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皇妃:舞过千年》 第一章:叶舞(1) 永江国都,洛帅府。 一面铜镜,轻薄精巧,背部雕刻着梅花纹路,精美绝伦。 镜子里,清晰照出一张清丽沉静的脸。 叶舞安然坐在镜前,任凭身后三四个宫装丽人给自已梳头,化妆,擦粉,抹胭脂,已经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她们还在为选一支簪子或手镯丝带低声商量,征询叶舞的意见。 “洛妃娘娘,您看这只碧玉簪子可以吗?”梳头的宫人小声问道。 “嗯。”她轻哼一声,算是同意。 宫人们似是习惯了她这种答应的腔调,便不再多问,轻轻把一支碧色的玉簪插在她脑袋上头发盘的最多的地方。 接着,连垂下的长发也被一层层绾了起来。 叶舞拿左手轻轻玩着右手腕上戴着的一串玛瑙手链,一边把目光从镜中那张脸上转移向窗外。天很蓝,云很白,三月初三,春天很美好,一只大脚燕风筝高高飘在远方的天空。 前来接她入宫的内务大总管正在前厅和洛帅喝茶,不时派一个呆头呆脑的小太监过来催促一下。 她的丫环小灵插不上手,站在一旁怔怔地发呆。 突然,一阵喧闹从前院传了进来。 一个宫女慌慌张张跑进屋子,冲正在给她的新衣裳系带子的女官道:“姜姑姑,好了吗?” 姜姑姑是这群宫女里面的领头女官,她缓缓把叶舞身上的带子系好,这才不悦地扭头,凝注着那名宫女道:“珠儿,瞧你那慌张的样子,给外人看到,成何体统。” 珠儿似感到委屈,脸一红,说话也结巴起来:“不不,不是” 姜姑姑脸色一沉:“不是什么!” 珠儿大急,话更说不清楚了:“是是是” 姜姑姑这次真的有些生气了:“又是什么!” 一个小太监突然出现在门口,先朝叶舞和姜姑姑见了礼,方道:“前面出事了,洛帅和大总管吩咐,如果准备好了,请洛妃娘娘的凤驾马上入宫。” “出事?出什么事了?”姜姑姑一楞。 小太监低头道:“这,奴才也不知道,奴才只负责传话,现在话已传到,大总管人就在前面等着洛妃娘娘,请您好好和洛妃娘娘准备一下,洛帅和大总管说了,要尽快入宫” 他反复强调,要尽快入宫! 姜姑姑一脸疑惑,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走吧。”一旁的叶舞忽然开口。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时,十分友好地冲满屋子的宫女太监露出了一个笑容。 既然是洛帅和大总管的意思,姜姑姑立刻和手下一帮宫女们为叶舞做了最后的打扮,等一切事宜准备妥当,方一队人以姜姑姑在前引路,一大群宫女搀扶着盛妆的叶舞走出房间,转过一座庭院,又过一座庭院,一直走了许久,一群人方迤逦而出帅府大门。 门前早已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堂堂帅府小姐,被当今天子选为妃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永江。禁军大统领洛阳带着几千禁卫军维护着现场的秩序。 叶舞被搀扶着走入一顶红呢花轿,宫女珠儿刚放下轿帘,就听得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大叫了一声:“颜颜” “颜颜!” 这个声音,就像一个人的心被捅了十刀一百刀时一样,充满了痛苦,充满了绝望。 “什么人!” “大胆!何人敢在此捣乱!” 禁卫里有人在大喝。 “左小忆,又是你”禁军大统领洛阳沉声叫出一个名字。 “啊,左小忆,那个和洛府小姐一起私奔被抓的..” 轿外一下子沸腾起来。 叶舞端坐轿内的身体,猛然一震。

第一章:叶舞(2) 轿外的喧闹更乱,混乱的噪杂中,那个痛苦的声音只是一遍遍地呼叫着一个名字:“颜颜颜颜我是小忆,我来接你了,我来了啊”声音已嘶哑,夹杂着被打时的挣扎和不由自主发出的呻吟。 “颜颜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们一起逃!我们离开永江,去镜城!去天缘!我们去只属于我们的世外桃源啊颜颜!颜颜” 左小忆的声音带着令人心酸的哭腔。 叶舞深吸了口气,沉静的眸子里泛起丝丝涟漪。 “快走!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了!”禁军大统领在轿外发火。 左小忆却疯狂大笑,用更大的声音嘶喊了起来:“我知道你听得到,我知道你就在轿里,我还记得从前的约定,执子之手,与之携老!不求同生,但求共死!颜忆盟,莫辜负!颜忆约,永不忘!一起生,一起死!一起死” “颜忆约!一起死” 他呆呆地住了口,呆呆地忘了挣扎,呆呆地望着前方。 大红的轿帘被一只白生生的手从轿里伸出掀开,盛装的叶舞出现在轿门口。 刹那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骚动的百姓停止了骚动,拖打左小忆的禁卫停止了动作,连洛大统领,姜姑姑,王宫里亲自来接洛妃进宫的大总管都怔立当场。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凝注着那个小女子,从大红轿里缓缓走出来。 叶舞的眼睛里,此时只有左小忆。 一步一步,她静静地向他走过去,左小忆的眼中,有着痛楚,也有着乍然浮上的惊喜,他看着她步履从容,看着她艳丽绝美的容颜离自已越来越近,眼睛已潮湿一片。 叶舞没有落泪,没有感动。 只有她自已明白,她与他,永远也没办越来越近,她与他,只有相远,没有相近!没有相近! “洛妃娘娘,请您回轿!”禁军大统领洛阳首先回过神来,铁臂一伸,便挡在了叶舞面前,同时对那向个发呆的禁卫厉声吩咐:“还不快把他拖走!” 禁卫们正欲动手,叶舞突然轻轻道了一句:“且慢” 她深望了一眼洛阳:“让我来跟他说清楚吧,不然,他若死了,我于心不安。” “这”洛阳有些拿不定主意。 叶舞突然冲他一笑:“你相信我一次,我不会让洛府蒙羞,不会做出格的事情,洛阳,已经半年了,我知道应该怎么做,所以,既然我答应了入宫,就让所有与颜颜有关的事情,在今天做一个了结。” 她的眸子,清澈如水,她的笑容,暖似阳光。 这样的眸子和笑容,还能有什么让人不放心,让人怀疑? 终于,洛阳点了点头。 “颜颜!你要了结什么”左小忆惊恐地叫着,扒开那几名禁卫的身体,跌跌撞撞向叶舞跑过来,他跑的太急了些,还未到叶舞跟前,便一个趔趄,向地上跌倒下去。 “左小忆” 叶舞紧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他几欲落地的身体。

第一章:叶舞(3) 当她的手触到他的胳膊,他眼中的泪水再也不能忍住,滚滚自眼角滑落至脸颊,又“嗒”地飞溅在胸前,马路上,和叶舞的手背。 “颜颜,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他哽咽着,就去抱她。 她急忙收回手,向后躲了躲,方道:“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啊小忆,你不用救我我不是洛颜!半年之前,你潜入洛帅府时,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叫叶舞!” “叶舞,叶舞?叶舞”左小忆痛苦地低念着这个名字。突然一把抓起叶舞的双手,泪流满面地道:“颜颜!颜颜!你想让我死心是不是?你想让我忘了你是不是?是不是” 叶舞不敢接触他眼里的痛苦,她低下了头,却清楚地回答了他:“我说了,我是叶舞,我也的确想让你忘了我,让你死心,因为”她的头猛地抬了起来,清澈的眸子直视着他,“因为你现在念念不忘的人,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因为你就算怎样地生不如死,她也不会有半分感觉。小忆,左小忆,别人可以不相信,你为什么也不肯相信?” 她紧紧地盯着他,一字字地道:“我到底是不是颜颜,你应该最有感觉,我叫叶舞!叶舞啊,你看着我的眼睛,好好地看一看,我的眼睛里有一丝一毫的爱么?无论我是不是洛颜,如果我的眼睛里没有你,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你,明白吗? 左小忆不明白,他的心已经碎了,他失声痛哭“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到底要做什么,我可以陪你一起死的颜颜,我可以!我可以的” 他突然住了口。 叶舞毫轻轻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回来。 “对不起,我不想反复重复这句话,我是叶舞,所以”她转过了身,开始走向轿子:“我不会陪你一起死,我希望,你也能好好地活着” 左小忆呆呆地看着她走回轿子,他的心,他的灵魂,就像被人用刀子一下一理地剔空。 “颜颜”他大吼一声,眼前一黑,突然晕倒在地。 左小忆,左小忆你这又何苦! 这又是何苦? 叶舞望着洛阳:“你会派人把他带走的对吗?不会让他就这样躺街上影响市容的对吗?”她明明在含着笑,可不知为什么,在讲这句话时,鼻子一酸,泪水就盈满了眼眶。 “是。我会的。”洛阳的回答,也是对她的允诺。 厚重的大红轿帘再次被放了下来,轿子微微一颤,已被人抬起。 泪水轻轻顺着叶舞脸上滑落。 对不起了左小忆,她真的不是颜颜。 人们都说,半年前洛府小姐和人私奔被抓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 她说她叫叶舞,但基本没有人相信。 她原来也以为,就算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也没关系,只要自已知道自已来自何处,是什么人,这就已足够。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也没关系,至少,左小忆不行。他和这个身体的前主人,有着太深的情感,太深的昨日从前。 那情感那样地深,那个年轻书生的痛苦那样地深,深到她这个原本与这份爱情毫无关联的人,都忍不住为之落泪,为之隐隐惆怅。 可不管怎样,她必竟不是洛颜,不是他的爱人。 她叫叶舞,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

第二章:一千零一夜(1) 永江王宫,夜已深沉。 宫灯从整个王宫里逐盏亮起,供新妃洛妃居住的望月楼,布置得富丽堂皇,金碧耀眼。夜色刚落,宫女太监们就有条不紊地点亮灯烛,关好门窗。 叶舞脱下那身繁琐的入宫时才穿的盛装,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绣袍,端着一杯热茶,便坐进望月楼阳台上的一张摇椅里,望着夜色发起了呆。 入宫为妃虽也是嫁人,必竟不是正妻,皇帝今晚会不会来?还是个未知数。 望月楼的宫女太监们也并未接到这方面的通知。 姜姑姑将叶舞送进望月楼,便下去了,大总管随之离开。 先前的热闹隆重,竟像是一道灵异的幻像,此时想来,都那么地不真切。 从来到望月楼后,丫环小灵就和那些宫女太监们聚在一块儿。此时她轻手轻脚来到叶舞身后,轻轻朝她唤了两句:“小姐,小姐” 叶舞“嗯”了一声。 小灵乖巧地道:“我都打听清楚了,现在还没接到大总管那边的通知,国主今晚不一定会来了,听他们讲,赵贵妃入宫一个月才见着国主的面” “嗯。” “赵贵妃是当朝右相的女儿,皇后是太师府上的大小姐。” “嗯。” “在宫外时我就听人讲过,现在全天下权势最大的两个人,就是左相和冯太师。那个右相,听说一切唯左相的命令是从,他的女儿,就是左相安排入宫的。” 叶舞又“嗯”了一声。 小灵怔了怔,站在她身边像僵住了一般。 叶舞似有所觉,回头望了她一眼,奇道:“你怎么了?” 小灵这才撅了撅那张小嘴,小声不满地道:“怎么了.为了能在宫里站住脚,刚来这里,我就像小蜜蜂一样勤快地打探消息,小姐你也不夸我几句” 她撅嘴的委屈样煞是可爱,叶舞忍不住笑着将茶杯递给她:“好了,我们勤劳的小蜜蜂辛苦了,小姐记在心里了,现在,烦劳你再去给小姐添一杯茶好吗?” “哼。”小灵还想再扳着脸,却终于忍不住笑着接过茶杯:“是,我这就去给你添茶。” 她步履轻快地跑下楼去了。 叶舞从摇椅上站起来,走到楼栏前。 夜色很深,宫里灯火一片,却沉寂异常,各种楼宇的影子与灯光交织出冷清,厚重的感觉,一切一切,静得就像坟墓一样。 突然,一阵纷沓的脚步声从楼下响起。 噪杂的惊呼声里,小灵的惊叫清晰传了上来:“什么人!你要做什么?大胆你”接着她忽然惊叫了一声,然后是茶杯落地碎时的清脆响声。 有人来了!会是什么人? 叶舞蓦然回头,一个高大的身影风一般地到了她的面前。 她几乎没有看清对方是怎么上来的,只是一转身,迎面便扑过一阵逼人的气氛。 他还穿着打仗的铠甲,满面尘色,一看便是赶了很远的路,浓眉大眼里眸色深沉,让人望之生威,腰间悬着一柄龙纹鞘的宝剑。 “你是什么人?”叶舞略显怔忡。 这个人的穿着打扮,不像皇帝。 倒像一位远征归来的大将军。 一个不是皇帝的人,就算他是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怎么会有如此胆气,敢直接闯入王室后宫里来? 来人没有回答她,只是盯着她看了几眼,冷冷道了一句:“新妃子,洛妃,洛大元帅的女儿”

第二章:一千零一夜(2) 虽然摸不准他的来意与身份,叶舞仍是不卑不亢答了他一句:“是。” “哈哈哈,好一个‘是’!”他仰天大笑,一双虎目又炯炯逼视着叶舞:“将门之女,果然有些胆气,见了本王竟然毫不胆怯,不过”他一把揪住叶舞的手臂,神色骤然变冷,声音亦冷:“我不管你们都是朝中哪个老头子的女儿,也不管在你们心里都在打着什么主意,这个江山是姓李的,就永远姓李!” 叶舞手臂被他揪得生疼,她皱着眉,用力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不开。 他继续冷笑:“我今天的话你最好记得,李姓江山,绝不容外人染指!” “永王爷,您失礼了!江山社稷这样的大事,我一个小女子哪里会懂?”叶舞一口道破他的身份,挣不掉,索性任由他抓着,同时心里暗奇,刚刚小灵在楼下又叫又喊,现在她为什么不上来? 她的目光忽然就凝滞不动,惊奇地望着楼梯口。 不知何时,楼梯口处已多了一个人。 他穿着绣龙的黄袍,头束金冠,英俊帅气的脸上,却看不出真实的年龄,一双沉静似水的眸子,似乎才二十不到,又恍惚已经历尽了百年的风尘。在他身后,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小灵也在其中。 他,是不是就是皇帝? 他,是不是就是这里的一国之君? 他是不是和永王一起来的。 一刹那间,叶舞心头闪过数十个问号。 “你最好不要懂!”永王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声音仍是冰冷的。他松开抓着叶舞的手臂,回头朝年轻人道:“你也容许他们胡闹?若不是刚才宴会上大总管提了一句,我竟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今天是你纳妃的日子。” 年轻人微微一笑:“怎么会是胡闹,两位首辅大人同时举荐这位洛府小姐,贤良淑德。朕只得虚心接受两位大人的好意。只不过纳妃小事,和三王兄大败赤霞敌军,凯旋归来这等大事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是以,我才没有提起。” 他又装做漫不经心望了叶舞一眼,道:“不过既然三王兄现在知道了,也省得日后再向你说明。夜已深,三王兄也该回府休息了” 皇帝已经开了口,下了逐客令,永王再大的军功,显赫的背景,也不能再杵在皇帝妃子的宫里,因之淡淡地向皇帝告了辞,便风一般地离去。 永王一去,他个人带来的那种逼仄气氛也消失不见,整个望月楼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也静了许多。 叶舞看着皇帝,突然冲他笑了笑。 他叫玄夜,先王明硕的第七子,九年之前登基称帝,年号贞观,叶舞一直弄不明白,他的年号为什么会叫贞观?这个世界,不属于中国历史上的任一朝代,但他的年号,却叫贞观 “你准备让朕一直站在这里?”玄夜淡淡地笑道。“嫔妃应做的事情,想必有人已教给了你。” 嫔妃应该做的事情 叶舞心头一跳,忙笑道:“不,我准备请你喝一杯茶,哦,不对”她有些不好意思,满脸尴尬地摇了摇头:“我应该用‘主上’来称呼你..是称呼您。” 玄夜静静望着她,眸子里泛起一丝惊异。 叶舞略显慌乱地跳着跑过来,轻轻拉起他的手便走到房中,将他按坐在一张圆木桌前。 小灵,宫女太监们全忙了起来,小灵动作麻利地泡了一杯茶,叶舞端过茶,放到玄夜面前,笑吟吟地道了一声:“请用” 玄夜伸手端起茶杯,却又放下,抬头,若有所思地道:“朕记得,现在不是喝茶的时候,朕也刚和永王说过,夜深了” 夜深了,该睡了。 一般情况下,就是这样。 叶舞故意不去理会他这个意思,反而在他对面坐下,说出了另一番话,她仍然在笑,笑得美好而可爱:“现在正是喝茶的时候,喝了茶,人才会有精神。” “哦?”玄夜眉头一挑,“可是人有了精神,会睡不着觉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二章:一千零一夜(3) “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叶舞郑重地道。 玄夜怔了怔:“给朕讲一个故事?” “是,这个故事的名字就叫做《一千零一夜》。”叶舞又笑了,一千零一夜,进宫后桑鲁卓每天晚上都给国王讲一个故事。她的危险便被这些小故事一夜夜地化解,她不是桑鲁卓,但她是叶舞,桑鲁卓用她的办法,而叶舞,也有她叶舞自已的方法。 也许吧,虽然幼稚。必竟那只是童话。 可,为什么不去试试? 玄夜好奇地望着她,“一千零一夜?” “是啊。”叶舞飞快地回答,飞快地讲了起来:“相传古时候,在古印度和中国之间的海岛上,有一个萨桑王国,国王名叫山努亚。山努亚国王每天要娶一个女子来,在王宫过夜,但每到第二天雄鸡高唱的时候,便残酷地杀掉这个女子。这样年复一年,持续了三个年头,整整杀掉了一千多个女子。” 玄夜突然打断她的话:“古印度和中国是什么地方?” “故事里的地方,现实中没有,冥苍没有。” “呵,每天娶一个女子,第二天杀掉,这世上有这么残忍的人么?” “没有。” “哦,那这故事” “这就只是故事,故事总是会被夸大的,就像动画片和漫画故事一样,画出来的模样永远和我们真人不同。” “漫画?动画片” “对不起我忘了这里没有。嗯,怎么说呢,我画给你看,小灵!拿纸笔过来!”叶舞扬声叫小灵,漫画虽然不会画,随便划几笔好了。 接过毛笔,蘸了些墨,果然随便在纸上画了个一大一小两个圈,四条不规则长方形,长方形长在大圈上,小圈里又套有三个小圈。末了,将画摆到玄夜面前,道:“你看这个,是我画的一个人。” 玄夜目瞪口呆,一个人?这些圈圈套框框能称之为一个“人”么? “怎么不能。”叶舞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她指着大圈道:“这是身子,四条框是腿和胳膊,小圈是脑袋,小圈里的小圈是眼睛和嘴巴。” “哦哦,咳”一口茶呛在玄夜嗓子里。 叶舞忙放下画,去给他拍背。 好一阵子,玄夜才顺过气来,他笑着抓住叶舞的手:“这真的是朕的新妃子么?怎么和两位首辅大人描述的不一样呢?” “哦,两位大人怎么描述我的?”叶舞也笑了起来,初见时的那种拘谨与约束,不知不觉就在两个人的笑声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玄夜竟是这样一位平易近人的皇帝,这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事。 “他们自然是将全天下女人适用的赞美之词都用在了洛小姐身上。”玄夜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也是,这两位大人的话,朕怎么能当真呢?” 眼波一转,叶舞佯做开玩笑地口吻道:“其实,我叫叶舞,你信不信,我不是真正的洛小姐?” “哦。”玄夜又笑了,这一次,他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叶舞一怔:“你不信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是为什么要这样笑?” “叶舞,呵,叶舞”玄夜淡淡道:“人们都说,半年前洛府小姐和人私奔被抓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她说她叫叶舞,但没有人相信。这个传言,朕也早有所耳闻。” “那你相信吗?”叶舞凝注着他。 玄夜淡淡一笑:“我相信吗?我也不知道我信不信,你是谁,叫什么?其实又有多大关系,重要的是你的身份,是大元帅洛帅的女儿,洛帅认你,这就足够。” 叶舞怔住。半晌,方幽幽叹了一句:“就只是一个棋子的身份罢了。但你又何必说的这样露骨。” 玄夜沉默不语,神色很冷。 很难想像,刚刚还和你有说有笑的一个人,突然间就变得这么冷漠,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又从刚刚的亲近一些拉得很远很远。 “你为什么要讲故事?”他漫不经心地又开了口,拿手玩弄着茶杯。 叶舞深吸了口气,虽然很想像他一样冷漠地告诉他原因,但是临近出口,却还是带了些小女子的情怀:“因为,我不想和一个陌生人睡在一起。” 玄夜霍然从桌前站了起来,回头望叶舞,目光已结冰。 “我也不想和一个陌生人睡在一起。”他一字字地道:“但是,慢慢就会习惯了,对不对,就像你做画一般,刚开始时,应该怎么画,怎么动笔,很为难,很茫然,很不知所措,但一次一次,你就会习惯。对不对,洛小姐,或者,叫叶舞你更愿意?” “我不会。”叶舞响亮地回答了他。 她明亮的目光,同样凝注着他:“你可以,一次一次,皇后贵妃三宫六院,时间长了,你确实能够习惯了,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可是我们女孩子,只有一次,没有第二次的,只有一次” 你们古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是女人不行,无论古代现代,女人就算不能够从一而终,至少在她认定了一个男人的时候,是心无旁羁,专注认真的,至少在这个男人让她心死之前,是不会有第二个男人可以走进她的心里。 玄夜走的时候,并没有太为难叶舞。 她的那番话确实让他感到了震憾,这不像一个养在深闺里十七年的小姐讲的话,也不像他认识见过所有女子中任何一个人能够讲得出的话,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他的心里隐约盘桓,像是什么人的影子在她的身上复活,却又模糊地在脑海里,仅做流光一现。 她说她叫叶舞,她真的叫叶舞? 玄夜忽然有了种感觉,她像个谜。她是谁?是一个怎样的人?不可避免地,他偶然就开始好奇了。

第三章、再为我唱一首歌(1) 一整天,玄夜都处在发火的边缘。 左相与冯太师两个人将所有的奏折都拦下,名曰“主上新纳贤妃,需好好休息。朝中一切事宜由臣等代劳,请主上安心。”等那两位首辅大人以毕恭毕敬的姿态退出御清宫,他随手抓起桌上的纸墨,忍了忍,终是没有将之掷地。 上午皇后带着一大堆宫娥嫔妃前来为他贺喜“臣妾恭贺主上又得贤妃,不知主上昨夜睡的可好?” “很好,有劳皇后记挂了。”玄夜淡淡地道。 皇后一楞,又面无表情地讲了几句话,无非是什么“佳人虽美,可主上还应当以家国天下为重,少沉迷于美色为好。”观玄夜脸上神色越来越难看,方识趣地离开。 没多久,赵贵妃亦带人来贺,她比皇后更识趣些,看玄夜脸色不对,没说什么便告了退。 黄昏时候,玄夜缓缓走出御清宫。 大总管紧跟其后,不忘小心地提醒他一句:“主上今晚在哪宫休息?” 在哪宫休息? 玄夜抬头,望着这茫茫王宫,沉沉楼宇,忽然很是无意地道了一句:“去秋月宫可好?” “这”大总管竟似有些害怕。 玄夜淡淡道:“有话就说吧。” “是。”大总管低头道:“古人云‘情深不寿’,因着主上的宠爱,秋月宫那位主子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先前宫里有皇后和赵贵妃,现在”他突然住了口,目光警戒地四处张望了一下。 玄夜道:“洛阳不在,你放心好了,十丈之内,任何人都逃不出朕的耳目。” “是。”大总管道:“洛妃虽然初入王宫,但她的背后有洛帅,也不是一般之人,如果先前那两位再加上她,秋月宫不知道能不能应付的来” 玄夜觉默不语,许久,方回头冲大总管一笑:“大总管,你从服侍我父王起就在这王宫里呆着,至少有三十年了吧?” 大总管恭身答道:“是,三十二年整。” 玄夜叹了口气:“这王宫里的腥风血雨,想必你也见了不少,依你之见,朕究竟应该怎么做?” “老奴不敢妄言。”大总管道:“不过洛妃新入宫,不知脾性如何,主上可先观察一段,若能结交,莫与为敌” “若能结交,莫与为敌”玄夜的嘴边,浮上一丝不自觉的苦笑。突然,他摆了摆手:“叫人去藏书阁寻几本有趣的书,送到望月楼洛妃娘娘那里。” “是。”大总管答应,又道:“主上要去望月楼吗?老奴这就叫人去通知他们” “不用。”二字,脱口而出,不知为何,玄夜心里,竟有了丝淡淡的后悔,他叫了一声“大总管”,一时又不知说些什么,便道:“你们去准备吧,朕想一个人走一走。” “这,主上一个人”大总管担心地道:“万一” 玄夜朝他摆了摆手:“治国夺权方面,朕确实不如那些老匹夫,这些年正好趁闲练了一身武艺,这人生之事,有得必有失,有失,自然也有得,这一切虽非朕所愿,不过大总管,你了解的,放心吧。” 他不待大总管再多说,转身便走入傍晚的楼影里。 一树桃花,开在一座楼宇的边角,晚风拂过,几瓣花朵随之凋下。 花落,春之将残。所有一切盛衰变幻,多少年光,不过瞬间。沧海桑田,世事如斯 玄夜望着那树,那花,眸中之色渐渐复杂,许久,又复归平静。 等他再走过桃花树,穿过一段走廊,夜色突然就降落下来。 他已走了许久,却仍不觉累。 这些年的时光他并没有白费,不能真正去主掌天下家国大事,至少他练成了世上鲜少有人能练成的绝世武功。身为一国之君,他皇帝做的窝囊,上有战功赫赫掌握军权的王兄,下有朝堂之上两位首辅大人左相与冯太师权倾朝野,他这个皇帝,就只是个空架子而已! 九年寒署,已然把当初那个野心勃勃的少年,磨成了沉着冷静的男子。 喜怒不形于色,还是喜怒早已没办法再拥有? 所以从半年前两位首辅大人争相要娶洛帅府上的三小姐为儿媳妇时,他只是淡淡地坐在朝堂上,听他们从月初争到月底,再从上朝吵到退朝。只有到了最后,当他们终于吵出一个结论,他才终于吃了一惊,随即哑然失笑。 那个结论便是“洛府小姐贤良贞德,举世无双,只有国君才配拥有。” 于是乎,两位大人难得第一次意见相同,共荐洛府小姐为国主新妃。 他们本来为了拉拢洛帅加入各自的政治集团,在不能达成所愿,又不愿便宜对方时,便决定将洛帅府上的这位千金塞入永江这一代手无实权的国君后宫。 如果他们知道这一决定,对他们的将来意味着什么,他们一定不会这么做。 可这世上有谁能够未卜先知,窥破先机? 玄夜自已,也不知道这一次的相逢,将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人生 他只是走着走着,突然一抬头,便到了望月楼的院门之前。

第三章:再为我唱一首歌(2) 望月楼的院门开着,里面传出来一个含笑的声音:“替我回去谢过主上,这几本书我收下了,有空一定仔细读一读。” 是叶舞。 看来送书的太监也是刚到,只听他们中一人尖着嗓子道:“娘娘太客气了,若没有别的事,奴才们这就告退。” “好,有劳公公了,公公们慢走,小灵,送几位公公”叶舞礼貌地与那些小太监们告别。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玄夜的心忽然莫名地一阵慌张。扭头看到院门口有一丛竹子,忙躲了进去,刚躲好身子,小太监们的脚步声便到了门外,只听小灵在门口和他们客套了几句,方真正告辞。 小灵一转身走回院中,顺手便将院门关上。 待玄夜从竹子里走出来,到门前拿手轻轻一推,才发现门被她从里面拴上了门拴。他呆呆在门口站了半天,一时间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不管他这个皇帝做的如何不自由,却也从未尝过闭门羹。 或许只是在为,他从没有偷偷站在一位妃子的院外。 夜色随着风声“哗啦啦”从竹叶间落下来,四周一下子黑了起来,望月楼里点起了灯火。她们此时在做什么?想起叶舞的《一千零一夜》以及她那古怪的圈圈画人,她现会做些什么?玄夜忽然充满了好奇。 抬头望了望丈高的宫墙,略一沉思,心中便有了主意。 以他的武功,这点高度本不算什么。 一个纵身,跃上墙头,再一个凌空翻跃,人如大雁一般飘然到了楼上的屋脊,贴着墙面,放眼向侧面的阳台望去,灯笼下的阳台上今天竟然围坐了一大群人。 玄夜数了数,发现整个望月楼的太监宫女几乎全在,他们围坐在一张桌前,桌上堆着瓜果茶水等物,首座上坐着微笑的叶舞,只听她道:“规则大家都知道了吧,由小灵来发牌,自已决定继续要牌还是不要,最后以谁的点数最大为赢,输的人,要为大家表演节目哦。” “是。”宫女太监们异口同声。 叶舞笑了笑,示意小灵发牌。 不多时第一局的输赢便出了结果,输的是一个叫四喜的小太监,他傻乎乎地为大家表演了栽跟头,笨手笨脚惹得满桌人大笑。第二局输的是个叫红儿的宫女,她的身材婀娜,跳起舞来极有风情。到了第三局时,输的人竟然是叶舞,一时间大家全望着她,有的人说“娘娘天人一般,能和我们同桌而座,便是我们最大的福气,怎敢要娘娘为我们表演节目。” 有的说:“我觉得是小灵做怪,娘娘这等人物,怎么会输呢?” 还有人提议:“这局不算” 他们七嘴八舌讲了半天,小灵方嘻嘻一笑:“你们呀,不了解我家现在这位小姐,如果她要是和宫里的其她娘娘们一样,你们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了。我们小姐最受不得约束,心向往自由,这半年呆在帅府,她总能想方设法带我跑出去玩,如果实在出不去,我们也是一大群人跟着她在府里闹个不亦乐乎,现在到了王宫,暂时没有办法出去,只能大家一起玩一玩了!天大地大,人海茫茫,既然我们有缘相逢,以后就是朋友”她这个小丫头极为机灵,平常学叶舞的话和行事作风也学得极快,现在和人打交道,不知不觉就会冒出一些叶舞从现代带过来的词语。 宫女太监们听得“有缘相逢”和“以后就是朋友”,齐齐惊呼“不敢。” 躲在一旁楼外的玄夜听到那句“我们小姐最受不得约束,心向往自由”时,便呆若木鸡,许久,方心中暗道,受不得约束,向往自由,进入深宫这样一个地方,有哪个人还有资格,有能力也有勇气去要自由? 夜风渐凉,吹在他的脸上,身上,僵做雕塑一般。 不多时,一阵清歌,从一旁楼中突然响起,那声音干净而富有情感,从阳台上飘出,透过沉夜幕,直达云宵的最深处。 “风到这里就停 雨到这里无声 它也在笑我多情 悲伤在雨中等候 漂泊去找河的源头 什么歌可以唱不休 谁把月缺变成月圆 我用未来换你我的缘 从来风花雪月无常 我却不能笑着遗忘 迎着太阳看着远方 我只要你的一个承诺 无论你这话是真还是假 是我心中完美的天涯 迎着太阳看着远方 我只要你的一个承诺 无论你这话是真还是假 我愿陪你走天涯”这歌虽无管弦伴奏,叶舞却唱的热烈,真挚,极有感情。玄夜呆呆站在夜风中,一时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中澎湃不已,有过一个刹那,他几乎以为自已回到了十八岁。 九年之前,那个初受父王器重的七王子,冲动,自私而又敢于对喜欢的女孩大声说爱的少年,那个不顾一切也要追回她的少年,那个因为求而不得,差点将那可爱女孩子毁灭的少年,那年轻的热情,怨怼,反抗与叛逆,仿佛突然复活。 在歌音落地的一瞬间。 他呆呆站在夜色中,忘了是身在屋脊上,夜风猛地吹着他的脸,春天湿润,脚下瓦面青苔很滑,他的身体猛一晃动,脚步一个不稳,用力踩了踩脚下,几片瓦便“哗啦”着滑动出声响。 “有人” “什么人!” “是不是鬼啊” 突然从阳台上探出几个脑袋,第一个,便是叶舞。

第三章:再为我唱一首歌(3) 叶舞探出头的时候,屋脊上已经空空如也,夜风清凉,吹动鬓角的碎发,遥远的夜色里隐隐有道影子箭般射过去,刹那便什么也没有了。 “难道我眼花了?”她喃喃自语。 小灵一边收起桌上的牌,一边道:“或者是风吹的,他们明明说这里刚修萁过,我猜不是修萁的人偷工减料,便是大总管和姜姑姑他们在说谎,风一吹就松动的瓦面,这楼的质量可不怎么样!还不如我们帅府的好。” 她这话一出口,红儿立刻道:“是真的刚修萁过,冯太师和高左相同时交待要好好修整望月楼,洛阳大统领也来看过,没有人敢偷工减料!” 四喜皱眉想了,突然道:“你们说,会不会是鬼?我听说这宫里冤死的宫女最多。你们知道吗,这楼原来叫飞雪楼,是前朝国主那位最后自杀的宠妃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有人在朝他打眼色,他呆了呆,却立刻住了口。 叶舞眼波一转,刚想问他“那位宠妃怎么了”时,突听一声尖锐的太监声音从院外传进来:“国主驾到!请洛妃娘娘出门接驾” 国,主,驾,到。 国主半夜三更突然驾到,让叶舞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国主驾到,洛妃接驾。叶舞带人开了院门,一应礼数演戏般重复一遍,数十分钟后,方将玄夜迎入望月楼中。 “你,您主上,怎么会这个时候突然来望月楼?”叶舞将一杯热茶递给玄夜。 玄夜接过茶,轻啜了一口,方道:“今天遣人送了几本书给你,你可曾读过?和《一千零一夜》相比又如何?” “谢主上隆恩,我还没来得及读。”叶舞道:“容我日后一定细读。” 玄夜漫不经心道:“哦,不知洛妃都在忙些什么有趣的事?” 叶舞觉得他话里有异样,却也未想到他会在楼外偷听到望月楼刚发生的一切,因之淡淡道:“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玄夜笑道:“竟连朕送你的书都没有时间读,洛妃做的事还不值一提么?” 叶舞一楞,凝目望向玄夜。 她的目光,清澈明亮,玄夜竟不敢去接触“你的歌是从哪儿学来的?”他道:“有些熟悉的味道,却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刚才,是你这个鬼”叶舞失声惊呼,旋即又平静下来。 是呵,是他又怎么样? “当今天子,武功高强。”这是洛阳告诉她的。 况且这王宫本就是他的,他要来就来,要走就走,只是,用得着偷偷摸摸吗? 是他这个‘鬼’?他竟何时成了鬼? “今晚还讲故事么。”玄夜像没事人一样,啜了口茶,目光便胶在了茶杯上。 叶舞摸不准他到底想做什么,只是机械地问了一句:“你还想听吗?” “想。”玄夜道:“朕还想听你再唱一遍刚才的歌。” 叶舞低头,似有些犹豫不决。 玄夜略显疲惫,声音也淡了许多:“你的歌,让我想起了许多逝去很久的年月,青春,热情,对世界充满了种种向往和理想,我从没有想到一首歌竟有这样的魔力,可是,确实想起它们了。感觉到胸口的血,不再冰凉,冷漠,它们是热的。甚至让我觉得,一切还不算太迟,还有拼搏的余地。如今我竟忍不住想要相信,你叫做叶舞。你,叫做叶舞吗?” “是。” “再为我唱一首歌吧”

第四章:故人(1) 叶舞为玄夜唱了一首歌,那首歌,在现代叫做《天涯》。 第二天,玄夜便下令让整个王宫的乐师乐工们到了望月楼。 “国主吩咐,让我们前来跟着洛妃娘娘学习新音乐。”乐师乐工的总管如是说,他叫做孟龟年,在听到他名字的第一瞬间,叶舞便想到了历史上那个盛世繁华的大唐中的一位名伶,他的名字,也叫龟年,却姓的是李。 “跟我学习新音乐?”她先是楞了半晌,即而喃喃道:“多来米发梭拉西,1234567我哪里会什么新音乐,只不过会哼唱几句罢了,你们这样兴师动众,实在让我有些诚惶诚恐。” 孟龟年毕恭毕敬,道:“无妨,只要娘娘为我们哼唱上一遍,臣便可以写出谱子。” 叶舞笑了笑,请他们上楼,随兴唱了几首自已喜欢的现代歌曲。她一边唱,孟龟年便在一边拿笔写写画画,当叶舞第二遍再唱时,他已经能拿着古琴为她伴奏。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叶舞低声吟唱,孟龟年古琴轻和,无尽的温柔和感动便浅浅从歌曲中四漾散开,一众乐工和望月楼的人全都听呆了,一曲完毕,整个楼中寂静无声。 “啪啪啪” 一阵疏落的掌声突然自门口响起,一位恍若神仙妃子一样的女子,在一群宫娥太监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她有着双目光犀利的眼睛,这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叶舞。 “参见皇后娘娘”看到她,屋里“哗啦”跪倒一大片。 她是皇后! 叶舞先是心头微惊,继而淡定下来。 是呵,该是和这些宫里的人见一见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吧。 遂敛袂拜倒在地:“臣妾参见皇后。” 许久许久,皇后方缓缓道了一句:“臣,妾颜颜,我实在没想到我们还有这样相见的一天,你竟然会向我自称臣妾,你。” 她一把扶住叶舞的胳膊,搀扶她从地上站起“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本宫入宫时你才八岁,才这么大丁点儿,九年不见,已经长大成人了。” 叶舞心头一动。 她认识洛颜。 凭直觉,听她话里的意思,她与帅府小姐,是相识的。 叶舞低头轻轻一笑:“我们有九年没有见面了么?真的很抱歉,小时候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 “颜颜你真的不记得了?”皇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是。” “忘了也好,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皇后亲切地挽着叶舞走入楼内,同时对一屋子跪着的人笑道:“你们还傻跪着做什么,还不快起来伺候本宫与洛妃娘娘。” 听得此话,满屋的人如逢大赦,一个个上茶上水果忙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叶舞觉得,明明皇后对所有的人都是一副亲切平易的态度,但是这些宫女乐师太监们,却似乎个个都很怕她,做起事来一直小心翼翼。 皇后的脸上,一直带着美丽的笑容。她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容颜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比叶舞大上两三岁而已。 “是从哪里学的新音乐?十分特别。”皇后笑道:“听说,主上这两天一直在你这里,颜颜,赵贵妃入宫时,可是一个月后才见着主上的面。”提到赵贵妃,皇后脸上的笑不觉就冷如冰雪。

第四章:故人(2) 叶舞低头笑道:“歌是自已瞎唱的,主上这两天是来过,但并没有久留,每次只呆了一会儿便走了。” “哦。”皇后脸上的笑容更多:“颜颜的歌这么好,他都不肯多呆?晚上也没有在这里留宿么?” “是。”叶舞恭声答道:“主上累了,就会回御清宫休息。” 皇后笑得更开心,她从椅子上站起,在屋子里步履轻快地转了几圈,忽然冷“哼”一声,道:“也难怪你要得到主上欢心不容易,除去赵仪梅,还有秋月宫那个贱人,恃宠而骄,向来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她走回叶舞面前,轻轻抓起她的手,微笑道:“颜颜,不过我相信,只要我们两个联手,这后宫迟早是我们的天下!” “皇后娘娘”叶舞的头低的头低,“这后宫从来就是由皇后主掌一切,旁人纵得些宠爱,又能如何。叶舞怎敢和皇后相提并论,以后有什么事,您吩咐下来,叶舞无不照办。” “呵,你这个丫头,还是和从前一样温顺听话。叶舞?我听说你近来老嚷嚷着自已叫叶舞,这是怎么回事?”皇后似是心情大好,连笑也自然了许多。 “我喜欢这个名字。”叶舞淡淡地道。 “哦,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很好。”皇后略显一楞,敷衍地一笑。 又略做客套,皇后便告辞离去。 临走时候,她看了看一直在叶舞旁默默不作声的小灵:“这个小丫头,是小灵吗?” “回皇后娘娘,是奴婢。”小灵跪了下去。 “原来还是你。”皇后语气突然不善:“做奴才的,要有做奴才的样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些年都还没有学会么!” 小灵神色大变,低头着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一直到皇后和她的人走出望月楼,连乐工们也散去了,小灵的脸色仍然十分难看。 驱散了其他人,叶舞带着小灵到了自已的寝室内。 “小灵,听说皇后是冯太师的大女儿,她认识从前的颜颜吗?”她凝眉道:“我看她为人十分干练,霸道,虽然她一直在笑,可是那笑容却让人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这决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当我面对她时,竟然能从心底生出层层寒意。后宫有这样的六宫之首,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 “叶姐姐!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也看的很准。”小灵郑重点了点头:“冯皇后从前就十分要强,自已的东西,决不容许别人染指,十三年前老爷还不是元帅时,常年在外带兵打仗,因为夫人去逝的早,大公子年纪轻轻就在宫里当差,所以有两年,把小姐送到当时还是个侍郎小官的冯太师府上,请冯夫人代为照看,那时候,冯大人和老爷还是朋友,我们住在那里,冯夫人是个很随和的人,冯家公子也不坏,小姐和那时的冯二公子很要好。 可是冯皇后很不喜欢小姐,更不喜欢她的弟弟和小姐在一起,便总是想办法害我们,让人把虫子放在我们的床上,又叫人打我们,有一次她还把小姐推入池塘里去,如果我们敢和冯夫人告状,她总能想出更厉害的法子折磨我们,小姐为人从小就软弱,所以什么也不敢说,有的时候她故意在冯夫人面前陷害我们时,我会忍不住把事实说出来,她就更恨我了,常常故意叫她家的仆人不给我饭吃,都是小姐把她自己的那份分给我。” 她的眼睛,泪光莹然。不知是因为想起从前的艰难,还是想起了真正的洛颜,声音一下子就哽咽:“两年后老爷得胜归来,受封永江大元帅。我和小姐这才回到洛府,老爷为人既重情义,又待人宽厚,一点也不相信我们在冯府过的是种不好的日子,反而教训我们不要以怨报德,在背后讲别人的坏话。 从老爷回来后,我和小姐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听说她被冯大人送入了专门学习王室礼仪的地方。连同冯二公子,也从此和小姐断了联系,小姐这才认识了帅府隔壁的左小忆,两个人慢慢就好上了。” “这样看来,从很早的时候,冯太师就有意在培养自已的女儿,可他怎会知道未来皇帝一定会娶他女儿?”叶舞喃喃自语,拿手不停敲着自已的脑袋。 小灵忿忿道:“冯大人和他女儿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个人一样霸道,诡计多端,老爷后来就是因为不肯帮他的什么忙,这才和老爷渐渐疏远。叶姐姐” 她突然呆呆地道:“你说我家颜颜小姐的灵魂现在去了哪儿呢?”

第四章:故人(3) “这个我不敢猜。小灵,有时候很难说得清楚,当在我们身上发生了一些让人菲夷所思的事情时,究竟是幸还是不幸?穿越时空的人,注定会过上她从未梦想过的另一种生活,至于会不会幸福,不到最后,很难轻易下结论。” 叶舞道:“不过我一直相信,善良的人都是有福的人,即使一时遇到磨难挫折,他们最后,都一定会幸福。颜颜小姐是个善良的人,不管她去了哪里,都会逢凶化吉吉人天象,你说是吗?” “嗯。”小灵应了一声,又道:“只是苦了左公子,他那么喜欢小姐,半年前冯太师派人向小姐提亲时,两个人一害怕,就相约逃跑了,只是没想到逃出府的是颜颜小姐,再被抓回来就是小姐你了。” “是啊,还当真神奇。左小忆那样的人,如果不自已想通一些,当真会一世痛苦。你相信吗?除非我能拿出我不是洛颜的证据,否则他是不会死心的。可真是个呆子,以前看电视中那些食古不化,死脑筋的书生,以为只是戏里才有,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人。”叶舞叹了口气。 洛府小姐在逃跑时失足落崖,再醒来便告诉世人,她叫叶舞。 树叶的叶,跳舞的舞。 她对当时一大屋子围着她的人说,不过没人相信,他们的眼里尽是怜悯。 你可以想像一个明明叫“洛颜”的人,在告诉别人她叫叶舞时,周围的人是怎样将她当成一个疯子。 小灵望着她,用力想了一会儿,方道:“叶姐姐小姐,你讲的我都相信。你和颜颜小姐性格不一样,小姐个性软弱,遇到任何事情都没主见。可是你不同,你待人很好,有时候很温柔,有时候又很有自己的见解,和你在一起时,你总是让人充满了信赖,让人感觉轻松和快乐,怎么说呢,,,总之,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连冯皇后看起来都有些喜欢你!” 叶舞微微一笑,亲昵地拍了拍小灵的肩。“这小丫头,真是会讲话呢” 她虽然是洛帅的女儿,与她最亲近的人却是小灵。 虽然是一样的容貌身体,两个不同的灵魂,却绝对没法子拥有一样的个性,生活习惯与人事见解。 所以小灵知道,并且相信她来自现代,叫做叶舞。 这一点,洛帅府的大公子洛阳也相信。 他与叶舞的关系,绝不比小灵更熟,可他为什么会相信?叶舞至今觉得有些奇怪。 “冯皇后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真心喜欢别人。”叶舞道:“她只所以没有对我怎样,一则因为我还没有对她构成威胁,二则她想利用我和她联手,铲除掉宫中其她的嫔妃,如果没有了其他人,我相信第一个容不下我的人就会是她。对了小灵,秋月宫住着哪位妃子?” “是萍妃。”小灵乖巧地走到一边,给叶舞倒了杯茶:“小姐,呸呸,不对,该叫你娘娘了,讲了这么多,口渴了吧,喝一杯茶吧。” 叶舞含笑接过茶:“谢谢。萍妃是什么人?我猜你这小机灵鬼一定早就从外面那些人嘴里打听出来了吧?” 小灵的确打听出来了些消息,并且不是一星半点。 居住在秋月宫的萍妃三年前还只是个普通宫女的身份,某一天突然被发现怀孕,玄夜站出来承认孩子是自已的,皇后与贵妃再不乐意,太后抱孙心切,便让玄夜纳其为妃,玄夜对萍妃大概是真心喜欢,常常留宿在秋月宫中,惹得皇后与贵妃一直将萍妃看做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为快。 所以萍妃的孩子并没有顺利生下来。 所以这三年虽然玄夜经常临幸萍妃,后者却一直再也没有怀孕。 听完这些,叶舞幽幽道:“我猜这三年来,这位萍妃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谁说不是!”小灵一张小嘴,噼叭说道:“皇后三天两头寻萍妃的不是,想尽办法折磨那位主子,赵贵妃也时不时暗中左捅一刀右给一枪,要不是国主和太后护着,这位萍妃娘娘,怕是早让她们给害了。” “深宫红颜,命薄如纸。说到底,真的怨命运么?” 不知想到了什么,叶舞叹了口气。 她叹气的时候,玄夜已经站在门口了。

第五章:龙凤约(1) 这位武功高强的皇帝,行走之间,毫无声息,他都听到了些什么? 叶舞不动声色,上前行礼请安。 这一天,玄夜都呆在望月楼中。 他似是很不想说话,只是呆坐在阳台上,望着远方的楼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用过晚饭,他仍没有要走的意思。叶舞亲泡了杯茶,亲自端了上去,临上楼前,小灵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地掩嘴偷笑“娘娘,看你现在行事说话,和皇帝主子相处,越来越像个古代人了。” “是啊,周围环境使然,人不是不得不变,而是不自觉就变了。”叶舞微微一笑:“就像一个讲惯了地方话的人来到一个讲普通话的城市中,久而久之,她自然就习惯了普通话。” 小灵歪头,沉思着她的话。 她端茶上楼,玄夜接过茶,淡淡道:“这里的夜色真不错。” 叶舞亦淡淡道:“是啊,坐在这里,看着秋月宫那边的夜色,还真是不错。” “你在说什么!”玄夜的声音骤冷。 叶舞不惊不骇,依旧淡淡道来:“主上人在这里,心只怕早已飞到了秋月宫那边。只是您也明白,愈是爱她,便愈不能见她,因为您的爱,会给她带来极大的不幸。所以主上这几日故意留在望月楼,让皇后和赵贵妃以为,望月楼的洛妃已经成为主上新宠,您是希望我与她们斗起来,好让她们无瑕再去折腾秋月宫那位萍妃娘娘,主上果然高明,不过,这可实在是一个下下策。” “放肆!”玄夜冷冷盯着她,一字字道:“你竟敢如此和朕讲话!” 叶舞缓缓道:“国主陛下,你又错了,叶舞这不是大胆,而是坦诚。叶舞心里想到了什么,便和你说什么,这叫做诚实,我若是心里想了这些,又不和你说,那才是真正的欺君!再者,叶舞既然猜透了主上的意图,难道便会坐以待毙,把自已变成众矢之首吗? “皇后和赵贵妃斗了这些年,彼此难见个高下的真正原因,还不是她们背后各自的势力在互相制衡。她们若联手,不但是萍妃,我也难逃一劫,可事实注定她们没法联手。但我就又不一样了,这半年冯太师与高左相之争,无非是谁能得到与洛帅府联姻的机会,当然到了最后两人发现谁也讨不来便宜,这才把我搪塞入主上的后宫。 主上,这于我来讲,确实是一桩不幸。 可万幸的是,我依然是洛帅的女儿。 我不是萍妃,只要我和皇后或者赵贵妃中的任何一位合作,都可以扳倒势力的另一方。包括您的萍妃娘娘。” 叶舞讲完了,静静地望着玄夜。 她讲的清楚明白,也将目前的朝中形势后宫形势分析的条条在理,的确,无论她与皇后或赵贵妃中的任何一位联手,结果都会像她讲的那样,至少,有十之八九的可能会是她说的那种结果。 玄夜一脸铁青,机械地问了一句:“今天皇后来过?” “是。” “听说你们从前认识。” “与皇后相识的是洛颜,不是叶舞。” “这么说来,半年前与人私奔,再被抓回府里的人是你而非洛小姐?” “不,还是洛小姐,只不过,是洛小姐的身体,叶舞的灵魂。” “你你来自未来?” 玄夜像是想起了一件极可怕的事情,他的声音发颤,猛地回头,两道目光紧紧盯着叶舞,像是极力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秘密。 “是。我是一个来自未来世界的人。”叶舞淡淡道,二十一世纪,应该也算未来了吧。 她的心猛然惊悚。 玄夜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僵硬而缓慢,可分明身体又有些颤抖,在听到叶舞分析那些局势时,他还未如此震惊,可是听说她来自未来,他的表情,竟像是见鬼了,又像是被鬼上了身。惊诧而失魂落魄。 他究竟想起了什么事?

第五章:龙凤约(2) 许久许久,玄夜脸上的神色方渐渐平复了一些。 “那么,洛妃娘娘准备与皇后合作还是与贵妃合作?”他仍是机械地问她,无论她与哪一位合作,他都没有办法阻止,就算他想阻止,也未必有用。 叶舞凝注着他,一字字道:“我准备与主上您合作,助您达成所愿,真正的执掌天下,大方地去爱自已所爱的人。” “你,你说什么!”玄夜再次吃了一惊。 他呆呆望着叶舞,她来自现代。 她叫做叶舞。 她明明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可是他却愈发猜不透她。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她不和他讲出这些,虽然日后或得不到主上的宠爱,却仍然有着元帅之女国主之妃应有的尊荣。再者只要她和皇后或赵贵妃中的任何一位合作,也一定能轻易扳倒另一方势力。 可是,这些她并没有选择。 她只是说“我准备与主上您合作,助您达成所愿,真正的执掌天下,大方地去爱自已所爱的人。” 她为什么要舍弃了那些容易完成的,而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玄夜想不明白。 “为什么?是朕?”他问:“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更好的选择? 叶舞笑了:“什么是更好的选择?对我来说,没有比主上更好的选择了。一个人最重要的是知道什么最适合自已,是自已最想要的。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多少年轻美貌的青春葬送在这个地方,所谓的得到皇帝的宠爱又能怎么样呢?一辈子都被禁锢在这个华丽的牢房里,幸福吗?或者有人会觉得幸福,至少我不会这样认为” 她望着玄夜:“不要说你从来没有想过,没有渴望过自已能真正执掌天下。也不要说你早已习惯了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你问一问自已的心,这些年,你真的甘心!” 她一字一句,字字句句如鞭子一样,击在玄夜心头。 良久,他终于像是下定了决习,镇定地抬头,目光已如剑般犀利“叶舞!”他叫她:“那么你有什么条件?助我夺回政权,我并不会封你做皇后,你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叶舞含笑望着他,语气忽然轻快了许多:“谁说我要做皇后了。” 听他的口气,她知道他已同意。 玄夜诧异:“那你想做什么?” “我只有两个条件,第一,放我出宫并且永远不再过问我的下落,也不准别的人再找我。第二,我走时要给我一千金。”叶舞开出她的条件。 助你夺回大权,还我终身自由。 是的,她要离开王宫,要有一定的盘缠,这就是她的心愿。 如果不扳倒那两位权臣在朝中的势力,她要想走,一定会更辛苦,况且背后,还有洛帅那样一位忠君的父亲,这些人,没有一个会同意她离开永江王宫。 真正能帮助她离开的,只有玄夜。 “你,只是想离开王宫?”玄夜略为失神。 “是哦,是啊。”叶舞轻轻地叹息,伸手将玄夜的杯子接了过来,走回屋里又给他续了水,方端回递给他,笑道:“怎么样,这样的条件,你还可以接受吧。” “如果是真的话,可以。”他犹有一丝怀疑。 “绝无无半点虚假!”她郑重地道。 “你准备怎么帮我?” “在我们的计划之内,第一,你得疏远萍妃,不要再去见她,护着她,甚至你也可以表现出对她的厌恶。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到她,而不致于使你分心。” “好,我明白。” “第二,主上朝中,想必也有自已的人?” “说来惭愧,朝中并没有我的人。自我登基起,朕每次想要任命给新人官衔,总是遭到两位首辅大臣的反对,六部以及全国重要的官职,皆由他们二人门下掌握。” “永王是国主的兄长,他的为人” “我并不信他。” “哦,为什么?” “因为若有可能,他决不会让我继续在这个王位上坐下去。” “永王坐拥天下十分之三的兵力,洛帅掌握另外十分之三,剩余四成兵权分散在两位大人手中,这两位大人,想必也斗了很久。” “简直是两只斗鸡。”玄夜冷笑。 斗,斗鸡.哦呵呵,叶舞怔怔望着玄夜,突然笑得花枝乱颤。

第五章:龙凤约(3) 冯太师与高左相在朝堂之上明争暗斗,已经数十年之久,这些年来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叶舞的计划,自然要好好地利用这一点,只要利用得当,“鱼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结局并不难办到。 等将朝中局势研究了个大概,天色已亮。 临上朝前,叶舞一边为玄夜换朝服,一边笑吟吟地道:“我希望你们最后能幸福,快乐。而我,也想过我想过的生活。” “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玄夜轻轻地问。 “你不用知道”她咯咯笑着,用力在他背上拍了一掌:“喂,精神一点。一夜没睡,没事吧?没事的对吧!我们英明神武的国主皇帝,一定会精神抖擞地走上他的朝堂,去面对他崭新的人生!” “舞儿”玄夜忽然捉住了她的手。 半晌却只说了七个字“一切照计划行事。” “是,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叶舞笑着为他系好玉带,拴好玉佩,方送他走出卧室。 玄夜带人去上朝了,这一天,他是从望月楼中走出的。 叶舞相信,用不了多时,这个消息就会长上翅膀,传遍王宫的每一个角落,同时叶舞也相信,皇后也一定会再一次来到望月楼。 所以她一清早便带着小灵出了望月楼,临出门前郑重告诉其他人,谁也不许跟着。 “我们去哪儿?”小灵不明白。 “去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叶舞道,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地图,这张地图是昨夜一边与玄夜聊计划,一边向他打听了宫中的地形,随手画下来的。 匆匆看了两眼,又看了看面前的路,遂带着小灵走了下去。 一路上不时遇到些宫女太监,看叶舞的穿着打扮,都纷纷向她行礼。 穿过数十个院落,转了好几个弯,叶舞脸上终于冒出汗来。这古代王宫之大,地形之复杂,实在超出了她的想像,现在她再打开地图,却已经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 “娘娘,你到底想去什么地方?”小灵忍不住问道。 “秋月宫。”叶舞轻轻道:“去看一看萍妃。” 是呵,看一看那个让玄夜喜欢的人,让皇后和赵贵妃恨不能除而后快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再往前走,渐已无路,而天色,亦渐近中午。 中午,玄夜会回到望月楼的。 叶舞终于有些着急,两个人才刚刚结盟,她并不想让玄夜以为自已是个不守时不守约的人。 因之拉了小灵,便急匆匆往回赶。 经过一座宫院时,突然从里面传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你又瘦了许多,这些天,还咳吗?”这个声音,冷静却带着淡淡的关心。 叶舞走到院门口,只向里面看了一眼,一下子便怔住,这院子被收拾的幽静大方,四周种满了各种花卉。那个说话的人,赫然是那天接她入宫时给她装扮的姜姑姑! 姜姑姑和另一位披着粉披风的女子坐在院中一架紫藤下,石椅上铺着厚厚的丝绒垫子,旁边侍候着几个小宫女。 “有劳姑姑记挂,已经好多了。”着粉披风女子柔声答应着,一阵春风吹过,她禁不住身子颤抖,一连咳了好几声,脸色瞬时惨白一片,她旁边的一个宫女见状,急忙拿手轻轻地给她捶着背。 姜姑姑神色一凛:“还咳得这么厉害,怎么会没事?太医有给看过吗?” “只不过伤风而已,不用咳劳师动众。”女子皱着眉头,却怎么也忍不住那咳嗽声。 “是不用?还是皇后与赵贵妃那两位主子不许他们给你看病?”姜姑姑生气地道:“主上既然喜欢你,封了你做他的妃子,他怎么能这样任由着你被那两个狠心的女人欺负!” “不!姑姑不要怨主上。主上他他不知道”女子连忙红着脸低声解释着。 叶舞静静地望着她,听着这些话,她突然就明白了,这个穿粉披风的女子是谁。 她明白了,小灵已失声惊呼出声:“难道,她就是秋月宫那位萍妃!” 小灵的话刚落地,院中人便发现了她们,于是乎,刹那之间,所有人的目光“刷”齐齐向她和叶舞射了过来。

第六章:不得不伤害(1) 穿粉披风的女子,正是萍妃。 当听说叶舞便是新洛妃时,她的神色骤变,一连的又咳了好几声,与叶舞互相见礼,叶舞近前才发现,萍妃虽然柔弱,却极美,那是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柔弱,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呵护的柔弱,她的眸光柔和,似一泓秋水。 “洛妃娘娘怎么会来奴婢这等卑陋之处?”姜姑姑面无表情地问。 叶舞淡淡地道:“路过。” “不知娘娘想去什么地方?竟然会路过这么偏僻的地方?”姜姑姑又道。 叶舞微微一笑,也不去看她,只是凝注着萍妃,不知想了些什么,半晌,方回头漫不经心地望了姜姑姑一眼:“本宫想去什么地方,为什么会路过这里,似乎用不着向姜姑姑解释。” 姜姑姑面色蓦然一红。 萍妃低声道:“洛妃娘娘新入王宫,不识得路,难免会走错。姜姑姑并无恶意,只是担心娘娘一个人出来,会越走越错。希望娘娘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一字一句,柔弱见理,叶舞轻轻走上前去,捉住她的手,温和地一笑:“萍妃姐姐讲的真好,姜姑姑的话,我自然不会在意。不过洛妃娘娘新入王宫,不识得路,如果再这样一个人走下去的话,真的会越走越错哦。萍妃姐姐温柔善良,不如就请萍妃姐姐送我回去好吗?” 她喜欢萍妃,从第一眼看到她时,她就觉得,她是个值得让玄夜好好怜惜的女子,她喜欢她,并非是被她外表的柔弱所打动,而是从她的言行举止的,她第一眼判定,萍妃是个善良的女子。 一个女人,她可以不漂亮,不美丽,甚至可以不温柔,可以刁蛮任性,但是,她一定要善良。 这是叶舞一直以来所认定的好女人标准。 而且她了有了种奇怪的感觉,玄夜只所以喜欢萍妃,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 “好。”萍妃一口答应叶舞的请求,她扭头对自已的贴身宫女道:“丁丁,我们送洛妃娘娘回宫。” “是”丁丁和她的主人一样温顺依人。 “且慢。”姜姑姑忽然拦在院门口,她望着叶舞,仍是用充满敌意的口吻道:“萍妃娘娘身体不舒服,还是由奴婢来送洛娘娘回宫。” “正好我的身体也不舒服,姜姑姑若有时间,不妨去太医那儿传个话,请他们到望月楼一趟。”叶舞淡淡地道,却充满了让人不容拒绝的口吻。 叶舞携着萍妃,已经走得很远了。 姜姑姑仍站在院门口发呆,一个小宫女轻手轻脚走过来。 她喃喃问道:“这个洛妃,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宫女没有回答。 姜姑姑叹了口气,“萍儿是个苦命的人,她在这宫里,一直撑得很辛苦,苍天保佑,这洛妃娘娘莫要再像那二宫一样” 小宫女还是不知该说什么。 姜姑姑道:“去太医院请他们派人到望月楼一趟罢。” “是,姑姑。”

第六章:不得不伤害(2) 一出姜姑姑那座小院,叶舞便放慢了脚步。 天色已午,怎么赶也来不及了,索性陪着萍妃慢慢走。 一路上萍妃都低头走路,默默不语,倒是叶舞,精神甚好,不停向她打听些宫中的事情:“你家是哪里人?”“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怎么认识姜姑姑的?” “进宫多久和玄夜好上的?” “你的身体不好,可能是忧思太多,一个人啊,纵使不能过自已想过的人生,也不要和自已过不去,无论哪种情况下,都要坚强勇敢,要自已珍重..” 她问前面的话时,萍妃还低声答着,家在永江,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弟弟。只是碍于身份,不能与女儿相见,每年萍妃都会托人捎些东西回去。她进宫时便一直在姜姑姑那里当差,姜姑姑是宫里的女官,她一直在当问到“进宫多久和玄夜好上的?”时,她突然红了脸,接着便一言不发了。 叶舞笑了笑,也没有多问。 路上,萍妃不时还咳几句,叶舞还一直问她“要不要休息?”她也总是摇头。 待到了望月楼的院门口,她便踟躇不前了。 “这里,便是望月楼,我,告辞了。”她匆匆地说,也想匆匆地离开,她的秋月宫再被人欺负,再偏冷,国主这几日的行踪却一直是宫里最热的话题,是害怕在这里看到他吧? 就算不肯承认,始终挡不住心口的那阵微酸。 叶舞笑看着她,似乎看到她心里去了。 她轻轻抓着她的手:“来,我请你吃午饭,况且姜姑姑会请太医们过来给你看病,你要是不在,难道待会儿还要我装病么?我这人身体可壮得像牛哦,极少生病的。” 最后那句“壮得像牛”,说的极为诙谐,萍妃低垂的脸上,闪过一丝忍俊不禁。 叶舞趁机拉着她进了望月楼。 如果她估计没错的话,玄夜应该还在。 从她第一眼看到萍妃,就从心底对她生起了一种怜惜,这世上有一种女子,不但让男人怜惜,甚至是女人见了她,也想要好好保护。 萍妃就是这样的女人。 玄夜果然还在,叶舞刚拉着萍妃走进去,就听到一声调侃的笑声:“朕的舞儿还知道回来吗?快过来到朕怀里来”玄夜长身从楼中大厅的主位站起,满脸笑容,像花儿一般。 朕,的,舞儿,,,,快过来到朕怀里来 叶舞只觉得瞬时头皮发麻,双颊似火烧一样。 玄夜是不是哪根筋不对劲? 马上,她就明白了。 望月楼偌大的大厅里,不仅仅只有玄夜一个,皇后竟然也还在,她坐在玄夜下首,又没有说话,身边立了一名宫女,叶舞第一眼并没有看到她。看到皇后,叶舞马上明白玄夜为什么那样说了,那句话,是说给皇后听的。 可是,他也没有想到萍妃会和叶舞一起走进来,当他看到萍妃,他整个人就似懵了。 看到有读者mm说“怎么看到这没有了”“为什么只能看一半”。现在作者姐姐在这里回答一下。这个文是在更新中的文,所以看不到结局,不代表没有结局。作者姐姐每天都有在努力地码文,用心地码文,所以读者mm们如果喜欢感兴趣的话,可以先收藏了,将来一定会看到一个完整的故事《舞过千年》,如果你对这文的兴趣很大,可以点“订阅”,这样作者姐姐每更一次,就会有信息发到你的qq里。 关于“收藏”和“订阅”功能在哪里?请大家随意打开一章,都可以看到网页文章上下方的“加入书签”和“订阅qq更新提醒”。。如果mm们有票愿意投给作者姐姐的话,她当然不会反对,谢谢,功能在前两个功能的中间“投票推荐”。。 好了,最后祝大家阅读愉快。

第六章:不得不伤害(3) 萍妃低着头,可是叶舞看到泪光在她的眼里闪了一闪。怎么办?把戏继续演下去,还是就此中止?叶舞突然发现很为难,玄夜也一样为难。因为两个人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 有些话,明明很无意,可出口就是伤害。 为什么会这样?可世事就是这样,没理由,没答案。 叶舞暗中一咬牙,脸上又绽开了笑容,也像花一般:“既然今天大家都在,不如就由我来请客,请大家在望月楼吃顿便饭,国主皇后共同在我这里吃饭,好有面子哦” 既然谁也不知该如何继续,谁也不开口,那么,就由她来开口。 有些话,就算再为难也要说。有些事再为难也要做。 因之她一边继续拽着萍妃走过去,到玄夜面前给玄夜行礼,到皇后跟前和皇后行礼,皇后一张美丽的脸蛋,在听到那句“朕的舞儿”时就臭得像石头一样又冷又硬。偏叶舞向她行礼时,故意示威地向她笑了笑。 她咬牙切齿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本宫,还有事。” “皇后姐姐,事情晚点再办,你看我马上就要让人去准备饭菜,顶多,再饿一会儿就好了,不过秀色可餐,我们的国主哥哥有三个大美女在,不用吃他也饱了。”叶舞说的轻巧,‘国主哥哥’称呼暖昧,表面潇洒,心却咚咚乱跳,用力不去看萍妃。 以退为进,只要气跑了皇后,有的是机会和萍妃解释。 “我只要舞儿在,不吃也没关系。”玄夜机械地说。 这两个人一人一句,像刀子一样割在别人心上。偏生他们都知道,他们在伤人,偏生他们知道自已在伤人,还不得不继续下去。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便不容后悔,更不能停止! 又偏生,他们一个并不如表面的冷漠坚硬,一个并不像话说的那般从容洒脱。 皇后气得脸都扭曲了,胸膛不住地起伏。 但她还没有走,没有怒而离去。 叶舞望了望玄夜,突然跑过去,一个拥抱,将他扑倒在椅子里,同时脆声笑道:“你傻站着做什么,也不嫌累。脚上长钉子了么,真讨厌。” 如果刚才那些话还有所顾及,现在她的动作和那句“真讨厌”则显出种说不出的亲昵与无所顾及。 一阵无法自抑的低泣从厅间传过来,那是极力要忍也没有忍住的哭泣。 “臣妾,告退了。”萍妃掩面而泣,跌跌撞撞向厅外奔出。 叶舞像被针扎了似的,飞一般从玄夜怀里跳起来,飞一般跑到门口,伸开双臂拦住了她。

第六章:不得不伤害(4) “不要走!我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比萨牛排.” “还有鲜的每日c” “你喜欢吃什么,我都不会和你‘抢’的” 她悄悄又特意加重了那个‘抢’字,希望萍妃能听出这份弦外之音。 萍妃忍住了哭声,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掉,她极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方哽咽着道:“对不起,我,有些不舒服,谢谢娘娘的好意,您说的东西,我都没有听过,请充许我告辞” 叶舞太着急了,不觉就说了两样现代自已常吃喝的食物和饮料。 应该走的是皇后,决不是萍妃! “不要走!”叶舞的目光中,悄悄流露出恳求的神色:“再坐一会儿,太医们很快就到了。” 萍妃没有开口,玄夜却突然开口。 “让她走。”他的语气凉的像冰一样,不知是因为心惊还是故意做出的样子:“朕现在谁也不想见,只想单独和舞儿呆在一起,不相干的人,都下去罢。” 不相干的人,都下去罢。 热泪再也忍不住从萍妃的眼里汹涌而出,在他眼里,她竟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不相干的人么. 为什么要这样说? 为什么要这样说! 为什么要这样说 叶舞心里酸酸的,不是为自已,而是为萍妃。可当她望着萍妃,萍妃再也没有看她,而是闪身从她的一侧,逃也似地奔离望月楼。有些勇敢一世难求,有些勇气却与生俱来,不敢面对,只敢逃避,很多时候,于感情,人皆如此。 “皇后还有事?”玄夜又冷冷地道。 “没,有!”皇后依旧是咬牙切齿的两个字。 玄夜淡淡地道:“没有便退下吧。” 皇后终于也退了出去,她是满怀不甘心地退下的,玄夜前几日来望月楼的小坐,已经让她寝食不安,如今听闻夜宿望月楼,终于忍不住找上门来。叶舞出去了,她等。结果没等来叶舞,等来了玄夜。玄夜等叶舞,她也等。结果叶舞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着另一个让她咬牙切齿的女人,萍妃。不过观萍妃最后走时的样子,绝不比她好多少。 望月楼终于只剩下玄夜和叶舞,连小灵都被打发了出去。

第六章:不得不伤害(5) 午时已过,两个人都不觉得饿。 叶舞只觉得心中堵得慌,虽然这个计划是她从决定入宫的那一刻就决定好了的,当时也曾想过以后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原以为自已可以从容面对,却原来人终究做不到无情,遇上牵扯到感情的东西时,做不到不为所动。 许久,玄夜方问了一句:“鲜的每日丝,皮萨牛排,是未来的食物?” “嗯。”叶舞回答。他把那两个名字讲得很滑稽,她却没有笑的心情,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第一眼看到她,就对她充满了怜惜,她像朵柔弱的花朵,需要保护。今天本来想带她来见一见你,就算不能把我们的计划告诉她,也希你能安慰她一下,让她安心在秋月宫养病,等你大权在握时,再与她琴瑟合鸣,共度此生。可是 我没有想到皇后那个时候还没有走,我原来,原来是想气走皇后,我们再和她解释,可没有想到,她竟然第一个被气走。” 人生,就是有太多的想不到了。 其实会产生这样的结果也不无道理,皇后争的,只是主上的宠爱与欢心。而萍妃与玄夜之间,关联的却是一个“情”字,情之为物,让人瞬时天堂地狱,最能感动人,自然也最伤人。 “这样也好,甚至这样更好。我们的计划,开始就没有退路。”玄夜凝注着叶舞,“你难道不懂?你难道又犹豫不决?” “怎么会。感性是一面,理智终不能失去。”叶舞轻轻抬起了头,虽然心还隐隐难受,却已平静下来:“要想结束痛苦,就先夺回大权,你今天做的怎么样?” “因为荐洛妃有功,褒奖冯太师,大赏太师府与洛帅府,甚至户部有一个官职的缺,朕也毫不犹豫准了冯太师推荐的人。” “冯太师一定很得意,你现在对他好,他女儿纵然在宫中受些委屈,他也不会为她和你闹不愉快。左相那边呢?” “呵,高左相么?气得嘴都歪了。”说起朝堂上的事,玄夜的脸上,才终于绽出一丝微笑。 “这样很好”叶舞点头道:“朝廷之中,利用冯太师打击左相势力,后宫之内,我会想办法利用赵贵妃,先吃掉皇后这枚棋子,同时削弱他们两方势力,只是,我们一定要小心,决不能被他们发觉。” “接下来,有一个皇室春季狩猎的活动,届时会有很多大臣陪我去东山猎场打猎祭天,应该带哪位首辅和哪位妃子去会好一些?” “两位大人权势不相上下,当然一齐带走。京中莫留他们的人,让皇后孤掌难鸣。后宫么,便带赵贵妃前去。” “为什么是赵贵妃?” “因为赵贵妃是叶舞推荐给主上的人选,叶舞要向赵贵妃示好,就得表现出一定的诚意。” “好!” 这时候,小灵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太医院落的张太医到了,还让他进来吗?。” 玄夜与叶舞互望一眼,双双想起萍妃,一齐道:“让他滚!”

第七章:狩猎计划(1) 叶舞并没有急着去见赵贵妃。 因为她知道赵贵妃一定会忍不住来望月楼。 她一直在等。 这其间,玄夜在望月楼接见了一次冯太师。 那天是初八,望月楼院中的一树桃花全谢掉,遍地残红,叶舞正在考虑要不要来一次“叶舞葬花”,她知道随便把红楼《葬花吟》中的句子窃过来几句,便会让这个时空的人瞪直了眼。 最后她还是决定不去这么做,叶舞会有自已的方法,她不要那些才子佳人的虚名,她要,就要实际看得到的东西。 于是她叫上小灵,两个人去将地上的花全收了起来,洗衣净后晾到了阳台上,等到风干后可以做成胭脂来用。只所以她们两个亲自去收,而不劳烦他人的原因,用叶舞的话来讲就是“无聊,原来闲也可以把人闲疯的”。 “娘娘会做胭脂啊?”小灵惊奇地问了她一句。 叶舞窃笑“试一试。”记得现代看《红楼梦》,贾府的丫环们都会用各种玫瑰花来做胭脂,贾宝玉那公子哥最爱凑在女孩子堆里,偷吃人家嘴上的这种胭脂。 玄夜带着冯太师来的时候,叶舞正换了身窄袖短裙,埋头和小灵呆在院子中清洗桃花瓣。 听得“国主驾到”先不以为意,反正玄夜现在和她是同党。私下里两人如朋友一般,平起平坐,平等交往。表面上她是国主宠妃,更可以不拘一切俗礼。 所以她看见玄夜迈步进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非常不善良地拿手掬一捧花瓣水向他洒了过去,同时笑呼:“国主大人看招!花瓣雨来了” 玄夜第一个反应就是电般地闪身,离弦箭般闪离花瓣雨笼罩的危险区域。 玄夜闪开身后,这一捧清凉沁香的‘花瓣雨’就全落到了紧跟在玄夜身后的冯太师身上。他惊叫一声,再想跳开已然来不及。 “啊洒错人了!”叶舞怔忡看着这个陌生的老头,继而灿烂地一笑:“对不起哦,我赔你一套衣服好了。” 冯太师拿手掸了掸身上的水珠和花瓣,并不生气:“想必这位就是洛妃娘娘了,娘娘率性而为,神韵天成,无怪乎国主陛下会如此喜爱,老臣怎么敢要娘娘赔偿。经娘娘玉手捧过的水,意义非凡呵。” 听他的话,叶舞在第一瞬间判定,他就是冯太师。 事后玄夜曾问过她,凭什么第一眼就认定是冯太师而不是高左相? 她道:“因为他的心情大好,被我洒了水也不生气,现在朝中谁最得意?自然是国主越来越偏心器重的冯太师才对。” 听了冯太师这番话,叶舞立刻笑得更灿烂。 叶舞笑,冯太师也笑。 叶舞忽然又说道:“大人既然这么喜欢,我再送你几捧玉手捧过的水好不好?不如这一盆我都不要了,全送你了,能够给大人带来非凡的意义,本宫现在就觉得这些水和花瓣怎么浪费都值了。” 冯太师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第七章:狩猎计划(2) 一旁的玄夜连忙道:“舞儿,莫再和冯太师开此玩笑,冯太师此次来,是有要事和朕商量。” “有要事。”叶舞笑道:“本宫也想听一听,主上与太师先请,待我去换了衣裳就来。” 等她换了衣裳,冯太师和玄夜已经在望月楼中喝了一杯茶。 冯太师这次来望月楼,正是和玄夜商量春季狩猎时的安全和行程事宜。玄夜已经完全将这件事交给他来办,冯太师全权主持狩猎大事,高左相为辅,一切事皆服从冯太师的安排。所以这一天下朝,高左相的嘴比平常又歪了数倍。 玄夜道:“这次朕的安全全交给你了冯太师。” 冯太师:“请主上放心,臣誓死保护主上的安全。” 玄夜笑道:“有老太师这句话,朕就放心了。不知太师准备安排哪位将军为朕护驾?” 冯太师答道:“自然是禁军大统领洛阳,他在宫中多年,况现在又是国舅的身份,让他护驾,是最合适的人选。” 玄夜刚点了点头,一旁的叶舞却眉头一皱,道了声:“不妥。” 冯太师道:“请教娘娘,有何不妥?” 叶舞扳着脸道:“冯老太师常年为国事废寝忘食呕心沥血有所不知,兄长洛阳为人固执难缠,实在让人难以忍受。想本宫在洛帅府的时候,常常和本宫对着干,本宫想爬墙出门,他就叫人把帅府的院墙上砌满了扎人的碎瓷片。本宫想穿男装,有半年时间,他都不让男仆进我的小院,历数他的劣迹,实在多不胜数,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去保护我们?” 她的话虚虚实实,却偏生说的一本正经。冯太师沉着脸色,先还在考虑要不要相信,后面听得最后一句,立刻失声道:“我们?这次春季狩猎,是洛妃娘娘陪主上一起前去?” “不然太师以为还有何人。”叶舞淡淡地道,整个人向玄夜倚过去。 冯太师一看,忙做恍然状:“不错,按照主上目前对娘娘的宠爱,此次陪在主上身边的人,自然非娘娘莫属,请恕老臣愚钝,竟未想到这一点。 “没关系。”叶舞佯做漫不经心地笑道:“冯太师是皇后的父亲,当然希望自已的女儿前去伴驾,如今听说是本宫陪主上去,太师嘴里不说,难道心里真不生气?本宫都理解。” 冯太师的小眼晴,突然闪过一道犀利的光芒,片刻后就消失了。换上一副笑容:“娘娘说笑了,虽然臣是皇后的父亲,可臣更是主上的臣子,主上决定带哪位娘娘去,臣都会大力支持。” “是么?”叶舞又正色道:“冯太师,那可太好了。本宫向来喜欢有话就说,从不愿拐弯抹角,今天索性把话挑明,冯太师为人,本宫心中一直敬重。那是因为冯太师为人公正廉明大义凛然从不殉私情。这一点,可和我们的皇后娘娘大不相同。” 冯太师目光闪烁,也不知他信了没有。 玄夜一旁听得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先前叶舞那句“冯老太师常年为国事废寝忘食呕心沥血有所不知”就让他想笑,终是忍住了,此时又听得这句“冯太师为人公正廉明大义凛然气吞山河从不殉私情”却再也忍不住,装做低头去亲她,却将埋下的脸笑得不成常形。 他似是突然发现,叶舞竟有这种本事,任何很扯很天真的话,到了她的嘴里,总是能被她说的一本正经,让人几乎要信以为真。 如果不是对这些大臣有所了解,初听她讲这些,真要以为冯太师是位怎样清正廉明的大忠臣呢! 冯太师并没有笑,叶舞虽然在夸他,但话里却分明还有话。

第七章:狩猎计划(3) 果然,叶舞又笑道:“太师虽然为人忠厚,皇后娘娘却太过于辛辣狠毒,当年舞儿寄居你们冯府时,她身为大姐姐,不但不好好照顾,反而常常加害于本宫,太师大人,您以为这样的人,适合做六宫之首么” 冯太师神色骤变。 他并不是怕叶舞,他只是暂时因为玄夜对他的偏向,不愿与叶舞为敌,不愿失去这个扳倒高左相的机会。可现在叶舞的话里,分明已经在严重威胁他布在宫中的势力,因之脸色一沉,郑重道:“娘娘言重了,当年皇后年幼,或者对娘娘的照顾,多有不妥之处,娘娘为人宽宏大量,自然不会是对前事斤斤计较的人。” 叶舞一把推开玄夜埋在她胸前的脸,又伸手在他身上暗暗掐了一下,玄夜疼的一皱眉,忙道:“是是是,朕的舞儿自然不是那样的人。” 叶舞白了他一眼,却也笑了:“冯太师说的是,本宫怎么会对前事那么计较呢,不过从现在起,劳烦冯太师捎个话给皇后娘娘,人不欺我,我不欺人,人若欺我,睚眦必报” “娘娘说笑了”冯太师低头道,虽然叶舞说的话虚实莫测,但依着他对自已女儿的了解,叶舞此时如此得宠,她肯放过叶舞才是怪事! 不过叶舞现在却是一个不能轻易得罪的人。 冯太师离开望月楼,径直去了永宁宫。 听说玄夜又在望月楼,皇后立时便把手中茶碗摔向门外,“当”正好撞进一名往楼中走的小太监脑门子上,“啪!”茶碗落地,四散零落,小太监的脑门肿起一个大包,茶水满脸。 “这个贱人!枉我还以为她还是小时候那副笨样子,没想到现在竟这么大胆,竟敢和我叫板,我看她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冯媛的东西,从来就没有人能够抢得走!”皇后咬牙切齿。 冯太师冷笑一声:“你还想怎么样,一个赵贵妃,一个萍妃还不够你头疼,现在还要去招惹这个难缠丫头!她现在如此得宠不说,背后还有洛帅那老古董,洛家之人虽一直不能为我所用,但他们是绝不容小窥的。不过幸好,洛帅不为我所用,高左相拿他也没办法。” 皇后怒道:“赵仪梅算什么东西,迟早要死在我手里!而萍妃那个贱人,国主现在对洛妃的宠爱,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她冷笑道:“上次望月楼之后,我倒是给太医院放了话,让他们去看她病的如何,因为我还不想让她死,就算她不能令国主再转而离开洛妃回到秋月宫,我也要她活着受痛苦。可惜的是,她竟然不让太医给她看病,这个贱人,难道真的想死?” “阿媛!”冯太师怒喝:“你每天都在算计什么,一个毫无背景来历的萍妃也值得你去费心?就算她当时得到过国主一些宠爱又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怎么没影响!”皇后毫不相让,针锋相对:“她是个女人,她分去了我丈夫原本应该对我的爱,我就要对付她!”不错,她要对付萍妃,要对付赵贵妃,现在,她更要想办法对付叶舞。 因为叶舞和萍妃赵贵妃都不同。 原来时,萍妃有玄夜的宠爱而无背后势力,赵贵妃有背后势力却无国主的宠爱。 现在叶舞和她们不同,她是既有洛帅府做后盾,又有玄夜的宠爱撑腰。甚至连自已的父亲,都不敢在朝中谏言编排她的不是去得罪她。 冯太师厉声道:“我看你是昏了头!以后,没事不要去招惹洛妃。” 皇后冷冷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说什么?” “我说,本宫的事情,不劳冯太师费心,时间不早了,冯太师请回吧!”皇后冷冷地道。 “啪!”响亮的耳光从冯太师的掌下皇后的脸上响起。 她瞪圆了眼睛,整张脸都有些因震怒而变形扭曲,有些不敢相信,“你竟敢打本宫!”她一字一字地道:“不要以为本宫不会对你下手,你不要忘了!我才是皇后!”

第七章:狩猎计划(4) 冯太师看也不去看她,声音更是毫无感情:“不错,你现在还是皇后,那是因为我念在你还是我的女儿,我让你做,你才是皇后,我不让你做,你就什么都不是。” “哈”皇后疯狂地大笑:“你让我做,我才是皇后?既然你有这个能力,你让叶舞那个贱人从王宫里滚出去啊”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冯太沉着脸道:“你给我记着,以后没事,不准去招惹洛妃!等我收拾了高左相,再来说你的事!现在皇后想必累了,老臣告退。” 他走到门口时,皇后以手抚脸,冷冷道:“以后我们各管各的,你去斗你的朝中高左相,我主掌我的后宫。大家各凭本事,谁也别想管谁!” 冯太师脚步一滞,他气得真想再回去给那个和他一样强权霸道的女儿一巴掌,却终于呼呼喘了几口气,大步一迈,头也不回地带人离开了永宁宫。 永宁宫的人,从皇后和冯太师开始争吵就一个个躲得远远的,看到冯太师走后才一个个蹑手蹑脚进来收拾着。 皇后的脸,肿起老高。 冯太师那两巴掌,就像他的为人一样狠毒,阴险,无情! “娘娘,要不要奴才去冰窖取来冰,用冰块敷一下?”一个太监恭身向皇后请示。 皇后恶毒冷厉的眼神凝滞在他身上,她的手缓缓从脸上放下,突然“啪!”就给了太监一巴掌:“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太监吓得浑身发颤,立刻跪下“是,奴才这就滚!”立刻便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刚到门口时又听得一句:“站住!” 皇后厉声道:“去取冰块来!快去!” “是,奴才尊旨” 三月春寒,一日日褪去。 距离春季狩猎的时间渐渐逼近,皇后三天两头来望月楼,苦碍于玄夜没事就和叶舞在一起,有时甚至带着叶舞去别处乱逛,她想要对叶舞做些什么,也一直寻不到机会。 在这其间,赵贵妃仍然没有来见叶舞。 不过叶舞一点也不着急,每日和玄夜一起商量他们的大计,她坚持春季狩猎不要洛阳前去护驾,为什么?因为她要洛阳在这里保护自已,玄夜想了想,便同意了。春季狩猎,不但是玄夜的一次机会,也是叶舞的一个机会,所以玄夜带走了冯太师,皇后没有了背后的靠山在,势力难免会打许多折扣,叶舞要洛阳留下,一则为自已壮胆,二则,她总是对皇后充满了不放心。 依着皇后的个性,正面不能够对付的,一定会用其他阴险的招数。 赵贵妃忍过了三月,终于忍不住在春季狩猎的前几日,来到了望月楼。 叶舞第一眼看过去,心里就有了底。

第八章:赵贵妃(1) 赵贵妃的容貌,自然是闭月羞花,赵贵妃的眼神,比皇后阴柔许多,却又不同于萍妃,萍妃是那种单纯的柔弱,而赵贵妃的眼睛,只是没有皇后眼中的犀利,但反而那种小聪明更加明显,她一直在笑,笑得脸上的粉快要往下掉,笑得让叶舞十分难受,十分想吐,因为那笑容太假了。 以致于叶舞几乎不敢相信,名门贵族中竟也有如此失水准的女子。 皇后很恶毒易怒,可是皇后身上,仍然带着些许贵府小姐的高傲和优雅。 不管她怎么害你,她给你的感觉都是一个大小姐般高高在上。 赵贵妃没有,她整个人带给叶舞的印象,便是平庸,和俗不可耐。 不过样子还是要装一装,表面功夫虽然烦人,很多时候大家知道烦人也决不肯省去。因为这是打开话匣子的最佳手段,为了下面重要的部分,必要的场面还是要走走过渡的。 所以大家先是寒喧了一会儿。 首先是赵贵妃,虚情假意地笑道:“妹妹恕罪,近来一直有事脱不开身,未曾前来拜会,还望妹妹不要生姐姐的气。” 用姐姐妹妹,开门见山的拉关系。 叶舞化呕吐为笑容:“怎么会呢,姐姐贵人事多,叶舞若敢计较,就太小气了,不过我一直听主上提起姐姐,说姐姐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心灵手巧无所不会,叶舞真的好羡慕。” 她用力给玄夜使眼色,玄夜立刻道:“呵呵,呵呵,呵呵” “你看他,看到姐姐来,都乐傻了。”叶舞裂嘴笑着,伸手拍了拍玄夜的手:“你先陪姐姐坐着,我亲自去给你们泡两杯茶。”突然又低声在玄夜耳边加了一句“好好表现哦国主大人” 她笑眯眯地走出了厅门,刚一出门,深吐口气,脸上的表情就松懈下来。 小灵捂着嘴在她身边偷笑,叶舞白了她一眼:“赵贵妃带来的人呢?” “让红儿和四喜带他们去吃东西了。”小灵笑嘻嘻地邀功:“怎么样,我在娘娘的调教下,进步很快吧?” “小机灵鬼,快去泡茶。”叶舞拿手在她脑袋上亲昵地敲了一记,小灵立刻蹦跳着躲开。“是,我去泡茶,你小心一点。” 小灵走后,叶舞来到一侧的窗下,这里早就被留了一道缝,从缝里望去,正好看到厅中的情况。 玄夜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这些年,他似乎习惯了这样笑,虽然叶舞也觉得假,却没有赵贵妃那笑容让人难受。 赵贵妃此时已经不再笑,转而开始了演苦情戏,演相思苦。 先是哀怨的一个眼神飞向玄夜,继而幽幽地道:“臣妾又有一整个月都没有见到主上了,琼华宫每日里冷冷清清,寻寻觅觅,凄凄惨惨戚戚” 玄夜:“呵呵,朕待会就命人赏你几个歌舞伎,让琼华宫热闹起来。” 赵贵妃:“臣妾并不想要歌舞伎,他们懂什么叫寂寞”她每话不说完,必留余声,真是欲语还休啊欲语还休。 玄夜:“那朕就赐你珠宝奇珍。供你把玩。” 赵贵妃,又是一个幽怨的眼神:“主上臣妾,要的不是这个” 玄夜,若有所思:“哦,那爱妃想要什么?” “我要”赵贵妃突然从座上站起,飞奔到玄夜面前,无限幽怨地把头伏在玄夜膝上,抽噎道:“臣妾什么都不想要,只要能天天陪在主上身边就满足了” 她的哭戏比笑戏做的更假,看得听得叶舞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不由暗叹玄夜命苦,身为一国之君,朝中的事自已做不了主。后宫有一个阴狠歹毒的皇后,一个天天演戏还有着拙劣演技的贵妃,喜欢的人保护不了,自已还得看着她受苦,还得天天忍受这一切。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长此以往,日积月累,这将是种怎样深的无奈和痛苦? 这些,叶舞原来并无深刻体会,现在却有了些触怀。 “娘娘,茶来了。“小灵将泡好的茶献上。 叶舞接过托盘,快步转到门口,到了门口她就开始裂嘴笑:“茶来了,你们聊得还好吗?” “妹妹妹回来了!”赵贵妃慌忙从地上爬起,脸上又挂起一惯的假笑:“还好,妹妹的动作还真快。我和主上,还没聊几句” 玄夜倒是不以为意,他从软榻上起身,道:“你们聊,朕出去方便一下。” “是。”赵贵妃道。 “嗯。”叶舞哼了一声。 玄夜走出大厅。叶舞笑着将茶奉给赵贵妃,方接着刚才的话题笑道:“姐姐和主上聊的不甚尽兴么?不如由妹妹让给姐姐一个机会,让姐姐和主上好好聊几天,不知姐姐愿不愿意。”

第八章:赵贵妃(2) “啊,真的吗?”赵贵妃显然大感意外,脸上的假笑消失了几秒钟,几秒过后复又堆起,尴尬地道:“妹妹在拿姐姐寻开心吧,姐姐已经入宫多年,怎么会和妹妹争什么” 她嘴上说不争,心里不争才怪。 叶舞似是漫不经心地道:“再过几天就是春季狩猎的日子,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外面一定很好玩很精彩,不知姐姐有没有兴趣陪主上一起出去兜兜风?” “你!妹妹说什么”这一次,赵贵妃是真的吃惊了。 后宫女人,向来水火不容,就算表面相容,暗中也个个恨不能置对手于死地。 这话,是她入宫前赵夫人和她讲过的,赵夫人曾入宫做过三年宫女,对宫中的一些事有所了解,是以教导女儿进宫后要“逢人必带三分笑”就算你再恨一个人,都要对她笑,笑里藏刀,往往比直接拼杀更有效些。 这个洛妃,她明明已经得到了主上的宠爱,她背后还有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她没有对自已下手,也没有恨自已,她只是说“不知姐姐有没有兴趣陪主上一起出去兜兜风?” 她是真心的? 如果她是真心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把这么好的伴驾机会让给别人? 笑容在赵贵妃脸上僵住,“听说这次伴驾的是妹妹,妹妹何苦拿姐姐来开玩笑。”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吗?”叶舞收敛笑容,正色道:“我正是要请姐姐陪伴主上前去春季狩猎,不知姐姐领不领叶舞这个人情?”她不想再废话下去了,直奔主题罢。同时心中暗暗奇怪,一个赵贵妃这样演技差的人,这些年了,皇后怎么会斗不倒她? 赵贵妃像是还有些不敢相信:“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十分极其以及非常讨厌皇后本人。”一丝自信的笑容漾开在叶舞脸上:“怎么样?贵妃姐姐,我们合作一次?扳倒皇后,莫告诉我说你从没有想过扳倒皇后,没有想过得到后位”说到这里,她也住了口,也欲语还休了一次。 扳倒皇后,得到后位。 赵贵妃当然想过,不但她,就是她背后的那股势力,也无不朝思暮想。 可是,和叶舞合作. 赵贵妃犹豫不决,叶舞又淡淡地道:“你还怀疑什么,你背后的人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和皇后昔日之间,有过过节吗?” 洛妃年幼时曾在冯府住过两年,洛妃入宫后和皇后一直不合。听说洛妃在冯府那两年,和当时的冯府大小姐结过仇 赵贵妃背后的势力早已将洛妃的来龙去脉查了个一清二楚。“如有可能,和洛妃联手,扳倒皇后”左相不久前还来过王宫,不过,却是悄悄地来的,必竟他只是一个外臣,没有传唤,不可轻易入宫。 “算了,既然姐姐没有诚意,就当我没说。”叶舞冷冷地道。 赵贵妃心头一惊,急忙笑道:“妹妹莫气,我答应你了。” “你答应了?”叶舞冲她嫣然一笑。 “是!我答应!我这些年的心愿不就是为了扳倒她么?既然妹妹这么诚心合作。你放心好了,宫里太医院虽然大半是皇后的人,但是禁军卫英队却全部是我们的人!妹妹如有需要,尽管吩咐。”赵贵妃急急地表白,不但提出太医院大部分为皇后所控制,也失口供出左相方隐于宫中的一支势力。 叶舞心头一跳,脸上却不露声色。 又和她客套了几句,便打发她回宫去听消息。 赵贵妃走的时候,叶舞突然发现,赵贵妃身边有个身材比一般太监高大些的太监朝自已望了一眼,本来普普通通的一眼也没什么,但叶舞却在那一眼里,感觉到了一丝妖异,诡秘。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等她想再看仔细一些,那太监已飞快地低下头,扶着赵贵妃走出了望月楼。 今日三更完毕,大家可以合理安排自己的休息的时间。晚安。

第八章:赵贵妃(3) “你说那个太监为何那么奇怪?”她问玄夜。 玄夜半躺在软榻上,“哪个太监?” “随身侍奉赵贵妃的那个,大个子,怎么会有这么大个子有太监呢?”叶舞喃喃自语,一副想不通想不明白的表情。 玄夜看她失神的样子,忍不住莞尔一笑:“你别多心了,只不过一个普通的太监而已,他好像叫做方云,赵贵妃倒是拿他当心腹不假。” “哦,这就是了。”叶舞笑着坐到玄夜身边,就像坐到一个朋友身边一样,笑道:“以赵贵妃那样差演技的人,左相一定会在她身边安排一个军师,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个军师就是方云!” “好聪明哦。”玄夜的话里有着明显的调侃。 叶舞扬了扬眉毛:“怎么,不服气?” “朕像是那种轻易会服人的人么?” “你”叶舞笑看了他半天,方摇了摇头:“不像。那么按你的意思是说,赵贵妃并不是真的演技差,而是故意装出来的?” 玄夜不答反问:“她的眼睛你看到了?” 叶舞起身,在厅中来回踱了几步,想起那一双阴柔至极的眼神,方叹了口气,又笑道:“看来我的确有些轻敌,这次算你对,但是禁卫军卫英队那句话她是个什么意思?她故意在我这里失口,看来第一真的打算让我去对付皇后,第二也正好显示了她的弱智,让我放心,不去提防她。但她有了那样的一双眼睛,我又怎么可能不去防备。” 玄夜笑望着她:“丫头,不要再晃了好不好,再晃,朕的眼睛都要给你晃花了咳,朕的舞儿,快到朕的怀里来” 他的话刚落地,就换来一个白眼。 “什么‘到针的怀里来’,以为我是宠物猫狗么?还‘针的舞儿’,你现在演戏给谁看,给谁看!”叶舞笑骂着扑过来,伸手便去拧玄夜的脸。 玄夜急忙向后闪,他的身法奇快,只一晃,叶舞就觉得眼前失去了人影。这时后面却伸过来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小丫头,朕在这里” 叶舞猛地转身,毫不客气挥舞着‘爪牙’向他。他一边闪,一边故意地道:“喂喂丫头,快住手,我是皇帝国主耶,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能向我出手,朕告诉你,这是欺君!这是欺君之罪懂不懂,要砍头的,要要要哎哟我的脸.” 他只顾着耍嘴皮子,一不小心脸给叶舞抓了下。 叶舞“噗”地笑出了声。 半晌,两个人方静静坐下,小灵上了茶,只要玄夜来,其他宫女太监很少有机会上前伺候,甚至玄夜的随身四大侍卫,也总是让他们护在院外。 “真是没想到,居然有你这样的皇帝,像个孩子一样,和初见你时,感觉,完全不同了”叶舞啜了口茶,一边笑着摇头叹息。 玄夜脸上,也浮现着淡淡的笑,很久,他方轻轻地道:“我从来没有这样子过。” “哦,啊!”叶舞一怔。

第九章:忆往昔,看蚊子(1) 玄夜的声音里多了些伤感:“我的母妃,就是现在的太后,从我出生到长大,一直没有得到我父王的多少爱,从我记事起,我们母子就被分开,自从皇后死后,父王一直没有再立后,所以我被送进专门负责王室教育子孙的宫中,而她那时一直住在秋月宫,那时的秋月宫,就是冷宫。” 提到秋月宫,两个人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此时住在秋月宫的另一个人,萍妃。 她现在还好不好?还咳吗? 她大概没有办法不伤心难过 沉默了许久,玄夜又道:“再后来我长大一些,略为懂事,开始思念母后,可那时我要见母后一面很困难,像我们母子那样受不到父王重视的妃子和王子,别人从来不会注意到的,可是有一年啊,自从一个人出现后,这情况就变了,父王突然不知怎么就想通了,不但开始重用我,也允许我随时可以去秋月宫看望母后。” “那个人是谁?怎么对你的人生有这么大的影响?”叶舞好奇地问。 玄夜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对年少时光的追忆与怀念的笑,他笑的有丁点儿辛酸,也有丁点儿甜蜜。那是只有当一个人想起自己初恋时,才会流露出的神情。 叶舞恍然大悟:“她一定是个女孩子!” “对,她是一个很可爱,很可爱的女孩子,一个,比叶舞还要可爱十倍一百倍的女孩子”玄夜的声音轻如梦幻。 叶舞忍俊不禁“呸”了他一声:“叶舞从来就不以可爱著称,叶舞,以智慧著称。”她笑着指了指自已的脑袋瓜子。 玄夜也笑了。 叶舞又道:“你喜欢她。” “嗯,很喜欢很喜欢,她是我这一生第一个喜欢也最难忘的女孩子。” “那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和她心爱的人一起离开了永江,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有传言他们去了天缘,但也许是大古的其他国家,我曾经不顾一切想要留住她,可是,她还是走了,她一直是对的,选择对的人,对的人生,一想到她现在过得很幸福,虽然难免心里会伤感,仍会为她祝福,我唯一后悔的是,她只知道我恨他们,却不知道,经过了这些年,我只想他们能够幸福快乐。” 玄夜的眼睛湿湿的,当少年情事,重新提起,岁月涤尽了最初的怨怼与不平,回首当初,唯有祝福。 叶舞轻轻放下手中的杯子,想了许久,突然问道:“那你,是真心爱萍妃的吗?”

第九章:忆往昔(2) 玄夜的脸,宁静而怔忡。 半晌,方轻轻道:“她是这宫中除了母后之外,唯一真心关心我爱护我的人,并不因为我是国主。她原来就是母后宫中的人,母后也很喜欢她。所以我们在一起时,母后并没有反对,反而也有意促成。萍儿为人善良,又纯真,曾陪过我度过很多艰难的日子。 前几年我与朝中大臣们的矛盾不合达到了最高峰,冯高二贼联合否定我的一项项决策,朝中所有大臣都支持他们。没有一个人肯支持我,那时候,我真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我,我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可是她在,她一直默默站在我身边,后来,我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做一个傀儡皇帝,我认命了。 不过我仍然感激她。但我越是对她好,她反而越不幸,所以,我也很愧疚。我曾和她讲过‘如有机会,朕一定让你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不就是皇后么。 这个答案,在叶舞的猜测范围之内。 玄夜又道:“我只想好好保护她,不再让她受人欺负,让她每天都可以很开心,可以昂首挺胸地做一个体面的妃子,和我站在一起。让我这个孤家寡人,不再那么孤独。” 叶舞知道,玄夜说的都是真话,可是这话中,却隐约有了些寂寞的味道。 这一种寂寞,大概连玄夜都还未曾觉察。 每个九五至尊,都有属于他不同的寂寞,玄夜的寂寞,还不是“高处不胜寒”,他还未曾走到最高处,或者说是未曾走向真正的至高点。他的寂寞,是“攀登”所产生的孤独感,在内心有了攀登的渴望,而又无论如何走不到想到的位置时,那份不足与外人道的无奈,已不是任何言语可以形容。 所以叶舞也相信,萍妃曾了解玄夜。 至少有过一些时刻,她给过他温柔抚慰的怀抱。 “放心。”叶舞冲他一笑:“我们会胜利的。你的愿望都会实现的。这次春季狩猎,永王爷也会去吗?你为什么不肯相信他,虽然只是入宫那夜与他匆匆一晤,但感觉他对你很重视。” “他重视的只是李家王权,如果没有冯太师与高左相这些人,朕只怕他早就策划第二次逼宫了。”提到永王,玄夜总是充满了敌意和戒备。 叶舞纳闷地道:“第二次逼宫?他已经逼过你一次?” 玄夜道:“没有,十年之前,父王还在位时,永王与当时的四王宰相等势力相均衡,为了争夺皇位,他们先后中了父王的计谋,叛乱被提前扼杀,四王死后,宰相逃离永江,永王母妃自缢于琼华宫,妹妹摩云公主远嫁镜城,而永王自已,则被发配至西望群山极荒凉之地,一直到父王临死前,才突然下旨,让他回京,重掌军权。 我本来一直奇怪,父王为什么要把他叫回来,现在却有些明白。不管怎么说,永王始终是李姓子孙,是他的儿子,权力太多分散在外臣手里,他不放心。” “可是”他又道:“有他在,我也不放心。” 晚点加更一章,十点以前,大家可以早点休息。

第九章:看蚊子(3) 叶舞笑着摇头:“你们啊,呵呵,哈,唉”她又是笑又是叹气,也不知心里究竟想到了些什么。 “我们怎么了?” “虽然还没有开始兄弟相斗,不过看情况,未来的两大斗鸡似乎要呼之欲出了。”叶舞调侃地笑着。 玄夜一楞,随即也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大概是在笑我们,李家王室不但和外人斗,而且还窝里反。其实自古至今,有多少朝代更替,没有哪一朝哪一代能避免得了这种情况,王室宫外并不是没有势力,只是他们是不会管我的死活,因为玄夜一直以来,从小到大,都没有过什么真正的朋友,和后台。” 他虽然在笑,可分明已笑得有些凄凉。 他明明才二十七岁,可这一刻看起来竟如百岁老翁般沧桑风尘。 叶舞忍不住伸手,轻轻握了握他冰凉的手:“加油,玄夜。你会给永江带来新的局面,你会为苍生造福,成为一代名君。你可以的,相信自已。你并不孤独,会有人支持你,追随你。” 她的手,温暖轻柔。 她的声音,让人信赖。 她的眼神,澄澈而明亮,像太阳一样,炫晕了玄夜的眼神。 他呆了许久,时光仿佛到此凝止,不知人间何时何地? 许久,他方抬头,回之灿然一笑:“我会的!” 叶舞抽回自己的手,又重复了先前的话题:“永王这次会去的对吗?” “他会去的。” “先稳住他,眼下对付冯太师和高左相为主,不要太早防备他,如果他有意帮忙的话,不妨好好利用。这次护驾的人确定了护国大将军于镇么?听说他是大公主的驸马。” “是,大公主很早就嫁给于将军,虽然我和她不熟,不过,我相信她,也相信于镇。” “唉” “你又叹什么?” “你这样的古代帝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做事从不用眼睛,都凭感觉来判断吗?你和人家不熟,凭什么相信他们?” “好大胆子,丫头你是在指责朕吗?” “就当是吧虽然你早就做了国主,可也不能不谦虚一点,若是独断专行,只凭自已的感情喜怒办事,我只怕将来就算别人不害你,你自已也成不了明君,就算大权回到你手里,也只是给历史上多了个昏君而已” 叶舞的声音,虽然调侃的成份居多,玄夜的脸色却变了。 他冷冷地道:“你若后悔,现在还来得及,朕决不会因为与你合作,便能忍受你如此嘲讽!” 叶舞楞了半天,嘲讽?她有吗,就算有那么一丝一点。但她讲的,并没有错。她冲他眨了眨眼,“你生气了,这就生气了?这就忍不住要发火?玄夜,这怎么行!成大事者,需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的苦,况且我只是说出了一种可能,并未说你一定就会是个昏君,你这就受不了么?” 玄夜铁青着脸:“我知道,但是,对,我就是受不了了!” 叶舞呆呆望着他,又好气,又好笑,把头一歪,索性也不去看他。任由他把一张脸摆成霸王,雕塑,岩石,刀锋......她就是不看。 玄夜“呼”地从她身边站了起来,她也不看。 玄夜大步朝厅外走了出去,她还是不看。 玄夜的脚步声又重又沉又快,渐渐远去了,她还是歪着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直到小灵的声音从她的耳边响起:“娘娘,你在看什么?” “看天花板啊。” “看天花板做什么?”小灵大惑不解。 叶舞一本正经地道:“看上面有没有蚊子,夏天还没到吧小灵,这有人的脾气,已经比三伏天还要暴燥酷热了。”

第十章:夜半情思(1) 玄夜这天晚上,并没有来望月楼。 叶舞仿佛知道他不会来一样,早早打发宫人去闭了院门,遣下其他人,只是叫小灵陪着,自已撑了灯,歪灯下一张软榻上读玄夜前一段派人送来的书籍。 一本《冥苍地理志.永江篇》,她看了许久,合上书,望着坐对面专心练字的小灵发起了呆。 小灵的身后,就是雕琢精美装饰华丽的一张床。 平常玄夜来的时候,她在软榻上读书,玄夜便躺床上和她讲话。等到她读完书,玄夜就会把床让给她让她休息,自已每晚都会在软榻上将就到天亮。 “想不到你这个古代人,还挺懂得女士优先的优良传统。”第一天晚上她躺下时对他笑着说。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再一天他突然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这软榻睡得朕浑身不舒服啊。” “哦。”她装做没听懂,还好心地劝他:“那你别睡软榻了。” 他大喜:“那我睡哪里?” 拿眼睛瞥了瞥地上,曰:“那里” 他学她眨眼睛:“那里是哪里?” 她悠悠地道了两个字:“地上。” “哦,那个,朕还是睡软榻好了,至少不会得风湿。”他说,飞快抱着被子躺了下去。 想到这些相处合作的点点滴滴,不知觉间,叶舞脸上就浮现出一丝忍俊不禁的笑。 “娘娘,你在笑什么?”小灵瞪大了眼睛望着叶舞,不知她为什么会突然发笑。 叶舞一手放书于胸前,一手支着脑袋,笑道:“还能有谁,笑那个突然像吃了火药的人。这样脾气的人当领导,做他下属的不定要多倒霉。所以呀,要帮他改一改。” 小灵益发糊涂了,她呆呆地道:“娘娘你在说谁?对了,国主人呢,今晚怎么不见他来?往常没有事,他可是早早就来陪娘娘你读书聊天了。”小灵真觉得奇怪了,不知道白天叶舞到底和玄夜讲了什么,当她走进厅里,玄夜人就不在了,然后,到现在也没见人影。 叶舞把双手一环,放在脑勺后,枕着双臂躺了下去,轻吐了口气,微笑道:“他么?你猜” 小灵把小嘴一撅,不满地道:“我怎么知道,我既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们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你这个丫头!现在越来越大胆了,有你这样和主子讲话的么。”话虽如此,叶舞却一点也没有责怪小灵的意思。 小灵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她笑嘻嘻地放下手中的笔,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纸跑到叶舞面前,道:“我的胆子大么?如果我的胆子真大的话,那也只能怨你,都是你给惯坏的。” “哼。”叶舞伸手就刮了她一鼻子:“小蜜蜂拿字给我看一看,有没有进步。” “正要向你请教。”小灵乖巧地把纸递了上去。 叶舞仔细打量了两眼,上面满满一纸,只是写着一个黄字,虽然那些字写得歪歪扭扭,叶舞仍是赞叹了一声:“写得真好,比我写得好多了,小灵,你从前只是不识字,现在学起书法,却真的进步很快。” “真的吗娘娘?”小灵开心地道:“比你还写的好,你一定在糊弄我!我怎么可能比你写得好!” 叶舞把纸还给她,笑道:“怎么就不可能比我写得好?要知道叶舞姐姐在现代社会,哪里练习过什么毛笔字,一向都是电脑打字天天敲键盘,一分钟最快三十字” 不知为什么,提到现代,她突然就住了口。 有些事,如果想到就是烦恼,那么就不去提,不去想,就可以假装并不那么在意。 将近初一,一轮明月破空而出,漫天清辉,从打开的窗前洒了进来,叶舞静望着那一角清辉,风花雪月,本身并不是浪漫的,只是在文人的笔下,才变得多情臻美。 月亮本身,原本是寂寞的。 有诗为证 “高处不胜寒”。 “关了窗子罢,我们早睡早起。”叶舞吩咐小灵,虽然告诉自已别再想了,却仍是忍不住往外瞥了一眼,玄夜现在还在生气吗? 他会不会真的放弃了两个人的计划? 他还是已经不气了,只是不好意思再来找她 御清宫门前,数十盏宫灯照得这一带宫室如笼白昼之下。 灯光里,玄夜劲装打扮,空手与四大侍卫及禁军大统领洛阳过着招,四大侍卫分别是飞言,周毕,莫可,曲蓝。前两人本是先王近卫,玄夜登基后便一直又保护着玄夜,莫可,曲蓝是侍卫中的新秀,年轻,武功高强。 只是他们的高明武功在玄夜面前,却俱都无了用武之地。这并不是因为,玄夜是国主,他们不敢太尽全力,而是就算他们尽力,也不是玄夜的对手。甚至洛阳,一个人也不是玄夜的对手。 “嘭嘭”数声,四大侍卫四散跌倒在地上,玄夜并未收手,挥掌向洛阳打了过去,洛阳后退一步,沉声道:“主上,您今天到底怎么了?已经从下午到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少废话,接招!”玄夜厉声道,“呼”地一掌拍向洛阳左肋。

第十章:夜半情思(2) 从没有人那样说过他,虽则高冯两位权臣一直制肘着他的君王主权,可他们,包括任何一个朝中宫中的人,没有一个像叶舞那样直接地对他说“不谦虚”“独断专行”,特别最后一句“昏君”让他气结。 这些年他活的并不痛快,人们只道他九五至尊君临天下,有谁知道他是个怎么君临天下法? 况且在他的心中,做一代明君,做一个超过他父王的君主,曾是他少年时的心愿,后来在朝党的制肘下无法付诸实现,可叶舞的合作计划,叶舞最早说过的那些话,“不要说你从来没有想过,没有渴望过自己能真正执掌天下”“你问一问自己的心,这些年,你真的甘心?”,这些话,又燃起了他胸中那久已埋藏的不甘,不服,不认命! 要做,他就要做睥睨四海万世留名的千古帝王! 而此刻,他还未与千古帝王沾上一点边,叶舞就拿“昏君”二字敲了他一棒。可现在最令他生气的还不是那“昏君”二字,而是他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叶舞那些话有什么值得自己生气的? 因为她实在讲的很有很有些道理,可是他偏偏很生气很生气。 很矛盾么?事实就是这样矛盾奇异。 他沉着脸迫向洛阳,一连又攻出数掌。 洛阳边退边守,他实在不知道玄夜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不过听太监大总管说,下午从望月楼回来,主上神色就很差。 难道和叶舞有关? 只顾着乱想,一个不防中了玄夜一掌,洛阳整个人箭般向后跌去,“洛阳”玄夜怒喝一声,闪电般迫了过来,一把便抓住了他正欲跌倒的身体。 “和朕比试,你竟敢不专心!你可知罪!”他缓缓松开抓着洛阳前胸衣服的手。 灯光照在他脸上,他已经大汗淋漓,而他自已却像没知觉一样。旁边的大总管挥了挥手,立刻有宫女捧着干净柔软的毛巾上前,替他揩去满头汗水。 洛阳不卑不亢地跪下:“臣知罪,请主上降罪。” “哼。你跟朕过来!”玄夜抓过宫女手中毛巾,胡乱又在脸上抹了两把,便又将之放回宫女手中,转身向御清宫中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除了洛阳,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 空旷寂寥的御清宫里,只剩下玄夜和洛阳。 洛阳对这里并不陌生,他今年三十岁整,已经做了十一年禁军大统领。 “你是知道的,她来自未来世界,对不对!”玄夜突然在灯光下回头,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洛阳。 洛阳一怔,已经知道他在说谁了。 叶舞,除了叶舞还能有谁? “是,我知道。”他回答。 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玄夜突然就沉默了,他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走了许多个回合,这才道:“当初是她自己同意入宫的么?” “不是。” “那她为什么会来到宫里?” 洛阳也叹了口气:“因为她别无选择,父帅一直认为她是洛家的女儿,你知道的,父帅忠于李姓王朝,忠于主上,既然封她为妃是主上的旨意,父帅决不会抗旨不尊,她没有办法,只能入宫。” “哦。”玄夜又道:“那她,知道洛南的事情吗?”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洛阳心头猛地一跳,随即摇了摇头:“自从十年之前,那件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回来过,父帅,一直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也严令帅府中人谁也不许再提及,所以十年来知情者不是走的差不多,留下的谁也不敢再提,所以,叶舞并不知道,她这个身体还有一个二哥。” “那么小灵呢?小灵也没有告诉她?” “小灵当时还小,又和颜颜住在帅府后院,再加之那件事,当时发生的太快太迅速,她跟本没有机会知道。” “是啊,那件事,发生的真快。”玄夜低叹了口气。短短数月他的父王便收拾了自已两个想做皇帝的儿子,粉碎了当时朝中宰相党那一伙人,再之后 再之后风云依旧,不停变幻,那些熟悉的人,走的走,死的死,有些事,便逐渐在人们的记忆里淡了下去,人生如此,世事如此,其实,又关穿越不穿越什么关系? 洛阳似想忍,又没忍住,他道:“你告诉她了吗?那相思阁里” “我没有告诉她。”玄夜冷冷道:“相思阁永远是相思阁,除了国主陛下,任何人不得走近一步。” “是。”洛阳垂头道:“听说主上还让人常常去打扫相思阁。” 提到这个名字,玄夜的气息渐渐平复下来,他纠正道:“不是‘常常去打扫’,而是天天打扫。”他突然叹了口气,转身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虽然明知道再也没什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徒劳,可是又有什么关系,我所怀念的,也许并不是哪个人,只是某一段年月中的自已罢了,夜已深,你回府罢。” “是,臣告退。”

第十一章:太后的提议(1) 玄夜和叶舞闹别扭的第二天,就接到了太后的一道旨意,要他中午去陪自已吃饭。 太后住着的地方,叫做宜安宫。 宜安宫在永江王宫靠西的一座主殿,宫中遍植草木,安静素雅,四月初的阳光洒下来细碎的光荫,一直铺陈到楼门前。 楼门大开,年近五十的太后一身素服,头上也并未戴什么名贵的首饰,却自然地流露出一种尊贵。她的容颜看起来并未显老,依然美丽,却在岁月的沉淀中多了一份成熟女人的安静与恬淡。 玄夜进门便向太后请安,太后笑着拉他到自已身边坐下。 “你这几天过得可是很忙?”太后笑道:“平日里每天下了朝都会来母后这里坐一会儿,现在却似乎都没有时间来看望我了,若不是让人传话给你,你还要躲着母后多久?” 玄夜忙低头:“母后恕罪,近来确实忙了些。” “哦。”太后的笑容隐带着惆怅,她望着玄夜,目光里尽是宠溺与慈爱,那是一个母亲的目光,温柔美丽,只听她忽然轻轻地道了一句:“洛妃,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玄夜不知她突然提到叶舞是什么意思,怔忡了一下。 太后已又道:“是吗?” “是。”玄夜只得答了一声。 太后又道:“这几日她天天过来请安,我观她言行举止,处处大方得体,那双眼睛啊,时不时从里面闪出一道飞扬的神采,我就知道,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和宫中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玄夜又应了声“是”,心中暗暗吃惊,不知太后突然提起叶舞,想做些什么? 太后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慈祥地一笑:“你别担心,其实没什么事,你能够得到这样的妃子,哀家真的替你高兴。” 她的话亲切又温和,在玄夜听来,却觉得不舒服。他在心里问自已,叶舞,她真的是你的妃子吗?你真的拥有了她吗?想到这儿,他眼前不由便浮现出叶舞的一笑一颦,一句玩笑话,一个小动作,在人前时的装腔作势,人后的洒脱真性情,明明不过多半月而已,却恍如已经认得她很久,很久 这样的感觉,仿佛从未有过。 不知何时,猛然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玄夜只觉得心跳如鼓,脸上火烧似的,偏生太后还正在瞧着他。 他忙低了头,口中含糊不清地答应了几句。 太后叹了口气:“我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这事和你讲也不知有没有用,算了,派人把洛妃也请过来罢不,还是你亲自去带她过来。” 听到这儿,玄夜又吓了一跳。“母后你说什么事?” 太后道:“你先把她带过来,哀家亲自和她讲。原本今天她来请安我就想说了,想了想,这事在你不在她,便没有提,现在看来,这事,还得她也同意才好。” “母后,到底是什么事?”玄夜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太后一向不会和自已讲什么关于朝廷的事情,难道,是关于后宫?他的心猛一跳。 太后并没有说明,只是催他去带叶舞过来。 他想起昨天和叶舞闹的不愉快,磨蹭了半天,方道:“我累了,让曲蓝去吧,他飞毛腿跑得快。” 太后疑惑地望了他一眼,他马上又心虚起来,怕太后看出些什么,忙掩饰地一笑:“我去,我去好了,孩儿跑得可比曲蓝快多了。” 望着他的背影,太后又是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十一章:太后的提议(2) 玄夜的轻功很快,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甩了大总管那一群太监宫女。现在他就甩了他们,一个翻身“嗖”跳过一片宫室,再几个翻身,“嗖”便直接到了望月楼的阳台上面。 叶舞不在阳台上,她一定在楼中。自已该怎么进去见她? 想了半天,又从阳台上跳下,左右扫视了两眼,看到两个过路太监,立刻叫住他们:“你们过来” 那两个过路太监穿着宫里最低级的太监服,看到一个英俊尊贵的年轻人叫自已,忙跑了过去。 玄夜扳着脸问:“你们认识朕吗?” 这两个太监互相瞅了瞅对方,又一齐瞅着玄夜,一齐摇了摇头。 他们竟然不认得当今国主! 玄夜只觉得一阵冷汗从头上往外冒,他沉着脸,一字一字地对他们进行循循善诱:“这宫中有谁敢自称‘朕’的?你们不知道。” “知道。”两太监中一个圆脸的规规矩矩地道:“只有国主陛下才能自称‘朕’。” 玄夜哼了一声。 “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国国”两个太监中另一个麻子脸竟是个结巴,一个字能重复讲了数十遍,偏生讲到“国主”的国字时只讲了两个就急得满脸通红,再说不出下面的话,使得那句“是国国”听起来就像“是蝈蝈”一样。 麻子脸虽结巴,他的朋友却了忽然明白过来,两个人“扑嗵”齐齐跪倒在地,身体抖得像个筛面簸箕一样,不停地磕头如捣蒜。 玄夜皱了皱眉:“起来。” 两个太监互看了一眼,这才害怕地从地上爬起。 玄夜道:“你们给朕办一件事,朕就饶了你们冲撞朕的罪。” 两个太监急忙点头。 玄夜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很简单,站到望月楼门口,替朕喊一声‘国主驾到’便可。”以他的打算,太监通报国主驾到,叶舞一定得出来给他见礼,到时就当传旨一样和她讲了太后的旨就行了。 两个太监听到他的话,楞了一下,似乎想不明白。 玄夜把眼睛一瞪:“这么简单都不会吗?” 两个太监刚想回答,突然一声脆响从玄夜身后响了起来“洛妃娘娘驾到”紧接着,便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玄夜猛地扭头,只见望月楼的院门口婷婷站着两个人,正是叶舞和小灵。叶舞捂着嘴笑,仍笑出了声,小灵也在捂嘴笑,却并不敢笑出声音。 “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玄夜刚才一心想要那两名小太监帮自已的忙,叶舞是何时出现的,他竟没有发觉。 叶舞放下手,却仍忍不住满脸的笑意:“我一直就在啊,刚才忽看到一人,居然从天而降,哦,应该说是从望月楼的阳台上蹦下来的,还以为是哪个小贼,没想到竟然是国主陛下,国主陛下武功高强,实在令人侧目” 她,竟,然,一,直,都,在! 玄夜只觉得面颊火烧火燎,恨不能立刻消失。 “国主之妃,不好好呆在宫中守妇道,一直站门口招蜂引蝶做什么。”他冷冷地道。

第十一章:太后的提议(3) 叶舞见好就收,知道再调侃,我们这位爱面子放不下身份的年轻国主真的生气就不好玩了,因之,笑容略敛,微微凝注着玄夜,道:“国主有没有听过望夫崖的故事?做妻子的站在门口翘首以待,自然是盼望做丈夫的早日回来。” “你,是在等朕?”玄夜一下子楞住了。 “是。”笑容完全从叶舞脸上隐去,她凝注着他,道:“我在等你。” 她只说了这几个字,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是,我在等你。”但这,便已足够了。她没有再提及两人间的那点小磨擦不愉快,只因为那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如果拿那样的事情来斤斤计较,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况且那样的话她既然已经说出,他自会在心里斟酌对错,步步紧逼,有时并不是最佳的方法。 仿佛突然之间,玄夜也明白了这个道理。 微笑于是又回到叶舞的脸上:“我在等国主,但不知国主来是有事吗?” 望着她善意而温和的笑,玄夜终于点了点头:“太后要你随我去一趟宜安宫。” 叶舞随着玄夜来到宜安宫时,太后已叫人准备了一大桌的山珍海味。明明是她要玄夜带叶舞过来讲一件什么事情,但现在叶舞来了,她却只是一个劲儿地劝叶舞和玄夜多吃点菜。 太后既然让吃,叶舞就吃,并不客气,只是那菜实在太多,到了最后,她纵还有胃口,肚里却已没有地方可装了。 饭局结束,约略饮过一盏茶后,太后方望着叶舞笑了起来。 叶舞知道,现在,该是太后要说事的时候了。 果然,太后道:“舞儿,你真是个好孩子,我这些天看着你,打心眼里喜欢。” 叶舞笑道:“太后,您也很慈祥,很有国母的风度,我所见过的前辈中,就数您最美丽,最高贵,叶舞也很喜欢您。” 太后微微笑了起来:“舞儿不但人好,嘴巴也极甜,难怪国主喜欢你。” 叶舞陪着笑了几声,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太后就该把那件要和自已商量的事情说出来了。 又果然,太后忽道:“秋月宫的萍妃,舞儿见过了吗?” 提到萍妃,叶舞与玄夜神色俱是一变。 “见过了,萍妃姐姐温柔墩厚,是个很好的人。”叶舞轻轻地道,她忽然有些明白太后的意思了。 太后道:“既然你也觉得萍儿为人极好,你可愿意与她一起陪在玄夜身边?”这就是太后这顿饭的目的,太后喜欢萍妃,因为她温柔敦厚。玄夜也喜欢萍妃,甚至叶舞,她也喜欢那名淡若幽兰的女子。 “太后恕罪,我”叶舞突然跪了下去,从口中轻轻吐出三个字“不愿意。”

第十一章:太后的提议(4) “你不愿意?”太后立刻怔在那里,再怎么想,她也想不到叶舞会这么直截了当就拒绝了自已。 “对,叶舞不愿意。”叶舞道。 太后凝注着她,缓缓道:“舞儿,我看你与众不同,为何也像其他人一样,总是想着自己能够独宠君恩?难道你不知道,这从古至今的帝王身边,从来不会只有一个女人。” “我知道。”叶舞道:“我都懂。可是母后,即使每个帝王都会有无数的女人,可是这无数个女人,无论得不得宠,她们都想要爱情与婚姻的唯一!虽然,要不要的来,是一回事,可是想不想要,又是另外一回事,难道在母后心中,就从来没有渴望过先帝只爱您一人吗?” 叶舞的话,深深震动了太后。 她满眼不敢相信地望着叶舞,她竟然能讲出这样一番话来,她这么小小的一个丫头,竟然跟自己提到了“爱”!爱是什么?陷入这样一个深宫之中,有哪一个女人,敢去奢望那一份完整无瑕的爱情。 深宫中的女子,她们争的,从来就是恩宠。 她们斗的,从来就是彼此在帝王心头的那一点点份量。 她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爱情”。 叶舞深深拜倒在地:“请恕叶舞放肆了,不过,我所说的不愿意,并不是我想独,独占国主,我”她轻声道:“叶舞恳请太后摒退左右,叶舞有事禀报。” 她忽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把自己与玄夜合作的事情,说出来。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提议将计划瞒着所有人的人是她,可是 如果因为想要成就某一件事,而对太多人造成伤害和误会,这决不是她的本意。 如果仅仅为了做到更好的保密工作,而让玄夜心爱的人伤心,让太后失望,误会自己的儿子是负心寡情之人,这也决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玄夜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神色突变。 “叶舞!你要做什么!”他失声道:“你想做什么?” 叶舞没有抬头,她道:“你明白我要做什么,说什么,太后,请您摒退左右。” “不要”玄夜一下子从座上站起。 他蹲到叶舞面前,扶起她的头,沉声道:“请你不要说了,舞儿,这就只是你我之间的约定,这事就只限于你我知道!不要让更多的人担心好不好!不要,冒险” 叶舞静静地望着他,目光深邃,似乎一直看到他的内心深处去了。 他是一国之君。 他在位九年却并没有多大的实权,他少年的时候脾气不好,就算现在,有时候也仍然不好。 这九年来他不是不想夺回大权,只是围绕在他身边的,都只是些需要他保护的妇孺弱女子。 现在,终于有一个人告诉他“我准备与主上您合作,助您达成所愿,真正的执掌天下,大方地去爱自已所爱的人。” 这个人,是叶舞。 她愿意帮他,与他联手,她唤起了他内心潜藏多年的愿望。 他真的,只想成功,不想失败! 这些这些,这种种种种,叶舞都明白,她也相信玄夜一定知道她都明白。可是,很多时候在替自己考虑谋划的同时,我们为什么不能再替别人多想一些? “我相信,与其让她们为你伤心,不如就让她们为你担心吧。”叶舞轻轻地道。“爱是人世间最伟大的情感,它可以成就一切,让一些人变得坚强勇敢,也能够毁坏一切,让一些人生不如死。所以玄夜,我们还是说出来,太后和萍妃,一定也会支持我们的。” 玄夜沉思片刻,不再说话。 太后也终于感觉到了些什么,她淡淡望了四周的太监宫女们一眼,淡淡吩咐了一声:“你们都下去罢,没有哀家的传唤,任何人不得进来。” “是。”太监宫女们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玄夜扶着叶舞从地上站起,忽然他说了一句:“也许,你是对的。” 谢谢大家的支持鼓励。大家周末愉快,莲会加油的。

第十二章:女人何苦为难女人(1) 四月初六,国主春季狩猎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从永江王宫出发。 随驾侍君的,果然是赵贵妃。赵贵妃高兴得一张脸像开了花儿似的,她只忙着得意和笑了,见了叶舞,竟连向叶舞道谢都没顾得上。 镇国大将军带着数千精兵在前开道,以国主的御辇为中心,当朝太师与左相的八抬大轿随后,朝中大小官员,王室成员各按官阶大小随前后左右或轿或马迤逦而行,再之后,护卫军维持国主辇御所经过辇道两旁的安全。 永江所有的百姓几乎都跑出来围观,一时之间,整个永江王宫外沸腾热闹至极。 国主虽然这次没有带洛妃狩猎,但是却留了一个自己的心腹侍卫在她的身边,如果她有什么事情,这个侍卫便会以飞一般的速度报与玄夜知道。这个侍卫,就是玄夜的四大侍卫之一“飞毛腿曲蓝”。 与国主此行的轰动场面相比,留在王宫的叶舞身边显得冷清了许多。 清早她与皇后太后一起送玄夜的辇御出宫门,临回时,太后走后,一直冷着一张脸的皇后突然走上前来,伸手便“啪”地打了叶舞一个响亮的耳光。 一缕血迹缓缓顺着叶舞嘴角溢出,小灵急忙掏出丝帕,叶舞接过在手,轻轻拭去嘴角鲜血,却看也不看皇后一眼,表情淡然的,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死丫头!你真的活的不耐烦了!”皇后咬牙切齿,一脸怨怼。 叶舞眉间缓缓流露出一分难以莫名的情感,她似是有些痛心,却并不是痛心自已被打了一巴掌,她凝眉道:“记得有一部电视剧的名字叫做‘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不过,呵你不会懂的,我也没看几集。不跑题了皇后姐姐我们之间的战争,就从这一刻,真正地开始吧” 我们之间的战争,就从这一刻,真正地开始吧! 她明明讲得极不用心,却偏生能让人的心不由自主,莫名奇妙地一颤。 “贱人!”皇后皱眉厉骂,伸手欲再打叶舞一巴掌,但这一次,叶舞再也不会让她打到自已了,她的手刚扬起,叶舞没拿丝帕的另只手便迎了上去,轻轻一握,便抓住了皇后的手。 皇后暗中用力,叶舞的手却比她的更劲大。 终于,皇后的手被叶舞缓缓压了下去,她一直将皇后的手拖放到皇后腰际,让它自然垂着,方凝注着皇后,突然一笑:“皇后姐姐,你是一国之母,张牙舞爪的形象,很不适合你。” 她松了手,整个人后退一步,向着皇后微施一礼,淡淡道:“风大了,皇后衣着单薄,宜尽早回宫安歇着,臣妾先行告退。”

第十二章:女人何苦为难女人(2) 这话讲完,她便再也不给皇后任何发威的机会,果断地转身,带着小灵离开永江的宫门口。 一路上风果然大了起来,东南风吹起她头上垂下的几绺长发,小灵静静跟在她身后,两个人默默向望月楼走去。 皇后的心情她都明白,都理解,皇后想要专宠帝恩,想要三千宠爱在一身,想要她的丈夫只爱她一个人,这些都没有错。哪一个女人不渴望得到自己丈夫全部的爱?但是,如果一个人,本身就不懂得什么是爱,不会爱,你怎么可能得到这一切? 如果一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管他的目的有多么崇高了不起,那么这个人,都决不是一个值得学习的人。 至少,她叶舞会这样觉得 就算是她自已,就算和玄夜合作。这宫中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能做?无论为了什么理由,可以做的,赴汤蹈火也要完成,而不能做的,粉骨碎身也不能去碰触! “我也想达到我的目的,也想不顾一切啊”她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四月的风吹进她的眼中,那里晶莹湿润,泪光盈然“可是,身为一个女子,是不可以对另一个女子那么狠心的。” 她的脚步骤然停止,抬头,已到了望月楼的院门口。 望月楼中,多了几盆玫瑰花,紫红色的玫瑰花,在阳光下的风里摇拽,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香气。那是太后亲自养的一种具有异香的玫瑰花,刚遣人送来给叶舞。 太后已经知道了她与玄夜的事情,太后知道了,想必萍妃也会知道的。叶舞从小灵口中得知,秋月宫的萍妃前一段生了病,本来她一直固执地不肯吃药,这几天却终于开始让太医为自已诊治,并按时吃起了药,没事时,也会去宜安宫陪陪太后。 萍妃和太后即已明白她和玄夜的计划,想必不会再拿她们自已的身体瞎折腾。只要她们好好地,玄夜会少些烦恼,她也可以大胆放手于她的计划了。 她的第一个计划,就是生一场大病。 一场足以让整个太医院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大病!

第十三章:洛妃之病(1) 国主春季狩猎的第二天,洛妃就病了。 洛妃病了的消息传到皇后耳中,她正在用早茶,有个心腹太监问她要不要给太医院传话,让全体太医谁也不准去给洛妃瞧病?立刻便遭了他的皇后主子一记恶毒的白眼。 皇后冷笑,这些奴才都懂得什么! 要收拾叶舞,要彻底拨去现在她眼中最大的钉肉中最痛的刺,就要用最狠最有效的方法,就要采取主动的手段,而不能一步步被动着走。 所以皇后下令,要太医院的太医去给洛妃看病,并且,要找最好的太医给她看。 这道命令下达之前,皇后先密传了太医院的院判任太医来了一趟永宁宫。 永宁宫前,守卫森严。 永宁宫中,美丽冷漠的皇后摒退左右,只留下太医院的任太医,任太医原来只是太医院中的一名最下品的太医,自从做了皇后的人,便一路被提拨飞升上太医院院判的最高官衔。 所以任太医对皇后,不但感激,更是死心塌地。 为报皇后知遇之恩,他可以把萍妃的安胎药偷偷换成堕胎药,也可以偷偷着人在萍妃的补药中下让其永不能怀孕的东西,而毫不觉得愧疚。 “任太医,这些年本宫对你怎样,你心里该最清楚不过。”即使在对着最心腹的臣子时,皇后现在也笑不出来了,自从叶舞进宫,她每一天都像活在煎熬之中,叶舞的一举一动基本都有人向她汇报,听到叶舞和玄夜在一起她嫉妒,听到叶舞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与宫女太监们打成一片她怨怼,甚至听到有一晚玄夜没有在望月楼过夜她也没有开心得起来。 因为那晚玄夜虽然没有留在望月楼,却也没有去其他妃子宫中。 自从叶舞入宫后,玄夜的行踪基本就固定在朝堂,御清宫和望月楼之间,偶尔带叶舞四处逛逛御花园,介绍她认识其他的妃嫔与宫中的人。但是一次,玄夜一次也没有再来过她的永宁宫。 “娘娘对微臣的知遇之恩,微臣铭记在心。无论为娘娘做任何事情,微臣都甘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任太医的表现,就和古往今来任何一个谋臣对他主子的态度是一样的。为主子坏事做尽,不论何时何地都不忘向主子表白忠心。 皇后坐在主位上,端起身边的茶,怔了半晌,淡淡地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是真的吗?如果,本宫要你死呢!” “什什么!”任太医大吃一惊,整个肥硕的身体从椅子上滚跪到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皇后失望地斜睨他一眼,冷冷道:“怕什么!本宫只是说说而已。” 她放下茶杯,从椅子上站起:“况且你死了对本宫有什么好处,只有你活着,才能帮到本宫的忙。起来吧,我还有重要的事吩咐你去办。” “是。”任太医一边擦着满头大汗,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弯腰站到皇后下首。 皇后道:“望月楼的洛妃生了病,这你知道吗?” “是,微臣知道,望月楼的宫女已经去太医院请太医了,不过,微臣告诉她,太医院里暂时没有闲着的太医,让她先回去等着。”任太医谄媚地向皇后陪着笑。 “哼,你准备以后天天这么打发她吗?”皇后厉声道:“难道你真的想让主上摘了你这个太医院院判的脑袋!” “这难道不对么?”任太医又懵了,他发现,自已的这位皇后主子越来越让他猜不透,摸不准她在想些什么了。 皇后冷冷道:“当然不对,她就算生病,能生多大的病,就算你不给她看,她好好休息几天,说不定就会好了,到时候国主回宫,得知你们竟敢不为他最宠爱妃子看病,你以为他会放过你!” 一席话,说得任太医刚刚下去的满头大汗又冒了出来。 皇后又缓缓道:“你对本宫的忠心,本宫都明白,不过,和本宫比起来,你还是太蠢了一些!本宫要对付洛妃,就要把她连根铲除!决不给她留一丁点儿的退路!” 说到这里时,她眼中的怨怼狠毒达到了极致。 是的,她要叶舞再也不能威胁到她,她要她彻底从这个王宫里消失。 做了这么多年皇后,要灭一个人,她有的是办法。 任太医望着皇后眼中的恨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试探地上前问了一句:“那么,皇后娘娘准备让微臣怎么做?” “附耳过来。” “是。”

第十三章:洛妃之病(2) 任太医从皇后那里回来,下午便派了名太医院中最有名的太医胡太医,前去望月楼为洛妃诊病。等这位太医从望月楼离开,宫里的人便都知道望月楼的洛妃娘娘得了风寒,除了用药,需要在望月楼静养几日。 两天之后,胡太医又被传去了望月楼。 因为叶舞的病不但没好,反而加重了许多。 这一次,胡太医再从望月楼中出来,面色沉重,连连叹气。太后派去打听的人回报,原来叶舞得的并不是风寒,而是一种怪病,初始症状和风寒相似,再病发稍严重一点,随时都有可能送掉性命。 回事太监回完话,宜安宫便陷入巨大的沉静。 萍妃也在,她的风寒早就好了,可是她的人,看起来仍然有些柔弱。 太后挥了挥手,左右太监宫女全退了出去。 “母后,这可如何是好?”萍妃皱着眉头,眼中已晶莹一片,泪水几欲涌出:“如果洛妃死了,这世上还有谁能帮到主上?他该怎么办!” 她心心念念,心中只有玄夜,就算知道叶舞在帮玄夜,除了对叶舞心存感激,在听到叶舞病重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担心叶舞的病能不能好,而是担心玄夜和他的夺权计划要怎么继续下去。 太后凝目想了一会儿,“舞儿是真的病了吗?还是,她的病是人为太医院都是些皇后的人啊,他们若在舞儿的药里做些什么手脚,这完全不是没有可能,不然,为什么前两天还说是风寒,现在却突然变成了不治之症?”太后毕竟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深悉后宫嫔妃间争宠的那些阴暗伎俩。 “那,那要怎么办?”萍妃显得六神无主。 怎么办? 太后想了想,美丽的眼中尽是忧虑:“虽然他们不要我们插手他们的事,让我们安心在宫里过我们的日子,可我怎么安得下心来,这两个孩子面对的,那都是一群又一群的老狐狸和虎狼之辈。当年先王在世,以先王的狠心果断,等他肃清朝党和叛臣,也用了几十年的时光,现在夜儿和舞儿虽然联手,可他们的心肠,合起也未必有先王的十分之一的狠毒,他们怎么斗得过人家?怎么斗得过!” 太后这么一讲,萍妃更是泪流满面:“母后,我们叫回主上,让他停手!让他停手吧,我们不要什么夺回大权,我们只要平平安安地就好了!让他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我真的好担心,真的好担心!” 她是真的很担心,很担心。 可是她真的担心的并不是叶舞,而是玄夜。 玄夜才是她深爱的人,叶舞只是玄夜的一个合作伙伴,所以,虽然现在生病的是叶舞,玄夜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她担心的,却是玄夜! “萍儿!”太后皱起了眉头:“现在要担心的不是夜儿,而是舞儿!” 太后是个很和善很慈母型的人,但凡是好的女子,她都会喜欢,所以她,倒是真的担心叶舞。 萍妃脸上一红,低声道:“对不起母后,我,一时着急了。” “你啊,心里就只有一个夜儿。除了他,是什么人都放不下了。”太后叹了口气:“眼下国主不在宫中,看来,还得哀家去望月楼看一看舞丫头,如果确是人为,希望能及时阻止,希望舞儿福大命大,要撑过这一关才好” “我陪您一块儿去吧。”萍妃忙道。 “也好。”太后点了点头,刚想传人摆驾望月楼,忽听得院门外一阵大哭,有人哭着就要冲进来,到了门口时却被宜安宫的侍卫太监们拦下。 “大胆,你是什么人,敢来宜安宫放肆!”宜安宫侍卫厉声叱责来人。 “我是望月楼的小灵,我家娘娘她,她,她”小灵一句话还没讲完,就号淘大哭,直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太后在屋里的心“咯噔”一下沉到最底,难道叶舞的病又重了?还是 她猛地打了一个激凌,再也不敢想下去,急忙朝外面吩咐道:“让小灵进来!”

第十三章:洛妃之病(3) “太后”小灵一进门就哭着扑倒在太后脚下。 太后一把扶起小灵:“好孩子,别哭” 待看清小灵脸上的表情,太后一下子就楞住了。 只见被她扶在手里的小灵那张干净清秀的小脸上,哪里有一丝儿泪痕,不但没有哭,她那双机灵的大眼睛里还充满了笑意,得意的笑。 太后一下子懵了,暗忖这孩子是不是被吓傻了? 一旁的萍妃忍不住道:“你疯了!你家娘娘都病成那样子,你居然,还笑!” “我哪有笑了,我分明在哭!洛妃娘娘啊”小灵调皮地冲萍妃一笑,却偏生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 观小灵的样子,太后心中一喜,她抓住小灵的手,道:“你告诉哀家,舞儿并没有病是不是?” 小灵收敛笑容,正色道:“太后,我家娘娘确实病了,也病的很严重。”这句话讲完,她突然凑近太后,低声道:“我家娘娘让我告诉太后,一会儿太后去看她,该怎么关心就怎么关心,但是,别管其他,其他的事情,自会有人来做,太后和萍妃娘娘,只要你们平安无事,就是对叶姐姐小姐和国主最大的帮忙了。” 太后一楞“舞儿怎么知道哀家一会儿会去看她?她难道会未卜先知?” “娘娘说太后仁慈,听说她病了,断无不去探望之理。所以知道太后您听到消息,一定会去看她的。”这句话说完,小灵立刻又大哭了起来,并且扯起嗓门哭喊着:“太后,您快去看看我家娘娘吧,她快不行了” 小灵这句话喊得撕心裂肺,外面就算站着个聋子,也听到了。 所以“洛妃娘娘快不行”了这句话,立时便传遍了整个永江王宫。 皇后自然知道洛妃娘娘为什么快不行了,因为她就是这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至少,她自认为是。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后,她那张拉下半尺长的脸,终于圆了一些。连有个宫女不小心踩到她裙角,她也只是骂了她几句,并没有罚她,而刚在前不久,也有一个宫女不小心踩到她的宫裙一角,结果便被跺去双脚,丢出宫去了。 “洛妃娘娘快不行了”这个消息,终于也传到禁军大统领洛阳的耳中。 玄夜这次春猎并没有带他,倒是洛大元帅,以臣子的身份陪着前去。 所以洛阳听到叶舞病重,大惊之下,直接带着几个亲近的随从,便来到了望月楼。他是禁军大统领,护卫整个王宫的安全,王宫之内,并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第十三章:洛妃之病(4) 望月楼中,屋里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 洛阳来后,小灵便让其他人候在门外,只带了洛阳进去。 屋子里很暗,洛阳刚走几步,灯突然就亮起。 其实亮的并不是灯,而是一枚夜光珠。 夜光珠拿在叶舞手中,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泽,照亮了叶舞的脸。 叶舞的脸虽然有些憔悴,却挂着一抹微笑,一双眼睛里,也依然闪动着奕奕的神采。洛阳怎么看,也不觉得她像“快不行了”的人。 “你臣洛阳参见娘娘。”刚说了个“你”,惊觉到自已现在和叶舞的身份差异,忙恭身行礼。 叶舞含笑走到他面前,手一合,把夜光珠握在了手中,屋内突然又变暗了许多。只听她笑道:“大哥,不必多礼。” “大哥”洛阳喃喃念了一遍:“你叫我大哥?” “是。”叶舞道:“虽然我的灵魂已经不再是你的妹妹,可是这具身体,依然是你的妹妹,就永远是你的妹妹,不管她叫洛颜,还是叶舞。” 她又一笑,转身把夜光珠放在一托架上,道:“你还不是一样的,听到我生了病,还不是很快就来了?你早知道我是叶舞,可是我有了事,你马上就会出现,你看,在你心里,还是拿我当妹妹的不是吗。” 提到她的病,洛阳道:“是,无论你叫什么,在我眼里,永远是洛阳的妹妹。可是你的病?” “我的病是被人害的。”叶舞一字字道。 洛阳大吃一惊:“你说什么?被人害的?什么人胆敢如此大胆!敢伤害国主之妃。” “什么人胆敢如此大胆。”叶舞苦笑一声:“这世上大胆的人还少么?国主之妃又如何,一国之君也只是别人布袋游戏里被操作的傀儡而已洛阳,你看这是什么?” 她将托架拿着放到一张小几上,在夜光珠的光亮下,只见小几上放着一张纸,纸上堆着些黑糊糊的药材,散发着淡淡的药味。 “这是什么?”洛阳惊道。 叶舞莞尔一笑:“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所以请你来查一查,太医院里医术最高明的太医给我都开了些什么药,竟然让我在吃了药后便中了毒。” “中毒!”洛阳浑身一颤,整个人都僵住了。 叶舞点头:“是,中毒!只不过他们以为我会天天服药,可我并没有天天服用,我只服用了一丁点,三口,就成了我现在的这般模样,若是连服三天,只怕命不久矣!” “娘娘受惊了!臣马上去调查!请娘娘将这些药材赐给微臣。”洛阳忽然朝叶舞跪下,满脸震怒。 不管怎么说,叶舞是他的妹妹,就永远是他的妹妹。 就算不是他的妹妹,她是国主之妃,住在他负责治安的王宫中,她若被人谋害,他就决不能坐视不管。 洛阳带着那些药材下去了。 叶舞知道,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这位禁军大统领兄长,不但为人勇敢无畏,而且一根筋,忠君思想和他们那位顽固不化的父亲洛帅一样,就算太医院是皇后的人,洛阳也并不会买皇后的账,这一点,就像在朝堂之上的洛帅,绝不会买冯太师的账一样。 她忽然发现,玄夜其实并不很懂得笼络人心啊,这么些年了,为什么都没有将洛帅这步强棋罗入手下呢?

第十四章:百里传情(1) 洛阳离开望月楼不久,宫中就又有消息传出“洛妃娘娘其实不是得病,而是中了毒”。这个消息一传出,太后马上下令,要禁军统领洛阳不顾一切,一定要查出究竟是谁敢对洛妃娘娘下毒。于是,禁军大统领立即带人包围整个太医院,逐个对太医和王宫药品库的人进行盘查。 皇后正在喝茶,听到这些事,手一颤,差点连茶碗都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又有消息传出,身在百里之外的国主也知道了这件事,大怒。亲自给洛阳颁了一道旨意,让他关键时刻,可自行斟酌行事,并将自己的佩剑让传旨的人带给洛阳,关键时刻,可用他的剑先斩后奏。玄夜那柄剑本来只是一把普通的君王用品,但是玄夜却给它重新起了个名字,叫“尚方宝剑”。 望月楼中,叶舞拥着一条毛毯,半躺在阳台前的一张软榻上。 小灵问她:“什么叫尚方宝剑?” “尚方宝剑是指皇帝所御用剑,是一种最高权力的象征。上可以打君不正,下打臣不忠,有它在手,遇到奸臣贼子的时候,就可以先斩后奏!”叶舞缓缓道来,她脸色还是有些憔悴,虽然明知那些药有毒,她还是尝了几口,为的便是让洛阳在行事抓人的时候,更加有凭有据。 小灵歪脑袋想了一会儿,突然笑道:“娘娘,这又是你胡谄的吧。小灵就从未听过有这种剑。” “小丫头”叶舞伸手便习惯性地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一本正经地道:“你没有听过,不代表没有。那是因为这种剑是叶舞姐姐从现代穿越时空引进过来的。以后永江乃至冥苍世界各国的历朝历代,都会有一种新君主权力的象征出现,这种象征就叫做‘尚方宝剑’。” “哼。”小灵又撅起了她的小嘴:“明明才十七岁,却总是以姐姐自居,你在现代时候是几岁?” “二十四。”叶舞脱口而出,继而,整个人就又恍惚了一下。 小灵也没有注意,不过她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叶舞已经没有在意了,她的思绪,仿佛又飘了很远,那些恍如隔世的人事,那个世界,莫名地在她的心里突然清晰了一下,那一刹的清晰就似刀锋划过旧痕一般,一种疼痛的感觉电般从头到脚,一闪而过,她的眉头紧皱,却突然拿手紧紧掩住了脸,饶是如此,泪水仍是缓缓自双掌下滑落至胸前。 “娘娘,你怎么了”小灵惊呼一声,不晓得为什么叶舞会突然间这么伤心。 叶舞没有回答她,只是死死地捂着脸,浑身战粟着,过了许久,才放开双掌,从身上掏出块丝帕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冲小灵勉强一笑:“没事的,可能身上的毒性还并完全清除,再去给我熬点绿豆汤来吧。” 真的没事吗?真的可以忘记那个世界,那二十四年的恩缘情仇,悲欢纠葛在这个国度里安之若素地活下去? 熬绿豆汤要用很长时间,现在凡是叶舞的饮食,小灵都要亲自打理照看,害怕中间再出一丁点儿差错。她不在的时候,常打发曲蓝来陪护叶舞。 曲蓝是玄夜的四大侍卫之一,他最厉害的功夫就是轻功,这一点,连玄夜也比不过他,这次向玄夜通报叶舞消息,并将圣旨和尚方宝剑带给洛阳的人就是他。 他看起来和一个普通人差不了多少,今年二十二岁,不大爱说话,和叶舞呆一起的进候,不是像木桩一样站着,雷打不动,就是叶舞问一句,他机械地答一句。 “做侍卫多久了?” “五年。” “哦,听说你轻功很好。你师付是谁?” “凤无影。” “凤无影是谁?” “我师父。” “哦哦”叶舞差点将刚咽下的那口茶再喷出来,后来她才终于知道,凤无影是江湖第一神偷,轻功天下无敌,只有一个徒弟,就是曲蓝。 五年前,凤无影带着曲蓝想要闯入王宫盗一件名为“玉美人”的玉器,结果凤无影遇到了玄夜,如果他当时立刻逃走,玄夜一定追不上他,可是他偏偏和玄夜交了手,最后败在玄夜手中,被捉。三日后曲蓝夜入王宫,请玄夜放了师付,玄夜以他留下做自己的侍卫为条件,放了凤无影。 叶舞一直觉得,玄夜的这笔交易实在做的很划算。 现在,曲蓝又被小灵打发到了叶舞面前。他一言不发,继续像木桩一样站在叶舞身后。 凭感觉,不用回头叶舞也知道是他。“曲蓝。” “在。” “入宫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吧?是不是在国主身边呆的久了,练就了站木桩的本领?” “不,曲蓝一直就是这个样子。” “你师父怎么训练你的?”叶舞实在很好奇,电视中小说中的第一神偷,往往有着一副精灵古怪的面目,所以在叶舞的心目中,轻功好的人,都是比较灵活不安份的。 她回头对曲蓝笑,曲蓝道:“师父要我站如松,卧如弓。” “哦哦站如松,还真的像一株松啊。”叶舞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娘娘。” “嗯?” “主上还有一句重要的话要我捎给你。” “什么话?昨天怎么没有告诉我?”叶舞大感奇怪。 “昨天,人太多”曲蓝的声音突然变低。 “哦,到底什么话?”看他这个样子,叶舞更加好奇了。

第十四章:百里传情(2) “嗯,主上说曲蓝,替朕给洛妃捎一句话,朕,有些想她了,要她无论做什么都要小心,千万不要真的挂了。秋天还有一次围猎活动,朕一定带她来。”曲蓝一字不漏地把玄夜的话重复了一遍。 朕,有些想她了,要她无论做什么都要小心 这是在担忧她吗?那个人,百里传情,明里暗里,都有些超过对一般合作伙伴的关心。 起风了,阳台旁的一株楝树间声叶飒飒,一直吹到了楼中人的心里。 叶舞胸中猛然一震,表面却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又喃喃地道:“这话,他为何不悄悄写了纸条让你传给我” 曲蓝道:“没有纸条。” “没有纸条?什么意思?”叶舞又一楞。 曲蓝道:“当时主上正带着洛元帅,和一帮王族贵公子在打猎,冯太师和左相都在一旁看着。” 原来是这样。 叶舞又笑了,她道:“曲蓝呀曲蓝,即然那么多人都在,这话早被人知道了,你昨天说也没什么呀。” 听了她的话,曲蓝的脸一下子红得像个苹果“我,我”他想要解释,偏生一副心里有话却不知该怎么说的模样。 叶舞又是一笑,挥了挥手“好了好了曲蓝,不逗你了。我知道,这话我们国主当着那么多人面前讲得出口,但是我们的曲蓝却不是他,所以讲不出口,放心,我不是怪你,你莫着急。” 这天晚上,叶舞的头突然疼了起来,先还是一阵疼一阵好,到了后来,越疼越厉害,简直要裂开要爆炸。小灵急得在一旁拼命掉着泪,一会儿给她敷湿毛巾在脑袋上,一会儿又倒了水来。曲蓝急得走来走去,气得小灵大骂“你平常不是木桩么!今天怎么变钟摆了!”曲蓝脸色一变,小灵已又转头去照看叶舞。一直折腾到下半夜,不但惊动了洛阳,甚至太后都从宜安宫过来了。 太后和洛阳来进,叶舞已陷入了昏迷,她躺在床上,一会儿冷汗泠泠,一会儿又梦话连连“不!张群!不要他是你的亲哥哥!亲哥哥之华之华对不起之华,之华” 这样的梦话,她一直讲了半夜,天亮时,终于陷入昏睡。 太后果断地下令,宫里的那群太医已不能再用,去王宫外张榜求医,能治好皇妃的病,便重重有赏,不能,发配到西望群山荒无人烟的地方去。 第一天,十人揭榜,十人发配。 第二天,只有三人揭榜,同样发配的命运。 到了第三天,仍然有一个不怕死的人揭了榜,傍晚时分,这个人入了宫。不过他有一个条件,那便是在他给洛妃看病的时候,任何人不得在旁边打扰。 已经三天了,叶舞昏睡过去后一直没有醒过来。她中的毒,洛阳已着人查了个大概,应该叫做“往生花”,一种世所罕见的毒药。往生花生长在极阴极暗的沼泽里面,并且有花的地方,必有沼地毒蛇出没,毒蛇身上带着什么毒,将来的往生花长成后,就带什么毒,如果花摘后制成毒药,除非采花人,不然这世上谁也不知道这花的毒性究竟如何? 所以这种毒不但难练,练成后基本也无药可解。 以胡太医为首的相关太医院人员,已经于一天前突然全部畏罪自杀。胡太医和负责抓药的人一死,不但可以替他背后的黑手一时逃脱追查,连毒药的毒性也没办法再查清楚。所以这最后一个揭榜的人,现在简直已经成了太后眼中能救叶舞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于是她毫不犹豫答应了他的条件。 有没有人来猜下这人是谁,曾在文中出现过的一个人。比较重要的一个人。让人感到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的人。 咦,怎么是他? 哦,当然是他,应该是他。

第十五章:再见左小忆(1) 上没有天,下没有地,黑暗,死寂,充斥着渐渐复苏的意识,无边无际的飘渺中,是谁在叫她? “叶舞,你敢说出去,我决不放过你!”一张表情狰狞的脸,出现在茫茫一片雾气中,依稀是一片山崖,依稀是有人请她爬山的那天,山风猎猎,吹起女子鲜红的长裙,刹那间衣袂飞舞,白云远去,笑容也从美丽的脸上消失。 “你怎么可以杀人!怎么可以” “我没有办法,必须杀他,你不要说出去,我求求你,不要说出去,不要” 这个声音哭着请求,那张含泪的脸,突然之间涌起杀机,等她惊觉到什么,一只手已将她推离山崖,滚滚白云,闪电般从她身边远去,那艳红的裙子,在强劲的山风中翻舞若狂,并渐渐变小,如一道流星,坠向无底的深渊,迎向那未知的过去! 那究竟是神秘的远古,还是她诡异的未来! 不断的下降坠落中,各种纷乱的景象接踵而来,各样的脸,房屋,楼宇以及声音,纷乱复杂,古代的灯火与深宫,现代的城市与高楼,两种声音,一个叫她“叶舞,叶舞!我决不放过你!”一个叫她“颜颜,颜颜,你快回来!” 我决不放过你!决不放过你! 你快回来!快回来! 头痛欲裂之中,两个问题惊心地跳出:叶舞是谁?颜颜是谁! 突然之间,灯火高楼纷纷隐去,只剩下无边的死寂。 在一阵血腥味道的强烈刺激下,叶舞的意识在缓缓地苏醒,感觉中,依希光亮与黑暗交织里,所谓的现代,古代,时空穿越,仿若距她已相隔了千千万年,所有的人事都变得那么遥远,没有朋友,没有敌人,这片亘古未有的寂静里,只有她一个人,守望苍望,孑影茕茕。而她,又仅只是这无边黑暗中随风飘远的一片树叶,旋转,飞舞,旋转,飞舞 “颜颜。” 真的有人在叫她! 可是,是在叫她吗? 叶舞的意识一下子变得清晰,同时,血腥的味道更加浓重地刺激进她的鼻子,一股清凉而又粘稠的液体正在汩汩不断地流进她的口中,这味道,像,血! 她猛地闭上了嘴巴,喉咙里吞咽下一股血腥的热流。 终于,将眼睛缓缓睁开一道缝。 于是缓缓地,她看到了一张脸,那张脸干净,纯朴,却又呈现出异常苍白的脸上,有着一双深情似海的眼睛,他痴痴地望着她,含泪地望着她,叶舞在一恍之后,认出了他是谁。 赫然就是那个在她入宫那天闯到她的大红花轿前的左小忆。 那个痴迷不悟的左小忆。 那个很早就和洛帅府上的小姐缘定三生的左小忆。 左小忆,左小忆左小忆左小忆

第十五章:再见左小忆(2) “是你”叶舞虚弱地皱眉:“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记得自己像是中了毒,然后毒发作了几次,再之后便昏了过去,目光微一动,看到这仍是望月楼,熟悉的房间和摆设,熟悉的灯光和深夜。 “你还很虚弱,不要讲太多话。”左小忆眼中泪水悄然落下,但他终于朝她安慰地一笑。只要她醒过来,他觉得自已原本死着的心就也活过来了。 如斯深情,为伊不悔。 只是你何时才会明白?还能不能够明白? 她没醒过来之前,他只觉胸中有数不尽的千言万语,要对她说。如今她醒过来了,面对着她疑惑的眼神,却反而是,相顾无言。 叶舞目光不经意一瞥,忽然看到他的左腕在流血,猛想起刚才自己嘴里的那股血腥味,她失声道:“你!小忆”她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刚刚左小忆给她喝的,是他的血! 难道她的毒,要用他的血来解? 他竟然用自己的血给她解毒! 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的泪随之“哗”地涌出,一滴一滴,雨般落下。 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是哽咽着艰难地说了几个字:“快包扎一下你这个傻瓜” “没事的。”他轻轻地说,轻轻地抱着她。 天气凉,遇冷,血便自己会凝止。 叶舞这才感觉到,他为了喂自己喝他的血,一直抱着自己。 她心中一酸,说不清楚是感动还是无可奈何,泪水一直不停地往上涌。左小忆的怀抱暖暖的,安全的,虽然,他只不过是个柔弱的穷书生。 左小忆的感情是真挚的,纯朴的,死生相从的, 只是呵,为什么她不是真正的洛颜?不是那个,他真正深爱着的女子。 她,偏偏是叶舞。 树叶的叶,跳舞的舞,一个,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 第一次,叶舞对这个身体前主人有了种淡淡的羡慕。所以她自己,也有了种淡淡的怅惘。 静静呆了一会儿,叶舞整个人已经精神了许多。 她不管左小忆要她别动,爬起来就给他找干净的布包扎伤口,左小忆一动不动,顺从地坐着任由她细心地给自己包扎,静静地望着她微笑。 叶舞却并不闲着,一边给他包扎,一边问:“你怎么会来的?我现在应该还在王宫吧?看到你,觉得好意外,刚醒来的一刹,我还以为回到了洛帅府。” “太后诏告天下,说你病了。”左小忆轻轻地说。 叶舞微微一笑,“所以你就冒充蒙古大夫混进来了。”她现在看起来还很脆弱,可是她一笑,她往日的神采便又有十之一二回到了她的身上。 “是。”左小忆老实地回答。 叶舞轻轻把布一层层缠好,让他自己用右手先固定,自已去找了半天,找到一条束发用的薄丝带,便拿了过来,给他轻轻系在布上,最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你这样说,我真有些不敢相信。”她又开始倒水,边用水清洗嘴角的血渍,边道:“如果你能混进来,那不定有多少人也混进来了。” “没有多少人。”左小忆道:“治好你的病会有重赏,但是治不好的话,就会被发配到西北一带去充军。在我之前的十三个人已经全部被发配走了。” “哦”叶舞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心头却又是一震。

第十五章:再见左小忆(3) 在入宫之前,谁也不会知道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太后虽然诏告天下,却并不会把后宫的这些阴暗事情一起诏告天下。 所以左小忆来时,并没有把握能治好自已。 明明没有把握的事情,可是他仍然来了。 他来,不是为了皇榜上面的重赏,也不一定就认为自己能治好她。他来,也许只是想见到她,只是想陪在她的身边。 可是,她是叶舞,不是洛颜。 “真奇怪,你的血怎么能解我的毒呢?”叶舞漫不经心地问道,唇上的血渍,已经被她清理干净了,可左小忆的血中,似乎又另有着一份暗香沁入她的体内。 “我小的时候,有人说我是习武的奇才,天生筋骨异于常人。所以那时候,竟然有许多高人找到我,想要收我为徒,可是后来,我生了一次重病,有位大侠在我的血中种下了一种毒,治好了我的病。说它是毒是因为,虽然救了我的命,但从此,我再也不能习武。”左小忆仍是轻轻地说着,生死大事,在他眼里,竟仿佛不过平常事一般。 叶舞叹了口气,喃喃道:“原来每一个人,都会有那么多的故事发生。那种毒,叫什么名字?它一直在你的血中吗?你怎么知道它能解我所中之毒?” 左小忆道:“那种毒,叫做‘万毒蛊’。” 万毒盅,一种由万种毒物养成的盅同时下在一个人的身上,然后让这个人与万毒同活百日,百日后,取其血,制为药丸,其毒无比,天下无药可解。但是这样一种药,用在特殊体质的人身上,当这个人的血和毒血所制之丸相融后,这个人的血便会发生变异,衍生成新的毒血。 左小忆不但食用了万毒盅,而且还食用了千年雪莲。所以他的血,到了后来已经很难说得清楚究竟是毒,还是解药了? 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所以相同一种东西,在不同人身上,会发生不同的反应。有的人喝豆浆美容养颜,有的人却对豆类食品极其过敏,这个道理叶舞明白。 叶舞所不明白的是,左小忆怎么就能肯定自己的血会对她有帮助? “我只是试试。”左小忆解释着,又补充道:“如果你死了,我陪你。” 他说的极平淡,叶舞却听得惊心动魄。 她想起自己入宫那天,他冲到轿前,那撕心裂肺的“颜忆约!一起死” “执子之手,与之携老!不求同生,但求共死!颜忆盟,莫辜负!颜忆约,永不忘!一起生,一起死!一起死” “我可以陪你一起死的颜颜,我可以!我可以的” 她想起他这具柔弱身体下异于常人的血,这张平凡平淡的面容下那足够惊天动地的强烈情感,这使她突然就想起在现代时听过一首歌词中所写的那样: “世间种种的诱惑,不惊不扰我清梦。 山高路远不绝我,追踪你绝美的笑容。 登高一呼时才懂,始终在为你心痛。 俯首对花影摇动,都是东风在捉弄。 世间种种的迷惑,都是因你而猜错。 水光月光又交融,描述这朗朗的夜空。 生死到头的相从,似狂花落叶般从容。 当一切泯灭如梦,就在远山被绝世尘封” 生死到头的相从,似狂花落叶般从容。是你吗?左小忆! 当一切泯灭如梦,关于这个世界的种种,也真的能够在远山被绝世尘封?

