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信奈的野望》 卷之一 当信奈的猴子吧!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相良良晴,高中二年级生,目前正惊慌失措中。 不知为何,回神的时候,自己居然站在战国时代的战场正中央。 「等一下,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啊?」 奔腾的马蹄声! 火枪的爆响声! 握紧长枪的步兵们声嘶力竭的吼叫声! 怎么看都像是战国时代。 地点是浓尾平原,这是后来才知道的。 「喔~~好酷!比电影『七武士』还有魄力!」 现在不是兴奋的时候。 看到身穿学生服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良晴,两军的步兵们都误以为是新的敌人,纷纷提枪朝他刺去。 「哇!哎唷!慢、慢着。等一下啦!」 左闪、右闪、东闪、西闪。 良晴一边闪躲陆续从两侧刺来的长枪枪尖,一边逃往山丘上的树林。 在上躲避球课的时候,良晴素有「躲球阿良」之称,闪躲技巧一流。 身高、体重、运动能力都在平均值以内的他,只有闪躲的功夫从以前就超乎常人。 附带一提,虽然他很擅长躲开飞来的球,但是却缺乏用球砸中对手的能力,因此从来没有被躲避球社网罗过。 「可恶,真能躲啊!老子要把你刺成串烧!」 「我不是叫你们等一下吗!」 唰! 唰! 唰! 五把长枪同时向良晴刺来! 「呜喔喔喔喔喔?」 良晴的身体反射性地向后仰,展现现代奇迹般的骇客任务式闪躲法! 腰部似乎发出「喀嚓」的声响。 「动作好灵活啊!简直像只猴子一样。」 「我是局外人啊!你们的敌人在那边啦!」 重新扛好书包后,良晴再次冲上山丘的斜坡。 「呼、呼、呼——好有真实感的梦啊。好痛,脸颊出血了。」 「站住~~!」 在逃跑之余,良晴不断思考。 应该不需要怀疑了吧,这是梦。 是梦。 是梦。 肯定~~是一场梦。 脑袋里的记忆只到放学后踏上回家之路为止,之后多半是回到家在自己的房间里用游乐器玩起『织田信长公的野望』,然后玩到一半睡着了。 所以才会梦到这种战国时代的战争。 不过,和『织田信长公的野望』不同的是,在这场梦里好像无法使出可以将杂兵一扫而空的超必杀技。 和现实中的躲避球赛一样,只能不断闪躲敌人的攻击。 这场梦未免太逼真了—— 「还差一点就能躲进树林里了!」 太天真了。 咻—— 咻—— 这次是箭矢从树林里射出。 五支、十支、二十支。 箭头是金属制的,要是射中胸口肯定当场死亡。 况且不管射中哪个部位都会痛不欲生。 「真的假的?呜喔喔喔喔喔~~!?!?」 良晴有生以来头一次面临生命的威胁。 他已经不认为这是一场梦了。 就算是梦,挨上一箭恐怕也会吓昏。 良晴平常甚少运作的脑袋,此时肾上腺素全开。 东闪。 西闪。 侧身。 我跳! 以分毫之差闪躲不断落下的箭雨。 虽然每次的闪躲都使得身体某处的关节嘎嘎作响,现在也只能装成没有听见了。 「见识我的躲球神技吧!」 不知为何,在被卷入这场战国时代之战的同时,良晴这个闪躲能力特别突出的身体展现出最大的适应力。 话虽如此,裤裆里的重要部位早就已经处于濒临失禁的状态。 「他真的是只猴子!」 「射不中啊!」 不耐烦的弓兵们纷纷冲出树林,沿着山丘的斜坡跑了下来,打算先包围住良晴,再取下良晴的首级。 「为什么只冲着我来啊?」 跑往山丘的良晴连忙大转弯回头。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良晴口中发出语意不明的叫声,同时逃向位于东边的河畔。 由于弓兵们身上都穿戴着甲胄和头盔,追不上轻装的良晴。 「竟然跑给敌人追,真是卑鄙的家伙!」 「就说了我不是敌人,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啊!」 越过这条河之后,应该就能脱离战场—— 哗啦哗啦哗啦。 奋力穿越过河流后,总算抵达对岸。 人类一旦面临生死关头,真的会涌现出惊人的爆发力——良晴喃喃说道。 不过,对岸不仅仍然属于战场的范围内,而且还是一群看似颇有身分的铠甲武者们集结的本阵。(※注1) 良晴撞见了优雅地端坐于帷帐中央的大将。 「什么么么么么?????」 旗帜上的图案,是圆圈之中加上两道横杠。 那是骏河的大名(※注2),人称东海道第一弓·今川义元的旗印。 「难不成……这里是今川义元的本阵?」 然而良晴很快便发现到奇怪的地方。 照理说应该是今川义元的大将,不知为何是个女孩子。 而且还是个有双乌溜大眼、眼尾上翘的美少女。 「哎呀。你是什么人?那身铠甲真是独特啊。」 不愧是具有华丽贵族品味的今川义元。 明明是在战场上,身上却穿着盛装的十二单。(※注3) 给人一种正在上洛(※注4)途中的感觉。 良晴心想—— 对了。 我一定是战国游戏玩太多,才会梦到今川义元变身成女武将。 毕竟时下的战国游戏,都流行把武将性别转换成女孩子。 既然如此,现在的我应该要这么做! 良晴拜倒在今川义元的脚下蓦地大喊: 「请收我为家臣吧!」 「不要!」 「想都不想就拒绝!?」 「为什么身为豪门今川家大名的咱·家,非得雇用像你这种来路不明的人不可呢?元康,把他解决!」 「遵命~~」 镇守本阵的其中一位铠武者迅速冲上前来,还拔出了日本刀。 是个带点苦命相、个头娇小的眼镜女孩。 元康……难道是松平元康——日后的德川家康吗?良晴瞪大双眼。 注1:战场大将所在的阵地。 注2:日本古时拥有广大领地的地方领主。 注3:日本最正式的一种传统女性服饰。 注4:日本战国时代,大名率军进京的军事行动。目的在于求取官位,或挟持天皇与幕府将军以号令天下。 德川家康。 在战国的最后统一日本的老狸猫,老谋深算的超有名武将。 不过,在名字仍为松平元康的这个时期,应该还在今川义元底下充当跑腿小鬼。 这么说来,眼前的这个女孩还真有点小狸猫的感觉…… (莫非这里是角色扮演历史人物的女子集会所?) 然而良晴现在可没有闲工夫仔细端详这位「可爱的松平元康」。 刀光一闪。 冰冷的刀刃就架在良晴的脖子上。 「奉义元大人之命,我必须取你的性命~~」 「慢着,元康,慢着慢着慢着!就说我不是你们的敌人了!」 「我会成为义元大人的部下是有苦衷的~~请你让我多赚一点分数~~」 呼!!! 「哇?」 良晴连忙后仰。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用骇客任务式闪躲法避开了这把真正的刀。 好险,差点吓得尿裤子——良晴在心中惊呼。 「哎呀~~?义元大人~~被他躲掉了~~」 「看他的身手,肯定是织田家派来的忍者!给咱家继续砍,一刀不中就砍两刀,两刀不中就砍三刀,直到砍死他为止!」 「是~~」 不行啊,看来要侍奉今川义元是不可能的事。 良晴只好打消这个念头,再次逃回岸边。 「哇哇哇。请你不要跑~~否则我会挨义元大人骂的~~」 手中挥舞日本刀的松平元康用可爱的声音大叫。 必须甩掉她才行。 不过元康的脚程出乎意料快速,良晴才刚要渡河,就快被她追上了。 「纳命来~~」 「可恶——我才不要迎接这种坏结局!有没有武器啊?武器……」 良晴做好与松平元康一战的觉悟。 虽然和可爱的女孩子战斗并非我所愿—— 但是与其糊里糊涂地被对方砍死,我宁可选择战死! 就算这不是梦而是现实也一样! 良晴试图从倒在一旁的步兵手中抢过长枪。 也许是因为那名步兵早已气绝多时,手指僵硬,长枪竟然拔不出来。 「你全身都是破绽~~!看招~~!」 「完、完蛋了!」 「小伙子,危险!」 就在此时—— 一名今川军的矮小步兵冲了过来,将良晴挟抱在腋下后,立刻拔腿就跑。 看样子是捡回了一条命。 「站住~~」 面带爽朗笑容的元康在后头追赶,但是步兵根本不等她。 两人逃进没有敌军埋伏的安全树林里。 「呼~~」矮小步兵松了一口气,接着他把良晴放下来,背靠着大树瘫坐在地上。 良晴赶紧向他低头致谢。 「谢、谢谢你,可是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小伙子,你是织田家的忍者吧?看你的身手不像是一般人。」 「咦?」 「我原本侍奉今川殿下,但是那位大人却讨厌像我这样的丑男,继续待在那里的话,这辈子恐怕没有指望出人头地了。」 的确,眼前这名步兵明明还很年轻,脸上却像猴子一样充满皱纹。 「所以我才想藉着这一战的机会投靠织田家。小伙子,你可以替我引见织田的当主吗?」 原来正在和今川义元交战的是织田信长啊……良晴喃喃自语。 「怎么样?」 「我非常感激你救了我的命,只可惜我不是织田的忍者。」 「不是吗?」 「我叫相良良晴,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尽孝道(※注5)?我也想早日飞黄腾达,回家孝敬老母亲啊。」 「不是啦,那个……对了对了!我不是武士啦!」 「我也只是个农家子弟,不过现在是乱世,只要在战场上立下大功,就有机会出人头地,当上一国一城之主是我的梦想。」 「一国一城之主……」 「没错,既然以男儿之姿生在乱世,我无法不怀抱这样的梦想!毕竟当上城主的话,就不愁没有美女相伴了!」 良晴情不自禁握住猴子脸步兵的手大叫:「一点都没错!」 如果是在和平的现代日本也就算了,既然来到战国时代(?),何不窜国!抢城池!然后网罗城里所有可爱的女孩子,大享艳福! 这才是男子汉的志气! 注5:日语中的「高中生」发音类似「尽孝道」。 遗忘野性和野心的现代人啊,听到没有? 「大叔,我们很合得来啊!」 「我也是这么想!你也和我一样爱好女色对吧?」 「是啊!虽然在real(现实)世界中没有女朋友,但是我的脑海里一向都是大开harem(后宫)喔!」 「哩喔?黑冷?」 「大叔是个好人,又救了我的命!我决定在大叔的梦想上赌一把!一起去投靠织田家吧!」 「喔,多谢你啦,小伙子!那你以后就当我的小弟吧!」 「好啊、好啊!不过,等到有朝一日你当上了大名后——可爱的女孩可得一人一半喔!」 「一言为定。」 两名好色之徒手握着手站了起来,一同朝着西方的街道出发了。 良晴从战国游戏中学到不少知识,因此脑袋里有张日本战国时代的大略地图。 这里多半是尾张和三河的国境,三河的大名·松平元康就跟史实一样,目前是今川义元的家臣,因此往东边的三河走就是今川的领地,往西边的尾张走则是织田的领地。 虽然没有把握能投靠织田军,但是良晴总觉得事情应该会很顺利。 今川义元是家门显赫的大名,而织田信长则是极具现代观的大名,信长不计较身分、凡是有能力的家臣,无论是士兵还是农民,都会加以提拔任用(以上全是良晴从战国游戏中所获得的知识)。 然而就在两人穿越树林、走上街道的瞬间。 「呜?」 矮小的步兵突然手捧胸口蹲了下来。 「你怎么了?步兵大叔?」 「……看来是被流弹打中了……真倒霉啊。」 「你、你说什么?」 转眼之间,步兵的胸铠被鲜血染红。 真的假的?人类会这么简单就死掉吗? 良晴的脸色越来越铁青。 良晴一边颤抖,一边搀扶着步兵,让他躺在路边地藏旁边。 「……小伙子,看来我是到此为止了,你自己上路吧。」 「我怎么能丢下大叔不管!」 「被野心冲昏头的人,什么时候丧命都不奇怪,这是乱世的常理……我把我的伙伴交给你,替我达成的坐拥江山美人的梦想吧。」 「大叔……!」 「……我还不到被你称为大叔的年纪啦……」 步兵的呼吸越来越薄弱。 接着缓缓闭上眼睛。 「对、对了,大叔叫什么名字?等到我出人头地之后,一定给大叔造一座雄伟的坟墓!」 「……我的名字叫……木下……藤吉郎……」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永别了,小伙子。你要活下去,为了达成大享艳福的野心……」 慢、慢着,等一下。木下藤吉郎——不就是丰臣秀吉吗!!!!! 侍奉织田信长、出身农家却统一天下的男人。 以平民之姿取得日本史上最大成功——英雄中的英雄! 听他这么一说,那瘦小的体型、有如猴子的长相——平易近人的个性,确实都很吻合秀吉的形象。 「大叔,你别死啊!要是你死了的话,日本的历史会变得一团乱的!假如你没有去侍奉织田信长,那日后——」 「……信长是谁啊?……织田的当主名叫……信……奈……」 步兵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木下藤吉郎,未来的战国大名——羽柴秀吉,最后成为统一天下的丰臣秀吉,构筑起丰臣政权的一代英雄,却在还是一介步 兵的时候,就命丧在良晴的怀里了。 良晴让藤吉郎的尸体平躺在地藏旁,身体不停发抖。 这和我从游戏中学到的历史不一样啊。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果然是一场梦吗? 伸手捏了捏脸颊。好痛! 似乎是被枪划到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沿着脸颊滑下。 「这样啊,木下氏死了吗……南无阿弥陀佛……是也。」 背后传来口齿不清的少女声音。 良晴反射性回头一看,只见一名被链甲与忍者服包裹全身漆黑的忍者,正双手环胸站在自己身后。 忍者少女的体型就像小猫一般娇小瘦弱,说话也含糊不清。 以现代人的标准来看,大约是小学五年级左右——良晴如此心想。 嘴巴的部分被面罩遮住,只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 血红色的瞳孔令人不寒而栗,睫毛长得不可思议。 「在下名叫蜂须贺五右卫门是也,既然木下氏已死,从今以后,你就是在下咻奉的新主公了咻也。」 虽然语气很有忍者的调调,最后却吃螺丝了。 「失礼了,在下不擅长说太长的台词。」 「你是藤吉郎大叔的朋友吗?」 「我们是伙伴关系,步兵的木下氏是树干,忍者的在下则是受他庇荫的槲寄生,在下和他曾经约好要携手合错,一同粗人头地咻也。」 「看来你的极限是三十字左右。」 小不点忍者·五右卫门面罩底下的脸颊通红。 「少、少罗唆。主公,你叫什么名字?」 「相良良晴。」 「那么从现在起,在下会率领部下『川并众』侍奉相良氏。」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现在身无分文又无家可归,没办法付你薪水喔。」 「只要仕宦织田家就行了,那边的薪饷很不错。」 「唔——如果是藤吉郎大叔的话,要仕宦应该不难,不过我在这个世界完全是个来历不明的人物啊。」 呵呵呵,五右卫门的忍者面罩下传出窃笑声。 「相良氏,借用你的一根头发。」 啪。 五右卫门从良晴头上拔下一根头发,又从怀里拿出一个草人,接着把头发塞进草人里面。 「这、这是在做什么?你想诅咒我吗?」 「这是让你成为宿主的契约。」 「真是奇怪的契约啊,盖手印不就得了?」 「身为树干的相良氏一定要努力出人头地,这也是你和木下咻的约定吧?」 「没错,这是我和大叔的约定——我知道了,我会成功仕宦织田家给你看!」 实际上,藤吉郎的眼光相当独到。 从历史上来看,目前只不过是尾张大名的织田家,日后将会夺取天下。 不过,欠缺藤吉郎这位明日英雄之后,织田家未来的命运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就连良晴也不晓得。 历史已经改变了。 即使如此,为了替壮志未酬的藤吉郎达成当上一国大名、大享艳福的崇高(?)梦想,我要运用从战国游戏中学到的(微妙)知识尽力而为!良晴再次下定决心。 更何况只要能够活下去,搞不好有一天会找到返回原世界的方法。 「相良氏,战争还在继续。高举织田家的旗帜,提枪上阵吧。」 「嗯,虽然我没有使过长枪,不过就试试看好了!」 「呵呵,木下氏果然没有看错人,年纪轻轻却很有胆识。」 「也许我只是个笨蛋喔?」 「呵呵,那也无妨。」 五右卫门结起手印,只见她娇小的身体瞬间被飞舞的树叶覆盖,接着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是电玩游戏吗? 不对,藤吉郎大叔的尸体太过真实了。 这是不折不扣的现实。 要是在战场上落败,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现在不是哭喊「怎么一回神就身在战国时代啦~~」的时候,也不是吓得浑身发抖的时候。 「大叔,你的梦想由我继承了!这是一场吊唁你的战斗,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肾上腺素爆发的良晴穿戴好藤吉郎的铠甲后,提起长枪重新返回两军在浓尾平原展开的战场。 战场上两军一攻一防,形势陷入胶着。 背后插着织田军旗帜的良晴,朝着今川军的步兵队冲了过去,挥舞起有生以来头一次拿在手上的长枪。 然而就算是面对杀死藤吉郎的敌人,良晴仍然无法对没有恨意的对象痛下杀手。 和游戏画面天差地别的真实感,步兵们的五官长相到嘴角的皱纹,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类!良晴忍不住想要大喊。 (不会错的。我真的来到战国时代了,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算了,管他的! 这种事情等到活下来之来后再想! 「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良晴举起长枪乱挥一通,拼命不让敌人逼近自己。 敌方的步兵身上也都有甲胄保护,从来没学过枪术的良晴怎么看都不可能打得倒他们。 面对敌人挥来的刀和长枪,「躲球阿良」发挥看家本领不断闪开攻击。 但是随着时间经过,良晴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到处都出现小擦伤。 假如没有这个独门绝技的话,良晴恐怕一下子就变成一具死尸了。 经过将近一小时,草原上的激战仍然持续。 「呼、呼、呼……!」 光是保护自己都很勉强的良晴连一个敌人也没有打倒,不过他也没有杀人的打算,即使如此,战况仍然倾向对织田军有利的局面。 「大伙儿!拿出勇气来!只差临门一脚了!」 骑着军马的铠武者冲到前线激励士气。 看到瓦解敌方前线的好机会后,骑马队立刻进行突击。 「一些步兵先退回本阵保护主公!」 然而步兵们一心只想砍下敌人的首级,根本没有人要退回本阵。 我不想杀人,再说这场战争的胜败已定—— 良晴灵光一闪。 (去本阵吧!) 在赶往本阵的途中,良晴抬头望向指挥着骑马队的骑马武者。 虽然全身包裹坚实的铠甲,仍然看得出又是一个女孩子。 (今川义元、松平元康,还有这名织田家的武将都是女孩子。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良晴没有时间多想,提着长枪直奔织田军的本阵。 看样子战况非常激烈,就连保护大将的近卫兵都被派上前线作战,本阵前显得空荡荡的。 然而—— 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的今川军敢死队,正好在此时杀进本阵。 织田信长命在旦夕! (唔喔喔喔喔喔?藤吉郎大叔挂了,要是连织田信长也死在这里的话,日本的历史就无法修正啦!) 历史上的秀吉能够在最后夺得天下,也是拜他的主公织田信长几乎统一乱世所赐,要是这两个人都身亡的话,日后篡夺秀吉江山的德川家康(松平元康)恐怕也无法统一日本,因为家康先后侍奉这两个人,只不过是耐心等到主公死后才夺得天下。 没人能够统一乱世——要是事态演变成这样的话,日本不晓得会变成什么样子,虽然喜欢战国游戏,但是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发生。 更重要的是,战国时代的炽热气息 令良晴体内的血液沸腾了。 眼看像是织田信长的大将被今川敢死队团团包围,良晴虽然心里害怕,还是壮起胆子立刻冲了过去。 他挥出自己手上的长枪,将刺向大将头盔的长枪击落。 (千钧一发!我保住织田信长的性命!?历史的齿轮转动了!) 好酷啊。我介入历史了! 虽然是令人感动的一刻,但是两人仍然身处敌人的包围当中,良晴根本无暇去看大将信长长得是什么模样,一心只想着要化身盾牌保护大将。 「为了侍奉织田家,浪人·相良良晴在此登场!」 「是织田的援军!」 「只有一个人而已!先把他干掉!」 要打倒大将,就必须先铲除良晴这道障碍。 今川兵朝着良晴一拥而上。 「喔啦喔啦喔啦喔啦喔啦!」 良晴心急如焚。本阵太过狭窄,敌人的数量又太多。 糟糕!再让敌人逼近的话,就没办法躲开攻击了。 我靠躲避球锻链出来的回避能力,只有面对远距离&中距离攻击才能发挥效果。遇上半径一公尺内的攻击就不怎么管用了! 「不想死的话就别靠近喔喔喔喔!看我的厉害啊啊啊啊啊啊!」 良晴一边大吼大叫,一边卯起来旋转长枪。 不过—— 「这小子是门外汉!」 「大家包围住他,一齐把他刺成蜂窝。」 「完蛋了,被看穿了!」 被看穿也是理所当然的。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砰!砰!」的爆裂声,紧接着阵阵烟雾从众人脚下窜起。 在一片白茫茫的烟雾中。 「呜!」 「哇!」 「嘎!」 今川兵们接二连三发出惨叫。 等到烟雾被风吹散,良晴仔细一看—— 袭击本阵的今川兵们全部都昏倒在良晴的脚边。 (我懂了,是五右卫门做的。) 据说在战场上,要让敌人昏迷远比杀死敌人困难。 要不是双方有一定程度的实力之差,根本没有余力手下留情。 (这么说来,那个小不点忍者虽然口齿不伶俐,本领却很高强?) 就在良晴目瞪口呆的时候,背后传来马蹄声逼近的声音。 「主公,这一战我军大获全胜!您平安无事吧!」 是刚才率领骑马队展开突击的勇猛女武将。 年纪看起来和良晴差不多,眉目之间蕴含坚定的意志。 长得很漂亮啊——良晴心想。 (嗯?) 铠甲的前胸部分显得异常突出。 (巨、巨乳……????) 良晴目不转睛地凝视那对胸部,而骑在马上的女武将似乎是察觉到他色眯眯的视线,发出了「呀?」的悲鸣。 「你、你是什么人?区、区、区区一名步兵,居然敢色眯眯地盯着我的胸部!?」 「啊,不好意思!我这辈子第一次亲眼看到胸部这么大的女孩子,所以……」 啊啊啊啊啊。 英气逼人的女武气得直发抖,涨红着脸抽出刀子。 好胜的双眼里浮现出耻辱的眼泪。 「没、没礼貌的东西!取你性命!」 「对不起!是我不好!」 正当良晴反射性卧倒在地,准备逃跑的瞬间—— 一直静静坐在本阵里的大将开口说话了。 「住手,六!这家伙好歹救了我的性命,总得给点赏赐。」 「什么?这是真的吗?」 「是啊,刚才我快被长枪刺中的时候,是他救了我,另外,虽然我没有看得很清楚,他还使用奇怪的招数把今川兵统统打倒了。」 「……这、这样啊,遵、遵命。」 对了,织田家的大将就在本阵里。 虽然惊险万分,总算成功保护大将了。 织田信长。 企图以冷血无情的战争强行统一战国乱世,有魔王与霸王之称的男人—— 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连信长都变成女孩子吧—— 「信长大人,请雇我做织田家的士兵吧!」 啪! 就在良晴抬头的同时,穿着草鞋的脚底迎面飞来。 「哇?」 「什么?信长是谁啊?我的名字叫织田信奈。信·奈。」 「咦咦咦咦?」 「你这家伙在做什么?居然连自己之后要侍奉的主公名字都会弄错,脑袋真的没问题吗?」 良晴抬头望向用脚踩着自己的脸的毒舌大将。 一头茶色的头发被随意绑成茶筅髻。(※注6) 身上连甲胄都没穿。 脸颊和额头被烟熏得焦黑,浴衣只穿进半边,露出半个身体,太刀和短刀用草绳捆着,与装着引火工具的袋子和葫芦一起挂在腰间,下半身的褶裙外还围着一张虎皮。 左肩上站了一只驯养的老鹰,看起来十分凶猛。 右肩则是扛着南蛮引进的种子岛火枪——枪身散发黑亮的光泽。 那身奇装异服该说像是流氓,还是歌舞伎呢? 毫无疑问的,那是「尾张的大傻瓜」织田信长年轻时的打扮——良晴心想。 只不过—— 「为什么傻傻地盯着我看啊?我是织田信奈!尾张的守护大名,织田家的当主!」 良晴又发现奇怪的地方。 这次奇怪的地方有两个。 第一,名字有点不一样。 第二,看起来急躁又任性的大将——有着清脆高亢的声音、纤细的柳腰、隆起的酥胸——居然又是个女孩子。 如果换下那副有如超级歌舞伎般的奇怪打扮,搞不好还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不过脸蛋脏成这样,也看不出原本的容貌。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对炯炯有神、洋溢着生命力的眼睛十分漂亮。 「喂,你叫什么名字?」 呜。 种子岛火枪的枪口塞进良晴的嘴里。 要是不回答,这家伙真的会开枪!良晴察觉到这一点。 然而嘴里含着枪根本无法正常说话。 「sa……ga…………啊嘎啊嘎……ha……ru。」 注6:用丝绦把头发束于脑杓的发型,束立起的头发看起来就像一种名为茶筅的调茶工具。 「什么啊?听不清楚!本小姐讨厌没用的废物了,再说一次。」 「……sa……啊嘎啊嘎……ha……啊嘎……ru。」 「我知道了,『sa……(中略)……ru是吧?你的名字就叫猴子(saru)!』 「不对!啊嘎啊嘎,把这东西拿开!」 「你很罗唆。」 良晴被一脚踢飞。 「你呀,不只穿着我从来没见过的怪异服装,刚才也只是鬼吼鬼叫,拿着长枪乱挥一通就打倒今川军的士兵。不管怎么想,你都不像是正常的人类,所以你是猴子!」 这是哪里来的歪理啊!良晴忍不住出言抗议。 「开什么玩笑,我是人类!不,因为我是从未来世界来的,所以应该算接近神的存在?总之我救了你一命,你最少也该对我心存感谢吧!」 「第一,我不认为像你这种怪异的家伙跟我一样是人类。第二,我是理性主义者,不相信神佛或妖魔鬼怪的存在。因此,结论就是!你是比人类更低等的存在!」 「根本是狡辩!」 「不过你看上去倒是挺像人类的雄 性,那张叽叽叫的嘴似乎也能说些人话,由此可见,你是介于野兽与人类之间的物种,换言之就是猴子!除了猴子以外没别的可能!」 黝黑的鼻子哼哼两声,信长……不对,信奈伸出食指指着良晴的额头。 「话说回来,敢在刚才那种情况下跑来救我,你这猴子还有可取之处。当成奖赏,让你成为我饲养的猴子也可以喔?」 说完话的信奈朝着良晴的脸又是一脚。 良晴灵活地侧身躲开。 之前是因为没有防备才会被踢到。 既然知道这家伙会用脚踢人的脸,要闪躲也不会很困难。 看到自己的必杀攻击被躲开,信奈反而恼羞成怒。 「等一下,你为什么要躲?乖乖让我踢!你这样还算是动物吗?」 「唔喔喔喔喔喔,你这女人是怎么回事?闭上嘴给我听好了,我是人类!」 「没……没大没小的猴子!居然称呼自己的主人为『这女人』?」 「我的名字叫相良良晴!谁要当你的pet(宠物)啊!」 「沛特?那是什么?猴子语吗?」 「我是说我才不要当被你饲养的猴子!废话少说,快点雇用我当你的步兵!」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彼此,大眼瞪小眼。 竟然敢如此顶撞公主大人,真是无礼至极!干脆杀了他吧——从军马上跳下来的女武将在信奈的耳边建议。 「六?要杀他很简单,他说不定是从天上来的稀有猴子喔?因为他会说人话,决定了,我要养他。」 「我说过我不要让你养!」 「公主大人,这个男人又出言不逊了!果然还是砍了他!」 「没关系,毕竟在这场无意义的战争中失去不少侍童——更何况,我们正好需要男人。」 「……唔,说得也是,现在的公主大人确实需要男人。」 「那么立刻带着这只猴子上路,六。」 「遵命,本人柴田胜家将会继续保护公主大人!」 原来如此,这个巨乳女孩就是信长旗下的猛将,柴田胜家吗……确实给人一种运动社团特有的刚强印象……良晴心想。 所谓的「六」似乎是柴田胜家的小名。 话说回来,她们刚才提到需要男人——莫非是想把我当成种马,替织田家「传宗接代」……有可能喔……慢着慢着,要我跟那个邋遢的野丫头做那件事,我才不愿意! 就在良晴沉浸于猥亵的妄想中时,脖子在不知不觉中被套上绳子。 信奈手握住绳子的另一端骑上自己的爱马。 「你就跟在后面跑,既然是猴子,追赶跑跳你应该很拿手吧?」 「等一下!呜咕呜呜呜呜!勒住了!绳子勒住了!」 「这只猴子有够吵,还是杀了。」 「不行,六,他是我养的猴子,擅自杀他的话我会生气喔。」 「你们别骑着马赶路啊!脖子…我的脖子啊啊啊啊啊!呜喔喔喔~~!可恶的信奈!你的打扮明明比我更像猴子~~给我走着瞧啊啊啊啊啊!」 在信奈与胜家的马儿后面拼命奔跑的良晴,突然想到一件事。 记得以前好像也有看过主角遇到这种遭遇的电影…… 想起来了……是『决战猩球』…… 虽然良晴被绳子拖着爬上山坡时,曾经大喊「五右卫门救我!」,但是五右卫门却没有出现帮忙。 或许她不愿意在信奈等人面前现身。 「因为今川军跑来捣蛋的缘故,害本小姐浪费了不少时间。喂,猴子,快去替我舀池水。」 「什么?」 气喘吁吁的良晴整个人累趴在深山里的池畔边。 信奈从马上跳了下来,一脚踩在良晴的屁股上。 「呜咳咳咳!」 柴田胜家安排士兵守在池子的周围,似乎是为了防止聚集而来的村民们接近信奈。 良晴不解地对信奈发问: 「对了,舀池水要做什么?你口渴了吗?」 「你是笨蛋吗?还真的跟猴子一样蠢,没有看到我腰间就挂着葫芦,想喝水随时都可以拿起来喝吗?」 「我有看到啦!蠢的是你那自以为时髦的品味好吗!」 「又再说猴子语转移焦点了。拿好我的葫芦!一直挂在腰间走路很累人啊。」 「呜!」 良晴的脸冷不防地被装着水的葫芦砸中。 「要是敢搞丢一个,你的脑袋就不保。」 臭女人,总有一天要你好看——良晴气得咬牙切齿。 「喂,还不快点去舀水!」 「你得答应我,舀完水之后别再把我当宠物,而是雇用我当步兵!」 「行了行了,等你舀完水再说。」 所谓需要男人,指的就是这项体力劳动吗……良晴垂头丧气地站了起来。 算了,总比被那个像泼猴般的脏丫头信奈命令「当我的种马」要来得好多了。 良晴一边舀着池水,一边询问: 「对了,要舀多少水啊?」 「全部,直到池子见底为止。」 「给我等一下——!这根本不可能!这池水相当于多少bucket(水桶)的量啊?」 「什么?巴给特是什么?废话少说,快点干活。」 「为什么要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啊!人类要是重复进行无意义的单调劳动,可是会神经错乱的!」 「哼~~看来你真的不是这一带的人。」 信奈坐在椅子上喝起葫芦里的水,并且大略说明情况。 不耐烦完全写在脸上。 「传说这个『雄蛇池』里栖息着龙神,所以村民们每年都会挑选出一名少女,当成活祭品献给龙神。」 「真的假的?好迷信的村子啊。」 「就是说啊,什么神佛之类的根本就不存在,那种东西只不过是寄宿于人类心中的幻想罢了。」 「不愧是理性主义者。」 这家伙果然是这个世界的织田信长——良晴心想。 不过,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掀起日本中世纪革命的天才,一点都不像。 不管怎么看,她都只是个瘦小邋遢又叛逆的野丫头。 「真是的,世上的笨蛋多得让人受不了。你看,六的身旁不是站着一位苗条的美少女吗?她就是今年的活祭品。」 信奈所指的方向,确实站着一位脸色苍白、不断颤抖的和服少女。 远远看去,也看得出来是位优质美少女。 蓝色的长发闪闪发亮,给人一种红颜薄命的印象。 「要……要把那个女孩子扔进池子里活活淹死?太暴殄天物了!!」 「没错,所以我才要让这个村子里的愚民们知道,池子里根本没有龙神栖息,但是为此就必须把池子里的水全部抽乾,假如不是今川军碍事,现在就有足够的人手来舀池水了。」 良晴的两眼顿时散发出如同宝石般的光芒。 藤吉郎大叔。 没想到实现我们野心的机会这么快就到来了! 你看着吧! 「好——我知道了!我会把池子里的水舀乾!但是相对的,你要把那个女孩子介绍给我认识!」 「……什么?」 「让她变成龙神的祭品太浪费了!使村民了解到龙神的存在只是迷信之后,我要那个女孩子当我的女朋友!就这么说定罗!」 「等、等一下?」 毅力! 毅力! 毅力啊啊啊啊——! …… 不晓得花了多少时间。 虽然闲着没事的五右卫门施展土遁之术和水遁之术,偷偷将一部分池水引进河川,但大半的池水还是良晴靠一己之力舀上来的。 对于美少女的执着简直无穷无尽,也难怪连藤吉郎都想收他当小弟。 就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池子里的水终于一滴不剩地被舀干了—— 「了不起的毅力……你果然不是普通的猴子……」 他的拼劲就连信奈都不由得佩服。 信奈一向都很欣赏工作卖力的家臣。 将池水舀乾后,龙神传说的真相也随之揭开了。 池底根本看不见龙神的影子。 只有一条大鲤鱼在泥泞上跳个不停。 目睹这个光景的村民们,不禁议论纷纷起来。 「大家都看到了吧?这条鲤鱼就是你们供奉的龙神真面目!以后再也不准直形那一套活人献祭的无聊仪式了!有违者一律死刑伺候!」 村民们的嘴里喃喃说着「真是惊人啊~~」、「就跟信奈大人说的一样。」,然后便各自回家去了。 另一方面,凭着执着与毅力顺利完成任务的良晴—— 「呼……哈……呼……把、把那个女孩子…介绍给我……」 「人家为了和未婚夫举行婚礼,已经先回去罗。」 「……咦……!?」 「你应该感到高兴,那个女孩子表示非常感谢本小姐喔,做了善事之后心情真是畅快呢,呵呵呵。」 碰。 良晴,死亡。 他趴在地上无声无息地啜泣。 「等一下,你为什么倒在地上啊。为了奖励你,我就雇你当步兵吧,猴子能当上步兵可是史无前例的事情喔,你要感谢我啊,喂,猴子你有在听吗?」 信奈一脚踩在良晴的后脑上。 不过掉进失望深渊的良晴,就连哀号的力气都不剩了。 (……哈哈……啊哈哈哈哈……未婚夫……为什么不早说啊,混帐!)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中大叫。 卷之二 这样啊! 信奈一行人朝着通往北部的街道缓远行军。 「为什么我非得照顾你不可啊,真受不了。」 骑在马上的柴田胜家不满地把嘴瘪成了へ字型。 良晴现在正牵着马辔,以胜家的随从身分同行。 结束雄蛇池的龙神骚动后,信奈没有打道回居城,只说了句「差不多快到约定的时间了」,随即动身前往美浓与尾张的国境。 信奈向来是一马当先主义者。 随侍的人们只能焦急大喊「请等一下,公主大人!」,并且连忙在后头追赶。 刚才差一点就要昏死在池畔的良晴,暂时被指派成胜家的随从,陪同信奈一起前往目的地。 自从莫名其妙地穿梭到战国时代后,良晴就连片刻也没得休息。 短时间内,恐怕没机会调查返回原世界的方法了。 「话说回来,那家伙还真是个忙碌的公主大人……不对,既然是大名,应该叫她殿下才对吗?」 「我、我说你啊!居然敢称呼公主为『那家伙』,实在太没规矩了!活得不耐烦了吗?」 胜家灵巧操纵缰绳,用马的脚去踹良晴的屁股。 「对了,胜家。我们要去哪里啊?摆平了龙神之后又要摆平什么?」 「喂,猴子。要是你下次再敢直呼我的名字,我就——」 「哇哇哇!别动刀动枪啦!」 良晴一边牵着马,一边避开刺来的枪尖。 「唉~~」胜家长叹一口气。 「真受不了~~嘻皮笑脸的猴子,我们接下来要去和美浓的蝮蛇见面啦。」 「先是龙后是蛇吗……这次又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所谓的蝮蛇,指的是美浓的大名·斋藤道三,信奈大人预定要收道三的女儿当成义妹,缔结双方的亲缘关系。」 「收义妹?不是取她为妻吗?」 「笨蛋!信奈大人是女儿身,要怎么娶妻啊!」 「啊,说得也是。」 「在这个战国乱世,口头上的同盟约定根本靠不住,想要缔结同盟的话,男大名就要娶对方的女儿为妻、女大名就要收对方的女儿为义妹,双方缔结亲缘关系后,同盟才得以成立。」 「喔,女大名啊~~女大名很常见吗?」 「是啊,只要家中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儿,依惯例家督的位子就是由女儿继承,像你这样的猴子可能不知道,但是这在武士的社会里是常识喔。」 「嗯——这么说来今川义元也是个女孩子。」 「什么!?你这家伙莫非是今川义元派来的间谍!可恶,我要送你下地狱!」 「误会啊!把枪收起来!」 一路上,胜家简单对良晴说明信奈目前所处的情势。 虽然和历史多少有点出入,这里似乎真的是战国时代的日本。 大致上的情报都和良晴从战国游戏中学到的知识吻合。 信奈果然是支配尾张的大名,织田家的现任继承人。 相当于在历史课本或战园游戏里登场的「织田信长」。 几年前其父辞世之后,她便继承了家督之位。 尾张虽然是拥有港口、贸易兴盛的经济大国,兵力却十分薄弱,周遭又强敌环伺。 尤其是东方的强敌,人称「东海道第一弓」的骏河大名,今川义元,她对外发下豪语要上京辅佐日益衰退的足利将军家,亲自治理天下。 盘据于邻接尾张东面的小国·三河的松平家,虽然过去曾经归顺过织田家,但是现在则是隶属义元的麾下。 除此之外,尾张的织田家内部仍然有许多人不肯服从被讥为「大傻瓜」的信奈,因此现阶段根本没有与今川交战的本钱。 假如今川义元举大军上洛的话,位在中途的尾张势必会遭今川军踏平。 因此才会想与北面国境邻接的大国,美浓的大名——外号「蝮蛇」的斋藤道三结成同盟。 「那条蝮蛇虽然现在名叫斋藤道三,据说他以前只是个从京城来的卖油商人。」 胜家噘着嘴说道,看来她似乎不是很信任道三。 「一介商人却当上美浓的大名?典型的以下犯上对吧!」 「道三驱逐原本的国主盗取了美浓,而且明明是个商人却意外地饶勇善战,所以才会得到蝮蛇的外号被世人畏惧,前任主公信秀大人和道三是死对头,双方曾经交手过好几次。如今要和这样的男人会面,我很替信奈大人担心。」 说到这里,胜家又叹了一口气。 「既然担心的话,想个不和道三同盟也能对抗义元的策略不就得了。」 「你说得倒简单!假如尾张内部能团结一心,归顺信奈大人的话,说不定还能与今川对抗……只可惜现阶段的尾张完全是一盘散沙。唉~~」 「我说胜家啊,你也别太烦恼了,小心眼角长鱼尾纹的喔。」 「我不是说过别直呼我的名字吗,猴子!我、我才十八岁而已,才不会长什么鱼尾纹!」 骑在马上的胜家气呼呼地挥出长枪,却被良晴华丽躲开。 这只猴子真会躲!胜家的脸颊随着怒意涨红,不断举起长枪连刺。 「别真的刺啦,很危险!」 「呼、呼、呼……刺、刺不中……好难缠的猴子啊……」 「信奈目前所处的状况还真是伤脑筋,国内也是纷争不断吗?」 「少罗唆。啧!我真是的……为什么会把公主大人的家丑告诉猴子呢?猴子,要是你敢把我刚才说的话泄漏出去,我就杀了你!」 是你自己要说的,现在却迁怒别人,太过分了——良晴心想。 「那个,胜家,只要你出马让反对信奈的势力闭嘴不就得了?你不是家老(※注7)吗?」 「……其、其实我是信奈大人的弟弟·信胜大人的家臣,只因为侍奉信奈大人的家老过劳而死,我今天才会代为陪侍信奈大人……」 家老过劳死(※注8),这是冷笑话吗?良晴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后,发现胜家用看待蛆虫的眼神冷冷瞪着自己。 ……被轻蔑了,良晴因为屈辱而颤抖。 「差不多要抵达正德寺了。猴子,你快到信奈大人的身边去,千万别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正德寺。 这里是位于美浓与尾张国境上的门前町(由寺院势力管理的区域),是两国的兵马都不能进入的非武装中立地带。 当成信奈与「蝮蛇」斋藤道三会面的地点再合适也不过了。 根据这场会面的结果,将决定信奈是否能与道三的女儿结为姊妹。 假如信奈仍然以一副傻瓜般的模样出席的话,道三在失望之余,不但有可能反悔托付自己的女儿,搞不好还会当场暗杀掉信奈。 再怎么说,对方都是人称「蝮蛇」、身经百战的狡猾老头。 尽管如此,刚抵达正德寺门口的信奈仍然是那身傻瓜造型。 只见骑在马上的她眉头深锁、一脸忧郁,绑成茶筅髻的头发在后脑摇来晃去,身上穿着像是要去逛庙会的浴衣,还褪下半边的衣袖,肩扛种子岛火枪,腰际用绳子绑着好几个葫芦,并且披着稀有的虎皮。除此之外,还有个令良晴忍不住想吐槽「这根本是时代考证错误?」的地方,那就是裸露在外的半边酥胸上,还罩着不管怎么看都像是「给人看的胸罩」布料。 只有胸部长得很迷人,只有胸部。走到信奈身边的良晴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话说回来,为什么浴衣的背后会画着鸡的图案。 总之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战国大名。 这 家伙果然是个如假包换的大傻瓜!良晴深感无奈。 「哎呀?你还在啊?」 信奈对良晴投以彷佛看到猴子般的眼神。 「我当然在!说好了你要雇我当步兵的!」 「辛苦你了,替我拿着葫芦。」 注7:地位最高的家臣,也就是家臣之首。 注8:日语中家老与过劳发音帽近。 「喔……呜!?」 正当良晴伸手去接飞来的葫芦时,信奈一脚踩在他的头顶上。 接着在空中翻转一圈翩然落地。 「好!我开始有干劲了!」 「别拿别人的脑袋当踏垫啦!」 「……公主大人,道三殿下好像已经在本堂里等候了。」 一名看似侍童的娇小少女一边向信奈行礼,一边进行报告。 「这样啊,那我也得准备换衣服了。」 「什么?你要换衣服?」 「你为什么满脸惊讶表情啊,猴子?」 「我觉得就算换衣服也是白费功夫,不过俗话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哼,猴子终究是猴子。算了,总之你只是一介步兵,可别闯进本堂来喔,和犬千代一起在庭院里守候!」 被称为犬千代的侍童少女无言地点了点头。 少女看起来比信奈还要年幼,有着一张人偶般的端正脸蛋。 「犬千代,要是蝮蛇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就立刻砍了他。」 「……遵命。」 「万一情况危急,你也可以拿这只猴子充当『猴肉盾牌』。」 「至少说成『人肉盾牌』行不行!」 「……遵命。」 啪—— 这次良晴的脸又冷不防被信奈脱下的草鞋砸中。 「那个也替我拿着!」 可恶,步兵的工作都这么累人吗~~良晴压抑想要哭泣的冲动,嘴里念念有词。 正德寺的本堂。 为了避免引发冲突,两军的士兵都在距离本堂很远的地方待命。 而良晴和犬千代就守在从本堂可以一览无遗的庭院里。 另外,庭院里还有一名看似美浓侍童的武士少女,大概是被道三赋予和犬千代相同的任务。 虽然看起来是个聪明伶俐的美少女,但是额头颇高这点令人有点在意。 武士少女只有用眼神向两人示意,双方没有交谈。 总之先和她交换手机号码,啊,这个世界还没有手机——就在良晴喃喃自语的时候—— 「……禁止窃窃私语。」 犬千代发出警告。 向本堂望去,美浓的蝮蛇,斋藤道三已经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了。 充满威严的模样很符合身经百战的战国大名形象。 虽然上了年纪,道三的身材却没有走样,仍然十分结实,彷佛是个随时会大叫「老夫脱下衣服可是很壮的喔,喝!」的健美老爷。 总觉得他好像可以空手劈断十片砖瓦。 不过无论是那颗光秃秃的脑袋,还是狞猛中又显风流的面相,都令良晴不由得联想到「色老头」这个形容词。 明明是一场重大的会面,道三却穿着轻便的服装,手里还不时把玩扇子。 (反正对方也只是织田的傻瓜公主。) 看得出来他很不带劲。 (还是取消同盟算了~~不如在这里杀了信奈……不,倒也用不着杀她~~) 一副麻烦死了的表情。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良晴点了点头。 看来信奈抵达正德寺时那身傻瓜般的打扮似乎被道三看见了。 他八成是心想「既然信奈以那副邋遢的样子前来赴约,自己穿得太体面反而显得很可笑」,所以才会穿着便装来到本堂。 经过将近一小时。 「信奈那丫头还真慢啊。」 道三无聊得打起哈欠,就在这时候—— 「美浓的蝮蛇,让你久等了!」 信奈毫无预警地出现在本堂前。 道三把刚喝进嘴里的茶喷了出来。 良晴也活像真的变成猴子一样,嘴巴张得大大的,两眼直直盯着信奈不放。 她不再是之前那副不晓得该说是庞克风,还是该说是变种歌德萝莉风的奇装异服! 光滑柔顺的茶色长发顺着肩膀垂落,身穿最高档的京友禅和服的她,正是尾张大名·织田家的公主。 原本那张被烟熏得黝黑的脸蛋,虽然还是一样脂粉末施,现在却宛如陶瓷般白皙光滑。 既然有这么漂亮的肌肤,自然也就不需要化妆了。 除此之外,信奈的容貌更是漂亮到把良晴至今为止(不论二次元还是现实世界)看过的所有美少女都比了下去——长长的睫毛、俏挺的鼻子、朱红的小嘴,每一项都取得完美的平衡。 太美丽了。 不对,光用美丽还不足以形容。楚楚可怜,而且显得比谁都高贵,不愧是贵为大名的公主。 那对充满自信的眼眸里,散发着令人不由得敬畏的耀眼光芒。 (喔、喔、喔喔喔喔喔?) 要怎么形容才才好呢?身为一个语汇贫乏的现代人,良晴迟迟说不出话。 只能发出阵阵沉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美艳动人的信奈。 而本堂上的斋藤道三—— 「唔……唔喔喔喔喔喔喔喔?竟、竟、竟……竟有此等的……美少女!?」 直接说出和良晴完全相同的感想。 就在道三「唔喔、喔、喔喔喔!」鬼叫时,信奈踩着优雅的步伐进入本堂内,在道三的正面坐了下来。 「我就是织田上总介信奈,小名叫『吉』。不过我不想让你这么叫我,美浓的蝮蛇!」 「啊。唔、唔嗯,老夫就是斋藤道三……」 道三一把年纪了,却显露出害羞的表情,不敢正视信奈的眼睛。 他拿起扇子猛扇风,嘴里嘟嚷着「不好意思」,接着开始转起手里的茶杯。 「这样啊。」 信奈用女孩子特有的高亢声调说话。 「嗯、嗯……」 道三露出有如迷失在极乐世界般的表情勉强应和。 (信奈那家伙,难道是为了让道三大吃一惊,事前才故意做出那副傻瓜打扮的吗——可怕的女孩子!) 此时犬千代拉了拉良晴的学生服袖子。 (不对,不是故意的,那是平时的穿着。) (原来如此,她的内在果然是个傻瓜。) 话虽然此,看到原本是南蛮武将造型的野丫头,突然变身成高贵的美少女,道三和良晴都无法抑制内心的强烈悸动。 看来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男人都对这种老套的发展没有招架之力——良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呿!不、不过就是信奈罢了!我、我才没有小鹿乱撞!) 良晴不断在心中重复没人听得见的傲娇发言。 「啊~~男人的视线有够讨厌,尤其是庭院里的那只猴子,所以我才讨厌穿这种服装。」信奈撩起头发喝了一口茶。 连喝茶的动作也相当符合礼节优雅得体。 糟糕,我居然一瞬间看傻了眼,真不甘心啊~~良晴懊恼地咬牙切齿。 「蝮蛇!现在的我需要你的力量,你愿意把女儿托付给我吧?」 然而,「美浓蝮蛇」斋藤道三终究是令世人畏惧的战国大名。 虽然尝到信奈的先制攻击,但是喝了一杯茶后,马上就稳住阵脚竖起眉毛,恢复成原本那张魄力十足的严肃 表情。 「那就不一定了~~织田信奈殿下。」 露出微笑的道三完全是一副坏人的嘴脸。 厉害!已经镇定下来了……这位老爷子果然有一套……良晴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 「『尾张的傻瓜公主』究竟是不是配得上与老夫结为同盟的大名,老夫必须做个确认。」 「哼,你要确认什么?」 「老夫对于你的能力抱持着几点疑问,毕竟听说你是个连尾张一国都搞不定的大傻瓜。」 与「蝮蛇」的响亮外号相较之下,道三的态度表现得颇为沉稳,但是他的目光锐利、声音嘶哑,并且散发出如同随时会将信奈一口吞下去的凄厉斗气。 「视情况而定,说不定老夫会在这里取你的性命喔,呵、呵、呵。」 说出口了!若无其事地笑着发出暗杀宣言! (这、这、这就是「美浓的蝮蛇」斋藤道三……好可怕啊啊啊啊啊啊!) 在这样的压迫感下,换成是我的话肯定会在三秒内认输——良晴心想。 这根本不是什么同盟会议……简直是一场战斗。 这是斋藤道三与织田信奈一对一的战斗。 然而即使受到蝮蛇气势凌人的恫吓,信奈也毫不退缩。 「依你的本事,对于我有多少实力应该一目了然才对。」 「老夫不会单凭外表来评断一名武将,别看老夫如今只是个顶上无毛的糟老头,年轻时的老夫不但是个花样美男子……也曾经利用自己的容貌讨好主公,不过啊,老夫的心早在那时就与蝮蛇一样毒了。」 「哎呀,原来如此。看你一副色老头的模样,还真是令人难以想像。」 「嘿、嘿、嘿。人只要上了年纪,内在就会逐渐显露在外表上。」 看来这个老爷子没有被信奈的美貌迷昏头啊……良晴紧张得咬紧牙齿。 「那么,老夫可以请教傻瓜公主几个问题吗?」 「可以,什么问题?」 信奈与道三以严肃的眼神在极近距离下互瞪。 两人爆发出一股随时可能咬破对方喉咙的惊人魄力。 面对老奸巨猾的「蝮蛇」·斋藤道三的锐利目光,普通的少女早就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但是信奈却面不改色。 反而给人一种用藐视的目光看待道三的感觉。 那丫头虽然非常狂妄,说不定真的很有本事……良睛不禁喃喃自语。 接着两人的唇枪舌战终于开始了。 如果不能让道三另眼相看,同盟的计划就泡汤了。不,搞不好还会被杀。 「首先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被尾张的百姓或者连家臣嘲讽为『尾张的大傻瓜』呢?」 劈头就直接切入重点!没有辩解的余地! 良晴急得抱住脑袋,信奈却不为所动。 「正好相反!真正的傻瓜是我周遭的那些家臣们。」 她露出旁若无人的微笑,两眼直视道三。 「是吗?不过老夫听说,你经常以一身傻瓜装扮大摇大摆走在街上。」 「不对,我只是选择方便外出的服装罢了。」 「喔……?」 「就算是女大名,穿着贵族的华服骑马外出或者上战场打仗的话,机动力不是会下降吗?像今川义元那样身穿盛装十二单就更不用说了,她迟早会在战场上吃大亏!」 「照你这么说,绑着那头像下人一样的茶筅髻,也是基于效率考量罗?」 「没错,要把头发梳整得漂漂亮亮的,实在太花时间了。本小姐非常忙碌!」 信奈指着良晴手上拿的葫芦滔滔不绝地继续说: 「我会把葫芦挂在腰间,也是因为这样子既实用又方便,口渴时不用等侍童拿水来,想喝水随时都可以喝。种子岛火枪也一样,虽然目前世人普遍当成南蛮来的珍奇玩具,未来它势必会取代刀枪,成为战场上的主力兵器!即使是当今日本最弱的尾张士兵,一旦手持种子岛火枪,也能一跃成为战国最强!」 「原来如此。不过,光凭一、两把火枪,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 「是啊,就跟弓箭一样,要有足够的数量才能发挥威力。」 「那么,你究竟筹备到多少把昂贵又稀有的种子岛火枪了?十把吗?还是二十把?」 「五百把!」 五百把!?是我军的几倍啊!?道三不禁暗自惊叹。 此时良晴注意到道三手上的扇子正微微颤抖。 「你是如何筹备到那么多把种子岛火枪?难道尾张有如此庞大的财政收入?」 「织田家的收入确实不多,不过我们拥有贸易港津岛。靠着向津岛的商人徵收的军用资金,要买到五百把火枪不是难事。」 「原来如此,看来你不是普通的大名,简直像是商人。」 「蝮蛇,你原本也是商人出身吧?想要赢得战争,军用资金是不可或缺的!而为了筹措军用资金,就要网罗商人拓展贸易,这才是最重要的。」 尾张的大傻瓜和美浓的蝮蛇在互相刺探对方的同时,也说出彼此的真心话。 我果然是来到战国时代了……对此产生实感的的良晴忍不住发抖。 (……你害怕吗?) (不,我是兴奋到发抖。) 面对面无表情看向自己的犬千代,良晴勉强挤出这句话。 「原来如此,老夫已经明白你不是傻瓜,而是无可救药的大傻瓜了,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为什么令尊——亡故的织田信秀公明知道论打仗绝对不是老夫的对手,却还屡次率军攻打美浓?」 信奈挺胸回答: 「父亲大人在想什么我不晓得,不过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对分心进军东边,而是专心一意攻打美浓。」 「喔~~这是为什么?」 道三一脸愉悦地翘起嘴唇,并且往前探出身子。 不愧是战国枭雄,他似乎很喜欢这种话题。 「我的理由和你一开始就锁定美浓的理由是一样的。」 「——唔?」 「蝮蛇!虽然世上的蠢蛋们都称呼你为『盗取美浓的蝮蛇』,但你真正想盗取的是『天下』对吧?」 天下。 也就是上自奥州,下自九州四国的日本全土。 战国时代,京都足利将军的室町幕府势力日益衰退,全日本的大名互相争霸的大战乱时代。 不过,即使志在上洛的大名多不胜数,却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企图打倒足利将军家,以自己的手掌握「天下」的大名。 此乃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定论。 然而信奈现在却推翻这个定论。 「信奈殿下,为什么你敢断言老夫企图盗取天下呢?」 「因为得美浓(现在的岐阜县)者可得天下!美浓即是日本的中心!西通京都、东邻肥沃的关东平原。在美浓筑起牢不可破的山城,就能养足兵力以问鼎天下。等到时机成熟,一举平定战国乱世,打造日本的和平盛世,打造一个商人们可以专心致力于自由贸易的富裕国家——这就是你的野心对吧?」 只见道三的身体不住发抖,并且勉强点了点头。 接着,道三的表情由僵硬转为爽朗。 「败给你了……真是败给你了,信奈殿下!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能完全洞悉老夫多年来深藏在心中的谋略。老夫甘拜下风!」 他一面点头,一面发出豪快的笑声 信奈那家伙彻底拉拢美浓的蝮蛇成为自己的同伴了——良晴在内心惊叹不已。 不 过,一语道破道三志向的信奈没有就此打住。 「蝮蛇,一开始就锁定美浓的你,确实是了不起的战略家,只可惜你不是武士,而是商人出身——所以即便你拥有过人的智谋,单单盗取美浓一国仍然耗掉你大半辈子的时间,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是啊,一点都没错。」 「蝮蛇,如果老天爷真的存在,那么我就是受老天爷垂怜的人,我生来就注定要当织田家的公主兼大名,而且还是你这种糟老头完全比不上的高贵美女,再加上我才年仅十六岁就统治美浓的邻国·尾张,我有的是时间!」 「嗯,如你所说。」 「所以罗,蝮蛇,美浓迟早会被我并吞,你毕生的梦想、统一天下的野心,就由我替你实现吧!」 「你要打造商人们可以自由贸易的国家?」 「不只是商人而已,农民和武士也一样,我要粉碎所有使日本变得如此混乱的陈腐制度,让日本脱胎换骨,晋升成一个能够和南蛮抗衡的崭新国家!我的眼中不是只有日本而已,而是整个『世界』!」 道三张口哈哈大笑。 「……老夫终于知道你会被称做尾张大傻瓜的理由了,就连聪明绝顶的老夫,脑袋里的智慧也仅限于『天下』——也就是日本,但是信奈殿下,你已经超脱日本,放眼浩瀚的『世界』。」 「蝮蛇,可别把刚才的谈话内容说出去,毕竟除了你我之外也没人能够理解,要是让别人听到,别说傻瓜了,说不定还会认为我们发疯了。」 不,能够理解这番话的人,这里还有一个!庭院里传来少女的声音。 是道三的高额头侍童。 「喔,十兵卫,连你也忍不住内心激荡?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先别插嘴。」 「……遵、遵命。」 道三将扇子一挥,侍童就闭上了嘴。 看来是个很有礼貌的武士少女。 不过和礼貌无缘的良晴,也突然起身。 「老爷子,还有我喔!」 「等一下,猴子?你给我闭嘴!」 信奈显得有点慌张。 「不,我偏不闭嘴!老爷子,我的名字叫相良良晴!虽然只是信奈底下的一介步兵,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从未来的日本过来的!我知道许多你们不知道的未来!返回原世界的方法以后再找,我也决定为信奈的梦想尽心尽力!」 良晴现在正感动得起了鸡皮疙瘩。 可恶,本来以为信奈只是个傻丫头,谁晓得居然这么了不起,真没想到来到战国时代后还可以听到『世界』这个字眼!格局就是不一样!水准太高了!虽然个性很臭屁,又有暴力倾向,而且动不动就叫我猴子这点很令人不高兴,但是我觉得让这家伙取得天下也不错!我、我先声明,我才没有喜欢上她—本人纯粹是以一个战国迷的身分—— 「……别理他,蝮蛇,这猴子在先前的战斗中撞到头了,所以有点语无伦次。」 「嗯,我知道了,信奈殿下。」 被两人无视了! 「喂——你们听我说话啊!难得我感动得热血沸腾!果然还是回到原来的世界算了!我要回去!」 「……闭嘴。」 良晴被犬千代捏住脖子压倒在地。 个头明明那么娇小,力气却出乎意料地大。 「……那么,你的意思是为了盗取天下,需要先拿下我的美浓是吧?信奈殿下。」 「没错,美浓也希望被我统治。」 「呵、呵、呵。老夫虽然年纪大了,好歹也是被称为蝮蛇的男人,这件事恕难从命。」 「果然。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也不会要你白白把美浓让给我。」 「嘿嘿嘿,既然知道信奈殿下是一代英杰,老夫开始想在战场上与你较量一番了……政策问答就到此为止,接着来场战略对决怎么样?」 「……哼,没问题,假如这是你的希望,我也愿意奉陪。」 「那就开战吧。」 「正合我意。」 给我等一下! 信奈这个笨蛋直言不讳地说什么「要拿下美浓」,话题才会朝着奇怪的方向前进!多少也克制一下满溢出来的野心。 即使被犬千代压住,良晴仍然大声说: 「我想起来了!喂,老爷子!那边那个斋藤道三!你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我非常清楚啊!你明明已经看见美浓的未来了,就别再像个顽固老头一样口是心非了!」 无礼的猴子,你给我闳嘴!信奈出雷斥责。 「没关系,就让他说吧。」 道三说道。 「小子,你真的知道老夫心里在想什么吗?」 「没错,虽然我没有把游戏里学到的战国知识背得滚瓜烂熟,但是正德寺会面是有名的事件啊!我总算想起来了。」 「喔,是只会说南蛮语的猴子吗……不过要是你敢胡说八道,别怪老夫的侍童·十兵卫一刀砍了你。」 「笨蛋!别乱说话,快向蝮蛇道歉,猴子!」 不理会信奈越骂越凶,良晴心想「假如我不在这里让道三心服口服,这两个别扭的家伙就算英雄惜英雄,也会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掀起无谓的战争」,因此他说什么也不肯闭嘴。 「道三,你今天回去之后,会对家臣们这么说!『老夫的儿子只配为尾张的大傻瓜拉马为奴』!」 换句话说,道三将预言「信奈会打败自己的儿子,并且夺取美浓」。 「等等!猴子,这么说太没礼貌了?你的嘴巴比我还毒!」 就连信奈也不禁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 道三惊讶得表情瞬间冻结。 完全被良晴说中了。 道三的心里十分确信,就算自己不让渡美浓,等到将来自己死后,信奈也一定会凭实力并吞美浓。 正因如此,体内流着战国大名之血的道三,才会想把与信奈的一战当成人生最后的舞台。 「小、小子!你能读老夫的心吗?究竟使用了什么妖术?」 「才不是妖术。我说过了,我是从未来世界来的,而你是战国时代的名人,所以我才会知道关于你的一些事迹。」 「未来——怎么可能有这种荒唐事——」 「老爷子!你已经察觉到你儿子们的能耐远远不及信奈了!所以你打算回美浓之后,就偷偷写一张『美浓让国状』送给信奈!虽然你目前还在犹豫,但最后一定会写的!」 「即使如此,以美浓蝮蛇的身分与信奈殿下一战,也是老夫的真实心愿。」 「不对!其实你根本不想与信奈交战!因为能够继承你那『统一天下』梦想的人,就只有信奈而已!要是不把美浓让渡给信奈,你至今为止的人生就会变成一场空!所以你其实很想让出美浓!只是身为背叛主公、盗取美浓的蝮蛇,要是把美浓拱手让人,恐怕会有损你的名声,世人会笑你老迈无用。所以你说不出口!如何?被我说中了吧!」 只见道三紧握刀柄,身体不住发抖,过了一会,才「呼~~」叹了一口气。 「信奈殿下,看来织田帐下无武士这句话根本不是事实,居然连一介步兵都有此等的洞察力——已经年迈的老夫又怎么会是你的对手。」 「咦?蝮蛇?」 一切都被你这小子看穿吗?正如你所说——道三苦笑。 「小子!托你的福,老夫这条老蝮蛇,总算能在最后的最后坦然面对自己!老夫的梦想就交由信奈殿下——更正,交由老夫的义女继承。」 信奈来回看着道三和良晴的脸,嘴唇弯成へ字型。 「为 了小信奈,老夫就在这里写下『让国状』,老夫愿意把美浓一国让给义女——从此退位隐居。」 「蝮蛇!?」 在良晴的眼中,看起来仍然一脸不高兴地瘪着嘴的信奈,刹那间眼眶似乎变得有些湿润。 她一定深信聪明的斋藤道三能够理解自己的志向,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对自己释出毫无保留的善意。 「从现在起,小信奈就是老夫的女儿了。身为一名父亲,把国家让给女儿也是天经地义。」 「真的可以吗?」 「希望你能让老夫觉得,老夫盗取美浓一国是件有意义的事情。」 道三提起毛笔,用流利的笔法写下「美浓让国状」。 「过些时候,老夫会把独生女送去尾张给你当义妹,眼下老夫得先跟家臣团商讨小信奈入主美浓的准备工作。」 斋藤道三一边笑着,一边把花了大半辈子才篡夺到手的美浓,让给宿敌织田家的女儿·信奈。 反观信奈依然瘪着嘴,连声谢谢也没有就接过让国状,而且看也不看便收进怀里。 这个老爷子果然不是普通的色老头……良晴(虽然依然被犬千代压在地上)顿时觉得心情十分舒畅。 就是这个。 这就是战国时代。 不过,良晴的感动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那么乖女儿啊,能让老夫摸一下你的屁股吗……呜?」 「为什么非得让你摸屁股不可啊,老不修!」 企图性骚扰的道三,后颈部挨了信奈的一记强烈回旋踢。 果然只是个被信奈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才轻易让出国家的色老头吗……良晴立刻对道三改观了。 接下来的会议,就在信奈对吵着「那可以让老夫摸一下胸部」的道三又踢又摔,并且以巨人旋转技抛到庭院的混乱中落幕了。 守候在庭院里的道三侍童,曾经好几次大叫「太、太无礼了」并且作势拔刀,但是在犬千代无言的视线威压下还是放弃了。 尾张与美浓的同盟成立,道三更写下「美浓让国状」给信奈当成依据。 (真的可以顺利接收美浓吗?) 虽然多少有点不安,原本只是以代替藤吉郎的心态加入信奈麾下的良晴,如今心中的战国魂正熊熊燃烧。 过去的良晴总是沉迷于战国游戏、熟读战国漫画、热衷于战国电视剧。 不过与真实的战国世界相比,临场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压倒性的魄力。 货真价实的斋藤道三本尊,以及虽然与历史有极大的出入,但是立志为天下苍生平定乱世的织田信奈。 反正现在也不晓得回去的方法,暂时留在这里协助信奈达成梦想也没关系——良晴心里是这么想的。 虽然嘴巴恶毒,还有暴力倾向,不晓得什么时候会死在她手上,不过当她不说话的时候,倒是一个无与伦比的美少女。 不、不对,我可不是迷上她了。 「可恶,为、为什么心头会暖呼呼啊!真不甘心!」 「你在叽叽喳喳猴叫什么啊?蠢猴子,我们要回去了,还不快点把葫芦和草鞋还给我。」 在门口等了一阵子后,信奈穿着新开发的当世甲胄(※注9)现身了。 那是由道三开发的轻量甲胄,据说还能防御子弹。 「草鞋?喔,这个啊。」 良晴从制服外套里拿出了信奈的草鞋。 「我、我才不是特地替你温鞋喔,为、为了怕你的脚着凉才把草鞋放进怀里保温什么的,我想都没想过!」 呸!信奈厌恶地吐出一口口水。 高贵的美少女形象全毁。 「恶……恶心死了!」 「你说什么——?」 不晓得为什么,信奈看起来很生气。 白皙的脸蛋时而涨红时而铁青。 「你是为了闻本小姐脚底的味道,才把草鞋藏到怀里对吧!难不成你是个会对草鞋兴奋的男人?天哪,这么极端的变态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在这家伙面前展露我的美貌果然是天大的失策!不过在这里把你杀掉就没问题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什么?说什么蠢话?这是天大的误会啊!」 拔刀。 信奈的情绪比初次见面时更加激昂,是因为卸下了傻瓜面具的缘故?还是因为与道三的会面成功收场,所以心情很亢奋呢? 还是说,她逐渐习惯与态度傲慢得完全不像一介步兵的良晴互相叫骂? 另一方面,犬千代则是默默在旁观望两人的斗嘴。 「变态!禽兽!淫乱猴子!像你这种会对主人草鞋发情的猴子,我现在就将你就地正祛!」 「等一下——!其、其实我是不想让你的脚着凉才会这么做的!」 信奈吸了一口气后,再度像机关枪一样滔滔不绝叫骂: 「什么?你刚才明明否定在替我温鞋不是吗?你确实是这么说的对吧?既然如此,你肯定是拿我的草鞋去磨蹭脸颊,一边喘气一边发情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理由吗?」 注9:当时受西洋甲胄影响,以实用性为优先考量的甲胄。 「喔喔喔喔!就算在道三面前露出真面目,也不该用一些歪理来骂我吧!单纯被拳打脚踢反而还比较好一点!一点都不可爱!本来还想说你真的是个美女,没想到却是个比普通的傻瓜还要恶劣的女人!」 「哼——!虽然经常有人称呼我为傻瓜,但是我的头脑其实很好!我不但会使用算盘!心算也很拿手!」 「哈哈?你以为比心算赢得过从世界顶尖的教育王国,现代日本的义务教育下毕业的我吗?我问你,2+3x4是多少?」 「14!」 「噗——!答错了!笨死了、笨死了!傻瓜公主!正确答案是20!」 叩!叩!叩! 信奈用刀柄狠狠往良晴的头上敲了三下。 良晴似乎是太开心,才会忘记要闪躲攻击。 「好痛!别老是打我的头啦,真的会害我变笨的!」 「是14啦!你是白痴吗?自信满满出题自己却答错,这算什么?」 「……咦……等一下……啊,对喔,要先3x4之后再+2!」 「太扯了,出题的人竟然算错答案……」 「这么说来,正确答案是16罗?」 叩叩叩叩! 「就跟你说是14了!你一下说自己来自未来,一下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语言,我看你实际上是脑袋有问题吧?」 「我真的是来自未来的人啊!对于战国时代的知识也透过game而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换句话说,我是可以看见(一点点)未来的男人!肯定可以(稍微)帮上你的忙!你多少也该尊敬我一点才对!」 「少罗唆、少罗唆、少罗唆——!大言不惭!什么给姆!说来说去就是个吃闲饭的人!」 「慢着,你这家伙大概又会误会了!」 「不准叫我『你这家伙』!真受不了,本小姐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就是笨蛋跟狂妄的男人!猴介,你两项都符合了!」 「别多加个『介』字啊!就好像是我的本名一样!」 傻瓜与猴子——这对奇妙的主仆额头顶着额头,嘴里发出「呼……呼……」的喘息声,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侍童犬千代仍然一语不发,即使自己的主公与新进同僚在寺门口表演相声,挡住斋藤道三主仆的去路,她仍然默默地在一旁看戏,并且送出「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公主大人露出这么有趣的表情」的视线。 卷之三 织田家的热闹成员 尾张的本城·清洲城。 织田信奈的根据地。 结束与道三在正德寺的会面后,信奈终于回到清洲城。 回程的途中,替信奈牵着马辔的良晴在信奈滔滔不绝的漫骂声下,足足有三次兴起了(干脆来个以下犯上,在这里杀掉这个蠢女人算了)的念头。 不过,在马上板着一张臭脸的信奈,却也会不时露出少女的笑容。 一看到那张有如小松鼠般惹人怜爱的笑容—— (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我、我可不是被那个嘴巴恶毒又任性的蠢女人迷住了!) 以下犯上的决心一下子就融化了。 抵达清洲城之后,信奈就像是忘记良晴的存在般迅速进入本丸(※注10),把良晴丢在城门前。 至于五右卫门,良晴完全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可能已经不在附近了。 有那个忍者潜伏在身边戒护确实令人安心,但总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和自己形影不离吧——良晴心想。 也许私人时间不加以干涉是她的原则。 良晴也觉得这样子双方都比较轻松。 「呃,那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边、这边。」 侍童犬千代拉着良晴的制服袖口朝着三丸前进。 「嗯?怎么了?」 「公主大人吩咐要给猴子一个住处。」 「真的吗?那太好了!毕竟我肚子快饿扁了,又浑身是伤!」 「……食物的话,有很多。」 感动—— 信奈那家伙,虽然嘴巴恶毒了点,意外也有温柔的一面。 跟在犬千代的后头的良晴不禁湿了眼眶。 「……良晴穿着很奇怪的服装。」 「啊,你说这套学生服?这在我的世界里很常见喔。」 「……你是南蛮人?」 「不对,我是从未来的日本来的。」 「……吹牛?」 「才不是!为什么没人肯相信我啊?算了,这确实很难以置信。」 注10:日本城池的中枢区域。向外一层的区域则称二丸、三丸,以此颊准。 「……到了。」 朝犬千代所指的方向垄去,映入眼帘的是杂乱不堪的长屋。 哇,好破旧!他不禁有这个感想。 住家与住家之间连个像样的篱笆都没有,取而代之的由是恣意横生的灌木植物形成的树篱。 「这、这里就是武士们的住处吗?和我想像中的豪华武士宅邸差真多。」 「这里是五加长屋,下级武士居住的地方。」 「犬千代也住在这里?」 「没错。」 「那个胸部很大的胜家呢?」 「胜家是家老,所以住在豪华的武士宅邸。」 「喔——算了,无所谓。你说有很多食物对吧?总之我想先填饱肚子!」 「……这一间就是良晴的住处,我住隔壁。」 良晴迅速走进屋内,一屁股坐了下来。 虽然是空间狭窄、又到处坑坑洞洞的肮脏长屋,但是对孤身一人来到战国世界的良睛来说,有个能遮风避雨的休息处就已经很值得庆幸了。 看起来十分老旧的榻榻米,多半是家老们的家里汰换不要的东西。 「犬千代,我的食物在哪?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啊。」 无言跟进屋内的犬千代拉开纸门,接着指向院子说: 「……在院子里。」 「喔,院子里有家庭菜园吗?」 「……类似。」 良晴立刻跑到院子里,但是没有看到半点蔬菜作物,更不用说稻米了。 「哪里?食物在哪里?」 「……这个。」 犬千代摘起树篱上的叶子,装进竹簸箕里。 「这是『五加』的叶子,用热水烫过之后很好吃。」 「咦?吃自家生长的树篱?我不要啊啊啊啊!」 「……很好吃。」 「把树篱的叶子吃光的话,隔壁的住户不就会被看得一清二楚吗?这样子会侵犯到隐私权吧?」 「……?……犬千代无所谓。」 对喔,住我隔壁的是这家伙——良晴点点头。 这段期间犬千代仍然默默帮忙摘下叶子。 这家伙虽然看起来很冷淡,说不定是个很亲切的人? 「我要吃的东西,我自己摘就行了。」 「……这样啊,那一起摘。」 「你平常就只吃这些叶子吗?不多摄取一点营养的话会长不高喔。」 「……唔。」 「我懂了,因为胜家是家老的缘故,三餐都吃得很好,怪不得胸部会发育得又大又有弹性,原来如此。」 「……胸部只是装饰。」 犬千代捏了一下良晴的脸颊。 虽然脸上依旧面无表情,看起来似乎惹她生气了。良晴觉得有点后悔。 「抱歉,我以后不会再提胸部的事了。嗯,你说得没错,那只是装饰。」 「……发言里完全感受不到诚意。良晴说谎。」 「对不起,我说谎了。我果然还是喜欢波涛汹涌的巨乳。」 脸颊再度被用力一捏。 犬千代明明是个身材娇小的少女,手指的力量却大得吓人。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等到月底发薪饷,就能买鱼买米了,良晴努力工作就可以了。」 「好、好的。」 「……还要挖根。」 「挖、挖根?」 「五加的根可以当药材,煎来喝能补充精力,也可以卖给镇上的商人。」 「喔~~」 看来有犬千代这个邻居在,生活面应该不成问题。良晴稍微放心下来。 对于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良晴来说,亲切教导自己各种事情的犬千代是个十分可靠的存在。 尽管她不爱笑,却也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态度。 (谢天谢地,这么亲切的同僚就住在我隔壁,我还真走运。) 以后绝对不要再提起犬千代胸部小(应该说几乎没胸部)的事情——良晴在心中暗暗起誓。 「……把叶子煮一煮,就可以吃了。」 犬千代脱下草鞋回到屋里,开始架锅烧起热水。 「了、了解!thank you!不过我还是比较想吃饭。」 「……什么产假(※注11)?犬千代还是闺女,不懂。」 「所谓的thank you,是南蛮语『感激不尽』的意思。」 「南蛮……信奈大人最喜欢南蛮的事物了。良晴也是吗?」 「在我那个世界啊,只要是日本人,在学校都得学南蛮语喔。」 「……琅琅上口?」 犬千代的眼睛好像有点闪闪发光。 难不成她对我有所期待? 「抱歉,其实我的英语很烂!完、完全不会讲……!」 「……是吗……」 从面无表情的犬千代脸上观察到失望感觉的良晴,为了转移焦点,大口大口把盛在碗里的五加汤往嘴里送去。 狼吞虎咽狼吞虎咽。 「真美味!这个用五加叶煮的清汤,味道相当不错啊!」 「……太好了。」 「我们都还没有自我介绍吧?我叫相良良晴。十七岁。出生在……呃——未来的日本。唯独这一点,就算你们不相信,我也不会改变说法!」 「……前田利家,小名犬千代, 十二岁,出生在尾张,代代侍奉织田家的前田家现任当主。」 说到这里的犬千代礼貌性低头行礼。 「犬与猴子吗……再来只雉鸡的话,就能陪桃太郎去打鬼了。」 「……信奈大人会给中意的家臣取动物的名字,良晴被信奈大人看上了。」 「她只是把我当成宠物看待吧?」 注11:日语中thank you发音类似产假。 犬千代虽然看起来神情很冷淡,但是跟在信奈身边时那如影随行的身影,要说像小狗也确实挺像的。 嗑光五加叶汤之后,犬千代马上又拉了拉良晴的袖口。 「……吃饱了的话,就去向浅野大人打声招呼。」 「浅野?」 「一位如同五加长屋长老的老爷爷,在长屋的武士之中,他辈分最高。」 「喔,知道了。」 浅野家就建在两人住处的不远处。 虽然辈分最高,住的房子却显得有些简朴。 良晴和犬千代一起走进屋里,很快就见到「浅野爷爷」。 同样是爷爷级的人物,却与容光焕发的美浓蝮蛇形成强烈对比,「浅野爷爷」给人一种虚弱老者的印象。 总觉得他的视线似乎没有焦点,良晴有点不安。 「喔,信奈大人。您长大不少!」 「……不对,是犬千代。」 「嗅,原来是犬千代~~前些时候明明选是只小不点柴犬,现在已经化为人型啦~~」 「……犬千代本来就是人类。」 「老朽年事已高,时日无多罗~~犬千代啊,假如你不嫌弃,能不能娶老朽的孙女宁宁为妻呢?」 「……不行,犬千代也是女孩子。」 「太遗憾了——几天前明明还是个堂堂的男子汉~~记得以前我们还经常在院子里比赛看谁小便射得远。」 「……你认错人了。」 犬千代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红晕。 看来她还是会害羞的。 能够看到犬千代珍贵的表情变化,良晴有种赚到的感觉。 「对了,犬千代。这位老爷爷是不是有点老糊涂啦?」 「……错觉,还有,认错人了。」 捏—— 「我知道他认错人了,别捏我啦!肉快被你扯掉了!」 「喔,那边那位男孩子是谁啊?犬千代的丈夫吗?」 「我叫相良良晴,从今天起就是信奈麾下的步兵了!」 「喔,那就是犬千代的丈夫罗~~」 「……是的。」 犬千代轻轻点头。 「没错,我和犬千代是夫妻……等一下,不是啦!犬千代?你应该要否认才对,为什么点头啊!」 「……开玩笑的。」 「算、算了,老爷爷,我只是个身分低微的新兵,还没结婚啦。不过总有一天,我想娶尾张第一美少女当老婆!当然了,如果胸部是波涛汹涌g罩杯的话,就再理想也不过了!」 居兆悲……是什么来着?浅野爷爷不解地歪歪脑袋。 「要解释这个太花时间了,当我没说!更何况,一提到胸部的话题,犬千代的眼神就会变得很恐怖!」 「噢,好一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啊。假如宁宁的年纪再大一点,老朽还真想把她嫁给你啊~~」 「老爷爷,你说的那个『宁宁』是几岁啊?只要是十六岁以上,我都没问题!」 「虚岁八岁。」 「可恶!那只能当妹妹!」 「宁宁,别站在外面偷听了,进来吧。」 「哎呀,被发现啦?不愧是爷爷!」 纸门被唰的一声拉开后,刚才提到的「宁宁」迅速冲进爷爷的怀里。 虚岁八岁=满七岁,也许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小孩都比现代人来得矮小,所以宁宁的外表就跟幼稚园儿童没有两样。 不过,体型娇小归娇小,眼睛却炯炯有神,看起来个性十分好胜,头脑也很聪明的样子,虽然目前小巧玲珑,但是将来肯定会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少女,如果是真正的萝莉控,现在恐怕已经陷入「宁宁好萌好萌」这种意识不清的程度了,良晴想像宁宁十年后的模样,不由得陶醉起来。 (我心中的魔鬼告诉我!这孩子长大之后,会是很适合穿学生制服与过膝长袜的类型!嗯?等等,这个世界既没有女高中生,也没有女国中生啊。这么说来,我再也无法看到女学生的制服、体操服和学校泳装了吗?啊,果然还是想回到原来的世界!) 真是个笨蛋。 「这孩子就是老朽的孙女,她是个很机灵的女孩喔,嗯。」 「我叫宁宁!猴子大人,请多指教!」 宁宁一屁股坐在爷爷的大腿上,高举双手欢喜自我介绍。 虽然说话时的老成口吻令人联想到名侦探○南,但是脸上的笑容就和她的年纪一样非常天真无邪。 「谁是猴子啊!我的名字叫相良良晴!」 「长屋里的人们都在谈论信奈大人的猴子来到这里的事情喔!」 「就如你所见,我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嘴巴说说谁都会,就让聪明的宁宁测验看看,你到底是人类还是猴子!」 「喔?小丫头想挑战我?放马过来!」 「那我要出题罗!2+3x4是多少?」 「哇哈哈哈哈!终究是小孩子的浅薄智慧!答案是20!」 「正确答案是14喔!」 「啊——!?我又犯了相同的错误?」 「他果然是只猴子,爷爷!」 「嗅,就算外表看起来人模人样,智商却依然只有猴子的程度,能够看穿他的真面目,宁宁真聪明~~」 「虽然是比人类低等的兽类,毕竟姑且算是宁宁的长辈,所以宁宁以后就叫他『猴子大人』好了!」 「噢,宁宁真是个有礼貌的乖孩子~~」 犬千代用同情的视线注视良晴,然后小声发问: 「……你真的是猴子?」 对啦,也许我的脑袋真的笨得跟猴子一样,这样行了吧?眼眶含泪的良晴苦涩回答。 「猴子大人!笨到这种程度,是没有办法担任信奈大人的家臣!这样下去你迟早会被信奈大人抓去煮猴肉锅!基于保护动物的观点,宁宁愿意当你的家教喔!」 「少、少罗唆!有哪个世界的高中生会去向小学一年级生学习算术啊?」 「高中生?小学一年级生?猴子大人说的猴子语好难懂,爷爷!」 「嗅,你也可以请良晴大人教你猴子语喔,宁宁。」 「喔——猴子语!那是没有人涉足过的学问啊,爷爷!」 「我才不会讲什么猴子语!可恶——居然连这种小丫头都一直叫我猴子,好不服气!我好不服气啊!」 拍、拍。 犬千代温柔地拍肩安慰良晴。 浅野大人是商人出身,所以宁宁对算术很在行。 就算头脑赢不过她,也不用放在心上。 「……无论是商人还是猴子,信奈大人都会一视同仁,加油。」 「就说我不是猴子啦!够了,我已经懒得一直吐同样的槽了!」 就在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大声喧哗时—— 门外突然传来年轻武士粗暴的怒喝声。 「做什么啊?吵死人了。」 由于浅野爷爷行动不方便,因此留在屋内,良晴、犬千代、宁宁三人则走到门外一探究竟。 只见骑马的年轻武士集团,将浅野家团团包围。 「我们是织田勘十郎信胜大人的亲卫队!」 「信胜?啊,信奈的弟弟吗?」 「无礼之徒!听说傻瓜公主捡回来的猴子就在这里!我们是来瞧瞧被傻瓜饲养的可怜猴子长什么样子。」 年轻武士们仗着信胜的威势,态度非常嚣张。 「滚回去,白痴。」 「少主!这个步兵真是目中无人,该怎么处置才好?」 骑着白马、一副贵公子模样的少年武士「哼哼」冷笑两声,接着下马走近良晴,直到两人的鼻头几乎要碰在一起。 「我那傻瓜姊姊会捡动物回来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所以连我都忍不住想来看看那只猴子到底长什么模样。」 少年身上穿着比其他武士更高档的和服。 而且皮肤相当白皙,五官犹如人偶般端整。 光看少年的外表,良晴便知道此人就是信奈的弟弟·信胜了。 不过,他歪曲的嘴角以及略显阴沉的目光,却跟个性急躁但为人正直的信奈完全不像。 「你就是信胜吗?」 「不、不准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看我!我可是尾张大名·织田家的长男啊!你又是什么人?」 「我?我叫相良良晴。信奈的部下,身分是步兵。」 「原来如此,你就是猴子吗?打扮确实很怪异。」 「就连脑袋也跟猴子相同水准,少主,他完全不懂礼仪啊。」 信胜身边的跟班们一齐大笑。 「一点都没错,是只和姊姊非常相配的猴子。」 「和知书达礼的少主简直是天壤之别,像那种傻丫头居然是尾张的一国之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就是说啊。」 「给我等一下!你们说什么?有种给我再说一遍!」 之前不管被谁取笑为猴子,都没有真的动怒的良晴,在听到信胜与他的家臣在嘲讽信奈后,却顿时火冒三丈。 不过,信胜没有退让。 也许是因为他一直都对身为女性却继承家督之位的姊姊不满,又或者是在起哄的家臣们面前拉不下脸退让。 「我说我姊姊是个傻瓜,猴子。」 「你身为尾张家的少爷,却称呼自己的姊姊为傻瓜?我看不懂礼仪的人是你才对吧?」 「哈哈哈哈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猴子。在父亲大人的葬礼那天,姊姊连褶裙也没穿,以一副头梳茶筅髻、腰际绑太刀的傻瓜装扮现身,而且随便抓了一把抹香,就往父亲大人的灵位上撒去。」 真是个不折不叩的大傻瓜——信胜身边的年轻武士们哈哈大笑。 「那个笨蛋在搞什么啊……」 连良晴也觉得很错愕。 好歹是亲生父亲的葬礼,老老实实哭出来不就得了,为什么硬要逞强呢?太不可爱了,难怪连自己的弟弟都叫她「傻瓜」。 要辅佐那个一点都不可爱、一点都不坦率的信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良晴心想。 拉扯、拉扯。 犬千代又拉了拉良晴的袖子。 (……信胜曾经数度谋反过信奈大人,再跟他吵下去,可能会被杀掉。) 宁宁也紧张地抱住良晴的腰。 不过,良晴目睹到信奈在正德寺摘下傻瓜的假面具,双眼熠熠生辉地阐遖自己内心的伟大梦想——他一步也不想退让。 因为良晴压根不认为眼前的信胜,有信奈那种伟大的梦想以及耀眼的热情。 虽然长相英俊,而且口齿伶俐,不过仅此而已。 在良晴的眼里,信胜只不过是个嫉妒能干的姊姊而无理取闹的弟弟罢了。 原本感情很好的兄弟姊妹,受到各自的家臣挑拨离间最后反目成仇——在战国时代是很常见的事。 「看到姊姊那副傻瓜般的打扮后,就连我都不禁后侮了。就算是父亲大人的遗言,把尾张交到那种姊姊手上的话,国家迟早会毁灭的,家督之位应该由我来继承。」 「就凭你有办法胜任尾张的国主吗?信胜,假如你真的把尾张从信奈手中抢了过来,之后你打算怎么办?你有什么样的梦想或计昼?你有改造尾张……不对,你有改造日本的野心吗?说说看啊!」 什、什么?信胜的脸色大变。 从来没有雄心壮志的信胜移开视线,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这、这、这个……把、把外郎糕(※注12)推广到全国各地……之类的?」 「零分!像你这种程度充其量就是县长等级!明明什么都没想过,就别大言不惭说要当什么家督!」 少主,别跟这个说着猴子语的怪家伙废话,一刀砍了他吧!年轻武士们气呼呼地吵闹着。 然而信胜好歹也是一名武士,对于讲不赢人就动刀砍人的行为还是有所抗拒。 他沉思了一会,接着灵光一闪! 「等、等我当上国主之后,要把全尾张的可爱女孩一网打尽——」 「你说什么?居然和本大爷怀有相同的野心,越来越不能原谅你了!」 「不、不对!刚才那个是我个人的愿望!我想想……等我统治尾张之后,就会接着打倒东边的今川义元和北边的斋藤道三,将东海道一带纳入我织田家的领地——」 「两边都是很饶勇善战的大名!你要同时与他们双方为敌?然后取胜?根本不可能办得到,笨蛋!」 「办、办得到……我、我办得到!不管怎么说,我身边都有尾张第一猛将·柴田胜家啊!」 「喔~~假设厉害的胜家真的把这两家都打倒好了,接下你打算怎么办?」 「呃……接、接下来我还没想到……总而言之,先把美浓和骏河的可爱女孩一网打尽——」 良晴做出结论。 「你果然不够格!虽然从个人角度来说,我们很合得来,但是就一般论而言,你根本不够格!如果连你这种货色都可以当大名,那我也可以当了!」 居然被一只猴子顶撞到无言以对! 信胜与家臣团们脸色铁青,气得咬牙切齿。 「总而言之,我的姊姊是个大傻瓜!尾张的百姓们也都把她当成笑柄!她是织田家之耻!所以母亲大人才会从以前就讨厌姊姊,不把姊姊当一回事!」 「——你说什么?」 「姊姊从小就是个傻瓜,就连上寺庙参拜时也静不下来,只会大吵大闹,完全不懂得学习礼仪法度。所以母亲大人从以前就表示,希望让知书达礼的我来继承家督之位。只有已故的父亲大人特别宠姊姊,还说『吉,你是个天才,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要走自己所相信的路』之类的话,结果才会导致姊姊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注11:名古屋特产,外型类似羊羹,主要以朱粉和黑砂糖制成。 「……你们的亲生母亲从以前就一直冷落信奈……吗?」 「那还用说?姊姊既粗暴又任性,还喜欢和南蛮人亲近,成天把天下如何啦、火枪如何啦等等莫名其妙的话挂在嘴边,从小就不得母亲大人的缘,证据就是母亲大人现在仍然安身在我的居城里——」 良晴全身上下犹如遭到烈火烧灼般炽热。 你就只能靠这种事情证明自己的优势吗?没出息的信胜固然令人很不开心,但是一想起信奈寂寞的表情,良晴更是无法忍耐。(那家伙从小在家中就如此孤单吗?)他不禁这么想。 信奈确实不可爱,而且是个任性的暴力女,但多半是个超越时代的天才,然而就算说出「把葫芦挂在腰间是为了方便取用」这种话,生活在这个战国时代的人们大多都会皱起眉头,直呼「不端庄」吧,更不用提「天下」或者「世界」 了,根本不会为人所理解。当代能够理解信奈想法的人少之又少,在信奈认识的人当中,恐怕也只有已故的父亲,以及今天第一次见面的斋藤道三而已,会与平庸的母亲及弟弟处不好,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不过即使如此,在父亲的葬礼上以一身傻瓜般的打扮胡闹,确实也不对,就是因为她老是做出这种事情,别人对她的误解才会越来越深! 那家伙果然是笨蛋!笨女人! 「怎么样?猴子,这下你该懂了吧?有资格继承织田家家督之位的,不是那个傻瓜姊姊,而是我——噗呜呜呜呜?」 回神时,良晴已经对喋喋不休的信胜挥出了一记强烈的上钩拳。 啊,身体在盛怒下不由自主地采取行动了——良晴出拳之后才猛然惊觉这件事。 碰!一声,信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那个步兵……居然揍了信胜大人!) 围观的路人与信胜的家臣们一阵哗然,良晴一边抚摸紧抱自己的宁宁小脑袋,一边尽可能装出帅气的声音冷冷丢出这句话: 「……看在你是信奈的弟弟,今天就暂且不跟你计较,下次再敢胡说八道的话,就别怪我动手揍你。」 「你已经揍了!你分明狠狠揍了我一拳——!」 「啧,没办法蒙混过关。」 「啊啊啊啊!我、我美丽的嘴唇……流、流血了啦啊啊啊!胜家、胜家——!」 「……你居然做出这种以下犯上的事来,猴子。」 伴随一声无奈的叹息,胜家拨开围观的群众走上前来。 只见她的手上已经拔出刀子。 胜家浑身散发出凄厉的杀气,似乎打算一刀砍下良晴的脑袋。 就算是擅长逃跑的良晴,也不认为自己可以从认真起来的胜家手中逃脱,况且这里不是战时的平原,而是狭窄的长屋社区,再加上四周都被信胜的家臣们团团围住。 呜呜呜呜——身后的宁宁泪眼汪汪,吓得浑身发抖,良晴轻轻拍着她的背,假装镇定说出「没事没事~~」安慰话,心中却暗自担心「这下糟糕了」。 不晓得为什么,良晴没有感到特别害怕。 只是努力思考度过危机的方法。 「虽然信奈大人吩咐不可以取你的性命,但是你居然敢伤害我的主公——这件事我不能置之不理。」 「原来你真的是信胜的家老啊,为什么像你这么优秀的武将,会对这种人言听计从?你明明知道能保护尾张的只有信奈而已,为什么不设法促使织田家的家臣们团结起来!」 「……唔……唔,政、政治对我来说太复杂难懂了!再说我的主公是信胜大人!对主公贯彻忠义有什么不对?」 「那也要视时间和场合而定!你要袒护这个这个小少爷到什么时候?信奈之所以无法整合起家臣们,你也有责任喔,胜家!」 「少、少罗唆!不要说些复杂的大道理转移焦点,混帐——!脑袋、脑袋要裂开了!这、这是新型的精神攻击吗?」 宁宁也趁机补上一刀。 「考考胜家大人!2+3x4是多少?」 「咦?这种问题要替换成蔬果店的买卖我才会算啊!呃……红、红萝卜2根……白萝卜3根……乘以4……乘以是什么来着?白萝卜最好的配料的是酱油……所以是淋上4匙酱油的意思吗?那、那最后做出来的料理是……料理是……?呜啊啊啊啊,脑袋真的要裂开了——!」 「离题罗!时间到!」 「胜家……你这家伙真的是只会战斗的笨蛋。」 「不过是只猴子不准叫我『你这家伙』!总、总、总之你身为一介步兵,却殴打了信胜大人,罪该万死!做好觉悟下地狱去吧!」 死定了。本来还以为耍耍嘴皮就能度过危机,太天真了! 喂——五右卫门……看来她不在,难道她没有跟着我进长屋! 就在胜家高举太刀,正准备朝良晴的脑门挥下时—— 「不可以!不许你杀猴子大人!」 「……没错,不可以,不能让你杀掉信奈大人的忠心部下。」 宁宁和犬千代一齐张开双手保护良晴。 胜家慌慌张张地停下刀。 「犬千代,为什么连你也要阻止我,这样不是会让事情越变越复杂!」 「这下你明白了吧?胜家。犬千代已经看出我是个能对织田家有所贡献的优秀家臣了。」 「……不对,良晴是个既笨又没礼貌也不会使刀弄枪还身无分文而且来历不明、怪模怪样的可疑男子。」 「喂,犬千代,稍微夸奖我一下可以吗!?」 「……还喜欢波涛汹涌的巨乳,真是气人。」 「犬千代小姐————!我跟您道歉,请您原谅我吧!」 「喜、喜、喜欢波涛汹涌的巨乳?别别别别别看我,不准你用下流的视线盯着我的胸部看!变态猴子!果然还是要杀了你!」 良晴开始绝望。 犬千代……你这根本是在怂恿胜家杀我。 看着涨红脸颊大喊「色猴子去死!」的胜家,犬千代用微弱的声音淡淡补充: 「……不过……犬千代不希望信奈大人失去笑容。」 「咦?这家伙有如此深得信奈大人的信赖吗?」 「……大概……说不定……搞不好……也许是的……」 回答得相当含糊,犬千代小姐!良晴泪流满面。 「你根本没把握啊,犬千代。」 「……信奈大人在处罚良晴时,就跟信秀大人在世时一样,笑得很开心。」 「唔……这、这个,我也有隐约察觉到……有点像是小时候的信奈大人和南蛮传教士在一起时的感觉吧?」 「……没错。」 南蛮传教士是谁啊?良晴不解地歪着脑袋。 「信奈大人向来喜欢那种来自异国的家伙,所以她会对来路不明的猴子有兴趣,也不是不能理解。」 「……要是良晴死掉的话,信奈大人又会变得很孤单了,因为犬千代无法理解信奈大人的梦想……」 「……呃、呃、呃,照你这么说,我也是同罪了……如你所见,我是个只懂得战斗的笨蛋,无论再怎么努力尽忠,也无法理解信奈大人的半点心思……所谓的天下,对于几乎没有离开过尾张的我来说,实在过于虚无飘渺……」 「……犬千代喜欢信奈大人,可是只有喜欢是填补不了信奈大人内心的空洞。」 「就、就算是这样,难道你有证据能够证明这只猴子能够理解信奈大人的想法与梦想吗?」 「……没有证据。不过,良晴是这么说的,他在蝮蛇与信奈大人的面前,两眼闪闪发光地说他能理解,所以犬千代相信他。」 「唔、唔……犬千代,既然你都说成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胜家伸手搔了搔头,并且收刀入鞘。 这段期间一直跌坐在地上的信胜哭喊:「等一下!」 「胜、胜家?你要放过这个揍了我的凶暴士兵吗?」 「呃,那个……少、少主,少主过去曾经屡次企图谋反信奈大人,但是每次信奈大人都既往不咎,这次就当成还对方一个人情怎么样?」 「你、你、你把我这个织田家的贵公子,与那个下贱的猴子相提并论?」 「总、总而言之,今天就先回去,有传闻指出今川家为了上洛,正准备来犯尾张,嗯——」 听到今川家可能会攻过来,信胜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毕竟信胜根本没有能够战胜「东海道第一弓」今川义元的自信。 事实上,信 胜自己对今川战略,也只有「胜家会有办法」的程度而已。 信胜身边的年轻武士们,根本没有一个人敢忤逆胜家。 因为他们知道就算所有人一块上,也不是胜家的对手。 「唔、呜、呜……臭、臭猴子!今天就看在胜家的面子上,饶了你一条小命!不、不过,下次本少爷一定会要你好看,给我记住了!听到没有?就连父亲大人都没有打过我啊!」 怎么这些不认输台词全都好像在哪听过啊?艮晴心想。 信胜一行人离开之后,良晴抱起因为腿软而瘫坐在地上的宁宁,并且让她骑在自己的肩上。 「谢谢你罗,宁宁。好了,我们回你爷爷那里去。」 「别别别别碰我!别把我放在肩上!宁、宁宁只是在保护犬千代而已!」 「……哎呀……肩膀……怎么湿湿热热的……难不成你尿裤子了?」 「这这这这是汗啦!宁、宁宁这么聪明伶俐,又又又不是小孩子了,怎怎怎怎么可能会尿裤子!」 「哇哇哇,脏死了!快下来、快下来!衣服要被弄臭了!」 「别甩呀、别晃呀,要摔下去了!那、那是汗所以不要紧啦!」 紧张不安的骚动平息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喧哗吵闹的骚动。 察觉到风波已过的浅野爷爷不知何时走到门口,他微笑说: 「噢,俨然是一副『好兄妹』的光景~~」 肩上的宁宁死命挣扎,像是要用脚夹断良晴的脖子般,良晴不得不认真对付她。犬千代一语不发地看着这一幕—— 「……良晴也喜欢小不点?」 有点别扭地嘟哝出这句话。 卷之四 良晴,初次的任务 自从良晴住进清洲城的五加长屋后,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转眼间就过去了。 在这段期间,良晴一下被信胜一行人找碴、一下为了证明「我是人类!」而努力挑战宁宁出的算术问题、一下又把生长在自家和犬千代家之间的树篱叶子吃得所剩无几,让双方处于几乎没有隐私的状态。 除此之外,为了张罗打仗时不可或缺的武器防具,良晴还把五加根拿到市集贩卖,用卖来的钱买了个中古头盔。 折腾一天,回到家喘口气时,浅野爷爷却跑来说「老朽教你枪法吧~~」于是又开始接受训练。 日子就在匆匆忙忙中度过。 就连患上思乡病的时间也没有。 不过这一个星期以来,信奈似乎彻底把良晴的存在忘记,完全没有传唤过他。 (糟糕,我该不会真的被遗忘了……毕竟那家伙很忙啊。) 就在天气有点转凉的某日早晨,犬千代来到了良晴枕边—— 「……公主大人传唤你。」 她淡淡告知这件事。 良晴马上掀开粗制的棉被,迅速跳了起来。 「我等很久了!终于要开战吗?」 「……目前还在战前准备中,不过有工作。」 「总算等到第一个工作了!是挖角敌方武将的战略活动吗?还是训练步兵部队呢?莫非是要我去采购种子岛火枪?」 「……去了就知道了。」 良晴换上了浅野爷爷赠与的二手步兵装备后,跟着犬千代来到位于本丸的信奈房间。 由于是战国时代的建筑物,因此房间理所当然是和室,但是在宽广的榻榻米上却铺着虎皮和熊猫皮,而板着一张脸坐在上席的信奈手边,还摆放着南蛮进口的大型地球仪。 真是个风格独特的房间——良晴喃喃说道。 话说回来,信奈的嘴里明明正在咬着看起来很美味的外郎糕,脸上的表情却不知为何显得不太高兴。 「……相良良晴带到。」 「这样啊,犬千代,猴子,你们靠过来一点。」 犬千代跪坐在榻榻米上……两膝以交互拖行的方式前进。 良晴模仿她的动作拖行膝盖,却不小心打滑,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前滚了好几圈,逼近到信奈的鼻尖咫尺才停下了来。 眼看两人的嘴唇几乎就要撞在一块,信奈「咿!」地尖叫了一声后,立刻翻身从一旁的侍童手中抽出太刀。 「不要吓人!真是只无礼至极的猴子,虽然早了一点,还是把你杀掉算了!」 「这是意外啊!」 「哼。你这猴子八成是妄想偷亲本小姐对吧?身为家臣——而且还是最下等的兵卒,也不秤秤自己有几两重。下流无耻!」 「谁、谁会想kiss你这种一点都不可爱的女人啊!」 「嗯?鸡丝?鸡丝什么啊?又想用猴子语岔开话题了?」 「哈哈!煞有其事地在房间里摆了个地球仪,结果连南蛮的语言都听不懂吗?听好了,所谓的kiss就是南蛮语里的接吻啦,接吻!像这样唇对着唇,啾——」 啪!一声脆响,信奈挥掌打在良晴的脸上。 「好痛?」 「你在做什么呀?刚才嘴唇差点就碰在一块了,恶心死了。啊,真受不了,我的嘴唇都染上猴子的恶臭了。」 犬千代默默取出棉手帕,轻轻擦拭信奈的朱唇。 「不行,我再也无法忍耐了,不能让你活下去,结论——杀死你。」 难道你的脑袋里就没有其他结论吗?艮晴心想。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谁想和你这种一点不可爱的女人接吻啊!少臭美了!」 「你说什么?你以为自己是谁呀?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居然敢污辱身为尾张第一美少女的本小姐!」 「说自己是尾张第一也太夸张吧?你有调查吗?你和全尾张的美少女比较过了吗?更何况单就个性来说,你就没资格拿第一吧?」 「看来猴子果然无法理解人类的审美观,还是杀了。等等,别让我重复一样的话好不好。」 「你根本是自我意识过剩!」 这女人好像一看到我的脸,怒气计量表就会直冲满格啊! 这家伙……为什么敢用这么狂妄的口气跟身为主公的本小姐说话啊? 双眼熊熊燃烧杀意、敌意与焦躁的两人,在极近距离下怒目相视,并且当着对方的面劈哩啪啦地骂个不停。 公主大人和良晴的嘴唇快要碰到了……犬千代小声说道。 「只会怪东怪西找我麻烦,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满意啊?『我想和信奈大人接吻!』这样总行了吧?」 「什么?说什么蠢话啊?不过是只连甜柿和涩柿都无法区别的猴子,还说出这么恶心的话。决定了,我要杀掉你。」 「给我慢着,为什么说来说去就是要杀我啊!你也太坚持了吧!」 「总之你的存在本身让我非常生气,也不想想你是靠着领我家的一丁点薪饷在过日子,态度还敢那么嚣张!」 「哇~~恶质的女人!你也知道我的薪饷只有一点点……」 「没把你拿来煮猴肉锅,你就该感谢我了。话说回来,你的肉那么臭,恐怕也很难吃。」 「少罗唆!多发一点薪饷给我!院子里的五加叶已经快被我吃光了!」 「谁会养一个只会吃闲饭的家伙啊,给我好好干活。」 「我也很想好好干活啊!问题是你没有给我工作!」 「……公主大人,谈谈良睛的工作。」 眼看两人的唇枪舌战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看不下去的犬千代只好出言制止。 良晴与信奈干咳了一声,各自坐回自己的坐垫上。 「……说得也是。」 信奈把手上吃到一半的外郎糕递到犬千代面前,犬千代张嘴吃了下去。 「……好吃……嚼嚼、嚼嚼。」 「犬千代!你的吃相还是一样可爱!再赏你一个!」 「……哈。」 「太可爱了~~」 犬千代那家伙难道被外郎糕收买了……良晴心想。 「对了,信奈。可以给我一个『外郎糕』吗?」 「哼,本小姐没有理由把尾张名产赏赐给一个只会吃闲饭的家伙。」 嚼嚼,工作的事情——即使脸颊鼓得像包子一样,犬千代仍然不忘插话。 「对了对了。猴子,你应该感到高兴,有工作要交代你去办。」 「终于说到正题啦!刚才的对话完全是在浪费口水!早点这么说不就好了!」 「你别一直回嘴行不行?烦死人了。」 「那么,你究竟要我做什么?男人果然还是要干一番大事业,像是筑城啦、策反敌将之类的重要工作。」 「什么?不要傻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脑袋坏掉了吗?你只是一个从猴子国漂流到这来的菜鸟步兵,我怎么可能把那种家老级的重大任务交付给你。」 「我是那种任务越艰钜就越有干劲的类型喔。」 「米,我要你去替我买米。」 信奈拍了拍手掌,有几名端着小判(※注13)的侍童将叠得高高的小判放在良晴的面前。 「这里有三千贯(※注14),期限是两周之内。你要用这些钱买米回来。」 「嗯——这工作太简单了,连小孩子都做得到。」 注13:日本古时发行的一种金币。 注14:日本古时的钱币单位。一贯约一千文,一文约十到三十日圆。 「只不过!」 「只不过?」 「最少也要买八千石(※注15)的米回来!要是少于这个量,你就被开除了!」 因为不了解物价,良晴于是询问旁边的犬千代。 犬千代表示,以清洲目前的物价来看,三千贯只能买到四千石的米。 「要我买到比目前的行情多一倍的米吗……有意思,我乐意接受这个挑战!」 「才不是什么挑战,笨蛋。这是命令!既然你的口气这么大,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吧?」 「好,我知道了,这种工作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从战国游戏中学到资金增值作战发动!总之只要靠赌博增加资金就行了!」 良晴自信满满地点点头。 毕竟是在法规松散的战国时代,不必远赴拉斯维加斯,只要去市街的赌场就可以尽情赌个过瘾了。 两周之后大家走着瞧!良晴宣言后站起身。 正当他和犬千代一起走出房间时,身后传来信奈语带嘲讽的声音。 「对了,差点忘了说,假如你把资金花光,买不成米的话,我就依法将你斩首示众。」 良晴立刻大叫: 「靠赌博来增加资金作战,中止!」 唔——唔—— 回到长屋后,良晴抱着头在屋内滚来滚去。 犬千代则是端坐在屋内的一角。 「……要怎么办?」 犬千代问道。 「啊~~我从战国游戏中所学到的资金增值作战还有第二招,但是要实行这个策略,必须要有帮手才行。」 「犬千代可以帮忙。」 「谢谢你。请务必帮我这个忙!不过,光靠武士是不够的,我还需要忍者。」 犬千代茫然地歪过脑袋。 「……?让忍者去偷米?……?」 「笨蛋,在信奈治理下的清洲城偷米的话,我真的会被斩首示众!」 「……说得也是……」 良晴放声大喊: 「喂——五右卫门!你在不在啊?我现在需要你的力量!」 「……蜂须贺五右卫门,参上!」 注15:古时的容量单逮,一石等于十斗。 只见一身漆黑忍装的少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院子里。 虽然口鼻依然被面罩覆盖,不过那双妖艳的血红色瞳孔,正是五右卫门的正字标记。 「……好吃惊。」 「你看起来完全没有吃惊的样子,犬千代。」 「……她是谁?」 「她是和我搭档的忍者五右卫门。五右卫门,进来说话吧。」 「不,在下待在院子里就行了。相良氏,忍者原本就是潜伏在暗处——」 「行了行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讲太长的台词小心又会吃螺丝喔。」 「少、少罗唆。」 「……良晴不管是对主公还是对部下态度都一样,面对谁都很随便。」 「就不能说我很frank(直率)吗?犬千代。」 「浮练……?」 最后,五右卫门还是被说服了。 三个人围着五加叶锅,召开作战会议。 虽然五右卫门立刻表示「在下的部下们都是川贼,潜入行窃乃是拿手好戏」,但被良晴伸手制止。 「从战国game中学到的我流资金增值术·第二弹!命名为『靠贸易赚大钱作战』!」 「……猫翼?」 「在那之前,『战国给姆』是什么?」 「总之先听我说啦。作战如下……」 只要把手头上的三千贯增加到六千贯的话,就能买到八千石的米。 到这边为止都没问题吧? 首先一开始,我们要用这三千贯来购买清洲商人的商品。 然后把商品以四千贯或五千贯的价格,转卖给其他地方的商人,总之就是尽量以更高的价格卖出。 接着继续用赚来的钱购入商品,再转卖给其他地方的商人。 不断重复以上的步骤,三千贯应该就能增加到六千贯。 等到资金超过六千贯,就回到清洲买米。这样子便能达成八千石白米的norma(门槛)了。 「……诺马?」 「唔,你怎么确定买来的商品都能高价卖出呢?」 「……杀价?」 「原来如此,要是商人不肯以我们的售价购买,就把他们全杀了是也。」 「不是啦,别说得那么可怕。是利用价差啦。」 「……价差?」 「根据我(微妙)的战国游戏知识,每个地方的物价都会有所不同。在物价较低的地方大量买进商品,再拿到物价较高的地方卖出,就能赚到利润。」 听起来虽然是个好主意……五右卫门用手指抵住被面罩遮住的下巴。 「不实际去当地打探,是无法得知当地物价的。如果往返各地调查、买卖,有办法在两抽之内让啾金翻倍吗?」 吃螺丝了——犬千代喃喃说道。 五右卫门用红色的瞳孔瞪了犬千代一眼。 「所以我才会找你来帮忙,五右卫门,运用你的忍者情报网,将尾张与邻国的物价彻底调查一下!这样一来,我们就知道该在哪里买什么、该在哪里卖什么了。除此之外,商品的运送工作交给你的部下们来负责也比较安全。」 这就是『贸易』的基础。用不着偷也用不着抢,不需要伤害任何人就能获利!良晴得意地哼了一声。 真是天才是也——五右卫门双手一拍,点头称赞。 「在下从来没想过把忍者的能力运用在这种事情上面。不愧咻被木下咻看中的娘人,呵呵呵。」 吃了好多螺丝——犬千代再次喃喃轻语,五右卫门又狠狠瞪了犬千代一眼。 「话虽如此,我的战国知识全部都是从game里学来的。」 「你所谓的『给姆』,难道是南蛮秘传的卷轴?」 「嗯~~差不多。」 「那么在下立刻就去打探邻近诸国的物价。放心,只要三天就够了。」 五右卫门结了个手印后,脚底下迅速窜起一阵烟雾。 接着她再度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烟雾中。 「咳咳咳,别在房间里放烟雾!」 「……榻榻米烧起来了。」 「好烫!烫烫烫烫烫!快灭火啊!水!拿水来!」 各地的价差真的有大到可以从中大赚一笔吗? 只有这一点令人担心——不过,良晴很快就知道这只是杞人忧天了。 三天后。五右卫门将清洲、井之口(美浓的城镇)、伊势的港口·大津等地的商品物价钜细靡遗地向良晴报告。 每个地方都有大量库存的便宜商品,以及因为供不应求而使得价格居高不下的商品。拿着五右卫门的报告书,良晴与犬千代两人在各地奔波,购买产量过剩的商品,再把这些商品运到需求量高的地方贩卖。 至于商品运输方面,则是动用了五右卫门的部下们的力量,运输成本和运输时间都压缩在最小限度。 如此这般,手头的资金不断增加。 回神时,良晴房间里的榻榻米已经被数不清的小判淹没了。 毕竟原本就有三千贯的钜额资金可以运用,因此赚进的利润也是庞大得超乎想像。 「这、这、这是……小判山?黄金屋?难不成……我现在是个大富翁了?」 虽然一开始只是想赚取足够的资金买米而已,但是既然这么好赚的话,为什么不尽量多赚一点——良晴忍不住起了贪 念。 他跳进堆积如山的小判里开始游起自由式,小判的波浪发出铿铃锵啷的声响。 啊,真是太舒服了……良晴满脸陶醉。 「有了这么多钱的话,美女也会自动送上门,这是世间的常理!」 「……简直是商人。」 犬千代有点无奈地嘀咕,可是有生以来头一次体验到当大富翁感觉的良晴完全不以为意。 「商人有什么不好?反正我也不喜欢打仗伤害别人。」 「……可以理解。」 「很好——我要当上织田家的总管!拼命赚钱、用力赚钱!我是大富翁!」 「……不过……那些全部都是信奈大人的钱。」 「你在说什么啊?犬千代。这次赚了这么多钱,偷偷塞一点进自己的口袋,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简直是贪官污吏。」 「我也会买新衣服给你!既然是个女孩子,至少休假的时候也该打扮得可爱一点!」 「……唔,难以拒绝……」 正当良晴一边愉快地哼歌,一边沉浸在小判堆当中的时候,对面浅野家的宁宁来访了。 大概是因为有好一阵子没见到良晴,所以觉得有点担心。 看到满屋子的小判,以及得意地笑喊「不愁没有女人缘~~」的良晴,宁宁高举两手大叫: 「猴子大人!你到底在做什么!」 「喔,宁宁。我也会买很多棉花糖给你吃喔!」 宁宁气急败坏地朝着良晴的肚子用力踢下去。 「哇!你在做什么?」 「本来以为猴子就只是只猴子,没想到终究还是变成小偷了!」 「冤枉啊,这些钱是我做正当生意赚来的!」 「唔!把院子里的五加叶吃光光的猴子大人,怎么可能有本钱做生意!」 「不愧是聪明的幼稚园生!不过我确实有本钱。信奈那家伙大方借给我三千贯——哎呀——?」 直到此时,良晴才惊觉到一件事。 不对,那笔钱不是借给我去做生意的! 「信奈当初的命令是『用三千贯去买米回来』!我却被『赚大钱有女人缘』的梦想冲昏头,完全把原本的目的抛到脑后了!」 「什么啊,真是的!没有宁宁在身边,猴子大人就什么事都做不好!犬千代大人也太宠猴子大人了!」 「……犬千代也……忘记了。」 「犬、犬、犬千代!这个工作的期限是到什么时候?」 睑上些不安的犬千代,开始屈指算起天数。 「……知道了……期限到今天傍晚为止。」 现在已经过中午了! 这下完蛋了! 依那个女人的个性来看,无论我赚到再多小判,要是连一粒米没有买到的话,下场多半就是脑袋分家!? 良晴连忙起身,朝着信奈所在的本丸飞奔而去。 「犬千代,你找五右卫门帮忙把这些钱全部换成白米!没时间了,用不着跟商人讨价还价!买好米之后就运到信奈那里去!拜托你了!」 「……知道了。」 「猴子大人!小心千万不要惹公主大人生气罗!拼命下跪磕头赔不是,拖延到白米运来为止!」 这恐怕是不可能的——良晴心想。 信奈根本连下跪的时间都不给。 「你、你、你、你这蠢蛋~~!笨蛋!田分~~!」 一看到良晴的脸,信奈立刻从主位上跳起,像是吃了炸药似地大发雷霆。 猛踢!猛踹!犹如狂风暴雨般的踢击朝着卧倒在地的良晴脸上袭来。 接着又抓起良晴的头发,在榻榻米上猛力拖行。 良晴当时正准备下跪而弯下腰,因此没能避开魔鬼的一连串攻击。 「很痛啊!别抓我的头发,会被扯断的!」 「你一定是偷懒偷到连期限都忘了对吧!为、为、为什么我要为了你这种家伙干着急呀……真是的,像个傻瓜一样!臭田分!」 「慢着慢着,信奈,不要发那么大脾气啦!」 「还不是你害的!回答我!为什么两手空空?为什么连一粒米也没有?之前交给你的钱呢?三千贯呢?」 「对了……有件事我从以前就很在意,田分是什么意思啊?」 「你连这种事都不晓得吗?把祖先传下来的田地一块一块细分给自己的孩子们,导致家产越来越贫乏,像那种没脑袋的家伙就叫做『田分』,本小姐就是不想变成那种田分,才决定把只会占着领地却派不上半点用场的无能家臣统统解雇……等等,你不要想转移话题!」 「被识破了吗?」 「你搞丢我的三千贯,我要依法砍了你的脑袋!」 信奈从一旁的侍童手上接过太刀,然后唰一声拔刀出鞘,将刀身架在良晴的脖子上。 「太阳还没下山,请你再等一会!」 「少罗唆!如果没办法达成我的命令,老老实实把钱还回来就可以了!你该不会真的把钱全部拿去赌博败光了吧?」 「没这回事!我反而还大赚了一笔!」 「怎么赚的?」 「企业机密!」 「又在用莫名其妙的猴子语打马虎眼了,装疯卖傻也该有个限度!」 「这叫未来语。」 「哼,既然你说大赚了一笔,想必你已经准备好要奉上成堆的米袋吧?」 「因为数量太多了,我一个人搬不完!现在犬千代正在忙着搬运过来!拜托你相信我,再多等一会!」 「……你这家伙不值得相信,不过既然牵涉到犬千代,我就看在那孩子的面子上,等到期限的最后一刻为止。」 信奈用鼻子「哼」了一声,把太刀收回刀鞘,又坐回主位去了。 焦躁不耐焦躁不耐—— 看着信奈不耐烦的样子,就连良晴也跟着心浮气躁。 明明笑起来的话也可以称得上是美少女,真的是浪费了她的天生丽质。好可惜啊……良晴心想。 眼下暂且度过了被砍头的危机。 正确来说,只是砍头的时间往后延罢了。 大眼瞪小眼的状态持续好一阵子。 「还不来。」 「没、没那么快啦,毕竟量实在太多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信奈的忍耐力相当于煮泡面的时间。 「无聊死了,本小姐有个老毛病,就是一无聊就想砍猴子。」 「你也无聊得太快了吧?」 「开始想听猴子临死前的惨叫声了。」 「不、不如来聊聊天打发时间吧?」 「有什么好聊的?对于一只花光三千贯却买不回一粒米的蠢猴子,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信奈白了良晴一眼,并且学猴子「叽——」了一声。 一点都不可爱。那什么表情啊?良晴也不禁恼怒。 「那就聊聊你自己。」 信奈把脸别过一边望向天空。 隔着纸门所看到的蓝天,已经逐渐被染红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闭嘴不说话的信奈真的很美啊——良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不、不是的!我没有迷上她!我没有迷上她喔!) 信奈回头瞪着盘坐在地上摇来晃去、满脸通红的良晴。 「反正你对我的事也毫无兴趣。在脑袋跟身体分家之前,老实闭上嘴不就好了。」 「也不算是毫无兴趣啦。跟南蛮商人买下种子岛火枪和地球仪,眼中注视着『天下』与『世界』的你,为什么 会变成一个被大家讥为『尾长大傻瓜』的怪人,当成日后的参考,我很想了解一下。」 「……我天生就是这样。虽然已经不记得了,听说我刚出生没多久,就把奶娘的的乳头咬伤罗。」 「那就奇怪了,刚生出来的小婴儿又没有牙齿,肯定是捏造的谣言。」 「这是母亲大人亲口说的,所以不会错。」 「住在信胜那里的母亲吗……」 为什么你会知道勘十郎的事啊?信奈不悦地噘起嘴,把手上的金平糖扔了过来。 良晴保持盘坐的姿势,上半身往侧边闪躲。 「那家伙每天都带着他那帮马屁精到我住的长屋说些闲言闲语,大概是想妨碍我工作。」 「是吗?虽然那个不长进的家伙是我弟弟,不过我是不会代他道歉。」 「无所谓。要是你向我道歉,反而会让我觉得浑身不对劲。」 「勘十郎从小就被母亲大人灌输『将来要继承家督之位』的观念,因此一直努力学习武艺和学问。只不过总是比不上我,所以个性才会变得有点扭曲,其实他的本性并不坏。」 「的确,相较于你的别扭脾气,那家伙还算可爱了……好痛!」 了解到正面攻击会被躲开的信奈,这次采取偷袭战术。 没有前置动作,出其不意地从背后扔出的金平糖正中良晴的脑袋。 「哪里别扭了?毫无根据地出言中伤自己的主公,你这猴子果然不可饶恕。」 「你不是在父亲的葬礼上以一身傻瓜装扮胡闹吗?这还不别扭啊?」 「那个时候,我对于擅自丢下我死去的父亲大人,以及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谈论自身前途的重臣们实在是一肚子火!根本没有人真心为父亲大人的死感到悲伤难过!我咽不下这口气!」 「这样啊。信胜也一样吗?」 「勘十郎他……哭得很伤心,不过在他身还的那些人……都露出一副意图谋反我的眼神。」 「我之前听胜家说过,那家伙谋反过你许多次,但你每次都原谅了他。你这凶恶的魔女还挺疼爱弟弟啊。」 「少罗唆。只要是谋反我的人,就算是亲弟弟我也不会放过!我只是不忍心让母亲大人伤心,才会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吗……」 信奈悲伤地低下头,喃喃地说了些话。 但是她很快便咬紧嘴唇,用锐利的视线瞪着良晴。 那是堂堂战国大名的表情。 「不过,假如勘十郎……不对,假如信胜这次再敢谋反我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他。」 「为什么?」 「因为眼下织田家再分裂下去的话,要从强大的今川家手中保住尾张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下定决心了。」 「真是危险的发言啊。别说那种话了,姊弟两人想办法和好啊。」 「给我住口,猴子。本小姐是战国大名·织田上总介信奈,我和你的立场截然不同,有责任背负起尾张百姓与所有家臣的未来!」 「……再加上为了追求『天下』这个梦想,有时候你不得不牺牲掉个人感情……是吗?」 「没错。已经够了吧?我不想再和区区的步兵谈论这种事了。」 啧,想逃避吗——良晴心想。 不对,这是因为信奈还没有把我当成与自己对等的存在……察觉到这点后,不甘心的情绪涌上良晴的心头。 「对了,我用这个地球仪来测测你的智商。」 「地球仪吗?我接受挑战。」 「谁说是挑战了。你觉得猴子能够和人类对等抗衡吗?这只是一场猴子的智力测验罢了。」 信奈转动着手边的地球仪,露出灿烂的笑容。 「做出这玩意的南蛮人真的很厉害!横渡广大的海洋,绕了地球整整半圈来到日本!你能明白这个地球仪代表的意义吗?世界不是平的,而是像这个地球仪一样呈现球体状喔!」 「这我知道。」 「咦~~?少骗人了。」 「学校有教过了。」 「猴子国的学堂居然有南蛮的水准,真不敢相信。」 信奈瞪着良晴嘟嘴。 「那你知道日本在这地球仪上的哪里吗?」 「知道啊,就是这个小小的岛国。附带一提,被你们称为南蛮人的那些家伙,是从遥远西方的欧洲来的。」 良晴转动着面前的地球仪,指出了日本与南蛮的位置。 虽然南蛮的位置有点小误差(照理说应该指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地才对,良晴却指到法国去了),大致上还算正确。 信奈有些意外,又有点不开心。 「以前我说『地球是圆的』没有人相信,为什么像你这样的笨蛋却知道这么多啊?」 「也不是因为我很聪明。在我那个世界里,这种事情算是常识。」 「喔~~猴子国真是不容小觑,搞不好未来会成为人类最大的敌人,或许应该趁现在斩草除根比较好。」 「就说我不是猴子了!」 「南蛮诸国真的很强盛,不但发明火枪,还拥有能够环绕地球一周的大船。」 无视良晴的反驳,信奈继续说道。 「虽然现在只有宣扬教义的传教士会过来,但我认为总有一天,南蛮人一定会率大船团来攻打日本。所以非得早日平定乱世,将日本打造成一个能与南蛮人分庭抗礼的国家不可!我问你,这些话会很奇怪吗?你觉得我是个傻瓜吗?」 良晴觉得这家伙只有在谈到南蛮或世界的话题时,才会露出稍、稍微可爱的笑容…… 「你在脸红什么啊?发烧了吗?猴子,难不成是用脑过度?」 你的论点是正确的——良晴搔搔鼻头回答。 「虽然我不想承认,你确实是个超越时代的天才。嘲笑你的那些家伙才是傻瓜。不过这也难怪啦,毕竟你的脑袋特别与众不同,不要理那些人就好。」 「……哼,就算被猴子这么说,我也不会觉得高兴。一点真凭实据也没有,其实你只是想拍我的马屁吧?」 一如往常地毒舌的信奈——脸上浮现出毫无防备的少女特有笑容。 可惜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下一秒钟,信奈便慌张地牧起笑容板起脸来。 怦怦、怦怦、怦怦——良晴顿时心跳加速。 (慢着慢着。别被她骗了!这、这家伙是个凶恶的暴君,千万不能迷上她啊!更何况我们的身分地位相差悬殊!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步兵,这家伙不但是我的主公,还是统治尾张的战国大名!以下犯上也该有个限度吧!) 信奈睁着水汪汪的大眼,凝视良晴的脸庞。 在脸颊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下。 可恶啊。区区的信奈居然长得这么美,太嚣张了。 「怎么?那什么表情?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咦?没、没什么!」 「心里有话却不肯说出口,一点都不像你。难道是意图谋反?」 「与其说意图谋反,倒不如说意图以下犯上……」 「……喔,怎么个以下犯上法?」 「这、这个……那个……呃——」 「……怎么样……?」 良晴像是中了定身术一样,浑身无法动弹。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家伙真的很美啊!虽然只有脸而已! 两人一言不发对望了好一会后,城里的某处突然传来报时的太鼓声。 「……日落了,时间到。」 信奈的表情瞬时转回严肃模样。 「猴子— —依据织田家的法规,我要砍下你的脑袋,老实坐好吧。」 那是战国大名的精悍表情。 没能赶上吗…… 良晴跪坐在信奈的脚边低下头。 不可思议的是,心中没有半点恐惧感。 我还是老样子,有点少根筋——良晴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信奈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 为了以战国大名的身分活下去,她甚至做好杀死亲弟弟的觉悟。 区区一个微不足道的步兵,信奈不可能会犹豫。 「只能怪我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来,动手吧。」 「……有没有什么遗言想说的?猴子。」 「反正都要死了,最后就把我发明的——更正,把我从战国游戏中学到的『资金增值法』传授给你。」 举起刀子站在良晴身后的信奈用锐利的声音大叫: 「那种事根本不重要!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像是我还不想死啦、请不要杀我什么的!」 「别傻了。如果我向你求饶的话,不是会害你事后更难受吗?其实你很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才对吧?」 「……少……少罗唆!把三千贯的军用资金全部败光的愚蠢家臣,根本没有活下去的价值!没错,你会在这里被砍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既然你都叫我砍了,我就如你所愿!这是你自作自受!笨蛋!」 信奈特有的高亢声调逐渐夹带些微哽咽的鼻音。 哎呀……莫非我求饶的话,她就会放我一条生路吗? 这家伙只是因为不够坦率,所以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其实她原本有意要饶我一命吗? 这下完了。耍帅耍过头了——当良晴想叫出声时,已经来不及了。 信奈将高举的太刀用力挥下。 此时的她脸上带着什么样的表情,良晴无从得知。 唰—— 不过,良晴运气很好。 铿! 太刀从信奈手中掉了下来。 一枚从走廊方向射来的手里剑,弹掉信奈手中的太刀。 刀锋只砍进脖子后方三毫米左右,良晴幸运地保住脑袋。 「好、好痛……来人啊,有、有刺客!」 「……不是刺客……只是来晚了……」 「犬千代?」 身上沾染血渍的犬千代走进房间里。 「……良晴……米,买回来了……」 「喔喔喔,犬千代~~!得救了!谢、谢谢你!」 刚才扔出手里剑的应该是五右卫门吧?良晴心想。 要是提能早一秒赶到的话,现在自己的脖子就不用滴滴答答地血流不止了。 「可是犬千代,米袋呢?」 「对呀,米袋在哪里?」 「……现在正从城门口运来。」 此话一出,信奈和良晴不约而同地把身体探出窗外,只见不计其数的米袋陆续被运往城内。 「嗅,猴子大人这回立了大功了~~」 「大丰收啊!待会也运一袋回五加长屋吧!」 浅野爷爷与宁宁吹笛又打鼓帮扛着米袋的众人加油打气。 「好夸张的数量!究竟买了多少米回来?」 「……七万五千袋。」 「一石相当于二袋半的米,所以是……三万石?骗人?真的吗?」 可恶啊,信奈这家伙算得好快——良晴在一旁碎碎念。 当初信奈的要求是八千石,然而买进的米量却将近有四倍之多。 这可是大功一件。 信奈直呼「真不敢相信,有这么多米就能筹措到购买火枪的资金了」,然后笑着往良晴的脑袋敲下去。 叩! 「你该感到高兴,猴子!」 「喔?你要赏赐我吗?」 「因为你超过时限了,所以没有赏赐!不过这次就不砍你的猴脑袋了!你要感谢犬千代的辛劳和我的宽宏大量!」 「这算什么啊?你未免也太小气了吧!像这种时候大方地奖赏部下,让部下开心一下不是很好!再说了,你居然好意思让自己的家臣住在『五加长屋』啃叶子度日,到底是哪门子的守财奴老板啊!」 碰! 这次是面带笑容地朝着良晴的肚子赏了一记回旋踢。 「喂,别笑眯眯地发动攻击,这样我很难躲开!」 「少废话!能够保住一条小命,你就该痛哭流涕了!还不快点跪在我的脚下,一边哭着膜拜,一边大喊『信奈大人~~猴子要追随您一生一世~~』其实你很想这么做对吧?」 「什么~~?你才该对本大爷的链金术感佩到五体投地,撒娇地说『良晴,人家不能没有你~~』才对!你那张美少女脸蛋只是装饰品吗?偶尔也展现一下可爱的一面吧,凶暴女!」 「唔、唔、唔……!什么跟什么!只不过是多买了一点米回来,就自大起来了!别做那么恶心的妄想行不行!果然还是把你杀掉算了!」 两人又再次额头相抵怒目而视,并发出「呼~~呼~~」的喘气声。就在此时—— 犬千代拉了拉信奈的衣袖。 「……公主大人……请将犬千代处斩。」 「咦?你在说什么啊?该斩的是这只猴子啊。」 「……犬千代刚才砍了信胜大人的侍童,坏了规矩。」 这么说来,犬千代衣袖上确实沾着鲜明的血迹。 「……所以不将犬千代处斩的话,又会和信胜大人起冲突了。」 「说什么傻话?我、我怎么可能下得了手啊!」 「……这都是为了尾张。」 良晴抓着犬千代的肩膀大声询问: 「犬千代。你在把米袋运送到城内的时候,信胜那家伙又来找麻烦了对不对?我没说错吧?」 犬千代轻轻点头。 「……时间紧迫。不诉诸武力的话,会来不及……犬千代,没有取对方的性命。」 「信奈,你都听到了吧?有错的是信胜,不能斩犬千代!」 「我知道啊!不过……不过……」 犬千代对信奈来说似乎是比妹妹还亲的存在。 信奈不可能忍心下手。 但要是就这么算了,信胜那一方绝对不会闷不吭声,姊弟又会再度掀起对立。 在良晴看来,那个天真的公子哥信胜不可能赢得过信奈。 过去他也曾经好几次策动谋反,每次都以失败收场。 也就是说,要是信胜又因为犬千代一事忤逆信奈的话—— 信奈就会杀了自己的亲弟弟信胜—— (杀了犬千代,或者杀了信胜,非得从两者之间做出抉择。) 这让人如何抉择。 信奈一时之间说不出话,倚在栏杆上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看不下去了——良晴忍不住出声建议。 然而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话。 「犬千代!逃亡吧!」 「……逃亡……」 「逃离清洲城!我们会宣称你在信奈要杀你的时候逃之夭夭了,也算是给信胜一个交代!等到日后信胜和信奈达成和解,你再回来就行了!」 「……可是……」 「别说么多了!你这么卖力协助我,我却对你说这种话,我也觉得非常惭愧,但现在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只有这样做,信奈才不用杀掉你或信胜!」 「……我知道了。」 犬千代点头同意。 接着她面向信奈深深一鞠躬。 「……公主大人,请保重。」 「犬千代。」 那一瞬间,信奈的脸颊上似乎滑下一行泪水。 那只是良晴的错觉。 信奈的内心确实在流泪。 只是没有显露在表情上。 她正强忍自己的悲伤。 令良晴错看成泪水的是血,信奈的嘴角流血了。 为了不让自己像个普通的女孩子般露出软弱的一面,她才会死命紧咬自己的嘴唇。 (不要丢下我,不要让我孤单一人——把心声说出来不是比较好吗?) 真是一个有够不坦率的女人啊——良晴心想。 不过,就算信奈没有说出口,犬千代也明白她的心思。 凝视信奈的犬千代,脸上浮现出无比温柔的微笑。 「……犬千代一定会回来的,而且现在还有良晴在。」 原来这家伙也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吗……就在良晴看得入神的时候,犬千代冷不防转过身看向良晴。 「喔、喔?吓了我一跳!犬千代,说好了!你一定要回来!」 犬千代点了点头。 「……约定……差点忘了。」 「嗯?什么约定?」 「……新衣服,你会买给犬千代吗?」 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再运用资金增值术买给你,看你要买几件都没问题!良晴握住犬千代的手轻轻甩了几下。 卷之五 织田家内部骚动 为了防止信奈与弟弟,信胜的对立情况恶化,犬千代逃离了清洲。 不过,这么做无法完全消弭织田家的家庭斗争。 就在犬千代逃亡的三天后,信胜的家老·柴田胜家带着忧郁的叹息声,造访清洲城的信奈住处。 柴田胜家小名是「六」。 年纪轻轻就有尾张第一猛将之称,赫赫有名的女武将,甚至有人以一枪在手、天下无敌形容她的剐勇。 不过,由于她的个性豪放磊落,一根肠子通到底,因此对于政治之类的复杂事物一窍不通。 可说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的代表性人物。 尽管立场上是信胜的家老,但是胜家从很久以前就是信奈的支持者了。 虽然信奈既冷淡又毒舌、说话令人摸不着头脑、行为怪异且引人注目,不过在其父·信秀因病去世之前,信奈偶尔还是会露出美到连胜家都不由得发出惊叹的迷人笑容。 信奈不是只有容貌美丽而已,还拥有楚楚动人的可爱表情,令人忍不住想一把抱住她,磨蹭她的脸颊。 然而在失去了最理解她的信秀之后,信奈便牢牢封闭自己心房与笑容,对于家臣们总是表现出刻薄与不耐的态度。 也可以说正因如此,信胜身边的跟班们才会产生「由公认待人亲切的少主担任家督不是更好?」的想法,进而动起谋反的歪脑筋。 胜家一直以来都很想化解信奈与信胜之间的不和……但是她不晓得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这次也是因为信奈的侍童,犬千代砍了信胜的侍童,使得信胜和他身边那些学不乖的跟班们,又开始嚷嚷「这次一定要把尾张的大傻瓜赶出尾张」,并且策划起谋反行动。 胜家也出言训斥信胜及他的跟班们好几次,只可惜完全没有效果。 而且还遭到跟班们质疑: 「之前与信奈殿下开战时,胜家大人不是几乎没有动手就逃回来了吗?」 「难不成尾张第一枪的称号只是浪得虚名?」 「还是说你早就和信奈勾结在一块了?」 结果反倒是胜家变成被斥责的一方。 (我怎么可能对信奈大人刀剑相向啊,真伤脑筋,为什么身边的人尽是一些笨蛋……虽然想不出解决之道的我也是笨蛋……) 胜家虽然是侍奉信胜的家老,但尾张的主人毕竟是信奈。 要她与实质的主公信奈开战,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话虽如此,胜家也不可能一刀把信胜杀了,因为这样也等于是谋反织田家。 对于个性表里如一的胜家来说,字典里找不到「谋反」两字。 永远是忠义摆第一。 柴田一家代代都是为了织田家奋勇作战的武士世家。 也因为这样,目前织田家的对立局面令她十分为难。 (如果把那群愚蠢的跟班们全宰了的话,信胜大人会不会醒悟过来……信胜大人就是太容易得意忘形了,所以才会被那些马屁精煽动。) 不过要是把信胜身边的跟班全杀光,生性胆小的信胜搞不好会陷入恐慌,进而做出无法挽回的傻事。 再说那群跟班虽然既愚蠢又眼光狭隘,却也没有坏到非杀不可的地步。 就在胜家困扰不已之际,信胜居然说: 「对了,胜家。你可以代替我去跟姊姊交涉,要她把犬千代交出来吗?要是姊姊拒绝的话,我就要跟她正式开战!」 真是令人头痛不已的命令。 「唉~~」 胜家目前正在清洲城的本丸内。 房间里只有三个人。 胜家、信奈,以及代替犬千代随侍在旁的新人——相良良晴。 地点是信奈的茶室。 日本文化的中心地·京都以及其周边地区,现在正盛行茶道。 对流行十分敏感的信奈,虽然在清洲城建立个自己的茶室,也开始收集起这种茶具,但是在自己人面前,她完全不会遵循茶道的礼仪作法,像今天也是大喇喇地盘腿坐在坐垫上。 因为长时间跪坐的话,脚会麻掉。 这天的信奈泡茶的方式也很随便,或者该说很有个人风格,她将大量抹茶粉一股脑地倒进茶碗里,然后注入热开水,「唰哩唰哩」地随意搅拌几下之后,便趁热将抹茶一饮而尽。 不仅如此,只见信奈喃喃说了句「肚子饿了」之后,又开始啃起名古屋的特产「鸡翅膀」。 由于鸡翅膀带有骨头,所以在吃法上也有一番学问,不过信奈的吃法依然充满个人风格,她将整只鸡翅塞进嘴巴里大嚼特嚼,期间还不忘发出「呼~~『名古屋土鸡』的鸡翅膀不论什么时候吃都一样好吃~~」的赞叹,然后「呸」一声,巧妙地将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吐出来。 完全不像是一位高贵的女大名。 然而信奈本人却宣称:「比起慢条斯理地剥咬,整只吞进去不是比较快吗?否则就跟吃西瓜前还要一个个剔除西瓜子一样,根本是浪费时间。」 就算同样不懂得礼仪作法,被称为「猴子」的良晴仍然比信奈好乡了,至少他正试着按照茶道的规矩喝茶。 之前和斋藤道三喝茶的时候,举止明明还有板有眼的,果然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装装样子吗?良晴不禁叹了一口气。 「你真是个乱七八糟的家伙,既然不把茶道的礼仪作法当成一回事,那一开始就别建什么茶室啊。」 「你很罗唆,茶不就是一种饮料吗?所谓的饮料只要好喝不就够了吗?边转动着茶碗边念着『呼~~这茶泡得真不错~~』这种话,那是快要死掉的老年人在做的事,不合我的个性。按照那些礼仪作法磨磨蹭蹭,泡好的茶都要凉掉了。」 「还有啊……穿着那么短的和服盘腿坐的话,会、会春光外泄喔。」 「无所谓啦。反正这间茶室里只有我和六,以及一只饲养的猴子而已,又没有男人在场。」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尽情欣赏……哇?」 良晴歪着脖子想要偷窥信奈的两腿之间,结果被装着滚烫热水的茶碗砸中脑袋,让他差点失去意识。 「好烫烫烫烫烫!」 「那个茶碗很昂贵喔,要是破了就要你赔。」 「公、公主大人,末将胜家不是来看猴子耍猴戏的。」 手上拿着茶碗,冒汗苦思(唔——要怎么喝才合乎正确的茶道礼法……)的胜家向前探出身子。 「说得也是,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呃……那个,其实是关于犬千代的事!」 「……犬千代已经逃亡了。她现在的下落我也不晓得。」 信奈鼓起脸颊,将视线移向窗外。 犬千代从小就像小狗一样陪伴在信奈左右,对信奈来说,她是唯一能信赖的朋友兼家臣——不,甚至如同亲姊妹一般的存在。 知道这一点的胜家,一想到信奈现在的心情,也不由得心乱如麻。 「信、信胜大人表示,要是不交出犬千代的话……就要再次发起谋反……」 「那家伙是个笨蛋,一定又是被身边的人煽动才会这么说吧?六,难道你没办法制止他吗?」 胜家低头道歉。 「非、非、非常抱歉!末将胜家自认在战场上绝不会输给任何人,不过……对于这类的事情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除了出言喝止,或者干脆把挑拨离间的人全杀了之外,想不出其他解决之道了!」 信奈叹了一口气。 「唉~~真像六的作风,既然你无法制止信胜的话,那日后只要在战场上取下我的首级就可以啦。」 「这、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做不出来!与其要向公主大人掀起反旗,我宁愿切腹自尽!」 信胜之所以每次谋反都会败在我手上,是因为六总是还没跟我交锋就退兵了——信奈向良晴解释。 「真亏信胜没有处决胜家。」 「因为那家伙身边没有其他像样点的家臣了,信胜周遭的家臣全是些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一旦打起仗来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他多半也明白如果没有胜家,根本不可能赢得了我。」 「就像富二代、富三代的公子哥集团吗……不晓得自己有多少斤两的家伙反倒很棘手。」 「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面对我这个尾张大名织田信奈,说话态度还敢如此随便的蠢家臣,全尾张也只有你而已了。」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末将胜家真希望自己是信奈大人的直属家臣……胜家无奈地垂下肩膀。 是啊。待在信胜底下也只会白自浪费你高强的武艺——信奈淡淡回应。 「言归正传,信奈大人,您说什么都不肯交出犬千代吗……」 「她又不在我这里,要我怎么交人。」 「这样一来,织田家又会再起骚动的。」 「要是那家伙再敢挑衅我,我就成全那家伙。胜家,帮我传个话给信胜。」 「什、什么话?」 「假如你又再谋反我的话,不管母亲大人再怎么替你求情,我都会杀了你。」 「这、这——」 「骏河的今川义元已经着手进行上洛的准备了,一旦义元展开行动,尾张势必会首当其冲,现在已经没有闲工夫内战了。」 「唔、唔、唔……这么说来,尾张正面临存亡之秋……!」 胜家完全陷入混乱。 啊~~我真是个笨蛋,这种时候完全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胜家把心声全写在脸上,不断敲着自己的脑袋。 「更何况,我已经不想再留情面给那个蠢弟弟了!也不想想犬千代是拜谁所赐才沦落到逃亡的下场,还不是因为那家伙先找犬千代麻烦的缘故?」 「可是,信胜大人是公主大人唯一的亲弟弟啊。」 「那又如何?在这个战国乱世,只会给人添麻烦的弟弟不要也罢。」 信奈绷着一张白皙的脸,毫不客气丢出这句话。 「真是的,这茶怎么这么苦啊。」 用相当不高兴的声音抱怨了一句后,信奈便将茶碗里的浓茶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喂,你真的打算取信胜的性命吗?那家伙虽然是笨蛋,却也没有坏到十恶不赦的地步啊,再说他好歹也是个外表和你有几分神似的贵公子。」 良晴说道。 「像本小姐这样的女大名啊——」 「嗯?」 「即使在战争中落败了,只要落发出家就能保住性命,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但男人就不同了,假如投降却不被敌方接受,照样会被砍头,况且对兵多将广的今川家来说,信胜那家伙又不是什么值得招揽到己方帐下的猛将,再说他还是个谋反的惯犯。」 信奈脸上充满不悦的表情,声音却一反常态地有气无力。 「所以无论如何,凭信胜的本事是无法在战国乱世中生存下去的,就算我把国家让给他也一样。不对,那样子只会导致尾张灭国,反而更糟糕。」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赌上性命去说服信胜大人的——胜家自告奋勇。 不过,信奈却摇了摇头。 「失去六的话,我夺取天下的计划会受到严重的影响,因为在尽是弱兵的尾张里,找不到比你更强的武将了。要我选择的话,我宁可砍了信胜的脑袋。」 「可是,公主大人!」 「六,现在尾张国内如果发生内战的话,到头来我们双方都只有遭到今川军蹂躏的下场,假如你认同我信奈是尾张的国主,就立刻把信胜给我抓起来。这都是为了尾张、为了百姓,还有为了整个天下。」 「……遵、遵命。」 「你也不必心痛,我的目光向来是放在几十年后、甚至几百年后。就算旁人不能理解,我也对自己有自信。觉得心痛的时候,就以『为了天下苍生』这句话来代替佛号,所有的罪过全部由我一个人承担。」 坚毅的口吻与觉悟的眼神。 胜家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自己虽然不明白复杂的大道理,不过—— 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傻瓜。这个人果然才是尾张真正的主人——胜家体悟到这一点。 此时的良晴则是静静地注视信奈的侧脸。 ※ 信胜的居城。 「你、你想背叛我吗?胜家!等等,等一下!」 「恕恕恕恕属下无礼!」 胜家只用了三秒的时间,就制伏住信胜与他的跟班们。 就在信胜用鼻子哼着小曲,前来询问胜家「姊姊做了什么答覆?」时,胜家一把扣住信胜的手腕,让他无法动弹,一旁的跟班们见状个个吓得脸色铁青,纷纷扔掉手中的刀枪。 平时总是围绕在信胜身边的那群跟班们,遇到这种情况居然连一个有胆量反抗胜家的人也没有。 「我是奉命行事,信胜大人!」 「姊、姊姊要你抓我?」 「我一定会拚死替信胜大人求情的,请与我一同共赴清洲城!」 「不要啊啊啊啊~~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啊!谁、谁来救救我啊!」 不行啊,我们是打不赢胜家大人的。 事到如今,大家只好把头发剃光,恳请信奈大人饶命了。 跟班们的意见一个比一个窝囊。 看着一群人毫无抵抗地降,连胜家都失望不已。 (啊,我真是笨蛋!这群乌合之众根本不可能会是信奈大人的对手,更不用说与今川家交战了。让这种人上战场,只怕一下下就被打得抱头鼠窜了!身为家老的我倘若能够早点下定决心的话——) 将信胜等人五花大绑之后,胜家做好即使赔上脑袋也要保住信胜一命的觉悟,出发回到了清洲城。 ※ 清洲城。 胜家身穿一袭白衣入城。 坐在主位板着一张脸的信奈,一边大口嚼著名古屋特产「鸡翅膀」,一边听胜家报告事情的前因后果。 胜家身旁的信胜眼眶含泪不停发抖。 而织田家的重臣们,则是并排跪坐在信胜与胜家的左右两侧。 (信胜大人气数已尽了。) (信奈大人也经过一番挣扎才做出决定。) 众人纷纷对信胜投以同情的目光。 「呜哇啊啊啊啊~~大家都在同情我吗?谁来替我说情一下吧?拜托~~!」 「请交给末将胜家。」 胜家转身面对信奈。 「信胜大人的行为不检点,身为家老的我责无旁贷。太复杂的事情我不懂——但我愿意奉上自己的首级,还请饶过信胜大人一命!」 胜家用清脆爽朗的声音发出宣言。 看来在她奉命抓住信胜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一死的觉悟了。 不过,信奈没有答应她的请求。 「胜家,我不是说过了吗?少了你的话,我们无法战胜今川家,只要评估一下利害得失,自然就能得出该死的是信胜这个结论。」 「呜啊啊啊啊啊?姊姊,我以后再也不敢和你作对了,请原谅我吧!我已经彻底醒悟了!为了把名古屋特产「外郎糕」推广到全国这种无聊的野心,动不动就谋反姊姊的我才是真正大傻瓜!姊姊啊啊啊啊啊啊~~!」 从野心当中醒悟的信胜哭着向姊 姊求饶。 「我不想死啊!可是请你不要杀了胜家!胜家从来没有冒犯过姊姊!但是我也不想死啊!」 那你到底想怎样啊?随侍在末席的良晴忍不住双手抱头。 「我已经做出裁定了。从今天起,六就转任我的家老,信胜的家臣全部流放,至于信胜,你当场切腹自尽。」 「切腹?不要啊~~这么痛的死法我做不到~~姊姊?」 「是吗?既然你不愿意,我就亲自将你处斩。」 信奈站起身来,从侍童手上接过太刀走到信胜的面前。 「公主大人,信胜大人是您的亲弟弟啊,还请网开一面!」 「废话少说,六!如果连自家的内乱都无法平定,又如何问鼎天下?所有人都仔细听好!往后要是有人敢忤逆我,就算是家族亲人我也照杀不误!从今天起,我会舍弃私情,化身为第六天魔王。这都是为了天下,为了苍生!」 信奈的脸上已经看不到昔日的傻瓜面影了。 现在的信奈是一个眼神冰冷到令人不寒而栗的绝世美少女。 她的手上正紧握太刀。 为了夺取天下而舍弃私情的信奈,宛如活生生的战争女神。 简直就像军神·摩利支天——现场有人忍不住叹息。 由于她太过美丽、太过庄严,也因此格外使人畏惧。 再也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就在众家臣们都低头颤抖的时候,坐在末席的良晴站了起来大声说: 「慢着,信奈,不可以杀了自己的弟弟!」 笨……笨蛋!猴子,别乱说话,小心连你也会没命的!胜家的声音显得相当紧张。 不过,良晴却认为自己糊里糊涂地来到战国时代,就算糊里糊涂死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更何况,良晴无法默不作声。 因为现在的信奈,就和良晴在战园游戏或电视剧里看到的「冷酷无情的魔王·织田信长」的形象如出一辙。 也不晓得为什么,良晴就是不喜欢这样。 他走到手持太刀的信奈面前。两人的距离近到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 然而,眼前的女孩子不是以往的信奈。 而是逐渐化身成战国大魔王的信奈。 这猴子未免也太大胆了?难道他真的不是泛泛之辈?还是说他只是个智商和猴子差不多的笨蛋?胜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居然敢公然忤逆我。你今天也要死在这里了,猴子,有什么遗言的话就趁现在说一说。」 「好啊,既然你让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假如你此时此刻化身成魔王杀死信胜的话,日后你就会走上将身边亲近的人接二连三杀掉的魔王人生!这是你所期望的吗?」 「没错,我说过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这是为了天下苍生!如果连家臣们都不忠实听从我的命令,想要统一天下根本是痴人说梦,反正他们全是些无法理解我的用意的笨蛋,只要闭上嘴乖乖照我说的做就够了!像信胜这种三番两次谋反我的弟弟,不要也罢!」 「吵死了!什么天下不天下的,你这个笨女人!」 「你、你说什么?」 家臣们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这下子猴子是必死无疑了! 「你给我听着!!因为信胜是『亲人』就原谅他的话,对于那些死在战争中的士兵和百姓就太不公平了。无论是武士、农民还是商人,人命的价值都是一样的。如果杀了这家伙就能够保障尾张百姓的性命,相信这么做对大家都有利。难道不是吗?」 「所以你就是脑筋太好了,才会没人跟得上你的思想!更何况人心不是光用道理做成的!」 「嗯?什么跟什么?你想岔开话题吗?」 「你有讨厌弟弟到非杀他不可的地步吗?不是吧?实际上,你是因为不忍心让软弱的信胜被卷入战国乱世的洪流,才会继承家督之位吧?然而你现在却要亲手杀了这家伙,这样不就是本末倒置吗!」 「猴、猴子!你讲道理讲不赢我,就拿这种事来说嘴?太卑鄙了!」 「哪里卑鄙了!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变成人见人怕的魔王!我希望你一直都是当时那个开心转动地球仪的你啊!」 啪! 信奈没有挥下手中的刀,而是用空出的那只手朝良晴掴了一巴掌。 鼻血从良晴的鼻孔里缓缓流出。 「少罗唆、少罗唆!笨蛋、笨蛋、大笨蛋!可恶的猴子!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暂且把天下什么的摆一边吧!这是你们自家人的问题!你只要坦率面对自己的内心就行了!你心里真的想杀信胜吗?」 「……我当然不想杀他!世上有哪个女孩子会想杀死自己的亲弟弟!别逼我说得那么白行不行?笨蛋!」 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信奈的脸颊上滑落。 瑟缩在信奈脚下的信胜见状,不经意地叫出「姊姊……」两个字。 「既然如此,老实说出来不就得了!你是尾张的国主吧?全尾张你最大吧?老实说出来的话,事情不是简单多了吗!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的女人。」 「你、你、你说什么?」 居然在家臣的面前流下眼泪。 不只如此,还被猴子训斥一顿。 原本下定决心往后要在家臣面前扮演魔王的信奈,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所措,陷入混乱的她最后粗暴大喊: 「知、知道了啦!我饶了信胜就是了!」 姊姊…… 看着低头跪在地上的信胜,信奈弯下腰。 「哼、哼!勘十郎……你不必挨刀子了,我赏你吃外郎糕。」 侍童将切成薄片的外郎糕递给了信奈。 「快吃吧。你最爱吃这个吧?」 「……可以吗,姊姊?」 「这是和好的证明喔。」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信胜从信奈手中接过外郎糕送进嘴巴里。 在姊弟两人为了家督之争决裂之前,信奈几乎每天都会像这样给信胜吃外郎糕。 和高级的羊羹相比之下,名古屋特产的外郎糕算是庶民的点心,由于砂糖放得很少,因此吃起来没什么味道。 即使如此,对小时候的信胜而言,每次信奈笑着说「快过来~~勘十郎,我给你好吃的~~」而赏给自己的外郎糕,比起任何山珍海味都来得更加好吃。 追根究柢,信胜之所以会喜欢上外郎糕,正是因为那是从姊姊手中得到的——给自己的赏赐。 然而,自己却被周遭的野心家鼓吹煽动,渐渐不把姊姊当成一回事。 结果还害那个比谁都自负的姊姊,在家臣团面前潸然泪下。 我怎么会这么愚蠢啊?信胜打从心底后悔,哽咽地吃着外郎糕。 「如何?好吃吗?」 「……好、好咸喔,味道就像明太子一样。姊姊。」 「傻瓜,那是你的眼泪的味道。」 「不,说不定是姊姊眼泪的味道。」 「哼,从我眼里流出来的是水啦。」 于是信胜的处决事件总算是和平落幕了。 信奈眯起眼睛站了起来。 原本消失无踪的杀气又再次复苏。 「接下来——猴子,你刚才居然敢在家臣面前出言不逊责骂我,我要杀了你!这次绝对要杀了你!」 良晴怒喝: 「来啊,尽管杀!」 「不用你说我也会真的杀!」 拔刀了! 「……不,等一下,还是不要好了 !要是杀了我的话,搞不好你又会进入魔王路线……不对,杀我这种无名小卒应该不会有影响吧?」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准说猴子语!老是自顾自地叽叽叫个不停……总之我要送你下地狱!」 「等一下!拜托等一下——!」 两人在家臣们面前上演起夺命追逐战。 姊姊,请原谅我这个笨头笨脑的弟弟,呜呜呜~~仍然跪倒在地上哭个不停的信胜,看起来没有勇气拯救良晴,至于胜家则是在刚才信奈魔王化的时候,被当着众人的面大声斥责信奈的良晴勇气(或者应该说傻劲)吓到了,至今尚未回神。 「五右卫门快来救我~~!呃?难道她今天又不在了?是公休吗?怎么觉得她的假日意外地多啊?」 「居然敢把我惹哭,你这猴子实在太嚣张了!去死吧!」 「好了好了,公主和猴子大人都先就此打住吧。」 出面制止这场永无止尽的追逐战的勇敢家臣,是原为信奈侍童的武将丹羽长秀。 在多数都是继承父职的年轻武将中,不久前还在担任侍童的长秀,年纪大约二十出头。对信奈来说,她是如同姊姊般的存在。 不过,她给人的印象并非成熟妩媚的大姊姊,硬要说的话,比较像是「和蔼可亲的班长型姊姊」,脸上总是带着亲切的笑容, 长秀的个性温厚,平日里极少插嘴过问信奈所做的事情,不过要是放任两人继续追逐下去的话,良晴搞不好真的会命丧信奈刀下,为了避免发生遗憾的事情,长秀才会起身制止。 「既然信胜大人表示今后愿意效忠公主,今天的事情就可以打八十分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那可不行,万千代(长秀的小名)。要是谁也没有受罚的话,我又怎么能让家臣们信服呢?」 不断对手中的太刀施力之余,信奈嘟嘴回答。 附带一提,就在良晴以一招空手夺白刃接住劈头挥来的太刀之后,两人的战斗就陷入了胶着状态。 「那家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且还是公主养的猴子,眼下还是先进行对信胜大人的处置比较重要。」 扮演姊姊角色的长秀,以可以包容一切的治愈系笑容缓和信奈的火气。 多么可靠的人啊——良晴深受感动。 「唔~~那么万千代,如果是你的话,会做什么样的处置?」 「这个……」 信胜有生以来头一次看到,那个冷漠、尖酸刻薄而且凶暴的姊姊,竟然为了自己流下眼泪。万分感动之余,信胜决定洗心革面,往后当个全心全力辅佐姊姊的好弟弟,他跪伏在两人的脚下,并且有效发挥了他平时只会用在无谓之处的伶牙俐齿。 「姊姊,如果你肯饶恕我的话,我愿意舍弃织田的姓氏,以免往后再度遭到有心人士利用!从现在起,我将以分家的身分改冠『津田』这个姓氏!」 「……这倒是个好提案,信胜大人,九十分。」 「顺便连名字也一起改掉!过去的我之所以那么执意想战胜姊姊,都是信胜这个名字惹的祸!从今以后,为了表示我会以纯净清澄的不二之心侍奉姊姊,就改名叫『信澄』好了!」 「……好像有点谄媚过头了,三分。」 这家伙还真容易得意忘形——良晴心想。 「哼、哼!也好,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津田信澄了,勘十郎。」 勘十郎是信胜的乳名兼小名。 「十分感谢,姊姊!」 听到姊姊再次用这个名字称呼自己,信胜……更正,信澄似乎相当开心。 「你、你可不要得意忘形喔!要是下次再敢谋反我的话,不管谁来说情,我都不会再原谅你了!」 「我再也不会谋反姊姊了!姊姊对我的厚爱,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只要是为了姊姊,就算要我去死我也愿意!」 「……恶心死了……!你、你就以一名武将的身分,暂时在胜家底下好好接受锻链吧!现在的你太软弱了,根本派不上用场!」 「遵命!」 舍弃织田信胜之名的津田信澄,为了将来能替信奈出力成为胜家的下属。 至于那些煽动教唆信胜谋反的家臣们,则被惩处闭门思过一段时间,并且调离原来的部属。 信胜的处置也就此告了一段落。 紧绷的神经总算得以放松的胜家,「呼~~」地长叹了一口气,丹羽长秀则是一边笑着说出「事情圆满解决,九十三分。」这句话,一边看着为了掩饰害羞而用脚踹着弟弟的信奈。 附带一提,良晴的存在早在中途就被众人遗忘,至今仍然维持空手夺白刀姿势的他,独自大叫:「事情根本还没解决好吗!谁来帮我抢下信奈手中的刀啊~~」 即使忙着用脚踹弟弟,信奈的手仍然坚决不肯放开太刀,说什么都要给猴子一点处罚。 ※ 当晚,良晴回到五加长屋的院子里,一个人摘着树篱的叶子。 虽然叶子几乎都被摘光了,但是勉强凑一凑,大概还能再煮上一锅汤。 不过,随着树篱的消失而与良晴家完全相连在一块的前田家,却没有犬千代的身影。 犬千代如今人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呢……得赶紧把织田家骚动已经落幕的消息告诉她才行——良晴心想。 「糟糕,开始想起家来了,犬千代不在的话还真寂寞啊。」 五右卫门,替我把犬千代叫回来——良晴对着夜空大喊。 可是没有半点回音,五右卫门好像有事离开清洲了。 「这也难怪,毕竟那家伙有一群部下,当然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搞不好是到别的国家收集情报了。」 死心走回屋里后,里面已经坐满来访的客人。 首先是来自对面浅野家的宁宁。 「猴子大人!听说你公然向公主大人提出谏言了!你这样子不管有几条命都不够死喔!」 宁宁一边责备良晴,一边将杓子伸进热腾腾的汤锅里将泡沫残渣捞起。 「猴子,你对公主大人的态度实在太不敬了!本、本来是想一刀宰了你的,不过这次就特别饶你一命!」 连身为家老的胜家都来了。 而且还很难得地穿上浴衣。 看到她曲线毕露的体态与格外突出的丰满胸部,良晴刹那间目瞪口呆,不过下个瞬间,愤怒的胜家全力挥出了一记右直拳击中良晴的脸。 幸亏良晴发挥天生的闪躲技巧,在千钧一发之际脖子一扭,卸去大部分的力道。要是遭到直击的话,颊骨恐怕会整个凹陷——良晴不由得打了个哆嗉。 「嗨~~猴子,为了报答你今天的恩情,我特地带来名古屋特产『外郎糕』给你。感谢我吧,哈、哈、哈。」 原名信胜的信澄也不请自来,而且还以一身派头十足的打扮,大喇喇地坐在主位的位置。 「猴子,虽然外郎糕这种点心对你这种庶民来说可能非常稀奇,不过滋味可是一等一喔,吃进嘴里时,不但会有股香甜的味道缓缓扩散开来,而且口感清爽无比。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个名古屋特产在全日本流行起来!」 良晴想起被信奈喂食外郎糕的犬千代。 「外郎糕吗……犬千代也很喜欢吃……」 「那么,今天就来让我们来庆祝织田家团结一致,乾杯!」 「等等,信澄?我看你应该还只是国中生的年纪吧?」 「我不是姓忠乐(※注16),而是改姓津田。」 「……算了,反正是战国时代。」 乾杯~~宁宁高举双手。 「劝、劝你最好不 要太得寸进尺喔,猴子!就算你和信澄大人交情好到一起吃『外郎糕』……要、要是你敢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织田家的女性,我就当场砍了你!」 看样子只有胜家对良晴仍有芥蒂。 胜家事前没有想太多,才会穿着浴衣来访。 正因如此,良晴三不五时偷瞄自己胸部的视线感觉上比起以往猥亵了十倍之多,一下子就粉碎了白天对良晴产生「这家伙也是有可取之处」的评价,变回「竟、竟、竟然一直用下流的眼神盯着我的胸部……呜呜呜,这家伙果然是只色猴子!」的评价了。 而且不管怎么说,这家伙对信奈的态度都太嚣张了,完全没有一点家臣的样子。 虽然胜家后来曾向信奈提出「为了让众人引以为戒,果然还是应该重惩猴子」的建议,但是却被信奈以一句「那家伙如果是人类,脑袋早就不保了,不过既然他只是只从猴子国来的猴子,又何必跟他一番见识」打发。 注16:与日语中的国中生发音类似。 这件事也很令胜家不满。 (信、信奈大人很中意这只猴子……!所、所以即使猴子当着众人的面对信奈大人口出狂言,信奈大人也没有真的动怒!……不然照理说普通的士兵要是像他那样胡来,早就二话不说被斩首示众了!?呜呜呜呜……总觉得好不甘心!) 说穿了,胜家就是在吃醋良晴深受宠爱。 「假如我当初有幸被选为信奈大人的侍童,现在的信奈大人肯定每天都会喂我吃外郎糕……啊~~越想越生气!今天晚上一定要给他喝个痛快!喂,信澄,倒酒倒酒!」 「咿!胜家竟然直呼我的名字?胜、胜家,你两眼发直罗?」 看来胜家不但酒量很差,酒品还很糟。 「虽然不想承认,自从猴子来了以后,信奈大人好像变得比较开朗了!信秀大人去世之后,那个看起来脆弱不堪的信奈大人……那个装成傻瓜的模样,不肯对任何人敞开心扉的信奈大人,没想到居然会为了信澄掉下泪来……好美……多么美丽的眼泪啊……我、我之前居然还怀疑信奈大人搞不好真的是傻瓜……笨蛋!笨蛋!真正的大傻瓜是我柴田胜家!」 眼泪?我看可能是灰尘跑进眼睛里了?良晴从旁插嘴,结果遭到胜家一巴掌打趴在地上。 阎时胜家也不忘用另一只手牢牢勾住信澄的脖子。 「我、我、我决定从今以后,要为信奈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是身为一名武士的夙愿!突然觉得眼前的道路豁然开朗了!呜……假如我的脑筋能更聪明一点的话~~」 「谁叫你把营养都摄取到胸部去了。」 喝得醉醺醺的胜家,朝着口无遮拦的良晴又是一拳。 「来来,尽量喝吧。」 宁宁不断在一旁给胜家倒酒,而胜家每次都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良睛在挨打之余,心里想的却是(喔!喝醉的胜家就连丰满的胸部都微微泛红……受、受、受不了了!),并且伸手捣住了鼻子,反观被胜家的超常怪力紧紧缠住脖子的信澄,倒是没有余力产生非分之想,随着胜家的手臂越缠越紧,信澄的颈骨甚至发出「喀嚓」的声音。 「咿~~饶了我吧,胜家,!」 「给·我·闭·嘴!就是因为你三番两次谋反,才会连我都被信奈大人讨厌了!不对,现在的我在信奈大人眼里,就连猴子都不如!」 「胜、胜家,你喝太多罗?咿~~?」 「从明天开始,我会狠狠锻链你!不想在训练中丧命的话,最好给我做好准备!」 好了好了。 宁宁和良晴钻进两人之间,将两人分开。 「猴子,我会负责把犬千代找回来的,你放心吧。」 「那就拜托你罗。」 「包在我身上。猴子,今日蒙受你的恩义,我信澄绝对不会忘记!知恩图报才称得上是贵公子。往后在战场上,我信澄也会与你一起并肩作战!」 你在说什么呀?要是不按照公主之命乖乖接受我的训练的话,我会很困扰的~~醉倒在良晴大腿上的胜家,用女孩子闹别扭的声音喃喃轻语。 「信澄,你看起来似乎非常不擅长作战……?」 「我确实不擅长作战,不过我有一支由尾张的可爱女孩们组成的亲卫队,在某些情况下,她们会派上很大的用场喔。」 「啧,不愧是长得和姊姊有几分相像的帅哥……糟糕,要是有这家伙在身边的话,我不是更难受到女性青睐吗?」 「哈、哈、哈。猴子,打起精神来,等你修炼成人之后,搞不好就能交到一个女朋友了!只不过我的亲卫队有百人以上喔。」 虽然百人以上的后宫确实令人羡慕,不过我这个人重视质更胜于量,只要有一个天下第一的美少女相伴,我就心满意足了——就在良晴点头沉思的时候,宁宁敲了一下良晴的脑袋。 「哼,半吊子的猴子大人,想玩弄女人还早得很!」 「为什么!?」 后来,喝得烂醉如泥的胜家突然想起放到凉掉的「味增锅烧乌龙面」,将面端到良晴面前,缠着良晴大叫:「吃吧!猴子!怎么?难道我的味增锅烧乌龙面不能吃吗?」 拜托别再推广名古屋特产了!良晴一边这么想,一边吸着凉掉又发胀的味增锅烧乌龙面。 四个人大吵大闹直到深夜。 当宁宁等三人都已经熟睡时,只有良晴不知为何毫无睡意。 他走出五加长屋,朝着本丸的方向走去。 与信澄达成和解的信奈,如今应该睡得很香甜……不、不对,我才不会很在意信奈的事喔!良晴连忙在心中否定。 在爬上坡道的途中,良晴遇见身穿睡衣的信奈。 不是白天看到的那个「魔王信奈」。 而是和一如往常,一脸不高兴地嘟起嘴、跟普通女孩子没有两样的信奈。 「什么啊,我正要去找你。」 「找我?」 「跟我来一下。」 两人来到信奈的房间。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难不成……? 产生莫名的期待心跳加速的良晴,进到信奈的房间后,便在末席坐了下来。 信奈站在走廊边抬头望月亮,怀里抱着她很珍惜的地球仪,嘴里不晓得在嘟哝什么。 过了好一阵子,信奈就像忘了良晴的存在一样,只是痴痴凝视月亮。 在月光的映照下,信奈雪白的肌肤与秀丽的侧脸、长长的睫毛、英气十足的眼神,令良晴不由得看得入神。 (只要安静不说话的话,全天下也许找不到比她更美的女孩子了……) 织田家的家族好像专出俊男美女,所以信胜也只有那张脸特别出众,不过如果和信奈这种从内在面散发出来的美丽相比,层次就差上许多。 这家伙到底在看什么呢?良晴很在意。 信奈的嘴里似乎正在唱着某首歌谣的歌词。 人生二十年, 与天地长久相较, 如梦又似幻; 一度得生者, 岂有不灭者乎? 这首歌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人生二十年」未免太短了——良晴心想。 「对了~~信奈,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嗯?喔……你在啊?」 信奈回神把视线移回到良晴身上。 这家伙的眼睛闪闪发亮的,好漂亮的眼睛……不、不过我是不会迷上她的!像这种一点都不可爱的暴力女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反正她只要一开口,形象就全毁了!良晴在心中念念 有词。 「什么叫『你在啊』?是你把我叫来的吧?」 「说得也是,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知道这个世界是圆的,没错吧?你还说你知道南蛮的位置。」 「是啊。那又如何?」 「我原本完全不相信你说的话,不过现在倒是有一点改观了,我在想你也许说的是实话。」 「为什么?」 「第一,你之前一语道破蝮蛇内心的想法……虽然我当初以为你只是碰巧猜中罢了,这不能证明你来自未来。只不过——」 后来你又大略指出了南蛮的地点——信奈低声说道。 「这个地球仪是我的宝物。这是在我还小的时候,父亲大人从津岛港带回来的南蛮传教士送给我的,那个蓝色眼睛的传教士教导我许多知识,例如日本只是这个地球上的一个小小岛国的事、生活在这个岛国上日本人正在自相残杀的事、『科学』兴盛的南蛮发明包含火枪在内的各种武器,总有一天,南蛮人会仗着强大的武力和经济实力,席卷整个日本的事……据说南蛮人的国王都把日本称为『黄金之国gu』,对日本虎视眈眈。甚至还有国王企图将日本变成自己国家的殖民地。」 「这都要怪马可波罗了。」 「我从那个传教士口中得知各式各样的事情后,就想着将来要是能统一乱世,就要离开日本环游世界。打造一艘钢铁制的坚固大船,乘着船横渡七大洋,将日本人从未看过的这个广大世界的一切,深深烙印在我的眼底,所以当年飘洋过海而来的那个人,就是我梦想的原点。」 真是个亲切的传教士——良晴点点头。 「是啊,他告诉了我许多惊奇万分的新鲜事物喔,只可惜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样啊,我很遗憾。」 「也不晓得为什么,我喜欢、我依赖的人都会一个个离我而去,像父亲大人也是一样,还有蝮蛇,听说他好像遭到美浓的豪族们群起挞伐……就因为他说要把国家让给我,说不定他也活不久了。」 信奈的脸上浮现出寂寞的笑容。 感觉上她好像话中有话,不过良晴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那个,猴子……假如我当时杀掉信胜的话,日后就会接二连三杀掉身边亲近的人……你当时是这么说的吧?」 「嗯,没错。」 「为什么你会这么确定呢?就凭你这只迟钝又愚蠢的猴子,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会这样,无法将目光从这家伙的眼睛移开……良晴注意到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火热。 我到底在紧张什么!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良晴开口回答: 「因、因为我是未来人,相信我吧。」 那我的未来你全都知道罗?信奈发问。 「我不知道你的未来,不过有个和你很像的战国武将人生,我倒是略知一二——那家伙自从杀了谋反自己的弟弟之后,内心的某处就崩坏了,渐渐地,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到后来——」 信奈用手指抵住良晴的嘴唇。 「不用再说下去,再说我就杀了你。」 「为什么?知道未来的话不是很方便吗?」 要是得知了自己的未来,这个交织欢笑与泪水的人生还有意义吗?信奈笑着说明。 「那又不是你的未来,我只是知道一个很像你的家伙的未来而已,而且我大部分的知识都是从游戏或漫画中得来的,除了一些重大事件外,我也是一无所知。」 「即使如此,一旦你告诉我未来的事,我还是会杀了你,否则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你操纵一样,这样我无法忍受。」 「嗯,说得也对。」 的确,完全按照则人所说的话而活,根本就不符合这家伙的作风——良晴点了点头。 「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提的,放心吧。」 「哎呀。难道你都不会想操纵我吗?」 「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这个世界里能够统一天下的家伙,信奈,只有你而已,所以我决定在你的梦想上赌一把,假如在我能够预知的范围内,你又偏离自己的道路的话,我就悄悄从旁导正,你不会得知任何我所知道的未来。这样可以吧?」 可以,那么我们就来举行正式缔结主从关系的仪式——信奈若无其事丢出这句话。 「总不能一直把你当猴子养,也差不多该让你成为真正的武士了。」 「喔,好啊。仪式要怎么做?战国风格?」 「这个,我觉得南蛮风格比较优雅大方。来吧,向我宣誓忠诚,然后亲吻我的手。」 说话的信奈粗鲁地伸出白皙的手。 这是……骑士向公主宣誓忠诚的动作……吧?良晴心想。 原来如此,说起来信奈也是个「公主」,这么做倒也没什么不对。 话说回来,我的心脏为什么会跳得这么厉害啊……? 「相良良晴,承认我是你的主人,向我宣誓忠诚。」 「……喔、嗯,我、我知道了……」 无法像平常一样忤逆她。 这全都是月亮的错,因为皎洁的月光太过美丽的缘故,才会使得沐浴在月光下的信奈看起来就宛如童话故事里的公主。 良晴在信奈面前单膝跪地,对着信奈的手背轻轻一吻。 明明总是握着刀,手指却出奇地光滑细致。 「你愿意发誓永远效忠于我吗?」 一旦说出「我发誓」三个字,好像就会从此沦为信奈的俘虏。 良睛试着抵抗。 「直到我找出返回原世界的方法为止。」 明明知道不可能找得到返回原世界的方法,良晴仍然嘴硬。 「……是吗?那好吧,就到那时候为止。」 现在信奈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良晴没有勇气用自己的眼睛确认。 「嗯,我绝对不会背叛你,还会帮你实现梦想。」 「那要是我的梦想没有实现的话,你就不能回去罗。」 「嗯,没错。」 握着信奈的手令良晴紧张到口干舌燥。 「不过,猴子,你自己呢?」 「咦?」 「你的梦想是什么?既然你愿意替我卖命,我也应该付出相对的报偿。要我替你实现梦想也可以喔。」 我的梦想。 我想想……平平凡凡就业,平平凡凡结婚生子……不对,那是我在原本世界时的小小梦想。 在这个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我想要的是……我的梦想是…… 心脏紧张得蹦蹦跳。 无意之间,良晴想起了藤吉郎大叔的笑容。 (没错,我曾经答应过大叔要继承他的梦想。真想早日出人头地,给大叔建个坟墓啊。) 「所以,猴子?你的梦想是我有能力实现的东西吗?」 记得大叔的梦想是—— 「对、对了!我的梦想是——受女孩子欢迎,大享艳福!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了!」 「什、什么?」 「既然以男子汉之姿活在战国乱世,谁会不向往被一大群女孩子伺候的快活人生!不过我是个重视质更胜于量的男人!不是人数多就好,我想娶到天下第一的美少女,和对方尽情卿卿我我!」 叩! 信奈突然抽回自己的手,同时握紧拳头,朝良晴的侧头部狠狠敲了下去。 「呜?你为什么要偷袭我!」 「实、实、实、实在太不要脸了!居、居、居、居然说你想要娶天下第一的美少女?」 只见信奈全身发青。 整 个人都结冻了。 「你为什么要那么激动啊?我只是坦白说出自己的梦想。怎么样?你可以帮我实现吗?」 「那、那种不切实际的梦想,怎么可能实现!也不想想我和你的身分地位相差有多悬殊!恶心死了、恶心死了!」 「咦?等、等一下!我说的是天下第一美少女,又没有说那个人是你,再说为什么我非要和你结婚不可啊!」 「少装蒜了!说到天下第一美少女,除了本小姐之外选会有谁!不然还有其他的解释吗?」 「那是你自我意识过剩啦!而且症状还恶化了?记得前阵子你还只是自称『尾张第一美少女』而已?」 良晴心想,自我意识过剩到这种地步,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令人佩服的。 「呜啊啊啊啊啊!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恶心死了,你看!拜你那句太过恶心的发言所赐,害我的冰肌玉肤都爬满鸡皮疙瘩了!」 「用不着让我看你失去唯一可取的美貌加持模样!」 「呕、呕恶恶恶恶恶恶恶,光是想像嫁给一只猴子、还生出了小猴子的自己,就忍不住想反胃……」 「别吐啊!不要再伤害纯情男子的心灵了!」 良晴不禁热泪盈眶,起码表现一下脸红害羞的模样!为什么要像起了排斥反应一样,又是痉挛又是呕吐?哇,心灵真的受创了! 正当良晴流下男儿泪的时候,信奈的拳头又再次飞来。 由于这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因此良晴轻松躲开。 「喂!不准躲,乖乖让我打你!」 「总而言之,你最好改掉那种自我意识过剩的毛病!世上有哪个美少女会自称自己为美少女的?」 「少罗唆!你老是挂在嘴边的『地石木』(※注17)到底是什么啦?」 「不懂意思的话就不要生气啊!虽然你是个美女,却也只有脸蛋漂亮!个性一点也不可爱!既凶巴巴又不坦率,而且任性又爱滥用暴力!所以依我专业的审美眼光来看,你不合格!」 「死猴子……饶、饶、饶不了你……这、这、这次一定要宰了你!」 「不要动不动就拔刀啦!」 注17:日语中的地石木与自我意识发音类似。 「可恶!给我等一下!」 「谁要等你啊!」 结果两人又上演起你追我跑的戏码。 战场从本丸延伸到三丸,深夜里的猴子追击战。 一停下脚步就会被劈成两半。在自己身后挥舞着太刀紧迫不舍的信奈,脸上究竟是带着开心的笑容,还是露出了「呕恶恶恶」的反胃表情,良晴当晚根本没有余力确认。 因为光是逃命都来不及了。 卷之六 风云!桶狭间! 良晴和信奈完成主从仪式的隔天早上。 随着五右卫门给五加长屋的良晴带回的急报,事态有了重大的转变。 「在下自美浓的谍报活动中回归了。」 五右卫门面无表情淡淡报告。 不过她透露的内容却令良晴相当震惊。 「美浓的豪族们对于道三宣言要把国家……」 「什么?」 「让给信奈殿下一事,感到十分生气……」 「五右卫门,难不成?」 「于是拥戴道三之子·斋藤义龙起兵谋反……」 「别把话切成好几段!一口气讲完!道三怎么了?」 「道三被赶出美浓的本城·稻叶山城……」 「……是我不好。以后就算你吃螺丝,我也不会再笑你了,拜托你一次讲完。」 「好吧,咳……虽然后来道三率领兵马进军长良川一带,企图进攻钓叶山穷——」 「……噗。」 「……」 良晴连忙合掌道歉:心想(事态这么紧急,为什么却迟迟讲不到重点啊!)他不由得觉得想哭。 「对不起。五右卫门小姐,刚才那是我放屁的声音,绝不是在取笑你。」 「……咳,斋藤义龙却率领比道三军多出十倍的大军前往长良川,眼看这场父子之酱已经无法屁免了。」 听到这里,良晴已经没有闲情逸致去取笑五右卫门了。 「太乱来了!为什么不固守城池就好?就算是美浓的蝮蛇,在兵力相差十倍的情况下跟对方打野战,根本是自寻死路!」 「正是,道三已经做好战死的觉悟了是也。」 「为什么?」 「恐怕是担心固守城池的话,信奈殿下就会派遣援军前往美浓,如此一来,做好上洛准备的今川义元咻必会趁机袭击毫无防蹩的尾酱。」 「信奈会派遣援军?」 「信奈殿下的个性虽然不好伺候,不过一旦她中意某个人,就会不惜鼎力相助。」 「所以那个色老头才会打算在信奈得知美浓的政变前,赶着上战场赴死吗?」 「毕竟是美浓的蝮蛇,八成预料到未来的发展才会出兵是也。」 良晴立刻飞奔出家门。 「相良氏,你要上哪去?」 「当然是去告诉信奈这个消息啊。」 「打消这个念头,假装不知情就好——如果让信奈殿下知道的话,会导致啾田家毁灭。」 「要怎么做是取决于信奈!这件事我不能隐瞒!」 「哎呀,看来在下不在的这段期间,你开始对那位公主产仙感情了,相良咻。」 才没有那回事——良晴嘟嘴否认,急忙朝着本丸跑去。 见到正在和胜家玩翻花绳的信奈之后,良晴连忙将道三被儿子的大军包围在长良川,命在旦夕的消息告诉信奈。 「猴、猴子?为什么你会知道种事?」 胜家一边解开缠在身上的绳子,一边大声问道: 「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我可以拿自己的脑袋来担保,不过信奈,你不能派遣援军,否则的话尾张会陷入危机。」 「当然啊,骏河的今川义元已经做好上洛的准备了,我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派遣援军前往美浓。」 「咦咦咦?你真的不派兵?」 「你不是也叫我别派了吗?我可是彻头彻尾的理性主义者,只要评估一下利害得失,任谁都会做出这种决定。如今不再是美浓国主的蝮蛇,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让他自生自灭。」 信奈面不改色地说道。 等一下,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 这家伙真的有这么冷血无情吗? 