼，效果还要好。 果然靠修炼不如靠外挂啊！ 王卷心里感慨，要是再有几十个这样的除魔人给自己卷的话，那自己身体就能早早进入完全平衡了。 而且这样的平衡之下，他的实力还要伴随着法力总量提升一大截。 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京城对他真是格外友好，他甚至盼望着南城镇武司这样的除魔人更多一些，哪怕东西南北四城遍地都是也没关系。 “你怎么了？” 姚薇也注意到了王卷神情变化，问。 王卷摇摇头，说：“没什么。” 姚薇若有所思，也同样没有多问。 王卷观察完了几身，把称号换成了“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道：“好了，我要继续出发了。你先回家避嫌吧。刚刚一战没人看见你，你如今悄然回家，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你身上。” 但姚薇还是不放心王卷，说道：“可你……” 王卷道：“没事的，放心吧。那六人杀我，其实易如反掌，就算是咱们两个，也是靠了合体才赢他们，不是么？不然都话，咱们怕是都要输。所以这就是杨司的暗招了，不会有其他后手。” 姚薇只好道：“你自己小心。有情况立马用离位伏魔令。” “好。” 王卷点点头，展颜一笑，大步而去。 “记得捞我。” 他道。 姚薇看着王卷大步流星的背影，怔了一怔。 “好。” 她也应了一声。 …… 月隐楼在南城中心地带，建得奢华高阔，好不气派。 这时月隐楼周遭已经围满了人，热闹到了极点。 心思活络的小贩早早地就推着车挑着担来了这里，穿行在拥挤的人群中，热情地叫卖。 旁边的住户把屋子敞开了短租出去，供人歇息等候。 挨着月隐楼的二层小楼，都被商户包给了看热闹的贵客，再奉上一壶茶一壶酒，赚个不少。 月隐楼顶，杨司沐浴日光盘膝而坐，手中铁枪顶天而立，仿佛刺入烈阳之中，好不气派。 楼下观者见他这样，纷纷赞道： “不愧是南城杨司卫！” “早就听说南城杨司卫，在京城年轻一辈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今日一见，才知他厉害。” “只是不知那应州府来的外地人，是个什么把式？” 人们议论之间，自不把一个外乡人当回事，期待的是一会儿南城杨司卫摧枯拉朽，把外乡人杀个屁滚尿流。 然而他们期待着期待着，却始终等不来人。 “怎么回事？那外地除魔人怎么还不来？” “就是啊，咱们一个观战的都来这么长时间了。” “那厮不会是怕了吧？” “无胆鼠辈，不敢来比你别应啊！” …… 人们议论纷纷，等了许久，渐渐不耐烦起来。 有好事的高声喊道：“杨司卫，那外地除魔人是不是不敢来了？那咱们还等个什么劲儿啊？” 有人一开口，许多人便纷纷跟着大声说起来： “是啊！他这不是放咱们鸽子么？” “那厮在哪呢？不行咱们找他去！一个外乡人，也敢在咱们京城挑事？”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气氛烘托起来，杨司才压了压手，道：“诸位莫急。午时将至，那司卫若还不来，就是临阵脱逃。我们且再等一等，看他应州府的，到底是什么成色。” 话音刚落，忽听有声音起：“杨司卫，你希望我是什么成色？” 杨司眼皮一跳，寻声一看，只见王卷已立在不远处一座楼顶上，好整以暇地看他。 杨司眼皮一跳。 第八十六章 自有杀招 “考核结束。” “第一名：王卷，10分。” “第二名：南城镇武司杨司，0分。” “南城镇武司杨司淘汰出局，惩罚环节开始。” “惩罚中——” …… 出现在杨司眼中以后，王卷意识里就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这场刺杀游戏，杨司终于被淘汰出局了。 可对王卷来说，关于杀与被杀的游戏，还在继续。 他起身一跃，到了月隐楼上。 对面的杨司微不可查地颤了一颤。 “杨司卫一定希望我是临阵脱逃的角色吧？” 王卷微微一笑，说道。 杨司很快把心态调整了过来，沉声道：“王司卫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说这样的话？手底下见真章吧。” 他不欲给王卷说话的机会，一枪刺出，风雷涌动。 这一出手，就是全力。 经历过了有间客栈一战，再次面对王卷，杨司怎敢不用全力？ 更何况，王卷还不知如何，从他请的高手手中脱身而至。 那风雷如同撕裂了苍穹一般，引着铁枪向王卷罩去。 王卷整个人都似被笼罩在了狂卷的雷霆之中。 “好厉害！” “不愧是杨司卫！” “这就是镇武司的高手么？！” 楼下观战的人们震惊不已，纷纷出声赞叹。但赞着赞着，众人都不由张大了嘴巴，惊得说不出话来。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那已然完全被电光笼罩、似已无希望的王卷，却突然炸出绚丽的光。 那光之中，有引人注目的形状，像是九条巨大的尾巴张开，将王卷裹住。 “九尾妖狐？！” 月隐楼旁二楼上有人震惊，认出了九条尾巴的来历，面面相觑，不可思议。 那九条光尾流淌着黑白两色的光芒，交织缠绕，形成极致的平衡。 杨司枪上的雷霆撞入九尾，就好似进了泥泞的沼泽之中，进进不去，退退不得。 那铁枪也被吸住了，停在九尾的光芒里，杨司用力推了推，又用力地拔，那铁枪都如钉死在了九尾中似的，分毫不动。 “我如果不说，那你的六个同僚，岂不是死得太安静了？” 王卷好整以暇，微笑说道。 杨司眼角一抽，松开了铁枪，猛然后撤。 “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本能地说道。 而王卷还没从杨司身上收到战利品，就先收到了新的内卷场开启的信息。 参与人数：2 考核规则：无 考核宗旨：祸从口出，有些秘密，一旦张口就是祸端。 对方将千方百计阻止你将南城镇武司六人的秘密出口，以得胜利。秘密出口，胜者是你。 考核奖励：从对手身上随即剥取 杨司果然急了。 王卷越发的淡定。 这一场内卷，他要赢易如反掌，可他反而不着急去赢了。 这个内卷场，说不定还能发挥出其他的奇效。 “你有这样的手段，为何早先不用？” 杨司眼看笼罩王卷的九条光尾，说道，“这应该是修成气候的九尾妖狐手段吧？你身为镇武司司卫，怎么会用？” 这是话题转移之法。杨司打算强行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到另一个王卷身上来。 王卷却不急不恼，说道：“之前忘了。不然的话，也不能让你忘乎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杨司说道。 王卷有点意外，没想到杨司这样的人，也能说出这样耍宝无赖的话。 “你还没有说明，你为何会妖魔的神通？” 杨司说话有些急切，语速也有点快，迫切想要把话题死死拉在王卷身上。 楼下果然一片哗然，被杨司提起的话题吸引了去。 王卷却也不急，说话的同时，也在观察周遭：“我在江南路斩杀过一头九尾妖狐，从它身上学来了这一手，未想还挺好用。” 这道具九尾灵光确实很好用。 而且神奇的是，它竟然能容纳王卷的法力，威力也随着王卷的法力而变化。 因此王卷此时用出这一道具，才能跨境界硬抗杨司。 他的法力平衡作用在九尾灵光之上，比作用在自己身上还要好！ 杨司冷笑：“笑话！人怎么能学会妖魔的神通？” 王卷道：“那是你天赋不足。比起我来，到底差了太多的意思。” 月隐楼下又陷入一片喧哗之中，议论纷纷。旁边楼中的看客，或是漠然沉思，或是交头接耳，也都各有看法。 王卷把现场一切都收入眼中，心里有了底，当下把话题转回了他的节奏： “杨司卫，你如此庸庸碌碌之人，也几次三番来找我麻烦。如今摆下擂台，要对我痛下杀手，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落下，黑白九尾猛然张开，如同九把利刃，向杨司伸展而去。 杨司脚步一缩，似要后撤，却又鬼使神差的，举枪向前。 他这一下也用上了全力，可眼中却尽是惊恐。 王卷的狐尾已看起来没那么大，拉伸得极长。 长而尖利。 他的铁枪能拦住一条狐尾、两条狐尾，却拦不住九条狐尾。 他这一步突然而然的迎敌上前，简直就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这一枪用老，他必死无疑！ “住手！” 一声爆喝突然响起，一个人影顺利就冲到了月隐楼顶之上。 “啪……” 他一挥手，九条狐尾应声而散。再一伸手，就把杨司拉到了身后，护住了安全。 果然，有真正的高手跳出来了！ 只不知这个高手，是什么样的境界？ 王卷心中警惕，注视对面。 挡在杨司面前的，是一个高大的壮年男子，眉宇间看起来和杨司有几分相似。 “小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那壮年男子声音里有几分怒意，也有几分别的意味，王卷仔细琢磨，就想到了杨司在镇武司总司和有间客栈时看自己的样子。 是仇啊。 莫名其妙的仇。 王卷不卑不亢，说道：“他不饶我，我凭什么饶他？” 壮年男子冷声道：“看你这样子，你还想杀他？” 王卷点点头。 壮年男子不屑冷笑：“小小年纪，也敢如此托大。我在此站着，看你如何杀他。” 王卷也笑将起来：“前辈放心，我自有手段杀他。就像他之前安排……” 话到此处，杨司浑浑噩噩，蓦然动了起来。 壮年男子注意力全在王卷身上，一个不防，就见杨司已杀出，雷霆满楼顶。 王卷身上瞬间爆出无数的伤，鲜血染红全身。 然而他重新点燃的九尾灵光，已将黑白的狐尾，送入了杨司的胸膛。 第八十七章 贪婪之心 “考核结束。” “第一名：王卷，10分。” “第二名：南城镇武司杨司，0分。” “南城镇武司杨司淘汰出局，惩罚环节开始。” “惩罚中——” …… “考核结束。” “第一名：王卷，10分。” “第二名：杨司亲属，0分。” “杨司亲属淘汰出局，惩罚环节开始。” “惩罚中——” …… 王卷一连收到两个信息。 一个是之前开启的内卷场结束信息，而另一个，是关于刚刚那一瞬间开启的内卷场的。 就在那高手跳上月隐楼顶，拦在杨司之前，王卷三两句话，就引得他开启了内卷场。 内卷场的内容是： 参与人数：2 考核规则：无 考核宗旨：高手，往往对自己极端的自信。对手确信你无法从他手中斩杀杨司，你若做到，便是胜利。 考核奖励：从对手身上随即剥取 …… 将捅进杨司身体的黑白狐尾拔出，看着血液喷涌，王卷心中长出了口气。 幸好，杨司迎上来被自己斩杀太过突然，让这高手没有反应过来。 不然的话，自己怕是没什么机会得手了。 他能斩杀杨司，全凭的是杨司受到了内卷场牵引，在自己看起来要把南城那六个除魔人的秘密脱口而出时，杨司脑子一浑，就冲过来要迫自己闭嘴了。 而自己和杨司身前的高手开启了内卷场，但凡给那高手反应过来的机会，那高手一定会不顾一切全力出手，阻拦自己。 所以幸好，杨司够快。 “杨司卫败了？！” “不是败了，是死了！！！！” “可这怎么可能？！” …… 月隐楼下一片哗然。 杨司失去了气力的身体重重撞在楼顶的瓦片上，“咕噜噜”地往下滚，眼见就要滚出楼沿摔将下来，许多观者“啊”地发出惊叫。 杨司对面的高手伸手一招，法力涌动，一下子竟隔空揽住了杨司的尸体，将杨司尸体捞回了手中，仿佛擒龙控鹤一般。 王卷心中警惕，这是纯粹的法力运用，没有任何神通花俏，似把法力当成了延展而出的手臂一般。 这对法力的绝对掌控、凝如实质，绝对要比杨司和姚薇的境界厉害许多！ 王卷确信自己这点手段，哪怕是把所有的挂都用上了，也讨不上半点便宜。 他在这个人身上，仿佛看到了天市星源核保留的记忆闪回中，那个全盛时期的寄生影魔的感觉。 “你杀了他？！” 这个人寒声说道，语气凛然，似将法力吐出。 王卷顿时感觉有无穷无尽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他如同陷入泥沼之中，动弹不得、呼吸不畅。 但即便如此，王卷还是梗起脖子，用尽自己全身上下的气力，挺直脊梁站直身体，稳稳地道：“他要杀我，我为何不能杀他？” “还真是应州府镇武司出来的东西，跟那疯子学的，一个个都不正常。” 那人似自言自语，手上却已动了起来，半点也不留情。 王卷只见他将手虚空一探，就隐约有长龙携风带雷，飞旋而出。 龙吟声直透神魂，震慑心灵，王卷瞬间就麻了，整个身体连带着神魂都麻了，在这恐怖的威势下，陷入了绝对的僵直。 月隐楼下许多精神不足、身体虚弱的人，也都承受不住，一个个“噗通”倒在地上。 在这样恐怖的攻击之下，一切手段都是虚的。 “嗷！！！！” 那长龙咆哮，飞舞而至，王卷身死道消，步杨司后尘，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这时，红光乍现。 王卷眼前一花，只听得“呲呲”一阵乱响，磨牙刺耳。 随后红光褪去，长龙消散，王卷只见一个女子身材爆炸的女子站在身前，玄衣佩刀、长发高盘，飒爽至极。 那刀刃之上，还缠绕着一抹未散的法力，是那长龙留下的，因此有形可见。 “杨保山，王、杨两位司卫公平对决，你突然插手，已实属不该，如今又要无故杀人，就有点过分了。” 眼前的女子甩了甩刀，把刀上那一缕有形的法力甩掉，说道。 她声音略带着些许沙哑，但听起来却半点也不让人不适，反而十分的动听，自有一种成熟韵味悠然而出。 王卷轻轻吐出口气，忽觉安心无比。 赌对了！ 不过这样拿着自己的命赌，充满不确定性的乱拼，到底还是让人不爽啊！ 还是要提升实力。用尽一切方法，提升实力！ “岳红绸？！” 对面那被女子唤作杨保山的壮年男子叫出了女子的名字，冰寒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的谨慎，“你也要来蹚这趟浑水吗？” 岳红绸摇首道：“不是我要蹚浑水，我只是说一句公道话而已。” 杨保山道：“他还不是你缉魔司的！” 王卷略略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这个身材爆炸声音诱人的女人，也是缉魔司的。 岳红绸道：“我无所谓他是不是镇武司的，但这场比武，是众目睽睽之下，我见不得不公。” 杨保山道：“他自比武就是，为何杀人？” 岳红绸道：“他们比的是刀兵神通，出手如何留情？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杨保山，你连这个也看不破吗？” 杨保山沉默良久，阴沉沉笑了起来：“岳红绸，你是在觊觎这厮拿出的神通手段吧？如此能为，化妖魔神通为己用，如此手段，却也了得。不该掌握在这样的无法无天之徒手上。” 说话之间，他神色越发的不善，语气里也越发的憋闷和不忿。 到了这时候，他已然明白了，他今日是无法杀死王卷的。 他目光从岳红绸身旁穿过，落在了王卷身上。 王卷冲杨保山微微一笑，却淡然至极，只字不语。 王卷的目光早在月隐楼下扫过。 在那些大小高低的楼上，王卷发现了好几个在关注着自己的目光。 那些目光的主人气度不凡、一眼看去就都有些高深莫测，而他们看向自己时，眼中都或大大方方、或遮遮掩掩地流露出贪婪。 所以王卷心中淡然。 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九尾灵光道具，效果总算显现了。 出现在人身上的妖魔神通，崭新的法术，如此威力神奇、效果出奇的手段，如何能不引人关注，然后引人贪婪？ 贪婪的心，自会促使这些人，却保自己的性命。 第八十八章 牢狱之争 杨保山和岳红绸在对峙，气氛一时似乎被刚刚大战时还要凝重。月隐楼下的人们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深陷在这样的气氛中。 两大高手虽未出手，但散发出的气势，已然能将所有人都震慑。 而王卷在偷空走神。 王卷佩戴着“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 使用九尾灵光这个道具，十分耗费法力。如果不是有“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这个称号在，他绝对支撑不住。 即便如此，在高强度使用九尾灵光之后，他的身体也有种被抽空了的感觉，“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一时补充不上来。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把杨司提供的两个战利品和杨保山提供的一个战利品都化作了纯正的法力。 杨司的战利品，一是沉稳之心，一是《镇武伏魔神通》演化而成的风雷龙枪之术。 沉稳之心，王卷觉得自己够沉稳了，也用不上这个，而风雷龙枪之术，他玩刀的，也不拿枪，这门神通没什么意义。所以消化起来，根本不觉心疼。 倒是杨保山的战利品让王卷小小的纠结了一下。 凝神感悟：凝神高手关于斩凡境界突破至凝神境界的亲身感悟，有助于境界突破。 修行之路，境界越高，突破越难。看看应州府中，多少同僚卡在筑基、化茧？梁副使蹉跎半辈，修行也难能寸进。 而自己能到化茧，也全靠的是对寄生影魔一战的感悟。 如今有这样一个感悟在前，他届时要少走不少弯路。 不过左右想了想后，王卷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一战利品，将之消化成了法力。 凝神对他来说太远了，他如今才只是化茧境界。遥远的未来，自然没有危机重重的当下重要。 他需要集中一切，来解决眼下的问题。 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神魂、法力，都已和一般的修行者完全不一样。杨保山的凝神感悟，到时候对自己有没有用，又如何能知呢？ 杨保山战利品消化后的法力是如此的磅礴浩瀚，加上杨司两个战利品的法力，充入体内后，王卷感觉自己双臂上淤积的妖魔法力，都被平衡了。 这一刻他的双臂自由无比，畅快异常，带动着原本因九尾灵光枯竭的法力也重新滋生，状态恢复过来。 “真好啊！” 他不由发出一声感叹，感觉就像是第一次获得愉悦值一样舒畅。 “嗯？！” 岳红绸的一声疑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才发现杨保山和岳红绸都看向了自己。 “你们继续。” 他讪讪地笑了笑，说。 “你怎的如此惫赖？” 岳红绸瞥了王卷一眼，就转回了头去。 杨保山道：“如此惫赖之人，你也要保？” 岳红绸道：“不是我要保，是你今日杀不得他。就算我不出来，你也杀不得。” 杨保山沉默。 月隐楼上一时陷入了僵局。杨保山和岳红绸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而王卷站在岳红绸的身后，也确定自己无法离开。 他仿佛一个导火索，一旦动了，就是惊天动地的爆炸。 王卷的目光在从那些月隐楼周遭的楼顶上、楼层里扫过。那里的高手们目光注视着这里，眼中隐含着热切，还有贪婪。 “让开让开……” “让一下、快让一下……大理寺办案，大理寺办案，还不快快让开？” 楼下响起的声音突然把众人目光吸引了去。 人群如流水一般向两边涌开，一条长龙从中挤过，正是一队披甲带刀的人马。 那带头身着官袍，到了月隐楼下，一仰头道：“楼顶上可是镇北侯？”话一说完，蓦然扫见岳红绸，又续道，“还有岳缉魔？” 杨保山和岳红绸都道了声“是”。 王卷这才知道，原来岳红绸对面的杨保山竟然还有爵位在身，而且“镇北”之名，明显来头不小。 怪不得自己一进京，就到处碰壁，原来是惹了硬茬啊。 那大理寺官员道：“听闻这里发生大案，有镇武司司卫被杀。