第十五章:再见左小忆(4) 叶舞一下子想得入了迷,她不说话,左小忆就静静地陪着。 突然她微微笑道:“小忆。” “我在。”他说。 叶舞道:“你现在救了国主的皇妃,如果呆会儿太后问你要什么赏赐,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左小忆脱口而出,马上他又苦涩地笑着摇了摇头“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句话,出口就是死罪,不管是太后国主还是你父亲这永江的任何一个人,在听到这句话时,大概都会给左小忆定上亵渎皇妃的死罪。” 叶舞没有说话。 左小忆又道:“你为什么会中毒,这王宫大院如此高贵万民敬仰的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歹毒的毒药?这所谓的深宫大院,每天到底有多少险恶可怕的事情在发生?颜颜,虽然我只是一介书生,可我并不是真的傻瓜。” 他的确不是真的傻瓜,他不但不傻,而且极聪慧,除了出身微寒,日子穷苦一点,然却博古通今,文采风流,很早就在永江有了第一才子的名号。永江不知有多少的才女佳人,对他暗动芳心,但却没有一个能换得他的一瞥回顾。 因为他的心里只有洛颜,唯一的洛颜,永远的颜颜。 或者,只有在他心爱人的面前,他才会变成了一个傻瓜。 “所以,我会向太后请求,让我在太医院谋一职位,我要留下来,我会陪在你的身边。”他缓缓道出自己的打算。眼睛中泛出一道亮光。 叶舞怔怔望着他,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她呆了许久,忽然道:“很好,你出去领赏罢。” “好,你等我。”左小忆微笑地道,他伸手轻轻抚了抚手腕上那个叶舞为他包扎伤口所结的蝴蝶结,眼中泛起一丝丝甜蜜。无论怎么说,她还是关心他的,她对他还是很好。 他步履轻快地走了出去。 叶舞目送他的身影走出房间,突然脑袋一歪,整个人如中剑身亡一般倒在了床上。 她缓缓闭上眼睛,形同死去。 一会儿太后等人进来,发现洛妃并没有苏醒,一定会把左小忆发配到西望群山。 对不起了,左小忆。她并不想让你受到伤害。可是,如果不得不伤害了你,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绝对不能留在王宫,这不仅是因为,你有可能影响到她要做的事情,更是因为,这里不适合你!不适合你这么纯朴善良的人留下来。 因为在这样的地方,一个人,不知不觉,不定哪天就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得自己。 左小忆,你善良痴情,你是最应该得到幸福的人,但你的幸福,绝对不在永江王宫! 祝大家国庆节日快乐!国庆长假,但作者只请假休息2天,已经上书永江国主玄夜,女主叶舞一旁说情,得到国主批准,钦此,谢恩。。。。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过个开心的节日,两天后,恢复更新。

第十六章:葬颜花梦(1) 叶舞就这样闭上眼睛,听着左小忆带太后洛阳等人走进来。任凭左小忆怎么呼唤,她也再不肯睁开睛,她双目紧闭,咬紧了牙关让自己在那么多人的呼唤中不要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舞儿,舞儿!”这个声音,是太后的。 “娘娘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醒了吗你不要吓小灵!”这个声音,是小灵。 “洛妃妹妹”这个声音未落先哭,自然是萍妃。 不知道洛阳和曲蓝他们进来没有,虽然闭着眼睛,叶舞却总有种奇怪的感应,他们一定也在。左小忆仿佛惊呆了,他似乎不能相信,刚刚还和自己聊着天的人,怎么一下子又昏了过去。 太后伤心之下,终于怒而下令,将左小忆发配到西望群山,即刻启程。 左小忆在被带下去之前,似是猜到了叶舞的用意,他痛苦地喊了一句:“颜颜!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这样残忍” 左小忆的声音渐渐远去了,叶舞仍然紧闭着眼睛,她害怕,害怕自己一睁开眼,太后就会马上派人再把左小忆召回。有过那么一刻,她真想让这个人留下来,为那双眼睛里执迷不悔的深情,为心底不能自抑怦然的感动! 可是,她还是要装昏迷,任由他被太后赶出去,发配西望。 他最后讲的那句话,像刀子一样碾过她的心上。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叶舞啊叶舞,你是真的残忍吗?残忍到不忍心利用他的痴情,不忍心利用他的善良,在这样一个深宫之内,多一个人就会多一份力量,这话不假,可是,多一个人,同样会多一份危险。 左小忆被带下去了,太后的希望完全磨灭。她那双仍然美丽的眼睛里,滚出泪花,不管叶舞是不是和玄夜合作,在太后眼中,她都是个好孩子,那么年轻美丽的生命,不该,就这样死去。 太后一哭,小灵再也忍不住,扑到叶舞身上也放声大哭起来,屋里的宫女太监们见主子都流了泪,一个个或真心或假意全都抽泣不止,萍妃本来就在哭,所以现在叶舞听来,满满一屋子,都是哭声了。在这些哭声里,真心固然让她感动,假意她也不恼,必竟于太多宫女太监们来说,这个病着快要死去了的人,与他们并无太大关系。他们没有必要,为一个不相干不熟识的人伤心流泪。 叶舞还是不敢睁开眼睛。 然而在这一片哭声里,在无边无际黑暗的哭声里,有一声低低的抽泣,突然让叶舞的心跳了一跳。因为那个声音,竟然是曲蓝! 曲蓝也哭了么!那么洛阳呢?她想起他那夜和她讲的话“无论你叫什么,在我眼里,永远是洛阳的妹妹。”他没有发出声音,会不会也在流泪?也在难过? 叶舞几乎忍不住要睁开眼睛,可是,她终还是咬着牙,继续“昏迷”。直到屋子里突然死寂一片,一种异样的气氛向她逼来,她才感觉到了一些什么。 因为屋子里一下子就静如坟墓。 那些哭着的人,现在居然连一点声音也不再发出。 他们为什么停止不哭了? 叶舞真想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时候,她就听到终于有人说了一句话:“主上,您!您怎么回来了!” 主上!是玄夜! 玄夜回来了!玄夜回来了吗? 屋子里的人齐呼万岁,真的,是玄夜回来了。 莲成归来,祝大家中秋快乐。

第十六章:葬颜花梦(2) 叶舞心头大震,他不是在百里之外的东山狩猎吗?怎么会突然回来?他现在回来了,东山那里怎么办?那边的人知不知道他回来?冯太师和高左相怎么可能让他回来? 这些问题,像没头苍蝇似的在叶舞心头“嗡嗡”乱响。 玄夜和太后等人见过礼,缓缓向叶舞床前走过来。 叶舞听着那脚步声,一步一步,像鼓声一样敲打在她的心头,她的心跳开始加速,不知为什么,她竟感到了万分的紧张。 玄夜静静在她的床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她听到他对其他人说:“请母后和萍妃回宫休息,舞儿这里,由朕亲自照顾,朕就不相信,朕是真命天子!有朕在此,哪个牛头马面敢把她带走!” 太后叹了口气,被萍妃扶着下去了,小灵等人向玄夜告了退,临出门前,又将房门悄悄关上。 屋子里更静。 叶舞胸中,此刻反而也平静下来。 玄夜站在床前,不知站了多久,然后,叶舞感觉到他坐了下来,感觉到他,他,他他竟然抓起了她的手!那一刻,她恍若身在梦中,浑身如同飘浮在半空,没有个着落的地方。 “朕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你。”他说。 叶舞的心猛地揪在了一起,都到了现在,他竟然不信她! 玄夜继续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们一个个穿越时空的女子,都认为自已很了不起,百毒不侵么!竟然敢以身试毒,你当真不怕死!” 半晌,他又道:“你不怕,朕怕!” “朕怕你死了,朕的心愿再没有人助朕完成,朕怕你死了,再没有人敢与朕闹别扭,然后再风轻云淡地去释怀。朕怕你死了,朕怕得很,怕得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在怕些什么,可是,当消息传过去,我知道你中了毒,我就只有一个念头,回来!” 玄夜静静地讲着,黑暗中闪着的光亮照在他的英俊的脸上,叶舞悄悄睁开了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他努力地仰着脸看着天花板,努力让眼中的潮涌再一点一滴地退回去。那样倔强的一个人呵!她记得第一次看到他时,是她入宫的第一夜,那时候他站在楼梯口,脸上挂着虚假到可以乱真的微笑,都说主上温文尔雅,只有她知道他仍有着少年心性,固执,任性,不肯服输和低头。只有她知道他那笑容只是习惯性的,并不是真的快乐。 她曾经说过他“笑得很假。” 他当时听了就很假地微笑着,并不辩驳。 现在,他连很假的笑容都没有了。 叶舞静静地望着他,直到他眼中泪光不再,缓缓垂下头来,当他的目光与叶舞的目光相遇,他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继而是愤,怒!

第十六章:葬颜花梦(3) “叶舞!”他一把就把她从床上揪了起来。 而她也一动不动,任由他揪着,虽然此刻,她仍然虚弱的厉害。可是她不想动。 “你早就醒过来了是不是!”他怒道:“从朕踏进这个门你就醒了是不是!或者,更早一些,你就醒来了对不对,你!这个可恶的臭丫头!” 他骂叶舞,叶舞反而笑了。 望着她虽虚弱仍然出彩的笑,他一楞,扳着脸道:“你笑什么?装死很好玩是不是!” 她摇了摇头“不是。” “那为什么装?” “不为什么,只是我刚想醒来,就听到你来了,一紧张,就忘了睁开眼了。”她淡淡地说,同时惊奇自己说谎的本事几时变得这样圆滑自如。 不知道玄夜信了没有信,但他那张脸现在还是紧紧地扳着,却松开了手,让她安静地坐在床上,不过他又“哼”了一声,道:“你知不知道朕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叶舞望着他,眨眨眼,道:“那你知不知道本宫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吃饭!” “吃饭” 两个人同时喊出这件事,同时笑了起来,现在两个人最想做的事,当然是吃饭,他们一个在床上病了三天,一个得到信息后就马不停蹄赶了一天的路,现在又得知叶舞的毒已解,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剩下的,当然是“饿”了,饿了就要吃饭了。 笑声传出房门,小灵第一个不顾玄夜刚刚的命令冲了进来,然后是曲蓝,因为他们都听到了叶舞的声音。玄夜并没有怪他们,反而笑着要曲蓝把叶舞醒来的消息汇报给太后那边。然后要小灵去御膳房给他们传一大桌子好吃的。 曲蓝满脸高兴地出门去宜安宫通报消息了。 小灵并没有去御膳房传旨,而是要御膳房送来新鲜的蔬菜,亲自带着几个宫女为这两个‘饿死鬼’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素菜。以至于叶舞吃菜的时候大呼“怎么全是素的?肉去哪儿了!”小灵又撅着小嘴,把一盘豆芽推到她面前,道:“肉不是在你身上么,大病刚好就想吃肉,小心连你身上那点肉都没有了!” 叶舞大呼“小灵大胆”,小灵一脸“都是你惯的”的模样,再加上玄夜心情也大好,也认为小灵讲的没错,叶舞一时竟奈何她不得,只有恨恨地啐了她一句:“看我往后怎么收拾你。”一抬头看到小灵含着泪的笑容,心头一暖,握了握她的手,轻轻道:“好了,没事了,都不要哭了,你看,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哼!以后再也不准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了。”小灵此时倒像个姐姐。 叶舞一边把粥碗里最后一口粥倒入嘴里,一边道:“叶舞姐姐福大命大” “那也不许!” “那也不许!” 小灵和玄夜同时厉喝,她吓了一跳,喃喃道:“他们两个什么时候站在同一阵地了?”继而开心地大笑,其实,那种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分割线又来了。 感觉这章节的名字与内容不符,有没有人帮我重新想一个?拜谢,到时候让玄夜赏她一个官当当。

第十七章:太医院命案(1) 春季狩猎的活动还有十天,冯太师和高左相同时派人来催,所以第二天,玄夜便离开永江前去东山。临行时,叶舞前去宫门口送他,四月微风,拂动衣袂,他穿着金色的骑士装,身后一大队英姿飒爽的禁卫军随从,她秀发披肩,着一袭宽松的白袍,随风飘逸。两个人站在宫门口依依相望,恍惚有了几分新婚夫妻小别的情境。 送君千里,终需一别。 叶舞冲他一笑:“路上保重。” 玄夜翻身上马,行了几步却又猛地勒马回头:“如果真能够狠得下心来做一些事情,也许,玄夜就用不着等到叶舞出现才会有今时的决定。所以,母后要保重,萍妃要保重,你更加要保重。” 他转身远去了,身后,禁军相从,旗帜飘飘。 叶舞静静站在风中,凝注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于四月的宫门口,一路马蹄激扬起的烟尘,也渐渐从她沉静安宁的眸子里消失了。 一个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你居然还能活过来,倒真是个奇迹。” 是皇后,和她永宁宫的一群太监宫女。她那双怨怼的眼睛仇恨地盯着叶舞:“你越来越让本宫刮目相看了,入宫,得主上欢心,甚至中了那样的毒,居然也没有死掉,我真是后悔,十三年前就该让你死的!” 她已经不再隐瞒自已心中对叶舞的仇恨。 皇后善妒,宫中人尽皆知。只是她何时才能明白,玄夜不喜欢她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有其他嫔妃们存在,而是她自身的问题? 叶舞静静地看着她,这个女人,她贵为一国之后,可是,她并不幸福,她活在怨怼与嫉妒别人的煎熬中,偏生还不自知,她真的很坏吗?也许吧,人,只是习惯性自私,习惯性为了自己,去有意无意伤害别人。 “皇后姐姐,你真的那么恨我?恨这个后宫所有的女人?”叶舞突然开口。 皇后冷笑:“你说呢?” 叶舞微微一笑:“我不是皇后姐姐,无法体会那种心情,但是,可以想像的到,恨,一定比爱痛苦。皇后姐姐既然想得到主上的心,为什么不去爱他。那不是比你现在做的一切都要有用的多吗” “闭嘴!”皇后厉声道:“本宫不需要你教本宫怎么做!本宫只要清理了你们这群狐狸精!就会比一切都有用!本宫,从来就不知道‘爱’字怎么写。”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的。 叶舞愕然,不知道爱字怎么写,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爱字怎么写? 她忍不住轻轻地道:“是因为,没有人爱过您吗?就算没有爱情,亲情和朋友呢” “这世上有谁配和本宫做朋友!本宫,也不需要!”皇后上前一步,伸手向叶舞脸上掴去。 叶舞毫不畏惧迎着她的巴掌抬起了头,望着她那双蕴藏着智慧与美丽光芒的眼睛,皇后的手,突然就停在了那张干净清瘦的脸前一寸之处。 “你必须死,我不会放过你的。”她蓦地收回那个巴掌,带人离开。 叶舞深叹了口气。 小灵和曲蓝也在她身后叹了口气。 她奇怪地回头望着他们,道:“你们叹什么气?” 曲蓝楞了下:“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叹气。” 小灵则抬头望了望天,煞有介事地说了句:“天好晴哦” 叶舞楞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地接了一句:“天好晴哦,云好白哦,我们家小灵好可爱哦,不如,今天就陪本宫将王宫的地形斟查一遍如何?”

第十七章:太医院命案(2) 这一次,虽然有了曲蓝,叶舞还是提前让曲蓝画了幅王宫的地图给她,她自己再略做加工,做得现代化一些,用了些现代地图用来标志山川公路的符号插入进来,结果画出来曲蓝看不懂,小灵亦一头雾水,在教了他们半天也没教懂后,叶舞放弃了“艰苦”的说教工作。 按她的思路便是,“关于现代与古代的代沟问题,能忽略的大家就都不要去折腾了。” 带了小灵和曲蓝,她的第一站便是太医院。 与这次中毒事件有关的人全都畏罪自杀,但叶舞仍然让洛阳再去好好查一查,“有时候死人是会说话的”这句话。是现代的一位伟人‘古龙’说过的,叶舞委婉地将它转达给了洛阳,所以洛阳将现场保存下来,反复进行勘察。可惜的是他平素只懂得领兵保王护驾,对于勘查案件并没有什么经验。所以四天以来他并没有查到什么。 曲蓝曾提议让刑部去查案,叶舞没有同意。 因为不巧正巧,刑部那位尚书大人,正是冯太师那边的人,据说十年之前,就已经是冯太师的门生。 所以她想自己去看一看,因为洛妃中毒,所以国主临行前特意传了道旨,这案件由洛妃来主办,洛阳现在只是协从了,那柄尚方宝剑,相当然地交在叶舞处由曲蓝保管。至于这道旨意,自然也是叶舞自己要的。 太医院在王宫西侧,有曲蓝带路,不用地图,他们很顺利地来到太医院的大门前。 高大的院门墙上,拂出几枝柳条,微风吹过,枝条随风摆动。太医院中很寂静,静得像是没人一样,可是叶舞走进去,才发现满满一屋子都是人,不过一个个垂头丧气,有的捧着医书发呆,有的坐在桌前打磕睡,还有的坐在那里,一双眼睛滴溜溜做贼一样地到处乱转。 叶舞刚走进门口,目光就与一双这样乱转着的眼睛相遇,那人的目光一触及叶舞,立刻像老鼠见了猫,飞快地垂下了头。 屋子里站起一排禁卫,个个不苟言笑,神色庄重。 有他们在,屋中的气氛显得紧张而压迫,无怪乎这一群老太医们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似的。

第十七章:太医院命案(3) 洛妃驾到,太医禁卫们相继见礼,叶舞笑着叫他们各司其职,她今天来不是查案,只是看一看。洛阳不是侦探的料,她知道自己也不是,她只是来看一看这群太医。 “各位大人请忙你们的,叶舞只是来看一看,取点药材。”她笑道。 太医院判大人生病不在,其他太医们纷纷道:“有劳娘娘亲自跑来,胡太医死于家中,尸骨也在他自家中。” “不过,药房里的小太监尸体还在。” “那里的药我们已经不敢再用,现在太医院新开了药材库房,都是新从外面购进的药材。” “新药库在东面,旧药库在西边,娘娘要不要找人带路?” 她说不查案,这些人却认定了她是来查案。 这个世界很奇怪,你说真话没有人相信,说假话,还是没有人相信。 人们越来越喜欢反向思考,反向看事情,该相信的事情不相信,该相信的朋友,亲情,爱情,也怀疑。 其实,这世界真的有那么虚假么? 还是,自己的心被蒙蔽? 叶舞走出太医们办公的地方,向西边走去,给她带路的,是个姓李的太医,也就是那个叶舞走进屋子时第一个看到的眼神,他刚一接触到叶舞的目光,便匆匆低下了头。他看起来已经年迈,乌纱之下,略露白发,颔下也是白须飘动。他明明很苍老,却给了叶舞一种奇怪的感觉。 “其实我真的只是来看一看,不知为何,大人们竟认定我是来查案。”叶舞淡淡笑着,淡淡说着:“也不知为何,我后来就真的想去西边药材库里看一看。” 她说,李太医就听着。 她问:“李太医今年多大高龄?在太医院就职多少年了?” 李太医恭身答曰:“微臣已年近古稀,在太医院为各位娘娘贵人看了四十年的病。” “哦,工作了这么久,还可以继续留下来,李太医”叶舞笑道:“你若不是滥竽充数的本领太强,便定是名医术高明的神医。我看李太医并不像前一种人,那一定是位可以妙手回春的神医了。” 李太医听得夸奖,并没有得意,只是垂着头道:“库房到了,娘娘小心,莫被里面的惨相吓着。” 叶舞抬头,果然已来到了太医院原来库存药材的仓库。 那名负责抓药的太监尸体还在,春末天气,尸身僵硬,还未腐烂变臭。他是吊在一根绳索上死的,绳子是麻所制,几股拧在一起,很结实。绳子就绑在御药库高高的屋梁上,尸体吊着,太监的脸上涨紫,瞳孔放大,舌头伸出老长,很可怕。叶舞看了一眼,便把眼睛挪开,小灵跟本就不敢抬头。 药材库里除了这尸体,还有一个人,洛阳。 洛阳站在尸体前,他已经看了三天,也没看出这尸体有什么不同。 叶舞最后强迫自己再朝那尸体看了几眼,确定看不出什么,只得放弃。转而问洛阳:“你在刑部可有比较熟悉的朋友?官职大小无所谓,只要懂得怎么查案就行。” 洛阳摇了摇头,洛家从一不会和朝中的任何一派结交。他整目呆在王宫,认识那些人的可能性更小一些。 叶舞有些失望。 她一直相信‘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皇后既然敢暗中对自己下手,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只要查出些什么,她就有办法让皇后在这个后位上坐不安稳。 可是现在,她就算再有主意,对于现场破案却一窍不通。而熟悉刑事案件的刑部,可以相信的人几乎没有。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一旁的李太医突然说了句:“奇怪。”

第十七章:太医院命案(4) 叶舞一怔,转头道:“什么奇怪?” 李太医道:“娘娘请看他的指甲。” 听他这样说,叶舞的目光才转向尸体的手上,尸手微张,指甲上面竟有几点淡淡血渍。 可是,这又说明了什么? 李太医又道:“娘娘再看他的脖颈与绳子之间。” 原来叶舞等人一进门,目光便凝注在死者脸上,谁也没有注意到其他部分这些细小的情节,现在经李太医一提,大家同时望去,但见尸体的脖颈绳子之间,除了勒痕,皮肤间另有细小的破损处,似是被什么尖利之物不小心划破,出了点血,但很快凝滞。 叶舞还是看不出这代表了什么。 李太医只得又道:“指甲上的血自然是死前才有的,因为这是皇家药品库,一个看管药品库的人,上面决不允许他把自己的指甲弄上任何污浊。所以这血,一定是死前才有的,还有这脖颈之间的小伤口,都是死前才有。” 叶舞点了点头,遂又尴尬地苦笑:“这些,我都看到了。可是太医大人,我还是有些似懂非懂,可否请大人再详细说明一些?” “是,臣遵旨。”李太医道:“一个人如果是自愿上吊的话,他无论怎样也不会把自己弄伤,可是,如果不是自愿,而是他杀,被害人一定会在绳子套进自己脖子上时挣扎,这太监的指甲很长,挣扎时难免会划破肌肤。这样一来,就可以解释指甲上的血与脖颈间小伤痕的来历。” 叶舞低头想了想,笑道:“太医大人分析的极有道理,可是,不足为证啊。” “娘娘请再过来看。”李太医引着叶舞,到了一张放药的台子上,台上放着些灸香附,呈萸连,姜川,紫丹参,桃仁,枳实和当归等,这些药一堆一堆似已称好份量,只有最后一堆当归有些凌乱,连秤都歪着放在旁边。 望着那些药,叶舞猜测道:“莫非,这药中大有文章?有什么暗语不成?” 暗语?李太医一楞,遂道:“没有暗语,这些药旁边的那张单子,就是药方,娘娘再请看,这一份女人调经的药方,是前几日荷苑的荷嫔派人送过来的方子。” 荷嫔送过来的方子?荷嫔 叶舞的思想一下子开起了小差,这宫中并不只有皇后和赵贵妃,以及萍妃,还有其他妃子,有些是玄夜认得的,有些玄夜自己都不认得,只是大臣们推了荐了,便封了个封号放在王宫里,指不定哪一天哪一年才会见上一两个。 这个荷嫔,叶舞就没有听过。 “娘娘莫往其他地方多想,凭娘娘的聪明,将心收回,只怕就要猜出答案。”李太医及时提醒了一句。 叶舞被他撞破心绪,也不着恼,静静想了一下,眼睛一亮,失声道:“我明白了,这个小太监临死前还在为荷嫔称药。既然他都决定要死了,怎么还会有心情在这里秤药?”她走到药方前看了一眼,又道:“这里面还有几味药并没有来得及称,这说明” “说明他是称药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背后用绳子勒死,然后吊起来的。”小灵一下子也机灵起来。 “这样一来,就可以解释那些小伤痕和指甲上血的来历了。”叶舞点了点头,突然微笑地望着李太医,微笑地道:“你到底是谁?是什么人!连洛阳和本宫都没有看出来的地方,你全看出来了,你 究竟是什么人!”

第十八章:冯二公子(1) 叶舞这一问,李太医没有回答,小灵却大奇:“他不是太医院的太医吗?” “太医院的太医几时有这种本领了?竟将一个做案现场分析的清清楚楚。”叶舞还是微笑地望着李太医,后者犹一脸镇静。叶舞道:“李大人,我相信你不会害我,但你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何?你这样做,失利的只能是皇后方面,这世上谁和皇后做对?除了叶舞,还有一个人吧!你是赵贵妃的人。” 她说的很肯定,虽然她自己心里仍然有一些怀疑。 李太医笑了:“娘娘的疑心病越来越大了,我不是赵贵妃的人,老臣只能代表自己,如果说属于哪一方的人的话,老臣唯一愿做的,是娘娘千岁您的人。不知娘娘肯否收下老臣?” “大胆!”叶舞叱道:“本宫从不结党营私,你想陷本宫于大逆不道的地步吗” 李太医忙低头,口呼:“微臣不敢。” 叶舞道:“抬起头来。” 叶舞道:“抬起头来!” 终于,那张苍老的面孔缓缓抬起,呈现在叶舞面前,这是张布满了苍桑的容颜,只有一双眸子深邃而清澈,这样的眸子,似曾相识 叶舞的脑海中,一道灵光渐渐清晰,是谁?在哪儿见过,她拼命地想着,猛抬望到李太医眼中闪过万分惊惧,望向自己身后,接着便听得他一声惊呼:“颜颜小心!”她大吃一惊,突然眼前一黑,已经不知被什么人在身上某穴位点了一下,昏睡过去。 昏睡前,她脑海中唯一记得的便是,一阵乒乓乱响的械斗声,小灵的惊呼,曲蓝洛阳与人交手的声音,以及那句像梦魇一样纠缠着她的“颜颜小心” 颜颜小心。 颜颜小心! 颜颜小心 左小忆左小忆,怎么又是你?为何总是你?赶也赶不走,躲也躲不掉的人呵。明知无望,却犹要飞蛾扑火,这又是何苦? 叶舞再次睁开眼睛,已经身在一音陌生而冷清的屋子里。 已是入夜,屋子很冷,很大,也很空,只点着一盏灯,灯光里,她就躺在一张床上,床上竟然还有棉被,灯就点在她对面桌子上,桌子旁边,坐着一个黑衣服的人,他的脸隐在灯影里,看不分明,只是轮廓很优美,隐在灯影里的眼睛也在暗处熠熠发光。 他一直在看着叶舞,一直到她睁开眼睛,并打量着自己。他还是一动不动。 “你是谁?”叶舞翻身从床上坐起,脑子一阵晕眩,忙扶着床栏定了定神,这才复又抬头。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子里装饰摆设的极为简单,却仍能让人感觉到它的不同寻常,叶舞躺着的床明显是一位小姐或夫人休息的床,纱帐粉红,绣帷低垂。在床头,还有一只小几,旁边便是妆台。 “这是什么地方?”她又问了一句。 坐在灯影里的人一动不动地望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叶舞皱了皱眉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是你把我掳来此处?”她想起自己白天原来是带着曲蓝和小灵去太医院,结果太医们一致认为自己是来查案,但带她去了案发现场皇家药品库。那个带路的李太医竟然是左小忆易容所扮,可就在左小忆帮她把案情分析出一些眉目的时候,她便被人点了睡穴,醒来,便是这里。 在这个王宫中,唯一恨她想要对付她的人,就是皇后,那么这个人 她努力看着对方,试图从那张年轻而英俊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是她失败了,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第十八章:冯二公子(2) “你是皇后娘娘派出来的人。”她又道。 对方还是一句话也不说,这样死一般的安静让她的心很乱,她试了试,从床上站起,可刚一站起,她便感到浑身一软,又跌回了床上。这是怎么回事!?她竟连站也站不稳了! “你最好不要动。服用了六刻忘忧散后的六个时辰之内,都会浑身无力,若强自行动,轻则昏迷,重则七窍流血而死。”冰一样的声音,散发着凛冽寒意,从灯影里那个有着张俊美脸孔的人口中传出。 叶舞皱紧了眉头:“六刻忘忧散?” “是。”俊美脸孔的人道:“所以你必须在这里呆到明日天亮。” “为什么?” “我怕现在放你回去,一不小心你就会死了。” 叶舞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道:“明日天亮放我回去便无事么?” “对。” “那,为什么要给我吃六刻忘忧散?既然担心我会死,又给我吃这么危险的药。既然给我吃了这危险的药,为什么,又要怕我会死去。” 叶舞的心,越来越糊涂了。这个人,他,到底是谁? “因为六个时辰过后,这药的毒性就会在你的身体里安稳地潜伏下来,不到一定的时刻,不会发作。”俊美男子冷冷地道。他的人,终于在灯影里动了一下。 叶舞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在我身上下了慢性毒药?如果到了一定的时刻,得不到解药的话,就会毒发身亡。”这种伎俩,从前在武侠古装剧里常常看到,某某暗黑势力大教主为了控制下面的人更好为自己服务,常常会在他们身上下慢性毒药,这样一来,想不忠心也不行了。 “你很聪明,难怪阿媛都不是你的对手。”俊美男子道。 原来,他果真给自己下了慢性毒药! 叶舞胸中气得要死,面上却愈发冷静,现在生气,不但让对方看了笑话,更加让自己的阵脚更乱。“既然我都中了你的毒,现在可以说出你的身份了吧。”她实在猜不出除了皇后还有谁会对付自己。 对方沉默了许久,忽然从身上拿出一件东西,轻轻一掷,扔在了叶舞身边的床上。 叶舞捡在手中,凑近灯光,只见是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荷包中,装着两枚桃核。她楞了半晌,不明白对方这是何意。 “连这个荷包都想不起了么?”俊美男子的声音终于有些惊讶。“小时候,你曾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他说。 “你是冯太师府上的二公子!冯千树!”叶舞失声惊呼。 “你还是有些记性的么。”冯千树冰冷的脸上,终于泛出一丝笑意,可惜了,也是冷冰冰的。

第十八章:冯二公子(3) 叶舞心中,立刻一阵汹涌澎湃。 冯千树抓了她,又给她下了慢性毒药,当然是想控制自己,应该和皇后没有关系。叶舞相信,如果换了皇后派出的人,决不会留她在世,因为这次的太医院下毒事件中,他们用的毒,就是世上一种无药可解的毒。 这样看来,冯太师他们,暂时并没有想要对付自己,只是他却有个不听话的女儿。 叶舞的手冰凉一片,紧紧攥着这只荷包,小灵也曾说,洛颜小时候和冯千树很要好,看来还互赠过礼物,依冯千树对这只荷包保管到现在的情况看来,在他心里,并没有因为分离而忘记小时候的朋友。 可他,还是对她用了毒。 “不知二公子想让我怎么做。”她机械地问道。 冯千树望着她,将她浑身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并没有回答她,反而说了一句:“你,真的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就算你不说话,不开口,你的每一个动作,神情,都给我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这,不是再是小时候那个软弱的丫头了。” 叶舞淡淡一笑:“这也没什么奇怪,每一个人长大后,都会和小时候有所不同,每一个人都会变。人会变,这才是千古不变的大道理,如果一个人小时候什么样子,长大还是什么样子,那才叫人惊奇。” 她淡淡地说,冯千树冷冷地听着,等她都讲完了,他的目光在灯光中闪动了一下,不知做何感想。 叶舞将荷包放在一边,自己向床头挪了挪,便靠在床栏上。 “你为什么没有和冯太师一起狩猎?”她歪着脑袋问他。 冯千树没有说话。 叶舞又道:“我现在睡不着了。” 她说:“我们聊一聊吧” 她忽然轻轻地说:“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拼了命也要去完成,而有些事,就算死也不能够做。” 她的这句话,终于让冯千树浑身一震,他突然从灯光里站起,一步步向叶舞走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不管怎么威胁你都没有用?” “是。”叶舞微笑着道:“不愿意做的事,不能够做的事,就算叫我死,我一样不会去做。”这句话,她并没有说的多么慷慨激昂,她只是轻轻地说,静静地说,就像说一句很平常的话一样。可不知为什么,只要你听到她说这句话,就会不由自主地相信她一定会这么做。 冯千树终于走到她面前,叶舞也终于看清了这个掳她至此的冯二公子,他的相貌与皇后有着七分相似,但他更瘦削些,脸部轮廓棱角分明,很英俊,很年轻,绝对超不过二十五岁,可是他的眼神,除了冷漠,还隐藏着狡黠的阴柔的光芒。 他突然抻出右手,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使得她不得不抬头将脸露出灯光中,她使劲挣扎了几下,发现没有用便任由他捏着,大方地抬眼凝注着他,就像他捏的是别人,跟她没有关系一样。 “你真的,连死也不怕?”他若有所思。

第十八章:冯二公子(4) 叶舞不答反问:“你真的,除了下毒就没有别的方法和我较量一番?” “和你较量..”冯千树讶然失笑。 他一直冷着一张脸,此时这一笑,虽不屑,却显露出几分人情味。 叶舞正色道:“对,不用毒,我们来一场正大光明的较量,用智慧,比运气,我们来比个高下。看这场后宫与朝政的交锋谁输谁赢!” 冯千树望着她,他已不再是好奇,而有些迷惑了。 不过,他冷冷地道:“朝党之争,你和阿媛,最好都莫加入。我只是不希望你们的宫斗,影响到朝廷的事情。” “朝廷的事情。”叶舞淡笑:“我没弄错的话,冯二公子从未入仕,朝廷之事,关君何事?怎么如此上心?” 冯千树冷冷道:“这个不用你管。” 叶舞悠悠道:“是吗,那么,我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哦。” “要做的,我一件也不会落下。” “譬如?” “譬如这次对我下毒的人。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哪怕会死?” “对,哪怕会死。” 冯千树怔了半晌,他松开了捏着叶舞下巴的手,面无表情地道:“你现在只所以这样肯定,是因为你没有尝到六刻忘忧散毒发时的痛苦。我可以保证,那种痛苦,你只要尝受一次,便一辈子也无法再忘记!” 叶舞皱了皱眉,眼睛一湿,似想流泪,但却笑了,她说:“其实叶舞并不是很强硬的人,她常常会软弱,会流泪,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会屈服。” “是流着眼泪笑么?”冯千树喃喃道了一句。“那我便拭目以待。” 叶舞不再说话,看情形。这位冯府二公子铁定了心想要用毒来控制自己。看情形,要帮助玄夜真正的君临天下,并不如当初想像的那般容易。这其间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是真的越来越复杂么?还是事情本身就不简单,只是因为最开始时她的不了解,当对周遭的一切越来越熟悉了解的时候,才能发现真相? 她抬眼四处打量,这间屋子有点灯似永江王宫里的房间。 这里难道会是永江王宫里的一间房间? 冯千树带着她,一定走不远,曲蓝那么快的轻功竟然追不上,或者,冯千树还有别的同伴也未可知,明天冯千树会怎么送自己回去? 曲蓝会不会再次把自己被掳的消息传给玄夜,如果他再回来,这一次春季狩猎铁定要泡汤,小灵,洛阳,太后,萍妃她们还不知会多着急,小灵或者会彻夜难眠。 她的手,无意地碰到床前小几下的小柜,拉了一下,竟能拉开。 柜中放有东西,她只是很无意地看了一眼,立时便惊呆了

第十九章:惊心(1) 小柜半开,里面乱七八槽地放着许多东西,第一个进入叶舞眼中的,便是一架数码相机,第一眼望去,她以为自己眼花,第二个刹那便确定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 一个史上未有的古代社会,怎么可能出现二十一世纪的东西? 她猛地伸手拿起了那架相机,仿佛时日太久,相机早已没电,电池也因为时间关系锈在了电池箱中。她的心头怦怦跳个不停。双手颤抖,不多时已浑身大汗。放下相机,拿起里面的日记,只翻开第一页,她便楞了一下。 只见上面写着《穿越宝典》四个大字,后面缀着一行小字“作者:君清清,翻版必究”。 她强忍着心头巨大的惊骇,轻轻翻开日记,只看了前两页又目瞪口呆。 但见上面罗列成条,写得清楚。 穿越宝典,第一条: 学历史,穿越回古代做先知。有肉感美,穿越回大唐做美女。懂军事,穿越回乱世做开国功臣,做皇帝做霸主。 一无事处,就穿越到史上没有的国家去吧,所谓“学不在精,会侃则灵。国不在大,够捞便行。斯是异世,惟吾乱穿。帅哥站一地,银子飞满天。谈笑有皇子,往来皆大侠。可以剽诗词,剽金曲。无版权之纷争,无穿帮之危险。身负旅行箱(装钱),手提计算器(算账)。本人云:“赶快穿越!””《穿越铭》 穿越宝典,第二条: 穿越后遇到皇帝,三十岁以下,做他老婆(皇后)。三十岁以上,做他女儿(公主)。十五岁以下,做他姐姐(公主)。要是这些都做不了,二话不说,转移目标! 穿越宝典,第三条: 当一个男人用“饶有兴趣”的目光看着你时,常常代表:以后有九成的机会你可以吃定他了。若是这个男人正值青春,他有可能爱上你。若是这个男人年龄偏大,除了有可能爱上你,还有可能把你当成自已的女儿。若是这个男人十三岁以下,他就极有可能成为你的主打粉丝!因此,穿越的girl们,go!go!加油。 越往下看,叶舞越是惊讶。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 待看到第九条,后面便再也没有了,显见作者“君清清”并没有继续写下去。 她的心“咚咚”乱跳个不停。 曾经的现代穿越文成风。 她却绝未想过这些穿越者们会相遇到异世界时空。 这个“君清清”是谁?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怔忡发呆,想得入了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冯千树忍不住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叫了她几声:“颜颜,颜颜。”叶舞没有听到,她的全部心思都扑在了这本日记上,一个来自现代的人写的日记,她现在在哪儿,她现在还在吗? 冯千树望着她的神色,突然叫了一声:“叶舞!”

第十九章:惊心(2) 叶舞猛地抬头,向他看过去,目光迷茫无所适从。 冯千树阴鸷的眸光在她的脸上看了许久,忽然捡起床上的荷包,拿到叶舞面前,一字字说道:“半年之前,洛府小姐和人私奔被抓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她说她叫叶舞,基本没有人相信。你,究竟是什么人?” “叶舞。”叶舞终于回过神来。 “哦。”冯千树道:“那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呆的地方是哪里?” 叶舞紧紧盯着他:“是哪里?” “相思阁。” “相思阁?” “你不知道相思阁?” “不知道,没听过。” 冯千树眸中光芒蓦然收缩,他立刻道:“你没有听过相思阁,那么,洛南呢?这位暗地里已经是江湖上第一高手的二哥,你总该记得!” “我还有个二哥?”叶舞又是大吃一惊。 一直以为,洛帅只有洛阳一个儿子,和自己一个女儿,难道,洛帅府真的还有第二个公子存在?她望着冯千树,心中炸开了锅。如果自己这个身体真的还有一个二哥,为什么洛帅府的人没有一个提起过?为什么洛阳没有说,小灵也没有说? 她手中捧着日记本,眼睛望着冯千树,心,早就被一波又一波突然从这个世界里蹦出来的秘密惊得心潮澎湃。 冯千树也望着她,缓缓道:“十年之前,天降奇人君清清来到永江王宫,一度得到先帝的宠爱,甚至后来封她为永江国的公主,但是她却和先帝最喜爱的儿子六王子玄基相爱,并且在先帝下令将她远嫁永江盟国镜城时,与宫外的江湖人士勾结,怂恿六王子和自己私奔逃离永江。” 他突然住了口,叶舞不由自主问了一句:“那么,他们逃走了吗?” 冯千树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的笑容“虽然当时的先帝心狠手辣,又无比聪明,派出了大量兵力阻止追捕,但是,他们逃掉了。” “逃到了哪里?”叶舞又问。 冯千树这次没有回答她,反而问她:“你知不知道当年负责缉拿在逃公主和王子的人是谁?” “是谁?” 冯千树露出个奇异的笑:“这个问题,待我们的国主大人回宫后,你不防向他请教。” “玄夜!”叶舞再次失声惊呼。 现在她脸上的表情,简直已经没法形容,吃惊,迷惑,苦笑,纠结,,,,如果说入宫之前在洛帅府的那半年还是她与这个时空的磨合阶段,那么自从入宫后发生的种种,却无一不在将她诱向一个巨大的旋涡。一旦被那种旋转的力所拉扯,便只能越陷越深。 如果说入宫是无奈的决择,那么主动与玄夜合作,可是错了? “可如果错了,为什么我至今也不觉后悔。”她喃喃自语,手中的笔记“当”地坠落地上。

第十九章:惊心(3) 冯千树道:“你可知道这位清清公主,是什么人?或者,你早已猜到。” 叶舞道:“她不属于这个时空,对吗?” “是,和你一样,叶舞小姐。”冯千树一字字道。 叶舞浑身一震,她深吸了口气,“看来冯二公子也是极聪明之人,仅凭叶舞的表现便猜出了我的来历,这里,就是清清公主当年住过的地方了吧。” “没错。”冯千树道,突然一挥手,将手中一直攥着的荷包远远掷了出去。 “无怪乎你要同我较量,无怪乎你敢同我较量,无怪乎,你会性情大变,连我都不得不充满了惊奇。我只能说”他凝注着叶舞“阿媛若是败在你手上,她并不丢人,倒是你若败了,才让人奇怪。” “谢谢夸奖。”叶舞笑了,她眼波一转,望向紧盯着自己看的冯千树道:“不过我劝你不要对我好奇,听说好奇心会害死一个人的。” “你在怕什么?”冯千树突然笑了,笑得像一个平常人。 叶舞笑而不答。 虽然,事情看似越来越复杂,可种种真相,却越来越清晰,她甚至感觉得到,自己正在接近一个什么样的答案,虽然说不清,道不明,可是,有一种感觉,十分强烈,那便是,她正在走向一个全新的局面,正在对所处的环境世界有一个完整的了解。 灯光变弱,东方泛白,天渐渐亮了。 冯千树又坐回椅子里。 叶舞缓缓闭上眼睛,“你准备怎么送我回望月楼?” “我为什么要送你?”冯千树道,声音却柔了下来:“待会儿就有人来这里打扫,他们发现你在这里,自然会通知人来接你回去。” “这里天天有人打扫?”叶舞奇道,忽又自嘲地一笑,这床铺,房间如此整洁,便已说明了一切。 同时又暗暗奇怪,既然这清清公主是携王子私逃,为什么她住过的地方却还能保存的这样完好?想到这里,蓦然间灵光一现。忽又想到,或者,在那位已逝先帝的心中,恐怕生气是次要的,恐怕在他的心里,也曾真正地喜欢过这位精灵古怪的公主! 冯千树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的武功也很高,但叶舞并不相信,一个人决不可能仅凭武功高强,便可以在王宫禁地来去自如。若如此,那些武林中人还不把王家禁苑当成自己家的后花园一样来逛?冯千树能够在这个王宫来去自如,除了武功高强之外,一定别有原因。 就叶舞目前所了解,太医院的人是皇后方的人,禁卫军中卫英队由赵贵妃方面控制。 这些,基本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那些不为人知的呢?这样庞大,深不可测的一个王宫,究竟隐藏了多少股势力在其中? 叶舞突然发现,自己从前确实有些轻敌。

第二十章:固执的左小忆(1) 如冯千树所讲,天大亮后,果然有宫女太监前来打扫相思阁。时叶舞身上的六刻忘忧散的毒性暂时潜伏下去,她已经恢复了些气力,那几个宫女太监看到叶舞就像看到鬼一样,一个个嘴巴张得像个核桃。叶舞方从他们口中得知,大家为了找她,都快要疯了,洛阳和曲蓝带着禁卫军,几乎将整个王宫翻了个底朝天,此时还带人在皇后的永宁宫对恃着。 叶舞立刻让一个宫女去永宁宫传话,让洛阳回来。又让人到宜安宫与秋月宫报了平安,方在一个宫女搀扶下,慢腾腾走回望月楼。 回到望月楼,小灵的眼睛肿得像个核桃一样,看到叶舞就流泪。 “没事的,放心。”叶舞笑着抱了抱她,又听说因为自己被掳这件事,玄夜已经下令,春季狩猎提前结束,大队人马即刻从东山启程,若是速度快的话,估计晚上便能回来,所以洛阳从永宁宫回来后,便又开始着手安排接驾的事情。 喝过压惊茶,太医院的太医便到了。 来给她看病的人,正是易容为李太医的左小忆。 叶舞让所有太监宫女们都退了出去,方从纱账后面走到左小忆面前,先是伸手揪了揪他嘴上的假胡子,口中叹道:“这假须,做工精细,像真的一样,粘的也挺牢固。” 左小忆没有说话。 叶舞又道:“不是被发配去西望群山了么?怎么又变成了李太医?” “颜颜,上次你是故意的。”左小忆答非所问。 叶舞点了点头:“对,我是故意的!故意害你,让你发配边疆!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离开?” 左小忆目露伤感:“对,你是故意的,但我却没有办法相信你是故意害我。颜颜,你可知道?你远没有自己想像的那样心狠手辣,你,根本就没有见识过什么是真正的心狠手辣。我宁可相信,你对我那样做,是为了让我远离危险。” 他竟然猜到了些什么! 可不管他猜到什么,叶舞也不想承认。 她把脸一扳:“你冒充朝廷太医,若是被人发现,便是死罪一条!” 听了她这句话,左小忆竟然笑了:“是死罪么?如果是死罪,我认。” “要掉脑袋的。”叶舞仍然扳着脸。

第二十章:固执的左小忆(2) 左小忆没有说话,他只是仔细地看了看她,忽然关心地道:“你的气色不好,是不是真的生病了?我给你看一看。”他伸手去抓叶舞的手,叶舞一下子闪开。 “请你自重。”她冷冷地道。 她从来没有对谁这么冷淡过,只除了他。她并不想这样对待任何人,她只是不敢不能对他好,虽然他的所作所为,不止一次感动过她,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他海誓山盟的恋人。 “我,只是给你看一看病。”左小忆轻声道。 叶舞深吸口气:“你真的还会医术?” “我会。” “李太医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的一位老师。”左小忆道。“前几天本来已经要启程前往西望群山,但临行前太后又传来旨意,说是娘娘的毒已解,放我回去。” 叶舞道:“所以你回去后就到了李太医府上,请他帮你混入王宫?李太医难道不知这是欺君之罪!” “李老师为官清廉,医术高明却得不到重用。他在太医院根本就无所作为,可是他官又辞不掉,所以心中时有积郁,我去那天,他恰巧生了病。”左小忆道。 所以那天李府的人正要到宫里为李太医告假,他便拦下那人。到李太医府上和他的老师密谈了许久,再之后李太医便答应帮他这个忙。 “李太医得不到重用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国主不想用他。”叶舞道:“而是朝党之争,容不得像他那样的人受赏识。” 左小忆道:“所以我才想留下来,希望不但能帮你查你出背后黑手,若能趁机还太医院一片晴空,也算帮了李老师一个忙,只是颜颜,入宫月余,便开始帮着主上讲话,他,对你好吗?” 最后一句话,他一直都想问。一直都想知道答案,却又一直没有问出口。 现在,终于讲出来了,他凝注着叶舞,叶舞毫不犹豫地答了句:“他对我很好。”顿了一下,又道:“就因为这一点,皇后才会对我下毒。你不用猜,幕后黑手定是皇后,只要能找到证据,就算一下子扳不倒永宁宫,也可以将太医院翻个底朝天。” “这样很好。”左小忆失神地道。 这样的答案,他的心碎了,冷了,这回该彻彻底底死了吧?叶舞望着他,突然道:“你走吧,王宫并不是一个适合你呆的地方。” 左小忆望着她不说话,她被他盯得有些恼了,忽地把头歪向另一边。左小忆笑了。 叶舞冷冷道:“你笑什么?” 左小忆笑道:“我笑你明明在关心我,却故意做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你越是这样,我便越是坚信,我没有错,我要留下来,帮你。” 叶舞怔怔看着他,这个人啊,这个人啊!这个人看起来是软硬不吃了。该拿他怎么办?

第二十章:固执的左小忆(3) “颜颜,让我留下来吧。”他诚恳地请求。 叶舞的声音仍然冷冰冰地“哪怕我是国主的妃子,哪怕你怎么做也不能再和我在一起,你还是要这么做?” 他微笑地望着她,眸子却如秋水般苍凉“是的。”他说:“无论你是国主的妃子,还是帅府的小姐,哪怕只能远远望着你落泪,也不愿看着你受到伤害啊。” 叶舞紧紧咬住了嘴唇。 左小忆,这是多么痴情深情的一个男人。 有多少女子,穷极终生都在等待一个痴情深情的人来呵护爱护自己,又有多少女子,遇到这样一个人的时候能够真正狠得下心来。 如果有一个人这样爱着你,你怎么能够不感动? 可,必竟她是叶舞,不是洛颜。 无法欺骗他,虽然他宁愿继续这场自我的欺骗。 她深吸了口气,声音不由自主地变轻:“谢谢,可,我真的不是洛颜” “我知道,你是叶舞。”左小忆微笑地说:“你叫什么都无所谓,我只知道你就是你,这就足够。”他说是足够,可叶舞知道还是不够,因为无论她怎么说,他怎么说,在他的心里,都是将叶舞认作洛颜。 她只得叹了一声“你呵,赶不走,甩不掉,简直像瓶502,就这样吧,就这样好了。呵,小忆,左小忆,那末,我们来研究一下,怎么让洛妃中毒与太医院命案大白天下。” 左小忆的分析能力出奇地强,三下五除二,便将太医院的院判任太医揪了出来。理由很简单,能够让胡太医惟命是从,并且将原本是治病的药换成毒药的人,他最适合不过。 叶舞只是笑了笑,任太医告了假,他与胡太医同院为官,有些事,只要交待一下,胡太医等人便会照吩咐去做了。根本用不着留下书信等什么证据来让人抓把柄。当然,背后最大的黑手是皇后,他们现在都清楚无疑,最重要的是,怎么把这只黑手揪出来。 所谓最有力的证据,除了人证,还要物证。 往生花是谁带入王宫?死去的人虽然也可以告诉世人一些东西,可毕竟不足为证,怎样能让任太医这个活着的人出来指证皇后,实在是个难题。而那个杀了胡太医和王室药材库太监等人的人到底是谁?是不是皇后派出的杀手杀人灭口? 这些问题,真要一个个地去解决,并不容易。 叶舞现在关心的,除了这些,还有另外一件事,所以和左小忆谈了一会儿,便让他下去了。 左小忆前脚刚走出望月楼大门,小灵便带着红儿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向叶舞抱怨:“娘娘,相思阁我是找到地方了,可是那些侍卫们跟本不让我进门!所以我什么东西也没拿回来。” “你有没有告诉他们你是谁?” “说了!”一旁的红儿抢先答道:“小灵姐姐指着那些侍卫们说,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望月楼的小灵,国主现在最宠我们洛妃娘娘,你们敢不让我进去,小心我家娘娘生气,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她讲得绘声绘色,把小灵当时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形容的活灵活现,叶舞忍不住“噗”地笑道:“我家小灵真的这样厉害么。” “这样厉害有什么用!”小灵道:“他们跟本不吃这一套,竟然告诉我说,莫说是你,便是洛妃娘娘亲自来了,也不能进去!不就是一座闲置的宫殿,想进去拿几样东西,竟比上天还难!后来我又说,昨晚我家娘娘不是还在这里困了一夜,他们却回答,昨晚不是他们值班。你说气人不气人!”

第二十一章:玄夜归来(1) 小灵一脸忿忿的神色。 叶舞眉头微微一皱,相思阁里的那位公主,纵然是因为得到先帝喜爱,相思阁里的一切才得以保留下来。但是谁也不许进入的规定,难道也是先帝立的? 先帝逝世已经九年,那些侍卫就算再怎么忠心,必竟已时过境迁,当今宫中最得宠的是洛妃,他们不会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不会傻到为了死去了的人,得罪活着的。可是他们明知小灵是奉了自己的命令前去,却还敢阻止,那末,便极有可能,下命令的人 是当今的天子,玄夜! 玄夜的御驾是半夜回到宫中的,大队人马去时精神抖擞,回来的时候每个人已显得疲惫不堪。站在宫门前,能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向宫门口方向涌过来,朝中的大臣,宫中的嫔妃像雕塑一样杵在夜色里,微风拂动,暗香流溢,虽人山人海,却无限静谧。 太后没有来,宫中嫔妃,以皇后为首,站着迎接圣驾,叶舞和小灵也夹在人群中,本来她因为中毒,后又被掳,太后有旨,可以不用前来。但她却坚持来了,因为关于相思阁,她有太多的话,太多的事,想要问玄夜。 群臣山呼“万岁”,宫妃们也一齐跪迎圣驾。 叶舞跪在人群中,夜风忽起,吹乱角鬓角碎发,她伸手拢时,不经意发现一道幽静的眼神正望着自己,轻轻扭头,便发现萍妃和她的贴身丫头丁丁,跪在自己身边不远处。 萍妃的眼睛,在叶舞扭头时低转了回去。 叶舞一楞,玄夜的声音已经在她前方响起:“众卿平身,夜已深,各位可以下去安歇了。”他直奔叶舞而来,连应付的话都不想再多说,皇后就跪在叶舞的前面,可他的眼睛里,根本看不到皇后。 “春季狩猎还未结束,主上怎不多玩几日。”皇后面无表情地问。 “朕也想多玩几日,可惜皇后不让。”玄夜面无表情地答。 皇后神色一变:“臣妾几时对主上说过这话,主上,可不要冤枉臣妾。” 玄夜仍是面无表情地道:“后宫不宁,朕的爱妃又是中毒,又是被掳,皇后以为,朕还有兴趣再‘多玩几日’么!” 皇后脸上神色更加惨白,她似是想极力忍住胸中的激动,声音却仍在颤抖:“主上,您这是在责怪臣妾吗!” “不敢,皇后不但是朕的皇后,更是首辅冯太师的女儿,朕,怎么敢责怪皇后。”玄夜还是面无表情,声音却突然变冷:“但是,若皇后认为后宫这副担子太重,自己承担不来,朕不介意请皇后让贤” “你!”皇后脸部肌肉猛地一颤,再也站不稳定,身体在夜风中晃了几晃,幸有几个宫女扶着了她,不然定会跌倒在地。 远处的大臣堆里,仿佛也因为这句话而掀起不小的波浪。 玄夜不再理皇后,径直走到叶舞面前。

第二十一章:玄夜归来(2) 夜风淡淡吹过。四月,春寒褪去,初夏的气息迎面而来,叶舞大胆地抬头凝注着玄夜,第一个直觉竟然是:他瘦了! 他真的瘦了,英俊的脸庞明显棱角分明,眼窝深凹,双颧则凸起,只是眼睛依然明亮,闪动着锐利的光芒,那些少年的嚣张与狂傲,经过涅磬,似乎又在他的心里死灰复燃。 他望着叶舞,没有说话,猛然间抓起她的手便向宫中走去。 所有的人立刻全都傻了眼,永江几百年未曾发生过的事情,如今他们终于亲见。他们的一国之君,晾着一大堆臣子后妃不管不顾,拉起自己宠妃头也不回就走。群臣哗然,众妃震惊,皇后自不用说,原本那张美若天仙的脸,此时已如地狱罗刹般恐怖可怕,就是默默不语的萍妃,安静的眸子中也多了分黯淡的光彩。 大总管好歹在宫中混了三十多年,见情况有异,急忙高声宣布:“主上舟车劳顿,已摆驾望月楼安歇,诸位大人与娘娘们,请回了。”大总管话音落地,人群更加喧哗,只是一边喧闹,一边洛阳早已准备好了疏散的通道,安排众位大人们先后离开。 另一边玄夜拉着叶舞,步履飞快,夜风吹动他们的衣袂,微微作响。 禁苑宫灯长明,为他们照路。 叶舞一言不发,任由他拉着前行,后面大总管带着追过来一大群宫女太监侍卫,只敢远远跟着,并不太敢上前。一直到进了望月楼的院子,进了望月楼,玄夜二话不说,拽着她就上了楼。 上楼后急匆匆地将她按坐在一张椅子里,这才在她面前蹲下,双手却环握着椅子,锐利的眼神,迎面直视叶舞。 他微喘的气息扑进叶舞的呼吸中,她竟忍不住心怦地跳了起来。 “你究竟在做些什么!不要命了吗?”他目光炯炯。 “你又在做什么!狩猎结束了吗?”她毫不避让。 在明亮的目光下,他微一失神,隧又怒道:“朕在问你!” “本宫也在问你!” “你那个掳走你的人是谁?曲蓝是怎么办事的!” “赵贵妃呢?丢下她就来望月楼,她会怎么想!” “她会怎么想,我管不了那么多。说一说你,怎么这样让人不省心。” 他的话,使她略为恍惚,许久,方道:“主上对叶舞的关心,有点过了。你,还是太冲动,这样一来,赵贵妃只怕表面不说什么,心里也会对我不满。对付皇后这件事上,不知她还会不会尽心尽力。” “为什么总是想到别人。”玄夜道:“为别人想的太多,只怕未必是件好事。” “哦。”叶舞笑了。 玄夜道:“我回来,并不仅因为你被掳。” “那是为什么?” “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给太医院换换人可惜一直找不到他们下毒害我的证据。” “为什么一定要找证据?” “没有证据,怎么可以抓人,给他们定罪?”叶舞有些愤怒,这么简单的问题,玄夜难道还不明白? 玄夜忽然笑了,他又把脑袋向前凑了凑,仿佛很开心地道:“你可真是个天真的丫头,做什么事都要有理有据。”他神色忽又一变,沉声道:“莫非你不知道,身为一国之君,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喜怒赏罚臣子么。” 叶舞怔怔道:“凭自己的喜怒赏罚臣子?你难道真的要做昏君?” 玄夜这次并没有生气,他望着她,缓缓道来:“什么是昏君?成王败寇,自古史上哪位有名的君王没有一副铁血手腕,只要做得出大功绩,何须拘泥于小细节。” 只要做得出大功绩,何须拘泥于小细节! 叶舞呆呆地望着他,仿佛突然才发现,他并不是一个普通人,骨子里,他分明也有着帝王家的冷酷与无情,她微微苦笑,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人啊,只是你到现在才发现么? “丫头,怎么了?”玄夜轻轻地问。 叶舞没有说话。

第二十一章:玄夜归来(3) 玄夜又笑了:“你可真是个虚伪的丫头。” “哦。” “你的本意就是要斫去皇后在太医的势力对不对?” “是。” “那么找个有理有据的借口和随便找个借口有什么区别?” 叶舞望着他,他的脸孔已经近在咫尺,那样英俊的脸,犀利深沉的眼神,以及那自信的笑容,像无声的刀锋,将往日才刚刚产生的那一点点了解,粉碎在她的面前。 “是啊,找个有理有据的借口和随便找个借口有什么区别。”她自嘲地笑了起来:“可是,如果得不到冯太师的允许,有没有借口,我们都动不了太医院,这才是最关键的一步。” 玄夜望着她,突然将她的手握在了手里。 叶舞的心猛地一跳,她惊骇地向他看去,却看到了一瞥原不该在他眼中出现的情愫,那双锐利深沉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出她此刻吃惊的神情。 “我们的机会来了。”他热切地笑望着她,她挣扎着要抽出手来,他却握得更紧,从没有一个时刻,他的大男子形象会表达地这样淋漓尽致。 从没有一个时刻,让她感觉到他也是一个男人。 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男人。 “我们的什么机会。”她有些心不在焉。 玄夜道:“我只所以回来,并不仅仅因为你被掳,昨夜军报十万火急传到狩猎大营,赤霞的大军又逼近龙洲,永王这次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出征,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可是永王却提出了一个建议,让护国大将军前去御敌。你可知道这位护国大将军是谁?” 叶舞猛然清醒过来“是谁?” 玄夜笑道:“是冯太师的小舅子,宋魁。” “哦。” “这位护国大将军只是替冯太师掌握些许军权,并无多大功绩和能耐。”玄夜道:“要他上战场,就好比送鸡入虎穴,所以冯太师正向我求情,希望这一次还是永王出征。” 叶舞凝眉道:“高左相呢?” “高左相大概因为这次狩猎带的是赵贵妃,并未让我为难,不过他是不会放过任何打压冯太师的机会,他一直帮着永王说话,主张由护国大将军出领兵做战。” 叶舞恍然大悟:“所以现在的冯太师等于有求于你,你是天子,你的话,只要你愿意帮他,说动永王出征,便可以保住他的护国大将军。” “你果然是最懂我心者。”玄夜从地上站起,拉着叶舞也从椅子上站起。 叶舞扳起脸,一字一字地道:“我不懂。” 玄夜一楞,“你怎么了?生气了?”他轻轻地道。 他在讲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又恢复了平常的温良淡然,叶舞的心忽又一软,轻叹口气,“没有。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为什么要回去,我就睡这里。”他眉毛一扬,分外显得神采飞扬。 “还是,不要了。”她反而低下了脑袋。 玄夜笑得更灿烂:“今天我高兴,我是国主皇帝,我愿意睡在这里,别的人求都求不来呢,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叶舞漫不经心地道出事实:“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况且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们是夫妻。”玄夜说。 叶舞道:“我们不是。” “我们是!” “冒牌的。” 玄夜忽又目光灼灼望着叶舞,柔声道:“那我们做真的夫妻好不好?” “不好!”干净利落的两个字。 玄夜一楞,脸上显露出复杂的神色,有失望,失落,甚至还有一丝小委屈。“每晚睡软榻真的好不舒服。”他简直是在抗议。简直像个孩子跟娘亲在撒娇。 哪知叶舞仍不松口“你若不想睡,只有两个选择。” “哪两个?” “第一,回你的御清宫睡去。” “这样不好吧。” “第二,睡地上。” “还是这样狠心。” “我困了,要灭灯了,二选一你?” “别再提什么二选一了!照老规矩来吧,你这里的软榻真的,好大吸引力啊!” “睡觉不许嘀咕。” 悄没声的,灯,灭了。天地陷入沉沉的死寂之中。

第二十二章:做一个史上未有的帝王(1) 翌日,玄夜雷厉风行,先撤了太医院院判任太医的官职,让人将他抓了起来。罪名“其一,耽搁帝妃病情,救治不及时。其二,监管不力,致使下属太医对帝妃下毒,差点害死帝妃。”只有这两个罪名,但玄夜在征询叶舞意见时,却给他定了不下三种处罚方法。 第一:撤了太医院判的职位,赶出王宫,以后永不录用,且永不具备行医资格。 第二:撤职,任太医府上所有男子发配西望群山做苦力,女子则充做娼妓。 第三:凌迟处死,诛灭九族 他说到第二个处罚方法时,叶舞已经在皱眉,等他说到第三个方案,叶舞忍不住“喂”了一声。 “爱妃,你怎么了?”玄夜装腔作势关心地道了句爱妃,故意不去看坐在下首皇后那双惨白愤怒的眸子,以及冯太医阴沉发黑的脸色。至于跪于厅前的任太医,那张脸早已如死灰般颜色。 叶舞道:“人人都知道主上仁慈,想必主上不会当真对任太医如此。” “怎么不会?为何不会!”玄夜冷笑:“莫非真要等到他们连朕都敢谋害的那一天,再对他们严厉?” 任太医浑身一哆嗦,急忙磕头如捣蒜,大呼:“罪臣不敢,罪臣不敢。” 玄夜冷冷看了他一眼,又望着冯太师道:“不知冯太师对朕的这些处罚方案有何看法?” 听闻这话,任太医急忙把哀求的目光转向冯太师。 冯太师黑着脸,厉声道:“任太医罪大恶极,主上明鉴,怎样处罚都不为过。” 原本寄希望于此的任太医惊恐万状,急忙又把目光望向皇后,皇后怒从座上站起:“太师,你在说什么!” 冯太师面不改色,缓缓道:“臣在讲什么,想必皇后娘娘听得很清楚。主上英明果断,任何决定都不容质疑,所以无论主上做出什么决断,臣都大力支持!” 叶舞冷眼旁观这一切,冯太师为了保住自己的护国大将军,看来要舍弃任太医这枚棋子,况且任太医又是皇后的棋子,有没有他都对冯太师没什么太大的影响,现在冯太师有求于玄夜,自然不会去闹玄夜的不愉快。 任太医眼见已没有任何希望,竟吓得瘫软在地上,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主上。”叶舞忽又开口。 玄夜回头,“爱妃。” 叶舞道:“胡太医已死,臣妾也并无大碍,任太医监管不力,撤去太医院院判职务,让其回府思过便可,主上意下如何?” “爱妃。”玄夜瞬也不瞬地抬眼望着她,一字字道:“你不觉得这样的惩罚太轻了吗?” “臣妾不觉得。” “可是朕觉得轻!” “主上!”叶舞轻声道:“留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懂不懂珍惜在他,可是,主上自己,应有一颗宽大为怀的心。叶舞心中的您,一直是这样的一个人,相信主上的二三类处罚,只是给任太医等人一个警告,主上一定早就做好决定要用第一种方法来处罚任太医了。是吗。” 她的话讲完了,玄夜目光如雪般盯着她。 叶舞并不回避,她的目光,却柔如春水,包含着真挚,宽容与理解的神采,任何锋利的东西在这样的目光中,也会忍不住柔软下来。 终于,在这双眼睛面前,玄夜淡淡说了声“是。爱妃所言极是,甚得朕心!”

第二十二章:做一个史上未有的帝王(2) 任太医千恩万谢地下去了,皇后随之离开,冯太师临走前,再次提及迎战赤霞的事情,玄夜叫他放心。待这些人走后,玄夜仍然目光灼灼地望着叶舞。 “你可是觉得我变狠心了?”他说。 叶舞“嗯”了一声。 玄夜楞了楞,脸上略带尴尬,他喃喃道:“难道你就不会说两句‘主上并不是狠心,实在是他们作恶多端的下场’。难道你就不会认同我一点,一点点。你,也让我看不清了。” 叶舞沉默不语。 玄夜又道:“原以为你是个有手腕,有智谋的女子,却越来越发现,原来不是这样啊。叶舞聪明勇敢,但却实在有着副小女子的心肠。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叶舞仍然默不作声。 玄夜似有些生气,他大步走到她面前,忽然就呆住了。 他吃惊地望着叶舞。 她的眼睛明亮,但却笼着淡淡的忧伤,终于,她缓缓开口:“记得在现代的时候,读过许多本关于帝王的小说,从来无情帝王家,为了帝位霸业,为了家国天下,他们可以舍弃一切,可以伤害许多无辜之人,可我总是不信。” 她猛地抬头,目光莹然,静静凝注着玄夜“我印象里的玄夜,也不该是这样的,任太医只是受皇后指使,他的家人何罪之有?惩罚的目的,是为了让做恶的人不敢再做恶,而不是让你变得比他更恶 难道人之一生,所有的美好,终要被时光褪去?莫非一个人,必须变得狠心?玄夜,我不信,我真的不信啊!不狠心,就成就不了千秋大业?不冷血,就守护不了万里江山?如果一切有违初衷,我宁肯就此中止,如果这一路下来,会让你变得残酷无情,请原谅我会中途退出” “你在说什么!”玄夜怒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他猛地上前一步,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抓起,他的手那么用力,扼得她的腕子青疼。 “玄夜,那三条处理任太医的方案,你是在吓唬他对吗!”她凝视着他,眼中泪光倔强地吓人,她不是那种心肠软得连踩死条毛毛虫都不忍的女孩子,她始终都有着她的坚持,她的信仰。 “与其到了最后,当彼此变得面目全非,再哀叹时光无情,交换彼此的心疼,我宁可再想别的方法,离开这里。我只所以帮你,是不要你变为历史上那些帝王,你应当,与所有的人都不相同!你就是你,做一个,史上从未有过的君主。那些所谓称雄一世的伟大帝王,都不该是你的偶像,你应该,超越他们!” 她的泪光隐去,眼睛反而更加明亮,纯净,如婴儿一般,就像她的心。 玄夜怔怔望着她,她在说些什么? 她说,她真的不信,不狠心就成就不了千秋大业?不冷血,就守护不了万里江山? 她说如果一切有违初衷,她宁肯就此中止。 她说玄夜你就是你,做一个史上从未有过的君主。 她说那些所谓称雄一世的伟大帝王,都不该是你的偶像,你应该,超越他们! 他震惊当场,手不知不觉地松开。 时光如同停滞,仿佛千年之于瞬间,在这片寂静里一闪而过。不知道过了多久,叶舞刚迈出一步,他便猛地伸手又拉住了她。 “不要走!”他说。

第二十二章:做一个史上未有的帝王(3) 叶舞静静地回头,静静地望着他。 他说:“不要走,让我想一想。” 他喃喃地道:“你说的话,从来就没有人对我说过,你知道么叶舞,从遇到你,到现在,你对我说过的许多话,都是别人想都想不到的,我也从未想过,只是你说出来了,它们无一不在影响着我,第一次你说,不愿和陌生人睡在一起的那些话,第一次你说,要和我合作的那些话,以及现在你说的,要我做一个前所未有的帝王这些话,我很受震动,一次比一次受到震动,你可知道”他望着她,突然一笑:“叶舞,你真的不够狠心。” 叶舞也怔了半晌,想了半晌,方道:“叶舞从来就不是一个狠心的人,但是,叶舞一直一直,都很努力,很用心地活着。无论现代,还是古代。” “那你活得开心吗?”玄夜轻声问道:“如果你的理想不能够完成,你会不会怨天尤人?” “嗯。” “嗯是什么意思?” “‘会’的意思。”叶舞深吸了口气:“如果我的理想不能够完成,我也会瞒怨一下老天爷,然后咒骂几句不相干的人,再然后,祈求老天爷原谅,祈求咒骂的语言不要应验,再再然后,继续努力,继续继续努力,就是这样,决不放弃。” 这一番话,让玄夜又楞了半天,方失神道:“真难以想像,我们的叶舞是怎么骂人的?” “混蛋!可恶!鄙视,严重鄙视你!超严重鄙视你!”叶舞一本正经地道:“去死,消失!然后,我踩我跺我咒咒咒死你个小人伪君子。” “难道,就没有粗俗一点的吗?”玄夜已经开始捂着嘴偷笑:“你这不像骂人耶,倒有点小孩子气,我们的叶舞很清高。” “清高?没兴趣。”叶舞淡淡一笑。 玄夜道:“那你为什么不学学别的女人骂街?” “如果骂街有用,我一定去骂街。其实小时候,我很会骂人哦,骂得别人暴跳如雷,骂得自己伤心不已,那时啊,每个人,彼此用恶毒的语言中伤对方,痛快吗?事实上,不是这样的。叶舞错过,所以,不愿再去回顾小时候,所以,我想要以后的人生不再有后悔。” 她望着玄夜微笑:“叶舞不是天生聪明,只是认清了她要走的路,就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你要走的路是什么样的?”玄夜轻声问道:“我记得你曾说过,你也想过你想过的人生,你想过的人生到底是什么样的?” 叶舞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 那些前世记忆,本就与他无关。 那些前世的是非,本就与这个世界无关。 说了,又有什么用? 因之笑了笑:“那些和你没有关系,但是玄夜,千万不要狠心,不然,你会变得越来越不认得自己。” 玄夜又楞住,他叹了口气:“呵,不要狠心?你当真认为做一只小羊羔,能够斗得过一群大灰狼么?” “我只知道邪不胜正,如果不能坚持心中的正义与仁慈,就算将来能赢得胜利,得到一切,然到了最后,只怕失去得会更多!”她郑重地道。 他这回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并且惊诧地发现,每当自己自认为接近了解她时,她总是会有出人意料的表现,总是会带给他一波又一波的迷惑,明明已看清她的样子,可有的时候,还是这同一副眉目,却在他的眼中熟悉又陌生。 “龙洲那边,军情紧急,已经不能再等,晚上,我会请永王来一次望月楼,你,不会介意吧?”想起眼下的这些事,玄夜的眉头不觉又皱起。 “不介意,我也想再见一见这位永王。”她说。

第二十三章:情愫仿佛(1) 这天晚上,永王果然被圣旨传到了望月楼。 永王来之前,叶舞一直想向玄夜打听相思阁的事情,却先因为任太医事件,后因为玄夜为龙洲那边的军情心神有些不宁,是以忍了又忍,终是没有问出口。任太医被撤职,经叶舞推荐,太医院的院判之位便任给了李太医,同时,玄夜交给李太医一个任务,要他重新整顿太医院。 这一切都刚做完,永王便到了。 与第一次见面时的满身风尘相比,此刻的永王锦袍玉带,浓眉大眼,英武不凡。见到玄夜只是略为抱拳施礼,玄夜也不怪罪,反而笑着将他迎入望月楼中。 见到叶舞,永王的第一句话便是“听闻娘娘近日十分得圣宠,不想连朝中之事,娘娘也有兴趣参予。” 叶舞心中一沉,中国古代皇室,历朝都有明文规定,后宫不得干政。永江亦同之,因之她微一笑:“王爷此话从何说起,今番始相见,并未谈及政事,永王怎知本宫有兴趣参予?” “娘娘没有兴趣么?”永王淡淡地道:“那便最好。” 他傲然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方向玄夜道:“不知主上这次召见,有何要事相商?” “也没什么要事。”玄夜道:“三王兄身体不适,所以请三王兄进宫住几天,让宫里的太医好好给你调养一番,风殊苑朕已让人收拾妥当,三王兄随时可以住进来。” 永王的神色变了变,缓缓道:“有劳主上记挂,只是微恙,不碍事。不敢来宫中打扰主上。” “怎么会是打扰。”玄夜微笑道:“我们本就是兄弟,兄弟聚一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舞静坐一旁,看这两个“兄弟”淡淡的言语来往,一个口是心非,一个装腔作势,一个为军情紧急私下已是眉头紧皱,一个明知对方是何意图也佯装不知。 不多时,玄夜传宴,在望月楼宴请永王。 一道道精美菜肴传了上来,叶舞立刻安排两人入席,这次的菜,不是御膳房做的,而是小灵亲自动手,做的一些小菜,虽然用料简单普通,却和宫里的风味大不同,永王尝了几口,竟像是胃口大开,风卷残云般大吃起来。 片刻功夫,满桌酒菜,下去大半。 叶舞和玄夜虽没说什么,一旁的小灵却忍不住哼了一句:“生了病还这么能吃。” 她虽是低声在叶舞耳边嘀咕,永王的神色却骤然大变,他用力掷下碗筷,沉声道:“这是哪个大胆宫女,主子用餐,有她说话的份么!” 小灵话既出口,方惊觉讲的不对,平常在叶舞面前,散漫惯了,一时不注意,竟然会得罪永王,见永王发怒,先是一楞,即而“扑嗵”跪倒在地,直呼:“奴婢该死!请永王责罚!” “奴婢该死。”永王一字字地道,“你确实该死,不过,你是洛妃的人,本王,不敢得罪。”最后一句话,他望着玄夜,那意思是,洛妃的奴婢得罪了我,我不敢把她怎么样,你看着办。 玄夜这回,可真的连假装的笑容也假装不来了。 小灵决不能处死,叶舞决不会让自己处死小灵。 可是永王,更不能得罪,这次请他来,本意便是找个机会,说动他领兵出征赤霞,解了龙洲之困,现在,永王明显已经知道了了自己的意图,所以才会甩给自己这个难题。 他望了望永王,又看了看叶舞。 永王傲然不语,叶舞神色未变。该怎么办?

第二十三章:情愫仿佛(2) 突然,他大呼一声:“哎哟不好,朕的肚子好难受。” 他这一叫,永王眉头一皱,连叶舞,都把一双要吃人的眼睛瞪向了他。那意思分明就是,你早不难受晚不难,关键时刻却来难受!玄夜尴尬地瞄了她一眼,那意思却是,现在我两下为难,此刻不“难受”。更待何时? 当下又呼了两声“哎哟难受,王兄,爱妃,稍等片刻,朕去方便一下,去去就来。”拨脚便被慌张的大总管扶着向望月楼后院走去。及至出了门,却突然低声对大总管道:“永王这是什么意思?他在有意找叶舞的麻烦么?” 大总管低着头,不敢回话。 玄夜又道:“无论如何,小灵不能被处死,也不该死。”他抬头望着沉沉夜色,缓缓道:“该怎么办?装聋作哑,也会得罪于他的啊。” 大总管仍是低着头,这时却低声道了句“主上若为了宏图大志,实在不该有妇人之仁,老奴在宫中三十多载,这些年来,观主上手段,实不及先帝十之一二。” 玄夜微微一怔,苦笑道:“大总管,你认为眼下不应该为一个丫头得罪永王?”他又叹了口气:“可你知不知道,叶舞和小灵那丫头的感情有多深,况且她刚和朕讲过一番千古奇谈的大道理,除去这些,我也不想靠牺牲一个小丫头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大总管也叹了口气,却仍大着胆子道了一句:“主上还能仁慈多久?自古以来成大事者,没有牺牲,何来成功。” 没有牺牲,何来成功! 那些震烁古今的千秋伟业,那些骨肉反目血泪书就帝权争斗,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建立在无数的牺牲与残忍决择中成就起来的? 不冷血,真的能守护这万里江山? 他猛然一震,大总管已将头垂下更低“老奴逾越本份了,请主上责罚。” 玄夜一走,厅中便只剩下叶舞和永王。 小灵还在地上跪着。 叶舞含笑望了望永王,突然道:“永王殿下,小灵只所以放肆,完全是叶舞平常管教不严的结果,不知永王肯否卖本宫一个面子?莫和这小丫头计较太多。” “好。”永王干脆利索地回答了她。 他若不答应,还在叶舞的意料之中,他这么一答应,反而让叶舞大感意外。 “本王已经饶了你,还不谢恩下去!”永王又对小灵冷冷地道。 “是,奴婢告退。”小灵轻轻咬牙吐出这几个字,又抬眼偷望了叶舞一眼,叶舞使眼色让她先下去,遂慢慢退下,整个大厅,彻底只剩下永王和叶舞两个人。

第二十三章:情愫仿佛(3) 叶舞本来脸上还陪着笑,可是永王一双虎目炯炯盯着她,盯得她几乎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长了朵花儿,不知不觉,那笑容便勉强了许多。 “永王千岁在看什么?”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的眼睛里已经明显表达出不悦的信息,永王的目光却毫不回避,反而道:“这样的笑容并不适合你。” “呵”她干笑了一声,道:“那什么样的笑容才适合本宫?” “当你看着玄夜的时候。”永王一字字道。 当你看着玄夜的时候! 当看着玄夜的时候,自己是怎么笑的? 叶舞一下子呆住。 永王凝注着她的眼神,恍惚就多了分怅惘,只听他道:“就像当年,她看着我一样。” 当年,她,是谁? 永王的眼中,逐渐流露出痛苦的神情,他步步迫向叶舞,缓缓地道:“你们,一样地聪明,一样与众不同,虽然你并不如她般倾城倾国,可这眼神,这风情,一举一动,似曾相识。” 叶舞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他想起了谁?一个他曾认识的人么? 直到他已经迫近她面前,一股特有的男子粗旷气息扑进她的鼻中,方悚然一惊,向后退了一步,失声道:“永王爷,你要做什么!” 永王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腰,略一用力,便将她揽至胸前。 他炽热的呼吸扑在叶舞面前,叶舞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 “王爷看起来果真病得不轻,病得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她猛然伸手,用力将他推开,哪知一刹之后他再次伸手把她揽进自己怀里。这一次,他抱得更紧,握着她腰际的大手抓得肌肤生疼。 “本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炽热地道:“本王更知道玄夜现在最希望的事是什么。” 叶舞冷冷地道:“国主现在最希望的事就是永王爷立刻从这里消失。” 永王笑了起来:“消失?他难道不希望我能为国出征,解了龙洲之围吗!” “三王兄错了。”一个比冰还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玄夜!他回来了。 叶舞从未见过玄夜这样可怕的脸色,他表情僵硬地站在门口,整张脸如冰雕雪塑。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叶舞,似要喷出火来。 永王也看到了,他不动声色地松开叶舞。 叶舞急忙后退几步,不知为什么,看着玄夜的时候她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心慌,神色亦大不平常。 “主上,感觉可好些了。”永王淡淡问玄夜,脸色平静地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玄夜的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望着叶舞,却冷冷地道:“朕累了,王兄请回罢。” 永王道:“好,本王这就回风殊苑。” 玄夜抬头,双瞳猛地一缩:“王兄不是不愿来宫中打扰么。” 永王面无表情:“主上既然说我们是兄弟,兄弟聚一聚,也没什么,本王,也只有恭敬不如从命。” 玄夜的脸一下子黑如锅底,眼中的怒意似已再不能控制,而永王,依然面不改色,目光傲然,眼中仿佛没有玄夜的存在。 “朕现在改主意了,风殊苑太过简陋,不适合王兄这样的人物居住。”玄夜语气更冷。

第二十三章:情愫仿佛(4) 这话,已明显露出拒绝的意味,永王却道:“如此甚好,本王不喜浮华。” “王兄既然不喜浮华,如何月前凯旋归来,便在永江东城大肆修建别苑。”玄夜厉声道。 永王神色终于一变:“主上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这不用你管。” “主上莫非是听信了什么谗言?” “事实难道不是如此?王兄何须狡辩!” “哈哈哈!”永王突然狂笑不止,末了,方冷冷望着玄夜,一字字道:“看来主上真的听信了小人之言,玄夜,你给我听清楚了,我确实在永江东城大肆修建了几处宅院,不过,那不是给本王自己修的,而是给前阵有功的将士们修的。” 不是给他自己修的!玄夜怔了一刹,神色又变了变。 永王看了一眼叶舞,又道:“听闻洛妃娘娘前段先是被人下毒,后又遭奸人掳劫,恰本王近来无事,在风殊苑略住一段也好,说不定能替娘娘将真凶查出。” “不必。”叶舞勉强在脸上浮现出个笑容:“如果王爷真闲的话,不如带兵去龙洲与赤霞大军一战。王宫里嫔妃的这些小事,王爷也要来管的话,未免太大题小做。” 这一军将的恰到好处,永王立时便没了话说。 叶舞又道:“况且下毒的掳劫本宫的人,本宫已经知道是谁,何需再劳动永王大驾。”这句话讲完,又对玄夜道:“主上,夜已深,该休息了。” “不错,该休息了。”玄夜看也不再看她,只是拿眼睛瞪着永王,面无表情地道:“王兄的精神看来还很好,可惜朕累了,王兄请回吧!” 永王又看了看叶舞,叶舞一张脸虽然在笑,却笑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至于玄夜,不用多讲,从他进门就没有摆出一点好脸色。 这一次,他竟是连永王也不怕得罪了。 永王的目光闪烁了几下,终于告辞离开。 空荡荡的望月楼厅中,只剩下叶舞和玄夜。 “夜深了。”叶舞道。 玄夜不语。 “成大事者,原该不拘泥于小节,可我还是有些做不到。”叶舞叹了口气。“明明我们很需要他,于公于私,都不该激怒于他” “不必。”冷冷的两个字,比玄夜的脸色更冷。 叶舞愣了愣,她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忽然就像呆了一样。“玄夜,我”她喃喃着叫了一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突然低下了头。

第二十三章:情愫仿佛(5) 过了许久,方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厅里静极了,灯光照着两个人苍白的脸,他们都明白这次闯了大祸,得罪了永王,龙洲之围要怎么解决?若是真由护国大将军出征,冯太师那边怎么和他讲? 玄夜凝注着叶舞,目光如火,情愫仿佛。 “大不了,继续做一个傀儡皇帝。由他们争去,还能如何。”他自嘲地道。 “做一个傀儡皇帝。”叶舞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叹道:“只怕,连一个傀儡皇帝也不能做下去。” 玄夜神色一动:“你说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舞道:“第一,龙洲之围当前所急,若不解决,便不是你做不做傀儡皇帝的问题了,龙洲若失守,赤霞定会再攻夺下一个城市,再者龙洲属于边防重城,一旦失守,等于给赤霞打开了永江大门,到时候我们要守住其他城池,会更加困难。” 玄夜的脸色又变了变,原来是铁青,这次变成苍白色。良久,方沉声道:“如果实在不行,我可以御驾亲征。” 他的话讲完了,发现叶舞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你以为,御驾亲征可以行得通么?”她道:“他们不会把军权交给你,这又是其一,再者,就算永王肯出征,你也未必能做多久傀儡皇帝!永王,他的野心很大,或者像你说的那样,他会进行第二次逼宫!” “你说什么!”玄夜大吃一惊,他震惊地望着叶舞“你又猜到了什么,又看出了什么?”他一把抓住叶舞的手臂,仔细地盯着她美丽的面颊,缓缓道:“你还真是个怪人,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这脑袋里都装了什么东西?” 叶舞任由他抓着自己,轻轻一笑:“我的脑袋里装了些什么东西,你又何必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至于为什么不同,又何必去寻根问底。” “可你刚才说永王的那些话,又有什么证据?”玄夜略为一楞。 叶舞凝眉道:“刚刚你无意中提到,永王在东城大肆修建府邸。可是他却说,那不是修给自己的。” 玄夜也皱起了眉:“不错,这个消息,是高左相无意中透露给我的,我原来以为永王是为自己修建别苑,因为这些年他一直拥兵自重,骄傲自大,他若是当真给自己修别苑我还不奇怪,可他现在,他莫非”他惊呼一声,猛地打了个寒噤。 他没有说下去,叶舞替他说了下去:“不错,他一定别有用心。就算他曾经是个自大自满的人,至少现在,他已经懂得怎样去笼络人心。他手下的将士都跟随他多年,对他忠心耿耿,如今他又为他们修建府邸,只怕将来,他叫这些人为他去死,这些人也不会拒绝。” 永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位身经百战的亲王。 在军中,有军功,有威信,在朝野,有军权,有威名。 他自是不会叫这些人去死,但他却可以叫这些人为自己做更危险的事情。 十年之前,为了国主之位,他已经铤而走险过一次。 十年后,某些野心,会不会死灰复燃?或者野心一直未灭,只是在等待一个最佳时机,将它们付诸实现。 厅中一下子陷入异常寂静中。 小灵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主上,娘娘,已经二更天了,还不休息么?”

第二十四章:他的心意(1) 把厅中残席交给小灵,叶舞与玄夜先后上楼。 叶舞从柜中抱出铺盖和棉被,默默地为玄夜铺好软榻,刚想转身回到自己床上,却冷不防被玄夜一把抱住“我不想忍了,他竟然敢抱你!就算只为此一桩,我也不可能放过他。” 他抱得那么紧,声音微带苦涩。 叶舞呆呆在他的怀里,一刹间神情恍惚,思绪飘飞。 许久,方轻声道:“我没事。” 玄夜眉头紧皱,一字字道:“如果我不进来” “就算你不进来,”叶舞道:“他又敢怎样,莫忘了你现在还是国主,这里,依然是你的王宫。” “可是他居然说‘本王更知道玄夜现在最希望的事是什么。’”玄夜冷冷道:“我当时听到这句话,如你所讲,我真希望他马上消失。不然,我怕我会对他” “该睡了。”叶舞突然打断他,并且轻轻从他怀里退出。 玄夜这次却霸道地又把她拉进怀里,霸道地在她耳边道:“丫头,舞儿,叶舞!不要一心想着躲开我,不要岔开我的话题。精彩如你,狡黠温柔。你那么聪明,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精彩如你,狡黠温柔。你那么聪明,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他的心意!他的心意是什么? 东山狩猎中的百里传情,听闻她被掳后不顾一切地回来。那火一样的目光,冰一样的眼神,时而坚硬时而柔软的眉间眼底,他的心意,究竟是什么,你当真不懂 叶舞怔忡了片刻,深吸了口气,忽然笑了:“你的心意么,我明白。” 她说的轻巧,他反而有些不信,“你明白?你真的明白?” “是。”她道:“你的心意,这些年,或者都未曾改变过。你与我合作,研究计划,忍辱负重,可不就是肃清朝党,收回大权么” 她一板一眼,讲得合情合理,玄夜一时恨得牙痒痒,忍不住抱着将她的身体摇了又摇,晃了又晃,恼恨地道:“你这个死丫头,臭舞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好!你不知道,我亲口告诉你” “不要!”叶舞失声惊叫。突然用力从他的怀里往外挣脱,玄夜却偏不松手,他除了是一国之君,更是不世出的武林高手,比力气,叶舞自是比不过他,不过,叶舞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声音忽冷:“玄夜,你这个样子,我很不喜欢。” 他怔忡了一下,双臂一松,她便从他怀里滑了出去。

第二十四章:他的心意(2) “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那你喜欢我什么样子。”他喃喃地问。 叶舞一口气跑到自己床边,往床上一躺,也不脱衣服,一个翻身,便把脸朝向床里,只听她道:“睡觉,我最喜欢你睡着了的样子,太晚了,快睡罢,明天,我们商量怎么解决龙洲之事。” “言不由衷。”玄夜一个转身,跌坐在软榻上嘟嚷。“脸朝里面,怎么可以看得到我睡着了的样子?” 叶舞仍不回头,静静地道:“就算我喜欢看,可我现在也不想看。” “为什么?” “我困了,你也该休息了。” “可是,我睡不着怎么办?”玄夜和衣躺在了软榻上,双臂向脑后一枕,睁着明亮的双眼便看着天花板发起了呆。“不如,你再给我唱首歌好不好?我已很久,很久没有听过你唱歌了。” “我不是歌唱演员。”叶舞道。 “我也没要你天天为我表演。偶尔帮帮朋友的忙也不是坏事,我知道你最爱助人为乐。”玄夜悠悠地道,他还是睁着双眼,眸中光亮愈炽。他与她,他们只是合作的关系,只是伙伴,是盟友,可是现在,无论从哪一点看,他对她,都决不止盟友伙伴的关心与重视。 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不应该是这样的玄夜。 一直一直,他都不是这样子啊,可是为什么,自从她出现以后他就变了。从前的他,从最初的年少气盛,到后来的沉默冷静,在她的面前,全然瓦解。 从她出现以后,他变得既像她的弟弟,又像她的哥哥,他冲动,有活力,但也更成熟。 “唱一首好么?”他开始软语请求。 仿佛认定这是她的软肋,禁不得别人温柔的话语。他果断地使用了这一招‘杀手锏’。果然,叶舞“哼”了一声,却轻轻道:“只唱一首。” “嗯,就唱上次那首天涯。” “不好,那歌听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唱摇篮曲吧。” “不要!我又不是婴儿!” “花开不倦只为蝶恋香, 人逢知己余生无奢望。 年华似水载物有轻重, 追波逐流与君同泛舟” 轻吟浅唱,一曲未了,叶舞却沉沉睡了过去。 灯已灭,玄夜犹自睁大着眼睛,他在黑暗中叹了口气,低声念了一句“追波逐流与君同泛舟”整个人似已痴了。花开不倦,人逢知已。叶舞啊叶舞,你为什么要躲避呢?这原不该是你的性情。

第二十五章:洛帅(1) 次日清晨,小灵伺候国主与洛妃起床。 叶舞和玄夜洗涮,用早膳,谁也没有再提及昨夜的事情,他们不说,小灵也明显地感觉有些什么不同,因为叶舞的目光在遇到玄夜目光时,经常有意无意地避开。这又是为什么?她并没有问,至少当着玄夜的面,她不会问。 永王既然已经得罪,那便暂时排除了请他出征的可能。 用玄夜的话说“美人计,自古有之。但是叶舞,既然你说了,要我做一个前所未有的君王,我当然不能向他们学习,为了得到天下,让一人小女子前去默默忍受一切侮辱。虽然,你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子。也算不得什么祸国殃民的惊世大美人,但,这也不行。” 他的话让叶舞怔了怔,又忍不住一笑,啐他道:“什么祸国殃民,怎么说话呢!” 玄夜微微笑着,后又突然道:“我突然有了一种想法。” 叶舞:“什么想法?” 玄夜道:“我在想,或者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红颜祸水,未必一定是什么惊世大美人,她们若是和叶舞一样特别,就算没有倾城倾国之貌,将来,凭她们的所作所为,想让历史忘记也不可能。” 叶舞微一挑眉:“这是在暗地里骂我么?” 玄夜笑了:“红颜未必是祸水,你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吧。” “你说呢?” “我说要我说,你真真假假,有时候已经觉得那样地了解你,可下一刻,忽然就又看不清楚了。尽管如此,依然能感觉到你心中的善良与身上的正气。”玄夜在笑,他扬着头,眼睛里却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可是,不管你怎样闪躲装糊涂,我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将来,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他的话,让叶舞又神情恍惚了一下,继而缓缓道:“将来,我看不清。我们还是说一说现在。现在永王指望不上了,不但指望不上,甚至还要提防一点。龙洲那边情况如何?一大清早,有人给你送来战报吧?那会儿你故意对进来送报的士兵使了个眼色,是不想我知道?” “你这还不是看到了。”玄夜苦笑着从袖里抽出一份奏折,递给叶舞,同时口中嘀咕道:“她的眼睛还真是尖。” 叶舞看了战报,神色也沉重下来。 龙洲那边,确实已不能再等。 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派护国大将军去么,只所不但护国大将军脑袋不保,连龙洲也极为危险,什么样的人该上战场,什么样的人能上战场,并不是凭人官衔权力便可以决定,战场,永远只属于真正的军人。一个从受封起便在帝都养尊处优的人,一个从未有过实战经验的将军,他怎么可能赢得真正的军事胜利? 想了许久,也许只是一刹,只是她的感觉,已经很久。她忽然道:“也许,还有另一人人可以帮到我们,玄夜,这个人你一直在忽略他,明明可以笼络到自己手下的一个最重要的人,你为什么一直没有行动?”

第二十五章:洛帅(2) 玄夜望着她,似已明白她所言是谁,但他却很古怪地笑了笑:“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个人,他的确是一人很重要的人,可你,并不是洛颜,你是叶舞。所以有很多事情,你并不明白。如果可以,我早就成功了,可果可以,现在朝中也不会是这种局面。” 他说的苦涩,叶舞心中大奇。 这人重要的人,当然是洛帅。 洛帅手握重兵,实力与永王不相上下,永王只所以一地不敢太过放肆,大概也是因为有洛帅在的缘故。在叶舞的印象中,洛帅是一人忠君思想极为严重的人,若非如此,自己又怎么会被送入王宫? 这样一位忠心耿耿的大元帅,为什么让玄夜的脸上带着苦笑? “可你,并不是洛颜,你是叶舞。所以有很多事情,你并不明白。如果可以,我早就成功了,可果可以,现在朝中也不会是这种局面。”她不明白的,究竟又是什么? 带着满腹疑惑,叶舞请求玄夜立刻宣洛帅进宫。 她要与这位名义上是她父亲的大元帅再见上一面。 接到国主传召,洛帅很快来到望月楼,待到楼中,发现只有叶舞,不见玄夜,他的脸色立时一沉,便要告退“既然主上不在,老臣不方便留下,这便告退。” 叶舞忙拦住他,“父亲,主上有事,马上就回来。还请父亲在此等候。” 洛帅略一迟疑,叶舞立刻示意小灵上茶。 “自从入宫之后,女儿还未向父亲尽过孝道。还请父亲见谅。”叶舞献上茶水。 洛帅不动声色,看了叶舞一会儿,接过茶,向叶舞略一欠身谢恩,方在厅中坐下。 等洛帅用过茶,叶舞方道:“父亲近来可好?” “还好,有劳娘娘记挂。”洛帅言语不忘礼数。 叶舞道:“父亲当真忠君爱国,既使面对自己的女儿,仍是这般小心翼翼。” 洛帅道:“娘娘身份今非昔比,老臣以礼相见,理当如此。” 叶舞微微一笑:“好,父亲的话,总是很有道理,既然父亲如此忠君,不如就替主上解决了眼下这一难题可好?” “娘娘所指何事?” “龙洲之围。” “能解龙洲之围的只有一个人。” “永王?” “娘娘果然聪明。” “我不聪明。”叶舞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洛帅面前,轻声道:“永王与主上之间,并不如外界所传那般和睦。并且这一次,永王自己借故推脱,不肯带兵前往龙洲解围。如今能救龙洲的人,只有父亲!” 洛帅这才看了叶舞一眼,却道:“你可知道,永王自己不肯前去龙洲,却推荐一个人前去?” “我知道。”叶舞道:“是护国大将军。”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叶舞迷惑不解地道:“一个空有军衔,却没有实战功绩和能力的人。” 洛帅沉声道:“那你又知不知道,或者说,主上又知不知道,永王为何推荐这样一个人去解龙洲之围?”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地从叶舞脸上掠过,叶舞像是突然发觉,洛帅的这一个不经意的目光,看似平淡,暗中却蕴含着犀利的锋芒。

第二十五章:洛帅(3) “父亲此话何意?” “想必你们是不知了。”洛帅冷冷地道,忽然叹了口气:“可惜了,当年的天纵英才早已不在,若他在世,只怕永王的任何举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怅惘的神情。 叶舞忍不住问道:“天纵英才,您说的是谁?” 洛帅没有回答,反而道:“你们不知,这本是常情,毕竟这世上只有过一个英武王”他突然住了口,语气一转,又道:“永王并不是真心要护国大将军前去解龙洲之围,他是想借机把我支开。” 叶舞眉头微皱:“把您支开?” “是。”洛帅道:“永王之心,别人不知,主上不可能不知。” 叶舞道:“莫非他果真有反意?” 洛帅道:“不错!他这些年来不断地建立军中威信,却一地不敢轻举妄动,那是因为,洛帅一直镇守帝都,洛阳又守卫王宫,他要谋反,成功的机率极小。” “所以这一次他是故意托病不愿出征!”叶舞像是突然想通了,她道:“她明知冯太师不会让护国大将军出征,明知玄夜不敢派那个绣花枕头出征,所以玄夜最后,一定会想到请父亲出马,只要父亲带人离开了帝都,他” 她望着洛帅,猛地住了口,脸上神色变幻不停。 原以为洛帅刚正不阿,只是愚忠了些。 原以为洛帅只是顽固不化的忠君思想,却并不懂计策谋划。 然而这一番谈话,着实让叶舞重新对这位父亲产生了新的看法。显然洛帅不仅是一位善战杀场的老将,他更是将君王臣子之间的这些勾心斗角分析得透彻至极啊。 她忍不住叫了一声:“父亲。” 洛帅道:“娘娘,想必你现在已经明白了。” 叶舞道:“是的,我明白,可是这一次,父亲一定要带兵前去解了龙洲之围。” “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只要洛帅一离开帝都,永王决不会闲着。”洛帅道。 叶舞微微一笑:“知道。” “既然如此” “不管如何,龙洲不能放任不管,这点相信父亲比谁都清楚。赤霞军队,本来是永王打败的,听说他们败得很惨,可是为什么短短数月时间,他们就敢重整旗鼓,大肆来犯我永江边城?这其中” “颜颜。”洛帅突然叫了一声。 叶舞道:“父亲,有什么不对么?” 洛帅目光犀利地望着她,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忽然流露出赞赏之意:“你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人只知小情小爱的孩子了。”他道:“你讲的极有道理,赤霞为什么敢第二次犯我边境?个中真相还有待调查,可是颜颜,你突然让我觉得很陌生。” 叶舞道:“哪点陌生?” 洛帅又凝注目光看了她片刻,方深吸口气,宏声道:“是长大了!如此方不愧是我洛家儿女!父亲一直等着这一天来临,看来这一次送你入宫,我并没有做错。” 叶舞低头不语。 洛帅又道:“并不是我不想去解龙洲之困,只是我这一走,主上只怕凶多吉少。”他在讲这句话的时候,神色之中,竟有关些许失望与不悦。 他在失望什么?又在不悦什么? 叶舞怔怔望着他,突然道:“父亲不相信玄夜的能力?”

第二十五章:洛帅(4) 她叫出玄夜的名字,洛帅浑身一震,猛然抬头,看着叶舞许久,终于一字字道:“他的能力?他,有所谓的能力么?九年了,纵使十年前的七王子如何不得圣宠,九年为君,他的能力是什么?” “父亲!” 叶舞惊叫:“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父亲心里一直看不起玄夜对吗?在父亲心里,一直有一个最佳的王位继承人对吗?那个人,是不是父亲口中所说的英武王!我只道父亲忠君思想严重,却不知父亲忠的,究竟是谁?” 叶舞目光灼灼,凝注洛帅。 洛帅毫不回避,却也不承认,只是淡淡地道:“你讲的太多了。主上再不回来,请恕老臣这就告退。” “好!父亲要走,女儿不敢再拦,我只想问您一句,如果玄夜派您领兵前去解龙洲之困,父亲您会去吗?”叶舞缓缓问道。 洛帅威严的目光扫过她干净的脸庞,一字字道:“我若去,他守得住李氏江山么?” “守得住。”叶舞道:“因为我会陪他一起。” 洛帅道:“颜颜,不要感情用事,政治,有时比战场更加残酷。” 叶舞道:“我懂,可我并没有感情用事,父亲莫忘了,父亲走后,帝都并不是没人,帝都还有冯太师与高左相在,他们,决不会允许永王就位。” 这一番话,使得洛帅猛然一震。深深望了叶舞数眼,方告辞离去。 他没有再说别的,叶舞相信他一定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冯太师与高左相之所以权倾朝野,完全是因为玄夜手中无一兵一卒,若然国主换做了永王,依永王的个性,他又军中大权在握,绝不会再让他们在朝中横行下去。 所以他们就算再制肘玄夜,却更加不希望永王来代替玄夜。 洛帅也没有再提及玄夜,因为他知道叶舞已经将玄夜的意思告诉了他,而叶舞,同样会把他的话传给玄夜。是的,他忠君爱国,但他的心中,忠的是李氏王朝,而李氏王朝在他心中最佳的那个王位继承人,却从来就不是玄夜! 他的那些话,叶舞并没有转达给玄夜,因为当叶舞与他在厅中交谈之时,玄夜便躲在屏风后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洛帅走了许久,他还是呆在屏风后一动不动。 直到叶舞走进去,轻轻叫了他一声“玄夜。” 他方抬头,脸上挂起惯性的笑容“没事的,我都习惯了。” 没事的,我都习惯了。 他并没有太过生气,只是淡淡说了这八个字。不知为什么,叶舞却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一直以为洛帅是忠心的。”她说。 玄夜笑道:“他的确是忠心的,整个永江最忠心的臣子便是他。” 叶舞道:“可他忠心的并不是你。” “只要他忠于李氏王朝便可。”玄夜道:“他忠于父王,忠于二王兄,可是他们都不在了,永江王室没有更优秀的人来继承大统,父王当初将王位传给我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三四王兄争了那么多年,到了最后,一个自小不得宠的王子,反而登上大宝,做国主的第一年,我简直如坠梦中。” 叶舞望着他,忽然道:“玄夜,你和他一样骄傲。”

第二十五章:洛帅(5) 玄夜一楞:“你说什么?” 叶舞叹了口气:“我说的是父亲洛帅,和你。与你们谈话,忽然才想到,他一直不肯对你服气的原因,并不是你从小不得宠,而是你一直没有做出什么大功绩出来,而当你受到冯高二臣制肘之时,却不肯放下帝王颜面,向他求助。他是认为你‘儒子不可教’啊。所以这些年来才一地冷眼旁观。而你,玄夜” 她双目瞬也不瞬地凝注着他,缓缓道:“你也有你的骄傲对吧,你是宁可做一个傀儡皇帝也不肯向他低头求助,你宁可让冯高二人在朝中横行无忌,也不肯请他帮你,你” 她一字一字地道:“你们君臣二人,彼此都对彼此的心思心知肚明对不对?你为什么不向他求助,他绝对能够帮你改变现状,那,可比叶舞的小计俩要有效得多!” 玄夜脸上的笑容悄然没了,他昂着头,也一字字道:“对,我宁可受冯高二人制肘,也不会向他求助。” 叶舞:“为什么?” “因为冯高二人是佞臣,而他却是所谓的忠臣。”玄夜冷冷地道:“他既然不服于我,那便请他佩服之人来执掌天下,他若愿看着永江盛世倒在我的手中,那便如他所愿!” “玄夜!”叶舞一下子急得叫了他一句:“怎么能这样任性?天呢!我现在才终于看清真正的局势么?还是,还会有别的让我吃惊的内幕出现!你们这一老一小两块臭石头,一个比一个倔强,一个比一个好笑,只要你们联手,这永江又怎会存在朝党之争?” 她一边叹气一边叫道:“我知道了,我懂了!” 玄夜眨着眼睛望着她:“你知道什么?懂得什么了?” 叶舞边在他面前踱着步子,边道:“你们两个聪明的人啊,聪明又固执,我道你为何能平安过来这九年?原来他虽不服于你,却仍然在暗中替你守着江山,而你虽不愿向他低头,却明白他的这份心意,所以,朝廷之上,你并没有亏待于他,只要有他在,你们两个,明里不相往来,暗里却都能明白彼此。互相保护,为什么不捅破那层窗户纸?大家大大方方坐在一起,商量一下怎么解决高冯二党,还永江一个清朗世界。” 她一口气说完了,玄夜突然很古怪地看着她。 “你,看我做什么!”她失声惊问。 玄夜忽然扳起脸来:“你真的这样希望?” “这样不好吗?” “当然好,非常好,很好,极好,太好了。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之间的合作计划是不是就可以作废了,你,就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玄夜轻轻地道,却分明带着些可恶的口吻。 叶舞心头大惊,脸色也变了,怔了半天,方喃喃道:“是啊是啊,若然如此,我该怎么办,一定不能留一来的。不能留下来的。” 她又叹了口气:“这些后话,我们以后再说,现在,先解决了当下的难题罢。刚才的一番谈话,你也听到了,不管为了什么,洛帅他已经答应出征,你去拟圣旨,请他即日启程罢,然后,我们再来解决一人更为紧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玄夜奇道。 刚刚将了叶舞一军,他似是心情又好了许多,脸上也挂起了不经意间真心的微笑。让她走?也许吧,开始的时候,并不在意她是谁,不在意她是走是留,甚至在答应与她合作那个计划的时候,他心中还抱了三分玩笑的意味。 一切皆因好奇起始。 初见时她的那些话,她的那首歌,她的思想与行事,无一不诱他想要追查下去,寻问个究竟,想看一看,她是一人什么样的人?她到底能搞出些什么花样? 但是越往后面,越接近谜底,对她,反而愈不再是当初那种心态。 喜欢她?似乎还不是一点点,一般般的喜欢。 可是那喜欢究竟有多深,他现在也不能太过肯定。 看着她一脸犹豫不决的样子,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究竟什么问题?” 叶舞寻思再三,忽凝注着他,郑重而轻声地道:“有关相思阁的问题,有关冯二公子,有关上次我被掳,有关玄夜曾经年少的那些往事,我,都想要弄清楚。” 你,说,什,么。 玄夜的神色变了几变,方缓缓道:“好,我告诉你。”

第二十六章:真假冯二公子(1) 接下来的时间,洛帅接到圣旨便带兵离开永江,直奔龙洲。他甚至没有来王宫向玄夜辞行,一则军情紧急,二则他不愿多见玄夜,他这位身经百战的老人,仍然是一点也没有与玄夜交好的意思。 叶舞向玄夜打听了相思阁的事后,她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下来。 玄夜印证了那夜冯千树在相思阁对她讲的话。 相思阁里住着的清清公主,正是十年前,一位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女孩子。十年前,永江国主欲将清清公主和亲邻邦镜城,但永江王室里最有可能接替王位的六王子玄基,却在一群江湖朋友的帮助下,带着清清离开王宫,去外面过属于他们海阔天空的生活。 “清清与玄基逃走时,那个带兵追他们的人,是你?”叶舞问。 玄夜道:“是我。” 叶舞道:“那你追上他们了吗?” “追上过。又被逃走了。” “你是故意放他们走的?” “不是,我当时几乎是下定决心要捉回他们,死也不能让他们逃出永江。” “为什么?玄夜不该是这样的人。”叶舞楞了一下,突然她道:“那个,清清公主,就是你当年喜欢的女孩子!” “是她。”玄夜毫不犹豫地承认。“当时我真的想不明白,她为什么选择玄基,为什么认定了玄基?为她放弃王位,远离王宫,陪她浪迹天涯,这些我也可以做得到,可是,她还是选择玄基。” 他深吸了口气,道:“我记得当时她说过一句话,她说还有一点我知道你做不到。我问她是哪一点,她说‘成全我’。她要我成全她和玄基,她知道我做不到,叶舞”他突然扭头,凝注着叶舞,目光灼灼,个中情愫已然不再隐瞒,他道:“我真的做不到,不管是十年之前,还是十年之后。遇到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我,做不到成全她和别人在一起。” 叶舞避开他的目光,又问:“可是,你明明追上了他们,为什么又放他们离开?” “因为有人帮助他们。”玄夜道:“那人的武功,纵然是十之后,现在的我,也难以望其项背。” “他的武功当真有那么厉害?” “是,迄今为止,他是我所知道的人中,武功最厉害的一个人。什么叫百年难得一遇的武林奇才,只有见过了他后,你才会明白。”玄夜叹了口气,目光中略带着些许寂寞的光芒。 叶舞突然一笑:“所以这九年虽然受到朝政上的一些制肘,但你并没有自弃,而是苦练武功,在你心里,大概还是渴望能再次与他一较高下吧。” 玄夜也笑了,他说:“我就说过,知我者叶舞。” 叶舞的头垂得更低:“那个人是谁?” 玄夜目光闪动了几下,终于道:“洛南。” “洛南!”叶舞喃喃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玄夜道:“对,洛南,洛帅府上的二公子,当年的禁军副统领,你的二哥,洛南。你一定很吃惊,因为你竟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是,我真的,很吃惊。我居然还有个二哥,而我居然不知道。我实在,太吃惊了。不过,这已经是前几日的事了,我现在所好奇的是,我有一个二哥,为什么洛府上下没有一个人对我说过?”叶舞道。 玄夜道:“当年洛南救走清清他们,带着他们离开永江,这事虽在暗中进行,但却仍然被洛帅知道,并且他为了另一名女子,选择了浪迹天涯,依洛帅的脾气,如此骄傲忠心于父王的一个人,怎么容许自己的儿子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从那以后,洛帅府严禁再提及有关二公子的任何事情。” “那他们现在在哪儿?”叶舞又问。 玄夜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或者,他早已不再想知道。 “那末,传冯太师和冯二公子来望月楼罢。”叶舞道。冯千树给自己下的毒,她不能不去想办法解决,冯千树以为自己攥在他的手心里了,不会对外宣扬,她偏不为其要挟。 她偏要光明正大地把他叫过来。 没有人不怕死,她也怕,也许她所有的,只是比死还巨大的勇气。 国主传唤,没多久冯太师便带着那位冯府的二公子来到了望月楼。

第二十六章:真假冯公子(2) 见到冯千树的一刹那,叶舞又惊呆了。 因为现在她所见到的这个冯千树,竟不是那晚掳劫她前去相思阁的那个冯千树。 这个冯千树规规矩矩陪着他老子冯太师坐在下首,玄夜和叶舞问一句答一句,不问他,便垂头不语。竟有点和曲蓝的呆板如出一辙。 “你就是冯公子?”叶舞问。 “是。”冯千树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可曾来过王宫。” “来过,皇后曾在宫中设宴,传唤臣子前来作陪。”依旧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一丝轻浮,不妥,完全和那夜相思阁里的那个人没一丝相似。 叶舞紧皱眉头,轻声道:“冯公子,为什么不敢抬头?” 冯千树低声答道:“有主上和娘娘在此,千树不敢放肆。” 叶舞望了玄夜一眼,玄夜道:“恕你无罪,抬起头来。” “是。” 冯千树缓缓抬头,叶舞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突然,她的地又轻轻跳了一下。 是这张脸! 冯千树的脸,那夜在相思阁所见,也正是这一张脸啊!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这张脸,却给了她另一种不同的感觉?那感觉是如此强烈,它告诉她,这次的冯千树,与相思阁里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明明长得那样相似,然而眉眼之间所流露出的情态,却又完全不同。 如果眼前这个人是真正的冯千树,那么,相思阁那夜所见的冯千树又会是谁? “冯太师还有别的公子么?”她忍不住又问了冯太师一句。 冯太师的脸色很不好看“娘娘说笑了。”他道:“老臣只有一儿一女,满朝皆知,何来其他公子之说?” “哦哦,不好意思啊冯太师。”叶舞失神地道了句,冯太师只有一个儿子,的确人尽皆知。现在有玄夜在此,冯太师想必不会再弄个冒牌儿子来蒙混过关,如果眼前的冯千树是真正的冯家公子,那夜相思阁里的人究竟是谁? 叶舞紧皱着眉头,望着冯千树发呆,后者已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玄夜被她那望着别人发呆的表情,刺激的心潮澎湃,终于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爱妃,爱妃,爱妃” “啊玄夜,什么事?”她蓦地回过神来。 玄夜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笑着对冯太师道:“娘娘累了,太师和公子请先回罢。” “这就让他们回去了?”叶舞喃喃地道,仍然是盯着冯千树死死地看,然而无论她怎么看,这个冯千树,也不是那个冯千树。 或者,这两个人之间也该有一种什么关系? 她出神地想着,究竟是什么关系?这样相似的眉毛,眼睛,只除了眼睛,这个呆板,那个阴柔诡谲,这决不是一个人啊。 望着她的样子,玄夜愈发不高兴了。 “冯太师,你还不下去!龙洲那边若是需要增加兵力,朕只好派护国大将军前去支援。”他扳着脸明显不高兴地说。 “主上息怒,老臣告退!” 冯太师莫名奇妙被玄夜将自己和儿子叫进王宫,哪知只是在望月楼坐了一会儿,又被莫名奇妙地赶了出来,一时大奇,但也不好明着问玄夜这是什么意思,只得满腹狐疑带着冯千树告退下去。 他们前脚刚走,玄夜忽然叫了一声:“叶舞!”

第二十七章:同时爱两人(1) “啊”叶舞被他这句莫明其妙的叫喊吓了一跳。 她的头茫然转向他时,猛地一怔,甚至还来不及思想,他的脸便俯了下来,一张柔软的唇霸道地覆上她的唇。玄夜的吻突然而热烈,让她猝不及防。一刹那间,叶舞只觉得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玄夜身上的男性气息一阵一阵迫向她的呼吸与感觉里。 玄夜,玄夜 她浑身僵硬,大脑瞬息空白,只有这两个字雷声般在那里响过,又台空谷回音,连绵不绝。 玄夜,他,他在做什么! 突然,她猛地推开他,从软榻上站起,然而却脚下一软,眼前一黑,若非玄夜扶得及时,差点跌倒。 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她脸色苍白地望着玄夜,而后者,一边喘气,一边用火热的目光望着她,大有二次进攻的意象。 “你在做什么!”她嘶声喊道,气得浑身乱颤。 “你想自寻死路么,臭小子!” “你忘了我们的关系?还是!你打算给叶舞也上演一场古代风流帝王的风月游戏!”她不顾形象地喊了出来,又羞又怒又急地望着玄夜。 玄夜脸上的笑意却更多,仿佛很快乐。 叶舞狠狠瞪着他,他却捉住她的手,动情地说了句:“你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你没有听到我讲话?”叶舞几乎是吼了出来,可是她的眼睛越是瞪得像吃人,玄夜越是笑地开心。 你没有听到我讲话? 玄夜有没有听到她讲话她不知道,不过有个人却听到了。 小灵站在厅门口,抱着一大堆东西,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叶舞眼波一转看到她,脸就更红。 “主主上,娘娘我”小灵嗫嚅着刚说了几个字,就被玄夜一阵得意的笑声打断,他笑道:“小灵,你怎么能叫她娘呢?我们的叶舞看起来,分明像未经人事的少女一样。她若想做母亲,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哎唷你打我” 他话未说完,已被叶舞抽手用力捶了他胸口一记。 “朕的心好疼啊太伤心了!”他装模做样地大叫着向后倒在软榻上。 叶舞趁机跑到小灵身边,然而,马上她又跑了回来,一直到软榻前,伸手就把他从榻上揪得坐了起来,笑得玄夜连连呼道“哎呀呀”“丫头好大的力气”。 “今天,就当我见鬼了,你中邪了。”她脸上的红潮未褪,眸光已变得清凉:“这样的事情,我希望再也不要发生。你记得,我们是合作伙伴,不要得罪你的合作伙伴,除非你不想做一个真正的帝王。” “我想!”玄夜脸上的戏谑也骤然消失。 “可是”他又道:“谁让你用那眼神看那小子!”

第二十七章:同时爱两人(2) 叶舞一怔。 “我用什么眼神看谁了?” 玄夜“哼”了一声,醋意十足地道:“当着朕的面,居然死死盯着宰相的公子看个不停,就算我们是假夫妻,你那样做,为夫的也会很没面子的,咳。” “那你不会说啊!”叶舞一脸的红潮又因为想起那个吻泛了起来。 玄夜一本正经地道:“说不如做,我就算说上十万句,也不如实际行动效果来得好一些。” “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叶舞冷冷地道。 玄夜道:“嗯,你说过,最喜欢我睡着的样子,可现在大白天,我们怎么好” 他简直就是故意的,叶舞一时间恨得牙痒痒,又懒得和他废话。于是示威地朝他瞪了两眼,走回目瞪口呆的小灵面前。轻轻道:“东西都拿来了?” “是,这本笔记,还有这些书。”小灵怀里抱着的,竟然是叶舞那晚在相思阁所见的笔记,还有些她没看过的,却是在相思阁里放了十年的书籍。 小灵看了叶舞一眼,奇道:“为什么要拿这些东西呢?而且那个相思阁好奇怪。” “是啊。”叶舞接过书和笔记,抱在怀里竟然沉甸甸地。 小灵又道:“这次去相思阁,还是上次那几个侍卫守门,不过这次他们可不敢不让我进了!可是国主为什么要下令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去呢?” 她明着是在问叶舞,实际就是在问玄夜。 叶舞抢先回答她:“因为那是国主心爱之人住的地方。” “咳!”玄夜用力“咳”了一声,在她们身后道:“那是曾经,现在,不同了。” 叶舞心头一跳,小灵偏又追问了一句:“现在有什么不同?” “因为现在,她早就成为别人的妻子。而他,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玄夜收敛戏笑,正色望着叶舞。 叶舞装做没看见,淡淡道:“小灵,不可多嘴,打听别人的私事。” “哪里有多嘴嘛。”小灵撅着嘴争辩:“国主现在喜欢的人可不就是您和萍妃娘娘。” “你说什么!”叶舞厉声叱责了她一句。 小灵吓了一跳,怔怔望着她道:“我,我没说什么。国主现在喜欢的人,不就是您和萍妃么?”她一脸大惑不解的模样,在她的心中,一国之君,喜欢两个三个妃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实在不明白叶舞在生什么气。 国主现在喜欢的人可不就是您和萍妃娘娘。 是啊,萍妃,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该把这个人给忘记的。 玄夜一脸怔忡,仿佛也是突然才想起还有萍妃这个人。 想到萍妃,又想到叶舞。 他喜欢叶舞,萍妃自不会有意见,自古哪个君王,都不会只为一个人所拥有。可是叶舞呢?来自未来世界的叶舞,他也容许自己的丈夫,同时爱着两个人么? 他呆呆望着叶舞。 叶舞却看也不看他,只低声对小灵道:“莫再胡说了,叶舞和国主,只是朋友关系,我们走吧。”当下也不再顾及小灵愕然的脸色和玄夜凝眉的样子,大步便走出望月楼。 待出得楼来,又行了数步,小灵突然从后面追了过来,边追边道:“娘娘!娘娘” “你这丫头,还不快走,聒噪什么!”叶舞有些不高兴。 小灵追过来,一脸纳闷地道:“没什么,可是娘娘,你不是要我把书带回望月楼吗?这又是要去哪里?” “我我忘了这就是望月楼!”叶舞楞了一下。突然没好气地把书往小灵怀里一塞,转身又走了回去。 身后,小灵一边抱着书本,一边偷着笑。 一边又在后面冲叶舞道:“娘娘我就不进去了,我直接从侧楼梯把书给你放进房间了。”

第二十七章:同时爱两人(3) 玄夜还在望月楼中。 叶舞刚走进去就有些后悔,因之整个人僵在门口,一动不动。 玄夜这次没有再玩笑,他从厅上走过来,到她身边,竟低声叹了口气:“你好好休息,我去看一看萍妃,从回来到现在,还没有看过她。” 他不再多说什么,擦肩从叶舞身边走出去了。 当他的脚步刚要跨过门口,叶舞突然说了一句:“玄夜。” “嗯?”他回头。 她道:“其实,你不用感到为难,忘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我们还是朋友。” “为什么?你在说什么!”玄夜立刻把那只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叶舞深吸了口气,脸上突浮现出一个微笑:“不为什么,你忘了我们最早的约定么?助你夺回大权,还我终身自由。所以,不用为难,叶舞迟早会离开这里。” “你说什么!”玄夜几乎是吼了出来,他一个箭步就又返回她身边。一字字道:“我不会放你离开。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无论是十年之前,还是十年之后,遇到一人自己喜欢的人,我做不到放她离开。” 叶舞不为所动,语气淡淡:“你想毁约?” 玄夜凝注着她许久,终于道,“有何不可。” 叶舞猛然一震。 有,何,不,可! 他真的要毁约吗?她不敢相信地望着他:“你真的要毁约,肃清朝党,收回大权,难道不是你一直的心愿?为一个不属于这个时空不爱你的人,这真的值的?” “谁说毁约就不能完成心愿。”玄夜突然奇异地笑了,他向叶舞逼近,叶舞一边后退,一边听他道:“只是玄夜从来就没有下定决心做这件事情,可现在我决定了,就绝不会半途而废。爱也一样,既然爱上,就绝不后退。叶舞你不属于这个时空,那是曾经,现在,你不是留下了么?” 他终于将她迫入一角墙角,伸臂撑住了墙,把脸面向着她,道:“你是不爱玄夜?还是,不敢承认?” 叶舞闻着他男性的气息,心跳不由自主一阵加速,同时又恨得牙齿痒痒。 “承任什么。”她强迫使自己的语气平静:“没有的事,为什么要承认。” “我不信。”他目光如炬。 “那我也没办法!”她有些心烦意乱,伸手去推他,然后便发现一件使她很生气又没办法的事情,这些男人,无论古代还是现代,气力都比一个女人的大。 她竟然拒绝他! 玄夜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瞪着她,而她毫不相让,同样把一双明亮而略带烦恼的眼睛回瞪向他,刹那里,这两双电般的目光在空气里相撞,“怦”地火花四射。 叶舞的心猛地一颤。 玄夜突然放下手臂,她一闪身便从他面前逃开。 “叶舞”他忽然回头叫她。 她的脚步在楼梯口一滞。 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留下来。” 今天少一更的分割线,由于看了一个电影,所以,,,,,嗯,电影名《华英雄》。影片将中国轻功与日本忍术,表现得很是完美。江山代有好儿男,故事更加让人感动。英雄相见,豪情无限。英雄末路,只令人无限惋惜。。各位,晚安。

第二十七章:同时爱两人(4) 玄夜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叶舞整个人如同虚脱般跌坐进椅子里。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留下来。” 他临去时的话,像空谷回音一样不停在她的脑海里跌荡,起伏。又如狂风幕天席地而起,席卷过她原本镇静无波的世界。望月楼很静,刚刚因为玄夜的关系,宫女太监们都识趣地退了出去,此刻阳光淡淡从门前洒进来,在这个寂静的午后,她只觉得心跳“咚咚”,几乎要从胸中跳了出来。 这世间什么都可以计划谋算,独独感情,排除在外。 独独情感,自由发生,不受制约。 “你是不爱玄夜?还是,不敢承认?” 爱!爱他个大头鬼啊。 从坠入这个时空,她心心念念,忘不了现代,一心要离开。爱情,不属于这里,也不该发生。 这天晚上,玄夜留宿秋月宫。 叶舞听到这个消息时,恍惚了一下,继而淡淡一笑,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的一对,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青春如斯美好,这个世界,是属于他们的。这王宫,异界,一直一直,都是属于他们的。而自己,注定只能是过客。 需要在他们的生命里留下些无可奈何的遗憾与惆怅么? 还是,不要了。 “娘娘,你有些不开心。”小灵似是发现了些许端倪。 叶舞摇了摇头,叫她熄灯。 然而当她的头刚枕着黑暗躺下,莫名却鼻子一酸,泪水就湿濡了枕面。 这世界什么都可以掌握控制 独独感情,不在其例。 这一夜,她又开始做梦,大风呼啸而过的山崖,冰冷地站着那个遥远又如蛆附骨的人,那英俊,冷漠的面目,残忍的眼神,以及那推过来的手掌。那恍如前世的一切,那惨烈,腐骨蚀心的最后一幕前生记忆,反复前来,重现! “叶舞,我绝不放过你!绝不放过你!” 这个声音惊天动地在梦中响起,刹那间幻为千千万万声厉喝,如怒浪击空,百鬼凄鸣! 那山崖上红裙女子坠落前心碎的笑容,如万年冰窟直透心底的凉意,感觉到“死亡”的前一刻,最后的知觉通体冰凉,心如大荒。只为了,那个推她落入万丈深渊的人,曾是她笃定信任过的,最真挚的朋友。 “我没有办法,必须杀他!你不要说出去,我求求你!不要说出去,不要” 这个声音又在哭着求她,恍惚里,依旧还是那个山崖。只是,明明她什么都没说啊,他的手,却推了过来,那个人,是从那一刻死了吧,死在她的心里。而那个女子,是不是也死了? 死在她生活了二十四年最熟悉的世界里。 在极速坠落的时刻,时光曾怎样转动那经天纬地的命运之轮,带她,进入千年之后的异界,在另一具陌生身体内复活! 玄夜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留下来。” 左小忆说“哪怕只能望着你落泪,也不愿看着你受到伤害啊!” 小灵,太后,萍妃,洛阳这些人的声音纷沓响起,这一张张善意,关心的面容,纷至沓来,只是有谁知道,在这个坚强勇敢的女子心中,曾背负过怎样的前世记忆!那,无法磨灭解脱的耿耿心结! 我一定要回去! 一定要回去!有多久了?纷乱,复杂,纷纷消失,梦境回归寂静。当一切物象远去,黑暗与寒冷滚滚迫来,她终于在一片空旷寂寥里失声痛哭。“呜呜呜” “娘娘!娘娘” 小灵适时叫醒了她,灯光照着她大汗淋漓的脸,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打了个寒战,突然喃喃对小灵说了两个字“好冷!”

第二十八章:刺客(1) 这天晚上,玄夜留宿秋月宫。 夜深人静之时,一番缠绵,玄夜萍妃,恩爱至极。不多时玄夜已大汗淋漓,身下美人婉转娇吟,账内风光,旖旎无限。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一个翻身,披衣下床,趿鞋走到窗前,伸手便推开了窗户。 “主上”萍妃惊呼着从床上坐起,扭头望向窗前的玄夜。 只见他静静站着,也不说话,如同雕朔一般。 过了许久,方道:“你先睡罢。” 萍妃一下子怔住,呆呆在床了坐了许久,方慢慢躺了下去。 窗口的风悄悄吹过来,一直吹进账中,她长长的睫毛在风里抖动了一下,两颗泪珠便滑落在枕侧。有些事,原不需要说明,女人天生的敏锐,就会让她感觉到一些别人无从觉察的变化。从叶舞来到这个王宫,玄夜便与从前大不一样,可究竟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她也说不清楚。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直觉告诉她,无论玄夜再怎么照顾她,对她好,但他的心,却是离她越来越远。 萍妃想着这一切的时候,玄夜似乎也觉察到了这种变化。 他站在窗前,夜色深沉,无月,仅几颗疏星挂在遥远天际。 有一个人,明明不愿去想,然而 越不愿想起,那些记忆和影像反而愈是清晰。 明明萍妃就在身后不远处,只要他转回头,就可以揽她入怀,就可以远离孤独,可以感受她一如既往的温柔,可从什么时候起,这一切对于自己,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叶舞的一嗔一笑,竟然在他的脑海里刻得那么牢,那么深!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会变,为什么人的心不会变? 人心会变,才是千古不变的大道理! “花开不倦只为蝶恋香,人逢知已余生无奢望。”他喃喃低语,风轻轻吹在他的胸膛上,凉凉的。他伸手关上窗户,走到萍妃床前,就着依稀的光芒,似乎想要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却终于伸手拿起衣服,转身走出了房间。 一直到玄夜走出秋月宫大门,听到秋月宫门口的太监惊呼“主上”,玄夜低声叱了他一句“娘娘在休息,莫要吵醒她。”接着院门被打开又关上,直到那阵像踩在她心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萍妃才突然从床上坐起,失声痛哭。 “娘娘,你怎么了!”宫女丁丁闻声跑过来,点亮宫灯。 灯一亮,她便吓了一跳,只见萍妃抱着被子,无助地坐在床上,满脸泪水。“他走了,他走了!”她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哭得肝肠寸断。 丁丁慌乱地劝她:“您说谁走了?是主上吗?主上走了,他还会来的,您,莫伤心啊。” “他不会再来了!”萍妃尖锐地叫了一声,继而扑倒床上大哭:“他再也不会来了!自从那天他从东山猎场回来,我就知道,他再也不会来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主上刚刚不还是来过吗?”丁丁不知所措,又心疼主子流泪,自己也哭了起来。 萍妃伏在床上,光洁的肩头在灯光中不停颤动。 哭声已停,心却更疼。 她知道他不会来了,因为就算他人来了,他的心,再也不会为她而停留。

第二十八章:刺客(2) 从秋月宫出来后,玄夜让大总管率人退下,自己披衣在寂若坟墓的永江王宫里缓缓步行。 一座宫室一座宫室被他抛向身后,夜色愈深,灯光冷清,与天上的星光遥相呼应,淡淡地照出这片宏伟壮观的宫殿轮廓。 不知不觉,又经过春天时的那株桃树。 桃花早谢,桃叶及新生的幼桃一枝枝黑乎乎地在风中摇曳着。 春去,夏来。季节轮回不息,生命永恒繁衍。有些逝去,还会重来,像春天,桃花,明年还会再开。而有些逝去,却一去不返。明年,在这个深宫之中,还会有谁?依旧上演着精彩绝伦,依旧让他牵挂放不下,让他,深夜无眠踽踽独行? 一群夜鸟突然“扑楞楞”从身边的几丛竹子里飞出来,张翅飞向远方夜色。 玄夜蓦然停住脚步,已经到了望月楼院门口。 怎么又是这里? 怎么还是这里。 他微微一笑,叶舞的笑容依稀在他眼前浮现,叶舞的声音仿佛又在他耳边响起“国主大人看招!花瓣雨来了”“这是身子,四条框是腿和胳膊,小圈是脑袋,小圈里的小圈是眼睛和嘴巴。”“其实,我叫叶舞,你信不信,我不是真正的洛小姐?” “叶舞,叶舞。叶舞啊”玄夜喃喃自语,眸中的光芒突变得炽热。 “明明你是如此的不可捉摸,怎么我却还有种错觉,你我之间,仿佛早已相识了许多年。”他低声叹息,手不自觉在在空中一抓,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抓到。 抬头看天,夜已三更,原来的几颗星却在黑暗的天空里更加明亮。 望月楼漆黑一团,叶舞大概早已睡下。虽然半夜三更,是人都会睡了。但不知为何,想到叶舞竟然睡了,他心里就有些失落。突然,一个恶劣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叶舞会不会怕鬼啊?半夜三更,装鬼吓一吓她? 刚想到这儿,他便忍不住一笑,然而,还没容他继续想下去,便听到一阵奇异的风声从头顶上飞掠而过。同时,数道黑色的影子从远处天际疾射而来。 黑衣,剑光,杀气逼人!领头一人,闪电般冲向望月楼阳台! 他们要做什么? 玄夜大骇!急忙拧身跃起,跃起同时,伸手抽了枝旁边的竹条。那群黑衣人刚站上望月楼的阳台,突然,楼中的灯亮了!

第二十八章:刺客(3) “好冷!”叶舞喃喃叫了一句。 小灵急忙给她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娘娘,你刚才哭了!”她关心地道:“是不是做了什么恶梦?” 叶舞茫然点了点头,瞬息便清醒过来。 “要不要喝杯热水暖和一下?”小灵又问,见叶舞点头,便跑去倒水,一会儿将一杯热水递到叶舞手中,叶舞抱着杯子,忽然问小灵:“小灵,我问你一件事情。” “嗯,什么事?”小灵不经意地问。 叶舞凝注着手中水杯,轻声道:“你觉得我狠心吗?” “狠心?怎么会!”小灵笑道:“你要是狠心,这世上呀,就没有软心肠了。” 叶舞也笑了,她抬头望着纱账顶上,深吸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可我,并不是故意狠心,有些事,不是不肯为,而是不能为啊。” 小灵呆呆地听着,似是没有听懂。 叶舞扭头冲她一笑:“去睡吧。”这句话说完,眼角的余光便瞥到对面窗户,只见光线昏暗的窗上,突然人影一晃,“什么人!”她的心亦跟着一跳。 刹时间,只闻“当!”地一声,窗户破了个洞,一道雪白的剑光“刷”地刺了过来!这一道剑光之后,数道剑光随之疾射而来。 “娘娘!”小灵尖叫,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僵立当场。 剑光骤然到了叶舞眼底,来不及多想,她从床上滑落下地,那剑,便贴着她的后背同刺过,半床纱账,被无声斩落在床。一剑刺空,蒙面人反手又是一剑,刺向刚从地上站起的叶舞,与此同时,其他人的剑亦刺到。 七剑!剑气森然,结为一阵,剑剑指向叶舞要害! 这果然是杀人的剑法,辛辣,狠毒! 最先刺过来的那一剑堪堪便到了叶舞的咽喉处,一阵刺骨的凉意,贴上她的香颈,在这一刹里,她竟似忘了害怕,整个人呆呆地站着。 剑气纵横,而她心中,却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玄夜! “当!”地一声,那柄夺命之剑已被人击落在地。 “玄夜!”她失声惊呼,眼前人影一晃,却是曲蓝,这名年轻侍卫一言不发,满脸愤怒,手舞长剑,与几名刺客战到了一处。 蓦然间,又一道剑光斜地里刺了过来,她猛地回头,整个人便呆了。 一枝竹条半空刺出,轻轻一挑,便将那剑挑飞出去,使剑之人一楞之一,灵活如蛇一样的竹条便点在他身上,立时封了他的穴道。 叶舞这次看清楚了,使竹条救自己的人,正是玄夜。 玄夜点了那名刺客的穴道,竹条一挑,便挑起散落在地的一件衣衫,他亲手拿着衣衫,走到她面前,替她披好,叶舞这才发现,自己的肩头全露在风里。在现代这算不得什么,在古代却比较保守。 “玄夜。”她望着他,轻声道:“谢谢。” 玄夜却没有看他,只是对曲蓝说了三个字:“留活口!”

第二十九章:废后(1) 望月楼出现刺客,洛阳带人赶到,不多时便将行刺之人全部抓获。加上被玄夜点了穴道的那一个,刺客一共八人。八人,全是皇后永宁宫的侍卫! 事情到此已再清楚不过,皇后得知玄夜不在望月楼,便派侍卫假装刺客杀害叶舞。玄夜并没有直接对皇后采取行动,而是一道圣旨,将冯太师和高左相同时召进王宫。 冯太师步入望月楼,得知事情经过,又惊又怒!心下暗恨女儿不争气,现下自己的形势并不容乐观,龙洲那边虽然有洛帅暂解一时之围,但护国大将军仍随时都有被派遣的危险,帝都又有高左相在一旁虎视眈眈,稍一不甚,就有可能被他踩到脚下。 高左相一进门,向玄夜行过礼后,观楼中景象,心中亦明白了十之七八。暗道天助我也,正愁没地方揪冯太师的小辩子,皇后便给他制造了一个出来。听得事情经过后,当下毫不留情,直接参本:“皇后入主东宫多年,不但没有为皇帝诞下龙嗣,反而妒忌其她妃嫔。观洛妃娘娘近日得到圣宠,竟暗中下此毒手,其罪行令人发指,天地共怒,臣奏请主上当机立断,整顿后宫,以确保永江王朝千秋万代的传承大业得以顺利继续” 听着高左相一连串的罪名安下来,冯太师的脸像锅底一样黑。 最早的时候,他就警告皇后不许在宫中给自己添乱。 但皇后还是对叶舞下了手。 “主上明鉴,此事过于蹊跷,皇后身为六宫之主,怎会做出如此事情。”冯太师沉声道。 他的话刚落地,高左相立即道:“人证物证,事实俱在,况此事主上亲眼所见,此八个大逆不道之徒亦为主上新手所擒,又有何蹊跷?莫非太师有意为自己女儿开脱!” “高丞相!你这话何意!”冯太师大怒。 高左相冷笑:“本相什么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 冯太师道:“说得清楚?我看高丞相不过是落井下石罢了。” 高左相冷笑更多:“若非皇后暗害洛妃娘娘在先,又何来落井下石之说?再者老夫所言,句句属实,主上对洛妃娘娘宠爱之至,想必一定不会放过伤害娘娘的凶手。” 他自信满满地望向玄夜。 玄夜当然不会放过皇后,甚至叶舞,都一直默不作声。 皇后对叶舞下此毒手,人证据在,她已很难逃掉这一劫。高左相面露微笑,甚至脸部松驰的肌肉,都悄悄地抖动了几下。

第二十九章:废后(2) 冯太师力保皇后,奈何事实俱在,一时之间,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施。全楼沉默,都在等玄夜做最后的判决。正在这时,忽又听望月楼外有太监高呼:“贵妃娘娘驾到” 自从东山狩猎回宫,叶舞还没有见过赵贵妃,这次相见,她依旧往日模样,俗艳的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一个人,到了这种时候,还要挂起假笑,叶舞真不明白,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来做什么?”玄夜语带不悦。 赵贵妃笑道:“臣妾为主上带了一个人来,希望主上莫要怪罪。” “什么人?”玄夜道。 赵贵妃朝外面叫了一声:“任太医,你还不进来!” 任太医! 那个太医院前院判,因罪罢免官职的任太医! 叶舞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任太医肥晃着嘟嘟的身子跑进楼中,向玄夜倒头便拜,口中直呼:“草民有罪,草民有罪!” “你有什么罪?”玄夜冷冷地道。 “草民,草民在太医院任职之时,曾为皇后卖命,指使人在洛妃娘娘用的药中下了往生花这种毒。后来事发,皇后便派人将胡太医等人灭口。草民因为皇后所挟,一直不敢吐露真相,直至今天,才将事实说出,主上饶命!”任太医磕头如捣蒜,不停地向着玄夜请罪。 原来,这便是真相! 当初叶舞中毒的全部事实,玄夜震怒,他紧握双拳,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怒气,楼中之人个个摒息凝神,没有一个敢说话,冯太师脸色惨白,浑身不停抖动。 忽听“嚓”地一声,玄夜竟一手将桌角捏碎。 楼中诸人,均是一震。 玄夜冰冷的目光,缓缓从众人面上掠过,冯太师神情最为惨淡,高左相奸诈的眼睛里有一丝忍不住的得意。赵贵妃更不用说,这个女人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沾沾自喜让他很是嫌恶。 当他的目光转到叶舞身上,她低着头,却凝眉在思索着什么。 她在想什么呢?大好机会已到了眼前,还有什么可犹豫! 终于,他沉声道:“大总管。” “老奴在。”大总管恭声应答。 “替朕拟旨,皇后身为六宫之首,却暗中下毒暗杀其他妃嫔,其心着实恶劣,所作所为令人发指。今废去皇后之位,将其打入冷宫。” “是”

第二十九章:废后(3) 皇后就这样被废了。 任太医因为举报有功,玄夜已经恢复了他民间行医的资格,听说他回府后没几天,便收拾细软,遣散奴仆,变卖房产,带着家人离开了永江。 皇后被废,冯太师大病了一场,从此告假不再上朝,但朝中的许多事情,冯氏势力却一直都有参与。这期间龙洲那边传来一次捷报,洛帅的军队已将赤霞大军迫离到龙洲百里之外。至于永王倒没什么动静,虽然他厚着脸皮住进了王宫中的风殊苑,却也一直未惹什么大事端出来,只是听说有一个太监不知说错了一句什么话,被他煸了一巴掌。除此之外,便再没什么了。 那夜留宿秋月宫后,玄夜再也没有夜宿过哪个妃子的寝宫,白天偶尔去看看萍妃,然后便回到叶舞的望月楼,一坐便到天黑,然后,在望月楼用晚膳,之后老实地睡软榻,只是每晚他都在积极地抗议着叶舞的“分睡协议”。 “从没见过你这么心硬的女孩子,这软榻睡得朕好伤心。” “从没见过你这么没眼光的女孩子,连朕这么帅的人都拒绝。” “从没见过你这么虚伪的女孩子,明明没睡,却闭起眼睛。” “没见过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嘴里嘀嘀咕咕,唠叨个不停“我明明不是这个样子,为她变了这么多,她却毫不领情,这到底值不值得?值不值得啊” 说到这里,他装模做样叹了口气。 叶舞终于给他烦得从床上“呼”地坐了起来,一扭头便紧紧盯着他,屋子里还亮着昏黄的灯光,但她的眼睛却雪亮。 “嘻嘻”玄夜拿臂枕头,毫不畏惧地冲她笑道:“你是不是想过来杀我?” 叶舞拼命想扳着脸,终还是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随手从床上抓起一个枕头,朝他掷了过去,口中叹道:“看你现在这样子,不知道真相的人,还以为我穿越过来做你娘了!” 玄夜笑道:“你确实是做我的娘子了。不过真是可惜,这么帅的一个大帅哥放在你面前,竟然不敢下手,当初的清清公主实在和你不同啊,听听人家的志向‘钓皇帝,钓太子,钓王子,钓武林盟主,钓大将军大元帅,钓天下首富黑道教父。夺江山,取天下,开妓院酒楼钱庄一夜爆发。’何等轰烈的理想啊” 他突然住了口,叶舞脸上呈现出一种怅惘的神情。 “玄夜。”她叫他。 她叫他,他反而微笑不语,只是歪着头,用漆黑的眸子静静望着她。 叶舞似是犹豫了一下,方道:“我们不会有结果的,所以,何必要等到将来痛苦呢?有些事情,不能让它发生,让它继续下去,只会有百害而无一益。何必到时伤心” 她紧紧拧着双眉,深吸了口气,“到此为止吧玄夜,不要再浪费时间在这个不属于这里的人身上了。” “为什么?”玄夜的眸子更亮“你可以留下来的,像清清留在玄基身边一样留在我身边。” 叶舞楞了一下,她摇头:“我不能留下来。” 她说:“我必须走,必须回到现代!” 惶恐不安的分割线来了据说一月左右这文就会加入vip收费文的行列,具体我也不清楚,看审核什么时候通过。又听说许多文入v后就会在砖头炮灰中度过,作者默默无语祈祷中。

第三十章:前世记忆今生情(1) 玄夜默默地望着她,一时间,两个人都感觉到空气变得与先前不一样了。 叶舞道:“我必须回现代,玄夜,我,必须回去。” “为什么。”玄夜轻声问。 叶舞低下了头:“你知不知道我怎么穿越过来的?我是死后才过来的。是啊,一个死去的人,被她的同学好友杀死的人!在另一个世界里莫名复活,多么奇妙。” 玄夜默不做声。 叶舞又道:“要不要听一个故事?” 玄夜点了点头。 叶舞道:“现代的叶舞,家庭虽然不是很富,但一直生活的很幸福。因为我有一对疼爱自己的父母,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哥哥。而我自己,毕业后在一家国内最大的酒店连锁的人事部做员工,那时候,财务部总经理是董事长的儿子,他叫张群,是我的高中同学。我进了公司后,他一直对我很是照顾。 本来一直挺好的,多好的平凡人生啊。 可是再后来,人事部来了一位经理,李之华,我的大学同学。” 讲到这里,玄夜突然说了一句:“且慢!” 他皱着眉头望着叶舞,苦笑道:“什么是毕叶啊,还有什么糕中啊人事啊惊里?咳咳,叶,舞,我听不懂。” 叶舞一楞,呆呆望着他看了半天,糕中,毕叶,惊里难为他倒会联想 “你越来越像我命里的克星了。”嘀咕着叹了口气,她眼珠转了几转,有了主意,“听不懂是吧,好,我换一种称呼讲给你听 现代的叶舞,读完书后在一家酒店的户部工作,那时候,内务府总管是老板的儿子,他叫张群,是我读书时的朋友,我进了酒店后,他一直很是照顾我。再后来户部来了一位尚书,李之华,是我的另一位同窗。 有一天我无意中得知,之华竟然是张老板失踪了二十多年的长子,我当时很高兴,就跑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张群,我原以为他听到这个消息后会马上告诉张老板,可是他的表现却很奇怪。他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叫我不要声张,我当时虽感觉奇怪,却并没有多想什么。 但是第二天,之华就出车祸而死。 我仍然没有想到什么,直到有一天,张群喝醉酒,失口讲出事实,我才知道,那个撞死之华的人,就是他!第二天他酒醒后约我去爬山,说要和我讲关于车祸的事情。可是,正是在那个山崖之上,我的同窗,张群,告诉了我他杀死自己兄长的经过后,又把我推下了悬崖” 叶舞讲完了,眼睛湿湿的,她仿佛极力在忍着不流泪。只见她双膝弓起,双臂用力地抱着,却仍然在微微颤粟不停。 突然,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轻轻扭过了头。 扭头便迎上一双眸光深沉而清亮的眼睛。

第三十章:前世记忆今生情(2) 玄夜不知何时已到了床前,“叶舞”他伸出手,她犹豫了一下,他已将她揽在怀中,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都过去了,没事了,以后,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玄夜啊,你还不明白吗?”叶舞含着泪道:“我是不会留在这里的。” “为什么!”玄夜道:“那个世界如此待你,你还回去做什么!” 那个世界如此待你,你还回去做什么! 叶舞的心狠狠一痛,对那个世界,对那个亲手推自己下悬崖的人,真的能无怨尤吗? 泪珠无声从眼中滑落,她轻轻道:“我必须回去,说出真相,知道真相的只有我一个,所以玄夜,我必须回去你懂吗?真相一定要大白于天下,之华不该就那么死去。张群必须还他一个公道!” “公道?”玄夜冷笑,他更紧地抱她在怀“你是想回去报仇吧!我的叶舞,既然掉下悬崖,只怕前世的你早已尸骨无存,难道你还想带着洛颜的身体回到现代!” 他的话,锋利而冷静。 她紧紧咬住了牙,许久,才含泪道:“你这样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啊玄夜,我只知道我应该回去,可是怎么回去,如何回去?方法我还没有,我还在找!我只希望有一天我能够找到!所以,我是不属于这里的,一定会走的!” “但也许你永远都找不出回到现代的方法!”玄夜沉声道:“你只是一个女孩子,在现代受到那样的遭遇,你为什么不忘了现代,选择留下!” “你你说什么” 叶舞猛地从玄夜怀中挣脱出来,她的目光,迷乱而散涣地望着他。 他在说什么? 他说你为什么不忘了现代,选择留下! 呆了许久,她方固执地说出这几人字:“对不起,我不能留下,必须回去。就算永远也找不出回到现代的方法,我也不会放弃努力。玄夜” 她扭头,静静地望着他,突然一笑,泪珠“嗒”地从眼中滑落“就像我与你订立盟约,帮你夺权一样,我一定会做到,所以,当你完成大愿的时候,也请你兑现承诺,放我离开,好吗?” “不好!”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回答了她。

第三十章:前世记忆今生情(3) 她猛地低下了头,眼泪一串串地滴了下来,可不知为什么,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在流着泪的时候,心里,明明不像是在伤心难过,竟仿佛有几分欣喜,几分感动,和几分怅惘。 “就算你勉强留下我,又有什么用。”她喃喃地道,缓缓向床里面坐了坐,将棉被拉至颔下,吸了口气,略带烦恼地道:“玄夜,不要让我为难,不要阻止我离开,不要阻止我回到现代,我将十分感激,谢谢,请你不要来扰乱我的心。” “扰乱你的心!”玄夜低声念了一遍,突然微微一笑,惊喜地道:“你有感觉的对不对,你对我有感觉!是不是,叶舞,你快说,快说!”他突然欺身上前,一把将叶舞的手又抓在手中。 叶舞猛地抬头,乍然迎上他灼灼的目光,脑袋里“嗡”地一声,像炸开了锅。 四目,久久地胶视着。 突然,叶舞一把推开他,迅速将目光错开,她仿佛很是心慌意乱,不停地摇着头,烦燥地道:“玄夜你真的很坏!为什么要勉强别人,要对别人步步紧逼?我觉得好烦恼,你让我不像我了,我应该自由洒脱,我应该不为任何事所羁绊!我应该,对你凶一点吗?” 她再次烦乱地抬头,无助地望着玄夜,这个人,从来都不像表面上所见的那般弱势啊,尽管大权不在他的手中,尽管他一直在做自己不想做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可是这个人,浑身上下,仍然那样充满霸气,不容小窥! 这样的一个人,就算没有叶舞出现,这朝中大权,迟早有一天会回到他的手里啊! 她胡乱地想着,只听玄夜道:“如果你凶得起来,不妨对我凶一点。” 他道:“如果不是你一味闪躲,我又怎会步步紧逼?如果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又怎么会烦恼?一切皆因情起,叶舞,你那么勇敢胆大的一个人,为什么不肯面对自己的感情?” “因为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我从没想过会穿越,也从没想过留下来!”她嘶声喊了出来,用力去抽自己的手,“放开!听到没有!我叫你放开!” “我不放!就不放!”他也倔强起来。 叶舞终于怒道:“是,我对你有感觉,我感觉很是讨厌你!明明已经有了妻子,却又来喜欢别人,明明有了自己所爱的女人,又要来打扰别人的平静!玄夜,你是个坏孩子唔唔” 她的话语突然停住,她的嘴再次被他霸道的吻堵住。 她浑身乱颤,不知是气得还是激动,或者二者皆有之。 这些男人,没话可说便霸王行为。 这些男人,用语言,用行动,吃准女人天生柔弱的软肋。 她的挣扎突然软了下去。 玄夜的吻热烈缠绵,挟着浓厚的男子气息,竟仿佛不带有一丝情欲,一丝亵渎。他闭着双眼,用力也仿若用尽他一生的情感来深深地吻着叶舞,这个吻里,有他的失意寂寞,有他的张扬霸气,更有他不顾一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和气势。 不知从哪一秒开始,叶舞忽然回应了他。

第三十一章:人中龙凤(1) 这一吻,他们吻得惊心魂魄。 在这一刻里,他们多像一对人中龙凤,是那么地天造地设,珠联璧合。 楼中静谧昏暗,夏季在室内突然热闹起来,门窗紧闭的楼中,没有一丝风,四处充满了燥热的气息。当他们粘合为一体的影子倏地分开,玄夜沉重地喘着气,而叶舞满脸通红,嘴唇被吻得鲜红肿涨。 玄夜一边喘气一边笑,“我赢了。”他说:“你喜欢我对不对?”他英俊的面容浮现出一种飞扬的神采,一双眼睛熠熠发光地凝注着叶舞。 叶舞歪头不语。 玄夜又道:“你现在心里一定恨死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玄夜对不对?” 叶舞还是不语。 玄夜笑了笑,又道:“当初我和你订了一个盟约,你助我夺回大权,我放你离开王宫。现在,你敢不敢再和我来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叶舞终于开口。 玄夜柔声道:“不要再拒绝我,我帮你寻找回到现代的方法,如果在你有生之年,我们找得到方法让你回现代,我绝不阻拦你;可如果找不到,你就当是命,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叶舞静静地望着他,他的脸上,柔情无限,他的眼睛,真挚无限。可是,她却摇了摇头:“不好。” “为什么!”玄夜一怔“这样不比你一个人要强得多,寻找回到现代的方法,有了我的帮助,不是更容易一些吗!” “有了你的帮助”叶舞盯着玄夜,一字字道:“我永远也回不到现代。” “你”玄夜忽然笑了。他大笑着从床前站起,在室内来回踱了几步,方有些无可奈何地道:“你怎么总是这样了解我呢,叶舞,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让人心心念念放不下忘不掉也离不开啊,不错,有不会放你走的。可你那么聪明,我真害怕,如果我不遵守我们的约定,你会暗中用别的方法离开,你会吗?”他又走回床前,在她的面前坐下。 “我会!”几乎是想也不想,叶舞就回答了她。 玄夜面色沉重起来“知道吗叶舞,我很矛盾。我很想遵守约定,很想你能完成自己的心愿,可你又知不知道,我有多不想你走,我想要一辈子每天醒来都看到你的样子,我想要用一生的时光来守候爱护你,我在想,为了你,我也可以放弃一切包括这个王宫这个王位,但不包括你。因为,放你走我做不到!” 他叹了口气,忽然充满了痛苦:“你了解这种感情吗?你有!只是你不敢去接受罢了,可是叶舞,你真的忍心?这世诸多上烦恼,皆为庸人自扰。你本与众不同,又何必像其他人一样执著于回去,说出那个所谓的真相?这世上有多少苦难悲剧的真相被永远埋没,多到你无法想像啊。听我的,不要为了别人,苦了自己,好么?”他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她光滑美丽的脸颊,眸中的痛苦深深灼伤了叶舞。 你了解这种感情吗? 你有!只是你不敢去接受罢了,可是叶舞,你真的忍心? 这世诸多上烦恼,皆为庸人自扰。 你本与众不同,又何必像其他人一样执著于回去,说出那个所谓的真相?这世上有多少苦难悲剧的真相被永远埋没,多到你无法想像啊。 听我的,不要为了别人,苦了自己,好么? 她紧皱双眉,不知该如何回答。 过了许久,方轻轻道:“你能不能不要喜欢叶舞,唉,我着实烦恼。” “不能!”他的所有回答都是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第三十一章:人中龙凤(2) 叶舞怔了半天,纠结了好一会儿,仍是不知该如何说,只得往床上一躺,叹了口气:“算了,睡觉。” 听了这句话,玄夜并没有立刻回到软榻上去,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她。 叶舞忽然觉得一阵心虚浑身不自在,忍不住道:“你干什么,你不睡觉了?” “是。”玄夜道。 叶舞大吃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坐了一半就被玄夜又按了回去,他道:“天亮了,我要去上朝,你再多睡一会儿。”他又细心替叶舞盖好被子,方起身从床上站起,走到软榻前拿起自己的衣服走出房门。 到了门口,他又回过头来:“你不用怀疑猜测我对你的感情会维持多久,在我的心里,已经完完全全只容得下你,再容不下其他人,说我寡情薄义也好,喜新厌旧也好,任何罪名我都承担,我坚信,你就是我的永远和唯一。我决不放弃,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不会后悔。” 语毕,他果断地闪身而去了。 这一番话,教叶舞如何睡得着?她抱着棉被却辗转反侧,一会儿脸朝床里面躺着,一会儿又面朝外,望着窗户上一片亮堂发呆。她的心里,充满了重重矛盾和烦恼,想必玄夜也洞悉了她的这种矛盾,所以才会说出那么多炽热的表白。他是多想她能留下来,而自己,真的没有想过留下?就算以前没有,现在玄夜说了出来,还能够不去想一想么? 留下来,在这个世界里度过一生?和玄夜 她再也躺不下去,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口,夏季天亮得早,外面已经大亮,早晨清凉的气息迎面扑来,她深吸口气,小灵的声音已在楼下响起“娘娘,你怎么起床啦” 叶舞低头,只见院子里,四喜等几个太监正在打扫,小灵就站在他们中间,此时正仰了头望着自己。 “天亮了,该起床了。”她淡淡地说。 小灵有些纳闷“可是主上刚刚走时明明说你还在睡,要我们都别进去打扰呢” 叶舞心中又是一动,莫名又想到玄夜临走时为自己细心盖被子的情景,没来由一阵惆怅。 这天过后,有一阵子玄夜和叶舞见面,谁也没再提起那晚二人间的交谈。只是玄夜对叶舞更加关怀温柔,他每次来望月楼都会给叶舞带来许多永江的东西,书法字画,珠宝珍玩,不计其数。渐渐望月楼都快摆不下了,玄夜便只好做罢。只是每次呆望月楼,他能够完全放下帝王架子,这位九五至尊已决定放下一切骄傲,像一个普通丈夫一样和叶舞相处,和叶舞谈永江历史,谈诗词,叶舞自己并不懂,第二天他便派人抬了一大堆的书籍过来。这其间他几乎什么都和她聊,只除了那夜的话。 叶舞知道,他这是给自己一个缓和的时期,并不代表着他已经放弃自己。 偶尔玄夜也会去一下秋月宫,给萍妃送去更多的珍宝,然而有一天叶舞在太后那里遇到萍妃,却发现这名柔弱美丽的女子似是更憔悴了。

第三十一章:人中龙凤(3) 夏季的永江,宫中到处开满了紫薇,石竹,美人蕉和玫瑰花。南风和煦,阳光明艳,一湖又一湖清澈的湖水中,莲花荷花也争相打苞开放,蜻蜓蝴蝶往来游戏。萍妃着一袭淡紫裙衫在湖心小亭中倚栏而坐,宫女丁丁在一旁侍候。 她不说话,丁丁就也不说话。两个人只是安静地看着碧绿的湖水,亭旁的荷花。微风拂过,一只蝴蝶忽然顺风翻过栏杆,飞到了萍妃的发间,在那里略一停留,旋即飞远。 在这一刹里,萍妃却像是被勾了魂魄一般,整个人僵做石像。 蝴蝶恋花,千载所颂,原来不过是刹那芳华。轻轻地一吻之后,就会毫不留恋地飞走。 不知过了多久,丁丁忽然道:“娘娘,你怎么了?” 萍妃轻轻摇了摇头,望着湖中的荷花道:“你看那荷花多漂亮。” “是啊,就像娘娘一样美丽。”丁丁道:“只是娘娘近来心情似乎很是不好,昨天主上还交待要御医过来看您,可是您怎么不让那位李太医为您诊治一番呢?” “诊治”萍妃苦笑,她整个人都向柱子上倚靠过去“我的病,谁也治不好了。” 闻此言,丁丁大奇“怎么会?娘娘得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只是娘娘不给太医们来看,却是为什么?丁丁总觉得,娘娘近些日子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萍妃淡淡地问。 丁丁毫无心机地道:“从前的您,总是受皇后和赵贵妃所害,平常有事没事便来秋月宫找渣,可一旦您生病或者受伤,主上传太医过来的时候,您总是会乖乖让太医们为您诊治开药,并且按时吃药,记得有一年冬天你的风寒特别厉害,太医们在药中加了一味很苦的药材,丁丁偷着尝了一口,苦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是后来把药端到您面前,您一口气就喝完了,而且脸上还带着笑容。可是现在呢!” 她睁大眼睛不解地望着萍妃道:“现在您为什么不让太医给您看病了!而且连饭都不好好吃,主上每次来看您时送来的东西,您似乎也不喜欢了,只是淡淡地看一眼” “是啊,那个冬天的药,可真甜。”萍妃喃喃地道。 丁丁面色尴尬“娘娘,那药是很苦不是很甜!” “对,是很苦。”萍妃脸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若有所思地道:“可那时心中,真的很快乐。当时未曾想过,那竟会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人啊,可见总是身在剧中而不自知,最幸福的时光,不是还未来到,便是已然发生过去了,宿命如此,我现在还能有什么可期望的?” 丁丁楞了半晌,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道:“可是娘娘,您在说些什么?您是个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您的病也一定会好的!” “好人。”萍妃的声音涩涩的,她道:“有时候,好人并不一定有好报。至于我的病么?他就是我的病啊,他安稳地在我心里最牢固的地方扎根生长,枝繁叶茂。我的病除了他,谁也治不好,可他这一回,是决不会再回头了。” “他,他是谁?”丁丁越听越湖涂。 他是谁,萍妃并没有回答丁丁,还需要回答吗?除了玄夜,还能有谁! 一声叹息,很突然地响起。有个古怪的声音道:“娘娘当真痴情,教人感动不已,可惜了娘娘的这一番心意,主上恐怕是不能领会了。” 什么人在此偷听 萍妃猛地从栏杆前站起。

第三十一章:人中龙凤(4) 她略一扭头,便见小亭前不知何时已站着一名太监。他的身材高大,目光奇谲。和一般的太监不同,除了眼神,他身上并没有普通太监的阴柔之气,虽然诡异,却让人感觉像一个男人。 “你是什么人!”萍妃警戒地打量着他。 他微微一笑“我只是一个太监而已。娘娘不用知道,更不用紧张防备。娘娘只要明白,我是来给您指点一条生路的人就行了。” “生路?什么生路?”萍妃奇道,渐渐放下了戒备心。 太监缓缓步入亭中,不知为什么,从他一走进湖心小亭,萍妃就感到了一种奇怪的压力,紧张,害怕,充斥着她的内心。丁丁突然一把扶住了萍妃,她显然也感到了紧张。 “娘娘难道不渴望主上再次回到你身边吗?”太监的声音,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萍妃的心猛然一跳“你胡说什么,主上一直都在。” “是呀,主上今天下朝还来过秋月宫。”丁丁也说。 太监笑了:“他还送来了一大堆礼物给萍妃娘娘,可是娘娘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是不是因为娘娘自己也明白,虽然他不断地把礼物送进秋月宫,可是他的心,早已经不在。” 虽然他不断把礼物进秋月宫,可是他的心,早已经不在。 这句话像锤子一样敲在萍妃身上,她的眼睛湿润,鼻子酸涩“你胡说,你究竟是谁!你这么大胆,敢在背后议论主子的事情,难道不怕掉脑袋!” “呵呵娘娘如果不是被我说中心事,怎么会流泪。”他眸子里闪动着邪恶的光芒,偏生语气中有一种让人忍不住相信的力量。“娘娘。”他柔声道:“现在有一个方法,可以帮你永远留住主上的心,不知娘娘愿不愿一试?” “什么方法?”萍妃心头一颤,忍不住问道。 “赶走洛妃!”太监一字字道。 “不行!”萍妃大吃一惊,她的眉头紧紧皱着,纠结到一起“不行啊,她是要帮主上完成大计的,就算主上爱她,也不能让她走啊。” “大计!什么大计?”太监略感意外。 萍妃亦惊觉到自己失口,忙深吸口气,道:“没什么!你这奴才,实在大胆,竟敢背后胡言乱语,我今天就当没遇到你,放你一马。你走吧,不要再让我看见。” 太监笑了笑,并没有害怕,也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娘娘,你何必不肯承认?在你心里,难道真的没有一丝一毫怀恨洛妃?” 在你心里,难道真的没有一丝一毫怀恨洛妃? 这句话再次在萍妃心里炸开了锅,她望着这名神秘的太监,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太监服,头上戴着方山冠,普普通的打扮,只是眼神阴柔奇谲,他若开口,声音中又自有一种盅惑的力量。 “你究竟是什么人!”萍妃心惊胆颤地道:“谁容许你这么大胆子,竟敢对主子讲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语言,你,莫非不是宫中之人?我不管你是谁,再不要胡说了!” 她突然迈步向亭外走去。 丁丁也紧张地跟着她走向亭子外面。 就在这时候,她突然听到他说:“我叫尹忘”

第三十一章:人中龙凤(5) 我叫尹忘。 这个太监在一边诡谲地笑着报出自己的名字,这个奇怪的人,陌生的名字,突然让萍妃有些头疼,“尹忘?尹忘是谁?”她忍不住回头,这一回头,她终生的命运,便注定由此而改变。因为当她回头的一刹,她就迎上了一双碧色的眼睛,那还是尹忘的眼睛,可不同的是,现在他的眼睛里,已泛起惨碧的光芒,当她的眼睛接触到它时,她的心神,突然就就不由自主了。 丁丁是什么时候晕倒的? 她不知道。 尹忘用他的眼睛盅惑了她,使她在这一刻里,心已不能为自己所控制。 “刚才你说的大计是什么?”尹忘微笑地问她,碧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更为诡谲。 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 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地警告她,然而尹忘的眼睛却带着惊人的魔力,使得她不得不屈服向这一双眼睛, 挣扎了许久,她终于痛苦地道出秘密的真相:“大计,就是洛妃与主上的合作计划。” “洛妃与主上的合作计划又是什么?”尹忘的声音更柔和,眼光更奇谲。 萍妃拼命摇着头,痛苦地道:“不能说!不能说啊我不能说” “好孩子。”尹忘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他一只手悄悄搭在了她的肩头,眼睛里的碧色更为诡谲恐怖,声音却更柔“你难道不相信我?” “我我不知道。”萍妃望着那双眼睛,不知该如何回答。心底有个声音叫她不要再看那双眼,但偏偏却身不由已,那双眼睛就像是有种魔力,使得她的目光无法离开。 “告诉我,洛妃与主上的合作计划是什么?”尹忘的声音如同梦幻。 “我,我”萍妃紧紧咬着牙关,却还是忍不住破口而出的话:“洛妃她要帮助主上夺回大权,他们订立盟约,主上将来要放她离开王宫的,因为她不是真正的洛妃,啊我说了,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出来”她的眼中充满了痛苦,整个人都打起冷战,在南风中痉挛不已。 “她要离开王宫。”尹忘喃喃念了一句,神色略一恍惚,萍妃已飞快移过了目光,逃也似地向小亭外奔去。但是一眨眼功夫,尹忘的身影就挡到了她的面前。 “娘娘。”他残忍地道:“虽然他们是假夫妻,可是主上喜欢上了她对吗。” 泪水再次雨水般从萍妃眼中流下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嘶声喊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会这样痛苦? 尹忘伸出手来,轻轻在萍妃的脑后点了一下,她身体一软,便倒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评论莲都打不开了,所以没法回复。今天最后两更一齐奉上,大家不要再等了,早点休息。

第三十二章:玄夜我爱你(1) 望月楼最近新来了一名太监,是玄夜特意从太医院那边挑选过来的,据说略通医术。叶舞因为玄夜的原因,并没有太多心思注意一名新来的太监。只是听小灵说他叫尹忘,还为她配了两副清除往生花余毒的药方,他一个人在望月楼的小厨房里细细煎了,端到前面交给小灵,小灵端进楼中,叶舞斜睨了一眼那碗黑乎乎的药,实在不想吃,便叫小灵端出去倒掉。 小灵见她这些天来确实不像余毒未清的样子,也不愿勉强她吃,便端出去又还给尹忘。 尹忘接过药,神色微变:“娘娘不肯吃?” “娘娘说余毒早就清除了,不用再活受罪。”小灵放下药,转身就走。 “慢着”尹忘失声叫道,待小灵回头,他却微微一笑:“呵,没事了,小灵姐姐慢走。” 待小灵的身影消失在他面前,他方喃喃道了一句:“也好,也好啊,就让我看一看不肯接受胁迫的洛妃娘娘是如何临危不惧。” 说话完,他顺手便将那碗药端回到药炉旁,慢慢将药罐子重新坐在炉火上,将药倒了进去。又添了些水加了几味药材,方慢慢退向一旁。 这天晚上,叶舞第一次毒发。 毒是六刻忘忧散的毒,下毒人,是那个冒充冯千树的神秘人。 睡到半夜的时候,她忽然被一个恶梦惊醒,梦里她回到了现代,可是张群已经死了,恶有恶报,就算没有叶舞,他的罪行也被警察查了出来。她站在人潮汹涌的街头,发现世界是如此的陌生。而永江,她永远也回不去了。想到玄夜,当她明白永远也再见不到这个人的时候,她突然哭了起来。 “玄夜!玄夜,玄夜啊”她嘶声从梦中惊醒,浑身如坠冰窖般地冷。刻骨地寒意,沿着足底,头顶,指尖的每一处向内心深处漫延,那种感觉,如毒蛇爬过,一边爬满全身,一边伸出毒牙狠狠在某些柔软的部处拼命叮出伤口。 “叶舞!你怎么了?”玄夜第一时间从软榻上站起,坐到床前,将她从床上揪得坐起。昏黄的灯光里,她脸上已无血色,浑身乱颤,冷得像冰,双唇已泛紫,上下牙齿“咯咯”打战。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体内乱窜,如蛇一般,如万剑穿心,痛入骨髓。 “你到底怎么了!”玄夜大声吼了起来。 “我我不我不知道啊玄夜玄夜是你吗.”叶舞颤声问道,眼光凄迷地望着玄夜,整个人就像一片秋天的枯叶,在枝头岌岌可危地颤粟着,不知哪一刻就会挣脱枝头随风而去。 “是我。”玄夜沉声道,一把将她拉进怀中,紧紧地抱着她。同时向外面叫道:“来人!速宣太医院所有太医来望月楼,不管是当值还是不当值的,就算不在宫中,也派人去他家中宣旨,马上!”

第三十二章:玄夜我爱你(2) 叶舞恍恍惚惚听着这个声音,这是玄夜啊,那个认准了就决不放手的玄夜,那个说“我坚信,你就是我的永远和唯一。我决不放弃,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不会后悔。”的玄夜,那人梦里才惊觉到他在自己心中早已是那样重要的玄夜,她现在就在他的怀中,在他安全,温暖的怀里。可是,这一刻,她只想死去。 “玄,夜我好想死”她惊心动魄地静静开口,只觉得唯有死去,方能解她此时的痛苦。 “不准胡说!”玄夜将她抱得更紧,声音也更严厉:“你听着,有我在,你就不准死!不准!” 是啊,她怎么能死,他又怎么舍得,还未得到便已失去! 太医们很快就带着他们的小药匣和随从,一个个惶恐不安地来到了望月楼,可惜的是,他们一个个谁也没有见过叶舞的这种症状,个个漫无边际地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被玄夜斥责后便跪地求饶。 玄夜一边抱着痛不欲生的叶舞,一边对满屋的太医又失望又愤怒,骂个不停。 突然,小灵匆匆从外面带着两个人进来,一个是曲蓝,一个是现任太医院院判李太医。原来是曲蓝出宫叫得李太医。不过左小忆一直住在李太医府上,所以这一次曲蓝请进王宫的,实际上还是左小忆。 左小忆在看到叶舞的第一瞬间,整个人便僵了似的,直到玄夜厉声催他:“李太医还发什么楞,莫非没有看到娘娘已经快要不行了么!” “臣这就为娘娘诊治。”左小忆忙道,抢步到了叶舞面前。只略看了两眼,便神色大变。“这不像中毒,又像中毒,若然是中毒,这毒,也太可怕了!”他惊道。 玄夜道:“朕不管是中毒或不是,只要今天救不活娘娘,朕要你们全部人为娘娘陪葬!” 此语一出,满屋皆惊,遍地都是叩头求饶声。 左小忆深深凝注着叶舞,却缓缓道了一句:“主上,果然深情。” “你在说什么!”玄夜厉声道,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左不忆却是神色不变,惟声音有些异常:“臣没有说什么,臣这就为娘娘开药方,只要能凑齐臣所开的药材,相信娘娘可保一时平安。” “可保一时平安!这是什么意思?”玄夜猛然扭头,一双眸子凌厉地盯着他。 左小忆低下头,缓缓道:“意思便是,臣一时还没有把握能将娘娘完全治愈。但是”他又抬起了头,毫不畏惧地迎着玄夜的目光“臣一定皆尽所能,替娘娘解除痛苦。” 不知为何,在听得这句话时,玄夜的心莫名一跳。当左小忆的目光接触到他的眼神,他的心,又是一震,这是何等清澈,决然的目光啊,这个人,自己平常怎么没有发现他是如此特别。 “开药罢。”他沉声开口。 忽然发现,经常会有些错别字出现,如果我看到了一定会改正,如果没看到,亲们多多包涵。

第三十二章:玄夜我爱你(3) 左小忆的药方确实古怪,中间提到了许多生僻难寻的药材,好在王宫之内,什么稀世珍宝皆能找到,很快便凑齐了所需药材,原本药方一开,让其他宫女太监们去煎药便可,但左小忆坚持要自己亲手煎药。玄夜也不勉强,不管怎么说,有李太医在,一定要好些,便准他去了。 这边叶舞被左小忆用了银针刺穴,暂时安稳一些。玄夜仍是抱着她不肯松手,生怕一松手,她就会离自己远去。让那群没用的太医滚下去之后,便让大总管派人去太后那边传信。叶舞半夜发病,已然闹得整个王宫不宁,得到消息,太后也一直在担心,整个宜安宫都在念神祈祷。 洛阳这夜并未留在王宫,是以他并没不知道望月楼这边的事情。 等他知道,也到了第二天天亮。 到了最后,小灵,曲蓝和大总管几个人也被玄夜赶出去门口候着,楼中彻底只剩下玄夜和叶舞。 由于李太医的银针,叶舞的痛楚轻多了,只是冷得可怕,玄夜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坨冰块一般,阵阵寒气透过她的身体沁入他的肌骨,而他竟似怎么暖,也暖不热她。 他只能不停地在她耳边说一些话,求她留下来,不要走,不要放弃。说他对她的情感,以及她对他的重要性,“做君王,非我所愿!可我还是做了,我做了,就决不再逃避!可是叶舞你既然穿越到这里,为什么还要想着回去!你可知道曾经我心里想过些什么?我在想如果你非要回去,那末我就算是杀了你都决不让你离开!” 他喃喃着,像一只孤独的野兽一样,一边吻着她的额头,发丝,一边道:“我不准你走,可是现在我又发现,我宁肯你离开,也不要你死!” 一滴泪水终于滑过他的面颊,滴在叶舞额上。她虚弱地笑了笑,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用尽全身的力气,颤抖着回抱了他。她呢喃着,终于说了一句让玄夜永生难忘,刻骨铭心的话。她说:“我真怕,我会死所以玄夜我爱你” 玄夜我爱你! 玄夜我爱你 她松了口气,仿佛所有的压力都不复存在。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终于还是承认了心底最深的秘密。所有的前世,恩怨,所谓的公理正义,在这一刻全都显得那样浅白和微不足道。在死亡的边缘,当梦中发现再也回不到他的身边,才明白他的意义所在,有些事,不是想要躲就能躲得开啊。而有些情感,你无力去阻止它的发生,无力去左右它在你心里蓬勃的发展,肆意地蔓延。 微笑浮上玄夜的眉眼,“我早就爱上你了。”他说:“叶舞啊,我忽然什么都不怕了”

第三十三章:尹忘(1) “是么?”叶舞含着泪:“如果我死,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你不会死的。”他说,“你不能死,我不许!你也要自己争气。因为你若死了,就再也没有人教我怎么做一位明君,说不定,我会为了夺回大权,变得冷血而无情!” 叶舞突然痛得笑了起来“都到了什么时候你还想要挟我玄夜,你真坏啊” 玄夜也笑了起来,可是他抱得她更紧,感受着从她身体内传过来的一阵阵寒意,也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痛苦,他的心隐隐做疼,可偏生又有一种快乐的感觉“我们早就注定彼此纠缠,所以叶舞,你逃不掉了。” 叶舞,她逃不掉了。那你呢? 玄夜想,他也逃不掉了,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逃吧。 望月楼的小厨房中,药炉上闪动着红色的火焰。 火很旺,药罐中的水却还没有烧开。 化装为李太医的左小忆细心地洗着一只药碗,已经洗了十多遍,他方拿一块雪白的干抹布仔细将它擦干,放到一边,又拿布垫手,揭开药罐,里面的水已烧沸,几十味药材在热水中随着水花翻腾。他拿出一支筷子,轻轻将里面的药材翻动了几下,又将药罐盖好,将炉火封小。 忽听一个声音道:“李太医好细的心。” 左小忆回头,只见门口站着一名蓝衣帽太监,他望着左小忆微笑。左小忆语气一沉:“我不是说过,在我煎药的时候,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蓝衣帽太监并不以为意,缓缓走了进来,只是瞥了那药罐子一眼,便笑道:“用了不归和云中泪啊,这可是百年难得的大古奇药,没想到王宫竟然有这两味药材,实在让人意外。” 他只是淡淡地说,左小忆却大吃一惊。 这两种药材并不是普通药材,因为你就算翻遍所有药材的书籍也未必能看到它们的名字。它们的名字,出现在《冥苍志,天材地宝》的残篇之中,能读到这一篇的人少之又少,因为整个大古,据说只有三篇遗落民间,第四篇则放在王宫的藏书阁内。 而实际上,不归是一种半毒半花的怪草,云中泪据说是神女的眼泪,落入人间,化为珠体。 食用了不归的人无论中了多深的毒都可以有一半活命的机会,如果开心,就会活得很好,如果郁郁寡欢,不消三月,人必如草般枯萎而死。食用了云中泪,则终生流泪不止。 “你是怎么知道这两味药材的?”左小忆冷冷问他。 蓝衣太监微微一笑:“我幼年曾在凤凰楼住过一段,所以对这些东西有所了解,你应该明白,就算是王宫,也未必有天下第一药王世家凤凰楼那里的药材齐全,和医术高明。永江数代国君哪个不想请凤凰楼的楼主入宫行医?但却没有一次成功过。” 他竟然出自天下第一药王世家凤凰楼,左小忆又是一惊,沉声道:“你既然出自凤凰楼,为什么会入宫当了太监?”