「怎么?你看起来好像很不满,难道要我大叫『为了拯救蝮蛇,我宁愿舍弃尾张!』你才满意吗?」 「我、我才没那么想!只不过,难道你就连一点惊慌失措或者悲伤难过的情绪都没有吗?」 「猴子就是猴子。『不能派遣援军』——这是说什么都无法改变的结论。既然如此,再怎么烦恼或者感情用事也是无济于事。」 「……你、你说得是没错啦。可是……道三他——」 「就算你不能明白,蝮蛇也明白这个道理。假如我派出援军的话,反而会被他痛骂『大傻瓜』。」 像道三或信奈这样深谋远虑的人,自然会用理性的头脑做出这种结论,不过要做出这种结论真的有这么容易吗? 听到道三身陷危机的瞬间,立刻英姿飒爽提枪起身的胜家果然地站在原地,嘴里念着:「咦?咦?不出兵吗?」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可是——」 「少罗唆!我说到此为止就是到此为止了!你别多管闲事,猴脸男!」 此时良晴注意到了一点。 (等等,仔细看清楚信奈那张乍看之下有如面具般的冰冷脸孔,嘴角正在微微抽搐……她说的不是真心话,就跟之前扬言要「处决信胜」的时候一样。) 她只是强迫自己舍弃私情,进入魔王模式罢了。 继续争论下去也只会令信奈徒增痛苦,良晴知道自己现在只能乖乖回答「遵命」两个字。 (这家伙在失去父亲之后,又要失去难得能理解自己想法的道三吗?) 难道我什么也做不了……感到相当不甘心的良晴,不由自主地用指甲抓着榻榻米,胜家见状,急着大骂:「喂!猴子,别乱抓!那张榻榻米可是很贵的!」这些话,并且举枪敲着良晴的脑袋。就在此时—— 信奈说话了。 「六、猴子。你们听我说。即使蝮蛇死了,只要有这张『美浓让国状』在手,我们就有攻打美浓的大义名分。」 她紧紧皱紧眉头,拿出道三写下的让国状。 似乎是担心上头写了一些令人感到难为情的内容,所以信奈目前为止都没有打开来看过。 胜家和良晴分别站在信奈的左右两侧,想要看看让国状上所写的内容。 「那个色老头该不会写了『才不把美浓让给你~~』之类的欠打内容吧?」 「应该只是事务性的书状罢了。」 「我、我对汉字不是很在行,所以看不懂上头写了什么……呜啊啊啊啊,我真笨、我真笨!不过猴子也看不懂,所以不要紧!」 「很遗憾,胜家,我看得懂喔。」 「呜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智力比猴子还不如?」 就在身旁的猴子和笨蛋说起相声时—— 严肃看着让国状的信奈,肩膀开始忍不住颤抖。 乱世的枭雄。美浓蝮蛇,斋藤道三。 传闻他年轻时曾经是僧侣,后来在京都卖油阔出了一番事业,靠着自身的财富当上美浓的武士,为了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屡次使用阴险的手段铲除自己的主公,成功从一介商人登上美浓国主宝座的大坏蛋。 无论是敌人或家臣都对他心存畏惧,人称「蝮蛇」的男人。 然而让国状里的内容,却彷佛是出自别人之手。 老夫把信奈殿下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般疼爱。 虽然老夫的一生注定断送在天下统一的梦想途中,但自从与信奈殿下相见之后,老夫便明白自己的梦想尚有延续。 得知苦心盗国的人生并非徒劳,老夫此刻深觉无比幸福。 如果可以的话,老夫想要将耗费毕生精力打造的美浓之国奉送给信奈殿下,并且将一身文经武略倾囊相授,暗中辅佐你成就天下统一的大业,多么希望能够度过这样的余生啊。 不过依老夫猜测,美浓十之八九会发生异变,届时就请你就忘了老夫这把老骨头,用自己的手夺取美浓。 倘若你愿意当老夫的义女,倘若你愿意继承老夫的梦想,那就千万不能感情用事,贸然派出援军。 只要把老夫的爱女归蝶当成亲妹妹一样对待,老夫就心满意足了。 老夫年事已高,况且人终有一死。离别之日迟早要到来,不过老夫已经在有生之年,找到能够延续自身梦想的人,总算没有沦落到不被任何人理解,以一个恶贯满盈之人的身分结束一生的下场。如此一来,灵魂也获得了救赎。 这样就够了。 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理解你的梦想的年轻人会出现在你面前,老夫这会儿赶赴冥府之余,也会衷心为你祈祷。 就在信奈发着抖把让国状看完的同时—— 「斋藤家的公主,自美浓逃亡至此!」 一名侍童冲进房内带来急报。 接着又进来一名看似奶妈的妇人,在信奈跟前下跪行礼。 「小的带来道三大人的口信——『约定的妹妹给你送过去了,再次重申不要派遣援军。』」 信奈顿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魔王的假面剥落后,又变回一个普通的少女。 她发出了谁也听不见的悲鸣。 死命强忍心中濒临溃堤的情绪。 「全、全、全、全军、全军……!」 全军前往美浓——正当信奈想下令的时候, 「——恕末将冒犯!」 胜家一拳朝信奈的肚子揍了下去。 柔弱的信奈承受不住这拳的威力瞬间失去意识,昏倒在胜家的怀里。 良晴见状,立刻对胜家大叫: 「胜、胜家?你这是在做什么?」 「猴子。道三说得没错,我们现在正面临东边的今川义元大军威胁。所以……」 「所以才要打昏信奈,然后等到信奈醒来后,再向她报告『道三已经战死了』的消息吗?」 「没错!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办法吗?」 「用不着出动大军,人数少一点反而比较好办事,派遣敢死队来营救道三!」 「这个办法我也想过!可是我不能贸然离开尾张……!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够率领敢死队成功达成任务……!」 「是啊,要是没有你的话,尾张军根本是一群乌合之众!所以你必须留在清洲城监视今川的动向!」 「既然如此……现在又能对谁命令,去送死吧。这种话呢?信澄吗?还是长秀?我说不出口啊!」 「我去!」 「你说什么?」 「就算我死了,对织田家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更何况,这是我个人的任性想法!」 猴子,你真的做出了此种觉悟吗?胜家睁大眼睛。 「等信奈醒过来之后,你就跟她说猴子逃离尾张寻找天下第一美少女了!听到没有?胜家!」 虽然在胜家面前说了大话,实际上良晴只不过是个地位最低的基层步兵,就连一个直属家臣都没有。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独自赶赴长良川的战场。 半路上,良晴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五右卫门的气息。 「相良氏,你擅自白白送死的话,在下会很困扰的。」 「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在下是槲寄生,失去宿主只会凋零是也。」 「得救了,thank you。」 「谁产假了?」 「那是南蛮语『谢谢』的意思。」 「喔……南蛮语……」 赶赴长良川的途中—— 骑上五右卫门事先张罗来的马。 由于良晴没有骑马的经验,不得已只好与五右卫门共骑一匹马,从后面抱着五右卫门。 期间陆陆续续有五右卫门率领的川贼集团「川并众」的人马加入。 川并众过去是五右卫门的亡父率领的川贼。 现在则是由这位年纪尚轻的少女·五右卫门担任首领。 这群人原本都是武士,只是主公家因为种种缘故灭绝,连带使得他们失去工作。 不管怎么看都跟盗贼没有两样的彪悍男人们,对于万绿丛中一点红的五右卫门异常忠心,忠诚度比起武士有过之而无不及。 五右卫门对于自己的事几乎都是闭口不谈,但是根据良晴的推测,五右卫门应该是想让自己当上武士,好协助这群部下们重拾武士的工作。 不过五右卫门身为川贼的首领,同时还是忍者,依照战国时代的常识来看,她能被提拔为武士的机率是微乎其微。 正因如此,她才会选择成为前途光明的步兵·木下藤吉郎的影子,接着又成为良晴的影子。 虽然川并众在军用资金增值作战中帮了很大的忙,但是至今为止,良晴都没有直接和他们见过面。 (看、看起来好可怕的一群人啊……!!五、五、五右卫门管得住这些家伙吗?) 良晴不由得在马上发抖。 不是因为他们怎么看都像是一群彻头彻尾的凶神恶煞。 (那个臭小子紧紧抱住首领……) (居然用那双脏手碰我们永远的偶像,真想宰了他~~) (我们就连首领软绵绵的小手都没有摸过啊!) (那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是我也不承认!) 令良晴浑身发抖的主因,来自这群狂野的男人们充满妒意的视线攻击。 这群狂野的彪形大汉全都是萝莉控吗!良晴忍不住想大喊。 难不成摘下面罩的五右卫门其实长得意外可爱?这种令人雀跃的疑问不禁油然而生。 川并众的副首领,前野骑马来到五右卫门的身边问: 「首领,我们是要去打仗,还是去偷东西?」 「去偷出美浓的蝮蛇。」 「那可是件大差事,具体来说要怎么做?」 「蝮蛇正在长良川作战。搭乘木筏进入长良川,将蝮蛇救出来后就返回尾酱。」 出现了! 首领吃螺丝了! 咬到舌头了!好可爱啊! 我们就是为了这个瞬间才当川贼啊~~! 川并众一齐欢声雷动。 哇,这些家伙真的很不对劲——良晴莫名感到害怕。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长良川边后,开始准备搭乘木筏。 五右卫门却挥了挥小手,制止良晴搭上木筏。 「相良氏用不着跟来。」 「不,我也要去,怎么可以只让你们冒这种险。」 「这小子意外有种!」 川并众们称赞他。 「你只会碍手碍脚。」 「没错,碍手碍脚!」 川并众们一起附和。 「你们难道都没有自己的想法吗?总之我一定要去!决心死在这个战场上的道三不可能乖乖听你们的话,得由我来说服他!」 「……既然如此的话,遵命是也。」 「没错,我们需要这小子的力量!」 「所以你们真的都没有自己的意志吗?完全是一群真正的萝莉控集团吗?」 在河川上的盗劫掳掠原本就是川并众的老本行。 而且当地的长良川一代,对川并众来说就像自家的院子一样。 幸运的是,目前是梅雨时期,弥漫的朝雾久久不散,良晴等人搭乘的木筏才能顺利穿越尾张与美浓的国境潜入战场。 长良川的浅滩上,道三军与斋藤义龙军正打得 如火如茶。 眼看道三的人马已经寥寥无几,只剩下本阵还有少数兵力。 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赶上了!站在木筏上的良晴忍不住摆出了表示胜利的gutspose。 附带一提,gutspose的语源是guts石松,只是一点小知识。 「要是雾气不够浓的话,潜入行动就会很困难了是也,看来相良氏挺久运。」 「听到没有!首领又吃螺丝了!」 「好可爱~~!」 「我光靠这句话就能配三碗饭了!」 「你们别闹了,安静一点!把木筏划到本阵后方!」 良晴带着五右卫门跳上浅滩,一直线奔往道三的本阵。 五右卫门在奔跑之余,还不断扔出「煤球」,顿时烟雾四起。 朝雾加上烟雾攻击。 趁着本阵四周被白茫茫的浓雾包围,五右卫门迅速冲到端坐在凳子上的道三面前。 「等等我啊~~」良晴在中途跌了一跤,一边大喊一边爬到五右卫门的脚边。 「斋藤道三,闭嘴跟我们回尾张是也。」 「小子,你果然来了。」 然而道三似乎没有想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意愿。 「嘿、嘿、嘿,老夫是不会走的。」 虽然说得很轻松,语气中却充满魄力。 看来想带走这个老将没有那么容易。 就算所有人一起上前硬逼他就范,也不晓得会有多少人受伤,不,说不定道三还会选择自尽,到那时候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果然只能靠相良氏说服他了是也——五右卫门低声说道。 是啊!良晴爬起来后,开始和道三舌战。 「老爷子!我能够理解你想在这里光荣战死,给自己的人生划下完美句点的心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留在世上的信奈会有多么伤心啊!」 「你这个大蠢货!!!!!!!」 横眉竖目的道三对良晴一声大喝。 冷不防地受到道三这么一喝,良晴的脚反射性地往后退三公分。 「哇!吓了我一跳!」 「你太愚蠢了,小子!老夫这把老骨头,本来就时日无多了!但是你是个和信奈殿下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嗯,那又如何?」 「你还不懂吗?小子。和老夫比起来,失去你的话更会让信奈殿下伤心欲绝。」 「咦!?为什么?」 「……小子,你的智力真的跟猴子差不多,这样子还敢自称自己是未来人吗?」 事态紧急,不能再拖下去了——五右卫门在良晴耳边小声说话。 「小子啊,仔细听老夫说。所谓的梦想,必须要能与某人共有才能称为梦想,只属于个人的梦想,充其量只能称为野心。就算当事人坚称那是梦想,也不会被周遭的人认同。」 「抱歉,老爷子。我听不大懂……」 「信奈殿下的梦想会变成犹如红莲之火般烧伤自己的野心,还是会变成造福国民的希望,关键就在于你的身上。」 「……那家伙的梦想太过脱离常轨,无法被当代人理解,她需要一个能够与她共有梦想的家臣,也就是来自未来的我——你是这个意思吗,老爷子?」 「正是,只要能明白这点就够了,赶快回去。」 「我怎么能两手空空回去啊!」 碰!良晴一屁股坐在草皮上。 他两眼直视道三宣言: 「假如你不肯离开这里的话,那我也不走了,我就陪你一块死!」 「……小子你……!?」 「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要保密喔,虽然信奈是个既不坦率又不可爱的女人,但是她曾经不经意向我吐露心声。她说她所喜欢、她所依赖的人都会一个个离她而去……!」 「什么?」 「那时的信奈脸上的表情……相当悲伤!当她在阅读老爷子的让国状时,也露出同样的表情!身为旁观者的我都快看不下去了!我再也不想看到她露出那种表情!」 「……唔。」 「所以老爷子,你千万不能在这种地方战死!」 道三突然笑了几声,并且缓缓从凳子上站起。 「……小子,听你这么一说,老夫更不能让你在这里送命了……」 「嗯?为什么会扯到我啊?」 「今后已经是年轻人的时代~~这一战,老夫彻底输了。」 做得好是也,相良氏——五右卫门一边朝着周遭投掷剩下的煤球,一边大力点头称赞。 不过—— 这里是战场的正中央。 将道三的兵马打得溃不成军的斋藤义龙大军,此时正好从四面八方杀进道三所在的本阵。 所有人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敌将·斋藤道三的首级。 光凭五右卫门率领的川并众,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 「首领,再不快逃的话,大伙儿都会如同蚂蚁一样被踩扁的!」 「嗯,立刻出发是也。」 「该死~~雾气开始消散了!」 「没错,毕竟已经是午后了。」 「吵死了,猴小子,还不是因为你的话又臭又长!」 「这下子能不能平安抵达尾张都是问题,我们寡不敌众。」 道三搭上最前方的木筏后,一艘艘木筏开始脱离战场。 负责殿后的木筏上乘着良晴和五右卫门。这是良晴有生以来头一次拿弓,目的是为了吓阻进行追击的义龙军小船。 「原、原来弓是这么重的东西吗?而且弓弦又紧,好难拉开。」 「相良氏。探出身子是很危险是也,敌人也朝着我绵放箭唷。」 敌方的追击相当猛烈。 敌将·斋藤义龙是道三的儿子。 但是实际上,他不是道三的亲生子,而是被道三驱逐出国的前代美浓守护大名遗留的子嗣。 当初道三驱逐主公篡夺美浓之际,为了笼络不断反抗的美浓豪族,于是将主公之子收为自己的养子,并且将其任命为自己的继承人。 然而道三却出尔反尔,扬言「要将美浓让渡给尾张的织田信奈」,再也无法相信蝮蛇的豪族们纷纷集结起来拥戴义龙,义龙也对放逐生父的仇人道三怀恨在心,因此毫不犹豫起兵谋反。 既然已经与蝮蛇撕破脸了,就非得在这里取他的性命不可。 深知蝮蛇的可怕之处的义龙军也是非常拼命。 以尾张的经济实力再加上道三的智谋,想要保住美浓没有那么容易。 所以绝对不能让蝮蛇道三逃亡到尾张。 义龙声嘶力竭地下令追击,自己也搭船加入追杀道三的行列。 一次又一次施放火箭,想要击沉川并众的木筏。 情势相当危急。 就连良晴也忍不住想要哀号。 不晓得还有没有可能起雾——良晴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晴朗的蓝天。 就像是涂满蓝色颜料的画布,那是在现代都会中已经看不见的湛蓝色天空。 木筏上插满箭矢,并且因为箭矢的重量开始倾斜,速度也慢了下来。 三公尺、两公尺,义龙军的船只逐渐逼近。 「糟糕,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 「相良氏,马上就要进入尾张的领地了是也。」 「话虽如此,这些家伙还是会追到尾张来吧……!」 万事休矣。 就在此时—— 尾张国界的河岸上传来少女的高亢声音。 「别让义龙军上岸!全 军突击!」 那是骑在马上率领军队的信奈声音。 而且信奈的身后,有数千名尾张士兵严阵以待。 信奈军的弓兵们一听到命令,纷纷朝义龙军的船团猛放箭。 「撤退!撤退!」 事前完全没料到织田军会倾巢而出的斋藤义龙,懊恼地咋舌之后,便下达撤退的命令。 由于义龙军为了取下道三的首级穷追不舍,使得庞大的船团像条蛇一样在河面上细长延伸。 假如此时遭到在一旁河岸上布阵的织田军猛攻,义龙军势必会从蛇头开始被依序击破。 义龙终究是道三的养子兼继承人,对于战场上的调度指挥相当精通。 他的兵法都是道三亲传。 所以就连退兵都很迅速。 义龙军的船团一齐在河面上掉头,朝着美浓的方向撤退。 难得听见五右卫门发出「呼~~」的喘息声。 「这就是所谓的绝处逢生是也。」 「等一下。为什么信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清洲城好好睡觉吗?」 (这样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良晴不知所措。 而且就连柴田胜家都随侍在信奈身边。 没有胜家负责指挥的话,弱不禁风的尾张军确实没办法像样地作战。 不过如此一来,不就等同于把尾张拱手让人了……? 无论如何,道三与良晴等人都在千钧一发之际捡回一条命。 在川并众的欢呼声中,良晴带着道三下了木筏走到岸上。 「你找到天下第一美少女了吗?猴子?」 信奈下马后一语不发地坐在凳子上,胜家则是发出无奈的叹息,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 「为什么信奈会跑到这里?而且几乎是全军出动了!胜家,难不成你把我的计划告诉这个家伙了?」 「有、有什么办法!面对信奈大人的逼问,我也只能实话实说啊!」 「实话实说也就罢了,为什么不阻止她啊!再把她打昏一次不就得了!」 「别、别说傻话!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我怎么敢做第二次!我已经苦劝过信奈大人了!」 「苦劝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连你跟着离开清洲城吗?」 「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呀!总不能让信奈大人独自前来……」 「你怎么会这么笨啊?做事之前至少也考虑一下后果!」 「你说什么?你这只猴子凭什么骂我笨!假如我们没有来的话,你和道三殿下恐怕早就死在河中不是吗!」 「这个和那个是两码子事!」 「才不是两码子事!要是你只剩下那颗脑袋的话,还能像现在一样叽叽~~叫个不停吗?」 「你就算全身只剩下那对胸部,好像也会哇哇大叫!」 「你、你说什么?」 信奈冷冷地瞪着你一言我一语吵个不停的胜家和良晴,不悦地说了句:「吵死人了。」 两人顿时像是被石化了般僵立在原地。 「要是不全军出动的话,斋藤义龙肯定会继续追你们上岸,由胜家和我带头领军,展现出我们有与对方决一死战的觉悟——这才是迫使义龙军退兵最有效的方法。」 「可、可是啊——」 巴掌打来。 良晴冷不防被赏了耳光。 「猴子,说起来还不都要怪你自作主张独断独行!除了这么做之外,哪里还有方法可以救出蝮蛇和敢死队啊!」 「信奈大人,没有拦住猴子,末将胜家也有责任!非常抱歉!」 算了,是我太愚蠢了,才会收猴子当家臣——信奈大大叹气。 「不过,猴子。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居然敢做这种不知死活的事情!」 「抱歉,我本来想在你昏睡的期间,把老爷子带回来的。」 「这就叫不知死活!明明连枪都不太会使用,还以为自己很厉害,一个人什么都办得到!」 「……你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不会反驳。全都是我不好。不过,既然都这么生气了,又何必赶来救我?我原本就是做好舍命的觉悟,才自愿担任敢死队……」 碰!一声,信奈一拳打在良晴的肚子上。 良晴无法像平常一样躲开。 「我、我才不是来救你的!少自命不凡了!我只是为了救蝮蛇而来,因为要是蝮蛇逃亡到尾张来的话,我就有攻打美浓的大义名分了!仅、仅仅是这样而已!」 喔,这样啊——良晴也忍不住开始生气,懒得再多说什么。 信奈显得越来越不高兴。 「像你这种家伙就算被义龙军杀死了,我也完全不在乎!」 「够了没啊,为什么要气到这种地步啊?」 听到良晴回嘴,信奈反射性地开口想说些什么。 但是当信奈说出「我……」这个字后,又连忙紧闭嘴唇。 等到她再次开口时,却是一连串猛烈的怒骂。 「因、因、因为我——最讨厌你了啦!」 「等等?有必要这么说吗?」 「老是摆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无礼也该有个限度吧!」 「这样啊!好啦,我知道了!反正我也很讨厌像你这种既暴躁又任性还不可爱的女人!」 「以后别再用刺耳的猴子语跟我说话!」 「谁想跟你说话啊,自我意识过剩的女人!」 「解雇!你被解雇了!我不需要你这死猴子!给我滚到别的地方去!」 「信、信奈大人,也不用说成这样吧……」 虽然胜家试图调解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人,但是信奈与良晴都「哼!」了一声,把脸别过一旁,谁也不肯让步。 就在此时,原本应该负责留守清洲城的丹羽长秀,快马加鞭赶到众人面前。 「骏河的今川义元率领两万五千大军,开始朝尾张进军,看来她已经做出上洛的决定了。」 果然看准了我方后防空虚的时机。这全都要怪猴子——信奈露出幽怨的眼神喃喃低语,声音格外低沉。 明明应该要怪你自己——望着别处的良晴幸悻然回嘴。 但是彼此都不肯瞧对方一眼。 夹在两人之间的胜家觉得胃部阵阵绞痛。 「国境上的守备据点逐一遭到攻陷,我军目前的状况只能打零分。」 「看来我和织田家都要完蛋了呢。正好符合『尾张名古屋』(注18)一词。」 「公主,如果满分是一百分,这句俏皮话顶多给五分。」 「好严格喔,万千代,至少给个二十分。」 「这五分已经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给的。」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长秀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长秀还真是深不可测。) 对羽丹长秀的气定神闲敬畏不已的同时,胜家拼命苦思计策,接着她突然灵光一闪。 「有、有了!信奈大人,不妨借助道三殿下的智慧吧!」 此计名为「仰赖他人之计」。 然而—— 「……呜……老夫的腰……腰啊……」 关键人物道三似乎是在搭乘木筏时闪到腰,狼狈地趴倒在草蓆上,嘴里发出「呜喔喔喔喔」的呻吟声。 「呜、呜喔喔喔……此等痛楚老夫道三还是有生以来头一次尝到……脑筋转不过来……」 「唉——!这老爷子紧要关头居然派不上用场啊啊啊——?」 此时又有快马来报。 「今川军攻进尾张境内了!」 ※注18:日语中 的尾张与完蛋发音类似。 「东海道第一弓」今川义元,在得知位于上京途中的尾张国内后防空虚的消息后,立刻决定趁虚而入,英姿飒爽地率军进击。 那一天,是这个世界的五月十八日。 以现代的历法来算,应该已经是六月。 早晨起的浓雾也诉说了现在是梅雨季节。 虽然天气晴朗,由于湿度和气温都很高,因此感觉相当闷热。 丸根的据点位于尾张与三河国境上,是抵御今川军的最终防线。 站在今川军的角度来看,只要能突破这里的话,就能直捣清洲城,然后一路朝京都迈进。 踏平尾张、突入近江,再一举直达京都完成上洛。 这种略嫌粗糙的上洛计划,却也很符合义元的作风。 「喔~~呵呵呵呵,天气真热啊!咱家想休息了!先把本阵驻扎在这一带。」 义元这次为了进京,特别精心打扮一番。 不过,在这种季节行军还穿着盛装十二单是非常不智的行为。 光连上马都得劳师动众,靠一群侍童在旁边搀扶。 途中还因为太过闷热,产生脱水症状落马,不得已只好在一个名为沓挂的地方稍微休息。 只要让部下们在自己休息的时候卖力工作,就能按照原订时程抵达京都了——即使在这种时候,义元仍然不忘拟定充满贵族风格的作战计划。 「元康?元康——?」 「是~~我来了~~」 优雅在本阵纳凉的义元,把跑腿的元康叫到自己面前。 松平元康。原本应该是三河的国主,但是自出生以来,她的命运就相当坎坷,一下被送到今川家的当人质、一下又遭到织田家绑架,眼看快被卖掉时,又被今川家抓了回去,最后沦为义元的跑腿——是个遭人践踏了大半辈子的苦命少女。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人质生涯以及数度被绑架的经历,再加上长期被任性的今川义元当成跑腿使唤,元康的脸上总是挂着暗藏心机的笑容,很少表达自己的意见。 面对稍微脱下衣服,嘴里一边喊「好热啊~~」这些话,一边让侍童们在旁用团扇伺候的义元,元康表现出一副随时都愿意替义元舔脚趾的顺从态度。 「咱家要在这里休息一阵子,养精蓄锐。」 「遵命~~那么我也~~」 「说什么傻话呀,元康?咱家要你现在立刻率军出发,把丸根的据点打下来!」 「遵命~~那么我这就率军包围丸根的据点,把织田军打个落花流水~~」 「对付那帮忤逆咱家的笨蛋们,千万不能手软喔,喔、呵、呵。」 「哇~~好心机的笑容啊~~唔、呼、呼。」 「要说心机,元康,依咱家看来,还是利用忍者进行阴险作战的你技高一筹唷,喔、呵、呵。」 「也许是吧~~唉、嘿、嘿。」 上洛途中的战事全部交给松平队打头阵,温存本队的战力。 要是元康战死的话,就能光明正大将三河纳入自己的管辖,就算没有战死,也能大幅削减对元康忠心耿耿的三河武士人数。 今川的本队几乎不用亲自作战,就能轻轻松松抵达京都。 真是充满贵族风格,优雅又狡猾的作战计划。 「这才是贵族的战斗方式,咱家的头脑真是太聪明了。喔、呵、呵。」 「虽然不是很明白,不过您说得一点也没错~~唔、呼、呼。」 在傻瓜的治理下摇摇欲坠的织田家,恐怕一见到咱们今川军的威势,就吓得逃跑了,今川义元轻松地如此思考。 实际上,在包围丸根的据点时,元康的进军确实如入无人之境,就连进到尾张境内,农民们也高举双手欢呼「今川的公主殿下大驾光临了」,完全没有遭遇到半点像样的抵抗。 ※ 时间来到深夜。 信奈的阵营中一片寂静。 救出了斋藤道三之后,和良晴大吵一架的信奈把自己关在本阵里,不管家臣们再怎么苦苦等候,也不发出任何一道命令。 就在此时,丸根的据点遭到松平元康队团团包围,即将沦陷的消息传来。 「元康好像是派遣忍者潜入据点里,从内部放火。」 「真是卑鄙的作战方式。」 「公主大人在哪里!」 成为信奈首席家老的胜家集合起主要的家臣们,在本阵前召开作战会议。 之所以在本阵前进行讨论,是为了让本阵里的信奈能够听见会议的内容做出的苦涩抉择。 不过,身为大将的胜家除了主张「事到如今,只能率全军向今川军正面突击」的玉碎战法外,也没有别的策略了;而其他将领也只想得到「固守清洲城不出,祈祷今川军安分通过尾张」这种希望渺茫的消极策略。 「你们太天真了!固守城池到最后,我们一定会被义元彻底击溃!现在已经无法指望美浓的援军了!」 正如胜家所说,要是不愿奋战的话,就只有遭到歼灭一途。 「我率领先锋部队杀进义元的本阵!」 丹羽长秀笑着摇摇头。 「敌方拥有两万五千大军,我方仅仅只有两千兵力,就算是刚勇无双的胜家大人,也会在杀到本阵前耗尽力气。十七分。」 「那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啊,长秀?」 「很遗憾,我也没有好的计策。」 「道三呢?」 「他的腰似乎疼得很厉害,恐怕是帮不上忙了。三分。」 「那个老头~~!」 「像这种时候,还是交由我们的公主亲自做决定才是明智之举。九十分。」 「可是,信奈大人她……」 「……和猴子大人吵了一架后,就闹起别扭了。」 众人一齐回头望向本阵。 附带一提,被信奈炒鱿鱼的良晴,就在长秀等人的身后席地而坐,他一反常态不发一语,像是陷入沉思一样。 依照规定,恢复浪人身分的良晴本来应该要被赶出阵营,但是现在大家都没有闲情理他。 「信奈大人究竟是只个傻瓜,还是有能力夺取天下的大将,就端看她的下一个命令而定了。」 长秀小声地说明,而胜家则是「咕噜」吞了一口口水,紧张地伫立在本阵前,就在此时—— 本阵入口的帷幕被掀开。 信奈做好决定了。 她的肌肤白皙无暇、晶莹剔透。 然而那对眼眸里,却散发出有如红莲之火般的锐利光芒。 她果然不是尾张的大傻瓜。 家臣们都不由自主地在信奈的面前跪了下来。 胜家和长秀的心里非常确定,这位公主是不会采取固守城池这种消极做法的。 「六!你来打小鼓!」 信奈用高亢的声音下命。 胜家拿起小鼓,打起谣曲「敦盛」的节奏。 信奈从凳子上站起身,开始随着节奏翩翩起舞。 「人生二十年,与天地长久相较,如梦又似幻;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乎?」 在场所有人都说不出话。 良晴也是,胜家等人也是,他们这一生永远不会忘记此时此刻——做好赴死觉悟的信奈吟歌起舞的模样。 身体感到莫名炽热。 好想快点上战场战斗。 在舞蹈结束的同时,信奈不发一语,如同一阵风似地冲出本阵。 她骑上马,独自奔往与今川军决战的地点。 家臣们连忙跟在后头追赶。 只有良晴被 留在原地。 信奈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良晴一眼,彷佛当良晴根本不存在,他一直被无视,并且遭到抛弃。 但是,良晴丝毫没有夹着尾巴离开信奈的想法。 (因为我未经她的同意就跑去救道三,才会导致清洲城变成一座空城,让今川军有机可乘——责任全在我身上,会被抛弃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 即使遭到无视、遭到讨厌,我也不想让那家伙死掉。 反正我原本就是一介浪人。 跟当初糊里糊涂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 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要奋战——良晴边说边起身。 此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小子,不要去白白送死。」 是斋藤道三。 直到现在仍然站不起来的道三,靠着侍童在左右两侧搀扶,勉强走到良晴身边。 「信奈殿下不是因为讨厌你才放逐你,她只是不想让你死在这场没有胜算的战争中,所以才会叫你滚到别的地方。」 「说什么傻话啊?老爷子,是不是老糊涂啦?」 「因为信奈殿下非常不坦率,你这年轻人才无法理解人家的心思,但老夫可是一目了然。」 真的是这样吗? 那个女人有不坦率到这种地步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虽然很不想承认,也许那家伙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可爱之处的……良晴不禁心想。 「如何?做好苟活下去的决心吗?」 「老爷子,多谢你啦。你这番话总算让我有点干劲了——我要战斗!」 我没办法放着那么笨拙又危险的家伙不管——良晴的双眼闪闪发光,意气风发丢出这句话。 「你不逃命吗?」 「假如在这个关头丢下那家伙自顾自逃命的话,相良良晴这辈子都会是条丧家之犬!我不能忍受这样的自己!」 良晴浑身热血沸腾。 已经完全感觉不到恐惧了。 「老爷子不是说过吗?梦想必须要能与某人共有才能称为梦想,我发过誓要帮那家伙实现梦想,只要我还在这个世界,就要竭尽所能协助她!总是跑在时代最前端的那家伙,身边不能没有来自未来的我啊!」 「原来如此啊……就是因为你发下这样的重誓,那孩子才不得不做出将你放逐的决定。」 因为腰痛而皱起眉头的道三喃喃轻叹:「你们都太年轻了。」 「先别说那些了,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呢?老爷子一旦动起歪脑筋的话,就是天下第一的美浓蝮蛇了吧?」 「如今的老夫只是个隐居的糟老头,往后是年轻人的时代罗。」 「给我等一下!不要擅自隐居啊!」 嘿、嘿、嘿。 道三发出奇怪的笑声,用手指着良晴的鼻头。 「小子,你自己应该已经想到好方法才对,你不是看得见未来吗?」 「……不是看得见未来,只是多少知道一些未来的知识罢了。不过……」 「不过?」 「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假如我的推测没错,接下来要发生的将是一场历史上相当著名的战役。」 「既然如此,就赌一赌你的推测,比起舞刀弄枪,不如运用你所谓的未来知识来帮助信奈殿下,那才是只有你能办得到的事啊。」 「……嗯,没错!」 「就凭你使枪的功夫,作为一介步兵是帮不了信奈殿下的,倘若你愿意为了那孩子牺牲性命,老夫也不会阻拦你,千万别误判了赌上性命的时机喔。」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导出最好的结果,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保护信奈——良晴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现在,良晴心中的迷惘烟消云散了。 「唯有活下去,才能为主公尽心尽力。」 我明白了,老爷子。 良晴告别了道三后,便前往追赶信奈等人。 半路上,骑着马的五右卫门和川并众又不晓得从哪里冒了出来。 「相良氏,看来织田家已经完蛋了是也。要去投靠别家吗?」 听见五右卫门的提问,良晴笑着回答: 「别傻了!我相良良晴愿意侍奉的主公,普天之下就只有织田信奈一人!那么难伺候的主人,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了!」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呵呵——五右卫门似乎在面罩底下轻轻笑着。 「遵命,那么在下等人也会奉陪到底。」 真是个有胆识的小子!川并众的壮汉们纷纷喝采。 跳上五右卫门骑的马后,良晴表明此行的目的地。 「朝着桶狭间出发。不好意思,得再让你们当一次敢死队了。」 「桶狭间?信奈军集结的地点是热田神宫是也。」 「热田神宫晚点再去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 「根据我的game知识,这场战争说不定就是战国史上最有名的一场战役——『桶狭间之战』了。」 「唔,给姆知识吗?」 「假如真的如我所料的话,掉以轻心的今川义元应该会在桶狭间休息!只要把握机会展开奇袭就能获胜!」 「光靠我们要展开奇袭是不可能的,人数太少了是也。」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潜入敌军中,调查本阵的位置!确认今川义元是不是在桶狭间。」 「原来如此,假如信奈不相信相良氏的报告怎么办是也?」 「那家伙会相信的。」 这次的差事关系到我们能不能恢复武士身分,大家好好做啊——川并众的副首领,前野用粗旷的声音大喊。 「小子,这一战打赢的话,你要提拔首领喔!」 「拜托你罗!」 「可是小子,要是你敢对我们永远的偶像·五右卫门首领乱来的话,我们一定会宰了你!」 「首领是!」 「永远的!」 「纯洁无暇!」 你们这群人长得一个比一个彪悍,为什么所有人都是萝莉控啊?良晴抱着五右卫门的腰深深叹气。 相对于朝着热田神宫前进的信奈军,良晴等人则是走了另一条的路线,朝着两万五千名今川军所在的尾张与三河国境地带前进。 「马上就要到桶狭间了是也。声音太大的话会被敌方察觉,接下来徒步走山路比较妥当咻也。」 「首领吃螺丝了!」 「超贵重的,咻也。出现了!」 「俺已经死而无憾了!」 「你……你们很吵喔是也!」 总算要到了吗……兴奋得浑身发抖的良晴,在平原的正中央下马。 不过,朝着五右卫门表示「那就是桶狭间是也。」指的方向望去,看到的不是峡谷,而是一座耸立的小山。 「等等。五右卫门,那是……山吧?」 「这座山的名字就是『桶狭间山』是也。」 「……山……山?桶、桶、桶狭间是一座山的名字吗?」 「当然了是也。」 「对、对位于山上的本阵展开奇袭……行得通吗?」 「行不通是也,从山顶上可以把在平原行军的织田军一览无遗是也。」 「说得也是,对方不是在峡谷的话就没机会了!」 良晴的信心发出喀啦喀啦的崩坏声,自信顿时转变成疑惑。 果然行不通吗?游戏和现实果然有差异吗?而且差异很大吗? 还是说因为良晴救了本应该死于美浓之战的斋藤 道三,使得历史产生变动,而分歧成两个不同的平行世界了?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要是从游戏中学到的战国知识派不上用场,我还有存在价值吗? 难不成……我只是个迷失在战国时代的迷途羔羊!? 越有自信的人,在丧失自信后就越是脆弱。 精神崩溃! 「帮帮我~~五右a梦!○虎欺负人啦~~!」 「保、保持镇定是也!别抱在架、别抱在架!」 直到背后传来川并众们的杀意波动,良晴才清醒过来。 看来刚才精神错乱的时候,自己跪倒在地上,紧搂着五右卫门的腰哭了起来。 「相相相相良氏,请冷静一点是也,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了拗?」 「我贫乏的游戏知识被彻底粉碎了!这下该怎么办?」 「行了行了,总之先放开在下是也!」 我要宰了这畜生!流着血泪的川并众壮汉们前仆后继地朝着良晴杀到。 在受到如同肌肉聚合体般的壮汉们拳打脚踢时,良晴努力让平时很少使用的头脑运作起来。 「慢着、慢着慢着慢着!我要冷静点,仔细想想看!快点回想起来,在历史策略模拟游戏的最高杰作『织田信长公的野望』中,关于桶狭间的事件……!那是在第三早的『敦盛之章』以织田信长进行游戏时,一定会中途发生的超经典事件……我明明玩过好几次了……!」 印象中…… 今川军进攻尾张时,织田信长跳了一曲「敦盛」之后,便朝着桶狭间的义元本阵展开奇袭……! ……不,不对! 「虽然后世将此役称之为桶狭间之战,义元陨命的地点应该是在『田乐狭间』。」——我记得好像有听过这样的游戏旁白!? 「我知道啦啊啊啊!义元的本阵在田乐狭间!」 「田、田乐狭间吗?」 「这次你不会再说有一座山的名字叫做田乐狭间山了吧?五右卫门?」 「田、田页夹间的话……倒是有个峡谷叫这锅名字咻也。」 「五右卫门?为什么一开口就吃螺丝?」 「放、放、放开在架……啊、呜、呜~~」 「你的脸好红喔?」 「被、被、被男人紧紧抱住……呜呜呜呜呜~~」 「振作点啊,五右卫门!莫非是发烧了?你感冒了吗?」 你这个臭小子,还不快点放开首领!首领的冰肌玉肤会烂掉的!壮汉们的叫骂声四起! 「等一下!」 此时突然有新的援军出现在良晴等人的面前! 总数大约一百人左右。 全员都是从尾张精挑细选出来的可爱女孩。 不过当中没有多少武士,主要是以商家或农民女子构成的队伍。 率领这群战斗力趋近于零的援军武将是—— 「尾张的贵公子!原名织田勘十郎信胜的津田信澄,为了实现与猴子的友情誓言,特此前来!」 「呃,信澄。你还在啊?我都把你忘记了。」 「……我当然还在!」 「刚才家臣团召开作战会议时,也没有看到你的人影,我还以为你已经夹着尾巴逃跑了。」 「真是失礼,身为织田家贵公子的我,怎么可能做出临阵脱逃这种没有骨气的事情,只是因为我过去有多次谋反姊姊的纪录,所以才没有让我参加会议罢了。哈、哈、哈。」 「这有什么好自豪啊……」 信澄大人好潇洒! 好帅! 竟然如此珍惜和这种土包男之间的友情! 啊~~不过男人之间的友情真是耀眼,能够生在战国时代实在太好了! 每当女孩子掀起欢呼声时,信澄就会举起单手露出闪亮洁白的牙齿说: 「哈哈哈哈,你们这么实话实说,会让我不好意思啦~~」 五右卫门似乎是受不了了,从背后抽出忍者刀架在信澄的脖子上。 「哇!忍者小姐,你想做什么?我是援军啊!」 「闭嘴,这群聒噪不休的家伙能派上什么用场?只会碍手碍脚而已。还是虾掉他们算了,相良氏。」 「慢着,五右卫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伤害可爱的女孩子,这是我最基本的原则。如果你违背的话,我就要跟你拆伙。」 「鸢怪鸟(※注19)?那是什么?」 「至于信澄随你怎么处置都行。」 「猴子!你也太无情了!」 「时间宝贵,总之我们快点潜入田乐狭问。」 「相良氏,那桶狭间这边就不管它了?」 「因为桶狭间不是峡谷而是山。」 信澄大人,桶狭间山的东边有个狭窄的平地——信澄亲卫队里的一名少女开口。 对方正好是出身在这一带的务农人家。 对于这一带的环境非常熟络。 根据这位少女所述,在当地被称为桶狭间不是只有山而已,还包括东边的平地在内。 「其实那个地方原本是叫做『寿限无寿限无长命越五劫红卷纸蓝卷纸黄卷纸狭间』,因为实在又臭又长又饶舌,所以没人会用正式地名称呼那个地方, 应该说根本记不住。」 「取那种地名到底对谁有好处啊?」 「唔。相良氏,看来在下调查得不够彻底,十分惭愧是也。」 「……不,这不也能怪五右卫门,毕竟一般人要念出那个地名都不容易了,你一定更不想和『寿限无寿限无长命越五劫红毽子黄毽子蓝毽子狭间』扯上关系吧?」 就连良晴也没有念对。 「光是用听的就令在下寒毛直竖了是也。」 不过这样一来,又更加令人困惑了。 桶狭间山的东边,有个被通称为「桶狭间」的狭窄平地。 此外,名为「田乐狭间」的峡谷也确实存在。 假如事态就如同良晴所知的历史发展,今川义元应该就在这两个地点的其中一处。 万一义元是驻扎在能够清楚看见尾张军动向的山顶上,那么就万事休矣了。 也只能祈祷她不在山上了。 「现在是分秒必争,该怎么办是也?」 「真伤脑筋,我们的人手根本不足以分头行动啊!在哪一边?今川义元到底在哪一边?」 「派这群盗贼前往其中一边,我和亲卫队前往另外一边不就得了吗?哈哈哈。」 信澄似乎没有想太多,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若无其事地建议。 我们都愿意为了信澄大人而死!亲卫队们高声力挺。 注19:日语中的拆伙发音类似鸢怪鸟。 虽然不想让女孩子们以身犯险,不过眼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良晴瞬时做出决定。 等等,这么做就跟叫这群人去送死没有两样是也——虽然五右卫门颇有微词,但良晴回了一句「那我陪信澄一起行动。」之后,便果断将人马分成两路。 发现义元本阵的一方,就立刻赶回热田神宫的信奈本阵,向信奈提出展开奇袭的建言。 五右卫门与川并众前往田乐狭间,良晴与信澄亲卫队则是前往通称「桶狭间」的平地。 「找到了!」 义元的本阵就驻扎在通称「桶狭间」的平地。 在出身当地的女孩子的带领下,良晴一行人穿过桶狭间山的小路,终于在桶狭间的平地上发现义元的本阵。 身上穿着无比优雅的盛装十二单,头上戴着璀璨夺目的重量级黄金巨龙头盔。 口 中还不时发出「喔~~呵呵呵呵」的脱线笑声,听起来很刺耳。 看到那张有如日本人偶般端整漂亮的脸蛋,就算说她是朝廷贵族的大家闺秀,也不会有人怀疑,只可惜从她的言行举止中,隐约可以窥见本人恶劣的个性,对于重视内在美的良晴来说,没有办法将天下第一美少女的称号颁给她……他做出苦涩的判定。 「不会错的,她就是义元。」 「真的吗,猴子?」 「我曾经有一次在战场上看过她。只要是看过一次的美女,我绝对不会忘记。」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亮了。 昨晚连夜从沓挂出发的义元,在太阳升起的同时,又开始抱怨「今天也好热~~」于是命令大军临时驻扎在桶狭间。 面对简直就是「傲慢」两字化身的义元,家臣们就算心里都很想要她换下那身十二单,却也没人有勇气开口。 再过不久,跑腿的元康就能打下丸根的据点,到那时候再华丽且优雅地出发攻打清洲城——义元悠闲地说道。 「织田军只有少数兵力,就算今川军驻扎在山上,也不用担心会被大军包围,没想到她竟然选择在视野不好的山脚驻军,今川义元还真笨啊。」 潜伏在山林里的良晴喃喃轻语。 「据说她昨天不小心摔下马之后,就改搭气派的轿子了。」 带队的女孩子回答。 「是吗?搭轿子上山太花功夫了,原来如此。」 「猴子,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管对方有多么轻敌,本阵里少说也有五千兵力,光凭我们的话,想要奇袭成功比登天还难啊。」 「信澄,如果是你会怎么办?」 「依照原本的计昼,现在马上赶回热田神宫向姊姊报告。」 只有这样还是不够——良晴追加这句话。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义元继续进军,要是不在这里发动奇袭的话,我们就绝对没有胜算。」 虽然信澄因为立下「发现义元」的功绩雀跃不已,但是良晴早已(透过游戏)掌握某种程度的未来发展,因此显得相当冷静。 (果然没错,历史的潮流还没有朝着我不知道的方向演进,接下来就看我们的行动了!) 看在一旁的信胜等人眼里,逐渐取回自信的良晴既年轻又有胆识,充满大将之风。 「除了回热田神宫向信奈报告之外,也必须在这里挡住义元的脚步。」 「也就是要拖延时间吧?要把忍者叫过来吗?」 「不,五右卫门他们前往的田乐狭间离这里太远了。」 「唔——」 「这样吧,信澄。你赶回信奈的身边报信。我带着亲卫队的女孩子们到义元的阵营里献舞敬酒,假装祝福他们取得胜利。」 「喔~~这真是好主意。正好我的亲卫队里大多都是民女,对方一定不会起疑。」 我们才不要! 人家只想和信澄大人在一起! 女孩子们一齐嘟嘴狠狠瞪着良晴,无可奈何之下,良晴只好改变计划。 「不然由我赶回信奈身边报信好了。信澄,这里交给你没问题吗?」 「尽管放心,总之只要带着女孩子们唱唱跳跳炒热气氛就行了吧?」 「可以这么说啦。」 「这对我来说就跟家常便饭一样,哈哈哈哈哈。」 假扮成商人家的公子是信澄大人的拿手好戏喔——亲卫队的女孩子们表示。 「因为公开身分去花天酒地的话,胜家又会唠唠叨叨~~再说了,我长得这么俊美,就算要我打扮成最高级的艺妓花魁也没问题!」 「由你男扮女装去色诱今川军的武士——这招似乎可行。」 就算这家伙真的被色欲薰心的今川武士霸王硬上弓,我也不会心痛——良晴频频点头。 「奴家还会说京·都·腔·唷。」 「你真的是名符其实的纨裤子弟。」 「这全是为了此刻所做的修行!哈、哈、哈!」 看来没人比这家伙更能胜任拖延时间的任务了——良晴心想。 接着良晴独自一人穿越刚才走过的山间小路,朝着一名川并众备马待命的地点飞奔而去。骑着马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抵达信奈等人所在的热田神宫。 卸下甲胄、变回平民模样的良晴,注意到有股莫名的力量正从自己体内源源不绝涌现。 怎么搞的? 这股充实感、这股热血沸腾的感觉,是良晴从小到大从未体验过的。 因为织田家与信奈的命运,全部系在自己的报告上。 啊,我真的来到战国时代了—— (现在的我,可以奔驰到任何地方。) 良晴如此思考。 (等我啊,信奈。) 然而正努力奔往信奈身边的良晴,却陷入了空前的危机。 穿越山林的途中,后方突然传来一股令良晴背脊发凉的气息。 那种感觉就跟进行躲避球比赛时,被别人从背后偷袭的感觉很像。 即使是视野范围外的选手,在扔球的瞬间也会不自觉散发出「我要打倒这家伙」的意志。 那股意志会经由空气传递过来。 虽然很难用言语说明,只要聚精会神就能够感受得到。 不过,此时的这股气息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锐利。 (我会被杀?) 没有思考的余地。 凭着自己的本能和第六感,良晴突然飞身向前卧倒。 下个瞬间,好几枚十字手里剑从良晴的头上飞过。 「忍、忍者吗?」 「咈咈咈,了不起,居然能躲开。」 良晴往充满杀气的低沉声音抬头望去。 只见树上站着一名黑衣男子。 从声音研判,对方应该还很年轻,但是那身忍者服下的精悍肉体,以及自信满满又毫无畏惧的眼神,再再显示他不是泛泛之辈。 (惨了,果然应该先和五右卫门会合之后再行动。) 后悔也来不及了,敌人不会手下留情。 「我的名字叫服部半藏。织田的探子,你休想活着回去,咈咈咈。」 「喂!这年头竟然还有人会『咈咈咈』发笑啊!?真的是忍者吗!?」 服部半藏是在德川家康麾下暗中活跃的忍军首领。 这么说来,他是目前名叫「松平元康」的那个眼镜女孩部下。 换言之,就是今川军的忍者。 我闯入这家伙的警戒网了! 「居然能发现今川的本阵,看来你不是普通的武士。我要上了!」 「等等!等等等等,先等一下!」 「不等。」 服部半藏无声无息从树上翩然跃下。 看见对方轻盈的身段,彷佛身上配备了反重力装置。 (糟糕!再不逃就没命了!) 良晴猛然从地上弹起,使尽吃奶的力气拔腿狂奔。 不过,服部半藏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转眼之间,半藏就绕到良晴的面前。 「哇——?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类啊?根本是作弊角色!这下子无路可逃了!」 「去死!」 手里剑再次朝良晴飞来。 为了躲开贴着地面飞来的手里剑,良晴原地跳了起来。 可是,飞到脚边的手里剑却突然转弯,往良晴的喉咙飞去。 「这这这这这手里剑是怎么回事!?」 「甲贺流手里剑术『风穴』!见识到此招的人无一幸免!」 利用独特的投 掷方式与山中的气流,使手里剑中途改变轨道往上飞。 当敌人把注意力放在脚下时,出其不意地射穿敌人的喉咙。 此乃服部半藏一击必杀的秘术。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良晴连忙将身体向后仰,脖子更是向后弯到关节的可动极限为止,好不容易才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直击。 即使如此,像蛇一样锁定要害袭来的手里剑仍然发出了「嗤」的一声,微微擦到良晴的喉咙。只是微微擦到而已,喉咙与下颚就被削掉一层皮,鲜血顿时四溅。 「好……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咈咈咈,亏你能躲得掉我的必杀一击!这样才有杀你的价值!」 「开什么玩笑!我无论如何都要回到信奈的身边,然后告诉她敌人在桶狭间!在那之前,我绝对不能死!」 「本来以为你还有点本事,结果只会逃而已——哼,凭你这副德性,是无法在这个战国乱世中生存下去的。」 「少罗唆!我不能死在这种地方!我要拼命闪躲拼命闪躲!你也奈何不了我!」 良晴的双脚就如同火车头般,急速回转起来。 体内不断涌出彷佛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他不顾一切猛冲。 面对那股意念和力量,就连本领高强的忍者,服部半藏都不禁咋舌。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良晴持续逃窜。 只是无法完全躲掉半藏的攻击。 手上、脚上、背上陆续出现被手里剑划伤的伤痕,良晴的体力逐渐开始下滑。 不过,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挨上一发直击。 「你这家伙……为什么?为什么打不中你?」 「要是我被打倒的话,信奈要怎么办?我说什么都要活下去!」 自己到底跑了多远,到底躲过半藏的多少枚手里剑,良晴已经记不清楚了。 视线越来越模糊。 即使如此,良晴仍然拼命在山中狂奔。 半藏不由得开始着急。 「逼不得已,虽然这么做有违我的美学——只好用涂有虎甲之毒的手里剑送你下地狱了!」 「毒?」 「就算轻轻划过也足以要你的命!受死吧!」 两腿已经发软。 全身上下到处血流不止,连带耗去了大半的体力。 良晴不支倒地。 涂毒的棒手里剑犹如骤雨般落下。 「可……可恶啊啊啊啊!」 不过,那些手里剑—— 铿!铿!铿! 却在即将刺入良晴的身体时,被一把长枪逐一击落。 「是、是谁?」 「……良晴,我来助阵了。」 「呃,你是哪位?」 救了良晴一命的人—— 「……听说公主大人有危险,此次特地回来鼎力相助。」 是一个手持朱枪,个头娇小又奇装异服的女孩子。 身上包着非常醒目的虎皮,头上戴着一顶虎头制的帽子,披在背后的南蛮丝绒斗篷迎风摇曳,下半身穿的不是褶裙,而是南蛮风格的短裤,裸露出雪白纤细的大腿。除此之外,那张白净端整的小脸蛋上,还用红色颜料勾勒出有如歌舞伎面谱般的条纹。 「……良晴的运气真好,其实我从昨晚就露宿在这座山里。」 「所以你到底是谁?」 奇装异服的女孩子不满地嘟起嘴巴。 「……犬千代。」 「喔~~原来是犬千代啊……等等,根本变了一个人!你逃离清洲之后到底发生什么事!?」 「……变叛逆了。」 「变叛逆了吗?」 「……变浪荡了。」 「变浪荡了吗!?」 「……变成婆裟罗(※注20)了。」 「说的全都是同一件事!」 「……其实是在寻找自我的旅途中迷失自我了。」 「喂!怎么觉得这理由听起来很有说服力啊!?」 现在不是开心重逢的时候。 不管增加一人还是两人都一样,我会把你们一起收拾掉——服部半藏拔出忍者刀冲了过来。 「等等,犬千代!那家伙真的很强!」 「……犬千代也很强。」 犬千代,本名叫前田利家。 在战国游戏或战国电视剧里,通常是被描写成一个傻呼呼的滥好人,靠着有个精明能干的老婆才得以出人头地;经常被外甥前田庆次捉弄,有一次还被骗进冰水浴池中感冒等等——这类糊涂武将的形象已经成为人们的刻板印象。 不过,实际上前田利家是号称枪法无能能出其右的勇将。 甚至还有过被箭矢射中右眼下方,仍然面不改色地奋勇作战的纪录。 「哼。看来手里剑在你的长枪之前起不了作用——那我就改用刀!」 半藏的忍者刀与犬千代的朱枪激烈交锋。 良晴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两人挥舞武器的轨迹。 双方的脸上都不带表情,如同精密机械般地不断出招。 就算良晴想要过去帮忙,也丝毫没有他能介入的余地。 唯一清楚的只有一件事。 两人的实力完全在伯仲之间。 不过—— (体力还是相差太多了,一旦时间拖长的话,输的人会是犬千代!) 犬千代出乎意料的实力,令服部半藏忍不住咋舌。 「啧……你这家伙一味地防守,是想拖延时间吗!」 「……没错。」 「只可惜你终究是个柔弱的小姑娘,等到你体力不济的时候,就是你和那个男人的死期!」 被识破了——良晴暗叫不妙。 虽然不是很明显,犬千代确实微微皱起眉头。 注20:指衣着举止特立独行、狂放不羁的人。 「……不会让你杀死良晴的。犬千代会死,不过你也会死。」 「打算和我同归于尽吗?有意思!我就奉陪你到底!」 犬千代,你在说什么啊?良晴不由得大叫。 不知不觉间,犬千代的身体逐渐被无数的擦伤染红。 似乎是体力快要耗尽的缘故,大腿微微颤抖。 「……这里交给犬千代,快赶到信奈大人身边去。」 「我怎么能弃你不顾!」 「……快点,犬千代撑不久了。」 良晴发出「唔喔喔喔喔」的怒吼声,朝着半藏的怀里冲撞过去。 但是半藏轻易将他一脚踢飞。 而且期间完全没有暂缓对犬千代的攻势。 这家伙强得跟怪物一样。 凭我的能耐,要让半藏产生破绽是不可能的事——刚才的一击让良晴领悟到了这一点。 反而是犬千代看到良晴被踢飞后,显得有点慌张。 半藏没有放过这个破绽。 「……呜!」 犬千代的肩膀中了一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为了这点小事就乱了分寸,太天真了。终究是小姑娘的枪法。」 半藏眯起了眼睛,如同确信自己胜利了。 「没、没想到会造成反效果……可恶啊啊啊啊啊!」 良晴咬紧牙关爬起身,同时拼命思考。 (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拯救犬千代的办法……) 微妙的战国知识……我只能靠这个了。 忍者·服部半藏。松平元康(德川家康)的忠实家臣,元康目前正在今川义元麾下被当成跑 后记 呃——购买『织田信奈的野望』的读者们,非常感谢你们。 我知道!大多数的读者都是被みやま零老师超美的插画吸引目光,才会购买本书的!想必正手持本书的您也是一样! 我想大家看着这篇后记的时候,脑海一定浮现出「你是谁啊?」的疑问,一定是这样没错! 咳————初次见面,我是春日みかげ,一个没没无名的小说家。 至于这本大河历史小说(?)的内容就如同封面所示! 表里如一! 完全没有设下半点陷阱! 本书的主角相良良晴(好奇怪的名字),被任性蛮横、我行我素的女主角·织田信奈叫「猴子」使来唤去。 猴子——多多多多么甜美的发音啊—— 如果是在现代的话,这样称呼别人搞不好会被告,不过故事的舞台是战国时代,主角又是代替木下藤吉郎仕宦织田家的角色,所以完全没问题! 当我摸索一个可以被任性的女孩子唾骂为「猴子」的理想环境时,不知不觉间就联想到战国时代的织田家。 另外有一点我必须道歉……虽然作者介绍上写着「喜欢的武将是鸟屋尾石见守」…… 实际上并非如此,对不起。 其实我喜欢的武将是织田信长(看我写这种小说就可想而知了)。 个性任性还是个傲娇,生起气来可怕无比,又是个世间少有的天才,假如是女孩子的话就完美无缺了—— 不过,碍于最近喜欢历史或历史人物的女性,也就是历女的热潮盛行,害我不敢贸然说出「喜欢的武将是信长!」……因为如果被别人嘲笑「哼,真庸俗。」的话,内心会受到打击……我又不想回答「你喜欢真田幸村就不庸俗吗!」之类的反驳…… 我认为这种排斥庸俗的风潮是不好的! 「喜欢的东西就是喜欢」这样就好了! 我喜欢可爱的女孩子……尤其是身分高贵、头脑明晰、任性又超级傲娇的女孩子,就算被她骂「猴子」,也希望她能够依赖自己…… 此外我也喜欢战国时代……假如革命家·织田信长当年没有死在本能寺的话,日后搞不好会与南蛮舰队展开一场海上大决战!实现织田世界帝国的野心,或者把战国日本打造成海洋贸易大国——不不不,说不定会去蒙古发展相扑喔? 哎呀~~既然梦想有无限的可能性,不如全部掺在一块。 就像把炸猪排丢进咖哩,就变成咖哩炸猪排一样。 也因此,在本书『织田信奈的野望』里,有着柴田胜家是g罩杯、信奈喜欢大口吃名古屋土鸡翅等等无视时代考证的部分,希望各位读者能够抱着看待「多元平行世界」的心境,来享受书中的乐趣。 最后,我要在此特别感谢替本书画了美丽插画的みやま零老师。托他的福,我笔下的世界和角色变得更加活灵活现了。 当然也要谢谢看到这里的各位读者。 那么,我们第二集再见吧。 春日みかげ 呃——购买『织田信奈的野望』的读者们,非常感谢你们。 我知道!大多数的读者都是被みやま零老师超美的插画吸引目光,才会购买本书的!想必正手持本书的您也是一样! 我想大家看着这篇后记的时候,脑海一定浮现出「你是谁啊?」的疑问,一定是这样没错! 咳————初次见面,我是春日みかげ,一个没没无名的小说家。 至于这本大河历史小说(?)的内容就如同封面所示! 表里如一! 完全没有设下半点陷阱! 本书的主角相良良晴(好奇怪的名字),被任性蛮横、我行我素的女主角·织田信奈叫「猴子」使来唤去。 猴子——多多多多么甜美的发音啊—— 如果是在现代的话,这样称呼别人搞不好会被告,不过故事的舞台是战国时代,主角又是代替木下藤吉郎仕宦织田家的角色,所以完全没问题! 当我摸索一个可以被任性的女孩子唾骂为「猴子」的理想环境时,不知不觉间就联想到战国时代的织田家。 另外有一点我必须道歉……虽然作者介绍上写着「喜欢的武将是鸟屋尾石见守」…… 实际上并非如此,对不起。 其实我喜欢的武将是织田信长(看我写这种小说就可想而知了)。 个性任性还是个傲娇,生起气来可怕无比,又是个世间少有的天才,假如是女孩子的话就完美无缺了—— 不过,碍于最近喜欢历史或历史人物的女性,也就是历女的热潮盛行,害我不敢贸然说出「喜欢的武将是信长!」……因为如果被别人嘲笑「哼,真庸俗。」的话,内心会受到打击……我又不想回答「你喜欢真田幸村就不庸俗吗!」之类的反驳…… 我认为这种排斥庸俗的风潮是不好的! 「喜欢的东西就是喜欢」这样就好了! 我喜欢可爱的女孩子……尤其是身分高贵、头脑明晰、任性又超级傲娇的女孩子,就算被她骂「猴子」,也希望她能够依赖自己…… 此外我也喜欢战国时代……假如革命家·织田信长当年没有死在本能寺的话,日后搞不好会与南蛮舰队展开一场海上大决战!实现织田世界帝国的野心,或者把战国日本打造成海洋贸易大国——不不不,说不定会去蒙古发展相扑喔? 哎呀~~既然梦想有无限的可能性,不如全部掺在一块。 就像把炸猪排丢进咖哩,就变成咖哩炸猪排一样。 也因此,在本书『织田信奈的野望』里,有着柴田胜家是g罩杯、信奈喜欢大口吃名古屋土鸡翅等等无视时代考证的部分,希望各位读者能够抱着看待「多元平行世界」的心境,来享受书中的乐趣。 最后,我要在此特别感谢替本书画了美丽插画的みやま零老师。托他的福,我笔下的世界和角色变得更加活灵活现了。 当然也要谢谢看到这里的各位读者。 那么,我们第二集再见吧。 春日みかげ 呃——购买『织田信奈的野望』的读者们,非常感谢你们。 我知道!大多数的读者都是被みやま零老师超美的插画吸引目光,才会购买本书的!想必正手持本书的您也是一样! 我想大家看着这篇后记的时候,脑海一定浮现出「你是谁啊?」的疑问,一定是这样没错! 咳————初次见面,我是春日みかげ,一个没没无名的小说家。 至于这本大河历史小说(?)的内容就如同封面所示! 表里如一! 完全没有设下半点陷阱! 本书的主角相良良晴(好奇怪的名字),被任性蛮横、我行我素的女主角·织田信奈叫「猴子」使来唤去。 猴子——多多多多么甜美的发音啊—— 如果是在现代的话,这样称呼别人搞不好会被告,不过故事的舞台是战国时代,主角又是代替木下藤吉郎仕宦织田家的角色,所以完全没问题! 当我摸索一个可以被任性的女孩子唾骂为「猴子」的理想环境时,不知不觉间就联想到战国时代的织田家。 另外有一点我必须道歉……虽然作者介绍上写着「喜欢的武将是鸟屋尾石见守」…… 实际上并非如此,对不起。 其实我喜欢的武将是织田信长(看我写这种小说就可想而知了)。 个性任性还是个傲娇,生起气来可怕无比,又是个世间少有的天才,假如是女孩子的话就完美无缺了—— 不过,碍于最近喜欢历史或历史人物的女性,也就是历女的热潮盛行,害我不敢贸然说出「喜欢的武将是信长!」……因为如果被别人嘲笑「哼,真庸俗。」的话,内心会受到打击……我又不想回答「你喜欢真田幸村就不庸俗吗!」之类的反驳…… 我认为这种排斥庸俗的风潮是不好的! 「喜欢的东西就是喜欢」这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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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这种排斥庸俗的风潮是不好的! 「喜欢的东西就是喜欢」这样就好了! 我喜欢可爱的女孩子……尤其是身分高贵、头脑明晰、任性又超级傲娇的女孩子,就算被她骂「猴子」,也希望她能够依赖自己…… 此外我也喜欢战国时代……假如革命家·织田信长当年没有死在本能寺的话,日后搞不好会与南蛮舰队展开一场海上大决战!实现织田世界帝国的野心,或者把战国日本打造成海洋贸易大国——不不不,说不定会去蒙古发展相扑喔? 哎呀~~既然梦想有无限的可能性,不如全部掺在一块。 就像把炸猪排丢进咖哩,就变成咖哩炸猪排一样。 也因此,在本书『织田信奈的野望』里,有着柴田胜家是g罩杯、信奈喜欢大口吃名古屋土鸡翅等等无视时代考证的部分,希望各位读者能够抱着看待「多元平行世界」的心境,来享受书中的乐趣。 最后,我要在此特别感谢替本书画了美丽插画的みやま零老师。托他的福,我笔下的世界和角色变得更加活灵活现了。 当然也要谢谢看到这里的各位读者。 那么,我们第二集再见吧。 春日みかげ 呃——购买『织田信奈的野望』的读者们,非常感谢你们。 我知道!大多数的读者都是被みやま零老师超美的插画吸引目光,才会购买本书的!想必正手持本书的您也是一样! 我想大家看着这篇后记的时候,脑海一定浮现出「你是谁啊?」的疑问,一定是这样没错! 咳————初次见面,我是春日みかげ,一个没没无名的小说家。 至于这本大河历史小说(?)的内容就如同封面所示! 表里如一! 完全没有设下半点陷阱! 本书的主角相良良晴(好奇怪的名字),被任性蛮横、我行我素的女主角·织田信奈叫「猴子」使来唤去。 猴子——多多多多么甜美的发音啊—— 如果是在现代的话,这样称呼别人搞不好会被告,不过故事的舞台是战国时代,主角又是代替木下藤吉郎仕宦织田家的角色,所以完全没问题! 当我摸索一个可以被任性的女孩子唾骂为「猴子」的理想环境时,不知不觉间就联想到战国时代的织田家。 另外有一点我必须道歉……虽然作者介绍上写着「喜欢的武将是鸟屋尾石见守」…… 实际上并非如此,对不起。 其实我喜欢的武将是织田信长(看我写这种小说就可想而知了)。 个性任性还是个傲娇,生起气来可怕无比,又是个世间少有的天才,假如是女孩子的话就完美无缺了—— 不过,碍于最近喜欢历史或历史人物的女性,也就是历女的热潮盛行,害我不敢贸然说出「喜欢的武将是信长!」……因为如果被别人嘲笑「哼,真庸俗。」的话,内心会受到打击……我又不想回答「你喜欢真田幸村就不庸俗吗!」之类的反驳…… 我认为这种排斥庸俗的风潮是不好的! 「喜欢的东西就是喜欢」这样就好了! 我喜欢可爱的女孩子……尤其是身分高贵、头脑明晰、任性又超级傲娇的女孩子,就算被她骂「猴子」,也希望她能够依赖自己…… 此外我也喜欢战国时代……假如革命家·织田信长当年没有死在本能寺的话,日后搞不好会与南蛮舰队展开一场海上大决战!实现织田世界帝国的野心,或者把战国日本打造成海洋贸易大国——不不不,说不定会去蒙古发展相扑喔? 哎呀~~既然梦想有无限的可能性,不如全部掺在一块。 就像把炸猪排丢进咖哩,就变成咖哩炸猪排一样。 也因此,在本书『织田信奈的野望』里,有着柴田胜家是g罩杯、信奈喜欢大口吃名古屋土鸡翅等等无视时代考证的部分,希望各位读者能够抱着看待「多元平行世界」的心境,来享受书中的乐趣。 最后,我要在此特别感谢替本书画了美丽插画的みやま零老师。托他的福,我笔下的世界和角色变得更加活灵活现了。 当然也要谢谢看到这里的各位读者。 那么,我们第二集再见吧。 春日みかげ 呃——购买『织田信奈的野望』的读者们,非常感谢你们。 我知道!大多数的读者都是被みやま零老师超美的插画吸引目光,才会购买本书的!想必正手持本书的您也是一样! 我想大家看着这篇后记的时候,脑海一定浮现出「你是谁啊?」的疑问,一定是这样没错! 咳————初次见面,我是春日みかげ,一个没没无名的小说家。 至于这本大河历史小说(?)的内容就如同封面所示! 表里如一! 完全没有设下半点陷阱! 本书的主角相良良晴(好奇怪的名字),被任性蛮横、我行我素的女主角·织田信奈叫「猴子」使来唤去。 猴子——多多多多么甜美的发音啊—— 如果是在现代的话,这样称呼别人搞不好会被告,不过故事的舞台是战国时代,主角又是代替木下藤吉郎仕宦织田家的角色,所以完全没问题! 当我摸索一个可以被任性的女孩子唾骂为「猴子」的理想环境时,不知不觉间就联想到战国时代的织田家。 另外有一点我必须道歉……虽然作者介绍上写着「喜欢的武将是鸟屋尾石见守」…… 实际上并非如此,对不起。 其实我喜欢的武将是织田信长(看我写这种小说就可想而知了)。 个性任性还是个傲娇,生起气来可怕无比,又是个世间少有的天才,假如是女孩子的话就完美无缺了—— 不过,碍于最近喜欢历史或历史人物的女性,也就是历女的热潮盛行,害我不敢贸然说出「喜欢的武将是信长!」……因为如果被别人嘲笑「哼,真庸俗。」的话,内心会受到打击……我又不想回答「你喜欢真田幸村就不庸俗吗!」之类的反驳…… 我认为这种排斥庸俗的风潮是不好的! 「喜欢的东西就是喜欢」这样就好了! 我喜欢可爱的女孩子……尤其是身分高贵、头脑明晰、任性又超级傲娇的女孩子,就算被她骂「猴子」,也希望她能够依赖自己…… 此外我也喜欢战国时代……假如革命家·织田信长当年没有死在本能寺的话,日后搞不好会与南蛮舰队展开一场海上大决战!实现织田世界帝国的野心,或者把战国日本打造成海洋贸易大国——不不不,说不定会去蒙古发展相扑喔? 哎呀~~既然梦想有无限的可能性,不如全部掺在一块。 就像把炸猪排丢进咖哩,就变成咖哩炸猪排一样。 也因此,在本书『织田信奈的野望』里,有着柴田胜家是g罩杯、信奈喜欢大口吃名古屋土鸡翅等等无视时代考证的部分,希望各位读者能够抱着看待「多元平行世界」的心境,来享受书中的乐趣。 最后,我要在此特别感谢替本书画了美丽插画的みやま零老师。托他的福,我笔下的世界和角色变得更加活灵活现了。 当然也要谢谢看到这里的各位读者。 那么,我们第二集再见吧。 春日みかげ 呃——购买『织田信奈的野望』的读者们,非常感谢你们。 我知道!大多数的读者都是被みやま零老师超美的插画吸引目光,才会购买本书的!想必正手持本书的您也是一样! 我想大家看着这篇后记的时候,脑海一定浮现出「你是谁啊?」的疑问,一定是这样没错! 咳————初次见面,我是春日みかげ,一个没没无名的小说家。 至于这本大河历史小说(?)的内容就如同封面所示! 表里如一! 完全没有设下半点陷阱! 本书的主角相良良晴(好奇怪的名字),被任性蛮横、我行我素的女主角·织田信奈叫「猴子」使来唤去。 猴子——多多多多么甜美的发音啊—— 如果是在现代的话,这样称呼别人搞不好会被告,不过故事的舞台是战国时代,主角又是代替木下藤吉郎仕宦织田家的角色,所以完全没问题! 当我摸索一个可以被任性的女孩子唾骂为「猴子」的理想环境时,不知不觉间就联想到战国时代的织田家。 另外有一点我必须道歉……虽然作者介绍上写着「喜欢的武将是鸟屋尾石见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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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治骏河的大大名。戴著装饰了龙的头盔、穿著十二单衣的公主武将?今川义元。良晴如今闯进了她的本阵之中。 (哇喔,好漂亮的美少女!而且气质还很高贵!只、只是,看起来好像很任性的样子!要是被她当成间谍我的小命就不保了!) 良晴立刻跪倒在今川义元的脚下,大声喊著: 「我是来自未来的相良良晴!请收我为家臣吧!」 「可以啊。」 「竟然马上就答应了!?呃……这个,你要任用我吗?先、先等一下。你该不会弄错什么了吧!?」 「唉呀,有什么好吃惊的?你不是都说想当咱家的家臣吗?虽然照理来说应该要把你立刻处决,不过咱家现在心情非常好。你很幸运呢。」 「不对,可是,这反应绝对很奇怪啊。好像哪里不对耶。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感觉你这时应该要把我撵出去才对吧。」 「昨晚,已经去世的今川家军师?太原雪斋托梦给咱家。他说不久后将有一只日吉神社的猴子使者会从未来前来辅佐咱家。」 「噫──?」 「嗯嗯,就是那种叫声。你果然就是日吉的猴子吧。元康~~!赐给这只未来猴子盔甲与长枪,还有八丁味噌~~!」 「好的~~初次见面,猴晴先生!我是三河的小狸猫,名字叫松平元康。是义元大人的奴隶……不对,是仆人……也不对,是跑腿啦。嘿嘿。请多指教~~」 松平元康戴著有狸猫耳朵的帽子跑出来,将一组「今川家仕宦套餐」交给了良晴。 于是相良良晴就这么乾脆地成为了今川家的家臣。 「咦?咦?不、不对,先等一下。」 「元康!相良良晴!准备去桶狭间用午膳吧!收拾掉尾张织田家,完成上洛大业的时刻即将来临了!」 「你说什么?莫非你要前往桶狭间吗?要是在桶狭间休息,今川军就会遭到织田军偷袭而大败耶?」 「喔,是这样吗?真不愧是日吉的未来猴子呢!那就直接穿过桶狭间占领热田神宫吧!」 「好~~只要能防范那种豪赌般的奇袭于未然,兵力不多的织田家就拿我们没办法。吉姊姊那个傻瓜女也就要完蛋了。嘿嘿嘿~~」 「嗯嗯,这么做就对了。就在这个时候,历史将发生变化……等等,喂!?那织田信长的命运会如何!??战国历史会变怎样啊!?吉姊姊又是谁?」 「咱家没听过信长这个人,尾张的公主大名是织田信奈。」 「没错~~织田信奈就是吉姊姊的本名~~」 (虽然不是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我的战国人生中第一个选项就选错啦!)相良良晴感到懊悔不已。 「请、请先等一下!!!!」 「才不要等呢。各位将士,树立今川政权的机会就在眼前了!喔──呵呵呵!」 ※ 「哼。你就是那只拯救义元免于败战命运的日吉猴子?靠近仔细一看,长相还挺不错……咳咳,这长相还真让人火大呢。给、给我记好了,我以后一定会犯上篡位。到时候就会把你、你和义元与狸猫一起烧掉!」 事情怎么会变这样。 相良良晴在清洲城旁的相良专用房舍里抱头烦恼。 尾张的公主大名织田信奈在桶狭间孤注一掷发动奇袭,却扑了个空,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以保全家臣团与领民的性命为条件打开清洲城的城门投降。可是信奈本人不愿意向今川家低头,仍然困守本丸,还放话:「人生二十年,你们就把我和这座城一起烧了吧」。 但因为信奈的幼时玩伴松平元康的斡旋,以及良晴的求情「我不要奖励,拜托请饶她一命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女生当武将,总之女孩子被杀就太可惜了!」,信奈勉强捡回一条命。如今她正在被根据地移到尾张的今川家使唤,帮今川家编组上洛军。 以「预言桶狭间奇袭的猴子」之名声名大噪,并因此平步青云的良晴就成了信奈非~常怨恨的对象。 信奈今天一早就跑到良晴的家,不断对良晴碎碎念,让他快受不了。而且信奈也是不输给今川义元的绝世美少女,再加上(我该不会不小心搞乱历史了吧)这种忐忑不安的想法。使得良晴连连叹气。 「什么嘛。那张好像被我骂还很高兴的脸是怎么回事。你是变态吗?我真搞不懂猴子的价值观。」 「我才没有露出很高兴的样子咧!只是……现在这个状况似乎出了错误。一直有种感觉……我的命运应该是侍奉织田家……侍奉你才对。」 「别、别开玩笑了!谁会雇用你这种来路不明的猴子啊!哼!」 信奈满脸通红地大吼大叫。但让良晴困扰的是,信奈越是生气,看起来却越来越有活力、越来越可爱。 「……信、信奈。我说啊──」 「……什、什么事。我才不会对你救我一命的事道、道谢喔。怎么可以对好色成性的猴子表示谢、谢意……」 「……我、我不是要你道谢啦。只、只是……」 「……什、什么啦……?」 心跳不已。 不过,就当信奈与良晴僵在原地注视著彼此时,如今已成为信奈上司的松平元康突然一声不响地出现在两人的背后。 「嘿嘿嘿~~不行喔~吉姊姊,猴晴先生。义元大人可是命令过我,万一吉姊姊和猴晴先生开始谈情说爱就得处斩喔~~我可是没忘记小时候被绑架到织田家,还被吉姊姊亲手吊在树上要当成狸猫味噌汤材料的事喔~~」 「哇啊,吓我一跳!?」 「竹千代?我、我为什么要跟这只猴子谈情说爱!?而且我想把你做成狸猫味噌汤的那件事也是小时候的事了!你好会记仇喔!」 「狸猫的怨念可是很~~难缠的。吉姊姊要活久一点,才能一~~直替我分担帮义元大人跑腿的工作喔~~」 「开什么玩笑!受不了,与其过著这种屈辱的生活,当初不如直接切腹自杀就好了~~!」 「吉姊姊,抽到下下签的公主武将人生,就像是背著重物走在长长的坡道上喔──只要为任性不讲理、老是把麻烦事全部推给家臣的义元大人跑几年的腿,原本充满活力的吉姊姊也一定会累垮而体会到『厌离秽土,欣求静土』的精神喔。让我们一起在这条坡道上受苦受难吧。嘿嘿嘿~~」 「气死了!竹千代!没想到你这个妹妹竟然如此坏心眼!我改变把你做成烤狸猫料理的打算了!以后一定会把你好好炖煮一番,好好炖煮一番啊!」 「没有什么笑话比败家之犬的乱吠更好笑啦~~吉姊姊,嘿嘿嘿~~」 「别这样嘛,信奈、元康。你们既然是儿时玩伴,相处应该要更融洽一点吧。」 「猴子!这里没你的事!」 「对了对了,猴晴先生。义元大人叫你过去本丸馆喔~~好像打算商讨即将开始的上洛战。嘿嘿嘿~ ~」 「上洛?那个笨女人是玩真的吗?反~~正她一定会要尾张兵打头阵吧!开什么玩笑!」 「三河兵也会打头阵啦~~让我们和在战场上被消耗掉的家臣团一起受苦受难吧,攻打美浓的这场仗将会变成地狱喔~~吉姊姊~~」 「受不了!虽然不知道竹千代为什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对我来说可是最糟最烂的状况了!这全~~部都是你的错,相良良晴!」 良晴叹著气说:「唉,实在很不习惯现在这样。为什么我会如此在意信奈呢」走出了屋子。 「相良良晴,你看。从这座本丸御殿的顶楼可以隐约看见美浓稻叶山城喔。」 东海道第一弓?今川义元收服了织田家这个最大的障碍,念兹在兹的上洛目标就近在眼前── 她以强行军突破桶狭间,占领热田神宫逼迫清洲城开门投降,安抚割据尾张各地的豪族。并且为了打下美浓和完成上洛,将本城从骏府移到尾张。有别于平时老是「喔──呵呵呵」地高声大笑的她。与元康、信奈一同以「今川跑腿三人众」的身分忙到昏天黑地的良晴,此时看到了义元的另一面。 「真是不可思议呢。军师?雪斋去世的时候,咱家就已经放弃了上洛。毕竟咱家在政事、战争、谋略,甚至谍报工作上全都仰赖雪斋。从我小时候进入寺庙开始,雪斋就一直像是我的父母呢。」 身为僧侣的太原雪斋抚育年幼的今川义元,在今川家的家督之争中力挺义元坐上骏河国主之位。为了「今川家上洛」这个远大目标,与武田、北条缔结三国同盟。使今川家成为东海第一的大大名,并收服三河的松平家。就当敌人剩下尾张和美浓时──这位天才军师骤然逝世。 对于身为战国历史迷,又很喜欢老派大叔型武将的良晴来说,他是位很值得尊敬的武将。 「咱家在小的时候,曾经在京都接受雪斋的教育,要成为一名风雅的公主。雪斋真的很不希望咱家变成公主武将。他说武家的世界充满了杀戮,不适合高贵的咱家。结果他与咱家却仍然为了今川家上洛的野心而战。这也是生于武家之人的命运吧。」 良晴心想:就因为她在京都长大,所以比起武将──她更像是在「源君物语」里出现的公主。 今川义元不适合上战场。 在京都里露出满面微笑欣赏盛开的樱花──这样的场景更适合她。 「为什么义、义元大人要从桶狭间进入尾张?」 「『大人』两字太拘谨,别这么叫吧。你不是这个战国时代的人,称呼咱家『义元』就好了。」 「就算我来自万民平等的未来,直呼主人的名字也很不恰当。那我称你『义元妹妹』吧。」 「这种称呼听起来让人浑身发痒,不过你就这么叫吧。」 「为什么……雪斋已经不在了,你还是执意上洛呢?一旦率兵进入京都,成为天下人。往后义元妹妹就会成为各国大名的眼中钉。而且原本支撑今川家的足利幕府也受到三好、松永的袭击而灭亡了。这代表──」 「『足利无子吉良继,吉良无子今川继』。事情就是如此。也就是说只要成功上洛,咱家将能成为征夷大将军。」 「这么一来,未来将会有难以想像的苦难等著你。武田、上杉、毛利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咱家对成为天下人没有兴趣。雪斋也说过,当他死后就要咱家放弃上洛。」 「那么你又为什么──」 「只是──」 咱家想要将雪斋的遗骨安葬于京都的寺院──义元露出寂寞的笑容。 「那个人很怀念京都啊。」 只因为这种理由……虽然良晴想这么说,可是当他看到义元若有所思的表情,就开不了口了。 「雪斋在临终之际告诉咱家,当他死后就放弃上洛。打胜仗也不会为咱家带来幸福──所以要活下去亲手掌握幸福。这是他的遗言。然而回到京都是咱家的梦想,也是雪斋的梦想。」 真是不可思议呢。义元轻轻握住良晴的手。 她的手指白皙细长,有如从未拿过武器的少女。 「当咱家准备前往桶狭间的前一晚,死去的雪斋突然托梦给咱家,预言了你的到来。雪斋大概已经预见了咱家将会在上洛的路途中战死吧。或许是那个人失去肉体后仍想指引我的遗志将你带到咱家的身边吶,相良良晴。」 某种不知该说是忠诚心或是恋慕之情的热切困惑情绪缠上了良晴的心头。他心里想著:我犯错了,不但改变了日本的历史,还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然而,面对眼前这位彷佛渴求自己似地缠住他手指的寂寞少女,良晴说什么也无法推开她。 「我、我不擅长打仗喔。因为我不像义元妹妹你,是在没有战争的未来世界长大。而且未来已经出现剧烈的变化,我几乎无法预言往后会发生什么事了。」 你只要像这样待在咱家身边就好了──义元微笑著说。 「呵呵,相良良晴,咱家果然本来会死在桶狭间吧。毕竟咱家很不会带兵嘛。少了雪斋,咱家实在无法指挥好两万五千名的大军。信奈的性格那么激烈,她一定会如你所说做出全军覆灭的觉悟对咱家发动奇袭吧。」 「……这──」 「人的一生就像一次既短又长的旅行。无论是天下人或是征夷大将军,都不过是短暂的一场梦。只要能回到京都,要咱家将天下人的宝座让给信奈或元康也无所谓。不过呢,良晴。咱家是个厚脸皮的女人。受到雪斋和你的帮助、躲过死在桶狭间的命运,之后再完成原本不可能成功的上洛行之后──咱家还想活下去,活下去掌握幸福。」 咱家的幸福究竟在何方呢──义元眺望著犹如海市蜃楼般浮现在蓝天尽头的稻叶山城,喃喃自语著。 良晴握紧义元的手,回答她: 「只要你能活下去,之后再慢慢找就好。否则人一旦死了,这趟旅途也就结束了。」 「往后你还会继续保护咱家吗,相良良晴?」 「我应该无法再预言未来,如果你认为这样也没关系的话,我愿意。」 「咱家很黏人喔。只要下定决心依赖某个人,就会死缠到底。」 身材纤细的义元轻轻地钻进良晴的怀中。 她脱去龙饰头盔,放下一头秀丽黑发。 义元的身躯──简直像天女般轻盈。 「我也是。只要决定守护某个人,就一定会做到底。」 「你下定决心了吗?当你说出要侍奉咱家的请求之后,不对,当你救了信奈的命之后。你的心中似乎──一直──充满了迷惘喔。」 「是啊,虽然那时有很多事还想不通。不过我决定了,要在这个战国时代侍奉今川义元──我认输了。」 「这一定是咱家的胜利吧。」 「是吗?」 「只要继续累积这种胜场,最后咱家一定能获得幸福。咱家有这样的预感。」 我想成为能彻底让这位少女依赖的男人──良晴这么想著。 之后没多久。 今川家的家臣团纷纷被召唤到清洲城参加临时会议。 「东海道第一弓」今川义元头戴龙饰头盔,穿著十二单衣。那身华丽的打扮像是打算开一场战国公主武将与平安贵族的异种格斗大赛。她高声宣布:「从现在开始咱家要夺下美浓一口气完成上洛!」 「干得漂亮,相良良晴!喔──呵呵呵!一切就如你所预言,美浓斋藤家果然出现异常状况了!」 义元身旁的位子过去曾是太原雪斋所坐的「军师」之位。 如今坐在这里的是相良良晴。 从骏河时代跟随 今川家的谱代家臣团,现在也不得不认同良晴在桶狭间立下的巨大功劳。更重要的是自从良晴效忠之后,他们的君主义元脸上一直带著彷佛雪斋复活般的开朗愉快表情。因此家臣团们也就认同来自未来的神秘人物?良晴为「军师」。 「嗯~~美浓的天才军师?竹中半兵卫带著少少十几个人占据了稻叶山城。虽然我原本就认为这件事有可能会发生,不过时间点似乎比我所知道的历史还早啊。」 是的,良晴的第二道预言成真了。虽然良晴自己也怀疑「怎么可能」,不过就算织田信奈已臣服于今川家,竹中半兵卫占领稻叶山城的骚动看来仍然注定会发生。 「根据我们雇用的川贼蜂须贺一党所搜集到的情报~~美浓的家臣团将迟迟不肯仕宦于他们的竹中半兵卫叫到稻叶山城,还用狗尿淋她。结果一向沉著冷静处变不惊的半兵卫因此大为光火,召唤出式神抢下整座城~~这是夺取美浓的大好机会~~距离上洛只差这一步了~~」 元康如此报告。 信奈鼓起腮帮子说: 「受不了~~为什么这只猴子会有千里眼啊。虽然我本来就不信什么神,可是照这么看难道这个世界是由猴子创造的吗?渡过三途之川后将看到无数的猴子等在对岸。啊啊,讨厌讨厌。」 负责打头阵的信奈嘟著嘴巴不停抱怨。虽然信奈已臣服于义元,然而她却彷佛毫无这样的自知,经常表现出与义元对等──不,甚至是踩在义元头上的态度。不过宽宏大量的义元对此却毫不在意。 「喔──呵呵呵呵!信奈,一切都靠你的尾张兵啰。和元康率领的三河兵联手,早点攻下美浓吧。」 「你也要出力啊!骏河兵都上哪去了啊!?」 「痛痛痛。咱家的老毛病又发作了……相良良晴,帮我揉揉肚子。就是这边,啊,不是那边啦。」 「哇啊,抱歉义元妹妹,不小心揉到胸部了~~」 「别紧张,这种事偶尔会发生嘛,咱家心胸很宽大。反正只是为了躲掉参战才装出来的病,揉哪边都好啦。」 「不、不是,那个,信、信奈小姐好像生气了,呃……」 信奈「碰」地一脚踩破塌塌米怒吼著: 「气死人了!什么『信奈小姐』!你们在开会时干什么啊!竹千代!如果再继续跟随这对笨蛋与猴子主仆,尾张和三河都会完蛋!是时候发起下克上了!」 「咦~~要杀掉义元大人抢走猴晴先生喔~~?吉姊姊,你就这么中意猴晴先生吗~~?」 听到元康的冷言冷语,信奈的头上的血管再次「啪」地一声爆开,急忙辩解:「我、我才没有那么说!」。不过也因此让她放弃了犯上篡位的念头。 良晴心想:虽然不是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元康看来很擅长应付个性急躁的信奈。可能是她活用了从小被信奈当成狸猫养的经验吧。只要有元康在,信奈应该就不致于做出犯上篡位的举动。 「义元,猴子!我们没有必要劳师动众出兵攻击。只要派使者告诉竹中半兵卫说『交出稻叶山城就赏你半个美浓国』。拿下稻叶山城之后,美浓的豪族也都会跟著屈服了吧。」 「啊,不行。闻名天下的军师?竹中半兵卫是个像仙人一般无欲无求的武将。如果提出那种条件,她反而会说『我并非为了私欲才夺取城堡。只是为了劝谏君主才略施薄惩』,将稻叶山城还给斋藤家,自己则隐居去吧。」 「猴子,你事事都要跟我唱反调吗!这个世上哪有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武将啊~~!」 「这个嘛,虽然我没见过竹中半兵卫,但事实就是如此。而且义元妹妹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吧?毕竟她只要能上洛就好,对天下没有丝毫眷恋喔?还曾说过让信奈当天下人也可以。」 「那是只是因为她是个讨厌工作的懒惰女吧!虽然说义元的确很不食人间烟火。」 「喔──呵呵呵呵。信奈,那样夸咱家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啦。就送你这把咱家亲笔写下『精采』的扇子当奖赏吧。收集到十把后可以获得箱根温泉旅行的招待喔。」 「我是在骂你!谁要什么扇子!」 「嘿嘿嘿。就算义元大人真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伟大英杰,打算将天下人的宝座让给吉姊姊。我有预感事情绝对不会就这样结束……我或许有一点、有那么~~一点可以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喔。看来得多多研究中药,活得久一点才行啊~~」 「干嘛露出那种坏心眼的笑脸喃喃自语啊,狸猫!」 「没没没没事啊,吉姊姊?嘿嘿?」 嗯~~虽然没听清楚元康的自言自语,不过她已经很有晚年的德川家康那样的坏心眼架势了。如果元康在桶狭间打赢信奈,她能够脱离「义元妹妹的跑腿」的命运而发展出与现在不同的性格吗──良晴歪著头思考著。 「总而言之,信奈和元康你们趁现在尽量夺取美浓的领地!还有在战略要地墨悮筑城!如今整个美浓陷入严重混乱,不会有问题!我则前往稻叶山城,拉拢竹中半兵卫进入今川阵营。我会告诉她我们要在京都设置今川幕府终结天下的战乱,请她务必提供协助──!」 信奈瞪著良晴说「为什么我要为今川军打头阵……这全都是猴子的错,去死去死啦!我可不会轻言放弃,等著看吧!」,带著犬千代等人率领尾张兵出发。元康则是说「吉姊姊是个很~~热情的人,猴晴先生往后会很辛苦吧~~我也得立刻到墨悮筑城了~~」,也随三河兵一起离开。 良晴正朝著稻叶山城而去。 美浓紧邻著尾张。 只要渡过木曾川,就是美浓了。 不过有个麻烦的问题…… 「喔──呵呵呵!慢著,相良良晴。咱家也要跟你去!话说回来,这件和服的胸口真紧啊。」 今川义元换下了十二单衣,改穿信奈的旧浴衣。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竟然跟著良晴一起过来。 「很危险耶!虽然竹中半兵卫是位义之武将,不会暗杀义元妹妹。然而也不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状况啊!」 「不行。咱家有预感,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去,竹中会拒绝归顺今川家的邀请。所以得由咱家亲自拜托她!」 「如果你对她表示只要能上洛,将天下让给信奈也可以。我觉得竹中半兵卫会因为那种话缺乏对天下的明确目标而感到傻眼,反而造成反效果吧~~」 「不,咱家有更明确的请求。那是那怕要咱家跪地求她,也一定得拜托那位『当世孔明』接受的请求。」 两人到达木曾川的一条小支流。义元跳著踩过小溪里的石头渡河,忽然一个重心不稳,眼看著就要摔倒。 不过义元已经习惯重重摔一跤了。良晴连忙抱住义元那细到好像要折断的腰,却对义元脸庞凑到彷佛脸颊相阽的近距离感到心神动摇。 「什么样的请求?」 他不禁这么问著。 「希望那位天才军师大人──能保护咱家最重要的相良良晴。」 看著义元眼中的耀眼光芒,良晴心想──啊啊,距离京都只差一点了。只要再踏出一步就能成功了。 卷之一 信奈被求婚了!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时代是战国。 地点是尾张之国,清洲城下。 统治尾张的女大名,织田信奈,过去总是被世人嘲笑为大傻瓜。 不过,她究竟是为了让敌人疏忽大意才装成傻瓜的样子?还是她其实是个超脱时代框架以至于不被世人理解的天才公主呢?在历史闻名的「桶狭间之战」中,舞起谣曲「敦盛」的「人生二十年,与天地长久相较,如梦又似幻」一节后,对着兵力胜出己方十倍的强大骏河大名·「东海道第一弓」今川义元的本阵展开视死如归的突击—率领以猛将·柴田胜家为首的忠心家臣们,将兵强马壮的今川军打了个落花流水,逼得上洛途中的今川义元不得不俯首投降,震惊全天下——此人正是人称尾张傻瓜公主的织田信奈。 话说回来,这位信奈似乎很懂得精打细算,她意外地吝啬。 虽然桶狭间之战大获全胜,织田家家臣团的待遇却丝毫没有提升。 原本是现代日本高中生的「猴子」相良良晴,因为不明原因穿梭到战国时代,后来在桶狭间之战中发现义元的本阵立下大功,从步兵一举晋升为侍大将,仍然和以前一样住在「五加长屋」里,过着一汤一菜的简朴生活。 季节是盛夏。 明明还是大清早,从被窝里醒来的良晴却已经满身大汗。 自称长睡者的良晴本来还想再睡上一个小时,但是背上不仅湿了一大片,而且还很闷热,于是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眼睛抱怨: 「热死人了~~没有冷气吗?冷气——」 「……呼~~呼~~呼~~」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紧贴在天花板上熟睡的自家忍者·蜂须贺五右卫门。 五右卫门是统领壮汉川贼集团·川并众的小不点少女忍者,有着口齿不清、讲话超过三十字以上就会吃螺丝的毛病。 虽然在因缘际会下,五右卫门成为良晴的第一个部下,不管良晴如何劝她「睡在榻榻米上」,她仍然坚持说出「在下睡天花板就行了。」这些话。 后来良晴命令她「不准睡天花板」,她便回了一句「那么在下就睡在土里」,并且使出忍法土遁之术,要将自己活埋在院子里。 逼不得已,良晴只好答应让五右卫门睡天花板,不过—— 每当看到在天花板上睡到发出可爱鼾声的五右卫门时…… (会不会睡昏头不小心摔下来啊……) 良晴不禁为她担心。 不过,问题更大的是妨碍良晴安眠的另一位同居人。 当成「桶狭间之战」的赏赐(?),被信奈派遣到良晴家的浅野家之女·宁宁。 虽然是个不满八岁的小女孩,脑筋却很聪明,又很伶牙俐齿。 当初良晴对信奈提出「想和美少女卿卿我我」的要求,不料信奈却将宁宁送给良晴当义妹。此外,信奈还吩咐宁宁要好好监视良晴,不让良晴对其他的女孩子出手。 可恶的信奈,到底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良晴很生气,不过宁宁却干劲十足,一边用小鼻子哼着气,一边说出「宁宁要矫正哥哥大人好色的个性!」这种话,无论良晴走到哪里都会紧跟在后面。 不明就理从现代世界穿梭到战国时代的良晴,原本心想「难得可以一个人生活,一定要尽情风流快活」,没料到如今却被这个少年老成的妹妹破坏了。 虽说如此,睡着的宁宁就跟同年龄的小孩一样可爱—— 「……终于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热了,因为宁宁趴在我背后的关系。」 小孩子的体温比大人还高。 就在良晴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睡到鼻子冒泡的宁宁无意识伸手搂住良晴的脖子,整个人紧贴在良晴的背上,使得他的体温也随之上升。 「……呼~~呼~~呼~~哥哥大人,禁止花心喔……」 就连在梦里也不忘妨碍良晴唯一的乐趣。 「喂,放开我啦。」 「呼噜呼噜呼噜~~」 「……扳、扳不开……」 良晴再次感觉到背后湿答答的。 要说是汗的话也未免太温热了。 (就算被宁宁紧紧缠住,也不至于流这么多汗……) …… 此时良晴察觉到了。 嗯? 难道—— 这不是汗!? 莫非—— 「哇!宁宁——!?你尿床了吗?而且还是尿在本大爷的背上——」 唔—— 紧贴在良晴背后的宁宁缓缓睁开圆圆的大眼睛。 「……呼……咦?」 只见宁宁一边打哈欠,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 「咦什么!你到底在睡梦中把我的背当成便盆还是什么了?竟然又尿床了!?」 「……呜……」 「给我听好,宁宁。你已经八岁了,差不多也该改掉尿床的坏习惯了!就是因为你晚上睡觉前喊着『热死了、热死了~~』然后猛舀井水来喝才会尿床,今天我这个当哥哥的非得好好说你一顿不可——!」 「……呜……呜……」 有哪旬日语是『呜』开头的——良晴歪头思考。 「……呜啊啊啊啊啊~~~~!!」 宁宁突然嚎啕大哭。 犹如大钟般的音量直击良晴的鼓膜。 「呜啊啊啊啊啊~~!!!!!!」 「喔!?好惊人的声波攻击!?」 「呜啊啊啊啊啊啊~~~~~~!!!!!!!!!」 「哇——!宁宁,是我不好!对不起!我说得太过分了!」 「……吵成这样在下都不能好好睡觉是也,相良氏。」 睡在天花板上的五右卫门被吵醒之后,用血红色的眼眸冷冷瞪着良晴。 据说所谓的忍者经常需要连续好几天不眠不休执行任务,也因此一旦决定休息的时候,往往都会睡得非常沉,在预定醒来的时刻到来之前,即使耳边响起开炮声或者号角声,也不会轻易被吵醒。 然而现在就连熟睡的忍者五右卫门都被惊醒,眼角泛泪地抗议「吵死了是也!」这种话,可见宁宁的声波攻击有多么强烈。 「呜啊啊啊~~哥哥大人生气了~~!!」 「是我不好!小宁宁乖,别哭了!来来,把鼻涕擦一擦!垂着鼻涕的模样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尾张第一美幼女的形象就全毁罗孵」 「全毁……?呜啊啊啊啊啊啊~~」 「哇~~!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哭啊~~!?」 「用忍者刀抹过她的脖子,就会安静下来了是也。」 「笨蛋,那样做会出人命啦,五右卫门!对了,重点是被子,要赶紧把被子拿到院子里晒乾!」 「啊,你想逃跑吗?相良氏!」 「接下来就拜托你罗,五右卫门!」 「在在在在下很不擅长应付小孩子是也!你太狡猾了是也,相娘咻!」 五右卫门吃螺丝了!不过现在不是吐槽她的时候。 良晴只想早点从宁宁的声波攻击中解放。 我要自由! 良晴慌慌张张地捧起被子,朝着院子飞奔而出。 一出院子,就撞见隔壁的前田犬千代。 「……每天早上都好吵……」 只见睡衣衣襟敞开、露出肚脐的犬千代,正扛着朱枪站在院子里。 即使胸部就像含苞待放的花蕾般袖珍,前田家当主·前田犬千代利家也到了逐渐转变为花样少女的年纪。 虽然本人谦虚地自称「犬千代还是闺女 ,小丫头。」这种话,要是她以这副游走于尺度边缘的模样出现在现代秋叶原的话,肯定会令那边的人们欣喜若狂。 良晴不晓得该把视线往哪摆,只好用很不自然的声音说: 「喂!犬千代?你现在几乎是半裸状态!快点把衣服穿好!」 「……不负责任,明明是良晴脱的。」 「咦?你说什么!?」 犬千代睡昏头了! 而且不晓得是因为睡到一半被吵醒,还是因为梦到良晴做出不轨的举动,犬千代看起来很生气! 「……说什么都要让你负起责任。」 唰一声,犬千代突然提枪刺来,良晴差点就被刺成肉串。 「犬千代小姐——!?请你醒一醒啊——!」 连忙后仰躲过攻击的同时,良晴心想: 织田家还真是骚动不断啊…… 度过热闹的早晨,良晴和犬千代在进城之前,先到了清洲的城镇进行采购。 昨天下午,信奈表示今天要款待客人,因此吩咐两人去买好吃的「外郎糕」、「八丁味噌」和「溜酱油」回来。 尾张的特产外郎糕是信奈用来喂食弟弟信澄和侍童犬千代的点心,甜度没有羊羹那么高,口感很清爽,良晴也很喜欢吃。 不过—— 「八丁味噌和溜酱油吗……」 和犬千代一起并肩走在清洲大街上的良晴,无力地低下头。 一旁的犬千代一边大口吃着抹茶口味的外郎糕一边问他: 「……两种都很好吃,良晴不敢吃吗?」 「也不是不敢吃,只是味道都太浓了。」 八丁味噌是三河冈崎八丁村的特产,外观呈现深红色的味噌。 不仅味道十分浓郁,而且比起良晴吃习惯的米味噌少了几分甜味,多了几分苦味。 不知道为什么,尾张人似乎很喜欢在各种食物中添加八丁味噌,像贪吃的胜家甚至连吃刨冰都要先抹上味噌,然后才开始好好享用。 良晴曾经脱口说出「哇,味噌口味的刨冰感觉好恶心~~」的感想,结果差点被恼怒的胜家扭断脖子。 至于溜酱油,则是在尾张流行的一种味道超浓厚~~的酱油,良晴只有在吃生鱼片的时候才会沾来吃,但尾张人不管吃什么东西都喜欢先淋上溜酱油后再开动,像胜家甚至连吃刨冰都要先淋上溜酱油——(以下省略)。 说到尾张的餐桌上会摆放的调味料,大约有七成是八丁味噌,三成是溜酱油。 虽然住在清洲的良晴总是心想(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这么重口味啊?),不过看来在这个时代里,似乎还没有发明所谓的「普通酱油」,也就是「浓味酱油」与「淡味酱油」。 「真心推荐这家店,价格便宜又新鲜,味道也浓厚。」 犬千代带着良晴走进了一家名为「醋键屋」的店。 室内陈列着味噌和酱油之类的食品调味料,店门口旁则是贩卖着甜点和热腾腾的面条,此外还搭上了最近流行的「品茶」风潮,旁边附设茶店,可以说是一家型态独特的店面。 「价格便宜又新鲜是很好啦,不过味道很浓吗?我比较喜欢清淡一点……」 「……闭嘴,买就对了。」 良晴的脸颊被用力一捏。 前田犬千代。 个头虽小,指力却相当惊人。 「知道了、知道了,话说回来,这家店的店名好像在哪里听过……」 「醋键屋在尾张各地都有分店。不论什么商品都很新鲜便宜,味道也够浓厚,是年轻女子的社交场所。」 「原来如此,以现代风来说的话,就是女高中生的集散地。」 犬千代目不转睛凝视老板的眼睛,施展出「……」的无言杀价术,逼得老板不得不举白旗投降,因此省下一些从信奈那里得来的预算。 「反正还有时间,在茶店吃个外郎糕再回去吧。」 「……良晴是想物色女孩子。」 「有什么关系,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白!黑!抹茶!红豆!樱花!我请你吃五色外郎糕!」 「……呜,难以拒绝……」 可以一次吃到五色外郎糕!对外郎糕毫无抵抗力的犬千代露出陶醉的眼神,嘴里发出「呼~~呼~~」的幸福喘息声。 两人坐在茶店的角落,一边吃着外郎糕,一边眺望路上的行人。 自从东边的强敌·今川义元被织田家当主信奈打倒俘虏之后,清洲的城镇显得格外繁荣。 来自今川的威胁长期以来令尾张人民担忧不已,随着信奈的胜利终于可以解除了,街上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蓬勃朝气的表情。 虽然处于战国时代,不过和平果然是最棒的——良晴深深体会到这一点。 假如信奈统一天下的话,日本长年来的战乱将得以平息,全国各地都能像尾张这里一样歌颂和平。 「很好很好,有好多年轻又活泼的女孩子啊~~」 「……良晴的身边也有一个。」 「咦?犬千代是活泼的女孩子吗?」 「……应该算,大概。」 「喂!那群武士是……?」 良晴伸手指向一群声势浩大的武士集团。 骑着白马、威风凛凛的黑发青年武将应该是一行人的大将,随侍在左右的青年武士和少女武士们多半是他的部下。 虽然身边的部下们个个是俊男美女,不过看似大将的青年武将更胜一筹,目光冷冽、睫毛修长、皮肤白皙,看起来英气逼人。 传奇人物——乳名「牛若丸」的源义经年轻时候,大概就是长这副模样。 城镇里的女孩子们围绕在一行人的周遭,发出了阵阵尖叫声。 因此女孩子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良晴的存在。 不过即使女孩子们有注意到良晴,也只会说些「是猴子!」、「信奈大人饲养的猴子跑到大街上了!」、「不可以随便喂他吃外郎糕!」之类的闲话,像是在看待稀有动物一样。 「啧,那个白马武士是个帅哥啊,就连同为男人的本大爷都不得不承认他的外型很亮眼。」 「……池面(注1)……?醋键屋的面是棊子面(注2)。」 「看起来似乎也很聪明,恐怕比信澄还受欢迎吧。可恶,真令人嫉妒!」 「……棊子面。」 话说回来,这群武士集团的旗印是良晴不曾在尾张看过的图案。 看上去像是三个龟甲的造型。 就在此时,俊美的年轻大将与部下们交谈的内容传进良晴与犬千代的耳里。 「少主,听说尾张的傻瓜公主经常以一副山猴般的模样在大街上闲晃。」 「看到像少主这样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后,可能会变得端庄一点也说不定。」 「哼,无论织田信奈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无所谓。」 冷漠的声音。 年轻大将似乎对信奈完全不感兴趣。 注1:日语中的帅哥与池面发音相似。 注2:面条宽扁的乌龙面,是名古屋特产。 「在少主的魅力面前,就算是尾张的山猴,也只有拜倒折服一途。」 「和那位傻瓜公主成婚之后,少主也会很辛苦吧?」 「政治婚姻乃战国乱世之常事,对付女人不需要一一付出真感情。」 「少主真不愧是女性杀手~~至今为止到底有多少女人遭到少主抛弃呢?」 「在战国乱世争权夺利的女人都是可悲的生物,就让我好好利用吧。」 什么啊,真是一群令人火大的家伙……良晴忍不住开口骂 人。 「取、取笑信奈是山猴也就罢了,我最不能容忍的是他们把所有女孩子都当成傻瓜的言论!信、信奈被瞧不起这件事我完全不在乎喔!」 望着一行人的旗印从眼前通过的犬千代把眼睛眯成一条线,她低声说: 「……那是『三盛龟甲』,不是织田家的武士。」 「莫非那群狂妄自大的家伙就是信奈准备接待的客人?」 「……应该不是,既然公主大人吩咐我们买进大量的三河特产八丁味噌,我猜要招待的客人应该是四眼狸猫。」 「四眼狸猫?」 所谓的四眼狸猫,指的就是从三河冈崎城来到清洲的松平元康。 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和信奈缔结不战同盟。 松平元康。 这位将改名为「德川家康」的愿望深藏心中的苦命公主,是夹在尾张织田家与骏河今川家之间的三河小大名·松平家的正统继承人。 元康自小就被送到今川家当人质,后来被信奈的父亲·织田信秀掳走,接着又被卖到今川家,度过被人踢来踢去的半辈子。 虽然在桶狭间之战中,元康以今川义元的忠实部下身分攻打织田军,但是一听到「义元战败」的消息后,她便一溜烟地逃离战场返回冈崎城,并且就像是想和义元彻底切割一样,迅速做出独立宣言。 也因此,夹在尾张与三河之间进退维谷的今川军,在无法回到骏河的情况下纷纷如四散逃跑,失去主公与大军的骏河今川家,转眼间就在甲斐之虎武田信玄的猛攻下毁灭了。 由于元康总是配戴着狸猫耳与狸猫尾的装饰品(因为松平家有着将狸猫视为祖先崇拜的传统),再加上桶狭间之战前后的态度转变之快,使得人们私底下对元康产生了「没想到连个性都狸猫化了」的评论。 附带一提,松平元康近视很深,所以喜欢配戴南蛮进口的眼镜。 是个随身配件琳琅满目的大名啊。 正午过后。 清洲城的大厅里聚集尾张的当主织田信奈、三河的松平元康、负责接待的前田犬千代和相良良晴四人。 不久之前才大败强敌今川义元,并且让她投降,心情很好的信奈在这个重要的外交场合中,仍然以一副浴衣半褪、腰系葫芦、肩扛种子岛火枪的「傻瓜装扮」登场。 原本以为可以再次欣赏到信奈与斋藤道三会谈时展现的秀丽公主装扮,良晴不免有些失落,不过他却喃喃说出「不、不管信奈做什么打扮都和我无关!」的傲娇发言掩饰自己内心的失望。 信奈假装没有看见良晴的反应,往坐垫上一坐之后,伸手拍了拍元康的肩膀。 「好久不见了,竹千代!」 乳名竹千代的松平元康是信奈的儿时玩伴。 信奈一边大口吃着「名古屋土鸡翅膀」,一边欣喜地迎接元康。 附带一提,信奈的独享物「名古屋土鸡翅膀」,最近在信奈「小只的鸡翅膀啃起来太麻烦了」的抱怨命令下,进行了土鸡的品种改良,如今已经巨大化到跟炸鸡腿没有两样。这么说来,土鸡本体的大小不就大得跟牛一样……良晴等人不禁有些吃惊。 要是信奈的监督者·丹羽长秀在场的话,多半会说出「在同盟交涉的场合申请穿着正装,公主这样子太不成体统了,八分。」之类的发言。 「唔、呼、呼~~好久不见了,吉姊姊~~」 元康吃着抹上厚厚一层八丁味噌的外郎糕,问大姊头信奈低头行礼之后,脸上露出微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声音有点紧张,头上的狸猫耳也不时微微颤抖——良晴没有看漏这一点。 「犬千代,为什么元康会抖戍那样啊?」 「……以前四眼狸猫被囚禁在织田家的时候,几乎天天都会被童年时期的信奈大人欺负……咳,疼爱。」 每当小时候的信奈大人看见四眼狸猫时,都会大喊「发现狸猫妖怪!我要把你煮成狸猫锅!」然后把四眼狸猫绑起来吊在树上……看着神色自若说明的犬千代,良晴不禁觉得她有点可怕。 「太乱来了,要是在我那个世界的话,这会引发大问题喔。」 给喜欢的家臣取动物的名字,是信奈大人独特的爱情表现——犬千代点头喃喃解释。 「这么说来,元康自从被绑架到织田家之后,就沦为小鬼时期的信奈玩具了吗?真是不幸的遭遇啊。」 「……她的身体多半还记得当时的恐怖,所以不敢忤逆信奈大人。」 良晴开始有点同情元康了。 「竹千代,向你介绍一下侍童和我养的猴子,这位像小狗一样可爱的女孩子叫前田犬千代,那只眼神凶恶又讨人厌的臭屁猴子自称相良良晴,虽然他撞坏了脑袋误以为自己是人类,但是你用不着客气,尽管叫他猴子就好!」 「这样啊~~我是松平元康,小名竹千代~~请多指教~~」 在与良晴四目交会的瞬间,元康的视线好像有点游移不定,但是良晴假装没看到,回她一句「啊,你好。」后,向着元康低头示意。 良晴从现代日本来到战国时代的时候,正好掉在织田军与今川军交战的现场,当时良晴差点就被奉今川义元之命的元康砍下脑袋。 不过那时的良晴只是个来路不明的杂兵,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元康似乎已经不记得良晴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元康其实还记得,只是看现在情势不对,所以选择装傻而已。 接着犬千代也微微低头。 「……前田,犬千代。」 「我还记得犬千代小姐喔~~以前每当我被吉姊姊(信奈的乳名)绑起来,眼看就要被煮成狸猫锅的时候,你都会偷偷把我推进河里救我一命~~」 「……犬千代很亲切。」 难道就没有更稳当一点的搭救方法了吗?良晴心想。 「这次多亏吉姊姊,我才能在三河独立~~今后我想和尾张缔结同盟,以小妹的身分永远与吉姊姊和睦相处~~应该说我根本没有胆量反抗~~」 虽然独立了,三河依旧是个小国。 而且如今盘据在三河东边的,是并吞今川义元的原有领地·骏河,变得更加强大的武田信玄大军团。 「甲斐之虎」武田信玄,与「越后之龙」上杉谦信并称为最强的战国武将。 据说武田旗下的甲州骑马军团,除了有神灵附体、军神之称的上杉谦信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与之抗衡。 当然看在武田信玄的眼里,弱小的三河松平家只不过是「今川的跑腿」而已,假如元康愿意臣服于武田之下也就罢了,但是绝对不可能与元康缔结对等的同盟关系。 所以对元康来说,要保住三河的主权就只有和信奈同盟一途。 另一方面,目标在统一天下的信奈,也想利用三河当成抵御武田的壁垒,并且趁机夺取西边的美浓,接着再进军京都,由于拥有天险要塞·稻叶山城的美浓是个强国,信奈没有余力再去顾及东边的战线。 更何况—— 拉拢三河加入己方阵营的话,就可以用更便宜的价格收购尾张人都爱吃的「八丁味噌」了! 信奈与元康这两名儿时玩伴不只是原本的交情就不错,身为战国大名的利害关系也是一致。 毕竟双方都是一国之主。 多少还是会有些意见相左之处。 「竹千代,整个三河都交给你统治也无所谓,不过唯独八丁村能不能让给我呢?」 「吉、吉姊姊~~要是少了八丁村,我们就无法生产三河特产『八丁味噌』了~~三河的经济可以说全靠八丁味噌支撑呀~~」 「所以我才要你把八丁村让给我啊。」 这到底是哪种「所以」啊?信奈那家伙的脸皮真厚啊……良晴在犬千代的耳边小声说道。 「还还还还请高拾贵手~~失去八丁味噌的话,我就连家臣们也养不起了~~!」 「……我知道啦。相对的,你得让尾张的商人便宜采购八丁味噌喔,以后往来尾张与三河边境的关所(注3)不能课徵八丁味噌的关钱喔!」 关钱就是所谓的关税。换句话说,信奈要求废除关税,让八丁味噌能以更便宜的价格输入尾张境内。 「是~~只要吉姊姊不抢走八丁村的话~~」 虽然是非常强硬的交涉,不过八丁味噌的价格压低了!信奈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只要看看不管吃什么东西都要配上八丁味噌的胜家,就能知道尾张的人们对味噌有多么情有独钟。 这样一来,就可以减少士兵的伙食开销。 如此这般—— 东边由元康镇守,西边由信奈把持,尾张与三河的同盟事宜拍板定案了。 信奈一边大快吃着她最爱的巨无霸「鸡翅膀」,一边笑着说: 注3:设置在交通要道,进行盘查或徵税的设施。 「时候终于到了!」 「如今狗、猴子和狸猫都到齐了!前往美浓打鬼的准备一切就绪!」 信奈的双眼闪闪发光,活力十足地发出宣言。 「喂,猴子,你有在听吗?东边的国家就交给竹千代监视,我们要率领全军进攻美浓,然后一举朝京都迈进!总算可以看见本小姐统一天下的雏型了!」 哼,不管信奈笑得再怎么灿烂,还是一点都不可爱!在心中做出毒舌发言的同时,良晴若无其事地开口吐槽: 「等一下。我记得在桃太郎的传说中,打鬼需要的部下应该是狗、猴子还有雉鸡才对吧?」 「少罗哩罗唆,雉鸡和狸猫不是差不多吗?」 信奈噘起粉红色的小嘴瞪了良晴一眼。 像是在闹别扭般板起脸来的信奈公主,看起来也很可爱——虽然犬千代这么称赞,良晴却极力否定这句话。 根据他的说法,信奈就像是个谁也管不动的孩子王,总是认为「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家臣的东西还是我的东西」。 「话说回来,你这个家臣未免太放肆了,凭什么用那么臭屁的口气跟我说话?」 「你还好意思说,也不给我好一点的恩赏。你以为是拜谁之赐才打赢桶狭间之战啊?快点把尾张第一美少女介绍给我。」 「嗯?不是已经有天下第一美少女坐在你面前吗?你还想要我介绍什么人给你呀?」 「少臭美了,你只有一张脸蛋能看而已!我的审美眼光非常高喔,除了外表之外,还要有美丽的内在才行。」 「哎呀,谁说我只有脸蛋能看而已?我脱下衣服也是很有看头唷,不信的话,我就让你开开眼界。」 信奈边说边用手指轻轻撩开裸露在外的胸罩(?)。 虽然不大但形状姣好的雪白酥胸一瞬间若隐若现。 「噗——咳咳咳咳!?」 良晴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呛到了。 不过信奈当然没有真的脱下胸罩,反而是指着良晴哈哈大笑。 「哇哈哈哈哈!笨蛋,我只是开玩笑的,你在脸红什么啊!我怎么可能裸露身体给区区的猴子看,想也知道不可能!笨蛋~~!蠢到让人想砍下你的脑袋!」 「少、少、少罗唆!年纪都已经不小了,别再开这种伤风败俗的玩笑!你不觉得害臊吗?」 「哼——身体被男人看到的话当然会害臊,不过被一只公猴子看到的话就没什么好害羞的,毕竟是不同的种族。」 「喔,是吗?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好好看个够!我要扒掉你的胸罩!再说为什么战国时代的人会穿着像胸罩一样的布料啊?」 「等等等等等一下,你想做什么!猴猴猴猴子,你的手指为什么动得那么猥亵?别太得寸进尺喔!?」 「吵死了——!都是因为你唆使宁宁成天监视我,妨碍我追求美女,害我现在欲求不满到了极点!」 「给、给我住手!?什么啊,你真的变成猴子吗?」 「你说对了,我是猴子没错!因为长期缺乏女色滋润,我的身心都化成猴子了!唔叽、唔叽、唔叽~~!」 「噫竹——犬千代!」 「……良晴,适可而止。」 捏~~ 不知道是为了掩饰害羞,还是真的受不了信奈雪白的酥胸诱惑而失去理智,良晴竟然作势要扑向主公信奈。不过,在小腿被犬千代用力一捏之后,良晴立刻发出了「好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的哀号。 同一时间,怒发冲冠的信奈也对准良晴的侧头部用力踢来。 「这只蠢猴子~~!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让你再也不敢冒犯主人!」 「等等、等一下!脚不要拾得那么高啦,会被我看光喔!」 「吼——!你在看哪里!看来给你的教训还不够的样子!这个大变态!色猴子!」 「都叫你等一下了!」 把同盟会议抛到一边,主从两人在榻榻米上展开不知何时才会落幕的攻防战。 元康一脸茫然的表情。 「请问~~这两个人一直都是这样吗~~?」 她战战兢兢地询问犬千代。 「……没错,是旁人难以介入的大吵架,清洲城的特产。」 「猴子先生的胆子好大喔~~居然敢惹吉姊姊生气,真亏他能够活到现在~~」 「……只是闹着玩的,他们厌情很好。」 「……真不容小觑呢~~相良猴晴~~」 这是松平元康初次把「相良猴晴」的名字记在脑子里的瞬间。 表面上是交情匪浅的儿时玩伴,实际上则是无限趋近于「主人与狸猫手下」的关系——就在信奈与元康顺利缔结(清洲同盟)的时候,出乎信奈意料之外的访客来到清洲城。 所谓的访客是谁呢?原来就是刚才行经茶店「醋键屋」的讨人厌贵公子以及他的部下们。 信奈以往很少会接见突然来访的客人,不过当负责接洽客人的侍童神情紧张地跑了进来,向信奈报告访客的名号后—— 「马上请对方进来。」 信奈的大眼睛骨溜溜地转动着,难掩心中的动摇。 〈狗、猴子、狸猫〉三人众的犬千代、良晴与元康明明还待在大厅里,一时乱了分寸的信奈却忘记先命三人退下,就请新的客人人内了。 过了一会,突如其来的访客只身进到大厅。 在这个战国时代里,良晴的身材已经算高挑了,但是此人又高出良晴一个头,是个拥有引人注目的修长睫毛与黑发、皮肤白皙的俊美武士。 看到眼前这位乍看之下甚至会让人误以为是美女的俊美青年,元康&犬千代这对动物组合不由得发出了「喔——」的惊叹声。 不过对主公很忠心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的良晴,没有忘记这个男人曾经在大街上与家臣们说出侮蔑信奈的发言。 「你是谁啊?」 良晴忍不住开口发问。 「失礼了,我的名字叫浅井长政,这次专程从近江的小谷城远道而来。」 一头亮丽黑发的美青年武士——用平淡的声音自我介绍。 接着他优雅地跪坐在信奈的正面,并且低头行礼。 「我无论如何都想和织田信奈殿下见上一面,因此隐瞒身分来访尾张清洲城,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举止 得体合乎礼仪法度,不愧是邻近京都的畿内大名,一举一动都显得优雅无比,彷佛在用全身上下向信奈强调「我是美型贵公子」一样,良晴不由自主地心烦意乱起来。 「哼,这家伙装什么潇洒啊,无端刺激我的劣等感。」 「真是的,你给我安静一点,猴子,浅井长政可是年纪轻轻就支配北近江一带的有名战国大名喔,而且也正好是我下一个想要缔结同盟的对象。」 啊,对喔。 浅井长政—— 在良晴透过游戏学到的战园知识里,浅井长政是支配着畿内(关西地区)的经济大国·北近江的战国大名,浅井家的年轻当主。 根据良晴(玩了战国游戏之后)的记忆,织田信长是在夺取美浓迈向京都时,与浅井长政结成同盟。 因为倘若不把位于上京之路途中的北近江拉拢为盟友的话,就没办法从美浓进军京都。 (不过,浅井长政这个男人不是会在日后背叛织田吗?) 从脑海里翻出战国游戏知识的良晴,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位面带淡淡笑容的美青年贵公子·浅井长政无法信任。 再加上良晴偶然在城镇的茶店里,听到了长政对信奈的评价—— (在战国乱世争权夺利的女人都是可悲的生物,就让我好好利用吧。) 看了看眼前优雅微笑的贵公子长政,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番话是出自他的嘴巴。 (也就是说,他是个表里不一的男人,和一副狸猫模样却真心把信奈当成姊姊仰慕的元康不同,长政只是想把信奈当成政治道具利用而已。) 一想到这里,良晴不由得起了戒心,认为不要让这家伙太接近信奈比较好。 然而良晴没有察觉到,自己有一半是真的在替信奈担心,另一半则是源于对长政的妒意。 「你在发什么呆呀,猴子,这样一来我们可以毫无顾忌地进攻美浓了,你也稍微表现得高兴一点啊。」 「这样啊,近江是邻接美浓西部的国家——也就是说(美浓打鬼行)需要的雉鸡自己找上门来了吗?」 「嗯,一点都没错。」 信奈殿下,我不是雉鸡——浅井长政用平淡的声音委婉反驳。 接着他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对信奈投以温柔的视线。 「『猿夜叉丸』是我的乳名兼绰号。如果信奈殿下不嫌弃,以后请叫我『猴子』就行了。」 什么! 良晴突然跳了起来向浅井长政抗议: 「给我等一下!角色重叠了!猴子是我才对!」 明明平常被信奈叫「猴子」的时候,都会生气大喊「我是人类!」的他,现在出现冒牌的猴子时,良晴却又无法接受。 「这位仁兄说的话很有趣啊,我没有用什么沉香(注4),今天用的薰香是檀香喔。」 「啊~~请不用理会那只发疯的猴子,长政殿下,他大概是肚子饿到神智不清了。」 「好的。」 什么檀香,装模作样的家伙——良晴瞪了长政一眼。 长政嘲笑似地「哼」了一声,把脸背过了良晴。 「那么,你今天来见我的目的是什么?既然劳驾你亲自跑到清洲,想必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正是,铲除了东边的威胁·今川义元之后,信奈殿下的下一步就是攻下义父斋藤道三过去的居城·稻叶山城——这是众所皆知的事。」 「当然。」 「在那之后应该就是进京上洛吧?」 「是啊,夺取美浓之后,我马上就会进军京都、号令天下。事到如今,我的野心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长政的脸上浮现一抹微笑。 虽然一举一动都是那么优雅,良晴却越看越不顺眼。 这个男人每次注视着信奈大人时,眼睛都会释放出「帅气光线」……犬千代说道。 ※注4:日语中的角色重叠发音类似身上有沉香味。 「的确是位刚毅果决的公主。这么说来,你势必会想与统治近江北半国土的我——猿夜叉丸缔结不战同盟了。」 「哎呀,说不定我心里想的是踏平近江喔?」 「姑且不论支配着南近江的六角家,我们浅井家坐拥天险要塞·小谷城,而且将家督之位让给我的家父·久政依然健在,家臣们团结一致,再加上近江军实力坚强。假如与我们为敌的话,你的上洛计划将会大幅延后,更何况万一美浓的斋藤义龙与我方联手,能不能攻下美浓都是未知数。正因如此,我认为信奈殿下心里应该想要马上和我结盟才对。」 呵呵——信奈微微一笑。 脑筋转得很快的信奈向来很欣赏和自己一样头脑聪明的武将,因为不需要浪费唇舌去解释一些再清楚不过的事。 「你说得没错,我本来就打算找时间向你提出同盟了,毕竟你们和南近江的六角家也是长年处于敌对关系,我听说你小时候也曾经沦为六角家的人质,想必一定也很想借助我的力量击溃六角家吧?」 「没错,正如你所说,所以我才会亲自来清洲一趟。」 可恶,这两个人很谈得来,不晓得为什么,就是觉得满肚子火——良晴在一旁咬牙切齿。 这样子很难看,安静一点——小腿被犬千代用力一捏,良晴不甘愿地闭上嘴巴。 「这样啊。长政!你今天之所以会来我这里,就代表你也有意愿和织田家缔结同盟对吧?」 「是的,只不过比起和新兴势力的织田家结盟,家父·久政更希望与自古以来就有深交的越前朝仓家维持友好关系,除此之外,家父也没有消灭争夺近江的仇敌·六角家的气魄。」 「喔~~令尊没什么出息啊。」 在上一代·浅井久政的时代,浅井家曾经一度臣服于南近江的六角家,在六角家度过人质时代、骁勇善战的长政继承家督之位后,脱离了六角家的支配再次独立——犬千代小声为良晴解说状况。 「如今浅井家的当主是我,猿夜叉丸。我还年轻,要在小谷城成天饮酒作乐,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还嫌太早了。与其和衰老的昔日名门联手,不如和毫不掩饰夺取天下之野心的年轻英雄联手,我从以前就是这么想的。」 「这么说来,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夺取天下罗?就像那边的竹千代一样。」 长政的双眼突然露出锐利的光芒。 「说谎是骗不过你的。我就老实说了,我并不是想助信奈殿下一臂之力。」 「喔~~那你想怎么做?」 「一起夺取天下——这就是我此行想表明的想法。」 「还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我的意思是『一起』掌握天下霸权,信奈殿下——我想请你成为我的妻子。」 「「噗!!!!!」」 信奈和良晴几乎同时把喝进嘴里的热茶喷到彼此脸上。 只见信奈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陷入极度混乱之中。 这是信奈有生以来头一次被男人求婚。 她不自觉站起身,一反常态地心想(我的模样会不会太不端庄了?),然后改以跪坐的姿势面对长政,并且重新穿好褪下的半边衣袖,盖住原本一直裸露在外的胸罩。 「你你你你你要我嫁给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是的,正是如此,让我们成为代表尾张和近江的俊男美女夫妻档,更何况我们彼此都怀抱着夺取天下的野心,像我们这样匹配的夫妻,恐怕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对了。」 「突突突突突然说出那那那那那种话,我我我我会很困扰的!」 信奈用颤抖的声音发出悲鸣,并 且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良晴一眼。 她的手指不停戳着榻榻米,然后开始画起圈圈。 (……不得了了……)(吓到我了~~) 犬千代和元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你你你你的意思是说,你爱上我了吗?长政?」 「不,谈情说爱是庶民在做的事。我是浅井家当主,而你是织田家当主,既然我们生在这些权贵之家,舍弃男女情爱缔结政治婚姻也是世间常理。」 从美男子口中淡淡道出的冷漠话语,往往更能够打动少女的芳心——良晴像是中毒似地浑身痉挛。 「我我我我我对政治婚姻什么的不是很……」 「这不像聪明的信奈殿下会说的话,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啊!想要自己选择自己的丈夫!我要和自己喜欢的男人结婚!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喔~~这么说来,信奈殿下已经有心仪的对象吗?」 相较于不知所措的信奈,长政似乎很有追求女孩子的经验,态度显得从容不迫神色自若。 「难道你喜欢上了那边的另一只猴子?」 听到这句话信奈顿时满脸通红。 「才……才没有!这、这家伙只是本小姐的部下罢了!身为主公的人,哪有可能跟一个步兵出身的家臣结婚!像这种家伙,本小姐完完全全、一点都没有放在眼里!」 不知为何,信奈突然对着正用指甲刮着榻榻米的良晴脑袋猛踏,并且大吼大叫起来。 「好痛,你在做什么啊!?」 这个举动惹到了良晴。 因为良晴不想看到被一个口口声声说「我不爱你」的男人求婚,就害羞到惊慌失措的信奈。 「只不过是被帅哥求婚就激动成这样,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多么不受欢迎的女人!」 「你你你你才是啊!不要一语不发的,好歹也说句话吧!你的主公面临贞操危机唷!?」 「哼,反正本大爷只是个步兵出身的小人物,哪有什么资格插嘴!」 「什么啊,你要极力反对呀!其实你心里很焦急吧!?还是你觉得自己不可能是眼前这位花样美男子的对手,所以想要夹着尾巴逃跑?原来你是这么没骨气的男人吗?」 「哈、哈、哈!说什么蠢话!?为什么本大爷相良良晴非得夹着尾巴逃跑?话说回来,为什么他会变成我的对手啊?」 「因、因为~~你一直梦寐以求的天下第一美少女,就要被浅井长政横刀夺爱喔?面对这种情况还能闷不吭声吗?」 也许是炎炎夏日使人容易心浮气躁的缘故,两人越吵越凶,完全忘了长政就在一旁看着。 「喂,等一下。你说谁是天下第一美少女啊?」 「就是我啊!除了本小姐还会有谁呀!」 「嗯~~?反正我只是个步兵出身的猴子家臣,你完完全全、一点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不是吗?既然你这个高贵的公主宣称自己是『天下第一美少女』,那就去跟能够配得上你的对象结婚不就好了?」 「什……什么啊,一点都不可爱!就连坦率大声哭喊『信奈大人竟然要和其他男人结婚……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都做不到吗!」 「什么跟什么啊!?谁会做那种蠢事!」 「给我做!现在马上做!下跪磕头苦苦哀求我『请不要嫁给他,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请求!』否则的话,我就要跟长政结婚罗!」 「哼!随随随随你高兴,反反反反正我又不在乎!要是被那个表明对你没感情的男人骗了,就证明你也只是个笨女人而已!」 「政政政政治婚姻是战国乱世之常情!我是一国的大名!本来就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和喜欢的人结婚!」 「啊,受不了。太不像话,看你慌张成什么样子!这样也算是志在统一天下的织田信奈吗!」 总有一天,浅井长政会背弃盟约、背叛织田家。 不过良晴又不能把从战国游戏中得知的『未来』知识告诉信奈,这是两人之间的约定。 正因如此,才令良晴内心十分纠葛。 无法说明理由,又要信奈「别跟长政结婚」的话,只会被信奈认定良晴不自量力地嫉妒长政——不,实际上良晴确实非常嫉妒长政,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这种想法罢了。 说到底,信奈是主公,而自己只是家臣。 「喔,是吗!这样啊!看样子你完全不明白我把宁宁送给你当妹妹的用意!」 「我很明白!你让单身的我不要接近其他女孩子,为的就是折磨我对吧!你就是这样的女人!不对!你是个披着女人皮的魔鬼!」 「……没、没错,被你说中了!你、你、你很了解我啊!」 「哼!」 「哼——!」 接着两人又咬牙切齿地吵了起来。 近江的贵公子·浅井长政明明就坐在一旁,两人却起了前所未有的激烈口角。 犬千代无奈地说: 「……一旦情况演变成这样,在公主大人打昏良晴之前,这场争执是不会平息的,还是下次再给你答覆。」 长政也爽快地点头同意。 「突然对正值妙龄的公主大人求婚,看来是我太莽撞了,我想公主大人也是需要一点时间考虑,那么我就静候佳音吧。」 「……不好意思。」 「对了,犬大人,怨我冒昧,攻略美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不嫌弃的话,我随时都很乐意为了未来的娇妻出借兵马。」 媲美女人的美貌、出其不意的求婚,加上声称「我对你没有爱,这是政治婚姻。」的大胆发言,已经确实掳获情宝初开的信奈芳心了…… 彷佛想要做出上面那句宣言一样,浅井长政带着充满自信的笑容离开清洲城。 在把良晴痛打一顿的时候,关键人物浅井长政先行回去了。 察觉到这件事的信奈,气呼呼丢下一句「猴子,都是你的错!要是交涉失利的话怎么办啊!」的话,接着便鼓起脸颊回到自己的房间。 而犬千代则是慌慌张张地追了进去。 …… 被丢在大厅里的元康,用手指戳了戳如同乾尸般一动也不动的良晴脑袋,同时小声地问: 「猴晴先生、猴晴先生,你还活着吗~~?」 倒在榻榻米上的良晴勉强撑起上半身,缓缓点了点头。 「……还有一口气。」 「你真厉害,跟吉姊姊一搭一唱地就把求婚的话题唬弄过去~~」 「唬弄?我怎么觉得自己搞砸了信奈的这门亲事……」 元康的嘴角上扬,露出狸猫般的贼笑。 「吉姊姊原本就有意跟位在上洛途中的近江浅井家结盟了,只不过现在和浅井家缔结同盟的话,国力较强的浅井家在地位上会占优势。更何况,浅井家就算不和织田家结盟,也不会有任何损失,然而对着眼京都的吉姊姊来说,与浅井家的同盟是不可或缺的。」 「喔,所以长政才会摆出高姿态向信奈提出『当我的妻子』的要求吗?因为他知道信奈没办法拒绝。」 「现在双方结婚的话,吉姊姊往后就会一直被长政踩在脚底下~~不过如果尾张能够并吞美浓,在国力上就变成吉姊姊有压倒性的优势了。如此一来,即使双方结婚,也是吉姊姊的地位较高,甚至不需要和长政结婚也能够缔结同盟。」 「原来如此。」 「所以为了不借助长政的力量独力攻下美浓,吉姊姊才会想办法拖延答覆长政的时间~~」 所以那家伙才会突然找我的麻烦吗?良晴心想。 「就算是这样,起码也该对我使个眼色暗示一下吧。」 「因为从中途开始,吉姊姊是真的生气了~~」 「为什么那家伙一看到我的脸,火气就这么大啊?」 元康微微点了点头。 「我和吉姊姊从小就认识,所以大概知道原因,但是我不能告诉猴晴先生~~」 「为什么啊!?」 「这是秘密。这份情报或许能成为紧要关头时的秘密武器也说不定。呼、呼、呼~~」 元康这家伙果然是只心机很重的狸猫。 和元康道别之后,良晴用最快速度跑出城外,追上正准备离开清洲城镇的浅井长政主从一行人。 对于那个以一副从容不迫的态度向信奈求婚的讨厌鬼长政,良晴有些话不吐不快。 「喂!给我站住!」 少主,要不要杀了这个无礼之徒?长政的随侍们顿时杀气腾腾。 不过,骑在马上的长政倒是面不改色。 「另一只猴子吗?你找我猿夜叉丸有何贵干?」 「……啧……!我说你啊,别看信奈那个样子,其实她对恋爱这档子事是很生涩的!你突然对她说什么我不爱你但是想跟你政治结婚,不是分明要害她陷入混乱吗!」 「哎呀,你这是在吃我的醋吗?只不过是一介家臣的你,不管再怎么对她有意思,你们都不可能会有结果的。」 「我我我、我对她才没有意思!我想说的是你起码……起码也该说句『我喜欢你』吧!?否则对信奈也太失礼了!」 「我倒是认为当着她的面说出那种谎言,对她来说反而更加失礼。既然诞生于战国大名之家,她应该也已经认清现实了,以她的身分是不可能和真正喜欢的男人在一起的。」 「你说什么!?」 「信奈殿下不也说过了吗?政治婚姻是战国乱世之常情,猴脸男,身为大名的人,自然要把家族之间的利害关系摆在最优先顺位,恋爱结婚是杂兵之辈才会做的事,更何况信奈殿下胸怀统一天下的远大野心,怎么可能还去追逐身为女性的小小幸福。」 「这种事……也未必——」 「真受不了,看来你还是个小孩子。谈情说爱是不用背负,家族。重担的庶民才有的权利,自从信奈殿下继承家督之位,成为女大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放弃身为一个女人的幸福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常识。」 长政从马上睥睨着良晴,然后冷冷说出—— 猴脸男。 正所谓逐二兔者不得其一。 信奈殿下是个聪明人,想必早就做好这点利害评估以及觉悟。 我相信在她的心中,大概已经得出只有和我成婚一途的结论了。 「换句话说,她能够跟你一搭一唱表演相声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只不过是区区一个侍大将的你根本什么也做不到,好好把握剩下的时光,扮演好猴子的角色取悦你家公主吧——」 「臭、臭、臭小子……!既、既、既然你都心知肚明了,还对信奈说出『结成没有爱的政治婚姻』这种话……你、你、你有考虑过信奈的心情吗!?」 「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讲明白比较好,假如信奈殿下还抱持着天下与爱情都要兼顾的天真想法,不如趁早让她死了这条心。这才是身为一个大人的温柔。要我陪她做起那种虚幻飘渺又不切实际的白日梦,我办不到,也不想那么做。」 「少、少罗唆!我、我啊!发誓要帮助信奈实现梦想!如果说那家伙既不想放弃天下,也不想放弃爱情,那么——我会替她把天下和爱情都弄到手!要是、要是你能向我保证会真心去爱信奈的话——!」 「很抱歉,我既不爱信奈殿下,以后也不会爱,毕竟我也是受掌握天下的野心支配的人——不过,我知道该怎么掳获信奈殿下的芳心,往后我只会彻底利用那位公主为我打下大片江山。」 「……王……王八蛋……!」 见到良晴作势要殴打马上的长政,他身边的部下们立刻一拥而上,将良晴踢倒在大街中央。 「你简直像个小鬼头。」 长政投注在良晴身上的视线突然变得极为严肃。 「难道你真的以为自己有可能和那位公主在一起?」 「我、我才没想过那种事!我、我想说的是……」 「我听说尾张的相良良晴是个来路不明的浪人。像你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迎娶得了家门显赫的织田家公主。要是信奈殿下真的嫁给你的话,众多的家臣和百姓们,以及世间的舆论都会批评她是『真正的大傻瓜』,到那时候只会导致信奈殿下身败名裂。」 长政的言论是压倒性的正确论点。 不过即使如此,良晴依然无法认同他。 (你是绝对无法和她在一起的。) 长政的这番话令自己莫名难受的事实,良晴说什么都不想承认。 傍晚,满身污泥的良晴回到五加长屋,走到隔壁的犬千代家向犬千代询问信奈后来的情况。 不过—— 「……呼~~唉~~」 犬千代只是一直叹气。 「你有什么烦恼吗?犬千代?还是说你想吃外郎糕?」 「……这是在模仿公主大人。」 「一点都不像。」 「……唔。」 看到犬千代伸手要捏自己,良晴迅速闪身躲避。 他在榻榻米上翻滚几圈,最后趴在攻击射程外的安全地带。 犬千代放弃追击,开始煮起了五加汤。 「……公主大人对于要不要与浅井长政结婚一事十分迷惘。」 「信奈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她真的迷上长政了吗?」 「……公主大人绝口不提自己的感情世界,所以犬千代也不是很清楚公主大人她内心的想法。」 「你担任信奈的侍童这么多年了,应该多少心里有数吧?」 「……公主大人吩咐,关于这件事什么都不准对良晴说。」 「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何为什么要冷落我啊啊啊啊!那个女人太不可爱了!」 我滚我滚我滚滚滚! 满肚子气的良晴在犬千代家的榻榻米上滚来滚去。 直到被从门口走进来的老爷爷一脚踩到肚子,良晴才停了下来。 「呜!?很痛啊,老爷子!」 「嘿、嘿、嘿,只不过是半途杀出一个程咬金就激动成这副德性,还真不像你啊,小子。」 这位目前在信奈领地内隐居的老爷子,正是过去支配美浓一国、人称「蝮蛇」的斋藤道三。 「小姑娘,打扰一下罗。」 「……请便。」 一代策士·道三原本只是个卖油商人,却靠着自身的雄才大略一跃成为统领美浓一国的战国大名。 不过年老体衰的他在与养子,斋藤义龙的父子之战中落败,失去美浓逃亡到尾张,如今他把「夺取天下,统一战乱不断的日本」的梦想托付给义女信奈,自己不再过问政治,每天过着悠闲泡茶的养生生活。 毕竟道三过去是和织田家交战过无数次的枭雄——令人畏惧的「美浓蝮蛇」,就立场上来说不得不行事低调一点。 这是道三第一次出现在五加长屋。 「你会亲自跑来这里,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吧,老爷子?」 良晴在道三的面前正襟跪坐。 犬千代默默端茶给道三,他也静静接过茶杯。 「不不不,老夫已经是隐居之人了。今天要说的事对织田家而言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是来闲话家常的吗?我今天被浅井长政弄 得心情很差。能不能明天再说呢?」 「嘿、嘿、嘿,近江的浅井长政向信奈殿下求婚的消息,已经在整个清洲城上下传得沸沸扬扬啊。」 「好快。」 「多半是长政自己四处宣扬的,对外散播俊男美女夫妻档即将诞生的谣言,好在信奈殿下做出答覆之前,先让这门亲事变成既成事实。」 「……啧,有够肮脏,这就是情场骗子的惯用手段吧。」 就是这个——道三说道。 「什么这个那个的啊?老爷子。」 「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为了信奈殿下勇往直前的你,这次非常不对劲啊。」 「我?我哪里不对劲了?」 「信奈殿下目前正面临这辈子最重大的抉择,可是你却在犬千代大人的房间里发牢骚,躺在榻榻米上生闷气,这像话吗?一点都不像以往那个意气风发的相良良晴啊。」 良晴困惑地搔搔头。 有什么办法,浅井长政的言论冷酷归冷酷,却正确到难以反驳,相较之下,自己就像是只会哭喊「我不依我不依」的小孩子一样……良晴在心中嘀咕。 「真是够了,就是这个,露出一张苦瓜脸的你一点都不像你——老夫想说的就是这个。」 「……一点都没错,老爷子,可是信奈要和谁结婚,本来就应该由那家伙自己决定吧?我只不过是个地位低微的家臣,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毕竟我们的身分相差太悬殊了。」 喝! 横眉竖目的斋藤道三大声斥责良晴。 「——你这个大笨蛋!」 良晴的身体被道三口中发出的风压震退三公分。 「哇!吓我一跳!?」 「小子!你只是在闹别扭罢了!」 「我、我有什么好闹别扭的!?」 「因为你只是个地位低微的家臣,所以没有插嘴的余地?因为你们的身分相差太悬殊?既然如此,你只要提升自己的地位不就得了!」 说到这里,道三用手中的扇子拍了拍良晴的肩膀。 「老夫原本也只是个小小的卖油商人,最后还不是照样跻身大名之列!老夫不知道长政对你说了什么,但是你听好了,小子!这是一个以下犯上的时代!人类的身分根本不代表什么!」 所以与其怨叹自己力量不够、身分卑微,不如努力往上爬——道三再三强调。 「努力往上爬……?」 「没错,相良良晴。你从未来的日本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助信奈殿下一臂之力吗?」 「……是啊,其实我不晓得自己来到战国时代的真正理由,不过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我会出现在这里,也许是上天派我来帮助那个不被当代人理解、双眼只注视未来的天才——」 「既然如此,你就要在接下来攻略美浓的作战中,立下谁也无法质疑的大功!足以让你被视为织田家第一忠臣的大功!这样一来,信奈殿下也能毫无顾忌提拔你了。小子,你要成为堂堂正正的部将!」 ……被所有人认同的织田家部将。 (这样时候,说不定——) 「部将——也就是拥有自己的家臣团,被信奈托付城池的将领,你是叫我一口气晋为成这种身分的人吗,老爷子?」 「没错。到那时候,你就用不着再畏畏缩缩的,而是可以名正雷顺向信奈殿下进言,要她拒绝与浅井长政的婚事。」 「不过……」 「听着,小子,浅井长政虽然是个受女性青睐的美男子,但是在六角家度过人质时代的他,早就封闭了自己的内心,所以他绝对不会真心去爱女性。至今为止,他拢络过许多六角家武将的妻女,都是利用够了就抛弃对方。」 「……你说什么!?」 「就是因为使用了这样的手段,长政才顺利从六角家独立,虽然以一个战国大名来说,他确实挺有一手,但是身为一个男人,他却有着很大的缺陷。」 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 良晴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今天早上偶然在茶店听到的那番对话,果然是长政的真心话吗—— 「换句话说,往后长政与信奈殿下之间……不,应该说长政的心中,是不会对信奈殿下萌生爱情的。」 良晴的胸口顿时隐隐作痛。 道三继续说: 「政治婚姻乃战国乱世之常情。对身为女大名的信奈殿下而言,结婚是扩大势力版图的最终手段,就客观的角度来说,信奈殿下想要追求天下统一的梦想,就不得不牺牲身为女孩子的梦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啊——道三又补充: 「为了追求天下这个远大的梦想,放弃另一个无可取代的梦想,如此一来的话,即使最后如愿得到天下,那孩子的心中仍然会留下一辈子的遗憾,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 良晴紧咬嘴唇假装冷静。 彷佛在说服自己似地说出: 「……有什么办法,这就是战国乱世的常情……而且长政也说了,天下与爱情都要兼顾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任谁都知道,这句话不是良晴的真心话。 良晴的语气因为不甘心而颤抖,声音也有些嘶哑。 「小子啊,老夫言尽于此,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道三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犬千代的家。 在道三离去后,良晴仍然维持跪坐的姿势,他一动也不动。 「……良晴,五加汤煮好了。」 似乎有点担心良晴的犬千代拉了拉他的袖子。 「我问你,犬千代。」 「……今晚的五加汤里加了南蛮进口的辣椒,味道很好,叫宁宁一起来吃。」 「关于信奈和长政的婚事,你怎么看?」 「……当然是反对。」 「我想也是,那你能不能向信奈表达『反对』的意见,阻止这门婚事呢?」 犬千代摇了摇头。 「……没用的。」 「咦?为什么?那换成胜家或长秀的话呢?」 「……如果不是良晴开口,多半阻止不了。」 「为什么?」 「……因为真正了解公主大人『梦想』的家臣,只有良晴而已。」 犬千代凝视良晴的眼睛细声说道。 统一战乱不断的天下,打造一个能够与那些企图将日本变成殖民地的南蛮诸国平起平坐的强盛国家。 在那之后,还要坐着大船横渡这个地球上的七大洋,将从未见过的广大『世界』尽收眼底。 那就是信奈的梦想。 此外—— 此外,信奈还有一个小小的梦想。 在面对长政的时候,信奈不是这么说过吗? 「我想要自己选择自己的丈夫。」 身为一个女大名,这样的发言也许既孩子气又违背常理,也许用不着认真当一回事,但那确实是信奈在慌张之际脱口而出的真心话。 那是信奈一直深藏在心底的——没有一丝虚假的梦想。 一想到这里,良晴果然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信奈嫁给那个声称「为了天下要舍弃爱情」的长政,被没有感情的政治婚姻束缚一辈子。 他无法容忍这种事情。 「我知道了,犬千代。」 我一定是为了实现那家伙的梦想,才会来到这个世界的。 也许事实并非如此,但是我自己是如此认定的。 再说我也已经向信奈发誓了。 烦恼那么多,真的一点都不像我自己,不过托道三老爷子和 犬千代的福,我终于想起来了。 「谢谢你啦,犬千代!」 两眼闪闪发光的良晴紧紧握住犬千代的手,他用力点头说: 「我要在攻打美浓的作战中立下织田军第一大功,一口气晋升为足以代表织田家的部将,使织田家变得比现在更加强盛,然后阻止信奈与长政的婚事!再怎么说,放眼『世界』的那家伙,丈夫应该要是器量更大的男人!」 「……犬千代,也会帮忙的。」 「既然这么决定了,就要堂堂正正妨碍这门婚事!搞砸浅井长政如意算盘!首先在清洲城上下散播长政专门勾引良家妇女的谣言……!走着瞧吧,长政!嘻嘻、嘻嘻嘻嘻嘻……!」 犬千代用力捏了良晴的脸颊。 「……良晴,太不像样了,首要之务是攻下美浓。」 「我知道、我知道啦!」 脸颊被拉得长长的良晴突然歪过脑袋。 嗯? 为什么我一决定要阻止信奈的婚事—— 内心就变得如此兴奋不已? (我懂了,一定是因为我追不及待想看到那个误以为自己很受欢迎的信奈,在婚事泡汤后大受打击的模样!一定是这样没错!那个女人居然把宁宁派到我身边妨碍我追求女孩子,现在正是报复她的好时机!既然那家伙妨碍我,我也要破坏那家伙的婚事!这就是所谓的『害人终害己』!活该!) 良晴给自己找了一个藉口,露出了一副坏人的嘴脸,「嘿嘿嘿」地奸笑不已。 犬千代心想……(一下子烦恼、一下子闹别扭、一下子傻笑、一下子又装坏人,今天的良晴好奇怪。)然后对良晴投以充满兴趣的眼神。 卷之二 竹中半兵卫,登场! 受到浅井长政求婚的信奈,表示要等到攻下美浓之后再答覆他——对这门婚事暂时持保留态度。 无论要不要和长政结婚,只要像这样保留答覆的话,浅井家就不会妨碍织田家进攻美浓,是一种相当高明的政治策略,但是从信奈的态度来看,似乎对这门亲事不怎么感兴趣。 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信奈有生以来头一次被人求婚,所以她不晓得到底该如何反应。 另一方面,良晴下定决心,在攻略美浓的作战中立下大功之前,绝对不插嘴这门亲事。 一看到这样的良晴,信奈就忍不住说出违心之论。 「同样是猴子,我家的猴介不论是男子气概还是风评,都差了近江的猿夜叉丸一大截。啊~~啊~~果然还是和他结婚好了~~」 听到信奈这么一说—— 「哼,你要结婚还是做什么都随你高兴!前提是办得到再说!」 良晴也不甘示弱地反击。 谁都看得出来,每当良晴一回嘴,信奈的心情就会变得越来越差。 丹羽长秀和柴田胜家等一千家臣们都紧张得坐立难安。 这一天,织田家的主要家臣团都被召集到清洲城的大厅。 所有人都知道此次会议要谈论的议题是什么。 「我准备正式进攻美浓。」 就是这件事。 而在场的家臣们分别是—— 「终于要展开夺取天下的大战了吗!我已经忍不住手痒了!」 首席家老——豪放磊落、据良晴估计胸部有g罩杯的柴田胜家。 小名为『六』。 原本的乳名似乎是叫「权六」,但是当本人到了平坦的胸部开始发育的年纪时,强烈抗议「权六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可爱!」,于是后来改名为「六」。 除了胸部之外,枪法也是尾张最强的武将。 不久之前,她才从效命于信奈的弟弟·信澄的立场,荣升为长期梦寐以求的信奈直属部将,因此比起从前更加充满干劲。 附带一提,胜家喜欢吃的东西是味噌锅烧乌龙面,只要是加了味噌的食物,从外郎糕到刨冰一律来者不拒。 「稻叶山城是斋藤道三殿下亲自设计的山城,防守固若金汤,要攻下来并不容易,三十三分。」 原为信奈侍童的年轻部将——丹羽长秀。 她是有如信奈的姊姊般的存在,为人温厚,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个性沉着稳重,行事甚少夹杂私情。 虽然不是很起眼,绝对是织田家举足轻重的存在。在织田家中有着「米五郎左」的外号。意思是对于织田家来说,她是个像米一样不可或缺的重要人才,另外从这个外号中,也不难猜到她的昵称为「五郎左」,不过信奈比较喜欢用侍童时期的小名「万千代」称呼她。 不知为何,有着凡事都要一一打分数的习惯。 没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也没有讨厌的食物——很符合长秀的个性。 「哈哈哈哈哈!包在我勘十郎信澄身上吧!」 津田信澄,通称勘十郎。 信奈的亲弟弟,与号称「尾张第一美少女」的姊姊长得有几分神似的大少爷。 兴趣是和亲卫队的女孩子们放纵玩乐。 假扮花魁是他的拿手好戏,一旦他扮起女装,比一般的女人更有姿色。 信澄过去是谋反信奈的惯犯,如今则是成为信奈的左右手尽心尽力——不过,虽然他是个风流倜傥的人,却看不到身为武将的才能,因此被指派到严厉的柴田胜家底下担任部下,顺便进行武者修行。 因此身上总是伤痕累累。 喜欢吃的东西是外郎糕,似乎是因为小时候经常被信奈喂食外郎糕的缘故。 总有一天当自己名闻天下之后,一定要把外郎糕推广到全国各地——这是信澄长年的梦想。 「……重新回归的前田犬千代,愿为公主大人鞠躬尽瘁。」 现任侍童前田利家,小名犬千代。 有如信奈妹妹般的存在,沉默寡言,不过却意外地好强。 虽然体型娇小,却使用华丽的朱枪当武器。 曾经因为砍了信澄的家臣逃离清洲城一段时间,但是在「桶狭间之战」中,以一副头戴虎头帽的奇特打扮回归织田。 原本走朴实路线的角色,突然以豪放不羁的华丽造型回归,在织田家的家臣团间也引发了一阵骚动。 到底在流亡时期发生了什么事呢? 犬千代本人的说法是「在寻找自我的旅途中迷失自我了」。 大概是在物竞天择的大自然环境下徘徊期间,半野兽化了——长秀做出这样的推断。 还有一件众所皆知的事,她是住在五加长屋的良晴邻居。 对于莫名其妙从现代日本穿梭到这个世界无所适从的良晴,无条件给予各种协助与照料。 对良晴来说,犬千代是个非常可靠的同僚,假如胸部再大一点的话就更好了……(此为良晴的心声)。 至于喜欢吃的东西,当然是信奈赏赐的外郎糕了。 「我要立下大功,然后破坏长政的这门婚事!」 两眼闪闪发光、说出不当发言的人,正是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 通称·猴子。 本来是现代日本的高中生,不知道为什么穿梭时空来到战国时代的尾张。 如果换成是一般人的话,遇到这种事恐怕早就陷入恐慌或意志消沉的状态,所幸良晴天生粗神经,再加上是个战国游戏迷,所以反而干劲十足做出「本大爷是来自未来的男人,我要助信奈一臂之力!」的宣言。 良晴主观认定自己的使命是代替为了救自己命丧战场的木下藤吉郎(原本应该成为日后的丰臣秀吉的男人),运用战国游戏的知识协助信奈取得天下。 至于良晴的梦想则是继承藤吉郎的遗志,和天下第一的美少女卿卿我我。 虽然不讨厌名古屋的食物,但是一日三餐不离味噌,他快吃怕了。 当前的目标是凭自己的实力夺取稻叶山城,一举成名出人头地,然后亲口对信奈说出「别和长政结婚!」这句话。 虽然本人为此编了许多藉口,但是看在旁人的眼里,良晴只是个忘了信奈与自己的身分之差,对长政大发醋劲的男人罢了。 「不过啊,老夫打造的稻叶山城没有那么容易攻陷喔。」 信奈的义父,目前流亡到尾张的斋藤道三。 糟老头一个,通称「蝮蛇」。 从京都的卖油商人起家,后来成功夺取美浓晋升为战国大名,但是当他成为一国一城之主的时候,已经迈入老年了。 由于他将夺取天下的梦想连同「美浓让国状」一起托付给尾张的傻瓜公主,织田信奈,结果遭到不愿把美浓拱手让给尾张公主的养子·斋藤义龙谋反,差点战死在长良川。 救出在历史记载中本来应该死在长良川的道三之人,正是相良良晴。 虽然良晴乐观认为「有道三老爷子站在我们这边,要夺取美浓轻而易举。」这种事情,但是关键人物道三却从刚才开始就神色凝重,将手中的扇子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年过花甲之年的道三终究抵不过岁月的侵袭,自从来到尾张之后,身体一下子衰弱不少,也不能太过操劳。另一方面,昔日被称为蝮蛇的枭雄面影也不复存在,现在的道三看起来就只是一个相当疼爱女儿信奈的和蔼老爷爷。 本次的作战多半会请道三殿下留守清洲城——长秀心想。 「率领日本最强的甲州骑马军团的甲斐之虎·武田信玄,正急速扩张势力范围。我们没有本钱花好上 好几年的时间慢慢攻略美浓!」 最后是统治尾张一国的织田家当主,织田信奈。 小名叫「吉」。 虽然有时会以一身傻瓜般的奇装异服走在大街上,但是一旦穿上正装,就会摇身一变为令人瞠目结舌的尾张第一美少女。 自从在桶狭间之战中击败强大的大名·今川义元之后,她的名号就轰动全日本,成为当今世人眼中气势最旺的战园大名。 由于父亲·织田信秀早年病逝,信奈年纪轻轻就继承家督之位,并且胸怀夺取天下、平定战国乱世的野心到处征战。 非常喜欢南蛮文化,传教士赠送的地球仪是她的宝物。 平时总是随身携带着种子岛火枪。 平定日本,接着将日本打造成一个能与南蛮抗衡的国家,然后展开一场横渡七海的大冒险——这就是信奈的梦想,一个除了身为现代人的良晴之外,恐怕再也没有人能够理解的远大梦想。 最爱吃的东西是名古屋土鸡的鸡翅膀。 话说回来,自从被近江的浅井长政求婚之后,信奈就显得有些心神不定、焦虑难安的样子。 尤其是在吵架对象良晴面前时,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抛出结婚的话题,三番两次挑衅良晴。 公主八成是希望良晴大人阻止这门婚事——长秀如此推断。 不过,良晴似乎是下定决心「在立下大功之前绝口不插嘴」,表面上完全不反对信奈与长政的婚事,然而这却令信奈更加不满:心想(装什么悠哉,难道我嫁给谁这只死猴子都不在乎吗?)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更差。 如此这般,在织田家的重臣们齐众一堂(良晴只勉强排在末席)的这一天,身为主公的信奈正式下达攻略美浓国的重大号令。 信奈一边啃着巨无霸鸡翅膀,一边摊开脚底下的地图,对家臣团做出「我们要拿下美浓」的宣言。 「正义站在织田家这一边!我们握有蝮蛇亲笔写的美浓让国状,也有让义父道三再次回归稻叶山城的大义名分,斋藤义龙只是个把义父道三逐出美浓、篡夺国家的不忠不肖之徒!」 「不过,美浓人都承认斋藤义龙是正式的国主,地方豪族们也都团结一心。这样的敌人相当不好对付。二十分。」 长秀说道。 这三喝了一口茶之后,用低沉的声音附和。 「追根究柢,美浓原本就是老夫从主公土岐氏手上抢过来的,义龙虽然是老夫养大的,却是正统美浓守护大名土岐氏的直系子嗣,对于美浓的地方豪族来说,老夫才是不忠不肖之徒,要突破这道防线绝非易事。」 没错,斋藤义龙是被道三放逐的美浓守护大名·土岐氏的正统继承人。 当年道三篡夺美浓时,为了让美浓的豪族们能够信服,才特地将土岐氏的公子立为自己的继承人。 只不过,这一手堪称一流的政治策略,却毁在道三的一句「老夫还是决定把美浓让给可爱的信奈~~」上,会被义龙逐出美浓也是理所当然…… 「老夫从以前就与义龙交恶,毕竟那家伙和年轻时被誉为美男子的老夫截然不同,是个身高五尺六寸、有如不倒翁般胖嘟嘟的大块头,简直就跟相扑力士没有两样。老夫喜欢美型的人!美浓国主的人选除了小信奈以外别无他人!」 要是这个糟老头能和义龙处得好一点的话,事情就不会变得这么麻烦了……良晴心中如此想着,但是没有表现在脸上。 「撇开身高五尺六寸什么的不谈。蝮蛇,斋藤义龙那家伙意外地有能力统领美浓豪族、治理国家吗?」 「因为身为前任国主的老夫一意孤行实施各项改革,使得地方豪族们对老夫的评价差到极点,如今有人跳出来中止改革讨好他们,不管是谁都会被当成明君看待啊,信奈殿下。」 「喔~~改革啊。」 「信奈殿下不是也有尝试在清洲推行吗?新的城镇发展政策。」 「啊,『乐市,乐座』吗?说起来那个政策最早是由蝮蛇开始实行——听说你进行得不是很顺利。」 「嗯,老夫将『座』的既有权益逐一废除,想要创造出一个任谁都能自由行商的环境。因为老夫是商人出身,所以深知只有推动商业发展,国家才会强盛、百姓才能安居乐业的道理。」 所谓的「座」,指的是由寺院、守护大名或地方豪族联合组成的传统工商业者团体,独占「市(贸易市场)」的中世纪组织,剥夺「座」特权的政策就是「乐市」,进一步废除「座」存在的政策则为「乐座」。 「不过,一旦剥夺『座』的税收和贿赂之后,那些原本依附『座』的豪族们,荷包也会跟着缩水了。」 「正是,因此老夫这么做似乎是惹恼依附旧势力中饱私囊的豪族们了。」 然而义龙那小子却恢复旧有的制度,回归由「座」独揽特权的局面,打压那些想要从事自由贸易的人民,如此一来,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井之口町又要再次失去活力——道三非常气愤。 正因为过去曾经期许义龙成为自己的继承人,更无法容忍义龙的平庸。 无论在什么时代,创新的改革往往都会遭刭多数守旧派的反对。 「说起来,要将乱成一团的日本整合成一个井然有序的国家,就非得打造出一个各地之间能够自由往来、自由贸易的环境不可!除了「座」是一定要废除之外,国境之间收取关钱的关所也应该全面废除!」 喀嚓! 「蝮蛇,你的腰弯得好厉害,不要紧吧?」 「……咳咳、咳咳、咳咳。好像有点激动过头了。呜呜呜,老夫的腰啊……」 「话说回来,道三殿下,稻叶山城和城下的井之口町都是你亲自设计的不是吗?既然如此,你当初应该有设想过攻略的方法吧?」 胜家乐观地说道。 「乍看之下牢不可破的稻叶山城一定也有弱点,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们呢?道三殿下。」 「关于这一点,胜家大人,方法不是没有,只不过现在——」 「现、现在怎么样?」 「——现在的稻叶山城是攻不下来的。就算以老夫的智谋,也想不出攻克之法。即便是甲斐之虎·武田信玄,或者越后的军神·上杉谦信出马,恐怕也无法攻下现在的稻叶山城。」 「你……你说什么——!?」 「蝮蛇,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下可不妙了。十二分……不,三分。」 「……怎么办,良晴?」 「犬千代,总之跟着慌张吧!」 「……哇——哇——」 一群人顿时骚动不已。 有道三在一定没问题!因为大家心中都抱持着这样的观念,不知不觉间就把攻略美浓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了。 稻叶山城是依据斋藤道三的设计建造的山城。 把可以将井之口町一览无遗的金华山当成天然屏障,在山脊的各处配置防卫设施,位于山顶的山城本丸以现代的单位换算的话,标高大约有三百三十公尺。 再加上金华山北侧有长良川,与尾张国境相邻的南侧平地有木曾川,形成可以抵御诸国进军的天然护城河。 不仅如此,就连城下的井之口町,在敌军来袭时也具有成为防卫据点的功能,是一代策士·斋藤道三精心设计的心血结晶。 织田家前任当主·信秀在世的时候,曾经好几次进军攻打稻叶山城,但是在斋藤道三过人的智谋,以及町、川、山浑然一体的天然要塞阻挡下,每每都只能锻羽而归。 尤其是在令信秀尝到大败滋味的「加纳口之战」中,信秀的大军在斋藤道三行 云流水的指挥调度下被打得溃不成军,结果失去五千兵马的信秀狼狈不堪地独自逃回尾张。 印象中只有战败记忆的织田家家臣们,这次之所以会产生「一定可以拿下美浓」的自信,完全是因为昔日的强敌,斋藤道三如今成为信奈的义父,并且与织田家站在同一阵线的关系…… 「请你仔细想想看,胜家大人。假如老夫有能力攻下那座城的话,还会在长良川惨败给义龙那种程度的对手吗?」 「听、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话、话说回来,尽管双方兵力有所差距,道三殿下应该不至于会在长良川惨败给义龙军吧?就算对手是你的养子,我想你也不会手下留情才对。」 「你说得没错。其实……」 「其、其实?」 道三一边挝着疼痛不已的腰,一边揭露事情的真相。 「……现在义龙的身边有个才智远胜老夫的天才军师。虽然很不甘心,无论老夫再怎么极力挣扎,都不是那家伙的对手。」 「天才军师?」 美浓有这么一号人物吗?可是过去的战略行动不都是道三殿下一手包办的吗——胜家等人面面相觑,纷纷不解地歪过脑袋。 「美浓还藏了一个天才军师……连我都没听说过这件事,蝮蛇。」 「嘿、嘿、嘿,没人知道也是理所当然,实际上,那家伙一直以来都没有出仕之志,因此选择隐居山林……那家伙的名字是——」 竹中半兵卫对吧?良晴不假思索地说出正确答案。 「喂!小子!难得老夫努力炒热气氛,好不容易才要说到重点,你却……呜喔喔喔!腰、腰好痛啊!?」 「你知道那个人吗?猴子!?」 「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可是日本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天才军师!他的智力就算没有item(道具)加成也是最高的呢喔!」 「又在说猴子语了。『爱疼』是什么啊?」、「唔,给人物打分数朋明是我的专利」——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喂喂喂,竹中半兵卫不是被誉为『当世孔明』的人物吗?为什么你们都不知道啊!?」 「本小姐就是不知道啦!」 「……当世孔明,是谁?」 「猴子,你该不会是美浓派来的间谍吧?」 「喂,你这么说也太过分了,信奈!」 「真无礼!谁准你直呼我的名字了,死猴介!」 「明明是你比较无礼吧!」 道三开口笑说: 「嘿、嘿、嘿。不愧是号称织田家智慧第一的小子。你说得没错,竹中半兵卫因为极度讨厌在人前抛头露面,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这号人物,但老夫私底下都用『卧龙』称呼那家伙。」 「卧龙——睡卧之龙。在『三国志』里登场的传说中的大军师·诸葛孔明的称号。所以半兵卫果然是媲美孔明的天才罗?」 区区的猴子竟然还懂得中国古典文学,太嚣张了——信奈的嘴唇弯成了八字型。 「正是如此,其实当今的日本隐藏着两名天才军师。只要能拉拢这两个人的话,要夺取天下就会简单许多。首先是美浓的『卧龙』,竹中半兵卫,这家伙是一飞冲天型的早熟型天才,另一人则是『凤雏』——凤凰之雏鸟,虽然因为个性笨拙,需要花不少时间琢磨才能成器,属于大器晚成型,但是假以时日,肯定会飞上枝头变凤凰。此人就是播磨的……」 「黑田官兵卫对吧,老爷子?」 唔喔喔喔!老夫秘藏的情报接二连三被臭小子揭露了!道三心有不甘地发出呻吟。 「良晴大人,你果然是织田家『智慧第一』的人物!」 「哪里哪里。纯粹是因为这两个人都是战国game里的有名武将罢了……你这么夸奖我,我不敢当啊,只不过是爱玩战国game而已,没有你说得那么厉害。」 「唔,猴子国相传的梦幻卷轴『战国给姆』,真是不容小觑啊。」 我不是从猴子国来的啦!良晴大喊。 「没错,只不过是猴子国比较先进罢了,这家伙怎么可能智慧第一。话说回来,蝮蛇,那个名为竹中半兵卫的军师真的有那么厉害?」 「那是当然。尤其对信奈殿下和老夫而言,此人更是最难对付的头号强敌啊。」 「这话怎么说?」 「这个,就算老夫说了,信奈殿下也不见得能理解……毕竟我们是现实主义者,对方却是难以置信的异能人士。」 「异能人士……听起来真可疑。」 「竹中半兵卫这个人,不但是一位军师,还是一位阴阳师,此人精通几乎已经失传的古老兵法。」 所谓的阴阳师,不是在平安时代的京都流行过的一种类似占卜师的家伙吗?这年头还有那种人啊?信奈发问。 自从室町时代以来,某些历史悠久的守护大名仍然会请阴阳师占卜适宜出兵的良辰吉日,会命令自家的阴阳师「诅咒」敌对势力的大名似乎也不在少数。 不过,身为新兴势力战国大名的斋藤道三与织田信奈,向来对于那种没有科学根据的把戏不屑一顾,面对那些过度仰赖阴阳道或易经之类的古板系统,反而限制自身行动的守旧势力,两人更是仗着随时都能依照自己的想法调动兵马的有利条件,发挥速度上的优势,一路打赢至今为止的战斗。 正因如此,得知被道三誉为「天才」的竹中半兵卫,居然是阴阳师这种中世纪的落伍存在,信奈相当意外。 「现在是南蛮的时代。像那种跟不上时代的军师,不可能是本小姐的对手,反正一定是故弄玄虚罢了。」 「百闻不如一见,和此人交手一次你就明白了,不过搞不好会没命喔。」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好吧,现在立刻擧兵进攻美浓!我要亲自看看那个叫竹中半兵卫的到底有多大的本领!」 信奈英姿飒爽地站起身,一个人朝外头冲了出去。 她总是这么冲动。 「慢着,不要单枪匹马出阵啊!」 良晴和犬千代慌慌张张地追了上去。 然而—— 就在此时,良晴的脑中突然有股(这次可能不会像桶狭间之战时那么顺利……)的不祥预感油然而生。 然后,负责留守清洲的道三叫住良晴,他对良晴说: 「小子,这一战信奈殿下很可能会落败。能不能请你瞒着信奈殿下,偷偷借老夫五十名川并众呢?」 良晴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把义父·道三被夺走的美浓再次夺回来!」 信奈率领着总数一千名的尾张军,趁着黑夜悄悄渡过木曾川,朝着美浓的领地入长驱直入。 目的地是斋藤义龙所在的稻叶山城。 虽然一路上遭遇到美浓兵的零星抵抗,最后都被信奈军逐一击退了。进军过程可以用势如破竹形容。 尾张兵是东海道最弱的兵,尾张的国主是傻瓜公主—— 不久之前,世人还如此嘲笑他们。 不过,在桶狭间之战赢得奇迹般的胜利之后,信奈的声势随之大涨,就连以颓靡不振闻名的尾张兵们—— 「我们的公主大人非但不是傻瓜,而且还是个英雄。」 「大家都听说过了吗?进军桶狭间的那一晚,公主大人抱着必死觉悟舞起『敦盛』的事情,真是赚人热泪、赚人热泪啊。」 「据说当时的公主大人美得有如天仙下凡~~」 「为了我们美丽的公主殿下,就算是水里来火里去也在所不辞!」 一反常态地充满斗志。 不管在哪个时代,男人都对楚楚可怜的女孩子没有抵抗 力。 另一方面,率领先锋部队打头阵的是织田军第一勇将·柴田胜家。 中军是由信奈亲自率领的亲卫队,以及长秀、犬千代陪在身旁。 负责殿后的则是素有「尾张最弱」之称的津田勘十郎信澄。 虽然信澄平常担任胜家的部下,但是担心信澄无力与强悍的美浓军正面交战的信奈,刻意把他安排在殿军里。 至于相良良晴,也在信澄的部队之中。 还不大会骑马的良晴,只能和五右卫门共乘一匹马。 「为什么要把我丢在殿军里啊!我本来还打算在这次的作战中立下头功,好不甘心~~」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相良氏现在还不大会挤马,对方当然不放心让你在前线了咻也。」 「也对,就算好不容易晋升为侍大将,在战场上连马都不会骑的话,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既然大伙儿都顺利渡过木曾川,敌兵也扫荡完毕了,不如在这附近休息一晚,养精蓄锐一番——骑在马上的信澄开朗地笑着。 「太天真了,信澄,你的父亲信秀公不是曾经在敌人的势力范围内扎营,结果遭遇道三偷袭被打得溃不成军吗?为了不让敌人有隙可乘,应该要一鼓作气展开突击。」 「那是因为父亲大人当时中了美浓蝮蛇的计啊,不过如今蝮蛇道三就在我们的背后把守清洲城,眼前的敌人斋藤义龙相较于道三根本不算什么啦。」 那个身高六尺五寸的大块头,想必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跟我这个身材苗条长相俊美的尾张贵公子完全没得比。哈哈哈哈。 这家伙还真是乐天派啊——良晴心想。 「哎呀。起雾了……哇~~这雾好浓啊,猴子。」 「怪了,怎么会在这种深夜起雾……这下子恐怕无法继续前进了。」 率领中军的信奈似乎也暂时停止进军。 打头阵的柴田军也停下脚步,全军停驻在一个名为长森的地方。 井之口町就近在眼前,距离坐落于金华山上的稻叶山城也只剩下一小段路程,大约是四公里左右。 可是由于视野被黑夜与浓雾垄罩,信奈军顿时陷入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仔细想想,道三和义龙掀起「长良川之战」的时候,也有起过这样的浓雾……) 良晴的内心突然觉得忐忑不安。 (那个时候托了浓雾的福,我们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接近道三的本阵,我一直认为那纯粹是我们运气好……不过,假如当时会起浓雾并非偶然,而是有人为了让道三无法随心所欲指挥作战制造出来的话……) 怎么可能。 如果是魑魅魍魉横行的平安时代也就罢了,在日本近世的战国时代,不可能存在可以自由自在地操纵雾气的魔法师。 (就连战国slg的最高杰作『织田信长公的野望』里,也没有那种像是rpg的魔法指令——战争的胜败完全是取决于兵力、武装以及将领的能力。) 良晴如此安慰自己。 然而—— 下一瞬间,四面八方同时传来铺天盖地的大叫声。 森林中、河堤旁、村落里,埋伏已久的美浓兵一窝蜂倾巢而出,一边敲打铜锣,一边朝着织田军袭来。 「糟了,是伏兵!」 伏兵伴随铜锣声源源不绝涌现,这正是『三国志』里的超级军师·诸葛孔明的得意战法。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猴子!?」 「我还在想美浓军怎么这么不堪一击。看来对方之前是故意输给我们,目的是为了把我们引到长森来!这里恐怕是四周都被敌军包围的死地——受到浓雾的影响,就连信奈也没看出这里是布下埋伏的绝佳场所。」 「咦——!?」 「哇!耳膜差点被你震破!?别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啦,信澄!」 「这是织田家的人的习惯啦—大事不妙了,得赶紧通报姊姊……」 「来不及了,部队已经开始瓦解了!」 敌军就如同字面所述,从四面八方不断冒出。 四周铜锣的声响不绝于耳,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破胆的尾张士兵们,纷纷扔掉手中的长枪落荒而逃。 「啊啊啊……!真不敢相信,打败今川义元的尾张军竟然这么轻易就崩溃了!?啊,必须保护好姊姊才行,姊姊!」 「冷静一点,我这就赶去信奈身边!信澄,你要想办法稳定军心,做好殿后工作!注意伏兵的动向,同时确保撤回尾张的路线!」 「只要把姊姊的部队引导到水势缓慢的河田浅滩就行了吧?我明白了,猴子!」 「咱们去找公主是也,相良氏。」 五右卫门载着良晴策马狂奔。 忍者有着过人的夜视力。 即使是在弥漫着浓雾的黑夜里,她也能够正确掌握信奈率领的中军位置,直线朝着目的地迈进。 不过当良晴抵达信奈的身边时,尾张全军已经兵败如山倒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这雾是怎么回事!太碍事了!」 「信奈,我们中竹中半兵卫的计谋了!再这样下去大家会无法脱身,快点下令撤退!」 「这种程度的伏兵,只要全部歼灭就好了!」 「不,伏兵还会陆续增加!」 「怎么会?已经没了吧!?」 「半兵卫在各地布下的伏兵不止这些!因为这场浓雾的缘故,你的判断力变迟钝了!」 锵——锵—— 就在同时,第二波、第三波的伏兵又陆续接踵而至。 「啧……本、本小姐才不相信阴阳师之流的旁门左道!这场浓雾只是偶然,偶然罢了!」 「嘴硬的话等到活着逃回清洲以后再说!」 「我我我我才没有嘴硬!猴子,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啊!」 美浓军的追击相当猛烈。 就在信奈一行人好不容易甩掉伏兵松了一口气时,第四波、第五波的伏兵又从茫茫白雾中杀了出来。 手持长枪的柴田胜家和犬千代开出一条血路,以为总算顺利护送信奈抵达安全地带时,第六波、第七波的伏兵又随着铜锣声一齐袭来。 「公主,这是『十面埋伏之计』!这样下去我方会全军覆没的,零分!」 就连平日里温和沉稳的丹羽长秀,身上的甲胄也沾满敌人的鲜血,一边杀气腾腾地挥舞长枪,一边大声叫喊。 「十面埋伏之计!?」 「那是一位名叫程昱的中国古代军师最拿手的必杀计策,以包围敌军为前提,先在四面八方布下重重伏兵,再派出少数兵力诱敌……」 什么啊,太阴险了,而且也不是诸葛孔明的计策——信奈不满地嘟起嘴巴。 「敌方阵营里多半有个精通古今中外兵法的军师,应该就是竹中半兵卫了。」 「万千代!我是不是因为打赢了桶狭间之战,就太过得意忘形了?」 「不,如果没有起这场雾的话,公主应该会察觉到伏兵,这次只能说我方的时运不佳。」 长秀在勇猛挥舞着长枪的同时,也不忘记安慰信奈,但是骑在信奈马上的信奈仍然咬紧嘴唇,双肩不停颤抖。 「总而言之,大家先撤回清洲!」 「遵命。」 「猴子,你别再发呆了,要好好保护我啊!」 「谁在发呆啊!拜托你罗,五右卫门!浓雾就用烟幕对抗!」 「明白了是也。」 没有身分阶级观念的良晴,毫无顾忌地把忍者一起带到主公·信奈面前,反倒成了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五右卫门朝着四周丢掷「煤球」展开烟幕,阻碍伏兵们的视线。 就在此时—— 邻接稻叶山南侧的瑞龙寺山山脚下,突然出现一支手持火炬的织田军部队。 看到成群的火光后…… 「糟了,织田的奇袭部队现在正朝着几乎无人留守的稻叶山城进军!」 美浓军一个个乱了分寸,对于狼狈地逃窜的织田军也停止追击。 他们都害怕信奈在桶狭间实行的闪电奇袭作战会再次重演。 不过,位于瑞龙寺山下的火炬部队,其实是熟知美浓地理环境的斋藤道三事前安排好的阳动部队。 实际上,该部队是由蜂须贺五右卫门的川贼部下·川并众组成,仅仅五十人的小部队每人都手持火炬,佯装成大部队的样子。 对纵火窃盗习以为常的川贼们,扯开嗓子大声喊着「尽情大闹~~」,将瑞龙寺山的山脚照得一片通明。 十面埋伏的伏兵来到第八波之后就不再出现了,因为原本应该要给织田军致命一击的其余伏兵部连忙赶往稻叶山城进行回防,织田军总算是死里逃生。 「怎么回事?那些援军是什么人?」 逃命中的信奈诧异地发问,不过和五右卫门共乘一马的良晴没有回答。 因为良晴不想让信奈知道,道三早在开战之前就预料到信奈会在这一战中落败的事。 击败今川义元而得意洋洋、自信满满的信奈,却在这一战中被竹中半兵卫打得落花流水,现在告诉她这些事,也只会徒增她的负担。 信奈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狼狈地朝着清洲城的方向逃亡。 返回清洲之后,美浓军的情报逐渐明朗化。 斋藤义龙果然招聘了过去一直隐居山林的天才军师·竹中半兵卫,并且将美浓军的指挥权交给半兵卫。 恐怖的「十面埋伏之计」,似乎也是半兵卫提出的计策。 由于「十面埋伏之计」需要在各地分别布署调度伏兵的精妙兵法,因此义龙的阵营里也有许多人质疑这个计策的可行性,但是半兵卫却轻易实现这个计谋。 假如美浓军没有被川并众的阳动作战欺骗的话,信奈等人恐怕早已被「十面埋伏」的伏兵断绝退路,团团包围了。 倘若陷入那样的局面,还有办法平安撤回清洲吗? 总而言之,这一战简直被半兵卫当成了猴子玩弄,自视甚高的信奈说什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这样子算什么战争,根本是被对方耍着玩!」 倍感屈辱的信奈一边用力踹着地板,一边向大家宣言「今天晚上再发动一次夜袭!」,但是被长秀以「见识到半兵卫的恐怖,大家现在都还惊魂未定。至少也要让士兵们休息一周。