本官正好就在左近，迅速带人赶来，不知凶手何在？” 杨保山瞥一眼王卷，道：“凶手在此，被缉魔司岳缉魔护下了。” 王卷没有说话。他自然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大理寺官员与其带来的人手，必是有人唤来的，和杨保山穿得一条裤子。 高手、高官、高人……被这样的阵容环伺，王卷哪还能做一点的主？ 所以他老实呆着，听岳红绸道：“我只是阻止镇北侯杀人而已，镇北侯错怪我了。” 杨保山默默不语。 楼下大理寺官员道：“两位都是当世人杰，莫要吵了。这样，我正好已来了这里，不如把那凶犯交给我如何？他犯下事端，大理寺自会给他一个结果。” 话将说完，岳红绸就道：“不好。” 大理寺官员眉毛一挑：“岳缉魔，你身为镇武司缉魔，也要阻碍我大理寺办案了么？” 岳红绸却不吃他这一套，道：“很不巧，这位杀死南城镇武司司卫的凶手，也是镇武司中人。镇武司内部之案，凶犯还是由镇武司自己拿下为好。” 她话音刚落，月隐楼下又起了动静，有十数人影在楼顶之上穿梭跳跃，迅速靠近，正是一队镇武司司卫，手持铁链，来拿人的。 来人带头者一身鹰饰金纹领的锦衣，佩刀挂在腰间，到了月隐楼跟前的楼顶，冲楼下拱拱手，笑道：“这么巧，常寺卿也来了。” 那大理寺官员脸色微沉。 杨保山却道：“岳缉魔你如此袒护凶犯，再将凶犯交由镇武司去管，不合适吧？” 岳红绸却笑了起来：“杨保山，亏你还继了镇北侯之爵，也能说出这样的话？你让天下镇武司司卫，都怎么看你？” 杨保山脸色跟着一黑。 两方你一言我一语打起嘴仗来，说的都是王卷这个凶犯，却没人来管王卷这个凶犯。 王卷闲极无聊，默默站着修炼起来，有了消化杨保山、杨司战利品的法力为引，再配合“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称号，他的法力迅速地得到补充，不一时就恢复了基本的平衡。 “真好啊……” 他又忍不住感慨，这回却无人理他。 但他刚感慨完了，就听远远有声音起：“圣人口谕——” 这声音好生厉害，第一个字还在远处，到第四个字时，就已到了近前。 众人还没有看清人影，就听那声音跟着道：“月隐楼杀人一案，由都察院主办。凶犯王卷，押入都察院天牢！” 第八十九章 遇故人 都察院天牢里牢房并不多，关押的人也不是太多。王卷被关进来以后，就没人再管他，仿佛把他当成了空气一般。 这让王卷感觉有些不对。 在月隐楼顶时，他被那样拉扯争夺，月隐楼下的普通百姓、高手，都注视着他。 人们被他出乎意料的胜利和杀人所震惊，小声地议论着他的下场，而那些高手，更是仿佛想要用眼睛夺走他身上某些东西。 可他到了天牢之中，怎么会无人来管呢？ 他犹记得临被都察院的人带走时，岳红绸似是让他安心的目光，以及杨保山恨不得杀人的眼神，心想他们或许还在拉扯吧。 不知道岳红绸是不是姚薇请来的救兵？ “诶……小子，你哪的，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 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王卷的思路。 王卷寻着声音，目光穿过铁栏，看到隔了走廊的对面牢房里，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把脑袋顶在铁栏上，两只外突的眼睛盯着自己。 这人脸色胡子拉碴，头发披散，看不清样子。 但能被关进都察院来，都不是简单的人。毕竟都察院可是在大理寺之上的，有监管百官、终审要案、面奏圣人之职权。 王卷客客气气，回答道：“小子应州府人士，不知阁下是……？” 那人咧嘴一笑，有点恐怖：“应州府人士？那可巧了，我也是应州府的。难怪我看你这么眼熟……我……” 说着说着，突然卡壳。 王卷疑惑地看向那人，却见那人猛然背过身去坐下，再不搭理自己，莫名其妙。 但是那人背对他以后，他仔细一看，却恍然大悟。 这人正面对他，蓬头垢面，脸上乌漆墨黑，他弄不清楚，可一背对他，他可太熟悉了。 当初在江南路镇武司考核现场以及考后分配衙门时，这个身影，就时常背对着他们这些考生们，与人小声说话，商讨什么。 “洪指挥？” 王卷试探地叫了一声。 那人身子一抖，这才慢慢转过身来，尴尬地笑了两声，道：“哈……哈哈……我就说嘛，难怪你这么眼熟，你是哪年的司卫来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小子前年通过考核，入了镇武司。” 王卷说道。他忽觉有些好笑，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他的前任顶头上司、应州府仨月没粮一年没奖的罪魁祸首。 难怪这人会突然这么尴尬。 不过到底是当了那么多年地方大员的，洪指挥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先前尴尬半点不见。 他也不问王卷为什么被关进来，只道：“前年啊……前年，那应该和张晋员是同年吧？那小子你认识不认识？那小子不错。” 看来张晋员送了不少，竟然能被洪指挥记住。 “认识。我们关系不错，这回来京以前，他还好好地招待了我一顿。” 王卷回答说道。 洪指挥一笑，笑容和蔼，只是他模样骇人，这和蔼面相，便弱了好几分，道：“既然和那小认识，你我便算自己人。以后我定当照应你。” 王卷看不出来洪指挥哪里能照应到自己，但还是说了句谢。 洪指挥神秘一笑，又把脑袋往两个铁栏中间塞了塞。他怕是在天牢里没有吃好，脑袋都瘦了一圈，竟让王卷有种可以把脑袋塞过来的错觉。 “我偷偷跟你说，你别告诉外人。我朝中有人，早晚出去。你犯的事大不大？若是不大，我届时把你也弄出去，捎带手的事情。” 洪指挥说道。 他现在看起来和在江南路时反差极大，那时有多高冷，现在就有多热情。 看这都察院天牢里冷清的，再想想自己的待遇，王卷猜想洪指挥怕是长久寂寞无人说话，快被憋疯了。因此这会儿逮着自己这么一个人，才滔滔不绝起来。 “我杀了个人。” 王卷说道。 “杀了个人啊……” 洪指挥略微沉吟，然后说道，“问题也不大。谅你江南路来的，杀的也不该是什么大人物。到时我帮你带个话，出些代价，总能出去的。” 王卷道：“那就先行多谢洪指挥了。” 洪指挥道：“先别谢，你家底如何？” 王卷摇了摇头：“小子身上只有一年的俸禄，还有斩妖的赏钱。” “那就有点棘手了……” 洪指挥有点为难，但还是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出手。相逢即是缘，咱们在这里相遇，也是缘分。” 王卷又道了声谢。 洪指挥便滔滔不绝起来，从晚上睡不着觉说到天牢伙食之烂，再说到被押解进京时路上的折磨，又讲到当初的风光、办过的大案、办案的经验等等，最后转到为官之道，大谈特谈，真个是没完没了。 王卷把牢房里的茅草抱了过来，堆成个草垛坐下，左耳朵听右耳朵冒，默默地修炼起来。 一直听到晚上洪指挥说的口干舌燥累了，躺下睡觉，王卷也躺下修炼。 第二天吃过衙役送来的早饭，洪指挥又开始口若悬河，王卷就坐起来继续修炼。 这位憋久了的指挥使话简直没个完，王卷感觉他能说上几天几夜，虽然话题来回就那些个。 这一天，洪指挥继续跟王卷说着，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响，在深邃的监牢走廊里“咚咚咚”地响着回音。 洪指挥立马中断了闲聊模式，得意一笑，低声道：“必是我靠山来了。小子，待会儿你打个招呼，恭敬些个，我再给你美言几句，必想办法帮你一帮。” 然而等脚步声近，他却愣了一愣。“贺……贺天师？！” 来人是个白须老者，长发束冠，一身青袍，仙风道骨，冲着洪指挥点了点头，却不再理他，转而看向王卷。 “这位便是江南路应州府王卷么？” 他开口道，声音自有一种悠然平淡、超然物外的感觉。 “是。” 王卷心道来了，点了点头。 那贺天师也略微点头，吩咐跟来的衙役道：“把对面这位先带开吧，我有话和王小兄弟私聊。” 两个衙役点头应“是”，开了洪指挥的牢房，架着洪指挥就走。 洪指挥手上带着禁法的镣铐，使不出法力，只能任人带走，他一步三回头，眼里稀里糊涂的，尽是不可置信。 第九十章 试探 贺天师看起来和善得很，不像是跟镇北侯杨家一伙的。 他揽袖一指王卷堆起的草垛，道：“坐下说。” 那一揽袖，剩余的茅草飞舞而起，自动在王卷面前堆成一个草垛。 这贺天师果然不愧天师之名，这样的手段，如此自然随意，仿佛弹指一挥般简单，王卷在镇武司里，是没见过的。 王卷和贺天师各坐了一个草垛。 贺天师直截了当，说道：“我乃神通院天师贺兆元，你刚刚应该已经知道了。这回把你囚进都察院，是我请的旨意。” 王卷当即明白，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多谢贺天师救命之恩。” 在大理寺和镇武司僵持不下的情况下，都察院能够出现把他要走，一是解了僵持之局，二也是变相地救了他。 不然的话，万一他落入大理寺手中，可就逃不了好了。 不过他也同样知道，神通院天师出手，必然也有其他目的。 神通院是大明神通第一宗，总揽天下神通总纲，致力于研究神通通神大道，虽与镇武司比起来，实战实力上略有不济，但再修行理论上，绝对是天下头一号的。 神通院的贺天师把自己送进都察院大狱，如今又亲自找来，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贺天师没有说话，在等着王卷说话。 王卷略一思索，苦笑道：“贺天师，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是镇武司人，一身神通，都来自于大明。能够触类旁通，开辟新的神通，我自不会自珍敝帚。只是我只会使用，却不知该如何把我这门新神通的原理细细说出。” 贺天师沉吟片刻，道：“那可以给我看看你的神通么？” 王卷没有拒绝，当下就装备上了“九尾灵光”道具，身后顿时光芒绽放，九条黑白相间的狐尾如生在王卷身上似的，夺目万分。 贺天师凝眸细看，并不说话。 王卷将九尾灵光维持在很小的状态，这样他的法力消耗能小一些，依靠“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也能保持得住，供贺天师一直观看。 这到底是个道具而已，并不是他本身的神通，贺天师再怎么看，也不可能看出什么东西来。 良久之后，贺天师才长长叹了口气，说：“好了。” 王卷会意，收起道具。 贺天师问：“你如何施为，将这神通释放出来？” 王卷答道：“我将法力分成两股注入背后，神通就自然而现了。” 他说的完全都是实话。只要他装备上了九尾灵光，向背后注入他体内的两股法力，并保持平衡，这像是神通的道具，自然而然就展开了。 随后操控耗费法力，但全凭心意。 贺天师又沉吟了一阵，问：“你又是在什么时候学到这门神通的？” 王卷道：“我在江南路时，遇到一个九尾妖狐。与它一战，它就以这九尾灵光对付我。我在它这一招下吃了不少的亏，以自身法力与它接触颇多，将它斩杀之后，就不知不觉悟出了这一招。”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如果是在往常，很难让人相信。但现在王卷确确实实能够施展出九尾妖狐的神通，又的的确确是个人，他的话，自然不能不让人多想想了。 “九尾灵光？倒是个贴切的名字。” 贺天师道。 王卷点点头，胡扯道：“这神通来自九尾，而且我稀里糊涂会了的，又非实体，能够发光，因此我唤它‘九尾灵光’。” 贺天师道：“灵者，天生之精神者，恒无定也。你这个字用的妙。” 王卷讪讪地笑了笑，道：“天师过奖。” 这个关于灵的说法是这世界所独有的，是关于神通修行的理解，说法就出自于神通院。王卷也是在开始修炼《镇武伏魔神通》后，才学到的。 没想到贺天师如今竟然拿这个说法来解释“九尾灵光”的名字，倒是替自己想得周全。 贺天师又问：“你是从应州府来，是吧？” 王卷点点头，说：“是。” 贺天师又问：“我听闻你这次是与姚缉魔同来的，来之前还在应州府晖城县立了大功，领了应州府的请迁文书，拿了江南路准迁的文书，准备调入离位缉魔？” 王卷又点头道：“蒙姚缉魔看中，小子惭愧。” 贺天师摇摇头，道：“你能得姚缉魔看中，必有你的本事，何必惭愧？而且就你这一手九尾灵光，也足够加入缉魔司了。只可惜……” 王卷目光一凝。 贺天师注意到王卷的目光，又淡然一笑，道：“倒是我过于纠结了。你入京来，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我可惜的是，你来自于应州府……” 王卷就猜贺天师要说这个，顺着杆子就往上爬，问：“是因为我原来上司是罗指挥吧？贺天师您德高望重，在京城这么多年，对当年的事，一定也知道一二。罗指挥是和镇北侯有什么仇么？” 贺天师又摇摇头，起身道：“好生呆着，想想你的神通。我还会再来。” 说毕出了牢房，唤来衙役锁上，飘然而去。 王卷独自坐着难得清静，皱眉思索。 罗指挥和镇北侯之间，当年也不知道发生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就连贺天师也不愿意多说。 还有，贺天师问着自己的九尾灵光“神通”，怎么好端端的，又把话题跳到自己入京的履历上？ 自己的履历，和“神通”又能有什么关系？ 有一瞬间王卷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这说不定是贺天师的随口一问。但随机，他就把这个想法抛出了脑海。 他想到了关键—— 三垣星坠！ 晖城县立大功，自己杀的是李县令，李县令拿的是天市星坠之宝，天市星源核。天市星源核作用下，李县令和寄生影魔一人一妖，合而为一！ 一切都豁然开朗！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贺天师也和自己一样，知道天市星坠之宝的功效上面。 如果是这样的话，贺天师就和京城里想保自己的其他人不一样。 其他人是觊觎他的妖魔神通，而贺天师，为的却是别的，他是来试探的。 只是，贺天师到底知道不知道天市星坠之宝的确切功效？ 第九十一章 坑 洪指挥使回来的时候，比之前拘谨了不少，还讪讪地冲王卷笑了笑，话也变得少了。 他在王卷对面的牢房里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王卷许久，欲言又止老半天，才问道：“小……小兄弟，你之前说你犯事杀人，不知杀的是什么人？” 王卷道：“是南城镇武司的，叫什么杨司。我也不知他职务，只知道他是出自镇北侯府的，在镇北侯府里是个什么身份，又不知道了。” “咚！” 洪指挥一晃神，没有注意，脑门撞了一下铁栏。 “杨司？！可是司马之司？” 他不敢确信，又问一句。 王卷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听别人叫出他的名字。” “乖乖！” 洪指挥使癔症半晌，一屁股坐下，道，“我江南路……可真是藏龙卧虎啊！” 他这话一出，却提醒了王卷。 王卷心中一动，问道：“洪指挥可知应州府罗指挥？” 洪指挥连连点头：“知道。罗正道嘛，我岂能不知？江南路辖下十二府，我要是连各府指挥使都记不住，那岂不是太不称职了？” 王卷又问道：“那洪指挥可知罗指挥当年在京中之事？” “京中？京中什么事？罗正道还在京中厮混过么？” 洪指挥一脸茫然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王卷仔细观察着洪指挥表情，看不出端倪来，又试探问：“洪指挥你连辖下府镇武司指挥使的履历都不知道么？罗指挥可是你直属手下啊。” 洪指挥使理所当然地道：“人事履历，自有司掌书记来管。掌书记审查过了履历没问题后，我只需签字扣章即刻，又何须事无巨细地去了解？那岂不是显得我太不信任咱们江南路镇武司的掌书记了？” 这话说的天衣无缝，尤其从洪指挥使这样一个被革职下狱的官儿口中说出，实在让人找不出毛病。 王卷也只好说了句：“有理，有理。”就不再去问。 不过洪指挥使到底是不是装糊涂、故意如此，王卷就不得而知了。 都察院天牢之中再次陷入了安静。贺天师说要再来，但好几天都没有来。 王卷也不着急，贺天师不来，他就耐心地修炼。 倒是洪指挥使有些急，但又不想再跟王卷说话，每日在牢房里来回踱步，不时偷看王卷一眼。 “这厮怎么这么淡定呢？那可是镇北侯府家的啊！” 他心中不时心中纳罕，但到底自己找到了理由，“也是……这小子能攀上贺天师的关系，淡定点也是应该的。只是他到底年轻啊……杀了镇北侯府公子、还是从应州府来的……这么大的事，哪能那么容易消弭啊！” 又过两日，洪指挥使要等的来了。一个衙役偷偷给洪指挥送来了个口信。这衙役神通不济，不像洪指挥使，自言自语能防人听去，小声说出的话，王卷也听到了。 “洪指挥，外头人传信，让我和你说一声，他关系都已打点好了，就差一步便能保你出去。只是近日都察院天牢里进了一个重要囚犯，引得多方关注，他也不敢妄自行动，只能让你等等了。” 王卷听见这话，不由有些尴尬。 这个重要人物，显然说的就是他了。 洪指挥使听完以后，也幽幽瞥了王卷一眼，似如深闺怨妇一般。 久旷之人，到底难捱啊！ 又过一日，贺天师还是没有来，但洪指挥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被衙役架去另外的地方了。 这一日来的是姚薇。 她说她靠师兄帮忙才进来天牢的。想必师兄是在都察院里，或者更重要的位置上。 “严指挥还没有回来，我要捞你，又受家里阻力颇大。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会去找我师父，等她闭关出来。你耐心等待，万万记得言行低调。” 姚薇言语恳切地和王卷说道，“我听闻了在月隐楼上的情况，你使出九尾妖狐的神通，许多人在因此讨论你。你的性命暂时不会有危险。但你一定要小心，不能再这么莽撞了。” 几天没有收拾，王卷现在看起来也是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虽然精神头还足，但到底显得有些寥落。 姚薇看在眼里，有点心疼，只看了两眼，就不忍再看。 王卷问：“我如此莽撞，你怪我么？” 姚薇摇了摇头，给了王卷一个宽慰的眼神，笑说道：“你能在那样的局面中，想出如此法子，保住尊严，斩杀杨司，又护住自身性命。而且如此天赋卓著，悟出九尾妖狐之神通。我骄傲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呢？” “那就好。” 王卷点了点头。 他又问：“近来可曾有人跟你问起过天市星坠之宝的事？” 姚薇摇首道：“这事本就属于机密，知道的人不多。我只等严指挥回来向他禀报。不会有其他人问我的。” 王卷又问：“那神通院贺天师知道这个机密么？” 姚薇道：“我不晓得他是否知道。他毕竟是神通院之首席，会不会参与此事，也不是我能知晓的。你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贺天师来？” “贺天师来找过我……” 王卷的一句话，让姚薇的眼睛眨了一眨，严肃起来。 王卷便把贺天师来时所说的与姚薇说了。 姚薇听后沉吟良久，道：“你的意思是……贺天师怀疑你修成九尾妖狐神通，跟天市星坠之宝有关？可是这能有什么关系么？” 王卷道：“三垣星坠多次记录中，三垣星坠之后，妖魔会与人发生密切关系。与人苟合者、逼人吃屎者……等等等等。” “但与人苟合、逼人吃……吃……，那都是单纯的关系和事件，从没有人修炼成过妖魔神通。贺天师不应该产生如此怀疑吧？” 姚薇说着说着有点脸红，关键字眼说不出口。但她到底不认可王卷的话。 