第三十三章:尹忘(2) “因为我师父妄想做天下第一的药王世家新一代楼主,他陷害新楼主不成,被发现后逐出凤凰楼,我这个叛逆者的弟子自然也被赶了出来。”蓝衣太监仍然在笑,却笑得有些苦涩。 左小忆一怔,忽然想起,六年之前,江湖盛传,凤凰楼发生内乱,当时的楼主赶走策划谋逆者李锦华,之后李锦华便消失无踪。 他望着蓝衣太监,心头一动,莫非他是? 蓝衣太监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道:“不错,我就是李锦华的最小一个弟子,尹忘。” “纵使被凤凰楼主赶出去,也不必入宫做太监。”左小忆不动声色。 尹忘苦笑着走入厨房:“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为了出人头地,只得出此下策。只所以选择入宫当太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大家知道我是被凤凰楼逐出门的,没有哪个医馆肯用我,我只有入宫,只有在这个谁也不知道我过去的王宫里,继续我的追求。呵,你看,我现在就被选来侍奉国主最宠爱的洛妃娘娘,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左小忆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把这些告诉我?” 尹忘已走到左小忆面前,他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你,也许只是因为,你是整个太医院中,我最尊敬的人。” 左小忆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尹忘最尊敬的人是李太医,决不是自己。 尹忘没有注意他的这些心情变化,他只是走到药炉前闻了几下,便皱起了眉头,口中叹道:“有千年人参,可延年益气。嗯,还有珍珠,金蝎,乌梢蛇,灵芝呵,不归,云中泪!这些东西好则好矣,可惜了” 他话说一半,左小忆神色一动:“可惜什么?” “可惜这些药材对娘娘的病一点用处也没有。”尹忘毫不客气地道:“李太医往年最教奴才信服,只是今天却怎么开出这样糊涂的一个药方!” 左小忆心头又是一惊,已经有一大半相信了尹忘的话。因为他实在诊断不出叶舞到底是中毒还是生病,然而观她痛苦的模样,却又让他十分害怕。一时着急,便自己猜测着弄出了这么一个古怪的药方,心中其实早已打定主意,若是叶舞被这个药方害死了,自己就陪着她去死。 在他的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要和叶舞生死同命。然而他也知道,自从叶舞入了宫,自己就再没有机会和她活着在一起了。于是这位大才子铁了心死也要和叶舞死在一起。 与其活着痛苦,不如死后同归。 这就是他的爱啊,带着一种毁灭的力量,无望而又痴得可怕。特别是在看到玄夜将叶舞抱在怀中,对叶舞的那份深情,他的心,霎时如同被万箭刺穿。说是只要她幸福,内心深处,还是会有所嫉恨的吧? “那么,你有什么好主意?”他冷冷地问尹忘。

第三十三章:尹忘(3) 尹忘回头朝左小忆一笑,突然道:“那么李太医,是想让娘娘死还是活?” 左小忆道:“这有什么区别?” 尹忘道:“当然有区别,若是李太医想让娘娘死的话,不妨就用这一罐药,我保证药到命绝!”他说的平淡,左小忆却听得惊心动魄,他想起叶舞,以及他们之间的种种往日,真的,要她死吗? 他的心猛地一跳,失声道:“不!她不能死!” 尹忘又笑了,他忽然伸手抓起一块毛巾,将炉上的药罐子端起,“啪”就扔在了地上。 药罐坠地,药材和汤水交和着药罐碎片洒了一地。 “如果要她活,还是用这一罐药好。”尹忘一伸手,不知从哪里端出了一个药罐子,冰凉的药罐,散发着淡淡药香,那种香味扑进左小忆鼻中,他竟然不能分辩是什么药材。 尹忘的药,神奇地使叶舞药到病除。 左小忆和他一起将药送到门口,小灵接了药端进去,不多时出得门来便大哭,左小忆心中一紧,哪知小灵却跪了下去:“谢谢李太医,娘娘,已经药到病除了。”闻得此话,左小忆一颗悬着的心方放了下来。 叶舞病好了,天已大亮,玄夜这天没有上朝,一整天都呆在望月楼中。 玄夜在里面杵着,左小忆虽然很想进去看一看叶舞,却没有机会。玄夜又传旨“李太医一夜劳苦,救治娘娘有功,赏金一万,领赏后回府休息。” 临走前,到了宫门口,尹忘忽然跑了过来。先是朝左小忆贺喜:“恭喜恭喜,又得主上赏赐。” 左小忆道:“惭愧,救治娘娘,并非我的功劳,可惜没有机会向主上讲明真相。” 尹忘微微一笑:“以我的能力,只要还留在这里,有的是机会表现。只是李太医这一去,可能安心?” “你这什么意思?” “娘娘的病真的痊愈了么?李太医心中可清楚?”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怀疑娘娘不是病,而是中毒。” “中毒!”左小忆失声惊呼,猛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入宫,也是因为叶舞中毒,那时候自己给叶舞服用了自己的血,按理说那血若是解了叶舞之毒,她现在对一般的毒,应有抵抗能力,怎么还会中毒? 或者,那不是一般之毒。 尹忘走到他身边,突然压低声音:“以我的猜测,娘娘体内之毒,只怕积时已久,今番只是定时发作罢了,若不能根治,只怕将来还会复发” 他望着左小忆僵做雕塑的样子,知道自己的目的已达到,微微一笑,朝左小忆略一拱手:“李太医慢走,奴才就不远送了。” 几个送赏太监抬着箱子,带着那一万金走出宫门,左小忆一边沉思尹忘的话,一边跟在送赏太监的后面,踽踽远去了。 但他知道,自己的心,从叶舞进宫的那一天,就同样飞进永江王宫,再也带不出来了。

第三十四章:萍妃的感情世界(1) 宜安宫中,繁花似锦。太后寡居后便一直侍弄花草,整个宜安宫一年四季花香四溢,满园以玫瑰居多,这种花好养,赏心悦目,太后亲自培养出蓝黑两个品种,以及带着有蝴蝶斑斑纹路花瓣的仙羽玫瑰,这种玫瑰无香,但花瓣上却有斑驳陆离的纹路错落有致,非常别致。 由于太后的喜爱,宜安宫每有新花品种问世,御花园的园工们定会用最快的时间将这种花普及开来。仙羽第一年从宜安宫开花,第二年整个御花园有四分之一都栽种了这个品种。从那时起宫中便风盛插花之道,谁能将一束仙羽插得艺术性十足,便可得到太后的欢心,得到太后或国主的嘉奖。不少宫中女侍或女官皆因此而得到太后恩赏或准其早日出宫,或为其在朝中选择佳婿的大有人在。一时之间,为了摆脱自身的命运,宫女或女官们纷纷学习插花之道,力争在太后面前露上一脸,若能博得太后一笑,便为自己日后的出路迈出了良好的一步。 在所有的人当中,插花技艺最高超的,便是萍妃。 一大清早,萍妃就剪下一枝仙羽,轻轻将其插入宜安宫花厅中那只玉色花瓶中。 玉瓶,奇花,一枝独秀,并不显单调。 太后笑盈盈地看着她,一边饮茶,一边道:“还是萍儿最知我心意,这花一枝足矣,多了,反而显不出它的特别。这些年幸亏有你在,我这个将老之人还不致于太寂寞。” 萍妃微一笑,向着太后略施一礼,丁丁扶着她在下首坐下,方道:“能够侍奉太后左右,是萍儿的福份。” “呵呵”太后笑道:“你莫诳我,我知道你的心思,哪里在我的身上,哀家不过是沾了玄夜的光罢了。若没有玄夜,你如何肯如此卖力学习插花。” 萍妃被太后一语道破心事,不由玉靥泛红,低声辩了一句:“哪里有,萍儿从入宫便在太后跟前侍候,早就将太后当做萍儿的母亲。” 太后笑着放下茶,招手叫萍妃上前,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几下:“说实话,我也早将你当女儿看待了,你放心,你的心事哀家都明白,玄夜会回到你身边。至于舞儿,哀家也着实喜欢,哀家也看得出来,玄夜比哀家更喜欢她,她若能留下,实在是玄夜之福。哀家希望,你不要忌恨他们,好吗?” 太后说得慈祥,萍妃眼圈一红,沉默半晌,方哽咽道:“萍儿怎敢忌恨,只望主上与洛妃娘娘平安如意,萍儿便心满意足。” “唉,真是个傻孩子。”太后叹了口气:“其实,你应该感谢上天啊,让你在舞儿之前认识玄夜,否则他的心中,怕是一丁点儿位置也不会分给你了。” 太后的话显然触动了萍妃,她心头一恸,继而幽幽地想道:现在他的心中,还有我一丁点儿的位置吗?

第三十四章:萍妃的情感世界(2) 天色将午时候,玄夜和叶舞并行走入宜安宫,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侍卫太监。 萍妃还在与太后闲聊,其实是太后一直在说,说各种花的培养方法条件等,她只是默默地听着,偶尔思想还开一下小差,想一些琐碎又烦人的小事小情,当然,所有的烦恼皆与玄夜有关。猛然间听得一个声音:“国主驾到,洛妃娘娘驾到” 她的心一颤,不由自主抬头向外望去。 但见阳光之下,玄夜着一袭黄袍,龙冠束发,满面笑容,显得说不出的意气风发,玉树临风,自有一股风流倜傥之态。而叶舞则着雪白的衣衫,秀发高高挽起,盘做一堆乌云般的美髻,几粒珍珠曳曳坠下,白衣飘袂,仙子一般,美丽的脸孔上绽放着比春水更柔和的微笑。 只听玄夜道:“那天是你病了,我可没病,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忘记。叶舞啊叶舞,你若再不承认,晚上我可不放过你。” 叶舞并不受威胁,微笑着答他:“我知道你最大的本事是什么,晚上我睡觉时耳朵里塞上棉花便可。” 玄夜不怀好意地笑道:“那是从前,今天晚上,朕一定会让尝到朕的厉害。” “哦,是么,那叶舞拭目以待。” “决不会让你失望” 他们嬉笑着,一路斗嘴走进宜安宫,有一种光芒在年轻的脸上显露出来,直觉告诉萍妃,那就是幸福与快乐的光芒。她暗暗想道:他与她,才是最相配的两个人啊。 一时之间,不由心头生出些许酸涩,甚至有一丁点儿的怨恨。当满屋宫女太监们向玄夜叶舞行礼时,她一动不动。直到丁丁叫了她一声“娘娘,您怎么了?”她方从恍惚中清醒,欲要行礼,玄夜已先一步扶住了她。 “你的身体不好,不用行此俗礼。”他关切地道。 萍妃心头一热,刹那之间对他的一丁点儿怨恨也消弥无踪。 这天中午,玄夜,叶舞以及萍妃一齐在太后的宜安宫里用了午膳。有玄夜和叶舞在场,太后的兴致很高,叫人倒了几杯酒,席间大家觥筹交错,玄夜叶舞谈笑风声,太后也很是开心,唯一不开心的只有萍妃,她听着那些欢笑,突然有过一个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之人,根本就不应该坐在这里。 当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忽然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便一饮而尽。 第三杯酒下肚,她只觉得嗓子里辛辣异常,一股热气从小腹一直蹿上双颊,顿时满面通红。她刚想喝第四杯酒,忽听玄夜低声叫了她一句:“爱妃,你醉了!”手中的酒便被他夺了过去。 她鼻子一酸,泪水“哗”地涌出。忙低了头,低声道:“是啊,醉了臣妾不胜酒力,请太后及主上允许我先行告退。” 语毕,便不等玄夜太后挽留,匆匆离席。一路小跑着回到了秋月宫,然而刚进秋月宫,便撞在一个人身上,猛一抬头,她惊呼一声:“主上” 哪知来人笑道:“娘娘,您看错人了。”

第三十四章:萍妃的情感世界(3) 萍妃一怔,再次凝目向前面望去,只见这人果然不是玄夜,而是那日在湖心小亭所遇到的尹忘。想起他那双惨碧色的眼睛,她心头一颤,厉声道:“大胆,没有本宫的充许,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尹忘微微笑道:“可是,奴才有主上的圣旨。” 萍妃冷冷道:“主上刚刚在宜安宫,可并没有说什么圣旨的事。” 尹忘道:“但主上去宜安宫之前,先去的却是望月楼。” 望月楼这个名字再次狠狠剜在萍妃心上,风一吹,她只觉原本燥热的身体竟打了个冷战。 尹忘又道:“主上刚在望月楼中,忽听说云边新进贡品云边水梨到了,便让人直接将梨送入望月楼,同时让奴才带了这些来送给娘娘。” 萍妃这才发现,他的身边还摆着一篮新鲜的云边水梨。 “东西我已有收到,你可以走了。”她忽然感到一种巨大的疲惫向自己袭来,回头对丁丁及随侍太监吩咐了一声“将水梨收起,送这位公公出门”便走向秋月宫中。 “是,娘娘。”随侍太监答道。 尹忘临走前,经过萍妃身边,却忽然对她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不甘心,其实你为什么不争取一番呢?将自己所爱之人拱手让人,你真的很失败。” 萍妃猛地一震,浑身僵住。 尹忘的身影渐渐远去了,她还站在风里,久久为他临去前的那一句话惊心不已。 “我知道你不甘心,其实你为什么不争取一番呢?将自己所爱之人拱手让人,你真的很失败。” 午后的南风,突然变大,一时间竟有飞沙走石之势,大风猎猎翻动她的衣袂,她站在风中,就像一枚随时会从枝头跌落的花朵,脆弱而凄艳。 丁丁指挥小太监们将水梨般进宫中,一回头看到她还站在大风里,急忙跑过来“娘娘,起风了,快进来啊。” 夏季的风,过后便是雨。 几个惊雷闪过,天空“哗啦啦”下起了阵雨。 丁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用力去拉萍妃,一边拉一边惊叫:“娘娘,下雨了快进来啊,娘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啊不要吓唬丁丁。” 萍妃仰天大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丁丁一时大急,吓得哭了起来。突然,另一阵哭声凄怆地在她耳旁响起,她吓了一跳,只见萍妃仰面迎接着豆大的雨点,却哭得伤心欲绝肝肠寸断。直到丁丁招呼几个小太监将她拖了回去,方呆呆地坐着一动也不动,任由丁丁等几个宫女给她提来浴水,按入浴盆中。 坐在撒满了玫瑰花瓣的热水里,她浑身的酒气和寒冷都被蒸了出来。 尹忘的那句话,再次惊心动魄地在散落着花瓣的水面震荡不已,“将自己所爱之人拱手让人,你真的很失败!” “我真的很失败吗?”她苦笑着,伤心地喃喃着:“我纵不让她,又有什么办法?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真的要去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说到“伤天害理”这几个字,她顿觉浑身冰冷,想起今日在宜安宫中所见玄夜与叶舞斗嘴的那一幕,一时间,只觉心如刀剜,觉得满盆浴水也冰凉刺骨起来,不由急忙呼叫丁丁:“丁丁!丁丁快来,我要穿衣服!”

第三十五章:无论如何,我不后悔(1) 这场夏季雷雨,下在玄夜和叶舞回望月楼的中途。先是大风狂作,继而骤雨倾盆,大总管虽然随时着人带有晴伞,雨伞,然而当他把一支黄色的大伞撑起时,玄夜和叶舞仍然淋湿了不少。 玄夜从大总管手中接过伞,亲自为叶舞打着。叶舞没有说什么,几个人默默步入望月楼。有太监来报,给萍妃的云边水梨已经送到,听到萍妃这个名字,叶舞和玄夜都没有说话,在宜安宫时候,萍妃的那种失意和落寞已经深深地在两个人心底烙下一印,当萍妃冲出宜安宫,叶舞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刺在她心上的那一刀,正给她带来刻骨的疼痛。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然却偏偏发生了。 明明最初的设想和计划里怎么也算不出会有今天这一幕,然而,人生之事,谁能控制的了? 踩着泥泞的雨水,叶舞一步步走到望月楼的屋檐下。 玄夜收了伞交给身边大总管,大总管和小灵等人急忙下去为主子准备干净的衣服和热水,洗过热水澡,换了干净的衣裳后,叶舞抱着一杯热茶缩进一张摇椅里。 摇椅放在阳台上,阳台对面,风雨交加,雷电齐鸣,不时有阵阵凉意伴着雨丝儿飘过来。她抬头望天,似乎每一滴雨都化为萍妃忧伤的眸子,它们铺天盖地而来,纷纷向她投出幽怨的一瞥。 玄夜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后,他刚想伸手去抚摸她的秀发,她却起身从摇椅上站起。 “真的,很矛盾。”她回头对他说。 是啊很矛盾,爱情来得古里古怪,在这个原不属于自己的时代,一个从未梦想过会遇到的人,玄夜呵,你终于赢了么?可是这爱情里,有多少让人不能舒服享受这爱的因素,他是一国之君,早在她之前他就有过很多女人,就算从此之后在他的心里身边只有她一个,那些被抛弃的人全部忽略不算,萍妃呢?那个善良温柔的女子,失去玄夜,她的余生将会怎样寂寞冰凉! 而叶舞你真的要留下来,忘记现代的种种? 叶舞紧颦着双眉,低叹了口气。 玄夜一楞,旋即走过来,将她圈入怀中,在她耳边呢喃:“不要多想了,我会好好照顾她。” 好好照顾,萍妃她要的是他的好好照顾吗? 可是有些东西,他再也不能给她。或者,他从未给过她吧,只是从前,叶舞没有出现,她会错以为地得到过了,而其实,爱情的火花,或者从来就没有为她而绽放过吧! 叶舞有些可怜萍妃,同时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 这不是她的初衷。 她推开玄夜,“你去看看她吧,我不反对你同时对两个人好”这句话代表了她允许他三宫六院么?她拒绝去想,做为一个现代女人,有这种想法实在非同寻常,若是说出来,不是给人当做傻子便会当成怪物吧。 玄夜恋恋不舍松开手,却像是许诺一般,又低声道:“我自是会对她好,只是你不用怀疑,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此生所恋,只为叶舞。” 闻此语,她的心,怦然不已。久久凝注着他年轻英俊的面容,忽绽出灿烂一笑:“无论如何,我不后悔。”

第三十五章:无论如何,我不后悔(2) 望着她的笑,玄夜有些意乱情迷,正要低头吻她,忽听得楼外传来一声惊呼:“不好了萍妃娘娘掉进湖中了!” 传话的是萍妃的贴身女婢丁丁,她披着一身雨水,站在望月楼的大院中,话刚落地,便“哗啦”围过来一群人,连拉带扯将她拽到了屋檐下。“你说什么?娘娘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萍妃娘娘掉进哪个湖中了?” “就是御花园中的留云湖”丁丁哭着说道。 玄夜从楼上冲了下来,听到这句话,一言不发便冲进了雨中,身后,大总管,三大侍卫等一众人急急追了过去。待叶舞从楼上跑下来,望月楼厅前屋檐下已只剩下丁丁和小灵。 “你别着急,主上武功高强,一定会救出萍妃娘娘的!”小灵脆声安慰哭泣的丁丁。 丁丁闻言,哭得更厉害了。 叶舞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有国主在,一切都不会有事的,能我和讲一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你家娘娘为什么大雨天跑去留云湖?” 见叶舞问话,丁丁哽咽道:“我也不知道,本来我们跟着我家娘娘从宜安宫回到秋月宫,收到主上派人送过来的水梨,娘娘就呆了,站在院子里也不进去。一会儿天上忽然刮起大风,接着就下雨了娘娘这时突然在雨中疯了一样地大笑,再然后又哭得好伤心。我很害怕,就和其他宫女们把她从雨里拖了进去,给她烧水洗澡,可是刚洗了一会,她忽然叫我们来给她穿上衣服,穿的还是那套她最爱的紫色裙衫。 穿好衣服后娘娘说你们都下去吧,她要自己一个人坐一坐。可是等我刚给她泡了杯热茶,她的人就不见了。我们找遍整个秋月宫,也不见她的踪影,大家一个个吓得要死,就分头出去找,等我们走到湖边,就见湖心亭中有一个身影突然向湖中跳去,那时候雨已经小了许多,所以我看得清楚,那就是我家娘娘!大家急忙过去救人,我让发财去太后那里报信,自己就来了望月楼。” 她一口气说完,满脸泪痕。 这时忽然有太监回来禀报“萍妃娘娘被国主从水里救上来了!” 丁丁松了口气。 小灵忽然道:“你可真机灵,看到娘娘出事,就往我们望月楼跑。” 丁丁脸一红“主上没事就会在望月楼,这在宫中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我要找主上,自然会想到望月楼,若论机灵,哪里比得上小灵姐姐。” 小灵嘴一撅,略显不悦地道:“我并没别的意思,你扯我做什么。” 叶舞见丁丁面色更红,忍不住啐了小灵一口:“你这丫头,越发伶牙俐齿了,十个人也说不过你一张嘴。还不快打伞,我们去秋月宫看一看萍妃娘娘。” “是,洛妃娘娘”小灵故做不满地拉长尾音,转身边跑进望月楼中去拿雨伞,一点也没注意到那两道从丁丁眼中投过来一闪而逝的怀恨之意。

第三十五章:无论如何,我不后悔(3) 叶舞赶到秋月宫,萍妃已脱离危险,用了太医的安神药后,便沉沉睡去。玄夜坐在萍妃的床前,沉默不语,他的双眼中,带着深深的愧疚。 这世间注定有些情感,无法善终。 有一些誓言,注定受到背叛。 人类,多么渺小,无法掌控自己的心和情感,无法决定宿命的悲或者欢。也许,他也可以按照当初的约定那样,让她做王后给她幸福。可是,当爱情产生,它那么强烈,那感觉如此清晰地告诉他找到了终生的幸福。这样的感觉,就算他不开口,不说话,别人同样能感觉得到,就算他将后冠交到萍妃手里,可那便是她想要的么? 叶舞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转身奔出秋月宫。 不觉夜已深,雨后天晴,夜色中一轮明月高悬浩瀚天空,群星环绕,白云往来,夜空非一般地美,王宫非一般地静。 玄夜不知是什么时候回到的望月楼,他到望月楼的时候,大门已经紧闭。 怔怔地门前站了许久,大总管提醒他夜已深,方转身回御清宫。 一路上除了凉风习习,万籁俱寂,只有一行人或沉或轻的脚步声回荡在这个晚上。 走到御清宫门前,玄夜突然停住脚步。 “大总管。”他低声叫道。 大总管上前一步,恭声道:“老奴在,主上有何吩咐?” 玄夜叹了口气,低声道:“还记得春天时候,洛妃刚入宫的第二天晚上,我们所说的话么?” 大总管一楞,恭声答了句:“是,老奴约摸记得一些。” 玄夜苦笑道:“当时谁能料得到事情居然会发生成今天这种局面?那夜我怎么想,也想不出未来的样子。那时候和她,还是那么陌生的两个人,转眼,却仿佛生死攸关,事实之变化,人心的善变,实在让人无法预料。” 大总管不语。 玄夜又道:“大总管。” 大总管方应了一声:“是,老奴在。” 玄夜道:“你是否觉得朕太过薄情?” “这个老奴不敢胡言。”大总管低下了头。 玄夜抬望夜空,月光清冷照在他脸上,他从嘴角扯出丝微笑,夜色里,显得无限寂寞伤怀。 大总管忽然说了一句:“其实,并非主上薄情,实在天意弄人。” “天意弄人!”玄夜仰天而叹:“好一句天意弄人,什么是辜负什么又不是?玄夜还是那个玄夜,萍妃依然昨日萍妃,表面上朕对她之恩宠,并未减少半分。可有些东西,必竟与从前不一样了。” 他迈步缓缓走向御清宫内,慨然道:“那些表面上可挑好坏的地方,看起来依旧那般完美无瑕,朕对她好,自会一生对她如此这般,所以从表面上看来,绝无人会认为朕是个无情者。可那些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呢?是可怕的,依然是人心啊。” 大总管吃惊地听着玄夜的这一席话,一直到随他走入御清宫中,方忐忑着讲道:“既然主上如此为难,为何不回头”他的声音,因为玄夜猛然的一道目光而倏地低下去。 玄夜望着他,许久无语,末了,方道出一句:“朕已经不能回头。”

第三十六章:叶舞的决定(1) 萍妃掉进湖里的第二天,太后,叶舞以及宫中的其他嫔妃皆来看望,甚至赵贵妃也着人送来了一些补品。玄夜因为朝中有事耽搁,整个上午,都没有回后宫。 秋月宫中,衣香鬓影,满室生香。太后在一群妃嫔的簇拥下坐到萍妃榻前,叶舞安静侍立一旁。太后为人慈善,又因着自己真心喜欢萍妃,是以肯亲自前来探望,轻声安慰了几句,交待宫女太监们好好侍候,其他嫔妃们见状,立即个个上前争相向萍妃表示慰问,藉此来获得太后的好感,叶舞被人群渐渐挤到一边,却是一言不发。 一直到太后和众嫔妃们散去,她方走上前来,在榻前坐下,望着憔悴的萍妃,微笑道:“看来真的没什么大碍了,姐姐好生养着,莫要留下什么遗症。” 萍妃安静地靠在几个枕上,双目微瞑,竟似已睡着了。 叶舞并不在意,犹自讲道:“姐姐的心事,叶舞都明白,如此这般拖下去,确实对大家都不好,所以,叶舞想知道姐姐心中是怎么想的?” 她双目明亮,凝注着萍妃。 萍妃还是闭着眼睛,一声不响。 “姐姐啊,我知道你并没有睡着。”叶舞道:“为什么不能与叶舞坦诚相见一次,我们都放下一切的猜疑与顾虑,好好的,谈一次好吗” 萍妃的眼睛忽然睁开,幽怨,哀伤,总是那么地淡,却又淡地让人揪心。 叶舞轻轻用牙齿咬住了嘴唇。 萍妃低声道:“妹妹要讲什么,直说无妨。” 叶舞凝目望着她,这个被古代深宫锁住青春爱情的女子,眼波凉若秋水,然而那里面有的,却只是无穷无尽的哀愁与伤怀,不曾有一丝恨意。 真的,不恨么? 叶舞忽然不知该如何说了,她原本想告诉她,“记得太后曾提过一个提议,你是否愿意和萍儿一起陪在玄夜身边。现在我告诉姐姐,我愿意。”这句话在她心里盘桓许久,终是没有出口。因为她像是发现了一件事情,二人世界,并不仅仅是现代女子才有的梦想啊。即使在古代,即使时间相隔几千年,即使 “即使每个帝王都会有无数的女人,可是这无数个女人,无论得不得宠,她们都想要爱情与婚姻的唯一!虽然,要不要的来,是一回事,可是想不想要,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在这一刹之间,叶舞明白了萍妃的心事。 她怔怔望着萍妃,萍妃并没有多嘴,她向来就不爱说话。叶舞不开口,她便以沉默待之。 许久,叶舞方问了一句:“姐姐怎么会在雨天跑到湖上去?” 她这句话问出口,萍妃脸色猛然一变,却低下头去,望着被面上绣的花鸟,仍是一言未发。直到叶舞又叫了她一声“姐姐不可以告诉我么?”她方幽幽地道:“我不想说,你能不能,不要逼我。” 逼她! 叶舞的心猛地一疼,突然有点想哭的感觉。 是自己的出现,使得玄夜对自己产生了爱情。 是自己对玄夜爱的回应,彻底粉碎了她对爱情的幻想。 是自己呵,这个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改变了她与他原本可以相伴到老的幸福。 真的,是自己的错么? “可是,我也像你一样爱他,他这个坏小子。”叶舞幽幽地想着,脸上却忽然笑了,她从椅子上站起,又走到萍妃面前,柔声道:“姐姐,属于你的,一直都属于你呢。或者,叶舞只是划落天空的一道流星,闪过他的世界,刹那就会消失不见,而你,才是可以终生陪伴他的那道永恒星光,虽然萤弱,但能恒久。” 说完这些话,她再也不肯多留一刻。 她只怕再留一秒钟,眼泪就会掉下来。 分割一点题外话,近来大家的热情很高,对萍妃这个人物的讨论也颇多,有同情萍妃的,也有认为萍妃多余,甚至怀疑萍妃最后的演变可能类于皇后那一类人,会有各种恶毒的伎俩来对付叶舞。但莲还是想在这里辩白一下,萍妃确实是一个尴尬的存在,让玄叶恋不能顺利进行,但她也确实不恶毒,或许中间也曾有些恶劣的小伎俩出现,可主谋决不是她。一切定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但那一天并不是结局。 再透一下剧:萍妃坠湖是有原因的,n章之后莲会交待出那个始作俑者是谁。有兴趣的话,自己猜一猜?呵

第三十六章:叶舞的决定(2) 萍妃惊愕地看着叶舞远去了,她也许永远都不会明白,在叶舞心中,除了爱情还有些什么样的情感与爱。除了自己,总还为他人留着一份淡淡关怀。 回到望月楼,已是正午,玄夜下朝去了秋月宫,所以她用过午膳,便一个人坐在楼中发呆。小灵和曲蓝的吵闹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叫你出宫一趟,你怎么这样懒!是国主的侍卫怎么了,难道洛妃娘娘就不能使唤你一次!即然不能,那你回国主身边去!”小灵大声冲曲蓝叫嚷,一边叫一边又是甩胳膊又是跳脚,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小辣椒。 曲蓝呆呆地望着她,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灵毫不客气,继续道:“整天像影子一样缀着娘娘,你倒是办一两件正事出来!” “娘娘不烦,我都嫌你晃眼睛!” “十锤子敲不出一句话,天天别的本事没有,装聋作哑和跟踪的本事倒是厉害得很!” “不是跟踪。”曲蓝终于开口辩了一句。 小灵把眼一瞪:“不是跟踪是什么!昨天去宜安宫的途中我还以为你不在,谁知到了宜安宫大家一齐向太后请安,你却像鬼一样地冒了出来,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蓝又闭上了嘴。 小灵又是跳又是跺脚,“你说不说!说不说!再不吭声小心我把你,把你,把你”她说了半天“把你”却楞是想不出来应该把他怎么了,一时间自己怔住,大眼睛水灵灵瞪着曲蓝,连一只指着他的手也悬在了半空。 曲蓝静望着她,眉目间忽浮起一丝异样情愫,那双长年沉寂的眸子里,忽闪过一抹淡淡温柔。 只听他轻轻道:“昨天,我正在出恭,后来,听说你们去了宜安宫,就,追了过去。” “出出出恭” 小灵舌头都大了,“呸”了一声,把半空里的手放了下来,双眼却更凶狠地瞪着曲蓝:“好吧!从前的账,我大人大量就不和你算了!今天娘娘这个忙你到底帮是不帮?娘娘这次生病的事那么大,洛大统领为什么不来探望!叫你去洛帅府问个究竟,又不是叫你去地狱!” 曲蓝又不语了。 小灵又气又急:“你这个木头桩子,你倒是说句话呀去,还是,不去?” 终于,曲蓝说了俩字儿“不,去。” 小灵彻底无语,“噔噔噔”一路小跑到叶舞身旁,直接告状道:“娘娘,你听到了,曲蓝他太大胆放肆了!一点也没有把娘娘你放在眼里!” 叶舞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转身,曲蓝也到了身后。她看了一眼小灵,笑道:“那你觉得他这么大胆,应该怎么罚他?” 小灵白了曲蓝一眼,道:“我才没功夫和他计较,当务之急,是派人打听一下公子为什么没有来宫里!娘娘,你一定很想知道吧?主上自从去了秋月宫便没有回来!我们宫中的人没有出宫牌子,谁也出不去!” “算了小灵,曲蓝也是忠于职守,想必大哥有他自己的事情。”叶舞喃喃道了一句,却忽然涌起无限心事,关于自己这次稀奇的发病,洛阳应该听到消息,为什么他并没有入宫来探望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悄悄瞄了曲蓝一眼,这个年轻侍卫依如往日,默默地站在一旁。自从玄夜那次东山狩猎归来,却仍旧将曲蓝留在了望月楼,从此叶舞无论做什么,明里暗里,曲蓝都会不离左右,玄夜这么做,当真是为了保护自己? 就算是,她现在也觉得,这更像一种监视。

第三十六章:叶舞的决定(3) 通过几天对曲蓝的观察,叶舞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曲蓝,果然是玄夜派来监视自己的人。玄夜甚至毫不掩饰地告诉她“不错,曲蓝正是我派来监视你的人!我就是对你不放心,怕你跑掉!怕你离我而去!除非,我们晚上就”他说的有些不怀好意,眼光暧昧,欲抱叶舞在怀,叶舞轻巧地跳开。 “洛阳为何几天不见人影?”她问。 玄夜一楞:“怎么,你还不知道么?” 叶舞道:“从未有人对我讲过,我知道什么。” 玄夜道:“大概怕你担心吧,前几日洛帅在龙洲被人行刺,受了点轻伤,当时洛阳正要入宫看你,得知此事便派人向宫里告假,匆匆赶往龙洲,现在,他大概已经到了。” “原来是这样。”叶舞喃喃自语,随即想到,龙洲战事,朝中夺权,实在不是自己一个女子可以左右,现在洛帅去了龙洲,洛阳也去了那里,如果玄夜没有爱上自己,适时离开,正是时候。可是现在,就算洛帅无暇顾及自己,玄夜呢? 如果自己离开王宫,玄夜一定会派人追寻。 可是不走,还要与玄夜萍妃三个人继续纠缠下去吗? 在她的心里,渐渐打定了主意,要离开王宫,远离玄夜,从明白萍妃心事的那一刻开始,这个念头,便疯了一样地在她的心里越来越强烈。如今听得连洛阳也离开了永江,她便更加坚定了这个决定。 放他们继续纠缠,她离开,去完成她最初的心愿找到返回现代的方法! 玄夜看着她一脸古怪,忍不住道:“你在担心吗?洛帅久经沙场,洛阳武功高强,想必他们不会出什么事。” 叶舞怕他看出来什么,遂笑了笑,道:“没什么,有你这样说,我便放心了。” 玄夜忽然凑过脸来,目光雪亮,盯着她道:“你放心,我却不放心,一天没得到叶舞的人,我便不能全然信你”他的话还没说完,叶舞已扭头向楼外叫了一声“曲蓝”。 每当玄夜与叶舞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曲蓝总会被机灵的小灵拉到外面。此时听得叶舞叫自己,忙走进望月楼。 叶舞并不看他,只是道:“听说我父亲洛帅在龙洲遇刺受伤,洛阳去龙洲前刚得到我病危的消息,如今我已无恙,你帮我送一封信到龙洲罢,免得他们放心不下。” 曲蓝闻言,并不敢立刻做答,只是拿眼睛看了玄夜一眼。 玄夜笑对叶舞道:“帝都快马多不胜数,我这就派人为你向洛帅他们报平安。” 叶舞不悦地道:“我只知道马再快,也快不过曲蓝。你又何必小气。” “我这是小气么?”玄夜逼视着叶舞:“你明知道我让曲蓝留在望月楼的用意,却还要调走他,叶舞,你究竟想做什么?” 看了丫头们的评论,觉得还是需要再分割一条线:这个文在我心中已有雏形,自己不止一次地想像过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或悲或欢,或爱或恨,或生死离别,或沧桑重逢。莲觉得不把它们全部完整写出来,将来必会后悔。所以让大家等得心急了,抱歉。 这文,不愿每天等更新的亲们可以先收藏起来,过一段再来看。若是实在不想等,那便选择其它已完结或更新速度较快的文吧。总之,祝大家阅读愉快。 莲不是职业写手,还偶尔懒惰,但每天三更的底线,一直在坚持。

关于vip充值方法及上架 关于阅读腾讯“vip”章节的说明 本文从下一章开始将正式加v,之前也有说过了。 这几日一直有亲在问莲如何看“v文”,莲现进行一个详细而仔细而全面的说明,如若还不明白,请进群询。 看腾讯“vip”章节有两种方式,现进行如下说明: ※第一种:除了本书外,还想看其它的vip小说,同时想要点亮qq上面的“读书图标”,那腾讯是可以加入“vip”会员的,而且此“vip“不仅可以看原创里的书,还可以看腾讯图书里的书”。 目前资费:10元/月。即一个月十元,腾讯读书里的全部vip书(包括原创和连载)都能看。开通读书包月服务页面:pay.qq/service/?sid19 里面有五种充值方法,与充q币类似: 1)q点/q币充值,你有q币可以直接使用。 2)qq卡充值,方法见上 3)财付通/银行卡充值,方法见上 4)手机充值(这个是比较方便的): ●移动手机:移动手机编辑短信76,发送到10666226; 北京、安徽、湖南、湖北、四川、重庆、河南、海南、西藏移动用户及移动大众卡用户暂不能使用,请选择其它方式; 第二步:确认回复开通读书vip会员服务; 第三步:根据短信提示回复相关信息,成功成为读书vip会员。 1、vip包月用户在包月期内可免费阅读包月书库内所有vip图书 2、vip包月用户在包月期内可免费阅读所有包月原创作品 3、vip包月用户在包月期内可用财付通以5折价格购买所有vip图书及原创作品 4、升级为vip会员后24小时内将在您的qq上点亮书型图标 5、升级为读书vip会员24小时后可点此获赠至尊图书qq秀徽章 成为腾讯读书vip的用户将会自动看到本书,无需另行购买! ※第二种:只看本文,不看其它的vip小说,那作者建议直接购买,购买价格8个q币(8元)。 qq币充值方法,你的qq号就相当于你的手机号,qq币就相当于话费,所谓充值就是将你的qq币充当你的qq号中,现在充值方法说明一下(以下皆注意充值时选q币): 1)qq卡充值:(比较方便快捷) 其相于游戏点卡,手机充值卡之类,一般如下地方有售:网吧\书报亭\卖电脑的商铺\电信营业厅(一般网吧都会有售),不过最小面额好像是十元,买好后,可到腾讯充值网页:pay.qq/paycenter/paycenter_qb.shtml(选择qq卡充值) 2)财付通、银行卡充值:(有折扣优惠) 前提是有开通过网银的朋友,如果有在淘宝网购过物的话,肯定会用,进入充值页面:pay.qq/paycenter/paycenter_qb.shtml(选择财付通\银行卡充值)接步骤要求输入即可。(这种方法,普通用户财付通9.5折,无财付通直接使用银行卡9折) 3)手机充值卡充值(个人认为这个很好用,充完了剩下的充手机) 操作简单,非常好用,买手机充值卡就行。只限于“移动神州行”充值卡,和联通部分地区(已开通地区:北京、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山西、广西、江西、云南、四川、陕西、河南、辽宁、宁夏。)充值。 移动神州行充值卡:进入充值页页pay.qq/paycenter/paycenter_qb.shtml(选择手机充值卡,选择移动,可直接在页上充值) 联通卡,进入专门的联通充值页面:/(选择所在省市) 4)网吧代冲(最省事、最简单的方法) 找一家网吧,进去,告诉网吧吧台你要冲值的qq号和q币数,把钱给他,他就会帮你冲好。 5)固定电话、小灵通充值 进入充值页面pay.qq/paycenter/paycenter_qb.shtml(选择固定电话)接提示操作。需要提醒的是:16885885是全国统一的,但请点一下“更多地区电话号码查询”看你所在的城市是不是特殊号码。 6)手机充值 ●移动手机用户:(两步都完成q币到qq号上) 第一步:移动手机拨打125908818,收听精彩笑话,每2分钟即可获赠1q币,另外在“无厘头大擂台”中每连续答对3道题更可多获赠1q币。 第二步:移动手机拨打125908830转帐号码后,按2键会听到播报您目前能转帐的q币数量,之后就可以开始转帐了。首先根据语音提示输入您要转帐的qq号码,然后再输入q币数量,如果没有超过限制,确认后就转帐ok了,这时只要您登陆qq帐户就能看到q币增加! (相关说明,勿必请看,请见腾讯充值页面:pay.qq/paycenter/paycenter_qb.shtml(移动手机充值) ●联通手机用户:(两步都完成q币到qq号上) 第一步:联通手机拨打1015908818,收听精彩笑话,每4分钟即可获赠1q币,另外在“无厘头大擂台”中每连续答对3道题更可多获赠1q币。 第二步:联通手机拨打1015908816转帐号码后,按8键会听到播报您目前能转帐的q币数量,之后就可以开始转帐了。首先根据语音提示输入您要转帐的qq号码,然后再输入q币数量,如果没有超过限制,确认后就转帐ok了,这时只要您登陆qq帐户就能看到q币增加! (相关说明,勿必请看,请见腾讯充值页面:pay.qq/paycenter/paycenter_qb.shtml(移动手机充值) 下面关于购买这本书了:当你的qq号里有8个q币后,请在本书的首页,封面旁边有个定价:8元,旁边有个“购买”,请点哪里,按要求操作,全部完成后,此书便可阅读了。 最后:国外的朋友请注意!国外的朋友请注意!!!! **知道,有好多国外的朋友在支持玥彤,目前腾讯的充值方式,国外的朋友不能直接冲值。 方法一:找朋友代劳,只8q币(8元人民币)不算贵 方法二:如果你有国内的银行卡,直接网上支付就可以了。 方法三:可搜“q币,paypal”,会出现很多可以用美元支付且马上能得到qq卡号的网站 作者搜索看到有网友说到这个网站买过/?cmd_other&id106 用googlecheckout和paypal好像都可以购买腾讯的qq卡。 (毕竟俺不在国外,具体细节就不懂了,只能说这么多了。)

第三十七章:旧事疑云(1) 叶舞不动声色地道:“我只想早点让父帅和洛阳他们安心,你该明白,我与他们相识虽不是太久,也早已有了感情,再者曲蓝在不在望月楼又有什么要紧,这王宫如钢铁所筑般牢不可破,你难道还怕我插了翅膀飞出去不成?” 玄夜道:“你虽不能插上翅膀飞出去,但依你的心眼,我真怕一不留神你就会从我面前消失不见。” 叶舞道:“你为什么净想这些不可能发生的?” “不可能发生的?”玄夜道:“但我怎么总有一种感觉,对你不放心,觉得你会离我而去?” “那是你的疑心病在做怪。”叶舞道。 “就当是吧。” “你还是不肯让曲蓝帮我送信,龙洲只需数日便可一个来回” 玄夜沉默许久,仍是拿不定主意。 叶舞把脸一沉,冷冷道:“你这样爱一个人,未免太不给对方自由了。” “你生气了?你在生气”玄夜一怔。 叶舞不理他。 他咬牙,半晌,方对曲蓝沉声道:“也罢,曲蓝,你就替洛妃娘娘跑一趟龙洲。”又走近叶舞,低声道:“我让莫可来保护你” 叶舞仍是冷冷地道:“我不需要保护,说白了,玄夜,我不想你时刻弄一个人在我身边,这样我会很不自在的!” 她从未如此冰冷待人,今番突然这样,让玄夜楞了许久,低头不语在楼中来回踱了好几遍,方抬头道:“好,我给你自由,从今天起,这王宫之内,无论你想去什么地方,任何人不得阻止。” 叶舞心头微动,却道:“莫可呢?” “朕的侍卫,当然在朕的身边。”玄夜道。 叶舞暗暗松了口气,为了掩饰脸上的些许激动,她飞快转身,背对着玄夜,道:“我去写书信。” “好。”玄夜却追到她身后,低声在她耳边道了一句:“我真的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你不会离我而去的对吗?” “是的,我不会。”叶舞机械地回答了他。 她飞快跑开了,玄夜怔怔站在楼中,南风从门口吹过,三两片树叶,飘然而落,有过一刹错觉,仿佛是她,正在滑过他的生命。仿佛是她,即将远别。 这种错觉很是强烈,强烈到他的心怦然一恸,如被刀剑击中。 门外忽传来一阵脚步声,继而大总管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及至到玄夜面前行了礼,禀报道:“禀主上,李太医有事要见您,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李太医?玄夜想起那两道清澈决然的目光,沉声道:“让他进来。”

第三十七章:旧事疑云(2) 等在门外的左小忆,听得这句话便走了进来。 向玄夜行过礼后,玄夜直奔主题:“李太医有什么事要同朕讲?” 左小忆道:“臣是为洛妃娘娘的病而来。” “娘娘的病不是已经好了么?”玄夜大奇。 左小忆道:“臣怀疑娘娘此次并非生病,而是中毒。” “中毒!” 玄夜亦大震,想起上次东山狩猎时候,叶舞也曾中过一次毒,是从那一次开始吧,明白她在自己心目中的重要性,并逐渐赢得她的芳心。 “中的什么毒?”他沉声问道。 左小忆低头:“微臣惭愧,暂时没有查出娘娘所中是何毒,不过,若是主上允许,臣想”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后面的话,他在犹豫要不要讲出来。 玄夜冷冷道:“你想如何?” 左小忆咬了咬牙,道:“臣希望得到主上允许,让臣为娘娘查出究竟所中何毒。” “好,朕准了。”玄夜毫不犹豫地答应“以后你可以随时入宫,前来望月楼为娘娘诊治,不过”他语气一转,道:“你确定娘娘是中毒?” “是。”左小忆硬着头皮答应。 玄夜忽然笑了:“那好,李太医,娘娘的安危,朕便交给你了,待会儿娘娘出来,你莫告诉她中毒之事,朕怕她会害怕。”话毕,又自顾一笑,道:“也罢,给她知道又如何,以她的个性,会害怕么” 不多时叶舞拿着密封好的书信从楼上走下来,看到左小忆先是一楞,继而不动声色走到曲蓝面前,将书信交给他“曲侍卫,有劳了。” 曲蓝接过信,望了望玄夜,玄夜呵呵一笑,从座上站起,对叶舞道:“李太医专程从宫外赶进来,告诉我说你这次不是生病,而是中毒,现在让他为你诊治一番。” 不待叶舞回答,他又道:“曲蓝跟朕出来,朕有话交待你。” 曲蓝应了一声,跟随玄夜走出楼门,一直到院门口,叶舞看不见他们了,玄夜这才把手一伸,道:“拿来。”曲蓝只得将信交给玄夜。 玄夜接过信,一边撕信封一边低声叹道:“叶舞啊叶舞,非是我不肯信你。而是你实在让我太不放心了,永江王宫,就算埋葬我的青春和一切,你这一生,也休想逃得出去了。” 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寥寥几行字,无非是向洛帅和洛阳报平安,以及叮嘱他们行军作战,万事小心。看到这些,玄夜这才放下心来,复将信交还曲蓝,叫他将信封好后即刻送往龙洲那边。 “难道,是我多心了。”他自嘲地念了一句,转身走回望月楼。 李太医正在替叶舞号脉,叶舞坐在一张楠木椅子上,将雪白的手腕露出一截放在一个小小的香袋上面,李太医就坐在她侧面,一只手轻轻捏着叶舞的那只皓腕,他的神情不变,但目光却极是不安。 “娘娘,似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左小忆惊道。 叶舞一点也不惊讶,她道:“是啊,是中过一种毒,名字叫做六刻忘忧散,你听过这名字么?” 左小忆摇了摇头,问道:“六刻忘忧散?这药名好生奇怪。若不是有人故意将原来的名字换了,但是我真的没有听过。只是娘娘知道自己中了毒,为何不召微臣前来!” “我不想见你”叶舞脱口而出,一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玄夜,忙又道:“我只怕连你也解不了这种毒。所以,不想麻烦。”

第三十七章:旧事疑云(3) “你知道自己中了毒!”玄夜大步走上前来,一把将叶舞的手腕从左小忆指间抓起,厉声道:“你既然早已中了毒,为何连我也不说!你就不怕,万一哪天你真的会死!” 叶舞用力抽回手腕,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被他扼的青疼的地方,淡淡道:“是人就会死,俗话说的好,富贵在天,生死有命,该来的总会来的。况且,我这次中毒,只不过是有人想利用我达到他不为人知的目的,我决不让他得逞。” 玄夜紧紧盯着她,问道:“这个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 叶舞道:“你还记得春天时候你在东望群山狩猎,但却忽然回来是为什么吗?” 玄夜道:“你被人所掳,所以我才会提前回来。” 叶舞道:“对,就是在那次,我被那个假冯二公子下了六刻忘忧散。当时,我以为他是真正的冯二公子,所以请你传了冯太师和他的儿子进宫,可是见到真正的冯千树之后,我才发现,他并不是那晚掳劫我的人。虽然他们长得很像,而且那夜在相思阁里,假的冯千树也故意让我以为,他就是真正的冯千树。可我见了冯二公子,立即就知道,他不是给我下毒之人。” “原来这就是你那天叫冯太师父子进宫的原因。”玄夜有些恍然大悟:“难怪你一直死死地盯着冯二公子看个不停,害我还以为”想起当时吃醋的样子,他忍不住又笑了笑,但马上,他又扳起脸来,怒道:“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一直没有说?” 叶舞道:“这人处心积虑,要陷害冯府,当我知道对自己下毒的人并不是冯二公子后,便暗中缓和了与皇后的战争,我当时只想赢得一点时间,皇后与冯府势力相安无事,那人的阴谋便无法得逞,他一定会再次出现,用六刻忘忧散来要挟我为他办事。” 她轻叹一声,道:“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后自己那么鲁莽大意,竟会派出自己宫里的侍卫假扮刺客前来行刺于我,结果那夜你去而复返,又有曲蓝和洛阳在,轻易便拿下了那一干人等,结果那么轻易便废了皇后。再之后那人一直没有出现,我几乎都快要忘记了,自己还中有他的毒药。” “这世上居然有人,能将自己中毒的事都忘了么?”玄夜吃惊地道:“那个人究竟是谁,后来我问曲蓝,你被掳那天,他本来就要追上那人,只是到了一个转角,却撞上了一群宫女。等他从人群里挤出去,却看到了两个人,他只能择其一追了过去,只是那人的身法奇快,等他快要追上时,那人去进了皇后宫中,再也没有出来。 曲蓝后来向我禀报这一点时,我便怀疑,他们是皇后的人,是以暗中已派了人在监视永宁宫四周。现在听你所讲,这二人绝不会是皇后那边的,他们分明就是在陷害皇后及冯党。” 他忽然大笑起来:“说不定,这人跟本就是个混入皇后宫中的奸细,大总管”他高叫大总管,大总管从门外应声而入。 “主上,有何吩咐?” 玄夜道:“上次行刺洛妃娘娘的那八名刺客呢?”

第三十八章:天牢一夜(1) 大总管道:“死了。” “死了!”玄夜浑身一颤,怒道:“当初朕只是让打入天牢,他们怎么会死?何时死的?大总管,你竟敢将这事隐瞒不报,是何居心!” 大总管没想到玄夜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忙低头道:“老奴知罪,五天前天牢传来消息,关在恒字号那一排牢房里的八名罪犯因罪自杀,已经死于天牢之中。当时秋妃娘娘失足落湖,主上正在秋月宫,老奴不敢拿这等小事前去惊扰,再者这八人行刺皇妃,死有余辜,是以没有再向主上禀报。” 大总管的话讲完了,玄夜却陷入了沉思。 八个行刺的侍卫,如果要畏罪自杀,被擒拿当晚为何不自杀,那样,皇后若不承认这些人是受自己指使,也会死无对证,现在皇后已经打入冷宫,这八个人为什么反而会自杀? 叶舞忽然问道:“大总管,这几个人是怎么死的?” 大总管答道:“据天牢里的人讲,是服毒而亡。” 玄夜不悦地道:“天牢竟然会有毒?这些人打入天牢前,难道天牢那边就没有对他们进行搜查!” 大总管终于觉察出有些什么不对了,他声音一颤,答道:“这老奴不知,据说这八个人进入天牢之前,天牢守卫并没有从他们身上搜出毒药。” “下狱之前,并没有毒,那么毒是从哪儿进去的!”玄夜字字冰冷。 大总管心头一颤“这” 毒是从哪儿进去的,他实在不知。 玄夜也知道不该为难于他,目光一转,看到左小忆易容的李太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只听他缓缓地道:“李太医,娘娘所中之毒,你可曾检查出来?” 左小忆早就在悄悄打量玄夜,这个被他认定为情敌的男人,一国之君!年轻,霸气,那双明亮的眸子中,深藏着别人无法解读的情感与睿智,不但是女人,甚至连男人,在看到他的时候,都不得不为那种卓尔不群的气质所折服。 他不敢看玄夜的眼睛,只得低头道:“六刻忘忧散这一种毒,老臣并未听说过,刚才检查娘娘的脉象,发觉确有异象,只是,老臣愚昧,还未查出究竟是什么毒。” 玄夜半晌无语,凝注着叶舞波澜未惊的脸,缓缓道:“娘娘的毒,一定要查出来。” “不急。”叶舞突然道。 玄夜愕然:“不急。”他有些愤怒,几乎忍不住要揪住她问一问“你是不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是不是以为死了就能再穿回到你那个见鬼的现代去。” 叶舞不急不燥,道:“下毒的人,想必一定会出现,拿解药来要挟于我,我们只需时刻准备,静静地等君入瓮便可。” 她这么一说,玄夜立刻明白,不过马上他又皱眉“可是这样,你始终是太危险了些,我不放心,李太医,你一定要竭尽所能,为娘娘配出解药。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朕需要你去办理。” 左小忆恭身道:“请主上吩咐。” “你替朕去一趟天牢,查一查那些毒的来历。”玄夜道:“这些毒和药的事情,还必须你们懂得医术之人前去才能查得出一些蛛丝马迹。” “这是!臣遵旨。”

第三十八章:天牢一夜(2) 左小忆奉旨前往天牢,临走时他叫上了尹忘。 他去叫尹忘的时候,尹忘正在他专用的一间小屋内看书,当左小忆说明来意,他放下那本《雪莲论》,二话不说便和左小忆走出望月楼。 尹望走出望月楼的那一刻,叶舞就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玄夜不知有什么事,已经先行离开。她看着左小忆和一个太监一前一后走出望月楼,满天阳光照在那个蓝衣帽太监身上,竟使她恍然有了一分奇怪的感觉,等她想要弄清楚那是什么时,左小已经和那个太监走出了望月楼。 经过左小忆的提醒,她不可避免又想到了那个相思阁的夜晚和自己身上的六刻忘忧散。 不过,都无所谓了吧。 她淡淡地想道,也许真如玄夜所说,死去后灵魂会回到现代。就算不能,自己的离开也会让其他人得到解脱,譬如萍妃。譬如玄夜,时间会教他们淡忘与已有关的一切,死亡也会让玄夜死心吧。她清冷地想着,这样的想法使得她暗暗心惊,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坚强自信的叶舞,选择放弃,你几时变得如此绝望和脆弱? 摇了摇头,她又拒绝去想这些。 那个暗中下毒的人,想必绝不会看着她死去,况且,还有左小忆在 左小忆和尹忘赶到天牢,牢头告诉他们,四天前服毒的那八个人尸体已经被人买了出去。左小忆神色一变,问那牢头:“这八个人明明是要犯,他们的尸体你们怎么可以随便让人买走!” 牢头哭丧着脸,道:“可是那人哭的很伤心,说是那八个囚犯是他的结义兄弟,不忍看着自家兄弟曝尸荒野,所以我一时心软,只好让他用一辆车把尸体拉走了。” 牢头说得合情合理,不过左小忆知道,八成是那个买尸人用了重金,这个牢头见钱眼开,才会大着胆子把尸体卖出去。 又问了半天,只知道那个买尸体的姓甄名剑行,年轻帅气,腰悬一柄很名贵的剑,是个江湖走镖的,至于家庭住址等便再无一点线索。 找不到这个叫甄剑行的人,左小忆和尹忘回到牢中,希望能再搜搜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回到天牢,左小忆一边检查恒字号中的一应囚犯用品和遗留的一些衣物,一边问尹忘:“我一直没弄明白,你是怎么为洛妃娘娘配到解药的?六刻忘忧散江湖上根本就没有这一种毒。虽然你出自凤凰楼,可我仍然很好奇,尹忘,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清亮望着尹忘。 尹忘也放下手中的囚衣,淡淡地道:“我是尹忘。” 左小忆道:“尹忘是什么人?” “一个太监,略懂医术。” “略懂医术?”左小忆沉声道:“娘娘中的毒,连我都没有办法。” “我说过我出自凤凰楼。”尹忘仍是波澜不惊。 左小忆低头沉思了片刻,叹了口气:“请你见谅,我只是一时着急,才会对你产生怀疑,不管怎么说,你是颜颜的救命恩人,我都要感谢你。” 尹忘不语。 左小忆又道:“我一定要替她解了毒。” 尹忘还是不语。 左小忆想起叶舞,自她入宫那一天,到现在的点点滴滴,一时之间,只觉胸口堵的慌,叹了口气,转身对尹忘道:“我忽然很想喝酒。” 尹忘想也不想,就道:“好,我陪你。”

第三十八章:天牢一夜(3) 天牢里,到处充斥着劣质酒的浓烈酒气。 牢头被赶到外面去了,恒字号的牢房内,一团稻草上坐着左小忆与尹忘,在他们身边地上,放着牢头给他们拿出来的几坛自己平常喝的廉价酒,左小忆一边喝着,一边任酒水洒了一身。 劣质的酒,依然水般澈冷,沾在左小忆的锦绣太医官服上面,他先是把酒倒进碗里,一碗一碗地喝,到了后来,干脆拿起酒坛对着口灌。 尹忘一言不发,坐在一边。 左小忆都喝了一整坛酒了,他的第一碗酒还是动也没动。 “呵你为什么不喝?”左小忆放下空坛子,抬头看着尹忘。 “你还没醉?”尹忘不答反问。 左小忆叹了口气:“想醉,但偏偏清醒得很。” 尹忘呵呵一笑,端起面前地上的酒碗,仰头一口气将里面的酒都干了,然后,伸手抓过自己身旁的一个酒坛,又倒了一碗,仰头,酒干。 他边续喝了七八碗酒,这才抬起袖子一抹嘴,又对着左小忆一笑,道:“很多时候不喝洒,便不会去想它。然而一旦喝了第一碗,就会忍不住喝第二碗。” 左小忆道:“可你已经喝了八碗。” “你喝了一整坛。” “我们都没醉。” “是的,我们都没醉。”尹忘道:“可是醉了又能如何?呕吐,发酒疯,吐露一些平常不敢出口的真言?放肆地演绎一回平常不敢表达的那个自己,或者,痛哭一场然后遗忘” “痛哭一场然后遗忘若能遗忘,何必吝啬男儿泪水,若能遗忘唉,怎舍遗忘”左小忆喃喃着念了一遍,忽然抓起酒坛便往嘴里倒,牢房外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他眼中的神情呆了一下,原来这个酒坛里已经没有酒了。 尹忘笑着拿过另一坛酒,撕去上面的封口,给左小忆倒了一碗,缓缓道:“想醉的人,总是很难喝醉,难得有人做陪,你若醉去,剩我一个人,岂不无聊,来,我们慢慢喝罢”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碗,然后端起碗,举向左小忆。 左小忆看着他,默默不语,端起自己的酒碗,“当”地和他碰了一下。而后两人谁也不说话,各自仰头,将自己的酒喝掉。 放下酒碗,左小忆忽然道:“尹忘。” 尹忘含笑抬头,左小忆道:“和你碰杯的一刹那,我忽然有一种可笑的错觉,竟似乎我并不是在和一位太监喝酒,而是和一个真正的男人喝酒。” 沉默片刻,尹忘道:“王宫之内,除了国主和侍卫们,哪里还会有男人存在。” “还有太医。”左小忆提醒他,也笑了:“不管你是什么人,这一刻,我只觉得你更像一个老朋友。我这一生,还从没有和人一起这样喝过酒。” 又是片刻沉默,尹忘道:“我也没有。” 左小忆道:“说来惭愧,今天在望月楼,我又忘了和国主提你为娘娘配药的事情。” “永远不要再提了。”尹忘淡淡道。 “为什么?”左小忆大奇。 尹忘道:“因为除了你,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出自凤凰楼,是凤凰楼叛徒李锦华的弟子,这件事,是我平生的第二个耻辱。” “第二个耻辱”左小忆叹道:“遇师不淑,连累你在凤凰楼呆不下去,不然凭你的聪明,相信将来的医术一定可以名扬天下,那么你的第一个耻辱又是什么?”

第三十九章:尹忘的身世(1) “第一个耻辱” 尹忘喃喃着讲了一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并飞快地喝了下去,他的脸色,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酒力,竟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白,如纸一般,连嘴唇也颜色淡薄,失去血色。 左小忆明白这句话一定是触到了他的什么痛处,急忙道:“你不用讲了,是我不对,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 尹忘并不理他,又一边着喝了两杯酒,这才道:“呵呵,没事,怨不得你,因为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人家不提,自己就可以不去想的。” 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人家不提,自己就可以不去想的。 左小忆忽然想到叶舞,忍不住心中一痛。 只听尹忘道:“其实,我是个没有爹的孩子,七岁那年娘死后便再也无人管我,我碾转在江湖上流浪了两年,两年后遇到李锦华,是他带我回凤凰楼,收了我做弟子,原以为只要好好习医,将来就有机会出人头地。你知道吗李太医,当年我可是整个凤凰楼中功课最好的弟子啊” 尹忘的声音有些发涩,他急忙喝了一口酒,因为喝得太急,呛得他一连咳了好几下,方从地上站起,走到牢门口,又回头道:“没有想到后来李锦华为了做楼主,暗中对凤凰楼主叶小静下毒,结果可想而知,叶小静本身就是医道的大行家,怎会让李锦华的阴谋得逞?所以,最后的结局便是,师父他不但毁了自己,也毁了包括我在内他的所有弟子的前程!”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左小忆忍不住又问道:“你恨他?” “是的,我恨他。”尹忘毫不掩饰,他道:“不过我更恨的,是那个抛弃了我娘和我的男人。”说到这里,他猛地伸出拳头,在牢门上狠狠砸了一拳。 左小忆听得牢门上锁链丁当之声,心中不由为之一颤。 尹忘冷冷地道:“你可知道那个男人是何等的薄情寡义?爱着我娘的时候甜言蜜语山盟海誓,等到厌倦之后便毫不留情地抛弃下她。当年为了怕我娘影响他与朝中要员女儿联姻,影响他的大好前程,他甚至派人前去杀害我们母子,苍天有眼,我娘在杀手到来之前得到消息,她带着我离开永江,隐居在一个偏僻的山村里面,就是在在那里,我度过了一生中最艰苦的六年,那时候娘靠着织布,给乡间的土绅洗衣等养活我们,她每天都很辛苦,白天洗衣服,晚上就在灯下纺织,劣质油的灯烟常常熏得她眼睛流泪不止,可她就是不肯停下来。 即使这样,我和娘仍然每天都吃不饱肚子,可这都算不得什么,最令人难过的是,还要受到同村人鄙夷的目光,那些愚昧无知的人,用他们粗鄙的恶毒在背后对我和娘指点辱骂,女人们骂娘是狐狸精,男人们也这样骂,因为娘很漂亮,所以女人们嫉妒,男人们因为在娘面前占不了便宜便在背后破坏她的名声。他们经常骂我是杂种,是没有爹的野种” 说到这里,尹忘脸色更白,牢房外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如纸一般透明的颜色。他突然走回左小忆面前,颤抖着手,抓起一碗酒便倒进嘴里。

第三十九章:尹忘的身世(2) “那时候,我们住最简陋的茅草屋子,每到冬天,北风呼呼地吹进来,我们只有一床棉被,可那也不够,整个屋子仍然会像冰窖一样寒冷,如果下雪还好,外面一片纯白,娘的脸上,会露出少有的笑容,因为她的名字,就叫做阿雪。” 尹忘脸上,呈现出一种复杂的神情。 左小忆给他倒上酒,他无语接过,喝了几口,又继续道:“可是如果第二天雪化,房上的雪水便会洇了一屋子,到了晚上,会更冷更冻人,那几年娘的手都会生冻疮,可每当我冻得睡不着觉,她就会把我抱在怀里,拿手握着我的手,暖了一会儿。就继续纺织。那些个晚上,我都是听着那纺车的‘嗡嗡’声入睡。” “在那个小村住了几年,最后一个冬天,将近年关的一个晚上,我说睡不着,娘就停止织布,把我抱在怀里,一边哼着歌谣,一边哄我入睡,至今我记得那几句歌词 ‘落雪无声梅悄放,静室孤香,此夜稍惆怅。独立西风人久望,忽然记起君模样。落雪停时灯愈亮,世事如烟,在否他心上?这曲天涯终晚唱,何当学做无情忘。’” 讲到这里,左小忆忍不住插了一句:“这是一首《蝶恋花》,是你娘写的吗?” 尹忘摇了摇头,冷冷道:“我不知道是谁写的。” 左小忆碰了个钉子,并不着恼,又道:“从这首词来看,你娘,似乎并不怨恨你爹。” 尹忘冷着脸,道:“对,她不怨,但我恨!” 左小忆实在不知说什么了,只是低叹了几口气。 只见尹忘端起酒确碗,一饮而尽,继续道:“就在那个晚上,村子里的一个泼皮喝了酒,企图破门而入侮辱我娘,我娘誓死不从,竟被那泼皮一刀捅在心脏要害,泼皮捅了娘一刀,立刻酒醒,弃刀而逃。我当时,吓得大哭起来,我抱着娘,血一直流个不停,娘对我讲了许多话,渐渐地,娘的声音小了下去,我也哭累了,渐渐睡去,等第二天我醒来,娘的尸体已经僵硬。 我知道她死了,可我很害怕,不愿相信她真的死了,于是我抱着她的尸体不敢松手,整整三天,我和娘的尸体就呆在那间住了六年的小屋子里,不吃不喝,一动也不动。 第四天,我终于感觉到饿了,这才放开娘,找出我们仅余的粮食,三个窝头,窝头又冷又硬,根本就咬不动,我把它们揣进怀里,然后走出那间茅屋,然后一把火,烧光与此有关的所有一切。 我离开了小村,到处流浪,两年后遇到凤凰楼的李锦华,他收留了我,在凤凰楼呆了五年,某个月我悄悄回到了小村,苍天有眼,那个泼皮还在,我没有杀他,只是放了一场火。” 尹忘没有再讲下去,左小忆却浑身打了个冷战。 只是放了一场火,想必那个泼皮一定会被烧死,一个人活活被烧死,那场景是何等的惨烈! 尹忘沉默无语,左小忆被这个故事惊得心中冰凉一片,他不停地给尹忘倒酒,他倒一碗,尹忘就喝一碗,一会儿功夫,又一坛酒便见了底。

第三十九章:尹忘的身世(3) 左小忆放下酒坛,尹忘伸手去打开另一坛,左小忆忍不住道:“我知道你心中悲痛,可是,借酒浇愁愁更愁,你又何必让自己陷入痛苦的记忆里不能自拨。” 闻此言,尹忘的手缩了回来,他望着左小忆,眼睛里没半分醉意,只听他道:“我么,心不由已啊。呵呵,那你,又何必沉溺回忆不肯醒来?” “你,你说什么!”左小忆大吃一惊。 尹忘一字字地道:“左小忆,永江第一才子,虽然我深恨天下男人薄情寡义,但你仍然让我侧目。” 突然被人叫出真实的名字,左小忆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凝注着尹忘,缓缓道:“你深恨天下男人薄情寡义,不怕连自己也包括了进去么?不错,我就是左小忆,谢谢阁下看得起。” “不怕。”尹忘面无表情地道:“我不会爱上任何人,也就不会伤害任何人,自然更不会薄情寡义。” 左小忆道:“不错,你是个太监,想薄情也无处可薄情吧。” 尹忘面色一变,突然诡异地笑了,他望着左小忆,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真正的太监?王宫里连你这太医都可以冒充,存在一个两个假太监,又算得了什么!” 左小忆心头大震,他突然从地上站起,望着尹忘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尹忘淡淡道:“帮你。” 左小忆疑惑地道:“帮我?” 尹忘郑重道:“对,帮你。”他的声音肃然起敬“就因为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你心爱的人虽然嫁给了别人,但你依然对她痴心如故。所以,我要帮你。” 左小忆半信半疑地道:“多谢,可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 尹忘道:“你的事情,现在永江哪个人不知道?呵,也就你们这些剧中人还不自知吧,整个永江都在传言,他们的国主娶走了永江大元帅府上的千金为妃,洛妃入宫那天,永江第一才子左小忆昏倒在花轿前面这件事,早已被人们传的沸沸扬扬。我虽然在宫中,却也听说了这件事。” 左小忆怔怔听着从他的口中,讲出自己的故事,呆了许久,方叹道:“呵,你纵然知道,又能如何,如今我与她,早已没有任何可能!我只望她在宫中平安静好,余愿已足。” “余愿已足?”尹忘冷笑:“自古深宫之中,除了勾心斗角,哪里会有真情真爱存在,将她放入王宫不管不顾,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将她放入王宫不管不顾,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么? 左小忆楞了下,又道:“可是,主上对她宠爱之极,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有目共睹?”尹忘又开始冷笑:“那只是表面的事情,国主霸气冷厉,洛妃若不对他曲意奉承,怎么能在这个王宫里呆下去?你好生糊涂,她为什么一直不愿你留在王宫,就是怕你看出她的痛苦。你竟然还不知道么!” 他讲得条条在理,一时间左小忆只觉得心乱如麻,竟觉得他讲的全像是对的,却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想了半天,方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尹忘道:“我在王宫呆了这几年,还有什么看不出来。” 左小忆道:“那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做?” 尹忘道:“救她!”

第四十章:深宫岁月(1) “救她?怎么救她?”左小忆喃喃道:“她若不愿跟我走,我又如何救?” 尹忘不去看他,只是淡淡道:“只要肯用心想,办法总会有的。” 左小忆沉默半晌,突然抓起半坛酒,仰头灌了几口,向地上用力一掷,沉声道:“好,我去想办法!我去想办法”他的舌头忽然大了起来。 向牢门口走了没有几步,便听见“咚”地一声,他一头栽倒在地,竟已醉了过去。 “想醉的时候醉不了,不想醉,竟然就偏偏醉了。”尹忘走到左小忆身边,蹲下向他轻轻叫了几声:“左小忆,左小忆,左兄,你还听到我讲话么” 叫了半天,不见左小忆回答,他又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说这些,也许这些事情早就在我心里憋了很久,早就想找一个人说出来了,今天告诉你这一切,我并不觉后悔。” 缓缓从地上站起,牢内一片寂表,灯光清冷。 他一个人走回原来坐着的稻草前,抓起一坛酒,大口大口向嘴里灌了进去,一会儿便喝光一坛,他又抓起另一坛,转眼之间,余下的三四坛酒全被他喝光。 “牢头!拿酒来”他大声朝牢外大喊。 半天功夫,牢头才讨好地从外面跑过来“公公,您有何吩咐” 话始落地,猛听得尹忘厉声道:“滚!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一边骂,一边抓起个空坛子便掷了过去,“哗啦”一声,坛子撞上牢门又摔落地四散五裂。 牢头在一瞬间逃得没影没踪。 尹忘的身子突然向后一仰,躺了下去,他的表情抽搐,似是极为痛苦,又仿佛哭得很伤心,可是狱灯的微光照过去,脸上却没有一滴泪痕。 从那年母亲死后,他已经再也流不出一滴泪了! 对左小忆讲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有那些没有讲出来的呢?他清楚记得,娘亲曾对他说:“忘儿,你知道为什么娘给你起名叫尹忘吗?” “为什么呀娘?”当时的他稚气地问。 娘亲淡淡地道:“尹忘,遗忘。我不过是想忘记一切而已,孩子,将来你也要忘掉所有的痛苦,好好地生活,你记得了吗?” “孩儿记得了!娘亲!”仍然是稚气地回答。 被称做娘亲的女子安慰地一笑,抱起自己的儿子,在他额上轻轻亲了一口。 记忆如晃动的波面,依依散去。 “我记得!可是”他嘶声喊了出来:“你的话我都记得!可是我没有办法遗忘!我没有办法遗忘!更没有办法不痛苦!也没有办法好好生活!我一定要伤害我们母子的人血债血偿,我更要全天下的人都认得我尹忘,我要出人头地,拥有一切”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另一个名字如同刻在他心头的印记一样,又将他的心狠狠剜了一遍。天牢里弥漫的湿气和腐蚀的味道扑进他的鼻中,他深吸了口气,用轻得几乎没有能听到的声音,冷冷地道:“冯天臣,我一定要让你为当年的狠心付出代价!” 以后每天3至5更 想了又想,莲怕每天三更不能在合同期内完成这个文,所以计划加速更新。先从3至5更做起,每天尽量5更,一定要5更,3更只是给自己留个退路,以防哪天做不到5更,也不致于失信。坚持一段,若还有上升的空间,就再慢慢加更上来。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理解,谢谢,祝好。))))

第四十章:深宫岁月(2) 这一夜,左小忆真的醉了。 次日酒醒,已经在李太医府上,听李太医府中管家讲,是天牢里的一位狱卒送他回来的。年迈的李太医一早便来看他,还送来了专门让厨房为他熬的蛋花粥。左小忆当年由于身体原因,家人曾带他向李太医求过药,不过一面之缘,李太医却看中了他的聪颖,收他做了学生。 “多谢恩师关心,学生已经好了。”左小忆盥洗完毕,与李太医分别落座。 李太医点了点头,又道:“这么些天,你一直冒充我入宫,难道没有人看出端倪?” 左小忆摇了摇头,忽然想起尹忘,心中再也不能平静下来。和李太医聊了没几句,便对镜拾掇了一下脸上的假须,见无甚改动,便匆匆进宫。他自己并不精通易容之术,替他易容的乃是李太医的妻子李夫人,李夫人昔年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易容名家“千面西施”,自从某一年她被仇家追杀中了仇家之毒,为李太医救好之后,便嫁给李太医为妻,从此不问江湖是非。 忘却红尘恩与怨,做对逍遥神仙侣。轰轰隆隆,终会远去,或者平淡,将是所有人的归属。 由于有国主的吩咐,左小忆毫无阻拦就到了望月楼。 玄夜不在,龙洲那边不时有新的军情来报,自冯太师告假之后,全国上下的许多折子也能递交到他手中,因此现在一天之中,倒有大半时间都要留在御清宫处理政务。 望月楼静悄悄地,小灵和几名宫女无聊在院中那查桃树下数桃子,青涩,表面布满柔毛的桃子在微风里摇曳着,只见小灵一边伸手在空中指指点点,一边嘴里叽哩咕噜地念着:“一,二,三,四,五三十..五十一,五十二” 叶舞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后,宫女们欲要见礼,被她挥手阻止。 小灵一直数到一百多,才烦燥地把手一甩:“不数了,太多了,看得我眼花。” 一回头看到叶舞,愕然道:“娘娘,你几时来的?我都不知道。” 叶舞望着那一树青桃,微微笑道:“刚到,你为什么数桃子?” “无聊啊,该打扫的,拾掇的,大家全都做完了。”小灵皱眉道:“实在不知该做什么好了,娘娘有什么好主意么?要不,我们还来玩纸牌游戏!” “是呵,深宫岁月,无聊寂寞。”叶舞道:“我当真要在这里度过一生么” 小灵眼珠一转:“娘娘,你在说什么?”

第四十章:深宫岁月(3) 叶舞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已有人在门口道:“深宫大院,何来长情?虽则一朝恩宠在身,然不知哪一刻就会失去宠爱,在寂寞里度过一生。确实不如外面海阔天空来得自在。” 说话的人,是化妆成李太医的左小忆。 宫女们看到他,一个个嘻嘻哈哈地跑过来向他见礼,问他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譬如怎么祛除脸上的小斑点,有没有什么药材可以让皮肤变白等等,左小忆淡淡回答她们的问题,走到叶舞面前,行过礼后,方道:“娘娘近来身体如何?” “这个问题,昨天你刚问过。”叶舞答道:“还好。” 左小忆不以为意,仍然含笑道:“还好便好,只是以后饮食还要注意些,娘娘的体质,不宜食用太过辛辣的食物,对娘娘的皮肤不好,夏日酷暑,常有雷雨出现,若是天气骤凉,要注意加减衣” 他喋喋不休地讲着,或已表示过关心,还是忍不住记挂牵念。 一时间,叶舞心中暖意涌动,微微笑道:“谢谢,我记下了。主上不是派你调查天牢中那八人死亡之谜么,你怎么有空来这里?” 左小忆道:“天牢中的尸体已经被人提前买走,看来有人早就料到主上有可能会派人来调查,所以把尸体转移,说不定早已被毁尸灭迹。这一案,永远也查不出真相了。就算那八名刺客不是皇后派出的,现在却已再无法洗脱她的罪名。” 他看了看叶舞,似是不经意地道:“此番冯太师势力大打折扣,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洛帅为人刚直不阿,从不参于朝党之争,这些于你们洛家并没有什么关系。”顿了一下,突然续道:“只是,他为何没有封你为后?” 叶舞心头一跳,忙掩饰地道:“呵呵,你多心了。其实,没什么的。” “没什么?”左小忆却不放过她,他紧紧盯着她道:“真的,没什么吗?” 叶舞笑而不答,目光一转,看到四周以小灵为首的一群宫女一个个好奇地睁大了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和左小忆看个不停,脸上全部流露出‘欲听下文如何’的表情。 她朝她们一瞪眼,清泠泠地道:“看什么呢,一群精灵鬼,不不快请李太医进楼,为大人上茶!” 听她这样说,那群宫女们方回过神来,齐齐应了声“是”便悄没声地散了群,负责泡茶的去泡茶,上点心的去上点心,小灵冲李太医脆声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娘娘,李太医,您二位这边请了” “就属你最鬼。”叶舞低声啐了她一口,和左小忆走进望月楼中。

第四十章:深宫岁月(4) 宫女们行事个个麻利至极,片刻功夫,已将茶和点心奉上。 叶舞为左小忆赐座,便摒退了那群聒噪宫女。 望月楼中,顿显清静。 叶舞和左小忆同时端起杯茶,放到嘴边,轻啜一口,立即唇齿生香。在这瞬间,二人不经意地抬头,四目交错,瞳孔有过刹那的凝滞,连空气中细小的浮尘也为之一颤。望着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落寞,悲伤而又无悔的情愫在其间隐约。叶舞在心中低叹:小忆深情,从来不输玄夜啊,只是君之所爱,颜颜,你此刻魂归何方? 缓缓放下茶杯,她道:“你若要见主上,不妨晚点再来,现在他每天都有很多奏折要批阅,所以人还在御清宫。” “我是来见你的。”左小忆道。 “见我.” “你的身体” “还好。” “你身上的毒” “我想要上次你配的药方。”叶舞凝注着左小忆:“小忆,把你上次为我配的药方给我。” 左小忆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他道:“颜颜,你又想得到药方,然后赶我离开吗?” 叶舞不语,她不想赶他离开,因为这一次,是她自己想要离开。 左小忆道:“你在王宫过得当真快乐?我总不相信,或者,你会说是我太执拗,不肯忘记过去,接受现实,可是颜颜,从前的你,是不会这样说我。但是现在,你说了,做了,许多让我伤心难过的事情。那也没什么,就算你真的忘了,但请让我活在回忆中。” 叶舞低下了头,轻轻道:“对不起。” “没关系。”左小忆摇了摇头。 他看着她垂头不语的样子,暗忖是否自己太过逼她了? 正想着,叶舞突然从椅子上站起,在厅中走了几个来回,开口道:“小忆,我是真心喜欢玄夜的,可是,我不能继续留下来了” 我是真心喜欢玄夜的,可是,我不能继续留下来了 先前一句,像剑般刺入左小忆心房。他心头一阵痉挛,后一句,却将他惊得从座上站起,他瞪着她,毫不迟疑地道:“颜颜,你,你要离开王宫吗?如果你愿意,我带你走!” 他要带她走! 叶舞低下了头。 自己迟早要出宫,现在既然左小忆有心要帮忙,不若与他合作,先离开王宫再甩开他?可是,离开玄夜,真的,要离开玄夜吗?想到这儿,只觉心如刀绞,忙狠狠一咬牙,暗忖道,这世间之人啊,动心之后,自是会难舍难离,然而有一句说得好,时间能愈合一切。等到几年过去,谁还能真的为谁“曾经沧海”与“除却巫山”呢!

第四十章:深宫岁月(5) “好。” 叶舞终于做出了决定,她安静地道:“永江的一切,这场穿越千年时空相遇的爱情,如梦幻一般啊,我不能再沉迷下去,不能再给大家增加麻烦,所以小忆,我今天坦白和你讲,我不拒绝你的好意,感谢你的帮助,可是出了宫,我们仍然不会在一起,你,还愿意帮我吗?” 左小忆望着她,脸上突然绽出丝微笑,不知为什么,得知她要离开这个王宫,就算她说‘我们仍然不会在一起’,他还是觉得很欣慰,必竟,那个一度拥有她的永江国君,也要失去她了! 是否爱情永远自私?就算自己得不到,也要别人同样失去! 他点了点头:“我愿意。” “谢谢你,小忆。”叶舞淡淡地道,心中叹了口气,暗道出了宫后,你们谁也休想再影响她的决定。她不但要离开玄夜,也会远离和洛颜有关的一切。 这不是最早的那个叶舞,再在这里呆一天,她都觉得自己无法忍受。所以她用书信支走了曲蓝,这两天是最佳的离开时机,曲蓝追不到她,只要她出了宫,便谁也休想再让她回来!她实在不能无视萍妃的痛苦,不能逃避玄夜的柔情。 不能拒绝这一份感情,却也更不能问心无愧地接受这一份感情! 爱,已然是爱上了吧!这情感如经强烈,犹如焰火,燃烧了她的寂寞,也焚尽她的理智,一次一次,在玄夜的温柔霸道里迷失情不自禁,可是,中间还有那样的一个人,不能伤害,不忍伤害,也无法忽略不顾。 这让她觉得,再纠缠一刻都是烦恼,再多留一天都是种折磨。 “我要尽快离开,不但让你忘了我,而我,也是要忘了你的。”她淡淡想着,没精打采地垂下脑袋,不去看左小忆,心中却在盘算着怎么出宫。 玄夜虽然没有再派人时时盯着自己,以他的聪明机智,不定早已在什么地方暗中插下了眼线,他当真是一个聪明的男子,“我没法做到,放心爱的人离开”。他那种爱,才是正确的吧!就算他知道萍妃会伤心,会难过,可他依然毫不犹豫地表达出他的心意我爱叶舞。 而叶舞你呢? 你为什么不能像他一样?稍微狠一点点的心肠 她静静地想着,因为萍妃很善良,因为她对玄夜是真心的,因为她不是皇后那样恶毒的人,对付皇后,她会毫不手软也毫不心软,可是萍妃,那样一个温顺柔弱的女子,你怎么忍心看到她受伤害! 很长时间,叶舞就这样胡乱地起着,直到左小忆叫了一声:“颜颜,你在想什么?” 她方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在想怎么出宫,你可曾想到出宫的主意?” “你这么聪明都未想出来么?”左小忆笑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可行不可行?” 叶舞努力使自己的精力集中,不再想那些情感的纠葛,然后道:“说来听听。”

第四十一章:相爱相误又相疑(1) 左小忆道:“我有一位师娘,昔年曾是江湖上有名的易容高手,我现在的样子便是她妙手所赐。她不但可以改变人的容貌,而且能改变人的声音,你听我的声音,是否与从前有所不同?这一次,不如请她易容进宫,帮你改了容貌,再混出宫去,你觉得可好?” 原来他的容貌竟是出自这样一位易容行家之手,叶舞略感意外。 “呵,可是,把我改成谁的样子呢?平常可以出入王宫的,大都是些侍卫太监,没有令牌,一样出不去。”她道:“所以纵使容貌能改,也无济于事。” 听了这话,左小忆开始低头不语。 这个方法,的确可行。如果,有出宫令牌在手的话。 可是,怎么开口向玄夜要这个出宫的令牌? 叶舞一时也想不到别的主意,因之楼中一时沉寂下来,过了许久,两人对望一眼,又各出了几个主意,精细地一分析,皆行不通。 小灵在楼外问他们要不要茶,叶舞叫她削点水果送来,送水果时,小灵嘟嚷了一句:“主上也真是的,那么多云边贡梨全放在望月楼,娘娘呀,他简直把我们这里当成水果仓库了”一边说着,一边将削好的梨瓜果等放在桌上,小灵方施礼退了出去。 叶舞目光触及那盘生梨,忽然心中一动,开口道:“有了!我想到怎么出宫的办法了!” 左小忆忙道:“什么办法?” 叶舞神秘地一笑:“水果出宫法。” “水果出宫法?” “前几日云边进贡水果,国主在望月楼放了一大堆,我让人给萍妃送了些,太后送了些,宫里的其他嫔妃娘娘都送了些,可是仍然有很多,待会儿你回去时,我让人送大大一筐给你。” “为什么送梨给我?我明白了,你可以躲在水果筐中被人抬出去?” “我去向国主要旨,有了他的令牌,望月楼的太监才可以帮你送水果出宫。” 她实在觉得这个主意实在不错,把人藏进水果筐中抬出宫去。谁能想得到洛妃赏赐太医的水果中会藏着一个人呢?最主要的是,只怕没有人会相信,最得国主宠爱的洛妃,会在她最得宠的时候偷离王宫,这一招,便叫做“出其不意”! 想到这儿,叶舞立刻从椅子上站起,飞快向望月楼外走去,她匆匆忙忙,差点和小灵撞个满怀,小灵见她向院外跑,急忙追了过来,边追边道:“娘娘,您要去哪里?” “御清宫”

第四十一章:相爱相误又相疑(2) 五月末,阳光散落一地,白花花地耀眼,宫室寂静,偶尔有燕子的叫声唧啾透入耳中。 叶舞走出望月楼,小灵的声音倏忽变远,她不希望小灵追过来,小灵也真的没有追过来。一路南风拂送,古老宫宇的侧影在她脚下,落寞寂静。不知从哪刻开始,她的心晃荡不宁,甚至比她当初突发奇想,提出和玄夜合作那一次,犹有些惴惴不安。 “我准备与主上您合作,助您达成所愿,真正的执掌天下,大方地去爱自已所爱的人。” 最初的话,历历在耳。但是最初的那个叶舞呢? “无知者无畏”这句话是不是对她最好的形容,最早还什么都不了解,就敢于和玄夜提出那么大胆的建议,你凭什么自信可以成功,可以帮到他? 只是因为,你是一个穿越者,你来自未来的世界,便可以预言一切结局么? “我深恨这样的性格。”她自语着,走到御清宫的门口。 待卫们忙向她见礼,她摆了摆手,叫他们别出声。 “该做一个决定了。” 这个声音响自心底,她迈步,义无反顾地走入御清宫。 宫中比起外面,更显寂静,隐隐有醒神香味在空气里流动。大总管乍见她来,刚要见礼,她微笑着朝大总管摇了摇头,大总管知她的意思,含笑退下。 叶舞默默走到玄夜案前,低头看去,玄夜正聚精会神地看奏折,从用过早餐,他就没有出过御清宫的大门,案上的奏折堆了一堆,他时而皱眉,时而冷笑,时而又陷入沉思。叶舞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突然抬起了头。 “真是稀客啊”玄夜笑得有些古怪:“终于想我了么?” 叶舞强忍心头的怦然,口中道:“是,想你了,所以来看一看。” “当真想我?”玄夜目光灼灼,竟使得叶舞不敢去接触他的眼神,只听他道:“若真的想我,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听说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我的叶舞,你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没有。”叶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并慢慢抬起头来,凝注向玄夜的眼睛。然而 当她的目光一触上玄夜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心忍不住一颤,就像一枚流星,坠向他无边深沉的黑夜。又仿若一只小小飞蛾,扑向大火。 “很多事情要处理吗?”她感到有些莫明其妙,一些话不由自主从她嘴里冒出来:“莫太累了,有时候我在想,不是你不想夺回大权,实在是不想让自己太过忙碌,不然依你之才能,要收回大权,又怎会等到今天” 玄夜古怪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啊没什么。”她匆匆地道:“我来,是请你降一道旨意。” “什么旨。”玄夜淡淡地道。

第四十一章:相爱相误又相疑(3) 叶舞复又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道:“云边的水梨还有许多,刚才李太医来为我诊治,我想送他几筐,你赏我几个太监出宫的牌子罢,我让四喜他们把梨送到李太医府上。” “就为这小事来见我?”玄夜仍是淡淡地道:“你从没主动见过我,如今见我一次,竟是为了给一个小小太医送礼物。实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叶舞眉目一动,呵呵笑道:“李太医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一直想报答他,可惜除了赏赐,也别无他法可报答他的大恩。” “是么”玄夜也笑了:“那不如由我下旨,赏他黄金千两如何?” 叶舞一楞,马上又恢复常态:“黄金上次主上刚刚赏过,云边贡梨,宫外人很少能尝到,还是赏梨罢” “赏梨,赏离”玄夜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突然他面上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对叶舞道:“好,朕就如你所愿,但愿,你莫要让我失望” 他同意了叶舞的请求,可叶舞总觉得他有地方不对劲,不过她已经没有心思去猜测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从大总管那里接过出禁宫所需的牌子,急忙向望月楼走去。 她刚走出望月楼,玄夜的脸色就变得冷如冰雪。 一个人从玄夜身后的屏风里缓缓走出来,赫然正是尹忘。 “主上,您看到了,她果然向您要了旨意。”尹忘道。 玄夜脸色铁青,拿着奏折的手背面青筋暴起,奏折也无辜地在他的着力下抖动不已,渐渐地,那一本奏折竟在他的手中化为齑粉,随风而落,他的手,犹自紧紧握着。 “那个李太医当真是他人所易容!”他厉声道:“叶舞啊叶舞,她真的要走?我待她还不够好么,我连萍妃都已放下,只专心待她,却换来她的抛弃么!” 尹忘面无表情,道:“李太医确为左小忆所扮,左小忆是谁,想必主上有所耳闻。” “永江第一才子么,传闻中洛小姐青梅竹马的恋人。”玄夜冷冷地道,说到‘青梅笔竹马’和‘恋人’二字,更是咬牙切齿。 尹忘道:“正是他。” 玄夜道:“你是说她拿了牌子就会将自己藏在送赏的水果筐中,离开王宫?” 尹忘道:“是,奴才亲耳所听,是以急忙赶来向主上通报。” “好!”玄夜猛地从御座前站起,目光一转,雪一般射向尹忘,只听他道:“朕这就去证实你的话,如若是真的,自当赏你,若有一分欺骗,小心你项上人头!” “若有一分虚报,奴才甘愿受罚。”尹忘低头道,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神色。

第四十一章:相爱相误又相疑(4) 玄夜大步走出御清宫,大总管急忙追过来,叫了一声:“主上,您要去哪里?”他的声音刚落地,玄夜已施展轻功,飞身掠过院门,箭般远去了。 宫室,草木,纷纷从玄夜脚下掠过,他只觉得胸中燃起一片熊熊大火,叶舞的笑,叶舞的泪,从开始到现在,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与她的每一次相见,每一个相对笑谈的夜晚,每一首歌,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地接连浮现。 如今,你真的要背叛他了吗! “李太医确为左小忆所扮,左小忆是谁,想必主上有所耳闻。” 尹忘的话像个梦魇一样缠着他,又如空谷回音,在他的心头震荡不已,更像是横生心头的荆棘,纷纷乱乱扎在他的心头,再冰冷坚硬的人,也有有一处柔软,何况玄夜?他现在已经被怒火焚身,不能想像待会儿若果真从水果筐中搜出叶舞,他会如何痛苦! 大风“呼呼”从他耳旁掠过了,“欺骗”“变心”一些更加刺人的字眼开始在他的心里翻腾。他想起叶舞的样子,恨不能将她撕碎。一棵桃树映入他的眼帘,他猛地挥过去一掌。轰然声中,满树桃叶纷纷坠地,桃树也被他劈做两半。 终于,他的脚步一滞,目中光芒猛地收缩。但见不远处,那个冒名李太医的左小忆,身后跟着两名太监,抬着一半人高筐子的梨,赫然已到了宫门口。 “送什么的?”禁宫守卫拦住左小忆和两个太监。 左小忆含笑道:“洛妃娘娘赏赐给我的一筐梨,几位要检查吗?” 守卫们一听是洛妃娘娘赏赐,哪里敢检查,忙赔着笑道:“听闻李太医救治娘娘有功,连主上都对你赞赏有加,既是洛妃娘娘所赐之物,小的们自然放心。只是这两个太监,若是有出宫令牌,便请了” 两个太监的出宫令牌都挂在腰上,守卫们也都看到了。 正要放行,突听一声冷喊:“站住!” 是玄夜! 他从后面追了过来,守卫们急忙跪倒,齐呼:“见过主上。” 左小忆楞了一下,方和两名太监向玄夜见礼。 玄夜冷冷望着他,忽然伸手,去掀放在地上的梨筐盖子。

第四十一章:相爱相误又相疑(5) “主上,您想做什么。”左小忆道。 玄夜目中光芒如刀锋一般,缓缓滑过左小忆经过易容的脸,当他的目光,与左小忆的目光在空中相碰“怦”然,火花四射。 这个人,就是左小忆。 那样清澈的目光,决不是一个李太医那种年龄的人所能拥有的。 这个人,就是左小忆! 据说叶舞入宫的那一天,有一个人在洛帅府门前昏了过去,就是他? 他是从什么时候化妆成李太医潜入宫中的?叶舞可知道这事,她若知道是左小忆,可是却没有告诉自己,她究竟还对自己有多少隐瞒?想起她的拒绝,她的病危之中的真情吐露,玄夜的心,冰凉一片,在那些真挚的语言中,叶舞啊叶舞,你曾对我有过多少的欺骗? 目光一动,又触及到眼前的左小忆,以及那一筐水梨。 叶舞,就在这筐内藏着吗? 玄夜的手,已经握住了梨筐盖子,却反而凝滞不敢再动,叶舞啊叶舞,你真的就在这里面?他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也抖动了一下。 “主上要做什么?”左小忆又问了一遍,突然笑道:“主上要看这些梨么,为什么不打开?不如,就由老臣打开请主上一观。” 说着话,左小忆突然走过去,伸手便揭开了梨筐盖子。 “刷”正午的阳光照了过去,但见满满一筐,码放得整整齐齐,全是雪般颜色的水梨。 看到那些梨,玄夜已提到嗓子眼上的心猛地一松,他的手悬在半空,浑身的热潮也乍然散去,不明为何,这一刹,竟使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原来,她并没有背叛他,并没有想过要抛弃他。 他朝左小忆挥了挥手,“李太医辛苦了,请回罢。哦不,且等一等”这句话说完,他的目光再次掠过那一筐梨,终是有些不放心地拿手一把将它抓起,估摸了一下重量与感觉,又放回地上。遂对那几个守卫笑道:“你们帮朕搜一下,昨天有一只非常好吃的苹果被洛妃娘娘混放入水梨中了,朕实在是不舍得失去那个苹果,你们把这筐梨一个一个地检查一番,看一看有没有混放进来。” 这一席话,直听得守卫们个个目瞪口呆。 他们年轻英俊的国主,竟然如此看重一个苹果?为了一个苹果而拦住一位老太医不让人家出宫,这事,放眼永江百年的帝王事迹记录,绝对是史无前例! 虽有所疑惑,但主上下了命令,守卫们哪敢不从,因之有人去找来一块干净的布,铺在地上,有人便开始把筐内的水梨一个一个往外捡了出来。

第四十一章:相爱相误又相疑(6) 一直到最后一个水梨,被一个麻子脸守卫从筐里拿出来,玄夜的脸上才不能自抑地流露出一种开心的表情。筐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自然也没有叶舞。 “看来,是我误会她了。”他喃喃自语,抬头看了看天,天空晴朗,白云朵朵,只是阳光有些晃眼,夏季的热与凉风一同降落,他忽然有了种很开心的感觉。 守卫们又一个个把水梨放回筐里。 这个过程中,左小忆再没说过一句话,望月楼的那两个太监也没有开口。 大概守卫们码梨的技术不太高明,到了最后,原本放了一筐的梨竟然有十几个都放不进去,他们涨红了脸,想要把那十几个梨塞进去,然而怎么塞也塞不进去。 “呵,这些梨看来不想走了。”玄夜笑道:“今天由朕做主,这十几个梨就赏给你们了,李太医,不会怪罪朕吧?”他问左小忆。 “老臣不敢。”左小忆恭身答道。 别人猜不透玄夜的心思,他也猜不出么? 但他却不敢肯定,玄夜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既然玄夜追来,又对水梨发生了怀疑,那么他知不知道,自己易容的这件事?从叶舞与他商量出逃计划,到叶舞拿回出宫令牌,这其间短短的时间,玄夜是怎么得到的消息?莫非,这中间有人捣鬼? 不容他多想,玄夜已朝他也挥了挥手:“耽搁李太医这么久,朕实在抱歉,请回罢。” 左小忆淡淡道:“老臣告退。” 说着话,一边指挥那两个望月楼的小太监抬起水梨,三个人一前一后奔宫外去了。 这边玄夜自己也转头,一个纵身,便掠向宫中。同时心中恨恨地想到,尹忘居然敢骗他,回去,定要狠狠惩治。一边对尹忘生出恨意,一边在宫中飞来飞去。引得看到他的宫女太监们齐齐尖叫“啊那是我们国主” “听说国主武功高强,真的好厉害啊” “像神仙一样” 听着这些赞美,玄夜心中的恨意也渐渐变淡,他放慢了身法,落在一座宫室门外,认清了望月楼的方向,改为步行,向望月楼走去。刚走到那座宫室的门口,就听里面传来两个宫女的谈话声 只听她们一个道:“相思阁都空了这么久,主上仍然每天派我们来打扫,主上当真痴情,纵使现在有了洛妃娘娘,也不忘记自己最早喜欢的人啊。” 另一个立刻接口:“清清公主太特别了吧,据说当年,她可是什么事都敢干,顶撞先帝,和贵妃做对,带着王子跑出宫去玩,大闹妓院” “清清公主出过宫么?她离开永江前还出过宫?”先前的人似是对这一段历史还不太了解,忙问她的同伴。 她的同伴应了一声,答道:“是啊,据说她可真大胆,穿着小太监的衣服就大摇大摆跑出去了..” 这个宫女以后又说了些什么,玄夜已经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他的心,完全被那句话惊醒了“据说她可真大胆,穿着小太监的衣服就大摇大摆跑出去了!” 穿着小太监的衣服,穿着小太监的衣服. 他的脑海里反复响着这一句话,不断浮现出左小忆和那两个太监出宫里的背景。 他的心以及手脚全身,忽然就如冰雪般凉透。 叶舞啊叶舞,你终究还是骗了我么?!

第四十二章:惩罚(1) 穿过永江王宫最后一道宫门,叶舞的心,忽然被一种空虚紧紧攫住。 刚才玄夜追来,并没有发现两个抬梨的太监中的一个就是她。 她不傻,既然有了出宫牌子,最好的方法便是拿着牌子直接出宫,何必再藏入梨筐中。 然而玄夜却追过来检查了梨筐。 这说明,有人向他报过信。 这个人是谁? 自己与左小忆商定计划之时,望月楼并没有他人,或者,那个“他人”早已埋伏在望月楼中,只是她没有觉察到而已。 她想起玄夜刚才的样子,他那么紧张,生怕自己藏在梨筐里面,他甚至叫那些守卫们把梨全部捡出来,以确定筐内没人。当筐内所有的梨都被捡出来时,他那么开心。 他以为她还在。 而她却已经与他擦肩而过。 南风吹到叶舞的脸上,永江城中的喧哗扑面而来,大街上卖什么的都有,人来人往,生意盎然,这是在宫中闷了几个月的叶舞久违的人间的气息。 她和小灵同时放下梨筐,深吸了口气。 这就是自由呵,为了这自由,为了回到现代,她忽然觉得,自己和玄夜的爱情已变得那么渺小微不足道,忽然觉得,无论怎么做也值得了。 左小忆止步回头,“这些梨就放在这里吧,我带你们去李老师府上。” 叶舞感激地一笑:“不必了,小忆,我不想再在这里耽搁下去,再者去李太医府上打扰,将来被玄夜知道,只怕会给李大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左小忆还想说什么,叶舞已打断他道:“没有可是,我们带有银票以及珠宝,以后的衣食住行都不成问题,还是就此别过罢。” “就此别过。”左小忆口中发涩。 小灵一直默默不语,这会儿忍不住道:“左公子,我们家小姐真的不是从前的小姐了。” 左小忆看了她一眼,微笑不语,那表情就是,无论你怎么说,无论你说什么,也不会动摇他心中的信念。 “小灵,和我出来,你可后悔?”叶舞突然问小灵。 小灵甜甜一笑:“小姐,我一点也不后悔,无论你是洛府小姐,还是宫中娘娘,小灵觉得和你在一起,总是很开心,很快乐。” 叶舞也笑了,马上又叹道:“可是,你再也见不到曲蓝了。” 提到曲蓝这个名字,小灵的神色就有些不正常,半晌,才轻轻哼了一声:“谁要见他,整天不是像木桩一样就是像影子似的,烦都烦死人了,终于能摆脱他了,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是么,或者,将来会后悔也未可知。” “我死都不会后悔!” “呵,这么肯定?” “当然!我的心事我知道!” “哦,原来你也有心事了?” “呀小姐你故意的!”小灵被叶舞一语道破心中秘密,一下子急了起来,脸上微呈粉红。 叶舞知道此时不该在这里多呆,便向左小忆施礼为谢,口中道:“珍重。”遂一拉小灵,两个人匆匆便投入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

第四十二章:惩罚(2) “哦,呵呵”叶舞望着一步步逼近过来的玄夜,开始后退。 左小忆突然冲了过去,把双臂一张,挡住了玄夜。 玄夜望着他,双目如刀,他猛地伸手,左小忆还来不及闪避,脸上一阵生疼,那张人皮面具已被玄夜撕了下来。于是他的真容就暴露在阳光下,但见一张苍白的脸庞,双眼清澈似水,挺直的鼻梁,薄唇紧抿,比玄夜还要儒雅上几分。 “左小忆。”玄夜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 “是。”左小忆毫不畏惧地答道。 玄夜冷笑着,缓缓伸出了手,不知为何,四周的空气突然都变得压抑,连风都透不过来一丝一毫,玄夜的手,渐渐伸到左小忆面前。 这绝对是要命的一掌。 “玄夜!”叶舞大喊一声,一把拉开左小忆。 于是玄夜的那一掌就停在叶舞光洁苍白的额头,仅有一寸之隔。 “玄夜”叶舞柔声道:“我错了,你莫生气。”她一把握住玄夜悬在半空的手掌,心中猛地一震,玄夜的手,比冰还要凉,那种凉,从握住他手的一瞬间,电流一般,传遍她的全身。 当她接触到玄夜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是真的错了。 那是比冰还冷的眼神,那眼中有多少的怨,多少的恨,多到她都无法想像。 “玄夜,你不要这个样子,我们回去”她轻声道。被他逮到,现在除了回去还能怎么样?回去不要紧,以后,她还可以想别的法子,只要左小忆和李太医莫被连累。 可是,究竟是谁在暗中捣鬼? 这一次出宫,若然没有人向玄夜告密,他绝不可能这么快追来。 不容她多想,玄夜突然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近自己胸前,雪亮的目光遂肆意从她美丽的脸上滑过,然后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苍白的脸颊,口中喃喃着道:“我要好好地看一看你,你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些年来,无论怎样,我还从未尝到被人背叛的滋味.” 说到这里,他捏住她的下巴,将之略抬,低头便印上一个吻。 冰冷的唇,闪电般碰了碰叶舞的唇,稍一停留,便狠狠地吻了起来,与上一次那个吻相比,这个吻更汹涌,也更冰冷,带着他无尽的愤怒,恨意和嫉妒,他简直想要把她一口吞下。 “啊玄夜你这个坏孩子!”叶舞尖叫着从他的胸前逃开,唇上沁出点点血渍,玄夜竟然狠狠咬了她一口。

第四十二章:惩罚(3) 玄夜没有再看她,而是望着一旁的左小忆,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残忍的笑。 左小忆怔立当场,呆若木鸡,这一幕彻底将他打败了,玄夜的吻虽然很霸道,但是叶舞并没有挣扎。 曾经无论她怎么说他也不信,就算相信也不觉太痛。 然而此时,那一吻,就像杀手最致命的一刀,准确无误地刺进他的心房。 他整个人已完全崩溃。 望了一眼左小忆,叶舞突然也明白了玄夜的用意。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左小忆痛苦。 玄夜呵,骨子里分明一直有着帝王的霸道和残忍。 “我要你永远记得这一幕。”玄夜道:“叶舞,谁才是坏孩子?刚刚才对一个男人说过我爱你,转眼就和另一个男人私奔,你太让我失望了。” “如果失望,那么,请你放手吧。”叶舞咬牙说出这一句,马上她就发现自己又错了。 玄夜冷冷道:“放手?放你和他双宿双飞!我还没有那么宽阔的心胸,再有,我第三次告诉你,我没有办法做到放走自己心爱之人!” “我没有和小忆私奔,他只是帮我出宫而已。” “你以为我会相信。” “选择相信吧,至少,不会那么痛苦。” “我偏不相信。” “随你。” “呵,终于露出真面目了。”玄夜冷笑,挥了挥手,身后的禁卫军一拥而上,用绳子将左小忆双臂背后扭捆起来。 叶舞惊呼:“玄夜,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惩罚背叛朕和胆敢欺骗朕的人。” “一切都是我的错” “晚了。” “你不要被表相蒙蔽了眼睛!” “现在,我宁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是真的只爱你一个” “哈哈,多么讽刺的话。” 玄夜脸上流露出嘲讽之色,叶舞终于忍不住有点愤怒了,她着急地望了一眼左小忆,又问玄夜:“你到底想怎么样?没见过你这么偏执的人!就因为这些便把一大堆的罪名扣在我们身上么?” “既然这么做了,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叶舞,推卸责任不是你的做风。” “好,我承担,全部后果我都承担,你放过左小忆。” “这不可能,每一个人,在他做每一件事情的时候,都要承担做这件事的后果。我的叶舞,你也太容易感情用事了,以你的性格,纵使胸中大有乾坤,也难以真正干出大事业。” “也许吧,我始终只是个小女子,而你,才具备做大事的潜质,因为你够狠心。” 叶舞无奈地发现,自己这次真的要栽了。 玄夜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挥手叫禁卫们把左小忆押了下去。 左小忆临走前,不停地回头看叶舞,当叶舞接触到那两道悲伤绝望却又无悔的目光,心中低叹了口气,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但却不能因她而结束,玄夜会怎么惩罚他呢?

第四十三章:原来是计谋(1) 叶舞的离宫出走计划彻底宣告失败,回到王宫后,望月楼里的宫女太监们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整个望月楼寂静一片,显得冷清至极。玄夜抓着她就进了院子,所有的禁卫们都被留在了外面。 穿过细碎的楝树光影,一路上,悄没声响。 一直到进了望月楼,玄夜将四面的所有门窗都打开,这才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四面不但通风,外人连偷窥也不能。 “好了。”他说,走到一张圆木桌前,端起茶壶倒了杯茶,一饮而尽之后,方皱眉道:“居然是凉的。” 叶舞“噗”地笑出了声“你是不是出宫之前就把我望月楼的人全抓了起来?” 玄夜也笑了“当然!”他道:“洛妃居然和人私奔出宫,叶舞,他们可全都是你害的。” “哦。”叶舞悠悠地道:“没人伺候,那你灌一肚子凉茶,也是活该了”一眼瞄见玄夜瞪过来的两道雪亮目光,她急忙住了口,改道:“要不要我帮你烧壶热水?” “你还是多替自己想一想罢,以后怎么办?”玄夜放下茶杯,走回叶舞面前。 仔细地打量了叶舞几眼,他柔声道:“嘴巴还疼吗?” 叶舞佯装不悦:“你把自己嘴唇咬破试一试。” “我不咬,不如你来吧!”玄夜不怀好意把嘴伸到叶舞面前。 叶舞顺手就把他那张英俊的脸推得歪向一旁,轻啐了一声“讨厌”,这一声讨厌带着女儿家的娇嗔,玄夜心神一荡,只听她又道:“你准备把左小忆怎么办?我们的事,他可一点也不知情,唉,没想到还是利用了他一次。玄夜,我们的计划里没有吻戏哦,你是故意的!” “对,我就是故意的!”玄夜故意恶劣地笑道:“虽然左小忆爱的只是洛颜,可我忍受不了他看你时的眼神。不过我也没想到,你戏做的真足,几乎以假乱真。有过一些刹那,我差点当真以为,你要离我而去了。你老实说,心里还是想要离开吗?” 叶舞道:“我一直想离开,不过,那也是我们的合作计划完成之后的事情了。” “我说过,决不放你走。” “我一定能走。” “要比一比谁更聪明么?” “我若赢了呢?” “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追回来。” “算了,以后的事情,再说吧。”叶舞道:“现在我们还是快商议一下眼下的计划,应该怎么做?” 她开始在厅中来回地走着,边走边摇头晃脑地道:“今天你带禁卫军把我从外面捉回来,这事定然会传遍整个王宫,他们一定会这样说,洛妃与情人私奔,被国主亲手抓回。他们痴情的国主大受打击,整日郁郁寡欢,到时候其他妃子必会认为机会来了,对你百般讨好,想必赵贵妃决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个机会本来就是她制造的。”玄夜道:“她当然不会放过。”

第四十三章:原来是计谋(2) 他二人此时言行,居然和在宫外时大相径庭,这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 自从上次叶舞病发,两人暗中商议,不能再被动下去。 废后事情经过合议,一致认为皇后是被人陷害,不用说,这个矛头直指赵贵妃,就算主意不是赵贵妃出的,也和她少不了关系。否则皇后绝不会笨得让自己宫里的侍卫前来行刺洛妃。 赵贵妃方面既然收拾了皇后,下一个目标,一定是叶舞。 与其坐以待毙,等着他们来谋害,不如抢先行动。 与其等着他们来给二人制造误会,不如二人自己制造误会。 是以从叶舞病愈的第二天起,一直到今天,所有人为或非人为的状况都被他们利用得分毫不剩,在这其间,知情者除二人外,别无他人,他人眼中看到的事实就是,洛妃为了成全萍妃与国主,选择和从前的情人私奔出宫,结果被国主追回,然后,从此 叶舞道:“赵贵妃此时必以为我们会决裂,她的下一个目的,一定是皇后的位子,而你也要趁机对朝中冯高二党的势力进行诛剿,千万要小心。” 玄夜一把握住她的手,笑道:“看来,你还是挺关心我的。” 叶舞故意地扳起脸,道:“我不是‘挺’关心你,而是很关心你,你准备把左小忆还有望月楼的这些人怎么处置,我虽然不愿意你对他们惩罚太过严厉,却又怕被人看出端倪。” 玄夜想也不想,就道:“左小忆冒充宫中御医,妄图携带皇妃私奔,其罪当诛!不过为了皇家名声,第二个罪名不能公诸于世,朕就勉强一点,发配他到西望群山去那里做苦力。” “做苦力!”叶舞失声道:“以左小忆的身体,他能做苦力么?玄夜,不要故意报复什么,其实他,才真正是一个可怜人。” “你可怜他?”玄夜一楞,马上他似是懂了,又道:“也罢,那便发配他到西望群山做一名军医,这样你可满意?” 叶舞低头想了一会儿,确实没有其他可行之法,便点了点头。 玄夜又道:“至于望月楼中的人,因为洛妃离宫,太监罚去御马房洗马,宫女罚去给禁军做饭的厨房打杂,小灵也不例外。” “你的用意,我都明白。”叶舞叹道:“如今你们都把自己置之险地,反而是我,恐怕要过得最舒服了。” “你也不许舒服。”玄夜目光炯炯瞪着她,一字字道:“你么,要老实被我囚禁在望月楼,想我念我等我来,替我担心,为我祈祷,如果我三天不来,就要写诗表达思念,五天不来,就要茶饭不思,十天” “十天不来,我需要形容枯槁来配合吗?”叶舞冲他眨眼睛。 她的眼睛明亮,如星星一样,玄夜心中又是一荡,柔声道:“不要,你好好呆着就成了。一会儿我便出去下旨,从即日起洛妃被囚禁在望月楼,任何人不得接近一步!不过,我会安排一个人来监督你。” 他突然朝外面叫了一声:“尹忘”

第四十三章:原来是计谋(3) 尹忘从下午的阳光里走进院门,甬道,又穿过楼门,一步步走到叶舞面前。 不过数丈的距离,他却仿佛走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叶舞怔怔地望着尹望的脸,心中无限震惊。 她终于认了出来,这个人,就是那夜相思阁中给自己下毒的假的冯二公子! 原来他一直就隐藏在王宫的太医院,前一段又混入自己的望月楼。 他身上有六刻忘忧散那样的毒药,那末往生花呢? 会不会压根就是他在借皇后之手害的自已? 一时之间,叶舞的心如冰般寒冷。 她发现在这段时间里,还是有太多东西被自己疏忽了。 尹忘笑着向玄夜和她见礼,之后方对她道:“娘娘,久违了。” 他的双眸漆黑如墨,在叶舞眼中,却又似针一般,刺得她很不舒服,她淡淡道:“不错,是久违了,自从上次相思阁一别,的确好久没有见过冯二公子的大面。” “娘娘说笑了,尹忘不过是一个卑贱之人,哪里敢和堂堂冯太师府上的公子扯上关系。”尹忘还在笑,笑容却有了种说不出的哀伤与恨意。 这一份隐约的哀伤与恨意,莫名地使叶舞的怒火淡了些许。 一旁的玄夜见状,忙道:“尹忘是唯一知道我们计划的人,有他的配合,相信这我们这一次,一定胜利。” 叶舞皱了皱眉:“你竟然把计划告诉了他!为什么我不知道?” 她瞪着玄夜,玄夜还在笑:“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不防现在就让尹忘给你解释明白。” 他朝尹忘使了个眼色,尹忘只得上前一步,对叶舞道:“娘娘有什么疑问,但问无防,尹忘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娘娘决不存半分隐瞒。” “好!” 叶舞道:“六刻忘忧散的解药在哪儿?” 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尹忘不慌不忙从身上摸出一只玉色的小瓶子,揭开瓶盖,从里面倒出一粒珍珠似的药丸,恭敬地递到叶舞面前。“这便是六刻忘忧散的解药,娘娘请,上一次,尹忘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叶舞接得解药在手,玄夜忙讨好地给她倒了杯水端过来。 叶舞一言不发,默默咽下解药,又喝了一口冷水,看了看玄夜,方又重新把目光投放到尹忘身上,道:“尹忘,是你的真名字?你究竟是什么人?上一次,为什么假冒冯二公子前来害我?混入望月楼里,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四十三章:原来是计谋(4) “是,尹忘便是我真正的名字。”尹忘道:“我就是尹忘,一个只想为母报仇的人。上一次我确实给你下了毒,不过我的用意,是陷害冯天臣那个恶贼!” 说到冯天臣这三个字,尹忘几乎是咬牙切齿。 那种刻骨的怨怼,使得叶舞激凌凌打了个冷战。 望着那张酷似冯二公子的脸,她忍不住问道:“为何你与冯二公子长得如此相似?你们究竟有什么关系?还有,你为什么要恨冯太师?” “因为我与那位冯二公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尹忘冷冷地道:“因为我与那位冯二公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所以我恨冯天臣。” “你的母亲”才问了一半,叶舞突然住了口,虽然她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也敏感地猜到,这其中一定有一个十分悲惨的故事在里面,她不愿去揭人疮疤。 她虽然只问了一半,尹忘却开口把自己的身世又大致讲了一遍。 他讲的极是简略,可等他讲完,门外已是夕阳满天。 晚风又吹了起来,吹进望月楼中,凉凉的。 无论是谁听到尹忘的身世,都没有办法不同情他。 “可是,报仇这种念头,会让你痛苦不堪。”叶舞轻轻地道:“再者,你一个人,怎么对付他?在找到玄夜之前,你就没有想过投靠其他人?” 她的意思很明显,在找玄夜合作之前,你有没有和其他人合作? “有过,我一直是高左相安排在宫中的卧底。”尹忘干净利索地承认了自己真正的身份来历:“被凤凰楼赶出后不久,我的一个师兄便入了宫,帮助他的表妹,也就是赵贵妃对付皇后,他的用毒之术并不及我,于是拉拢我也入宫,安排我一直潜伏在太医院中,替他们暗中搜集皇后对付宫中其他嫔妃的一些罪证。” 原来他竟然是高左相那边的人! 叶舞大吃一惊,她看着玄夜,玄夜似乎早已知道了这件事情,脸上并无多大惊奇。 她忍不住又问道:“你既然是高左相那边的人,为什么现在又要投靠玄夜?” “因为我虽然帮他们做事,可他们并不信任我!”尹忘道:“我很尽心地帮他们搜集一切有用的信息,可是他们,却很多事都瞒着我。”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相信你?” “记得春天时候,赵贵妃曾经和主上一起去东山狩猎。” “对,那是我故意让她去的。” “你们也合作了一次。” “是,为了扳倒皇后。” “这件事他们并没有让我知道。”尹忘眼中泛起种奇异的光芒,外面的夕光渐渐弱了下来,他忽然走到一边,将一旁的几盏宫灯全部点着。返身继续道:“所以我当时才会假冒冯千树之名对你用毒,是希望借你之手,增加扳倒冯天臣的机率。”

第四十三章:原来是计谋(5) 叶舞的目光穿过门口,飘向院中,她道:“你怀疑外面就有赵贵妃方面的人?” 玄夜呵呵一笑:“现在我已经什么都不敢肯定了,这宫中谁可信任,谁不可信任,我们心中实在没底,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冯或者高二人派来的探子和卧底,我不得不防。” 语毕,他突然提高声音,厉声道:“叶舞!你既然这样对朕,实在令朕失望!尹忘!以后好好呆在望月楼,侍候娘娘!若有一丝差错,朕决不轻饶!” 这些话声音虽高,但却并不显刻意,但同时又隐约能让院外的人听到。 尹忘沉声应了句“奴才遵旨”,这话再传出去,就更隐约了,只怕也不会有人注意。 玄夜又放低了声音,对叶舞道:“若是赵贵妃行动迅速的话,明天就会来朕面前摆弄讨好,当然像朕这么痴情的人,一定要先犹豫几天,再然后,说不定我就会经常去琼华宫” 叶舞“嗯”了一声。 玄夜又道:“晚上也睡那儿。” 叶舞又“嗯”了一声。 玄夜道:“不过我会点了赵贵妃的睡穴,然后再睡那儿。” “好。”叶舞终于换了个字。 玄夜却仿佛不甘心似地拿手指在叶舞的脸上轻轻滑过,叹道:“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讲?” “没有。” “唉,我有些失望。你当真没有什么话对我说?” “该说的,已经说过。” “但我却有话对你说。” “什么?” 玄夜忽然低下头来,在她的耳边呢喃地道了一句:“我很快就会回来,无论你想不想我。”他飞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方满意地转身,向门口走去。 门外漆黑一团,宫灯一盏也没有点。 叶舞听着他的脚步经过楼前甬道,走到望月楼的院门口,接着院门被打开又关上,晚风中,传来玄夜冰冷的声音“好好看守洛妃,若无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前来探望,包括太后!” “是!主上!”守卫们齐声应答,然后是“恭送主上”的声音,显然,是玄夜带人离开了。 望月楼中,顿时陷入寂静。 叶舞走到门口,但见夜色沉沉,远处宫室,依然灯火辉煌,唯望月楼除了楼中几盏宫灯,整个院落都沉寂一片,晚风拂过,院中几株草木随风摇曳,枝叶沙沙。 “夜已晚,娘娘还在看什么?”尹忘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 她依旧望天,口中却道:“你只看到夜已晚,难道没有看到,娘娘也是人。” 尹忘一楞:“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舞不慌不忙地道:“我的意思是,夜已晚,但我已经两顿没吃饭了。” “您不能吃饭。”尹忘道:“既然您被国主从外面抓回来,又被囚禁于此,正常情况下,当事人应该没有胃口吃饭。” “哦,呵呵”叶舞突然回过头来,朝他眨了眨眼。“看来对于演戏这一行,你挺专业。” “不敢当,谢谢娘娘夸奖。” “我问你,你在这戏里充当一个什么角色?” “既是国主派来监督你的人,也是赵贵妃的卧底。” “好,很好。”叶舞道:“那你有什么理由不吃饭?你若没有理由不吃饭,现在不妨就把你那份饭菜拿过来,咳,我帮你吃。” 尹忘楞了一下,马上便笑了,他说:“好,我这就去。”

第四十三章:原来是计谋(5) 叶舞的目光穿过门口,飘向院中,她道:“你怀疑外面就有赵贵妃方面的人?” 玄夜呵呵一笑:“现在我已经什么都不敢肯定了,这宫中谁可信任,谁不可信任,我们心中实在没底,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冯或者高二人派来的探子和卧底,我不得不防。” 语毕,他突然提高声音,厉声道:“叶舞!你既然这样对朕,实在令朕失望!尹忘!以后好好呆在望月楼,侍候娘娘!若有一丝差错,朕决不轻饶!” 这些话声音虽高,但却并不显刻意,但同时又隐约能让院外的人听到。 尹忘沉声应了句“奴才遵旨”,这话再传出去,就更隐约了,只怕也不会有人注意。 玄夜又放低了声音,对叶舞道:“若是赵贵妃行动迅速的话,明天就会来朕面前摆弄讨好,当然像朕这么痴情的人,一定要先犹豫几天,再然后,说不定我就会经常去琼华宫” 叶舞“嗯”了一声。 玄夜又道:“晚上也睡那儿。” 叶舞又“嗯”了一声。 玄夜道:“不过我会点了赵贵妃的睡穴,然后再睡那儿。” “好。”叶舞终于换了个字。 玄夜却仿佛不甘心似地拿手指在叶舞的脸上轻轻滑过,叹道:“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讲?” “没有。” “唉,我有些失望。你当真没有什么话对我说?” “该说的,已经说过。” “但我却有话对你说。” “什么?” 玄夜忽然低下头来,在她的耳边呢喃地道了一句:“我很快就会回来,无论你想不想我。”他飞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方满意地转身,向门口走去。 门外漆黑一团,宫灯一盏也没有点。 叶舞听着他的脚步经过楼前甬道,走到望月楼的院门口,接着院门被打开又关上,晚风中,传来玄夜冰冷的声音“好好看守洛妃,若无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前来探望,包括太后!” “是!主上!”守卫们齐声应答,然后是“恭送主上”的声音,显然,是玄夜带人离开了。 望月楼中,顿时陷入寂静。 叶舞走到门口,但见夜色沉沉,远处宫室,依然灯火辉煌,唯望月楼除了楼中几盏宫灯,整个院落都沉寂一片,晚风拂过,院中几株草木随风摇曳,枝叶沙沙。 “夜已晚,娘娘还在看什么?”尹忘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 她依旧望天,口中却道:“你只看到夜已晚,难道没有看到,娘娘也是人。” 尹忘一楞:“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舞不慌不忙地道:“我的意思是,夜已晚,但我已经两顿没吃饭了。” “您不能吃饭。”尹忘道:“既然您被国主从外面抓回来,又被囚禁于此,正常情况下,当事人应该没有胃口吃饭。” “哦,呵呵”叶舞突然回过头来,朝他眨了眨眼。“看来对于演戏这一行,你挺专业。” “不敢当,谢谢娘娘夸奖。” “我问你,你在这戏里充当一个什么角色?” “既是国主派来监督你的人,也是赵贵妃的卧底。” “好,很好。”叶舞道:“那你有什么理由不吃饭?你若没有理由不吃饭,现在不妨就把你那份饭菜拿过来,咳,我帮你吃。” 尹忘楞了一下,马上便笑了,他说:“好,我这就去。”

第四十四章:被囚禁的日子(1) 左小忆第二天就被发配去西望群山,李太医被罢免太医院院判之职务,黜为普通太医。望月楼的所有太监都被罚去御马房干一些洗马等粗活,宫女们则充入专门给王宫禁军做饭的厨房里打杂,连同洛妃一起入宫的丫环小灵也不例外。 当然,最轰动的消息还是“洛妃被囚禁在望月楼”这件事。 连太后亲自去国主面前为洛妃讲情,也没有用。 据当天在场的太监宫女们说,太后讲了一大堆洛妃的好话,然而他们的国主却始终冷着一张脸,到了最后,太后甚至有些生气了,她问自己的儿子:“你到底放不放舞儿自由?” “不放。”他们的国主立刻回答。 太后又道:“那哀家亲自去看舞儿。” “不行,谁也不能见叶舞。”国主又回答。 太后终于恼了,一声不响让人摆驾回宫,从此国主再去宜安宫请安,便一律被太后宫中的人挡在了门外面,并且太后放话“什么时候和洛妃一起来了,再进哀家宜安宫的大门”。 可即使这样,国主仍然没有放洛妃出望月楼。 宫中嫔妃有一半都在暗中得意,认为国主对洛妃的兴趣到了头,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这其中最得意的自然是赵贵妃,有几个嫔想要到国主面前献媚,被赵贵妃暗中教训了一顿后,再有人想到国主面前表现,就会变得极为小心。 叶舞住在望月楼中,听尹忘一件件把这些消息告诉自己,没有一点表示。 所有的闲暇,她都用来读书了,读到厌倦,便到院中走一走,院门平常不会打开,除非送饭送水的来了,还要有国主亲颁的令牌,方能入内。 每次经过院中那株桃树,叶舞就会停一会儿,渐渐地她也爱上了数桃子,不过她不像小灵那样用手指着数,而是等到黄昏时分,搬了只小凳子过来,托腮坐在树下,仰头望着那一树的桃子,口中断续地念着“一,二,三,四七十,七十一” 就这样,一直到夕光完全消失,星光满天。 她方从凳子上站起,搬着它晃回望月楼。 数日后,她已经能知道哪一枝树枝上结几枚桃子,哪枚桃子有被虫吃的小洞。这样的消遣虽然无趣,她却发现,自己再找不出其他有趣的事情了。 整天被关在这样一座院子里,还能有什么事情能引起她的兴趣呢? 这一天,除了每日送饭的宫女,从来没有外人来过的望月楼院门,突然破例在黄昏时分被打开。

第四十四章:被囚禁的日子(2) 淡淡香风扑面而来,两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一片昏黄之中。 借着将没的夕光,萍妃那张憔悴的脸映入叶舞眼中。 萍妃身后,跟着丁丁。 她们来望月楼做什么?是主要的是,她们怎么能进来? 不待叶舞问出口,萍妃已回答了她:“是国主允许我前来看望洛妃娘娘。” 她站在桃树之旁,叶舞突发感想,此时,若有一树桃花相映,萍妃若能一笑,那该是何等旖旎的风光! 可惜萍妃一直没有笑,几乎从叶舞第一天见到她,她就是那样柔弱温顺,又鲜有笑容。 “其实,她应该笑一笑。”叶舞从小凳上站起,萍妃仍然没有笑,于是她自己对萍妃笑了笑:“姐姐,好久不见了,你看上去似乎不太好。” 萍妃还是没有笑,哪怕一个应付的笑容,她也不愿流露。她身后的丁丁突然开口:“为了见你,我家娘娘在御清宫门口都跪了一天了!” 叶舞这才一怔,忍不住喃喃道:“为了,见我?” 她把疑问的目光望向萍妃,后者只是淡淡地道了句:“我有话想对你说。” 眼珠转了几转,叶舞又笑了:“也好,我们去楼上说话,好久没有人来也没有人和我说过话了,着实无聊,姐姐请” 她对萍妃做了个请的姿势,萍妃却一动不动。 “不用,我只和你说几句话就走!”萍妃道,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显见要说的话很重要,晚风吹动她的紫色衣袂,她就像一片紫色的云彩,飘扬在叶舞面前。 “好,你说,我在听。”叶舞道。 “你为什么要离开王宫?”萍妃极力压抑住心头的激动,然而下一句话,她却再也忍不住喊了出来:“我恨你!可我并不恨你从我身边抢走了他,我恨的是你为什么要把他让给我,为什么要离开王宫”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她猛地伸出双手捂住了脸。 叶舞呆呆地站在晚风中。 萍妃的话断续从指缝间飘落“我不要你的同情不要你施舍的爱情.我不要” 她的声音,无助而痛苦。 一旁的丁丁突然轻轻啜泣起来。 许久,叶舞方机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叶舞的声音很轻,萍妃还是听到了,她缓缓放下捂在脸上的双手,尽管夜色降临,可叶舞,依然感受到她满脸的泪痕,以及她此刻凌乱的思绪。 “其实你不必让我。”萍妃缓缓地道:“因为他对我,从来就不是爱情。” 她像是无限疲惫,深深吐了一口气,又道:“我一直都知道不是,明白不是,可他一直都没有真正地爱上过谁,所以,就算他对我并不是爱情,只要他去秋月宫,只要他肯抱着我说‘萍儿,将来若有机会,朕一定让你做皇后’。我就很快乐,可我知道他不是真的开心,他只是孤独了太久,太寂寞,才会许着飘渺的承诺来抱我。”

第四十四章:被囚禁的日子(3)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她嘶声喊了出来:“不要再对我有什么愧疚,因为我不需要!我不需要!” 她激动地浑身乱颤,一时间夜风大做,头上钗钿互叩,发出细碎的“叮当”声。 叶舞尴尬地站在她的对面,安慰也不是,沉默也不是。 过了许久,萍妃的情绪方平静了一些,她又道:“自从你出现后,他就和从前不一样了,虽然大家都不言明,可有些东西,是可以感觉出来,感受得到的。” 叶舞不语,她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萍妃轻声抽噎了一会儿,又道:“他爱上你,这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情。连同主上自己,恐怕也无力挣扎,或者他根本就不想挣扎,在他内心深处,也许早就在渴望遇到一个洛妃这样的知已。如今真的遇上了,他怎么能忍得住不去爱你” “可是,你怎么忍心离开他!怎么忍心伤害他!”她再次嘶声喊了出来。 “萍儿姐姐”叶舞低呼一声,突然走上前去,轻轻抱了抱萍妃。 泪水同时从她们两个人眼中流下,滴嗒在彼此的肩头。 刹那间,叶舞的心,如同叶落水面,荡出层层涟漪。 “最受伤害的人,其实是你。所以对不起,萍儿。”她低声道:“” 听着这些理解的话语,温和的话语,萍妃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她道:“我不怕不幸福,我怕他不快乐,所以我求求你,不要再离开他了,忘了你的从前,专心爱他可以吗?” “不好。”叶舞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知道此刻若有一丝犹豫,萍妃就会继续哀求下来。 “为什么!”萍妃有些愤怒了:“若他能爱我,我愿用我的一切来换得他的爱。可是现在,我就算用我的一切,也永远换不来他的爱情了。而你,如此幸运可以拥有,你为什么不珍惜!” “姐姐。”叶舞轻轻推开她,朝她一笑:“其实我也想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萍妃一楞:“什么条件?” 叶舞道:“萍儿以后,永不再伤心。” 萍妃怔忡当场,久久无语。 永不伤心,谁能做到? 叶舞抬头凝望夜空,突然一笑,像是自语地道:“两个人若能相伴到老,也是种福气吧。我们求的是这一刻的彼此拥有么?还是只为了一句承诺上的天长地久?真实地结伴同行,才是最实际的爱。姐姐,爱就要朝朝暮暮,和所爱的人在一起。” 萍妃怔怔地听着,眉头渐渐皱起,她道:“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懂。” 叶舞收回目光,柔声道:“我在说,叶舞错了,以后再也不逃。可主上恐怕再也不能原谅我了,所以姐姐,你请回罢。”

第四十四章:被囚禁的日子(4) 萍妃终于听明白了叶舞的意思。 她和丁丁离开很久了,叶舞才发现,望月楼的阴影下站了一个人。 是尹忘。 他来了多久?都听到了些什么? 自从被囚禁入望月楼,叶舞和这个双料间谍之间就没有过太多交谈。 平常叶舞读书或者坐在院子里数桃子,他偶尔会出现一下,也不说话,只是站远处默默地望着叶舞,等再过一会儿,叶舞回头,却又不见了他的踪影。 除非宫里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他才会来和叶舞汇报一下。譬如太后已经十天没有让国主进宜安宫的大门,譬如半个月后,太后终于还是让儿子进了一趟宜安宫。再譬如国主的侍卫曲蓝不知为什么,竟然一直没有回宫。 在这些消息里,叶舞最想听的,还是小灵和玄夜的消息。 可是尹忘像是窥破了她的这种心思,偏偏不提小灵,连玄夜的消息,也仅是在提到太后时一句带过。 他不说,叶舞就不问。 不知为了什么,对尹忘,叶舞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相信这个人。 有时候她会觉得这是女人的第六感觉在做怪,可有时,这种感觉又很强烈。 尹忘忽然向她走了过来。 夜色里的他,就像一个幽灵。 走到叶舞面前时,他突然弯下腰去,搬起地上的小凳子,轻轻道:“很晚了,你该回房了。” 这一句话,让叶舞略感意外。 尹忘又似漫不经心地道:“真是个矛盾的孩子呵,既不忍伤害,也无法左右命运的安排。” 叶舞已准备进楼,听得这一句话,她又停住了脚步,“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只是一个女人,仅此而已。”又是漫不经心的回答。 叶舞的眉毛挑了挑,虽然很不悦他这一句话,却不知该怎么反驳他。“女人又怎么,关君何事!”这话太冲,容易表现出她在愤怒。“不错,我正是一个女人。”这话气势又太弱,而“废话”两个字,本身就很废话。 一时之间,她竟只能沉默不语。 “呵呵”尹忘又笑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不过。”他话音一转,又柔声道:“你的道理太多,而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没有道理的,还有很多事,不用讲道理。一个女人,更不需要对人讲太多道理。” 而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没有道理的,还有很多事,不用讲道理。 他的这句话,使得叶舞眸子里的光忽闪了一下。 尹忘转身就搬着小凳子走进望月楼。 他的脚步很慢,背影很萧萦,夜又很暗,他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叶舞突然有了一种新的感觉,或者,这个人,并不如自己和玄夜看到的那么简单。

第四十四章:被囚禁的日子(5) 漆黑一团的望月楼中,一盏宫灯悄无声息地亮起。 叶舞默默走过去,尹忘拿着灯在前引路,她一声不响跟在后面,一步一步上了楼。 “踏,踏”脚步声很有节奏感地响在楼与梯之间。 到了楼上,尹忘把屋内的灯先点亮,他无言地将屋内的所有窗子都关好,这才转身,拿起先前的那盏宫灯,走向门口。 “站住”叶舞突然叫住他。 她在桌前坐下,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有一种绝世的颜色。 尹忘回过头,叶舞却只是凝注站灯光,道:“还有两个人的消息我想知道。” 不用她问,尹忘也该知道她说的两个人是谁。 尹忘明明知道,但他却偏不开口。 他终于开了口,却是这么一句:“天已晚,娘娘早些歇息。” 语毕,就要退出房门。 “小灵和玄夜呢!”叶舞猛地回头,她的眼睛,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逼视着尹忘。 “小灵和玄夜他们现在怎么样?”她从灯下站起,尹忘若再不回答,她就要走过去了。 尹忘那双深邃的眸子泛起丝诡谲的笑意,他道:“娘娘莫非忘了主上临去时的交待,他要你安心在这里等待好消息,等到事成之时,他自会亲自来接你出去。” “对,他是这样说过。”叶舞道。 尹忘道:“那便请娘娘休息.” “我要知道。”叶舞固执地道:“我要知道他们的消息,必须!” 许久沉默,尹忘突然一笑。“你要知道,我便告诉你罢。” 听完他的汇报,叶舞忽有种受了骗的感觉,玄夜与小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赵贵妃果然向玄夜献媚,不过玄夜还未真正地住进琼华宫,至于小灵,除了在禁军伙房里辛苦些,也没什么别的事。 尹忘笑道:“你想知道的,现在都已知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叶舞摇了摇头,突又淡淡地道:“尹忘,你故意的!” “娘娘何出此言?” “你故意不告诉我小灵和玄夜的消息,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什么不对劲。” “娘娘多心了。” “但愿是我多心。” “夜已深” “你下去罢。” 尹忘一言不发关上房门,拿着宫灯“踏踏”下楼了。 楼中灯随之即灭,叶舞在黑暗中躺下来。 自从那些宫女太监们被罚走之后,望月楼的晚上就会变得很冷,虽是夏天,可睡在这样一栋空荡荡的楼中,仍然有些凉意,常常会在一些突然的时刻沁入肌骨。 平常的晚上,总是会觉得凉意阵阵。 然而这一夜,叶舞却总是被一种很烦躁的情绪包围,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一会儿是萍妃,一会儿是尹忘,一会儿又是玄夜和小灵,甚至皇后,赵贵妃,太后,冯太师,所有的人脸纷至沓来,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也是怪梦连连。 渐渐地越往后,她又开始梦到现代,依旧是相同的情景,悬崖,真相与穿越,,,,她从惊悚中醒来,屋子里没有一丝风,漆黑而闷热。她赤脚跳下床,摸索着走到桌前倒了杯冷水,一饮而尽。 放下水杯,想也不想便跑到窗口,伸手就推开了窗子。 刹那间,但见长空一轮圆月,漫天月色倾泄下来,凉风阵阵,吹动她满头长发。而在这满天的清辉下,那扇刚被她打开的窗前,赫然站立着一个人影。

第四十五章:一夜私情(1) 月光照在他脸上,那熟悉的眉眼,英俊的容貌,映入叶舞眼帘,她禁不住低唤了一声:“玄夜” 玄夜无声揽她入怀,她还想说些什么,才张了张嘴,又默然地闭上,只安静地将脸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胸中健康有力的心跳,感受从他身体传过来的淡淡男子体息,突然有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在她的心里洋溢。 不知为何,脑海中跳出“幸福”二字。 幸福,难道这便是幸福? 只需要在一个月亮的晚上,被他轻揽入怀。 玄夜轻嗅着她头顶发丝间的清香,轻声道:“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她安静不语。 他忽然拦腰把从窗内抱了出来,自己却跳进屋内,拿了两个软靠垫出来,往窗台上一放,拉着叶舞坐了下去,明晃晃的月光照在二人的脸上,两双眼睛就像天上地下最亮的四颗星辰一样,闪亮在月色中。 “你怎么半夜三更站在窗外?”叶舞的腿从窗台上搭了下去,轻轻地晃着。 “扮鬼,吓唬你。”玄夜道:“你怕吗?” “怕。”叶舞回答。 玄夜倒愣了愣,忍不住道:“原来你怕鬼么?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叶舞一边晃着脑袋,一边笑道:“天地有什么可怕的,鬼才可怕呢。看不见,摸不着,模样又可怖,坏心眼又多,不定哪天他就把我吃了吞了撕碎了” “丫头”玄夜伸手揽上她的肩,把她按向自己怀中“你在说朕吗?我可是听说过这么一句话,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一定做坏事了对不对?” “不对,您敲的是窗。”叶舞道:“到底什么事?半夜来就是为了找我看月亮。” 她抬头望向夜空,月色清凉,夜风徐徐,一个极美的晚上。 玄夜亦抬头看天,他微微笑道:“看月亮不好么?” “好。”他不说,叶舞干脆也懒得再去问。 两人相依着静坐了会儿,玄夜缓缓松开揽着叶舞的手,对着天空念出了一首诗:“听月楼头接太清,依楼听月最分明。摩天咿哑冰轮转,捣药叮咚玉杵鸣。乐奏广寒声细细,斧柯丹桂响叮叮。偶然一阵香风起,吹落嫦娥笑语声。” 叶舞眼光一转,讶然道:“你知道辛弃疾?这诗从何而来,异于神洲的冥苍世界,何时有我中国唐宋时的诗作流传于此?” 不待玄夜回答,她又道:“莫非,这是清清公主带过来的?记得你曾对我念过一句‘我心匪石’,亦不是冥苍诗作吧,这位清清公主,显然带了不少的好东西过来” 玄夜向她微笑,半天才告诉她:“这些诗词,你莫往清清身上扯,便是打死她,也扯不出一首像样的诗来的。” “哦?”叶舞眉头一挑。 玄夜道:“当年穿越的另一位奇女子,是她把你们中国的诗词歌赋一些文化专入冥苍,是以你今天才能在永江听到那些熟悉的句子。”

第四十五章:一夜私情(2) 原来是这样。 叶舞笑了笑,突然也对着天空吟出了几句:“满月飞明镜,归心折大刀。转蓬行地远,攀桂仰天高。” 玄夜续道:“水路疑霜雪,林栖见羽毛。此时瞻白兔,直欲数秋毫。 “尘中见月心亦闲,况是清秋仙府间。” “凝光悠悠寒露坠,此时立在最高山。” 叶舞咯咯笑道:“可惜现在不是秋天。” 玄夜道:“良辰美景,何需拘于特定节气。”说完,他又吟起几句,叶舞但笑不语,他一连念了七八九首,忽然道:“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听。”叶舞道。 玄夜扭头看着她,道:“一人吟诗,实在寂寞,你陪我一起。” 叶舞晃着脑袋道:“有吟颂,有欣赏,这样才好。就像有人唱歌,有人鼓掌一样,你是声音,我是回应,你若还觉寂寞,不如,去睡觉吧,明天会没有精神的。” 听了她的话,玄夜脸上浮出笑容,他道:“有你在身边,我又怎会寂寞。” “也许,有人在身边的时候,我们会更寂寞。”叶舞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喃喃道:“今天萍妃来了。” “哦。”玄夜心头一跳:“她说了什么?” “她说玄夜爱叶舞。” “叶舞呢?” “叶舞也爱玄夜,不过,她是个善良的女子,以后无论怎样,我们都要好好照顾她。” “好,那你呢,还走吗?” “我啊,真是纠结呢。我走还是不走?” “不许走!” “嗯,为什么?” “因为我不准,因为叶舞爱玄夜,玄夜爱叶舞,你还想要什么样的理由。” “不再要了,这个理由足够。”叶舞把脑袋从玄夜肩头挪开,月色下,但见她眼光澄澈如水,分明是无怨无悔,过了一会儿,却还是叹了口气,喃喃道:“如果能穿回现代,然后再穿回来该多好。” 玄夜扳过她的肩,深深凝注着她,轻声道:“你还是放不下那一切么?” 叶舞苦笑一声:“是的,刚刚梦里还曾梦到,有些事,如果不去做,只怕一辈子都会于心不安。” 玄夜静静望了她一会儿,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等我们完成大业,就去天缘。” “天缘?” “对,我们去寻找清清!” “她有办法让我回去,然后再回来么?” 玄夜微微一笑:“她是直接从你们那个世界掉落在永江王宫的啊,据说她的姐姐,是我们冥苍的第十三颗水晶灵,拥有将凡人送往不同时空的能力。” “果真如此!”叶舞惊喜地伸手抓住玄夜的衣襟。 玄夜郑重点了点头。

第四十五章:一夜私情(3) 直到天色微熹,他们相依望月一整夜。 天明,玄夜亦到了上朝的时间,临走前,他告诉叶舞,近来朝中有一位户部侍郎被人检举,检举他的是冯太师的一个门生,同在户部为官,只要查清楚他是高左相的人,就会对他下手。由于皇后被废,冯太师那边的人对高左相恨之入骨,一定会在打击高党上尽心尽力。 叶舞看着他一个飞身,便翻出望月楼大院,再一闪,便不见了踪影,自个儿犹在窗台上坐着不动,看着天空从深蓝变成浅蓝,再然后,慢慢变白,晨风吹起,月隐天空。 “娘娘好雅兴。”尹忘出现在楼下的回廊前。 他依旧是那套深蓝的太监装,神情淡淡,若不仔细看,就是一平常,不起眼的宫中太监。 叶舞冲他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即而悠然自得地抬望天空,让清晨的风轻轻摩挲着光滑的脸颊。 尹忘在楼下立了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 一会儿功夫,他便又出现在叶舞的视线中。只见他一手端着盆清水,一手掬水泼洒。每天清晨,他都会在院子里洒上水,然后拿支扫帚慢慢将院子打扫一遍。 叶舞的目光转到他身上,终于笑着赞了一句:“尹公公,真勤快。” 尹忘头也不抬,一边洒水一边道:“哪里,不过和娘娘数桃子的心境相类罢了。” “数桃子,呵呵,数桃子”叶舞低念了一遍,再次把目光凝注向尹忘时,却有了几分恍惚的意味。 数桃子的心境,一二三四五的寂寞,一个人,感觉夕阳一寸寸落下,变暗,消失 事实上,也会有相似的人做一些无聊的事吧。 在那些你所不知的时刻,地点,一定也会有相类的心境,在不同的人心中产生。 譬如洒水,打扫院落的时候。 那个人,是否心里也正充满了寂寞?怀揣莫名的忧伤和不甘? 叶舞凝注着尹忘手中的扫打,看着他似是无序却又充满规律性地一下一下挥动着扫帚,扫帚过处,地面滚动着零琐的尘土和落叶。 “看来娘娘现在的心情不错。”尹忘仍未抬头,手中的动作也没停止。 叶舞笑着“哦”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心情好不好?” “小蝴蝶,你想做什么呢,怎么会把自己弄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了?呵,不过”尹忘若有所思地念道:“?能留抵死缠绵在,莫悔花丛舞一回。走吧!” 叶舞正纳闷他这是什么意思,只见他已放下扫帚,弯腰从扫帚中小心翼翼捡出一只玉色的大蝴蝶,那蝴蝶不知怎么,竟被扫帚间的细竹条夹住了。这番尹忘将它从扫帚下救出,手一松,它便飞走了。

第四十六章:第一次打人(1) “不想你的心思竟如此细腻。”叶舞笑着从窗台上跳进楼中,顺手拿起窗台上放着的两个软靠垫。 刚要转身进楼,忽听尹忘在院中道:“有人相陪,心情自然是好的。” 叶舞怔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她以为他在回答自己的时候,他偏偏是在对蝴蝶说话,当她以为他已经忘了自己的问话时,他却忽然回答了她。 “有人相陪,心情自然是好的。” 他显然也看到了窗台上的两人软垫,会不会也已经猜出陪叶舞到天亮的那个人就是玄夜? 叶舞从楼上跑下来,他已打扫了大半个院落,他明知叶舞已到身边,但却并没有向她见礼,叶舞也早习惯了他这种态度,也不在意,只是道:“你知道是谁在陪我?” “知道。” “是谁?” “是奴才。” “你?”叶舞愕然,不过马上她又笑了:“是啊,现在整个王宫里的人都知道,洛妃被囚禁起来了,陪伴她的只有一个太监,而且赵贵妃最为清楚的是,这个太监,本来就是她安排进望月楼的。” 尹忘默不做声,只缓慢地挥动着扫帚,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仿佛所有的旧时光都在这扫帚的挥动中,被不断地扫开,而新时光,又不断地迎来。 “娘娘明白便好。”他道:“若然主上夜夜来望月楼的事被人发觉,难免会令人起疑。” “你说什么?主上夜夜来望月楼!”叶舞惊呼。 玄夜明明只有昨夜才和她呆了一夜,尹忘为什么说他夜夜来望月楼?莫非 尹忘忽然停止了扫地,手扶扫帚在清晨的光里静立了一下,他像是陷入了回忆,道:“每天晚上,都会一阵奇异的风从屋顶上面掠过,子时来,丑时离开,从不误时,只除了昨晚” “每天晚上,都会一阵奇异的风从屋顶上面掠过, 子时来,丑时离开, 从不误时,只除了昨晚” 叶舞怔怔地立在原地,清晨的阳光洒落她一身,她分不清楚这是种凉还是热的感觉,玄夜的笑,体息,仿若在一个失神刹那突然涌来,他真的,情深至此? 过了许久,她方回过神。 尹忘已经将整个院落全部打扫了一遍,正在收工回屋。 叶舞突然叫了他一句:“尹忘,你每天晚上都没有睡么,为何听得这么仔细?你,会武功么?” 尹忘的脚步滞了片刻,他道:“呵,我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那你会武功吗?”叶舞固执地问。 尹忘还没回答,叶舞突发奇想又问了一句:“还有,你真的是一个太监?”

第四十六章:第一次打人(2) “也许会,也许不会。也许是,也许不是。”尹忘答道,转身便走回屋子里。 “也许是,也许不是。”叶舞喃喃念了一遍,抬头望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道:“这叫什么答案,好一个狡猾的尹忘啊,我该相信你么?” 一时间,她想起自己在现代看过的那些电视,《新龙门客栈》中的大太监头头魏忠贤,《天下第一》中的曹正淳,就是两个典型的会武功宦官代表,再如《鹿鼎记》中的海公公,这些人虽然是太监,那可是有一身相当好的武功。 身怀绝技,混入后宫,妄图有朝一日颠覆王室势力取而代之,尹忘,会不会就是这一类的人?还是,他并不是真正的太监 不待她多想,门外例行传来每天都会发生的声音。 “送饭的?”是守卫的声音。 “是。”是送饭的声音,叶舞发现,今天送饭人的声音似乎和往常并不一样。 “牌子呢?”守卫们又问。 “这里。” 接下来似是守卫检查令牌,再然后门轻轻被打开,有几个脚步声走了进来。 是三个着淡蓝衣衫的宫女,一个年长的领头带路,后面跟着两个年轻的各自提着一个食盒,倏尔便到了叶舞跟前,果然不是前些日子送饭的宫女。领头的带着两个小宫女向叶舞略为施礼,脸上流露出鄙夷和恶毒的神色。 叶舞先是惊愕,继而像是觉得非常有趣。 她打量着那名流露鄙夷之色的宫女,笑道:“今天怎么换人了?昨天的云芝呢?” 大宫女并不回答,只是颇为不耐地问了一句:“娘娘准备在哪儿用早饭?听说娘娘入宫前也是帅府小姐,不会就在这里用饭吧!” 叶舞悠然地望着她,玩也似地道:“在这里用饭,有何不可。” 说完,也不顾她愕然的神色,一转身向屋内走去。 那大宫女愕然了片刻,继而追了上来,用一副恶俗的嘴脸气急地道:“你不要以为自己长得漂亮主上就会对你心软!”这句话说完马上又道“没见过你这么丑的!居然能做我们英明伟大的国主妃子!” 她这两句自相矛盾的话,立即让叶舞发出忍俊不禁的笑声,她回头道:“那你说,我到底是漂亮,还是丑呢?” “下贱” “啪!”她脸上挨了一巴掌。 “以后和任何人说话,都不要太恶毒。”叶舞轻轻地道:“我不介意你语无伦次,和胡乱编排我的是非,但我非常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口出脏言。” 大宫女气得浑身哆嗦,她指着叶舞,厉声道:“你” 叶舞凌厉的一道目光射过去,脸上却泛起微笑:“你敢用手指着主子?国主虽然囚禁我在此,但你应该知道,任何人现在见了本宫,还是要称呼本宫一声洛妃娘娘。” “我”大宫女怨怼瞪着叶舞,又恨又怒,却已被叶舞的气势震慑,不敢再有所放肆。

第四十六章:第一次打人(3) 叶舞洗涮完毕,在厅中坐下。 她的早餐只有一碗粥,和一盘咸菜,粥很清淡,咸菜很咸,但叶舞觉得,这一顿早餐是她穿越以来吃得最开心的一顿早餐了,甚至连大宫女刚刚带来的不快,都让她转眼忘却。 喝着稀粥,嚼着咸菜,仿佛久违的岁月在瞬间回来,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十五六岁,那段上学的时光,每天清晨,妈妈也会做这样的饭菜出来,唯一不同的是,她会得到一个鸡蛋的奖励。 那样的日子,再也不会重现了吧。 或者,就算一切还在,就算不穿越,某些时光也终将不再。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叶舞问这个恶俗的宫女,并且端起碗来喝下最后一口粥。 “如花。”颇为不耐的二个字,让叶舞“噗”地一声把刚咽下的粥喷向面前桌上,紧接着又咳了几声,一个小宫女连忙帮她倒了杯水,她嗽了口,又拿手帕擦干净嘴,这才好笑地抬头问道:“你叫如花?” “是吴花!”声音明显的不耐和愤怒。 “你很生气?”叶舞笑道:“你为什么要为这些不值得的事情生气呢?”她从凳子上站起“你看不起我,认为我是个不应该有好运气的人,不应该得到主上的宠爱,是不是?” 她看着吴花:“这些都是你的主子教给你的是不是?”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吴花阴沉着一张脸否认。 叶舞道:“赵贵妃派你来的对吗?” 她沉吟道:“我被禁囚在望月楼,她现在想必很是得意,想必主上对她也很不错,不然,她怎么敢大着胆子让你来我这里放肆?” “哼。”吴花只哼不说。 叶舞脸上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她一连迭地道:“莫非,是我猜错了,虽然主上囚我于此,但仍然在等我回心转意,他已经准备原谅我了。赵贵妃娘娘觉得自己没戏,所以,才让你来打探我的心意?” “你妄想!”吴花终于忍不住道:“贵妃娘娘早就准备好一切对付你!国主也不会回心转意!” 叶舞不动声色地道:“我已经被囚禁起来,她还要怎么对付我?” “她才不”刚说了三个字,吴花神色一变,突然对旁边那两个小宫女厉声道:“既然娘娘已经用完早餐,你们还楞着做什么!笨东西,还不快收拾东西回去!” 两个小宫女被骂,急忙收拾碗筷,餐桌,不多时,便随吴花而去。 叶舞追到门口,望着她们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吴花的话再一次在她的脑海里响起“贵妃娘娘早就准备好一切对付你!国主也不会回心转意!” 看起来,虽然自己被囚禁,赵贵妃却仿佛并不放心。 以赵贵妃那样一个浅薄无知的人,她做事情,决不致于如此精细!这样看来,一定是有人暗中指点了,那个隐藏在赵贵妃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想到这儿,她目光一转,忽看见望月楼旁边的一间屋子 那正是尹忘的房间。

第四十六章:第一次打人(4) 尹忘拿着一本书在窗前坐下。 由于这间屋子座西朝东,朝阳最后一缕光线耀眼地照了过来。 往常这个时候,叶舞会在院子里转圈圈,其实她会说自己在“散步”在“活动”,可望月楼的院子并不是很大,看起来,更像她一个人在转圈圈。 今天叶舞并没有散步,她直接走到尹忘的门口,还保持着现代人的习惯,先是礼貌地在敞着的门上敲了两下“当,当”。 “怎么会来这里,娘娘”尹忘放下书,从座上站起。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有一个师兄,也是赵贵妃的表哥。”叶舞走到他面前,目光柔和地逼视着他。 “对。”尹忘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叫什么名字?现在什么地方?” “呵呵”尹忘略感意外地笑了两声,叹道:“你还真是非一般地聪明,连这么小的事情都注意到了,想必你也猜出他叫什么,在什么地方了?” 叶舞并不中计,她道:“对,我猜出来了,可我还是想亲口听你说一遍。” 望着她毫不相让的目光,尹忘终于吐出两个字:“方云。” 叶舞心头一惊,方云,果然是他!那个太监,跟随在赵贵妃面前的个子高大的太监方云!看来,真正在背后操控着赵贵妃的人就是方云了。 想到这儿,她脸一沉,厉声道:“既然是他,为什么你没有早点说出来!尹忘,你居心何在!” 尹忘突然抬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凝注了她半晌,方一字字道:“这件事,主上早已知道。难道娘娘并不知晓?哦我以为,你也知道了。” 我以为,你也知道了。他的话里,有着丝不易察觉的狡猾。 “我不知道!”叶舞突然有些泄气。 马上一道灵光从她的脑中闪过,她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玄夜怕我担心,是以并没有告诉我太多,可是他一定早就在提防赵贵妃对我下毒手,所以每天晚上,他才会子时来,丑时离开,他,他”他了半天,终是心头一甜,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确是一个很深情的人。”尹忘淡淡替她接了下去“不过就算他防备赵贵妃暗中派人来害你,可若然晚上前来行刺的人失了手,赵贵妃方就不会觉察?” “当然不会。”叶舞突然笑了,她说:“有你在,方云和她就一定不会怀疑对不对?” 尹忘神色一变,眼中闪过诡谲阴冷的光芒,这一刹间,叶舞的心竟“怦”地跳了一下。 “为什么?”尹忘竟又笑了:“为什么有我在,赵贵妃就不会怀疑?” 叶舞也笑了:“你自会想办法对他们解释,为什么他们派出的杀手会失手。其实,你也可以提前就劝一劝他们,就说这个洛妃已经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叫他们别再把精力费在我的身上,我相信,那样会更好。” “对,那样会更好”尹忘若有所思地说道,突然目光一动,伸手便点在叶舞的睡穴之上。 叶舞张了张口,眼睛一闭,昏睡过去,恰倒进尹忘怀里。

第四十六章:第一次打人(5) “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藏。”尹忘冷冷道,把叶舞扶坐进一张椅子,让她趴在桌上。 明明他说话的时候,四周还空无一人,他的话音刚落地,一个人影便出现在门口,再一闪,又闪进屋内,当看到趴睡在桌上叶舞,来人明显大感意外“洛妃怎么会在这里?” “你说呢,方师兄?”尹忘狡黠地笑了笑。 来的这个人,正是赵贵妃面前最得宠的太监方云,他阴柔的目光一瞥叶舞,突然也露出个奸邪的笑容:“尹师弟,你记得你曾经说过,此生不会爱上任何人。” “对,我是说过。” “那现在?” “现在已不同以往。” “你居然连国主之妃的主意也敢打。”方云再次笑了起来:“今时的确不同以往,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魅力,不但国主对她着迷,连我们一向铁石心肠的尹师弟,也为之动心了。” 他伸手去翻叶舞的脑袋,尹忘忽然伸出一掌将他迫退。 “我并没有动心。”尹忘冷笑道:“你还不是一样,连国主之妃的主意也敢打。” 方云道:“既然没有动心,那便让我动手!” “不行!” “为什么?有她在,国主永远有一份牵挂,赵贵妃就有可能永远登不上后位!” “你错了。”尹忘面无表情地道:“有她在,赵贵妃才有可能登上后位。我来问你,国主现在最恨的是谁?” 方云不假思索地道:“洛妃。” 尹忘道:“不错,国主既然最恨洛妃,他就一定会想办法折磨洛妃,为什么洛妃做出和人私奔这样背叛国主的事情,国主都没有将她打入冷宫?那自是因为,国主留她活着,是要她后悔,她怎么才能后悔?这便看赵贵妃的手段了。” 这一席话,讲得方云半信半疑。 虽则他与尹忘为同门师兄弟,可到底谁也没有相信过谁。 见他沉思不语,尹忘又道:“若是洛妃死了,国主不但痛苦,只怕会记恨贵妃娘娘,她永远也没有机会再登上后位宝座。” 方云心头一惊,嘿嘿干笑两声:“杀掉洛妃,国主怎会怀疑到贵妃头上。” “你说呢?方师兄。”尹忘漫不经心地道出事实:“皇后已经打入冷宫,主上对萍妃也渐失兴趣,宫中再无其他人可以和贵妃娘娘争宠。若是洛妃遇害,现在宫中还有谁最受怀疑?” “不错,若是洛妃遇害,现在宫中最受怀疑的当属贵妃娘娘。”方云喃喃自语:“皇后已经打入冷宫,主上对萍妃也渐失兴趣,萍妃,萍妃” 他突然朝尹忘一笑:“不打扰尹师弟的好事,我这就告辞。” “且慢!”尹忘喝道:“你今天来做什么?” “哦,差点忘了告诉你,高左相让我捎话给你,六刻忘忧散的定时解药快没有了,他让你再配制一批出来。”方云忙道出这一行的真正用意。 “好,你先回去,我会抽时间配制。”尹忘淡淡地道。

第四十七章:美是用来摧毁的(1) 一出望月楼,方云眼中便闪过一丝怨怼的神情。 明明自己与尹忘,同为李锦华的弟子,为什么师父偏偏把六刻忘忧散的配制方法传给尹忘! 不仅如此,尹忘的用毒手段,武功修为,更要比自己高出许多倍。 这也是他一直对尹忘有所顾忌的最重要原因! 他想到了这些,却永远也想不明白,尹忘为什么一切都比他强? 等到方云离开望月楼很远了,尹忘才走到叶舞身边,静静凝注着她沉睡的样子,如此安静而美好,像一朵熟睡的花,但这世上美好的东西,有哪件不是生来给人类摧毁的?他在心中冷漠地想着,伸手解了她的睡穴。 “刚刚你点我穴道?”叶舞一睁开眼,便问尹忘。 “对,方云刚刚来过。”尹忘道。 叶舞从椅子上站起,道:“他来做什么?” “杀你。” “杀我?” “我已经把他哄走了,想必以后他不会再生出杀你的念头。” “你把他哄走?你怎么把他哄走的?”叶舞逼问。 尹忘只得又把刚才的情况讲了一遍,当听到“国主对萍妃也渐失兴趣”这一句,叶舞把脸一沉,厉声道:“你又是故意的,提醒方云利用赵贵妃来对付我是不是?尹忘啊尹忘,你怎么这样邪恶!” “邪恶么呵呵,也许吧。”尹忘突然冲叶舞诡谲地一笑:“娘娘,难道你真的愿意和别人分享一个丈夫?在你们未来世界,不是男女双方只能彼此拥有,容不下第三者存在的么!” 叶舞冷笑:“是,在未来世界是这样,但这是永江,既然我来到这里,自然要入乡随俗。你休想挑拨我对萍妃产生嫉妒和排斥心理!” 尹忘笑道:“娘娘确定不会怨恨萍妃?” “是!对!我不需要怨恨任何人!” “娘娘果然教我佩服,既然这样,娘娘又何必担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都能不受挑拨利用,想必萍妃娘娘也不会受到挑拨利用,若然她真的对你怀恨在心,就算没人挑拨她也会对付你。反之,若然她并不恨娘娘,就算别人对她挑拨一两句,又会有什么作用?” 尹忘讲得条条在理,叶舞却觉得整颗心都冷如水浇。 人与人,毕竟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性格坚韧,很少能受到别人影响,而有的的个性软弱,原本并不会做的事情,一旦受人刺激或挑拨,也许真的就会去做了。 这样的道理,难道尹忘会不懂? 叶舞不信,她望着尹忘,叹了口气:“说真的,我很难相信你,尹忘,不要把自己对某个人的怨恨发泄到整个世界,别人,都是无辜的。” “虽然,你也是个可怜人。”她道,凝着眉头走出屋子。 剩下尹忘,因为那最后一句话而突然变得面色苍白,连脸上肌肉猛地抖动了几下。

第四十七章:美是用来摧毁的(2) 他宁肯要人恨他,也不要人同情,更不需要可怜。 这日黄昏突然变天,一时之间雷声大做,叶舞睡觉前去关窗子,发现小厨房里却亮着灯光,一种很不好的猜测从她的脑海里跳出来。难道尹忘在偷嘴吃?凭她的感觉,却又不像。 那么尹忘究竟在那里做什么? 这个问题她想了大半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到了后来,又担心玄夜半夜会来,睡着便从梦里惊醒,跳下床跑到窗前,猛地打开窗子才发现窗外一片晴朗夜色,玄夜却并不在。 始放下心来,关了窗跑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支颐在床上静静地回忆,自从穿越以来的点点和滴滴,大半年洛帅府的生活,及至进宫,和玄夜合作以及爱上玄夜,多像一场梦,如果梦醒就像刚刚打开窗子一样,发现他并没有来,会失落吗?会伤心么? 原以为怎样都要坚持不放弃,必须追寻真理正义的足迹走下去。 却仍然在那样的目光和怀抱中,忍不住答应,想要留下来。 如果回去,还会有一个人在你深夜的窗外徘徊么? 如果回去,还有没有人用他终生的感情一边吻着你,一边说“我决不放你离开”? 这些问题纠结着她的心,一直到天快亮时方沉沉睡去。 醒来,又是天晴。 叶舞走下楼时,地面已快被风吹干,空气湿润,阳光充足,一路金子般的光荫从几棵楝树的枝叶缝隙间泼洒下来,地面上偶尔有一两片青翠的落叶,显然尹忘还没有打扫。 当走到那株桃树面前,一地落叶,夹带几棵青涩毛桃的场景,映入她的眼帘。她喃喃着叹了口气“看来我当真不适合这种宅着的生活,既无电脑,亦无电视,一日日过得着实辛苦。” “一日日过得着实辛苦。”尹忘在她身后重复她的话。 叶舞吓了一跳,回头便看见他拿着扫帚出现在晨光里。 “你今天有点晚哦,昨晚我看到厨房的灯亮着,你在做什么?”她直接逼问。 尹忘淡淡道:“不喜欢,便想办法离开。” 叶舞笑望着他:“你莫差开话题,我来问你,昨晚你究竟在厨房做什么?” “娘娘大概眼花了。”尹忘仍是淡淡地回答。 “眼花。”叶舞喃喃念道,脸色一沉:“我却不信,你休想混乱我的视听,昨夜我是真的看到厨房的灯亮着。” 尹忘道:“是么?那大概是晚上忘了关灯,也有可能就是,娘娘眼花了。” “眼花”叶舞才不信真的是自己眼花,但尹忘不愿说,她心中暗道,下次抓你一个现形,看你还怎么狡辩,口中却叹了一口气:“也罢,就当是我眼花,你且给我等着。” “是,我等着。”尹忘恭身答道。 叶舞又好气又好笑,不理他一转身离开了。 这天晚上,她故意早早就睡下,却关了门窗睁大眼睛躺在床上,隔一会儿跑到窗前悄悄将窗子打开一条缝,向外观看,到了夜里子时,当她第十九次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她突然发现,厨房里的灯光又亮了!