二十分。」的谏言制止,只好强忍怒气,咬牙切齿地啃着「名古屋土鸡翅膀」捱过这一周的时间。 这段期间,良晴经常去拜访道三,商谈「该怎么做才赢得了半兵卫」的议题,但是道三不断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也想不出答案。 在南蛮文化传入日本的战园近代里,精通中世纪阴阳道这种古老咒术的竹中半兵卫,俨然是最强无敌的作弊角色,和现实主义者的信奈完全水火不容,简直就是天敌关系。 在这一周里,良晴连在睡觉的时候,都在思考攻陷稻叶山城的方法。 近江的浅井长政也在这段期间三番两次派遣使者询问信奈:「需要我派遣援军吗?」 当然,条件是信奈要答应与长政的婚事。 这也意味尾张会被长政的势力并吞。 信奈每次都予以婉拒,向使者表明自己想独力攻下美浓。 不过,天才军师兼最强阴阳师·竹中半兵卫智谋的可怕之处,并非只有这个「十面埋伏之计」而已。 经过了卧薪尝胆的一周之后,再次攻打稻叶山城的时刻来临了。 运用阳动部队引开敌军创造活路的手段,恐怕已经不管用了。如果对手只有义龙的话,同样的策略搞不好还能奏效,但半兵卫是不可能再上钩的。 所以信奈、胜家以及良晴,都做好了必死的觉悟。 「大家听我说,这次我们要变更行军路线。朝敌方无法布下伏兵的平原前进!并且随时派出细作侦查。」 所谓的细作也就是斥候。主要是由忍者执行这项任硿。 第二次的美浓攻略战,信奈果断改变部队的编制。 先锋部队竟然是交由尾张最弱的勘十郎信澄率领。 感动不已的信澄干劲十足地大叫: 「姊姊!我信澄一定不负姊姊所托,漂亮达成先锋的使命!」 然而信奈却露出一副冷淡的表情。 「因为不晓得半兵卫会设下什么样的陷阱,所以才派你打头阵,说穿了就是所谓的『挡箭牌』啦。」 彷佛要把弟弟当成牺牲品的发言,让信澄吓得不知所措。 「晚上摸黑进军太危险了。这次就在白天出兵,等到太阳升起时,就一面注意敌人的伏兵,一面朝美浓进军。」 信奈这次率领两千人马,是前一战的两倍,天一亮就从清洲城出发了。 织田军在渡过木曾川之际,仍然是选择从河田一带渡河。 木曾川虽然水流湍急,但是河田一带属于浅滩地形,马和士兵都能安稳渡河。 「十面埋伏这招已经对我不管用了!就算遇上伏兵,顶多也只会牺牲派不上用场的勘十郎部队而已。」 以一个姊姊来说,这番发言十分过分,当然这不是信奈的真心话。 为了确保打头阵的弟弟的安全,信奈不断派出细作仔细探查周围环境,小心翼翼地进军。 在顺利渡河的同时,信奈便下令在周围的平原放火。当然……不是因为纵火是她的兴趣。 「为了以防万一,把这一带统统烧成焦土!这样一来半兵卫就无法布署伏兵了!」 勘十郎所率领的先锋部队是用来对付伏兵的诱饵部队,保持距离尾随在后的第二部队是胜家率领的中军,信奈则是率领最后的第三部队,为了因应可能来自四面八方的敌军,三支部队部以「方圆之阵」的防守阵形进军,一向喜欢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的信奈,会采取这种阵形是很罕见的事情,这是一种碰到两侧或背后出现伏兵的情况时,各部队可以迅速加以包夹歼灭的铁壁阵形。 可是此时的信奈军已经失去「速度」这个最大的武器,只是信奈尚未注意到这一点。 朝着稻叶山城的方向前进的先锋勘十郎陷入恐慌之中。 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的白色浓雾又再次垄罩四周,遮蔽了众人的视野。 由于湿气太重,就算想焚烧草丛也点不着火。 回神时,自己已经偏离了通往山城的道路,走进耸立着无数座石塔的诡异湿地里了。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就算信澄再怎么迟钝,迷失在这个宛如石塔迷宫一样的古怪空间之后,也令他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然而不小心陷入石塔漩涡的信澄,完全找不到自己进来时的路,纵使想出去也出不去。 因为这里是巧妙运用石塔组成的迷宫。 当他惊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尾随在后的尾张兵们已经一窝蜂跟着涌入石塔迷宫当中。 「糟糟糟糟糟了,这样下去会把姊姊他们也引进这个迷宫里的!」 信澄急得在迷宫里左弯右绕,但是又分不清东西南北,不管往哪边走,映入眼帘的永远都是外型相同、令人毛骨悚然的石塔,信澄越是硬着头皮策马乱闯,就越是弄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而且好像还在不知不觉间走进 迷宫的深处,妨碍行军的泥泞越来越松软,连马都无法自由行动了。 看样子敌人在木曾川附近的湿地建了这个石塔迷宫,把行军中的我们困住了……一想到这里,信澄不禁绝望得哽咽: 「啊。不但迷路,还把姊姊引进死地当中。我怎么会这么愚蠢啊!」 已经踏入石塔迷宫里的五右卫门和良晴主从二人,以及姊姊信奈听到信澄心慌意乱的声音,纷纷开口叫: 「不要气馁啊,信澄!像这样的迷宫,只要沿着墙壁移动的话,一定可以走出去!」 「没错,勘十郎,这种装神弄鬼的机关一定有破解的方法!」 信奈将重臣们召集起来,一同商讨脱离迷宫的对策。 「万千代!这个石塔迷宫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也是竹中半兵卫的陷阱吗?」 「是的,我想这恐怕是传说军师诸葛亮得意的『石兵八阵』,别名又叫『八阵图』。」 长秀似乎十分通晓中国的古典文学『三国志』。 「这次终于轮到智力100的诸葛孔明计策登场了,在我那个世界啊,竹中半兵卫是被称为『当世孔明』的人物喔。」 良晴补充。 「公主,再这样下去,敌人多半会把木曾川的河水引进石兵八阵里,到时候我方所有人都会溺死的,零分。」 「你知道出口在哪里吗,万千代?」 「这个石塔迷宫八成是依据奇门遁甲的法则,设置了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等八个入口。」 「奇门遁甲是什么?」 「是中国古代的兵法,也是我国阴阳道的起源。」 「哼——那个怪力乱神之术的起源啊……真是令我越来越不开心了,那个竹中半兵卫。」 「据说八门之中,只要闯进杜门或死门就一定必死无疑……照目前的情况看来,我们大概是闯进死门了。」 「什么死门,那种东西想也知这是迷信!总而言之,只要沿着墙壁前进的话,迟早会找到出口……」哗啦—— 信奈的话还没说完,大量的水流不晓得从哪里涌了进来,转眼间水位就淹到了众人的腰部。 「怎、怎么回事!?」 「敌人把木曾川的河水引进来了,我军所处的状况只能给一分。」 只见水位不断上升。 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溺死的! 良晴完全束手无策。 想不到中国的传说军师诸葛孔明使用的石兵八阵,会被战国日本的竹中半兵卫再次重现…… (我记得在『三国演义』里,吴国的陆逊就曾经受困于石兵八阵当中,差点遭到灭顶,后来是孔明的岳父出面告知陆逊出口的位置……) 难道竹中半兵卫的岳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现身,告知身为敌人的信奈出口位置……想太多了,怎么可能那么刚好出现这种事件。 对了,忍者! 忍者,又称乱破、素破。 总是砰一声放出烟幕,骑着大蛤蟆登场,还会使用分身术,简直就是战国时代的魔法师。 五右卫门——如果是五右卫门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 「五五五五右卫门!你对阴阳道或者奇门遁甲有没有研究!?」 五右卫门从石塔的后面采出小脑袋。 「在下是忍者是也,所谓的忍道并非怪力乱咸的旁门久道,而咻透过锻念将自身的若体骗成羞器——」 「满口螺丝,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唔,在下是说忍法终究是属于现实体术的范畴咻也。」 原来如此,良晴点点头。 换句话说,忍者所施展的技巧仍然是有理论根据的。 烟幕是靠着引爆藏在怀里的「煤球」制造出来的,分身术是透过快速移动留下残像,使对方产生人数增加的错觉,惊人的跳跃力是藉由努力不懈的修行所练就的超强肉体能力,至于会改变飞行轨道的手里剑,则是跟棒球投手投出的变化球是一样的原理,运用空气阻力与地心引力产生的效果,另外真正的忍者根本就没有骑什么巨大蛤蟆。 另一方面,无法用现实世界的理论根据解释,施展货真价实妖术的人,就是所谓的阴阳师。 「唔啊啊啊啊!不要躲在暗处设些阴险狡诈的陷阱,给我滚出来!竹中什么来着的!和我用长枪一决胜负!」 急得眼眶泛泪的胜家仰天大叫,不过良晴却认为对方怎么可能会出来。 「稍微动点脑筋,胜家,如果对方是枪法赢得了你的豪杰,还会当什么阴阳师吗?」 「少罗唆——!败得这么莫名其妙,我无法接受——!」 「姊姊!难得你把先锋的任务指派给我,我却把全军带进迷宫里,这次会战败都是我的责任!请容我在此切腹谢罪……」 「给我住手,勘十郎!就算你切腹也解决不了问题。」 「可是听说溺死比切腹还要痛苦啊,姊姊!哇——!」 就在众人大吵大闹的期间,水位仍然不断上升…… 「大家不要慌张!可恨的竹中半兵卫,以前明明不肯效命蝮蛇,如今却突然跑出来效命六尺五寸的大块头!拜那家伙之赐,我们就连攻击的目标稻叶山城都无法抵达……」 面对这样的屈辱,信奈把牙齿咬得嘎嘎作响时,仍然打起精神安抚家臣们。 上一次遇到伏兵袭击也就算了,这一次被困在石塔陷阱里面,他们根本连场像样的战斗都没有过。 「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清洲!」 「已经没救了,姊姊~~」 「要要要要要是我的头脑再聪明一点的话!真是非常抱歉,公主大人~~!」 「大家听我说!只要能够战胜半兵卫,我一定重重有赏!成功夺下稻叶山城的人,可以要求任意的恩赏!不管想要什么恩赏都行!」 外郎糕三年分量…… 犬千代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真的假的,不管想要什么恩赏都行吗?良晴的双眼发出光芒。 「你是说真的吗!!」 「没礼貌的猴子,武士无戏言啦!」 「你该不会是因为死到临头了就自暴自弃,所以信口说出根本没有打算兑现的承诺吧!?」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面对这种荒谬不合理的敌人,我确实无能为力!什么『八阵图』!蝮蛇说的没错,对讲求理论作战的我来说,那家伙是最难对付的强敌!」 「公主,阴阳道也有阴阳道的法则存在,当然那是超乎我们认知的法则——但是如果一口咬定不合理,就无法看破对方的本质。」 「那种军事讲义等到活着回清洲城之后再说,万千代!」 好——良晴卷起了袖子。 「我一定会让所有人生还的——!恩赏啊啊啊啊!不管想要什么恩赏都行啊啊啊啊啊啊!你要遵守约定喔,公主大人!」 良晴的干劲指数顿时直线提高! 俗话说「急中生智」,良晴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主意。 良晴在心中大叫。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寻找什么出口!就是因为我们按着敌人的步调走,所以才会输! 这种时候只要顺着我们自己的想法去做! 「五右卫门,凿吧,用力凿!把这些石塔全部弄塌,制造出立足点!」 「炎来努此。要把整个石兵八阵破坏掉咻也。」 一开口就吃螺丝了,看来五右卫门也很紧张。 「一点都没错!就算不懂得八阵图的原理,只要把八阵图本身毁掉,自然就能出得去了!而且在破坏石塔之后,又能以崩 塌的石堆当成立足点防止溺水!一石二鸟!」 「良晴大人,虽然这个主意单纯得令人傻眼,不过绝对是智将半兵卫意想不到的作战喔,八十五分。」 在长秀点头表示赞同的同时,胜家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不动头脑单纯破坏的话,交给我就对了——!」 铿! 鏮! 锵! 轰隆——! 胜家每次挥动大太刀,石塔就有如保龄球瓶似地陆续坍倒。 看到胜家宛如阿修罗般大显神威,士兵们也急急忙忙地拿起手中的长枪对着石塔猛凿。 犬千代小声说出「……好像可以发泄怨气」之后,也开始转动扛在肩上的朱枪。 看着这幕光景的信奈,脸上浮现出错愕的表情。 「找不到出口就把迷宫整个毁掉……真是太乱七八糟了。」 简直就跟被人间到「要怎么立起这颗鸡蛋?」的时候,若无其事回答「轻轻敲碎鸡蛋的底部就能立起来了。」的哥伦布没有两样,良晴想出的对策要说奸诈也确实十分奸诈。 无视出题者的意图,不去思考既定的正确答案,凭着蛮力硬是开出一条生路,然后堂堂正正逃脱——只能用破天荒来形容这样的作战。 就像是下棋时眼看自己输定了,就干脆掀翻棋盘一样胡来。 不愧是只靠着本能而活的男人。 反观信奈虽然嘴上说不相信阴阳道,却还是不自觉地想要和半兵卫较量智谋,一心只想着要找出八阵图的出口,因此才会想不到「把石塔迷宫整个毁掉就行了」这样的答案。 心有不甘的信奈把嘴嘟成へ字型,站在被胜家击垮的石堆上逞强地说: 「不、不要高兴得太早了,猴子!我先把话说在前头,要夺下稻叶山城才有任意的恩赏喔!这种小把戏根本算不上功劳!」 和五右卫门一起破坏石塔,弄得浑身满是泥泞的良晴,听到这句话后立刻回她: 「你真的一点也不可爱!好歹也对本大爷的智慧表达一点敬佩之意吧!」 「哼——这根本不是人类的智慧,而是放弃理性的猴子智慧!说起来你还不是找不到脱离迷宫的路!」 「少罗唆——!听好了,本大爷一定会夺下稻叶山城的!到时候你可别忘了『任意的恩赏』这个约定喔!」 「咦?……我、我知道啦……」 「不管是夺取天下的梦想,还是和喜欢的男人结婚的梦想,都不要轻易放弃!这两个梦想我都会替你实现!」 大喊「别忘了恩赏!」的良晴眼里燃烧着熊熊的斗志,注意到这一点的信奈不由得被良晴的气势压倒,脸颊染上淡淡的红晕。 关于信奈与浅井长政的婚事,良晴虽然总是嘴硬说些酸溜溜的话,心里其实非常着急,信奈很清楚这一点。 石塔的迷宫完全被破坏殆尽后,织田军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免于被洪水灭顶的危机。在众人踏上返回清洲的路上时,骑在马上的信奈小声喃喃自语: (……说不定……那只猴子是想要我作为他的恩赏也说不定……) 假如真的这样的话,那该怎么办? 说出口的承诺总不能反悔,然而不管怎么说,自己和猴子的身分实在是相差得太悬殊了…… (要是猴子真的夺下了稻叶山城,就能一口气将他提拔为部将,可是……即使如此,家臣仍然还是家臣啊。更、更何况,那家伙的来历又不明,和同样是猴子的猿夜叉丸·浅井长比起来,不论外表或家世都是天壤之别,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不、不过就算是那样的家伙,也是有可靠的一面……而且还好几次救了我的命……那、那、那家伙的梦想,是和天下第一美少女卿卿我我……啊,真是的!为什么我非得烦恼这种事情!) 信奈心想糟了~~她对任意的恩赏这个承诺有些后悔,神情显得扭扭捏捏摇摆不定。在此同时,后方和胜家像是在表演相声似地争论「谁的功劳最大」的良晴,这时没有注意到信奈的神色有异。 再度返回清洲城的信奈,隔天一早就传唤家老柴田胜家和丹羽长秀。 「呜~~公主大人居然找我们来谈论猴子的事。」 臭猴子,不但受到公主大人的抬爱,还享有特别待遇——胜家对良晴的怒意越来越高涨。 「那么,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吵架呢?」 另一方面,身为具备常识的普通人长秀,虽然经常跟不上信奈和良晴天马行空的思考模式,她仍然十分信任主公以及来自异世界的新同僚。 「我们没有吵架……只是那家伙对我说,要是夺取美浓的话,不要忘了任意的恩赏这个承诺……」 「原来如此,之前公主明明答应要赐给良晴大人天下第一美少女,却把年纪尚幼的宁宁送去良晴大人身边。对于无亲无故的良晴大人来说,多了个可爱的妹妹固然是件好事,但是不管怎么想,那样的赏赐都像是在耍人,十三分。」 「是啊……所以他再三强调要我给他真正的恩赏,烦死人了。」 「喔~~那他这次仍然想要求天下第一美少女吗?」 信奈的脸颊染上一抹樱色的红晕,她小声嘟哝: 「……这我也不确定……说不定我会被猴子求婚……」噗——!?咳咳咳咳咳咳!向来温厚的长秀和胜家一齐把喝进嘴里的茶喷了出来。 「失礼了。不管怎么说,要求那样的恩赏也太强人所难,公主是家门显赫的织田家领袖,相良大人只是公主的家臣,而且还是个来历不明的浪人,双方要结婚是不可能的,零分。」 「那、那、那只色猴子~~!终于露出支配织田家的野心吗!可恶的不轨之徒,我一定要宰了他!」 「给我等一下,六。我是说『说不定』啦,那只是我个人的猜测罢了。」 「公主,为什么你会怀疑相良大人有那种想法呢?」 「就是啊,公主大人!你认为猴子抱持着那种野心的根据是?」 信奈用白皙的手指在榻榻米上画着圈圈,吞吞吐吐地说: 「……那个——因、因为猴子看起来好像很排斥我和长政的婚事,虽然嘴巴上老是嫌我不可爱还有很暴力什么的,但是实际上仍然为了我卖命工作,还有啊,他之前还一脸意气风发地对我说『不管是夺取天下的梦想,还是和喜欢的男人结婚的梦想,都不要轻易放弃!这两个梦想我都会替你实现!』……所、所以我在想,他的意思是不是『嫁给我吧』……之类的……假、假如是这样的话,我已经承诺过可以要求任意的恩赏了,这次又不能再打马虎眼,要、要是猴子真的夺下美浓的话,到、到、到时候我怎么办才好……毕竟武士无戏言……」 「公主,你这不是在分析良晴大人意图以下犯上的嫌疑,纯粹只是在炫耀罢了。十二分。」 碰! 柴田胜家青筋爆裂开来,气急败坏地抽出腰间的佩刀,从榻榻米上一跃而起。 「不、不、不、不可原谅!居居居然令信信信奈大人露出这副娇滴滴羞答答的模样……!」 「……现、现在还不确定他是不是想向我求婚喔,六?我只是怀疑而已。」 「臭猴子~~打算夺走骁勇善战但却是情场生手的公主大人芳心吗~~!那家伙要比长政来得危险多了!非杀不可!」 「真是的,我不是说过不准擅自杀掉我饲养的猴子吗?」 「就是啊,六大人。良晴大人如今也已经是堂堂的侍大将了,不能说杀就杀喔。」 「……我……『我的猴子』 !?公主大人与那家伙之间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呜呜呜呜呜~~好不甘 心啊!」 「咦?你在说什么呀,六?」 信奈如同恋爱中的少女般,脸上浮现出春心荡漾的表情,不过事态没有朝着她所妄想的方向发展。 卷之三 竹中半兵卫争夺战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战国武将都存在着所谓的相性值。 对于身为现实主义者的信奈来说,像竹中半兵卫这样的阴阳师,似乎是最令她棘手的类型。 既然如此,只要阴阳军师竹中半兵卫还坐镇美浓一天,信奈就攻不下稻叶山城。 要是再无法打破僵局,信奈就不得不和浅井长改结婚,以调借北近江的援军,但是这样一来,无论信奈再怎么为了统一天下努力奋斗,打下的江山最后也只会落入长政的手中。 反过来说,倘若信奈能够独力并吞美浓的话,织田家的国力就会远远凌驾于只拥有北近江一带的浅井家。到那时候,信奈即便不跟长政结婚,也能够以对等的立场与长政结成同盟。 正因如此,良晴不顾一切想要得到的恩赏就是—— 「我要打消长政与信奈的婚事!」 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就算是为了统一天下,良晴也不愿见到信奈屈就于没有爱的政治婚姻。 良晴希望信奈永远都能活得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除了追逐身为战国大名·织田信奈的梦想之外,也希望她能以一名女孩子的身分追逐属于自己的幸福。 否则的话,信奈就不像信奈了。 尽管被长政嘲笑「贪心也该有个信度,终究是不用背负任何责任的小孩子意见。」也无所谓,小孩子又如何?自己此时此刻的想法绝对没有错——良晴打从心底这么认为。 「就算会被信奈讨厌也好,就算会被骂踰越身分也罢!总之这门婚事我说什么都要阻止!」 「……犬千代也是这么想。」 「我们接下来要设法与半兵卫接触,然后把半兵卫招揽到织田家。讲白一点,就是挖角敌方的优秀人才。」 「……加油。」 ——如此这般。 这里是美浓国,位于金华山稻叶山城底下的井之口町。 良晴与邻居犬千代打扮成浪人的模样,悄悄潜入敌国的城镇。 这次瞒着信奈擅自行动,目的是为了把竹中半兵卫拉拢到己方阵营。 良晴不想浪费时间去询问信奈「我可以去招揽半兵卫吗?」这种话,再说万一信奈回答「免谈,从猴子国来的你,怎么可能招揽得了人类。」之类的,事情反而会变得更难办。 当然两人之所以能够平安无事地抵达井之口,都是多亏了五右卫门与川并众在暗中协助。 当良晴与犬千代这对〈狗与猴子二人组〉一来到井之口后,立刻造访了长良川沿岸的茶店『鮎屋』。 如同五右卫门的情报所述—— 今天的此时此刻, 『竹中家仕宦面谈会』 正在『鮎屋』举办当中。 即将正式出仕斋藤家的竹中半兵卫,动身前往稻叶山城的日子眼看就在明天,然而竹中家却没有本领高强的武士可以陪同前往,所以才会在这里招募新家臣。 「先假扮成浪人应征竹中家的家臣,然后再用我满腔的热血说服半兵卫加入织田家。完美,实在是完美的计划。」 「……犬千代,没有钱进茶店。」 「包在我身上!」 良晴的薪俸是每个月三十三贯。 以侍大将的身分来说,这样的薪俸少得可怜,这也是因为信奈极端地吝啬。 不过,良晴懂得运用从战国游戏中学到的那一套资金增值术。 他经常委托五右卫门到处进行稻米的买卖,因此手头还算宽裕。 通常要到尾张以外的地方从事买卖的话,势必会在国境的关所徵收关钱。 举例来说,若是要把尾张的稻米运往美浓的井之口贩卖,就必须缴纳一定程度的关钱才能通过美浓的关所,这笔钱将会进到斋藤义龙和美浓豪族的口袋里。 为了促进商业发展而不徵收关钱的大名,放眼东海道地区大概也只有前任美浓国主·斋藤道三和信奈而已,大多数的大名至今仍然靠着关钱制度谋利。 由于关钱的税额不低,因此到外地从事稻米买卖的话,通常会落到赔本的下场。 但是川并众一伙人根本就没有通过关所,而是利用只有忍者和盗贼才知道的小路穿越国境,也就不需要支付关钱了。 所以光是往来各地进行稻米买卖,也有一定的利润。 要是这件事被信奈知道的话,恐怕会被大骂一顿。但是心想(没钱就得饿肚子,饿肚子就无法好好工作!)的良晴,仍然不惜冒这个险。 相较之下,憨厚正直的犬千代就经常饱受饥饿所苦。 在逃离织田家四处流浪的时候,找不到东西吃的犬千代糊里糊涂地走进深山中,后来就半野生动物化的样子。 一想到犬千代的胸部之所以到现在还是平坦无比,也是因为她平日里总是靠缺乏蛋白质的「五加汤」果腹,良晴就忍不住同情她太可怜了,不过假如被犬千代察觉到良晴在想什么,免不了又要被捏小腿了,所以良晴表面上还是保持笑容。 进到『鮎屋』之后,良晴穿过被有意仕宦竹中家的穷浪人们挤得水泄不通的大厅,走到最上层的特等席直接坐下。他心想一开始就强调自己很有钱的话,便能大幅提升面谈时的印象分数。 搞不好半兵卫已经在某处观察到场的浪人们了,像这种时候就要豪爽地大吃大喝,展现出自身的财力。 「好——犬千代。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尽管点!」 「……饭钱,够吗?」 「放心,哇哈哈哈。其实我偷偷存了不少私房钱,只是在清洲的时候不能表现得太过招摇,记得对信奈保密喔。」 「……你去当小偷了……?」 「才没有!那是我靠正当生意赚来的!只不过每次都绕过关所!」 犬千代突然提起朱枪站了起来。 「……逮捕偷渡犯。」 「慢着慢着!我只有偷渡敌国的关所而已!因为信奈是不徵关钱的!」 「……饶了你。」 犬千代再次坐回位子上。 「你要多吃一点营养的东西,让胸部长得跟胜家一样大喔!要让胸部长大,光吃五加叶是不够的,还要摄取蛋白质和脂肪才行!」 「……关白死亡(注5)……?」 「不对不对,我是说多吃鱼肉多喝牛奶的话,胸部就会变大啦!」 「……骗人,牛的奶根本不能喝,良晴在捉弄犬千代。」 「没有这种事,在我以前生活的世界里,女孩子们之间很流行喝牛奶,所以大家的胸部都很丰满喔。」 「……牛的奶……好像很臭……」 喝了牛的奶的话,平坦的胸部真的就会变得跟胜家一样大吗……可是牛的奶好像很臭……更何况,奶水是小宝宝在喝的东西……犬千代又不是小宝宝……啊,不过这对胸部确实就跟小宝宝时代没有两样。 夹在少女的欲望与不安之间,犬千代的内心产生极大的动摇。 然而看在旁人眼里,犬千代只是默默跪坐罢了。 「行了行了,总之先吃条香鱼吧。」 看到井之口特产的香鱼料理陆续被端上桌,犬千代平坦的肚皮顿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犬千代开动了。」 「反正魔鬼信奈也不在这里,我们今天就尽情狂欢吧!哇哈哈哈哈!」 「……好吃。嚼嚼、嚼嚼。」 狼吞虎咽。 不晓得是平日里就一直渴望(好想吃更多的鱼),还是抱持着摄取营养就能让胸部变大的期待,犬千代把一条条的香鱼不断吃下去。 注5:关白是古时日本的职官,相 当于中国的丞相,日文中的蛋白质脂肪音近关自死亡。 前田犬千代。 虽然沉默寡言,吃相却十分豪迈。 「……呼……呼……香鱼真好吃。」 「看你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我开始能够体会喜欢喂你吃外郎糕的信奈心情了。』 「……嚼嚼、嚼嚼。」 「看这里看这里,犬千代~~赏你一条香鱼~~」 「……啊~~」 钓到犬千代了!良晴笑道。 「再赏你一条~~」 「……啊~~」 「说说而已,这条不给你吃。」 良晴手中摇晃着香鱼,将鱼从犬千代的嘴前移开—— 「……啊、啊、啊!」 犬千代就好像金鱼一样,嘴巴一张一闭地追着眼前的香鱼。 「——好有趣!」 「……生气。」 良晴脸颊被犬千代狠狠一捏,痛得头脑顿时清醒过来。 「……有空喂犬千代吃鱼的话,不如去进行仕宦面谈。」 「喔,没错!」 话说回来,面谈的地方在哪里呢?正当良晴准备站起来的时候,一位没看过的中年大叔走了过来,向良晴等与犬千代打招呼。 中年大叔的衣着打扮相当体面。 应该是身分很高的美浓武士。 虽然样子看起来像是顽固老爹,对于良晴和犬千代似乎没有敌意。 而且他把姿态放得很低,态度也很和蔼可亲。 不过却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年轻人,你们是为了仕宦半兵卫而来的吧?」 「没错,大叔。我是浪迹天涯的一介浪人·相良良晴,这位是我弟弟犬千代。你认识竹中半兵卫吗?」 「……妹妹犬千代。」 「再熟不过了。」 「……妹·妹·犬·千·代。」 中年大叔接过犬千代递出的香鱼料理后,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我是人称半兵卫的竹中重虎叔父,父母早逝的半兵卫是我拉拔长大的,因此我就像半兵卫的父亲一样。」 「喔~~这么说你一定很有来头罗?」 「我的名字叫安藤伊贺守守就。美浓三人众之首,同时也是斋藤家的前家老,但现在已是隐居之身——毕竟我以前是道三殿下的左右手。」 如今义龙殿下掌权,想要东山再起恐怕是不可能了。所幸我们一族里还有才华洋溢的半兵卫,虽然半兵卫向来没有意愿效命于任何人,一直过着晴耕雨读的隐居生活…… 「为了一族的兴衰,只好请半兵卫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了。」 半兵卫是日本顶尖的大阴阳师,也因为如此,听说有许多义龙殿下的家臣都提出「要是让半兵卫握有军权,实力恐怕会凌驾主公斋藤义龙。」以及「只怕那种江湖术士不甘屈于家臣之位。」之类的质疑,偏偏我这个叔父是「道三的左右手」,而且又被评论为「毁誉参半、反覆无常的家伙」,更加深了家臣们的不信任感。甚至不时传出是我在幕后操纵半兵卫,意图盗取美浓的谣言。 「什么啊。这么说来,半兵卫的恶评有一半是大叔的个性害的!」 「接下来就是重点了。明天是半兵卫首次进城出仕,不过那孩子没有直属的家臣,身边就只有一匹驴子般的小马相伴。为了不让别人看扁,我才会想找些仪表堂堂或本领高强的武士随侍在那孩子的左右。」 「所以你才急着招揽新家臣吗,大叔?」 「没错,如果是紧急情况时能够取下义龙首级的豪杰武士,就再好不过了。」 「大叔,就是因为你这样口无遮拦,别人才会对你有戒心吧?」 「我指的是万一发生紧急情况的话啦。不过……你们是尾张武士,很难让人指望你们的武艺啊。」 此话一出,良晴手中的筷子顿时掉到了地上。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尾张武士的?大叔。」 「看到那把朱枪和你们那身醒目打扮,自然就知道你们不是美浓武士,而是尾张武士了。」 「是个眼尖的大叔,所以你不打算让我们仕宦罗?」 「不,我就雇用你们吧。」 「真的吗?」 「我很欣赏你们出手阔绰的作风。武艺固然很重要,但是金钱的力量也不容小觑。道三殿下曾经说过,往后将是靠财力夺取国家的时代。」 虽然半兵卫尚未现身—— 但是看来眼前的安藤伊贺守,早就在筛选聚集在鮎屋里的应征者了。 「那么,我带两位到半兵卫的房间去吧。」 顺利取得仕宦资格的良晴与犬千代,在安藤伊贺守的带领下,来到半兵卫所在的内侧厢房。 奇怪。事情未免进展得太顺利了。 (搞不好这位安藤大叔已经识破我们的身分是信奈的部下了。) 究竟是圈套?还是打算藉机与织田家接触,以便在织田家与斋藤家之间脚踏两条船?无论如何,不与半兵卫直接会面的话,招揽计划就无法实行。 犬千代拉了拉良晴的袖子,对良晴使了一个(很可疑。)的眼色。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犬千代。」 良晴轻拍了犬千代的屁股后,便走进了厢房。 放眼望去—— 只见一名商人打扮的俊美青年,正跪坐在厢房内等候。 总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等等,你不是浅井长政吗!?」 「猴子!?为什么你会来这里!?」 尾张的猴子与近江的猿夜叉丸不期而遇,双方都露出意外的表情。 哇~~哇~~不得了了——犬千代一边把厢房内的料理塞进嘴里一边说道。 「我、我逃离了织田家,打算从今天起转为效命半兵卫大人!我受够每天被信奈那个傻瓜公主拿葫芦砸我、或者用脚踩我脸的情况了,所以我决定和那种苦日子说再见,嘿嘿!」 「……是吗,顺带一提,我不是你口中的浅井长政,而是近江商家·槲屋的独生子猿夜叉丸,本来继承家父的事业卖药行商,这次听说有机会可以当上武士光耀门楣,于是身为家中长子的我便决心前来侍奉竹中大人。」 「少骗人了。你是水户黄门吗?还卖药行商,分明就是浅井长政本人!」 「我不知道什么浅井深井的,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照你这么说,为什么一个近江商人会认得我啊!?」 「我和你秦未谋面,只是尾张出了一只名叫相良的古怪猴子传闻,早就已经传遍了近江的大街小巷。」 「哼——!真会狡辩!」 安藤伊贺守把怒目相视的良晴与长政拉开,并且做出以下的宣言: 据说家中积蓄足足堆满三个仓库的近江商人,猿夜叉丸大人,以及荷包深不见底、出手阔绰的尾张浪人,相良良晴大人与犬千代大人。 我决定雇用你们三位当成半兵卫的家臣。 「等一下,大叔!你分明是依照有钱的程度在雇用家臣!打从一开始你的目的就是钱吗?」 「……你太多心了。」 「更何况这家伙可是近江的大名·浅井长政!像这种不晓得在打什么坏主意的家伙,绝对不可以随便雇用!」 神色自若的浅井长政发出「哼哼哼」的嗤笑声。 「你说这话有什么证据?我看你那番逃离织田家的说辞才是不折不扣的谎言,其实你是奉信奈殿下之命前来暗杀半兵卫大人对吧,猴子大人?」 「可恶~~!你这混帐,信奈才不会下 达暗杀这种命令!」 「这就难说了,毕竟神机妙算、用兵如神的半兵卫大人令信奈殿下吃足苦头——也许信奈殿下担心自己到时候不得不嫁入浅井家,所以才出此暗杀敌将的下策。」 碰! 良晴一气之下,忍不住朝着长政那张露出冷笑的脸挥出拳头,但是却被长政轻松躲开,他一拳打在桧木制的柱子上。 「痛痛痛痛痛啊!我的拳头,拳头啊啊啊啊!?」 「……良晴,冷静一点。」 「那么,我先去打发楼下那些穷酸浪人,雇用那些穷途潦倒没钱吃饭的浪人一点好处也没有,我想半兵卫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安藤伊贺守没有理会厢房里的骚动,悠哉地朝着走廊走了出去。 「啊,差点忘了。倘若你们还爱惜自己的性命,就绝对不要惹半兵卫生气喔,那孩子一旦失去控制,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事情。」 ……对于猿夜叉丸就是浅井长政一事,安藤伊贺守丝毫不在意——应该说更加欢迎他了。 「那位大叔相当老奸巨猾……不但想周旋在织田家与斋藤家之间,现在连浅井家也被他放在天秤上了,难道他打算把半兵卫卖给出价最高的大名吗?」 「……我们彼此都别再掀对方的底细了,猴子。」 长政小声地对良晴说道。 这家伙明明是个男人,呼吸之间却飘散着一股芳香,是因为他的衣服特别用薰香薰过的缘故吗?怎么看都是妨碍本大爷开后宫的绊脚石啊——一想到这里,良晴不禁「啧!」了一声。 「猴子,我猜你也和我一样,是为了拉拢半兵卫而来的吧?我们再继续互相斗下去也只会两败俱伤。不如暂时休兵,让我们在半兵卫面前能够扮演好近江商人和尾张浪人的身分,你意下如何?」 「长政,以你的水准来说,这个提案倒是不错。我就答应你……不过能够挖角半兵卫的人一定是我!话又说回来,你是为了抢在信奈之前拿下美浓才采取这种行动的吧?太卑鄙了。」 「凡是被我看上的城池和女人,我就一定会攻陷。对信奈殿下来说,与其跟你这种低贱的猴子纠缠不清耽搁婚期,不如早点成为我的妻子还比较幸福。」 「犬千代,朱枪借我。我要一枪捅死这家伙。」 「……良晴。现在要沉住气。」 就在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挑衅叫嚣的时候! 「初次见面,我就是竹中半兵卫重虎。」 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只见一名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的青年,就躺卧在厢房的正中央。 「哇啊啊啊啊!吓我一跳!?」 「居然连我也没注意到这个人的气息?什么时候来的?」 「……吓到脚软了。」 终于在三人面前现身的竹中半兵卫。 外表看上去就跟战国游戏中的角色形象差不多。 年纪大概在三十出头左右。 可能还要再年轻一点也说不定,总之年龄不详。 宛如狐狸般的消瘦脸颊和细长双眼,充满阴阳师特有的神秘气息。 肤色雪白剔透,体型纤瘦,身上穿着浅黄色的棉质服饰。 半兵卫的身旁还摆着一顶长着两只角的一之谷形兜。(注6) 那是名军师·竹中半兵卫的象征性头盔。 即使被良晴、犬千代与长政团团包围,半兵卫仍然若无其事地躺卧在榻榻米上。 「我叫相良良晴,那边那个头上戴着虎头的孩子是我弟弟犬千代。」 「……妹·妹·犬·千·代。」 注6:顶部装饰既高且平,造型有如屏风般的头盔。 「我是近江商家·槲屋的独生子,猿夜叉丸,话说回来……我之前听说半兵卫大人是一名女性……」 「呵、呵、呵,我就如你们所见,是个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只是比你们虚长几岁而已……计划落空了吗,浅井长政殿下?」 「啧,打从一开始就被识破了吗?」 长政不由得咬牙切齿,他一定是认为假如半兵卫是年轻女性,就能运用自己的美貌和气概掳获半兵卫的芳心,并且策反半兵卫,所以才会亲自到井之口这边。 不过,咬牙切齿的男人除了长政之外还有一个。 「可恶——我知道了,长政!你至今为止就是利用这种手段渗透到别人家,然后诱骗别人的妻女扩展领地对吧!」 「我是猿夜叉丸,而且也没有欺骗任何人。每个被我拥抱的女孩子都会感到无比幸福——别拿我跟你这只一旦伸手拥抱信奈殿下肯定会被当场砍死的丑猴子相提并论。」 「闭嘴!要是你敢抱信奈的话,我一定会宰了你!」 「凡是被我亲吻的女孩子,都会宛如置身在桃源乡之中——」 「还是借我朱枪吧,犬千代!我要在这里和他决一死战!」 能不能之后再为那个叫信奈的起争执呢?躺在榻榻米上的半兵卫打了大哈欠。 即便他的登场方式颇为风雅,言行举止却给人相当懒散的感觉。 「虽然你说得没错,不过在进入正题前,你也先起身吧,半兵卫。」 「我躺着就行了,一起身就觉得累,而且这样的姿势对肝脏比较好。」 他的声音怎么那么像bl游戏的帅哥配音员声音啊……良晴心想。 长政采取静观其变的态度,无言地端坐在厢房的一角。 多半是在思考拢络半兵卫的新方法。 「三位,非常感谢你们千里迢迢远道而来,首先请品尝我为你们准备的御手洗团子和粗茶吧。」 半兵卫郑重地拍了拍手之后,一位民女打扮的美少女缓缓走进房间,将大量的团子端到三人面前,少女的头上还长着一对有如狼的耳朵。 「喔,好可爱的狼少女~~」 「……唔,狗比狼更可爱。」 「那个女孩是我的式神『后鬼』。」 「你所说的式神,就是安倍晴明使役的那个吗?」 「正是,居然知道我们的始祖·晴明公,看来相良大人意外地博识。」 「哪里,因为在我出生的那个世界里,安倍晴明是很有名的人物啊。」 仔细一看,少女端上来的团子不是普通的御手洗团子,上面还细心抹上一层厚厚的三河特产·八丁味噌。 接着少女又将蒸气腾腾的热茶倒入杯子里,看起来十分好喝。 「那是我最爱的点心,飞驒特产的御手洗团子,由于飞驒的米饭不怎么好吃,因此有许多人喜欢把米饭做成团子来吃,最近连美浓也开始流行起这一套了。」 半兵卫得意洋洋地解说。 「毕竟稻叶山城是取水不易的山城,考量到打守城战时没有水可以煮饭的状况,所以平日里就会把米饭做成团子当成存粮。」 「哎呀~~我正好觉得口渴,那我就不客气了。」 「……团子,好像很好吃。我咬。」 少女无声无息地离开厢房,良晴和犬千代开始吃起团子和热茶。 向来讨厌名古屋饮食的长政,则是皱着眉头表示「我对味噌团子不太……」迟迟没有动作,为什么尾张人总是喜欢在甜甜的团子上涂上苦涩的味噌呢?他无法理解。 「长政也喝喝看!好喝、真好喝啊!这茶的温度恰到好处,疲倦的胃袋都获得适度的放松!」 「……好吃、好吃。味噌团子,带点苦味特别好吃。」 虽然听说竹中半兵卫是个相当古怪的人,长得又像狐狸妖怪一样,不过没想到他其实是个好人,如果诚恳向他说明我们希望他加 入信奈阵营的来意,说不定他会答应喔。 良晴和犬千代露出喜悦的笑容点了点头。 不过—— 「呵呵呵,哇哈哈哈哈!」 看见赞不绝口地一直续杯的良晴,以及嘴里塞满了团子、满脸都是味噌的犬千代,半兵卫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地捧腹大笑。 充满朝廷贵族气息的端整五官顿时扭曲起来,嘴巴往左右大大地裂开,样子彷佛妖怪一样。 良晴、犬千代,以及长政一脸错愕地面面相觑。 「啊哈哈哈哈。本来我还对破解了『十面埋伏之计』与『石兵八阵』的尾张武士有所期待,没想到会如此轻易被这种程度的恶作剧骗倒!太愚蠢了!呵呵呵!」 「半、半兵卫的脸完全狐狸化了?好可怕啊,犬千代!」 「……吓。」 众人回神时,半兵卫的脸已经完全变成狐狸,尖尖的嘴巴旁长着胡须,屁股也长出了尾巴。 血盆大口中隐约可以看见尖锐的牙齿。 良晴与犬千代两人紧紧抱在一块,身体抖个不停。 「装神弄鬼。」 长政伸手握住刀柄。 「恶恶恶恶恶作剧?莫莫莫莫莫非茶和团子里面掺了毒药?」 「……这么说来……肚子好痛……良晴。」 「我也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喉咙里似乎有股奇怪的骚味……!」 「纯粹是普通的恶作剧,没有下毒啦。」 化为狐妖的半兵卫边奸笑边起身。 「我只是施展阴阳术的障眼法罢了,你们刚才喝下的茶其实是马尿,涂在团子上的味噌其实是马粪。」 咳咳咳咳咳咳! 「呕恶恶恶恶~~!你给我喝了什么东西~~!」 「……吃了……好多马粪……犬千代,要切腹。」 「冷静一点,犬千代,别切腹啊!吐出来,把马粪团子全部吐出来!」 「……今天受到这样的屈辱,没脸回去见公主大人了。」 「冷静下来,只要暂时避免和信奈间接接吻就行了!」 「……呕恶恶、呕恶恶……不行,吐不出来。」 太好了……幸好我没吃……长政发抖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呵呵呵呵呵。」 「王八蛋~~居然敢耍我们!我生气了!」 狐半兵卫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伸出长得吓人的舌头。 「喔~~原本前来拢络我的使者,如今想要杀了我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呜……」 「相良良晴、浅井长政,要是你们肯把这些马粪团子全部吃完,再向我下跪磕头的话,要我辞退斋藤家加入你们也可以喔。怎么样?」 长政小声嘀咕了起来。我我我我、呃呃呃、唔唔唔,只要吃下这个的话,信奈和尾张就会变成我的东西。可是……味嗜就已经够讨厌了,何况是这个……这种东西…… 「等等,粪便和味噌一样都是发酵物,差别只在于一个是吃下去之后才发酵的,另一个则是在吃下去之前就发酵过了,只要这么想的话,两者的差异其实不大……才怪!我、我、我……唔、唔、唔唔唔~~」 面对眼前的马粪团子,长政抱着胳膊冷汗直流,陷入漫长的沉思当中。 良晴也抱着脑袋,一边「呕~~」地催吐,一边不断思考。 「反正我已经吃下不少了……一不做二不休……不、不过,已经知道那是马粪还去吃的话……总觉得会在入口的瞬间全部吐出来……!」 那么——为了信奈甘愿去吃马粪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究极的选择! 唔、唔、唔。 「哼——!怎么能输给尾张的猴子……看我的!」 为了达成野心!心意已决的长政拿起团子串张开嘴巴! 良晴被逼急了! 「可恶!要是我在这里落败的话,信奈就得和这家伙结婚了……!」 要舍弃武士的荣耀与男人的尊严,吃下这些马粪团子,然后向讨人厌的狐半兵卫下跪磕头吗?还是……啊……还是要—— (又吃马粪又给妖怪下跪,做出这种事还算是男人吗!可、可是、可是,假如此时不乖乖屈服的话,信奈她、信奈她……!该死!) 看见良晴内心挣扎不已的样子,犬千代握紧手中的朱枪,毫无预警地朝着半兵卫的胸口刺了过去。 「……喝!」 噗嗤! 伴随着「啊——」的一声凄厉惨叫,狐半兵卫在原地转了一圈之后,无力地倒在榻榻米上。 你在做什么!长政扔掉手中的团子,快步跑到狐半兵卫的身边。 「没、没有呼吸了……!你们两个家伙,果然打从一开始就想暗杀半兵卫吗!」 「……不是。」 「犬犬犬犬千代,你怎么把他刺死了啊!?」 「……对方是妖怪化身……再说就算是为了公主大人,犬千代也不想看到吃下马粪团子又给人下跪的良晴。」 「话虽如此……!」 「……良晴。」 「又怎么了!?」 「身为一名武士,绝对不可以随随便便向人低头,即便要向人低头,也不可以卑躬屈膝,不可以舍弃自身的志气。否则的话,良晴就不配当一名武士,因为良晴太过担心公主大人,所以迷失了自己。」 脸颊微微涨红的犬千代,一反常态说出冗长的台词,同时用手上的朱枪戳了戳倒地不起的半兵卫,然后又将半兵卫翻过来检查。 「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我怎么觉得你是因为受骗吃下马粪团子,盛怒之下也迷失了自己啊!?」 「……你的错觉。」 「而且还仔细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怨念也太深了吧?」 「……你想太多。」 「这下该怎么办啊?难道要回去向信奈报告我们假扮成浪人把半兵卫杀了吗?信奈的名声会一落千丈啊。」 「……啊,糟糕。」 虽然很庆幸不用吃马粪团子,不过我亲眼目睹一切,我要把这件事张扬出去——长政说道。 「大事不妙了,犬千代!快、快、快点设法让半兵卫活、活、活过来啊!」 「……你还好吗?半兵卫大人。我戳、我戳、我戳。」 「……用枪戳他也没反应,就像是尸体一样。」 …… …… …… 「肯、肯、肯定只是在学狸猫装死罢了!像他这么厉害的阴阳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掉。」 「……狐狸在学狸猫装死,这个好笑,噗。」 「现在不是傻笑的时候啊!」 「……良晴,要不要和犬千代一起逃亡,去关西组成相声二人组呢?」 「太天真了!关西相声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你再等十年吧!」 「……大受打击——」 这下子到底该怎么办? 犬千代和良晴不约而同地抱住头瘫坐在榻榻米上。 「糟了!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我不就跟暗杀半兵卫的共犯没有两样吗?」 察觉到这一点的长政,也不由得两腿一瘫跌坐在地。 不过当三人回神的时候,狐半兵卫的尸体却如同幻影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一朵闪烁金色光辉的小小苦槠花,静静地躺在榻榻米上。 「嗯?犬千代,这是怎么一回事?半兵卫呢?」 「……好奇怪。榻榻米上没有半点血迹。」 「有人在那里!」 房里还有 另一个人! 浅井长政俐落地抽出怀里的小刀,掷向厢房深处的柱子。 「……呀!……请、请、请、请不要……欺负人家……」 多半是被吓得腿软。 只见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孩子,从柱子后面滚到良晴的脚边。 身体比娇小的犬千代还要小上一号。 乌溜溜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看起来柔弱无比的少女,给人一种「像是小松鼠般」的感觉,不过—— 「……不要欺负人家……呜咽、呜咽……」 「放心放心,我不会欺负你。」 就在良晴条件反射地上前安慰她的时候,不停啜泣的少女突然「嘿!」一声,拔出腰间的名刀「虎御前」射向良晴的眉心。 虽然良晴千钧一发使出骇客任务式闪躲法避开攻击,仍然忍不住发出尖叫,同时内裤也尿湿了一点点。 「唔喔喔喔喔喔喔!?好危险啊啊啊啊啊!?」 少女身子一缩,看起来越来越害怕了。 「……呜……果、果然还是要欺负人家对不对……你开始想欺负人家了对不对……呜咽、呜咽。」 「没有那回事,我不会欺负你!所以别再暗算我了!」 「大……大嗓门的男人好可怕,要被欺负了……呜咽、呜咽……」 「啊~~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没有生气喔~~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没什么好怕的,先把眼泪擦一擦……为了证明我没有敌意,我把你的刀还给你?来,拿好罗?」 总觉得良晴的语气听起来好猥亵——犬千代眯细眼睛。 「哪里猥亵了啊?」 「……面对小孩子,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猥亵。」 「是你想太多了吧!?」 「……呜……半兵卫已经十四岁了……」 「听到没有?犬千代。半兵卫已经是成熟dy罗?」 「……成熟的雷帝?」 「呜咽……谢谢你……喝!」 「不是叫你别再哭到一半暗算我了吗!?」 犬千代喊了一声「危险!」,从少女的手中夺过名刀。 「……这把刀是有名的『虎御前』,这孩子是真正的竹中半兵卫。」 犬千代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良晴和长政同时发出惊呼。 「咦咦咦?这个爱哭的女孩子就是让信奈束手无策的——」 「大名鼎鼎的大军师,竹中半兵卫?真令人难以置信。」 良晴至今仍然有些半信半疑,虽然眼前的少女确实脸色苍白,看起来体弱多病的样子,与史实中描述的竹中半兵卫的特征吻合,不过真的会是她吗……?那个恐怖的「十面埋伏之计」与「石兵八阵」,是这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杰作……? 「……不要欺负人家……呜咽、呜咽。」 这时候,长政暗自思忖(那个一脸庶民样的猴子似乎很会讨小孩子的欢心,我能够抢在猴子之前拢络半兵卫吗?),而良晴则是在想(糟糕,比宁宁还难应付。),然后慌慌张张地抚摸半兵卫的头,想要缓和半兵卫的警戒心。 连手的动作也越来越猥亵了——犬千代说。 「呜咽……我不会再恶作剧了,所以请不要欺负……我贴!」 「别把九字五芒星符(注7)贴到我的额头上啊!」 「喝——!竹中半兵卫的影武者·前鬼在此复活!相良大人,觉悟吧,我咬!」 「慢着!别突然召唤出式神啦!?好痛、痛痛痛痛痛痛!血?我的脖子流血啦啊啊啊!?」 「看吧……你生气了,果然生气了,啜泣啜泣啜泣……」 「喂——!!!!分明是你惹我生气的————!!!!!」 呜、呜咽、呜咽…… 喝—— 居然敢弄哭我的主人,我要你复出代价!咬咬咬! 等、等一下!这样下去我会失血过多……犬千代救我——! ……被小孩子虐待还显得乐在其中的良晴,说有多猥亵就有多猥亵。 「哇!半兵卫,那些人是你的家臣!他们不是来欺负你的!不可以派出式神惩罚这些人啊!」 眼前的光景有如阿鼻地狱,原先担忧的「半兵卫大哭大闹」的事态终究发生了。 打发走楼下浪人们的安藤伊贺守,连忙跑进厢房里内。 「非常抱歉,良晴大人!这孩子从小就集体弱多病、内向、身材娇小的大三元属性于一身,经常受人欺负,因此每当她面对初次见面的对象时,都会设下圈套或派出式神捉弄对方,好试探对方是不是会欺负自己的人。」 「普通人被整成这样不生气才奇怪!喂,大叔你不快点想想办法吗!」 「呜咽……生气了……生了好大的气……」 「竟敢又弄哭我的主人,罪该万死!喝——!」 「我没有生气,半兵卫!我没生气,所以求求你快制止前鬼好不好!」 「……好吵。」 「如果能让猴子死在这里的话,信奈殿下就是我的了……」 「三位!由于半兵卫在短时间内一跃成为斋藤家的军师,招致许多家臣的嫉妒!所以明天出仕稻叶山城时,难保不会有人故意找她的麻烦,请你们务必要好好保护她!」 「我反而替找半兵卫麻烦的家伙担心!」 看来要把个性怯懦的半兵卫挖角到敌国是不可能的事,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啊……良晴在与不停发出「呜~~」、「嘎~~」狐狸吼声的前鬼扭打成一团时,不禁叹了一口气。 隔天早上。 半兵卫主从一行人,登上别名金华山的稻叶山,金华山这个别名的由来,是源于每当山上的苦槠花盛开时,整座山都会被染成金黄色的关系。 注7:日本古时的两大阴阳师,芦屋道满与安倍晴明所使用的阴阳道纹印,九字纹是以由横五、纵四的线条构成。 斋藤义龙的居城·稻叶山城,是以这座金华山为天然屏障的巨大山城,标高约三百三十公尺,北边有清澈的长良川流过,东边邻接惠那山与木曾御岳山,西边更有伊吹山、养老山、铃鹿山等群山绵延,山城下方的井之口町以南则有湍急的木曾川形成天然壕沟,具备着阻碍尾张进军的机能。 不仅如此,耸立于井之口东北方的金华山,甚至可以媲美镇守京都东北方「鬼门」的比叡山。 「以王都的角度来看,井之口町正符合所谓的『背山临水』之势,井之口町和稻叶山城都是体现阴阳道之理的王都,也难怪有意问鼎天下的蝮蛇大人和织田信奈会如此重视这座城。」 彷佛阴阳学观光导览一样,半兵卫一路上滔滔不绝地向新进家臣们进行说明,她身上没有穿戴甲胄,仍然是一席浅黄色的棉质轻装。 「因为甲胄很重……呜咽。」 半兵卫两脚并拢、优雅侧坐在像是驴子的小马上,看上去就像个大家闺秀。 「因为大匹的马人家会怕……呜咽。」 就算是女孩子,好歹也是一名武士,软弱成这样的话,想不被人欺负都难……良晴牵着半兵卫骑的小马小声叹气。 「半兵卫,背山临水是什么意思?」 「这个……城镇附近要是没有河川的话,在缺乏水资源的情况下也难以蓬勃发展不是吗?另一方面,假如城镇附近尽是平原没有高山,防御面就会相对薄弱,因此要当成王都发展的城镇,最好同时具备山与河川的地形要素。」 原来如此,所谓的阴阳道和风水其实也是有理可循——良晴点了点头。 虽然式神前鬼、后鬼的存在超乎常理,仍然令人 难以接受,说不定那只是一种障眼法罢了……不过,如果说式神只是幻觉的话,脖子上的咬痕又要怎么解释呢? 「昨、昨天试探了大家,真的很抱歉,我已经反省过了。」 瞄到良晴脖子上的绷带后,半兵卫轻轻「呀!」了一声,频频向三位新进家臣低头致歉,都让人搞不清楚谁才是主人了。 「我我我我我从以前就经常被别人欺负……我是个omenko(怕生的孩子)。」 「喔~~原来半兵卫是……咦……咦咦咦咦咦咦!?」(注8) 「呀……我是个omezko,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呜咽。」 看到良晴一脸疑惑地「咦咦咦咦咦咦咦~~啊」不停,于是犬千代向他解释omenko在美浓方言里是「怕生的孩子」的意思。 「是的,所以遇到初次见面的对象时,不先确认对方会不会欺负人的话,我就会omeru……呜咽。」 「o……omeru是~~!?」 美浓方言里「怕生」的意思——犬千代再次充当翻译。 注8:omenko(おめんこ)有暗指女性性器官的意思。 「……良晴肯定是想到下流的方面去了。」 「原、原来是这样啊!我完全不在意!半兵卫好可爱啊!」 良晴笑了笑。 「……良、良晴大人打算疼爱我吗……所谓的疼爱,也就是聚众欺负人对不对?所以你是想跟一群人一齐对我……呜、呜咽。」 「想到哪里去了!?你误会啦!」 「误会了吗……你生气了?」 「我没生气,话又说回来,半兵卫,你以前之所以没有仕宦斋藤家,难道是因为稻叶山城里有让你害怕的人吗?」 「前任国主的蝮蛇大人,是个很可怕很可怕的人……(抖抖、抖抖、抖抖)。」 「原来如此,也对,那个老爷子确实很可怕。」 「新任国主义龙大人比起蝮蛇大人要来得温和许多,不过身高六尺五寸的彪形大汉果然还是很可怕……」 「不要对别人的外表那么苛刻。」 「对不起!……你要欺负我了吗?」 「没人要欺负你!半兵卫,我想你应该更害怕带兵打仗才对,真亏你能下定决心出仕斋藤家。」 「……因为尾张有蝮蛇大人和第六天魔王织田信奈两个可怕的人,一想到尾张的大军意图攻打美浓,我就担心得晚上都睡不好觉,无论如何都要设法挡下尾张的攻势才行……(抖抖、抖抖、抖抖)。」 啊,原来如此——良晴点了点头。 「……公主大人和蝮蛇殿下都太恶名昭彰了。」 一旁的犬千代补充。 「相较之下,我听说近江的浅井长政是个义薄云天的勇将,风评极佳喔。」 长政从旁插话。 「哼!那种只会诱骗女人的家伙算哪门子的义将啊。」 「闭嘴,你这满口味噌的尾张猴子。」 「少罗唆,近江的小白脸猴子。」 感情很好——犬千代表示。 「「哪里好了——!」」 「那个……相良大人、长政大人。我是不会投靠尾张或近江的……要是背叛义龙大人的话,我一定会被他怨恨和欺负的……尤其是尾张有蝮蛇大人和织田信奈,要我加入尾张绝对不可能……呜咽、呜咽。」 哇,我们的企图穿帮了!良晴顿时慌了手脚。 谁叫你说话那么大声,尾张臭猴子——长政低声抱怨。 各位,今天最大的问题在于义龙大人身边的亲信喔——槌着腰走在队列最尾端的安藤伊贺守开口了。 「因为半兵卫年纪轻轻就被提拔为军师,那些心理不平衡的人不晓得会怎么对付她。」 「……(紧张)。」 「我说大叔啊,你说话也太没顾忌了!要是吓坏半兵卫怎么办?」 「喔,说得也是,抱歉啊,半兵卫。」 「我不要紧的,叔父大人,因为金华山上有许多松鼠……可爱的松鼠……」 只见娇小文静的半兵卫头上和大腿上,不断有松鼠陆陆续续聚集过来。 「早安,松鼠们。我带了『葵花籽』给你们喔,松鼠不会欺负我,所以我最喜欢松鼠了。」 「……唔,犬千代也想喂松鼠……可是松鼠都不靠过来。」 「那是因为你头上戴了个虎头,它们多半以为靠近你的话会被吃掉。」 「……沮丧。」 松鼠这种动物很少见,原本日本不是没有这种动物吗?长政提出问题。 安藤伊贺守解释: 「以前蝮蛇殿下曾经向明国买进松鼠以供食用,后来有一部分的松鼠逃到金华山,结果二十年下来,数量也增加了许多。」 居然把这么可爱的松鼠拿来食用……太可怕了……呜呜呜,眼看半兵卫又开始胆怯起来,良晴忍不住喊了一声「大叔!」制止伊贺守。看来他是一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老爹。 「……终于爬上来了。」 在这个时代,城堡还没有所谓的「天守阁」(注9)的存在,美浓国主斋藤义龙的住处位于山腰的二丸——一栋由蝮蛇,道三建造的三层楼城主之馆。 今天是半兵卫主从首次出仕的日子。 这一天,美浓主要的地方豪族们将针对尾张防卫战的议题进行商讨。 以往总是以「城里有好多可怕的人」为由拒绝出仕的半兵卫,在斋藤义龙丢出「少了军师开不成会议!」这句话后,也无法继续推托。 此时斋藤义龙以及他手下的宠臣们,已经在馆内等候了。 实际上,看到古怪的军师·半兵卫使用「十面埋伏之计」以及「石兵八阵」等奇妙诡异的战术,两度击退尾张军之后,义龙也开始对把军权交给半兵卫一事产生了危机咸。 (靠着石堆就能击退尾张军……那个名叫半兵卫的军师外表虽然是个小女孩,该不会其实是个怪物吧?) 另一方面,出席今天这场会议的人士中,有位不擅长带兵打仗,但是却诡计多端的佞臣,名叫斋藤飞驒守,一心想要铲除半兵卫的他,瞒着义龙偷偷拟定一个计划。 注8:日本传统城堡的最高建筑物,通常是城主的起居室,也是最高权力的象徽。具有了望、指挥的功能。 那就是羞辱登城的半兵卫,激半兵卫拔出「虎御前」。 一旦半兵卫在城内拔刀,就立刻给她冠上谋反的罪名,伙同部下取下她的首级。 至于主公义龙那边,只要事后所有人口供一致报告「半兵卫企图刺杀主公」就没有问题了。 这就是所谓的「死无对证」。 (但是听说半兵卫个性文静,很少动怒,如果不给予相当程度的羞辱,只怕我的计策没有办法成功。) 然而由于这位斋藤飞驒守是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官僚,所以他从来没见过半兵卫,甚至听到竹中半兵卫这个名字就认定对方是个男人。 于是—— 就在半兵卫抵达稻叶山城,正准备穿越城门时,守候已久的飞驒守认出半兵卫头戴的一之谷形兜,立刻高举起身旁的一只柴犬,立于城门之上。 接着柴犬开始撒尿,从天而降的狗尿不偏不倚地淋到半兵卫的脸。 「知道厉害了吧!妄想巴结主公的文弱书生!」 半兵卫一时之间还不晓得发生什么事,直到她抬头看到放话的飞驒守之后,泪水便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并且发出有如小松鼠般的悲鸣。 「呃……女、女孩子!?而且还是个小孩子……!?」 察觉到自己做了荒唐事的飞驒守,脸色铁青地大叫「不是的~~我绝不是会对(美少女x狗尿)感到兴奋的变态啊啊啊!」这种话,接着快速跳下城门,往外面一溜烟地逃走了。 怎么了、怎么了?义龙等人听到尖叫声后,纷纷来到城门一探究竟,结果目击到浑身湿漉漉的半兵卫。原本就是绝世美少女的半兵卫湿身啜泣、楚楚可怜的模样,彻底激起在场男人们的保护欲——「喔,这……这不是半兵卫大人吗?」、「真可爱~~」、「怎么会弄得浑身湿答答呢?」、「喔喔喔,衣服变半透明的了!」、「莫非是被那只柴犬的小便淋湿了……」、「这样下去会感冒的!我来替你擦乾。」、「不,让在下来吧。」、「争什么!这种时候应该由我这个美浓国主斋藤义龙替军师换衣服,外加摸头安抚!」——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众人的萝莉控之魂接二连三爆发。 你们这群人不但是萝莉控,而且还对小便有反应吗!良晴忍不住吐槽。 「……呜咽……呜咽、呜……被、被、被、被……被欺负、被欺负了……」 陷入混乱的半兵卫即将招来真正的危机。 良晴、长政和犬千代都因为事出突然而哑然失声。 「不妙!半兵卫要失控了!家臣们,快点阻止她!」 安藤伊贺守话还没说完,半兵卫使大声哭喊「不要欺负人家啦啊啊啊!」,并且掏出九字五芒星符。 「喝——!为了替主人报仇雪恨,前鬼驾到!」 「为了给无礼且变态的美浓武士们施以天罚,后鬼也驾到!」 继狐狸与狼的式神二人组之后,其他先前没有看过的式神们,也为了保护半兵卫相继从五芒星阵中出现。 「十二天将,腾蛇驾到。」 「十二天将,朱雀驾到。」 「同上,六合驾到。」 「勾陈驾到。」 「青龙驾到。」 「贵人驾到。」 「天后。」 「大阴。」 「玄武。」 「大裳。」 「白虎。」 「天空。」 半兵卫将手中的符咒一张不剩地释放出去,召唤出来的式神总数来到空前绝后的十四只!!!! 「出现啦啊啊啊!」、「竹中半兵卫,谋反!」、「她想从内部攻占稻叶山城啊啊啊啊!」、「她施展妖术了,快逃啊啊啊啊啊!」、「误会啊!身为国主的我只是想给军师摸头安抚而已!」——被意料之外的事件点燃萝莉控之魂的斋藤义龙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面无血色,一边大叫一边弃城逃跑。 「给我站住,我们好不容易才有机会登场,你们这些人就不能稍微抵抗一下吗!吼——!」 「看到我等式神的模样就吓得落荒而逃,真是没出息的人类。」 前鬼和后鬼仍然对沿着山路逃下山的义龙等人穷追不舍,稻叶山城从上到下都陷入大混乱之中,等到回神时,除了半兵卫主从与式神大军团之外,所有的美浓武士都逃离稻叶山城了。 「唔?莫非这座城落入我们的手中了?做得好,半兵卫!」 半兵卫主从一行人进到城主之馆稍微休息,最先察觉到「夺取稻叶山城」既成事实的人是安藤伊贺守。 自己在嚎啕大哭的时候无意间抢下一座城?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半兵卫忍不住发抖。 「我、我、我、我本来没那个意思的……啊、啊啊啊……不、不、不小心谋反了,绝对会被欺负的……呜咽呜咽……哈瞅!」 「谁叫你失控起来这么可怕。总之先去洗澡,把衣服换了,否则会感冒喔!」 「……良晴,柴犬是无辜的。」 「半兵卫大人,虽然是无心之过,既然你已经夺取主公的城池,再后悔也于事无补。不如把这座稻叶山城送给我——浅井长政怎么样?我保证绝对不会欺负你,不只如此,我猿夜叉丸还会一辈子保护你不受坏男人们的欺负。」 长政突然握住半兵卫的小手,甜言蜜语地游说起半兵卫,手法相当老练。 「给我等一下,长政!什么叫『一辈子保护你』!你不是已经向信奈求婚了吗?」 「别来碍事,猴子。身为堂堂战国大名,有个三妻四妾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更何况,我的爱是无限大的,不管增加多少位心爱的女性,我对每个人的爱都不会缺少一丝一毫。」 「你上次不是对信奈说『我对你没有爱,这是政治婚姻』吗!」 「臭猴子,你真的愚蠢到了极点,根本不了解女人这种生物……」 「我不了解女人还真抱歉啊……可恶,好不甘心!」 长政露出胜利的笑容,在良晴的耳边小声说: 「对于追求天下统一的梦想、又是现实主义者的信奈殿下来说,那种『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成熟发言最能打动她的心。不过半兵卫大人和信奈殿下正好相反,属于温顺乖巧的性格,所以对『永远的爱』之类的甜言蜜语最没有抵抗力。」 「换句话说,你根本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罗!」 「正是,只要凭着嘴上功夫护对方沉浸在美梦之中就行了,这就是受女性爱戴的秘诀。」 那个……你们的对话我都透过式神听见了……半兵卫说道。 「糟糕,我居然犯下这种疏忽……猴子,这都是你害的!」 「半兵卫,千万不可以被这个爱情骗子的花言巧语欺骗!喂,长政,你给我离半兵卫远一点!」 「臭猴子,你说什么都要妨碍我吗?假如我能把这座稻叶山城弄到手的话,无论如何都需要美浓的信奈殿下就不得不嫁给我了。」 「我就是不高兴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才要妨碍你!」 「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猴子,像你这种来路不明、杂兵出身的家伙,要和大名家的公主结婚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如果你癞蛤蟆还在妄想吃天鹅肉的话,我劝你不要再做白日梦了。」 唔…… 良晴满脸通红。 「信信信信信信奈要跟谁结婚,我根本完全丝毫一点都不在乎!不、不过,长政!唯独只有你,我就是看不顺眼!只会把女孩子当成自己的踏板!你这样还算是男人吗!」 「喔……企图拢络武将·竹中半兵卫的家伙,却说看不惯我游说女孩子?你还是老样子,不断说出一些幼稚的蠢话。」 「啧……犬千代!朱枪借我,我今天一定要跟这个结婚诈欺师做个了断!」 呜咽呜咽,我已经知道你们两位的目的都是织田信奈了,所以请不要吵架了……而且吵架的理由还不是为了我,真让人格外哀伤……说话的半兵卫又了哭出来。 「不不,虽然我确实不爱信奈殿下,但是我对半兵卫大人是真心的。」 「喂!长政!少骗人了!」 「哼,说出,不在乎信奈』那种显而易见的谎言的猴子凭什么中伤我……你就是因为担心信奈殿下被我抢走,才会处心积虑来坏我的好事,玩弄半兵卫大人的感情的人分明是你才对。」 「别胡说八道!我哪时候玩弄过半兵卫了!?」 「你现在不就是在剥夺半兵卫大人获得幸福的大好机会吗?」 「跟了你这种家伙,半兵卫怎么可能会幸福!你的眼申明明就只有稻叶山城和信奈而已!」 这两个人的对立关系在其中一方死掉之前是不会停止的……犬千代说。 我是不会加入任何一方的——半兵卫再次强调。 「谋反是相当要不得的行为。为了化解这个误会, 我会把稻叶山城奉还给义龙大人,然后回到故乡菩提山隐居。」 那是不可能的事,义龙他们非常害怕你和式神,所以是不会回来的——长政说明。 「如今已经没有时间迷惘了,半兵卫大人,假如你跟那只猴子一起回尾张的话,等着你的会是恐怖的蝮蛇和信奈,而且还必须忍受成天叽叽叫个不停的猴子骚扰,反观投靠近江的话,有我猿夜叉丸保护你——选择哪边才能幸福,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就在长政准备搂住半兵卫的肩膀时,正好回到城主之馆的前鬼和后鬼纷纷插嘴表示「这个人信不得。」、「谎话连篇的家伙。」并且用尾巴赶走长政。 在这么多碍事者的干扰下,长政也无法轻易拢络半兵卫。 长政丢下一句「我想和安藤大人单独谈谈。」之后,便拉着独自一人喝得烂醉如泥、嚷嚷「无论是加入近江或尾张都无妨,半兵卫如今已经是一国一城之主了。我也可以喝个痛快罗~~」的安藤伊贺守,两人一起走出中庭。 我是不是太胆小了——半兵卫困惑地瘫坐在榻榻米上,她似乎就跟传闻中一样体弱多病,好像已经有点发烧了。 「哈啾!呜……好、好、好冷喔。」 「……犬千代带你去洗澡,良晴不许偷看。」 「我、我才不会偷看!」 「……胜家洗澡时明明都会偷看。」 「就、就跟你说我没偷看了!虽然我为了亲眼拜见那对波涛汹涌浑圆饱满的巨乳,确实挑战过许多次!」 犬千代鼓起脸颊,提起朱枪往良晴的脑袋一敲,良晴立刻昏倒在地。 …… 「嗯!我昏过去多久了?已经晚上了。」 良晴清醒过来,跑到院子里一看,发现太阳已经下山,垄罩在四周的是黑暗、黑暗、黑暗。 正当良晴环视一片漆黑的空间时,犬千代和半兵卫的脸冷不防出现在良晴的眼前,把他吓得发出了「噫!」的惨叫。 「……良晴,吃惊得太早了,我们什么都还没报告。」 「呜咽、呜咽,就在人家发烧躺着休息的时候……安藤叔父他——」 「……被浅井长政绑架了。」 「你说什么!?」 犬千代递出长政留下的一封信,信中的大意如下: 『碍于猴子在一旁搅局,使得我无法倾诉对你的爱意,还请原谅我的无礼——如果想讨回安藤伊贺守大人的话,请在没有猴子陪同的前提下单独与我会面,时间定在今晚的亥时四刻。地点在长良川的三角洲——墨俣。只要你愿意前来,届时我一定把叔父大人还给你。』 乍看之下像是约会邀请函,说穿了就是一封恐吓信。 「长政那家伙,眼看无法用花言巧语骗到半兵卫,就露出真面目了!半兵卫,你千万不能单独赴约!否则下次就轮到你被绑架了!」 「呜咽、呜咽。」 「……良晴和犬千代去墨俣打倒长政就行了。」 「话虽如此,犬千代,那位大叔现在成了长政的人质,再说他一定会事先设下埋伏的。」 「……没错,在这样的黑夜里受到伏兵袭击的话就危险了。」 啪—艮晴灵机一动,拍了一下大腿。 「啊,对了!半兵卫不是拥有最强的式神军团吗!只要派出式神们去打倒长政就可以了!」 「……呜咽呜咽,行不通的……」 半兵卫缓缓摇头。 咦咦咦咦咦?良晴非常诧异。 「阴阳师在召唤式神或架设石兵八阵等阵法时,需要用到九字五芒星的护符,所以我们平时都会准备许多张护符在身上。」 「半兵卫,难不成……」 「是的,在今天早上的那场骚动中,我不小心把身上的护符全部用光了……」 「那、那前鬼他们呢?」 「随着护符的效力耗尽,所有的式神都在刚才消失了。要是没有护符的话,我就无法再次召唤式神。」 只有我们三个人的话很危险……犬千代低声说。 「那要怎么样才能弄到符咒呢?」 「护符本身只要用笔在纸上画上九字五芒星的纹印就可以了,不过如果要召唤式神,就非得在晴明神社给护符注入灵力不可。」 「晴明神社……我记得那不是在京都吗?」 「咳咳、咳咳……总本社是在京都没错,实际上晴明神社在日本各地都有分社。各地的晴明神社不只是祭祀安倍晴明公,也被阴阳师们拿来当成注入灵力或修行、交换情报的场所。」 「喔——这么说来,晴明神社就是阴阳师们的power spot(能量景点)罗,而且在全国都有franchise(加盟连锁)吗?」 良晴的南蛮语就当成耳边风——犬千代在旁插嘴。 「美浓的晴明神社在大垣,虽然距离我的居城·菩提山很近……」 「大垣吗?等等,我好像听过这个地名。」 说到大垣嘛——记得在战国slg的最高杰作『织田信长公的野望』里,西美浓确实有一座名为大垣城的支城——良晴摸索脑袋里的战国游戏知识。 那个地方靠近关原,几乎邻接近江的国境,如果那里就是大垣的话,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赶到的地方。 另一方面,长政所在的墨俣就在井之口的不远处。 「半兵卫,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前往大垣的晴明神社了?」 「是的,依照浅井殿下指定的时限推算……倘若先前往晴明神社再赶到墨俣,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可是我又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赴约,只好赌一睹了,我们三个人一起去。」 「……这么做的话,稻叶山城就会变成一座空城,良晴先生。要是义龙大人发现城里没人,一定会率兵把城夺回去的……那个……真的没关系吗……?」 怎么办……犬千代困惑地皱起眉头。 「相良氏、相良氏。」 此时地板下传来一个口齿不清的女孩子声音,那是良晴相当熟悉的声音。 良晴走到旁边,像是在窥探地板般蹲了下来。 「五右卫门吗?既然你在的话,怎么还会让安藤大叔被掳走?」 「说、说来惭愧,在下遭到式神们的追赶,一直在山中逃窜咻也。」 「忍者被式神追着跑的光景,想想还真是超乎现实。」 「……相良氏,随便找个藉口拖延时间,对安藤氏见死不救吧。」 「你说什么?」 「如此一来,半兵卫就会对浅井氏怀恨在心,进而站在相良氏这边,届时钓叶山城就轻松到手咻也。」 以下是五右卫门的台词翻译。 表面上和半兵卫做好营救安藤氏的约定,然后设法让救援行动失败。 例如五右卫门偷偷在四周放火,让众人暂时无法离开这里,或者用安眠药让半兵卫睡着,施展催眠术也是可行的方法之一,无法召唤式神的话,半兵卫就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绝非忍者的对手。 一旦安藤氏遇害的话,半兵卫就势必要赌上武士家门的名誉替叔父报仇雪恨,然而如今斋藤义龙不可能再任用半兵卫了,所以半兵卫唯有与相良氏联手,换句话说稻叶山城——也就是美浓国将变成信奈殿下的东西,夺取了美浓的相良氏,地位肯定能扶摇直上。除此之外,监于把半兵卫挖角到织田家的功绩,相良氏不但可以阻止信奈殿下与浅井氏的同盟,相信还能够取消双方的婚事。 「……相娘咻,意下如何?」 一鼓作气说完冗长的台词,吃了满口螺丝的五右卫门在黑暗中「呼~~」长 长吐出一口气。 不过…… 良晴就连一秒钟—— 也没有被五右卫门的计策打动过。 「以后不许你再向我献上这样的计策,五右卫门。」 气得双肩发抖的良晴对五右卫门斥责: 「我是继承木下藤吉郎大叔遗志的男人!是全日本可爱女孩的伙伴!要我做出让半兵卫伤心难过的事,我办不到!就算要舍弃这座稻叶山城,我也要去救安藤大叔!」 被良晴斥责的五右卫门,用有如撒娇小猫般的声音回答: 「遵命是也。在下早知道相良氏会这么说了,呵呵。」 「既然知道就别说出那种话——这次又要借助你和川并众的力量罗。」 「交给在下吧。不过,信奈殿下和浅井氏的婚事又该怎么办呢?」 「……呃……总、总会有办法的……!」 「总会有办法吗?」 「总而言之,信奈的婚事是我和长政之间的问题,我不想把半兵卫牵扯进去!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和长政那家伙分高下!」 「哎呀,鱼与熊掌都想兼得,你太贪心了咻也,相良氏。」 你迟早会面临到非得割舍掉其中一方不可的局面——低声说出这句话之后,五右卫门就消失「」。 别说那种像是长政在说的话行不行啊——良晴回嘴,一想到(反正我和信奈是不可能有结果的。)这件事情,他的内心就隐隐作痛。 在良晴站起身的同时,半兵卫和犬千代也赶到良晴身边。 「那个……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呢?」 「啊,我在和忍者五右卫门说话啦,半兵卫。她是我的朋友……应该说家人比较贴切。」 「忍者吗?潜伏在黑暗之中,无声无息地将敌人一击必杀之人……好、好可怕……」 「她好像也很怕阴阳师召唤出来的式神喔。」 「……良晴,决定好要怎么做了吗?」 「嗯,犬千代,首先让半兵卫寄封信给义龙,信上就写召唤式神只是为了教训无礼的斋藤飞驒守,并非想要谋反义龙大人,我们将会撤离此地,将稻叶山城双手奉还——这样。」 然后我们三个去把安藤大叔救回来! 看到良晴伸出拳头,犬千代脸上露出不晓得是在笑还是在生气的微妙表情,喃喃说出「……良晴总是把可爱的女孩子都当成自己的东西。」这种话,并且伸出拳头叠在良晴的拳头上。 「……感、感、感激不尽……!良晴先生,您的这个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正当半兵卫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战战兢兢伸出拳头时—— 「……啊……不过,良晴先生不是想要替织田信奈殿下夺取这座城吗?要是信奈殿下再打不下美浓的话,就不得不和浅井殿下结婚了……」 虽然是爱哭鬼却相当聪明的半兵卫,早就已经大致掌握良晴、长政和信奈之间的状况,而且犬千代也把浅井长政向信奈求婚的事,以及织田家的内情偷偷告诉半兵卫了。 半兵卫不是普通的爱哭女孩。 她的内心有真正的勇气,以及自己的一套独特美学。 一言以蔽之,就是「仁义之心」。 虽然半兵卫拥有卓越的智慧和军事长才,但是她本身没有成就一番事业的野心。对她来说,只要能在菩提山过着晴耕雨读的生活就心满意足了,之所以会出仕义龙,是为了伐替叔父安藤伊贺守振兴家道,用「仁义之心」回报如同父亲般将自己养育成人的伊贺守恩情。 半兵卫天生身体就不好,现在也还是有点微微发烧,只是为了不让犬千代等人担心,才勉强打起精神。 在成就一番事业之前,自己的存在一定会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半兵卫从小时候开始就有这种悲观的想法,或许聪明绝顶的她,早就领悟到自己的极限了也说不定。 不过—— 从来不对任何事物抱持梦想、无欲无求的半兵卫,即使活在世界上,也经常产生「这个世界不管有没有自己都一样」的空虚感。 对无欲无求的半兵卫来说,代替「自我」引导自己的意志正是「仁义之心」。 她现在正从原本是为了得到自己与稻叶山城而来的良晴身上,感受到满满的「仁义之心」。 虽然良晴嘴上不说,但是他确实对主公信奈抱持着幢憬——不,说不定那是远比憧憬更加强烈的感情。 那是晚熟且没有谈过恋爱的半兵卫不曾体验过的强烈感情。 此时为了帮助半兵卫而放弃稻叶山城,也许就意味着良晴必须放弃自己相当重视的信奈。 其实只要良晴有心,大可以杀掉没有式神保护、手无寸铁的半兵卫。 可是良晴——以及良晴的同伴犬千代,都丝毫没有「杀了半兵卫夺取稻叶山城」的想法,打从一开始,良晴就没有动过那样的念头,不只如此,在衡量过主公信奈与半兵卫的状况后,良晴彷佛理所当然似地选择协助眼前的半兵卫。 承蒙良晴以如此真诚的「仁义之心」相待,半兵卫也暗自决定,自己一定要以「仁义之心」回报良晴。 哪怕要背负夺取主公城池的叛徒污名,遭到后世批判也在所不惜…… 于是半兵卫挺起小小的胸部如此宣言: 「……我不能接受你们的帮助,这座城就奉送给良晴先生,由我一个人前往墨俣就行了!」 但是—— 良晴和犬千代却笑着否决这个宣言。 「在被半兵卫解雇之前,我们都是半兵卫的家臣,你不用一个人逞强。」 良晴伸手摸了摸半兵卫的小脑袋后,泪水顿时从半兵卫的眼里夺眶而出。 那不是慌张焦急流下的眼泪。半兵卫突然觉得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整个人安心了许多。 如此这般。 半兵卫主从与潜伏在黑暗中的五右卫门,在夜幕之下离开山城,搭上川并众的木筏急驶于长良川上。 一行人朝着墨俣前进。 这段期间,半兵卫的飞鸽传书也送到隐匿于井之口町的义龙所在处,于是他们小心翼翼地回到稻叶山城。 良晴在木筏上拉弓准备战斗的同时,嘴里喃喃自语: 「信奈那家伙大概会生气吧……」 光是想像信奈被长政抢走的光景,就难受得心如刀割的良晴,看着正躺在自己的大腿上小睡片刻的半兵卫睡脸,心中却没有一丝后悔。 (这孩子可是直到我生活的二十一世纪都还被誉为「当世孔明」的日本第一天才军师啊,是智力98的竹中半兵卫,我绝不能让半兵卫被冠上谋反主公的污名,更不能让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背负血海深仇——否则我一定会被藤吉郎大叔骂的。) 沿着长良川顺流直下,来到三角洲墨俣后,川并众的船团立刻展开急袭。 不过—— 到处都没有安藤伊贺守和浅井长政的人影。 众人找了老半天。 整个墨俣就连一只小猫都没看见。 率领川并众的副将,前野大叫一声「该死!被摆了一道!」之后,气急败坏地跺脚,半兵卫被他吓得躲到良晴身后。 「……良晴,沙地上写了字。」 犬千代指着一片寸草不生的沙滩。 『我看重情重义的半兵卫大人,似乎并不愿意成为叛徒。 然而只要有相良良晴在的话,你就无法将稻叶山城归还给斋藤义龙。 于是我心生一计,故意扮演背叛者的角色。 得到讨伐我藉口的相良,想必也会离开稻叶山城,跟着半兵卫大人来到墨俣 卷之四 墨俣一夜城 夺回稻叶山城的斋藤义龙,很快便在并之口町的各处张贴良晴与犬千代的通缉画像。 画像上的良晴看起来一副凶恶的嘴脸,犬千代则是头上披着虎皮。 『此二人乃是与串通竹中半兵卫进行谋反的尾张奸细。』 告示上写着良晴与犬千代是本次骚动的主谋者,于是遭到了通缉。 如此一来,良晴与犬千代也无法待在美浓了。 为了继续打探安藤伊贺守的下落,良晴让五右卫门和川并众跟在半兵卫身边,自己和犬千代急忙回到尾张的清洲城。 然而—— 当两人返回清洲城一看,却发现武士们都不见踪影了。 清洲城完全成为一座空城。 「这是怎么回事啊,犬千代?」 「……???」 五加长屋的大家都没事吧?两人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赶到五加长屋,映入眼帘的却是让人诧异的光景。 只见让宁宁骑在肩上的柴田胜家,正与手下的士兵一起高举火把,准备放火烧了良晴的家。 「动作快,把房子烧成灰烬!」 「遵命!」 「了解!」 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啊!虽然狭小但是满载快乐回忆的家园,在良晴的眼前被熊熊烈火吞噬殆尽。 就在胜家嘟嘴碎碎念着「为什么我得做这种差事啊……」的时候,良晴从胜家的背后施展出一招愤怒的飞踢。 飞踢漂亮命中胜家的屁股。 「你你你你做什么啊!?臭猴子!你跟我有仇吗?」 「这是我要说的台词吧!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擅自放火烧了我家!胜家,你到底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我没有忘记你在战场上趁乱偷摸我的胸部之仇喔!」 「你是说在桶狭间的时候吗!?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一把火烧了我家吧?」 「……犬千代的家,也被大火波及了。」 「胜~~家~~!此仇不报非君子!你觉悟吧~~」 「你、你把手朝我的胸部伸过来做什么?快住手!猴子!呀啊啊啊啊啊!?」 「要怪只能怪你烧了本大爷的家……不过就算撇开这件事不提,每次看到你那对丰满的胸部,就会让人忍不住想摸啊!」 「呀啊啊啊啊!色猴子看到火就发情了!?」 哥哥大人,这是公主下达的命令喔——骑在胜家肩上的宁宁制止了良晴。 「信奈的命令?是吗……那个女人终于决心要烧死我了!」 「不是啦!」 「听我说,猴子。你们不在的这段期间,信奈大人将居城从清洲迁移到小牧山,当然家臣们也都要强制搬迁过去,所以信奈大人下令要我把目前还没搬去小牧山的家臣房屋统统烧掉。」 虽然三思孤行向来是信奈的作风,但是一把火烧掉还没搬家的家臣房屋也太夸张了,再怎么急性子也该有个限度……良晴心想。 「胜家。所以你二话不说就先拿本大爷的家放火吗?」 「有什么办法!公主大人成天抱怨『猴子还没来吗?猴子还没来吗?』心情非常差啊!」 「我又不是不肯搬家,只是出门办一些事情而已。」 「哥哥大人,宁宁老家的爷爷们也已经搬到小牧山罗!我们赶紧出发吧!」 「……犬千代也要去小牧山。」 于是一行人在胜家的带队下,朝着小牧山出发了。 「话说回来,胜家。小牧山是在哪里啊?」 「是位在清洲北方的一座城,公主大人想要藉此一口气缩短与美浓之间的距离。」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出兵美浓的时候,就能大幅缩短行军距离了。」 「虽然一些死脑筋的老臣子们都说什么『把本城迁移到外地这种事根本是前所未闻!』、『至少给我们一年的时间考虑。』纷纷表达强烈的反对,不过公主大人做出决定后,当天就随即前往小牧山了,接着还吩咐我放火烧了不肯搬家的家臣房屋。」 纵火狂啊——良晴心想。 「话说回来,胜家,你不先去烧那些反对派的家,反而先跑来烧本大爷家的正当理由是什么?」 「你真罗嗦,我又不是想要活活烧死你,别一直计较这种小事!」 「不行!胜家,看来我非得找个机会和你好好聊一聊。」 「只不过是区区的侍大将,凭什么用那种嚣张的口气跟我这个织田家首席家老说话,没大没小的猴子——」 坐落于尾张北部的小牧山是一座矮山,地处偏僻,一路上没有半个城镇。 不过,和位于尾张中心地区的清洲城相较之下,此地与稻叶山城的距离接近许多。 数度遭遇美浓军的伏兵吃了不少亏的信奈,命令擅长筑城的丹羽长秀将小牧山建造成一座临时的城寨。 一旦下定决心,信奈就会以电光石火的速度付诸行动。 建筑工程都尚未完工,就下达住在清洲城的所有家臣全员搬到小牧山的命令。 一行人抵达小牧山后,胜家将宁宁托付给家臣照顾,然后拖着良晴与犬千代二人前往信奈的房间。 虽然信奈的房间也尚未完工,但急造的和室里已经摆放着宝贝的地球仪和虎皮地毯、熊猫皮地毯,墙上还挂着跟南蛮买来的特大幅世界地图。 另外,不晓得是不是为了眺望稻叶山城,桌上还放了一个大型望远镜。 「公主大人!相良良晴和前田犬千代带到!」 「这样啊。六,辛苦你了。」 只见信奈正一边大口啃著名古屋土鸡的鸡翅膀,一边皱紧双眉。 在良晴离开清洲的这一阵子,信奈的心情好像变得更差了。 「猴子。犬千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信奈拿起张贴在井之口町的「通缉画像」,伸到了良晴面前。 「这个满脸坏人模样的猴子脸,不管怎么看都是你,唆使半兵卫谋反的主谋……上头是这么写的,而且连你是尾张人的事都曝光了。」 「呃,那是——」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会根据你的回答决定要不要砍你的脑袋。」 「……那是诬陷,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要是让态度嚣张又口无遮拦的良晴解释的话,多半只会给信奈火上加油,心思细密的犬千代简单扼要地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犬千代虽然话不多,但是往往都能抓住重点。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下次要去招揽敌将前记得先跟我说一声。」 由于信奈对如同妹妹的犬千代宠爱有加,就不再追究此事了。 「公主大人!猴子也不想想自己只是区区的侍大将,没有事先经过您的同意就擅自前去招揽敌将,而且还失败收场,夹着尾巴逃了回来,难道您都不惩罚他吗!?」 公主大人实在太偏袒这只猴子了!胜家表达强烈的抗议,于是信奈手持太刀站了起身,并且用高亢的声音说: 「我知道了,六。猴子,你跟我出来一下。」 好像大姊头的说话方式啊……良晴边想边搔着脑袋乖乖跟在信奈后头。 「等一下,公主大人!?您真的是要处罚猴子吗?该不会是想和猴子两人独处,进行甜蜜的幽会吧……?我也要去!」 「……胜家,在这里待着。」 犬千代抱住正准备追上两人的胜家,胜家大喊「放开我!」,并且用力抵抗。 犬千代与胜家的相扑对决毫无预警地展开了。 虽然身材差了一大截,胸围差了两大截,但是 双方却斗得难分难解。 「唔晤唔唔唔……犬千代!你的下盘意外沉重……!」 「……胜家,重在胸部,真不高兴。」 「咦咦咦咦咦!?为什么你们都要冲着我发火呀!?」 「……你扪心自问就会明白了。」 「我不明白啦!为什么?是我的个性哪里有问题吗?」 「……个性没有问题,胸部有很大的问题。」 「咦咦咦咦?为什么啊啊啊!?」 「真是的,她们到底在吵什么。」 信奈坐在走廊上,从小牧山的山顶眺望遥远北方的浓尾平原,和往常的傻瓜装扮不同,今天的她身上穿的是清爽的水色和服。只要套上甲胄,马上就可以上场作战,当成居家服来穿也相当舒适,虽然这身打扮仍然是讲求服装的机能性,但是却令信奈多了几分女人的韵味。 坐在一旁的良晴不禁心跳加速。 (该不会是被长政求婚的关系,所以开始培养起女人味了……真不甘心。) 「你在喃喃自语什么啊,猴子?」 信奈的目光投注在木曾川的急流上,以及自父亲·信秀以来横跨了两代的夙愿——牢不可破的稻叶山城上。 看着信奈不耐烦地摆动两条腿,不时用望远镜窥探稻叶山城的样子,便能知道信奈的内心有多么焦躁。 之所以把根据地从清洲城迁移到小牧山,也是反映信奈的心境——她想要尽可能地接近稻叶山城。 眼前这个急造的庭院,仔细一看,根本是重现了美浓地形的小型立体地图,庭院里的水渠象征着木曾川和长良川,中央隆起的土丘象征金华山。看来信奈一直都在这里凝视庭院,苦思攻打美浓的对策。 「明明已经近在咫尺了,偏偏就是看得到摸不到。」 你不是要处罚我吗?良晴开口发问。 「给我出个计策。」 「栅栏(注10)……?你要和骑马队作战吗?」 「不是啦。我说的是计策,攻陷稻叶山城的计策!光是缩短根据地的距离,攻不下那座固若金汤的山城!我之所以在小牧山这里筑起一座城,原本是想研究山城的弱点……」 「结果行不通吗?」 「是啊,充其量只是小山丘程度的小牧山和固若金汤的金华山,高度相差太多了,根本没办法当成参考。」 蝮蛇斋藤道三呕心沥血建造的天下名城·稻叶山城。 就算没有竹中半兵卫,义龙只要镇守那座山城里,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击退织田军,而且要是信奈在城下的井之口附近布阵,义龙也能用道三传授的夜袭战法对付信奈。 「唯一能想到的手段,就是对稻叶山城采取包围战,直到敌方耗尽储水……」 「就算东边有元康帮忙,也不能连续好几个月让尾张放空吧。」 「更伤脑筋的是,一旦到了秋天,农田的采收工作也不能不顾,所以想打长期战是不可能的,毕竟务农才是基层士兵的本职啊,就算是颇有身分的武士,平常兼职农耕的人也不在少数,虽然我把家臣们都集合到小牧山的城镇,并且尝试增加专职士兵的人数,但要建立一支一年四季随时都能投入作战的常备军,还是必须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 不过,放火烧掉家臣的长屋也未免太过火了——良晴小声嘀咕。 「猴子,我特地把我壮阔的军事改革计划告诉了你,你好歹也吃惊一下。」 「你不是天下第一的织田信奈吗?这点小事对你来说自然不算什么。」 「真没意思,虽然像六那样泪眼汪汪说『小的完全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啊,公主大人~~』这种话,我也会觉得很困扰,不过你多少也该表现出钦佩的样子。」 「信奈,美浓军失去半兵卫这件事,受到的影响多半远超乎你的想像喔,现在的话——攻陷稻叶山城的计策也不是没有。」 听起来你好像话中有话——信奈把嘴嘟了起来。 「你最近的态度很不干脆,别再卖关子了,有什么计策快点说。」 「你不要别忘记任意的恩赏这个约定喔。」 「……我、我没忘记啦。」 ※注10:日语中计策与栅栏的发音相似。 信奈不知为何红着脸别过了头。 良晴没有去注意信奈的反应,脑海中回想起以前在战国slg的最高杰作『织田信长公的野望』中看过许多次的超有名事件。 战国历史中极为著名的——木下藤吉郎的「墨俣一夜城」。 这个历史事件的内容是这样的。 为了夺取美浓的织田信长,决定在西美浓的要地·墨俣筑城,不过由于墨俣位在敌方的腹地之中,受托此任务的重臣们先后筑城失败,结果当时尚未崭露头角的木下藤吉郎秀吉,却在一夜之间成功筑城。 而这座墨俣城的出现,令美浓的地方豪族们心生动摇,相继转为归顺织田家,于是陷入孤立无援之境的稻叶山城,最后终究遭到织田军攻陷—— 「猴子,本小姐很没耐心,快点说出你的计策。除了『在墨俣筑城』以外的计策。」 「呃!?为什么你会知道啊!?」 「只要在战略要地墨俣建立起织田的前线碉堡,美浓的地方豪族势必会大惊失色、纷纷投降,不过义龙那家伙也不是笨蛋,肯定会出兵妨碍我方筑城,所以这个方法根本不可能实现。」 「虽然危险,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我有从战国游戏中学到的秘策。」 「这是一个几乎没有胜算的赌注喔。」 「可是也没有其他方法,为了任意的恩赏这个约定,我要放手一搏。」 「你?你既没有家臣又没有手下,能做什么啊?」 「我会请川并众协助我。假如这次筑城成功的话,希望你能任用他们。」 「你和川贼的交情很好吗?真是奇怪的家伙。」 而且我也没有太多兵力可以供你差遗,虽然东边有竹千代镇守,可是我方目前和西边的伊势也发生不少摩擦——信奈补充。 「前阵子刚召募到的甲贺武士灌川一益,现在正在伊势的前线待命,情势紧张到随时都有可能寻求本队的支援。」 「我不在的期间竟然出了这样的状况?你真的很会引发争端,也不想想自己说不定就要嫁人了,多少也要稳重一点。」 「吵死了,区区的家臣竟敢那么放肆。话先说在前头,本小姐还没有结婚的打算,现在的我只想把心思放在攻略美浓上,再说像我这种聪明绝顶、国色天香又胸怀统一天下壮志的美少女,不是随随便便的男人就能配得上的。」 「那长政呢?」 信奈吊起眼角突然伸脚踢来。 良晴反射性地压低身体躲开攻击。 「哼,那家伙勉强配得上本小姐的部分,只有长相和身分而已,身分这种东西取决于家世的高低,凭的只不过是偶然的运气,长相也一样,如果是在和平的时代也就罢了,但是现在可是乱世。不论男女,最要紧的都是实力和志气,身分什么的……根本无关紧要!」 不晓得是不是光线的缘故,只见气呼呼地鼓着脸颊的信奈,双眼看起来似乎有些湿润。 「要成为我的丈夫的男人,必须是能够和我一起驰骋梦想的人!」 不该用月亮来比喻这家伙的。 她确实美得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那双总是散发热情光辉的眼眸,简直如同太阳一样,如果把手伸向那副纤细的身体,好像会被灼伤——良晴心想。 想要跟随眼的前这位公主,真的得拼上性命。 「长政那家伙,只不过是个 擅长哄骗女性的野心家罢了!什么『战国大名的婚姻不需要爱情』!说出那种肤浅的话语就想装成熟吗?如果他以为这样就能打动我的心,那就大错特错了!我是尾张的傻瓜公主啊!要是像他那样的人就叫大人,我宁可永远不要长大!」 「啊、啊……」 「猴子!你能够认受那家伙嚣张跋扈的样子吗?你的主公被人家看不起了!?你不是为了实现本小姐的梦想才来到这个世界吗?既然如此,还不快点帮我夺下美浓!」 不知为何,信奈的斥责声听在良晴的耳里,却像是(如果不想让长政夺走我的话,就快点把我夺走)的恳愿。 (糟糕,我也太会妄想了,一定是因为宁宁害我长期缺乏女色滋润,所以精神方面出问题了,这个世界不是恋爱游戏或十八禁动画啊。) 良晴连忙摇摇头,揉揉双眼的他接着回答: 「我、我会夺下美浓的,嗯。」 「你的眼神怎么闪烁不定的?看着我说话。」 信奈把微微泛红的脸蛋凑到良晴面前,他赶紧慌张地别过头。 不妙,认真起来的信奈耀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脏会跳得这么厉害啊…… 「身……身分无关紧要什么的……会说出这种先进言论的也只有你而已了,家臣团和民众们不会这么想喔。」 「……笨蛋怎么想我才不在乎。」 「这就是你的坏毛病,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古老规范或习俗等等,要是不事先与多数派进行疏通调解,就恣意推动各种崭新的改革,总有一天会遭到家臣背叛,像道三就是这样才会失去国家。」 「哼,想不到你是个会说出这种无聊透顶的话的男人。」 「我刚才说的只是一般论,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无论是天下还是恋爱,我都会替你弄到手,我会守护着你,并且让你闪耀于天下。」 「……咦……?」 「怎么样?有没有稍微被本大爷孩子气的发言打动?」 「……啊……」 信奈低下头什么话都没说。 一时之间,两人被一阵尴尬的沉默笼罩。 为什么没有吐槽我!为什么不像平常一样说些冷嘲热讽的话来吐槽我! 良晴不知所措。 总归一句话,我要在墨俣筑城——如此宣言之后,良晴便站了起来。 「信奈,我一定会拿下稻叶山城,到那时候——你要实现任意的恩赏这个诺言喔,话先说在前头,我光是照顾一个宁宁就已经分身乏术了,不要再给我送弟弟或妹妹来了。」 「……咦……嗯、嗯……」 信奈微微点头。 看着态度突然变温顺的信奈,良晴心中虽然疑惑,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原因就在于自己刚才的发言。 不懂得察言观色的良晴,在离开之前又多说了一句废话。 「……那个,信奈。假如我夺取美浓失败的话,你真的会和长政结婚吗?」 「哼、哼!这和将来预定要讨母猴子为妻的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吧?」 「……喔,这样啊。啊~~啊~~半兵卫现在不晓得过得好不好……那孩子是个爱哭鬼,没有我在身边保护真令人担心。」 啪。 信奈头上的血管发出爆裂的声音。 「——对了,你不说我差点就忘记了……为什么你这只区区的猴子竟然擅自把竹中半兵卫收为部下?」 「虽然在一连串阴错阳差之下引发一场轩然大波,但那孩子本身没有谋反的野心啦。」 「那你没有把半兵卫带来见我又是怎么回事?既然是你的部下,换言之就是我饲养的家畜部下,严格说起来仍然算是我的部下,为什么半兵卫没有来拜会我?这不是很失礼吗?」 惨了,不过我不能把本来就害怕信奈和蝮蛇的半兵卫,带到开启愤怒魔王模式的信奈面前啊……良晴此时才深刻体会到「祸从口出、言多必失」这句话的道理,可惜后侮已经来不及了。 「半、半兵卫现在正在寻找遭到浅井长政绑架的叔父,我和犬千代是因为现在全美浓都贴满通缉令,所以才不得不暂时撤退,但是我拜托五右卫门和川并众继续保护半兵卫——」 「……说到这个,我听犬千代说夺取稻叶山城的时候,你们也和半兵卫在一起……难不成……你为了避免半兵卫被冠上叛徒的污名放弃了稻叶山城?我看忘记任意的恩赏这个约定的人是你才对吧。」 糟糕,被发现了! 「这、这样不好吗?假如我用这双手把坚持不当谋反者的半兵卫杀掉,然后把城抢来献给你,你会高兴吗?」 「不会,我认为这么做确实很像你的作风,但是为了女孩子放弃掉好不容易到手的城池,你果然是个笨蛋……」 「我、我的个性就是这样,我什么都不想放弃!别把我和长政那种人混为一谈!虽然那家伙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成熟的大人,说穿了就只是为了野心放弃掉、牺牲掉重要事物罢了!」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 信奈面无表情地说: 「……决定了,我要和浅井长政结婚。」 …… …… 咦? 慢着。为什么?why? x○▽xx□○npc乎姬抠r●¥¥!?!?!? 良晴发出了意思不明的大叫。 猴子语正式启动!? 「你难道没听见犬千代的报告吗?那家伙不仅企图用花言巧语从半兵卫手中骗取稻叶山城,而且还绑架半兵卫的叔父啊!那家伙为了达到目的,不管利用多少女孩子都不在乎!」 「为了天下统一的霸业,还是和那种能够认清现实狠下心肠的男人结婚比较好,毕竟你天真过头了,而且还把半兵卫摆在优先于我的顺位。」 「什、什么!?」 「我我我我先声明,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丈夫的人选喔,只是假设而已,假设我嫁给你这种三心二意的男人的话,往后谁知道你会不会又为了女孩子做出丢城弃国的事情!这样我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统一天下!别说天下了,只怕连一个美浓都拿不下来!」 「等等,你该不会是在气我没有抢下稻叶山城反而帮助半兵卫吧?你这个女人也太没有肚量了!?」 「才不是呢!笨蛋!」 信奈语带哽咽地大叫。 「我……我是想在蝮蛇还健在的时候收复美浓啊!自从被赶出稻叶山城之后,蝮蛇的身体就衰弱了许多,我猜他恐怕已经……时日无多了!我不希望花了一辈子的时间夺取美浓的蝮蛇,最后却在亡命之地尾张寂寂而终!我……我想证明有资格让蝮蛇托付梦想的人是我而不是义龙……我想证明蝮蛇的选择没有错!我想让蝮蛇安心!」 良晴无法回话。 所以——所以信奈才会这么急着夺取美浓吗? 如果是以往的信奈,在被浅井长政求婚的当下,肯定会以一句「我只想和自己喜欢的男人结婚。」立刻回绝,那样才像信奈的作风。 然而信奈却没有直接拒绝长政,还有勇无谋地进攻美浓,数度败于半兵卫手上之后,仍然不死心地把居城从清洲迁移至小牧山,无论如何都执意要攻克美浓。 因为情况有变,使得信奈无法再像以往一样了。 异变的原因就是—— 良晴什么都不知道……丝毫没有注意到。 除了说对不起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再说了,你不是把半兵卫看得比稻叶山城还重要吗?这不就代表就算我攻不下美浓嫁给长政,你也不在乎吗 !既然你已经选择半兵卫,那就不要再过问我的婚事!」 「咦?我选择了半兵卫?你在说什么啊?」 「你是因为喜欢上半兵卫才帮助她吧?对你来说她不是比我还重要吗!」 「你你你你你肯定是误会了!」 「误会的人是你,猴子!再说你这只区区的猴子凭什么对我的婚事插嘴?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是尾张的公主大名·织田信奈呀!」 「这我知道!」 「你忘记任意的恩赏这个约定吗?这样……我不是……像个笨蛋一样吗!」 「咦……?信奈?」 信奈竖起右手的三根手指头大声宣言: 三天后。 「我是个不喜欢拖泥带水的女人!我决定了!三天后就要嫁给近江的长政!」 「等一下,你说三天!?未免太胡来了……!?不行不行!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因为一时的感情用事就和那种家伙结婚。」 「少罗唆!谁叫你没有夺下稻叶山城!说来说去全都是你的错!想要博取半兵卫的欢心又想要讨好我,你也想得太美了!从今以后,你就尽管把可爱的半兵卫当成小猫一样疼爱!」 「不不不不不不是的,我和半兵卫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完全误会我了!难不成……你在吃醋!?」 啪——!!!! 信奈突然站起身来,右脚「碰!」地往前一蹬,使出全身的力量重重赏了良晴一巴掌! 「呜喔喔喔喔喔喔!?痛死我啦啊啊啊啊啊!?可恶——自我意识过剩的女人,你给我听好了!我纯粹只是想妨碍你结婚罢了!为了报复你没把天下第一美少女赏赐给我,我也要妨碍你得到幸福!我不会放弃的,我说什么都会阻止这门婚事!走着瞧吧!」 「喔~~是吗!既然你那么想妨碍我结婚的话,就在三天之内夺取稻叶山城给我看啊!」 「没问题!本大爷会用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夺下稻叶山城!!!!」 就在两人大吵一架,良晴飞奔而出后—— 胜家和隐居的斋藤道三立刻走到信奈的身边,看样子他们一直在一旁偷听良晴和信奈的谈话。 「愚蠢……太愚蠢了!居然因为想不出夺取美浓的计策就决定嫁给浅井长政那种人!为了小小的美浓一国做出如此愚蠢的选择——」 道三彷佛快气得脑溢血昏倒了。 「信奈殿下,老夫一点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你!」 莫非面对良晴时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话都被听到了?感到难为情的信奈用力地跺着脚说: 「吵、吵死了,蝮蛇。要和谁结婚是我的自由吧!」 「不成!老夫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义父,唯独这门婚事老夫不插嘴不行!浅井长政确实是个有头有脸的战国大名,但是缺乏大局观,终究难成大器!当成同盟对象自然没话说,不过成为你的夫婿却一点也不匹配!更何况,你对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感情不是吗!」 「有什么办法!反正配当我的丈夫的男人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我也只好选择政治婚姻这条路了!」 「……你这个……蠢丫头——!!!!」 道三惊人的音量令信奈不由得向后退了几公分。 「配得上你的男人不是早就出现了吗!那个为了协助你完成天命、穿梭时空从天而降的男人不就在你身边吗!不要跟老夫说你不知道!但是你却因为一时的嫉妒之心选择糟蹋自己的人生!?原来织田信奈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吵……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臭蝮蛇!」 道三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老夫不想管了。」之后,便快步离去了。 「……哼……老人家就是爱闹脾气才不讨人喜欢。」 接着信奈默默站在原地,瞪视着庭院中的迷你稻叶山城。 碰!胜家跪倒在地,浑身颤抖、泪眼婆娑地叫喊: 「想不到公主大人为了对义父蝮蛇殿下尽孝心,不惜牺牲自己的贞操……而且还因此遭到蝮蛇殿下怒斥……呜呜……可怜的公主大人!墨俣筑城这项重大任务请务必交付末将胜家执行!」 「咦?可是……那个任务猴子说他会……」 「末将柴田胜家一定会在三天之内建造好墨俣城!保护公主大人不受长政的魔爪侵害!末将这就动身前往墨俣,恕末将先行告退!」 「啊,等一下。六?」 这样下去、这样下去公主大人就要被浅井长政抢走了~~ 爱慕主君的猛将,柴田胜家急得坐立难安,无视信奈与长秀的制止,迅速召集人马,接着把前来抗议「别抢我的工作啦!」的良晴揍昏之后,率众朝着墨俣出发了。 士兵的数量大约三千人,负责筑城的人手约为五千人。 虽说半数以上是非战斗人员,但也是总数高达八千人的大军。 「大家都给我拿出干劲——!要是我们失败的话,美丽的信奈大人就要被浅井长政那家伙玷污了~~!」 胜家做好了决死的觉悟。 如果妨碍猴子在墨俣筑城的话,攻不下美浓的公主大人就会被迫嫁给浅井长政。 万一让猴子在墨俣筑城成功,即便攻下美浓,公主大人也可能会因为「任意的恩赏」这个约定成为猴子的妻子——!? 不管是哪种结果都令胜家无法接受! (既然如此,除了由我亲自在墨俣筑城别无它法了!等到攻克美浓的那一刻,就可以藉着任意思赏的约定,让公主大人变成我的东西——等等,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假如美浓军敢来妨碍我的话,就把他们统统变成我的枪下亡魂!胜家斗志昂扬地闯入了美浓要地·墨俣。 然而,墨俣是由包含长良川在内的多条河流会流而成的三角洲地形。 筑城部队完全处在背水之阵的状态,再加上满地泥泞使人举步维艰,可以说是绝对的死地。 就算是号称尾张第一强悍的猛将胜家,在这样的地方也无法光凭干劲和毅力就筑起城池。 即使如此,胜家仍然毫不退缩。 面对排山倒海席卷而来的美浓大军,胜家展现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魄,向全军大喝: 「大家听着!我们一定要保护公主大人~~!壮烈成仁吧!为了守护公主的贞操而死~~!」 柴田胜家多半是个脑中只有忠义的武将。 当胜家哭着撤回小牧山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了。 她跪倒在信奈面前报告兵败的惨况。 「第、第一天的时候筑城工作还很顺利……谁晓得第二天一早突然受到斋藤军的奇袭,现场一片混乱。虽然士兵们都奋勇应战——但是负责筑城的人手纷纷吓得落荒而逃了!」 眼看公主大人与可恨的浅井长政成亲之日只剩下一天!事到如今,我只好切腹谢罪了!面对闹自杀的胜家,长秀面带微笑不断安抚。 「所幸靠着胜家大人勇猛果敢地在前线指挥作战,才避免全灭的情况。不过那些筑城的人手短时间内大概不敢再回到尾张了,四十分。」 至于坐在主位大口啃着「名古屋土鸡翅膀」的信奈,则是忧郁地发出「唉~~」的长叹。 「……我已经收到浅井长政的来信了。明天晚上,他就会率领自己的部下前来尾张和我举行婚礼……」 信奈似乎打从心底后悔自己逞一时之气做出这样的决定,很难得看到她脸上露出了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看见这样的信奈,胜家心中不禁自责不已。 「呜啊啊啊!我果然还是切腹自尽算了~~!」 「……给我住手,六。要是 你切腹自尽的话,不要说攻略美浓了,就连防卫尾张都是问题,往后禁止你切腹。」 「遵命!公、公主大人……您实在太宅心仁厚了……!末将柴田胜家愿意一辈子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真是的,我知道了,你别再说了。」 胜家果然脑袋都是水泥——坐在末席的良晴悄悄对犬千代说。 那是什么?新的和服吗?犬千代问道。 之前遭到胜家狠狠打昏的良晴,整整昏睡两天,当他好不容易醒过来时,攻略美浓的期限只剩下一天而已了。 信奈用锐利的视线环视在场的家臣们,但是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就连胜家都无法顺利在墨俣筑城,自己更不可能胜任这样的任务,更何况筑城的人手都逃跑了,现在想要重组一支筑城部队都成问题,光靠军队是筑不了城的。 「昭骂遁样看来,墨俣筑城的计昼得要暂时延期了……虽然很不甘心,如今我也只能和长政结婚了。」 「喂,给我慢着!信奈!我不是说过我要在墨俣筑城吗!」 坐在最末席的良晴站了起来。 可恶,猴子和公主大人又要表演起夫妻相声了——胜家小声嘀咕。 不过,信奈的态度却显得很冷漠。 「猴子,不好意思,现在已经没有筑城人手可用了,我也没有办法。」 「不要放弃得那么快!我原本就没打算雇用其他人手!我只要靠川并众就能够筑城了!」 「我是可以另外再你借三千名左右的守备兵,不过我想谁也不会听从你这个小人物的命令才对。」 「我也不需要守备兵!」 「咦?你说什么?难道你想白白送死吗!?」 不是,带着大军前往墨俣反而容易被敌方发现——良晴以自信满满的表情说明。 「所以只要有我和川并众就够了。」 「就凭那么点人手,你真的认为能够在一夜之间筑城吗?」 「没错,我会在一夜之间筑起墨俣城。如此一来,义龙肯定会慌慌张张地派遣全军进攻墨俣,他绝对料想不到墨俣根本没有织田军的一兵一卒,到时候你就从小牧山直捣放空城的稻叶山城——就能在一天之内拿下美浓。」 一天之内?士兵和筑城人手都不需要?猴子大人是想自杀吗?家臣团议论纷纷。 信口开河也该有个限度吧?猴子!胜家竖起双眉。 「公、公主大人,这样子太乱来了!猴子根本是在自掘坟墓!虽然猴子战死的话就能保住公主大人的贞操,就我个人来说也求之不得,可是事后想想还是会良心不安!」 「关我的贞操什么事呀,六?总而言之,我还没有蠢到会去相信猴子的疯言疯语。果然还是只能拜托长政派遣援军——」 「给我等一下,信奈!我和那个花花公子,你到底相信谁啊!?」 「什么?花花公子明明是你,难道你没有自觉吗?」 「这门婚事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长政只会彻底利用你,把尾张和美浓据为已有喔!你觉得这样子蝮蛇会高兴吗!」 「有什么办法!我是一点也不在乎你要死在墨俣还是哪里,但要是再让贵重的士兵和人手逃跑的话,我会很伤脑筋的!」 「所以我不是说过我不需要士兵或人手吗!就算我筑城失败,也不会给你造成任何损失!」 啊啊啊啊,原本看起来既悲伤又沮丧的信奈大人,脸色又恢复红润了,公主大人果然希望猴子阻止这门婚事……胜家含泪叹气。 「再说了,你以前不是说过要把我置之死地吗!」 「我、我是很想把你置之死地啦,但是明明知道作战会失败还让部下去实行的话,会有损我的名声!」 「废话少说!总之让我去筑城就对了!」 「啊,真受不了,怎么会有这种傻瓜!难道因为我即将和长政结婚,你就着急得看不清现实状况了?你知道不带士兵前往墨俣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吗?一旦失败的话可是必死无疑喔!」 「为为为为为什么我要着急啊!?你你你你你要和谁结婚关我什么事!我我我我我才没有着着着着着急!」 「你看你,整张脸都红透了,活像一只处于发情期的日本猕猴!」 「真、真不甘心!这是愤怒的缘故!对于笨蛋主公充满愤怒,以至于涨红了脸……」 「呜啊啊啊啊~~感情……感情也太好了……自从决定和长政结婚之后,成天唉声叹气的公主大人……如今又充满活力了~~!」 胜家的眼泪都要夺眶而出了。 如果不能像这样行云流水地你来我往,就很难在关西相声界闯出名堂……犬千代喃喃自语。 「哎呀,姊姊和猴子唇舌之战又开始了。不晓得会吵到什么时候?」 「这可能是公主大人最后的平稳时光了,就让他们吵个痛快吧。」 信澄和长秀交头接耳。 「猴子,既然你这么坚持,要去墨俣还是哪里都随你高兴!不过,我不会借你一兵一卒!」 「喔!再次重申我不需要援军!就算我在墨俣被敌人团团包围,也绝对不要赶来救我!还有别向长政借兵!」 「哼?你少自恋了!本小姐为什么要去救你呀!?」 「还有别忘了任意的恩赏这件事!」 「烦死人了,等到攻下稻叶山城再谈恩赏吧!」 「哼!」 「哼!」 在两人的鼻尖几乎快要碰在一块的极近距离下,良晴和信奈你一言我一语地大吵大闹。 这也许是双方最后一次吵架了——一想到这里,彼此都舍不得闭上嘴巴。 只可惜期限迫在眉睫,时间相当宝贵。 最后两人别过脸,互哼一声道别。 回到临时搭建的简陋新家,良晴召集了五右卫门和以前野为首的川贼们,然后向他们提出世纪大豪赌——「墨俣一夜城」的计昼。 鱼与熊掌都想兼得果然是不可能的——五右卫门嘲讽地回答他。 「五右卫门,你们找到安藤大叔了吗?」 「在下已经让川并众分头去找了,目前还没找到是也。」 「该不会已经被杀掉了吧……」 「要是杀了他,浅井氏一辈子都会被竹中氏视为仇敌,应该不至于咻也。」 「这样啊……也对。」 「话说回来,信奈殿下看起来似乎很生气的样子,不借守备兵真的没问迪吗?」 她大概是想说「没问题吗?」吧。 「像胜家那样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前往墨俣,很快就会被美浓军发现,不以最低限度的人数潜入墨俣就没有胜算,所以我不惜和信奈大吵一架,也要引诱她发表绝对不会派出守备兵的声明啊。」 「不过,目前受到川并众保护的竹中氏要怎么办呢?好不容易拉拢到这位军嘻,却不借啾她的力量吗?」 「是啊,我不想让曾经仕宦过义龙的半兵卫肩负起攻略美浓的重担。」 「你太宠竹中氏了咻也。」 「更何况,我有信心只靠我和你们就能成功。」 「唔,想必你有什么妙计吧?相良氏。」 「那当然罗,五右卫门。」 五右卫门的左右手,一身横练肌肉的山贼前野,在墨俣的地图前双手环胸,并且瞪着良晴盛气凌人地大喝: 「完成这次的差事后,总可以将我们提拔为武士了吧?小子!」 由于这次的行动关系到信奈的梦想,良晴在魄力上也毫不逊色。 「嗯,本大爷会把你们统统纳入麾下。不过这次的工作 要赌命,你们做不做?」 包含前野在内的川并众壮汉们齐声发出欢呼。 「当然,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谁能保护首领啊!」 「首领光滑柔嫩的肌肤!」 「绝对不能!」 「有一丝伤痕!」 「你们每个都长得跟凶神恶煞一样,为什么所有人都是萝莉控啊!?」 良晴简单扼要说明墨俣筑城的计划。 「这原本是藤吉郎大叔的构想,我们要运用two by four工法来筑城。」 「兔?」 「百?」 「佛吗?是也。」 「在我以前生活的世界里,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建筑工法。这边的世界在筑城时,不都是到了当地再从头开始筑起吗?那样子太花时间了,所谓的two by four工法,就是事先在别的地方把建筑物的组件全部做好,再运往当地一口气组装起来,运用这种工法的话,就能在一夜之间筑起有如城池的据点了。」 「这真是妙计中的妙计是也,不过——」 五右卫门歪了歪脑袋。 「要怎么把那么多沉重的组件运到墨俣呢?」 「这种时候就需要你们川并众的力量了,首先利用木曾川上游森林的木材制作组件,接着透过木筏将组件顺着木曾川载到墨俣——这对川贼来说应该是小事一桩吧?」 这个时代的木曾川的流向和现代略有不同,长良川和木曾川会在三角洲墨俣邻接。 前野等人齐声抗议。 「小子,你别说笑了,木曾川是有名的急流啊!」 「就是啊、就是啊!你这分明是叫我们去送死!」 「我们可不是表演杂技的啊,强人所难也该有个限度!」 然而五右卫门双手一拍。 「……唔,利用水流湍急的木曾川来载运组件的话,就能大大缩短晕送时间了。确实是个好主意咻也,相良咻。」 好耶,首领吃螺丝了! 前野等人再次齐声欢呼。 「没错,这是天大的好主意啊!」 「小子,你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天才!」 「我们都很乐意把性命托付给你!」 「你们这群人难道都没有自己的意志吗!?」 于是—— 名闻天下的「墨俣一夜城」的传说,就此揭开了序幕。 首先在木曾川上游做好栅栏和了望塔等等的组件,然后趁着黑夜经由水路全部运往墨俣,并且在一夜之间迅速组装完工——这是分秒必争的赌命大作战。 木下藤吉郎在这一战功成名就,从此仕途也跟着一路扶摇直上。 不过,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失败的话就是死。即使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信奈也会被浅井长政抢走。 (那样的话,我来到这个时代就没有意义了……我要帮助那家伙实现梦想,没错,我发过誓了。) 浅井长政曾经这么说过。对付女人,只要靠一张嘴让她们沉浸在美梦之中就行了。 但是良晴并不这么认为。 他错了,绝对错了。 女人真正追求的不是有如蜜糖般的甜言蜜语,只是让对方永远沉浸在无法成真的美梦里,不是真正的男人应有的作为。真正的男人应该努力替女人实现梦想,哪怕是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四周被黑夜垄罩,和五右卫门等人一起搭乘木筏前往墨俣的良晴,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彷佛快要爆炸了。 明天晚上,长政和信奈就会在小牧山举行婚礼。时间不多,真的有办法在一天之内攻陷稻叶山城吗?良晴不由得心急如焚。 「可恶,身体抖个不停。」 「呵呵。像这种时候,在手掌心写个『人』字吞下去就行了咻也。」 「出现了!首领吃螺丝了!」 「真使人心痒难耐啊!」 「俺就是为了这个瞬间才当川贼!」 「你们不要每次都有相同的反应!安静点、安静点!」 这个时代的木曾川是水势十分湍急的河流,良晴有好几次差点从木筏上摔下去,每次五右卫门都会红着脸抱住良晴,然后川并众们就会掀起一阵「死吧!」、「去死,相良良晴。」、「竟然能被首领的小手抱抱……呜喔喔喔,太羡慕了!」的不满声浪。 「相良氏,墨俣到了……赶紧在天亮之前啾好城吧。」 「是啊,小子,我们要一鼓作气把城建好!」 「……嗯,从现在起就要与时间赛跑了。」 良晴低声说道。 我什么都不想放弃。 开始吧。 墨俣一夜城。 首先筑起抵御外敌用的栅栏,然后一边戒备美浓军,一边组装起各式建筑。 动员的人手只有为数不多的川并众。 起初的筑城工作出乎意料顺利。 不过,好运终究会有用尽的时候。 就在耀眼的太阳从东方徐徐升起的同时,墨俣筑城部队的身影被稻叶山上的美浓军看得一清二楚。 「不得了啦!」、「要是被敌方在墨俣筑城成功就完蛋了!」——美浓军慌慌张张地从西方蜂拥而至。 一千、两千……总数很快就暴增到将近八千人。 眼看为数八千的大军压境,信奈却不会派出一兵一卒前来支援。 (藤吉郎大叔只要负责把城筑好就够了,我还得克服在今天之内攻陷稻叶山城的难题,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里拖住所有的美浓军,好替信奈创造进攻稻叶山城的机会。) 良晴咬紧牙关,登上了望塔大喊「现在正是关键时刻!」,结果立刻有好几支箭矢从他的脸颊旁擦过。 「怎么办?小子。距离完工至少还需要一个小时!」 「就算有层层栅栏保护,仍然弥补不了双方的兵力差距,要是敌方全力攻过来,我们根本撑不了多久。」 「再撑一会,再撑一会墨俣城就完成了。到那时候,信奈就能攻陷空荡荡的稻叶山城。」 「可是小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没错,大家应该要撤退了!」 「撤退吧!」 此时良晴似乎听到了浅井长政的嘲笑声。什么都不肯放弃……果然是行不通的吗?终究只是孩子气的发言、幼稚的蠢话吗? 「相良氏,在下设法绊住敌人的脚步!就此别过!」 五右卫门突然拔出背后的忍者刀,从了望塔上一跃而下。 只见她冲向接近栅栏的美浓军,一边丢出煤球制造烟幕,一边奋勇杀敌。 「呜哇啊啊!首领!?大伙儿快上啊!千万不能让首领死掉啊啊啊啊!」 「不管敌方有几万人,我们都会挡下他们给你看,小子——!」 「大家听着!咱们能不能金盆洗手当上武士,就看这一战~~!」 「你们这群人真的都没有自己的意志吗!?」 川并众虽然擅长打游击战,但人数仅仅不过一百多人。 更何况眼下有半数左右的人还在进行筑城作业,就算五右卫门和川并众都是身经百战的强者,与为数八千的美浓大军对抗仍然就与螳臂挡车没有两样。 「慢着,五右卫门,我不准你白白送死!」 良晴也提起长枪闯入战场,死命闪避敌人的枪尖,同时为了掩护五右卫门胡乱挥舞长枪。 虽然讨厌战斗,更不能对五右卫门见死不救。 「我不能让你为了我的任性丧命啊!」 良晴全身涌现出无比的力量。 「五 右卫门——!」 「危、危险是也,相良氏!」 种子岛火枪的枪声骤然响起。 就算是「闪躲高手」良晴也躲不开子弹的攻击。 完了!良晴不禁闭起眼睛,不可思议的是,子弹没有击中他。 「……呜~~」 因为——五右卫门挺身替他挡下子弹。 眼冒金星的五右卫门无力地倒在良晴的怀中。 「五……五右卫门——!?」 「……相良氏……你没事……吧……」 「五右卫门……!你别死啊啊啊!」 「……这样就好……果然……鱼与熊掌都想兼得,是不可能的……」 「等等,五右卫门?不会吧?骗人的吧?喂!?」 「……男人……总有一天……会面临不得不做出选择的局面……你要有选择的勇气喔,相良咻……」 「——五右卫门?」 没有反应。 五右卫门静静闭上双眼,良晴抱住她娇小的身体凄惨大叫: 「不应该是这样啊——!」 这和自己从游戏中学到的历史不同。 明明触发一夜城的事件,结果却没有成功。 而且还让相信自己的五右卫门落到这样的下场。 「都已经事先知道筑城的方法,都已经作弊了,结果还是无法完成墨俣一夜城吗……!」 眼睁睁看着五右卫门死在自己的怀里。 我终究代替不了藤吉郎大叔吗? 我终究无法替信奈实现梦想吗? 为了守护信奈的梦想失去五右卫门——为了得到某样东西,一定要牺牲另一样东西。这就是这个世界无可动摇的真理吗? 无论如何,我还有这条命在! 我要奋战到最后的最后,这是献给五右卫门的吊唁之战—— 良晴抱着五右卫门,一边声嘶力竭咆吼,一边单枪匹马冲向为数八千的美浓大军。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这群王八蛋————————!」 什么都不肯放弃的人,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吗? 然而,就在此时—— 「竹、竹中半兵卫重虎,为了仁义……不,为了比仁义更重要的东西,前来助良晴先生一臂之力……!」 「喝——!前鬼驾到!」 「后鬼驾到。」 「「「「「「「十二天将驾到!名号太长了以下省略!」」」」」」」 「美美美美浓三人众之首·安藤伊贺守,迫于无奈之下前来支援相良小子……呜啊、呜啊呜啊呜啊……」 带来川并众剩余人马的半兵卫骑着驴子般的小马,发抖地指挥起部队,包含式神军团在内,顺利救出的安藤伊贺守也率领一族的士兵,从美浓军的背后介入墨俣的战场。 「哼……半兵卫,你果然背叛了我!你这叛徒!」 坐镇于美浓军本阵,身高六尺五寸的大块头斋藤义龙远远地瞪着半兵卫,他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不过,现在的半兵卫既没有哭泣,也没有显露出胆怯之情。 她灵活地指挥部队摆出八卦阵,自己也朝着美浓军突进。 「虽然殿下对我有恩,不过——我已经决定将我的智慧和谋略献给良晴先生了!即便背负叛徒的骂名——我也绝不后悔!」 以往那个看到凶悍武者都会吓得不知所措的半兵卫,如今身处在杀气腾腾战场中却彷佛变了一个人似,洋溢着自信与热情。 半兵卫不但是能凭智谋左右战局的天才军师,同时也是能够自由自在召唤式神的阴阳师,亲眼见证过她的实力的美浓士兵们纷纷吓得胆战心惊。 就连那个在桶狭间打倒了东海道第一弓·今川义元的织田信奈,都曾经两度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再加上仅凭十八名左右的手下就攻陷牢不可破的稻叶山城,竹中半兵卫的威名已经轰动了全美浓。 不只如此,事后半兵卫将夺来的城池双手奉还给义龙,自己悄然离去,在此一事迹中展现出的无欲无求表现,更令半兵卫被誉为古今无双的义将。 而这样的半兵卫却不惜背负叛徒的骂名,也要协助相良良晴这个织田家默默无闻的侍大将。 背面遭到竹中半兵卫和安藤伊贺守的部队偷袭,美浓军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当中。式神部队一口气攻进义龙所在的本阵里,士兵们纷纷失去战意,就连阵形都彻底崩溃了。 没想到居然连安藤伊贺守都……坐在凳子上的义龙气得咬牙切齿。 「安藤伊贺守!地方豪族被父亲大人剥夺的各项权益,是我逐一恢复的,想不到你却背叛我!」 「本本本本人安藤伊贺守,对义龙殿下绝无背叛之意!请相信我!只、只不过,半兵卫她……半兵卫她……」 看来被半兵卫和川并众救出的安藤伊贺守,是基于亏欠救命之恩,以及被侄女毅然决然的态度震慑,逼不得已才加入良晴阵营。 美浓三人众之首归顺织田家了! 这个消息先后传到了其余两名三人众的耳里。 成为后世「顽固一彻」一词的语源由来的顽固老爹·稻叶一铁。 以及虽然没有成为语源,但与一铁意气相投的肌肉老爹·氏家卜全。 这两个人虽然不是看到义龙形势不利就想叛变的墙头草,却同样都是竹中半兵卫的崇拜者,不是指他们是萝莉控,而是他们对于凭着神机妙算两度击退织田军、另外将夺来的城池归还义龙的半兵卫有着很高的评价,他们相信半兵卫只要遇上合适的主公,必定能成为平定战国乱世的「当世孔明」。 可惜的是,义龙不具有令半兵卫心悦诚服的器量—— 假如半兵卫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话,战国乱世是不是会永远持续下去呢?他们两人一直有如此感叹。 就在此时,他们得知了这个消息。 「重情重义的智将半兵卫明明知道寡不敌众也要冒险相救,可见相良良晴是个器量很大的人物啊。」 「你看,半兵卫大人的表情多么神采飞扬,简直像变了一个人,卧龙终于遇上值得侍奉的主公,飞上天际了吗?」 两人激动的大叫之余,也决定一齐率军反叛义龙。 「稻叶伊予守一铁良通,决定为相良大人尽心尽力!」 「氏家卜全直元,也决定投靠相良大人!」 转眼之间,两军的战力几乎变得旗鼓相当。 不,情况对士气锐减的美浓义龙军压倒性不利。 即使如此,义龙然仍然没有退缩,他面目狰狞地高喊「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化身为六尺五寸的鬼神,将来袭的敌兵陆续击飞。 半兵卫骑着小马穿越过战场中央后,一直线奔进即将完成的墨俣城里,在战场上挥舞长枪的良晴,也为了保护半兵卫冲回城内。 「大、大家听我说!我要以这座城为防卫据点构筑起八卦阵!」 「半兵卫,真的很感谢你来助阵!只不过,五右卫门她——」 「良晴先生,人终有一死。要吊唁她的话晚点再说——现在只要想着该如何活下去!」 半兵卫脸色苍白地大叫,她的侧脸散发出一股无形的魄力。 至于那股魄力的来源是什么,在战场上拼死奋战的良晴现在根本没有余力思考这个问题。 两军在三角洲墨俣打得难分难解,眼看时间就要接近正午了。 「我是绝对不会输的!我才是美浓的鼠主!父亲大人、傻瓜公主,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们就休想夺取美浓!」 义龙凭着怪物般的巨大身躯和鬼神般的执念,硬是让一度濒 临溃散的美浓军重新站稳阵脚。 要是在敌人面前夹着尾巴逃跑,肯定会被义龙生吞活剥——就是这样的恐惧感驱使着美浓士兵们硬着头皮向前冲。 「现在的义龙殿下俨然是舍弃当人的恶鬼,无法用常识对付。」 就连半兵卫也对他束手无策,也许是长时间的战斗令瘦弱的身体不堪负荷,她坐在凳子上不断咳嗽。 「你还好吧?半兵卫,觉得累的话就先休息一下。」 「……不,现在正是紧要关头。」 「话是没错,可是你不要太勉强自己。」 不过—— 即使在半兵卫的努力奋斗下…… 墨俣城的良晴势力仍然渐渐被义龙军压制。 就在义龙即将杀到墨俣的城门前时—— 良晴的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墨俣城还差一点就完成了!大家把美浓军统统赶回去!」 身穿南蛮风甲胄的信奈一马当先地冲过来。 「那家伙……!跑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去攻打稻叶山城?在做什么啊!?」 紧跟在信奈身后的是—— 「为了挽回墨俣筑城失败的污名,柴田胜家驾到!全军,紧紧跟在公主大人后面~~!」 「尾张的贵公子·津田信澄登场!猴子,做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找我呢?未免也太见外了!」 「看到我们尾张全军倾巢而出,美浓军也慌了手脚,九十三分。」 「……欺负良晴的人不可原谅。哇喔~~哇喔~~」 在信奈的率领下,尾张全军渡过河流,有如潮水般地朝墨俣直奔过来。 织田军的进击势如破竹。 美浓军被这出乎意料的状况吓傻了。 不会吧?在前头指挥到斋藤义龙也忍不住发出低吟。 「出动全军来救援墨俣?没有分散兵力去攻打稻叶山城吗!?」 其实心思缜密的义龙早就在稻叶山城留下了许多守备兵,信奈虽然擅长野战,但是对攻城战却不拿手,更何况织田军兵力不多,就算将白军分散在墨俣和稻叶山城,也能将织田军各个击破——这是义龙所打的如意算盘。 不过如今看来,身为大将的自己反而会在墨俣这个地方被织田军击破。 到那时候,稻叶山城的守备兵也只能乖乖向信奈投降了。 「这、这、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看样子只能撤退了。 「放弃墨俣,固守稻叶山城!」 斋藤义龙懊恼不已,仍然下令退兵。 一夜之间就能筑起城池,对方快得太离谱了,照理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莫非织田施了什么魔法?还是说逃亡到尾张的义父·道三帮对方出了什么主意? 义龙恨得咬牙切齿。 「难道光凭我一个人的智慧,敌不过蝮蛇加上傻瓜公主的智慧吗……!」 这些日子以来,义龙一直想向嘲笑自己是「六尺五寸」、「大块头」的义父,道三证明自己的实力,想让道三承认自己是远比织田家的傻瓜公主更优秀的继承人。 义龙仗着「土岐氏直系正统继承人」的头衔,以及废除掉道三的改革政策,成功怀柔那些向来排斥外来者道三的地方豪族们。 在带兵打仗方面,也应该得到道三的兵法真传。 即使如此,自己还是比不上傻瓜公主吗? 道三的眼光果然是正确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又是为了什么才被培育为斋藤家继承人呢? 有如恶梦般的现实令义龙深受打击。 「相良良晴的墨俣一夜城」,成了一个传说。 胜利的气氛笼罩着墨俣城。 浑身是血的良晴背着五右卫门跪倒在骑在马上的信奈面前。 因为奇迹似的胜利松了一口气的半兵卫,丢下一句「我我我我不敢见信信信信奈大人,呀啊啊啊……」之后,就跑去了望塔躲起来了。 看来半兵卫的性格没有完全改变的样子,为了把关注自己动向的稻叶一铁、氏家卜全部拉拢到良晴阵营,想必她一直在勉强自己。 另一方面,良晴一开口就大声质问信奈: 「为什么你会来这里?信奈,我不是叫你去攻打稻叶山城吗!你就这么想要和长政那家伙结婚啊!」 「哼,本小姐原本确实是想对你见死不救……不过后来临时改变主意,算你好运,猴子。」 「可是……」 「我啊,和你一样是个很贪心的人。既想要保住墨俣城,也想要夺取稻叶山城。我什么都不想放弃。」 「算了,反正义龙好像还在城里留下了许多兵力……这次引出的美浓军比我想像中还少。」 无论如何,良晴总算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不过,趴在良晴背后的五右卫门却—— 「……总之我已经依照约定完成墨俣城罗。」 「这样啊——关于那名忍者,我很遗憾。」 「嗯,一旦打仗就会有人丧命,真是讨厌啊……」 「……我向你保证,我会平定战乱的天下,开创一个没有战争的国度。」 「你会对我做保证,莫非天要下红雨了?」 「猴子……这不是你的错。命令你筑城的人是我,所以责任在我身上,打起精神。」 「嗯,我知道。虽然知道,眼眶里的水……还是不断冒出来。」 「爱哭鬼,你这样还算是武士吗?」 信奈虽然嘴上不饶人,眼中却也浮现出淡淡的泪光。 就在此时—— 静静趴在良晴背上的五右卫门,突然睁开双眼打了一个哈欠。 「……呼……相良氏,快点包围稻叶山城是也,如今正是夺取咩浓的绝佳机会。」 「咦?五右卫门!?你不是中弹身亡了吗……!?」 「忍者战斗前都会在衣服里面加穿链甲是也,一、两发子弹还能抵挡得啾。」 「什么啊!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我还以为……!」 「呵呵呵,在下认为有必要让贪心的相良氏体验一次『失去』的啾味,这算是一场预演咻也。」 「所以你是故意装死!?啊~~不过我还是好高兴!让我好好抱抱你、磨蹭磨蹭!」 「哇、哇、哇!快快快快放开在下是也!被、被男人抱住的话,在瞎、在瞎……!呀~~!」 「虽然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五右卫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呀~~!相良咻不大对劲咻也!啾命~~!」 臭小子!居然敢抱着首领磨蹭脸颊,你这恶魔究竟想做什么!以前野为首的川并众们一拥而上,对着兴奋过度的良晴一阵拳打脚踢。 「好痛好痛好痛!喂,信奈,你别在一旁偷笑了,快点给我赏赐!」 信奈从袖子里取出一颗柿子扔到良晴的头上。 「拿去,对于猴子来说,赏颗柿子应该足够了吧?」 「唔——!这算什么赏赐啊!居然把人当猴子耍!你之前承诺过的任意恩赏呢!?」 「不要太得寸进尺了,任意的恩赏是攻下稻叶山城才有的赏赐!」 「就是因为你跑来这里,现在时间已经不够啦!」 「哼!我不想看到说丧气话的猴子!」 信奈眯细眼睛露出洁白的牙齿。 脸上绽放出睽违已久的笑容。 「走吧,猴子!不想让长政抢走我的话,就在日落之前把稻叶山城攻打下来!」 「喂!好歹也帮我加薪吧,你这守财奴!等一下!」 一鼓作气。 宛如雷神一般。 信奈朝着稻叶山城的方向策马狂奔,良晴则是在后面用跑的追赶。 「对了,差点忘了公主大人与长政的婚事还没完结!全全全全军,快点跟上公主大人啊啊啊!庆功宴等到攻陷稻叶山城之后再说啊啊啊啊!!!」 正准备照惯例庆祝打胜仗的胜家连忙提起长枪,对着织田军大声叫喝。 呼~~战战兢兢地从眺望塔里采出头来的半兵卫叹了一口气。 「……良晴先生是个大忙人啊。」 牵着小马的马辔前来迎接半兵卫的五右卫门,隔着面罩嫣然一笑。 「而且还是个色狼是也。侍奉这个人会很辛苦喔,竹中咻。」 这样才有让我侍奉的价值啊——半兵卫笑了笑。 长政和信奈的婚礼期限一分一秒逼近—— 「这是尾张与美浓的最后一战!今天一定要打下稻叶山城!」 竹中半兵卫和美浓三人众投靠织田家,败相已露的斋藤义龙虽然退回稻叶山城加强防守,但是在织田家的猛将,柴田胜家高喊「这次一定要洗刷名誉、挽回污名!」的错误口号带领下,织田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陷金华山南恻的瑞龙寺山据点。 陆续攻陷周边的据点之后,信奈的大军完全包围孤立无援的稻叶山城,接着开始在山麓各处放火。 短短半天的时间,信奈就压制九成的美浓领地。 最后只剩下攻陷金华山上的稻叶山城了。 不过,虽然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稻叶山城依旧是固若金汤。 与长政约定的期限迫在眉睫。 信奈把嘴嘟成八字型,召集家臣们商讨对策。 「硬碰硬的话是赶不上期限的,不过如果派出少数人潜入城内,从内侧打开城门的话,也许还有希望……有谁自愿接下这项任务?」 「生还的可能性是三十分,交给我吧。」 「绝对不能让长政那家伙抢走公主大人!让我去突击!」 虽然丹羽长秀和柴田胜家都自告奋勇充当敢死队,却被信奈以一句「要是你们死了的话,我会很困扰。」的话驳回了。 「呜啊啊啊~~反正公主大人一定是想把敢死队的任务交给猴子去办~~肯定是这样没错~~太偏心了~~!」 「胜家大人,请死心吧,七分。」 附带一提,浑身发抖的津田信澄小声嘟哝「我、我是贵公子,擅长男扮女装,但是对爬山非常不在行……」这些话,结果遭到不高兴的姊姊数落了一句「真没用。」之后,连忙撇开视线。 「唔……」前田犬千代作势想要举手,不过却被坐在旁边的良晴压了下来。 「我看你好像一直有话想说,猴子。」 「事到如今根本用不着开军事会议。我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才会在这里的。」 「哼,在墨俣的时候虽然让你侥幸逃过了一劫,不要指望好运会有第二次喔。」 啊啊啊~~果然——胜家忍不住啜泣。 「我自有妙计,虽然不是我的计策。」 「真的吗?该不会是被任意的恩赏这个约定冲昏头吧?」 「啧,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相信我就对了。」 「……我知道啦,反正就算阻止你,你还是会去吧。」 「你还真是了解我啊。」 「哼——你就这么想和天下第一美少女卿卿我我吗?换句话说,就是想和本小姐……真是只无药可救的色猴子。」 「你、你可别会错意了,我只是不想让近江的冒牌猴子称心如意罢了!」 「真难得。我也有同感,难不成真的要下红雨了?」 只见太阳逐渐开始西下。 如今没有时间表演相声了。 良晴制止表示「我也要跟你去。」的犬千代,接着站了起身,对信奈抛下一句「我这就潜入城内打开城门。」之后,英姿飒爽地出发了。 (可恶。明明就跟去送死没有两样,我却一点也不害怕,看来我也逐渐变成独当一面的武将了。) 叩!就在良晴沉浸在自我陶醉中时,后脑突然传来一个声响,他被不明物体击中了,原来是信奈将挂在腰际的宝贝葫芦扔了过来。 这个被用来当成水壶的葫芦,上头还写着信奈的名字。 「很痛啊!你在做什么!?」 「……哼,金华山上没有水源。要是口渴的话,就喝葫芦里的水吧。」 「给我记住,我一定要让你实现任意的恩赏这个约定。」 「嗯,如果你能活下来的话。」 信奈眯起眼睛露出得意的微笑。 良晴也跟着笑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猴子和公主大人开始在眉目传情了?这股甜蜜的气氛是怎么回事?该死的臭猴子~~要是你敢用那张嘴巴碰公主大人爱用的千成葫芦,我就宰了你!妒火中烧的胜家含泪叫道。 就在刚才朝着稻叶山城行军的时候,良晴已经从半兵卫口中得知山城密道的事情。 『南边的七曲口和西边的百曲口都有重兵戒备,但是如果从北边的长良川侧爬上山崖的话,就能够经由丑寅(东北)方位的鬼门潜入二丸内侧——可是山崖相当陡峭危险,就连野兽都不会选择从那里通行。即使如此,你还是要去吗?』 我在墨俣的时候把所有的护符都用光了,所以帮不上你的忙。依我看来,你有七、八成的机率会丧命,就算这样…… 「就算这样,我还是非去不可,你也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告诉我密道的位置不是吗?谢谢你。」 良晴摸了摸半兵卫的头之后,便前去参加军事会议了。 单枪匹马冲出本阵的良晴正毫不犹豫攀登通往鬼门的山路。 由于潜入的人数越少越好,良晴的身边只有五右卫门跟随。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场赌注。 「抱歉,五右卫门,老是麻烦你。」 「不用客气,在下也不想看到信奈殿下被浅井长政抢走后,相良咻变得吸魂落魄的模唷。」 「我我我我才不在乎信奈被谁抢走!我不过是看浅井长政那个小白脸不顺眼,才想破坏他的好事罢了!」 「……呵呵,继续前进吧。」 登上第一个山崖后,良晴和五右卫门伸出拳头互相碰了一下。 即便在防卫薄弱的鬼门山路上,也有几名巡逻兵来回警戒。 不过,这些巡逻兵们—— 「吼~~吼~~」 「哇!有老虎!老虎出现了!」 「是虎女!」 ……披着虎皮的阳动部队前田犬千代,一边发出没啥干劲的吼声,一边在山林间穿梭,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也许她内心所想的是(唔——好想一起爬山。)然后在闹别扭也说不定。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还没看到猴子发出的信号吗?」 抬头仰望金华山的信奈,焦躁不安地晃着脚。 虽然心里一直很担心良晴会不会出事,嘴巴上却仍然说着「真是只一点都不可靠的猴子。」的违心之论。 胜家则是随侍在信奈的身旁。 「公主大人!请看那边!那是公主大人的葫芦!」 位于山麓的二丸上高高挂着一个反光物。 那是信奈交给良晴的葫芦。 良晴把葫芦绑在枪头上使劲挥舞。 信奈立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并且高举拳头大喊: 「胜利是属于我们的,六!现在马上展开总攻击!」 卷之五 岐阜 「嗯?你不是『前鬼』吗?半兵卫跑哪去了?」 「因为主人害怕粗鲁的武者们,所以由我假扮竹中半兵卫去晋见信奈殿下。」 就在信奈取得美浓一国的当晚—— 良晴好不容易才把刻意躲着信奈的半兵卫带到稻叶山城,却在不知不觉间被调包成狐狸模样的前鬼了。 碍于战后评定会议即将开始,逼不得已之下,良晴和犬千代只好把前鬼带往会议场所,向坐在主位不断转动地球仪的信奈报告: 「竹中半兵卫重虎带到。」 「……这个人就是如假包换的半兵卫。」 「这样啊。」 织田家的主要家臣们早巳全员到齐,在众人的注视下,前鬼显得从容不迫,脸上还挂着狐狸般的奸笑。 「我就是竹中半兵卫重虎。这次诸位漂亮地攻下稻叶山城,我在此献上诚挚的祝贺。」 「喔,是吗。然后呢?让你出仕的条件是什么?」 信奈的表情显得不太高兴。 前鬼的笑容又多了几分邪气不客气地说: 「我承蒙相良大人不少照顾,虽然不晓得织田信奈是何许人也,只要答应让我在良晴大人底下做事,要我出仕织田家也可以。」 真是无礼的家伙~~下席的家臣们纷纷窃窃私语。 「我知道了。」 信奈嘴上虽然这么说,却伸手拿走侍童手上的种子岛火枪,毫不迟疑地朝着前鬼的额头「砰!」开了一枪。 「「「咦咦咦咦咦!?」」」 面对突如其来的举动,家臣们根本连制止的机会都没有。 啊——前鬼惨叫一声之后,便化为白烟消失了。 「哇!信奈!?你在做什么啊!?」 「猴子,那家伙是所谓的纸片人吧?」 「是式神啦。」 「你明明知道他的真面目,还把他带来见我?」 「你不是说过你不相信这类怪力乱神的东西吗?」 「啊~~啊~~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们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真正的竹中半兵卫,快点给我出来!再不出来的话,我就要请本尊吃子弹罗!」 砰、砰、砰—— 天花板、梁柱,信奈开始朝着四面八方任意开枪。 「公主大人,我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小孩躲在这里!」 「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颤抖到牙齿作响、泪眼婆娑的半兵卫,被胜家像是拎小猫似地揪着领子摆到良晴身旁。 「哇、哇、哇啊啊啊啊……要、要、要、要被欺负、要被欺负了……」 「你怎么了?半兵卫!!战场上那个威风凛凛的军师到哪里去了!?」 半兵卫迅速躲到良晴的背后。 良晴一边说着「不用怕、不用怕~~」一边轻拍半兵卫的背。 如果不事先用式神试探对方会不会欺负人,半兵卫好像就会害怕得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然而眼前的信奈不但一眼就看穿前鬼是冒牌货,还是个二话不说就对前鬼开枪的狠角色。 「良良良良晴先生。请请请请救救我快快快快想想办法啊~~呜咽。」 俗话说越柔弱的女孩越惹人怜爱,经半兵卫这么一拜托,良晴不由得产生「我要保护她才行!」的想法。 「知道了,交给我来处理。喂,信奈,不要把种子岛的枪口对着人啊!你没看到纤细的半兵卫都吓得浑身发抖吗?」 「啊?什么纤细的半兵卫,我还以为是金华山上的小松鼠跑进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平常逛大街的时候还不是打扮得跟耍猴戏的没有两样。」 「怎么?猴子,你好像对这个有如金华山野生动物的小女孩特别温柔,你现在是想跟本小姐吵架吗?」 「总而言之,别把枪口对着决定要仕宦的家臣啦!要是擦枪走火的话怎么办!」 「你应该知道吧?本小姐最讨厌阴阳师这类装神弄鬼的家伙了。哼,看样子你们这对动物二人组倒是很合得来……」 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种子岛火枪丢还给侍童后,信奈重新坐回了主位。 「好了,半兵卫。你想效命于谁就亲口说清楚讲明白,要我收你为直属侍童,将你训练到没气为止也可以喔。」 「您、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信、信、信奈大人太恐怖了,我、我会被欺负的。」 「是吗?那在胜家底下磨练武艺怎么样?」 「你这么柔弱是无法在战场上生存的!就让我用地狱式修行法彻底改造你吧,喝啊啊啊啊啊——!」 胜家突然冲到庭院里,把长枪舞得虎虎生风,然后对着粗大的松树斜向一劈,松树的树干啪叽啪叽地滑入池塘之中。 「绝绝绝绝绝对不要!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啊……」 「嘿嘿嘿,论谋略就不能不提到老夫,要老夫把所有的阴谋诡计全部传授给半兵卫大人也没问题,不过谋略这种东西,最重要的还是气势!呼哈!」 只见突然出现的道三裸着上半身轻松拾起庭院里的巨石,接着把巨石扔进池塘里。 「噫咿咿咿咿咿……呜咿、呜咽、呜咽呜咽。」 「喂喂喂,你们不要吓半兵卫啦!她都被你们吓哭了!」 良晴一边抱住半兵卫的肩膀,一边斥责精力过剩的道三和胜家,将两人赶回座位上去。 「所以这家伙是个很怕被欺负的孩子罗?也难怪她过去不敢效命于蝮蛇了,听说她之前出仕义龙时也因为被同僚捉弄引发一阵骚动,果然还是应该让她接受本小姐的魔鬼训练……」 「呜呜呜~~如果不能跟良晴先生在一起的话,我就要归隐山林了。良晴先生,织田家的大家都好爱欺负人……!」 「啊~~啊~~真拿你没办法。事情就是这样,能不能让半兵卫留在我的身边呢?」 「……真令人不高兴,算了,往后你就当猴子的军师贡献心力吧。不过……」 「噫!?……(发抖发抖发抖)」 「……你不要黏猴子黏得太紧喔!要是敢抢走本小姐的玩具,我就一枪射穿你的眉心。」 「……(哆嗦哆嗦哆嗦哆嗦)」 「喂!信奈,够了吧,快点把枪放下——!」 半兵卫终于以良晴的部下身分,正式仕宦织田家了。 信奈与家臣们全员就座,开始进行战后评定会议。 信奈名义上的未婚夫·浅井长政也神色自若地坐在信奈身旁。 不过信奈完全无视长政的存在,迅速处理战后事宜。 首要的问题是如何处置投降的斋藤义龙。 如同传闻般高达六尺五寸的巨汉义龙,早已做好赴死的觉悟,穿着一袭白衣出现在信奈而前,神色凝重地跪坐在地上。 不过那张如同小孩子涂鸦般的粗鄙相貌,越是板起脸孔就越显得滑稽,一旁的胜家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可以笑,十二分。」 「六,怎么可以笑别人啊?」 「是,非常抱歉!」 对不起,义龙大人……半兵卫频频低头道歉,义龙却淡淡地回了一句「罢了,只怪我没能重用你。」笑着原谅她。 信奈露出锐利的目光询问义龙: 「那么斋藤义龙,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我彻底败给你和蝮蛇。如果能保障家臣和人民的性命,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哎呀,是吗?你不向本小姐求饶吗?只要你愿意舍弃武士身分选择出家,要我饶你一命也不是不行。」 「我还有身 为土岐家直系后裔的骨气,事到如今我宁可切腹自尽。不过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 「现在坐在信奈殿下身旁的浅井长政,其实曾经暗中与我合作——」 给我住口!混帐东西!这家伙分明是想要挑拨离间,还是快点杀了他!长政对义龙怒喝。 「我早有一死的觉悟了,又何必说谎?浅井长政,虽然明争暗斗是战国乱世的常情,但是你也太不像样了。」 「少废话。信奈殿下,杀了他,快点杀了他!」 信奈没趣地无视长政,转头对着坐在大厅角落沉默不语的斋藤道三发问: 「蝮蛇有什么意见吗?虽然你现在是个隐居之人,没有权利过问我的决定,不过义龙怎么说也是你的养子,有意见的话不妨说出来听听。」 道三眉头深锁,将手中的扇子开开关关,接着勉强挤出一句话。 「……那家伙是个不可貌相的聪明人。要是放了他的话,恐怕日后会成为信奈殿下夺取天下的障碍,杀了他吧。」 义龙的双眼瞪着道三。 「……义龙啊,你虽然有智慧,却思想陈腐、自视过高,太过重视美浓守护大名土歧家的血统和古老传统,才会导致今天的结果。时代在改变,汰旧换新是时代的趋势,违背时代潮流被淘汰的你,只能说自作自受。」 「信奈殿下才是继承了父亲大人的梦想之人,这一点我已经明白了,不过我也有身为道三的继承人——身为父亲大人儿子的骄傲,既然同样都是没有血缘的继承人,凭实力取胜的一方才有资格继承父亲的衣钵,我是这么想的。」 「老夫曾经天真地认为,只要让你当老夫的继承人,就能一笔勾销老夫过去的所作所为,这种轻率的想法正是老夫最大的过错。请原谅老夫,义龙。」 接着两人沉默不语,彼此只用锐利的视线进行交流。 「……长久以来受您照顾了,父亲大人。」 义龙向道三深深低头。 「杀吧,杀了我儿子吧,信奈殿下。」 道三的声音如同在呻吟。 浅井长政不发一语。 (幸好我的计策没有被揭穿。) 但是长政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名为浅井长政的战国大名,也背负逼迫父亲隐居、夺取家督之位的罪业。 「美浓的斋藤家、近江的浅井家、甲斐的武田家和越后的上杉家,亲子兄弟之间争斗不休的战国乱世究竟会持续到何时——」 长政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另一方面,信奈却绷着脸摇了摇头。 「我不杀义龙。」 「你、你在说什么傻话啊?信奈殿下。现在不杀了这家伙的话,将来他一定会卷土重来,再次与信奈殿下为敌——」 「蝮蛇,你太高估义龙了,这家伙不是本小姐的对手。」 「天真、太天真了,信奈殿下!如果你是在顾虑老夫的话,大可不必!」 「我才没有顾虑你,侍童们!把义龙赶出去。」 「太不像话了!为了夺取天下,有时候不得不舍弃私情!信奈殿下,那个天真总有一天会要了你的命!」 「给我闭嘴,蝮蛇!你现在已经是隐居之人了吧?虽然我让你表达意见,但是最后做决定的人还是我!」 「不过……!你看看义龙的眼神,他的内心根本就没有屈服!现在放走他的话,就等于是纵虎归山!」 「废话少说,把他赶出去。」 义龙低声说了句「父亲大人说得没错,你一定会后悔的。」连句道谢也没有,光明正大地走出大厅。 眼睁睁看着这幕光景的道三,气得浑身直发抖,丢下一句「恕老夫先走一步。」之后,便迳自离席了。 大厅里顿时弥漫一股险恶的气氛。 不过,信奈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受不了,老人家真是爱发脾气,各位,让你们久等了。接下来就是你们期待已久的论功行赏罗。」 信奈拍了拍手,首先点名丹羽长秀和柴田胜家。 完成筑起小牧山城和策反东美浓势力等平凡却众多的任务,长秀获得「外郎糕一年分量」的破格(?)恩赏,而在攻打稻叶山城时立下头功的胜家,则是获得了「茶器」以及「在城镇里开设味噌锅烧乌龙面店的权利」。 「那个,公主大人。这个叫茶器的玩意,看起来就只是用泥巴捏出来的容器……」 「六,那是远从唐国进口的超~~上等茶器,光是那一个就相当于美浓一国的价值。」 「咦?真的吗!?太感谢您了,公主大人——!末将柴田胜家,往后一定会更卖力奋斗,以答谢公主大人的厚爱!」 良晴先生,那明明是不值几个钱的便宜货……半兵卫小声轻语。 胜家单纯又好骗——良晴附和。 「接下来,稻叶一铁和氏家卜全。」 「「是!」」 「你们可以继续保有原本的领地,不过我接下来会正式推行乐市乐座政策,所以必须剥夺掉关于座和市的特权,往后你们就率领美浓众为我夺取天下的计划战斗吧。」 「「遵命!!」」 哎呀~~传闻尾张公主是个可怕的人物,这次能够保住这颗脑袋真是谢天谢地~~老爹武将二人组笑呵呵地闲聊。 「接着是安藤什么来着的,进来吧。」 「浅井长政真是太可恶了!信奈殿下,我直到昨天为止都还被长政那个坏家伙囚禁!」 安藤伊贺守伴随着「可恶、可恶啊~~」的怒骂声现身。 长政再次脸色一变。 「这是怎么回事?」 「长政私下和斋藤义龙勾结,挟持我为人质引出半兵卫,以协助义龙重新夺回稻叶山城……唔唔唔,为什么长政会坐在信奈殿下的身旁!?你这家伙已经以信奈殿下的丈夫自居了吗?可恶、可恶啊~~」 然而恶行被揭穿的浅井长政仍然保持镇定。 眼看安藤伊贺气愤到这个地步,光凭在墨俣留下的文字恐怕不足以让众人信服……长政突然灵机一动开口辩解: 「我把美浓三人众之首的安藤伊贺守藏匿起来,便在美浓各地散播『斋藤义龙开始铲除碍眼的美浓三人众』的谣言,结果令三人众的其余两人·稻叶和氏家都不得不投靠织田家,这么做都是为了帮助信奈殿下顺利夺取美浓。」 虽然是狡辩,说得倒是十分合情合理,七十三分——长秀评分。 该死,这家伙狡诈到了极点——良晴咬牙切齿,用指甲猛抓榻榻米。 喔~~原来是这样~~所以稻叶和氏家的归顺不是猴子的功劳罗~~胜家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好了,安藤什么来着的,以后你也要率领美浓众为我工作,你的侄女半兵卫也来了。」 信奈满不在乎地听过长政的辩解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喂喂喂,难道就这么放过长政吗?良晴气得半死。 「喔喔喔,半兵卫,这段时间让你吃了不少苦,说起来都要怪我当初强迫你出仕斋藤家……!」 「没关系的。托叔父大人的福,半兵卫遇上一位好主公了。」 「是吗、是吗?你变坚强了,半兵卫。」 以精明强悍闻名的美浓三人众,全部都成为信奈的直属家臣。 叔侄二人抱在一块,欢庆彼此重新出发。 就这样,评定会议进入了尾声。 在义龙的处置和主要家臣的论功行赏结束之后,剩下的就只有与浅井长政的婚事,以及「任意的恩赏」一事了。 没错。 「夺取稻叶山城的人,不管想要什么恩赏都行!」 当初被半兵卫逼入绝境的时候说出承诺,如今到了履行的时刻。 「依本小姐公正的眼光判断,最有资格获得任意恩赏的功臣应该是胜家。」 「就是啊,公主大人!我是功劳最大的人!太棒啦啊啊啊——!」 「公主。这样子说不过去,二十分。墨俣筑城、三人众和半兵卫的归顺,还有担任敢死队潜入稻叶山城等等,任意恩赏应该赐予立下这些大功的相良良晴大人才对,这样才是公平的论功行赏喔。」 面带笑容的长秀说出了信奈期待自己提出的满分进言。 「哼,没办法。」 信奈皱起双眉咋舌,接着转身走向良晴。 「等、等一下,公主大人——!?」 无视大失所望的胜家,信奈向前探出身体,把脸凑到良晴面前。 良晴紧张到无法动弹。 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注视信奈美丽的脸蛋,良晴不由自主地猛吞口水。 「说吧。猴子,你想要什么?快、快点说出来。」 「……别、别把脸靠得那么近,这样子我很难说话。」 「少废话,快点说就是了。」 神情紧张的两人无言地互相对望。 不晓得这阵沉默持续多久的时间。 信奈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以如同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凝视良晴。 (猴子!如果你现在不说出口的话,我就要被长政夺走了。快点,快点说出你想要的恩赏是我。) 脑海里产生信奈似乎是想这么说的错觉,良晴一时之间不晓得如何是好,陷入迷惘之中。 (嘿、嘿嘿嘿。我要的恩赏就是你,嫁给我吧!如果说出这种话,信奈一定会手足无措吧。虽、虽然我一点都不想娶这种个凶暴的傻瓜公主为妻,不过藉这个机会提出无理取闹的要求,让信奈伤透脑筋也不错……!) 就在此时—— 在不知为何额头上冒着冷汗的信奈身后,良晴瞄到浅井长政以及丹羽长秀两人的身影。 浅井长政看着慌张不已的良晴, (区区杂兵出身的猴子居然对织田家的公主心存妄想,真是可笑至极。) 脸上浮现出嘲讽般的冷笑。 讨厌鬼,我偏偏要让你笑不出来——被长政这么一激,良晴终于下定决心提出荒谬绝伦的要求。 不过—— 一旁的丹羽长秀虽然依旧笑容满面, (相良大人,为了公主着想,请你务必以大局为重。) 眼中却流露出彷佛在规劝良晴般的温柔神色。 (既能从长政手中保护公主,又能保护公主夺取天下的梦想,请你要求这样的恩赏。) 有吗?这样的恩赏…… 有是有啦,不过我真正的希望是……! 下一瞬间——良晴突然注意到身后的半兵卫正默默注视自己。 没错,我和半兵卫也约定好了,我在她的面前夸下海口,要是提出让主公下嫁步兵出身的家臣要求,将会威胁到信奈的名声地位,现在的我绝对不能这么做,就算我一举晋升为举足轻重的部将,也不足以和织田家的公主相提并论,双方的距离太遥远了。 无论是天下还是信奈,看在现在的良晴眼里,就如同闪耀于天上的太阳一样遥不可及。 良晴不禁焦虑不安。 「快点,猴子。快点说啊。」 信奈细微的吐息轻轻拂过良晴的鼻尖。 像这种自大又凶暴的女人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然而—— 良晴的心中却涌起了一股想要当场夺走信奈嘴唇的冲动。 (我不晓得这家伙是不是天下第一美少女,虽然不晓得,但是这家伙对我来说——) 压抑熊熊燃烧的冲动,良晴开口: 「——信奈,不要跟浅井长政结婚!那家伙根本就对你没意思!」 「咦?猴子!?你、你、你在说什么呀!?我不是……」 「不是要求什么恩赏都行吗!听好了,本大爷要求的恩赏就是取消这门婚事!活该啦!」 「我、我、我……这个、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太棒啦!猴子——!说得好啊啊啊!我也举双手赞成啊啊啊!」 可以保住公主大人的贞操~~胜家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 「……虽然考虑到两位的心情,我无法尽情表达欢喜之情,不过如此一来,织田家就能免于崩坏了。八十分。」 长秀察觉到信奈与良晴之间无法实现的思念,脸上露出复杂的笑容。 颜面尽失的浅井长政则是面无血色地走到良晴和信奈面前。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信奈殿下!?」 「长政,我之前曾经做出夺取稻叶山城的人能够得到任意的恩赏这种承诺,看样子猴子似乎很是嫉妒我得到幸福,所以提出取消这门婚事的要求当成给他的恩赏,呵呵呵。」 公主,你高兴得太露骨了,请稍微装出遗憾的样子。三十二分——长秀说道。 太好啦~~猴子,原来你是个为信奈大人着想的好家臣啊~~胜家一把勾住良晴的脖子,并且不顾良晴的挣扎越缠越紧。 「事情就是这样,你可以回近江罗,长政,辛苦你远道而来。」 「别开玩笑了,这算什么!?信奈殿下,你该不会真的认同那种愚蠢至极的恩赏吧!?」 「那还用说。答应人的事就要做到,猴子在这一战中立下最大的功劳,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所以长政,你我的婚事就当成从来没有提过——要恨的话,就去恨猴子吧?」 长政不由得心想: 又输了。又输给这对呼吸一致的主仆了,打从一开始前往尾张向信奈求婚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输了。 为了名为天下的远大梦想,猿夜叉丸舍弃了个人梦想。 结果却输给坚称什么都不肯放弃的天真猴子,以及多半和猴子以同样的心情奋战的信奈。 不可思议的是,长政的内心却觉得莫名地畅快。 只不过——那是浅井长政……不,那是猿夜叉丸个人的情感。 战国大名,浅井长政是不会这么轻易就退让的。 所以他仍然不肯死心地说: 「这样一来浅井家和织田家的同盟就无法成立!我想从近江进军天下的野心又该怎么办!」 「既然你那么想和织田家结盟的话,现在在这里对我伏首称臣不就好了?」 「不行,如果不是亲缘同盟的话,我就无法说服家父久政!更何况我没有其他的兄弟姊妹!除了迎娶织田家的公主之外别无他法!」 长政指手画脚地拼命解释,信奈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喔,是吗?我本来是可以在上洛途中顺道灭了北近江的,不过既然你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要我跟你同盟也可以,当成同盟的证明,我会把织田家的公主送到你那里去,这样可以吧?」 「唔……公主吗?这、这样的话我也没有异议……」 「那同盟就成立罗,我很快就会用轿子把人送过去,你快点回去吧,勾结义龙绑架安藤什么来着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长政只能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只要娶了织田家的公主为妻,就等同于有人质在手。如此一来,要说服不愿与织田家同盟的父亲·浅井久政就容易多了。 「我知道了,这次请不要再违背约定……家父那边由我去说服。」 「又提到父亲了,你会不会太在乎那个被你强迫隐居的 父亲?」 「身为人子,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哎呀,是吗?把父亲看得和天下一样重要,看来你也是个小孩子,还有俨如你想要娶织田家的公主为妻的话,以后不准你再做出勾引敌国武将妻女的行为。」 「……了解。」 同样身为战国大名,浅井长政却彻底败给了信奈。 想要娶你为妻是我太不自量力了,往后我会以弟弟的身分为织田家的天下霸业尽一己之力。 虽然很想这么说,他的心中却有所抗拒。 舍弃猿夜叉丸的梦想一路走到今天的自己,长政感到相当自负,然而自负的代价——失去的东西实在是太多。还早,自己还不能向信奈屈服,就算目前暂时必须对信奈低头,总有一天——自己一定会卷土重来,把信奈踩在脚底下——这股野心之火在长政的心中熊熊燃烧。 舍弃的梦想、失去的梦想、无法和别人共享的愿望——不知不觉间在此人的心中改变原有的形状,化为红莲般的野心。 长政离去之后,大厅内随即被欢呼声垄罩。 「总算保住我的公主大人~~!猴子,真有你的~~!」 「行了行了,快点放开我,你的胸部快让我窒息了!」 「……可喜可贺。」 「……我累了……大家的嗓门都好大,好可怕……呜咽、呜咽。」 「相当高明的处置,公主。不过——」 「万千代,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织田家除了信奈公主之外——没有其他公主了。一分。」 「哎呀,你注意到啦?」 啊啊啊啊!对喔!胜家大声惊叫。 「怎怎怎怎怎么办,公主大人?果然还是把浅井家灭了吧?」 「不行,虽然我刚才在长政面前发下豪语,但是浅井家镇守的小谷城在防御面足以和稻叶山城匹敌,要攻下来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与兵力,这样一来势必会延误上洛的时程,被武田信玄抢得先机。」 武田信玄目前正和越后的上杉谦信在川中岛打得难分难解,如果不趁着双雄交锋赶紧上洛的话,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夺取天下了——信奈双手环胸。 「万千代。按照常理来说,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蒙混过关?」 「首先在尾张挑选一位容姿秀丽的女孩,收为织田家的养女,然后教导她各项礼仪,再让她嫁至浅井家。」 「这样子太花时间了。更何况,织田家的人都是相貌出众的俊男美女,这是举国皆知的事……长政也见过我的模样。如果随便找一个普通的美女充数,一定会被长政识破的。」 「说得也是。」 「尾张是美女的产地。虽然美少女为数众多,但是能与本小姐匹敌的天下无敌美少女,恐怕翻遍全尾张也找不到半个……」 犬千代默默举起小手挥个不停,不过信奈假装没看见。 犬千代确实算是美少女,但是和信奈一点都不像。尤其是胸部的部分。 「让让让让让我我我我我去好了!只只只要是为了公主大人,末将胜家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即、即、即使要我献、献、献身给男人,我也……呜、呜呜呜……!」 「六,我不是说过织田军过少了你的话我会很困扰吗?更何况织田家的公主才不会有你那对夸张的爆乳。」 「咦——!?爆、爆乳……!?」 我的下垂眼和公主大人一点都不像,零分——长秀巧妙地回避掉了。 「真伤脑筋,我是很想将半兵卫打扮成公主放逐到近江,只可惜她太过胆小了。五右卫门不肯露出真面目,讲话又口齿不清,宁宁的年纪又太小……」 「那个,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不过不是还有阿市吗?」 良晴战战兢兢对抱头苦思的众人询问。 根据良晴的战国游戏知识,织田家与浅井家的同盟是透过长政迎娶织田家的阿市公主而成立的。 不过最后织田浅井两家的同盟破裂,阿市的丈夫·浅井长政在城破那天切腹自尽,两人的婚姻以悲剧收场。 顾虑到这一点迟迟无法开口的良晴,一直等不到众人提及「阿市」的名字,心中逐渐感到不安。 「……什么?阿市是谁呀?」 「不就是你的妹妹吗?」 「我、我的妹妹?万千代,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这个我也完全不明白。」 「就、就是说啊。公、公主大人才没有妹妹!」 胜家不知为何满头大汗。 「猴子,我只有弟弟而已……你看,就是那边那个扮起花魁跳舞的家伙,真正的大傻瓜·勘十郎。」 信奈无奈地指向庭院,只见傻瓜公子,津田勘十郎信澄正带领亲卫队一边高喊「可喜可贺呀~~」一边兴高采烈地跳着花魁舞。 桶狭间之战时靠着女装特技帮了姊姊一个大忙的信澄,这次完全没有任何贡献。 「姊姊,恭喜你!我勘十郎今天就以这身花魁装扮取悦姊姊吧!哎呀~~为什么我会长得这么美呢!哈哈哈哈哈!」 信奈把家臣们集合起来,露出不怀好意的奸笑。 「……猴子、万千代、犬千代、六……你们怎么看?」 「……喂,信奈。你该不会是想……咕噜。」 「……虽然很有趣,但是一旦东窗事发,长政殿下肯定会气炸的,这是一个危险的赌注,五十分。」 「……明明是男人却长得比犬千代还美,真不高兴……赞成。」 「什么?那个,大家,你们在说什么?只、只有我不明白吗!?呜啊啊啊啊……!?」 把勘十郎大人嫁到浅井家——躲在柱子后面、眼中含泪的半兵卫畏畏缩缩地建议。 「就、就某方面来说,他、他、他们两人是天、天造地设的……一对……」 咦?这话是什么意思?良晴不解地歪着脑袋,信奈倒是当机立断。 「既然连智将半兵卫都这么说,应该不会有问题!来人啊!立刻把勘十郎给我抓起来!」 「哎呀?姊姊,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奇怪,为什么要用绳子把我绑起来……?」 伴随着一阵白烟出现在庭院里的五右卫门,两、三下就绑住了信澄。 「阿市大人,请觉悟吧是也。」 「哎呀哎呀,忍者小姐,阿市大人是谁啊?」 「就是你是也。」 「咦?我的名字叫勘十郎信澄……」 「从此时此刻开始,你就是浅井长政殿下的夫人,阿市公主了咻也。」 「什~~么~~!?」 可怜的信澄被押进了轿子里,在轿夫「嘿唷嘿唷」的吆喝声下,踏上前往近江的旅程。 漂亮地(?)解决了浅井家的同盟问题后,信奈在评定会议的最后向学识渊博的长秀问道: 「我想带给美浓人焕然一新的感受,所以首先要将山城和城镇重新改名。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提案?」 「在唐国,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周文王,起于岐山而定天下』。意思是古时的周文王以岐山为根据地,日后平定天下,为了向世人展现公主平定天下的决心,不妨将稻叶山城改名为『岐山城』、将金华山改名为,岐山』怎么样?」 「真是个好名字,万千代!不过,把井之口町改名为『岐山町』的话好像有点奇怪,毕竟井之口是平地啊。」 「岐山又有岐阳、岐阜等等的别称。」 「那就改名叫『岐阜』!从今以后,这座城就叫做『岐阜之城』!井之口町就叫做『岐阜之町』了!」 「那金华山的名字呢?」 「金华这个名字不失风雅,就继续沿用。」 信奈立刻命书记拟好将城镇改名为「岐阜」的公告,接着拿起新制作的印章往公告上一盖。 刻在印章上的文字是—— 天下布武。 以自身的武力来统一纷乱的天下。 终于达成夙愿取得美浓的信奈,堂堂正正做出夺取天下的宣言。 「接下来总算可以上洛了!我们要进军京都、号令天下!」 哎呀,这下子又会树立更多敌人了——长秀轻声叹息。 印章上的字要怎么念啊?胜家含泪问道。 终于来到这一刻了……!流浪的室町将军,足利义昭也差不多要登门寻求信奈的协助了,良晴的内心澎湃不已。 不过,等待良晴的却是一件出乎意料的消息。 「在下是美浓出身、土吱源氏支族的明智十兵卫光秀,在道三殿下被逐出美浓后沦为浪人,后来投身足利幕府的复兴工作。」 眼前这位临时求见的武士名叫明智光秀。 一头黑色长发束于脑后,眼光锐利、英姿飒爽的美少女剑士,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一举一动中都显得相当洗练,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除了一看就知道是剑术高手之外,似乎还很精通京都最讲究的古典礼仪作法。 看到这位清纯高贵的美少女武士,众人不禁齐声发出了「喔~~」的惊呼。 她和成天只知道吃八丁味噌的尾张武士不同,显然是个难得的人才。 从她真挚诚恳的言谈之间,无法让人联想到她就是日后引发「本能寺之变」的背叛者。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信奈歪歪脑袋。 「哎呀?你是不是之前正德寺会谈时,蝮蛇带来的侍童?」 「是的,在下确实曾经是道三殿下的侍童。」 「啊,果然。蝮蛇现在在我这里隐居了。如果你还是浪人的话,我可以雇用你到织田家工作!现在刚将美浓一国纳入版图,我正愁人手不足。」 「非常感谢——可是,今天在下并非为了仕宦而来,而是前来传达一件重大的消息。这对织田家来说,恐怕也是命运的分歧点。」 「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这、这是牵涉到织田家上洛的重大事件! 良晴忍不住开口说: 「京都的松永久秀伙同三好一党暗杀了足利义辉公!而明智光秀想要拥立义辉的弟弟,足利义昭公为新任将军,再兴足利幕府的权威,只可惜没有讨伐京都松永、三好家的兵力,才会前来请求织田家协助义昭公上洛——我说得没错吧!」 在良晴的游戏知识里,松永久秀是战国第一大坏蛋。据说他暗杀主公、谋杀将军、还烧毁奈良的大佛。当然,良晴不清楚这个世界的松永久秀究竟做过哪些坏事。 但愿松永久秀不是女孩子——良晴心想。 「喔~~是这样啊,猴子不愧是千里眼。」 信奈难得露出佩服的表情。 不过,跪在信奈面前的十兵卫光秀却表示: 「那个……不好意思,事情并非如此。」 抱歉地否定良晴的说法。 「咦咦咦?这怎么可能!?根据我的game知识……」 「什么,猜错了?看来猴子的给姆知识也不怎么可靠。」 「怎么会……」 「虽不中亦不远矣,支配畿内的松永久秀和三好一党,确实试图暗杀现任将军足利义辉公。只不过贤明的义辉公眼看状况不对,留下一句『留得青山在。』之后,便带着包含义昭公主在内的几位妹妹,从敦贺港逃亡到大明国去了。」 咦咦咦咦咦咦咦!? 良晴陷入极度混乱之中。 「现任将军带着原本应该成为下任将军的义昭流亡海外!?这算什么?我怎么没听过有这一段历史?这样一来,织田家上洛的大义名分不就——不,更重要的是,如果历史朝着我不知道的方向发展,那我的存在价值——」 「安静一点,猴子,十兵卫,继续说下去。」 「遵命。就如我刚才所说,以往代代担任室町幕府将军一职的足利宗家血脉,实际上已经完全断绝了,原本统领关东的足利分家也因为北条氏的抬头没落,没有能够担任将军的人选——这样下去的话,日本的战乱恐怕远无法平息。」 「十兵卫,想必你一定是有什么计策,才会找上我吧?」 「正是,只不过是一个危险的计策。」 光秀走上前去对信奈咬耳朵。 信奈一瞬间皱起眉头,露出迷惘的神情,但很快便做出决定。 「原来如此——我就采纳你的计策,十兵卫!犬千代,去把那个成天只会踢蹴鞠的黑牙公主给我找来。」 「……遵命。」 没过多久,久违的今川义元带着「喔呵呵呵呵,总算轮到咱家出马了。」的高分贝笑声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其实在义元的观念里,还是认为白皙的牙齿比较好看,所以她没有再把牙齿染黑,只是那副公主的架子仍然一点都没有变。降伏织田家之后沦为人质的义元,不但没有出家,而且一天到晚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过着不是品茶、踢蹴鞠,就是吟诗作对的逍遥生活,人称「骏河的败金公主」。 「咱家今川家也是正统的足利分家,俗话说『足利无嗣推吉良,吉良无嗣有今川』,如今足利宗家血脉已断,最有资格继承将军之位的吉良家也早就被咱·家给灭了,剩下的就只有今川家而已!这时候除了让咱家——『东海道第一弓』今川义元赴京继任将军之外,也没有其它办法了!喔~~呵呵呵呵呵!」 没错。 足利宗家血脉断绝的现在,正统的将军继承权就掌握在今川家公主的手上——通晓这类家系传承的十兵卫光秀,就是为了告知信奈此事。 「总而言之,只要拥立这家伙为将军,就能得到上洛的大义名分吧?」 事前完全不知道这回事的信奈,勉为其难答应光秀的提案。 「虽然今川义元这女人很令人火大,但是只要拥立她为新将军,以讨伐在京都为非作歹的松永与三好一党的名义上洛,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也无法贸然对我们出手了。」 「是的,虽然个性稍嫌轻率,不过高贵的血统却是毋庸置疑的,相信不至于会造成危害。」 「喔呵呵呵呵,咱家是个心胸宽大的女人。等到咱家当上新将军之后,信奈,看你想当管领(注11)还是副将军都没问题喔,喔~~呵呵呵。」 注11:辅佐将军的幕府中央最高行政官。 「你很吵,废话少说,义元,快点在这张『五大条款』上签字!签了我才让你当将军。」 义元笑着问「这是什么呢?」,拿起信奈扔过来的纸张一看。 上头是—— 第一条  你的将军之位只是花瓶而已,任何对外公文都要经过本信奈大人的批阅。 第二条  统治天下的是本信奈大人,所有人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我的手上,假如你敢忤逆我,照样格杀勿论。 第三条  你要代替公务繁忙的我,为京都的姬巫女做牛做马。 第四条  不准你再发出那种尖锐的笑声,听了就火大。 第五条  往后要把慈悲为怀的本信奈大人当成母亲或姊姊般敬重,睡觉时绝对不可以把脚朝着我在的方向。 信奈以凌乱的笔迹写下的——旁若无人的五大条款。 「这、这算什么!?居然敢对未来的将军如此无礼……」 「都说你只 是花瓶了,这不是理所当然吗?你身为降伏于我的人质,要是还想挟势弄权的话,我就立刻砍了你的脑袋。话说回来,为什么你没有出家啊?」 「噫咿咿咿咿……元、元康、元康~~!」 「来了!」 为了恭贺信奈攻下美浓专程从三河前来的松平狸耳元康,听到今川义元的悲鸣后,马上就飞奔过来。 