这也正常，她毕竟没有经历和见识过天市星源核的效果，不信王卷的话，是应该的。 王卷点头，道：“反正不管怎么样，你自己小心着些。天市星坠之宝，除了严指挥，不要交与任何人。” 他现在是看出来了，京城之中波云诡谲，到处是坑。 姚薇手中持有天市星坠之宝，就算是个空壳，也不安全。一个不小心，说不得就会落入别人设计的坑中。 “我知道。我也不去别的地方，我从这里出去，就会直接去找师父。” 姚薇说道。 第九十二章 嘱托 姚薇走后第二天，贺天师便来了。 这一次洪指挥使被两个衙役架走的时候，已经习以为常，还和两个衙役说道：“兄弟，能不能打个商量？直接让我住那边得了，不用每天把我来回押送，辛苦！” 贺天师这回说话直截了当，直入主题：“史上三垣星坠，有妖魔与人合的例子。这次三垣星坠之事发生时，你们镇武司的严指挥来跟我求教过。三垣星坠的大体位置、以及观察确定三垣星坠方位的望气之术，都是我交给严指挥的。” 王卷佩服道：“贺天师神通院之天师，学究惊人，小子佩服！” 贺天师摇头笑道：“我可不是为听你赞美而来的。不过能得一句称赞，我也挺高兴的。王卷，我是想问你，你的九尾灵光神通，是否和天市星坠有关？” 王卷摇头道：“我不知道。天师，如何才算是与天市星坠有关？” 贺天师道：“天市星坠，有重宝生。天下因此异变。具体如何异变，谁也不得而知。 “不过史上记录，多的是妖魔异变，关乎人的很少。有人的，也是人妖相和，不会独生异变。 “若你是妖魔，我便可以确定了，只是你身为人，我不得不问你一句。” 王卷笑道：“天师，要不我把身上衣服全部脱了，给你检查一下？我的神通要是异变而来，你一看就看出来了吧？” 贺天师也笑了起来：“正有此意。” ？？？？！！！！ 王卷瞪圆了眼睛，就见贺天师大袖一挥，伸出一只白玉冰冷的手来。那手按在他的肩膀之上，他顿时浑身一僵，动弹不得。 但明明他也没觉得有什么法力之类的侵袭了自己。 随即没一会儿，贺天师就收回了手去，道：“你确确实实是没有异变的。” “是。” 王卷应了一句，心中凛然。 这位老天师实力之强，简直前所未见。如此润物细无声的侵蚀，让自己的身体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就陷入被动，是从来没有过的。 如果这位老天师和那镇北侯杨保山对上上，王卷觉得杨保山坚持不住一个回合。 “天师就是问我这个么？” 王卷问道。 贺天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是，也不是。我只是想要个结果而已，无论结果是什么样的，意义都十分重大。” 之后他没有多说，就离开了。 王卷大概能猜出贺天师的意思来。 如果自己这九尾灵光和天市星坠之宝有关的话，三垣星坠，就关联在自己身上。自己就成了此次事件的一个重要人物。 三垣星坠，毕竟是历朝历代覆灭的一大特征。 而如果九尾灵光和天市星坠之宝无关，是自己独自开发出来的，那自己就给神通修行，开辟出了一条新的路子。那可就了不得了。 贺天师身为神通院首席，神通之发展，自然是要关注的。 王卷暗自苦笑。他倒希望事实是第二种情况，那样的话，他可就也成了个宝了。 说不准还能从镇武司跳槽到神通院，从此位高权重，广收门徒，门生遍天下。说不定还能成为下一任天师。那样皇帝老子都要被他卷一卷。 但可惜，谁都不会知道，真正的情况，只是他有挂啊！ “两位兄弟辛苦，慢走。有什么信及时跟我说啊，洪某他日从此脱身，定有重谢！定有重谢！” 洪指挥使又回来了，跟把他送回来的两位衙役热情地客套。 许是洪指挥使背后有人，那两个衙役也对洪指挥使客客气气的，应了几句寒暄就离开了。 之后洪指挥又幽幽地看了王卷好几眼，但还是没有跟王卷多说话。 王卷看出来了，之前自己这位前任顶头上司跟衙役说想要搬到其他地方，是认真的，他是真不想呆在自己对面了。 过了两天，又有人来。 这回人还没有进来，洪指挥使就被架走了。 走以前难免又唠叨一句：“我就说不用把我弄回来了，一次次的，何必这么麻烦？” 王卷本以为来的还会是贺天师，却没想到会是岳红绸和一个不认识的人。 那人看起来和岳红绸差不多的年纪，相貌普通，的颧骨高耸，双目狭长，让他看起来有点森然阴狠。 “乾位岳红绸，之前我们已经见过了。” 岳红绸自我介绍了一句。 王卷拱拱手道：“应州府王卷，见过岳缉魔。岳缉魔身属乾位，我还是才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我们应州府镇武司是指挥使罗指挥，听说以前也是在缉魔司的，不知岳缉魔认识不认识？” 罗指挥曾说乾位缉魔因他而被封。王卷一路走到京城，经历了这么多，心中已然隐约有了判断，罗指挥怕就和乾位缉魔有关，说不定就曾在这个位置上。 那么如今岳红绸也是乾位缉魔，他们直接会不会有关系呢？ “你是说罗正道罗缉魔？” 岳红绸微微一笑，笑起来有些神秘，“他不过是个蠢货而已。当然，他实力不错，我不得不承认。” 只是看起来这位岳缉魔也没有多解释的意思，王卷也就只好略过这个话题了。 岳红绸又介绍起了身旁之人：“这位是咱们总司铁牢总管，韩大岳。你唤他一声韩总管就是。我能进来这里瞧你，多亏了韩总管。” 王卷朝韩大岳点了点头，唤了声“韩总管。” 韩总管摆摆手，道：“小事，小事而已。我之前在这边任副职，有点关系。岳缉魔想来见你，我就特地找了找人，好不容易才偷偷进来。此事你可别乱往外说。” 王卷点头道：“明白。” 韩总管冲岳红绸点点头，就先走开了。 这时岳红绸才对王卷道：“王司卫，这几日在这里住的如何？” 王卷说道：“还不错，每日有吃有喝，还有以前的顶头上司陪我。之前多谢岳缉魔出手相救。” “小事小事。” 岳红绸摆了摆手，说，“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有没有人来找过你，问你关于你那神通的事？” 王卷点头，如实说道：“乾坤院贺天师来找过我，问我的神通。” 岳红绸身体微微前倾，神情凝重，道：“那你有没有告诉他，你这神通是怎么弄出来的、还有该如何施展？” 王卷摇头：“没有。” 岳红绸松了口气，道：“那就好。你千万记住，你的神通，你自己练就好，谁也别告诉，谁也别教！” 第九十三章 乱 “多谢岳缉魔提醒，我知道。” 王卷说道。 就算不知道也没办法，九尾灵光说到底是个道具，他也没法教别人。 岳红绸道：“别怪我多事，实在是此事十分重要。如今你深陷漩涡之中，各方所求都是你这九尾妖狐的神通。 “你不知道，为争囚你之权，都察院、镇武司、大理寺都吵上朝了。朝中还有许多人出言，都为大理寺发声。” 王卷点点头，他虽没想过这些情况，但并不意外。 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是镇北侯在后面活动吧？” 他道。 岳红绸点点头，说：“所以你老实在里面呆着。如今外面挺乱的，吵成了一锅粥。他们的目标除了杀你，就是你的神通。你如果随随便便把神通拿出来，就失去了价值。” “我明白，多谢岳缉魔提醒。” 王卷由衷地说道。 岳缉魔看来并不知道贺天师已经把九尾灵光和天市星坠之宝联系在了一起，但这并不妨碍岳缉魔按她的思路告诫自己。 王卷对此十分感激。 岳红绸说罢，转身离去。 她走前又道：“京城里最近案子频发，怕是有什么乱子。我估计有一段时间不能来了。你谨记我的话，老实呆在这里，就不会有事。” “好，我知道。” 王卷应了一声。岳红绸才离开了。 岳红绸走后，王卷又陷入了沉思。 京城案子频发…… 岳缉魔所说的案子，自然不会是普通案子，只能是妖魔作乱。而且能引起她关注的，自然不会是普通的妖魔作乱。 这样的案子在京城里频发，怎么弄得京城里好像也成了三垣星坠所在地之一似的？ 洪指挥使又被架回来了。 他这回连看王卷都不敢看了。在来人现身之前被带走，神神秘秘的，让他觉得其中问题更大，参与其中，不是好事。 但憋了好长时间，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王……兄，你打算在这里呆多久啊？” 谨慎之下，他连称呼都改了。 王卷苦笑道：“洪指挥你这问题不应该问我啊，我也不知道我多会儿能出去。” 洪指挥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唉……” 许久之后，他所有的话都憋在喉咙眼里，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 半个月过去，一个月过去，没有人再来。 都察院的天牢仿佛是被遗忘了，贺天师、姚薇、岳红绸都没有再来过。每天空荡荡的牢房里只有衙役光顾送饭。 王卷倒是还好，他身体内野性难驯的妖魔法力让他有事可做，“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又保持着他的精神状态，让他去跟法力较劲。 他每天修炼，安静的环境还能宁心静气，反而进益不小。 洪指挥使却愈发的焦躁起来，在对面的牢房里踱步不止，看向王卷的目光也渐渐不像刚开始那样半遮半掩，带上了激烈的怨气。 王卷老被这样盯着也不舒服，这一日劝起了洪指挥使：“洪指挥使你别这样。没人来，你怨我也没用啊。” 洪指挥使气道：“不怨你怨谁？就怨你！” 王卷道：“洪指挥，一个多月前那衙役的话，我其实也听到了。可那也不是我的意愿啊。我进来也是被逼的。” “呵呵！” 洪指挥使这个“呵呵”的意思，应该是“去你大爷”。 王卷叹了口气。 洪指挥使这深闺怨妇的模样，看来怨气是极大了。 而且还“叮”的一声，开启了内卷场。 参与人数：2 考核规则：无 考核宗旨：一个人的情绪，是很难控制的。极致的情绪下，劝说更是一件艰难的事。 你的对手对你心怀怨念，坚定地认为你无法将此怨念拔除。你若拔除怨念，胜者是你，无法拔除，大败临身。 考核奖励：从对手身上随即剥取 没想到洪指挥使开启的是这样的内卷场。 王卷想了想，给洪指挥使丢了点东西，洪指挥使无法看到。 “呵……呵呵……” 洪指挥使突然傻乐了起来。 “考核结束。” “第一名：王卷，10分。” “第二名：贪污犯洪天德，0分。” “贪污犯洪天德淘汰出局，惩罚环节开始。” “惩罚中——” 竟然有效…… 王卷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丢给洪指挥使的，是十点愉悦值。 这些都是他在阳河县的父老乡亲以及应州府镇武司的同僚身上一点一滴卷出来的。 这些愉悦值有时候他会直接用了，有时候又会忘了用，保存下来。慢慢的就积攒了不少。 有一两次他心情郁闷，一下子用过两点、三点的愉悦值，心情会一下子就好起来。 愉悦值的效果是可以叠加的，他最多一次性用过十点愉悦值，感觉自己跟嗨了一样，觉得有点危险，就没敢再继续使用。 这次他随手给洪指挥使丢了十点愉悦值，本是想先以愉悦值来压制一下洪指挥使的情绪，然后再进行劝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开口劝说，洪指挥使就直接嗨了，不用他说了。 不知道自己当时一下子嗑了十点愉悦值，有没有嗑嗨？ 王卷顿时觉得有些丢人。 幸好当时他一个人，周围也没有人。 “呵……呵呵……” 洪指挥使还在傻乐，估计一时半会儿好不过来。 王卷觉得自己当时应该比他强，自己嗨了的情况没有持续这么长时间。 “嗡……” 一道混乱刺耳的声音直刺脑海。 王卷心头重重地跳了一下，仿佛有一个重锤砸在了心脏上面。他脸色猛然一白，坐在了地上。 一看对面牢房里，洪指挥使也坐了下来，失魂落魄，脸色大白。 “嗡……” 又是一声响，仿佛把人的脑袋要炸开。 不，不只是脑袋！ 整个世界都要被炸开！ “谁？？？？！！！！” 王卷立刻反应过来，蓦然间就想到了岳红绸所说的话。 妖魔？！ 有妖魔杀进了都察院天牢？！ 他猛然转头，环顾四周，突然就看到背后牢房的墙壁发生了变化。 那墙突然间涌动了起来，从固体变成了液体，像是煮沸的油一样，翻涌，滚动，涌出一张黑色的、扭曲的、巨大的脸。 整个墙都是一张脸！ 一张似人非人，狰狞无比的脸！ “应州府王卷？” 那脸涌出型来，一睁开眼，就看向了王卷。 第九十四章 人与妖 “妖魔？！” 洪指挥使实力高强，恢复得比王卷要快上一些。恢复过来，立刻叫道，“王卷往后退！来人！来人啊！有妖魔入侵，你们这大牢怎么看的？！” 墙上的脸看了洪指挥使一眼。 那双眼如两个两个点亮的油桶，火焰向外喷射，慑人心魄。 洪指挥使喉咙里突然就发不出声来。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还不值得我出手。” 那妖魔张口说话，出声如撞钟。 洪指挥使脸色涨红，咬牙切齿，又能发出了声音：“你这妖魔，好大的口气！要不是我被禁法镣铐拷上了，看我不打死你！” 王卷回头瞧了洪指挥使一下，一瞬间对这位前任上司有点刮目相看。 他转回头来，平心静气，问妖魔道：“我是应州府王卷，你有何贵干？” 和洪指挥使一样，他也带着禁法的镣铐，神通是施展不出来的。如今以此无力之躯，面对妖魔，不平心静气，又能如何？ “不错，有点胆气。” 黑油油的墙里那狰狞外突的脸上下摇晃，扯得整面墙都流动起来，像是在点头。然后它猛然大嘴一张，深吸口气。 王卷顿时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 他整个人竟然都被吸到了那张乌漆墨黑的嘴里。 墙面一阵涌动，幅度快速变小，直直消失不见。 王卷和那突然出现的妖魔，就都突然消失在了牢房里。 洪指挥大急起身，脸顶在铁栏上，扯着嗓子大叫：“人呢？！人都哪了？！” “踏踏踏……” 几个衙役跑了过来，对洪指挥还很客气：“洪指挥有什么事这么急？老远就听见你喊了。” “我急？！我急什么，该急的是你们，你们看看……” 洪指挥使又气又急，一指对面，说道。 几个衙役这才都往对面看去，一个个都吓得一哆嗦，瞪大了眼睛。 “人呢？！” “这门也没坏啊，牢房都好着呢。那么大一个人，怎么不见了？！” 眼见他们还在啰嗦，洪指挥使提醒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禀报啊！” 有衙役竟然还犹豫：“可这人好端端的消失，我们失职……” 洪指挥使气急道：“失你娘的职！都这时候来，还说什么失职不失职？你不去禀报，就躲过去了么？ “而且情况我看见了，刚刚那墙上突然就出现人脸，一口把王卷吞走。如此手段，以你们的本事，看也看不住。你们这时不赶紧去禀报，才是失职！” “哦……哦……这就去！” 几个衙役终于被骂明白了，急匆匆跑掉，留下洪指挥使一个人。 洪指挥使恨铁不成钢地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真是一群废物！也不知留下一个看着我。都是走关系进来的吧，一点应变能力都没有！妈的京城当官的有问题的也不少，怎么这天牢里就关我一个？照这样下去，朝廷迟早要完！” …… 王卷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阵风卷着。 他被吞进那墙里以后，就只觉自己一直在沼泽里陷着，无法动弹。 只是要命的是，这沼泽是会动的。于是他跟着在沼泽里打滚，不由自主。 然后沼泽突然透明，眼前豁然开朗。他发现自己已然滚出了都察院的天牢，滚上了天，被风卷着继续滚。 他还带着禁法镣铐，只能任人宰割。不过眼见妖魔暂时没有杀他的意思，他就暂时心情平静点了。 现在神通手段用不得，只能依靠内卷场了。 和这妖魔，要怎么开启内卷场呢？ “你打算带我去哪？” 王卷一边打滚一边问道。 他能分辨出来，这包裹着他的飓风，就是把他一口吞了的妖魔。 “回家。” 那妖魔的声音在天上变了一个味道，像是撞钟漏风了。 “回家？” 王卷不由疑惑起来，“你带我回哪个家？” 妖魔道：“你的家在哪，我便带你回哪个家。” “我的家啊……” 他蓦然间恍惚，翻滚中仿佛看到了钢铁丛林、车水马龙，一时心生感怀，有点怅然，“我的家啊……在天边……” 妖魔道：“这个说法倒也贴切，我们就是去天边。” 嗯？！ 这妖魔说什么呢？！ 这个话题引不起内卷场，王卷立刻转移话题：“妖魔大侠古道热肠，助我脱困，送我回家，真真是大好人啊！”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妖魔的不满：“什么好人？你这是侮辱我么？我乃妖魔，你也是妖魔！” 王卷顿时纳闷：“我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成妖魔了？！” “三垣星坠果然是有副作用的，你脑子出毛病了。你若不是妖魔，如何使出九尾妖狐的神通，又为何被都察院关起来？” 妖魔立刻给了王卷一个大瓜，道，“你是天市星之主，脑子难免糊涂。不要说话，跟我走就是。这趟为了营救你，我们动用了多少多少力量，多少好手折在这里。不要浪费了这多少性命填出来的大好机会。” 联系前因后果，王卷瞬间就明白了。 乾位缉魔岳红绸说这几日京城之中大案频发，想必就与此有关。 那些大案，怕都是妖魔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它们的目标，是自己！ 自己这个到过晖城县、接触过天市星坠之宝、用出了九尾妖狐神通的人，被它们认成了妖魔，还叫成了天市星之主！ 这他妈什么事啊？！ “我是人，不是妖魔！” “闭嘴。你不是人。” “我就是人。闭上嘴我也是人。” “你是不是妖魔我们不知道么？人哪能用妖魔神通？” “我就能用，我就是人。” “你糊涂了，你不懂。我们妖魔天生对三垣星坠，就比人敏感，知道的三垣星坠密辛，也比人多。说你是妖魔，你就是妖魔。” “呵呵，妖魔一个个都歪瓜裂枣的，能有我这么帅？” “……” …… “叮……” “检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开启。” 参与人数：1 参与妖魔数：1 考核规则：无 考核宗旨：智慧生命与动物的区别，在于对自身的认知能力。物种的区别，根植于基因之中。没有人能改变自身物种属性，但错认，就不好说了。 对手将使你心服口服地自认为妖魔，成败皆系于此。 考核奖励：从对手身上随机剥取 第九十五章 大爆炸 内卷场一开，王卷就不急了。 妖魔化身飓风卷着他前进的速度并不快，因此他还有闲情问妖魔：“你说我是妖魔，你要带我去的家是哪里？” “大明以北，十万黑山。” 妖魔如实回答。 王卷点点头道：“哦，按我们大明的说法，应该是万妖禁地吧？” 京城往北，延山东路直上，能到平天路。平天路万里阔野，因此前朝又称阔野路。 万里阔野过去，就是十万黑山。那里生存着万千妖魔，故被称为万妖禁地。 这妖魔高手来自那里，倒也正常。 妖魔又绷不住了：“什么你们大明！大明与你毫无关系！你沾染天市星坠，脑子糊涂未好，我不与你计较。等回去十万黑山，你被医治好了，我看你再如何面对我。” 王卷道：“这不重要。先说说你是什么妖？还有你老说我脑子糊涂了，又是什么意思？” 现在看来，关于三垣星坠，妖魔确实是比人懂得多一些的。 单说那三垣星坠事发之时，镇武司都还没有注意，无数妖魔就已在往晖城县而去了，还因此爆发了一场大战。 而关于自己九尾灵光的事，大明之中，也就只有神通院的贺天师意识到了可能和天市星坠有关，但还不敢那么笃定，其他的人，却都只是觊觎九尾妖狐的神通。 而妖魔却不一样，妖魔已经把他认成了同族，来救他了。 想想李县令和寄生影魔那个状态，妖魔把自己错认成同族，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李县令和寄生影魔，也没见糊涂了啊…… 王卷边思索边问出了问题。 妖魔答道：“我乃风魔之主。不过你现在脑子不好，怕是也不知道这四个字的分量。