第四十七章:美是用来摧毁的(3) 不再犹豫,她关好窗子,提鞋摸黑走下楼。 轻轻打开楼门,厨房里面的灯光果然还亮着,隐约还有种奇怪的味道从微风里送过来,酸涩,清苦,刺激着嗅觉,似是数十种药材混合在一起,又像是数十种佐料也混合在一起。 尹忘究竟在厨房做什么? 叶舞蹑手蹑脚跑过去,厨房的门半掩着,她的身子刚在门前站好,脑袋刚探了过去,门就突然被人“刷”地一下子打开。 尹忘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门口。 叶舞伸脑袋向他身后瞄了一眼,只见几个炉火全然开着,炉中似在熬着什么,她又把目光转向尹忘,冷笑道:“尹公公,现在你还想说是我眼花么?” 尹忘低头看了一眼,淡淡道:“赤脚不觉得凉么,这么细嫩的肌肤,可受不了你的虐待。” 叶舞继续冷笑:“我在问你话。” 尹忘突然对她一笑:“我觉得,你最还是马上回房去睡觉的好。” “这其中一定有玄机,被我发现还不想承认!”叶舞一把推开他,冲进厨房。 这次她看得清楚,五个炉子上座着五只药罐,奇怪的是,原本味道很浓的药味等到了跟前,却一点味儿也没有了,只是从药罐里冒出丝缕气体。 “这是什么东西?你究竟在做什么?”她回头问尹忘。 尹忘还是保持着站在门前的姿势,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她。 可是当她拿起一块屈布准备去打开其中一个药罐子时,尹忘却突然道了一声:“你最好别动它们。” 他还是说的晚了一步。 就算他说的早,叶舞也不会听。 当她刚揭开药罐的盖子,一阵奇怪的感觉便向她袭来,她甚至还来不及分辩,身体便一软,倒了下去,最后的意识是,尹忘似乎冲了过来,把她抱在怀里。 又似乎冲过来的不是尹忘,而是玄夜。 那个怀抱,真的很像玄夜 叶舞再次醒过来,人已回到了望月楼自己的床上。 门窗都关着,屋内沉沉一片,但却仍有些白昼的微光透过窗纸洒进屋内。 她伸手揭开搭在身上的毯子,努力回忆着昨夜的事。 先是自己发现尹忘在厨房中搞鬼,当揭开其中一罐药的时候,便昏了过去,最后有一个人冲过来抱住了自己,那个人,是尹忘还是玄夜? 再后来,似乎有人抱着自己上楼,虽然闭着眼睛,但分明还有着一部分意识是苏醒着的,自己被那个人放到床上,然后他也躺了上来,抱着自己一起躺在床上。再然后,那个身体突然变热,那个身体的主人似乎亲了她,吻了她仿佛又因为自责而跳下床,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感觉得到那种脚步声,凌乱而烦恼。 就是在那种纷乱的脚步声里,她彻底睡着了。

第四十七章:美是用来摧毁的(4) 那个人是不是玄夜?她想起半梦半醒间的那些亲吻,脸有些红红的。 现代的她还没有嫁过人,穿越过来的她虽然嫁给了玄夜,可他们,还不是真正的夫妻。 她虽然聪明沉着,骨子里,却仍然有着一幅小女子的性情。 不过,尹忘的那些药罐子中到底放了些什么? 她皱了皱眉头,开始低头穿鞋子,穿鞋子时她发现自己的脚光洁干净,没沾一丝尘土,昨夜那人显然用湿毛巾替她擦拭过脚,想到自己的脚被一个男子拿在手里,叶舞的脸又红上了几分。 穿好鞋,又梳了梳头发,忽然突发奇想,将及腰的长发用剪刀剪去一大截,然后像现代一样扎了个马尾在脑袋后面,从妆匣里捡出一支玉钗,插在头绳束发的地方。 原以为这个样子,尹忘见了一定会大吃一惊。 可等她跑下楼,尹忘已经不见踪影。 已经是上午,院落也没有打扫,又跑进厨房才发现,自己的早餐食篮在灶台旁放着,昨晚的药罐子全部不见了,连同那些奇怪的味道,也不复存在。 尹忘的房间里也没有人。 整个院落和屋宇,如一座无人的坟墓,静地可怕。 叶舞一口气跑到望月楼的大门前,用力敲了敲门“开门!开门!快开门!”她向着门外叫道:“快开门,我有事要问你们!” 门外传来一个侍卫的声音:“对不起娘娘,您不能出来。” “我知道我不能出来,你们把门打开,我不出去,只站在门内问你们几句话。”叶舞放轻了声音。 门外一阵沉寂,半晌才有侍卫道:“娘娘有什么话,还是这样问好了。” 叶舞不由气急,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道:“尹公公是不是出去了?” “是,尹公公去御药房拿药材了。”门外答道。 “拿药材做什么?”叶舞又问。 门外又答:“尹公公说前夜下雨,娘娘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要亲自去御药房为娘娘抓点药材回来。” “我偶感风寒。”叶舞喃喃念了一遍。 门外沉寂下来,院内也无比沉寂,只有风摩娑树叶的声音。 叶舞缓缓走回厨房,打开食篮,灶炉,开始自己热早餐。 为了不让粥糊底,她拿勺子慢慢搅拌着,有一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尹忘有事情在瞒着自己,甚至玄夜,也有事情在瞒着自己,或者他们二人,正在进行着一件什么计划,只是自己不知道。 锅内的粥,渐渐冒出热气。 院门口突然传来开门声,叶舞眼波一转,回过了头。 是有人来了?还是尹忘回来了? 她急忙放下手中的勺子,飞快向院中跑出去。

第四十八章:女人善妒(1) 真的是尹忘 他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走在楝荫洒落的路上,依旧往日里平凡的模样,正向她走过来。 叶舞直接跑到他面前,伸臂拦住他的去路。 尹忘脸上流露出几分惊奇,眼睛闪亮地盯着叶舞。 “你居然把头发剪掉了。”他道。 叶舞一楞,这才想起剪头发这回事。 尹忘的表情瞬而恢复了平静,他突然微微一笑:“呵,你是现代人,我不该感到奇怪,这便是你的作风?为什么呢?那么漂亮的长发,你也舍得” “那么漂亮的长发,太难伺候了。”叶舞也笑了:“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古代小姐夫人都有个小丫环随侍左右,原来是为了替她们梳头。” 尹忘仍是望着她微笑:“想起小灵了么?” 这一句,确让叶舞想起小灵,因之忽然不语。 尹忘又缓缓道:“断发如断情,你一点也不避忌讳么?” 叶舞一甩脑后的马尾,忽又笑了“断发还断还生,情自然是绵绵不绝,怎能断得了。”她把脸一沉,又道:“但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尹忘淡淡地道:“娘娘想问什么。” “昨晚抱我上楼的人,是不是玄夜?”叶舞脱口而出,最想知道的问题,忍不住第一个问了出来。 “是。”尹忘的回答,干净利索。 “你们究竟有什么在瞒着我?” “没什么。” “昨晚我看到的药是什么?为什么我一闻就晕倒?还有,你现在手中拿的又是什么?”叶舞目光雪亮,盯着尹忘手中提着的药材包。 “没什么。”仍然是这句回答。 叶舞眉毛一挑:“你当真不肯告诉我。”语毕,也不待尹忘反应,伸手便去抢尹忘手上的药材包,尹忘也不动,生生让她抢在手中。 怀着满腹疑惑,叶舞将药材拿到楼中,放至桌上,方不紧不慢将药材包打开。但见里面全是一些自己不认得的药材,她一下子便明白了尹忘刚才为什么不躲,任由自己把这些药材抢过来,因为他早料到了,无论这包里装的是什么,自己根本就看不懂。 她的脸一下子变白,回头瞪着尹忘,道:“这是什么?” “我说了,你能听得懂?”尹忘有恃无恐地微笑,他走过来,开始重新把这些药包好。 是啊,他说了,自己听得懂么? 对古代药材根本一窍不通的自己,又能从这些草根树枝似的药材中看出些什么? “你若不说出你和玄夜到底瞒了我些什么,我便将它们烧掉!”她突然伸手去抢尹忘手里的药材,但奇怪的很,也不见尹忘是怎么动作的,无论她怎么抢,那些药材还是飞快被尹忘包好提在手中。 “好身手!”叶舞道,虽然有些恼他,仍是忍不住赞了一句。 “你若真想知道,不妨等他来时,亲自问他。”尹忘淡淡地道,转身,突然他吸了吸鼻子,纳闷地道:“咦,是什么味道?” 微风过处,空气里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味儿。 “不好!是粥糊了”叶舞神色大变,才想起厨房里还热着粥呢,再不及多说什么,便飞一般奔出望月楼,奔向厨房。

第四十八章:女人善妒(2) 尹忘始终没有告诉叶舞,自己拿那些药材做什么,也没有说,他和玄夜之间,究竟隐瞒了叶舞一些什么样的秘密。 粥被叶舞烧糊后,尹忘拿水将锅泡上,便开始在厨房折腾他的药。 叶舞好奇地在一旁观看,但见他细心地把那些药材挑了又挑,最后挑出一堆像树皮一样和干花的东西,将这两样单放,其他的全混入一起。然后转身,从一个碗柜上合下两个药罐子。原来药罐竟被他放在那里,碗柜有些高,药罐放在上面跟本看不到,是以叶舞刚才没有发现。 这一整天,尹忘都在熬这些奇怪的东西。 最让叶舞觉得不能理解的是,平常人熬药都是留下药汁,倒掉药渣,但尹忘却把药汁倒掉,然后再添水熬药,他几乎将所有的药材都熬了十几遍,一直到最后,药汁清澈如水。 这天晚上,玄夜没有来望月楼。 连续七八天,玄夜就像消失了一样。 叶舞表面平静,心中着实不安。 尹忘的嘴就像铁的一般,关于他和玄夜的秘密,只字不露。 她没事时仍然数桃子解闷,并且在某天惊奇地发现,桃子里似乎有成熟可以吃的了,那几枚桃尖露出粉红,长得已如拳头般大小,她小心翼翼摘下它们,忽然觉得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快乐。 这些桃子,每天陪她迎来黄昏和夜色。 所有的寂寞与无聊,它们陪她一起渡过。 现在它们突然成熟,是在她“一二三四五”的声音里成熟的,在她寂如浮云的日子中,这些桃子并没有如她般无聊无所事事,它们暗暗努力,让自己走向成熟,走向功得圆满。 洗着这些平常的桃子,她突然有了些莫名的感悟。 洗完,削皮,切块,用细瓷青花的水果盘装了,她毫不犹豫地端去给尹忘品尝。 “你这是?”尹忘望着眼前一盘鲜嫩水灵的桃肉,有些愕然。 叶舞笑着把盘子递给他:“接着,给你吃,这可是我们望月楼最新出产的桃子,尹忘啊尹忘,你当真有福气,这桃子熟的时候,望月楼中只有我你,你不知我心中的快乐,必须与人分享才能尽兴,如今玄夜不在,他便没得这口福了。” 见尹忘一副大受震动的模样,她又笑道:“千万莫感动,虽然在现代时,书中常写道,某某脾气怪异之辈,在得到男女主角一些小恩小惠时会感激涕零,但我并不敢认为,你也会这样!呵也许这桃子只是和你有缘,其实我想请小灵吃的,因为,她是第一个数桃子的人。” 语毕,把水果盘硬塞进尹忘手中。 “一定要吃哦。”她似是极开心,一转身双手背后,晃着脑袋走回望月楼,那只扎得高高的马尾便在空中甩来甩去。这一幕,竟像画面般定格在尹忘的眼睛里。 他凝望着叶舞的背影,直到消失,方缓缓将水果盘端回屋内。 两天后叶舞才发现,那盘桃子已经干瘪在尹忘放着医书的桌上,她愣了一下他到底,没有接受她的盛情与好意。 第十一天,望月楼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一个早就在叶舞意料之中的客人赵贵妃。

第四十八章:女人善妒(3) 赵贵妃依然是叶舞初见时的那副模样,只不过和当初相见时,又趾高气扬了几分。 “哟,原来门都上锁了呀。”还在门外,她的声音便飘进院子“若不是太后提起,我还真忘了这儿还住着位洛妃娘娘。”这是种标准幸灾乐祸的口吻。 “请娘娘出示令牌。”看门的守卫要当尽职尽责。 “狗奴才!若没有国主令牌,贵妃娘娘怎么会来!”是吴花的声音,这次跟着她的主子一起来,连同气焰也比往日更高了许多,张嘴便把几个守卫骂得狗血淋头。 守卫们唯唯喏喏,好一会儿,但听得开锁之声,显然赵贵妃要进来了。 叶舞静静等着她来。 不多时,但听得一阵脚步纷乱,门口人影一晃,赵贵妃带人走入望月楼,随之而来的是阵阵胭粉的香气,直刺叶舞口鼻,她微微皱了皱眉。 “洛妃妹妹,这些日子过得可好?”赵贵妃心中的得意言溢于表,可既使她是真的很开心,脸上流露出来,仍是最初叶舞所见的那种让人想吐的假笑。 “还好。”叶舞淡淡地回答。 “怎么能好得了呢。”赵贵妃笑得愈发可怖“妹妹想必心中充满了后悔。” “呵,我有什么可后悔的?”仍然是淡淡的语调。 赵贵妃突然将衣袖一挥,在屋内翩跹着转了一个圈,这是她新作的一件质地上乘的衣服,大红袍子外罩着一层薄薄的红色蝉衣,衣领及袖口和裙摆地方用金线绣着似锦繁花。 叶舞冷眼旁观,一声不响。 赵贵妃对跟随她而来的宫女太监们道:“你们觉得我穿这件衣服漂亮么?” “自然漂亮,娘娘姿色天下无双,让奴婢等惊为天人,这件衣服,配娘娘的容貌,再适合不过。”大宫女吴花率先奉承,其他宫女太监亦随声附之。 叶舞仍是不吭声,同时她发现,赵贵妃身边的军师方云并不在。 他是没有跟来?还是 “洛妃觉得本宫漂亮吗?”赵贵妃仍不满意,示威地问叶舞。 “嗯。”叶舞嗯了一声。 赵贵妃一楞,“洛妃这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叶舞道。 “没没,没意思”赵贵妃冷笑一声:“你自是嫉妒悔恨之极,明明羡慕,却不表露出来,你这样的女人,本宫见得多了!明知已没有翻身的机会,却仍要强撑,我不妨告诉你,不要再妄想主上会回心转意!你这一生,都休想再离开望月楼半步!” “呵呵,姐姐,你为何这么生气?”叶舞突然冲赵贵妃一笑:“莫忘了我们还合作过一次。” 提起那次合作,赵贵妃脸上怒意更多,她指着叶舞,冷冷地道:“你这个女人,心机深沉狡猾,诡计多端,上次本宫只是中了你的计,只怕连主上,也是被你骗了”她突然恶毒地笑道:“你当真和人私奔了么?只有本宫知道,你有多蠢,为了萍妃那个死丫头,竟连主上都肯相让!只怕连你也想不到,主上并没有再宠幸那个可怜虫。”

第四十八章:女人善妒(4) 叶舞仍是淡淡地道:“是么,看来主上是宠幸姐姐了。” 讲这句话的时候,她似不经意的目光掠过门外,但见沉寂宫院,风送光影在门前道上摇曳不已,六月酷暑,也把满天酷热洒向人间,只是她的心,却似水清凉。有过一个刹那,她突然觉得现代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而自己,是真实地活在这个时空的人。 是一个被深锁宫院的红颜,正历经一场牵魂动魄的午后梦回。 赵贵妃“哼”了一声,脸上又堆起讨人厌的假笑:“主上今晚便会移驾琼华宫,以后夜夜都会在琼华宫安寝,洛妃妹妹,你听了有何感想?” “哦。”叶舞哦了声,正在思忖要不要表现一些生气嫉妒。 忽听赵贵妃又道:“莫装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我根本不相信你会不在意!” “我在意。”叶舞低下了头,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在赵贵妃这样的人面前表现出在意的模样。她只是跟随自己的心,道:“如果你来是为了炫耀,你的目的达到了,你看你的衣服这么漂亮,除你之外再不适合其他人来穿。你看国主马上就会搬去你的琼华宫居住,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么,现在你想要的,你全得到了,你又何需让我如何怎么?” “啪”赵贵妃一巴掌打在叶舞脸上。 叶舞用手抚着脸,心里的火腾地冒了上来。 她没有想到赵贵妃这么无知的人也会动手打人,如果她想得到,她就决不会让赵贵妃得逞。 也只有到现在她才忽然明白一个道理,无论一个女人是善是恶,是狡黠还是无知,她都会有嫉妒的心理,赵贵妃虽然现在表面上得到了一切,然而在她心里,谁敢说没有把叶舞早就怨恨了几百万遍? “我早就想打这一巴掌了!”赵贵妃恨恨地道:“从你入宫的那一天起,我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打你这一巴掌时的情景,有时候做梦,我都会梦见你跪在我面前,求我饶你!” “你最恨的人,难道不是皇后?”叶舞惊奇地道,心头的怒火也一纵即失,赵贵妃的话,实在超出她的意料,赵贵妃竟然如此恨自己?她还并未与她正面交过锋啊。 “但凡所有想要得到主上之心,获得主上宠爱的女人,本宫全部都恨!”赵贵妃恶狠狠地道:“只不过在这个宫里,唯一能和本宫抗衡的人,第一便是皇后,可自从你入宫后,你便成为我最恨的人!” 原来如此。 叶舞恍然大悟,女人啊女人,还是嫉恨的心理在做怪啊。 只是叶舞,若是玄夜再爱上她人,难道你便不会嫉妒? 她忽然笑了,一边轻轻拿手揉着脸颊,一边道:“原来是这样,那么现在你可出了气?” “我恨不得你去死!”赵贵妃冷笑:“可是现在我发现,你死了实在对我没什么好处,冯媛那个贱人若知道你也有今日,而我才是最后的赢家,不知会怎样痛苦,可是,她也死不了!我正是要你们活着受到煎熬!” 她的声音凄厉恶毒,听得叶舞暗暗心惊。 要别人活着痛苦,难道她自己便活的开心? 一时间望月楼无人敢开口,寂静一片。 忽而门口人影一闪,一个太监从门外走进来,走到赵贵妃面前,行礼后道:“娘娘,您在此耽搁的时间已经不短,该回了。”

第四十八章:女人善妒(5) 他的声音怪怪的,似是在提醒自己的主子,又似是种命令的口吻。 一个太监,他怎么敢命令当朝的贵妃娘娘? 奇怪的是赵贵妃看了看那太监,神色突变,她又望了叶舞一眼,“哼”了一声,匆匆道:“起驾回宫!” 叶舞从座上站起,她已经认出那名太监是谁。 他就是赵贵妃的军师方云,尹忘的师兄! 原来他也跟随赵贵妃而来,那么刚才,为什么他没有进来?他既然没有进望月楼,他去了哪儿?叶舞忽然发现,从赵贵妃进望月楼,尹忘便一直没有出现。 赵贵妃在方云的搀扶下,已经走到门口。 叶舞突然叫了一声:“贵妃娘娘” 赵贵妃黑着脸回过头,叶舞漫无目的地道了句:“听说皇后被打入冷宫,不知道贵妃娘娘有没有打算前去看望炫耀一番?” “不用你说你做什么!”赵贵妃道,突然狠狠瞪了扶着自己的方云一眼。 叶舞早就发现,其实刚才是方云,暗暗掐了赵贵妃一把。 只听方云陪着笑道:“时候不早了,娘娘,您还是先回宫吧。” “哼。”赵贵妃再次不耐烦地转身,在一大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走出了望月楼。 叶舞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院门的开合之间,突然飞一般跑向尹忘的房间。 尹忘坐在小窗下,正静静地看一本书。 她走过去,一把夺下他手中之书:“刚才方云找你做什么?” “拿药。”尹忘这次倒也干脆。 “什么药?” “六刻忘忧散的定时解药。” 叶舞一楞,人也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她喃喃道:“六刻忘忧散的解药,这么说,你这些天瞒着我,制的那些就是六刻忘忧散的解药了?” 尹忘道:“可以说是。” 叶舞皱眉:“什么叫可以说是?” 尹忘道:“因为它们既是解药,又是毒药。” “我不懂,既是解药,为什么又是毒药?”叶舞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失声道:“你在为方云配制六刻忘忧散的解药,而方云,直接受制于高左相,这样看来,高左相在朝中,曾用六刻忘忧散控制了一批人。” 尹忘微微地笑了:“正确地说,以后是我们的国主控制这批人了。” 叶舞沉着脸道:“那晚玄夜与你商议的便是此事?” 尹忘从座间站起,冲叶舞一笑,他的笑自信满满,却又骄傲无比,只听他道:“高左相一直让方云催我配制六刻忘忧散的定时解药,他以为我不知道么?他是想囤积解药,然后把我一脚踢开,必竟我开的价码太大,他有些承受不来。” “你开的什么价码?”叶舞奇道:“你不是想利用他扳倒冯太师,为自己和母亲报仇么?” 听了这句话,尹忘的神情突然冷厉而不屑,他冷冷道:“我报仇的真相,他们还不配知道!而我为他们做事,也是有代价的!这世间任何事都是要代价的,任何人都不例外!”

第四十九章:同床(1) 他的要求便是,每帮高左相一次忙,高左相就必须付他一定的金钱,当然,他的要价极高。 他说“这世间任何事都是要代价的,任何人都不例外!” 叶舞突然想到,既然任何事都要代价,那么在这件事里,玄夜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这样想,她便这样问他:“玄夜呢?你要他给你什么?” 尹忘目光一动,闪过一丝奇谲的狰狞,只听他一字字道:“冯天臣,我要活着的冯天臣。虽然我恨死了这个人,可若然就此让他死去,实在太便宜了他!” “只是如此么?”叶舞有些怀疑。 尹忘看了她一眼,神情又恢复了平静:“对我来说,这便足够。” 叶舞想了半天,又道:“你和玄夜之间,对我有所隐瞒吗?” “有。” “是什么?” “呵,你现在和谁最亲近?” “这话什么意思?” “你现在最爱的最亲近的人,就是玄夜对不对?”尹忘淡淡地道。 “对。”叶舞承认,她笑了:“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去问他?” 尹忘笑了笑,没有再回答她。 可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那便是,既然你现在最亲近的人是玄夜,你还是去问他好了。 叶舞也想问玄夜,可是玄夜一直不来,她也没有办法。 尹忘不愿说,她更没有办法。 自己总不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然后恐吓他:“尹忘,把你和玄夜瞒着我干的事告诉我。”况且,尹忘不是一般人,他不但擅长使毒,他的武功,也非同寻常。 她只得忍下这些疑问,目光不经意地一瞥,便看到放在桌上的一本医书。 “《雪莲论》,这是什么?”她伸手去拿医书,尹忘也不阻止,她拿在手中翻了几页,暗叹自己对这些医药方面的东西并没有天赋,只得又将其放回。 刚想转身离开,忽听尹忘又道:“这书很是枯燥无味么?” 她回过头,冲他一笑:“是,不过我也明白,其实看起来越是枯燥无味的文章,越是蕴藏深意,对人也大有裨益,只是这文对你有用,对我,实在无用,医术没有到一定程度的人,大概是看不懂这本书的。” 所以尹忘才会毫不阻止她看这本书,他已经认定她看不懂。 尹忘拿起《雪莲论》,翻了几页,叹了口气:“这本书,实在不普通,你可知道江湖中人为了得到它,曾怎样流血撕杀,同门自残,呵,那些人纵使让他们得到此书,又有何用,只有医术臻极之人方能领会其中奥妙。” 听他这几句话,似是大有文章,叶舞原本迈出房门的脚步,忍不住又退了回来。

第四十九章:同床(2) 尹忘仿佛猜到她会回来,他将一张椅子用衣袖拂拭了几下,对叶舞做了个请的姿势。 叶舞还之一笑,从容坐下。 尹忘扬着手中《雪莲论》,道:“这书有一个来历。从前一个叫雪莲的神医生活在穷菽极冷之地,因为那里不但种族混乱,战争频繁,并且各种瘟疫病害最多,她留在那里,就是要检验自己的医术,看这世界上,有没有连她也应付不了的疾病。 她在穷菽生活了近二十年,二十年后回到大古的永江,医术已经出神入化,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回到永江之后她便创立凤凰楼,开始广收门徒,由于她出神入化的医术,凤凰楼从此名震武林,享誉江湖数百年犹不坠其名。 到了后来,晚年的雪莲神医心血来潮,找出当时在穷菽为人看病时所写的一本笔记,仔细删改,竟发现自己当时实在大胆,为了战胜穷菽的一些瘟疫和病害,多次使用以毒攻毒的方法,制造出了许多种极其厉害的毒药。 那些能救命的药,在用于特殊的病中时,可以有奇效,但除此之外其他人服用,却剧毒无比。这些药方虽然祸福相依,虽能救人,但更能害人,雪莲神医犹豫许久,终不忍将其毁去,遂将它们整理收录成一辑,起名《雪莲论》。” 尹忘讲完了,叶舞突然笑道:“这就完了?” “我猜,你真正想说的还没有讲出来。”她又道:“你是怎么得到这本书的?” 尹忘放下书,眼中掠过一丝奇怪的光芒,他道:“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些东西讲究与人的缘份,并非有能者得之,而是有缘者得之。” “明白。”叶舞笑了:“就像望月楼院中那查桃树上结的桃子一样。” 她提到桃子,尹忘突然沉默了一会儿。 叶舞想起他并没有接受自己的好意,便笑了笑:“不提桃子,你继续说吧。” “呵”没想到尹忘反而也笑了,他突然淡淡地道:“我不适合吃桃子,曾经吃过一次,结果连续三天,通体奇痒难耐,实在无法忍受。” 叶舞一楞。 原来,并非是他不肯承情! 他的话音一转,又道:“雪莲论本为历代凤凰楼主收藏,但他们有的能参透其间一二真谛,有人却一窍不通,凤凰楼历代楼主医术皆为时代之首,他们参不透的东西,更遑论一般人了。这一任凤凰楼主传到女神医叶小静手中时,这本医书本也传给了她,李锦华谋害叶小静时,将这本书盗出了凤凰楼。” 叶舞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偶尔目光也会散漫地飞出窗外,看一看阳光似雪的天空。 尹忘继续道:“再之后,李锦华在制毒之时,不小心眼睛反被毒蚀,结果瞎了双眼,他自知再也无法参悟《雪莲论》中的精华之处,竟妄想烧毁此书,而那天我恰巧在他身边,我早已明白这书的重要,当然不能眼看着他毁了此书。” 听到这儿,叶舞终是忍不住问了他一句:“所以你就杀了他,夺走了这本书?”

第四十九章:同床(3) “不是。”尹忘淡淡地道:“李锦华当时双目已经失明,我只是换了一本书给他而已。” “哦。”叶舞道:“然后呢?” “然后我便带着《雪莲论》离开了他。”尹忘道:“从此再也没有在江湖上听到过他的消息。再然后我躲在一个小镇潜心研习这本《雪莲论》,再之后方云找到我,我便投靠了高左相。” 他忽然冷冷笑道:“方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师父偏偏把六刻忘忧散的配制方法传给我,为什么 我的用毒手段,武功修为,更要比他高出许多倍?因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李锦华并没有真正传授给我厉害的医术,就像并没有真正传授方云那样!” 听着这冰冷的话语,凄厉的怨气,叶舞突然觉得,尹望恨的,似乎并不是只有冯太师一个人。 想了许久,她方道:“你似乎很不快乐?” “快乐?”尹忘讽刺地笑了:“那是你们这些自命为好人的人才享有的权利,像我这般早就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恶人,怎配快乐!” 凄厉的话语,怨毒的语气,使得叶舞猛地一惊。 尹忘深吸了口气,脸上透露出孤独寂寞却又傲视一切的神情,冷冷道:“可是,当今世上唯有我才能参透这本《雪莲论》,我不但配出这些毒,又依着这些毒所对应的病症,配出了解药。上苍如此待我,想必有心助我一臂之力,我一定能够达成所愿。” “是,你一定能达成所愿。”叶舞喃喃地道:“你与举世无双的《雪莲论》有缘,却与普通甜美的桃子无缘,这是否真的是一种暗示,有时候我们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真的要舍弃那些平凡的快乐?” 这一番话落地,尹忘似也怔了,屋内顿陷入沉默。 叶舞是何时离开的?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尹忘为什么会告诉自己这些? 她淡淡地想到,或者,他真的已孤独了太久,想要找个人说一说话,就像自己,有时候难免会想到玄夜。想到玄夜,她又在心里暗道:“是啊,我还有玄夜,还有小灵曲蓝那些朋友,有太后的关心,可是尹忘他有什么?他一生遭遇皆悲惨凄凉,他才是真正可怜的人。或者,我应该帮助他报仇完成心愿,也许以后,他就不必再活在仇恨的阴影之下了。” 这个想法刚在她脑海里产生,她立刻又吃了一惊。 叶舞啊叶舞,你真以为自己是谁?什么事都要插上一脚么! 这个世上,有多少人的身世可怜悲惨,一个一个,你能管得过来么? 一时间这些想法缠绕她心间,竟带来些许烦恼,一直到夜色降临,爬上床后,久久不能睡去,到了子夜时分,消失了十多天的玄夜突然再次出现。

第四十九章:同床(4) 这一次,他蹑手蹑脚跳进屋内,轻轻在叶舞对面的那张软榻上躺了下来。 叶舞沉默地看着他从窗口跳进来,几乎当他打开窗子的第一瞬间,她就认出了他。不过她就是不开口,安静地瞅着他做贼一般摸到软榻前,和衣躺了下去。 原以为他躺下去就会睡觉,哪知半天却突然叹了一声,接着是小声的喃喃自语:“这丫头为什么睡着了,你平常不是尖牙利齿很能说么?现在,你且从床上坐起,我与你大吵三百回合!” 他的话音刚落地,便听得屋内一阵悉簌之声,忙一扭头。 叶舞便已从床上坐了起来,黑暗中她的两道目光“刷”地射了过去,只听她悠悠道:“我当是谁,做贼的居然敢叫主人起来与他大吵三百回合,真是举世少见。” “你醒了?”玄夜道。 叶舞道:“不是醒了,而是一直醒着。” 玄夜也从榻上坐了起来,他皱眉道:“一直醒着,为什么不睡?难道在等我?” “对,正是在等你。” “等我你的话中有火药味儿,等我做什么?” 闻听此言,叶舞再也忍不住把自己心中的所有疑问都讲了出来:“玄夜,你与尹忘之间到底还有过什么约定?十多天前那一夜,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尹忘的屋内?白天赵贵妃来时明明讲过,今晚国主会夜宿琼华宫,你怎么还会来这里?” 她一口气问了好几个为什么。 黑暗中玄夜似是沉思了一会儿,方淡淡地道:“我与尹忘之间的交易,你便不要插手。至于琼华宫”他的声音里突然流露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嫌恶和冷漠“这个死女人,还有方云那只狐狸,高左相那只豺狼,朕总有一天收拾了他们!”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叶舞大感奇怪,今夜的玄夜与已往大不相同。 玄夜心情,似极是不好,他烦乱地在黑暗中摇着头:“我不想说,你不要问了!” 叶舞怔怔望着他,半晌方轻声道了一句:“那好,我们以后再说,先睡吧。” 说着话,她缓缓躺了下去。 刚躺下却又从床上坐起,从床里摸了条毯子出来,抱到玄夜面前,默默为他搭在身上,刚想转身,玄夜突然伸手抱住她的腰,把自己的脸紧贴在她的后背。 只听他喃喃地道:“为什么是这样子的,我们为什么要这样,这样的日子还要忍受多久?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地彼此拥有,叶舞啊,我不想等了。” 叶舞的心“咚咚”乱跳,只觉他贴过来的身体突变得炽热。 她突觉口干舌燥,口中忍不住低吟了一声:“玄夜”余音未止已被玄夜猛地将身体扳过去,立时便被一个来势汹汹的吻堵住了嘴。

第四十九章:同床(5) 这一吻,又不同与以往。 叶舞不但不能拒绝,甚至迷醉其中,直到他抱着她滚落在榻,方心头一惊,别过脸叫了一声“玄夜”却再次被他的嘴巴封住。叶舞终于用力推开他,愤怒地道了一句:“你疯了么!”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严厉,玄夜松开了嘴,在黑暗中大口地喘息着。 沉默了许久,只听他静静地道:“前一段曾和你讲过,有一位户部侍郎被人检举,今天,他死了。” 叶舞心头一惊,口中却道:“是么,记得你当时说过,只要查清楚他是高左相的人,就会对他下手。由于皇后被废,冯太师那边的人对高左相恨之入骨,一定会在打击高党上尽心尽力。” “你倒记得清楚。”玄夜在黑暗中苦笑,他道:“可他既不是高左相的人,也不是冯太师的人。但是,他今天却被我定了死罪,立刻拉出去斩首示了众。他刚死我却发现,其实是我错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自责。 叶舞的心在黑暗里一软,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 这一抱,玄夜再也不能自己,他缓缓搂过叶舞纤细的腰肢,灼热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的身子,猛地扯去隔阻在二人间的衣物,他将头埋入她胸前,在她雪白的胴体上印下无数个粗野的吻。他需要宣泄,需要表达,需要把心中所有的痛苦失意,忍辱负重,和不甘及骄傲全部发泄出来!叶舞默默承受这一切,任予索取,迎合着他,直到剧痛将她淹没,而巨大的冲激又将她送往半空再狠狠抛下。 她就像一只小船,飘摇在狂风暴雨的海面,闷热的夏天,一丝月光从窗隙间照进来,正在他的脸上,但见汗水与泪水交融,顺着脸颊,纵横斑驳地滚滚而下。 “玄夜,玄夜,玄夜.”她低声呻吟着,反复低唤他的名字。 他发出低沉的回应,在她的肩头及胸膛印下一路啮痕。 夜的光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晃动起来,天地旋转不停,熊熊大火,在他们体内燃烧沸腾,几欲将他们的躯体包括灵魂一同撕裂。 爱是什么? 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是分享也是占有。 “玄夜我爱你”她情不自禁,像个母亲一样在他的耳边低语。伸手柔软光滑的手臂,紧紧缠绕在他的颈后,不停抚弄着他一头汗水津津的长发。 “我更爱你!”他再次狠狠地吻住她红润肿胀的唇,蛇一般在她的口中肆意攻掠,侵占领地,终于在几乎将她吻断气的前一秒,他得到最终的胜利,移开了他霸道的唇。她只觉呼吸为之一畅,天地间霎时陷入巨大的平静里。 他还是伏在她的身上,不愿动弹,而她宁愿时光就此终止,这一刻才是真正的幸福。 他们默默地拥抱着彼此,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凉风从窗隙间飒飒吹进来,他们身上的汗水骤然变冷,叶舞打了个冷战,浑身肌肤顿起鸡皮疙瘩,她用力去搂玄夜,却猛然听得他一声轻笑“不许动!”他已箭般伸手抓过榻旁的毯子盖在了两人身上,只露出两个脑袋在外。 今天还有三更,可能会很晚,姐姐的宝贝女儿到了定期看诊的日子,她和姐夫今晚都有事,一会儿莲要带小公主去大夫那里。如果太晚,大家就不要等了,明天再一起看吧。谢谢支持。))

第五十章:有情人(1) 叶舞听着他那声“不许动”,只觉说不出的讨厌和欢喜。 她还是不想说话,而他亦如此。 但他实在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忍不住伸手去推他,他却抱着她一个翻身,让毯子紧紧裹着两个人,然后依然彼此肌肤相贴,侧拥而卧。 有一丝光线映在他好看的脸上,只见他双目紧闭,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整张脸上都洋溢着满足和狡黠的笑容,她的心一动,娇声嗔道:“我知道了!玄夜你真坏死了” “你知道什么了。”玄夜仍闭着眼睛,满脸诡计得逞的表情。 “你故意的。”叶舞伸出拳头去捶打他,到了他身上,力却忽然轻了许多。 没有哪个女孩子,能够对她的第一个男人真正狠得下心来。 玄夜不但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更是她爱的人。 想到他刚刚对她所做的一切,包括自己在痛楚过后对他的回应,她的脸,突然就火辣辣地热。 突然,一道激流电般传遍她全身,她整个人似是中邪了一般,僵做雕塑。玄夜埋着头,微凉的唇轻轻碾过她的脖颈,在她的胸前一阵肆意侵略,好一会儿方突然把头抬起,在她耳边低头道:“丫头果然不经人事,表面上看来虽强悍无比,骨子里却柔弱如花儿般,让人只想好好疼爱。” 叶舞深吸了口气,低嗔一声“油腔滑调。”又道:“你一定是故意的,什么户部侍郎被你冤杀,你只是想,想你唉你真是我的魔,我这辈子遇到你,真不知是福是祸。” “我只是想和叶舞做夫妻,做真正的夫妻,而这是一个机会。你的心太软,想必不会看着我痛苦,不错”他突然用一种无限温柔的语气,款款地道:“你这辈子遇到我,休想再逃得开了。” 他的语气虽然温柔,其中又有着些许霸道。 她沉默了,许久不语。 玄夜又在她耳边低笑:“既然决定和玄夜在一起了,这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你虽然能够忍受,但怎么忍心看我受煎熬。”他的这声笑,简直像个大色狼。 叶舞道:“你真的冤杀了那个户部侍郎?” “对,我确实杀了他。不过他既不是高左相的人,也不是冯太师的人,可也并不算冤杀。”玄夜道:“你莫忘了,朝中除了这两个老贼,还有一个人不容小窥!” “他” “他现在就住在王宫的风殊苑中。”玄夜淡淡地道,手指轻轻滑过她光洁的脸颊,极尽挑逗之意:“虽然自从住进风殊苑后他便一直没有动作,但我并不相信他会真的没有行动,有时候,看到的并不可怕,看不到的,才让人担忧。”

第五十章:有情人(2) “以后我们行事,多加小心。”叶舞道。 玄夜有些自负地一笑:“为了你,我也会竭尽全力,放心,这一局,我必胜无疑。” 听着他自信满满的话语,骄傲的话语,有过一个刹那,叶舞发现自己,并不是完全了解他。 她忽然道:“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我的心中,竟突然跳出了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他漫不经心地问道,手指开始伸进她的头发中,慢慢地梳理,慢慢地梳理,半天才突然惊呼一声:“你的头发” “剪了。”叶舞回答。 玄夜毫不客气按过她的头,用力在她的嘴上亲了一口,恨恨地道:“剪了剪了剪了为什么剪了?” “太长了,真难梳啊。”叶舞不以为然地道:“剪了还会长,等你完成大计,我从望月楼中走出的那一天,许是又长上来了。可是玄夜,我心中有一个感觉,现在越来越强烈了,你可以告诉我答案么?” “什么感觉?”玄夜忍不住又亲了她一口。 待他的嘴挪开,她方道:“你明明可以自己完成你的夺权计划,为什么这九年来一直没有行动?” 玄夜的手停止了在她头上的动作,沉默片刻,方道:“因为你没有出现。” “可是,我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帮到你多少。”叶舞纳闷地道。 “那已经足够了。”玄夜在黑暗中微笑:“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本身就是意义所在,我遇到了你,这就已足够,是你激发了我想要夺回一切的野心,和征服的欲望。原来年少,也曾生出轰烈的梦想,渴望真正权拥天下,只是当时冯高二贼联手对付我,我当时大受挫折,很是不甘了几年。再后来,我的心机渐渐成熟,看他们在朝中耍些伎俩皆如儿戏一般,只是这时的我已大没少年之心,只觉整个世界无聊而寂寞,什么千秋功名,万世继业,在我眼中,却不如一个知已更重要些。” “所以后来就有了萍妃。”叶舞刚说出这句话,就觉得有些后悔。 玄夜果然又沉默了一会儿,方揽她的脑袋在自己胸前,道:“是,每个男人都会有寂寞难耐的时候,况且我并不是坐怀不乱的真君子,只是对其他女人,只会让我恶心想吐,根本提不起丝毫兴趣。萍儿虽然什么都不懂,至少她对我真,至少她不像其他女人那样,让人烦不胜烦。” “或者,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不愿说罢了。”叶舞喃喃地道。 “呵也许吧,但我并不想再管这些了。”玄夜又开始亲着她吻着她,软语呢喃着道:“现在我只想要你,爱你,和你日夜相对朝朝暮暮,和你白首到老”

第五十章:有情人(3) 叶舞轻轻“嗯”了一声。 玄夜停下动作,有些不满意地道:“嗯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我愿意的意思。”她终于也细语柔情了一回。 “我现在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界了人生至此,夫复何求!”他开心地大笑。 叶舞叹了口气,却又笑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不后悔” “当真?”玄夜的手开始不安份地在她的身上游走。 叶舞想要逃离他的魔手,忍不住将身子扭着动了动,却听他笑道:“不要乱动,你这是迎合还是拒绝呢,我会受不了的..”她只觉小腹一热,被一炽热之物抵在上面,急忙停止了动作。 “晚了,我已被你所害,你要负全部责任”他一把拉开毯子,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叶舞先是一惊,继而低叹一声,罢了 和有情人做快乐的事,莫问是劫是缘。 遂伸出手臂,紧紧缠住了他的脖颈 这一夜虽短,却在二人心中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天蒙蒙亮,玄夜必须离开了。 他恋恋不舍从榻上爬起,叶舞帮他穿好衣服,他又告诉叶舞,睡穴并不能点太久,否则被点穴之人就会因呼吸闭塞而死,所以他昨夜给赵贵妃用了一种安睡的药,不用问,叶舞也猜到那药,必定是尹忘给他的。 “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会住进琼华宫。”临走前,玄夜又回头道:“我已得知赵贵妃手上,有一本高左相方面官员的花名册,只要找到这个东西,收拾起他们就方便多了。” “多加小心。”叶舞叮咛嘱咐他。 他已走到窗口,却突然一个飞身到了她面前,深深一吻,复又离去,到了窗前,一闪便消失。 叶舞看着他消失,抱膝坐在榻上一动不动。 毯子悄然从她的肩头滑落,不经意地一低头,但见满身皆是吻痕,思及昨夜,顿觉心摇神荡,面红耳赤,暗道叶舞啊叶舞,这一次,你真的要被玄夜吃定了。 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又胡思乱想了一阵子,便开始穿衣服,收拾床铺软榻,待她下得楼来,院子早已被尹忘打扫了一遍。院中静悄悄的,想秘他不是出去用早餐,便是在小屋读书。 叶舞刚想去小屋看一看,却忽见一旁回廊中人影一闪,有个人走了过来,上前行礼,口中称道:“娘娘醒了,曲蓝等了您好久。” 叶舞定睛一看,果然是曲蓝! 是曲蓝从龙洲回来了!

第五十一章:曲蓝的心事(1) 曲蓝还是叶舞初见时的模样,年轻帅气又老实的面孔,布满风尘的模样,一看到叶舞就似有满腹的话要出口,真正说出来,却只是一句:“我,我回来了。” 叶舞请他进楼,他似不愿进去,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默默跟着叶舞进了楼。 他早就去了龙洲,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是不是路上发生了什么情况?叶舞怎么想,也想不通,暗道,又或者是龙洲那边有事情,一时间想到有可能是洛帅及洛阳出事,她的心就开始不安。 到了楼中,曲蓝坚持不坐。 叶舞只得随他,便问:“你几时回来的?” “昨晚。”曲蓝低头道:“已经见过主上,可他并没有和我讲什么。” 叶舞心头一动,曲蓝昨晚已经回来了,怎么玄夜没有告诉自己?或者他是因为和自己缠绵,一时忘了说也极有可能,想到昨夜,便想起昨夜的情景,以及玄夜的情话与亲吻,不由又是一阵脸红。 只听曲蓝道:“娘娘,你的脸怎么红了?” “啊,我,饿的。”叶舞也不知道怎么就从嘴里吐出这么一句。遂暗骂自己昏头,这世上哪有饿得脸红。 听她这样说,曲蓝道:“您等着,我去给您拿东西来。” 他转身就要走,叶舞忙叫道:“曲蓝,你怎么可以随便进出望月楼?” “我飞进来的。”曲蓝说,转眼人便没了影儿。 叶舞一时之间不觉好笑,这个大孩子,明明有一肚子话想说,可一听别人有需求,马上就放下自己的事情去为别人帮忙。可是叶舞,你不也有事要问他么? 曲蓝还没把吃的东西送到,专门给洛妃送早饭的人已到。 这次给叶舞送早饭的仍然是吴花,这一次虽然她仍然扳着脸,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却也没有再敢怎么放肆,等叶舞吃完早饭,便带人离开。 吴花一走,曲蓝便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他手中提着一个纸包,打开才发现里面一大堆糕点,全是从前望月楼平常有的,什么绿豆饼,玫瑰百果蜜糕,棉花糕,千层油糕等,最后还有几个豆沙包。 叶舞惊奇地道:“从哪儿弄来的,你去御膳房偷的吗?” “不。”曲蓝道:“我去宫外的宝福记买的。” 宫外!叶舞倒吸口凉气,永江王宫说大不大,说小也决不小,普通人从望月楼出宫,至少也要一个钟左右时间,再加上找到永江城中的著名点心铺宝福记,便是骑快马一个来回,也需上两个钟,而曲蓝竟能在很短的时候一个来回,着实让她吃惊。 “你跑得真快。”她由衷赞了一句。 曲蓝把这些糕点放到桌上,瞅了叶舞一眼,肚子里咕噜响了几声。 叶舞一楞,随之笑了,“我刚吃过早饭,这些你来吃一点吧。” 曲蓝倒不推辞,拿起豆沙包便往嘴里塞,没几个下肚便噎得面色惨白,叶舞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给他倒了杯水,他喝了几口水,方缓和过来。 叶舞边给他的杯子续水,边漫不经心地道:“龙洲之行,你去了很久,发生了什么事吗?”

第五十一章:曲蓝的心事(2) 听她这样问自己,曲蓝一脸大惑不解的模样。半天方道:“昨晚,我都告诉主上了!我知道他在楼中呆了一夜,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吗?” 他竟然知道玄夜在楼中呆了一夜,叶舞手一抖,水竟洒了满桌都是。 “你怎么知道的?”她的声音中不自觉带着些尴尬。 曲蓝似并未发觉,只听他道:“昨夜我,告诉主上之后,便来望月楼找找我刚到这里,却发现门被锁起来,然后门外看守的禁卫告诉我说,娘娘,娘娘” 他的脸突然涨得通红,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下面的话。 叶舞只得接过他的话道:“他们是不是告诉你我和人私奔想要逃出王宫,被主上抓了回来?” “嗯。”曲蓝应了一声。 马上他又急急申辩道:“可是我知道不是!你一定不是那样的人!” “哦。”叶舞笑了,望着这个弟弟一样的大男孩子,她道:“你怎么这样肯定?” 曲蓝笨拙地看了眼叶舞,复又低下了头,只不停地说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听舞打断他:“好了,不说这个,你听他们说我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不相信,然后呢?” 曲蓝道:“然后他们不让我进来,我就跑到望月楼的后面,飞了进来!可是我刚飞进来却发现,有人先我一步飞进了望月楼!我以为是刺客,急忙冲了过来,可是刚到窗口就听到主上的声音!” 他竟然在玄夜昨晚刚来时就到了!叶舞只觉得脸皮发烫,曲蓝还听到了些什么?想起二人浓情之时的一些情话,她只觉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哪知曲蓝并不知她这些心思,只是在一边续道:“我发现不是刺客,而是主上,主上的武功极高,我怕被他发现,就偷偷溜下了楼。” 听到这儿,叶舞松了口气。 还没等她这口气松完,曲蓝又道:“我以为主上只是把我告诉他的消息来讲给你听,所以就等在楼下回廊里,可是过了好久,也没见他出来,我有些着急,可又不敢上去,就溜进了楼中。” 听到他溜进楼中,叶舞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暗忖他溜进楼中是不是想上楼? 没容她多想,曲蓝已又道:“可我还是不敢上去,就只好在楼下走来走去,又怕惊动到主上,就跑到外面的回廊中呆着,没想到这一呆,就到天亮,才看到主上离开。” 叶舞终于完全松了口气,她道:“你这么急着见我,是为什么呢?还有你既然轻功高超,为何龙洲之行,却这么久才回来。”

第五十一章:曲蓝的心事(3) “主上没有告诉您吗?”曲蓝惊奇地问,他哪里知道玄夜在望月楼呆了一夜,都做了些什么,还以为玄夜早就把他的话带给叶舞了呢。 叶舞摇头:“你告诉我罢。” “是。”曲蓝道:“本来我赶到龙洲,把娘娘的书信捎给洛帅和洛大统领便准备回来,但是洛大统领却让我再捎一封书信给洛少夫人,我便在龙洲的临时帅府等待,哪知这时候,突然有人大声呼叫,说是有盗贼入府,洛帅的神色当时就变了,他说这里守备森严,一般盗匪绝无可能进来,果然不多时我们便发现,放在洛帅房中的帅印不见了,大家这一惊非同小可,如果帅印落入赤霞敌军手中怎么办?洛帅立刻带兵去追,大统领便要求我帮忙追回帅印再回永江。” “于是你便答应了?”叶舞柔声问他。 “嗯!”曲蓝用力点头,道:“轻功再高的人,也会在地上留下脚印,这些脚印你们普通人看不出来,但我师父当初教我轻功时,也教了我怎样辩认轻功高明人飞遁时留下的印迹。我跟着脚印追了两天,奇怪的是脚印并没有往赤霞谷方向,而是向永江国都而来,第三天,我终于追上了他,他是个很年轻的人,穿着质地上乘的黑色衣袍,背上背着一柄剑,我与他交手,发现他轻功并不太高明,但剑术出神入化,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恰在这时,洛帅和洛大统领追到,与他大战了一场,又给他逃走了!” 叶舞神色大变:“帅印现在还没找到么?” 她凝眉一想,又道:“这人既然盗印在手,不去赤霞,却向永江赶来,这说明指使他盗印的人就在永江!这个人是谁?!” 曲蓝道:“娘娘果然猜得准确,当时那人逃走前,洛帅便这样问他,他却哈哈一笑,转身就跑,这一次我在前追,发现他这次却是换了方向,向赤霞跑去,跑到一半就被我追上,不多时,眼见洛帅与大统领也将赶到,他突然把帅印向我一丢,自己飞遁而去。” “这么说,帅印又找回来了。”叶舞松了口气。 曲蓝用力点了点头。 叶舞又道:“这人自以为聪明,被父帅一语道破后,转身就向赤霞方面跑,却不知这样一来,只怕父帅更加认定,指使他盗取帅印的人就在永江。” 她歪坐进椅子里,望着曲蓝一笑:“主上知道了这件事吗?” 曲蓝道:“主上昨夜已知道。” 叶舞歪着头道:“那他有没有猜测是哪个人指使盗帅印?” 曲蓝摇了摇头,马上他又道:“主上当时听了,什么话也没说,过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叶舞道:“什么话?”

第五十一章:曲蓝的心事(4) 曲蓝道:“主上当时像是自言自语着说道,他还真是心急,一点缓和的时间都不想给我啊。” 叶舞眉头微皱,双手在腿上轻轻地互相摩娑着,这个他是谁?冯太师和高左相不致于干派人盗取帅印这样的傻事,况且龙洲失守,对他们也并无好处。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她想起玄夜的话,“你莫忘了,朝中除了这两个老贼,还有一个人不容小窥!” “他现在就住在王宫的风殊苑中。” “虽然自从住进风殊苑后他便一直没有动作,但我并不相信他会真的没有行动,有时候,看到的并不可怕,看不到的,才让人担忧。” 看来,玄夜是有所防备了。 看来,这个指使黑衣人盗取帅印的人百分之九十是永王无疑! 永王住进风殊苑后,表面上什么也没做,暗中真的会按兵不动?这一点不但玄夜怀疑,连叶舞也不肯相信。她甚至觉得,永王住进王宫,也并非贪恋自己美色,而是另有所谋,那次的望月楼酒宴,只不过给他提供了一个借口而已! 她抬眼看了看曲蓝,才想起还有些话没有问他,遂道:“后来你便回来了么?临回来之前大哥和父帅有没有再交待你什么?” 曲蓝老实地点了点头:“回来之前,洛帅只说让我给娘娘捎句话,要娘娘莫担心,安生在宫中呆着便可。另大统领又写了两封信,加上先前写的那封共三封,一封托我回永江后一定记得去洛帅府交给洛少夫人,一封交给主上,还有一封,是给娘娘你的。” 说着话,曲蓝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 叶舞接得书信在手,撕开看了,只见上面写的极为简单,对帅印被盗一事只字不提,只叫她放宽心在宫中呆着,保重身体,莫再替自己和洛帅担心。 默默看完信,叶舞忽然走到一旁,找到火石,点起灯,将信烧了。 曲蓝既然是偷溜进望月楼,留着这封信便是个隐痪。 信的内容倒没事,只是信本身存在问题,若然给人发现,定会猜测洛妃与外人能够互通消息。 静了一会儿,几个包子全被曲蓝吃完。可曲蓝仍是一点走的意思也没有,叶舞突然发现,曲蓝原本明净单纯的眼睛里,突然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那是个柔如春波的秘密啊,叶舞的心猛地一震,她道:“曲蓝,你还有事么?” “嗯。”曲蓝用力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急切的神情。 他一夜等在望月楼,为的岂只是为叶舞传书信这么简单?他当然也有自己的心事啊! 叶舞柔声道:“什么事,你直说吧,没关系的。”

第五十一章:曲蓝的心事(5) 曲蓝的脸突然变得通红,半天方道:“小灵呢?她现在哪儿?我听到你被囚,可是,可是” “可是你不好意思向那些守卫打听小灵的消息对吗?”叶舞恍然大悟,继而笑了起来。曲蓝对小灵有意,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们两人一个沉默少语,一个却叽哩呱啦讲个不停,曲蓝虽然笨拙不解风情了些,小灵虽然刀子嘴从不饶人了些,可这两个年轻人的心,却是一般纯净美好! 她突然觉得,小灵和曲昨,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样想着,她的脸上就流露出快乐的神情,她望着曲蓝,笑道:“小灵现在被国主罚去了禁卫军的厨房打杂,你去那里应该能找得到。” “是,我马上就去!”得知小灵的消息,曲蓝马上放下手中的玫瑰糕点,向望月楼外跑去。 刚跑了一半,他又回过了头,但见他满脸通红,讷讷地对叶舞道:“我,去看一看她。” 叶舞鼓励地冲他一笑:“加油哦,曲蓝。” 听到她这样说,曲蓝立即放松下来,他冲叶舞感激地一笑:“谢谢你,娘娘!”刚转身走到门口,却再次回头,一本正经地冲叶舞道了一句:“我相信娘娘,决不会背叛主上!” 叶舞一怔,随即又一笑:“我也相信曲蓝,一定会达成所愿,还有,不要把主上夜入望月楼的事讲出去。” “嗯!”曲蓝郑重点了点头,走出门外,身形拨地而起,一闪即不见踪影。 他可真像个大孩子,叶舞在心中淡淡地想着,念及那张年轻纯朴的脸,便觉心中一阵温暖,觉得这世界不那么美,那并不真的都是残酷不好的一面。 曲蓝就像蓝天一样,他的心灵是干净的,透明的,叶舞突然觉得,外面的天空中的那种蓝,真的就像是曲蓝哩,这样想着,便起身离座向门外走去。 刚走出望月楼,便看到了尹忘。 尹忘负手站在回廊下,也在抬头看天。 半天却淡淡从嘴里吐出一句:“又是个愚蠢的孩子!” 叶舞颇为不悦,她道:“愚蠢在哪儿?” “愚在盲目相信爱情。”尹忘面无表情地道:“蠢在相信这深宫中的爱情。” 叶舞的脸一下子变冷:“你到底在说谁?” “也许是你。”尹忘淡淡地笑了:“你们自以为情真意切,却不知在别人看来,有多么愚蠢可笑,这世界上,谁又能成为谁的谁?唯有名利才真实,唯有自己才可靠。” 他这个人,有时候说出的话奇谲难猜其意,有时也极通人情,有时却冷静现实到让人心寒。 这一番话听在叶舞耳中,总觉不舒服,但也不想同他争辩太多,因之简单回他一句“我能成为他的妻子,这便足已,其它东西在尹公公眼中最真实可靠,我却知道有许多人并不太看重。” “是么。”尹忘仍是淡淡地道:“所以说这世上很多人都是傻瓜。” 他转身回屋,临走前突然冲叶舞一笑:“对,你能成为他的妻子,可是,这又算得了什么?你莫要忘了,很多女人,都能够成为他的妻子,不是吗洛妃娘娘。” 他满怀胜利的感觉走回屋中。 他知道叶舞的心一定没法子平静。 就算她明白再多道理,可她,始终是一个女人。 叶舞虽然是个女人,却也猜透了他的用意,她久久望着他消失的地方,终于骂了一句:“尹忘啊尹忘,你可真是个祸害,为什么自己不开心,也总要想办法让别人不得开心呢。”

第五十二章:小灵(1) 在永江王宫中,各部都有专门的厨房,负责禁卫军饮食的厨房在永江王宫偏西一点的地方,一个大院落依附着巍峨壮观的永江王宫,院子里放着一排排兵器架子,上面稀落地插着些刀剑,间或搭一两件衣服,帽子等物。 曲蓝找到小灵的时候,她正在给那群禁卫盛饭。 月余功夫,她已瘦削了许多,小小的身体立在屋中,穿着白色上衣配了条青色的裙子,裙子上沾了些污点,想必是在厨房干活时弄脏的。她弯腰为那些禁卫们一个个盛好饭,动作细心而有条不紊,由天天热,再加上饭菜的热气,不多时她已满头大汗。 曲蓝站在门口,看了许久,正在犹豫要不要走过去,忽听里面有人尖着嗓子叫了一声:“哎哟硌死老子啦!这是什么东西!” 只见禁军中一个体形精瘦的禁卫挤眉弄眼从嘴里吐出一口饭,饭中有一米粒大小的石子,其他禁卫轰然而笑,这名禁卫立即大吵大闹,不多时便将禁军厨房的总管太监惊动出来。 总管太监知这群禁卫们个个有一身武艺,不是好惹的角色,因之忙赔着笑,叫小灵再重新给他盛一碗饭送过来。小灵默默将一碗饭送到这禁卫面前,哪知他把眼一翻,冷笑道:“你们在这儿当差,莫非没有听过我赵正阳的威名!我看这一次的饭中石子,一定是你这丫头捣的鬼!” 闻此言,小灵脸色一变,她可从不是省油的灯,岂容给人如此污蔑,当下亦冷笑一声,道:“赵正阳,我记得你!上次想到厨房偷吃被我发现,还威胁我不许说出来,结果我告诉了你们的禁卫队长,听说队长罚了你半个月的月俸。我看你这次一定是怀恨在心,故意找渣!” “啪”赵正阳一手把小灵端着的饭打翻在地。 小灵急忙向后躲闪,碗同饭一起摔碎的遍地都是。 这一摔,屋中顿时大乱。 有人轰然而笑:“哈哈赵正阳居然栽在一个小宫女手里过啊,真叫兄弟们长了眼。” 有的道:“老赵,没想到你居然干过这等‘英雄事迹’,小弟实在呸服哇!” “一个小丫头都搞不过,这十年禁卫你白混了” “算了吧,自了吧,不过一碗饭而已。” “饭!饭个屁,老赵丢的是面子!” 满屋里禁卫们有的火上加油,有的低声相劝,一时间哄哄嚷嚷,各种声音充斥了满满一屋子。 赵正阳的脸时青时白,他恶狠狠地瞪着总管太监,“张总管,你们厨房的人居然存心谋害禁宫侍卫!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张总管也知他平日里仗着在禁卫中武功高了一点,向来嚣张狂放,并不敢惹他,因之一味赔着笑道:“赵爷说笑了,不过一个小石子,怎么能谋害您呢。” “呸!”小灵冷笑:“凭他也配称爷!标准的小人!” “住口!”张总管厉声喝叱道:“小灵,你现在不是在望月楼,你的主子洛妃娘娘自身都难保,更别提救你离开这里,你现在已经不同往日,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地位!若再敢放肆,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第五十二章:小灵(2) 他的话又冷又厉,小灵鼻子一酸,却固执地咬了咬牙,硬是不落一滴泪。 张总管复又赔笑对赵正阳道:“赵爷莫再生气,这饭的事情,看在老奴薄面,就算了罢” “放屁!”赵正阳厉声道:“你们在饭中放入石子,分明故意教我们硌掉牙齿,你难道没听说过么,十齿连心,老子的牙齿被硌掉,自然得回去养病,这宫中安全谁来护卫?主上和太后以及众位娘娘出了事谁来负责!你敢担这个责任?” 他这一席话,简直没理辩三分,胡搅又蛮缠,偏生他还说的理直气壮。 张总管一句话也不敢反驳,小灵的肺却都要气炸了,再也忍不住道:“没见过你这般蛮不讲理的人,你的牙齿掉了吗?我倒真想在饭中放点东西,可不是小石子,什么十齿连心,我看是无耻黑心!像你这样没素质没教养的野蛮人,把主上和太后的安全交给你,才叫人不放心!” 赵正阳一张瘦脸立即又瘦了黑了几分,他那双小眼睛里冒出的火焰,几乎能把人烧死。 “臭丫头,真活得不耐烦了”他怒叫,霍然伸手,向小灵脸上掴了过去。 门口的曲蓝心猛地一紧,当下不及多想,便冲了过去。 然而他才刚动了动脚步,另一道人影已抢先他一步冲到小灵面前,大手一挥,便抓住了赵正阳伸出的手掌。 看到这个人,屋中立刻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睁大愕然的眼睛望着他,当中属赵正阳的神情最为尴尬,他惊恐地看着这个人,嗫嚅着叫了一声:“刘,刘,刘老大,你怎么也在!” 刘统领冷冷看了他一眼,手一松,赵正阳的手颓然垂下。 这位刘统领,正是他们禁军中卫英队的统领队长,刘姓名子玉,武功高强,平素为人寡言沉默,然而军规极严,谁若是在他手下犯事,必受惩处,上次他来厨房偷嘴之事,便是被刘子玉知道,罚了他半个月的月俸。又不敢把自己的老大怎么样,这才把怨仇记在小灵身上。 现在他望着刘子玉,刘子玉也望着他,沉着的面容,别无其他表情,只听他一字一字地道:“赵正阳,你以后倘若再敢找小灵姑娘的麻烦,小心我把你赶出卫英队!” “老大!”赵正阳愤怒而吃惊。 整个屋内的禁卫无人敢相信,为了一名小宫女,他们跟随了十多年的老大,竟然说出要赶走自己兄弟这样的话来!因之每个人都呆呆地望着刘子玉,却一个敢出声的也没有。

第五十二章:小灵(3) 小灵亦惊诧万分,她怔怔地抬望着刘子玉,这个年近三十的男子,沉着,稳重,嘴巴紧闭,似是从不愿多说一句废话,这个人,与自己并无关系,从前不认识,以后也不会有所往来,可是,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没有听清楚我的话吗!”刘子玉沉声对赵正阳道:“以后,见到小灵姑娘,一定要绕道而行。” 以后,见到小灵姑娘,一定要绕道而行。 赵正阳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平素里,卫英队除了正副统领,就属他最惹不得。 可是现在,刘子玉竟然说,以后见到这个身份卑贱的小宫女,让自己绕道而行。 他不干!更不服! 他瞪大了眼睛怒视着小灵,大有上前再次动手的模样。 “正阳,我还是不是你老大。”刘子玉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这一声“正阳”叫得赵正阳胸中一热,顿觉愤怒消失,往日里的兄弟情谊又回来了,他们虽然是粗俗的武夫,有时也会做些恶意伤人的事情,但数年中男人间的这份感情,却也真切不假。那往日的嘻笑怒骂,一起当值,休息时候寻个酒馆里的一醉方休时的感觉,仿佛突然回来。 然而,就是这个和他有着数年交情的老大,现在居然叫他向一个臭丫头低头,他沙哑着嗓子应了一声:“是!你永远是我赵正阳的老大,是我们卫英队的老大!” 这句话,真切,却也充满了不甘和委屈。 刘子玉神情依旧不变,他只是伸手拍了拍赵正阳的肩,低声道:“坐下,吃饭。” “都吃饭。”刘子玉对满屋的人说,自己也在赵正阳旁边坐下。 小灵见状,默默转身盛了碗饭,又盛了两盘菜放入托盘中端过来,在他的面前放下。饭是白饭,菜一个红烧肉炖土豆,一个素炒豆芽。刘子玉一言不发,埋头就吃。 自始至终,他没有和小灵讲一句话。 由于刘子玉的关系,这一顿饭,让整个卫英队的侍卫们毕生难忘。 曲蓝还站在门口,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小灵终于看到了他,飞快跑了过来,一把拉着他就出了门,走到偏僻处,方放下手,瞪着他道:“送个信用得着去那么久么!我还以为你飞了呢!” “怎,怎么会。”曲蓝小声说。 小灵道:“见过娘娘了吗?” “见过了。”曲蓝又答道。 小灵突然把手往腰间一叉,瞪着他道:“见过娘娘了你来找我做什么?你是不是太闲了!怎么不去像影子一样缀着国主缀着太后,你来找我做什么!” 她噼哩叭啦一大堆,曲蓝一下子楞住。 半晌方轻声道:“我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一个鼻子两个眼,全身上下,什么也没多什么也没少。”小灵皱了皱眉,遂把双手从腰际放下,把曲蓝往一边用力一推,口中道:“好了,现在你也看过了,走吧走吧!” “我,我”曲蓝站在原地不动,欲言又止。 小灵的火又上来了,她杏眼一翻,盯着他道:“你你你怎么了?快说,再不说我可走了!”

第五十二章:小灵(4) 她做势要走,曲蓝果然有点着急,他急忙伸手一把抓住小灵的右臂。 小灵猛地回头,不悦地瞪他一眼。 “我有东西送你!很漂亮的,路上抓贼时看到,就像小灵一样好看” 他深吸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先松开抓着小灵右臂的手,伸进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朵枯萎的花,层层花瓣包裹着花芯,刚一举至空中,风一吹,便随风而去,落了满地。 小灵气得嘴都歪了,她一把抢过曲蓝手中仅余的枯枝,恨恨地道:“很漂亮的,就像小灵一样好看,好看,我叫你好看!” 猛地掷枝在地,又急又怒地拿脚跺了又跺,方眼圈一红,指着曲蓝道:“你嘲笑我!千里迢迢赶回来,这么急忙找到我,就是为了拿朵破花嘲笑我!我讨厌你!” 她一扭头,转身就跑。 “小灵”曲蓝叫出这个名字,眼睛突然湿润。 明明心里有一万个声音在叫他追上前去,偏生他站在原地挪不动脚步。 明明有许多许多话想要对她说出,却胸口发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曲蓝,你到底是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蹲下身子,伸手去拾地上的花瓣。 那日追踪盗帅印之人前往赤霞的路上,匆忙一瞥,看到路旁荆棘丛中的这朵红花,它虽不艳丽,却清秀灵致,虽不冠绝群芳,但却自有风情,微风拂过,随风摇曳,那一刻,小灵的影子乍然从他的心头跳出。几乎毫不犹豫,他伸手便摘下那朵红花,藏入怀中。 可是,他没有想过时间隔的太久,花会枯萎。 这道理本来很简单,但却常常被人们忽略,直到事情发生之后才惊觉后悔。 可,真的会后悔吗? 他的指尖,轻轻碰着枯萎的花瓣,待风又吹过,花瓣们簌簌滚动着远去了。 黯然从地上站起,那些花瓣们,已经不知被风吹到了哪儿。 看了看天,午时已过。 遂想到玄夜可能已用过午饭,便一言不发往御清宫走去,他走的极慢,本来以他的轻功,到御清宫不过眨眼工夫,但他这一次硬生生走了将近一个钟。一路上不时有宫女太监看到他,像看到怪物一样在旁边窃窃私语,因为他的模样看起来,确实有些失魂落魄。 进了御清宫,除了大总管在宫中侍候玄夜,从前和他一起并称为国主四大贴身侍卫的同伴们,正在院中互较身手,看到他,一个个笑着跑过来叫他“曲蓝,去哪儿了。” “吃过饭没有,给你留了一份,在旁边的小屋里。” “曲蓝,怎么了?” 其他三个侍卫一个劲儿地问,他却只是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只不说话。他们问的急了,他便突然伸手分开这三个人,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御清宫。 一进御清宫,便向着玄夜默然跪下,低着头,仍不说话。 玄夜正在批阅奏折,从早晨到现在,除了午膳时间,他几乎都在处理面前如山的奏折,猛感到有人进来,抬头看了看,见是曲蓝,由于昨夜在望月楼,对叶舞数日的朝思暮想,终于得偿所愿,他的心情也是大好,因之微笑着对曲蓝道了声:“是你,起来罢。”

第五十二章:小灵(5) 玄夜终于觉察到有些什么不对劲了,他蓦然抬头,看了曲蓝一眼,遂放下手里奏折和笔,从御座前站起,走到他面前,低头大惑不解地看着他,道:“曲蓝,你这是做什么?” “主上,请您饶过洛妃娘娘和小灵。”曲蓝咬着牙说出这句请求。 玄夜一楞,眼角余光斜视到一旁的大总管等太监,他的神情立刻变冷:“曲蓝,你好大的胆子,现在整个王宫没有一个人再敢为洛妃求情。” “可是!娘娘决不是那样的人!”曲蓝仍然大声喊了出来。 玄夜急得真想上去拿手捂住他的嘴,却并不敢真的这么做。 有些事情,知道路的人越少越好。 “出去。”他冷冷地道。 曲蓝惊讶地望着他,这决不是他印象中的玄夜。 “出去。”玄夜再次说了一遍,他不想曲蓝知道太多,曲蓝为人,他最清楚不过,从来不会说谎,任何事到了他嘴里,别人若稍用计谋,便会套了出去。 “可是昨夜”曲蓝刚说了一半,突然想到叶舞叮嘱自己的话,硬生生住了口。 玄夜目光微动,猛然两道目光射了过去,厉声道:“昨夜什么?” “没什么,昨夜我很饿。”他忽然很奇怪地像叶舞一样,在扯谎时用了饿这个破天荒的理由。 昨夜,他很饿! 玄夜目瞪口呆地看了他半响,突然冲一旁叫了一声:“大总管!” “老奴在。”大总管应声上前。 玄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带他下去吃饭。” “是。” 临走前,曲蓝犹不甘心地望了玄夜一眼,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再次小心翼翼地请求道:“既使主上对娘娘生气,但,可不可以饶了小灵” 玄夜复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他,却再次大声叫道:“大总管!” “老奴在。”大总管依旧恭声答应。 玄夜又挥了挥手:“带他下去,拿饭堵住他的嘴!” 于是曲蓝很快被大总管带了下去,至于后来,大总管有没有拿饭堵住他的嘴?晚上他那三个兄弟争相问他时,他一句话也不说,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但他又怎么能睡得着?白天小灵生气的模样,已经像模子般印在他心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到了半夜,仍没睡得着,到了下半夜,突然墙壁被人敲得“咚咚”做响,只听隔壁的莫可叫他:“曲蓝,曲蓝!”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 半晌,那边方传过来一句:“你睡了吗?” “睡不着。”他回答。 “使劲睡。”莫可劝他。 他轻声道:“我不想睡。” 又是沉默半天,莫可在墙那边咬牙切齿地道:“可是我想睡!你身上长毛啦?在床上滚什么,不知道你那破床响起来咯吱咯吱声像老鼠一样!不知道兄弟轮休一次有多不容易,不知道咱这耳朵有多灵敏”

第五十三章:世事如棋(1) 一连数日,曲蓝都见不着玄夜的面。这自是因为,玄夜一直对他避而不见。每当他想走近御清宫,他那三个兄弟就每人一只手,伸出个阻止入内的姿势,于是他默然止步,静静地在御清宫外晃来晃去,晃去晃来,接着消失。 谁也不知他消失后去了哪里?大家只觉得他越来越神秘。 谁也不知道他消失后就去看小灵,小灵则因为一直误会他用枯萎的花嘲笑她,每每见了他不是白眼便是当没看到,就算他看到她在洗小山一样的碗盘,想过去帮她,也被她一眼瞪地默默走开。 再以后,他去看小灵,便坐在屋顶或院墙上。 小灵看不到他,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 如此这般过了十多天后,玄夜依然充满担心。暗忖曲蓝轻功卓绝,自己纵不想见他,难保他不会偷偷跟踪,到时给他发现什么,悔之晚矣,思来想去,决定派给他一个任务,把他先支离王宫。 这晚他偷入望月楼,和叶舞一番缠绵之后,说起曲蓝,叶舞道出曲蓝对小灵的情意,玄夜方明白过来,当日曲蓝为何替小灵求情,可既使如此,也休想叫他放心,因之和叶舞商量,准备第二天派曲蓝再去龙洲,找到盗取帅印之人。 叶舞听着他的计划,偎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她不动,他却乱动,双手不安份地在她身上游来走去,挑拨得她心猿意马,不能集中精力想事情,遂翻身压在他胸口,同时把他的手也按在床上,笑道:“你是用口说话,手怎么也不老实。” “良宵苦短,我怎肯浪费。”他笑言:“这实在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叶舞趴在他胸前,哼了一声:“你倒快乐,却教别人难过。” 她指的是曲蓝。 玄夜不以为然,反而道:“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你莫要感情用事,现在不成全他们,将来事成之后,再将他们撮合一对,誓必对你我感激涕零。” 叶舞有些担心:“曲蓝为人老实厚道,且一根筋,你派他去龙洲追查盗取帅印之人,以他的性格,抓不到盗贼,一定不会回来见你,可那盗贼决不会等着曲蓝前去捉自己,他一定早就藏了起来,这样的话,曲蓝要何时才能回永江?” “正是要他回不来。”玄夜的十指悄悄扣住了叶舞的手,他才不会担心,更不会心软,他是男人,男人做事情,总是较女人理智冷静些,自然也无情些。 叶舞不满地道:“也让他没法见小灵么?” “没有分别时的痛苦,怎会有重逢的甜蜜。”玄夜理由更是充足。 叶舞故做凶狠状“既然如此,你我也暂别一月两月,将来也好享受一番重逢的甜啊” 她惊呼一声,玄夜已翻身复将她按在下面,嘿嘿笑道:“莫说一月两月,便是一时片刻,我也不许。”

第五十三章:世事如棋(2) 第二天,玄夜终于见了曲蓝,让他即刻起程前往龙洲,追查盗取帅印之人的下落,并且要他什么时候捉到那个人了再回来。 他自己则望着曲蓝走出御清宫的背影,从嘴角逸出一抹计谋得逞的微笑。 每晚睡前,当琼华宫里剩下他和赵贵妃时,他便会哄她喝下一碗被他下过安睡药的水,再然后,跳窗而去,飞奔望月楼,在那里与叶舞极尽缠绵,一直睡到将近上朝时分,方再偷偷溜回琼华宫。 这件事他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每每想起,甚为得意。唯一的遗憾便是,始终没有从赵贵妃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连同那本名册,亦没有一点线索。 但是他并不着急。 世事如棋,一着定输赢固然痛快,步步相争,却能够凭添许多的刺激和乐趣。 虽然他让曲蓝即刻启程,曲蓝临走前,还是去见了小灵一面。 小灵坐在一只矮凳上,面前是两个大水盆,一个盆中放着堆积如山的碗筷,另一个盆中盛着清水。她一手拿着抹布,一手拿碗,动作麻利地擦几下抹几下,便把碗放入另一盆清水中。 曲蓝走到她身边,她只装做没看到,也不理他。 他只好先开口:“我真的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小灵没听见似地,头也不抬,继续干自己的活。 曲蓝又道:“花朵枯萎之前,很漂亮,像小灵一样。” 小灵突然把碗往水中一扔,怒道:“烦死人了!还让不让人干活。” 曲蓝一楞,停了片刻,方又道:“你还在生气吗?” 小灵背对着他,看不到他脸上的真挚,犹在生着气,一边洗碗一边嘴里小声地骂着:“该死的夏天,蚊子这么多,敢在小灵姐姐耳朵边乱嚷嚷,我洗死你,擦死你” “我要走了。”曲蓝突然打断她的嘀咕。 小灵的身子暗暗一颤,却仍没有回头。 “你多保重,等我办完事,就会回来向主上求情,放你离开这里。”曲蓝咬牙说出这句话,转身就走。刚走没几步,就听小灵在身后叫了一声“站住!” “你以为你是谁?我不需要你向主上求情,所以请你不要再管我的任何事情了!”小灵大声地道,接着语气一转,声音骤然变低,只听她道:“喂,自己小心点”

第五十三章:世事如棋(3) 最后一句话,使得曲蓝心中乍然涌出无限惊喜。 他本已转身,闻言又飞快转过来,惊喜地望着小灵。 小灵仍背对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抹着手中的碗。 “嗯,我会的!你也要小心!”他激动地道。 小灵又不吭声了。 他的脸上悄然浮现出一抹笑容,再次深望小灵一眼,即而腾身飞掠而去。 不管怎么说,小灵还是关心他的。 “喂,自己小心点”就算她还在为枯花的事情生气,可是,有了这句话,他已经忍不住想要感激上天,因为她必竟,还在关心着他。 曲蓝不知已经去了多久,小灵才猛地放下手中的碗,捏着湿淋淋的抹布从矮凳上站起,由于蹲坐太久,乍一站起,她先是头晕了几下,而后才站好。等她定睛向远方看去,目光越过院子,飞上院墙,穿透白云,曲蓝早已走得没了人影。 “笨死了,我怎么会不明白,你采花之时,纵使花儿娇艳无比,可是放几天后,再美丽的花也会枯萎。”她喃喃着自语,眼圈儿突然有点通红:“就是说你一根筋,我自然,是不生气” 她的声音突然停止,一个人正穿过院门口,走进她的视线。 是刘子玉,禁军卫英队的统领。 刘子玉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小灵,他的目光匆匆一瞥,看到是小灵,低头装做没有看见,大步便向后院的一间屋子走过去。 “刘统领”他不想和小灵讲话,小灵偏偏追了过去。 刘子玉只得停下脚步,目光深沉地看了眼小灵,并不开口。 小灵展露笑容,走到他面前,深深一拜,垂首道:“上次多谢刘统领解围,小灵感激不尽。” “不必,是赵正阳的错。”刘子玉沉声道。 小灵抬起头,冲他一笑:“可是他要打我呢!若不是你,他只怕就打到我了!” “那就更不用谢了。”刘子玉道:“当时你那位御前侍卫的朋友就在门口,我若不出手,出手救你的,就会是他,他若出手,只怕不会像我这么客气,所以严格地说来,我并没有救你,我是在救自己的兄弟。” 原来,他早已看到曲蓝。 所以他看似在救小灵,实则在救赵正阳。 他不想赵正阳与曲蓝发生冲突。 赵正阳是他的兄弟,曲蓝若是打了赵正阳,他必会出手,到时便会演变成他和曲蓝之间的争斗,这一切都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第五十三章:世事如棋(4) 小灵楞了楞,脸上的笑容也在一刹凝固后又绽放开来,只听她笑道:“可你还是救了我呀,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你都是帮我解围的人,所以,小灵真的对刘统领心存感激。” 刘子玉终于抬眼,凝注着小灵。 小灵立刻冲他甜甜一笑。 刘子玉的神色却突然又变了,变得阴沉,他道:“你不必这样做,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 “你在说什么?”小灵一脸大惑不解的模样。 刘子玉观她这样,反而后退了一步,声音亦更冷:“我是说,你不必再伪装,在这里,你什么都查不出来!又何必来这儿受罪!你莫以为故意对曲侍卫大吼大叫,我便看不出来,你二人实在对彼此都有情义,你又何必折磨于他!” 小灵的神情终于有些不自然了,她望着刘子玉,辩道:“你胡说!” 刘子玉道:“我没有胡说,小灵姑娘,你心中清楚的很!我有时候甚至在怀疑,你被罚来这里吃苦,完全是主上一手策划的事情!不然,为何,为何偏偏是这里” 小灵心中一动,面上却仍装出不解的神情:“什么偏偏是这里?” 刘子玉猛然住口,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想不明白。 小灵忽又冲他一笑,道:“听说皇后娘娘宫中的侍卫,从前都是出身于卫英队。可是他们行刺洛妃娘娘,被主上亲手擒拿,关入天牢没几天便服毒自杀。” “你说什么!”刘子玉的脸色突然苍白。 小灵一咬牙,大着胆子继续道:“又听说他们的尸体被往日里的一个兄弟买了出去,予以厚葬,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刘统领呀?刘统领对自己手下的兄弟情深义厚,那个人若然不是刘统领就太教人难以相信了?” “闭嘴!”刘子玉阴沉着脸,突然伸手,一把就扼住了小灵的脖子,他浑身颤粟,手也抖个不停,显见内心极为激动。 “再乱说,我就杀了你。”他咬牙切齿,一字字地道。 他的内心,充满了慌恐和不安。 平常他为人最过沉稳,然而现在,小灵的话却一下子击中他内心最痛的地方。 叶舞在与赵贵妃第一次合作的时候,赵贵妃曾经说过一句话“整个禁卫军卫英队全是我们的人”,那时候,叶舞和小灵都不知道,卫英队的队长是谁? 卫英队的队长,正是刘子玉。

第五十三章:世事如棋(5) 皇后永宁宫中的几名侍卫,的确出自于他的卫英队。 他与他们,也的确曾经情同手足 他记得高左相曾经允诺,会想办法帮他把他们从天牢里弄出来。 可就在高左相答应他的第二天,他的那八个往日兄弟,便死于非命,甚至连尸体也没有留下,早在尹忘与左小忆前往天牢的头一天,他已经去天牢把那个将尸体卖给别人的牢头爆揍了一顿,然后威胁他,不许把自己来天牢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再以后,他想见高左相,都会被高府之人拒之门外。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有些事情,纵使不说,大家也都已心知肚明。 虽然从那一刻起,他的心已经不再完全忠于高左相,然而有些贼船,上去容易,下来却难。 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再提起那八个人,因为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可是现在,小灵竟然提起了! 她都看出了一些什么? 她是不是国主派来监督自己和暗查真相的人? 想到这些,刘子玉的手便更加颤抖,用得力也更大。最要命的是,偏偏他还未发觉这些,他只是心情突然很激动,手上的力都是不自觉加上去的。 小灵被他扼得快喘不过气来,她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呼叫,偏偏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这个声音又突然,又冰冷,终于把陷入迷乱中的刘子玉惊醒,他的手一松,小灵便从他手底挣扎出来。 她大口地咳嗽着,向院门口望去。 这一望,便接触到一双怨恨的眼睛,丁丁的眼睛,萍妃的贴身小宫女丁丁,她怨怼地瞪着小灵,那眼神似乎恨不得要把小灵吃了。 小灵激凌凌地打了个冷战,边咳边问她:“咳咳,丁丁,你来这里做什么?” “哼。”丁丁并不回答,她只是路过这里,忽然想到小灵被罚在此处吃苦,不知为何,便想进来看一看,哪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小灵和一个侍卫站很近的模样,她哪里知道小灵是被刘子玉掐了脖子,便以她最恶劣的心思来猜测,竟认为小灵和刘子玉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是以这才喊了一声。孰不知,反而救了小灵一命。 刘子玉回头看到丁丁,又看了眼小灵,沉声道了一句:“你最好别多管闲事,不然” 不然什么?他没有说下去。 这是人类一惯的伎俩,最具威力的恐吓并不是把后果完全暴露出来,而是说一半,留下一半,让受恐吓者自己去瞎猜乱想,反而更易达到恐吓者的目的。 “喂,你们在干什么!一男一女勾勾搭搭,好不知羞耻!”丁丁尖叫起来,刘子玉刚对小灵说那句话时的样子,在她看来,竟仿佛他和小灵很亲密似地。

第五十四章:人生何事能重来(1) 刘子玉冷冷回头瞪了她一眼,她吓得立刻住口。 刘子玉这才穿过院落,向后面的院落走过去,他高大的身影,不多时便消失在两个女孩子的视线里。 小灵看了丁丁一眼,弯腰捡起刚才丢落的抹布,又坐回矮凳上开始繁重的工作。丁丁这个女孩子,在她看来,似乎和最早见到的不一样了。 记得第一次见萍妃和丁丁,是她陪叶舞去寻找秋月宫,结果了迷路,误撞到宫中女官姜姑姑的院前。那是她与叶舞第一次看到萍妃,当时,叶舞的注意力为萍妃所吸引,她的注意力,却放在了萍妃身边的宫女丁丁身上。她记得丁丁一直不爱说话,她默默地跟在萍妃身边,偶尔从眼睛里飞出一道目光,也是温和纯真的。 从那次的初遇,到今番的重逢,春消夏长,时日何其匆匆。 时间改变了季节,是否连人心也一同改变? 曾经的叶舞,可曾想过会爱上玄夜? 曾经的自己,可曾想过有一天会来到这么一个地方,做这样卑贱的工作? 就在刚才,小灵发现,丁丁眼中的那份温和与纯真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怨恨和鄙夷。这样的目光,让小灵很不舒服,她原想狠狠挫一挫这丫头的怨气,却莫名奇妙地选择了隐忍。 她虽想退让,丁丁却并不肯罢休,只见她飞快从门口跑过来,弯腰从清水盆中捧起一摞碗,用力摔在了地上,“叮当”声里,瓷片碎了一地。 小灵终于抬头看着她,忍不住怒道:“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丁丁恶狠狠地道:“你和你的下贱主子一样下贱,只会用无耻的手段勾引男人!你们有今天这种下场,完全是自食恶果绺由自取!” “死丫头你敢骂人”小灵霍地放下碗,甩下手中抹布,从矮凳上站了起来,目光凌厉地瞪着丁丁,丁丁毫不畏惧地回瞪着她。 “自己做了下贱的事情,还要怕人讲么!”丁丁大声叫嚷,恨不得整个王宫里的人都能听见。 小灵怒目而视,冷冷道:“请你嘴巴放干净点!不要随便污蔑别人!”

第五十四章:人生何事能重来(2) “干净?我的嘴巴已经够干净了!”丁丁此时哪里会把一个厨房洗碗打杂的宫女放在眼里,继续道:“难道你没有听到别人怎么说吗?唉,看你整天呆在这么肮脏下贱的地方,宫中的消息,自然听不到了!” 听到“宫中消息”四个字,小灵心头一动,她木然道:“什么宫中消息?” 丁丁得意洋洋地道:“就是说你家那位洛妃娘娘,勾搭御医,私奔出宫的事情嘛,听说连孩子都有了,不知是真是假,小灵姐姐,这事想必你最清楚不过了,你能否悄悄透露一点实况,洛妃怀的是否她那位宫外情人的” 她自顾地讲着,完全没注意到小灵的脸色已经由惨白变得铁青。 “刚才我和你说过什么”小灵古怪地道。 “什么说过什么?”丁丁一楞,随即又“呸”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鄙夷地道:“不管是哪个野男人的孩子,洛妃这么做” “我家娘娘决不是这种人!”小灵突然又道了一句。 丁丁“哼”着,不屑地把脸扭向一旁:“你是她的丫环,自然会为她说话,这也情有可原,但你到宫中去打听打听,有谁会相信你呢!” “我家娘娘决不是这种人!”小灵厉声道。 丁丁又被她吓了一跳,她狠狠瞪了小灵一眼,住了半天嘴,突然恶毒地一笑,又道:“对,你家娘娘不是这种人,她跟本不是人嘛,她是狐狸精” “啪!”一声脆响,小灵干脆利落地甩了她一个大耳瓜子。 丁丁一下子被小灵这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她以手抚脸,睁大眼睛,呆呆地瞪着小灵,半天才反应过来,另一手颤抖着指向:“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你,是不是想死呀” 小灵冷冷看着她,道:“听说从前我家娘娘没有入宫,主上一直对萍妃娘娘宠爱有加,那个时候,秋月宫的日子并不好过吧,你难道没有被人打过?主上对萍妃好,自然招致贵妃和皇后的嫉恨,你不会连打都没挨过?看来那时候你受的教训还不够,没把你打好,倒打出一副恶毒的嘴脸!” 她也不理会丁丁气得发颤的样子,抬头看天,半天方缓缓地道:“我才不想死哩,可是,为了我家娘娘,我可是连死也不怕。” 她的声音刚落地,就听丁丁道:“为了我家娘娘,我也不怕死!” 当她觉察出一些什么不对的时候,丁丁已挥舞着双手扑了上来,一把就将她推倒在地,紧接着她也扑了过去,一手按住小灵胸膛,一手狠狠煸向小灵的脸。

第五十四章:人生何事能重来(3) 小灵将脸一扭,丁丁这一巴掌便落了空。 一掌落空,她马上又挥动巴掌打过去,小灵一手扭住她的手,一手拧在她大腿,她疼地尖叫一声,松开了手,人也闪向一旁。小灵从她身下翻身坐起,丁丁大骂着扑上来,两个人立刻扭打成一团。 只见她们这个狠狠拧那个胳臂一把,那个用力掐这个脸颊一下,手撕脚踢,连带嘴咬,互相咒骂,混乱中小灵失手将丁丁推倒进洗碗的大水盆,立时水花四溅,碗碎盆晃,丁丁也不示弱,死命扯着小灵一起倒进盆中。 等刘子玉办完事再次穿过这个院落,他惊奇的简直连眼珠子要掉在地上。 只见原本娇小可爱的两个小丫头,此时正像两个疯子一样扭打在一起,小灵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而丁丁的衣服也被扯破了好几处,两个人你来我往,一边打,还一边骂个不停。 他一言不发走过去,劈手便将两个本来死也不肯住手的丫头分开两边。 “谁让你多管闲事!”小灵冲他又喊又叫。 “干什么!”丁丁也怒叫着想要扑上来,被他一下子推得后退了好几步。 刘子玉皱了皱眉头,从她们二人中间穿过,迈步就走向院外。 小灵和丁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一直到转出院门,方各自收回目光,丁丁狠狠瞪了小灵一眼,小灵目光触及到满院的破碎凌乱,立刻失声惊叫:“不好!我的碗” 她的碗已经破的破,碎的碎,没有破碎的也滚得一院子到处都是,而她的手腕上,不知何时被那些锋利的瓷片划出些许细小伤口,血迹纵横,再抬眼看丁丁,亦是如此,衣衫不整,妆容凌乱。 “你的碗,活该碎!”丁丁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小心摘去陷入肉中的瓷片儿。 小灵心头的火气“呼”地又蹿了上来,然而下一秒,她却变得沉默,不再理丁丁,弯腰开始收拾起地上还完整的饭碗。 丁丁还想再骂几句,然而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神色一变,转身就跑出了院子。

第五十四章:人生何事能重来(4) 她今天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办,经过这里,并不是刻意来找小灵麻烦。 一想到她接下来要办那件事情的重要性,她就后悔,不该和小灵在这儿撕扯。 穿过这个小院落,转过两个拐角,顺着条小道走了好一阵子,方来到一座院门前。 这个院落,如果小灵来也会认得,就是当初她和叶舞去找萍妃,误打误撞到的一个宫院,那个宫中女官姜姑姑的住所“静心苑”。 午后光荫泼洒一地,静心苑静悄悄的,宫女们坐在专门的屋子里绣着花,偶尔也窃窃私语一句两句,丁丁远远经过她们绣花的房间,并没有进去打招呼,而是直接走进静心苑中最高女官姜姑姑的住房。 姜姑姑也在绣花,她绣的是一条开满梅花的手帕。 白色绣帕,红色梅花,已经绣好了大半,她的绣工精巧,针下梅花似活的一般。 静心苑是王宫中封后册妃时,专门负责嫔妃贵人们仪容妆扮的地方。 她在这个王宫里,已经呆了二十年整。 二十年前,她还是一个和丁丁一样的小宫女,在静心苑中老实本分地虚耗着自己的青春和最美年华,如今,二十年恍然已过,当初的小女孩青春已逝,红颜将老,追忆二十年锦瑟华年,恩缘悲喜,人生何事可重来? “姑姑。”丁丁倒头便拜。 她的手一颤,绣偏了一针,遂将手里的活放到一边,伸手将丁丁扶起。 “姑姑,今天该把药给我了。”她轻声道。 三天前她已经来过一次静心苑,向姜姑姑求一份毒药,在这个王宫里活了二十年的人,多少能学会些阴暗的手段,姜姑姑答应了她,要她三天后再来。 现在,她来了。 她来,要那份姜姑姑答应了给她的毒药。 “为了我家娘娘,我也不怕死!”她不但不怕死,她连善良纯真也一齐泯灭了。这份毒药,当然是她为叶舞准备的。是叶舞夺走了主上之心,造成了她主子萍妃今日之痛苦。 所以,她一定要帮助萍妃。 她对萍妃的忠心,决不亚于小灵对叶舞的忠心。 只是,她用来帮助萍妃的方法,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正道,渐渐走入了阴暗的角落。 “好,我给你药。”姜姑姑终于开口。

第五十四章:人生何事能重来(5) 丁丁没有问姜姑姑,她给自己的究竟是什么毒药? 是什么都不要紧,只要能杀死人,就已足够。 只是,姜姑姑在给她毒药的时候,给她说了一大堆她听不太进耳的话。姜姑姑说:“几个月前,你还那样纯真善良,现在几个月而已,你为什么要变?你这样做,萍儿知道吗?她难道也允许你这样做?” 又说:“从前贵妃与皇后那样待萍儿,你尚且没有生出这样的歹意,今天,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可怕的念头。” 最后她说:“丁丁,这样做会下地狱的。” 姜姑姑说这些话的时候,眉头紧紧皱着。 丁丁并不以为意,从前怎么样,怎么苦,可萍妃的心是甜的,她连喝最苦的药时都那么快乐,可是现在呢?再没有人去逼她,害她,但她却一日日消瘦下去。有些痛苦,纵使不说出来,她也能感受的到。就算是让她下地狱又能怎样!女人间的姐妹之情,有时候就如男人间的兄弟之情一样,为了对方,可以付出牺牲自己的一切。 走出静心苑后,丁丁先是回到秋月宫,萍妃今来精神很差,也没有注意到她,将近晚饭时分,她和萍妃说了一声,便离开秋月宫,直奔御膳房而去。她早已打听好了,谁负责给叶舞做饭,谁负责送饭,她也知道那些人现在对叶舞的饭菜并不太用心。人都是欺弱怯强的,御膳房的人也不例外,一个被国主囚禁的皇妃,在他们看来,并不需要讨好什么。 所以每每做好了饭,将饭菜往食篮中一放,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等送饭的吴花来时,看到那两个食篮,问也不问,让人提上就走。 果然,丁丁来到这个小灶房内时,屋里并没有人。 给叶舞的饭菜已经做好,两个食篮,静静放在屋内的一张桌子上。她双颊泛出激动的红晕,飞快走过去,双手颤抖着掀开食篮。只见一个食篮中放着一小碗米饭,一个烧茄子,她摸出怀中的药,尽数倒了茄子里面,又从筷笼中抽出支竹筷,飞快搅拌了几下。 她做完这一切,给叶舞送饭的吴花还没有到。 没有人知道她所做的事情,包括萍妃。 她躲在去望月楼必经的一条小路的转角之处,不多时,看到给叶舞送饭的吴花带人提着那两个食篮经过,激动地浑身发抖,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另一个转角,她才突然像疯了一般,向着秋月宫狂奔而去。

第五十四章:人生何事可重来(6) 刚跑进秋月宫大门,迎面就撞上一个小宫女。 “该死!没长眼睛吗!”她厉声咒骂,双唇还在因刚刚下药的事而激动地直打哆嗦。 那名小宫女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吓得急忙道歉,她刚想再骂几句,突听得宫中有人扬声向外叫了一声:“外面在吵什么,是丁丁吗?” 是萍妃的声音。 丁丁瞪了小宫女一眼,立刻回答道:“是我!娘娘,我这就来。” 萍妃真的削瘦了许多,下巴尖尖的,两只眼睛里的光芒涣散无神,眼窝深陷,夕光照在她脸上,一幅精神恍惚的模样,分外让人可怜。 “你在做什么呢?怎么很神秘的样子。”她口中在问丁丁,心早不知飘向哪儿了。 “娘娘!你很快就不用痛苦了!”丁丁靠近自己的主子,在她的耳边热切地道。 萍妃扭头,奇怪地打量了她半天,突然,从她那张憔悴的脸上绽开放出一丝微笑,她拿手摸了摸丁丁那张因激动而泛红的脸,轻轻地道:“你在说什么,丁丁,为什么我越来越听不懂你的话了?” “娘娘!”丁丁又低呼了一声,她望着萍妃,脸上露出孩子一样开心的笑容,颤声道:“洛妃快死了!只要她一死,主上的心就会回到你身边!你就再也不用难过和伤心了!” “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萍妃怔怔地望着她。 丁丁深吸了口气,郑重地道:“洛妃快死了!主上就要回到你身边了!” 萍妃眼睛猛然一亮,脸上却布满了恐慌的神色:“洛妃为什么会死?丁丁,洛妃为什么会死!” “这你就不要再管,只要安心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等着和国主白首到老就好啦!”丁丁安慰而坚定地朝她一笑,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 萍妃见她这个样子,却更害怕,她道:“你瞒着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丁丁低下了头。 “究竟做了什么!”萍妃厉声道,目光凌厉地盯着她。 丁丁呆了半晌,她没想到萍妃会用这样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终于慢慢地道:“三天前我瞒着你去见姜姑姑了。”

第五十五章:死又何苦(1) “见姜姑姑做什么?”萍妃眉头一皱,想不明白。 丁丁道:“我向她要一种药。” “什么药?你病了吗,为什么不告诉我?”听到这儿,萍妃放柔了声音,目光也柔和下来。 哪知丁丁接下来道:“我没病,我找姜姑妈姑要的是毒药,那种人吃了马上就会死的毒药!姜姑姑答应三天后给我药,我今天去见她了,也拿到了毒药!” “你!”萍妃震惊不已,她望着丁丁,颤声道:“毒药呢?” “放进洛妃晚饭的菜里面啦。”丁丁脸上又泛起孩子似的笑容,那种达到目的般的开心与快乐,混合着孩子的单纯与毒蛇的凶毒。 萍妃的身体猛地晃了晃,头也一阵炫晕,她一把抓住丁丁,焦急地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啊丁丁,怎么可以做这样狠毒的事情!这是谁教你的!” 丁丁蓦地咬了咬嘴唇,她道:“没有人教我,这个主意是我自己想到的!洛妃三番两次中毒,再中一次,别人怎么也怀疑不到我们的身上,况且,她做了那样低贱之事,主上早就对她恨之入骨!纵使死了,也不足惜!” “丁丁,我真想打你一巴掌,可是,我这一生,从没有打过任何人。”萍妃语气怆然,眼睫扑闪了几下,几颗豆大泪珠无声滑落。 丁丁大吃一惊:“娘娘!你为什么要打我?我是在帮您!” “你是在毁自己!”萍妃失声哭道:“快去,快去!快去阻止,不要让她吃!” “我不去!我也没有毁自己!”丁丁固执地道。 萍妃哭道:“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样的事情?你根本就不了解我,虽然我恨她怨她,怪她抢走了他的心,可我从没想过要杀害她,我连她相让的爱情都不要,怎么可能去害她!” “我知道娘娘心地善良,所以这些违背娘娘良心的事情,就让丁丁来做吧!只要娘娘以后可以快乐幸福,丁丁不怕下地狱!”丁丁道。 “你不懂,我要的不是这些!”萍妃痛苦地道:“我宁可他们幸福,也不愿看到他痛苦,更不愿看到你为了我,而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我求你,快去,快去!悬崖勒马,还不算迟!” “不!已经迟了!她现在,一定已经毒发身亡!”丁丁的话,无一丁点儿悔改之意。

第五十五章:死又何苦(2) “你去不去!”萍妃止住泪水,厉声喝道。 她跌跌撞撞跑到一张矮柜前,上面放了一个装针线的篮子,她伸手就从里面拿出一把剪刀,反手将剪刃对准自己的咽喉,丁丁大惊,想要阻止已经晚了,她只能惊恐地望着萍妃,不敢上前一步。 “去救洛妃。”她道,剪刀很锋利,她的手略一用力,便在雪白的颈部划出一道殷红。 “娘娘!你疯了吗!”丁丁惊呼。 萍妃伤心地望着她,道:“我没有疯,是你疯了,快去!马上!”她的手再次一用力,鲜红的血便顺着剪刃下的伤口缓缓流出。 “不要!我这就去”丁丁不甘心地转身,狠狠咬住嘴唇,缓缓退出了房间。 夏季天长,门外依旧笼着黄昏淡淡的光。 微热的晚风吹在丁丁脸上,吹乱了她的头发,更吹乱了她的心。 她一路奔出秋月宫,出了宫门,脚步便突然变慢。 打心眼里说,她并不愿按萍妃所说的,再把叶舞救过来。 在她的心中,仍然固执地认为,只有死了叶舞,玄夜才会回心转意,才会回到萍妃身边。况且毒是自己下的,一旦被人知道,自己誓必难逃一死。 这样想着,她的脚步就更慢了。 原先因为第一次对人下毒而生出的恐惧心理,渐渐在她的心里平静下去。 她只希望叶舞早一点死了,到时候萍妃就算再生气,事情一旦成了定局,难道她真的会把自己交给国主惩罚?丁丁一直很坚信,她知道就算萍妃再生气,也不会真正让自己去死。 就这样胡乱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晃到望月楼门前,她不动声色地向看门的守卫打听,得知吴花早已离去,心中立刻一阵狂喜。 吴花走了,证明叶舞已经把有毒的饭菜吃下。 等到人们发现她中毒,也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 到时候,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她! 就算国主伤心,过一段子也会把她忘掉,到时便会把注意力转移回萍妃身上,而没有了叶舞,萍妃就没有了情敌,到时候国主回到她身边,她一定很开心。 幻想着叶舞死后的种种,丁丁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开心的表情。 她一直在外面晃了许久,直到天黑才走回秋月宫,不知为什么,当她越是接近秋月宫,越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向她袭来,就仿佛黑暗中有鬼怪向她伸出鬼爪。 “娘娘!我回来了!”她心虚地叫着,飞快穿过庭院,来到萍妃的寝室门口。

第五十五章:死又何苦(3) 寝室的门关着,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回声。 丁丁用力一推,门就开了。 屋子里亮着好几盏灯,所以屋内的一切便清楚地映入她的眼帘,只见萍妃倒在床上,脖颈处的血已经凝止,灯光惨白地照在她脸上,她赫然已死去多时! 这一瞬间,丁丁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拿衣袖擦了擦眼,才怔怔走到萍妃面前,一把抓起她冰凉的手,喃喃地道:“娘娘,你在吓唬丁丁对不对,你是装的,你一定是装的,我不相信你” 说话间目光一转,忽看到旁边留有一纸书信,纸角压着砚台,纸上字迹清楚写着:“丁丁,我这一生没什么姐妹,在我心中,便当你如亲妹妹一般,所以我决不能允许你为我而牺牲自己的一切,善良,纯真,和你的生命。今天纵然你去的及时,救回洛妃娘娘,可怎能担保将来,你不会再次为我去杀害别人?再者,若然你去迟一步,洛妃已死,你又教我如何去面对主上? 生亦何欢,死又何苦。这世界并没有亏待我什么,一切烦恼皆因自取,是我放不下,放不开,是我一厢情愿固执地不给自己解脱,没有想到,反而连累了你。 一切并不是你的错,我早已无心再活下去,现在离开,正是时候” 纸上满满一张,写了许多,丁丁的眼中却涌出泪水,泪像雨一样地从她眼中滚落下来,飞快地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觉得心中充满了不能出口的痛苦,压迫地她呼吸困难。她又觉得自己正在被一万把刀子狠狠剜在心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抓起信纸撕个粉碎,扬手一扔,纸屑漫天纷扬,如雪般飘落一地。 须臾之间,原本还闷热的夜空突然刮起一阵大风,继而又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大风疯狂地拍打着屋门和窗子,发出“叮当”的声响。 骤雨随风飘泼进屋里,豆大的雨点狠狠甩在丁丁的身上。 “我不信你!骗我!你骗我!你没有死!没有!”她疯狂地大叫,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却一边流泪一边又仰天大笑,笑完又哭,哭完再笑,突然一口气提不上来,晕倒在地。 与此同时,门口人影与人声纷至沓来,秋月宫的其她宫女太监,在听到声音后闯进屋内,全都惊呆了!半天,才有人惊恐万状地跑出去,边跑边嘶声大喊:“不好了!萍妃娘娘被杀了”

第五十六章:落叶之舞(1) 永江史书中记载,贞观九年六月,国主之妃萍妃甍,终年二十四岁。 整整一个月,永江王宫都笼罩在一种沉闷压抑的气氛之中。萍妃死后,她的贴身丫环丁丁疯掉,每日里不是一个人偷偷地自语,便拼命地抱着秋月宫的门,无论别人怎么拦她,死也不肯出去。赵贵妃欲使人赶走这个疯癫宫女,然国主降恩,让她继续留在秋月宫。 叶舞并没有死,虽然她吃过了那顿被丁丁下过了毒的晚饭。 因为姜姑姑拿给丁丁的,只是普通的面粉,并不是毒药。 她一直后悔为什么当时一个不忍,答应了丁丁的请求,所以三天后丁丁去取药,她便以面粉代替毒药给了丁丁,没想到反而害死萍妃。 在萍妃自杀这件事中,最伤心的人是太后。 当初太后亲自把萍妃从静心苑中选到自己身边,又亲手促使她成为玄夜的妃子,这些年来,先是由于赵贵妃与皇后在一旁虎视眈眈,后有叶舞与玄夜两情相悦。是以,与其说萍妃陪伴玄夜,倒不如说她陪伴太后更贴切些。 太后两天没有吃饭的消息传到御清宫,玄夜当即便赶了过去。 太后却不肯见他,他只有跪在宜安宫门外,谁劝也不走。一直从上午到傍晚,太后终于退步,让他进去跪。 “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太后遣下其他人,哀伤地望着自己的儿子,道:“你难道真的要让自己做孤家寡人不成?玄夜,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能不能告诉我?” 玄夜抬头,勉强笑道:“怎么会呢,儿子不是一直有您” “待我百年之后呢?”太后目光温和地逼视着永江国主。“总要有一个人和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不然,我怎么放得下心,萍儿是一个多么好的孩子” “我对不起她”玄夜的眼圈突然变红。 太后叹了口气,伸出手来,颤抖着抚过玄夜的脸颊,叹道:“快去放舞儿出来罢,已经失去了一个你便好好地珍惜另一个,莫要再造成今日之恨。” “母后,您就不要再为这些琐事操心了,儿子自有主意。”玄夜轻轻转移太后的话题。 “你有主意,你的主意是什么呢?我真是替你担心”太后无奈地放下手,玄夜现在究竟在做什么,她不但猜不出,也看不清,可是叶舞,那也是一个顶好顶好的孩子,她绝不相信叶舞会做出和人私奔这样的事情。 可玄夜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她?太后再次感到了头疼。

第五十六章:落叶之舞(2) 萍妃自杀那一夜,玄夜来到望月楼,已经很晚。 下了半夜雷雨,连同楼内都有些冰凉,叶舞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总也睡不着觉,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时而是和玄夜初见时的情景,时而又是两个人分床而睡的每一个夜晚,洛帅,洛阳,太后,皇后等人的面容轮番浮现,种种遇合,仿若一场梦般,似乎闭上眼睛,再睁开,就可以回到现代。 可现代的一切,又似已变得更遥远,只除了被推入悬崖的一幕,时不时仍在眼前浮现。 她想着这些,不能入睡。 直到后半夜才朦朦胧胧迷糊着睡了会儿,但一阵冷风突然吹进来,凉气一直吹进她裸露的脖颈内,她猛地从床上坐起,一扭头,发现窗子被人打开了,一个人影鬼一般站在窗口,夜色里,传来风吹湿漉漉的枝叶发出的“沙沙”声。 “是谁” 她的心“咚”地一跳,急忙下床,点起一盏宫灯。 灯光淡淡照在那人的脸上,却原来还是玄夜,他的脸色已经变成了惨绿色,头发和衣服都已湿透,水滴顺着成绺的头发一滴滴向下滴着,他的身后依然风雨相交,雨虽已小,风却极冷。 叶舞一把抓起他的手,想把他拉进来,但玄夜像雕塑一般,又冷又硬,她竟然拉他不动。 “究竟怎么了?”她失声惊问,玄夜的模样实在让她害怕。 玄夜的眼睛里,充斥着无尽的悲伤与复杂情愫。 她用力将玄夜冰冷的两只手抓到胸前,用自己的小手紧紧握住他们,然后抬头,皱眉凝注着玄夜雨水仍滴个不停的脑袋,心疼地道:“这么凉,你在雨中站了多久?玄夜你到底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连我也不肯告诉” 玄夜抽出自己的手,静静将她揽入怀中。 他那样用力地抱着她,像是溺水的孩子抱着仅有的一块浮木。 叶舞顺从地偎在他胸前,眉头却皱得更紧。 他始终没有开口讲一句话,晶莹剔透的水珠从他脸上滑落在叶舞肩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叶舞心中着急,可无论她怎么问,他就是不回答她。 这样拥抱了不知有多久,玄夜才轻轻推开叶舞,转身就走。 “站住!”叶舞急忙叫他。

第五十六章:落叶之舞(3) 玄夜的背影一颤,依言停下脚步。 叶舞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你也认为应该瞒着我么?” 玄夜没有回头,他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只要记得,我不会变。” 他终于回头,深深望了叶舞一眼。 当看到她仍然紧皱的眉头,疑惑猜测的眼神,他扯动嘴角,竟挤出一抹微笑,接着伸出手,缓缓在她的眉头抚了又抚,像是要抚平她的无限心事。 “我一直记得,也一直相信,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你了。”她喃喃地道,玄夜手指的冰凉,动作的温柔,像是最不经意的微风,吹皱一池秋水。 “去睡吧,晚安。”他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即而转身离去。 他已经离去了很久,叶舞仍站在窗口。 她心中叹了口气,嘴里却直接自语道:“玄夜呀玄夜,你这个样子,叫我如何睡得着?” 直到第二天天亮,直到尹忘漫不经心地告诉她“萍妃死了”。 她这才惊悟到玄夜昨晚的模样,原来是因为萍妃死了! 从尹忘嘴里,她得到的情报并没有多少,只知萍妃是自杀身亡,除此而外,再没有其他的消息。 萍妃之死,让她很受震动。 她猜到多少和自己及玄夜有些关系,暗中很是咬牙叹息了一阵子。萍妃为人,过于痴情,这世上痴情者大有人在,以爱情为生命的却不多见,得之便生,失去便死,该说她窝囊狭隘么?心就那么小,一个人就抵得过一整个世界,心也那么纯粹,除了爱情再无其他是是非非。 有时候,叶舞觉得这样的人生理念,很是让自己则目那些人,他们活着,必需有幸福相伴左右,失去幸福,便毫不犹豫抛弃一切,包括未来。 从这晚起,玄夜便再也没有来过望月楼。 所有的消息,都由尹忘传达给叶舞。 渐渐地,尹忘那种偏激的心理似平淡了一些,叶舞对他,不再抱有最初那种排斥的心理,她一个人默默地呆在望月楼中,尹忘经常会偷偷带酒回来,反正玄夜不再来,晚上两个人索性便在院中一起喝酒,有时候叶舞醉了,有时候醉的是尹忘,叶舞醉的时候,偶尔会觉得自己可怜,偶尔又觉得尹忘可怜。 有一天晚上,她醉后,伏桌而哭。 尹忘笑她:“有什么可哭的,他不就是两个月没来了么,女人啊,女人”

第五十六章:落叶之舞(4) “女人怎么啦!”叶舞虽醉,耳朵却很灵,听得这一句,便从桌子上猛地将头抬起。 尹忘还在嘻嘻地笑,他一边举杯向着天中明月,一边眼光清泠地望着叶舞,笑道:“女人就是小心眼,头脑简单,永远,永远也干不了什么大事业” 他仰起脸,把酒悬空往嘴里倒,纯净的酒水,被月光染成了琥珀色。 叶舞不屑地笑了一声:“哼,你们,又懂什么?什么才是大事业!” 尹忘突然静了许久,什么才是大事业,一个男人心中的大事业,和一个女人心中的大事业,又怎能相提并论?他忍辱负重,什么事都肯做,为的是什么,又有谁知道! “坐拥天下,九五至尊,名垂青史。哪个男人不想如此!”他又倒了一杯酒,并且飞快地喝下。 坐拥天下,名垂青史。 叶舞大笑起来,笑的一点也不淑女,她身体晃个不停,伸手去拿酒杯,却一不小心将酒杯碰倒,酒水洒了一桌子,她干脆从凳子上站起,伸手就抓住了酒坛子。 这已经是第二坛酒了,才刚刚开的封口,里面的酒还很多,很沉,她拿了拿,竟然拿不动。 “这是什么酒,为何这样,沉!”她大声道,有些生气,手用力去推酒坛子,想要将它推掉下桌子去。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阻止了她的胡闹。 尹忘也站了起来,他望着她,道:“我很可笑么” “可笑?谁又不可笑呢。”叶舞望着他笑,又抬头看着月亮笑,半天才又跌坐回凳子上,趴在桌上,像是喃喃自语地道:“我一直在做心中的大事业,从前为了回到现代,现在,为了我和他的未来” “哼,什么未来,还不是为了夺回大权!”尹忘冷笑着,亦缓缓坐了下去。 “夺回大权也没什么不对!”叶舞还在笑,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忍不住要笑,她道:“当初,没有大权在手,他怎能放我自由现在,没有大权在手,他怎能顺利和我在一起” 她相信玄夜,她便深信不疑,从爱着的那一刻起,她就同他一般坚信,最后的结局,他们一定能在一起。 “你就没有想过,万一,就算你们夺回大权,也不能在一起呢?”尹忘提醒她不要太过天真,提醒她凡事都有例外,也提醒她现在还没到笑的时候。

第五十六章:落叶之舞(5) “你就没有想过,万一,就算你们夺回大权,也不能在一起呢?” 叶舞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这种结果,她还真没想过,她也不愿去想。 如果幻想未来够幸福,那么提前就可以感受幸福。一想到可以和玄夜白首到老,她就觉得快乐,甚至她刻意不再去回忆前世的种种。万一,不能在一起呢? 她怔怔瞅了尹忘半天,喃喃着道了一句“万一的事情,万一再说。”接着便闭上眼睛,须臾就睡着了!一片青黄的楝叶不知从哪儿飘过来,被风一吹,月光下翩跹旋落,似舞蹈一般。 叶舞睡着后,空荡的院落中便只剩下尹忘一个人还清醒着。 他坐在月色里,孤独而哀伤,他望着叶舞,这个奇怪的小女子,只要是她要做的事情,不管你怎么打击她,她也毫不退缩。虽然有时候,她也会伤心难过,可无论怎么看,她也不是那种风一吹就倒的人。 他默默地喝光剩下的酒,心中苦苦的。 又看了叶舞一眼,心竟似被刀子扎了一下。 在她,和他们的眼里,自己想必定是个坏人,坏人呵呵,坏人在为自己的目的努力,好人也一样,这样看来,所谓的好人坏人都一样自私,可为何好人总看不起坏人?他冷冷地笑了笑,抱起叶舞便向楼中走去,楼中没有灯,可他依然走的很稳,也没有撞到墙壁柱子,一直到进了叶舞的房间,才把叶舞放在床上,替她脱鞋,盖好被子,然后,退了出去。 楼外的风渐渐大起来,八月,已算入秋,天气凉了。 关好叶舞的房门,他摸黑走下楼去。 叶舞很漂亮,而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太监只是他伪装的身份而已。 现在叶舞醉了,在这个只有两人的院落楼中,无论他对叶舞做过什么,她也不会知道,也没有人会知道。可他的心中,并没有生出一丁点儿见色起歹意的意思。 他,并不屑那样去做,也早就学会了忍耐。 也许吧,他很坏,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从不曾想过那样做会否伤害别人。而有时,他甚至希望每一个人都活在痛苦之中,在仇恨与欲望中苦苦地挣扎。可偶尔,他却能表现出一种非同寻常的高贵与神圣。 例如刚才,以及这两个多月来,他与叶舞一起喝酒的夜晚,彼此并没有防备对方,其中有一部分时候,他们谁也不说话,就只是喝酒。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这两个孤独的人,坐在一起喝酒,仅此而已。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如此纯粹,没有仇恨,忘却一切,如此轻松。 只是这样的时候,必竟不多,下一刻,那些前尘往事,又会如大火一样从他沉静安详的心底熊熊燃烧起来,而潜藏在他内心的怨怼和残忍,又会如毒蛇一般咬噬着他的灵魂,扭曲着他的心灵。 秋风起,黄叶飘。 他再次回头,望了叶舞的房门一眼,眉头微微地皱起,他明显感到了矛盾,“美是用来摧毁的”,这是他一惯的理念,可是这些日子,他的心中,竟偶尔生出些不忍伤害她的念头。 “不行的,我不能对任何人心软。”他用力摇着头,大步走进月色里。

第五十七章:突如其来的幸福和担忧(1) 秋意渐深,望月楼益发冷清,玄夜一直没有再来,每日里只有尹忘与叶舞做伴,天一冷,叶舞反而不想再饮酒,无聊时便去尹忘屋子里翻一些浅显易懂的医书,两个人都不大爱说话,平常也难得聊天,若然一旦开聊,却通常能聊很久。 从尹忘口中,叶舞得知,曲蓝自从去了龙洲,便一直没有消息传过来,那个一根筋的孩子,看来抓不住盗帅印之人,是不会回来见玄夜的。叶舞并不替他担心,曲蓝的轻功极好,就算打不过别人,想必自身也不会有太大危险。 龙洲之战,一直没有结束,洛帅因为久未领兵打仗,战场上虽然时有捷报传来,却一直未能彻底将赤霞的军队赶出永江国境内,洛阳大概也要追查盗印之人,是以也一直没有回永江。 至于小灵,听说自从丁丁疯后,基本没谁再找过她麻烦。由于暂无新妃入住,丁丁被关在秋月宫中,比叶舞还要孤独,据每次给她送饭的人出来传言,丁丁常常在秋月宫中自言自语,和空气说话,可一旦有人问她什么,她又像没听见一样了。 玄夜倒是雷厉风行,处理了一批朝中的大臣,基本是利用高左相打压冯太师的势力,又利用冯太师消灭高左相的势力,这两个老头近几个月在朝中斗得你死我活,势力均大受损失。开始时两人并未想到玄夜是故意利用他们,后来终于有所觉悟,大有再次联手之势,可不知为了什么,却终于没能联合起来。 永王呢?永王还在风殊苑中住着。 他不说走,玄夜也不赶他,一心忙着处理朝中之事,一时竟似把这个人抛在了脑后。 秋风吹起的时候,一次比一次冷,叶舞发现自己一天天变懒了,她开始不想下楼,甚至不想说话,不愿动,有一次吃过午饭,送饭的宫女前脚走出望月楼大门,她立刻就把刚刚吃下去的饭尽数吐了出来。 当时尹忘正站在走廊下,他看着她冲出望月楼,看着她在门口扶着一支柱子,弯腰大吐特吐,一直到肚中的饭全部吐出来,才直起身子,而浑身,已经大汗淋漓。 他突然走过来,一伸手搭在她的脉上,立时神色大变。

第五十七章:突如其来的幸福和担忧(2) “你,竟然已怀有身孕!”尹忘沉声道,缓缓收回自己的手。 叶舞先是愕然,似有些没听明白,她笑着道:“你说什么?你说我” “你怀孕了。”尹忘又说了一遍。 她终于听明白了。 是的,她怀孕了! 已经三个多月,仔细算来,玄夜正是有三个多月没来望月楼,叶舞自己虽然早就有所察觉,却一直不敢相信,直到尹忘如此明确地告诉她,她这才喜忧参半地相信了这件事。 喜的是,自己可以做母亲了!一想到有一个小生命在自己的肚子里孕育,她就会被一种难以言明的幸福感深深包围。 忧的是此时怀孕,不但得不到最好的照顾,如果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说是玄夜的孩子,岂不等于将从前的努力全白费了?但若不是玄夜的孩子,那又是谁的孩子?宫里的人,没事净爱瞎猜想,或者他们会猜是左小忆的孩子也未可知啊。 叶舞坐在斜阳下,秋天的阳光暖暖地晒着她,她纤巧白晰的一只右手,不由自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面,想像婴儿在母体内的模样,甚至想像孩子出生后的模样,她的脸上流露出快乐的神情。可是下一刻,她却又叹了口气,偏偏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怀孕了,究竟该怎么办呢? “打掉。”尹忘干脆利索地吐出这两个字。 “不要!”叶舞不假思索就拒绝了这个馊主意,她以手轻轻抚摸小腹,发现自己肚子并不明显,一点也没有隆起变大的样子。 “现在打掉,正是时候,再迟,就会困难许多”尹忘理智冷静地为她分析未来形势。 叶舞不愿理他,这个尹忘,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愿意做,可她,并不是他啊。 况且,这是她和玄夜的孩子,他们爱情的结晶,她怎么舍得,怎么能狠得下心来! 她摇了摇头,执拗地道:“让我打掉孩子,想也别想。” 尹忘冷笑,不过一个孩子而已,她和玄夜那样年轻,就算没了这个孩子,将来也仍然有机会再要其他的孩子,可是看叶舞现在固执的模样,他感到无论自己怎么劝,她也不可能改变心意。 “你这样做,会破坏掉一切的!”他咬牙切齿地道。“国主决不会同意你这样任性妄为!” 国主 提到玄夜,叶舞一下子就陷入恍惚。 她的手还放在小腹上,心中静静地想道:如果玄夜知道自己怀孕,他会怎么做呢? 他会和自己一样快乐,还是,会劝她把孩子打掉?

第五十七章:突如其来的幸福和担忧(3) 夜已深,望月楼中却鲜少地灯火通明了一次。 尹忘去睡觉了,叶舞却不能肯定他是不是真的在睡觉,必竟他是会武功之人,他晚上纵使跑出去做些什么,她又怎能知道? 灯光里,她面前的书桌上铺着洁白的宣纸,从前望月楼什么都有,可她不需要。自从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她的兴趣忽然就多了,没事就读诗做画。现代人讲究胎教,她就算不太懂,却也听过,因之学起画来便有些不亦乐乎。 书房挂的几幅画,大都是永江前朝有名画家的作品,一幅幽竹图,一幅落花图,还有一幅美人读书,和一幅江上明月图,叶舞从前只是随意看几眼,连作者究竟是谁,也没有注意过。不过现在她知道了,他们分别叫朱言和江重阳。 只有美人读书那幅图,画成于贞观三年,只是上面仅有题词,没有署名,叶舞细心地发现,作者似乎有心在其中留下记号,年月日的年字上面,似乎多点了一点。 尽管叶舞喜欢那幅美人图,但人物难画,轮到自己,便选择了落花图做为临摹对象。 漫天花雨,点点朱砂,似活的一般。 她挥毫泼洒,画出来的落花虽不及原作,亦别有灵气。 思来想去,她已经决定先不把自己怀孕这件事告诉玄夜,并且请尹忘也不要说出去,她虽然坚信玄夜不会无情到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可仍然有些担心,万一,玄夜让自己把孩子打掉,该怎么办? 恨他吗? 想到这儿,她拿笔的手抖了一下,一团墨色在纸上洇开,顿成败笔。 她掷笑,跑出书房,一路飞奔至尹忘的房间前。 尹忘的房间关着门,她用力推了推,门从里面插着,推不开,她只得走到窗口,敲了敲窗子,轻声叫道:“尹公公,尹公公” 半天无人理她,便放大了声音又叫了几句:“尹忘,尹忘!” 仍是无人答应,她不禁有些着急,手一用力,竟将窗子推开了,屋子黑而沉静,月光照进来,只见床上帷账低垂,似是睡有一人。可如果尹忘在,为什么她叫他却没有听见? 叶舞决不信一个像尹忘这样的人,睡觉会如此之沉。 看了大家的复,都在替叶舞怀孕而高兴。嗯,莲也想让她把小宝宝生下来。自己比较喜欢女儿,所以想让叶舞给我们生个小公主。大家有空的话,来帮小公主起个好听的名字吧。)切记,名字要纯洁,有爱,吉利,等等。 莲的起名字水平不高,都是随手起的,大家没事多砸我几个好听的帅哥美女名字来用,拜谢))

第五十七章:突如其来的幸福和担忧(4) 第二天,一大清早,叶舞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迎接深秋的朝阳。 尹忘一如既往开始打扫院落,虽然这么久望月楼一直没什么人来,但却一直保持着洁净,全是尹忘与叶舞的功劳,叶舞虽不愿打扫院落,却爱提了水和抹布擦洗楼中的一应家俱。 “尹公公,昨夜睡得可好?”叶舞问他。 “还好。”尹忘边扫地上落叶,边回答。 深秋天凉,秋风催叶黄,吹叶落,院中几棵树上的枝叶渐稀,而地上落叶渐厚,一夜之间,往往便落了厚厚一层,有时候,落叶之上,还覆有白霜。 叶舞从椅子上站起,走到他面前,轻声道:“昨夜你去见玄夜了么?” “没有,昨夜我在睡觉。”尹忘淡淡地道。 叶舞眼波一转,笑了,她说:“我不信,昨夜你一定去见玄夜了对不对?” “你为什么要这样认为?”尹忘停下手里动作,抬头望着叶舞。 叶舞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她装做漫不经心地道:“你好久没有告诉我他的消息了,我和我的女儿都在想她的父亲呢。” 听了她的话,尹忘的脸色有些古怪,他道:“你的女儿?” “我怀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叶舞笑道。 尹忘道:“你怀孕了,还是我发现的,我怎会不知道,但你怎么肯定怀的是女儿而不是儿子?” “我喜欢女儿啊”叶舞这次是真心地笑了,她真的喜欢小女孩子,虽然在中国几千年的封建思想里,生个儿子,为这个家庭传宗接代的想法一直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 但叶舞必竟是现代女性,早已把这些陈腐的东西抛诸脑后。 虽然永江也属古代,可那是他们的事了,只要她明白,什么才是重要的就好。 “女儿也好”尹忘喃喃着道:“昨夜我的确早睡了,你若想知道国主的消息,我待会儿便去一趟御清宫。” “好,好啊。”叶舞冲他一笑,转身慢慢走到檐下,坐回椅子中。 尹忘复又低头打扫,落叶一层层被他扫过去,露出下面的路和土地,他仍然很专心,一点也没有怀疑其他。但叶舞心中的怀疑却突然变大,昨夜他明明不在房中,可也没有去见玄夜,他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第五十八章:雪夜(1) 自从那天发现尹忘晚上并没有在望月楼,也没有见玄夜之后,接连又有两次,叶舞发现,尹忘不知去了哪里?难道尹忘背着自己和玄夜,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多想把这个新发现告诉玄夜,可玄夜就是不来,一直不来。 她无聊烦闷,只能以画解忧。 偶尔尹忘会再提打胎之事,她又烦又恼,不是回他一白眼,便将手中画笔一掷,直接走开。 幸好她的肚子一直不太明显,初期的呕吐症状也渐渐消失了。 时日匆匆,转眼秋已逝去,寒冬来临。 这年的永江,雪下地特别早,才十月初,天空便飘起鹅毛大雪。雪下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雪停了,地面和屋顶已经白茫茫一片,树上也堆满积雪,风一吹过,便随风簌簌而落。 入夜后,天气大晴。一轮明月,高悬夜空,向人间洒下清泠泠的光芒。 叶舞找出柜中一些厚的棉衣,把自己穿成鼓鼓攘攘壅肿的笨样子,然后走到院子里去,静静地站在月光的雪地里,忆及现代,分外怀念冬天的羽绒服和暖气。 一边搓着手,一边吐出一口一口的呵气,不经意地抬眼,看到尹忘的房间里漆黑一团,暗忖他不是睡了?或者又偷跑出去了? 念及这夜月色大好,雪景甚美,她突然很没心思再去顾及其它。 什么现代穿越,夺权计划,什么勾心斗角,真情假意,什么来世前生,开始结局!统统都闪开吧! 她突然只想安静地站在这里,站在这一片洁白中,站在这一天月色里。 就这样站了不知有多久,一阵微风吹过,碎雪突然自楼前一棵树上飘然洒落,正落在叶舞左臂,她伸出右手在上面轻拂了两下,将雪弹落,摇着头,几句歌词突然从她的嘴里哼了出来: “回到那一刹那, 岁月无声也让人害怕。 枯藤长出枝桠, 原来时光已翩然轻擦。 梦中楼上月下, 站着眉目依旧的你啊。 拂去衣上雪花, 并肩看天地浩大” 叶舞也不明白为何会想起这首歌,也许,只是因为都和下雪有关,和刚才那个不经意的动作有关罢。她深吸口气,刚想弯腰去掬一捧地上的雪,突听到身后响起一阵疏落的掌声。 玄夜! 一种久违的感觉蓦地缠住了她的心,她急忙回头,但见月光下的楼上,一个人含笑站在铺满了白雪的窗前,身披狐裘,风度潇洒,正是她与腹中胎儿日夜思念的玄夜!

第五十八章:雪夜(2) 玄夜如天外飞仙般从楼上无声飘下,来到她身后,张臂将她拥入怀中,并拿狐裘包裹住了她的身体。这一刹那,仿佛有种隔世重逢的感觉在叶舞心中一动,她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好久没有听你唱歌,几乎快要忘掉你有这个本事了。”他在她耳边细语呢喃。 叶舞努力克制忍着不要流露出一丝委屈,不要让他小瞧了自己,却仍是忍不住轻嗔了一句:“我看你不仅是忘掉我会唱歌,恐怕连我这个人都给忘了” “怎么会呢!你生气了?”玄夜明明在问,却流露出十分开心的表情。 她在生气,证明她心里有多么在乎他。 叶舞摇了摇头,才片刻功夫,仅有的一丁点儿委屈心酸,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些日子,你的事情可有进展?”她轻声问他。 玄夜道:“除了朝中的冯高二党多少有些被肃清,别的事情,都还未有太大进展。” 叶舞又道:“名册的事情呢?记得你曾说过,赵贵妃手上有一本高相在朝中支持者的人名册。” “还没找到。”玄夜回答。 叶舞道:“太后还好吗?” “好,她还常常想你,当然,她因你而常常训我。”玄夜有些丧气。 叶舞又问了小灵,问了曲蓝以及洛帅龙洲那边的事情,她愈是问的多,玄夜愈是丧气,终于他忍不住用力在她的嘴上亲了一口,方恨恨地道:“你问来问去,为何漏了最重要的一句!” “最重要的一句?”叶舞开始眨眼睛,装不懂。 玄夜故意凶巴巴地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有没有想你,过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白天热不热,晚上冷不冷,苦不苦累不累” “我好想你”叶舞轻声开口,张开双臂反拥住他。 他只觉心头一暖,千言万语,顿化无言。 两个人静静相拥,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圣洁而美丽,白雪就像一条最美的地毯从他们的脚下铺展开来,夜深人静,成籁俱寂。这一刻,岁月华美静好,使人不敢出声,害怕打破这一份时光的馈赠。 过了许久,玄夜方抱起叶舞,回到楼内。 她的手脚已冻得冰凉,他把她拖到床上,强行扒去那一身厚重的棉衣,然后用被子把她层层包裹,自己也钻了进去,然后握住她的手,一边暖着一边对她诉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一些琐事。 久别相见,他们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要聊,又似谁也不想开口,只要静静呆着便觉心满意足。 这一坐,便到天将亮,玄夜照例要赶在人发现之前离开。 离开前他突然从身上摸出一块儿玉佩,笑着把它挂进叶舞脖子。 “这是什么?”叶舞笑道:“无缘无故送什么玉佩。” “不是送给你的。”玄夜笑:“只是让你暂为保管。”

第五十八章:雪夜(3) 叶舞眉目一动,佯装不悦,道:“既然不是送给我的,为何要我保管,我决不替你白干活”说着话,做势就要去摘掉玉佩。 玄夜微笑着捉起她的手:“你莫吃醋,你若知道我要送给谁,一定比他还开心。” “那你为何不直接送给他?”叶舞奇道。 “因为他现在还在这里”玄夜道,轻轻伸手摸到了叶舞的小腹之上,温柔地抚了又抚。 叶舞顿时懵了,她呆呆望着玄夜,半天方道:“你,都知道了” 玄夜含笑凝注着她,缓缓弯下腰,叶舞伸长脖子,两人深情吻在一起,许久之后方才分开,玄夜坐在床沿,叶舞温柔地依进他怀内。 这一刻,她的眼睛潮湿一片。 她的心,感动而快乐。 他已经知道,她怀了他们的孩子,这个孩子有可能影响到他们的计划,有可能让他这几个月来的努力全然白费,可是他并没有像她担心的那样,要她打掉孩子。 一颗泪悄然滑落,她双手环着玄夜的腰,喃喃细语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怕有一天你出现时,突然对我说,叶舞,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我多么不想你是一个冷静理智残酷到为了理想大计,不顾惜自己骨肉的人。” 她含笑抬头,望着眼前爱人的脸,以充满感激的口吻、,道:“可是你没有,是谁说从来无情帝王家?只是,他们不知道玄夜而已。” “放心,我很快就能掌握一切,我们一家人,团圆之期不远了。”玄夜伸手抚过她半长不短的头发,道:“将来我来望月楼接你出去之时,你可要替我做两件事情。” “什么事?”叶舞好奇地问。 玄夜微笑道:“第一,头发要长起来。第二,给我生个儿子” 他的话还没落地,叶舞已经把眉头挑了一下,眼珠转了几转,这个古代男人啊,看来脑子里还是一脑子重男轻女的思想,哪怕这个人是玄夜。 “为什么非要生个儿子?女儿不好么?”叶舞道。 玄夜道:“生个儿子,将来我可以让他做皇帝。” 叶舞悠悠道:“生个女儿,你也可以让她做公主。” 玄夜楞了半天,突然笑道:“既然你那么喜欢女儿,我这样喜欢儿子,不如,你给我生一个儿子,再生一个女儿,不!你给我生一大堆儿子和女儿,将来他们就是王子和公主。” “一大堆王子和公主!”叶舞眼睛一亮:“那样的话,就不知会有多少美丽动人的传说要发生了。生一大堆儿子和女儿,好!”

第五十八章:雪夜(4) 关于生儿生女的讨论,他们并没有继续太久,因为玄夜上朝已经快要迟到了。 临去前他和叶舞约定,两个人有空就要为这个孩子想一个吉利好听的名字,将来孩子生出来,若是男孩子,便用玄夜起的名字为名,若是女儿,便用叶舞给她取的名字。 至于玄夜怎么会突然知道她怀孕? 不用说,答案也是尹忘。 他实在担心叶舞怀孕之事被人发现,到时候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是以终于告诉了玄夜,他没有想到玄夜得知这个消息后,竟非常开心,甚至在晚上又来到望月楼。 玄夜回到琼华宫门前,先是掸去鞋上的雪,回到房中,又脱去狐裘。见赵贵妃还在沉睡,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在她鼻子前打开瓶盖,让她闻了几口,不多时,赵贵妃醒来,急忙叫人进来伺候玄夜上朝。 这一天玄夜下了早朝,破例来到琼华宫用早餐,再之后便陪她去御花园赏梅花。 在去御花园时,玄夜说,太监们全留下,只让宫女上前伺候。 于是方云被留在琼华宫,吴花则与几个宫女跟在两人后面随侍。 一路上,玄夜的兴致似是极好,不停地与她指点谈梅,并不时从口中吟出一两句诗词,赵贵妃喜笑颜开,也不时卖弄几句,撒娇卖乖,一会儿站在梅树下问玄夜,她漂亮还是花漂亮。虽然这一年雪下得早,梅花却并没有开,玄夜望着那一树枝节虬乱的梅枝,笑道“这树若是擦上一两斤脂粉,兴许就和爱妃有得一拼。”越贵妃听了,认为玄夜说花不如自己好看,大喜。又装模做样去折梅花,却因为雪化在上面,湿气渗入树中,梅枝变柔韧,怎么也折不断。 半天无果,方恨恨住手。 这一游,直到午饭时分,赵贵妃提议回宫用膳,并让吴花也去做自己的事情,哪知玄夜却漫不经心问了一句“做什么去?”便把吴花去望月楼为叶舞送饭的事和玄夜讲了,玄夜又淡淡讲了几句“爱妃的宫女,怎么能去那么低下的地方,以后望月楼的一切事宜,爱妃就不需再插手。” 这番话教赵贵妃大为高兴,以为玄夜对叶舞恨之入骨,是以不肯让自己宫里的人去那个地方惹他生气,遂满口答应,却不知早中了玄夜之计。

第五十九章:最后一次怀恨(1) 离开琼华宫,玄夜立即赶去太后的宜安宫。 这一回,他假意提起叶舞以后无人协助看管,果然,太后提议,派自己宫中之人前去,玄夜假装不悦了许久,最后终于不再坚持,同意了太后的提议。 把叶舞交给太后,一定会受到比较好的待遇,这样她和腹中胎儿,又会安全许多。 做完这一切,玄夜便又开始着手赵贵妃手上名册的事情,只是这个女人虽然庸俗,对于名册之事却能只字不提,玄夜也曾在晚上暗暗搜过琼华宫,皆无结果。 大雪过后,第二天便开始化雪。 就在这一天,冷宫突然传来消息“废皇后冯媛病了”。 开始玄夜并不以为意,冯媛这女人,从她入宫便奉行狠毒辛辣的行事风格,如果说玄夜厌恶赵贵妃的话,他简直恨透了冯媛,她不但为人阴狠,而且心机颇重,向来让宫中嫔妃深为恐惧。 他静静听完那名叫小忠的太监的汇报,继续低头看奏折。 一会儿功夫,几十本奏折皆批阅完毕,再抬头,发现小忠还在那儿跪着,皱了皱眉,大感不悦。 不想小忠竟哭了起来,半天才抽噎出一句:“冷宫里的冯娘娘病了。” “朕知道,过两天就派御医前去给她诊治。”玄夜淡淡地道。 小忠大哭:“主上,再过两天,不!再过一天,恐怕,也来不及了!” 玄夜眉目一动,目光雪亮射向小太监:“你说什么?” 小忠终于道出实情:“下雪之前,冯娘娘已经病倒在床,只是无人替她传御医,御医院中的太医们没有主上旨意,也不敢擅自走入冷宫,一直拖到下雪,娘娘病情突然加重,这几日咳个不停,连血都咳出来了。到了今天,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吃也不喝,一句话也不说,平常她就算咳血,也仍会对奴才打骂不停,可是今天,她的情况实在反常 奴才心中害怕,只得斗着胆子前来,向主上汇报实情。” 原来冯媛做皇后的时候作威作福,平日里对宫中的宫女太监,皆是非打即骂,这宫中不知有多少个人被她折腾的死去活来,这个小忠当年亦因为撞了她的鸾驾,叩头时被她打过几耳光,罚去了冷宫。不想日后连她自己也住了进去。 皇后被废,往日风光一去不返,小忠人小,心却不小,并不是易与之人。再加上冯媛被打入冷宫后犹劣性难除,每日里对太监小忠仍是非打即骂,小忠对她怀恨在心,背地里早将她咒骂了不下几千万遍,见她生病,自然不肯替她去传御医。 一直到现在,冯媛因为病情拖得太久,已经病入膏盲,眼看要不行了,他这才跑来向玄夜汇报。

第五十九章:最后一次怀恨(2) 玄夜虽然深恨冯媛做皇后之时,为人阴狠毒辣,听得她即将死去,亦忍不住动容,遂交代大总管派人带小忠去太医院,给冯媛请个太医瞧上一瞧。 听说给已废皇后看病,太医们都有些不大乐意。 经过上次太医院职位大调整,在李太医的带领下,渐渐把皇后在时的那些滥竽充数的,心术不正之辈清理了出去,剩下的不是比较清廉,便是不想再与冯氏党派沾上任何关系,半天没人肯站出来。 小忠催了几声,终于有个姓王的太医愿意随他前去。 一路无话,王太医到了冷宫,进得门来,但见院内凄凉荒凉,满院荒草丛生,花木无人打理,长得凌乱不堪,冷宫之内,亦凉气森森,冷入骨髓。 小忠把王太医送到门口,自己便不肯再进去。 王太医只得一个人来到冯媛的病榻前面。 冯媛身上盖了两床棉被,屋中阴冷而幽暗,阵阵凉气,沁人肌骨,王太医坐在床前,一眼望去,但见她形容枯槁,脸上已无半分血色,双目紧闭,呼吸似停,仿佛死去多时。 王太医心中害怕,忍不住叫了她两声:“娘娘,娘娘” 突然,冯媛像是听到了,她原本紧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头也缓缓转动,一双眼窝深陷,目光凄厉的眼睛便恶鬼一般瞪向王太医。 “娘娘,我是来给您看病的。”王太医不知为何,竟吓出一头冷汗。 “我,微臣是王贤能。”他伸手控汗,不敢再看冯媛的眼睛。 没想到冯媛却回答了他。 “我记得你王太医,你曾帮我做过很多事情。”她诡谲地笑了起来,她的脸色原本就惨白,此时又笑得凶狠恶毒,看起来犹如地狱厉鬼,直吓得王贤能浑身汗毛直竖。 “娘,娘,娘娘,让微臣帮您诊治一番。”他结巴地道。 冯媛冷笑一声,用力吸了几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方恨声道:“诊治!不用了!你还是替我办另外一件事情吧!” 王贤能吓了一跳,他急忙道:“娘娘,您,要让我办什么事?微臣,微臣官小言微,实在帮不了你什么!” “谁要你帮我什么!”冯媛不屑地冷笑,她费力想要从床上坐起,却实在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王贤能见状,忙伸手将她扶坐起来,这一扶,心中又是一惊,只见他手中握着的冯媛手臂,已经瘦得像树条一样,又干又硬。 冯媛坐了一会儿,似乎神色好了许多。 但王贤能却感觉,她那种脸色,竟像是一个人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第五十九章:最后一次怀恨(3) 冯媛背靠着一个枕头,脸泛起古怪的笑容,她道:“我这一生时光,尽数在怨怼别人中渡过,实在是上天有眼无珠,处处和我冯媛做对!他不但教我有那样一个权利熏心的老头子做父亲,还让那么多下贱女人和我抢丈夫,特别是那个叶舞,竟然谎称我派人行刺于她,害我被打入冷宫,到了今天这田地我若不报此仇,死不瞑目!” 声音愈到后面,愈是凄厉如夜鬼啼哭,带着无尽的怨气和仇恨。 王贤能心中害怕,也不敢说什么,只得道:“洛妃早与人私奔,已经被国主囚禁于望月楼,苍天有眼,娘娘您的大仇早已得报了。” 他以为这样说,冯媛必会满意,哪知冯媛“呸”了他一脸口水,冷冷道:“这个贱人被禁囚之事,我早已知道,可是,这些对她都太轻,我要的是她死!” 王贤能不敢接她的话,只得劝道:“娘娘身体不好,不易动怒,这些烦人琐事,少想为妙。” “啪”没想到冯媛竟狠狠煸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响亮有力,直打得王贤能左脸生疼。冯媛明明看起来已形同死人,却突然有这么大的力气,王贤能心中已经明白,她这无疑是回光返照,死前的最后一份精力了。 他以手捂着脸上被打到的地方,心中虽又恨又怕,却不敢表露出来。 只听冯媛道:“你给我听着,少转移话题,当年若没有我,凭你在宫中做的那些事情,早就被人五马分尸乱刀砍死,怎么?现在看我失势,想翻脸不认人了么!哼,我虽失势,手中却还有你当年干丑事的证据,若然不帮我杀了叶舞,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当年王贤能做太医的时候,曾奸污过几名宫女,其中有一名宫女反抗,被他掐死,结果这事被当时的皇后冯媛查出来,却暗暗扣下他那些犯罪证据,收他做了她门下的人。 王贤能只所以今天肯来,也无非是对当年之事还有所顾忌,害怕冯媛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渔死网破的举动。 但怕处有鬼,痒处有虱。 怕什么,偏偏来什么。 “可是,下毒这伎俩已经没用了!”他一边擦着额上冷汗,一边道:“听说负责照看她的太监略懂医术,而且现在给洛妃送饭送水的人,也成了太后宜安宫中之人,微臣,小人,恐怕没有下手的机会” 冯媛一直听到他说完,才冷冷道:“谁说让你下毒了!”

第五十九章:最后一次怀恨(4) 王贤能一楞。 冯媛面上浮现出狠毒怨恨的表情:“派刺客杀她?几个月前我倒是想过,但我决不会笨到让自己宫中侍卫去冒充杀手!况且那样让她死,一定会留下证据,我要她死,就让她死的不留一丝痕迹!” 王贤能听她这话,渐认为她可能已经神智不清,要杀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留下一丝痕迹? 况且几个月前她身为皇后时都没有做到,现在又有什么能力去杀死洛妃? 冯媛犀利的目光在他面上一扫,便似猜透了他的心思,她道:“望月楼外有一个小池塘,塘中的睡莲下面,埋着近百坛最好的灯油,封口用蜡密封,你只要趁着一个夜晚在宫中当值的机会,取出它们,将它们浇入望月楼,一把火,就可以将望月楼烧个干干净净,包括叶舞那个贱人,必会尸骨无存!” 她望着惊恐万状的王贤能,脸上露出一个奇怪又开心的笑容,只见她大声笑了几句,又小声问王贤能:“你说这个主意好不好!大火可以烧毁一切,到时候谁知道是你放的火!哈哈哈,这个主意,数月之前我就已想好,只恨啊,我还没来得及派人去放火,就已中了叶舞贱人的毒计!” 她猛地伸手,一把揪住王贤能的衣服,厉声道:“这个计划,你会帮我完成的对不对!对不对!” 王贤能又怕又惧,只得不停地点着头。 冯媛立刻要他对天发誓,一定会帮自己,他被冯媛揪着,想要挣扎竟挣不开,只得发下毒誓,大意若不帮冯媛火烧望月楼,便让天打五雷轰等等。 “哈哈哈”听得他发完誓,冯媛发出她生平最恐怖让人毛骨悚然的大笑,忽又嘎然而止。 等王贤能擦去一头冷汗,才发现冯媛已死。 永江史书又载,贞观九年十月,废后冯氏甍于冷宫。 冯太师朝堂上受打击,女儿又死于宫中,一怒之下,竟再次病倒,向玄夜告了假后便不再上朝。在这其间,赵贵妃最为得意,眼看着数月之间,她的所有对手死的死,被囚的被囚,眼看后宫再无人能与她争宠,她仿佛看到皇后的宝座正在向自己招手。可惜的是,玄夜迟迟没有提立后之事。 冯媛的丧期过后,人们渐渐把她给忘了。 但有一个人怎么也忘不掉,他就是太医王贤能。 冯媛死的那天逼他发的毒誓就像个毒咒一样,每天在他心中反复响起,折磨地他坐卧不安,几天功夫,原本肥肥胖胖的身体就瘦了一圈。 左思右想,他终于决定,完成自己答应冯媛的事情火烧望月楼。

第六十章:大火(1) 这天晚上,叶舞早早就爬到床上,钻进了被窝。 现在就算她不为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宝宝着想,所幸太后宫里,常常会偷着送些补品过来,因之月余功夫,整个人竟胖了不少,连小肚子,也终于有了些凸起。 于是白天她开始穿宽大的衣袍,加上她这些日子确实见胖,别人竟都未发觉。 夜已深,夜沉如水,不多时她便朦胧地睡去。 睡着的她做了一个梦,梦很奇怪,因为她竟梦到自己带着玄夜回到了现代,玄夜在一家武术馆上班,又因为他在轻功,内功等各方面皆优秀无比,国家跳高队抢着要他去跳高,参加国际跳高大赛,为国争光。田径教练更不肯放过这么好一个人材,非要他去参加世界田径大赛,创世界记录,连同举重,射箭等等国家队纷纷邀请他代表各队去参加2012伦敦奥运会。 这个梦稀奇古怪,到了最后,玄夜一举拿下奥运会上的n项金牌,一夜之间,名动天下!再之后,她和他去澳大利亚旅游,他却突然掉入悉尼歌剧院外的海中,渐渐沉入水底 她在梦里大呼救命,可是无人回应。四周的景物随之改变,她发现自己也到了海水中,滔天巨浪层层向她拍打过来,迫得她艰于呼吸,咳嗽不已。 渐渐地,一阵浓烈的烟味扑进她的鼻内。 她终于缓缓睁开双眼,立刻有烟雾扑过来,呛得她开始咳嗽,连眼睛也不能睁大,屋子里全是烟雾,并且热的可怕,这是怎么回事? 她努力从床上跳下,跌跌撞撞走到门前,用力将门一拉,立刻有一股火苗向她扑来。 叶舞大吃一惊,这才完全清醒。 望月楼着火了! 望月楼是怎么着火的? 她几次想冲到门口,却被门口的大火一次次逼回屋内。 尹忘呢?门外的侍卫呢?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发现这里起火? 一阵浓烟呛进她嘴里,立刻咳得眼泪直流。 屋里的烟越来越多,门外的火也向屋内蔓延过来!该怎么办! 叶舞摸索着又回到床上,拿了一块枕巾便跑到桌边,摸索到水壶就把里面的水全倒在枕巾上,然后用湿的枕巾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和鼻子。 记得现代时候,在酒店实习那几天,曾学习过遇到火灾时的应急措施,其中之一便是用湿毛巾捂嘴,还有,还有什么呢? 她的头有些昏沉,身体也开始发软,意识突然一下子朦胧起来。

第六十章:大火(2) 还有,应该打开窗子,应该站在窗口,等待消防人员前来营救吧。 她拿枕巾的手软了下去,毛巾掉在地上,她努力想要向窗口走去,腿已不听使唤。 难道这样就要死去? 莫非,这便是她的结局? 如果死去,是否因此而回到现代?正如现代死后,会到这个遥远的时空里来 “当”地一声,窗子突然被打开,一阵凉气骤然扑进室内。 叶舞缓缓回头,飞散的烟雾和火花里,隐约有一个人影箭般到了她的面前,在她昏迷的前一刻,抱她在怀。她看地清楚,这个人,既不是玄夜,也不是尹忘。 他有着一张绝世的容颜,不是女,而是男。 一张陌生的脸,她从未见过,他是谁? 最后的知觉,是一声叹息,和一句隐约的话语:“傻丫头” 望月楼大火,一直到天将亮时才有人发觉,这个人就是尹忘,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当他出现的时候,望月楼门外的两个禁卫被人用迷香,迷昏在望月楼外池塘边的小路上。 而望月楼,已经陷入一片火海,纵使他再有绝世的功夫,也难以入内。 他的脸色苍白,自己不过离开半夜功夫,望月楼为什么会失火?叶舞呢! 想到叶舞,想起这几个月来相伴渡过的点点滴滴,他的心,便似被什么扎过一般。虽然他们并不能算是朋友,可是,她与他喝过酒,聊过天,也曾起过争执,她已成为他生活的一个习惯。 现在,她死了吗? 西风猎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望月楼烈焰冲天,凡人难近。 尹忘呆呆地站在门前,一直到救火的人赶到,一直到玄夜面无血色地也赶了过来。 玄夜几乎连想也不想,就冲向余焰犹烈的望月楼,但他才拨起身形,就被人从后拍了一掌,正拍在他的京门穴位,立时倒下去。 等他醒来,望月楼的大火已熄,楼已倒塌,所有一切都不复存在。 “尹忘!出来!”他怒吼,尹忘竟敢向他出手。竟敢阻止他进去救叶舞! 尹忘默默走上前,被他一掌打飞,立时从嘴角沁出一抹血渍。他追过去,又是一掌,将他狠狠打得撞飞向一面墙壁,尹忘始终咬着牙,一言不发。 玄夜不再理他,转身奔向望月楼。 可是,他再也看不到望月楼了! 触目所见,往日的幽静小院,草木宫室,此时只剩下遍地残坦断壁,墙倾瓦裂,宫中的太监宫女们还在打扫,有个宫女在一旁一边撕心裂肺地大哭,一边用去扒地上的碎砖块,赫然正是小灵。 玄夜缓缓走进来,突然他低唤一声“叶舞”一时急怒攻心,张嘴便喷出一口鲜血。

第六十二章:奇怪美男子与宋宋(1) 当玄夜吐血的那一刻,叶舞也再次醒了过来。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里,身上盖着一床棉被,马车极为豪华,连棉被也是锦缎为面,车上似还挂着些铃铛和灯笼的东西,零零碎碎,在风中发出声响。 突然,她想起昨夜的大火,以及那个救了她的陌生人。 他究竟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想到这儿,她急忙从车内坐起,跑到马车门口,哪知刚想推车门,只听外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住手。”这个声音说起话来不急不缓,明明极为平常,然而平常之中,又似乎有一种无法形容,但却与众不同的魅力。 “你是什么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叶舞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伸手推开了车门。 车门一开,外面呼呼的西风迎面吹进她脖子里,她立刻打了个喷嚏。 叶舞抬眼望去,只见车夫的位置上,背对着自己坐着一名白衣男子,他的衣着简洁大方,只是在腰间束了条腰带,头发很简单地在头顶挽了个髻,其者披散至肩下。 虽然仅是一个背影,却已透露出一种说不出口的潇洒魅力。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难看,我看你连心都变了,原来红心,现在变成了黑的,白救你了。”白衣人喃喃似在自语,扬起一鞭抽在马背,力度不轻不重,马儿跑得又快又稳。 “你究竟是什么人!”叶舞又问了一遍:“是你救了我?” 白衣人悠悠开口,道:“我么?我是男人,怪人,你的救命恩人。” “你既然救了我,这又是要带我去哪里?”叶舞再问。 这里大道空旷,绝不是永江。 “带你去找幸福。”白衣人道。 找幸福?叶舞紧皱眉头。 白衣人似不愿再多说,他猛地扭过了头,含笑望着叶舞。 他扭头的一瞬间,仿佛天上所有的光彩都到了他的脸上,那张脸,看不出年纪,只有着异于常人的俊美,一笑而过,有如春风拂面。 “别冻感冒了,快进去。”他伸手就把叶舞推进马车。 他的动作很快,却绝不粗暴。 虽然与他并不相识,听到这关心的话,叶舞仍觉心头一暖。 哪知还没等她暖一秒,就听他又在门外嘀咕道:“唉,若是感冒了还得我照顾,这可如何是好?到时候难免要住客栈找医馆给她看病,又花钱又费事,又引人注目,别人说不定会误会我是她老公,将来我追美女又要和人解释” 叶舞一楞,笑容在瞬间僵硬。

第六十二章:奇怪美男子与宋宋(2) 这个奇怪的美男子,一直没有告诉叶舞自己是谁。 也没有告诉叶舞,要带她去哪儿? 那天晚上,确是他从大火中救了叶舞,他为什么会在那么危急的时刻突然出现?他自然也没有说。 他赶着马车,遇到城镇从不入内,偶尔在一个小村边上停车休息会儿。叶舞不清楚他那些食品都是从哪儿买回来的,因为他离开马车从来不会超过一刻钟,据她所知,就算他去最近的镇上买,也不可能那么快。 在叶舞的印象中,玄夜的武功很高,但他的轻功比不上曲蓝。 叶舞一直认为,曲蓝的轻功世上第一。无法想象,还有一个人的轻功若是比曲蓝还好,那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美男子似是认识叶舞,又似不认识,他为人爽快率直,偶尔很邪恶地恶搞一下路上遇到的人,或者是叶舞,明明把你惹的很生气了,可当你真想生气的时候,却又不知该气他什么。 美男子也很健谈,天文地理,诗词歌赋,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马车一路向东南方前进,途中美男子有时也会唱一两首现代的歌曲,听得叶舞在心中赞叹,若然这人生在现代,定然能成为歌坛一星。 第三天,马车驶入一个山谷的时候,突然变慢了。 当叶舞推开车门,向外望去,只见这个山谷谷口开阔,山道两旁长满枫树,枫叶已经落尽,只剩下满目树枝虬结,林间遍是枯黄的荒草,偶尔有鸟叫声响彻其间。西风不大,天上几抹浮云远去,阳光淡淡。荒凉之中,又别有一种让人不胜唏嘘的沧桑情境。 天地悠悠,岁月如棱,时光总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候,流露出一瞥苍凉的影子。 在这一瞬间,心如琥珀,仿佛历尽千年后可看清一切,生离死别,何必再纠结?爱恨痴嗔,也可放下。 但是玄夜,你也可放下? 不,我多希望他就在身边,与我共看这风轻云淡,时光变幻。 叶舞黯然地想着,忍不住问赶车的美男子:“这是什么地方?” “很美好吗?”美男子笑道:“天地悠悠,岁月如梭,看久了似锦繁华,是否已被这片荒芜打动?其实,这个山谷很无名,后是一百里是东南镇,前两百里是锦城,至于这个山谷叫什么,我至今还没听过它有名字。” 一个无名的山谷,叶舞在心中默默地念了一遍。 美男子又道:“有些人事,只所以惊艳,无非因为相遇偶然。若是那些名动天下的风景,真正去看了,或许会失望,认为不过如此。” 叶舞又是许久不语。 美男子又笑道:“你若有心,不如给它起个名字。” “悠悠谷。”叶舞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第六十二章:奇怪美男子与宋宋(3) “悠悠谷,悠悠谷”美男子挥动马鞭,继续赶路。 那片枫林,渐渐远去,再往山谷里面走一些,又是片不知名的树林横在小道两旁,地上的落叶渐厚,看来已很久没有人从这里经过了。 叶舞不愿回到马车中,便慢慢挪到美男子身后坐着,关了车门,背靠在车门上。 美男子认为她应该拿件衣服披上,她惊讶于他的细心,但为了腹中宝宝,她便顺从地拿了件衣服搭在身上。开始打量一路景色,草木山石,皆带着种原始的气息。 一路上车轮声“轧轧”响动,不多时,已进入山谷的中心部分。 便是在这个时候,突然不知从哪儿跑过来七八个人,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吁” 马车稳稳停下,美男的赶车技术竟然极好。 叶舞凝目望去,只见拦路的全是十几岁的小男孩子,一个个长得白白净净,清秀斯文的模样,最大一人的年龄,估计也超不过二十岁。他们全部穿着崭新的青色短襟,腰部用腰带紧紧束着,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刀,只有一名看起来年龄最小的孩子,手中握着一柄短剑。 这七个人便以这名小男孩子为首,叶舞观他小巧可爱,且模样极为俊美,忍不住心头大奇,不知在这么荒僻的地方,怎么会有他们这一群人? 只听美男子已在问他们:“小孩,你们想做什么?” 听到叫他们“小孩”那群人似十分愤怒,一个个怒容满面,捋袖子晃刀,就想动手。领头的小男孩大声叫道:“瞎了你的狗眼,连本大王都不认识!告诉他们,我叫什么!” 最后两句,是对另六个少年说的。 一个脸虽白却长着几粒浅麻子的响亮地答道:“大王,你叫宋宋!我们都是你的手下大将!” 宋宋得意地一笑,扭头又对那六个“大将”道:“再告诉他们,咱们是干什么的!” “是!大王!”麻子脸毕恭毕敬地答了一句。 突然走到马车之前,大刀向地上一指,大声道:“此路是我开!” “此树是我栽!”另一个少年大刀指向路旁一棵无名的树,亦装模做样地念着。 叶舞观他们煞有介事的样子,煞是可爱,已经忍不住想笑,还未待她露出笑容,又两个少年从后面走上前来,每个人稚气未脱的脸上,生生做出一幅阴险的样子。 一个说:“要想从此过!” 另一个说:“留下买路财!” 接着“噼哩叭啦”把手中的刀乱舞一通,一个摆出的金鸡独立的姿势,一个双腿弓起,同时把刀横放胸前,一齐响亮地道:“我们是劫道的!”

第六十二章:奇怪美男子与宋宋(4) 叶舞这次再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她觉得这群孩子实在太可爱了,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山贼的模样,看他们衣着崭新,衣料上乘,模样清秀,个个小白脸似的,说起话来咬文嚼字,并无土匪强盗们才有的凶悍与粗野。 美男子没有笑,他瞥了这些少年一眼,道:“你们父母呢?也不管管你们么,再不让开,小心二公子生气了,打你们屁屁” 这是叶舞第一次听美男子叫自己二公子,看来,他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但他究竟是谁? 听得二公子这样说,那群少年更加生气,一个个恨不得扑上来把他撕碎。 “呸!要你管!”宋宋怒叫,白晰的小脸上竟泛起一抹红色。 二公子笑道:“这么蛮横无礼的丫头,二公子第一个就打你!”接着,也不见他怎么动作,所有的人都只感到白影一晃,便听得“啪”地一声清响,宋宋发出一声鬼也似的尖叫。 等他们再瞪大眼睛时,二公子已经好好地又坐回了马车上。 叶舞益发觉得有趣,那个叫宋宋的小男孩竟是个丫头,仔细一看,也不难看出,虽然他们都戴着青色小帽,然而独有宋宋的眉目,最为精致美丽,若然换上女儿装,定是个倾城倾国的小美人。 “死东西!你竟然敢打本大王!你们给我上!”她张牙舞爪,率先挥着短剑冲了过来,剩余六个少年见状,急忙也挥动单刀向二公子砍来。 二公子脸上带笑,甚至看也不看,那些刀刀剑剑,刚到他身边,就被他不知怎么一伸手,全都“叮叮当当”飞了出去,而且飞得极远,那群人目瞪口呆,站在马车前,竟看不到自己的刀剑被打飞到哪里去了。 其中宋宋最为愤怒,小脸阵红阵白,蓦地伸出根春葱般的手指,指着二公子,却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其他六个少年看来不是她的小厮就是随从,一个个更不敢开口。 二公子俊面含笑,一幅悠然自得的模样,浑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叶舞以为,宋宋这下非得恨死他了。 哪知她心中刚闪过这种想法,就看到宋宋突然把手指收回,却向二公子抱拳深施一礼,口中道:“大侠!你收我为徒吧!”

第六十三章:带你去见一个人(1) 二公子到底没有收宋宋为徒。 他还没来得及答应,就从对面飞驰过来数十铁骑,到了面前,数十人翻身下马,领头是一位身着将领服装的中年男子,宋宋一看到他,吓得就像耗子见了猫,飞快向马车旁躲去。 中年男子沉着脸,威严的目光先是扫了那六个少年一眼,厉声道:“你们是怎么陪小姐的!” “将军,小的们知罪,可是,是小姐自己想到这个主意,要来这里扮强盗玩儿”少年们吓得急忙跪倒在地,连头也不敢抬起。 扮强盗玩儿 叶舞在心里低叹,原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出来扮强盗玩的。 她发现这一路所遇人事,实在太有趣了。 桩桩件件,每一件都出乎她的意料。 “回去后,罚你们六个把将军府所有的马都清洗一遍。”中年男人冷冷地道,大步走到马车旁,先是扫视了二公子和叶舞一眼,二公子和叶舞朝他微笑致意,他竟不还礼。 叶舞心中又暗道,真是有其女必有其父。 “回去了,宋宋。”中年人走到宋宋身边,声音柔和了许多。 “我不回!我要跟这位大侠学武功!”宋宋尖叫,突然跑到二公子的执驾旁,跳起来就抱住了二公子,她个子矮小,抱住二公子后,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 这回轮到叶舞目瞪口呆,她似是想不到世上会有这样“可爱有趣”的丫头。二公子却一点也不感到惊奇,这实在是因为,有一个这世上最让人惊奇的人,是他的朋友。 只见他笑着拿手拍了拍宋宋的脸,笑道:“丫头,下去吧。” 他的声音刚落地,宋宋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惊呼起来,眼看宋宋就要倒霉地撞上一棵树,刹那间只见中年男子身形蓦地掠起,闪电般掠到树前,伸手接得宋宋在怀。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爹爹”宋宋勾住中年人的脖子,放声大哭。 在将军府做了十四年小姐,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对她。向来就是她说东就东,说西就西,父亲虽然对她严厉,可他每天要忙的事很多,根本顾不过来管她,是以一直过的是“将军府中我为王”的日子,以致于前几天心血来潮,想玩刺激的,便揪着六个心腹跟班,跑到悠悠谷扮起了强盗。 中年男子沉着脸,把她抱到马上,然后自己也坐了上去,这才向二公子及叶舞道了句:“小女顽劣,若有得罪之处,方子腾在这里向二位赔罪,还请勿要怪罪。” “呵呵原来是驻守锦洲的方大将军,好说,好说。”二公子淡淡一笑。 方子腾又斥责了那六名少年一眼,带着众人打马而去。

第六十三章:带你去见一个人(2) 随着那队人影的消失,宋宋的哭声也渐渐远去了。 二公子这才不慌不忙挥起马鞭,继续打马赶路。 叶舞现在已经懒得再问他到底想干什么了,因为他一定不会回答。虽然她心中实在好奇,实在不安,却也实在没办法。索性由着他了,既然他能把自己从大火中救出来,想必不会有什么恶意。 “看来你认得的人不少。”她漫不经心地和他聊别的话题。 驻守锦洲的大将军原来叫方子腾,她也是刚才知道,可显然,二公子早就听说了。 二公子笑道:“不少,也不多,该认识的,都认得。” “你是江湖中人么?”叶舞问道。 二公子笑答:“什么是江湖中人,什么又不是江湖中人呢?呵我看起来像江湖中人么?” 叶舞叹了口气:“说实话,到如今我也不知你是什么人了,开始觉得你像江湖上的人,武功高强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可是渐渐,又觉得你倒是像哪一家的公子少爷,像宋宋那样,厌倦了高门大院的无聊生活,这才到江湖上走一遭。” 她讲完了,二公子陷入沉默。 然只是片刻,只听他又是一笑:“贵族公子,江湖浪子,你认为另一种人生更好些?” 叶舞亦笑了,她道:“这叫我怎么回答?” “这有何为难?”二公子道。 叶舞道:“哪一种人生都有人热爱,有人厌倦,这就要看是什么人,拿刚才那位宋宋姑娘来说,她定然想到江湖上闯荡一番。可一定有更多的人,却想要攀龙附凤,走进那高门大院里面去生活。再若是我,便只想过平淡的日子,有一个小家,和所爱的人一起,生儿育女,白首到老。” “呵呵你,有些不像你了。”二公子笑道:“不过我懂,你的心愿,我会帮你完成。” 他真的懂她的心愿?他知道她的心愿是什么吗! 叶舞默默低头不语。 马车在山谷中缓缓前行,两旁风景依次来临然后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叶舞忍不住道:“我的心愿是什么,你知道吗?你会帮我完成,把我从王宫里掳劫出来,便是帮我完成心愿?是玄夜让你这么做的?” “玄夜?呵怎么会是他呢,你的心愿,我自是明白的”二公子喃喃地道。 叶舞道:“那你倒说一说,我的心愿是什么?” 二公子答道:“过平淡的日子,有一个小家,和所爱的人一起,生儿育女,白首到老。” 这几乎是叶舞刚刚的原话,她也不能说他说错了,因为自己,确实是这样说的。 “可是,你知道我所爱的人是谁吗?”叶舞忍不住又问。 二公子突然回头,冲她一笑:“我当然知道,不然,怎么会夜入王宫,把你带出来呢?丫头莫急,这就带你去见左小忆!”