「像这种出卖灵魂的契约书,咱家说什么都不肯签字!啊,不过,咱家也不想在这种乡下地方以人质的身分度过余生,终日踢蹴鞠度日……如果能赴京当将军的话,一定能过着无比奢华的生活!元康!现在立刻替咱家想个复兴今川家的妙计!」 「总之先在契约书上签字,当上将军再说~~等到当上将军之后,要摆平区区的五大条款还不简单—嘿、嘿、嘿。」 「哎呀。不傀是元康!心机真重啊!喔~~呵呵呵呵!」 于是今川义元眉开眼笑地在这张把灵魂出卖给信奈的恶魔五大条款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做得好,竹千代——信奈用眼神向元康示意。 这个人虽然傲气比富土山还高,却很容易操纵——竹千代回便了个眼色。 「十兵卫。到了京都之后,你古典的礼数修养多半能派上用场。从今天起,你就当本小姐的家臣!」 「遵命,感谢您的抬爱。」 光秀正经地跪伏在地,但是良晴却再度陷入混乱之中。 (竟然欺骗这个笨公主签下奴隶契约书,真是邪恶的二人组啊——不,等一下。原本应该死于桶狭间的今川义元要当将军!?这家伙的性格远比足利义昭更加难以掌控!?希望不会出什么差错才好……) 更令良晴害怕的是,往后的历史好像还会产生更大的分歧。 (记得半兵卫也曾经忠告过我……假如以后我的游戏知识派不上用场的话,我又该怎么办呢?) 正当良晴低头沉思的时候,信奈突然说: 「猴子!没想到你的给姆知识也有失准的时候!说不定你很快就会被十兵卫超越喔!」 「吵·死·了!」 就在此时—— 光秀偷偷瞄了良晴一眼,接着不知为何,雪白的脸颊上泛起红晕。 「……唔,你是在正德寺大谈『世界』的那位仁兄?」 「嗯,我叫相良良晴,请多指教。」 「什么?原来你就是传闻中的相良良晴大人!?」 光秀转身面对良晴,深深弯腰鞠躬。 「往后还请多多关照,相良前辈。」 不用那么毕恭毕敬吧?艮晴有点不好意思。 「呃,哪里哪里。我也算不上什么前辈!再说我们年纪差不多,你不需要那么拘谨!放轻松放轻松!」 「不,前辈就是前辈!相良前辈筑起『墨俣一夜城』的传奇,短短一天之内就传遍整个畿内!大家都说前辈才是战国第一的智将,往后还望你能多多提点在下十兵卫光秀!」 神情严肃、脸颊却微微泛红的光秀紧紧握住良晴的手,在意识到对方是年轻男性之后,又羞得叫了一声「呀!失、失礼了!」慌慌张张地松开。 「非非非非常抱歉!在下居然做出如此不成体统的举动!」 「哎呀~~本大爷在外面的评价真的有这么高?那到了京都之后,不是会迷倒很多女孩子吗?真伤脑筋~~」 「是啊,上京之后,前辈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不管是无意问握住男人的手而害羞不已的十兵卫,还是两眼闪闪发光赞美前辈的十兵卫,都显得非常纯情可爱。 如果是这个正直又纯情的十兵卫,应该不会做出谋反主公的事情——良晴稍微觉得安心了一点。 在战国slg的最高杰作『织田信长公的野望』中第二有名的事件,是已经发生过的「桶狭间之战」。 不过,要说当中最有名的事件,就是织田信长被明智光秀所杀的「本能寺之变」莫属了。 (织田信长在即将统一天下时,遭到家臣明智光秀的谋反,在京都本能寺的烈焰中切腹自尽,毫无预警结束传奇的一生——原名木下藤吉郎的羽柴秀吉,当时正在中国地方(此指日本本州岛的西部地区)与毛利的大军打得难分难解,柴田胜家和丹羽长秀也分别率领各自的部队,为了统一天下的霸业与敌国交战当中,因此都没能来得及前往救援……) 如果是魔王信长也就罢了,但是眼前这个嘴巴恶毒却又惹人怜爱的信奈,要是在追逐梦想的途中香消玉殡的话,良晴说什么也无法接受。 自己是为了协助信奈回避掉「本能寺之变」才来到这个世界的——虽然良晴的内心深处是这么想的,但是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刻意不去思考有关本能寺之变的事情。 努力想要统一天下的信奈,最后被无情的红莲之火焚烧殆尽,「连一根头发都没有剩下」——这样凄惨的末路,良晴根本不愿意想像。 更何况,那时候自己还不在她的身边。 来不及救她。 光是脑中闪过那样的光景,良晴就心如刀割。 不过,既然命运的武将·明智十兵卫光秀已经出现了,往后自己就必须为了回避本能寺之变暗中努力才行——良晴心想。 (……话又说回来了,这个坦率又诚恳又可爱的十兵卫,怎么可能会谋反。也许是我太杞人忧天了。) 另一方面,坐在主位的信奈冷冷地瞪着良晴和光秀。 「喂,你们两个在打情骂俏什么啊。十兵卫,那只猴子是本小姐养的猴子,擅自喂养他的话会挨罚喔。」 「——遵命。」 信奈和光秀之间原本和睦融洽的气氛,瞬间飘过了一丝烟硝味,但是良晴没有察觉到这点。 就连当事人信奈和十兵卫光秀也没有察觉。 谁都没有预料到未来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自己。 「那么接下来就开始举办庆功宴吧!今晚大家用不着拘束!」 论功行赏之后,「今川义元的处置」(在留下许多不安要素下)也暂告一段落,转眼间天色已暗。 在处置义龙的时候和信奈再度吵了一架的斋藤道三,独自一人伫立在金华山的山顶上。 缓缓走进当初为了悠闲品茶而在山顶上搭建的茅庐后,道三坐在睽违已久的走廊上,眺望井之口町的夜景。 道三赌上大半辈子追求的梦想,就是夺取美浓、赴京上洛,进而统一天下。 一度化为死灰的梦想,如今正由义女信奈接手实现。 取消与浅井长政的婚事后,信奈好不容易保住身为少女的梦想。 不过——放走义龙这件事,实在是太天真、太天真了。 (那孩子太温柔了,往后势必会面临到更多的苦难,不过老夫的使命也许已经结束了……还是静静消失,流浪到远方的国度。) 假如自己当时没有在场的话,信奈多半会砍下义龙的首级。 自己的存在成了那孩子的弱点了也说不定。 况且最近老是不停咳嗽。 自己还有几年可活呢——道三心想。 「原来你躲在这种地方自闭啊,老爷子,快点到宴会场上露个脸吧。」 「就是啊!大家都在等着美浓的前任国主登场!」 肩上扛着妹妹宁宁的良晴,上气不接下气地爬上山顶,他走到道三身旁直接坐了下来。 「免了,老夫待在这里就好。」 「老爷子,你还在生闷气吗?真不像你。」 老夫是气信奈殿下太过天真——道三忍不住说出心里话。 相良良晴。虽然是个来历不 明的奇妙男子,但在道三的眼里,也只有这个男人能让自己安心托付信奈。 「老爷子,信奈只是不想让你杀掉被你当成亲生儿子养大的义龙啊,等到统一天下之后,再把美浓归还给被你驱逐的主公嫡子义龙,也是你心中另一个毋庸置疑的愿望吧?因此她才狠不下心啊。」 「所以我才说她天真。」 现在就老糊涂还嫌太早罗,老爷子——良晴笑了笑。 「当然,信奈没有天真到无条件饶了义龙的地步。要是老爷子当时开口要求『别杀义龙』的话,信奈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义龙处斩,这样一来,你就不用背负弑子的罪名了。」 老夫不可能让那孩子替老夫背负那样的罪名,那孩子应该也明白这一点,也就是说,信奈殿下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处斩义龙的打算——道三心想。 「愚蠢,老夫是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而且还是『蝮蛇道三』,如今就算身上再多背负几条臭名也不痛不痒。太天真了。」 「老爷子,你早就不是蝮蛇了。要是你真的有心想杀掉义龙的话,义龙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但是你当初却选择说服义龙把家督之位让给信奈不是吗?」 「……唔……」 的确,就如他所说。究竟是为什么呢?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施计除掉义龙。当初把梦想托付给信奈殿下后,自己一心只想着要低头恳求养子义龙成全自己的任性。 人称蝮蛇的斋藤道三居然会如此天真。 骑在良晴肩上的宁宁扭扭捏捏地说着「我想尿尿了。」,良晴一边大叫「忍住!给我忍耐一下!」一边踏上了下山之路。 「老爷子,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自从和信奈在正德寺会面之后,你已经彻底变成『佛陀道三』罗,所以信奈才不想继续败坏你的名声啊。」 「老夫放逐自己的主公,夺取稻叶山城和井之口町。事到如今又何必……说不定信奈殿下也打从心底讨厌恶名昭彰的老夫。」 「什么?别说傻话了,老爷子。难不成你真的老糊涂了?你自己把这座山城和城镇的新名字念出来听听看。」 良晴丢下这句话开始走下山,道三再次转头望向山脚下的井之口町。 黑暗之中,无数的火炬陆续被点燃。 原本分散在各地的火炬之光,缓缓地、渐渐地形成一个图案。 那是一条蛇。 并非可怕的蝮蛇,而是一条彷佛在『鸟兽戏画』中登场的——既滑稽又可爱的蛇。 大概是信奈下的命令,城镇里的人们用火炬排出一条蛇的模样。 如果不是站在金华山的山顶上,多半欣赏不到如此壮观的火炬之蛇。 道三压抑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情绪,不经意地,脱口念出山城和城镇的新名字。 「岐阜之城、岐阜之町。」 ——义父之城、义父之町。(注12) 注12:日语中的岐阜与义父发音相近。 2012-8-21 19:58 上传下载附件 (198.76 kb) 在四下无人的山顶茅庐里—— 道三用颤抖的手从怀里取出扇子遮住自己的睑。 因为天上还有月亮在看着自己。 后记 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但是总算完成第二集了。 为了撰写第二集的原稿,我去了一个地方。 岐阜县岐阜市的稻叶山。 稻叶山,别名金华山,耸立于广大浓尾平原正中央的不可思议山脉。 据说整座山是由一个巨大的岩石构成。 长年阻碍着织田军入侵美浓的长良川和木曾川,经过治水工程的改良后,虽然已经不再是战国时代那个危险的急流了,不过想必当时的急流一定让织田家难以进攻,话说回来,也是拜急流所赐,信奈和良晴才能够在墨俣取得理想的战果。 遗憾的是,信长建于岐阜城内的那栋令传教士弗洛伊斯惊为天人的豪华公馆,已经成为「遗迹」,不过山顶上仍然建有经过修复的天守阁,我本来是想徒步爬上山的,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后选择搭乘缆车到山顶附近,再走上天守阁。 途中还有松鼠馆,在这里可以直接喂食松鼠。 这里的松鼠不是花栗鼠,而是名为「台湾松鼠」的品种,相当迷人可爱喔。 穿越千成葫芦的发源地·天狗岩之后,就抵达雄伟的天守阁,从这里向下望去,不但能看到整个美浓,甚至连尾张和近江都能一览无遗。 真的能让人体验到「纵观天下」的感觉。 在遥远的过去,みやま零 老师笔下的信奈确实存在于此……我如此幻想着,心中觉得感动不已。「信奈和良晴究竟会不会有结果呢?」想着想着差点就流下眼泪。 跟各位报告一下……二〇一〇年一月二十二日,「织田信奈的野望」的广播剧cd发售了。演出信奈的声优是皆口裕子小姐,犬千代则是早见沙织小姐,好像在哪里看过这样的组合。总而言之,声优的阵容豪华到令我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金田朋子小姐演出的五右卫门了。原本应该是「台词超过三十字以上会吃螺丝」,结果竟然一开口就吃螺丝!?是吗,原来五右卫门是这样的角色……! 在此感谢みやま零 老师画出包含半兵卫在内的各张美丽插画。托他的福,我已经无法区分现实的历史和自己的作品了,病况比起第一集的时候更加严重,编辑大人,辛苦您了。最后是手持本书的读着们,我要对你们致上最深的谢意。 第三集信奈军将会踏上上洛之路,天下统一篇终于要揭开序幕罗。 春日みかげ 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但是总算完成第二集了。 为了撰写第二集的原稿,我去了一个地方。 岐阜县岐阜市的稻叶山。 稻叶山,别名金华山,耸立于广大浓尾平原正中央的不可思议山脉。 据说整座山是由一个巨大的岩石构成。 长年阻碍着织田军入侵美浓的长良川和木曾川,经过治水工程的改良后,虽然已经不再是战国时代那个危险的急流了,不过想必当时的急流一定让织田家难以进攻,话说回来,也是拜急流所赐,信奈和良晴才能够在墨俣取得理想的战果。 遗憾的是,信长建于岐阜城内的那栋令传教士弗洛伊斯惊为天人的豪华公馆,已经成为「遗迹」,不过山顶上仍然建有经过修复的天守阁,我本来是想徒步爬上山的,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后选择搭乘缆车到山顶附近,再走上天守阁。 途中还有松鼠馆,在这里可以直接喂食松鼠。 这里的松鼠不是花栗鼠,而是名为「台湾松鼠」的品种,相当迷人可爱喔。 穿越千成葫芦的发源地·天狗岩之后,就抵达雄伟的天守阁,从这里向下望去,不但能看到整个美浓,甚至连尾张和近江都能一览无遗。 真的能让人体验到「纵观天下」的感觉。 在遥远的过去,みやま零 老师笔下的信奈确实存在于此……我如此幻想着,心中觉得感动不已。「信奈和良晴究竟会不会有结果呢?」想着想着差点就流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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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白天洗啊?晚上去不是也不错吗,六?」 「万万不可,公主大人。要是拖太久而让那只色猴子听到温泉的事情,他肯定会耍什么奸诈诡计的!」 「猴子?诡计?什么意思啊!」 「恕末将斗胆直言,他一定会打歪主意,想偷窥公主大人入浴时一丝不挂的模样啊!」 就算相良大人再怎么好色也不至于做出那种行径吧……长秀歪着头表示怀疑。不过,身为织田家胸部最大的公主武将,胜家比任何人都了解良晴。 了解相良良晴——那个自称来自未来日本,出身可疑的开朗男生是个对女性肉体非常执着的好色小鬼。 特别是提到女孩子的胸部时,相良良晴的执着堪称无人能及。在这个战国时代的日本,大多数男性对女性的胸部没有多大的兴趣,只要「大小适中」即可。像胜家那种过分硕大(推测为g罩杯)的胸部反而会被认为「像牛一样」「太大了」「肩膀不酸吗」而敬而远之。 唯独相良良晴每次遇到胜家时就会留着鼻血,双眼充血地说:「拜托了!一次就好,请让我揉一揉那对抖来抖去的巨乳吧!」害得胜家怕的要死,心想:「这个家伙对胸部永不厌倦的执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有听过那只猴子自称『为胸部星人』!猴子他或许其实不是来自未来的日本,而是从胸部星来的魔物啊!」 「胸部星……喂,万千代你听过这颗星吗?」 「这个嘛,完全没听过耶。」 「这样啊,六。胸部星只是猴子随口乱说的吧?不用太在意那个家伙的猴子语啦。反正就算猴子跑来偷窥,最大的牺牲者也是胸部最大的六才对。」 「哇啊啊啊!公、公主大人!」 「那么就在半刻钟后到大手门集合,一起去泡温泉吧。」 「难得有这么近的地点,多找点人去吧。得叫上犬千代还有半兵卫他们呢?」 「公主大人,人数一旦增加,消息就会泄露到猴子那边的!」 「没关系啦,胜家大人。没那么容易让良晴大人偷窥的,呵呵。」 长秀带着笑点了个头,最后这趟上午温泉行就这么敲定了。 「太好了!这座岐阜城外居然有温泉小镇……我终于时来运转啦!呼呼呼!」 派出娇小忍者·蜂须贺五右卫门前去信奈房间刺探的良晴在自己的房间露出奸笑。 「好不容易建立起夺去美浓的大功,得到的『自选奖赏』却浪费在『信奈,不要跟浅井长政结婚』一句话上。要是不趁机瞧一瞧胜家的胸部就划不来了!我应该有这点权利吧!至于信、信奈那种半吊子大小的胸部,我完全没有兴趣喔!」 「你的表情变得很像坏人耶,相良氏。」 倒吊在天花板上的五右卫门结束报告后叹了口气说:「明明今天早上还是笨笨的猴子脸说。」 相良良晴从现代日本高中生转变成了战国武将。虽然他是个关键时刻会无比认真的男子汉,可惜在闲得发慌的时候就会退化成原本好色的男高中生。 「美浓是个山多不靠海的国家。当然会有温泉。如此一来,信奈那群很会保养外貌的女孩军团肯定会去泡温泉的!我的推理准到连自己都会害怕啊。有事先叫五右卫门去刺探一下真是太好了……!」 「竹中氏与宁宁似乎也会一起去泡温泉喔。」 「半兵卫和宁宁没差,他们的胸部太小了。我的目标是g罩杯!那个老是叫我色猴子的暴力女胜家,我要把那个家伙的巨乳烙印在眼底当成往后的精神粮食!嘿嘿嘿……」 「哎呀哎呀。那在下也缠条毛巾进温泉浴匙吧。」 「不用不用。我不会看你那平坦!没有起伏!的裸体的。放心吧,五右卫门。」 「唔,听起来总觉得有点让人不爽呢,相良咻。」 「咦,为什么?」 「唔,这个嘛……在下也不清楚是也。」 「信奈那群家伙一定会命令你这个忍者:『别让相良良晴偷窥温泉区』但是你只要偷偷放水就好了,听到了吗?」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千里眼。」 「我不会让你白做工啦。」 「哎呀哎呀,在下也是领相良氏薪水做事的家臣,当然不会回嘴居绝的。」 五右卫门的身影无息地消失了。 要是我拜五右卫门为师学习忍术的话,就可以随意偷窥女用温泉了……良晴一边妄想着一边准备偷窥用的行头。 像是能在木头墙壁上开洞的工具,还有万一被发现时用来制造烟雾的煤球。 如果光看这些装备,他已经很像一名忍者了。 「信、信奈对我而言真的无所谓啦!我的目标是胜家的胸部……!」 良晴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装备收进袋子里面,接着便哼起小调走了出去。 然而,此时走廊上…… 「哇啊啊啊!迟到啦!公主大人,末将现在立刻赶过去!」 胜家从一大早就开始挑选外出服。然而,她不但再好几件浴衣间犹豫不定,甚至还担心白天穿浴衣不适合,但也不能穿着平时的铠甲出门。就在她慢吞吞做准备时,约定的集合时间就过了,因此胜家才会「咚咚咚」地拔腿飞奔。 「胜、胜家???」 「哇啊,猴子你快闪开!」 来不及了。 两人迎面撞上! 叩!!! 胜家和良晴的额头以猛烈速度撞在了一起。 两人都眼冒金星。 啪! 碰!一 各自往后猛仰倒在地上。 好一会没有反应。 就像断了气似的。 …… …… …… (抽搐) 首先复活的是胜家。 「……痛痛痛痛痛……还以为死定了耶!胜家那个野猪男只会往前冲吗!不对,既然她是女的,就不应该叫『男』吧?应该叫野猪女?小山猪?糟糕,听起来好像有点萌耶。」 胜家按着隐隐作痛的脖子一边碎碎念一边离去。 「呼嘿嘿嘿,等着看吧胜家!还有信奈!我一定会去偷窥的。要去好好偷窥纯洁少女的胸部啦!!!」 又过了一会,轮到昏倒的良晴突然大叫:「啊啊啊我还活着!还以为要死了!」跳了起来。 「痛痛痛痛痛,额头好疼……!嗯……怎么觉得身体变好轻,肩膀酸痛也消失了?难道和猴子这么一撞,刚好刺激到治疗肩膀酸痛的穴道了吗?」 良晴一边眨着眼睛一边揉起突然变得舒畅起来的肩膀。 (感觉有点怪……?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体耶……?话说刚刚晕过去之前好像听到猴子大喊『我要偷窥胸部』的声音……) 这个时候,天才阴阳师军师·竹中半兵卫与奇装异服的前田犬千代,两位织田家最具代表性的幼女双人组走了过来。两人穿着浴衣满心期待地去泡温泉。 「良晴先生,你在这里做什么呢?该不会想跑去偷窥大家洗温泉吧?呜呜。」 「今日的温泉单回旅行只限女生参加,男生不能去。」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才不是猴子,我是胜家耶?」 良晴说着。 不对…… 他本人不认为自己是良晴。 是的。 其实…… 胜家的灵魂跑进良晴身体里了! 「良晴先生,你撞到头了吗?仔细一看,你头上有个好大的肿包耶。良晴先生坏掉了……呜呜。」 「……就算假装自己是胜家也不能进温泉喔。」 「你们在说什么啊?是我啊,我是胜家啊?!你们看,这对大胸脯……」 良晴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一片, 平坦。 甚至意外地有块蛮结实的胸肌?! 咦?! 「什、什么?!我、我引以为傲的胸部呢?!不见了?怎么会?」 「不得了了。要怎么修好坏掉的良晴先生啊?呜呜。」 「……总之先把他绑起来,让他在房间里睡一会吧。」 难道说……该不会……刚刚那一撞让我和猴子互换灵魂了?——良晴(里面是胜家)脸色发白。 「等等!这下不妙了!得赶快抓到猴子才行!那个家伙一定会趁着跑进我身体里面的机会大肆偷窥公主大人的胸部还有屁股的!话说回来,既然猴子现在变成我……就是说他正和公、公主大人一起泡温泉?他可以……尽情抚摸公主大人冰清玉洁的肌肤吗?!」 胜家大受打击! 不得了啦!!!!良晴(里面是胜家)大喊大叫。然而,半兵卫与犬千代低声交谈:「他想偷看胸部想疯了」「把他捆一捆丢进井里就会醒了」并在逮住她后结结实实地将她五花大绑。 「哇啊啊啊啊啊!我真的是胜家——!相信我啦!!!」 此时,在另一边—— 不知道什么原因让灵魂跑进胜家身体的良晴即将察觉到这份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咦……怎么觉得跑步时胸部晃来晃去,有点痛啊……?」 感觉身体状况不太对劲的良晴朝等在大手门的信奈和长秀招手,不过两人却走了过来迎接他说:「六,很慢耶」「胜家大人,其他女生会晚点。我们三人先过去吧。」 就在这个时候,胜家(里面是良晴)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胸部,手掌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终于发现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老天爷啊! 这个战国时代的神明竟然代替小气鬼信奈给了我这么棒的赏赐啊! 也就是说! (如今我的灵魂莫名跑进胜家的身体了!信奈和长秀都没有发现我的真实身份耶!本大爷到时代来啦——!) 可以随意闯进女性专用的温泉啦! 可以大揉特揉胜家的胸部啦! 不止如此,我还能跟信奈……不对不对,跟长秀共浴……! 能够和乐融融地互相帮对方洗身体……! 噗滋! 良晴(身体是胜家)喷着鼻血,强作镇定对信奈等人笑说:「喔,好啊。那我们走吧。哈哈哈哈」。 「怎么了,六?感觉你样子怪怪的耶。」 「啊,不。没啦信奈……更正,没有问题喔,公主大人?只是因为太期待泡温泉,有点兴奋过头了?」 「喔,算了。你不是平时有肩膀酸痛的烦恼吗?今天就在温泉里面好好放松吧。胸部大的人也挺辛苦的呢~」 「嘿嘿嘿,这样才好啊!」 「……呃?」 「啊,不,没事喔,公主大人……?」 哇哦……真的没有被发现耶……信奈,这下子你惨啦! 良晴(身体是胜家)已经笑到停不下来了。 (不管我立下多大的功劳,那个吝啬魔王信奈也完全不给我什么赏赐。天神一定是因为可怜我才会降下这个奇迹的。尽管我以前都不相信神明,不过今天我信了?) 胜家大人的样子真奇怪呢……长秀笑着说道,然而她丝毫没有察觉真相。 (虽然也会看光常常照顾我的长秀的裸体有点不好意思,不过长秀的身材还真好呢……在小女孩众多的织田家里,她是最有女人味的吧……呼呼呼) 不好,脑血管似乎要在抵达温泉前激动到爆开了。 良晴(身体是胜家)一边低声复诵「控制情绪、控制情绪」一边深呼吸,跟着穿上浴衣后更加可爱的信奈前往温泉区。 「……本大爷……更正,人家对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感动、兴奋了,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啊!能够活着真的太好了……!呜呜……眼泪……两行热泪停不下来啊……!」 地点来到长良川温泉。 这里不只有信奈与长秀。 稍后与信奈她们会合的半兵卫与犬千代,对良晴来说有没有都没差的小妹妹宁宁,连新人——表情沉着的美少女·明智十兵卫光秀也在脱衣间集合。 再加上……再加上! 大家都开始脱起各自身上的浴衣啦! 谁都没发现胜家的灵魂已经和良晴对调了。 「还以为半兵卫的胸部很小,没想到意外地有分量呢。」 「呼啊。信信信信奈大人!请不要那样摸来摸去。呜呜。」 「……胜家的胸部还是一样雄伟。哼……」 「胜家大人是太大了。不过公主的可爱胸部也不错……不过以大小来说,还是我的胸部比较适中。我想给自己打九十分。」 「本人十兵卫光秀也以不错的美乳为傲喔。毕竟出身名门世家·土岐氏嘛。这身白皙细致的肌肤让我挺有自信的。」 「真的耶~~十兵卫脱掉衣服以后还是很漂亮耶——!借摸一下?」 「啊啊……信奈大人,信奈大人正在抚摸我的胸部……她正在疼爱我,宠爱我啊?」 「怎么,嫉妒了吗?好可爱~~我也摸摸犬千代喔?」 「公主,你完全变成摸人魔了,三十分。」 「女人这种生物只要附近没有男人就会立刻打闹起来呢。真想让哥哥大人看看这副景象呢。」 「别那么做,宁宁。要是猴子跑来偷窥的话……千刀万剐也不够喔!」 「信奈大人。如果相良前辈跑来偷看的话,我十兵卫光秀会立刻枪毙他的,请安心吧?」 「十兵卫你真爱开玩笑耶?哈哈哈哈~」 「嘻嘻嘻。」 此时五右卫门突然从脱衣间的屏风后面探出头来。 「请各位放心。在下蜂须贺五右卫门会好好把风,不让相良咻靠近的。」 五右卫门身上只缠了一条毛巾与兜裆布看来是忍者的入浴装扮。她似乎打算等一下也来好好享受温泉。 「麻烦你了,五右卫门。虽然我觉得猴子应该不会那么不要命,只是如果不做这样的准备,六又要啰嗦了。」 「虽然我光秀相信相良前辈,不过事情总会有个万一,就拜托你了。」 「遵命,明智氏。」 「……要是发现偷窥狂的话,可以不用废话直接砍了他喔。(邪笑)」 「嗯,在下会砍了他。」 缩在脱衣间一角的良晴(身体是胜家)对接受光秀指示的五右卫门勾了勾手叫她过去。 「唔?柴田氏,有何吩咐?」 「……五右卫门,取消『如果我跑来偷窥就放水让我过去』的命令。」 「……啊?」 「就算用我的样子现身的胜家再怎么大吵大闹也千万不要让她进入温泉,那个家伙一定会跑来阻止我的野心的。」 「唔?柴田氏,在下完全听不懂你的话耶?」 「我是说相良良晴过来时就抓住他,绝对不能将她带到信奈他们面前,听到了吗?完事拜托了。」 「……???」 五右卫门歪着头,随即像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就在胜家(良晴)对五右卫门交代事情的时候。 从长秀起头,其他人皆一个个脱下了浴衣,露出一丝不挂的身体。 现在就只剩信奈与胜家(里面是良晴)还没脱了。 (晕眩) 胜家(里面是良晴)已经无法正视这副惊人景象了。 (哇、哇塞。还是从屏风后面偷看比较好……像这样近距离观看所有女孩子的裸体,对我这个纯情少年也太刺激了!会死,会死啊!啊啊可是……能够尝到如此幸福的滋味,好像就这么死掉也没关系耶!神啊,感谢您!) 「六,你从刚才就在那边呻吟什么啊?快把衣服脱啦。」 敞开浴衣露出半个形状姣好酥胸的信奈脸上堆满笑容,突然靠过来拉着胜家(里面是良晴)的浴衣袖子。 「话说回来,六的胸部还真大——让人有种想狠狠捏一把的冲动耶。看招?」 (揉) 「啊、啊、啊呜喔噫呜噫噫噫!!!????!」 「胜家大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喔。三十六分。」 「哈哈哈哈,今天的六好像比以往可爱耶?我们都是女孩子,干嘛那么害臊啦?」 不妙……被信奈碰到时,身体瞬间有种被电到的感受……再这样下去的话,难道我就要打开通往禁忌世界的大门了吗? 焦急的胜家(里面是良晴)担心继续待着会暴露身份,于是便急忙忙脱掉了浴衣。 然而,自己(应该说是胜家)的一丝不挂裸体赫然出现在眼前,鼻腔里面瞬间涌出犹如滚烫岩浆的鼻血。 (好大啊啊啊啊啊啊?!该说是年轻的特权吗?她的胸部如此壮观却不会下垂耶?!而、而、而且,胜家脱光衣服后意、意外地有女人味啊……) 老天爷啊! 我快不行啦! 过分快乐反而是一种酷刑啊! 干脆就这样把这些女孩子都变成我的后宫奴隶吧!——兴奋到极点的良晴差点脱口说出色情游戏里面的坏人台词,不过当他瞧见自己的下半身时,这才丧气地发现到:「啊……现在的我,是胜家……」 (这这这这不是吊人胃口吗!我体内那股有如岩浆滚滚沸腾的ing欲该怎么处理啊?!该怎么发泄啊!这真是令人痛苦的酷刑啊!) 如果这一生都困在胜家身体里面的话,事情会变得非常麻烦啊! 「你在那里扭什么扭啊,六?好了,我也脱掉衣服吧。」 唰。 信奈脱下了浴衣,变得有如初生婴儿般一丝不挂—— …… (……我要看了,你这个小气巴拉的公主!觉悟吧!) …… …… 「……呜……」 胜家(里面是良晴)不禁闭上了双眼。 太耀眼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光是瞧了全身赤裸的信奈一眼,胜家(里面是良晴)就像用望远镜直视太阳一样刺眼,情不自禁地闭起了眼睛。 不知为什么。 这种感觉与看到其他女孩子裸体时不一样…… 心中完全没有猥亵的想法…… 倒不如说…… 倒不如说。就像是看见圣物一样。天空仿佛传来了「汝不可用此等方式偷窥她的裸体」这样的斥责声……? 这种突然涌上心头的感觉是什么呢……呃……啊……?! 我知道了。一定是神明告诉我,信奈的裸体一点也不会让人感兴趣,所以没必要看!没错,肯定是这样啦! 「怎么啦,六?赶快泡温泉吧,不然会感冒喔。」 「……好、好的!」 扑通。 胜家(里面是良晴)闭着眼睛跳进了温泉。 身旁传来信奈将身子浸到水里的声音。 「……呼~」 睁开双眼时,吐着气的信奈已经将身体泡进温泉了。然而,宁宁、半兵卫、犬千代却裸着身子坐在水边的石头上泡脚。而长秀、光秀只有泡到腰部。这幅有如后宫的夸张景象已经超出胜家(里面是良晴)的忍耐极限了。 「呜……呜喔喔喔喔喔……我的青春无怨无悔……!」 「吵什么啊,六?感觉你今天情绪特别高昂耶?」 「啊……没有没有。信奈大人……啊啊,我从以前就一直很想泡温泉啊。」 「毕竟你的胸部太大了嘛。哇啊,好夸张,竟然浮在水面耶!明明又大又重,却还能浮在水上……胸部还真的是神秘的东西啊。」 「咦,咦咦咦?」 「越来越让人好奇了,借摸一下吧~!」 「咦,咦咦咦?!信、信奈大人,您太过分啦~~!」 就是现在!这是顺势回摸一把,狠揉那个嚣张信奈胸部的大好机会! 胜家(里面是良晴)脑中的恶魔良晴如此耳语着,而天使良晴却莫名跑了出来说:「不行不行,如果不用相良良晴的长相正正当当摸信奈的胸部,那你会后悔的。」两方开始争论了起来。 好想摸啊。 可恶啊。 不只想摸,还想好好品尝一番!我超想对着这粉红色的樱唇吻下去耶……是说我怎么会对信奈这种人如此心动啊啊啊啊——?! 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神啊……! 「啊哈哈,怎么啦,六?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的嘴唇看?」 「……(吞口水)……信、信奈大人……!」 「等、等一下,六?你的眼神怎么好像认真起来的猴子?在开什么玩笑吗?哈哈哈哈?」 啪。 胜家(里面是良晴)的脑袋里面有什么东西溃堤了! 他将双手搭在信奈纤细的肩膀上,紧紧抓住她的双肩。 「啊啊,不能再忍了!!!!信奈……我……我喜……」 「咦?」 就在这个时候。 咚——! 良晴(里面是胜家)空手劈开了隔间屏风冲进了温泉! 「猴子?!你干什么……?!」 「公主大人,我是胜家!那个家伙才是猴子!可恶的色猴子,你要对公主大人伸出毒牙了……」 「五五五五右卫门?!我不是吩咐过就算『我』来了也不要让他进来吗!!!!」 「柴田氏今天老是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耶。相良咻已经吩咐过在下,如果他跑动温泉就吩咐他过去咻也。」 被打坏的屏风处探出了五右卫门的小脑袋。 「不过相良氏你竟然有着如此惊人的男子气概,竟敢冲进这处名为温泉的死地。喜欢胸步到这种程度也太厉害了,相良咻。」 「怎么会这样啊啊啊啊啊……胜家,不要过来!又会撞上的!」 「啊啊啊啊啊!猴、猴子你快闪开!危……」 叩!!!!!! 到底发生什么事……就在现场一片混乱,女生们连忙遮住胸部时。 良晴与胜家再次撞上了彼此的额头。 接着—— 「……咦……我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呃,怎么大家都没穿衣服啊啊啊啊啊?!」 咕噜—— 从温泉里面浮上来的良晴(灵魂也是良晴)因为相撞的冲击失去了与胜家互换身体的记忆。恢复意识时急忙遮住双眼说:「大、大家怎么都没穿衣服啊?呀啊,好丢人!」 胜家也咕噜一声浮出水面,她眨着眼睛说:「咦……我刚刚怎么了……?」 啊啊,真可怜。 相良良晴竟然忘光了那些千载难逢的快乐回忆,就连自己做过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可恶的色猴子!!!!!」「呜哇哇哇。前辈好过分,我要把你捆起来丢进长良川!」「哥哥大人!那么想看裸体的话可以看宁宁的嘛!为什么要做那种不要命的行为呢!」「……不行,在下无法帮忙辩护」「怎么可以这样,良晴先生!呜呜」「全体一致判决——零分!」 一头雾水的良晴被盛怒的织田家美少女们(包含美幼女)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后丢进了长良川。 扑通! 咕噜咕噜—— 「好~奇~怪~我到底做了什么啊啊啊~~?谁来救救我啊~~~」 顺带一提,当时的长良川水流相当湍急。 这件事距离信奈起兵上洛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全国版特典 近畿篇~相良良晴侍奉明智光秀之卷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身为高中二年级学生的相良良晴感到惊慌失措。 回过神时,他已经莫名其妙被召唤到战国时代的日本。 「等一下,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啊?」 而在慌张的良晴面前── 「……这……这里是堺町……肚子……好饿……」 在无数镇民、商人、流浪汉、传教士、南蛮人、明国人熙熙攘攘的堺町一角,有位气质凛然的高额头美少女武士饿倒在地。 原本挂在头上当成紧急粮食的金柑发饰似乎早就被吃掉了。 她的衣服破破烂烂、沾满尘土,大概是打了败仗后逃到这里的吧。 「这、这个世界竟然让女孩子当武士以总之先振作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明智十兵卫,光秀。倒是突然从天而降的你又是谁?」 「明、明、明、明智、光秀!!!!!?」 这个女孩子就是出于某种不明动机而杀掉织田信长、做出这个堪称是日本史上最大叛行的传说武将!?可是她看起来不像是会犯下那种惊人谋反之举的女孩子啊……!? 该怎么办?救了这个女孩,织田信长就会因此而死。这样日本的未来就……不、不行,我不能放著倒在眼前的女孩子不管──就在良晴抱起光秀时,一群有如凶神恶煞的地痞流氓冲了过来。 「找到十兵卫了~~!」 「跟我们赌场的组头借了一大笔钱,结果足利幕府还是垮了,可别说你还不出钱来啊~~!」 「用利息十分算!你要偿还一百倍本金!」 「还不出来的话,就把你卖到男人爱去的『天堂』抵债~~!」 良晴歪著头疑惑:那群家伙是什么人啊?光秀回答: 「你、你这个猿人。不要随便乱碰身为高贵土岐源氏一族的我。那些像伙是黑道。为了重建幕府,我无论如何都需要钱。只是已经向堺町商人借到无法再借了,所以只好找上黑道……结果就被高利贷追著到处跑了。」 「咿!竟然向大阪的黑道借钱,你还真是不知死活耶!?十兵卫,要是被逮到的话,你会被卖到妓院耶!?」 「我十兵卫出身美浓名门?土岐源氏,和家族断绝关系前还过著有如掌上明珠的大小姐生活,根本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这种坏人啊。呼、呼、呼~~」 「那么,你拚了命也要重建的幕府现在如何了!?」 「呜呜……被三好、松永那些人毁了。将军?义辉大人亡命到明国。我……现在一贫如洗,已经走投无路了。」 这个女孩子运气真差……而且也太不知世事了。不能放著她不管啊──良晴下定了决心。 「我叫相良良晴,大概是来自未来吧!明智光秀,总之先逃跑吧!」 「等、等一下。猿人!?不不不要扛著我!放手,叫你放手啦!我咬我咬!」 「别咬脖子!我很擅长逃跑的,所以放心交给我吧!」 站住别跑~~!把那只死猴子捆起来丢到河里~~!黑道们边追边喊。抱起十兵卫的良晴在人群里面拔腿狂奔,企图甩掉他们── 「寺庙……有没有可以避难的寺庙?有了!我们要往那边逃啰!」 于是两人一路冲进了建立于国际贸易都市?堺町的「南蛮寺」。 ※ 「起来吧,相良良晴。因为本小姐的自尊不容许只有你工作,所以会帮你煮三餐的。才、才不是为了感谢你喔。」 堺町的南蛮寺。 流浪搭档?良晴和光秀非常幸运。不但获得了拥有足以匹敌「黑船」之惊人巨乳的传教士,即露易丝?弗洛伊斯庇护,在这间南蛮寺的二楼借到一个房间得以暂时安身,而且还跟黑道们以「调降利息到有办法偿还的范围」「良晴和光秀在堺町商店工作以分期偿还」的优渥条件达成和解。 由于两人同睡在屋内唯一一张的南蛮床上,因此良晴根本不敢翻身,结果害他全身肌肉酸痛。再加上旁边就躺著一位毫无防备的清纯美少女,这点更是让良晴心痒难耐、整夜不得安眠。 因为良晴救了形同弃犬的自己,光秀已经对良晴彻底敞开了心房;不过直到几天前还是健康高中男学生的良晴若有所思(唉,这位大小姐以为世界上只有好人、坏人这两种人啊。尽管她开始流浪前还以为这个世上只有好人,不过现在算是上了一课了。可是,她却没有发现我其实不过是只年轻的色猴子啊。呜呜呜,每天晚上都得受到如此折磨,好难受啊~~至少该分床睡吧),从一大早就忍得很难过。 「早、早安。十兵卫你没被卖去妓院太好了。不过,为什么我这个未来人也得跟著去商人那边当学徒还债啊?有种被骗的感觉耶。」 「什么被骗啊!都已经帮我这个公主武将一把了,要是就这样走掉的话,我可不会放过你的!要就帮到底!等还清我十兵卫的借款后,我会把你介绍给在京都养病的母亲大人认识!说你来自未来的日本,是上天为了复兴明智家派来的股肱之臣,人称孙悟空且无比忠诚的猴子武士喔!」 「先、先别说那些,穿点衣服啦。你的睡衣敞开了耶。」 「呜……别别别别看啦!你明明对明智家忠心耿耿,为什么却会对主公发情啊!?太奇怪了!」 「一边是从没交过女朋友,精力旺盛的年轻男子;一边是身无分文还欠下一屁股债务,但是却长相标致的大小姐。两个人同睡在一张床上,不仅得承受良心苛责,而且身体也会自动起反应……会这样一点都不奇怪好吗!」 「长相标致?我吗?呵呵──这句话不用花钱也可以让人露出得意笑容,还真是中听呢。相良猴晴,我恩准你多夸讲自己的主人一点!像是聪明绝顶、血统高贵、会很多挖苦别人的方法、剑术高手之类的。我身上还有很多很多地方可夸,可说是优点无限喔!」 那副爽朗的得意表情看起来实在很欠揍,不过因为太可爱了,也没办法反驳她──良晴只能叹了口气。 穿著修女服的弗洛伊斯敲了敲房门后走了进来。 「早安。良晴先生,明智大人。良晴先生您今天一早会去今井大人的店里面当学徒吧。请加油喔。至于明智大人……呃,您今天一整天都要进行求官活动吧。重新当官的这条路竞争很激烈呢,还请多多加油喔。」 喔喔喔喔喔,弗洛伊斯美眉,早安啊~~那对胸部真是充满母性啊!反对江户幕府的锁国政策啦!战国时代的日本应该遵循织田信长推动的开国路线,横渡七海到欧洲招揽金发巨乳美少女啊啊啊!我──绝对不会让「本能寺之变」发生的!看到良晴流著眼泪膜拜弗洛伊斯波涛汹涌的胸部,光秀狠狠地敲了他的头一下。 「你你你你怎么突然拜起弗洛伊斯大人那像牛一样大的胸部啊!你这个人实在怪怪的耶!少女的胸部大小应该像我这样内敛才是最美的!到底要吃什么才会长得那么大啊,难道是血吗?她会喝人血的谣言是真的吗?抖抖抖。」 「那、那个,明智大人。这样很痛的,请不要抓我的胸部啦。」 「你的意思是我不配抓你的胸部吗,气死了──!」 十兵卫,拜托你赶快找到工作啦……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该不会又被骗去借更多钱吧──叹了口气的良晴朝今井宗久的店上工去。 「商场乃商人的战场。嗯,未来人?相良良晴啊……你已经十七岁,是个大人了;但是却不会打算盘,而且既没有口才,也不会 谈判,以堺町商人的标准来看实在是不怎么样。从个性强硬这点来看,你应该比较适合当武士才对。」 「尽管弗洛伊斯大人拜托在下雇用你当学徒,不过却没有地方能够用上你啊」,一脸严肃、表情吓人的高大男子,堺町屈指可数的大商人?今井宗久正在烦恼该让良晴做什么工作。毕竟良晴在未来世界只是个放学后经常和朋友到车站前商店街买东西吃的高中生。在为了利益争个你死我活的堺町商场里面根本派不上用场。 「抱、抱歉,今井大老板,我一定会努力成为战力的,还请你想想办法啊!要是我被解雇的话,十兵卫就要被卖掉了!」 「要是你学会现在最先进的珠算就可以让你负责记帐了。不过,未来的日本似乎不用算盘了,那要怎么计算数字啊。这样真的很难办啊。」 「我没看过算盘这种东西~~不、不过只要有电脑的话,我就可以用试算表了!」 「商人可不是南蛮魔法师啊,相良良晴。」 那么,在下今井某人今天就来开一间小吃摊吧──点起头来的今井宗久拿出了一把锥子。 「小吃摊?」 「正是。在下要端出今井家祖传秘密宝物『面食图鉴』里面记载的新奇料理──『章鱼烧』摆在摊子里面卖。」 「章、章鱼烧?在这个战国时代?『面食图鉴』又是什么啊?该不会是来得比我早的未来人写下来的作品吧?」 我们今井家是靠著贩售、制造种子岛火枪赚钱的,不过一直做这种生意就无法脱离把死亡当成商品的武器商人身分。为了把供人温饱、拯救性命的食之道当成生财主力,今井家开始卖起了章鱼烧。只可惜运用专用铁板制作的章鱼烧很吃技术。如何烤到外皮酥脆、内馅滑嫩的半熟状态,这就是好吃章鱼烧的关键所在。除了在下以外,整间店里没有人可以烤好章鱼烧啊──今井宗久搔著头如此说道。 「再加上章鱼烧尽管热的时候很好吃,不过冷掉后里面会变硬,口感很快就会变差,观光客一下子就吃腻了。买了当场吃是最好的、带回家当拌手礼就不太适合了。要是能把章鱼烧加工一下,让它成为可以稍微久放、冷掉后也很好吃的名产料理就好了。」 尽管会改变饮食文化的历史,不过既然已经有前人传授章鱼烧了,所以便不成问题了──良晴拍了一下大腿说: 「那就用油啊,大老板!油炸的丸子能放久一点,炸过的酥脆口感冷掉后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这样就不是章鱼烧,而是油炸章鱼丸了!」 「油炸章鱼丸!?真是太奇特了。难道是未来料理吗?」 「没错,正是未来料理!虽然我不会制做正式菜肴,不过非主流美食就交给我吧!」 「有意思。相良良晴,我就信了你这番话。闻起来有赚大钱的味道呢。那就立契著手开发油炸章鱼丸吧!等事业上了轨道,贩售油炸章鱼丸的利益你我五五分帐,而且还会让你在外头开分店喔!」 「好!我找到能够尽情发挥的职场了,大老板!等著看吧,十兵卫!」 于是相良良晴便以「今井宗久厨师」的身分在堺町找到了安身之处── 过不了多久,良晴带到战国时代堺町的油炸章鱼丸就荣登与章鱼烧齐名的堺町名产料理了。 「……这样……真的好吗……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耶……我该不会把日本战国时代的历史弄得乱七八糟了吧?」 良晴露出一脸呆愣的样子,在他身边── 「太~~~~棒啦!靠著今井先生赞助,终于在堺町的大街上开了念念已久的『明智屋』!借款也靠著油炸章鱼丸全数还清了。我们两人的未来已经没有任何阻碍了,相良良晴!」 当当当当! 穿起商人服装、打扮成女老板模样的十兵卫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站在新开张的店铺「明智屋」门口。弗洛伊斯向她献上祝贺花束。 「良晴先生,明智大人,恭喜两位。油炸章鱼丸已经成为炸再多也不够卖的名产料理了。就算不做武器弹药买卖,光是卖吃的也可以赚到钱呢。良晴先生还有很多未来料理的构想,店里面的生意更是兴隆,真是太好了。」 「谢了,传教士。藏匿我和良晴的你真有先见之明。我十兵卫是有恩必报之人。要我受洗也可以喔。教名就取为伽罗奢吧!」 「受、受洗和报恩是两回事啦,啊哈哈……」 「……偷偷跟你说,往后似乎将是有天主教徒身分会比较好做生意的时代了。也就是说,我要让良晴与南蛮人做生意了。」 「要、要准备与南蛮贸易吗?外、外海很危险耶。要是船只出事的话可是会丢掉小命啊。」 「不会不会。他可是有我十兵卫这个福神跟著耶,没问题的!我好想和良晴两个人一起航向大海彼端的世界啊!」 呃~~那是不用理会织田家的意思吗……我记得明智光秀不是得进入织田家当官吗……话说十兵卫已经完全忘记自己的求官活动,一直都在帮我耶,这样下去变成商人好吗?──良晴难掩心中的疑惑。 「喂、喂,十兵卫。你不管土岐源氏和明智家的复兴吗?这样下去肯定会进入商人路线耶?」 「这个嘛……前阵子我到京都问过母亲大人了。母亲大人说:『你的笑容真灿烂啊。只要十兵卫可以获得幸福,不用拘泥于在武家工作。就算不当武士,也能以商人身分让明智的土岐桔梗旗帜飘扬在全世界的。你的幸福最重要。这也是天命吧』并认同了我的选择。谢谢你,母亲大人……!」 「咦?你、你要舍弃武家身分?这样真的好吗,十兵卫?」 「只、只要可以跟良晴一起生活就没关系。」 「……十、十兵卫……」 「还、还是说你不想成为十兵卫的夫婿呢?」 「咦?夫婿?啊,那个,现在讲这些会不会太早了!?」 光秀的双颊瞬间染上一抹绯红,身子扭来扭去跳起奇妙的舞蹈。 「我是个会奉献一切的女人,可以允许用你的名字来开店,但是这样不好。说起来,如果用『相良屋』当店名的话,在九州还行,但在堺町就没有地位可言了。所以要坚持用『明智屋』,这点我不会退让的!更重要的是为了母亲大人的宿愿──复兴明智家。就算舍弃武士身分,也不能舍弃明智之名。因此你得入赘到明智家……」 「噫~~!?等、等一下十兵卫!?只有我娶十兵卫为妻或入赘成为十兵卫丈夫这两个选择吗!?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说什么傻话!当然是从你捡到我的瞬间开始啊!你就是为了保护我这个聪明伶俐、可爱高贵、天资聪颖却因为运气不好而差点被埋没在历史的十兵卫才会从未来抵达这里的!当然,我也会一直守护你喔?」 「不、不是、那、那、那个,让我稍微考虑一下!这样太突然了!」 「你讨厌我吗!?明明之前对我那么好,太、太过分了。呜呜……」 「才才才才没有那回事!虽然会一脸得意地自吹自擂,不过你真的既聪明又可爱喔!是个我配不上的好女孩喔!而且──」 而且我不想带著十兵卫走向「本能寺之变」那个有如悲剧的命运。十兵卫这个滥好人进入织田家当官后,一定会被某人欺骗而演出那场谋反戏。演完之后便会被当成用过即丢的弃子,遭人当成叛徒处理掉。尽管连我这个未来人也不知道那个「某人」是谁,不过我和她一直住在一起,很清楚十兵卫绝对不是那种会杀害自己主公的坏孩子的。 所以,哪怕会让历史变得乱七八糟,我也── 良晴不忍心让双眼发亮、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光秀得知「本能寺之变」的未来。 就算告诉她未来是可以改变的,个性耿直的光秀在知悉自己的命运后也一定会感到绝望吧。复兴土岐源氏、中兴明智家的梦想,乃至于整个日本的历史,万一让她发现这一切会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而变得一团糟的话──她一定会受到笔墨难以形容的沉痛创伤的。 (我不想夺走这副笑容) 是的,我一定是为了改变十兵卫的命运而来到这个世界的。 「……良、良晴。你用那么认真的表情看著我……会、会让人很害羞啦……这里是店门口……要、要对我告白的话,得、得到没有人的地方……」 于是,光秀就在排队购买油炸章鱼丸的众人面前── 将她的双手轻轻环住良晴的脖子。 光秀第一次看到良晴露出如此烦恼的表情。 啊,这个未来人知道我的命运。他一定知晓我人生的最后一刻是怎么过的,所以才会为了拯救我放弃自己的世界,千里迢迢来到这个战国时代的── 她如此确信,也为良晴的所作所为感动不已。因此身体才会不由自主地寻求良晴的慰藉。 「十、十兵卫!?你、你越靠越近了耶~~嘴、嘴唇要碰到了!」 「……呜、呜呜。不行。身、身体被吸过去了……停不下来~~」 「「「女老板!你们乾脆就直接结婚吧~~!」」」 是的。许多来买油炸章鱼丸的常客不是为了丸子,而是为了看到十兵卫的笑容才来的。他们纷纷开始怂恿两人。 「弗洛伊斯小姐,麻烦你举办个南蛮风格婚礼吧!」 「对呀对呀!『明智屋』开张的第一天,女老板就在店门口和良晴先生结婚!这是最棒的一天啦!」 堺町民众就是喜欢凑热闹。 「没、没办法了。良、良晴?我们成为夫妻后要赚更多更多的钱喔!」 「这、这样好吗~~?」 弗洛伊斯也很清楚良晴与光秀深深吸引著彼此,不过因为良晴对光秀莫名迟钝──就连弗洛伊斯也不知道为什么──得靠大家在两人背后推一把才行。 「是啊。如果两位没有异议的话,那就当场举办婚礼吧──两位愿意结为夫妻,发誓无论富足时、贫困时、健康或是患病时,都能为对方奉献一生的爱与诚实吗──?」 光秀羞赧地点头说:「当、当然了」良晴感到眼前彷佛浮现了「~~happy end?~~」的字幕。然而,就在他准备答应时。 与今井宗久并称堺町代表的大商人。 前往京都的天王寺屋店主?津田宗及带著会对堺町造成巨大冲击的消息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津田宗及大人?最近都没在堺町看到你耶,上哪去啦?」 「喔喔,明智光秀大人!大事不好啦!足利幕府灭亡后,京都陷入非常混乱的状态啦──」 「难、难道母亲大人出事了?」 「不是。京都治安有了戏剧性改善,可说是这个国家有史以来最安全的时候。尾张的公主大名?织田信奈在旋风般上洛成功后严格约束军队,处决了偷盗平民钱财的士兵了!」 织田──信奈!? 良晴大吃一惊说:「不是信长吗?信奈?公主大名?」旁人则是议论纷纷地说:「她是新的天下霸主啊」「那个尾张傻瓜公主当上天下霸主啦」。在一阵骚动中,脸色苍白的津田宗及继续说: 「那位织田信奈大人命令堺町进贡大量金钱,而且还打算从我们堺町商人手上抢走自治权啊!她派了代官来,要把堺町变成织田家的直辖领地!再这样下去的话,织田家就要和堺町开战了!」 尽管今井宗久大人和在下试著谈判,不过光凭商人的力量实在是难以说服她。织田信奈大人相当固执,而且还是个不会对神佛、寺院神社甚至堺町金钱力量感到畏惧的大英雄。她曾经发下豪语说,不管是睿山、本猫寺还是堺町,只要谁不愿协助她的天下布武事业,就会被当成没有平定乱世的意愿一把火烧了。她不但态度强硬,而且很明显是来真的啊! 听到津田宗及这番话,明智光秀的反应是── 「良晴,尽管可惜,婚礼……取消了。」 她露出一副大梦初醒的表情,缓慢却坚毅地向良晴表达了自己的决定。 「是啊。我──明智十兵卫光秀原本遵循著斋藤道三大人遗志,为了有朝一日侍奉织田信奈大人而周游列国、磨炼自己:不过与良晴在一起的生活实在是太开心了,我竟然完全忘记了初衷……我要到织田信奈大人的身边。如果让织田信奈大人继续为了天下布武的志向孤身战斗,一定会造成无数悲剧的。」 「……十兵卫。」 「她需要有位继承斋藤道三大人遗志……能够理解她的人当左右手。我绝对不会让信奈大人烧掉堺町的。我会辅佐那位大人防止她失控。我为什么会忘掉这个任务呢。相良良晴,都是你害的。都是你让我做了如此幸福的美梦才会……」 不行,别走。 你一去,会有「本能寺之变」的未来等著你的── 啊啊,已经无法阻止她了。 在与良晴的小小幸福中沉睡的明智十兵卫光秀──已经觉醒成为继承斋藤道三天下布武壮志的公主武将了。 「十兵卫,你的未来会──」 「不要替我预言,相良良晴。未来应该由当事人自己开创的。」 良晴心想:十兵卫也会露出如此哀伤的笑容啊……好美啊。 弗洛伊斯默默地双手合十为光秀祈祷。她是为光秀祈求上帝保佑吗?还是看透光秀内心为了终结乱世而自愿成为「献祭羔羊」的觉悟呢── 「良晴,再会了。这家店就取名为『相良屋』吧。」 我不要──良晴如此大喊。 「如果不是『明智屋』,我的经商人生就没有意义了!我要把店顶让给弗洛伊斯!」 「咦?你、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也要去织田家当武士!啊,如果当不成武士的话,当织田家的厨师也行!事到如今,我不可能放弃十兵卫的!」 「……可是……如果我到信奈大人身边……我的未来一定会很凄惨……对吧,良晴?所以不能把良晴也牵连进来──」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我会扭转明智光秀的未来命运还有什么日本的历史啦!都到这个地步了,就一起走下去吧!十兵卫!」 真是个让人伤脑筋的家伙啊。信奈大人绝对不会录用除了炸章鱼丸以外什么都不会的你喔──光秀苦笑著说,一边轻轻握住了良晴的手。 ※ 「如此这般。良晴,虽然你长得有点像猴子,不过未来人是贵重的人才!你被录用了!从今天开始帮我提草鞋,从早到晚都要随侍在侧,没问题吧?只要你尽忠职守的话,我、我会给你奖励喔。只不过!你得立刻和那个金柑女分手!否则堺町马上会化为一片火海喔!」 「气死了!!!信奈大人您在胡说什么啊!尽管发誓成为您的家臣,不过我拒绝让出良晴!」 「你很啰嗦耶,金柑!良、良晴已经是我养的猴子了!遇到他的瞬间,脑中就有种酥麻感受告诉我这个家伙是为了我才来到战国时代的!谁敢违抗我就拖出去斩了!」 「什么酥麻感受啊!受不了,受不了啦!早知道不要害羞,直接跟良晴生个小孩就不会这样了。气死了!!!我要造反,造反啦!就算是信奈大人,我不能忍受这~~么霸道的行为啦!」 「好啊好啊~~你就尽量去搞那些没用的谋反计画吧!猴子!你过来!陪我一起天下布武吧!」 为什么?怎么会找上我?难道信奈对我一见钟情吗?这 样……是不是有点不妙啊?该不会「本能寺之变」要因我而起了吗? 被信奈、光秀夹在中间的相良良晴感觉到波涛汹涌的未来正在等著自己,只能呆愣著任由两人龇牙裂嘴地抓著他的双手拔起河来。 卷之一 织田信奈,上洛!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全军,进军京都!」 信奈率领的上洛军在九月七日这天从岐阜出发了。 畿内(关西地区)的支配者,三好长庆逝世后,余下的三好一党与长庆生前的亲信·松永弹正久秀(注1)联手消灭了足利将军家,使得京都目前处于无将军状态。 据说最后的足利将军·足利义辉舍弃京都,逃亡到明国去了。 不久之后,三好一党与松永久秀为了争夺畿内的支配权反目成仇,双方的对抗越演越烈。激战之中,松永久秀甚至烧毁了奈良东大寺的大佛殿。 于是现在的京都俨然成了政治上的空白地带。 足利宗家实质上已经形同灭绝的当下,说到最有资格继承将军之位的武将——就是降伏于信奈之后成天踢蹴鞠度日的那个今川义元了。 流浪的少女武将,明智光秀造访岐阜,向信奈提出这样的建言。 信奈因此获得「协助今川义元上洛继任将军之位」的大义名分。 「没时间拖拖拉拉了,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京都!」 骑在马上的信奈,这次总算没有顶着一头茶筅髻的傻瓜模样示人,她头戴南蛮兜,身披鲜红色的丝绒斗篷,看起来威风凛凛。 注1:弹正为古时日本的官职,类似于中国古代的御史台。 不过两手空空似乎会令她定不下心,因此左手仍然拿着种子岛火枪。 右手臂上则是托着自豪的老鹰。 至于跟在信奈后方的武将们—— 「撇开我军的实力不谈,光看外表造型的花俏程度可以打个九十分。」 在众多少女武将中显得弥足珍贵的大姊姊型武将。 率领红胄士兵的丹羽长秀,扮演信奈监督者的角色,乳名为万千代。 「我的肚子饿了——」 身穿蓝银相间鲜艳铠甲的柴田胜家,乳名为六。 由于她的胸部很大,穿的是特制的铠甲,因为那身铠甲的关系,反而更凸显出她的巨乳——这是刚从侍大将晋升为部将的新家臣·相良良晴的感想。 上游两人是织田家的两大家老,对信奈来说也是如同姊姊般的存在。 只不过胜家除了胸部比较大之外,完全没有姊姊的样子…… 另外在两人的后方—— 「……良晴,看前面。」 「哇!呜哇呜哇呜哇!给我安分一点!」 这个眼看快要从马背上摔下来的男人,就是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 绰号·猴子。 原本是现代日本的高中生,却在不知不觉间穿梭到战国时代。 靠着战国游戏的知识和天生的粗神经,勉强在乱世之中存活至今。 短时间内就步兵晋升为部将,仕途之顺遂简直可以用青云直上形容。 在良晴身后用醒目的朱枪戳着良晴的奇装异服少女,名为前田犬千代。 她是信奈的侍童,就像小狗一样很爱黏着信奈。 虽然平时沉稳寡言,但是生起气来却很可怕。 接着是策马与良晴并肩而行的女孩子—— 「你、你要不要紧?相良前辈!?俗话说猴子也会摔下树,弘法也会写错字(注2),请你小心一点。」 直长发配上宽额头。 以及随着头发摇曳的金桔发饰。 清爽恰人的美少女,同时也是可爱的新进后辈·明智十兵卫光秀。 原本是斋藤道三侍童的她,在道三被逐出美浓之际沦为浪人。 不久之前,光秀向信奈献上「以拥立今川义元为将军的名义尽快上洛,掌握天下实权」的奇策,基于这项功绩当上织田家的家臣。 「能够效力景仰已久的信奈大人,简直就像在作梦一样,往后还要请你请多多关照了,相良前辈!」 注!?日本俗语「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之意,弘法乃日本佛教真言宗的祖师,也是知名书法家。 光秀笑容满面伸手握住良晴的手,良晴不禁有点小鹿乱撞。 「喔、喔~~包在我身上。」 「前辈建造墨悮一夜城的传闻,我非常感动!啊……我也好想早点像相良前辈一样立下大功,得到信奈大人的夸奖。」 唔唔唔……十兵卫用尊敬的眼神看着我。不,这种热情如火的眼神……说不定已经超越尊敬的范围,难道是爱慕之情!?这这这么可爱的女孩竟然对我——?糟糕,自从来到战国时代之后,我是不是变得太有女人缘了? 良晴觉得飘飘欲仙。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犬千代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喔——呵呵呵呵!终于!终于可以开创梦寐以求的今川幕府了!!元康,全看你罗!」 从轿子里探出头来的今川义元身穿豪华绚烂的十二单,一边发出高亢的笑声,一边眺望琵琶湖的美景。 「这个人是不是还没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啊……」 「请把义元大人的话当成耳边风~~」 在织田家家臣团狐疑的视线下努力替义元缓颊的人,正是以狸猫耳和眼镜为正字标记的松平元康,乳名为竹千代。 元康是信奈的儿时玩伴。出生三河大名家的她,直到不久前还是今川义元的手下。 后来义元投降于信奈,元康才趁机返回三河独立,并且与信奈缔结同盟,成为信奈的小妹。 因为松平家向来将狸猫视为始祖崇拜的关系,元康多少给人一种心机重的感觉,不过,她是真心仰慕信奈这位「吉姊姊」的。 除此之外,随行的还有「美浓三人众」的三位肌肉老爹、口齿不清的小不点忍者·峰须贺五右卫门率领的萝莉控莽汉军团·川并众,以及头戴「一之谷形兜」、骑着小马静静尾随在后的年轻天才军师·竹中半兵卫。 最后是因为年事已高乘坐在轿子里,将夺取天下的梦想托付给义女信奈的『美浓蝮蛇』斋藤道三。 各式各样的人才齐聚一堂。 操着一口名古屋腔,身穿华丽军装的尾张兵。 新加入的粗旷美浓兵。 加上来自邻国三河——信奈的小妹·松平元康的援军。 集结而成的大军总数超过四万。 从东海地区上洛的路线,一共有两条。 一条是从清洲出发,通过贯穿伊势、南近江的东海道。 另一条则是从岐阜出发,改走经过北近江,在南近江与东海道汇合的中山道。 信奈选择从中山道上洛。 这是为了在北近江与浅井长政的一万同盟军碰头。 然而在长政要求婚姻同盟的情况下,被当成「信奈的妹妹」下嫁长政的阿市公主,其实是信奈的弟弟·勘十郎信澄。 虽然柴田胜家表示「假如阿市公主是男人的事穿帮的话就糟糕了,在这里和长政碰头太过危险」试图制止信奈,但是当长政身穿黑绿相间的当世甲胄出现在街道前时,简直跌破众人的眼镜。只见他迅速飞身下马,称呼信奈为「义姊大人」,并且向信奈低头行礼——那副模样只能用毕恭毕敬形容。 不仅如此,容貌可以与美女媲美的长政,过去唯一的美中不足之处——眉间的阴险之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的长政彷佛变了一个人,流露出柔和的神情。 「义姊大人,长政愿随你一同迈向天下之路。」 这样的转变反而令信奈浑身不对劲。 她把良晴叫到身边小声问。 「那个,猴子。长政该不会……喜欢男人吧?」 「不……不会吧……」 「可是,你看他的脸上 分明写着婚姻美满四个字。」 「单身又没异性缘的你,也知道什么叫婚姻美满吗?」 「少、少罗唆。」 「不过,我也觉得他好像换了个角色一样……难不成他真的和信澄……(咕噜)」 「就说长政用的薰香不是沉香了……啊~~啊~~我开始在意起来了,还是别想太多好了。」 「你弟弟的贞操在各方面来说都面临危机了,多少也替他想想啊。」 「才~~不~~要~~」 ※ 事实上,浅井长政之所以变得判若两人,是因为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情。 时间回溯到阿市公主嫁到北近江的翌日。 地点是浅井长政的居城小谷城。 能够将琵琶湖一览无遗的这座山城,标高约五百公尺,而且南北的幅宽约达一公里长,是一座雄伟的巨城。 这座小谷城是长政的祖父·浅井亮政建成的,亮政是下克上的豪雄,在短短一代之内,就让浅井家挤身北近江战国大名之列。 可惜亮政的儿子——久政是个不擅作战的庸才,每次与南近江的六角承祯交战,结果都是战败收场,最后终究臣服于六角家之下,就连自己的妻子与长子猿夜叉丸(长政)都沦为六角承祯手中的人质。 这也是战国乱世的常态吧。 不过乳名猿夜叉丸的浅井长政,却是个和父亲久政截然不同的勇敢武者,十分善战。 而且还是个被误认为女性也不奇怪的美少年。 在家臣之中也具有相当的人望。 在某天夜里,身为人质的长政做出脱逃的决定。他偷偷逃回小谷城,伙同拥护自己的浅井家家臣团,强行逼迫颓弱的父亲·久政隐居,并且堂堂正正宣布从六角家独立。 当然,得知浅井家造反的六角承祯暴跳如雷,立刻率领全军进攻北近江。 不过早有准备的长政,却漂亮击败兵力多过己方数倍的六角军,这位年轻的战国大名也在此战中一夕成名,与信奈被人们并称为「尾张的织田信奈,近江的浅井长政」。 可是父亲久政虽然将家督之位让给长政,却还是经常干涉长政的施政,他是出名的孝子,没有与父亲撕破脸。虽然家臣团曾经建议「不如将前任主公永远幽禁在琵琶湖上的竹生岛」这种事情,却被长政以一句「他终究是我父亲」驳回,在浅井家成功独立之后,马上把流放到竹生岛的父亲接回小谷城。 这就是浅井长政—— 不久之前,为了迎娶另一个新兴势力·织田信奈娶为妻,以实现并吞尾张、统一天下的梦想,长政费尽心机策画出各种计谋,却没想到自己的野心会被织田信奈与她的家臣团阻挠。 最后信奈提出「让织田家的公主嫁给畏政,缔结两家对等的婚姻同盟」的提案,长政也只能勉为其难接受。 不过,燃烧于长政心中的野心之火尚未熄灭。 织田信奈确实是与自己很相像的野心家,却有着滥好人的一面,对待别人有时候会心软,虽然表面上扮演着冷酷严峻的战国大名,骨子里终究是个公主,也许是因为她没有当过人质的缘故。 既然如此——与其跟独力并吞美浓而一举强盛起来的织田家硬碰硬,不如暂时扮演好盟友的角色,博取信奈的信任,等到信奈露出可乘之机时,再一举发动突袭—— 背叛乃战国时代之常情,这样的策略也不是没人用过。 不过要是做出这种背叛行为,自己将会成为世人眼中的背信弃义之徒。 此时的浅井长政,正独自浸泡在位于小谷城山顶上的个人专用浴池里,一边眺望着琵琶湖的夜色,一边反覆思考: 「究竟是要伺机背叛她,还是老实当个对她忠心耿耿的小弟呢?」 每当长政思考事情的时候,总是会在这座山顶的露天浴池里泡上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里的话,就不会被任何人看见自己。 虽然当初为了把温泉水引到山顶上费了好一番功夫,不过自从在六角家当人质的时期开始,长政就习惯孤独了。 父亲久政一直拘泥于与越前,朝仓家的同盟关系。 自从祖父亮政那一代起,浅井家就蒙受朝仓家不少恩惠,受人恩惠要懂得知恩图报,反观织田信奈只是个从乡下地方出头的大名。说起来,织田家原本只是越前剑神社的神官家系而已,和朝仓家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久政是这么说的。 但是在年轻的长政看来,古老大国越前朝仓家早已开始由盛转衰,迟早会面临到被崛起的新兴势力消灭的命运。 也因此,与织田家的同盟无论如何都必须以「婚姻」为前提,而且如果不是娶进织田家之妻(当成人质)这种对浅井家有利的形式,父亲久政是不会认同的。 (不过仔细想想,织田家除了信奈之外,应该就没有其他公主了,那个阿市公主究竟是什么人呢?) 昨天晚上,织田家悄悄把阿市公主送到小谷城。 长政一眼就看出阿市公主确实出身显贵。 不只是因为阿市公主身穿高价的和服,而且楚楚可怜的身形举止、优雅的步伐都表现得十分洗练。 相貌也和信奈极为神似,美得有如女儿节人偶,说是信奈的妹妹也确实很有说服力,不过有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就是公主一直不肯说话。 在新婚的洞房花烛夜,阿市公主只是瑟缩在屋内的一角不停颤抖,一句话也不说。 看样子对方是个黄花大闺女……长政内心感到过意不去,于是用温柔的语气说: 「虽然世间流传着我是个花花公子的谣言,但是基于某些原因,其实我是不近女色的。所以请放心,我不会对织田家的公主做出不轨的举动。」 事实上,长政从不和女性发生关系。 至今为止,他从来没有为了自己的野心染指骗到手的女性。 比起要求长政占有自己,像这样子表露出胆怯不已的反应,对长政来说反倒是求之不得。 即使如此,完全不发一语也未免太奇怪了。 回想起今天早上,阿市公主首次在父亲久政和家臣团面前露脸的时候,也只有让随侍在公主身边的忍者女孩代为发言。 更何况那个忍者说话还狂吃螺丝,讲到一半就听不懂她在讲什么了。 (难道阿市公主有那么不擅言谈,甚至到了必须让那种口齿不清的忍者代为发言的地步?) 长政不由得挂意起阿市公主的事情。 自己明明只把女人当成达成野心的道具,为什么—— 就在此时。 啪…… 背后传来溅起水花的脚步声。 建造在这座山顶上的桧木露天浴池,除了长政以外谁也不能进入,因为长政曾经宣言过,擅闯浴池者一律杀无赦。事实上,过去有两名家臣在长政入浴时闯入,表示要替长政刷背,结果真的被杀了。从此以后,家臣们再也不敢随便接近这个地方。 这么说来,闯入者可能不是家臣,而是敌方的暗杀者? 是宿敌·六角承祯雇用的甲贺忍者吗?还是随侍在阿市公主身边的那位女忍者? 太大意了。 太过在意沉默寡言的阿市公主,以至于放松警戒心。 长政迅速站了起来,从浴池中翻身一跃。 在跳跃的同时拔出佩刀,并且朝着暗杀着的身影劈下。 「哇啊啊啊啊!刀下留人!我是阿市夫人啊!」 就在即将劈中对方的一瞬间,长政停住了手中的刀。 暴露在皎洁月光下的人影,真实身分不是忍者。 而是一看到 有温泉就兴冲冲地跑进来,脱得一丝不挂的新访客。 自称,阿市夫人。 但是那个声音——不,比起声音更令人疑惑的,是那副纤瘦却颇为结实的身体。 「男……男人……!?」 「哈、哈、哈,既然穿帮了那也没办法,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名叫阿市公主的妹妹,我的本名叫津田勘十郎信澄。我不是姊姊的妹妹,而是弟弟!哎呀~~昨天晚上真是吓死我了。毕竟我长得美若天仙,只要不说话,谁也看不出我是个男人。本来还担心要是你兽性大发,企图霸王硬上弓的话该怎么办……又怕你会说出『战国之世男欢男爱也不足为奇,就算是男的也无所谓!』之类的发言——」 一脸乐天的表情,双手叉腰滔滔不绝的勘十郎信澄,此时突然惊觉到一件事。 眼前的浅井长政—— 哎呀? 这是…… 细白柔嫩的肌肤、纤细的柳腰,以及丰满的乳房——显然不是男人。 「哎呀?你、你……你的身体……你……你是……女人啊啊啊啊啊啊……!?!?!?」 「不……不准看!!」 杀了他,还是不杀他? 手中的刀子掉到地上。 长政用手遮住自己的胸部和私处,满脸通红地再次跳进浴池里。 没错。 乳名猿夜叉丸的浅井长政, 不惜杀掉看见自己入浴的家臣也要保守的秘密是—— 「事、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没、没错。我、我其实是浅井家的公主!可恶的织田信奈,竟然看穿我的秘密,将扮成女装的男人送了过来……」 「你、你说什么?」 「……我输了,织田信奈……终究不是我敌得过的对手。」 「呃~~不,姊姊只是……」 「我浅井长政,这次打从心底向信奈殿下认输了。」 虽然因为羞于被男人看见裸体而浸泡在浴池里,长政仍然恭恭敬敬地对信澄低头行礼。 「……不过勘十郎信澄,你到底想光着身子让我看到什么时候啊!而……而且形状还开始改变了!?遮起来,快遮起来呀!」 「哎呀,糟糕。看到长政殿下的冰清玉洁的肌肤,不禁兴奋起来了……」 「你你你你这家伙!想被我砍成两半吗!」 「这样可以了吧~~?」 「咦?你为什么跳进浴池里面?别过来、别过来呀!呜哇、哇啊啊啊!」 长政面红耳赤地放声尖叫,不过信澄是名符其实的笨蛋,除了跳进浴池之外,想不到其他的方法遮掩自己雄壮威武(就某方面来说)的身体。 「不不不准碰我!你敢靠过来就死定了!」 长政使出哗啦哗啦的水花攻击。 信澄似乎在许多层面上都受到很大的刺激,连鼻血都流出来了。 「哎呀~~真教人吃惊,本来以为你是个和我不相伯仲的秀丽美少年,想不到竟然是个女孩子。」 「要要要要是再不止住你恶心的鼻血,我就杀了你!」 「长政殿下,为什么你要故意假扮成男人呢?在这个战国乱世里,大名家的男性反而难以存活。女性继承家督之位成为女大名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像我姊姊就是这样。」 信澄正经地发问。 「虽然我是冒牌的公主,我们毕竟是夫妻了,我想知道真正的理由。」 看来不说出实情不行了——长政也做好觉悟。 「你应该听说过吧?我从小就以六角承祯的人质身分,被软禁在观音寺城里。」 「嗯,那件事我也有听说……你的境遇和竹千代——松平元康很像,那个女孩也是小时候被绑架卖到织田家,后来又沦为今川的人质,吃了不少苦头。」 「……今川义元好歹是个女大名,六角承祯却是男人,而且……而且还是个除了妙龄女子外,就连尚且年幼女童也不放过的淫邪好色之徒。」 「什么!?」 「因此家母为了保护我猿夜叉丸,故意把我当成男孩子养大。不料在我长大之后,六角承祯却看穿我的真实身分。我有好几次在就寝时差点遭到那家伙侵犯。虽然只要我有心,要一刀杀了承祯易如反掌,但是这么做又会连累家母。为了保护自己的贞操,我除了消极逃跑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 真是恶劣的男人!信澄难得皱起眉头。 「竟然冒犯这样的美少女……简直罪该万死。」 「不、不许说我是美少女!」 「哎呀,为什么?美丽的事物就是美丽,我这个人对自己很诚实的。」 长政再度祭出水花攻击,信澄只好闭上嘴巴。 「总而言之,为了摆脱那个诡计多端的好色承祯,我利用自身的美貌勾引好几名六角家的女人,最后才顺利逃离观音寺城,返回小谷城。」 长政咬着下唇小声说明。 「咳咳咳咳咳,后来你就继承浅井家的家督之位了吗?可是为什么你当时不公开你的女性身分呢?」 「……因为家父反对,所以我舍弃了女性的身分,放弃了身为女性的幸福。」 「久政殿下反对?」 「家父是个顽固的人,他非常不认同当今盛行的女大名风潮,然而家父膝下又没有我以外的子嗣,他说倘若我要他隐居以夺取家督之位,就必须以男人的身分活下去。如果想恢复女儿身,就不让我继承浅井家,会从朝仓家或六角家收养养子……逼我从女儿身与家督之间做出选择。」 还真是个典型的傻瓜殿下——信澄十分无奈。 「对于长年征战而人手不足的武士门第来说,是男是女根本无所谓吧~~」 「家父说在遥远的过去,统领武士门第的工作都是由男人在做。」 「是吗?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啦?」 「大概是大和御所(注3)的初代姬巫女统治神世,其弟执剑统治人世的遥远神话时代的事情。」 「那也太久远了……」 「不管怎么说,拜那个讨厌的六角承祯所赐,我变得极度讨厌男性……再加上假扮成男人对我也有好处,因此我就决定以男人的身分活下去了。」 「好处?」 「我一旦扮起男装,看起来就像是个绝世美男子。女人自古以来就对美男子没有抵抗力,因此我可以轻易掳获多数女人的芳心。无论是逃离观音寺城时,还是从六角家独立时,我的美貌都派上了用场。」 那之所以传出浅井长政利用完女人就抛弃对方的谣言……信澄继续说。 「没错,我无法和女人亲热。既然无法和女人亲热,我也不想做出玩弄女人感情的事情,所以当那些意乱情迷的女人们央求我占有她们的时候,我除了默默离去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哈哈。」 长政望着开怀大笑的信澄侧脸。 虽然外表看起来很不可靠,能够带着开朗的笑容倾听他人的苦楚,说不定这个男人拥有过人的器量——长政心想。 「扮演男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有机会与同样以统一天下为目标的织田信奈结成同盟。毕竟家父也说过,除了迎娶织田家的公主缔结婚姻同盟之外,其他的同盟方式他一概不接受,不过我终究没能把信奈殿下骗到手。」 「无论如何,虽然你我表面上的性别都颠倒了,实际上仍然是男人与女人的关系,而且还分别是代表尾张和近江的俊男美女。哎呀,我们这对夫妻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不准搂我的肩膀!我、我、我砍了你喔!!」 信澄不假思索地把手缩了回去。 这家伙对付女性真有一套……一想到这里,长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怒从中来。 「哎呀,失礼了。不过,猿夜叉丸啊——」 「不、不许叫我那个名字!那是家母为了让我伪装成男性故意取的名字!一点都不可爱!」 信澄露出爽朗的微笑。 「难得一位这么美丽的公主,一直假扮成男人也未免太暴殄天物,至少我个人觉得非常可惜。」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全都是为了梦想。」 「梦想?」 注3:日本古代皇室或高官的住处。 长政垂下了头,从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声音。 我再也不想变成人质了。 再也不想度过畏惧着六角承祯的夜晚了。 要是把浅井家交给父亲统领,最后一定又会臣服于六角家之下。到那时候—— 所以必须由我担任家督。 我想变得更强。 我想让浅井家的家纹——『三盛龟甲』的旗帜飘扬于全天下。 我要彻底告别提心吊胆而辗转难眠的夜晚—— 「正因如此,我必须舍……」 「没必要舍弃。」 「咦?」 「这好像是猴子的口头禅啊,哈哈哈。」 「猴子?」 信澄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这位有点轻佻的贵公子,似乎完全没有阴郁的一面。 「好,我决定了。以后当你和我两人独处的时候,你就恢复女人的身分,我就叫你阿市公主,你要叫我勘十郎也好、信澄也好、尾张贵公子也好、『外郎糕大臣』也好,都随你高兴。」 长久以来挥之不去的梦魇之影,一瞬间被吹得烟消云散。 不会吧? 我的苦恼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消失? 被我舍弃已久的——以女人的身分活下去的梦想,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挽回。 就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 实在太荒唐了。 (女人总是对美男子没有抵抗力……) 长政终究也是个女人,察觉到这一点的她不由得紧咬嘴唇。 不过,她的心中却没有丝毫败北感。 长政是个聪明人。 就正视自己的心情这一点来说,长政比起信奈要坦率得多。 意识到这个未知的情愫就是淡淡的初恋,她没有花上多少时间。 不过,事后加入上洛军的长政,没有把自己改头换面的详细缘由告诉信奈等人。 ——因为实在太难为情了,不好意思说出口。 ※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浅井长政和松平元康一样成为值得信赖的盟友。 如此一来,上洛的大军总数超过五万人。 进京之路的阻碍势力,只剩下南近江的六角承祯一人。 六角家是佐佐木源氏的嫡系名门守护大名。 六角承祯与三好一党结成军事同盟,摆出一副要与信奈彻底抗战的姿态。 六角家与浅井家也是有着三代因缘的世仇。 虽然屡屡遭到浅井长政击败,势力逐渐衰退,但是只要那座巨石堆砌的城墙绵延群山、防御固若金汤的观音寺城还存在世上一天,要消灭六角家就是不可能的。 深知观音寺城有多么牢固的长政,在军事会议中献上计策。 「义姊大人,六角兵虽然不强,不过观音寺城却是足以与稻叶山城匹敌的坚固城堡,我认为这件事情不能急,先在野外扎营,将支城一座座打下来方为上策。」 可是拥有五万兵力的信奈上洛军,进军速度却有如电光石火。 「速度」就是信奈最大的武器。 「长政!美浓已经没有稻叶山城这座城了,现在是叫岐阜城!全军前进!」 长政尚未反应过来时,信奈的大军已经一举进攻了。 只知道仗着观音寺城牢固的六角家将士们,完全没有料到织田军会全军一齐发动攻势。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五万大军被分割成数千人一个军团,每个军团在条理分明的指挥之下,同时攻向数座支城。 依战国时代的常识来说,不管是哪个大名家的军团,只要有大将率领的军团就会特别强悍,相反地,没有大将的军团就会因为缺乏统率力弱化。换句话说,大将亲自率领全军进行单点突破是兵法上的常识。 没有大将统领的副军团,充其量只能充当游击队而已。 不过,这种常识不能套用在信奈身上。 她将自军分割成数个军团,同时展开多方面作战。 「长政,织田家中能够代替我担任大将的武将少说也有五个人。六(柴田胜家)、万千代(丹羽长秀),以及现在人在伊势的左近(泷川一益)、新加入的十兵卫(明智光秀),还有虽然远远比不上其他四个人,但是猴子也算一号人物!」 信奈如此宣言。 大将有五人的话,攻打支城的速度也会提升五倍。 只要在六角巩固防御之前把所有支城攻陷,就是我方胜利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长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心里在想这个人的思虑非我能及。 结果就如信奈所说,自军只花了短短一天的时间,就将坐落于观音寺城周围的十八座支城全数攻陷。 其中表现得最为突出的人,就是新加入的明智十兵卫光秀了。 不晓得是不是拜土岐源氏的高贵血统所赐,光秀拥有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端秀美貌。 撇开额头有点宽这一点不谈,比起武将,光秀更像是一名贵族的公主。 但是当光秀手持火枪时,就会展现出精准无比的射击技术。 她率领由五十名火枪兵组成的新型火枪队,接二连三攻陷支城。 「请当心了,被打中的话会没命喔。」 「距离这么远,子弹哪有可能射进城里?」、「那种小姑娘不可能会用种子岛火枪。」——被光秀锁定的敌将们在哈哈大笑的时候,被一枪贯穿肩膀倒地。 「刚才那枪只是打招呼,下次就要你们的命。」 听到光秀冷冷地撂下这句话后,敌将与士兵们个个吓破胆子,纷纷开城投降。 这位身上飘逸着京都古风的女武将,一到作战的时候却能驾轻就熟使用南蛮的新兵器,看见光秀的好本事,信奈也满意称赞:「真不愧是曾经担任过蝮蛇侍童的人。」 将支城全数攻陷的隔天,本来应该由六角承祯镇守的观音寺城,却化成一座无人的空城。 原来六角承祯也被信奈军的势头震慑,夹着尾巴逃亡到甲贺的忍者之里去了。 自源赖朝的时代延续至今的名门·六角家实际上已经灭亡。 得知浅井家的三代世仇——那个曾经企图夺走自己贞操的六角承祯,短短一夜之间就败在信奈手里的消息后,浅井长政不禁感叹「时代变了」,再看到明智光秀的火枪队展现的火力与爆响声,不由得目瞪口呆。 ※ 信奈率领的浩浩荡荡大军终于抵达京都。 从岐阜出发不过二十多天,可以说是神速无比的上洛行动。 面对信奈闪电般的进军,松永久秀也不得不捎信给信奈表明投降,并且拱手让出京都,彷佛在躲避信奈军似地撤回大和(奈良),三好一党则是听到「六角承祯一天之内就被击败」的传闻后,吓得退兵到摄津(大阪)去了。 「听说织田家的公主是个性子很急的人。」 「要不要紧啊?」 「如果是个像木曾义仲那么火暴的家伙该怎么办?」 「听说她这次还把蝮蛇道三带来了。」 京都民众起初还对于信奈的上洛忐忑不安,不过一下子就被织田军奇特的扮相、以及洋溢南蛮风格的华丽军装吸引住了目光。 就拿前田犬千代来说好了,不但头上披着虎头,手上还拿着一把长达三间半(约六点四公尺)的巨大朱枪。 而且除了武将之外,就连士兵们的造型都充满浓厚的个人风格。 附带一提,尾张兵弱归弱,却都很讲究派头。 不过,讲派头的不只是军装而已。 信奈在抵达京都后宣告的政策内容也是派头十足。 「既然有本小姐在此,就不许士兵胡作非为!凡是对百姓动粗的士兵,一律斩首示众!在城邑里乱放火也要斩首示众!当然也禁止向百姓勒索金钱或米粮!」 自从战国时代开幕后,日本曾经有过如此纪律严明、如此为百姓设想的军队吗? 实际上,织田军的士兵们虽然打扮花俏,却完全没有人敢做出放肆的举动,因为他们都心里都明白,要是乱来的话,信奈手上的火枪就会在自己的脑袋上开洞。 信奈大人是站在我们老百姓这边的—— 这下子京都也能恢复和平生活啦—— 自从应仁之乱以来的这一百年来,住在京都的百姓们一直饱受源源不绝的战火与剽掠所苦。 在一片欢声雷动中,头戴南蛮兜、身披红色丝绒斗篷,以一身最新款式的军装展开行军的信奈,神采奕奕地朝着民众挥手致意。 「多么可爱的公主大人啊~~」 「我爱上她了!」 「织田家俊男美女辈出的传闻,果然确实如此啊。」 浅井长政和松平元康互相对看了一眼,各自喃喃说出「这不是在作梦吧?」、「竟然能踏上京都的土地,简直像中了狸猫的妖术~~」之类的话。 就连随着轿子摆动的道三,看到京都的百姓们向马上的信奈高声欢呼的光景时,也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低声沉吟:「这是真的吗?」 京都的人民因为长期受到战火和权谋的摧残,照理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他国的武将才对,然而他们却把在这个战乱的魔都·京都飒爽登场的信奈,当成京都——甚至是日本的救世主膜拜,更有人泪流满面地欢迎她。 天下布武。 以武力平定天下。 当初信奈夺取美浓时的宣言,总是换来世人「纸上谈兵罢了」、「只不过是统治两个国家的织田,要上洛是痴人说梦」、「就算硬要上洛,也只会受到四面八方的势力围剿而已」等等的嘲笑。 不过事实上,信奈并有考量自身的安危及得失,她不假思索率领全军进入京都,也为长久以来战乱不断的京都带来和平。 这是与历史相吻合的现实,不是梦境——在场只有一名武将,昂首挺胸注视信奈的英姿,那就是相良良晴。 结束了京都的游行后,信奈进驻到九条的东寺。 要让掌管日本的祀神事宜,历史悠久的「大和御所」册封今川义元为将军,需要一些时间。 毕竟不久之前,京都还存在着有名无实的足利幕府。 坐在上席的信奈,对歪着脑袋询问「这个时代的京都是什么样的地方?」的良晴,做出最低限度的常识说明。 「在大和御所里,居住着从神代起一脉相传的姬巫女大人,姬巫女大人在御所里主要掌管祀神事宜,实际上负责与武家交涉的是侍奉姬巫女的贵族们,也就是所谓的公家。」 「喔~~大和御所啊……和我所知的历史设定有微妙的不同……」 「在平安王朝之前,政治实权都是掌握在公家的手中。不过后来,一直被公家所使役的武士崛起,逐渐掌握了实权。」 「太爱外包就会这样。」 「我不喜欢应付公家的人,那些家伙从以前就只会利用武士,以自己不必流血的方式维持权威,再说光是看到那副黑黝黝的牙齿,我就觉得恶心想吐。」 大致上就是这么回事,明白了吗?猴子——坐在上席的信奈说完之后,便不成体统地在榻榻米上伸直双脚。 「大和御所的姬巫女……邪马台国的卑弥呼……发音好像啊,两者之间有关联吗……」 「你一个人在碎碎念什么啊?」 此时,京都第一的厨师献上最高级的料理过来。 不过……品尝了一口之后—— 「京都料理真难吃,味道太淡了,根本不晓得吃的是什么东西。」 信奈皱起眉头。 「多加点味噌,味噌!」 「就是这样我才受不了尾张的乡巴佬……」遭到斥喝的厨师忍不住小声发出牢骚。 然而织田家的家臣团却异口同声说「味道好淡……」、「我们又不是公家,不从味噌里多摄取一点盐分的话,无法补充体力,三十分」、「八丁味噌是日本第一的调味料!」每个人和信奈持相同的意见。 唯独良晴感动地大叫:「好久没吃到味噌以外的料理了!关西果然是美食天堂啊!」 就在这时候,道三像是忘记腰痛似地飞快冲了进来。 信奈的义父,斋藤道三正面临到人生最大的危机。 过去从一介京都卖油商人一跃成为美浓一国之主的『美浓蝮蛇』。 「救救老夫啊,信奈殿下!」——只见道三将手中的扇子开开关关,上气不接下气地狼狈向信奈求救。 「你怎么了?蝮蛇?」 下一瞬间,突然有一大票老太婆从道三身后涌了出来,将道三团团包围。 「好久不见了,庄九郎殿下!」 「庄九郎大人!人家恨死你啦~~!」 「庄九郎~~!在这里遇上算你倒霉!」 「噫~~~~~~~」 「「「庄九郎?」」」 面目狰狞包围道三的老太婆们纷纷向信奈大吐苦水。 「虽然这个人现在改名叫做斋藤道三了——」 「但是以前的他还用过西村勘九郎、长井新九郎等等不同的名字。」 「这老家伙过去在京都行商时的本名,叫松波庄九郎!」 「当时的他不是现在这副皱巴巴的糟老头模样,而是一位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喔。」 嗅嗅嗅噢——道三用扇子遮住脸,嘴里也发出悲鸣。 「求求求求你们,在在在老夫的女儿面前,别别别别再说下去了!」 但是彻底化为夜叉的老太婆军团没有停止陈情。 「想当年,我们都还是未经世事的天真姑娘。」 「『本人庄九郎有朝一日一定会从美浓上京迎娶你的,希望你能先借我三千贯文。』——他先是对我们展开追求,再说这种鬼话骗取我们的钱。」 「像我们这些毫无心机的女子,又怎么能看穿庄九郎的阴谋诡计呢?结果那家伙拿了钱之后,就一去不回了。」 「如您所见,被那家伙所骗的女商人一只手都数不完。」 「还钱~~把钱还来~~」 「把我的青春还给我~~」 「噫咿咿咿咿咿!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蝮蛇,你竟然……信奈气得鼓起了脸。 「十、十兵卫,你以前不是老夫的侍童吗?快来救救老夫啊~~」 想不到道三大人过去居然是这种人。虽说是在下的旧主,但是对女性如此不忠的人,还是一刀杀了——光秀冷冷丢出这句话。 「唔喔喔喔喔,请原谅老夫吧!老夫知错了!」 斋藤道三 年轻时期的黑历史完全曝光。 「别理他,十兵卫。」 「说得也是,信奈大人。」 「唔喔喔喔喔~~!谁来救救老夫吧~~!喔,相良大人!八面玲珑的小兄弟!你一定很同情老夫的处境吧!?」 此话一出,以信奈为首的女孩子军团不约而同瞪向良晴。尤其是信奈,那道锐利无比的视线彷佛是在质问良晴……你和蝮蛇是一丘之貉吗? 害怕的良晴小声说出「抱歉了,老爷子」这句话,只能发着抖低下头。 你这个叛徒啊啊啊~~道三发出一声惨叫,接着就淹没在前来讨债的老太婆军团之中…… 「哎呀,太有女人缘也很困扰,我最近也变得很有女人缘,看来得小心一点才行……嗯,找个机会来研究一下干净俐落的分手技巧,以免遭到女孩子怨恨!」 你在说什么蠢话?信奈用傻眼的表情望着良晴。 ※ 到了隔天,众武将为了扫荡仍然留在畿内的三好残党,分头率兵出征去了。 负责执行位于京都中心的「大和御所」警备任务的良睛,现在也没有和信奈拌嘴的闲功夫。 大和御所的公家虽然不具武力,但是仗着传统与规范,以及掌管全国祀神事宜的姬巫女大人,直到现在仍然握有授予官职给武家的权力。 就算是足利将军家,也是经由御所册封为「征夷大将军」之后,才得以开设幕府(管理古时日本的政府)。 话虽如此,自从「应仁之乱」以来,饱受战火摧残的京都早就已经满目疮痍,就连历史悠久的大和御所也不例外,围墙到处龟裂破损,甚至还有好奇的京都孩童隔着墙上的裂缝偷窥御所内的庭院模样。 虽然将京都搞得天翻地覆的松永弹正已经撤回大和国,但是另一方面,三好一党仍然以摄津为据点抵抗信奈。 在如此不安定的情势下,御所的警备工作是重大的任务。 「我也好想跟胜家一起攻打摄津……话说回来,怎么这么慢啊。」 全副武装的良晴一边在御所的护城河周边巡逻,一边喃喃自语。 迟迟等不到册封今川义元为将军的宣诏。 本国的尾张美浓正处于无人留守的状态,再耽搁下去恐怕会有危险。 听说负责与御所方面进行交涉的明智光秀,一直无法进入本丸晋见关白(注4)。 似乎是因为关白正好不在京都。 「无论如何,织田家除了十兵卫之外,也没有其他人有教养到可以和公家众交涉,只能慢慢等了。」 对于长期以来一直处于「菜鸟」立场的良晴来说,新加入的明智光秀是个非常可爱的后辈。 出身名门的光秀不但清纯可人,而且为人诚恳、英气勃勃,又不像信奈那么粗暴。 唯独额头有点宽这一点比较令人在意。 不过宽额头也是聪明女孩的象征,严格说起来倒也是一项优点。 每当被光秀叫相良前辈的时候,良晴就会产生一股飘飘然的感觉。 注4:古时日本的官职,相当于中国的丞相。 (不行不行,我已经有信奈了……等等,我、我到底在说什么啊?信信信信奈什么的我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再说她是我的主公!在这个战国时代,主公和家臣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不不不,即使信奈是我的同僚,我也绝对不可能和那家伙发展成那种关系!) 摇头摇头。 良晴用力甩着戴着笠兜的脑袋,结果不禁一阵晕眩。 他的脚步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那就是尾张的猴子啊~~」 「先是猛甩头,然后又自己跌倒。」 「没办法,人家是只猴子。」 前来窥探御所的京都孩童们,叽哩呱啦鼓噪起来。 「喂喂喂,这里头住着一位相当不得了的大人物喔,别偷看别偷看。」 「猴子好像在说话。」 「没错,我是猴子!我最爱用爪子抓花坏小孩的脸了,呜叽——!」 京都孩童们「哇!」的一声,立刻一哄而散。 ——唯独一个幼小的女孩,静静杵在良晴的身旁。 齐肩的娃娃头。 一身红白相间的典型巫女服。 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五官细致得有如人偶,但是脸上却没有表情。 「……」 「嗯?小姑娘,你怎么啦?」 拉拉。 小女孩拉扯良晴的袖子 「……」 两眼一直盯着御所围墙的裂缝处。 「你想瞧瞧御所的庭院吗?别看外观破破烂烂的,其实这里面住着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大人物,要是被发现的话会挨骂喔。」 「……」 「唔,为什么我总觉得非得让你看看里面不可……看样子我真的拿小孩子没辄。」 回美浓之后,要给妹妹宁宁带许多京都土产回去才行。上林茶对宁宁来说应该太苦了,果然还是买八桥饼比较好吗?可是八桥饼有硬的也有软的,哪一种才是正宗的八桥饼啊? 仔细一看,这个小女孩大概也和宁宁差不多大。 脑海里浮现出妹妹的脸庞后,良晴点了点头,接着起身牵起小女孩的手说: 「知道了,虽然不是我家的庭院,但是就特别让你看一下。」 「……」 良晴带着小女孩来到围墙前,不过以对方的身高,眼睛根本看不到墙上的裂缝处。 「……」 小女孩虽然一语不发…… 但是良晴却好像听见小女孩叫他把自己抱起来的声音。 「知道了知道了,等我一下。」 良晴抱起小女孩,让她能够透过裂缝看到御所内的庭院。 「……啊……」 「嗯?怎么了?」 「……我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那不重要啦,快看看院子吧。」 小女孩静静点了点头。 在不算宽广的庭院里,耸立着一棵巨大的杉树。 粗大的树干上绑着一条注连绳。 抬头望去,杉树显得高耸无比。 (等等,御所里有神木吗?神木不都是神社里才有吗?这里的御所果然和我那个世界的设定有些出入啊……) 只见杉树的树枝上卡着一只风筝。 「……」 「我懂了……你是想捡回那只风筝吗?」 「……」 没错——良晴彷佛听见了小女孩这么说。 「好吧,我去帮你拿下来,不过擅自进入御所里不要紧吗……咦?你说没问题?」 不知为何,两人好像可以藉着眼神交流进行沟通。 「……」 「我、我知道啦,要是被信奈看见的话就要倒霉了,下不为例喔。」 「……」 小女孩似乎非常高兴……的感觉。 明明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 「唔——真不可思议,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能够明白这孩子的想法啊?啊!该不会这孩子就是我相良家的祖先大人?可是不对啊,我记得相良家应该是九州的大名吧?」 「……」 大错特错——似乎又听见了小女孩这么说了。 「好吧。别看我这样,我的绰号叫猴子,爬树是我的拿手好戏喔。你在这等等。」 「……」 小女孩完全没有反应,却让良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良晴喃喃说了一句「虽然和长舌的宁宁完全相反,但是沉默寡言的 萝莉也很可爱」这种话,接着把小女孩放到庭院里的草地上。 之后良晴也跟着进入御所的庭院,身手矫健地爬上大树。 「呼、哈、哈、哈。还、还挺高的……不妙,要是往下看的话,我大概会头晕眼花。」 费了一番功夫后,良晴总算爬到树梢,取下被卡住的风筝。 就在此时…… 呼咻—— 突然一阵强风吹过。 「啊……啊——!?」 良晴手抓着风筝,整个人从半空中摔下。 「哇,好高喔,摔下去就惨了。等一下啊啊啊啊!?」 自己的人生要断送在这种地方了——? 啊……难不成「猴子也会摔下树」这句谚语,就是在预言我的命运……!? 碰! 连回忆的走马灯都还来不及浮现,良晴已经一屁股摔到地上了。 即使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单手护住后脑勺回避致命伤,由于另一只手抓着风筝的缘故,防护仍然做得不够完备。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全身的骨头都散掉啦啊啊啊啊啊啊!!」 即使躲得了长枪或箭矢,也避不开地面的撞击。 良晴痛得在地上打滚。 哒哒哒…… 刚才的小女孩跑了过来。 接着,她将小小的手掌伸向了良晴的伤口。 脖子……肚子……胸口……手……大腿……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奇、奇怪?痛楚——消失了?骨头也……没有断?」 「……」 「咦?你说已经治好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 小女孩向良晴低头一鞠躬。 下一秒钟—— 她接过了良晴手中的风筝后,便朝着庭院深处跑走了。 「什么?喂,等一下啊!?」 就在良晴连忙想要超身追赶的时候,突然惊觉到了一件事。 「呃,这里不是御所的领地内吗——」 建筑物内传来「什么人!」的吆喝声。 「糟糕——总之先逃跑吧!」 但是对于身穿甲胄的良晴来说,围墙上的裂缝有点太小了,结果良晴的身体硬生生地卡在墙缝中,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哇!出不去!?」 先前一哄而散的京都孩童们,此时又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嚷嚷起来。 「猴子果然就是猴子。」 「自己钻进墙缝里,结果卡在中间出不来了。」 「你该不会是进去偷柿子吃了吧?」 可恶——假如让信奈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模样,肯定会被当成笑柄笑上一个月……! 「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唔喔喔喔喔!」 良晴试图靠着气势与毅力从墙壁的裂缝中挣脱。 不过—— 因为用力过猛的缘故,原本已经残破不堪的围墙又崩塌了一部分。 喀啦喀啦喀啦。 以现代的角度来说,良晴的行为就跟破坏了东京中央的皇居围墙没有两样。 「哇~~~~!?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而且…… 使尽吃奶之力挣脱墙缝的良晴又因为煞不住车的关系,迎面撞上一位刚从牛车上走下来的公家贵族。 「呜……今天是我的灾难日吗?是十三号星期五吗?」 「好疼啊!大胆小子!居然敢在御所之前袭击本官,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面如死灰的白脸上染着鲜红的鼻血,被良晴撞倒的倒霉公家气得露出黑黝黝的牙齿,坐在地上手脚乱挥。 这位公家男子年约三十来岁,不管是平安贵族风格的服装也好,还是一口黑牙和涂白脸画眉毛的打扮也好,都是典型的公家造型,而且看起来似乎是个很有身分的人。 「知道本官是藤原家氏族长者兼关白的近卫前久,还敢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举动吗!」 自称近卫前久的男人用尖锐的声音大呼小叫,并且命令左右的随侍们拿下良晴。 「死猪长蛇?那是什么鬼东西啊?鹤妖的亲戚吗?」 「喂!你听到哪里去了!本官可是高贵的公家之中最伟大的人物啊!简单来说,本官是立于日本第一名家·藤原家的嫡系五摄家顶点的人,因此被称为藤原家氏族长者!」 「喔~~」良晴淡淡回应,马上就被人制伏了,但他的神经没有纤细到会畏惧眼前的前久。 「而且本官可是关白呀!关白!」 「这样啊~~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好像很了不起。」 「什么——!你应该表现得更惶恐一点才对!」 「就算你提到关白,我也只想得到藤吉郎秀吉大叔的名字而已。」 「什么藤吉郎啊?公家之中根本没有这种下贱的名字!」 「藤吉郎大叔不是公家出身啦,他原本只是一介民兵而已。」 「给本官闭嘴!区区的平民怎么可能当上关白!你这个面目可憎的小子,本宫非得亲自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不可!」 他想做什么啊……良晴不以为意地看着近卫前久,只见近卫前久拿出了蹴鞠,大喊「吃本官这招!」之后,对准良晴的脸部猛力一踢。 蹴鞠挟雷霆万钧之势朝良晴的颜面袭来。 啪!! 强烈的冲击波直击良晴的颜面! 鼻血顿时四处飞溅。 这家伙……不但身手敏捷,而且踢蹴鞠的脚又快又犀利……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好痛啊啊啊啊啊!?你做什么!公家混蛋!明明是公家还施展什么必杀技啊!」 「喔——呵呵呵呵。知道近卫家秘传绝招·大回转蹴鞠的厉害了吗?放心吧,本官的攻击才刚要开始。」 「这家伙……明明是公家,却意外好战啊……」 近卫前久,官拜关白。 乍看之下只是个白脸黑牙的文弱公家,实际上衣服底下的肉体十分精壮。 虽然身为公家,兴趣却是骑马猎鹰以及火枪射击,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加好动好战。 当然,他的最终目标是振兴衰败已久的「大和御所」的公家众——不,正确来说是复兴藤原家,进而亲手掌握使唤大名武将的权力。 「那个败给尾张大傻瓜的今川也想开设幕府?门都没有!仔细想想看,足利幕府就是因为堕落到了极点,才会让京都陷入战火之中,就连本官的庄园都被恶党所夺,御所也荒废成眼前这副模样!再也不能把日本交给鲁莽的武家统治了,身为关白的本官将在姬巫女大人座下亲自开创新的政局!」 突然冒出一个难搞的家伙了……良晴心想。 「总而言之,像你这样的不肖之徒,就让本官用自豪的蹴鞠绝技好好教训你一顿!」 「等一下!我是织田家的部将!我只不过是奉信奈之命执行御所的警备工作罢了!」 「胡说八道!休想欺骗本官!如果是担任警备工作之人,又怎么会破坏御所的围墙呢!」 「『墨悮一夜城的相良良晴』的名号,你应该也有听说过吧?」 噢—— 前久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呵、呵、呵。这么说来,你就是那只有名的『猴子』罗?那个尾张的大傻瓜居然派你这种来历不明的卑贱小子到御所来,乡巴佬终究是乡巴佬。猴子的主公也终究是只猴子。本官不能忍受脏兮兮的猴子在这里撒野,神圣的御所都被你玷污了!」 得知良晴的身分后,前久的态度变得更嚣张了。 出生 在平成时代的良晴忍不住怒从中来。 「就算你是战国时代的公家,也未免太高姿态了!还有,不准你骂信奈是猴子!你以为是谁着手帮你们修复荒废的御所啊!」 「这种小事对侍奉公家的武家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义务,没什么好值得感谢的。」 「你、你这臭寄生虫……!」 小心我扁你喔,公家混帐!良晴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 「哇!千万别用那双脏手碰本官!细菌、细菌会传染到本官身上的~~」 「王……王八蛋——!」 「噢~~你想对本官动手吗?要是做出那种事的话,织田家就会立刻变成朝廷之敌喔。」 「……唔!?」 「怎么啦?怎么啦?有种就用你高举的拳头打本官看看啊,现在总算明白你和本官的身分有多大差别吗?那还不快点跪在地上向本官求饶?不知天高地厚的臭猴子。呵、呵、呵。」 如果自己是个浪人的话也就罢了,不过现在的良晴是信奈的部将。 不管再怎么样都不能动手打关白。 「可、可恶啊……!」 虽然不甘心到了极点,眼前也只能向他屈服了…… 对不起——良晴强忍屈辱,向前久低头道歉。 「呵、呵、呵。瞧你那副反抗的眼神,以及猴子鬼叫般的不雅语气,就知道你一点都没有反省。看样子果然有必要由给你施加更严厉的处罚。」 前久缓缓逼近! 准备施展第二发的大回转蹴鞠! 「即使会弄脏鞋子也是情非得已,这次本官就直接用脚赏你个痛快!把你那张出言不逊的狗嘴踢个满地找牙!」 什么!? 可是如果反抗他的话,信奈的立场就…… 良晴咬紧牙关做好觉悟。 「呵——呵呵呵呵!本官要让你认清自己的身分和立场是多么卑微!」 「该、该死……!」 就在此时—— 「那只猴子是我养的猴子,擅自对他乱来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怱有一人骑着骏马飒爽登场。 是信奈。 头戴南蛮兜,背后的红色丝绒斗篷随风飘扬。 信奈的身边只带着明智光秀和几名侍童,正与载着今川义元的轿子一起在御所的附近游行。 「你就是织田信奈吗!带着今川义元行军至此,是想恐吓御所赶快册封今川义元为将军,否则的话就要袭击御所是吧!」 「猴子,这个公家男是谁?什么袭不袭击御所的,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罩旭个意外好战的公家男好像是关白,近卫前久的样子。」 「喔,关白啊。这么说来,实际授予武家官位的人就是这家伙罗。」 马上的信奈用不以为然的眼神睥睨近卫前久。 「呣呣呣,在本官面前居然用『这家伙』称呼本官,岂有此理!混帐!还不立刻下马!」 面对大呼小叫的前久,信奈似乎也是怒气冲冲。 「近卫!如果你真的忧心这个国家的战乱的话,就应该要协助我才对吧?还不快点册封今川义元为将军!」 「大、大言不惭,不可原谅!」 「话说回来,仗着姬巫女的权威狐假虎威的你,竟然敢欺负我的部下……而且听说你还把南蛮的传教士逐出京都,难怪京都会这么古板落伍,公家的作风从以前到现在一点都没变。」 给本官住口——!正当前久举起脚想要施展蹴鞠攻击时,突然「唰!」一声,信奈骑的马先请前久吃了一脸的沙子。 「哎呀,真不好意思,尾张的马没什么教养,呵呵呵。」 「咳咳咳咳咳!织、织、织田信奈!你居然敢污辱高贵的本官,罪无可赦!本官绝对不会承认什么今川幕府的!」 「够了,适可而止吧。」虽然良晴也上前劝阻信奈,但是看到良晴的鼻孔附近残留的血迹,信奈撂下「对本小姐的猴子无礼,就是对本小姐无礼!不杀了这个臭黑牙男难消我心头之恨!」这些话,火气又变得更大了。 最后幸亏有明智光秀介入,打圆场说「在御所之前闹事并不恰当……」,才把一触即发的近卫前久和信奈分开。 ※ 「真不敢相信。当初要从岐阜出发的时候,明明已经得到御所方面的允诺,现在却因为近卫前久的缘故,使得册封将军的议题临时中断了!」 当天晚上,返回九条东寺的信奈,一边吃着命令京都第一厨师做出来的重口味味噌料理,一边发出牢骚。 附带一提,当厨师端出料理之际,嘴里不断碎碎念着「这散发着浓浓味噌味的食物是什么东西啊……最上等的食材就这么硬生生被糟蹋了……我的厨艺……我的荣耀啊……」这些抱怨,脸上还流下了两行男儿泪。 坐在信奈身旁的是竹中半兵卫,她在晴明神社制作好新护符后就回来了。 以及动物的代表良晴。 还有旁若无人高声尖笑的今川义元。 「咱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信奈,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咱家才能当上将军啊?」 「吵死了。我不是叫你去清水寺的舞台上睡觉吗?为什么你还在这里呀?」 「那个地方那么高,咱家怎么睡得着!要是不小心摔下去的话,咱家不就没命了!」 「喔~~是吗?那你有没有什么妙计?说起来这是你自己的事吧?」 「妙计交给手下来想就行了。元康~~元康~~?」 「竹千代不在这里啦,你偶尔也自己动动脑行不行?」 「好痛痛痛痛……咱家只要一思考复杂的事情,脑袋就……为了现实的政局而烦恼,一点都不风雅。」 你这个人一定会很长寿——大口吃着烤味噌拌饭的信奈喃喃说道。 「……好吃!这道烤味噌拌饭太好吃了!得好好奖赏厨师一番才行。」 哇!又回到三餐不离味噌的日子了——良晴气得摔筷子。 「结果在这里也只吃得到名古屋料理,我受够了!难得来到了京都,至少也让我吃个赞岐乌龙面!」 「你傻啦?猴子。赞岐又不在京都。」 「我想吃的不是味噌乌龙面,而是普通的高汤乌龙面啦!」 「高汤……是什么?」 「你连高汤都不知道吗?就是这样我才受不了名古屋人。」 「总而言之,什么高不高汤的都不是问题所在,问题在于那个碍眼又难搞的近卫前久,除了义元的将军册封事宜之外,我在畿内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那个武田信玄也不可能一直默不作声,这是一场和时间的战斗。更何况——」 信奈噘起嘴说: 我不太喜欢京都这个地方。 「待在这里总令我不太舒服……具体的原因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力量好像逐渐被吸走……这座城邑里似乎潜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 「竟然会说出这种非理性的话,真不像你。」 「有什么办法嘛。就算我是南蛮流的现实主义者,也是会有所谓的直觉啊。」 「这是因为信奈大人是武家首领的缘故。自古以来,把据点立于京都的武家,都遭逢过许许多多的灾难,像是在京都树立政权的平氏不久之后就败亡了,而将平氏驱逐出京都的木曾义仲和源义经也先后亡故。大家都知道,最后是待在关东按兵不动的源赖朝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开创了镰仓幕府……再看看后来在京都开设室町幕府的足利家,自从三代将军义满公猝逝后就变得摇摇欲坠,到了今年终究灭亡了。」 正襟危坐、小口咬着八桥饼的竹中半 兵卫战战兢兢地解释,她的胃口应该很小吧。 「进入京都的武家都会遭逢灾难?这也太荒谬了。」 半兵卫的本行是阴阳师。 与精通茶道、公家文化和寺院宗社的光秀不同,半兵卫担任的是京都另一方面的向导——主要是鲜为人知的京都内在面。 「这座平安京原本是为了保护御所不被怨灵侵害,建造的封印怨灵之都——京都不但与巨大的龙脉相连,而且正好形成四神相应之地,另外还有各种封印怨灵的技法守护御所。尤其是位于丑寅(东北)方位之鬼门的比散山上,有着天台密教的大本营·延历寺。正是因为有这间延历寺的存在,才能保护京都不受怨灵侵扰。不过……」 「不过什么?半兵卫。」 「如您所知,距今四百年前——被赶下姬巫女之位而出家的崇德上巫女大人,在『保元之乱』的政治斗争中落败,流亡至赞岐之际,曾经发愿『愿化身日本之大魔王,扰乱天下』,对日本和大和御所施加诅咒。也有人说怨念深重的崇德大人死后化身为天狗,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以自身的鲜血写下诅咒的话语。」 好可怕的故事喔……义元泪眼汪汪,浑身不停发抖。 看到义元忍不住想去搂住良晴的手腕,信奈立刻赏了她一记头槌。 「这段诅咒的话语,后半段是『取民为皇,取皇为民』,即是说她要剥夺将自己流放到赞岐的御所贵族们的权力,立民为王的意思。事实上,当崇德大人逝世之后,御所与藤原家的势力也随之急速衰退,以至于被身为武家的平氏夺走政权。」 「这不是偶然吗?」 「然而为了赶走棘手的平氏,御所方面选择拉拢源氏,没想到打倒平氏之后,却换成源氏成立镰仓幕府。这也是这个国家的政治大权,首次落入非贵族出身的武家手里,虽然御所方面连忙对镰仓幕府展开反击,但是仍然在『承久之乱』中落败,迎来当时的姬巫女大人被流放外岛的最糟结果。从此以后,御所的权威完全崩溃,人们都认为这是崇德大人的怨灵作祟而惶恐不安。」 自从崇德大人逝世那天起,每逢百年京都都会发生大变故。 逝世后约一百年,元寇——元国派遣大舰队前来攻打日本。 逝世后约两百年,御所分裂成两派,形成南北朝争乱。 逝世后约三百年——也就是距今一百年前,发生了揭开战国乱世序幕的应仁之乱。 今年正逢崇德大人逝世第四百年,可以说是最不吉利的一年。 御所方面之所以对恢复京都治安的信奈大人感到畏惧,恐怕是因为许多公家众们担忧……信奈大人的到来会不会又足崇德大人的怨灵作祟。」 「哼,真是一群迷信的家伙,再说今年根本什么事情都还没发生,足利幕府虽然灭亡了,这对御所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吧?」 啊~~啊~~好想吃鸡翅膀喔……面对一边发牢骚,一边喝着味噌汤的信奈,半兵卫回以一笑。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信奈大人与义元大人引发的『桶狭间之战』,或许就是打破这个国家所受诅咒的第一击。」 此话一出,义元顿时眉开眼笑,发出喔呵呵呵呵的高亢笑声。 「哎呀,半兵卫,你的意思是说多亏了咱家牺牲自我,才化解崇德大人的诅咒?」 「不、不是的……这个国家之所以战乱不断,是因为从崇德大人的时代开始,人们的价值观就完全没有改变。特别是这个京都,自古以来就不愿意接纳新的文化和思想——『在这四百年来,住在京都的居民们都受到崇德大人的诅咒……无尽的战乱也是因为诅咒的缘故,不是人类的力量能够改变的』——人们的心中都如此深信不疑。」 原来如此——信奈点了点头。 「依小的半兵卫之见,倘若不先改变人心,要平定这个战国乱世是不可能的事情。过去只要一有武家踏入京都,乱象就会加剧,谁也无法给天下带来太平之日,就是因为人心作祟的缘故。即便是武家的领袖,一旦进驻京都,往往会受到崇德大人下了诅咒的『气氛』感染,可是信奈大人在这时候出现了。新崛起的织田家公主奇迹似地击败强大且历史悠久的今川家——搞不好信奈大人是个够将京都、将日本从崇德大人的诅咒中解救出来的英雄,人们之所以如此热烈欢迎信奈大人,也许是因为他们预见到革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呼~~讲得好累~~」难得发表长篇大论,半兵卫喘口气后喝了杯茶。 信奈正经地听着半兵卫的发言,只见她皱紧眉头,似乎有什么事令她耿耿于怀。 「原来如此。虽然我完全不相信『诅咒』这种荒谬的东西,不过一旦大家都对诅咒深信不疑,那么诅咒就跟『确实存在』一样了——木曾义仲、源义经、足利尊氏,加上最近的三好长庆,那些有意平定天下而上洛的武家全都壮志未酬,而且还使得战乱扩大的原因,这样子就能说得通了。因为只要人们还相信崇德大人的诅咒,武家说到底就只是『扰乱京都的存在』罢了。」 「是的。」 猴子,你是怎么想的?信奈突然向良晴发问。 「你不是未来人吗?有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京都的人心、将崇德大人四百年来的诅咒论一扫而空的妙计?」 平成出生的我哪会有什么妙计啊!良晴心想。 「没、没有……总归一句,眼下最重要的是义元的将军册封,我们只能祈祷十兵卫小妹能顺利说服前久了。」 自己说的话真是没有建设性。 「什么十兵卫小妹,你这个花痴。」 信奈不满地鼓起脸颊。 不久之后,完成任务的武将们陆续返回报捷。 「我平定摄津了!攻下的城池暂时交由美浓三人众把守,三好一党经由海路逃亡到四国!短期之内应该没有胆子再回畿内!」 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平定摄津,我真是厉害!柴田胜家得意洋洋。 啊~~不晓得美丽的公主大人会怎么夸赞我……胜家的内心雀跃不已。 「六,你为什么让三好家的家伙溜掉了?逃到四国一带的话不就很难追击了吗?应该趁他们还在畿内的时候一网打尽才对,今后的作战不是只要打胜仗就行了。拿去,这个破碗赏给你。」 「公、公主大人——!?呜啊啊啊!?」 然后是丹羽长秀。 「伤痕累累的大和御所整修工作正如期进行,过去足利义辉将军所在的二条御所已经完全被烧毁,重建需要一段时间。」 「这样啊。万千代,辛苦你了。」 一步一步确实执行不起眼的任务,很符合长秀的风格。 「荒废的大道只要几天内就能整修完毕。不愧是历史悠久的古都,采用唐国样式、犹如棋盘般井然有序的街道,着实令人惊艳不已——有如此宽敞街道的话,军团或物资的往来也会方便许多了。」 「从岐阜到京都的道路总有一天也得好好整修才行,另外还要废除一路上的关所。」 「是的。」 接下来是犬千代和五右卫门,不过五右卫门没有现身,而是躲在屋里的某处。 「……窃贼统统抓起来了,多亏通晓盗贼门路的五右卫门。」 「做得好,犬千代,赏你一块外郎糕。」 「……嚼嚼、嚼嚼。」 「口齿不清的忍者在哪里呀?快给我出来。」 「——在下待在天花板里就好了,忍、忍。要啾道,所谓的仍者,是潜朴于暗啾,穿羞于暗啾的——」 「你觉得好我觉得不好啦!还有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算了,下一位!」 看上去一 卷之二 堺町,黄金的自由都市! 这个名为堺町的城邑,正好位处摄津国、和泉国与河内国的交界处,所以被称为「堺(边界之意)」。 堺町的支配者并不是武家,而是被称为「会合众」(注5)的富商们。 十年前首次来访畿内的传教士圣方济·沙勿略,就曾经留宿于堺町的富商日比屋的宅邸,后来造访堺町的某位传教士还在书信中写下一段「遍布着海水沟渠的堺町,是足以媲美威尼斯的自由贸易都市」的文字。 在武家之间争斗不休的战国乱世中,堺町是一个珍贵的中立地带。 令堺町得以保有和平与自治权的「力量」是什么呢?没错,就是经济实力——也就是钱的力量。 靠着海上贸易繁荣起来的堺町,正是如同马可·波罗所述的「黄金都市」。 世界已经迎来大航海时代。 这个地方从事着日明贸易、琉球贸易,与暹罗、雅加达等国的东南亚贸易,以及对葡萄牙与西班牙的南蛮贸易等等,是畿内地区的一大贸易据点。 除此之外,堺町的火枪锻冶集团也已经成功实现新兵器·种子岛的量产。考量到火枪传入日本的时日尚浅,这个国家的技师能力之高,就连外国的传教士们也觉得难以置信。 总而言之,在堺町这个地方,汇集了全日本——不,全世界的财富! 「正因如此,我打算在堺町赚进十二万贯文!一夕致富!」 「所以才要偷偷潜入堺町吗?这样子太危险了吧,信奈?」 「哎呀,我现在不叫信奈喔,我的名字是『吉』,尾张外郎糕店家的独生女,而你则是我家的学徒猴子。」 没错。 带着家臣团从京都返回美浓的信奈,其实是影武者。 近卫提出刁难人的要求,距离期限为止只剩下一周的时间。 要是义元没能被册封为将军,这次的上洛行动就会失去意义。不只如此,还会白白招致全日本战国大名的反感。 信奈还没有对册封将军一事死心。 所以现在信奈才会穿着色彩鲜艳的振袖和服,变装成从尾张来堺町参观的民女『吉』,手无寸铁走在堺町大街上。 身边同行的人,只有被信奈以「就算你待在京都,打仗的时候也派不上用场」为由带来的相良良晴一人而已。 就连五右卫门、半兵卫和犬千代,也都被信奈指示留守京都。 这家伙也太不谨慎了吧——良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注5:在中世纪日本的都市中,负责督导地方自治工作的组织及成员。 信奈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公主大名的面影,完全化身成为一介民女。望着她天真无邪跑来跑去的样子,良晴虽然心中暖洋洋的,想说(其实偶尔这样也不错),不过理性层面却又无法释怀。 而且大街上熙来攘往人潮汹涌,如果不手牵着手的话,很容易就会走散。 所以自从进入堺町之后,良晴就一直紧紧牵着一会儿这边看看、一会儿那边瞧瞧的信奈小手。 (可恶,区区的信奈,手掌怎么会这么柔软又温暖……不是啦!再怎么说,她都是宣称要夺取天下的人物,跑到堺町来逛街真的没问题吗?要是身分曝光的话不就糟糕了。) 瞄了冷汗直流的良晴一眼后,信奈突然在路边摊前停下脚步开心大叫: 「猴子,你看!这个圆圆的点心是什么?十年前来这里的时候没看过这种东西。」 「那是章鱼烧,这不是点心,应该算是大阪人的主食了,既然来到了关西,章鱼烧和大阪烧都是绝不能错过的美食喔。」 「喔~~把章鱼烤来吃啊?章鱼有长得这么圆吗?不过,章鱼烧上面涂的黑色液体我就知道了,那是八丁味噌对吧!」 「那是酱汁(sauce)啦!你到底有多喜欢味噌啊!」 「醋(注6)?好像很酸。」 「话说回来,这个时代已经有酱汁这种东西啦……堺町真不愧是国际都市。」 「我想吃章鱼烧!」 「好啦好啦,等我一下。」 为什么非得由我请客不可——良晴碎碎念的同时,仍然买了两个六颗装的章鱼烧回来。 良晴与信奈两人坐在路边的坐席上,一边喝茶,一边和乐融融地吃着热呼呼的章鱼烧。 要是被胜家看到这幕光景,肯定会气得哭出来。 「呼~~呼~~章鱼烧好烫,根本吃不下去。」 「真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先吹凉再吃啊。」 「为什么我要做那么麻烦的事情,一直猛吹气的话不是会害我头晕吗?你吹就好了。」 「我是个吃惯章鱼烧的庶民,不用吹凉就能吃。」 「笨蛋,我是叫你吹凉我的章鱼烧啦!」 「咦……?为什么要我?」 「你是我家的学徒吧?是我饲养的猴子吧?」 微笑的信奈把身体凑近,以向上的视线注视良晴。 不晓得是因为乔装成民女的关系,还是因为周遭没有家臣们在看的关系,信奈的态度比起往常亲昵许多。 该怎么说……直率得可爱。 晕眩…… (不行不行,对方是信奈啊,我在小鹿乱撞什么啊?) 注6:醋的日文发音类似酱汁。 像是在捉弄着紧张不已的良晴,信奈嘻嘻笑了笑,心情似乎越来越好了。 「嗳~~快点替我吹凉。」 「好、好啦……噗~~噗~~!」 「哇!别把口水喷到我的章鱼烧上面!你在做什么呀!」 「糟糕,不知为何看到信奈……更正,看到吉小姐让我觉得有点紧张……真不甘心。」 「我们尾张的外郎糕店收入又不多,不能糟蹋食物,啊。」 「呃,你还敢吃啊!?」 「嚼嚼……嗯,还不错,又甜又辣的,味道真独特。」 总觉得信奈和以往不太一样……良晴心想。 不是因为头发没绑茶筅髻或腰间没披虎皮的缘故。 该说她没那么盛气凌人了,还是该说她太过放松了?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柔和许多。 (说不定眼前这个跟普通年轻女孩没有两样的信奈,才是卸下织田家公主大名的头衔后,信奈真实的模样啊。)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可恶,我居然会觉得信奈的真面目好可爱……真为自己感到丢脸。 「嗯?怎么啦?」 「没、没什么……可是吉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你有什么在堺町赚钱的好方法吗?」 「十年前,父亲大人曾经带我来过这里一次,不过如今镇上的样子已经和当年大不相同了,干脆到赌场掷骰子碰碰运气怎么样?」 「你也太没计划了,赌场里的人都是老千,我们怎么可能赢得到钱……就算真的好运赢了一大把,也只会被人家丢进海里喂鱼而已。」 「那赌花牌怎么样!」 「还不是一样吗?还有为什么身为公主的你会对赌博这么了解……」 「啊,猴子!你看你看,那是什么?」 朝着兴高采烈的信奈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头庞然大物占据行人往来的街道中央以缓慢的步伐前进,是良晴以前曾经看过的那种动物。 「叭呜!」 「那不是大象吗!体型这么小的应该是印度象吧……?」 「大象?」 「你看,那头动物的背上不是坐着一位围着围巾的南蛮商人吗?多半是用南蛮船运来的。」 「喔~~是南蛮的动物啊,为什么它的小鸡鸡会那么长呢?」 噗! 听到这句话的良晴顿时把刚喝进嘴里的茶全喷到信奈的脸上。 「那那那那那那是鼻子啦!才不是什么小鸡……咧!」 「你在做什么呀!脏死了!我讲的是动物,你在兴奋什么呀?你是变态吗?」 「妙妙妙妙妙龄女子不应该随便把那种字眼说出口吧!更何况,哪有动物的重要部位是长在脸上的!啊,喂,别用我的袖子擦脸啦!」 「可是——动物的鼻子怎么可能那么长,如果那是鼻子的话,又为什么要长得那么长呢?无缘无故?它高兴?还是纯粹觉得那样子比较威风?」 我是现实主义者喔,鼻子长得那么长根本没有意义,不过如果是小鸡鸡长得长的话,就各方面来说都很方便不是吗?例如想上厕所的时候……信奈一脸得意地解释。 「野生动物怎么会需要用到厕所啊!那条长鼻子的作用是摘取远处的食物送进嘴里啦,另外还可以用来汲水洗澡等等,用处很多。」 「喔~~原来如此,不愧是猴子国的王子,对于异国的动物非常清楚。」 我该高兴自己终于升格成王子了吗?还是说我从猴子进化成人类的日子越来越遥远了?良晴心想。 「啊,那边的动物又是什么?」 「那是骆驼,生活在沙漠里的动物。」 「背上还长了瘤,真可怜,是生病了吗……」 「不是啦,在沙漠里栖息的骆驼会把营养储存在背上的驼峰里,亚洲大陆的大沙漠比起鸟取沙丘还要大上数百倍,不过骆驼可以不吃不喝在那样的大沙漠里行走好几天。」 「喔~~你真的懂很多动物的事,稍微有点佩服你了。」 「这不算什么,在我那个时代,世界上的动物都可以在动物园里看到。」 「因为是动物,所以对动物界特别熟悉对吧?」 (臭丫头,给我走着瞧——话说回来,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单独陪信奈一起逛街……) 一想到这里,良晴不自觉地脸红了起来。 毕竟从桶狭间到夺取美浓,一直到上洛为止,彼此都忙得不可开交。 假如天下太平之世真的实现的话,两人像这样子悠闲独处的时间会增加吗…… 因为身分相差太悬殊的缘故,结婚绝对不会被允许,不过…… 啊,可恶,即使如此—— 唯独这一点是必须承认的。 信奈……果然很可爱……! 反、反正现在的她只是外郎糕店的吉小姐……! 就、就、就算搂一下她的肩膀也……! 「嗯?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呃!?那个……海、海、海苔沾在脸颊上了。」 「真的?在哪里?这里吗?」 「不对,不是左脸颊,是右脸颊。」 「我自己看不到,猴子,帮我拿掉。」 「我?」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好、好啦……」 良晴将颤抖的手指伸向信奈的脸颊。 轻触。 ……吹弹可破的肌肤,既柔软又光滑。 「猴子,海苔拿掉了吗?」 「啊、嗯……」 「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一个女孩子脸上沾着海苔也太不像样了,替我仔细检查一遍。」 「知、知道了……」 良晴的心中突然有股冲动,想要「吉小姐啊啊啊!」这样大喊,然后抱起信奈躲进四下无人的茶屋内。 (反正胜家和长秀都不在……这么做也不会有人怪罪我……不,信奈本人大概会生气,但是只要随便编个,这是为了避开刺客的耳目。之类的理由……) 糟糕! (别闹了,我到底在想什么啊!对方是信奈啊!一、一定是太久不近女色的关系!这附近有没有能让我看得上眼的美少女呢……) 有了! 只见一位眉清目秀、摇曳着一束乌黑长发、腰配长刀的美少女剑士,正朝着自己直奔过来。 「喔,难不成是对我一见钟情的少女……?」 「你们在做什么?信奈大人、相良前辈。不经告知偷溜出游会让我们很困扰的!」 来的人是明智光秀。 看到金桔发饰的时候就该察觉到的……良晴有些失落地垂下了肩膀,不过这位敬称自己为「前辈」的可爱后辈,确实是个清纯可人又英姿飒爽的美少女武士。 「啊~~十兵卫!我们是为了赚进十二万贯文的资金才混进堺町的,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大捞一笔啊?」 「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也参加好了。」 「顺带一提,这个脸上沾着海苔的任性公主,现在的身分是设定为尾张外郎糕店的独生女,而我则是学徒猴子。」 「我知道了,那我就扮演担任护卫的剑豪·十兵卫好了。」 等一下,十兵卫,我不是要你留守京都吗?信奈一脸没趣地嘟起嘴唇。 「难得可以和猴子两人独处……」 「嗯?您刚才说什么?信奈大人……」 「咦……没没没、没什么啦!金桔,既然你都说到这种程度了,那就让你也出一些力吧!」 有何差遣尽管吩咐——光秀端坐在路边摊前面正经点了点头。 「十兵卫有没有什么好主意?我想在堺町这个黄金之都里,一定会有一夕致富的机会。」 「启禀吉小姐,在堺町这里确实有简单赚钱的方法。」 「什么方法?」 「只要动用我那些驻守在京都的手下就足够了。首先率众包围堺盯,然后放火烧之,虽然堺町里有负责警备的佣兵,但是一看到镇上起火,应该也会吓得鸟兽散。接着只要攻占烧毁的堺町,将堺町纳入支配,堺町的财富就全归吉小姐所有了。」 想不到十兵卫看起来忠厚老实,作风倒是意外的辛辣……良晴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行,十兵卫你说什么傻话,把堺町烧毁就没有意义了吧?」 「但是距离册封将军的期限已经所剩不多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仔细威受一下这座城邑的气氛,堺町是与全世界的港口相连的黄金之都!和久经战乱而乌烟瘴气的京都有着天壤之别。」 信奈展开双臂环视四周的环境。 不是只有南蛮人而已,来往于大街上、身穿奇装异服的行人来自各式各样的国家。不,几乎可以说已经打破了国籍的界线。 而且所有人都享受得到南蛮贸易带来的庞大利益,位处中立地带的堺町向来与战火无缘,里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 虽然也有肩扛种子岛火枪的佣兵出没,但是受到商家雇用的他们,似乎也认为「不会有势力来攻打这里」,神情显得相当轻松。 这就是在德川幕府的锁国政策下导致日本从世界上孤立,进而从历史上消失的——自由国际贸易都市应有的模样。 「乌烟瘴气的京都?是、是这样吗……?」 重视传统的光秀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你还不明白吗?睁大眼睛看清楚,街上的人们都穿着南蛮风的服饰,歌颂当前的生活,港口里也停满南蛮船和琉球船,要是让这座城邑陷入火海的话,远渡重洋而来的大象和骆驼也会很困扰,而且南蛮商人们也会因为我烧了黄金之都,从此把我这个人写得十恶不赦。这样一来,当我要迈向世界的时候不是很不利吗?更何况这个堺町对我来说,是个有着重要回忆的场所!」 「回忆,是吗?」 「——没错。这里是我和初恋对象一起漫步过的回忆之都…… 」 咳咳咳咳咳咳! 良晴被吃进嘴里的章鱼烧噎到,一阵猛咳。 「吉小姐,相良前辈好像非常吃惊的样子。」 「呵呵呵,猴子,你怎么啦?那么慌张做什么呢~~」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信奈的……初恋……? 这家伙的初恋对象不是我吗? 不、不对,我才不在乎信奈喜欢什么人——不过,原来如此啊,难怪她今天的心情这么好、这么可爱……害我像个笨蛋一样心头小鹿乱撞! 可恶——为什么我会觉得大受打击啊——? 无视于抱头苦恼的良晴,光秀和信奈在一旁说起悄悄话。 「您和初恋对象的回忆?」 「正确来说,是十年前我跟父亲大人还有那个人一起参观堺町的回忆,你不要告诉猴子喔。」 「十年前?那个时候信奈大人应该只有六、七岁吧?」 「是啊,与其说是初恋对象,不如说是仰慕的大哥哥比较贴切,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 「这样啊……这件事情是不是让惊慌失措的前辈知道比较好呢?」 「别管他,猴子最近稍微立了功劳,就开始得意忘形起来了,上次还破坏了我的婚事~~?正好藉这个机会捉弄捉弄他,呵呵呵。」 「是,既然您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来捉弄一下前辈好了。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对『整人七十二法』颇有研究,捉弄人是我的拿手好戏。」 「喔……你还真是无所不能,十兵卫。那好!最近的猴子太嚣张了,你就尽情捉弄他吧。」 「遵命。」 光秀的嘴角泛起邪恶的微笑,但是心情很好的信奈没有察觉。 「怎么了?你们两个在那边窃窃私语什么啊?我、我、我只是被章鱼烧噎到,所以才咳了几声罢了!」 「呵呵,没什么,我先去洗个手。」 信奈笑眯眯地离开座位。 下一秒钟,光秀的脸上浮现出黑色的奸笑,迅速坐到良晴身旁。 良晴也没有注意到光秀的变化。 他还以为光秀会笑着说「终于能两人独处了呢,前辈!」这种话,并且搂住自己的手臂……沉浸在色色的妄想之中。 啊……十兵卫的嘴唇逐渐贴近自己的耳朵了! 「怎怎怎怎么了?十兵卫。难不成你想来安慰总是被信奈欺凌的我?(噗咚噗咚噗咚)」 「……闭嘴,猿人。」 冷冷的一句话。 …… 是我听错了吧? 那个诚恳直率又纯朴的十兵卫……怎么会说出那种阴险的台词……不可能。 「信奈大人下令要我好好恶整一下你这只猿人,因此从今天起,我决定不再称呼你为相良前辈,而是改用猿人称呼,附带一提,虽然你只是只猿人,不过终究是我的前辈,所以在语气上我还是会礼貌一点。」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等等,十兵卫?你用不着那么忠实听从那家伙的愚蠢命令……」 「你很罗唆喔,猿人,请不要随便碰我。」 啪。 良晴伸手想握住光秀的手,但是却被她用力甩开。 「我身上流着土岐源氏的高贵血统,说得极端一点,就算我继承道三大人之位,当上美浓的国主也不奇怪。我能在京都和堺町树立人脉,也是拜高贵的土岐源氏血统所赐。像你这种胡扯什么来自未来的骗子猿人,请不要嘻皮笑脸跟我装熟。」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十……十兵卫的形象——形象啊啊啊啊啊……!? 女孩子……女孩子原来是这么恐怖的生物吗? 「等等,难不成……难不成十兵卫是个表里不一的双面人?」 「不——我面对长辈或上司时一向很有礼貌,只不过对猿人不需要以礼相待,更何况你是个碍事者。」 「碍、碍事者?」 「还不明白吗?」 光秀用手指狠狠弹了良晴的额头。 「好痛!你做什么!」 「猿人,要不是半途杀出你这个程咬金,现在随侍在信奈大人身边的人就是我十兵卫光秀了,自从在正德寺初遇信奈大人之后,我就下定决心要将自己的人生奉献给那位大人!正因如此,我才会代替当时无法离开尾张的信奈大人,周游京都、越前、堺町等地,好增广自己的见闻,谁晓得在这段期间里,你这只狡猾的猿人居然居然居然——」 「痛痛痛痛!我也为了信奈做出不少贡献啊!你为什么要那么敌视我?」 「我一进织田家就察觉到了,信奈大人唯独对你特别偏心!而且我还听说,当初替今川义元求情的人就是你!」 「是、是我没错。那又如何?」 「今川义元在桶狭间败给了信奈大人,就该让她退出历史的舞台,直接砍下她的脑袋!就是因为把那种只会白吃白暍的米虫留在织田家,事情才会变得这么麻烦!老实说吧,继承源氏血脉的将军候补人选多得是!就算是由我十兵卫来当也没问题!」 「不,问题可大了,就各方面来说……」 「我原本是打算拥护足利义辉公的妹妹,义昭大人担任将军的!虽然那位大人是个和义元差不多的任性公主,不过她年纪尚小,当成任人操纵的傀儡再合适也不过了。」 「……你的思考模式意外阴险喔,十兵卫……」 「说什么无聊的蠢话。为了实现信奈大人的梦想,以及天下布武的崇高目标,一点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等到取得天下之后,在日本各地兴建豪华的寺院供奉那些牺牲者就行了。」 「呃,要说你耿直也确实是很耿直……不过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 「我光秀早已做好觉悟了,估计会牺牲三千万人左右。」 「那已经不叫『一点』了!」 「你很罗唆,猿人。要不是因为你饶了义元的性命,打乱我的计划,我也不需要大费周章把吵着『人家要留在京都当将军~~』的义昭大人押上船……更糟糕的是,现在还面临等不到将军册封的窘境!」 的确,因为义元没死的缘故,似乎使得历史产生重大的变化……良晴寻思。如果今川义元和足利义昭在京都狭路相逢,双方一定会为了将军之位引发争执,再加上义昭的个性也和义元一样任性的话……说不定又要重演令京都陷入火海的「应仁之乱」了。 一想到这里,良晴越来越觉得自己站不住脚了。 「而且你还得罪了关白近卫前久大人,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要怪就怪那个伎着自己出身名门就瞧不起人的家伙,又不是我的错!」 「哼,瞧不起人固然不可取,不过对象是猴子的话又另当别论了~~」 光秀把脸别过一边。 高贵、端庄、优雅。 眼前的美少女彷佛就像是这些词汇的化身……光秀的侧脸美得让人不由得产生这种想法。 就连丝毫不注重身分地位的现代人良晴,也忍不住想要当场跪伏在地高喊「大、大小姐~~」这种话。 这一点令良晴更加忿忿难平。 再加上她那看起来聪明伶俐的宽额头。 那么宽的额头,分明是在诱惑我对她使出头槌! 喝——!良晴朝着光秀的宽额头发动攻击,但是却被轻易躲开了。 「啊,对了对了。要是你敢把我叫你猿人的事情告诉信奈大人的话,我就会声称你把我压倒在地,还伸出狼爪对我袭胸。」 「哇!你好阴险,这番发言也太阴险了!」 「此乃我十兵卫习得的『整人七十二法』之第十七法——『诬陷色狼整人法』。」 「那已经不叫整人了,而是会毁掉无辜男性一生的恶魔招式啊!」 「如果毁了你的人生,我会稍微哭一下,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你以为建寺院就能了事吗!?」 「什么?何必专程给猿人建寺院呢?随便立一块木牌就够了。」 「呜……打击好大……亲眼看到人前人后相差那么多的女孩子,真的会让人深受打击……」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一直自认为自己很受女性欢迎,因为太过得意忘形了,所以才会遭到天谴吗——良晴不禁泪从中来。 就某方面来说,那个表里如一、不拐弯抹角的信奈,莫非是十分难得的好女孩? 「嗯?你们在做什么?吵架了?」 一身民女打扮,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的信奈,手上拿着烤鱿鱼回来了。 「这东西也很好吃喔。嚼嚼……那个,如果不介意被我咬过的话,猴子要不要也吃一口看看?」 「……我现在没那个心情……啜泣啜泣啜泣。」 「哇啊啊啊啊啊!」 「怎、怎么了?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哭啊?」 「就是啊,我哭就算了,十兵卫你为什么要哭?」 「哇啊啊啊啊啊!吉小姐~~~!刚才相良前辈趁着吉小姐不在的时候,强行把我推倒在地,着魔似地狂揉我的胸部!」 「哇——!?我什么都还没告状,你就先含血喷人!」 轰隆——!! 信奈脑袋上的火山爆发了……至少看在良睛的眼里是这样。 活该……这就是『整人七十二法』中的第三十五法,『假装遵守约定结果临时反悔之法』——站在信奈背后的光秀露出了奸笑。 「猴猴猴猴子……!难道你真的是一只猴子吗?什、什么啊!这算什么!为什么要背着我去揉十兵卫的胸部!?气死我了——!」 信奈大发雷霆。 如果她不是乔装成民女,恐怕早就拔刀砍下良晴的脑袋了。 可惜的是,现在的信奈没带武器。 于是她先一脚把良晴踹飞,然后再对着良晴的脑袋一阵猛踩。 「真不敢相信,居然对仰慕你这个前辈的十兵卫做出那种下流的事情!你这色魔!变态!花心大萝卜!」 「冤、冤枉,我只是……啧!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而且考量到我平时的言行举止,十兵卫的说词显得又很有说服力!可恶啊,早知道平时应该多博取一点信任度的!」 「既然如此,十兵卫,这串烤乌贼就赏给你吧。」 「遵命!……和信奈大人间接接吻……(奸笑)」 「接下来——要怎么处置这只色猴子呢?」 「相良前辈是女性的公敌!二话不说直接斩了吧!」 「慢着!信奈,十兵卫在说谎!那家伙在你面前跟在我面前完全是判若两人!我根本没有揉十兵卫的胸部!真的要赌上性命袭胸的话,我至少会挑像胜家那种等级的巨乳下手!」 「你说什么——!」 脑袋又被狠狠踩了好几下。 「啊!不小心说溜嘴了!不过我说的是实话,你要相信我!」 「不能相信他……居然撒那种谎……相良前辈实在太坏了,哇啊啊啊啊啊~~」 「唔……我也不是怀疑十兵卫啦,只不过猴子那句『要赌命的话宁愿选择六那对牛一样巨乳』的血泪告自,也确实有股莫名的说服力……」 信奈陷入沉思。 「信奈,你听我说。这是一起色狼冤案!在我那个世界的上班族大叔们,不晓得有多少人被辣妹或粉领族诬陷成色狼,一辈子就这么毁了……总归一句,这件事情根本没有证据!你是那种没有证据就将人定罪的不讲理之人吗?」 「呜啊啊啊啊~~不但遭受那么大的屈辱,而且还被抹黑成骗子~~十兵卫已经无法再仕宦织田家了~~无法再和相良前辈共处同一个职场了~~」 信奈持续沉思。 「……也对,既然没有真凭实据,不管再怎么争论也无从得知真相……更何况我身为一名主君,如果光凭『猴子该死!』的个人感情就站在十兵卫那一边,未免有欠公允。」 结论好像出来了。 「让你们一对一单挑,用胜败来决定谁对谁错也是可以。不过这样一来,猴子不但必败无疑,而且还会丢掉小命。我看这样吧,为求公平,这次就以任务来决胜负好了。」 「「以任务来决胜负?」」 啊~~真是了。信奈的初恋情人搞不好就在这座城镇里,十兵卫又露出黑心的真面目,如今信奈又认定我是个对后辈性骚扰的变态。 其实我一点也不受女性欢迎吗……?真想逃回现代。 良晴泪流满面。 就在此时,一名商人打扮、人高马大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唔——那张迷人的笑脸我好像在哪见过。你该不会是织田信秀殿下的千金吧?」 男子的外表看起来正值壮年。 虽然头发有些斑白,但是体格十分精壮,看不出一点衰老的模样。 那张有如岩石一般的粗犷大脸,令人不自觉联想到「顽固」两个字。 脸上戴着南蛮进口的单边眼镜。 身材高大,肩膀又宽,算不上肥胖却十分厚实。 (比起日本人,更像是德国的将军。) 良晴心中如此思考。 「你说对了,大叔你又是哪位?」 被信奈注视着的商人咧嘴一笑。 「公主大人不记得我很正常,十年前信秀殿下造访堺町的时候,我还只是个三十出头的的年轻小伙子,我是堺町会合众的一员,名叫今井宗久。」 「今井宗久?啊,就是贩卖种子岛火枪给我的纳屋老板!」 「喔,我想起来了!他是『织田信长公的野望』中的隐藏角色!每当季节变换时就会前来晋见大名兜售茶器的大叔!」 「等等,为什么是你想起来呀,猴子?」 今井宗久发出了豪爽的笑声。 「哇哈哈哈!这位小兄弟还真有趣。」 「哇!这位大叔的笑声真洪亮。」 「不错,我除了是个商人,同时也是茶道中人,但是我研究茶道主要也是为了谈买卖。」 今井宗久先生,我们曾经在茶会上见过几次面——光秀客气地低头行礼。 光秀好像有参加过几次堺町会合众出席的茶会。 「话说回来,公主大人一直待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不太安全,在堺町逗留的期间,要不要到我家落脚呢?」 反正十兵卫也来了,那好吧……信奈点头同意。 「我们这次是来办一件重要任务的,宗久,你愿意协助我们吗?」 「喔~~这话既然是出自拥立今川殿下的公主大人之口,想必是一件大事吧。」 「是啊,我们必须在这个月内赚进十二万贯文才行。」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喔。」 「不过,我现在的身分只是一个来参观堺町的尾张外郎糕店独生女,吉,这项任务要交由猴子和十兵卫两人去竞争,输掉的一方将会被贬到岐阜城的厨房当伙夫!」 什……什么——?良晴和十兵卫面面相觑。 「你们究竟谁对谁错,就交由这场对决的结果决定,这就是最公平公正的神权审判法,呵呵呵呵呵。」 ※ 决定留宿今井宗久家中的信奈一行人,一到 访便借了客房。 「欢迎公主大人大驾光临。」 「这样啊,松永弹正已经向我投降,退回大和去了,至于三好一党则是逃亡到四国。宗久,你要不要归顺于我呢?」 「那是当然,毕竟从家父那一代起,织田家就是今井家火枪的老主顾了。」 「嘴巴上这么说,其实你还是会把火枪卖给织田家以外的势力吧?宗久,你真是个老奸巨猾的大叔。」 「所谓的经商就是这么一回事。只要商品能卖个好价钱,我是不会挑客户的。」 信奈哼了一声,露出无畏的笑容,一边眺望庭院里的景色,一边把宗久沏的茶一饮而尽。 「粗茶一壶,味道还可以吗?」 「嗯。」 「另外也请尝尝这个,纳屋的特产章鱼烧。」 所谓的纳屋,是今井宗久经营的店铺商号。 现在成了浪速特产的章鱼烧,就是我纳屋的独家商品喔——宗久说道。 「真的很好吃。猴子、十兵卫,你们也尝尝看。」 然而听到输家要被贬到厨房当伙夫的良晴和光秀,根本没有那个心情。 「信奈大人,将输家贬为伙夫之事还请三思……胜负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就算是对我十兵卫袭胸的变态,遭受如此难堪的惩罚,猿人——不对,相良前辈也太可怜了。」 「喂~~信奈,这个宽额头女骗子的下场如何我是不在乎,不过如果你老是在人事方面乱来的话,迟早会遭到下属谋反喔。」 「不用再说了。织田家奉行实力主义,虽然不问出身高低,相对的,要出人头地就得凭实力竞争,两位都好好加油吧。」 喜欢把家臣逼到无路可退,是信奈的坏毛病。 良晴一方面烦恼着(信奈的初恋情人就在这个堺町……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啊?可恶~~)这种事,另一方面又被迫与光秀竞争,脸上流露出焦虑的神情。 至于光秀—— (想不到我堂堂的十兵卫光秀,竟然必须与一只低等的猿人竞争,不过只要赢得这场对决,猿人就会被贬职,到时候我就能独占信奈大人的宠爱了!) 她细长的眼眸里早已燃起熊熊的烈火。 即使处在如此不和谐的气氛当中,今井宗久依旧泰然自若。 「对了对了,今天还有客人要来访,需要我为您引见一下吗?」 「是谁要来?」 「天王寺屋的津田宗及,是和我今井宗久不相上下的富商。」 「连名字都很像,大叔。」 「没错,他是我的商场劲敌。」 天王寺屋的当家,津田宗及。 和粗犷豪迈的今井宗久形成强烈对比,是个白净面皮的纤瘦男子。 「在下就是津田宗及,与明智大人算是老交情了。」 「这样啊。」 信奈似乎不是很喜欢这位举止高雅的津田宗及。 良晴也心想:(这人完全不像是个商人啊……) 只有和津田宗和相识已久的光秀高兴向他道了一声「好久不见」,并且滔滔不绝将现在急需十二万贯文的状况,以及自己正在与良晴竞争,落败者会被贬为伙夫的事情全盘托出。 喂喂喂,全部说出来没问题吗……良晴不禁冷汗直流。 「原来如此……大致的情况在下都了解了。」 「津田先生,你有没有什么妙计呢?」 「堺町是由三十六名会合众所治理的城邑,只要每人献出三千三百三十四贯文的资金,就能凑到十二万贯文了。」 此时信奈开口: 「你们这些堺町的商人,不可能平白无故掏出这么大笔钱给我吧?」 「是的,所以要请你们卖给我们价值十二万贯文的东西。」 「原来如此,可是我们要卖什么?」 「新的特产。」 「你所谓的特产是指茶器吗?我没有收藏那么高价的茶器喔。」 「不,是料理,只要你们能开发出足以和纳屋的『章鱼烧』匹敌的特产料理,我们会合众就愿意出资买下。有别于纳屋的『章鱼烧』,其他商家也能贩卖的特产料理——这就是我们这些眼睁睁看着纳屋章鱼烧独占市场的会合众成员,最想得到的商品。」 三天之后,有个由会合众举办的集会,届时两位只要将各自开发的料理拿出来兜售就行了——津田宗及淡淡说明。 「前提是……这件事还需取得纳屋老板的同意。毕竟说到堺町的特产料理,长期以来都是由纳屋章鱼烧一枝独秀的状态,纳屋从中获得钜额的利润。」 「我无所谓。特产料理就是要在自由竞争下脱颖而出,才会发展得越来越好。」 今井宗久爽快应允。 「虽然是个好主意……十兵卫和猴子对料理拿手吗……」 「还有一点,一个地方的特产不需要两种,经过会合众三十六人的投票表决后,我们只会出资购买票数过半的那一方。」 「真严苛。」 「这样一来,织田家的两位也能藉此分出胜负。」津田宗及用冷冷的表情解释。 「另外,要是双方开发的特产都不值得我们购买,我们也有权力投下废票。假如两边的票数都没有过半,这门交易也不用再谈了——附上这个条件的话,就不必担心花冤枉钱去投资一个卖不出去的商品,一向精打细算的会合众成员们也比较能够接受。」 赚不了钱的东西商人是不会出钱买的——今井宗久点头附和。 尽管这个条件对信奈等人来说有点苛刻,但是现在也只能接受津田宗及的提案了。 「我知道了。十兵卫!猴子!你们都听到了吧?现在赶紧开始构思新的特产料理吧!」 「遵命。猿人……更正,相良前辈,我是不会输给你的,我十兵卫过去浪迹各地,对于料理也颇有心得。」 「等一下!我对料理根本一窍不通!比别的东西行不行!」 「不行,猴子,我已经决定了。」 「不会吧啊啊啊啊啊啊!?」 「明智大人,我们有好久没见面了,今天请务必到舍下叙旧。」津田宗及在离去时,邀请光秀前去作客。 「可是如果没有我在一旁监视的话,猿人说不定会对信奈大人做出不轨的举动……」光秀犹豫了一会,但是又不好拒绝宗及的好意,最后留下一句「我晚上会回来」之后,便跟着津田宗及一起离开了。 光秀与津田宗及踏出宗久的家门,信奈与良晴又开始大眼瞪小眼。 今井宗久依然老神在在地吃着章鱼烧。 「呵呵,你要怎么办呢?猴子~~十兵卫是个什么事情都能做好的才女,照这样下去,你就要一败涂地左迁厨房罗。」 「比武的话也就算了,居然要我们比料理,这分明对身为女孩子的十兵卫有利,你就那么想把我赶到厨房去吗!」 「哼——自从来到堺町之后,你就变得闷闷不乐,十兵卫也丢下守备京都的工作,样子有些反常,我只是在激励你们罢了。更何况,你这个人没有被逼到绝境的话就不会全力以赴,你也差不多该习惯我的个性了。」 「逼我一个人就算了,用这种方式逼迫十兵卫那种一板一眼的人,可能会产生反效果的喔……要是她被逼急了,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事来。」 「会吗?」 「再、再说了,我会闷闷不乐还不都是你害的。」 「关我什么事啊?」 「不,那个,就是……」 糟糕。 信奈的初恋对象搞不好就在这个堺町……如果他突然出现在信奈面前的 话怎么办……信奈之所以不愿意和长政结婚,其实是因为那个男人的缘故,而不是对我有意思的话……一想到这些事情,良晴的胸口就难受到好像快要爆炸了。 可是良晴不肯承认这么丢脸的事实,更不想让信奈本人知道。要是让她知道的话,肯定会被取笑到无地自容。 「没、没什么啦……」 看着良晴欲言又止的样子,信奈越来越得意了。 「是吗?也罢,那些都不重要。啊~~啊~~不晓得会不会偶然遇见我的初恋情人呢~~」 「呿——那个初恋情人到底是谁!说起来那家伙是人类吗?该不会是鹤妖或狒狒妖吧?」 「当然是人类了,没礼貌!而且人家长得英俊潇洒,跟你比起来根本是天壤之别。」 「就是我那个世界里俗称的小白脸吗……啧,想不到连你信奈也只会看男人的外貌!不过就是一张脸皮……真令人生气!」 「等一下,你真的很失礼,空有外貌的男人怎么可能令我着迷!那个人除了长得英俊之外,更迷人的是他的内在、内在喔,怀抱崇高的理想……为了使命牺牲生命也在所不辞的勇气……人们在他眼中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总是以满满的慈爱平等对待所有人……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理想男性吁」 信奈似乎是想让良晴再吃醋一阵子。 虽然已经是十年前的儿时回忆了,但是信奈刻意不告诉良晴。 「哼。只要外表长得帅,内在自然也会跟着加分罗。啊~~啊~~我看我还是趁早回京都去,找半兵卫小妹泡茶聊天好了——」 「唔,什么半兵卫小妹啊。」 「半兵卫小妹和某人不一样,不会动不动就痛骂我一顿,对任何人都很温柔。」 「什、什么跟什么!说到这个,为什么你没有把宁宁带来京都?你一定是打算进京之后尽情拈花惹草对不对!」 「什么?我之所以没带宁宁过来,当然是因为怕她被卷入危险的战事中啊!谁晓得我们会这么顺利进京啊。」 「是吗?也就是说,你不信任本小姐的大战略罗?原来你打从一开始就觉得我们会上洛失败呀……哼~~」 「我哪有那么说啊!」 「哼!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听好了,要是你这次输给十兵卫的话,我真的会把你这只『袭胸魔猴子』贬到厨房去喔!」 「贬得了就试试看啊!等我赢了就走着瞧吧!」 在屋内的一角悠闲地喝着茶的宗久,小声说了一句: 「常言道夫妻越吵感情越好,两位的感情真的不是普通要好啊。」 呼~~呼~~ 良晴和信奈同时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 「「我们才不是夫妻!」」 ※ 这个时候。 在津田宗及的家中,宗及向光秀提出了一个请求。 「在下这里有一个由某位人士指派的秘密差事,希望委托您来处理。等到事成之后,在下会设法收买会合众,让您在与相良大人的特产对决之中胜出。」 「呵呵呵,出门在外果然还是要靠朋友,包在我身上!」 心想绝对不能输给猿人的光秀,想都不想就点头答应了。 光秀虽然聪明,不过一旦接获主公的命令,眼里就看不见其他的事情,以至于没有察觉到津田宗及提出的请求有可疑之处。 「请放心,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差事。但是由在下直接出面的话,事情会变得有点复杂,因此这件差事希望能以您个人的名义执行。」 「明白了,明天我就会把这个差事办妥。」 卷之三 南蛮寺的邂逅 翌日。 「五右卫门她们都在京都留守,十兵卫又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双面人,而且现在还成了我的竞争对手……老实说,独自一人走在战国时代的街道上有点不安。」 早知道就把宁宁带来了——一身学徒打扮的良晴在堺町里随兴游走。 在今井家中和信奈大眼瞪小眼,动不动就会引发口角,看到信奈用恋爱中少女的表情提起「初恋对象」的事情,又会觉得心情十分郁闷,为了泄忿溜进信奈房间展开夜袭,结果却被睡在信奈旁边的十兵卫用种子岛火枪抵住脑袋。 还是在堺町的街上一边散步,一边拟定作战计划好了。 (和十兵卫进行特产对决吗……这就是所谓的「究极的美食vs.至高的美食」吧,话虽如此,我连自己做饭的经验都没有……) 豁出去了,看看能不能在堺町找到新特产的灵感。 虽然良晴下定决心之后便冲出今井家,但是毕竟战国时代既没有网路也没有智慧型手机,光凭良晴一个人根本弄不清楚东西南北。 漫无目的散步时,良晴无意中走到一间外观与战国日本建筑截然不同的石造教会前面。 教会的顶端伫立着大大的十字架。 「这就是……所谓的南蛮寺啊。」 出于好奇心使然,良晴轻轻推开门扉,从门缝中窥视内部的样子。 「喔,这是!」 货真价实的教会。 有祭坛、有十字架,有基督像和圣母玛利亚像。 只见十余名信徒和参观者坐在充满西洋风格的长椅上,专心倾听站在祭坛上的修女讲道。 那名正在朗诵圣经的年轻修女,虽然讲的是字正腔圆的日语,身上穿的却是良晴经常在rpg游戏中看到的典型修女服,而且—— 「是洋人修女啊!」 亮丽的金色秀发,雪白的肌肤,加上水蓝色的瞳孔。 清脆柔和的声音,以及仍然残留着一丝少女稚气的美丽脸蛋。 更令良晴大感惊艳的是,如此一名楚楚可怜的纤柔少女却拥有一对超出人类智慧极限的爆乳!良晴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日、日本的女孩子绝对不可能具备的黄金比例!可爱迷人的童颜,搭配上爆炸性的胸围!简……简直是用多边形建模的3d游戏角色!) 这么美丽的女孩子……肯定是妖精! 妖精确实存在于战国时代的日本! 飘飘然~~ 一看到可爱的女孩子,良晴便不由自主地靠近过去。 「你……你这家伙是什么人?不许擅自闯进我们的集会所!太危险了!」 一名左眼戴着眼罩、不晓得是信徒还是参观者的小女孩突然挡在良晴面前,她的头发也是金色的,身上穿着一袭漆黑的南蛮斗篷,脖子上挂着银色的十字架项链,不知为何十字架是上下颠倒的,腰间缠绕着铿锵作响的锁链,两脚穿着皮靴。虽然看上去似乎是个超级崇洋的小女孩,但是从配戴在腰际的日本刀来看,应该是武家的小孩。 「喂,不可以进来啦。现在正讲到『启示录之兽』……」 咬牙切齿的眼罩女孩,在良晴的面前高高举起单手—— 『elohim essaim、elohim essaim……』 开始念起诡异的召唤恶魔咒语。 在神圣的教会里召唤恶魔不太对吧?良晴心想。 「等等,那个……我不是你的敌人……呃——真伤脑筋。」 「……不……不许你再踏进我的结界一步!你想死吗!」 「听我说啦,小丫头,我是来自尾张的织田家部将·相良良晴。只是因为好久没有看到洋人了,所以才进来看一看,没有其他的意思。」 「圣……圣妖阵(注7)?那是什么?可以召唤所有恶魔的『五芒星魔法阵』吗?」 完全听不懂这个眼罩丫头在说什么……良晴不解地歪过脑袋。 「呵呵呵……有意思,如果你说什么都想和我一较高下的话,那就让你尝尝我梵天丸的必杀奥义!看招,『十二使徒再临魔界全杀』!!!!!」 「喂,小丫头,别随便乱拔刀啊!」 「呵呵,梵天丸,对于前来听取耶稣教诲的人,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喔,而且这里是教会,不可以在这里拔刀。」 有如妖精化身的美少女修女,脸上带着圣母般的笑容——她轻轻制止眼罩丫头——梵天丸的动作。 「哼,既然弗洛伊斯都这么说了,我梵天丸也不是小孩子,改天再跟你做个了断。」 「明明就是小孩子,你的个头连我的肚脐都不到。」 良晴出言吐槽。 「我才不是小孩子!我乃是暗中企图颠覆全日本的破坏大魔王,人称『启示录之兽』的梵天丸啊!」 「什么?颠覆全日本?真是个坏小孩,坏小孩要打屁屁喔。」 「喂——不许随便抱我!还不快点放我下来!」 看见两人的互动,其他的信徒们都忍不住在一旁偷笑。 「不好意思……比耶稣的教诲,梵天丸似乎更喜欢『约翰启示录』里的可怕故事,尤其特别着迷启示录之兽。」注9:日语中的洋人与圣妖阵发音类似。 名叫弗洛伊斯的年轻修女缓缓从祭坛上走了下来。 每走一步,修道服底下的胸部就会随之上下晃动,这样的光景彻底吸引住良晴的目光。 (那、那对胸部到底是什么罩杯啊……已、已经不是g或i那种等级了!这个看起来稚气未脱的少女,为什么会有这么神圣的上圉……可恶,就算启动我的心眼也无法测量具体尺寸!) 「呃——良晴先生?我是在这个堺町南蛮寺担任祭司一职的上帝会传教士,我的名字叫露易丝·弗洛伊斯,前些年从葡萄牙来的,请多指教。」 「啊、啊!请多指教!」 「咯咯咯……你要当心点喔,弗洛伊斯,这个男人从刚才就一直盯着弗洛伊斯的胸部不放,肯定是被恶魔附身了。」 被良晴抱住的梵天丸咧嘴奸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哇——这小鬼真不可爱!良晴心想。 「哎呀,那、那个……呃——我、我的胸部大得太不自然了,对不起……」 我都明白。自从来到日本之后,经常会有人对我的胸部指指点点,说些「简直像牛一样」、「你是拜牛神吗?」、「你积了好多奶水啊,我来替你挤一挤」之类的风凉话,并且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呜呜呜——弗洛伊斯含泪哭诉。 「哇哇哇哇!不是的,弗洛伊斯!这就像是一种男人的本能……可恶,臭丫头竟敢乱说话!该打屁屁!」 啪啪啪啪。 「好痛好痛!可恶,不准这样羞辱我!不……不行了……被封印住的魔兽……会觉醒的……!住手啊啊啊啊!」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设定啊……」 弗洛伊斯拭去眼泪后,重新打起精神。 「话说回来,我看良晴先生似乎有什么烦恼的样子。正所谓『迷途的羔羊啊,你们祈求,就给你们』——我们能在这里相遇,一定也是主的指引。」 「的确,也许你说得没错。」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请让我聆听你的烦恼。」 「你愿意听我说吗?太感谢了。」 「咦~~不先讲完『约翰启示录』的话,我不依啦——!」 「好好好,那么我就先来讲启示录,梵天丸。」 在战国时代的南蛮寺讲「约翰启示录」,真是奇怪的组合……良晴心想。 良晴索性 在一张空椅子上坐了下来,把梵天丸按在自己的大腿上,静静倾听弗洛伊斯的朗诵。 《约翰启示录,第十三章——我又看见一个兽从海中上来,有十角七头,在十角上戴着十个冠冕,七头上有亵渎的名号……》 喔,好恐怖~~好骇人——信徒们纷纷发抖。 文章的内容和弗洛伊斯天使般的美妙声音完全不相配……良晴心想。 「来了——!魔兽来了———咯咯咯,不管听多少次,『魔兽』登场的场面总是令人热血沸腾……!」 只有梵天丸兴奋得在良晴的大腿上手舞足蹈。 「啊哈哈……小孩子就是比较喜欢听这类的故事。」弗洛伊斯脸上露出苦笑继续朗诵: 《我又看见另有一个兽从地中上来有两角如同羊羔,说话好像龙。 他在头一个兽面前,施行头一个兽所有的权柄,并且叫地和住在地上的人拜那死伤医好的头一个兽。 又行大奇事,甚至在人面前,叫火从天降在地上。 他因赐给他权柄在兽面前能行奇事,就迷惑住在地上的人,说:要给那受刀伤还活着的兽作个像。 又有权柄赐给他,叫兽像有生气,并且能说话,又叫所有不拜兽像的人都被杀害。》 「第二头出现了————!上啊!尽情发威——!好耶,魔兽!用从天而降的火焰烧尽一切,把一切燃烧殆尽!让这个充满邪恶的日本灭亡——!」 「喂喂喂,小丫头,我看你好像病得不轻喔。」 「我的劲敌相良啊,我就特别告诉你一件事情,一开始登场的『魔兽』就是我,咯咯咯,而后来现身的第三头『魔兽』,预言的就是我的手下,小十郎!」 「谁是小十郎啊!圣经里的预言者哪会做出这种限定在日本的预言!」 「喔~~不管听上多少次都令人兴奋不已,我要让小十郎打造一座会开口说话的我的雕像,把不肯膜拜雕像的子民统统杀掉,咯、咯、咯。」 「呵呵,还剩一点就结束了,良晴先生。」 《他又叫众人,无论大小、贫富、自主的、为奴的,都在右手上或是在额上受一个印记。除了那受印记、有了兽名或有兽名数目的,都不得做买卖。》 「印记出现啦————!膜拜我吧!臣服我吧!」 「喂……哎呀?这一段……我好像也有在哪里听过……」 《在这里有智慧:凡有聪明的,可以算计兽的数目~~因为这是人的数目,他的数目是六百六十六。》 「六,六,六,来啦————————!!!!!!」 「别在我的腿上大吵大闹啦!痛痛痛,你在踢哪里,小丫头!」 「唔晤晤~~帅呆了~~!相良,你明白吗?我就是这头魔兽喔!」 「为什么啊?难道你头上有六六六的印记吗?」 「仔细看看我的眼罩。」 良晴朝梵天丸手指的眼罩望去。 细看之下,才发现她左眼的眼罩上印有6·6·6的符号。 「你是笨蛋啊。」 叩。 「喂!不许打我!不许随便乱打我!万一冲击令沉睡在我体内的魔兽苏醒过来的话怎么办!难道你不怕魔兽吗!」 「嘻嘻嘻,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梵天丸。」 弗洛伊斯阖上圣经,信徒们七嘴八舌说着「哎呀~~每次听到『启示录』,都让我胆颤心惊~~」、「跟佛寺的地狱行比起来,南蛮寺的启示录更有魄力」、「精彩、精彩」等话,然后便各自散去了。 众人在离去时,纷纷把稻米和蔬菜留在教会里,大概是因为来到日本的弗洛伊斯本身是无酬为他人服务吧。 「那么各位,明天见了。」 还留在教会里的人,只剩下弗洛伊斯、良晴和梵天丸。 「你也快点回去!到底要在我的腿上坐到什么时候!」 「我拒绝!如果让弗洛伊斯和你独处的话,弗洛伊斯的胸部就有危险了!我的单眼拥有可以看穿人心的力量。看到你色眯眯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歪主意了,咯咯咯。」 「不,我说过这是男人的本能……算是不可抗力……啊,真伤脑筋~~」 「那个——良晴先生?你的烦恼不方便让梵天丸听到吗?」 「呃,这倒是无所谓啦,大概。」 接着良晴对弗洛伊斯做了正式的自我介绍。 「我叫相良良晴,是仕宦尾张织田家的部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听起来可能很荒谬,不过远从欧洲来的弗洛伊斯或许能够理解,其实我来自从未来世界的日本。」 「来自未来……是吗?」 「没错,距离这个时代约四百年后的未来。」 唉,真可怜啊。相良都一把年纪了,还沉迷于御伽草子(注8)的情节里,咯咯咯——良晴腿上的梵天丸发出嘲讽的笑声,结果又遭到良晴的打屁屁之刑伺候。 「不许打我!不许打我!」 「总比你这个自称『启示录之兽』的家伙好多了!更何况我说的都是事实!」 「良晴先生是怎么从未来世界穿梭到日本战国的呢?」 「这个的话,我也不清楚,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人就已经在这里了。」 「那良晴先生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我想良晴先生一定是被神选上了,会不会是因为你身负某种重大使命呢?」 虽然良晴本人也是这么认为,却也隐隐怀疑自己搞不好只是遭到「神隐」罢了……对于自己穿梭时空的理由,良晴一直没有什么自信。 不过,听到天真无邪的弗洛伊斯笑眯眯地猜想,良晴顿时觉得「也许真的是这样喔!」一下子精神都来了。 「弗洛伊斯是葡萄牙出身的吧?为什么会来到日本呢?」 「良晴先生知道葡萄牙吗?」 「抱歉,其实我无法区分葡萄牙和西班牙的差别……那是在欧洲大陆最西边的国家对吧?我只记得那里盛行斗牛……还有,葡萄牙和西班牙同样都是大航海时代的主角!在这个连蒸气船没有的时代,居然能够跨海来到日本,真是了不起!」 虽然我不懂什么是蒸气船,但是那边确实很盛行斗牛。良晴先生对葡萄牙懂得真多——弗洛注?.日本室町时代的短篇小说的通称,其中不乏超自然的故事。伊斯微笑以对。 「就如你所见,我是上帝会的修女。上帝会是传统天主教的修道会组织。为了向全世界的人们宣扬主的教义,我们远赴重洋,从事着无偿无酬的传教活动。」 弗洛伊斯会来到日本,是为了寻找我——『启示录之兽』喔,咯咯咯——梵天丸插嘴。 「日本就跟马可·波罗笔下描述的一样,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国度,我之所以志愿前来日本,也是因为我的导师圣方济·沙勿略所写的信上,经常会提到『八百万众神之国』日本引以为傲的自然美景,以及远比欧洲骑士更具骑士精神的『武士』事情。」 弗洛伊斯在提到这些事的时候,眼中闪烁出喜悦的光辉。 「不过在日本传教应该很辛苦吧?毕竟佛寺和神社的势力都很强大……特别是在历史悠久的京都。」 「是的。不久之前,前任的将军大人·足利公才好不容易批准我们在京都进行传教活动,没想到将军大人却被三好、松永大人的大军逐出日本,后来在关自大人的命令下,我被禁止在京都从事传教活动,所以现在才会来到这个堺町。」 「难为你了。」 「不,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因为我是个罪孽深重的人……」 「弗洛伊斯哪里罪孽深重?」 弗洛伊 斯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像是要闪避良晴的视线般低头。 「那个……常有人说……我的胸部就是罪恶,因为会诱惑男人……在欧洲,胸部太大的女性通常会被视为恶魔的使者。」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不可原谅!胸部大有什么不对!」 「……可、可是,日、日本的佛教也有类似的看法。每当僧侣们看到我的胸部时,往往会闭上眼睛,念念有词说出『不妙,心境要被扰乱了』、『你是天魔』、『天魔的使者!』之类的话,对我避之唯恐不及。」 弗洛伊斯真是生错时代了……良晴心想。 突然有股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 「你不是罪人!相反地,你还是人生的赢家!在我生活的未来世界里,只有巨乳才是正义!虽然还是有少数贫乳控的存在,不过日本的男性高达八成都超爱巨乳!」 「……是、是这样吗?」 「嗯,千真万确,我敢保证!有问题的是这个时代人们的审美观念!丰满的乳房是母性的象征,同时也是女性最大的武器不是吗!胸部大得让人想入非非又有什么错!胸部和大海才是男人的浪漫!我光是看到弗洛伊斯胸部晃动的样子,整个人就变得飘飘然的,彷佛快要升天一样!所以你完全不需要在意,反而应该抬头挺胸!」 「抬、抬头挺胸吗?」 「没错!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堂堂正正挺起你的双峰!」 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我这么说……弗洛伊斯有些困惑,并且以向上的视线偷瞄良晴的睑。 「良晴先生真是个奇怪的人呢、呵呵。」 「原来如此,梵天丸学起来了。只要宣称『我来自未来』的话,不管做出什么样的设定都解释得通了,咯咯咯。」 「你很吵喔,小丫头。我才没做什么设定!」 接下来的话题变成了人生谘询。 「从未来回到了过去,良晴先生想必有很多烦恼吧?」 「不,回到过去这件事我一点都不烦恼。因为我是个战国game迷,所以反而觉得超lucky的。」 「给姆?拉基?日语还有好多深奥的词汇喔。」 「这是英语啦。」 「原来如此!不过,你真的都没有烦恼吗?」 「弗洛伊斯不也说过吗?我会来到这个时代,或许存在某种意义,应该说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关于这件事,我从来不烦恼。」 傻子一个——梵天丸不以为然地说道。弗洛伊斯则是以敬佩的语气夸赞:「良晴先生真是了不起。」 「你都不会想回到原本的世界吗?」 「这个啊,说完全没想过是骗人的,只不过也找不到回去的方法,想太多也无济于事,而且我现在只想把心思放在帮信奈夺取天下这一点上。」 「你说的是织田大人吧?从尾张拓展到美浓,又从美浓延伸到京都——织田大人扩张势力的速度之快,就连京都和堺町的人们都讶异不已。记得不久之前,大家都一致认为织田家会被今川大人的上洛军消灭。」 莫非这一切都是良晴大人的功劳?弗洛伊斯问道。 被她这么一问,良晴不禁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谦虚地回答: 「没有啦……织田家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全凭信奈自己的力量,不过我应该多少起了阻止她失控变成第六天魔王的作用……」 「为人家臣,在领导者失控时加以制止,是再正确不过的行动。」 相良,说来说去你根本没有半点烦恼——梵天丸插嘴。 「这家伙只是想藉机和弗洛伊斯卿卿我我打情骂俏罢了,他是个花花公子,开启心眼的我可以看穿他的企图。」 「少罗唆!你只说对了一半,有一半是错的!我还是有烦恼的!」 「相良先生的烦恼是什么呢?」 虽然说出来很难为情,不过在弗洛伊斯如同天使般柔和的微笑面前,一向不坦率的良晴还是坦白了。 「……该怎么说呢……那个,自从来到堺町之后,就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 「是什么事呢?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请说出来吧。」 「就是——和我一起来参观堺町的女孩子……我、我先声明,我对她没半点意思喔,只是她说什么『这个地方是我和初恋对象的回忆之地』……害得我耿耿于怀心烦意乱,而且那家伙后来还把我当成色狼……总而言之,听她老是把初恋的事挂在嘴边,我烦都烦死了,忍不住就跟她吵了一架。」 行了行了,谢谢你精彩的故事。快滚吧!梵天丸不耐烦地抱怨。 「这是嫉妒,在主的教诲中,人类生来就背负着七种罪恶。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通称七宗罪。嫉妒的情绪是很痛苦的。」 「我我我我我才没有嫉妒!我只不过是误以为那家伙说不定喜欢我,所以才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愚蠢。该怎么说才好——自我厌恶?啊~~!」 「咯、咯、咯……『七宗罪』……酷毙了……好有煞气的字眼!上帝的教义果然是当今最火热的,走在时尚的最前端。」 受到嫉妒所苦的时候,千万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和对方好好沟通才是最重要的——弗洛伊斯温柔地劝解良晴。 「名为嫉妒的情绪一旦在内心滋生,往往会随着时间不断增长。如此一来很可能会导致人们铸下大错。冷静下来想一想,她所说的初恋对象会是谁呢?可能是大象也说不定喔。」 「不,对方肯定是个小白脸,她自己也这么说了。他们究竟在堺町做过哪些事……两人的关系又进展到什么地步了……啧!」 「虽然我不知道小白脸是什么,不过那段初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呢?是最近吗?还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了?」 「……」 在弗洛伊斯温柔的开导下,良晴突然有如大梦初醒。 「——可恶啊,我上当了!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想到,那家伙曾经说自己已经有十年没来堺町了!换句话说,和初恋对象约会的事至少是发生在十年前!那时候的信奈还只是个和梵天丸差不多大的小丫头!」 「呵呵,良晴先生被信奈大人摆了一道。」 「啊,糟糕!我怎么说破信奈的身分了!糟糕了,那家伙现在是尾张外郎糕店的女儿·吉才对——」 「不要紧的,对于迷途羔羊的心理谘询或忏悔的内容,我们绝对不会泄漏出去。」 「喂,相良,你身为家臣,却迷恋上自己的主公吗?咯咯咯,这种不怕遭天谴的行为,可以说是终极的以下犯上啊!」 「我、我才没有迷恋上她!」 梵天丸这家伙该不会给我四处张扬……良晴不禁有点担心。 无论如何,良晴现在知道信奈只是在拿自己寻开心而已,虽然她说得好像现在进行式的恋情一样,事实上,那只不过是孩提时代淡淡的初恋回忆。 「那个女人……居然把我耍得团团转!我一定要找个机会跟她算帐。」 「请不要生气,我猜她只是想让良晴先生为自己吃醋罢了。」 「那家伙才不是那么可爱的女人,她和弗洛伊斯正好完全相反。」 「不过,你还是愿意为信奈大人效力不是吗?」 「那是因为织田信长……不对,织田信奈是背负平定战国乱世这项重大使命而生的家伙,而她本人也对此深信不疑。所以严格说起来,她也是为了这个国家的人民着想,嗯……我我我我才没有喜欢信奈喔!像弗洛伊斯这种待人温柔胸部又大的女孩子,才是我心目中的理想类型!」 我我我我已经把身心都奉献给神了……弗洛伊斯害 羞得移开视线。 「再说我是外国人,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和日本人不一样……日本的女性都长得那么美丽……尤其是娇小的胸部,所以说这个国家的男性不可能喜欢上像我这样的……」 啊~~岂有此理,拥有这副天使脸蛋与魔鬼身材的奇迹少女,来到极东的岛国之后,居然如此妄自菲薄,还说什么「把身心都奉献给神了」。 身心都奉献给神的话,不就永远没机会摸到那对软绵绵的酥胸吗? 太暴殄天物了! 以呵护所有可爱女孩为己任的良晴,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 「弗洛伊斯,不要说傻话了!」 「噫!?」 「未来的日本啊,可以在游戏或动画里看到满满的金发美少女!因为那是日本人的憧憬!自从『罗◎斯◎战记』的问世之后,金发妖精就是大家公认地球上最美丽的种族了。」 「……对、对不起。你的用词太艰深了……冻化……?」 「和我同年级的那些辣妹们,不但会把头发染成茶色或金色,还故意配戴彩色隐形眼镜来改变瞳孔的颜色。当然,纯和风的黑发黑眼也有着难以割舍的美感,我也觉得那样子有点可惜。总归一句,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根本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自己喜欢就行了!」 「未来的女孩子还会自己改变头发和瞳孔的颜色吗?」 「是啊!而且有许多女孩子因为胸部太小而烦恼,于是特地去做隆胸手术把胸部整大!」 「龙凶守术……那究竟是什么样的魔法呢?」 「弗洛伊斯,那是他的幻想啦。」 「吵死了,小丫头,才不是幻想!而是事实!」 「良晴先生所说的未来之事,真是令人惊讶不已。」 不过,托你的福,我稍微有自信一点了……弗洛伊斯露出微笑。 啊~~果然是天使的微笑……良晴变得飘飘欲仙。 「而且在未来的模特儿界或偶像界,有许多当红艺人都是混血儿喔。」 「良晴先生,混血儿又是什么?」 「就是日本人和外国人生下来的孩子啊,这种叫国际婚姻,在未来的日本算是很常见的事情唷。」 「等等,相良,你说的这些话是真的吗?」 坐在大腿上的梵天丸突然露出紧张的表情瞪着良晴。 「怎么啦,小丫头?」 「要是你敢骗我的话,我就杀了你!」 「我骗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激动?」 