接触三垣星坠的妖魔，脑子都会出现问题，历史上记载了那么多，你不知道么？” “啊，这个我知道。” 王卷想了想那些关于三垣星坠的秀逗记录，一时感慨莫名。 这三垣星坠对妖魔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啊？ 仿佛是听到了王卷内心中的感慨，那风魔之主说道：“你放心，三垣星坠，虽然砸坏了你的脑子，但到底好处多多。你跟我回了十万黑山，我差医鬼只好了你的脑子，你就是无上的天市星之主了。” 这天市星之主又是个什么名头？ 自己被错认成了天市星之主，竟然引得妖魔花费那么大代价，在京城里搞事来营救自己，这个名头，一定小不了。 所以王卷还想再问。 可是他一看，风魔之主已经卷着他飞到了京城城北边缘，也顾不上问这个问题了，道：“风魔之主啊，能不能打个商量？” “你说。” 许是天市星之主这个名头的作用，风魔之主在王卷不提及是人是妖这个问题时，客气得很。 于是王卷说道：“这都快出城了，你能不能把我放下？我到底是个人，跟你去十万黑山不太合适。” “考核结束。” “第一名：王卷，10分。” “第二名：风魔之主，0分。” “风魔之主淘汰出局，惩罚环节开始。” “惩罚中——” 风魔之主一下子暴走了：“我跟你废话这么多干嘛？敲晕了你，到家再说！” 说时那狂风一扭，形成强烈风压，就要往王卷头上迫去。 王卷瞬间丢出一大堆东西。 “呵……呵呵……” “咚……” 风魔之主一阵傻乐，狂风裹挟着王卷，就撞在了城墙上面。 王卷脱身而出，“噗通”掉在地上。 他禁法镣铐在身，没法使用神通，这一下摔得龇牙咧嘴，同时却又松了口气。 愉悦值起作用了。 他刚刚趁风魔之主情绪激动不注意，给风魔之主丢了愉悦值，而且怕风魔之主太过强大，丢少了没效果，就一下子丢出去了五百点，足足比给洪指挥使的多了五十倍。 现在看来五十倍的量，确实是有用的。他身上就只剩下五百多一点愉悦值了。这次一次性就用了一半。 “十万黑山风魔之主。” 一个熟悉的声音蓦然出现。 王卷抬头一看，就见神通院贺天师站在了苍穹之间，双手背负凝视妖魔，“我说为什么城中妖魔，我无论怎么望气，都望之不见，只有等他们主动现身。原来是你亲自来了，怪不得……” 那风魔之主这时才现了原形，却仿佛没有明确的形体一般，是一团向内流动的狂风。 狂风中间凝聚成核，有一张狰狞的脸，和当时它在都察院天牢牢房的墙上浮现出来那脸一模一样。 “呵……呵呵……” 风魔之主还在傻乐，那脸虽狰狞，表情却恍恍惚惚，有点违和。 贺天师皱了皱眉，反而警惕起来：“风魔之主，你又在搞什么把戏？” “呵……呵呵……” 回应他的还是一阵傻乐。 王卷心中暗叹，看来自己这药下得过量了，风魔之主都遭不住。 剩下这五百多点愉悦值，可以稍微省着点用了。 嗑嗨了可真可怕。 “你以妖魔神通，屏蔽我望气之术，带了如此多的妖魔，在京城之中搞出这么多案子来，把京城各镇武司厉害的人都调虎离山，引了开去，就是为今天这一局吧？” 贺天师谨慎地道，“你做如此大的局，投入这么多人手，还有什么后招，最好摆明了说。我好歹也是堂堂一国天师，不会跟着你路子走的。” “呵……呵呵……” 风魔之主摇摇晃晃，又“咚”地一下在城墙上撞了撞。 贺天师眼角一抽，终于放弃了和风魔之主继续交流，低头问王卷道：“他这是怎么回事？” 王卷刚刚从地上坐起来，抬眼一瞧风魔之主的样子，摇摇头说：“不知道，我估计他有什么大病，这时候犯病了吧。” “呵……” 憨蠢的笑声戛然而止。 风魔之主在一瞬间恢复。狂风包裹中那张扭曲的脸连连变化，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不知道闪过了多少神情。 “轰！！！！” 它猛然间爆炸了，狂风瞬间席卷整个城墙根下，飞沙走石、房屋掀瓦，王卷也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 幸好贺天师挥袖一卷，接住了王卷，把王卷安稳拉扯到了自己身边。 “这是什么情况？” 王卷有点懵，“风魔之主爆炸自绝了吗？” “他跑了。” 贺天师道，“该我问问你，这是什么情况？” 第九十六章 克星 王卷暗自咂了咂嘴，这风魔之主，来的方式奇特，去的方式也是奇特。 他半真半假地回答：“风魔之主也是为了九尾灵光而来。我悟出九尾灵光，不只引起了人的关注，还引起了妖魔的关注。” 贺天师略微颔首：“这也正常。你身为一个人，却掌握了妖魔神通，这已然触及了妖魔根本。妖魔花如此大的代价，也把你掳走，也是难怪。” 说话间，贺天师带着王卷调转方向往后走。 走没一阵，王卷就看到两处地方，房屋成了废墟，道路已被阻断，废墟间的血迹虽然还没来得及被清理，只是其中的死者已经不见。 “这些都是这些时日来妖魔作乱的现场。这两处是才刚发案的，我之前用望气之术观察，这里的妖魔望之不到，这时才看，它们却已跑出了城去。你们镇武司的追出去了，应该在和妖魔激战。” 贺天师给王卷解释道。 王卷点了点头。 来时路上，他忙着跟风魔之主胡扯，而且一圈一圈地打滚，这个世界天旋地转的，可没工夫往地上看，如今才看到了。联系风魔之主之前的话，他一眼就知道了原因。 “是调虎离山吧？” 他说道。 贺天师说道：“是的，调我们这些虎，离你在的山。那风魔之主是十万黑山十二天王之一，手段通天，能屏蔽我望气之术。没想到为了个你，他竟然出动了。 “这些时日来，京城之中连发大案，我接连动用望气之术，却一个妖魔也找不到，只能让镇武司遍撒人手，四处巡逻，却原来是他在动手。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他，我还准备与他一场大战，却没想一个照面，他就跑了。真是奇哉怪哉。” 贺天师看起来有些纳闷，一时间想不明白。王卷却已知道缘由。 想想风魔之主“呵呵”撞墙的样子，突然变傻风魔之主估计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抹不开面子，这才跑了。 而且面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它莫名变傻，也搞不清到底是谁从中作梗。 有个无声无息、轻描淡写施以手段之人潜伏左右，它想必也是警惕之余才离开的。 不过这些话也没必要跟贺天师多说。有这个功夫，王卷觉得自己不如去看一看战利品。 洪指挥使和风魔之主的战利品都到货了。 洪指挥使的战利品是“贪官的基本素质”，效果是为对方办事以后，对方必给你钱，数额是办事大小而定。 王卷只能说不愧是张晋员倍加推崇之人，只是自己也不缺钱，这个战利品，也就没什么用了。 王卷毫不犹豫把它消化成了法力，体内妖魔法力又被平衡了一点。 然后是第二个战利品，来自于风魔之主的称号“风之友”。 风之友：你可以乘风而行，跑得更快，速度提升十分之一。 呵呵，什么垃圾！ 都不如我背人跑得快！ 王卷当即就把这个称号消化成了洗涤剂。 还别说，风魔之主的洗涤剂就是好用，一下子洗了一大波妖魔法力。 “前面就是都察院了，不过你能不能进去，还是两说。” 贺天师突然出声，把王卷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王卷朝前一看，前面赫然正是都察院。 但都察院的院子里，却已有不少人，乱哄哄的。 “我会尽量留你在此。但若留不住，也没办法，你好自为之。” 贺天师说着，领王卷进了都察院去。 都察院里有人看见贺天师领着带了镣铐的王卷进去，瞬间都激动起来。 有官员道：“哎呀贺天师，你可算来了！好端端的，咱们天牢里走脱个人，你这要是不来，可真没法交代啊！” 贺天师道：“杜御史，你身为都察院右御史，说话还是要慎重些。此案案子，不能说走脱，是有妖魔把囚犯掳走了。我亲自出手，把人带了回来。杜御史好生看押。” “明白！” 那杜御史说着，就要差人去把王卷重新拿回天牢。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却突然走将出来，道：“囚犯王卷不能再关进都察院天牢。” 这人却不是都察院的，王卷刚刚一进来都察院，就发现了这个人。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都气势汹汹的。 “王卷在都察院天牢里关着，却被轻易掳走，已有失职职责。这次还好，贺天师好不容易把人截回来了，可再有下次呢？” “不会再有下次，我都察院定当加强看守。” “有过一次，就已不可信了，还谈何下次？囚犯王卷当被押入大理寺，刑部、大理寺已一同入宫请旨，诸位还是稍待吧。” 一时间都察院里乱哄哄的，争吵不休。 而王卷这个漩涡的中心，却没有人搭理。 好一阵后，贺天师才一声“够了”喝止众人，道：“诸位若是信我，就先请把王卷押入天牢，一会儿若有旨意来，再作安排便是。我也入宫一趟。” 神通院院首德高望重，他的话众人暂时都还是听的。 于是王卷又被押进了天牢。 这回他的待遇可跟之前不同，牢里牢外三步一岗、两步一哨的看守，把洪指挥使都看得有点懵。 不过眼下这么多人，洪指挥使也没机会问问王卷到底多大的来头，能引起这么大的阵仗。 在牢房里等了有一天，关于王卷的事才有了结果。 三方斡旋之下，他还会继续被关押在天牢之中。但是看守之中，却要从都察院、大理寺、镇武司三方调集。三个衙门轮班看守，谁值守时出了事，谁来负责。 至于和王卷同在天牢的洪指挥使，则被转移去了大理寺。 衙役把洪指挥使带出去的时候，洪指挥使一脸的悲愤，还幽怨地看了王卷一眼，那样子恨不能咬王卷一口肉吃。 “好歹同僚一场，我也算你顶头上司，你怎么这么克我？你真是要了我老命了啊！我关系都在都察院呢！好不容易铺平了路……” 离开时洪指挥使还小声和王卷咬牙切齿地道。 王卷也很无奈。他也不想啊。 不知道洪指挥使转到大理寺去，会是个什么下场。 而他，在洪指挥使离开后，迎来了第一波看守，其中就有岳红绸。 第九十七章 红绳 “王司卫，又见面了。” 岳红绸直接在王卷牢房外面摆了张桌子坐下。跟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同僚，也在天牢里，但没有面对面盯着。 王卷道：“岳缉魔好久不见。” 岳红绸道：“只有你才觉得好久不见。这些时日我可是忙坏了。京城之中妖魔时不时的侵扰，实力都还强劲得很，弄得我们疲于奔命，却没想一切都是幌子。” 幌子真是到处都是。王卷发现妖魔似乎很爱用幌子。 他也没其他话可说，只好道：“辛苦岳缉魔了。” “职责所在，说什么辛苦。我听闻你在应州府，也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不都是职责所在么？” 岳缉魔摆了摆手，说，“倒是你可得小心了，如今看来，对你感兴趣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连妖魔都盯上了你。就昨天这事，要不是贺天师出手，你都被掳走了。” 王卷道：“如今不是有岳缉魔你还有其他同僚看守我么？我还怕什么？” 岳红绸道：“别做美梦了，看守你的可不光是咱们镇武司，都察院、大理寺轮流来呢。发生了昨天这样的事，连贺天师都没有办法，妥协了个这样的结果。 “京城局势错中复杂，你知道哪个对你不怀好意？反正我们虽看着你，你自己也小心谨慎就是。 “有时候能拖就拖，能虚与委蛇就虚与委蛇，反正如今关注你的人这么多，你遇着什么事，忍着点委屈，别给人生事的机会，问题应该不大。” 王卷点头说好。 岳红绸又问：“你的离位伏魔令呢？” “在呢。” 王卷伸手入怀，掏出令牌。 之前被关押的时候，都察院要搜他身。 为免搜身者起疑，王卷暂时将玄色魔泥里的离位伏魔令取出，给都察院查验，玄色魔泥则化成一缕头发模样，挂在头上。 毕竟自己入京以后，许多人都知道自己已被选中入离位缉魔。令牌若不在身，才引人怀疑。 而那之后，离位伏魔令就一直放在怀里。 缉魔司的东西，缉魔司不来收走，都察院关押他的时候，也不会没收。 反正这东西只有在修炼以及通知同卦位同僚时有用，王卷法力被禁魔镣铐锁死，这玩意儿一点用也没有了，都察院根本没必要收。 “拿来。” 岳红绸伸出了手。 王卷把伏魔令抛了出去。 岳红绸伸手接住，又取出一根红绳来，拴在伏魔令上。 “这是姚薇给你的，我帮你缠上。” 岳红绸说道，“她之前为助你脱身，去求她师父。后来京城里案子频发，她才被叫了回来。因此你这一遭的事，她也知道了。只是她和你同为离位，没有资格进来看守，便让我把这个给你。” 说时那红绳已被缠绕在伏魔令上，抛给了王卷。 王卷伸手接过。 岳红绸的手艺不怎么好，红绳缠得粗糙得很。但这绳子来自姚薇，王卷捧着离位伏魔令，心中到底多了一丝暖意，那粗糙的手法，便直接忽略了。 “姚薇说这红绳是从谪仙处求来的。谪仙修为通天，已臻至上三境。这红绳说不定可以消灾避难，你保存好了。” 岳红绸说道。 “多谢岳缉魔。” 王卷点点头说，郑重地把离位伏魔令放回怀里。 一日无话，第二天岳红绸和同僚撤走，换来了都察院的，却不是普通的衙役，都是身负神通、境界高深的。 都察院的倒也好说话，跟王卷闲扯了整整一天，不过话里话外往九尾妖狐神通的方向上引，都被王卷绕过去了。 第三日，来的就是大理寺人。这俩人一个阴阳怪气，一个客客气气，态度不尽相同。 那客气的倒还好，阴阳怪气的总提王卷没被大理寺关，活该被妖魔掳去，言辞间还尽是对王卷这个乡下土著的鄙夷。 王卷当即就把岳红绸的嘱咐丢到了一边，和那阴阳怪气的大理寺值守互呛起来，还开了个内卷场，比谁能吵得过谁。 这下王卷可爽了，前世键盘之间所学的十八般武艺尽数用上，体验了一回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那人被气跑了，给王卷提供的战利品消化成了不少法力值，王卷感觉自己再用用力，一条腿上的妖魔法力，就也能被平衡出来了。 之后三个衙门轮班互倒，各看一天。每回来轮值的，都不一定是相同的人。 这些人大多数都只是守好岗位，没什么话说，但偶尔有话多的，跟王卷聊天时，都爱把话题往九尾妖狐神通上面引。 还有几个对王卷意见很大的，都出自大理寺。 王卷觉得如果有一天有人忍不住对自己出手了，估计就是大理寺的人。 这一天镇武司同僚值守后下班，都察院来了两个没见过的人物。不过这也正常，各衙门派人手到这里来值守，只要也是要轮班的，不了能死用两个人。 这些来值守的，只要身负神通，有实力就行，其他的倒没什么关系。 “那你先看着，我一会儿来换你。” 那两人到了王卷牢房前，其中一个人说了一句，就先行走开。 牢门前便只剩下一个看守。 王卷本能得察觉到了危险。但用不出法力，他顶多将法力运转在体内保持修炼，别的什么也做不到。 要用愉悦值么？ 他做好了准备，就见那人猛然间抽出一条长鞭，通过铁栏向牢房里一送。 “咚！！！！” 长鞭撞在铁栏上，溅起火星发出闷响，竟然栽铁栏上撞出个凹痕。 王卷当机立断，甩出愉悦值。 “输送桥梁未搭建，请向内卷场对象和开启过内卷场的对象投放。” 意识里的提示声响过。 王卷暗道失算，却已没法，被长鞭一卷，直接拉到了铁栏前。 那人一伸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真没想到，满京城的高手，等了这么长时间了，却没有一个人敢动手，都被妖魔比下去了。” 那人冷声说道，“既然没人动手，那就由我来先动手吧。把你的九尾妖狐神通秘法交出来，我让你少受些苦。” 王卷道：“我怎么感觉你不像是来跟我讨要神通的，倒像是专门来让我受苦的？” “让你受苦，和跟你讨要九尾妖狐神通，这冲突么？” 那人寒声说着，手一用力，王卷顿时喘不上气，脸上涨红。 王卷勉强说道：“我喘不上气说不了话，怎么告诉你神通秘法？” “先让你受受苦再说。” 那人变态得像是宫崎英高，冷笑了一声，手上反而加大了力气。 王卷这回彻底喘不上气了。他集中精神，猛然间想起什么，丢出一个道具，然后憋足了气力道：“再……不松……开，你会死！” “嗯？！” 那人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竟然真的听王卷的话，松开了手。 “呼哧……” 王卷大口出气，心道还好，九尾妖狐的“谨慎之心”不需要桥梁。 第九十八章 谨慎之心 谨慎之心，可以让人变得过分谨慎，可以作用于别人身上。 “你以为看守这里的，会只有你们么？之前把我掳走的，可是十万黑山的十二天王之一，风魔之主啊。” 王卷大口喘了几下粗气，给了跟他跟着铁栏那人一个笑容。 这笑容平平常常，好像只是单纯的劫后余生，没有任何额外的意义，但再铁栏外那人看来，却似乎并不是这样。 “你在搞什么鬼？” 那人冷声问道。 王卷道：“没什么，就是差点被你杀死，缓过来了，高兴一下。” 那人眯起了眼睛，看看左右，但看至半中，又突然收回了目光，盯住王卷。 他的目光又游弋开了、又回来，再游弋开、再回来…… 就这样不住地把视线放出收回放出再收回，这厮把天牢里三百六十度所有可见的地方全部看了个遍。 “根本没有其他人，你在骗我。” 这厮说话的语气十分笃定，但王卷听得出来，他不过是在试探而已。 王卷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这厮的手当即又用上了力。 王卷喉咙生疼，呼吸不上，但还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和这厮较上了劲。 然后没多久，这厮的手又缓缓放松。 “呼哧……呼哧……” 王卷又能出几口气。 这厮眼神来回游弋，很快又锁定在了王卷身上：“你在故意激我，让我这个样子，引暗中的人出手。” “你觉得呢？” 王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含糊反问。 谨慎之心的效果出奇的好，这家伙已经自我脑补起来了，王卷根本不需要做什么。 这厮脸上立马变了好几下，阴晴不定，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去了。 王卷趁此机会，赶紧套话：“你突然对我下手，不只是为了九尾妖狐的神通吧？” 这厮脸色立刻固定，阴沉了许多。他盯着王卷看了许久，才学王卷说话：“你觉得呢？” 王卷微微一笑。 这个微笑又让铁栏外这厮阴晴不定起来。 看这神情，王卷心底已然有了谱。 妖魔神通的诱惑力或许很大。但京城里这么多人，又过了这么长时间，却只有他一个铤而走险，这样一看，估计妖魔的神通，还不至于让人如此铤而走险。 毕竟人们多数不清楚人掌握妖魔神通，与三垣星坠的关系。 那么除了九尾妖狐神通，自己身上还有什么能吸引人来出手呢？ 王卷心中有了定论，但不说出来。 好一阵后，这厮才道：“不说其他的了，你把妖魔神通交与我，我立刻松手，不再为难你。你看如何？” 王卷道：“好啊。” 他这么爽快，却让这厮愣了一愣。 于是这厮脸色又是几变，道：“你别想在神通里施手脚骗我，若是你神通不对，有害我之心，我必就此将你掐死。” 没想到这厮都想到这里来了，还怕当了欧阳锋。 王卷对他的谨慎之心佩服不已，道：“放心，你慧眼如炬，谨慎如鹿，我性命还拿捏在你手里，怎么敢骗你呢？” “你等等说，我想想。” 这厮大脑阴沉着脸，盯着王卷不动。 王卷猜测他大脑一定在疯狂运转，判断利弊。 可是就这个谨慎法，王卷觉得这厮能判断出来的，都只会是弊，哪有什么利啊？ “你弄出这样的动静，就算从我这里得了妖魔神通，也没个好吧？你还有什么后手？” 趁着这厮大脑冒烟的功夫，王卷又问道。 这厮顿时目光一凝，脸色也不变了，恶狠狠地瞪着王卷。他的手不自觉用力，王卷呼吸又困难起来。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手又松了松，道：“不该问的不要问。我只要神通，之后好还是不好，自然有我的造化，不用你操心。” 