第六十三章:带你去见一个人(3) 丫头莫急,这就带你去见左小忆! 叶舞这次真要急疯了,原来她猜来猜去,疑是玄夜怕人发现自己怀孕,这才找了一个武林高手,把自己从王宫里带出来,安置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待将来事成之后,再接自己回宫。 然而兜过来绕过去,竟然又是左小忆。 左小忆不是被发配去西望群山了么? 左小忆和他是什么关系? 左小忆若然现在不在西望群山,他又在哪里? 叶舞急忙大叫:“停车!快停车!快停” 二公子似是很吃惊,“吁”他将马车停在半道,回头奇怪地看了看叶舞,道:“你这是怎么了?莫非得知要去见左小忆,一时激动?” “我,你!我到底是谁!”叶舞一时大急,竟把“你到底是谁”说成了“我到底是谁”。 二公子“嘿”地笑出声来:“你到底是谁,这世上竟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么?你若不知道,我来告诉你好了,你么,永江洛帅的女儿,单名一个颜字,小名颜颜。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错了!”叶舞沉着脸道:“那是从前,现在的叶舞,身份乃是永江国主之妃,你胆敢夜入王宫,掳走皇妃,简直罪大恶极,若然此事被人知道,定难逃一死!” 她讲得铿锵有声,二公子却几乎笑弯了腰。 他突然伸手在叶舞额头上摸了一把:“丫头,你没发烧吧?” 叶舞气恼地把他的手一下子推开,道:“我没病!” “呵呵”二公子又笑了。 叶舞道:“左小忆不是被发配到西望群山了么?他怎么找到你的?是他让你来王宫找我的?” 二公子笑而不语。 叶舞突然跳下马车,站在风中,素衣飘袂,阳光淡淡照在她身上,恍若仙子一般。 “你若再不告诉我一切,我便死也不走!”她坚决地道。 二公子凝眉看了她片刻,缓缓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为什么来到王宫,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另外,左小忆和你是什么关系?”叶舞一口气说出自己心中的所有疑惑。 二公子笑了笑:“好,我告诉你,今年八月十五,我本来准备回一趟永江,半道却听说了你的事情,永江洛妃与儿时恋人私奔,结果被玄夜那小子抓了回去,左小忆被发配西望群山,而你则被囚禁在永江王宫的望月楼中。 恰我当时正好路过西望群山,便顺手带走了左小忆,把他安排好后,我便晃晃悠悠赶往永江,一路上因为追踪一美女结果误了来的时间,等我赶到,但准备夜入王宫带走你,谁知刚到望月楼,就发现楼中起火,这才救了你。” 他望着叶舞,一字字道:“你为何一直问我与左小忆的关系?为什么你没有想过,自己与我是什么关系?” “我与你有什么关系!”叶舞大吃一惊,忍不住再次打量起眼前这个奇怪的美男子。

第六十三章:带你去见一个人(4) “你当真不记得我是谁?”二公子凝注着叶舞,他的目光中,包蕴了太多的情愫,平淡之下的骄傲,阳光中隐约的深沉,以及不为人知的落寞。 这个人,他是谁? 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曾与他相识过,除非 那个与她相识的人,是这个身体的前主人,洛颜! “不,不记得我失忆了。”她只能这样说,不然,难道要和他说‘我不是洛颜,我是叶舞’这话若然出口,对方定然不信,纵使信,也要定会要自己解释,为什么是叶舞而不是洛颜。 失忆是最好的借口,对穿越的人来说。 “失忆”二公子喃喃自语,又望了望叶舞,他也跳下马车,走到她面前,轻声道:“忘记也好,我带你去找左小忆,你记得他便好。” “我不去!”叶舞皱眉。 二公子似是有些猜不透:“为什么?” “因为我想回到王宫,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不是你放的?”叶舞道。 “不是。”二公子也皱起了眉:“我以为,是玄夜那小子干的” “不会是他!”叶舞坚定地道。 二公子突然笑了,他道:“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若非不知真相的人,会以为你爱的人是玄夜。” 叶舞突然不说话了,她低头沉思半天,接着把头猛地抬起:“是,是他。” 二公子大感惊奇:“丫头,你究竟在说什么?你,喜欢,玄夜?” “对,我喜欢玄夜。所以,请你放我回王宫!”叶舞再也不顾及什么羞涩问题了,她觉得自己若再不和他说清楚,万一他真的带她去见了左小忆,那将会是种怎样的后果? “你喜欢玄夜,你喜欢玄夜?”二公子似还是想不通,他道:“那肚子里的孩子难道不是左小忆的” “不是!”叶舞简直要晕倒。 “不是左小忆是谁?谁的孩子?难道还是”二公子一幅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惊奇模样。 叶舞干脆就让他惊奇到底:“对,是玄夜的孩子。” 她的声音刚落地,眼前的二公子呆呆地眨了眨眼,突然凌空一个翻身,人飞得无踪无影,半天才又一个翻身,回到了叶舞面前。 “当真是你和玄夜的孩子?”二公子还是有些不肯相信。 “对。”叶舞再三地回答他的问题。 二公子左思右想,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半天又绕回她对面:“这么说,你想回去和玄夜长相厮守了?” “是。”坚定果断的一个字。 二公子道:“好,上车。”

第六十三章:带你去见一个人(5) 去哪儿? 去龙洲。 为什么 “因为你父亲和哥哥不都在那儿么,再者说了,本公子还要观察一番看你讲的到底是真是假,若然是真的,便放你去找洛阳,若然是违心之话,我便带你去见左小忆。”二公子一脸明察秋毫,决不放过一个疑点的模样,让叶舞毫无办法。 “那,能不能让我给玄夜写封信,报一下平安。”叶舞忍不住又问他,时她已坐回了车上,和这个二公子斗什么似都没用,斗嘴,他那简直是三寸不烂之舌。斗力气,更不用说了。 斗气么,叶舞还真不觉得有用。 “不能。”二公子干净利落地回答了她。 “为什么!”叶舞气得想过去把他推下马车。 二公子回头冲她嘻嘻一笑,又转头继续赶路:“傻丫头呀傻丫头,若然你讲的是假话,我岂能让你写信给他,好让他派兵来再捉本公子一次么?” 叶舞扳着脸,心里真不痛快呀,她道:“可万一是真的呢!望月楼起了火,我突然失了踪,他该有多担心多着急!” 她说的焦急,二公子可一点也不焦急,只听他不慌不忙地道:“他若焦急,便让他急去,他若不担心受怕一回,怎知你之珍贵和不能失去。他若不焦急,你倒是该焦急了。” 他字字句句,都似讲得十分在理。 一时间,叶舞竟无话可说。 要知道一个人爱不爱你,最好的方法便是试他一试。 当你消失后,不但可以检验出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份量,还可以明白他在你心目中的位置。 玄夜能不着急吗? 念及相遇相知后的点点与滴滴,她早已没办法再去怀疑他。 可是这个二公子,时而聪明绝顶,时而疯颠若狂,时而又沉静落寞,叶舞纵有千般主意,着起急来,却一点主意也无了,更拿他没有办法。 反正无论她怎么急,他就是不急。 “玄夜真的爱上这丫头了?他真的爱上她了?颜颜呀颜颜,若然这小子真的爱你,依他的性子,若不吐血,便不够真情,不错,就是这样”二公子喃喃自语,叶舞心头蓦然一惊,他已挥鞭赶着马车飞一般地跑了起来。

第六十四章:龙洲(1) 自从知道叶舞爱的人不是左小忆,而是玄夜之后,二公子赶车的速度便快了许多。才三天不到,便已将马车赶进了龙洲城。 因为与赤霞交战的原因,龙洲城的防守极严,每个城门口都派有重兵把守,对进城的每一个人进行搜查和盘问。城上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不时有将官前来巡查。 今天值班的巡城将军叫何震中,跟在洛帅身分已近二十年,他带着同样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副将走上高高的城头,向下望去,只见士兵们个个认真谨慎地盘查着每一个进城的人。 突然,一辆马车驶了过来。 立即有士兵上前,问道:“干什么的?都叫什么名字?家处几条街几巷哪个胡同?” “我们不是龙洲人,前来寻亲的。”赶车的白衣美男子笑嘻嘻地回答。坐在他后面的美人儿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士兵倒是很机灵,他把脸一沉,道:“现在龙洲兵荒马乱,你们寻亲,怎么会寻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白衣美男子仍然在笑:“朋友,你这便不懂了,我这位亲戚在龙洲可是做最赚钱的买卖的,越是兵荒马乱,他越是能发财,现在他的生意太忙,这才叫人捎信把我叫来帮他的。” “现在龙洲正在打仗!天天都有人死,城中已然人心惶惶,怎么会有心情照顾谁的生意!”士兵可不傻。 白衣美男子又笑了:“对,天天都有人死,城中人心惶惶,他们也不想照顾我这位亲戚的生意,可没办法,谁家里死了人,不给他买付棺材下葬呢!” 原来他的亲戚,竟然是开棺材铺的。 当真是越逢乱世,死的人越多,他们的生意越是好。 士兵立时没了声儿,伙同其他几个人把马车搜查了一番,发现并无什么可疑,便准备放行。 谁知又有一名士兵机灵地指着坐在马车上的美人儿,问道:“她是你的什么人?” “小朋友,你真没眼光,像她这样漂亮的人,自然是我家娘子。像你们这样的人,你说她能嫁吗?”白衣人嬉皮笑脸,几个士兵都没娶妻,且年龄也不大,又是规矩的孩子,被他一席话说得个个满脸通红,因之手一挥,便放他们进了城。 站在城上的何震中看着白衣美男子和他的马车消失在城下,呆了半晌,突然扭头问身边的副将:“我不会看花眼了吧?难道是二公子?可是,二公子已经消失了九年” 不远处,洛帅带着几名将领的身影出现在城头上,他急忙住了口。 自从九年前洛家二公子消失之后,洛帅便严令所有人再提及二公子的一切。 据说二公子的消失和当年大闹王宫的清清公主有关。 据说清清公主拐走了当时的六王子,虽然没有明确证据证明,那一次事件是二公子暗中相助,但的确是从那时候开始,二公子便也在永江消失。 难道,真的是他又回来了?

第六十四章:龙洲(2) 已经进城很远了,叶舞这才“哼”了一声。 二公子笑道:“你生什么气,你怀着身孕,我自然要和他们说我们是夫妻。难不成还说我们是兄妹?” “那你为何不说是兄妹,兄妹”叶舞喃喃着又念了一遍,突然有一道什么样的灵光在她脑海中一闪而没,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去捕捉那一刹的灵感时,它却又消失无影。 她略带苦恼地皱起眉头,眼睛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龙洲城内的情形。 这座城似比永江小了许多,虽然战争里候,却也并不如叶舞想像中的荒凉,街道上行人很少,然而街道两旁店铺罗列,大都还开着门,不时有一列扛着长矛的士兵经过他们马车旁,偶尔还有人回头看他们两眼,必竟在这么一个地方,突然出现两个像二公子和叶舞这样的人物,极是引人注目。 进了城后,二公子也不向人打听问路,径直赶着马车直奔城东而去。 叶舞忍不住问他要去哪儿,他答“军营”。 他终于还是相信了叶舞的话,相信她爱的是玄夜而不是左小忆。 而就在近期几天,永江与赤霞又开了几次战,洛帅已将兵屯至东城郊外,阻止赤霞再向龙洲侵犯一步。至于洛帅自己,也是偶尔才会亲自回城巡视一回。 马车晃晃悠悠,穿过龙洲,到了东城门口,才发现城门紧闭,叶舞劝他不如先在城中找个客栈住下,然后再派人去军营送信,告诉洛帅自己在龙洲。哪知二公子只是笑笑,拉着她便下了马车,然后叫她闭眼。叶舞刚闭上眼,就感觉被人揽腰抱住,只听得风声从耳际呼啸而过。 “好了。”二公子笑道。 她再次睁开双眼,已然和二公子到了城外的护城河边上。 二公子的这种武功,叶舞连听都没有听过,她简直有些匪夷所思。 出了城,两个人缓慢向东而去,一路上踩着腐朽的落叶草木,四周极为安静,不时有野鸟乌鸦被脚步声惊飞而起,发出凄迷的叫声。 穿过一片矮木林,终于望见一大片气势震天的军营,极目看去,但见白色的军帐如山脉般连绵起伏,军帐上空,军旗飘飘,人还未行到面前,已被那种恢弘的气势所震慑。 两人向军营走去,还未接近最近军营入口,一队巡逻的队伍已发现了他们,几十个手执军刀的士兵立刻将他们包围。“站住!做什么的?”有人厉喝。

第六十四章:龙洲(3) 二公子含笑告诉他们:“这位夫人有要事需见你们洛帅,还望各位通传一声。” “什么要事!”巡逻士兵很是机警。 二公子指着叶舞,笑吟吟地道:“知道她是谁吗?她乃是你们军中洛帅的女儿,玄当今国主的妃子,你们快带她去见洛帅,定有重赏。” 士兵们警戒地上下打量了几眼叶舞,虽为她的美丽和风度气质所折,却仍然存有疑惑:“既然她是洛妃娘娘,为什么不在永江王宫?却反而在这里出现,至于你,又是何人!” “这个么,因为她被人劫持出宫,不巧却遇到了本公子出手相助,这才救她脱离苦海。”二公子巧舌如簧,假话编的活灵活现。 士兵中已经有人在相信他了,因为他是那样俊美而高贵的一个人,而叶舞,看起来亦如同仙子一般。 “既然贼人能从王宫劫出娘娘,想必武功很高。既然公子能从贼人手中救出娘娘,想必武功更高,那便请公子赐教一二。”一位似是巡逻队长模样的士兵道,蓦然一刀向二公子刺来。 二公子嘻嘻一笑,也不见他怎么转身,一眨眼就到了这个巡逻队长身后,等他再转身,二公子却又滑到了另一边,他心头大骇,原本并非使出全力,此时也顾不得其他,拼尽全力,舞起刀光,连环数刀砍向二公子。可无论他怎么砍劈刺,也休想沾着二公子的一块衣角,须臾之间,他已累得满头大汗,二公子却犹在望着他悠然而笑。 其他士兵早看花了眼,见队长打不过人家,齐齐挥起军刀,冲将过来,把二公子包围,加入了战斗,另有一人颇有心眼,他不加入战斗,反而一把将刀架在叶舞脖子上,冲二公子厉喝道:“再不住手,我杀了她!” 他的声音刚落地,但听“噼哩叭啦”一阵乱响,他的那些兄弟同时被人打倒在地,二公子人影一晃便到了他面前,他连二公子怎么出手都没看到,原来自己手中的刀,已到了二公子手中,刀也架在他自己的脖子上面。 “你究竟是什么人!”巡逻队长从地上爬起,厉问二公子。 二公子手轻轻一挥,将刀甩出几丈远“当”钉入一棵枯树。 “送洛妃前来见洛帅的人,不过,几位若肯代劳,我便不需进军营了”二公子忽然叹了口气:“你们还是不肯相信么,看看她脖子上戴的东西,不正是宫中之物么。” 好巡逻队长亦是有见识的人,一眼瞥见叶舞脖子上挂的那块玄夜送给他们孩子的玉佩,急忙向叶舞跪下行礼,其他士兵见状,亦随之跪下,请求恕罪。 叶舞忙请大家快起,二公子道:“如今娘娘送到这里,我便不再进去,有劳几位了。”说罢,便转身离去,不知为何,叶舞竟觉得自从到了龙洲,无论他怎样掩饰,亦难掩心中无限心事。此时离开,竟仿佛带着无尽的惆怅迷惘。 她望着二公子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在内心翻腾,一时之间,总想不起来是什么。 二公子双手负后,步履看似从容,实则有些凌乱,当他走到那棵被军刀钉入的枯树旁时,突然听到身后叶舞在叫他:“洛南” 他的脚步猛地一滞,整个背影就此僵住。

第六十五章:洛南(1) 叶舞终于想到他是谁了,为什么他会自称二公子?为什么他会关心自己和左小忆的事情?为什么他会夜入王宫,在大火中将自己救走?为什么他会说“为什么你没有想过,自己与我是什么关系?” 她现在终于猜出了答案,因为他是洛南! 洛帅府上的二公子洛南,她这个身体的二哥洛南,九年之前,带着朋友逃出玄夜追兵,从此消失于永江的帅府二公子!那个玄夜一直不服气,想要再与之在武功上一较高下的人。 叶舞突然觉得,玄夜跟本不用和洛南比试,他已经输了。 因为洛南的武功,实在已到了非人的高度。 闻得那一声“洛南”,二公子的身影,在阳光下忽变得无限萧索。 “你就是洛南,我的二哥。”叶舞突然走上前去,走到他的身边,原以为他的神情定然充满了伤感惊讶,没想到洛南一回头,脸上竟还是带着微笑,犹如阳光般温煦。 只听他道:“小丫头现在才想到是我,可见我实在离开你们已经太久,纵使相逢应不识啊,哈哈哈”他大笑着拨起身形,便欲离去了。 哪知他的身形刚拨起,另一道身影却如大鹏般遽然掠到,堪堪一剑,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一剑虽凌厉,但洛南只轻轻一转,便避了开去,他的白色身影,阳光下翩然落地,等他站稳,另一道玄色身影亦在阳光里落在地面。 叶舞一眼便认了出来,那个玄衣人,正是留在龙洲追查盗取帅印的洛阳。 九年之前,他们曾共同在永江王宫掌管禁军。 只是那时候,他们其中一个为了朋友,也为了爱情,背叛了当时的国主,离开了永江,也惹得他那个身为大元帅的父亲,恨其轻狂大胆,不再认这个儿子。 但那种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也当真能够斩断? 这一生他是洛阳,他是洛南,他们就永远是兄弟。 九年分别,如今他们终于重逢。 不明白为了什么,叶舞望着阳光里那两个面对面站着,却一言不出的两个人,突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洛阳平素为人木讷,不爱讲话,这时却第一个先开了口:“你这就想走了么?”

第六十五章:洛南(2) “呵,我已送回小妹,理当离去。回到王宫是她的选择,纵然我欲好意带她离开,可终是不能勉强于她,不是吗。”洛南微笑道。他明着在说叶舞,实际,却暗暗也牵扯出当年之事。 纵然你们都是好意,却不能勉强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洛阳沉声道:“王宫刚传消息过来,望月楼失火,洛妃消失,主上大怒,下令全国寻找娘娘,难道,你不想为此事说明原因?她怎么会被你带到龙洲!” “呵,原因么?让丫头自己告诉你罢,告辞了,洛阳”洛南淡淡地道,在阳光下再次转身。 “站住!”洛阳厉声叫道,他又上前一步,一把扭住洛南的胳膊,双目炯炯凝注着他,一字字道:“你准备就这样再次一走了之?” 洛南神色不变:“你还想要我怎样?” 洛阳道:“至少,你要见父帅一面。” “父帅呵,父帅”洛南突然仰天大笑,他望着洛阳,虽仍是满面笑容,那笑容之中,却已有说不尽的沧凉,他道:“父帅他还肯认我,还肯听我解释?算了吧洛阳,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他,他只会恨我,认为我九年之前所做之事,有辱家门,是他一生的污点” “没,有,怎么,会呢”洛阳努力想解释些什么,一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洛南手轻轻一拂洛阳,便将他的手拂到一旁。 “呵你莫再费力解释,九年之前,人人都知道洛帅府的二公子是永江第一风流倜傥之人,九年之后呢?大家都以为洛帅府只有一个公子,父帅,早就没有把我当做儿子看待了!”洛南道,他的身形开始飞快地倒退。 洛阳想要去追,但任他怎样展开身形,却也追不上那个流星一般远去的人物。 父帅,早就没有把我当做儿子看待了。 可是他呢?是不是依然把自己当做洛家的儿子,不然,他又为何会对叶舞的事情如此关心! 叶舞默默随洛阳走入军营,一路上到处是操练和站岗的兵将,只听得喊杀声震天动地,所有的兵将都专心至致,不敢随意停下来,显见军中军规必定极严。 转过一道道关卡,哨岗,终于来到主帅大营,方知洛帅今日去了龙洲,要晚些时分回来,洛阳一边派人给叶舞准备热水和饭菜,一边又要派人向永江传信,告诉国主洛妃已到龙洲。叶舞提议让曲蓝去送信,一则曲蓝轻功快过骏马,二也可让他再去看一看小灵。 洛阳同意,不过曲蓝不在军中,要找他可能会有点麻烦,派了几个人都未回来,他决定亲自去一趟龙洲,又叮嘱一个叫雷湛的下属替自己照顾好叶舞,便起身前去寻找曲蓝。

第六十六章:惊变(1) 趁着他们烧热水的功夫,叶舞请雷湛陪自己到军营里四处走走,难得有这个机会,可以近距离了解古代军营,她可不愿放过。 雷湛个性,与洛阳相差无二,洛阳既吩咐下来,要他好好陪着叶舞,因之便带着叶舞走出军帐,四处转了一圈,哪里是粮草库,哪儿是练兵场,哪儿是将士们休息的地方,一一向叶舞解释了一遍。这些东西,叶舞平生闻所未闻,更勿提见过,不由大感新奇有趣。 两个人慢慢在军营业中走着,将士们俱已得到消息,洛妃娘娘来了他们军中,因之一路上遇到叶舞,都知她是皇妃身份,个个恭敬向她行礼。当两人转过几个弯,走到一座帐篷后时,只听帐篷另一面传出一个厉声喝叱:“快说!你混入军营,究竟想干什么!” 叶舞和雷湛闻言,急忙转过帐蓬,但见帐篷的另一边,几个士兵正围着一个青衣人问话,青衣人衣着普通,满面尘色,掩去他本来的面目,只露出一双眼睛,只是低垂着不敢抬起,别人问一句就答一句。 “叫什么名字?” “阿布。” “做什么的?” “几位军老爷,我都说了好几遍了,我真是来给军营送菜的。” “既然是送菜的,为什么不在伙房附近出现,却到我们的粮草库做什么!” “我我我,小人久仰洛家军威名,再加上小人从未来过军中,不知军中是何样子,想要看一看”叫阿布的那个人忽然发现了叶舞和雷湛,他大喜道:“你们看那美人,她也不是军中之人,为何她来得我便来不得,我告诉你们,不要见她漂亮便让她进来,见我难看就不让我进!” 他这个理由又古怪又可笑,问话的士兵扳着脸:“她是洛妃娘娘,岂是你这等小人可比的!”语毕,忙和其他几名士兵向叶舞行礼。 “天啊,她是娘娘,娘娘饶命”阿布急忙向叶舞跑过来,倒头就拜,哪知拜的急了些,身子一个趔趄,竟向叶舞撞了过去。 叶舞大吃一惊,急忙闪避,她原以为退后一步就没事了,哪知她退后一步,阿布还是扑到她身边,这一刹那她立即便发现情况不对,果然,阿布扑过来的同时手中已多了把匕首。

第六十六章:惊变(2) “谁胆敢过来,我就杀了她!”阿布厉声道,匕首已架在叶舞雪白的颈上。 雷湛拨出腰中长剑,又急又怒:“快放下匕首!” “放?我可好不容易才抓到这张王牌呢,怎么可能说放就放。”阿布得意地笑道。 雷湛怒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难道你们就没有听过,赤霞大王子萧子国的小名叫做阿布么?”阿布大笑:“我现在要一匹快马,否则,你们这位如花似玉的洛妃娘娘,顷刻就会香消玉殒!” 他竟然是赤霞的大王子,叶舞心中一震。 他既然是赤霞国人,那么他混入军营,定然有所图谋。他究竟想做什么?难道竟然是为了抓自己? 叶舞想不明白,自己来到龙洲之事,谁也不知道,赤霞更不可能知道,但为什么自己刚到这里,他就混入军营?莫非,另有所图,自己只是凑巧被他所挟持 雷湛急怒交加,奈何主子在别人手上,亦别无他法,只得着人牵了匹军马过来,萧子国挟了叶舞,竟再不顾及其他,带着叶舞便打马闯出洛帅军营,雷湛虽不敢叫人阻止,自己却带人骑马追了过去。一直追到两国交界的地方,萧子国突然失去了踪影。 萧子国虽然不见,不过任谁也能猜到,叶舞一定是被他带到赤霞那边了。 黄昏时分,洛帅回到军营,得知叶舞被洛南送到这里,后又被赤霞那边的人所劫持,大怒,责人将雷湛打了五十军棍,直打得这个铁打的汉子臀部血肉模糊,趴地上再也站不起来,方叫人抬他下去。洛阳回来亦是大吃一惊,向洛帅请命,自愿带五百精兵前去营救妹妹,却被洛帅驳回。 “父帅,她不但是国主之妃,更是您的女儿!”洛阳心中着急,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同意自己前去营救叶舞。 “她既然是国主之妃,又是我的女儿,便注定要承受这些苦难。”洛帅沉声道:“她现在既已落在赤霞王子手中,我们便更加要小心行事。不可贸然出兵!” 洛阳从小便了解这位元帅父亲的行事风格,知道一时不可能说服他,却忍不住又问一句:“若是赤霞以妹妹的性命做要挟,要父帅做出一些让步,您会不会答应?” “不会。”洛帅沉声打断了他。 身为三军统帅,决不能为了任何人,做出危害国家和军队的事情。 这就是洛帅的为人原则,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第六十六章:惊变(3) 叶舞被带进赤霞的军中,开始时,萧子国万分得意,认为有叶舞在手中,便可以对洛帅进行要挟,按他所想,最起码,洛帅一定会找自己谈判。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洛帅一点也没有要找他的意思,不但如此,整个永江大营的戒备也更加森严。甚至他派去给洛帅送信的人回来告诉他,洛帅看了要他拱手送出龙洲的书信,当时就把书信撕个粉碎,并说“永江安危,岂能是一个女子的生死荣辱所能左右!” 永江安危,岂能是一个女子的生死荣辱所能左右! 哪怕这个女子,是他的女儿。 萧子国听了那句话,脸色比叶舞还要难看。 原以为抓到叶舞,便可以要挟到洛帅,没想到洛帅毫不为所动,一点也不顾及自己女儿的性命。他走进囚着叶舞的帐中,大步走到叶舞面前,年轻俊美的脸上布满了阴霾之色,除去原来用来掩饰的污垢,换上赤霞金丝缀边的王子服,他的眉很浓,嘴巴大而方,却并不能影响到什么,他看起来既高贵又骄傲,那是种皇家人都有的特征。 “你有那样一个父亲,当真是你的不幸。”他冷冷地道。 叶舞抱膝坐在地上的毯子上面,一言不发,她并不想激怒这个异国王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不是她表现刚烈勇敢的时候。 更何况,有时候隐忍,是一种更大的勇敢。 萧子国见她不语,似是更生气,伸出大手,一把就把她从毯子上揪起,直拉到自己胸前,他目光犀利地瞪着叶舞,叶舞偏不去看他。 现在,也不是和他比瞪眼的时候。 “你难道一点也不难过?”他双眉紧皱。 叶舞的头垂的更低,终于开口,“我难过。” “你当真难过?”萧子国突然又不信了。 叶舞还是低着头,却淡淡地道:“是,我很难过。” 她越是顺从着他,他反而越是起疑,在他的印象中,被掳女俘,不是痛哭流涕,也要惊恐万状,可是叶舞一直没有,她那双憔悴的眼睛里偶尔流露出一些伤感,却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她在相信什么?又在等待什么? 萧子国粗暴地拿手抬起叶舞的下巴,使得她不得不面对着他。

第六十六章:惊变(4) 当叶舞抬起头来,他却又呆住了。 叶舞的脸上,并无太甚的悲伤,然而她的双眼,却蕴满了泪水,当她的下巴被他抬起的一刹那,两行清泪,缓缓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一直流到他的手背上,凉凉的。 这瞬间,她就像一朵摇曳在风雨中的花,孤独,脆弱,仿佛一碰就会落。 萧子国一直想看到她哭泣悲伤,洛帅带给他的怒气,他都要发泄到他的女儿身上!可是现在,他达到目的了,心中反而并没有预期中的高兴。 “你在哭什么”他冷冷地道。 叶舞深吸了口气,任由眼泪流下,道:“王子殿下以为呢?” 萧子国冷笑:“自然是深恨自己有了那样一位父亲” 他愕然,叶舞泪光里竟泛起一丝微笑。 “我虽然难过,但却并不恨他。他虽然冷酷无情了些,可那是他身为一国之帅所应该做的,况且他做那样的决定,必要承受更大的痛苦,我唯有敬重,怎敢抱怨。既然身为洛家女儿,这也是我应该承受的。”叶舞缓缓道来,浑身颤栗,眼中的泪也未停止。 无论萧子国怎样热嘲冷讽,她都不害怕。 无论怎样受到他的折磨,最后的路她还可以选择死去。 她正是因为想到了死,所以才流泪,正是因为想到了玄夜,是以才流泪。 就那样不经意地别去,莫非便后会无期? 就那样浓烈的一段情缘,从此真无法再续? 忆住日多少戏语叮咛,恍在耳边。“放心,我很快就能掌握一切,我们一家人,团圆之期不远了。”他说:“将来我来望月楼接你出去之时,你可要替我做两件事情。” “什么事?”她问。 “第一,头发要长起来。第二,给我生个儿子” “为什么非要生个儿子?女儿不好么? “生个儿子,将来我可以让他做皇帝。” “生个女儿,你也可以让她做公主。” 他当时楞了半天,突然笑道:“既然你那么喜欢女儿,我这样喜欢儿子,不如,你给我生一个儿子,再生一个女儿,不!你给我生一大堆儿子和女儿,将来他们就是王子和公主。” “一大堆王子和公主!”她眼睛一亮:“那样的话,就不知会有多少美丽动人的传说要发生了。生一大堆儿子和女儿,好!” 言犹在耳,可自己这一头长发,还长得起来么?还能不能为他生孩子? 她颤抖的手,轻轻抚过自己半长不短的秀发,腹中胎儿突然踢了她一下,她浑身一颤,紧紧咬住了嘴唇。无论怎样,她不能轻易言死。 无论怎样,她都要好好活下去,因为玄夜,一定会来救她,和他们的孩子。 萧子国凝注着她阴晴不定的脸色,突然手中用力,捏得叶舞下巴生疼,忍不住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第六十七章:赤霞大王子(1) “在想什么?”他低头凑近叶舞。 叶舞努力使自己在他扑面而来的鼻息里保持平静,她道:“我在想,你们赤霞王子,果然很有胆识,居然敢只身闯永江洛帅的大营,洛帅不但没有抓到你,连自己的女儿也被你所擒。” 她不但不骂萧子国手段卑鄙,反而赞他。 萧子国愈发猜不透她的用意,但这世上有哪个人不爱听好听的话,他神色略为缓和,捏着叶舞下巴的手突然松开。 叶舞将头复又垂下,伸手悄悄擦了擦眼角泪水。 这个动作看在萧子国眼里,心中被洛帅激起的怒意又淡了一些,他突然叫人进来,把几个随身侍从大骂一通,接着叫他们做饭给叶舞吃,原来叶舞自从被抓过来,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 叶舞不明白他的用意,面对一大堆食物,虽无食欲,勉强还是吃了一些。 吃过饭,她的脸上方有了一抹淡淡粉红色,与她的肌肤粉白相映,这一份憔悴,竟然有种惊心魂魄的美丽,萧子国的目光久久凝注在她的脸上,她将头垂的更低,在心中祈祷上苍,这个萧子国千万不要对她有意思,祈祷那些故事里的老桥段不要发生到自己身上。 她暗中祈祷的时候,萧子国突然叹了口气,转过了目光。 叶舞刚松了口气,萧子国却又突然把头转了过来,他的眼睛发红,紧紧瞪着叶舞,道:“你知不知道,没有任何女人,在落到敌军手中的时候,还能保持清白。” “大王子说笑了,似您这般人物,那些禽兽怎能和你相提平论。”叶舞表面不动声色,心中着实一惊,双手一下子冷如冰透。 萧子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做什么! 叶舞只觉冷汗阵阵,从手心沁了出来。 萧子国已到了她面前,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只听他邪恶地笑道:“怎么手心出汗了,我帮你吹吹。”说着话,他已将叶舞的手举到自己面前,将嘴凑过去,轻轻朝叶舞手心吹了几口气。 叶舞只觉手心被温热的气流弄得像虫子爬过一般,萧子国瞥了她一眼,又笑着朝她手心吹了几口气。 “大王子!您失礼了”叶舞突然用力去抽自己的手,她一激动,脸上的红晕便更多,她欲是挣扎,萧子国越是抓地更紧,直到他猛地把她拥在怀中。

第六十七章:赤霞大王子(2) 叶舞心头大惊,立刻又紧紧咬住嘴巴。 只听萧子国残忍地在她耳边道:“你是永江国主之妃,又是洛帅的女儿,侮辱了你,就等于侮辱了整个永江,还有你的父亲!既然不能利用你让洛帅退让,那我便让他后悔终生!” “不要!想必大王子不屑此等小人行径。”叶舞失声惊呼,但觉通体冰凉,腹内更是阵阵难受。 玄夜,你在哪儿? 玄夜,你为什么还不来! 玄夜,你即使不来,我也要保护自己。 一定要保护自己! 萧子国放声大笑:“成王败寇,只要能赢,能打击敌人,什么事不可以做!” “那你,便做罢。”叶舞冷冷地道,她彻底放弃了挣扎。 这样一来,萧子国反而楞住,他道:“你不怕?” 你不怕?你当真不怕! 叶舞心中怕得要命,整个人紧张的要命,可是她却笑了:“我怕什么?最差的结果,无非一死,我若死,你们赤霞的面子才会被你丢尽!堂堂七尺男儿,不在战场上取得胜利,只会欺凌弱小。到时候天下人不但笑你,我的夫君,父亲,为了替我报仇,誓必踏平你赤霞谷!到了那里,你便是赤霞的千古罪人!” 萧子国的脸色阵青阵白,他一把将叶舞推倒在地上,自己也欺身压了过去,残忍地笑道:“我不怕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也不怕的”他伸手去撕扯叶舞的衣服,低头就吻向叶舞雪白的脖颈。 冰冷的吻暴雨般落了下来,叶舞用力去推他,却逃不出他铁臂的禁锢。 “萧子国!你不能这样做”她嘶声大叫,继而泪如雨下,她已经再也支持不住,再也装不出一分坚强,再也不能平静地思索逃身之计,她的心已经大乱。 如果没有和玄夜相爱,如果没有腹中的孩子,即使失去一切,她依然有勇气继续生活下去。可是现在,她的心底充满了矛盾,一个声音不停地叫她:“死吧!快死!马上就死,只有死,才能逃脱厄运!才能使玄夜免受侮辱!”可是另一个声音又劝她:“不要死,不要死!就算死,也要再见玄夜一面!” 这两个声音在她的脑子里打架,她觉得头像是要炸了一般。 萧子国的一只手已经撕碎她里面的中衣,叶舞突然低头,狠狠一口咬在他的右手背上,她咬地很用力,连血都咬了出来。这一刹那,不但萧子国疼地大叫一声,连叶舞自己也楞住了。 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咬人。 就在这一瞬间,帐外突然传进来一个声音:“禀大王子,甄将军回来了!” “让他等会儿再来见我!”萧子国扭头望向帐外。 帐外的声音迟疑了一下,终于又壮着胆子道:“可是,甄将军说有紧急情报要告诉你。” “该死!”萧子国大怒,狠狠瞪了叶舞一眼,终于松开她,起身走出帐蓬。 叶舞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不及整理凌乱的衣衫,又怆然跪下,双手合十,抬眼凝望着头顶,含泪地道:“既使我从不祈祷,可是现在,我求你,帮我一次” 她虔诚叩头,整个人都匍匐在地。

第六十七章:赤霞大王子(3) 萧子国这一去,不多时便回来。 他去的时候已经很生气,回来后似乎更加生气。 叶舞已经整理好衣服,并且已把一只茶碗打碎,捡了最锋利的一片瓷片对准自已的咽喉。 如果他敢过来,她就自杀。 这句台词她并没有念出来,不过说不说意思都是一样的。 萧子国看到她的样子,似是更怒。 他竟一点也不怕她的以死相挟,怒气冲冲地跑过来,一把就将叶舞手中的瓷片夺下,狠狠掷向一旁,接着又粗暴地抓起她的手,将她拉近自己,咬牙切齿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你安全了,他竟然已向龙洲赶来!” 叶舞心头猛然一震。 他,他是谁?是玄夜吗! “对,是他!永江国主玄夜。”萧子国冷冷地回答了她心头的疑问,他冷如冰雪的目光,仔细地辗过叶舞的眉目,缓缓道:“原来传言与事实并不一样,玄夜国主最爱的人,竟然是你” 叶舞心中再次大吃一惊,玄夜要来了!玄夜听说自己在龙洲,他一定会来。可是萧子国怎么知道玄夜对自己的感情?这世上只有四个人知道玄夜与自己的计划,玄夜,自己,小灵和尹忘,除此四人,世上再无一人相信,永江国主最爱的人,竟还是被他囚禁在望月楼的洛妃。 这一点,连太后都不知道。 那么萧子国从何得知?刚才那个前来送情报的甄将军究竟是谁? “你不用再乱猜了,也不要高兴得太早,玄夜此次,必死无葬身之地!”萧子国残忍地道:“所以你暂时安全了,可是,他就死定了!” 他恨恨地松手,飞快走出大帐。 原以为叶舞没有了利用价值,他才会想到用侮辱她的方法去侮辱洛帅。可是现在,叶舞又有了利用的价值,为什么他心中反而并不太高兴! 他大踏步走在赤霞的军营中,右手背上被叶舞咬破的地方还血迹斑斑,他的目光一触及到那排牙印,就似乎叶舞那一口咬在了他的心上,立时有一阵轻微的疼痛如潮水般漫过他的胸口。 四个侍从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似想提醒他包扎一下,却又一个也不敢开口。赤霞大王子性格喜怒无常,高兴时他可以赏你黄金万两也毫不在意,可生气的时候,就是顺手把你的脑袋扭下来亦毫不皱眉。 终于,萧子国的脚步猛地停住,他回头奇怪地看了那四名侍从一眼,其中一个急忙道:“大王子,要,要包扎一下吗.” “滚。”萧子国竟没有发脾气,只是阴沉着脸说了一个滚字。 他的滚字刚出口,那四名侍从马上就跑得无影无踪。

第六十七章:赤霞大王子(4) 萧子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叶舞咬他的那一口,不但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个疤,甚至在他的心上,也似是留下了不能磨灭的印迹。 一连三天,他都没有再见叶舞。 对付永江国主玄夜的计划早已商议拟定好,只等那个人来。 那个人一来,就必死无疑,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有多狠,有多毒。 所以这三天他都躺在自己华丽的大帐中,美人歌舞做陪,随时寻欢作乐。 他是赤霞大王子,十六岁便已有美妃姬妾无数,这次虽是出征打仗,亦带了两名宠爱的姬妾在身边,她们一个叫如意,一个叫可心,一个擅歌,一个舞跳得极好。她们个个风情万种,对他亦温柔无限,陪酒做乐,事事让他遂心如意。可不明白为什么,自从叶舞咬了他一口,再见这两个人间尤物,他突然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 可究竟少了什么?萧子国也不明白。 “眉秀,常皱。 望君归,江上风遥雨微,柳前碧垂双燕飞。 桥西,独抛泪珠儿。 画笔胭脂空对镜,寒不胜,吟个相思令。 恨渐凉,情更长。 举觞,慢将离别尝。” 如意轻拨管弦,一曲罢了,又唱一曲。歌音婉转,可心随乐起舞,彩衣飘飘,萧子国举起酒杯,才刚举起酒杯已干。 举觞,慢将离别尝。 他冷笑,现在叶舞在做什么?她是不是也正在举杯,慢将离别尝? 她心中可是在相思那个即将前来营救她,即将中了他计划的人? 萧子国目光不经意又瞥见手背上的牙印,他猛地掷下酒杯,朝如意和可心招了招手,她们立即一个放下琵琶,一个停止跳舞,乖巧地走过来依进他怀中,一个为他斟酒,一个去夹菜。 “我问你们一句话。”萧子国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沉醉在这种温柔中。 如意和可心各自一怔,齐道:“殿下有话,但请吩咐,妾身无不照办.” “无不照办!”萧子国厉声道:“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儿自己的主见,难道就只是两个惟命是从的木偶人!出去!统统出去!” 如意和可心互望一眼,齐齐答应了一声:“是,殿下。”接着便一齐退了出去。 剩下萧子国被莫名的情愫搅扰地又烦又恼。 他把满案的酒菜全摔了个粉碎,直到一个完整的酒杯都没有了,他才颓然跌坐在地毯上,目光缓缓移动到右手背,那个牙印,叶舞的挣扎,她突然的放弃。她故做坚定的微笑,以及满面的泪水,反复在他的心头涌现。 “有爱恨,有喜乐,这才是一个真正的人”他喃喃自语,突然把手背贴近嘴唇,闭上眼睛,轻轻亲了一口。

第六十八章:如意的毒计(1) 叶舞的确是一个情感丰富的女子。 但萧子国还是有一点错了,他骂如意和可心““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儿自己的主见,难道就只是两个惟命是从的木偶人!” 她们的确惟命是从,但这也是相对性的。不然整个大王子宫中,那么多美貌如花的美人,色艺双全的佳人,为什么萧子国最宠的是她们?那是因为,她们不但有才有貌,更加有心机!而这样的心机,又岂能教萧子国知道? 当她们从大王子帐中退出来的那一刹,两个人已彼此交换了一记凶狠的眼神。 大王子宫中的其他姬妾已被她们打败,迟早有一天,她们二人,也必会决出个胜负! 黄昏时候,如意突然走进关着叶舞的帐蓬。 天很冷,叶舞抱着一袭毯子,坐在一盏孤灯中,仍冷地发抖,她刚拉了拉毯子,就看到如意走了进来,如意脸上带着笑,披着件深色披风,披风上还围着条狐绒披肩,雪白的狐狸毛从她的肩上搭下来,更衬地她形容高贵,倾城倾国。 叶舞并不认识她是谁,也不愿开口。 如意却走到她面前,蹲下了身体,竟然朝她一笑:“我知道你是谁,永江国主的洛妃。” 叶舞仍不理她,心中却在奇怪,这个言行举止间透露出一股妖治的女人,她究竟想干什么? “我知道现在大王子正准备利用你,诱使永江国主前来,然后杀死他!”如意继续道,她那双妖媚的眼睛也逼视着叶舞:“你一定很担心对不对?” 叶舞终于开了口:“你是谁?我担不担心,又关你什么事?” 如意妖媚地笑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救你,我有办法帮助你逃离这里。” 她能救自己!? 叶舞神色一动,不禁多打量了几眼如意。 “为什么要帮我?”她道:“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要帮我,还是,这就是萧子国来害玄夜的计谋,我凭什么相信你!” 如意冷笑:“你不信我,便只有等死!” 叶舞也笑了,她望着灯光出神,淡淡地道:“既然是我死,你与我素昧平生,又何必操心。” 如意神色一变,脸上的冷笑也消失了,那张美艳的脸,忽然就如地狱罗刹般恐怖可怕,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人连自己的死活都似没放在心上。 叶舞沉默着。 如意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尴尬。 叶舞突然道:“你若想帮我,便和我讲实话,否则,死又何惧,我不会稀里糊涂地让人利用。” 说到“利用”两个字,如意神色又是一变,终于,她恨恨地道:“你当真要知道原因?” 叶舞道:“你若要说,请快。我准备休息了” “好,我告诉你!”如意厉声打断她。

第六十八章:如意的毒计(2) “我是殿下的妾室如意夫人,据我观察,我们殿下似乎对你动了一点点心。”如意咬牙切齿地道,“虽然他平时对我极尽宠爱,可他这个人,从来就没有为谁动过心,哪怕只有一丁点儿。” 叶舞静静地听着。 如意道:“等他利用你杀死永江国主,就一定会带你回赤霞。到时候,我在他眼中,定会变得不值一文,所以,我既不能杀了你,还不如现在就放你回去和永江国主团聚,也好死了他的心。” 叶舞还是静静地听着。 半晌方道:“你准备如何帮我?” 听得她这样问,如意方松了口气,她道:“等过一会儿,大王子的另一个姬妾可心也会来见你,她那个小蹄子爱耍的伎俩我早就猜得一清二楚,刚才被大王子骂了出来,她若知道是因为你,定会前来羞辱骂你。到时候你趁着她走进帐蓬,将她打晕,然后换上她的衣服,直接走出军营。不会有人问你,因为她常常半夜三更还要出去透气,鬼才知道她是出去透气还是找男人鬼混!” 叶舞凝眉想了半晌,又道:“可是,我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怎么走的出去?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用什么把她打晕?如意夫人,你不觉得自己太天真了吗..” “天真?你看好了这是张地形图和短棒,你按图上所标的路线走出军营,会看到一匹快马。”如意突然敞开披风,竟从里面拿出一张早已画好的地图和一根短棒。地图画地很详尽,哪儿有几岗几哨都标明的很清楚,还特意画了一条最近最隐秘去永江洛帅军营的小路标。看来,她是早就准备好了。 当下让叶舞将地图背熟收好,然后又把短棒交给她,如意便准备离开。 她刚站起时,叶舞又叫了她一声。 如意回头。 叶舞淡淡道:“一石二鸟的计策,如意夫人,你可真是不简单。” 如意一楞:“你在说什么?” 叶舞道:“我在说,只怕那位可心,才是你嫉恨想要陷害的对象。想必你与她早就争宠多时,此番利用她使我逃走,将来萧子国发现我不见,势必要追查,他若得知是因为可心来见我,而给了我逃走的机会,一定不会放过可心。到时候,得到最大好处的人,岂不就是你?” 如意脸色阵青阵白,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还是被叶舞猜透了。因之冷冷一笑:“是,得到最大好处的人就是我,可是你不也因此而逃了出去?说到底,大家不过互相利用,你若坚持不走,我也没办法。” “不 我走。”叶舞道,从毯子上站起,顺手将地图收入怀中。

第六十八章:如意的毒计(3) 按照如意所讲,果然在她离开没多久,可心亦来到叶舞的帐中,当她走进大帐的第一个瞬间,叶舞便一棒打在她后脑,她一声惊叫还未发出,便昏倒帐中。她穿着和如意差不多,再加上叶舞原来胖了些的身材,经过这一段的颠簸流离,又瘦了下去,小腹也还不太明显,披上白色披风,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顺着如意地图中所画的路线,叶舞果然顺利走出军营。 夜色已黑,风很大,吹得衣袂翻飞。但夜很晴,一轮冷月高悬夜空,月光下的枯林边上一株枯树上系着一匹棕色的骏马,马鞍等一应俱全。 叶舞跌撞着跑过去,解下缰绳,翻身上了马。从怀里掏出地图,就着月光瞄了两眼,放马向枯林深处飞奔而去,如意给她设计的路线似没多少拐弯,出了军营一直走,便看到马,上马再穿过枯林向前,看到一个山谷入口,直接进去,穿过山谷便是永江大军的军营。 风越来越大,从西北方向吹过来。 一路顺风,叶舞一点也没有注意到风向。 按照方位来讲,永江在西北,而赤霞在东南。既然她是从赤霞的军营里跑出来,那么她便应该向西北跑过去,但现在风却是顺风,这证明她走的方向跟本不对。 但叶舞已经没有精神再去管什么风向,虽然心头闪过一刹奇怪的感觉,不过她却并没有去分辩那是什么,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回到永江,回到玄夜身边,让所有的危险都离他们而去。 玄夜,你真的来了! 你知不知道,她和你们的孩子有多么思念你。 你千万要等一等,不要中了敌人的诡计。 马儿跑的越快,她越是回忆,玄夜,玄夜!和玄夜在一起那些刻骨铭心的昨日。 大风吹乱她的长发,几乎使她看不清眼前的路,然而等到了山谷的入口,她还是看清了,山谷的旁边似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万龙山”三个字。 万龙山,一个陌生的山名。 她想也不想,打马而入,完全没有注意到碑上还有一行小字 “死亡之山,行人止步。”

第六十九章:边疆大雪(1) 沉沉黑夜,逐渐过去。 天亮的时候,风突然停了,不多时,天空竟飘起鹅毛大雪。 萧子国一夜未睡,叶舞的影子在他的心里做了一夜的怪,这让他烦燥无限,这个女人,别人的妃子,狠狠咬了他一口,现在那一排牙印,简直成了他的心魔,只要看上一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叶舞凄然的模样,倔强的眼神,那泪光,微笑,反复在他的脑海里翻腾。 他走出大帐,雪花从他的眼前飘过,有侍从忙为他打了把伞。 不知为何,他想到叶舞,便大步向囚禁叶舞的那座帐蓬走去,还没容他走近,一个看守叶舞的军官已脸色铁青地跑了过来:“殿殿殿下,不好啦” “什么事?”萧子国冷冷地道。 军官“扑嗵”一声跪下,“永江的娘娘逃走了” “啪!”他的声音刚落地,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萧子国这一巴掌打地可真不轻,一下子就把他打飞出老远,一直撞入另一群人中。 这个人,身着铠甲,正是不日前给萧子国送来情报的甄将军。 他满怀疑惑地接住这个被打得满嘴掉牙的倒霉鬼,将他丢到一边,方走上前来,向萧子国行了一礼,道:“殿下,东西都准备好了,只等永江国主前来,必教他死无葬身之地!” 语毕,见萧子国仍一脸怒意,忍不住道:“发生什么事了,殿下。” “她逃走了。”萧子国咬牙切齿,手上的关节被他握地“咔嚓”做响,他道:“剑行,她竟然逃走了!她是怎么逃走的!你说”最后一句,又是问那个被打掉牙齿的倒霉鬼。 被打飞的军官跌撞着跑过来,又跪回萧子国面前,磕头如捣蒜。 “回殿下,昨夜可心夫人要去帐中见永江娘娘,小人不敢阻拦。可心夫人进去不多时便出来了,小人也没留意,不想今早才发现,真正的可夫人晕倒在帐中,而昨夜从帐中出来的可夫人其实是永江娘娘!” 军官不停地叩头,认错,请求饶恕。 可心 萧子国气得脸都变形了,他冷冷地道:“她去见永江娘娘做什么” 军官道:“这,这,小的也不知道,小的原想拦住她,可是可夫人把小的大骂了一顿,小人,小人,就只好放她进去了。” “可夫人现在在哪儿?”萧子国阴沉着脸道。 军官忙答:“现在已经清醒过来,正在帐中梳妆。”

第六十九章:边疆大雪(2) 侍女们细心地替可心包扎好伤口,她的后脑被叶舞那一棒打出个大包,而且还破了皮,流了不少血。好在叶舞并不粗心,也不狠毒,临走前,不但把自己的衣服给她穿上,还把毯子和棉被帮她盖好,否则纵使那一棒没把她打死,这一夜冻下来,不死也会丢掉半条命。 现在她心里充满了火气,原本想进去好好教训一顿那个让萧子国动心的女人,谁知刚走进去,就被人从后脑勺一棒打晕,再醒来已是天亮。侍女们帮她换好干净柔软的新衣,她越想越气,抓起叶舞那身又脏又破的衣服狠狠掷在地上,用力踩了又踩,跺了又跺! 正在这时候,帐门口呼地刮进一阵冷风,夹杂着几片飘舞的雪花。 可心一扭头,就看到面容阴霾的萧子国,以及他的手下大将甄剑行,还有几名随行军官。 “殿下你要为可心做主”她大哭着投进萧子国怀中。 就凭萧子国往日里对她的宠爱,连行军打仗都带在身边,她不相信萧子国会对她怎么样,况且那个女人,是敌国国君之妃。更重要的是,自己现在受了伤,应该能得到他一点怜惜吧。 “昨夜你去见洛妃了?”萧子国的手缓缓抚过可心头上的绷带。 “妾身知错了,可是殿下,妾身也是为殿下着想,想要去劝一劝她,让她识时务者为俊杰,依了殿下。谁知,谁知”可心哭得昏天暗地,梨花带雨,一点也没注意到萧子国脸上愈来愈阴霾的神色。 萧子国冷冷道:“依了我做什么,她不是敌国之妃么” 可心终于觉察到有点什么不对劲了,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萧子国已用力揪住她的头发并往下拉,使得她那张完美精致的脸仰起,对望着萧子国。她长得极美,萧子国很早就知道,可是现在,他看着这一张被脂粉覆盖失去了本来颜色的脸,脸上的妆容已被泪水冲地乱七八糟,似鬼一般。 萧子国将手猛地一松,可心一个不防备,骤然跌倒在地。 为什么有人的眼泪,那样让人怦然心动? 而有的人的泪,却只会让人更加嫌恶。 “殿下”可心大惊失色,萧子国现在的样子,让她很害怕。 她引以为傲的容貌,不再吸引他了。她苦心上演的哭情戏,也并没有博得他半分同情。 “把这个贱人关起来,任何人不得为之说情!”萧子国吩咐手下,头也不回地走向帐外,身后传来可心撕心裂肺的哭声。

第六十九章:边疆大雪(3) 帐外依然飘雪,雪越来越大,不多时,地上已覆了薄薄一层。 萧子国缓缓走向囚着叶舞的帐蓬,她真的逃走了。 他已派了人出去追她,若不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他也会前去追她。 明明是别人的妃子,为什么他要想着她? 因为她咬了他一口,便从此如这印迹一般长在他的心里,再抹不去么? 一见钟情,不过是神话。 在这样真实的人世间,却也偶尔发生。 甄剑行悄悄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殿下,虽然可心夫人此举致使洛妃逃走,可您就不觉得奇怪吗?洛妃从未来过我赤霞军营,纵使她穿了可心夫人的衣服,可她若不熟悉这里的路线,怎么走得出去?再者,囚禁她的帐内并无可以将人打晕的东西,她是用什么把可心夫人打晕的” “她用的是短棒。”萧子国沉声道,刚才他的手抚过可心的后脑时,便已发现了这一点。 帐内依然凌乱一团,毯子和棉被被随地掷在一边。 萧子国走过去,蹲下身体,从一角棉被下面捡起一样东西,拿到眼前一看,才发现是一块玉佩,玉色青翠,圆润的玉上雕着一枚枫叶的样式,并无刻字。 是她的东西吗? 是她匆忙之中,遗失在此的么 萧子国捏着这枚玉久久发呆,直到甄剑行叫了他一声:“殿下请看,这短棒” 短棒的来处立刻就查了个清楚,因为这种短棒,只有伙房才有,有时候用它擀面,有时候也用来搅动柴火,甚至会被当做柴烧。几军仗打下来,已有人交待了实话,昨夜如意夫人来了一趟伙房。即而又查出马厩中丢了匹马。马夫也老实交待,那匹马是如意夫人要走的。 恰在此时,前去追叶舞的人回来禀报,一直追到两军交界的地方,仍没有发现洛妃。 难道,她已经回到了洛帅军中? 萧子国立即便去找如意。 如意怎么也想不到,事情这么快就败露。 她更没想到,萧子国见到她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甩了她三个耳刮子,打得她脸上的粉不停往下落,嘴角也沁出血来。 “说,她究竟是怎么逃出去的!”萧子国厉声喝问。

第六十九章:边疆大雪(4) 如意咬牙切齿,垂首低声道:“妾身给了她一份地图,还在军营外为她放了一匹快马” 她的话还没讲完,萧子国又狠狠一巴掌煸在她脸上。 更多的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她却突然抬起头来,脸上带着诡谲的笑容:“殿下不必担心,她逃不出去,永远也休想回到永江。” 萧子国眉目一动,“为什么?” 如意眼中露出残忍的笑意,她道:“因为妾身给她的地图,指引她的路线,并不能让她回到永江大军那里。” “那你指引她回到哪里了。”萧子国冷冷道。 如意道:“妾身给她画的地图,什么都对,就是路线不对,她若按照那条路线去走,只怕现在已经走入万龙山谷,殿下,我们都知道,那里是死亡之山,传说所有走入万龙群山的人,没有一个可以走出来,她死定了哈哈哈” 她的笑声嘎然而止,萧子国一掌就劈在她的天灵盖上。 鲜血从她的头顶冒出来,缓缓流了她一脸,她的身体随之倒地。 萧子国的手在颤抖,却并不是为如意。如意这样险恶的用心,歹毒的计谋,他绝不容许这样的女人活在自己身边。从前他没有发现她的狠毒,那是因为,如意从前对付的女子,并无一个得到过他的真心。现在他的手发抖是因为 叶舞竟然走进了万龙之山。 万龙之山,死亡之山。 无论是永江边境还是赤霞边境的居民都知道,没有人可以活着走出万龙之山,所有走入万龙之山的人,都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旦走入,这个尘世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有传言说山中住着吃人的妖怪,而妖怪被仙法封禁,不得走出万龙山,但是人类若走进去,就会被它吃掉。还有传言,万龙山是一座天然的迷宫,人在里面会迷失方向。还有魔鬼地带之说,仙境之门的传说等等。 至于万龙群山中究竟会怎样,至今还没有人知道。 甄剑行叹了口气:“这位洛妃聪慧勇敢,不想竟会葬身万龙之山。” 萧子国一言不发,突然大步向帐外走去,出得帐外便大叫:“来人!备马!”

第六十九章:边疆大雪(5) 立刻有人牵了匹鞍辔鲜明的神骏到萧子国面前。 甄剑行急忙追了过来,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道:“殿下,不可冲动!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洛妃虽然逃走,可她并没有回到永江军中,没有人知道她走入了万龙之山,我们的计划还可以照旧进行。” 不错,叶舞虽然逃走了,可是永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计划还可以照旧进行。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会如此难受。 萧子国狠狠一咬牙,并不理甄剑行,翻身就上了马,即刻打马向军营外飞奔而去。 甄剑行见状,焦急万分,忙带了一队人亦追了过去。 一直到万龙山入口处的那块石碑面前,萧子国这才骤然勒住奔马,身后的甄剑行等亦随后追到。 这时候,大雪已经把整条路却盖了起来,眼前白茫茫一片,跟本看不到半个马蹄印,只有身后他们一群人踩出的凌乱印迹,延伸向远方。 雪越飘越大,连风也凶猛起来,萧子国抽出腰畔宝剑,用力一剑劈在石碑上,却只是将石碑裂了条缝而已。满腹怨怼,徘徊再三,终于掉转马头,缓缓走向回营的路。 刚到军营门口,就有探子来报 “永江国主已带人到了龙洲,现正在奔往洛帅军营的途中。” 那个人,她的爱人,那个永江的一国之君,终于来了! 萧子国转头问甄剑行:“一切都准备好了么?” “是,火药已埋好,弓箭手也早已备好,他若敢来,必死无疑。”甄剑行答道。 萧子国面上浮出一个冷酷的笑,吩咐身边的人:“那好,即刻准备给他送信。” 随即又道:“现在洛妃逃走,马上找一个替身出来。” “是。”甄剑行答道,随即又为难地道:“军营之中,女子甚少,如何找一个身材和洛妃相似之人呢?” 萧子国冷笑,缓缓下了马:“不是有一个现成的么?洛妃逃走时换走了她的衣服,也留下了自己的衣服,她扮了一回我的女人,便让我的女人也扮一回她!” “属下明白。”甄剑行低头道。 那个现成的叶舞的替身,自然指的是可心。

第七十章:为了同一个人(1) 一路餐风宿露,快马加鞭,玄夜终于还是赶了过来。他这次因为赶得紧急,只带了三大侍卫和一队禁卫。来到龙洲,洛帅,洛阳迎至城前,二话不说,便随他们来到军中。 刚在帐中坐好,萧子国派人送来的信便到了他手上。 内容只有一个,若想救叶舞,就请即刻赶去两国交界的一个枯木林中,林中埋满了火药,林外布满了弓箭手,火药的引子就在叶舞身上,他若敢前去营救,必会引爆火药。他若不去,待到午时三刻,赤霞自会点燃另一个引子,炸死他的洛妃娘娘。 玄夜冷笑着将信在手中以内力摧毁,化为粉末,飘然洒地。对那位传信的赤霞士兵道:“回去告诉萧大王子,朕定能救回洛妃!” “是。”士兵刚想离去。 玄夜又道:“且慢。” 士兵忙又站住。 玄夜道:“不过朕周车劳顿,需要休息一天,请你们大王子明日再行动如何?” “这”士兵不敢做主。 玄夜冷笑:“若然萧大王子等待不及,现在便可动手。需知这世上人人爱美色,却更爱自己的性命。朕纵然想营救爱妃,也得等朕休息够了,方才肯出手。” 士兵低头,犹豫不决,半晌低声道:“听闻国主对洛妃,情深似海,想必不会忍心看她在赤霞受苦” “情深似海?”玄夜继续冷笑,满脸不屑:“山盟海誓,甜言蜜语,不过是哄女人时才说的话,为了得到她,总得花费一番心思,这个道理你若不懂,想必你们萧大王子一定会懂。” 说到这里,他语音一转,厉声道:“你并不是普通的士兵!究竟是什么人!” 士兵仍低着头,他道:“国主怎会这样认为?” 玄夜道:“普通士兵,出入敌营,断无你这般镇静,若有你这般镇定,便决不是普通士兵。” “果然好眼力。”士兵抬起头来,正是萧子国。 不过玄夜和洛帅等人,并不知道他是谁。 这是个可以会一会玄夜的机会,叶舞死心塌地爱着的人,为了他而咬自己一口的人。 可是,见到玄夜,他失望了。 他没想到玄夜竟会讲出那样一番话来,那便是她深深爱着的男人?竟然会说“山盟海誓,甜言蜜语,不过是哄女人时才说的话,为了得到她,总得花费一番心思。”这样的话出来。 他突然很为叶舞不值。 “你究竟是谁?”玄夜又在问他。

第七十章:为了同一个人(2) “甄剑行,赤霞大王子的下属。”萧子国随口扯了个身份。 若然玄夜知道自己的身份,定会扣下自己,到时候就不是玄夜的危险,而是他的危险了。 “甄剑行!”玄夜厉声道:“原来是你,数月之前潜入永江,买走皇后侍卫尸体的人便是你,你究竟在和谁勾结!毒死那八个侍卫的人可是你?” 萧子国心头猛然一惊,甄剑行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在永江做的事情,他没想到甄剑行在永江也被人发现过。见玄夜神情,自己若不编个谎话,只怕今天很难离开,是以忙道:“只怕是国主认错人,在下从未离开过军中,何来永江买走什么尸体之说?或者,有人冒充也未必不可能。” 玄夜冷笑:“你认为朕会相信你的话?” 萧子国强压心中不安,沉声道:“国主大可以不相信,只不过在下再不回营,只怕我家殿下会以为,国主已经杀了在下,而在下亦无法替国主传话,到时候,我家殿下少不得会在午时三刻点燃洛妃身上的火药,到时” 他也将了玄夜一军。 玄夜目光犀利从他脸上滑过,终于一挥手:“好,你这就回去传话,其他的帐,我们日后再算!” 萧子国暗中松了口气,飞快向玄夜行礼告退。 他刚走出大营,就撞到了一个人洛阳的手下,雷湛。 雷湛曾亲见过他扮阿布混入军营,并掳走叶舞,可惜那时他满面灰尘,而现在容颜已清楚,是以雷湛虽感到有些面熟,一时之间,竟未曾认出他,直到萧子国已经离开永江大营很远了,他才想起来,那个送信的人是谁! 听完雷湛的汇报,洛阳大为后悔:“若是刚才留下他,便可以用他来换回娘娘!” 玄夜冷笑:“无妨,现在我们就去救回叶舞。” 他这一说,连沉默不语的洛帅也大感意外。 洛阳疑惑地道:“主上,您没有说错吗?现在,去救娘娘?刚才您不是说要明天才去” “明天”玄夜终于让绷着的脸部肌肉放松了一下,继而又皱起眉头,怆然道:“你们以为,我还可以等到明天么?我纵然爱惜自己的性命,也得有她陪着一起活,否则,生又何欢!刚才只不过是我的一时权宜之计,好让萧子国以为,我会明天动手。若我们现在就动手,出其不意,一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第七十章:为了同一个人(3) 久久没有开口的洛帅,忽然道了一句:“不成。” 玄夜眉头一挑:“为何不成?” 洛帅突然向玄夜跪下,他猛然行此大礼,不由让帐内诸人,均是一惊,只听他道:“国主乃一国之君,岂能以身犯险,营救娘娘的事情,就请主上交给老臣,老臣愿带人前去!因为她不但是皇妃,更是我的女儿!” “父帅!”洛阳惊呼,他心头一哽,眼睛有些湿润了。 原来以为,父帅心中,只有国家,为了国家,可以牺牲自己的女儿。 可现在他终于发现,为了他的女儿,他也愿意置自己的生命于不顾。 “不必有劳洛帅。”玄夜缓缓道:“她是我的妻子,所以救她的人,理当是我,必须是我,其他人去救,我决不允许!永江,不能没有洛帅。” 洛帅布满沧桑风尘的脸上,肌肉略为颤了一下,终于道:“不,永江真正不能没有的,是国主陛下。” 玄夜面无表情,道:“没有了玄夜,还在其他王子,九十王子早已长大成人,他们个个都是王室中的佼佼者,十分优秀,只是朕一直没有机会封王给他们。” “永江不能没有国主陛下!”洛帅再次郑重说了一遍。 他抬头,凝注玄夜:“虽然这九年以来,你的表现很令我失望,可这也是由你我君臣二人的心结所引起,我心中,不该只记得逝去的人,而小视了你。既然你是先帝的选择,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时隔九年,他终于向这个原本看不上眼的孩子,低下了头。 并不因为玄夜在逐渐地强大,而是直到今天才发现,真正强大的,是一颗勇敢无畏的心。 而玄夜,一直都有着这样的一颗心! “呵逝去的人。”玄夜喃喃念道:“天纵奇英,惊才绝艳,二王兄那样的人物,大概普天之下,只有洛南才可与之相提并论,洛帅心中渴望那样的一国之君,也是常情。是玄夜,让元帅失望了。” 他终于,也能坦然地面对那位虽早已逝去却在无形中影响了他九年的王兄,亦放下了对洛帅的偏见。 洛帅苍老的脸上,渐也露出一丝微笑,他道:“洛南么,你高抬他了,顶多,他只能赶上英武王的十之二三。” 玄夜微微一笑,突然道:“洛南的话题,我们日后再说,现在,我必须去救叶舞!”

第七十章:为了同一个人(4) 玄夜要救自己的妻子,洛帅要救自己的女儿,洛阳要救自己的妹妹。 三个人争来吵去,谁也不肯留下来。 最终玄夜下了强制命令:“洛帅身为三军统帅,绝不能以身犯险,必须留在军营。” 话虽如此,当他骑马带人走出大营时,洛帅还是带着一队人马追了出来,而仅把洛阳留在了大营。 地上的雪已经厚厚一层,天上的雪还在下着,已渐近停的趋势。 玄夜回头,怒视洛帅,没想到这位两朝元帅,竟扳着脸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主上自去救自己的娘娘,老臣亦要救自己的女儿。” 这个老头倔强起来,一时之间,玄夜竟也拿他没办法,末了只得低叹一声:“也罢,我们今天若不救回叶舞,便血洗赤霞大军!” 洛帅沉声道:“好!那便以此为约,主上从左边过去,老臣从右边过去!谁先赶到,便由谁去解救娘娘!” “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同时大笑,带着两队人马,向着萧子国所说方向疾驰而去。 玄夜飞快地打着马,毕竟年轻,不多时便超在了洛帅前面。 叶舞,你一定要等着我! 就算死,也休想逃过我的掌心! 从望月楼起火,到现在这段日子,他明显已憔悴,什么叫刻骨铭心?什么叫至死不渝?什么叫我心匪石,不可转也问世间情为何物?原来什么也不用相许,生死同命,已经成为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思及往日种种,他将马打得更快,恨不能现在就到,就将她救离危险。 他一点也不知道,叶舞已经逃走,并且被如意诱进了万龙之山中。 他更不知道,现在枯树林中等待他的,只是一个必死的陷阱而已。 马蹄声声,激扬起雪和泥泞,天上的雪终于消停,地面和远山,已白茫茫一片,那片萧子国口中所说的枯木林,已然在望! 玄夜虽没有放慢速度,整个人已警戒起来。 “到左边去!”他对其他跟随而来的兵将道,继而率先打马向枯木林左边奔去。 其实左边,也还是枯木林,萧子国的弓箭手究竟藏在哪里?谁也没看到。 渐近那一片枯木,玄夜终于放慢了速度,一步一步向枯林深处逼近。

第七十一章:联手破敌(1) 四周静地可怕,除了这一队沉重的马蹄声,什么也没有了,偶尔远远有一两声乌鸦叫声传过来,凄厉而可怕,亦使得整座枯木林更加空旷寂寥。 终于,玄夜远远地看到了一个身影。 熟悉的衣衫,身影,跃入玄夜眼帘,一眼望去,但见她被绑在一根旗杆上面,头发全部从脑袋上披散下来,遮住了那张让他日思夜念的脸。 叶舞,是你吗.. 叶舞,你不能死! 再也顾不得其他,玄夜一拍马背,整个人从马上飞身跃起,闪电般向旗杆激射而去。 他的身形还在半空,一支乌龙铁脊箭便疾射向他的心口,与此同时,箭矢如蝗虫般从旗杆后和枯林另一面射了过来,这些箭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将他射死,并没有射向他身后带来的那队人马。 “主上小心”有人惊叫。 有人冲上了来,挥动刀剑斩阻箭矢。不管哪个朝代,都会有许多忠君之人,他们尽管无名,却有着为君王去死的勇气。 玄夜堪堪躲过那一箭,但后面紧接着射过来更多箭,他的身形已无法再停留半空,只得落地。 箭如潮水,一波过后又一波,迫得他不能前进。 萧子国的声音突然自旗杆后面响起:“永江国主,再不上前,我便点燃火药了哈哈哈” 虽闻其声,却不见人,旗杆后面不但有枯木,还有些乱石和荒草,箭正是从那里面射过来的。 玄夜又急又怒,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手中已接了一大堆箭矢,猛地掷在雪地,便大踏步向前走去。 “主上不可!” “主上小心!”立即有忠心的禁卫大声提醒,莫可等三大侍卫急忙上前一步,挡在了玄夜身前。 正在这时候,突闻枯林右侧杀声震天。 原来,洛帅带人也已赶到! 洛帅所到之处,恰是萧子国在枯林中埋伏弓箭手的一处,大约五六百人,正准备搭弓射箭,洛帅带人下了马,悄没声地冲过去,立时将他们杀了个措手不及。 洛帅的军队,果然勇猛善战,但见雪地之上血肉满天,断臂横飞,哀号遍野,不多时便已将赤霞国的弓箭手歼灭大半,剩下一小半洛帅交由下属,自己则杀向玄夜那边。 玄夜越往前走,箭矢射来的愈急愈多,大家齐心协力,将射来之箭纷纷斩落在地。

第七十一章:联手破敌(2) 可是,萧子国也说过,这里不但埋伏着弓箭手,而且还埋了火药。 就算逃得过弓箭这一劫,等他们到了旗杆下,也决计逃不出生天! 萧子国隐在乱石后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嫉妒,身边的下属不停地把箭射出,却被玄夜等人劈开斩落,他刀子一般的目光紧紧盯着玄夜,那个人,让她痴心不悔的人,终于,没有让她失望。 “拿弓箭!”他厉声道。 身旁的甄剑行忙将自己的弓箭交到他手上。 赤霞大王子不但文采风流,箭术也是一流,整个赤霞无人能比。 萧子国狞笑着拉弦搭箭,铁制的蛇矛状箭头对准玄夜,“嗖”地疾射出去,这一箭去势汹汹,而且全赤霞的人都知道,国中大王子的箭法,向来是百发百中。 况且这一箭之中,还有其他箭正在分玄夜的心。 他不相信,玄夜能躲过这一箭。 玄夜正在拿剑劈落其他箭矢,忽听得一声奇异的声响,他目光一斜,便瞥到了萧子国射过来的这一箭。这一箭果然来势汹汹,他要本避无可避。 萧子国脸上已露出残忍的笑,缓缓将手中之弓放下。 然而刹那间,他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般,震惊地望着前方,整个人都似僵化。 他那凌厉无匹的一箭,并没有射中玄夜。 当地一箭快要射中玄夜的时候,不知从哪儿疾掠过来一道白色的身影,伸手便将那一箭接在手中,那鬼神莫测的身手,比闪电还快,比旋风更疾的动作,简直让人害怕! 混乱中,白衣人回过了头,向着他藏身的地方微微一笑。 大雪映着他那一笑,仿佛三月春风般和煦。 萧子国微微一怔,只见白衣人朝他扬了扬手,他还没反应过来,刚刚他自己射出去的箭已“咄”地一声射在他自己的左臂,一阵微疼闪电般漫过他的手臂,继而是麻木,手中之弓被他丢落雪中,“快拿解药!”他惊叫。 同时伸手猛地拨出箭矢,伤口黑血已然凝固。 那一箭他是为玄夜准备的,是以箭上涂有剧毒,毒沾血即随之漫延。 甄剑行亦大惊,忙掏出一粒解药,一半捏碎,敷向伤口,一半交给萧子国急忙吞入口中。 刚做完这一切,便见原来他们射出的箭突然铺天盖地又疾射了过来,明明旗杆上挂有人质,但这些箭像长眼了似的,竟无一支射向旗杆,全部射进乱石堆,不少弓箭手惨叫着,中箭身亡。 再望向前方,但见白衣人双掌缓缓放下,略一凝聚真气,猛然向前挥出,刹那间,只见原本射向玄夜的箭矢全部变了方向,倒射向乱石堆这边。

第七十一章:联手破敌(3) 玄夜震惊地望着白衣人,国主三大侍卫的另两个亦震惊当场。 刚刚赶到的洛帅,猛地止住了脚步。 这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凝注着这个白色的身影,虽然他已经背对着他们,然而刚刚那接箭救玄夜的刹那,他们还是看清了,这个人赫然是洛南。 时光仿佛在瞬间倒回,一切都是十年前的样子。 十年前的洛帅,帅府二公子,以及那个不受人重视的皇家七王子。 前方的惨叫和惊呼声,恍惚远去。 洛南轻轻回头,依旧俊美异常的脸上,挂着淡淡微笑,那样的步履从容,镇定自若,他虽离人那般近,感觉却又那么远。 十年岁月,在他回头的刹那缤纷流过。 洛南,还是洛南。 玄夜只觉胸口发闷,想说些什么,临近出口,只是一句:“小心!” 一排利箭向着洛南疾射而至,洛帅没有说话,却猛然劈过去一剑,强大的剑风激荡起漫天雪花,也劈落了几十支利箭,仍然有几十支箭射向洛南。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就只是手随便一伸,便将余下之箭,尽数收在手中。 望着洛帅,洛南脸上的笑容,突然有了种沧桑的味道。 血浓于水,他虽然恼已轻狂,在他心中,却仍然关心着他。 这瞬间,三人都没有开口,千言万语,已是多余,男人之间的情谊,有时候,也许只需要一个眼神,便已明了,便已懂得彼此想要说的是什么。 远处的乱石堆中,萧子国大声下最后的命令:“点燃火药。” “叶舞”玄夜大吃一惊,再顾不得其他,飞一般向旗杆方向疾射而去。 如果叶舞一定要死,那么,就让他们一起死去。 好过独活人生的漫长孤寂。 火药终于被点燃,地上的雪被炸得漫天飞起,可这一点也没有阻止玄夜,他双目凝注着绑在旗杆上的人,穿过漫天飞舞的雪和血花,掠至那个人影身边。 “叶舞”他低声呼唤,来不及看她的面容,已扯断她身上的绳索,亦点燃埋在旗杆下的火药。 他抱着怀中的女子,被火药击中,从空中重重摔了下去,同时亦失去了意识,唯一不肯改变的是,他抱着女子的是那样地紧和用力,就算死,也不肯放开!

第七十一章:联手破敌 玄夜的身体还没落地,便被洛南接在手中,几个翻身,已带着玄夜和冒充叶舞的可心飞出火药的杀伤范围之内,到了洛帅面前,他将陷入昏迷的玄夜和可心往洛帅面前一放,低声道了一句:“先带他们回去救醒,我去捉人。” 语毕,电般飞掠而去,远远地,只听得洛帅叮嘱的声音:“小心!” 洛南的身影远去了,萧子国等人点燃火药之后,人已撤离。 枯木林中最后一包火药也炸过之后,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空气里充斥着血腥和硝烟味,雪地里到处是折断的箭矢和死人尸体。 洛帅挥了挥手,着人带着玄夜和可心急忙赶回永江大营,叫来军医,为这两个人清理伤口,才发现可心只是昏迷,并无受伤,而玄夜却伤着了左臂和后背。军医为他清理了伤口,又上了药,包扎完毕,便着人去熬喝的药,可心醒来只说自己是萧子国的姬妾,并告诉洛帅和洛阳等人,叶舞已经逃离了赤霞军营,不过,她可能已误入了万龙之山。 万龙之山,死亡之山。 这一点,永江和赤霞两方的边境居民都知道,洛帅也知道。 玄夜昏迷了整整一天,他偶尔会低唤两声叶舞的名字。“叶舞叶舞不要死”直至深夜,天空又开始飘起雪花,看样子,这场雪会下很久。 洛帅和洛阳等人一直在帐中,谁也不肯睡去,甚至可心,也含泪请求洛帅“请让我留下来照顾国主,虽然我不是他的爱人,可我真的很感动,平生第一次,为这样的情感所打动。”洛帅军中并无其他女子,男人们照顾人,向来不怎么细心,洛帅着人给可心脚上戴上锁链,允许她呆在帐中。 玄夜醒来,恰洛南披着满身雪花,把一个人揪入帐中。 这个人,正是萧子国,洛南竟然只身独闯赤霞的十万大军军营,把这个异国大王子抓了回来。 洛南略施手段,萧子国便已承受不来,只得承认了自己与永王勾结,企图帮助永王,杀死玄夜,助永王登上永江国主之位,而到时候,永王不但把龙洲送给赤霞,更会力保自己成为赤霞的新国君。至于赤霞对龙洲发动的这场战争,便是永王为了除去洛帅而发起的。 “难道那八名前皇后的侍卫也是受永王指使?”玄夜步步逼问。 萧子国终于说出真相,有一个人,一直与永王合作,永江的许多事情,大概都和那个人脱不了关系。 “他究竟是谁?”玄夜继续追问。 “他叫尹忘。”萧子国缓缓开口,吐出这个谁也没有猜到的名字。

第七十二章:人生只有情难死(1) 尹忘,那个原本与高左相合作,要助其打败冯太师势力的人,那个后来又改与玄夜合作的人,他真正的合作对象,竟然是永王。 难怪永王会不顾身份,死皮赖脸住进风殊苑。 原来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叶舞,而是尹忘,从前尹忘隐在太医院中,无人注意,随时可以出宫与他会合,当尹忘决定打入望月楼的那一刻,为了小心起见,决不能再轻易再出宫。所以,永王自己找了个借口,住进了王宫。 是以叶舞有几个晚上都会发现尹忘既不在望月楼,也并没有去见玄夜,因为,他去见永王了。 而望月楼起火的那一夜,他也正是因为前去会见永王,所以才错过了那场大火。 也正是因为他,萧子国才知道,叶舞并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永江失宠皇妃,而是永江国主最爱的女人。方才定下用叶舞为诱,引玄夜前来营救,又安排好火药和毒箭,欲置其于死地的毒计。 如果玄夜死在这里,谁也不会怀疑到永王。 这样,永王就可以光明正大登上新国主的宝座。 所有的谜团终于解开,到了此刻,真相再清楚不过,一切都是永王的安排,尹忘的设计。冯太师与高左相只不过也是别人的两枚棋子而已。 玄夜冷冷地听完这些,又问了萧子国最后一个问题:“叶舞呢?” 这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在万龙之山中,如果你足够爱她,就去找她”萧子国残忍地道出叶舞的去向,他不相信,会有人敢进入万龙之山,而眼前这个男人,他是一国之君,有着全天下人都梦想不来的尊荣和高贵,他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这锦绣河山,绮丽天下? 至少他做不到,也不相信玄夜能做到。 就算玄夜能做到,也不过徒送一条性命而已。 现实当真残酷极了,萧子国突然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感,虽然在战场和斗智斗勇方面,他都输了,可这个胜利者,也并未得到他想要的女人。 玄夜没回答萧子国的话,他只是叫人将萧子国押了下去,然后平静地与洛帅等继续商谈怎么对付永王的计划,直到又一天夜晚来临,方让众人散去,亦让洛帅与洛南父子好好谈上一谈。睡到半夜,玄夜悄悄从床上爬起,帐中灯火依然亮着,帐外静谧无限。 他坐到灯下,砚墨展笺,飞快写了一封信,大意是永江国主传于九王子玄逍,永王勾结赤霞蓄意谋反,着令洛帅将其捉拿,发配至西望群山,永不得还朝。冯太师与高左相身为臣子,不但不为国尽心尽力,反而在朝中结党营私,罪大恶极,将其二人抄家流放。所有参予朝党之争的官员,视情节轻重与否定罪,太监尹忘,勾结永王,欲加害国君,着令禁军统领洛阳回宫后即刻将其就地正法。望月楼先前的宫女太监,一律无罪释放,若有意出宫者,放其出宫 这所有人的未来,他都已在书信中详细地安排妥当。 至于他自己呢? 他当然要去找叶舞。 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刚到家,晚点还有三更,写完一齐发上来。

第七十二章:人生只有情难死(2) 将书信用砚台压好,玄夜刚想出去,便见帐口人影一晃,在一阵叮当的锁链声中,可心走了进来。 她走到玄夜面前,“扑嗵”跪下,抱着他的腿道:“我果然猜对了,你白天只是敷衍大家,其实你在心中早就决定了,要和她一起死。” 她道:“我从前只知与如意等人争风吃醋,彼些斗个你死我活,从不信人间有这样的真情。然而从见到国主,我终于相信,‘重迭泪痕缄锦字,人生只有情难死。’国主之深情,可心为之动容,可恨我虽然懂的晚,却也可幸,我终于懂得。只求国主不要伤害自己,万龙之山,万不可去!” “你既然懂得,便不该阻拦我。”玄夜轻轻伸手,在她脑后一点,可心便昏了过去。 再不肯耽误一刻,玄夜蹑手蹑脚走出帐,将门口守卫全部打晕,拖进帐蓬,悄悄躲过军中巡逻,出了永江大营后,飞也似向万龙山方向奔去。 雪很厚,风已止,天地之间,万分静谧。 玄夜只觉胸中涌起满满一腔难以莫名的情绪,与君相识,相爱相知,我可以为你放弃一切,只除了你。爱便是死不放手,爱便是活着同老,死在一起。 不多时,到了万龙山的那块界碑前。 拂去碑上雪花,只见上面一道剑痕,正是被萧子国砍下的那一剑,下面三个大字“万龙山”其旁又有小字“死亡之山,行人止步。” 淡淡一笑,玄夜大步走向谷中。 没走两步,就听有人叫他:“玄夜” 洛南竟追了过来,他雪白的衣衫,看来仍如十年之前那般潇洒飘逸。 玄夜回头,叹了口气,突然朝洛南一拱手:“洛南,希望你莫要阻止,成全我一次。” 洛南嘻嘻一笑:“我为什么要成全你,十年之前,你可没有成全别人。” 玄夜神色乍变,半天才道:“十年之前,我爱她。” 十年之前,他喜欢清清,是以死不肯放她与玄基离去。 “那现在呢?”洛南又道。 “现在我爱叶舞,并且永远爱她,除非我死。”玄夜郑重道。 洛南稍为一怔,随即又笑了,他说:“现在我要阻止你,并且要带你回永江,也除非我死。”他说得又随意又散漫,仿佛开玩笑一般,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说什么,一般就是什么,不管那些话,他是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来。 玄夜恼火地瞪着他,洛南那张俊美的脸上,依旧挂着种旁人看来能够迷死人,但在玄夜看来却该死的笑容。他怒道:“好!你去死吧” 猛地拨出腰畔宝剑,堪堪一剑,向洛南刺来。

第七十二章:人生只有情难死(3) “你这臭小子,竟敢真的向我动手。”洛南轻轻一避,玄夜的一剑便落了个空。 “有什么不敢,这十年来我潜心练武,早就想找你一较高下!”玄夜道,说话功夫,刷刷又是数剑劈到。 洛南一边轻松地左闪右避躲着他的剑,一边悠然地道:“呵呵,你这小子,还是好胜心强,冲动,任性,看你这姿势,身法,显见这十年确是用了点心,好,比十年前有长进。”他虽然说着话,玄夜还是连他的衣裳边都沾不到,而且洛南的动作优雅极了,简直就不像在和玄夜打架,而是在闲庭漫步一般。 当然,事实上只有玄夜剑剑逼进,他只是随意地躲着。 不多时玄夜已大汗淋漓,而洛南却仍一幅气不喘,心不跳的悠然自得模样。 玄夜猛然停止进攻,收剑在手,两眼冒火地瞪着洛南,恨恨地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洛南嘻嘻一笑:“你为什么不问我是不是神仙。” “哼。”玄夜没功夫和他说笑。 洛南又道:“其实你的功夫,放眼天下,已可算一流水平,可惜你遇到了洛南,那便没办法了,上天造就的千古奇才,本公子就算睡觉,那功力也在体内自动循环增长。试想天下有几个人能做到,连睡觉都在练功?” “哼。”玄夜现在除了“哼”,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他能怎么办? 眼珠一转,他突然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洛南望着他一楞,冲他眨了眨眼睛:“喂,小子,你想做什么?” “让我去找叶舞,让我进入万龙山,不然,就让我死在这里。”玄夜冷冷地道。 “千万别!”洛南大喝:“你有没有想过她已经怀孕,万一你挂了,而她过两天又自己回到永江,还给你生一胖大小子,你叫她们母子情何以堪?你难道非要做如此无情无义之人!你难道就不怕天打五雷轰!你难道就要撇下她们母子,驾剑西去!你难道就不能谦虚一点,向本公子学习一下” 他乱七八糟讲了一大堆,听得玄夜目瞪口呆,又是发懵又是上火。 可他的火还没发出来,洛南已闪电般冲到他面前,手一伸,便夺去他手中之剑。 “我决不能让你冒险,你必须回永江。”他凝注着玄夜,这一次,他的眼神中没有半分戏谑,只有郑重。 玄夜冷冷盯着他:“如果我不肯呢?” “这就是你的下场。”洛南道,骤然伸手,点了玄夜的穴道,令他动弹不得。玄夜虽明知他会出手,早就做好了防备,却还是无法阻挡,洛南的速度,太快。 只见他将玄夜扛在肩上,转身就走。 这,就是你的下场。

第七十三章:万龙之山(1) 叶舞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座山里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这片山脉到底有多大。 她已经走了三天,却还是没有走出去。 不但没有走出去,连同来的路,也已迷失。 当叶舞再次从怀中掏出那张地图,才明白,如意的计谋有多毒,她虽然放自己离开赤霞大营,却指引自己走进了一条死路。 大雪茫茫,群山莽莽,出路在何方? 渐渐地,叶舞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寻找出路,只能任由马儿驮着自己在雪地上走着,走过一片山林,又过一片山林,仿佛无尽头的雪和山野。 天气越来越冷,她一点也没注意到,地上的雪已越来越少。 等她发现这一点,雪已经从她的眼里消失,冷风吹过,大片绿色的林叶在她的面前翻动,阳光摇曳在枝叶之间,闪动着青翠的光芒。 人马已困到了极点,叶舞静静地趴在马背上,肚子饿得难受,腹中胎儿亦不消停,她又怕又伤心,怕的是自己饿和累不要紧,千万不要影响了肚中的孩子。伤心的是,人道“情深不寿”莫非上苍见不得世人真心相爱,偏生让彼此深爱的人不能够在一起? 若然走不出这片山脉,当初无意的一别,便果真成了永别么? 走了那久,爱了那么深,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变幻,为何幸福还是那样地遥远. 想着玄夜,念着望月楼里的日夜。 叶舞的心,突然狠狠疼了起来。 这时候,座下马儿不知受了什么惊吓,突然仰天长嘶一声,叶舞亦吓了一跳,马突然紧跟着狂奔几步,却突然一头栽了下去,一直栽进一个坑中。 马刚摔下去,立时毙命。 叶舞因为有马垫着,只摔了个眼冒金星,好一阵子,才看得清眼前的景物。 原来她和马,全部掉进了一个一丈深的坑,这坑似是人类挖出的捕兽坑,旁边还插着锋利的树枝,而那匹马,正是被一支树枝贯穿了脑袋方才毙命。 难道这里有人? 这个念头刚在她心里闪过,便听得坑上有人欢呼一声:“哈哈,看来今天又有收获啦”

第七十三章:万龙之山(2) 这个声音,天真可爱。 伴着人声,一个脑袋从坑上伸了出来。 叶舞瞪大眼睛望着他,只见他十二三岁的模样,小脸清瘦,有着又机灵灵的大眼睛,当看到叶舞时,这双大眼睛简直瞪得比核桃还大。 “你是谁?”半天他才想起来问叶舞。 “我叫叶舞,你叫什么名字?这里是什么地方?”叶舞轻声回答了他。 “叶舞,我叫阿宝!”他大声道:“难道你不是万龙城里的人吗?” 万龙城?什么地方? 叶舞凝眉,她又道:“这是你挖的坑吗?” “嘻嘻,是!”阿宝像是很开心的样子,他道:“我挖来捉狐狸的,没想到捉到了一只狐狸精!” 狐,狸,精! 听到这三个字,叶舞现在一点也不困了,她盯着阿宝道:“什么叫‘你捉到了一只狐狸精’?” “你就是狐狸精!”阿宝大声道:“我娘说了,长得漂亮的女人都是狐狸精!” 叶舞笑了起来,她想从地上坐起,却太累了,竟怎么也站不起来。 阿宝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溜望着她看了半天,突然道:“你不是万龙城的人。” 叶舞又笑了,她冲他点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呢?真聪明,我从来就不知道万龙城是什么地方,阿宝,这里离龙洲远吗?” 阿宝的眼睛又瞪圆了,他道:“万龙城的人都很奇怪,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们!万龙城就是龙神的地盘,龙神就是这里的王!他很厉害的,奇怪,龙洲是什么地方呢?为什么我没有听过!” 他竟然没有听过龙洲? 叶舞又道:“这么说来,你是赤霞国人吗?” 她原以为这小孩只所以不知龙洲,是因为他是赤霞国人,谁知刚问完,阿宝脸上的惊奇更多,他问叶舞:“什么又是赤霞国人?我们这里只有两种人!一是我和我娘,第二就是万龙城人!” 叶舞一下子楞住了,阿宝既不是永江人,也不是赤霞人,他说他和他娘亲是一类人,万龙城又是一类人,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莫非在赤霞与永江的交界,还有第三国存在? “阿宝,那你救我出来好吗?”她柔声叫阿宝。 阿宝的头摇地像拨浪鼓似的:“不好不好!” “为什么?”叶舞奇道:“这不是你挖的捕兽坑么,现在害死了我的马,为什么还不救我出去?”

第七十三章:万龙之山(3) “因为我娘说狐狸精是最坏的,她们都会害人的!”阿宝大声道,竟一转身就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唱着歌:“一只狐狸被我抓,嗨哟嗨哟嗨哟嗨;两只狐狸被我抓,嗨哟嗨哟嗨哟嗨;三只狐狸被我抓,第四是只狐狸精,哎呀哎呀闯祸啦” 声音渐渐远去了,四周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哗啦啦响声。 叶舞哭笑不得,这小孩子竟然以这样稀奇古怪的理由拒绝了救她,那现在又能有谁能来救自己? 她坐在这个坑里发呆,不多时忽然有一件什么东西打在她身上,抬头一看,竟是条绳子。 是谁放的绳子?谁要救她? 不及多想,叶舞强撑着从坑中站起,双手颤抖着抓住了绳子,拉了拉,绳子似绑在树上,还挺结实,不由心头一喜,急忙攀着绳索向上爬,哪知她两个日夜没吃没睡,体力衰弱地厉害,爬到将近地面的时候,再也使不出一分力气,因之整个人挣扎了半天,突然又掉了下去。 这一次,没有马在下面垫着,直摔得叶舞浑身疼痛,连同小腹,亦如刀绞般疼,她弓腰蜷缩着身子,躺在坑中,泪水“哗啦”一下子从她的眼中汹涌地流了出来。她用手抚着腹部,忍不住轻轻地啜泣着:“宝宝千万不要有事,妈妈也不想这样子,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叶舞不想要传奇的人生只想和玄夜在一起,爱所爱的人,过平凡的生活” “妈妈好累,好难受,好想念玄夜宝宝知不知道现在只有妈妈和宝宝在一起,我们一定要坚强啊,走出去,找到爸爸,然后,一家人团聚” 她的声音渐变成了喃喃自语,脸上也流露出坚强的微笑,母性的微笑。 突然坑上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喂!有绳子也不上来!你怎么这样笨呀,真是气死我啦” 是阿宝!这个小家伙,竟然去而复返,而刚才的绳子,竟然是他丢下来的。 可他既然要救叶舞,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救呢? 叶舞揩去脸上泪水,柔声道:“叶舞姐姐两天没吃东西,没有睡觉了,阿宝可不可以帮助姐姐上来” “你烦死人啦!要是给我娘知道,一定会打死我的!”阿宝在坑上犹豫,一副又烦恼又担心的模样,他道:“喂,狐狸精,你到底能不能自己上来?” “不能。”叶舞也没办法,确实没力气。 阿宝气呼呼地在坑上面大喘气,一句话也不说。 正在这个时候,突听得一声厉喝从他身后传过来:“阿宝你这臭小鬼!又在搞什么怪!又想让老娘揍你了是不是”

第七十三章:万龙之山(4) 听到这个声音,阿宝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叫:“娘啊疼疼疼” 他凄厉地大声喊疼,显见不是被人揪了耳朵就是被人拧了脸。 听得阿宝这样的叫声,叶舞以为,这个阿宝的娘一定是个母夜叉或母罗刹般的人物,然而当她抬头向上看,却看到了一张温雅淑丽的脸,这张脸在看到叶舞时,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叶舞的目光再移过去一点,便看到她白晰的手,正揪着阿宝的耳朵,阿宝呲牙裂嘴,还在不停地叫着:“疼疼疼啊娘” “她是谁?”妇人严厉地问自己的儿子。 阿宝想也不想,张口就道:“狐狸精!” 叶舞脸狠狠一红,被这个小孩张口狐狸精闭口狐狸精,现在他娘又用这种眼神看着她,突然让她觉得很窘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臭小鬼!什么狐狸精”妇人用手狠狠敲了阿宝的脑袋两下,却终于松开了他的耳朵。 阿宝得到自由,一转身就想溜。 妇人厉声道:“站住!” 阿宝心中畏惧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在原地,又瞄了叶舞和绳子一眼,急忙大声辩白道:“我没有救她,没有和她讲话!绳子是自己掉进去的” “咚”他的话还没讲完,他娘就又狠狠敲了他一脑袋瓜子。 他心中大怒,忍不住顶撞了一句:“老是敲我!老是敲我!万一把我敲傻了怎么办!” “你本来就傻,绳子也是自己绑到树上的?”妇人更生气,她打量着叶舞,明媚的眼波里有着种复杂的神情,除了惊讶,似还有些感慨,惆怅,和伤心。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来到这里的?”她问叶舞,声音温和,全然和对待阿宝不同。 阿宝听得她声音有异,也是大奇,因为在他的印象里,他这位娘亲,平素最恨长得漂亮的年轻女子,为什么对叶舞,却这样温和? “娘,你脑子坏了?”他愕然地道了一句。 他娘马上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小鬼又想欠揍了是不是” “不是!”阿宝大惊,又看了看叶舞,再看了看自己的母亲,突然道:“好,你爱怎样便怎样,哼!我才懒得管你,我去找若哥哥玩” 说着话,一溜渐就跑得无影无踪。

第七十三章:万龙之山(5) 叶舞见阿宝走了,只剩下妇人,一时之间,猜不透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是永江国民,还是赤霞国民?还是阿宝所说的那个稀奇古怪的什么万龙城? 暗忖先不要和她讲实话,待弄清楚这里的情况再说,遂告诉妇人,自己叫叶舞,是永江国一家大户人家的夫人,因为遭人掳劫,到了永江与赤霞交界的地方,自己抢了贼人之马,便误跑到了这里,不想竟掉进了阿宝挖的捕兽坑。 听完她的话,妇人沉思了半晌,似是在分辩她话中的可信程度,终于,她那张明丽却又沧桑的脸上,流露出一分微笑:“叫我卫娘好了,来,上来。” 她向着叶舞伸出自己的手。 叶舞没想到卫娘竟有那么大的力气,自己才抓住她的手,被她轻轻一拉,就拉了上去,虽然出了坑,可是自己满身狼狈不说,仍是没有力气走路。 只见卫娘把小指放进嘴里,吹了个很响的哨子,不多时,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匹便从树林外跑了进来。 叶舞上了马,卫娘在旁边走着。 一路上,卫娘告诉叶舞,前面不远处,是自己开的小酒馆,平常不会有什么客人来,待会儿叶舞可以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大吃一顿,以后,可以住在那里。 “谢谢你,想一想自己蛮可笑的,前一刻还在怨怼上苍不公,没想到下一刻,就遇到姐姐这样好心的人。”叶舞衷心地道。 卫娘脸上的笑很奇怪,她淡淡地道:“上苍从来就没有公平过,你遇到的,也许并不是什么好心人。” 她说的平淡,叶舞心中却一惊。 果然,卫娘已冷笑起来:“你可知道,就在一年前,阿宝的捕兽坑中同样掉进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我就像刚才拉你一样,把她拉了上来,可你知不知道,我拉她上来的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叶舞扭头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卫娘道:“我拉她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掌把她拍死。” 叶舞心头猛地一惊,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忍不住在想,刚刚卫娘拉自己上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准备把自己一掌拍死? 卫娘又笑着看了她一眼,伸手轻抚着她座下白马的鬃毛,大笑起来:“你放心,也莫害怕,我刚才既没有拍死你,以后,就也不会拍死你。” 她话虽如此,但叶舞心中实在有些害怕,她已猜出卫娘会武功,不然,又怎能一掌把人拍死,暗道:以后你不会拍死我,但会不会拿刀砍死我?拿绳子勒死我呢? 她发现自己可以不害怕,却实在没办法放心。

第七十四章:回不去了(1) 说话间,二人一骑已走出树林,卫娘的小酒馆已然在望。 叶舞突然就惊呆了 但见眼前夕光满天,一条小溪蜿蜒流淌,溪水清澈,对岸一片竹林,枝叶青翠,竹林旁一座小楼,皆用竹子为材筑之,小楼下还有个水塘,水塘中有一个大水车,水车转动,晶莹剔透的水便哗啦啦地从车轮上流淌下来。一簇不知名的蓝花依塘盛开,几只蝴蝶翩跹起舞。还有一些没开花的树,似是桃树。 很难想像,山外冰天雪地,谷中却温暖如春。 “好美”她忍不住低呼出声,这简直就是理想中的世外桃源。 她第一瞬间想到玄夜,如果和他,在这里过上一辈子,那将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拍死你?”卫娘突然问她。 叶舞又是一楞,卫娘自己说了下去:“因为第一,你不会武功,这在我拉你的时候,已经看出来了,第二,你怀有身孕,这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已经看出来了。好了,快过去吧。” 不待叶舞再说些什么,她牵着马涉过溪水,走到小楼下,方扶着叶舞下了马。 这天晚上,叶舞洗了个很好的热水噪,换了身干净柔软的衣服,还吃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餐,当一身的疲惫和惊吓都褪尽之后,她终于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睡,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楼中很静,似什么人都没有,但饭菜的香味却从楼下飘了上来。 叶舞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昨晚吃完便睡,现在醒来,又赶上人家吃饭。 不容她多想,卫娘的声音便从楼下传来:“醒了的话,就下来吃饭。”她为人似是极干脆利索,极少废话,只是这所有的好意,都有些强迫的意味,她若说叫你吃饭,你就得吃饭。 叶舞只得下了楼,果然饭桌上已摆好了四付碗筷。 阿宝还没来,第四付碗筷是谁的?是她相公的吗? 卫娘让叶舞坐下,自己从楼后面的院子里搬了一小坛酒出来,“这种酒,也叫竹叶青。”卫娘把酒放离叶舞很远的地方,道:“也许这酒,你用不着。” 叶舞暗暗纳闷,阿宝突然从外面跑回来,边跑边道:“娘!若哥哥说今天有事,可能来不了啦!”一边叫着,他就灵巧地跳进屋内,开心地坐到了饭桌之前,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一盘红烧鱼死命地看。 望着他那稚气,纯真的笑容,不由叶舞心中暗叹,做孩子真好,最大的欲望不过一盘红烧鱼,而大人呢?她想起永江的那些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突然从心底生出一股厌倦。

第七十四章:回不去了(2) “那好,我们吃。”卫娘神色不变,开始盛饭。 一听这话,阿宝急忙拿起筷子,毫不犹豫地向着那一盘红烧鱼下手,顷刻功夫,整条鱼有一半都进了他的小肚子。气地卫娘狠狠瞪他一眼,他也装做没看见,继续大块朵颐。 叶舞因为休息够了,也不甚饿,只是低头不语,慢慢地吃着。 突听卫娘叹了口气:“别不开心了,既然来到这里,都是大家的命,再想外面的世界,也是无益,不如,就忘了吧”她突然伸手,拿过那坛酒,给叶舞和自己各倒了一碗,而她,端起便一仰而尽。 叶舞大觉她这话有异,奇道:“为什么要忘?我” 她当然忘不了。 玄夜,玄夜,她怎么能忘掉? “我明天一大早就启程,回去找他。”她放下筷子,伸手又开始温柔地抚摸腹中胎儿,想像着与玄夜相见的日子,她不禁是满腹柔情又满腹辛酸。 卫娘也放下了筷子,她道:“你明天一大早就启程?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叶舞一楞,她记得自已逃离赤霞大营那一夜,曾经过一个叫“万龙山”的碑,昨天又听阿宝贵止一次提起万龙城,因之道:“这里是叫万龙山吗?” “是啦”阿宝终于把一整盘红烧鱼全部报销,及时地插了一句嘴。 “是啊,是呵”卫娘古怪地笑着,突然语气一变,厉声道:“叶舞,你究竟是什么人?没想到我竟然被你给骗了!” 万龙之山,死亡之山。 并不是所有走入万龙山的人就一定会死,而是走入万龙之山的人,没有一个能走得出去,这里就像一个天然的大谜宫,有时候想要出去的人,一旦迷路,不但出不去,也再回不来,便只有死。 这,便是万龙之山的秘密。 叶舞若是两国交界地方的人,断不可能不知道万龙之山。 她不知道这个传说,那是因为,她不是两国交境处的人! 叶舞没想到卫娘的心思如此缜密,她只是为那两句话惊呆了 万龙之山,死亡之山。没有人可以走出万龙之山。 没有人可以走得出去! 她突然端起面前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清冽甘醇的酒,让人喝了第一口,便忍不住再喝第二口,第三口

第七十四章:回不去了(3) 叶舞还是告诉了卫娘和阿宝,自己真正的身份。 从那天入宫开始,第一次见到玄夜的样子,与他合作,给他唱歌,为他动情,到现在为他怀孕,从陌生不相识,到合作伙伴,到相爱相知,望月楼的日日夜夜,永江王宫中的点点和滴滴,一丝不落地讲给卫娘听。 听着听着,卫娘原本坚硬的脸渐渐又柔和下去,连一旁的阿宝也听得入了神,睁大眼睛望着叶舞。 叶舞喝下最后一碗酒,脸已通红,双颊火辣辣地热,她只觉心中有无尽的情感,无处渲泄,想哭,却哭不出来。 “我真的好想回去,卫娘,我真的好想回去”她痛苦地道,伸手去拿酒坛,发现酒坛已空。 从被萧子国所捉,到她逃出赤霞大营,再到此刻,一次次以为再见永无期,一次次又燃起重逢的希望。然而现在,还有再见的机会吗?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谎话!”她抱着阵痛的头,低声道:“要我说两情若在长久时,便定要朝朝暮暮” 是啊,要每一天醒来就看到他的样子,要每一夜在他的怀中入睡,要同吃同行,要白首偕老。 “卫娘,还可以出去的,一定有别的方法?是不是”她跌跌撞撞,跑到卫娘面前,跪坐了下去,抬头凄然地望着她,凄然地道:“虽然两情相悦,不一定要在一起。虽然爱情不是人生全部和唯一,可是,在我的心中,还是希望能和他有个很好的结局,能够争取到幸福,为什么不争取呢?玄夜他是对的啊.遇到所爱的人,不能放他离去,要和他在一起。若然我没爱上,也会和世人一般潇洒,就此逍遥世外桃源,忘却红尘种种烦恼,何等自在!可一旦爱上,怎能轻易言忘” 卫娘缓缓伸手,轻抚叶舞半长不短的秀发。 其实从剪发到现在,虽不能和剪发前瀑布似的长发相比,也长了少许。 “不能忘,又如何。”卫娘道:“一时痛苦,在所难免,可你若在此住上个十几年,也许,就不会觉得痛了。”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目中竟也泛起晶莹泪光。 “是麻木了么.”叶舞喃喃着道,双目忽然闭起,醉倒在卫娘怀中。 是麻木了么? 卫娘呆呆地坐着,身旁的阿宝不知何时竟已趴在桌子上睡着,鼻中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刚想扶叶舞回楼上去睡,突然目中光芒陡亮,向楼外厉声喝道:“是什么人胆敢在此偷听!” 话刚落地,但闻得一阵风声,骤然远去了。 身旁的阿宝换了个姿势,半睡半醒地嘟嚷了一句:“是若哥哥,都来半天了,你们只顾着聊,都没注意他身上那种香,我老早就闻见了”

第七十五章:若哥哥(1) 次日,叶舞一觉醒来,竟又是傍晚。 当她走出小楼,门外已夕阳满天,卫娘不知去了哪儿,阿宝也不知去了哪儿,但是楼门前却多了一个人,他背对着她,一袭白衣胜雪,在风中微微飘动,让叶舞第一眼看到就想起了洛南。等他从夕阳里转过头,才发现虽然也风姿非凡,年轻俊美,却又不同于洛南。 洛南之风采,是人中之龙的风采,那种自信和落落寂寞,那种满不在乎,却一笑如春风拂面,一直能拂到人的心里去了。 而这个人,他站在那里,就算很近,就算他脸上也带着彬彬有礼的微笑,也让人感觉很远。 他飘逸出尘,如天中白云,不可接近。 这是叶舞对他的第一印象。 他告诉叶舞:“我叫彬若,是这里的酒客。” 叶舞朝他点头致意,这时候,阿宝扛着一大个包从远处跑了过来,他跑得极快,可比骏马,一直到这人的面前,方开心地丢掉包裹,一下子跳到了彬若的身上,开心地大叫:“若哥哥!你来了” 他的包裹散开,里面是满满一大包的竹叶。 后来叶舞才知道,这并不是酿酒用的,而是用来制茶。这种竹叶是阿宝专门到一个全是竹子的小谷中采摘的,谷中多蛇,普通人谁也不敢前去,只有阿宝,小时候因为误入蛇谷,在里面住了一夜,不知蛇之可怕,反而喜欢上蛇,便天天去玩,竟与通谷大大小小的蛇都成了熟识。用蛇谷中竹叶做出来的茶叶,别有风味,且具有清热解烦的功效,每过一段,卫娘都会带阿宝去一趟万龙城卖茶,这种茶,也叫做‘竹叶青’。 叶舞渐渐明白,万龙城其实是几百年前的万龙族人,因为逃避战乱,便举族迁入万龙山中,从此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至于卫娘自己,却是和自己一样,十二年前误入万龙之山,当时的卫娘,亦怀有身孕,她为了赶走迷惑自己丈夫的女人,来到龙洲,结果却反而被那女人用计谋诱入了万龙之山。 卫娘说,那一次没有彬若,她就死了。 那年彬若十五岁,跟着一位医术很高的老人学医,所以他不但救了当时受了重伤的卫娘,连卫娘后来生阿宝,都是他接的生。 她笑着对叶舞道:“说不定将来你生孩子,也得让他来给你帮忙。” 听得叶舞立时变了脸色。

第七十五章:若哥哥(2) 叶舞虽然是现代人,可一想到让一个男人给自己接生孩子,总是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彬若自称是青竹楼的酒客,但他却从不在人前沾酒,他每次来青竹楼,卫娘有时会帮他泡一杯花茶,然后他便一个人坐在楼上,对着竹林,溪水,慢慢地喝着,一坐就是一整夜,直到第二天天亮,才带着一两坛酒离开。叶舞起床后,楼上只剩下一杯残茶,他的人已没了踪影。有的时候,彬若也不喝茶,便陪阿宝出去周围的山中采一些野果或者陪他到蛇谷去。 蛇谷里的蛇,除了不咬阿宝,第二个不咬的人便是彬若。 偶尔青竹楼会来几个酒客,看到叶舞都流露出惊奇的神色,这时候,卫娘会狠狠地将他们骂一顿“看什么看,喝你们的酒,少给老娘我放肆,这是我妹妹。”渐渐地,那些喝酒的人都知道卫娘有一个怀了孕的妹妹,他们再看见叶舞,便习以为常了。 叶舞也习惯了这些人的存在,听卫娘说他们都是万龙城中的人,换句话说,他们都是万龙族人。 彬若也是万龙族人。 叶舞和他,除了第一次见面时说过几句话,便再也没有交谈过。彬若总是喝他的茶,叶舞便出去寻找出路,她不想轻易放弃,尽管卫娘说“没有出路”,叶舞却无法相信,如果没有出路,那么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卫娘又是怎么进来的? 如果说她们都是误打误撞进来的,那么整个万龙族人,他们的先祖又是怎样进来的? 这些问题,卫娘都不能回答。 于是叶舞每天吃过早饭,便挺着个小肚子到处跑,希望能找到出路,有时候,中午她就回来了,有时却一去直到傍晚才归来,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所有的路走到尽头不是无路,便是走着走着又走到原地。按照常理来推断,能进来,便一定也能出去。 但,出路究竟在什么地方? 渐渐地,几个月时间就这样过去。谷中一直温暖如春的气候,可是叶舞知道,在外面的话,这时才至春天,桃花应该开了吧,青竹楼下的桃花就开了,一树粉红,映着朝霞,在微风里簌簌颤动。 叶舞的肚子已经很显眼了,因为卫娘讲了一句“若是生女儿,将来便把她嫁给阿宝吧。”阿宝每天都要围着叶舞转来转去,并对着叶舞的肚子讲话:“小媳妇,快出来呀。”要么就是望着叶舞发呆“阿宝今年十二岁,小媳妇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嫁给阿宝”等等。 到了春天,卫娘已又开始准备带着制好的茶叶,去一趟万龙城。

第七十五章:若哥哥(3) 万龙城离青竹楼有二十里地,前十里地种着桦树,后十里地种桃花,穿过桃花和一条湖,便到了万龙城的城门口,叶舞这次陪卫娘一起前往,她和阿宝坐在放满了茶叶的马车上,卫娘换上干净利索的天青色短衫,腰间系着一条青色腰带,满头长发,高高挽起,在前面赶着马车。 穿过桦林,来到桃花林,大片花海从叶舞面前飞掠而过,微风吹到她的眉弯,却吹不去萦绕在心头的万千愁绪,时日匆匆,如飞驰的马车,卫娘说总有一天会忘记山外面的一切,可为什么,至今她心头最清晰的影子,还是玄夜?还是永江王宫的一切。 阿宝坐在她旁边,快进到万龙城的时候,他突然叫叶舞:“狐狸精,将来我媳妇生出来和你一样漂亮吧?” 叶舞喃喃道:“你说呢?万一生出来是个小弟弟,漂亮也没有用啊。” 她苦笑地望着阿宝,突然希望自己生出来的不是女儿,而是儿子。 阿宝可不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他瞅了瞅叶舞,大眼珠滴溜溜一转,忽然在马车上跪下来,双手合什,双眼紧闭,嘴里喃喃着祈祷:“生媳妇,生媳妇,生媳妇” 叶舞哭笑不得,便不去理他,一抬眼,万龙城已然在望。 但见一座气势宏伟的城池出现在她面前,高楼重重,似锦繁华,城门口的人进进出出,据说万龙族人一般都住城中,偶尔也有在城外盖有别墅。 进得城来,只见街市俨然,条条街道整齐洁净,所有事物皆井井有条。卫娘并不摆摊,而是把茶叶直接拉进一家茶庄,茶庄云老板穿着绸缎衣服,白白胖胖的样子,看到卫娘和阿宝分外高兴,忙将他们让进屋内。卫娘与云老板商谈起茶叶的品质,价格,阿宝拉着叶舞便向大街上跑去。 一口气跑出老远,叶舞才挣脱阿宝的手。 “阿宝,叶姐姐跑不快,慢一点。”叶舞以手抚肚,大口喘气。 阿宝不高兴地大声道:“都说了以后叫你叶姑姑!不让你做我姐姐,将来我要娶小妹妹!”

第七十五章:若哥哥(4) 叶舞一愣,她道:“阿宝,为什么非要娶叶姑姑的女儿?万一生出来的不是女儿呢?” 阿宝满脸不悦,他瞪着叶舞,又天真又一本正经地道:“我说是媳妇就是媳妇!你为什么不信?我已经和神女许过愿了!我才不要娶云菲菲那个野丫头!” “哦,云菲菲是谁呀?”叶舞一下子来了兴趣。 阿宝撇了撇嘴,恨恨地道:“茶庄云老板的女儿,从小就和我做对,上一次云老板提议让她嫁给我,结果她却和我大吵一架,后来我把她揍了一顿,她便诅咒我娶不到媳妇” 他的话还没讲完,就听得人群里一个小女孩子的怒叫:“阿宝混蛋,给我出来” 叶舞猛然回头,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红衣小女孩,满面怒气,手中拿了一杆秤,正向自己和阿宝冲过来。 阿宝见状,惊呼一声,再也顾不上叶舞,“嗖”地一声,转身就溜进人群。那个红衣小姑娘脚步不停,大骂着追了过去,转眼他们的身影,就被往来的行人淹没。 只剩下叶舞一个人,叹了口气,漫无目的地走进人群。 穿过一条街又一条街,也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家医馆门前,她再也走不动了,便扶着医馆的门稍做休息。她觉得心也很累,也想找个地方停下来歇一歇,放眼人海茫茫,高楼重重,然何处才是她停留的彼岸? “叶姑娘”一声清淡的称呼,突然从医馆中传出来。 叶舞抬头,便看到了彬若。 她愕然,彬若淡淡一笑:“这家医馆是家师为人看病的地方,叶姑娘看起来很累,要不要进来休息一下。” “哦,好的,那就打扰了。”叶舞还之一笑。 彬若望着她,忽然伸手扶住叶舞。“我来扶你。”他道。 “谢谢。”叶舞在他的搀扶下走进医馆,馆中不少人正排队求医,一位美丽的妇人正在为人诊治,叶舞没想到彬若的师父,竟然是一位女子。叶舞的目光与她不经意地相逢,忙冲其一笑,妇人的表情冷漠,却似没看到她一般。 一直将叶舞扶进医馆的一张椅子上,彬若才微笑着松手,转身走到旁边桌边,为叶舞倒了杯水。

第七十六章:女儿(1) 叶舞接水在手,又道了声:“谢谢。” 彬若看了她一眼,突然道:“你当真客气。” “应该的。”叶舞淡淡道。 彬若又一笑,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又道:“近来可好?” “有牢记挂,还好。”叶舞回答,喝了口水,将其放回几案上面。 彬若又彬彬有礼地问了几句青竹楼和卫娘,叶舞仍是礼貌性地回答了。又问及此次进城,卫娘会否前来医馆?突听一旁有人冷冷道:“她来医馆做甚!她家那个阿宝,我若再见到他,必不饶他!” 原来是彬若的师父,那些排队的病人竟一下子都不见了。 彬若忙替叶舞引见:“这位是我的老师聂夫人,师傅,这位便是近来向你提及的叶舞叶姑娘。” 叶舞忙从椅子上站起,向龙夫人问好。 聂夫人冷冷看了她一眼,突然道:“中午留下来罢!” 叶舞一怔,不明白她的意思。 聂夫人又看了她的肚子一眼,冷冷地道:“正午时分,便可分娩。” “您是说”叶舞大吃一惊,中午,就可分娩,就可以把肚中的孩子生出来吗? “我是说,今天中午,就是你生孩子的时间,好好呆这儿吧,我去叫人准备接生物品。”聂夫人的声音还是冰冷一片,无形中却多了丝人情味儿。 “是,多谢夫人!”叶舞又惊又喜,一时间泪水竟盈满了眼眶。 这个孩子,从怀上它,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风雨,悲喜交际,现在,终于快要修成正果了么。 玄夜你们的孩子即将出世,你现在哪里?你过得好不好 “还在想孩子的父亲?”彬若微笑着问道。 叶舞点了点头。 彬若忍不住又问:“恕我冒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值得你如此念念不忘?”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舞含着泪笑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玄夜的一言一笑,玄夜的悲伤愤怒,玄夜的抵死不放手,固执与倔强,落寞与霸道,火一般在她的心头烈烈燃烧着。临近出口,却只是这么一句:“他就是一个那样的人啊。” 那样的人,哪样的人? 就是玄夜那样的人,她怎么说得清楚,究竟,在爱他的什么,在珍惜些什么,只是冥冥中的声音告诉她不要放手,不能放弃,因为使他们分开的是离合与命运,而并不是爱,爱若还在,谁又能放得开。 “就是一个那样的人。”彬若喃喃念了一遍,叶舞虽然没有说,但他却似已明白。

第七十六章:女儿(2) 这一天,叶舞在聂夫人的医馆生下个女儿。 接生的时候,聂夫人用一条手帕蒙住了她的眼睛,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里,叶舞听到了彬若的声音“用力,对,再用力” 他的声音很轻,但对叶舞来说却像着魔一般,她又羞又急,浑身再使不出一分力气。 婴儿在孕妇肚内挣扎着想要出来,可母亲却突然停止了助降临人世。 这是十分危险的,若婴儿再在母体内耽误一分钟,就有可能危及到两个人的生命。 “你再固执,莫非连你女儿和你的性命也不想要了!”聂夫人冷冷在一旁道,按着她身体的手也更加用力,叶舞现在虽然在挣扎,但她却是在挣扎着想要从床上逃下去。 “可是为什么”叶舞嘶声叫喊着,说不出后面的话“为什么是彬若?你不是大夫么,为什么要让一个男人给我接生?”她觉得下体疼痛难忍,腹内婴儿似强烈地想要出去,可是她再也没法专心去帮助自己的女儿顺利降世。 她做不到心无旁羁来生这个孩子,可是,这是她和玄夜的孩子啊!她怎么能够如此任性? 一时之间,她的心里充满了重重矛盾。 努力生下它,还是继续这样和彬若僵持下去? 她的头上冒出阵阵冷汗,下体已经有血在缓缓流出。 这一刻,分秒之差,都会要人性命。 叶舞,你要怎么做,怎么办! “没有为什么,我虽然习医,却从不修习接生,城里的稳婆是我的仇人,你莫再指望会有人来帮你,眼下,你只有彬若一个选择,除非,你一心求死,那便没有办法!”聂夫人厉声喝叱道。 叶舞心头一酸,泪水顺着双眼流下,快要痛哭出声的一刹,急忙用牙齿咬住了嘴唇。 彬若的声音再次温和地响起:“叶姑娘,此时非常紧要,彬若无暇和你多说,你若想治彬若之罪,也得留得命在,如此下去,只怕会一尸两命” 一尸两命! 叶舞猛地一惊,突然想起玄夜的话“既然你那么喜欢女儿,我这样喜欢儿子,不如,你给我生一个儿子,再生一个女儿,不!你给我生一大堆儿子和女儿,将来他们就是王子和公主。” 是啊,生一大堆儿子和女儿,如今,你连你们的第一个孩子就想谋杀么? 将来,你怎么有面目去见玄夜?你难道真的要死么! “好!我生”她咬牙吐出这两个字。开始配合地在彬若的指导下用力让孩子从身体里出来,巨大的痛苦如海浪般一波波袭打向她,将她拍向半空,又狠狠跌下。 终于,只听得一声淡淡的“出来了”,屋内立时响起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第七十六章:女儿(3) 卫娘和阿宝赶到医馆前,婴儿已经躺在母亲的怀里。 叶舞虚弱地躺在床上,含泪笑望着身边襁褓中的女儿,一时竟忘了玄夜,忘了心中对彬若的愤恨,她满心柔情,满心幸福,皆系在身边的小婴孩身上。 直到前院传来争吵的声音,她才略为一楞。 是卫娘和聂夫人在争吵,她们在吵什么呢? 医馆前,已经围了不少围观的万龙城人。 聂夫人朝他们冷冷瞪了一眼,立即有一半人急忙装过路溜开,剩下一半人虽然想看看热闹,又似很害怕聂夫人,也一个个各自跑到医馆附近的店铺小摊前,假装买首饰,挑瓷器等。 卫娘双手叉腰站在医馆门口,对恃着聂夫人厉声道:“整个万龙城不是只有你一个大夫,也莫要以为我和你儿子交情好点,老娘便怕了你!聂碧云,你给我听着,老娘我不是万龙城人,也不怕什么龙母龙少主!你的儿子是宝,难道我的儿子便是草么!” 听她如此激动,一旁的彬若刚想上前,却悄悄被阿宝拉了回去。 “喂,你干什么?”彬若一头雾水。 阿宝突然让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悄声道:“别多管闲事!我喜欢我娘这样子,为我出头,她平常对我凶,可是你娘欺负了我,她就和你娘拼命,嘻嘻,看吧,一会儿她们两个一定还会打起来。” 听了他的话,彬若又好笑又着急,原来他不但是聂夫人的徒弟,更是聂夫人的儿子,也许因为阿宝是他接生的,两个人关系竟一直很好,可惜阿宝是个捣蛋鬼,每次来医馆总是会惹聂夫人生气,聂夫人难免要教误训一下他,卫娘虽然平常对阿宝非打即骂,却绝不容许除自己以外的人对自己儿子不好。 果然,只听聂夫人冷笑道:“你的儿子,却为何总往我的医馆跑?这且不说,他哪次来没有把我的医馆闹得鸡飞狗跳” 她的话还没说完,阿宝已冲卫娘大叫:“娘,她胡说,医馆里跟本就没有鸡和狗!” “臭小子!”聂夫人大怒,挥掌便向阿宝打了过去。 “娘啊,救命”阿宝大呼小叫,却跑到彬若的后面躲着。 卫娘见状,身形一拧,便欺身到了聂夫人面前,猛然一掌,切断了聂夫人打向阿宝的招式。

第七十六章:女儿(4) 刹那间,这两名中年丽人窕窃的身影交战在一起,她们的出手越来越快,越来越猛,快地旁人都看不清她们的身形,只闻掌风阵阵,娇叱声声,两个人影倏地合在一处,倏地又分开。 一旁的阿宝兴奋地望着她们,两眼发光,彬若忍不住道:“阿宝,你很开心?” “嗯!”阿宝得意地道:“我娘天天打我骂我,每次来医馆,不管怎么玩你娘也骂我,我恨不得她们天天打架,谁输了我都开心耶!” 这一席话,只听得彬若额上冒汗。 他道:“我师父骂你,那是因为你每次来医馆,不是把她的医书全翻个乱七八糟,就是把药材乱抓乱放,她爱的是清静,你偏偏爱大呼小叫,她怎能不生气。” “气就气吧!反正,她们现在打起来了。嘻嘻”阿宝仍在嘻嘻哈哈。 突然,原来打得昏天暗地的两位妇人同是停了手,四道雪亮的目光“刷”地射向阿宝。 阿宝见势不妙,刚想溜,卫娘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揪住了他的耳朵。 “哎哟娘啊,我我我我可是你的亲儿子”阿宝呲牙裂嘴地大叫。 “教训的就是你个没良心的小鬼头!”卫娘怒道:“老娘为你打架,你还在一旁说风凉话!今天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娘你撕的是我的耳朵!哎哟好痛!”阿宝急忙提醒卫娘:“不是来找卫姑姑的么,你打我做什么!” 一句话提醒了卫娘,她猛然把目光望向彬若,道:“叶舞在医馆?” “刚生完女儿”彬若一句话没讲完,就听得阿宝开心地叫道:“生啦生啦,我有媳妇啦!” 他还没叫完,就听“啪”地一声,脑袋被卫娘打了一巴掌。 “干嘛打我?不是你说的,叶姑姑生女儿给我做媳妇么!”阿宝不服气地道。 卫娘冷冷道:“老娘还说把云菲菲那丫头娶回来给你,如何?” “我不要!云菲菲太凶啦!”阿宝大惊失色。 卫娘不理他,冷冷“哼”了一声,转对彬若道:“刚生的么?怎么这样巧是你给她接的生?” 彬若应了声“是。”抬头看了看聂夫人,聂夫人面无表情,转身进了自己房间。彬若方又对卫娘道:“我师父和万龙城稳婆一向不和,自然不会去请她来,彬若只得出手。” 卫娘“哦”了一声,在彬若的带领下,走进医馆后院。 进得屋来,看到叶舞,又看了看孩子,她脸上也流露出一股莫名的情怀。 叶舞看到彬若在门口,虽然心中早已对他由怨怼转化为感激,忍不住又有些尴尬,因之对卫娘道:“姐姐,我想和女儿回青竹楼。” 她的声音刚落地,门口的彬若便闯了进来,他惊呼:“不可!你不能走!”

第七十六章:女儿(5) “为什么我不能走?”叶舞纳闷,莫非他在向自己索要钱财? 彬若知她会错了意,忙又一笑:“你现在身子很弱,而且刚生完孩子,不宜吹风,好好在这儿养着,一个月后,在下自当送姑娘回青竹楼。” 叶舞看了看卫娘,卫娘却难得地温柔地拉起她的手:“好孩子,听彬若的,好好在这儿休养一个月罢,我素来看不惯聂夫人那幅脾性,但却也深为敬重她的为人,你在这里,只不理她便罢了,不会有事的。” 听他们这样说,叶舞又低头看着怀抱中的婴儿,也不再勉强什么。 人生至此,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玄夜,玄夜啊玄夜,我只能想你,念你,在失去之后,方懂珍惜,是人之本性么? 就这样,叶舞在医馆中住下坐月子,彬若专门为她请了个有经验的妇人芝嫂来照顾她,每天必来叶舞床前问好,偶尔也坐一小会儿,和叶舞聊上几句,或者抱一抱叶舞的女儿。叶舞想起曾经和玄夜的约定,若生儿子,便由他起名,若生女儿,便由自己起名。然现在这种情形,她实在静不下心来想什么好听的名字,因之当彬若问她小孩的名字时,她随口便道:“叫她小暖吧,思及种种,这番遭遇下来,只觉心中异常寒冷,或者只有她,才能支撑我坚持下去。” 听到她这样说,彬若恍惚了刹那,他似是有什么话想说,临近出口,却只是一声喃喃的赞叹:“呵小暖,小暖,呵呵好名字。” 于是,叶舞的女儿便叫小暖。 其实在叶舞的心中,小暖只是个小名,将来她的名字,一定要玄夜来给她起。 她不相信,从些当真后会无期。 她也不相信,果真走不出去。 一月时光,恍然而过,转眼又到了桃花尽落的时候,叶舞的月子终于坐完,她可以抱着小暖,在芝嫂的搀扶下来到医馆后院晒一晒阳光,芝嫂果然是个很有经验的母亲,她教叶舞怎么给小暖换尿布,她哭了是饿了还是尿了等等。 坐在阳光下,叶舞只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舒畅惬意,同时又有了一种深切的悲伤。 玄夜已成为她心中最敏感的那一根刺,想起便觉得难过,这一种难过日夜侵蚀,每当抱起小暖,就想起他,所有的一切并不如想像那样,能够轻易忘却。 这其间,聂夫人并不常常来看她,自从叶舞生过小孩,她几乎要忘记了叶舞这个人,但聂夫人的确是一个好大夫,彬若常常这样说。叶舞曾问他:“为什么要叫自己的母亲师父呢?”彬若笑笑,并没有回答她。叶舞便礼貌地止住再探究寻底。 阳光洒在她身上,她温柔地抱着怀中的女儿,轻轻地摇着,唱着:“亲爱的你别再别再哭了, 都是我的不对。 你笑的时候真的好美, 每当我意冷心灰, 都是你用温柔, 让我感觉不再累。 小宝贝以后不敢顶嘴, 不再让你流泪, 用爱情将你包围, 只要你开心世界就很美。 你是权威你是绝对, 真的不再让你, 不再让你流泪” 这是叶舞和玄夜分别之后,第一次唱歌。 她刚唱完,就听到一阵疏落的掌声,突然自身后响起。

第七十七章:出路的秘密(1) 听得这一阵掌声,叶舞心头猛然一阵激动,差点跳出胸腔。 玄夜 那一夜她在雪中唱歌,也是一阵疏落的掌声,等她回头,就看到了玄夜。 现在,她猛地回头,却看到彬若含笑站在阳光下,一袭白衣似雪,随微风飘动。 是彬若,不是玄夜呵。 她嘴角流露出一抹自嘲的笑,轻轻低头,却看怀中的女儿,小家伙刚吃过奶,又听了母亲一首温柔的歌唱,已然甜甜睡去,胖乎乎的小脸上,小眼紧闭,粉嘟嘟的小嘴里微微撅着,却让叶舞不经意又想到了小灵。 小灵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曲蓝过得好不好?洛帅,洛阳洛南,他们都过得好不好?永江的一切,那些争权夺利,是非恩怨,可曾停消,可曾结束. 那个世界,那场遇合,你还是放不下的对不对。 她心中这样想着,并未开口,不料彬若却替她说了出来:“那个世界,那场遇合,你还是放不下的对不对?” 叶舞缓缓抬头,望着他那张年轻的脸,却笑了:“你说呢?” “我不明白,在哪儿不是生活?”彬若凝注着她,轻轻地道:“也许我说错了,希望你不要生气。” “怎么会呢。”叶舞又低头看孩子,彬若没有经历过那样的情感,自然是不明白,可是自己明白,也只要自己明白,就已足够。她不会轻易服输,孤独和凄凉,没有什么不能忍受,坚强地活下去,她要的只是重逢。 彬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目光转向叶舞怀中的小暖,突然道:“你真的很特别。” 叶舞笑了:“是呀,她可是一个很特别的孩子,有一个非常优秀的父亲,又出生在万龙城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还长得这么可爱,与众不同,每看她一眼,我虽然觉得辛酸,却更觉得幸福” 她说完了,彬若抬头望着她,笑道:“小暖自然很特别,因为,她有一个特别的母亲。叶姑娘,我是在说你,你真的,给人带来不一般的感觉,有时候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平常的女子,可是不,你坚强,勇敢,虽然对某些事情固执地可怕,然而和你在一起,却从不觉得有多难接近。就像春风一般温柔,却如春水一般能够融化一切。你柔弱,但并不娇作,你坚强,却并不刚强,你” 似是惊觉到自己说的太多,彬若猛地住了口。 他凝注叶舞的目光,有些许惋惜,些许怅然。

第七十七章:出路的秘密(2) 叶舞忍不住莞尔一笑,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彬若,笑道:“叶舞真的很特别呵是不是穿越时空的人个个都与众不同?千年之前,千年之后,其实人类一直如此这般,恩怨交织,爱恨纠缠。我也不懂,为什么突然明白了这么多,也许,我的女儿真的很非凡,她带给我前所未有的体验,你所说的,是每一个母亲都具有的品质” 她的目光,灿若星辰,彬若竟不敢直视,只得低了头,少有地讷讷一笑,道:“也许,是吧。” 叶舞又笑了,牵挂是一回事,幸福感又是另一回事,每当看到自己的孩子,那种喜悦与悲伤并存,齐齐袭向她心头,可,还应该感谢,至少,上苍肯让她来陪她。 “得福如此,那个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彬若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叶舞。 上次听叶舞说过之后,他便一直在想像玄夜的模样,脾性,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一幅英明神武的模样?还是风流潇洒的样子?想了许久,却怎么也设想不出来,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就是那样一个人呀。”叶舞还是回了他这句话。 彬若也不再强问,便又道:“你一定要出去么?就算这里如此之好,你也不愿留下?” “是,我一定要出去。”叶舞轻轻地笑着,道:“你知不知道,世上最美的风景在哪里?” 彬若道:“呵,在外面么?在你心中的永江么?” “不。”叶舞含笑答他:“世上最美的风景,在情人的眼中。”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风景才有了美的意义。 只有两个人荣辱与共,人生才可以厚实而圆满。 彬若似是明白了一些,他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犹豫了许久,终于又抬头问叶舞:“如果你找不到出路呢?” 如果找不到出路呢? 叶舞转动眼波,做努力思考状,然后她便冲着彬若笑,她说:“好奇怪,我突然想到愚公移山那个故事了,找不到出路怎么办呢?嗯,我找不到,还有我的女儿,我的外孙女,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就算是整个地球,我们呀,也能够将它踏平踩碎了,出路,一定会有的罢” 彬若被她这番理论惊地目瞪口呆,半晌方叹了口气:“可你的子子孙孙找到了出路又有什么用?到时候你在哪里?他又在哪里?纵使找到出路,又能如何” 听了他这话,叶舞脸上的神情更柔,她仿佛陷入了沉思,喃喃痴语道:“怎么会没有用将来,纵使我死了,他也死了,可我们对彼此的思念却不会死若然由我们的子孙将我的骨灰带出谷去,与他合葬,生不同衾,死同穴怎会无用”

第七十七章:出路的秘密(3) 生不同衾,死同穴。 叶舞不知怎地就念出这么一句,末了却突感惊心,若然此生当真再不能见他,那将是何等痛苦的事情! 彬若似也被这句话惊呆了,他低头想了许久,方轻声道:“好一个生不同衾,死同穴。得妻如此,那位玄夜国主,当真可以无憾了。叶姑娘,有一句话,早就想告诉你了。其实万龙之山,并不是没有出路。” 其实万龙之山,并不是没有出路。 “你说什么!”叶舞失声惊呼,手一颤,差点把怀中的孩子丢开。 这一惊呼,小暖却已被她惊醒,立刻“哇”地放声大哭。 小暖一哭,叶舞又慌了神,忙将手伸进襁褓,果然里面湿漉漉一片,已经尿了,便再顾不上向彬若打听出路,抱着小暖便进了屋,呼叫芝嫂端来盆温水,给小暖洗了洗,方找出干净的尿布,仔细换了。做完这一切,孩子又开始饿,便喂奶,吃过奶后,小宝贝再也不肯睡去,睁着漆黑的眸子,东瞅瞅西望望,叶舞惦着彬若的话,将小暖交给芝嫂抱着,自己前去寻彬若。 然而当她再次回到院中,彬若已不见了人影。 直到黄昏,彬若也再没出现,向医馆聂夫人的其他使女打听,才得知未来的龙神龙少主发病,请他去看病了,问及龙少主是谁,使女们道,龙少主便是未来的龙神,每一代龙神从即位的那一天起,便从万龙城中选出未来龙神的婴儿,带入大宇宫中亲自培养教育。 万龙城的真正主宰,就是龙神。 龙神不能有人类的情感,不许成婚,不许有任何牵绊。 传闻龙神谁也不能见,每次人前出现时,总会戴付面具,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看到过龙神的真面目。他们不但不敢看,也没有办法看到,历代龙神,不但是整个万龙族的最高主宰,也是武功最厉害的人。 既然武功最厉害,又是神一般的人物,怎么还会发病? 叶舞心头大奇,又因为彬若的那句话而无法平静,晚饭也并没有吃,一直坐在屋中等彬若,到了子夜时分,仍是了无睡意,突听得院中一阵脚步声,她急忙推门而出。 但见灯笼的微光之下,彬若满腹心事地走了过来。

第七十七章:出路的秘密(4) 看到叶舞,他缓缓停住了脚步。 隔着一段距离,叶舞突然向他跪了下去。 只要有出路,可以离开这里回到玄夜身边,她什么都可以做。 彬若急忙上前一步,将她扶起:“叶姑娘,这是做什么,折煞彬若了!” “请聂公子指点迷津,怎样走出万龙之山?”叶舞诚恳地望着他。夜色低迷,灯光依稀,微风拂动她的青色衣袂,有着种说不出的柔弱无助。 彬若望着她,缓缓道:“你真的要出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出去么.” “是。”叶舞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他。 彬若道:“好,我告诉你。” 他道:“但我只能给你指一条方向,至于找不找得到出路,完全要凭你自己努力。” 叶舞道:“好,公子若肯指点,叶舞便感恩在心。” 彬若叹了口气:“所有人都以为万龙之山没有出路,可是却没有人想过,当初万龙族举族进入万龙之山,是怎么进来的?事实上,万龙之山从前并不是无路可通外界,只是当万龙族来后,当时的龙神便着人封闭其他出路,只留了一处,那便是叶姑娘误入万龙之山的迷谷口,这个地方绝不能再去,迷谷口里有上千条死路,活路只有两条,一条通往这里,一条是出路。” “原来是这样。”叶舞恍然大悟:“可是迷谷口在哪里?为何我找不到?” 彬若望着她,沉声道:“你找到了又如何?纵使你走进迷谷口,也十有九死,我若有心助你离开,怎么能让你去死!” “那公子所说的出路是什么?”叶舞又不懂了。 彬若突然沉默下来,半晌,方道:“唯一安全的出路,在龙神手中,最早的龙神入谷后便辟了一条出谷秘道,只有历代龙神,才知道秘道所在。可是叶姑娘,没有任何人可以见到龙神,你唯一的办法便是接近龙少主,从他那里打听秘道的消息。” “龙少主,未来的龙神”叶舞喃喃道:“刚才公子不是前去为龙少主看病了么?” “对。”彬若道:“历代龙神,要练一种必须在至阴至寒处方能练成的奇怪武功,所以现在的龙少主为了修练此术,每日都会在冰窟中呆上六个时辰,他身体的承受力已经达到极限,现在,咳地很厉害我向龙神推荐了一名侍女,前去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你,愿意去么?” “我愿意。”叶舞道,马上又回头望了一眼屋内,犹豫道:“可是小暖怎么办?”

第七十八章:龙少主(1) 彬若的提议,让叶舞犹豫了许久,直到卫娘和阿宝来接她回青竹楼,仍没决定下来,到底,要不要前去大宇宫做那名龙少主的侍女?从他那里打听出谷的秘道? 不及多想,便坐上马车,离开万龙城。 回到青竹楼后,日子渐趋平淡,卫娘依旧酿她的竹叶青,阿宝去蛇谷采竹叶,彬若偶尔还来喝茶,遇着叶舞只是淡淡打声招呼,彼此再没提及那夜的提议,但叶舞又怎能轻易忘掉? 忘不了玄夜,也一心想离开,只是小暖尚离不开母亲,她实在狠不下心来这时候前去大宇宫。 又过了数日,卫娘提及聂夫人,冷笑道:“万龙城的人尊她为龙母,老娘又不是万龙城人,用不着看她脸色,阿宝臭小子再敢去医馆没事找事,看我打不断他的腿。” 乍闻“龙母”叶舞一怔,卫娘又告诉她:“龙母的意思就是说,当今的龙少主羽若,是她的儿子。” 龙少主竟然是聂夫人的儿子,这一点又出乎了叶舞的意料。 当彬若再次来到青竹楼,叶舞亲自前去问他:“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龙少主是你的哥哥?” 彬若仿佛早料到她会知道,只听他淡淡道:“这重要么?呵,是我没有告诉你,也不愿提及,人人虽然尊称我母亲为龙母,但她却并不愿意,因为就算人人都尊她为龙母,但她的大儿子却不能亲口叫她一声母亲,这也是她一直也不让我叫她母亲的原因。” 从彬若口中,叶舞终于弄明白了聂夫人,彬若与龙少主的关系。 原来当年新龙神即位,随即选中聂夫人肚内的孩子为龙少主,聂夫人不愿让亲生儿子离开自己,便一直拒绝,可惜当她临盆之时,城中稳婆早已奉了龙神之命,接生下大公子羽若便直接将其抱进大宇宫,因为这一件事,聂夫人从此与稳婆结下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而且,谁也没料到聂夫人怀的竟是双胞胎,当稳婆抱走大公子后,聂夫人又生下了彬若。 因为龙少主必需从小在冰窟中修练寒冥神功,是以聂夫人才突然拼命学习医术,历代龙神,因为修练寒冥神功,没有一个人可以活过四十岁。 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叶舞在心中低叹,难怪聂夫人医术高超,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才潜心研究医术,虽然她待人冷漠,然而想到她的这些经历,叶舞觉得,便情有可原了。如若推己及人,换做自己,只怕也会这么做。 “可是,既然他是你的亲哥哥,为什么他不肯将出路的秘密告诉你?”叶舞问彬若,她还是想不明白,既然彬若是龙少主的弟弟,为什么连他也不知道万龙之山的出路?

第七十八章:龙少主(2) “因为我和我娘,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出谷。”彬若淡淡地道。 叶舞哑然,的确,他们的亲人就在万龙城,用不着出谷,又怎用得着秘道? “再者,虽然羽若是我的亲哥哥,我和娘也偶尔会去给他看病,可是从小到大,我们谁也没有见到过他长得是什么样子。”彬若伤感地道:“从小到大,他的脸上都戴着一个龙首面具,只露出嘴巴和眼睛,可是我觉得,他的嘴巴长得很像我,眼睛却不像,也许在冰窟里呆地太久,他的眼神很冷从小到大,他受到的教育都是以龙神为中心,万龙城的安危盛衰为主,在他心里,那些东西,远比我和母亲要重要地多。你这次若去,也不能让他知道你是为秘道而去,否则他也许会杀了你。” 彬若的话,虽然很淡,却让叶舞心中一寒。 他的嘴巴长得很像我,眼睛却不像,也许在冰窟里呆地太久,他的眼神很冷 你这次若去,也不能让他知道你是为秘道而去,否则他也许会杀了你。 那,究竟是一个怎样冷漠的人? 叶舞想不明白,但她终于下定决心,把小暖暂时托付给卫娘,自己前去大宇宫,寻找出谷的秘道。 卫娘在听了她的决定后,并没有阻挠她,她只是说:“叶舞,你去吧,小暖有我照顾,我只盼你找到出路后,带我一起走。若有机会出谷,我必手刃那个狐狸精的贱命。” 叶舞虽愕然,不过转瞬便明白。 原来呵,她也一直没有忘得了那些谷外的恩怨,那个诱她进入万龙之山的女人,一直是插在她心头的一枚刺啊,才是阿宝口中狐狸精的来历吧! 若言忘,这世上谁人能真正忘记前尘?不过都是行至无路,无计可施之时,只能假装遗忘,避免不那么痛苦凄凉地活着而已。 叶舞不愿这样,她还要再试一试,再努力一次。 决定之后,即日便准备前去大宇宫。 临走前,她抱着女儿,在她的胖乎乎的小脸上亲了又亲,想到才两月不到,就要与母女分别,终是心头一酸,忍不住滴下泪来,急忙将小暖交给卫娘,坐上了彬若的马车。

第七十八章:龙少主(3) 马车一直停在大宇宫的旁门,叶舞一眼望去,但见高楼幢幢,却悄无人声。 旁门的守卫个个面无表情,彬若讲明来意后,立刻有人进去请示,半天方出来一位满脸褶子的老总管,龙神要亲自见一见叶舞,方才放心让她去侍奉龙少主。 龙神只见叶舞一人,彬若被阻在门外。 叶舞强按下心头不安,随着那名冷冰冰的总管缓缓走进大宇宫。 一路所见,宫室沉寂,什么花草都未种,全部是巨石被打磨成的巨大砖块砌成的高楼与高高院墙,走在宫内,只能看到头顶灰暗的天空,四周不但看不到人,也极少有什么声音传出。 永江王宫金碧辉煌虽也囚人自由,至少还有宫女太监,有嫔妃争宠,有人的气息。而大宇宫却似幽冥的牢笼,深沉,冷清,死寂一片。 穿过一重重宫门,终于来到最深的一座大殿之内。 这座大殿,亦和大宇宫一般冷清,静地可怕。 殿上如雕塑般站着一个人,黑色的衣袍罩住了他的全身,脸上戴着一张龙首面具,金造的面具,上缀着华丽的宝石和珍珠,在黑暗中,发出幽冷的珠光宝气,面具罩住了他脸的大部分,只露出一张嘴,和一双冷漠深邃的眼睛。 那样冰冷的眼神,让人不敢看第二眼。 叶舞忙上前,低下头去,敛袂跪拜:“叶舞拜见龙神。” 她身旁的老总管,不知何时已退了出去。 大殿上益发静地让人心慌,叶舞从来没有发觉,原来太静也会让人感到不安和恐惧。 黑衣人静了许久,方道:“我不是龙神。” 叶舞一楞,猛然抬头向他望去,触目所见,除了那双如从万载寒冰中睁开的眼睛,还有一张依稀似见过的嘴巴,她突然想起彬若的话 “从小到大,他的脸上都戴着一个龙首面具,只露出嘴巴和眼睛,可是我觉得,他的嘴巴长得很像我,眼睛却不像,也许在冰窟里呆地太久,他的眼神很冷” 他不是龙神!那么,他是龙少主。 叶舞刚想到这一点,就听得另一个冷如寒冰的声音突然自四面八方响起“你就是叶舞” 这个声音,带给人一种冷入骨髓的感觉,让人如坠冰窖。不但冷,而且可怖,阴森森地,四周都是他的回音。龙少主并没有开口,那么说话的,必是龙神无疑了!

第七十八章:龙少主(4) 叶舞应了一声:“是,正是小女子。” 随之抬眼,却并不见龙神其人。 只听阴森森的声音又从四面响起:“你不用看,也看不到我。” “是。”叶舞又低下头去。 龙神又道:“据彬若说,你懂些医术,可以为少主及时救治寒疾,此话可当真?你要知道,欺骗龙神的下场,不仅仅是死那么简单。” 叶舞心中又是一跳,咬牙答道:“不敢欺骗龙神大人,叶舞,并不懂医术,想是彬若公子恐龙神不肯收留我,这才说我懂些医术的。” 龙神沉默半晌,方又道:“你并不是万龙族人,为何愿意丢下刚出世的女儿,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侍奉少主?你想必也知道,你在此处,若稍有不慎,便是死的下场。万龙族人虽敬畏龙神,却并不敢前来大宇宫为奴。” 叶舞仍是把头垂得低低地,道:“龙神果然无所不知,彬若公子曾为小女子接生下女儿,小女子心中实在感激,只恨无以为报,现在,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帮助他照顾自己的哥哥,叶舞自然不肯错过。” 她讲完了,方听龙神用比刚才冷十倍的声音道:“若果真如此,我或者会允许你留下来,但有一点你必须记住!龙神天下无双,龙少主亦独一无二,他们,都没有兄弟,没有亲人!这一次我原谅你,下次若再提什么哥哥,我必杀你!” 最后四个字在深沉空寂的大殿里反复回响,让人惊心动魄。 叶舞心头一凛,忙颤声道:“是,叶舞记得了,龙神与少主,皆举世无双,世间不做第二人想。” 她讲完了,大殿中久久寂静无声。 忽听一直没开口的龙少主道:“龙神已经答应你留下。” 龙神呢? 已经离去了。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来去无声,不见其面,人的性命在他眼中,贱如蝼蚁,动辄便杀之后快。这样的人,该是怎样冷漠无情! “多谢龙神。”叶舞朝大殿上拜了一拜,方敢起身,退向一侧。 龙少主也不看她,转身便向大殿的偏门走去。 叶舞急忙追上前一步,紧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阴冷的大殿。

第七十八章:龙少主(5) 到了龙少主住的地方绝情阁,叶舞才发觉,大殿上的阴冷实在算不得什么,龙少主住的地方更冷,他的卧室便是历代少主的卧室,直接连接着冰窟的入口。 这世上除了龙少主,没有一个人愿意进入冰窟,因为那里实在太冷。 得到龙神的许可,叶舞总算在绝情阁呆了下来。绝情阁里除她以外,竟无其他侍从可以居住,为了培养少主的尊贵,从小就与人隔绝,过独自的生活,侍从们每天天不亮便来打扫,然后在少主起床后离去,少主的饮食,会有专人送到。 但叶舞和这些人都不同,她是唯一一个被允许可以住在绝情阁的侍女,随时注意少主的身体情况,以后但凡少主的一切事,除了修练,她都要亲自过问,打理好他的饮食起居。她也算极为聪明,带她进大宇宫的老总管教了她两天,便渐渐可以上手了。 老总管第四天便不再来见她,绝情阁的一切便由她来安排。 少主果然是个不爱讲话的人,每天若无必要,他基本不和叶舞讲话,渐渐地,叶舞也习惯了他那副冷冰冰的面具和不带丁点儿感情的眼睛。 但他与龙神,果真没有半分人的感情? 叶舞不相信,她觉得一个人表面怎样冷漠,只要是人,就会有人的感情,喜怒哀乐,这些最基本的人类情绪,不可能没有,就连龙神,她也认为他是人而非神,神是不会怀疑自己来大宇宫的目的,也不会将自己的来历打听地那么清楚。 怀疑与小心,也是人类才有的特征。 龙少主呢?他叫羽若,他是彬若的胞胎哥哥,聂夫人的儿子,在那张冷漠无情的面具底下,都隐藏了一些什么样的情感? 叶舞偶尔会这样想一想,依然保持每天和他打招呼问好,无论他怎样冰冷,她都坚持对他笑一笑,有时候他淡淡地看她一眼,有时候,连看也不看她。初开始,叶舞有些泄气,慢慢也习惯了。 她一直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找到出路,可是现在,龙少主连话都不和自己讲,怎么和他打听出路? 春末夏初,万龙城中也下起了雨。 雨一直从傍晚下到深夜,叶舞坐在冷清的窗前,一股寒意透入肌体,直达骨髓深处。这种冷,使她想起自己的女儿小暖,她才两个月大,卫娘照顾的好不好?冷不冷.. 想到小暖,又想到龙少主,忽然觉得,应该去看下门窗关好没有,便打了把伞,提了盏琉璃罩灯笼,轻轻走向羽若的门前,雨声滴嗒,淹没了脚步声,也淹没其他的声响,一直走到门口,她才听到屋内继续传出一种奇怪的声音。

第七十九章:救命(1) 叶舞毫不犹豫,推门而入。 灯笼的光照亮屋内一切,但见床榻俨然,一应用具井井有条地摆放着,却并不见屋子的主人龙少主羽若。床上空空如也,旁边的账子却被风拂动,阵阵凉意并隐约的凄厉惨叫从那里传了出来。 她伸手将帘子一掀,只见一个冷气阵阵的暗门呈现在自己面前,平常来羽若屋中整理时,并未发现,现在却突然多了个暗门,她忽然想到出路的秘道,心中顿时一阵紧张,急忙挑着灯笼轻轻走进去。里面是一条向下的地道,越往下走,越寒冷,叶舞浑身不但起了鸡皮疙瘩,连血液都似要凝固结冰。一路上不远,墙壁上即镶有夜光珠,照亮黑暗的地道,七拐八转,渐渐前方晶亮一片,最后一道门口发出如水晶般透明的光,当叶舞接近它的时候,她只觉浑身都似已冻僵,连牙齿都不住地“咯吱”打颤。 这时候,一声凄厉的叫声猛然从水晶光芒中响起。 这次她听清楚了,是龙少主羽若的声音! 叶舞大吃一惊,再不及多想,提着灯笼便闯进门去。 这一进门,她再次吓了一大跳。 但见这门内竟是一个天然的大冰窟,又宽又大,似望不到边,冰块冻似钢铁般坚硬,四壁嵌满了龙眼大小的夜光珠,与冰雪光芒映照地整个窟内晶亮璀璨。 最令叶舞目瞪口呆的,却是一个冒着阵阵寒气的水池,和水池里的裸体男人。 这整个冰窟都结着冰,唯独中心水池竟没有结冰,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站在里面,双臂向上做托起状,阵阵冷气便从他的双掌冒了出来,他的眉头紧皱,双目紧闭,满脸似充满了痛苦,口中不时发出凄厉的呻吟。 “当”地一声,叶舞手中的灯笼掉落在地,她飞快地转身,欲夺门而逃。 乍闻一声厉叱“什么人!”一道黑影箭一般在门口拦住了她。 那个裸体男人,已在瞬间披上了原来的黑色衣袍。 但他却忘了戴上面具。 一只铁手狠狠扼在叶舞的咽喉处,她大惊失色,充满惊恐的眼睛猛然与一双冷若冰雪的眼神相遇,心头骤然又是一跳,刚才这张脸上的痛苦表情实在狰狞,她还未认出来。现在她终于看清楚,这张脸除了肤色苍白,模样与彬若完全相同,这便是龙少主羽若的脸! 世上无人能看到龙少主的模样,竟然被自己看到了!

第七十九章:救命(2) “你想干什么!”羽若厉声喝问。 他的手又冷又硬,扼地叶舞几乎不能呼吸。 “咳咳我听到你屋子里有声音。”叶舞艰难地道:“所以就进来看一看没想到,真对不起,看到了不该看到的” “你也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那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下场是什么!”羽若的声音,仍然冰冷无情。只是他口中不该看到的指的是叶舞竟撞见他练功和自己的真面目,而叶舞所说的不该看到指的是他的裸体,男女对同一件事情的认知看法,就是这样奇怪。 “对不起”叶舞只能说对不起。 羽若寂冷无情的目光盯着她,缓缓道:“对不起,没用的,你必须死!” 叶舞心中大惊,急忙慌不择口地道:“不要羽若,你不可以这样,难道生命在你眼中,就如此卑贱可以任意践踏么?难道你不知道失去亲人朋友的痛苦么,为什么要非别人含恨啊咳咳” 羽若手上一用力,她立即又咳嗽了数声。 “少主和龙神,都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羽若冷冷地道。 “不会的!”叶舞道:“你有的,龙神也有,为什么你们明明是人,却不肯承认,明明自己的母亲,弟弟,就在身边,却不可以相认!一切规章制度只是最早那个人所定,时光在变迁,当初的岁月早不复存在,我们为什么不改一改统治和守护的方法与模式!没有谁生来是完全为别人而活,就算要为了万龙城,可,也不用如此绝情.” 她的话,让羽若双手颤抖,他厉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叶舞暗中一咬牙,到了此时,她已经没时间再害怕,索性把想要说的,全部说了出来:“我在说,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因为失去你,过着怎样痛苦的日子?她与人结仇,潜心修习医道,为的只是你,她的大儿子,刚刚出世就被人夺走,为的是你,修习如此古怪的武功,不但伤害自己,也伤害自己的亲人!你不认他们,但他们怎能不认你!彬若因为你,现在也不能叫自己母亲一声娘,你难道当真觉得,为了万龙城和龙神,当真值得” 羽若扼着她的手劲渐渐在消散,无力。 他晶莹似雪的目光凝注着叶舞,缓缓地,冰冷地道:“不错,为了万龙城和龙神,无论怎么做,都是值得的!至于聂夫人和彬若,他们的执念太深,不肯放下,却放任自己痛苦,当真是愚昧之及!” “他们是人,自然有人的喜怒哀乐!”叶舞嘶声喊了出来:“你也是人!你和龙神,才是执念太深,执著于神,而放弃自己本来的身份!” 她又道:“我知道一切唯龙神之命是从,唯万龙城兴哀为已任的思想,是龙神从小给你的灌输,可是,你已经长大成人!难道就不能拥有自己的思想” “你说的太多了!”羽若冷冷地打断了她:“不管你怎么说,你闯入了不该闯入的地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就必须死!”

第七十九章:救命(3) 你闯入了不该闯入的地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就必须死! 叶舞心头大骇,她没有想到羽若当真这样冷漠无情,他果真要杀死自己么? 她呆呆望着羽若,明亮的眼睛中悄然蒙上一层雾气,死在这里,她决不愿意! 羽若的手刚一用力,似想要扼断她的咽喉,哪知刹那间他猛地惨叫一声,手突然垂了下去,像棵失去了水份的植物,突然整个都萎缩,他蜷曲着身子,躺在冰冻的地上,浑身发颤,脸上充满了痛苦至极的表情。 龙神修练的武功,必须在至阴至寒之地修行,所以历代龙少主的卧室,便与这地底冰窟相通,为的是方便练功。这种功夫,对人损伤极大,每代龙神都有极重的寒疾,并且他们每个人都活不过四十岁。可是,尽管明知会死,会痛苦,龙神依然代代存在,从每一个婴儿被上代龙神选中做为少主的那一刻,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必须承受的。 羽若痛苦地在地上抽搐,药就在衣服和面具那里放着,可是刚才他急于追叶舞,既没有来得及戴面具,也忘记了带药。 聂夫人专门为他配制的暖心丸,就在那儿放着,只要一粒,便可救命。 他的寒冥神功修练速度不但是最快,而且成就也最高,连龙神都夸他,二十七年的修练,已经超过了自己三十九年的修练。每一任龙少主,都是从婴儿便接受最残酷的训练。他既然成就最高,五脏六腑所受寒气侵蚀也最厉害,严重的时候,极有可能危及生命。 叶舞整个人都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她怔怔看了羽若几秒钟,才想到转身逃走。 “不要.走”羽若艰难地叫她。 但那个青色的影子,飞一般地消失了。 他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四肢越来越如结冰般僵硬。 他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强忍着巨大的刺骨之痛与冰凉,缓缓向寒水池边爬过去。 万年寒水,人间至冷,永不结冰,它是世上最神奇的水,比冰更冷,却不结冰。 暖心丸就放在那里,可是他,跟本已无法再挪动自己的身体。 难道,就这样死去? 他冷漠的眼睛里,竟流露出一丝隐约的悲凉。 突然,门口人影一闪,竟然是叶舞! 叶舞又回来了,还抱了一床绸面棉被,她大步跑过来,把棉被扔到羽若身上,二话不说,便将他拖了进去,然后,动作麻利地用棉被把他紧紧包裹成一团。

第七十九章:救命(4) 做完这一切,她俯身到羽若面前,轻声道:“你好些了吗?” 羽若整张脸已惨白如纸,他颤动着失去血色的嘴唇,从口里吐出一个字:“药” “药!在哪儿?”叶舞忙问,顺着他的目光,只见刚才他练功的水池边上,一张龙首面具旁边,倒放着一个碧色小瓶,她忙跑过去,将小瓶拾起在手,又跑回羽若身边,倒出一粒晶莹剔透若玻璃珠子的药丸,放入他的口中,又急急跑过去,想用手掬水给他喝,哪知手方触及到水,立即惊叫一声,缩了回来。 再看自己的中指尖,已然被冻成一小块。 这是种怎样的寒冷,一个人,居然赤身裸体在这种水里呆着,他怎么受得了! 等她再回头,又是一怔。 羽若身上的棉被已被丢在一旁,他坐在冰上,正瞑目运功调息。 叶舞走过去,默默叠起棉被,这里面实在太冷,她实在已有些忍受不来,一边叠被子,一边就忍不住把棉被抱在了怀里。 “为什么救我?”羽若已完全恢复了正常,他望着叶舞,眼中写满了迷惑不解。 明明他要杀她,为什么她还要救自己? 叶舞微微一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自然而然,就忍不住那么去做了,现在你问我,我也在心中纳闷,明明你要杀我,为什么我还要救你?我实在不知道,也许,因为你是彬若的哥哥,也许,因为你是一个生命,仅此而已。” 她开始朝中指尖呵气,羽若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中指,立时有一股暖流从他的指尖渡过她的指尖,那团被冻处缓缓解冻。 “那么,现在你可曾后悔救了我?”羽若收回手,神情依旧冷漠。 叶舞又笑了,她亦收回手,道:“后悔什么呢,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这里实在太冷,她不想呆在这里和羽若聊天。 羽若似已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突然伸手,一把从叶舞怀中抓过棉被,将之抖开,几乎不容叶舞拒绝,已将棉被裹在她身上。然后道:“这样便好了,有些话,在这里说比较好,只有这一个地方,我敢保证安全,龙神绝不会来。他已经在此受了二十多年的罪,可以说,冰窟是历代龙神的噩梦,没有一个人做了龙神之后,还愿意再回到这里。” “有些话”叶舞喃喃着道:“你想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 叶舞问完这句话,羽若竟似楞住了。 他怔怔凝注着叶舞,你想说什么?他突然发现,自己竟在刹那间忘了想说什么,或者,他什么也不想说吧。 “在这里呆一会儿,陪我呆一会儿。”他说,忽然急遽地咳了起来。

第七十九章:救命(5) 被棉被包着,叶舞渐渐不感觉到那么寒冷。 羽若走回寒水池边,捡起龙首面具,戴到脸上,又走回叶舞身边。 叶舞抬头看着他脸上的面具,道:“其实,你长得和彬若一模一样,只除了你的肤色苍白,而他健康些,你们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哦不,还有你的眼神,太冷漠,呵,现在有些人的感情在其间了。”讲到最后,叶舞脸上又流露出淡淡微笑。 她原本以为羽若不会理自己的这些话,没想到羽若突然开口,他道:“我知道,我一直知道,我长得很像他,他每次来,我都会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我发现除了模样,我们有许多习惯都是一样的,每次坐椅子的时候,总是先用右手扶一下身边的东西,每次进门,别人的习惯大都是抬头看前方,可我们总要先抬头看一眼屋内左侧” 羽若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光滑似镜的冰壁面前,冷冷的冰面,倒映出他脸上狰狞的龙首面具。 叶舞惊奇地望着他,发现他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冰冷。 他的心,也并非是死寂一片,甚至可以说,他的心中,似乎隐藏着无数的心事。 “你有没有发现一点”羽若望着冰镜上自己的影象,道:“别人都以为我不爱讲话,可为什么我讲起话来却仍然很流利?并没有真正像那些长年不开口的人舌头生硬,吐字不畅。”不待叶舞回答,他又道:“因为我每天都会对着自己的影子说话,我叫他彬若,和他讲我的寒冥神功,讲龙神,讲万龙城的兴衰大业,讲过去,和未来” 每天,都对着自己的影子说话。 讲过去,和未来 叶舞又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表面冰冷无情的万龙城少主,实在是一个孤独到了极点的可怜人。 羽若道:“每天我都会幻想,他会突然出现,来陪一陪我,会幻想有一个人,来陪一陪我,哪怕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和我随便聊一句,也是好的,刚才你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刹那,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叶舞道:“你暗室的门忘了关上。” “哦。”羽若道:“后来我说我必须要杀你,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真的把你杀了,我想,也许会吧,就算我心中并不是真的认为你该死,但我也许真的会杀了你。” 这是他所接受的龙神教育教给他的,就算杀了叶舞他会后悔,他也会杀了她。 “现在呢?你还会杀我吗?”叶舞又问了一句。 羽若道:“不会。” 叶舞于是又笑了,很温暖的笑容。 “你笑得真灿烂,就像太阳一般。”他凝注着叶舞的眼睛,依旧是冷冷的,可他的声音,却包蕴着太多人类的情感。 听了他这句话,叶舞脸上的笑容更多。 却又听他缓缓道了一句:“可是,我不会笑。”

第八十章:孤独的孩子(1) 他不会笑! 叶舞的笑在脸上僵住:“怎么会呢,是人就会笑的,很容易的,你看呀。”她又冲他微笑。 羽若伸手取下脸上的面具,他努力扯了扯嘴巴,用力去抖动脸上的肌肉,折腾了半天,也没有露出一个像样的笑容,他默默又戴好面具,喃喃道:“我不会的,你看到了,我不会笑,我真的不会”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他不会笑,从小到大,他接触的人事都是冷冰冰的面孔与声音,从没有人对他笑过,他自己也从未笑过,当他想要笑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笑的能力。 “没事的,慢慢来,人天生是会笑的,只要你想,总有一天,你可以笑得出来。”叶舞轻声安慰他,心里不自觉有了丝怜惜的情感。 羽若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她的话,他默默地抬头,看了看旁边冰台上放着的一个沙漏,金色的沙粒在冰光与夜光珠的映照下,纷纷从一个球体内漏向另一个球体。 “天快亮了,我们出去。”他说。 叶舞点点头,披着被子站起来,羽若在前,她跟随,顺着门口走进秘道,一路上,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一直到将近出口,叶舞才又道了一句:“你恨龙神吗?是他把你培养成一个未来的‘神’,把你拉向一条不归路,让你不能做正常的人。” 羽若面无表情地道:“不恨。” 叶舞又问:“为什么?” “他没有教我恨人。”羽若答道。 龙神教给他什么,他就学什么,他的人生只能如此选择,虽然偶尔,他也会有自己的情感流露,却并不能自已决定什么。 临出秘道前,羽若又叮嘱叶舞一句:“不要告诉别人,你看过我的样子,还有,冰窟的事情,也不能说出去。” “好。”叶舞笑着答应了他,这样的话,纵使他不交待,她也不会说出去。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东方已蒙蒙亮,又是新的一天来临,叶舞走出羽若的房间时,心中已有了份小小的喜悦,经过了昨夜冰窟中发生的事,从他要杀她,到他病发,她反而救了他,再到两人后来聊的那些话,她有感觉,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入这个孤独者的世界。 原来,冷漠与刚硬,并不是牢不可破,一旦有了突破口,很快,就可以顺着小路,走入那个天地里面。 那个天地里都有些什么呢?他的情感世界,他的秘密,还有那条能够离开万龙之山的秘道!?