弗洛伊斯伸手轻轻抚摸神情紧张的梵天丸小脑袋。 「……我梵天丸不是父亲大人的亲生女儿,而是母亲大人与南蛮商人私通怀下的孩子,这一点只要看看我这头金发就能一目了然,算是公开的秘密了,因此母亲大人把我视为污点讨厌我,只疼爱与父亲大人之间生下的弟弟。」 「……这样啊。」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也很命苦……良晴此时才察觉到。 「不过,小丫头,在这个战国乱世中,母子失和的情况并不罕见,至少不是只有你而已。」 「并不罕见?少胡说八道了。」 「听好了,我只告诉你们,不要张扬出去——其实信奈也是从小得不到母亲的疼爱,信奈的母亲一心只想让她的弟弟勘十郎继承家督之位,我猜勘十郎会数度企图谋反信奈,也是因为他母亲在背后怂恿的缘故。」 「……唔,那就和我家的情况差不多,不过这是为什么?」 「因为信奈的观念太前卫了,别人根本不明白她所说的话。之所以会被人讥为傻瓜,不是因为信奈很愚蠢,而是她的想法过于新颖,周遭的人无法理解。不过来自未来的我,可以轻易看出哪边比较正确、哪边比较先进。假如没有她的话,这个战国乱世是不会改变、也无法改变,比起当个保守的人讨母亲的欢心,信奈选择为了天下、为了百姓而战,即使被世人嘲笑为傻瓜也在所不惜,那家伙的目的并不只是平定日本而已,而是要把这个国家打造成能够与南蛮诸国相抗衡的国际贸易大国,她甚至考量到了两百年、三百年之后的事情。」 想不到信奈大人居然抱持着如此远大的理想——弗洛伊斯不禁感叹。 「拥有这种崇高理想的君主,即便在欧洲也很难得一见。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能与信奈大人见上一面。」 「织田信奈是个强者,梵天丸也想像她一样。」梵天丸喃喃说着。 「相良,像我这样子的人,在未来也很受欢迎吗?」 「当然罗,我可以保证。你脸上载着眼罩又一身洋风打扮,而且还是个黑魔法狂热者,充满独特的个人风格,又具有『邪气眼』属性——」 此话一出,梵天丸的独眼顿时闪闪发光。 娇小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邪气眼……!?那是什么意思啊?相良。」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个词汇真正的意思,只记得语源好像是出自某个宣称「戴着眼罩的眼睛蕴含强大魔力」的家伙……总之在未来的秋叶原,像你这种喜欢幻想一堆『自我设定』出来的家伙,就被称为邪气眼。」 「邪气眼……咯咯咯,搞不好就是在说我啊!」 「又发作了。」 「不,肯定不会错的!因为我就是拥有魔眼的人!」 「真的假的?」 「所以我平常才会用眼罩把左边的魔眼封印起来,要是拿下眼罩的话,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咯咯咯。」 那只是梵天丸自说自话而已,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魔眼——弗洛伊斯在一旁解释。 「你就拿下眼罩让他看看吧,梵天丸。」 「可、可是,拿下眼罩的话会发生很可怕的事……会吓到相良的,要是他以后害怕梵天丸怎么办……」 「别担心,良晴先生不会害怕的,因为他是来自未来的人啊。」 「让我看看吧,6·6·6的眼罩底下究竟有什么啊?」 「啊,喂!」 良晴伸手取下梵天丸的眼罩。 没戴眼罩的右眼瞳孔是茶色的。 至于戴着眼罩的左眼——外观上和机能上似乎都没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瞳孔的颜色却是艳丽的酒红色。 「唔、呜!不许看!这是受诅咒的魔眼喔!」 梵天丸因为羞耻和屈辱而颤抖不已。 良晴却惊讶地欢呼:「喔喔喔——好漂亮的异色瞳啊!」 「异……异色瞳?」 「左右瞳孔颜色不一样的角色设定就叫做异色瞳,不需要靠隐形眼睛变色的天生异色瞳很稀有喔!我也是头一次亲眼看到!太感动了!」 「是、是吗?」 「梵天丸,你真是太完美了,完美的邪气眼角色!」 「……你不觉得恶心吗,相良?」 「为什么?」 「看到我的眼睛之后,人们私下都会议论纷纷,说什么就是因为母亲和南蛮人私通,所以生下来的孩子才会受到诅咒……唯一站在我这边的只有小十郎而已。」 追根究柢,梵天丸就是为了掩饰那只眼睛,才会编出那么多千奇百怪的设定……弗洛伊斯补充说明。 「真是一群迷信的人啊。那纯粹是遗传使然,跟诅咒哪有什么关系。」 「真的吗?」 「那还用说!你甚至可以自豪!既然你是武士,为什么不把这典当成自己的武器!看到异色瞳的武士出现在战场上的话,迷信的敌人一定会吓得落荒而逃!」 「喔!好主意,相良!」 梵天丸两手一拍。 「原来还有这 一招!咯咯咯,总有一天,我要用我的魔眼……不,用我的邪气眼之力成为奥州的霸者!」 「呵呵呵,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梵天丸露出这么开心的笑容……良晴先生真是一位不可思议的人啊……」 看到平常总是绷着一张脸的梵天丸表情豁然开朗,笑着说「看样子解开眼罩封印的时刻到了……」的模样,弗洛伊斯感动到热泪盈眶,温柔抚摸梵天丸的脑袋。 但是,此时良晴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嗯? 「等一下。喂,小丫头,你刚才说『奥州的霸者』……难道你不是这一带的武士?」 「不是啊,我是从奥州来这里游学的,另外梵天丸是我小时候的乳名,我的真名叫——伊达政宗!」 「咦!?」 这么说来,我确实有听过伊达政宗的父亲是葡萄牙人,以及政宗本人不是独眼龙而是异色瞳的说法,本来还以为那只不过是所谓的「逸闻野史」罢了……啊,对了!政宗的副手就叫片仓小十郎! 「我原本是预定使用『独眼龙政宗』这个名号的,不过托相良的福,我想到了一个更棒的名号罗!」 「不,先等一下。」 「我乃是奥州的霸者,『邪气眼龙政宗』——!!」 「喂喂喂喂喂喂!」 「哼……哈哈哈哈!首先我要以邪气眼当武器,把整个奥州攻打下来!然后再化身为『启示录之兽』,与南蛮联手给这个国家带来毁灭——」 「呃,为什么话题又绕回那里啦!你到底把我说的话都听到哪里去了?」 「哇哈哈哈哈!既然这么决定了,我现在必须立刻返回奥州继承家督!我要把天下变成我的囊中物——!!」 这下糟了……! 那个超级危险的野心家,日本史上最闪亮的元祖中二病(注9)患者,晚年真的企图与南蛮国家结盟打倒江户幕府的伊达政宗——! (难、难道我给那个麻烦人物伊达政宗灌输无谓的自信与妄想?靠异色瞳来称霸奥州?感觉好像真的会成功,这样一来历史会大乱的!话说回来,她是不是出生得太早一点啊?) 就在良晴不由得抱头懊恼的时候,梵天丸从良晴的大腿上跳下,黑色的斗篷一翻,朝南蛮寺的门口跑了出去。 「我们就来看看能够改变这个国家的会是哪个魔王!是第六天魔王织田信奈,还是我『启示录之兽』邪气眼龙政宗!弗洛伊斯、相良,下次再会时,我就是天下霸主了!」 临走前还不忘撂下危险的发言。 「我可能铸成了难以挽回的大错也说不定……唉~~」 「不,良晴先生做了一件好事喔,我以后也会更加积极乐观,不会再为胸部太大的事感到羞傀了。」 「嗯,我也不会再对信奈的胡言乱语耿耿于怀。啊,糟糕!我正在和十兵卫进行赌上贬职命运的特产对决啊!」 「对决……是吗?」 「完全忘得一干二净了!可恶……我、我可不是在乎信奈的初恋更甚于对决的输赢喔!那家伙的事我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到底是什么样的对决呢?」 就在弗洛伊斯发问的同时,南蛮寺的大门被人粗鲁踢开,一群手持种子岛火枪与日本刀的佣兵集团一窝蜂涌入。 「喂喂喂!看过来看过来~~!」 「南蛮的修女小姐,请你速速离开堺町吧~~!」 「咱们要砸烂这座南蛮寺!」 「不快点滚的话,修女小姐可是会被掩埋在瓦砾堆里!」 你们是什么人?良晴护着弗洛伊斯上前询问 就在此时,一名疑似雇用了这群关西腔佣兵集团的人物,缓缓走到良晴面前。 头上的金桔发饰随之摇曳…… 「你是——十兵卫?」 「唔,猿人,想不到你也赶来摧毁南蛮寺了!不容小觑的家伙!」 「慢着,为什么非得摧毁南蛮寺啊?堺町和有公家在罗哩罗唆的京都不同,传教活动应该没有受到限制吧?」 「哼,当然是因为这座南蛮寺的存绩与否,关乎到这场特产对决的胜负,虽然我与南蛮寺无冤无仇,但是为了天下布武的理想,一点牺牲在所难免。」 注9:通常是比喻青春期少年过于自以为是的特别言行。 「哇!难不成你在弄小动作!?」 「在这些佣兵面前,我不能透漏太多——废话到此为止,各位,拜托你们了。」 了解! 在这群剑拔弩张的佣兵中,还混杂着僧人摸样的男人。 继京都之后,连堺町也待不下去了,难过到双眉紧颦的弗洛伊斯细声说出「神啊……这些人是无罪的。」之类的话,同时握紧十字架项链。 良晴大声质问光秀: 「就算是为了特产对决的胜负,也不该做出这种蛮不讲理的事情!你冷静一点,十兵卫!」 「胜负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赶快解决信奈大人面临的难题,还是说猿人前辈已经开发出能让堺町会合众愿意掏钱购买的特产料理了?」 「呃……目前还没有……不、不过,我会想出好办法的。」 「果然还没想到办法吗?猴子的智慧根本靠不住。」 佣兵之中,不知为何有许多抱着猫咪的僧人。 其中站在光秀背后,看似领导阶层的僧人,由于头上戴着虚无僧的草笠,因此看不见长相,不过他手中那把满是脏污又伤痕累累的种子岛火枪,看起来似乎经历过不少战役的洗礼。 光秀八成是受到津田宗及的教唆……那个笨蛋——良晴隐约察觉到这一点。 「猿人前辈,其实我也不愿意做出这种蛮横的事来,只不过事态紧迫,再不赶快获得册封将军的认可,这次的上洛行动就只是平白树立敌人而已,如果你提不出更好的办法,就闭上嘴巴在旁边看着。」 虽然光秀是个秉性耿直的家伙,看来她只要专注于一件事情上面,就会看不清周遭的情况。 「不行啦,十兵卫!信奈很喜欢南蛮文物!你这么做会惹她生气喔!」 「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所有的责任都由我十兵卫一肩扛下。」 「呜啊啊啊——不行了!跟这种死脑筋的家伙讲道理根本行不通!」 「修女小姐,虽然对你很过意不去,不过这是我的任务。只要你愿意即刻离开堺町,我十兵卫可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佣兵们一步步逼近手无寸铁的弗洛伊斯。 弗洛伊斯害怕到双肩不断颤抖,但是…… 「不,我不走。」 抬头挺胸的她以坚毅的口吻否定光秀的提案。 「你、你说什么?」 「我剐才从良晴先生的口中听说信奈大人的事情,信奈大人想要平定战乱不断的日本,将日本打造成一个可以与葡萄牙和西班牙平起平坐的强国——为了实现这个理想,就算得不到母爱也无所谓。信奈大人下定决心,选择走上自己相信的道路。」 「猿、猿人,你居然对一个外国人说些有的没的!」 「没想到日本也有如此杰出的女王存在,这引起我很大的兴趣,只要一次就行,我想要见信奈大人一面。为了日本的人民,我有些话想当面告诉未来有可能成为日本女王的信奈大人。堺町是畿内最后的据点,因此我绝对不离开这里——」 就在此时…… 原本已经离开的信徒和参观者们,听到骚动声后又折返回来。 不只如此…… 「不准对弗洛伊斯大人出手,否则绝对饶不了你们!」 「没错没错!!」 每天免费来这里听弗洛伊斯讲授学问的小孩子们,纷纷围在弗洛伊斯身边,用口齿不清的声音吆喝光秀一行人。 呜……呃,看到这些孩子愤怒的眼神,感觉好像我十兵卫是坏蛋一样……光秀有点愧疚地轻声嘀咕。 「更何况,我听说堺町是足以和义大利威尼斯媲美的自由都市,即便是敌对立场的人马,也不该在堺町挑起争端。」 「唔、唔,这个修女……胸、胸部好大……一看到她的胸部,就会不自主地产生一股无地自容的挫败感,这究竟是为什么?」 没错,弗洛伊斯。你傲人的上围对付日本的女孩子也很有效果喔——良晴插嘴。 是……是这样吗?弗洛伊斯茫然地歪了歪脑袋。 「十兵卫!当初信奈在正德寺畅谈,世界。的时候,你不是跳出来表示自己也能理解信奈的想法吗!难道你忘记了?」 「可、可是,在、在放眼世界之前,必须先统一这个国家……」 「说什么蠢话!到处破坏南蛮寺,欺侮像弗洛伊斯这样纯真的女孩子,你觉得做出这种行为还登得上世界的殿堂吗?」 「少少少少罗唆!要要要是输给猿人被贬为伙夫的话,不是比切腹还惨的奇耻大辱吗!」 「后世的历史书籍上会这么写喔,明智光秀是个违背主公织田信奈的意愿,压榨天主教徒的武将……」 「啊~~啊~~我什么也听不见———少罗唆少罗唆少罗唆——!」 「哇~~变成耍赖的小孩了!?」 「少罗唆少罗唆少罗唆——!!呼~~呼~~!嘎噜噜噜!」 「十、十兵卫?你怎么了!」 「嘎噗嘎噗!」 「别咬我、别咬我啦!」 自己的论点遭到推翻就恼羞成怒化为猛兽……看样子要用言语说服她是不可能的——良晴心想。 对了。 越秉性耿直的女孩子……就代表越好骗! 反正十兵卫一定也是被津田宗及欺骗了。 既然如此,我就以毒攻毒、以眼还眼。 「听我说,十兵卫!堺町的会合众成员之中有许多人信奉天主教,要是你今天砸毁南蛮寺的话,会合众的大半成员都会与信奈为敌喔!」 「咦?真的吗?」 「当然其中也是有像津田宗及那种排斥天主教的商人啦!不过,堺町是靠南蛮贸易发展起来的,接纳天主教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唔,是有道理。」 「而且那些商人为了在贸易中站在有利的立场,都一起受洗为天主教徒了!」 「你说什么!?我、我居然完全不知情!那还是中止破坏南蛮寺的行动吧!」 短短五秒就骗到她了。 其实受洗为天主教徒的堺町商人只有寥寥几位而已……就在弗洛伊斯差点吐露实情的瞬间,良晴「嘘」了一声,用手指抵住弗洛伊斯的嘴唇。 「真、真、真是好险!我差点就在津田宗及先生的教唆下做出无法挽回的事了……!以后必须要保护好这间南蛮寺才行!」 「你说真的吗?太感谢你了!十兵卫小妹果然是个好女孩啊—」 表面上虽然看似聪明伶俐诡计多端,说不定这家伙其实是个毫无城府的傻女孩喔……良晴心想。 而且刚才还脱口供出津田宗及的名字。 如果光秀不学着怀疑别人的话,以后恐怕会尝到不少苦头。 「臭臭臭臭臭臭猿人!请不要擅自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上『小妹』两个字!恶心死了!」 「为什么?哈哈~~原来十兵卫是个傲娇吗?」 「……傲娇?」 「所谓的傲娇,指的就是会在喜欢的男性面前装凶的别扭女孩。原来如此,十兵卫对我有意思啊……我懂了、我懂了……!」 「什么?请不要胡说八道!我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女孩,就是唯独讨·厌·你·而·已!」 不晓得是不是被良晴的态度惹火了,光秀一向有礼貌的语气渐渐变调。 「看吧,道地的傲娇!我果然还是很受欢迎的!自信又回来了!」 「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呀!要是再敢说些恶心的话,我就砍了你!」 给我等一下——佣兵们大声嚷嚷。 「这和当初说好的不一样啊,明智小姐。」 「如果不能砸了这间邪恶的南蛮寺,至少也要把修女打包带走才不虚此行。」 「虽然是南蛮人,但是凭她这副美貌,肯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噫!?」 带头的虚无僧一语不发地站在原地,然而其他的手下们却露出猥亵的淫笑,把脏手伸向弗洛伊斯的身体。 「良、良晴先生……!」 「交给我处理,弗洛伊斯……呃,糟糕,我现在手无寸铁!都忘了我现在的身分是『学徒猴子』了!」 「不想死的话就闪一边去,小子!」 「无耻之徒,给我住手!」 砰——!! 鸣枪制止佣兵们的不是别人,正是明智光秀。 「一开始我就强调过不准对修女出手了!居然用那种下流的态度对待女性圣职人员,我明智光秀绝不轻饶!」 砰——砰——! 十兵卫连开数枪之后,佣兵们一边发出「哇啊啊!」、「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可怕!」、「老大,别袖手旁观了,快来救我们啊!」的惨叫,一边夹着尾巴逃出南蛮寺。 带头的虚无僧静静目睹这一切…… 「哼……」 只是用鼻子冷笑一声,接着转身走出南蛮寺。 虽然不晓得那家伙是什么人,不过肯定不是泛泛之辈……要是他开枪反击的话,情况恐怕就不妙了……良睛顿时松了一口气。 「非常谢谢你,明智大人,要是这对胸部被不轨之徒摸到的话,我就等于是背叛神了。」 「修、修女小姐,你就是太常摇晃那对巨大的胸部,才会招来不必要的危险。」 「十兵卫的果然是个本性善良的好女孩,能不能不要唯独对我那么凶呢?」 「少、少罗唆!你只不过是猴子的亚种,我用不着对你客气!」 如此一来,这场特产对决又重回原点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听到良晴的喃喃自语后,光秀突然脸色一变,大叫:「糟糕,这下子收买会合众的协定不就失效了吗!」 「猿人,你欺骗我对不对!」 「要怪就怪你自己那么容易上当。再说了,为了获胜使用小动作是要不得的行为喔。」 「话虽如此,万一我们双方的料理都没人要买的话,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啊!」 「……总之我们互相切磋琢磨,看看能不能想出终极的料理吧。」 「说到特产料理的对决,我十兵卫虽然对厨艺颇有自信……但是自创料理不是我的强项,想了好久都完全没有灵感……」 「我也是……堺町人跟只要味道够浓就觉得好吃的尾张人不一样,肯定每一个人都是美食家,照这样下去,我们恐怕会两败俱伤。」 「哇哇哇~~难道我会和猿人一起被贬到厨房当伙夫……不要啊,我死也不要!」 看着这样的两人,弗洛伊斯战战兢兢提出建议: 「那个……用章鱼烧来进行对决怎么样呢?」 「「用章鱼烧??」」 是的。 弗洛伊斯接着说明: 章鱼烧是今井宗久大人几年前构思出来的和洋合并料理。 虽然作法上和日本传统的面粉料理文字烧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 另外添加了洋风酱汁的章鱼烧,特别受到堺町居民的欢迎,而且圆圆的球形还有容易取用的优点。 「眼看今井大人的『纳屋』章鱼烧人气日益壮大,其他的商人们也纷纷着手开发新的料理与之抗衡。像是鱿鱼烧、什锦烧、铁板烧等等。不过人气始终比不上方便食用的章鱼烧。」 「那个名叫酱汁的东西有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怪味,我十兵卫实在不懂那种东西到底哪里好吃。」 「十兵卫,你千万不要在关西人面前说那种话喔。」 「唔,为什么?」 「过去商人们不断开发新料理对抗章鱼烧,最后都以失败收场。不过……如果将章鱼烧加以改良——创造出新口味的章鱼烧,我想应该会有成功的可能性。」 「新版章鱼烧吗!如果味道比纳屋的章鱼烧更棒的话,肯定会成为超级热卖的商品!」 「到时候商人们就会争相向我们购买贩卖权了!」 「可是啊,经营元祖章鱼烧生意的今井宗久大叔会同意吗?这么做就等于是要他放弃章鱼烧的专卖权,会导致他的营收大幅减少吧?」 「……说得也是,还有这个最大的问题在……我竟然没有想到……」 弗洛伊斯面有难色地皱起眉头。 「非常抱歉,刚才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 「不,完全不成问题。假如今井宗久不肯答应的话,杀了他就行了。」 「不可以随便乱杀人啦,十兵卫!」 「我十兵卫精明能干,向来都以最简捷的方式解决问题。」 「你多少也考虑一下别人的立场,假如你走在路上的时候,看到母鸭正带着小鸭横越马路,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毫不犹豫继续前进,顺便把鸭子抓来煮鸭肉锅,一石二鸟。」 「稍微绕个路行不行……」 「啊哈哈……」 弗洛伊斯不由得发出苦笑。 无论如何,开发新口味章鱼烧的提案,总算让两人看见一丝胜利的曙光了。 可是届时又该怎么补偿失去庞大收益的今井宗久呢…… ※ 当天夜里—— 今井宗久的家中。 当信奈和光秀都入睡之后,良晴一个人走到了宗久的茶室里。 有着一张粗犷大脸的今井宗久,即使在面对武士时仍然显得豪迈不羁。 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后,良晴低声称赞:「好喝。」 因为他不习惯跪坐,因此采用盘腿的坐姿。 「真是爽快的喝法,当一名武士太可惜了。」 宗久似乎很欣赏眼前这位既不像庶民又不像武士的良晴。 不过谈到生意的话,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良晴已经做好觉悟。 「织田家的公主大人也是如此,记得十年前我在堺町看到她时,她还只是个留着娃娃头的小女孩,老是跟在当时的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南蛮传教士身边打转,并且频频向传教士提问。例如『世界是平的还是圆的』啦、『为什么南蛮船这么重却不会沉到海里』之类古灵精怪的问题。我当时就在想,这孩子真是与众不同,将来或许能成大器,因此开始暗中关注起来。」 宗久眨着眼睛回忆昔日的往事。虽然在商场上是个严峻的大叔,不过他一定也是打从心底欣赏信奈的——良晴心想。 「那家伙从以前就那么喜欢传教士啊……」 难不成十年前在堺町约会的初恋对象,就是那位传教士……良晴突然察觉到这点。 「那位传教士现在还在日本吗?我想替他们促成睽违了十年的再会。」 「很遗憾,那位传教士已经不在人世了。」 「……是吗……」 「话说回来,小兄弟不是有生意上的事要找我谈吗?」 「啊,对喔。」 良晴正襟危坐。 「关于后天的『特产对决』,我想倘若端出普通的料理,会合众的人是不可能会掏钱出来的,更何况我对料理一窍不通,十兵卫做出来的东西也不见得能让半数以上的人满意。」 「说得也是,津田宗及不晓得在打什么主意。」 可能是为了唆使光秀摧毁南蛮寺才挑起这场对决——良晴本来想说出这句话,但最后还是吞了回去,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 「宗久大叔,我们想到一个可以让其中一方的特产确实『售出』的策略,那就是章鱼烧。」 「章鱼烧是我纳屋的独家商品喔。」 「我和十兵卫不是想窃取纳屋章鱼烧的口味,而是打算开发出新口味的章鱼烧。由于章鱼烧的市场长期被纳屋垄断,堺町的商人们肯定非常渴望得到章鱼烧的贩卖权。只要能够做出更美味的章鱼烧来,他们势必会抢着购买,这样一来信奈就可以筹到十二万贯文的资金了。」 虽然是个好办法,却可能造成大叔莫大的损失。 织田家能不能夺取天下,就看大叔能不能默许我们开发「新口味章鱼烧」了—— 「原来如此,津田宗及的目的八成就是这个。」今井宗久低声沉吟。 一旦买家不满意,就会投下废票的严苛对决。 进行对决的两人都是料理方面的门外汉。 而且决胜负的日子就在后天。 说到堺町商人们梦寐以求的特产料理,除了纳屋独占的章鱼烧之外别无其他。 无论再怎么绞尽脑汁,最后都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不愧是津田宗及,歪脑筋动得真快。」 「如何?大叔同意让我们开发新口味的章鱼烧吗?」 「相良兄弟,这件事我没有办法轻易答应。」 「请听我说,织田家能不能夺取天下,全凭这次的堺町特产对决结果而定,要是将来信奈夺取天下的话,大叔就是协助信奈夺取天下的大恩人了!」 「也就是说……你要我拿自家事业投资公主大人的未来是吗?为此我应该同意你们进行章鱼烧的特产对决?」 今井宗久开始抱臂沉思。 「就是这么一回事,意下如何?」 「假如公主殿下没能夺取天下,我的投资就会付诸流水。」 「我是来自未来的男人。虽然舞刀弄枪骑马射箭都不拿手,不过千里眼是我最大的武器。」 「你要我相信你这番荒谬的话?」 「我一定会帮信奈夺取天下!我这个千里眼会一直守在信奈身边,不让信奈在成就天下霸业的过程中误入歧途!我就是为此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的无稽之谈。 不过在良晴熠熠生辉的双眼中,散发出一股无比的「热情」。 这就是所谓的青春吗…… 今井宗久彷佛看到耀眼的光芒,眼睛眨个不停。 「如果你是吹牛的,今井家不但会失去章鱼烧的独占权,甚至可能会与织田家一起步入毁灭之道啊。」 宗久喝了一口苦涩的茶之后,露出自信的微笑。 「可是如果你真的是来自未来的人,我今井家就能靠你一跃成为堺町最大的商家了。」 「不只是堺町最大而已,信奈的目标是遍及世界的海外贸易,她想亲身参与大航海时代,这是足以颠覆世界史的事情。在小小一片土地上你争我夺的日本,她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她的眼中只有大海,无边无际的辽阔大海。」 「此话当真?」 宗久低头沉思。 他也是对信奈有着极高评价的男人。 虽然正值壮年的今井宗久现在是堺町的富商,不过他本来其实是个外地人,起初一文 不名的他,完全是靠着自己的才干走到今天这一步。 然而宗久追求的并非只有金钱而已。 当然了,在三餐不继的年轻时代,他一心只想着要如何赚钱。 不过当他的家业达到某种程度的规模之后,便开始产生了「人无法光靠金钱来获得满足」的想法。 金钱终究只是金钱,金钱本身是没有价值的,一个人不管拥有再多的钱,如果无法有效运用,就不具任何意义。 而且再怎么有钱的商人,终究只是个商人,无法像公家一样拥有高人一等的身分。 既然如此,倒不如以自己的财富替角逐天下的英雄尽心尽力,让今井家的名号流传后世。 要向全天下证明——商人和商人握有的财富,才具有推动新时代的力量。 宗久心中一直都怀抱着这种异想天开的野心。 「我明白了……既然是令相良兄弟如此推崇的人,把我的身家性命睹在公主大人身上也许不是坏事。」 太感谢你了!良晴忍不住紧握宗久的手,并且深深鞠躬致谢。 「一旦信奈取得了天下,大叔就是日本第一——不,世界第一的商人了!」 「相良兄弟,你这个人很容易得意忘形啊,但是我不讨厌你这种人。」 宗久端正坐姿淡淡回答。 「开发新口味章鱼烧一事,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纳屋的生意会受到影响,不过在公主大人称霸天下之前,我就先暂时忍耐一下。」 「感激不尽!这样一来不管赢的人是我还是十兵卫,将军册封的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接下来只要开发出能赢过十兵卫的最强章鱼烧就行了!」 然而今井宗久却摇了摇头。 「丑话先说在前头……商场上的竞争十分严苛残酷,相良兄弟,我虽然决定要为织田家的公主出钱出力,这也代表我以后会需要更多的资金,在为了赚钱的情况下,难保我不会从背后捅你一刀喔,你要当心一点。」 真是个长相和发言都很惊悚的大叔——良晴心想。 卷之四 良晴vs.光秀,特产对决! 时间来到特产对决当天。 三十六名堺町的会合众成员陆续来到开口神社。 「尾张大名织田信奈大人要发表特产料理?」 「商场之路是很严峻喔,武家的人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特产来呢?」 「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神社里搭了两个摊位。 两边的旗子上都写着「新口味章鱼烧」几个大字。 今井宗久与津田宗及一同登场。 「我个人支持相良良晴兄弟的新口味章鱼烧。」 「在下力挺老友明智光秀。」 喔,竟然是章鱼烧对决……长期以来被纳屋独占的堺町特产章鱼烧……如果可以让大家买到新口味章鱼烧的贩卖权,掏出一点小钱来又算得了什么?会合众的成员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到目前为止,事情的发展都在做好舍身觉悟的今井宗久预料当中。 然而,津田宗及此时又冷不防地出了一招。 「纳屋老板,会合众的代表在前些日子引退了。下一任的堺町代表候补人选只有在下与纳屋老板两人——不过究竟该由谁来接任代表,至今仍然尚未有个定论。」 「说得也是,天王寺屋老板。」 「既然我们各有支持的一方,不如藉着这次的特产对决来场赌注如何?倘若明智大人获胜,便由在下接任新代表,要是相良大人获胜,就由你接任新代表。」 「唔,跟你赌了。」 「你确定吗?我听说相良大人几乎没有任何料理经验——相较之下,明智大人的胜算显然高出许多。」 「无所谓。」 哇,今井宗久大叔居然跟对方赌起来了! 头上绑着头巾,身穿烹饪服,一副料理人打扮的良晴站在摊位里面……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相良氏,真的不要紧吗?」 「结果还是没能开发出像样的料理,真令人担心。」 站在良晴左右两侧的,是从京都赶来支援的五右卫门和半兵卫,两个人也跟良晴一样穿着烹饪服。 「话说回来,你们丢下京都不管不会有问题吗?」 「等这场对决结束后,在下等人便会立刻返回京都守备是也。」 「是的,此事攸关良晴先生会不会沦为伙夫,我们必须全力迎战。」 半兵卫高举千枚通,两眼冒出熊熊烈火。 千枚通——这种长得像锥子的东西,是专门用来翻转章鱼烧的调理工具。 万一形势不利的话,只要用这千枚通暗杀掉光秀就行了咻也——五右卫门说出危险的发言。 「不准用小动作,五右卫门。料理人要以味道决胜负。」 「真的不要紧吗?」 「哇——哈哈哈哈!劝你还是趁早投降吧,相良前辈!我可是动用了京都和堺町的人脉,张罗到最上等的食材喔!」 隔壁摊位里的光秀也同样身穿烹饪服,在她大放厥词的同时,额头也跟着闪闪发光。 「前田大人,首先请你生起小火让铁板预热。」 「……了解。」 前田犬千代也以料理人的打扮参战,只不过她隶属于光秀阵营。 为什么只有犬千代在光秀这边……犬千代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满。 「好好加油——输的那一方会以那身打扮送往岐阜城的厨房喔!」 坐在观众席里和今井宗久一起喝茶的人,正是变装成民女『吉』的信奈。 那家伙真是悠哉——良晴忍不住暗中咒骂。 信奈单手拿着用纸卷成的扩音器,拉开嗓子高声大喊: 『今天这场比赛将由本人,尾张外郎糕店的继承人·吉来为大家进行实况报导!担任解说员的则是纳屋的今井宗久!』 『章鱼烧也是要花心思,大家好,我是今井宗久。』 这个时代有,实况』这个字眼吗……良晴不解地歪过脑袋。 『比赛的主题是章鱼烧!限制时间是半个时辰!另外比赛的结果也将左右堺町新代表的人选,精彩可期!那么比赛开始!』 「喔,小姑娘的实况报导挺有一回事啊。」 「声音也很响亮。」 「好可爱的女孩子喔。」 「真想雇她来当我们店的看板娘啊。」 啪啪啪啪啪。 会合众成员一齐向信奈鼓掌。 『多谢、多谢。』 心情大好的信奈向众人报以一个迷人的笑容。 「呿,逼别人进行这种严酷的对决,自己还笑得那么灿烂,真令人不开心。」 「对不起,良晴先生,我们的铁板还没有预热好!」 「半兵卫,什么是预热啊?」 「在制作料理之前,必须事先将铁板加热才行……光秀小姐的阵营已经预热完毕了!」 「真的假的?糟糕,被对方抢得先机了,时间正在一分一秒流逝啊!」 「先把陶炉的柴火点着……嘿咻、嘿咻。」 「呃,木柴都受潮了,这样子根本点不着火啊。」 「交给在下是也!」 五右卫门轻哼一声,朝铁板底下的陶炉丢掷一颗炸裂弹。 轰隆!!!!! 大爆炸。 良晴的摊位应声坍塌。 半兵卫等三人同时被坍塌的摊位活埋。 「喂!五右卫门!你炸毁我们的摊位做什么!?」 「哎呀~~火力调整出了差错是也,真惭愧。」 「咳咳咳咳!不要紧,还没有结束!铁板没有受损!」 『啊——猴子阵营一开始就闹内哄自爆了!看样子主从之间的信赖关系似乎产生深刻的裂痕!』 『相良兄弟的阵营空有干劲,却没用对地方。如果在战场上或许很强悍……不过他们真的做得出章鱼烧吗?』 信奈没规矩地从观众席上站起,兴高采烈地进行实况报导。 就在良晴阵营陷入混乱的同时,光秀正颐指气使地命令犬千代一下做这个、一下做那个,看起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预热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开始投入上等食材!喂,学徒,别拖拖拉拉的!」 「……喝,犬千代不是学徒。」 「动作快一点!首先是因斋藤道三大人年轻时行商贩卖过而闻名,大山崎八幡宫直送的最高级荏胡麻油!」 料理不只要注重味道,制作过程也是一门美学! 事先把堺町人的喜好调查得一清二楚的光秀,突然取出了一枚铜板,接着舀起一杓荏胡麻油往下一倒,让麻油不偏不倚地从铜板中间的洞口滴下。 会合众一瞬间惊呼连连。 『喔!太精彩了!这是蝮蛇道三昔日的拿手绝技·油通永乐一文钱吗!据说当年的蝮蛇就是靠着这一招,才一举在京都打响名号!』 『喔——真不愧是道三大人过去的侍童,果然有两把刷子。』 『上至火枪下至茶道,甚至连卖油商人的花招都难不倒她!多才多艺的明智十兵卫光秀把被压在摊位底下狼狈挣扎的猴子远远甩在后头!。 啊~~被夸奖了,我被信奈大人夸奖了。 光秀越来越得意忘形,一把拉起呆站在一旁发呆的犬千代头发。 「喂,学徒,把面糊倒进热好的铁板上!快点快点!」 「……了解。」 全心投入比赛当中的光秀,根本没空去注意犬千代的脸色。 话说回来,犬千代的脸上一向没有什么表情。 「我们的面糊用的是芬芳浓郁的赞岐小麦研磨而成的面粉!另外还加入昆 布和鲤鱼熬煮而成的极品高汤!」 加入高汤的……章鱼烧!居然还有这一手!完全摸透我们关西人的口味啊!会合众不禁点头赞叹。 「接着是我们的独门秘方,由京都盐田十藏先生家饲养的健康土鸡所产新鲜鸡蛋,加入少许蛋黄来提味!」 出现了!像是可以看见生产者模样的高级食材——!!这下可以安心了!!会合众顿时欢声雷动。 「除此之外,主要食材用的是明石直送的新鲜活章鱼,现场切丁之后立即放入!再添加最上等的天妇罗屑、新鲜红姜增添色香!当成最后的压轴——我们将不惜血本投入京都产的顶级食材,当季的九条蒽!」 无懈可击……!根本是远远凌驾于纳屋章鱼烧之上的极品章鱼烧……! 胜负已定! 「快点把章鱼脚切丁!再不快点放进去的话,面糊就要煎焦了!」 「……比想像中还要难对付……缠住我了。」 「快点快点!」 章鱼彷佛在主张「谁要当你们的食物啊!」一样,紧紧吸住手持菜刀的犬千代脸颊,看不下去的十兵卫一面拉开章鱼,一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章鱼脚切丁后投入。她的动作俐落无比,将一个个章鱼丁都投入每团面糊的正中央。 『喔——这是人与章鱼之战!在与章鱼搏斗之余,还能精准将章鱼丁投入面糊当中!太精彩了!』 『最令我吃惊的还是把天妇罗屑和红姜加到章鱼烧里的构想,原来如此……这种调味方式我从来没有想过。』 『居然利用刚从南蛮传来不久的天妇罗屑,非常有创意!』 「多么诱人的香味……!」 「好想快点吃到!」 「我买了!我决定买下明智屋的极品章鱼烧了!」 大半的会合众已经口水直流,开始声援起光秀了! 良晴陷入空前的危机! 良晴等人好不容易重新架起倒塌的摊位,到现在才点着陶炉里的火。 「啧……居然弄来一堆上等食材,那家伙根本没考虑过预算的问题……」 「我们的食材都是从附近买来的便宜货,良晴先生。」 「唔,忍者习惯吃粗茶淡饭是也……追求美味对在下来说太困娘了……」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坐以待毙!先把面糊倒进去!」 「铁板预热得还不够充分,这样子会煎焦的,良晴先生。」 「这种时候多放一点油就行了!」 「真是乱来啊,不过多摄取一点油份比较能耐饿喔咻也。」 五右卫门把油一股脑地倒在铁板上。 放置章鱼烧的凹槽里顿时积了厚厚一层油。 『等一下……猴子的章鱼烧也放太多油了?那样子不是很难吃吗?』 『的确。』 不只如此,良晴阵营甚至无法顺利调节火候。 由于火势太强的关系,章鱼烧一下子就凝固了。 「糟糕!我的章鱼丁都还没放完!翻面、快翻面!」 「哇哇哇,千枚通尖尖的,好恐怖喔……呜咽、呜咽。」 「半兵卫,这工作很危险,让我们来就行了!五右卫门,你从右边开始翻,我从左边开始翻。」 「了解是也!」 「看我的啊啊啊啊啊啊!」 「唔喔喔喔是也!」 『喔喔——!猴子和忍者用千枚通迅速翻转起章鱼烧了!不过看来似乎为时已晚,章鱼烧已经完全凝固了!』 『唔,就算现在重煎,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就连向来泰然自若的今井宗久,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铁青。 「啊啊啊,真是笨手笨脚的,章鱼烧都被戳烂了。」 「完了,焦掉了。」 「彻底焦掉了,会变得很硬啊。」 「那样子就吃不出章鱼烧特有的软韧口感了。」 看到良晴的门外汉料理,会合众的成员们都难掩失望的神色。 「相良氏!章鱼烧完全煎焦了,变得硬梆梆咻也。」 「没、没办法了!只好淋上水把它泡软……」 「哇哇哇,要是那么做的话,大家就会知道我们料理失败,会被严重扣分的。」眼角仍然泛着泪光的半兵卫连忙制止良晴。 「难难难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良晴先生!?」 「哎呀呀,看来你引以为傲的千里眼对料理不管用,相娘咻。」 千里眼—— 一筹莫展的良晴,突然灵光一闪。 虽然说到章鱼烧,一般人最先想到的都是软韧滑溜的大阪风章鱼烧…… 对了。 在我那个时代,还存在着另一种掀起风潮的新口味章鱼烧! 「——油!再多放一点油进去!」 「还要再放油吗是也?」 「良睛先生,油已经太多了。」 「无所谓!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不如将错就错,做成『油炸章鱼烧』吧!应该说没有其他办法了!」 油炸章鱼烧!? 半兵卫、五右卫门,以及会合众都一脸疑惑地歪过脑袋。 『油·炸·章·鱼·烧!被逼入绝境的猴子此时又说出了谜样的猴子语!所谓的油炸章鱼烧,到底是什么样的猴子料理呢?』 『那种怪东西能吃吗?』 哼,肯定是虚张声势——光秀丝毫不以为意。 即使良晴阵营那边骚动不断,光秀也没有受到半点影响,有条不紊地用千枚通将章鱼烧逐一翻面。 「……好像很有趣,犬千代也要帮忙。」 「不行!这项作业需要灵活纤细的手艺—十兵卫一个人来做就行了!」 「……喝,至少让我翻一个。」 「虽然这场特产对决我十兵卫已经稳操胜券了,但是万一在最终阶段出了差错,说不定会功亏一篑!毕竟我深知『猴子也会摔下树』这个道理!所以不行就是不行!」 「……呣……」 犬千代没趣地伫立在原地。 「行了——!炸成这样应该差不多了!油量也很充分!」 率先完成的是良晴屋的神秘油炸章鱼烧。 「真的要吃这种东西吗……」会合众全员都露出抗拒的表情。 章鱼烧的表面被炸得焦黑脆硬。 就连要用竹签刺穿都有点困难。 看起来就像是制作失败的章鱼烧。 (卖剩的章鱼烧在铁板上搁置一段时间之后,大概就是这副模样。)、(别闹了,这种东西哪能当成商品?)——众人窃窃私语。 然后良晴在脆硬的章鱼烧表面淋上大量的酱汁,接着又在最后的最后拿出了秘密武器—— 「良、良晴先生,那种液体究竟是什么?白色的,浓稠稠又黏呼呼的……呜咽、呜咽。」 「半兵卫、半兵卫,你这样讲会让人想歪!这是我彻夜调制的调味料,名叫美乃滋。」 「梅奶汁……是吗?」 「这是一种以蛋黄、油和醋混合而成,连我这种门外汉都会做的简单调味料,油炸章鱼烧只要搭配上这个,味道就会变得很棒喔!」 等等,又是油?未免太多油了是也……五右卫门用冰冷的视线瞪着良晴。 「如果吃下那么油腻的东西,在下会变胖是也。你啾不啾道对能者来说,轻盈的仙体有多重要……」 「行了行了。会合众的各位!快来尝尝看未来的章鱼烧吧!」 当当——! 良晴组把一盘盘淋上美乃滋的章鱼烧,摆在满脸不情愿的会合众面前。 「料理讲求的不是外观或食材的品牌!好不好吃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要吃这玩意吗?讨厌啦……这是什么啊?又黑又硬的……而且表面还沾上白色的黏稠液体……」 「公主大人,还是先吃一口再说。」 除了正忙着收尾工作的光秀之外,所有人都心不甘情不愿地咬了一口油炸章鱼烧。 …… …… 一阵沉默。 (不妙!?该不会是不合战国时代人的口味吧!?是美乃滋太酸了吗!?还是油炸章鱼烧太硬了!?) 难道……我注定被贬到岐阜城的厨房当伙夫了——————!? 「一切都玩完啦啊啊啊!」良晴绝望到跪倒在地。 最先开口说话的人是今井宗久。 「……相良兄弟……!」 斗大的泪珠自宗久的眼眶里流出。 「你究竟……你究竟让我们吃了什么东西啊……!」 那个今井宗久居然泪流满面! 他肯定不是普通的愤怒! 「哇啊啊啊啊!大叔,你现在气炸了吗?后悔到流泪的地步?抱歉,是我不好!我没料到你会把会合众的代表权当成赌注啊————!!」 良晴跪在地上磕头谢罪。 「不是啦!是太好吃了!好吃得让我忍不住流下眼泪……」 「咦?」 紧接着试吃完的众人也纷纷发出感动的赞叹。 「这玩意真的很好吃!」 「虽然和以往的章鱼烧完全不一样,却有着前所未有的美味!」 「表皮酥脆脆,里头热呼呼!」 「呜咽、呜咽,吃这个好像很容易发胖……可是好好吃。」 「烫烫烫烫。在下很怕烫啊,相良氏!不过非常好妻咻也!」 「……犬千代还要,嚼嚼。」 「唔,将南蛮风的天妇罗和章鱼烧加以融合,乍看之下虽然是异想天开的创作料理,不过做出来的成品确实没话说。」 就连津田宗及也对良晴的油炸章鱼烧赞不绝口。 「居然以油炸的方式制作章鱼烧,真是奇策中的奇策,说不定相良大人是料理天才啊。」 「不敢当不敢当,油炸章鱼烧其实不是我发明的料理……这样没问题吗……」 一旁的今井宗久也大力称赞良晴: 「虽说这道料理也叫章鱼烧,却和我所构思出来的章鱼烧截然不同。这样一来,就算要我放弃纳屋独占的章鱼烧,我也心服口服了,不愧是来自未来的人啊。」 「咦咦咦咦咦?」面对这出乎意料的发展,光秀惊讶得脸都绿了。 「像像像像这种情况下,先先先先端出料理的一方应该会落败才对!真真真真不敢相信!」 更令光秀难以忍受的是—— 「真的很好吃。猴子,再给我一个!」 「好是好,不要吃太撑喔。」 「真是的,这么烫我怎么吃啊?帮我吹凉啦。」 「又来了?真拿你没办法。」 「啊~~」 变装成民女『吉』的信奈,笑容满面地和良晴打情骂俏的光景。 「……接下来只剩下涂酱汁了。」 回到光秀摊位的犬千代用同情的语气说道。 「不不不不不不必涂什么酱汁了!事到如今,只好祭出能够超越那个什么鬼美乃滋的必杀调味料!」 满怀嫉妒的光秀眼中喷出了熊熊的怒火。 「……有那种东西吗……?」 「当然有!!只要用上这个,信奈大人一定会非常满意的!」 当当————! 鬼迷心窍了吗?十兵卫光秀! 投入高度技术和大笔预算,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完成了至高无上的特制章鱼烧—— 「好了,大家快来尝尝我的章鱼烧吧!」 「这……这是……」 「你到底……你到底想让我们……吃什么东西啊……!」 ……端到会合众面前的章鱼烧—— 上头涂了满满的三河特产八丁味噌。 「我用的是八丁味噌中最为熟成的高级品!还是拜托松平元康殿下专程替我准备的!大家别客气,请尽管享用?」 …… …… …… 「哼哼哼——感动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吗?用不着客气,赶紧趁热吃吧?」 说不出口…… 面对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脸上彷佛写着「还是我技高一筹」、「如何?认输了吗?」的光秀,实在说不出内心话…… 众人用颤抖的手将「味噌章鱼烧」放进嘴里。 「唔——要说不好吃……也不是……好吃……也不是……」 「……好苦。」 「章鱼烧和味噌……味道完全不搭,呜咽呜咽。」 「营、营养也许很充分咻也。」 就连来自美浓尾张的味噌信徒们,表情也是五味杂陈。 这玩意大概只有胜家会吃得很高兴……良晴如此思考。 对美食特别讲究的会合众们,更是没有一个人能全部吃完。 特制的熟成八丁味噌,苦味是一般八丁味噌的三倍。 撇开吃习惯八丁味噌的光秀不谈,对于不习惯八丁味噌的堺町人来说,这股味道太过浓烈。 「这……这到底是什么啊……」 「好……好可怕的食物……」 「糟糕……我的舌头没知觉了……」 把会合众代表权赌在光秀身上的津田宗及,则是默默将串着章鱼烧的竹签放回盘子上。 「这味噌确实是高级品,章鱼烧也制作得无懈可击。就料理的完成度而言,远高于相良兄弟的油炸章鱼烧,只可惜主食与调味料的协调性太差,白白浪费这些高级食材。看样子你太想博取公主大人的欢心,内心的焦虑完全反应在料理上了。」 今井宗久一针见血地指出缺陷。 「咦咦咦咦咦咦咦……不、不、不好吃吗啊啊啊啊!?不会吧……怎么可能……!」 光秀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我、我要被贬到厨房当伙夫了……呜呜呜。) 她心中已经做好败北的觉悟。 「津田先生,非常抱歉!看来堺町代表的位子是今井宗久先生的了……」 「不,谁胜谁负在开票之前还很难说。」 于是…… 稍做休息之后,会合众便开始进行投票。 结果光秀以压倒性的票数之差—— 获胜了。 「太好了——————————!」 「事情就是这样。从今天起,在下就是会合众的代表了。」 八丁味噌果然是最棒的食材!光秀开心得手舞足蹈,津田宗及则是静静地喝下一杯茶。 「……抗议。」、「串通好的是也!」、「津田先生八成是收买了会合众的其他人。」——犬千代等人一同表示抗议,但是没注意到津田宗及暗中行贿的光秀不但不懂得察言观色,还自鸣得意地放话:「哼——死不认输,太难看了。」 「一场闹剧,在下要回京都去了是也!」 「我也是,良晴先生应该不会因为这场作弊的比赛真的被贬职吧?」 「……真是气人。」 五右卫门、半兵卫、犬千代怒气冲冲地掉头回京都了。 「纳屋老板,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是在下赢了,仅仅如此而已。」 「收买了这么多的选票,想必你一定砸了不少钱吧? 天王寺屋老板。」 「本来以为这场比赛会更有看头的,拜八丁味噌之赐,差点毁了在下的计划。不过,只要卖给客人的时候不放味噌就行了——话说回来,纳屋老板,你明知道在下暗中行贿,为什么却视而不见呢?」 「不管怎么说,我都已经放弃章鱼烧的独占权了,但是既然你们没有买下相良兄弟的『油炸章鱼烧』,以后『油炸章鱼烧』就当成我纳屋的独家商品。没有异议吧?」 「唔……」津田宗及顿时语塞。一旦表示反对的话,今井宗久就会大声宣言「投票不公正」,今井宗久虽然放弃了章鱼烧的独占权,却换来了油炸章鱼烧的独占权。 「原来如此……比起表面名声,更重视实质利益吗?甚至不惜牺牲和你同一阵线的相良大人……真是老奸巨猾的人。」 「没错。区区会合众代表的职位,等到公主大人的势力更加壮大,自然会落入我的手中。」 「事情会那么顺利吗?在下听说织田信奈大人在京都公家之间的风评很差,你和织田大人最好小心不要阴沟里翻船了。」 竞争对手——津田宗及与今井宗久四目交锋,互相刺探对方的意图。 无论如何,这场特产对决的结果是以明智光秀的胜利收场。 堺町会合众的新代表一职将由津田宗及担任。 ※ 「这场比赛是我赢了,前辈。」光秀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这太奇怪了!」 「一点也不奇怪。」 「可恶啊——居然硬生生没收我到手的胜利!给我向今井大叔道歉!」 「哼——退个一百步来说,就算真的有买票好了,那也是津田宗及先生个人的行为,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比赛的世界是很严苛的,相良前辈。」 一行人回到了今井宗久的家中之后—— 光秀和良晴仍然在信奈和今井宗久面前争执不休。 良晴完全无法接受投票的结果,光秀则是坚称「不管有没有买票都和我十兵卫无关」,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你这家伙意外的狡猾……你就这么想成为信奈身边的头号亲信吗?」 良晴无奈地低声嘀咕。 端坐在良晴对面的光秀不假思索回答: 「那当然了。」 声音里没有一丝疑惑。 「我明智家如今虽然家道中落,不过原本可是继承清和姬巫女血脉的清和源氏一族,最早在这个国家创立起镰仓幕府的源赖朝公,也与我们一样是清和源氏之后,可以说是名门中的名门。」 「你出身名门的事我早就听说啦!再说光看你的额头就知道了!」 为什么看额头会知道啊!光秀不满地嘟起嘴巴。 「还有,我十兵卫是美浓第一神童。父亲早年死于战事,母亲独力支撑起没落的明智家。不希望我因为家境贫乏而失去求学机会的母亲,为了让我接受教育,从早到晚从事副业赚取微薄的收入,甚至牺牲睡眠时间。长期下来,原本就体弱多病的母亲终于病倒了。她为了让我十兵卫出人头地,复兴昔日的明智家,才会一直勉强自己。」 光秀的神情严肃,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看来得认真听她说话才行……良晴也正襟危坐。 「我十兵卫在母亲的穿针引线下,有幸被斋藤道三大人看上,以一介侍童的身分接受英才教育,其他武将的才智和觉悟根本无法与我相提并论。很遗憾的,尾张没有一名武将能够理解信奈大人的梦想,能够全心全意地支持信奈大人继承自道三大人的天下布武之志,以及称霸世界的梦想的人,只有我十兵卫而已!」 对喔,当初在正德寺会面的时候,这家伙也被信奈提到的梦想感动了……良晴突然想起这件事情。 「之前道三大人被逐出美浓时,我没有获准参与作战。因为道三大人吩咐我:『去京都、堺町闯一闯,增广自己的见闻。这样日后才能辅佐我的义女·信奈殿下。』道三大人对我寄予相当大的期望,所以我恢复成浪人身分,带着年老病衰的母亲踏上旅程,然而要和御所的公家打交道,需要莫大的金钱。有时我不得不忍辱负重,从事护卫佣兵之流的工作赚取盘缠,同时也不忘努力拓展畿内地区的交友圈,我和津田宗及先生也是在那时候结识的。」 谁晓得当我费尽千辛万苦在畿内地区闯荡的时候,一个来路不明、自称未来人的家伙,居然一路爬到信奈大人的亲信地位。 「吹嘘自己来自未来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信任,而且那个男人明明身为家臣,看起来却对信奈大人怀有非分之想——大逆不道到了极点,为了保护信奈大人,我不管使用什么样的手段,都要把那家伙撵走!」 谁有非分之想了!良晴反射性地反驳。 「十兵卫的志向和孝顺母亲的心我都明白了,不过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你误会我了。」 「哪有什么误会!能够受到信奈大人宠爱的人,打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我十兵卫光秀,然而却被你……被口口声声说自己来自未来的相良前辈横刀夺爱!」 「有什么办法!我真的是来自未来的人啊!」 「少来了,那种荒谬的无稽之谈,聪明的十兵卫是不会轻易相信的。除非你拿出证据。」 「就算你要我拿出证据……一套学生服也算不上什么证据,手机的电池又没电了……」 「看吧——相良前辈果然是个满口谎言的大骗子。」 就在此时,一直静静看着两人的信奈开口说话了。 「十兵卫为了复兴家业做出多大的努力我都知道,不过现在该讨论的是贬到厨房的事情。」 信奈的太阳穴上冒出青筋。 终于来了——良睛做好了心理准备。 「比赛就是比赛,难道你以为我会轻易饶了你吗?」 她看起来心情非常差。 「不……可是……」 「公主大人,我为了取得『油炸章鱼烧』的贩卖权,才会明知道津田宗及暗中买票却视而不见。实际上,这场比赛的胜利毫无疑问是属于相良兄弟的,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对相良兄弟从宽处置。」 即便今井宗久替良晴说情,信奈仍然叹了一口气说:「话虽如此,我又不能出尔反尔……」 (啊啊啊,难不成今井大叔从背后捅了我一刀!?)此时才察觉到这点的良晴,不由得懊恼地抱起脑袋。 「太残酷了……商场之路实在太残酷了……我现在才知道……!」 事实上,信奈真正想斥责的人是十兵卫,但是十兵卫本身对于买票一事并不知情,所以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另一方面,她也明白今井宗久会对金钱这么执着,是为了将所有的资产投资在自己身上。 然而……最令信奈生气的一点,是良晴将要被贬职这件事。 不,她最气的是拉不下脸反悔这个决定的自己。 「信奈大人,这场比赛是我赢了!请您做出公正的裁决!」 光秀用天真烂漫的笑容说道。 丝毫不懂得察言观色。 「等一下,你在说什么啊?」连原本想要帮忙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今井宗久,也不禁脸色一变。 「说、说得也是……」 「信奈大人,请快点下达『把猴子贬到岐阜城的厨房当伙夫!』的命令吧!」 「……呜……可、可是,虽然得票数上是由你胜出,实际上受到众人好评的却是猴子的『油炸章鱼烧』,不如这次就算双方平手……」 「不过,赢得比赛的人确·实·是·我!」 信奈低下头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就差一步了! 光秀的眼眶泛起盈盈泪光,咬着自己的手指,施展出眼泪攻势。 「怎、怎么会这样……难道信奈大人……喜欢相良前辈吗?在光秀看来,信奈大人好像在偏袒前辈啊。」 呜。 信奈瞬间面红耳赤。 「才、才没那回事!这这这这家伙是猴子啊!本小姐和他的身分地位相差十万八千里!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就是说啊!那么就请信奈大人做出公正的裁决?」 「唔、唔、唔。」 即使如此,信奈仍然说不出「猴子,我要把你贬到厨房」这句话。 当初为什么要讲出那种话……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 信奈像是想要求助一样把目光转到良睛坐的位子上—— 然而良晴却不见了。 「哎呀?猴子呢?」 「公主大人,相良兄弟留下『特产对决也是一场战争,战争没有什么狡不狡猾的。十兵卫赢了,是我输了』这句话后,便出发前往美浓了。」 今井宗久回答。 「咦咦咦咦咦?等一下,我明明什么都还没说啊……!」 「他大概是不想看到公主大人为了自己纠结烦恼的样子,所以主动让步了。」 「哼,虽然是为了比赛,这次对今井先生还真有点过意不去。我十兵卫可以动用关系,替你筹措一下短期内的资金喔……至于利息,十天十分利怎么样?」 从小穷苦过来的十兵卫光秀,对金钱锱铢必较。 「信奈大人,既然碍眼的猴子……更正,既然相良前辈已经不在了,京都也平稳无事,不如我们藉这个机会尽情游览堺町吧。从今天起,我十兵卫光秀会随时在身边伺候信奈大人。」 「……吵死了,笨蛋!金桔!你在沾沾自喜个什么啊!稍微察言观色一下好不好!」 信奈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因为在光秀面前的关系,以及自己死要面子的缘故,信奈一直压抑自己的情绪,最后还是忍无可忍了。 「……咦……信、信奈大人?」 「我要去追猴子!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咦?请等一下,太危险了!」 「十兵卫!如果你想当猴子的竞争对手的话,以后就给我正正当当决胜负!宗久,我要跟你借马!」 无视今井宗久的制止,信奈丢下这句话后便骑上马飞奔而出,前去寻找早就已经不见人影的良晴。 「……信奈大人……信奈大人竟然责备我……」 遭到信奈怒斥的光秀茫然地呆站在原地,被独自留在今井家中的她,动弹不得好一阵子。 以那种不光彩的方式获胜还洋洋得意,太不应该了吗? 光秀一旦专注于某件事情,就会把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那件事情上面,眼里完全看不见其他东西。 道三过去也曾经数度指出光秀的这个缺点。不过由于道三也说过「这个缺点也是你的优点,总有一天,你一定能成就一番别人做不到的大事业」这种话,因此她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总而言之,先喝杯茶吧。」 追丢信奈的今井宗久返家,亲切地安慰起光秀,光秀一边哽咽拭泪,一边哭着向宗久道歉。 「……真的……非常抱歉。」 「光秀小姐,你对相良兄弟做得太过分了一点,而且……除了公主大人之外,你还惹恼犬千代小姐等一干同僚,这样一来只会使光秀小姐在织田家中遭到孤立。今天你应该要让出胜利,让比赛以平手收场才对。」 「……可是,为竞争对手留情面这种事……」 「对公主大人来说,家臣团就如同自己的家人,这一点跟家臣之间各怀鬼胎的三好一党截然不同,这也正是公主大人最大的力量。」 「……光秀不明白,家人就是家人,光秀的家人只有母亲一人,家臣和家人是不一样的,岂能与竞逐功名的对手过于亲近……」 那你就错了——宗久那张岩石般的大脸露出微笑。 「我在十年前就认识前任织田当主信秀公了,如今回想起来,公主大人从小就缺乏亲情滋润。信秀公是公主大人唯一的家人,然而他长年忙于征战,几乎没有时间关怀信公主大人。就在信秀公亡故后不久,对公主大人来说亦父亦兄的南蛮传教士也跟着离开人世,亲弟弟又成了继承人之位的竞争对手。」 「信奈大人的母亲应该还尚在人世才对,只要有母亲的陪伴,即使没有父亲也能咬牙撑下去。」 「……公主大人从来不曾得到母亲的关爱,不只如此,她甚至被自己的母亲厌恶。公主大人的那副倔脾气,可能就是因为从小得不到母亲关爱造成的也说不定……」 「怎么会?那个绝顶天才的信奈大人竟然……!?」 「看在世上多数凡人的眼里,拥有过人才智的人就跟傻瓜无异,就算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例外。」 「可是,我的母亲就不会……」 「那是因为令堂是个聪明人,看到明智小姐天真烂漫又充满自信的模样,就能知道令堂有多么疼爱你。同样是天才,你的遭遇就没有公主大人那么坎坷了。」 此时光秀突然想起一件事。 当时在南蛮寺,弗洛伊斯不是有提过吗——从良晴口中得知的信奈的家务事。 一边是扮演温顺的少女讨母亲欢心,一边是不惜被世人嘲笑为傻瓜也要实现天下布武的梦想,两相权衡之下,她选择放弃母亲的关爱…… (……想不到那番话是真的……可是信奈大人在家臣面前表现出来的态度,完全看不出她做出如此悲伤的抉择……活泼开朗的她总是充满活力……) 听说上次桶狭间之战获胜之后,信奈大人开心前去向母亲报告,结果却遭到母亲数落『浑身是血地跑来见母亲成何体统!这样还算是织田家的公主吗?』,还没踏进房门就被赶出来了。虽然只是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但是听到这种话还是很令人心痛啊——宗久用沉重的声音说着。 「公主大人实际上就跟没有家人一样,因此对公主大人束说,家臣团才是她真正的家人,看到家臣们明枪暗箭勾心斗角的光景,当然会觉得无法忍受,毕竟那会勾起她与亲弟弟争夺家督之位的过去。刚才公主大人之所以会生那么大的气,也是无可厚非的。」 我要回京都去了——光秀垂头丧气不已。 自脸颊滑落的泪水滴到自己的手背上。 「你不去追公主大人吗?」 「……那是猿人的工作,我已经被信奈大人讨厌了……」 「明智小姐只是个刚加入织田家的新人,自然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往后只要记得和其他家臣和睦相处就行了。」 然而光秀因为太过懊悔的缘故,迟迟无法抬头。 卷之五 守京都者,明智光秀 为了追赶良晴,信奈单枪匹马出了堺町。 不过在通往京都的路上都没有发现良晴的身影。 (他已经往美浓去了吗……) 经过京都进入近江,信奈一边喝着葫芦里的水,一边策马奔驰于琵琶湖畔。 途中太阳下山时,她就跑到民宿寄住。 通晓古老文化教养的光秀,以及来自未来的良晴,要是这两个人不能携手合作的话,自己会很困扰。就个性上来说,这两个人也刚好可以弥补彼此的不足,光秀虽然为人耿直,但是只要专注于某件事上就会看不见周遭状况;良晴虽然吊儿郎当又好色,却能从不同的观点审视问题,提供出人意料的策略。 不过更重要的是,如果不能让良晴继续往上爬的话,最伤脑筋的人会是信奈自己。 必须让良晴立下更多汗马功劳,直到他成为地位无可动摇的织田家家老为止。 然后让他当上一国一城之主。 接着在统一天下的期间,把进攻其他地区的大军交给良晴指挥,让他成为织田家平定乱世的最大功臣—— 到时候再让御所授予良晴显赫的官位,让他获得高高在上的地位……假如这样还不够的话,假如不管怎么做都无法改变这个国家的话,就造一艘大大的帆船,和他一起迈向七大洋就行了。 迈向世界。 飞出这个小小的日本,迈向无边无际的『地球』。 如此一来—— 这个国家的人一定也无话可说了。 自己与良晴的…… …… (等一下,我到底在想什么啊?难不成是发烧了?) 信奈用力甩了甩头,策马穿飞奔街道。 幸好信奈现在是一副民女『吉』的打扮,一路上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骑在马上红着脸大叫「为什么本小姐非得担心猴子不可啊!」的女孩子,就是织田家的女大名。 不过—— 唯一一个识破信奈真实身分的人,正埋伏在近江的中山道旁。 此人就是带领佣兵闯进南蛮寺的头头。 肩扛种子岛火枪,一身虚无僧打扮的暗杀者。 他的名叫杉谷善住坊。 这位杉谷善住坊就躲在中山道旁的废屋里,等待信奈到来。 而屋内的一角,竟然躺着被绳子五花大绑的相良良晴。 「我记得上次也有在南蛮寺看过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良晴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多半是被杉谷善住坊抓住时激烈反抗,结果遭到痛打一顿。 「反正你就快死了,告诉你也无妨。我叫杉谷善住坊,是甲贺的忍者。」 「忍、忍者?」 「虽然是忍者,我的拿手武器却是种子岛火枪。」 善住坊边清理火枪的枪管边说。 「甲贺忍者只认钱不认主君。最近我接到某人的委托,要我『杀掉织田信奈』,因为在中立都市堺町不好动手,所以我决定埋伏在街道旁,伺机取她性命。」 「你说的某人是谁?」 「无可奉告,总之某人(注10)不是你就对了。」 「咯咯咯。」草笠底下传来善住坊阴险的笑声。 「用不着一堆人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只要解决掉领导者就能得胜。」 「别这样,恐怖行动是改变不了历史的。」 寺院(注11)改变不了历史……也许你说得没错。如果求神拜佛就能往生极乐的话,大家就不用辛苦过日子了。 注10:日语中的某人与猴子同音。 注11:日语中的恐怖行动音近寺院。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要埋伏在近江啊?信奈应该会前往京都才对吧?」 「根据我要胁今井家下人得到的情报,她现在似乎正想前往美浓。」 「什么?不是去京都而是美浓?为什么?难道武田信玄举兵上洛了吗?」 「不,信玄目前没有动静。那个公主好像是在找你喔,猴子。」 「找我?」 「咯咯咯,难得两个人偷溜出来旅行,大概是希望你可以多疼爱她一会吧?」 王八蛋——!良晴抬起脚想踢善住坊,不过身体被绳子牢牢绑住,根本无法动弹。 「我要用猴子当诱饵,引织田信奈上钩,当那个公主看到你被五花大绑,慌慌张张跑过来的时候,砰!一枪就解决了。」 「做这种蠢事到底对谁有好处?你跟信奈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跟你或织田信奈都无冤无仇。」 「那是为了钱罗?你的雇主付你多少钱?我可以出三倍价钱!所以——!!」 「哼。我的愿望是让我的种子岛枪法名闻天下,只要杀掉宣言要统一天下的织田信奈,我杉谷善住坊的威名就会轰动全甲贺、甚至是全日本的忍者界, 被我盯上的猎物是绝对逃不掉的。」 「开什么玩笑……!为了那种理由,就要把这个国家搞得一团乱吗!」 「笑话,这个国家早已经乱成一团了。更何况,倘若天下统一的话,像我这样的人会很伤脑筋,当前这个能够随意杀人掳掠的战国乱世,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是桃源仙境啊,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纯粹的暗杀者。 看见全日本兵荒马乱、人民饱受苦难的光景,还能乐在其中的男人。 即使是能舌善道的良晴,也无法说服这个思想扭曲的男人。 「寻找猴子的公主也差不多该来了。等着瞧吧,愉快的暗杀剧就要开幕罗。」 杉谷善住坊在街道旁的树丛里立起一根柱子。 接着把良晴从废屋里拖出来,将绳子固定在柱子上,自己则是躲进废屋当中。 良晴成了名副其实的「诱饵」。 废屋前方的街道有个转角,弯进转角就是笔直通过废屋的直线道路。 对于使用种子岛火枪的暗杀者来说是绝佳的埋伏场所。 (情况不妙。没有五右卫门在身边,我根本不是忍者的对手,一下子就被抓住了!如果只有我被杀也就算了,偏偏善住坊想拿我当诱饵暗杀信奈……!) 干脆咬舌自尽……虽然良晴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不过就算在这里咬舌自尽,信奈看到自己的尸体时,还是会不假思索冲过来。不,看见自己凄惨的死状,反而会令信奈惊慌失措,搞不好更容易掉进善住坊的陷阱。 虽然信奈是个嘴巴恶毒又不坦率的刁蛮公主,不过就算我再怎么迟钝,还是预料得到她会有什么反应,可恶啊! 良睛扯开嗓门大叫: 「信奈,这是陷阱!一目了然的陷阱!千万别过来啊啊啊啊!」 手握种子岛火枪的善住坊心想(竟然自己引公主上钩,真是只蠢猴子),忍不住暗自窃笑。 没多久,彷佛听到良晴的呼唤一样—— 街道转角的另一端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是打扮成民女『吉』的信奈。 完蛋了! 早知道不该大叫的! 那家伙——被我遭人捆绑的样子吓到了,完全没有注意我在说什么! 「喂,猴子!你为什么会被绑在这种地方啊?」 「哇啊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骑着马的信奈朝着良晴直奔过来。 「别过来啊,笨蛋!有个忍者拿着火枪在瞄准你……」 「咦?你到底在大叫什么?冷静下来慢慢说!」 就在两人相距不到咫尺之际—— 一阵烟硝味传来。 然后—— 伴随善住坊扣下扳机的声音。 种子岛火枪响起巨大的枪声。 ※ 同一时间,京都。 「到处都找不到信奈大人……她果然往美浓去了……」 光秀一个人孤单地回到京都之后,堺町的今井宗久突然差人带来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 『大和的松永弹正突然造反了,现在正举兵进军京都,要取下今川义元大人的首级。据传津田宗及和弹正有书信上的往来,可能是他把京都守备薄弱的消息透漏给弹正知道,才会煽动弹正发兵。』 姑且不论是不是津田宗及写信煽动的,松永弹正久秀原本就是谋反和以下犯上的惯犯。 毕竟对方是袭击足利将军的人物。 那家伙得知织田军在京都只留下少数兵力和新将军候补今川义元,于是就认为这是个卷土重来的好机会。 (也许津田宗及先生不希望自由都市堺町被纳入织田家的势力范围下,如果京都的统治者是松永弹正的话,将会和以往一样与堺町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如此一来也就能确保堺町的独立性,所以津田先生才会利用特产对决抢下代表之位——) 无论如何,津田宗及不是武士,而是商人。 商人有商人要守护的东西,有属于商人的战斗。 所以光秀不埋怨津田宗及采取的行动。 「动作快!立刻赶往清水寺!」 光秀集合所有的守备兵,但是驻留在京都的兵力只有八百人不到。 从驻防所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了。 此时光秀才注意到,前田犬千代、竹中半兵卫和蜂须贺五右卫门不晓得跑哪去了。自从光秀返京之后,就没有看到三人的身影。 可能是随着被贬职的良晴回美浓去了。 就算是那样,也该跟奉命镇守京都的自己说一声吧……? (因为我用狡猾的手段逼走猿人,所以被她们讨厌了吗?) 从特产对决后三人忿忿不平的样子,以及良晴被同僚家臣仰慕的程度来看,这也是有可能的。平时会和良晴吵架的同僚,大概只有柴田胜家而已了。 对公主大人来说,家臣团就是家人。 今井宗久的话再度刺入光秀的心头。 敌军总数超过一万,己方只有八百。 而且己方的防御据点不是城塞,而是寺院。 在压倒性的战力差距面前,光凭自己的智慧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 「我说光秀啊,全看你罗!虽然清水寺四面八方都被敌军包围了,不过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应付得了这点程度的危机吧?」 在四面八方飘荡松永军旗帜的状况下,只有待在内殿的今川义元,声音还显得格外悠哉。身穿盛装十二单的她,甚至还有心情咏颂优雅的和歌。 明智十兵卫光秀闭起眼睛,心中做好觉悟。 「遵命。守京都者,明智光秀。即使赔上这条性命,我也会保护义元大人到最后一刻。」 毕竟守卫京都是信奈交待光秀的任务。 会被同僚抛弃完全是咎由自取。 信奈大人不在京都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光秀心想。 光秀还不知道,信奈在近江落入杉谷善住坊的卑鄙陷阱,目前正面临空前绝后的危机。 她深信信奈差不多已经抵达美浓了。 一定要死守清水寺,拖延时间。 自己要站在前线,用手中的种子岛火枪击倒敌方的有名武将,让松永军心生畏惧。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不过等到援军赶来的时候,光秀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没机会向信奈和良晴致歉是光秀最大的遗憾。 即使如此,也不能让人看见自己的眼泪。 手中紧握流浪期间习得的种子岛火枪,光秀朝着庭院一跃而下。 乱战开始了。 多打倒一个敌人,就能多争取一点时间—— 她的心中已经有战死的心理准备。 「明智十兵卫光秀,出阵。」 就在此时,光秀眼前大门被攻破了。 敌军朝着庭院内蜂拥而至。 打头阵的是一身异国打扮的美艳女子。 「呵呵——我是大和的多闻山城城主·松永弹正久秀,往后还请多多指教,只不过你很快就要告别人世了。」 松永久秀。 「这个女人就是……!?」十兵卫诧异地瞪大双眼。 没错。 松永弹正久秀是—— 妙龄——三十岁左右的成熟美女。 褐色的肌肤、深邃的五官,乍看之下似乎不像是这个国家的人。 或许父母当中有人是外国人。 一头清爽的短发,在这个时代的女性之中相当少见。 包覆着她丰满身材的不是和服,而是深红色的唐风华丽服饰。 衣着打扮看似花街柳巷的娼妓,飘逸出曼妙的女人味。 头上戴着花朵形状的装饰品。 龙脑香的香气扑鼻而来。 半露的酥胸突显出撩人的乳沟。 有如深不见底的海沟。 「我的枪术是——宝藏院流。」 她脸上那张甜美的笑容宛如榻贵妃再世。 她身上散发出的母性犹如普渡众生的菩萨。 完全看不出她是天下的大恶人。 久秀使用的武器十文字枪,别名又叫镰枪。 枪尖的左右两侧有着一对新月形状的刀刃。 步兵们持长枪交战的时候,长枪通常是用来打击对手的武器。 不过在一对一较量的情况下,长枪就只能朝敌人的要害直线突刺。如此一来,在面对前后左右变幻自在的刀时,形势就会变得格外不利。 不过,由大和兴福寺所创的宝藏院流十文字枪,能够将新月形的刀刃当成薙刀劈砍,出枪后的回拉又可以发挥镰刀般的作用。 光秀的脸色一变。 「『宝藏院流』——难不成弹正殿下是兴福寺出身?」 「没错,正是如此。」 「一个佛门子弟居然会毁灭足利幕府、烧毁奈良大佛,现在又来阻碍织田家的天下布武,难道你已经迷失佛之道了吗!」 「我迷失的是人之道。自从失去主公·三好长庆大人之后,我就旁徨于梦境与现实之间,什么都弄不清楚了。」 分明是你杀掉三好长庆的!光秀大声质疑。 「那是下三滥之人散播的不实谣言,我一直都把长庆大人视为自己的孩子般疼爱,又怎么会杀他呢?失去那位大人后,我因为悲伤得不能自己,才会放火烧了奈良大佛。」脸上带着妖艳笑容的久秀回答。 「现在的我,只是想确认织田信奈大人有没有资格成为我的新主公罢了,人往往只有在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才会显露出真实的面貌……再过一会,你也会在我面前显露出真实的面貌,呵呵呵呵呵。」 「我相信信奈大人,所以才会追随她,我把自己的人生睹在那位大人的梦想上了。像你这种旁徨于梦境与现实之间的人,才不可能杀得了我!」 「呵呵,多说无益……来吧,让我们尽情厮杀,我要把你们统统带往混沌的世界。」 两军激烈交战,在鲜血、火焰与厮杀声中神色自若的松永久秀,一步……又一步……缓缓朝光秀逼近。 一滴汗珠从光秀白皙的脸颊上滑落。 这个女人不是普通的使枪高手。 「火枪是对付不了宝藏院流枪术的,就让我用刀领教你的本事。」 光秀将种子岛火枪往 旁边一扔。 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打近身战,火枪根本派不上用场。 还在装填子弹的时候,敌人的十文字枪早已割破自己的喉咙了。 光秀拔出腰间的佩刀。 名刀,明智近景,备前长船长光的门下弟子·近景的作品。 久秀用细长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接着又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终于拔刀了吗……美丽高傲的女武将啊,在踏上冥府之路前,能否告诉我你的芳名呢?」 「我乃继承清和源氏血脉的土岐氏末裔,明智十兵卫光秀。剑术是——」 「光明秀逸的智慧,好美的名字啊,这个名字再适合你不过了,就不知道剑术又是如何?」 面对嘻嘻嗤笑的久秀,十兵卫光秀以下段的架式笔直突进。 「剑术是——鹿岛新当流,免许皆传。」 「咦!?」 此话一出,双手架着十文字枪、身体微微前倾的久秀,连忙纵身向后一跳。 假如没有即时避开光秀的第一刀的话—— 久秀握着十文字枪的两只手,恐怕已经被一刀两断了。 要不是光秀老实报上自己的流派,久秀肯定已经落败了。 「不会错的,刚才的刀法是鹿岛新当流奥义『一之太刀』。」 「亏你躲得了这一刀。」 松永久秀首次露出惊讶的神情。 眼前这名美丽的女孩子不但是个神枪手,还是足以和那个剑鬼将军,足利义辉匹敌的剑土吗—— 简直是战国乱世孕育出的奇才。 那个织田信奈竟然能将这种有实力问鼎天下的女武将收为部下。 「天下还真大,想不到这年头还有如此难得一见的英杰。越来越有意思了。」久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嘻嘻,一遇到像你这样的旷世英杰,我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想要置你于死地的冲动!在梦想破灭的瞬间,你究竟会露出多么绝望表情呢?真令人期待!」 「妖言惑众!」 步步逼近…… 步步逼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逼近到令人窒息的地步。 两军的士兵们纷纷停下战斗,屏息凝神关注宝藏院流枪术高手与少女剑士的对决。 谁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一步。 又一步。 高手与高手的交锋,没有所谓的胶着或平手。 胜负会在最初的一击分晓。 出招的速度将决定一切。 两者之间已经没有可以回避的距离了。 落败的一方—— 必死无疑。 依常理来判断,形势对已经施展过奥义·一之太刀的光秀不利。 不过,据说一之太刀是一种临机应变、变幻自在的妙技。 在场任何人……包括松永久秀在内,都不知道此招奥义真正的精髓所在。 「……」 「……」 两人目不转睛瞪视对方,只有呼吸声回荡在寂静与黑暗中。 接着—— 就在两人的手腕有了动作的瞬间—— 「对了对了,有件事我得先告诉你。」 毒蛾朝敌人撒下鳞粉。 久秀轻启丰厚的朱唇。 「我听说甲贺的杉谷善住坊埋伏于近江,打算取织田信奈大人的性命。那个人是个百发百中的杀手,信奈大人搞不好已经遭遇不测罗?」 「……你……你说什么?」 奇怪……好像闻到一股诡异的香味……在光秀注意到情况不对劲之前—— 久秀不祥的话语已经动摇了光秀的心。 光秀觉得天旋地转。 那是足以令自己的存在意义瓦解的冲击性发言。 (信奈大人……死了行为了去追赶相良良晴……都是我害的!?) 差点当场发出悲鸣的光秀,勉强用意志力压抑住激动的情绪。 就在这短短的一刹那—— 光秀露出了破绽。 绷紧神经、全神贯注观察光秀的久秀没有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呵呵,你中了我的春花之术罗。」 下个瞬间。 确信自己胜券在握的久秀,手中的十文字枪有如猛蛇般倏地袭向光秀。 「……糟了……!」 枪尖对准十兵卫光秀白皙的脖子—— 不过,光秀命不该绝。 「则想得逞——!」 一个人影勇敢闯入光秀与久秀之间。 十文字枪的枪尖被长枪的枪柄弹开。 面对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久秀不禁咋舌。 「无礼之徒,你是什么人……?」 「织田家部将,相良良晴!」。 「竟然干涉武将间的决斗,太卑鄙了。」 「卑鄙的人是你!明明是你先说些危言耸听的话扰乱容易受骗的十兵卫!」 「哎呀,我没有骗人喔,信奈大人十之八九已经不在人世了……」 为什么松永久秀会知道善住坊的事呢?良晴没有闲工夫去追问这个问题。 「大家听着!我们的目标只有今川义元的首级!把碍事的家伙统统杀掉!」 久秀放弃了决斗,决定展开混战。 松永军的步兵们举起长枪、拔出刀子一齐进攻。 场面变得一片混乱。 「情况不妙,双方硬碰硬的话对我方不利,寡不敌众。」 勉强避开十文字枪攻击的相良良晴,脸颊上仍然被割出一道伤痕,鲜血不断流出。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茫然伫立在原地的光秀向良晴发问。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听说清水寺面临pinch……更正,面临危机啦。」 「猿人!现在不是跑到这种地方来的时候吧!信奈大人她被杉谷善住坊盯上了——」 「你说信奈?她也来这里罗。」 「咦?」 「我本来跟她说清水寺就交给我们防守,要她先回岐阜搬救兵,不过她说这样会来不及,她不能对十兵卫见死不救。」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话待会再说吧,十兵卫!」 砰! 清水寺本堂的屋顶上传来一声爆响。 种子岛火枪的枪声—— 「信奈大人!?」 是织田信奈。 「……啊……啊。」 她还活着。 她毫发无伤。 信奈大人是怎么逃出暗杀者的魔掌?光秀现在无暇去思考这个问题。 不过,身体再度涌现出力气了。 「啧,虽然赶上了,但是兵力之差太过悬殊,情况很不妙。」 「信奈大人,事态会变成这样全都是我的失策,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那种事等到度过这次的难关后再说吧,十兵卫!」 「……遵命!」 「特产对决一事晚点再跟你算帐是也。你要活下去,明智咻!」 抓着五右卫门的手爬上屋顶的信奈,正交替使用三把火枪迅速击倒敌人,同时把击发过的火枪交给一旁的五右卫门装填弹药。 「——犬千代!半兵卫!」 一直不见踪影的前田犬千代和竹中半兵卫, 两人「嘿咻、嘿咻」爬上屋顶,从信奈的背后探出头来。 「……犬千代,登场。肚子饿了……」 「味噌章鱼烧虽然很难吃,眼前最重要的是击退松永军! 」 「十兵卫!我没时间返回岐阜了,不好意思,援军只有我们五个!」 「信奈大人。」 您为什么要来呢……面对低声嘟哝的光秀,信奈露出爽朗的表情。 「十兵卫!你的背后就交给我保护,放手一战吧!现在就是让你明智家的桔梗纹扬名天下的时刻!」 就在此时,松永久秀妖媚的呢喃声又传进光秀的耳里。 这是梦。 只是一场梦。 你只是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梦境罢了—— 久秀的『春花之术』应该是一种操纵人心的催眠术也说不定。 「是啊……这肯定是一场梦。我用不光彩的方式逼走猿人,丑态百出,结果被信奈大人讨厌了,前田大人和竹中大人也离开京都弃我而去……对于这样的我,信奈大人他们又怎么可能仅凭五个人前来搭救呢?我十兵卫一定是绝望过度,看见幻觉了……」 在光秀身旁用长枪和敌方杂兵缠斗的良晴,忍不住回头对光秀赏了一记耳光。 「好痛!你你你你做什么呀!」 「真是够了,别那么容易被催眠行不行啊,十兵卫!听好了,杉谷善住坊在近江抓住了我,以我当人质引信奈上钩!」 「后来你们就被射杀了对吧?猿人,你的真实身分是幽灵!」 「才不是!幸好犬千代她们即时赶到,救了信奈一命!犬千代她们不是因为想弃你于不顾才离开京都,而是跑去寻找迟迟没有回京都的信奈了!」 「怎么可能那么刚好被她们找到!」 「我没骗你!犬千代在追踪信奈的味道时,鼻子就跟真的狗一样灵!就在善住坊朝信奈开枪的瞬间,半兵卫抛出硬化成钢铁的护符,千钧一发之际挡住子弹!后来遭到五右卫门攻击的善住坊,因为没能杀掉信奈的缘故,又惊又怒之余,丢下一句『难以置信,难道织田信奈有上天庇佑?』之后就逃之夭夭了!虽然这段期间我被绑在柱子上,完全没有活跃的机会,总而言之,信奈完全没有受伤!」 「就算是这样,现在清水寺处于压倒性不利的局面,你们又怎么可能仅凭五个人就赶回来支援!正常人应该会把京都交给我十兵卫光秀防守,自己先返回岐阜城派援军过来才对……!」 「没错!五右卫门也反对过了。失去义元虽然会很伤脑筋,但是要找到新的将军候补人选应该不难!然而信奈却依然坚持己见,她先是说『明智十兵卫光秀虽然有小家子气的一面,不过她是誓言与我共有梦想的重要家臣,我不能对她见死不救!』,接着又说『万一日后我有个三长两短,一切就要托付给家世、才能、壮志兼备的十兵卫了!』——受不了,在关键时刻反倒狠不下心来的家伙,还当什么主公!」 「……骗人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这一定是梦……」 没错,这只是一场梦……全都是幻觉……妖妇·松永久秀继续以细语呢喃迷惑光秀。 大概是因为个性太过耿直,才会那么容易受到暗示,光秀的双眸……越来越黯淡无光。 可是良晴依然一边挥舞长枪,一边向光秀喊话: 「人生确实就像是一场短暂的梦。就连来自未来的我,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活在现实之中!可是十兵卫,至少在这个世界——在这场梦里,你并非孤单一人!这是我们大家共同的梦!你有没有在听啊?十兵卫!」 信奈不但嘴巴恶毒、个性又别扭,让人不禁怀疑招人误解是不是她的兴趣,总之那家伙的缺点多得数不清。 所以她从未在你面前提起过,以后多半也不会提——其实她对你有着极高的评价! 放眼全天下,能够与那家伙共有脱离常轨的梦想的人,恐怕只有来自未来的我,以及和她生于同时代的另一个天才·十兵卫你而已了。 但我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家世也没有背景。 所以万一那家伙遭遇不测的话,只有你能继承她的梦想啊! 不知为何,良晴在声嘶力竭地呐喊的同时,两眼热泪盈眶。 别忘记了,千万别忘记我说的话。 「这个国家、这个世界现在非常需要信奈这个人,我是从四百年后的世界来的,我说的话绝对不会错。那家伙对这个国家来说、对百姓来说,甚至对全世界的人来说,都是无可取代的存在。拜托你,十兵卫,假如你今天活了下来,却仍然迷失未来方向的话,请你想一想今天发生在清水寺的血战!想一想为了救你而亲临险境,不断朝着敌人开枪的信奈身影吧……!」 为什么? 为什么猿人要用如此悲伤、充满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此时的十兵卫光秀不明白。 光秀还不知道—— 光秀还不知道,在近江和信奈会合的良晴,本来想把心一横,提出「十兵卫迟早会变成背叛者,就让那家伙自生自灭」的建言,最后还是把话吞了回去,并且下定决心要由自己改变历史,绝不牺牲十兵卫光秀或信奈任何一方。 光秀还不知道,在「本能寺之变」中,明智光秀袭击在京都本能寺落脚的主公·织田信奈,使得信奈葬身于红莲业火之中——也不知道良晴早已知悉这个令他痛恨的未来。 可是为什么如此仰慕信奈的光秀,会做出谋反信奈的事情?这点良晴就不得而知了。 不只是良晴——现代人对于光秀发起「本能寺之变」的理由,一直到了二十一世纪仍然未有定论。 更不用说光秀自己了。 深深崇拜信奈的光秀本人,现在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一切。 光秀只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相良良晴并非只是个油嘴滑舌的人。 他对于信奈的感情,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不过—— 怎么回事? 为什么被良晴那对火热的眼睛注视,自己的内心就会悸动不已呢—— 「呵呵……本来以为明智大人的心已经被我的术法掌控住了,看样子那个猴脸男的嘴上功夫更胜一筹。」 察觉自己控制不了光秀之后,久秀下令发动总攻击,朝本堂发射火箭,要将义元连同信奈一起活活烧死。 「啊……织田信奈大人,真亏你躲过了善住坊的暗杀,现在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真实面貌吧——我要监定你够不够资格当我一辈子追随的主公。」 光秀和良晴不得已撤出了庭院,针对本堂的走廊进行防守。 「居然说要监定本小姐,你胆子不小啊,松永弹正!」 屋顶上的信奈睥睨着底下进逼的敌军,对在左右两侧拉弓射箭的犬千代等人使了个「这里交给我一个人就行了,你们去支援十兵卫和猴子」的眼色。 「蜂须贺五右卫门,出击是也。」 五右卫门无声无息出现在走廊上。之所以没有再多说什么,大概是因为她不想在这种场面下吃螺丝。 「前田犬千代,出阵。」 两手架起华丽的朱枪,犬千代顺着屋檐滑下,在两军展开混战的走廊漂亮着地。 「……前前前前鬼、后鬼,拜托你们了!」 半兵卫原本想小心翼翼地爬下屋顶,却不小心从屋顶咕噜咕噜滚下来,跌坐在地的她一边含泪抱怨「好痛喔……」,一边召唤出式神增加战力。 半兵卫召唤出的式神们不晓得施展了什么样的妖术,庭院的地面上产生五芒星形的龟裂,接着数道水柱从地面喷出,抑止了本堂的火势。 这天晚上,在半兵卫的活跃之下,妖妇,松永久秀终于掀开底牌。 「哎呀,是阴阳师吗?那我也得拿出术士的本领对抗了。」 松永弹正久秀。 她是最强最恶的幻术使。 松永军的弓兵射出的业火,以及式神们自大地唤出的水柱,在深夜的清水寺纵横交错。 突然,久秀的身体飘了起来…… 她无视重力法则,从半空中飘到两军交锋的走廊上。 目标是即使咳嗽不止,仍然不断抽出护符的竹中半兵卫。 「我早就想会会你了,你一定就是美浓菩提山的卧龙对不对?」 久秀全身上下散发出的不祥妖气,半兵卫打了一个冷颤,急忙叫回前鬼和后鬼。 「……你……不是普通的武士吧?」 「没错,虽然我也曾经踏入佛门,如今又以松永久秀为名,不过我原本其实是个流浪的幻术使,是与你们阴阳师不共戴天的死敌。」 「幻术使——和奇门遁甲或真言密教一概无关,源自于遥远国度的术士。」 「呵呵。我啊,只要一看到从平安时代开始就融入这个国家的阴阳师,心中就会升起一把无名火,我们的术法因为源流不可考的缘故,总是被人们视为异端邪术,避之唯恐不及。」 就连学识渊博的竹中半兵卫,也不晓得幻术的起源。 不过本能告诉她,松永久秀绝对是个可怕的术士。 「松永大人,阴阳师受到公家众礼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代代守护御所不受恶灵侵袭的土御门家早已没落,离开京都移居若狭,如今你根本没有理由嫉妒我们。」 「我刚才说的只不过是藉口罢了,我只是一看见像你这么强大的阴阳师,就会忍不住想分个高下,而且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织田信奈大人是不信神佛也不信怨灵的人,对于我们这些活在黑暗中的人来说,信奈大人才是真正的大魔王,自古贯穿这片京都之地的龙脉,势必会断绝在她的手上,你们阴阳师在京都精心打造的怨灵封印,也会被她彻底破坏。当京都的封印遭破坏、龙脉被切断的时候,你们阴阳师仅存的力量就会消失殆尽。换句话说,对阴阳师而言,织田信奈大人才是真正的敌人。你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那为什么——」 这样也好。 半兵卫淡淡一笑。 「我们不能再继续滥用这股离经叛道的秘术扰乱这个国家了,因为我们早已失去守护人民的力量。世上一切的怪力乱神,静静消失在耀眼日光下的时刻就要来临。」 近世的光明就要照亮中世的黑暗——用现代人的风格来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半兵卫的笑容清澈透明,声音坚定无比。 「这么说来——莫非你……!?」 惊愕与畏惧令久秀的声音微微颤抖。 「难道……你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 隐藏在半兵卫话语中的真意、觉悟、一切的想法—— 此时此刻,只有同为术士的松永久秀能够理解。 对于聪明的久秀来说,光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她已经深深了解到自己不是织田信奈的对手。 打从心底屈服于信奈大人的时候到了——久秀心想。 不过,久秀被称为「毒蝎」、为人所畏惧的理由,现在才开始显现。 既然明白这一点,我就更不能乖乖就范了——面对越强的对手就越想反抗,这就是松永久秀这个人的毒蝎特性。 久秀的手指一弹,漆黑的天空接二连三降下不明物体。 五个、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是一群年幼的美丽小女孩。 身上全都穿着娼妓般的红色和服。 看起来就像是久秀孩提时代的模样—— 可是这群女孩的眼中没有半点生命的气息。 「……傀儡……!?」 半兵卫手握护符摆出警戒的姿势。 呵呵呵——久秀在黑暗中讪笑。 「可爱的阴阳师小姐,你知道吗?幻术使的看家本领不是幻象或障眼法,幻术的奥义是源自波斯的傀儡操纵术。」 「波斯……!?」 「神佛皆来自西方。大日如来也好、阿修罗也好,都是波斯的最高神阿胡拉·马兹达转生变化之姿。」 居然有如此棘手的术士……半兵卫首次露出动摇的表情。 无法理解对手的术法原理。 久秀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原理在施展术法呢……和阴阳道截然不同的体系,既不属于密教也不属于奇门遁甲,换句话说,那是与唐国文化完全绝缘的异术。 比起唐国更加遥远的西方——比被称为西方尽头的印度更加遥远的西方国度——波斯……! 眼前的异术恐怕在波斯本国也失传已久。 伴随褐色肌肤的久秀体内波斯之血,跨越漫长的丝路,来到终点站京都的古老秘术,如今犹如恶灵般复苏了。 「你的式神和我的傀儡究竟熟强熟弱,来分个高下吧。」 就算是半兵卫,面对摸不清底细的术士,也讨不了半点便宜。 更何况,已经有一半的式神在这场战斗中消灭了。 「主人,这里交给我们抵挡,请您快点逃吧。」前鬼低声说道。 但是半兵卫知道只要自己一逃走,本堂就会在转眼间被业火垄罩。 情势完全是一面倒。 就连在屋顶上不断开枪射击的信奈身边,也开始有松永军士兵陆续杀到了。 (这个人想要把信奈大人逼入绝境,好试探信奈大人的能耐,失去了主公三好长庆,而且还被诬陷为毒杀主公的凶手,使她再也不相信世上的任何人,甚至与三好一党和将军家为敌,一个人在半梦半醒的世界里徘徊……!) 半兵卫做好觉悟。 眼前这个内心扭曲的松永久秀就像是一只黑色毒蝎,如果要平抚她那颗激荡混乱的心,除了牺牲自己之外别无他法—— (也许我会在这里倒下……良晴先生,对不起。) 半兵卫一边咳嗽,一边将最后的护符掷向久秀。 不过,这竭尽全力的一击却被久秀以一根手指弹飞。 咳咳! 剧烈的咳嗽使得半兵卫的真气被打乱,嘴角流下一行鲜血。 什么啊,真没意思……还以为可以死在你手里……还以为终于可以解脱了。 一切都到此为止了吗? 「既然如此,我就送你们所有人下地狱吧。」 久秀难掩失望之情的一句话,成了绝命的信号。 被箭矢和子弹射中仍然死不了的傀儡们—— 不约而同兵分两路,朝着屋顶和走廊展开猛攻,要置信奈主从于死地。 「等等,这是什么啊?为什么人偶会攻击我?我看见幻影了吗?」 「不对,那些家伙不是幻影,而是有实体的!快逃啊,信奈……!」 万事休矣——! 「可恶啊啊啊啊!游戏里没有命丧清水寺这一段啊!」 「所以在下才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是也,相娘咻!」 良晴手上的长枪对傀儡完全起不了作用,反而被傀儡的怪力压制,就在一柄短刀抵在良晴的脖子上时,他听见了五右卫门在远方的怒喝声。 「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弃!……相良前辈!」 身上伤痕累累的光秀刀光一闪,砍下想要取良晴性命的傀儡首级,接着又将傀儡的手和身体一刀两断。 「哎~~呀~~敌人居然闯进咱家的房间了……快来救咱家呀,犬千代!」 「……义元,拿弓应战。」 「犬千代?别看咱家这样,其实咱家很不擅长 弓术的,如果是踢蹴鞠的话倒是难不倒咱家……喔呵呵呵呵。」 义元和犬千代身陷枪林之中,命在旦夕。 信奈等人眼看气数已尽。 松永久秀宛如丧失心智的傀儡一样,只是呆站在原地。 (我只顾着考量「本能寺之变」的事情,结果眼睁睁让信奈做出错误的决定!这已经不是光秀未来会不会背叛信奈的问题了!要是大将战死在这里的话,拥有再多兵力又有什么用!早知道就算来硬的,也要阻止信奈参战才对!) 再度被接踵而至的傀儡军团压制在地的良晴,心中对于自己的选择后悔不已。 另一方面,即使全身受到傀儡们的手刀和踢击伺候,光秀仍然为了救出良晴拼命应战。 但是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抵达良晴身边。 良晴转头发现光秀正对着自己哭喊。 在一片厮杀声中,良晴根本听不见光秀说了什么。 「十兵卫、信奈,大家……抱歉了。」 ——然而…… 也许上天……或是这个时代仍然需要名为信奈的存在。 谁也料想不到的奇迹发生了。 深夜里的京都响起阵阵马蹄声。 「是援军!」 在屋顶上被傀儡们团团包围,手持名刀「压切长谷部」奋力抵抗的信奈,指着西边的方向大,叫出声。 听到「清水寺出事」的消息后,这个急行军便以最快的速度从摄津与山城两地赶来。 不过驻扎在摄津与山城的织田军主力部队,应该早就撤回美浓了。 剩下的守备兵寥寥无几,根本不可能组成如此庞大的军队。 「到底是谁的军队……!?」 良晴眯起眼睛。 身穿南蛮式甲胄、挺着丰满的胸部、骑着白马在前头领军的女性,正是从欧洲渡海而来的金发碧眼少女—— 「弗洛伊斯?」 没错。 对方就是在堺町被良晴所救的修女·弗洛伊斯。 当然,弗洛伊斯是侍奉神的虔诚修女,手下没有一兵一卒。 可是她拥有许多同伴。 那就是被她仁德折服,进而成为天主教徒的畿内人。 「良晴先生!我带着畿内的天主教徒们来帮忙了!」 高举起十字架项链的男人们,接二连三报上名号。 「我是摄津高榇城的城主,高山唐杰斯特!从现在起正式加入保护弗洛伊斯大人的织田军!」 「堺町会合众之一,小西乔金!军事资金、武器防具和兵粮,我统统都准备好了!」 「老夫是行医不分敌我的京都医师,曲直濑贝尔休!」 以及气势十足地大喊「弗洛伊斯大人的大恩大德,咱们一定要报答!」的无名百姓与农人。 即使个人的力量微薄,在弗洛伊斯的号召下,也能凝聚成巨大的力量。 自称唐杰斯特的高山右近虽然也是一名武将,其实他没有反抗松永久秀的力量。有如墙头草般的他,一发现松永有动作就倒向松永,一得知织田上洛就归顺织田,这名软弱的武将总是以这种卑躬屈膝的方式,使自己的家门得以存续下来。 然而没想到他会为了弗洛伊斯这名碧眼南蛮少女,促成这么大的势力一起救援织田军。 波斯的幻术使久秀十分排斥南蛮人。 她讨厌十字架上的神,至今为止一直没把天主教放在眼里。 说来说去,波斯是波斯,日本是日本,南蛮是南蛮。 不同的文化,不同的神明,永远不会有交融合一的一天,也永远不会互相理解。 自己之所以被别人称为恶女,也是因为不同的肤色与血统的关系——对于深信这一点,并且憎恨世界的久秀来说,「手无寸铁的南蛮传教士,居然前来搭救只是一个异国公主的织田信奈」这件事完全超出她的意料之外,更在她心中形成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 不一样。 这个人不一样。 她和长庆大人——和曾经在这个国家叱吒风云的英雄豪杰们——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顽强地反抗信奈的毒蝎,此刻终于—— 承认自己彻底败北了。 ※ 深夜—— 被大火烧得半毁的清水寺。 坐在凳子上的信奈面前跪着一名武将。 「我松永弹正久秀,这次真心诚意归顺信奈大人。」 「这样啊。」 随侍在信奈身旁的良晴,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到久秀充满韵味的美貌和身材,不由自主地弯下身子。 「唔喔喔喔!异国风情的美女!中东美女!好性感啊……!那对……那对浑圆饱满的胸部……呜!?」 血气方刚的良晴对这种成熟女性毫无抵抗力。 结果被满脸不悦的信奈揍了一拳。 也不晓得为什么,信奈似乎很欣赏本来想谋害自己的久秀。 「这个人是谋反的惯犯,总有一天肯定又会背叛,还是斩了她吧。」即使光秀苦言相劝,信奈也不为所动。 「用不着在意猴子和金桔,弹正!你终于肯归顺我了,看来你这次是认真的。我喜欢识时务的武将!」 「其实我内心深处一直期盼这样的结果,希望能够屈服于一名比我更强大的人物之下。为了表明我的诚意,在此特别献上大和的珍品茶器『九十九发茄子』。」 松永久秀毕恭毕敬地将茶器推到信奈跟前。 喔……这位大姐的身上好香啊……良晴不由得伸手遮住跨下。 这次信奈不但挥出拳头,还伸出两只手指狠狠戳了良晴的双眼。 「好痛啊啊啊啊~~!?」 「不要动不动就发情好吗?色猴子!」 「呵呵,这个九十九发茄子是足利义满公秘藏的唐国茶器,被誉为天下三茄子之首,是即使用两万贯也买不到的天下珍宝,当成天下霸者的象微再适合也不过了。」 精通茶道的光秀忍不住探出身子,发出「哇~~」的赞叹声。 久秀脸上带着微笑继续说明: 「信奈大人,要治理日本文化中心的京都,光靠武力是不够的。为了和公家与堺町商人打好关系,往后您也必须进一步培养当代的茶道礼仪才行。恕我直言,就凭尾张的茶道素养……」 久秀说话的语气就好像一名母亲一样,温柔和蔼之中又带着一点严厉。 「既然都收下这么贵重的宝物了,我就保证你大和一国的安定,弹正!」 「呵呵,感激不尽。」 咦?光秀忍不住插嘴: 「信奈大人,请容我再重申一次,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谋反惯犯,而且我们所有人都差点命丧她的手中,把这么一只毒蝎养在身边实在太危险了,还是斩了她吧。」 「没关系啦,只要运用得当,毒也可以制成药啊。」 「可是我十兵卫光秀无法容忍谋反者,还是斩了吧。」 「真是的~~你好烦喔!我已经决定了,我说了算!」 「遵、遵命。」 光秀终于退让了。 但是她的表情看起来似乎仍无法释怀。 对于谋反者厌恶到这个地步,十兵卫确实是个秉性耿直的女孩子……这个世界的她应该不会引发本能寺之变——良晴稍微松了一口气。 信奈再次看向久秀。 「话说回来,弹正,我有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呢?如果是另一件珍品茶器『平蜘蛛』的话,那是比我的性命还重要的东西,恕我不能奉上。」 「如果我硬要你让给我呢?」 「这个的话,也许我会抱着平蜘蛛点火药自爆吧。」 游戏里的这个人真的抱着平蜘蛛自爆了……良晴心想。 「弹正,你真的没有毒杀原本的主公三好长庆吗?」 「好过分。」久秀泪眼婆娑地向信奈表达强烈的抗议。 「我怎么可能毒杀长庆大人!那只不过是京都的说长论短之辈捏造出来的谣言罢了!对于膝下无子的我来说,那位大人就像我的亲生孩子一样,是无可取代的存在呀!」 「是吗?」 「我只有给不服从长庆大人的弟弟们和不忠的儿子下过乌头毒而已!我可以发誓我从来没有加害过长庆大人!」 结果还不是下毒了!信奈以外的所有人一齐吐槽。 这么说来,弹正头上的发饰就是紫色的乌头花。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长庆大人!那些家伙完全不把温柔的长庆大人放在眼里!要是不先下手为强的话,长庆大人一定会被他们暗杀!然而……想不到在我好不容易铲除掉三好家中的异己后,长庆大人却也离开人世……为什么会这样……」 当年三好长庆的父亲被主公细川家背叛,死在三好一族的人手上,年纪还小的长庆在三好家中遭到孤立,性命有如风中残烛。幸好当时担任三好家执事的松永久秀救了年幼的长庆,据说久秀一直都把失去亲人的长庆视如己出、疼爱有加,后来久秀偷偷带着长庆逃往四国,等到备足兵马之后再重返畿内,成功帮助长庆报了杀父之仇,并且将年轻的长庆推上畿内的霸者宝座。 简直可以用忠心耿耿形容的松永久秀,日后的行为之所以出现重大偏差,大概是因为她无法信任曾经背叛过长庆之父的三好一族,因此认定只有自己能守护长庆得来不易的权力。在她的观念里,凡是威胁到长庆的人,无论是三好一族也好、细川家也好,甚至是足利将军家也罢,都要用自己的手逐一铲除…… 为了保护主公长庆的久秀,久秀于是化身成了不断用毒针蜇人的凶狠毒蝎。 结果在最爱的长庆因痫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抑止得久秀心中失控的毒性……包括久秀自己在内。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长庆死了,所以你想找个值得你追随的新主公是吧,弹正?」 「正是如此,我一直在寻求器量比长庆大人更大的主公,一个值得让我奉献一切的主公,为此我试探过以足利义辉公为首的各路英雄豪杰,因为人只有在被逼到绝境时,才会显露出真实的面貌。结果符合我的期待的人,只有您一个人而已,信奈大人,让阴阳师做出那样的觉悟,让异国传教士为您举起武器……只有拥有此等器量的您,才能接纳我这个受到众人忌讳的波斯幻术使。」 信奈笑着点点头。 「好,我就如你所愿。」 「……咦?」 「我说我就如你所愿,当一个值得你效力的主公啦!我的目标不光只是统治畿内而已喔!面对全日本、面对全世界的天下布武之战才正要开始!你不觉得追随我比追随长庆有趣多了,由我来当你的主公应该绰绰有余!」 「……信奈大人……?」 「其实我还满欣赏你的,因为就算你不去击溃足利幕府,我心里也有这个打算!别说日本了,连区区一个京都都治理不好,那种无能的将军家没有存在的必要!弹正!和我一起替这个国家大扫除一番,让日本改头换面吧!」 「……啊……啊~~真正能够理解我的人就在这里……」 也许是太过感动的缘故,久秀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放眼新时代的秩序破坏者,以及为了主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秩序破坏者。 看样子同为「破坏者」的共通点,使得两人意气相投。 仔细想想,信奈也是个纵火狂——良晴突然想到。 话说回来,真的要把这么危险的大姊姊收为下属吗?这个人好像有点病娇属性……比一般的坏蛋更难应付……良晴有点不安。 「但是弹正,你听好了,绝对不可以对织田家的家臣下毒,否则我饶不了你!包括这只猴子也一样!我的家臣全都是属于我的,不许你擅自下毒杀害!」 「遵命,从今天起,我会洗心革面,化身为『白弹正』。」 久秀嫣然一笑,跪伏在信奈面前。 (好不安啊……我真的好不安啊……) 那副小女孩般的笑容实在太过灿烂耀眼,反而令良晴的内心更加七上八下了。 卷之六 queen of zipang 「这次大家大难不死,都是拜咱家的仁德声望所赐!喔呵呵呵呵。信奈,新将军专用的二条城建造工作能不能再快一点呢?」 黑夜过后,太阳升起。 得知清水寺遇袭的柴田胜家、丹羽长秀,以及近江的浅井长政率领大军赶来时,信奈正站在工地亲自指挥筑城作业,要给今川义元建造一座新的居城·二条城代替半毁的清水寺。 身披南蛮斗篷,腰际裹着虎皮,以一副傻瓜打扮骑在马背上的信奈,一手扛着种子岛火枪,另一手紧握皮鞭,一看到有人偷懒,就会朝着地面狠狠抽上一鞭,使工人们丝毫不敢松懈。 有信奈亲自坐镇督导,不管什么样的工程都会提升三倍的速度。 「公主大人啊啊啊!公主大人身陷危机,末将胜家却救驾来迟,实在是非常抱歉!」 「这次虽然幸运逃过一劫,但是往后请不要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了,三十分。」 「是啊,后来我也被猴子骂了一顿,说什么我连家臣和君主的性命哪个重要都弄不清楚。我还以为会被他打。」 啊!一提到被猴子骂,信奈大人居然那么开心,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两人的感情变得那么要好了!啊啊啊啊啊啊!胜家不禁泪流满面。 「真是的,为什么六总是这么吵……话说回来,万千代,美浓的守备方面没问题吗?」 「是的,虽然武田信玄确实从川中岛退兵了,不过上洛的消息却是假的,对方毕竟是深谋远虑的人,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不会轻易上洛。」 「不过,信玄那家伙迟早会上洛的,我们必须趁着这段空档期间加快天下布武的脚步才行,现在已经没时间休息了。」 「是的,我方目前的状况大概是六十分。」 话说回来,放出假消息的人到底是谁呀……散播这种情报对信玄本人又没有半点好处……骑在马上的信奈不解地歪过脑袋。 「总而言之,十二万贯文的资金已经到手了,义元也活得好好的,背后煽动松永弹正的津田宗及也亲自跑来向我磕头谢罪,并且说要把堺町代表的位子让给今井宗久,剩下的就只有册封将军一事了。」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义姊大人——长政笑容满面。 「对了,公主大人,您不处罚那个谋反的惯犯松永弹正吗?」 「那件事就算了,六。」 「可是把那个不能信任的人留在身边的话……」 「用不着担心,弹正确实带着猛毒,不过我会妥善运用她的。」 无论如何,绝命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话说回来,公主大人,猴子什么时候要被贬到岐阜城的厨房呢?」 「那件事已经取消了。」 「咦咦咦咦咦?您偏心啦,公主大人~~!」 这次是多亏了弗洛伊斯召集畿内的天主教徒前来助阵,信奈等人才能捡回一条命。 「能够支撑到援兵赶来,是坚守清水寺的十兵卫的功劳,至于弗洛伊斯的事情——虽然很不想承认,毫无疑问是猴子的功劳。那两个人的对决以平手收场,贬到厨房的事就当我没提过,呵呵呵。」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可恶可恶可恶~~那个花花公子居然连传教士都勾搭上了!臭猴子、臭猴子!」 「胜家大人,工人们都在偷笑喔,三分。」 「唔,胜家大人似乎经常跟良晴过不去,莫非你喜欢上他了?」 「咦咦咦咦咦咦咦?长长长长政!?你别胡说八道好不好!我讨厌那只猴子讨厌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看未必喔,俗话说爱得越深恨得越重,恋爱这种东西很不可思议的。」 听到有花花公子之称的长政这么一说,单纯的胜家脸上顿时一阵潮红。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怎么可能?不会吧?我喜欢上猴子了……!?这么说来,每当想到那家伙的时候,我就会忍不住血气上升、忿忿难耐……难道这就是恋爱!?呜啊啊啊!我不要啊啊啊啊!」 「六还真是单纯。」 就在此时,光秀骑着白马走了过来。 不会骑马的良晴抱着光秀的腰坐在后座。 两人在昨晚的激战中都负伤了,手脚都裹着绷带。 「喂——信奈,我把弗洛伊斯带来罗~~」 「相良前辈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有靠在我的背上打盹罢了,是我十兵卫光秀把弗洛伊斯小姐带来的。」 「喂,原本弗洛伊斯要回堺町的时候,问她『要不要来二条城?』的人是我喔。」 「关于这一点我不否认,不过一路上负责带路的人是我十兵卫光秀,相良前辈甚至分不清东南西北!」 「好吧,姑且就当成这样。」 「哼,要是相良前辈平时也能这么干脆认输就好了。」 「我没说我认输了!」 你们之前不是还吵过架吗?现在看起来感情倒是不错啊?信奈不满地嘟起小嘴。 跟在光秀和良晴后面的弗洛伊斯缓缓下马。 昨天在高山唐杰斯特等人「被子弹击中的话就糟了」、「请务必做好防护措施」的劝告下,才不得已穿上南蛮骑士甲胄的弗洛伊斯,在战斗结束之后,又换回了清纯的修道服。 这座二条城的筑城地点,是弗洛伊斯与被她称为『日本女王』的织田信奈首次面对面交谈的地点。 「初次见面,信奈大人,我是来自葡萄牙的露易丝·弗洛伊斯。」 这个女孩子的胸部为什么会这么大啊?甚至比六还要大上很多,信奈一边下马,一边以半好奇半嫉妒的目光盯着弗洛伊斯的胸部。 接着信奈突然绕到弗洛伊斯身后,伸手去抓弗洛伊斯的胸部。 「让我摸摸你的胸部,里头一定塞了东西对吧?」 「呀——?没、没那回事,这是真的!信信信信奈大人?」 「天哪,大到整只手都抓不住……这是什么,而且以往看到六的胸部时,也只觉得『好像牛一样』罢了,但是一看到弗洛伊斯的胸部后,心中却有股莫名的劣等感油然而生,这是为什么?十兵卫、猴子,谁来解释一下!」 「请、请不要这样,信奈大人!」光秀连忙救出弗洛伊斯。 「呼……呼……呼……谢谢你,明智大人。吓了我一跳……」 「接下来得检查你的裸体才行,不亲眼确认你那对胸部是真是假的话,总觉得很难以置信。」 「好奇也该有个限度,信奈!以后禁止你乱摸弗洛伊斯的胸部!」 我也是一直在忍耐啊,可恶,羡慕死了——良晴气得牙痒痒的。 「啧,都忘了这里有只色猴子在看,下次和我一块泡温泉吧,弗洛伊斯。」 「好、好的……那个~~除了我的胸部之外,您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想问呢?信奈大人。」 「对喔,我已经十年没见过传教士了,有一大堆事情想要问你。」 对于海外的世界,信奈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抱持一种强烈的懂憬。 看着那对赤子般的深邃眼睛……弗洛伊斯觉得彷佛要被吸进去了。 你的年纪多大? 从葡萄牙来日本几年了? 如果天主教在日本发展不起来的话,你们会回印度去吗? 为什么要睹上性命飘洋过海来到日本呢? 面对好奇心永无止尽、两眼闪闪发光的信奈,弗洛伊斯诚恳回答: 「我们的目的是宣扬神的教诲以救赎人心,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我再也不会回葡萄牙或印度了,我已经做好死在日本的觉悟。」 「这样啊。」 「因此我想请信 奈大人允许我们在京都进行传教活动。」 「可以啊。」 这件事必须先得到司掌神只之事的御所同意才行……长秀在一旁提醒,不过信奈却不以为意地说:「姬巫女都祭祀着八百万众神了,现在就算多加一个南蛮的神,想必她也不至于反对,会找麻烦的只有害怕既有权益受损的寺庙神社或公家众而已。」 「不必理会公家众那些人,先斩后奏就行了。」 「恕我冒昧……」弗洛伊斯又接着补充。 「堺町的小西乔金先生托我献上银条十条给信奈大人……」 「要是从远渡重洋来到这个国家的葡萄牙传教士手中收取钱财的话,我不是会沦为后世的笑柄吗!那些银条就给你们当成在京都兴建南蛮寺的资金。」 「……ada (葡萄牙语的谢谢之意)。」 我只要这顶南蛮帽子就好了。 信奈笑着从弗洛伊斯的手中接过插着孔雀羽毛的南蛮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 二条城的石墙下。 信奈和弗洛伊斯面对面坐在椅子上,有些害臊地相视而笑。 「……当初没有毁掉堺町的南蛮寺真是太好了。」 光秀惭愧地向弗洛伊斯低头致歉,但是弗洛伊斯却笑着对光秀说:「请不要放在心上,神是绝对不会责怪你的。」 我现在正近距离目睹历史性的瞬间……喃喃自语的良晴感动得全身起鸡皮疙瘩,浑身不停颤抖。 不过——接下来弗洛伊斯面带愁容地向信奈传达的事实,没有被纪录在弗洛伊斯日后写下的长篇史书『日本史』当中。 「信奈大人,其实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事?看样子似乎不是好事。」 「我们上帝会的传教士到世界各地进行传教活动,目的纯粹是为了将神的教诲推广出去,可是像我这种身无分文的修女之所以能够搭船来到日本,当中是有理由的。」 「理由?」 「葡萄牙和西班牙为了通商而开拓贸易航路,并且在各国建立据点。承蒙国王的厚意,像我这种传教士可以免费搭乘贸易船前往他国。」 「这我知道,那又怎么了?」 「……遗憾的是……竞相派遣船团前往世界各地的葡萄牙、西班牙两国国王,背地里其实有个『扩大殖民地』的目的。」 殖民地。 那是战国时代的日本没有的词汇。 弗洛伊斯几经思考之下,创造出这个日本人也能从字面上推敲含意的词汇。 「殖民地是什么?」 「就是藉由武力来夺取并支配海外的领土。举例来说,位于美洲大陆上的阿兹特克帝国和印加帝国,就是因为遭到西班牙军的重炮攻击,目前正面临到灭亡的危机。」 「你是说西班牙和葡萄牙企图以武力征服这个国家?」 「我不确定。所幸日本的武士们都很强悍,工匠们个个手艺精湛、头脑又聪明,短短几年之内就掌握自行生产南蛮枪炮的高深技术,然而用来制作火药的原料·硝石……」 信奈俏丽的眉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日本国内不产硝石,弗洛伊斯。」 「假如阻断硝石输入日本的话,日本就会丧失抵抗的火力,另外,虽然我很不愿意这么想,但是军方似乎有意把天主教的传教活动运用在不好的方面……」 「让日本国内分裂成天主教势力和非天主教势力……挑起日本内战后,西班牙、葡萄牙再以武力介入,然后把这个国家变成实质上的殖民地?」 「虽然我没有直接证据,但是这类的事情已经在其他国家上演过很多次了。我的导师·沙勿略晚年也经常为了『自己的传教行动是否成了侵略他国的推手』这个问题苦恼不已。」 「沙勿略……」 信奈的身体一瞬间似乎僵住了。 不过,她马上又开口询问弗洛伊斯: 「弗洛伊斯,身为葡萄牙人的你,为什么要跟我这个日本人说这些呢?」 「因为我深爱着这个美丽的『黄金之国』,以及善良的日本民众,而且神绝对不会宽恕以武力侵略、支配他国的恶行,传教与侵略完全是相反的两件事情。」 「不过在某些人眼里,这两件事是一样的。『无法理解神的教诲的野蛮原住民,到不如纳入本国的支配下』——恐怕就连传教士里,也有人抱持这样的想法。」 弗洛伊斯紧咬嘴唇低下头。 「……是的。很遗憾,现实就是如此……」 「我明白了,弗洛伊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你一定很不好受吧?」 信奈点了点头。 「……我已经把想说的话都告诉信奈大人了。如此一来,即使被逐出这个国家,我也没有任何怨言。」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弗洛伊斯,你不是还有宣扬天主教教义的使命吗?」 「咦?可是,信奈大人?」 「要信什么神是个人的自由,像我这样的武家只能保护人民的生命安全,没办法让人民的心灵得到救赎,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利用人民的信仰挑起战火,中饱私囊的酒肉和尚们,不过你跟那些人不一样不是吗,弗洛伊斯?」 难以置信的话语传入了弗洛伊斯的耳里。 「如果你有不让神的教诲变成毁灭这个国家的元凶的坚定信念,如果你相信神的教诲能使这个国家变得更加美好,那就不要客气,尽你所能去推广,缺乏资金的话可以来找我要。」 话一说完,信奈便从椅子上站起,英姿飒爽地策马飞驰而去,只见她的身影逐渐被朝阳吞没。 下一瞬间,弗洛伊斯彷佛从这名极东岛国女性的身上看见主的影子。 对方明明还只是个年轻的少女。 这个人果然是为了拯救饱受战乱所苦的日本百姓而生的女王吗? 不,说不定不仅仅是日本而已…… ※ 「什、什、什……善住坊和松永弹正都没能解决掉织田信奈?真不敢相信!什么?是畿内的天主教徒救了信奈!?」 大和御所内。 因为不愿意册封信奈拥立的今川义元为将军,关白·近卫前久于是提出了「缴纳十二万贯文献金」的难题。 当初实在不该给信奈一周的期限。 没想到她真的能克服这个难题。 在这段期间里,信奈面临到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的休战造成的东国情势丕变,又先后遭遇杉谷善住坊的暗杀事件,以及松永久秀奇袭清水寺的试炼。 但是信奈最后都能化险为夷。 (可恶的织田信奈,居然破解了本官设下的天罗地网……真是走运的家伙!) 没错。 让上杉谦信从川中岛撤兵,使武田信玄不必和上杉军周旋—— 雇用暗杀者,甲贺的杉谷善住坊前往堺町—— 操纵津田宗及煽动松永久秀谋反—— 这一切都是近卫前久策画的阴谋。 为了阻扰信奈的野心,这位希世的谋略家设下重重陷阱。 不过,现在的近卫前久已经没有反对信奈的正当名义了。 就在今天,信奈终于来到大和御所。 御所方面,除了关白·近卫前久与太政大臣之外,姬巫女也隔着垂帘出席了。 当然,信奈身穿正式到不能再正式的服装。自从和道三会面之后,她就不曾穿得这么正式。 除此之外—— 为了应付这种场面,信奈还带着明智光秀一同前来,不知为何连来历不明的相良良晴都一起带过来了。 头上戴着公家风格的帽子,身上穿着体面和服的良晴,嘴里不断碎碎念:「穿成这样一点都不适合我……看起来真的就像一只耍猴戏的猴子。」 「织田弹正大弼信奈,前来晋见。」 三人在垂帘前面正座,恭恭敬敬行礼。 信奈和光秀做什么样的动作,一旁的良晴就有样学样。 (哇,开始紧张起来了。) 坐在垂帘后面的姬巫女大人,难不成就相当于我那个时代的……糟糕!要是做出失态的举动,可是要切腹谢罪的——就连向来散漫又大胆的良晴也忍不住发抖。 「居然把这种不入流的人带到姬巫女大人面前……啊~~世风日下啊!」近卫前久一看到良晴差点没有昏倒。 光秀和良晴要获得晋见姬巫女的资格,必须要有一定的官位。 因此信奈事先疏通御所,让光秀获赐「惟任日向守」的新姓氏和官位,让良晴获赐「筑前守」的官位。 不过两人的主公信奈虽然对外宣称官拜「上总介」,其实只是自称而已,信奈本身一直到踏入御所这天为止,都没有正式的官位。 对于近卫前久来说,信奈的晋见简直蛮横无礼到了极点。 可是又不能让没有官位的武家人士晋见姬巫女。 因此尽管前久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临时赐给信奈「正四品下·弹正大弼」的高阶官位。 然而信奈非但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反而还抱怨「说到弹正,人们不是会先想起松永久秀吗?真不想要这种会让人混淆的官位」,把前久气个半死。 无论如何,册封今川义元为将军的时刻还是来临了。 身为关白的近卫前久干咳了一声,准备先挤出一些赞扬信奈的场面话。就在此时—— 「织田弹正,辛苦你了。」 垂帘后方传来幼童的声音。 姬巫女本人开口说话了。 也许是因为年纪还小的关系,她说起话来有点生硬,但是她清澈透明的声音里却蕴含着一股知性。 「姬、姬巫女大人!万万不能擅开金口!这里由我关白近卫前久——」 「为什么,近卫?」 「这些人不久之前还在战场上浴血杀敌,杀戾之气太重!他们会给姬巫女大人造成不好的影响啊!」 「近卫,你住嘴。朕现在想和织田弹正说话。」 姬巫女都叫自己住嘴了,前久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那个一向对本官言听计从……更正,一向温顺乖巧的姬巫女大人,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内心动摇不已的前久面前,姬巫女和信奈隔着垂帘交谈。 「织田弹正此次的作为,是武家的楷模,朕要封你为征夷大将军。」 「不,将军一职请册封给在二条城等候已久的今川义元。」 放肆,姬巫女大人只是不小心说错罢了,你乖乖点头谢恩便是——前久出言斥责信奈。 不过,此时姬巫女话锋一转。 「自从『应仁之乱』以来——足利家就失去身为将军的力量,今川家也是一样。织田弹正,往后这个国家就交给你来整顿。」 「姬巫女大人?您究竟在说什么啊——!?」 前久按住自己的胸口,激动到气喘呼呼。 「织田信奈是平氏的后裔!征、征、征夷大将军只有继承了源氏血脉的人才能担任,您忘了这个规矩吗!?」 「是这样啊,近藤。既然如此,织田弹正,朕封你为关白,往后这个国家就——」 「噫咿咿咿!关白是我近卫前久啊!更何况如果不是藤原氏之后,是不能担任关白的——!!」 「那么,朕就封你为太政大臣——太政大臣的话,就算是平氏也可以当吧?过去的平清盛就曾经当过。」 让这种崇洋媚外的傻瓜担任太政大臣,根本是荒谬至极!前久气急败坏大声叫喊。 简直是一场恶梦,以往只会像个人偶般坐在垂帘之后的姬巫女大人,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恕我直言,我对官位没有兴趣。之所以接受弹正的官位,只是为了取得晋见姬巫女大人的资格。」 「大胆!你竟敢违抗姬巫女大人的命令!」 「哎呀,近卫,难道你希望我当上太政大臣吗?」 「当、当、当然不希望……!可是任何人都不得违抗姬巫女大人的命令!话虽如此,不能让你当上太政大臣!绝对不成!」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良晴忍不住出言吐槽。 嘻嘻。垂帘的后方博出了窃笑声。 「姬巫女大人!为什么您对织田信奈如此信任呢?就是因为把国家政事托付给只知道打仗的野蛮武家处理,这个国家才会混乱到今天这个地步!应该要由公家重新执政,恢复平安时代的太平盛世!足利幕府垮台的现在,正是我们御所夺回政权的绝佳时机!」 「朕什么也没有被剥夺。说起来,过去代代的姬巫女都是把国家政事交给弟弟『素戋呜尊』处理,自己专心致力于祀神事宜,往后也是如此。」 「可是……代替『素戋呜尊』司掌国家政事的五摄家,实权早就已经被身分低微的武家夺走了。」 「那也是因为你们不想弄脏自己的手,把战事统统交给武家代劳,才会导致今天的结果——倘若不愿弄脏自己的手,又怎么能保护国家百姓呢?几百年来只会躲在京城里,忌讳所谓『污秽』的武家,完全怠慢保护百姓的职责,这样的你们早已没有职掌国家政权的资格了。」 近卫前久顿时哑口无言。 他本来以为姬巫女只是个孩子,想不到竟然是如此英明的君主,前久诧异之余,也只能默默低头。 即使如此,也绝不能让信奈称心如意。 「姬巫女大人,感谢您的厚爱。不过征夷大意军一职,还是请您赐给今川义元。」 「姬巫女大人,千万别被这个人给骗了!这个人不但不把御所的权威放在眼里,而且还允许南蛮教徒在日本传教,是个企图把国家出卖给南蛮夷狄的卖国贼!她不肯接受官位、不愿受御所束缚,就是不忠的证据!」 「什么?卖国贼是你这臭龟蛋才对吧?近卫甽」 「……臭……臭龟蛋……!?多、多、多么鄙俗不堪的用词啊……您绝对不可以相信这种无礼的家伙,姬巫女大人!」 啊~~真是的,难得信奈打扮得这么体面,结果没有多久就露出本性——良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居然称呼关白为『臭龟蛋』……」一旁的光秀也是脸色铁青,冷汗直流。 「无礼的人是你这个黑牙男才对!什么关白,只会把姬巫女大人软禁在垂帘后面,你们公家众说穿了就是一群只会仗着姬巫女大人狐假虎威的家伙罢了!我会遭到火枪杀手暗算,其实是你暗中搞的鬼对吧?」 虽然被说中了,不过对方可是桀敖不驯的织田信奈。要是承认的话肯定会有生命危险……于是前久一面假哭,一面向姬巫女泣诉: 「太过分了——!本官、本官无法忍受这样的侮辱!姬巫女大人,请您务必惩治织田信奈……!」 不过,姬巫女又再度口出惊人之语。 「朕不清楚织田弹正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她身旁的『相良良晴』是个善良的好人。」 「——咦?我?为什么?」良晴惊讶得叫了出来。 「相良良晴虽然好色,却是个好人。他是从很远很远……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来的,上天听到这个国家百姓的痛苦哀泣声,于是派遣他来到这里。」 「姬巫女大人,难、难、难不成您碰过这只猴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近卫?」 「相传初代姬巫女大人只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就能完全洞悉对方内心的想法,虽然这股灵力随着时代逐渐减弱,不过现任的姬巫女大人仍然具有类似的力量……只要碰触到对方,就能看穿对方的心思!」 「……原来如此,所以你们才会一直把姬巫女软禁在御所里,不让她接触任何人吗?而且为了不让她碰触到自己,才把她隔离在垂帘后面。」 「什么?我的心思……」 此时良晴察觉到了一件事。 等等……该不会是之前在御所巡逻时抱过的那个小女孩吧……? 而且我的心思还完全被她看穿了? 这、这么说来—— 难不成!? 「等、等一下,不是的,您误会了,姬巫女大!我对这个爱吃味噌的暴力女完全没有半点意思啊……!」 相良良晴是个好人。 姬巫女用不大流利的语调重复了一遍。 「既然相良良晴对织田弹正抱持着如此澎湃炽热的感情,朕也愿意把国家政事托付给织田弹正。」 呜啊啊啊啊!姬巫女大人,请您不要再说些奇怪的话了!不,请您不要再说话了,算我求您!啊~~我不知道面对尊贵的人要怎么使用敬语啦!良晴慌张得手足无措。 「别这样,前辈,太失礼了。」光秀连忙压制住良晴,使得良晴动弹不得。 「不过,相良良晴非常非常地好色,脑袋里想的全都是女孩子的事情,织田弹正,你要多加留意。」 「谨遵吩咐。」 信奈面露苦笑,低头行了一个礼。 被光秀按倒在地的良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幸好……幸好由于姬巫女年纪还小,无法完全理解良晴最不想让别人知道……最不想让信奈听到的真正心声,这对良晴来说是唯一的救赎。 「——朕就把将军一职授予今川义元,并且认可传教士在京都的传教活动,另外,御所的修缮费不需要十二万贯文这么多,用两万贯文来修缮御所即可,其余的十万贯文退还给织田弹正,当成平定天下的资金。」 「不胜感激。」 可以说是因祸得福,有了这么庞大的军事资金,要一口气平定畿内也不是梦想,良晴摸了摸胸口松了一口气。 「那朕就任命织田弹正为今川幕府的副将军或辅佐的管领——」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追求的是『自由』。」 「自由……陌生的词汇。」 「我想消除掉这个国家的人们与生俱来、却要被束缚一生的『身分』,自己的定位应该靠自己的努力和才能争取!当然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使命,姬巫女大人司掌祀神事宜的使命也是别人无法取代的,不过使命或才能与身分的贵贱是两回事,人们生来不应该有贵贱之分。我要用自己的生存之道,让全天下人了解到这一点!」 喔喔喔喔喔~~居然否定身分和血统?照你的说法,不是哪天连姬巫女大人都要推翻掉了吗?这个谋反者……虽然前久几乎快要被气昏了,信奈和姬巫女却丝毫没有理会前久的哀号,只是隔着垂帘对看。 「我明白了,织田弹正。可是为什么你会想要把『身分』从这个国家消除掉呢?」 在信奈身后被光秀压制住的良晴,看不见信奈的表情。 此时此刻,笑容满面的信奈眼里,正闪烁有如太阳般的耀眼光芒。 「——为了我自己的愿望!」 姬巫女用细微的声音轻轻说: 「朕也会祈祷你们两位的愿望能够实现。」 卷之七 前往金崎 「哥哥大人!在留守京都的期间,严禁拈花惹草喔!宁宁会监视你的!」 为什么你会在京都啊……面对良晴的怨言,宁宁若无其事地说:「因为公主大人吩咐宁宁要好好监视哥哥大人呀。」 京都妙角寺——良晴寄住的地方。 这里是斋藤道三孩提时代修行过的寺院,也因为这个缘故,寺方对于上洛的信奈一行人格外亲切。 如今信奈正率领织田全军前往攻打若狭,奉命留守京都的良晴在这间寺院里享受久违的休息时光。 「咳咳、咳咳……让大家担心了,真是抱歉。」 竹中半兵卫在清水寺的战斗中发烧昏倒,后来就一直卧病在床。 「我们很快就会攻下若狭,你就留下来照顾半兵卫。」对良晴留下这句话的信奈,把守备美浓尾张的工作托付给义父·斋藤道三,自己则是带着柴田胜家、丹羽长秀、明智光秀、松平元康、前田犬千代以及松永久秀,朝着北方的若狭出兵了。 自从今川义元正式被任命为征夷大将军,于京都二条城开设继承足利幕府的「今川幕府」之后,已经过了约一个月的时间。 各国的大名相继派遣使者向今川幕府(实际上向是拥立义元的信奈)祝贺,尤其是距离京都不远的畿内诸将们,更是面临到不派遣使者祝贺的话,就会让信奈有正当名义出兵讨伐的处境。 唯独越前的大名·朝仓义景,以及越前的邻国·若狭迟迟没有派遣使者前来。 因此信奈下达「进攻若狭」的命令,动员三万大军朝北方进击。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得留在京都当什么京都所司代不可啊?我根本不懂得怎么和规矩一大堆的公家众打交道,这种工作应该交给十兵卫来做吧?」 「嘻嘻,担任京都所司代只是暂时性的任务,等到光秀小姐回来后,马上就会跟良晴先生交接了。」 「希望如此。」 「听说光秀小姐这次是负责带路的工作,毕竟她曾经在越前朝仓家当过食客,对于越前、若狭地区的地理环境了若指掌。」 半兵卫一边小口吃下良晴喂的粥,一边笑着解释。 「真的假的?那家伙还真是无所不能……看来我也不能再打混下去了。」 「哥哥大人自从桶狭间之战以来,就没有一天好好休息过,公主大人体谅你的辛劳,这次才会让你放松一下喔。」 「相良氏浑身是伤,是该好好休养休养是也。」 宁宁和五右卫门也悠闲地躺在榻榻米上。 平时总是贴在天花板上的五右卫门,居然会躺在榻榻米上,这个光景非常罕见——良晴不禁心想。 「话说回来,半兵卫,你的身体不要紧吗?自从在清水寺昏倒后,你的病况就一直没有起色,我很担心。」 「我已经请名医·曲直濑道三大夫来替我看诊了,几天之内应该就能下床。」 道三?那个老头子在清水寺的时候不是自称贝尔休吗……良晴不解地歪过脑袋。 「来了来了,老夫来看诊了。」 「神医」曲直濑贝尔休道三,踏着轻飘飘的脚步出现在良晴等人的面前。 「老夫就是前任将军·足利义辉公的御用神医——曲直濑道三,去年替弗洛伊斯诊察身体后,便受洗成了天主教徒,受洗名为贝尔休。」 曲直濑贝尔休看上去就是一副仙人模样。下巴留着长长的白须,一头长长的白发遮住眼睛,身上又穿着一套白色的道服。 年纪应该已经超过六十岁,腰却挺得很直,气色也很好。 「老爷子感觉上好年轻啊。」 「因为老夫懂得养生之法,可以活到一百岁没问题。」 「养生之法?」 「呵呵呵,就是用手掌触碰年轻小姑娘的肌肤,吸收『闷气』啊……哎唷,这可是秘密中的秘密喔。」 这老头子非常可疑……良晴不禁皱起眉头,但是半兵卫却毫无戒心地说:「不要紧,大夫是不会欺负人的。」 那个面对陌生男子时,总是会施展术法或投掷小刀试探对方的半兵卫,居然会那么快解除戒心,不愧是日本第一的神医。 「呵呵呵,好可爱的姑娘啊,是这里吗?是这里吗?是这里在痛吗?」 眯着眼睛的曲直濑贝尔休在半兵卫枕旁坐下后,突然「嘿咻」一声,剥开半兵卫的睡袍,用他那双骨瘦如柴的手在半兵卫身上摸来摸去。 良晴冷不防看到半兵卫雪白的肌肤和可爱的胸部,鼻血立刻喷了出来。 「呀啊啊啊啊!曲、曲直濑大夫?」 「呵呵呵,这只是普通的诊察罢了,放轻松、放轻松。真可爱啊、真可爱啊~~」 「喂喂喂!你这个死变态!」 「哎呀呀,你想做什么?摸男人是吸收不到『闷气』的喔,呵呵呵。」 非常生气的良晴一把抓住神医,朝他的脑袋狠狠敲了下去。 「噫咿咿咿!请少侠高拾贵手,饶老夫一命!」 「快住手是也,相娘咻!」 「哥哥大人,这个人是神医呀!」 「一点都没错,老夫绝不是在做什么下流的事情,脱掉患者的衣服是为了疏散热气,至于触碰患者的肌肤——呃,那个——其实是南蛮式的一种触诊!」 触诊吗……听起来倒是挺合情合理的……良晴不太情愿地松开了手。 「虽、虽然有点难为情,不过曲直濑大夫是这个国家的首席名医,对南蛮的最新医术也颇有研究,而且还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啊,不过,请良晴先生不要盯着人家看……呀!」 对喔,不好意思!良晴连忙转身。 捡回一条老命了……松了一口气的曲直濑贝尔休故作镇定地笑说: 「呵呵呵,小子,你应该感谢老夫让你大饱眼福。」 「我总觉得这个糟老头是为了吃女孩子豆腐才转而研究南蛮医术……」 「半兵卫,你得暂时光着身体一阵子,这样才能排掉多余的热气。」 「我、我知道了……可、可是这样子好难为情喔……」 「用不着觉得难为情,来,把你的小手从胸部移开。」 「……不要,大夫的手感觉好猥亵……呜咽、呜咽。」 「把手拿开、把手拿开,嘿嘿嘿。」 半兵卫突然朝曲直濑的脑门掷出一把小太刀,曲直濑「哇!」一声仰躺倒地不起。 实际上,这位曲直濑贝尔休曾经与研究合欢之道的松永久秀合撰了一本房中术之书,只是良晴并不知情。 相传松永久秀有一次向曲直濑提到「美丽是女人最大的武器,真希望能永保青春美丽」,结果曲直濑回答「嘿嘿嘿,女人想要青春永驻,只要在与男人交欢时,吸取『闷气』就行了」,并且口头传授各种儿童不宜的性爱秘术。 但是后来曲直濑得寸进尺,向久秀提议「嘿嘿嘿,光靠口头传授不容易理解,弹正啊,不如让老夫直接用你的身体示范一次吧」,但是被久秀以一句「我讨厌老头子」为由拒绝,并且用芥子毒把曲直濑毒到不省人事,最后还把曲直濑连同垃圾一起丢出多闻山城。 「回想起那个时候,老夫差点就成了乌鸦的食物……呵呵呵。」 缓缓爬起的曲直濑贝尔休一脸怀念。 喂,你的头上还插着一把小太刀,老爷子——听到良晴的提醒,曲直濑却轻松表示「不要紧,没有伤到脑子」,真不愧是神医。 虽然眼前这个老头子显然对半兵卫心存邪念,不过论医术却是日本第一…不,他对南蛮医学和东洋医学双方都有研究,所以可能是世界第一的名医啊。 「怎么看都是个色老头是也,相良氏。」 「不过,南蛮医学的进步也是毋庸置疑的……老爷子,半兵卫就拜托你罗,那孩子天生体弱多病,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呵呵呵,无论是将军还是百姓,老夫收费向来一视同仁。不,如果是为可爱的半兵卫看诊,老夫就算不收费也可以。呼呼呼,毕竟半兵卫让老夫回春了不少,该付钱的应该是老夫才对……呜喔!?」 「良、良晴先生,不可以对神医大夫动粗,咳咳、咳咳。」 「啊,糟糕,身体不由自主就——」 经过一番折腾,诊察终于告一段落,曲直濑贝尔休给半兵卫开了几帖药。 「请问……我要光着身体到什么时候呢……」 一直遮着胸部,手开始酸了——半兵卫补充。 然而曲直濑却只是频频重复「很好很好」这句话。 「这帖是汉方药,这帖是南蛮药。不过半兵卫属于虚弱体质,最好的改善方法还是补充营养,从今天起要多吃点肉喔。」 「肉吗……肉的味道又腥又臭的,人家不喜欢,而且被杀死的动物太可怜了。呜咽……」 「哎呀,自从佛教传入这个国家后,御所的公家就开始倡导不能乱杀生的观念,禁止百姓吃肉,使得人民的寿命逐渐缩短,过去这个国家可是人人都在吃鹿肉猪肉狸猫肉喔。」 「是这样吗,良晴先生?」 经半兵卫这么一问,良晴也回答: 「是啊,我那个时代的日本人几乎天天都吃肉。再加上没有战争的关系,男人也很长寿,还有拜公共卫生发达所赐,婴儿的死亡率也逐年下降,男女的平均寿命大概比战国时代的人增加将近一倍,除了体型变得比较高大,连女孩子的胸部也变大了。」 「这样啊……胸部会变大……」 「既然如此……」半兵卫偷偷瞄了用手掌遮住的小胸部一眼后,罕见地吊起眉毛。 「我、我吃!不过,松鼠肉和猫肉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呃——未来的食用肉基本上是指牛肉、猪肉和鸡肉之类的,正常人才不会去吃松鼠肉和猫肉啦。」 「呵呵呵,不成、不成,年轻小姑娘的胸部是越平越好,以后还是禁止吃肉,半兵卫。」 「给我闭嘴,萝莉控老头!」 「话说回来,良晴大人,你说你来自未来,这是真的吗?」 喜欢南蛮事物的曲直濑贝尔休,似乎对良晴很有兴趣。 「没错,我来自距今约四百年后的日本,这件事你不要到处张扬喔。」 「原来如此,你在织田家一路青云直上,原来背后隐藏着这样的秘密,那你对未来的医术了解多少?」 「……不……我得成绩没有好到可以进医学系……再、再说我还是高中生……顶、顶多懂一点英语而已。」 「喔,英语是什么?」 「就是英国的语言啦,虽然现在所谓的南蛮是以西班牙和葡萄牙为首,但是不久之后,英国和荷兰就会强盛起来。」 原来如此……不过,老夫劝你最好别对其他人提起未来的事喔——曲直濑贝尔休提出忠告。 「毕竟那是你的秘密武器,更何况要是历史因此改变的话,到时候你的千里眼也不管用了。」 关于这一点我也有些担心——半兵卫跟着附和。 「良晴先生已经改变过许多段历史了,像是救了原本应该在桶狭间殡命的今川义元、在长良川也救了斋藤道三大人,我记得良晴先生曾经说过,在他所知的历史当中,这两个人早就已经战死了。」 「原来如此。不过,在天主教的教义里有着这么一个观念:『一切都是神的旨意』——人间所发生的一切事象,打从一开始就被神决定了,不管这小子凭一己之力做了什么,历史的骨干都不会产生太大的改变。」 这么说来……良晴两手一拍。 「根据我从战国游戏中学到的历史,三好一党和松永弹正应该会杀死足利义辉才对,织田家上洛之际继任将军之位的也不是今川义元,而是足利义辉的弟弟·义昭。然而……」 「——事实上足利义辉公没有死,还带着妹妹义昭大人逃往明国,照理说将会成为将军的义昭退出历史的舞台,这会不会是因为原本应该丧命的今川义元幸存下来的缘故,促使历史的偏差受到修正呢?」 修正历史的偏差……半兵卫,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啊——良晴发问。 「我也不清楚,说不定是被天主教徒尊称为『主』或『神』的伟大意志——」 「我和信奈一样,从来不相信那种东西。第一,假如真有这样的存在,我来到这个时代就没有意义了。就算真的有『天意』好了,那家伙一定也是想让我完成自己的使命——辅佐信奈的使命。」 唔,你们说的话太难懂了,哥哥大人!在下光用听的舌头就快打结了是也!在宁宁和五右卫门的抗议下,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说到改变历史,这次进攻若狭的行动,似乎是良晴先生不知道的未来。」 「是啊,我本来以为信奈会攻打越前的朝仓家。」 「喔?不是若狭,而是越前吗?可是攻打朝仓家的话,与朝仓家同盟的浅井长政会很香鸟筋的咻也。」 「你说得没错,五右卫门。根据我的游戏知识,历史就是这么发展的,就在信奈军深入越前的腹地时,浅井长政突然从背后偷袭,退路被断的信奈军陷入生死存亡的绝境,这就是『织田信长公的野望』里超有名的事件——『金崎撤退战』。」 「后方的盟友浅井背叛的话就两面受敌了!光是用想的就好可怕!」 「放心啦,宁宁。也不晓得什么原因,这个世界的信奈攻打的不是朝仓家,而是若狭啊。」 听到良晴这么一说,正准备穿上睡袍的半兵卫达胸部都忘了遮,慌张大叫:「糟糕……大事不好了!」 「进攻若狭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信奈大人甚至瞒过家臣团,她真正的企图是在进入若狭的同时向东进军,对越前的朝仓义景发动奇袭!」 「……你说什么……!?」 「咳咳、咳咳。对不起,良晴先生,如果我知道『金崎撤退战』的未来的话,就能早点察觉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军师大人?」 「大事不妙是也。」 「信奈大人料到古老大名·朝仓家不会认同新政权,为了尽快统一畿内,于是兴起发动奇袭作战平定越前的念头!但如果事先把这个决定告诉浅井长政大人的话,长政大人就会被夹在织田家和朝仓家之间左右为难,所以信奈大人才会想瞒着长政大人攻下越前……」 「……不会吧……!?这样一来,浅井长政会打破与信奈间的同盟约定,最后背叛信奈!跟游戏里的发展一模一样!不,可是那个长政怎么可能背叛信奈……」 那家伙看待信奈的眼神和以往完全不同了!在我看来,他是真的把信奈当成义姊尊敬啊!良晴的声音里充满焦急与困惑之情。 「长政大人是一个孝顺的人,虽然曾经一度将父亲久政流放到竹生岛,强行夺取家督之位,恐怕自此之后,心存愧疚的长政大人就再也不敢忤逆父亲了。」 「开什么玩笑。像长政这么精明的武将……怎么可能……因为这样的理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价值观,长政大人身为天下霸者的器量,之所以略逊信奈大人一筹,也是因为『孝顺』的美德所致,在某些情况下,美德也会变成一个人的弱点。」 半兵卫运转着明晰的头脑,冷静在短时间内分析出目前的现况。 「沿 着西近江路往若狭进军的织田军,恐怕已经转向东边入侵越前的领地,现在多半正在攻打金崎城,越过金崎攻占木芽峠后,就可以直捣越前的本城·一乘谷。信奈大人的大军太过深入敌方腹地,假如北近江的浅井长政大人,甚至连在长政大人旗下统治西近江的朽木家,都在此时背叛信奈大人的话——」 「……会怎么样……?」 「前方要面对越前朝仓家的两万大军,北近江方面另有一万五千人的浅井军袭来,撤回京都的西近江路又遭到朽木军封锁。如此一来,织田军会遭到三股势力包夹,完全陷入死地之中!」 所有的武将、所有的士兵都有可能全军覆没——半兵卫一边咳嗽,一边咬着下唇解释。 「……都怪我太大意了……!可恶……!」 脸色苍白的良晴站了起来。 「我得去确认长政会采取什么行动!我现在就去小谷城一趟!」 「咳咳、咳咳。我也要去……」 「半兵卫必须好好静养一阵子才行!我说得没错吧?老爷子?」 「呵呵呵,一点都没错,至少也得静养一个月。」 「可是,我是良晴先生的军师……」 「不行,绝对不可以勉强自己!」 曲直濑贝尔休以意外严厉的语气下达禁令。 我知道了……半兵卫默默低头。 (难不成半兵卫的病情很严重……)良晴心中虽然感到几分不安,但是现在必须早一刻探明小谷城的动向,要是长政真的背叛的话,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赶去向信奈通报。 「那宁宁也一起要去!」 良晴把骑在自己肩膀上,精神抖擞大喊「加油~~」的宁宁抱到榻榻米上,然后轻轻抚摸宁宁的脑袋。 「这项工作很危险的,你只要帮我记帐就行了。」 「嗯,明白了,哥哥大人,记帐是宁宁的拿手好戏!」 「不好意思,五右卫门,这次又要麻烦你陪我同行了。」 「了解是也。」 「那至少让前鬼代替我陪你一起去。」 半兵卫的声音有气无力。 ※ 小谷城。 浅井长政的寝室。 卸下甲胄,身穿桃色浴衣的长政让身穿男用浴衣的阿市夫人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长政的脸颊微微泛红,阿市则是一边摄着扇子,一边「哈哈哈」笑着。 要是让不知情的人看见,多半会以为这对夫妻的立场颠倒了。 「姊姊果然运气很好,听到清水寺之变的时候,我差点吓昏了,猿夜叉丸。」 「……请、请不要叫我猿夜叉丸……那是为了让人以为我是男人所取的名字。」 「那么,长政?」 「我说过了,那个名字也像男人一样,一点都不可爱……」 「哈哈哈,开玩笑的啦,我都明白,阿市。」 「……嗯。」 没错。 擅长扮女装的贵公子·织田勘十郎信澄,以及虽然并非出于兴趣,但是对外必须以男装示众的红粉佳人·浅井长政。 自从上次的温泉事件之后—— 双方都坠人情网。 信澄一改过去风流的个性,对长政专情无比。 从未和男性交往过的长政,也把身心全部奉献给了信澄。 长政替一脸享受的信澄挖着耳朵,脸上洋溢幸福的微笑。 「这好像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做回真正的自己,全都是多亏了你。」 「哪里哪里。我也完全没有想到,当一对恩爱的夫妻可以如此快活。」 「总有一天,我要对父亲说出真相,恢复成女性的身分。」 「没问题吗?久政殿下这个人有点死脑筋。」 「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之后,父亲也会妥协的。」 「生孩子有那么容易吗?至少我生不了孩子。」 「像我们这么恩爱的话,生孩子也是迟早的事。」 「这样啊,不过生孩子的人就是你了,哈哈哈。」 「呵呵。」 与之前和良晴争夺信奈的时候相比,长政简直是判若两人,娇滴滴的表情上充满女人味。 燃烧于长政心中的野心之火早已熄灭,现在的长政只是个把信奈视为义姊尊敬的弟弟——更正,应该是妹妹。 不过,长政对于现状相当满足。 当然,她没有舍弃身为战国武将的矜持。 只不过,野心化成了梦想。 原本独自抱持夺取天下的野心、化成与许多同伴们共同追求的梦想。 原本已经舍弃的个人心愿——身为女性的幸福,如今也已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此时此刻的长政,正置身于无比的幸福之中。 「总有一天,武田骑马队或越后兵多半会在近江和我们展开决战。到那时候,我长政要和义姊大人一起活跃于战场之上,得到『日本第一兵』的称号。」 「不过,在我面前时要当个可爱的阿市公主喔。」 「是。」 两人静静享受幸福的时光。 但是—— 不久之后。 长政被父亲召了过去。 「长政,织田信奈违背了与我们的约定,率军侵略越前,据说她已经打下敦贺的手筒山城,现在正在对金崎城发动进攻,可是那丫头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派人知会过我们浅井家。」 小谷城的大厅。 看不惯「儿子」浅井长政迎娶织田家的公主,并且以信奈的「义弟」身分协助织田家夺取天下的父亲·浅井久政,召集长政与一千家臣,提出「现在立刻和织田家一刀两断,出兵救援朝仓家」的主张。 「请、请等一下,父亲大人,这件事请您务必三思!」 尽管久政是个不擅打仗的平庸男子,终究是长政的亲生父亲。 长政苦恼不已。 家臣们也形成拥朝仓与拥织田两派意见。 这样下去的话,浅井家可能会分裂。 到那时候,自己就得和父亲兵戎相向了——! 「父亲大人,织田家和浅井家已经是姻亲关系,反叛织田的话,阿市又该怎么办呢?」 久政把脸凑到长政的耳畔小声说: 「说什么傻话啊?长政……你该不会真的迷恋上织田家的公主吧?」 像阿市大人这样的美人,全日本找不到第二个,长政大人会倾心于阿市大人也是人之常情……家臣们纷纷窃窃私语。另一方面,由于久政还不知道阿市的真实身分,因此主观认定「夫妻两人都是女儿身,这门亲事不过是一场儿戏」。 然而,同样必须在外人面前变装示人的长政和信澄,实际上早已发展出坚定的男女之情,并且有了亲密关系。 背叛信奈,就等于让信澄背叛敬爱的姊姊。 浅井家现在起兵的话,要歼灭已经深入越前腹地的织田军,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信奈必死无疑。 「请听我说,父亲大人,阿市公主其实是——」 「闭嘴,长政。从今以后,我不想再听到那个敌国公主的事!」 阿市其实是男人——要是此时说出实情的话,恐怕只会令久政更加震怒,气得大喊:「信奈那丫头居然敢算计我们!」 长政紧咬嘴唇。 「那么请父亲大人告诉我,打倒织田信奈之后,您对这个国家有什么打算?」 「没有什么打算。既然足利家灭亡了,就让大家一起扶持今川将军家,恢复这个国家原有的秩序。」 「原有的秩序早 在应仁之乱后就彻底毁坏了!现在信奈殿下正准备为这个纷乱的国家建立崭新的秩序,是最关键的时期啊!」 「那个人是企图毁灭这个国家的魔王!不但大骂关白近卫前久大人是『臭龟蛋』,还大言不惭地在姬巫女大人的面前说出『我要消除这个国家的身分之差』这种鬼话!她肯定是崇德大人的转世!令人忌讳的谋反者!」 「那只是她的表达方式比较独特罢了!」 面对极力抗辩的长政,久政毅然下令: 「暂时把家督之位还给我。」 「父亲大人!?您在说什么!?」 「来人啊!把长政关到竹生岛上去,直到他的疯狂冷静下来为止!」 当初家臣团拥立长政取代愚钝的久政为当主时,久政就是被软禁在琵琶湖中央的竹生岛上。 「等到杀了织田信奈,我再把家督之位还给你,然后就此出家。别恨我,长政,这样一来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为了继承家督之位,长政不得已把父亲流放到小岛上。对于当时的不孝之举,长政至今仍然深感后悔。 正因如此,此时的长政说什么都无法忤逆久政。 (不行,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当个不孝之人……要是再次引爆冲突的话,到时候就只能取下父亲大人的首级了,我怎么能对亲生父亲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就连恶名昭彰的甲斐武田信玄,也只有放逐过父亲一次而已。) 长政终于放弃了抵抗。 看着被家臣们带走的长政,久政低声说了一句: 「我希望取得天下的人是你,而不是织田信奈,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原谅我,长政。」 假如换成是信奈殿下的话,大概会流着血泪一刀了结自己的父亲吧。为了天下的安宁,为了实现人们的长久以来的心愿,终结这个如同永无宁日的战国乱世,她一定会狠下心,这就是我和信奈殿下的器量之差、觉悟之差……父亲大人为什么不明白这一点呢?长政忍不住黯然落泪。 在家臣团的包围下,长政低下头缓缓通过走廊。 就在此时,阿市——信澄大惊失色地跑了过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人,请留步。」家臣们把两人隔开。 「……这样下去的话,姊姊她……!」 「勘十郎!要是信奈殿下在此时丧命的话,天下局势会变得更加混乱:再也无法抵抗南蛮诸国的武力……接下来只能靠你了。」 勘十郎是谁啊?在哪里?就在家臣们左顾右盼的时候,阿市——勘十郎信澄了解到长政的意思,立刻拔腿就跑。 必须赶到越前的金崎城。 不过—— 以一身华丽的公主装扮,在小谷城下的今滨町策马狂奔的信澄,身后不断有追兵追来。 阿市大人到底怎么了?大街上的百姓们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没有人发现阿市……信澄其实是个男人,看到他那宛如榻贵妃再世、女装美少年特有的美貌,人们纷纷合掌跪拜在地,流着泪感叹:「大饱眼福啊。」、「如果能娶阿市公主为妻,死而无憾——」所以信澄的「谁来救我啊~~」的惨叫声没有被任何人听见。 「啊~~太美丽也是一种罪过……等等,现在不是自我陶醉的时候,要是我被抓的话,姊姊就会……!」 信澄虽然是武家的长男,却不擅长骑马和射箭。 就在出了今滨町,奔往越前的途中,信澄终于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被后方的追兵追上。 「阿市大人!请您不要轻举妄动!」 「让属下送您到长政大人身边。」 「别过来——!啊啊~~如果是在尾张的话,亲卫队早就赶来救我了……!」 当信澄罕见地鼓起勇气想要拔刀硬闯时,才惊觉自己目前的身分是阿市夫人,腰间没有携带佩刀。 「哎呀,糟糕了。」 「恕属下无礼!」 「冒犯了!」 到此为止了吗?就在信澄放弃挣扎的同时—— 「蜂须贺五右卫门来也!忍、忍!」 砰!!! 伴随煤球冒出的烟幕,一身黑色忍装的小不点忍者,以及在她身后抱紧马脖子呻吟「糟糕,我晕马了~~」的年轻武士现身了。 「喔,忍者小姐,猴子!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待会再跟你解释!我才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难不成情况真的就跟我们料想的一样?」 「现在没时间说明来龙去脉了,把这个交给姊姊……!」 趁着五右卫门和追兵们短兵相接时,信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前后两端都被绑住的小豆袋,抛到良晴的手中。 良晴对那个小豆袋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在战国slg的最高杰作·『织田信长公的野望』的重大事件——『金崎撤退战』中登场的著名小豆袋。事态果然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我知道了!五右卫门,接下来就交给你了!麻烦你拖住那些追兵!」 「一个人行动太危险了是也,相良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在良晴准备骑马离去的同时—— 还有我——一个身影带着笑声从天而降。 一身公家风格的衣着打扮、白净的脸孔—— 狐狸化身的贵公子。 「是前鬼吗!太好了!」 半兵卫的影武者·前鬼登场,虽然看上去像是公家贵族的小白脸,真实身分却是阴阳师召唤的『式神』。先前在清水寺一役中,他不但引出庭院下方的地下水扑灭本堂的火势,还保护半兵卫不受傀儡军团伤害,表现相当亮眼。 「我奉了主人之命保护你。」 「有你这样的作弊角色在,我就放心了。」 「不,虽然我在京都是无敌的,但是到了越前,我的力量便会大幅减弱,只要被那个叫铅弹的玩意攻击就会倒下,一旦倒下的话,就再也不能出来帮你罗。」 「对喔,没有半兵卫在身边,就没办法再次叫出来了。」 「你的言语中夹杂许多猴子语,我听不大懂,不过大致上就是这么回事。」 「真不想被狐狸说我是猴子。」 「越前还有狸猫喔。」 「也有披着虎皮的小狗,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丧命的!」 猴子,姊姊就拜托你罗!忍者小姐,跟我一起救出长政—— 背对大声呼喊的信澄,良晴和前鬼骑马飞奔出去。 赶往命运之地·越前—— ※ 攻陷越前金崎城的三万织田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木芽峠进军。 一旦通过木芽峠,越前大名朝仓义景的根据地,一乘谷城就形同孤立。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眼看甚至只要一周就能平定越前。 使用奇袭作战拿下从北国通往京都的要道越前,就能牵制越后的军神·上杉谦信——这便是信奈真正的目的。 号称拥有日本最强的武力,同时互相仇视的两家大名·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已经休战了。 假如那个有如为了战争而生的军神从越后一鼓作气进军越前,信奈就不得不在近江的平原正面迎战谦信军。到那时候,纵然有浅井、松平两家可靠的同盟军支援,率领日本最弱尾张兵的信奈仍然连万分之一的胜算也没有。 正因如此,信奈才急着攻下越前。 越前朝仓家是注重传统和陈规的守旧大名,就连士兵们都穿着朴素的旧式甲胄。所以当各自穿着不同造型军装的尾张兵大举袭来时,朝仓军顿 时目瞪口呆:心想(那就是骁勇善战之兵的打扮吗?)、(支配京都的霸王军团果然与众不同!),完全忽略「尾张兵其实是日本最弱」的事实,纷纷弃械投降。 至于骑着黑毛名马「利刀黑」的总大将信奈,则是身穿光彩夺目的金纹南蛮甲胄,头上戴着弗洛伊斯赠与的绚丽南蛮帽子。 「嘿咻、嘿咻。」一旁的犬千代与几名侍童奉了信奈之命,搬运着南蛮传人的巨大摆钟。 这座摆钟也是弗洛伊斯献给信奈的礼物,信奈本来是说「收下这种精巧的东西,我们也没人会用」,而谢绝了弗洛伊斯的好意,但是在良晴表示「我大概知道怎么用」之后,信奈便欣然收下了。 后来信奈一直把这座摆钟当成宝贝,但是就连犬千代等人也没料到,信奈会把它带到战场上来。 「奇怪,那是堺町的新兵器吗?」、「织田军的火枪本来就特别多,也许那是比火枪还厉害的南蛮武器喔。」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朝仓军们看到巨大的摆钟之后,个个吓得面无血色。 织田军在越前的所到之处,几乎没有遇到半点抵抗。 「嘻嘻,假如我是浅井长政的话,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背叛您。一旦越前军和浅井军前后夹攻,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 众人之中,唯独久秀口中说出不祥的言论,不过对久秀来说,背叛就如同家常便饭,所以也没有人特别在意。 不过,势如破竹的织田军突然在即将抵达木芽峠之际停止进击。 因为相良良晴和竹中半兵卫的影武者·前鬼,策马闯进众将领所在的阵地之中。 「浅井家谋反了!织田军现在就像这个小豆袋一样,前后的退路都被阻断了!」 气喘吁吁的良晴连滚带爬地冲上前,掏出前后两端都被绑住的「小豆袋」,但是一时之间,信奈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应该说她好像完全无法理解良晴在说什么。 「猴子,你在说什么啊?长政不是和勘十郎处得很融洽吗?最近他连个性也变得圆滑许多,虽然眼下他夹在朝仓家的旧恩与织田家的同盟之间左右为难,不过他肯定明白,为了实现天下布武,除了比谦信更早巩固北陆之外没有其他办法,所以他应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都是我的错……良晴懊悔地说道。 「我早就知道攻打越前一定会发生这种事情,不过……我太愚蠢了!竟然会傻到相信你要攻打若狭的说词!我太疏忽了!应该事先确认你有没有攻打越前的念头才对……」 那只猴子的眼里居然泛着泪光……? 相良大人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一分。 众将领顿时一片哗然。 「……可是……这太难以置信了。」 「信澄逃出了小谷城,想亲手把这个小豆袋交给你,不过中途却遭到追兵追赶,于是把小豆袋托付给我。好像是隐居的浅井久政跑出来夺权,把长政软禁起来,八成是织田家擅自进攻朝仓家的行为惹恼了他。」 「就算久政再怎么愚钝,也不可能会做出这种蠢事——」 「信奈,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久政和你父亲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织田信奈面临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机。 不,不只信奈一个人而已。 行军至此的织田全军,都陷入了死地之中。 因为信奈是女大名,所以只要选择投降的话,也许还能以出家的方式保住一命。 但是信奈的字典里没有「投降」两个字。 天下布武的梦想破灭之时,就是自己丧命之时。 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对将士们说出「把你们的性命交给我」这种豪迈的话。 然而,现在却因为自己的大意,使得众多的同伴们身陷险境。 万千代——竹千代——六。十兵卫、犬千代、弹正。 还有猴子。 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变成冰冷的尸体。 「怎么会……骗人的,全都是骗人的……」 「信奈!现在马上撤退!在这里遭到敌军前后夹攻的话,我们会全军覆没!」 良晴大叫。 说得也是——信奈彷佛大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睛,接着立刻从凳子上站起。 「由我自己来担任殿军充当诱饵,拖住敌人的脚步——」 丹羽长秀开口制止信奈的发言。 「万万不可,公主,这场撤退战的殿军是没有一线生机的!」 「可是,我需要你们大家,我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死掉……!」 「不行,不能再重蹈清水寺的覆辙了,万一公主落入敌人手中的话,一切都完了。」 「那么——投降……投降……否则大家都会没命的……!」 「那也不行,公主!您想要放弃天下布武的梦想吗?」 「可、可是,大家……大家会……」 「请听我说,敌人做出这么卑劣的背叛行为,肯定会担心我方报复,所以绝对不会放公主一条生路,他们一定会无视女大名出家便能活命的战国惯例,二话不说砍下公主的首级,永除后患。零分。」 丹羽长秀摇了摇头,一旁的松永弹正也微笑附和:「一点都没错,意外事故、家臣失控、毒杀等等,暗中铲除掉女大名的手段多得是。」 「公主,织田家……不,日本的未来还得靠您来支撑。请指派一名家臣带领旗下士兵担任殿军……赐其一死,既然揭起了天下布武的旗帜,牺牲便是无可避免。请您做好觉悟!」 在众人面前总是表现得冷静镇定的信奈,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怎么可能……下得了这样的命令……!」 但是她非做出选择。 不能让公主大人一辈子活在内疚之中! 家臣们顾虑到信奈的心情,纷纷想自告奋勇担任殿军。 但良晴却比任何人都遗要率先开口,他高声大喊:「这项任务当然要交给我罗!」 在前往越前的途中,良晴就下定决心要由自己负责殿后了。 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相良良晴居然愿意做到这个地步……! 「就如你们所知,我是来自未来的一介浪人,在这个世界里也无亲无故……虽然还有宁宁啦……不过我想说的是,我原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所以这个世界不管有没有我都没差。」 信奈好像完全没有把良晴所说的话听进耳里。 只是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楞楞地注视良晴的脸。 「信奈,假如当初没有遇见你,我这个莫名其妙穿梭时空来到战园乱世的毛头小子,恐怕没办法活到今天。正是因为织田信奈怀抱夺取天下、乘着大船纵横七海的远大梦想——我才能忘却思乡之情,不去怨天尤人,积极乐观活下来,要是你死在这里的话,也就代表我在战国乱世的人生宣告终结了!」 虽然不能帮你调整南蛮时钟有点遗憾,当成补偿,我把这个送给你。 良晴把自己的遗物放到信奈颤抖的手掌上。 那是良晴穿梭到战国时代时,放在学生服口袋里的手机。 不是常见的那种薄型手机,而是颇为厚重的智慧型手机。 「电池已经没电了,所以没办法使用,不过信奈,这个是比弗洛伊斯送给你的南蛮时钟更加先进的最新型未来时钟喔。正确来说应该是『电话』,不过也可以当成时钟使用,而且还能拍照,又能寄信,不仅如此,还是可以带去玩生存游戏的特别强化款式,即使浸到水里或者从窗户丢下去也摔不坏,这原本是工地现场在用的,我那个在世界各地建造商业大楼的 老爸把这东西送给我。」 你在未来的世界也有父亲啊——信奈用微弱的声音喃喃细语。 「信奈,你不振作一点的话,我们就没有未来可言,假如你今天战死在这里,这个国家一定会沦为南蛮诸国的殖民地。能够破坏中世的陈规陋习、开启近世的门扉——通往未来的人,只有你而已。」 啪! 良晴的脸颊上传来一阵热辣的剧痛。 「……骗子。」 脸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信奈,扬了良晴一记耳光。 「你明明说过在我的梦想实现之前,会一直待在我身边的!现在我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实现……大骗子!」 「你听我说,让其他人担任殿军一定会没命的。但是我不同,我不见得一定会没命,毕竟藤吉郎大叔在『金崎撤退战』中活了下来!假如我来到这个时代的使命真的是代替大叔帮助你的话,我就不会死在这里!」 良晴的脸颊又连续挨了几记耳光。 「你会死的!你肯定会没命的!没有五右卫门和半兵卫在身边保护你,你要怎么活下来!只要是被我、被我……上的人……统统都会离我而去……!」 信奈哭了。 不顾自己是在家臣团的面前,也不顾目前的处境岌岌可危,像个小孩子似地嚎啕大哭。 我的初恋对象,是十年前父亲大人带来的南蛮传教士。 那个人已经死了。 父亲大人也死了。 将我抚养长大的平手爷爷也死了。 「等一下,道三不是还活着吗!那个老爷子本来也是要死在长良川的,可是我救了他!对吧?」 「……我……」 「我是为了改变你的命运,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良晴把掩面哭个不停的信奈拥进怀中。 这是他头一次拥抱信奈。 信奈的身体又柔软、又有如火焰般炙热,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没有人因为他们的身分之差而出言制止。 良晴心里突然有股想要带着信奈逃离这里的冲动。 对于这么柔弱的女孩子来说,统一天下的担子太过沉重了,我不会把信奈交给任何人!良晴多么想这样大喊。 然而这么做是不被允许的。 「信奈,我也和你一样,不相信世界上有神明的存在,不过我对我自己发过誓,我告诉我自己,我是为了你才来到这个时代的,我绝对不会做出让你伤心的事情,我向你保证。」 「……嗯。」 「等你平安回到京都,而我也活着回去之后……到时候,你一定要给我天下第一的恩赏喔。」 「……嗯。」 「下次见面时,让我kiss你吧。」 「……鸡丝……?」 「我是说让我吻你啦。」 「……嗯,我知道了。」 信奈轻轻点了点头。 良晴放开了抱着信奈的手。 「那么,我走了。」 「嗯,我们京都再会。」 良晴的脸上带着微笑。 在信奈面前不能哭丧着一张脸。 否则日后一定会被信奈取笑「那时候的你真是没出息」,一辈子都拾不起头。 就算今日一别将会天人永隔,良晴也不想在最后的最后,让信奈看到自己哭哭啼啼的狼狈模样。 (男子汉的泪水只能往肚里吞,这句话一点都不错。) 在眼神中充满着母性慈爱的松永久秀搀扶下,信奈翻身上马,从阵中疾驰而去。 其他将领也默默展开撤退的准备工作。 但是没有一个人慌慌张张地逃命。 她们陆续上前跟良晴握手致意,做最后的道别。 「……猴子……你……」 在这种时候,胜家不晓得该说什么。 她用几乎能捏碎手骨的力道紧握良晴的手,斗大的泪珠从红通通的脸颊上扑簌簌落下。 「我把我旗下自愿殿后的士兵借给你,就当成是饯别礼……」 「喔,谢啦。」 「……为了公主大人,你要活下来……」 「胜家,一看到你的巨乳,就会加深我对尘世的眷恋,你快走吧。」 「……笨蛋。如、如、如果你可以活着回来的话,我的胸部就让你摸个过瘾,一言为定!所、所以……」 「行了行了。」 「……求求你……千万别死喔……」 哭红鼻子的胜家离去之后,换长秀来道别。 以往不管发生什么事,脸上总是挂着柔和笑容的长秀,此时也忍不住哽咽。她只是握着良晴的手,低头不发一语。 原来长秀也会哭……良晴觉得有点惊讶。 「……相良大人,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至少一次也好,我应该成全你和公主的……」 「不不不!我对信奈那家伙真的完全没有半点意思,你千万别在意!」 「……我这个家老真的该打零分。」 「长秀是个满分的家老喔,要是家老只有一个笨蛋胜家的话,织田家早就垮了。」 「……对不起……」 「等等,长秀!别这样,我真的没把信奈当一回事啊!」 糟糕,怎么开始觉得我不死在这里就说不过去了……事到如令,要是活着回到她们面前的话,感觉上她们好像会联合起来逼我「把木芽峠的事情统统忘掉」…… 接着上前的是犬千代。 「自从住进五加长屋开始,我就一直受到你的照顾,谢谢你啦。」 「……」 这家伙还是一样面无表情……良晴稍微有些放心了。 犬千代突然伸手紧抱住良晴的身体,迟迟不肯放开。 「……」 「喂,犬千代小姐?你是信奈的侍童吧?快点去追信奈吧!」 「……我不走。」 「别这样啦!唔,好大的力气,挣脱不了……谁来帮忙拉走犬千代啊!」 「……不要。」 「犬千代,你听我说!现在处境危险的不是只有我而已,信奈在这场撤退战中也是生死一瞬间!假如你为了保护我而让信奈失去性命,那没有任何意义了!」 「……」 犬千代终于松开了手。 「……」 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自犬千代的脸颊上滑落。 良晴无法回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果然还是不能死……我要为了活下去,奋战到最后一刻…… 「……再见了,拜拜。」 「嗯,我们要活着再会。」 …… 真是的,这下子全员都撤离了……良晴吐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信奈留下的凳子上。 凳子上还残留着些许的余温。 是信奈的体温……那家伙的身体真的好热…… 我单纯只是个战国游戏迷,对她那种女孩子一点意思也没有,不过—— 只要一次就好…… 真希望死前能吻她一次…… (坦白说……我还真不想死。) 良晴不经意地抬起头。 结果发现还有两名武将留在现场。 松平元康。 明智十兵卫光秀。 「喂,你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啊?还不快逃!」 「猴晴先生,你明明可以带着吉姊姊远走高飞的。」 「什、什吗?你在说什么啊,元康?」 「嘿嘿,其实我打算找机 会改名为德川家康,这个名字不错吧~~」 「我不大喜欢那个名字,听起来反而更加俗气了。」 「哇——被批评了……」 「元康殿下是三河人,所以品味比较古朴。就这点来说,我的新名字就完美无缺了。『惟任日向守』!多么高贵又响亮的名字啊,真令人感动。」 「那是人的名字吗~~?我不明白到底哪里好了~~」 「你的本名『明智十兵卫光秀』连一个字也不剩了!话说回来,十兵卫,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啊?」 光秀用鼻子哼了一声,挺起胸部说: 「让弱不禁风的相良前辈来负责殿后的话,肯定会在一瞬间全灭。如此一来就失去殿后的意义,所以我才勉为其难留下来支援前辈。」 「我也是~~我都听半藏说了~~我之所以能回三河独立,都是拜猴晴先生的计策所赐~~如今就是我报恩的时候了~~」 啊~~真是个有情有意的狸猫耳姑娘……不过,十兵卫那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总而言之,相良前辈,我们会陪你一起殿后的,请你做好觉悟吧。」 「光秀小姐,你说错了,应该说请对我们心存感谢才对~~」 「不不不,我十兵卫光秀说不定会从背后开枪暗算相良前辈喔?」 「不行不行,你们两个也快逃!」 良晴板起脸孔,挥手赶两人离开。 「真是的,相良前辈实在太嚣张了!这种时候老实接受我的帮助就好了!总有一天,我会要你十倍奉还的!」 「受人之恩不可不报,这是尊崇狸猫为始祖的松平家家训~~」 「听好了,对肩负平定天下大业的信奈来说,你们两人是绝对不可或缺的存在。我猜信奈在统一这个国家之后,多半会把国内的政务托付给元康。」 「我~~?」 「是啊,元康宅心仁厚,一旦进入守势,也没人比你更能忍耐了。就连邻国盘据着战国最强的武田信玄,你也丝毫不泄气,从来没想过要背叛信奈投靠武田家,不是吗?」 「……是的~~与其被吉姊姊抓去煮狸猫锅,我宁愿与信玄一战……(抖抖、抖抖)」 「元康虽然完全没有信奈那样的革新思想,但是在巩固内部局势上,却具有日本史上少有的超凡忍耐力。」 毕竟在良晴所知的历史中,德川家康——也就是松平元康所开创的江户幕府,成功为日本筑起三百年左右的和平盛世,虽然日本的和平是建立在「锁国」的巨大代价上,不过只要信奈活着的话,日本……不,世界的历史肯定会截然不同。良晴确信,信奈也有把国内政务交给元康打理的构想。 「还有十兵卫,你将来会和信奈……或许还有我,一起从信奈在九州建立的据点启航,迈向广大的世界。」 「迈向世界?」 「没错。率领船团出海,亲眼瞧瞧这个广大的世界——能够理解她真正梦想的人,只有你和我而已。」 「哼、哼!前辈又想编些谎话来骗我了对不对!」 「我说的是实话!你听我说,信奈这个人从来不讲究名分或官位这类的东西,然而她为了让九州的大名武将们服从你,特地替你奏请了『日向守』的官位,以及『惟任』这个九州贵族才有的姓氏。你明白吗?日向国是高千穗的所在地,也就是大和御所的——日本的发祥地!很明显,信奈唯独对你特别礼遇!」 「……信奈大人居然如此器重我——」 「是啊,我没骗你。」 良晴握住光秀的手努力说服她。 那家伙对你抱持着很大的期待。 假如今天你我都战死在这里的话,那家伙就会变成孤单一人了。 而且那家伙将来出海之后,要是没有松平元康的话,日本国内势必又会再次分崩离析。除了元康之外,没有其他人具有把全日本整合起来的政治手腕了,那家伙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我、我、我没有那么了不起啦~~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事呢~~?」 「因为我有千里眼!相信我!」 「相良前辈,那你看得见自己不会战死在这里的未来吗?」 「……我看不见,因为没有人能知晓自己的未来。再说了,未来这种东西不是用看的,而是用自己的双手去开创。我说得没错吧?」 光秀没有回话。 沉默了好一阵子—— 「……我知道了,殿后的任务就交给相良前辈,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啊?」 「我把我珍藏的五十把火枪借给你,请你收下。」 「不行,你在撤退战时也会需要用到吧?」 「废话少说,收下就是了!记得要加倍奉还!」 要是前辈白白死在这种地方,我们之间的对决就永远无法做出了断!到底谁才有资格蒙受信奈大人的宠爱于一身,在分出胜负之前,就算我不愿意,也会勉为其难协助你! 「……要是前辈轻易死在这种地方的话,我就要在你坟前大声嘲笑你,说你终究不配当我十兵卫的竞争对手!」 红了眼眶的光秀对良晴行礼,接着转身离开阵地。 在面对我的时候,看来就属那家伙最不坦率了……良晴心想。 最后元康也握住良晴的手,行了一个礼。 「我让半藏代替五右卫门跟在你身边~~请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这样好吗?元康。没有忍者保护的话,你也不好打这场撤退战吧?」 「这也是出于半藏本人的意愿~~」 松平元康微笑地转身离去。 「……哎呀,凡人总是多情多泪多愁善感,不过这也正是凡人的有趣之处。如此才有让我侍奉的价值。」 前一刻还消失得不见踪影的前鬼,突然在良晴身边冒了出来咧嘴窃笑。 「前鬼,接下来就要拜托你罗。」 「没问题,反正我不会死,毫无压力。」 「你就算消失了,也能重新被召唤出来,这代表你是永远不灭的存在吗?」 「那倒不尽然,要是流动于京都的龙脉被断绝的话,就算是我也会化为灰烬。」 「龙脉?」 「所谓的式神便是神,所谓的神即不再是人类的东西。