配合着他过分谨慎的状态，联系这一句话，王卷立刻就确信了自己心中的判断。 ——幕后的人，就是镇北侯府！ 现在自己万众瞩目，镇北侯府不会骤然动手，击杀自己。但看来忍着也不是他们的风格。就算不能让自己死，也不想让自己好活。 于是他们绕过大理寺，避开怀疑，把手伸到了都察院。让都察院的人以抢夺九尾妖狐神通为由，折磨教训自己。 这被买通的人，自然会要一手保护。 不是镇北侯府这样大能量的存在，可以上下疏通关系，又岂能让这厮放下顾虑，放心出手？ 过分的谨慎，让这厮不会说出实情，但自己也能从他的状态和言语之间，作出准确的判断。 王卷当即叫道：“鱼已上钩，动手！” “嗖——” 这厮二话不说，松口王卷就后撤，一瞬间消失在王卷的视野之中。 王卷长长出了口气，随即又发愁起来。 这人已经动手，就不会收手。 他因谨慎之心，被自己吓退，但迟早会返回来。 不知道那谨慎之心的效果能持续多长时间，效果散失后，又该如何是好？ 王卷也很谨慎，不敢相信跟刚刚这厮同来的都察院看守。 那个看守刚来就说一句话离开，明显是给这厮腾出空间，就算没有过多参与此事，也不会帮自己。 镇北侯既然出手，就一定也会谨慎。他不可能在今天叫人出手时，只买通了一个人。 可这一天，这里都是这两个看守！ 可真难捱啊！ “嗖——” 这厮又返了回来，神通在身，速度极快。 王卷眼前一花，就被这厮掐住了脖子，用力。 “唔……” 王卷顿时感觉呼吸不上来，比之前几次更加严重。 谨慎之心失效了！ 失效得如此之快！ “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厮察觉到了自身情况的不对，竟然心生了杀意。 但就在这时，王卷的怀中一烫。 那是胸口的位置。 离位伏魔令就贴在胸口之上。 “嗤……” 他的胸口蓦然间发出一道红光。 那红光以肉眼难见的速度飚射而出，穿过铁栏，扑在铁栏外这厮身上。 “咚！！！！” 这厮顿时被红光扑得向后飞起，撞在原先洪指挥使住的牢房铁栏上。 那红光延伸开来，缠绕住铁栏，将这厮挂在那里。 王卷定睛一看，只见这厮口吐鲜血，已然昏迷。 第九十九章 好手段 镇武司总司，缉魔院，离位缉魔堂。 姚薇站在窗边，手扶着窗沿。 打开的窗户有凉风吹入。姚薇沐浴着凉风，瞧着窗外的缉魔院，默默无语。 缉魔院正中有通天之柱，实体虽不甚高，但视觉上却如通天一般。 围绕着通天之柱，地上是八卦的图形，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各对一堂。离位正对着离位缉魔堂。 姚薇的目光就落在那通天之柱上。 她的手指在窗沿上轻轻地敲着，思绪已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 突然间，她眉眼一跳，取出了离位伏魔令来。 那离位伏魔令上有一股灼热之意，仿佛在向她示警。 她眸光流转，立刻出了缉魔堂，驾马而出。 到总司正堂时，却被黄副使拦下。 “姚缉魔，你要去哪？” 黄副使问。 姚薇道：“姚薇有要事，要往神通院去一趟。” 黄副使眉间成川，道：“你是为都察院的事吧？那里的事还未有定论，今日又不是镇武司当值，你过去不合适。” 话音未落，却见岳红绸从缉魔院方向走了过来，道：“黄副使欲代严指挥之权，管我缉魔司之事么？” “不敢。” 黄副使脸色微变，但还是阴沉沉地道，“不过严指挥使不在，岳缉魔你身为乾位缉魔，众缉魔之始，也该尽一下首座之责，约束一下你们缉魔司的人吧？现在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你不管管么？” “是该管管。” 岳红绸微微一笑，对姚薇道，“快去快回，别惹乱子，可听明白了？” 姚薇道：“明白。”话音落下，当即打马而去。 黄副使道：“岳缉魔，你如此放纵离位缉魔，是会出乱子的！” 岳红绸道：“不会啊，我也没放纵她，我管教她了，让她别出乱子。不过我倒是要提醒你一句，黄副使，严指挥使不在，你可不要乱来，让不相干的人，把手伸进了咱们镇武司。” 黄副使道：“黄某兢兢业业，从不敢乱作胡来。严指挥回来，自会明白黄某战战兢兢的苦心。” “战战兢兢？” 岳红绸“哈”地一笑，“好一个战战兢兢！”罢了也不理黄副使，转身大刺刺回了缉魔院去。 …… 神通院紧挨皇宫，看起来却极不起眼，仿佛一座农家小院。 院中人大多皓首穷经，研究神通。只有少数入世之人，会暂缓修行，关注神通院之外的事。 姚薇到神通院前下马，向院中人禀明来意，很快见到了贺天师。 贺天师见到姚缉魔，就知有情况发生，十分直接地问：“姚缉魔有何事？” 姚薇也很直接地回答：“都察院天牢里有人出手。” 贺天师身子微微后仰，长长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道：“我早知有这一天。上回妖魔生乱，我勉强控制住局面，把人留在都察院天牢，已是极限了。 “觊觎王卷的人太多，肯定会有人忍不住出手。但也幸亏觊觎王卷的人太多，没人敢触这个霉头，取了王卷性命。” 姚薇摇头道：“有人起了杀心。” 贺天师的眼眸骤然睁大。 姚薇道：“我在我师处请了一根红绳。如今那根红绳在王司卫的离位伏魔令上，它示警了。” “走，去都察院。” 贺天师严肃地说着，与姚薇大步出了神通院。 姚薇正欲上马，却被贺天师拦住。 “骑马太慢，我带你去。” 贺天师说着，大袖一揽，姚薇便如进了袖里乾坤，转眼的功夫，被贺天师带到了都察院中。 都察院距皇宫也不远，因此贺天师才走得这么快。 “这个速度，应该比王司卫背着我慢了点……” 姚薇心里默默地比较。 贺天师一到，都察院里就是一阵鸡飞狗跳。有官员急急迎了出来，问：“贺天师怎么今日来了，又要盘问王卷那厮么？” 贺天师摆摆手道：“请开天牢牢门，我进去一看。” 那官员目光又转向了姚薇：“这位是离位姚缉魔吧？姚缉魔在此……是否合适？” 显然他已知晓了姚薇和王卷之间的关系。 贺天师却道：“姚缉魔是我特地请来的。” 那官员便没了话说，叫来衙役，亲自开了天牢的门。 “贺天师请，姚缉魔请。下官还有其他公务在身，就不跟进去了。” 那官员送贺天师和姚薇进了天牢，就远远走开。他很显然是知道这水又浑又深的，不愿意多淌。 天牢其实是座地牢，看起来和晖城县那地牢也没多大区别。 走过深邃、漆黑、潮湿的甬道，眼前豁然开朗，就到了宽阔处，是衙役们看管休息之所。 一个都察院神通高手正坐在凳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睁开眼睛，一见贺天师，连忙起身。 “引我去王卷牢房。” 贺天师也不废话，直接说道。 那神通高手脸色忽然白了一白。 但在贺天师的面前，他也不敢有什么迟疑，只好硬着头皮，带贺天师和姚薇往牢房处走。 只是他到底有些小心思，刻意放大了脚步声，又略微高声的提醒：“贺天师、姚缉魔，这边请。” 天牢逼仄，而且同伴还修有神通，这声音足以传到他耳中了。 神通高手略微放心，一路向前，终于到了王卷所在的牢房近前，目光蓦然间凝住，脚步也跟着顿住。 在那走廊里面，他一眼就看到了，王卷牢房对面那铁栏上，一个人影高高悬挂，脑袋低垂，四肢垂落、脚尖也朝着地，却不是与他同来值守的同伴是谁？ 贺天师从神通高手的身旁走过，姚薇也从神通高手的身旁走过。 神通高手直愣愣的，看着贺天师与姚薇观察那挂在铁栏上的人。 他也看到了，他那同伴身上，有几团淡淡的红芒，把同伴缠在铁栏上面，挂在那里。 “谪仙真是好手段啊！” 贺天师轻轻吐出口气，发出了一声赞叹。 这一声赞叹之中，饱含着无尽的推崇与敬佩。 到了这会儿，那神通高手就算不明白整件事情的经过，也知道完了，有些事情，已然暴露。 “噗通……” 他跪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章 谪仙 镇北侯府。 竖簪高髻的青袍客直入厅堂，在镇北侯杨保山的面前行了一礼，说：“镇北侯，请随我走一趟吧。” 杨保山抬眼，意外道：“怎的是神通院的贵客上门来请？” 青袍客道：“事发仓促，牵连甚广，其他衙门来请，都不合适。院首便让我们来请。” 杨保山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是去都察院吧。贵客先请回吧，家中有事未完，我等会儿再去。” 青袍客道：“镇北侯诸事已知，那我就不多说了。我在此等镇北侯同走。” 杨保山眼角一抽，却和青袍客僵持住了。 家中管家当即上来，怒斥道：“你这厮怎么这么不晓事？我家老爷都说了……” “住嘴！” 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喝了一声，管家立刻住嘴，朝向一个方向。 那方向是声音所出之处，一个腰杆挺直气度不凡的老者从堂后走了出来。 管家赶紧恭敬行礼，杨保山也连忙起身，道：“父亲。” 青袍客见状，也跟着行了一礼。 老者道：“保山，不要让人为难，去吧。” 杨保山无奈，只好道：“是。” …… 镇武司总司，缉魔院。 又是一个竖簪高髻的青袍客，站在了乾位上：“岳缉魔，请随我走一趟。” “吱呀……” 有门打开。 岳缉魔从乾位缉魔堂里走了出来，微微一笑：“我正准备去呢，却没想到劳烦阁下来了。” “应该的。” 青袍客点了点头。 二人走到总司院中，黄副使跟了上来：“我也同去。” 岳红绸瞥了一眼黄副使，笑说道：“黄副使，你不是不想淌这摊浑水么？” 黄副使也毫不客气地瞥了一眼岳红绸，道：“事涉镇武司，我如何不去？” 岳红绸笑道：“黄副使消息倒是灵通啊。” 黄副使没有说话。 岳红绸和青袍客却不再管他，都往镇武司外去。 黄副使直接跟上，丝毫不觉得尴尬。 …… 满是桃树的山上，桃花将开。满山的桃花无人打理，也不需要人打理。 走在山间，自有无尽法力飘荡，将山间桃树滋养得壮丽至极。 一个竖簪高髻的青袍客在山间小道上走过。 他走得极慢，仿佛这些还未盛开桃花的桃树，是天地间极致的美景，错过一分一寸，都是罪过。 直到从满山桃树间穿行而过，走到了小道的尽头，青袍客才轻轻吐出口气，自语道：“真美啊！也只有谪仙之法力，才能运用得如此盛大而美妙吧！” 小道的尽头就是山巅，山巅之上有一座茅草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青袍客的自言自语，茅草屋的门“吱呀”开启。 一个白衣女子从茅草屋中走了出来。 这女子站在青袍客面前，但青袍客看着她，却只觉她如在云雾之中，看不甚清。 可是青袍客的眼前又明明没有一丁点云雾，也没有其他干扰。他的肉眼，的的确确能直视到女子。 可又为什么，女子的相貌、年龄，都似看不清楚、难以分辨呢？ “谪仙。” 青袍客低下头去，拱手行李，声音恭敬至极。 女子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可她即使不用说话，青袍客也像是能听到她的声音。青袍客没有抬头，就已懂了女子的意思，抬头转身，自下了山去。 而山上那女子，已然重新回到了茅草屋中。 茅草屋的门“吱呀”合拢。 女子没有跟着青袍客下山，青袍客却没有半点强求。 …… 都察院中，无干人等已被清除出去，院中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人，其中就有贺天师和姚薇。 都察院、大理寺的官员都已到了，刑部也来了人。 王卷手脚戴着禁法的镣铐站在院中，旁边昏迷的人悠悠醒转，脑子还迷糊不清。 今日与昏迷这人一同看守的都察院高手跪在地上，迟迟不敢起身。 院中众人沉默不语，气氛一时凝滞，直到岳红绸当先随青袍客而来。黄副使跟着进来，与诸官员拱手寒暄一二，也随之沉默。 镇北侯是第二个来的，来了却也没什么表示，看了眼当中的王卷和都察院高手，默默站到了一边。 “可以开始了么？” 刑部官员问道。今日都察院、大理寺、镇武司都牵涉案中，不适合审理，因此由刑部官员来主审。 但贺天师德高望重，刑部官员还是给了贺天师极大的尊重。 贺天师道：“再等等。今日制服出手之人的，是谪仙的一缕红绳。我令人去请谪仙，算算时间，就算被满山美景耽搁一会儿，这时也应该快回来了。” 众人只好再等，但神色间不由都拘谨起来。 谪仙之名，一出口便让众人紧张。 不一时，就见一个青袍客独自进来。 贺天师还没开口，刑部官员就急急问：“谪仙呢？” 青袍客道：“谪仙说她不来了，请姚缉魔之后把绳子送回去。” 一旁默默站着的镇北侯眼皮猛地一跳，阴沉着脸，垂下首去。 这回贺天师和刑部官员都没有开口，都察院的官员却抢着道：“这……不太好吧？那红绳是涉案之物，怎好收回？” 刑部官员当即朝都察院的官员看过来，问：“那你去跟谪仙说？” 都察院官员脸色一变，讪讪不再说话。 刑部官员也不擅作主张，反而把责任丢给了贺天师：“天师看该如何？” 贺天师倒无所谓责任不责任，说道：“谪仙红绳虽然涉案，但到底于此事无关紧要。重要的还是今日动手之人。谪仙既然开口，案子审罢之后，就请姚缉魔取了红绳，送回去吧。” 姚薇听到贺天师的话，忙向贺天师点了点头。她之前一直在瞧王卷，仔细观察王卷身上有没有伤。 不过王卷好样样的，有“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在，脖子上一点不适，恢复得倒也够快。姚薇看王卷无恙，便略略放下了心。 但没想其他人都还没有说话，黄副使就先跳了出来，说道：“谪仙的事，不是我们能说的。但我门中姚缉魔擅作主张，把谪仙红绳交给囚犯，实该追究。” 不少人都一脸的莫名其妙，看向黄副使。 岳红绸笑了起来，道：“不瞒你说，黄副使。这红绳还是我送进去的。你要不要把我也一并处置了？” 第一百零一章 审判 黄副使眼帘低垂，但还是强硬道：“岳缉魔擅作主张，按理说也该处置的。如果此次会审公正，定下缉魔之罪，自然也须按律处罚。黄某身为副使，却管不得缉魔司之事，届时也不会插手。” 岳红绸道：“那黄副使还何必多嘴，说我缉魔司之人？” 黄副使道：“黄某只是建议。” 岳红绸不依不饶，道：“那黄副使是不是也该建议一下，把谪仙也处置了？绳子可是姚缉魔从谪仙处请来的。” 黄副使脸色一变，终于不敢再说话。 刑部官员道：“好了，你镇武司内部之事，还是请回镇武司去吵吧。今日旁的事该不去管，只说应州府王卷一案，以及今日刺杀之案。” 话音刚落，今日那都察院看守蓦然间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忙道：“没有刺杀！我今日只是想教训教训此囚，从他手中求一份九尾妖狐神通，此囚在都察院天牢，我又怎敢杀他？” 刑部官员便问起另一个看守，道：“他说的可是实情？” 另一个看守连忙道：“卑职不知。我们轮流在囚犯当面看守，事发时卑职还在外面轮值，没有到囚犯牢门前去，不知他谭鸣干了什么。” 那动手的看守，便叫谭鸣了。 王卷心中暗道这厮撇的倒清。他就不信这厮今早来了之后，利利索索走开，就什么事情也不知道。 不过刑部官员没有多纠结，见那看守不说，转而来问王卷：“你来说说。” 王卷道：“我也不知。他只说要我交出九尾妖狐的神通，若我不老实交出来，就杀了我，后来便掐住了我脖子……” “你胡说！” 那谭鸣脸色一变，立刻打断了王卷的话，“姓王的，诸位大人当面，你不要信口雌黄！我何时说过要杀你了？我明明只说要教训你，你怎么能昧着良心说话？！” 他话声落下，姚薇却突然开口：“谪仙给我的红绳，要发现到对王卷的杀意以后，才会应激而动。王卷自入京以来，有些人和妖魔都想杀他，我这才不得已，向师父求了一根红绳。” 这话一出，不仅谭鸣脸色大变，角落里沉默观看的镇北侯杨保山神情也变了变。 王卷看了姚薇一眼，见姚薇正在看他，还冲他微微一笑，眨了眨眼，像是给他宽心似的。 王卷觉得这姑娘有点变化了，以前她可不会这样暗戳戳地讽刺人。 把镇北侯府和妖魔摆到一块儿，这话得多刺激人啊。 贺天师从姚薇手上接过谪仙红绳，仔细探查片刻，才轻轻吐出口气：“谪仙神通，真是造化惊人、润物无声啊，如此神威，藏入普普通通的小小红绳之中，其他人绝做不到。” 他光顾着赞叹，却忘了说其他。刑部官员只好问道：“贺天师，如何？” “哦……” 贺天师这才反应过来，道，“确实如姚缉魔所说，这红绳需要对持有者的杀意，才能激发。” 谭鸣脸色惨白，再说不出话来。 到这时候，他自己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都察院官员在此时上前一步，却问：“谭鸣，你在我手下多年，我实不知道，你怎会轻易擅动杀意？你与应州府王卷，有多大的仇么？” 谭鸣沉默不语。 王卷说道：“这位看守在威胁我时，倒是说过，他做下事，自会有人保他。” 谭鸣脸色更变：“我何时说过？你这应州府来的，怎么说话没一句真的？！” 都察院官员脸色微沉。 刑部官员道：“谭鸣，你要杀王卷，目的何在？” 谭鸣回忆起之前面对王卷时的情况，脸色越发不好，道：“他以言语引我上钩，激怒了我。” “既如此，押下去吧。” 刑部官员立刻说道，“今日两个看守，都押下去，留待处置。杜御史，你看如何？”他这决断下得很急，像是怕这几个人再闪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 杜御史便是那都察院官员。杜御史道：“正该如此。我正要将这二人清除除都察院。别的暂且不说，我都察院的人，自当一心奉公，不好身染外事。” 此话意有所指，院中不少人都已猜到了什么，偷偷看向镇北侯杨保山。那杨保山倒是淡定得很，默默站立闭眼，像是在养神一般。 当下便有差人出来，把谭鸣和另一个看守一同押下。 刑部官员道：“接下来，便轮到应州府王卷之案了。此早该定论。但因诸方牵扯，一直拖到了现在，还惹出了这么多事端，属实不该。” 众人都道：“是。” 刑部官员道：“此案事实明了，应州府王卷在月隐楼顶上杀了南城镇武司杨司，京城百姓，尽皆见了。如何处置，各位都先说说意见吧？” 于是都察院杜御史、大理寺官员、还有在场诸位王卷不认识也不知道官职的人，便各自述说意见。意见各不相同，都藏着各自的心思。 不过王卷却听明白了，他这条命，是可留可不留的。 依照大明律，王卷杀人偿命，自然是该收监问斩的。但王卷身负神通，还是镇武司司卫，又有另一套律令来管。 他与杨司约战月隐楼上，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神通者之间约战，只要不涉及普通人，是有酌情处理的条款的，约战斩杀对手，如果条件附和，能算无罪。 岳红绸等诸多不希望王卷就此被收监问斩的，便依此律例，为王卷辩解。 众人各执一词，倒是让人难下决断。 “能否让我这个苦主说几句？” 镇北侯突然开口说话。 众人不由住嘴，都向镇北侯看去。 镇北侯道：“月隐楼案发时，我也在场，诸位想必也都知道。我当时已然站在楼上了，却害拦不住此子对我儿杨司出刀。如此嚣张，实不可想象！他当着我的面，践踏了大明律例，也践踏了我镇北侯府的尊严。 “我镇北侯府，已经丢过一次脸了，不想再丢第二回。大明律例，也不是儿戏，请判前三思。” 众人面面相觑，刑部官员也一时为难。 “是该三思。诸位都该好好思量思量，我镇武司内部之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随便插手了？”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众人脸色都变，看向都察院大门口去，就见镇武司总指挥使严剑生大步进来。 第一百零二章 气场 严剑生一进来，镇北侯杨保山也不再说话。姚薇面露喜意，丢给王卷一个让王卷放心的表情。岳红绸和黄副使都冲严剑生拱手行礼。 只是黄副使看起来有些尴尬，仿佛到这时候才觉得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贺天师微微一笑，冲严指挥点了点头。 