第八十章:孤独的孩子(2) 经过了冰窟中的秘密一夜,羽若表面上虽仍是一副冰冷的模样,可是叶舞知道,他并不是真正的无情,而绝情阁,只是那个企图将一代代少主训练成龙神的人,私自的愿望,这世上哪个人当真能绝情? 即便龙神本人,或也同样经历过羽若冰窟中的那些孤独和苦闷。 有一天,叶舞叫人去万龙城中买回来一些花草和一些布料和棉花,还有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三盆玫瑰,三盆吊兰,和两盆蟹爪莲,她含笑告诉帮自己搬花的人,这些花最普通,也最好养,不过她说她的,那些侍从面无表情地听着,偶尔眼中会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不过叶舞并没有在意,大宇宫中人的阴沉与冷漠,她早已习惯。 指挥侍从将花盆在院中摆好,又将布料和棉花抱回自己房间,她方又回到院中,人已散去,只剩下她一个人,无限静谧中,小猫在院子里东跳西蹿,玫瑰花淡淡的香味在风中摇曳,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这样的空气,才有生活的气息。 刚吸了第二口花香,但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在做什么!” 是羽若回来了。 叶舞含笑睁开眼睛,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到花前,笑道:“我让人买了几盆花,你看,这样子是不是空气就清新多了,没那么沉闷” 她的声音渐渐变小,羽若面具后的眼神,让人害怕。 “龙神绝不允许绝情阁里有这些东西。”羽若的目光,转到小猫身上,小猫仿佛也感觉到他那剑一般的目光,“喵”地一声逃窜向屋内。 还没等那道雪白的影子窜进屋内,羽若猛地挥手,朝它隔空打了一掌,但只听惨叫声中,半空中的小猫“当”地坠落在地,叶舞忙跑到跟前一看,它已经被至寒之气所袭,通体结冰死去。 她心中一寒,再抬眼看羽若,像是突然明白了,虽然他也有过那许多的情感流露,可必竟,他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是残忍的,冷漠无情的,竟连一只小猫都容不下。 不等她多想,但闻四周,不知从哪里响起龙神的声音:“绝情阁绝不允许有这些令人不能专心修练的东西出现,你既然明白,还不动手!” 叶舞凝目四望,却跟本看不到龙神的影子。 羽若眼神猛地一颤,他看了叶舞一眼,突然挥掌,将院中的八盆花草全部劈为粉碎。残枝断砾,刹时凌乱洒了满地。

第八十章:孤独的孩子(3) “放肆!”龙神的声音充满了忿怒:“究竟该怎么做,还需要我教你么?还是,想让我亲自动手。” 已经杀了猫,碎了花盆和花。 他还想怎么样? 叶舞猛然想起搬花时那几名侍从幸灾乐祸的眼神,莫非,龙神让羽若杀的,是自己? 刚想到这儿,突然几条黑影箭般射进院子,跌落在花盆碎裂处,叶舞凝神一看,赫然是那几名帮自己搬运花草的大宇宫侍从,现在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结着厚厚的一层冰,僵硬,冷漠,充满惊骇的眼珠凸起,已然死去。 是谁杀了他们?答案不言而喻,自然是龙神。 羽若也在看这几个人的尸体,他的手在微微发颤,连同帮叶舞搬运花草的人都已死去,叶舞呢? 叶舞突然跑进院子中央,抬头望着前方空空的天空,悲伤地道:“他们只不过是帮我搬一些花草而已,难道就因此,你要杀了他们!龙神以守护万龙族人的安全和兴盛为已任,为至高理想,他们难道便不是你万龙族人?你身为龙神,不但不关爱他们,反而动辄便取其性命,你怎么如此残忍!” “你竟敢说本尊残忍!”龙神的声音更加愤怒:“没有龙神,万龙族人散沙一盘,早就为了利益互相残杀,唯有练成寒冥神功,才能够震慑他们,你难道以为,只有关爱便能永保万龙基业?没有武力和威信,没有强大的神功做后盾,也许今天,将是万龙族人踩着自己的鲜血,来手刃我的人头!” 没有武力和威信,没有强大的神功做后盾,也许今天,将是万龙族人踩着自己的鲜血,来手刃我的人头! 这一番话,着实让叶舞吃惊。 万龙族像中国古代的桃花源那般地存在着,可这世上,到底有没有桃花源? 若然果真有,为什么数千年后,中国依然只能捧着课本去诵读那篇千古名章?桃花源呵,纵然存在,也早已湮灭,湮灭在人类天性的自私,贪婪和各式各样的欲望里。 万龙族的先祖不能说不是聪明的,要领导一方族民,就要足够的强大。 龙神的后盾便是寒冥神功,以及历代龙神所遗留下来的精神。 为了千秋万代,永保荣昌,那么他今天杀这几个人,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叶舞只觉心中冰凉一片,古往今来,多少在位者为了所谓的家国天下,为了基业永世长存,曾做过多少残忍的事情,伤害过多少人便是玄夜,只怕心中也存在这样的想法。 “你还不动手!”龙神又开始逼催羽若。

第八十章:孤独的孩子(4) 羽若嘴角的肌肉猛地一阵扯动,他刚想说什么,出口却是一句:“不成的”与此同时,他骤然挥出一掌,狠狠向着叶舞劈去! 叶舞以为他要杀自己,他将眼睛一闭,却听得“蓬蓬”数声,似是两个人交手的声音,接着,又是龙神充满惊疑的声音响起:“羽若,你竟敢向我出手!” 只听羽若道:“羽若对不起龙神,愿以死谢罪!” 叶舞猛地睁开双眼,那一刹间,只见羽若堪堪一掌,向着自己天灵盖劈下。 “羽若不要啊!”叶舞惊呼着,向他冲了过去。 还没等她冲动,羽若的手已被人紧紧抓住。 叶舞的脚步不由自住停在原地,只见原本只有羽若一人的地方,突然又多了另一个通体都被包围在黑色披风内的男人,他的脸上,同样戴着一个龙首面具,只是他的嘴唇,已经成了黑紫色的。 这就是龙神! 这也是叶舞第一次看到龙神现身。 他始终是人,无法依托虚无存在。 龙神紧紧攥着羽若的手,愤怒地道:“你竟肯为了一个刚刚认识的人去死!羽若,你,太令我失望了!”他狠狠掷下羽若的手,缓缓向叶舞走来。 “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竟使他甘愿为你而死,为你,而和我动手!”龙神厉声喝问,他还未逼近叶舞,已然有一股冷气迫向叶舞,直透入她的肌骨里面去了。 叶舞强压心头的紧张,道:“叶舞仅照顾少主的起居饮食而已,只是恪守职责,不敢有一丝懈怠,少主只所以肯救我,无非是念在我平素小心为人的份上而已,少主与龙神,皆非常人可比,天下无有人能出其左右,叶舞一个小女子,能对少主做什么?龙神多虑了。” “好一张尖牙利口。”龙神冷冷地道:“我竟然看走了眼,姑娘实非寻常之人,事到如今,我很是犹豫,要不要留下你” 说话间,也没看清他怎样上前,他一只冰冷的手便扼在了叶舞的咽喉处。 冰凉的感觉立时透过肌肤,渗透向叶舞的体内。 “请龙神放过叶舞!”羽若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龙神的手腕,龙神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他急忙将手收回。口中继续道:“请龙神放过叶舞,不要咳咳咳不要杀她,咳咳”他突然急遽地咳了起来。 叶舞的牙齿已开始打颤,从龙神手中传来来的寒意,简直要把她冻僵。 龙神用比冰还冷的眼神凝注着她,她紧紧咬住了下唇。 这时候,只听一个声音道:“请龙神三思而后行,勿再动怒。” 原来是大宇宫的总管,不知何时他竟也到了绝情阁。 龙神冷冷回头:“你怎么会来这里?” 老总管低头望着院中的几个尸体,道:“这几个人竟在当值的时候不见踪影,老奴是追寻他们而来。” 龙神冷冷“哼”了一声。 老总管又道:“请龙神三思而后行,勿再动怒。” 不知为什么,听了老总管的话,龙神口中的怒意突然消失,但声音仍是冷冷的,他道:“怎么,连你也要替她求情?” “岂敢。”老总管道:“只是老奴有些话,想要提醒龙神。”

第八十章:孤独的孩子(5) 龙神道:“什么话?” 老总管默默走到几名侍从的尸体边,低头道:“叶舞初来大宇宫绝情阁,对这里的规矩所知有限,难免会触犯龙神宫规。龙神大人,找一个合适的人来照料少主,并不容易,需知每一个人初入大宇宫,也不可能什么都懂,知禁忌,识进退。再来一个,亦难免会冒犯龙神。难得少主对叶舞满意,不若请龙神看在她照顾少主的份上,饶她一回。自己岂不也省心许多?” 他的话讲完了,龙神凝注着叶舞,一言不发。 老总管只所以提醒他勿再动怒,因为他今年已经三十九岁,练了寒冥神功,没有一个龙神可以活过四十岁,怒易生火,本是阴寒之体,怎能禁受怒火焚烧。 龙神自己也明白这一点,也正因如此,想到自己随时会死,他的心情,这才更加暴劣多疑。 此番他望着叶舞,缓缓收回自己的手。 “你给我记着,没有第二次,胆敢再次挑战我的脾气,他们便是你的下场。”龙神的身影,随着声音而远去,在院墙上一闪,即而消失。 随着龙神的离开,叶舞骤感咽喉处的扼力消失,只是身体已经因冷极而变得有些麻木,她刚迈开脚步,只觉腿一软,就跌倒在地上。 羽若并没有来扶她,老总管则叫人来抬走那些侍从的尸体。 这场突发事件至此完全结束,老总管临走前,叶舞向他说“谢谢”,他只是淡淡道了句“不必”转身便走开。 自这天起,叶舞便再也没有见过龙神。 她亲自把小白猫埋在宫外很远的地方,回来后便钻进屋子里,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亲手一针一线缝了个大笨狗,外面用丝绒为罩,里面又做了个棉布内套,里面填满棉花,又在外面用各色布,缀上眼睛和嘴巴鼻子,做好这只毛绒狗,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羽若又去了冰窟练功,叶舞记得他曾说过,只有冰窟最安全,龙神不会去。 当她走进冰窟的时候,却并不见羽若的人。 冰窟中依旧那夜所见情景,莹莹一窟寒冰,与壁上所嵌珠光,使得整个冰窟奇光交相辉映,瑰丽而奇谲。叶舞虽然披着貂裘,围着狐狸毛围巾,却仍感到冷彻肌骨。只是,万年寒水池那边也不见羽若,现在不是他练功的时间么?他的人呢? 叶舞抱着怀里的丝绒大笨狗,缓缓向冰窟深处走去。

第八十一章:朋友(1) 上次来冰窟,并没有机会太深入走进来。 这一次,里面无人,叶舞禁不住好奇心做怪,一步一步,向冰窟更深处走去,经过万年寒水池,后面有两个洞口,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犹豫了一下,叶舞举步走进右边的洞口,里面同样是冰,两边冰壁上,嵌着夜光珠,照亮里面的路。 走了大约半里左右,便到了一个转角,转角后是路,转角旁又有一个冰屋子,叶舞不经意地朝里面望了一眼,立即惊呆了,她拿手揉了揉眼睛,走进屋子,只见满满一屋子全是各式各样晶莹剔透的冰雕,有小猫,小狗,还有花草鸟兽,人畜山峰,但凡世间有的,这里面竟然都有,最让叶舞惊奇的是立于群雕中的一组人像雕塑,人像全都是彬若,彬若的白衣飘袂,微笑温和,竟都栩栩如生。 迎面第一个便是彬若手捧医书的模样,这雕像和真人差不多高,通体晶莹剔透,雕工很细,连医书上的蝇头小字都一清二楚。 叶舞呆呆地站在这雕像的面前,突听得一声厉叱“什么人!” 这声音突然响起,叶舞吓了一跳,怀中的丝绒狗一下子被她失手掉落在地。 再凝目看去,却是羽若,方才他专心地埋身于一堆雕塑中间,叶舞一时竟没有发现他。 他起身看到是叶舞,刚挥出的手掌便在叶舞眼前一寸处停住,珠光冰光是映照下,但见他手中还握着一枚锋利的刀片,刀刃上的寒芒,映着叶舞的眼睛。 羽若缓缓收回刀片,“你怎么会来?” 叶舞弯腰捡起地上的丝绒狗,冲他笑了笑:“这个,想送给你,不知为什么,那次在这里面听你讲心事,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大人们是不会理解我们小孩子的心事,渴望出去,和同龄的小朋友玩,可是父母为了让自己将来有个好前途,好未来,便天天监督着我学习,学校的作业完成后,还有各种补习班的作业,那时候呵,我一个人好孤独了,便抱着自己的抱抱熊和它讲话,它,就像一个朋友一样” 她轻轻递过毛绒狗,羽若怔怔地望着这只看起来又笨拙又可爱的家伙,没有动。 “怎么了?不喜欢?”叶舞有些犹豫了,忽而想到,自己当年只是个小女孩,而他却是男人,还已成人,又怎会喜欢这些小孩子的东西? 她的手和丝绒狗尴尬地停在半空。 突然,羽若缓缓伸出右手,拿去了脸上的龙首面具。

第八十一章:朋友(2) 他苍白的脸色,瘦削的脸型又露了出来,只见他凝注着丝绒狗,轻轻把它抓在手中。 叶舞松了口气,羽若终于又接受了自己的好意,这是不是代表,她离秘道又近了一步? “以后做什么事,一定小心点,莫要被龙神知道,今年是他最后一年,没有人可以活过四十岁。”羽若小心地叮嘱她,以后在绝情阁,但凡是从前没有人做过的事情,做之前要问下自己。 叶舞笑着答应了他,又问及他这些雕塑,方知这些全是他亲手雕刻,从小到大,练功练到痛苦地不能忍受,他便躲进这个冰屋子里,后来渐渐拿刀片开始雕刻各种花草鸟兽,见到彬若后,某天心血来潮,便把这个弟弟的模样雕成各种姿势,每每心烦,就会来这里呆一会儿,然后再雕出更多更多的冰雕。 “其实,我最喜欢的东西是这个。”羽若告诉叶舞,自己电喜欢的是一支竹笛。 竹笛放在一个冰雕而成的匣子中,羽若打开匣子,取出竹笛,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竹笛了,但羽若却似很重视,他拿竹笛放至嘴上,轻轻吹了几下,各孔音调,他吹的竟也流利熟练,显见不知已练习了多久。 “我希望有一天,我每天练习的是吹笛子,而不是寒冥神功。”他又把笛子放回冰匣。 叶舞衷心地道:“我也希望你有这么一天,当你成为新的龙神的时候,在你可以做主决定一切的时候,希望不要有一下羽若出现。” 羽若道:“你是希望我废除某些陈规么” 叶舞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羽若,你应该遵从自己的心,它在教你怎么做?而不是我希望你具体怎么做,有些事情,必竟你才最清楚,怎样对你才能多一些快乐。” 沉默良久,羽若方开口:“我不知道什么是快乐。” “呵”叶舞笑了,她道:“当你拿起笛子的时候,当你用雕刀一刀一刀地雕刻这些作品的时候,你的心里,难道便毫无感觉?” 又是许久沉默,羽若似在想什么事情,终于,他道:“有,当我拿起笛子和雕刻的时候,我就感觉我忘了一切,忘了我是龙少主,也忘了龙神” 叶舞微笑道:“这就对了,这一刻你的心是轻松的,属于自己的,你喜欢那样的时刻么?” “是的,我喜欢。”羽若轻轻地道:“我也明白你所说的希望是什么,我会好好想一想的。为了谢谢你的礼物,我也想送你一件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哦,什么礼物?”叶舞好奇地问。

第八十一章:朋友(3) 羽若送给她的是一座冰雕,叶舞自己的人像雕塑。 他让叶舞站在一旁,自己便从地上攫起一小块冰,冰块只有萝卜大小,被他捏在手中,不时抬头凝注着叶舞全身打量一番,不时拿雕刀飞快地在上面削切雕刻着,半个时辰功夫,便雕出了一个小人,眉目,动作,神态,皆栩栩如生,如同缩小了的叶舞。 叶舞看到这个小人像,心莫名地跳了一下。 羽若的技术实在太高明,他不但完全雕出了叶舞的模样,甚至连叶舞的内心世界都在那样的眉眼间清楚地表达了出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如此了解过她。连她自己,偶也迷茫,羽若竟能刻出这样一个她,看到小人,就像看到自己一生的故事与悲喜。 她缓缓接过人像,一阵刺骨的冷漫过她的指尖,直洇向她内心深处。 羽若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一滴泪“嗒”地滴在小人上,立即凝固成脸上的一枚痣。 “你不喜欢?”羽若道。 叶舞摇了摇头:“羽若,你怎么做到的?怎么能雕刻出别人的内心?你知道我心中在想什么?” 羽若淡淡地道:“不,我不知道。” 顿了一下,他又道:“我只是用眼睛来看,彬若是怎样的?你是怎样的?你是这样子的,我的手便跟随我的眼睛,把你刻了出来。” 他只是用眼睛来看,你是怎样的? 叶舞像是突然发现,羽若,这男人的内心有个如孩童般纯净的世界,用孩子一样的眼睛,也许看不到真相,却可以看清楚一个人,她的悲喜,她的一切,外表的,内在的。 “你心中有事。”羽若又道。 叶舞猛地一惊,忙掩饰地一笑:“没有。” 羽若的声音突然变冷“你有。”他道:“我知道你有个女儿,现在一定很想她,你可以回去看一看她” 叶舞又是一楞,心中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羽若呵羽若,你不会笑,不懂什么是快乐,从小到大,你被龙神培养成一个冷面的人,然而你的内心,依然如此孤独而善良,你难道就从没有想过,她并不是单纯地想要来照顾你,而是来窥探你一直想要守护的秘密么? 这天晚上,离开冰窟前,羽若突然问叶舞:“什么是朋友?”

第八十一章:朋友(4) 叶舞耐心地告诉他:“朋友就是快乐一起分享,有事一起分担,互相帮助,关怀。” 羽若听了,又问:“我们是不是朋友?” 叶舞点了点头:“你心里当我是朋友么?” 羽若沉默良久,道:“我不知道。” “等有一天你知道答案了,再来告诉我,另外,谢谢你。”叶舞道:“谢谢你肯让我回青竹楼看女儿。” 他们走出冰窟,叶舞的冰像和羽若的毛绒狗被一齐留在冰窟的小屋内,现在羽若还是少主,那便只能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他说,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些东西都带出冰窟,叶舞却觉得,带出来做什么?“冰遇到温暖的天气,就会融化的。”她如是告诉羽若。 羽若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出绝情阁。 第二天,叶舞得到允许,可以回一趟青竹楼看女儿。 来接她的是彬若,他依旧白衣似雪,站在阳光下,就像叶舞第一次看到他那样,因为只是回青竹楼一天就回来,叶舞并没有收拾什么,当她就要走出大宇宫时,不经意地一个回首,只见远处宫楼上,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是羽若,正在向这边默默地凝注着,他是在看叶舞,还是在看彬若? 叶舞望着彬若,彬若微笑道:“许久不见了,叶姑娘。” 他还是这么有礼,叶舞还之一笑,却道:“你不去和他说说话么?” 她口中的他,指的是羽若。 彬若抬眼望着远处楼上的那个人,半晌不语,脸上依旧带着微微笑意,末了才道:“不了,我实在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每次看到他,总是沉默不语,有时候我说这句话,会立刻后悔,可说了别的话,仍然会后悔,无论我怎么说,他也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也许,他并不喜欢听。” “怎么会呢。”叶舞也望着远处楼上的人,喃喃地道:“也许他很喜欢听,只是不擅长如何表达自己而已。” “呵呵”彬若未置可否地笑了:“叶姑娘,今天是你难得的假日,还是先回去看小暖吧,想必你已经很想念她了。” 彬若的这句话,正说到叶舞的心头,虽还想说些什么,终是没有出口。默默走上马车,却交待先去医馆向聂夫人问声好。 到了医馆,聂夫人对叶后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叶舞知她想问羽若的事情,便挑着一些能令她放心的消息说了些许,拜别聂夫人,叶舞又在万龙城中逛了一下,买了支拨浪鼓,一些小孩子用的玩具和挂饰,方才上了彬若的马车,两个人出了万龙城,马车直奔青竹楼而去。

第八十二章:秘道(1) 还没到青竹楼,很远就听到卫娘的酒馆里一片嘈杂。 待走近一点,只看到三四个酒客一边喝酒一边大声笑闹:“咱们青竹楼这些日子着实热闹哇,虽然阿平昨天挨了两巴掌,不过他说,这可是他这一生挨得最爽的两巴掌了哈哈”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一只馒头从斜地里飞出来,不偏不倚,正好堵进他的嘴里。 另三个男人立刻哈哈大笑。一个说:“最近老板娘不但做了奶妈,而且脾气爆长,不过越凶越有味儿,咱们喜欢的就是老板娘这样的脾气” 他的声音也嘎然而止,这一次,堵住他嘴的却是一只碗,差点把他的牙齿打掉。 卫娘抱着小暖,火大地站在楼梯口,一边晃着小暖哄着被吓到的她,一边朝这几个熟客骂道:“一群混帐,都给老娘老实一点,惊扰到老娘的干女儿,有你们好看!” “哈哈哈”那几个人吐掉嘴里的馒头和碗,继续大笑着讨论起卫娘和小暖,直到卫娘似是真的生气了,甩手就是一个酒坛子扔过去,砸乱他们桌上的酒席,这才个个一溜烟跑出青竹楼。 这些人刚走出青竹楼,叶舞和彬若便走进青竹楼。 卫娘正抱着哄被惊吓地哭起来的小暖,忽然听到有人走进来,以为还是刚才那几个人,破口就骂:“见鬼的还敢来,老娘正火着呢,要不要给你们” 她猛地抬头,愕然地住了口。 “姐姐,是我和彬若!”叶舞向她一笑,飞快跑过来,松手丢下拨浪鼓和小饰品,接过小暖就抱在怀里,又亲又看,说也奇怪,小暖一到母亲怀中,立即便不哭了,只是瞪着一双稚气漆黑的眸子,溜溜地打量着叶舞。 卫娘看到是她和彬若,立时松了口气,自从担任起照顾小暖的责任,她已经每天一个头两个大了,从前自己带阿宝时,没开酒楼,再加上当时心中深恨自己的丈夫,对阿宝并不太细心,还未觉得什么。可这次是叶舞的女儿,她不得不小心地照料,这一来问题便多了,又要忙酒楼,又要随时注意小暖的情况,偶尔把小暖交给阿宝照顾,开始时那小子因为一心想娶小暖,倒也老实地看护了小暖两天,可两天后再让他看护小暖,立刻连他的影子都不见了。 “这些日子,辛苦姐姐了。”叶舞向卫娘道谢,同时问了一句:“阿宝这孩子呢?怎么不见他?” 卫娘现在提到阿宝就生气,刚想骂自己儿子几句,忽听得门外一个欢快的声音:“若哥哥,叶姐姐你们来啦!” 阿宝笑嘻嘻地提着一兜竹叶,蹦跳着到了叶舞面前。

第八十二章:秘道(2) 可目光一转看到小暖,他脸上的笑容就突然消失。 叶舞笑道:“阿宝,从前你不是死也不肯叫我叶姐姐,要叫我叶姑姑么?怎么现在忽然叫叶姐姐了?” 阿宝眼珠瞄了满脸怒意的卫娘一眼,突然大哭道:“从前是从前,现在不一样了!” 叶舞一怔:“为什么现在不一样了?” 阿宝哭道:“我不要小暖当我媳妇啦,她太坏啦,老是尿我一身!而且还老是哭个不停,烦死我啦!要她这个媳妇,还不如当和尚好受些!” 这一席话,听得叶舞瞠目结舌,卫娘突然抄起一把扫帚,飞一般跑过来,对着阿宝就打,边打边骂他不帮自己分忧,天天只顾着玩。阿宝急了,只得躲向彬若身后,彬若和叶舞向卫娘劝了几句,卫娘方饶了阿宝。 由于可以在青竹楼呆一夜,彬若亦没有先行回万龙城,而是陪着叶舞留下。 吃过晚饭,哄小暖先在摇篮中睡熟。叶舞又开始在灯光下学做小孩子衣服,从前她几时想过,自己也有亲手缝制衣物的这一天,现代到处都是婴儿服装,穿越到古代后她也没有准备要做母亲,当真正做了母亲的时候,才惊觉有许多东西,自己还不懂。 灯光照着屋内的一切,她一边哼着歌“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房门悄悄被人推开,彬若轻轻走了进来。 叶舞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继续拿针线将剪开的布片进行人工锁边。 “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彬若在她身旁凳子上坐下来。 叶舞一边轻巧地在两片布上穿针引线,一边道:“有所进展,又毫无进展,彬若,我以为,你最想问的是羽若的情况,没想到你居然在问我的事情” 彬若若有所思地一笑:“呵,有所进展,又毫无进展,这是个什么意思?只所以这样问你,是我以为,你只会关心自己的事情,没想到,你似乎对他,有了些真正的关心?” 叶舞继续低着头道:“我虽然很想早一天找到出路,可也没办法真的冷血无情,羽若,他实在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虽然表面冰冷,内心却很单纯,而我居然怀了那样的目的去接近他” “你后悔了?”彬若有些愕然,“你,似乎已经很了解他了?” 叶舞忽然抬头,冲他一笑:“我不会后悔,必竟离开这里,带着女儿回到她父亲的身边,是我最大的心愿,只是羽若,让我很惭愧,你难道没有发现,他其实很纯真,心中只有龙神,一切唯万龙城的兴衰为已任,可除了这些,他就像一个孩子一样透明,简单。” 彬若摇头,他从未发现这样的羽若,虽然他们为胞胎兄弟,可每次相见,总是在羽若那一副冰冷的面具和眼神下,让他对一切充满了怀疑,也看不清楚那一颗其实孤独了很久的心。 “有空你多去陪陪他。”叶舞又道。 “好,你呢?”彬若又道:“什么时候能找到秘道所在?” “我尽快。”叶舞道,突然一针扎在中指上,一阵尖锐的疼痛立时透过指尖漫到了她的心头。

第八十二章:秘道(3) 在青竹楼呆了一天,叶舞并没有把小暖的冬衣做好,便带着一堆东西又回到大宇宫绝情阁。有了那夜和彬若的谈话,她觉得自己应该行动了。再加上羽若现在很信任自己,这个时候寻找秘道正是时候。 彬若送她至大宇宫门口,便转身离开。 叶舞望着他的背影呆了许久,等她再转身,突看到大宇宫高高的城墙上站着一个人,金质的龙首面具在阳光下熠熠发亮,是羽若,当他接触到叶舞望过来的目光,突然一个翻身,跃向深沉的大宇宫深处,瞬间消失了踪影。 从这天起,叶舞每晚都会去冰窟陪羽若一会儿,每天晚上,他都会给叶舞雕刻一个小冰人像,渐渐地,屋子里摆了各式各样的叶舞冰像,有她笑时的样子,皱眉的样子,惊诧,沉思,行礼,走路等等,各种表情动作都有。叶舞有时候和他聊几句,有时是她说,他静静地听,有时又是他说,她静静地听着。 有一天晚上,叶舞一边听他讲话,一边看他雕像,突然她发现这一次,羽若雕的并不是自己,随着他一刀一刀下去,渐可看出是一个小女孩的轮廓,头上还扎了两只小辫,到了最后,眉眼渐渐出来,有些像叶舞,也有些不像。 “这是你的女儿,我猜,她应该长得有些像你。”羽若突然道,已开始进行最后的修改,待发现无什么瑕疵了,这才把小人像递给叶舞。 叶舞接过小人像在手,默默看了半晌,脸上渐露出微笑:“你怎么知道她长这个样子?” “我猜的。”羽若伸手又拿过叶舞做给他的丝绒狗抱在怀里,把脸轻轻贴在柔软的丝绒上面,道:“小时候我曾在大宇宫门口见过一个小女孩子,她很漂亮,当时几个小男孩想要抢她的风车,我便冲出去把那几个小男孩打跑了,可是后来这事被龙神知道,他说她是祸水,杀了她” “龙神为什么总是要杀人。”叶舞微微一皱眉头。 羽若不语,半天才忽然道:“也许,他心里也很难过。” 叶舞一怔,她轻声道:“是,他过了将近四十年这样的日子,想必,心里也很难受。你呢?羽若,你也想过四十年这样的日子?你有没有想过,放弃你的责任,离开万龙城” “没有。”羽若干脆利索地回答了她。 叶舞道:“可你真的甘心?” 她问了这么一句,没想到羽若不答反问她:“什么是甘心?” 叶舞又楞住了,像羽若这样的人,怎么说呢?他是冷漠的,依稀也似无情的,他连笑也不会,更不会恨人,尽管他一直在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可他,也不懂什么是甘心不甘心。龙神对他的教育,使他认为自己只能走一条路,这样活的并不快乐,可他依然忠心耿耿,准备守着龙城,就这样冷冷地活下去。 她忍不住又问:“那么你还是连彬若和聂夫人也不想相认么?” “不想。”羽若的回答再次出乎叶舞的意料之外。 她道:“你不是很喜欢彬若这个弟弟么?” “是。”羽若道。 叶舞凝眉:“可你还是不想认他?” “对。”羽若又道。 叶舞不解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于是羽若又说了一句话:“我也喜欢你。” 叶舞的心猛然一跳。 羽若又道:“可你若骗我,我会杀了你。”

第八十二章:秘道(4) 叶舞的心,再次一惊,她不动声色地道:“骗你什么?” “我不知道。”羽若把怀里的丝绒狗抱地更紧了一些,喃喃地道:“因为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什么都没有骗你,所以,你也不应该骗我,你不能骗我,你没有骗我对不对?” “是,我没有骗你。”叶舞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真的没有骗他吗?来这里的目的,接近他的目的,她能够坦白告诉他么? 叶舞决定,不再从羽若口中套出路的秘密,她决定暗中先搜察一番大宇宫,看下秘道有无可能就在此处,大宇宫面朝整个万龙城,背靠大山,完全有可能在宫殿的某处,有一个与山腹秘道相通的地方。但这也仅限于猜想,先察看一番,若实在不行,便再从羽若那里找突破口。 于是从这天起,叶舞不再天天只呆在绝情阁,她开始熟悉大宇宫的每一处宫室,连厨房灶内,洗衣房的衣柜等地方都寻了个遍,除了龙神居住的龙神阁没有去之外,任何一处地方她都小心地检查,却并没有发现一丝线索。 难道出路并不在大宇宫? 可,龙神殿不是还没检查过么 龙神阁,一个和龙神息息相关,叶舞平常连想都不愿想的地方,不为别的,只因为住在那里的主人,实在太可怕,太冷酷,纵使猜到他内心的痛苦,却无法改变那久已形成的嗜杀冷血个性。 犹豫了三天,叶舞还是决定,冒险去一趟龙神阁。 她特意选在六月初一这一天行动,因为据她所了解,每个月初一和十五,龙神都不在大宇宫,据说他会去一个非常秘密的地方,大宇宫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传说是蛇谷,也有传说是迷谷口。叶舞可不管他去了哪里,她只看到龙神出了大宇宫的门,便再也不肯放弃这个机会,拟了个给龙神送一点新鲜桃子的借口,端着一盘水果走进了龙神阁。 厚重的阁门,在她身后悄然闭合。 她放下桃子,迅速打量起这个地方,但见阁内装修精美绝伦,更甚于永江王宫。金碧辉煌,到处都是镶着珠玉的灯框,柱子,连同窗子上,也镶嵌着各色宝石。没有心思再打量这些,叶舞飞快从大厅一路搜向龙神的卧室。 卧室的门紧闭着,轻轻一推,便开了。

第八十三章:一别永远(1) 只见室内一切陈设,和外面反差极大,所有的家具都是古老而陈旧的,唯一奢华的那张床,绣帷高悬,纱帐低垂,金钩缀着玉佩丝绦,叶舞跑过去,仔细翻了一遍,仍是没有任何机关,她有些泄气,眼波一转,又看到旁边的书架和古摆设架,便走上前一个个从架子上拿起看了又看,转了又转,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不经意的一个目光,又瞄到柜子旁边地上,放着个小小的瓷痰盂,可是里外却一样干净,外面的瓷质光滑透亮,里面没有水,似是许久没有用过。 叶舞弯腰去拿了拿这个痰盂,心猛地一跳,竟然拿不动,强按下心头激动,她拿手将痰盂轻轻一转,忽听得一阵“轧轧”声响,她抬头,面前的墙壁突然移开,一道黑色的身影闪电般从里面跳出来,一只手准确地扼在她的咽喉处。 那张熟悉的龙首面具映入她的眼帘,她惊诧地叫了一声:“羽若” 怎么会是羽若,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叶舞心中又惊又疑,这时,便听另一个声音从她身后响起“羽若,我早说过,她来大宇宫,定然是有所图,她接近你,也是有目的的,你一直不肯相信,现在,你该明白了。” 是龙神,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他跟本没有离开大宇宫,初一十五离开大宇宫只是一种谣言? 难道,这跟本就是他诱自己到这里的一个局? 一切只为了让羽若恨自己么? 叶舞迎视着羽若的眼睛,他的目光依旧冷漠,却充满了痛苦和被伤害的感情,她忍不住又想起那夜在冰窟,他说过的话,他说“因为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什么都没有骗你,所以,你也不应该骗我,你不能骗我,你没有骗我对不对?” 他说“可你若骗我,我会杀了你。” 现在事实俱在,自己确实在欺骗他,接近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出路。 羽若,你真的会杀了她? 龙神冷冷地开口:“羽若,杀了她!” 叶舞猛地拿牙齿咬住了下唇,羽若的眼神,让她说不出任何申辩的话。 “杀了她,羽若!”龙神厉声催逼。 羽若凝注着叶舞的眼睛,渐渐晶莹一片,直到泪水在面具里流了满脸,他终于颤动着嘴角的肌肉,道了句:“好,我再问她最后一句话。”

第八十三章:一别永远(2) 他满眼的泪水,倒映着叶舞凄然的面容,他道:“从一开始,你就是有目的接近我的是不是?” “对不起”叶舞轻轻道。 “是不是!”他大声吼了起来。 叶舞心头猛地一酸,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对不起,羽若.”她急忙又咬住了嘴唇,害怕自己会哭出声。 羽若仍是深深地凝注着他,声音里带着无限凄凉:“我只问你,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对不对,你为什么都不肯真诚地回答我一句?” “我”叶舞忍了半晌,终没哭出声来,方道:“是,我接近你,是怀了目的而来,但这和彬若他们并无关系,只是我自己私人的目的。” “你的目的是什么?”羽若又问。 一旁的龙神突然厉声打断了他:“够了!羽若,你何必知道太多,知道那些于你又有什么好处?既然现在她已亲口承认,你还不杀了她,更待何时!” “我要知道。”羽若一字字道:“有我们两个人在,你还怕什么,她随时都能死,可她现在若死,我便永不能知道心中想要知道的答案。”他又望着叶舞:“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的目的是什么? 叶舞深吸了口气:“为了出路。” 出路!当然是出路啊,为了和玄夜的重逢,为了一家人大团圆,她,多想找到那条秘密存在着的通道。 “羽若!不要再等了,立刻杀了她!”龙神厉声喝道,突然大咳了一声,他猛地转过了身体,等他再转过来,嘴角已沁出一丝血迹。 每个修练寒冥神功的人都会落下病根,这才是他们活不过四十岁的根本原因。 这些年来每逢初一十五,正是龙神病发的最厉害的日子,这一天,他的功力至少有七成无法发出,所以对外说去了不知名的地方,实际在卧室内暗暗修养。 “杀了她!”他再次厉喝。 羽若这次,却似铁了心不再对他惟命是从。他不答龙神,反问叶舞:“你想知道怎么走出万龙之山么?” “是,我想知道,我很想,很想知道”叶舞眼中的泪流地更加汹涌。 羽若眼中的泪亦未停止,他道:“你为什么一直不肯问我?” 他道:“你想知道的,在我这里。” 他缓缓松开扼着叶舞咽喉的手,拿纤瘦的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心。 叶舞浑身猛地一震,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羽若含着泪道:“出路就在冰窟里面,那天你去冰屋子里见我,是不是看到有两条分岔口。” 听了他的话,叶舞猛然想起,冰窟里面确实有两条岔口,一条通往羽若放置冰雕的小屋子,另一条她失声惊叫:“难道另一条就是出路!”这话一出口,她心中立刻充满了悔恨,没想到啊没想到,出路竟离自己那么近,自己却和它擦肩而过了。 “对,另一条就是出路。”羽若面无表情地道,眼中的泪也干了。 一旁的龙神早就被二人的对话震惊当场,这个叶舞,不但去过冰窟,而且看样子还和羽若交情不错,龙少主绝不容许有什么朋友,有什么牵挂,他嘴角噙着冷笑,突然一掌狠狠向叶舞后心拍了过去。

第八十三章:一别永远(3) “不可以。”羽若飞快地道,一把便抢在龙神那掌之前将叶舞拉了过来。 龙神一掌扑空,怒道:“你想做什么!” 他马上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羽若突然欺身上前,伸手便点了他的穴道。 龙神又惊又怒,他道:“你竟敢这样对我!你个小兔崽子!这些年难道我白养你了” 羽若强忍着心头的复杂情愫,不再理他,径直拉着叶舞冲出卧室,然后关了门,飞一般穿过龙神阁,大宇宫的几处偏殿,渐渐到了绝情阁,一路上偶有人露出疑惑的神色,却也不敢多问什么。羽若一直将叶舞拉进冰窟,方才松了她的手。 “你为什么非要离开?”他道。 叶舞道:“因为小暖的父亲在山外,因为我想要一家人团圆。” “一家人团圆”羽若喃喃道。 他的泪水已干,眼睛中却有了种很深的悲伤。 “出路就在那里,你走”他指向冰窟深处。 叶舞整个人都呆了,他叫她走,他没有杀她,他叫你走啊叶舞,可你,真的能就此一走了之? 你为什么不走,这不是你一直的心愿吗?你走! “你走”羽若又说了一遍。 她一咬牙:“好,可是我要带上我的女儿,还有卫娘和阿宝,我答应过他们.” “在这里等着。”羽若猛地收回手,蓦然转身,飞奔而去了。 叶舞静静地呆在冰窟之中,原本觉得很冷,现在也无暇再顾及冷热了,她一路奔至羽若的小冰屋子里。屋子里现在一进门就是一个大的冰桌,上面摆的全是她的小像,最后一个,是小暖,而这些雕像的旁边,放着她送给羽若的丝绒大笨狗。 她拿起丝绒狗,突然抱在怀中,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失声痛哭。 羽若,对不起,她真的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 她必须走出万龙之山,因为在山的外面,有一个人,像她思念他一样地思念着她和他们的女儿。 因为她是那样不愿放弃他们的情感,不愿在此生留下太多的遗憾。 对不起,羽若. 叶舞这一哭,一直到羽若抱着小暖带着卫娘和阿宝冲进来,她才红肿着眼睛从地上站起,一把接过小暖在怀,这一刹那间,泪水却再次忍不住涌了出来。

第八十三章:一别永远(4) 离开小屋之前,羽若突然叫她等一下,片刻功夫,他从外面进来,手中多了一个小匣子,他把小暖的那个雕像放进小匣子中,然后递到叶舞怀中,自己则捡起被叶舞失落地上的丝绒狗,眼中满满的悲伤便溢了出来。“你曾问过我,‘你心里当我是朋友么?’,我当时回答‘我不知道’,你说‘等有一天你知道答案了,再来告诉我。我想我今天就可以告诉你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朋友,唯一的朋友” 他猛地放下丝绒狗,拉着叶舞便向另一条通道走去:“走,你们快走,不要等龙神冲破穴道,再来杀你!” 卫娘拽着阿宝,一言不发,跟在他后面便走向另一个洞口。 到了洞口边,他将叶舞推了进去,然后自己开始后退,一边后退,一边向叶舞挥手。 再见了,永别了。 永别了,再见了! 他是不会离开万龙城的,这是他的宿命,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哪怕她是叶舞! 从他被抱进大宇宫的那一天,这日后的一切都已是注定了的,没有后路可退,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龙神所施加给他的,是思想的枷锁,逃得开万龙之山,他早已逃去,可一个人,又怎么逃得出内心的囚狱? 叶舞和卫娘的身影,渐渐远去了。 他默默地看着,直到什么也再看不见,那漫长的通道,永远地带着她走了,并且她再也不会回来,这一生他从不懂何为关怀,何为朋友,为什么她要教给他这一切,却在他感受到一丁点儿温暖的时候,又用比万年寒池水更冷的水浇灭那仅有的温度。 为什么明明她欺骗了他,他却仍然舍不得让她去死。 他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拿手帕擦拭嘴角,却染上一抹血红。忽想到龙神,他收起手帕,大步走出冰窟,刚出绝情阁便看到彬若飞一般向他跑来,一边跑,身后还跟着一群追他的侍从。 “羽若”彬若大声叫他:“你把叶舞怎么了!” 他冷着一张脸,不声也不响。 彬若终于跑到他的面前,也被那群侍从紧紧从后面抱住,有人急忙向羽若请罪“少主恕罪,属下无能,没得您的吩咐,就让彬若分子跑了进来,却没有拦住他。” 羽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你到底把她们母子怎么样了?”彬若大叫起来:“刚从青竹楼回来的酒客说你突然带走了小暖,卫娘和阿宝追你而来,现在,他们人呢!羽若” 兄弟二十多年,这是第一次,他叫他的名字。

第八十四章:兵临城下(1) 羽若终于冷冷开口:“她欺骗了我,所以我杀了她,也杀了她的女儿,还有你说的卫娘和阿宝。现在我很累,你们把他赶出大宇宫。”最后一句,是吩咐那些侍从。 “是!少主!”侍从们响亮地回答,数十个人一齐用力拖着挣扎愤怒的彬若下去了。 远远地,还传来他的大骂“羽若,你这个混蛋” 这也是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骂羽若。 不知为何,羽若脸上竟突然有了一丝笑意,他内心立刻惊觉到这种异于寻常的变化,猛地拿手抚着自己的嘴角,失魂落魄地念了一句:“我这是在笑吗?我笑了吗” 可是,他不得不那样说,为了维护龙神的尊严,为了他日后继龙神之后继续守护万龙城,就让真相,和那条秘道一样深埋进他的心底吧。既然注定,她这一去就是永远,那便,让其他人都以为她已死去。 相信不多时,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万龙城。 到时候,大家都知道外来女子叶舞欺骗龙少主,连同她的女儿以及帮手卫娘阿宝,一齐被少主杀掉。 等到龙神的穴道解开,叶舞早已在千里之外。 羽若转身走向龙神阁,然而等他走入龙神的卧室,却惊呆了。 原本被他点了穴道的龙神,竟然已经死去! 他死的时候,依然保持着羽若点他穴道的姿势,一掌劈出,悬在半空,一双眼珠不甘地凸出,嘴角那缕血迹已经凝固。所有修练寒冥神掌的人,都活不过四十岁,龙神今年已经三十九岁,只是谁也没想到,他竟死于羽若点了他穴道的时候。 羽若颓然跌坐进一张椅子里。 龙神死了,就这样死了。 从今往后,他便解脱了,而万龙城这一整座城便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像是从没有过一个时刻,让羽若像现在这样疲惫。 正当他闭上眼睛,想要静静地呆一会儿时,突听得门外响起惊天动地的声音,有人冲了进来,还未进门便大叫:“不好了龙神少主!不好了!有外敌入侵” 羽若猛地睁开双眼,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送信的侍从惊叫着闯进来,看到龙神的尸体,他先是一楞,继而尖叫:“龙龙龙神大大大大人怎么了” “龙神大人,已然仙去。”羽若静静地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侍从惊疑不定,听得羽若如此问,忙道:“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大军,竟然已打入万龙城内!” 羽若神色一变:“有多少人?现在在哪儿?”

第八十四章:兵临城下(2) 人多地已经数不过来,整个万龙城都站满了永江的兵将。 一时之间,所有的万龙城人心惶惶,全都惊恐万状地看着这突然占领了万龙城的数万大军,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来的,是什么人。 玄夜,洛南,在一位万龙城人的带领下,率着一队人马,直奔大宇宫。 穿过一道道宫门,终于在龙神阁前和羽若相遇。 羽若冷漠地凝注着这个带兵的入侵者玄夜。 玄夜盯着这个戴着面具的万龙族少主,双目喷出火来。听说叶舞被他杀了,叶舞真的被他杀了?!那么明丽无悔的笑容,巧笑嫣然的模样,真的死了?她真的死了!在听到那个带路的万龙城人说有个叫叶舞的外来人被龙少主杀了时,他的心几乎被痛晕过去。 叶舞,这一定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没有他的允许,你怎么可以死,怎么可以抛下他 他的目光刀一般割在羽若的脸上,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去年冬天的那一夜,洛南将他带回永江大营,他心中恨极洛南,奈何不是洛南的对手,再见洛南,他终于明白,无论自己再练多久的武功,都追不上他,这世上只有一个洛南,唯一的洛南,打不过他,他求他,骂他,然无论他怎么求,怎么骂,洛南竟百毒不侵似的,没事人般站一旁悠然笑望着又气又急的他。等他骂累了,洛南方悠悠一笑:“想进万龙之山么?” 废话,他白了洛南一眼,现在连搭理这个该死的家伙一声都没了心情。 洛南却伸手抓起案上的一个梨,咬了一口,细嚼慢咽了半天仍没说出他的目的。 终于使得玄夜火大地骂了他一句:“有屁快放!” 这话出口,洛南立刻嘻嘻而笑“永江国主也会口出脏言,真让人不敢置信。” 玄夜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苍天可鉴,如果自己能打过他,一定非把他爆打狂揍一顿不可。 这时候洛南却收敛起笑容,郑重告诉他,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他愿意前去万龙之山一试,破解万龙之山有去无回的秘密,然后再带他前去寻找叶舞。听了洛南这话,他当时便动容,无论怎么说,洛南为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奇才,他的武功,智慧,皆非常人可比,如果他肯前去,这天下基本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他刚想谢洛南,洛南却又提了一个条件,那便是请他立即回朝,整顿永江朝纲,肃清朝党,剪除永王的军中势力。“你若肯帮我寻找叶舞,我便回去。”他如是说。洛南立时叹了口气“我自然是帮你的,话说咱这国鼻爷可不是白干的,只是你与父帅的关系,难道还要彼此僵持下去?”

第八十四章:兵临城下(3) 提到洛帅,玄夜一楞,旋即又释怀。 僵持?还僵持个屁! 为了叶舞,三人早就联手破过敌了,为了叶舞,过往所有的恩怨又算得了什么,人生至此,他们每个人在醒悟到亲情,爱情的重要之时,早已不存在最初的君臣芥蒂,甚至连同洛帅对洛南的恨,也消失无踪,九年分别,父子仍然是父子,兄弟也依旧是兄弟,血浓于水,这世上有什么能比得过骨肉亲情。 过往已矣,一切重新开始,君臣联手,父子同心,无往不利。 与赤霞的龙洲之战,因为萧子国在手,他们早已输了,萧子国签了受降书,并保证永不再侵犯永江。赤霞国君用二十万黄金赎回自己的儿子,赤霞大军旋即撤回赤霞。 做完这一切,玄夜,洛帅随即搬师回朝。 永王因为勾结外国,企图杀害国主,被剥夺军中权力,削去王爷爵位,发放西望群山,永世不得还朝。永王势力一除,冯高二党眼见玄夜与洛帅联手,朝中局势早已不能为自己所控制,冯党在顽固不化,受到了罢官流放等一系列打击后,冯太师终于一病不起,高左相眼见大势所趋,只得上书申请告老还乡,玄夜准了。冯太师一病,高左相一去,朝中百官终于相信,他们的国君玄夜,已非往日里那个可以随意压制的傀儡了,大部分都能痛改前非,不能改的,好,下场轻者罢官流放,重者判以死刑,再不敢有谁轻易放肆。 望月楼已毁,玄夜突然下令整修相思阁,并且将先前望月楼的所有宫女太监找了回去,让小灵带着他们在相思阁中,好好等洛妃归来,不过,他一直没有告诉小灵,叶舞发生了些什么事。他坚信自己可以找回叶舞,一定能够找回叶舞。 有了洛帅坐镇,朝中局势渐稳定下来,只是所有的人中,却漏掉了尹忘,从玄夜回宫,这个人,便像是从世界上蒸发了一般,再没出现过。 不过玄夜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追查一个漏网之鱼了,该做的,他都做了,时已经第二年春,他心中惦着洛南的话,但时时催他带自己前去万龙之山探查,洛南也终于启程,数日前回来告诉他,万龙之山的迷谷口已被自己所破解,不过他要玄夜带兵前去,因为那里有异族遗民生活的痕迹,为了安全起见,玄夜带了两万精兵,日夜兼程赶来此处,终于在洛南的带领下,打入万龙城。 抓到一个万龙城人,一打听之下,又惊又喜,喜的是果然有叶舞的消息,方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出世。惊的是那名万龙城人居然告诉他说说,叶舞刚刚已经被杀在万龙城的大宇宫绝情阁。 等他赶到龙神阁前,恰与羽若相遇于此。 叶舞,是被这个万龙城少主所杀吗? 他紧紧地盯着眼前那戴了面具的脸,龙城少主,你若果然杀了叶舞,他玄夜必叫你生不如死!

第八十四章:兵临城下(4) “你杀了叶舞!”玄夜厉叫着一掌劈向羽若,羽若冷冷地一闪身,玄夜这一掌落了空。 旁边的洛南突然一把抓起个大宇宫侍从,道:“带我去绝情阁。” 从羽若的闪躲来看,玄夜的武功似比他更稍胜一筹。这边交给玄夜,他也可放心。 “是”那人忙惊恐万状地答应了,洛南随着那人飞奔向绝情阁而去。 这边玄夜一掌紧接着一掌,连绵不绝地向着羽若劈出,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你杀了叶舞吗!你杀了她!她真的死了” 羽若一声不答,只不停地闪避,运用他的寒冥神功冷冷地反击。 他越不说话,玄夜心中越是着急,总是幻想着叶舞没有死,只是外面的人的误传,可是这个少主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他心中又充满了怀疑,那便是,叶舞真的被他杀了。想着这些,他的出抬更快于一招,恨不能置羽若于死地。 而羽若似被他的出招激怒了,他更是一声不响,寒冥神功的功力运用愈来愈烈,但见他掌风过处,便是森森的一阵冷气,时而竟有凝冰出现。然而寒冥神功再厉害,也只是万龙族中最厉害的功夫,并非天下第一的武功,渐渐地,他的出手已感吃力,而玄夜在又急又怒的情况下,招招形同拼命,渐渐把羽若逼向一个死角,终于,一掌切到他的面前,羽若来不及闪躲,被他一掌打死直撞在龙神阁的阁前柱子上,人狠狠从半空跌落,已吐出一口鲜血,紧接着,因为太久使用寒冥神功而剧烈地咳了起来。 “叶舞在哪儿!”玄夜厉声逼问。 羽若冷冷地看着他,咳地越来越厉害。 玄夜逼上前一步:“叶舞究竟在哪儿!” 羽若的咳终于缓慢下来,他不看玄夜,却凝望天空,缓缓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死了” 死,了! 玄夜只觉浑身血液倒流,心寂如灭,“死了”他茫然地道,突然拨出身边一个将士的腰侧长剑,凌厉一剑向羽若刺过去。 就在这一剑即将刺入羽若胸口的刹那,一道白色的影子旋风般飞掠而至,挡在了羽若面前。 剑势已至,无可回避,准备无疑地刺入这个人的心脏。 他缓缓倒了下去,倒在羽若的旁边。 羽若终于嘶声叫了一句:“彬若”猛地咳出几口紫色的血。

第八十五章:请你慢些走(1) 玄夜并没有住手,他的心已经被羽若那两个“死了”所惊疯,拨出彬若胸口之剑,堪堪一剑,再次向着羽若刺了过去。 羽若冷冷地抬头,目光冰一般地凝注着他,眼中的光芒,无所畏惧。 死有什么可怕,人生最难,是活着。 这一剑,还在中途便被人拦下,洛南电一般地跳了过来,一把抓住了玄夜的手,怒道:“你疯了!” “对,我疯了!我疯了,又如何!”玄夜狂叫:“叶舞死了!她死了” “她没死。”洛南冷冷地道。 玄夜整个人如同被冰浇,当场僵住。 洛南拉起他的手臂:“跟我来” 玄夜想也不想,便跟着他去了,龙神阁前,只剩下永江的兵士和那两个胞胎兄弟。 羽若拿手捂着彬若的胸口,运用寒冥神功,凝止了伤口,封住了心上的血向外流淌。 “彬若”他轻声呼叫弟弟的名字。 彬若艰难地望着他一笑,缓缓伸出手来,伸到他的脸上,轻轻抚着那张龙首面具,艰难地道:“从小到大,我就知道你戴了一张面具,可是十三岁初见到你的那一天,我还是感觉到我们是那么地相似” “是,我们是兄弟,我们,是双胞胎。”泪水缓缓顺着羽若的眼睛溢了出来。 彬若又是一笑:“对我们是双胞胎兄弟,这一生,我只有两个心愿.你可不可以帮我实现一个” “好,你说。”羽若哽咽道。 彬若的手,轻抚过龙首面具,往下,终于抚上羽若的嘴巴,他道:“都说双胞胎长得是一个样子,我一直想看一看,你这张龙首面具下的脸,是不是真的和我一模一样” 他的话音刚落,羽若就伸手,飞快拿去了脸上的龙首面具,这一瞬间,阳光哗地全都凝聚到他苍白的面容上面,那眉眼,脸型,鼻子,无一不和彬若的相同,只除了两个人的眼神,但这一刻,每个人都被泪水盈满,更无二别。 “羽若哥哥.”彬若笑着念出这两个字。 羽若身体一僵,恍在刹那,所有的感情从他的心底复活,他抱着怀里的弟弟,只觉通体冰凉,不多时双拳紧握,在风中颤粟,巨大的痛在他的心头电一般一遍遍辗过,这让他肝肠寸断,心如刀绞。 平生第一次,他感觉到人类的情感是如此强烈。 “弟弟”他叫出这两个字,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哭地就像是一个孩子,无助而哀伤,直到一个人影清晰地印在他和彬若的身上,他才猛然抬头。

第八十五章:请你慢些走(2) 但见阳光下失魂落魄地站着一个人,正是他和彬若的母亲聂夫人。 聂夫人缓缓蹲下身子,呆呆地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小儿子,一滴泪落下来,正滴在彬若脸上。 “师.父”彬若含笑地叫她。 她点了点头,怔怔地道:“回医馆,我救你” “不要”彬若轻呼,他知道自己不行了,死神就在前方不远处等着他,所以他就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救医的路上,他凝望着聂夫人,眼中满满的泪水,“我还有一个心愿,您能让我完成么” 聂夫人又点了点头。 彬若道:“我想叫你一声娘” 看一看羽若的样子,叫聂夫人一声娘,一直是他的心愿,明明他是他的兄弟,却不能见到他的真面目,明明是她的儿子,却不能叫她一声娘,平常他是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从不抱怨什么,从不在人前流露什么难过,可他便真的不伤心,不难过?每次去青竹楼只是喝茶,却在临走时带走两坛酒,然后一个人躲起来喝地烂醉,等到酒醒洗涮之后,才敢回到医馆。 聂夫人当真不知道么?也许她,只是装做不知,她只能装做不知道。 “可以吗”彬若又在征求她的意见。 她强忍着心头的辛酸,点了点头。 彬若脸上,绽开一抹奇异的微笑,他张了张口,深深向她叫了一声:“娘.”这一声娘叫完,他的口便再也没有合上,他的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瞳孔渐渐地扩散,身体也开始冰凉,或者,这样死去,也未偿不是一种幸福? 聂夫人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这一刻,她哭的也像个孩子。 为什么她的命如此之若,儿子刚生下来就被人抱去,这二十多年来,她亲眼看着羽若被那个非人非神的怪物龙神培养成一个没有人类感情的怪物,亲眼看着彬若因为不能叫自己一声“娘”而痛苦,可是仇恨不但没有让她心疼这个一直默默陪伴自己的儿子,而是狠心地折磨他到现在。 到现在,他死了,只叫了她一声‘娘’便永远地离开了她! 彬若死去的时候,玄夜已经跟着洛南来到了绝情阁的冰窟中,他们先闯入那个放满了叶舞雕塑的屋子,里面还有叶舞的一个丝绒狗,不知为什么,玄夜一眼就肯定,那只丝绒狗是叶舞所做。 “看这里的冰像,叶舞似和这位龙少主的交情不错,他不可能杀她。”洛南沉声道:“极有可能,他借杀她为理由,放她离开了万龙之山。”

第八十五章:请你慢些走(3) 到了现在,玄夜也终于相信叶舞没死,但是,他道:“可杀她的消息才刚刚在万龙城传开,她是从哪里离开的万龙之山?” 洛南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万龙之山除了迷谷口可以进入万龙城,但出不去之外,万龙先祖早就在这里留下了一条秘密的出路,我们来的路上没有遇到叶舞,那是因为,她极有可能顺着秘道走了。” “秘道,秘道在哪儿”玄夜喃喃着抓起一个叶舞的雕像,这个是叶舞微笑的样子,她晶莹剔透,栩栩如生,每一根眉毛都清晰可见,羽若的刀法,不但准确抓住了叶舞的外貌特征,而且雕出了她的内心,她的风情,她的神态。 玄夜紧紧抓着这一个雕像,突然嫉妒地脸部扭曲。 “既然别人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不留下来。”他醋溜溜地说,手中猛一用力,雕像在他手中化为粉末。 洛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揪着他便向外面走去“我们去追,刚才来时发现冰窟中另有一个出口,若我所猜不错,那便是万龙之山通往外面的秘密通道。”洛南呵洛南,果然是非同寻常。 这时候,一大队士兵在莫可等侍卫的带领下亦来到冰窟,玄夜和洛南遂带着他们立刻向冰窟中的另一条山道里追了过去,山道先前凝结着冰块,渐渐转过几个转角,温度骤然上升,再走一段,渐渐便能呼吸到清新的空气,这说明,他们离出口越来越近了。 终于,来到一个洞口,但见洞口荒草丛生,已被人踏乱,显见有人走过。 那个走过这里的人,可能正是叶舞。 叶舞,所有的一切都恍然如昨,仿佛你还在身边,又依稀已分开千年。 如果真的是你,请你慢些走,慢些走 玄夜和洛南带着兵马从洞里钻出来,才发现这是一个荒废了几百年的家族坟园,而挡住洞口的,便是一个小小的坟堆,因为年月久远,坟堆上早已乱草丛生,墓碑也斜倒在地,依稀可看到上面的万龙族文字,写着是一名万龙族巫师的坟墓,看来,这竟是几百年前的万龙族坟园。走过这个坟,再往前行,坟堆一座连着一座,后来再往前走,便是残坦断壁的一大片废墟,显见是数百年前的万龙族遗址。 渐近废墟了,突然有一个声音隔着一道断墙传了过来 “当年万龙族本隶属永江龙洲辖治,后来还不是赤霞的合合国大举来犯永江,那时的合合国相当强大,与永江这一战,便是七年,七年战乱,可以想见,是多么劳财伤民,万龙族人因为堪战乱之苦,遂在族长的带领下,遁入万龙之山,并且封闭所有的出路,从此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

第八十五章:请你慢些走(4) 这个声音,是个女人,但却很陌生。 玄夜刚失望地叹了口气,突然听得一阵嘹亮的婴儿哭声,接着另一个声音急忙在哄:“小暖怎么了,乖宝贝,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干妈讲的太多,打扰小暖睡觉了小暖乖,不哭哦” 听得这个声音,玄夜立时只觉浑身血液都开始了沸腾。 他想要流泪,想要大喊一声:“叶舞” 想要告诉她这些日子他有多想她,有多爱她。 于是再不肯等待,他一个箭步上前,霍然一掌,把那面墙壁劈倒。墙壁倒下的刹那,他就看到了叶舞,她怀中抱着一个婴孩,身着青色的衣裙,站在一名蓝衣妇人与小男孩的身边。这一刹那,时光突然凝滞,天地万物都已消失,他的面前,只有一个叶舞,只剩一下叶舞。 他的心中,也只有一个叶舞,从爱上她的那一刻起,直至老死。 “轰然”声中,墙那面的几个人吓了一大跳。 叶舞愕然地抬头,她惊诧的目光,一下子就准确地捕捉到玄夜凝滞的目光。 玄夜! 玄夜 穿越千年,历经几番生死的轮回,只是为了这一刻与你的重逢么? 天地悠悠,人世苍茫。 红尘万物依次退场,繁华落尽只有一个人 隔着刹那与永恒与她深情凝望。 玄,夜! 她张了张嘴,已经因为突如其来的激动而发不出声来,但那个名字,早已经刻在了她的心头,深入她的生命和灵魂。“玄夜”她终于轻唤出这个名字,泪水随之涌出。 这是委屈的泪,也是伤心地泪,更是喜悦的泪水。 “我说过,你绝对逃不了的。”玄夜固执地不肯让泪水滑落脸颊。 叶舞含着泪笑着点头,她说:“是的,你说过,我一直都相信,我们会重逢,会有再见的一天,可是,你怎么突然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想了几千遍,几万遍,我们相见时的模样,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现在,玄夜,这不是梦吧,我没有做梦,真的是你” 不知为了什么,原本哭着的小暖,停止了哭声,只是在叶舞怀里踢腾着小腿,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世界,和她的母亲,不时也想扭头看一看玄夜,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是我,这不是梦,我来了,来追你和我们的孩子,她是我们的女儿吗叶舞,你又赢了。”玄夜大笑着说,泪水终于滑落脸颊。他再也不顾及其他,也不管身后跟着怎样的一队人马,不顾及叶舞的身边还有其他人,大步向前走去。这一刻,他只想把她和他们的女儿紧紧拥在怀里,再也不放手。 然而,就在他刚迈动脚步,另一道比闪电还快的影子已抢先他一步到了叶舞身边,手中的长剑一翻,架在了叶舞的脖子上面。

第八十六章:谁能回到从前(1) 是羽若!他竟然也从冰窟里面走出来了。 现在,他终于可以去掉龙首面具了,万龙之城既已为永江兵所占,他便永远也无法再守护那里,甚至,他的亲弟弟,已经为他而死,他虽然摘下了面具,然而那个一直想看他一眼的人,也永远地离开了他。 他手中拿着从永江士兵手中夺过来的长剑,架在叶舞雪白的脖颈上面,并迅速拉着她退后了几步。 玄夜大吃一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他又惊又急,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羽若冷冷地望着他,一言也不发。然冷漠的眸子里终于涌现出无限的仇恨。 叶舞也发现了是他,忍不住道:“羽若,你怎么了?你这是要做什么?”她吃惊地望着羽若,发现他那双眼睛里刻骨的仇恨,仇恨啊,他的眼睛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她惊呆了,突然想起在冰窟中曾经和他讲过的几句话。 你恨龙神吗?不恨。 为什么? 因为他从没有教过我恨人。 龙神没有教过他,他便不会,他本来不会,为什么,现在竟一下子对玄夜有了那样深的一种恨意。 “彬若死了。”羽若冷冷地瞪着玄夜:“他杀了彬若。” 玄夜杀了彬若,他杀彬若做什么?彬若竟已死了吗?叶舞满怀疑惑的目光望向玄夜,心中想起那个白衣似雪的年轻人,帮她接生小暖的年轻大夫,他,死了 “玄夜以为他杀了你!所以当时人已经疯了,才会对他刺出那一剑,谁知这位龙少主的弟弟从斜地里冲过来替自己哥哥挡了一剑。”洛南回答了叶舞的疑惑,也证实了她的想法。 叶舞的心狠狠一痛,玄夜竟杀了彬若,羽若这仇一旦与他结下,将是何等的深,这个结,将是何等的难以解开,以着羽若的个性,只怕会与玄夜不死不休,可,自己怎么舍得让他杀玄夜?可,玄夜为什么要杀了彬若,不能相信,那样好的一个年轻人,他真的死了 “你究竟想干什么!”玄夜怒吼起来。 羽若冷冷地道:“想要你死,或者也让你尝到失去至爱的滋味。” 他手中的剑轻轻在叶舞脖子上一划,便划出一道血迹,同时,他的心也猛地痛了起来,“你曾问过我,‘你心里当我是朋友么?’,我当时回答‘我不知道’,你说‘等有一天你知道答案了,再来告诉我。我想我今天就可以告诉你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朋友,唯一的朋友” 临别赠语,言犹在耳,那些话,那些字句,明明还如此清晰,可为什么,命运要做如此安排,当时曾那样不顾一切地救她,送她离开,现在,还是这同一个人,为什么要逼他亲手毁掉她,也毁掉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在他心中建立起的那份美好的情谊!

第八十六章:谁能回到从前(2) “你说过,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叶舞的眼泪哗地涌了出来。 到了此刻,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在为什么流泪了,是为了和玄夜的重逢,还是因为彬若的死?还是,因为羽若要杀死自己和玄夜? 命运捉弄的,又岂止是羽若一个人! “你送我的雕像还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突然想到那个雕像,一手抱着小暖,一手从怀里摸了出来。 羽若冷冷地道:“不存在了,冰只能存在于冰窟,出了那个地方,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他一手仍不松剑,一手却已接过小匣子,轻轻一掷,便掷落在地,匣子被掷裂,里面汩汩流出一泓清水,原来的冰雕小人像,果然已融化。 叶舞呆呆地望着地上那一滩水,只觉心中空空如也。 那冰窟中的友情,果然也不得存在了么?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下仇恨?”她喃喃着问。 “我要他死。”羽若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冷漠的目光凝注在玄夜脸上。 玄夜望着叶舞,他的妻子,以及叶舞怀中的婴孩,他的女儿。他突然道:“好,我死,你放了她们”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身旁的洛南冷哼了一声:“你死,想得美。”接着二话不说便点了玄夜的穴道,令他动弹不得,玄夜刚想破口大骂,又被他一指下去,点了哑穴,现在,他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用一双喷火的眼睛狠狠地瞪着洛南。 洛南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对着羽若悠悠地道:“他不会死的,因为他现在就算想死,也没有了办法。我不会让他死,他就不会死。” “他不死,她死。”羽若拿剑轻轻一划,又是道血迹赫然出现在叶舞脖颈之上。 “那便请动手罢。”洛南毫不在乎。 羽若冷冷地望着玄夜,现在,就算玄夜想为叶舞而死,可他的穴道被洛南所点,什么也做不了了。 洛南呢?这个年轻人是谁?他为什么满不在乎叶舞的生命? 羽若看不透洛南,便不知该怎样决定,怎样做才是对?而怎样是错? 他冰一般的目光,又开始掠过叶舞的脸上,这个给过他些些温暖的女子,正如他一般充满了痛苦和担忧,她是在为谁痛苦?自己,彬若,还是,那个永江国主 该杀了她吗? 他冷冷地想着,时间悄然便滑了过去。 “你怎么还不动手。”洛南那该死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 羽若望着叶舞,突然道:“我若杀你,你恨不恨我?”

第八十六章:谁能回到从前(3) 叶舞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道:“不恨。” “为什么?”羽若像她曾经问他那样地问了一句。 叶舞垂头,看着怀中的女儿,心中凄凉一片,口中凄然说了三个字:“不怨你.” 是啊,不怨他,可是,到底怨谁? 羽若仿佛也呆了,过了半晌,他手中的剑突然一松,掉在了地上,但与此同时,他的手已抢过叶舞怀中的小暖,飞一般地向远方逃遁。 他的身形一动,洛南就撇开玄夜,亦向着他飞遁的地方追去。 “羽若,你要做什么羽若不要伤害小暖羽若羽若”叶舞嘶声呼喊,大步向他追了过去,没走几步却被地面上的小石子绊了一下,打了个趔趄,人“咚”地跌倒,脑门一下子又磕上一块石头,立时昏了过去。 眼前变黑的一刹那,她仿佛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彬若,他微笑的模样,看到飞遁而去的羽若,那满眼的仇恨,也看到玄夜,洛南,为什么,她看不到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舞醒来。 她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四周不停地摇晃,感觉自己正坐在一辆马车上,在一个人的怀里。不用猜她也知道那个人是谁,是她的玄夜呵,深爱的最爱的人。她静静地依偎着不发出一声响,马车带她向哪里?回到永江么,可是,在经过万龙城的这一场生死悲欢之后,还可以回到从前,那般甜蜜相爱的时光中去么? 泪水悄然又盈满她的眼睛,她突又觉的,一切仿佛洛南带她离开望月楼的那次一样,小暖还没有被羽若抢走,还在她的肚子里安然而睡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她一定要留下洛南,不让他离开永江大营。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她一定好好呆在帐蓬中等洛阳,不乱走一步。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她绝不该相信如意的话,误入万龙之山。 如果时档可以倒回呵,时光还可以倒回么? 若是可以,为什么不让时光回到千年之前,去早一步揭穿那个所谓好朋友的真面目,可你当真舍得离开这千年后的一切? 现代与古代,到底有什么区别,难道,不都是为了找到一个最爱的人,并和他在一起么 泪水缓缓顺着她的眼角滑落,突然一只手伸过来,轻柔替她擦去满脸泪水。 她抬眼,便与玄夜深情的目光相遇。

第八十六章:谁能回到从前(4) “乖,不哭,一切都没事了,会好的。”玄夜轻声呢喃,低下头来吻她,而她亦在他的一句安慰里,心头寒雪骤然融化,深深地回应了他。 半晌,两个人方停止口舌的纠缠,她从他怀里坐了起来,才发现两个人果然在马车里。 玄夜仍是偏着头,凝注着她苍白憔悴的脸,伸手轻轻地抚过她瘦削的脸颊,怜惜地道:“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到永江了,母后她很想念你,还有小灵,和望月楼的一切人,他们都在等你回去。” “小暖呢?我们的女儿呢?”虽然不敢问,怕得到的答案会让自己心碎,叶舞仍忍不住问了起来。 玄夜忽然低头,在她的唇上印了一吻,柔声道:“我们的女儿,一定也会回到永江,与我们团聚的。” 泪水再次顺着叶舞的眼中流淌下来,玄夜这句话,已经足够表明,洛南没有追到羽若,她的女儿,宝贝小暖,已经被羽若不知带到了什么地方。 “一定也会回到永江,与我们团聚。”她喃喃着道:“一定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能团聚!我的小暖”她忍不住又痛哭出声,心如刀绞般疼着。 玄夜暗中咬紧了牙关,把她拥入怀中。 叶舞忍不住放声痛哭,一边哭一边拿手捶打着他的胸口,“一定是什么时候,小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为什么要杀彬若,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他说,他杀了你。”玄夜咬牙切齿地道。“没想到他弟弟会替他挡下那一剑。” 叶舞哭着道:“彬若是个很善良的人,羽若是个很孤独的孩子,整个万龙城虽然与世隔绝,可是他们兄弟的厄运,是我带来的啊如果没有我,就算他们最终不能兄弟相认,可他们,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彬若,羽若,叫得这么亲热! 玄夜咬了.咬牙,仍是没咬住心头的嫉妒与醋意,那满满一屋子的叶舞雕像,叶舞与羽若相见时的那一种情感交际,像是毒蛇一般在他的心头咬了一口。他恼恨地道:“彬若善良,羽若孤独,哈哈,就是因为孤独所以你才会支陪他的对不对?你的心里跟本就已有了别人” 叶舞愕然地抬头,看了他数秒,突然嘶声道:“对,我心里有他别人,你放弃我吧!为什么要杀彬若!” 该死! 玄夜暗骂一声,他瞪着叶舞,叶舞亦满脸泪水地瞪着他,他伸手去揩她脸上的泪,她却将脸别向一旁,玄夜心中的嫉恨立时火般爆发,他猛地攫过她的脑袋,张嘴便含住了她的唇。

第八十六章:谁能回到从前(5) 没想到叶舞这一次并没有回应,反而在死命地挣扎不开的时候,突然咬了他一口,一阵疼痛漫过他的下唇,丝丝血迹随之沁出,他毫不在意,仍是用力地吸吮着她口中的芬芳,她的苦涩,叶舞拿手来推他,却被他推至马车车壁上,一臂拘在怀中动弹不得。 她的口中,渐沁入他唇上鲜血的味道,似眼泪一般,有点咸,亦有点腥。她的泪亦流了下来,动已不能动,便任由他的舌在自己的口中作为,任由他的手,在她的身体上放肆。 不知道过了多久,玄夜才放开了她。 他一言不发,突然将头转向另一边。 就在他转头的瞬间,叶舞也将头转向相反的方向,并且一滴泪水铿然跌落而下。 马车之外,不知何时打过几个响雷,天空骤降大雨,豆大的雨滴一下一下地敲打着马车的车壁,阵阵凉气从门窗口处透了进来,寒意沁人肌骨,叶舞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双臂刚想环抱住自己的身体,玄夜那双坚硬的臂便环了过来,默默地把她抱在怀里。 她这一次没有挣扎,顺从地将脑袋偎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怀中的温暖,泪水莫名又流了一脸。 万龙之山的迷谷口被洛南所破,所有的死路都已不复存在,万龙族人再也不能过与世隔绝的桃源生活,被规划入龙洲的辖区范围之内,龙少主羽若抢走永江公主,下令全国通缉,并悬赏重金,对能够救回公主的人,予以重谢。 这一路,从龙洲回到永江,叶舞再也没和玄夜讲过一句话,大多数时候,她都沉默不语。 可她的心里,满满都是小暖可爱的小模样,她的哭,她的笑,她在她怀里踢腾着小脚的样子,每每想起,叶舞都忍不住一场伤心,没有做过母亲的人,怎么能理解她这种悲痛。 一直到回到永江,方渐渐地不在流泪,只是仍不爱讲话。 回宫后,众嫔来迎,那种盛大繁华的场面,反而更让她伤心难过,锦绣宫城,圈葬她所有的自由不说,她最亲爱的女儿呢?离开的时候,依稀是自己一个人,如今安然而返,可为什么,所有的一切并没有想像中的快乐与圆满? 不但没有圆满,反而有了更大的缺憾。 回宫第一站,玄夜带着她直奔宜安宫而去。 太后十分惦念想她。 太后坐在宜安宫中,身旁一堆宫娥太监侍候着,一切恍如离开前的景况。 叶舞行至太后面前,施施然下拜,太后一把搀扶起她,眼中泪光莹然,叶舞与太后目光一遇,亦忍不住心头酸涩,落下泪来。初入万龙之山时以为,会回不来了。可现在终于回来,而回来后才发现,有些东西,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汗,刚说完系统有问题,就登上来了。

第八十七章:回宫(1) 卫娘在回来的第二天,便与她分道扬镳,她亦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不愿再跟着叶舞进皇宫,叶舞也不勉强,任由她去了。她许诺等自己大仇得报,一定回来看叶舞。 望月楼已经焚为灰烬,现在已辟为一片园地,里面种满了翠竹,叶舞从回来便住在相思阁,但相思阁内的布置已经换成了望月楼中的布置,所有望月楼的人都在,小灵,四喜和小红等人,见到叶舞安然回来,小灵大哭了一场,又告诉叶舞,曲蓝失踪了。 曲蓝失踪了?叶舞愕然。 曲蓝自从去年冬天到了龙洲,便再也无消息。他去了哪里,发生了些什么事? 谁也无从得知。 提到曲蓝,小灵便伤心难过,充满了后悔,当日一别,怎料会如此长别。 叶舞安慰了她几句,想起小暖,亦心头凄恻,忍不住又掉下泪来。小灵本极力忍着,叶舞这一哭,她再也忍不住,泪水也哗地流了出来,一时之间,整个相思阁被伤感笼罩。 突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圣旨到,洛妃接旨。” 圣旨早不到,晚不到,偏偏在叶舞伤心的时候到,不明为何,她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无名怒火。 玄夜,他又想做什么? 相思阁开了门,传旨太监笑嘻嘻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人抬着一大堆的东西,他慢里斯条地宣完旨,无非是玄夜对她的赏赐,对相思阁这些宫女太监的赏赐。传旨太监临走前,满脸笑意地向叶舞道喜:“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他的话刚落地,就听叶舞冷冷道:“我的女儿都被人抢走了,我又何喜有之” 太监一楞,看了看叶舞的脸色,这才告退,灰溜溜地走了。 传旨太监走不久,玄夜便亲来到相思阁,他摒退所有人,院子里只剩下他和叶舞了,他方上前将叶舞从地上搀起,深深揽入怀里,又低头嗅着她的发间清,柔声道:“还在担心小暖么,已经全国通缉,相信很快就有他的消息。”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羽若。 叶舞不语,只是安静地呆着。 半晌方突然问了一句:“为什么让我住进相思阁?” “因为望月楼已经被烧毁,我不想你再住那样不吉利的地方。”玄夜轻轻地说。 又是沉默良久,叶舞突然又问:“清清呢” “呵”玄夜放她离开怀抱,牵起她的手走相思阁院中,凝望天空,但见天空高远,白云远去,惟余一抹晴朗,照耀这深宫庭院,只听他道:“清清已经像一只小鸟,飞出囚禁她的牢笼,飞向属于她自己的天空,这相思阁,也该有新的主人了。” 他凝注着叶舞,说:“叶舞你就是相思阁的新主人,永江的皇后,我的皇后,永远的皇后。”

第八十七章:回宫(2) 听到皇后两个字,叶舞脸上并没有丁点儿开心。 不但不开心,反而呈现出一种疲惫,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转身,默然走回屋内。 她刚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玄夜便追了过来,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拉起,狠狠拉进怀里,闷声道:“你到底要怎么样,叶舞,我实在不知还能做些什么,为什么,连做皇后这样的事情,也无法令你开心,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小暖啊。 叶舞心头狠狠一痛,用力推开了他,哪知一下过后,却再次被他拉进怀里,他的声音,亦充满了痛苦烦恼:“我到底要怎么做?难道,你必须要我死么!” “不要。”叶舞终于吐出这两个字,马上她又哀伤地道:“可是我要你怎么做,我也不知道,我无法呆在这里,无法这样坐等消息你懂不懂,什么皇后,我要的难道是一个皇后的虚名么,我只要我的小暖,你为什么要杀死彬若,为什么!” 玄夜猛地又把她拉进怀中,叶舞拼命地挣扎着,她越是挣扎,玄夜就越是抱地更紧,终于,她对着玄夜又踢又打,又喊又叫又骂,她已经憋了太久,太压抑。玄夜任由她在怀中肆意渲泄,突然张口就吻她,吻她的泪,她的眉眼,她的唇,这吻一路雨点般落下来,他一把将她压倒在地,伸手便撕开她的衣服,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再一下,便将她赤裸在眼前,垂首便将脸埋进她的胸膛,反复嘶咬着,亲吻着小暖被抢,难道他便不压抑?不伤心! 叶舞仰面躺在地上,泪水缓缓顺着眼角滑下,这一刻,她与他,多想一对同命鸳鸯,在凄苦的水面互啄伤口,细述他们的哀伤。 小暖,你一定要等着爸爸妈妈来救你,羽若,羽若,你怎么可以那样残忍 叶舞到底没有同意让玄夜立自己为后,玄夜曾经答应过萍妃“将来若有机会,一定让你做皇后”,现在,机会来了,就让萍妃成为他的皇后,而她,宁可做他的妃子,永远的妃子。其实什么样的名份大小,又有什么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心中有你,这便足够,若然心中无你,纵使让你做皇后,又有什么意义? 永江贞观十年七月,已故妃子萍妃被御赐封为贤淑皇后,但却将坟墓迁往一处开满鲜花的山谷,永江国主玄夜写下遗诏,将来若然自己驾崩,必须与洛妃合葬。 迁完萍妃之墓,已是八月。

第八十七章:回宫(3) 中秋月圆,例行该有一次皇室的宴会。 叶舞玄夜虽都无心于此,便将举办宴会的事交由大总管全权处理。 八月十五这天,举国欢庆,叶舞表面带笑,心中着实难过,没有小暖,再盛大的宴会有什么用?没有小暖,她与玄夜,又怎么高兴地起来。 再郁郁寡欢,也不能在太后面前流露出来,这位老人,在经过了这么多事后,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况且,在她同样微笑的背后,又有谁知道她不是也在伤怀?必竟小暖,也是她的亲孙女儿。 宴间欢歌笑语,有人敬酒,叶舞就喝,喧嚣中突听得一个清脆地声音道了一句:“咦,是你!” 叶舞抬头,只见一个宫装小丽人站在自己面前,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瞪着自己上下打量,她身后一名中年男人见状,立即责怪道:“宋宋,不得放肆,在洛妃娘娘面前,怎可如此无礼,还不退下!” 宋宋,叶舞终于想起来她是谁了。 当初自己被洛南带出王宫,一路上曾在锦洲城不远的一个山谷遇到一群假扮强盗的女孩子,驻守锦洲的方子腾将军的女儿宋宋,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像是看出了叶舞的疑惑,宋宋脆声告诉叶舞,原来自己父亲方子腾,是九王子玄逍的舅舅。 宋宋实在是个机灵鬼怪的丫头,酒席结束后,竟磨着叶舞跟她回了相思阁,她父亲方子腾阴沉着脸,却也拿她没办法,皇妃说要带他的女儿住一夜,他又安敢不允。倒是玄夜,有些牙痒痒,平白无故,自己的花好月圆之夜,自己的叶舞,就被这个小丫头片子抢走。 不过看叶舞的样子,因为宋宋的一两句话,而展露微笑,又让他欣慰不少。 这些日子以来,他最怕看到她伤心。 如果宋宋能让她开心,岂止是可以让她在相思阁里住一夜,住十夜都没有关系。 宋宋进了相思阁,先是东逛西溜达了一圈,方问叶舞:“那个大侠呢!我知道他叫什么,洛南洛南师傅呢!怎么不见他,这次不是家宴么,所有和皇族有关系的人都会来参加的,我师傅怎么没来?” 这个小丫头,也不管洛南收不收她,张口闭口师傅长师傅短。 叶舞微微一笑,又叹了口气:“他呀,哪受得了这约束,大概,去追踪小暖的下落了,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第八十八章:宋宋的鬼主意(1) “真悲剧。”宋宋拿起个苹果,张嘴就咬,自从那次遇到洛南,惊为神人,一心一意想要拜洛南为师,这次皇室家宴,方子腾本不想来必竟九王子的母妃早已逝去,自己和皇室已没有太大关系,却被她三说两说,便带着她来到了永江。 提到洛南,叶舞忍不住又想起小暖。 事实上,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小暖,想起小暖,便想起万龙之城中发生的一切,那白衣似雪的彬若,那冷面的羽若,那发生在冰窟里的秘密友谊,被羽若抢走女儿的一瞬怆然。 一想起这些,泪水悄然又盈满她的眼睛。 宋宋机灵灵地看了她一眼,突然道:“你在想念小公主吗?” 她问地这样直接,叶舞只得道:“是啊,这天下做母亲的,哪一个的女儿被人抢走了,能不担心的。” 宋宋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她鬼灵精地道:“像我呀,小时候我爹爹不喜欢我这样,不喜欢我那样,我才不听他的话哩,不让我从大门出去,我就走小门,小门锁上我就翻院墙,反正我想出去玩,谁也休想拦住我!” 听了她的话,叶舞沉默不语。 这个小丫头,分明在引诱自己私逃出宫,去寻找小暖。 可是叶舞,你心中就当真没有想过要出去寻找女儿? 叶舞犹豫不决,宋宋干脆把话挑明了,她放下手啃了一半的萍果,把小脑袋凑到叶舞面前,道:“洛妃娘娘,叶舞姐姐,你反正在王宫里呆着,也是闲着没事做,多无聊呀,多没意思,生活一点新意都没有,闷都能把人闷死,我觉得呀,你不如跟我出去逛一逛,就算找不回女儿,也可以出去散散心嘛。” 她的话刚说完,叶舞还没发表意见,就听从窗外一阵笑骂“你这个臭丫头,想拐走皇妃么?”接着有人便推门走了进来。 叶舞凝目一看,却是玄夜。 原来玄夜见宋宋跟着叶舞回到相思阁,自己不能睡相思阁了,回御清宫呆了会儿,实在了无睡意,便仗着自己轻功高明,偷偷又溜回到相思阁的窗外,没想到叶舞和宋宋仍没睡觉,更没想到宋宋这丫头不知安了什么心,竟一个劲儿怂恿叶舞出宫。 他若是再不出现,只怕叶舞今夜就会被她说动,跑出王宫。 “臭丫头,你刚才在对娘娘说什么,实在是大胆!”玄夜佯装大怒:“小心朕把你交给你父亲,看他怎么惩罚你。”

第八十八章:宋宋的鬼主意(2) 他如是说,原以为宋宋会害怕。 哪知这个丫头自小在家里无法无天习惯了,竟不受他威胁,听了他的话,宋宋眨了眨大眼睛,突然道:“你不是国主大人吗?为什么半夜三更不睡觉,偷偷跑到我们房子外头偷听我们谈话!” 没想到她不但大胆,而且机灵,一下子就说中玄夜要害。 确实,他身为一国之君,半夜三更不睡觉,却偷偷跑到一名妃子房外当偷听者,的确有失体统。 不过他把脸一沉,继续装不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半夜不睡,那是因为,你占了朕的床,朕半夜来门外,乃是光明正大前来看一看你们有什么需要没有,没想到朕才刚走近窗口,就听到你妄图引诱皇妃出宫,该当何罪!” 宋宋望着他,眨了眨眼,又看着叶舞,突然“哇”地哭了起来“你欺负我!叶姐姐,他欺负我”她转身就扑进叶舞怀中,哭了个昏天暗地。 真看得玄夜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这丫头软硬不吃,却能利用自己年幼,抓住叶舞心软的弱点,让叶舞保护自己。 果然,叶舞轻轻拥着她,安慰地道:“别担心,他只是吓唬你,像你这么可爱的丫头,他不会凶你的。” “真的吗?”宋宋仰起脸来。 “真的。”叶舞点了点头,又转身对玄夜道:“你不睡觉,躲外面做什么” 好容易轮到她来问自己,玄夜顿也感到一阵委屈,他酸溜溜地道:“我躲外面做什么,我今晚若是不来,明天我的洛妃就和人跑了,我能不来么” “胡说什么呢,我怎会如此轻率。”叶舞皱眉头。 玄夜干脆也跑到她面前,恨不得把她怀里的宋宋揪出去自己挤进去,哪知宋宋拿眼睛瞄了他一眼,示威似地,把叶舞搂地更紧了。 “可是,在你的心里,一定也曾想过出宫去寻找小暖对吧。”玄夜不放过一丝追问的机会。已经失去她一次,再次见她,他已经有了份再世为人的感慨,怎么能够忍受再失去她一次。 叶舞没有说话,宋宋的提议,她的确动心了。 与其在这里苦等,不如主动出去寻找。 她没开口,搂着她脖子的宋宋却突然道:“你们呆在这死气沉沉的王宫里做什么,还不如出去寻找一番,若能找到,更好,找不到,也可散一散心,要我说呀,只有傻子才会坐以待毙!”

第八十八章:宋宋的鬼主意(3) 她的话讲完了,原以为玄夜会凶自己,没想到玄夜只是静静望了她一眼,把目光又凝注到叶舞的脸上。 这一刻,叶舞亦凝望玄夜,他们两人的心在瞬间,已做了一次默默无声的交流。 叶舞,你真的想出宫去找女儿? 是,我很想,很想,你同意吗? 玄夜突然走上前来,把宋宋揪到一旁,轻轻拥住了叶舞,在她耳边道:“我同意。” 我同意! 这三个字立时让叶舞心头一震。 他同意她出宫了! 她猛地抬头凝注着他,玄夜冲她一笑:“再过几天,待我把手头的一些事情处理完毕,我陪你一起去。” “不要”叶舞失声道:“你是一国之君,国家怎么可以没有你。” “傻瓜。”玄夜在她的额上亲了一口,笑道:“一国之君又如何,莫忘了我更是小暖的父亲,况且策马江湖,四处流浪,也曾是我的一个小梦想,如今既是为了小暖,也让我到江湖上行走一遭,有何不妥。” 他也不避及宋宋,那丫头看到他亲叶舞,一张小脸立刻涨地像苹果一样通红。 偏生玄夜又扭头笑望了她一眼,气得她立即拿眼睛狠狠地瞪玄夜。 “哼,不羞。”她转过头。 玄夜笑道:“我们是夫妻,有什么羞不羞的,你若不想看,门就在那边” “大坏蛋!”宋宋急地大叫,门在那边什么意思,谁都知道她今晚和叶舞睡,若离了相思阁,却教她去哪里睡去? 叶舞看到她的窘态,忙推了玄夜一把,走过去把她拉进怀里:“别理他,今晚和我睡。” 玄夜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和你睡,我要好好和你们商量一下怎么离开王宫的事情。”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陪着叶舞离开王宫,出去寻找解救他们的女儿小暖,这不仅是他的心愿,更是她的心愿。宋宋本身就想离开自己父亲,到外面闯荡江湖,兼寻找洛南,此时听得玄夜和叶舞有意离开王宫,自然不肯放弃这个机会,缠着叶舞软磨硬施,硬是逼叶舞答应离开王宫里,也带上她。 七天之后,玄夜将国事处理的差不多了,便交由洛帅暂代摄政,自己声称去云边行宫带皇妃散心,实际上,却是带着叶舞暗着微服,在民间私访小暖的下落。这些天从全国得到的消息来看,羽若似带着小暖已离开了永江境内,也许他去了镜城,也许漂洋过海去了天缘。 无论在哪儿,叶舞和玄夜都决定了,这一次,不找回小暖,誓不罢休!

第八十九章:三测今生(1) 永江贞观十年八月末,国都街头出现了两骑和一辆马车。 两骑分别是玄夜和洛阳,马车中坐着的,是叶舞和宋宋。玄夜安排好朝中的大小事宜,准备带着叶舞一路过云边,西望群山,达镜城,再从镜城海边买船出海,前去天缘国。临走前,宋宋死活缠着叶舞要带她一起去,叶舞被她缠地实在没办法,只得让小灵留在王宫,同意带她一起。 当下几个人换了便装,从王宫小门里出来,径直西行而去。 离开王宫很远了,已经走到永江最西北的那条北右街时,马车中的叶舞突然向外面叫了一声“停车”。 她记得在北右街有过几个算命先生,自己当初在帅府做小姐时,带着小灵逛过其中一位张先生的卦摊,当时张先生说她“有贵人之像,将来必可以母仪天下。”那时候,冯高二府正为了抢她做儿媳妇争地不可开交,张先生这话着实让她笑破了肚皮,然而后来,她真的入了宫,虽然最后并没有母仪天下,可是在玄夜的心中,早已认定了她是他唯一的妻子。 纵使在现代的她从不相信宿命之说,因为小暖,她什么都愿意去试一试。 张先生依旧在北右街最前面的一座府门旁摆着他的算命摆子,身前只有一张小几,一张矮凳,身边悬着一面小黄旗,写着四个字“算命测字”,他自己本人亦坐着一张小矮凳,精瘦的身材,脸颊,双目紧闭,当叶舞走到他面前时,却突然开口:“请坐。” 叶舞坐了下去,宋宋跟在一旁,玄夜和洛阳远远站在马车那里等待。 玄夜也从不信算命之说,但叶舞既然愿意,便由着她去,好过没事在那里瞎乱想小暖的事情。 “算一次命,纹银十两,不知夫人想算什么?”张先生仍然闭着眼睛,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叶舞道:“价格无妨,我只想知道,此行几时可以得到小女的消息,是否可以全家团聚?” 她抬头看了眼宋宋,宋宋从身上掏出十两银子,撇着嘴把钱放在小几上,要她宋宋信算命这一套,那是死也不可能的事。 张先生眼开了眼,也不看宋宋,只淡淡地对叶舞道:“请夫人写上一字,我来为夫人一测。” 叶舞点了点头,见他面前小几上有纸有笔有墨,便默默提笔,在雪白的纸上写下个暖字。 张先生低头看了半天,缓缓道:“夫人此去,是为了寻回爱女。” “废话!”宋宋把眼一瞪,怒视着他道:“姐姐刚才已经告诉你是去寻找小暖,你这算什么测字!” 张先生不慢不燥,再次凝望着叶舞,沉声道:“夫人此去,几番生死起落,必能全家团圆。” 叶舞刚松了口气,张先生却突然又道了一句:“只是夫人” “我怎么了?还请先生明言。”叶舞忙道。 张先生那双深沉,充满沧桑的眸子又盯着她看了半晌,方缓缓道:“只怕夫人些去,有去无归!”

第八十九章:三测今生(2) 有去无归! 听舞心头猛然一震,整个人亦僵坐当场。 有去无归,自己这一去,会死吗? 她呆呆地想着,一旁的宋宋已大声叫道:“姐姐,听他鬼扯,什么有去无归,有我师伯和国国姐夫在,到时候我们再找到师傅,天下谁是他们的对手,哼,这老头净会吓唬人。” 宋宋嚷了半天,张先生一言也不发,双目紧闭,仿佛睡着了一般。 “喂老头”宋宋大怒,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弯腰便捡起小几上的笔,在纸上写了个“宋”字,大声道:“喂,帮我测个字。” 张先生仍未睁眼。 “你聋了么!“宋宋很生气。 张先生这才缓缓道了四个字:“十两银子。” “见钱眼开的老头。”宋宋忿忿地解开钱袋,又从中摸出十两银子,扔在小几上:“现在可以算了吧。” “可以,姑娘想算什么?”张先生道。 宋宋道:“算本姑娘今年几岁。” 张先生盯着那字看了一眼,淡淡地道:“十五。” 宋宋心头一惊,没想到张先生竟然真的猜出了自己的年龄,她把脸一扳:“胡说,我今年十六了,你再测一测,本姑娘这辈子嫁不嫁得出去?”她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一个奶妈常说自己的一句话之一“像你这样野蛮的丫头,真是教人担心,将来嫁不嫁得出去哟。” 现在,她问出这样叛经离道的问题,叶舞虽满腹心事,仍禁不住微微一笑。 张先生却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仍是缓缓道:“姑娘此行,不但一路顺风,并且红鸾星动,将遇良人。” 他的话刚说完,宋宋就“呸”了一声啐骂道:“臭江湖骗子乱说什么,宋宋姑娘还不想嫁人呢!姐姐我们走!”她一把拉起叶舞,转身便欲离开。突听身后的张先生又道了一句:“二位若是不信,可以再入此街,百步之后,右拐,再百步,一个茶楼门外的第二个卦摊,是我二师兄李先生,他的测字算命之术,比在下高明数十倍,只是卦费也贵” 张先生话还没讲完,宋宋便拉着叶舞向北右街里面匆匆走去。 百步之后,右拐,果见一外茶楼门前有两个卦摊,第一个卦摊,摊主看起来既年轻又平凡,身着一袭青布衣,亦是坐在一张卦摊前,却拿了把扇子,轻轻地扇着。而他旁边的一另一卦摊,摊前一应摆设,和张先生的相类,无甚区别。摊主李先生,看起来亦颇有仙风道骨。

第八十九章:三测今生(4) 叶舞上前,还未开口,李先生已抢先道了一句:“夫人不必开口,你的来意我已清楚。” “你清楚?”宋宋不信地道。 李先生望着叶舞,呵呵一笑:“夫人想知道此行是吉是凶,能否寻回爱女。” 他竟然能一语道破叶舞心事,不但叶舞吃惊,连宋宋也惊奇地睁大眼睛瞪着李先生,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才道:“那你说是吉是凶,能否寻回小暖?” 李先生微笑不语,拿眼光看一下旁边的一张纸条,但见上面写着“算卦,一次三十两纹银。” 叶舞明白了,宋宋也明白了,她狠狠瞪了李先生一眼,从钱袋里取出三十两银子,交给李先生,钱财终是身外之物,况且像他们这样的人,也并不在乎金钱,若能用钱买个安心,那也值得。 李先生收下卦银,方慢慢吐出一句:“沧海遗珠,失而复得,夫人此去,定能寻回爱女,只是” 他一说“只是”宋宋就着急,方才张先生可是了一下,说出了一个让人不能心安的结果,他现在又只是,只是什么呢!想到这儿,她脱口便问:“可是什么!你们这些算命的老头,哪儿来那么多可是!” “可是只怕夫人自己,会有去无回。”李先生这一卦的结果,竟然和张先生一般无二。 叶舞呆呆地坐在卦摊前,心中彷徨不已。 从这两个算命先生的话来看,小暖想必会很安全,并无什么危险,而自己,极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自己会死吗? 她心中淡淡地想着,若能换得小暖的安全,纵使自己死了,那也没什么。若是小暖都不能救回,纵然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就在她正欲和宋宋转身离去的时候,李先突然又告诉她们,自己的小师弟王先生乃是算卦这一行中最有名的大神,若得他一卦,必百准无一误。 他的小师弟,就是他旁边不远的那名青衣年轻卦师。 已经算了两卦,再多算一卦也没什么,叶舞转身来到这位年轻的王先生卦前,这位王先生的卦金,自己又是水涨船高,在收了宋宋五十两纹争后方才说出了一个和前两人略有差别的卦象。“或你也能回来,但是那回来之人,是你,却又不再是你。” 王先生的话讲完了,叶舞心头狂跳,拉起宋宋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第八十九章:三测今生(5) 回来之人,是你,却又不再是你。 为什么会这样? 这句话该怎么理解,叶舞不敢去想。 她拉着宋宋走回到马车旁,玄夜见她神色不对,忙问她怎么了,她摇头说“没事”,宋宋早噼哩叭啦把刚才那三位算命先生的话给玄夜讲了一遍。 “哦。原来如此。”玄夜微笑着道:“江湖术士之言,不必为信。” 叶舞朝他勉强一笑,道:“也许,我们走吧。” 转身和宋宋上了马车。 玄夜若有所思地望了望远方的卦摊,忽然道:“你们先在马车上等我,我去去就来。” 叶舞心中还在想着那三卦,也没注意,和宋宋上了马车,不多时却听得玄夜在马车外叫她,她掀起马车帘朝外一看,只见刚才那为自己算命的三个先生齐齐跪在马车外,口中直呼:“夫人饶命,我等再也不敢欺骗夫了。” “你们刚才说的,是在骗我!”叶舞眉头一皱。 “是的夫人。张先生道:“我先套出你想要知道的事,然后有人飞快告诉李先生他们,我再故意话中留话,诱你去他们的卦摊算命,夫人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叶舞默然看了他一眼,放下车帘,回到了马车中。 门外传来几个人哭着的求饶声,想是玄夜打了他们。 经过这一番折腾,西行到凤凰镇的时候,天色已晚,便在镇中心的一家客栈里住下,准备第二天再出发。 玄夜与洛阳一个房间,叶舞与宋宋一个房间,宋宋人小心地简单,赶了一天的路困了,沾床就能睡着,但叶舞怎么能睡地着?她在床上翻天覆地地躺了一会儿,又恐打扰宋宋休息,便悄悄下了床,披好衣服推门走向院子里。 这时候月上中天,满院秋风月色,无边清凉。 叶舞独自在月下站了一会儿,想起种种往事,不由心头凄恻,羽若啊羽若,你到底把小暖带到了哪里?你过得还好不好,小暖好不好? 想着这些,想起小暖在自己怀中的样子,小暖的哭,小暖的笑,她整个人都痴了。 忽听得夜色里传来一阵嘤嘤的女子哭声,这哭声不大,但却凄然至极,让闻者心酸。 叶舞目光一动,向着哭声的方向走过去。

第九十章:同病相怜(1) 啼哭的是一个白衣女子,她住在一个下等的客房中,却开着门窗,不知道为了什么伤心事,正伏桌而泣,瘦弱的身体在桌前随着抽泣声,在灯光中轻轻地蠕动着。 叶舞忍不住走到她面前,轻叹了口气。 女子闻得有人叹息,抬起头来,但见她有着一张姣好的面容,清丽而动人,只是双眼红肿,似核桃一般,也不知她哭了有多久。 “你是”她呆呆地望着叶舞。 叶舞道:“我是听到你的哭声,这才来的,姑娘,你在为什么伤心呢?” 听得叶舞如此相问,这女子哭地更加伤心。原来她叫兰心,本不是此地居民,而是离此一百余里的一座山村中的女子,数日前刚生下一个儿子,然而儿子才生下一百天不到,突然有一群人来到家中,抢了儿子便走,她与丈夫朱重四处打听,才得知是凤凰镇南云龙山庄的庄主所为,原来云龙山庄庄主有一儿子,百日前因为经常逛青楼,得了一种难治的花柳病死了,结果有神人给占卜说龙庄主的儿子灵魂会在另一个婴儿身上复活,那位神人给龙庄主测了半天,才告诉龙庄主,说是测到兰心刚出世的儿子,便是龙庄主的儿子,龙庄主这才派人去兰心家抢走了她的儿子。 “原来是这样。”叶舞道:“所以你便和丈夫一路追了过来?” “休提朱重那个窝囊废!”兰心忍不住又失声痛哭:“他得知抢走我们儿子的是龙庄主,忌惮云龙山庄财大势大,不敢招惹,竟劝我做罢,说什么儿子若然养在云龙山庄,定比跟着我们强,我们是穷,可还没穷到把儿子让给别人的地步,再怎么说,儿子是娘心头肉,我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儿子叫别人爹娘” 讲到这里,她再次失声痛哭。 叶舞一时之间,想起小暖,亦觉胸中难受,忍不住也默默流下泪来。 兰心哭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叶舞的异样,不由诧异道:“姑娘,你怎么了?” 叶舞忙伸手揩去脸上的泪珠,勉强一笑:“没什么,你打算怎么办?” 闻言,兰心一阵黯然,她一个小女子,一没有权二没有势,除了伤心难过,她还能怎么办? 叶舞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你放心,你的儿子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兰心再次惊异地打量起叶舞,但见面前的这位丽人不但容颜美丽,虽然身着平常的衣饰,然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高贵之气。她是什么人?能够帮自己吗? “你是什么人?”她脱口便问了出来。 叶舞略一怅然,轻轻答道:“叶舞。”

第九十章:同病相怜(2) 她已经决定,要帮助兰心要回儿子。 兰心的事已经打动了她,同样做为一个年轻的母亲失去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那种痛她可以理解,明白,简直是感同身受,所以她会毫不犹豫在答应兰心,帮助她们一家团聚,她也相信,玄夜若是知道了些事,定也不会袖手旁观。 玄夜果然不会袖手旁观,宋宋这丫头更不消提,听说了有这种不讲理的事情,早就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太岂有此理啦,世上竟有如此荒谬之事,姐夫,洛大哥,我们现在就冲过去,把那位龙庄主的人头拿下!” 她讲完了,发现一屋子人都在看着自己,遂又嚅嚅着道:“你们看我做什么,往外面冲呀。” “唉。”玄夜叹了口气:“小丫头好生勇猛,让人钦佩,但我来问你,把好运位龙庄主的人头拿下做什么?难不成你要他的人头当球踢?” 宋宋小嘴一撇,道:“谁要那恶人的头当球踢,我们当然是为了帮助兰心要回儿子。” “这就是了。”玄夜道:“要帮助兰心要回儿子,杀了龙庄主便能要回儿子么?” “哼。”宋宋道:“那你说怎么办,不能杀,那我们冲进去把他揍一顿。” 玄夜没好气地笑了笑,道:“你怎么这样冲动。” 宋宋把眉毛一扬,大声道:“都认识这么久了,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激动起来,什么都不顾的。” 玄夜目瞪口呆,半天才说了句:“真服了你,丫头,还真有点清清公主当年的影子啊。” “姐夫,你又在思念老情人了!”宋宋大叫。 “胡说什么!”玄夜急忙申辩一句,再也不敢接着宋宋的话往下说了,这丫头不定哪句话就能把你噎个半死,他又看了叶舞一眼,发现叶舞并没有生气的样子,方道:“莫说这些了,我们来商量一下,怎么帮助兰心。” 叶舞道:“大家好好想一下,既能帮兰心要回儿子,又能保证龙庄主以后不会再来找兰心的麻烦。” 既能帮兰心要回儿子,又能让龙庄主以后不再找她的麻烦,要怎么办呢? 突听宋宋大叫一声:“有了!” 众人一齐把目光转向她,只见她一个箭步跳在屋子最中央,双手负后做学究样在地上踱来踱去,摇头晃脑,说出了一个馊主意。

第九十章:同病相怜(3) 只听她道:“我们直接冲进云龙山庄,然后拿剑架那庄主老头的脖子上,和他讲‘要命还是要儿子’他一定要命,到时候我们救了兰心儿子便走,给兰心一笔钱,让她带着儿子远走高飞,那龙老头还怎么找得到她?或者,我们干脆一刀咔嚓了龙老头,看他还能做恶!” 她讲完了,一屋子人都望着她,有人笑,有人沉默。 “宋宋,你总是把事情想的那样简单。”洛阳难得开头讲了一句:“不过,真的很像清清。” 宋宋道:“那你们倒是把复杂的想出来呀,我们还要商量多久呢?商量不如行动!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这样做。”玄夜终于沉声开口。 叶舞凝望着他:“你有主意了么?” 玄夜点了点头,云龙庄主抢走兰心的儿子后对外宣称自己老年得子,再过几天便是他儿子出世第一百日,按照习俗,需要给婴儿过百。云龙庄主为了炫耀,也为了显示对儿子的宠爱,已决定在云龙山庄大宴宾客,到时候玄夜等人假扮前去贺喜的宾客,混入云龙山庄。当地名望贵族必定云集,凤凰镇隶属凤洲,到时候让凤洲知洲大人带兵前来为兰心主持公道,谁敢不从? 当下玄夜修书一封,便交由洛阳前去凤洲请知洲许大人前来相助。 叶舞有些担心,为了兰心如此劳师动众,会不会惹人争议。 玄夜笑道:“江湖中人讲究的是路见不平,拨刀相助,而人间自有公理在,我们是为了助人,没什么可争议的,再者今日的永江国主已非昔日可比,天下人谁敢胡乱嚼舌。” 他一把将叶舞揽入怀中,柔声道:“你莫再多担心什么,你心中想的,我都明白,兰心的儿子会寻回,我们的小暖,也一定会和我们全家团聚,我一直坚信,我们最后,一定会幸福。” “嗯。”叶舞应了一句,静静地依在他的怀里,“小暖会找回的,我们也会幸福,玄夜,对不起” “呵,傻瓜,说什么对不起。”玄夜更紧地拥了拥她。 叶舞脸上绽出一丝微笑,轻声道:“这些天因为小暖,我心里谁也不再念着,包括了你,可是你的心里,我知道的,在你的心里,叶舞比小暖重要,玄夜,我真不该这样日日忧伤,我应该打起精神,与你一起,寻回我们的女儿,你说对吗?” “傻瓜,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玄夜低头,轻吻着她,而她亦温柔地回应着,与他纠缠着

第九十一章:卫娘的爱情(1) 云龙山庄,宾客盈门。 龙庄主抚着一绺白须,含笑看着前来道喜的人。 他今年五十九岁,二十九年前才得一儿子,不想前几个月前又离他而去,云龙山庄偌大的家业,他实在不想让其沦入他人之手,这才方信了江湖术士之言,抢了兰心的儿子回来。 姬妾们抱着白白胖胖的婴儿,在一旁与来贺的夫人们含笑谈话。 前来的宾客,山庄的仆从们你来我往。 突听得一声高呼“叶公子携夫人前来恭贺,礼金一百两黄金。” 玄夜携叶舞缓缓步入云龙山庄,龙庄主略一诧异,自己似没有这样的朋友,不过因为云龙山庄财大气粗,这些年,倒是常常有不少人刻意上前来结交,是以也没太在意。 叶舞的身边,还跟着宋宋。 宋宋难得遇到这么热闹的场面,在王宫里的宴会又有她父亲拘着她,是以不能放开了怀去玩,此时虽与玄夜叶舞同行,但他二人皆不是爱为难人的人,况她小嘴甜,对叶舞一口一个姐姐,不但不为难她,还处处宠她,这番入了云龙山庄,她好比鱼入大海,丢下叶舞和玄夜,便一个人逛了起来。 所有来宾,都已被安排到了前院,唯宋宋一个人晃悠着向后院走去。 越往后院,越发清静。 就在她感到无趣,想要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迷了路。 云龙山庄虽比不上王宫之大,却也楼宇相连,院落成片,等宋宋想要回到前院时才发现,不记得哪条路是通往前院的路了,而且此时所有的奴仆都在前院招待宾客,这里已经看不到一个人。 就在她正着急的时候,突听从一个房间里传出一个声音“没想到那贱人,竟然能走出万龙之山,居然会回来寻我报仇,着实令人想不到。”这是个女子的声音,娇媚中带着恶毒的语气。宋宋立刻被吸引了,她蹑手蹑脚走到一个窗前,偷眼向屋里望去。但见一个中年男子,丰神俊朗,虽已人到中年,亦别有一种沧桑的风采,立在他身边的,虽然脸上覆着层轻纱,亦不难从身材看出她是个美丽的女子。 只听这美丽的女子又骂了几句,那一直未开口的男子突然叹了口气,道:“盈欢,你这又是何苦,明明当年是我们对不起她,你,怎么会把她引入那么可怕的地方呆了十年” “陈可世!你闭嘴!”被叫做盈欢的女子厉声骂道:“若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那样做,若不是你迟迟不肯下定决心,我怎么会去害她,又教她十年后来追杀我,使我落到如此地步。”

第九十一章:卫娘的爱情(2) 陈可世又叹了口气,道:“可无论怎么说,必竟是我们对不起她在先” 是啊,无论怎么说,是他先对不起卫娘在先,想当年他与卫娘本是同门师兄妹,那时的卫娘,年轻美丽,整个师门中几乎所有的师兄弟都很喜欢她,他也不例外,只是他的喜欢,从不敢表露出来,只是暗暗藏在心中,即使这样,也在有意无意地让她明白,他喜欢她!每每卫娘练功的时候,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远远也跟着练功,任何和卫娘有关的消息,他都不愿错过,卫娘练功累了,他就默默地在远处守护,卫娘想吃冰糖葫芦,他便跑几十里山路下山去买,最终卫娘喜欢上了他,选择了嫁给他。 他们曾有过一段最甜蜜的时光,夫妻双双闯江湖,那时的武林,谁不识得他们紫燕双侠,因为卫娘那时候喜欢着紫衣,他便跟着她穿紫色的衣服。紫燕双侠迅速在江湖中成名。一次武林大会,他与卫娘双双参加,沉默不言的他,吸引了武林中第一美人盈欢。 既然是武林第一美人,那自是国色天香,美艳无双。 盈欢向他示好,他一再拒绝,在他心中,不敢有半分对不起卫娘。 他愈是拒绝,愈是激起盈欢征服他的念头,终于,卫娘有事要去看望一个朋友,把他一个人留在了家中,盈欢看准时机,日夜纠缠,她是如此美女,如此娇媚,他终于一念之差,铸下大错,与盈欢有了肌肤之亲,男女之欢,一旦开始便难结束,再加上盈欢说过,她愿意暗暗地陪伴在他身边,天真的他还为以,果然可以坐享齐人之福,不想盈欢早就安排好一切,特意在一次与他幽会时让卫娘发现,从此卫娘与他大吵一架,逼他做出选择。 他心中深爱卫娘,却也挡不住盈欢的诱惑。 无论哪个女人,都为他付出了一切,他根本就无法选择。 于是更没想到的是,卫娘为了杀盈欢,而盈欢也为了绝他心中所念,竟将卫娘诱入万龙之山。当盈欢告诉他,卫娘已死,他还不能相信,直到几年后,这世上再无卫娘的消息,他方相信,方娶了盈欢。 没想到啊,十多年后,卫娘突然出现,不但出现,还带着一个小孩子,从第一眼看到阿宝,他就知道,那是他的儿子。 他的儿子,他却不能相认。 卫娘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是要杀盈欢。 这世上害了卫娘的,真的是盈欢而不是他吗?

第九十一章:卫娘的爱情(3) 陈可世除了叹气,已经别无他法。 十多年不见,卫娘的武功精进不少,他与盈欢竟不是她的对手,一时之间,被卫娘从家中赶了出来,在江湖上东飘西荡,躲藏她的追杀。 数月前盈欢装扮神人,带他进入云龙山庄,帮友庄主测出亲生儿子的魂魄在何方,事实上盈欢早已打听清楚兰心有一个儿子,出生日期与龙少爷的死期相同,这才对龙庄主瞎编一通,没想到,龙庄主竟然相信了。 “都是我不好。”他叹气。 “啪!”盈欢用力煸了他一巴掌,冷冷地道:“对,是你不好,十年之前你不肯做出选择,害我为了你而去害她,如今她来追杀我们,你又不肯对她下狠手,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武功,远胜于她,用得着让我这样跟着你东躲西藏么。” 陈可世脸上火辣辣地疼,却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盈欢又冷笑:“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到她身边的儿子,早就想要与她团聚了。” 陈可世还是不说话,不说话,便等于默认了么? 盈欢恨恨地道:“我遇到你,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陈可世沉默半晌,终于说了一声:“对不起。” 他对不起盈欢,更对不起卫娘,这一生,他欠她们的,都没办法偿还得清了,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纵然武功高过卫娘,又怎能真正向她下手。 “你这个冤家”盈欢娇嗔一声,突然扯掉面纱,扑过去抱住陈可世,在他的脸上又亲又咬,陈可世先是不动,然盈欢热情如火,终于他低吼一声,蓦地抱住她蛇一般扭动的身子,伸手便去扯她身上的衣服。 窗外的宋宋看到这里时,再也看不下去了。暗骂一声“不要脸”就想溜,一不小心抬头便撞上一角窗刻,疼地她立即“哎哟”了一声。 这一声喊疼,也惊动了屋内正情浓似火的两个人。 盈欢厉喝一声:“什么人” 陈可世已在第一瞬间掩好已解开纽带的衣衫,飞身到了门外,拦在了宋宋面前。 反正被拦,宋宋也无所顾忌,小脸一偏,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什么人?宋宋女侠是也,好不要脸的两个人,背后说人坏话,还在大白天,大白天” “大白天怎么了。”盈欢娇媚的声音从她耳际响起。 宋宋立即跳着离开她数步,一连迭地“呸”了好几口,才道出两个字“恶心。”

第九十一章:卫娘的爱情(4) 盈欢脸色一变,厉声道:“陈可世,杀了这个小贱人,竟然敢骂我。” 宋宋心头猛然一惊,她退后一步,大声道:“妖女,想杀人灭口,宋宋女侠才不怕你们!” 盈欢冷冷望着陈可世,冷冷地道:“你还不动手,倘若给她出去,将你我的藏身地点说出来,给那贱人追来,难道要她杀了我们不成!” 陈可世神色突变。 宋宋蓦然一个转身,就欲逃跑。 突然,陈可世飞身一掌向她劈过来,宋宋尖叫一声:“叶姐姐姐夫师伯来救命啊”拿双臂便抱住了脑袋,刹那间只闻掌风呼呼,陈可世那一掌竟没有落在她身上。她正在纳闷,突听得一个天真的童声,在她一旁“嘻嘻”笑着。 宋宋一扭头,就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而原本向自己打过来的陈可世,已经与另一个陌生的妇人交战在一处。 “你是谁?那夫人是什么人?”宋宋好奇地问身边的小男孩。 “我是阿宝,那是我娘。”小男孩笑着回答。 阿宝的声音刚落地,那边卫娘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阿宝小心那贱人。”一边提醒阿宝小心盈欢,卫娘一边与陈可世交战在一处。 自从别了叶舞,她便到江湖上打听,得知陈可世已经娶了盈欢,心中大怒,因之带了阿宝便直奔陈可世的府中而去,一场大闹,陈或世自忖理亏,不敢与之交手,带了盈欢便逃出陈府,卫娘被盈欢害入万龙之山数十年,差点永出不来,哪肯轻易饶了她,一路带着阿宝便紧追其后,誓杀盈欢。 这一追,便是月余,突然在永江失去了二人的消息,这天在路上,突然看到叶舞和玄夜打扮成平常人的模样,往云龙山庄而来,她心中感激叶舞,也很喜欢担心小暖的消息,便带了阿宝暗暗尾随而至。就像宋宋一样,在云龙山庄这等高府大院,入得庄来她便迷了路,一通乱走之下,竟也误入了云龙山庄后院,没想到,她苦苦要寻找的盈欢和陈可世,竟然就在这里藏着。 “你娘和那人是仇人吗?”宋宋好奇地盯着正打地不可开交的卫娘与陈可世道。 阿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娘说要杀她。”他把小手指向盈欢,大眼睛里尽是迷惑。 盈欢冷笑一声:“你娘那是痴心妄想,在做梦!小杂种,谁知道你是不是陈可世的儿子,竟妄想让他对你母子手下留情,看我今天能饶得了你!”她冷冷笑着,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拨出便向阿宝狠狠刺过去。

第九十一章:卫娘的爱情(5) 但她哪里能刺的到阿宝,这个孩子自小在蛇谷山间跑惯了,再加上卫娘偶也传授他一两招武功,盈欢才刚出手,他一转身就溜到了宋宋手后,还假装地哭叫着:“姐姐救命啊” “放心!姐姐保护你!”宋宋只觉豪气陡生,双臂一张,便拦住了盈欢。 盈欢冷冷一笑:“找死。”匕首向着宋宋刺过来,宋宋拉着阿宝,左闪又躲,而阿宝更是机灵,不时转到盈欢背后踢她一脚,或者伸手揪她的头发,宋宋就配合地在前面吸引盈欢的注意力,他们两个对付起盈欢,竟显地绰绰有余。 那边卫娘剑剑逼近陈可世,陈可世一味地退让,并不敢还手。 “这又是何必呢!卫娘,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他痛苦地道,诚然,当年错的人是他,可是痛苦的人,并不是只有卫娘一个。 卫娘并不松手,仍是剑剑逼紧,她沉着脸:“不错,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我的大仇,也耽搁了十多年,想必很快就可以放下了。” 陈可世猛然一掌,切在卫娘拿剑的手腕,卫娘退后一步,手中的剑险些落地。 “你难道非要我死?”他哀伤地问。 卫娘凝注着他,这个她深爱过也深爱过她的男人,这个负心的人啊,真的要他死吗? 她缓缓把目光转向正被宋宋和阿宝缠地晕头转向的盈欢,十多年风霜,未曾在这个女人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她看起来仍那般娇媚,可人,可是,在这样美丽的一具躯体之下,隐藏着的,是一颗何等邪恶的心灵啊。 “我要她死。”她缓缓地道。 猛然一个转身,凌厉一剑向着盈欢刺去。 这一剑未刺中盈欢,陈可世飞一般地挡了过去,卫娘大吃一惊,不知为何,心头一酸,热泪便涌上双眼,那一剑停在半空,再刺不过去。 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爱了他一生,也恨了他一辈子。 不管怎么说,与他之间,也曾有过那么那么多的往日,从前。 剑在她手中颤抖,阳光下闪动着光芒。 “你一定要护着她?”她颤声问。 陈可世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如果必须在你们两个中间做一个选择,我希望你杀了我。” 卫娘久久凝注着他,眸中的泪光渐渐结了冰。

第九十二章:成全(1) “好。”她说:“我成全你。” 悬空的剑,“哧”刺入陈可世的胸口,这一刹那,血缓缓顺着陈可世的胸口流了出来。 这一剑,惊动了正在撕扯缠打着的阿宝,宋宋和盈欢三个人,一齐向这边围了过来。 “你杀了他!”盈欢嘶哑着声音喊了出来。 卫娘茫然将剑抽回,陈可世的身体在风中晃了晃,盈欢急忙上前扶住他。 她原来并不以为自己有多么喜欢他。 以为只是,为了和卫娘争夺较理才会选择了他。 可现在,他倒在血泊里,她才恍然惊觉,自己的心有多痛。 可笑,她竟然会感到了心痛。 这还是往日里那个狠心的盈欢么? 卫娘怔怔地望着陈可世,她的脚步,开始后退。 “卫娘”他叫她,眼中缓缓流下泪来,“我一直爱你,从未变心” 我一直爱你,从未变心。 盈欢嘶声怒叫起来:“你一直爱她,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对不起。”陈可世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从今天起,一切都会结束,会结束了.” 他的双眼,缓缓瞌上。 盈欢手一松,整个人跌坐在地上,陈可世的尸体亦倒了下去。 卫娘后退着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哀伤地望着死去的陈可世,这个男人,生没有带给她幸福,死,也并没有让她感觉到解脱。 一时之间,巨大的疲惫向她袭来,她的身体在风中晃了晃,也几欲跌倒,阿宝突然跑过来扶住了她,叫道:“娘,你怎么了?娘,娘!” 不待卫娘回答,突听得一个威武庄严的声音道:“你们在做什么?” 来者正是云龙山庄的龙庄主,刚在前院宴待宾客,突听下属来报,居住在后院的两位神人似出现了一点状况,是以急忙带人赶了过来。刚踏入后院,便看到陈可世倒在血泊中,盈欢跌坐在地,而另一名陌生的女子和小孩以及丫头站在一边,全像傻了一般。 “龙庄主,她杀了神人,你应该立即派人将她拿下。”盈难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龙庄主身边,指着卫娘道:“是她杀了神人,龙庄主,你一定要为神人报仇!” 龙庄主满目威严地看着卫娘,他道:“是你杀了神人?”

第九十二章:成全(2) 卫娘默然不语,宋宋突然机灵地道:“什么神人,我看根本就是江湖骗子,若是神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了,老庄主,看你也不是愚昧之人,怎可轻易相信这女人的话。” 盈欢狠狠瞪了她一眼,宋宋才不怕,立即更狠狠一眼回瞪了回去。 “龙庄主,人是在你庄中死的,她在你庄中杀人,着实大胆,而且,又偏偏选在您家少爷过百日的日子来杀人,既不吉利,也是对您的藐视。”盈欢在龙庄主面前搬弄着。 卫娘恍若没有听到一般,整个人只是呆呆地望着陈可世的尸体,魂不知飞向了哪里。 龙庄主满目威严地向院中打量了一番,突然道:“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云龙山庄的护院立时向着卫娘等人围了过来。 卫娘仍是发着呆,一动不动。 阿宝的眼珠已开始滴溜溜地转动,宋宋亦大有转身逃走之势,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眼见卫娘痴痴傻傻,云龙山庄这么多护院,她不溜才怪。 就在宋宋想溜没溜,云龙山庄的护卫扑上来的一刹,突听得一个淡淡的声音道:“不知后院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龙老庄主撇开满座宾客,来到后院。” 这个声音平和,沉着,稳定,又略带不羁。 听到这声音,宋宋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姐夫!”她大叫着跳过去,分开人群,果然是玄夜,和叶舞。 龙庄主看着这一对陌生的夫妻,他那张布满了沧桑岁月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惊奇,什么时候云龙山庄里出现了这样两位气质高贵的客人?他竟然不认得他们。 宋宋刚跑到叶舞身边,没想到叶舞并没有理她,而是径直跑到卫娘面前,轻轻叫了一声:“姐姐,多日不见,你还好吗” 卫娘呆滞的目光缓缓转移到她身上。 阿宝早一步跳了过去,大呼一声“叶姑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舞冲他微微一笑:“叶姑姑为了灵找小暖,所以一路追踪到此,不想,你和你娘也在这里。”她看了看地上陈可世的尸体,心中已然明白了十之七八,暗叹一声“造化弄人”,走到卫娘面前,轻轻拥她在怀。 卫娘终于伸手抱了抱叶舞,眼泪亦流了下来。 “他死了,我杀了他。”只说了这几个字,便已泣不成声。 叶舞只有轻轻地揽着她,轻声地安慰着。

第九十二章:成全(3) 龙庄主已将目光转向玄夜,他上下打量着玄夜,愈发觉得这个年轻人非同寻常。他不但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虽身着普通的绸衫,然浑身上下,自然流露出一种尊贵至极的气质,让人不敢小窥。 “你究竟是什么人?”龙庄主沉声道。 玄夜微笑道:“过路人。” 龙庄主神色一变:“过路人?什么样的过路人?竟敢混入云龙山庄!” 玄夜依旧面不改色,道:“几个普通的过路人,打扰龙庄主的宴会了。” 龙庄主看了看和叶舞抱成一团的卫娘,方回头凝注着玄夜,道:“这也是你的朋友么?” “是。”玄夜回答。 龙庄主把脸一沉:“你的朋友杀了我的神人,不知阁下决定怎么处理此事。” 玄夜仍不动声色,道:“庄主意欲如何?” 龙庄主道:“杀人者偿命,这句话想必公子听说过。” 玄夜道:“听说过,我还听说过,偷窃者亦必将物归原主。” 龙庄主神色一变,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玄夜仍是微笑着道:“在下不是已和庄主讲过了么,在下与娘子及众朋友,皆是过路之人,龙庄主未免太过小心谨慎了。” 龙庄主冷冷道:“阁下绝非寻常之人,老夫若不小心一些,几十年前就被人毁了。” “呵呵”玄夜只是微笑。 一旁的盈欢哪肯放过卫娘,只听她厉声道:“龙庄主,您怎么可以放过他们!” 龙庄主并没有看她,冷冷地道:“我几时说要放过他们。” 盈欢心头一凉,却又不甘心地道:“庄主并没说要放过他们,可庄主也并没有行动。” “啪”她脸上立刻挨了一巴掌。 她以手扶脸,满眼不敢相信地盯着龙庄主,数日前她与陈可世逃到此处,为寻龙庄主的庇护,假扮神人,龙庄主一直对她和陈可世敬若神明,虽然陈可世死了,可她没想到,龙庄主竟敢打自己。 “你竟敢打我!”她凄厉地道。 龙庄主冷笑:“你与那陈可世之事,江湖早已传遍,以你们这样的奸夫淫妇,老朽岂会受你们所骗。” 盈欢道:“可是你明明已经信了” “不错,老夫表面上已经信了。”龙庄主道:“但心中早就对你们厌倦之至。若不是你们那一番谎话还有利用的价值,老夫怎肯容忍你们到今天。” “你说什么!”盈欢嘶声喊了起来,她不相信,龙庄主原本不是一直被自已耍地团团转么?要他烧香敬佛,便烧香敬佛,要他十天吃素,便十天吃素,为什么?原来他心里一直都不相信自己,既然不相信,为什么还要被她利用?

第九十二章:成全(4) 一时之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计谋玩弄到最后,真正被人设计的原来是自己。 她冷冷地望着龙庄主,忽然明白了龙庄主的意思,他原本就不信神鬼这一套,只不过为了名正言顺地得到一个儿子,得到一个云龙山庄的继承人,而信了自己的话。 这个老匹夫,真正的老奸巨滑是他啊。 “你想如何?”她冷冷地道。 龙庄主以手捋须,淡淡地道:“老夫什么也不想,要看这位叶公子的朋友想怎么样了。” 他望了望玄夜,又把目光凝注在卫娘身上。 盈欢心中暗骂龙庄主贼眼雪亮,一眼便看出来真正和自己过不去的人是卫娘。 卫娘想怎么样?卫娘当然想杀她。 这还用问? 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她开始后退,龙庄主悄悄对四周的人使了个眼色,护院们立即将之围成一团,她已退无可退,只得停住脚步,美丽的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丝哀伤的情绪。 龙庄主已经大方地向玄夜一笑:“这位夫人,老夫便交由各位处置了。” 玄夜不动声色,道:“岂敢,怎么说,她也是庄主请来的人,在下怎敢私自做主。” 龙庄主望了一眼卫娘,笑道:“公子不肯做决定,不是有肯做决定之人么。” 他的话刚说完,原本在叶舞怀中流泪的卫娘突然抬起头来,道:“对,我可以做主,庄主若愿意,便把她交给我如何” 龙庄主自然愿意,他刚笑着点了点头,卫娘就对着盈欢说了一句让他脸上变色的话。 卫娘对盈欢道:“你走吧。” 你走吧。 她不是要杀她吗? 是,她的确要杀她,那是之前,纵使她依然在怀恨盈欢当年把自己诱入万龙之山,纵使恨盈欢夺走自己的丈夫,破坏原本美满快乐的幸福,可是现在,陈可世已经死去,再去计较余下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盈欢也没有想到,卫娘竟会放她走。 她站在原地没动,却冷笑起来。 没人理她,宋宋忍不住道:“你笑什么!” 盈欢道:“我笑卫娘实在假仁假义,明知龙庄主不会放我安全离开,却在这里故做大方。” 卫娘淡淡道:“放心,你绝对可以安全离开。” “哦,为什么?”盈欢道:“龙庄主若不肯放我,我也能安全离开?” “可以。”卫娘道。 盈欢道:“为什么!” 卫娘道:“因为谁敢不让你走,便是和我做对。”

第九十二章:成全(5) “不错,凡是和卫娘做对,便是和在下做对。”玄夜也突然开口。 宋宋眼珠一转,亦大声道:“还有我!” 阿宝也叫了起来:“娘说怎样,就是怎样,阿宝绝对支持娘的决定。” 龙庄主沉着脸色,阴霾的目光从玄夜,卫娘,叶舞等人脸上缓缓滑过。 他道:“还有谁” “还有我。”有人立刻回答了他。 但见随着这个声音落地,顷刻之间,一大队官兵冲进来,将云龙山庄团团围住,带队的,正是风洲知洲许大人,许大人身旁,跟着洛阳。 “原来是许大人。”龙庄主突然一笑,客套地道:“不知是哪阵风把大人您吹来” 他的话还没讲完,许大人已径直走到玄夜面前,似想跪下行礼,被玄夜微笑制止,只得对玄夜一抱拳,道:“得知公子在此,许平特来拜见,公子有话,但请吩咐无妨,许平无不照办。” 许平这话出口,龙庄主暗暗心惊。 自己虽为一方首富,可向来民不与官斗,这些年来他无论多么财大气粗,从不敢与官府结怨。他再次凝注向玄夜,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竟能使一洲之长对他如此谦恭。 他缓缓低下头来,陪笑道:“许大人既如此讲,谁人敢拗公子之意。” 当下做了个手势,围着盈欢的护院依次退了开去。 盈欢深深凝注了卫娘一眼,突然转身飞奔着离开后院,不知向什么地方去了。 院落中一时静了下来。 卫娘要带陈可世的尸体走,不管怎么说,她不能让他就这样暴尸荒野,她带着阿宝和陈可世的尸体也离开了,她去了哪里?叶舞很想问,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卫娘只是干脆利索地给她留下了四个字“有缘再会”,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有缘再会,缘是什么,而何时再会? 有一些人,纵使明知再会也未能改变什么,却仍让人牵挂着他们的悲喜与结局。 直到看不见卫娘的影子了,叶舞才收回目光,静静地走回玄夜身边。 玄夜将她揽入怀中,拿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龙庄主目光闪烁,突然呵呵一笑:“此地既然已经没有了什么事,诸位不如回到宴席,老夫定当与诸位痛饮三百杯。” “庄主似乎言之过早。”叶舞突然从玄夜怀中挣脱,回头看着龙庄主。 明明她的目光温和,不知为了什么,龙庄主竟冷冷地打了个寒噤。

第九十二章:成全(6) “夫人还有事么?”龙庄主不动声色地道。 叶舞道:“我正有一事,想要向庄主请教。” 龙庄主道:“夫人但说无妨。” 叶舞道:“龙庄主此番为小少爷做百日庆典,不知这位小少爷的母亲是谁?” 龙庄主道:“是老夫的一位姬妾。” 叶舞道:“是么,我可不知道兰心什么时候成了庄主您的姬妾。” 龙庄主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 这个时候,一个窈窕的身影缓缓从凤洲知洲大人许平身后的队伍里走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在她的身上。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突然响起,几个山庄的奶妈姬妾抱着小少爷被人匆匆带到龙庄主面前。 看到婴儿,兰心急忙上前一步,把自己的儿子抢进怀里,婴儿一入母亲怀中,立即停止了哭声。 叶舞望着龙庄主,轻轻道:“庄主,您也曾为人父,也曾失去至亲,当知道一个母亲失去孩子,她的痛苦,远比一个父亲要强烈的多。”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了,龙庄主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看眼下这形势,许平一定会帮助叶舞等人来帮兰心要回儿子,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果然教自己百年之后,偌大的家业夫个继承么?不答应,又能如何 龙庄主还在沉思,叶舞已走到兰心身边,含笑望着她怀里的婴儿,轻轻地道:“龙庄主,兰心,我看你们对这孩子皆有了感情,不如,我来出个主意,大家看可行与否?” “夫人请说。”龙庄主沉声道。 兰心亦道:“叶姑娘大恩大德,兰没齿难忘,如有吩咐,无敢不从。” 叶舞微笑道:“兰心姑娘,不如让这孩子认龙庄主为义父如何?从此兰心姑娘与儿子,皆可留在云龙山庄,待这孩子长大后娶妻,生的第一个儿子,让他姓龙,继承云龙山庄的百年基业。第二个儿子,再随姓兰心姑娘的夫姓。” 这便是叶舞的主意,既没有让兰心失去儿子,也没有让龙庄主失去希望。 一切一如既往,唯一不同的是,兰心的儿子多了个义父。 龙庄主沉吟半晌,又抬望四周许知洲带来的人马,知道玄夜和叶舞夫妻大有来历,自己若然不答应,只怕连个义子也得不到。再加上自己确实只想找个继承人而已,此番为了兰心之子,已是大费周折,他也不敢再折腾下去,只得点头答应。 兰心此次痛失爱子,已抱了绝望的心理,以为儿子再要不回来了,不想遇到叶舞,竟能帮自己要回儿子,再者以后吃住在云龙山庄,自然比自己家要好上许多,于是她亦同意了叶舞的提议,同时心中对叶舞感激不已。 只是这一事中,深恨自己丈夫不敢陪自己前来寻找儿子,又在叶舞的劝说之下,原谅了那人。 许知洲带人在云龙山庄耽搁了三天之久,为的是护卫玄夜与叶舞的安全,第四天,方在玄叶二人的劝说下,带队离去。

第九十三章:出海(1) 玄夜,叶舞,洛阳和宋宋在云龙山庄并未耽搁太久,第五天便也启程离开。 临行前,龙庄主亲自送他们下山,在山脚与他们话别。 “几位虽然刻意隐藏身份,但却难掩各位眉目间流露出来的尊贵之气。”龙庄主果然老辣,眼光独到“若老夫所猜不错,几位想必和王室有关。” 叶舞笑而不答。 龙庄主又道:“似姑娘这般年轻,却又聪慧的女子,老夫已经四十年没有遇上过了。” “天下奇女子多不胜数,叶舞只是个平凡人。”叶舞淡淡一笑。 是啊,平凡人,做一个平凡的人,将是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如果,小暖也在身边的话 龙庄主也笑了笑:“说实话,数日前若非姑娘的那个提议,老夫真不知该怎么办。”他话音一转,又道:“千里送君,终有一别,老夫不多送了,有句话赠予叶姑娘,将来若这位叶公子对你不好,大可来找老夫”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宋抢白了一句:“来找你,找你做什么!你都这么老了” “哈哈哈”龙庄主大笑:“小丫头,老夫哪敢做她的丈夫,但老夫再认一个义女总该没关系的。” 义女!龙庄主这么有钱,有势,做他的义女,想必不会吃亏。 宋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突然朝龙庄主一笑:“嘻嘻,要不你认两个义女好了。” “再多认一个你吗?”龙庄主笑望着她。 宋宋头点的像啄米鸡似的。 龙庄主想了想,大笑道:“好,将来你若能带着叶姑娘来拜我为义父,我便同时连你也收了。” “一言为定!”宋宋大声道。 龙庄主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一直到离开云龙山庄很久了,宋宋还在为这个义女的话题叽叽喳喳说个这停,一会儿在叶舞耳边道:“以后你可以随便欺负姐夫啦,他敢对你不好,我们回去找义父。”一会儿又一个人喃喃自语:“哎呀不对,那老头刚认了兰心的儿子做义子,我和姐姐再认他做义父的话,那兰心岂不是比我们大上一辈了,岂不太划不来了。”一会儿又掀开车帘,对前面的玄夜和洛阳喊道:“听说云龙山庄有良田千顷,豪宅几十座,家里的银子堆成了山,哎,真是羡煞人也。” 直到玄夜回了她一句:“你若那样动心,不如你现在就回头去认他做义父,以后住那儿吃那儿好了,哎,真是吵死人也” 她这才哼了一声,放下车帘钻回马车中。要她去云龙山庄,她才不干哩,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可以跟着叶舞出来寻找小暖,可以闯荡江湖,可以去所有人心目中的天缘大陆一赏风光,这机会何等地难得,她才不会回去抱着银子发呆呢。

第九十三章:出海(2) 离开云龙山庄之后,几个人不紧不慢地赶着路,一边赶路,一边再打听小暖和羽若的消息。有的时候一点线索也没有,有的时候也能偶遇到一些消息,整个永江乃至永江盟国镜城,都已在通缉羽若,所以他极有可能,带着小暖去了天缘。 七天之后,玄夜,叶舞几人已抵达镜城的沿海城市安平。 繁荣昌盛的安平,笙歌喧哗,满城锦绣,货铺商行,枇比鳞次。大街小巷,贴满了通缉羽若的画像,因为出海必须要先联系好船只,洛阳先在安平的一家客栈平安客栈定了几间上房,让几个人住了进去,自己则再出去联系出海的船只。 一路颠簸劳累,在一个热水澡后,顿又清爽了许多,在客栈中睡了一天,第二日,洛阳回来说已订好船只,是一运大古丝绸出口天缘的货船,船主亦姓叶,定好十月初一启航,要几人暂且在安平休息一段时间。 闲来无事,宋宋常常一跑就没个影儿,洛阳原本对玄夜寸步不离地跟着,跟了两天,玄夜终于深恨有他在场,自己都不能随时和叶舞卿卿我我,但发了个命令,让他去保护宋宋,洛阳有些犹豫,但玄夜把脸一沉,他也只得应了。从此只要宋宋一起床,肚子不饿,客栈里就不见了他们两个的身影。 离出海还有数日,叶舞亦不能忍受天天呆在客栈里傻等,玄夜便陪着她去安平城中闲逛。 一路走着,但见没几步便看到一群的通缉告示,那些都是镜城通缉的要犯,其中有江洋大盗,有在逃贪官,也有无端的杀人恶魔,那些人形形色色,张贴了在一处,羽若的画像,就在其中。 走到一处僻静处,叶舞蓦然一抬头,便看到通缉画像上羽若的样子。 虽然只是画像,那份眉目间的冷漠却仍让人望之即寒。 叶舞默默走上前去,久久凝注着这张画像。 玄夜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 突听有人道:“这个人实在是罪大恶极,姑娘公子,你们见过吗?” 玄夜回头,只见说话的是个官差模样的年轻人,眉目间有着种凛然的正气。 “若是见过此人,两位务必要禀报官府。”年轻人又说了一句。 叶舞终于喃喃着问了一句:“你们若是捉到他,会怎么处置?”

第九十三章:出海(3) 年轻人道:“此等恶人,人神共怒,若是犯在我云进之手,必不饶他!” 叶舞缓缓伸出手来,轻轻抚去那画像上的尘土,忆及冰窟种种,只觉恍如隔世。虽然,她要找回女儿,可是羽若,她一样希望你能够幸福啊。 她回头,凝注着云进,道:“你的武功如何?” 云进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自己,楞了一下,方道:“在下虽然不才,在镜城国内,也是属一属二的高手。” “哦”叶舞道:“你不饶他,若然见了他,你会怎么做?” 云进道:“自然是捉了由国君发落。” 叶舞喃喃道:“捉了由国君发落,唉,我只想要回女儿啊羽若,你何时才能原谅我,原谅玄夜?杀弟之仇,我若让你释怀,是否太过自私?可若然我陪玄夜一起死了,你可会开心?” “你在说什么?”云进大惑不解。 叶舞道:“没什么,不打扰你的公务了,我和夫君还有事要做,先行一步了。” 说着话,便与玄夜大步离开,剩下一头雾水的云进,半天才道了一句“神经病”,亦忿忿离去。 走在路上,秋风吹在叶舞脸上,凉凉的,清清的。 时日何其匆匆呵,时间快地,都让她几乎彻底忘记了前世,把自己当成了这个世界的人。 那些前世的灯火楼台,天桥马路,那些熟悉爱过的面容,渐渐模糊。 这个世界的种种情感和人事,玄夜,小暖,羽若,洛南与洛阳,小灵与卫娘与宋宋,越来越牵绊着她的心,她的一切。 忆曾经那样执著于回到过去,如今,若有机会,你还会回去吗? 突然想起永江街头的那三卦,最后一卦里曾说过“回来的既是你,又不是你。”她心中也曾一动,想起那不知去向的真正洛府小姐的灵魂,回来的,会是她吗? 不明为何,她的心猛地一跳,玄夜突然从后面伸手,将她抱在了怀中。 “还在想他么?”他的话里,分明还带着醋意。刚刚她看那张画像的眼神,那凝滞的表情,让他心中极不是滋味,纵然明知在她心中,亦只是拿羽若当朋友看待,然而在他霸道的内心,却恨不得她心中没有任何男子,即使朋友,也不行。 “我在想,当日永江三卦中说的话。”叶舞轻轻道:“会不会真的应验呢?玄夜”她猛地转身,凝注着他,道:“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回到了现代,你会怎么办?”

第九十三章:出海(4) 玄夜一楞,随即把脸一扳,道:“瞎想什么呢,我说过,你休想逃得开我,你忘了么,你无论去了哪里,我都能找得到你。” 叶舞叹了口气,道:“玄夜,我是认真的。” 玄夜突然在她额上亲了一口,然后一板一眼地道:“叶舞,我也是认真的。” 叶舞抬头,凝注着他依旧年轻英俊的面容,道:“我是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情况下,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的,或者,在未来某个谁也想不到的情况下,我会突然回到我的世界里去。玄夜,这也未必没有可能。” “有但我不许。”玄夜道。“除非我死,不然,没有任何理由能让我放弃。” “我不是要你放弃。”叶舞眼眶一红,滴下泪来,她道:“我只是希望,如果真的那样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小暖。要好好地和她一起活着。” “傻瓜。”玄夜拥她在怀,在她耳边喃喃着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即使有,你还不相信玄夜么,他一定会追到你的世界里,把你带回来。” 叶舞在心中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若然一切皆有可能,未来,还会有些什么在等待着她呢? 纵使未来不能圆满给故事划上句号,现在的担心又能有什么用处? 人生有酒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一寸光阴一寸金,在这些金色的年华里,幸福过,伤心过,究竟什么才能永恒?一切都终将烟消云散,化为尘土吧,也许所谓的永恒,只是初初相遇的那一刹心动,只是在相知相伴的某些刹那,传说的永恒,在期待永恒的时候,已然发生过了。 回到客栈,天已近午,宋宋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洛阳毫无例外给她充当了拎包的角色。这丫头虽然平常没心没肺,这次倒是准备了不少出海用的东西,可惜皆是衣服零嘴等船上没有的。 在平安客栈又住了数天,终于到了出海的日子。 十月初一,晴,万里无云。 叶舞和宋宋依旧坐马车,玄夜与洛阳骑马,一行人到了码头,才发现这艘货船着实够大。长有数里,高两层,就像一个大院似的,下面还有一层类似地窖的仓库,后半仓满是货物,前半仓则装着些船上人的生活用水等物品。 有钱能使鬼推磨,洛阳出的价格极高,所以买来了三个上等的舱房,叶舞与玄夜一间,洛阳与宋宋各自一间,惹得宋宋直朝他翻白眼,她自然是想和叶舞住在一起,这一路上,玄夜几乎快把她恨死了,好不容易这次洛阳做主,把自己与叶舞安排到了一处,他死也不肯再让步。让那丫头一个人去嘀咕吧,他怎舍把娇妻让与她? 刚到船上,便听得一个声音,突然略带惊讶地响起:“咦,原来是你们。”

第九十四章:他乡遇故交(1) 只见一个素衣年轻人站在船头,海风吹动他的头发,阳光照在他脸上,使他的微笑看起来格外迷人。 叶舞与玄夜凝目一看,原来是几日前在羽若画像前见过的好运名年轻官差云进。 他怎么会在这艘船上出现? 云进像是看出了叶舞和玄夜的疑惑,微微一笑,道:“我特意向上面申请,让他们派我去天缘大陆寻找那恶贼,整个镜城都未发现他的踪迹,想必果如传言讲的那样,他已逃往天缘,我云进,一定要抓他回来。” 他一个小小的官差,何以对一个邻国要抓的在逃要犯如此热心? 叶舞凝注着他,道:“看来你对此事很是上心。” 云进笑了笑:“姑娘错了,不是很上心,而是势在必行。” 叶舞道:“他不过是邻国要犯,公子未免太过热道衷肠了。” “职责所在,都是份内之事,说不上热心。”云进不以为意。 叶舞觉得,他一定有他的理由,不然,普通人没事是决不会如此热衷于为邻国抓缉在逃要犯。叶舞见他不愿说,也不愿多打听,倒是宋宋一副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对云进道:“你的份内之事是替邻国抓逃犯吗!吃着彼国公粮,却为此国办事,你也真好意思。” “这”云进不想宋宋竟是如此直接的女孩子,一时之间,竟无话答她。 宋宋又道:“我看你根本就是想用公款同国旅游对不对?” “这”云进又无言了,半晌方道:“一切费用,都是在下自己付的。” “哦。”宋宋低头想了半天,又道:“那可更令人费解了,竟然有人愿意自掏腰包去追查一个他管不管都没事的犯人,实在令人想不通呀想不通,莫非这其中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她狡黠地偷向叶舞一笑,叶舞看到云进被她三言两语就弄得红头涨脸的模样,早已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连玄夜,也暗中向她发了个赞的眼神。 云进似是再不想在甲板上多呆一刻,匆匆说了句“在下失陪”转身就欲逃走。 哪知刚迈动脚步就听宋宋在身后道:“见势不妙,溜之大吉,果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怕本女侠知道。哎,你这一走,我晚上怎么睡得着觉,说不定我会半夜去你房门外面偷听你会不会在梦话里讲出来” 这话讲完,云进的脚步一滞,但马上,他走得更快了。 宋宋又道:“你就算不说梦话也不怕,我有迷香,先把你迷昏,再” “姑娘,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在下好了。”云进突然转过了身,一脸的无奈。

第九十四章:他乡遇故交(2) 叶舞终于明白了云进为什么要执意出海寻找羽若,原来半个月前,羽若果然出现在镜城,当时身为镜城捕快的云进为了追缉他,与他交手战了三次,三战三败,是以原本在国内属一属二的高手云进,认为此事很没面子,在众捕快中立下誓言,一定要亲手将羽若缉拿归案。 他见过羽若,那么小暖呢? “你有没有见过他抱着一个婴孩?”叶舞难抑心头的激动。 云进尴尬一笑:“没有,说实话,他若果然抱着一个婴孩与我交手,还能三战三用,也许我今天就没有勇气再去天缘找他。” 没有抱着婴孩,那么小暖呢? 他会把小暖交给了谁,难道他前去天缘,都不带小暖在身边么? 还是说,小暖被他秘密地放在了一个什么地方。 一时之间,叶舞心乱如麻,羽若啊羽若,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玄夜?要怎样才能放过她的女儿? 玄夜轻轻抱了抱她:“别多想了,想必小暖在他的母亲聂夫人手里,他们母子亦好不容易才相认,想来不会分开,不然,以羽若的身手,何必离开大古而去天缘,因为永江的势力无法涉及那么地远,他带着自己母亲,天缘会安全一些。” 见叶舞不语,他又道:“小暖一定会回来的。” “是,小暖一定会回来的。”叶舞心酸地应了一句,回抱了抱玄夜,松手无言伫立,不再多问什么。 大船不多时便已启航,但见繁华的街道城市越来越远,一脉青山,逐渐从眼中消失,海风吹动叶舞的长发,一时间,两人相依而立,无言怅望茫茫大海。 这一去,小暖能不能找回来,羽若会带着小暖去了天缘的哪里,而未来,究竟又是何等的模样? 谁也不知道。 玄夜却总有一种感觉,小暖一定会回来。 就像当初他对叶舞有过的那种感觉一样,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留在他的身边。 这一天,玄夜和叶舞看了一整天的海,洛阳便在不远处随着,宋宋似是迷上了折腾云进,除了方便的地方,云进去哪里她便跟到哪里,到了晚饭时候,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云进,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 晚饭是叶船主请的客,请的是所有乘船的旅客,因为今天是出海的第一天,晚饭准备的也很丰盛,有酒有肉。叶船主是替镜城最大的绸缎商许老板往天缘送货给那边的许家绸缎庄总店,前去送货的是个叫余百年的中年文人,听说是许家绸缎庄天缘总管的总掌柜,大约才三十岁左右,虽然是个商人,然而叶舞总觉得他的眉目之间,还是文人之气多一些,连跟在他身边的下人,怎么看都像个小书童。 一起乘船的还有一位王姓客人,只不知为了什么,他竟然没有出席晚宴。

第九十四章:他乡遇故交(3) 这一顿饭,吃了半个钟左右,席间因为大家都还陌生的关系,叶舞与玄夜不大爱讲话,余百年亦不多言,只有四十多岁的叶船主一脸豪气,不时热情地劝大家吃菜饮酒,宋宋似是铁定了心和云进捣蛋过不去,一顿饭吃下来,吃得还没她说的多,云进早就受不了她的叽叽喳喳,一口没吃便宣称吃饱,闪人回舱。宋宋却并不放过他,亦随后溜了过去。 余下等人吃过晚饭,叶船主说今晚有月,提议大家一起去甲板上赏月。 初一月圆,当玄夜携叶舞走上甲板,只见一轮明月悬夜空,沉沉大海,无边无寂,连海风也停了下来,大海一派碧色,风平浪静。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如此月光如此夜,叶舞突然不想多说什么。 她静静地依在玄夜怀里,静静地道:“将来到了天缘,如果一月之内找不到小暖和羽若,你便先回永江。” “为什么这样想。”玄夜道:“找不到我的女儿,我不会回去。” “你必须回去。”叶舞道:“你是永江国主,玄夜,你不能如此任性。” “我回去。”玄夜道:“那你呢?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他语音一转,笑了:“我决不回去,你去哪儿,我都要缠着你,围着你,你休想摆脱了我,任何人都不能羁绊我的决定,若是永江国主之位让我为难,这个国主不做也罢,呵呵叶舞,你知不知道,大船启航的那一刹,我想到了谁?” “谁?”叶舞轻轻地问。 “玄基。”玄夜道:“我的六王兄,九年之前,想必他亦是带着清清,从这里出海,他当年那样明白自己的心意,那样为了清清不顾一切,我在想,当他携着清清站在大海的一艘船上时,心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为了她而抛弃了一切,不但是永江国主之位,甚至还有父王及大元帅对他的期望。” “叶舞”他凝注着叶舞,道:“他可以做到的,为什么我不能做到?” 叶舞痴痴望着他,面对如此的感情,她实已不知该如何回答。 玄夜又道:“我请你收回刚才的话。” 叶舞不说话。 玄夜把眉毛一挑:“丫头,你收是不收?” 叶舞终于莞尔一笑:“好,我收回。” 玄夜又道:“你不但要收回,还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叶舞学他挑了挑眉毛。

第九十四章:他乡遇故交(4) “答应我如果三个月内找不到小暖和羽若的下落,允许我放弃永江国主之位,永远陪在你的身边,寻找我们的小暖。”玄夜轻轻地道。 叶舞抬头,猛地与他深情的目光相遇,但只觉心头怦然,掉入他这样的目光中不能自己。 “丫头,你答不答应。”玄夜的话里霸气十足,却不像一个国主对他的臣下那种霸气,完会是一个男子,对他的女人才有的那种霸气。 叶舞忍不住点了点头,脱口而出:“我答应。” “这才乖。”玄夜一把揽过她,刚想深吻,突觉腹内一阵如同刀绞般的疼痛,他捂着小腹低下头去,而叶舞同时觉得腹内难受,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我们中毒了。”玄夜又惊又怒,惊的是在这样一艘大船上中毒,纵然想逃也无处可逃,怒的是,没想到叶船主竟会在饭菜中下毒,他究竟想做什么? 没容他多想,便听得一个声音淡淡地道:“玄夜国主,果然机敏过人,只是可惜啊,当你发现自己中毒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这个声音淡而熟悉,似乎带着人的感情,又似乎不带有一丁点儿的感情。 叶舞和玄夜抬头,看到了一个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的人尹忘。 那个永王的人,假意投入高左相门下之后又假意帮助玄夜,而暗中却与永王有着勾结的尹忘。 将近一年没有见他,他依旧如叶舞第一次见他的那种感觉一般。 平淡,却又让人过目难忘。 永江一直也在通缉着他,他这大半年来,究竟又躲在哪里? 他是怎么上的船? 莫非他一直隐身在镜城,当玄夜与叶舞准备出海的时候,他就已盯上了他们? “尹忘,叶船主说的另一位王姓客人,原来就是你。”玄夜咬牙切齿。 尹忘淡淡一笑:“不错,是我,二位,许久不见了。恭喜洛妃娘娘与玄夜国主久别重逢,看来要再分开二位,已经是不可能了。” 叶舞望着他,道:“你为什么要害我们?因为玄夜迫使你离开永江?” 听了这句话,尹忘脸上的笑容变成了冷酷,他冷冷地道:“我说过,我要报仇,更要权势,你们不但阻止了我的报仇计划,更加使我一无所有,什么也没有得到,洛娘娘,你当真以为我会放过你们?” “可是冯太师已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你还想如何报仇。”叶舞道。 尹忘冷笑:“那远远不够,和我与娘亲吃的苦比起来,那样的惩罚于他,太轻太轻。” “那你究竟想如何?”叶舞又问,她实在不能想像尹忘会如何对付自己与玄夜。 当初在望月楼中,也曾与他相处了那许多个日日夜夜啊。 怎么可以在一转身之后,便将那些往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至少在她的心中,曾经,当过他是朋友。

第九十四章:他乡遇故交(5) “那是曾经的事情了。”尹忘似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 他冷冷地回答了她:“无论从前曾发生过一些怎样的事情,已是过去,况且那样对你,也是计划而已,如今,你还天真地以为,我会放过你们吗?” 叶舞并不天真,也不以为尹忘就会放了自己和玄夜,可是他想做什么? 杀了玄夜?她的心猛地一跳,立时乱了,若玄夜死,自己还要活着吗?为什么这世间会有如此多的悲剧,难道自己和玄夜,果然不能得到幸福? “云进和宋宋并没有吃他下过毒的饭菜。”玄夜突然冷静地道,并扬声叫了一句:“云进” 尹忘并没有阻止他的叫喊,以致于叶舞怀疑,是否连云进也中了他的毒? 不过马上,云进和宋宋的出现推翻了她的猜想。 云进和宋宋并没有中毒,连同后面跟着出来的叶船主洛阳等人,也没有中毒,中毒的只是她与玄夜。 “你下了什么毒!”宋宋大喝,跑过来扶住叶舞,道:“云进,帮我抓住他!” 云进抽剑便架在了尹忘的脖子上,洛阳也跑了过来,急忙扶住了玄夜。尹忘没有动,他一点闪躲的意思都没有。 叶舞与玄夜所中之毒,唯他能解,这些人若是杀了他,叶舞与玄夜便必死无疑。 他自然不害怕云进和洛阳,他拿手轻轻一弹,便弹掉了云进之剑:“你们想让他们两个快死么?”他冷漠地道:“若没有我的解药,他们决计活不过七日。” “你究竟想做什么!尹忘!”叶舞又问了他一遍。 尹望抬头,凝望天空明月。 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也不明白,根本没想过会在镜城遇到叶舞和玄夜,叶舞女儿被人劫走的消息,他是知道的,可是他想不到叶舞会和玄夜竟敢偷偷离开永江前来镜城乃至前去天缘寻找女儿的下落。从镜城街头看到玄夜和叶舞的那一刻,他便暗中打听出来,他们会坐叶船主的船出海,因之自己亦假扮需要出海的游人,在叶舞和玄夜上船之前,便已先行到了船上。晚上叶船主说要宴请众人,他借故推拖,暗中却在叶舞与玄夜的酒菜盘盏中下了毒。 他知道只要叶舞和玄夜在自己手里,洛阳就会受自己的摆布,这一整条船,就会受自己的控制,他并不懂航海之术,少不得要留下叶船主,况且除了洛阳与云进,这船上其他人皆不会武功,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至于挟得玄夜和叶舞在手,究竟要如何?他还没想过。 当叶舞问他的进候,他低头沉思了半天,突然对叶船主道:“马上掉转船头,返回镜城。”

第九十五章:天缘大陆(1) 叶船主犹豫不决,云进怒不可遏,宋宋已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个人的心肠真是太坏了,黑心,黑肠子黑肺!”无论她怎么骂,尹忘都充耳不闻,只是对洛阳道:“你若想看着自己的妹妹和国主痛苦地死去,那便由着他们好了。” 洛阳心头一沉,只得向叶船主请求返航。 叶船主满脸不悦,沉声道:“船是大家的,我不能因为两个人而耽搁一船人的事情,况且,这船早大的客刻是许记绸缎庄,百年兄若不发话,在下恕难从命。” 余百年,那名许记绸缎庄在天缘的总掌柜,他从舱内走出来的时候,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叶船主又把尹忘下毒,叶舞玄夜中毒的事情和他讲了一遍,他方明白过来。 “我是一个商人,没有利益的事情决不会做。”他沉声道:“况且现在掉转船头,将来这批丝绸定会耽搁交货日期,做生意最讲究信益,若不能按期交货,许记的生誉必会大受损坏,你们认为现在转头,可能么?” “可是!我姐姐和姐夫他们怎么办!”宋宋火大地叫了起来,一把跳过去抓住了余百年的领子,怒道:“你转不转头。” 余百年推开她的手,淡淡地道:“不能转头。” “不转头我杀了你。”宋宋吓唬他。 余百年并不受她的要挟,仍是淡淡地道:“杀了我,也不能转头。” “你你你”宋宋怒道:“你为什么不肯救我姐姐和姐夫!” 余百年道:“我与各位素昧平生,为什么要救他们?” 宋宋简直要气死了,她一转头,瞪着叶船主道:“你呢?他不转头是不是你就也不转头?” 叶船主略带歉意地道:“抱歉,既然百年兄不肯转头,在下只好按照原定航程前进了。” “你们就这样冷漠无情!如果我的姐姐姐夫因此而死,你们也不感到愧疚!”宋宋大声喊道。 叶船主和余百年没听见一样。 宋宋还想说什么,叶舞突然叫了她一句:“宋宋,莫要使别人为难了,既然叶船主和余管家都有要事,何必为了我与玄夜,让大家办不成自己的事情。生死由命,既然尹公子不肯放过我们,纵使掉转船头,我们难道便安全了么?你说是不是呢尹公子?” 她先还是和宋宋说,后面已经直接在问尹忘。

第九十五章:天缘大陆(2) 尹忘铁青着一张脸,他更是想不到这个叶船主和余百年竟是这样冷硬的两个人,眼中只有利益,完全不顾及别人死活。 他算来算去,都认为叶船主一定会掉转船头。 既使他本人不想转头,洛阳他为什么不动手逼他们转头? 他望着洛阳,洛阳一脸沉重,却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点也没有要动手逼叶船主转头的意思。 叶舞又道:“洛阳大哥,你千万莫要使别人为难,若然为了我与玄夜,使你做有违侠义的事情,我们又于心怎安?以尹公子的性格,又怎么会让我与玄夜轻易死去,他必会想出种种办法来折磨我们,尹公子,我猜的对不对?” “你怎么如此聪明,和你这样的女子在一起,实在是我之幸运,就算和你一起死,我也认了。”玄夜竟然在笑,他凝注着叶舞,满目深情,毫不避人。 若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生死他竟都觉得很快乐。 尹忘的脸色更加铁青,他一言不发,望着叶舞与玄夜。 一旁的余百年突然叹了口气:“想不到贤伉俪如此情深,好教人羡慕,可惜在下虽然羡慕,却还是不能让叶船主转头,只有得罪了。” “哪里话,几位都是生意人,你们如此选择,亦为了商号的信誉,在下与爱妻焉能不明白。”玄夜道。 余百年哈哈一笑:“两位果然都是通情达理的人,这样说我亦安心了。” 玄夜道:“且放宽心。” 他与余百年客气来客气去,完全没把尹忘放在眼里。 尹忘气地面部扭曲,奈何身在船上,真要惹恼了叶船主这帮人,自己能否安全脱身,还是个未知数,当下暗暗一咬下,冷冷道:“好,算你们赢了,不转头又如何?到了天缘,我便拿你们没办法了么?”他又凝望着叶舞,道:“你说的不错,就算不转船回永江,我有的是方法折磨你们,你们不是要寻找女儿么,我陪你们,哈哈哈” 最后一阵狂笑,狡诈而恐怖,让人听了浑身打冷战。 由于余百年的坚持,这船始终未能让尹忘如愿转头,大船继续西行,叶舞与玄夜中的毒每日发作一次,发作时有半个钟的时间,腹内如遇刀绞般难受,每当这个时候,玄夜便把二人关起来,毒发便抱着叶舞躺在床上,互相拥抱,安慰,有时候叶舞实在太痛了,他也会着急“哭出来吧,哭一哭,会好一点。”他这样劝她,而她泪流满面,却只是把头更深地埋进他的胸口,不发一言。

第九十五章:天缘大陆(3) 大船在海上行驶了十天左右的时间,遇到一座小岛,云中岛,是每次来去天缘必经的一座岛屿,每到这个地方,叶船主都会停船,在岛上停留一天,下船准备些水和粮食然后再启航。这其间叶舞与玄夜的毒已被尹忘所解,不过却又在他们身上中了下六刻忘忧散的毒药,大船将近云中岛了。 尹忘站在甲板上,凝望远方一派青葱,那是岛上的绿林。 只要上了岸,便可再不受叶船主等人所控制,叶舞和玄夜若想去天缘,好,他自会再寻一条船来带他们去天缘,但他们找到女儿后可能相认,那也得看他高不高兴。 突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临海远眺,尹公子好雅兴。” 尹忘回头,却是余百年和他的小书童。 “自然好雅兴,马上就可下船。到时候便可与余兄分道扬镳,带着我们的叶舞和玄夜去欣赏云中岛上的美景,我又怎能不开心。”尹忘道。 余百年呵呵一笑:“不想尹公子对朋友如此之‘好’啊,说的在下也想上岸一游了。” “朋友不是要急着赶往天缘么!”尹忘目光霍地盯住了余百年。 余百年不紧不慢,又是一笑,方道:“说说而已,纵我有此心,还得先行赶往天缘,哪里比得上尹公子的闲情雅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尹公子啊,这眼看船就要靠岸了,马上就要与你分别,不如让我做东,请你喝杯清茶如何?” 尹忘冷冷地盯着他,想从他的身上看出点什么来,可惜他失败了,余百年这人虽说古怪了些,他却看不出有什么古怪。 余百年又笑道:“莫非你是怕我在茶中下毒不成?” “哼”了一声,尹忘道:“天下之毒,皆在我的掌握之中,谅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两盏清茶,果然只有两盏清茶,连水果点心也一应免了,尹忘真不知该说余百年这人是聪明还是吝啬。舱中有着种淡淡的香味,不知是熏衣服用的还是做什么,味儿不浓,清淡怡人。 半盏茶下肚,余百年突然对尹忘笑道:“尹公子懂得天下之毒,不知有一种迷香叫无味香的,公子听说过没有。” 尹忘听得从他口中说出迷香二字,已产生警戒,不料刚想回答,便觉一阵眩晕向他袭来,眼前一黑,人便倒了下去。

第九十五章:天缘大陆(4) 等尹忘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下午。 他躺在云中岛某客栈的一间客房中,身上的药已被人尽数夺去,毒药,解药,无一在身,而叶舞和玄夜他人呢?难道,他们的毒已解?已经和余百年他们扬帆出海了吗? 当尹忘醒来的时候,叶船主的船,确实已经再次行进了茫茫大海。 叶舞笑问余百年:“余先生怎会有迷香和解药呢?” 余百年笑道:“在下年轻之时,嗜好读书做画,以致于夜夜很晚才休息,将近中年,身体每况愈下,大夫诊断,说是休息太少所治,是以在下便四处搜寻了一些安睡的方法,而这味迷香其实是在下专门为了替自己配治安睡药所需的一味药材,不想竟在此派上了用场。” “余先生机敏过人,实在教人佩服,可是尹公子那么多药,先生怎知哪味是解药,哪味是毒药呢?”玄夜又问,他与叶舞,果真是心细如发。 余百年在尹忘昏迷后把他全身的药全拿了出来,挑出解药给叶舞玄夜二人服下,又着人将尹忘送下船,其他之药,有的留下,有的便掷入大海。 现在玄夜这一问,他又是一笑:“在下从小,也是从凤凰楼长大的弟子,只是后来,对医术实在没有兴趣,便脱离了凤凰楼,严格算起来,在下还是现任凤凰楼主叶小静的师兄,我们这位叶船主,亦是凤凰楼主的一个远房堂叔。” 原来是这样,从叶舞与玄夜中毒的那天,余百年便暗中让洛阳与云进不要激动,自己会有方法救叶舞他们,是以尹忘当时奇怪,为何洛阳不为了玄叶二人逼叶船主掉转船头,原来是他早已暗中交待过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有了余百年和叶船主相助,把尹忘扔在了云中岛,大船继续启航,按照叶船主所说,若不出意外,再过七八天便可抵达天缘的第一个大国月罗。这其间,宋宋简直成了云进的克星,云进一看到她就一个头两个大,整天暗中求神保佑,快点到了天缘,快点甩掉这个小祸害。 叶舞玄夜及洛阳,倒是和余百年叶船主等相处甚洽,每日里甲板看云听浪,听叶船主聊一些海上奇闻,或是听余百年讲一些天缘的事情,再讨论一下羽若有可能带着小暖去了天缘的什么地方,一路下来,几个人如朋友一般,等将近靠岸的前一天,已有了些难舍难分的情境。这天在甲板上吹风,余百年突然提议,要为叶舞做一幅画。叶舞知他极有画画天赋,却从未见识,一时好奇,便说了个“好”字。

第九十五章:天缘大陆(5) 余百年当下便命书僮研墨,拿出纸笔颜料,在甲板上挥毫泼墨,不多时便画成一幅写意的《海上仙侣图》,图中以茫茫大海和一艘船为背景,画得是玄夜和叶舞的侧面,虽然只有数笔,却极有神韵,不明为何,叶舞望着那幅图,怔怔发起了呆,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她的心中漫延开来。 她突然想起了羽若,羽若的冰雕,远比这画中叶舞更像她自己,也许只是因为,羽若的心够纯净,所以才能更清楚地看透一个人的内心,而余百年必竟在红尘中打滚,难免带着红尘中人的味道。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直到第二天下船,叶舞才突然想起,自己在望月楼时,看过一幅美女读书图,只有题词,没有署名,但作者似乎有心在其中留下记号,年月日的年字上面,似乎多点了一点。忙再拿出余百年赠予自己的《海上仙侣图》,仔细一看,果然这里的年月日的年字上面,多了一点,只是这个却有了署名“余百年赠友玄夜叶舞贤伉俪,祝百年好合,情比天长。” 一时觉得缘份之妙不可言,便笑言说与玄夜听。 到了下船的时候,已近黄昏,余百年走下船头,许记绸缎庄取货的人还未到,但是来接他的下人已准备好马车,叶船主与他老交情了,少不得要去余府上叨扰几日,余百年便顺邀叶舞等人一起先行去余府住下,等再打听一下羽若的消息,再做决定先去哪个方向寻找。 叶舞与玄夜自然答应,来到天缘,人生地不熟,有个朋友家可以暂住,对他们来说,求之不得。当余百年问到云进时,这小子早就盼望下船,盼望着离开宋宋那个小魔女,哪里肯再和叶舞等人粘在一块儿,找了个借口便冲大家一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在下先行一步,诸位,后会有期”便再不理会宋宋后面骂他的话,一溜烟就跑了个没踪没影。 余百年既是许记在天缘的总掌柜,府邸自十分宽阔豪华,一栋大宅,数重院落。叶舞等人全住进来,仍显得十分宽敞,余府和一般大户一样,一应用具,极尽奢华,家中亦是奴仆成群,只唯一令人觉得意外的是,余府竟然没有女眷。 不知为何,叶舞乍听说余府没有女眷,突然就想起了在永江看到的那幅余百年作品美女读书图,她依稀记得那幅图的名字叫做〈慧女读书图〉。那个慧女,会不会和余百年有什么关系?