没有生命,也不算活着。」 「不对吧,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除了不会死之外,和我们人类也没多大分别。」 前鬼眺望翱翔于天空的小鸟,淡淡说了一句「相良,你是个好男人」,然后嘻嘻笑了几声。 「喂,等一下,我没有那方面的癖好喔。」 「放心吧,我也没有。」 就在两人一同大笑的同时—— 「好久不见了,相良良晴。朝仓已经率领全军杀到木芽峠,你打算如何度过这个危机?」 服部半藏率领着十余名伊贺忍者部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良晴面前。 自从桶狭间之战以来,良晴就没有和半藏碰面。 仔细想想,自己和这个男人很有缘分。 在场还有眼中燃烧熊熊斗志、或是泪流满面、以及视死如归的殿军志愿兵,总数约五百人左右。 「我们这五百名士兵都是自愿留下来殿后的!」 「大家都做好为相良大人而死的觉悟了!」 「咱们虽然是为钱卖命的日本最弱尾张兵,但是都被相良大人的勇气和忠义之心深深感动!」 「说什么也要让相良大人活着回到公主大人身边……!」 「千万不要再让可爱的公主大人流泪了,相良大人!」 眼前的这些家伙恐怕会在这一战中全数阵亡……这就是战国乱世的常理……一想到这里,良晴心中不禁产生不顾一切放声大哭的冲动,不过最后还是拼命忍住,假装坚强说: 「哈哈哈!我的梦想明明是左搂右抱大享艳福,怎么最后陪伴在身边的清一色是男人呢?」 「自愿留下来殿后的女人统统被咱们赶走了!」 「毕竟这是一桩不要命的差事,我们不想让号称全尾张最好女色的相良大人伤心难过。」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偷偷爱慕公主大人的男人,不过碍于身分相差悬殊……从来没有人敢痴心妄想。」 「但是相良大人不同!说不定……说不定您能够创造奇迹啊……!」 「相良大人,您是我们的希望之星!」 良晴点了点头。 「一点都没错,我是天下第一色狼,凡是我的所到之处,可爱的女孩子全都是属于我的!哪怕对方是公主或大名也一样!」 「「「喔喔喔喔——!」」」 「我们上吧,兄弟们!」 「喔~~!」 日本史上最大的撤退战。 『金崎撤退战』揭开序幕了。 特典 潜入!五右卫门的忍者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千夜如泷 第一幕 「五右卫门。今天休假,我们出去玩吧。」 「啊?相良氏,你到底在说什么是也?」 「仔细想想,五右卫门。你是我第一位家臣吧?」 「……是伙伴。」 「不过我们没什么机会独处耶。」 「是这样吗?在下实在太忙,没什么印象。再说,相良咻是个超级大设狼,害在架得一直帮你收拾烂摊资——」 「讲太多话小心咬到舌头喔,虽然你已经这样了。」 「啊呜呜呜!在下对相良氏的牢骚根本没办法在三十字内讲完是也!你每次都把在架的忠告当耳编风……呜呜!」 「所以说呢,五右卫门。言归正传,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哼,多亏相良氏,在下可是很忙的。」 「啊。喂——五右卫门!……跑掉了。」 时值战国时代。 热爱战国游戏的普通高中生?相良良晴某天突然发现自己穿越到战国时代。 之后良晴仕官于尾张姬大名「织田信奈」,而帮助他获得这个机遇的,就是只要说超过三十个字的话就会咬到舌头的小孩忍者?蜂须贺五右卫门。 五右卫门有着美得令人屏息的鲜红眼瞳与修长睫毛。身材娇小的她经常穿着忍者衣,并用帅气的忍者面罩遮住口鼻,背上还背着一把忍者刀。 五右卫门曾经发过誓,要全力辅佐相良良晴。 良晴已经不止一两次承蒙五右卫门搭救。 然而,五右卫门贯彻忍者作风,从不谈论自己,所以她身上还藏有许多谜团。 信奈取得美浓后,织田家的家臣全部从尾张搬家到美浓岐阜城外的城镇,唯独五右卫门没有在岐阜城置产,每天晚上都会贴在良晴家的天花板上睡觉。 无论如何,良晴今天似乎很罕见地有私事要找五右卫门。 「唉~~看来不该突然用『我们两个一起出去玩吧』这种令人起疑的话邀她的。」 五右卫门逃走后,落单的良晴在榻榻米上滚来滚去,自言自语。 「五右卫门真像只不亲近人的猫呢。」 这个时候,从尾张到岐阜一直与良晴为邻的同僚?前田犬千代隔着长满五加叶的围墙说:「……良晴,你终于打算将魔手伸向五右卫门吗?」(注:五加叶,中药名。为五加科?五加属植物?细柱五加和无梗五加的叶子) 良晴似乎感觉到犬千代的冰冷视线。 「才不是!没那回事啦!」 连忙拼命辩解。 「什么?相良良晴!你打算对我们川并众永远的偶像兼老大下手了吗?啊?」 「你看,被麻烦的家伙听到了。」 「喂,臭小子。你有本事就碰老大神圣的玉肌试试看,我们马上就把你丢进木曾川的急流!」 「饶了我吧……」 「之后我们也会跟着跳河自杀的!老大如果被猴子的脏手玷污,那这个世界就没什么好留恋的啦!」 有个男人不知何时穿过相良家的庭院、坐在外廊上。那是五右卫门的副将,负责统领川并众的前野某。 尽管出身河盗的前野某是个浑身肌肉的莽汉,不过却极度尊崇年幼的五右卫门。每当五右卫门咬到舌头的时候,他就会狂喜不已。他就是这么一个无可救药的萝莉控。 「一群臭男人集体跳河……真不想看到这种景象啊。」 「小子,你找我们老大到底要做什么?」 「啊,没什么重要的事啦。这个家的客人还真是络绎不绝呢。隔壁的犬千代也一直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耶。」 「……良晴可是世上罕见的大色鬼。被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对不对,犬千代。五右卫门还只是个小孩耶?」 「所以才说你很危险啊,小子!」 「你的『所以』用法很奇怪喔?」 「……明明没对我出手,却对更小的五右卫门有兴趣……身为少女,真是屈辱……」 「等等,犬千代你也是小孩吧?」 「……不对。我是堂堂正正的前田家当家。」 犬千代骄傲地挺起胸膛,不过她的胸前仍然是完美的平原。 前野某不知为何突然红着脸低下头来。 「小子,如果那么想见老大的话,就去蜂须贺村吧。老大的屋子就在那里。」 「我又不知道她住哪。」 「只要坐木筏沿着木曾川而下就能到了。我带你去吧。嘿嘿嘿。」 不知道为什么,前野某这个说是为了保护五右卫门不受魔手袭击而活也不为过的家伙竟然会答应带良晴到五右卫门的住家。 他的脸上带着明显有阴谋的邪恶笑容。 (嘿嘿。我才不会让你碰老大一根寒毛咧。小子,就让你尝尝忍者屋真正恐怖的地方吧。) 是的,前野某打算将良晴丢进名为「忍者屋」的恐怖建筑。 外行人只要一踏进五右卫门的住家,就绝对不可能安然无恙走出来的。 良晴没有察觉到前野某的企图,只是说:「对啊,我偶尔也该去拜访五右卫门的」。这个时候又有两位访客从玄关进来。 「还真是稀罕耶,猴子。你竟然有事找五右卫门!我也要一起去!」 「让公主大人和猴子独处太危险了,我也要去。」 「这不是信奈和胜家吗~~」 其中一位访客是织田信奈。很久没看到她打扮成那副傻瓜模样了。 根据良晴的调查,他所知历史里名为「织田信长」的战国大名在这个世界里就是这位天下第一美少女(只要不开口的话)。 她扛着爱用的种子岛火枪,肩上停着老鹰,腰际挂了几个葫芦。 右肩的和服褪了下来,漏出黑色的胸罩,看起来颇为诱人。 不过会盯着她看的人只有良晴,前野某则是一脸遗憾地若有所思(女人的胸部不能那么大啦,太恐怖了)。 另一位访客则是拥有织田家最大的胸部,同时以臂力见长的猛将?柴田胜家。 她是位年轻的姬武将。为了守护信奈的贞操,胜家将良晴视为眼中钉。 今天明明是假日,好战的胜家却仍然穿着铠甲。 铠甲的胸口呈现不自然鼓起。良晴不禁吞了吞口水若有所思(只要脱下这身铠甲,就可以看到胜家丰满圆润、充满弹性的胸部了……)。结果不擅长面对男性的胜家大喊:「别别别看我!」,一拳揍向良晴。 良晴似乎听到自己颈椎折断的恐怖声响。 「呃——多带两个人有点不方便……今天我只打算带这个小子到老大的屋子去……」 前野某似乎有些不安,不过信奈、胜家已经沉浸在旅行的欢乐气氛中了。 「忍者屋有种充满谜团的感受对吧?我以前就想去参观了!快走吧,猴子!六和犬千代也跟我来吧!」 「好期待喔!末将会跟随公主大人到底!」 「……犬千代也要去。」 「喂喂。这么一大群人过去会让五右卫门伤脑筋吧……我也会很困扰的……」 「少啰嗦,猴子。这个战国时代很少有今天这种能够尽情玩乐的假日耶。现在就立刻展开忍者屋探访之旅吧!」 「是!一切都遵照公主大人吩咐!」 「记得带外郎糕。」 「真伤脑筋啊……如果不是和五右卫门独处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你想和五右卫门独处做什么?」 信奈用仿佛能够杀人的眼神恶 狠狠瞪着良晴。 (唉。我最近老是遇到「桃花劫」,结果就不受信任了。) 良晴叹了口气,而前野某则是面色发白地说:「……这下子不得了啦……」 第二幕 沿着从美浓流向尾张的木曾川,搭乘木筏顺流而下约一个小时,就看到五右卫门的屋子出现在河边茂密的丛林中。 「那么在下就此告辞!要抱怨就去找相良那小子吧!」 前野某将信奈一行人载到岸边后便飞快划着木筏逃走了。 「船夫跑掉了耶。那我们要怎么回去啊~~」 「公主大人,那个家伙的态度有点诡异耶。」 「是么?大概他染上了一种叫『露璃魂』的流行病吧?那种病会让人只喜欢小孩,所以一看到六像牛一样的大胸部就吓跑了。」 「公主大人!我我我我的胸部才没有像牛一样啦!」 「真的吗?我怎么看都大得像乳牛呢。六穿的铠甲还是特别订制,胸部特别突出,看起来魄力十足耶。」 「公主大人,请别拿我的胸部寻开心啦!猴子都兴奋起来了!眼看着他就快要一边叽叽叫一边袭击我们了耶!」 「说的也是。猴子可不像人类,没有半点理性嘛。」 「我好歹有自制力啦!」 「……进屋吧。」 五右卫门的小屋隐藏于森林中,外观看起来有些特别。 首先,大门的设计就很奇特。 左右的门板上各开了一扇圆形窗户。窗上嵌着玻璃,可以让人从内部查看屋外的景象,不过这对圆窗看起来就像是眼睛似的。 而锁住大门的门闩也做成鼻子般的造型。 稍微站远点看,整扇门就像是一张人脸。 另外,整栋房子到处都盖了用途不明的塔,或是突出得很夸张的窗子。 建筑中央还冒出一棵高耸的柳树。 「喂,猴子。这间房子光是从外面看就让人觉得很不安耶。真不愧是忍者屋!」 「与其说整座建筑物的设计不平衡,倒不如说像是房屋落成后还经过多次增建,所以才会变得这么乱七八糟的。」 「里面一定很有意思!赶快进去吧!」 「屋里该不会是迷宫吧?信奈,小心别迷路喽。」 「我又不是猴子,才不会在屋子里迷路呢。」 「可是话说回来,公主大人。五右卫门真的在里面吗?」 「六,既然她不在猴子家,就应该在这里吧?」 「感觉这里好像没有人住……还有种像是鬼屋的诡异气氛……我怕鬼耶。」 「五右卫门不在家也没关系,反正我也很想参观忍者屋看看。」 「信奈,过度的好奇心总有一天会害了你喔。」 「……总之先开门吧……由我犬千代打头阵。」 「犬千代,你要努力帮我们带路喔。这块外郎糕赏你吃。」 「(嚼嚼嚼)」 一吃到最喜欢的食物,犬千代顿时变得精神百倍。 于是信奈一行人踏出忍者屋之旅值得纪念的第一步! 穿过大门,强行拉开不知为何有点往右歪的玄关大门后,出现在眼前的是—— 「直接就来到佛堂喔!真不愧是忍者屋,房间配置真是莫名其妙耶。」 「可是里面摆的不是佛像耶,公主大人。」 「……是招财猫。」 「是猫呢。该不会五右卫门其实是本猫寺信徒吧?」 在这个战乱不断的世界,目前正流行加入崇拜猫咪的神秘宗教团体「本猫寺」。 「很难说吧。搞不好只是因为赶流行才会姑且放了招财猫吧。」 「这尊巨大的招财猫塑像左右还放了狐狸与狸猫的摆设。她应该只是单纯喜欢动物……大概吧。」 「左右有走廊,要往哪边走?」 「这尊巨大招财猫塑像让我有点心动,先让我供奉点香油钱吧。」 「猴子,别因为你薪水少就偷别人的香油钱喔?」 「才不会咧!而且我的薪水少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小气雇主害的!」 良晴背对正在讨论往哪个方向走的信奈等人,兀自走向有如东大寺大佛般镇坐于眼前的巨大招财猫。 不过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功德箱。 良晴往脚下一看—— 「唔?功德箱竟然埋在地上?真是座怪屋子耶。」 正当良晴一边思索为什么五右卫门会把功德箱设在地板里一边走过去时—— 喀! 「哇啊啊啊~~!?」 地板突然打开,良晴就这样掉进洞里。 然而,背对着良晴的信奈等人却浑然未觉。 「……痛痛痛。真不愧是忍者屋,竟然有这种陷阱!」 良晴摔进一间约两坪大的狭窄房间。 「这个陷阱真过分。根本不会分辨被害者是想献上香油钱的虔诚净猫宗信徒,还是香油钱小偷嘛~~」 良晴站起身来想要爬出这个洞。 然而。 啪——洞口重新盖上,良晴已经回不去了。 「呃?」 不论怎么敲、怎么打,盖住洞口的板子就是纹丝不动。 「糟糕,一下子就脱队了!喂——信奈!犬千代!胜家!谁来救救我啊~~!」 …… 没有任何回应。 难道她们故意忽视我吗?良晴这下子也着急了。 (对了,她们都是急性子的人。只要惹她们生气,她们就一定会打破地板找我算账的。) 良晴很会耍小聪明。 「信奈啊~~!其实我昨天偷了你洗好的胸罩,还拿起来拼命闻喔~~!甚至还想把胸罩戴在头上,可是因为太小了,戴不上去呢!那种胸部离我的理想还太远了!你不要老是吃鸡翅膀,应该多喝点牛奶啦!」 …… …… 奇怪,明明喊出这种会让人丢掉小命的话,但却没有任何回音。 惨了,信奈搞不好气到动弹不得了!我说得太过火了!抱歉,刚刚是我胡说八道的……现在辩解也来不及了!既然如此,就只能激怒那个脑袋都是肌肉的女孩了。她一定会冲过来的! 「喂~~胜家!其实我今天早上趁你洗澡时跑去偷看你的胸部喔。哈哈哈——!胸部大过头反而会下垂的,下次就送你我亲自设计的特大号胸罩吧!上面还会有黑白两色的荷兰乳牛图案喔!」 …… …… 好奇怪,竟然没冲过来耶?有鉴于胜家是个笨女孩,难道是外来语用太多让她听不懂吗?可是就算听起来很假,只要一说「我偷看你洗澡了」,胜家也应该会立刻勃然大怒杀过来的才对啊…… 这个时候,良晴才突然发现。 在这个地底小房间无论怎么喊,声音也传不到一楼的佛堂。 「唔~~算了。反正性命也没有危险。不如说还好避开被信奈、胜家宰掉的危机。找一找应该能发现出口才对。」 良晴放弃回到佛堂的想法,改而寻找其他离开小房间的方法。 但是不管他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出口。 有入口却没有出口的小房间——这里是密闭空间。当察觉到这点后,良晴开始慌了。 「咦~~?难道我会在这里被风干吗?一年以后就会变成猴子木乃伊了!?」 忍者屋好可怕! 「前野某那个家伙~~明知道这间房子这么危险还带我来!」 然而,为时已晚。 「慢着,先冷静一下!我想起来以前去伊 贺忍者主题公园的事情了!忍者屋里面装了很多机关。这间屋子一定有『暗门』或是『隐藏绳梯』之类的东西!」 总之先把那个画有圆耳老鼠图片的可疑挂轴掀起来看看吧。 有了! 墙上有颗红色按钮! 『警告掉进这个洞的客人——这个按钮很危险,千万不可以按。』 墙壁上虽然写着这句警告,不过良晴认为:「正因为按下按钮就能够离开这个房间,所以才会留下这种骗小孩的警语的。五右卫门实在太可爱了」。 「真不愧是通宵历史的本大爷,未来人万岁!只要按下按钮,应该就可以打开暗门、离开这里了!」 (按) 当良晴按下按钮。 轰隆轰隆…… 房间发出奇特的机械声响——天花板开始缓慢下降。 这是所谓的「天花板陷阱」。 「哇,不要说离开房间了,天花板还压下来啦!!!我在搞什么!没想到竟然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game over,死在五右卫门的家里了!!!!不要啊啊啊!」 咚! 良晴用肩膀顶住下滑速度逐渐增加的天花板。 然而,却还是无法阻止天花板落下。 「痛痛痛!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压扁了!」 天啊,相良良晴就这么完了吗? 他会像是被车碾过的青蛙一样被压扁吗? 难道会从三次元进化成二次元吗? 正当良晴陷入危机时,他下意识喊出的台词永远只有一句: 「救、救救我啊~~!五右卫门~~!」 有如向哆啦○梦求救的大○,少年的难堪回荡于陷阱房中。 紧接着。 「忍忍。这是你擅自闯入忍者家的报应是也。」 哒啦啦啦啦~~! 五右卫门突然从地板底下钻了出来。在良晴眼中,就仿佛真正的哆啦○梦降临。等一下去佛堂把招财猫耳朵拿掉……然后再涂成蓝色吧。这是我对五右卫门的感恩心意!——良晴暗自做了这个决定。 「谢啦!五右卫门!捡回一条命了!出门在外果然得靠朋友啊!喔喔,你是我的心灵伙伴啊!」 随着五右卫门出场,天花板也停止下降。得救后立刻就变成○虎,良晴的胆子实在大得不像现代小孩。 「总之先给五右卫门来个感谢的拥抱吧!」 「别包偶、别包偶啦!呜呜呜呜!」 (戳) 「好痛!不要突然拿十字手里剑刺我的头啦,会死人的耶!」 「竟然两三下就中了入口的功德箱陷阱,真不愧是守财奴相良氏。」 我只是想投点香油钱!——虽然良晴拼命自清,不过五右卫门闪出良晴的怀抱,一脸冷淡地喊着:「啊——啊——在下听不到」。 「不过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连公主她们都带来了。」 五右卫门一边踩着榻榻米边缘将天花板升回原来的位置,一边不悦地询问良晴来意。 她满脸通红,大概是因为刚才被良晴紧紧抱住的缘故吧。 「抱歉,五右卫门。我本来只打算一个人来的,可是信奈她们因为觉得很有趣,所以才会跟来的。」 「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忍者屋对外行人来说非常危险是也。在下的屋子还装了举举多多的见阱咻也。」 「啊?难道与我走散的信奈等人也会有危险吗?」 「当然。」 「这下糟了。得赶快去帮忙,别让她们踩到陷阱了。」 「先给她们一点教训吧。你们这些人擅闯可是让在下很困扰呢。」 「对不起啦~~但是我真的有事来找五右卫门喔?可不可以行行好,放过信奈她们呢?」 「不——行。就跟相良氏一样,她们也得吃点苦头才能学到教训咻也。」 你说的的确有道理——良晴表示赞同。 「我明白了。但千万不能让信奈她们受伤喔。」 「就算不造成疼痛、损伤,在下还是有办法教训她们咻也。」 「喔?是什么方法?」 五右卫门悄悄说:只要吓吓她们就行了。 「忍忍。相良氏,接下来请遵照在下指示。」 呵呵呵——五右卫门像猫一样眯起了双眼,开心的笑声从面具里传了出来。 良晴歪头想着——这笑声与她以往的沉稳态度不同,充满了小孩子的天真无邪。 第三幕 「哇,这种地方也有密室耶!」 「嘘——走路要像忍者一样蹑手蹑脚啊,相良氏。」 「遵命,长官。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里是位于二楼的密室,可以由此偷窥『客房』。」 「喔,忍者还真是奇怪耶,竟然会特地把客人找来家里偷窥。」 「这,这是为了确认客人是不是间谍啦!」 「浣……浣肠……?」(注:浣肠和间谍同音) 「相良氏,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不要那么紧咻也。」 「没办法,房间太小了嘛。」 「呜~~」 五右卫门推动藏在地下室的旋转门,露出一条「隐藏楼梯」良晴爬上楼梯后又进入另一间「暗室」。 这间暗室约一坪大,天花板也矮到让人无法站起身来。 在这间极为狭小的房间一角有扇纸窗。 「相良氏,你在纸窗上戳洞往『客房』里面看。」 「……喔喔,这、这里是——?」 良晴看呆了眼。 胜家独自一人待在「客房」里。 「哎~~这间屋子是怎么样啦!我竟然迷路了~~!好担心公主大人喔~~」 她一边哭着这么说, 「都是因为穿着这身铠甲到处跑,快热死了。反正猴子也不在,先脱下来吧。」 一边脱下了铠甲,露出一丝不挂的模样。接着她拿起了手巾擦汗! 胜家那对大过头的胸部下方,就良晴来看就是所谓的「下乳」部分流了特别多汗。因此她仔细地擦拭着该处。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多么美丽的景致啊,活在世上真的太棒了!」 「嘘——嘘——相良氏,声音太大会被听见的是也。」 「喔,对啊。不过为什么胜家会出那么多汗啊?」 「尽管穿着铠甲就会很热惹,不过这间『客房』的地板下装设了火炉,可以提高房间温度。反过来也可以让房尖辩冷喔。」 「就像桑拿耶~~不过为什么要装设这种机关啊?是什么服务吗?」 「只要让客人在房间脱光,就能确认他有无携带暗器,毒物之类的东西惹。」 虽然良晴嘴上提出问题,不过他根本无暇听进五右卫门的说明。 胜家的裸体实在太壮观了,凹凸有致耶!简直就是充满神秘与奇迹的完美身材啊。胸前有着两枚无法一手掌握的飞弹乳。另外,虽、虽然被称为牛,不过腰际却依旧保持着玲珑曲线。再加上有如桃子的安产型圆润美臀—— 「唔——如果再多点少女情怀,像个娇滴滴的公主,搞不好就可以夺得天下了。」 流着鼻血的良晴朝赤裸的胜家不停地感恩膜拜。 「忍者屋太棒了,五右卫门!请务必让信、信、信奈也进来这里……」 「公主已经在别的地方迷路是也。」 「这、这样啊。我、我也不是特别想偷窥信奈的裸体喔。别、别误会了。我只是想稍微报复那个小气大魔王罢了……反正那、那、那个家伙的胸部也没有胜家那么大啦! 」 「好啦好啦。那么相良氏,享受够了吗?」 「享受够了!」 「接下来……差不多是该让两位品尝一下恐怖滋味的时候了。」 「嗯?你说什么?」 「看招是也。」 五右卫门拉动一条从天花板垂下来的绳子,位于夹层的密室突然发出咯咯咯的机械声,随即转了九十度。整个房间有如即将沉没的泰坦尼克号船舱般倾倒。良晴撞破纸窗从密室滚了出来。当她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趴在「客房」的正中央了。 良晴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全身赤裸、抱胸叉腿站立的胜家。 她硕大无比的胸部从两只手臂里弹了出来。 好美……但现在不是赞叹的时候啦! 阿修罗。胜家全身上下正燃起阿修罗的火焰啊! 「猴子啊啊啊啊!原来你一直在偷看!你、你这个大混蛋!!!!」 「听我说,是五右卫门带我来的……等一下!五右卫门上哪去了!?」 「废话少说!胆敢偷窥少女裸体!!!!我今天一定要你的命!」 「喂,胜家,就说等等嘛!先遮一下!至少把胸部跟两腿间遮起来!我不知道该看哪里啦!求求你了!」 「……啊,对呀!呀啊啊啊!别看啊啊啊啊!」 「趁着胜家嚎啕大哭、陷入慌乱,良晴急忙冲到走廊。」 「站住!!!我绝对不会让你逃掉的,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背后传来胜家的声音,但良晴依然拼了命地往外逃。 然而,当他跑完一整条长廊,眼前——却是一面白色墙壁。 是死路! 「完了,要被胜家宰掉了!五右卫门上哪去了,看看你做的好事啊!快来处理啊~~!」 「相良氏,在下在此。」 白色墙壁突然唰一声往右边滑开,出现一条拐向侧边的暗道。 五右卫门以倒吊姿势出现在天花板上,催促着良晴进入暗道。 「哇喔,乍看之下是墙壁,原来是道门啊。」 「尽管机制很单纯,不过正因为如此,这个机关才有效啊。」 「话说你也太过分了,突然把我推出去送死!我差点没命耶!」 「呵呵。必须给柴田氏一点教训是也。」 「要是随便跑进五右卫门的家就会被我偷窥……那个家伙的确受到教训了……可是你会不会不太把我的命当一回事了啊?」 「毕竟相良氏也是没受教训就不知道反省的人是也。」 「反省这种小事猴子也办得到啦,不过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就没办法活着走出这间屋子了……该怎么办啊。求求您快让化为阿修罗鬼神的胜家息怒吧,五右卫门大人!」 「呵呵。在下早就准备好解决办法了。忍忍。」 「猴子,你在那里吧!站住,不许动!!!!!」 被找到了!被胜家追上了! 「她来了!胜家来了!大概是没时间穿上铠甲吧,她还穿着白衣!如果头上再戴个铁环,根本就像是打算咒死我的女鬼啊!」 「忍忍。」 五右卫门冷静地关上白色墙壁。 胜家在墙壁另一边大吼:「啊——猴子,你想往哪逃!!!!」。 「相良氏,下个地点是这里。」 五右卫门领着良晴走入了暗道。 「不用管胜家吗?」 「她不会追来的。」 「那个家伙能够轻松撞破墙壁耶。」 「呵呵。为了防止敌人入侵,忍者屋里面冲满各种机关,不用单心咻也。」 「喔,五右卫门突然咬到舌头了!虽然我不是前野某,不过突然听到你咬到舌头还真是让人万分感激呢。」 「……啰嗦。」 「我刚刚的确看到这堵墙变成门了!猴子这个混账,竟敢光明正大偷窥少女裸体!我今天一定不会让你活着回去的!」 穿着白衣的胜家贴在良晴钻进去的白色墙壁前。 「这道墙壁要怎么打开呢?不管用拉的、用推的都动不了耶。」 干脆用铁拳打穿算了——就在胜家这么想的时候。 白色墙壁突然朝一旁滑动开来。 然而,墙壁并非是往右开,而是往左开。 与先前五右卫门打开的方向相反。 「什么嘛,原来是往旁边开喔。哼哼哼,猴子。如今公主大人不在,我可以把你的头砍下来当成摆设了!」 胜家穿过暗门,冲进蜿蜒曲折的走廊继续追赶良晴。 然而,不论她怎么跑都看不见良晴的身影,最后还进了死巷。 「咦,奇怪?」 喀。 就在胜家歪着头百思不解时,她脚下的地板突然打开。胜家就这么直接栽进深邃的洞穴里。 「呀啊啊啊啊?」 「胜家没追来耶。就算她再怎么笨,应该还是能看穿白色墙壁的机关吧。」 「那扇暗门已经关住,无法通往这边的走廊了。忍忍。」 「你的意思是?」 「那扇暗门只能开一半。」 「喔,然后呢?」 「往右开时会通往这条这走廊。」 「嗯。」 「不过往左开的话,就会通往其他路是也。」 「原来如此~~那胜家现在已经跑到其他地方了吧。哈哈哈,太好笑了。」 「不~~对。你将会体验到让人笑不出来的恐怖。」 「我刚刚已经体验到恐怖了……饶了我吧。」 「忍者屋的恐怖现在才要开始是也。」 「说到底,胜家根本没被吓到,只是被激怒吧?」 「柴田氏目前正在仔细体会无比的恐惧是也。呵呵。」 「……真的假的啊……」 靠机关门甩开胜家的五右卫门与良晴来到另一个小房间。 这个房间挺狭窄的。 不但比之前的房间还小,天花板也往左倾斜。 「这次要钻进这么窄的地方喔?与其说是房间,还比较像是储藏室耶。」 「呜。别、别挤过来是也。」 「别强人所难啊,五右卫门。」 「相良氏的手正抓着在下的胸部是也!」 「咦?胸部……啊,抱歉。我还以为是背……」 五右卫门的红眼闻言顿时充满泪水,就像只被抛弃的小猫。 「呜呜呜呜呜!太屈辱是也!被占便宜是也!」 「喂喂,别拿炸弹出来!不要点火啊!」 「在下的少女心已经深受屈辱,只能当场自爆炸个粉碎了。」 「女忍者不是不会在意那种事吗?你们甚至还会用色色的『女忍之术』迷倒男人吧?不过五右卫门似乎根本不用那种招数就是了。」 「一流忍者才不会这么做!相良氏看太多未来式界的『漫画』惹!下流!」 「说到女忍者,在秋叶原的认知里就是负责被抓起来遭受色情拷问的角色耶……别说那些,快把引线的火熄掉啦!呼——呼——!」 良晴连忙吹熄点燃的炸弹引线,好不容易躲过被五右卫门拖下水炸得粉身碎骨的危机。 「呼,刚刚才是最恐怖的。」 「在下才要拿出真本事呢。」 「喂,五右卫门。我已经充分反省了,可不可以让我出去啊?」 「在下还没吓过公主和前田氏喔。忍忍。」 「我觉得信奈不会那么简单被吓到喔?不过她倒是挺擅长用砍头、放火之类的威胁来吓唬人就是 了。」 「只要相良氏愿意协助在下就万无一失惹。啊,她们来了是也。」 「唔?」 良晴仔细一听,果然听到些许动静。 『喂,犬千代。猴子和六到底跑去哪了啊?』 『……走散了。』 『给你三个外郎糕,用你的鼻子闻出他们的位置。』 是信奈与犬千代。 声音是从良晴、五右卫门抱膝窝着的密室上方传来。 「虽然这里有点窄,不过你可以从倾斜天花板看到上面是也。」 「喔……喔喔喔喔喔喔!?」 良晴仰望的倾斜天花板—— 正好位于信奈、犬千代脚下的楼梯正下方。 而且楼梯不是用木板组成,而是用铁条组成格子状的骨架,所以只要从楼梯下的密室看上去,信奈与犬千代衣服底下的少女部位便一览无余了。 今天信奈穿着南蛮纯白内裤,不过因为很小件,内裤紧紧陷入柔软的臀部。 光是看到这副景象,良晴就快要晕倒了,没想到接下来还有更惊人的画面。 以往经常穿着南蛮短裤的犬千代今天碰巧穿了和服。 没穿内裤。 因为很重要,所以要说两次。 她没穿内裤啊! 说了三次。 她真的没穿内裤啊啊啊啊! 说几次都不够啦! 毫无心理准备的良晴就在这么近的距离直愣愣盯着两位少女的私处。 「咳,尽管我们可以看到楼梯上的东西,不过楼梯上的人——」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楼梯底下采用了一定会被阴影遮住的设计,所以在公主她们眼中,脚下是一片黑——」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这是用来对付入侵敌人的机关。喂,相良氏?听在下解说啦!」 「我现在没空听啦!!!!!」 「相良氏,你的脸已经完全变成色猴子的模样喔。」 良晴的吼声太大声了。 这阵嘶吼就像是类人初次拿起「工具」时因为过分感动所发出来的咆哮,是一种原始嘶吼。 当然,正在爬楼梯的信奈、犬千代也听见这阵嘶吼了。 『犬千代你听,这座楼梯底下躲着野生动物耶!拿长枪戳死它!』 『……肉……丢进锅里煮。』 两人以为楼梯底下有猴子、山猪之类的野生动物。 犬千代拿长枪猛力朝良晴一刺。 尽管良晴勉强闪躲过这一击,但无奈房间狭窄,没办法躲过接连而来的长枪。身上的衣服逐渐被刺得破破烂烂的。 「呀啊啊啊!好可怕啊啊啊啊啊!五右卫门,快救救我啊!!!!」 「这么一来相良氏也尝到恐怖滋味是也。忍忍。」 保持安静的五右卫门不会受到攻击,她一脸置身事外的样子。 「我尝到了啦,快救救我!!!!放我出去啦!」 『犬千代,那不是动物,是猴子!猴子在偷窥我们!』 『……猴子也是动物。抓起来煮了。』 『呀啊啊啊!仔细一看,这座楼梯根本可以看透的嘛!我们的羞人部位都被看光了!杀了他!』 『……遵命……犬千代已经嫁不出去了。再见了,良晴。』 『色猴子,不能饶了他!我要泼油,一把火烧了他!』 『……丢到锅里煮很好,不过火烤也不错。』 「慢着,慢着啦!!!!刚才就只有我一个人尝到恐怖滋味耶,五右卫门!」 「准备工作还要再一会儿。忍忍。」 五右卫门转动脚下的转盘,楼梯旁的墙壁顿时崩塌,眩目的日光洒了进来。 墙壁崩塌后,出现的是位于屋子中央种了柳树的中庭。 「呀?发生什么事了?」 「……吓我一跳。」 「墙壁突然垮掉,简直像电视节目的短剧啊。」 信奈、犬千代、良晴的视线不禁移向那座引人注目的中庭。 柳树下有一口古井。 这种不祥景象让人觉得井里面似乎会跑出什么东西—— 怎么可能——然而,喃喃自语的良晴看见了。 他们都亲眼目睹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 那是一边发出怪异呻吟一边从井中爬出,身着纯白丧服的年轻女子幽灵—— 「呜呜呜~~啊啊~~呜呜~~呜呜呜呜~~」 幽灵的脸庞被沾湿的头发盖住。她发出哀怨的声音爬出古井。接着缓缓、缓缓爬向信奈等人。 沙沙……沙沙…… 「呜~~啊~~啊啊啊~~」 那种充满怨恨、绝望与恐怖的呻吟根本不可能属于这个世界! 「……可~~恨~~的~~猴~~子~~我要永远诅咒你~~」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啊啊啊!?」 「……(犬千代站着昏过去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信奈与良晴的惨叫双双回荡在屋内。 此时良晴突然察觉,自己全身被楼梯上泼下来的莫名温水打湿,他终于也像个女生似地发出尖锐的崩溃惨叫。 「这、这药的效果太强了……真伤脑筋是也。」 夹杂在两人的尖叫与幽灵的呻吟中,五右卫门的声音难得有些狼狈。 …… …… …… 第四幕 「话说回来,楼梯上泼下来的温水是什么啊?」 「劝你别追究了,相良氏。这是为了你好。」 坐在外廊的良晴与五右卫门一边啃着西瓜一边欣赏夕阳。 信奈与犬千代躺在隔壁房间,到现在还没醒来。 而两人身边,白衣女幽灵……胜家正趴在地上。 「胜家追着我们,结果掉进了洞穴,拼死沿着屋子的地下道从中庭的水井爬了出来。因为浸了井水,所以弄得一身湿,又因为被冷水、寒气耗光体力,所以只能用爬的。她的咒骂会听起来像幽灵的诅咒,也是因为没力气的关系。听完五右卫门口齿不清的说明后,到这边的事情我都搞懂了。」 「呃,是啊。要是珍惜生命的话就别再追究是也。」 「不过最后楼梯上泼下来的温水到底是什么……我觉得那个最恐怖了。」 「在下也觉得很恐怖,所以就忘掉吧。(抖抖)。」 「竟然连五右卫门都吓得发抖?难道真的是灵异现象?吓死我了!!!!」 「……是生理现象是也。」 「咦?什么?我没听清楚耶。」 「没、没什么。」 看到五右卫门真的感到害怕的模样,良晴只好不再追问下去。 掉进漆黑水井、拼死逃出来的胜家。 将爬出水井的胜家误认成幽灵而吓晕过去的信奈与犬千代,还有同样被吓到腿软的良晴。 擅闯自己家的四名入侵者都已经彻底品尝过恐惧的滋味了。计划成功的五右卫门应该心满意足才对…… 「……(抖抖)。在下什么都没看见……」 (咦~~为什么五右卫门是最害怕的人啊。真是离奇耶。) 算了,反正西瓜还挺好吃的。 良晴看着逐渐西沉的夕阳,继续啃着西瓜。 「话说回来,相良氏。」 「嗯。」 「在下知道公主她们 是觉得有趣才会来参观忍者屋的。」 「是啊。信奈这回受到教训,以后或许会变得比较小心吧。」 「那相良氏找在下何事呢?」 「啊,对了。发生太多事情,害我忘记了!」 「哼,反正八成是两三下就会忘掉的小事吧。」 「才不是呢!」 良晴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木盒。 「我到了这个世界后一直受到五右卫门照顾。所以想送点present给你。」 「喔。剖雷山托是什么?听起来有点下流耶。」 「你好像误会什么了。总之打开就知道了。」 「……啊。」 五右卫门打开了良晴给的小木盒。 里面放的是一支小小的椿花发饰。 「五右卫门,你老是戴着骷髅图案的发饰吧。尽管很有忍者的气氛,不过休假时像个女孩子打扮得时髦点也不赖吧?我觉得五右卫门戴上这个发饰一定会很可爱的喔。」 五右卫门的脸蛋顿时红通通的。 仿佛像刚煮好的章鱼。 「……喵、喵、喵……」 「咦,五右卫门你怎么变成本猫寺信徒了。」 「喵啦!本、本忍可视蜂聚个五优卫门,速小孩也会害趴的川并重首凛喔!」 「慢着,五右卫门。我从第一个字就开始听不懂啦!」 「别别别果乃!忍者才补需要女女女孩紫用的发四、四、四……」 「事不宜迟,帮你别上去吧。」 「呜!!!!」 「别担心。信奈她们都还没醒来,没人会看到的。别那么害羞嘛。」 「相相相相娘咻你就在看啊!呜呜……」 良晴将椿花发饰别在大吵大闹的五右卫门头上。 「镜子拿去。我的sense不错吧?」 「……这是镜子,不是扇子是也。」 五右卫门拿起镜子仔细端详别上新发饰的自己,不禁眼眶一红。 「谢谢你每次都帮了我那么多,五右卫门。以后也请多多指教喔。」 没有回应。 五右卫门转过身去背对良晴。 她娇小的身躯正在微微颤抖。 良晴一边啃着西瓜一边愉快地说:「还好有买」。 「啊,对了。我送你礼物的事情千万别告诉前野某他们喔?要是招来莫须有的怀疑,害得我被丢进木曾川的话,那就惨了。」 「……唔。莫须有吗?莫须有……哼。」 碰! 「哇啊?五右卫门,不要突然放烟雾啦!喂——你在哪啊?」 烟雾遮住良晴视线,五右卫门的身影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哎,算了。就算五右卫门躲了起来,她还是会一直保护我的。」 然而,良晴此时还不知道。再过没多久,苏醒的信奈将会毫不讲理把他一脚踹进井里,顺便加盖封死井口。而唯一的救星?五右卫门也不知为何没有出手救他。乐天的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即将面临极端悲惨的命运。 全国版特典 东北篇~相良良晴侍奉伊达政宗之卷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高中二年级学生的相良良晴感到惊慌失措。 他赫然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被召唤到战国时代的日本──等等,是被召唤到教会吗!?眼前祭坛的后方装饰著花窗玻璃,祭坛上还点著无数蜡烛!而、而且摆在中间的既不是圣母玛利亚像,也不是基督受难像──而是黑山羊头的巴风特塑像!?【注:巴风特(baphomet),知名基督教恶魔,现今熟知的羊头恶魔。】 这里真的是日本吗!?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这里──不是恶魔教会吗!」 而在良晴面前── 「咯咯咯。小十郎、小爱!我这个利用五芒星魔法阵施展的恶魔召唤仪式总算成功啦!大魔王,你的名字是巴隆?撒旦?还是别卜西啊!?」 「……姊姊……你好帅啊……」 「哇啊啊啊。真的召唤出恶魔了?伊、伊达家的未来会变成什、什么样啊~~?」 魔法阵外头站了两人。一位是缠著绷带的幼女,一位是泪眼汪汪、满脸惊恐的清秀美少年。 在魔法阵中央与良晴面对面的魔术师(?)则是手舞足蹈地哈哈大笑。这名少女的个头娇小、态度骄纵。尽管是金发,但却没有碧眼,而且只有一只眼睛是红色的。莫非是戴了有色隐形眼镜吗?良晴不禁如此怀疑起来。可是她们三人都穿著战国时代的服饰耶? 异色瞳少女敲了良晴的脑袋一下。 「放弃抵抗吧,隐瞒真名也没用的。你是被我召唤出来的!注定要成为我的使魔!说出名字吧!否则我就要用『十二使徒再临魔界全杀梵天丸也想变成那样的超厉害大剑』劈死你喔!」 「……我叫相良良晴。」 「叫大魔王相乐吗?还真是个罕见的恶魔啊。而且还穿著奇装异服呢。小十郎!把这个家伙的衣服脱掉!如果他是『启示录』预言的恶魔眷属,身上某处一定会有『六?六?六』的恶魔印记才对!」 「喂,别脱我衣服!我只是个普通人类啊!这里应该是战国时代吧。我是从四百年后的未来抵达这里的啦!」 「唉,好可怜。什么来自未来嘛,那种缺乏真实感又破绽百出的设定已经不流行了。看来你从魔界被召唤过来的时候脑子被我的法术弄坏了吧。咯咯咯。」 「你妄想的魔界召唤设定破绽才比较多吧~~!总之把我送回原来的世界啦!我还得上学耶!」 「谁知道怎么把你送回原来的世界啊。」 「你说什么~~!?」 「你已经是我的使魔了,就乖乖侍奉本人──尽管现在使用梵天丸这个假名,不过实际上却是奥州霸主暨启示录之兽,独眼龙?伊达政宗──即『第二之兽』的我,一同在奥州兴风作浪、摧毁关东,将日本化为哈米吉多顿【注】吧!」【注:圣经中世界末日时善恶对决的最终战场。】 姊姊好帅……竟然可以把那么一长串名字一口气说出来而不会咬到舌头耶──缠著绷带的幼女,即梵天丸的妹妹?爱姬不断地夸奖姊姊;而担任梵天丸侍童的美少年武士?片仓小十郎则是拭泪说道:「真是太可怜了,竟然因为公主莫名胡来的关系,害得你从未来被拖到这里了」。 良晴则是一边抱头大喊:「好像哪里有问题耶!」一边揪住跳来跳去的梵天丸拚命晃著她。 「喂,快住手!你干什么啦!不、不要把人家当成猫乱抓啦!小心我用魔力把你震飞出去喔!天灵灵地灵灵elohim essaim~~」 「这个小鬼头是独、独眼龙政宗?为什么伊达政宗是女孩子?而且……还是个混血儿?」 「可恶的魔王相乐,我的魔力竟然没有效;不过你挺能反抗的嘛,竟然把主人当成小猫玩弄!真不愧是我的仆人吶!话说回来,我是女的有什么问题吗!我天生就是女的啊!」 「我听过『上杉谦信女性说』,不过却没听过『伊达政宗女性说』耶。政宗公其实是南蛮人与日本人的后代,像这样的另类说法我倒是有听说过。那个说法原来是真的啊……」 「废话少说,快放开我~~!小十郎,看来魔王相乐失控了!要发起哈米吉多顿之战还太早了!快来救我啦!」 小十郎苦笑著说:做了这种事,就算被当成小猫乱丢乱踩也不能怨人喔,公主。 「况且你的形象跟独眼龙这个称号也对不上啊,根本不是独眼嘛。这样是诈欺喔。」 「不,尽管我会在今晚这样的魔族集会露出这只赤红魔眼,不过在一般人面前我都会戴著眼罩的。人们都畏惧我这只魔眼,并把它当成『作祟』的证明。万一魔眼和人们的恐惧起了共鸣的话,就很可能毁灭整个奥州呢。咯咯咯。」 「什~~么作祟啊。有这么漂亮的异色瞳还在闹什么别扭啊。大概是还处于多愁善感年纪的关系吧。与其说是『独眼龙』,你反而比较像『邪气眼』龙耶。」 「……邪气眼!?那是什么!?」 「就是中二病的意思啦。」 「中二病!?」 「姊姊!『邪气眼龙政宗』这个名号……好帅耶!」 「嗯,小爱。我也很中意这个名号喔!真不愧是魔王相乐,竟然知道这么多人界没有的邪恶词汇!我要好好夸奖你喔!呼哈哈哈哈哈!」 于是从这个瞬间开始,梵天丸的外号便改为「邪气眼龙政宗」,而相良良晴也成为梵天丸的使魔(也就是仆人)了。 「那公主就托付给你了,相良大人。让我们一起让伊达家繁荣兴盛起来!并与在下小十郎一起将误入歧途的公主导回正途吧~~!」 「等、等一下!我没有求你们让我当伊达家的臣子耶!让我回家啦!」 「就说了我不知道怎么把你送回原来的世界嘛。放弃吧,相乐!呼哈哈哈哈!」 ※ 一个月后。 如果这个世界有异世界绑架、神秘失踪这种事情的话,我应该是很难得被异世界绑架的那种人吧──良晴无奈地叹著气。 别名梵天丸的伊达政宗是奥州米泽的伊达家继承人。 然而,她和当家?伊达辉宗并没有血缘关系。梵天丸的母亲是从最上家嫁来的义姬。义姬与辉宗结婚前就和南蛮商人生下了梵天丸,因此许多伊达家的家臣并不认同梵天丸的继承人地位。当梵天丸坐上当家宝座后,透过以伊达家为中心的各种联姻关系来维持的奥州势力平衡很有可能在瞬间崩溃──良晴知道,视自己为反基督启示录之兽的梵天丸也对自己的身世感到困扰。她的母亲?义姬对梵天丸非常严格,不仅让她住到偏远的房舍,还亲手抚养辉宗的亲生儿子?竺丸。 因此梵天丸非常渴望得到母亲的爱。 当良晴得知这些事情,并大发慈悲地对这个小鬼头稍微温柔一点后,他的好运就用完了。 「喵~~相良,当抱枕的人怎么可以先睡啦。快醒醒啦。啪啪。」 「……已经黏著我不放了……为什么我要当这个小鬼的抱枕啊!这不是小十郎的工作吗?」 「咯咯咯。我已经对每次当抱枕的小十郎感到『了无新意mannerism』,并决定每天都要换著抱了。总有一天我要把这座魔王城(梵天丸宅邸)变成『魔王的后宫harem』啦!魔王跟酒池肉林后宫是绝配啦!呼哈哈哈!」 都是我多事教她那些未来语,感觉上让历史变得越来越混乱了──叹了口气的良晴躺在南蛮床上搔著梵天丸的金发,而梵天丸也发出了喵~ ~的撒娇声,不禁让良晴觉得这个家伙越来越像猫了…… 「让她相信我是未来人总比被当成恶魔眷属好……呜呜呜,你赶快学会怎么一个人睡啦。就算现在还只是个小不点,过几年后你就会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啦。」 「我怕晚上一个人上厕所嘛!要是恶恶恶恶恶魔从庭院里面的恶魔教会跑出来的话该怎么办啊!?」 「真不像把我硬是召唤过来当成恶魔崇拜的人会讲的话耶。」 「自己召唤恶魔是很有趣没错,不过是要是恶魔突然冒出来的话,可是会让人家吓得尿出来的啊。」 好奇心旺盛的梵天丸经常在寝室要良晴讲述未来的事情给她听。 她特别喜欢听南蛮人、日本人生下来的混血儿在「电视」「模特儿」领域大放异彩、大受欢迎的相关话题,还有女孩子们之间流行用「有色隐形眼镜」来改变瞳孔颜色的话题。 「……如果我到未来的话会不会很受欢迎呢?相良,或许对我很严厉的母亲大人在那里也会……」 可恶,太犯规了,我的「哥哥本能」被挑起来啦。看到这个原本超级嚣张的臭小鬼摆出这种表情,就算不是待人亲切的小十郎也会情不自禁地想要为她做点什么啊。良晴一边若有所思(尽管有妹妹很麻烦,不过感觉还挺不赖的耶),一边高高捧起梵天丸逗著她玩。 「喂,乖乖让我抱,不要把我抬起来啦!(踢脚)。」 「没有必要特地去未来啦!你就跟我在这个世界寻找与你母亲和好的方法吧,梵天丸。」 「你说在这个世界……办得到吗?相良?」 「当然办得到!尽管我没有在学校和女孩子打好关系的技能;不过和家人的关系很融洽啊!可是我没有恋母情结喔!你和母亲有什么共通嗜好吗?如果从这个方面著手的话,就可以自然而然打好关系了!」 「除了杀人格斗术外……大概就是料、料理了吧?」 可是母亲大人喜欢重口味的古怪料理。我这种味觉纤细的美食家做不出能够让母亲大人高兴的料理的──梵天丸解释道。 「这样啊,你想试著做出让母亲开心的料理啊……那我们就将奥州料理与未来料理结合起来,开发出好吃到让你母亲连舌头都想要吞下去的创新料理吧。舌……舌头……嗯,等等喔?对了,就是舌头!」 「什么?相良,想看我的舌头吗?真是个奇怪的男人呢。咯咯咯。就特别让你看看吧。我的舌头像猫一样细长喔。呸──如何?呸啰呸啰呸啰呸啰呸啰呸啰呸啰呸啰?」 「才、才不是你的舌头啦!别咬到舌头,别咬到啰?总而言之,说到奥州的伊达家就想到仙台,说到仙台──那就是牛舌了!」 「油舍?」 几天后,梵天丸的母亲?义姬与没什么存在感的父亲?辉宗一同在米泽城的本丸试吃梵天丸和未来人?良晴研发出来的新式料理。 「梵天丸,现在还不到定期餐会的时间,你却特地叫我过来。看来你对自己的作品很有自信嘛。如果不好吃的话,我可是会打翻桌子来场地狱千局对决的喔。」 「好、好漂亮的美女……而且还好年轻看起来就像是女大学生嘛!义姬小姐到底是几岁生下梵天丸的啊?呜,战国时代真是惊人啊!如果是未来的话,那个南蛮人对象早就被当成萝莉控抓起来了耶!啊啊,未来世界做错啦!竟然禁止和适婚期女性生小孩,还把人当成萝莉控逮捕!难怪日本会少子化啊!」 「相良,现在不是看著我母亲流口水的时候了。母亲大人是奥州第一武士,小心被她杀掉喔。咯咯咯。」 「相良良晴……我听过你的传闻,不过现在亲眼一看还真是个古怪的家伙啊。梵天丸,养著这只长得像猴子的珍奇异兽不会有问题吗?他会不会袭击你啊?」 「尽管他目无法纪,还会打我的屁股;不过如今已经被我用魔力束缚住了,不用担心。反倒是我会用惩罚当藉口袭击他喔,母亲大人。咯咯咯。」 「你变得很开朗了呢,梵天丸。过去在我面前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不过今天的态度却很坦率呢。」 「因为就算今天的料理失败而触怒母亲大人,相良也会代替我被宰掉啊。咯咯咯。」 「喂喂,慢著,谁要代替你被宰啊!」 坐在光彩夺目的义姬身旁,辉宗是一位与义姬截然相反的温和男子。 「继小十郎、爱虫公主后,梵天丸又多一位扶持她的家臣了。真是多谢你了。」 他对良晴伏首致谢。爱虫公主指的是梵天丸的表妹?伊达成实。她是个会跑遍山头抓昆虫的野丫头,和梵天丸很亲昵,感觉就像是亲生姊妹一般。不过,因为成实每次都在餐会端出「虫子料理」,所以今天没有叫她过来。 「梵天丸,展示你为我做的创新料理吧。如果这道料理不合格的话,我就杀了相良良晴。」 「原本牛是农耕所需的重要家畜,不过今日为了制作呈给母亲大人的料理,我特地把牛当成食材了。咯咯咯。目前牛只太珍贵了,只能献给母亲大人享用;不过往后成功大量繁殖后,就可以当成奥州的名产,为振兴国家尽一份力了。这就是反基督与未来人『共同开发cooperation』的魔王料理──『烤牛舌』!」 锵锵。 这个时代因为佛教影响而禁止大部分肉食,而且牛只又是贵重畜力;然而梵天丸所展示的料理,却是这种时代下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武士家餐桌上的创新料理──烤牛舌! 迟钝到不为所动的辉宗说出了「居然烤牛的舌头来吃!?」这番话,露出了罕见的惊讶表情。 「噫~~我吓到腿软了。」 烤牛舌在未来是人人都品尝得到的料理,不过在战国时代应该可以引发轩然大波吧──良晴坚信这道料理一定可以成功。 「呼哈哈哈哈!当成食材的牛已经好好在恶魔教会当成祭品供奉过了!请享用吧,母亲大人!」 「目前的日本还没有将牛舌当成日常料理,不过只要牧场经营成功的话,总有一天能够成为奥州名产的!用炭火稍稍烤过,然后再挤上来自南蛮的柠檬汁就算大功告成了!」 然而──看到牛舌在炭火中烤得滋滋作响的义姬却浑身颤抖、脸色大变。 「梵、梵天丸。你、你竟然将耕、耕田时最重要的牛、牛的舌头烤来吃……有人说牛是农耕之神,但你却把神……而且还是用舌头当食材……如果是腿、身驱就算了,吃的竟然是舌头!」 惨了!还以为这道料理正对喜欢古怪料理的义姬胃口。把农耕社会相当重要的牛当成食材还是太过火了吗!?──良晴一时慌了手脚,而说著「呜呜呜呜,相、相良」的梵天丸也泪眼汪汪地抱著良晴。 「母母母母母亲大人。要处处处处处罚就罚我梵天丸吧!相相相相良只是一心一意为了我们好……」 「喂!别胡说八道,梵天丸!这是我提议的料理,应该由我切腹谢罪啦!」 「不行!我不准你擅自弃我而去!」 反基督少女与未来人这对差异甚大的主仆抱著彼此,拚命想要保护对方。 不过──浑身颤抖的义姬却大啖著烤牛舌,并赞不绝口地说:「好吃!!!这道料理太好吃了!」。 喵?母亲大人?──缩在良晴怀中的梵天丸发出有如小猫的声音。 「看来你终于掌握料理的精髓了,梵天丸!没错,就是这样!打破风俗忌讳那种旧习与常规,大胆采用谁也没想过的食材,然后再将其做成美味料理!这种超乎常识的勇气和灵活想法正是料理的精髓,同时也是成为天下霸主所需的思考模式喔!梵天丸,我要好好夸奖你一番啊!」 义姬并没有对这道有如反基督思想的烤牛舌料理生气,而是受到创造出这道珍奇创新料理的梵天丸、良晴主仆感动,并因为邂逅了未曾体验的美味料理而感到震撼罢了。 「相良良晴,如果把牛都拿来当食材的话,这样会使奥州陷入饥荒的,所以烤牛舌这道料理目前还不能外传。因为梵天丸之后会征服整个奥州,待扩增领土后,就来经营牧场吧。战争方面交给成实,外交、杂务就交给小十郎。至于振兴梵天丸打下来的奥州──这个任务就交给你这个未来人处理吧。」 好、好可怕啊……腿都软了……浑身无力的良晴点头领命。 被良晴抱住的梵天丸红著眼眶凝视著露出笑容的义姬。 「……母亲大人。如果您、您这么宠我的话,我会因为过分安逸而松懈啊。」 「是啊,你的确既胆小又懒散。不过,如今的你已不再怠惰,也有勇气站在人们面前,而且往后还有那个未来人?相良良晴与小十郎照料你──所以,努力成为奥州的霸主吧。不是为了讨好我──而是靠自身力量获得自己的一席之地,掌握整个奥州。不,掌握整个日本吧!」 「……母亲大人……」 在义姬光芒掩盖下,几乎快要失去存在感的辉宗也点头说:我随时可以把家督之位传给你。 「相良良晴,你真的是出羽三山众神派遣到梵天丸身边的使者啊。不仅疗愈了梵天丸的心,而且还会适时惩戒她。我和辉宗大人的宝贝女儿就麻烦你照顾了──」 良晴这才想到。 难道梵天丸那个魔法阵并没有成功,将我召唤到这个世界的其实是──? 「咯咯咯。相良。从今以后我们的主仆关系会变得更加深厚喔。我要成为奥州的霸主。往后你就继续跟随我吧。听、听到了吗?」 怀中的梵天丸眼里泛著泪,努力想摆出「主公」的架势。良晴心想:尽管她自称恶魔眷属,不过嗓音却有如天使般清澈动听呢。 「呃……为什么我要和梵天丸一起泡露天温泉啊!?能够一边眺望峡谷美景一边泡温泉是很棒啦……喂喂,别乱动!不要拿我的大腿当椅子啦!」 「为、为了加深主仆关系,相良,我非得钦点你当人肉洗澡椅才行……我个子太矮,这处温泉太深了,脚踩不到底啊……」 「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光溜溜地坐在我的大腿上啊!我会很不好意思耶!」 「有、有什么好害羞的。我只是把你当成道具来使用,就跟、跟当抱枕没什么两样嘛。」 「穿著衣服和全身光溜溜差别很大耶!啊──!我不是萝莉控我不是萝莉控我不是萝莉控……你的态度从烤牛舌事件后好像就怪怪的喔?不要用那种脸红的表情抬头看我啦!」 「我、我才没有害羞咧。只、只不过母亲大人……好像考虑招纳相良为我的夫婿。光是看到她的脸,我就知道她有这种打算了。」 「那个人的想法太跳脱了!想想想想想你的年年年年纪啊!」 「我的年纪也和母亲大人生我时差不多了。人家可、可不是一直都是小孩喔。虽、虽然现在的确还只是个洗衣板小不点,但很、很快就会变成母亲大人那样的美女了。」 「我就说你不要用那种姿势抬头看人啦~~!如果是那样的话,和我一起泡温泉不就更糟糕了吗!」 话说回来,明明小十郎这个健康青少年和我的年纪差不多,却可以当梵天丸的抱枕、人肉洗澡椅而坐怀不乱。就算梵天丸年纪还小,他也太像圣人了吧……难道是因为他们从小就在一起的关系吗? 良晴不禁咒骂自己(个性爽朗的小十郎能够露出那种袒荡荡的笑容当好梵天丸的哥哥,而我却如此慌张。梵天丸不就是个小鬼头吗?为什么会这样呢?)。自从与义姬和好后,梵天丸对良晴的态度就有了微妙变化,这个改变让良晴在意得不得了。梵天丸仍然是个小孩子,双方依然维持著相亲相爱的兄妹关系;不过良晴对梵天丸的「可爱」感受中却多了不太一样的某种情感。他觉得,再这样下去的话,两人可能就会跨过主仆那条线了。 「相、相良。我命令你帮我这个主子洗澡,先从右手开始。」 「噫!不、不、不、那、那个……不过是帮梵天丸洗澡,我干嘛那么慌张啊!?」 慌张得差点要哭出来的良晴只希望自己能够立刻到出羽三山出家! 「因、因为洗肚子会痒,你可以最后洗喔?屁、屁股就……不用了……我、我会自己洗。」 太难堪了!我竟然觉得这个家伙害羞的脸庞很可爱。如果现在不马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立地成佛的话,我可能会没办法原谅自己啊! 「相、相良,干嘛害羞啦,害我也跟著不好意思了。好奇怪,以前让小十郎当人肉洗澡椅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害羞的感觉……肚子……有点热热的。」 「热、热热的!?」 冷静,对方是梵天丸。我是独生子,不习惯有妹妹,所以才会因为与妹妹洗澡而稍微感到动摇罢了。这个时候应该数质数调整呼吸。质数是没有女朋友的孤独数字……啊啊,质数到二十九应该还在容许范围内,到三十七就有点笑不出来了。如果到四十一的话,似乎就可以进化成能够施展陨石术的大魔法师了……哇,好烫! 「不要泼我水啦,梵天丸!」 「还不是因为你突然念起奇怪的咒语,相良。难道你想召唤一大群恶魔眷属扑过来帮我洗身体吗?这可不行喔,只有我认定是终身家臣的特别人物才可以帮我洗身体喔。」 「我才不会引发那种像是『蚀之刻』的坏事啦。」 「咯咯咯。算了,只有我们两个人洗温泉难免有些尴尬。只要再找一个人来就没问题了吧。」 「咦?」 「小十郎!把风辛苦了!你听到了吧!我命令你也脱了衣服一起进来泡澡!」 啊啊,原来如此。梵天丸果然还是小孩子。和男生一起泡温泉也不会感到害羞。倒是没有和妹妹一起洗澡的我太敏感,有点反应过度了──正当放下心的良晴露出有如贤者的笑容时。 「呜、呜、呜。公主你好过分喔~~为、为、为什么我得和相良大人一起泡温泉啊?呜呜呜,好害羞,好想切腹喔……!」 全身赤裸的片仓小十郎泪眼汪汪地遵照梵天丸的命令走进温泉,只不过── 「女……女孩子!!!!!!!!!?」 和洗衣板身材的梵天丸不同,有胸部!而且两腿间……没有那个该有的东西!? 良晴已经压抑不住即将爆发的鼻血和情欲的火焰了。 「小小小小十郎,难道……不对,我本来就觉得以男性来说你也太可爱了,难道说──」 「呀──!我是女孩子啦!会打扮成男生都是因为主公命令啦!我们都住在一起那么久了,早就该察觉到了吧?你之前都是怎么看我的啊,相良大人~~!」 对啊,这个家伙是女孩子嘛!难难难难怪当梵天丸的抱枕或人肉椅子都不会有特别反应。因为她们都是女孩子啊!──良晴总算发现了真相。尽管他想立刻逃走,无奈只要一起身就会被小十郎看到下体,所以想跑也跑不了。 「小十郎!你你你一丝不挂耶,快点遮起来啦!不好!要觉醒了……我体内的野兽要觉醒啦!」 没办法了!全身发抖的良晴连忙遮住自己的双眼。 「喔喔?真罕见呢,相良,你竟然会扮起中二病。你终于跟上伊达家的风格啦。咯咯咯。」 「相良大人,总之请您先离开光溜溜的公主大人啦!」 「喔喔,小十郎和相良竟然在水里面玩起相扑了。难道要发起哈米吉多顿之战吗 !?虽然我说过仆人只要一个就够了,不过看著仆人们为我争风吃醋的也挺不赖的。当个受欢迎的主君还真是辛苦啊……咯咯咯……咕嘟咕嘟……」 梵天丸,你被小十郎从我的大腿上挤下去,快溺水啰──良晴不禁在心里面如此吐槽。 卷之一 狙击信奈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高桥粉丝 扫图:霍克艾 录入:zbszsr 修图:18 --------- 地点是东北地区,耸立于出羽国的米泽城。 盘据于奥州的大名之一·伊达辉宗的本城。 米泽城的一角有片茂密青郁的森林,森林之中不知道为什么建着一座漆黑的南蛮教会。 仔细一看,会发现教会屋顶上的十字架呈现上下颠倒的形状。 这间看似反耶稣的神秘南蛮教会,大清早就突然传出一阵高分贝的女童叫声。 「小十郎——————!」 那是乳名梵天丸——伊达辉宗的长女·伊达政宗在呼叫亲信片仓小十郎的声音。 无论相隔几里之遥,小十郎都能够听见梵天丸的声音。 「来了——!!公主,这么早把我叫来有何吩咐孵」 芳龄十五岁,教养良好的家老一族之女·片仓小十郎。 自从梵天丸出生以来,小十郎就被赋予守护梵天丸的职责,同样是女孩子的她平常总是一副侍童打扮,无微不至地侍奉任性的梵天丸。照这样下去,恐怕连婚期都会错过。 总而言之,当小十郎连忙赶到反耶稣教会的时候,去堺町旅行一阵子的梵天丸正穿着南蛮风格的黑色斗篷,双手环胸屹立于祭坛上。 「哇哈哈哈哈哈,小十郎!我决定要当上奥州的霸主!」 「您、您在说什么呀?公主?难道您在堺町又被怪里怪气的南蛮文化荼毒了吗……奥州的众大名家之所以缔结起复杂的姻亲关系,就是为了避免彼此真的开战呀。」 「谁管那么多!在『启示录之兽』面前,那种古板的思想根本毫无意义!哇哈哈哈哈!不早点成为奥州霸主的话,会被已经掌握京都的织田信奈抢得先机啊!」 「京京京都太遥远了,根本是和我们奥州人毫不相干的另一个世界……」 「给我闭嘴,小十郎,不许说那么没志气的话!织田信奈的器量可是很大喔!首先我们要进攻仇敌相马家!把跟『魔兽』作对的敌人杀得一个不剩吧~~」 噫咿咿咿咿咿~~胆小的小十郎发出狼狈的悲鸣。 「公公公公主,您在堺町遇上织田信奈吗~~?千万不可以仿效那种危险人物!否则只会落到四面树敌的下场!何况公主不是伊达家当主~~!伊达家当主是令尊辉宗大人喔~~?」 「哼……那没办法了。你听着,小十郎,我无法悠哉地等到元服(注1),为了我的野心,只好请父亲大人让位隐居了。」 「咦咦咦~~?公主大人年纪还小~~这太乱来了~~!!」 「如果不肯把家督之位让给我这个『启示录之兽』,就算是父亲大人我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唉,霸主之路真是充满荆棘的道路!但我还是勇于踏上这条修罗道!就如同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爬上『骷髅山』的『耶稣基督』一样!不过,我要忤逆『耶稣基督』向前迈进!因为我就是启示录中预言的『反耶稣者』!哇哈哈哈!」 注1:成年礼之意。 梵天丸一会儿手舞足蹈、一会儿又跳来跳去。 结束动感十足的演说之后,梵天丸突然一本正经抬起头说: 「还有我决定不用『独眼龙政宗』这个超帅气的名号了。」 「咦?那是公主和我花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想出来的名号,参考了唐朝历史中有名的独眼英雄·李克用的绰号,好不容易才想到的不是吗?说起来,公主穿着黑衣的习惯就是模仿李克用……」 「你先听我说,小十郎。你也知道,实际上我不是独眼,我在堺町的时候,一只自称来自未来的猴子告诉我,我是万中选一的英杰、拥有『邪气眼』之人。据说在未来被称为秋叶原的地方,我这对眼睛很受欢迎喔!」 「邪气眼?那是指左右瞳孔颜色不同的意思吗?」 「正是如此!」 左右瞳孔的颜色不同,是因为父亲为南蛮人的缘故……因为母亲与南蛮人私通,所以受到上天惩罚的关系……一直以来,梵天丸总是受到周遭众人这样指指点点,还被母亲视为污点疏远,处于随时都有可能被废嫡的立场,因此当梵天丸向父亲提出「我想去堺町旅行,看看真正的南蛮寺」的请求时,家臣团都心想(正好把这眼中钉送走。)(最好滚回南蛮去。)纷纷大表赞同,于是梵天丸彷佛遭到驱逐般踏上旅程,身为梵天丸亲信的小十郎没有获准同行也是家臣团从中作梗的关系。 不过从堺町回来的梵天丸却彷佛变了一个人,充满了自信和野心。 话虽如此,无论是成为奥州的霸主,还是与织田信奈展开争夺天下的决战,在小十郎看来根本是天方夜谭。 「小十郎!从现在起,我的名号就是『邪气眼政宗』了……呼……哇哈哈哈哈……等着瞧吧,织田信奈,当我靠这对必杀邪气眼征服奥州后,马上就会以怒涛之势进军京都,届时我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大魔王!」 「您您您您是认真的吗?公主?」 「那当然!哇哈哈哈哈哈哈!」 「呃、呃——换句话说,公主这次是带着统一天下、开创和平盛世的志向回来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小十郎就算粉身碎骨,也会竭尽全力协助您……」 「不对——!我的野心是毁灭天下!让世界大乱!化身成圣经里预言的『启示录之兽』大闹一番!哇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公主、公主怎么会变成这样~~!虽然看到公主打起精神很令人开心,但是从堺町旅行回来之后,公主就变得好奇怪~~!?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米泽城外的神秘反耶稣教会里,回荡着老实的小十郎软弱无力的哭泣声—— ※ 映入眼帘的是前所未见的光景。 深夜。 一望无际的山野——然而四面八方都有锄头和铁锹的影子蠢动。 锄头?铁锹? 那不是武器,而是老百姓的务农工具。 为什么……? 哥哥大人不是去了小谷城吗? 只见相良良晴身负重伤,在宛如阿鼻地狱的战场中徘徊。 背上还插着一支箭。 大腿和小腿也被长枪和陷阱弄出无数道伤痕。 良晴已经连路都走不好,只能用刀子代替拐杖支撑身体,拖着蹒跚的脚步缓缓前行…… 「宁宁……抱歉……没办法……回到你身边了……」 那是他的最后一句话。 话才说完,相良良晴便应声倒地。 只剩下魂魄幽幽地飘向京都…… 「哥哥大人!?」 宁宁吓得睁开双眼。 战场也好,良睛的身影也罢,都如同幻影般消失了。 宁宁从黑漆漆的房间里惊醒之后,才发现自己躺在榻榻米上。 「……呼——呼——呼——原、原来是梦……太好了。」 这里是京都的妙觉寺。 相良良晴与同伴们借宿的寺院。 竹中半兵卫就睡在隔壁的房间里,蜂须贺五右卫门和相良良晴则是出发前往近江,至今尚未回来。 为了对越前的朝仓家发动奇袭,信奈军开始进军,留守京都的良晴和五右卫门因为担心「朝仓家和浅井家的交情匪浅,要是北近江的浅井长政为了朝仓家背叛信奈的话,织田军就会无路可退,全军覆没」这件事情,所以连忙策马赶赴近江…… (好奇怪……刚才的梦——如果是梦也太真实了。) 年幼的宁宁没有亲眼见过真 正的战场。 然而宁宁梦中的光景却鲜明得有如现实一样。 深夜时分,竹中半兵卫服用了神医·曲直濑贝尔休开的药之后,目前睡得正香甜,因此宁宁虽然想找半兵卫谈这件事,却又犹豫该不该叫醒她。 (那个杀也杀不死的哥哥大人,怎么可能会……虽然哥哥大人不管是枪术、弓术或马术都很差劲,但是险中求生的功夫绝对是一流的。) 到目前为止……良晴每次上战场打仗,最后都会带着阳光的笑容回到宁宁等待的家。 而且还会顺手带回当地的土产。 桶狭间之战的时候是如此,墨悮一夜城的时候也一样,清水寺之战的时候同样没变……良晴在面临危机时总是能化险为夷。 这次肯定也没问题,不会错的…… 宁宁不断试图安慰自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的颤抖迟迟无法停止。 她再次钻进被窝里,紧紧闭上眼睛。 心中的不安却仍然挥之不去。 ※ 「那就是越前·朝仓义景的追击军吗好好夸张的人数啊!」 「唔喔喔喔喔喔,快逃啊,大将~~!」 「不管敌方有多少人~~!」 「都要让大将活着回到公主大人身边~~!」 源源不绝的箭雨自背后袭来,从越前金崎城撤退的相良良晴与五百名视死如归的勇士们拼命在山路上逃窜,此时几乎每个人都已经负伤了。 朝仓的大军带着排山倒海之势进行追击。 上洛之后成功说服御所方面同意让今川义元担任征夷大将军的织田信奈,对不肯向新生今川幕府宣誓忠诚的越前大名·朝仓义景发动奇袭。 参加这场越前讨伐战的武将,包括信奈自己在内,还有织田家的两大家老·柴田胜家、丹羽长秀。 刚进织田家不久便崭露「天才」锋芒的明智光秀。 侍童前田犬千代。 以及同盟国·三河的松平元康。 动员的总兵力约有三万左右。 虽然古老大国越前朝仓家也拥有超过两万以上的兵力,不过在信奈拿手的奇袭作战下,来不及反应的朝仓军一下子就溃败了。 信奈军迅速打下朝仓的金崎城,接着一路推进到木芽峠。 眼看距离越前的本城·一乘谷城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就在此时,统领北近江的信奈义弟(其实是女人)·浅井长政却遇上变故。 站在朝仓家那一边的父亲·浅井久政软禁了长政,并且夺走家督之位,趁着信奈军深入越前腹地的时候,率军断了信奈军的退路。 前方的朝仓军约有两万人。 后方的浅井军约有一万五千人。 信奈军顿时成了名副其实的「瓮中之鳖」。 于是信奈做出「撤回京都」的艰涩决定,而自告奋勇担任殿军拖住朝仓军脚步的人,就是我们的相良良晴。 莫名其妙从现代日本穿梭到战国时代,最喜欢玩战国游戏的高中生。 心中认定帮助织田信长……更正,帮助织田信奈夺取天下是自己的使命,即使三不五时和信奈吵架,仍然为信奈效力至今,绰号「猴子」。 面对眼前这个空前的危机,却显得出奇乐观的男人。 「根据我的游戏知识,这个事件就叫『金崎撤退战』。如果我是以藤吉郎大叔的替代品被呼唤到这个世界的话,那么我就一定能活着回京都——喔啊啊啊啊!?」 铿锵!良晴的头盔后缘处被火枪的子弹击中了。 「好险!要是子弹再射偏一点,我的小命就不保了!哇啊、哇啊啊啊啊……」 「哎呀,真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男人。话说回来,中弹而死的话就太逊罗。」 竹中半兵卫召唤的式神前鬼漂浮在半空中呵呵笑着。 虽然看上去是个言行举止都很有贵族风范的优雅男子,真实身分却不是人类,从他头上偶尔会冒出来透气的一对狐狸耳朵看起来,不难发现他是属于鬼怪的范畴——式神。 「自我意识高的人通常会是赢家喔,前鬼。你看,我的面相是标准的吉相对吧?」 「不,相良,我看你的面相似乎是犯桃花劫,未来会有很棘手的灾难在等着你。」 「呃?怎么会?这支殿后部队清一色是臭男人喔?」 一身黑色忍装的松平家忍者,服部半藏无声无息地穿梭在树木中间,同时用冰冷的视线瞪着良晴。 「相良良晴,你打算如何在这场『金崎撤退战』中存活下来?敌方也知道只要击溃我们就能追上撤退的织田军本队,因此攻势越来越猛烈。」 「没错,半藏,我们不能光是逃跑!让织田军本队平安撤回京都才是我们殿后部队的真正任务啊!」 「我方的人数只有五百人,硬碰硬的话只会在转眼间被歼灭。」 「好在十兵卫事先借了我五十把种子岛火枪,我们一边开枪射击朝仓的追兵,一边逃跑!」 「区区五十把火枪能够起得了多大的作用?再说我们光是逃跑都来不及了,根本没有时间装填弹药。」 那个~~我是从九州来的~~一名操着萨摩口音的粗壮士兵跑到良晴身边,向良晴献上一个计策。 这名大块头豪杰在说话的同时,还徒手把射向良晴的箭矢逐一拨掉。 「在萨摩的岛津家,有一种名为『舍奸』的战法。」 在逃亡的途中,让火枪队沿途埋伏于山路上,当追兵经过时加以狙击。 但是装填弹药很花时间,不可能连续发射。 所以射击结束后的士兵就拿起长枪朝敌军突击,勇猛果敢地慷慨赴死。 当然了,没有火枪的士兵就直接提着长枪突进。 只要使用这种战法,依序派遣五百名士兵和敌军同归于尽,就能大幅拖延敌军的追击脚步,如此一来,相良大人就有机会活着逃回京都了。 「总而言之,就是为了保全大将一人,将己方全员勇士当成弃子陆续舍弃,只要当中出现一名胆小鬼,就有可能导致作战失败,不过相良队里的士兵个个都是媲美萨摩男儿的勇士,所以不必担心这个问题。这就是岛津家的传统必杀战法——『舍奸』。」 「就这么办吧,萨摩来的!」、「咱们早就视死如归了!」五百名士兵们纷纷大声附和,不过良晴却边跑边摇头否定。突然间『嗖』的一声,一发子弹从后方扫过良晴的耳边。 「笨蛋!我怎么可能为了让自己一个人独活下去,就牺牲你们所有人的性命!这不是我相良良晴的战法!别把性命看得那么轻,我们所有人要一起回京都!」 我也会举起火枪奋战!就在良晴撂下这句话后,浑身伤痕累累的五百名勇士一齐脸色大变。 「万万不可啊,大将!」 「大将亲自举起火枪和敌方士兵交火,根本是前所未闻!」 「相艮大人,为了让您活着回到公主大人身边,我们早已做好一死的觉悟!」 「我说过了!要我为了自己活命让你们所有人白白牺牲,我办不到!」 「您在说什么傻话!咱们的命就跟杂草一样不值钱啊!」 「没错!我们都把自身的梦想寄托在您身上了!」 「我们只是五百名微不足道的无名小卒,用不着在意我们,尽管把我们当成弃子!」 你们这些家伙……怎么全都……! 忍不住热泪盈眶的良晴再一次大声强调: 「我啊……真的是打从心底不希望你们其中有任何一人死掉!我当然也很想活着再见信奈一面,话虽如此……无论士兵也好公主也好, 同样都是人类啊!你们也有家人和朋友不是吗!还有人在等着你们回去不是吗!不要那么轻易就说出『视死如归』这种话!」 生长在二十一世纪和平日本的良晴,还没有习惯这个世界的现实——战场上的死亡。不,恐怕他永远都不会习惯吧。 「我没有家人……不,应该说我和家人活在不同的时代,所以彼此无法见面。可是你们不同!所以……我知道这很不切实际……不过……我还是希望大家能一起活着回京都!」 从良晴的发言中得知大将是如此珍惜众人的性命,敢死队的男人们心中顿时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怎么、怎么会有这种大将啊……! 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像武士……! 然而为什么……我们会泪流不止呢……? 「太天真了,相良良晴,那你打算怎么对付背后那群来势汹汹的大军!」 半藏提出了质疑,虽然前鬼施展咒法召来大片浓雾,朝仓军仍然杀进山中的狭路,眼看就要追上良晴一行人了。 「我亲自指挥火枪队,一面用十兵卫借给我的五十把火枪吓阻带头的追兵,一面撤退!大家都给我听着,不准轻易舍弃性命!脑子里只要想着如何活到最后就好!」 没错,眼下只能硬着头皮一战。 良晴停下脚步转过身去,架起种子岛火枪,瞪视沿着山路杀来的朝仓军。 「快点!我需要五十名火枪手!这五百人之中有没有人擅长使用火枪的?」 「我只会使长枪。」 「在下只会用日本刀。」 「我的武器是锁链。」 「我只擅长制作陷阱。呵呵呵。」 「俺凭的是一身怪力。」 ……看样子是没有。 这支敢死队的成员全是一些功夫了得,一骑当千的豪杰。 也因此对种子岛火枪毫无涉猎。 看样子要组一支火枪部队是不可能的! 「哇!?难得十兵卫慷慨借了我五十把火枪,结果关键的五十人火枪队却跟着十兵卫一起撤退了吗!?」 「相良良晴!快做决定!敌人已经近在咫尺了!」 「呵呵呵,相良良晴虽然是个一脸傻猴样的恋胸癖,不过透过那个什么未来的给姆知识,我想他必定已经有好对策了。」 漂浮在半空中的前鬼语带嘲讽的发言,让一时之间不晓得如何是好的良晴灵光一闪。 说到火枪——织田军——和战国slg『织田信长公的野望』! 「——对了!『三段射击』!」 「「「「三段射击!?」」」」 双方的持枪士兵已经开始短兵相接,鲜血与厮杀声交织于山野之中。 良晴尽量简短说明作战计划。 「这原本是日后织田军在『长筱之战』才会使用的战术,严禁泄漏出去!火枪的弱点在于击发之后需要花时间重新装填弹药,所以无法连续射击。因此往往在开第二枪之前,敌兵就先杀过来了。」 「所以狙击手在开完第一枪后,也只能冲上前杀敌啊。」 「我们把五百人分成三组!一组负责给火枪装填弹药!一组负责给火绳点火!最后一组负责开枪射击!」 一般而言,所谓织田信长的「三段射击」,指的是把三千人的火枪队分成三组,每组一千人,以轮流进行射击的方式,来达到不间断的连续射击战法,然而「三段射击」还有另一种说法,就是「把射击的人员与装填弹药的人员区分开来,以缩短射击时间」。 面临到「没有一个士兵可以独力完成从装弹到射击为止的所有工作」这个困境,良晴突然想起后者的说法。 「全员团结一心通力合作,让五十把种子岛火枪持续开火!」 「大将,这样一来就能以三倍的速度进行连续射击了!」 「如果能以那么快的速度进行连射,敌军肯定会惊慌失措。」 敌方大军已经逼近到眼前,双方开始形成混战。 不过在这么狭窄的山路上,要是五十把火枪能进行连续射击,应该能让敌方陷入混乱。 虽然早已做好觉悟,良晴的双脚仍然抖个不停。 「听好了,相良良晴,开枪时不能迷惘,一旦心中有所迷惘,死的人就是你。」 一旁的前鬼用冷漠的表情叮咛。 「嗯、嗯!」 扣着扳机的手指以及肩膀都在发抖。 瞄准不了目标。 这不是游戏啊! 假如这一战的目的单纯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的话,相良良晴恐怕已经放弃抵抗了也说不定。 就在此时,良晴朦胧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道闪耀的光芒,勾勒出信奈英气勃勃的脸孔。 (猴子,你不必感到心痛。) 啊…… 这句话不是对我说,而是对胜家说的吧……? (猴子,我的目光向来是放在几十年后、甚至几百年后,就算旁人不能理解,我也对自己有自信。) 是啊,我知道。 我都知道。 只有我知道你是正确的。 我甚至知道你到最后都不被人理解。 (所以觉得心痛的时候,就以『为了天下苍生』这句话代替佛号,所有的罪过全部由我一个人承担。) 大笨蛋……当你出生在这个世上的时候,这个国家旱就垄罩在前所未有的战乱当中了。 除了你之外,从来没有人试图为这个国家再度带来和平,不,是谁也做不到。 这根本不是你一个人的罪过! 我可以的……! 信奈,如果是为了保护你,我可以的…… 「呜啊啊啊啊……!」 良晴闭上双眼扣下扳机。 子弹没有打中敌人。 临时成立的火枪部队,使起火枪都相当蹩脚。 就算是近距离下的狙击,也几乎没有命中目标。 即使如此,在雾气垄罩的山路上遭到枪击的朝仓先锋部队,也不出所料地被火枪剧烈的爆响吓得乱了阵脚。 「种子岛火枪只能单次击发!不必再担心会被子弹击中了,大家上啊!」 敌军大将才刚高声下达指示,头盔马上『铿』的一声,被良晴击发的第二发子弹歪打正着。 「怎……怎么可能……」大将吓得晕了过去,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下一个!」 连喘息的时间也没有,良晴等人又开了第三枪。 「那是连发火枪!」 「织田家果然拥有南蛮传入的新武器!」 朝仓先锋部队哇哇大叫,顿时溃不成军。 「服部队出动!」 半藏一喝之下,十余名忍者们同时朝着乱成一团的先锋部队突进,一声不响地射出手里剑,毫不留情以匕首斩杀敌人,并且布下满地的撒菱(注2),然后施放出阵阵烟幕。 原本就受到浓雾影响的视野,如今又遭到烟幕阻碍,再加上连听觉也被火枪的爆响声剥夺,朝仓先锋部队陷入了更大的混乱当中。 紧接而来的是—— 铺天盖地的大爆炸。 冷酷无情的服部半藏点燃了设置在敌阵中的炸药。 「趁现在!」 良晴大喊「撤退!」之后,五百名殿后部队立刻背着朝仓军再次逃之夭夭。 在高中的躲避球课中展现非凡价值的逃跑功夫,经历过战国时代大小战役的淬练,又更上一层楼了。 「做得好,相良良晴。多亏你能拖住朝仓军前锋的脚步,直到我们设置的炸裂弹引爆 。」 半藏不知何时赶了上来。 无声无息跑到良晴旁边的半藏,罕见用他没有高低起伏的声音赞美良晴。 「半藏!你做得未免太绝了!那些士兵都被炸药炸飞了!」 「哼,这样子才能多争取到一点时间……炸裂弹只剩下一颗,接下来大家的命运就看你的判断了。」 注2:撒在地上用来阻碍敌人行进的尖刺,类似鸡爪钉。 「有关逃跑的事交给我就对了。」 不愧是志愿参加敢死队的五百人,虽然有一成左右的人倒下了,剩下的人全是些体力超乎常人的家伙。 众人跟着脚力超凡的忍者们在山中全力奔跑,却没有半个人脱队。 只有前鬼懒得用跑的,以低空飞行的方式前进。 ——战场上发生了奇迹。 前鬼召来的浓雾、良晴想出(?)的三段射击,以及半藏率领忍者部队实行的扰乱作战——在三者巧妙的融合下,殿后部队竟然连续五次在山中甩掉朝仓军的追击。 不过能够引发这个奇迹的最大因素,并不是从给姆知识中想出的三段射击策略,而是受到相良良晴的一句「所有人一起回京都」感召,使得担任殿后部队的勇士们大幅提振士气和忠诚心的关系——只有前鬼和半藏察觉到了这一点。 「虽然想尽早拉开与追兵之间的距离,不过前方还有翻山越岭的难关等着我们。不休息一下的话,恐怕撑不到京都。」 一路上死命逃跑的良晴,评估让同伴休息的时机之后,在山口的狭路前方指示部队停下脚步稍微休息。 良晴好像越在紧要关头胆子就越大,一下令休息之后,马上就在竹叶堆上躺成大字型,不一会就鼾声连连了。 「这家伙唯独胆量高人一等。」前鬼笑说,士兵们则是点头附和:「虽然打起仗来非常软弱,枪法又差,却是个了不起的大将啊。」 良晴睡了十分钟左右,便猛然爬起身。 「好了,大家出发吧!接下来要开始爬山罗!」 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因为贪生怕死而脱逃。 即使如此,同伴的人数仍然减少许多,虽然大部分是与朝仓兵交战时阵亡了,不过似乎也有一些人是因为双脚跑不动又不想拖累大将,于是选择悄悄离队。 那个萨摩来的浓眉大块头也不见踪影。 (可恶……!那个男人也死了吗……!可恶啊……!) 良晴顿时感到心如刀割。 可是在如此绝望的状况下,要是大将意志消沉的话,会导致其他人士气低落,明白这个道理的良晴只能咬紧牙关强颜欢笑。 深夜时分,众人面临到了命运的转折点。 「我们要进入这座山,穿过越前,进入若狭。」 爬上峭壁立于山顶上的半藏低声说道。 接着良晴等人也陆续爬上峭壁。 所有人都是如同字面上意思的遍体鳞伤。 身为殿后部队的大将,一路上遭到敌人集中攻击的良晴,脸上和额头上已是鲜血淋漓,自己的血和敌人的血混在一块,就连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伤在哪里了。 饥肠辘辘,口干舌燥。 但是他的目光依旧锐利,看不出丝毫颓靡的神色。 「大家还跑得动吗!?」 「没问题啦!」 「跑着跑着精神都来了!再跑多久都行!」 「觉得难受的时候只要想想公主大人的笑容,马上就勇气百倍、活力充沛了!」 「那就好!到了若狭之后,敌人应该就会放弃追击了!再撑一下!」 喔——就在浑身是血的敢死队气势十足齐声高呼的时候。 「糟了,相良,这下子情况非常不妙啊。」 总是从容不迫的前鬼突然皱起眉头,小声对良晴说话。 「怎么了?前鬼?」 「若狭的土御门似乎加入朝仓阵营了。」 「土御门?那是什么?」 「——日本阴阳师的首领,过去背负安倍家的名号,如今改称土御门家,为了躲避战乱迁离京都,在若狭隐居的一族。」 难不成是活跃于平安时代的超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子孙……我还在想怎么在京都时没看到他们,原来是跑到若狭去了!良晴喃喃轻语。 「土御门不晓得在打什么主意,好像想要取你的性命。对方在前方张设好了结界,等待我们过去。」 「结、结界?」 我什么也没看见啊……良晴眯起眼睛。 黑夜之中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只有连绵不断的群山。 「和忍者使用的结界似乎有些不同。」半藏有点疑惑地歪过脑袋。 只有前鬼露出尖牙,用闪烁金色光芒的双眼凝视凡人肉眼看不见的土御门结界。 「哼,结界缩小了……看样子对方主动找上门了。」 来了。 土御门的阴阳师。 不驱使自己的肉体。 不被重力束缚。 彷佛被无形的力量支撑。 对方缓缓飘至山顶。 「这家伙就是……」 「土御门?」 「没错,我就是土御门家当主,土御门久修,我在想我们土御门家也差不多该返回京都了,为此也该送一点伴手礼给即将成为京都新支配者的浅井朝仓家,所以我决定今晚取下『织田家猴子』的首级。」 对方是个十岁左右的少年。 苍白的脸孔、人偶般的冰冷视线,那身阴阳师的衣着打扮虽然和半兵卫有些相似,但是他冷血的内在却和半兵卫恰好完全相反。 挂在他脸上的冰冷笑容,表现出了认定自己是强者的绝对自信。 这家伙绝非泛泛之辈,而且还是那种不把人当人看的类型,有够不可爱的小鬼……当良晴喃喃说出这句话时,才察觉到自己全身冷汗直流。 土御门久修确实还只是个小孩。 正因如此,在他小小的身体里潜藏着小孩特有的残虐。 他拥有力量,而且是无比强大的力量。 他想要使用这股力量。 想用这股力量杀死敌人。 就像抓到昆虫时,随意扯掉昆虫的翅膀那样。 这其中不具有人类所谓的恶意。 当然也不是出于憎恨。 纯粹只是想行使自己的力量——如此孩子气的欲望就是土御门久修的行动原理。 所以…… 尊重生命也好,体谅他人心情也罢,这类的大道理……对于年纪轻轻就当上阴阳师宗家首领的土御门久修来说,完全不适用。 「嘻嘻、嘻嘻、嘻嘻。」 冒出一个棘手的敌人了……良晴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真亏你们有办法逃到若狭,虽然溜得很快的织田信奈已经进入近江了,不过只要交出『织田家猴子』的首级,浅井先生和朝仓先生也会很高兴——」 (敢阻扰我们的人,就算是小孩也照杀不误。) 半藏二话不说掷出手里剑,但是却没击中漂浮在夜空中的土御门久修。 似乎有无形的障壁在保护久修。 就连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敢死队勇士们也开始议论纷纷,呼吸因为紧张越来越急促。 再加上,式神—— 夜空中,土御门久修的背后——漂浮着数十只奇形怪状的式神身影。 前鬼突然大吼: 「叫久修的小子,土御门家只不过是一群放弃守护京都的职责,夹着尾巴逃到若狭的丧家之犬罢了!」 「……喔~~那边那个狐模 狐样的贵族是式神吗?能够完全幻化成人型的高等式神,就连被誉为不世出的天才阴阳师——祖先大人·安倍晴明公转世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很可惜,你们那边只有你一名式神吧?式神间的战斗是量胜于质,不管你的力量有多强大,也敌不过我召唤的众多式神。」 「久修,为什么事到如今你才突然想要回京都?这可不是小孩子的儿戏啊。」 呵呵——久修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这都要怪那个名叫竹中什么来着的乡下阴阳师,谁不追随,偏偏追随织田信奈一起上京,而且还把阴阳师之首·土御门家的我放在一旁,被人们称为什么『当世孔明』,这让我相当不愉快。所以虽然有点麻烦,我还是决定重返京都,亲手解决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阴阳师——说什么都要和那个竹中分个高下,让世人知道谁才是最强的阴阳师。我的说明到此为止,你满意了吗?」 「这个死小鬼的态度有够高高在上!至少在和人说话的时候给我降到地面来!」 良晴气得在地面上跳来跳去,不停向久修叫嚣。 「哈哈。不管你再怎么跳也抓不到我啦,难道你是傻子吗?」 不跟你们废话了。 我要你们所有人统统死在这里。 黑暗之中…… 嗜血的数十只式神从空中对聚集在山顶上的殿后部队发动猛攻。 「妖妖妖妖怪啊啊啊!」 「那些玩意要怎么对付啊啊啊啊!」 即便是一骑当千、无惧死亡的勇士们,面对垄罩夜空的异型式神也不禁发出恐慌的惨叫。 一旦士气溃散,无论是多么勇猛果敢的军团,也与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无异。 只见同伴们一个接着一个,彷佛杂草似地被式神无情扫飞。 (竟然召唤出这么多式神!光凭前鬼一人根本应付不来!忍者的体术又对式神不管用!不过,我是绝对不会放弃希望!) 良晴举起了种子岛火枪。 「可……可恶啊啊啊啊啊啊!」 就算我命中注定要死在这里也无所谓。 我…… 直到最后的最后……都要抵抗所谓的命运! ※ 「公主大人,我们进入朽木谷了!只要突破这个难关,就能一直线通往目的地。京都近在眼前了!」 在金崎城抛下了绰号「猴子」的相良良晴——织田信奈现在正骑著名马「利刀黑」,沿着地势险恶的山路,若狭街道前进。 当初从京都出发时,信奈军还浩浩荡荡行军于平坦的琵琶湖沿岸西近江街道上,可是如今西近江街道却布满敌方的士兵,除了走上地势险恶的山路,没有其他的撤退方法。 这段时间以来,信奈一直不眠不休地逃命。 眼泪早就已经流干了。 一路上马不停蹄,丝毫没有喘息的余地。 身体已经没有多余的水分可以分泌眼泪。 后悔。 心痛。 撕心裂肺的悲伤。 照理来说,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信奈娇小的身体应该早就不堪负荷了。 不过…… 现在的信奈非活下去不可。 即使必须啜饮污浊的泥水也要活着逃回京都,否则的话,良晴的牺牲就完全白费了。 所以信奈拼命咬紧嘴唇,硬是奋起仅存的气力。 不但毁了儿子·长政的前途、毁了信奈天下布武的野心,更毁了良晴的未来——信奈的心中对于愚蠢的浅井久政充满愤怒。 就是凭着这股怒气,随时可能摔下马背、嚎啕大哭的信奈,才有办法坚持至今。 不过这股怒气…… 眼看也即将到达极限了。 「公主大人,您还好吗?朽木谷是由名叫朽木信浓守的地方豪族支配的土地。信浓守隶属于浅井家,可能会与我们为敌,偏偏朽木城就挡在我们的行进路线上,又不能强行通过。」 「……公主大人,先暂时在这里停下来。」 随侍在左右两侧的胜家和犬千代连忙挡住信奈。 两个人早已经浑身是伤。 虽然信奈主从在第一时间逃离战场,但是逃亡的路上绝对称不上平安顺遂,更不幸的是,一行人还陆续遇上狩猎落难武士的农兵们,这些杀气腾腾的农兵嘴里大喊着「那就是织田家的公主啊啊啊!」、「生擒可得黄金百贯,砍下首级也有五十贯啊!」之类的话,对信奈等人一直穷追不舍。 就算在这样的状况下,身为主君的信奈还是必须早一刻返回京都。否则的话,「信奈战死」的假消息一旦传开,京都不晓得会发生什么变故,只要能在京都落入敌对势力手中之前回到京都,就能即刻重整旗鼓展开反击,和追击而来的浅井朝仓军正面对决。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也许还有机会率军营救良晴…… 也因此,信奈不得不把生还返京和行军速度摆在优先顺位。 目前保护信奈的家臣人数已经减少到最低限度。 号称织田家第一猛将,小名「六」的柴田胜家;以及个头虽小,却能将巨大朱枪运用自如的前田犬千代。 要是没有这两位忠心不二的家臣保护,信奈的脑袋恐怕早就被砍飞五、六次了。 「公、公主大人,那个……」 「……要和朽木信浓守交涉,拉拢成自己人。」 「……这样啊。」 目光涣散的信奈,说话的声音已经没了昔日的霸气。 「……万千代她们呢?」 「后继部队的长秀为了替猴子的殿后部队确保退路,正一边撤退、一边整顿险峻的山路,光秀和元康多半也在支援长秀。」 「……是吗?何必做这些无谓之举……」 「公主大人!这才不是什么无谓之举!大家为了不让猴子死掉,都拼命在奋战啊!请您快点振作起来,公主大人!」 「……那只不过是伪善罢了,都已经把猴子抛弃了……大家明明知道那么做只是白费功夫……」 「公主大人!?您究竟是怎么了!?一点都不像平常的公主大人啊!」 「六……当初父亲大人病倒的时候,家里不是请了许多和尚来替父亲大人祈福吗……」 「咦?是、是有那回事,那又如何……?」 「……那些和尚们口口声声说要替父亲大人祈福,念了一堆没人听得懂的经文,结果父亲大人还不是没有得救。我想只是藉由请和尚祈福,表现『自己在担心父亲大人』罢了,和尚们就是利用这种人心的弱点谋利,骗吃骗喝,所以我后来把他们统统关进佛堂内,想要一把火烧死他们。我讨厌骗子,明明知道父亲大人不可能得救,表面上却装出为父亲大人祈福的样子……那分明是伪善……!」 「我、我也记得这一段往事,公主大人,不过当时平手爷爷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和尚们从燃烧的佛堂里救出来了!」 那时候的公主大人不是普通的生气……简直就像真正的第六天魔王一样……胜家回忆起当时情况,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父亲大人的葬礼也一样是无谓之举。死掉的人只会化为灰烬,痛苦、难过等等的感觉全部都会随之消失。大费周章举办葬礼,请和尚来唱诵经文,哭得死去活来,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自己……只是因为自己觉得悲伤才举办葬礼……对死去的人来说根本毫无意义,所以我当时才会以一身傻瓜装扮闯进葬礼会场胡闹……」 「公主大人,现在不是说那种话的时候了……!」 「……确保猴子的退路?明明知道猴子已经回不来了……哼! 先是让猴子去担任殿后部队……命令猴子去送死……然后又装成好人的样子,替猴子确保派不上用场的退路。那种自我满足的行为就跟举办葬礼没有两样。真是太可笑了……简直是场闹剧。可是……可是……命令猴子去送死的人……不是万千代她们……而是我……是我啊……呜……呜呜呜呜……」 本来以为早已流干的泪水—— 又再次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内心深处彷佛被挖穿一个大洞。 「啊~~公主大人……公主大人越来越失常了!可怜的公主大人……」 不晓得如何是好的胜家,只能在一旁跟着泪眼盈眶。 啪! 「……公主大人,请您适可而止。」 犬千代匆然用力赏了信奈一记耳光。 「……哭泣也是无谓之举。如果公主大人不能活下来的话,良晴志愿殿后就失去意义了。」 犬犬犬犬犬千代,你这是做什么~~胜家发出悲鸣。 不过,这记耳光令濒临崩溃边缘的信奈顿时清醒过来。 「……犬千代……?我是怎么了……?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朽木谷。我们需要和朽木信浓守交涉。」 「这……这样啊。」 「……公主大人,良晴还活着,现在只能相信这一点了,长秀她们也是如此相信着,所以才会冒着生命危险,一边打撤退战,一边替良晴确保退路,还有那些志愿担任殿后部队的无名士兵们,要是看到公主殿下刚才的表情,他们就算死了也无法瞑目……」 听到这句话,信奈如同大梦初醒般睁大双眼。 并不是只有良晴一个人留在战场上。 被良晴的忠义(与忠义以外某些原因)打动的五百名士兵们,为了良晴、为了信奈自告奋勇担任殿军。他们之中的多数人是受钱所雇的佣兵,本来大可以当场逃走或临阵倒戈…… 自己只担心猴子一个人……却忘记那些为了猴子和自己豁出生命的人,忘记那些人的生命也同样贵重…… 为了不让犬千代等人再替自己操心,信奈勉强挤出笑容。 「——谢谢你,犬千代。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说得没错,那只猴子不会这么简单就死掉!他肯定正在拍屁股挑衅朝仓军,并且身手矫健地在山中逃窜!」 「……(点头)」 「身为大将的我在这种时候不能哭哭啼啼。对不起,犬千代,等回到京都之后,我再赏你外郎糕。」 「……(点头、点头)」 「公主大人清醒过来了——!做得好,犬千代!话说回来,那只臭猴子居然让公主大人这么悲伤……下次见面时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良晴回来之后,犬千代也要拿枪戳他,担任殿军战死沙场什么的,根本不是良晴的作风。」 「很好——!难得我们意见相同,犬!让我们一起狠狠修理猴子一顿!」 「……要他好看。」 胜家和犬千代为了鼓舞信奈,都强忍泪水假装坚强。 (从金崎撤退到这里的路上,她们两人一次都没有因为猴子的事哭泣……照理六和犬千代应该也难过得很想大哭一场……一定是为了我才忍住不哭的,因为顾及到我的感受……不希望让我更加悲伤……万千代她们也一样……) 信奈拼命压抑住一股想哭的冲动。 (我决定了,在活着回到京都之前,我再也不流泪了。) 在心中暗暗起誓,信奈抬头望向挡住去路的朽木城。 「朽木谷……简直就像潜藏在京都背后的隐密乡里,犬千代,没办法强行硬闯吗?」 「……我们目前的人数太少,恐怕有困难。朽木谷是历代的足利将军用来当成避难场所的特殊地点,谁也不能擅自通行。假如硬闯的话,对方就会二话不说诉诸武力。」 「这样啊,不能再磨蹭下去了。」 「不过,要派谁去跟朽木信浓守交涉呢?我和对方素不相识。」 胜家说道。 「……犬千代也不认识。」 「要是长秀或光秀在的话,应该有办法顺和跟对方交涉,要在这里等她们会合吗……」 「那样不行,六,朽木信浓守不是隶属于浅井家吗?我们根本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发动攻击,在这里等待太危险了。」 更何况,现在必须早一刻回到京都昭告天下「织田信奈依然健在」,并且重整旗鼓,派遣援军营救猴子才行。 「说、说得也是!不过,如果派我当交涉使者的话,八成会跟对方引发冲突……我又不太会说话。还是干脆让我在会见席上把那个朽木什么的一刀杀了,您说怎么样,公主大人?」 「什么……你傻了吗?六,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逃喔,要是做出那种事情,接下来就再也不会有人肯放我们通行了,简直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了、了解!哇啊~~非常抱歉,我这个人就是智障……」 「智障?」 「那是猴子语,公主大人。虽然意思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就是猴子嫌我笨的时候说的话,可能是讽刺我的智力有缺陷……说到这个就让人火大——那只臭猴子啊啊啊啊啊!」 「真有猴子的风格。」 一旁的犬千代也摇摇脑袋。 似乎是想表达沉默寡言的自己没办法担任使者的意思。 「我们之中口才好的就是我了。决定了,由我亲自出马去会见朽木信浓守!」 信奈打定主意后,便拉起缰绳策马前进。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行啦,公主大人——!你去的话只会造成反效果!就跟飞蛾扑火没有两样啊~~!」 「……绝对不成。公主大人的口才虽然很好,嘴巴却很恶毒,态度又唯我独尊,只会平白惹恼人家。」 胜家和犬千代一同上前挡下信奈。 「可是我不出马的话,又要派谁去交涉呢?」 「——呵呵,让我去吧。」 树林的深处—— 身穿唐风的华丽服饰,拥有褐色肌肤的美女佣懒地仰躺在马背上,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久秀?」 「……松永弹正。」 松永弹正久秀。 绰号「毒蝎」。 曾经把京都闹得天翻地覆的谋反惯犯。 烧毁奈良的大佛、接二连三毒杀主公家的三好一族成员、袭击前任将军足利义辉公,毁灭足和幕府——创造无数的黑暗传说,绽放于战国乱世的一朵毒花。 久秀的嘴里叼着一根长烟管,脸上露出妖艳的笑容,悠哉眺望信奈等人讶异的表情。 「这段期间你都躲到哪里去了!?难道你打算独自逃跑!」 「……行踪飘匆,可疑,说不定她想背叛公主大人。」 「嘻嘻嘻。说得也是,如果现在背叛信奈大人,也许我就能从大和一国之主再度晋身为京都的支配者了。信奈大人,您觉得呢?搞不好我去笼络朽木信浓守后——会投靠浅井朝仓的阵营喔……」 竟敢大言不惭~~!胜家作势要拔刀,却被信奈伸手制止。 「弹正!交涉任务就交给你处理。我说什么都得活着回京都!尽量越快越好!拜托你了!」 「公主大人!?您确定要相信她那种人吗!?」 无视极力反对的胜家,和久秀四目相对的信奈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信奈似乎很欣赏眼前这名就某方面而言和「蝮蛇」道三颇为相似的稀世恶女。 如果说夺取美浓、以建立近代商业国家为目标企图统一天下的道三,是信奈「天 下布武」的导师兼第二个父亲的话…… 离经叛道的传统破坏者·松永弹正久秀,对同样被生母视为「离经叛道的傻瓜」的信奈来说,就像是同类一样——甚至可以说是信奈首次认识的「如同母亲般的存在」。 「呵呵,信奈大人?如今您才是统治京都的弹正·织田弹正大弼信奈喔,我只不过是当成您的影子行动罢了。」 「无所谓,弹正就是弹正不是吗?再说我有『信奈』这个名号就足够了。」 「哎呀,居然不把大和御所授予的官位放在眼里,真是个坏人。不过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人喔,呵呵。」 请在这里稍待一会——笑眯眯的久秀重新翻身坐回马背,单枪匹马朝朽木城前进。 「所幸对手只是个小毛头。我想不用多久就能笼络朽木信浓守了。」 久秀伸出细长艳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脸上浮现出让人直觉联想到「稀世恶女」这四个字的黑色微笑。 偷瞄到那个不晓得毒杀过多少人的恶女挂在脸上的惨忍笑容后……胜家忍不住打了个哆嗉。 体内流着遥远西方异国血统的久秀,拥有一副异于常人的美貌,不过在这种时候,反而令人更加不寒而栗。 「啊啊啊……犬千代,我担心得不得了,为什么公主大人会和那种怪物意气相投呢?」 「……不知道……不解之谜……」 「拥有剧毒的蝎子和蝮蛇,再加上对我的胸部心怀不轨的色猴子,尽是一些不好的动物。」 「……犬是好动物。」 「喂,我都听到罗,六?」 「非、非常抱歉————!?」 现在只能把我们的命运托付给弹正了,弹正绝对不会背叛我——信奈边说边深深点了点头。 ※ 「喔、喔!你就是松永弹正吗!?皮肤晒得好黑啊,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武将。」 在朽木城的,谒见之间。会见久秀的朽木信浓守,是个公子哥型的年轻男子。 在朽木谷这个贵人避世隐居的秘境土生土长的信浓守,以战国武将来说,身形格外纤细。 (果然不出我所料。) 久秀内心暗自窃笑,表面上却对信浓守展现出菩萨般的和蔼笑容。 「嘻嘻,我的肤色是与生俱来的,这样就算奔走在战场上也不怕晒伤,是我常保青春的秘密武器。」 妖艳的笑容以及大大敞开的胸口,令年轻气盛的信浓守看得目眩神迷。 信浓守打开手中的扇子,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 「……我、我听说松永弹正是消灭足利幕府和烧毁奈良大佛的大坏蛋,但是今日一看,却和传闻给人的印象有些落差。」 「京都总是有许多喜欢道听涂说的人。」 「无论如何,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哎呀,我什么都还没说。」 「我已经接获探子的回报,织田信奈从越前逃到这里来了,所以你肯定是想要我让你们通过朽木谷。」 关于这一点恕难从命——朽木信浓守板起脸庞。 「协助织田信奈并非聪明之举,自从遭到浅井家背叛的那一刻起,织田家就注定失败了,就算织田信奈活着逃回京都,一旦浅井朝仓军一齐向京都进攻,她依旧是劫数难逃。」 「这么想就错了。」 「松永弹正,你该不会想说浅井家是卑鄙的背叛者,织田信奈才是正义的一方吧?我不认为你有资格说这种话。最先消灭足利将军家的人不就是你吗?硬要说的话,被你这种大坏蛋效忠的织田信奈,反而不值得信任。」 「我之所以效忠信奈大人,是因为她是真正的强者——这么解释不行吗?」 「织田信奈已经一败涂地了。」 「不,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留住性命就能够东山再起,要成为最终赢家需要的是执念,无穷无尽的执念。」 「你的意思是浅井朝仓的执念比不上织田信奈?」 「正是。」 久秀用柔和的笑容注视信浓守的眼睛。 信浓守又开始在织田家与浅井朝仓家之间犹豫不已。 「总而言之,弹正殿下,难得你远道而来,先喝杯茶怎么样?」 「呵呵,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要趁这个机会杀掉松永弹正吗……还是……信浓守内心的纠葛完全写在不安的表情上。 另一方面,松永久秀早在进入朽木城时,就打定了一个主意。 倘若朽木信浓守拒绝自己的请求,到时候就要展露「毒蝎」的本性,驱使傀儡军团让朽木谷垄罩在熊熊烈火当中…… (信奈大人连我这样的女人都愿意接纳,对现在的我来说,她就像是可爱的亲生女儿一样。遭到背叛战败的她,为了活下去甚至抛弃同伴,此时此刻只要是阻碍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假如信浓守敢说一个「不」字,不管要花上几十年的时间,我都要将这座谷的所有人……不,包含草木动物在内统统赶尽杀绝,烧成灰烬。) 久秀是个感情起伏十分剧烈的人。 无论是爱情也好,反面的憎恨也罢,激情的程度都不是日本人可以比拟。 从笑容面具底下渗透出的压倒性黑色杀意,令年轻的信浓守不由得退缩了。 「信浓守大人?让我来替您沏茶吧。」 信浓守顿时吞下一口口水。 「你、你该不会是想下毒暗杀我吧?」 「呵呵,很遗憾,信奈大人有交待我不许毒杀家臣,现在的您形式上仍然算是信奈大人的自己人,只要您没有宣称支持浅井阵营,我就不会乱下毒。」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我、我才不是被吓大喔。」 「我没有下毒,就如您所见。」 久秀先举杯喝了一口茶。 她鲜红剔透的细长舌头,有如软体动物般在茶杯的边缘游走。 信浓守又吞了一日口水,不过这次是基于不同的理由。 整个脑子都麻痹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房间里弥漫一股奇妙的香味……那是信浓守从未闻过的——充满诱惑的甜蜜芳香。 「信浓守大人,您还不肯相信我吗?」 「下、下毒的手段太多了,那、那个茶杯有古怪,你的嘴唇碰到的部分虽然没有涂毒,但是剩下的部分涂了毒……对不对?」 「呵呵,既然如此,我就证明给您看我真的没涂毒。」 舔—— 滋…… 久秀眯起双眼凝视信浓守的眼睛,接着把茶杯捧在手掌上,伸出舌头沿着茶杯的边缘缓缓舔了一圈。 看见她妖媚撩人的动作,久秀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同时觉得浑身发热。 「……好奇怪……奇怪的感觉……这、这股香味是……?」 「呵呵。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好了,如您所见,这个茶杯不管从哪边喝都没问题,我已经用自己的舌头舔干净了,不过如果我的唾液中有毒的话,您的性命就有危险了。」 「人、人的唾液里怎么可能有毒。」 信浓守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接过久秀的茶杯。 沾满了妖妇……久秀唾液的茶杯。 「没、没有毒……反、反而……很甘甜才对……看、看、看起来很好喝啊……」 「很难说唷,毕竟我是毒蝎呀。呵呵……呵呵呵呵……」 虽然久秀的神情有异,信浓守也已经无心在意了。 久秀也是全身香汗淋漓,她不断喘息着。 身上的汗水逐渐在深邃的乳沟间形成小水洼。 再加上那股几乎要令大脑失去知觉的芳香…… 信浓守的理性开始崩解了。 他将茶咕噜咕噜喝下肚。 夹杂久秀唾液的甘甜液体。 就在那一瞬间—— 「太痛快了——滋味真棒。我第一次喝到这么美味的茶……!」 信浓守的嘴角流出口水,并且开始发出奇怪的傻笑。 「……弹、弹正……这、这样吧,我、我可以考虑答应你的……请求。呼……呼哈、呼哈哈哈哈哈。」 「哎呀……您在说什么呢……?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久秀把唐风的服饰褪到肩膀以下,用扇子轻轻扬着胸口,像个小女孩般地笑着。 「……我、我有点忍耐不住了。呼……呼哈哈哈哈哈,只、只要你肯在此陪我亲热一番,要我让信奈通过这里……也是可以喔,哈哈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嘻嘻,这是我的荣幸。」 「异国人的褐色肌肤,哈哈哈……!仔细一看,也是别具风情……!真是性感啊……!」 「……那么,信浓守大人,让我带领您前往永无止境的美梦之中吧……」 久秀的朱唇往等不及要一亲芳泽的信浓守耳边凑了上去。 「……哈哈哈!你这是在做什么……那里是耳朵啊……!」 「嘻嘻——如此一来,你就是我的傀儡了。」 噗…… 温热的液体突然涌进信浓守的耳朵里。 久秀推开信浓守,用高亢的声音大笑。 「嘻嘻、嘻嘻嘻嘻。像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也想占有我,你还早了十年,尽管在梦中和傀儡逍遥快活吧。」 「……你做了什么……妖妇……!?」 下一瞬间,信浓守恢复了神智。 这股奇妙的香气……以及弹正涂抹在茶杯上的唾液……糟糕,我着了弹正的道了! 「……难道你把毒药含在嘴里,用舌头在茶杯的边缘下毒……?居然做出这种赌命的事来引我上当……!太可怕了……可是这股有如腐烂水果般的香味又到底是……?」 可是暂时恢复的神智只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下一秒钟,信浓守就像一具傀儡一样无力低下头。 然后—— 「……我知道了,我允许织田信奈通过,另外再加派护卫兵护送你们回京都。本人朽木信浓守,从现在起将与信奈大人同一阵线,成为织田家的傀儡。呼……呼哈哈哈哈哈……!」 自己也尚未解毒的久秀,一边扭着身子一边嘻嘻窃笑,接着向中毒的牺牲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感谢您的协助。」 「信奈大人,交涉进行的十分顺利,而且信浓守大人还安排护卫兵护送信奈大人回京。」 胜家和信奈一脸错愕面面相觑。 信奈事先也没有料到信浓守甚至愿意给自己派遣护卫兵。 松永久秀究竟是怎么说服信浓守呢? 还有,为什么久秀全身红通通的,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浓烈美艳感觉? 胜家面红耳赤地大叫: 「你、你、你该不会是做了淫淫淫淫淫秽的事情来笼络信浓守吧?」 「嘻嘻,我才没有做什么淫秽的事情,我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喔。不过——坏事倒是做了一点,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胜家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魔女……魔女啊……! 「公公公公主大人!我总觉得弹正好像不大对劲!会不会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现在不是追究那种事情的时候了,六。总而言之,我们立刻动身回京!有这么多护卫兵随行的话,就算遇上狩猎落难武士的农兵也一定有办法摆脱!」 犬千代默默点了点头。 ※ 「不妙,快趴下————!」 咻————! 式神军团正执拗地搜索良晴。 一群式神从躲藏在草木中的良晴等人头上呼啸而过。 虽然是一群没有什么智慧的怪物,不过光是能在天空自由飞翔,就足以让良晴等人吃足苦头。 这段期间,良晴等人不但被式神追杀,还陆续遭遇朝仓的追兵,以及狩猎落难武士的农民与地方武士袭击。 幸存下来的同伴人数减少了一半左右。 良晴等人已经逐渐意识不清,就达自己是不是还活着都搞不清楚了。 谁也没有继续逃跑的体力。 「……我已经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了……半藏,这里是哪里?」 「若狭与西近江的国境,大概在水坂峠一带。」 「可恶……现在才刚到近江的人口吗?距离京都还远得很啊。」 那个时候——被土御门久修的结界包围时,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弃抵抗的良晴,不管三七二十一朝夜空开了一枪。 不知道什么原因,式神似乎很厌恶南蛮传入的火枪。像前鬼这种上级式神还能以理智压抑恐惧,但是低级式神却抑制不了本能对火枪的恐惧感。 或许是良睛在无意间想起前鬼曾经提过的式神弱点,又或许只是偶然。 无论如何,良晴开枪时发出的爆响,吓退了土御门的低级式神们。 就是这个!看到一丝曙光的良晴,立刻命令其他四十余名的火枪手一齐朝着夜空射击。 趁着式神们东逃西窜的时候,良晴等人奇迹似地突破结界,再次踏上返回京都的逃亡之路。 不过,觊觎良晴首级的土御门久修也是相当固执。 大概是自尊心受到创伤,一路上依旧对良晴穷追不舍。 眼看良晴等人的弹药即将耗尽。 倘若再次遭遇式神的话,剩下的弹药已经不足以达到吓阻的效果了。 更不幸的是,被式神追着跑的良晴等人,没有通过丹羽长秀为他们整顿好的山路,只能屏住气息,在野兽通行的危险兽径上匍伏前进。 行军速度大幅延迟,陆续开始有人脱队。 「接下来是难关所在。」 把一半的脸埋在泥泞中的良晴,招手找来前鬼和半藏,以及殿后部队的几名士兵代表,直接趴在地上开起军事会议。这一路的逃亡过程已经超越人类的体能极限,现在光是连站起来都会消耗贵重的体力。 「想不到若狭会杀出土御门那个小鬼,真是出乎我的预料之外,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全灭的,大家有没有什么妙计?」 凡人根本不可能打得赢那种妖怪……如果长枪刺得中式神,也许还有一丝胜算,但是敌人都在天上飞来飞去,我们根本无可奈何……士兵们纷纷懊恼抱头。 在这殿后部队中,没有半个人有能力用火枪射中在天上飞翔的式神。 如果目的只是驱散式神的话,即使射不中也无所谓,但是考量到所剩不多的弹药量,下次再遭遇式神军团时,一定得要确实射中目标。 不过眼前仅存的「孤注一掷枪击决胜负」这条路,八成最后只会落到弹药用尽、任人宰割的下场。 「对不起,大将!凭我们的智商,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这样下去的话,就没办法让大将和公主大人再会了!」 「你们就别再提那件事了!总而言之,幸存下来的人全都要一起回京都!我已经不想再让别人为我牺牲了……」 「相良大人,您不能泄气啊!」 「就是说啊,有您这个替我们着想的心意就已经足够了。说到底,您终究和我们这些下层步兵不一样啊。」 「…… 不,看到同伴们一个接一个倒下的光景,我深刻体认到一件事。人的生命都是无价的,没有轻贱贵重之分……」 「大将!现在不是说大道理的时候,认清现实!要是大将死在这种地方的话,公主大人要怎么办!」 「大家都发誓要拼命守护您了,要是您现在解散大家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您,相良大人啊!」 「就是啊!咱们的梦想还得靠您来实现,相良大人!」 「你们……呜呜……真是一群无药可救的大笨蛋……!」、「说得没错!大将!」、「您也和我们一样是被织田公主勾走魂魄的大笨蛋啊!」、「我、我对信奈根本没有半点意思,只是为了向那个小气的家伙讨到我应得的恩赏,非得活着回去不可……!」、「大将又在死鸭子嘴硬了。」——良晴和士兵们在泥泞中手握着手,先是「哇哈哈哈」豪快大笑,接着又「呜呜呜呜」流下男儿泪。 「又来了。」、「从昨晚开始就不停重覆这个情况。」丝毫不露疲态的酷男半藏和前鬼无奈耸耸肩。 「真受不了。居然对吾主·半兵卫的活跃心存嫉妒,土御门家也堕落了吗?再怎么说,土御门家也是安倍晴明公的后代,阴阳师一族之首啊,时代真的变了。」 前鬼一面看着一旁跳来跳去的青蛙,一面轻轻叹息。 「良晴啊,阴阳师的时代也差不多到尽头了吗?」 「比起那种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土御门那小子!前鬼,你有没有让那些棘手的式神全灭的办法?我们现在就好像被空军的战斗机部队盯上了一样。」 哼,我听不懂你的南蛮语——前鬼笑了笑。 「虽然我不晓得那是什么玩意,不过我也说过了,我的力量在这一带会减弱。原因之一是这里和京都相比之下,散布于大气中的『气』太过微弱,另外就是吾主卧病在床的缘故。」 「你就不能想想什么办法吗?人与人之间的战斗也就罢了,式神不是我这个现代人能够应付的东西。」 「那么堵住龙穴,断绝此地的龙脉怎么样?」 「龙穴?龙脉?」 这两个词汇好像很耳熟,不过是什么意思啊? 「龙脉指的是流动着『气』的大地脉络,龙穴则是龙脉的重要地点,『气』从大地喷出的特别场所。」 如果把『气』的流动想成电车的话……龙脉就好比『气』来往的轨道,龙穴就好比『气』停驻的车站吧——良晴点了点头。 「由阴阳师的护符召唤出来的式神,都需要靠着吸收从龙穴漏出的『气』才能维持在现世的形体。」 这么说来,如果破坏这一带的龙穴,那些式神就会变弱罗?半藏低声发问。 「嗯,只要找出大型的龙穴,并且将龙穴堵住的话,式神们就会陆续消失。当然我也会消失,说起来我之所以能长时间活动至今,也是因为吾主半兵卫当初用了五张护符召唤我。」 这个方法好像可行……虽然前鬼会与敌人的式神军团一起消失,不过在战力上将会倾向对我方有利,反正式神只会消失不会死亡,所以就算前鬼消失了,也能够在京都再会。 「那你说的龙穴在哪里?」 「龙穴多半位在山里,外观通常是洞窟,或者露出地表的大洞,龙穴所在的土地上大多有兴建神社。这是为了防止大地的『气』被邪恶的术士恶用,例如守护京都鬼门的睿山,原本就是祭祀京都最大龙穴的神杜。」 power spot(能量景点)上往往有建神社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吗——良晴喃喃自语。 「既然如此,咱们就把这一带所有的神社找出来,统统破坏掉。」 「说得对,龙穴一定就在其中。」 「你们给我慢着!像只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跑的话,只会沦为落难武士狩猎集团的下手目标!而且也有可能被式神军团发现!」 良晴连忙制止士兵们。 「在这种深山秘境之中,应该不会有镇守龙穴的神社。我猜土御门为了不让我们发现龙穴的场所,特地把我们赶到没有神社的土地上。」 双眼闪烁金色光辉的前鬼回答。 好,决定了! 良晴突然起身。 「我们出发吧!前鬼,首先要怎么做!?」 「寻找洞窟。」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确实有很多洞窟都会喷出天然气!毕竟所谓的洞窟就是大地的裂缝啊!」 「喔喔喔喔喔喔~~」卧倒在地的殿后部队勇士们一齐小声吆喝。 一行人把所剩无几的弹药当成最后的武器,打算转守为攻。 在山中搜索了约一刻钟。 腰间系着绳索,从崖边垂降至谷底的前鬼,指着一个洞窟说:「在那里!」 「我闻到大量的『气』从那里传出,只要封住那个洞窟的话——」 可是…… 殿后部队的疲劳感与紧张感早已达到极限,因此丧失冷静的判断力。 「好~~大家上啊啊啊!」 「把洞窟埋起来!」 「这下总算能带大将回京了!」 「等一下,那可能是土御门的陷阱,还是先让忍者——」 无视前鬼的制止,殿后部队一齐冲下山崖、跑向洞窟。 「你们别急啦!喂喂喂喂喂——!」 「真是的。」良晴一边抱怨,一边扛着种子岛火枪滑下山崖。 结果—— 果然是陷阱! 下一秒,土御门久修操纵的低级式神军团从洞窟里倾巢而出! 此时此刻,殿后部队的勇士们都有了战死的觉悟。 「我们中埋伏啦!」 「相良大人,快逃啊!」 「我们会充当盾牌暂时挡下敌人的!」 「别说傻话了!我怎么能丢下你们不管!」 良晴举起种子岛火枪向前突击。 眼前的同伴们陪自己经历这么多苦难,良晴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一人了。 「久修————!臭小子给我滚出来————!有种就亲自出来作战啊!你到底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情急之下胡乱射击的良晴,不久就把弹药用光了! 在飞天怪物张牙舞爪的攻击下,同伴们一个接一个倒下。 眼看殿后部队全灭也是迟早的事情! 从山崖上降落的前鬼目睹这幕凄惨的光景后,面无表情地小声说: 「喂,半藏,这样下去我会被主人痛骂的,你扛着相良良晴逃走吧。」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服部半藏冷冷回答: 「……没用,如今弹尽援绝,想逃也逃不掉,相良良晴应该也已经做好觉悟了。」 「既然如此,那只剩下最后一个手段了,干脆在这里杀了相良。」 半藏与露出狞笑的前鬼瞬间四目交会。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半藏轻轻点头。 然后无声无息地一跃而起。 半藏跳进混战现场的中央,迅速放出一阵烟幕,暂时剥夺式神们的视力。 接着他身手俐落从良晴背后抱住良晴。 「放开我,半藏!我绝对不离开这里,我要战到最后一刻!」 「哼,因为你不想再看到士兵们丧命了?」 「反正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那我宁愿选择和同伴一起战死!不行吗!?」 「织田信奈在金崎时应该也想对你说出同样的话,但最后她还是抛下你离开了,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她是这个国家不可或缺的存在!可是我……」 卷之二 粉身碎骨 早晨,京都。 「织田军在越前败退,溃不成军。」 「率领殿后部队的相良良晴,至今仍然生死未卜。」 「织田信奈抛下全军逃往京都的途中,在睿山遭到敌人狙击,好像伤得很重。」 京都的人们骚动不安。 在各种谣言满天飞的情况下,宁宁一直在妙觉寺里等待良晴回来。 不过,良晴迟迟没有回来。 唯一可以仰赖的竹中半兵卫又尚未醒来。 「听说信奈大人平安无事,现在人在本能寺。」 听到这个消息的宁宁,天一亮就独自赤脚跑到了本能寺。 正当宁宁想踏进本能寺时,却被守备的士兵拦了下来,幸好丹羽长秀碰巧撞见,于是背着宁宁进入寺内。 「丹羽大人,哥哥大人还没回来吗?」 「目前还没有接获消息喔,宁宁。」 「可是,织田军不是在丹羽大人等人的活跃下顺利退回京都吗?现在应该立刻派兵前去救援哥哥大人啊!」 「这个……眼下的事态变得很棘手,一分。」 「事态很棘手?」 「可能是听到织田军战败的消息,逃窜到四国去的三好一党又开始有了动作。躲藏在甲贺的六角承祯也再度在南近江现身,除此之外,浅井朝仓军也朝着京都逼近。」 「可是,这样下去哥哥大人会有生命危险!请让我晋见公主大人!只要当面请求公主大人的话,一定——」 「好吧……不过宁宁,接下来你看到的事情……千万不能泄漏出去喔。」 「……!?」 丹羽长秀带着宁宁来到信奈的房间。 然而…… 房间里却看不到那个总是精神抖擞、一身傻瓜打扮的信奈。 没有虎皮地毯,没有熊猫皮地毯,没有地球仪,没有南蛮望远镜——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床垫。 「……公主大人!?」 信奈就躺在床垫上。 腹部缠绕着白色的绷带。 看到渗出绷带的暗红色血迹时,宁宁惊讶得说不出话。 「呜……呜……」 信奈全身冒着晶莹的汗珠,嘴里发出虚弱的呻吟。 看起来似乎没有意识。 在一旁照看信奈的人,正是被誉为「神医」的白衣老翁,曲直濑贝尔休。 「喔~~这里是战场,小孩子不该来这里喔。」 「……啊……啊……公主大人真的被狙击了……?」 宁宁两腿一软,瘫坐在榻榻米上。 牙齿不停打颤。 「腹部挨了两发子弹,能够保住一条命已经是奇迹了。如果不是意志力坚强的人,恐怕在中弹时就当场死亡了,信奈大人的意志力果然非同凡响。」 「子弹!?」 「老夫已经动过南蛮式的手术,取出体内的子弹了。要是子弹穿透肠子的话,那就回天乏术了……幸亏有这玩意削弱子弹的劲道。」 曲直濑贝尔休把被子弹射穿的南蛮时钟拿给宁宁看。 「这是哥哥大人的……!」 「大概是遗物吧。」 「……遗、物……」 「在逃亡时连铠甲都脱掉的信奈大人,好像唯独把这个未来的南蛮时钟放在怀里。看来信奈大人是舍不得丢掉良晴大人的遗物。巧合的是,两发子弹都正好击中了这个时钟。托这玩意的福,劲道被削弱的子弹才没有深入信奈大人体内。」 宁宁这次来本能寺,原本是想先狠狠赏信奈一巴掌,然后痛骂信奈一顿。 您怎么可以弃哥哥大人不顾!过去那么重视哥哥大人的公主大人居然……宁宁真是看错您了! 可是现在…… 满腔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了。 因为信奈抛下良晴逃走,内心其实也很舍不得。 宁宁明白了这一点。 「……公主大人……呜……呜啊啊啊……!」 宁宁握着信奈的手,忍不住大哭起来。丹羽长秀伸手轻抚宁宁的背,并且细声说: 「公主正处于生死关头。虽然靠着曲直濑大夫的手术度过最初的危机,身体仍然失血过多,所以现在必须静待公主恢复体力……」 「……呜、呜……丹羽大人,也就是说没办法动员织田军罗……?」 「是啊,看公主的样子,令明两天恐怕是关键期。身在小谷城的信澄大人好像也被浅井家的人抓住了,目前音讯全无,织田家正面临瓦解的危机。」 「可是、可是,再拖下去的话哥哥大人他……!」 「我知道,不过我们现在实在无能为力。浅井朝仓军正沿着琵琶湖从西近江街道向京都进军。宁宁,要是我们把兵力调离京都的话,相良大人当初牺牲自己让我们从金崎撤退就没有意义了。零分。」 长秀低头。 曲直濑贝尔休也摇摇头说: 「信奈大人虽然拥有惊人的意志力,但是她的内心似乎受到很大的创伤,接受了手术之后,她的『气』就迅速衰弱。照这个情况看来……」 「你是说……公主可能跨不过这一关……?」 「垂死之人能否得救,最终还是取决于本人的『求生意志』啊,长秀大人。老夫是个医师,不是魔法使,医术无法让人起死回生,仅能做到辅助性的治疗而已。信奈大人不知为何逐渐失去了求生意志……虽然还没有完全丧失,但是确实越来越微弱了。如此坚强的人怎么变成会这样呢?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长秀也无言以对。 到底哪里出错呢? 这样下去的话,相良大人的死就白费了……不,虽然还不能断定他已经死了,不过十之八九是没命了…… 长秀一边安抚啜泣的宁宁,一边擦拭信奈额头上的汗水。 「宁宁、曲直濑大夫,公主她……好像在说些什么。」 接着长秀把耳朵凑近信奈苍白的嘴唇。 「……快逃……猴子……快逃啊……」 信奈到底是做了什么恶梦呢? 嘴里不断重复同样的呓语。 「良晴……对不起……」 说了这句话后,双目紧闭的信奈眼角流下了一行泪。 「老夫明白了。信奈大人陷入了良晴大人战死沙场的恶梦之中,所以她的求生意志才会越来越薄弱——」 「……曲直濑大夫,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眼前的状况医术也派不上用场。长秀大人,你自己决定吧。」 「就凭我根本想不出计策来突破这个四面楚歌的局面……半兵卫大人又躺在病床上没有清醒过来……!」 「冷静一点,长秀大人。要是现在连你都放弃的话,织田家就真的完蛋了。」 丹羽长秀是个兼具温厚与冷静的武将,辅佐主君的能力堪称天下一品,是织田家绝对不可或缺的存在,但她不是那种能够拟定大战略、亲自率领军队出征的类型。 至于勇猛无双的柴田胜家,则是除了突击之外就没别的战术了,假如现在让胜家掌握兵权的话,目睹信奈与良晴的悲剧而情绪激动的胜家,搞不好会不顾一切朝浅井朝仓军直线突进——到时候织田军与浅并朝仓军恐怕只会两败俱伤。 不,实际上长秀自己也很想立刻率领全军前去营救良晴。就算失去京都,就算全军覆没也要救出良晴,给信奈带来活下去的希望。 不过……这么做的胜算几乎是零。勉强保持住理性的长秀,已经预料到了最后的结果。 因为有信奈这位主公的存在,长秀和胜家才能够在战 国乱世发光发热。 在信奈与织田家面临这个空前绝后的危机时,两人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宁宁紧闭起嘴唇,赤脚跑到了庭院。 「神明大人也好、佛祖大人也好、猫神大人也好,不管什么都好!请你们救救公主大人和哥哥大人……!」 跑到井边之后,宁宁开始用井水沐浴净身。 她多么想提起长枪到战场上去。 不过对于年幼的宁宁来说,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向上天祈祷而已。 「宁宁,你这样会感冒的。」长秀虽然赶紧出言制止,不过宁宁对冰冷刺骨的井水却丝毫不在意。 被宁宁的身影打动的人,不是只有长秀而已。 「丹羽大人和柴田大人请率兵固守京都!让我明智十兵卫光秀独自潜入近江,前去救出相良前辈!」 「……犬千代也要去。犬千代对山野环境很熟悉。」 「我我我我也要去~~」 除了宽额头之外几乎完美无缺的美少女,明智光秀。 身材娇小却打扮奇特,身披虎皮的犬千代。 以及头戴狸猫耳配上眼镜,个人风格强烈的松平元康。 刚从金崎顺利撤回京都的三个人,一齐在长秀面前自告奋勇。 「可是只凭你们这几个人……白白送命的可能性很高,潜入救援行动应该交由忍者去办比较好。二十分。」 长秀试图制止三人。当然了,如果能派遗忍者的话,长秀早就派了,偏偏五右卫门前往近江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侍奉松平元康的服部半藏又跟着良晴共同行动,因此目前根本没有可以派遣的忍者。 「反正信奈大人无法得救的话下场也是一样!更何况我光秀聪明伶俐,却在把火枪借给相良前辈的时候,不小心犯了一个重大的疏忽!」 「明智大人,你的意思是?」 光秀冷汗直流,难以启齿的她小声嘟哝: 「……我、我只借给相良前辈火枪,却忘了把火枪手一起借给他……假如不管他的话,我晚上会睡不着觉,要是相良前辈化成鬼来找我怎么办……」 那还真是……要命的疏忽啊,三十分——长秀表示。 「可是公主大人曾经交待过,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就要把接下来的事业托付给你。我和胜家大人都决定尊重公主的想法。倘若明智大人不幸丧生……公主大人又遭逢不测,天下布武的事业又该由谁继承呢?」 「不,跟我的性命比起来,信奈大人的性命重要干百倍!我光秀虽然自认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天才,又是继承土岐源氏血脉的高贵美少女,却也明白自己的器量远远不及信奈大人!没有信奈大人的话,天下布武是不可能实现的!」 「……我知道了。」 长秀终于妥协了。 只要静观其变搞不好就能继承织田家的光秀(虽然有点自视过高),为了拯救信奈和良晴甚至不顾自身的安危,面对这样的忠义之心,长秀也无法加以否定。 自己能做的事情只有死守京都,直到信奈醒来为止了。 不能妄动、不该妄动,在所有人都想采取行动的现在,必须有人接下「防守」这种沉重刻苦的任务,这样的任务就该由自己承接——长秀下定决心。 「……犬千代说什么也要去,阻挡也没用。挡我者——统统砍了。」 「犬千代大人,我本来就不认为阻挡得了你……可是松平元康殿下……您是公主的盟友,再说您走了的话,留在京都的三河兵又该怎么办呢?」 「我曾经受过猴晴先生的大恩~~而且只要能救吉姊姊的话,就算可能性几乎是零,也应该赌一赌~~」 所有的三河兵就暂时交由长秀小姐指挥——松平元康抖动狸猫耳,态度坚定说出这些话。 松平元康。 虽然平时总是温温吞吞的,不晓得心里在想什么,给人一种暗藏心机的感觉,不过一旦打定主意就绝对会不改变,是个相当顽固的女孩。顽固好像是三河武士的特征。 也许元康是那种情况越危及,就越能发挥潜力的类型。 反过来说,这个女孩在安稳的日子里可能什么都不会去想,不到紧要关头就什么都不会去做…… 长秀点了点头。 这是非常危险的赌注。 但是她仍然决定……扛下全部的责任。 「……我知道了,不过不要忘记你们要去的地方是敌人的阵地,切莫过度深入,一定要活着回来。」 「「「了解!」」」 三人向不断净身祈祷的宁宁保证「我们一定会带回你哥哥」之后,便逐渐消失在通往近江的山路上。 ※ 当率领织田军以近乎毫发无伤的状态撤回京都的光秀、犬千代、元康三人,马不停蹄投身潜入救援行动的时候,良晴与殿后部队在龙穴的最终决战尚未开幕。 季节已经是冬天。 山路也被落叶覆盖。 「就是在这附近。」三人策马疾驰于与比睿山相连的云母坡时,犬千代不甘心地低声嘟哝。 「……公主大人就是在这附近被击中的,普通的狙击手不可能连续命中快马加鞭的公主两次,下手的人多半又是那个杉谷善住坊。」 「甲贺的暗杀者……忍者是吗?」 「犬千代小姐,那后来杉谷善住坊怎么样了?」 「……可惜被他逃了,到处都找不到他……」 「这就怪了,这附近应该无处可逃才对。」 大概是躲到山里去了——元康说道。 「杉谷善住坊听起来就像是僧侣的名字,也许他和睿山的和尚有些交情。又或者是……虽然我很不愿意这么想,不过,搞不好整座睿山都与吉姊姊为敌了~~」 这怎么可能?信仰虔诚的光秀提出反驳。 「身为睿山统领的天台座主·觉恕大人是姬巫女大人的兄长,织田家捐献了大笔献金给大和御所,照理说他支持信奈大人都来不及了,更不可能会与信奈大人为敌。」 「可是天台座主大人现在不在睿山~~或许目前掌控睿山实权的带头和尚是反织田派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杉谷善住坊突然消失的谜底就解开了……犬千代说道。 「这这这、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睿山要与信奈大人为敌呢?就连聪明的十兵卫光秀我也完全想不透!」 「……被密教或修道者视为修行圣地的古老灵山,至今大多仍然施行女性禁令~~像是富士山、白山、高野山,以及睿山~~可能是睿山里的某些和尚不乐见身为女大名的吉姊姊上洛成为天下霸主吧~~」 我越来越不明白了。追根究柢,佛教的教义里又没有什么限制女性的规矩!女性到底是哪里污秽了!光秀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大概是因为会妨碍到他们在灵山的修行~~要是可爱的女孩子出现在眼前,禁欲就变得更加困难了~~尤其是对年轻和尚来说~~」 「……听说深山修行者一旦破除禁欲,就会失去神通力。」 「真是一厢情愿的说法!看到女孩子就心生色欲,明明是男方本身的问题!」 「……不过良晴还是去做一下禁欲修行比较好。」 猴晴先生确实该学着禁欲呢~~元康笑着附和。 「不不不,要是把色欲从那个男人身上剥夺掉的话,肯定没多久就会枯萎而死了。相良前辈就是靠着异于常人的色欲才有办法生存至今!就算说他本身就是披着人皮的色欲也不为过。」 「说得也是~~猴晴先生不但让包含吉姊姊 在内的许多女孩子苦等他回去~~还趁乱和吉姊姊定下了『活着回来后要让我吻你』的约定~~」 「真受不了,那只猿人到底有多好色啊!」 「我想猴晴先生一定还活着~~」 「……没错,还活着。」 「那个蠢蛋,我说什么也要把他拖回信奈大人面前!」 三人互相点头示意后,便继续默默赶路。 总有一天,非得要求敬山交出杉谷善住坊不可。 不过,对手是那个禁止女性进入的灵山。 而且睿山的和尚大多是武装的僧兵, 睿山以灵山与佛法为盾,在京都附近自成一个独立王国,可谓中世强权的象征。 就连代代的足利将军家,也对睿山的僧兵头痛不已。 对于满是女武将的织田家来说,要和睿山交涉是相当困难的事,毕竟女性就连登上睿山都不被允许。 所以现在还是专注于救出相良良晴一事上头。 三人沿着长秀为了良晴部队整备的退路逆向前进。 当初为了让良晴的殿后部队顺利逃脱,沿途安置了许多替换马匹与粮食,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三人的行进速度快如闪电。 虽然一路上不时遇到狩猎落难武士的农兵,不过以救出良晴为优先考量的三人硬是摆脱了对方。 三人很快抵达了朽木谷。 但是却没有看见良晴的身影。 两眼无神的朽木信浓守向三人表示没有任何人通过朽木谷。 「殿后部队大概还在若狭国境的水坂峠一带,呼、呼哈哈哈哈哈。」 信浓守一边哈哈傻笑,一边把描绘详细地形的地图交给三人。 那个男人不大对劲……光秀等人虽然疑惑,却也没有时间深究。 而且举止怪异归怪异,信浓守对织田家的忠诚心似乎是货真价实的。 于是三人继续前进。 然后—— 就在她们抵达水坂峠山顶的同时—— 只见遍体鳞伤、满身疮痍的殿后部队正在若狭国境的谷底,和加入朝仓阵营的土御门久修召唤的式神进行激战。 「在那边!大家都在那边战斗!啊~~真是的,为什么不用种子岛火枪应战呢?」 「士兵的人数少了好多~~会不会是弹药已经用尽了~~」 「……敌人的式神会飞在天上,不可思议。」 「我看到了!相良前辈正对着那些妖怪乱打一通!身手还是一样差劲,相良前辈!哈哈哈哈哈哈!」 皇天不负苦心人。 千钧一发之际—— 光秀等人赶上了。 良晴还奇迹似地活着。 就在良晴的性命有如风中残烛的时候,光秀等三人即时赶上了。 虽然敌人的式神部队占了压倒性的优势,不过她们隐约看见服部半藏出现在战场上,并且施放出烟幕。 带着种子岛火枪的光秀连忙大叫: 「听说式神会怕火枪!就是现在,我们立刻冲下山谷助阵!」 「把猴晴先生带往我们先前准备好的退路吧~~一定逃得掉的~~」 「……犬千代,要上了。」 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良晴和信奈都能得救了。 三人如此确信。 但是—— 幸运只是昙花一现。 就在三人冲下山谷的顷刻之间,情况却急转直下。 「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少年阴阳师从洞窟深处现身—— 少年将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挥。 半藏施放的烟幕顿时被吹得烟消云散。 光秀等人看到了。 在殿后部队的男人们相继被张牙舞爪的式神击倒的画面中—— 浑身浴血、表情冰冷的服部半藏, 不知为何用匕首抵住了相良良晴的脖子。 受到半兵卫吩咐「保护良晴先生」的前鬼则是不知去向。 难道是被式神军团打倒,所以消失了吗? 少年阴阳师脸上浮现傲慢的笑容,并且做出胜利宣言: 「看样子是我赢了。只要能取得那只猴子的首级,其他杂兵的死活我才不在乎。太麻烦了,就放你们一马吧。」 接着半藏回答: 「知道了。我就用最后一颗炸裂弹,把相良良晴炸得粉身碎骨。」 就在半藏结起手印,身影随着飞舞的树叶一同消失的同时—— 「臭小子,说话要算话啊!我就用我的命来换在场所有人的命!不过,身首异处是武士之耻!我的脑袋偏偏不交给你!你休想称心如意!」 良晴扯开喉咙大声叫喊。下一瞬间—— 式神们朝着良晴一拥而上。 然后—— 突如其来的大爆炸。 式神们一齐被炸飞。 血肉横飞。 相良良晴的身体被炸得支离破碎。 啪哒啪哒啪哒……曾经是良晴的肉块,宛如下雨般地陆续掉落在地面上。 目睹这幕光景的光秀——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光秀的心中——发出了某种破裂的声音。 居然……! 杀。 杀。 杀。 杀了你…… 光秀举起背在背上的种子岛火枪,锁定少年阴阳师当头就是一枪。 「还有火枪啊!」被枪声吓到的低级式神们连忙飞上天空东逃西窜。 「哎呀,没想到竟然因为意气用事选择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猴子的想法还真令人难以理解啊。」小孩子模样的阴阳师若有所思地用护符挡住十兵卫的子弹后,脸上露出吸血鬼般的冷笑。 「虽然没有必要遵守忍者和猴子的约定,不过我现在的心情非常好,因为我成功除掉了织田家的相良良晴——只要你们不追上来,我这次就放你们一条生路。但要是谁敢追上来——一律杀无赦。」 话一说完,少年阴阳师便跳到一匹外型类似翼龙的式神身上,缓缓升上天空。 「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居然……!我要杀了你……绝对要杀了你!」 光秀单枪匹马朝着翱翔于天空的阴阳师追了上去。 她的两眼布满血丝。 思考完全一片空白。 「不、不行啊!对方一定在前面设下了陷阱……请等一下~~!」 即使元康连忙制止,也已经为时已晚了。 光秀前方的大地突然产生一道深远的裂缝,但是光秀丝毫没有注意到裂缝有如地狱入口般不断扩大。 她的眼中只有飞在天上的式神。 满脑子只想着要杀掉可恨的敌人——杀掉把相良良晴逼死的阴阳师。 不,她已经什么都没在想了。 无与伦比的怒火支配了光秀的全身。 于是—— 光秀连人带马…… 跌入了万丈深渊之中。 「啊、啊啊啊……不、不会吧……猴、猴晴先生和光秀小姐都……怎么会这样……!」 光秀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大地的裂缝里。 那是个深不见底的裂缝: 从掉落的高度来看,是绝对不可能活命的…… 元康和犬千代一脸茫然地呆立在原地。 周遭那些伤痕累累的殿后部队幸存者们纷纷发出哀号。 「呜喔喔喔喔喔喔!对不起,大将……对不起……!」 「连女孩子都遭到牵连了……大将 九泉有知一定会生气的……!」 「……大将……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们这些人的命啊啊啊!」 「这下子……我们还有什么脸见织田公主呢……!」 没有人为自己幸免于难感到开心。 犬千代跪在地上,默默回收散落一地的良晴遗骸。 然而一阵风吹过,肉块便如同沙粒般随风消散了。 「半藏,这是为什么~~?我明明拜托你保护好猴晴大人不是吗~~!?」 元康边哭边斥责无声无息地跪伏在眼前的半藏。 「听到刚才的爆炸声后,落难武士狩猎集团很快就会赶来。现在必须立刻逃离这里,否则大家将会全灭。」半藏面不改色地建议。 「回答我的问题,半藏!」 「要眼睁睁看着所有人死在土御门的式神手上,还是用自己的性命拯救其他同伴,相良良晴只是凭自己的意志做出了终极的选择。」 「可是,这样的话——!」 「公主大人带着这么少的人马来到这里太危险了,从现在起,服部队将全力护送公主大人回京。」 「半藏?可是我们至少也要救出光秀小姐……」 「土御门的能力相当可怕,除非发生奇迹,否则那个女孩是不可能生还的。何况对服部队来说,公主大人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服部半藏果真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他以丝毫不受动摇的坚定口吻宣告:「我们并非织田家的家臣,而是公主大人的家臣,保护相良良晴的任务就此中断。现在开始必须保护吾主——公主大人平安回京。」 ※ 事态风云告急。 为数约三万五千人的浅井朝仓联军,沿着综贯琵琶湖西岸的西近江街道行进中。 眼看大军逐渐逼近京都。 织田家方面没有等待信奈苏醒的余地,丹羽长秀和柴田胜家只好率领两万五千人马出阵迎敌。虽然从越前撤退时,多亏有相良良晴的殿后部队拖住敌方的追击,织田军才免于全军覆没,不过仍然损失了一部分的兵力。 此战的总大将是织田家最强武将,首席家老柴田胜家。 丹羽长秀则是担任辅佐的工作。 两人一边骑马并行,一边讨论对策。 「我我我我不知道到到到到到底该怎么办!?总而言之,突击就对了!嗯!」 「胜家大人,决战地点就选在坂本。」 「坂、坂本?」 「就是位于睿山东方山脚的重要据点。一旦突破坂本,就能一举入侵京都,要是让敌军进京的话,我们就输了。」 长秀详尽说明坂本在地理位置上的重要性,不过胜家却一直歪着脑袋。 「总总总而言之,我的字典里只有『突击』两个字而已!我要跟对方速战速决!尤其是浅井久政,那家伙是背叛公主大人的仇敌,我一定要亲手收拾他!……呃,我这样真的可以当担任总大将吗?长秀?」 「嗯,唯独这次非得在短期之内分出胜负不可。要是战事拖延太久,包含甲贺的六角承祯在内,各地的反织田势力都会陆续蜂起。胜家大人,九十分。」 「既既既然有长秀给高分挂保证,那就没什么好担心了!看着吧,长秀,本人柴田胜家——将会化身成战场上的恶鬼罗刹,替公主大人报仇雪恨!」 「嗯,期待你的英勇表现。」 这一战,是给单方面破坏同盟约定的卑鄙背叛者,浅井久政挥下正义铁锤的一役。 被称为东海道最弱的尾张兵们,这次的士气也异常高昂。 士兵们虽然不晓得信奈遭到狙击的事情——但是失去了受众人景仰『信奈大人的猴子』相良良晴,一样令他们愤怒无比。 不过—— 就在胜家与长秀两人即将抵达坂本的时候,探子却带回了一个令人震撼的消息。 「浅井朝仓军无视坂本据点,登上睿山去了!」 「你、你说什么~~那些家伙登上睿山!?……喂,长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搞不懂啊?呜啊啊啊……」 「……我们的状况,只能打十一分了。」 长秀紧咬下唇。 「看样子敌方之中也有足智多谋的人物,他们恐怕是打算盘据在睿山上头,想要跟我们打持久战。」 「所以?」 「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得不包围睿山,战况会陷入胶着。时间拖得越久,织田军的处境就越不利。不但南近江会被六角承祯夺回,京都也可能落入三好一党手中。但是如果放弃包围睿山的话,睿山上的浅井朝仓军势必会伺机从背后袭击我们。」 「等、等一下!京都现在防备薄弱,要是我军被困在这里的话情况很不妙,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是为什么韶山会与我们为敌啊盱我们有做过什么惹恼睿山的事吗!?」 「我也不晓得,睿山和浅井朝仓军联手的时机太过巧妙,浅井久政的背叛应该是连长政也不知情的突发事件,难道是有人在暗地里居中牵线……」 织田军失去了攻击目标,为了重整态势,只好在坂本布阵扎营。 先是在越前金崎狼狈撤退,如今又眼睁睁看着敌军躲进睿山。 熊熊燃烧的复仇心无处宣泄,再加上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行军,士兵们一个个身心俱疲。 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 「哇哈哈哈哈哈哈!贫僧乃是睿山的山法师·正觉院豪盛!不知自己有几两重,还妄想天下布武的野丫头们,放马过来啊!」 一群僧兵军团出其不意从睿山攻向坂本。 带头的巨汉法师·正觉院豪盛挥舞巨大的铁棒,刚猛的气势有如鬼神。 正在坂本扎营的织田军来不及做好迎击的准备,顿时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胜家大人,现在正是你展现武勇的时刻!」 「了解!一决胜负吧,正觉院什么来着的!」 「喔啊啊啊啊啊啊!」手持长枪的柴田胜家单枪匹马冲向敌军,一面扫荡眼前的僧兵,一面朝正觉院豪盛逼近! 只见胜家所经之处,僧兵们纷纷遭到击飞,就算是睿山的僧兵军团,面对勇猛无匹的胜家也不禁心生怯意。 「我们到底是哪里跟你们扯上关系了?臭和尚,你的脑袋就由我柴田胜家收下了!吃我这招!必杀!秘太刀·碎瓶大斩击!」 跟随在一旁的侍童扔出一个巨大的瓶子,接着胜家挥动引以为傲的长枪,镰啷一声准确命中瓶子。 瓶子瞬间应声爆裂,无数的碎片有如子弹般朝四面八方急速飞散。 碰、磅、铿。 「呀!」 「呜!」 「哼——小丫头有两下子!」 被碎片击中头部或背部的僧兵们接二连三倒地。 胜家硬是在自己与敌将·正觉院豪盛之间杀出一条路。 不愧是织田家第一猛将,虽然这招秘太刀是首次在实战中使用,不过不晓得是平时的修行锻链发挥成效,又或者是胜家本身的怒气加持,总之秘太刀的威力极为强大。 「喂,正觉院!和我一对一单挑吧!」 「哼,和污秽的女武将一对一单挑,搞不好会受到佛祖的惩罚——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贫僧就如你所愿,嘎哈哈哈哈哈!」 正觉院豪盛把铁棒舞得虎虎生风,朝着胜家突进。 当!当!锵!长枪与铁棒互击了三、四招,虽然在腕力方面是正觉院豪盛略占上风,不过骑在马上还能准确出枪的胜家在技术方面更胜一筹。 「看招看招看招~~!织田家『特攻柴田』在此 !正觉院,觉悟吧!」 「好惊人的力量!?你、你该不会是男人吧~~!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勇猛的女人!」 「什么——!你说话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对方节节败退了~~!不愧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胜家大人~~!原本四处逃窜的织田军士兵们看见胜家奋战的英姿后,又再次重振士气了。 「哈哈哈!贫僧真正的任务是守护睿山。小丫头,今天暂且先到这里为止。」 正觉院豪盛转身背对胜家,带领僧兵们开始向睿山撤退。 怒气未消的胜家大叫: 「给我站住!单挑才刚开始而已,你就想逃了吗!?胆小鬼~~!」 「嘎哈哈哈!不甘心的话,就尽管上睿山来追贫僧啊!竟然想与神圣的睿山僧兵过不去,愚蠢至极的女武将们!」 可恶——!那个臭和尚,都逃跑了还那么嚣张,我们现在就攻上睿山——!火冒三丈的胜家举枪呐喊,却被骑马赶来的长秀连忙制止。 「请、请等一下,胜家大人!睿山是守护京都鬼门的日本代表性名山!本堂的根本中堂里安置着自开山以来传承至今的『不灭法灯』,相传要是法灯之火熄灭的话,睿山封印鬼门的灵力就会消失,进而给京都带来灾难。进攻这样的圣地根本是不智之举!更何况,睿山是禁止女性进入的灵山,我和胜家大人别说进攻了,就连踏进山里一步都不被允许!」 「咦~~!?禁止女性进入?为什么?」 「大概是宗教上的理由,也有学者认为那是在佛教传入前就存在的古老规矩。」 「这么说来,我们既不能攻击躲在睿山里的敌人,又不能解除睿山的包围网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啭」 「没错,所谓进退维谷就是这么回事……两分。」 「呜呜呜呜~~正觉院那家伙,只会出一张嘴大放厥词,结果自己却逃到禁止女性进入的安全地带——怎、怎么会有这么狡猾的和尚啊!」 胜家和长秀楞楞地抬头望向标高约八百五十公尺的灵山·睿山,深刻体认到织田军未来黯淡无光的事实。 至于在本能寺昏睡的织田信奈,此时仍尚未苏醒过来。 ※ 睿山上。 不灭法灯前坐着三名男子。 其中一人是将孩子·长政幽禁于竹生岛,重新当回浅井家当主的浅井久政。 「……想不到一开始就采取坚守睿山的策略,听说织田信奈尚在人世,我们真的打得赢这一战吗?」 不善作战的久政脸色铁青。 和织田家撕破脸的现在,如果无法消灭织田军的话,浅井家就没有未来可言了——他的脸上写满不安。 相较于慌张的久政,另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则是举止优雅地喝着侍童所斟的酒。 一头黑发。 头顶没有扎发髻。 年约三十岁上下。 虽然身材高大,身上却没有多余的赘肉。 有着一副如同野生猫科动物般的精悍肉体, 明明身处战场,却穿着京都公家风格的服饰。 「久政啊,时间拖得越久,战局就对我们越有利。互相残杀的战争是很丑陋的,更何况我不希望让那些女武将流血。不战而屈人之兵,才能向世人展现我方的威势——我们只要慢慢剥夺织田信奈的时间就行了。」 优美的声音与他俊美的外貌极为相称。 脸上还施了淡淡的胭脂。 越前的大名,朝仓义景。 名门朝仓家的第十一代当主。 和男装佳人·浅井长政不同的地方在于,朝仓义景虽然有着美型的外貌,但是身心方面都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但是他拥有十分极端的兴趣——是个极度追求风雅的人物。 醉心于京都王朝文化的他,不但把越前的城都·一乘谷町彻底改造成京都风格,因而获得「小京都」的封号,还成天把以『源氏物语』为主题的平安绘卷带在身边。 朝仓义景对于『源氏物语』的兴趣并非仅只于绘卷而已,他甚至把城主之馆建得跟光源氏之馆一模一样,甚至还请到了北陆的年轻天才画家·长谷川等伯在建筑物的墙壁、天花板和纸门上画下『源氏物语』里的各种场面。窝在馆中沉浸于『源氏物语』的世界,可以说是他每天的例行公事。 血气方刚的战国大名传了十一代后,也是会出现这种爱好风雅的人士。 这样的朝仓义景是个相当排斥战争的男人。 这次的出兵也是因为织田信奈进攻越前在先,为了拍掉落在身上的火苗,所以才勉为其难展开反击。 不过—— 「虽然这样的局面令人忧郁……但是既然开战了,就一定要取得胜利。贸然行事造成士兵无谓的死伤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天时与地利,只要掌握这两项关键,胜利就会如同熟透的柿子一样,自然落入我们手中。」 一旦披上战袍,朝仓义景就会摇身一变成为精通战略的武将。 「等到击溃织田信奈之后,还请把天下霸主之位让给我儿长政。」 久政低头恳求比自己年轻的义景。 「好啊,反正我对夺取天下这种麻烦事也没兴趣,听说长政是世间少有的英杰,京都也好天下也罢,你们想要就尽管拿去,可是京都里的风雅之物全都要运到我的一乘谷——我不忍心看到历史悠久的艺术品毁在京都的战火之中。」 朝仓义景是认真的。 这个男人对天下毫无兴趣。 那类的俗事交给如同朝仓家部属的新兴大名浅井家操烦就行——他的心里真的是这么想。 正因如此,朝仓义景才能不受私利私欲蒙蔽双眼,将战局看得如此透彻。 至于在场的第三个男人—— 「武家之首还是得由男人担当!凭织田信奈那种黄毛丫头也想称霸天下,简直让人笑掉大牙。贫僧会倾尽睿山之力协助二位!」 则是与织田军交战之后返回睿山的巨汉山法师。 大口豪迈喝酒的正觉院豪盛。 这个大块头正是统领睿山僧兵军团的男人。 睿山在佛教传入之前,就是古老信仰中的灵山,除了是培育出众多高僧的佛学中心地,同时也具备了由数千名强悍僧兵组成的武斗集团,是中世日本的一个独立王国。 不过像正觉院豪盛这种本人与名字一样豪迈的家伙,僧兵之中也找不到第二个。 禁杀生?禁酒?那是什么?在赌场惹事生非和喝酒是他的最爱,既会吃肉又会搞放贷,要是有人还不出钱就杀到对方家里,另一方面,自己却又率领僧兵上京要胁足利幕府颁布「将睿山的欠债一笔勾销」的德政令——正觉院豪盛就是这样的破戒僧。 此外—— 「把天下交到一个黄毛丫头手上还像话吗!贫僧对于时下的武家风潮非常痛心!什么『女大名』啊?只有具备强健体魄的男子汉才算得上武士!」 「女人只不过是妨碍贫僧悟道的恶魔!」对女武将激增的当今战国趋势甚感不满的豪盛,似乎相当厌恶女武将的存在。 「浅井殿下、朝仓殿下,我们不能让不净的女人对这个国家恣意妄为,贫僧不久前才率领僧兵和对方打了一仗,对方现在一定疏于防范。立刻展开夜袭!在入夜的同时出动全军和对方来场大决战!别担心,万一情势不利的话,只要逃回睿山就行了,嘎哈哈哈!」 「真是个夸张的杀生和尚。」 朝仓义景笑着说道,胆小的浅井久政仍然忧心忡忡。 「……可是义景殿下,一旦到了十二月,返回你的领国·越前的道路不是就会 被大雪封闭起来吗?」 「时间上更为窘迫的是织田军。这一战,织田军势必会率先瓦解。」 「唔、唔、嗯……不过,一直在敌方大军面前按兵不动,好像有点……能不能采取其他手段呢?例如派遣暗杀者收拾掉在坂本布阵的织田军大将怎么样?只要那个武勇不在豪盛大人之下的柴田胜家消失的话——」 「柴田胜家和丹羽长秀都是女武将吧?别做那种扫兴的事。」 「嘎哈哈哈哈哈哈。总有一天,贫僧会亲手送那个忘记女人本分的柴田胜家上西天。不过说到暗杀者,一个名为杉谷善住坊的神枪手正好在本山作客,就是他狙击了从越前逃回京都的织田信奈。」 正觉院豪盛吩咐一旁的小和尚,把狙击信奈后躲进睿山避风头的杉谷善住坊带到根本中堂。 杉谷善住坊正是之前在近江把相良良晴当成诱饵,企图狙击信奈未遂,后来又在云母坂连开两枪命中信奈的暗杀者。 然而…… 「——别烦我,让我喝个够。」 被找来的善住坊正喝得烂醉如泥,眼圈泛黑地发酒疯。 「喂,善住坊。成功狙击织田信奈的天下第一神枪手怎么变成这副德性啊?」 「……我两次都没能杀死那个女人,还算什么天下第一神枪手……!我不懂,是我的技术不够成熟吗?或者不够成熟的是我自己……」 肚子挨了两发子弹,织田信奈也活不了多久了,一定是因为她身为女人却妄想夺取天下,所以佛耝才会如此惩罚她——豪盛大笑。 「……我这个人向来只会让猎物一枪毙命,看着猎物身受中弹之苦有违我自己的原则。不,其实我非常喜欢欣赏别人痛苦的样子,但是如果无法一枪杀死猎物的话,就不配被称为天下第一神枪手。」 「喔——像你这样追求完美的人,为什么会狙击失败?」 原本显得心不在焉的朝仓义景,突然对善住坊产生兴趣。 发现杀手也有杀手的美学之后,义景好奇地探出身子。 「只要瞄准脸的话,就可以确实置她于死,可是我……我无法对织田信奈的脸开枪。」 「喔?无法开枪?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丫头的笑容太耀眼了,当我瞄准她的脸时,内心就会产生一种像我这种蝼蚁之辈不可冒渎的感觉——我杉谷善住坊为何会心生这样的迷惘,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善住坊越说越小声。 要是你当初射穿织田信奈的脸,事态就不会演变至此了!浅井久政出言斥责,却被朝仓义景喝止:「别说那种不解风情的话。」 「于是我临时改射她的肚子,那两发子弹应该确实贯穿织田信奈的肠子了,想不到那丫头还是没死……我杉谷善住坊居然连续两次暗杀失手,只能说织田信奈或许受到了上天无形的庇佑……」 看来这个男人已经没有用处了——豪盛搔着头低声嘀咕。 「你滚吧,贫僧豪盛不想养一个连女人都不敢杀的饭桶!说来说去,你根本是被织田信奈的美色迷住了!」 「我才没有那么庸俗!别小看我杉谷善住坊!」 「这表示这个男人也领悟到风雅之心了。」朝仓义景一边微笑,一边摊开『源氏物语』的华丽绘卷。 「我能够明白他的心情。在目睹到至高无上的艺术品时,不忍心加以破坏也是人之常情,织田信奈真的是这么美丽的女人吗?我很难相信现世中会有比『源氏物语』绘卷里描绘的公主还要美丽的女人。说到被源氏掳获的若紫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我也多么想去欣赏北山之樱啊……年幼的若紫哭着寻找雏雀,那样的梦幻场景是否会在现世中上演呢……呵、呵、呵呵呵呵……各位,你们知道若紫和源氏相遇的北山在哪里吗?我搜集了各种相关书籍,现在仍然无法断定北山的真实地点,北山指的应该是京都北方的山,所以我个人猜测可能是鞍马山……你们觉得呢?」 (真是奇怪的男人,比起活生生的女人,他好像更迷恋绘卷里登场的公主。) 浅井久政眨着眼睛侧目看着朝仓义景端正的侧脸。 「光源氏给对现世绝望的我带来无比的希望。如果能像光源氏一样,将有着母亲面影的可爱少女带回家软禁起来,依照我的意思培养她,就能得到宛如若紫一样理想的女性了……呵、呵、呵呵呵。」 「义、义景殿下,风雅的话题先搁在一旁……」 「对了对了,对花心的源氏心存嫉恨,化为生灵将情敌纠缠致死的六条御息所也令人难以割舍,还有无法坦率向源氏表达心意,总是冷淡以对的葵之上,那股傲气也是令人心醉神迷。每当我读到葵之上被生灵纠缠所苦的段落时,总是难过得喘不过气。附带一提,源氏晚年迎娶的年幼妻子·女三宫是出名的爱猫人士喔,从猫神信仰大行其道的现代来看,女三宫可以说是走在时代的尖端。」 朝仓义景一提到『源氏物语』的女性,嘴巴似乎就停不下来。 浅井久政和正觉院豪盛都无言以对。 不过就在善住坊被僧兵们赶下山的同时—— 打断义景自说自话的人物现身了。 「朝仓先生、浅井先生,猴子死罗,唯一遗憾的是他被炸得粉身碎骨,连脑袋都炸得乱七八糟——往后就由我来接替杉谷善住坊的工作吧。」 白净脸孔的少年阴阳师。 土御门久修。 他带着一群外型丑陋的低级式神来到根本中堂。 「不愧是睿山,在这里可以感受到强烈的『气』……式神们的力量也比在若狭的时候增强了十倍不止。」 简直就像百鬼夜行——豪盛看着成群的怪物笑了笑。 「这个小孩子就是土御门家的当主?又没有提回猴子的首级,还得意什么啊?」浅井久政此话一出,立刻被一匹长着翅膀的式神架住脑袋,连忙哭喊:「饶命啊!」 「猴子的脑袋被服部半藏用炸裂弹炸得支离破碎,他大概是很不想把脑袋交给我吧,呵呵呵呵呵。」 「我知道了,请快点把这只怪物弄走!饶了我吧啊啊啊!」 「等到消灭织田家后,要让土御门家重返京都,并且召集漂流在日本各地的阴阳师,让身为安倍晴明公直系子孙的我统领他们——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喔。」 「随你高兴,我也很想回到阴阳师和式神在京都横行的平安时代……京都将再次被中世的黑暗垄罩,这不是一件极为风雅的事吗?」 朝仓先生真是通情达理啊~~土御门久修嘻嘻笑着。 「对了对了,我把那个明智光秀也杀掉了,就是曾经在朝仓先生那里作客,自尊很高却是个穷光蛋的宽额头姑娘。杀了她是不是有点可惜呢?」 「——这样啊。确实挺可惜的,如此才华洋溢的高贵少女就这么香消玉殡,如果她的额头再窄一点,就能成为我理想中的若紫……不过硬要说的话,她应该和胧月夜比较像。」 织田家最为棘手的两名重臣——相良良晴和明智光秀都被土御门打倒了。 以少数兵力镇守美浓尾张的斋藤道三,现在也夹在甲贺的六角承祯和东边的武田信玄之间,无法轻举妄动。 投入伊势战线的灌川一益也是一样,在六角家的防壁阻挡下,无法赶到睿山支援。 织田军表面上把睿山团团包围,实际上却是被孤立在众多强敌当中。 如果计算四国的三好一党再度登陆畿内,直捣形同空城的京都所需的时间—— 「两个礼拜,只要守在睿山上两个礼拜左右,胜利就会落入我们的手中。」 「嘎 哈哈,我们赢定了,朝仓殿下。柴田和丹羽都是女武将,无法踏进睿山一步,更不用说发动攻击了!竟然想到和用睿山禁止女人进入的规矩,你的头脑真是聪明啊。」 「我身为风雅人士,只是不想把女人卷入腥风血雨的战争中罢了,女人这种生物……应该要软禁在家里,每晚替换各种不同的服饰供人欣赏、供人疼爱。呵、呵、呵。」 这个人感觉好恶心——还是小孩的土御门久毫不掩饰说出了心里话,不过朝仓义景不以为意,只是忧郁地想着:(这两个礼拜回不了家,真伤脑筋。睿山上尽是些无聊的男人,早知道应该把长谷川等伯一起带过来才对。) ※ 京都本能寺。 客房。 一直照顾着信奈的曲直濑贝尔休,在宁宁的百般纠缠之下,只好对她说明目前的战况。 「不能进攻睿山又不能撤退,这太糟糕了。难道就没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假如良晴大人或光秀大人在的话,也许可以想到出人意表的计策。」 「足智多谋的半兵卫大人呢?」 「因为药效发挥的缘故,她暂时不会醒过来。不瞒你说,半兵卫的病情意外严重,这件事不要说出去喔。」 「……这样啊……」 「至于半兵卫何时会醒过来,就要看她的体力何时恢复了。」 「呜……大家都身陷险境,还是小孩子的宁宁却什么都做不到。不甘心!」 「没那回事。宁宁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不断以井水净身祈愿,又到寺里参拜神佛百来次,你的心意一定能够传达给良晴大人和信奈大人的。」 「可是,信奈大人她——信奈大人的情况——」 曲直濑贝尔休低下头。 没错。 信奈的情况日益恶化。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虽然目前发着高烧,不过余热终究会和体内的毒素一同消失,等到退烧之后,信奈应该就会自然醒来。 然而…… 「因为高烧的缘故,信奈大人似乎一直在做恶梦。人心真是很不可思议的东西,恶梦使得虚弱的身体更加衰弱,于是又导致反覆发烧,所以信奈大人才会迟迟无法苏醒。再这样下去,信奈大人她……」 「请您务必想想办法!曲直濑大夫不是兼修东洋与南蛮医学的神医吗!」 「……就算是医师也无法干涉人的梦境啊。」 倘若继续昏迷不醒、高烧不退下去,信奈大人顶多只能剩一、两天可活了。 两眼目睹过无数人命的消逝,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曲直濑贝尔休,面对泪眼婆娑的宁宁,却也不忍心把这个事实说出来。 不过,聪明的宁宁意仍然意会到曲直濑没有说出口的真相。 「……公主大人已经……没救了吗……呜呜呜呜呜……哥哥大人,假如哥哥大人能平安回来的话……!」 本能寺里一片死寂。 彷佛化成黄泉世界一般。 就在此时,一名不远之客飘然而至。 「呵呵,老爷子,看样子似乎该轮到我出马了。」 身上散发着异国风情的强烈香气。 头上戴着乌头花发饰。 褐色的肌肤,高叉开到大腿根部的唐风服饰,以及一根长烟管。 绰号「毒蝎」的松永弹正久秀。 已有一段时间不见踪影的久秀—— 踩着轻飘飘的步伐出现在曲直濑贝尔休的面前。 「喔,松永大人?京都正盛传着你看到公主大人被狙击之后,就抛弃了织田家逃回大和的谣言喔!」 「呵呵,那是因为京都的说长道短之辈都很讨厌我,我这段时间是在为信奈大人调配秘传的灵药。」 此话一出,曲直濑贝尔休突然打了冷颤。 「弹弹弹弹正?你、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他指着久秀问道。 这名越老越风流的色医师·曲直濑贝尔休,过去曾经和松永久秀合力编撰过房中术之书,当时曲直濑试图用花言巧语向久秀求爱,却被久秀以一句「我讨厌老头子」拒绝,而且还遭久秀下了芥子毒,连同垃圾一起被丢出多闻山城。每当想起这段可怕的黑历史,曲直濑总是心有余悸。 「听说信奈大人至今尚未从恶梦中苏醒,我想这个状况恐怕不是老爷子有办法处理的,呵呵呵呵。」 「所以弹正调配药物要给信奈大人服用?可疑,好可疑啊~~」 「没什么好可疑的。波斯相传的秘术中,有一种操纵梦境的秘药。只是在这个国家要凑齐药材并不容易,所以花了我不少时间。」 「喔——你说操纵梦境的秘药?」 「只要服下这个,公主大人就会从恶梦中苏醒吗!」 宁宁询问。 「是啊。这帖药可以终结恶梦,让人看见美梦。信奈大人将会看见打从心底盼望的幸福之梦。如此一来信奈大人便会恢复力气,高烧也会退去,自然就会苏醒过来。」 拜托您了!宁宁紧握久秀的手,不断低头恳求。 「宁宁,这个女人用的波斯药物几乎都跟毒药没有两样。就算能给人体带来一分的疗效,也会产生十分的副作用。如果服下那么危险的药物,恐怕只会给信奈大人虚弱的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危险啊。」 曲直濑贝尔休皱起眉头,看起来似乎难以接受。 「那么,老爷子有办法拯救信奈大人吗?」 被久秀锐利的视线一瞪,曲直濑顿时不敢吭声。 如果再敢妨碍我的话,我就把你连同旁边的小女孩一起毒死……久秀的眼神中流露出这种威胁感。 「良药苦口,只要能够救活信奈大人的性命,一丁点副作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呵呵。」 「可是弹正啊,你那所谓的波斯秘药……有经人体实验过吗?」 「放心,我在自己身上实验过了。药效发挥的时候,除了做过『在多闻山城和信奈大人一边享用七彩香菇火锅,一边哈哈大笑』的梦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副作用,呵呵。」 听起来还真危险啊——宁宁说出这句话。 「弹正,你是因为摄取过太多药物和毒物,所以身体对毒素产生抗性,体质和我们常人不同,所以无法当成参考啊。」 至少保证可以救活信奈大人的性命,我用我松永弹正的脑袋担保——久秀眯起双眼,脸上浮现充满自信的笑容。 曲直濑贝尔休虽然内心仍然觉得不妥,还是做出了觉悟。 于是他让久秀一个人进入信奈的寝室里—— 「真的没问题吗?宁宁有点担心。」 「嗯,这是个很大的赌注啊……弹正的药究竟会是良药,抑或是毒药……就要看信奈大人有没有天运了。」 「信奈大人,您竟然憔悴成这样……真可怜。」 久秀看到发着高烧病奄奄的信奈后,不由得泪从中来,紧紧握住信奈的手。 据说用种子岛火枪狙击信奈的犯人躲进睿山去了。 睿山是禁止女性进入的灵山。 也就是说,以女武将为主体的织田军无法随意上山搜索。 事实上,久秀有好几次向睿山提出「交出犯人」的要求,但是没有被对方当一回事,只得到「本山与不净的女大名毫无瓜葛」的回应。 不只如此,睿山还收容了浅井朝仓军,协助他们打拖延战术。 柴田胜家和丹羽长秀都因为身为女武将的缘故,无法踏进睿山一步。 真是卑鄙…… 到底把女人当成什么了。 久秀曾经有一段在京都 的战火中失去家园与家人,结果被奈良兴福寺收留的过往。她在那里对僧兵们的堕落感到失望,也因此舍弃了求佛之道。 当然了,并非所有的僧侣都是破戒僧。严守戒律、德高望重的高僧也是存在的。不过,那些身为佛教徒却手持武器任意杀生、侍奉佛祖却抱持「女人不净」的傲慢态度,不守清规、沉沦在欲望之中的家伙,她完全无法忍受…… 小时候的久秀不管是在京都还是奈良,都被僧兵们视为「异国孽种」饱受轻蔑。 所以她为了保护自己,才会学习枪法和使毒的招数。 回想起过去的体验,久秀心中燃起黑色的怒火,表情变得十分凶险。 「信奈大人,我弹正一定会逮住犯人,然后对犯人处以『锯引』极刑,那是一种把犯人的头部以下埋进土里,让路过的人用锯子一点一点锯其脖颈的刑罚,因为大部分的庶民都不敢做出如此血腥的行为,所以受刑人会被折磨很久才断气,这样才好,光是杀死他难消我心头之恨。竟然在信奈大人的冰肌玉肤上留下伤疤……我绝对饶不了那个人,说什么都要让他尝到比死还痛苦的滋味。」 久秀在信奈的耳际细声呢喃,同时把液体状的黑色药汁倒进天下珍品茶器·平蜘蛛之中,慢慢煎起药来。 「好了,请喝下这碗药,如此一来恶梦就会结束了。做一场快乐的美梦,一场信奈大人真正想做的梦。」 这孩子即使伤得这么重,变得这么虚弱,却依旧如此美丽…… 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久秀痴痴望着信奈的睡脸,把茶碗的边缘贴在信奈干涩的嘴唇上,缓缓喂信奈喝下药。 「……呜……呜……嗯。」 ※ …… …… …… 「猴子,快逃啊……!」 梦中的信奈仍然在化为地狱的金崎徘徊。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呢? 不断反覆梦到的恶梦。 为了天下布武的梦想把相良良晴抛在金崎的信奈,自从被火枪击中昏倒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一直徘徊在金崎寻找良晴的身影。 「猴子,良晴!我真是个大笨蛋!如果你死掉的话,我又要跟谁一起迈向辽阔的大海呢?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就算实现梦想也没有意义不是吗!所以……求求你,回到我身边……!」 信奈一边哭泣,一边在山路上奔驰。 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翻过这个山头后,我又会再度看到猴子被狩猎落难武士的集团逮捕并且杀害的光景…… 而且……每当看到猴子死去,我的心也会跟着死去。 真希望能结束这场恶梦。 如果活着就必须看到如此残酷的梦,那倒不如…… 不过—— 这次的梦却不是恶梦。 因为越过山头的另一端时,她看到了率领五百名殿后部队堂堂行进的相良良晴。 「……良晴……!?」 「哇!信奈?你你你你跑回来做什么啊?还有良晴是谁啊?」 「不就是你吗!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不成?你的智商该不会真的跟猴子一样低吧?」 「少、少罗唆!还不是因为你突然叫我『良晴』,才害我吓得忘了自己的名字!」 「……良晴!!」 信奈奔向马上的良晴,无言地紧紧抱住他。 泪水不停涌出。 本来还以为是梦……不过这不是梦。 眼前的良晴是真正的良晴。身体既温暖,又带着一点汗臭味,而且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脏正噗通噗通跳动——他是货真价实的良晴。 不管是梦还是现实……都无所谓了。 我的梦想是天下布武,然后搭船航向无边无际的大海,亲眼看看全世界,还有…… 还有,这个宣称来自未来日本的奇怪男人,能够陪伴在我的身边,守护着我,对我说:「信奈,我比谁都明白这个国家需要你。就算这个时代的人都不能理解你,也还有我理解你。」——在我的背后支持我。 这个感情是恋爱吗……又或者只是把他当成关爱自己的哥哥般仰慕呢?和自己以前对南蛮传教士抱持的感情是一样的吗……这点信奈还不清楚。 虽然还不清楚,不过,这个感情一定…… 父亲大人……传教士大人……平手爷爷……蝮蛇……这个感情和至今为止我对喜欢男性抱持的感情有不一样的地方,有决定性的不同。 因为—— 光是看到他的脸庞,胸口就会如此苦闷,这种感觉过去从来没有。 有生以来头一次这样,我一定是…… 「喂,信奈,你要抱我抱到什么时候啊?感觉你一反常态非常温顺,是吃错药了吗?」 「什、什么~~?我我我我我是担心你才特地跑回来的,你那是什么态度啊?」 「大将!真恩爱啊,咻——咻——!」 「回京之后立刻举办婚礼吧!」 「你们吵死了——!虽然说被软禁的浅井长政顺利逃脱,并且从父亲手中夺回了浅井家的家督之位,还帮我们打倒了朝仓军……在返回京都之前远足都还不算结束!更正,在返回京都之前战争都还不算结束!」 良晴让信奈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手抱着信奈纤细的柳腰,一手牵着缰绳策马前进。 良晴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骑马的……信奈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丝疑问。 「对了,良晴,你说长政夺回了浅井家的家督之位,这是真的吗?」 「是啊,不是这样的话,我们殿后部队早就全灭了!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十兵卫她们也顺利返回京都了!」 「是吗……太好了……大家都平安无事吗?」 是啊——良晴用力地点点头。 「所以信奈,等到回京之后,再继续展开天下布武之战吧!朝仓家在浅井长政电光石火的攻势下举白旗投降,畿内地区再也没有人敢与你作对了!堺町的今井大叔也运来庞大的军事资金,织田军的兵力现在已经增加到二十万人之多!可以说是日本最强的势力了!」 「啊……嗯。不、不过,那个,之前我不是和你约好,如果你活着回来的话要给你赏赐吗?必须先实践那个约定才行……」 「啊~~你是说接吻的恩赏?时间宝贵,干脆我们就在这里……」 「慢着,不不不不行啦!士兵们都在看不是吗!?我、我、我从来没有和男人接吻的经验!一、一、一定要选在没有人的地方才行!啊,可是回京都后又会被万千代和六她们阻扰……!」 已经再也不会有人阻扰我们了——良晴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奇怪……怎么觉得丧晴的男子气概比平时增加了五成以上……这家伙以前有这么帅气吗?信奈不解地歪过脑袋。 算了,那不重要。别去在意那种事。 「信奈,你什么都不知道吗?长秀和胜家都不会再阻扰我们了。虽然胜家多少还是会吃醋大闹。不晓得为什么,长秀好像打算替我们举办婚礼,目前正在京都筹备当中喔。」 「咦咦咦?等等,你是说……等一下!我我我我我从来没说过要嫁给你你你你你这只死猴子啊!更何况我我我我我们的身分相差那么悬殊!」 「真拿你没办法。」牙齿异常洁白的良晴拨了拨浏海,面带微笑地说: 「哼哼……在『金畸撤退战』中创造传说的我,现在已经是京都百姓和公家众眼中的大英雄了。人们都说配当织田信奈夫婿的人,放眼全日本也只有我一个!真伤脑筋……我对你这种只 有外表漂亮,内在却任性又粗暴又蛮横又目中无人的罗唆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硬要说的话,我比较喜欢胸部大的女孩子——」 「吵死了!凭良心讲我的胸部也不小呀!至少比半兵卫大得多了!再说为什么你会这么拘泥于女孩子的胸部?胸部只是为了哺育婴儿才存在的不是吗?你都长这么大了,难道是变态吗?」 胸部是男人的浪漫!良晴竖起大拇指,洁白的牙齿发出了闪亮的反光。 什么跟什么啊,无法理解……信奈噘起小嘴。 「不过连那个姬巫女大人都对我说『织田弹正就拜托你了』……我不好拒绝啊。』 既既既既然是姬巫女大人的请求,那就没办法了,拒绝的话就是不忠了——信奈拼命别开视线,支支吾吾地附和。 「你看,京都就在眼前罗,信奈。」 「啊……」 「大家都在等着我们回去,并且祝福我们踏上新的旅程喔。」 黄昏时分的京都—— 热闹的庆典开始了。 恭喜啊、恭喜啊。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笑容。 接下来两人的婚礼就要开始了。 「……公主大人就拜托你了。」 手持朱枪的犬千代。 「我我我我的公主大人啊,呜哇啊啊啊啊~~!」 「这样一来公主大人的幸福就有保障了,满分。」 胜家和长秀忙着收下堺町和京都民众不断送来的贺礼。 「真不愧是猿人……更正,相良前辈!竟然能掳获信奈大人的芳心,我十兵卫光秀越来越敬佩前辈了!信奈大人,请你们一定要幸福!」 在庙会风格的摊位煎着章鱼烧的光秀,也放下手边的工作上前恭贺两人。 「婚礼是在南蛮寺举行,这次我将充当神父一职。」弗洛伊斯笑着说道。 喔,弗洛伊斯的胸部不管看几次都是那么壮观!良晴露出色眯眯的表情后,立刻被信奈在脸上留下五道爪痕。 「不愧是日本第一美丽、高傲又强悍的信奈大人,良晴先生会承认您是天下第一美少女也是理所当然,我竹中半兵卫不是您的对手,还是当良晴先生的侧室就好了,呜咽呜咽。」 「哎呀,相良氏的好色程度真是非同凡响是也,没想到居然打破古老的规矩,迎娶啾己的啾公为妻……忍、忍。」 「「「不过小子啊,要是你敢对我们永远的偶像,首领出手的话,我们绝对会宰了你!!!」」」 「你、你们吵死了咻也!」 「「「好耶,首领吃螺丝了——!!!」」」 「为了不让哥哥大人对公主大人以外的女人花心,宁宁的辛苦监视总算是有价值了!宁宁可是促成这门亲事的头号功臣喔!」 接着浅井长政和信奈的弟弟信澄、元康、今川义元等人也陆续前来祝贺。 「料理也是要花心思,这次的婚宴料理承办人是我今井宗久,请各位不要忘记包红包。」 然后是今天的第二主角。 从美浓赶来的女方义父·斋藤道三。 「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信奈殿下,想不到老夫还有机会亲眼看到义女出嫁的一天……老夫斋藤道三真是日本最幸福的父亲了。」 毫不掩饰脸上悲喜交织的表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道三,用「佛陀道三」形容他再贴切不过了。 另外还有一个人。 土田御前。 过去甚少和信奈有交集的——信奈的生母。 「吉,过去对你那么冷淡,真的很抱歉。我这个做母亲的,其实只是不想看见身为公主的你在战场上打打杀杀,我希望你能得到身为女性的幸福,所以才会对一心想夺取天下的你那么刻薄,不过从今天起有相良大人保护你,往后我们母女俩就可以和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了。」 土田御前也流下了喜悦的眼泪。 这下子外部和内部的问题都顺利解决了——抱着信奈的良晴搔搔鼻子。 「那么我们走吧,信奈。还是说从今以后我应该叫你『吉』比较好?」 光是听到良晴说出『吉』这个字,信奈的心头就紧揪在一块。 为什么没看到松永弹正呢?现在不是追究这种事情的时候。 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和良晴结婚了! 「等等等等一下!我还没有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你到想嫁给你的地步!更何况喜喜喜喜欢不是有很很很多种吗『我对男人的事情一无所知,又没有谈过恋爱……我想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好好整理自己的心情,所以……!」 「喔~~这么说来你是讨厌我罗?信奈。真是遗憾啊,我被甩了吗……」 周遭众人不约而同地对信奈发出阵阵嘘声。 「我、我我我我哪有讨、讨、讨厌你呀!只、只不过,那个……毫毫毫毫无预警就说要结婚,实实实实在太突然了……!」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像你这种高不可攀的女人,我放弃了!