严指挥首先向黄副使发难：“黄副使，我不在京中，你要把我镇武司引向何方？” 黄副使低头不敢说话。 严指挥瞥了黄副使一眼，也懒得跟黄副使多说，环顾院中众人，道：“你们这条律例、那条律例，却都忘了有一条，此案涉事之人，都是我镇武司的。 “我朝自开国起，凡镇武司内部之事务，都该由内部审理完毕，再将结果呈报都察院，都察院若批复没有意见，我司就依次执行。我司还没自处，你们就打算插手么？” 黄副使将头埋得更低。 院中各衙门官员面面相觑，都没敢接话。 镇北侯杨保山道：“严指挥，你的话自然有理，可这事牵扯的，却还有我大明侯爵之后。只你镇武司内部处置，不太合适。” 严指挥使两眼一眯，盯着杨保山。 杨保山不觉退后半步，脸色难看。 严指挥道：“杨侯，镇北镇北，镇的是哪个北？杨司又因何进的镇武司？身为镇北侯，你可不能忘本啊。” 杨保山脸色几变，似被严指挥戳中要害，闭口不语。 王卷咂摸出些味道来。他先前才听风魔之主说了北方十万黑山之名，如今再听严指挥这么说，心里就有些了然。 这个镇北侯的镇北，该是和镇武司大有关系。 严指挥道：“我回京后，已进宫面圣，请明了旨意。此案还按惯例，由我镇武司内部先拿主意，再请都察院审核。诸位，可有异议？” 他这么说，众人哪还敢有什么意见？当下请严指挥自断。 严指挥点了点头，当下就问王卷：“王卷，你与南城杨司约斗月隐楼上，因何对杨司痛下杀手？” 王卷不卑不亢，答道：“严指挥明鉴，当初我在月隐楼上与杨司约斗，已然胜券在握，再又有镇北侯出手相拦，何必痛下杀手？ 当时属下已准备收手，却不想杨司突然绕过镇北侯，偷袭于我。属下自卫反击，实属无奈。” 杨保山怒道：“你胡扯！” 王卷道：“属下所言句句属实，当时有那么多人在场，严指挥大可以找人询问。” 杨保山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当时杨司身陷内卷场，某些行为不受控制，他如何知道？这一点，他又的的确确反驳不了。 他现在还有点想不通，当时自己都站在那里了，自己那个蠢儿子，又何必再杀上前去？丢了性命不说，还留了把柄。 严指挥颔首道：“此事我已问过一些在场之人，事实的确如此。” 说时顿了一顿，又环顾左右，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下决断了。杨司身为南城镇武司之司卫，不守职责，乱引私仇，乱惹事端，酿成今日之局，身虽死，但仍不能免罚，革去镇武司之职； 应州府王卷，出手杀人，虽有缘由，属于被迫，应当酌情，但到底有错在身。死罪可免，罚在镇武司面壁一年，此间不得外出，非准许不得见人。 杜御史，如何？” 这是要把自己保护起来啊！ 王卷当下就明白了。自己神通引起的觊觎，和风魔之主带领那么多妖魔的出现，让严指挥把判决引向了这个方向。 他第一次见识到了镇武司总指挥使严剑生的强势，和表面上的儒雅随和，完全不是一回事。 但也只有这样的强势，才能镇得住镇武司那么多高手吧。 杜御史脸色为难，不好决断。 严指挥也不强求，道：“如此，我先将王卷带回镇武司中，你们商讨之后，再做审判，如何？” 杜御史略微松了口气，道：“那就先这样吧。”他又看刑部官员和大理寺官员，问，“你们看呢。” 两个衙门的官员都是摇头，表示没有意见。 其他人没有再提意见。 杨保山却又站了出来，又说道：“严指挥，你酌情，不能只酌你镇武司之情，也该看看我镇北侯府。我兄长一家，都死在你镇武司人的手上，如今我儿杨司又死，你还如此决断。 我镇北侯府已经受过一回辱，如今，不能再受第二回辱了。我镇北侯，如今是个苦主，能向你抗议抗议吧？” 严指挥点头道：“苦主自可抗议，不过我自也可驳回。杨侯，当年之事，我不在其位，就不多说了。 “不过当年涉事之人，如今还健在，我过年时到应州府公干，才见过他。你若是想去你镇北侯府的所受的辱，不如往应州府一趟。找一个小辈的麻烦，实在不该。 “不要再行小丑之事了，这是自取其辱。” 严指挥几句话把杨保山说得脸黑了又白，白了又黑，然后说了句“好自为之”，便引王卷离去。 岳红绸、姚薇、黄副使都随后跟上。 黄副使走在最后，脸色几乎比杨保山还要难看。 出门前他看了杨保山一眼，想和镇北侯交流一下眼神。只是镇北侯满肚子火气和尴尬，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只好默默出去。 严指挥准备得妥当，几人出了门去，就见门口有马有车，都是镇武司总司制式的装备。 严指挥自骑了马，对王卷道：“你上车。你惹出这些事端，骑马招摇过市，不太好看。” 不知为何，王卷总觉得严指挥语气不善得很，按这个语气，实不应该救自己。 可严指挥到底是把自己捞了出来的，王卷便道：“多谢严指挥救我。”说罢了话，才钻进车去。 这马车包得严严实实，小小窗棂后的窗帘都被钉死了，王卷看不到外面。他在马车里坐下，就听见严指挥道：“你进去做什么？你骑马，除王卷外，其他人都骑马。” 这声音更是不善，似乎十分不满。 然后王卷就听见姚薇轻轻地“哦”了一声，以及岳红绸岳缉魔的“噗嗤”轻笑。 第一百零三章 姚薇的状态 王卷被关进了离位缉魔堂。这也导致了姚薇不能在这里居住，而王卷每天都在早起，以避免尴尬。 不过也无所谓，自打有人一直维持着内卷场以来，王卷睡觉的次数，就变得屈指可数了。他现在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提升自身、稳固实力上面。 休息？那对不起他的名字！ 只是一刻不停地使用着“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称号，王卷不免想起晖城县的故人来，心中叹息。 那个可怜的女人到现在还没有放下，她何时会放下呢？ “我本来打算带你上桃花山去，见一见我师父的。我师父神通高绝，能给你不少指点。但现在这种情况，你也出不去了。” 离位缉魔堂中，姚薇帮着王卷收拾好了铺盖，有点可惜地说道。 王卷笑说道：“没事的。以后总能见到。他们总不可能把我关在这里，关一辈子。” “也是。” 姚薇笑笑，说：“抱歉，我承诺了要捞你出来，却没能做到。到最后还要靠严指挥来得及时。” 王卷道：“你又跟我客气了。还多亏了你跟你师父求了红绳，才救了我一命。你感激你还来不及，你又何必说这些。而且我看严指挥来得这么及时，也不是平白就来的吧？” “嗯。” 姚薇点了点头，说，“发生了妖魔掳你之事后，我意识到了事态严重，就又去请师父动用神通，给严指挥去了个消息。 “严指挥处理完了外边的事，正好往回赶。接到我的消息后，就赶紧回来，了解了事情，做了一些布置。” 王卷道：“你瞧瞧，这还不是你捞的我么？” 姚薇给王卷收拾好了床铺，道：“不说这个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咱们与那六个南城镇武司的一战之后，我好端端的就感觉法力充盈，修为大进。 “后来我去桃花山上，请师父看过了我的情况，师父说我到了突破边缘，近日略作巩固，就能凝神了。” “是么？那可真是个好消息！” 王卷由衷地说道，为姚薇感到惊喜。他一直知道姚薇身上有着强烈的紧迫感，一直想要提升、变强。现在由斩凡到凝神，也算是完成了一点心愿了吧。 姚薇又点点头，感怀道：“我一直都迫切想要提升实力，你应该也感觉得到。但在以前，我都是因为自己的实力，是缉魔司中最弱的一个。 “但后来遇到了你，我的心愿越发迫切，但心底的缘由，却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我早已追不上你，如今能够突破，或许就能承受住你的速度了吧。” “加油，你行的！” 王卷说道。听了姚薇的话，他有点尴尬，也只能这么说。 “嗯。” 姚薇应了一声，冲王卷嫣然一笑，道：“反正你就在这里好生歇息就是。一年时间，别人不能来，但这里好歹是离位缉魔堂，我是能常来看你的。” 王卷道：“好。” 姚薇又道：“你也要勤修苦练。我自离开应州府以后，修行速度已然变快，就连师父也看不出原因，只道或许是我潜力大开，天赋更高了。一年时间，我会日日修炼不缀，你可别被我拉开了修为。” 王卷又道：“好。” 他不知道姚薇不能跟自己在一起开内卷场，修为进益速度降下来后，会不会失落。但这些实情，他也不好解释，就只能简单答复一声。 “那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到时严指挥应该也会一起来。他如今刚刚回京，有许多事要处理。等忙完了，会先见我们，说一说晖城县的事。” 姚薇又说道。 王卷照例应了一声：“好。” 姚薇走后，王卷就一个人在离位缉魔堂里住了下来。 好在他在都察院天牢里呆了这么久，已经习惯，不出去也没关系。 他盘膝在床上坐下，检查着自己的战利品，修炼起了神通。 身上的妖魔战利品，如一品花妖的藤蔓那些东西，都已被他一股脑的消化成了洗涤剂，洗涤体内妖魔法力，而人的战利品，则大多都被他消化成了法力。 如今身上剩下的，也就只有“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晖城县赌场之灾”、“姚薇的新年限定版坐骑”、“贪官制造者”这几个称号，以及“九尾灵光”、“谨慎之心”以及愉悦值这三个道具。 其中“贪官制造者”还存在副作用，估计要经历一两场内卷，才能使用。愉悦值剩下不多，要省着点用。 至于“谨慎之心”，其实是好用的，但它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失去效果，有可能引起敌人暴怒，有副作用，要谨慎使用。 还有一个天赋神通“影魔九变”，因为晋级条件的苛刻，只能保持在第一变中。 说起来，自己因为战斗习惯，在与人战斗时还没怎么用过“影魔九变”呢，不然的话，他影子一出手，不知道还要引来多少人注目。 不过没想到，自己这些时日来，竟然积攒了这么多好用的称号和道具，也是运气不错。 要知道在今年以前，他还只靠着一个“不知疲倦的内卷机器”闯天下呢，其他战利品都消化了。 这些战利品，是他如今闯到这个地步的底气。 他清点完了战利品，就继续修炼。一直到了夕阳西下，有人推开了门，他睁眼一看，却没想到是总指挥使严剑生。 “严指挥，你怎么来了？！” 王卷惊讶起身，问道。 严指挥道：“怎么，我不能来？你还要把我赶出去不成？” 这话像是开玩笑说的，但严指挥的语气，听起来可没有一丁点开玩笑的意思，里面明显带着情绪。 王卷忙道：“岂敢！严指挥请坐。” 严指挥道：“我就不坐了，我只是过来看上一眼。明日我要处置一下门中事务。处置完了，后天我在叫你和姚薇一起，问问晖城县的事。” 王卷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着这位总指挥使大人了。但人家好歹也救了自己性命，王卷也不好说什么，就只好点头应道：“是。” 严指挥道：“姚薇为你，恶了家中老人，如今牵累父母也被赶出了家，另寻了一处地方住。她为你至此，你好自为之，不要辜负了她。”说罢衣袖一挥，转身出去。 第一百零四章 姚欢的忧郁 严指挥走后，王卷恍惚了好一阵，总司同僚送来的晚饭都没有吃。 事到如今，他才明白严指挥为何会对他如此态度。这或许跟自己牵累了姚薇有关吧。 第二天上午，岳红绸来了王卷一看，看到王卷这个状态，皱了皱眉。 “你这是怎么了？出不去也不至于这样吧？都察院天牢你都熬过来了，怎的我缉魔司还不如都察院的大牢好？” 岳红绸说着坐下。 王卷便把昨天傍晚严指挥说的事和岳红绸简单说了，叹息道：“早知如此，我当初便不那么冲动，非要对杨司动手了。弄得现在这般境地，姚缉魔也不好受吧……她却怕我难过，不与我说。” 岳红绸听罢却不在意，淡然一笑，道：“你想多了，我倒不觉得她是怕你难过，她说不得是觉得没必要和你说。” 王卷看向岳红绸，不懂岳缉魔何出此言。 岳红绸道：“其实你随她入京，便有今日之局。谁让你来自应州府呢？罗缉魔当年惹的事大，镇北侯府又小肚鸡肠。 “这是你们两个事先都不知情的，也无可避免。而且换个思路来看，姚薇一家能分家出来，也不是坏事。” “不是坏事？！” 王卷理解不了岳红绸这个说法。 岳红绸道：“多的我不方便与你说，毕竟是别人家事。反正家大了人就多，人多了屁事就多。屁事一多，过着就难受。反正姚缉魔也算有家底的人，她爹妈又不愁吃喝，分家出来，没了狗屁倒灶的事烦忧，岂不美哉？” 王卷勉强笑笑点点头，道：“多谢岳缉魔开导。岳缉魔思想如此豁达，让人佩服。” 岳红绸摆摆手，道：“事实就是如此。再者说了，那杨司确也该杀。姚缉魔跟严指挥禀报时，我也在场听了，那杨司竟然敢擅自买通南城高手，为他出力杀人。你还手杀人，理所应当，何错之有？ “倒是那镇北侯府，真真让人瞧了笑话。明明知道罗缉魔就在江南路应州府，却缩在京城，去不敢去，屁都不敢放一个。 “如今却为难起你一个只是从应州府来的，跟罗缉魔是上下级关系的。真个是丢人！你说他们怎么自己不觉得呢？ “还有咱们黄副使，跟镇北侯府有牵连没什么，镇武司中跟各方势力有牵连的，多了去了，但关键时候，不能不管自家，向着外人。这还得了？这样下去，镇武司岂不成了一团散沙？ “这一桩桩事，严指挥都看不下去了，今日就要出手整治呢。那杨司你当日就算不杀，今日严指挥也要让他脱成皮。你做的应该。” 王卷只盼着镇北侯府能够脱成皮，那样姚薇一家在外，说不定也能压力小些。可如今看来，这盼望只能是异想天开。 严指挥能够整顿的，应该也只能是镇武司内部吧？他又如何能把手伸进镇北侯府去？ 岳红绸见王卷依旧眉头紧皱没有放松，拍了拍王卷肩膀，道：“好了别多想了，姚缉魔上头可是有人呢。你当谪仙那是说笑呢？有桃花山上有谪仙，谁敢对她门徒动手？” 王卷这才稍稍放了些心。 想起那红绳，想起那几次从别人口中听闻到的谪仙，王卷确定那应该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之后岳红绸又简单宽慰了王卷几句，就离开了。 王卷在窗边推开窗户，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现在这种情况，再烦心忧愁也没有用，他必须冷静下来，努力提升自己。 在这方世界，只有实力，才是自身和身边人的保障。 可惜……出不去了，不能杀妖卷魔。 “吱呀……” 有人推门进来，给王卷送饭。 王卷盯着送饭的同僚，眼珠子突然一转。 然而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提示声音。 “考核结束。” “第一名：王卷，10分。” “第二名：姚欢，0分。” “姚欢淘汰出局，惩罚环节开始。” “惩罚中——” ？？？？！！！！ 这什么情况？！ 怎么好端端的，自己就赢了一回内卷？！ 王卷懵逼了一阵，随即才反应过来。 姚欢这厮和自己的内卷场，是要想方设法使自己相信他是他爹亲生的。现在看来，这厮是突然放弃了。 这个家伙的脑回路一向跳脱出奇，突然想到这件事，然后莫名放弃，也是正常的。 这算是弃考吧…… 王卷不去多想，回到床边盘膝坐下，一边继续修炼，一边等着姚欢的战利品。 …… 姚府之中，姚欢瘫坐在椅子上面，双目失神。 他身前一阵鸡飞狗跳，下人们抱着扑腾惊叫或者哀嚎的猫狗鸡兔，再远一些还有人拼命安抚着受惊的马和驴，乱哄哄的一地鸡毛。 这些家禽牲畜身上，无一例外都有一道崭新的刀口，血染着毛，还是湿的。 眼前的桌上摆着好几口碗，碗中红艳艳的，化开了血。 不只是家禽牲畜。姚欢的大拇指上也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桌子对面，一个年纪不小的家仆候在那里，看向姚欢的目光隐秘而柔和。 家仆大拇指上，也有一个刀口，才刚流过了血。 “滚！都给我滚！” 眼前的鸡飞狗跳终于让姚欢心烦了，姚欢忍不住暴躁怒吼。众人牵着驴马抱着猫狗就跑。 后面姚欢又掀了桌子，桌上的碗“稀里哗啦”碎了一地，血水洒得到处都是。 “这些不收拾走，放在这里碍我眼吗？！” 姚欢暴跳如雷。 “好，这就收走，这就收走！” 那离姚欢最近候着的家仆连忙宠溺地说，勤快地收拾了碗，抹净了地。 但姚欢还是嫌他碍眼，把他赶走。 这家仆回了自己住处，心中理顺了思路，喃喃自语：“当初家里婆娘和大夫人同时怀胎，定下了给少爷做奶娘，便得老爷恩赐，和大夫人同一处、里外间生了。如今看来，当初怕是……少爷，我以后可得加倍对你好啊！” 说罢就见自家那粗壮的儿子扛了柴禾进来，心生怜悯，暗暗道：“好儿子，我以后也得加倍对你好！可怜见的，到底是没有少爷命啊！” 上架前叫唤一下 编辑说了12点上架，到时候会先更新五章。求各种支持吧，求个首订，谢谢各位了！ 《八方最卷除魔人》上架前叫唤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五章 交接（求订阅）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零五章 交接（求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六章 十万黑山十二天王（再求订阅） 姚薇愕然一怔：“陆缉魔和孙缉魔，都丧命了吗？” 严指挥怅然叹道：“是啊，三垣星坠引来的妖魔，实力都不容小觑。陆缉魔和孙缉魔实力都很强，一个已是凝神，一个已踏入飞升之境，我也因此才放手把太微星坠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办。 “你那边有罗正道相助，他们那边，却只能依靠自己。却没想……会是这么个下场。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零六章 十万黑山十二天王（再求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七章 刷（还求订阅） 战利品：双持武器精通。 源自镇武司总司无名同僚，佩戴后两手各持一把武器，战斗力+1。 战利品：镇武伏魔神通。 源自镇武司总司无名同僚，未习练该神通者可习练之。 战利品：镇武伏魔神通感悟。 源自镇武司总司无名同僚，对镇武伏魔神通感悟+1。 战利品：称号“超级话痨”。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零七章 刷（还求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八章 没脑子（又求订阅） 那抹嫣红弹回了岳红绸的手中。 岳红绸站在离位缉魔堂当中，看到原本如沼泽般波动的泥泞地面已经重新变得平整坚硬。她立即后退出了门去，将一条红色长鞭抛向天空。 那长鞭上蕴藏着嫣红的光芒，隐而不发。长鞭一动，光芒绽放，便在当空划过一道嫣红，朝一个方向而去。 岳红绸好似被引动了，飞身而起，缀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零八章 没脑子（又求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九章 追丶凶（老求订阅） “如何？” 妖魔得意地问。 这个妖魔总算整个头脱离了地面，露出了本来面貌。 王卷看到的是一个漆黑秃头的人形，身上甚至还披着袍子一样的东西。如果不是它只有一只眼睛，王眷甚至要以为它是非洲来的同胞。 “嗤——” 一道红光从天际直冲而来，刺向妖魔的独眼。 妖魔大惊失色，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零九章 追丶凶（老求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章 后手 “这厮实力不弱，我们暂时走不了了。