第九十六章:慧女(1) 在余府住了七日,余百年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才来回报,数日前确实有一黑衣男人抱着个婴孩,陪着一位妇人来过月罗,不过当时似乎那妇人和婴孩都生了病,为了给他们看病,男人带着他们去了城西的永安医馆,医馆的江馆主似曾亲自接待过他们。 听到这儿,不明为何,余百年的神色稍微变了变。 叶舞与玄夜一心系在小暖与羽若身上,并未留意,只是一个劲地打探永安医馆怎么走。 奇怪的是,前来报信的人瞅了瞅余百年,竟没有回答叶舞与玄夜的问题。而是怪怪地问了余百年一句:“余总管,要给他们带路吗?” 叶舞大感惊奇,她望着余百年,奇道:“不想余大哥管理下人真严,连带路这种小事,也要经你许可吗?” 余百年神色古怪,他刚想说什么,一旁的叶船主已大笑道接过话题:“两位若想去永安医馆,何必劳烦余兄的家人,现在有一个现成的闲人你们不用,岂不可惜。” 那个现成的闲人,自然指的是他自己。 叶舞亦笑了:“如此说来,给我们带路的,非您莫属了。” “那是自然,这几日海上休息不够,我正要前去永安医馆叨扰那位江馆主一下。”叶船主大笑,暗中对叶舞做了个眼色,叶舞心中一动,当下笑道:“如此有劳叶大哥了。” 叶船主微微一笑:“你们跟我来。”遂又转头对余百年道:“我先带他们去一趟,你莫多想。” 余百年神色奇不自然,他道:“我哪里敢多想,此事有关玄兄弟夫妇爱女下落的问题,你把余某想成了什么人,你且带他们去打听消息无妨,若能打听出一星半点玄兄弟爱女的下落,我自然也对你感激涕零。” 叶船主又是呵呵一笑:“涕零便不必了,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叶兄多心了,我怎会生气。”余百年脸色一沉。 叶船主忙又赔笑道:“但愿是我多心,不气便好。” 余百年脸色又沉了几分:“怎地如此罗嗦,你去是不去?” “去,这就去,叶妹子玄兄弟,跟我来罢。”叶船主忙道,抬脚便走出了余府。 叶舞和玄夜急忙向余百年道了声别,随后追上。 宋宋这丫头早就在余府快要闲疯了,听闻有小暖的消息,她又怎肯落下,连和余百年打招呼都来不及,就追叶舞玄夜和叶船主而去。 。

第九十六章:慧女(2) 出了余府很久了,叶船主才长长出了口气。 叶舞笑道:“叶大哥是有话想对我们说吧,刚才在余大哥府上,听到永安医馆,余大哥的神色便不太正常,莫与这其中有什么故事不成?” 叶船主叹了口气,却又冲叶舞赞叹地一笑:“叶妹子果然聪慧,余兄弟和那永安医馆之间,确实有一段不甚美好的过往,如今你若到了那里打听消息,万不可让那江大夫知道你与余兄弟有交情,否则她决不会帮你的。” “这是为什么?”宋宋这鬼精灵一追上来嘴巴就不肯闲,一边缀着叶舞走路,一边问叶船主:“难道余百年大叔曾经吃过永安医馆的药,然后拉稀肚子疼,结果两家打了官司?” 她一个小脑袋瓜子,倒会胡思乱想着瞎发挥。 玄夜忍不住逗她道:“错,余大哥表面上吃的是永安医馆的药,实际上是一个不懂事的小药童瞎开药,结果害了我们的余大哥,却与那江大夫打了一场官司。” 宋宋拿大眼睛瞄了他两眼,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小药童是谁?” 玄夜故意不去看她,一本正经地道:“这位小药童姓方,名宋宋,和你同名呢。” 宋宋一楞,才明白玄夜是在打趣自己,怒道:“坏姐夫你又在逗我!”她伸出小爪子想去打玄夜,玄夜早一个闪身,避开了她,然后笑道:“谁让你那么可爱,不逗你逗谁,呀,小爪子抓到了,叶女侠救命。”他忙向叶舞怀里躲。 叶舞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没大没小,多大的人了像小孩子一样。” 然后又叫了声“宋宋”,这两个人方停止了撕打。 叶舞这才正色问叶船主:“叶大哥,余大哥和那永安医馆,有过什么过节吗?” 叶船主郑重点了点头:“本来不是太大的过节,只可惜结了十年的恩怨,一时之间,难以解开罢了。” “十年的恩怨,是什么样的恩怨,竟然结了十年之久,还不肯释怀?”叶舞喃喃着问。 叶船主叹了口气,这才讲出余百年与那永安医馆中江大小姐的一段陈年往事。 十年之前,四海羁游至罗国的余百年生了一场大病,怎么也治不好,当时月罗名医都束手无策,宣布无药可医,这时突然有人说能够治好他的病,这个人,便是当时还不是太有名气的永安医馆,江馆主的大女儿,江大小姐江采菱声明自己能够治好他的病。不过她却开出了一个条件,那便是,如果她能治好余百年的病,余百年便要答应她一件事情。 余百年答应了她,不想这一应允,最后的结果,却使自己后悔终生。

第九十六章:慧女(3) 江采菱果然治好了他的病,不过她开出来的条件,余百年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她要余百年答应自己的事情就是娶她为妻。 余百年自小便在凤凰楼学医,本医术亦精深,可他当时害的病,却是无药可救的相思病,某天偶过一处海边别墅,隔着三月桃花远望,一位女子在小亭中捧书细读的模样,深深吸引了他的心,回到客栈后,立刻为之画了三幅画像,第二天,打听出这名女子叫做慧女,年芳十六,是当时的月罗国已故宰相的孙女,已经订亲城中大户孙家,不日便将过门。 打听得这样的消息,余百年只有伤怀不已,若事情到此结束便罢,偏偏有了后来的一系列事情,才使得余百年深陷情海,不能自拔。 慧女嫁人那天,城中出现了劫匪,劫匪不但劫走了慧女娘家和孙家的的嫁奁,还劫走了慧女。慧女被劫当时,余百年便在现场,他怎能容忍别人伤害慧女,便单枪匹马尾随而去,闯入山寨受伤救出慧女,两个人一起逃亡了数十天凶匪的追杀,慧女竟渐渐对余百年生出情意。偏偏这个时候,孙家公子和官府的人将全部劫匪缉拿在案,并且孙家公子亲自去接慧女回去。 那一天,重伤未愈的余百年看着心爱的人被她的未来丈夫带走,当场昏了过去。 第二天,他一个人闯入孙家,想要见慧女,却被孙家公子打得吐血,慧女哭着请他不要再来找自己,请他保重,他问她“你真的是自愿留在孙家吗?” 为了让他走,慧女只得点头说是。 那一个“是”字,让余百年心如死灰,他一个人跌跌撞撞走出孙家,跌倒在大街上,所谓他的病治不好的原因,并不是他的病真的治不好,而是因为,没有人敢得罪孙家,也没有人敢给他看病。 但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江采菱竟然找到了他,并且鼓励他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看到慧女,才有可能让她回到他的身边。 余百年这才同意让她帮自己治病。 他万万没想到,当自己的伤和病一齐好的那天,江采菱提出来的条件竟是娶她。 “对不起,我不能娶你。”他道:“除了娶你,其他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第九十六章:慧女(4) “除了娶我,其他任何条件我都不要。”江采菱竟固执地可怕。 余百年想不通自己究竟有什么让她必须嫁给自己的理由。“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 “因为你是天才药师,而我是天才的大夫。”江采菱的理由还怪地可怕:“我们必须在一起,这样才能研究出前无古人的医药之术。我们联手,一定可以名震天下。” 余百年叹了口气,你一个女孩子,要什么名震天下? 他要的,更不是名震天下。 所以,他不能答应。 “你莫非要做一个失信之人?”江采菱咄咄逼人。 余百年淡淡地道:“你若认为我是,那我便是了,做一个什么样的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应该为自己活着,江姑娘,你想嫁给我,若只为医术,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不做夫妻,我们仍然可以做道友。” “不做夫妻,我们今生便是仇人。”江采菱冷冷地道。 余百年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他决不会和她做夫妻。 所以他和们便成了伊了。 自那之后余百年离开月罗在外羁游了两年,又一次病倒,为许记的老板所救,许老板当时想把生意发展到天缘这边来,余百年为报许老板之恩,自告奋勇来到天缘经营绸缎生意,一则为了许老板,二,慧女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拔不掉,也放不开。即使,只能悄悄望着她悲伤,也不愿失去她的消息啊。 余百年来到月罗,渐渐帮助许老板把生意做大,自己也逐渐这成了月罗的一位名人。 只是江采菱与他的仇,却一只有增无减。 某一年叶船主去永安医馆看病买药,与人谈话中无意提到了一句余百年,即便被这位江大小姐从医馆里赶了出来,幸好这位江大小姐的父亲,早年出海时也曾坐过叶船主的船,叶船主这才在永安医馆里抓了几味药。只是从此以后,但凡叶船主来药馆,招呼他的不是使女便是学徒,再后来,叶船主吃了学徒开的药,拉了三天肚子,便再也不敢来永安医馆看病了。 听了这样的故事,叶舞低头沉思,却想不明白,这位江大小姐,究竟是一个何等的怪人? 她抬头看玄夜,玄夜道:“你莫看我,我对你的爱是发乎情发乎内心的,和其他什么都没关系,这位江大小姐,我亦看不明白,只是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什么样的人都会出现一个两个,也不足为怪。” 叶舞道:“我也知不足为怪,只是在想,待会儿见了她,说话还是小心一些,莫要提到余大哥的名字,省得这位江大小姐还记着旧仇,不肯帮我们。” 玄夜点了点头,一旁的宋宋却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位江大小姐,我喜欢”

第九十六章:慧女(5) “你喜欢,你喜欢她什么呢?”叶舞笑问。 宋宋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方道:“喜欢什么,我也不知道,感觉她好让人佩服,也好可怜。” 好让人佩服,也好可怜,好倔强的女子啊。 叶舞也叹了口气,永安医馆已然在望。 叶船主道:“到了这里,我便不去了,你们一会儿讲话小心一点。“说到这儿,他又看了看宋宋,道:“小丫头,你的嘴巴太快了,不如你也不要去了,大叔带你去别的地方逛逛。” “我不要跟你逛!我要和姐姐在一起!”宋宋大叫,声音大地让街上的人都向她看过来。 叶船主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若去,最好拿块布把嘴巴堵上。” 听了这句话,宋宋怒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大喊你偷了我钱。” 玄夜和叶舞一怔,忍不住莞尔一笑。 叶船主则又好气又好笑,叮嘱了叶舞和玄夜几句,便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玄夜,叶舞和宋宋三人穿过拥挤的人潮,缓缓向永安医馆靠近。 这座医馆处于并不太起眼的一个角落,门前却停着几辆装簧精美的马车,显见来看病的,非权即贵,都是有身份有家世的病人。 叶舞等人刚到门前,便有门童引着走进医馆,在一处茶席前等候通报。不多时回来要他们稍等,江大小姐正在给人看病开方。 这一等,一直到日落时分,又有人来说,江大小姐给病人诊完病,已经累了,要他们明日再来。 好不容易等到现在,却要明日再来,叶舞与玄夜心中焦急自不必说,连宋宋都窝了一肚子的火气,早就“不喜欢江采菱”了。此时又听说要明天来,再也忍不住,大声道:“为什么要明天,我们都在这儿等了一下午了!她不过看了几个病人而已,我们只问几句话,有什么可累的!” 听闻宋宋这话,医馆中一个侍女冷叱一声:“大胆。” 另一个侍女叱道:“你这丫头,好生无礼。” 先前那个又道:“想我家小姐,名震月罗,哪个来看病,不是等上三天五日,让你们明日来,已经是最客气的了。” 宋宋才不怕她们,大眼一瞪,道:“别人来看个病还要等上三天五日,你家小姐真那么忙?我看三天五日过后,那些病人不是等死了,就是病早就好了,还让她看个鬼呀。” 玄夜虽满腹心事,亦被她逗得一笑。 那两个侍女没想到有人竟敢这么对江大小姐无礼,两个人脸色一变,就要发作,忽听得一个温润柔和的声音道:“是什么人胆敢在永安医馆撒野。”

第九十七章:江采菱的条件(1) 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从一个帘后走了出来。但见他面如冠玉,肤若敷粉,白衣似雪,手中摇着一把折扇,脸上,带着种温和的笑容,一步一步,走到了宋宋的面前。 叶舞呆呆地望着他,有过一个刹那,她还以为,他是彬若。 虽然他长得和彬若并不像,可是那种气度,风采,那份微笑,完全像是和彬若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叶舞喃喃叫了一声:“彬若。” 白衣人转过目光,凝注着她,笑道:“姑娘在说什么?” 叶舞骤然清醒过来,忙摇了摇头,苦涩一笑:“没什么,这位公子,也来这里看病么?” “看病?”白衣人一楞。 一旁的侍女又开始不悦:“这是我家二公子,怎么会是来看病的。” 白衣人亦明白过来,他呵呵一笑,道:“不错,在下江枫,今日倒不是看病,是来看望采菱的。不想竟与几位相遇,我观几位并无有生病迹象,不知为何对采菱不满?” 他叫江枫,江家二公子,江采菱的弟弟。 虽然在月罗做药材生意,偶尔也来一下医馆看望姐姐,不想今日在这里遇到了叶舞等人。 “岂敢对江大小姐不满。”玄夜道:“公子果然慧眼,我们此番来,非为看病,实在是有事要向江大小姐请教,小妹牙尖口利,还望公子勿要见怪,为我们通报令姐一声。” 江枫看了看宋宋,又是一笑,他道:“这位姑娘天真可爱,在下怎敢见怪,只是今天实在不行,采菱为人行事向来如此,她决定了的事情,谁也休想让她改变,纵然我是她的弟弟,也从不敢让她如何。”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玄夜又问。 江枫笑道:“没有,你们若想早一点见到她,最好日日前来拜见她一次,你们等的时间越长,她心中越是高兴,说不定,就会提前见你们了。” “哦哦,原来如此。”玄夜恍然大悟。 宋宋刚想出口骂一句“做作”就被玄夜一伸手捂住了嘴巴,回头对江枫笑道:“既是如此,我们不多打扰,明天再来,多谢江公子指点迷津,在下与夫人感激不尽。” 江枫微微一笑:“公子客气了,还未请教几位大名?” “在下玄夜。”玄夜指着叶舞道:“这位是我的妻子叶舞,至于被我捂了嘴巴的这位,是我的妹妹宋宋。” “原来是玄公子和夫人以及小妹,呵呵,祝你们好运。在下有事,不多送了。”江枫又道。 叶舞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今日想见江采菱一面,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那样一个为了别人不肯娶她而十年未嫁,十年与人为仇的女子,她决定了的事情,谁能让她改变? 她看了看玄夜,两人匆匆交换了一下心意,只有向江枫告辞,转身离开。

第九十七章:江采菱的条件(2) 一路上匆匆回到余府,余百年也未问他们事情进展的如何,叶舞和玄夜,知他不愿提及江采菱,是以也刻意不提,洛阳出去打探消息,很晚才回来,亦是一无所获。 第二天一大早,洛阳又出门去,叶舞和玄夜怕宋宋跟在身边,到时候一个言语不慎,得罪了江采菱,便再也难打听到小暖的下落,便打发叶船主再带她出去玩一天,叶船主再呆一天,便要离开月罗回大古了。 玄夜和叶舞早早来到永安医馆,原以为自己够早,不想门口,早已有了两辆马车,显见早已有候诊的病人在等候,稍有名气的人便爱拿架子,叶舞有时觉得可笑,有时也深感无奈,譬如这一刻。 令他们惊奇的是,才刚向侍女通报了来意,便得到许可,江大小姐在后厅等他们。 不是哪个来看病,都要等上三天五日么? 江大小姐怎么会对他们特殊照顾了? 莫非,是她的弟弟江枫给他们讲了情 带着一串的疑问,玄夜和叶舞来到后厅,终于见到了江采菱。 江采菱穿着和江枫相似,亦一身雪也似的白衣,容颜绝丽,看起来也极年轻,只是面目神情之间,自有一股倨傲不驯的冷漠。 叶舞和玄夜走进大厅,她也不招呼两个人坐下。 只到玄夜向她一揖到地,道:“在下玄夜,携拙妻叶舞前来拜见江大小姐。”她才略微抬了抬眼,冷冷的目光,一下子便盯到了叶舞的身上。 叶舞的穿着打扮并不很特别,只是简单的素色衣裙,满头秀发,尽数盘起,只间只别了一支玉钗,钗头吊了两粒珍珠,可是她站在那里,那样地让人觉得她的与众不同与可亲温柔。 江采菱的脸色不觉又阴暗了几分,有些女人善妒,不仅仅是对自己男人身边其他的女人,任何一个比她优秀一丁点儿的女子都有可能招致她的怨怼。 果然,她冷冷地道:“你们谁生了病。” “呵”玄夜道:“我们谁也没病。” 江采菱道:“家里有人生病么?” 玄夜道:“实不相瞒,在下与内子此行,非为看病,乃是有事向江大小姐请教。” “有事”江采菱若有所思地道:“有什么事呢你们可知道,找我看病有看病的规矩,问事,也有问事的规矩。” 问件事也有规矩,叶舞简直被雷到了。 玄夜已在问江采菱:“不知什么是江大小姐给人看病的规矩,什么又是问事的规矩?” 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有事更新晚了,大家不要等了,该休息便休息吧。我晚点再把余下的更上来,明天看也是一样的。

第九十七章:江采菱的条件(3) 江采菱给人看病的规矩倒是简单,只需排上两三日的队便总能轮到你,但若想找她问事,需先帮她做三件事情:“第一,去城西的雁丘山白云宫中,打一桶那里的山泉水回来。” 第二呢? 江大小姐说了,第一都没完成,莫提第二。 “好,那便由内子陪江大小姐略坐片刻,在下去去就来。”玄夜道,向江采菱告退。 江采菱冷笑一声:“且慢。” 玄夜回头:“大小姐还有什么话要吩咐?” 江采菱道:“我可没时间让你夫人在这里陪着,今日还有病人,等你们打来泉水,再一起见我。” 言下之意,就是要叶舞和玄夜一起离开医馆。 这个女子,刁钻之极,玄夜心中,早就有了一股怒意,奈何为了打听小暖和羽若的下落,只得一忍再忍,到了现在,他真恨不得上去把她从椅子上揪起来,一则她是女子,他向来不爱与女子计较,只除了叶舞。二则念及小暖,犹是不敢动手,只是语言,就没那么客气了,他道:“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在下去去就来,难道江大小姐连这点儿耐心都没有?” 江采菱的脸色突变难看,她冷冷地道:“从这里前往雁丘山,一个来回,至少需要一天时间,难不成,还要我坐在这里等你们一天不成。” 一,天,路,程。 玄夜刚想发作,叶舞也忍不住道:“我与玄夜,只想打听数日前有没有一个黑衣男人带着一个小孩和妇人来看过病,为何姑娘要如此刁难?与人为善难道不好吗?” 江采菱冷笑:“来看过病,那小孩显见是离开亲娘太久,很是瘦弱。” 叶舞听到“很是瘦弱”四个字,心猛地一揪,偏偏江采菱讲到这里住了口。 “然后呢?”她急忙问道:“她生了什么病?那人,对她好不好?” 江采菱道:“不知道。” 玄夜大怒:“医者父母心,我看你的心肠,比蛇蝎还毒。” 江采菱冷冷道:“你们不是我的病人,我也不敢当你们的父母。” 这话,简直能噎死人。 叶舞道:“姑娘究竟想让我们怎么做,才肯告诉我们羽若和小暖的下落。” “怎么做?”江采菱道:“刚才我不是说过了么,去雁丘山,为我打一桶水来。” 绕来绕去,还是这个话题,看来今天玄夜和叶舞不答应她这件事,她是死活不会把小暖和羽若的下落说出来了,话到了这一步,玄夜和叶舞,确也没别的路可走,只得向江采菱告辞,回到余百年府上一打听,方知道江采菱实在是刁难之极,原来雁丘山上的白云宫,非一般的道观,此观皆是女弟子,日日在观中习武,是一个天缘上有名的女子帮派,宫中女子个个武功高强,纵使玄夜杀的进去,也难杀得出来。而江采菱要玄夜去取的水,正是白云宫后山的圣泉水。

第九十七章:江采菱的条件(4) 无论什么泉水,什么江湖名门大派,玄夜都决定了,他要前去白云宫打一桶水来,当下让叶舞留在余府,自己则骑了匹快马飞奔向雁丘山白云宫。 待玄夜出得门去,余百年略一沉思,忽然对叶舞叹了口气:“看来她已经知道你们是我的朋友,不然,断不会如此刁难你们。” 叶舞心一惊,道:“可是,我们并没有泄露是你的朋友。” “呵呵”余百年笑道:“你莫要小看了她,你们不说,她难道不会在你们离开之后暗暗派人跟踪么?” 若是江采菱派人暗暗跟踪,自然不然发现叶舞与玄夜住在余府。 叶舞叹了口气,想要问余百年几句,一时话到嘴边,不知如何开口。 余百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提到她便会生气,实在这女子古怪到了极点,你们莫看她如此待你们,便以为她的心肠很坏,她的心肠若好起来,便和普通女孩子一般无二,连个蚂蚁也不舍得踩死,可她若狠心,唉” 他叹了口气,叶舞的心,便又悬了起来。 显见当初江采菱救他的时候,已给他吃了不少的苦头。 玄夜这一次能顺利打到泉水吗? 叶舞担心玄夜的这一刻,玄夜的快马已到了城郊。 他到了一个乡间的杂货铺前买了两只桶,又换了一身乡下的衣衫和破马,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乡下汉的模样,然后向老板打听了雁丘山的方向,附近的村寨,便打马向西南而去,行至天黑,方来到山下,但见群山巍然屹立,青峰高耸入云,大片浮云飞鸟,在山顶盘桓不已,落日的余辉映着山顶一片宫殿的琉璃瓦上,熠熠闪光。 他让马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晃向山上而去,到了山门前,一溜是数百阶的白石台阶,阶上落叶尘土积了薄薄一层,偶才有一两个脚印踩过,显见多日未曾有什么人来过。 玄夜把一只木桶藏在山下的乱草丛中,拿起另一只木桶,抬眼四望了一番,终于在台阶旁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条小溪,溪水从一道山坡潺潺流下。他跑过去,打了一桶水便又跑回来冲洗石阶,一口气冲了十几桶,冲完便开始拿抹布擦拭。 就在天黑的前一刹,他终于听得白云宫的宫门“吱”地一声打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没有抬头,继续用抹布擦拭着台阶。 从门里出来的人,不多时便到了他的面前,只听一个疑惑而柔媚的声音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第九十七章:江采菱的条件(5) 玄夜这才抬起头来。 借着夕阳最后一抹余辉,他看清了来到自己面前的女子,她有着张颠倒众生的脸,那一袭白衣,在晚风中随风飘逸,更衬得她如神似仙,不知为何,这一刹间,玄夜的心竟忍不住跳了一跳。 他假意做出惊艳的表情,尽管这个女子也确实让人惊艳,但他要作出一个乡下穷汉在见到了一个仙女时的表情,便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喃喃着道了一句:“仙,仙,仙女” “噗”地一声,这“仙女”笑了。 她这一笑,极尽妖媚,哪里还有半分仙气。 只听她笑道:“我有这么好看么?” “嗯,好看,真好看。”玄夜做出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她又开始笑问。 玄夜摇了摇头,仍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知道。” “我是江月儿,白云宫主最宠爱的弟子,你要记得了。”白衣女子娇媚笑道:“好了,现在说一说你,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这时候,夕阳最后一抹光彩也从西天消失,大地愈显沉寂,一两声啼鸟,都能惊动整个山谷。 玄夜道:“我叫小夜,是山下月罗城中的人,很早就听说白云宫是个仙女宫,所以,所以我” “所以你想娶个仙女做老婆?”江月儿嘻嘻一笑,又猛地把脸一板:“但是像你这样的穷小子,也敢打仙女的主意,你是不想活了么。” 这句话差点让玄夜晕倒,他本来想说“听说白云宫是个仙女宫,所以我,不胜向往之,想要来瞻仰一下众仙姐的风采,为了表达虔诚之心,特意提了桶来,想为白云宫清洁打扫一番。” 没想到江月儿出口就是那句“娶个仙女做老婆。” 玄夜在心中暗道,朕已经有个赛神胜仙的老婆了,她那种美,发自内心,又岂是你们这些空有皮囊却无骨的美可相比的。 心中如此想着,脸上已做出害怕的模样,连声音也抖了起来:“姐姐不,姑姑,小夜不敢小夜只想为姑姑们做一点事,帮助你们把山门打扫了。” 他心中暗忖白云宫女子皆是道姑,叫姑姑可能好点。 哪知江月儿把脸又一扳:“谁是你姑姑了,我有那么老么!” “那,姐姐。”玄夜又道。 江月儿仍不高兴:“我看你比我大。” “妹妹。”玄夜简直要吐了,这还是不是道姑啊,若不说明,他还以为,自己到了青楼酒肆。 听了这声“妹妹”江月儿突又绽开笑颜:“好了,这才好嘛,我告诉你,一会儿进了宫中,除了我可以叫妹妹,其她人都不许叫。” “是。妹妹。”玄夜听得可以入宫,忙点头答应。

第九十八章:玄夜取水(1) 白云宫中皆是女子,且个个貌美如花,进得宫门,玄夜紧跟江月儿其后,不时有白衣的女了冷冷向他们看来一眼,很少有人前来打招呼,每个人看到江月儿,皆是又厌又恨的神色,看到玄夜,亦是满脸鄙夷。江月儿也不理会她们,径直带玄夜进了一间偏房,让他稍等片刻,便离开而去。又不多时,有人来带他去洗澡,换了一套雪白的衣裳。 等玄夜做好这一切,再从屋子里走出来,那两个前来引他去见宫主的女弟子眼前立即一亮,闪过几丝惊艳和莫名的怅惘。 玄夜心中好笑,表面却一派正经,看来这些女弟子,入世皆未深,只有那江月儿,似是常下山走动,却又和这宫中的女弟子不一样,暗道这其中一定有古怪,便向右边提灯的女子道:“这位姐姐,江月儿妹妹呢?” 女子并不答他,带着他便来到了一座院门前。 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是客人到了吗?” “是,师傅。”女子答道。 “让他进来,你先下去罢。”苍老的声音又道。 女子又应了一声是,便悄然退出庭院。 院门打开,江月儿手中提了盏灯,站在夜色里,她拿灯往玄夜脸上一照,立时也怔了半天,突然惊喜地一笑:“跟我来。”声音却冷冷的。 及至到了后院的屋内,见到一位中年道姑模样的美人坐在厅上,忙让玄夜拜见。 玄夜拜见宫主,宫主道:“免礼,少侠请坐。” 玄夜心中暗暗纳闷,这个一向不接待男子的道观,什么时候对男子如此礼遇了?难道,只因为自己长得帅? 宫主先是细细打量了玄夜一番,玄夜并不怕她能看出什么,有些人,纵使武功再高也没有用,看人识人,必须要非凡的阅历和江湖经验不可,像这位老宫主这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他不信她能看出什么,但是旁边这位江月儿,有些让他担心。 果然,宫主并没看出什么,只说了一句:“少侠果然纯朴善良,今日得与少侠相遇,也是天意,不知少侠可否帮白云宫一个忙?” 原来是有求于自己。 玄夜暗暗松了口气,恭身道:“不知宫主有何事需要在下,请直接吩咐小夜无妨。”

第九十八章:玄夜取水(2) 白云宫主点了点头,这才说出想请玄夜送一封信到月罗城中,给一个叫孙太翁的人,玄夜心中好奇,这位宫主门下弟子如云,送一填封信,为何却要自己这个外人来送? “你只管送,我自不会亏待你。月儿,取百两纹银给这位小夜公子。”宫主淡淡地道。 玄夜低头道:“不敢拗违宫主旨意,更不敢收取宫主银钱,只是小夜也有一个心愿,望宫主成全。” “你有什么心愿?”宫主双目中神光陡现。 玄夜的头垂的更低:“小夜向来仰慕白云宫的盛名,今番前来,不为别的,只想用水为白云宫洗一洗地,希望宫主能接受小可对宫主的一点敬意。” 他心中并没有抱有顺利过关的打算,没想到宫主的眼中,竟流露出几许欣赏高兴的神色,果然,只听她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难得你如此有心,我若不答应,必会教你失望。好的,今日暂且歇下,明日再洗罢,只是记得,只可用宫中泉水,宫外之水,只能洗宫外的台阶。” “是,小可记下了。”玄夜心头暗喜,同时又暗叹这位宫主的洁癖竟如此之深,见一个人,也要对方沐浴更衣,清洗地板而已,却偏生不爱用宫外之水。他在心中暗暗嘀咕,你不用宫外之水,难道这泉水不是从宫外面流进来的么? 宫主又随意问了他几句,便挥手让他下去。 江月儿带他到一间客房中休息,却磨蹭着不走。 一会儿问玄夜家里有几口人,一会儿又问玄夜可曾读书识字,一会儿又问玄夜有未婚配,当听说玄夜家中已有妻子时,她的脸色,明显不快,“漂亮吗?” “漂亮。”玄夜诚实地回答。 江月儿的脸一下子白了,半天才突然对玄夜流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和我相比呢?我和你的妻子,谁更漂亮一些?” “我家娘子。”玄夜道。 江月儿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她冷冷道:“你再说一遍,谁更漂亮。” 哪知玄夜早就想让她离开自己好办事了,因之非常故意地又说了一遍:“我家娘子。”一边说,一边脸上又流露出一种痴迷的神情。 这样的神情,简直让江月儿嫉妒到了极点。 玄夜在心中念了一句神,暗道这女子该走了吧,谁料江月儿不但不走,反而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然后猛一抬头,冲着玄夜又是一笑:“你不敢看我,是不是我比你家娘子美?”

第九十八章:玄夜取水(3) “美,您美极了,美够了,能不能出去?小可我真的累了,想睡觉了。”玄夜终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江月儿突然“噗”地一笑:“你在怕什么,怕我勾引你么?” 她这一笑,灯光下看来,更是风情万种,倾城倾国。 这分明就是一种勾引。 玄夜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整个白云宫的女弟子个个都冷冰冰的,为何这个江月儿却一点不像出家之人,反而像一个风尘女子? 他又看了一眼江月儿,突然往一张椅子上坐下,趴在桌上,不多时便发出轻微的鼾声。 江月儿的脸色,这一回可真是差到了极点。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穷小子竟会这样对她,送上门的美女楞着不要。她霍然从床上站起,走到玄夜面前,怒叫了几声:“小夜,小夜,小夜”玄夜趴在桌上,鼾声依旧,一点醒的样子也没有。江月儿突然冷笑一声:“莫以为我师傅看不出来,我也看不出来,你跟本不是什么穷百姓,混入白云宫,究竟想做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她这一句话,让玄夜的心猛地一沉,他确实在装睡,这女人他也确实受不了,初见她的那一刹,满天夕光,映着她白色的身影,看起来的确如神似仙让人心动,可是接下来这些相处的时刻,实在让他感到了厌烦。 他忍着心头的激动,继续假睡。 半天见他仍没反应,江月儿终于恨恨地骂了句“算你狠”,接着脚步声“踏踏”远去了。 玄夜又在桌上趴了半天,直到确定江月儿不见了人影,玄夜这才缓缓把趴着的胳臂松开了一条缝儿,睁眼四处瞄了几眼,然后长长出了口气,走到门口,将门关上,返回床上便和衣躺下睡去。 第二天一清早,他便起床,提了桶在宫中四处溜达,泉水的地点,已经打探好了,不过他还是装做不知道,提着桶在泉水前东晃过来一遍,西晃过来一遍,直到一位白云宫弟子叫住他问道:“你在这里乱跑什么!小心撞到警铃,大家把你当贼捉了。” “呵呵,怎么会呢,昨夜宫主亲自招见小可,自然认得小可不是贼。”玄夜笑道。 这位女弟子把脸一沉:“宫主召见你,我们可没见过你,到时候休怪刀剑无眼。” 玄夜又是嘻嘻一笑:“既然这位师姐没见过我,怎么叮嘱我小心不要撞到警铃了呢?” 女弟子的脸突然红了,她低啐了玄夜一口,转身就走。

第九十八章:玄夜取水(4) 等那名女弟子走地人都看不到影子了,他这才警戒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却不见警铃系在何处,便继续乱走,终于在一处墙角下发现,所有的铃都系在墙头的一些细钢丝上面,触一发而动全部,若是晚上一不小心踩到,势必惊醒所有人。 江月儿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又找到了他,这一回,因为前一夜玄夜对她的事情,她一上午都冷着张脸,带玄夜四处熟悉了白云宫的地形,告之他泉水的地方后,便让他自由行动。 白云宫着实够大,用了一整天时间,玄夜仍没将整个庭院打扫干净,他正想半夜偷了水便走人,哪知白云宫主却将他叫去,告诉他先不用把整个宫都清洗了,明日便替自己送信罢。这句话正中玄夜下怀,他道:“小可明日便为宫主送信,只是宫主可否再满足小可一个心愿。”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有意无意看了江月儿一眼,江月儿不由自主心头一紧,竟忍不住为他讲了一句好话:“师傅,我看他为人也算老实实在,不如就再满足他一个心愿好了。” 宫主看了玄夜一眼,淡淡道:“你还有什么心愿?” “小可想提一桶宫中的圣水回去贡奉,不知宫主可否同意。”先来明的,明的不行,再暗不迟。 宫主这回想也不想,就回绝了他:“不行,白云宫的水,绝不允许流出宫外。” 玄夜看了看她的神色,心中暗道,这天下之水,暗中都是相通的,你用墙角屋脊把它圈住,它便成了白云宫的死水了不成。 表面上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恐她起了疑心。 到了晚上,趁着众人都已睡下,夜深人静之时,他悄悄起身,找出自己的桶,在宫中圣泉处打了一桶,提至前日藏着空桶的地方,将有水的桶放在那里,将空桶又悄悄带回白云宫,做完这一切,人不知鬼不觉。到了第二天清晨,白云宫主把需要他送的信交到他手里,又叮嘱江月儿送他前去送信。这才打发他离开。 一路上出了宫门,玄夜假装不经意地笑道:“既然宫主有你这个弟子她放心出门,为何不让你送信?” “这其中自有原因。”江月儿冷冷道,“你想知道么?” “我”玄夜冲她一笑:“不想知道。” 赶马飞快向前奔去。 气得江月儿在后面骂道:“走那么快做什么,急着投胎么”

第九十九章:新线索(1) 等到她追上玄夜,才发现他提着一桶水,让马在一旁跟着,不由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玄夜笑了笑:“虽然没有拿到白云宫的水,这里的水提一桶回去也不错。” 江月儿冷笑:“你莫以为我不知道,我师傅几十年没离开白云宫了,是以对外面的事情不知,但我江月儿十五岁便行走江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遇到过,你休想在我面前耍花招,这桶水,一定是你半夜偷白云宫的对不对?” 玄夜被她识破,也不恼火,只是叹了口气,沉声道:“既然被你识破,我也不想隐瞒,可我实在是有苦衷,你可愿听我一讲?” 他突然变得这样郑重而有礼,江月儿的神色便缓和了几分,她道:“你有什么苦衷?” “附耳过来,我悄悄告诉你。”玄夜道。 他讲的郑重其事,江月儿忍不住又信了,并把脑袋伸了过来。 她刚把头伸过来,准备专心听玄夜的“苦衷”,突觉身体一麻,已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听耳旁响过一阵爽朗的笑声,玄夜道:“我的苦衷你无法理解,江姑娘,后会无期。” 正要走时,他又回过头,拿手暖昧地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把,笑道:“虽然你长得很美,可是一个女子,真正吸引人,让人欲罢不能的,并不仅仅是她的容貌和心机,呵呵你不会懂的。” 他又大笑着,提着水远去了,不理会身后的江月儿几乎把世上最恶毒的话全骂了出来。 一路飞奔,等到了月罗城,已是下午。 叶舞早就在城门口望眼欲穿地等了他两天,见他平安归来,不由喜出望外,两个人抬着水便前去永安医馆,这次江枫还在,江采菱亦在给今天最后一个病人看病,因之便由江枫陪着二人在偏厅饮茶。 玄夜一边喝茶,一边从江采菱想到江月儿,暗中纳闷近来怎么总是和姓江的牵扯上关系。想到江月儿,便想到了那封信还在怀里,既然打了人家的水,这封信,便帮那宫主送了也好,因之找了个借口出得门外,从不远处叫了个乞丐,给他一两碎银子后把信交给他,请他送给一个叫孙太翁的人。 哪知乞丐收了银子,却有些为难:“孙老爷是城中大户,小人哪能见到孙老爷的人。” 玄夜一楞:“你知道孙太翁是谁?” 乞丐点了点头:“城中哪个不知,月罗最有名的宰相之子孙太翁老爷。” “哦,是他。”玄夜温和地道:“没关系,你去罢,若是不让你进,便交给他那里的仆人也可。”

第九十九章:新线索(2) 目送那乞丐送信而去,回到医馆,江枫与叶舞已吃了一盏茶,听得侍女们讲,江采菱也要出来了。这个女子,千等万等,终于把她要求的条件做到,这一次,想必她再找不出什么借口推脱了吧。 玄夜心中胡乱地想着,一旁的帘子声动,江采菱从小门里走了过来。 先是瞥了一旁的水一眼,然后对江枫道:“你的事,我往后再和你算帐,现在,马上回明月城去。” 江枫一楞,似是有些意外,他怔怔地道:“采菱,你在说什么?你,要我回明月城,你明知我” “我不管你什么,现在马上回去。”江采菱冷冷地道。 江枫皱眉看了她半天,突然向玄夜与叶舞抱拳告退,转身便走向后院。 江采菱又叫住他:“不用收拾了,门外就有马车。” “你”江枫似有不满,终于没发作出来,从小到大,他似已习惯了这位姐姐的无理和蛮横,当下头也不回地走出永安医馆,也不知是不是去了明月城。 待江枫走了许久,江采菱这才对玄夜道:“你提来了白云宫的水。” “不错。”玄夜道:“现在可以江大小姐可以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吗?我的女儿小暖” “虽然这第一件事你帮我做到了,不过我还有第二个心愿未来。”江采菱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玄夜实在想不到,帮她完成一件事后,她竟然会再提出第二件事。 若不是看在她是女人,自己女儿的消息掌握在她的手上,他真想上去抽她一巴掌。 终于叶舞也忍不住道:“江大小姐,我们真的很着急。” “那便替我办了第二件事。”江采菱冷冷地道。 叶舞道:“什么事?” “让余百年来跪到我的面前,向我求婚。”江采菱道。 让余百年跪到她的面前,向她求婚。 江采菱啊江采菱,这么多年你还没有死心么? 叶舞和玄夜,决不会让余百年跪着到她的面前向她求婚,不仅仅因为他们是朋友,更因为江大小姐的这个条件实在太无理,让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娶自己,难道不觉得滑稽么。 觉思良久,玄夜告诉她:“那不可能。” 江采菱神色不变,亦只回了他两个字:“请回。”

第九十九章:新线索(3) 江采菱的神色,就算是玄夜杀了她,她也不会泄露半分有关小暖的消息。 一个因为强迫别人娶她而不得,与人十年为仇的人,谁能拿她怎么样? 玄夜和叶舞只得返回余府,洛阳在外面打探了许久,竟打探出了一些消息出来,原来江采菱家有两个小姐,二小姐江月儿,正是玄夜在白云宫遇到的那位。玄夜苦笑,江家公子那般的丰神俊朗,温文尔雅,江家的两个小姐怎么一个个却寻副怪脾性。 余百年向他们打听在江府的情况,叶舞和玄夜只说是江采菱不肯讲,随即向余百年告辞,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加上宋宋这几日早将月罗城逛了个遍,好玩的,新鲜的,都玩过新鲜过了,便开始催玄叶二人赶路。叶舞和玄夜一合计,与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四处去游走寻找一番。 就在几人准备好马匹车辆行礼,准备出发之时,余百年突然带来了一个消息给他们,有人或许知道小暖和羽若的下落,这个人不方便在外面见他们,约叶舞和玄夜到月罗的一家茶馆相见。听得这个消息,叶舞和玄夜喜出望外,丢下宋宋和洛阳,跟着余百年便来到了一家茶馆的外面。 “她就在里面的第三间雅舍那里,你们自己进去和她讲,我便不去了。”余百年的神色有些奇怪,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走,一点也不给叶舞和玄夜质疑的机会。 这是座既不是很豪华,也并不简陋的茶馆,叶舞和玄夜进得门来,立刻有青衣的小二上前打招呼问好,听得是已经约好的,便带二人到了第三间雅舍的门前,然后退下。 玄夜上前,轻一敲门,里面便传出一个柔和的声音:“是玄公子和夫人吧,请进。” 这个声音,温婉动人。 门打开了,一个素衣的女子坐在那里,静美而安详,看到玄夜和叶舞,她微微欠身,向两人致意,玄夜叶舞急忙还礼,看她的年纪,二十多岁的模样,美丽,温柔。玄夜正犹豫不知该叫她夫人好还是小姐好时,叶舞已含笑道了一句:“想必您是孙夫人吧?” 她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个女子,正是自己在永江看到的那一幅画上女子慧女。 如果她是慧女,那么她便是余百年情心所系的意中人,那个嫁给孙家公子的女孩子。

第九十九章:新线索(4) 女子一楞,略带讶然:“你怎么会认得我?” 她默然而叹:“不错,我就是慧女,想必,他会和你们提起的。纵然他不愿提只放在心里,他的朋友们也会替他告诉你们。”她实在很了解余百年,叶舞几乎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在替她和余百年感到惋惜。 “算了,都是些陈年往事,今天不必再提,还是请二位问你们的事情吧。”慧女三言两语,便把话题转移到了叶舞和玄夜的身上。 她的确是个温柔敦厚又聪慧的女子,纵然她与余百年心有灵犀,情丝未绝,可今日的她,名正言顺的孙家夫人,她就绝不能在人前落下话柄,不管怎么说,孙家没有亏待她,她纵不为家门着想,亦难舍下孙家对自己的恩情。是以绝不肯做出授人口实的事情与话。 既然她如此说了,叶舞便直奔主题:“听说姐姐知道小女与另一个朋友的下落。” 慧女微微一笑:“我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她只是知道谁清楚这两个人的下落:“永安医馆的江枫公子想必会知道你们想要找的人的下落,你们何苦去求江大小姐,她并不清楚你们想找人的下落啊。” 叶舞和玄夜齐齐一怔,忍不住道:“江枫公子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慧女笑了:“江枫公子怎能不知道这件事情,当日为那名妇人与婴孩看诊的,正是江枫公子。” 是江枫,竟然是江枫,而不是江采菱么? 叶舞和玄夜齐齐傻了眼。 慧女又道:“因为当日江大小姐脱不开身,我家老祖宗身体不适,把她叫进了孙府,听说江枫公子当日闲来无事,顶替姐姐在医馆为一位病情简单的病人看了病开了药,想必便是你们要找的人。因为他们若来,自然见不到江大小姐,所以江枫公子,应该知道他们的下落。” 绕来绕去,江采菱并不知道羽若和小暖的消息。 她只所以那样刁难玄夜,只怕还是为了报复余百年。 到了最后,玄夜一步步完成了她的条件,她一边开出更离谱的要求,一边害怕江枫与玄夜叶舞再多聊几句,会将羽若和小暖的消息泄露出去,是以匆匆打发他回了明月城。 找到江枫,便可以打听出羽若和小暖的下落,这实在给了玄夜和叶舞一个天大的惊喜。他们拜别慧女,准备即刻启程前往明月城。临行前,叶舞忍不住问了慧女一句:“孙夫人,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第九十九章:新线索(5) 慧女似是猜到她想问什么,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不过,仍是低低道了一声:“你想问什么?” 叶舞道:“你可后悔?嫁入孙家,你可曾感到过后悔么?” 慧女低头不语,半晌方黯然道:“现在再说后悔,还有什么意义,我既然已是孙夫人,就永远都只能是孙夫人,哪怕是死,墓碑上刻的,也只能是孙氏” 她的声音更低下去,那是种何等的惆怅失意,无奈酸辛,却又因活在这个世上,而不得不坚持下去的那种勇气,让人闻之,顿不敢再问什么。 当下叶舞和玄夜离开茶馆,回到马车前,洛阳问去哪儿时,答了一句“明月城”,便立即催促车夫快马加鞭,将几人送到明月城。 坐在马车上,叶舞和玄夜默默不语。 不知是因为小暖,还是因为慧女。 宋宋一边哼着叶舞教她的歌,一边伸着脑袋看外面的风景,还不时嘴里嘀咕两声:“我不是黄蓉,我不会武功,我没有香香公主的美丽,也没有我不是黄蓉,我不会武功呀!不对,我是女侠嘛,我怎么能不会武功,那个什么香香公主能有我十分之一漂亮吗?” 她讲到这儿,玄夜和叶舞再有满腹心事,也被她逗地脸上绽开了一丝笑容。 “宋宋,你好像很开心嘛。”玄夜道。 宋宋嘻嘻一笑:“当然了,长这么大,我可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老头管不到我了,但是为什么我有些想念他了呢”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突然她像是呆了一般,静静地楞了半天,突然望着叶舞叫了一声:“叶姐姐。” 叶舞温和地应了一声:“怎么了?” “我想念爹爹啦”宋宋忽然扑过来,扑到叶舞怀里,抱着叶舞的脖子放声大哭。 她离家这么久,才突然知道懂得了想家的滋味。 叶舞在心中叹了口气,像姐姐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地道:“没事的,宋宋若累了,我可以让大哥先送你回去。” “真的吗?让洛大哥送我回家”宋宋像个可怜的小猫一样仰头问叶舞。 叶舞笑着点了点头,“真的,等到了前面的镇子,便让他转头。” “好!”宋宋响亮应了一声,不知又想起和方子腾的一些什么事情,竟愈想愈伤心,抱着叶舞的脖子哭个不停,把叶舞的脖子都抱酸了。

第一百章:清清(1) 第一次离家的人,都难免会想家。 宋宋因为这一路的故事和新鲜,到了现在才知道想家,也是常事。 等到了一个小镇,叶舞和玄夜商量让洛阳先带着宋宋返回永江,等到把这个小丫头安全送回了,再来找他们也不迟,洛阳先是死也不同意,他不放心让玄夜和叶舞在外面,奈何叶舞很坚决,玄夜亦扳起脸来拿帝王势压他,他被逼无奈,只得同意先送宋宋回永江。哪知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宋宋却突然又搂着叶舞的脖子大哭起来。 “我的姑奶奶,你到底想干什么啊。”玄夜一脸无奈“不是马上就要派人送你回永江了么?” 宋宋也不理他,抱着叶舞哭个不停,叶舞也被她哭的纳闷,只得柔声地安慰着,半天方听她抽噎着道了一句:“可是,我舍不得你!我不想走啦” 折腾了别人半天,她又不想走了。 玄夜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连同一向沉默寡言的洛阳,也怒道了一声:“你这小丫头,真让人,让人,唉”他叹了口气。 宋宋转头望了他们一眼,突然眼泪汪汪地道:“真的好矛盾啊,又想陪着你们去玩,又想我爹爹,怎么办啊是继续跟你们上路,还是回家找我爹爹,呜” 她又开始抱着叶舞大哭,眼睛哭得红肿一片。 叶舞轻声道:“宋宋,回去吧,我们这次并不是游山玩水,而是为了寻人而来,你跟着我们,将来也许会遇到危险,不如先让大哥送你回去,待我们寻回小暖,来日若有时间,再带你出来玩,你觉得好不好?” 她的声音很柔,宋宋禁不住说了句“好。” 好字一出口又有些后悔,立即又大声哭着道:“不好,我不要回去,我还是继续跟你们上路吧。” 于是,我们的宋宋便又一次跟着叶舞和玄夜上路了。 人一旦生出思乡的心,这种思念便会绵绵不绝在人的心中缠绵不休。 宋宋虽然口中再不提回家的事情,然而人的精神却明显差了许多,有的时候坐在马车里呆呆望着窗外,就有了些精神恍惚。 玄夜悄悄和叶舞笑道:“这丫头,看来要长大了。” 他的话刚说完,一串眼泪便顺着宋宋的脸颊流了下来,‘嗒’地落在手背上。

第一百章:清清(2) “宋宋”叶舞轻呼她的名字。 宋宋含泪道:“我想回家” 玄夜这回真有些目瞪口呆,连叶舞也一怔。 马车在半途停下,宋宋下了马车,她既然还是想家,叶舞和玄夜再次决定,让洛阳动手,即刻带她回永江。洛阳黑着一张脸,被迫又要带这个丫头回去,把叶舞和玄夜丢在这儿,他能不担心,能不火大么。 宋宋已经下了车,她看了看洛阳,却突然退后一步,大声道:“你干吗黑着一张脸!” 洛阳哭笑不得,她如此折腾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他道:“我的脸本来就不白。” “胡说!”宋宋大叫:“你根本就不想送我对不对!看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我”洛阳这回真说不出话来了,他的确不想送她,的确也不高兴,那要他怎么办,装出一副笑脸来陪她么? 叶舞刚想劝她几句,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道:“他不送你,我送你回去。” 一个人骑着匹马,从他们身后路旁的一个小树林里徐徐走了过来,竟然是云进。 玄夜和洛阳一怔,而叶舞观云进脸上的神色,突然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她微微一笑:“你是不是这些天来一直跟着我们?” “是。”云进竟然承认了,只是脸孔稍稍有点发红。 他当初恨不能早早离开叶舞等人,逃出宋宋的“魔爪”,哪知离开后才顿感失落,似乎一天不见那小女子咋乎的表情的话语,便像是失了些什么,因之又跑了回来,可又不好意思出来,直到宋宋想回家,而洛阳明显又不想送她,他便再也忍不住走了出来。 “你送我?”宋宋瞪大眼睛看着他。 这个人,是不是想找她报仇,趁她落单的时候对她下手,她眨着眼睛,却怎么也看不出云进有什么恶意,难道,他真的只是想送自己回去而已? “是,我送你。”云进柔声道。 宋宋回头看着叶舞,忽然跑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声道:“姐姐你说,我要不要让他送我回去,在船上的时候我总是折腾他,你看他会不会是想找我报仇?” 叶舞哑然失笑,她道:“不会的,我看云进送你回去,再合适不过,就让他送你好了。我很放心。” “好,你说可以,我信你。”宋宋这才稍稍放了一点心回肚子里。 临走前,她突然又尖叫一声,把人吓了一跳,几双眼睛齐齐望向她时,她才道了一句:“云进,你发个誓。” 发誓,发什么誓? 云进,叶舞玄夜等人全楞住了。 宋宋一本正经地道:“发誓不会对我下毒手报仇,发誓不害我,会安全把我送回家。”

第一百章:清清(3) 云进无奈,只得发了誓,况且,他本来就不会害她,发个誓也没什么。 看到他起了誓,宋宋这才放了心,和云进一起和叶舞道别,最后方依依不舍地和云进一起离开。 直到他们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叶舞方和玄夜坐回马车里。 “你说,他们会不会发生一些什么样的故事呢。”叶舞问玄夜。 玄夜轻揽她入怀:“那也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故事了,我不想说,我只想和我的故事里的主角在一起。” 叶舞心头一阵怦然,仰头看到他侧脸的轮廓,亦觉非一般的英俊,不觉又痴了。 一路再无耽搁,快马加鞭,数日后到达碧峰山脚下。 有传说碧峰是天缘大陆中最高的山峰,明月城是离天空最近的城市,从山脚到山顶,还要三天的路程。中间还有两座小镇,可供中途休憩。 山脚下亦有小镇,名碧峰镇,洛阳找了家客栈大家住下,他便出去打探消息。叶舞和玄夜晚饭后无事,相携到镇中的夜市上逛了逛,一直逛到灯火阑珊,正准备归去,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地方犹还在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两人心中同时一动,不约而同向那边走了过去。 及至近前,发现是座茶馆,虽然已很晚了,茶馆里人仍然很多,只见馆内满座皆满,吵闹声只是那些茶客们为了喝彩而发出的,当掌声一落,另一个声音便清脆地响了起来: “国王的宫殿附近,有一片幽暗的大森林。在这片森林中的一棵老椴树下,有一个水潭,水潭很深。在天热的时候,小公主常常来到这片森林,坐在清凉的水潭边上。她坐在那里感到无聊的时候,就取出一只金球,把金球抛向空中,然后再用手接住。这成了她最喜爱的游戏” 说话的是一名白衣的女子,她站在茶馆中心的一个台子上面,眉目清秀动人,恬然一笑,让人心旷神怡,在她面前,放着一本书,她偶尔才看一眼书,大部分时候只是用脑子搜索一下便继续讲了起来:“不巧的是,有一次,小公主伸出两只小手去接金球,金球却没有落进她的手里,而是掉到了地上,而且一下子就滚到了水潭里。小公主两眼紧紧地盯着金球,可是金球忽地一下子在水潭里就没影儿了。因为水潭里的水很深,看不见底,小公主就哭了起来,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哭得伤心极了。哭着哭着,小公主突然听见有人大声说:“哎呀,公主,您这是怎么啦?您这样嚎啕大哭,就连石头听了都会心疼的呀。”听了这话,小公主四处张望,想弄清楚说话声是从哪儿传来的,不料却发现一只青蛙,从水里伸出他那丑陋不堪的肥嘟嘟的大脑袋” 叶舞呆呆地听着,整个人都似傻了,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白衣女子讲的,是现代著名的童话《格林童话》中的一篇《青蛙王子》,她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个故事!

第一百章:清清(4) 她是清清。 玄夜从第一眼看到她时,便已认出,不,是从听到她的第一句话时,便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九年不见,除了看起来更成熟美丽一些,她完全还是他初见时的模样,一张利口,像只百灵鸟儿般随时叽喳个不停,不过和九年前不同的是,现在听她讲话的人成了听故事的观众。 虽然明知早已是再不相干的两个人,不知为何,他的心,还是为之一颤。 暗中叹了口气,清清呵清清,还是,算了吧。 那些年少轻狂的往事,幼稚纯真的曾经,还是,让它们过去吧 他的左手,不自觉又扣紧了叶舞的右手,这才是他的余生,他从今往后的全部,一切,所有。 “她是清清。”叶舞张口便叫出这个名字。 玄夜点了点头,拉着她走到清清的侧面,听着她继续在台上讲《青蛙王子》,过了许久,终于讲完,众听客仍起哄不肯离去,要求再讲一个,清清先是好言相劝,请他们明天再来听,众人依依不舍,散去大半,仍有小半在那里涎着脸道:“再讲一个,再讲一个,好姐姐” 清清道:“再讲一个再讲一个,再说,休怪我可要翻脸了” 听客道:“不会吧清姐姐,你老真要翻脸不认人?” 清清把脸一扳:“你们走不走” “我们还想听” “明天再来。” “再来还得喝茶,一杯茶一两银子,这不抢钱吗” “那别来了。” “故事呢?” “让听过的人再讲给你听吖,快走,再不走,休怪我喊人赶了” “别!我们走就是,可是,别人都没你讲的好听,唉,算了清姐姐,算我们倒霉,明天继续来让你发财”那个多嘴的茶客叹息着随剩下的几个人向茶馆外走去。 清清在他们身后“哼”了一声,继而又大声道:“喂,站住,还欠一句话” 那几个人齐齐站住:“晚安了清姐姐。” 齐齐向清清做了一揖,齐齐转身,一个个以冲刺的速度离开了茶馆周围一里之内。 清清这才叫小二来收拾残茶,打扫铺子,同时发现门口还站着两个人,她想也不想,抬头便冲玄夜和叶舞喊了一声:“喂,你们俩,还杵这儿做什么” 她猛地住了口,怔怔地望着玄夜,神情有些愕然。 玄夜以为她认出了自己,刚想上前搭话,问她这些年过的好不好,玄基好不好,以及玄基人呢? 还没等他开口,清清已快步走上前来,上下左右把他打量了一遍又一遍,这才拧着眉毛道了声“奇怪。” “奇怪什么?”玄夜问她。 她的神情并没有太大惊讶,难道,她知道自己会来? 不容他多想,只见清清伸手摸了摸脑袋,拼命想了半天,方苦着脸道:“我怎么觉着你挺面熟的,从前来茶馆喝过茶?没给我钱?” 玄夜一楞,差点晕倒。

第一百章:清清(5)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他试探着问了一遍。 清清望着他又打量了半天,这才道:“让我想一想,来,今天我请你们喝茶。”她不由分说,便把玄夜和叶舞拉着走进茶馆,拉到一张刚收拾干净的茶座关,把他们一个个按下,然后叫他们等一下,自己进去泡茶。 叶舞悄声笑道:“原来她就是清清,一个有趣可爱的女子。” 玄夜小声道:“你莫被她的表面骗了,她不但有趣可爱,鬼点子也很多,我怀疑她一会儿端来的茶里会不会有迷香之类的东西。” “迷香?”叶舞一楞。 玄夜又笑了:“她可聪明着呢,但心肠也很好,所以最坏的打算就是给我们下点迷香哈哈,这只是我的猜想,也许只是瞎想吧,她现在连我都认不出来了,莫名奇妙害一个人的事情想必她是不会做的。” 两个人低声聊着,已听见清清在里面叫了一声:“茶来啦。” 接着便用托盘端了两杯茶走出来,放在叶舞和玄夜的面前,笑道:“刚泡的,有点烫,再等会儿喝,不过,喝了茶是要付钱的哦。” 玄夜一楞,他道:“不是你请我们喝吗?” 清清也嘻嘻笑了起来:“是,我请客,你掏钱,我还没有请我自己也喝一杯呢。” 玄夜和叶舞同时默默无语。 清清已叽喳着说了起来:“我猜你们从前是不是来过,听过我讲故事,离开后仍念念不忘,所以今天半夜三更又来,可我今天决不会再讲啦,给再多钱也不讲,请你们喝过这杯茶,我们店就要打佯了。咦,茶凉一些了,喝呀,喝完给钱。” 玄夜楞楞地抬头看着她,她催促地道:“喝呀,我说你倒是喝呀,不喝也要掏钱的。”她有些愤怒了。 “我,在下马上喝。”玄夜偷偷瞅了一眼叶舞,发现她已经将茶端到了嘴边,脸上还带着一分取笑的表情,他还瞪了她一眼,端茶到鼻前,先嗅了一口,一阵香气扑鼻,这香气不同于茶之清香,味儿有些浓,他刚想分辩这是什么,但觉脑袋一沉,眼前视线一下子变得模糊。 隐隐约约只听见清清的一阵大笑:“嘻嘻玄夜,你也中了我的计了。” 玄夜,你也中了我的计了! 原来她,早已认出了他。 原来她只是装做不认识自己,然后趁机对自己下手。

第一百章:清清(6) 玄夜做了个梦,梦见一切又回到少年的时代,清清带着他在永江王宫里转呀转的,然后便不见了,等他再看到她时,已经是她和玄基私奔的路上,他带着数万追兵,依旧没能拦住她与他双双远走的事实。“我做不到,放我爱的人走。”可是,她不爱他,她不是他放走的,而是她一定要走。他梦见自己在幽暗的王宫里夜夜苦练,为什么武功一直不如洛南?为什么在清清在心中,一直不如玄基?当他踏上九五至尊之后,那样多的年岁里,迷茫,彷徨和野心一直在他的心里交替上演,这一生,究竟要如何终老?当叶舞出现的那一刹,他仿佛又明白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仅此而已。 “叶舞”他缓缓睁开双眼,首先映入他眼帘的便是清清那张清丽的脸和精灵一般的眼睛。 “嘻嘻,玄夜,好久不见,你还好吗?”清清嘻嘻哈哈地问。 玄夜当然不好了,他发现自己虽然醒来,可是已被她五花大绑了起来,看现在被关的地方,是一个柴房,四周堆满了柴禾,不见叶舞,叶舞被她弄哪儿去了? 他把脸一沉:“清清,你为什么要迷昏我和叶舞,你把她弄哪儿了?” “我不迷昏你才怪,谁让你过了这么多年还不放过我。”清清重重“哼”了一声。“那位美女我儿子在看守着呢,她不会武功,我把她关我卧室啦。” 得知叶舞并无大碍,玄夜长长出了口气,又奇道:“你有儿子了?哦,也对,你与玄基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儿子几岁了?” “九岁。”清清道。 玄夜望着她,她虽然对他使用了小伎俩,可这么些年来,她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往日的性情模样,机灵可爱,小巧动人,她虽然也迷昏了叶舞,可并没有把她也关进柴房,而是关进她的卧室,可见她的心,也一定还很软,很善良。 他正在想,就听清清怒道:“玄夜,你好运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我哪有。”玄夜辩驳,都被她绑成个粽子了,他还能有什么好主意。不过嘛 他望着清清,突然郑重地叫了一声:“清清姐姐” 清清一楞:“做什么?” “你能不能解开我身上的绳子再说话?” “不能。” “你的心肠几时变的这样硬了?” “我一向如此,对待敌人决不手软。” “清清姐姐” “做什么!” “玄基呢?”

第一百零一章:玄基(1) 玄基被打发出去找洛南了,他也弄不懂是为什么,昨夜清清拉着他必须在床上安安份份地睡到天明,又被她连早饭也不给吃便推出去寻找洛南,待他出了门后,清清又叮嘱他“记得去张家包子铺买包子吃。”于是他来到张家包子铺的摊前,刚要掏钱,才发现囊中空空如也,只得转身返回茶铺,小二和小三已经将店门打开,店里已有了两三个客人在默默地喝茶。 和昨夜不同,白天来的客人,一般比较安静,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品着茶,听着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里的各种声音。静静地品味着新的一天,回味昨日的如梦似烟。 “李大哥,你怎么回来了?”看到玄基,小二分明有些紧张。 玄基微微一笑:“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忘了带钱。” “哦,李大哥忘了带钱啊”小二的声音突然变大。 玄基更觉奇怪,他一边看着小二,一边开始向楼上走去。 刚到楼上,他的儿子李青突然从清清的卧室里跑出来,嘻嘻一笑,就跳进了他的怀里:“爹爹,我们出去玩。” 玄基宠溺地笑望着儿子,笑道:“爹爹还有事,娘又给爹爹派任务了,这次要出去寻找洛南叔叔。” “那爹爹为什么还不走?”小李青搂着玄基的脖子问。 玄基笑了笑:“爹爹没带钱呀小青,小白呢?” “小白呀,小,白我不知道。”小李青有着双和清清一样机灵鬼怪的眼睛,滴溜溜地望着玄基转了半天,才道:“爹爹带小青下楼玩嘛。不要老是怕娘亲呀。” 玄基笑着抱他向屋中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傻瓜,爹爹怎么会怕娘亲呢,爹爹是爱你们的娘亲。” “怕就是爱吗?”小李青好奇地道。 玄基心中一动。 怕就是爱吗? 也许是吧,因为心中有爱,所以才会害怕失去她,才会对她处处包容宠溺。 一手抱着李青,一手推开清清卧室里的门,他朝里面叫了一声:“清清,你在吗?” 突然,从屋子里传出一个天真的声音:“不在。” 听到这个声音,玄基笑了,他说:“小白,你骗不了我,平常你最老实,一说谎就声音打颤,是不是娘亲还在屋子里呢。” 玄基终于走进了卧室,他放下李青,李青飞快地跑到卧室里纱帐低垂的床前,和小白站在一起。他和小白本是玄基与清清的胞胎儿子,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小白的眼睛老实,而李青则机灵似清清,一双眼珠子老是滴溜溜转个不停,现在,小白的脸红的像个苹果,玄基愈发认定他在说谎。 “清清,你还在睡?”他朝着账子里的人道。

第一百零一章:玄基(2) 李青机灵地瞅了小白一眼,突然道:“爹爹,不如你快去请大夫吧。” “请大夫,为什么?”玄基一楞。 李青道:“因为,因为因为娘亲生病了!” “生病?”玄基虽然很爱这两个孩子,还有他们的母亲清清,可他并不傻,很快他便发现帐子里有什么不对劲,还有这两个孩子异于寻常的表现,更加确定了他的猜疑,这床上躺的人,莫非不是清清? 他大步走上前去,伸手便拉开了帐子。 床上确实躺着一位年轻的女子,很漂亮,她双目紧闭,似是仍在熟睡。 她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清清的床上? 不待他多想,身后的李青已发出一声:“不好被爹爹发现了,小白,快去向娘亲报告!” 李青刚说完,小白就飞快地溜出了屋子。 玄基怔怔望着躺在床上的女子,他自然不会认得叶舞是谁。自从清清迷昏了叶舞和玄夜,因为畏惧玄夜会武功,便找来麻绳把他五花大绑后扔进柴房,把叶舞却拖进了自己的房间,让她躺在自己床上,然后,便锁上房门,去找玄基,拉着玄基便睡,天一亮,便把他支开,好在玄基这些年来,习惯了她的说风就是雨的性格,她怎么说,他常常都能做到。曾经她说要他去明月城给自己带一份那里的桂花糕回来,他二话不说便出发,三天后,他带着桂花糕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却哭得昏天暗地,桂花糕虽甜,然而和他在一起,才是最甜最快乐的事。 “她是谁?”玄基问李青。 李青冲他眨眼睛,一句话也不说了。 玄基又问了一遍:“小青,怎么不说话了?” 李青这才眨着眼睛道:“爹爹,你让我说什么?” 玄基指着叶舞道:“她是什么人,怎么会在你娘亲的床上面?” “我不知道。”李青终于很老实在回答了一句:“娘亲说和她一起来的叔叔是个坏人,要我看好她。” “和她一起来的叔叔,是谁?”玄基更加疑惑。 然而这一次,无论他怎么问,李青就是闭口不回答。 玄基刚想出门去找清清,只听得床上一声轻微的呻吟,叶舞醒了。 叶舞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一个小孩子和一个男子,乍一看,她几乎以为,这个男子是玄夜,然而第二眼,就发现不是,玄夜的眼睛太明亮,而这个人,眼波太柔和。他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几乎不约而同,叶舞和玄基同时向对方问出这句话,两个人同时一楞,各自怔住。 不好意思,今晚又有事了,马上出门,不知几点才能回来,今天的先更到这里,大家看过,便不要再等了,晚安。

第一百零一章:玄基(3) 就在这时候,门口突然传来清清的大叫声:“玄基,你这个坏人,为什么又回来了!” 她一溜烟跑进屋子里,身后跟着她的大儿子小白,隐隐地还听到后院有一个声音在喊:“喂,清清玄基呢” 后院是谁? 玄基还在想这个问题,叶舞已经明白过来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玄基,曾经的永江先帝明硕极宠爱的儿子,却带着一位穿越时空的公主私奔出王宫,在天缘隐居了十年的昔日永江六王子玄基。 她挣扎着下床,却因为迷药的原因,有些站立不稳,玄基急忙上前一步,扶了扶她。 一旁的清清立即大叫:“玄基,你在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男女授受不亲,玄基自然是懂,清清话里的那股醋酸味儿他也听得一清二楚。他忙又松开手,叶舞渐渐已可站稳,便不再需要他扶。 “你是玄基六王子。”她略带激动地道:“清清,是你们,对吗!” 清清脸一沉:“不错,正是我们,你想如何,哼,玄夜现在也落在我的手上了,这里是天缘,你们休想耍什么花招。” 叶舞觉得又着急又好笑,她热切地道:“清清,怎么会呢,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我真的太开心了。” “你开心?你有什么可开心的?”清清奇道:“你们都落在我手上了,听不懂是不是?我现在要你们死,你们就活不了,明白了没有?” 她虽然已二十多岁,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然而有些天真的习气,可爱的性格,仍然难以改变。 叶舞笑了笑,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笑得出来,可是,见到清清这样的人,无论她做些什么,你真的很难真正生她的气和恨她。 “清清,我明白,我都明白,清清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叶舞道。 清清一楞,叶舞明白,她倒不明白了,为什么叶舞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害怕呢?连玄夜那个家伙,也一点害怕的模样都没有流露出来。这是为什么呢?她想不明白。 叶舞望着她,突然念了一句:“清清,weefromthesamespace” 清清一楞:“你在说什么?” “英语。”叶舞清楚地道出这个现代才有的词。 没想到清清把脸一扳,怒道:“英语!不要和我拽洋文,本人不懂!”

第一百零一章:玄基(4) 我们可爱的清清,不懂英语。 叶舞有些傻了眼,她忍不住直接讲了出来:“清清呀,英语是这个时代能有的词么?清清,在这个世界里活了太久,难道,你忘记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你在说什么”清清这回真的大吃了一惊。 当年安落云,那样聪明能干的一个女子,为情所误,隐居碧峰镇后没几年,便郁郁而终,洛南到底,都没有抱得美人归,虽然表面上他没有太明显的伤心,然而清清和玄基都感觉到,从那以后,再没有一个女子,可以走入他的心底了。 自从安落云死后,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人可以和清清谈一谈现代,在冥苍活的愈久,反而现代,愈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有时候一觉醒来,她会抱着玄基喃喃地说“玄基呀玄基,我是在做梦吗?我是现在在做梦还是,从前是一场梦,而现在才是真实的人生?” 而玄基,总是会微笑着回答她:“你一直在真实地活着,你记忆中所有的一切,都真实地发生过,它们不是你的梦,是你的记忆,你的人生。” “嘻嘻玄基,你看起来好像很懂人生吖。”她笑着勾住了他的脖子。 “有时候,你比我更懂.”他常常这样回答。 可不管他怎么说,她还是常常感觉到‘恍然如梦’,感觉到‘那么地不真实’。 有多少年了,没有人再跟她提起过现代,她也没有向人提起过,这个叶舞,她是谁? 她呆呆望着叶舞。 叶舞道:“来自现代,中国,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子,清清,是你吗?我和你,是一样的呀。” 来自现代,中国,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子,清清,是你吗?我和你,是一样的呀。 不但清清震惊了,连玄基脸上,都流露出吃惊的神色。 叶舞看了看玄基,又望着清清,突然唱了起来:“如梦如烟的往事, 洋溢着欢笑。 那门前可爱的小河流, 依然轻唱老歌。 如梦如烟的往事, 散发着芬芳。 那门前美丽的蝴蝶花, 依然一样盛开。 小河流,我愿待在你身旁, 听你唱永恒的歌声。 让我在回忆中寻找往日, 那戴着蝴蝶花的小女孩” 二十一世纪的一首经典老歌,没有乐器伴奏,叶舞的声音还有些颤抖,但仍然将它唱的那样动人,让清清在听过之后,突然又想起那久已模糊的一切,中国,北京,那些春夏秋冬,她的姐姐,默默,还在吗?还好吗? 她正色望着叶舞,喃喃地道:“你会唱这首歌。” 叶舞用力点了点头:“我会唱很多歌,你还要不要听,要不要点一首我唱给你听。” “不用唱了。”清清道:“你告诉我,自行车几个轮子,机动车需要什么燃料,手机你喜欢哪个牌子的” 叶舞微微一笑,轻声道:“自行车前后两个轮子,机动车的燃料是汽油,手机我喜欢诺基亚” “你真的也是穿过来的!”清清大喝一声,那种惊讶,那份欣喜若狂,完全表现在了脸上。 叶舞轻轻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一章:玄基(5) 清清原来绷着的脸突然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她大笑了几声,一下子把叶舞抱进了怀里,然后又松开手,望着叶舞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原来我们是同乡,你怎么会跟玄夜跑到一块儿了?” 提到玄夜,玄基这才想起,刚进门就听她说什么玄夜不放过她的,忙道:“玄夜怎么了?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哼,怎么了!得罪我了。”清清的脸马上又变了。 叶舞道:“他怎么得罪了你呀,昨晚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们迷昏的人可是你哦。” 清清道:“你不懂!洛南那死东西前一段回来了!说玄夜这家伙要来找我报仇,要把我抓回永江。我看到你们不先下手的话,后下手我可就要遭殃了。” 叶舞一楞,她喃喃道:“洛南回来过。” 清清点了点头:“回来过!像鬼一样,偷喝了我一杯茶,丢下那些话就跑了。”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叶舞道。 清清道:“他当时说,臭丫头你等着,玄夜那小子马上就要来捉你回永江了,当年你害得他被先王责怪,如今他要来找你报仇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不是带着一种坏笑。”玄夜的声音突然自门外响起。 叶舞,清清和玄基以及他们的两个胞胎儿子,一齐向门口望去。 只见原来被清清五花大绑关在柴房的玄夜,正没事人一样地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笑。 他是怎么挣断绳子的? “你”清清刚说了个你字,突然整个人往玄基身后一缩,却冲着玄夜道:“你怎么知道他脸上带着坏笑?” 玄夜故意扳着脸,道:“我不但知道他脸上带着坏笑,我还知道一定是隐居的这些年你对他太坏,他故意那样说来吓唬你的,你看像我这样有气质的人,会是那种和你斤斤计较的人么?” 他的话讲完了,清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突然“嘿嘿”一笑,道:“玄夜哦,你现在的确和从前不同了,精明许多了,洛南那个坏东西的确是带着坏笑来着,往年里我待他其实也不算太坏吖,只是斗嘴玩而已呀。” 玄夜故意叹了口气,道:“唉,和他认识了这么久,你居然还是如此不了解他,像他那样爱玩的人,不逗一逗你,你说他能睡得着觉么?” 经他这样一说,清清又楞住了,她开始费力地思考玄夜话中的可信度。 而玄基,早已从玄夜出现的那一瞬间,抑止不住内心的激动,此时望着玄夜,他的眼睛忽然就有了些潮湿。“玄夜”他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突然哽咽。 玄夜这才把目光转向他,深深地凝注着他,道了一声:“玄基”

第一百零二章:兄弟重逢(1) 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他们彼此凝望,在心中同时问出这一句话,又同时一笑。玄基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他看了看叶舞,玄夜走到叶舞身边,轻轻拉住了她的手,笑道:“这是我的妻子,叶舞,我们来这里是因为要寻找我们的女儿。” “你的妻子!”清清惊奇地叫了起来。 她走到叶舞面前,上下左右把她打量了个遍,又看了看玄夜,接着她便开心地大笑起来,太好了玄夜终于也有了爱人,她已明显感觉到,这个玄夜,不再是她当初认识的那个玄夜了。 玄夜又把他与叶舞相识相知的片段大略地讲了一遍,当知道叶舞是洛南的妹妹,洛南现在正在寻找叶舞和玄夜的女儿小暖时,清清很是愤怒,洛南这个坏东西居然总是骗她逗她,害她差一点对玄夜做出错事,如果让她再见到洛南,一定不放过他。 再次相见,早已没了最初的感觉,可玄夜依然觉得,清清还是那样的可亲可爱,只不过 他更紧地握住了叶舞的手,只不过此生所恋的人,他已经找到,心,已如磬石无转移,再没什么可以让他放开她的手,让他改变心意的了。 “其实我还是蛮怀念永江的。”清清说。 玄夜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回去?” 清清嘻嘻一笑:“因为,如果我回到永江,会更加思念这里。” 玄夜叹了口气:“你不但天真,而且聪明。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连我都有些怀疑,你是大智若愚么?” “是,你好有眼光哦,我正是太聪明了,反而看起来不像。”清清仍是嘻嘻笑着,她才不在乎玄夜怎么说她,对她来讲,活着,就要开开心心地活着,满怀希望地活着,纯纯粹粹地活着。 玄夜只能无语。 这些年来,他已变成了一个很能言善辩的人,可是遇到清清,他还是很无语。 必竟他不像洛南那般爱玩,与清清嬉皮笑脸惯了,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他依然是他,玄夜。如果当初清清被留了下来,如果清清留在了他的身边 他额上突然冒出一阵冷汗,那未来的日子真不可想象。 一念及此,突然又有所悟。 当初让她走,原来是对的。 当初让她走,原来是为了遇到叶舞啊。 他更紧地抓住了叶舞的手,直到清清嘻笑着叫了他一句:“玄夜呀,你抓叶舞的手那么紧做什么,我们又不会跟你抢。” 清清就是清清,做什么事都干净利索,说什么话都直截了当。 玄夜的脸刚一泛红,马上又抬起头来,笑望着清清,坦然道了一句:“我知道,你们也抢不走,但我就想这样紧紧抓着她,一辈子不松开。”

第一百零二章:兄弟重逢(2) 清清一楞,即而又嘻嘻笑了起来,她转身一把抱住玄基,大声道:“我也好喜欢玄基,我要一辈子都这样抱着他,永远也不松开。” 玄夜只觉得牙痒痒的,这个死丫头,一点也不肯服输啊,不管怎么说,让他在大挺广众之下像清清那样率意抱着自己的爱人,他却是做不到,除非是到了情不自禁时。 清清冲他伸了伸舌头,扮了个鬼脸,一副得意的模样。然后又对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使了个眼色,他们也一齐冲上来,把玄基粘着抱了个严严实实。一个说:“我也好喜欢玄基呀,我要一辈子都叫他爹爹。” 一个说:“我最喜欢爹爹了,什么都给我买。” 玄基只是宠溺地笑着,并不说话,一旁叶舞也只是笑。 玄夜略带嫉妒地道:“清清啊” 清清嘻笑道:“在。” 玄夜道:“你今年多大了啊。” 清清继续嘻笑着:“我不告诉你。” 玄夜又道:“你不告诉我,好,就算你不告诉我,那么你现在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啊,怎么还能如此娇情,没个当娘的样子啊。” “哼”清清鼻子里哼着,脸上神色更加得意了:“谁说做娘的女人就不能娇情了,当娘的样子应该是什么样的呀?” 应该是什么样的? 玄夜转头看着叶舞:“应该像叶舞这样” 这句话刚落地,他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小暖和羽若,他们的女儿,还在别人的手上,他怎么突然就让心情放松了一下呢? 叶舞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她只是静静一笑,道:“清清为人直接率性,果然很是可爱,我若是男孩子,也会喜欢你的,不,即使我是女子,也仍然很喜欢这样的女子啊。” 听了叶舞的话,清清更加开心,直到玄基提醒了她一句:“清清,我们先别顾着说话,你用迷香迷晕了他们一夜,还没用饭吧,我们先请他们先吃饭,然后再商量怎么寻找玄夜女儿的事情。” 一席饭,吃了许久,饭间,清清并不吃饭,而是叽哩呱啦讲个不停,讲这些年的所见所闻,讲她生孩子前前后后的那些事,讲安落云怎样郁郁而终,讲洛南表面没事人一样,心中却埋了一个永远的痛。然后又讲到她的两个儿子如何聪明,如何可爱等等,当别人的饭全吃完了,她还一口没动。

第一百零二章:兄弟重逢(3) “清清,我们都吃完了。”叶舞提醒她。 她这才一怔,随即又笑了:“我不吃了,我帮你们去打听小暖的下落。”也不等人留她,一溜烟就跑出了茶铺的门,玄基忙随后跟了出去,一边追一边道:“清清,你别着急,慢慢来。” 奈何他一边叫,清清仍然是跑远了。 玄基看了看叶舞和玄夜,心中犹豫不决,不知该去追清清,还是留下来招呼叶舞和玄夜。 叶舞道:“玄基你去追回清清罢,我和玄夜马上要回客栈和洛阳会面,一夜未归,他大概要急疯了。” 听她如此说,玄基也不再客套,点了点头,便追了出去。 叶舞和玄夜回到客栈,发现洛阳一夜未归,他去了哪里?是否是出来寻找他们两个人了? 向客栈老板打听后得知,洛阳晚上并没有回来,那么他便不知道叶舞和玄夜被清清迷昏关在茶铺里的事情,他究竟遇到了什么吗?还是,已有了小暖的消息 叶舞和玄夜猜不透,也想不明白。 正在这时,有人送来一封书信和一把剑,剑是洛阳的剑,信的内容是约玄夜去一个地方相见,写信的人道“若想剑的主人没事,便一切照我说的来办。” 这封信不但要玄夜只身前往碧峰镇不远处的一座荒废的神女庙,并且要他带五百两银子来。只看这封信,会让人以为对方只想绑架勒索,可玄夜和叶舞并不这么认为。 一个普通的绑匪不可能抓到洛阳这样的高手。 一个高手抓走洛阳,也绝不可能仅仅是为了五百两银子这么简单。 “尹忘!” “尹忘” 叶舞和玄夜同时叫出这个名字。 两人一楞,又相视一笑,叶舞道:“你怎么猜到了是他?” “这就叫心有灵犀。”玄夜笑道:“换你心为我心,始知有灵犀,除了他,大概没有人会对洛阳下手,然后逼我出去相见。” 叶舞叹了口气:“他到底想要如何呢?冯太师已然得到应有的报应,他为什么还是不肯释怀。” 玄夜道:“有些人的野心和欲望,不是你可以揣测地到的,他当初便曾经说过,不但要报仇,他还要权势,要名扬天下。” “那他为什么敢这样对你”叶舞有些担心:“你去见他,不知他又要耍什么诡计了。” 玄夜淡淡一笑:“不怕,无论他耍什么花抬,在我面前,都不会起作用。” “你莫大意。”叶舞又叮嘱了一句。 玄夜笑笑:“不是大意,放心好了,我去去就来。”

第一百零二章:兄弟重逢(4) 他只身离开客栈,前去按信中所说的地点,向客栈老板打听了一下,便向荒废的神庙行去。 叶舞终不放心,在客栈中呆不下去,便出得门来,去了趟清清茶馆,馆中的小二和小三正在招呼客人,清清和玄基的两个胞胎儿子在后院玩捉迷藏,看到叶舞,两个小家伙一齐扑了过来,抱着叶舞的左右腿,要她陪他们玩捉迷藏,叶舞哄了好久,才以日后有时间一定陪他们玩为条件,让他们松了手。 直到中午,也不见清清和玄基回来,小二和小三倒也精明,中午茶客们都散去,他二人便自己在厨房做了些饭菜,陪着两名小公子吃了,请叶舞吃时,叶舞哪里吃得下,玄夜到现在也没传消息回来,现在她不但担心洛阳,甚至连玄夜也开始担心起来。 终是在茶馆里等不下去,匆匆走出门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碧峰镇虽然只是一个小镇,然而镇子隶属天缘大陆极有名的一个国明月城,是以也繁华无比,镇中人口,有近百万人之多,明月城疆土不大,仅碧峰四围土地,却也名扬天下,极少有外邦敢来捣乱。 叶舞在街上转来转去,但见到处的人,清清在哪儿?她去哪儿打探消息了? 她不由有些着急,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匆匆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急忙向她道歉,并且闪身便跑,与此同时,只听一个声音在不远处的人群中大声尖叫:“张合你站住,再不站住,我可真不客气了!” 乍一听这个声音,竟然是清清。 叶舞刚叫了一声:“清清” 清清便分开人群,跌跌撞撞冲了过来,在她身边,跟着满脸担心的玄基,只听他道:“清清啊,你莫着急,张合走不了的。” “走不了还跑了三条街!这个小痞子,累死我啦!”清清喘着气大声道:“玄基,这个任务交给你了,去,把他给我截下来。” 玄基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个飞身便挡住了正横冲直撞的张合的去路。 那个张合十八九岁的年纪,生着副贼眉鼠眼的小痞子样,一双眼睛里贼光乱闪,当玄基飞身挡住了他去路的那一刻,他猛地一个转身,向另一条路奔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疾驰而过的马车突然冲了过来,当张合尖叫出声,马车已到了他的面前。

第一百零二章:兄弟重逢(5) 他一下子傻了眼,这一刻,他害怕地忘记了迈步,像个呆子一样地立在了街中心,他的身旁,是四散而逃的人群,只有他的脚,中邪般地抬不起来。 叶舞的心也跟着倒吸了一口冷气。 眼看奔马就要撞到张合身上,突然,斜地里不知从哪儿蹿出一条人影,闪电般到了奔驰的马车面前,不知怎么就抓住了马缰,然后又不知怎么一挽,原本向前疾驰的奔马硬生生被勒住了脚步。赶车的人也吓出一身冷汗,朝着张合骂了一声:“干什么,抢着找死啊”后面似是看清了前面的人是本镇的小痞子,立即不再多说一句,将马车转了个头,赶着一溜烟便跑了。 张合刚想再跑,玄夜已到了他面前,冲他微微一笑:“清清说,不让你跑,你不要再费事了。” “我”张合眼珠子四处滴溜溜一转,突然朝帮他把马车勒停的人面前一跪,干嚎起来:“大侠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救他的人面不改色,道:“谁要杀你。” “她”张合伸手指向清清,继而又假装大哭。 救他的人看了清清一眼,似楞了半晌,只听他口中道:“你说谁要杀你?” “她!清清茶馆的老板娘啊,大侠,她那店可是本镇数一数二的黑店啊。”张合一边哭一边编瞎话:“一两银子一碗茶不说,还常常在店中骗人钱财,下毒谋害,盗取别的人家产”张合继续瞎编,而且看眼前的这位大侠满脸老实忠厚的模样,他就不信,骗不到他。 因之他哭了半天,瞎扯了半天,发现面前这人还是没一点反应时,不禁有些奇怪。 “大侠,您可要帮我啊。”他道。 哪知救他的人突然叹了口气:“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张合惊道。 “因为连我也不是她的对手。”洛阳叹了口气,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清清和玄基,虽然大家有十年未曾相见,虽然十年之前的相识,也不过短短数月的光阴,然不知为了什么,洛阳一直相信,那短短的数月,一定在无数人的心底烙下了深深的印迹。 究竟又有谁能忘得了,那个精灵古怪的女孩子? 有谁能忘得了,那些传奇般的往事和情感。 他凝注着玄基和清清,直到清清开心地叫了他一声:“嘻,洛木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那一句‘洛木头’让他的心头一热,竟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十年往事,仿佛在瞬间又回到身边,心中。 似乎依然是夏日秋日的永江宫院,那个精灵一样的女孩子倔强地含着泪跪在当时的至尊帝王面前,坚持着她的梦想和信念。然而,上一刻还哭得伤心欲绝,下一刻,却像是将所有的不快都全部遗忘,满王宫地跑着叫着:“洛木头,你不帮我我便告诉烟照说你洛木头,你来帮我呀” 洛木头,呵,你还好吗? 洛阳在心中问了一句自己,恍然间才发现,十年岁月,竟已是如此地深厚,把那些欢笑,流泪过的记忆,变成了遥远的从前。

第一百零二章:兄弟重逢(6) 一旁的张合见状,终于觉察到情况有所不对头,刚想转身溜走,玄基一个箭步已到了他的面前,他又想往另一个方向跑去,洛阳又堵住了他。 “你,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张合颤声道。 他知道清清,和清清的茶馆,清清不但是碧峰镇有名的怪人,她有时候心肠好的连蚂蚁都不忍踩死,有时候也会将人狂扁一顿,而且她打人后,谁也不敢找她的麻烦,因为她的老公玄基不但为人极好,而且武功极高。 镇上的泼皮无赖没有一个不对清清恨之入骨,却又拿她没办法,甚至有的无赖竟被她逼地做了老老实实的人。再也不敢做坏事,因为谁也不敢肯定,这位妖精一样的怪女子,下一秒,会生出一个什么样的鬼主意来折腾你。 他想起来自己前两天还偷过王老汉的菜瓜,调戏过一个良家小妹妹,难道,这位清清姑奶奶又要进行她的某某‘替天行道’大计划了? “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他急忙向清清跪下,又开始了干嚎。 清清扳着一张脸:“你最近干了什么坏事,本姑奶奶以后和你算帐,今天,只问你几句话。” 听说只是问自己几句话,张合终于松了口气,他悄悄擦了一把额上的汗,道:“清姑奶奶,您想问什么话?” 清清道:“我听说前一段你伙同几个狐朋狗友,企图打劫一个外地人,有没有这回事?” 张合小眼珠刚滴溜溜一转,在考虑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时,清清忆把眼一瞪,厉声道:“眼珠子不准乱转,看着我回答!到底有没有!” 她这一厉喝,张合也害怕了,不由自主说了声:“有。” 继而他又哭丧着脸道:“清奶奶,你就饶了小的吧,小的真不知道他是您亲戚啊,如果小的知道,就是借小的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打劫他啊,不对不对,就算小的不知道他是您老的亲戚,小的也没得手啊,您的亲戚可都是太厉害了”说到这儿,他又拿眼睛瞟了洛阳一眼。 清清“呸”了一声:“我哪儿来那么多亲戚,那个人不是好东西,我才不是找着他认亲戚,你不用害怕,只要找到他,我还要和他算帐哩,竟敢抢我的,我的小侄女,小外甥,我的”她想了半天,楞是没想清楚该叫叶舞的女儿侄女还是外甥,因之望着玄基道:“我的什么呢玄基?我该叫小暖什么呀?” “侄女。”玄基微微一笑。 “对,我的小侄女!”清清大声道:“你快说,你发现他那天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零二章:兄弟重逢(7) 张合苦着脸,只好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他也不知道清清是从哪儿打听出来的,竟连自己干过这样的一件糗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数天之前,他与几个痞子在大街上瞎转悠,准备不是找哪家漂亮的姑娘或小媳妇调戏一番,便是到哪儿抢点银子花花,转悠来转悠去,没发现合适的目标,就在几个人感到丧气的时候,不知从哪儿走过来一男一女,男的神情冷漠,模样虽俊,却也流露出一股涉世未深的纯真之态,而跟在他身边的妇人,身体似是极差,走路很慢。男的怀里还抱了一个小孩子,那小孩子一哭,他便着急地不行,到路边买食物和雇马车时,他们发现,这男子的包裹里,竟满满一包的珠宝和银钱。 自古财帛动人心,这几个痞子见钱眼开,又观男子和妇人皆是外乡人,便暗暗商议跟踪打劫。中间男子消失了一下,等再出现时,已驾了一辆马车,妇人抱着孩子上了马车,他便缓缓驾车向碧峰外行。张合他们跟着男子的马车,出了碧峰镇,渐渐到了一座人烟皆无的荒凉残破的神女庙,此地无人,正是抢劫的最佳地点,于是张合等人便抽出身上带的刀枪棍棒,排成一字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听到这儿,清清嘻嘻一笑:“哟,你们也想当山大王呀。抢了多少钱?” 张合丧气地道:“我的清奶奶,哪里有钱,我们没被他打死就算命大了,真不知这人是什么来头,江湖中也并听过他这型号的人,一只手掌可以让东西结冰,轻轻一掌就把阿高打得吐血了,吓死我们啦,当时就四散而逃,哪里还敢再去抢他的银子。” “那你有没有看清楚,他往哪个方向去了?”一旁的叶舞再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打听出一点有关羽若的消息。 令她感到放心的是,小暖还没事,羽若并没有伤害她,令她担忧的却也正是这一点,羽若这样一直带着小暖,翻山越海从大古来到天缘,他究竟想做什么?究竟要怎样才可以原谅自己和玄夜? 张合瞅了她一眼,清清立即道:“瞅什么瞅,她是清奶奶的妹妹叶奶奶” “是,叶奶奶,小的当时只顾逃命,哪里看清楚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张合道:“没事来碧峰镇做什么?大概是去明月城了吧。” 大概是去明月城了吧。 这句话让叶舞心头一动,又问了张合几句,见已经问不出别的线索,清清便放他离开,然后看着叶舞,问道:“玄夜呢?” 玄夜! 叶舞猛地抬头看了洛阳一眼,突然道:“洛阳,你的剑呢?”

第一百零三章:妖女魔女和淑女(1) 提起自己的剑,洛阳便有些上火。 一个像他这样沉得着气的人,也能上火,显见他一定遇到了特别的事情。 果不其然,昨夜他出门仍四处打听羽若的下落,却在大街上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名女子,结果她说自己扭了脚,非要洛阳送她回家,洛阳给她钱让她先住客栈然后去大夫那儿看脚,女子执意不肯,说家里人会着急,洛阳无奈,只得租了辆马车,让车夫送她回家,哪知她仍是不依,说洛阳撞到了她,必须亲自送她回去,洛阳无奈,以为她这么晚在外面走路,家离此不远,便答应了。 这一答应,差点再回不来。 马车晃晃悠悠行驶了许久,也没见停下来。洛阳不好意思一直催问,却也不得不问,哪知这女子到了后来,竟像睡着了一般,洛阳叫了她两声,不见她答应,便叫赶车的停车,哪知赶车的不但不停,反而将车赶的更快,洛阳终于生气,正愈跳出马车,那女子却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一把抱住洛阳,叫了声“哥哥”,洛阳又急又恼,挣脱女子,道她再不知羞耻,他便不客气,哪知这女子又哭了起来,说什么自己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有了一个情人,父母却要把自己许配给不爱的人,今夜相约在镇西的废旧神女庙,三更必到,若不到,那个便无须再等,自杀后,来世相见。 洛阳本来忠厚老实,自不忍心看他们共赴黄泉,只好答应送她去神女庙。 马车行了许久,但听得赶车的说了声“到了”。 洛阳和女子下得马车,却并不见女子口中的情郎。 女子大哭,认为情郎已惨遭父亲的毒手,并且立即便要寻死,洛阳自不能眼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便好言相劝,请她再等一等,这一等,将近五更,女子情郎还是未来,时女子也哭够了,她请求洛阳前去碧峰镇东三十里一个叫浮云堡的地方,潜入浮云堡中打听自己情郎的下落,若是未死,请他相救与自己团聚。而她自己便等在这里,以防若情郎来晚找不到人。 洛阳本就不大会拒绝人,况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也不能袖手旁观,便答应了她,只是临走前,女子要求洛阳把自己的剑留给自己防身,洛阳想了想,把她一个孤身女子留在这里确实不安全,便把自己的剑留给她,只身赶往她说的那个浮云堡。 “原来你的剑是这样到了别人的手中。”叶舞沉声道:“后来呢?你找到浮云堡了吗?” 她已经感到事情有些不寻常,洛阳的剑如此到了那名女子的手中,后来又怎么到了尹忘手里呢?还是说,约玄夜前去的人,并不是尹忘,若不是尹忘,那又是谁?

第一百零三章:妖女魔女和淑女(2) 听到她问自己,洛阳的脸就更黑了。 一旁的清清突然嘻嘻地笑了起来。 叶舞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只听她笑道:“我们的洛木进了趟浮云堡,出来竟没有脱层皮,实在可喜可贺。” 玄基也深吸了口气,道:“浮云堡是明月城最神秘的一个武林圣地,据说世上最高深的武功都出自那里,那里的人不爱掺和江湖上的事情,却极爱研究各种武林秘笈,特别是现任堡主裴光,乃是浮云堡历代堡主中成就最高的人。洛南曾经无聊,闲入浮云堡和裴堡主比武,第一次,两个人比了整整一天,洛南方得胜归来。” 清清喃喃着叹了一句:“不过他归来时满身都是臭汗,臭死人了。” 玄基微一笑,又道:“过了几天,倒变成裴光来邀请洛南前去了,这一次,裴堡主输的更惨,洛南仅用一招便得胜。原以为裴堡主会生气,没想到他竟是个武痴,非要拜洛南为师。” “洛南那个精明人呐,总算傻了一次。”清清叹着气,因为洛南死活也不肯收裴光为徒,只说以朋友相称,武功么,互相切磋学习即可,唉,真傻,如果是我,收一个像裴光那样厉害的弟子,我做梦都会笑的。” 叶舞道:“这个裴光除了武功厉害之外,还有什么厉害呢?” “心狠手辣。”清清又唏嘘着道:“别看他外表和蔼可亲,对于所有胆敢擅闯浮云堡的人,轻则斩胳膊断腿,重则取其性命,对了洛木头,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她的话题一绕,又绕回了洛阳身上。 洛阳道:“原来这个浮云堡,果然厉害,我当时以为只是一般的富豪之家,并没注意,待一入堡中,才发现厉害,却为时已晚,早已惊动了堡内之人,更没想到浮云堡不但机关重重,而且堡内尽是绝世高手,没交手几个回合,我便被他们抓了。” 清清又笑了:“你都被人家抓了,怎么现在还像没事人一样哩?” 洛阳脸色又是一变,他道:“我也不清楚,他们明明抓了我,却在天亮时突然恭恭敬敬地把我请了出去,说是已经查出了我的身份,有人要见我。” “是那个裴堡主么?”叶舞问道。 洛阳点点头:“正是他,他见了我,和我讲了几句话,叹了口气,便让我出来了。” “他为什么叹气呢?”清清眼珠子一转,又有了主意,只听她道:“他为什么叹气呢,因为都是姓洛的,为何你的成就和洛南相差如此之大哩。” 她的这句戏谑并没有惹怒洛阳,他只是叹了口气,坦然道:“我天生资质有限,哪里能及洛南的十之一二,想必那裴堡主亦是为此而叹。” 清清不知起了什么鬼心眼,瞅着洛阳道:“嘻嘻洛阳,你不觉得丢人么。” 洛阳脸一红:“丢什么人?” 清清道:“人家洛南武功那么高,为什么你就不能超过他呢,你可是他哥哥” “这世上只有一个洛南”洛阳缓缓道。 叶舞听着他们的话,眉头越来越皱的厉害,她喃喃道:“照这样看来,一定是有人提前给洛阳设计,目的便是骗玄夜前去赴约,如果玄夜误会洛阳在她的手里,万一中计” 她无限担心,玄基亦神色一变:“我与洛阳现在便去救他。” 叶舞仍皱着眉头,现在去救,还来得及么?玄夜,你会中了别人的计么?

第一百零三章:妖女魔女和淑女(3) 玄夜飞也似地赶到了碧峰镇外的这座残破的神女庙中,但见残垣断壁,一派荒凉,神女的塑像因为风雨侵蚀,已显得破旧不堪,庙中空空如也,约他来此相见的人呢?尹忘呢? 他正在猜想尹忘为什么没有来,突然听得一个声音娇滴滴地道:“小夜哥哥,你在找我吗?” 随着声音,白云宫的女弟子江月儿,缓缓从破旧的神女像后走了出来。 “是你。”玄夜眉头一皱,引自己前来这里的人,莫非不是尹忘,而是她。 江月儿道:“是我。” 玄夜道:“洛阳呢?” 江月儿道:“你好没良心,几天不见,才一见面就问别人的事情,你难道就不愿意问一问我。” “你不是在这里么。”玄夜面无表情地道。 江月儿笑了,“是啊,我在这里,那位洛阳朋友却不在这里,真是令人难过啊。” 玄夜紧紧凝注着她,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不过他失败了,江月儿突然的出现,还有她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洛阳失踪,一定和她有关。 江月儿愈是笑地娇媚,他的心愈是不安。 突然,玄夜也笑了,他道:“我难过什么?我有什么可难过的?洛阳就算在你的手里,那又如何,难不成,我会为他找你拼命么?” “你不想找我拼命吗小夜哥哥?”江月儿突然扑进玄夜怀里,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吃吃娇笑着。 玄夜早就在提防着她,刚想伸手推她,就听她在他怀里道:“你敢动一动,洛阳就没命。” “我不敢。”玄夜道,一边说,一伸手突然扭住了江月儿的手臂,略一用力,便将她翻转过身子,再一推一放,将她丢在了地上。 “玄夜!你敢推我”江月儿大怒。 玄夜悠悠地道:“我不但敢推你,我还敢做别的事情,你若是再不带我去找洛阳,等我做了别的事情,你千万莫后悔。” “你你想做什么”江月儿脸上流露出一个可怜楚楚的表情,拿手抱在了胸前,一副遇到地痞流氓害怕被人侮辱的模样,对男人更加具有诱惑力。 玄夜淡淡地望着她,淡淡地道:“你说呢,对付你这种女人,最好的方法不是强暴你,而是在你脸上刻一个‘羞’字,教你永远记得,做人,不能不知羞耻,或者,砍掉你一条胳膊还是腿,或者,割掉鼻子” 他的话还没讲完,江月儿的鼻子已经气歪了。 她猛地从地上站起,一拉刚才故意扯开的衣襟,冷冷地道:“好,玄夜,算你狠,想见洛阳的话,跟我来吧。”

第一百零三章:妖女魔女和淑女(4) 她走了数步,玄夜还是一动不动。 “你不想见洛阳了?”她道。 “想。”玄夜做沉思状:“不过我更要想一想,你的话中,有几分可信度。” 江月儿冷冷道:“他的剑你不是看到了么?” “看到了。”玄夜道:“但那又能说明什么,或者是他将剑丢了,被你捡去,或者是他的剑被你骗走,凭你的功夫,想夺他的剑,那是决不可能的事情。” 江月儿简直要气疯了,洛阳的确不在她的手上,可是玄夜现在,决不会知道这件事,他怎么就能够这样淡定从容,一点也不着急呢。 就在她差点要失望的时候,玄夜突然又叹了口气,道:“看在你这么卖力演出的份上,你要带我去哪个陷阱,我便陪你走一趟好了。” 江月儿气极了,她冷冷地道:“不错,接下来但愿你还能笑得出来。” 她转身便离开这座废庙,继续向西边行去。 玄夜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她边走边嘲讽地道:“没想到你的胆子如此之小,连走近一点也不敢。” “那是自然,你难道没听说过,胆小是因为爱么。”玄夜开始乱扯,一边扯一边打量四周的地形,但见过了那座荒废的神女庙,这边越走越荒凉,不知江月儿究竟想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因为爱?”江月儿有些不明白。 “对,因为爱。”玄夜继续道:“我已经有了妻子,我爱她胜过一切,若是让她看到或者让别人看到我和另外的女孩子走的那么近,传到她耳朵里,我怎么说的清呢,况且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你我二人,人言可畏啊。” 他讲的煞有介事,江月儿却是气地脸色煞白,她在心里暗骂,好,玄夜,你就等着受苦吧! 路越走越难走,渐渐来到一座山下。 向山上走了数里,便看到片红墙绿瓦的庭院,庭院门前,有几棵柳树,有个池塘,看起来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江月儿上前叩了叩门,里面传出一句“公子早就等着了,带他进来罢。” 院门打开,里面露出一张二八小丫环的脸,看到玄夜就沉着个脸,玄夜暗暗纳闷,自己并没有见过她,为何却对自己一副仇人的模样?而且观那小丫环年纪虽小,一身武功修为却极高的样子,他的心亦暗暗一惊。那个早就候着的公子,又是谁人? 江月儿一脸冷笑,率先走进了庭院。 暗中一咬牙,玄夜亦迈步走了进去,跟在小丫环后面穿过前院,才发现后面的院子更大,又穿过好几道走廊,才来到一个偏厅的门口。

第一百零三章:妖女魔女和淑女(5) “公子,人带来了。”小丫环向厅中道。 玄夜早就看到了那公子的背影,一身紫色绣金芙蓉的衣袍,发髻上插着支乌骨簪子,纯银的腰饰,腰间系着一块绿色的雕花玉佩,背后的双手修长白晰,看起来瘦而有力。 当听到小丫环的声音,他缓缓地转过了身。 但见他修眉俊目,炯炯有神地盯着玄夜,玄夜朝他微微一笑,他的神色却猛地一变,又看了江月儿一眼,冷冷道:“江三小姐果然好本事,这样的人也被你给带来了。” 江月儿道:“我本事再好,也不及二位,孙公子,人我已经带来,接下来呢?” 孙公子看也不看她一眼,淡淡地道:“接下来你可以走了。” “不行,我白云宫主的下落同样无人知道,我不能走。”江月儿道。 孙公子仍是淡淡地道:“你几时变得对你的师父如此关心了,只怕还是想得到白云宫主之位吧。” 江月儿脸色猛地一变,亦冷笑了几声:“咱们彼此彼此,孙公子几时对自己的父亲也如此关心过了,只怕还不是怕孙家的藏宝落入别人手中。” “你若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决不放过你。”孙公子冷冷道:“其实像你这样的女人,做白云宫的宫主,那样的修道生活,你受得了么。” 江月儿亦冷冷道:“那也和你没关系。” “不错,是和我没关系,眼下当务之极,要找出那两个人来。”孙公子的声音,冰一样冷。 玄夜从进了门,就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讽刺嘲笑,到了现在,脸上仍是一派看笑话的样子。直到那二人同时把一双狠狠的目光盯向他,他才轻“咳”了一声,收起脸上的笑容。 “这位便是玄夜公子了吧。”孙公子道。 玄夜道:“我是谁,你不是调查过么。” “我不管你是谁。”孙公子冷冷地道:“我只要知道上次你在月罗送的那封信的内容,到底写了些什么?” 上次在月罗送的那封信 玄夜突然想起,当初为了从江采菱那里打听出羽若和小暖的下落,他曾混入白云宫中,当时的白云宫主托他送了一封信给月罗城中一个姓孙的老人,难道,那位孙姓老人和这位孙公子,他们是一家人? 那封信莫非还发生了什么故事不成? 他望着孙公子,后者虽满脸冷漠,但眼睛里的急切却很是明显。 “快说,那封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孙公子厉声问了一遍。

第一百零四章:孙公子(1) “那封信上写着”玄夜故意拉长声音:“写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要你速速回家解决孙家千秋万代的香火传承任务,而不是在这里和一个妖精一样的女人讨论什么名利权位的事情。” 孙公子一楞,继而怒容满面。 “你到底说不说。”他厉声逼问玄夜。 玄夜终于收起嬉笑之色,正色道:“应该由我来问你,洛阳人呢?” “你想见他么?”孙公子道:“你想见他,便告诉我,那封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好,你若让我看一眼洛阳,我便告诉你。”玄夜道:“我要确定他在你们手里。 孙公子凝注着玄夜,缓缓道:“你当真要先见到他才肯说实话?” “不错。”玄夜道。 “好。”孙公子道:“你跟我来。” 江月儿不知何时已悄悄地离开了,厅中只剩下孙公子和玄夜,孙公子转身,带着玄夜向更深处的一座庭院里过去。 庭门虚掩,孙公了轻轻一推,便走了进来,进了院子,他径直带着玄夜向一个小屋走过去。到了小屋面前,他又停住了脚步。 “洛阳便关在这里。”他道。 玄夜望了望小屋的门一眼,门上上着锁,钥匙呢? 钥匙当然在孙公子手里。 “你还是不肯说?”孙公子又问。 玄夜道:“我必须看到洛阳无事,才能告诉你。” “你告诉我之后,便可以看到他。”孙公子亦道。“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退步。玄夜公子,难道为了你的朋友,当真不肯退让一步?” “不错,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要退步。”玄夜仍然冷笑:“为了我的朋友,更不能退让。至于您,为了得到梦想中的家藏财宝,也不肯让步,呵,我这个人的耐心一向有限,若你还是不肯让步,那我只有告辞了。” 他做了一个要离去的姿势,孙公子神色一变。突然厉声道了一句:“且慢。” 玄夜回头,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他望着孙公子铁青的脸色,知道自己赢了。 孙公子明明是带着怒气打开的房门,可是当玄夜走向门口时,他的脸上,隐隐露出了一丝微笑。

第一百零四章:孙公子(2) 玄夜前脚迈进门内,一道铁栅便从上而下,将门口死死封住。 屋内没有洛阳,孙公子竟只是为了把他诱入这个屋子。 他心中一惊,猛地回头,江月儿不知又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正望着他冷笑,玄夜一下子明白了,原来江月儿刚才消失,是为了躲在某处启动机关。 “果然卑鄙,不愧姓孙。”玄夜佯装不在意。 孙公子冷冷一笑:“随你怎么说,现在,你想离开这里,只有说出那封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听他这样讲,玄夜反而更不担心了,他悠悠然在屋内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悠悠地道:“你想知道信上写了些什么,只有放我出去,再恭恭敬敬地向我磕三个响头,叫我一声玄夜爷爷,我便告诉你。” “哼。”孙公子冷笑。 玄夜笑道:“你莫哼,我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若想让我低头,你用的方法着实不对。” “我会向你证明,我是对的。”孙公子冷冷地道。 江月儿忽然道:“你若想证明,还不及早行动。” 孙公子冷冷望了她一眼,江月儿虽然与他和作,仍觉那目光冰冷吓人,不由心上一惊,浑身骤冷。 只听孙公子道:“我自然会行动,可是,把他交给你,我可以放心吗?”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江月儿亦冷冷地道。 孙公子沉思了一下,道了声:“那好,这里交给你,若是打探的消息出来” “我自然会告诉你。”江月儿道。 孙公子道:“你以为我会相信?” 江月儿道:“你不信又有什么法子。” 孙公子道:“你理解错了。” “哦?”江月儿一楞。 孙公子道:“我的意思是,你以为你可以从他的口中打听出那二人的下落?还是等我回来再说罢。”他转身向庭外走去。 “你以为你可以成功。”江月儿在他背后,报复地道:“还是替自己担一担心罢。” “不用。”孙公子人已走到了庭门外。 直到孙公子的背影完全消失,江月儿这才回过头来,她深深地凝注着玄夜,一双美丽的眼睛,似是看到玄夜的骨子里去了,可是当她的目光与玄夜的交际,马上便多了一层幽怨之色。 玄夜静静地望着她,突然从椅子上站起,在屋内转了个身,只留了个背影给她。 只听她怨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玄夜淡淡地道:“生死由命,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江月儿道:“你不担心自己,也不担心她么?” “你说什么!”玄夜霍地转身,一双眼睛,凌厉地向江月儿望去。 江月儿心头升起一丝报复的快感,看来,他并不是无所畏惧,他虽不担心自己,这世上,终究还是有他在乎和想要保护的人。她突然妩媚地笑了:“你可知道孙公子亲自出马,是为了对付谁的么?我告诉你,你连猜也不用猜,他是为了你的叶舞而去。” 只要有叶舞在手,还怕他不乖乖说出那封信的内容么! 玄夜的脸色,这回真的变了。 如果叶舞在他们的手中,那该怎么办?

第一百零四章:孙公子(3) 江月儿满意地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幻。 从遇到他的那一天起,她就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这一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情,那样强烈地渴望过拥有一个人,当她出现在夕阳里,而他就在自已面前抬起头来,满天夕光,映在他的脸上,不明为何,她的心便是一阵怦然。 再之后,白云宫中的那夜,他的微笑与不羁,对另一个人的忠心与痴情,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 及至孙公子找到她时,提出与她合作,她心中更多的,是想得到玄夜。 白云宫主之位又算得了什么?做一辈子清苦的女道士,非她所愿。 孙公子不会明白,他只想要孙家的财富不落入外人手里,在他的心里,可曾爱过人?也许爱过,听说他有一位非常美丽的妻子,所以,他才会有心思去琢磨家产财富吧。 江月儿想着这些事情,美丽的脸上便涌现出一种复杂的神情。 “我也告诉你,谁敢对叶舞不利,我必让他付出十倍的代价。”玄夜冷冷地道。 江月儿道:“二十倍又如何,我们这位孙公子,几时怕过谁?况且你现在人在他的手中,又能有什么法子去保护你的叶舞。” 玄夜冷冷地道:“他以为这个屋子能困我一世?” 江月儿道:“你说呢,他得到孙家财富,还会放过你么?” 玄夜道:“他不会。” 江月儿道:“正是,他这种人,怎么肯留下把柄在别人手里,况且世人皆知孙公子为人孝顺正直,若知他为了得到自家财产,竟做过这样卑鄙无耻之事,于他的名声不知有多大的损坏,他自是不愿意被人知道。他若不愿被人发现,又怎么会留你在这个世上。” 玄夜道:“这么说,就算我说出来那封信的内容,他也不会放过我了。” 江月儿道:“是的。” 玄夜冷冷地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告诉我,你告诉了我,难道我还会说出那封信的内容么?” 江月儿道:“因为我并不在乎那封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也不在乎白云宫主之位。” 玄夜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放了我。” 江月儿突然流下泪来,她缓缓走到屋子前,隔着一道铁栅栏,泪光莹然地凝注着玄夜,哽咽地道:“如果我放了你,你会不会和我一起走?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你会不会喜欢我?如果我放了你,你能不能忘了那个叶舞?”

第一百零四章:孙公子(4) 玄夜静静地望着她,然后回答:“不能。” 他道:“无论你怎么做,我也不会和你一起走,无论你是不是喜欢我,我都不会喜欢你,就算你放了我,我也不会忘了叶舞,就算要我死,我也要想着她死去。” “为什么”江月儿嘶声喊了起来。 为什么她从不肯对人如此低下,还是对他说出这样哀求的话来,他却毫不动心? 为什么她要喜欢上他,而且喜欢的如此之深? 为什么她就算为了他做出那么多的事情,他也毫不愿意承情? 玄夜什么也没有回答她,这世上,不但感情是个说不清的话题,除此之外,江月儿本身又有哪一点可爱能让人喜欢的起来呢?是喜欢她的娇情造做,还是喜欢她的心计恶毒呢? 他没有回答,有人却回答了她。 “因为和你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就无疑于和毒蛇在一起,这世上谁愿意和毒蛇在一起?”回答江月儿的,是那个带他们进门的小丫环。 看到玄夜疑惑的目光,她冷冷地道:“我叫丁玲。” 玄夜冲她笑了一笑,江月儿立即嫉妒地脸部扭曲。 丁玲道:“公子派我来监视你,他说和像你这样的女人合作,他不放心。” 江月儿冷冷地道:“凭你也能看得住我。” “我不能。”丁玲道:“但这庭院里有不下三百种机关,当初公子悄悄建这个庭院,为的便是向浮云堡挑战,是以穷尽心思,将这座庭院里处处都埋下了机关。你若想耍什么花招,我随时都能要你的性命。” 江月儿神色一凛,怒骂了一声:“臭丫头,想找死。”双掌猛地向着丁玲拍了过去。 玄夜刚才向丁玲那一笑,已经让她嫉妒地发狂,现在又听丁玲如是说,益发生气,恨不能将她立刻毙于掌下。 不待她的掌风拍到,原来站在庭中的丁玲突然消失不见,一排飞刀不知从哪个方向飞了过来,江月儿急忙撤回掌力,紧接着,连续几个翻身,躲过了这一排飞刀,“叮当”声中,飞刀落地,但马上,又一排浓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凭江月儿的经验,她知道那是迷烟,大惊只下又是几个飞身,跳出了这个庭院,刚在墙头上站好,突然又从墙上冒出几支雪亮的刀。她惊呼一声,跌落下墙。 浓烟散,丁玲又出现在庭院中。 玄夜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墙外传来江月儿的厉喝“小贱人,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我等着。”丁玲淡淡地道。

第一百零四章:孙公子(5) 玄夜以为,这下江月儿该走了。 但不多时,江月儿却突然又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的眉头刚一皱,江月儿就对丁玲笑道:“你这丫头,对你家公子倒挺忠心,刚才只不过是对你的一次试探,他一直不放心你,因为你是明月城的人,可是现在,我看他可以放心了。” 江月儿的脸上依旧带着娇媚的笑,丁玲却仍旧冷着一张脸。 她冷冷地道:“你放心,我却仍不放心,这个人我会亲自看守,你休想走近他一步。” 江月儿道:“我何必急于一时,他迟早是我的。” “你若不急,为什么还是杵在这里不肯走。”丁玲又冷冷地道。 江月儿神色一变:“你敢这样和我讲话,难道不怕得罪了我。” “我怕,可我更怕我家公子生气。”丁玲面无表情地道,突然她叹了口气,“你若想和他在一起,也不急于一时,等我家公子回来再” “等你家公子回来。”江月儿喃喃着道了一句:“我还真怕他会杀了他。”她望着玄夜,眼睛里尽是又爱又恨的神色。明明已经恨之入骨,为什么还是舍不得让他就此死去。 丁玲道:“那也没有办法,只能怨他的命不好了。” 江月儿神色一凛,她道:“小丫头,和孙少英在一起,你的心,也变得着实够冷够毒,真不知他家那位娘子怎么受得了他。” “公子和夫人的事,自有公子处理,丁玲从不敢乱猜测。”丁玲淡淡地道。 江月儿见她如此固执,只得恨恨啐了一口,又跺了跺脚,转身向庭门外去了。 丁玲却仍不肯走,站在庭中许久后,才突然对玄夜说了一句:“你认得洛南吗?” 她突然叫出洛南的名字,玄夜这才吃了一惊。 他凝注着丁玲,突然发现,这个女孩子外表虽然冷漠,只是那双冷冷的眸子里,隐藏了一丝难言的情绪,她怎么会认得洛南?和洛南是什么关系? 不待他多想,丁玲又问了一句:“你认识洛南吗?” “认得。”玄夜终于答了她两个字。 丁玲还想问什么,想了想,却似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玄夜,也突然问了她一句:“你认得洛南么?” “我不,认,得。”丁玲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她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突然有了一抹诱人的红晕。 玄夜似有些恍然大悟,又有些奇怪。 丁玲突然走到屋子前,拿来手在门口的某处机关开关处一按,铁栅打开了,玄夜望着她,并没有动,她有些着急,低声道:“你还不出来!” 玄夜道:“你为什么救我?” “你先出来。”丁玲道。 等玄夜从屋内走出,丁玲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她刚松了口气,庭门口又出现了江月儿的身影。

第一百零五章:奇遇(1)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江月儿冷笑。 丁玲冷冷地道:“你现在走出来,只有一死。” “你杀得死我?”江月儿道。 丁玲道:“我杀不死你,他能。” 她望着玄夜,玄夜只是凝注着江月儿,不发一言。 江月儿突然笑了起来:“他不会杀我的,他没有你们那么狠的心肠,我说的对不对玄夜?” 玄夜仍是望着她,没有说话。 江月儿心中并不敢肯定玄夜不会杀自己,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转回来,为什么不事先偷偷在庭门后打量一眼再走过去。 “你不会真的这么婆妈,不敢对她下手?”丁玲有些轻蔑地看了眼玄夜。 玄夜无视她眼中的轻蔑,淡淡地道:“我只是不会杀她而已,但不代表我不会把她抓起来关进这间屋子里。” 在听到玄夜这句“我只是不会杀她”时,江月儿心头一颤,待听到那句“把她抓起来关进这间屋子里”,她心头蓦然又升腾起一股无名怒火。 丁玲也一楞,马上就明白了玄夜的用意。 江月儿的脚步,开始悄悄向后移动,还不待她跑开,玄夜已欺身上前,向她出手,她急忙躲开向后疾退,哪知她的动作快,玄夜比她更快,还不等她躲开,他的手忆探到她的面前,毫不留情地点了她身上的几处大穴。 等到玄夜和丁玲把江月儿五花大绑后扔进屋中,又找来毛巾塞住嘴巴,把她关进屋内,丁玲便催玄夜快去救叶舞,孙公子这人不但武功奇高,而且为人阴险狠辣,只怕叶舞也在劫难逃。 玄夜听她催的急,却并不急着走,丁玲从后门送他出去,他一边走,一边向丁玲打听,“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仅仅因为你认识洛南么?” 丁玲沉默了许久,才道:“我,不认识洛南大侠。” 玄夜又笑了:“你不认识他,为什么问我认不认得他?” 时已走到门口,丁玲犹豫了一下,终于告诉玄夜:“我义兄是云堡主,他和洛南大侠有过一些交情,上一次,洛大侠入浮云堡与我义兄比试时,我正好有事向义兄禀报,所以知道他。” 玄夜道:“你是裴堡主安插在孙公子身边的人。” 丁玲点了点头,当孙公子企图在碧峰镇发展势力的时候,浮云堡主裴光便注意到了他,因之安排了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丁玲混入孙公子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上一次丁玲偷入浮云堡向裴光汇报孙公子这边的情况时,恰好看到了洛南与孙公子比武,似洛南那般武功高超,又风流倜傥的人,向来最易让少女动心,就是从那时候起,开始关注起他的一切了吧? 就是从洛南发觉到有人暗中看着自己,回头朝她一笑的那刻起,便已怦然心动了吧? 丁玲默默地想着,突又抬头,对玄夜道:“你还不快走,孙公子不知会对叶舞姑娘使用什么毒计,虽然有洛阳大侠在,可是洛大侠那样的心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第一百零五章:奇遇(2) 玄夜又笑了笑,他道:“丁姑娘你过虑了,洛阳虽然无甚心机,但我们的叶舞,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丁玲奇怪地望着他,这个男人,成熟,大胆,看起来又充满了智慧,但他怎么可以那样确信,他的妻子会没事?他果然不担心么。 离开孙家别苑很久了,玄夜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些着急的神色。 虽说叶舞很聪明,可她那样一个弱女子,是孙公子的对手么? 等到玄夜匆匆赶回碧峰镇,才发现自己终究是来晚了一步,除了洛阳被留守在清清家的茶馆为她看茶馆外,所有的人都跟着一位姓孙的公子坐马车离开了碧峰镇,连同清清的两个儿子小白和李青,也跟着同去了。 听到这儿,玄夜不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问洛阳:“那两个小鬼跟去做什么?” 洛阳道:“那位孙公子说,他半道救了你,可你受了伤,不便行动,现在一处地方休息,本来他只想带叶舞去见你,但清清那脾气,你也应该有所了解,有什么事情她都爱插一脚进,现在她的两个儿子跟着她,也染上了这毛病,吵吵闹闹非要跟着去,唉,玄基也没办法,只好跟着一同前去。” 玄夜的眉头紧紧皱着,这个清清,十年不见,还是那样地爱玩啊。 不过他想不明白,叶舞怎么就中了那名孙公子的计了呢?难道凭她的细心,还会轻信别人不成? “他们向哪个方向去了?”玄夜又问。 洛阳道:“西边。” 西边便是孙家别苑,但是从那边过来,玄夜并没有遇到马车和玄基,他们真的向西去了? “我亲眼看着马车出了镇,向西边行去。”洛阳老实地道。 也只有他这样的老实人,才会相信眼中所见,耳中所听到的事情。 玄夜并不如他这般憨直,当下便到镇上买了匹马,向西边追去,洛阳在背后大喊:“玄夜,我呢?” “你继续在这里等。”玄夜头也不回地道。 “等什么?”洛阳又在后面问。 “等我的消息,或者叶舞的消息,或者洛南”玄夜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洛阳这才转过身,一个小女孩突然急匆匆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有鬼啦有鬼啦,这回真的有鬼啦” “小朋友,你在说什么?”洛阳一把拉住了她。 小女孩看了他一眼,突然道:“叔叔,你是洛阳么?” 洛阳一楞,不明白这个小女孩怎么认识自己,他点了点头,道:“是,我是洛阳。” “那你跟我来。”小女孩拉着洛阳便走。 洛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不动,小女孩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拉他不动,她有些生气了:“喂,你到底走不走呀!” 洛阳道:“走哪儿?跟你去哪儿?” “这个,你自己看!”小女孩突然伸出手,抖开手中的一方小手帕,只见上面不知用什么东西写了几个字“洛阳,听兰兰的”,这字是叶舞的笔迹,洛阳认得。兰兰,就是这个小女孩了。 叶舞是怎么认识兰兰的?为什么要他听兰兰的话? 洛阳顿觉头大如斗,兰兰已经又在催他了:“你怎么还看不明白呀!再晚就来不及了!”

第一百零五章:奇遇(3) “那好,我们走!”洛阳一听‘来不及’立即便着急了。 兰兰“嘻嘻”一笑,仿佛诡计得逞的样子,他一把拉起洛阳,蹦蹦跳跳便带着他向镇东跑去。一路上兰兰一边跑,一边嘴里叽哩呱啦讲个不停,洛阳这才知道,原来兰兰家是镇上的茶叶商,父亲经营茶叶生意,因之和清清玄基认得,而兰兰,自小便和小白李青两个一起长大,三个人就像最好的朋友一样。 当洛阳问她在哪儿见过叶舞时,她却说“你别问啦,这其中关系复杂,不是你可以理解的,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好啦。”简直让洛阳晕倒,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竟对他几十岁的人说“不是你可以理解的”他实在觉得滑稽。 “那让我怎么做呢?”他又问。 兰兰道:“一会儿到了,看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便好啦。” 她会让自己怎么做呢?洛阳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穿过几条街道,终于来到了一家茶楼面前,正门上挂着招牌“沁香居”,门口立着个小二,一看到兰兰便笑着打招呼:“赵小姐,您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兰兰理也不理他,一边拉着洛阳往里冲,一边就大声嚷嚷道:“谢掌柜,你给我出来!出来,再不出来,本小姐今天可不客气啦。” 她的声音又响又亮,茶楼中的许多客人都已忍不住向这边看过来,连一些包厢里都有人探出脑袋向这边张望,看到这么多人,兰兰更来劲儿了,她道:“谢掌柜,我爹爹让我来要帐,顺便要回我家祖传十代的白玉瓷茶杯。” 沁香居的老板谢掌柜,半天才从后院慌慌张张跑出来。见了兰兰就赔着笑道:“赵小姐,令尊近来可好?” “不好!他是个财迷,你又不肯还钱,他最近闷着呢!”兰兰道。 谢掌柜的又笑道:“可是我记得赵老板曾说过,白玉杯一天十两银子,借我三十天,到时候欠你家的茶叶钱和借杯钱,一并如数奉还。如今,才过了十天,您怎么就来讨要杯子了?” “那是因为,我爹爹思来想去,你这人最不讲信誉啦,他怕到时候你不肯还杯子。”兰兰煞有介事地道:“记得去年有人也是借过你一套茶具,结果你为了霸占别人东西,把人害的家破人亡,我爹爹可不想步那人的后尘,你还是把杯子交出来吧!” 听到这样的话,茶楼中立时起了不小的哄动。 谢掌柜的脸,立即黑了,他道:“赵小姐,你莫胡说,这根本是没有的事情。” “既然没有,你着什么急呀,没听过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吗,没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看你现在这样子,十有八九被我说中了。”兰兰的小嘴绝对赶得上清清,噼哩叭啦从不饶人。 听了这话,茶馆里已经有一半人在结帐溜人。还有一半没走的,是想留下来看个热闹。 谢掌柜沉着脸,冷冷道:“你一个小丫头,我不想和你多说,若要杯子,让你爹爹自己来拿。来人,把她拖出去。” “呀,被我说中,着急想翻脸了洛叔叔快救我。”兰兰一下子躲到了洛阳的身后。

第一百零五章:奇遇(4) 洛阳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难道叶舞让自己听这个小丫头的,就是为了来这儿要帐么? 他猜不透,叶舞究竟在做什么? 当洛阳正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的时候,玄夜的快马已经出了碧峰镇,西行数里,但见群山莽莽,万木成林,路上原来还有车辙的痕迹,到了树林前,却突然凭空消失了。 如果叶舞他们坐马车走的话,马车去了哪儿? 玄夜停在林前,极目四望,又沿着林中小道走了一段,但见地上枯草从生,落叶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叶舞呢?他们真的走这条路么? 正在他沉思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道:“三儿,我们还往里走吗?听说林中有老虎。” 玄夜回头,只见不远处,走过来两个打柴的少年。 一个少年正回答另一个少年:“你傻吖,里面有老虎还往里走,我们的柴打的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另一个少年被奚落了一通,似不服气,嘴里嘀咕道:“家明明在镇东,偏要来镇西打柴,自己才有病” “你说什么!”先前的少年似生气了。 后面的少年低声回了他几句,两个人嘀咕着渐渐向林外走远了。 玄夜立马在风中,脑海中不停回响着刚才他们二人的对话“我们的柴打的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家明明在镇东,偏要来镇西打柴” 家在镇东,偏要来镇西! 玄夜心头一动,猛地勒转马头,向碧峰镇方向飞奔而去。 到了镇外,由于一时匆忙,竟误入了一条陌生的街道,走了许久向人打听,才知道到了镇东,再一打听,据一位乞丐说,不久前,刚有一辆马车进了沁香居的后院。 沁香居是碧峰镇有名的茶楼,它和孙家公子什么关系? 既然孙公子能在镇外建筑别苑,那么他在镇子上暗中指使手下开一个茶楼做为收集消息的情报的据点,也不无可能。 玄夜把马拴在沁香居后院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上,四处打量了一下,只见槐树左边,便是一座废宅,恰好接着沁香居的后院。不再多想,一个飞身便跃入废院,再飞身几个起落,轻轻跃进沁香居的后院。刚走到一扇窗前,就听到里面一个声音道:“有劳公子费心了,若是如此,少不得还要在此打扰几天。” 这个声音是叶舞!

第一百零五章:奇遇(5) 玄夜悄悄透过窗缝向里望去,只见厅内坐着几个人,首座是那位抓了他的孙公子,下面依次坐着玄基,叶舞,清清,清清家的两个小孩子在屋子里疯一样地跑着玩,一会儿爬到玄基身上叫声“爹爹”,一会儿又跑到孙公子面前,朝他扮鬼脸,一个口中说:“你长得没我爹爹帅。”一个道:“脸上有小麻子,乍一看没什么,仔细看挺奸滑” 他们两年捣蛋鬼,你一言我一语,气得孙公子想发火,又要极力忍住。 本来他只想骗叶舞跟自己出来,就算跟着个洛阳,他也自信到了别苑可以将其拿下,没想到清清竟然非要跟着来,并拉着玄基一同前往,别人不懂,他却明白,玄基只是为人低调,向来不爱像洛南那样出风头,但他的功夫,绝不在玄夜之下。 有玄基在,他不敢轻举妄动。 若然让这两兄弟重逢,他不敢保证自己是他们的对手。 这才把叶舞等人又骗来了沁香居,这里明着老板是谢掌柜,而他才是谢老板真正的主人。 “小白你快看,他的眼神好凶哦,我们让叶姐姐回家吧。”李青机灵鬼装模做样地从孙公子身上跳下来,跑到清清身边,撒娇地哭道:“娘呀,他好凶呀,在瞪我。” 清清立刻把脸一扳:“孙公子,你瞪我儿子做什么!” 孙公子一楞一楞,长这么大,他楞是没见过像清清这样直截了当和人这样讲话的,他向来是每说一句话,都要在脑子里想上三遍,看话里有没有什么漏洞,有没什么不合适,平常应对孙府客人,向来得心应手,今天遇到一个叶舞,一个清清,无不让他觉得头大如斗,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们。 “我知道我这两个儿子可爱了一些,你也不用如此嫉妒。”清清又道。 孙公子压下心头怒火,道:“清夫人误会了,两个小公子如此可爱,在下怎么会嫉妒,玄基兄,你看在下像那种人么?”他把目标转向玄基,玄基的武功虽然厉害,为人却极善良,就算明知对方是恶人,他也不忍心恶语相向。 玄基刚想回答,李青又“嗖”一下跳进他怀里,张臂抱住他的脖子,然后回头冲孙公子扮了个鬼脸,道:“我看你就像那种人,不然为什么说了给我们喝茶,还不端上来呢。” “哦,马上,马上。”提到喝茶,孙公子脸上的怒意终于压了一些下去。 茶为什么还不来? 自然是他吩咐过谢掌柜了,要在茶水中做一番手脚,他还不知道兰兰已经带着洛阳到了沁香居,正在找谢掌柜的不痛快,致使谢掌柜竟忘了给茶下药这件事情。 孙公子久等不见茶来,厉声向外面叫了一句:“谢掌柜!你在做什么,还不给客人上茶!”

第一百零六章:又见尹忘(1) 他的话音刚落地,有个下人匆匆端了盘茶进来,低头道:“谢掌柜在外面应付一位客人,脱不开身,茶小的端来了,各位请用。”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茶奉上,每人面前放了一碗。 叶舞暗中与清清交换了一下眼神,会心地一笑,端起茶来轻啜了一口。 从孙公子来到清清茶馆说玄夜为他所救时,叶舞便在怀疑事情的真实性,清清亦如此,因之两个人都假装被孙公子所骗,跟着他上了马车,并且想办法把玄基也拉了一起上来。等马车到了中途折回碧峰镇后,两人又找了个机会悄悄溜了出去,略一合计,正好李青看到玩伴兰兰,是以叶舞立即便让兰兰去清清茶馆找到洛阳,把他也引了过来。 现在洛阳和兰兰缠住了谢掌柜,孙公子虽把他们骗到了这里,却也无计可施。 放下茶碗,叶舞低赞一声:“好茶。” 孙公子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也端起面前的茶,只是放到嘴边沾了沾嘴,终于一饮而尽。 叶舞又道:“我们是在这里继续等玄夜?还是待会儿出发?” “几位先慢坐,我出看一下。”孙公子沉着脸道,他并不知道谢掌柜遇到了洛阳,心中十分生气,这个谢掌柜,竟敢一再耽搁他的事情。他当真活的不耐烦了么。 “好。”叶舞刚答应了一声,就听清清说了句:“不行!” 孙公子道:“这,清清夫人,为什么不行?” 清清故意地道:“你出去看一下?这像什么话,把我们几个客人丢在这里不管不问,自己想溜之大吉吧。” “这,怎么会呢。”孙公子道。 清清道:“怎么不会,你不会在这儿等他自己回来么。” “是呀,娘说的好有道理,你自己在这儿等着,我们出去帮你看。小白,走”李青机灵地一拉小白的手,便蹦蹦跳跳向门外跑了出去。 孙公子沉着脸色,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遇到这样的母子,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正当他不知该怎么做的时候,突听门外一阵吵闹声,接着“咚”地一声,有个人像个沙包一样被人丢了进来,待厅内人仔细一看,原来是谢掌柜,他的嘴角流着血,整个人正笨拙地从地上爬起。与此同时,洛阳从门外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个小机灵鬼兰兰。

第一百零六章:又见尹忘(2) “这是怎么回事!”孙公子厉声道:“谢掌柜,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会自己看吗!”兰兰蹦跳着走到小白和李青身边,三个人同时向孙公子做了个鬼脸,孙公子先是一楞,继而有些恍然大悟。 原来,叶舞他们并没有相信自己,所以玄基才会跟着一起出来。 然后他们又找了个机会和这个兰兰联系到了,让她去叫洛阳。 “对对对不起公子。”谢掌柜颤声道:“小人没有拦得住他。”他指的是洛阳。 孙公子看了洛阳一眼,道:“你拦得住他吗。” 谢掌柜不敢回答。 李青回答了一句:“拦不住。” 孙公子又问谢掌柜:“你以为凭你就可以助我完成大业么?” 谢掌柜更不敢回答了。 李青又替他回答了一句:“不可以。” 谢掌柜气得牙痒痒,可又不敢轻举妄动。 孙公子更生气,自己好好的计划就这样被破坏了不说,接下来该怎么办?拿玄夜要挟他们,他们会接受要挟么?必竟他的目标只是叶舞,可,若有这一群人在手,逼玄夜说出那封信的内容的希望,会不会更大一些。 “孙公子,你骗我们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叶舞道:“玄夜呢?” 孙公子道:“你以为呢?” 叶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敢乱猜。” “他现在在孙家别苑。”孙公子道:“你们若想救出他,只有一个办法。” 他的话音刚落地,清清就骂了他一句:“真卑鄙无耻,玄夜竟被你暗算了。没想到玄夜这样笨,竟然被你这样的人暗算,像你这样的骗术,还不如街头骗子高明。” 她说完了,李青也接着道:“说不定玄夜叔叔也是故意逗他,早就跟着他跑了出来,现在,不定躲在哪个角落里看着他呢。” 李青本来是胡说,但躲在窗外的玄夜却差点笑破了肚皮,没想到李青这小孩乱说,竟被他猜对了一半。 孙公子气的脸色铁青:“你们不信,那我即刻让人斩了他的一只手送来。” 叶舞神色一变,道:“玄夜果然在你手上?” 孙公子道:“不错。” 叶舞道:“那你究竟想怎么样?” 孙公子道:“你和我走。” 你和我走 如果她和他走了,他会放出玄夜么? 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不过想更多地掌握到一颗棋子罢了。 叶舞正在沉思,突听得窗口一阵大笑,有人道:“她和你走了,那我怎么办?”

第一百零六章:又见尹忘(3) 玄夜缓缓转至门口,从门口含笑走了进来。 孙公子大吃一惊:“你你啊”他刚说了两个你字,突然脸色苍白,身体一软,整个人都变得颤粟不止。 “喂,别看到玄夜就装死!”清清毫不客气地道,但是马上,她亦觉腹内一阵绞痛,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子,身估亦开始颤抖。 不仅仅是他,连玄基和叶舞也有了这种反应。 “刚才的茶水有毒。”叶舞艰难地道。 那茶水明明不是谢掌柜端上来的,怎么会有毒? 既然有毒,为什么连谢公子也中了毒? 不明白为了什么,她心头灵光一闪,一个人影立即闪过脑海,难道,又是他尹忘! 当尹忘这两个字刚从她的脑海中跳出来,尹忘的人便出现在院子里。 这一回,他没有太近靠近玄夜和洛阳,只是远远地站着,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洛妃娘娘和国主大人,我们又见面了。”他道。 玄夜盯着他,道:“的确,人生何处不相逢,但与阁下,在下只盼望人生从此无相逢。” “无相逢?”尹忘竟笑了起来:“那多没意思,没有我这类人的存在,你们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人的日子若是太过一帆风顺,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他竟把一番歪理讲的头头是道,让人无话可说。 但叶舞没话可说,不代表清清也没话说,胡搅蛮缠,她可是领军人物,尹忘的话刚落地,她便噼哩叭啦讲了起来:“呸,你以为你是谁呀,就你那点偷偷摸摸的小伎俩,也拿出来显摆,没有你这类人的存在,世界将更加美好,一帆风顺有什么不好,本人闲了可以给人讲讲故事,喝点茶,去游游山玩玩水,有了你,光顾着对付你,哪儿还有时候出去玩” 她憋着一口气,忍着疼育,叽哩骨碌讲了一大堆,果然,尹忘的脸又有些绿了。 玄夜想笑,可看了看叶舞苍白的脸色,哪里还笑得出来。 “传说中的清清公主,原来只是会耍嘴皮子。”尹忘冷冷地道。 清清忍着痛,继续和他叫嚣:“怎么,不服呀,不服来打我呀”马上她又望着玄夜,大声道:“他敢动你就杀了他,本夫人宁死也不能放过他!” “好。”玄夜沉声应了一句。 尹忘这才心头一惊,他望着玄夜:“你连叶舞也不在乎了么?” 玄夜道:“先杀了你,再陪她一起死。” 尹忘凝注着他,玄夜脸上的神情镇定沉着,绝无一丝玩笑的成份,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直都看不透这个君王,他的内心究竟是怎样的?时而冷酷,时而多情,但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那样英明睿智,从没有让人小看过他。 “我可以给你们解药。”尹忘终于妥协。 玄夜道:“条件是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又见尹忘(4) 尹忘低头想了许久,方缓缓抬起头来,道:“条件只有一个。” 玄夜道:“你说。” 尹忘道:“永江国主之位。” 玄夜笑了,笑容里,有一丝嘲讽的味道。 尹忘道:“你不肯?你既然如此爱她,却仍然没有为她付出一切的决心。”他又望着叶舞,道:“他究竟有多爱你,你现在看到了。” “是。”叶舞到:“我们的感情,我早就明白。” 尹忘又道:“那你现在做何感想?” 叶舞道:“我在想,你再不走的话,只怕就走不了了。” 尹忘神色一变:“为什么?” “你说呢。”玄夜开始向他逼近,洛阳飞快去堵他的退路。 尹忘大惊,突然伸手自怀中拿了一物,抛向空中,大声道:“这是解药,拿去吧”随之人向后疾退数步,一个倒纵,向院外而去了。 玄夜接得在手,才发现只是一个空瓶子,他刚想去追,身后的叶舞轻轻地呻吟了一声,他忙止住脚步,来到她的身边,温柔地扶住她,道:“很难受么?刚才我那样说” “我明白。”叶舞用力向他一笑:“我都明白,你可以为我放下一切,但永江国主之位,不能由你一个人决定,它是李家的,我都懂。” 玄夜静静看着她,突然无语地把她揽入怀里。 叶舞微一笑,在他怀中缓缓闭上双眼,感觉着他的怀抱给她带来的平静和安宁。 清清突然扑进玄基怀里,紧紧抱住了他,李青和小白一言不发,跑过来和他们抱成一团。 “现在该怎么办?”洛阳叹道:“我去追尹忘” 现在该怎么办? 追尹忘么?玄夜的眉头紧紧拧着。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得前面茶楼一阵喧哗,不多时,一个小伙计慌张地跑进来,后面跟着一群人,为首的正是余百年和慧女。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怎么来到这里的? 不等叶舞多想,慧女已走至孙公子面前。 孙公子静静地凝注着她,许久,突然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慧女望着他,轻轻叫了一声:“相公。” 叶舞这才明白,原来慧女所嫁的那个人,就是这位孙公子。 孙公子的头扭向一旁,淡淡说了一声:“看到我这样,是否让你失望了?” 慧女没有回答。 孙公子又道:“但你为什么和他一起来!” 他怒视着余百年,他们彼此都明白,彼此心中的所爱是什么?但是自己,真的爱慧女?还只是因为,有人一直在和他抢,和他争,只是因为好胜的心理,才让他一直不肯松开她的手? 如果没有余百年这个人的存在,自己还会不会,在乎慧女的一切? “凑巧,遇上了。”慧女轻轻地道。 她只是无意一说,却让叶舞的心猛地一震。

第一百零六章:又见尹忘(5) 凑巧,遇上了。 是啊,当初余百年,又何尝不是凑巧,遇上了她,才有了这之后的许多年许多纠缠。 而自己呢?与玄夜的相识相知,还不是因为,凑巧,遇上了么。 命运总是这样巧,充满了玄机。 孙公子冷笑一声,终于又道:“你来做什么。” 慧女并不理会他的冷笑,仍然轻轻地道:“老爷让我带一封信和一样东西给你。” 孙公子一怔,又道:“你找到他了?他人呢?”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慧女道:“白云宫主已经换了人,原来的宫主已然仙去,那封信是她让人送给你的,临死前,她想再见老爷一面,她是你的生身母亲。” “你,说什么!”孙公子大惊。 “我是说,白云宫主是你的亲生母亲。”慧女仍淡淡地道。 当年孙家老爷与白云宫弟子相爱,只是父母做主,为他娶了另一个妻子,这位孙夫人生性嫉妒心强,除了自己,丈夫身边绝容不下别的女子存在,可孙家老爷心中已有所属,某次与白云宫主重逢,意乱情迷之下,两人在客栈渡过了一夜,再之后,这事被孙夫人知道,大闹了一场,孙老爷的母亲,狠狠教训了儿子一顿,并要儿子发誓,以后再也不许去见自己的情人。孙老爷向来惧怕母亲,无奈只得发下重誓。孰料不久后白云宫主发现自己怀孕,她找上门来,却被孙老夫人赶了出来,当时孙夫人一直没有怀孕,孙老夫人心中一动,忽然又悄悄派人找到白云宫主,给她安排住处,直到生下孩子,派人把孩子抱走,便再也不管白云宫主。 经过了这些事,情人辜负,儿子被抢,白云宫主早心灰意冷,回到白云宫便从此再也不肯出宫门一步,事后经年,孙老爷暗暗曾来找过她几次,俱被她拒之门外。她回到白云宫后,专心教授其她宫中弟子,一起修练白云宫的武功,渐渐让白云宫众弟子,个个武功高强,让她们在江湖中的地位也大大提升。 可不久前,她终于发现自己身染了不治之症,随时都有可能送掉性命,不知为何,在想到死这件事,她突然很想见孙老爷一样,但孙夫人虽已去逝,孙老夫人却仍在,孙老夫人在,便绝不容许白云宫弟子出现在孙家。恰在此时,玄夜来访,是以白云宫主便将信交给玄夜,请他代为转交孙太翁。 孙太翁收到信后,即刻便赶到她相约的地点,也是大巧,当孙太翁赶到,她看了他最后一眼,方才死去。孙太翁爱了她一生,最后一面,终成永别,一时间,亦心灰意冷,葬了白云宫主后,在她的墓旁结庐,从此不想再过问世事,但因想到还有一个儿子,一个老母,因之又修书一封,将孙家的秘密财富,一本《为人书》派人送给自己的儿子,时孙公子人已离开月罗,前往碧峰镇捉拿玄夜,孙老夫人看了信后,默然许久,终是没有再勉强儿子,把信和书让儿媳慧女带着,前来碧峰镇寻找孙公子。 直到到了碧峰镇,才与余百年相遇。 “这是真的。”孙公子喃喃问到,当看到慧女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才颓然倒坐进椅子里。 真不好意思,昨晚太困睡着了,少了三更,现在补上。大家早。

第一百零七章:寻找江枫(1) 让他一直心动的孙家传世财富,竟然只是一本书。 而他自己,竟然有着那样的身世。 慧女带来的消息,彻底将他打倒,苦苦索求的东西,最后终于到手,却让他有了种深深的失败。 “你没有想过,我竟然是这样的人吧。”他道。又看了一眼余百年,道:“嫁给我,你难道就从没有过一刻的后悔?” 慧女静静扶着他,没有回答。 他道:“你一定后悔了” “她没有后悔。”余百年突然开口。 孙公子一楞,即而冷冷地道:“她后不后悔,你怎么知道?” “她既然认定了这条路,再苦再难,也会走下去。”余百年道。 慧女仍没有说话,但眼中明显有泪水溢出。 既然认定了这条路,再苦再难,她也会走下去吧。 时隔多年,他依然是这样地知她懂她了解她。 可是,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回头的路走。 即使他是如此地知她懂她了解她,即使她的心头,时常涌上如浪潮般的悲伤,但已经选择的路,便要坚持到底。 孙公子望着她,也没有说话。 他在想什么呢? 是后每没有好好珍蒸惜她,还是在悲伤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她的心? 余百年走到玄夜身边,道:“叶舞中了毒?” “余大哥,烦你给看一看,有无解药可解?”玄夜道。 余百年点了点头,遂为叶舞等检查所中之毒,不多时,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玄夜见了,心头一沉,知道中舞所中之毒,一定不轻。忙又道了一句:“余大哥,有话直说。” “叶舞和大家所中之毒,乃是数十种毒药互相混合而成的毒。”余百年沉声道:“一时间,我也认不清究竟是哪些毒,不敢乱下药,只怕救不了他们,反而会害了他们。” 玄夜神色一凛,又道:“那依余兄之见,该怎么办?” “去明月城,找到江枫公子,请他用传家之宝奇玉为大家解毒。”余百年道。 “还要找江枫么?”玄夜又问了一句。 余百年叹了口气:“是的,虽然他那两位姐姐都不好惹,但这位江枫公子,心肠却一向很好,你们去拜见他,说不定他愿意救你们,况且你们想打听女儿的消息,还是要去找他。” 玄夜略一沉思,暂时也无他法可行,找不找得到尹忘是一回事,找到了,他若不给解药,他也没有办法,不若听余百年的,先找到江枫,看他愿不愿意救叶舞再做其他打算。

第一百零七章:寻找江枫(2) 孙公子别无他法,却又不愿与玄夜余百年等走在一起,便由慧女陪了他,率先向明月城行去。 玄夜,叶舞,清清,玄基和洛阳余百年,带着李青和小白,赶到明月城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的晚上,明月城坐落在碧峰的最高处,城中极冷,一轮巨大的明月就悬在城的后面,照亮了这座古老的城池。大街上极为空旷,入夜,大部分地方都漆黑一团,只有少数的酒肆歌苑依旧灯火通明,笙歌谈笑声远远传出来。 找到江府门前,看门人却告诉他们,江公子刚刚被一位朋友叫走了,问什么时候回来,看门的却回答自己也不清楚。江枫不在,江夫人倒是招待他们在客房住下。江夫人是位年轻美丽且又温柔贤淑的女子,那张气质高雅的脸上,总是带着种美丽的微笑。 安排客人吃过晚饭,她便下去休息了。江家倒也宽敞,除了李青和小白要跟着清清睡之外,其他人每人一个房间。叶舞睡到半夜,突然,一阵奇异的冰凉感觉漫过她的身体,她猛地醒过来。 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屋内的地上,只见那里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只是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已经让叶舞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羽若!是羽若 她想开口叫“羽若”,但偏偏说不出声音,她的浑身已开始颤抖。 羽若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她,有过一个刹那,她却又几乎以为,他是彬若而非羽若。 “我一直想不明白,该拿你怎么办?该拿你的女儿怎么办?”他在黑暗中流下泪来,喃喃地道:“我该杀了你的丈夫,杀了你的女儿么” “不羽若”叶舞嘶声喊了出来,她以为声音很大,但事实上很小。 “不!那要怎么做?怎么做!”羽若的声音骤然变冷。 他突然转身,向门口走去。 “羽”叶舞大急之下,刚叫出一个字,便晕了过去。 等叶舞再次醒来,空荡荡地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月光仍是静静地洒在地上,可是,刚刚是真的有人来过,还是,那只是一场梦? 羽若,你一直都在,是你来过吗? 如果你在,为什么不出来与她相见 可是相见,要怎样才能解开他们之间的恩怨

第一百零七章:寻找江枫(3) 第二天,叶舞有些精神恍惚,被玄夜问及,告诉他昨夜羽若似是来过,玄夜亦久久不语,突然,他朗声向四周道:“羽若,你若在,便出来报仇,玄夜死不足惜,亦难赎其罪,甘愿受你三剑,尽管朝我来刺,若我死,便当做是命,若不死,请你便当已经报仇,放掉小暖” 声音洪亮而传的很远,四周却依旧静静地,没一丁点儿声响。 叶舞的泪水又悄悄流了下来,玄夜叹了口气,走过去紧紧抱住了她。 整整一天,江枫都没有回府,叶舞和清清等人的毒却已发作的更厉害,几个人已陷入昏迷状态。 黄昏的时候,玄夜已决定不再死等,决定向江夫人打听江枫的去向,可是,连江夫人也不知道江枫的去向,只说他平日里朋友多,究竟去了哪儿,自己也不清楚。 玄夜彻底没有办法了,难道就这样看着叶舞去死? 只看一眼她痛苦的表情,他的心,已经比她更痛上数百倍了,如果,如果,她死了他不敢想像以后,还要怎样生活下去? 如果没有了你,生活可以继续,但幸福,谁来给予? 玄夜抬头看了看天,突然大步向江府门外走去。 明月城的夜晚,依旧宁静而美丽,玄夜只是孤独地走着,这样的时刻,突然又让他想起了那些初初相见,那些一切恩缘开始的起点。她嫁给他的第一夜,他站在望月楼的楼梯口,看着她脸上的讶然,看着她倔强而又勇敢的眼神,突然便有过一刹恍惚,似电光一般,即而消失不见。 第二夜,他鬼使神差来到她的窗前,听到了她唱的第一首歌: “迎着太阳看着远方, 我只要你的一个承诺。 无论你这话是真还是假, 我愿陪你走天涯。” 再之后,一次次的接触,动心,一切就像命中早已注定了的,要与她纠缠,这一生,这一世,再没有其他人可以如此接近过他的心,她的一切,与他的一切,是那样的契合,那样地天生一对。当望月楼失火,当她被劫入敌营,或当她误入万龙之山,一次一次,他都不敢相信,真的会失去她,而结果,一次次失而复得,她依然在,让他牵她的手,抱她入怀。而现在,真的要失去她了吗? 街上明亮的月光,把他的影子照的很清晰。 另一个小巧的影子,不知何时缀到了他的身后。 “什么人!”玄夜猛地回头,把对方吓了一跳。 月光下,只见她是个小丫头,十几岁的模样,看到玄夜猛地转身,立即便吓地睁大了眼睛。

第一百零七章:寻找江枫(4)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玄夜冷冷地道。 小丫头楞了半天,这才嗫嚅着道了一句:“江公子让我来找你的。” “他人呢?”玄夜又问。“是他的什么朋友把他请出去了?” 小丫头道:“哪里是什么朋友,是三小姐把他叫走的,为她的一个什么朋友看病还是解毒,但是毒解了,三小姐却不放他的人走,他怕夫人担心,不敢让我找夫人,三小姐那个脾气,除了大小姐她不敢惹,连夫人她也欺负的。” “所以江公子让你来找我?”玄夜道。 这样看来,江月儿已经从孙家别苑逃了出去,放她出来的,极有可能是孙公子,她便带着孙公子抢先一步到了明月城,把江枫诳了出去,然后,又想办法把江枫困在某处,不让他回来救叶舞他们。 如果这样的话,江家别苑的那个女孩子,丁玲呢? 会不会被孙公子或江月儿杀了? 玄夜心中纷乱一片。 只见小丫头点了点头:“公子知道你要为朋友解毒,所以叫我来找你,说你有办法把他救出去。” “他在什么地方?”玄夜又问。 小丫头道:“你跟我来。” 穿过几条街,来到了一座古老的宅院门前,只见院门紧闭,小丫头朝里面呶了呶嘴,低声道:“就是这里,不但三小姐在,她的那位朋友也在。你自己想办法,我不能再帮你什么了。”说着话,又朝玄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藏起来。 等玄夜躲向一旁,小丫头这才上前轻轻叩了叩门,里面传出一个男声:“什么人?” “是我,小小。”小丫头原来叫小小。 门“吱”地一声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贼眉鼠眼的脑袋,四处打探了一眼,这才闪身,待小小走进去,两扇门又飞快地闭上。 玄夜这才从暗地里走出来,亦打量了一下,便有了主意,转至偏僻无人处,飞身上了墙,在墙头望去,院中的几个房间都亮着灯火,从一个屋内传出江月儿的声音:“做什么去了?一整天不见你的人!” “我去找夫人回话,告诉她公子有事,暂时回不去,让她别担心。”小小回答。 江月儿冷冷地道:“回个话,用得了一整天么。” 小小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可是夫人有事,我一直见不着她的面” 江月儿一听,立即咒骂了起来,无非就是骂自己的嫂嫂一个女人能有什么事,玄夜在墙上摇头,江月儿自己就是一个女子,可她做出来的事情还少吗?江月儿在屋内骂了半天,方叫小小出去了。 玄夜悄悄来到屋子外,屋内静了半晌,突然又响起孙公子的声音:“你确实准备这样做吗?把江枫强留在这里。”

第一百零七章:寻找江枫(5) “对。”江月儿冷冷地回答。 她就是要叶舞死,要玄夜伤心。 孙公子突然叹了口气:“这些天,我想了很多,这些年,我究竟在追求一种什么样的人生?我什么都想拥有,想比别人强,可我索取愈多,为什么空虚却愈大?人生,究竟是何等模样” 江月儿冷笑:“你几时也有了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未必有什么不好。”孙公子淡淡地道。 江月儿道:“你得到了想要的,还有什么不满足,只是啊,你想要的财富竟然只是一本破书。” “就是这本书使我明白了太多的道理。”孙公子道。“三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玄夜不喜欢你?” “为什么?”江月儿沉着脸问。 她的确不明白,她又漂亮,又聪明,又喜欢他,为什么他不喜欢她? “因为你太不像一个女人了。”孙公子道:“做为一个女子,应有的贤良贞淑你没有,反而总是步步为营跟他耍心机斗心眼,暗中伤他,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充满心机,不够温柔可爱的女子.” 他的声音还没落地,江月儿已厉声送了他一个字:“滚” 屋内静了一会儿,接着门被人推开,孙公子默默从屋里走了出来。 不多时,突然从屋内传出一阵大哭。 江月儿竟然哭了,她在伤心什么? 在这一瞬间,玄夜突然有些可怜她,但也只是一瞬,下一刻马上又想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江月儿啊江月儿,做人若只为了自己,又有什么意义,一味逼近,难道便可以接近么? 玄夜悄悄向后退去,在院中转了几下,便来到另一间屋子前,还未到屋内,便听得屋中传出江枫的声音“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毫不犹豫,玄夜轻轻在门上叩了几下。 “什么人?”江枫在屋中问了一句。 “是我。”玄夜道。 门倏地打开,江枫出现在门口,伸手把玄夜拉了进去。

第一百零八章:人要怎样活(1) “你不会武功?”玄夜张口就问。 江枫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小到大,他与江采菱都对武功没兴趣,江采菱的兴趣是学医,而他是研究诗词,偶尔才顺带读一些医术方面的书。 “玉还在你身上?”玄夜又问。 “在。”江枫回答。 “那好,我们快回去。”玄夜道。 江枫道:“不要惊动月儿,待会儿出去,点了那些护院的穴道便可。” 玄夜望着他,叹了口气:“我不点他们穴道,我带你翻墙可以吗?” 江枫一楞,又笑了,他点了点头:“可以。” 翻过这座院墙,二人匆匆赶回江府,众人竟然都没有睡觉,江夫人先是诧异江枫半夜归来,后来听江枫略做解释,便明白了,不过,她也告诉玄夜一个不好的消息,叶舞醒来,接到了一封信后,人便离开了江府,既没有说她去了哪儿,也没有让人跟着她。一直到现在,她的人还没有回来。 叶舞,接到了什么样的信? 玄夜的心猛地又是一沉,想起她和自己说过的话,羽若曾经来过。 如果羽若一直就在,他会不会趁自己离开,而趁机把叶舞带走? 明明自己知道他在,为什么还会如此大意,给了他可趁之机? 而羽若,他会把叶舞带向哪里? 玄夜猜不透,玄基和清清也想不明白,清清骂了几句羽若太阴险狡猾,又开始唠叨洛南怎么还不出现,连玄夜都有些奇怪了,洛南那样的人,都追不上羽若吗? “他那样的人怎么了,他那样的人呀,说不定半路遇到一个什么样的美女,定又赶着去追美女了。”清清又开始发挥她的想像,突听得一句“清清夫人,你又猜对了。” 洛南神秘地出现在门口,脸上依旧往日淡淡的微笑。 这些天,他确实一直缀着羽若,可惜羽若太聪明了,总是在他找到他们之前离开,让他扑了个空。前几天在碧峰镇,突然想起一位老朋友,浮云堡的堡主裴光,便去了一趟浮云堡,听说洛阳也来过,又听说了孙家别苑的事情,知道玄夜等人也追了过来,便只身前往孙家别苑,恰遇孙公子归来,救出江月儿,欲对丁玲下手,他便顺手救了丁玲,将她送回了浮云堡。 听到这儿,清清脸上流露出悄然大悟的神情:“哦,原来如此,那位丁玲姑娘没有对你以身相许吗?” “没有。”洛南道。 清清道:“这就有点奇怪了,凭我们洛南的魅力,竟然” “她对洛某,以心相许了。”洛南毫不客气地道。 清清一下子瞪大眼睛,机灵的李青在一旁道:“洛南叔叔,什么叫以心相许?” 洛南嘻嘻一笑:“以心相许就是,口中说不出来,但早已对叔叔暗暗倾心的意思。” “脸皮真厚。”清清哼了一声。 洛南仍然笑道:“的确,有点像清清夫人了,这些年来,洛某可没少向你学习吖。” “洛南,我恨你” “那你费心了,在下不胜荣幸”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打闹,玄夜悄悄退出了屋子。

第一百零八章:人要怎样活(2) 叶舞现在怎么样了?羽若会怎样对付她? 他紧皱眉头,不多时洛南从屋内走出来,他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没想到叶舞会在这个时候被人引走。“放心,我们会找到她的。”他安慰玄夜。 玄夜苦笑了笑,还能怎么样呢?除了找到她,还能如何? 无论怎样他也不会放手,无论怎样,他也不会认命。 他一定会找到她,而你,叶舞,也一定会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当洛南找到玄夜的时候,叶舞已经出了明月城。 西行至悬崖的边缘地带,但见四周静谧无限,一轮巨大的明月高悬夜空。山崖一片沉沉黑色,她拿出信来,就着月光又看了一遍,没有错,信上说的地址是这里,可是,羽若人呢? “若想你的女儿还活着,一个人来明月城极西的悬崖那里,切记,只能一个人来,否则” 这样的语气,多么不像羽若啊。 可即使是一个陷阱,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跳了进来,因为,这关系到一个她最在乎的人,她的女儿,小暖。 “羽若,是你吗?羽若,你出来啊。”叶舞轻轻地呼唤。 四周立即响起冷冷的回音:“羽若,是你吗羽若,你出来啊”“羽若,你出来啊” 虽然这里是崖顶,但冥苍海巨大的海浪声仍隐隐传到了这里,她甚至能闻到海水的咸味,羽若人呢,为什么把她引来到这里却不出现? 她孤独地站在这一片静谧中,倾听寂寞的回应,倾听着遥遥的海浪声,突然一阵又一阵的辛酸涌上心头,忆及和玄夜的初相见,忆及望月楼的每一个夜晚,又忆及在万龙城中地下冰窟中的那些个日子,她只觉悲伤像河一样在她的内心流淌,泪水刷地滑出眼眶。一个人,要历经多少沧桑,才能在这样的时刻,一如既往地坚强?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勇气,才可以独自走过漫漫长夜,来面对一个也许注定悲剧的未知结局? “羽若”她的声音嘎然而止。 一个人出现在月色里,静静向她走过来。 “羽若!”她大叫了一声,才猛地一怔,当他出现的那一刹,她仿佛看到的是羽若,可是下一刻,这个人却变成了尹忘。 “看到是我,很失望吧。”尹忘道。

第一百零八章:人要怎样活(3) 叶舞的确失望,她凝着眉,仍是禁不住伤心地看着尹忘,道:“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呢?尹忘,凭你的医术,凭你的聪明与才智,完全不需要像现在一样耍阴谋耍诡计,你只需要好好努力,好好地活下去,就可以得到一切并拥有幸福,你为什么放弃了那样容易的一条路不走,而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走?为什么!” 四周突然刮起微微的凉风。 风吹在叶舞的脸上,有点冷,有点海水的咸,吹乱了她披散的长发,也吹动她的白色衣裙。 这样的时刻,多像一场梦,一个她曾在现代幻想过的梦中情境。只是当它真实地发生,一切,却又并不如最早想像那样完美,月色如水,白衣飘飘,只是故事里,分明多了那样多的忧伤与无可奈何。 “尹忘,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呢?”她又问了一遍,人已变得那样无助。 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野心? 为什么有的人的野心要如此之大,勉强得到之后,真的会幸福?权利和财富又能填补人心的多少空白呢?她不明白,也不相信尹忘会明白。 “我想要做什么,我早已经说过。”尹忘冷冷地道:“我当初为什么会与永王合作,与高左相合作,与玄夜合作,我最后的目的,都是永江国主之位。” “永江国主之位。”叶舞怒极而笑:“你要它做什么?你从小没有接受过任何身为国君的专业训练与培养,你知道怎么处理国家大事?怎么与臣子相处,怎么治理天下么?尹忘,这些你都懂吗?纵使把永江国主之位给你,你便能快乐?九五至尊,哪里是你想像中的自在率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那是普通人,绝不是一国之君。” 尹忘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情开始出现波动。 风渐吹大,尹忘的声音也更冷:“玄夜的国君做的很为难么,那只能说,是他的失败。” 叶舞拧着眉头,痛苦地道:“尹忘,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什么才是幸福,你真的清楚?” “我不清楚!”尹忘嘶声喊道:“也不需要清楚,我只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就够了。” “得到了,你真的会快乐?”叶舞道。 尹忘的激动悄然平复下去,他木然道:“我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叶舞紧皱眉头:“那为什么” “因为我也不清楚,我究竟该怎样活。”尹忘道:“过去的那些年,我完全为报仇而活,可是现在,我要为什么而活?我对自己说,我要为了天下至尊的位子而活,而争夺。你说,如果不为这个,那我应该为了什么而活?你说”

第一百零八章:人要怎样活(4) 叶舞深深望着他,许久,方开口:“什么也不为。” “什么也不为?”尹忘大吃一惊。 “是的。”叶舞道:“什么也不为,就只是活着,你懂医术,那样聪明,只要你什么也不为了,也许,才可以好好地活着。” “可是,人生不是应该有个存活的意义么?”尹忘又冷笑了。 叶舞想了一下,怅然道:“是啊,人生应该有个存活的意义,这个意义就是,只为活着而活着,为了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而活着,到了最后,谁都难逃一死,真正应该珍惜的,难道不应该是这样相知相伴的年月么?人生最后的结局全部一样,尘归于尘,土归于土,人生的过程才精彩各异,尹忘,好好活着,放下心底那些不正确的想法,你会发现,你也可以,活的很好” 她讲得如此真诚,以至于到了最后,眼睛里泪花涌动。 那是因为,她是这样地想人生,想要这样过一生。 尹忘会不会听得懂? 他明不明白? 叶舞不知道。尹忘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人很静,叶舞的腹内突然一阵剧痛,毒又发作了!她咬紧牙关,仍是挡不住剧痛的来袭,头上一阵眩晕,人便昏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恍恍惚惚中清醒。 梦里的情景突然让她在醒来的一刹,哭了起来。 在梦里,羽若送回了小暖,她,玄夜,带着小暖快乐地生活,依旧是繁花似锦的永江三月四月,太后带着小暖在花园里慢慢地散步,他和玄夜紧随其后,曲蓝也回到了永江,和小灵幸福地在一起,他们的身后,是永江盛世的背景。 这样的结局,多让人向往。 这会是最后的结局么? 海浪阵阵,突然清晰,叶舞从恍惚中清醒,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面。 尹忘呢? 刚想到尹忘,门“吱”地一声打开,尹忘与早上的阳光一起出现在门口。 这是昨夜他们所在悬崖的下面,一个隐蔽的海角谷地,不远处便是海,叶舞在接下来的两天仔细查了一下,竟没有发现怎么上去的路。尹忘解了她的毒,也不在天天看守她,可她依旧没法逃离这里。 尹忘已经解了她的毒,可是他,究竟想做什么?

第一百零八章:人要怎样活(5) 海边没有船,自从叶舞醒来后,尹忘便没有再刻意去看守她,仿佛知道她无论怎样也逃不掉似的,他没事的时候,开始去海边捉些鱼,捞点虾,或者再去林中采也野菜和果子带回小屋,接着便煮饭。这些日子,他鲜少和叶舞讲话,自己也很沉默,再有闲,便静静一个人望着大海,从黄昏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 叶舞趁机搜索了整个崖下,并没有发现哪儿有他私藏的船只。 这里既没有上山的路,也没有船可以让他们离开,难道,他准备就这样囚禁自己一辈子? 玄夜现在怎么样了?小暖和羽若,这些人,都是她心头铭刻的影子啊,怎么能不去想,不去牵挂呢! “尹忘,你到底要做什么?”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他。 尹忘表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那双眸子,不知何时深沉似海,他静静地望着叶舞,叶舞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大海的波光,那样深不可测,那样平静,又暗潮汹涌。 有的时候,他会回答她一两句“我想在屋后种点野菜,你知道这里没有菜种籽,只能弄些野菜回来种一种,或者,天天吃鱼你会腻的,你会不会腻?” 叶舞呆呆地道:“也许会。” “那晚上我去打只野猪回来。”尹忘开始在午后的阳光下转身。 叶舞忍不住叫他:“你究竟想怎么样呢?尹忘,你让我走吧” “你难道不愿意陪我。”尹忘没有回头,声音里却有着种落寞:“当初我可是陪了你好长一段时间,你难道不知道,一个人生活有多孤独,多寂寞。还是因为,你认为我太坏,不愿意陪我” “不是这样的。”叶舞道。 尹忘仍不回头,向前走去:“不是这样便好。” 叶舞在他身后又道:“我可以陪你,玄夜,小暖都可以陪你,可是,你要让我找到小暖,不然,我怎么可以安心留在这里?” “你的心中,还不是有着欲望,并因此而痛苦么。”尹忘的声音里带着嘲讽的笑意。 叶舞无奈地叹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但也许,我也错了,我真的很着急,很伤心。” 她默默地转过身,向海边走去。 沙滩上印下她淡淡的脚印,一直走到海水里,被太阳晒得很温和的海水浸入她的鞋内,沙砾也随之滑了进来,再走几步,便开始硌脚,但她浑然不觉,她已经不知该怎么办了,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就此认命么?再乱想一些,就此结束生命,了断种种的悲伤与痛苦么? 不!这不是往日的那个叶舞,不是早就决定了么,无论怎样艰难也要坚强。 不是早就学会了勇敢么? 她在潮湿的海边坐了下来,将头埋进双臂间,泪水随之滑落。

第一百零九章:寻找出路(1) 又这样过了几天,狂风不知从何时刮了起来,小屋外海潮汹涌,怒浪惊空,大雨从天而降,关着门窗,仍然有阵阵难以抵挡的寒意从窗框门缝里钻了进来,直扑向叶舞。 叶舞抱膝而坐,尹忘亦坐在不远的一个桌子前。 他突然叹了口气:“如果这时候有一杯酒该多好。” 叶舞一声不响。 尹忘又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心中,应该很恨我吧。叶舞”他开始拿眼睛逼视着她。 叶舞却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为什么闭上眼睛?”尹忘又道。 叶舞道:“因为只有闭上眼睛,才能够看到我想见的人。” “是么。”尹忘喃喃地道:“那么,我就把你一辈子关在这里,让你一辈子也休想见到他们。” “尹忘”叶舞倏地睁开双眼:“这么做你就会快乐?” “我不知道。”尹忘嘶声道,眼睛忽然湿润:“有时候,我也想回头,也想放了你,可是,我这样地不快乐,为什么要让别人快乐!” 叶舞突然沉默,屋内一下子静的像坟墓般静,只听得屋外的狂风骤雨疯狂地拍打着屋顶和墙壁,大雨“哗哗”下着,海浪一会儿近,一会儿远,一会儿像隔着一个世纪传过来,一会儿又像是近在耳边。 不知道为了什么,叶舞突然有了一种灵魂出窍的眩晕感觉,一种感觉从这具躯壳内挣扎着想要出来,而另一种感觉正拼命地想要挤进去,她失声呻吟了起来,一阵巨大的恐惧猛地袭向她的心头,她嘶声想要喊“玄夜”,不明白为了什么,出口却成了“小忆” “小忆”她尖叫一声,猛地用力一咬牙,下唇登时沁出血的味道。 那阵眩晕神奇地消失,她整个人瘫软在地,如一滩泥,满身已大汗淋漓。 为什么是小忆? 怎么会是小忆左小忆! 刚刚那个喊出小忆的人,真的是自己? 叶舞心头,猛地涌出大量恐惧。 尹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刚刚有一刹很奇怪的感觉,那个叫出‘小忆’的人,不是你” 那个叫出‘小忆’的人,不是你。 那个叫出‘小忆’的人,不是你! 不是你 叶舞的心猛又一惊,抬头吃惊地望着他。 尹忘却又转了话题:“左小忆,许久不见了。也不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应该,还好。”叶舞喃喃着道:“尹忘,我要离开这里,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尹忘又开始凝注着她:“为了离开这里,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第一百零九章:寻找出路(2) “是。”叶舞回答了他。 她不知道,还要在这里痛苦多久,而外面的人,要和她彼此牵挂悲伤多久。 更重要的是,从刚刚喊出“小忆”的那一刹,她突然对这个地方充满了恐惧,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前世,那个被她的好朋友推掉入悬崖的女子,让她心惊肉跳地觉得,这个崖底,就是那个崖底,也或者,这个崖底,会突然变成那个崖底! 尹忘静静地凝注着她,屋外的风雨交加,更加疯狂,但在这样的天气,人的心,反而可以突然安静下来。他望着叶舞,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无论你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也不会让你离开这里。” “为什么!”叶舞嘶声喊道。 尹忘轻轻别过了头,把脸转向屋外的方向。 为什么?也许只是因为,他生性就是如此残忍冷漠。 “你恨过人没有?”他问。 叶舞道:“没有。” 在答出‘没有’这两个字时,她忽又想起了羽若,想起了小暖。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不经意的话题和时刻,让她想起他们,想起玄夜?但或者,只是因为,她从没有一刻曾忘却,所以才会时时想起。 羽若曾经回答过她,他不知道什么是恨。 那么现在,他知不知道什么是恨? 当彬若死去的那一刻,他不是已然懂得了什么是恨了么。 叶舞突然觉得好累,累得她想要就此睡去,永远地睡去。 但是尹忘又冷冷地道了一句:“连我也不恨?现在,你也不恨我?” “恨你?”叶舞蜷缩着躺在地上,巨大的困倦向她袭来,她的眼皮子开始打架,朦胧之中,一声叹息,遥远地响起,那声叹息,仿佛隔了几个世纪传过来,那样地远,又那样地熟悉。她仿佛又听到了汽车声,二十一世纪的音乐和歌曲,妈妈,是你吗? 可是,她不敢睁开眼睛。 “对,你恨不恨我?”尹忘走到她面前,将她从地上抓了起来。 抓住她手的一刹间,才发现她浑身火热,烫地可怕。 叶舞发烧了,不过她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发烧在做梦,还是灵魂在出窍,她恍惚身在现代,又恍惚能看到尹忘的脸。恍惚在打吊针,又恍惚能感觉到尹忘正在为她熬药,和她讲话。 “你恨不恨我?” “不恨。” “为什么?” “不敢恨。” “为什么不敢恨?” “我怕痛苦,也怨不得你。” “我如此对你们,还怨不得我?” “你,也很可怜啊” .