我决定改娶超级美少女十兵卫当老婆!」 「咦?真的吗?这是我的荣幸,相良前辈!太棒了——————!」 当当当啷——南蛮寺的乐队开始演奏起南蛮式的结婚进行曲,满脸喜悦的光秀牵起良晴的手逃离信奈身边…… 「慢着,十兵卫,你这个不识相的家伙在高兴什么呀——!良晴不是你的竞争对手吗?给我站住——!良晴是、良晴是……属于我的啦啊啊啊!」 砰——! 「大家快逃啊,精神错乱的信奈开始乱开枪了!」 「呜~~新娘化身成第六天魔王了是也!」 呀——呀——呀—— 呜——哇——哇—— 搞什么,到头来还是一如往常的结尾嘛。 真是的,织田家的成员全是一些吵吵闹闹的家伙…… …… …… ※ 「……那是……一场梦吧?弹正。」 是的——跪在枕边的松永久秀回答。 信奈醒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本能寺昏暗的天花板。 「我让信奈大人服用了可以终结恶梦、看见美梦的秘药,看情况十分有效,信奈大人很快便退烧,并且苏醒过来,真是奇迹呀。」 「……这样啊。」 「我刚才看到您露出了十分幸福的微笑,那是我从来不曾看过的可爱笑容,请问您做了什么样的梦呢?信奈大人。」 信奈无法回答久秀的这个问题。 她拼命压抑从内心深处涌上的悲伤情绪。 越是压抑,腹部的伤口就越疼痛。 不过真正难以忍受的痛楚,不是腹部的伤口……而是心中的伤口。 「……梦境终究是梦境,不是现实。」 她只勉强挤出了这句话。 久秀似乎察觉到从美梦之中被拉回现实的信奈,内心又快要崩溃了。 因为信奈的脸色是如此苍白。 至今为止的人生中,信奈从来没有那么快乐过……那么开心过……那么庆幸自己诞生在世上,甚至感谢起以前从未相信过的神佛。 然而一切居然只是非现实的梦境…… 我—— 我打从心底渴求的是…… 如此微不足道、如此平凡……却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因为,相良良晴已经—— 「呵呵。信奈大人,我看您的伤口似乎还会痛,请喝下这碗药吧。」 久秀缓缓喂信奈喝下新煎好的药。 飘散出强烈的香气,有如蜜糖般甜美的药。 卷之三 光秀的试炼 深夜。 一望无际的山野—— 四面八方都有扛着锄头或铁锹的农兵来来去去。 「……可恶,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相良良晴用刀子代替拐杖支撑身体,凭着生存的本能在山野中徘徊。 在水坂峠落入土御门久修的陷阱时,良晴应该被炸得尸骨无存了。 为了换取殿后部队残存的数十名同伴活命的机会,良晴选择牺牲自己的性命。 不过—— 就算良晴是真心愿意为了拯救同伴牺牲自己的性命——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 脑海里浮现出信奈哭泣的表情。 犬千代。 胜家、长秀。 十兵卫、元康、五右卫门等人。 以及在京都等着自己回去的半兵卫和宁宁…… 搞不好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真正的家人了。不过,即使我是个迷失在战国时代的浪子……澴是有人会为了我哭泣,还是有人叫我要活下去。 要是我这么轻易就放弃挣扎的话,那些为了我、为了信奈在『金崎撤退战』中阵亡的家伙们,一定会把我痛骂一顿的。 既然发下豪语说要改变信奈命运,既然大放厥词说要实现信奈的梦想,相良良晴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不过,我也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同伴了。 这也是良晴的真心话。 明明知道这是任性,仍然两边都不想割舍。 (我是个贪心的男人,鱼与熊掌都要兼得。) 该怎么做,才能拯救陷入全灭危机的殿后部队同伴,又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呢—— 那个时候,出现在自己背后的半藏悄悄在他的耳边献上了最后的计策。 (孤注一掷,只好使用『微尘隐之术』了。) 虽然是听都没听过的招数,不过既然是半藏的提案,应该有一试的价值。 良晴想都不想就点头同意了。 接着半藏高声大叫: 『既然如此,你就死在这里吧,相良良晴!』 所谓的忍法·微尘隐之术,过程如下—— 半藏在战场上施放烟幕,暂时夺去敌我双方的视力,然后乘机把良晴跟「替身」调包。 等真正的良晴躲进忍者部队凿开的地洞里后,立刻用土掩埋起来。 至于「替身」,正是前鬼。 前鬼穿上相良良晴的护具,脸部变成相良良晴的样貌。 就在半藏率领的忍者部队和前鬼以惊人的速度做好准备工作的同时,土御门久修从洞窟深处现身,并且吹散了烟幕。 当烟幕散去的瞬间,偷天换日的行动也正好完工。 接下来就是前来救援的明智光秀、犬千代、元康三人目击到的场面了。 为了保住殿后部队的性命,「替身」前鬼在众人面前被炸得「粉身碎骨」。 在威力强大的爆炸之下,任何东西都会化成微尘,因此没有人能认出「替身」的真实身分。 这也是『微尘隐之』这个名字的由来。 名副其实的最终手段。 要是被土御门久修看破这招的玄机,一切就完蛋了。而且就算炸死「替身」,土御门也有可能临时反悔,将殿后部队赶尽杀绝。 更何况,就算土御门遵守约定放了众人一马,说不定还有狩猎落难武士的集团在附近搜索战败部队。 等到土御门离去之后,半藏和忍者部队再挖出躲在土里的良晴,平安护送他回京都……这是原本的计划。 然而良晴在土里等了许久,半藏始终没有出现。 (看样子是遇上突发状况了。) 趁着夜里四下昏暗,良晴自己从土里爬了出来,穿上阵亡的同伴身上的甲胄,独自一人开始朝着京都撤退。 此时的良晴不知道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幸运祀不幸——幸运的是由于十兵卫光秀等人突然出现,分散了土御门久修的注意力,『微尘隐之术』才没有遭到识破;不幸的是半藏把保护元康视为最优先事项,所以无法先救出良晴。 没错,因为松平元康来到水坂峠的缘故,半藏不得不转而保护主公元康,只好把埋在土里的良晴搁在一旁。 因为身处在敌阵之中,所以面对来到水坂峠的元康时,半藏没有当场说出『微尘隐之术』的真相。多半要等到返回京都之后,半藏才会把『微尘隐之术』的真相告知元康。 不过,被埋在土里的良晴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包括十兵卫光秀掉进大地裂缝中的事情、犬千代向精神恍惚的信奈报告自己已死的事情、信奈彷佛成了久秀的傀儡般,用空洞的口吻宣言「火烧睿山」的事情…… 总而言之,用自己的两条腿走回京都吧。 良晴下定决心之后,便孤身一人展开恶梦般的逃亡行动。 肚子又饿,喉咙又渴,全身就像铅块一样沉重不听使唤。 即使如此,良晴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自己还有必须回去的地方—— 要是我在这里倒下的话,信奈的命运会变成什么样……我还不能死。 凭着仅存的一丝力气,一路上连滚带爬地躲避落难武士狩猎者的追杀。 其中有好几次被迫和狩猎落难武士的农兵们正面交锋。 身上受了大大小小的伤。 就在良晴开始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的时候—— 天空开始下雨。 狩猎落难武士的农兵包围网——逐渐缩小了范围。 「在那里~~!他在那里~~!」 「那小子还真难缠啊。虽然看上去挺瘦弱的,不过一定是有名的武士~~!」 「只要砍下他的首级,一定能从浅井大人那里领到丰厚的奖赏~~!」 良晴拖着一跛一跛的脚,在泥泞中奋力逃跑。 在如此绝望的状态下,良晴丝毫没有气馁,他的两眼依然炯炯有神,满脑子只想着一定要活下去。 支撑着良晴的动力是—— (信奈……信奈,等着我,我不会死在这种地方的。我「躲球阿良」的称号不是浪得虚名!继续逃、拼命逃,直到逃回京都为止!) 要是我死在这里的话,信奈会怎么想? 我不想让那家伙背负这么沉重的罪恶感。 虽然那家伙表面上八成还是会说些恶毒的话,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她的心里一定会为我伤心欲绝。 大概。 嗯……应该……会为我伤心吧? 没什么好怀疑的,肯定不会错。我要这样催眠自己! 所以—— 所以我要活下去。 啊~~可恶。 那家伙的表情历历在目。 看不见前面了。 看不见脚下了。 为什么眼里一直浮现出信奈的脸啊? 难道我…… 喜欢那家伙吗…… 不知不觉间……我忘了彼此的身分……真的迷恋上她了……吗? 那家伙明明是我绝对得不到的……看似近在眼前,其实远在天边的女孩子。 明明知道我和她是不会有结果的。 可是…… 可是,我现在却是这么想见她。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我……我只是太累了!神智不清了!在疲劳感和恐惧感的双重轰炸之下精神错乱了!这、这种时候就要回忆起那张桀敖不驯又把人当猴子要的可恨笑容,来增加我的愤怒指数!我一定要活着回去,活着回去向那家伙讨恩赏……夺走那家伙的吻——!老是用不实恩赏诈骗 清纯少男心的吝啬丫头,我这次绝对不会再放过你了!等着瞧吧,信奈!) 嗖—— 噗嗤! 好痛。 背部……好像中箭了。 (……我,躲球阿良。居然会这么疏忽……可恶,信奈的幻影害我分神了吗……混帐,回去之后非得要求恩赏加倍不可……!) 良晴整个人向前栽进泥泞之中,心中仍然不肯示弱。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逐渐失去知觉。 回京都。 我要……回京都…… 接着良晴挤出了最后一句话: 「宁宁……抱歉……没办法……回到你身边了……」 不知为何,自己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向那个人小鬼大,总是给自己找麻烦、妨碍自己拈花惹草的年幼义妹道歉——此时良晴总算察觉到一件事。 原来如此…… 我在这个世界……也是有家人的。 所以,我才有办法努力到现在。 (宁宁,我要——回到你身边——) ※ 「……我不相信。猿人和普通人不一样,身手很敏捷的,而且人烟罕至的深山野岭是猿人的根据地……不,说是栖息地也不为过,那家伙不可能会在山上死掉。」 性命有如风中残烛的良晴,命运正掌握在一名武将的手里——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明智十兵卫光秀。 连人带马掉进深不见底的大地裂缝里,被众人认定「没救」的光秀,不晓得是不是受到上天的庇佑存活下来。目前她正为了寻找良晴的下落,独自在西近江的山野中徘徊。 那时候,盛怒之下失去理智的光秀,确实因为没有注意到前方路面的动静,掉进土御门制造出来的大地裂缝当中。 但是—— 光秀所骑的马,刹那间彷佛受到神灵附体般全身一颤,伴随一阵激烈的嘶叫,在深渊的绝壁上拼命往上跳。 简直就像「上天的意志」为了不让光秀殒命,将神力赋予光秀的坐骑。 以惊人的跳跃力与绝壁奋战的马,奇迹似地拯救光秀的性命。就在马筋疲力竭停下动作的同时,光秀抽出腰间的大太刀,从马背上高高跃起。 千钧一发之际,光秀把大太刀的刀身插进岩石与岩石的缝隙问,硬是不让自己再次坠落。 光秀卓越的反射神经引发奇迹。 虽然右肩因为强烈的冲击当场脱臼,光秀仍然没有放弃求生意志,她以左手将小太刀插进石缝中,咬紧牙关,沿着峻拔高耸的绝壁一步一步慢慢往上爬。 当光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凭着单手爬回地面,返回水坂峠的洞窟时,元康等人早已不见踪影,良晴也早已从土里爬出,孤身一人展开逃亡行动了。 聪明的光秀发现掩埋良晴的坑洞后,立刻看穿了『微尘隐之术』的玄机。 (这是服部半藏与前鬼联手才有可能实现的戏码。前辈还活着!) 不过,松平殿下和前田大人都是聪明才智远不及我的笨蛋,一定没有发现前辈被埋在土里的事,就傻呼呼回去京都了。 更何况为达任务不择手段的忍者是极为冷酷的生物。 服部半藏为了保护自己的主人,可以毫不犹豫地对被埋在土里的相良前辈和掉进大地裂缝里的我弃之不顾。 (现在能救相良前辈的人,只有我十兵卫而已了——那个只有嘴上功夫了得,既痴呆又弱不禁风又对地理环境不熟悉的家伙,一个人绝对回不了京都!) 强行把脱臼的右肩接回之后,光秀开始独自寻找相良良晴。 后来—— 她终于找到了。 在树丛深处——倒卧在泥泞之中的相良良睛。 只有向前伸出的右手,正对着京都的方向。 「相良前辈,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呀?快点给我起来。」 光秀得意洋洋地扶起了良晴的身体。 (这下子猿人前辈就欠我一个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大人情了,嘻嘻嘻。) 但是良晴没有张开眼睛。 「区区的猴子居然还敢装死,这像什么啊?是我啊,前辈。织田家最冰雪聪明的十兵卫光秀!」 …… 「唔~~没有反应,就跟尸体一样。」 劈哩啪啦赏了良晴几个巴掌,良晴依旧没有动静。 「……难、难道?」 直到此时,光秀才发现插在良晴背上的箭矢。 她连忙将箭头拔出。 幸好没有伤到肺部。 照理说应该不至于致命。 「只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太没用了,相良前辈……前辈?」 状况外的光秀终于惊觉到一件事。 那就是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的相良良晴已经没有呼吸了。 光秀顿时脸色铁青。 「……不会吧……!?猿、猿、猿、猿人!?大、大事不妙啊啊啊啊!?」 她把耳朵贴在良晴的胸口。 「心脏……没有在跳动了!」 身体还没有变僵硬。 代表良晴没有完全死透。 不过,良晴目前确实游走在鬼门关前。 「怎怎怎怎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断气了啭要要要要是你就这么死了的话,看起来不就好像是我光秀杀的一样吗!?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呜呜~~!」 对医术也略有研究的光秀,一边大口深呼吸,一边拼命思考对策。 慢慢慢慢着! 我不能惊慌失措!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不不不不不快点救活猿人的话,他就要永远变成一具尸体了! (心、心、心、心脏才停止跳动不久!幸、幸、幸、幸亏我这个聪明的十兵卫光秀在紧要关头飒爽登场,可、可、可、可以在第一时间进行急救!) 呃——如果要急救在战场上昏迷不醒的士兵…… 对对对对了。 空气……把空气输送到对方的肺部! 然然然然后持续按压心脏,让心脏恢复跳动! 碰碰碰碰碰! 嘿、嘿! 光秀对着良晴的胸膛施展连番正拳攻击。 「哎呀?身为最强剑士的光秀我太过用力的话,要是打断猿人的肋骨,刺破心脏怎么办孵啊啊啊~~怎么越看越像我在谋杀前辈了!无论如何都要在被别人看见之前救活前辈才行——才行才行才行才行!」 心脏按摩就先告一个段落。 现在的前辈最缺乏的是空气,得把空气输送到肺部……! 「……等等……空气要怎么输送啊!?印、印、印象中记得是……呃……」 想起来了! 太好了——!光秀笑着高举拳头,不过下个瞬间,却又「呀啊啊啊!」大叫,泪眼盈眶地不断发抖。 「不、不、不接吻不行吗————!?人、人家不要啦啊啊啊啊!」 光秀心里也明白,如果不赶紧做人工呼吸,良晴恐怕就没救了。 「开开开开开什么玩笑!我我我我十兵卫光秀不论是家世、美貌或才能,都不是普通的女武将可以比得上的!足足足足以和我光秀的魅力匹敌的女性,放眼全战国也只有信奈大人一人而已!为为为为什么我光秀非得把初吻献给这这这种猴子和人类的中间种族不可啊!?就就就就算为了救救救人而做的人人人人工呼吸不算接接接吻也一样。至少第一次的接吻对象要是光秀心仪的男性,不是猿人啊啊啊啊!」 就在满脸通红的光秀陷入天人交战的时候,抢救良晴的黄金时间一分一秒不断流逝 。 看着一动也不动的良晴的睡脸……更正,死状,不不不,前辈又还没死,所以是睡脸啦。总而言之,看着良晴双眼紧闭的脸庞,光秀终于下定决心了。 「你这个……无能的猿人!等你醒来之后,绝对要狠狠痛扁你一顿!」 不,先等一下,不先漱个口的话,可能会有口臭……我十兵卫光秀现在一定满嘴都是味噌的味道。啊~~早知道出发前就不要吃天王寺屋的特产味噌章鱼烧了。话说之前好像看到津田宗及先生烦恼地说「味噌章鱼烧完全卖不出去」,那应该是我听错了吧?那么美味的料理怎么可能卖不出去呢~~? 糟糕,因为不想对猿人做人工呼吸,无意间开始逃避现实了!? 「可、可恶!做就是了!我做总行了吧!?呜……呜呜呜呜。」 不情愿到想哭的地步……实际上已经哭得淅沥哗啦了。即使如此,要是对眼前濒死的战友见死不救,光秀就不是光秀了。 「……再怎么说,相良前辈也曾经在清水寺救了我一命,这次轮到我光秀救前辈一命了。」 嘶~~ 光秀红着脸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她把自己的嘴唇压在良晴的嘴唇上。 「……嗯……嗯……唔。」 为了不让空气外泄,紧紧包住良晴的嘴唇,然后将空气吹进良晴的肺部。 光秀的吐息带着芳香,没有味噌的臭味。 不过反而是良晴的口臭沿着嘴唇进入光秀的鼻腔,闻到那股不熟悉的味道,光秀有好几次都被熏得头晕目眩。 把自己肺部的空气全部吹进良晴口中之后…… 「……还、还不醒吗?难、难道还得再来一次……?呜、呜呜……实、实、实、实在太难为情了,搞、搞、搞不好我会先羞死……!」 太可恶了!没想到不只是初吻,就连第二吻都要被猿人夺走! …… 天哪,连第三吻也——! …… 呜啊啊~~第四吻也糟蹋了~~!?光、光秀已经被玷汗了~~!再也没脸见信奈大人了~~! 光秀哭哭啼啼地连续为良晴做了五次人工呼吸。 一旦决定了要做的事,就会认真做到最后,这就是明智光秀的优点。 当第五次的人工呼吸结束时—— 「……呜……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良晴突然剧烈咳嗽。 心脏再次恢复跳动了! 「成功了——————!果然聪明的十兵卫光秀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信奈大人,您看到了吗?我光秀把猴子从鬼门关前救回来了!啊……一想到被信奈大人赞誉有加的自己,光秀就觉得好幸福?」 「……咳……咳、咳咳……」 「喂,猿人,你也该给我清醒过来了!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呀!」 「……呜……呜……呜~~」 光秀用自己的宽额头贴在良晴的额头上。 「哎呀……好、好烫!?」 接着又把耳朵贴到良晴的胸口。 噗通…… 「………心跳声……好微弱……太微弱了。好像随时都会再次停掉,弱不禁风的前辈消耗了太多体力……这样下去的话……」 季节是冬天。 时间是深夜。 森林里飘着细雨。 山里的空气本来就寒冷,再加上这场雨,空腹又筋疲力竭的良晴一点一滴失去体温。 「啊~~真是的,看来危机还没有解除,幸好聪明的光秀是无所不能的超级天才女武将。像这种时候,只要采用山难者救助法就行了。换句话说——只要帮前辈取暖就行了。」 话虽如此,要是随便生火的话,也许会被狩猎落难武士的集团发现…… 更何况要在雨中生火也没有那么容易。 光秀环顾四周环境,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洞窟。 「躲进洞窟里就能避雨了,而且又比在外头暖和。」 呜……光秀背着不断低声呻吟的良晴进入洞窟。 穿越狭窄的入口后,洞内是宽广的钟乳洞。 地下水从高高的洞穴顶部滴落,形成无数根钟乳石。 经过几万年、几十万年——抑或数亿的岁月孕育形成的大自然艺术品。 在这个战国乱世中,人们的寿命之短,甚至被形容成「人生二十年」。 不过大自然以及这片大地,早已存在一段人类望尘莫的漫长岁月了。 而现在,它们正默默旁观人与人的斗争…… 目睹大自然的神秘,光秀不由得产生敬畏之心,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希望能早日和信奈大人一起结束这个战国乱世。) 接着她猛然想起一件事:(糟糕,我把猿人忘记了。) 「真是个爱给人添麻烦的前辈。」 光秀一边发牢骚,一边良晴躺在身旁,然后搜集枯枝生火。 「哼,这样一来清水寺的人情就一笔勾销罗,前辈。躲在这里应该不会轻易被发现,快点给我恢复体力。」 可是…… 昏迷不醒的良晴,牙齿仍然不住颤抖。 「……好冷……」 嘴里不断反覆说出这句话。 坐在一旁注视着良晴的光秀,不禁叹了一口气。 「只靠这一些柴火还不够吗?真、真是拿你没办法。看来只好采用濒临冻死山难者救助法了。」 唉……光秀再度探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卸下身上的护具。 「真、真是的,猿人太走运了,要不是聪明的十兵卫光秀发现你的话,你早就变成山猪的食物了。」 光秀她…… 把身上穿的衣物全部脱光。 从洞窟入口透进来的些许月光,映照出羞涩的明智十兵卫光秀裸身的曲线。 青春美丽的胴体。 假如钟乳洞会说话,肯定会大声赞叹:「这名女孩美丽高雅的裸体,才是大自然孕育出的神秘奇迹。」 昏暗的钟乳洞里站着一丝不挂的少女,要是良晴醒着的话,看到这幕超乎现实的神秘光景,恐怕会像看到女神一样跪倒在地。 光秀现在害羞得几乎想要切腹自尽。 不过……要救良晴的性命,除了用自己的体温替他取暖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相良良晴在清水寺和信奈一起救了自己的性命。 不,不只是性命而已。 当自己受到松永弹正久秀蛊惑即将屈服时,也是他拯救了自己的心…… (拜托你,十兵卫,假如你今天活了下来,却仍然迷失了未来的方向,请你想一想今天发生在清水寺的血战!想一想为了救你而亲临险境,不断朝着敌人开枪的信奈的身影吧……!) 在那个陷入火海的清水寺里面,良晴含着眼泪呐喊的那一番话,似乎是想要向光秀传达什么事情。 那个时候,良晴注视自己的表情是那么拼命。 夹杂悲伤、愤怒与友情,令光秀至今仍然想问「为什么?」那副不可思议的眼神——平时总是乐观开朗的色猴子良晴,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展露的哀伤眼神。 为什么前辈要用那么哀伤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当时的光秀彷佛受到胸口被射穿的冲击。 内心的悸动无法抑止。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前辈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在这个谜底解开之前,光秀说什么都不想让良晴死去。 不,说不定…… 不只是不想让他死而已。 而是希望他活下去 。 「……相良前辈,今晚就让我十兵卫光秀用身体替前辈取暖。」 光秀轻轻脱下良晴身上的衣服,正面抱住良晴不停颤抖的裸体。 好冰。 肌肤就像死人一样冰冷。 背上和两手有着无数的伤痕。 不难想像他经历了多么可怕、多么惊险的『金崎撤退战』。 (都遍体鳞伤了……前辈。) 光秀不断轻抚良晴的背部,并且用自己的两腿缠上良晴的两腿,尽量让自己的体温透过肌虐传达给良睛。 「……妈妈……?」 良晴喃喃自语。 大概是在做梦吧?光秀心想。 「……太好了……我终于回来了……妈妈。」 光秀默默抚摸良晴的头发。 「……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我……穿梭时空到了战国时代……虽然也遇上许多好玩的事……可是最后,我在一场败仗之中担任殿军……遭到狩猎落难武士的人追杀,孤零零一个人……死在荒郊野外。真的好可怕……」 说着说着,良晴哭了起来。 平常总是大言不惭宣称「本大爷是天下第一好色男·相良良晴!」绝对不会在人前说丧气话的良晴,现在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窝在光秀的胸口啜泣。 「……我已经很努力了……我非常努力……因为我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我想保护她。为了那家伙,我勉强自己努力硬撑……可是我什么也做不到……毕竟我只是个高中生啊,打仗什么的,我怎么可能做得来……!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个接着一个死去,又不得不杀死无冤无仇的敌人,还有满天飞的子弹……」 「……没事了,良晴。妈妈……就在这里。恶梦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尽情向妈妈撒娇。」 光秀用充满母性的声音轻轻说着。 「……妈妈,我好怕……好想回家……好想念我的朋友们,好想去学校,好想见妈妈……」 「真是的,良晴太没出息了。不愧是从过惯和平生活的未来人,不过良晴已经非常努力了,是个有勇气又坚强的孩子。」 光秀用双手牢牢抱住良晴的头,让良晴的脸——埋进从未让男人碰触过的纯洁双峰之间。 「……妈妈……」 她知道良晴的睡脸逐渐变安稳。 相良良晴曾经说过,自己来自未来的日本——那是个和战国时代日本截然不同的日本,已经有数十年的时间没有发生过战争,是世界上少有的和平国家。当然,战争没有完全从世界上消失,只是自己诞生的那个时代,日本藉由各种手段维持和平而已—— 据说良晴和良晴的父母,都没有经历过战争。 所以弱到连女孩子都打不赢,是因为我是未来人的缘故,这不能怪我啊。 过去光秀一直认为良晴那番来自未来的说词是吹牛的。 可是现在她开始相信良晴说的话了。 这个国家在遥远的未来,是一个没有战争的国度—— 良晴生在那个遥远的世界,却来到这个本来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战国时代——为了人民,为了结束这个世界的战乱奋战至今。 假如自己和他的立场对调的话,能够像他一样这么努力吗?能够毫不怨天尤人,积极乐观向前迈进吗……恐怕自己只会被恐惧压垮、嚎啕大哭……光秀心想。 轻抚着良晴的头发之余,光秀继续在良晴耳边细声呢喃: 「……良晴是个很了不起的孩子,妈妈也为良晴感到骄傲喔。」 昏睡中的良晴露微微一笑。 「良晴……你不想再回到梦中的世界了吗?还是……你能在梦中的世界继续努力呢?」 「……啊……我会努力的,妈妈。我……做了约定,所以会继续努力下去。」 「了不起的孩子。」 良晴的体温逐渐回升了。 心跳也直接透过肌肤直接传达到光秀身上。 就在此时—— 看来是度过险境了……放下心头大石的光秀突然产生异状。 「……奇怪,我的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光秀突然回神。 咦? 我、我、我和男孩子,赤、赤、赤裸裸地抱在一块……!? 这、这家伙为什么在我的胸部上睡得那么香甜呀!?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为为为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别别别别碰我,放开我……!我我我我光秀引以为傲的美胸不是你这种猿人的枕头啊!」 就在手足无措的光秀赶紧把上衣披在肩膀上、用力把良晴的脑袋从自己的胸部拉开的时候—— 「……妈妈……好冷……」 你这家伙该不会是在给我装睡吧——光秀忍不住发出了关西人调调的怒吼。 「要要要要是被别人看到这这这一幕的话就完蛋了!消息一旦传人信奈大人的耳里,我肯定会遭到信奈大人白眼奚落:『原来十兵卫喜欢猴子啊~~发现了昏迷不醒的猴子,就想要霸王硬上弓吗?哼~~分明是变态嘛?』这种话,到时候我光秀就只能切腹自尽了——!」 得快点和这家伙分开才行! 「……妈妈……我好冷喔……」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再用肌肤替你取暖一会就是了!」 事已至此,也只好豁出去了。 就是因为把对方视为猿人,所以才会觉得难为情,只要催眠自己,把他想成没有半点人类血统的普通猴子普通猴子普通猴子!就不会产生无谓的羞耻心。 「呜~~光是想到他会说人话这一点,催眠就不管用了~~!」 已经难为情到不敢直视猿人了……就算满腹苦水,光秀仍然紧紧抱住良晴的身体,羞涩之余暗自思考(就算是为了还他人情,这次的牺牲也太大了,该怎么向他求偿才好呢?) 「啊——真是的!半藏!快点来接我们啦——!」 但是不久之后来到光秀和良睛所在洞窟的一群人——从他们的打扮来看,应该是狩猎落难武士的集团。 人数超过了一百人。 一群人陆陆续续聚集在洞窟入口。 (哇——那群偷窥狂想做什么?快点走开快点离开快点滚开呀!) 干脆把他们统统收拾掉……啊!不行,太刀已经不在身边了!光秀着急起来。 就在此时,狩猎落难武士的集团传来议论的声音。 「真可疑……莫非他们是乔装成情侣的织田军落难武士?」 噫! 被发现了!? 逼不得已之下,光秀只好演起「幽会中情侣」的戏码。 被她抱在怀里的良晴依然还在昏睡当中。 (还真是悠哉啊,臭猿人!) 呃……幽会的时候……幽会的时候……应该会说些甜言蜜语才对! 等等,我十兵卫光秀不要说幽会了,就连恋爱的经验也没有啊孵 这这这这种时候只只只只好参考源氏物语之类的情色绘卷内容,随便说些亲热的台词给他们听就对了! 「相、相良丸大人,光子一直爱慕着您……?」 临时起的假名完全没有掩饰身分的效果,不愧是粗神经的光秀。 狩猎落难武士的男人们停下了脚步。 还差一点! 「那、那个——虽然光子过去总是骂相良丸大人是猿人、笨蛋或软脚虾……其、其实光子心中一直爱慕着相良丸大人……那个……」 说得真生硬啊——洞口的男人们发出了批判。 「简直像猴子演猴戏一样。」 此话一出…… 啪!!!! 光秀顿时青筋爆裂。 (谁谁谁谁是猴子呀?猴猴猴猴子明明是相良前辈才对!气死我了——居然把我十兵卫光秀和猿人相提并论——!啊~~不管那么多了——!) 光秀对良晴的脸颊轻轻一吻…… 喉咙里不由自主地涌出千言万语。 「……前辈!前辈之前在清水寺对我露出悲伤的眼神,是想向我传达什么讯息吗?自从那天之后,我心里就一直非常在意前辈的事!前辈想要保护的人、前辈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呢?果然是公主大人吗?还是、还是……前辈其实是知晓了我的命运……我的未来……我日后将会面临到的悲惨未来……以及下场……!所以想要保护我……是这样吗?」 我我我我到底在说什么呀!? 虽然理性对于自己的发言惊慌无比,但是在身分一旦被识破,自己和良晴都可能遭到杀害的绝境下,光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脱离理性的控制。 「前辈,请告诉我!我……我只要专注于某一件事情上,眼里就会看不见其他事物!容易受骗上当,又不懂得察言观色,我想自己往后一定也会犯下许多错误!请你引导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变成坏女孩的我吧……!」 呀啊啊啊啊!这根本不是聪明的光秀我会说的台词——! 光秀心中的理性想要制止自己,然而至今为止一直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感,却随着话语源源不绝涌现。 「前辈,在清水寺的时候,我可能……喜欢上相良前辈了……也说不定。 过去从来没有人用那么哀伤的眼神看过我。 平常总是表现得阳光开朗的前辈内心当中,究竟隐藏什么秘密……究竟知道什么,为了什么哀伤…… 我想治愈怀抱不可告人的哀伤而奋战的前辈…… 代替前辈想见也见不到的母亲……」 唔? 眼前突然感觉到一股视线…… 「……喂,十兵卫,你从刚才开始一直在说些什么啊……?哈哈~~你又想耍我了对不对?这也是你那『整人七十二法』的其中一种吗?」 噫咿咿咿咿咿? 为为为为为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醒来呀?这只色猴子——————!? 虽然光秀立刻兴起一股想要砍下良晴脑袋的冲动,不过碍于现在必须伪装成幽会中的情侣,只能紧紧抱住赤裸的良晴,嘴里发出「呜呜呜呜呜」的啜泣声。 「等等?你在做什么啊?别别别别别闹了,你这样会害我兴奋的!难难难难难不成,你你你你你是认真的!?如如如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我我我我身为一个健健健健康的男高中生,可可可可可是会忍耐不住喔孵」 「什么?说说说说什么傻话呀!?我十兵卫怎么可能真的对猿猿猿猿人做出那么恶心肉麻的告自!假如猿猿猿猿人下跪哭着对我说『我喜欢你,请你嫁给我』的话,我还勉勉勉勉强可以稍微考虑一下,总而言之事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哇,为什么我非得对十兵卫下跪求婚不可啊?快点放开我啦。我说真的,这样下去真的会很不妙啊。你看我现在非常虚弱,男人在面临生死关头时是很危险的!因为身体会不由自主发动留下后代的本能……!」 「这这这这一切都是基于某种理由所演的一场戏!没错!只是演戏罢了,所以不管我要怎么胡说八道都可以!我所说的话全——部都是骗人的!」 「慢着,胸部,你的胸部碰到我的胸膛了!为什么我们全身光溜溜的?呜哇啊啊啊啊!十兵卫失控了————!?五右卫门,救我啊啊啊啊!」 「相相相相相相、相良前辈!从刚才开始,就有一种又硬又热的东西顶着我的肚子……那倒底是……」 「没没没没没什么啦!没什么!」 「总、总而言之……戏要继续演下去!我接下来所说的话都不是真的,所以请你听过就算了!十兵卫喜欢前辈!悲壮的撤退战一点也不适合前辈!我希望能天天看到前辈的笑容!只要是为了前辈,我愿意做任何我能力所及的事!只要是为了相良前辈,我明智十兵卫光秀愿意当一个好女孩!」 …… …… 啊…… 糟糕。 说了一堆心口不一的台词,结果一不小心就把本名说溜嘴了。 哎呀~~看来我十兵卫光秀果然是个不会撒谎也不会演戏的耿直好孩子。 嘿嘿。 现在不是吐舌头装可爱的时候。 「不得了啦~~!那个女人是明智光秀啊啊啊!」 「那她口中的相良前辈……难道是……」 「是相良良晴啊啊啊!」 狩猎落难武士的农兵们一齐朝钟乳洞内展开突击! 「惨、惨了!」 「我懂了,原来是这么回事!为了瞒过狩猎落难武士集团的眼睛,才乔装成情侣隐瞒身分吗……呼~~我还以为你是认真的……」 「等一下,猿人!你摸胸口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太没礼貌了!还有请快点起来!」 可是体力消耗过度的良晴仍然没有力气起身。 「……抱、抱歉,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只、只有下半身特别有精神……」 「啊~~受不了,你这个没用的猿人!不对,你是如假包换的猴子!」 「……真是惭愧。」 大太刀、小太刀都在攀爬大地裂缝的时候折断了。 「这下情况不妙!」 「相良前辈,这里就交给我处理。」 良晴和光秀面临九死一生的危机。 光秀下定决心。 事到如今,只好一边保护前辈,一边徒手战斗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一定要保护相良前辈到底。 「无赖们,统统给我听好了!我乃土岐源氏的末裔——明智十兵卫光秀·惟任日向守!」 将披在身上的衣服穿好后,明智光秀翩然站起身。 她的心中没有一丝恐惧,只有一股誓死保护相良良晴——如同火焰般炽烈的意念。 狩猎落难武士的农兵们被光秀凛然的表情和觉悟震摄,纷纷发出「喔……」的惊叹声,为了保护良晴而决心奋战到底的明智光秀,那副高洁飒爽的英姿也夺走了相良良晴的目光。 与宛如太阳般闪耀的信奈不同,带有一股明月般的娴静之美——一种无与伦比的美感。 潜藏于内在的意志猛烈且强悍,比起信奈丝毫不逊色。 良晴心中如此思考。 才、才不是因为她光着身子抱我,对我说些肉麻的台词,我才这么称赞她喔。 难怪就连个性别扭的信奈也对她赞誉有加,认定她会是自己的继承者……光秀果然不同凡响…… (……看上去简直就像仙女下凡一样……) 「慢着慢着,他们真的是十兵卫和相良良晴吗?搞不好是陷阱喔。大伙儿都提高警觉!」 带头的男人大声说道,那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了解!」」」」 锄头、铁锹、锁链以及日本刀—— 众人手持各自的武器,一同逼近光秀纤细的身体。 「危险!快逃啊,十兵卫!」 不过,双拳紧握摆出架式的光秀一步也没有退让。 这名剑圣,冢原卜传的鹿岛新当流奥义传人,才华洋溢且智勇双全的女武将,即使必须赤手空拳战斗也毫不畏缩。 「我问苍天,倘若是命运——倘若光秀与相良良晴的相遇是改变战国乱世的命运指引,我等就不会丧命于此!究竟 我等的相遇是对是错,苍天啊,请给我答案!」 但就在此时—— 光秀原先脱臼的右肩……发出了悲鸣。 右手无法动弹。 于是,光秀做好了一死的觉悟。 卷之四 睿山动乱 冬季的睿山。 在禁止女性进入的灵山·睿山的根本中堂里设置本阵,让血气方刚的正觉院豪盛率领僧兵展开夜袭,一旦苗头不对就撤回教山,运用这样的战法,使采取守势的己方维持有利局面的朝仓义景与前井长政,这天夜里,从探子的口中得知了一则难以置信的报告。 「织田信奈还活着!而且还亲自指挥起包围睿山的织田军,准备放火烧了这座睿山!」 浅井久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光是织田信奈还活着就已经够令人震惊了,而且居然还要进攻教山? 「这……这怎么可能……她要放火烧了这座敬山……!?睿山可是有八百年历史,号称日本佛教界最高峰的圣地啊!?不不不,真要说起来,早在佛教传入之前,睿山就是日本自古以来的神灵所在之山了。」 久政的言论是这个时代的常识。 「织田信奈疯了不成?身为女性还企图攻打睿山就已经够荒谬了,居然还想放火烧山!」 「真是疯狂的行径啊。」面前摆放摊开的『源氏物语』绘卷,眺望窗外月色的朝仓义景拍了拍手。 「太令人佩服了,织田信奈。不愧是宣言要实行天下布武的女大名,完全不像一般现世的女性啊。」 有什么好佩服的!久政的声音非常激动。 「织田信奈抱着同归于尽的觉悟,突破我计策的盲点。」朝仓义景气定神闲地点头赞叹。 「听着,久政。睿山虽然地势险峻,却不是岐阜城那种坚固的要塞。说起来由于睿山一直都是不需担心遭受攻击的圣地,不需要考量防御层面的问题,因此要是敌人全力猛攻的话,这个据点根本不堪一击。」 接着义景又说: 「这下子我以睿山的女性禁令为前提拟定的战略完全被颠覆了——不过,要是放火烧了睿山,织田信奈将会一举成为全日本佛门僧侣和信徒的仇敌。如此一来,要实现天下布武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明明知道这一点,仍然坚持要火烧睿山吗?这股震撼人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我的情绪开始激昂起来了——」 织田信奈真的有火烧睿山的觉悟吗?那个人是真正的魔王吗?又或者只是个没有常识的乡下姑娘——好想看看织田信奈的庐山真面目,不,好想把她带回一乘谷……朝仓义景的两眼闪闪发光,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胆小的浅井久政早已面无血色了。 「现、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啊,义景殿下!追根究柢,当初想出坚守睿山之计的人不是你吗!请想想对策吧!」 真是个不懂风雅的人——义景哼了一声,冷冷白了久政一眼。 「久政,对策有三个。上策是先下手为强,等到对方放火烧山就太迟了。现在马上率领全军进攻山脚下的织田军,和对方决一死战。」 「搞不好对方料到我们得知火烧睿山的消息后会慌张地冲下山,早就做好万全的准备,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了!有没有更安全一点的对策?」 哎呀……胆小的人猜疑心真重,义景对久政感到无奈之余,提出了第二个对策。 「中策是让睿山的僧侣担任使者,前去跟对方交涉,达成暂时和解的协议。一旦烧了教山,全日本的佛门僧侣及信徒都会与织田信奈为敌——只要让对方认清这一点,织田信奈又没有发疯的话,应该能够达成和解。倘若采用这个中策,我们就能够全身而退,但相对的,四面楚歌的织田军也会因此获得喘息的机会,战况势必陷入胶着。」 确实是个安全的对策呢——久政喃喃自语。 「那么义景殿下,最后的下策是什么?」 「眼看没有胜算,趁早向织田信奈投降。你把家督的位子还给娶了织田信奈之妹的长政后立刻出家,这样一来浅井家就不至于被消灭了。」 要我投降是不可能的事!久政涨红着脸站了起来。 「我、我就是为了让小犬长政成为天下霸主,这次才刻意与织田一刀两断!唯有投降绝对不成,义景殿下!」 看来浅井久政是个优柔寡断的男人——义景心想。 「义景殿下,我看还是采用中策吧!总不能让协助我们的睿山受到牵连,双方暂时休兵,等到下次再与织田信奈堂堂正正一决胜负!」 听到浅井久政的这番话后,一直在中堂旁打磨护身饰品,一语不发旁听军事会议的正觉院豪盛,突然语带嘲讽地哈哈笑道:「哎呀,厚颜无耻的背叛者现在怎么扮起好人了。老实说你不想死不就得了吗?」然后又说:「就由贫僧担任使者去跟织田家交涉吧。」 「嘎哈哈哈哈!不净的女人居然想要火烧睿山,贫僧豪盛绝对不会让织田家做出此等暴行!不过,对等的和解根本是可笑至极,女人就该乖乖臣服于男人的脚下!贫僧豪盛这就去叫织田家投降!」 接着继续说: 「在这个根本中堂里供奉着八百年来未曾熄灭的『不灭法灯』,说什么都得好好保护,贫僧豪盛岂能让一个黄毛丫头一气之下就烧了睿山!」 正觉院豪盛把女人当成佛敌般鄙视,就让这个偏激的狂人担任交涉使者。要是搞砸了和解交涉,搞不好事情会变得更有意思——义景心想。 ※ 「半兵卫大人!请你快点起来!必须有人来制止公主大人才行啊!」 京都妙觉寺。 宁宁用力摇晃沉睡已久的半兵卫。 「很遗憾,几天之内她是不会醒来的。」替半兵卫开药的曲直濑贝尔休劝了宁宁好几次,不过宁宁仍然不愿放弃。 良晴和半兵卫都没有回来,对宁宁和织田家家臣团来说,被誉为「当世孔明」的天才军师·半兵卫是最后的希望。 「公主大人虽然恢复意识了,却为了替哥哥大人他们报仇,下令要把浅井朝仓军连同睿山一起烧成灰烬!无论家臣们如何劝阻,公主大人都听不进去!现在唯一可以制止公主大人的人,只剩下半兵卫大人而已了!」 一边呐喊一边摇晃半兵卫的宁宁……眼角流下了一行眼泪。 「……呜……呜……哥哥大人和明智大人都没有回来……五右卫门大人也是……要是连半兵卫大人都醒不过来的话……宁宁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泪水滴落在睡得像死人一样的半兵卫脸上。 然后…… 「……宁宁……你说的是真的吗?」 半兵卫缓缓睁开眼睛。 宁宁顿时哭着抱住半兵卫。 实现了…… 宁宁做了无数次的净身祈愿,如今终于有一个愿望实现了。 「宁宁,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 「半兵卫大人!再不快点制止公主大人的话,就大事不妙了!」 在宁宁的身后,戴着南蛮制单边眼镜的高大商人,以及胸口挂着十字架项链的金发修女跟着开口: 「失去了相良兄弟和明智小姐的公主大人,大概是过于愤怒的缘故,以至于把理性抛诸脑后了。那些身为出家人却拿起武器攻打织田家的教山僧兵,就算灭亡了也是咎由自取,不过对于公主大人的天下布武事业来说,火烧韶山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戴着单边眼镜的男人是堺町富商·今井宗久。 「听说敬山是日本最具传统的佛教最高殿堂,绝对不可以让积蓄无数古老智慧的国家至宝付之一炬。睿山的僧侣们忘记了宗教的使命,手持武器挑起战火固然不对,不过只要解除他们的武装也就行了。」 修女是在信奈的应允下进京建造南蛮寺的露易丝·弗洛伊斯。 听到信奈的异变连忙赶来的这两个人,原本想在求见信奈之前先拜访妙觉寺的相良良 晴,却从宁宁口中得知良晴已死的消息。 「半兵卫大人,请你设法说服公主大人吧!」 「各位,请把我昏睡的期间所发生的事情依序告诉我。」 聪明绝顶的竹中半兵卫,很快便理解自己卧病在床的期间发生什么事,以及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事。 不知是曲直濑贝尔休的治疗起了功效,还是上天听见了宁宁的祈祷,一直折磨半兵卫的高烧完全消退,现在的半兵卫已经恢复明晰的头脑。 「我都明白了,各位。我这就前往本阵,解开信奈大人的误会。」 「「「误会???」」」 「根据我的推测,良晴先生应该没有死于水坂峠。」 「半兵卫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宁宁不解地发问。 「详情我会在信奈大人面前解释清楚,宁宁请在妙觉寺里等待良晴先生回来——良晴先生一定会回来的。」 「哥哥大人真的还活着吗?」 宁宁睁大双眼,激动得不住发抖。半兵卫伸手轻抚宁宁的脑袋,面带微笑回答:「那当然罗,因为良晴先生不是那种忍心抛下这么可爱的妹妹擅自死去的坏人啊。」 ※ 火烧睿山的准备工作一切就绪。 正对睿山琵琶湖侧的坂本地区配置了半数的兵马,该部队由丹羽长秀、柴田胜家,以及前田犬千代负责率领。因为这三人坚决反对火烧睿山的计划,所以被松永久秀调离信奈的本阵。 剩下的半数兵马则是聚集在京都侧——云母坂的信奈本阵里。 今晚的空气相当干燥,再加上风势也很大。 可以说备齐了火攻的理想条件。 这天夜里,信奈坐在本阵的凳子上,双眼凝视手中的地图。 腹部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 动不动就会传来震震剧痛。 不过,痛的究竟是伤口呢?还是自己的心呢?现在的信奈已经分不清楚了。 松永久秀就如同慈母般一直陪伴在信奈的身边,不时让信奈喝下奇怪的药。 「准备工作都就绪了,今晚就能一把火将睿山烧成灰烬,现在就等信奈大人下令而已。」 「……这样啊。」 久秀没有像当初对付信浓守那样,使用秘术将信奈变成自己的傀儡。 把信奈当成亲生女儿疼爱的久秀,不可能对信奈使用那种将人心彻底破坏的妖邪之术。 可是在喝下止痛秘药而精神恍惚的信奈耳边,灌输「把敬山烧成灰烬,让人们明白世上根本没有神佛」、「非得将那些不把女人当人看得堕落僧兵杀得一干二净不可」、「要让夺走您所爱之人的可恨仇敌了解,忤逆天下霸主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等等狠毒言语的久秀,看起来也跟把信奈当成傀儡操纵没有两样。 再这样下去的话,信奈的心灵势必会被久秀调配的秘药彻底侵蚀,变成一个没有心的人偶。 不过把接纳了自己的信奈当成女儿般溺爱,一心只想替可怜信奈复仇的久秀,尚未察觉到这一点。 她只知道要利用各种手段抚平信奈身心所受到的创伤——深深相信帮信奈进行复仇就是自己的使命。 另一方面,在遭到浅井久政背叛失去了良晴和光秀后,信奈早已被深沉的悲伤和强烈的愤怒支配内心。 不管是天下布武也好……航向辽阔的大海也罢……猴子和十兵卫都已经无法陪自己看到那一天的到来了。 「信奈大人,让那些长久以来仗着佛教的权威胡作非为的臭和尚们尝尝恐怖的滋味吧,把夺走您所爱之人的浅井朝仓军,连同那群破戒僧们统统赶尽杀绝,现在正是下令发动总攻击的绝佳时机。」 被面露妖艳微笑的久秀抚摸脸颊,信奈在半梦半醒中喃喃自语:(没错……那些家伙夺走了我重要的人……夺走了无可取代的同伴,非把他们烧成灰烬不可……非得替猴子和十兵卫报仇不可……) 眼神空洞的信奈点了点头。 嗯。 「——全军……朝睿山……放火……」 就在信奈开口下令发动总攻击的同时—— 「请等一下!」 竹中半兵卫气喘吁吁地闯进本阵。 今井宗久和弗洛伊斯也跟在一旁。 「信奈大人!倘若放火烧了象征佛教界和本国古老权威的睿山,所有教派都会把矛头指向信奈大人,向织田家掀起反旗的!要是连在全国各地拥有广大信徒的大阪本猫寺都成了敌人的话,信奈大人的天下布武大业少说也要延误十年啊!」 以往总是畏首畏尾的半兵卫,此时却竖起眉毛拼命说服信奈。 「更何况此举还会失去民心!虽然睿山的多数僧兵们都堕落到了极点,但是大部分的老百姓却不知道这个事实!他们只会认为信奈大人是不敬神佛又残虐无道的第六天魔王!再说目前不在睿山的天台座主是御所姬巫女大人的兄长,要是火烧睿山的话,甚至会失去御所的信任!全日本的人都会与信奈大人为敌啊!」 信奈一语不发地望着半兵卫的脸。 思绪无法理清。 (我……还在梦里徘徊吗……还是……不过……天下布武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假如我没有抱持天下布武那种不切实际的野心,猴子和十兵卫也就不会死了……我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立刻替他们报仇……否则猴子和十兵卫一定会死不瞑目……) 过量的烈药夺去信奈正常的判断力。 现在支配信奈的只有愤怒。 「信奈大人!请您清醒一点!」 「闭嘴,这一战可是为了替你的主公·相良良晴报仇喔。」久秀眯起眼睛斥责半兵卫,但是半兵卫没有闭上嘴巴。 「松永大人,该闭上嘴巴的人是你!你到底给信奈大人喝了什么东西!信奈大人并不是你的傀儡!」 「只是普通的止痛药罢了。不过……光靠药物无法抚平信奈大人内心的创伤,如果不杀死仇敌,信奈大人的恶梦就永远没有结束的一天。」 是吗……果然,这是梦……恶梦的延续……信奈茫然思考。 「……难不成你在侍奉三好长庆大人的时候,也是像这样子用药物麻醉主公长庆,然后在神智不清的长庆大人耳边煽风点火,藉此逐一铲除掉家臣团!?说到这个,为什么柴田大人、丹羽大人和侍童犬千代小姐不在这里?等到火烧睿山之战结束后,你是不是又打算铲除掉敢直言劝谏信奈大人的那三人了?趁着信奈大人喝了你的药意识朦胧的时候恣意妄为——这样子根本算不上忠义!」 对于半兵卫的言论,久秀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我真搞不懂,为主公消除心中的痛楚才是家臣的职责所在吧?」 「你错了!当主公步上错误的道路时,赌上性命提出谏言也是家臣的职责!而且——虽然我不晓得明智大人是否平安——不过良晴先生没有在水坂峠被式神们所杀,更没有粉身碎骨!」 信奈的脸颊微微抽动一下。 (这是梦……梦的延续……?还是……现实世界……呢?) 如果说良晴还活着的话—— 多么希望……这是现实。 但是,信奈没有相信这是现实的勇气。 因为信奈害怕在自己感到「我好幸福」,并且庆幸自己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瞬间,又会有人在耳边告诉她「全都是一场梦」。 她害怕得不得了。 「……你说猴子还活着……这是怎么一回事?」 「由于我卧病在床,无法和良晴先生一块同行,因此在良晴先生离京之际,派遣前鬼随身保护他。另外我听说在金崎撤退战中 ,服部半藏先生代替前往救援浅井长政大人的五右卫门小姐参加了殿后部队,后来松平大人和明智大人偷偷潜入水坂峠拯救良晴先生,结果目睹了惨剧……当我听到这里的时候,谜底就解开了。」 「……谜底?」 「因为良晴先生出生于没有战争的和平世界,所以心地非常温柔善良。他不可能忍心眼睁睁看着重要的同伴陆续战死。话虽如此,即便是为了保护众多的同伴,他也不会抛下看得比谁都重要的公主大人轻易舍弃自己的性命。总而言之,他是个非常贪得无厌的人,鱼与熊掌他都想要兼得。所以——」 信奈非常困惑。 半兵卫的一番话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呢? 会不会只是在梦中透过半兵卫之口来说出自己的愿望罢了? 还是—— 还是…… 「信奈大人,伊贺甲贺的忍术中,有一招名为『微尘隐之术』的秘术。据说那本来是一种让真正的人类担任影武者,再藉由炸死影武者使敌人误以为目标已经丧命的残酷忍术。因为一旦影武者被炸得粉身碎骨,就无法确认长相了,我想土御门久修不可能把良晴先生遭到悬赏的首级炸得粉碎,所以八成是服部半藏引爆了良晴先生的影武者。当然,良晴先生绝对不是那种会让同伴担任影武者代替自己被炸死的人,不过幸好——殿后部队之中有一个非常适合充当影武者的人选!那就是——」 半兵卫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了九字五芒星符抛到信奈的眼前。 式神召唤。 长得狐模狐样的前鬼突然从信奈面前蹦了出来,说了一句「哎呀,这不是织田家的公主吗?」接着便跪倒在地。 「事情正如半兵卫大人所说。因为我就算被炸得粉身碎骨也死不了,所以就临时和半藏联手施展了『微尘隐之术』,本来还不知道能不能骗得了土御门那个小鬼,幸亏明智光秀等人突然闯入战场,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虽然是个危险的赌注,但是就结果而言,我们成功了。」 信奈心中暗自嘟哝:(这是梦,我又再做自欺欺人的梦了。) 「……猴子还活着……?那你为什么没有立刻向我报告?」 「因为这段期间吾主半兵卫一直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没有主人的召唤,我就不能在现世现身,就算想报告也无法报告。」 「如果这不是梦的话……服部半藏呢……还有竹千代在哪里?为什么那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当他们还身处敌阵中央的水坂眯时,服部半藏大概没有把『微尘隐之术』的秘密当场告诉松平大人。等到护送主公松平大人平安回京后,他才说出事情的真相——半兵卫回答。 「……这么说来,那两个人——竹千代她……」 「是的。松平大人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得知了真相之后,多半率领人马再度前往西近江救援被埋在土里的良晴先生了。」 「……真的吗……真的吗……?」 这全都是你个人的臆测罢了——久秀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斥责半兵卫。 「半、半兵卫小姐说得没错~~因为我当时匆匆忙忙,所以忘了事先给吉姊姊留下字条~~」 「——服部半藏参见。虽然途中几经波折,不过多亏了回京后又志愿参加搜救行动的殿后部队,我的任务就此全部达成。」 「非非非常抱歉,吉姊姊~~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都要怪我当初没有带上兵马就离京前往水坂峠~~」 狸猫耳的松平元康与一袭黑色忍装的服部半藏,此时一齐进到本阵。 在两人的背后紧接进来的是—— 「太好了,大将!我们就知道你一定还活着!」 「在见到公主大人之前,大将是杀也杀不死的!」 「大将,以后把我们这一百五十名幸存下来的殿后部队收为家臣吧!」 「从今天起,咱们不论生死都要在一块,良晴大将!」 「大伙儿终于都活着回京都了。」 一群人好不容易才从地狱般的金崎撤退战中奇迹似地活了下来,却又为了寻找良晴再次重返西近江的山林。 殿后部队的成员们。 所有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 不过,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喜悦的表情。 (赌上性命的使命终于达成了!) (总算成功让相良良晴大将活着与公主大人再会了!) (死去的同伴们倘若地下有知,一定也会相当欣慰!) 每个人的表情都洋溢充实感与达成感。 然而…… (骗人的,这是梦。我最近才做过和此情此景几乎一模一样的梦,当我得知了梦境终究只是梦境的时候……那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深刻绝望还历历在目。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在做梦……再也无法实现的梦,遭到剥夺的希望,永远消失的未来……!」 信奈仍然没有从孤独的梦中世界清醒过来。 接着—— (看吧。果然是梦……) 只见一名身上伤痕比谁都多的少年,从满身汗泥的男人堆中钻了出来,滚到信奈的跟前。 「快点和公主大人接吻吧,大将~~!」 「热情一点、热情一点~~!」 「知道啦知道啦!不过在那之前,得先阻止火烧睿山的行动!」 相良……良晴。 这肯定是梦。 不过…… 梦也好、幻觉也好。 就算是骗人也罢。 就算醒来之后,又会遭到现实背叛也好。 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能够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泪水模糊了信奈的视线。 原来我是如此盼望再见这个人一面啊——信奈心想。 「……我又在做梦了对不对?猴子明明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喂,信奈?你是怎么了?眼神怎么这么涣散!?你在发什么呆啊?是我啊!相良良晴啊!你看,是我啊是我啊!唔吱——!」 「……这一定……是梦……呜、呜……呜呜呜……」 「呃,信奈……?有什么好难过的?我总觉得你不大对劲!?莫非你又想反悔不给我恩赏,所以开始装可怜了!?还是说和我订下接吻的约定,让你后悔到想哭的地步吗——!?」 良晴走近了信奈。 一步。 又一步。 简直就像是活生生的良晴。 干脆永远把我带往梦中的世界……信奈内心如此期盼。 「哈哈哈……看来你还没睡醒是吧。喂,信奈,还不快点清醒过来!」 啪啪!双颊被粗暴地拍了两下。 好奇怪,明明是梦,却好痛……信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良晴先生,信奈大人喝下太多松永大人调配的止痛药,结果好像无法区别梦境和现实了……不过如果是良晴先生的话,我想一定可以把信奈大人拉回现实。呜咽、呜咽。」 半兵卫对良晴说道。 「受不了,我好不容易才回到这里,真拿这家伙没办法!好吧——我知道了。信奈!在西洋的童话故事中,沉睡的公主都会在王子的亲吻下苏醒!虽、虽然我是从猴子国来的猴王子……」 哎呀…… 这家伙—— 难不成想要和我……接吻? 良晴把嘴唇凑了上来。 等一下。 慢着。 现场人那么多,在众目睽睽之下—— 啊…… 反正这是一场梦,应该不要紧吧。 就算和良晴 接吻,也不会有人责怪我。 毕竟是梦。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那好吧。 「……」 信奈没有抵抗。 她睁着水汪汪的双眼,任由良晴越靠越近。 上啊——大将!去吧——大将!殿后部队的男人们开始在一旁起哄。 「信奈?你、你不逃吗?真、真没办法……那我就不客气……收、收、收、收下恩、恩、恩赏罗!」 ……就在两人的嘴唇即将相触的瞬间—— 嘶…… 大概是兴奋过头,良晴的鼻孔急促地喷出空气。 嗅嗅、嗅嗅。 这股臭味是……? 章鱼烧……!? 「等等,你不是梦里的猴子!?出现在我梦里的良晴,才不会在接吻前从鼻孔里呼出这么难闻的臭味!」 一直徘徊于无止境黑暗梦中的信奈,眼前的视野突然被一道耀眼的光芒垄罩。 不过那道光芒的本体是「带着章鱼烧臭味的猴子」。 而且猴子的门牙还沾着海苔,看上去真是惨不忍睹。 久秀的秘药产生的剧烈药效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不是梦!?) 这、这么说来……这家伙是真正的猴子,而在一旁起哄喊着「上啊!」、「去吧!」、「亲下去!」的士兵们也全都是现实的人!? 信奈苍白的脸颊迅速泛起一阵红晕。 「噫……噫咿咿咿咿咿胛」 叩! 有如大梦初醒的信奈瞬间对良晴的脸使出一记头槌。 「好……好痛啊啊啊啊啊!?你做什么啊呼嘎呣嘎!?」 接着马上又伸出两指插进良晴的鼻孔。 「唔嘎啊啊啊啊啊!?」 然后—— 「居然想趁着我意识不清的时候夺走我的嘴唇,你这只色猴子!」 要是让你得逞的话,我在家臣面前脸要往哪里摆呀!像是想要掩饰害羞一样,信奈使出凶恶的巴掌攻击。 首先朝良晴的右脸颊狠狠打下去。 啪—— 「等等……我只是想跟你索取约定好的恩赏而已……!」 接着又是掩饰害羞的连续攻击。 「少、少罗唆!耶稣有说过,当人家打你的右脸,就要连同左脸一起给人打!乖乖让我打就对了!」 于是良晴的左脸颊也挨了一记火辣的巴掌。 「信奈大人?你、你误会那句话的意思了……暴、暴力是不好的行为!」 弗洛伊斯连忙冲出来护着良晴。 「弗洛伊斯~~那个暴力女好过分喔~~!我只不过是想索取约好的恩赏罢了……为什么非得遭受这种对待不可~~这世界实在太黑暗了~~」 「没事了,良晴先生,已经没事了。」 看到良晴依偎在弗洛伊斯浑圆饱满的胸部上撒娇,信奈不禁怒从中来。 没错。 这里毫无疑问是独一无二的现实世界。 因为……在梦中出现的猴子,只会注视我一个人。 然而……真正的猴子却对六或弗洛伊斯那样的巨乳迷恋不已! 真是有~~够令人生气的家伙! 「你这色猴子——!给我离开弗洛伊斯!」 「我拒绝!说好的恩赏一再不了了之,你能体会我的心情吗!?既然得不到你的吻,我决定藉由弗洛伊斯的温暖胸部抚慰我的心灵!就像小婴儿那样!」 「良、良晴先生?那、那个,请不要那样磨蹭我的胸部……」 「咿————!你在做什么呀!负心汉、花心大萝卜!现在立刻给我离开弗洛伊斯的胸部————!」 看着良晴抵死不从,硬是窝在弗洛伊斯胸口撒娇,信奈用力踹着良晴的屁股,同时拼命压抑一股快要哭出来的冲动。 这不是梦。 这不是梦! 这是真的! 良晴真的回来了! 「真是了不起,大将~~!被公主大人揍了之后就马上投奔修女小姐的怀抱,欲望简直毫无止境~~!」 「不愧是天下第一好色男!」 「这才是相良良晴啊!」 「你们也差不多该闭嘴了!现在还是在军事会议中啊!」 就在此时…… 「等一下!猿人前辈能够捡回一条命,全都是我十兵卫光秀的功劳!为什么我觉得大家好像都把我光秀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了!?」 宽广的额头。 发饰上的金柑少了一颗,不晓得是不是途中口渴拿来吃掉了。 明智光秀把挡在自己前面迟迟不让开的殿后部队成员们一个个踹飞之后,强行介入了弗洛伊斯与良晴之间。 「——十兵卫!?你也还活着吗!?」 「『也』是什么意思呀?信奈大人!因为没用的服部半藏把猿人前辈埋在地底后就从水坂峠撤退的关系,我光秀才会代替他救了猿人前辈!要是没有本天才·十兵卫光秀的话,前辈现在已经曝尸荒野了!」 想不到掉进深不见底的大地裂缝中还能存活下来……就算是老练的忍者,在那种情况下十之八九也会丧命……明智光秀有如蟑螂般的生命力着实惊人。 也许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女孩拥有天运的加持。 半藏似乎有些胆怯地低声嘀咕。 「不过,既然半藏和松平殿下都率领殿后部队变装成狩猎落难武士集团,前来救援躲藏在洞窟里的我和前辈了……先前对我十兵卫光秀见死不救,自顾自逃离水坂峠的事就一笔勾销。」 没错。在洞窟里袭击光秀和良晴的那群狩猎落难武士集团,其实是在半藏和元康的率领下,为了搜救良晴重返西近江的殿后部队成员。当时光秀和良晴在身心方面都被逼入了绝境,才没有注意到这群人操着道地的尾张口音。 当时率先对光秀展开攻击的男人们,其实是服部队的忍者。 为了确认对方究竟是光秀和良晴本人,或是敌人设下的陷阱,他们才没有轻易表明自己的真实身分。 殿后部队的成员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说: 「哎呀~~其实我们原本只是一时好奇,想偷窥一下罢了。」 「直到中途才察觉到……是那两个人。」 「因为气氛演变得非常火热,忍不住就想继续看下去了。」 「现在想想还真可惜啊,就只差那么一点了。」 「早知道是你们的话,我就不会演出那场羞死人的猴戏了……!真不甘心!找时间一定要狠狠教训你们一顿!」 「不是已经狠狠教训过了吗……」 「……饶了我们吧……」 「你们都听好了!那纯粹只是一场猴戏罢了!统统给我忘得干干净净!要是谁敢泄漏半句,我就把你们全杀了!」 被吊起眼角的光秀狠狠一瞪,一群大男人边颤抖边别开视线。 一场猴戏……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信奈虽然很疑惑,不过那都无所谓了。 眼前的景象不是梦,良晴和光秀真的回到了自己身边,这就够了…… 「事情就是这样,信奈,现在立刻中止火烧睿山的作战!如你所见,我和十兵卫都活得好好的!我先声明,我们不是幽灵或幻觉喔!」 「啊……嗯。」 听见良晴这么一说,信奈的两脚顿时像失去力气般……瘫软地坐回凳子上,并且温顺地点了点头。 (对了。刚才因为太过惊慌乱了分寸,差点忘记之前答应要给猴子恩赏!接、接吻……南、南蛮语叫k、ki s s是吗?必、必须赏给他k、kis s才行……!) 尽管现在就想立刻实现与良晴的接吻约定,不过又碍于家臣团的视线。 (居、居然要被这、这只猴子夺走我的吻,这不是闹着玩的,虽、虽然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不、不、不过约定就是约定,如果不是猴子接下殿后的任务,我们早就已经全灭了……可、可是那种事还是要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才能做……) 信奈拼命忍着不让自己掉下眼泪。 (不行不行!当务之急是打破眼前的战局,给猴子恩赏的事……两人独处的事晚点再说!在这里大家都瞪大眼睛等着看我抱住猴子痛哭失声的模样……我、我、我说什么都不能哭!) 信奈用她那高傲的自尊心硬是克制住想要抱紧良晴哇哇大哭的冲动,把嘴唇瘪成了<字型。 「……哼、哼!话说回来,不愧是猴子,在山野中行动似乎是你的强项!」 「那还用说!我才不会这么简单就死了!」 良晴咧嘴一笑。 露出了沾着海苔的门牙。 相较于浅井长政优雅的微笑,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当然良晴是地上那团烂泥)。 既没品又没有半点美感可言。 难不成他真的是猴子的族人……让人不禁心生这种怀疑。 和出现在梦里的帅气良晴截然不向。 逊毙了……信奈红着脸小声嘟哝。 「咦?你说什么?抱歉,我没听清楚!」 「我说你真是逊毙了!」 「莫名其妙到了极点的毒舌……看来你终于变回原本的织田信奈了!哎呀~~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就在信奈抬起眼珠注视良晴的笑容时—— 不知不觉间……体内涌现出一股暖流充满了全身。 明明现在织田军正处于四面受敌、被牵制在睿山下动弹不得的险境中。 信奈的内心却再也没有半点恐惧。 因为自己还能和良晴活在相同的世界,拥有相同的梦想。 即使身处险境,自己也并不孤单。 因为自己已经在这个世界上,遇见了能够扶持自己的人。 光是这么想—— 力量便源源不绝涌现。 所以,信奈确信自己一定能够突破这次的危机。 「……信奈大人,我看您的情绪似乎过于躁动,请喝下这碗药。」 松永久秀把药碗端到信奈的嘴边,良晴见状连忙大喊「慢着慢着!」之后,直接把药碗抢涡来了。 「久秀!不许你再让信奈喝些来路不明的药!刚才在看到我之前,信奈的眼神太过空洞!活都是你的药导致的吧!?」 「猴子,要是没有弹正调配的秘药,我早就因为枪伤的关系死掉了,虽然可能是有点服用过量,不过别太责怪弹正。」 「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久秀,拜托你不要做些奇怪的事喔。」 「好的……不过信奈大人是不会被我这种人操纵的。」 遭到良晴斥责的久秀用讶异的表情望着良晴的脸一会后,一反常态地乖乖让步。 「……信奈大人是个非常坚强的人,而且……看来信奈大人拥有比波斯秘药更有效的灵药。以后应该不需要我煎的药了,呵呵。」 「咦?信奈有灵药?什么意思啊?」 「……真是迟钝的男人。」 久秀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信奈慌慌张张制止久秀:「等一下,你肯定是误会了,不许再说下去喔,弹正!」 于是火烧睿山的作战在最后关头取消了。 率领分支部队的重臣们统统被叫回本阵。 「猴猴猴猴子和光光光光秀还活着?他、他、他们有长脚吗?」 含泪发抖的胜家确认良晴和光秀的两脚依然健在后—— 「真真真真是太好了!多亏你们阻止了失控的公主大人——!」 幸好不是幽灵!柴田胜家欣喜若狂。 高兴得浑然忘我的胜家,不自觉地把周围的士兵们一个一个打飞出去。 「接下来就只剩下和睿山方面的交涉了。虽然还没有打破不利的局面……不过光是看到两位平安归来,就可以打满分了。」 丹羽长秀眼里泛着泪光,脸上却带着娴静的微笑。 「……肚子饿了……金柑给我吃。」 「不——行——!」犬千代把手伸向光秀的发饰,却遭到光秀拒绝,因此不满地嘟起嘴。 「我请你吃八桥饼吧。」经过良晴的安抚,犬千代才恢复愉快的心情。 除了为了救出被囚禁在竹生岛的长政、信澄夫妇,而留在北近江的五右卫门之外,几乎所有的重臣们都集结到重新复活的信奈身边。 「大家!虽然很想好好庆祝一下猴子和十兵卫的生还,但是浅井朝仓军仍然坚守在睿山上!要是我们双方继续僵持下去的话,迟早会被三好一党和六角家从背后偷袭失去京都!一旦将军·今川义元落入他们手中,我们就输定了,有没有谁有什么好对策!」 如果下雪的话,朝仓军就会撤回越前……良晴搔了搔头。 「据说三好势力已经从四国登陆摄津的尼崎,而甲贺的六角承祯也攻上南近江,封锁了连接京都和美浓的中山道。」 透过商场对手津田宗及打听到三好一党动向的今井宗久报告,过去曾经在近卫前久的策动下参与打倒信奈计划的津田宗及,自从把堺町会合众的代表之位让给今井宗久之后,也变得安分了许多。当然,他有没有在暗地里动歪脑筋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啊。虽然很不甘心,但是目前的情况确实正中敌人的下怀……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要是浅井朝仓军愿意下山和我们决一死战就好了,偏偏那些家伙意外地有耐心。」 「哇哇哇。难道我永远回不了三河了~~?」 「别担心,竹千代,我们无论如何都会打破这个僵局的。」 「话虽如此,眼下又没有什么好对策。二十分。」 就在众人一齐陷入沉思的时候—— 「睿山的使者求见!」 「贫僧是奉天台座主大人之命代为掌管睿山的正觉院豪盛,这次担任使者前来奉劝你们这些女武将快快投降!」 来者是一名浑身酒臭味,有如武藏坊弁庆(注3)再世的魁武僧兵。 (那家伙就是之前趁夜发动偷袭,打输胜家后又逃回教山的……) (光明正大地把女性禁令当成挡箭牌,粗俗卑劣的男人。零分。) (他到底把女孩子当成什么了?不可原谅。) 面对一脸不满的信奈等人,豪盛丝毫不以为意,也没有低头行礼。 「多么可悲的乱世!多么可悲的世风!不净的黄毛丫头们居然拿起武器,学大男人打仗……成何体统!」 豪盛装模作样不断说些惹人厌的话,见到犬千代递上茶水,便皱起眉头直嫌「不干净」,接着犬千代端出外郎糕,他又大喊「搞不好里头有下毒」,一脚踹开装着外郎糕的盘子,甚至不肯用手去碰。 不但如此,豪盛还单方面撂下大话: 「浅井久政殿下和朝仓义景殿下表示不忍心让历史悠久的睿山付之一炬。织田信奈,你有没有意愿向我们投降?视条件而定,要我们接受你的投降也不是不行喔。」 明明是使者却异常嚣张……胜家向身旁的良晴抱怨。 信奈板着一张脸冷冷回话: 「要我投降是不可能的事。我只接受对等的和解,而且是有条件的和解。」 接着又说: 注3:平安时代的僧兵,相传是个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 「首先,交出狙击我的杉谷善住坊。睿山是佛门僧侣修行的场所,岂能随意窝藏暗杀者!」 「哼,恕难从命。因为贫僧已经把杉谷善住坊那个没有的废物赶出了睿山,谁知道他逃亡到哪里去了。」 「这样啊。也罢,那家伙的事不很重要,不过接下来的三个条件就没有通融的余地了。」 「什么条件?小丫头,你倒是说说看啊。嘎哈哈哈哈。」 「第一,把那个在『金崎撤退战』中趁火打劫,企图谋杀猴子和十兵卫的若狭阴阳师·土御门久修交出来。」 「……哼……好吧。只是交出他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简单就答应了……该不会在打什么鬼主意吧?信奈虽然心存疑念,却也没有时间深究。 「第二,我要你签下日后绝不再与浅井朝仓联手的条约,并且立刻解除睿山僧兵们的武装,专心做好僧侣的本职工作。」 「你说什么?叫我们解除武装?别傻了,想也知道不可能!」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再说了,为什么学佛的和尚会手持武器行使武力啊?你们的使命不是用佛教的教义拯救民心,为了迈向成佛之路刻苦修行吗?这么想战斗的话,不会还俗投奔武家吗?只要投奔我的麾下,我可以让你们在平定天下的战役中尽情打个过瘾。既不肯放弃僧侣的特权,又想要行使武力,你们未免也太厚脸皮了!」 此时织田家的女武将佣一齐瞪着豪盛。 「好好好好惊人的魄力啊。没想到一群女人聚集在一块,会给人带来如此大的压迫感。」 豪盛发出「唔——」的沉吟声,头上开始冒出冷汗。 「听好了,要是你们不立刻解除武装的话,我就把你们这群和尚连同浅井朝仓军一起烧成黑炭!这不是威胁!而是最后通牒!」 「你说要烧死山上的僧侣?」 「你们这群僧侣说穿了还不是武装的士兵!?所谓的战争就是以性命相搏!至少对我们武家来说,无疑是要赌上自己的性命!凭什么你们可以单方面攻击别人,别人攻击你们却会遭到佛祖惩罚?根本是狗屁不通的道理,我才不吃这一套!」 「不过……睿山上仍然有许多没有武装也没有违反戒律,德高望重的高僧……才对。」 由于每次碰到那类的高僧都会被说教,因此和他们甚少有往来的豪盛,语尾显得有些迟疑。 但是信奈接下来的发言,蛮横到连豪盛都不禁傻眼。 「那些家伙长年以来放任你们这些目无法纪的僧兵恣意妄为,所以也是同罪!」 「你、你这家伙……居然不把神佛放在眼里!的确是个该遭天谴的女人!」 「你错了!我是不把表面上打着神明或佛祖的旗号,却在背地里做尽坏勾当的伪善者和卑鄙小人放在眼里!制裁这些人是替天行道,就算神佛真的存在,也绝不会因此怪罪我!」 不可理喻……所以贫僧才讨厌不懂佛理的黄毛丫头!豪盛念念有词。 「还有最后一个条件,也是最重要的条件,我绝对不会让步。」 「还有啊?脸皮还真够厚的。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签订和解协议的场所——必须是在教山的根本中堂!我要亲自上睿山签约盖章。」 唯独这点绝对不可能——!豪盛突然起身,发出洪钟般的怒吼。 「开什么玩笑?崇洋媚外的小丫头!你一定会遭天谴的!根本中堂是长久以来守护,不减法灯』的殿堂啊——!堪称睿山的心脏部位,是最为神圣崇高的场所!说什么都不能让污秽的女人进入——!」 交涉决裂。 「这下该怎么办?就只差临门一脚了,由我代替你去签约不就得了吗?」 「少罗唆,猴子,像你这种男人是不会懂的。在这个南蛮文化引领潮流的新时代里,成天把女性禁令或女人不净挂在嘴边,那种跟不上时代的思想真的很让人生气。就是因为看到那个臭和尚一副想说『都是一些女武将,污染了这里的空气』的自大态度,我才会一气之下追加那样的条件啊!」 「一气之下才追加的!?拜托你适可而止啊,这样一来我在『金崎撤退战』中付诸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看着眼前的信奈和良晴面对面吵了起来,豪盛盘腿坐在地上,气定神闲地说:「卑微的女人休想进入根本中堂,不服的话大可以当场砍下贫僧的脑袋。不过目前身处险境的是你们,谅你们也不敢这么做。嘎哈哈哈哈!」 「我完全能体会公主的心情,可是交涉决裂的话就前功尽弃了。八分。」 「住在神圣睿山上的和尚,这年头还实行什么女性禁令,分明是瞧不起我们女孩子。更何况就算暂时解除了他们的武装,只要女性禁令依然存在,睿山不晓得哪天又会与我们为敌。果然还是放火烧掉算了。」 「实际上,睿山的女性禁令这次就遭到了浅井大人和朝仓大人的利用。一日不废除这个规矩,睿山日后恐怕还是会变成反织田势力的据点……话虽如此,放火烧山是不行的,烧山和烤鱼不能混为一谈……呜咽、呜咽。」 「……犬千代引以为傲的虎皮帽子被那个和尚嫌不干净……真火大。」 「看来那个和尚是个十分强硬的人~~偏偏吉姊姊的个性也是众所皆知的强硬~~真伤脑筋啊~~」 「商场上有句话叫『吃亏就是占便宜』,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达成和解,最后提出的条件坦白说有点多余啊。」 「欧洲也好,日本也好,为什么宗教界都认为女性是罪孽深重的生物呢?果然是因为女性有胸部的缘故吗?豪盛大人看着我胸部的视线……彷佛看到恶魔使者一样,充满了恐惧与憎恶……(啜泣啜泣啜泣)……」 「根本不了解女人却瞧不起女人的臭和尚,没有活着的价值。再跟他废话下去只是浪费时间,还是让我毒死他吧,呵呵。」 「我、我、我完全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大家从刚才开始到底在为什么事情争吵呢?啊呜、啊呜啊呜啊呜……」 众人一时之间想不出解决之策。 毕竟久秀拿手的美色魅惑术,对于异常警戒女武将的豪盛起不了作用。 精通战国游戏的良晴对「女性禁令」这四个字也相当陌生。 对好色到骨子里的良晴来说,要是这个世界里没有可爱的女孩子和大胸部的女孩子,可能连一天都活不下去,所以他完全无法理解认为女性污秽的古板思想。 至于思维超前当代三百年左右的现实主义者信奈,此时似乎说什么都要逼睿山解除武装和废除女性禁令才甘心。 「有、有了!既然问题在于豪盛那家伙讨厌女人的话,就让我们织田家的美少女军团好好接待他,让他对女人改观怎么样?」 听到胜家提出的馊主意后,良晴立刻兴奋得大叫:「这个方法好!全员打扮成兔女郎、巫女和女仆来接待那个和尚!顺便让我大饱眼福!」 信奈却生气驳回这个提案:「什么?兔女郎?女仆?出卖色相来夺取天下的话,只会降低世人对女武将的评价而已!」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公主大人!我我我我我的意思不是说要出卖色相啊~~!?」 胜家泪眼汪汪地下跪道歉,良晴也跟着举白旗投降。 「……不行啊,信奈,还是暂时先把女性禁令的问题摆到一边!我想到了明治时代,禁令就会解除了!」 「明治?那是多久之后的事情?」 「这个啊,距今大约三百年后吧?」 「什么 ?你是笨蛋吗?要我等三百年?我现在就要废除禁令,否则我咽不下这口气!」 「哇~~你又何必这么意气用事啊!?」 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正觉院豪盛耐不住性子起身。 他心想只要表现出坚定不移的态度,这些女武将最后一定会屈服。 「嘎哈哈哈哈!贫僧差不多该回去了。与其打破女性禁令,贫僧宁愿和睿山一起被烧成灰烬!想进攻想放火随你们高兴!」 就在此时。 意想不到的人物——修女露易丝·弗洛伊斯紧紧抓住豪盛的袖子,拼命想要留住豪盛。 「请等一下!请你再和信奈大人好好谈一谈!这样下去的话睿山会……」 「唔喔喔喔喔!南蛮邪教的修女?而且还顶着如此可怕的大胸部……可恶,别碰贫僧!法力、法力要被夺走了!」 没想到弗洛伊斯此举造成了反效果。异常厌恶弗洛伊斯的正觉院豪盛,满头大汗地大叫:「唔喔喔喔喔!放手、放手啊啊啊!」 看样子和解是没希望了——就在信奈死心时。 「喔——呵呵呵呵呵呵!信奈,看你好像很伤脑筋的样子。这种时候就交给身为征夷大将军的本宫出马吧!」 彻底被众人遗忘的存在,征夷大将军·今川义元不知道为什么搭着巫女们所扛的轿子飒爽登场了。 信奈用不悦的眼神瞪着义元。 「你的第一人称什么时候从『咱家』变成『本宫』了?明明是降伏于我的俘虏,居然还敢这么嚣张。」 「哎呀,既然当上了征夷大将军,第一人称跟着升级也是理所当然!说起来本宫本来是想使用『朕』这个第一人称,但是顾及到姬巫女大人的立场,才勉为其难改用『本宫』喔!」 「废话少说,快点回去。我们正在忙,这里没你的事。」 「哎呀,信奈,有道是鱼帮水、水帮鱼。这次本征夷大将军今·川·义·元就亲自去和御所的姬巫女大人谈判,替你们索讨促成双方和解的谕旨吧!」 「敬语的用法乱七八糟的!」 对喔!姬巫女大人的谕旨,只剩下这一招了!良晴拍了一下膝盖。 现在也只能指望今川义元这根不可靠的救命稻草了——光秀也跟着附和。 丹羽长秀面带微笑表示:「虽然使者的人选有些微妙,不过可以打八十分。」 真没办法……虽然我对你不抱任何期待——信奈丢下这句话。 「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只要运用本宫出神入化的外交能力,一下子就能讨到谕旨!喔——呵呵呵呵呵呵!」 只有今川义元一人,深信求取谕旨的任务会获得空前的成功。 ※ 大和御所—— 「什么?那个骏河的花瓶将军未经告知就跑到御所求见姬巫女大人!?」 一大早慌慌张张地从宅邸赶到御所的关白,激动得脸色大变。 当时近卫前久正在策画打倒信奈的阴谋。 其实浅井久政之所以背弃与织田家的同盟,也是因为前久暗中写了一封「织田信奈打算废除这个国家的身分制度,还威胁本官说要消灭大和御所与姬巫女」的信给浅井久政的缘故。这封内容耸动、夸大不实的信成了浅井家倒戈的开端。 策动和御所有亲缘关系的睿山也是用相同的手法。 另外近卫前久还陆续寄信给六角承祯与三好一党,指示他们「趁着织田军被牵制在睿山时收复领地」。 只是前久万万没想到,那个杉谷善住坊会再次暗杀信奈失败—— 假如那家伙没有失手的话,织田家现在大概已经灭亡了!而且任务失败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能怪本官太傻,才会去相信忍者! 「这下不妙、这下不妙啊。姬巫女大人不知为何相当中意织田信奈,绝对不能让她会见骏河的花瓶将军……!」 当前久进到御所内时,已经为时已晚了。 「喔——呵呵呵呵呵呵!那么本宫就收下和解的谕旨了!真不愧是姬巫女大人,果然深明大义啊!」 那阵刺耳至极的高亢笑声……绝对不可能是姬巫女大人发出来的。 「担任敬山天台座主的兄长那边,由朕直接去说就行了。」 「哎呀,承蒙姬巫女大人如此关照……本征夷大将军·今川义元深感荣幸!」 「织田弹正的伤势怎么样了?」 「姬巫女大人请放心,信奈现在活蹦乱跳的,虽然前些时候好像因为服药过度神智不清,吵着要『火烧睿山』什么的,不过自从她养的猴子从金崎回来后,她的脑袋就清醒过来,恢复成平常的信奈了!」 「喔,相良良晴也平安无事吗?」 「当然、当然,他平安得很。偷偷跟您说,猴子是身为征夷大将军的本·宫唯一认可的『正统日本男儿』,那个男人才不会这么简单就死掉!喔——呵呵呵呵!」 近卫前久强忍着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感……朝房内望去。 只见衣着打扮华丽无比的今川义元,正一边吃着八桥饼,一边用手上的黄金扇子啪答啪答地掮风。 就算隔着垂帘,在姬巫女大人面前居然如此无礼! 「且、且慢!」 「哎呀,你就是关白吧?哇——又涂白脸又画眉毛又染黑牙,真是十足十的公家贵族打扮。京都本地的公家果然就是不一样。喔——呵呵呵呵!」 前久气得咬牙切齿。 这个骏河的笨丫头真的以为将军比关白更伟大了。不,搞不好她甚至误以为将军和姬巫女大人平起平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不管本官对她说什么,她也只会「喔——呵呵呵呵」傻笑,全部当成耳边风! 居然送来这么棘手的使者,可恶的织田信奈! 看样子只能说服英明的姬巫女大人了! 「姬巫女大人,姑且不论促成浅井朝仓家和织田家双方和解的谕旨,睿山的女性禁令万万不能废除!否则守护京都鬼门的睿山将会颜面扫地啊!」 「为什么,近卫?」 垂帘后方的年幼姬巫女用疑惑的声音发问。 「睿山和高野山的女性禁令是在距今约八百年前的平城京时代制定,传承了八百年的传统。倘若随意废止,司掌日本神只事宜的大和御所与姬巫女大人恐怕会失去权威!」 灵山禁止女性进入的规矩,出自平城京时代的『养老律令』,这绝对不是藐视女性,而是为了让修行僧严守佛教的戒律……前久振振有辞地解释。 「近卫。据朕所知,在『养老律令』中,除了男性佛寺有着『女性禁令』之外,女性尼庵也有着『男性禁令』。可是如今『男性禁令』早已不复存在,『女性禁令』却依然保留下来,这不是很奇怪吗?」 「呃、呃、呃……」前久顿时语塞。 追根究柢,八百年前制定,养老律令。的时候,日本的佛教寺院分成了男寺与尼庵两种。由于佛教有着「男僧女尼不可触犯色戒」的严格戒律,因此司掌日本神只事宜的大和御所才会禁止女性踏入男寺,禁止男性踏入尼庵。 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个国家的尼庵几乎已经绝迹了,因此「男性禁令」也逐渐被世人所淡忘。 然而「女人禁令」则是不知不觉中与佛教传入之前的灵山信仰深深结合在一起,即使没人记得当初制定禁令的理由,这项规矩仍然保留至今。 (想想想想不到年幼的姬巫女大人居然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不,可是自古以来,人们都说女人不净……」前久不死心地试图提出反驳,姬巫女却笑着反问前久: 「近卫,因为女人不净,所以 不能进入睿山的话……那么要是朕进入睿山,也会污染睿山罗?」 「唔?绝绝绝、绝对没这回事!哪个人敢说尊贵的姬巫女大人不净,肯定会遭到天谴!」 「既然如此,也就表示禁止女性进山的规矩,只是为了让僧侣们遵守戒律罢了。」 「……诚、诚、诚如您所说~~!」 冷汗直流的前久只能在姬巫女面前把头压得低低的。 「说起来,担心女性进山会触犯色戒,就代表僧侣的修行还不够,问题并非出在女性身上。不是吗?」 (何等聪颖的大人啊,本官无法反驳!) 前久终于放弃抵抗了。 「喔——呵呵呵呵!关白,你无话可说了吧?那么本宫今·川·义·元,这就代替姬巫女大人前往睿山的根本中堂主持和解的仪式!」 今川义元的高亢笑声尚未停止,姬巫女便接着说: 「希望你替朕传话给织田弹正——梦想不是只属于个人的东西,要好好珍惜相良良晴等人。」 「好的、好的。虽然本宫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谨遵吩咐!」 这时候—— (又被织田信奈逃过一劫了……事到如今,只好召集更强大的敌人对付她。)近卫前久的心中开始盘算起新的阴谋,不过坐在垂帘后面的姬巫女没有发现。事实上,这正是公家设置垂帘的目的。 ※ 十二月十三日。 季节进入深冬。 一群女武将集团打破了流传八百年的规矩,意气风发地走在被白雪覆盖的睿山山路上。 「这里的视野真好!虽然有点冷,不过辛苦爬上来总算有价值!」 「从睿山上眺望的京都美景,九十五分。」 「喔——呵呵呵呵!信奈,本宫特地为了你向姬巫女大人要到谕旨,让本宫在二条城上加装黄金鯱鈝(注4)应该不为过吧?」 注4:一种屋脊上的吻兽(鸱尾),虎首鱼身。 「义元大人、义元大人。我方和浅井朝仓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不宜太过铺张浪费~~」 「哎呀,既然元康都这么说了,本宫可以勉为其难改用纯银鱿锌代替喔?」 「真是的,原本还以为情况会变得很糟糕。」 「呜咽呜咽。」 是织田信奈以及热闹的家臣团。 在这个清一色是女武将的团体里,只有相良良晴一个男人混在其中。 「快看快看!那里有一群猴子家族!是不是你的同伴呀?」 「吵死了,那是日本弥猴啦。」 一行人吵吵闹闹地抵达了根本中堂。 「那、那就是织田家的公主……真……真是美若天仙啊……」 「柴田胜家、丹羽长秀和明智光秀——也都是万中选一的美人。」 「我饶不了那只猴子!居然被这么多美女包围,太令人嫉妒了!」 「岂有此理!」 「相良良晴!总有一天要我在战场上亲手制裁你!」 在根本中堂周遭护卫主公的浅井朝仓兵们纷纷七嘴八舌讨论。 「多、多么美艳动人的女武将啊!」 「年轻美丽又充满气质……太耀眼了。看来尘世并非完全不值得留恋啊。」 「不,说不定尘世才是极乐净土喔。」 「……贫僧考虑还俗了。」 「唯一无法忍受的就是那只混在其中的猴子。」 「去死!去死吧,相良良晴!」 听命于大和御所的谕旨,心不甘情不愿解除武装的僧兵们,也都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膜拜起织田家的女武将们,同时也对身处美人堆中的良晴释放出强烈的敌意。 「怎么觉得只有我遭到众人敌视啊……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嘻嘻,我们进入堂内吧,猴子。」 据说浅井久政和朝仓义景早已在恊议书上盖章,接下来就等信奈签字盖章了。 可是—— 只见根本中堂的门口站着两个人。 若狭的少年阴阳师·土御门久修,以及手持铁棒,大笑着「嘎哈哈哈哈,上钩了!」的正觉院豪盛。 「你们想做甚么?我们是来订立和解协议的。难道你们不惜违抗姬巫女大人的谕旨,也要与我们开战?」 「浅井朝仓两家已经遵从谕旨的旨意,在和解协议书上盖章了,贫僧也只是按照约定交出土御门久修殿下罢了。不过——贫僧只答应要把人交给你们,没有保证之后的事情喔!哇哈哈哈哈哈哈!」 没错,我从来没说过要向你们投降……我要在这里把你们统统打倒——土御门久修用傲慢的表情撂下狠话。 「土御门殿下,狠狠教训这群污秽的女人吧——!」 「奸诈的臭和尚!」、「太卑鄙了!」、「居然无视谕旨的旨意,真不敢相信!」受骗上当的信奈等人简直气炸了。 「呵呵呵,睿山真是太棒了……能够尽情吸收汇聚于京都的大龙脉之『气』,果然是日本屈指可数的龙穴地带。式神们的力量比起在若狭时强上了十倍……不,二十倍之多!竹中半兵卫有来吗?」 我就是——骑着小马上山的半兵卫战战兢兢地举起手。 「你就是菩提山的卧龙吗?听说你被誉为『当世孔明』,但是说到底也只是个不入流的乡下阴阳师,反观我则是安倍晴明公的直系后裔名门·土御门家的当主。究竟谁的阴阳术比较厉害,就趁这个机会来分个高下。」 「真是个纠缠不休的臭小子~~!」良晴等人气得大骂,信奈则是不以为然地问道:「这个小孩是怎么回事啊?」 那小子操纵的低级式神害怕火枪,不用让半兵卫冒这个险——良晴在信奈耳边小声说道。不过由于这次上睿山是来进行和谈的,信奈一行人没有携带火枪过来。 半兵卫缓缓从小马的背上爬下来,干脆地表示:「我知道了,那就分个高下吧。」 「半、半兵卫,这样太危险了!?那小子召唤的式神多得不像话,而且力量恐怕又比在若狭的时候更强大了。」 「良晴先生,我没问题的。托你的福,我的身体已经康复了,之前在清水寺的战斗中昏倒,现在正是我挽回名誉的时候。」 半兵卫今天异常有干劲……良晴歪过脑袋。 「可是啊,半兵卫……」 「呵呵,我真的没问题。」 「那么,卧龙,和我一决胜负吧。」 召唤式神军团! 信心满满的土御门久修召唤出了无数外型特异的怪物,同时从空中对半兵卫和信奈等人发动攻击。 出现了!怪物出现了!大事不妙啊啊啊啊!胜家握紧长枪使劲挥舞,但是完全打不中会飞的式神们。 信奈等人即将在和谈席上全灭——!? 不过—— 竹中半兵卫不慌不忙地抽出一张护符抛向天空。 「前鬼,拜托你了。」 「包在我身上。」 狐脸贵公子·前鬼在土御门久修的面前冒了出来。 「怎么?又是只有你一名式神?上次在水坂峠,你竟然骗了我。」 「哼,相良良晴怎么可能把命交给你这种小鬼,会被骗是你太笨了。」 「不管怎么说,你们都太有勇无谋了。单凭一名人型的高级式神,根本敌不过我的式神军团,这一点你应该心知肚明才对……如果在这里每个式神的力量都增加二十倍,那么式神数量越多的一方,力量也就增加越多。还是说你不会算术?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所有的式神不约而同地袭向前鬼。 前鬼裂开大嘴笑说: 「很不巧——吾主目前的身体状况良好。而且在睿山接受召唤的我,力量是在若狭时的一千倍喔。」 「虚张声势,力量比我更强大的阴阳师,除了祖先大人·安倍晴明公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区区的乡下阴阳师和半人半狐的式神,绝对不会是我的对手。」 「哎呀,看样子土御门家在若狭窝得太久,变成井底之蛙了,需要让你这个不长进的小鬼尝点苦头了。」 式神军团从四面八方杀到。 而前鬼—— 「忘却了生前的模样与心灵的可悲鬼魂们,回到黑暗中去吧。」 喳、啊日罗、驮罗嘛、纥哩库、娑婆诃。 有请千手观音。 前鬼伸手指向苍天,念了一句咒语—— 下一秒,只有阴阳师和式神看得见的无数拳头有如骤雨般连绵不绝击出。 碰! 磅! 啪……! 噗咻——! 式神军团瞬间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赌上最强阴阳师头衔的对决,一转眼就分出胜负了。 「……什……?不、不会吧……这、这怎么可能……!?」 土御门久修向后退了数步。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蠢事!难以置信……我……我是安倍晴明公的直系子孙,名门土御门家的当主,日本最强的阴阳师啊!然而你却不费吹灰之力地把我的式神给……」 「哼,将狐狸的灵力纳为己用而繁荣起来的安倍家血脉,经过数百年的时间也衰退至此了。久修啊,阴阳师的时代将会随着长年垄罩日本的古老黑暗一同结束。不,吾主和『我本人』会一起亲手结束它。」 土御门久修凝视着前鬼一会后,神情突然大变。 目前为止的自信,以及即使在式神对决中一败涂地也没有失去的矜持,都在此时化为乌有。 如今的久修脸上写满了恐惧。 不可能。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因为—— 土御门家代代相传的传说中,存在一名就算是天才阴阳师也绝对召唤不了的最强式神,其真实身分就是—— 「……难道……难道您是……祖先……大人……!?」 前鬼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久修啊,在我看来,你只是个乳臭味干的小鬼头。想以安倍晴明的末裔自居,你还早了十年,滚回若狭从头开始修炼吧。」 「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起起起起起!?」 在极度恐慌下变回一个普通小孩的久修吓到尿湿裤子,拔腿就想逃下山。 在久修落荒而逃的期间,前鬼施展出的千手观音之拳仍然不断追打他的脑袋和背部,被打得鼻血直流的久修一个踉跄,沿着山路一路滚了下去,消失在信奈等人的视线范围外。 「……哎呀,本来应该取你性命的,感谢心地善良的吾主吧。」 「谢谢你,前鬼!这样一来,久修先生应该再也不敢对良晴先生出手了。」 「嗯。半兵卫大人,你真是个好孩子。」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前鬼刚才做了什么吗?我什么也没看见啊。」就在信奈等人面面相观的时候,前鬼「喔~~」了一声,接着便化为一阵青烟消失了。 「是不是弄错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土御门久修会败在那个像小松鼠一样的小丫头手上!?」 最后的抵抗也宣告失败的正觉院豪盛被信奈等人团团包围,他无路可逃。 「唔喔喔喔喔!就连根本中堂都要被女人污染了吗!无奈啊!观音菩萨大人,贫僧对不起您!请您现在立刻让这些肮脏污秽的女人遭到天谴吧!求求您、求求您了——!假如您对贫僧尚有一丝怜悯的话,就请帮助无计可施的贫僧逃离这群女人的魔爪吧~~!」 察觉到自己有生命危险的豪盛,巨大的身躯不停颤抖,手中的铁棒也掉到地上,声泪俱下哇哇大叫。 以信奈为首的女武将军团则是狠狠瞪着狼狈不堪的豪盛。 信奈等人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而且越烧越旺。 尤其是先前每当快要打赢豪盛时,总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豪盛躲回睿山的胜家。 沐浴在女武将们杀气腾腾的视线下,豪盛慌张地干咳一声。 「咳,那么贫僧先告辞了。」 显然是想要装傻蒙混过关。 咻——碰! 「哇啊啊啊啊啊!?」 信奈使出一记中段踢,深深踢进豪盛的腹部……直击豪盛的肝脏一带! 「谁是该遭天谴的女人啊!我们到底是哪里肮脏污秽了?臭和尚!」 「就是说啊!企图在和谈席上暗杀我们的你,分明比我们肮脏污秽多了!居然无视谕旨的旨意,你这样还算是韶山的僧侣吗!下流无耻!」 啪! 额头发出耀眼的反光,怒气直上心头的十兵卫光秀,毫不留情地举脚往豪盛的胯下一踢。 「嘎啊啊啊啊啊啊!?」 尽管豪盛再怎么强壮,挨了这一踢,也只能痛得在地上打滚。 「请……请饶了贫僧吧!贫僧错了~~!贫僧以后再也不敢把肮脏污秽四个字套用在女人身上了!请大发慈悲放贫僧一马!」 「想得美~~!」 「大家!把这家伙打到永远不敢反抗我们为止!」 「喔——呵呵呵呵呵!本宫虽然不擅长射箭,不过踢蹴鞠倒是很拿手喔!」 「这不是天下霸主应有的行为,但是我个人打满分赞成。」 「遵命,公主大人!吃我这招,柴田流必杀技——下段脚刀『破相踏』!」 碰————! 决定性的一击——柴田胜家朝着仰躺在地上不断呻吟的豪盛脸上施展出无情的踩踏攻击! 「噫咿咿咿!女武将们居然如此强悍!?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信奈的踢击也很可怕,直接攻击男人要害的十兵卫更是凶狠……但、但是,不管怎么说,胜家都做得太过火了吧?看着豪盛的惨状,良晴不由得开始发抖。 「那个豪盛大人居然毫无招架之力……」、「没想到豪盛大人意外窝囊~~」、「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享受。」、「之前几次与柴田胜家交手,他也都差点败北。」、「说起来豪盛大人就是拿女人没辄……」、「难怪他会那么排斥女人……」僧侣们和浅井朝仓家的士兵们在对豪盛感到失望之余,也被信奈等一干女武将的魄力震摄。 「半兵卫半兵卫,你快去阻止她们吧。」 「可是……我会怕,呜咽呜咽。」 「呵呵呵呵,室町时代的高僧,一休禅师曾写下这么一首和歌——『女人实乃佛法宝库,释迦达摩皆为女人所生』。无论男人搬出女人禁令或者其他莫名其妙的歪理虚张声势,也终究赢不了女人。」 松永久秀似乎完全没有阻止众人的打算。 自从金崎撤退战以来,信奈等人累积了满肚子的怨气,如今一口气爆发出来,就连良晴也没有胆子制止。 就在此时…… 「信、信奈大人!滥用暴力是不好的!再打下去的话正觉院大人就太可怜了……!」 一名勇气十足的少女冲上前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豪盛,制止了信奈等人的残暴行为。 「……弗洛伊斯?那家伙是长年迫害传教士的佛僧,是你的敌人喔,为什么要袒护他?」 此人正是上帝会的传教士,弗洛伊斯。 「信奈大人。主教导我们『 卷之五 风林火山之旗 南近江——冬日的琵琶湖。 与叔山达成和平协议之后,随即举兵前往南近江的信奈得知六角承祯又再度逃回甲贺的消息,并且在南近江街道与一名意外的人物重逢。 「嘿嘿嘿,信奈殿下,已经不需要担心了。」 当初信奈上洛时,受到京都的老婆婆们讨债连夜逃回美浓,后来听说武田信玄可能上洛的消息,于是暂时帮忙镇守岐阜城的义父·斋藤道三,在信奈接二连三面临『金崎撤退战』、『云母坂狙击事件』、『浅井朝仓固守睿山』的危机中时,只能在岐阜城里咬牙观望。 道三不能轻举妄动的最大原因,在于自己一旦离开岐阜城,甲斐的武田信玄很有可能一举率军进攻。 兵力稀少倒不是问题所在。 道三后来之所以打定主意进军南近江,是因为他接获了『织田信奈复活』和『浅井朝仓撤出睿山』的情报。 因为道三知道,只要信奈依然健在,武田信玄就不会贸然行动。 「京都的危机虽然解除了,六角承祯军却还在南近江嚣张跋卮,琵琶湖南岸仍然在反织田势力的支配下。于是老夫击退了因为浅井朝仓的撤退而被孤立在南近江的六角家,重新打通联系京都与美浓的干道。」 当机立断,只带着少数的兵力攻进南近江,在野洲川展开战斗。凭着不负『蝮蛇』之名的神机妙算,大败了六角承祯军。 唯一出乎道三意料之外的事,就是沿着中山道撤回根据地小谷城的浅井久政,碰巧遇上了六角与道三的战斗,结果久政主张「六角家虽为昔日仇敌,如今却是同一阵线!」这种话,对这三的部队展开了猛攻。 即使兵力少于对方数倍,道三仍然击败了不善作战的浅井久政,浅井军被打得溃不成军,久政只能狼狈地逃回小谷城。 可惜的是由于浅井久政的介入,使得六角承祯乘隙再度逃回甲贺。不过,打赢「野洲川之战」的道三,几乎收复了南近江所有的领地。 被孤立于京都的织田军本队,也在道三的活跃下重新与根据地美浓取得联系。 进军途中遇见道三的信奈,把军队委托给丹羽长秀指挥,并且下令让全军休息半天。 而此刻—— 信奈在正对着琵琶湖东岸的安土山山顶上搭起帷帐,与另外两人一边眺望琵琶湖的美景,一边享用晚餐。和信奈在一起的两人分别是—— 「信奈殿下。这次你身陷危机,老夫却使不上力,实在是过意不去啊。说起来,这都要怪老夫为了躲避讨债的老太婆们逃离京都。」 眯起眼睛吃着外郎糕的斋藤道三。 「呵呵,你还是说实话吧。其实你是害怕再碰到我对不对?蝮蛇殿下。」 笑嘻嘻替道三斟茶的松永久秀。 「……」道三冷汗直流,浑身颤抖不已。 「你倒给老夫的这杯茶里……应、应该没有下毒吧?」 「不用担心,良晴大人再三警告过我了。」 「唔。」 那个男人连你都不怕吗?真是胆识十足的家伙啊——道三破颜一笑。 「虽然是个奇怪的人,但是他对于信奈大人的用情,连我都快自叹不如了。」 你那就叫恶女情深吧——道三说道。 「哎呀,我不想被你称为恶女喔。像是驱逐主公、篡夺城池这种事,我就从来没做过。我是个只要爱上某个人,就会非常专情的女人。」 「问题就在那里啊。」 「这句话由为信奈大人写下美浓让国状的你说出口,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呵呵。」 斋藤道三与松永久秀。 嘿嘿嘿嘿……嘻嘻嘻嘻……相视而笑的两名枭雄,让人有种随时可能爆发冲突的感觉。 「蝮蛇和毒蝎居然是旧识,我完全不知道。弹正,这个糟老头以前到底跟你借了多少钱啊?」 端坐在两人之间,大快朵颐土鸡翅膀的信奈,脸上露出充满安心感的稚嫩笑容。 道三和久秀对望一眼后,双双苦笑了一下。 这两个人不是债权人与债务人的关系。 过去他们曾经互相爱慕,而且也有携手共渡人生的念头,但是最后却因为各自的野心产生激烈的对立,从此分道扬镳。 道三为了实现统一天下的巨大野心,企图夺取美浓。 久秀则是执着于向盘据京都的坏蛋们复仇,一心想要支配京都。对于道三「不能把防守不易的京都当成根据地,应该先在美浓发展商业、养足兵力,待时机成熟,再一举率领大军进军京都,方能统一天下」的规画,久秀嗤之以鼻,认为道三根本是痴人说梦。 而道三「你的梦想只不过是私人恩怨,终究是女人家,被感情蒙蔽看不清大局,没有夺取天下的器量。」这句话,也刺伤了久秀的心。 原本两人都以为彼此的道路再也不会有交集—— 现在却在一个名为信奈的少女引导下,奇迹似地交会于一点。 「……这个啊,因为年代久远,老夫也不记得到底借了多少。」 「包含庞大的利息在内,估计他是还不出来了。」 「真没想到会与你以同伴的身分再会啊。」 「是啊,人与人之间的缘份真的很不可思议。」 道三用眼神向久秀示意。 过往的恩怨就不要在提了。 彼此都是为了野心,放弃去追求平凡人的幸福。 虽然这辈子终究没有能结为连理…… 但是现在的我们有女儿。 将我们夺取天下的野心,转化成梦想延续下去的女儿。 她是无可取代的宝物。 久秀也用只有道三能意会的眼神,向道三传达自己的心情。 眼神中流露出她有多么疼爱把外型异于常人的自己当成母亲仰慕的信奈。 「快看,夕阳逐渐落到睿山下了!」 好美呀……信奈指着西边的天空,双眼熠熠生辉。 一群白鹄从湖面飞向远方。 此时此刻,道三、久秀与信奈的心联系在了一块。 (要是这段平稳宁静的时光能永远持续下去该有多好……) 「琵琶湖的另一端不是有座竹生岛吗?我弟弟和浅井长政就被囚禁在那座岛上。」 「想必您很担心吧,信奈大人?」 「不会,因为忍者五右卫门应该很快就能救出他们两人了,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等到那两人平安归来后,我就会立刻重敔天下布武之战!」 「话说回来,信奈殿下,老夫听说久秀让你喝了药性强烈的秘药,使你有好一段时间意识不清……以后务必要当心这个女人调配的药啊。」 「呵呵。关于这件事,我已经被良晴大人训斥过一顿了,以后会更加慎重。」 「久秀啊,就算再怎么疼爱孩子,也不应该过度溺爱,说起来三好长庆也是因为长期服用你的剧药,健康才会受到影响,你也差不多该长大了。」 「真糟糕,看样子我好像怎么也长不大,也许是因为我这辈子都没有丈夫陪伴的关系吧。」 「……说、说好不吐怨言的……」 信奈一边眺望着飞向暮色天际的自鹄,一边喃喃自语。 「真的好美呀……简直就像梦中的世界一样。」 接着她吟诵起喜欢的谣曲。 「『人生二十年,与天地长久相较,如梦又似幻;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乎?』——人的一生十分短暂,大限之日终将到来。这个现实世界也是总有一天必将终结的梦,我喝了弹正的秘药看见的那个幸福世界也是梦。无论是哪个世界,都仅仅是一场短 暂的梦。」 「可是啊……」就在道三想要插嘴的时候,信奈带着笑容继续说: 「不过我还是最喜欢这个现世之梦了!因为在这里,有许多人和我一起追寻相同的梦想!不管是多么幸福的梦,独自一人做的梦是非常寂寞的。对我来说——就算是虚无飘渺的梦,就算是不能凡事如我所愿的世界,就算那只放肆的色猴子是个花心大萝卜,又自称巨乳星人——对我来说,我最喜欢的还是有大家在身边的这个现实世界!」 听到这里,道三和久秀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温柔抚摸信奈的头。 老天爷啊—— 真希望这样安稳的时光,能够永远……永远持续下去——道三在内心祈祷。 「前辈,我们也去跟信奈大人一块吃章鱼烧吧,我也有好一阵子没见到旧主道三大人了。」 「你也注意一下气氛吧,十兵卫,现在别去打扰他们啦。」 「嗯——说得也是,对了,前辈,我在金崎借给你的五十把种子岛火枪,你也差不多该还给我了!」 「抱歉,火枪的数量……只剩下一半……」 「利息是十天十分利喔,再不快点还我的话,债务会像滚雪球一样暴增。」 安土山的山脚下。 远远守候信奈等人的良晴与光秀,一如往常地说起了相声。 「话说回来,想不到十兵卫会成为织田家底下第一个坐拥城池的大名……可恶,本来还以为第一个有城的人肯定是我,呜……真不甘心!」 「哼哼,相良前辈根本比不上聪明的十兵卫光秀一根脚趾头。信奈大人是公平公正的名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处置。」 「……在金崎撤退战中负责殿后的我,赏赐只有一颗柿子,说好的接吻结果也不了了之,为什么十兵卫却得到近江坂本五万石(注6)的土地啊?我无法接受~~!这分明是差别待遇嘛!更何况只赏我一颗柿子也未免太夸张了!难不成是因为我揉了胜家的胸部,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 「信奈大人似乎相当生气,还说猴子的恩赏一颗柿子就绰绰有余了,前辈?」 「啊啊啊……胜家后来也恼羞成怒,说了『我只答应让你摸,没有答应让你揉啊!』这些话,对我的性命虎视眈眈……怎么会这样……」 「我想她只是开玩笑的,而且就算前辈的性命真的受到威胁也不用担心,我这个美丽高贵又聪明的天才剑士十兵卫光秀,从今以后会一直保护猿人前辈的?」 光秀笑眯眯握紧良晴的手。 (这家伙又在动什么歪脑筋了?不过……看到那副直率的笑容,还是会让人觉得她是个可爱的后辈啊。)良晴不禁有点心动,连忙别开了视线。 就在此时——光秀想起了几天前被信奈叫去本能寺的事情。 (那时的信奈大人她……) 让其他家臣离开现场,与我十兵卫光秀单独进行了一段密谈。 「为了筑起睿山的防线,我希望交由十兵卫你来镇守琵琶湖西岸的坂本,坂本旁临睿山、又位于西近江街道靠京都侧的大门口,是一块战略要地,绝对不能落入浅井朝仓家的手中,至于筑城方面,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遵命,那么我就在坂本造一座城,以代理城主的身分抵御浅井朝仓家!」 才华洋溢的光秀我,早就对「往后的筑城事宜」做过一番深入的研究。 于是我当场就向信奈大人陈述对于在坂本筑城的看法——我光秀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山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眼看种子岛火枪逐渐取代刀剑成为战场上的主力,为了因应接下来的趋势,城塞应该要建在平地上。 建在高地上的山城,一旦被指挥得宜的火枪部队集中攻击遭到突破,很快就会由外而内一路沦陷。 因应火枪时代的城塞,最重要的东西就是—— 「水」。 在城塞的外侧开凿出巨大的护城壕沟,再引进水源,阻止敌人的进击。 若要活用水资源,就不能选在高地筑起山城,而是必须在河川或湖泊附近的平地筑城才行,也就是所谓的「平城」,又可以称为「水上之城」。 注6:石高为日本古时的土地产值单位,以公定的土地预估生产量乘以面积而得。 「倘若要在坂本筑城,我希望筑一座背靠琵琶湖、前方有护城河保护的『水上之城』,将坂本城打造成连结琵琶湖的水路据点,还可以大幅缩短信奈大人往返美浓与京都的时间,如此一来,就算日后再度发生像清水寺之战那样的紧急状况,也能够迅速做出应对措施。」 此外,虽然与战争的用途无关,久秀殿下的大和多闻山城上,有一种四层结构的新奇建筑物,名叫「天守阁」,外观就像洁白璀璨的美丽宫殿一样,深受世人好评。我光秀也曾经一度造访大和,看到庄严的天守阁时大受感动,所以也想在坂本城上如法炮制,建一座让人们感觉到乱世就快结束、和平即将到来的壮观天守阁—— 「……您、您觉得怎么样呢?信奈大人。」 「十兵卫,你的构想太棒了!虽然抄袭弹正的特色有点狡猾,不过你果然是个天才!」 「哪里哪里。您说得那么直接,我会不好意思的?」 啊……又被信奈大人称赞了……我的才能真可怕。 「就照你的想法去筑城吧,不过,坂本城不需要代理城主。」 「您的意思是?」 「坂本城就交给你管理,城主由你来当,坂本的领地应该有五万石左右。」 「……您、您要让我当一城大名吗!?可是我光秀还是个刚仕宦织田家没多久的新人!更、更何况,要论劝绩的话,在金崎达成殿后任务的相良前辈远比我光秀大得多啊!」 「别提猴子了,他只是个揉着六的胸部就兴奋得忘我的笨蛋。」 「这、这样啊……可是,虽然我十兵卫光秀是聪明绝顶又有高贵血统的天才气质美少女这件事,就跟太阳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一样毋庸置疑,不过和相良前辈这次的表现比起来,我的表现实在不算什么……」 「十兵卫不是不顾自身安危,跑去营救猴子吗?要是十兵卫当初在水圾昧看到猴子被炸得粉身碎骨就死心的话,猴子肯定已经没命了。」 「呃……那是因为我这个人不知变通,一旦专注于某件事情上,就会坚持做到最后……平时遇到那种情况我也会死心的,那、那件事是凑巧罢了。」 那时信奈大人忽然紧紧握住我十兵卫光秀的手,眼里扑簌簌掉下斗大的泪水。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那个极少会对家臣低头的信奈,竟然会如此感谢自己。 我顿时胸口一紧。 只要为了这位大人,我十兵卫光秀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不过,这股揪紧的感觉不仅是在胸口而已…… 「谢谢你、谢谢你……」 看着用哽咽的声音不断向我低头致谢的信奈大人……不知不觉间,连腹部也开始隐隐作痛。 这是为什么呢?就连聪明的光秀我也不明白。 「从今以后,猴子就拜托你了。那家伙经常会趁我不注意时,擅自往危险的地方闯……明明弱得要命,勇气却高人一等。不过,往后如果有十兵卫保护猴子的话,我也能放心了。」 咦咦咦!?信奈大人把相良前辈视为家臣……不,视为家人般珍惜,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可是……没想到信奈大人竟然打算——让我光秀和相良前辈结婚!?!?!? 这、这样我会很困扰的,良 晴前辈有着像小孩一样喜欢向母亲撒娇的一面,要说可爱也挺可爱的。如果硬要我从喜、喜欢或讨厌二选一的话,我、我是不讨厌他啦……喜、喜、喜不喜欢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过我认为和母亲分隔两地的前辈,确实需要有个能让他偷偷撒娇的人……啊,一回想起之前在洞窟里发生的事情,额头就开始发烫了。虽、虽然是为了救人,光秀却和前辈有了肌肤之亲,事已至此,光、光、光、光秀果然还是只能当前辈的人了……!? 总而言之,我十兵卫光秀虽然万分害羞,仍然决定遵从信奈大人的吩咐。 「遵命。既然是信奈大人的命令,相良前辈就尽管交给我十兵卫光秀吧!」 「谢谢你,十兵卫救了猴子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忘记,一辈子都会感谢你。」 近江坂本五万石是针对我光秀救了相良前辈的恩赏——既然明白了这一点,自己也只能虚心接受了。 当然,信奈大人还特别交待我不能把这天的事情告诉猴子。 「——总之,我十兵卫光秀从今天起会好好照顾前辈的。虽然我们两人一点都不匹配,不过平时态度嚣张的前辈其实很爱向母亲撒娇的丢人秘密,也只有我十兵卫光秀知道而已,呵呵呵呵呵呵呵。」 「喂,十兵卫,你一个人在傻笑个什么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说回来,由女孩子主动向男方逼婚好像太不成体统了,再说接下来还有筑城工作要忙。不过,只要按部就班一点一滴培养感情的话,结婚也是迟早的事。当然我个人是非常不情愿啦,既然是主公的命令,也只能勉为其难遵守了……呀?」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要因为当上一城大名就太过得意忘形,小心乐极生悲喔。」 「不不不,坂本城迟早会变成相良前辈的城,这一点请不用担心。」 「啊?为什么?」 「那种事情,出嫁前的少女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呢?太难为情了,讨厌?」 「……这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八成是发明了恶整我的新方法……」 此时此刻——良晴还没有发现光秀产生了天大的误会,以及误会的原因在于光秀自身怀抱的淡淡初恋情怀。 ※ 「阿市,你要坚强一点。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是,勘十郎,你的身体不要紧吧……?」 「不用担心,别看我这样,论体力我可是很有自信喔,哈哈哈。」 「可是,你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位于琵琶湖上的孤岛·竹生岛。 被称为「阿市」的浅井长政,以及原为「阿市」的津田勘十郎信澄,双双被久政的手下幽禁在竹生岛。 男装佳人·长政所在的豪华牢房,每天都有人送来丰盛的三餐,享有最高级的待遇。因为长政只是反对与信奈一战,暂时被限制行动而已。 然而走道对面囚禁着信澄的石牢,不但空间狭窄、湿气又重,一天也只供应一碗薄粥,牢房的天花板又矮,就连站直身体都没办法。 再这样下去,信澄早晚会虚弱而死的。 尽管长政数度恳求狱卒「把我关到勘十郎的牢房里」,狱卒也只是面有难色地摇摇头说:「当主大人再三交待,绝对不能让两位接触。」 得知道逮捕的信澄其实是男人后,久政暴跳如雷地怒骂「可恶的织田信奈,居然摆了我们一道!」这些话,一开始还想当场杀掉信澄。 不过后来久政想到信澄还有当成人质的价值,于是把他和长政一起流放到竹生岛。 当然,两人分刖关在不同的牢房。 因此长政和信澄就连彼此的手指都碰不到。 在黑暗的牢房中,甚至看不见对方的样子。 只能勉强听见彼此的声音。 对于同样生在战国乱世的大名之家,却超越利害关系彼此相爱的两人来说,看不见对方的脸、碰不到对方的身体,远比被幽禁更加难受。 看到这对代表尾张近江的俊男美女,身为夫妇却硬生生被拆散,牢里的狱卒也深感同情,所以没有制止两人的对话。 为了不打扰到两人,狱卒还故意走到连结地下牢房的洞窟入口处远远守候。 「你听好,阿市,咬紧牙关忍下去,虽然听狱卒说姊姊被火枪杀手暗杀身亡了,不过我相信姊姊不会那么简单就死掉。援兵一定会来。」 「……嗯。」 接着信澄压低声音说: 「猴子之前把忍者小姐留在北近江,我们还有逃脱的机会。」 「勘十郎,我打算再次从父亲手中夺回家督之位,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营救义姊大人,否则这个国家的战乱将再也没有平息的一天。」 「你下定决心了吗?做出这样的决定,你一定很不好受吧……」 「……几乎不曾踏出近江一步的父亲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不是在这个渺小的岛国上与同胞们你争我夺的时候……」 接着两人有如在黑暗中寻求希望般,注视着从洞窟入口透进来的微光,就在此时…… 轰隆! 入口传来爆炸的声响! 好耶,是忍者小姐!信澄发出了欢呼。 「浅井氏、津田氏,让你们久等了!哭泣的小孩看到都会闭嘴的蜂咻贺五右卫萌来也!」 「为了保护首领光滑柔嫩的肌肤不受半点伤害,幼女的伙伴·浅野,率领川并众登场!」 「誓死守护我们永远的偶像·首领,川并众驾到!」 「弟兄们,把浅井家的公主和大少爷救出竹生岛吧!」 援兵终于来了。 信澄和长政一出牢房,便紧紧拥抱在一块。 前景露出了一丝曙光——! 「要搂要抱等等再做是也!当务之急是逃离此地是也!」 「喔,说得也是,忍者小姐。」 「我要直接去和父亲谈判。」 「浅井氏,先逃到安全的场所要紧,交涉的事情晚点再说是也!」 「不,我得前往小谷城,夺回家督之位才行。」 「不成是也,事到如今浅井久政根本不可能把你的话听进去!更何况那个男冷现在不在小谷穷了!」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忍者小姐,阿市,快点!追兵来了!」 砰、砰、砰! 拜五右卫门施放出的烟幕所赐,一行人甩掉了杀到洞窟的浅井家卫兵。 浅井长政骑上了前野牵来的马,同样骑上马的津田信澄也紧跟在后。 五右卫门和川并众之所以花那么长的时间才展开救援作战,就是为了规画万全的逃脱路线。 追兵们接二连三落入川并众事先设下的陷阱当中。 「好了,快搭上这条小船是也!」 「感激不尽,忍者小姐!」 「……勘十郎!」 两人手牵着手跳上了船。 「立刻出发是也!」 小船以飞快的速度在湖面上移动。 「嘿咻嘿咻嘿咻嘿嘿咻!」川并众的彪形大汉们呼吸一致地划动船桨,逐渐拉开与追兵船的距离。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选错幽禁他们的场所了!单论水上行动,我们川并众是天下无敌的!」 「『墨悮一夜城』的传说不是浪得虚名啊!」 「太棒了,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首领一定会夸奖我们的~~!」 「呼~~」五右卫门松了一口气后,向担心信奈安危的信澄和长政传达了「公主平安无事」的消息。 「织田军和浅井朝仓军原本在睿山僵持不下 ,后来在御朽的谕挤下暂息达成了和解结议,哭计浅并居再过不啾就会访回小苦穷了咻也。」 虽然从中途开始就听不懂五右卫门在说什么…… 信澄和长政一面眺望着倒映在琵琶湖面上的月影,一面点头说: 「幸好双方避开了正面冲突!没想到御所会下谕旨让两家和解,真是最理想的发展了,接下来就由我们来修复浅井家与织田家的关系吧。」 「我本来一度放弃了义姊大人的天下布武之梦,想不到她还活着,看来我们还能一起追寻同样的梦想……」 「那个梦想也有我喔,虽然我是敬陪末座,哈哈哈。」 「才不是什么敬陪末座,你不是我的丈夫吗?我们一起努力吧。」 「嗯。」 明明是冬天,为什么还这么火热咻也……啊~~帅哥和美女谈情说爱的场面真像一幅画啊~~反正和我们这些浑身汗臭的草莽没有关系~~看着两人恩爱的模样,五右卫门和川并众的猛男们忍不住一阵冷嘲热讽。 不过…… 事态的发展急转直下。 就在小船靠岸,长政等人下船的时候—— 在湖岸下方的街道狼狈地败逃的浅井军,被岸上的长政等人偶然目击。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军」了。 「快……快逃啊~~!」 「美浓的蝮蛇……蝮蛇会追上来的~~!」 「不行了,久政大人终究不是蝮蛇的对手!」 「快点逃回小谷城啊~~!」 看样子是被敌人彻底击溃了。 士兵们无一不是遍体鳞伤、血流不止,至今仍畏惧斋藤道三的幻影。 「忍者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浅井军从睿山撤回小谷城的途中,正好遇到从美浓出兵的斋童道香,双方一言不合打了起来,结果浅井军被打爸了。」 「美浓的斋藤道三手边应该没有多少兵力才对……」 「一边是出名的善战,一边是出名的不善战,这就是指挥官的差异。」 「即使兵力有数倍之差也不成问题……是吗?」 接着—— 众人在败逃的士兵之中,发现了身上负伤,趴在马背上不断呻吟的浅井久政。 久政的脸上流淌着不甘心的泪水。 为了让自己的孩子长政取得天下,生性胆小又不善作战的久政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挺身对抗信奈。 最后非但没有取得信奈的首级,还在与道三的遭遇战中被打得落花流水,使得浅井家的命运有如风中残烛。 假如自己稍微有一点作战才能的话就好了……这下根本没脸面对长政啊……久政不禁万念俱灰。 就在长政等人呆呆看着浅井军的惨况时,浅井家的三名家老突然赶到长政身边。三人虽然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但是这次在与道三的战斗中,却因为指挥官的能力太差无法发挥实力,个个伤得不轻。 「喔……您是长政大人!?」 「猿夜叉丸大人!没想到您会亲自来迎接父亲!」 「请在这些失去战意的士兵面前展现您的英姿吧!」 「如果没有长政大人的领导,我们无法摆脱这个险境啊!」 「久政大人打算返回小谷城后,就负起让浅井家陷入灭亡危机的责任切腹自尽!但是只要猿夜叉丸大人不追究流放竹生岛之事,站出来领导大家的话……」 「浅井家就有救了!」 眼下浅井家正处于毁灭的边缘。 虽然织田军没有继续追击,久政却已经做好了自裁的觉悟,三位家老多半也打算和浅井家命运共存亡吧…… 父亲久政和一干家老们,都相信我猿夜叉丸是配当天下霸主的英杰,所以才会对织田家揭起反旗。 尽管聪明的长政早已痛切了解到自己与织田信奈的器量之差…… 要长政舍弃父亲,舍弃相信自己的家臣们,她于心不忍。 「长政大人!」 「……我知道了。从现在起,我将当回浅井家的当主……」 「明白了!」 「遵命!」 「这样一来,浅井家就有救了!」 战国大名·浅井长政的命运,此时有了重大的转变。 最惊讶的人莫过于信澄了。 「阿市啭你的意思是你要与织田家战斗吗?」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和家臣团死去。抱歉了,勘十郎。」 浅井长政纵身跳上士兵牵来的白马,垂着头朝小谷城发进。 「没错。我是浅井家的当主,我的名字是浅井长政。名叫阿市的女人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勘十郎,永别了……」 信澄徒步追了上去。 「等一下,阿市……!你已经不是猿夜叉丸了!而是我的妻子·阿市啊!难道你要背叛姊姊与我为敌吗……!」 但是,信澄没有追上长政。 败走的士兵们犹如滔滔巨浪挡住了信澄的去路。 长政没有理会信澄的呼喊,紧紧咬住下唇背着信澄急驰而去—— 「怎么会这样……你快回来啊……阿市……!阿市……!」 信澄在滚滚黄沙中蹲了下来,以前野为首的川并众壮汉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唐。 只有五右卫门悲伤地说出了一长串台词。 「正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浅井长政和阿市,一旦选择了其啾一固仙分,就细必要舍弃另一囵……楚乃咻间的常理咻也。」 ——结果当然是大吃螺丝。 ※ 东国——甲斐国。 在这个山国里,没有适合当成战国大名根据地的巨大城塞。 踯躅崎馆。 仍然保留镰仓、室町时代风格的武士宅邸。 据说甲斐源氏的嫡系——武田家第十九代当主,武田信玄曾说过一句「人即城、人即垒,人即濠」的名言,意即「自己的家臣团才是武田之城」,所以没有在本国甲斐筑城。 不愧是名将·武田信玄……战国时代的世人们无不由衷敬佩。 不过——那只是传闻罢了。 武田信玄并非人们心目中所想的那样。 事实上,信玄只是认为有踯躅崎馆当根据地就足够了,建造防卫用的巨城只是白白浪费金钱和劳力。 因为信玄的脑子里向来只会考虑如何进攻他国。 「在领地内迎击敌人打防卫战根本毫无意义,打仗就是要到别国去打!进攻进攻再进攻才符合我的个性!」 没错。 武田信玄,这名年约二十岁上下的女武将,生在世代为甲斐守护大名的武田家,却和她那性情粗暴的父亲一样好战。 也就是一般所谓的战斗狂。 自从懂事以来,就不把佛教的教义当一回事,一心只热衷于孙子兵法的「战国大名武田信玄」,在武艺上也有极高的造诣,在一对一的较量中未尝败绩。唯一曾跟她打成平手的人,只有越后之龙·上杉谦信而已。 彷佛全身都是由野心构成的信玄,在放逐父亲、篡夺家督之位后没多久,就频频找邻国信浓的麻烦,她无法无天的行径惹恼了「正义的一方」上杉谦信,双方在川中岛展开了昏天暗地的死斗,过去单挑纪战无不胜的信玄,也首次在与谦信的一战中和对方打成平手,不过这反而让过于强大一直找不到对手的信玄激发出满满的斗志和杀意,直说:「谦信真强!我的劲敌总算出现了!就是要这样才有趣嘛!哇哈哈哈哈!」 相较于不贪图领地,也没有半点野心的上杉谦信,信玄一 听到东边的上野防御薄弱就立刻进攻上野,得知盟友今川义元被俘虏后就随即背弃同盟协定,并吞今川家的国土骏河,接着又出兵飞驒和远江等地,完全体现「攻击是最大的防御」这个道理,宪如阿修罗般不断透过战争掠夺领地,如今武田家的领地已经超过了一百二十万石。 武田信玄,堪称战园第一的强者。 在信玄强烈的个人特质下,家臣团也是团结无比。 以无敌的骑马队为中心的甲州军团,论质论量都是战国最强。 不仅如此,对信玄忠心耿耿的武田家臣团里人才济济,每个人都拥有担纲战国大名的实力。 这次促使武田信玄展开行动的关键,就在于她接获的一则消息——一则把根本中堂的火灾事件夸大宣传成「织田信奈放火烧了睿山」的假消息。 大和御所姬巫女的亲哥哥,担任敬山天台座主的高僧·觉恕,此时正好来到甲斐作客,接受信玄的款待。 「老是被人讥为甲斐的山猴子,让我非常不高兴。所以我想要揽一个高阶的官位,或者『大·僧·正』之类的头衔!不觉得听起来很威风吗?『大·僧·正』!」在觉恕的面前,信玄毫不掩饰陈述自己的野心。 甲斐原本是个无法种植稻米的贫困国家,但是靠着信玄特有的直觉开采到金山之后,甲斐便一跃成了黄金取之不尽的战国暴发户。 而且信玄花钱豪不手软,把大笔资金投入战争中,不断扩大领地,然后又在新领地上投入大笔预算,大兴水利、开垦农田,使领地的生产力向上提升,收入也随之增加……推行这种豪爽的扩张主义政策也是她的最爱。事实上,信玄除了喜好战斗,对于内政一样爱不释手,说她是文武双全的名将一点也不为过,可是喜欢处理内政和喜欢跟上杉谦信较量,也正是这位战国最强大的武将迟迟没有上洛的主要原因,要不是在新领地上施行周密的内政耗费太多时间和劳力,以及每年例行性地在川中岛与谦信展开大战,恐怕信玄早在夺取家督之位的五年内就统一天下了。 信玄率领的甲州武田军团就是如此强悍。 上杉谦信的强悍是属于谦信个人的强悍,不过信玄除了在单打独斗上能与谦信的武艺匹敌,另外包含统率能力、政治手腕、家臣团的素质以及忠诚心在内,也都达到了最强等级。 简直是战国乱世的霸王。 「信玄大人出手最大方了!」、「本村的水利工程也拜托您了!」、「请为我们建一座信玄堤吧!」不借砸大钱从事地方建设的信玄,自然深受人民们的景仰。 以「钱就是拿来花的」为宗旨的信玄,不是只有对人民慷慨而已,就连手头窘迫的京都高僧或贵族上门求助,她也一定会隆重接待。 接获关白,近卫前久刻意误传「信奈火烧睿山了」这项假消息时,觉恕正好在踯躅崎馆里接受信玄的茶会招待。 「大事不妙啊,这下子贫僧岂不是无家可归了?」 「这个织田信奈,不愧是人称第六天魔王的家伙!哈哈哈!」 「信玄殿下,现在不是大笑的场合啊。」 「别哭别哭,我替你在甲斐遥个『新比睿山』就是了,造间像金阁寺一样金光闪闪的寺庙,哇哈哈哈哈!」 把睿山造得那么俗气,贫僧会很困扰的……而且在甲斐这个地方……觉恕心中虽然有异议,但是他怕惹信玄不高兴,因此不敢说出口。 「话说回来,谦信已经退回越后了,今川义元的领地也被我并吞,闲来无事。好吧——就拿火烧睿山的事情当藉口,向织田信奈下战书好了,上京痛痛快快打个一场!」 武田信玄缓缓起身。 虽然是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以这个时代的女性来说,信玄算是身材高挑。 彷佛不曾出家过一样,将长发留至腰际的信玄,拥有继承自甲斐源氏嫡系血脉的端正五官,但是她犹如饿虎般桀骛不驯的目光,却使得狞猛的气质掩盖过姣好的容貌。 印有武田菱家纹的小袖和服包覆信玄那有如肉食动物般的紧实肉体,没有丝毫多余的赘肉存在,她也和一般的妙龄女性一样,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胸部的大小比起胜家毫不逊色。 水灵艳丽的美貌,日本女性少有的丰满肉体,与充满魄力的凶恶眼神浑然一体,信玄散发出的压迫感令觉恕忍不住发抖。 「呵呵呵……书记,把我说的话写下来!喂,第六天魔王,我差不多也想上一了!本天台座主·武田信玄大人将会亲自来对付你,洗好脖子等着吧!很好,兢这么写,完美无缺!」 「……那、那个,天台座主是贫僧觉恕……能不能请你将就一下改用大僧正的名号就好?」 「你说什么?我是在向对方下战书啊,顶着响亮一点的名号不是比较有气势吗?别计较那种小事了!」 「……唔、呃。」 「勘助!勘助还活着吗~~!?」 碰!就在信玄跺脚的同时,一名剃着光头、僧人打扮的矮小独眼男子突然出现在觉恕的背后。 「——是……山本勘助在此…。」 「你就是山本勘助大人?你不是在之前的川中岛之战中战死了吗?」 面对惊讶万分的觉恕,山本勘助用阴沉的声音回答:「敝人确实在川中岛被上杉谦信识破计谋,于是抱着赴死的觉悟冲上前线——但是却不可思议地捡回一命,苟活了下来。」 「勘助!这次的战斗是夺取天下的大决战!我还需要你的力量!」 「……是……」 实际上还活着的中年天才军师·山本勘助,在即将与织田家展开全面对决的重要关头却显得缺乏干劲。 「……你怎么老是那么没干劲啊?看到我这楚楚动人的美貌也激昂不起来吗?真麻烦。」 「……只有那些凡夫俗子,才会对馆主大人的姿色感到兴奋。更何况敝人是出家人,早已从色欲中解脱了,请不要把其他的武将和敝人勘助混为一谈。」 「真拿你没办法。喂——四郎!四郎!过来一下!」 信玄一边搔头,一边把义妹四郎叫了过来。 「好的~~姊姊大人~~」 武田四郎胜赖。 灭亡于为了拓展内政而抢夺领地的信玄手下,信浓诹访家的公主。 由于四郎长得太可爱,喜欢小孩子的信玄忍不住表示「把这么可爱的孩子流放或软禁起来也太可怜了」,因此就算诹访家已经灭亡,仍然认了四郎当自己的义妹。 虚岁七岁。 还是个留着娃娃头的女童。 「四郎,过来坐在姊姊的腿上!」 「好~~」 「喔喔喔……胜……胜赖大人啊啊啊啊啊~~!」 山本勘助的表情突然为之一变。 他的独眼充血,脸颊变得通红,如同精力旺盛的男国中生一样,光秃秃的脑袋上冒出一粒粒的汗珠,嘴里开始发出呼呼的喘息声。 当初家臣们齐声劝告信玄「不该让事情复杂化,还是让四郎公主削发为尼」,唯独山本勘助力排众议,大声主张「请务必把胜赖大人收为馆主大人的义妹!」这些话,全力支持信玄一时兴起的决定。 没错。 一辈子孤家寡人、贯彻军师之道的山本勘助—— 最喜欢年幼的公主了。 其中又以四郎胜赖为他的最爱、 勘助把继承正统诹访大明神血脉的四郎胜赖,当成活生生的神明崇拜。 不,千万别误会!他绝对没有对幼女抱持半点淫秽的思想。光是看到年幼的公主天真无邪的模样,就足以净化他在战争中受到污染的灵魂,虽然身在人世,心境却彷佛 来到极乐浮土。「只要是为了保护公主,即便做牛做马也甘之如饴!」——对四郎胜赖的仰慕之心,也连带加深勘助的求生意志。 这是纯粹的爱! 没有一丝一毫的邪念! 「喔喔喔喔喔喔喔,胜赖大人啊啊啊啊!多么迷人的倩影啊……!」 「四郎,把姊姊教你的话说一遍。」 「好的,勘助,请带姊姊大人上京吧,拜托你了。」 四郎胜赖向勘助低头请求。 噗! 山本勘助顿时喷出大量的鼻血。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胜赖大人!敝人这样的人不值得您低头啊~~!不行了!鼻血、鼻血……!」 再次强调。 没有一丝一毫的邪念,这是纯粹无垢的爱! 「遵命!敝人山本勘助,将在这次的上洛之战中化为恶鬼罗刹,洗刷川中岛一役的污名~~!」 勘助五体投地,拜伏在四郎胜赖的面前。 当他再次抬头时,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等着退隐的颓靡中年男子,而是全身散发出黑色气息的毒辣军师。 「……呵呵呵……!放眼全日本,能够勉强和馆主大人匹敌的人,只有越后的上杉谦信一人。织田信奈、斋藤道三、松平元康虽然都是骁勇善战之将,也终究比不上馆主大人的一根脚趾头,只要敝人山本勘助还在日本最强的馆主大人身边担任军师一天,就一定会竭尽所能替馆主大人排除敌人。」 转眼间变得判若两人……军师果然不是正常人在做的工作……觉恕对勘助投以看到妖魔鬼怪般的眼神。 话说回来,真正可怕的还是为了掌握家臣的心,连义妹都可以拿来利用的武田信玄。 「你的表情变得像样多了,勘助。精通各种军事学问的你,易挂占卜向来是百发百中。不如在出兵之前先来卜上一卦,讨个好彩头吧!」 「遵命。可是馆主大人,敝人使用的并非易挂,而是宿曜道,一种透过观测星象运行来知悉人类天命的术法。」 「花样真多啊。」 勘助吩咐手下准备好星象图后,带着神秘的表情开始旋转起星象图。 「唔……」 确认了结果之后,勘助咧嘴一笑。 「——嗯。好兆头!馆主大人,闪耀于西方的巨星正在陨落,看来敌将的气数将尽。」 「喔?谁的气数将尽了?」 「织田信奈,又或者是斋藤道三,这两个人其中之一!这两人命中注定不可能携手追求天下!当其中一颗星于天际绽放光芒时,另一颗星必将陨落,此乃天命。只是目前有某个人物介入两者的天命,促使两雄并立……照理说这种事本来是不可能发生的。」 「喔……?这话真有意思。你说是谁介入了天命这种不可思议的东西?」信玄好奇地探出了身子。 「对方是什么人,以及对方是用什么方式介入天命的,敝人不清楚,毕竟敝人勘助与宿曜道都有极限……」 「这样啊,看样子有出动真田的人手进行调查的价值。」 「是的。」 「能够改变英杰天命的人物……有趣,真想和那家伙见上一面。」 「馆主大人,对方也许是邪魔歪道喔。」 「也有可能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啊,搞不好那家伙会超越上杉谦信,成为我这辈子最强的劲敌……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这种预感。呵呵,内心开始蠢蠢欲动了!」 想和强敌战斗。 只是想和强敌战斗。 对信玄来说,天下只不过是打赢战国最强决定战之后,随之而来的附加价值罢了。 只要自己有那个意思,天下什么的根本是垂手可得。 否则的话,信玄也不会热哀于与上杉谦信在川中岛的战斗,一直把上洛的议题搁在一旁。 看来织田信奈身边似乎有个尚未照过面的——我命运中的宿敌。 既然如此—— 上洛去吧! 让武田菱与风林火山之旗在京都濑田飘扬。 终于打定主意的信玄,最后又问了一句: 「勘助!假如光头道三和织田信奈两人继续携手合作的话会怎么样?」 山本勘助露出奸笑,斩钉截铁地回答: 「要是那两个人继续违抗天命,势必会共同背负『破军之星象』,届时两颗巨星——将会双双陨落。」 「好不容易才又得到一个新父亲,真可怜啊,也许这就是织田信奈这个女孩的宿命吧。」 为了野心把自己的亲生父亲驱逐出甲斐的信玄,此时却同情起信奈了。 不过下个瞬间,信玄的脸上立刻恢复成战国最强霸王的表情。 「勘助!召集武田四天王!我要率领武田全军上洛!这一战要打得比川中岛之战更加轰轰烈烈啊!」 与素未谋面的强敌邂逅的预感,令武田信玄兴奋得发抖。 (织田信奈与武田信玄……战国的双雄终于要赌上天下霸权正面交锋了吗?)觉恕害怕得瑟缩在茶室一角,身体不断颤抖。 其疾如风, 其徐如林, 侵掠如火, 不动如山。 风林火山的军旗,在踯躅畸馆的门前一齐揭起。 山——展开行动了。 后记 『织田信奈的野望』第四集,一开头就是金崎撤退战。在进攻越前朝仓家的途中,遭北近江浅井家背叛的织田军面临全灭的危机,此时相良良晴自告奋勇担任生还率几乎是零的殿军,跃上人生最大的舞台,不过在如此严峻的状况下,信奈能不能活着逃回京都还是个未知数。究竟信奈和良晴能否活着再会呢? 罕见从紧迫的场面下开幕的这一集里,包含信奈和良晴在内,众多角色都遭遇连番的苦战与危机。掌握关键的人物是不知是敌是友的松永久秀,以及明智十兵卫光秀,发饰上的金柑好像很好吃。 当然了,因为这是一部战国爱情喜剧,所以度过危机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奖赏!假如幸运生还的话,将会有各种令人发指的奖赏在等待良晴,就连睿山的僧兵们也会充满恨意地说:「绝对饶不了你,相良良晴!」这些话,但是总觉得这些美好的奖赏到最后都会演变成灾难。 另外在这一集里,信奈和良晴面前将会有新的强敌登场。首先是在战国题材中经常被评为「优柔寡断」或「北陆的家里蹲王者」的那个人。就某方面来说,他会是对信奈而言最可怕的敌人,然后还有实力毫无疑问是第一名,战国最强的霸王也以女武将的身分登场了,而且那位武将也成为信奈的敌人…… 在执笔第四集原稿的期间,为了同时构思第五集之后的发展,我到盛夏的滋贺县做了一趟取材旅行,不但登上安土山(安土城遗迹),又参观了安土城的复原天守阁,漫步于姊川古战场,接着又前往探访小谷城遗迹,还搭乘渡轮到竹生岛上,最后又冲到长滨城的天守阁参观,听说安土城原本是建在湖面上的城池,但是由于周边地区进行低洼开拓的缘故,现在完全成了山城的遗迹,令人有点遗憾。不过琵琶湖真的很壮观,而姊川也意外辽阔!结果因为一路上忙着东奔西跑,所以没有买到什么土产,其实我本来想多买点土产啊。 最后,这次也要感谢替本书画了美丽绚烂插图的みやま零老师,以及陪同我进行一次又次改稿作业的编辑大人,另外还有各位亲爱的读者,我要向你们致上最深的谢意。谢谢大家! 春日みかげ 『织田信奈的野望』第四集,一开头就是金崎撤退战。在进攻越前朝仓家的途中,遭北近江浅井家背叛的织田军面临全灭的危机,此时相良良晴自告奋勇担任生还率几乎是零的殿军,跃上人生最大的舞台,不过在如此严峻的状况下,信奈能不能活着逃回京都还是个未知数。究竟信奈和良晴能否活着再会呢? 罕见从紧迫的场面下开幕的这一集里,包含信奈和良晴在内,众多角色都遭遇连番的苦战与危机。掌握关键的人物是不知是敌是友的松永久秀,以及明智十兵卫光秀,发饰上的金柑好像很好吃。 当然了,因为这是一部战国爱情喜剧,所以度过危机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奖赏!假如幸运生还的话,将会有各种令人发指的奖赏在等待良晴,就连睿山的僧兵们也会充满恨意地说:「绝对饶不了你,相良良晴!」这些话,但是总觉得这些美好的奖赏到最后都会演变成灾难。 另外在这一集里,信奈和良晴面前将会有新的强敌登场。首先是在战国题材中经常被评为「优柔寡断」或「北陆的家里蹲王者」的那个人。就某方面来说,他会是对信奈而言最可怕的敌人,然后还有实力毫无疑问是第一名,战国最强的霸王也以女武将的身分登场了,而且那位武将也成为信奈的敌人…… 在执笔第四集原稿的期间,为了同时构思第五集之后的发展,我到盛夏的滋贺县做了一趟取材旅行,不但登上安土山(安土城遗迹),又参观了安土城的复原天守阁,漫步于姊川古战场,接着又前往探访小谷城遗迹,还搭乘渡轮到竹生岛上,最后又冲到长滨城的天守阁参观,听说安土城原本是建在湖面上的城池,但是由于周边地区进行低洼开拓的缘故,现在完全成了山城的遗迹,令人有点遗憾。不过琵琶湖真的很壮观,而姊川也意外辽阔!结果因为一路上忙着东奔西跑,所以没有买到什么土产,其实我本来想多买点土产啊。 最后,这次也要感谢替本书画了美丽绚烂插图的みやま零老师,以及陪同我进行一次又次改稿作业的编辑大人,另外还有各位亲爱的读者,我要向你们致上最深的谢意。谢谢大家! 春日みかげ 『织田信奈的野望』第四集,一开头就是金崎撤退战。在进攻越前朝仓家的途中,遭北近江浅井家背叛的织田军面临全灭的危机,此时相良良晴自告奋勇担任生还率几乎是零的殿军,跃上人生最大的舞台,不过在如此严峻的状况下,信奈能不能活着逃回京都还是个未知数。究竟信奈和良晴能否活着再会呢? 罕见从紧迫的场面下开幕的这一集里,包含信奈和良晴在内,众多角色都遭遇连番的苦战与危机。掌握关键的人物是不知是敌是友的松永久秀,以及明智十兵卫光秀,发饰上的金柑好像很好吃。 当然了,因为这是一部战国爱情喜剧,所以度过危机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奖赏!假如幸运生还的话,将会有各种令人发指的奖赏在等待良晴,就连睿山的僧兵们也会充满恨意地说:「绝对饶不了你,相良良晴!」这些话,但是总觉得这些美好的奖赏到最后都会演变成灾难。 另外在这一集里,信奈和良晴面前将会有新的强敌登场。首先是在战国题材中经常被评为「优柔寡断」或「北陆的家里蹲王者」的那个人。就某方面来说,他会是对信奈而言最可怕的敌人,然后还有实力毫无疑问是第一名,战国最强的霸王也以女武将的身分登场了,而且那位武将也成为信奈的敌人…… 在执笔第四集原稿的期间,为了同时构思第五集之后的发展,我到盛夏的滋贺县做了一趟取材旅行,不但登上安土山(安土城遗迹),又参观了安土城的复原天守阁,漫步于姊川古战场,接着又前往探访小谷城遗迹,还搭乘渡轮到竹生岛上,最后又冲到长滨城的天守阁参观,听说安土城原本是建在湖面上的城池,但是由于周边地区进行低洼开拓的缘故,现在完全成了山城的遗迹,令人有点遗憾。不过琵琶湖真的很壮观,而姊川也意外辽阔!结果因为一路上忙着东奔西跑,所以没有买到什么土产,其实我本来想多买点土产啊。 最后,这次也要感谢替本书画了美丽绚烂插图的みやま零老师,以及陪同我进行一次又次改稿作业的编辑大人,另外还有各位亲爱的读者,我要向你们致上最深的谢意。谢谢大家! 春日みかげ 『织田信奈的野望』第四集,一开头就是金崎撤退战。在进攻越前朝仓家的途中,遭北近江浅井家背叛的织田军面临全灭的危机,此时相良良晴自告奋勇担任生还率几乎是零的殿军,跃上人生最大的舞台,不过在如此严峻的状况下,信奈能不能活着逃回京都还是个未知数。究竟信奈和良晴能否活着再会呢? 罕见从紧迫的场面下开幕的这一集里,包含信奈和良晴在内,众多角色都遭遇连番的苦战与危机。掌握关键的人物是不知是敌是友的松永久秀,以及明智十兵卫光秀,发饰上的金柑好像很好吃。 当然了,因为这是一部战国爱情喜剧,所以度过危机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奖赏!假如幸运生还的话,将会有各种令人发指的奖赏在等待良晴,就连睿山的僧兵们也会充满恨意地说:「绝对饶不了你,相良良晴!」这些话,但是总觉得这些美好的奖赏到最后都会演变成灾难。 另外在这一集里,信奈和良晴面前将会有新的强敌登场。首先是在战国题材中经常被评为「优柔寡断」或「北陆的家里蹲王者」的那个人。就某方面来说,他会是对信奈而言最可怕的敌人,然后还有实力毫无疑问是第一名,战国最强的霸王也以女武将的身分登场了,而且那位武将也成为信奈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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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执笔第四集原稿的期间,为了同时构思第五集之后的发展,我到盛夏的滋贺县做了一趟取材旅行,不但登上安土山(安土城遗迹),又参观了安土城的复原天守阁,漫步于姊川古战场,接着又前往探访小谷城遗迹,还搭乘渡轮到竹生岛上,最后又冲到长滨城的天守阁参观,听说安土城原本是建在湖面上的城池,但是由于周边地区进行低洼开拓的缘故,现在完全成了山城的遗迹,令人有点遗憾。不过琵琶湖真的很壮观,而姊川也意外辽阔!结果因为一路上忙着东奔西跑,所以没有买到什么土产,其实我本来想多买点土产啊。 最后,这次也要感谢替本书画了美丽绚烂插图的みやま零老师,以及陪同我进行一次又次改稿作业的编辑大人,另外还有各位亲爱的读者,我要向你们致上最深的谢意。谢谢大家! 春日みかげ 『织田信奈的野望』第四集,一开头就是金崎撤退战。在进攻越前朝仓家的途中,遭北近江浅井家背叛的织田军面临全灭的危机,此时相良良晴自告奋勇担任生还率几乎是零的殿军,跃上人生最大的舞台,不过在如此严峻的状况下,信奈能不能活着逃回京都还是个未知数。究竟信奈和良晴能否活着再会呢? 罕见从紧迫的场面下开幕的这一集里,包含信奈和良晴在内,众多角色都遭遇连番的苦战与危机。掌握关键的人物是不知是敌是友的松永久秀,以及明智十兵卫光秀,发饰上的金柑好像很好吃。 当然了,因为这是一部战国爱情喜剧,所以度过危机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奖赏!假如幸运生还的话,将会有各种令人发指的奖赏在等待良晴,就连睿山的僧兵们也会充满恨意地说:「绝对饶不了你,相良良晴!」这些话,但是总觉得这些美好的奖赏到最后都会演变成灾难。 另外在这一集里,信奈和良晴面前将会有新的强敌登场。首先是在战国题材中经常被评为「优柔寡断」或「北陆的家里蹲王者」的那个人。就某方面来说,他会是对信奈而言最可怕的敌人,然后还有实力毫无疑问是第一名,战国最强的霸王也以女武将的身分登场了,而且那位武将也成为信奈的敌人…… 在执笔第四集原稿的期间,为了同时构思第五集之后的发展,我到盛夏的滋贺县做了一趟取材旅行,不但登上安土山(安土城遗迹),又参观了安土城的复原天守阁,漫步于姊川古战场,接着又前往探访小谷城遗迹,还搭乘渡轮到竹生岛上,最后又冲到长滨城的天守阁参观,听说安土城原本是建在湖面上的城池,但是由于周边地区进行低洼开拓的缘故,现在完全成了山城的遗迹,令人有点遗憾。不过琵琶湖真的很壮观,而姊川也意外辽阔!结果因为一路上忙着东奔西跑,所以没有买到什么土产,其实我本来想多买点土产啊。 最后,这次也要感谢替本书画了美丽绚烂插图的みやま零老师,以及陪同我进行一次又次改稿作业的编辑大人,另外还有各位亲爱的读者,我要向你们致上最深的谢意。谢谢大家! 春日みかげ 『织田信奈的野望』第四集,一开头就是金崎撤退战。在进攻越前朝仓家的途中,遭北近江浅井家背叛的织田军面临全灭的危机,此时相良良晴自告奋勇担任生还率几乎是零的殿军,跃上人生最大的舞台,不过在如此严峻的状况下,信奈能不能活着逃回京都还是个未知数。究竟信奈和良晴能否活着再会呢? 罕见从紧迫的场面下开幕的这一集里,包含信奈和良晴在内,众多角色都遭遇连番的苦战与危机。掌握关键的人物是不知是敌是友的松永久秀,以及明智十兵卫光秀,发饰上的金柑好像很好吃。 当然了,因为这是一部战国爱情喜剧,所以度过危机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奖赏!假如幸运生还的话,将会有各种令人发指的奖赏在等待良晴,就连睿山的僧兵们也会充满恨意地说:「绝对饶不了你,相良良晴!」这些话,但是总觉得这些美好的奖赏到最后都会演变成灾难。 另外在这一集里,信奈和良晴面前将会有新的强敌登场。首先是在战国题材中经常被评为「优柔寡断」或「北陆的家里蹲王者」的那个人。就某方面来说,他会是对信奈而言最可怕的敌人,然后还有实力毫无疑问是第一名,战国最强的霸王也以女武将的身分登场了,而且那位武将也成为信奈的敌人…… 在执笔第四集原稿的期间,为了同时构思第五集之后的发展,我到盛夏的滋贺县做了一趟取材旅行,不但登上安土山(安土城遗迹),又参观了安土城的复原天守阁,漫步于姊川古战场,接着又前往探访小谷城遗迹,还搭乘渡轮到竹生岛上,最后又冲到长滨城的天守阁参观,听说安土城原本是建在湖面上的城池,但是由于周边地区进行低洼开拓的缘故,现在完全成了山城的遗迹,令人有点遗憾。不过琵琶湖真的很壮观,而姊川也意外辽阔!结果因为一路上忙着东奔西跑,所以没有买到什么土产,其实我本来想多买点土产啊。 最后,这次也要感谢替本书画了美丽绚烂插图的みやま零老师,以及陪同我进行一次又次改稿作业的编辑大人,另外还有各位亲爱的读者,我要向你们致上最深的谢意。谢谢大家! 春日みかげ 全国版 关东篇~相良良晴侍奉武田信玄之卷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高中二年级学生的相良良晴感到惊慌失措。 他赫然发现自己莫名其妙掉进了战国时代的温泉正中央。 而在良晴的面前──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温泉的水质──哇,还有个全裸的大姐姐耶!?」 一位拥有惊人美貌的大美女正恶狠狠地瞪著良晴。她披著濡湿的红色长发,有如西瓜般的硕大胸部在水面上载浮载沉。 「你、你是什么人!?竟然突然像流星一样从夜空掉了下来!?你知道我是甲斐之虎?武田信玄吗?胆敢在此撒野!」 没想到相良良晴被召唤到战国时代后居然马上和战国最强武将?武田信玄在温泉来了一场邂逅!当然,他如今两手空空!一看就知道有生命危险! 「唔喔喔喔!?虽然我对『上杉谦信女性说』半信半疑,不过没想到连武田信玄也是女孩子啊!超漂亮的!?而且还全身赤裸在泡温泉!胸部好大耶!简直就像是南阿尔卑斯山啊!可恶,头发太碍事了!胸部前端被头发遮住啦!」 「你、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报上名来!竟然没有丝毫杀气,看来是位高手呢。很好,我明白了。既然想取我性命──就来一决胜负吧!看我瞬间解决你!」 武田信玄露出有如老虎的狰狞眼神,猛然从温泉站起身来。 信玄紧致的小蛮腰、圆润的臀部曲线,以及花样年华公主武将不能给人看到的私密部位全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良晴眼前,害得他鼻血狂喷,整个人失血过多、晕倒在水里。 「喂、喂?我才刚放完话而已耶?怎么可以自行失血过多被瞬间解决了啊!?」 说出「这个战国时代再怎么弱肉强食也不可能有弱成这样的刺客吧。不打了不打了。我没兴趣欺负弱者」这番话,无心再战的信玄将失去意识、泡在水里面的良晴抱了起来,一拳打向他的腹部,让他把溺水时喝进去的温泉水吐出来。最后良晴总算在信玄怀中醒了过来。 「还好吧?才从天上掉下来没多久,一下子喷鼻血,一下子又溺水的,你该不会是泡温泉泡到头晕了吧?」 「……啊?我、我该不会丧失理性而彻底变成猴子了吧!?抱、抱歉武田信玄小姐!我叫相良良晴!大概是从未来穿越到这里的!」 「……你说未来?」 「我是说真的啦!呃,你还是全裸状态啊!?活、活、活生生的胸、胸、胸部碰到我的手……(噗滋)!」 「又喷鼻血了?难道你……年纪轻轻就罹患不治之病了?真可怜吶。」 「我很健康的!毕竟身为男孩子,这也是没办法的啦~~!拜、拜托你穿个衣服吧!」 「什么嘛,原来是因为我的身体而感到兴奋喔?看你一副小鬼头模样,想不到还挺早熟的嘛。」 尽管信玄与良晴的年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不过在历练过无数杀戮战场的战国武将,即信玄的眼里,在和平未来世界里面过著平凡高中生活的良晴看起来不过只是个假装自己很成熟的小弟弟罢了。其实信玄有这样的想法对良晴来说是幸运的。如果信玄真的把他当成「男人」看待的话,恐怕就会视良晴为刺客,二话不说便直接扭断他的脖子吧。 「不过竟然捡到一只怪猴子。要不要戴上项圈豢养起来呢?」 「我是人类啦!请让我在武田家做事吧!」 「我们武田家用人固然不计较家世、派阀,但也不会雇用毫无一技之长的家伙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戴著单边眼罩、看起来有点脏兮兮的中年男子冲了进来。他完好的那只眼睛布满血丝。尽管穿著僧服,不过很明显的并非僧侣。那个男子名为山本勘助。 勘助指著相良良晴大喊── 「馆主大人~~!一切正如同我宿曜占星术的结果啊!那位随著流星从星空掉落至诹访的家伙正是『推动天命者』啊~~!尽管乍看之下是个普通的平凡少年,不过他可是能够改变武田家天命的重要人物啊!还请您即刻录用他吧!千万不能把他交给织田家或是上杉家啊啊啊啊!」 「咦?这、这个大叔是谁啊?难道说……他是传说中的名军师?山本勘助?不过他可以在信玄洗澡的时候跑进来吗?」 「没问题的。勘助对有月经的女性不感兴趣,不用在意。但是,我年纪还小的妹妹?四郎胜赖洗澡时,我会严禁勘助接近她的。」 「太失礼了!要是在下做了那种不检点行为的话,这只眼睛马上会被胜赖大人纯洁无垢身驱所绽放的光芒照瞎的!」 「原来如此。大叔……你得到名为萝莉控的病了……就算时代不同,这里果然还是日本啊。」 这么说来,你和我也是在温泉相遇呢。这应该算是某种缘份吧,勘助──信玄苦笑说道。 于是相良良晴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开始侍奉武田信玄了。 ※ 相良良晴尽力服侍著以猛烈攻势侵略他国的武田信玄。信玄生性好战。比起防守,她更喜欢主动出击。而武田军也同样好战,无论是挥兵骏河、进军小田原城,还是攻向上野──都有个个都是美丽公主武将的「武田四天王」、身穿鲜红盔甲的最强骑兵队「武田赤备军」带著「风林火山」的军旗出征,而每次进军时都会在战场上大肆敲响「诹访太鼓」。不光是「御旗」与「循无铠」,还有著神出鬼没的异能集团「真田忍者」助阵。 「给我听好了,相良良晴。你可要仔细学习武田家的行事作风,成为在下的继承人,成为武田家的下一任军师吧」──说出这番话的勘助收了良晴作为弟子。对身为战国历史支持者的良晴而言,在武田家的所见所闻都是足以让他兴奋到起鸡皮疙瘩的「传奇」。那些事迹太令人激动、太令人目眩神迷了;同时──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种种也让他有股哀愁感受。就在良晴感动地大喊:「好厉害!好厉害啊!」的时候,一股心痛的感受久久挥之不去。 (武田家会在信玄死后步入灭亡吗?还是……) 话说回来,总觉得有点奇怪。这个世界和我知道的历史有些许不同。尽管武田家已经攻打了骏河,不过勘助师父却还活著耶。那场历史上鼎鼎有名的「第四次川中岛之战」应该已经发生了才对,而师父照理说应该会在那场战役中阵亡才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然而,良晴的这个问题无法得到解答。谁也不愿谈论武田家的「过去」。信玄自己就不用说了。就连勘助、四天王、信玄的年幼义妹?四郎胜赖,每个人都对此三缄其口。 彷佛武田家曾经发生过不得再重提的大事一样── 良晴是个战国历史支持者。就算有一部分武将变成了女孩子,这里仍旧是战国时代。他大概可以猜得到究竟是怎么回事。武田信玄这位战国最强武将的一生──从放逐自己亲生父亲?武田信虎以来便不断遭人背叛,丧失了许多亲人还有部下。不过,接连成功地预言未来,并因而受到武田家家臣团认可的见习军师?良晴没有向任何人问起武田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可以妄加猜测武田家的「过去」。「未来」可以改变,但「过去」是无法变动的。 某天晚上,甲斐的踯躅崎馆──信玄的寝室。 「噫~~!?服侍信玄就寝的工作不是应该由武田四天王那几个女孩子负责吗?可可可可是你说今天轮到我了,这是怎么回事啊!?不妙了,万一被四天王发现的话,我会被她们砍头的耶!」 「别、别慌,良晴!只是普通 侍寝而已。这是保护我不被潜入寝室的刺客攻击的护卫任务啦。你啊,该不会满脑子歪念吧?真让人受不了耶。」 「那个,我一直有个问题耶。信玄你不是强得一塌糊涂吗?根本不需要用到护卫吧?应该是你有和女孩子在闺房里面卿卿我我的嗜好对吧?每当信玄和其他女孩子处得不错的时候,高坂弹正妹妹就会马上生起气来,而且还会说出百合这种根本就是未来语的话耶……」 「才、才不是!良晴,你一定误会什么了!我没有那种嗜好。只是……那个……一个人睡会感到寂寞罢了……」 「咦?」 「啊,没事。咳咳。我什么都没说。你别管那么多,做好侍寝工作就对了!我不会吃了你啦,赶快过来在我旁边躺好!」 「真、真的可以吗?」 「勘助太烦人了,一直吵著要我叫你来侍寝,还说为了把相良良晴培育成真正的武田家军师,就一定得让你负责这项任务才行。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唔、唔~~?」 「他甚至嚷嚷著要我生下相良良晴的孩子、在我生孩子前绝对不能死这类的话。我可是忙著夺取其他国家,没时间做那种事啊──然而当我这么吼回去时,勘助却大哭说:『在下实在是罪大恶极~~!为了自己的野心,在下竟然剥夺了馆主大人恋爱的权利啊啊啊!这样下去,在下更不能死了啊~~!』。实在是有够顽固的。女儿身还真是累人呢。」 「……他的那种心情就像是希望早点抱孙子的爷爷吧。不、不过话说回来,武田家里面都是公主武将耶。」 「是啊。因为我不想因为与家臣产生情愫而导致内部分裂,所以都尽量培育女性武将。况且……过去扶持武田家的男武士都在战场上一个个死去了。男武士为了保护女武将而死,这在战国时代很常见的。那似乎是男性的本能吧。」 「……这样啊……的确是如此耶。」 「相良良晴。你会为了保护我而战死沙场吗?」 「会的。尽管平时很胆小,不过一到紧要关头,我大概会想都不想就自己动起来保护主君吧。」 「呵呵。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会可怜兮兮地哭著说:『噫~~我根本做不到啦!』……你也是个男人呢,良晴。」 在闺房里面放下头发遮住前额的信玄,看起来连表情都跟平时不同了。 那种有如好战猛虎般的狰狞眼神已不复见。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位喜好文学的文静少女。 不过,今晚信玄的表情之所以特别温柔,似乎不是因为她已经处理完武将事务的关系。 「呼~~整天都在扮演『战国最强』的武田信玄实在好累,肩膀都僵硬了。在寝室时叫我胜千代就可以了,良晴。」 「胜、胜千代。」 躺在信玄身边的良晴紧张地盯著天花板。这比上战场还紧张,全身都僵硬到动弹不得啊。 从喜欢泡温泉的信玄发间还飘来一股甘甜香气,这样太危险了。 「你、你的胸部碰到我、我的手了。」 「呵呵。太大了嘛,没办法啊。你可是我的小弟喔。明明只是个小鬼头,别那么在意嘛。」 「我我我我我家没有姊姊,没没没没有当弟弟的经验啦。那个──」 「你的适应力比勘助预测的还要好。虽然你预言未来的能力也不错的;不过更重要的是你对武田家与家臣团相当体贴呢。」 「体、体贴?」 「嗯。我很中意你这点。然而,有时候因为体贴过头而不会介入太多,这个地方我倒是有些不满呢。」 你有点像太郎呢──轻轻摸著良晴头部的信玄如此低声说道。 她的眼瞳澄澈洁净。平静的眼神中带著些许哀伤。 战国猛将?甲斐之虎「武田信玄」的形象并非全是假装出来的。那是信玄为了能够在战国乱世当中取得最后胜利,而跟军师?勘助联手,以其自身个性为基础构筑出来的一种形象。她需要透过这种形象在开战前震慑敌人,进而在战争或是交涉中取得优势。 如果胜千代生在我的时代一定会过著完全不同的生活。像是担任高中文艺社团的社长,而我是学弟之类的……良晴不禁想像起那种不可能存在的世界,但随即又莫名地感到哀伤,不得不将思绪拉回眼前的现实。 「根据我知道的历史,武田太郎义信是胜千代的儿子,不是吗?」 「儿、儿子?说什么蠢话。我还未婚耶。自从将父亲放逐到骏河后,我整天过著充满战争与谋略的生活,至今都没有谈过恋爱耶。就算曾经对人萌生情愫,对象也会很快地战死沙场。太郎是我的弟弟啦。」 「弟弟……你说他有点像我,意思是他也长得像猴子吗?」 「不──对,才不是长得像猴子。武田一族可是甲斐源氏的嫡系喔。太郎和我很像,外表相当俊美,不过倒是跟你一样笨,做事、说话老是不经大脑,是个生性急躁的小毛头。而且和你相同,特别重视规矩,会在很奇怪的场合坚持他的正义感,应该说生性善良吧。如果他生为上杉谦信的弟弟,现在一定……」 就是因为太重视规矩,所以当我打算背叛今川家、攻打骏河时。太郎──毅然与我决裂,导致武田家一分为二──结果被关在建于府中、人称「义信馆」的宅邸,并在最后切腹自杀了。这跟我亲手杀了他没什么两样啊──信玄如此说道。 「我曾经破弃同盟、消灭了信州的诹访家,因而导致嫁去诹访家的妹妹?祢祢早逝,所以太郎曾愤怒地质问我说:难道你想在骏河重蹈同样的覆辙吗?被我放逐的父亲就居住在骏河,他这番话很合情合理的。然而,如果考虑到武田家的存续,我非得趁著今川家统治体系因为桶狭间败战而崩溃的时候夺取骏河才行。要是武田家没有动作的话,北条还有松平就会动手了,这就是战国乱世的常理啊……尽管只要拿下北边的越后,我就不需要骏河了;但是无论武田家付出了多少牺牲,终究还是无法打倒越后的那个谦信……父亲也表示:自己会在骏河充当内应,不断地催促我发兵夺下骏河。我……真的和父亲很像啊。就算外表装成有德之君的模样,不过内心却有一股无法压抑的野心之火持续燃烧著。如果父亲在打算废掉我这个嫡子的时候有贯彻始终的话,这样子说不定还比较好呢。」 良晴一度想问信玄: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么多?不过最后还是把这个问题吞了回去。 「太郎的青梅竹马,与他情投意合的公主武将?饭富兵部也跟著太郎一起切腹殉情。两人被义信馆的大火吞噬……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当人在川中岛身受重伤而失去音讯的勘助奇迹似生还时已经太迟了。勘助变得好苍老,几乎让人认不出来。或许他……已经活不久了。」 信玄轻轻楼住了不知该如何回应的良晴头部。 「……我明明是为了保护武田家的家族与家臣,所以才放逐父亲、继承家督之位的,但却因此违背了『武田家不得加害族人』的家训……打破了武田家的规定。和我像是双胞胎般形影不离的妹妹?次郎信繁,也在川中岛之战武田军崩溃的时候阵亡了。尽管武田家的领土扩大了,不过总会付出无数的死亡作为代价。结果……尽管口头上说要保护武田家,但却在夺取国家、攻城掠地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害得家人还有家臣成为牺牲品……」 良晴。我知道来自未来的你一直用悲伤的眼神看著武田家。武田家要完了。自从放逐父亲后,我犯下不计其数的恶行。像我这样的恶女是不可能当上天下霸主的。事到如今,我连为人父母、谈恋爱都不配,这都是因为我亲手夺走自己弟妹一切的关系。我不该与人共结连理。所以,武田家已经── 就在信玄 即将说出最后一句话时。 良晴的心中──顿时燃起一股情绪。 他心想:这里不是战场,并不是为了主公非得舍命战死的场合。但是,这个瞬间与那种场合的重要性不相上下──不对,是更为重要啊。 「胜千代。你错了。」 「……良晴?」 「未来的命运不是注定好的。胜千代,你不过是在心中期盼自己的死期罢了。这个想法或许是在你无奈放逐父亲时产生的吧。历史是由世人心灵所产生出来的,所以历史是可以改变的。我不会让武田家灭亡的。我……我要继承师父的衣钵,和四天王一起让武田菱旗帜、让风林火山的军旗飘扬在京都的……」 「良晴。」 「只要你还活著,就没有什么事情是注定好的。胜千代。历史是可以改变的啊!」 良晴如今踏入了信玄的内心世界──再也无法回头了。 如果再继续干涉下去的话,战国历史会变成什么样子,就连良晴也无法确定了。 不过,这一定是胜千代消灭诹访家后却依然祭祀的诹访神之所以把我召唤到这个世界的用意──「让武田信玄踏上京都的土地」吧。 就在这个瞬间,良晴抓著信玄纤细的手腕,将她压倒在床上。 「替我生孩子吧,胜千代。你一定能为人母亲。这份资格,你有的。」 此话一出口,良晴这才回过神来(哇啊啊啊!我在说什么啊!我把自己当成什么啦?)。然而,信玄没有抵抗,也没有生气。 她只是在良晴怀中露出一抹微笑。 「……竟然不给机会挣扎,二话不说就压倒我这个武田信玄,真不愧是被勘助视为接班人的『推动天命者』呢。呵呵。」 「胜、胜千代。我、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如果第一次对象是你的话,看来应该能够留下美好的回忆吧。不过,即便把我压倒了,你的身体却还是在发抖喔。你曾经和我以外的女孩子有过关系吗,良晴?」 「……没有……对不起……连『地板咚』这种把人压倒在地的事情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果要我再做一次,大概就办不到了……呜、呜呜。」 「这样啊,良晴。真令人太开心。不过,踯躅崎馆这里不方便,要是被四天王她们发现的话一定会来碍事,搞不好你还会人头落地。我们到……没人的地方继续吧。」 你说没、没有人的地方?──就是要换个地方的意思吗!?这个时候的良晴已经无法保持冷静,简直就快要疯掉了!哇啊啊~~!就在良晴心中七上八下的时候,还有点害羞的信玄整理了一下胸口的衣服、拉起良晴的手说:「往这边」于是两人便趁著夜色跑出了踯躅崎馆。 他们前往的地方是── 建于城镇外围的一座毗沙门堂。 诚如信玄所说,此地毫无人烟。 周围是一片野火烧过的荒野。 「这是祭祀毗沙门天的神堂吗?我记得武田家宿敌?上杉谦信就是自称毗沙门天化身耶。为什么会来这里啊?」 「良晴,这里是『义信馆』的旧址。」 「咦……」 「太郎与饭富兵部就是死在这里的。为了悼念两人的亡魂,我在这里建造了祭祀毗沙门天的毗沙门堂。往后每当我感到挫折时就会来这里……为他们祈祷。在那个时候,我总是会放声大哭呢。」 胜千代──良晴轻轻抱住信玄、安慰著她。 「除了我以外,谁都不会来这里的。大家都太顾虑我的感受,不敢接近这座神堂。我……想让太郎和饭富兵部看看……决心和男人谈恋爱、做好成为母亲觉悟的我。他们两人应该会原谅我吧。」 「没有什么原不原谅的。你的心意已经传达到了。不过,你祭祀仇敌?上杉谦信分身的毗沙门天又是为什么……?」 「……我相信……上杉谦信,那位义之公主武将一定可以拯救那两人的灵魂。那个女孩……那个孩子……是真正的义将。她的灵魂美丽无比,就像初雪般清澈纯洁,没有一丝污秽。因为谦信天生有著……我永远无法获得的东西啊。」 但是那个孩子却相信,自己是为了承担父亲罪业而降生到这个世上受罚的。明明长得比任何人还美丽、比任何人还漂亮……但是自己却认为那副模样有如兔子般丑陋。不仅如此,尽管身为战争长处无人能及的天才,尽管身为终身保有不败战绩的武将;在打赢战争后,她并不会夺取别人的城池、领地,每次都在彻底发挥其战争才能、完成正义之战后像一阵风般潇洒离去。那个孩子不愿夺取任何事物,但也不愿放弃一切。她从头到脚和我不同。不论我付出多少努力、付出多少牺牲也绝对赢不了她的。然而,就在那场清算一切恩怨的川中岛之战──谦信并没有杀死我,只有从我身边夺走妹妹?次郎的性命,把我丢在地上不管,然后便回到了越后。而且据说她事后很后悔杀死次郎。既然会感到后悔的话,那个时候她为什么不乾脆杀了我呢?为什么不把我和次郎一起杀掉呢?正因为如此,我憎恨著谦信…… 「……我如此憎恨她,却不禁对她怀抱著憧憬……」 「胜千代,不就是因为谦信没杀死你,所以今晚我们才会在这里吗?」 「……说的也是呢。呵呵。今晚就稍微感谢谦信一下吧。」 每当信玄提到谦信时,眼中流露出来的不只是恨意,还有身为男性的良晴无法窥见,少女间特有的纯粹友情。 不只有上杉谦信美丽无比,能够在谦信身上发掘出那份美的胜千代也不遑多让呢──良晴这么想著。拉著信玄的白皙小手,两人缓缓打开了毗沙门堂的大门。 在寂静无声的神堂里面凭立著一尊毗沙门天塑像。 黑暗中,良晴和信玄藉著蜡烛微光来到毗沙门天塑像前,两人面对面坐下。接著,两人互相点了个头,准备开始接吻。不过,就在这个时候── 「慢著!武田信玄!你竟敢在神圣的毗沙门堂做这种不检点的勾当!我今天绝对饶不了你,接受天罚吧!」 啪啪!毗沙门天塑像的头部突然裂成两半,从里面──赫然冒出一位头上裹著僧人头巾、肌肤白皙、身材娇小,满脸气鼓鼓的红眼少女。 「呜啊啊啊,吓死我了!?这个女孩是谁啊?好像雪妖精一样美丽喔!」 「良、良晴?你不是要和我生小孩吗,怎么可以对其他女孩一见钟情!?上杉谦信……!你这个臭女人到底打算妨碍我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啊!我绝对饶不了你!」 「这个女孩是上、上杉谦信?个头会不会太娇小了?」 「信玄养的猴子,不准说我娇小!不过是个从诹访温泉冒出来的猴子,竟敢对信玄出手!就让我这个毗沙门天化身好好教训你那污秽的心灵吧!」 谦信挥起了青竹棍,啪的一声打在良晴脸颊上。尽管挥出的这招没有杀伤力,并不会伤到人;不过却能够精准打中人体肌肤最容易感受到疼痛的部位,而这也让良晴痛得不禁流出泪来。 「住手,谦信!良、良晴是我最重要的意中人啊!」 信玄下意识抱著良晴、露出恋爱少女的表情保护他;不过,这番举动却让谦信飙出泪来。 「意中人!?信、信玄,你认真的吗?你的芳心被男、男人夺走了吗?都是因为最近你没有出兵川中岛,所以我才会来看看状况……你这个大叛徒!」 「不是因为无论打多少次川中岛之战都无法分出胜负,所以才决定不再打了吗?况且我和良晴交往为什么会被骂叛徒啊?」 「我、我、我、我这么努力守著贞操,你、你、你、你却和男人搞七捻三,连我们永远 的友情誓言都忘光了。之前就算你是个喜欢玩弄阴谋、蛮横粗野又卑鄙、老是做坏事的女人,至少还有不碰男人、私生活清白这个唯一的优点啊!信玄,现在的你脑中却只想和那个臭男人打情骂俏,已经不当我是一回事了吧。呜呜呜……」 「谦、谦信?别哭了。我、我没有不把你当一回事,误会啊。而且女孩子之间的友情和男女感情是两回事……」 「什么两回事?有什么不同?负心的家伙!骯脏下流!你这个龌龊的家伙!笨蛋!笨蛋笨蛋笨蛋──!我最讨厌信玄了!下次一定要在川中岛消灭你!」 「慢、慢著谦信!?你误会了!我一直对你──」 信玄拚命追著一边大哭一边跑出去的谦信。看著两人的背影,良晴只能站在毗沙门堂泪眼汪汪地问说:「那个……胜千代?生小孩的事情呢?难道……谦信对你来说比较重要吗?」。 卷之一 织田信奈的逆鳞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高桥粉丝 扫图:霍克艾 录入:zbszsr 修图:18 时间为战国时代。 季节为十二月。 地点位于山城国·京都。 我们这位从现代迷失到战国时代的男子高中生·相良良晴,在用来借宿的妙觉寺中,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安慰一名身穿女装的贵公子。 「猴子,我不行了,我好想要出家。」 津田信澄,通称堪十郎。 从信澄有如洋娃娃般端正的脸庞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织田信奈的弟弟。 由于信奈的恶作剧,将他扮成「公主」嫁给近江的战国大名·浅井长政,是个饱受不幸的少年。 即使是良晴,如果被迫穿上女装嫁给一个男人,多少也会有一、两句怨言,不对,是会有上百句怨言想说。 「听我说,猴子,虽然我不能告诉你详细情形,但是我现在正陷入深沉的悲哀当中。」 「信澄,我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要是一直后悔已经过去的事情,人生就无法重来啊!」 「不对,你根本就不懂!啊……带给我幸福的青鸟早已飞离远去,失去的过去和幸福的时光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也是,被迫嫁给浅井长政,最后还搞到断绝关系,有过离婚经验的你,想要若无其事回到过去那段潇洒率领美少女亲卫队的时光,确实会有难度,还是把在近江的日子忘记吧!」 「我怎么可能忘得了!」 「我懂,你内心的创伤已经严重到让你无法忘记那段日子,虽然我懂你的心情,不过政治婚姻是战国之世的宿命,我非常了解你被迫扮成公主嫁给一个男人的心情,但是你千万不可以恨信奈啊!」 「猴子,什么是寅马(注1)?啊~~你果然还是不懂,你不懂我到底为什么这么悲伤……可是我又不能把长政的秘密告诉其他人……啊~~我到底该怎么办?」 「总之,你现在已经没必要扮女装了,快点换回男装吧!我知道你是想藉着继续穿女装向信奈抗议,可是一直纠结于过去的事也不好。」 「不是这样的,我绝对不能向任何人说出这个秘密,可是又好希望有人能了解我的悲哀,人生怎么会这么难为!」 「所以啦,信澄,我了解你的悲哀,一定是那个长政说了什么,因为你是美少年,所以也不在乎你是男是女,还对你做出一些不可告人的羞耻之事对吧?『伪娘』属性在我那个时代,只有流行在秋叶原的一小部分,是相当小众的兴趣,但是在战国时代,喜欢小男生是很正常的,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注1:日文中的「创伤」发音和「寅马」类似。 「就跟你说不是这样~~哎呀,我到底要怎么在不说出长政的秘密下,表达出我真正的想法呢?沟通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打扮成艳丽公主的信澄恨恨地大口嚼着京都名产「八桥饼」。 事实上,近江的战国大名,浅井长政是个女扮男装的美丽佳人,因故乔装打扮成男性,其实是个相当端庄秀丽的女性。 或许是因为被姊姊·信奈强迫男扮女装的信澄和女扮男装的长政立场相似的关系,两人一拍即合、意气相投,在短时间内就变成感情和睦的夫妻。 但是长政的弱点就是孝顺,受到她父亲久政的影响和原本同盟的信奈决裂,最后还投靠越前·朝仓义景的阵营,与统治尾张、美浓、南近江、京都的织田军对立,形成敌对的状态。 不得已和长政分手的信澄,只好回到信奈的阵营。 因此他现在正陷入和心爱的妻子化友为敌的悲哀当中。 虽然已经成为敌人,仍然是自己心爱的妻子,长政隐藏的秘密又无法对任何人诉说,无法表达自己心情的信澄一直闷闷不乐,从早上就一直凝视妙觉寺的庭园,不断发出「啊~~啊~~」的叹气声。 我们的相良良晴不要说结婚了,除了在美少女游戏中以外,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根本不可能会察觉信澄复杂的心境。 「看来你遇到相当不堪的遭遇,真可怜……要是我被长政那家伙强行推倒,做出那些不堪入目的行为,我大概一辈子都无法振作了。我懂,你一定是内心明明想要拒绝长政,身体却很渴望对方……所以才迟迟无法换下女装,呜……真可悲。」 良晴完全往另一个方向误解了。 信澄只能继续叹气~~不是这样的~~可是又不能告诉他。 