待我解决了他，再带你走。” 铭文人形说道。 看这个样子，它好像真的把王卷当成了它的族人。 王卷见旁边的铭文人形抬起胳膊，一下子将手展开，铺在了他的头顶上方。 数不清的铭文笼罩了天空，将飞射下来的电束全部都接住了。整个铭文罩子都被电花引动，闪烁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一十章 后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一章 当年旧事 岳红绸又瞟了眼王卷，但并没有再问。 她打量着地上的尸体，叹道：“这镇北侯府，还真是有意思啊。老镇北侯修为通天，却是个这样的混不吝，连带着一家子也都成了混不吝。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是求仁得仁吧。” 王卷道：“严指挥，现在能跟我说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么？我都差点被人杀了，对当年之事，还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一十一章 当年旧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二章 善后表演 “呵呵！什么怕是？” 王卷一声冷笑，笑声里怨气深重。 这明明就是罗指挥的挑衅！在自己离开应州府以前，罗指挥肯定就已经料到了镇北侯府必然大受刺激，要对自己出手，因此才没有把埋在自己体内的无形之气拔除。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所以自己那个混蛋上司才没有提前警示自己！ 想到此处，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一十二章 善后表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三章 哭丧 王卷没有当场求问他注意到的那个缉魔的身份，等回去以后，才问岳红绸：“那个帮忙拉担架抬尸的、在后面的是谁？” 他注意到的那位缉魔在帮忙处理杨跃北的尸体时很是积极，主动把杨跃北的尸体抬上现做的担架去，还主动抬担架。 王卷猜测他是想近距离观察尸体的情况，从尸体上面发现端倪。 只是罗指挥的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一十三章 哭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战利品 “考核结束。” “第一名：王卷，10分。” “第二名：镇武司总指挥使严剑生，3分。” “镇武司总指挥使严剑生淘汰出局，惩罚环节开始。” “惩罚中——” 王卷有些意外，没想到严指挥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自己这番声情并茂的表演，就这么让严指挥压力山大么？ 同时他又有些期待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一十四章 战利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五章 境遇 王卷不得不把事情简略地给姚薇说了一遍，那一桩桩变故，说的比现实还要紧迫些，令人一听起来就觉得太过突然，来不及做什么应对。 姚薇这才没有揪着王卷不叫她的事不放。 王卷笑问道：“你光说让我有什么事叫你，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一背你牛就‘呕呕呕’个不停，我怎么敢总是请你帮忙？那岂不折腾坏了你？”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一十五章 境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六章 转变思路 在都察院里，王卷没有敢多问。出来都察院后，觑得左右无人，他才问道：“严指挥，这都是怎么回事？” 来时坐的那辆囚车已经被扔在了都察院里，严指挥说那就是跟都察院借的。 镇武司只有囚进妖魔的囚车，大大小小的型号，跟关人的囚车都不一样。用来关押王卷这个镇武司除魔人，实在有些不体面，因此只好从别处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一十六章 转变思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 敬畏 这一天对于王卷来说，简直是个大惊喜。 镇武司总司不愧是镇武司总司，在饭堂里吃完饭的还不如总司衙门同僚的半数。但就是这不足半数的人，提供的战利品消化成的法力，让王卷体内的法力值足足提升了一个档次。 就差一点点，他就可以完成体内法力的平衡了。 他现在的行动，甚至已完全不受妖魔失衡法力的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一十七章 敬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诚则灵 王卷随后就和姚薇上了山去。 桃花山的山间行走，是一种十分不一样的感觉。 那些桃花绽放得郁郁葱葱，阳光透过花瓣照进来，在地上形成一片又一片朵朵光斑。 粉色的花瓣边缘被照得透明，散发光晕，给人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 王卷一路登山，观赏着那花瓣之间的光晕，忽觉法力流淌，如同平和宽阔的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诚则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九章 悟桃花 “多谢前辈提点。” 王卷心中朦朦胧胧，感觉踏入了一点门槛，但还不能完全踏过去。他想不透彻谪仙的话，却又很清晰地感觉到，一旦自己想清楚了，自己的境界，就能升华、产生质的改变。 他拱手向谪仙道谢，谪仙却摆了摆手，浑不在意的样子。 这位谪仙哪怕是摆手的样子，也让人觉得普普通通的同时，又别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一十九章 悟桃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章 道友 这一刻，王卷神游物外，仿佛游荡在了这桃花山的天地之间，与遍布桃花山的谪仙法力融为一体。 谪仙法力中的无尽奥妙，都在王卷的眼中展现。那种与天地万物的和谐，和他需要的平衡是如此相像。 他闭上了眼，自身的法力也穿梭进了漫山花海之中，跟随着谪仙的法力，滋养着山间桃花，沁润着天地万物。 “原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二十章 道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 护身符 王卷面对山外许多修行者，淡然说道：“是我有幸蒙谪仙指点，修为突破，因此产生的异象。”心中却道谪仙道友对不住了。 谁是道友相称，但他到底比谪仙弱了太多，如今京城之中，不知道多少人在暗戳戳地盯着他，他不得不借一借谪仙的势了。 岳红绸立刻领会了王卷的意思，“哈哈”一笑，道：“未想你还有如此机缘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二十一章 护身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二章 计划 没想到坤位两位缉魔，竟然也是兄妹组合。 王卷一时有些好奇起来，不知那两位缉魔，是什么样子的。 他和姚薇、李淑萍都在离位缉魔堂里耐心等着，不一会儿岳红绸就引着白缉魔兄妹进来了。 “这位是白敬楼，坤位第一缉魔，这位是白敬心，坤位第二缉魔。他兄妹二人，都是凝神的实力，擅长结坤位缚地之印，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二十二章 计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三章 跳梁小丑 王卷不清楚所谓镇山侯是谁，听严指挥说出来，似乎跟谪仙一样了不得。 但阔野路的悲剧，到底发生了，震位两位缉魔都已经葬送在那里，而自己，甚至都没来得及和两位缉魔谋面。 “姚缉魔，姚缉魔可在？” 缉魔院门口处忽然有人叫唤。众人听见声音，就都停下了交谈。 严指挥道：“好了，那此事就此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二十三章 跳梁小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四章 道友和弟子 “吱呀……” 宅院的门这时候才打开，姚父姚母从其中走了出来。 姚母急忙走到姚薇面前，关切道：“乖囡怎么样，你没事吧？” 姚薇笑道：“娘亲放心，对付哥哥，我能有什么事呢？” 姚母叹了口气，道：“姚欢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好端端的上门来闹。以前他心里不满，也没有如此浑闹过，今天却像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二十四章 道友和弟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五章 记忆与情绪总是突如其来 王卷的话让姚薇沉默了一下。 姚薇道：“我也不晓得。师父没怎么讲过她的过往，其他人也没说过。” 她顿了一顿，又说：“如果你好奇的话，其实可以直接去问师父。她向来不避讳回答任何问题的，只是没有人问起她这个问题而已。” “好。” 王卷点头说道。他确实觉得自己有必要瞅机会问一问谪仙这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二十五章 记忆与情绪总是突如其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尘埃 “咦？我的修为好像有所突破。真真是有趣！醉一回酒，就能突破一回，我以前怎么没有过如此际遇？妙啊！真妙啊！” 夜已降临，岳红绸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心情愉悦莫名。她两腮带红，双目迷离，显是喝了不少的酒，已经醉了。 王卷走在岳红绸的身边，同样也是摇摇晃晃的，摇头笑笑没有说话。 他浑浑噩噩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二十六章 尘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七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叮……” “检测到内卷条件，内卷场开启。” 姚薇走后不久，王卷就又收到了一条内卷场开始的信息。 他连看都不需要看，就知道这内卷场是谁开的。 参与人数：2 考核规则：无 考核宗旨：不甘，是人类最为强烈的驱动力之一。强烈的情感，最易点燃最强烈的不甘。 你的对手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二十七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八章 缉魔议事 “这是初代缉魔院诸位缉魔共创的一个小阵法，需要两位以上缉魔使用伏魔令动用法力，才能点亮议事厅。不然的话，阵法不亮，议事厅里就是一片漆黑，无可议事。” 岳红绸边引王卷往那空地间走去，边跟王卷解释，然后又说道，“你也可以试试，拿出你的伏魔令，把法力充入期间。” 王卷依言取出自己的离位伏魔令，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二十八章 缉魔议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京城居，大不易 看来自己想在衙门里面摸鱼修炼，还不行呢。 王卷心中暗叹，然后就听姚薇下了个决定。 从议事厅出来，回到离位缉魔堂后，姚薇说道：“王司卫，从今日起，我们一人一天轮值吧。若遇案子，各自前去处置应对。就不要一起行事了。你出去时，遇到的妖魔实在对付不了，再呼唤我。” “你是怕将来按照严指挥的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二十九章 京城居，大不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章 质疑者说 这一日王卷轮值。他一大早还没有出了衙门，就听有城郊镇武司的同僚来报，京城外北郊处有未知妖魔出没，杀害了不少人，连城郊衙门也折了两个人手。 城郊衙门处理不了，要将案子移交缉魔院。 王卷接了案子，先往城郊衙门去，路上才听城郊衙门的同僚说起，原来此案的苦主，竟然是在京城北市口上卖梨的，家中种了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三十章 质疑者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进食之欲 王卷把一身法力散开，以小山为中心，向四下散了开去。 在晖城县妖魔躲藏的井边时，他曾使用过这一手段。那时他不过练气的境界，法力不足，只能覆盖井周围的诸条巷子。 而如今，他的修为已至斩凡，内卷系统和天市星源核的共同作用下，他的法力又被锻炼出远超斩凡境界的庞大。 他将法力蔓延开来，如此庞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三十一章 进食之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二章 折磨王 王卷直接追了上去，不打算给妖魔喘息的时间。万一喘息之间，妖魔截获一点食物，吃了判赢怎么办？ 一路风驰电掣，九尾灵光席卷一切。 前方的妖魔到了一处地方，略微静止了片刻，又折向其他方向。 但这一切都在王卷的关注之中，妖魔转向，王卷就跟着转向，妖魔停顿，王卷却片刻不停。 那妖魔有点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三十二章 折磨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因果 道具：太微星小因果 来源：新镜妖 诞生原因：太微星坠后产生大量死亡，死者生气在太微星坠之宝编织下汇聚于神通水镜之中，形成镜妖。故镜妖之生与众生之死间由太微星关联，形成小因果。 道具效果：镜妖已死，该小因果可诞生新妖。 王卷有些无语，他有毛病了才会去制造新的妖魔。 他二话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因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两个王道友 姚薇其实并不需要巡街，她和王卷不同，并没有做为诱饵吸引妖魔的任务。 但她打算和王卷保持一致，王卷巡街，她也就巡街。如此一来，才能让妖魔松懈，避免引起妖魔怀疑，觉得他们是故意的。 因和谪仙有关系，再加上在京城中惹出了这么多风波，王卷如今名头响亮，想要跟随姚薇，就不得不暗藏身形。 幸好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一十四章 两个王道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内卷大丰收 姚薇值守这一天去了桃花山。王卷没有跟随上山，只在山间徘徊，感悟漫山桃花与法力。 此时花将谢，果新结，谪仙的法力融合期间，别有一番韵味。 王卷行走期间，又有一番体悟。 午时眼见姚薇没有下山，王卷到城郊面摊吃了好几碗面。 那摊子买卖不错，量大管饱，做得还快，而且胜在不贵。来往干活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一十五章 内卷大丰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六章 乾坤大挪移 “没事了么？” “看起来像是没事了。” “谢天谢地，幸亏有缉魔出手。” “那出手的可不是普通的缉魔，是谪仙的道友。刚刚我认出来了！” “是么？那可了不得？听说城外先前就有妖魔肆虐，多亏了那位谪仙道友，他可真真是厉害啊，怪不得能做谪仙道友。” 城里的人隔着城墙，看不到城外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五十六章 乾坤大挪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关键之人 诡异的一幕在此刻出现，那高喊除虫的声音不在，张牙舞爪的妖魔突然间静止，甚至有不少妖魔乖乖坐下，王卷和姚薇在黑暗中，都能感受到一双双望眼欲穿的眼睛。 南边最边缘处，四根肉柱上的枝条也都低低垂落，等待着什么。 “快走，你又不用看下面！” 王卷催促姚薇说道。 姚薇落在地上，深深地看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五十七章 关键之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八章 白昼流星 姚薇好不容易跑到了桃花山上。为了加紧时间，她甚至催动法力迫使马儿超越极限的狂奔，这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但此时她却只能对马儿说声对不起，心想之后一定好好给马儿补补。 “呼哧……呼哧……” 姚薇下马的时候，那马已经口吐白沫了，全靠有姚薇的法力为它支撑，才能撑住。 “吱呀…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三十八章 白昼流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九章 威慑力 “风魔之主？” 王卷一下子认出了将他劫走的妖魔。 能从严指挥和缉魔们的阵法中把自己劫出来的，绝非寻常妖魔。 而且王卷对妖魔的感知敏锐至极，又与风魔之主接触过，风魔之主虽然没有现出形来，但只细一感知，王卷就能确定是风魔之主。 “是我。” 风魔之主答道。 王卷问：“除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三十九章 威慑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章 一路向北 姚薇快马加鞭赶到城头上时，看到黑云已散。