第一百零九章:寻找出路(3) 是啊,无论谁经历过像尹忘那样的童年,能够完全释怀,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地生活呢? 人类如此渺小,人类的恩怨情仇,在造物者的眼中,何其微不足道。苍天在上,俯视众生,哪一个不是可怜之人? 叶舞烧退醒来,天已大晴。 她走出小屋,不见尹忘的踪影。 门外的阳光耀眼地照在她的身上,远处,海浪声声拍击沙滩和礁石。更遥远的地方,甚至有白鸟飞过的影子和低鸣,冥苍曾有过一种传说,白鸟是可以穿越人之界的鸟儿,它们有没有穿越过时空呢?叶舞摇了摇头,现代人永远也不会见到白鸟,就像冥苍界的人,还不知道电灯汽车是怎么回事一样。终究,是不同时空和年代的人事啊。 尹忘去了哪里? 采野菜的地方不见,树林里更加昏暗,不明白为了什么,从发烧前喊出一声‘小忆’,叶舞便害怕阴暗的地方,似乎,那里面藏着种可怕的力量,会把她撕裂,毁灭。 她开始向海边走去。 阳光洒落下来,沙滩金色一片,海花轻轻地拍打。 突然,她的目光凝滞了。 遥远的海面,隐隐出现一片帆,渐来渐近,可以看清楚是一条大船。船头似还立着几个人。 叶舞在一恍而过的恍惚之后,急忙向着远方挥舞手臂,并且大声地呼喊。 船上的人似乎也发现了她,大船开始倾全力向这边开过来。 终于,能看清楚船上站着的是几个人了。 叶舞的眼睛突然湿润,她用力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心头的酸楚,让泪水滑落。 大船放了一条小船下海,有人划船过来,叶舞毫不犹豫地上了小船,小船立即向大船划过去,叶舞最后一次回头向远方的小屋望过去,突然又是一怔,尹忘竟然就站在那里,可他,并没有过来阻止。这又是为什么,难道他已经幡然悔悟? 小船到了大船下,有水手帮助叶舞上了大船,刚走上甲板的一瞬间,叶舞便听到一个令她感到意外的声音:“颜颜” 颜颜,颜颜,颜颜.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如此坚持地叫她颜颜,也只有一个人,一直把她当成另一个人。 这个人,自然就是左小忆。 她怎么也想不到,还会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地方,遇见左小忆。 这让她想起在现代时看到一句曾流行了很久的话,世界如此之大,却又如此之小。

第一百零九章:寻找出路(4)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叶舞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淡。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多,却恍若过了一整个世纪,所有的开始,远得像一场梦。 “是你告诉我的。让我来海边找你。”左小忆成熟稳定了许多,那双眸子,历尽痛苦之后的沉淀,有些深不可测,如深沉的大海,只是这其间,深情如斯,竟一如从前。 叶舞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低下头:“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了?” “在梦里。”左小忆笑了。 叶舞一楞,抬头道:“梦里?” “是的。”左小忆道:“虽然你说,你爱他。虽然你嫁他为妃,与他悲欢离合。可这一年多,我还是忍不住会梦到你,只是梦到,仅仅梦到,仅此而已,别无他求。每一次梦到你,你总是不说话,总是静静地看着我,我也不明白为了什么,我感觉得到,梦中的你,依然爱着我。” 说到这里,他的眼眼突然变得灼热,叶舞忙又避开他的眼神。 左小忆道:“可是前天晚上,我又梦到了你,你站在海边,向着我挥手,叫我来找你。” 他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微笑:“所以我来了,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在这里。” 可是前天晚上,我又梦到了你。 你站在海边,向着我挥手,叫我来找你。 叶舞只觉得通体如冰般地凉,她又不是鬼魂,怎么会托梦给他? 不是她托梦给他,那么托梦给他的人是谁? 她想起发烧前的暴雨小屋中,那句不像是从自己口中喊出来的“小忆”,只觉得阵阵恐惧向心头袭来,莫非,真的是洛颜回来了?她是怎么回来的? 叶舞不敢想。 她又问左小忆:“你准备怎么做?” 左小忆一楞,他道:“我准备怎么做?我也不知道。” 叶舞低头不语,半晌又道:“这一年多你在哪儿?听洛南说他把你从发配大军中救了出去,后来你去了哪里?一直,也没有你的消息。” “我来到了天缘。”左小忆道:“不知道为了什么,明明你就在永江,可我还是来到了天缘。并且总有一种错觉,只有在这里,才会离你近些。” 叶舞又是许久不语。 左小忆道:“但你,怎么会出现在海边?我实在不能相信,你竟然真的在这里。” “我是来寻找我和玄夜的女儿,被人囚禁在这里的。”叶舞道。 左小忆一楞,许久方回过神来,喃喃地道:“你们的女儿,她怎么了?”

第一百零九章:寻找出路(5) 叶舞只得把这一年多来发生的种种,从他被发配后,望月楼失火,自己被洛南所救,带到龙洲大营时,又被赤霞大王子萧子国所捉,结果被萧子国的姬妾诱入万龙之山,生下女儿后与玄夜团聚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最后她道:“请你把船开到明月城好吗?我必须要见到玄夜,要找到羽若。” 左小忆沉吟了许久,并没有回答她。 叶舞刚想再问,左小忆却突然叫了她一声:“颜颜。”他缓缓地转头,叶舞阴着他转过头的方向,立时便呆住了,只觉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在她的面前土崩瓦解。 只见船舱的入口处,静静地站着一个人,怀里,抱着个小孩子。 那个人,赫然就是羽若。 “羽若,怎么会是你!”叶舞向他奔了过去,确切地说,是向他怀中的小孩子奔了过去,她的女儿,她的小暖,你还好吗? 她一直跑到羽若的面前,伸手去抢他怀里的孩子,羽若本来抱得很紧,可不知为了什么,叶舞略一用力,他便突然松了手,让叶舞把小暖抱在了怀中。 刚接过孩子,就感觉她重了许多,可是看起来,分明有些瘦弱。 可怜天下父母心,叶舞心头一疼,抱着她又亲又吻,一时间,又开心,又难过。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左小忆怎么会和羽若走到一起的?他们认识么? 想到这儿,她猛地抬头,看了看左小忆,又看了看羽若,道:“你们怎么会走到一起的?” 羽若只是看着她,也不开口说话。 说什么好呢?她虽然曾经过他温暖的友谊,虽然曾是他唯一的朋友,可他这个唯一的朋友,接近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拿到走出万龙之山的秘径。虽然她这么做,为了和爱人团聚,也情有可原,可是彬若的死呢?她最爱的人,杀了他最亲的弟弟,这是多么残酷无奈的事实。 所以,他抢走了她的女儿,既下不了狠心杀她的女儿,也不愿将她还给他们。 当这样的两个人重逢,他要说什么好? 还是左小忆开了口:“很多天前,我在海边,看到聂兄和聂夫人抱着抱着小暖,那时候,小暖在发烧锅,我便帮它诊断了一下.然后,便认得了。一起游赏天缘的风景。”他讲的极不自然,这其中,莫非另有隐情? 叶舞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瘦弱的女儿,眉头悄悄皱了起来。 现在,她已经找到了羽若,和小暖,接下来,她要怎么办呢?是偷偷带着小暖离开,还是留下来,解开羽若的心结,只是那样深的一个结,要怎么样才能解得开.

第一百一十章:聂夫人的恨(1) 船上不但有羽若,还有聂夫人,多日不见,聂夫人瘦削了许多,两只眼窝深陷,连同眼神,也变得复杂而阴霾,她目光闪动地望着叶舞,又看了看她怀中的小暖,不知为何,竟让叶舞的心莫明其妙为之一颤。 “你们准备去哪儿?”叶舞问羽若。 羽若没有回答。 左小忆在一旁道:“回明月城。” “你们一直在那儿落脚?”叶舞又问。 左小忆点了点头。 叶舞想了想,道:“洛南知道你的住址吗?” 左小忆又摇头:“不知道,从他去年给我捎了一封信,说你很好,已经下定决心留在国主身边,说你爱国主时,我便再也没有和他联系。” 叶舞低头不语。 洛南不知道左小忆的住址,等自己和他们一起登了岸,要怎么通知洛南他们消息呢? 她正在乱想,冷不防聂夫人冲上来,狠狠打了她一把掌,还想打第二巴掌时,聂夫人的手,被羽若抓住了。“娘,你这又是何苦。” “何苦?”聂夫人冷笑:“我也不知道啊,你能忘得了彬若死时的样子么?何苦?这些天来如此奔波,不就是为了在她的面前,杀掉她的女儿么?羽若,你为什么不动手,为什么不为你的弟弟报仇雪恨!”聂夫人激动不已。 羽若面上神色不变,只是冷冷地道:“不是她杀的彬若。” “是她的丈夫。”聂夫人厉声道。 羽若久久不说话。 左小忆叹了口气:“我们先回明月城。” “慢着!”聂夫人又冷冷地道。 左小忆一楞:“夫人还有何话要吩咐?” 聂夫人道:“你得发誓,不会把我们的消息泄露出去。不然,必遭天打雷劈!” 她讲的声色俱厉,叶舞心中猛又一震。 羽若轻轻皱了皱眉头:“娘,你在说什么” 聂夫人不理会他,仍是冷冷逼视着左小忆,左小忆在那样的目光下神色并未起什么太大的变化,他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好,我发誓,若是我把你们回到明月城的消息泄露出去,必遭天打雷劈” 风突然大了起来,把他后面的话吹散了。 大船渐渐靠了岸,临近上船时,聂夫人让左小忆去雇马车,当刀车雇来,大家要上马车时,她又让羽若去抱小暖,叶舞请求自己来抱就可以了,她的脸一寒,冷冷地道:“羽若,你若不抱,便由我来抱。”这句话竟然让羽若神色突变,二话不说便抢过叶舞怀里的小暖。 叶舞明白,她这是在提醒自己,小暖,还在他们的手里,如果自己敢乱喊或者乱叫,他们不会放过小暖。

第一百一十章:聂夫人的恨(2) 一行人坐着马车,默默来到一座院门面前。 叶舞在心底暗暗希望,玄夜或者洛南会从这里经过。然而直到他们走进院子,这个奇迹终是没有发生。院落很干净,种着些冬天的草木,房间不是很多,但穿过程个院子,又走进一个院子,叶舞以为,已经到了最后面,哪知穿过第二个院子,仍然有一个庭院。 羽若带她在这个院子里停下,这才是他们住的地方。从他们住在这里起,小暖白天可以在叶舞怀里呆一会儿,晚上却一定要让羽若带走。 这其间,叶舞渐渐知道了一些分别后的事情。羽若当初抱走小暖,聂夫人找到他时,一心一意要杀死小暖,羽若一方面要逃避永江的追兵,一方面又要防止聂夫人对小暖下毒手,十分辛苦,因之这才决定带着小暖和聂夫人离开永江,一直走到镜城海边,恰在此时,有一艘船要出海去天缘,他们便跟着船来到天缘。 聂夫人在海上生了场病,她自己虽是医生,但因为彬若的死,对她打击很大,使她并不再重视自己的生命。一直到天缘下船仍没有太好,加上羽若也并不太会照顾小孩子,小暖亦有些病态,下了船后,便直奔月罗最有名的医馆永安馆,拜见江大小姐,只是一方面因为当天江采菱被请去孙府,确实不在医馆,另一方面因为她的那些古怪条件,羽若并没有顺利见到江采菱,他在医馆正要发火,脾性温和的江枫突然出现,朝他一笑。 那像极了彬若的一笑,不用说,让羽若和聂夫人立即怔住。 他们的激烈,在江枫温和的语言里平静了下来,并由他为小暖和聂夫人看了病,又抓好了药。 也不知为了什么,在他们临走前,江枫突然笑着说了一句:“在下寒舍就在明月城中,兄台与前辈日后若有机会,不妨前来小住几日。” 更不明白为了什么,生性冷淡的羽若竟然答了他一句:“好。” 他生平从来不愿说谎,说出的话,便一定要做到。 聂夫人和小暖的病好后,他带着他们一路悄悄来到了明月城。 可惜这时候江枫还并没有回到明月城,仍然在月罗逗留,见不到江枫,羽若准备在明月城找房子住下,找房子的时候,遇到了左小忆,便一起租了这房子,住在这里,左小忆带他们四处游览明月城的风景,前几天的某夜,左小忆忽然说自己做梦,有了心上人的消息,需要出一趟海。羽若与聂夫人反正也无事,便跟了他前来。 于是,就有了与叶舞相认的一幕。

第一百一十章:聂夫人的恨(3) 每天都住在这个小院里,叶舞根本走不出去,除了羽若和聂夫人,她根本就见不到其他的人,不明白为了什么,连左小忆也不常来看她,每每来看她,只是默默不语。叶舞很是猜不透,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一天,羽若和聂夫人不知为了什么不在,整个后院静悄悄地。 小暖刚刚睡去,叶舞坐在满院的寂静里,听着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响,想着望月楼的一切,正在这时,后院的门轻轻被人推开。 左小忆出现在门里。 叶舞望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回。 直到左小忆走到她面前,叫了她一声:“颜颜” 她才凝眉抬头:“到底要怎么告诉你,你才相信我不是颜颜?” “你就是你,永远的颜颜。”左小忆固执地道:“就算你因为这想再和我有什么关联,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叫你叶舞,在我的心里,你还是颜颜” 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叫你叶舞,在我的心里,你还是颜颜。 叶舞只能低头不语,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和他说好了。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猛然抬头,望着左小忆道:“在你的心里,还是甘愿为她付出一切么?” “我愿意。”左小忆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的干脆,突然让叶舞有些怀疑,有些话,回答承诺的太快太轻易,是否真的可信? 她凝注着他,道:“那你帮我,离开这里。” “不行。”左小忆这次,仍然是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她。 “呵不行,不行”叶舞有些想笑,她笑了起来:“你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对。”左小忆道:“但我不想再任由你任性下去了。只要你肯留下,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我不想留下。”叶舞叹了口气:“除了帮我离开这里,我什么也不要你为我做。” 左小忆又不说话了。 他与叶舞,都不是爱争吵的人,纵然彼此心中并不痛快,也不愿化成更伤人的语言说出来。 虽然从始至终,叶舞爱的人都是玄夜。 可他自始至终,爱的人也都是她啊那个记忆中的颜颜,青梅竹马永远的恋人。 这一次,他真的不想再让她离开。

第一百一十章:聂夫人的恨(4) 一直到傍晚,羽若都没有回来,聂夫人一个人回到院中,叶舞问她:“夫人,羽若呢?” 她冷着一张脸,狠狠瞪了叶舞一眼:“他不回来,你很开心!” “没有。”叶舞低声道:“只是不见他,随口问一问。” 聂夫人望着她,过了许久,她激动的心绪方渐渐平静,随叶舞回到屋内,她便向小暖躺着的摇篮跑过去,叶舞心头大惊,一个箭步拦了过去。 “今晚,让我陪小暖睡。”聂夫人道。 叶舞摇了摇头:“对不起,夫人,我不能让你接近她。” 聂夫人静静呆了半晌,竟没有坚持,她默默转向,向门外去了,走到门外却又回过头来,用一种哀伤的目光望着叶舞,道:“你现在做了母亲,如此地小心着女儿的安全,你想一想自己,当你失去她的时候,你还可以快乐的起来么?” 不待叶舞回答,她转身回房,留给叶舞一个苍凉寂寞的背影。 你想一想自己,当你失去她的时候,你还可以快乐的起来么? 失去小暖叶舞不敢去想,当羽若抓走小暖时,她已经尝到了那种感觉,现在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如果再次失去,如果永远地失去,她不能想像,那将是何等的悲剧。 直到深夜,羽若仍没回来。 叶舞终于决定睡去,抱着小暖躺下,第一次,她很快地进入梦乡。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让她坐卧不安,哪里有心情好好睡一觉,可是这一夜,是她这些天来唯一一次可以抱着自己的女儿睡觉,明明不愿睡去,可抱着小暖的一刹间,她还是沉沉地睡去。 这一睡,她做了个奇怪的梦,她梦到自己十六岁的模样,站在一片花丛里叫玄夜,当玄夜回头,她看到他满脸的沧桑,仿佛隔了一个世纪后的重逢,他缓缓走到她面前,将她揽入怀中 可是,好冷,玄夜的怀抱越来越冷了,这是怎么回事。 “玄夜”她惊叫着这个名字从梦里醒来,一只手倏地从她身边滑了过去。 叶舞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什么人?” 与此同时,她身边的女儿小暖“哇”地大声哭了起来。 叶舞急忙抱过小暖,一边在怀里哄着她,一边凝神向黑暗的床前望去,只见那里阴森森地立着一个人影,黑暗里,有两道幽冷的光向她看过来。

第一百一十章:聂夫人的恨(5) “聂夫人,是您吗?”叶舞试着叫了一声。 聂夫人诡异地道了一句:“你说呢” 叶舞心头一跳,她抱小暖的手更紧了:“您到底想做什么?小暖是无辜的!”她用牙齿狠狠咬住了嘴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突然道:“彬若的命,让我来偿。” 让她死,让玄夜带着小暖好好地活下去,让聂夫人和羽若报了大仇,让他们不再背负着仇恨生活,若只是死去一条人命,便可以解决这种种的结,那么“让我死”她对聂夫人道。 聂夫人在黑暗中冷笑。 叶舞道:“其实真正的罪人,是叶舞啊,如果不是我来到万龙之山,如果不是我想要离开,如果不是我先玄夜之前离开,,,夫人,太多的如果,都缘自叶舞,如果你要怪,请你恨我,如果你想报仇,也来找叶舞,我愿意,以死谢罪。” 说出这番话,她并不是头脑发热,也不是一时冲动。 说出这番话,她用了无数的勇气,才下定了决心,做出这个决定。 如果可以好好地活着,谁愿意死? 聂夫人在黑暗中一言不发,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院子里突然响起开门的声音,接着,是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是不是羽若回来了?他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叶舞没有开口,聂夫人也没有说话。 羽若的脚步渐渐到了叶舞的门外,在门口处停下,接着四周便陷入一片寂静里。 所有的声音,在刹那静止,静得能听到轻轻的夜风,淡淡的寒意,在门缝里肆意流蹿的声音,也清晰地传了过来。 羽若呆在门口,犹豫了许久,终于转身,可在转身之后,他猛地回头,伸手推开了屋门。月光刷地洒在门口处,照得他身上披了一层银白的轻纱,他呆呆地望着屋内黑暗的人影,在一刹之后认出是聂夫人。“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聂夫人淡淡地道:“我来杀小暖。” 她说的漫不经心,叶舞的心却一跳。 羽若喃喃道:“你要杀她,她只不过是个孩子” “对,她只不过是个孩子。”聂夫人道:“可是她的父亲,杀了你的弟弟。” 聂夫人的话又在提醒羽若,万龙城内那血腥的一幕又在他的眼前重现,玄夜的剑,彬若胸口的鲜血,以及彬若最后的微笑,那一句:“哥哥”和那一声“娘”像针一样刺在他的心头。

第一百一十一章:成亲(1) “你究竟打算怎么做?羽若。”聂夫人道:“你要一直这样拖下去吗?永远也不再报仇?” 羽若道:“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给所有人一个答案。” “一个月的时间。”聂夫人叹了口气:“你就能做出决定?杀了她们还是放了她们?羽若,一个月能改变什么?能改变彬若已死的事实么?” 她的目光,忽变做一种前所未有的哀伤。 羽若没有回答,或者,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一个月后,自己真的能做出决定? 聂夫人从黑暗中走到他面前,静静地望了他一眼,离开。 小暖在叶舞的怀里睡着了,叶舞望着羽若,也不知该说什么。 “明天带你出去走走。”羽若丢下这句话,转身,为她关上房门,然后便离去了。 黑暗中,他的脚步声清晰而沉重,一步一步似踩在叶舞的心头。 第二天,小暖交由左小忆照看,羽若则带着叶舞出了门,临出门前,他点了她的穴道,用面纱覆在她的脸上,接着便用一顶小轿把她抬出了院子。 他们一直走到明月城繁华的闹市,在一家酒楼前停下,羽若带着叶舞上了楼,要了个靠窗的座位,临街的窗口,从这里,可以望见大街上的一切。 叶舞正在纳闷,羽若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忽听得楼下的街上一阵喧嚣,锣鼓喧天中,突听到有人大喊了一声:“新郎倌到了,来接新娘子了”接着,锣鼓更加喧闹,人声也更加沸腾。 叶舞静静地看着,只见一个身着喜服的新郎倌骑着匹高头大马,正缓缓经过酒楼下。 不明白为什么,羽若手中的酒杯突然碎了。 “你怎么了?”叶舞道。 羽若冰冷的目光凝注在街上,沉声道:“怎么了?你还没有看清楚?那个新郎倌到底是谁” 那个新郎倌到底是谁! 叶舞怎么会没看清楚,那个新郎倌,是玄夜。 她虽然震惊,却并没有伤情的难过,只因无论看到了什么,她都确信,玄夜没有变心,也绝不会这么快变心,可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玄夜怎么会做了新郎倌,他要迎娶的人是谁? 这些疑问,不待叶舞细想,街上迎亲的队伍突然被人拦住了。 叶舞从酒楼的窗口望过去,只见清清身后跟着重玄基,他们的两个孩子,以及李青和小白的好朋友兰兰,还有洛南洛阳,一群人像墙一样堵住了玄夜的去路。

第一百一十一章:成亲(2) “玄夜,你别傻了!”清清大声冲玄夜喊道:“江月儿怎么可能知道叶舞的下落,你若是相信她的话,娶她做老婆,你是就个白痴,傻子,没脑筋的笨蛋!”果然是清清本色,出口便无所顾忌。 李青在一旁接着道:“是呀,娘亲说的真好,玄夜叔叔,脑筋坏了” 玄夜身着新郎的服饰,披着一朵大红花,静静坐在马上,一言也不回答他们。 清清一个箭步跑到他身边,揪着马缰,突然压低声音问了一句:“玄夜,你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假装和江月儿成亲,从她那儿打听到叶舞消息后再把她休了?” 在她心中,只有这样才能和江月儿成亲。 自从叶舞失踪,玄夜那种焦急和寝食不安,对叶舞的感情,让每一个人动容,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找,也寻不出叶舞的消息,自从那夜她离开后,这个人,就像是从世界上蒸发了一样,再没有半点消息。 叶舞去了哪里? 就在玄夜快要急疯了的时候,江月儿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想知道叶舞在哪儿,就和我成亲。”她像她的姐姐当年对余百年那样,有这种强迫的方式,表达着对一个男人的爱。 “你知道她在哪儿?”玄夜走到她面前:“想活命,就告诉我她在哪儿。” 他的手,无情地扼在她的咽喉处。 江月儿眼中溢满了泪水,她很坏么?也许吧,她不但坏,而且固执地可怕。 “那你杀了我吧。”她道:“除了和我成亲,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她在哪儿。” 玄夜冷冷地望着她,而她倔强地冷冷回应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玄夜的手慢慢松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他说。 江月儿脸上露出一丝凄然的冷笑,残忍的笑容。 玄夜又道:“我和你成亲,你一定要说出她的下落,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我明白。”江月儿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有一种死灰的颜色。 他要与江月儿成亲的消息,并没有告诉清清和玄基洛南他们,仿佛知道他们一定会阻止,他干脆地选择了悄悄地进行。只是没想到,还是被清清发现了。 “喂,玄夜,你疯了吗?相信江月儿的话。”清清大吵大闹,为朋友两肋插刀,理所当然,为朋友不顾一切,她的风格。 玄夜沉着脸,不言也不语。 真的相信江月儿吗?也许,只是病急乱投医,只是没有办法,才选择相信了她的话,接受她的要挟。 “你倒是说话呀,舌头断了?”清清有些着急。“喂,玄夜,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看到没我身后这一群人,别说还有玄基和洛阳在,就算只有洛南,本夫人不发话,你也过不去!” 玄夜目光深沉地凝注着清清,许久,终于缓缓道了一声:“清清”

第一百一十一章:成亲(3) “终于开口了!你想说什么?”清清一脸忿忿。 玄夜缓缓道:“还记得十年之前的事情么?” 清清一楞,十年之前,刚穿越那会儿,那紧张刺激的数月,怦然心动的日子,怎么能忘得掉。她喃喃道:“自然记得,那时候,你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p孩!霸道怨怼,固执地可怕。” 刚说完,马上又补充了一句:“现在还一样!比从前更固执了!” “呵呵”玄夜笑了:“当年的清清,也是没有变啊。” 清清皱眉头,纳闷地道:“玄夜,你又在打什么哑谜了?” 玄夜道:“没有打哑谜,只是突然想起那时候带着军队追捕你们,在永江城外的那一夜,你和玄基,是那样地坚定,不肯回头,你是那样认定了自己的情感,不愿变心,为了你,玄基可以抛下一切荣华富贵,为了叶舞,为什么我不能抛下一切?” 清清一楞,忙道:“玄基那是正确的,我们是两情相悦。可是你呢,现在,你喜欢江月儿吗?呀,我也想起傻玄基了,洛南,你还记得吗”她回过头去问洛南:“凤凰楼的叶小静,当初以救我为条件,让玄基娶她,那个坏古怪的女子,差一点抢走我的玄基。” 洛南当然不会忘,当年玄基与清清逃至凤凰楼,清清身中奇毒,向凤凰楼主叶小静求救,她却爱上了温文尔雅的玄基,并以救清清为要挟,让玄基娶她。也正是在玄基与叶小静的婚礼上,清清大闹了一场,尔后伤心离去,再以后,当叶小静放过玄基,玄基找到清清,误会消除,这才有情人终成眷属,做了对逍遥世外的神仙眷侣。 玄夜一楞,他不了解这段故事,他只是为了叶舞,什么都愿意去做。 清清道:“你不知道吗,那我们找个茶馆,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我告诉你这些年来的许多故事,那些,非常有趣的故事” 玄夜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除了叶舞,我什么也不想知道。清清,玄基,洛南洛阳,谢谢你们的好意,我都明白,只是,希望你们都不要再阻止我,不要阻止我为叶舞所做的任何事情,好吗?” “不好!”清清立即大声反对。 她的身后,却传来一声淡淡的“好”字。 是洛南,清清愤怒地回头瞪着他,他冲清清眨了眨眼睛,笑道:“瞪什么瞪,再瞪,你那眼睛,也变不成牛眼。” 不待清清表达她的愤怒,他已上前一步,笑望着玄夜,道:“好,很好,为了叶舞所做的任何事情,你想知道她的消息吗?那跟我走,我也知道她在哪儿。”

第一百一十一章:成亲(4) 玄夜心中一动,沉声道:“洛南,不要跟我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没跟你开玩笑,我也是认真的。”洛南仍然在微笑,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玄夜也分不清楚,他究竟是认真的,还是不认真。 玄夜叹气:“洛南,这世上,你是我唯一看不透的人,你的话,我很难相信。” 洛南仍然在笑:“我的话你可以不信,但有一点必须相信,我,可以带你走,可以阻止你做任何事情。” “包括死?”玄夜冷冷地道。 “你想死?”洛南继续淡笑。 玄夜不想死,没有找到叶舞,没有和她共渡此生之前,他绝不会死。 “但今天你若阻止我,我” “包括死。我若不想让你死,你就死不了。”洛南又道。 “是么。”玄夜又开始冷笑,他凝注着洛南,有点残忍地说出了一句话:“你若不想让一个人死,她就死不了?那么,安落云姑娘怎么还是死了” 说出“安落云”这三个字,清清和玄基的脸色同时一变,洛南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玄夜却仍不觉后悔。他正是要洛南难过,要洛南不再阻止自己,所以,说出了那个名字。 “玄夜,你若想用安安的死来刺激我,我只能说,你失败了。”洛南脸上的僵硬在一刹过后恢复如初,只是那如同阳光一般温煦的微笑里,多了抹秋风的凉与怅惘,他道:“洛南不是容易感情用事的人,况且,年少轻狂的岁月,早已过去了.” 况且,年少轻狂的岁月,早已过去了. 玄夜静静望着他,静静地道:“那你想如何?” “原来想带你走,不要做傻事。”洛南道:“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哦,为什么?”玄夜道。 洛南呵呵一笑:“因为你是玄夜,不是玄基。” “纵然你是玄基,我也带不走你们决定做一件事时的决心,不过有一点我很清楚。”他的笑容里有了一抹戏谑的成份:“你和我们的傻玄基是完全不同的人,这件事的后果,只怕你早已想好了退路。” 他开始后退,并且对玄基说了句:“把清清拉回来吧,玄夜的问题,他自己会解决。” 一听说让玄基拉自己,清清就大吵大闹,洛南冲过去便点了她的穴道,拉着她从堵着的路口闪开,然后,还动作优雅地向玄夜做了个“请”的姿势“新郎倌,您这边请” 玄夜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一打马,带着迎亲的队伍过去了。 大街上,立刻又响起锣鼓的声响。 谁也不知道在大街对面的酒楼上,两行泪水,悄悄打湿了叶舞的面纱。

第一百一十一章:成亲(5) “你在伤心?”羽若端起面前的酒,静静地饮尽。 叶舞没有开口,含泪的目光痴痴凝注着楼下,直到大街上的人来人往,掩没了那队火红的迎亲队伍,直到那些熟悉的人影全部从人群里消失不见,她的目光,仍久久凝注,不肯离开。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羽若又道。 叶舞突然哽咽了一声:“不,我不是在伤心。” “他既然要娶别人了,你为什么还不伤心?”羽若道,声音里有着些惊奇。 汹涌的泪水,从眼眶里滑落,叶舞幽幽地道:“羽若,你希望我伤心吗?” “我不知道。”羽若又倒了一杯酒,端起便一饮而尽。 “那你为什么流泪?”他道,突然伸手,有些笨拙地替叶舞擦了擦眼泪。 叶舞酸涩地一笑:“我是感动啊羽若,有这样一个人,他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你能不感动吗?” 羽若的手,停在她的脸上,好久,方收回,冷冷地道:“没有一个人肯这样为我,所以,我不知道。” 叶舞一怔,刚想再说些什么,突听酒楼中一阵骚动,有人在哭,有人则破口大骂:“贱人,让你陪本公子喝酒是看得起你,你竟敢拒绝!”接着,“啪”地一声,有人被打了一巴掌。 这时候,那个哭泣的声音更清楚了,是一个女孩子。 羽若望着叶舞:“想知道怎么回事吗?” 不待叶舞回来,他已走过来,将她的身体扳向酒楼内。 只见酒楼内已经坐满了客人,一位卖唱的女孩子正抱着个琴在一张酒桌前哭泣,而酒桌上的客人,看模样便是位家里有钱的花花公子清阔少爷,电视剧中常见的一幕,竟然在这里上演,叶舞初觉惊奇的一刹过后,脸上立即便流露出反感的神色。 酒楼的小二在一旁不停地讲着好话:“熊公子,您消消火,这丫头的父亲刚死,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她这一次,等过两天来了,让她单独为您唱支曲儿” “呸!”那熊公子没开口,熊家的恶仆先骂了起来:“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公子看中她,是她的福气,她爹刚死,这不是有我家公子来疼爱她,竟然不识好歹!等过两天,我家公子早对她没兴趣了” 熊公子长得浓眉俊眼,可惜一脸邪气,闻听手下的话,立即哈哈大笑,伸手便在那女孩子脸上摸了一把,道:“不错,小模样长得还可以,听着贱人,今天你喝了这杯酒便什么事也没有,若敢不喝”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我替她喝。” 羽若走到熊公子的面前,手刚拿过酒,熊公子便厉声道:“你是什么人?竟敢管本公子的闲事!”他伸手就去夺羽若手中的酒,但他永远也休想沾到羽若的酒杯,无论他怎么伸手去夺,酒杯在羽若手中像蛇一样,左闪右避,他就是拿不到。 “他娘的怎么拿不到!”他大怒。 刚骂完,只见两道冰冷的目光“刷”地射了过来,与此同时,羽若杯中的酒,一下子泼在了他的脸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云儿(1) “你”熊公子大怒,刚喝了一个“你”字,就被羽若一掌打飞出去,重重撞到墙上,再落下来时,张嘴便喷出一口鲜血。那几个熊家恶仆见状,个个张牙舞爪冲了上来,还未走到羽若面前,便已被他掌中的寒冥之气所迫,每个人顿如被冰雪所冻结,身体在霎时间僵硬。 熊公子大骇,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你走吧。”羽若对那个卖唱的女孩子道。 她却痴痴地望着羽若,突然往地上一跪,低泣道:“云儿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还请公子看在云儿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份上,收留云儿,无论为婢为妾,云儿都愿意。” 羽若闻若未闻,缓缓走到叶舞身边,伸手架起她,向楼下走去了。 “公子”云儿在后面凄声呼唤。 叶舞叹了口气。 羽若的脚步并没有停,一直到走出酒楼,他这才问了叶舞一句:“你在叹什么?” “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故事当真无处不在。”叶舞低声道。 羽若道:“管得了别人一时,能管得了一世么。” 他们两个人说的都是云儿,却都没有提起云儿,虽然没有提起,但两个人的心已经明了彼此的意思。 马车还在酒楼外等着他们,羽若把叶舞抱上马车,准备走时,云儿突然从酒楼内冲了出来,“扑嗵”一声跪在马车前面。“公子,请你收留下云儿。”她眼中含量泪的模样,楚楚可怜。 “对不起,我们还有事。请你让开。”羽若淡淡地道。 “公子”云儿又凄然叫了一声。 羽若的神色一冷:“我说过,我们还有事,请你让开。” 云儿一怔,似乎没想到羽若会如此冷漠,她呆呆地跪在地上,不知该怎么做。 叶舞在马车内叹了口气:“她还是个女孩子,你为什么不对她温和一些,刚刚,却又救了她” “我并没有救她。”羽若淡淡地道:“刚刚只是看到你眼中的厌恶之色,是以出手教训了那几个无耻之徒一下,所以,她用不着感激我。”他终于看了云儿一眼,道:“我这个人向来如此冷漠,本就不是常人可以接近的。” 叶舞在马车内楞住,她已不知说什么好了。 “云儿,不怕。”云儿低下了头,颤声道。刚刚在酒楼中,原来他是为了马车中的女子才出手教训熊公子等人的啊。可是,她已经动心了不是么,从他说出那句“我替她喝”,从他挡在她面前,把熊公子打飞的那时候起,她便已,怦然心动。 那个马车中的女子,是他的妻子么? 她酸酸地想着,不过,他们的确很相配,他那样英俊年轻,而她那般温柔美丽,也许自己,真的连做他的丫环都不够资格。

第一百一十二章:云儿(2) 羽若带着马车,绕过云儿,渐渐远去了。 后面,传来她不能自抑的哭泣声,转瞬又被大街上的人潮喧哗所淹没。 回到住处,左小忆已经等了许久,看到叶舞安然返回,他忙扶她走进屋内,发觉她神情极为憔悴,便关切地问了句“发生了什么事?” 叶舞没有回答,回来后羽若便解了她的穴道,她走进房内,发现小暖正一个人坐在张婴儿床上玩拨浪鼓,而聂夫人就在一旁不远的地方冷冷地坐着,她心头一凛,忙走过去,来到婴儿床前,发现小暖一个人正玩得开心,时不时发出稚气的笑声,停一停,又瞪大了眼睛看着来人,看到聂夫人,她漆黑的眸子里便流露出一种好奇的神色,而当看到叶舞,她先是怔了怔,即而便裂嘴露出了个可爱的笑容。叶舞疼爱地把她抱在怀里,她的女儿,快半岁了,在颠簸流离的几个月后,又回到了母亲的怀里,究竟何时,才能与她的父亲也团聚呢? “小暖玩的好开心吗?”叶舞一边轻晃着怀里的女儿,一边喃喃痴道:“何时才会叫一声爸爸,妈妈呢,小宝贝啊小宝贝,妈妈好爱你.” 聂夫人冷冷地看着叶舞和小暖,那冰冷的眼神,不知何时竟恍惚了一下。 叶舞也恍惚了一下,因为想到刚刚在大街上看到的一幕,接下来,玄夜会怎么办呢?和江月儿成亲么? 门外传来左小忆清晰的话语:“我不希望你伤害她,包括她的女儿,你与玄夜国主之间的仇恨,何必牵连到她的身上,她只是个外表坚强,内心柔弱的女子” 接着是羽若的声音:“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有了别人的孩子,你为何还要如此执著。” “呵”左小忆轻笑:“无论她表面上是谁的妻子,在我的心里,她永远是颜颜,永远不会变。” “这么肯定么”羽若喃喃着道了一句。 “是。”左小忆道。 “也许,只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固执”羽若又道:“她不但外面坚强,内心同样坚强。” 左小忆似是怔了一下,半晌方道:“你了解她?” 羽若没有回答。 左小忆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却让每一个人都震惊不已,只听他道:“你若不喜欢她,怎么会了解她呢?这决不是朋友间才有的了解,对她的不忍,不放,只有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那样复杂的情感。不忍心伤害她,却又不愿意放她回到另一个人的身边。羽若,你的眼睛,早就出卖了你的心,你,喜欢她”

第一百一十二章:云儿(3) 羽若,你的眼睛,早就出卖了你的心,你,喜欢她 听到这儿,叶舞只觉抱着小暖的手一颤,差点把她失手跌落在地。 聂夫人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跑到叶舞身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叶舞被她怨怼的眼神吓到了,不由自主把怀里的小暖抱得更紧了一些。聂夫人却只是瞪着她,不知过了多久,飞也似地踉跄着跑出了屋子。 门外的羽若和左小忆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叶舞都没有注意,她只是抱着小暖,突然感到很累,很想就此睡去。 可是,现在还不能安稳地入睡,还要,等她们和玄夜全家团圆。 自从左小忆说出那句“羽若,你喜欢她”,不知为了什么,左小忆和羽若都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叶舞,叶舞住着的后院,立即冷清了许多,聂夫人看到她,也只是冷冷的一个眼神扫视过来,让她不寒而粟,只是那夜聂夫人半夜跑来她的房间后,便再也没做出什么令叶舞害怕的事情。 一个人的时候,便逗着小暖让她叫“妈妈”,小暖咿咿呀呀会发些音,却一直没有学会这句妈妈。 这天,小暖吃过奶后便睡去,叶舞一个人坐在婴孩床前缝着小孩的衣服,隐约听到前院传来一阵喧嚣,似乎是聂夫人和羽若起了什么争吵。 她带着好奇,来到前院的门口,刚穿过院门,就看到阳光下站着一个素衣的女孩子,眉目清丽,居然是前几天在酒楼救过的云儿。从左小忆的口中得知,这几天她便一直在院子外徘徊不去,开始左小忆以为她是玄夜派来的探子,后来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当聂夫人知道云儿的来意是希望羽若收留自己时,她当即决定,留下云儿。 但是羽若不同意,所以,几个人便在前院里僵了下来。 叶舞怔怔地立在门口,望着这一切。 云儿突然走过来,向她跪了下,低声哀求道:“夫人,请你允许云儿留在公子身边,云儿只做丫环就好,绝不敢有其他的心,夫人,云儿求你了,云儿真的无处可去。” “云儿姑娘,你莫要这样说。”叶舞叹道:“我并非羽若公子的妻子,我的丈夫,叫做玄夜。所以,我不能做主留不留你。” 云儿一楞,先是惘然,即而眼中多了份惊喜,她再次向叶舞恳求:“那么,玄夜夫人可否帮我向公子求情,请他收留下我!” 叶舞呆呆望着云儿,在心中低叹,云儿啊云儿,你真的决定了么?用你的痴心来打动他的冷漠?你真的做好了准备,接受伤害与眼泪? “对不起,我”她刚说出个我字,一旁的聂夫人突然道了一句:“我决定了,收下云儿做丫环。”她望着羽若,淡淡地道:“你愿意收下她,我来收,你还有何话说?”

第一百一十二章:云儿(4) “既然娘愿意,孩儿无话可说。”羽若面无表情地道,当他把目光转向叶舞,他的目光中,就多了一份复杂的深沉,那些往日情谊,暗中情愫,恍惚交相辉映,他的心事,真的是她? 叶舞心头一动,突然道:“羽若,有一件事,我一定要问你,请你不要再躲我。” “什么事。”羽若似是猜到了她想问什么,却还是问了一句。 叶舞道:“那一天,你是怎么知道玄夜要与人成亲,你又何必带我去看?你明知道,无论眼中看到了什么,我们的心意,都彼此坚定不移,可是为什么,你还要带我去看他与人成亲,清清和洛南都没有事先知道他要在那天成亲,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羽若沉默半晌,并不回答。 为什么带她去看玄夜与江月儿成亲,为什么带她去,意念里有着让她对玄夜伤心绝望的念头。仅仅是想要她放弃玄夜,自己好对玄夜毫无顾及地下手吗?还是说,你真的真的,早已经爱上了她,只是却一直固执地不肯承认? 叶舞道:“你怎么知道的啊,羽若,你见过江月儿吗?后来呢?我真的很想知道,后来,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拜堂,成亲,入洞房。”羽若突然冷冷地道。 叶舞一楞,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这句话。 羽若又道:“你既然不相信,又何必问我。” “你恨我吗?羽若”叶舞突然又问了一句。 恨她吗? 羽若凝注着叶舞的脸,这张如此熟悉憔悴而又陌生美丽的脸庞,像一朵风中的花儿,虽然柔弱,却仍在挣扎摇曳着,不肯从枝头跌落。 “曾经我问过你,恨龙神吗。”叶舞低声道:“你说,你不懂什么是恨,可是现在,羽若,你的眼里,那么深那么重的仇恨和怨怼,你恨玄夜,难道就不恨我?如果没有我,彬若怎么会” “你住口!”羽若厉声打断了她话,即而,他痛苦地道:“不要和我提彬若,不然,我会发疯的,叶舞,不要和我提万龙城的一切,那是我的心结,我永远也解不开,明明很希望你幸福,可是,绝不能原谅那个人的那一剑。明明希望可以和你恩断义绝,可是即使这样痛苦地日日相对,也不想,让你回到他的身边” 他的话说完了,院中一片沉寂,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云儿在先前听说叶舞是别人的妻子后刚露出的惊喜,又因为羽若的这番话而顿化为失落和忧伤。左小忆仿佛早已猜到了这种结果,他沉默着,聂夫人则冷冷地瞪着叶舞。 叶舞低下了头。 微风不知从哪个方向吹进院内,几片枯叶旋转着从枝头跌落。

第一百一十二章:云儿(5) 云儿的确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勤快,细心,对羽若更是用心照顾。每天早早起床便开始清扫庭院,她扫落叶的动作,让叶舞突然想到尹忘,依稀记得在望月楼的那段日子,尹忘也是这般,每天早早地起床打扫庭院,那个时候,他们之间便有了一种微妙的似是而非的朋友关系,不管怎么说,那段时间,他们曾一起走过。为什么日后会一天天演变到今天的地步? 想起尹忘,便想起那个海边,他还在那个海边吗,他为什么会放任羽若带走自己? 这些事情,叶舞永远也想不明白。 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如果羽若对玄夜的仇恨不消失,就算她带着小暖逃了出去,他也绝不会罢休。 那么,留下来,直到他能放下仇恨,他,能够放下仇恨,解开心结么? 左小忆开始对叶舞关怀备至,他已经不再压抑他对她的关心,和爱。只要她幸福,他愿意付出一切,他固执地坚持认为,只有让叶舞回到他的身边,她才是幸福的。 相比左小忆,羽若仍是冷冷的一副面孔,每次见到叶舞,只是无言,有时候,他连一眼也不看她,可无论谁都看得出来,他就算不看她,可她的一举一动,仍然在牵动着她。 聂夫人恨透了叶舞,玄夜不但杀了彬若,现在叶舞又夺去了羽若的心,她简直恨不能将叶舞碎尸万段,每每看到叶舞,都让人怀疑,她会不会冲上来,把叶舞掐死,只有云儿的温柔委婉,能让她的情绪得到一些平复。 深秋渐过,天渐渐冷了。 叶舞开始给小暖和羽若他们做过冬的衣服,坐在这个深沉寂寞的院子里,她常常会想起玄夜,最后一面,是在酒楼中,他前去和别人成亲,最后到底怎么样了呢?如果江月儿告诉他自己的消息,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找来,难道,江月儿又骗了他?那么玄夜,你现在哪儿? 望着一旁小暖熟睡的样子,叶舞忍不住又开始哼唱起那首《亲爱的宝贝》。 “亲爱的你别再别再哭了, 都是我的不对。 你笑的时候真的好美, 每当我意冷心灰。 都是你用温柔, 让我感觉不再累。 小宝贝以后不敢顶嘴, 不再让你流泪, 用爱情将你包围。 只要你开心世界就很美, 你是权威你是绝对。 真的不再让你, 不再让你流泪” 唱着唱着,针尖一不小心刺进指头里,一丝疼痛立时从指尖漫开,她忙放下手里的活,把指头伸到嘴边,吮了一下,忽听一个柔柔的声音叫了她一声:“叶舞姐姐。” 是云儿的声音。 叶舞忙微笑着抬头,只见云儿乖巧地走了进来,一直到叶舞身边,这才坐下。

第一百一十三章:爱上了你(1) “姐姐,在给小暖做冬衣?”云儿道。 叶舞点了点头。 云儿又道:“刚才在门口,听到姐姐唱的歌,真的很特别。” 叶舞笑了笑:“云儿喜欢?” 云儿“嗯”了一声,道:“不知姐姐可不可以教我” “好。”叶舞笑着答应。 云儿学的极快,不多时便已学会,她开心地告别叶舞,一转身跑出了屋子,又过了一会儿,远远传来她的琴声与歌声,有了琴声伴奏,这首歌更加好听了。 叶舞静静地听着,快要忘记了缝衣服。 自这天起,云儿便多了个习惯,每天的事情做完之后,来找叶舞学习现代的一些歌曲,并且学的极为用心,《虫儿飞》《人生恍如梦》,包括玄夜第一次听到叶舞唱的那首《天涯》,很快的时间,云儿都学会了。 “迎着太阳看着远方, 我只要你的一个承诺。 无论你这话是真还是假, 是我心中最美的天涯” 云儿的歌声伴着琴音远远传过来,叶舞站在屋檐下,恍然想起第一次唱起这首歌的时候,进宫的第二夜,她坐在望月楼中,与小灵,小红以及四喜那一帮宫女太监玩纸牌游戏,记得小红输时跳了一段舞,四喜输时翻了几个跟斗,轮到自己输了,于是唱了一首歌,便是这首《天涯》 无论你这话是真还是假, 是我心中最美的天涯。 当歌声落下,窗外突然的一阵响动惊动了她,当她打开窗子,将头伸出窗外,夜色里空空如也,可是不久后,玄夜便来了,从他的话里,她才知道,当时窗外的人是他,这一切的因缘是从那个时候结下的么? 叶舞痴痴地想着,忽然发现,有些事,原来可以反复回想。 听着云儿的歌声,她暗中想道:她唱的真的很不错。 刚想到这儿,左小忆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响起:“她唱的真的很不错。” 叶舞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远处花丛里一个凉亭中,云儿正在那里唱第二首《人生恍如梦》“年华似水载物有轻重,追波逐流与君同泛舟” 左小忆又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她为什么执意要学你唱这些歌。” 叶舞道:“明白什么,她喜欢羽若么。呵从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的这种心事,已经写在脸上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爱上了你(2) 左小忆道:“你可知道聂夫人为什么收留她?” 叶舞道:“为了让她代替叶舞在羽若心中的位置。” 左小忆一楞:“你都知道了?” 叶舞怅然一笑:“是啊,都知道了,羽若喜欢叶舞,不是你说出来的吗?”她轻轻回过了头,眼睛里,含着种淡淡的伤感与无奈“你可以不必说出来的,大家也可以装做不知道,羽若也可以骗他自己说,对叶舞只是朋友之情” 左小忆呆呆地望着她,半晌方喃喃着道了一句:“原来,他的心思,你早就明白了,只是假装不知。” “有所感觉,但,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我的朋友。”叶舞道。 突然,她觉得背后一凉。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来了。 羽若,他来了多久? “羽若”叶舞猛地回头,果然是羽若。她苦笑:“你们的轻功真好。” 羽若脸色铁青,似是极力忍着心中的什么东西,终于,他张口吐出几个字:“你太聪明了。”说完,他转身便走,经过凉亭时,云儿叫了他一声:“公子” 而他恍若未闻,大步离开了。 叶舞和左小忆怔立屋檐下,而云儿便呆呆站在凉亭中。 他们这样的姿势,持续了许久,时光仿佛在瞬间凝滞。夕阳淡淡的光线洒了下来,将这个日子突然变得清晰,似乎可以一生都记住,这一天,这一瞬时。 这天晚上,叶舞听到羽若房中传来的对话。 “公子,我唱的不好听吗?”是云儿,她在唱什么?都是一些叶舞教给她的歌啊,也许,羽若并不能接受现代音乐吧,必竟他有着那样与众不同的成长经历。 “你该出去了。”羽若冷冷地道。 他的声音,一惯如此冰冷,可是叶舞知道,就算他的心中有再多情感,出口的话,却永远冰冷,因为那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但是听在云儿耳中呢?她会不会觉得难过? 果然,屋内传出云儿的低泣。 “云儿只是想让公子开心一点,何必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难过。”云儿抽噎着道。 “难道云儿就这么让公子讨厌”云儿又道。 羽若终于开口:“你爱我?” “我”云儿似是没想到他问的这样直接,她似是呆了许久,才终于从口中吐出一个字“是的,公子,我爱您,我想永远留在您的身边,无论做什么都好” “那你知不知道羽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羽若又冷冷地道:“他的喜怒哀乐,他的世界,你又懂得多少?你若是真懂,也不会在这里哭泣了,罢了,你下去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爱上了你(3) 云儿似是想不到他如此直接地问了她后,又如此直接地拒绝了她。 “可是,我一心都在公子身上”她努力地解释着说。 羽若道:“这叫什么爱呢?云儿姑娘,你只想呆在他的身边,只要能留在他的身边,做什么都愿意,但,你真的快乐吗?如果他爱你,你应该很开心。只要他爱你,你就很开心,可是,你知不知道他的心事是什么,怎样才能让他开心快乐?你爱他,可是,你一点都不了解他。” “我了解啊”云儿忽又哭了,她道:“我在学歌,你看我唱的已经比她还要好了,可是你,为什么连头也不肯回一次” “我不喜欢听人唱歌。”羽若冷冷地道。 “不喜欢!”云儿嘶声喊了出来:“为什么那一天我看到你站在她的门外,听她唱歌,听到入了迷!为什么,是她就什么都是好的,能打动你的,而我无论怎么努力,公子就是不屑一顾” 羽若道:“因为她是叶舞,而你不是。” 因为她是叶舞,而你不是。 多么残忍的话啊,云儿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接着,是一阵“踏踏”的脚步声渐去渐远,显然是伤心离开了。 叶舞呆呆地抱着小暖,泪水不知何时已流了满脸。 原来那天,羽若有在房外听自己唱歌,被云儿看到,所以才进来让自己教她唱歌,所以她才会在凉亭中练习唱歌,只为了羽若在路过的时候,可以回头看她一眼。 可是云儿,你真的了解他吗? 如果你能了解一个人,就知道他适不适合自己,就会知道,他会不会爱你,你和他,有没有未来。 房门“咚”地被人推开,云儿满脸泪痕出现在门口。 把叶舞怀中的小暖吓了一下,张口便哭了起来,叶舞忙低头哄她,顺便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等到小暖安静下来,她这才抬头,眼中的泪已干了。 “是云儿啊,有事吗?”她小心地问了一句,眼神在云儿兴师问罪的目光里凝滞。 云儿那两道凶狠的目光,让她的心为之一颤,这个丫头,决不如表面上那般温驯柔婉啊。 “有一件事,我本来一直不想告诉你。”云儿道:“可是,我觉得还是告诉你吧,明晚三更时分,我们在凉亭相见,除你之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记得抱上小暖,我有办法,让你离开” 她有办法,让自己离开? 叶舞一楞:“为什么,你要帮我?” “还用问吗?”云儿冷冷地道:“有你在,他眼里还能看到我么!” 她丢下这句话,又恨恨地瞪了叶舞一眼,再不给叶舞多问的机会,转身又奔向夜色里,隐约又从夜色里传出一两声令人断肠的低泣。 叶舞叹了口气,低头,发现小暖已经睡着。

第一百一十三章:爱上了你(4) 第二天一整天,云儿都冷着一张脸,刻意与叶舞保持距离,以致于当叶舞想要问一问昨夜的话,她有什么办法带自己离开时,都没有机会。倒是左小忆看起来有些古怪,平常没事都会来后院见她,这一天却不肯再来一步。 到了晚上,叶舞犹豫着要不要去见云儿。 离开这里吗?就此回到玄夜身边,与他和小暖全家团聚,回到永江,而放任羽若在仇恨的煎熬中继续受折磨?还是,选择留下来,直到他放下仇恨,后一条路,将是多么难走的一条路啊,叶舞,为什么你一直在钻牛角尖,为什么一直在选择最难走的路走呢? 她深深地叹息着,月光照进来,沙漏里显示的时间将近三更。 想了想,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夜有月,月亮分外皎洁,夜分外地静。寂静里有着微风吹动尘土和枯叶在地上翻滚的沙沙声,凉亭里静静地站着一个人,云儿,她果然来了么。 叶舞轻轻走了过去,进了凉亭,里面的人回过头来,却不是云儿,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正是左小忆。 “小忆?”叶舞吃了一惊。 “你来了。”左小忆柔声道:“你想好了吗?和我一起走。” “和你一起走?”叶舞一楞。 忽然想起昨夜云儿那张布满泪水的脸,以及那让她为之一颤的凶狠目光,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左小忆犹未觉察到她的异样,仍在道:“是的,和我一起走,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小暖呢?为什么不带她一起来?” “云儿让你来的?”叶舞不答反问。 左小忆一怔,道:“是,怎么这样问呢?” 果然是她。 叶舞更加确定一件事了,云儿啊云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纵然爱着羽若,可这样,便能够得到他的心么?让他伤心,让他难过,这便是爱他? “颜颜,小暖怎么没有带来?”左小忆又在问。昨天云儿告诉他,让叶舞留在这里,对他并不利,虽然她暂时还不喜欢羽若,但难保哪一天,她不会动心。她劝他带着叶舞走,若想感动叶舞,去一个只有他们二人的地方感动她。 听了云儿的话,他动心了。 他也确实不能忍受叶舞的身边还有一个羽若这样的事实。 所以,三更未到,他已经来到凉亭。 叶舞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向夜色中道了一句:“羽若,你出来,我知道你在。”

第一百一十三章:爱上了你(5) 夜静极了,羽若在哪儿? 左小忆大吃一惊,他道:“你在叫什么?他已经睡了!” “他没有睡。”叶舞道:“他一定比你更早来到这里,因为,因为”因为云儿一定会事先告诉羽若,自己要和左小忆私奔了,已经约好了三更行动,让他死心,所以他,一定早早就在某个地方等着看她与左小忆“私奔”的一幕。 夜色里仍是一派寂静,除了月色清凉,微风拂动,哪里有什么人的影子。 但叶舞坚持道:“羽若,我知道你在” “他在这里。”云儿的声音响起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她走到月光里的时候,脸上仍是满满一脸泪水,无论她怎么做,似乎都改变不了一点事实,叶舞是如此地聪明,而羽若,那样地固执。 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屋顶,叶舞和左小忆的目光随之转了过去,只见月光下的屋顶上,果然孤独地站着一个人,可不是羽若是谁! 云儿含泪继续道:“从我告诉他说,你们会私奔开始,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刚一入夜,他就站在那里,一直到现在,叶舞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聪明” 她又望着羽若,嘶声道:“我骗了你!可是,我多么想你能喜欢我一点点,你可以杀了我,我绝不怨你,我只怨命运,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你,公子,对不起” 羽若一言不发,突然从屋顶上冲天而起,挺拨的身影,一闪向远方的夜色里去了。 直到完全没有了羽若的影子,云儿再次放声大哭。 “哭有什么用,还不如把他抢回来。”聂夫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来到云儿的身边。 云儿一动不动,像僵了一般。 突然反身扑进聂夫人怀中,大哭。 叶舞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夜幕,羽若他去了哪儿?他还好么? “小忆。”她喃喃道:“把院门钥匙给我。” 左小忆吃惊地道:“你要钥匙做什么?” “给我,好吗?”叶舞柔声道。 左小忆心头忽觉一热,有多久,没有听到她如此温柔的声音了,他仿佛着魔地把钥匙交到叶舞手中。 “替我照看一下小暖,我去去就回。”叶舞道,也不管左小忆怎样惊诧疑惑,转身飞奔向院门处,打开院门,又穿过前两个院落,径直向深夜中跑了过去。 羽若,你去了哪里?你千万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做傻事,千万不要

第一百一十四章:残忍(1) 一直穿过好几条街道,都没有发现羽若的踪影,他去了哪里? 站在大街的中央,四周空旷而寂静,地上枯叶簌簌做响。夜风吹在叶舞的脸上,月光照得她的脸色苍白,如一个深夜出动的幽灵。 呆了好久,她突然认了认路,向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那是江枫家的方向。 刚跑了一半,一个人影突然就飞到了她面前。 叶舞凝神一看,赫然是羽若。 “羽若”她失声惊叫:“你要做什么?千万不要做傻事。” 羽若望着她,冷冷地道:“他不在这里。” “你说什么?”叶舞一楞。 羽若道:“你知道我在说谁,他不在这里。” “那他在哪儿?”叶舞喃喃痴问。 羽若忽然拉起她的手:“在这儿”也不管叶舞同意不同意,拉着她向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大风吹动他们的衣衫,衣袂在黑夜里飞舞着。 叶舞一言不发,任由他拉着自己向前奔跑。 不多时到了一个院子外面,羽若忽然拦腰搂住叶舞,便带着她跃上了墙头,轻轻一跃,落入院内,在院内穿行了几个走廊和门口,来到一个后院里。 院内很静,但其中一间屋子还亮着灯。 玄夜在里面吗? 叶舞只觉心跳加快,她偏过脸,望着羽若,羽若仍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这时候,从屋内传出一个凄厉的声音:“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是江月儿,她在和谁讲话,和玄夜吗? 这么说来,他们果然成了亲? 叶舞的心微微一跳,只听江月儿又道:“你为什么这样残忍?为什么!玄夜,你究竟想怎么样。” “叶舞呢。”玄夜冷淡的声音,比羽若的声音还要冷。 “不知道。”江月儿嘶声道:“我是骗你的,骗你和我成亲,可是玄夜,你更狠毒,竟然这样对我,娶了我,却又羞辱我,我真的好恨,好恨”声音到了最后,已经变成了低声的抽噎。 那一天,她找到玄夜,骗他说,只要他肯娶自己,她便告诉他叶舞的下落。 玄夜低头沉思了一下,便答应了她。 第二天,他便前去迎娶她,听说路上被清清等人拦住,她在住处担心,他不能顺利前来,可是后来,前去探听消息的人回来说,虽然清清洛南等人阻止了他,但玄夜还是在拜堂的吉时准时感到。 抱歉,有事要出去了,匆忙赶了一更,来通知下大家,可能会很晚回来,大家不要等了,今天暂且更到这里,如果有可能,半夜精神的话就再补一点,要是回来很困我就睡啦,,呵)))

第一百一十四章:残忍(2) 拜堂,成亲,送入洞房。 她忐忑不安地等他进来,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这一刻,她突然也有了丝女子应有的害羞与期待,像一个普通的新娘子一样,她的心开始怦怦直路。 玄夜静静站在她的面前,许久没有伸手去掀她的盖头。 许久,才听到他一句冷冷的话:“叶舞呢?” 今天是他与她成婚的日子,可是他张口便问她“叶舞呢”,虽然她答应只要和她成亲,便告诉他叶舞的下落,可是,她没有想到他那样急切地打听着叶舞的下落。 “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她强压下心头的醋意与怨怼。 玄夜冷笑:“可我记得你答应过我,我娶你,你告诉我叶舞的下落。” “你为什么不肯对我好一点!”江月儿的心都凉透了。 玄夜继续冷笑:“我为什么要对你好,你要求的,我都已做到,你答应我的呢?” 江月儿道:“我要你爱我,你做到了吗!” “我只是答应了娶你,并没有答应爱你。”玄夜冷冷地道:“我劝你,把叶舞的消息说出来,也许,我可以放过你,不然,休怪我心狠手辣。” “你想做什么!”江月儿咬牙切齿地问。 玄夜缓缓地道:“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也许会废了你的武功,把你卖进青楼,或者卖给哪个商人,你该知道自己的美貌,相信价格一定会很高。” “玄夜”江月儿泪水汹涌澎湃着流出眼眶,她伸手就扯去了头上的盖头,从床上站了起来,含着又恨又怨的泪光凝滞着玄夜。 “好!你这样做吧!”她厉声道:“我是骗你的,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儿!她也许已经死了,也许遇到了像你一样残忍的人,被卖入了青楼哈哈哈” “啪!”玄夜猛地甩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他极用力,以至于她的脸不但高高肿起,连嘴角都沁出血来。 “对待你这样的人,我知道应该怎样让你后悔。”玄夜冷冷地道。 江月儿怨怼地望着他,她一辈子也忘不了玄夜此时脸上的表情,那种无情,残酷,冷漠与固执,分明是只有一个君王才有的特怔,铁血无情。然而他的眼中,分明也有温柔漫过的痕迹,只是那样的温柔,却永远地留给了另一个人,叶舞啊叶舞,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是生是死,在他的心中,再也没有人可以代替你的位置。你何其幸运,而她,何其悲惨 爱是世上最美也最残忍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四章:残忍(3) 从那夜开始,玄夜竟然真的废了她的武功,把她囚在这个院子里,每天饥一顿饱一顿,并且大肆在外面宣传,如果谁知道叶舞的消息,他愿意送那人一个美人,这个美人,自然就是江月儿。 江月儿无论去哪儿,都有人看守,这其间,江枫来过一次,但玄夜丝毫也不卖给江枫面子,声言没有叶舞的消息,一切免谈,江枫若想寻回妹妹,必须拿叶舞来换。江枫无奈,只得一边教人封锁这边的消息,不让江月儿嫁给玄夜又被玄夜如此折磨的事情传到月罗江采菱的耳中,一边又四处请人帮忙寻找叶舞的下落。 但时间一天天过去了,终是没有叶舞的任何消息传过来。 清清来过,洛南来过,依着清清与洛南的性情,自然不反对他这样做,用清清的话来说,江月儿就是“活该自讨苦吃”,用洛南的话就是“呵呵,嘿嘿你要怎么做,在你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何必再问我。”玄基与洛阳似是有些不忍,却一个被清清揪走,并如是说他“不忍你就别看。”一个被玄夜派去继续寻找叶舞的下落。 这许多日子下来,玄夜虽则冷静,然而总是没有叶舞的消息,他的耐心,一日不如一日了。终于在这天晚上,他决定,第二天就要在明月城开一个拍卖大会,拍卖家中姬妾江月儿。 “玄夜,就算我骗了你,可那也是因为,我爱你!”江月儿含泪道:“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玄夜面无表情地在灯下,画着叶舞的画像,口中淡淡地道:“我们的江三小姐说这样的话,听起来,有些可怜。但自古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江三小姐若不是自做孽,不可活,又怎会有今天的下场。” “玄夜,你好狠!”江月儿嘶声道,突然冲上来,伸手去抢玄夜笔下的画像,还未到玄夜面前,已被他一掌迫退数步。 “来人。”玄夜冷冷地向外面叫道:“江夫人累了,扶她下去休息,明天还要她好好表演。” 听到“来人”,叶舞忙向一旁躲去,然而躲得匆忙了,一不小心撞在一棵小树上,上有几片枯叶被撼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落向地上。 “什么人”屋内玄夜厉喝一声,但见房门倏地打开,他已出现在门口处。

第一百一十四章:残忍(4) 羽若站在月光下,并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叶舞虽然已经站在了阴影里,但玄夜那两道明亮的目光,还是在一刹之间射了过来。就在那一刹之间,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有惊喜,有怀疑,还有些醋意。叶舞消失的这些天,都是和羽若在一起么? “玄夜。”叶舞轻轻叫了他一声。 玄夜的声音,明显带着醋意:“还记得你自己夫君原名字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 想了那么久,念了那么多天,没想到一见面,出口却是这样的一句话。 叶舞有点想笑,又觉得有些伤感,到了最后,笑便成了苦笑:“玄夜啊,还是要这样任性,我怎么会忘记你,不会的,死也不会。”她像哄孩子一样地说,因为他现在看起来,真的有些孩子气。 果然,听了这话,玄夜脸上的冰冷已经不自觉地消失。他看了看羽若,突然飞也似地到了叶舞身边,抓起她的手,一把将她圈进怀里,只有当他拉住了她的手,他才可以放心。羽若这么晚带着叶舞来这里,他想做什么? “永远记得你今天说的话。”他低头轻吻叶舞的发丝:“死也不会忘记玄夜。” 叶舞点头:“永远记得,永远不忘,玄夜,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么?” “什么事?”玄到夜道。 叶舞悄悄看了一眼屋内,恰与江月儿那张布满了怨怼之色的脸相对,她在心中低叹一声,口中道:“放了江三小姐,还她自由,然后,等我” 玄夜似是猜到她会请自己放了江月儿,可是后面一句“然后,等我”让他为之一怔,道:“等你?你在说什么?这些天来,你究竟去了哪里,还没有向我交待,现在还不准备回来么?” “这些天,是尹忘抓了我。”叶舞把那天去见尹忘后,又怎样被囚在一个海边的山崖下,最后被左小忆和羽若带走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最后,她道:“羽若还没有放下仇恨,我们不能一走了之!玄夜,这是我们欠他的!” “那要怎样还!”玄夜道,缓缓抬头,与羽若的目光,在夜色里相遇。

第一百一十四章:残忍(5) “羽若,你要怎样才肯放了我的女儿!”他道。 羽若先是看了叶舞一眼,当看到叶舞眼中的祈求与期盼,他缓缓,又能把目光转移到玄夜脸上。“你的女儿,已经不在我的手里,我今天来,是为了杀你。”他道,缓缓开始抬掌,在空中聚气。 “你杀不了我。”玄夜静静地道:“这又是何必。” 羽若的眼睛,比天上的月亮更亮,他盯着玄夜,一字字道:“那么,你杀我。” 他猛地一掌向着玄夜劈过来,这一掌,只是为了震开叶舞,所以并没有用出全力,玄夜果然一个闪身拖着叶舞滑开,并顺势把她送了出去。 等叶舞一离开,羽若的掌力便骤然加重,森森寒气,随着他的每一掌,一招一式,在空气里闪过,掌掌切向玄夜的要害,不时有一两掌打在院内草木上,顿时凝为冰僵。玄夜从容自如地躲开他数百掌,仍没有还手。 “为什么不还手。”羽若边打,边冷冷地问。 “我不想杀你。”玄夜道。 羽若道:“你不杀我,我就杀你”说话间,凌厉一掌,挟着凛冽寒气,迫了过来。 玄夜从容闪开,从容地道:“你也杀不了我。” “这一战,你我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死,我和你,不死不休。”羽若冷冷地道,又是连续数掌迫到。 玄夜仍然只是闪避,他突然道:“莫非,你是来求死的?” 这句话出口,羽若的招式在空中凝滞了一下。 一旁的叶舞失声叫道:“不要羽若,难道这一份仇恨,只能用死才能解脱,你死了,聂夫人怎么办!你不能这样做,你死了,要我一辈子难过,要玄夜于心不安吗!羽若,好好活着,会有方法化解我们之间的仇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羽若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他的出手也愈来愈诡谲和变幻莫测。有好几次,玄夜都差点被他的掌力击中,如果再不还手,只怕,真的会被他所杀! 叶舞在一边担心到了极点,既害怕玄夜会死,又害怕羽若会死。 “相信我彬若决不愿意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她道。 而羽若在听到“彬若”这两个字,情绪似是更加激动,出手更加急切。玄夜一个不防,被他一掌拍在胸口,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玄夜小心”叶舞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大步向玄夜跑了过去,想要去扶他,而这个时候,形同疯狂的羽若又一掌拍了过来,玄夜大惊失色,再不出手,叶舞就要被羽若这一掌打中,以叶舞的体质,她决计受不了这一掌。 不再多想,他一手拉过叶舞,一手反手一掌印上羽若拍过来的一掌。 “轰”然声中,羽若的身体猛地向后急遽地退了数丈许,他的嘴角,缓缓也溢出一股鲜红的血。

第一百一十四章:残忍(6) “羽若”叶舞失声惊叫。 羽若却深深看了她一眼,开始后退,后退,转身飞奔向苍茫的夜色里。 “羽若!”叶舞大叫着追了过去。 等她跑出房外,但见大街空旷,万籁俱寂,沉沉夜色里,哪里还有一丁点儿羽若的踪影。玄夜随后赶到,轻轻扶着她的肩,安慰地道:“放心,那一掌我并没有用全力。” 叶舞道:“我知道,身体的伤也许都算不了什么,我只是替他难过,羽若,太可怜了,从小到大,他都在别人强加给他一副又一副沉重的枷锁里生活。” “你倒是了解他。”玄夜的声音不自觉又多了许多的醋意:“从小到大?你知道他小时候怎么过的?” 叶舞立时觉察到他语气里的醋意,只是想到羽若,想笑又笑不出来,只是道:“嗯,我知道。” 她这样一说,玄夜立即又不放过她了,他道:“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小时候你也曾穿越过去陪他过了几年不成?” “玄夜”叶舞终觉有些生气了:“不要老是拿话来刺我,你明知道的,我对羽若,只是朋友之情,又何必这样斤斤计较,他已经够可怜了” 玄夜脸色一沉:“他已经够可怜了,他抢走我们的女儿!” “可你杀了彬若!”叶舞猛地转身,抬头凝注着玄夜的眼睛。 玄夜的眼中一片冰冷:“你在埋怨我不该杀那个人。” “事情本来就不该是这样的。”叶舞的眉头悄然凝起。 玄夜的声音也更冷:“不该是这样的,那该是怎样的!你在埋怨我!你在后悔了是不是?你对我说过的所有话,都是违心的,事实上自从你去了一趟万龙之城,我们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叶舞静静地凝注着他,轻轻挣脱他的手,她道:“谁也回不到从前的。” 说着话,转身,走向夜色里。 要去哪里呢? 玄夜与她,分明都是冲动了一次啊。 可是,纵然明知不该这样对他,可她还是忍不住,生了一些气,不想再包容他,事情已到了这一步,不再是互相埋怨的时候,他们所要做的,是如何补偿赎罪,虽然,那只是他的一时之误。可必竟,彬若死在他的剑下。 夜风凄凉,空旷的街上,响起她细碎的脚步声。 突然,玄夜飞一般地冲过来,伸开双臂,紧紧从后面把她抱入怀里。 “对不起,叶舞,不要走。”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有着种深深的无奈。

第一百一十五章:波澜又起(1) 叶舞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伸手,握住了玄夜的手:“玄夜,我们不要太自私,请记得,我们永远欠羽若。所以,请帮一帮他,让他能够原谅你,放下仇恨的包袱,很好地生活下去。” “好。”玄夜道:“除了把你让给他,我做不到,其他的,什么我都愿意去做。” 叶舞一楞,玄夜,他从哪儿感觉到羽若喜欢自己呢? 不待她多想,玄夜笑道:“你不用奇怪,他对你的那份心思,傻瓜才看不出来。” “你在说我是傻瓜?”叶舞扬了扬眉毛。 玄夜回之深情一瞥:“你说呢?” 叶舞什么也不想说,在他的怀里,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是玄夜的怀抱啊,这样地安全,让人贪恋他的温暖,想要一生一世这样依靠着他走下去。 “小暖呢?”玄夜又问。 叶舞道:“我们去把她接回来,你该想她了。” “好。”玄夜柔声道。 两个人牵手开始向左小忆租过的那个院落方向走过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嘶力竭的大喊:“玄夜你不准走,我还是你的妻子。” 玄夜回过了头,江月儿疯一般地从屋内冲了出来,待到了他的身边,却被他一掌,轻轻拂开。 “我现在是他的妻子。”她报复地对叶舞道。 叶舞静静望着她,没有开口。 江月儿恨恨地道:“你听到没有,我和他拜过堂,正式成过了亲的。” “我知道。”叶舞轻声道:“那一天他去娶你,我都看到了。” “你知道?”玄夜和江月儿同时吃了一惊。 叶舞微微一笑:“是啊,那天羽若带我出来,玄夜穿着新郎的衣服路过明月城中心大街的那座酒楼下,结果被清清等人拦住,可是最后,你还是走了,来和江三小姐成亲,我知道的,我都明白。” 我知道的,我都明白。 这短短的八个字里,包含了她对他多少的信任,多少的情感。 玄夜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江月儿眼睛里流露出死灰一片,平生第一次,她感觉自己败得这样彻底,干脆,连心,都已经在暗暗地认输,低头。并且她发觉,自己并不是败给了谁,而是败给了那样的感情。 多少的爱情里充满了猜疑嫉妒和不信任,但叶舞和玄夜,无论他们彼此怎么做,怎么起了争执,他们的心,却仍然那样肯定地坚信,只属于彼此。 玄夜松开抱着叶舞的手,走到江月儿面前,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封休书,在她面前扬了扬:“这是放你自由,本不想这么早给你,不过,现在她回来了,我决定原谅你。”

第一百一十五章:波澜又起(2) 他的手一松,休书像落叶一样旋转着落在江月儿面前地上。 “这世上为什么有你这种人。”她喃喃自语,也不知是在埋怨命运,还是在感叹。 “这世上既然有你这种人,自然就有我这种人,江三小姐,保重。”玄夜道,转身走到叶舞身边,拉住她的手,开始向远处的夜色里走去。 “玄夜” 江月儿颓然地跌坐在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但突觉脸上凉凉的,原来不知何时,流下了两行冰冷的泪。在她面前的地上,月光洒在那封休书之上,泛着幽幽的白,结束了,这一场闹剧,结束了,和他的纠缠么? 他们是那样坚定的两个人,你还要前去自取其辱,自寻烦恼么? 可是啊,纵使就此停手,已经交付出去的心,如何收得回 夜无限静谧,玄夜牵着叶舞的手,只觉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只要能这样牵着她的手,无论去哪儿都可以,无论做什么都感到幸福的涌动。 现在去找他们的女儿吗? 想到小暖,他的心头,又开始涌现出一种浓厚的父爱,那个小丫头,会叫父王了么? 一路上静悄悄地,渐渐连江月儿的低泣也听不到了。 叶舞原想回头去安慰那个女孩子几句,却终是没有回头,也许,任由她自我医疗心上的伤口,效果会更好。旁人再怎么劝说,也要那个人,自己想开了才有用。 “羽若他怎么放心把小暖留下,自己跑了出来?”玄夜又开始问叶舞。 叶舞道:“左小忆在看着,临出门前,我请他照看小暖。虽然聂夫人一心想为彬若报仇,可是有小忆在,小暖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哦。”玄夜似漫不经心应了一句,接下来的话里,又开始泛起醋味儿:“那个左小忆还不死心么?” “他爱的是洛颜,永远的颜颜。”叶舞道。 玄夜道:“但你是叶舞,他直到现在也不肯相信?” “是。”叶舞也有些无奈,这一生,她从未遇到过像左小忆那样固执的人。 他的爱,简直固执到了极点。 玄夜又开始冷笑:“我却不相信,到了现在,他还认定你是洛颜。” 叶舞一楞:“你又怎么了,像个孩子一样,他也是痴情,只是对象并不是我。” “也许,他早就知道你不是洛颜,可仍然爱你。”玄夜突然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波澜又起(3) 叶舞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玄夜,你莫多想了。” “但愿是我多想。”玄夜道,更加握紧了叶舞的手。 不管怎样,能够握着她的手,这一刻就是永远。 渐渐地,到了左小忆那座院子的门口,月光静谧地照着敞开的大门,叶舞有些纳闷,难道从自己追羽若离开后,就一直没有人来关门么? 她和玄夜走进院内,突然,她的心猛地一跳。 只见院内一个房间的门也开着,屋子里还亮着灯,仅用一眼,就发现屋内有些凌乱,那是左小忆的房间,左小忆人呢?这个院子里的那些仆从下人们呢? “发生什么事了?”玄夜也发现了这个院子里的异常。 “我不知道,走之前不是这样子。”叶舞担心地道,开始向后院跑过去,后面两个院子的门也都开着,所有的仆人哪儿去了,最后一个院子里一派狼藉,院子里原来摆放的花盆碎了一地。 左小忆不见了,小暖不见了,聂夫人也不见了。 最后,叶舞和玄夜在一间房子的角落里找到了正被吓得发抖的云儿。 她的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浑身抖个不停,无论叶舞怎样安慰叫她别怕,她也停不下来,并且紧张地说不出话。一直到过了许久,云儿才终于“哇”地大哭着扑进叶舞怀里。 “好了,没事了,别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叶舞柔怕道,其实自己已经心急如焚了,刚才羽若愤而离去,难道是他一时急怒攻心,回来把小暖带走了? “是羽若吗?是他把小暖带走了吗?”叶舞又问。 云儿拼命地摇着头,终于说了一句话:“不是公子!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一个不认识的人! “他是谁?长什么模样?”玄夜又道:“刚刚这里是怎么回事?” 云儿哭着道:“我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他戴着一个大斗笠,下面还垂着纱巾,跟着他一起来的人又蒙了面,他们二话不说,便抢小暖,左公子当然不让,前去阻止,结果被打成重伤,连同夫人及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被他们带走了” 玄夜皱起眉头:“这个人到底是谁?也没有名字么?” 云儿抽噎着道:“我听到一个蒙面人叫了他一声青帝。”

第一百一十五章:波澜又起(4) 青帝! 中国传说中掌管百花的东方司春之神。 他是谁? 为什么要抓走小暖和左小忆他们? 玄夜望着云儿,道:“既然他抓走了左小忆,为什么会放过你?” 云儿道:“我当时躲在这扇门后面,可是,我总觉得,他似乎知道我躲在门后,却故意放过了我,当他走之前,突然向我躲着的地方扭头,然后,伸手揭开了斗笠下的面纱那里面竟然是是一张恐怖至极的脸,没有鼻子和嘴唇眼睛是两个黑洞” 讲到这儿,云儿又开始发抖,显见当时她的心境是多么地激动。 “然后呢?”玄夜又问了一句。 云儿缓和了一下情绪,道:“然后那位青帝突然自顾说了一句‘明月之西,天之涯,海之角’,他像是在和我讲,却又回过了头。” “明月之西,天涯海角,这是什么地方?”玄夜自语。 叶舞也皱起了眉。 云儿突然又哭了,她对叶舞道:“姐姐,你一定要去救小暖,被抓走的时候,她哭的好厉害呀,如果不是她的哭声,也许我就被人发现了!” 听到她提起小暖,叶舞的心猛地一揪。 玄夜道:“青帝还说了别的话么?” 云儿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当时太害怕了。”她的泪水又流了出来,对叶舞道:“公子呢?他出了门就再也没有回来,他去了哪里?姐姐,我知道你的心肠最好,不会记恨云儿,请你原谅我对你做的一切,也请你把公子找回来吧!我求你了,云儿真的,好想留在公子身边” 说到最后,她竟然“扑嗵”一声给叶舞跪下了下去。 叶舞忙去扶她:“云儿,不要这样,我一定会找到羽若,至于你想留在他身边,好好努力,他并不是一个心地冷酷的人,但是,不要太过于逼他接受什么,要慢慢来,好吗。” “好,姐姐说的,我都记下了,可是,现在他在哪儿?”云儿急切地又问了一句。 叶舞摇了摇头,羽若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啊。 接下来该怎么办? 玄夜道:“我去明月城之西寻找这位青帝,你和云儿清清他们,好好留在江枫公子府上。” “那公子呢?”云儿又问了一句。 叶舞轻声道:“我去找羽若。” “不!”玄夜道:“你好好地呆在江枫家里,不要随便出来走动。” “为什么?”云儿诧异地问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波澜又起(5) 因为这位青帝不但抓走聂夫人和左小忆,还抓走了小暖,抓走了太多的人,他的意图何在,究竟想做什么?玄夜预感,青帝一定是化名,在他那张没有鼻子的人皮面具背后,也许,是某一个熟悉的故人,他会是谁呢? 玄夜和叶舞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尹忘,但若是尹忘,他又何需遮人耳目地戴了张恐怖的人皮面具? 若不是尹忘,还有谁会对叶舞和玄夜感兴趣? 玄夜送叶舞和云儿到了江枫府门前,听说是叶舞回来,住在江枫家的清清一家子还有洛阳一起出来迎接,一看到叶舞,小白和李青就围着她又蹦又跳,清清那张利嘴也叽哩呱啦地讲个不停。洛南不知去了哪里,这个浪子,似乎随时都会消失,又随时都会出现。 当听到“青帝”这两个字,江枫的脸色悄悄变了变。 这一变化,没有逃过玄夜犀利的目光,他沉声道:“莫非江兄对这位青帝有所了解?” 江枫点了点头,道:“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传说,据说他是明月城最神秘的江湖第一高手,居住在明月之西,天之涯,海之角的百花谷内,但百花谷具体在什么地方,没有一个人知道,知道的人,都成了死了。又据说此人的嗜好很是特别,喜欢小孩子,常常会在民间选出资质好的孩子,带到百花谷中教授他们武功,让他们成为百花谷未来的接班人。” 玄夜皱着眉头道:“这么说来,他看中小暖的资质了?” 江枫道:“极有可能。” 玄夜又道:“但他既然住在那么隐秘的地方,怎么会知道小暖?” 江枫道:“因为他虽然住在隐秘之处,但经常会派出百花谷的使者到民间搜索习武的奇材。” “原来是这样。”玄夜松了口气。 叶舞道:“如此说来,他暂时应该不会伤害到小暖了?” “那倒未必。”江枫叹道:“被捉去的小孩子,十之八九又会被淘汰下去,幸运一点会被留下来当做陪练或者送给下人弟子养着,不幸的,便只能被杀掉当做花肥” 江枫讲到这里,叶舞的脸色已惨白如纸,她望着玄夜,玄夜沉声道:“放心,我一定会把小暖救回来,什么人”他厉喝一声,人如离弦之箭一般,疾射向门外。 只见清晨的薄雾中,一道影子亦如箭一般地远去了。 虽然中介一瞥,他还是看清楚了,那个影子,是羽若。 他没有走么?怎么又回来了?他既然回来了,为什么又要离开!

第一百一十六章:凶手(1) “他去找青帝了!”叶舞从后面追到玄夜身边。 玄夜凝注着远方,道:“你好好呆在这儿,我去追他。” “好,你小心”叶舞道,余音未了,玄夜已经飞一般地离去。 大地苍茫,天色渐明,山川草木,逐渐在朝阳的光下清晰可见,玄夜追到明月城西,已经能看到羽若的影子,他在前面,黑色的衣袂在阳光下翻飞着,每当张臂一跃,便如大鹰般遨天空。 玄夜也不叫他,默默追了过去。 不多时,已能与他并肩而飞。 羽若没有回头,但已经能觉察到是玄夜。他倾尽全力,几个飞跃,仍是没能甩掉玄夜,突然停了下来,霍地转身,双目冷冷盯着玄夜。 “你要去寻找聂夫人,我要找小暖。”玄夜道:“我们的目的一样,救出自己在乎的人,何不合作一次?” 羽若冷冷地道:“我不与仇人合作。” 玄夜道:“为了自己的母亲,也不与我合作。” “哪怕死,也不与你合作。”羽若道。 玄夜突然笑了:“你只怕不是去救聂夫人,而是求死的。”他收敛笑容,又正色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你的母亲怎么办?她已经失去一个儿子,难道,还要她再忍受失去另一个儿子的痛苦!羽若,你若真是男子汉,便放下你的仇恨,与我合作一次,等到救出你的母亲和小暖,我们之间,再来做个了断!” 他的话让羽若久久无言。 风不知何时大了起来,大风吹动他们的衣袂,猎猎翻飞。 不知过了多久,羽若开始转身。 “羽若”玄夜又叫了他一句。 羽若头也不回地走着。 玄夜又叫了一句:“你当真不考虑与我合作?” “不”羽若道:“我答应你,和你一起救出我们想救的人,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好,你说,什么事?”玄夜道。 羽若回过了头道:“救出他们之后,我要和你做一个了断,我们决斗,你我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死,那个活下来的,不但要好好活着,也要照顾对方的家人。” “那个活下来的,不但要好好活着,也要照顾对方的家人。”玄夜苦笑:“你若死了,你的母亲,会接受我的照顾么?我若死了我若死我死也不让她再爱上别的人”他望着羽若神情变幻的脸,突然扬声道:“好!我答应你!” “一言为定。”羽若凝注着他道。 “一言为定。”玄夜若有所思地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凶手(2) 听到玄夜的这句话,羽若又开始转身向前走。 玄夜忙追了过去,一边追他一边道:“你心中可有什么打算。” “你想过没有,青帝有可能在哪儿?百花谷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羽若” 玄夜突然发现,自己成个爱唠叨的人了,而这一切都归功于我们的羽若,无论玄夜怎么说,他就是不再开口,他愈不开口,玄夜愈发想让他开口。 “羽若啊,你这样可不好,虽然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可是百花谷在哪儿,到了百花谷,我们怎么行动,这些,你想过没有?”玄夜喋喋不休地道。 终于,羽若答了他一句:“没有。” 玄夜笑了:“你不是不说话么?” 羽若神色一寒,又闭上了嘴。 玄夜忙道:“玩笑话,你又当真,难怪叶舞会把你当做朋友,的确,够可爱啊哈哈哈” 他大笑起来,而羽若因为叶舞的名字而神色变得更冷,他大步向前走去,再也不理玄夜。 他们能不能找到百花谷,找到青帝? 叶舞也不知道。 玄夜走时说让她好好呆在江枫家,让玄基好好保护她,可她却不能安心,那个青帝到底是什么人?真的如江枫所说,只是为了抓小暖去做为培养的弟子么?但是聂夫人和左小忆为什么也被抓走了。 清清带着两个孩子在江家疯玩,一会儿捉迷藏,一会儿跳树,玄基无奈地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收拾着残局,每看到叶舞,都流露出一抱歉的一笑,倒是洛阳,像影子似的缀在叶舞身后,这竟让她有点想念曲蓝了,想起小灵曾经笑骂曲蓝的话“像个木头桩子一样”,那个木头桩子一样的曲蓝,他去了哪里? 曲蓝的消失,仍像个谜一样,也许有一天,会解开这个谜底,但也许,永远无解。 叶舞叹了口气。 现在,她坐在江家的花厅里,江夫人陪她饮着茶,说着些闲话。 “也许别人都觉得爱情很可笑,但我第一眼看到他,我就喜欢他了。”江夫人又在讲她和江枫的故事。 叶舞笑着点头,的确,像江枫那样的人,大部分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的。 江夫人又道:“那天我在会心苑的茶楼陪姨娘们喝茶,突然听到对面街上有人叫了一声‘江三公子出来了’,我由于好奇,便把脑袋伸出窗口看了一眼,谁知他恰在此时也向我看过来” “于是你们便一见钟情了?”叶舞笑问。 同时亦有些奇怪,一见钟情的故事原来是这样频繁地发生过啊,只是自己和玄夜,似乎彼此都没有那种让对方惊艳的一瞥惊鸿。只是在那些波涛汹涌的日子,在那些相处中,是怎样就动了心啊,到如今,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嗯,在那之后,他便派人送来了聘礼。”说到这里,江夫人的脸竟有些发红,流露出如少女一般的羞涩之态。

第一百一十六章:凶手(3) 叶舞微微一笑:“然后你便答应了他,只是这位江三公子倒真大胆,是他派人送来的聘礼,不是江家老爷派人送来的么?” 江夫人道:“江家老爷刚刚去世,而他,是江家老爷去逝后,世人才知道,原来江家有一个三公子。” “哦,怎么会这样?”叶舞大感惊奇。 江夫人叹道:“据说这位江家少爷自小有一种怪病,所以不能与外人相见,只能养在江家,后来江家老爷死的那一年,他的病就好了,于是这才走出江家,外面的人看到他,都很好奇,所以有一两年,看到他出门,满大街的人都会奔走相告。” 叶舞道:“有这样奇怪的事情么?” 江夫人点了点头。 叶舞又道:“你嫁来的时候,江大小姐还在明月城么?” “不在了。”江夫人道:“她很早就去接手了江家在月罗的那座医馆,她,是一个很要强的女子。” “是啊。”叶舞感叹了一声,江采菱那样的性格,还真是要强呢! 想到江采菱,又想到江月儿,这对姐妹的性格何其相似,和她们比起来,江枫竟不像是她们的兄弟一般。“江月儿呢?”她又问了一句。 江夫人道:“听说她回白云宫了。” 叶舞又不语了,下人们送上茶,她端起来,轻轻啜了一口,放下,走到花厅门口,只见院子里的清清已经跳上了院墙,李青和小白在后面追着她,想要跳上去,却怎么也跳不上去,在下面大吵大闹,清清就在院墙上笑。 玄基小心地站在一边,不时注意着清清,不时又要注意李青与小白,那聚精会神的样子,却充满了幸福。 “江枫呢?”叶舞发现又少了一个人。 江夫人道:“他可能去打听青帝的消息了。” 叶舞道:“江夫人听过青帝这个人吗?” 江夫人摇头:“我没有听说过,江湖上的事情,我基本全都一无所知。” 叶舞道:“也许不知才可以平淡度日,人们常说,平淡就是幸福,我,也如是觉得。” 江夫人笑了笑,院子里突然传出一阵哭声,原来李青跳院墙时从上面掉了下去,不知摔坏了哪儿,正在玄基怀里抹眼泪,叶舞和江夫人忙走过去,才发现只是手掌磕破了一点皮。

第一百一十六章:凶手(4) 一直到傍晚,江枫都没有回来。 倒是云儿,心情平复后便沉寂了许多,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谁说也不出来。 叶舞每次亲自给她送去饭,只是她对叶舞,虽不再冷冰冰的,也并没有太多的友好表现出来。每当叶舞问她想吃什么?要她去门外走一走时,她都摇头。 她一直在担心羽若,担心聂夫人,叶舞发现,她是真心爱羽若的。 这天晚上,给她送饭时,叶舞惯例地告诉她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说清清在江家带着孩子们疯玩,又说到李青摔破了手哭鼻子,当说到江枫一整天都还没有回来时,云儿突然道了一句:“也许,死了。” “你说什么!”叶舞心头一惊,她忙问:“你知道什么?云儿,是不是还有什么你没有告诉我们?” 云儿又开始沉默,她端起饭碗,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一直到吃完饭,她再也没有说过什么。 临走的时候,叶舞的心充满了忐忑不安。 听江府的下人们说,江枫还是没有回来。一起想云儿那句“也许,死了。”她便觉得心惊肉跳,去找江夫人,江夫人却并没有太过担心,反而劝她说,江枫常常会很晚回来,有时候会住在朋友家,第二天才回来,她都已经习惯。 这一夜睡到半夜,叶舞突然被一个噩梦惊醒。 在梦里,她梦见江枫被杀了,一个没有脸的人手中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刀,江枫就倒在他的脚下,叶舞问他是谁,他突然冲她阴森地一笑,张开没有牙齿的嘴,从里面吐出两个字:“青帝。” 青帝 叶舞惊叫着醒来,只觉浑身大汗淋漓。 静静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待大汗退去,她才穿好衣服,悄悄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 时已三更,夜深人静,冬天的月亮却很皎洁,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一道纤细的影子从那里一闪而过,向着云儿屋子的方向去了。 叶舞心猛地一跳:“云儿”她叫了一声,急忙跑过去,那里,却连人的影子都不见了。 她忙又跑到云儿的门外,向里面敲了敲门,叫了几声:“云儿,云儿,你在吗云儿?” 屋子里沉寂一片,没有任何回应。 叶舞正在犹豫要不要闯进去,门突然“吱”地一声打开,云儿那张冷冷的面孔出现在门口处,月光照在她脸上,是一种像鬼般惨白的颜色。

第一百一十六章:凶手(5) “半夜三更,叶姐姐想要做什么。”云儿冷冷地开口。 叶舞道:“刚才我看到有人走进来,你看到了吗?” “没有,叶姐姐大概是眼花了。”云儿道:“姐姐半夜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呵呵,如果不是,便算了,不打扰你休息”叶舞刚想走,云儿忽然一把拉住她:“姐姐,可否帮我一个忙,我有些渴,能不能去厨房帮我拿点水,我怕黑,不敢走” “好,我帮你拿。”叶舞道,转身向厨房走去。 厨房果然很黑,叶舞将灯点着,这才点着炉子,烧起了开水,炉火映红她清瘦的脸,这些日子,悄然而逝中,已消瘦了容颜,在这些悲欢离合里,生命将一点一滴地溜走。还有什么可以到最后,可以永久? 烧好水,她给云儿送去。 云儿说了句:“谢谢。” 叶舞一笑:“没什么的,不管气。” 云儿把水放进屋内,并没有放叶舞进来的打算,只是又返回门口,很是突然地道:“如果没有别的事,请问我可以继续睡觉了么?” “呃,哦,呵呵,可以晚安”叶舞悄然从云儿的门口退出去,一直退回自己的房间,却因为那个影子和刚刚的梦而再也无法睡着,夜有些冷,便一个人又坐回床上,拥着棉被发起了呆。 这一呆,直到天亮。 直到院子里一个凄厉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好了!夫人被杀了!” 夫人被杀了! 叶舞猛地一震,不由自主又想起半夜在院中看到的那个影子,她飞快跑出房门,江夫人的屋内已围了一群人,清清,玄基,云儿和李青小白等人,洛阳看到她来,默默起身,给她让开了一个位置。叶舞走上前,发现江夫人倒在血泊里,胸口处的血迹已经凝固,她美丽的身体,已经僵硬。 是谁杀了她? “江夫人为人那样好,谁杀了她!”清清大叫。 “难道是青帝?”她开始瞎猜测:“可是青帝为什么要杀她?” 她问玄基,问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可惜谁也不能回答她。 云儿冷着一张脸,突然开口道:“青帝杀江夫人做什么?”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清清白了她一眼,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云儿,认为她太冷,并且心机太多。 云儿被她抢白一句,立时便不说话了。 屋内陷入了沉默,江枫还没有回来,江枫人呢?他会不会也遭到了什么不测?如果他回来,看到他深爱的妻子被人杀害,叫他怎么承受? 江家的仆人去明月城的衙门里报了官,不多时官府的人便将江府重重包围。 令叶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捕快们竟然从她屋内的床下面,搜出了一把带血的匕首!

第一百一十六章:凶手(6) 看到匕首的一刹那,叶舞楞住了。 江夫人不是她杀的,可是杀死江夫人的匕首怎么会在自己的床下面搜出来? 衙门的人要带走叶舞,清清不许,她认为叶舞绝不会是凶手。所以,她不许,她若不许,那些捕快要带走叶舞,就要费上一番手脚。几个捕快刚想给叶舞上手链,清清就冲过去把链子死死揪住,几个大男人被她将链子东一缠西一缠,缠做了一起,一个人撞到另一个人身上,几个人都一起跌倒在地。并且还有她的机灵儿子李青,拉着小白拦在叶舞身边,谁想靠近,他们张口就哭喊:“大人欺负小孩子啦,呜呜好不要脸呀” 气得那些捕快,楞是不敢上前一步。 就这样闹腾了一会儿,突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捕头,大声叫了一句:“谁是叶舞?” “我!”清清抢先答应,一下子跳到了捕头面前,痞气十足地道:“喂,找我什么事?” “你是叶舞?”捕头望着她道。 “对。”清清把头一昂,做出一副我就是冒牌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捕头道:“你若是叶舞,便随我去衙门走一趟,如果人果然不是你杀的,我燕某保证,定会还夫人一个清白,相信夫人是明事理的人,不会让在下为难吧?若然惊动上面,派大队人马来缉捕夫人,嘿嘿,这可就不好看了” “我呸!”清清啐了他一口,双手叉着腰道:“你又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我是明事理的人,我偏要让你为难,大队人马又如何,永江的数万大军都不能把本夫人怎么样,你一个小小的捕快,让你走是给你面子,再不走,打你个缺胳膊断腿可就不好看了。” 她叽哩咕噜讲了一大堆,燕捕头的脸上已经开始冒汗。 “清清夫人,你什么时候变成叶姐姐了。”云儿冷冷地叫了一句。 燕捕头立即明白过来,现在和自己讲话的人不是叶舞。 “请问谁是叶舞夫人?”他的目光在院子里一转,自然落在了叶舞的脸上。 “我是。”叶舞道:“你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跟你走。” “不行”清清大叫一声,跑到叶舞面前,张开双臂护住了叶舞:“玄夜走的时候说的清楚,要我们保护你的,我决不让你被人带走。” 叶舞柔声道:“你没有听到他说么,若然惊动上面,派大队人马来缉捕” “来多少人也不怕。”清清大声道:“我们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呵清清”叶舞道:“你放心,我相信官府的人会给我个公道,会查清楚真相的。” “我不信!”清清大声道。 “你相信我,好吗?”叶舞轻轻地道。 清清楞了一下,“我相信你,可是叶舞,你这种做法,就是个傻瓜,鬼才相信他们会好好地对你,等你进了牢中,想救你,就更难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阴谋 无论清清怎么说,也强不过府衙的人,也奈不得叶舞决定了,随燕捕头走一趟,最后,只是眼睁睁看着叶舞被人带走,关进了府衙大牢。 叶舞被抓走之后,江枫才回来,发现江夫人被杀,先是悲痛欲绝,继而得知叶舞被带走,立即赶往府衙大牢,待见到叶舞,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隔了牢门,无语凝望。 “对不起,江公子。”叶舞先开口。 江枫道:“不怨你,我相信你不会杀她,杀她的一定另有他人。” 杀她的一定另有他人。 叶舞也相信,只是这个他人,是谁? 是谁把匕首放进了自己的床下面。 突然间一道灵感闪过她的脑海,忽然想起,昨夜有道人影向着云儿的房间过去了,再后来云儿请自己为她烧一壶热水,这段期间,她不在自己的房间,是谁趁这个时间把凶器藏在了自己床下? 是云儿 她不敢想。 江枫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些许端倪,他道:“你想到了什么?对不对?” 叶舞不语。 在她的心里,一直希望羽若能得幸福,而云儿,也许能够带给羽若这样的幸福。 真的是云儿吗?可是云儿啊,她并不会和你抢羽若,你为什么要这样害人,害她? 江枫又道:“如果你想到了什么,请你说出来。因为这不仅可以洗衣清你的清白,也可以为我的妻子报仇。叶姑娘,我一直很相信你,一直敬重,钦慕你如果你想到了,请你,一定要说出来。” 叶舞道:“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猜想,而让人误会别人,所以,我不能说,还是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罢,江公子,真的很抱歉,因为我们的来到,而给你的家庭带来这样的灾难,真的,对不起。” “不不要这样说。”江枫道,他蕴含着悲痛之色的眸子,凝注在叶舞的脸上:“无论你们给我带来了什么,能够认识你们,都是我江枫一生的福气。” “福气”叶舞喃喃着道,苦笑一声。 给别人带来灾难也叫做福气?也只有江枫这样宽容的人才会这样讲,这样想吧。 衙门的人不时进来催促江枫出去,江枫只得离开。 临走前,他对叶舞道:“叶姑娘,请你一定好好保重自己,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阴谋(2) “谢谢,我会的。”叶舞道。 于是江枫离开。 叶舞走回大牢深处,坐在一堆稻草之上,突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的的倦怠,人生的故事,原是不断上演,人生也因为故事而精彩纷呈。可故事,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必竟人的心力精神有限,似这样不断地继续下去,何时才是个终结,才可以平平淡淡地生活? 接下来的两三天,府衙的人一直在调查江夫人被杀这一案,只是他们所搜集到的材料和证据,对叶舞越来越不利,据说已经有江府的下人证明,曾在半夜看到叶舞经过江夫人的门外,当叶舞被押到堂上与人对质,叶舞说自己只是半夜睡不着,去厨房为云儿烧水时,衙门里的人将云儿传了上来。 “云儿,江夫人被杀那天晚上,我为你烧过热水,你还记得吗?”叶舞当着众人的面问云儿。 没想到云儿冷冷地道:“姐姐胡说什么,那晚我很困,早早便睡下了,怎么可能半夜三更劳烦姐姐为我烧水,若是姐姐一时大怒,云儿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云儿!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叶舞的眉头悄悄一皱,她沉声道:“云儿是真的忘了么?也许,你只是想让叶舞死,可为什么,你不把匕首直接刺入叶舞的心口,而要去间接地害死一个人?” “你疯了!”云儿厉声道:“我不明白你在胡说什么!” 她猛地扭头,望着堂上道:“大人!要说的话,我已经说得一清二楚,我那晚根本没有见过叶姐姐,更勿提让她为我烧水,请大人明鉴,云儿很怕,再这样问下去,姐姐会血口喷人,请大人允许我告退。” “好,让她画押退下。”大人吩咐手下。 云儿画了押,退了出去。 刚走到衙门口,在那里观看的清清突然冲过来,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将她的头打低下去,等到再抬起头来,嘴角已沁出血迹。 “你这个恶毒心肠的女子,叶舞哪儿得罪你了,竟然这样害她!”清清厉声道:“莫以为现在你可以安全地离开衙门,你犯在我清清的手里,会让你求死不能!” 她还想再扑上来教训一下云儿,人已被衙们的捕快死死抓住。 云儿伸手,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衙门。

第一百一十七章:阴谋(3) 叶舞被判处死刑的这一天,云儿的死讯突然传到了衙门。 云儿死了!是被人一剑毙命,她死时眼珠子凸出,充满了惊骇的神色,不知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签于云儿离开衙门时,清清对她打的那一巴掌,后来又说的那句话“莫以为现在你可以安全地离开衙门,你犯在我清清的手里,会让你求死不能!”捕快们一致认定,清清便是杀害云儿的凶手。只是,当他们去捉拿清清的时候,她却鼓动玄基和洛阳带着她和两个儿子一起拒捕,并且逃走了。当江枫把这个消息转达给叶舞,听说他们已经不知逃到了哪儿。 明月城的大人为了表明自己的清正廉明,为了让人称呼自己一声青天大老爷,江枫对他的贿赂被他拒绝,并且大义凛然地声明,自己是个清官,绝不收受贿赂。江枫无奈,只得肯求让自己再见叶舞最后一面。看在江家是明月城名门的份上,那位清官大人,答应了他的要求。 是以,叶舞要被问斩的这一天,江枫又一次来到了牢狱。 数天不见,这两个人彼此都清瘦了许多。 “对不起,叶姑娘,让你受苦了。”江枫满脸歉意。 叶舞摇了摇头:“不,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你的夫人,永远也活不过来了,不管怎么说,事情都是因为认识我们而起的,还有云儿,原来,我以为她只是想杀令夫人嫁祸于我,可是现在,云儿也死了,这就说明,这件事,决不是云儿嫉恨于我这么简单。” 江枫凝眉想了想,道:“你又想到了什么?” 叶舞道:“我猜测,这件事,跟本就是一个连环的圈套,是有人先利用云儿的嫉妒心理,让她杀了你的妻子然后嫁窝给我,再之后,利用清清的冲动性格,又派人杀了云儿然后嫁祸给清清。这个人,难道是尹忘?江公子,这些天我一个人,静静想了许久,除了尹忘我再也想不到其他的人。” 江枫道:“可如果真的是他,他想做什么?” 叶舞皱眉道:“最让人费脑筋的就是,尹忘其人,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报仇么?当年冯太师已然落得个凄惨的下场,他还与谁有仇?为了权势?害了我与玄夜,永江天下便会落入他的手中?江公子,我真的想不通,那一天,在海边,他看着我上船,却并没有阻止,为什么现在又要如此大费周折地陷害于我?”

第一百一十七章:阴谋(4) 她想不通,江枫更想不通。 “想不通的事情,我们便暂时不要去想了,我已经想了一个救你的方法。”江枫道:“待会儿问斩的时候,会有人在围观的人群中制造混乱,到时候,我的朋友们会冲上前去救你。” 他道:“叶姑娘,你不会怪我吧?” 叶舞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江公子为叶舞如此冒险,叶舞感激不尽,虽然在现代看电视剧与电影,一般故事的剧情,到了这里,主角会拒绝别人为她以身犯险,但我,真的不想轻视生命,况且是如此冤枉地死去。江公子,我只能说谢谢,我会配合你的朋友们的。” “不客气。”江枫凝注着叶舞,喃喃地道:“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他的话让叶舞心中恍惚一动,仿佛想到了点什么,却低头拒绝去相信。 江枫被衙役们带下去了,随之,叶舞便被押上了囚车。 明月城已经有许久未曾杀过犯人,这一问斩的决定刚传出衙门,半城的百姓都前来观看,幸好,未并如电视中所描述的那般,所有的百姓会将烂菜叶子等扔在叶舞身上,他们大多数时候在窃窃私语,当看清叶舞只是一名美丽的女子时,人群里又开始纷纷叹息。 叶舞站在囚车上,已经能看到有一群人开始在人群里推搡乱撞,而远处,一群神情有异的人正悄悄向囚车这边涌来,正是江枫请来的江湖朋友。 突然,人群开始乱了起来,一群人开始在人群里左拥右撞,又有人扮贼偷了几个人的钱袋,立刻有人高喊着捉贼,有的被踩到脚便开始大骂,被撞倒的,大哭起来,远处的黑衣人迅速向这边奔来,抖开手中的大刀,便冲到了叶舞身边。 衙役队伍立即大乱,有人大喊“有人劫囚车”,有人拨刀,黑衣人冲上前来,双方立即打成一片。现场混乱至极,叶舞强压住心中的狂跳,镇定地等着人来救自己。 “叶姑娘”一个黑衣人冲到了她的身边,“江公子让我们来救你。”眼看他已冲到了叶舞身边,而旁边那些捕快们又因为被其他黑衣人所缠着,他手中刀一挥,便要斩破叶舞的囚车。哪知刀刚挥到半空,却倏地垂了下去,与此同时,他的人也如山一样倒在了叶舞的囚车之上。 在他的后心背上,赫然插着一支箭!

第一百一十七章:阴谋(5) 远处有人大呼:“云将军带军队来啦!大家不要慌,抓住所有的劫匪,将军重重有赏。” 叶舞的心一沉,果见不远处黑压压一片军队,向这边涌了过来,领头一人,身着铠甲,手中提着一张大弓,刚刚向救自己的黑衣人射箭的人,便正是他! 由于有了军队的介入,一小群黑衣人,一会儿功夫便非死即伤,被捉之后,即刻便服毒自尽,决不出卖是谁指使他们前来。 云将军走到叶舞的面前,深深看了她一眼,回头问那些捕快:“她便是今天要处决的犯人?” “是,将军。”燕捕头上前道:“幸亏今天将军及时带人赶到,不然,就要让她逃掉了,小人也吃罪不起。” 云将军道:“她犯了什么罪?” “杀人之罪。”燕捕头老实地回答。 “所杀何人?”云将军又问。 燕捕头道:“明月城江枫公子的夫人。” “可是证据确凿?”云将军的话,让人人些听不明白,他刚刚明明在阻止叶舞的逃走,可现在,又像是想要为叶舞洗脱什么,只听他又道:“看她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是杀人犯?你们大人,真的查清楚了么?” “是的,将军。”燕捕头小心地答道:“人证,物证都有。” 云将军若有所思地低头想了一会儿,突然不知对谁道了一句:“你们看,非是我不想救她,而是事实俱在,实在无法可救。” 他的话刚落地,便从他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瓜子:“不行,你一定要救!叶姐姐怎么可以死呀!她决不是杀人犯,这些捕快的脑袋锈住了,所以才会相信那些狗屁证据!” 这个小脑袋乍一露出来,叶舞便一楞。 宋宋,她怎么又来了? 她不是回永江了么?云进呢? 刚想到云进,云进的声音便也从宋宋身后响起:“三叔,你一定有办法的,叶姑娘不会是杀人凶手,你帮一帮她!” 原来这位云将军,竟然是云进的三叔。 叶舞惊奇地望着他们:“宋宋,你不是让云进送你回永江了么?” “是呀,回去了。”宋宋哭丧着一张脸,道:“可是好没意思,刚回去我就后悔啦,我想念你,想念玄夜国主哥哥,想念我未曾找到的洛南师傅,想念洛阳呀,每一个人我都好想念,所以” “所以我便陪着她一起前来找你们了。”云进接着道:“刚进明月城便听说了你的事,因为这里的云将军是我的一个远房叔叔,我们别无他法,只有来求他帮助。” 说到这里,叶舞已经明白了,是以云将军虽然赶到,但是遇到人劫囚车这样的事情,他也不能不管,是以带人将江枫请来的人尽数拿下。只是他虽然赶到,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要怎么做,才能救自己?

第一百一十八章:命运(1) “云叔叔,你一定要救她!”宋宋大声道。 云将军沉着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他道:“云进叫我叔叔,为何你也叫我叔叔?” “他叫我便不能叫了么?”宋宋道。 云将军道:“他叫是因为我是他的叔叔,你叫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我这位云进侄儿,给我带了个侄儿媳妇回来?不然,这声叔叔可就让人费解了。” 叶舞以为他这样说,宋宋该翻脸了,谁知宋宋的脸,突然变得通红一片。 一旁的云进亦脸颊泛起红潮。 看这光景,不但云将军明白了怎么回事,叶舞也看出来,不但云进对宋宋动了情,连宋宋,也喜欢上了这位正直善良的年轻人。 “哈哈哈,既然这样,那这一声叔叔云某受了。”云将军大笑。 宋宋道:“你别只顾着笑呀,我的叶舞姐姐怎么办?” 是啊,叶舞怎么办? 全城的人都在看着他,现在,连监斩的官员都在看着他,只要他一声令下,可以杀了叶舞,也可以放了叶舞,杀叶舞名正言顺处决杀人犯,放叶舞呢?他的一世清名,难道要尽毁于此? 云将军犹豫不决,是杀,还是放? 他转过头,郑重地望着云进,道:“你们的这位朋友,犯的是杀人罪,明月城的律法规定,杀人者斩,你小时候曾来过明月城,应该知道。” “我知道。”云进道:“可是叔叔,叶舞姑娘不会杀人的,我相信她。” “你相信?”云将军冷冷地道:“这话也忒孩子气了,云进,这么些年了,你应该长大了吧,怎么还是这样轻易定论,你是在相信一个人,还是在相信自己的错觉?王兄放你做镜城捕快,难道还没把你锻炼出来?” “捕快,讲究的是抓人。”云进道:“可我更加明白,叶姑娘是无辜的。” “云进,你还是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云将军沉声道:“你有什么方法证明她的清白和无辜?你有什么理由,让我下令,放了她,就因为你相信她?” 云进脸涨得通红,在这一番指责里一言也不发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让她嫁给江公子”

第一百一十八章:命运(2) 接着其他的声音也喊了起来:“让她嫁给江公子!” “让她嫁给江公子” “嫁给江公子,江公子” 声音铺天盖地响了起来,人潮一阵压过一阵。 宋宋大骇,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让叶姐姐嫁给江公子?” “明月城有一项律法。”云将军的脸色也有些古怪,他望着云进,道:“你还记得吧?” 云进点了点头,道:“我记得,那便是,杀人妻子者,若自己有妻子,可以将自己妻子赔给对方,来逃脱死刑,若杀人者为女性,可嫁于被害者夫君” 他凝眉道:“可是那位江公子,他愿意娶叶姑娘吗?” 云将军也皱起了眉,这时便听得一个声音道:“我愿意。” 是江枫! 原来他一直混在人群中,听到云进的话,他这才应了一声,走了出来。走到叶舞身边,望着她,又说了一句:“我愿意娶叶姑娘为妻。” “我不愿意。”叶舞突然开口。 云将军一楞,他没想到一个能救叶舞的方法,她竟然不愿意。 叶舞道:“谢谢大家的好意,可是,叶舞已经有了丈夫,并且认定这一生都只忠于一个人只爱他一个,就算他死了,或者我死了,这一份情感,也不会改变。对不起,大家的好意叶舞心领了,只是,我不能嫁给江公子。” “难道!你宁可死也不嫁给他!”宋宋大声喊道,又急又生气:“叶姐姐,这只是权宜之计!” 叶舞忽然笑了,她含笑望着宋宋,柔声道:“谢谢宋宋,江公子,还有云进,云将军为叶舞费心,只是这样的权宜之计,请恕叶舞不能接受,我已经有了一个丈夫,已经结过一次婚,如果再嫁人,在我们现代,那可是犯了重婚罪的。” “可你现在不是在你们现代,是在我们冥苍界!”宋宋大声喊道:“入乡随俗你懂不懂,叶姐姐,我不要你死,你假装答应吧”她眼睛一红,豆大的泪珠便滚了出来。 叶舞望着她,柔声地道:“宋宋的好意,叶舞都明白,只是,无论身在何方,对一个人的情感都不会变。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我不想让玄夜误会,或者伤心,你明白吗?” 宋宋可怜兮兮地望着叶舞,她想自己是明白的,如果将来,有一个人对她说,让她嫁给他,她能够忘掉云进嫁给别的人吗?不会!一定不会吧!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只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叶舞去死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命运(3) 一旁的江枫忽然道:“叶姑娘,既然你这么坚定你对玄夜的感情,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又何必计较这些名份的事情,无论身在何方,对一个人的情感都不会变,难道,你们的情感还不够坚定,还需要用名份来维系?” 叶舞不语,她突然明白,江枫想要说的是什么了。 既然你们那么坚定,那么,就算你现在嫁给了别人做妻子,难道他便不再爱你,而你也不再爱他了吗? 她不说,江枫替她说了出来:“不错,我相信你猜到了,我正是这个意思。你该明白,大家这么做,是为了救你,难道,你真的要死?从此不再管你的女儿,你的玄夜在这个人世将会如何地伤心?” 叶舞静静地凝注着他,江枫,这个人,像彬若一样地善良啊,为了别人,牺牲了自己太多的东西,真的还可以狠心拒绝他的好意么? 真的如他所说,自己宁死,也不做他的妻子?从些不再管小暖落入谁手,玄夜是生是死了吗? 泪水悄然盈满了她的眼眶,她好想扑进玄夜怀中大哭一场,可是玄夜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叶姑娘,真的不能下定决心,做一个决定么?”云将军低声问了一句,叶舞的话深深震憾了他,如果说原来只是因为云进和宋宋请求他帮助叶舞洗脱罪名,那么现在,他倒真心希望,能够让叶舞活下来。 叶舞低头不语。 “我愿意”虽然只是三个字,可教她,怎么说得出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的身上,她却觉得自己像一枚秋天的树叶中,旋落在一阵非已所愿的风中,旋转着跳起脆弱的舞蹈。 “也罢”云将军颓然长叹了一声:“来人,将叶舞押回大牢,给她三天考虑的时间,如果她愿意嫁给江枫公子以赎其罪,便饶她死罪,若不愿意,三日之后,定斩不赦!” 云将军即下了令,叶舞便被带回了大牢。 宋宋和云进探望过她之后,黯然离开,江枫前来,与叶舞隔着牢门相望,两两无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枫这才先开口道:“看来云进与宋宋的好事不远了,他们这次前来,说不定是想请你们回去做他的证婚人。” 叶舞淡淡一笑:“是啊,他们两个,竟然真的在一起了,红鸾星动的预言竟然成真了,那么另一个预言呢?叶舞还回得去永江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命运(4) 江枫皱眉道:“你在说什么傻话,只要你愿意,保得自己的性命,何愁将来没有机会回到永江。” 叶舞道:“人啊,永远强不过命,想要怎样,想要如何,若命运不做如此安排,想要的,也要不来。不是么?江公子,这些天,可有玄夜的消息?” 江枫沉默了许久,才吐出一个字:“有。” “他找到青帝了?”叶舞问。 江枫不语。 叶舞观他的表情,心头猛地一沉,她道:“他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江枫犹豫不决。 叶舞道:“请你说出来吧,我要知道他的消息,都到了此刻,你又何苦瞒我!” 江枫又沉吟许久,终于道:“如果我说,他死了呢?” 如果我说,他死了呢! 叶舞心头狂跳,玄夜,如果他死了呢?叶舞你要怎么办? 她呆呆地琢磨着江枫这句话的意思,脑海却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枫只好又问了她一句:“如查我说,他死了呢?叶姑娘,你会怎么样?” 如果他死了 泪水悄然盈满了叶舞的眼眶,如果他死,她便陪他一起。 她虽然没说话,江枫已经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他叹了口气,紧紧咬住了嘴唇,半晌,方道:“其实,也不一定是死,只是据传来消息的人说,可能掉入悬崖下面了。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尸体。” “掉入悬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舞伸手揩去眼中泪水,努力地问了一句:“可以把事情经过讲一下么?他明明是追羽若而去,怎么会掉入悬崖,羽若呢” “好,我都告诉你。”江枫道:“那天晚上,只所以我没有回来,是因为听人讲,有位猎人深夜迷路,误入悬崖地带,并且在那儿发现了两个怪人,而那两个怪人,极有可能是羽若和玄夜,是以我才前去寻找猎人。” “你找到了?”叶舞喃喃地问。 江枫点头:“找到了。” 叶舞又问:“猎人怎么说?” 江枫道:“猎人说,他走了一下午的路,已经很累,便靠在一块石头边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有人在讲话,便猛地惊醒,刚想出声,却听到那两个讲话的人讲着讲着话,竟打了起来,他立即吓得躲在岩石后面捂住了嘴。”

第一百一十九章:转折(1) “接下来,他又听到其中一人叫另一个人‘羽若,你还要打么?’,另一个人答道‘我说过,我们两个人之间,必须有一个要死’。然后,这两个人便又打了起来,到了最后,不知怎么回事,一个人中了另一个人一掌,向悬崖下跌去,另一个人想要伸手去救,却被原来的人揪着一起跌了下去。” 江枫道:“这个说‘羽若,你还要打么?’的,一定是玄夜,所以,最后的结果可能是,玄夜打了羽若一掌,把羽若迫向崖下,当他后悔想要救羽若时,却被羽若揪着一起跌了下去。” 他一边说,叶舞已经一边泪流满面了,当听到两个人一起跌了下去,她狠狠咬住了下唇,努力使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对不起。”江枫道。 叶舞摇了摇头,她的心很乱,只觉得像大海一样开始波涛汹涌,按照江枫所言,看来玄夜和羽若是双双坠崖了,他们真的会死吗?现代那么多电视剧中,跳崖往往给人带来第二线生机,他们会活下来吗? “你说,他们会死吗?”她问江枫。 江枫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他们会死吗?这件事,他怎么知道啊。 不过,他也不忍心让她难过,便摇了摇头,“他们不会死的,你放心。” “呵”叶舞含泪地笑了:“江枫啊,你总是这样为别人着想,难道心里就不曾恨过我吗?就那样坚定地相信,你的妻子不是我杀的?” “恨你?”江枫苦笑道:“恨你什么呢?恨你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感觉吗我,恨不起来。但有一点我坚信不疑,你,决不会伤害任何人。” 叶舞恍然一楞,道:“这么坚定么?呵还有玄夜的消息么?跳崖之后,有没有派人去寻找?” “有。”江枫道:“我派了很多人去搜,可一直没有消息传过来。” 叶舞深吸了口气,却吸不住眼中的泪水飞快滑了下来。 从来没有这样深无奈,当知道他有了危险,生死未卜,而自己,却只能被关在这里,什么事也不能做,这让她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悲哀。 突然,她望着江枫,道:“请你帮我一个忙,我知道你愿意,可我还是要提前和你讲明白,叶舞永远,只能爱玄夜一个人,不管她嫁给谁做妻子。” 江枫脸上的神色变了变,却只是点头,应了一声:“我明白。” 叶舞道:“那么,请你去告诉云将军,我愿意嫁给你。” “好。”

第一百一十九章:转折(2) 叶舞嫁给了江枫,婚礼就在牢中举行,一切从简,云将军作了证婚人,云进,宋宋在一旁看着,礼成之后,云将军当即决定放人,明月城衙门亦无话可说。 回到江府,清清等人仍是毫无消息,叶舞下定决心要去寻找玄夜。 江枫只得默默地陪着她去,一行人向西行至悬崖边上,但见云海茫茫,哪里有玄夜的影子。 想到江枫说过的话,叶舞只怕玄夜已经凶多吉少,伤心不已,幸有江枫在一旁软语安慰,他虽然也死了妻子,但显然,比叶舞坚强了许多,这其间,他不止一次向叶舞表达出愿意照顾她一辈子子的意思,只是叶舞沉浸在为玄夜担心的情绪中,并不想去回应其他的意思。 三天之后,几个人在崖下发现了一只鞋。 玄夜的鞋!玄夜人呢? 是不是已经死了? “如果他死了,我来照顾你。”江枫又道。 叶舞咬紧牙关,摇了摇头:“他不会死。” “可是,鞋子已经掉在这里了。”宋宋有些担心地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他不会死。”叶舞道:“我相信他。” 真的相信他吗? 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漫山遍野地寻找着,呼唤着玄夜的名字。 江枫,云进,和宋宋都担心地跟着她,害怕她一时激动做出什么傻事,不过叶舞告诉他们:“一天没看到玄夜的尸体,我就一天不相信,他死了。人都是因为存在希望,而勇敢地活下去,我还有希望,我一定要找到他。” “好,我陪你一起。”江枫柔声道:“如果找不到” “如果找不到,我会一直找下去,除非我死。”叶舞坚定地道。 江枫又无语了,他的脸上,第一次表现出一种奇怪的神色,不过,没有人注意到。那是羡慕呢还是嫉妒? 又过了十天,仍是没有一点玄夜的消息,但是青帝的消息,江枫的朋友却帮忙查了出来。 与此同时,清清等人亦找到了叶舞,看到大家彼此无恙,各自放心不少,便决定一起先去百花谷要回小暖和聂夫人及左小忆,再去继续寻找玄夜和羽若的下落。 小白和李青托给江家的管家照看,清清,玄基和洛阳,跟着叶舞,云进和宋宋江枫,一起去百花谷要人。大家商量妥当,便照着江枫朋友给的地图,一路寻了过去,果然在明月城西不远的一个地方,发现了一个峡谷的隐秘入口。

第一百一十九章:转折(3) 似桃花源记描述过的那般,穿过很长一段狭隘的山隙,终于来到一个山谷中,谷外已近冬天,而谷内却温暖如春,百花盛放,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样。 谷中有座小院,但院外却没有人,一行人径直冲进院内,发现人去楼空,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江家公子,喜闻你又缔良缘,等你有了儿子,再带他一起来见我,到时候,必还你一个女儿,二十年前,得你父亲相救,一直想还他一个恩情,我已等了二十年,如今,终于有机会了,切记,一年之后再来,若不带着你的儿子来拜我为师,休想要回叶姑娘的女儿。” 看到这张纸条,叶舞心都冷了。 事情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清清已经气得破口大骂:“死见鬼的青帝,这算哪门子条件,难道不知道叶舞是玄夜老婆么!还要她和别人生小孩子,拜你为师,我看你是吓跑了吧,知道咱们要来,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躲了起来。当真是个胆小鬼!” “不错,不但胆小,还不要脸!”宋宋亦接着骂道。 清清道:“我猜他一定在附近听着,宋宋,我们骂死他!” “好!青帝你是猪!”宋宋大声道。 清清道:“青帝不是猪,青帝是猪狗不如!” 宋宋道:“青帝是大禽兽!” 清清撇嘴道:“哪里算大禽兽,顶多是个小boss,这么胆小把屋子都丢在这里了,落荒而逃,可见他走的多么匆忙,多么可怜唉,悲剧呀” “什么是悲剧?”宋宋楞了一下:“什么宝丝?” 清清道:“悲剧就是说他是笨蛋,boss就是说他不是人。” “哦!”宋宋道:“还取名叫青帝,我看他人不人,鬼不鬼,叫鬼帝才好呀” 她与清清两人一唱一合,把青帝骂了半死,如果青帝真的在附近的话,一定会被气得从暗地里跳出来,可奇怪的是,屋里屋外,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道青帝真的带着小暖和他的人离开了? 如果他果真有传说中的那样厉害,又何需如此害怕玄基等人? 还是说,他果真想还江家一个恩情? 想到那留言上所写的条件,她便从心底萌生出一丝幽幽的恨意。 这一生,她也没有恨过任何人,可是这位青帝,让她第一次产生了不能饶恕他的念头。 “叶舞,怎么办?这个死青帝似乎不在!”清清发愁地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转折(4) 怎么办? 叶舞也不知道了。 她只是呆呆地垂着头,想到心都疼了,悲伤似海潮一般地漫上心头,她对江枫说过“人都是因为存在希望,而勇敢地活下去,我还有希望,我一定要找到他。” 现在呢?你的希望是什么? 她的身体开始战粟不已,一旁的洛阳发现了她的异常,关心地叫了她一句:“叶舞,你怎么了”话没讲完,叶舞已经飞一般地冲出了屋子,向着百花漫烂处飞奔而去。 “叶舞,叶舞,你怎么了”洛阳在她身后大喊。 “叶舞,你跑什么呀?”清清追了过去。 江枫,玄基云进和宋宋等人也一齐追了过去。 但叶舞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你们不要过来,让我安静一会儿。” 众人的脚步,没有一个肯停下来。 终于在一个小湖的旁边,把她追上,看到他们追过来,叶舞猛地拿手捂住了脸,但泪水,仍然缓缓从她的指缝间滑落下来,她浑身颤抖着,却哭不出声响。 “叶舞,你怎么了!”洛阳惊叫着,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叶舞的手无力垂了下去,众人上前,才发现她已因为过度伤心而哭昏了过去。 “接下来该怎么办?”云进叹息着问了一句。 “我们先回去。”江枫道:“再从长计议。” “好。”玄基道了一声。 玄基这声好刚说完,便听到一个声音道:“不好。” 听到这个声音,叶舞突然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玄夜”她喊出这个名字,亦从模糊的泪眼中看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玄夜从百花深处,缓缓走来。 叶舞挣扎着从洛阳怀里抽出身子,用尽全力,向着玄夜飞奔而去。 再没有什么好顾及和害羞的了,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哪怕身在千万人群前也要奔向他身边的决心和勇气,原来呵,真的,真的已经这样害怕失去,不想再失去。 短短的一段路程,她却像跑过了一生的时光,那些和他的初相遇,望月楼和永江发生的点点滴滴,似电影画面一般,在她的脑海里飞一般地闪逝,不但那些记忆,缤纷地来然后消失,就连四周的百花,天空和白云,连同玄夜的身影,也开始晃动,模糊。 仿佛她与他之间,不是越来越近,而是越来越远及至永别的感觉。 可分明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恍惚似是跑到了玄夜的身边。 玄夜张开双臂,揽她入怀。 但下一刻,她再次昏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转折(5) “傻瓜,我一直都在啊。”玄夜怜惜地抱起她,向百花间的院子走过来。 众人默默地让路,他一直把叶舞抱进屋内,放在一张床上,这才转过身,目光深沉地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江枫的脸上。 江枫但觉那一霎时里,他的目光似冰一般冷,又似刀刃般锋利,他的心一跳,面上表情却并无变化。 玄夜道:“你们是不是很知道,我和羽若后来都遇到了些什么事?” 清清道:“当然想知道啦,你快说,你们后来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为什么江枫听到的消息说你们双双坠崖了呢?” 她真的很好奇,在她心里,玄夜不摔死也得残废,可是看他现在的样子,分明好地很嘛。 玄夜微微一笑,在叶舞的床头坐了下来,他回头,凝注着叶舞昏迷过去的脸,缓缓道:“我与羽若确实打了一架,不过我的出手不致于那样狠,会把他迫向悬崖,而羽若,也没有那样毒,会在我想要救他的时候,出手把我也揪下悬崖。” “那是怎么回事?”宋宋这次抢先问了一句。 清清转动眼珠,道:“莫非这中间有问题?” 玄夜道:“自然有问题。” “什么问题?”宋宋又抢着问道。 有她和清清在,其他人已经没法再插上嘴了,好在她们问的问题,也正是大家想要知道的。 玄夜道:“那天我追上羽若,本来已经说服他和我一起营救小暖和聂夫人,我们一前一后来这边寻找百花谷,我在前,他在后,可是他突然向我发了枚暗器,我躲过之后,没想到他却打了过来,并冷笑了一声,他本不该是这种会背后暗箭伤人的人,我大感奇怪,他的出招很是凶猛,而且他的样子看起来也很愤怒,我们一直从山下,打到了悬崖边上,打斗中我发现,不时有冷箭从两个方向朝我与他打过来。” “只是后来,我忽然想到,也许当时在背后向我发暗器的并不是羽若,而是有人在暗中为之,同时向他也发了暗器,导致我们两个互相误会,可那时,我已经没法向羽若说明了,不过他也像是发现了这一点,就在我们准备停手的时候,数十道暗器同时向羽若射去,将他迫向悬崖方向。 我刚要去救他,又是一轮暗器射到,将我也迫落深渊” 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无论谁都听得出来,这一战是何等的激烈,可怕。 宋宋已经骇地张大了嘴巴,清清胆子奇大,忽然道了一句:“好奇怪呀。” 玄夜回头,看着她道:“什么奇怪?”

第一百一十九章:转折(6) “你们怎么没有摔死呢?”清清好奇地问道。她的直接,很是让宋宋与云进楞了一楞,不过其他人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性格,是以也并没有说什么。 玄夜道:“呵因为我们福大命大,或者说,因为有神女庇佑,所以,玄夜和羽若掉下来的时候,被挂在了同一棵树上面,所以清清,你现在又看到我了。” “果然是福大命大。”清清喃喃着道:“后来呢?” 玄夜道:“后来我们便醒了,醒来后,竟给我们找到了百花谷的入口,所以,我们走了进来,这里的戒备的确森严,只不过有我和羽若联手,这些都不成问题。” “找到小暖了吗?”宋宋也问了一句。 玄夜不再回答,却把目光凝注向江枫:“听说你和叶舞成亲了?” “是的。”江枫回答。 清清连忙解释道:“不过玄夜你千万不要误会呀,江枫是为了救叶舞,所以被迫无奈,才这样做的,叶舞她也不想!可是听说你有了危险,她不能死!你也不想看到她死的,对吗?” “我没有怪她,她做的很对。”玄夜若有所思地道:“幸亏她活了下来,不然,教玄夜以后怎么办。” 他望着江枫,突然一笑:“如此多谢江公子了,只是现在,可否请你写一封休书,把她休了,现在你已经救了她,等你休了她,我便带她离开明月城,回到永江,明月城主大概不会派人飘洋过海去抓她吧?况且,就算他们敢派人来,到了永江,我有的是方法让他们有去无回!” “对呀,江枫,你快写休书。”清清大声催促道:“现在就写,把叶舞还给玄夜,你的好事也算做成了,送佛也送到西啦。” 她说完了,一屋子人的目光都凝注在江枫的脸上。 江枫看了看清清,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凝注向玄夜。 终于,他道:“可是,我的妻子已经死了。” “不是叶舞杀的,是云儿。”清清辩道:“不过,好奇怪,又是谁杀了云儿呢?” 江枫不语,他沉默的目光,渐渐凝注在叶舞那张昏迷的脸上,如此清丽可人,温柔委婉的一个人呵,有谁知道?从第一天看到她,他已经动了心!

第一百二十章:真相(1) “找到小暖了吗?”他没有回答清清的问题,又开始柔声问玄夜。 玄夜却也不回答他,只是道:“江公子还是先写一封休书的好,像江公子这样的好人,定不会让玄夜失望,大家说对不对?” “那是当然!”清清嘴快地接着道:“当初他与叶舞成亲,本来就是为了救叶舞,现在看到你没事,他自然会把叶舞还给你啦,江枫,你快写!” 宋宋眼珠子四处打量了一下,更是飞快地从屋子里找了一套笔墨纸砚出来,飞快地把它们摆到了江枫的面前。 江枫没有动笔的意思。 而是又问了一句:“你们不想要小暖活下去了么?” 他这句话问的奇怪,清清奇道:“你见鬼了是怎么的?为什么还不写。” “我不会写的,永远也不会写。”江枫道,突然出手,扼在了宋宋的咽喉处:“玄夜,自从在月罗看到她的那一天,我就知道,她最后一定会和我在一起。” 玄夜冷冷地望着他,似是早已料到了他的举动,屋内的其他人也没有动。 “你知道个鬼!你这个疯子!”清清大骂了一句。 江枫的目光,却仍然凝注在叶舞的脸上,痴痴地道:“从遇到她的那一天,我就感觉得到,世间只有她才配得上我,只有我们才是举世无双的一对,我们最后一定会在一起,谁也休想改变这个结局。” “那只是你的错觉。”玄夜脸上,流露出一种冷漠的颜色。 门外也有人在叹气:“你们江家的人,性情当真古怪,江枫,你表面虽然温柔墩厚,骨子里的性格,偏执而激烈,却与你那大姐,何其地相似啊,唉” 是余百年!他站在门口,脸上充满一种悲伤的情绪,不知是因为想到了慧女和自己,还是想到了江采菱。 “住嘴!”江枫仍是满脸温柔,声音却已变得冷厉。 余百年却并不住嘴,而是道:“何必非要执著于得呢?江公子,如果真正爱她,何不放她幸福?” “放她幸福?”江枫冷笑:“你的慧女,如今可是幸福的?” 往日里提到慧女,余百年定会伤感,但是今天,他却只是一笑:“我们的感情,你永远也不会懂,有些时光,已然错过,便再也无法去向过去的美或者不幸追究什么,她做出了决定,做出了选择。我唯有成全,唯有祝福。幸福是什么呢?江公子,你可曾了解?” “我不用了解!”江枫厉声道:“我只要达到我的目的,便已心满意足。”

第一百二十章:真相(2) “你永远也无法达到自己的目的。”玄夜冷冷地道。 江枫望着昏迷中的叶舞,冷笑:“我已经达到了,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青帝。小暖和左小忆还有聂夫人都在我的手中,你们能奈我何!” 不错,他已经娶到了叶舞,这是不争的事实,当初他化妆为青帝带人捉走小暖左小忆和聂夫人,之后便答应照顾叶舞,让玄夜追羽若而去,而表面上他离开江府是在打听青帝的消息,事实上暗中追随玄夜而去,当听到玄夜与羽若将要联手,他心中害怕,便通知百花谷最优秀的杀手,给他们二人制造了误会之后,将二人迫向悬崖。 他以为,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玄夜必死无疑。 是以他暗中又唆使云儿杀掉自己的妻子然后嫁祸给叶舞,等到成功之后,他又杀了云儿。 派人营救叶舞,成功了,叶舞要感激他,不成功,还有最后的一条明月律法助他救回叶舞,他更没想到的是,云进和宋宋及时赶到,无意中助了他一把。 他终于娶到了叶舞,无论他以后怎么做,只要玄夜死去,对他便再没有什么威胁,就算叶舞一时之间还不肯接受自己,以后的漫长岁月,他有的是机会让她接受自己。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玄夜竟然没有死。 不管怎样,只要小暖和聂夫人还在自己手中,他就还有赢的机会。 “我知道他们在你手中。”玄夜道:“不然,我也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拖住你了。” “你说什么!”江枫神色一变。 玄夜道:“我在说,洛南和羽若已经去寻找他们的下落了,也许现在,已经找到,你总该知道洛南这个人,说他是天才绝不为过,他的武功和机智,世上无人能及。” 江枫冷笑:“以你的个性,难得也肯对一个人如此赞赏,可是玄夜,纵然他再机智聪明又如何,小暖藏在一个比百花谷隐秘一万倍的地方,他休想能找得到。” 讲到这里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这个脚步很轻,极轻,轻到你若不是一位武林高手,并且稍不注意,就听不出来他在走路。 听到这个脚步声,江枫的脸上便流露出一种喜色,显然他熟悉这种脚步声,莫非来的是他的人? 可奇怪的是,玄夜听到这个脚步声,眼中亦表现出一种震惊。 脚步越来越近了。 屋子内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同一个时间向门口望去,那里,赫然站立着一位蓝衣的年轻人。

第一百二十章:真相(3) 他挺拨的身材,笔直地立在门口,像一棵松树一般。 “人都藏好了吗?”江枫问道。 年轻人用一种很奇怪的神色看了他一眼,非常古怪地回答了一句:“藏好了。” 江枫刚松了口气,年轻人却又道:“不过其他人全被我杀了。” “你说什么!”江枫厉声道,这一惊非同小可。 年轻人道:“其他人全被我杀了。” “你为什么杀他们?”江枫怒问,这个年轻人本是他最信任的心腹,怎么可能背叛他! 年轻人道:“因为我不能害她和他的孩子。”他望着床上的叶舞,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一种怅惘的神色,最后,他的目光凝注在玄夜脸上,当玄夜的目光和他的相遇,他便飞快地垂下眼帘。 “你难道不认识我了。”玄夜问他。 “主上”他颤声回答,他当然还认识玄夜,也记得叶舞,更记得叶舞身边,那个永远叽喳个不停的小灵,因为他是曲蓝! 消失了很久的曲蓝,从玄夜派他前往龙洲调查帅印被盗一事的真相,他便像是从这个世界里蒸发了一般,后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这些年他都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突然出现,并且成为江枫的心腹? 这些问题,玄夜虽然没有问,但是曲蓝却回答了他:“那次您派我前去龙洲,但是中途便被师傅拦下,他要求我马上跟他走,因为他虽然答应了把我留在你的身边,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哦,什么重要的事情?”玄夜又问。 曲蓝道:“师傅这一生,只欠过别人一个大人情,他一直想找人还了这份情,只是对方却一直不给他机会,这也一直是他的一个心结,他平生最不愿欠人什么,所以当那人找人捎话给他,说要给他一个还其人情的机会时,他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这个人就是青帝?”玄夜问。 曲蓝点了点头:“正是他老人家,只不过当时他老人家已经病入膏肓,凡事只能由弟子代办,有什么话,也只能由弟子代传。当时他对我师傅只有一个要求,要我师傅将轻功传授给他的门下,不过他的条件是,由我来传,却不让师傅入谷。” “这是为什么?”清清忍不住问了一句。 玄夜望着曲蓝,道:“因为我们的曲蓝,看起来有点笨。” “我不懂,为什么会选择笨一点的人来传艺?”清清大感纳闷。 玄夜像是喃喃自语地道:“因为只有笨的人才不会帮他达成所愿,并且不会发现他的一些秘密,但我们的江枫公子,似是低估了曲蓝的头脑。”

第一百二十章:真相(4) “不错,我的确是低估了。”江枫冷冷地道,更加用力扼住了宋宋的脖子。 他本是青帝最得意的弟子,只是却为了得到青帝之位,而暗中对培养自己多年的恩师暗中下了毒手,并且控制了百花谷,便着人向当年欠过青帝恩情的神偷风无影传书,要他派出最得意的弟子前来百花谷传授轻功。 风无影虽然不太愿别人学会自己的轻功,可这也是他唯一一个还青帝恩情的机会,便咬牙答应下来,遂前往永江,找到曲蓝,不由分说便把他带来了明月城。 拗不过师傅的软硬兼施,曲蓝只得答应了留下来。 之后风无影离开,曲蓝留在百花谷,这一住便是两年。 再以后青帝“病”死,新的青帝继位,便是江枫,曲蓝由于没有完成教授那几名百花谷门人轻功的任务,只得继续留下来。 江枫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小暖和聂夫人正是他带走的,只是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小暖是玄夜和叶舞的女儿。 “那现在呢?你知道了?”清清问他。 曲蓝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了,是左小忆告诉我的,所以,我放了他们” “不可能!”江枫冷笑:“你的武功,我心里最清楚不过,论轻功你的确厉害,但武功,你决不是百花他们的对手” 曲蓝没有说话。 已经有人替他回答了江枫。 “他一个人的确不行,不过你忘了还有我们呢。”洛南那张煦若春风的笑容出现在曲蓝身边。接着他又闪过身子,让另一个人也走了过来,那个人,表情冷漠,远远望去便让人不寒而粟,正是羽若。 “小暖呢?”玄夜问道。 羽若没有回答,洛南倒是一笑:“放心,已经送到安全的地方,江公子精心培养的精英杀手,一不小心被我和羽若全部解决掉了。” 玄夜回之一笑。 “可她还在我的手上!”江枫冷冷地道。 宋宋还在他的手上,这些人谁敢轻举妄动! “是。”玄夜道:“宋宋还在你手上,但你没看到洛南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洛南已闪电般冲向江枫,江枫还未回过神来,原来在他手里的宋宋已到了洛南的手里。 宋宋高兴地大声喊道:“洛南师傅!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救我” 洛南笑了笑,并没有否认。 “你这是同意收我为徒了吗?”宋宋又道。 洛南仍然笑了笑。 清清撇嘴道:“有你这么好的徒弟,他不定一会儿躲哪儿偷着乐呢!” 她这么一说,再加上得知小暖和聂夫人都已经安全,除了羽若,众人都笑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章:真相(5) 江枫呆呆地站在一个角落里,那些笑声像针一样刺激着他的心,他怨怼地脸部扭曲,神情恐怖。 不知何时,玄夜把目光转向他,那冰一样冷的目光,让他极不舒服。 “写下休书,我放你走。”玄夜道。 江枫冷笑:“休想,我死也不会写,不会让她回到你的身边。” “那么”玄道道:“你去死好了!”他闪电般地冲过来,出掌,向江枫拍了过去,江枫的身后是墙,已经退无可退,他的身形转,已错开玄夜这一掌,向左疾退过去,左边,站着洛阳,右边,站着云进,门口是羽若和曲蓝,洛南在屋中心,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躲,都有人。不过他们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一个个只是站在那里,望着他与玄夜。 玄夜铁了心要杀他,而他一方面心慌意乱,一方面又担心其他人突然出手,心里有了顾虑,招式之间,便愈来愈乱,终于,玄夜一掌抵上他的心口,他狂叫一声,口吐鲜血,跌撞在一面墙上后又倒在地上。 玄夜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手中已多了一把剑。 冰冷的剑尖,指向他的心口处。 “休书。”玄夜道。 “休想!”江枫固执地冷笑。 “哧”剑刃无情地刺入他的心,他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嚅动了几下,便停止了挣扎。 “啧啧,玄夜果然是玄夜,该狠心的时候够狠心。”洛南也不知是在赞赏还是在说风凉话:“这若是换成玄基,只怕就不是这种结果了。” 玄夜并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道:“对该死之人,本就不能手软,玄基的个性,太优柔寡断,所以才会被清清吃定。” 清清白了他一眼。 洛南笑道:“是么?但某人的心并不优柔寡断,为何也会被人吃定呢?”他的目光,转向床上的叶舞。 叶舞的脸上,有着种奇怪的颜色,似乎她正要醒来,又似乎正在做一个古怪的梦。 “我愿意。”玄夜仍是振振有词。 是啊,什么都挡不住,他愿意,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愿意被她吃定,愿意接受她带给他的幸福和所有的情感,愿意和她一起白首偕老,走过无涯。 “叶舞”他走到床前,在床头轻轻地坐下:“一切都会过去了,再也不会有离别,我们这就回家。”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洛南已抢白了他一句:“咳,情圣,那些酸溜溜的东西,留待日后你俩慢慢说,现在,先回去罢。”

第一百二十章:真相(6) 玄夜白了他一眼,却同意了他的提议,他抱起叶舞,几个人走出屋子,小院,向百花谷外走去。 回到明月城中,选了一家大的客栈住下,小暖,聂夫人和左小忆安然无恙,羽若和玄夜各自放了心,只是回到客栈后,叶舞却一直昏迷不醒,请了好几个大夫看了,却只是说累的,休息一下就好,第二天傍晚,聂夫人把羽若叫进房去,两个人说了好久的话,到了最后,似有哭声传出,当羽若再次从门里走出来,已经满天月色。 “夫人似乎哭了?”玄夜问他。 羽若点了点头,他道:“对,她终于哭出来了,痛快地哭了一场,发泄了她心中的所有悲伤。” “你若想报仇”玄夜道:“我愿意受你三剑。” 羽若望着他,许久,方缓缓道:“我不想,从来也不想报仇。我只是” “只是不能承受那样的痛苦。”玄夜替他说了出来:“失去至亲的痛苦,你不能承受,你的母亲,也无法承受,这世上,本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可这世上,偏生有那么多的失误和无奈,羽若,对不起,我想见聂夫人一面” “好,她正在等你。”羽若道:“你进去罢。” 当玄夜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又叫了一声:“玄夜” 这也是他第一次叫玄夜的名字,玄夜回过了头。 羽若漆黑的眸子,凝注着他道:“你一直欠我们这一句‘对不起’,你的致歉,我们接受,但有些东西,你永远也还不清,我只希望,她能够幸福,而你能够给她幸福,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不能杀你。” “谢谢。”玄夜又道。 “这又是你欠了我很久的一句话。”羽若又转过了头。 玄夜眼中,流露出一种深沉而复杂的情绪,到了最后,却化为一抹会心的笑意。 聂夫人已经在屋内问他了:“是玄夜国主吗?” 玄夜忙收敛笑容,应声答了一句:“正是玄夜。” “请进来说话罢。”聂夫的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凄厉,多了份伤感。 “是。”玄夜应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羽若静静地站在门外,夜色更静了,他缓缓向叶舞的房间走过去,他与母亲已经决定了,过了这一夜,他们就会离开,至于去哪儿,他也说不清楚,也许天涯,也许海角?这些年他们在万龙城中的生活圈子太狭小了,或者出去走一走,真的可以忘掉那些让人伤心的往事? 不过在走之前,他还是想亲口对叶舞说一声“再见”。

第一百二十一章:亦幻亦真(1) 叶舞的房间里亮着昏暗的灯光,还生起了炉火,使得屋内一幅暖意融融的画面。他走到叶舞床前,发现她的脸有些红,双眉还有些微微拧住,她是梦到了什么吗?有过一个刹那,他竟突然觉得躺在这里的不是叶舞,而是另外一个人。 他在床前坐下,望着她发呆。 聂夫人会和玄夜说些什么呢?也许,她只是想听玄夜亲口说一句“对不起”。 不管怎样,只要她肯放下仇恨,好好地生活上几年,便已然很好。 他静静地想着,和叶舞相识的那些点点滴滴,冰窟中的那些个日夜,每想到那些小小的雕像和她送给他的毛绒狗,他的心就一阵阵隐隐做疼。 那些久已模糊的感动和话语,突然又在他的心底清晰起来 “羽若!” “我让人买了几盆花,你看,这样子是不是空气就清新多了,没那么沉闷” “这个,想送给你,不知为什么,那次在这里面听你讲心事,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大人们是不会理解我们小孩子的心事,渴望出去,和同龄的小朋友玩,可是父母为了让自己将来有个好前途,好未来,便天天监督着我学习,学校的作业完成后,还有各种补习班的作业,那时候呵,我一个人好孤独了,便抱着自己的抱抱熊和它讲话,它,就像一个朋友一样” “羽若,你怎么做到的?怎么能雕刻出别人的内心?你知道我心中在想什么?” “是,我没有骗你。” “对不起,羽若.”她曾哭着说。 “你说过,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她泪流满面。 “你送我的雕像还在”当她打开小匣子,时面的冰雕却早已化为一滩清水。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下仇恨?”她喃喃着问。 直到他又问了一句:“我若杀你,你恨不恨我?” 她说:“不恨。” “为什么?” “不怨你” 不怨他,也不怨她,到底怨谁呢?或者,命运使然,无人可以逃脱一些悲伤,杀了她,自己真的会快乐吗?谎话啊!也许,就像她一样,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愿使对方难过。虽然她是那样地深爱着玄夜,可他知道,为了自己,她同样愿意牺牲她的生命 “叶舞。”他喃喃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床上的叶舞突然动了一下,接着,她的眼睛便睁开了。 不明白为了什么,从她睁开双眼的一刹那,羽若的心竟恍惚有了种陌生和不认识她的错觉。

第一百二十一章:亦幻亦真(2) “你醒了。”羽若道。 她的确醒了,只是双眼中却流露出惘然的神色,她这是在哪里?眼前这个男人是谁? 这样想着,她便问了出来:“你是什么人,我这是在哪里?” 你是什么人,我这是在哪里? 羽若一楞,他走到她面前,她却表现出一种害怕的神情,她那双眼睛里的往日神彩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弱与惊恐,这不是往日里的叶舞,除了一样的容貌,这个叶舞,连同说话的语气,都在瞬间改变了。 “叶舞,你怎么了?”他又轻声问了一句。 没想到她却皱起了眉头:“叶舞?你在叫我?” “是,我在叫你。”羽若道:“我准备和母亲一起离开,至于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她已经决定原谅玄夜,所以在走之前,我想再见你一面,我也不知道,想和你说些什么,只是,一想到从此和你后会无期,心里,会忍不住有些难过。原来,难过竟然是这种感觉” 他说着说着,到了最后,竟似变成了喃喃自语。 叶舞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和眼睛,呆呆地望着羽若,似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羽若终于发觉了她的异样,他望着她,竟也失神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我是洛颜。”她轻轻地道。 突听门口“咚”地一声,刚刚走到那里的玄夜在听到这四个字“我是洛颜”之后,眼前一阵金星,将脑袋撞在了门框之上。 我是洛颜 洛颜!洛颜 叶舞呢?叶舞走了!现在,是洛颜的灵魂又回来了吗? 他只觉得一阵眩晕,顿感到天旋地转,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正在被什么东西一片一片地撕裂,粉碎,然后在大片的浑沌里飞散,湮灭。明明还是那个人的容颜,可看着屋内的人,印象里,却是另一幅模样,她的巧笑嫣然,她的温婉大方,她的柔情脉脉,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像秋天的树叶一样在他的眼前纷纷扬扬着 她说:“是。我是一个来自未来世界的人。” 她说:“我准备与主上您合作,助您达成所愿,真正的执掌天下,大方地去爱自已所爱的人。” 她说:“我在等你。” 她说:“是,我对你有感觉,我感觉很是讨厌你!明明已经有了妻子,却又来喜欢别人,明明有了自己所爱的女人,又要来打扰别人的平静!玄夜,你是个坏孩子” 她说啊,你能不能不要喜欢叶舞,唉,我着实烦恼。 她说嗯,就是我愿意的意思。 她说了那么那么多,那么多的往日从前,种种情缘纠缠,似梦一般啊,偏生又那样地刻骨铭心,她的一切,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可如今,伊人仿佛还是,但昨日的芳魂何在? 他努力使自己站稳,向屋内走了进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亦幻亦真(3) 羽若似也明白了什么,他呆呆地站起,望着床上的洛颜,终于相信,她不再是叶舞。 洛颜吃惊地望着玄夜走到自己的面前,她下意识地将身子向后缩了缩。这个动作,看在玄夜眼里,心如刀割一般地疼痛,这再次明确地表明了,她是洛颜而非叶舞。 可是叶舞,你去了哪里,回到你的世界里了吗?你曾一心一意想要回去,可曾想过,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回到你的世界? 他只觉手足冰凉,还是忍不住伸手紧紧攫住她柔弱的肩头,用力而缓慢地将她晃了又晃:“叶舞,你醒一醒,你是叶舞,不是洛颜,对不对,你回来,回来” “你是什么人”洛颜只觉肩头似被铁钳夹住了一般地疼痛,她紧皱着双眉,眼中流下泪来,用力想要挣脱这双铁手的钳制,然而无论她怎么用力,也挣不出玄夜的双手,终于,她有些愤怒了:“你这个疯子!你想要做什么小忆,小忆你在哪里”她低声哭了起来,那样地无助和哀伤。 玄夜呆呆地松开了手,洛颜已挣扎着跳下了床,跌撞着向门外跑出去。 才跑到门口便撞在洛阳身上,等看清是洛阳,她突然叫了一声:“哥”便扑进他怀中,紧紧抱住了他。 洛阳一楞,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住了她。 他忽然想起,从小到大,他的妹妹洛颜,每遇到害怕的事情,看到他时就会叫着“哥”然后扑进他的怀里,这是种久违了的感觉,那个从小到大,胆小柔弱的妹妹,仿佛,又回来了。 “是她,不用再怀疑了。”羽若喃喃着道:“叶舞走了,叶舞走了” 洛阳的心,亦是一沉。 叶舞走了,他原来的妹妹洛颜,又回来了! 这是他的亲妹妹,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妹妹,可是为什么,在听到“叶舞走了”这四个字时,他的心,会没来由地一阵难过呢? 他在心中深深地叹着气,揽紧了怀中的妹妹。 玄夜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将洛颜抢到自己怀里,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吓得她六神无主,又惊又怕,拼命地挣扎并且在那里叫洛阳:“哥救我这个疯子!疯子” 她越是挣扎,玄夜抱得越紧,忽然,他将她拦腰抱起,向门外冲了出去。 “主上!你想要做什么!她是我妹妹”洛阳又惊又怕,不知玄夜想做什么。 “我要叶舞回来”玄夜头也不回地回答,抱着她冲向门外苍茫的夜色里。 叶舞,叶舞你真的回到你的世界里了吗?你还会不会在某一个时刻,再次回到他身边?就像你们第一次相识那样,就那样平平淡淡地,在某一个日子,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一百二十二章:魂兮归来(1) “叶舞,叶舞” “快醒了” 有人在叫她,是谁? 是玄夜吗? 叶舞只觉头痛欲裂,她用力皱了皱眉,把双眼缓缓地睁开,然后,她便呆住了。 穿越到冥苍界洛颜身体上的时候,她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回到现代,幻想着某一天,睁开双眼的时候,会看到熟悉的世界,熟悉的人,父母,看到现代的房屋,屋内的物品,如今,终于看到这一切了,这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她努力转动眼珠,终于又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容。 从小到大,养育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母,那四道关切而温暖的目光,如春天的阳光一般投注在她的脸上,她嚅动嘴唇,叫了一声:“爸妈”即而便想到玄夜,小暖,想到永江的种种,泪水不明所以地流了一脸。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就好。”叶妈妈眼里噙着泪花,柔声安慰女儿。 叶爸爸只是微笑地望着叶舞,轻轻道了句:“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怎么回来的?”叶舞问道。 提到这句话,叶妈妈便似极为伤心,于是叶爸爸回答了她:“有人送你来的医院,然后警察查出三天前和你一起出洲的人是张群,便拘捕了他,他已经交待了自己所犯的罪行,张董事长虽然极力想保住自己仅余的一个儿子,可终究拿律法无可奈何,已经宣判了死刑” 叶爸爸的话渐渐依稀,叶舞呆呆地想着,原来,善恶到头终有报,每一个人,终要为自己的所有行为负全部的责任,就算自己没有回来,真相仍然会被揭露,那么叶舞,你又何必再回来呢? 泪水滑过耳际,叶爸爸的话在她脑海又回响了一遍,她的心突然一跳,震惊地道:“爸,你说什么?你在讲什么!三天前?我只昏迷了三天么?” “是啊,三天了,幸好你醒过来了。”叶爸爸道:“你知不知道虽然只有三天,可我与你妈妈,却像三年那样难熬,医生一会儿说你没救了,一会儿又发现了心跳,就在刚刚,还说你可能不行了,可是突然又告诉我们,你醒了” 三天,只昏迷了三天! 叶舞震惊到整个人都呆了,怎么可能只有三天?! 在冥苍那样刻骨铭心悲欢纠葛的三年,难道,只有三天? 她只觉得心冷冷的,突然就想起黄粱一梦的典故,浮生如梦啊,当真,只是自己做了一场梦么?她不信,不信!决不相信,泪水悄然没在耳际,她道:“我真的只昏迷了三天?”

第一百二十二章:魂兮归来(2) “是的,叶舞,你怎么了?”叶妈妈发现了女儿的异样。 叶舞道:“如果我说这三天里,我在一个世界里活了三年爸妈会不会相信” “傻孩子,你在说什么胡话啊。”叶妈妈又开始害怕了,她不明白女儿醒来,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在她看来,分明就是中邪了! 叶舞的伤并没有大碍,在医院里休息了大约一周,医生便通知叶爸爸和叶妈妈,可以给她办出院手续了,在这些日子里,她不停向父母讲自己在冥苍的一些经历,他们却只是伤心地以为,自己的女儿可能精神出现了问题,并为此给她请来了心理医师,强迫她承认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所谓的冥苍和玄夜,都只是她幻想出来的。 回到家中,叶舞郁郁寡欢,每日里呆坐着便想起玄夜,想起小暖,你们现在还好吗?在冥苍生活的三年,现代的一切,让她有了种深深的厌倦,喧嚣的城市和人群,甚至电脑和网络,也提不起她的丝毫兴趣,唯一不同的是,她开始看穿越小说,只是每每看到一半,便突然失去了兴趣。 她在自己的博客中写道:“人人都说我只是做了一场梦,有的时候,连我也真的以为,只是做了一场梦,所谓的玄夜和小暖,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可人人都不是我,所有的一切,只有我自己才明白,那绝对不是梦,那样清醒着的爱过一个人,那个世界里的气息,仿佛就在转眼与回头间恍然流过,若然这两个世界并列存在,会不会,我现在,与他原本就站在同一个地方呢?” “玄夜,你还好吗?你还在原地不动,站着等我吗?” “小暖,你有没有回到父亲的身边,你会不会想念你失踪的母亲?” “如果叶舞的灵魂回到了现代,那么,古代的那个人还在吧,洛颜,是她回去了么?”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我真的很害怕,害怕永远也看不到玄夜,和我们的女儿小暖,害怕羽若仍然在找玄夜报仇,我很想回去,有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疯长,它不停地叫我‘叶舞,你快回来!’‘叶舞,你快回来!你快回来!’,它是不是玄夜在念我?玄夜啊,我真的很想你,很想很想你,还有我们的小暖” “算了下日子,从我回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已经十六天了,如果在这边一天,那边就是一年的话,再过月余,我就算能再次回到冥苍,也许已经再也看不到玄夜了” “每一天,我都在煎熬中度过,如果冥苍是十六年的话,玄夜他该怎样度过?玄夜,玄夜!我想你!我要去找你” 第十七天,叶舞消失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魂兮归来(3) 叶爸爸和叶妈妈在她的电脑前看到一张留言,上面写着:“爸,妈,对不起,我去找玄夜和小暖了,我确信我没有做梦,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不想与他们分别,不想彼此在两个世界里各自受着折磨,所以,我要去寻找他们了啊,二十天前,我是从哪里走过去的,今天,我还要从那里回去。 万一不幸,这果然只是女儿我幻想出来的一个梦,那么,就让我在我的梦里死去吧,能够那样地爱一次,无论如何,我都决不会后悔” 我是从哪里走过去的,今天,我还要从那里回去。 叶爸爸和叶妈妈互相望了一眼,同进夺门而出,叶爸爸开着车便直奔二十多天之前,张群诱叶舞前去的那个山崖,他们在山下停了车,飞一般地跑到了山顶。 远远便看到叶舞站在最高的地方,白云在她的身边四处游荡,群山苍茫,山风猎猎,吹起她红色的裙袂,这使她看起来,就像是要临风而去的仙子。 她却确实准备好了,要临风而去。 要回到那个世界,要和他们永远在一起。 为了这个目的,她付出一切乃至生命也在所不惜。 “玄夜,小暖!我来找你们了”她大声喊着,纵身一跃,像一朵血红的云彩,流星般向崖下坠去,耳际狂风呼啸而过,隐约传来两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叶舞不要” 那是叶爸爸和叶妈妈的呼声。 不过,她已经没有机会再后悔和哀伤,这是她最后的选择,不孝的选择,但她知道,在他们的心里,也一定是希望自己能够幸福的,而这幸福,只有玄夜和小暖可以给她。 对不起了,爸爸,妈妈,女儿太固执。 她仿佛已经能够听到那个世界里的种种声音。 永江,玄夜,我回来了! 大风呼啸着带走那个血红的身影,像一朵云,又像一枚飞舞的枫叶,坠落向崖下那个无边无际的世界,那里,果真是另一个世界?还是,她今生的末路? 叶妈妈扑进叶爸爸的怀里失声痛哭,有哪个母亲,能够忍受失去女儿的痛苦? 叶爸爸轻轻揽着她的肩,轻声安慰着:“我们的女儿,不像有病,看来,她所说的都是真的了。” “我明白。”叶妈妈道:“只要她能幸福,在哪儿都是一样,我只是伤心,以后再也看不到她”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 第二天,他们在山下发现了叶舞的尸体,她已经死去多时。 处理完叶舞的后事,叶妈妈在叶舞的电脑里发现了她写的那些话,一直在电脑前看到半夜,泪尽之后,方轻轻敲着键盘,打出最后的祝福:“我的女儿,她真的死了吗?我宁可相信,她是在另一个世界里幸福地活着,我宁可相信,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叶舞,你一定要幸福。”

尾声(1) 冥苍界,永江国,贞观二十六年冬。 又是一场大雪过后,银妆素裹的世界里,梅花争奇斗艳地开着。 十六年过去了,永江王宫益发显得古老,黄昏时候,太后的宜安宫里欢声笑语一片,因为太后最宠爱的孙女儿如萱公主正在陪她用晚饭。 太后依旧风华未老的模样,惹得如萱常常笑言“如果将来我老了,也要像太后奶奶一样,做一个气质优雅的女子。太后奶奶,你是怎么做到的呢?永远这样地美丽” “小丫头的嘴可真甜。”太后微笑地望着如萱,却若有所思地道:“小暖啊,你长得可是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闻言,如萱公主抬起头来,道:“是像我的母亲吗?太后奶奶。”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终于又道:“可是,我也听人讲了,左相府上那位沉睡了十五年的小姐,才长得像她呢太后奶奶,我问你一件事,你千万别生气。” 提到叶舞,太后叹了口气,她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如萱公主一楞:“太后奶奶知道?” 太后点了点头,眼睛里多了一分伤感:“你想问明明你是左相夫人生的,可为什么不能叫她母亲?你想问为什么左相夫人从前是你父王的皇妃,后来却嫁给了左相,是不是啊丫头?” “嗯。”如萱公主郑重地点了点头:“太后奶奶,请你告诉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别的皇帝都三宫六院地娶了很多妃子,而父王却一个也未娶,并且他一直在培养九皇叔的儿子如龙,还封他做了王子,他到底想做什么呀? 有的时候,他摆驾到左相府上,去的时候还兴冲冲的,回来却脸色很阴沉,我听他身边的人讲,他去左相府的目的,是想看看左相夫人的。但左相常常借故让他看不到。依着父王的脾性,他若果然喜欢左相夫人,为什么会在十六年前,同意让她嫁给左相呢?” 她一口气问了这么多,因为她真的很好奇。 关于她的身世,她的母亲,和那个谜一样的左相夫人,她曾听到有人叫她叶舞,但事实上,她一直叫做洛颜。 太后又低叹一声:“丫头,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了,我只能说,你父王爱的,一直是另外一个人,也就是你的母亲,你的母亲不是冥苍界的人,只是机缘巧合,她的灵魂来到这个世界,并附在洛帅府上小姐的身体里,然后与你的父王相爱,只是十六年前,她消失了,她的灵魂,又回到了她的世界。所以,你的父王才放弃了洛府小姐,因为他爱的,不是那具身体,而是那个灵魂啊” 一口气讲了这么多,太后显出些许疲惫。

尾声(2) 从太后的宜安宫里出来,夜已深,唯月色皎洁地映照着冷清的宫院,道路上的雪,已经被宫女太监们打扫的干干净净,夜正无限寂静,这个深不可测的王宫,益发显得冷清。 宫女们提着灯,如萱公主静静地走着路。 和太后聊了许久,这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打听关于自己的母亲,那名叫做“叶舞”的奇女子的事情,长久以来,她的心里都充满了好奇,可也一直不敢问,不敢触及父王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神,那样威严,冷酷,却又偶尔会惊现出一瞥深情的眼神,虽然他很宠她,可她还是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的时候,不但在想她的母亲,也仿佛在看母亲留在自己身上的影子。 这十多年里,父王亲率大军平定云边之乱,又率军数度侵犯赤霞国,当年的赤霞大王子在赤霞国的王位之争中已死去多年,但玄夜仍无法释怀,当年若不是萧子国抓走了叶舞,她又怎么会消失? 夜已深,如萱公主出现在相思阁的门口。 服侍永江国主的大总管又换了新人,很少有谁能记得他们的名字,大家仍习惯地叫新的大总管为大总管,现在,他带人拦住了如萱公主。 “主上吩咐,谁也不许进去打扰他。”他恭身道。 如萱公主道:“连我也不可以?” “这”大总管有些为难。 如萱公主没有再强行进入,虽然她可以。但她想,或者父王,想静静地呆一呆吧。正要转身离开,忽望见院内仍白茫茫一片,便又问了一句:“怎么连雪也没有扫?” “这还是主上的吩咐,任何地方的雪都可以扫,只有相思阁不可以。”大总管低声回答。 任何地方的雪都可以扫,为什么只有相思阁不可以? 玄夜站在院中的雪地里,身披一袭狐裘,一切,仿佛仍是十七年前的那一夜,她假装被囚望月楼,而他深夜前来探望,看到她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听到她的歌声,依稀仍在记忆里反复地迭荡起伏着 “回到那一刹那, 岁月无声也让人害怕。 枯藤长出枝桠, 原来时光已翩然轻擦。 梦中楼上月下, 站着眉目依旧的你啊。 拂去衣上雪花, 并肩看天地浩大” 歌声隐约,一切宛如刚刚发生般鲜活,他的面前幻出叶舞的模样。一如往常那般,他走上前去,伸开双臂,然而她的幻像,却在他拥她入怀的刹那里消失了。他木然地任由双臂环住空气,像个孩子似的,让泪水滑过自己冰冷的脸颊。

尾声(3) 十六年前,当醒来的洛颜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她所爱的人,当然是左小忆。所以,玄夜让她嫁给了左小忆,并且封左小忆做了永江相国,这不仅仅是因为,左小忆有相国之才,更加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留在永江,而他,也可以偶尔去左相府看一看,哪怕,再也不是她的灵魂,看一看那张熟悉的容颜,也是好的 左小忆似是看透了他的诡计,数次辞官,都没有得到批准。只得在玄夜前往左相府的时候,不是让自己的妻子回娘家,便是打发她去做别的事情,他并不愿意别的人盯着自己的妻子发呆,哪怕那个人,是玄夜。 羽若和聂夫人,早就已消失在玄夜和其他人的视线里,他始终没有和叶舞告别,十六年了,他们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也再没有人知道。云进与宋宋的婚事理所当然,甚至小灵,也嫁给了曲蓝,每个人,似乎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只是叶舞,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相思阁一直空着,你走之前是什么样子,十六年来,这里就一直是什么样子的。 有人说永江的国主都是痴情的人,即使玄夜国主的父亲,亦曾让相思阁空了许多许多年,不过,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他像雕塑一样地站着,微风过处,枝丫上的雪像落叶一样纷纷落下来,落了他一身。 如萱来过,他是知道的。 小暖是叶舞给他们的女儿起的名字,可是她也说过,大名让父亲来起,所以,他封小暖为如萱公主,她果然长得很像她的母亲,甚至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些叶舞当年的风采。 可他越来越不敢看她,他怕自己会承受不了。 左小忆和洛颜也生了个女儿,但在三岁那年便生了一种奇怪的病,整天躺在那里,只有呼吸,没有知觉,左小忆遍访天下名医,也没有治好他女儿的病,听说,她长得也很像叶舞 “主上”大总管的声音突然在院外响起。 玄夜淡淡地道了一声:“什么事?是如萱要进来么?” “回主上,如萱公主已经回到风殊苑了。”大总管道:“是左相带了一人宫门外要见您。” “左小忆?”玄夜喃喃道,“让他进来吧。” 半夜三更,左小忆见自己做什么? 他静静地想着,双手颓然从空中缩回,已然冰凉刺骨。 不多时,他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在院外响起。 “是左相么,请进吧。”他道,仍是抬头凝注着天中的月亮,没有回头。 左小忆和另一个脚步声来到他的身边。 “如此深夜,你来做什么。”玄夜仍是淡淡地问。 “我有一个女儿,沉睡了十二年,想必主上是知道的。”左小忆答道。 玄夜“哦”了一声。 “就在刚刚,她突然醒过来了。”左小忆又道。 玄夜又“哦了一声。 左小忆继续道:“她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是叶舞’” 我是叶舞。 我是叶舞! 我是叶舞 叶舞!玄夜霍然低头,目光已经僵在一个人的身上。 她站在左小忆的身边,那年地年轻美丽,一如当年,不!完全就是当年的样子,第一次看到她时的样子,没有一丝改变,那温柔的目光,似海的深情,又如离别前的最后一眼,倒在他怀中之前的那一刹间一样,没有,一丝改变! “感谢天。”他说,毫不犹豫走到她的面前,揽她入怀,而她亦伸手,回抱住他。两双眼睛缓缓闭上,泪水同时滚落在彼此的肩头。 (完) 终于结文了,心里有很多话,却有些无从说起,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谢谢你们!虽然莲已尽全力,但文中难免会有一些不足之处,请多多包涵。再次感谢你的喜欢,谢谢,祝大家平安,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