她找不到严指挥和缉魔司众人，便问贺天师道：“贺天师，可曾看见王司卫？就是王卷。还有严指挥他们。” 贺天师道：“开阵法，你赶紧出城去追吧。刚刚谪仙放出白昼流星，破了妖魔的乾坤大阵。那伙子妖魔顾不上王缉魔，施手段逃了。王缉魔本已出来，却没想又有一伙缉魔杀出，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四十章 一路向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守山人 镇山侯府空空荡荡的，看起来破败不堪，府中没有一个下人，甚至一个人也没有。 岳红绸和白氏兄妹拿着伏魔令来时，镇山侯府的大门像是受到了感应，自然开启。三位缉魔步入府中，只看到分立侯府两旁的巨大傀儡。 那是不知用什么材料打造的类人之器，是镇山侯镇慑北疆，守死十万黑山的的倚仗。 北疆阔野路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四十一章 守山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二章 镇山侯 王卷同样看到了那些巨大的傀儡。 他是在天空中看到的。 在还未临近大明边境时，他已经听风魔之主和其他妖魔提起那些傀儡了。 “马上就到边境了，隐秘之主，快快施法吧，把人都遮掩起来。不然引动了边境傀儡，我们都不好过。” 很难得的，王卷竟然从风魔之主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紧张。这简直不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四十二章 镇山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三章 忧郁 王卷看到一张清纯动人的脸。 那脸从地面杀上天空，用了不过短短一瞬。 这一瞬之间，有不知道多少个妖魔被她起飞的冲击波撞飞。 王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看起来如此年轻、如此清纯的一个女人，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京城外桃花山上的谪仙，也不过是这样吧？ 这女人人是谁？！ 《八方最卷除魔人》第一百四十三章 忧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四章 约定 “可你还是要回去。” 王卷读懂了女子表情里的阴郁。 那阴郁往大了说，是大明的北疆，是整个大明的安危。往小了说，王卷前世也曾经历过，就是每天早上起床时不想上学，后来不想上班的抑郁。 可不想做镇山侯，比不想上学上班的程度,要大千倍万倍啊。 这看起来清纯娇小却无比强大的女子，是真的难。 “是啊，唉……” 镇山侯叹了口气，似有些释然似的，微微一笑，对王卷说道，“罢了,就这样吧。能怎么样呢？我本来觉得累了，干不下去了，就想到十万黑山中去，看看哪个妖魔能杀了我，一死了之。 “可是到了十万黑山之中，看着那些狰狞的妖魔，那些对大明之地虎视眈眈的怪物，我又觉得又觉得我太任性了。我死容易，可是这里，该怎么办呢？ “我好想把这差事交出去啊。可是我能交给谁呢？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再能做守山人了。除非我生娃……可是生娃的话，孩子好惨啊，我现在都还怨我爹……” 她自顾自地说着。不过王卷听得明白。 镇山侯的差事，只能世代相传,外传不得。 不知这是身份的原因，还是有别的原因？ 总之这差事并不怎么美好。 不过守山人的说法，倒是挺贴切的。这是镇山侯对自己的自嘲么？ “算了，说这些干什么？反正不得不回去,那就回去吧。” 镇山侯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说,“我们走。” 可看着镇山侯迈开坚定决绝又沉重的脚步，王卷自己的脚步，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跟不上去。 “怎么了？” 镇山侯回头奇怪地问。她要强行带人，自然是能带回人去的，但王卷执着驻足，她自然是要问一问原因。 王卷道：“镇山侯，我怕是不能跟你回去了。” 镇山侯又问：“为何？你不是人么？” “我自然是人。镇山侯不是看出来了么？” 王卷说着笑了笑，从玄色魔泥手环中取出离位伏魔令来，展示给镇山侯看，道，“离位第二缉魔王卷，见过镇山侯。” “缉魔司的？” 镇山侯愣了一愣。 王卷说道：“是，我这回到这里来，有任务在身，正要与镇山侯分说。” 镇山侯脸色一红，憋了口气似的,闷闷道：“你是除魔人，你怎么不早说？！” 王卷奇怪问道：“早说晚说,有什么区别吗？” 镇山侯道：“你要是早说,我就不跟你说刚刚那些话了。我还以为你是个普通人才说的。” 王卷笑说道：“镇山侯你这就说笑了，我若是普通人，十万黑山的妖魔还会把我当成妖魔掳来吗？” 镇山侯无语道：“说的也是，是我疏忽了……真丢人！” 王卷又笑说道：“不妨事的，镇山侯，你就当我是普通人就好。你跟我说的话，我不会往外传的，就当是咱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镇山侯眨了眨眼，盯着王卷看了良久，像是在判断王卷可不可信。 许久之后，她才道：“也只有如此了。那说好了，是秘密，不能外传。” “好。” 王卷点了点头。 镇山侯又问：“你有什么事要分说来着？” 王卷这才收整精神，说起正事，道：“是我此行扑十万黑山的原因。本来该乾位岳缉魔和坤位两位白缉魔与镇山侯你来说的，但现在看来，镇山侯你入十万黑山，却与岳缉魔、白缉魔他们错过了。” 镇山侯脸色又是一红，又是后悔又是惭愧，自语道：“到底还是误了事啊。” 她也是心思剔透之人，很快反应过来，“你说你不能回阔野路去，是跟你的差事有关吧？前些时日有缉魔在阔野路死了，我分身乏术，没能帮上忙，落在阔野路的太微星坠之宝也被十万黑山的妖魔夺了去。你的任务，是不是跟太微星坠之宝有关？” 王卷道：“镇山侯厉害，一猜就猜到了。” 镇山侯惭愧道：“近来北疆也只有这么一件值得入十万黑山来的大事了。我分身乏术，没能救下那两位缉魔，也实在有些惭愧，一直耿耿于怀。” 她倒没有多少忧伤。她铁血坐镇北疆，看守边关，想必经历过了许多厮杀，许多生死。两个人的死亡，不会让他心里生起多少波澜。 她只是为职业愧疚。 “所以……你被妖魔认成了妖魔，你们镇武司的严指挥就给了你命令，让你被妖魔劫走，打入十万黑山的内部，找到太微星坠之宝？” 镇山侯很快把事情推测了出来。 王卷点头道：“正是。” 镇山侯皱了皱眉：“可是……你明明是个人，为何妖魔会把你错认成妖魔？” 王卷道：“阴差阳错，我用出了妖魔的神通。还有一点原因，和天市星坠之宝有关。妖魔大概是以为我是人与妖魔的融合体……” “这样啊。” 镇山侯叹了口气，道，“所以你也是替换不了的，这差事也是非你不可了。你也是可怜人啊。” 王卷笑说道：“职责所在，躲不过，就受着呗。” 镇山侯摇摇头没有说话，隔了一阵，才道：“把那太微星坠之宝带回来可不容易。我这回入十万黑山，送死没成，本来想来都来了，就顺道找找太微星坠之宝的。但十万黑山实在太大了，高手也太多，我受了不少伤，还是没办法找到，灰溜溜的回来。任务艰巨，你要做好准备。” 王卷点头道：“我晓得。” 镇山侯道：“你叫什么来着？我刚刚没有记住。” 王卷又自报了一回姓名：“王卷。” 镇山侯展颜一笑，道：“那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阿雪。以后我们也算认识了。” 王卷道：“好。” 镇山侯道：“尽量活着回来。” 王卷微微一愣，说：“好，我尽量。” 镇山侯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穿越了巨大的傀儡。 那一尊尊傀儡像是在迎接它们的王一般，微微动了一动，恐怖的气势也略微收敛。 直到镇山侯的身影消失在傀儡身后，拒敌于外的强大气势，才重新张开。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历史 阿雪…… 镇山侯，守山人，威震十万黑山、被十二天王都称为瘟神的恐怖存在，却有着这样一副人畜无害的女子形象，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名字。 真是不可思议。 王卷目送阿雪远去，消失在视野之中，才收回了目光。他回头而望,看到十万黑山阴云雷电，一如既往。 他等了许久，不见妖魔追来，心想估计妖魔是怕了，不敢过来。 或许这里离边境傀儡太近？ 王卷想了想，主动往十万黑山深处走去。 他走了一阵，又回头看了一眼，原本硕大无比的傀儡终于在视野中缩小了一些。但隔一段就是一个的巨大傀儡连成一排,形成一面别样又伟岸的城墙，依旧壮观无比，让人震撼。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风魔之主的声音出现。 王卷寻声回头，看到隐秘之主带着风魔之主、天地阵主一起从隐形中现身，同时现身的，还有另外三个气势无两的妖魔。 这等和那三位十二天王气势相当的妖魔，想必也是十二天王。不用风魔之主介绍，王卷也看得出来。 他道：“那镇山侯把我带到这里，就将我扔下了。” 风魔之主疑问道：“她这是图什么？好端端的拼着受伤，把你劫出来又丢掉，害的我们也受伤。” “大概是她把我当成了人吧。” 王卷胡诌道，“她带我出来时，是这么说的。但是我说我是妖魔，她就把我丢下来。不知何故,却没有杀我。” “是因为你弱小又像人,不值得一杀。” 风魔之主道,“那位瘟神的话,倒确实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其他几个妖魔天王也都各自以不同的方式点头。 起码天地阵主是没头的，但王卷确实能够看出来,他是点头了。 “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风魔之主松了口气，说，“如今大事未竞，不与那瘟神发生冲突也好。我们来了六个天王，却其实还是不愿意提早开战。” 王卷这下明白，它们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到了。它们是原来是去求援了。 说时那飓风又把王卷卷了起来，六个天王飞起来，可比带着一群普通妖魔快多了。 途中众风魔之主给王卷介绍了一下，那三位援兵天王，一位是掘地天王，一身暗红，长得却让王卷想起了某款游戏里的虚空生物，一位是冰火之主，冰火交织，不住变化，无固定形体,一位是死者天王,浑身漆黑，身上冒着森森寒气，令人恐惧。 那掘地天王并不会飞，是在地里掘地前行，但速度不慢，堪比其他妖魔飞行。 它一边掘地，一边感慨说道：“终于，天市星坠之宝也来了，就差紫微星坠之宝了。三垣合一，我妖魔盛世，又将重新降临了！” “妖魔盛世，重新降临？” 王卷一时没听明白。 “是啊，妖魔盛世，重新降临。” 众妖魔天王“哈哈”笑了起来，笑得如此爽快。 风魔之主道：“你没临过十万黑山，对这些历史，想必是不知道的。关于妖魔三垣星坠的历史，都记录在十万黑山里，那人族之世，当面妖魔盛世，都是删了的。” 死者天王“嘎嘎”怪笑，道：“是啊，不过也难怪。妖魔盛世，对人族来说，就是无比黑暗的灾难和屈辱，他们将之删了，也不稀奇。只可恨，当年怎么能让人族复起！” 王卷听得稀里糊涂，但也听了出来，这个世上在他所知的历史之外，还有一段妖魔盛世的过往，是被大明王朝的史策掩盖了起来的。 他一时好奇，道：“是什么样的历史？讲讲。” “好！那就讲讲。” 风魔之主道，“冰火之主，你活得最久，见过妖魔盛世的末尾，你来讲吧。” 冰火之主的声音就如浸在冰与火之中一般，冷热参半，闷声道：“我所活的妖魔之世，也没什么可讲的，和如今的大明一般，腐朽不堪。不，甚至比大明还要腐朽，不然的话，人族岂能重新做大？” 王卷一下子听明白了：“所以说，大明之前，就是妖魔盛世？” “是。” 风魔之主道，“当初三垣星坠，为妖魔所得。我妖魔之族开创妖魔盛世，绵延百代。人族不过是妖魔圈养的食物。后来妖魔王朝渐渐腐朽，才有人族趁乱而起，加之又有三垣星坠，为人族所得，才有了如今的大明。 大明立国之后，我们就被赶到了十万黑山。正因为如此，大明才对十万黑山严防死守，一代代镇山侯携着无数傀儡巨灵兵，把我们拦得死死的。” 王卷一时沉默。他来到这个世上，对历史也少有了解，但史书上一代代的，延续下来，他也没察觉到其中有所断档。 如果妖魔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从史书中斩断历史的史官，一定花费了很大工夫。说不准三垣星坠成了隐秘，也和史书断档有关。 冰火之主道：“说起来也可笑，当初我在妖魔之国，却恨不得那腐朽的国度覆灭。如今妖魔之国覆灭了，我们被大明赶到了十万黑山来，又盼着妖魔盛世重临。” 死者天王道：“这并不冲突。世间但凡王朝，都要经历盛世，经历衰败腐朽。我们如有机会再开妖魔盛世，必又是欣欣向荣之国。” 风魔之主大赞：“说得好！” 众妖魔天王说得兴起，前行速度越来越快。 天王实力恐怖，中途其他妖魔纷纷退避，不敢招惹。 终于到了十万黑山的腹地，王卷看到一座巨大而粗糙的石城，无数庞大的妖魔盘踞此间，吸引着天上的雷霆不时落下。 但石城上方，却似有阵法，把雷霆全部拦下。 “这是妖魔血肉大阵，有不知多少妖魔埋藏在石城边缘，才以血肉形成此阵，护我妖魔之城的安全。欢迎来到妖魔之城。” 风魔之主说着，把王卷带进了石城，古朴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无数恐怖的妖魔看着王卷，像是在打量新来的客人。 然后，王卷就被扔进了深在地底的石牢。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克星 “你们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把我带回来后关起来吧？” 对于此刻的现状，王卷并不意外。他一开始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可能。他到十万黑山来，怎么可能之做出一种预想？ 不过无所谓，反正不过是地牢而已，他已经习惯了。 又不是第一次住。 而且十万黑山的妖魔们兴师动众，大老远的把他从京城带回十万黑山,自然是别有所求的，不会将他杀死。 他开口问话，问的是风魔之主。 风魔之主亲自把他从千里之外的京城带到了十万黑山，又亲自关押进了十万黑山妖魔之城的地牢里面，想必是主要负责他的。 “是，也不是。” 风魔之主并没有要隐瞒王卷的意思,直接回答道,“我们把你带回十万黑山,安排招待好你、把你关进地牢的打算，都做过了。但如今把你带回，仔细商议之后，还是关起来放心些。近来十万黑山也是意外频发，我们还有许多事要料理，没工夫为你耗费太多的精力。而且，你毕竟与镇山侯那瘟神接触过。” 王卷笑说道：“我还与大明镇武司的总指挥使接触过呢，还是镇武司缉魔司的离位第二缉魔，还有谪仙，我也接触过，想必你知道吧？” 风魔之主点头道：“自然知道，我们还知道你被谪仙引为道友。因此更不得不慎重。” 王卷眯起眼睛：“你们在京城那边有内奸？” 风魔之主道：“你是妖魔，不是人，不要站在人族的立场上说话。” 王卷道：“我可没有看出你们有哪里把我当成妖魔的。我本来以为我是了,但如今你们又把我关起来,让我觉得你们说我是妖魔,不过是为了稳住我，以便把我带回十万黑山而已。” 风魔之主道：“我们确有此意,但你的确就是妖魔。如果你是人，我们不会让你活着回到十万黑山。” 王卷笑问道：“你觉得我现在还会信么？” 风魔之主道：“信不信也无所谓了。你已到了十万黑山，那就只能听我安排。只好用到你时，我会把你请出来。如今就在此地好好呆着吧。” 王卷一阵可惜。他本打算再以口舌之争，使风魔之主起了内卷心思，和自己再来一场内卷。但现在风魔之主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的激将并没有起到作用。 风魔之主又问：“我有些好奇，之前在京城时，有个人暗中对我出手，将我控制，使我丑态百出。那人却是谁？” 王卷道：“你觉得是谁？”他一下子就知道了，风魔之主说的是他那五百点的愉悦值，当时风魔之主嗑嗨了，自然丑态百出，却不想事到如今，风魔之主还耿耿于怀。不过他总不能告诉风魔之主是他动的手，而且风魔之主也不会信。 风魔之主道：“总不会是谪仙。他不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王卷道：“其实还好……” 风魔之主深深地看了王卷一眼，瞧出来王卷不会给他答案,就闭上了嘴，不再提问。 风魔之主转身离去，把王卷独自一人留在地牢里。 看守王卷的是王卷的熟人,当初十万黑山的妖魔们第二次在京城动手时，出手入镇武司劫走自己的那头黑泥妖。 这厮自称脑子不好，现在依旧如此，它十分听十二天王的话，十二天王不让它跟王卷交流，任王卷花样百出，时而话痨、时而嘴炮、时而唱歌、时而讥讽、时而又直接骂上了娘，它就一句话都不和王卷说，仿佛没有一点脾气，把王卷都差点憋疯。 如果内卷系统在这黑泥妖魔身上，王卷觉得自己都要主动跟黑泥妖魔开内卷场了。 “自己当初在京城里时，是怎样让这货跟自己卷起来的？” 王卷无奈回忆。他记得当时他曾跟这黑泥妖魔卷过一次，但现在那时的经验，却毫无用处。 他甚至对黑泥妖魔送来的食物百般挑剔，都无法使黑泥妖魔有半分动怒，最终实在没招了，直接放弃。 十二天王们，还真给他安排了一个十足的克星。 不过说起来，这黑泥妖魔给他准备的食物，还真是不错。黑泥妖魔甚至考虑到了王卷在人族世界中生存的情况，准备的食物，都偏向人族形状，不过无论从口感上还是味道上，都别有一番风味。 王卷跟黑泥妖魔了解过，这些食物，都是用妖魔的肉烹制出来的。 王卷奇怪问道：“按你们的说法，你们都曾同出一源，来自大明之前的妖魔盛世，应该也算同族吧。” “是的。是同族。” 当时黑泥妖魔在牢房外面吃着和王卷一样的食物，回答说道。 王卷问道：“你们既然是同族，怎么还同族相食呢？” 黑泥妖魔理所当然地问道：“同族为什么不能相食？它弱我强，它又与我不认识，而且肉质不错，口感和味道都很不赖。” 它说话的时候指着盘中餐，说话自然而然，像是说着再普通不过的道理。 王卷点点头没有说话。反正他是人又不是妖魔，吃妖魔的肉，他倒是没有多少心理负担。而且人家妖魔自己都吃，自己吃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听黑泥妖魔理所当然的回答之后，王卷充分地认识到了，妖魔世界，和人族世界到底不同。就算十万黑山的妖魔们建立过镇压一世人族的盛世，那样的盛世，也绝对不可以人族王超的模板去套。 这里优胜劣汰，强弱分明，是丛林法则盛行的世界，也必然比人族的世界更加残忍。 如果不是有镇山侯坐镇边关，王卷无法想象，人族世界，会不会体验到十万黑山妖魔的残酷。 没办法和黑泥妖魔卷，王卷老实下来。每日除了吃饭，就是修炼。这倒让黑泥妖魔有些好奇。它发现这个从人族世界的京城而来的家伙竟然不需要休息，时时刻刻都在修行，真真厉害。 可即便如此，它还是没有一丁点要跟王卷比一比卷一卷的意思，除了佩服，再没有其他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