信奈的阵营中,知道长政是女人这个秘密的,只有忍者蜂须贺五右卫门和她的部下们而已,但是信澄考虑到长政的立场,特地拜托五右卫门千万不能将这件事泄漏出去,所以不只是良晴,其他人也无法理解信澄到底在苦恼什么。 「听我说,信澄,忘记近江的恶梦,然后回到那个清纯时期的你!」 良晴的目光炯炯有神,继续朝着错误的方向鼓励信澄。 他们在妙觉寺的外廊上进行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人生谘詾好一段时间了。 「唉,猴子,就算跟你说这些,事情也无法解决,我要去本能寺找姊姊。」 「去找信奈?算了!算了啦!那家伙最近脾气超级差的!」 自从被她目睹我揉胜家的胸部,差点被她砍死的那天晚上之后,她就完全不跟我说话了——良晴低声嘟囔。 「不管怎么说,她的怨念也太深了吧!」 「长政背叛了姊姊,改为投靠朝仓军,加上甲斐的武田信玄终于正式起兵上洛。姊姊不要说是维持京都的统治权了,达自己国家尾张美浓的防守都岌岌可危,也难怪她会比平常还要暴躁十倍了。」 「真伤脑筋。」信澄皱起眉头。 信奈和织田军正在对越前的朝仓展开攻势时,突然被同盟的浅井军背叛断绝后路,形成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金崎撤退战」,虽然家臣们团结一致突破了一次又一次袭来的难关,却又马上被浅井朝仓联军以及战国最强的武田信玄从北部和东部夹击,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只能选择要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京都,专心防守尾张美浓,或是抱着全军覆没的觉悟,同时迎战双面的敌军—— 就现在的情势看来,信奈是否能以「霸主」身分君临天下,实在很难说。 一旦放弃已经到手的京都,天下就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只是敌军的信奈包围网坚若磐石,如果织田军再这样分散各地的话,就有被各个击破的危机,守护尾张美浓的斋藤道三拥有的兵力不足以和武田对决,可是信奈率领的本军如果舍弃京都回到美浓,浅井朝仓绝对会立刻行动夺下京都。 「浅井朝仓联盟明明缔结不到一个月,但是只要武田信玄一有动作,浅井朝仓也跟着准备战争,加上这次的情况和以往不同,率领浅井军的是那个擅长作战的浅井畏政,情势明显对我们不利……武田信玄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要上洛呢?」 「猴子,正因为是这种时候,我才要以弟弟的身分前去向姊姊提出建言。」 「提出建言?看来你真的想被砍头啊?再说,你要去向她提出什么建言啊?火烧睿山一事已经中止了。」 「哈哈哈,我哪里会懂那么高深的政治策略啊?我是要针对男女之间的情事,去好好对姊姊说教一番。」 「哈哈,原来如此,你是要去骂信奈,说她是个让自己的弟弟跟男人结婚的恶鬼!恶魔!第六天魔王吗?原来你这么痛恨信奈,但这也很正常。」 「不是这样的。算了,我是想告诉她……虽然时间很短暂,但是我至少曾经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过了,说不定我还比 你们都幸福。」 「什么?」 「听好了,猴子,这个世上最悲哀的事,就是两个相爱的人无法结为连理——无法有情人终成眷属,呵呵。」 「信澄,你今天好像很奇怪,要不要请曲直濑贝尔休老爷子帮你诊断一下啊?」 他没事吧……良晴相当担心信澄的精神状态和屁股。 「我非常清楚姊姊的心意。虽然她爱逞强、个性别扭的程度非比寻常,但是只要被说中心中想的事,就会变得很老实。让你们和好这个任务,就交给我这个外郎糕大臣吧!哈哈哈哈!」信澄高声大笑,朝着本能寺前进。 但是他的背影总觉得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嗯……他今天讲话怎么颠三倒四!没事吧?」 良晴一边吃着八桥饼,一边拍手呼叫五右卫门。 身穿忍者装束的五右卫门出现在庭院前方,连「咻……」的声响都没有发出。 「相良氏,你呼叫在下吗?」 「你之前救过被浅井久政幽禁的信澄和长政吧?信澄好不容易从浅井家解放了,看起来还是怪怪的,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吗?」 呜喵~~五右卫门慌张地发出像猫一样的声音。 「关于这件事,在下被津田氏下了严厉的郡口令。」 「喔~~好久没听到五右卫门吃螺丝了!果然要听到这个才有回到家的感觉!」 「……呜喵呜~~!在下不会说的。」 虽然因为戴着面罩的关系,看不到五右卫门的表情,但她似乎生气了。 她一转头,就立刻从庭院消失了。 「啊!抱歉!因为太久没听到了,才会这样说!喂~~五右卫门,不要闹脾气了,快点出来好不好~~!」 『……哼,这件事就算跟相良氏这种小孩子说也无济于事。』 五右卫门的声音不知道从何处传了出来。 「你又潜到土里面了吗?又不是土拨鼠。喂~~我向你道歉!快点出来啊!」 真伤脑筋,信奈自从那之后就一直不理我,让我揉胸部的胜家也恼羞成怒吵着要杀我……太不合理了!还有信奈不是说如果我从金崎生还,就要亲我一下当奖赏吗?那个约定就这样不了了之吗?还是真的像前鬼说的,我出现了『女难之相』?——良晴坐在外例走廊上抓着头。 「唉……织田军明明就遇到了危机,但是信奈一直不理我的话,我就提不起劲……那家伙只会严厉对待家臣,都不给点甜头,亲一下又不会怎样?看见她小气的态度,过不久一定会有人造反的。啧,一想到那家伙的事,我就越想越气!」 对了,发生太多事情,害我差点忘了,我还没有从信奈得当亲吻的奖赏!可恶,虽然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粗鲁暴力,又爱放火的信奈,可是奖赏就是奖赏!好!我决定了,就算壮烈成仁,我也要亲到那家伙! (这个世上最悲哀的事,就是两个相爱的人无法结为连理——无法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是身穿女装的信澄说的话。 良晴打从心底认为——信奈怎么可能会喜欢我,战国的霸者和来自未来的步兵,身分相差实在太过悬殊,怎么可能会结为连理,他也因为相同的理由无法坦率承认自己隐藏在心中对信奈的心意。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信澄的这句话不知为何点燃了良晴胸口的熊熊火焰。 (……好,我决定了,不管信奈怎么挣扎,我都要夺下她的嘴唇!) 良晴潇洒地从外侧走廊上站起身,就在这个时候。 「哥哥大人!你对明智大人说了什么甜言蜜语啊?」 「不不不不好了!良晴先生~~明明明明智大人来了!啊呜!」 年幼的妹妹宁宁和个子娇小的军师竹中半兵卫惊慌失措地在走廊上奔跑,中途还摔了个跤,滚到良晴的面前。 滚滚滚。 碰。 全倒! 良晴被宁宁和半兵卫撞倒。 「等……半兵卫,屁股!你的屁股压在我脸上!」 「呜~~对不起……我、我已经嫁不出去了……啜泣。」 「还有宁宁,你的脸也不要埋在我的大腿中间!信奈看到一定会误会的!她到时候又要说什么我的不治之症·露璃魂又发作了!」 「哥哥大人,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明智大人不好了!」 「十兵卫很麻烦也不是现在的事了,有什么好慌慌张张的?连半兵卫都……」 「呜……今天的明智大人,不是只有麻烦而已。」 十兵卫到底怎么了?正当良晴准备出声发问时…… 「你们两个想对我夫君做什么?走开?」 丢、丢。 噗通、噗通。 织田家中最精明的人,明智十兵卫光秀将宁宁和半兵卫先后丢进庭院池子里。 宽广的额头、乌黑的长发、金桔的发饰。 到这边为止都还是平常的光秀—— 可是,只有一个地方和平常不一样。 「呃……十兵卫!?你怎么穿成这样!?是要跟谁结婚吗!?」 没错。 今天的光秀不知道为什么身穿新娘服装。 她将长发髻成文金高岛田的发型,纤瘦的身体穿着纯自无垢的新娘服装,头上还戴着纯白的四角帽子。 (好、好美……!超清纯!楚楚可怜!) 看到身穿新娘服装,脸上带着红晕的光秀,良晴不自觉看得出神,不过他痴痴望着光秀的时间也只有短短几秒。 因为地狱之门马上跟着打开了! 「跟谁结婚?怎么会问这么明显的问题呢?当然是我愿意以身相许嫁给相良前辈啊,这就好比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你可要哭着感谢我唷?」 光秀伸出三指撑在地板上,深深向良晴磕头鞠躬—— 「等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十兵卫,又是什么整我的新花招吗?」 「这是主公的命令?虽然我身为美丽高贵、聪明伶俐的十兵卫光秀,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猴子相良前辈一点都不配,但是信奈大人已经将前辈托付给我了。所以~~虽然非常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勉强愿意和前辈成亲?」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信……信奈那家伙啊啊啊啊!她就这么不想亲我吗!?」 变成落汤鸡的半兵卫和宁宁从池子里爬起来。 「咳咳,良晴先生,原来你只要是女生,不管谁都好,我本来以为你虽然有点好色,本性其实是个相当纯情、专情的男人……啜泣、啜泣……」 「你什么时候和明智大人变成这种密不可分的关系了……哥哥大人,你的恶行恶状让我太吃惊了!哥哥大人一定会被公主大人抛弃的!」 逼近良晴的两人猛烈抗议。 「不是啦!你们两个听我说!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或是十兵卫为了整我才使出的技俩,不然就是信奈不想给奖赏设下的陷阱!再说,我跟十兵卫才不是那种关系!」 十兵卫害羞地戳了戳良晴的额头。 「……你明明就多次夺走我十兵卫光秀纯洁无垢的唇……真是坏心。」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是认真想要毁掉我吗!?」 不不不不可原谅!呜……啜泣的半兵卫拿出护符摆出架式。 宁宁也手拿扫帚,「夺走明智大人的唇,如果你不负起这个责任的话,就由我来教训你!」像个仁王般目露凶光挡在良晴面前。 「好了好了,你们两位先冷静一下?夫君大人?信奈大人赏赐的坂本之地,现在正在筑城。这个『坂本城』要仿造松永久秀建 造一个气派的天守阁,而这个天守阁的最顶楼,就是我们爱的小窝?为了让我们夫妻两人每晚恩爱地睡在一起,我还跟南蛮商人购买了令人又喜又羞的寝具『双人床』,预定将那里建成只有我和夫君大人能够进入的爱之顶楼?」 害羞的光秀一边用手指写出「の」的字样,一边将坂本城的设计图展开在走廊上。 「这个最顶楼就是我们的爱巢?」 「坂本城的别名预定为『爱之巢城』唷?」 「从高高耸立于天际的天守之顶『双人床之间』的窗户,可以眺望雄伟的琵琶湖,最美的眺望景观一定能让我们的爱情持续到永久?」 「安全性也是万无一失,负责警备的是最近完全迷上弗洛伊斯大人的正觉院豪盛大人,本十兵卫一告诉他南蛮风的爱有多尊贵,他立刻就说『希望贫僧有一天也能和弗洛伊斯大人在一起!』于是接受了这个委托。」 「万一发生火灾,前面就是琵琶湖,睿山的山法师也能迅速进行灭火行动?」 「夫君大人今后就是爱之巢城的主人?至于爱之巢城的建筑费用,就从夫君大人的薪饷中分三十五年分支付,利息方面现在刚好有优惠喔?」 光秀滔滔不绝地描述「这个新建的爱之巢城是最适合两人居住的地方」,流畅的语调就像是不动产公司在向贫穷的新婚夫妇推销超便宜价格的新建公寓一样。 良晴已经不知所措到从途中开始就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光秀的话。 半兵卫啜泣说出「良晴先生玩弄了我的心,将我的心践踏在地上,我要处罚你」这种话。 宁宁则是继续用扫帚殴打良晴的头说:「不负责任的话,我就不原谅你。」 光秀像是个充满幸福梦想的少女般,眼睛闪闪发亮,滔滔不绝介绍着「两人的爱巢」。 「再来只要在这张证书上签上名字就行了,这是发誓一辈子将娶我这个美丽高贵、聪明伶俐的十兵卫光秀为妻,绝对不会花心,也不会娶侧室,发誓永恒之爱的南蛮风证书?」 「这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完全不一样!良晴先生当时说要守护信奈殿下,让她发光发热的话全部都是大谎话!啜泣、啜泣……」 「没办法了!事到如今,你还是死心画押吧!哥哥大人!」 「……咕噜……咕噜咕噜……」 快醒醒啊! 快点醒醒啊!相良良晴! 现在不是口吐白沫、坐着失去意识的时候啊! ※ 「……津田信澄游手好闲地跑来玩了。」 「这样啊。」 「这样啊」这简短的一句话是急性子的信奈口头禅。 信奈正被愤怒和烦躁冲昏头,甚至忘记自己正在暂住的本能寺中用餐,直到戴着虎头帽的侍童前田犬千代前来禀报「信澄来了」,她才回神。 至于她在烦躁什么。 首先,是原本身为同一阵线的「义弟」浅井长政居然阵前倒戈,投靠信奈的仇敌·朝仓义景阵营,完全变成了敌人。 虽然大家都在谣传……当成公主嫁给长政的信澄被发现是个男人,会不会就是长政变心的原因之一,但是信澄本人却几乎没有提到在近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加上,从之前就一直谣传要上京的武田信玄,这次终于发布「起兵上洛」的宣言,并且发信向信奈宣战。 久久不见的义父斋藤道三一听到「信玄上洛」的消息,又慌慌张张地回到美浓的岐阜城。 但是最令信奈生气的,还是家臣相良良晴。 当他在金崎自愿担任几乎不可能生还的殿军时,信奈答应赐给他破天荒的奖赏,说出「如果你活着回来,我就赐你一个吻」这种话,结果相良良晴大摇大摆地生还回来,却丝毫不打算夺下自己的唇,反而一副色咪咪的样子,搓揉六(柴田胜家)的大胸部。 (那只臭猴子到底知不知道我我我我晚上有多多多多期待他晚上偷偷来见我!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那个臭男人,比起我的樱桃小嘴,他似乎更喜欢六那像牛一样没品的胸部。还还还那么沉醉在揉胸部当中,他真的是只臭猴子!根本就不是人类!) 因为实在太气了,信奈不但保留对良晴的奖赏,还将本来打算等良晴生还后,赐给他的西近江坂本之地赐给了明智光秀。 可是就算这样,信奈的烦躁还是丝毫不减。 而且她都对良晴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良晴却没有半点表示。 在军事会议上,就算自己板着脸无视他的存在,他仍然若无其事和家来竹中半兵卫以及妹妹宁宁在那边卿卿我我。 (难难难难道说,他真的忘记要和我接吻的约定了吗?不不不不不不可原谅,明明就只是只臭猴子!) 说到猴子,斋藤道三在返回美浓时,对因为无法和好一直无视良晴的信奈说了以下这些话。 (老夫不会插嘴你和相良大人之间的关系,只是如果你以为只要继续闹脾气,相良大人就会来接你.那就太孩子气了,你不是在老夫面前清清楚楚说过喜欢这个有真正的相良大人存在的世界吗?为什么不对相良大人说这句话呢?信奈殿下,你也差不多该离开父母的依赖、学习独立了。) 那个臭蝮蛇,说那什么话。 我和猴子的关系……是指什么啊?他到底想说什么啊? 为什么我非要这样闹脾气不可呢?可恶!可恶! 公主大人!公主大人!犬千代拉拉信奈的袖子。 「……信澄来了。」 「啊,对喔。自从他从近江回来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不肯露面,是不是特地跑来抱怨啊?因为我居然让他和男人进行政治婚姻……」 「……他看起来没有很生气的样子。」 「是吗?虽然现在正在用餐中,没关系,让他进来。」 犬千代点点头,接着身为家老的柴田胜家和丹羽长秀就带着身穿女装的信澄进入房间。 「公主大人,信澄带到,至于那只可恨的猴子,今天也没有接近本能寺。」 胜家是织田家第一的巨乳与勇士,因为种种原因被良晴揉胸之后,曾经惹得信奈相当愤怒,于是她心中「我一定要杀了那只臭猴子」的不合理复仇之心正在熊熊燃烧。 「胜家大人一直嚷着要杀相良大人,这样相良大人也不敢贸然接近公主了。」 另一方面,有如信奈的姊姊般存在的丹羽长秀,一如往常地带着沉静的笑容,守护不坦率的信奈和良晴之间的关系。 「嗨,姊姊,我勘十郎信澄,和长政离婚后回来织田家了,现在正在和堺町的今井宗久大人合作开发新口味的外郎糕。」 这个招呼很有从以前便觊觎「外郎糕大臣」宝座的信澄风格。 「这样啊。」 信奈看到久未见面的信澄,完全没有因为她让信澄和浅井长政进行政治婚姻而生气,心中松了一口气。 (那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信奈一脸狐疑地将香鱼从头咬下。 「最近怎么老是吃香鱼?我好想念名古屋的鸡翅膀。」 「姊姊,今天,我是以弟弟的身分,来对姊姊提出建言的,哈哈哈。」 「建言?你是想说,要同时与武田信玄和浅井朝仓联军为敌的情况下,守住京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那种军事话题对我来说太困难了,不过我也有擅长的领域。」 「你擅长的领域……呃……不是只有男扮女装而已吗?」 为了信澄,信奈努力想要找出信澄的优点,却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地方。 「真是的,您这不是很明白吗?也就是『恋爱 之道』啊,姊姊!哈!哈!哈!」 「什么?……难道……你被浅井长政做了那些有的没的事之后,脑袋糊涂了……?唔。真可怜,勘十郎,让你假扮成公主,是我不对。」 「姊姊,不是的!」 「不是吗?那你又说恋爱什么的,你应该没有什么风雅的兴趣吧?你最多只能管理你的亲卫队,跟她们一起吵吵闹闹而已。」 「姊姊,我深刻体验到了一件事。人的一生当中,是不可能让天时、地利、人和都如己愿的。要说是造化弄人吗?在这个战国乱世之中,一对男女要相遇、相爱、甚至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最后白头偕老,有这种好运的人少之又少。」 信澄难得说出这么认真的话,但是太过艰深,我听不懂——胜家小声地对长秀说。 想必是在浅井家经历过许多事情,成长了不少,八十分——长秀回应。 「勘十郎?我不喜欢绕圈子,有话直说!」 「虽然我和浅井长政成了夫妻,但是命运却将我们分离,我们真的很不幸。」 「……不可思议,男人和男人结为夫妻才是不幸吧?分离不是反而幸运?」 犬千代无法理解地歪歪头。 「勘十郎?所以呢?我会给你外郎糕,快点说结论。」 信奈也眉头紧皱想着(他到底想说什么……) 一直处于拜跪状态的信澄,这时突然抬起头,满脸通红却傲然大喊: 「可是,姊姊和猴子却更不幸!」 信澄眼中浮现斗大的泪珠。 「尽管时间短暂,我和长政也曾经当过夫妻,尽管现在处于不幸的情况,却有过幸福的瞬间,但是姊姊和猴子的身分太过悬殊!在这个世上,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我来到京城后,每天都会听到你们两位在金畸分离时的事情!即将赴死的人绝对不会说谎!成为恋爱达人的我很清楚。姊姊,你是以一名少女的心情,被猴子吸引,而猴子也是打从心底比任何人都还要重视你——!尽管如此,这个国家的身分秩序始终让你们两位无法在一起!加上姊姊的个性极端别扭不坦率!怎么想都不可能在一起,话虽如此,你在金崎明明说出要给猴子一个吻当奖赏,却又反悔,一直无视猴子的存在,姊姊,你实在太过分了!」 信奈原本应该会立即拔出犬千代手上的刀,但是因为太过震惊,从头到尾一直握着筷子僵在原地。 犬千代等人也听到无言。 一向冷静的长秀也忘记对崩溃大哭的信澄打分数。 「啊,你们明明两情相悦,今世却注定无法在一起,这是多么不幸的事情!姊姊和猴子!当我听到金崎的事时,我甚至忘了自己的不幸,忍不住替你们哭了起来!觉得和姊姊相比,我幸福太多了……」 「这、这、这、这样啊、啊、啊……」 得快点骂骂勘十郎一顿,好打散这股奇妙的气氛!信奈虽然内心很焦急,可是看到勘十郎泪流不止、痛哭呐喊的样子,怒气和惊讶等各种情绪一起涌上心头,让她无法发出声音。 就连犬千代和胜家也因为勘十郎的热血呐喊,跟着低下头「呜……公主大人」哭了起来 不不不不不对!勘勘勘勘十郎,你是不是哪里误会了?我我我我怎么可能对那那那那种介于人类和猴子中间的动物真真真真心抱有那那那那种感情呢呢呢呢?或许我对他有饲主对于饲饲饲饲养宠物的爱情,但但但但这是两回事。再再再再说,你为什么会爱浅井长政?你们都是男男男男生,这这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勘勘勘勘十郎,你你你你果然在浅井家内心受创了。」 「不是的,姊姊!我是认真的!虽然我以前总是玩世不恭,但是现在终于醒了!我终于体悟到,这个世界上最难能可贵的东西,就是——『爱』!」 信澄大声哭喊:「我们处在这个什么时候会送命都不知道的战国之世,加上织田家现在陷入被强敌环伺的绝境,再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姊姊!如果你连一个吻都不肯赏赐给猴子,你一定会后侮一辈子!就是现在!现在立刻去!」信澄探出身子哀诉。 信奈完全无法插嘴。 「信澄大人的献策,满分。」 终于恢复冷静的长秀用手制止大喊「咦咦咦咦咦?」泪眠汪汪的胜家,同时站起身来。 「赐给相良大人的赏赐,若是再拖延下去,可能会使织田家的风评变差,现在立刻去找相良大人吧,公主。」 「……犬千代随侍在旁。」 背着朱枪的犬千代和长秀架住信奈的两侧,信奈一边大喊:「喂,等一下」,一边挥拳四肢被拖走了。 「给、给我等一下!?六!快点阻止她们两个!万千代和犬千代都被勘十郎奇怪的演说洗脑了!」 可是胜家却抓着榻榻米,忍耐忍耐再忍耐。 「唔哇啊啊啊啊!公主大人……公主大人要到猴子身边去了~~!可、可是我实在无法阻止公主大人~~!」 「六~~!连你都要背叛我吗!?勘十郎,你给我记住——!叽——!」 「哈哈哈。这样就对了,姊姊!战国之世,男女之邂逅是一生一次的事,就算最终无法超越身分悬殊这个障碍,此时此刻也不可以留下任何遗憾。哎呀,可喜可贺!」 留着爽朗的眼泪,信澄目送被家臣带去良晴身边的信奈。 ※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良晴因为太过震惊,直接坐在妙觉寺外侧走廊上,失去意识一段时间后,又因为感觉到右颊的强烈疼痛回神过来。 「好……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刚刚在做什么?」 出现在眼前的是肩上披着南蛮披风的信奈。 哇!好久没那么近看到信奈的脸了!脸好小!眼睛好大!睫毛好长!糟糕,太突然了,我心跳得好快……!我我我只是因为第六天魔王突然现身吓了一大跳,才才才才不是因为喜欢信奈而内心小鹿乱撞喔! 呃……信奈,她现在看起来像是变成恶鬼罗刹一样进入愤怒模式……只是好像愤怒到眼眶含泪了,她的背后好像可以看到火焰和熊熊燃烧的恶鬼幻影,她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脸看?你这只色猴子!逆臣!背叛者~~!」 啪!又一个响亮的巴掌! 这次换左脸挨打了。 「痛死了~~!你为什么突然打人?莫非这就是你说的赏赐吗!?」 「少少少少少罗唆!听说你要跟十十十十兵卫成亲?你你你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现在非常生气!不行!我受不了了!我要当场将你斩首示众——」 满脸涨红的犬千代发出「唔……」的声音,默默坐到信奈身边,将太刀交到怒火中烧的信奈手中。 信奈顺势拔出名刀「压切长谷部」。 「杀了你!我绝对要杀了你!纳命来!」 相良良晴穷途末路! 长秀站在信奈和犬千代背后,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 「这是预料之外的情况,零分。」 不只她对良晴提出负面评价,连半兵卫、宁宁还有五右卫门也一起将头撇向旁边,完全不理良晴。 只有弄不清楚状况的光秀,微笑地镇坐在良晴旁边说:「这是什么余兴节目吗?亲·爱·的?」 「什么?对了,我想起来了!顶着新娘发型文金高岛田的十兵卫突然说要跟我结婚——等一下!这门亲事不是信奈你下的命令吗?」 「什么?为什么我要对十兵卫下这种命令叼你想得到的藉口只有这个而已吗?反正猴子的智慧只有这种程度!」 咻! 化身为魔王模式的 恶鬼信奈,毫不留情朝良晴的头顶挥下大刀! 「哇啊啊啊啊啊~~!?」 良晴虽然想要立刻逃走,但是脚麻无法动弹! 相良良晴命在旦夕! 虽然现在不是夕阳时分! 可是—— 「对啊,这门亲事是信奈大人直接下达的命令唷?」 光秀开朗地说出这句话。 就在刀的尖端划过良晴额头的瞬间,信奈终于停下来了。 得救了……良晴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我、我不记得有下过这个命令……」 信奈消气之后,口中念着(什么啊,看来是十兵卫误会了)之类的话,将刀子收回犬千代递出的刀鞘中,但是就在下一瞬间—— 「不过,前辈早就夺走了我十兵卫光秀的嘴唇,我和前辈已经有过肌肤之亲的关系了?就算没有这个命令,我们迟早有一天会成亲的?」 就在这一瞬间,从相良良晴那一脸惨白、微微颤抖的主公,信奈口中冒出一句话: 「……死罪。」 她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宣告。 哇,这么安静的愤怒是认真的。良晴不断颤抖。 在慌张的半兵卫和长秀等人声声相劝「没有正当理由,是不能判家臣死罪的」之下,良晴总算被赦免了死罪。 ……但是。 尽管如此,良晴身旁的光秀仍然开心地继续哼唱「爱之巢城少爱之巢城?」,让信奈的怒气已经无法抑止。 「猴子!要是被传出那种我我我我我我因为吃醋,判你你你你死罪这种空穴来风的谣言,会成为我我我我我我我毕生的耻辱,所以就就就就饶你一命!可是!像你、你这种色猴子,我要降你的职位,变成普通的步兵!相良良晴军团就地解散!半兵卫和五右卫门从今天起成为我直属的家臣!」 真是乱七八糟的人事报复,太感情用事了。 这让良晴终于也爆发了。 「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我完全不记得有那些事,我和十兵卫之间什么都没有啊!你也知道十兵卫的个性就是那样,一定是她又误会什么了!你不相信我吗!?」 「相相相相不相信信你有什么差别吗?你和十兵卫要成亲还是要接吻,和和和和和我完全没有关系!总之,我再也不要让你这种色猴子留在我身边!否则继六和十兵卫之后,大家迟早都会遭受你的毒手!」 信奈和良晴开始久违的针锋相对。「唔叽叽叽——」「哼——」开始互相破口大骂。 但这不是普通的夫妻相声。 两人互抓、互咬,简直就是赌上性命的战斗。 毕竟光秀的赐婚发言非常有问题(对这两个人而言)。 「是——!没错,我是揉了胜家的胸没错,但也是那家伙叫我揉的……!」 「骗子!你从以前就很痴心妄想六的胸部,不是吗?你每次都一脸色咪咪的样子!下流——!」 「是啊,我是很痴心妄想,甚至想去偷看她洗澡的样子,这世上没有男生会讨厌胸部!但是,直接摸又不一样了!」 「有有有有什么不一样的?你你你你……我我我我我本来是想来跟你接……的,结果你每次、每次都……哇……每次都这样!」 「嗯?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哼!你这种臭猴子,没有必要听!」 「你真的这么不相信我的话,那干脆解雇我算了啊!」 「我才不要解雇你!我要把你左迁到伊势!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去伊势!」 「左左左左迁到伊势?好、好阴险的人事调动~~!只是因为你自己在那边吃醋,就要把本大爷的『team相良』解散,天理不容啊!」 「你说什么『地位无相良』(注2)?以为用猴子语就可以蒙混过去,那你就大错特错了!给我滚!你立刻给我流放到遥远的伊势,在左近底下打杂一辈子!」 「哇啊啊啊啊!在准备迎击浅井朝仓和武田信玄这么重要的时刻,居然要解散我的军团,还要来自未来的本大爷左迁到伊势?开什么玩笑?傻女人!你不在乎天下了吗?在这种时候,要是因为你的吃醋毁了一切怎么办?没想到织田信奈居然是这种蠢女人!我真是看错你了!傻瓜!大傻瓜!」 「哼!就算少了你,我织田军团也是无敌的。光是我饶你一命,你就该谢主隆恩了!」 「居然让相良大人一个人左迁到伊势的泷川一益底下,这比零分还糟糕。」长秀叹气。「真是伤脑筋,这两个人的关系真的很不好,不过这是为了测试他究竟是否够格担当我十兵卫的夫君,信奈大人给夫君最后的试炼,我十兵卫光秀会永远等候夫君归来!在爱之巢城里?」光秀一个人点着头。至于宁宁、半兵卫汗五右卫门等相良军团的人都泪眼汪汪地发抖说:「哇哇哇……公主大人好可怕……今后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现在完全没有人能够阻止信奈的怒气,这比当时她说出要「火烧睿山」时,还要愤怒好几百倍,唯一能够阻止信奈彻底失控的光秀则是完全在状况外,智者半兵卫和总是酷酷的互右卫门也都很害怕现在的信奈,不敢跟她说话。 信奈现在面临人生最愤怒的时刻,(这只臭猴子竟敢连续两次在我想要赐他吻时,花心跑去和其他女生乱来!而且甚至还论及婚嫁!)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让信奈收回相良良晴左迁伊势的命令了。 ——除了不断说出令人误解的发言,正在心花怒放乱喊「呀呀呀」的光秀以外。 注2:日文中的「地位无」发音和「team」类似。 卷之二 海盗之海 骑士之岛 「可恶的信奈~~!和武田信玄的决战迫在眉睫,现在哪是派我一个人去伊势的时候~~!她就这么不想给我奖赏吗?」 相良良晴乔装成商人,一个人走在从近江前往伊势的街道上。 「突然叫我去伊势,我也只知道那里有『伊势神宫』和『赤福饼』(注3)而已啊!」 当勃然大怒的信奈下令「解散相良军团,左迁到伊势」时,良晴一度像个年轻气盛的现代人,恼羞成怒说出「算了!我现在就要率领本大爷的军团以下犯上!」这种话,但是就在信奈回本能寺之后,他正准备要出发时,半兵卫偷偷告诉他几个秘密。 其中一个就是,信奈并非单纯只因为生气,就把良晴左迁到伊势。 当然她听到良晴和光秀的亲事时,是真的气到想把良晴大卸八块,但是她会派良晴去伊势,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 『在伊势率领特遣部队的泷川一益大人,最近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有跟信奈大人联络,说不定是想趁乱在伊势独立。据说连信奈大人都觉得泷川大人很棘手,十分难以应付,如果直接因为『有造反的嫌疑』,而派监视人员过去的话,恐怕会造成反效果。但是让良晴先生被降职,单身前往伊势,泷川一益大人就不会对信奈大人起疑了,也就是说,信奈大人是期待良晴先生能够让泷川一益大人率领的伊势军,也加入这次的武田信玄之战。解散相良集团,也是为了让泷川一益大人不会怀疑你是信奈大人派来的监视人员,我、我觉得应该是这样吧……』 事情似乎是这么一回事。 话说回来,良晴至今还未见过那名叫泷川一益的武将。 最近京都的孩童间正流行一种「战国武将纸牌」,当中有四张很难抽到的「贵重纸牌」,被称为「织田家四天王」。 那「织田家四天王」分别是—— 英勇第一,柴田胜家。 仁德第一,丹羽长秀。 智略第一,明智光秀。 还有战绩第一的相良良晴……才怪,是率领伊势军的泷川一益。 泷川一益原本是从甲贺流浪过来的新人,跟光秀、良晴一起受到信奈的提拔,以势如破竹之姿出人头地,现在是被任命为指挥伊势军的有力部将。 当「伊势攻略战」和平定美浓之战、上洛作战同时进行时,泷川一益虽然还是会借助信奈的力量,但几乎都是靠她自己一人独力完成。 如今,广大的伊势有一大半是一益的地盘。 伊势虽然没有强大的战国大名,却拥有这位实力坚强的主人。 注3:伊势一带的名产糕点。 可是在『金崎撤退战』之后,敌军势力占据了从京都通往本国尾张与美浓的通道——南近江,使得织田军被孤立在京都陷入危机。 这时,伊势的泷川一益竟然不派援军,只是在旁隔岸观火。 从那之后,更是完全断绝了联络。 良晴之所以没有和泷川一益见过面,也是因为一益去了伊势之后,就一直擅自行动,很少来晋见信奈。 (半兵卫的意思是说,信奈其实是在期待我让泷川一益行动,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再说我又没见过泷川一益,本大爷最爱不释手的战国slg最高杰作『织田信长公的野望』当中,泷川一益也没有什么存在感啊,泷川一益到底是什么人,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良晴唯一知道的,就只有泷川一益是甲贺忍者出身的新人。 附带一提,良晴之所以没办选进「织田家四天王」的原因,据说因为他是男人,战国武将纸牌中,似乎是女武将比较受欢迎。 『只要能让上回没有参战的泷川一益大人加入这次的战局,信奈大人的气一定会消的,到时候就会让良晴先生恢复部将的身分。否则再这样下去,我每天都得胆颤心惊侍奉在信奈大人底下,良晴先生不回来的话,我就要回菩提山了。啜泣、啜泣……』 半兵卫哭哭啼啼地将一个卷轴交给准备出发前往伊势的良晴。 『这是伊势的地图。呜、呜……虽然统称为伊势.其实区分为三大块,北伊势、南伊势以及志摩,这个国家非常广大,请小心不要迷路了,泷川一益大人已经大致平定了北伊势到南伊势,现在正来到伊势的南端志摩,复杂的海湾中有大大小小的岛屿,这块土地上有很多海盗,镇上的人都小心戒备,请小心,千万不要被海盗抓走。』 (海盗啊?尾张的港口有信奈在管理,堺町的工商业者也都有在周围挖沟自卫。这么说来,我还没有碰过海盗。) 良晴现在正走在伊势街道上朝南方前进,他从怀中拿出半兵卫给他的卷轴。 伊势的街道沿岸几乎是织田家的领地,因此废除了关所。 多亏有半兵卫的地图,良晴意外地顺利来到志摩。 途中,还经过「参拜伊势」时最有名的灵地——伊势神宫,只是他没有时间进去参拜。 关于伊势神宫,半兵卫也写了一些小常识在卷轴上。 『伊势神宫原本是只有大和御所的贵族们才能参拜的地方,是大和御所御用的神社,现在也开放一般百姓前来参拜,算是国内数一数二历史悠久的神社,最重要的是,姬巫女大人在继位时所需要的『三种神器』——八咫镜、八尺琼勾玉、草剃剑当中的其中一样神器——八咫镜就被供奉于此,顺道一提,草剃剑供奉于信奈大人的领地,尾张的热田神宫内,而勾玉传说在源平合战开打时,沉入了濑户内海的坛之浦里,据说是因为大和御所失去了勾玉,权威才会一落千丈,结果就是武士抬头的时代来临。如果能够找到勾玉,说不定就可以使战乱平息,但是既然沉入海里了,大概很难吧——呜……』 原来如此,本来以为伊势神宫只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正统神社,没想到还祭祀三神器之一,良晴看着半兵卫的卷轴啧啧称奇。 他甚至还在想,原来这个世上有三种神器啊。 「喔喔喔!这里就是伊势志摩啊~~!咦?是伊势?还是志摩?哪一个啊?」 展开在眼前的是英虞湾复杂的海岸线。 湾中漂浮着无数个岛屿。 简直就像是自然创造出来的「海上迷宫」。 风光明媚。 良晴嗅着海潮的味道。 他坐在小丘上眺望志摩海,感动地叹为观止。 现在这个时候,京都的十兵卫是否已经帮我解开跟信奈之间的误会呢……该不会说了一些更加会令人误解的话吧……一想到京都那些纷纷扰扰,良晴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于是他决定不再去想那些事情了。 既然来到这么一个像是宫崎骏动画世界般风光明媚的土地,我要好好享受这趟旅程!——良晴转个念头。 (前鬼说本大爷的那个「女难之相」,来到伊势志摩也全部一笔勾销了。) 我要说服泷川一益参加对抗武田的战争,然后回归到最前线。 毕竟接下来这场战役,可以说是将决定织田信奈究竟能不能取得天下,若是信奈输了,武田信玄就会成为天下霸主。 良晴吃着在伊势街上的茶店买的红豆饼。 「虽然我一点都不打算回应信奈的期待,但这次的敌人是战国最强的武田信玄,如果泷川一益不肯出兵的话,织田军就真的很危险,真拿她没办法,本大爷就帮帮她吧!」 良晴鼓起干劲。 「话说回来,这个饼的外观和味道都跟赤福饼一模一样,说到伊势,就是赤福饼啊!」 良晴继续津津有味地吃着饼。 完全没有发现有群年轻女子的身影正在朝自己逼近。 有的人甩着铜秤。 有的人高举火炬。 然后,也有人扛着捕鱼用的渔网。 从少女们的装扮来看,很显然不是武士。 她们头上缠着布,露出许多肌肤,明明是冬天,所有人都晒得黝黑。 没错。 这些女孩就是将这片伊势海当成自己地盘一样,四处作乱的海盗团。 「是男人,而且是城里的人。」 「没想到区区一个男人,竟然敢单枪匹马、手无寸铁地踏进我们的领域。」 「太放肆了!把他丢去喂鲨鱼。」 「等一下,他说不定是织田家的人,把他抓起来交给公主大人。」 「喔伊喔伊喔——!」 女子们异口同声发出呐喊,一起袭向良晴。 「喔?是大姊姊、少女、幼女齐聚一堂的集团吗?难道志摩是龙宫城?」 等到色心大发的良晴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被渔网盖住无法动弹了。 自作自受。 「唔?等、等一下!!我、我不是偷窥狂,也不是色狼啊~~!」 「谁要等你!」 「全部上!」 铿……正当良晴挣扎想挣脱渔网时,被木桨一声打中头部。 「……好……好痛~~!?」 眼冒金星。 「这群女生怎么这么粗暴……可恶……战国时代果然每天都在赌命啊……」 铿……又一声。 全身失去知觉的良晴整个人倒了下来。 「这家伙跟外表一样,果然是个杂鱼!哈哈哈!」 「谁叫你太小看我们海盗了!」 啊~~啊~~ 男子汉相良良晴。 居然被一群全是女生的海盗轻易地抓起来了,真丢脸。 果然没伙伴就不行吗? 要在伊势志摩默默结束生命了吗? 穷途末路的相良良晴命运将何去何从? ※ 「……唔……唔……好痛~~」 良晴终于醒了过来。 他的手脚被绳子绑了起来,横躺在地板上。 被殴打的头还呈现头昏脑胀的状态。 不、不对。 不是我的头在晕。 良晴发现是这整个房间都在微微摇晃。 天花板好高。 天花板附近不知为何,有个南蛮教堂式的彩绘玻璃窗,日光透过那个玻璃窗照射进来。 海潮的味道飘散在空中。 耳边传来海浪的声音。 这里是船,我正在船上。 「她们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抬头! 全身被绑住的良晴抬起头来。 「我叫九鬼嘉隆,是哭泣的孩子看到我都会沉默的九鬼海盗团首领!」 眼前出现一名全身晒得黝黑的大个子女海盗,她坐在南蛮椅子上,细长的腿靠在垫脚用的矮凳上,用锐利的视线瞪着良晴。 「这里是我的船!长得一副下流样的山猴脸,你又是什么人?我的志摩禁止男人进出啊。」 「喔、喔!?你是?」 最先吸引良晴视线的是女海盗的衣服。 不知为何,居然是有南国风味的彩色比基尼泳衣。 虽然腰间还围着短裙风的布料,毫无疑问是比基尼的装扮。 再来是脖子和手腕上,还挂着用大量珍珠串成的饰品。 然后是藏在比基尼底下……不,是根本藏不住的丰满肉体,直接带给和「远离恋爱、远离性欲的年轻人」这种现代风潮完全无关的良晴相当大的冲击。 「喔喔喔喔喔喔孵这个时代居然穿着南国比基尼泳装!?而且还是这种魔鬼身材!?这是梦境吗!?还是我的幻觉!?志摩果然是龙宫城吗?」 「啧,你是什么东西?越看越像猴子!为什么你看起来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好恶心……公主大人,干脆把这家伙砍了吧!」 「公主大人?」 没错,砍了他!——站在良晴身后的女海盗们都异口同声大喊。 「我们的世界里头不需要男人!」 「反正一定不怀好意!」 「可是九鬼老大却因为率领禁止男生进入的女生限定海盗团,都快要错过婚期了……」 「我们还年轻,可以再混一阵子,但是老大要结婚的话,只能趁现在了~~」 我的婚期不需要你们担心啦!——九鬼嘉隆瞪着她的部下们。 「居然挖出我的婚期问题!我要砍了这小子!」 「不关我的事吧!」 「小九——等一下,要砍他也等先调查出来他是哪来的再说。」 「——是!公主大人说的是!」 女海盗·九鬼嘉隆一听到坐在船舱最里头的一张小南蛮椅子上的娇小幼女说出这句话,立刻满脸通红地跪趴在地。 「公主是谁啊?」 九鬼嘉隆踩着良晴的头慌张斥责: 「臭猴子!给我听清楚这位大人的名号了!她可是君临于甲贺忍者之首,贵族泷川家的公主,左近将监一益大人!你头抬太高了!给我低下去~~!」 「怎、怎么会有这么典型的示威方式。等等——你是泷泷泷泷川一益!?」 良晴在九鬼嘉隆的踩踏下,还是用力抬起头。 织田家四天王的最后一人·泷川一益。 那蒙在面纱底下的真面目,身为战国迷的他当然想见一次。 最重要的是,信奈即将面临最强的敌人·武田信玄,她的命运将何去何从,可以说是都掌握在泷川一益手上。 「泷川一益为什么会率领海盗团!?」 「嘻嘻,是小九和她的部下们全部成为本公主忠实的仆人了。」 一益的口气虽然傲慢,声音却很稚嫩。 「嘻嘻,可以让他抬起头了!」 「可是,怎么可以让这种臭猴子一直盯着公主大人的尊荣,公主大人会被玷污的。」 九鬼嘉隆心不甘情不愿将脚移开良晴的头顶。 接着…… 「……咦!?」 见到一益的良晴由于太过震惊,不禁发出惊叹声。 良晴至今对泷川一益的印象是「有一点岁数」、「甲贺忍者出身的神枪手」。 但是,泷川一益是一名个子娇小的幼女。 身为织田家四天王之一,实在太过幼小了。 加上。 她手里虽然拿着最新型的种子岛火枪,却穿着巫女装。 从纯洁的衣着看来,怎么看都不像个武士。 这些已经足够让良晴意外了,但是最让良晴吃惊的,他曾经在某处见过一益的脸——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这、这是怎么回事?如果这是战国游戏,有可能是角色cg的重复使用……真搞不懂……!」 「嘻嘻,这只臭猴子盯着本公主可爱的脸庞,在叽叽咕咕嘶吼什么啊?小九,翻译!」 「小的也听不懂猴子语啊。」 宛如在玩弄良晴的奸诈笑容,以及和年龄不符的高傲口气,都莫名令人觉得可爱万分。 夸下豪语说自己不是萝莉控,而是胸部星人的良晴,突然觉得眼前一阵晕眩。 「我我我我才不是猴子!可、可是,话说回来,您真的是泷川一益吗?」 不管怎么说,都太像那个人了!该不会是本人吧?良晴下意识用了敬语,结果良晴的头被泷川一益一脚踩在底下。 「嘻嘻,本公主当然就是泷川左近将监一益本人!虽然不知道你把本公主和谁搞混了,但本 人都这么说了,当然不会有错!」 「公主大人,要是碰了这个男人,公主大人会被玷污的!处置这个打破禁止男子进入结界的无礼之人,是我九鬼嘉隆的任务!」 「他不是一般的间谍,是信奈派来的使者喔。」 「是那个织田信奈吗?她还是一样喜欢指使人!」 「一定是因为本公主毫无动静,害她很伤脑筋,因为她现在正忙着夺取天下!信奈怎么不一起出海悠闲度日啊!嘻嘻。」 「想要命令忙着平定伊势的公主大人派出援军,休想!我们这里还有一个非打倒不可的强敌!死心吧!还是把这个男的砍去喂鲨鱼。」 「嘻嘻嘻,就是说啊~~本公主不喜欢陆地战,尘土满天飞对皮肤很不好,我想想要怎么处置你。」 良晴的脑中已经呈现一片混乱。 (为什么?为什么泷川一益会长得跟——大和御所的姬巫女大人一模一样呢?) 没错。 泷川一益正是个和姬巫女长得一模一样的幼女武将。 不是因为同样穿着巫女服才像而已,就连外表,看起来也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虽然个性完全不一样,但是长得就像双胞胎一样!) 越看越令人起疑。 (为什么都没有人发现一益和姬巫女大人长得一模一样呢?啊……对了!那是因为姬巫女大人总是待在御帘的另一边!知道她长相的,除了公家的人以外,只有偶然看过她的我而已!) 甲贺之里的贵族公主——却也是忍者出身的泷川一益。 率领日本神事——大和御所的姬巫女。 良晴还是不懂为什么这两个人会长得这么像,或许碰巧只是长得很像的两个人,尽管也是有这种可能性,或者,是有更深远的理由——但是一益自己似乎不晓得自己和姬巫女长得一模一样的事情。 「公主大人,我们应该要遵守这里禁止男人进出的规定!」 「身为巫女,是不能跟污秽的男人,尤其是长得如此丑陋的猴脸男接触!」 「没错!就算九鬼老大的婚期就这样吹到宇宙的另一边去!」 「你们几个!不要再提我的婚期了!」 「嘻嘻,没错~~因为本公主是巫女。若是砍了这家伙,信奈大概会生气吧,但似乎会很好玩,那就砍了他吧。」 糟糕,泷川一益自由豪迈的眼神和笑声,和姬巫女大人差太多啦! 「那么……」回话的九鬼嘉隆拔出了刀。 「老大拔刀了!」 「好不容易出现年轻男子……婚期又要延后了!」 「就跟你们说,不要提起我的婚期!」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被杀死—艮晴开始慌张了。 「拜托!让我报一下名字!」 「嘻嘻!本公主已经大概知道你是什么人物了!但既然你说你想报上名号,那就随便你吧。」 一益眯细眼睛答应良晴的要求。 「我叫相良良晴!虽然不算在织田家四天王里面,但是如果将人数扩大为织田家五人组,我一定会是第五个人,我是织田家的重臣啊!」 九鬼嘉隆的刀停在良晴的脖子上。 「你说什么?相良良晴不就是那个在墨俣一夜城和金崎撤退战中,屡次立下功劳的那个相良良晴吗?」 「没错,那就是我!」 「嗯,这么说来,这张脸真的怎么看都像只猴子,我也很自然地叫出『猴子』……公主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我明明就不是猴子脸,难道是因为信奈一直叫我猴子,导致我的长相都开始变成猴子了?……良晴越来越不安。 「嘻嘻,小九,不管是不是相良良晴,在这么忙碌的时期,独自一人来到伊势,你不觉得事有蹊跷吗?」 九鬼嘉隆不好意思地说「您说的是!一切都如公主所言!这家伙是冒牌货!」接着再度握紧刀柄。 「等一下!一益!你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相良良晴,才这样玩弄我吗?」 「嘻嘻,或许吧,但是竹中半兵卫和你那些引以为傲的家臣们,都到哪里去了?小良?」 「小、小良?」 「相良良晴→良晴→小良。这是你的小名,连这都没有发现,你是笨蛋吗?嘻嘻。」 她居然露出傲慢的笑容……这种小恶魔系的美丽幼女,喜欢的人会很喜欢——良晴深刻感受到这一点。 「啊……真是令人怜爱的笑容啊!公主大人~~!」 「让我抱抱~~!」 「我也希望公主帮我取一个可爱的小名啊!」 「我们九鬼海盗团无论天涯海角,都一定会保护您的,公主大人~~!」 看来九鬼嘉隆和她的部下们正是会「喜欢」的那种人,她们打从心底对身穿巫女服的泷川一益爱不释手。 「总之,我就是相良良晴本人,武田信玄现在要出兵准备上洛,浅井朝仓军也再度聚集在近江,现在信奈被他们包夹了,我希望你们这次能够对信奈派出援军!」 嘻嘻。 该怎么办呢~~一益光是笑着,始终不肯给答案。 她用小小的脚趾头一边戳着良晴的眼睛和鼻子,一边愉快观察良晴口中念念有词「唔呜呜」、「可恶啊」、「可是怎么会这么像啊」的过度反应。 「拜托你了,一益,能够平定这广大的伊势,就代表你看起来虽然小,其实跟胜家一样擅长打仗吧?」 混帐东西!不准将那种武斗笨蛋和我们的公主大人混为一谈——九鬼嘉隆扯着喉咙大喊。 「你先冷静下来,九鬼大姊,实际上你们确实立下许多汗马功劳不是吗?我来到这里之后才感受到,伊势真的很大这一点!」 「你你你你不准用『九鬼大姊』这么奇怪的称呼叫我!我、我现在才二十七岁,跟你没差多少吧?」 「咦~~?都差了十岁了。」 「杀!」 九鬼嘉隆用刀柄朝良晴头上打下去。 她的腕力足以和胜家匹敌,很明显和胜家是同一类型,隶属于「武斗笨蛋」的大姊。 良晴的眼冒金星。 「好痛!我怎么不经思索就不小心把心里想的事说出来了!」 老大又要错过婚期了——!嘘!那是禁语!——女海盗们又在窃窃私语。 「嘻嘻,本公主不喜欢打仗。在伊势,只要成了拥有绝对权威的伊势神宫巫女,就可以让伊势的豪门贵族、国民和海盗们一一归顺本公主。」 「你、你说什么?在这个全是公主武将的战国之世,还可以用这招吗!?」 「只有本公主是特别的,毕竟本公主的巫女扮相实在太可爱了~~!只要撒娇地说『拜托嘛,来当本公主的家来?』,没有人会拒绝的?」 一益对良晴抛出媚眼。 「喔!口气突然开始装可爱了!可、可是,真的可爱到让人想带回家……嗯?不行!不行!我明明就不是萝利控,怎么会心跳得那么快!?」 「嘻!伊势人对伊势神宫的信仰相当深笃,加上本公主当上了巫女之后,更是如虎添翼,对不对?」 啊……公主大人真的是太可爱了! 我们一定要好好保护公主大人!不能让她受到下流男人的玷污! 九鬼嘉隆率领的女海盗们异口同声说出:「公主大人万岁~~」,开始相当热烈的欢呼。 「嘻嘻,这些部下们很可爱吧?」 一益再度抛出媚眼微笑。 「「「呀~~被公主大人称赞了~~!」」」 女海盗们个个兴奋鼓舞、飘飘欲 仙。 在战国时代,男人是萝利挫可能理所当然,没想到就连全是女性的海盗团也对这种娇柔可爱非常迷恋,简直就是小恶魔。 泷川一益!可怕的女孩! 「我求求你,出兵援助信奈!现在立刻马上!信玄已经到信奈跟前来了!」 「我才不要!战争很残酷,而且又会让皮肤变差,我最讨厌战争了。」 「你也太不明事理了~~」 「那个~~小良,你会听本公主的要求吧?停止这次的战争,拜托?(眨眼)」 唔~~超可爱的……最近因为宁宁的关系,我的「爱妹情结」觉醒了,这一招正中我红心啊!——心中小鹿乱撞的良晴差点对一益说出「没问题!」,却立刻回神说「等等!等等!现在是织田家存亡之际啊!」终于忍了下来。 「就就就就算你对我抛媚眼,不行的事情就是不行!」 「呜呜呜……小良真坏~~!好过分!呜呜……」 晕……居然让这么小的孩子哭泣,我简直猪狗不如!好,我就听一益的话吧!嗯!信奈会变得怎么样,我才不管……! 咦?我怎么在不知不觉间被她洗脑了!? 「就就就就就就算你假哭也不行!快点派出援军!否则我不会回去的!而且信奈也不会让我回去!」 「……哼,没想到小良防守这么坚固。好吧,小九,先帮他把绳子解开。」 「公主大人,这样好吗?」 「既然本公主怎么拜托都没用,那就只好用下一招罗。」 「啊……下一招是指那个吧?公主大人?」 「没错,就是那个,嘻嘻嘻!」 九鬼嘉隆用锐利的眼神瞪着良晴。 「据说相良良晴是个企图强吻主公织田信奈,并且强揉柴田胜家胸部的变态男子,如果你敢对公主大人做出一点不敬的行为,我马上让你脑袋搬家!」 九鬼嘉隆一边解开绳子,一边说道。 真要说的话,我想碰的不是一益那洗衣板似的胸部,而是九鬼大姊丰满的巨乳啊——良晴很想辩驳。 终于能够坐在椅子上了。 「可是,一益,你到底是怎么当上巫女的?伊势神宫不是这个国家的多数神宫当中,位于最顶端的神社吗?我听说大和御所的三种神器之一也寄放在这里,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 「小良,你真是笨。太迟钝了,当然是因为本公主太可爱了,所以只要拜托伊势神宫里面的人们,马上就雀屏中选罗,不愿意听本公主请求的坏蛋,天下之大,也只有信奈而已了,不管本公主怎么拜托信奈,信奈就是不肯给我她的茶器,真令人生气!」 对了,小良也是坏蛋——一益又补充了一句。 巫女是这么轻易就可以当上的吗?……良晴心里充满问号,说不定是因为伊势神宫和大和御所关系匪浅,伊势神宫里的人知道姬巫女的长相,所以看到一益的时候觉得『真是太像了!』,误以为(?)『难道其实是有高贵血统的人?』,于是便对她唯唯诺诺,还把巫女之座让给了她。 不过,从一益那顽皮的个性看来,也很有可能让炮兵包围伊势神宫威胁他们:「如果不听本公主的请求,就烧了这里!嘻嘻!」 「嗯……我知道信奈真的很小气,本来在金崎说要给我的赏赐也反悔了……」 「喔?看来你也吃了不少苦头,嘻嘻。」 「嗯,这个……其实我自己也有责任啦……可是你该不会是因为她不给你茶器,就不肯出兵援助吧?要是织田家就这样被毁灭,不要说茶器了,什么都会没有喔!」 一益淘气地笑了笑。 「嘻!本公主讨厌陆地上的战争,因为对皮肤很不好,本公主喜欢海,虽然海上阳光强烈,需要撑洋伞,但是空气不会干燥,可以让皮肤保持光泽有弹性。」 「就因为这个理由!?」 「加上在这个志摩,还有个强敌尚未解决,如果你能够打倒他们,本公主就考虑派出援兵,嘻嘻。」 也就是说,公主大人是因为志摩还没有完全平定,所以才不能离开伊势,就算平定了伊势,预计要请假半年,公主大人要生活在自由自在的海上!——九鬼嘉隆瞪着良晴说明。 「你说请假半年?真亏信奈愿意雇用你这种人……以那家伙的个性,应该会彻底讨厌不工作的人吗?」 「呵呵,本公主只要装装可爱求她『拜托~~雇用本公主~~?』之后,她马上答应了。」 「那家伙喜欢犬千代那种娇小的女孩……一益也长得很可爱,她大概是看中了这一点,否则早就以工作懈怠的罪名斩首示众了。不是派我,而是派忍者来了。」 「嘻嘻,本公主也是忍者出身,才不会这么简单被暗杀!」 「啊……对喔。」 她果然是个难应付的家臣……良晴终于认同了。 可是又不能像用南方高利债的态度一样,对她大吼:「你也是织田军团的一员,给我好好工作!臭娘们!」 万一她又哭了起来,会觉得自己好像做出什么坏事,而且九鬼大姊是绝对不会就这样放过自己。 「嘻嘻,小良,本公主就可怜可怜你,开一个条件给你吧,只要你能达成这个条件,我就答应出兵救援。」 「喔!真的吗?」 「在志摩有个本公主的可爱无法对付的强敌,小良,你如果真的是『有能力的武将』的话,应该有办法降伏那个人?」 一益露出可爱的微笑。 「终于要让他去那个了。」 「让这个男的打头阵去突袭那个岛……真是好作战,公主大人!」 「这家伙一定没办法降伏那些人,一定要叫他去挑战!」 「再来只要向织田信奈报告说,相良良晴战死,就没问题了!」 九鬼嘉隆与女海盗们开始异口同声同意这个主意。 「咦、咦咦咦咦?到底是什么样的强敌啊?」 「嘻嘻,小良,你去甲板外面看看,眼前有个全是敌人的岛屿!」 ※ 「如何?这片大海很广阔吧?和这片大海相比,人与人之间的战争就如同沧海一粟……本公主不想回陆地啊~~嘻嘻。」 「等一下!这里真的是伊势志摩吗?那个岛屿到底是什么?」 「相良良晴,你接下来要把那个被南蛮人无故占领的岛屿夺回来!」 九鬼嘉隆站在甲板上,指着漂浮在汪洋大海上的一座岛屿。 那座岛屿布满绿意,整体呈现山的形状,山顶有只红、自、黄三色横纹的大旗迎风飘曳—— 「那不是大航海时代的西班牙国旗吗?」 那座岛已经全部成为西班牙的领土了。 港口还停泊几艘庞大的南蛮船只。 河边还有风车在转动。 海岸边的城镇上,不只有扛着种子岛火枪的南蛮商人,还有生气勃勃跳着佛朗明哥舞的舞娘。 这些外国人在岸边摆了一排排尖状树木,上面装饰蜡烛等饰品,看起来就像是在说「有办法就来啊」,显示出彻底抗战的决心。 「这简直就像是『西班牙村』……虽然我没有去过。」 「那些南蛮人擅自从外海占领那座岛屿,而且还是不听公主大人的话,是群不逞之徒,我们很心不甘情不愿称那座岛为『伊势西班牙岛』。」 九鬼嘉隆挑眉说明。 「你们为什么特地取了这么一个像渡假村的名字。」 「一开始是叫『鬼岛』,但是这个名字实在太吓人了,所以才想至少要取个可爱一点的名字。」 「你们有 去讨伐他们吗?从人数上来看,应该是九鬼海盗团比较多吧?」 「谁、谁知道他们带了什么秘密武器啊?他、他们是南蛮人喔!尤其是那家伙!那个全身用南蛮铠甲包住、可怕的黄金之鬼。」 看到那家伙的样子,这些部下们都吓到不敢战斗了!——九鬼嘉隆指着前方。 有一匹巨大的马屹立在港口码头。 看起来是阿拉伯产的骏马。 马上有位披着黑色披风、全身包覆黄金南蛮铠甲和南蛮头盔的欧洲骑士,手上拿着又长又大的南蛮长枪,像个门神似地震撼整个九鬼海盗团。 那名骑士宛如中世纪的骑士般,整张脸都被头盔盖住。 虽然看不到脸,从头盔中可以看到散发出光芒的眼神充满异样的魄力。 骑士身上的南蛮铠甲胸口的部分和手持的盾上,都刻着十字架的纹章。 好莱坞历史电影中经常看到的中世纪欧洲骑士就在眼前。 「那个——不是十字军的骑士吗?怎么会出现在战国时代的日本?」 「是鬼!那个头盔底下一定是藏着红鬼!」 「虽然九鬼老大曾经和对方一对一单挑过,但是那个铠甲太硬了,根本拿他没办法!」 「凭九鬼老大的泳技,如果在海上作战的话,一定会赢的,只是不管我们怎么挑衅,对方都不动如山。」 「只要有那个鬼在,我们就无法镇压伊势西班牙岛!」 「公主大人可爱的央求攻势也对那家伙没用!」 这群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女海盗们纷纷发出悲鸣。 「如何?很可怕的魄力吧?那个鬼穿的铠甲太硬了。穿着这么重的东西,还能人马合一,迅速朝这边攻击,我们海盗虽然擅长海上作战,但是陆地战又不一样了。」 「可是还没确定他们是来侵略吧?就不能跟他们好好谈谈吗?」 「嗯……公主大人曾经好几次想要去拜托他们,可是每次都被那个恶鬼阻挡,无法顺利踏进岛中,总之得先打倒那个鬼才行。」 放着他们不管,说不定会逐渐找来更多同伴,扩张领土——九鬼两臂交叉,怒视着屹立在岛屿对面的南蛮骑士。 「九鬼大姊,是你们反应过度了!就算西班牙真的要来侵略日本,一定会派更多人前来进攻,现在看起来,他们好像只有一名骑士,我们就先跟他们谈谈!这时候就要有给和平一个机会的精神啊!」 「嘻嘻,你懂了吗?小良?如果不镇压住伊势西班牙岛,本公主就无法离开志摩,只要有那个鬼在,本公主就没办法去央求岛上的人。」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我们九鬼海盗团也无法打赢那个鬼。所以——」 「小良,拜托嘛!你就去跟那个鬼对决,帮人家打倒鬼~~?拜·托·你?」 「唔喔喔喔喔!一一一一益!你只有在拜托人的时候,才才才会突然用这么可爱的声调讲话!这是犯规吧!」 「如果你能帮人家打倒鬼,本公主就出兵当成你的奖,赏?」 「不要闹了啦!?太乱来了!?等一下!一益!」 「人家不要等!嘻嘻。」 海盗团员们不顾拼命抵抗的良晴大喊「海外交流!和平!谈判!反对战争!」,将一把生锈的日本刀绑在他背后,然后将良晴从甲板推下海。 「你们做什么啊!咕噜咕噜咕噜!」 「相良良晴!不准回船上!到西班牙岛上去!和鬼战斗!只要你获得胜利,我们就认同你是男人中的男人,听从你的命令!」 「可恶啊~~!咕噜咕噜!」 「小良,这也算是为了信奈喔!你就豁出去放手一搏吧!嘻嘻!」 啊? 对了,信奈现在遭遇空前绝后的危机! 唔喔喔喔喔!现在他全身充满肾上腺素,精气神聚集到最高点。 虽然就算泷川一益派出援军,处于危机的状况还是不会有改变,但是没有援军的话,就绝对毫无胜算了! (看来只能和那个黄金骑士对决,让九鬼大姊还有那些海盗团们认同我的实力!) 良晴因为绑在背上的日本刀的重量不断往下沉,让他呈现口中不断「哇……唔噗唔噗」的半溺水状态,最后总算用自由式游到伊势西班牙岛的港口码头。 他气喘吁吁地爬上陆地,这时他已经来到马上骑士的面前了。 虽然看不到藏在南蛮头盔底下的真面目,可以感觉得出来那熊熊燃烧的视线正怒视着良晴。 (惨了!这个骑士不是普通人!光是眼神就能把人碎尸万段一样……) 好想逃走!好想大哭! 可是,就在良晴背后。 「加油!猴子!光荣战死就在不远处!用你的气势和韧性去跨过这个难关吧!」 「真令人期待!小良能够撑多久呢?要不要和本公主赌赌看啊?嘻嘻。」 「我赌他会被一刀切成两半!」 「我用我所有财产赌他会什么都不敢做就逃回来!」 「哎呀,光是他敢踏上陆地,就比你好很多了不是吗?你不是在登上陆地之前,就哭着跑回船上了?」 「你自己还不是在跳进海里的同时,就失去意识漂了回来!」 「不管怎么说,男人绝对不可能通过这个试炼。」 「没错,因为男人都只有一张嘴而已!」 看来和这个骑士对决,对九鬼海盗团而言是个必经的仪式……良晴发现到了这一点。 这也是一种测试胆量的手段。 不通过这个试炼,他们就不会把我当成同伴看待。 也就是绝对无法请求她们出派援兵。 (要获得她们的认同,就只能鼓起勇气和这个骑士对战了吗?) 良晴做好心理准备。 他拿起日本刀,对着阻挡在眼前的黄金骑士大喊:「拜托你。」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也对你没有任何深仇大恨,但是现在正值信奈的存亡之际!所以要请你跟我这个织田家的前重臣,现在是步兵的相良良晴一决胜负!」 那个男人真的拔刀了! 看他软趴趴的样子,一下就会被杀掉的! 你们看那个鬼!头盔里面的鬼眼在发亮! 不好了!得快点叫他回来才行! 在一旁看热闹的海盗团们发出「呀啊啊」的尖叫声。 喔,本大爷的支持率急速上升!这样算通过仪式了吧?……良晴虽然吓到快要尿出来了,但还是一直盯着马上的骑士。 「公主大人,已经够了吧?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掉喔。」 看来九鬼嘉隆已经判定良晴「合格」了。 但是。 「嘻嘻,可是,小良他……如果是小良的话,他应该会有办法吧?本公主想再看一下这个在京都大受好评的小良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重点是,看起来很有趣?」 「就是说啊,公主大人!您说的没错。」 一益这家伙是超越小恶魔的恶魔! 如果我能侥幸存活下去,一定要叫她恶魔一益! 良晴在心中大喊。 黄金骑士突然从马上跳了下来。 全身穿着这么重的铠甲,动作却像忍者般轻盈。 「等等……中世纪的骑士的铠甲那么重,从马上下来的话,应该会站不起来吧?」 这这这家伙是怪物……良晴这下真的要吓到尿出来了。 骑士将长枪丢下,拔出了一把又长又大的剑。 之前骑士一直将这把长剑背在背上,那是把又粗又厚的双刃剑。 「你说你叫 相良良晴对吧,愿意和我一对一对决,是个相当有勇气的武士,来向我挑战的人,继九鬼嘉隆之后,你是第一个。」 骑士发出了声音。 「我是光荣的圣约翰骑士团,乔凡那·罗尔提斯,现在因故受命担任这个无名岛的防卫工作。基于骑士道精神,我愿意堂堂正正接受这场胜负。」 虽然骑士的发音有点生硬,说出的却是正确的日文。 「咦~~?圣约翰骑士团!?就算你这个说,虽然这是专门玩战国游戏的我完全不熟悉的领域,可是为什么会跑到战国时代的伊势志摩防卫这个岛呢?」 「圣约翰骑士团是专门战斗的骑士团,过去曾经从强大的奥斯曼帝国手上,守护罗德斯岛两百年,是我们夸耀的传统,如今我们正在守护这座马尔他岛,圣约翰的骑士一旦踏上岛屿,便会彻底死守那座岛。」 这里可是日本啊!和奥斯曼帝国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跟我讲西洋史我也不懂!——良晴拼命抗议,却进不了骑士乔凡那的耳里。 「只有我骑马太胜之不武了,我也和你一样站在陆地上,用这把剑和你的日本刀一决胜负。」 骑士乔凡那挥起那把又长又大的剑向前突刺。 「唔啊!好快~~~~!?骗人的吧!?喂!?」 这跟印象中因为铠甲太重,不骑在马上就无法自由行动的中世纪欧洲骑士印象差太多了~~! 「唔哇!唔哇!唔哇啊啊啊!」 良晴想尽办法用生锈的日本刀保护脸部,但是日本刀却在阻挡乔凡那「铿!」一击的同时折断了。 「啊!日本刀不是应该不会生锈不会折断不会裂掉才对吗~~?长期暴露在海风之下,都生锈了!」 「相良良晴,投降吧!」 「哼!我不能投降,在一益判我合格之前,我死都不能撤退!」 「那我就攻击到你投降为止。」 乔凡那扔掉手中的剑,打算用他的铁拳攻击良晴的脸—— 紧张到满手是汗的女海盗们在船上看着这场战斗,都不自觉喊出「危险~~!」 「哇!哇!速度也太快了吧!简直就跟什么都没穿一样……!」 「不、不准说出这么猥亵的话!」 咻! 咻! 乔凡那不断向良晴使出铁拳,速度可以比拟职业拳击手的短刺拳。 外号「躲球阿良」的良晴虽然拥有能够躲避所有攻击的天分,但是快到这种程度的话,还是无法完全闪开。 「唔喔喔喔喔!这是什么啊!完全看不到拳啊!?」 「一直动来动去的……你打算逃到什么时候!?」 「这种时候就是要使出拳击步法了。看我像蝴蝶一样飞舞!虽然我没办法像蜜蜂一样叮人!」 骑士只会笔直攻击! 如果使用在这个时代还没发明的近代拳击技巧,勉强派得上用场!除了靠上半身闪躲之外,再使用双脚左右逃窜! 良晴虽然没有打过拳击,但是有样学样的拳击防卫技术,还是把第一次看到的乔凡那唬得一愣一愣。 「啧,你是个只有防卫技术让人惊叹的武士!可是你的日本刀已经断了,胜负已分。」 「哼!不管怎么说,你穿着这么重的铠甲,总会有喘不过气的时候!等你累到倒下之后,就换我反击了!」 「再那之前,我就会粉碎你的脸!」 你试试看啊……良晴伸出手指、吐出舌头,摆出挑衅的姿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追得走投无路而自暴自弃,现在的良晴情绪高涨到最高点。 但是。 「哇!没办法再后退了!后面就是海了!」 「哼!是我故意把你逼到这边来的,这下你就无路可逃了。」 「这就是所谓的『无路可退』吗?」 「小良,对方穿着厚重的盔甲,只要你跳进海里就能逃走了。」 一益第一次说出担心良晴的话,这也表示良晴现在真的处于相当危急的状态,但是良晴大概是肾上腺秦分泌过头了,他的脚完全不听主人的话,监持不肯退下。 咻咻咻咻咻咻! 来了! 「喔!喔!唔喔喔喔喔喔!」 良晴使出浑身解数,用出空前绝后的魄力不断躲避骑士的拳。 「啧,打不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光是稍微擦过皮肤就让良晴的脸颊受伤、鼻子扭曲、眼睑内出血、鼻青脸肿了。 直接被击中的话,应该一击就直接升天了。 脚底一滑……! (糟糕!这里是我刚刚登陆的地方,地上湿湿的,好滑!) 良晴的右脚一滑。 他失去平衡。 姿势就像是要进相扑场一样,即将被执行两腿开脚之刑。 「好痛啊啊啊啊!我的大腿内侧、大腿内侧要炸开啦~~!」 「有机会!」 「糟糕!?」 就在良晴的头快要撞到地面时,铁拳飞了过来。 站不……起来! 良晴再度滑了一下,始终无法从开腿之刑的姿势脱离! 「呀啊啊啊啊啊!」 「已经没救了!」 「公主大人,得想想办法才行啊!」 「等一下!小九!第一次有那个鬼以外的南蛮人出到港口来了!」 「乔凡那,这里不是马尔他岛,不可以和客人打架,对决到此为止。」 一名身穿黑色传教士服装、头上戴着有如河童盘子般帽子的南蛮少年,不知不觉出现在乔凡那身边,将手制止在乔凡那的拳上。 那名少年看起来还未满二十,有种年轻义大利人的感觉。 他一只手上还拿着一本圣经。 良晴在下巴要被粉碎的前一刻,逃过了这个九死一生的状况。 脚越来越开的良晴终于站了起来,结果还是一脸摔倒在地面上。 「奥尔冈蒂诺,为什么要阻止我,防卫这座岛屿是我的使命。」 骑士乔凡那不满地向传教士抗议,但是被称为奥尔冈蒂诺的传教士却用「这个岛只是我们暂时借待一段时间,不可以和当地的人争斗。」这句话,便让乔凡那丧失了战意。 接着奥尔冈蒂诺向海盗团们微微一笑,露出光洁亮白的牙齿。 唔!好耀眼!——女海盗们同时低下头。 「piacere(幸会幸会)!相良良晴先生,日本的海盗们,我为乔凡那的无礼之处至上歉意。乔凡那没有恶意,只是乔凡那受到的教育是守护岛屿是骑士的使命——我是义大利的传教士,名叫奥尔冈蒂诺。」 令人惊艳的是,传教士奥尔冈蒂诺说出一口流利的日语。 加上又是个义大利的美男子,虽然就男人味来说还太过稚嫩,但是微卷的头发、细长的脸庞、轮廓分明的五官……总之是个(比相良良晴)好上三十倍的美少年。 「「「「「呀啊啊啊啊啊啊~~?」」」」」 长期处在男宾止步的结界中,缺乏男人……更正,是拥有生涩少女心的九鬼海盗团们,被奥尔冈蒂诺爽朗的笑容一下子就击沉了! 「太可爱了!」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种美少年!」 「应该说,我们好久没看到男人了!」 「真是小帅哥!原来这个世上不是只有像揉胸怪猴一样的下等男人,还是有这种爽朗美形、清廉圣洁的美少年啊!」 「九鬼老大的婚期,说不定终于要来了!」 「要让老大嫁出去,就只能趁现在了!」 良晴发现在这群正在眼睛发亮、兴奋到不行的女海盗们心中,自己根本不被算在男人里头,而是被算在妖怪的同伴。「叽!不甘心!你们给我的试炼都不算数了吗?」良晴抓着脚下的土。 「你你你你你们几个!不准提到我的婚期!」 「神父不是得终生保持童贞吗?没办法当小九的夫婿唷,嘻嘻。」 一益滑稽地笑着。 咦咦咦咦咦咦?这样的美少年居然要终生保持童贞何无法接受啊!太没道理了!相良良晴那种猴脸男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追求女人,太不合理了!——女海盗们异口同声地发出悲叹。 不要管我!——良晴大吼。 看到女海盗们冲着自己要求「请和我们老大结婚吧!」,奥尔冈蒂诺向后退了一步,「真伤脑筋啊……」然后满脸通红地说明。 「各位,我长期处在教堂里进行洗清罪孽的苦行,如果再早一点出教堂的话,就不会产生这样的误会了。乔凡那,接下来让我们来招待这些日本人吧。」 奥尔冈蒂诺转移了话题。 看来奥尔冈蒂诺是个纯情的少年,很怕女生一窝蜂地靠近自己。看到女海盗们陆续上岸,奥尔冈蒂诺默默地向后退逃走了。 真浪费……要是我的话,马上就会当起坐拥后宫三千的国王了……他到底在犹豫什么啊?——良晴惋惜奥尔冈蒂诺的内向性格。 「好、好了,乔凡那,我们走吧。」 「……我知道了,奥尔冈蒂诺,可是……」 乔凡那身上发出「铿」的金属声,一屁股坐了下来。 「……和相良良晴的攻防战让我喘不过气,盔甲太重,我已经动不了了。」 「这样啊?你看起来很痛苦,至少把头盔拿起来。」 「相良良晴,把你逼到潮湿的地面上,是有违骑士道的卑鄙手段,我向你致歉。可是不这么做的话,就会跟你判断一样,我会先倒下。」 乔凡那在奥尔冈蒂诺的帮助下,脱下头盔的同时,也向良晴道歉。 不不不,我也只是一直逃来逃去而已!——这反而让良晴觉得更不好意思。 「况且你若是不下马的话,一定可以轻松获胜!我的刀断掉之后,你也故意扔掉自己的剑,是个充满骑士道精神的人啊!」 「是吗?」 盖住乔凡那整个头和脸的头盔已经完全摘了下来。 令人意外的是,乔凡那是个红发蓝眼、正气凛然的美少女骑士。 「好好好好耀眼!?这种盔甲武士实际上是个超级美少女的老梗居然实现了!」 「请容我重新自我介绍,我是义大利贵族的女儿,乔凡那·罗尔提斯,是圣约翰骑士团的一员,今年十五岁。」 「「「「呀啊啊啊!英姿焕发!?」」」」 这名少女骑士有张五官过于端正的脸庞,表情却像冰一样冰冷,给人一种洋娃娃的感觉,但是还没有身为女性的成熟感,反而有种少年的氛围。 生存价值就是崇拜偶像的九鬼海盗团,一口气成了乔凡那的粉丝。 乔凡那和奥尔冈蒂诺不同,似乎早已习惯被女孩子包围尖叫的感觉,维持一贯冷酷的表情。(喔喔喔!怎么会有这么帅气的美少女!?西洋美女的等级果然非常高啊),良晴也像只猴子一样看得目瞪口呆。 「相良良晴,当城友好和赔罪的证明,我愿意答应你一件事。」 「真的吗?那请务必和我交往!!!!!!je t"aime!i love youuuuu!我喜欢你!我爱你!」 良晴反射性大叫,并且因为不晓得该如何用义大利文告白,所以用了自己知道的外国语向乔凡那求爱,他会的也只有法文和英文而已。 「……这·件·事·我·拒·绝,你怎么会这么厚脸皮。」 乔凡那用冰冷眼神瞪过来的同时用剑刺到良晴的喉咙附近,这时他才突然回神,然后…… 「请请请请你和一益一起,当当当当信奈的援军,拜托!」 良晴瞬间想到这件事情。 这位最强的骑士和南蛮船加上一益的海盗团,将会成为相当大的战力! 我们回馆内一边用餐一边谈吧!——奥尔冈蒂诺握住良晴的手微笑。 「等一下!奥尔冈蒂诺!我叫泷川一益,你可以称呼我为公主,你有勇气接受本公主的试炼吗?嘻嘻。」 从船上跳下来的一益轻飘飘地飞在空中,接着像只小猫般旋转,最后在奥尔冈蒂诺面前着地。 有点吓到的奥尔冈蒂诺边后退边说出「魔、魔女?」这个台词,但良晴告诉他是「忍者!那是忍者!」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 「喔——!原来是日本的忍者啊?我有听过传闻,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忍者,真是惊人的运动神经。」 「嘻嘻。」 「「「不愧是甲贺贵族出身的公主大人!真令人怜爱的体术!?!」」」 海盗们欢天喜地。 「为了建立信赖关系,我就接受你的试炼!该怎么做呢?」 「难道是要奥尔冈蒂诺跟九鬼大姊对决?奥尔冈蒂诺会被打死的……」 「喂!别把我当成恶鬼!臭猴子。」 「对了,小良还不知道吧?本公主有个特殊的能力。只要手碰到人的额头,那个人就会无法说谎,会不经意说出真正的答案。」 什、什么?这几乎是超能力了啊!——良晴十分震惊,九鬼嘉隆和女海盗们也高声欢呼「出现了啊啊啊啊!」「公主大人的必杀技啊啊啊啊!」「只要说出藏在心里的真心话,就会畅快许多!」「对啊对啊!真的有被治愈的感觉!」 「一益?你你你你你你连这种违反规则的能力都有吗?原来你不是单靠装可爱掌控人心而已啊?」 「呵呵,不管对方想隐瞒什么事情,只要本公主想要知道的话,都可以马上看穿。譬如说,只要我问出『小良,你对信奈真正的想法是什么?』然后用手碰你的额头,小良就会把一直藏在心底,对信奈的心意一股脑说出来。」 「呃!?」 我就先来试试看起来很单纯的小良吧!看看传闻中你喜欢信奈的事是不是真的?——一益把手伸了出来。 良晴慌慌张张、默不作声地跳进海中。 当然这位个性纯真、表里一致的少年传教士奥尔冈蒂诺的心中,没有藏有任何秘密。 「你现在是否打算说谎欺骗本公主?」 问完后,一益将她温暖的小手掌放在奥尔冈蒂诺的额头上。 「不,我只会向各位说真实的事,而且,我希望双方的误会能够确实解开。」 奥尔冈蒂诺维持不变的笑容回答。 「……啊?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说了出口,真是太厉害了。」 「嘻嘻,看来是可以相信你,呼……使用这个力量后,会变得很疲倦。」 「泷川大人是位能够引发奇迹的人,日本忍术博大精深,实在太惊人了。」 「这是本公主天生拥有的力量,不是忍术喔!嘻!」 良晴想起大和御所的姬巫女拥有「只要碰触对方的身体,就能读取那个人内心的想法」的力量,以及那个力量是源自于姬巫女的血统,所以是天生拥有的事实。 (喂喂喂!不会吧?所以一益真的和姬巫女大人有血缘关系吗……难不成是双胞胎……因为某些理由,被甲贺之里的人收养?) 一个人在海里浮浮沉沉的良晴虽然想通了,但是一行人却丢下良晴,纷纷朝宅邸走去。 「等一下!不要忘记我啊!喂——!」 ※ 良晴、一益 和所有海盗团的成员都被邀请到位于伊势西班牙岛中心的宅邸中。 「喔喔喔!是西班牙海鲜炖饭!我好久没吃到味噌料理以外的食物了!没想到居然能在战国时代的日本吃到西班牙料理!」 「猴子,这个是普通的炊饭吧?」 「啧啧啧!你错了,九鬼大姊!这可是道道地地的西班牙海鲜炖饭!」 只是,身材纤细的乔凡那突然狼吞虎咽吃掉了桌上一大半的料理。 「等一下,乔凡那,你吃太多了!留一点给我们!又不是大胃王比赛!」 「对骑士而言,食物仅次于睡眠重要,嚼嚼嚼嚼嚼!」 传教士奥尔冈蒂诺开始说起来自己的境遇。 「重新介绍一次,我是奥尔冈蒂诺,是上帝会的传教士,为了继承吾师圣方济·沙勿略的意志,前来日本宣传天主教,我远从义大利搭船前来。这个岛上的人,是让我搭船的西班牙商人,绝对不是想来夺取日本土地的海盗,他们来访的目的是和黄金之国日本做交易。」 「那为什么要摆出那些诡异的树木,还有点蜡烛巩固防守呢?」 九鬼嘉隆战战兢兢地询问。 「啊……那是圣诞节的装饰,不是用来防卫的。」 奥尔冈蒂诺爽朗回答。 「「「「圣诞节?」」」」 这是一益和九鬼海盗团都没听过的字眼。 只有良晴一个人一副很懂地点头。 「在欧洲,将耶稣基督诞生的日子称为『圣诞节』,人们会大肆庆祝。这么说来,圣诞节快要到了……」 「是的,只是我们在遇难时弄丢了月历,不知道本国西班牙现在的历法,所以就配合日本的历法,算定十二月二十五日为圣诞节,所以正在准备庆祝。」 「原来如此。」 这段期间,乔凡那还是一心不乱地继续大口大口吃着料理。 「良晴先生,你似乎很熟悉我们的文化,请问你是天主教徒吗?」 「啊——不是!不是的!我是来自未来的人。在未来的日本,圣诞夜被称为『一年中情侣亲热率最高的「性夜」喔。』……无事可做的我,好几次误以为网路上看到的『中止圣诞节通知』是真的……唔……我也是想要、我也是想要……可恶——!」 「嗯……虽然听不太懂,总之良晴先生是来自未来的人吗?」 「是啊,算是啦!只是最近发生的事和我知道的历史开始有些奇妙的出入,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 「那真是太厉害!请告诉我天主教是否可以在日本生根呢?」 「啊——这个嘛……呃……这个……」 良晴没有信敦,而且对这个宗教的印象只有「天主!?弗洛伊斯那奇迹似的胸部!胸部啊!」而已,甚至连教义都不知道。 尽管如此,面对赌上命远渡重洋,遭遇海难仍然散发出纯真眼神的奥尔冈蒂诺,良晴实在无法将「我知道的历史中,日本的教徒被绑在十字架上,遭到强烈的镇压,几乎都被杀光了」这种事说出口。 「良晴先生?」 「啊……啊~~!奥尔冈蒂诺,你听好了,未来并不是已经确定的事项,只要我们人类肯努力,还是有办法改变未来。而且,如果人类什么都不做,未来又怎么会到来呢?」 「没错,原来如此,未来会如何都要靠我们的努力。你的意思是说,事先知道未来的话,就跟想要偷懒贪图轻松是一样的道理吧?这么说来的确没错,太感谢你了。」 奥尔冈蒂诺真是一位老实人——良晴有点感动。 「嚼嚼嚼嚼!吃吃吃吃!」 相对的,乔凡那则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默默继续大口吃饭……真是一位难以捉摸的人……! 「对了,良晴先生,我的前辈……弗、弗、弗洛伊斯小姐现在在那里做什么呢?如果你知道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弗洛伊斯吗?她现在获得信奈的许可,在京都盖南蛮寺!」 「这、这样啊?弗洛伊斯小姐平安无事啊!你见过弗洛伊斯小姐吗?」 「是啊,我有找她商量烦恼、请她听我抱怨信奈,她是个胸部非常大……不对,是器量非常大的人。」 「是的,弗洛伊斯小姐是我理想的前辈。唉……我的一身罪孽要到何时才能获得救赎……」 「罪孽?」 「……呼……唉……总有一天,希望我能向良晴先生商量我背负的罪孽。」 「奥尔冈蒂诺,你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犯罪的人啊!到底是什么事?你说说看!」 「这里不太方便……有女性在……唉……」 到底是什么啊?该不会是背负着同性恋的罪行吧?天主教好像禁止同性恋,我好像有听过义大利的美少年通常都有这种癖好。他该不会想要偷袭我吧……良晴忘记自己是和美少年完全扯不上边的人,独自一个人颤抖害怕。 原来你们根本不是要来侵略日本啊——微笑的一益用筷子吃着西班牙海鲜炖饭。 「身穿铠甲的武士只有一名,本公主早就料到是这么一回事了。小九,你们明明都是会让哭泣的孩子都沉默的海盗,怎么怕南蛮人怕成这样?嘻嘻,」 「对对对对不起,公主大人!一切都如公主大人所说!话说回来,这个炊饭真好吃!」 「这不是炊饭,这是西班牙海鲜炖钣!九鬼大姊!」 「喂!给我等一下!猴子!不准叫我九鬼大姊!我不是说过,我和你也只不过相差十岁而已吗?」 「……是啊!老大意外胆小喔!所以……」 「所以才会错过婚期!」 「在海上明明就很英勇,但是对男人和恋情却很胆小!」 「没想到她会一直强调自己跟猴子的年龄没有差很多……」 「莫非猴子也在她的恋爱对象范围内?」 「什么啊~~?我跟他差了十岁喔~~?」 「老大一定喜欢年轻的!」 「因为没什么恋爱经验,所以跟小自己十岁的男生不是刚刚好吗?」 「老大说不定其实是个可爱的人!」 「你你你你们这些人,不准再提我的婚期了!还有,这和猴子完全无关吧!?臭猴子!?」 「九鬼,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想跟猴子奥尔冈蒂诺这种年轻男子结婚?嘻嘻。」 啪! 一个不经意! 一益不怀好意地眯起眼睛,将手掌放在九鬼嘉隆的额头上。 「呀……呀啊啊啊啊~!?公公公公主大人,您想做什么!?」 「抵抗也是没用的!嘻嘻。」 唔啊啊啊啊——九鬼嘉隆的脸一下青、一下红、一下子紫拼命抵抗,最后终于说出口了。 「……我我我我喜欢年轻男生啊啊啊!比起跟我同年代的老男人,年轻、肌肤吹弹可破的小男生可爱多了啊啊啊!味道!味道完全不一样!还有我讨厌老男人浓厚的胡子!我只能接受没有胡子,肌肤滑嫩的小男生!最好是可以跟比我小十岁以下的男生结婚~~!?!」 噫噫噫噫噫噫公主大人太过分了啊啊啊!——回过神来的九鬼嘉隆趴在桌子上大哭。 没想到老大喜欢这么年轻的……难怪会错过婚期……对吧……女海盗们纷纷移开视线。 「唔!我是只要像九鬼大姊一样胸部这么大的话,比我大也不介意!只是不知道在这个战国时代能不能接受姊弟恋。」 良晴吃着西班牙海鲜炖饭,不小心说出真心话,此时一益没有碰到他,只能说坦率也该有个限度。 「给我住口!猴子!像你这种人根本不列入『年轻 男人』的范畴!你居然敢说出那种将我的心践踏在地上的恶心台词,我一定要宰了你!」 「胜家也好,九鬼大姊也罢,怎么我老是会被这种类型的人憎恨啊?为什么?」 因为嘴巴太轻浮了。 「嘻嘻!小九?不可以杀小良喔!本公主的力量没办法用在戴着头盔的乔凡那身上,如果没有小良勇敢和乔凡那决斗,我们到现在还和这座岛上的人们对立。不知道小良是真的勇气十足,还是只是单纯头脑简单而已!」 哼!两边都有!一益!本大爷我看似头脑简单,其实是个相当复杂的人——良晴努力装出一个帅气的笑容。 只是因为他不想输给乔凡那,拼命将炖饭往嘴里塞,导致整张脸肿得像个葫芦一样。 奥尔冈蒂诺微笑说:「还有很多,不要吃得那么急。」 「骑士乔凡那是为了守护我,才特地从马尔他岛一起前来。」 「可是,你们怎么会跑到志摩来啊?这里离海外交易的据点九州和堺町有一大段距离!你们也看到了,这里只有一群海盗,根本没办法做交易啊。」 「我们的船原本是目标往九州前进的,却在途中遇到暴风雨,漂流到伊势。不知不觉间,已经漂流到这个岛上,这一带因为是当地的海盗们统治的地盘,所以我们同伴的船无法经过附近,于是我们也无法离开这里,结果就只好一直待在这个岛上。」 海盗们害怕身穿铠甲的乔凡那,而我们也害怕海盗,所以才会一直处在误解的情况下,请原谅我们——奥尔冈蒂诺深深低头。 「嘻嘻,本公主没有生气喔!之前的试胆大赛还很有趣。」 这时良晴发现,一益说不定早就知道,只要她愿意的话,就能够和伊势西班牙岛上的人和解,却因为「有趣」这个理由,不断进行试胆用的一对一单挑大赛。 虽然「手碰额头就能使对方说出真心话」这个能力,对用铁头盔罩满整张脸的乔凡那不管用,但是凭着她的忍术,再用她的智慧率领九鬼海盗团的话,应该还是会有办法。 真是小恶魔。 「一益,这是式士的约定,西班牙岛已经平定了,你已经没有拒绝信奈催促你出动援兵的理由了吧?」 「是啊~~虽然我不太想出兵,可是又拒绝的话,小良会真的生气吧?好吧,我就听你的话吧!可是好麻烦喔!嘻嘻。」 现在已经不是讲相声的时候了。虽然我也是很不愿意,可是像这种任性的小孩,不给她点颜色瞧瞧的话,她是不会听话——良晴下定决心。 他尽量摆出凶狠的表情恐吓她。 「喂喂喂!一益!不要小看本大爷相良良晴喔!这种时候你继续拒绝的话,老子真的要生气了,搞不好会对你动粗喔!喔?」 良晴似乎觉得只要像黑道一样说话,就能成功达到恐吓的效果。 「呜……呜哇啊啊啊!?人、人家、人家只是开玩笑而已……呜哇啊啊啊!」 「啊……把她弄哭了!?不是的!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一益!」 「「「这只臭猴子!你对还年幼的公主做了什么!?!」」」 左边一拳、右边一腿。 在目瞪口呆的奥尔冈蒂诺和乔凡那面前,良晴被女海盗们痛扁一顿。 「这下你懂了吧?敢威胁本公主,就是会落得这场下场,嘻嘻。」 想当然,一益是假哭,她现在对着良晴吐着舌头。 「好痛!好痛啊!总之,已经没有时间了!现在马上从伊势出发吧!」 「嗯!我也想看看乔凡那在战场上威风的样子,要派援兵也是可以啊。只是……」 战争结束后,小良要让我碰额头,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答应吗?——一益又露出小恶魔的笑容。 一益想要问自己什么问题已经很明显了,良晴瞄着到现在还在消沉,嘴里嚷嚷「呜……不是的,我不是喜欢少年~~」的九鬼嘉隆,决定把泪水往肚里吞,「好!毕竟是我拜托你赌命上战场的,这点耻辱我就忍耐下来!」如此回答一益。 虽然他还宁愿和乔凡那一对一单挑,但是一想到信奈正陷入困境,他就无法拒绝。 「为了之前的无礼赔罪,我们一定也会帮忙加派援军帮助信奈殿下,只是真正能够参加战斗的,只有骑士乔凡那而已。我是传教士,禁止战争,其他人也都只是商人,最多只能开船吓吓信奈殿下的敌人,如果这样也行的话,请务必让我们参战。」 奥尔冈蒂诺握住良晴的手。 「我有耳闻,信奈大人对传教士的活动相当宽容。」 「是啊,信奈不只对传教士宽容,她也很喜欢南蛮的东西。」 「我也想去京都看看。等战争结束后,请务必让我进京。」 「包在我身上!」 乔凡那则是维持冰冷的眼神,「这次也是防卫战吗?那么就是我的囊中之物。」看来她的斗志已经完全被点燃了。 「南蛮船只要出现,甲斐的那些人应该就会吓得发抖了!只要和九鬼海盗团一起大闹海上,武田的水军就无法更加前进!问题是武田总队等候的陆地战,陆地上想必会有一番激战。一益,乔凡那,对不起,可以请你们帮忙陆地战吗?」 一益眯细眼睛说:「我很期待得知织田家七不思议之一的小良藏在心底的秘密,这场战争无论如何都得拿下才行!嘻嘻。」乔凡那则是用冷静的眼神瞪着良晴:「只要你发誓不再说出要我跟你交往这种戏言,我就愿意参战。」 织田家四天王之一,而且是超适合穿巫女装的和风美幼女,加上如同法国娃娃般美丽的最强美少女骑士。 这两个人即将率领九鬼海盗团和南蛮船成为信奈的援军。 这下说不定可以获胜……不,就算赢不了信玄,至少可以防守成功——良晴终于有看到前途光明的感觉。 (话说回来,为什么一益和姬巫女大人长得一模一样呢?结果这个最大的谜团还是没解开。本大爷这种若隐若现,但其实只是被世人误解的秘密,大概只能算是七不思议的第七名!一益和姬巫女大人的秘密才是织田家七不思议的第一名吧!那剩下的五个不思议是什么啊?毫无女人味的胜家为什么是胸部最大,这也算一个谜……五右卫门为什么会吃螺丝之类的吗?长秀为什么凡事都要打分数?这个硬要说的话.也是一个不思议。) 看到伊势西班牙岛的时候,本来还不知道未来会变得如何,这下总算能够回应信奈的期待了。 而且还得到了强力帮手,骑士和南蛮船的协助。 这下(大概)可以收回左迁的命令,回到宁宁和半兵卫她们身边了…… 良晴虽然还很在意一益最大的谜团还没解开,但现在得先思考如何迎战武田信玄和浅井朝仓联军一事。 再说一益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先不要往下追究好了,说不定有什么重大的理由——良晴心想。 总之,我们算是赶上织田信奈对武田信玄,这场以天下为赌注的最大决战了。 「输给武田信玄的话,那些谜团就真的都无解了!好!跟你拼了!」 卷之三 潜入武田信玄的秘密温泉 泷川一益统治的地区——伊势·志摩和信奈的同盟者·松平元康治理的东海地方——三河·远江一带,向来海路旺盛。 「武田信玄上洛!」 接到这个坏消息的松平元康打算从尾张东边的三河,朝信玄的领土的东方前进,镇守曾经是今川领土的远江,阻止武田信玄的进击。 松平家臣团大多抱着「织田军如果不前来救援,只凭我军单独作战绝对没办法」、「应该躲在三河的本城·冈崎城里,等武田军经过」的意见,但元康却以为姊姊的信奈过去曾以奇袭击破今川义元的上洛军「桶狭间之战」为例,痛斥家臣「现在正是鼓起一生一次的勇气,迎面出击的时候」。 目前松平元康的本队位于远江的西侧。 这时的滨松城还只是个连天守阁都没有的平城。 可以的话,最好能够再往东前进,尽速巩固远江和骏河国境的防守……元康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武田军进击的速度却远远超过元康的想像。 简直就是『其疾如风』。 坐在本阵的板凳上、狸猫耳不停颤抖的元康,收到监视兵和忍者们传来的坏消息。 「骏河的武田水军将从海路攻上来!」 咦~~?武田水军?甲斐是山国,怎么会有水军?——元康擦了擦眼镜,发出类似悲鸣的惨叫声。 但是,武田信玄并吞今川义元统治的骏河后,为了准备上洛之战,组成了水军。 「率领大批军队从甲斐出发的武田信玄本人,正沿着天龙川猛烈朝着远江侵略中!现在已经包围了我军北部的前线二俣城了!」 「得、得派预备军去二俣城支援~~」元康抖得越来越厉害了,现在武田水军正逼近这个滨松城,因此无法贸然出兵。 但是不出兵前往被敌军包围的前线之城,就会被认定这个大名「无法守护家臣和土地」。 只是敌军这次是认真打算上洛进京,而且还是战国最强的武田信玄。 不管使出什么方法都难以招架。 重点是速度,他们的进攻速度实在太快了。 虽然元康也摆出攻击架式勇敢迎战,但总是处于被动状态。 「美美美美浓的援军呢~~?」 「武田的特遣部队也已经入侵美浓!守护美浓的斋藤道三殿下不会派援军过来,应该说无法派援军过来。」 我我我我不行了!我我我我没办法再守下去了……元康眼前一阵晕眩,差点昏了过去。 「镇镇镇镇守近江和京都的吉姊姊呢?」 「根据圣旨表示,原本处于和睦状态的浅井朝仓联军突然背弃织田家,聚集在北近江,准备迎战织田军!似乎是呼应武田信玄的行动,现在恐怕不是对松平派出援军的时候了……」 元康在恐惧和绝望的笼罩下,吓到都快要失禁了,她现在已经无助到快要哭出来。 「反而是我们如果不出兵支援织田家,率领东海最弱尾张兵的织田公主,恐怕会立刻被打倒。」 跪在元康面前的忍者首领服部半藏用冷静沉着的口气建议。 武田水军从骏河。 信玄本队从天龙川。 美浓有强力的特遣部队。 加上近江还有浅井朝仓联军迎战信奈本队。 这下以武田信玄为首的织田包围网就完成了。 「半藏,你说吉姊姊会输?怎么可能?」 「这和睿山笼城战的时候不同,这次是由名将浅井长政率领浅井军,就连传闻讨厌战争的朝仓义景,都表现出要打倒织田家的执着,如果没有我们松平军的支援,只靠织田军想要战胜浅井朝仓联军,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可可可是我们现在也没办法派出援军~~!」 「很遗憾,远江现在受到海陆双方面的夹击,而且甚至变成了织田家的防波堤来迎击武田本队,加上织田无法派援军过来,倘若没有奇迹发生,公主也不可能获得胜利,在下认为这个时候应该要投降。」 「吉姊姊之前处在濒临绝望,绝对不可能获胜的危机时,也在桶狭间获得了胜利~~而且还从那有如地狱般的金崎生还~~我我我我我绝绝绝绝对不会放弃的~~!」 「如果松平家就此断后,那就再也不会有奇迹了!」 「不、不行!继浅井长政大人之后,连我都背叛吉姊姊的话,吉姊姊也太可怜了~~我自幼便失去父亲,不像长政大人需要顾及父亲和整个家族~~只顾自己利益就背叛吉姊姊,身为松平家的公主不该做出这么卑劣的行为~~」 就在半藏说出「可是奇迹不会发生」,想要继续说服元康的时候。 城内的士兵们同时发出的呼声传到本阵。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半藏大人,是援军!织田派来的援军抵达了!」 监视兵含着眼泪冲进本阵。 「怎么可能?织田怎么可能有办法派遣援兵?」 「远从伊势·志摩前来支援织田家的九鬼海盗团率领船团前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连南蛮船都带来了!」 「海盗团和……南蛮船?这是什么诡异的组合?」 「一定是猴晴先生~~!猴晴先生让奇迹发生了~~!」 元康站起身,狸猫耳朵兴奋地向上弹起。 「不管是在桶狭间还是金崎,那个男人的确引发了奇迹,可是公主,这次的敌人是武田信玄,这点奇迹恐怕……」 「不~~!猴晴先生拥有相当不可思议的好运~~这场战争一定可以获胜~~!」 良晴一行人受到热烈的欢迎。 「唔哇啊啊啊啊!良晴先生,真是太感激你了~~!大恩大德,后世七代没齿难忘~~!」 元康率领旗本队来到九鬼海贼团抵达的滨名湖,如同预料般地抱从甲板上下来的良晴,不断哭着重复「大恩大德,后世七代也没齿难忘」。 这时的良晴赤裸上半身,头上绑着布,外貌已经融入海贼团,宛如他们的一员。 「不要这样!元康!猫才会祸害延七代,太不吉利了!」 「我们和猫不一样~~松平家的狸猫会报恩到后世七代~~」 率领女海贼团的「海之女」九鬼嘉隆,以及美少年传教士奥尔冈蒂诺。 还有从头到脚,都用南蛮甲胄做好完全防备的骑士乔凡那。 这与众不同的三人在元康面前跪拜。 「我们会阻止武田水军的进击,急就章的水军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弗洛伊斯大人赌信奈大人是能够为这个日本带来和平的女帝,如果要守卫远江的港口,我能够出一些心力。」 「我身为圣约翰骑士团的一员,愿意和泷川一益和相良良晴一起参加陆战。」 他们也提出来愿意协助的声明。 南蛮船是商人们的船,所以如同你们所见只是用来虚张声势,虽然无法成为战力,但是武田水军光看到南蛮船,一定就会吓得魂不附体了!——九鬼嘉隆发下豪语。 服务半藏嘴里嘟嘟囔囔,像是再说「多管闲事」。 「相良良晴,这么一来,海战虽然能够势均力敌,但是我军的陆战兵力原本就不足!再说,你率领的相良军团怎么了?」 「我的军团现在暂时寄放在信奈那里,但是我现在将伊势泷川一益的部队连船带了过来,而且还有乔凡那,一益,那就麻烦你打一场不丢织田家四天王面子的仗吧!」 「这里就是远江啊?真的是个荒郊野外的乡下地方!都是味噌的味道。」 泷川一益下了船,捏住她那端正的鼻子。 喔喔喔……好可爱 ……!三河的士兵部将们发出欢呼声。 「……哈啾!唔……这里有点冷。」 「公主大人,请穿上狸猫毛皮做的温暖上衣。」 「喔?小九!你真机灵!」 你说狸猫毛皮~~?怎么这么残酷~~!是瞧不起我们家公主吗!——三河士兵异口同声地斥骂女海盗们,但海盗们却加以反驳,「下流的男人没资格说我们」「只不过是毛皮,哪里残酷了?」「三河人!连流行打扮都不懂吗?」事态一触即发。 「等一下!你们几个!现在不是起内哄的时候了啦!这次的敌人是武田信玄耶!在战国slg最高杰作『织田信长公的野望』中,统率能力、政治能力和智力都超过九十,武力也超过八十五,是个超级不公平的武将!看场合、看道具装备、所有的能力甚至都可能会超过一百!一个不小心,就会在接触的瞬间被解决!而且他的家臣·武田四天王每一个都莫名强悍!是个不团结一致的话,绝对赢不了的对手。」 良晴插入双方中间,简短说明武田军带给人的威胁,「元康,现在马上来开作战会议。」他开始指挥现场。 虽然良晴有点后悔,好像对敌人称赞过头了,可是在『织田信长公的野望』中,真的把武田家塑造成很夸张的强敌。 不过他不是只会称赞而已,他可是战国游戏之子·相良良晴。 手上还握有胜算。 「水军战就全部交给九鬼大姊,武田军的水军大概只是阳动部队,武田信玄应该还是把重点放在陆地的本队决战上,毕竟武田军是以骑兵队为主力。」 「猴晴先生,你说的没错。一旦攻下二俣城,接下来就是滨松城~~滨松城再被拿下的话,他们就会从三河一口气入侵尾张。」 「人家才不要!陆地上都是汗臭味,还要和像阿修罗一样可怕的武田骑兵队打得你死我活,感觉对皮肤很不好。」 一益似乎很不喜欢远江这个乡下地方,口中念着「真提不起劲」,一脸倦怠地打呵欠,但是当良晴随便煽动几句「只要你能打倒武田信玄,就能名留青史,历史教科书上会记载你是日本第一的强者」这种话,便得到「教科书?那是什么?好像很有趣~~」心情又好了起来。 「现在正是让后世知道本公主是多么有能力的武将的好机会!嘻嘻。」 当一益策马前进时,良晴「嘿咻」了一声爬上马,坐在一益后面。 「为什么你要坐本公主的马?」 「不准碰公主大人的细腰!哼!下流的猴子!」 九鬼嘉隆横眉竖目地对良晴怒吼。 「对不起,我到现在还不太会骑马,我希望元康和一益夕在立刻跟我到二俣城附近侦查,然后在马上开军事会议。」 「你只是想抱公主大人的腰,才会随便找个藉口吧?」 元康跨上半藏牵着的马,微笑说:「未来的日本人似乎是不骑马的~~!」 「是啊,未来使用的交通工具有——脚踏车、汽车、电车和飞机这些吧!只有船未来还是有的工具。」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公主大人,这只猴子一定是在唬弄人!——九鬼嘉隆说道。 「相良良晴,你换坐我的马吧!我的爱马就算坐两个人也不会疲惫。」 骑上巨马的乔凡那建议良晴换马。 「好!虽然要抱又冷又硬的铠甲一点都不好玩,但是总比从背后抱着幼女好看一点。」 就这样,乔凡那也加入侦查部队当中。 「我们现在要去侦查看看武田军的战力有多少,如果我的设想没错的话,应该会有十二分胜利的机会,呵呵呵……不要小看战国游戏迷的知识。」 「不愧是猴晴先生,充满自信~~好像已经赢了一样~~」 「嘻嘻,乔凡那,你要小心点喔!小心她趁你骑马时偷揉胸部,逼你跟他结婚!」 「……我身上穿着铠甲,不会有事的,而且如果这个男人又跟我求爱的话,我就立刻砍了他。」 「呜呜呜……那、那个只是随口说说的……」 「你说那不是认真的,是随口说说开我这个骑士的玩笑?那还是要砍!气死我了!这是对我的侮辱。」 「不是随便说说的!该怎么说好,我那句话是认真的,只是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口!」 「是真心话?真令人恶心,还是要砍!」 「一益,帮我说服乔凡那吧!不管我怎么回答,她都坚持要砍我。」 嘻嘻,少女心是非常微妙啊!——一益眯细眼睛。 「一益,总之请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嘻嘻,该怎么办呢?如果被信奈知道,小良大概会被左迁到离伊势更远的地方。」 「连在伊势都马上做出『揉胸怪猴传说』吗……不愧是猴晴先生~~被左迁到比伊势更远的地方,那就是琉球附近了~~」 「一口气也跳太远了吧?元康!」 这时半藏开口说:「请谨慎行军,不要被敌军的侦查兵发现。」 「服部党!向四方散开,从这里一边张开结界,一边前进。」 良晴等人以极少人数接近二俣城。 二俣城是个位于远江北方的小城堡,属于松平家,现在被武田信玄率领的本队包围。 二俣城建在天龙川和二俣川汇流处,是利用天然河川盖成护城河的坚固山城。 因此,就算是名将武田信玄也无法在一天内攻下。 但是武田军彻底的包围作战已经让二俣城的士兵们士气明显低落。 此时此刻,附近的小城已经全部被武田军夺取,元康在远江的势力已经只剩下这个二俣城和滨松城这两个据点而已。 良晴等人在半藏的结界的守护下,登上能够俯瞰二俣城的丘陵。 「被困在二俣城的我军约有一千人左右~~丢下他们不管的话,松平家的声望将会一落千丈~~可是包围二俣城的武田家拥有将近三万的大军~~」 元康虽然吓到连狸猫耳朵都在颤抖,却驱马敏捷地骑上了坡道。 「哇!武田信玄应该还有派兵去攻打美浓,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兵力。」 「相、相良良晴,不要一直动来动去。你要是敢乱动,我就砍了你!」 「抱歉,乔凡那,路很不平,我晕马了……」 「……孱弱的家伙!」 「信玄大人打算在美浓与织田军决战之前,先击溃松平军!」 元康好不容易抵达能够俯瞰二俣城的位置,用颤抖的手指指着眼前广大的武田大军。 「如你们所见,二俣城已经被包围得密不透风,被攻下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么强大的军队,让人想笑也笑不出来~~连一益忍不住叹气。 「小良,现在正是你使出打败信玄的智慧之时了,你不是说你有对策吗?」 抓住乔凡那背部的良晴一副充满自信的样子。 「嘿嘿嘿!你听了不要吓到,一益,根据我们那个时代的历史学者所说,战国时代的日本马,除了一小部分之外,其实身体都相当小,现代日本常见的英国纯种马大约五百公斤重,但战国时代的日本马却只有两百五十公斤,大概是现代马的一半,上面的武者如果穿着锁甲的话,奔驰速度大概和人类奔跑的速度差不多。」 「这里的马的确比我的爱马还要小。」 乔凡那看了一眼一益和元康乘坐的马。 「既然战国日本的马其实都是小马,那么武田骑兵队强大的真相,其实是善于流传情报的武田信玄,在情报战上诞生出来的幻想。事实上,信玄是将马活用在输送队上。甲斐信浓全是山地 ,如果能将输送队高速化,信玄就有可能达到风林火山的高速行军作战。也就是说,如果我的游戏知识是正确的话,被誉为最强的武田骑兵队根本就不存在!」 良晴眺望着武田军的阵营,高声笑着:「哈哈哈哈哈!武田信玄,有本大爷在织田军是你的不幸!」 「你是说武田军是以长枪兵和弓箭兵为主罗?他们为了让敌军士气在战前就衰退,故意捏造了根本就不存在的骑兵队军团?真的是这样吗?」 「情报战吗~~?不愧是信玄大人,真是机智~~那么,看穿这个计谋的我们说不定还是有胜算罗~~」 「你们看着吧!等一下他们行军的时候,就会看到那些像驴子一样的小马了。」 这时……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震动大地的轰轰马蹄声从远方传来。 眼前出现好几千头着装被称为武田赤备的深红色马具的阿拉伯马——看起来像是英国纯种马祖先的巨大马匹。 那些马匹的巨大躯体全都不输给乔凡那的爱马,身着深红色铠甲的武田骑兵队精兵就坐在马匹上。 充满重量感的行军速度,简直就是『其疾如风』。 带给人压倒性的魄力,简直就是『侵掠如火』? 古代的绘画物语中出现的战国最强武田骑兵队就在眼前。 就连良晴也因为那股魄力和惊人的存在感,全身忍不住颤抖。 「呃——武田骑兵队!?竟竟竟竟然真的存在!?」 颤抖颤抖颤抖。 不要怕啊——就算心里这么呐喊,身体还是擅自被恐惧感笼罩。 这就是真真正正的武田骑兵队……不是开玩笑的……! 这和战国时代电影中重现的骑兵队,和游戏中的立体骑马队的魄力完全不同……! 光是这些军队出现在眼前,就会让人因为恐惧而害怕到战意全消! (我一直以为武田信玄迟迟无法和上杉谦信分出胜负,就这样小看武田军了……!) 来到战国时代后,曾经好几次兴奋大喊「是本人!」「哇——太酷了」的良晴,这次是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恐怖。 理性已经完全派不上用场。 人类只要看到身上武装上红色铁块的巨大野兽群,就会唤醒恐惧的本能。 「和和和和和这么恐怖的军队,每次都在川中岛打得不分胜负的上杉谦信到底是多么没常识的怪物啊!?惨了!好可怕!战国时代超可怕的!」 「相良良晴,这和你的推测完全不一样!」 「小良,你也太害怕了吧?你真的是从未来来的人吗?」 「当、当、当然是啊!未未未来的日本做出来的学问,已经证实这这这这个时代才没有那么多巨马……可是那些马怎么看都是阿拉伯系的巨马,是那些人违反规则啦!」 「哇啊啊啊……不不不不行了~~看到那么强大的骑兵队……二、二俣城的士兵们绝对无法重振士气了~~!」 首度亲眼看到武田骑兵队异常的魄力,元康已经整个人陷入恐慌状态,几乎差点跌下了马。 「对手是那些骑兵队的话,就算从滨松城派出支援部队,也会立刻被歼灭~~我明后天就开二俣城投降~~」 「元康,你、你要是在这里投降的话,战国时代就结束了!怎么可以连你都不继续努力下去!滨、滨松城的战力呢?」 「就就就就算让三河变成空城,让军队倾巢全出,最最最多也只派得出八千战力~~国民们也几乎都倒向信玄大人那方,现在的兵力比起全盛时期少了许多~~」 敌军有三万人,而且还有深红色的骑兵队,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了啊——一益笑了笑。 「一益,你能够投入陆地战的支援兵力有多少?」 「海盗团的女孩子们已经交给小九她们去海上大闹一场了,本公主在陆地上能够动用的兵力,最多也只有两千。」 「加起来总共一万吗……武田三万,而且那个骑兵队,一个人大概可以发挥三倍的战力……这下糟糕了,如果对手只是输送队的小马,我还有准备好的策略啊。」 「猴晴先生,要是二俣城被攻下,武田骑兵队接着马上就会攻进滨松城了,怎么办~~?」 「嗯……是啊,虽然现在已经要十二月了,但这里是东海地方,看来不能期望下雪了。」 如果半兵卫和五右卫门也在场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借用她们的智慧……良晴虽然一瞬间往消极面思考,立刻甩头将那些消极想法甩开。 现在正是弄清楚相良良晴来到战国时代的意义之时。 我真的有办法将信奈从「本能寺之变」的命运中解救出来吗? 我活着的意义,来到这个时代的理由。 这种事怎么可以交给上天擅自作主。 我的命只有一条,要怎么使用由我决定! 而我的决定就是,要保护信奈从那悲惨的命运中脱离! (可是再这样下去,不管是信奈还是我都撑不到「本能寺之变」啊!再那之前就会被武田信玄击溃了——) 此时,乔凡那铿地一声用长枪打了良晴的额头。 「唔啊!?乔凡那,你干嘛打我头啊?很痛耶!」 「因为看你一个人在那边用猴子语自言自语的,所以给你一点刺激。相良良晴,如果想要存活下去,就不可以逃避眼前的现实。」 「嗯,你说的对,好,我知道了!」良晴再度在脑海中反刍了一次最近记忆越来越模糊的战国游戏知识。 武田信玄无法战胜织田家,夺得天下的原因是什么? 「武田骑兵队其实只是小马的输送队」这个学说已经瓦解。 历史很明显是错误的,而且可怕的武田骑兵队就在眼前。 等等。 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织田信长是不是也和现在的信奈遭遇类似的危机,而且正要和武田信玄一决雌雄时,被浅井朝仓阻碍,无法和武田信玄直接对决? 咦咦咦?那他到底是怎么渡过这个危机的? 对了!铁炮部队! 成功调度三千只铁炮,在「长筱之战」中葬送武田骑兵队……! 不对! 织田军动员三千铁炮部队,战胜武田的「长筱之战」的对手不是信玄,是信玄的儿子·武田胜赖,在「长筱之战」中,如果率领武田军的不是还很年轻的胜赖,而是老奸巨猾的信玄,就算准备了三千只铁炮,织田军也无法获胜。 实际上,和武田信玄并驾齐驱被称为「战国最强」的另一人·上杉谦信也曾经把率领大批铁炮部队的织田军打得落花流水。 战国时代没有简单到只要搜集到许多铁炮就能获胜的地步。 (咦?那织田信长到底是怎么渡过这个危机啊?咦?咦咦咦?) 铿! 「乔凡那!不是跟你说了很痛吗?」 「因为看到你一直在那边很诡异地自言自语、又哭又笑……真恶心!光是想到我被这种变态男子求爱,我就心寒,忧郁症都快发作了!」 「有必要这么大受打击吗?连我都想哭了!」 「嘻嘻,小良,看来你真的很想被信奈处罚!你是被虐体质吗?那本公主就在你身上下甲贺带来的毒好了!」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以再让你们这样欺负我!……等等,一益,就是那个!」 良晴在马上拍了一下手。 「嗯?哪个?」 「我在游戏中学到的历史,武田信玄无法上洛的理由!武田信玄不是输给织田军!而是在不断获得胜利的上洛战途中突然 死掉了!于是武田军不得已只好返回甲斐,织田军也因此度过九死一生的危机—也就是说,奇迹发生了!」 「你终于开始胡思乱想了!小良,真是个可怜的人……呜呜呜。」 「一益,我没有胡思乱想!虽然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会怎样,至少在我所知道的历史中是这个样子没错。」 元康动了动狸猫耳朵,咽了口口水。 「是猴晴先生自豪的千里眼~~可是这么好运的事真的会发生在吉姊姊身上吗~~?」 「不可以对信奈说喔!因为那家伙说过,如果我说出她的未来,就要杀了我……等等,一益,你为什么在那边写信啊?」 「没什么,我才不是为了要写信跟信奈说喔!嘻嘻。」 良晴尽力将自己知道的「历史」简单易懂地说明给一益和元康知道。 信玄在上洛战途中骤逝的原因,到了现代还是不明。 只是关于信玄的死因,有以下几点推论。 一、武田信玄其实从以前就得了肺痨,病状在冬天的上洛战途中,因为疲劳和寒冷突然恶化身亡。 二、武田信玄是得了胃癌而病倒的。即使到了现代,癌症仍然是相当容易致死的疾病,因此战国时代的医生更是束手无策。 三、武田信玄在包围进攻德川(松平)城的途中,听着每晚敌兵吹的美妙笛声听得入迷,敌方得知这一点后,便用种子岛火枪狙击他,也就是被暗杀身亡的。 「原来如此,只要去暗杀她就行了啊!或是想办法接近她,下毒也是可以,我认为在夜晚深入敌营开枪暗杀的方法不太实际。」 一益露出单纯的笑容,口中却说出可怕的话。「等一下!等一下啦!一益!不准做出暗杀这种愚蠢的行为!敌人可是那个武田信玄!要是暗杀信玄的话,信奈在天下的威岂不是会一落千丈!」良晴急忙出声阻止已经切换成甲贺忍者模式的一益。 「听好了,就算暗杀了重要人物,历史也不会改变。就算改变了,也只会让时代的变迁往坏的方向迈进!就算武田信玄是个强敌,也该堂堂正正和她一决胜负,才能真正获得天下啊!」 「可是,猴晴先生,堂堂正正交战的话,不是根本赢不了信玄大人吗~~?」 元康回答。 「是、是啊……两边的战力相差太多了……」 「就是说啊~~真让人伤脑筋~~嘿嘿。」 「看看吧,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现在就穿上赤备铠甲,潜入武田军队里!然后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想办法和武田信玄接触,去调查信玄的身体状况。」 「原来如此,你想要亲自接近信玄,让她吃下有毒的红豆馅饼吗?小良,没想到你也很坏啊,嘻嘻。」 「才不是!一益!我不打算采用信玄暗杀说!可是双方军队正面对决的话,我方又没有胜算!既然这样,我要赌『信玄病死说』!」 语气听起来很英勇,但仔细一听,却是相当消极的赌注不是吗~~一益嘴边浮现嘲弄的笑容,可是良晴已经没有在听她说话了。 「等二俣城沦陷后,就没有机会和信玄接触了,我现在马上就出发!」 「可是,猴晴先生,你的侍从全都不在……这样太危险了~~这次也不能派半藏跟你去。」 「身穿黄金铠甲的我,去了反而会碍手碍脚吧?」 乔凡那说。 「可是要是脱下头盔,被看到我是外国人,反而更引人耳目。」 「我一个人去没问题!到时候再想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就是了!」 「信玄大人虽然战力很强,却是个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人~~不会像之前这么简单喔~~」 只有这次,实在太危险了——元康始终不肯妥协。 「但我现在是一益军的步兵!没有家臣在身旁也没办法啊!」 「没错!小良!你就为了泷川家的名誉,勇赴这趟有去无回的敢死之行吧,嘻嘻。」 「一益,如果我能从这个任务中生还,我再好好跟你说教。」 「可是,小良不活着回来的话,就无法实行你的约定了!所以我还是勉强对你说声『请不要死』吧!」 看来她说话虽毒,似乎还是会担心良晴的安危。 「啊……那个约定啊……这样我说不定死了还比较轻松……抖抖抖。」 元康的狸猫耳朵也跟着「抖抖抖」。 「猴晴先生一个人去的话,一定会死掉的,这样我会被吉姊姊骂的~~毕竟她现在一定非常后悔自己这么孩子气因为吃醋而将猴晴先生左迁到伊势~~」 「喔!她哪会是这么奇妙的女人啊!」 「总之,你不能一个人去!虽虽虽虽虽然我怕到都快失禁了,但但但但但就由我跟你同行。」 「喂喂喂,再怎么样也不能派总司令去当侦查部队吧?要是有什么万一,松平军该怎么办?」 「……我想到了,那就由我把头发染黑,假扮日本的女生。」 「没用的,乔凡那。就算你把头发染黑,你的蓝眼睛该怎么办?再说,你的脸型跟日本人完全不一样。」 「……真是遗憾。」 嗯——要我跟你一起去也是可以喔!——一益自告奋勇。 「咦?很危险啊!再说要是被九鬼大姊知道我把你带进武田阵营里的话,她一定会不由分说地宰了我的。」 「嘻嘻,因为本公主无论如何都想知道小良的秘密!再说,和忍者一起潜进去,比较容易脱逃,本公主好歹也是忍者之里的公主啊。」 呃,她一定和姬巫女大人有血缘关系,是贵族出身的人……良晴望着一边眨眼,一边露出可爱笑容的一益,心想(越看越像姬巫女大人啊!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天夜里—— 在一益的引导下,良晴顺利成功入侵武田阵营。 良晴和一益这二人组穿上武田军的赤备铠甲,混进在进攻二俣城时,身负重伤的伤兵当中,他们成为「伪装尸体」。 一益虽然还年幼,但不愧是甲贺忍者出身,是「伪装尸体」的高手。 她睁开瞳孔分明的大眼睛,张开小小的嘴巴,眼神空洞地凝视前方,完全僵硬一动也不动……她居然还拥有这种特殊技能。 「很完美吧?本公主的『伪装尸体攻击』,就连小九她们都被吓到过好几次,嘻嘻。」 「要是九鬼大姊因为担心过度,眼角长出小细纹该怎么办喔……啊……卫生兵来了!安静!安静!」 「……(嘻嘻)」 「……(哇啊啊啊啊,好紧张啊啊啊)」 良晴和一益继续「伪装尸体」。 (……他们还真闲,要是突然被活活烧死怎么办啊?小良?) (嘘——嘘——好险现在是冬天,只要把尸体堆在不会妨碍到他们的地方就好了吧?我们就伺机而动吧!) (要去哪里啊?) (天气这么寒冷,如果武田信玄的生病说可信的话,她应该会在寒冷的本阵中安排影武者,自己趁着战争空档,去泡附近的温泉养生!一益,这附近有没有温泉啊?) (本公主没有直接看过,但是看这个地形,山里面应该会有隐藏的温泉。) (不愧是忍者出身,好,这次我们要伪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猎师,潜入温泉了。我们两人一起泡温泉,等待信玄出现。) (你掰了这么多理由,就这么想要看本公主的裸体吗?不愧是让织田家赫赫有名的女武将们,一一遭到毒手的揉胸怪猴,真可怕。) (抱歉,我才没有对平胸幼女兴奋的癖好!) 「很好 ,断绝水路的策略很完美,现在也让他们看到我们的骑兵队,他们的守卫兵士气大落,明天就能把二俣城攻陷。」 本阵最深处的地方是武田信玄的寝室。 要抵达这里需要经过相当复杂的迷宫,只有和信玄相当亲近的人才有办法接近。 从这个摆阵方式就可以看得出来信玄是个相当谨慎的人。 「在二俣城开城之后,估计后备军还剩五千名——和松平元康之战能够动员的兵力大约有二万五千,水军被织田的援军阻挡了进击是我们失算,但是要一口气击溃那个狸猫女率领的主力军队还不成问题。」 才刚过二十岁没多久的信玄,用如老虎般的视线凝视手边的地图。 她的身材不同于一般日本人十分波涛汹涌,凶猛的眼神和她被称为「甲斐之虎」的外号很符合,并且也是个兼具所有理性头脑的完美战国女大名。 现在已经过了十二月中旬,年关将近。 从三河进击到远江的松平元康、坚守美浓尾张的斋藤道三,和统治南近江与京都的织田信奈本队。 要打倒这三支队伍,大概不需要花两个月——信玄计算起来。 不,两个月太久了。 如果不在一个月内将他们全部打倒,接下来就很难熬了。 一旦春天来临,雪融化之后,越后之龙·上杉谦信一定又会不死心前来挑战。 上杉谦信如果不是位于雪花纷飞的越后大名,这趟上洛之战就不可能会实现。 一切的关键都在浅井朝仓能够牵制住织田本队到什么程度。 必须趁织田信奈还无法行动的时候,击破松平元康和斋藤道三,为此需要有条不紊的统治系统和滴水不漏的战略。 『馆主大人,敝人勘助已经攻下东美浓的据点·岩村城了,目前正在准备躲在岐阜城的斋藤道三和馆主大人的决战场地,请火速前往美浓,此上洛战将会是与时间的战争,千万不可花费时间在松平的狸猫女身上——胜赖大人万岁。』 「呵呵,那个老头子还是一样喜欢四郎胜赖啊,既然这么喜欢小孩,就自己结婚生一个不就好了吗——虽然我也和勘助是一样的立场,现在既然有了『甲斐之虎』这么可怕的名号,恐怕是嫁不出去了。」 军师,山本勘助现在正率领特遣部队进攻美浓,信玄将勘助寄来的信用火烧掉后,拍了拍手。 「逍遥轩,你在吗?」 「——在。」 信玄的影子中坐着另外一个信玄。 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对信玄而言,她就像自己的分身。 「妹妹,我现在去要去秘密温泉恢复疲劳,马上就回来。在那之前,就交给你担任武田信玄的影子了。」 「姊姊大人,您唯一的缺点就是会像这样突然不见,请务必小心。」 「我知道!我知道!听好了,千万不能模仿私底下的我喔,要饰演勘助做出来的『名将·武田信玄』,英勇雄壮的『甲斐之虎』,要有那种野性的感觉。千万不能模仿我看到小孩会忍不住呀~~?叫出声音,还有看到猫咪时会想跟它玩,还会把它带回家的样子喔!要有信玄的样子,随时都雄纠纠气昂昂。」 「嘻,遵命。」 武田逍遥轩是信玄的双胞胎妹妹。 逍遥轩安静不多话,平时都躲在信玄的影子处不现身。 只是在战场上的时候,有时候会成为信玄的影武者,偷偷和信玄本人调换。 信玄将阵羽织(注4)和「诹访法性兜」(注5)这些「象征武田信玄的武具」全部交给逍遥轩,自己放下平时打扮华丽的头发,换上宛如平民姑娘的普通和服,直接前往旗本发现的秘密温泉。 「……呼,肩膀好酸痛……是因为胸部太大的关系吗?好久没泡温泉了。」 信玄的身高虽然偏高,但是当她将「武田信玄」这个招牌卸下来交给妹妹时,就只是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胜千代。 注4:一种穿在铠甲之外的无袖外罩。 注5:象徽武田信玄的头盔。 当她以胜千代的模样回来时,经过的士兵也都将信玄误认为是「服侍在信玄大人身旁的仕女」。 谁都无法想信那个「甲斐之虎」、那个为了自己的野心放逐自己的父亲,和上杉谦信进行多次死斗的战国最强馆主大人,竟然会穿着普通姑娘的和服哼着歌,混在步兵们之中来回游荡。 (树就是要藏在森林之中,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胜千代喜欢内政、喜欢小孩、喜欢猫,因此创造出一个和真实的胜千代个性有奇妙不同、十分好战的武将「馆主大人,武田信玄」的虚假形象,一能够带给附近的敌方大名压迫,二则是连对自己人都能够瞒住自己真正的样子。 这也是军师·山本勘助的策略。 山本勘助创造出来的「武田信玄」形象,原本就是建立在胜千代的个性上,一旦胜千代变身为武田信玄,就能连同身心都成为战国最强的「武田信玄」,不只是演出勘助想像中的信玄。 尽管如此,她还是得偶尔变回普通的少女·胜千代舒缓紧张,信玄……更正,胜千代用一句话来说,就是过着相当无法喘息的生活。 「……这里吗?」 穿过迂回曲折的山路上,有个最新找到的秘密温泉。 这里是个只有几名少女士兵守护的寂寞温泉。 信玄……不,胜千代脱下全身衣服,一丝不挂浸泡在月光笼罩的秘密温泉中。 没有任何人…… 久违脱下「武田信玄」的衣服,胜千代有种获得自由的感觉。 「当我放松下来,恢复原本的我时,果然还是要泡温泉啊!就算茅厕再怎么大,也无法待很久。」 啊……很舒服的温泉…… 得赶快完成东海·畿内的重新开发计划,详细决定打倒织田势力后的城市画分和治水作业的内容…… 准备和上杉谦信的最终决战,并且在近江建盖巨城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如果没有那个好战的上杉谦信,我现在早就平定这个满是味噌味的东海地方,把这里重新开发成近代化的商业地带了。 (上杉谦信,那个人每一次每一次都放弃好不容易在战争中攻下的领地,转身回越后,真让人不敢相信,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把重点放在内政上的我和她简直就是水火不容、不共戴天的敌人。) 胜千代=武田=信玄其实想要施行内政,她想要重新开发因为战国时代很长,而导致的荒芜土地,只要看到荒凉的土地,心中就会无法忍受,想要把这片土地变成一面水田,或是人来人往的港口城市,她打从心底喜欢看到土地繁荣的样子。 「喵~~」 胜千代正在享受浸泡到腹部的半身浴时,一只野猫走了过来。 「哇,好可爱?过来,来!来!」 「喵~~」 猫咪亲昵地眯着眼睛。 胜千代抱起猫咪在脸颊上磨蹭。 「喵!喵!」 「你被本猫寺的人当成猫神大人崇拜,应该也很累了吧?在这个战国之世,每个人都非常不安,没有人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所以都想要依靠名将或猫神才能安心活下去吧。」 本猫寺——原本是佛教的宗派,现在不知为何,成了改崇拜猫取代佛的战国最大新兴教团。 虽然主要根据地在大坂,但在伊势的长岛和北陆的加贺也有据点,所能动员的兵力远远凌驾于一国的战国大名。 他们相信「为了猫神而死的人,可以进入充满猫咪的极乐世界」,因此比爱惜生命的武士还要强得多。 「只要武田信玄能够在濑田举旗平定天下,你也能够恢复猫咪原本悠闲的生活了,虽然我接下来还得当一阵子甲斐之虎·武田信玄——勘助虽然头脑聪明,但是十分会操控自己的主公。」 另外最令人在意的是,织田军当中有能够「动摇天命」的存在。 根据山本勘助的占卜—— 斋藤道三的天命早已尽。 道三和义女信奈联手掌握苍天,原本是不可能的事。 虽然胜千代不会使用占卜术,对这方面的理论完全不懂,但是勘助说「原本不该发生的事情,却发生在现实中,那是有个该说是能够『动摇天命』的存在混入织田阵营里头了」这个说法,她却很不可思议地觉得能够理解。 (这个世上真的会有那么神奇的人吗?如果有的话,会是什么样的人呢——他会不会也知道我的天命?武田信玄的天命,还有武田家的天命。将父亲从甲斐放逐出去,选择以「武田信玄」的身分活下去,走向平定天下的道路的我,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未来在等着我?还是我梦想中的未来根本就——) 武田信玄不会害怕。 武田信玄不会动摇。 这就是——不动如山。 只是现在露出雪白的肌肤,恢复成名为胜千代的无名姑娘时,任由恐惧窜上心头倒是无所谓。 因为除了抱在手中的猫咪以外,没有任何人看到。 (在川中岛听到「山本勘助,战死」的误报时,真的有种脚底下部快崩毁的感觉。我那时终于注意到了一件事,我的确将亲生父亲放逐边境,但自己其实是很依赖那个将我教育成名将·武田信玄的勘助……那个光是看着妹妹四郎就态度大转变的奇怪父亲,把他当成自己的老师般景仰,应该说,当我舍弃了不爱我的亲生父亲后,大概就更依赖勘助了,他能在川中岛中奇迹似地捡回一条命——是不是因为勘助的天数未尽的关系呢?) 胜千代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见见那个人。 出现在织田家的「能够动摇天命之人」。 智力。 战斗能力。 统率能力。 政治能力。 野心。 在甲斐和骏河的金山创造出来的经济能力。 有能力的军事和无比忠诚的家臣团。 还有日本最强的武田骑兵队。 由于天赋异禀及勘助的教育,加上孜孜不倦的努力,胜千代才能成长为才能兼备的天下第一名将,武田信玄,尽管如此,胜千代内心深处还是有个无法抹灭的不安。 那就是她心中有点茫然。 从未获得父亲宠爱的自己,尽管成为如此伟大的存在,是否仍然是个无法获得「天命」的人。 胜千代不知道所谓的天命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但是自从她为了继承家督之位起,她就开始有种茫然的感觉,觉得自己是不是被放弃了,想要亲手抓住梦想,自己是不是还缺少了什么,所以才得做出如此强硬的行为。 为了消除那些迷惘,她才会一直全心投入战斗至今,可是—— (我对这个国家而言,到底是不是必要的人?在武田之战中,留了这么多血,这是有意义的吗?) 胜千代头脑太过聪明,拥有能够看穿未来局势的理智,所以有时才会突然间陷入迷惘,不过就算武田信玄再怎么思考,也不可能想得透这种超越人类智慧的事。 可是。 「能够动摇天命之人」,他的话说不定就能回答这个问题。 在同一个「秘密温泉」的对角线上。 相良良晴和泷川一益和乐融融地泡着混浴。 一益似乎还没到被年轻男子看到自己的裸体会害羞的年纪,所以开始揶揄起良晴,若隐若现地展露肌肤给他看。 「怎么样?本公主冰清玉洁的肌肤很美吧?看了会心跳加速吧?」 「才不会!再说,只要看到你就会让我想起那位高贵的人,怎么会有办法心跳加速。」 「高贵的人?谁啊?是指信奈吗?你是怕要是被信奈发现,你很花心跟本公主泡混浴的话,这次一定会被砍头吗?真是胆小鬼。」 「完全答错。」 噗通…… 是水声。有人来了! 「喔!小良,那边!在那边!那里有个年轻女子!」 「喔!是个魔鬼身材的大姊,和一益完全不一样!太幸运了!」 「茄子马手?(注6)未来的语言还真是难懂。」 「她说不定就是武田信玄,可是那位大姊戳着猫的肉球在玩,感觉好像不是,信玄应该是个非常有魄力的人才对。」 「和小九相比虽然年轻多了,说是信玄的侍童,年纪又太大,说不定是影武者。」 「影武者也没关系!我想要再近一点看那位大姊的大胸部!」 「喂,小良!要是被抓到就不好了!你就用本公主的胸部迁就一下吧!给你看!」 「我说啊……一益,你和犬千代、五右卫门、宁宁她们一样,是洗衣板,洗·衣·板!根本还达不到被称为胸部的领域!这样对胸部太失礼了!」 「你才失礼!看到本公主一丝不挂的入浴画面,居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你也太奇怪了?」 如果山本勘助看到这副场景,一定会对良晴的失礼言论厉声说「腐烂的邪门歪道!你不懂幼女的尊贵!没有资格活在世上!」然后哭着斩杀良晴。 「总之先出声叫她看看吧?会使用这个秘密温泉,应该是信玄身边的人不会错,说不定可以掌握到什么信玄的情报。可恶,重要的部位看不到啊!啊啊啊啊啊啊!」 「……嗯!小良怎么这么喜欢大胸部啊?真是奇怪的男人……你是不是变态啊?」 「在未来我是个非常普通有常识的人!听好了,一益,我们一定要假装是偶然喔!我们是远江的猎人,我是哥哥,你是妹妹,话说那个人的胸部好像比胜家的还要大……咕噜。」 良晴划着水游泳接近胜千代。 一益也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心不甘晴不愿跟在良晴身后游泳前进。 「嗯?你们是谁?」 「这还真是巧遇啊!山里的姑娘。」 良晴露出虚伪的假笑,成功和胜千代第一次接触。 「我是在这附近打猎的猎人,相良权藏,这是我妹妹猫丸。」 「喵呜~~我是猫丸喵?(点头)」 一益立刻变成可爱的幼女,语尾还学猫咪叫,不愧是甲贺的公主。 喔,虽然哥哥长得一脸猴子样,但是妹妹非常漂亮十分可爱,嘿嘿——胜千代立刻露出毫无防备的笑容。 胜千代似乎把良晴当成附近的小鬼头,不把他当成男人看待,而且还很高兴地想「猫咪和小孩子一起出现,今天晚上真走运。」所以毫无戒备良晴对着她胸部露出的「邪恶眼神」。 注6:英文的「魔鬼身材」发音和日文「茄子马手」类似。 (谢啦!一益,多亏你,她似乎接受我们了,没想到这个大姊人不但长得非常漂亮正,连胸部也很大,害我想来摸摸看和胜家比起来到底是谁大了。) (居然特地跑来远江追女人,看来你这次真的要被左迁到偏远地区去了,大概会是琉球罗!) (不不不不要告诉信奈喔!) 良晴和一益一边说悄悄话,一边移动到胜千代身旁,一起眺望夜空中的月亮。 「你们是这一带的人吗?妹妹讲话好像有尾张腔?」 「我没有尾张腔啊!喵!」 「猫丸讲话的口音不是尾张腔,她只是在模仿猫神大人而 已,哈哈哈。最近不是很流行吗?信仰猫神大人,是猫咪潮来临了吗?如果讲错一个字就糟糕了,猫神大人尤其在大坂……」 「是吗?我不太懂大坂腔。」 「大姊,你不是也很珍惜地抱着猫咪吗?怎么说出这种话?」 咳,那只猫挡住胸部了,看不到……良晴一边诅咒胜千代抱住的猫,一边很做作地露出洁白的牙齿。 「哼,我只是单纯喜欢猫而已,没有那种信仰,反而是把猫当成神来崇拜,让我觉得很困扰。」 「这样啊……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特别信仰。」 「权兵卫,猎人也是有猎人的信仰,喵,我们是拜山里的女神,喵。」 「喔?是这样吗!?对了,一益,我是权藏,不是权兵卫!」 「我搞错了,喵。还有,本公主的名字是猫叉,喵。」 「又不是妖怪,你的名字是猫丸吧?」 糟糕,露出破绽了——良晴急忙捣住自己的嘴。 胜千代锐利的眼神射穿了良晴。 「原来如此——你们不是当地的人吧?是织田的刺客?」 居然能够抵达这个地方,让我称赞称赞你们——胜千代的薄唇嘴角轻轻扬起。 那个笑容中蕴藏着无言的魄力。 从她脸上似乎隐约能看到武田信玄的脸。 「小良!这个女人是武田信玄!」 感受到杀气的一益把良晴推出去当成人肉盾牌,自己躲在良晴身后。 「这个男人看你要杀要剐随便你!本公主会趁机逃走的!」 「居然毫不犹豫地把我推向前!咕,被发现我们是织田的人,那就没办法了!你听了不要吓到啦,我的本名是相·良·良·晴!怎么样?吓到了吧?哇!哈!哈!哈!」 …… 「谁啊?」 胜千代不知道那种可疑男子的姓名。 「咦咦咦咦咦?难道说,我很没有名气的?」 「……嘻嘻,你可以往好的方向想啊!在大城市京都小良虽然是名人,但还没流传到乡下地方的甲斐。」 「原来是这样啊?一益!这样我又振作起来了!」 单纯的男人——一益嘲笑似地哼了一声。 「这位外表美丽、胸部又大的大姊,你该不会是武田信玄吧?如果是的话,侍奉信奈的我和你就是敌人。这是多么不幸的命运啊……!你不只胸部大,女人味还胜过胜家好几百倍,等级非常高啊!害我一瞬间心动了,喔……」 「吹嘘的话就不用了,快点攻过来吧!我一击就杀了你!」 胜千代抱着猫咪,心想「是个只会要嘴皮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刺客。织田家只有这种人才吗?这是人才管理没做好的证据」。 「我们不是刺客,我们只是来侦查的。」 「本公主本来想要来下毒的,但是小良讨厌这种事。」 「差不多该把这个猴脸笨蛋杀了,可是我想把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带回去疼爱,让她看到血也太可怜了,就用绞杀吧……」胜千代已经在盘算要怎么杀良晴了。 相良良晴很明显身陷于致命的危机,但是他的注意力却完全放在胜千代浮在热水中、若隐若现的丰满乳房上,丝毫没有半点恐惧感。 就连一益都误以为(小良该不会其实是超级大人物?),看着良晴的眼神中出现了一点点憧憬的感觉。 他赤手空拳深入武田阵营,和那个可怕的武田信玄对峙时,还一脸色眯眯地傻笑,他说不定是超越大人物的超级大人物,百年难得一见,不、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下大英豪。 「大姊,你是武田信玄本人吗?这个世界中,不知道为什么,战国武将都是美少女。」 「这家伙……完全不懂分寸。」 「在我看来啊……这个世界胸部的大小似乎和武将的战斗力有关,拿胜家和半兵卫相比就会有这种感觉。也就是说,这位以爆乳自豪的大姊,你一定就是那个不只有智力,武力也相当高强的武田信玄本人!就算你不是信玄,应该也是山县或马场等级的高级武将吧?」 乔凡那那时候也是这样,小良太没分寸了,我似乎能理解信奈为什么要左迁小良了——一益有点傻眼。 「……哼……看来你们真的不是刺客,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杀气。加上,明明发现我的真实身分是『甲斐之虎』武田信玄,却还是一直用下流的眼神盯着我的胸部,算你有种。」 胜千代面带笑容地说出自己的身分。 反正想杀随时都可在一瞬间杀了他,而且他看起来也没什么敌意,加上——胜千代和一益一样,是第一次看到在自己面前还能这么放松(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勇敢)的男人,觉得难能可贵。 良晴现在除了早就臣服在胜千代充满魄力的胸部魅力上,而且还充满「唔喔喔喔喔,遇到超级有名人了~~!」这种战国游戏迷的幸福感。 「这样啊?大姊就是武田信玄?这就是天下第一名将武田信玄的真面目?不但长得漂亮、胸部大、个性也很强势,跟我印象中的一模一样!虽然我本来以为会是更像老虎的那种野性女孩,但这种意外清纯沉静的感觉,和中井贵一演的nhk大河剧『武田信玄』里的印象很接近。但是这样才好!而且又是女孩子!拜托你,请帮我签名!sign!」 「左、左院?(注7」 「sign是未来的语言,这个时代的话,嗯……是叫做花押(注8)吧?」 「真、真是奇怪的话,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胜千代似乎逐渐开始不好意思了。 「我就是织田军的步兵,相良良晴。虽然现在是步兵,但是在前不久,我还是个拥有自己军团的武将,只不过是跟女生卿卿我我,信奈那个笨蛋就把我左迁……可是,没关系!因为这样我才能拿到武田信玄的签名,真是太幸运了!」 「我、我还没说要给你花押,相良良晴,你到底是什么人物?我这次在上洛战开始之前,旧调查过织田军的人了,没有听过你的名字啊!」 一定是信奈把我建立的多项功劳全部抹煞掉了……但是武田家应该知道织田军有个被称为「猴子」的人吧?那个「猴子」就是本大爷!——良晴拍了拍胸脯。 「喔,我是有听说织田家里,混入了一只误以为自己是人类的可怜猴子,而且是个毫无用处、无可救药的邪门歪道,是只只要抓到机会,就会想要揉女孩子胸部的色猴子。也就是说你是个人渣、连猴子都不如的下贱男人啊?」 注7日文中的「签名(sign)」发音和「左院」类似。 注8:日本战国时代用花押来代替签名,有点类似签章 「才不是啊啊啊啊啊!信奈那家伙居然扭曲历史,在全日本散播那种不实谣言,可恶啊啊啊啊啊!」 良晴抓着胜千代的肩膀哭说:「我已经不会再期待信奈了!她对我的态度实在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如果是天下第一名将,武田信玄一定会懂我是多么重要的人!」 「等、等一下,不不不准把头埋在我的胸部里!等一下!你你你你怎怎怎怎么这么会应付女孩子!」 「才不是那样!我只是每次被信奈虐待的时候,都会去找弗洛伊斯撒娇,已经撒娇习惯了!我已经被信奈虐待到不找人撒娇,就会痛苦到活不下去的地步!这就是被欺负之人的悲哀性情!」 「风吕椅子(注9)?那是谁!?」 胜千代满脸震惊。 有生以来第一次碰到这么无礼的男人——没想到他会将脸埋入连我父亲都没碰过的胸部里。 (通通通通常男人只要听到「武田信玄」这个名号 ,就会吓得屁滚尿流,原来这世上不全是这种没用的人吗?原来天下还有这么奇妙的男人?居然对我的名字和我猛烈的眼神丝毫不畏惧。他到底是疯了,还是真的是个器量相当大的男人?) 看到胜千代因为不习惯这种状况,而一脸不知所措、满脸通红的棋样,良晴趁势开始含泪说起自己的遭遇。 「猴子是信奈擅自帮我取的外号!我的本名叫相良良晴!拜托,请在武田家的历史书上留下我的本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从二十一世纪的未来日本迷失到这个战国时代来的!也就是来自四百多年之后的未来,我一直认为帮信奈取得天下是我的使命,所以才这么拼命帮她,没想到那个小气鬼信奈说我花心什么的,还不肯给我该有的奖赏,还把我降格到步兵,左迁到伊势,直到现在。」 胜千代心中觉得这是丝毫无法相信的讳百。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虽然是笨蛋,却绝对没有说谎。 「……你说你来自未来?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我发现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了。」 「然、然后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侍奉织田信奈吗?我不懂,为什么不是我这个武田信玄,而是织田信奈?」 「啊……那是因为……」 之后的事难以启齿啊……良晴的语气有点含糊。 看到良晴犹豫的样子,胜千代越来越不安。 他在——顾虑我的感受!? 这个无名小卒竟然在顾虑我武田信玄? 注9:日文中的「弗洛伊斯」发音和「风吕椅子」类似。 「……嗯,因为信奈雇用人才时,不会管出身和家世,光就这一点来说,信奈是最优秀的大名。在我那个时代是这样被传颂!但实际上她是个相当过分的人。」 「相良良晴,告诉我。我……武田信玄在你所知道的历史中,是被如何流传的?是不是——」 是不是武田家还是无法战胜先行占据京都的织田家? 武田信玄对这个国家是不被需要的吗?只是个昙花一现的存在? 胜千代很想这样问。 只是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因为如果知道自己的未来,那今后的所有人生,说不定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胜七代突然想起勘助的话。 (……「天命」……) 莫非这个看起来相当平凡的少年·相良良晴就是织田家那位「能够动摇天命之人」? 「相良良晴,你在『长良川之战』中,有参加救出斋藤道三的决死队吗?」 「有啊……怎么了吗?而且为什么这件事都有传到甲斐了,却只有我的名字被抹掉啊?信奈那家伙!」 (就是这个人……!他就是改变了斋藤道三原本应该死亡的宿命之人!我一直很想见你,宿命中的好敌手……「动摇天命之人」!) 当胜千代发现这一点时,突然觉得自己全裸泡在温泉中是件相当害羞的事情,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我潜进来只是为了验证武田信玄是因为得了肺痨才会衰弱的学说而已。在我那个时代,是有这种说法。但是你外表看起来相当健康啊!真是太好了!」 「……看她皮肤的弹性,完全~~没有会病死的咸觉,看来织田家要完蛋罗!」 「没办法啊,一益。是我们太天真了,居然希望武田信玄自己能生病病倒,既然这样,武田信玄!就让我们堂堂正正地在战场上一决胜负!虽然现在的我只是个步兵而已……」 「……胜、胜千代。」 「咦?」 「……信、信玄是我出家后的法名。我选了一个符合战国大名的强悍名字,就像越后的上杉景虎改名为『谦信』是一样的道理。我、我真正的名字是胜千代。因为这个名字太像女孩子了,没有魄力,所以都不公开使用。」 哇……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武田信玄有这个名字啊——良晴腼腆微笑。 「仔细想想,武田信玄也是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啊……抱歉!我看到超级名人太兴奋了,完全忘了这里是温泉!」 「……没关系,泡温泉时的我,只是胜千代而已。我、我没有得肺痨,如你所见,我身体非常健康……到底为什么在你的时代中,会传说我得了肺痨呢?」 「历史学者总是有很多种说法啊!比如说,他们还说,战国最强的武田骑兵队其实根本不存在之类的,我们已经被那些说法骗过好几次了。」 被那些说法骗的只有你而已——一益鼓着脸颊,拉扯良晴的头发。 「再说,你对本公主和这个女人的态度差太多了吧?为什么你对本公主就不会这么忘我呢?」 「因为一看到你的脸就会让我想起那位高贵的人啊……而且要我说几次,我对洗衣板没有兴趣。」 「太过分了!你害本公主受伤了!本宫主要跟小九她们说,叫她们好好处置你!」 「哇!不要泼我水啦!」 胜千代看着和一益玩耍的良晴。 她鼓起勇气。 不管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来自几百年后的未来的无名少年·相良良晴知道武田信玄在眼前后,忘记自己是敌方立场,天真地迳自开心不已,光是这样自己不就应该要满足吗? 胜千代突然想到这点。 所以,她开口问良晴。 「……我的天命将结束于此吗?我过去那些武田信玄的人生,全部都只是虚幻的努力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这次的上洛不会成功,我们明明就稳占优势。相良良晴,我知道向身为敌人的你问这种问题,实在不应该而且愚蠢……但还是希望你告诉我真相。」 「我、我所知道的历史和这个世界的走向开始产生了奇妙的差异,所、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么详细啊!」 「相良良晴,只要告诉我你知道的历史就好了,关于我的天命……」 良晴被胜千代真挚的眼神打动了。 该说出来吗?还是不该说?——良晴犹豫了一下。 但是。 如胜千代所信的,良晴还是告诉她实情。 「『信玄病死说』已经没了,那么接下来,请务必小心暗杀——虽然信奈不是那种会暗杀敌将的卑鄙小人,但是织田家现在命在旦夕,不是有句话叫做狗急跳墙吗?说不定松永久秀他们会擅自执行暗杀计划,我、我说的这句话可以帮我从武田家的历史中删除吗?」 如果他们能这样返回甲斐的话,信奈也能得救……良晴痛苦地抓抓头,还是将自己所知的真相告诉胜千代。 「喔喔喔……小良终于倒戈向武田信玄了,是因为和信奈的胸部大小差太多了吗?」 「才不是!一益!我可是信奈忠实的部下,但也是天下所有可爱女孩子的伙伴!如果武田信玄不是这么漂亮的大美人,而是个脏兮兮的男人的话,我可以断言,我绝对不会告诉他这些话!」 「完全不成藉口,嘻嘻。」 「……这件事要跟信奈保密!拜托!」 「嘻嘻嘻!该怎么办?我也想看看信奈气到满脸通红吃醋的样子。」 「她哪会吃醋啊?那家伙只是想虐待我而已!一益,你在伊势好像听到了很多不实的谣言,那些都是误会。」 「呵呵,你还想抵抗啊?反正只要我把手放在小良的额头上,马上就会知道真相了,嘻嘻。」 「我我我我们不是约好,战战战争结束后再说吗!?」 谢谢你告诉我,相良良晴。 可是……胜千代,不,我武田信玄已经 与织田家为敌了。 在我把武田菱旗插在濑田之前,绝对不能撤兵——胜千代嘴里念念有词,慢慢离开良晴身边。 在沉默之中,良晴充满悲伤的眼神似乎已经告诉了她。 (武田菱旗绝对无法在濑田飘扬。不仅如此,就连武田家本身都——) 那样黑暗的未来。 (只要将这个人,将相良良晴得到手,说不定就能够扭转武田家的天命。) 抓住他。 服侍在旁的幼女看来是忍者。 但是这两个人现在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趁现在的话,要抓住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只要我能先听到所有相良良晴知道的「未来」,利用那个情报,就不需要再害怕天命了。 也能够改变未来。 就再也不需要恐惧看不见的未来。 和被放逐的父亲和解,这种无法实现的梦想也说不定—— 只要自己成为天下霸主。 (抓住他!公主大人,兵法就是奇术。战争会让血流成河,所以要不能靠战争,要靠奇术来获得胜利。使用策略并不卑鄙,是贤者为了拯救更多人的智慧。这才是王者应该采取的兵法。) 胜千代内心深处涌现山本勘助的话,但是胜千代却听不进耳里。 他警告了身为敌人的我将会遇到的危机。 对于这样的良晴,胜千代不想要背叛他。 ※ 当相良良晴和武田信玄在山中的秘密温泉邂逅的时候—— 在从滨松城前往二俣城的后援兵当中,混入了一名虚无僧。 杉谷善住坊。 他是二度狙击织田信奈,还让信奈受过重伤的甲贺暗杀者。 照理说应该无处可逃的杉谷善住坊,到底为什么会在松平军的援军当中呢? 那是因为—— 「——我才不是因为被松永久秀威胁,毕竟我的工作失败了两次,想要重新复出,就只能这样做了。去暗杀比织田信奈还要强的大名——武田信玄。」 暗杀武田信玄。 善住坊在离开敷山之后,在潜伏时被松永久秀发现,久秀逼迫他选择是要被判残酷的死刑,还是接受暗杀信玄的工作,善住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当时他在暗杀信奈时,看到信奈灿烂笑容的瞬间犹豫了一下,导致任务失败。 从那个时候开始,杉谷善住坊就成了活死人。 现在他的人生,就只能当暗杀者了,没有其他选择。 「我为了活下去,现在只能走这条路了。」 信玄死在这里的结果,就是信奈会取得天下,不过这种事已经无所谓了。 我今晚大概会死吧,但是却能够名留青史,以暗杀武田信玄的名枪手之名。 善住坊深信「这是我生存的唯一意义,也是我唯一能走的路」。 注意到虚无僧杉谷善住坊混入松平军中的,只有一个人。 不用说,当然就是在元康身边率领服部党的忍者·服部半藏。 (这件事我一个人知道就好了,不需要报告公主他们。) 半藏下了冷酷的判断。 卷之四 三方原之战 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很讨厌我。 当我有记忆以来,就只有被父亲斥责,或是用刀砍的回忆。 小时候,我曾经被父亲逼着用尸体来试刀。 (死在战场上的人也有他们自己的人生,也有苦苦等候他们回去的家人,居然拿那些尸体当成「道具」来试刀子的锐利度,当时我觉得父亲是个相当暴虐凶狠的人。我非常不喜欢做那样的事情,那种冒渎死者的行为——从那一天起,父亲就把我当成「胆小鬼」鄙视我,害我每天过着害怕着被废嫡的危机。) 为了克服那股恐惧,我只好将父亲放逐,亲手夺走家督之位。 被父亲凌虐的甲斐家臣和人民们,都希望聪明又为百姓着想的胜千代大人能当上「领主」。 自称大军师的浪人·山本勘助是个长相奇特的男子。他接近我,说要让我取得天下时,正是我快要被废嫡的时候。 (如今,我是最接近天下的人。我统一了甲斐一国,组成了最强的上洛军。这是每年都从人民那徵收刻薄的年贡,总是进行无意义战争的父亲,绝对做不到的事。虽然这条路上付出了许多牺牲,但是勘助没有让我失望。如今,我正在和最强大的恐惧感对峙——) 被父亲骂为胆小鬼的胜千代是真实的我吗? 还是勘助发掘培育出来的「武田信玄」才是真实的我呢? 马上就要见分晓—— 武田信玄现在正坐在板凳上。 深夜时分。 在武田军的重重包围下,二俣城河的对面传来清凉优美的笛声。 信玄让逍遥轩退下,自己戴上诹访法性兜,全神贯注在内心呼喊「我才是武田信玄」,独自一人坐在本阵之中。 就连一只猫都不可能潜入这里。 但是那个相良良晴却使用了某种法术,潜入到秘密温泉。 (小心暗杀!) 良晴说了那句话。 仔细想想,织田军想逃脱武田军的威胁,除了暗杀自己之外,别无他法,而将织田军彻底包围,将他们逼到如此绝境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只有织田信奈是那种不彻底击倒,就绝对不会撤退的对手,信玄本身也对织田信奈有相当大的警戒心。 那个人对「天下布武」的执着非比寻常。 那是只将天下当成「最强决定战」奖品的自己而言,伸手不及的执着—— (暗杀信玄。) 就算信奈不这么想,她的部下中也会有人愿意弄脏自己的手,这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事情。 那个开朗的相良良晴,在看着自己时的眼神,有露出一瞬间心疼的感觉,敏锐的信玄没有看漏那一瞬间。 (「动摇天命之人」告诉了我自己的未来,我的天命就是会在上洛战途中被人杀死。) 山本勘助在这里就好了——信玄心想。 勘助现在正入侵东美浓,和斋藤道三的前锋作战。 (胆小鬼啊。) 笛声当中似乎可以听见父亲扭曲的笑声。 (我曾经一度忤逆父亲,这次我要忤逆天命。) 信玄因为想要否认自己害怕的关系,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加剧。 不能逃避恐惧。 得和它面对面。 即将逼近的死亡。 种子岛火枪的子弹不久后就会贯穿我的胸口了吧? (不要被恐惧感困住,我要战胜天命。到时候,「武田信玄」才算真正完成。勘助理想中的最强武将,具有成为君临天下霸主资格的名将·武田信玄,我已经不需要再害怕父亲的幻影,相良良晴赐给了我这仅此一次的机会。) 黑暗之中。 信玄可以听到自己呼吸紊乱的声音。 感觉得到。 感觉得到从某个地方有股压倒性的杀意传来。 当中没有夹带憎恨。 只有一股毫无恶意、单纯的杀意—— (是甲贺的人吗?马上就要接近到这里了。) 把真田忍者的主力交给勘助是我太疏忽了吗? 但是我没有后悔。 我要自己一个人战胜这个天命。 就在这一瞬间。 武田信玄到底是个虚幻的人物,还是真实的人—— 将在这一瞬间决定。 信玄表现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下定决心绝对不要输给暗杀者的枪弹。 就连那个织田信奈曾经被两颗铅弹击中肚子,还不是漂亮复活了。 更不用说我是武田信玄。 就算是天命也无法阻止我上洛。 勘助用宏亮的声音读「孙子」给我听时,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不动如山。) 全身细胞都好像觉醒了一样。 (其徐如林。) 比声音还要快速。 发射出来的铅弹袭向信玄。 看到了。 就连朝着自己胸口笔直前进的子弹形状都看得一清二楚。 (其疾如风。) 信玄挥下军扇。 铿——!? 千钧一发—— 铁制的军扇阻挡暗杀者射出的子弹。 武田信玄…… 默默从矮凳上站起。 我战胜天命了!就在她叫出来之前。 (侵掠如火。) 她拔出大太刀。 往子弹飞来的方向高高跳起。 着地处有个打扮成虚无僧的男人盘腿坐在那里。 「——没想到你居然能看穿子弹的轨道,不愧是武田信玄,是我输了。」 这个忍者似乎不打算逃走躲藏,也不打算解释——信玄心想。 感受到死里逃生的这一刻,信玄的身体才开始颤抖。 她已经不感到恐惧。 之前一直让自己相当苦恼的父亲幻影,宛如谎言般消失了。 武田信玄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存在。 就在她超越被暗杀者击倒的天命这一瞬间。 「你竟然能潜入阵营内部,狙击我武田信玄,就听听你的名字吧!」 武田信玄高傲地抬起下巴,俯瞰着善住坊。 她的呼吸已经不紊乱了。 她全身充满活力。 (武田信玄完成了。) 光是这样想,就让信玄兴奋不已。 「——没有必要报上我的名字,我是失败的人,没想到你的动作竟然会比子弹还要快速。」 「一切都结束了。」男人盘着腿,一副豁达的模样,反而有种高节迈俗之感。 「我是个已经败给织田信奈的男人,现在的我只是个败家犬,没有名字。武田信玄,我本来以为只要除掉你,这个战国之世就会结束……看来,天下的走向又要混沌不明了。」 哎呀,我居然以为自己能够将这个乱世拉下序幕,真是笑话——善住坊露出一个阴沉的微笑。 「好了,杀吧,你是真正的怪物,不是我这种人杀得了的人,不愧是战国大名都闻风丧胆的最强之人,武田信玄。」 「你错了,让我有机会渡过这个天命的,是一个叫相良良晴的少年,如果相良良晴没有告诉我天命,今晚倒在这里的人,应该就是我——武田信玄一直到了此时此刻才是真正的完成。」 相良良晴。 善住坊听到这个名字,「侍奉织田的那个小鬼……为什么要做出这种拯救武田信玄的事?……对了,原来是这样啊!」他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嘴边浮现僵硬的笑容。 最后他的笑声开始混着眼泪。 「 ……相良良晴,曾经说出『寺庙无法改变历史』那种莫名其妙的话,你真正想说的,我终于懂了!你是想对我说『你不会让暗杀者改变历史』吗?你的意思不是『暗杀者改变不了历史』,而是『你不会让我改变历史』!岂有此理!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说出的戏言!但是打破我执着的正是相良良晴!正是你那乳臭未干的一个念头!」 哈哈哈哈。 太天真了,居然帮助宿敌武田信玄,你这样怎能称得上是织田家的家臣。 但是我正是败给那个小鬼无可救药的天真。 怎么可以让暗杀者的子弹改变这个国家的历史,这种小鬼头的戏言。 「最后请让我问一个问题,那个对信奈相当狂热的相良良晴,是舍不得你的什么地方?不让你在这里被打倒,就会去讨伐织田军吧?到底是为什么?」 像是附身的东西消失了。 原本一直哭喊的善住坊一恢复冷静,那只想要杀人的眼神,以及凶神恶煞的模样便消失了。 信玄回答。 「我也不晓得,但他看到我的胸部比柴田胜家还要大,开心得不得了,大概就是舍不得我的胸部吧!」 「……原来如此,小鬼头就是小鬼头。」 「我倒是很喜欢那种人。」 「……我已经无话可说了,杀吧。」 信玄默默地…… 将刀朝善住坊脖子砍下。 ※ 十二月二十一日,清晨。 被断了水源的二俣城,终于开城了。 松平元康抱着玉石俱焚的觉悟,从滨松城派出预备军,但是拥有压倒性数量的武田军不断阻止预备军前往二俣城集合,于是二俣城士兵的士气终于用尽。 放弃预备军、回到滨松城的松平元康再度开起军事会议,狸猫耳朵和狸猫尾巴还是不停颤抖。 「昨天晚上,在包围二俣城的武田阵营中,听到了枪声~~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件,但是武田信玄今天早上却精神十足、勇气百倍站在最前线~~」 半藏待在元康身旁说:「我军已经被逼到绝境。本来想赌上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于是假装没看到,看来是无法像在桶狭间时,赌在相良良晴身上一样了,真的非常抱歉。」他低下头来。 「假装没看到?半藏,假装没看到什么?」 「杉谷善住坊。甲贺的忍者,是个名枪手。那个男人过去曾经狙击过织田信奈,这次据说是受屦于织田方,策画用种子岛火枪暗杀信玄。可是,看来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失败了。」 「咦……咦咦咦咦咦咦竹半半半半藏?为什么没向我报告这件事~~!?」 「这次是我赌错对象了,果然打赌不可能每次都赢,这次深刻地体验到这一点。」 啊呜呜,松平家完蛋了~~元康已经停不了身体的颤抖。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这是元康的牙齿不停颤抖的声音。 血气方刚的松平诸将们也无法对害怕的元康说出「发动特攻」这种话。 「二俣城沦陷,远江现在大部分都被武田军压制住了。」 「武田信玄率领的上洛军本队共有两万五千名士兵。」 「我方就算加上泷川大人的援军,也只有一万。」 「再这样下去,除了躲在滨松城里之外,没有其他守护家族的方法。」 「不,干脆舍弃滨松城,直接撤退到本国三河的冈崎城也是方法。」 「三河离位于美浓的斋藤道三殿下也很近,这样就能和他们会合阻挡武田的进击。」 「是啊,这个远江原本就不是松平的领土。」 「可是,我们不战斗就撤退到三河的话,只会添加武田军的士气,他们原本就被誉为最强的军团了,怎么可以在增加他们的士气?」 「来祈雪吧,向天龙川的神明祈祷下雪!骑兵队应该不擅长雪地攻击!」 「不,干脆来祈求炎日快点到来,让越后的雪融化,这样上杉谦信说不定会从武田背后攻击。」 在一旁大快朵颐味噌田乐烧的骑士乔凡那英勇地竖起眉毛,对着三河众将大声叱喝。 「只想倚赖奇迹的这场防卫战,注定会失败!」 但是她嘴里还嚼着萝卜和萄荔,眼前还堆着几十张盘子,没有什么说服力。 「南蛮的骑士大人!请你不要顾着吃味噌田乐烧,也一起想想策略吧!」 「就是说啊!我们很感谢九鬼海盗团的努力,可是你只顾着吃味噌田乐烧,没有出到半点力气喔。」 「我现在是隶属于泷川一益大人的指挥下,在她回来之后,我不能出阵。」 「总之,不管怎么看你都吃太多了,请稍微克制一点。」 「我得在战争开始前补充营养,这是骑士要进行没有明天的防卫战时的一点乐趣,嚼嚼嚼嚼嚼嚼。」 可恶的织田信奈,竟然送一个这么会吃的南蛮人当援军~~这样军粮会越来越少~~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跟他们结盟——三河诸将都只能气得急跳脚。 「对、对了!猴晴先生呢?还没有回来吗~~?」 「相良良晴和泷川一益大人前往武田阵营,还没有回来。」 「……他该不会逃跑了?」 「对了,他一定是舍弃我们松平家逃掉了。」 「各位,不可以这样疑神疑鬼!猴晴先生绝对不会逃跑~~!」 「没错,我回来了!」 良晴带着一益闯进了军事会议的本阵中。 「抱歉,去的时候因为有一益的帮忙,潜入得很顺利,只是要离开信玄阵营的时候,花了不少时间!」 「喔……大家脸色都变得好苍白憔悴啊!在这关键时刻,也只有乔凡那能够保持冷静啊!嘻嘻嘻。」 「我经历了这么长久的马尔他岛防卫战可没有浪费,圣约翰骑士在被逼到绝境时,才会发挥真正的力量。嚼嚼嚼嚼。」 「喂喂喂!你吃这么多会胖的,乔凡那!」 「战斗会消耗体力,没有问题。」 元康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告诉良晴和一益。 「咦?你说什么?有人要暗杀胜千代?是谁?」 「胜千代?那是谁~~?」 「啊……是武田信玄的本名。我们在秘密温泉遇到她时,她看起来好像对未来的事情很烦恼的样子,我就不小心要她『小心暗杀』……」 「「「「「背叛者!」」」」」 碰! 三河的粗暴武将们一起站起身来,毫不留情地围殴良晴。 「喂!对不起啦!可是你们也不用突然这么生气吧?至少先用口头骂骂再说啊!」 「小良真是个大笨蛋!」 一益光着脚丫子踩在良晴的头上,哈哈大笑。 「不要踩我!不要踩我啊!到底是谁跑去暗杀武田信玄了?」 「猴晴先生,是一个叫做杉谷善住坊的忍者~~」 「是那家伙?为什么?他不是信奈的敌人吗?」 「这就不得而知了~~大概是因为暗杀吉姊姊失败,就换了目标吧……又或者是他受屦于职田家的某个人~~?」 「那……我要是没跟胜千代说那种话,她现在……可是用暗杀的方式让名将·武田信玄消失于世,这种方式大错特错!如果不堂堂正正一决胜负,是得不到天下百姓的信赖!」 我们怎么可能会赢!——三河的武士们又开始朝良晴猛踢。 「猴晴先生,武田信玄原本会在不久的未来被暗杀吗~~?这么一来,历史已经改变了……?」 「不不不 ,元康,信玄病死说和暗杀说『都』只是一种说法罢了,真正的胜千代非常健康,完全没有生病的迹象,而且她也不是那种会被善住坊杀掉的人物!」 「那么,就只能正面迎战了吗~~?」 「不,等一下,元康,老实说,我也不觉得松平军能够获胜……」 臭小子!干脆砍下你的脑袋祭拜狸猫大人,当成战前祈祷算了!——三河武士终于气到不行。 「嘻嘻,结果在开战前,就连同伴也变成敌人了,你会怎么办呢?小良?」 「各位等等!请稍微等一下!」 元康一面阻止大家攻击良晴,一面战战兢兢发问: 「猴晴先生,在你知道的未来当中,之后到底会变得怎么样呢?」 事先泄漏出来,反而会让改变历史啊……良晴抱头苦思。 「……嗯、嗯,这个……呃……就是那个……考虑到我方的兵力,根本就没什么好预测的……特别是野战对拥有骑兵队的武田军来说压倒性有利,请你们谅解。」 「我明白了,看来败给武田信玄就是我的天命。」 松平元康命令侍童「立刻把我的南蛮铠甲拿来」,接着从矮凳上站起。 「武田信玄大人原本的天命应该是被『暗杀者暗杀』,但我想她是用自己的力量,开创了不同的未来~~那么我们也只要赌上性命,就一定能够努力下去~~!人不应该只是靠上天的意志在活,自己的未来是可以用自己的意志开创!看到猴晴先生,让我深刻体会到这一点~~」 武田信玄大概会笔直朝滨松城进攻。 我们要堂堂正正从正面迎战! 就在元康说出这个宣言的时候—— 监视兵快马加鞭闯入本阵当中。 「武田信玄军两万五千人完全无视这座滨松城,直接朝西方的三方原台地前进。」 他们打算不管我们松平家,直接去和斋藤道三决战!——当武将们注意到这一点时,「是指我们松平家根本不配当他们的对手吗?」「奇耻大辱啊!」「可是这样公主就能得救了。」「这原本就是织田家和武田家的战争,我们只是被卷进去而已」武将们开始用半懊悔、半安心的表情谈论。 三河武士们的态度其实都相当正常,毕竟松平家不是织田家的家臣,而是地位对等的同盟国,其实他们可以在这里就对武田信玄投降,况且以少数兵力,面对强敌·武田,他们已经算做得非常好了。 可是—— 就在这个时候,平常个性温和,和「忍辱负重」、「忍耐」、「背着重物走在斜坡上,这就是人生」这些有被虐倾向的文字相当符合的松平元康,个性突然大转变。 她生气了。 被自己向往的名将·武田信玄完全不放在眼里,信玄一定打从心底鄙视只会躲在滨松城里的小狸猫女——这个想法激怒了元康。 「现在立刻全军突击!一旦武田军开始走下三方原的台地,我们就从背后突击他们~~!现在的话,还来得及!」 「等、等一下!元康!这一定是胜千代的圈套……」 「什么胜千代~~!武田信玄战胜了天命!吉姊姊也是好几次成功渡过那样的困境!我也、我也可以……!猴晴先生,还是你想说吉姊姊办得到的事我办不到吗?」 「我懂你的心情!你先冷静下来!这次的对手不是今川义元或浅井长政,而是那个武田信玄!这时应该不要着急,仔细拟定对策……我也会出点猴子的智慧!」 「我不会让武田军这么轻易通过~~!要是我继续躲在滨松城里,我会一辈子被当成笑柄~~!这样我也不配改名为『德川家康』这么英勇的名字。」 「所以这个名字听起来心机太重,在后世的印象……」 「我不会再拜托猴晴先生了!不管谁说什么我都要出击~~!」 元康不断咬着拇指的指甲,眼中泛着泪光大吼。 「喂!半藏,去阻止她一下!再说,你应该也看到这么做的结果吧?」 「相良良晴,我们的公主平常就像狸猫一样温厚,可是一旦被逼急了,就会出现那个习惯,只要她开始咬指甲,对其他事就会充耳不闻。」 「喔,没想到她那么倔强……」 「因为她平常忍辱负重习惯了,一旦生气,就真的很难恢复为原来的样子。」 (原来如此,是会失控的角色啊。) 就连服部半藏都无法阻止她。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真是讨厌~~在尘土飞扬的台地上打仗的话,皮肤会乾掉的~~泷川一益还是一样说出这种话,所有武将看到这样的她,都下定决心、高声呐喊站了起来。 三方原。 只要穿过三方原,再稍微行军一段时间,就能进入三河,前方是信奈的据点,也是斋藤道三守护的美浓。 从二俣城出发的武田信玄军有两万五千名,他们无视躲在近在眼前滨松城的松平元康,威风凛凛地向三方原行军。 在这个时候,元康除了远江北部之外,连本国·三河的北部也被武田军夺下。 北三河的豪族·国民们都因为害怕信玄的武力雄威纷纷投降。 武田军之所以可以毫发无伤横切过三方原,都是武田信玄率领的主力部队毫不犹豫进入美浓的结果,现在武田的特遣部队已经进入美浓,美浓东部也被武田军压制下来,只要毫发无伤的主力部队也到此会合,结果可想而知。 这么一来,看似逃过一劫的松平家,结果还是得要灭亡。 当信奈灭亡的同时,身为同盟国的松平家也将再度灭亡。 然而元康的心中却没有「向其他家投降」这个选择。 如果对等的同盟国,她愿意结盟。 可是,绝对不臣服。 她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帮今川义元跑腿的时代了,今川义元总是让他们站在战争最前线,让家臣团们过着苦日子,元康已经不想再让家臣们有这种回忆。 元康站在旗本军团的最前头,全军追赶武田军。 「再这样坐以待毙的话,吉姊姊会撑不下去的~~!武田信玄应该不会想到我会来进行特攻~~!我们要在武田军开始进入下坡时,大举进攻~~!」 她大喊的同时拼命追赶。 「吉姊姊在『桶狭间之战』中,自己开拓了自己的命运~~我也一定可以……!」 就连隐约知道这场战争结局的相良良晴也无法制止元康。 (说到「三方原之战」,不就是德川家康唯一的败仗,而且还是留在战国历史上的大惨败吗?惨了,如果继续这样袖手旁观下去,元康会死的!) 良晴操控骑不习惯的马匹,跟在松平军最后头。 他太慢了。 现在他已经看不到跑在前头的元康。 现在的良晴只是个隶属在泷川一益部队底下的无名步兵小卒。 就连现在骑的马,也是从武田军营中偷来的。 (都是我害的,都是因为我不小心对胜千代说出「小心暗杀」这种话,如果我当时什么都不说的话,现在说不定就……啊,可是看到胜千代大美人愁眉苦脸的样子,我怎么可能装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也不会让元康在这里殒落!我自己播下的种,不自己收拾我不会甘心,我的个性就是这么厚脸皮,对吧,五右卫门,半兵卫。) 良晴似乎可以听到前鬼在耳边笑着说:「哎呀哎呀,女难之相又更加恶化了。」 「啊、啊、啊……」 追捕到武田军的元康,现在正打算爬上三方原台地。 武田信玄军共有两万五千名。 无数只「风林火山」的军旗正在三方原高台上飘扬。 真令人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他们突然转方向——朝这里过来了……!?」 照理说应该悠然进军三河的武田军,藉由有条不紊的完美统制能力,宛如一条巨大蜈蚣般,在三方原台地上进行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才短短不到几分钟的时间。 武田军的阵形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从原本往西前进的「长蛇阵」,变成等待元康从东方过来的「鱼鳞阵」。 彷佛是一个有自己意志的巨大生物。 能够自由变幻。 而且身着赤备铠甲的武田军没有半个人发言。 没有任何人多说废话。 所有人的视线都只关注在一点上,那就是——拿下松平元康的人头。 「啊、啊呜啊呜啊呜!」 松平军的各个武将都各自行军,根本没有所谓的阵形可言,双方相差太大、太悬殊了。 在数字上,兵力仅仅相差两倍到三倍。 可是,双方实力相差更多。 原本应该是背对松平军的武田军夺下高台,现在反而是准备进行奇袭的松平军位于斜坡底下。 武田骑兵队现在只要往下进攻,松平军就会在一瞬间崩溃。 「……是陷阱……!?」 松平军在战略上已经是败北了。 对方预测到了自己下一步再下一步的行动,然后加以操控。 加上双方的统率能力相差太多。 再这样下去,松平军会撑不下去。 现在已经不是突袭的时候了。 「换换换换成鹤翼阵形!」 「鹤翼阵形」是将部队往外扩张变成v字型,包围敌人,加以防守的阵形。 虽然已经来不及了,但还是得尽量努力减少敌军突进的冲击—— 「松平元康在吗?」 在火红的武田骑兵队中央,有个眼神如老鹰般锐利的高大女武将,骑着黑色巨马悠然走了出来。 那很明显不是日本马。 这匹巨马是阿拉伯种。信玄和南蛮交易时,将阿拉伯种的马进口到国内,在甲斐信浓的牧场培育,成功在国内供给比其他国家大上许多的大批巨马。 在这些马群当中,有一匹明显与众不同的巨马,潇洒骑在上面的是一位充满自信、野心、斗争心,以及充满知性的年轻美丽女武将。 她一口气拉近和元康之间的距离。 元康虽然快要晕过去了,但还是鼓起勇气。 「……我、我、我、我就是……」 「是吗?我是武田信玄。」 她傲然报上自己的名号。 元康的亲卫队口中喊着:「攻击!」有的射箭、有的开枪,却没人射中悠然骑在马上、双臂交叉、露出豪不畏惧笑容的信玄。 就好像是箭和子弹害怕信玄,纷纷自己避开一样。 元康伸手制止亲卫队的攻击。 「三河的狸猫女,你应该也很清楚吧?凭你已经无法阻止我们行军了,你要向我投降吗?」 全身颤抖的元康泪眼汪汪地摇头。 「那么就是打算和织田信奈一起殒落吗?」 「……我……」 「松平元康,现在的你不过是在模仿织田信奈要猴戏而已,明明知道不可能会赢,还是不顾一切进行突击,这只是单纯有勇无谋,织田信奈之所以会在桶狭间获得胜利,不是偶然也不是发生奇迹,而是在情报战上胜利了,你原本预想我会直接横跨三方原,进入三河,但这不是你掌握情报后分析出来的结果,而是你自己个人的愿望罢了,你想爬到和织田信奈对等位置上的浅薄梦想——让你的判断能力变弱,导致松平全军崩溃。」 元康无法回嘴。 被说成是在模仿织田信奈耍猴戏,这一针见血的屈辱、直逼而来对死亡的恐惧、以及犯下了对家臣团怎么道歉也不够用的失误之后悔。 她的眼镜已经因为夺眶而出的泪水变得雾蒙蒙。 「松平元康,你以为和织田家结盟的话,就能够缔结和他们对等的同盟关系吗?别作梦了,以你现在的立场,就跟侍奉今川义元的时候完全一样,你不过是依附在强者身边,追随他们过着阿谀奉承的生活而已,你现在的选择只剩下果断在此时此地向我投降,或是成为织田信奈的家臣,想要在战国之世独立成为大名、高傲活下去,以及在巨大势力的庇护下,过着安宁的生活,这两个是绝对不可能同时成立的,你却企图想要让两种都能实现?你有梦想吗?你有想让这个战国之世的日本变成那样的志气吗?不是从别人那里得到,而是你自己的志向?这就是你被称为狸猫的原因。」 公主,这只是单纯的挑衅,千万不能听信啊! 武田信玄是个擅长舌战的狡狯武将,她只是想要激怒还年幼的公主啊! 这些家臣们的声音已经传不进元康耳里了。 「……唔……唔哇啊啊啊啊啊!」 元康挥下了军扇…… 同时,撼动大地的武田骑兵队也开始进行波涛汹涌的突进。 松平军的「鹤翼阵形」被彻底粉碎瓦解。 鹤的两翼被折断了。 「瓦解了!」 就连良晴都很明显看得出来松平军凄惨崩溃。 根本已经无法继续打仗了。 就算元康不挥下军扇,而是回转逃亡,结果还是一样。 或许前进这么一步,反而还让她得救了。 「这下不行了~~!」 「武田军太强了~~!」 完全溃堤的三河士兵们都争先恐后冲往回滨松城的路上。 唔喔喔~~这样我找不到元康人在哪里~~!——良晴也慌张起来。 尽管如此,他还是试着想要前进,却被败将残兵的人潮吞噬,连马都害怕了起来。 「相良良晴!我军已经完全溃堤了,遭到武田骑兵队突进讨伐的人,和负伤的人多到不计其数!」 在一片混乱当中,有个扛着铁锹的老农夫一看到良晴,便轻盈从残兵头上跳跃过来。 「咦?你是半藏?这是什么变装?」 武田率领的真田忍者群结界坚固异常,不变装的话就很难前进——服部半藏难得说出这种弱势的话。 「松平军崩毁了,已经不是我们忍者能派得上用场的阶段!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智慧之时!」 「元康没事吧?」 「没事,只是一直咬着指甲,口中念念有词说自己会死在这里,但还是吵着要朝武田骑兵队中心突进,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让公主活着回滨松城!」 「那个元康居然会……」 「武田信玄是个可怕的智将,她突然攻击公主的内心——很抱歉,继金崎之后,我希望再把后备军交给你,就算打晕公主,也要将公主活着带回滨松城。」 「……虽然很想跟你说包在我身上,可是我现在只是个步兵,光靠我一个人实在无能为力。」 「这里有可以当后备军的兵力喔!嘻嘻。」 泷川一益从树林中冒了出来。 「陆地战真的好讨厌喔!这些尘土飞烟……大家都在战争杀伐。」 「战败之际才是骑士生存的世界,就由我乔凡那来阻止敌人的追击。」 全身穿着黄金南蛮铠甲的乔凡那高举长枪,出现在一益身后。 「一益!我还以为你带着乔凡那逃跑了!」 「小良,你真的很笨!要是没有人帮你留下后备军的战力,真的会全军覆没。」 「的确,在 没有人能够阻止元康的那一瞬间,就可以判断出来会有现在这种状况。」 「我带了秘藏的泷川铁炮队来了,你可以放心了。只是这个代价很高喔!嘻嘻。」 山丘上方,出现了约有两千兵力的泷川一益队。 「谢谢你,一益!有这些援军,元康说不定就可以得救!」 一益的家臣们发出「喔~~」像是快要睡着的声音,高举种子岛火枪,数量为几百只。 「和精锐的明智光秀铁炮队相比,看起来实在不怎么样。」 「他们一半是甲贺人,一半是在伊势雇用的步兵,所以在陆地上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罩旭样啊……原来泷川军在织田家内算是二军等级……难怪信奈会把我左迁到那里去。」 「真是没礼貌的家伙,先拿小良来开枪好了!」 相良良晴!武田骑兵队过来了!公主也在!——化身为农夫的半藏大喊。 良晴来到哭着驱马前进的元康身边。 「一益和我当后备军,你快点进滨松城!千万不要回头!要是你被打倒了,一切就结束了!」 良晴提高音量激励元康。 「呜、呜、呜……她说我……我只是在模仿吉姊姊……只是个没有自己梦想的小跟班……她说我只是个打算依附强者、像只狸猫一样、狡猾处世,被这样一说,我突然一股脑……」 「呃……她居然说出这么令人打击的话?胜千代在温泉里看起来这么文静,没想到一上战场就变恶鬼了……」 我还是太天真了,应该把私底下的胜千代和武田信玄想成是不同人才对——良晴心想。 「不用在意,元康,她只是为了要激怒你,才说出那种煽动性的话!这么简单就受到影响,不像你喔!」 「因为……因为都是真的……她说的都是真的!我、我不像吉姊姊是个天才……也不像武田信玄大人这么强大……我打从一开始就没办法模仿吉姊婶。都是因为我这么没用,才会让这么多家臣送死!呜……」 啊……眼镜姑娘的眼泪太叫人心疼了,我看不下去! 良晴戳揉元康的狸猫耳大叫出声。 在吵杂声当中,为了让元康能够确实听到自己的声音,他大叫: 「你是大器晚成型的人!世界上有很多种人,有像信奈那种一出生就是天才的人,也有像半兵卫那种自小就让才能开花结果的人!松平元康——未来的德川家康是花费长时间,一点一点成长的武将!只要你不忘记今天的悔恨,将来一定可以成长为我所知道的德川家康!你的能力值至少可以成长到日本最强的程度!在我长期玩下来的战国游戏当中就是这个样子,不会错的!」 「……未来的我会是什么样的武将呢?」 呃……这个有点说不出口……总不能跟她说,你会变心机非常重的大狸猫……良晴沉默不语。 「如果我能够活过今天,是否就能对吉姊姊有帮助?」 「这个——」 「猴晴先生,我的头脑不好,所以没有明确的目标,想让这个国家变得怎么样。所以吉姊姊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相信吉姊姊,跟随在她身旁,就是我的使命。这样不行吗?」 「当然可以啊!我也是这个样子,每个人本来就应该要有不同的使命,每个人都要自己争天下的话,战争永远不会结束。就算是独立的大名,只要自己率先表示出愿意侍奉天下霸主信奈的姿态,虽然会有人说你舍案尊严,但是这么一来,战国之世就会迈向终结了!」 「啊……没错~~你说的没错,还有这条路可以选择~~」 元康终于恢复笑容。 她泪流满面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元康,你要是死了,信奈向海外征讨时,就没有人能够治理国内了,我在金崎不是说过了吗?你有能够和平统治这个国家的才能,就算现在没有,总有一天一定能够成长到拥有那股能力,武田信玄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这么完美的武将,想要提高内政能力,可以效法那家伙,但是绝对不可以模仿信奈那种放火讨伐的行为。虽然会花一点时间,但是你一定可以,所以现在不管再怎么痛苦都要活下去。懂了吗?元康?」 「那个未来,是猴晴先生知道的历史吗?」 良晴朝着前面回答。 「不,不是,是我们所有人都能获得的未来,是这个国家——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看过的未来。」 元康像是释怀了。 开始迅速朝滨松城前进。 然后,奇迹发生了。 「圣约翰骑士乔凡那·罗尔提斯在此!前来支援松平军!」 「好了,各位,一口气发射,我们要让天下人知道铁炮高手不是只有明智光秀。」 看到后备部队的武田骑兵队,在前往滨松城的行军途中停了下来。 让松平军溃堤的武田信玄没有继续前往滨松城。 而是让军队再度反转,笔直往三河进击。 目的地却是三河对面的邦国——美浓。 率领特遣部队的山本勘助和绕到岐阜城的斋藤道三在此展开激烈的前哨战,美浓是对织田军的最前线。 松平元康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只是和武田骑兵队正面冲突的松平军死伤惨重,许多知名武将都成了无法归来的人,滨松城已经没有再出动进击的兵力了。 十二月二十二日,傍晚时分。 在三方原将松平军打得体无完肤的武田信玄,率领两万五千名武田本队军,彷佛奔驰在无人的山野中一样,以闪电般的速度横跨三河、进入尾张、向美浓进击。 信玄带领装备轻巧的骑兵队,比本队还要率先进入来到位于尾张和美浓国境的木曾川,进入耸立于木曾川南岸的战略要地·犬山城。 只要渡过眼前的木曾川,对面就是美浓了。 犬山城虽然是织田军的据点,但是率领特遣部队攻击东美浓的山本勘助早就运用策略拿下了这座城。 要渡过木曾川,和躲在岐阜城里的斋藤道三一决雌雄吗? 还是将和勘助的特遣部队会合后,变成三万大军的兵力先分散开来,慢慢侵略宛如空城的尾张呢? 信玄的心中当然是选择「决战」。 她就是为了战斗来到这里的。 山本勘助在犬山城本丸大厅迎接信玄。 「好久不见,勘助,见不到四郎想必很寂寞吧?」 信玄的表情和声音中充满自信和威严。 山本勘住看到这样的信玄不禁睁大眼睛。 「这是……」 武田信玄已经「完成」了。 山本勘助长年以来描绘出来的理想名将·武田信玄本人,正以「活生生的英雄」姿态出现在眼前。 「馆主大人!?你已经成长到连勘助都惊为天人的地步了,敝人不在身边的这段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哼,又重新迷恋上我了吗?勘助?」 「不不不,敝人的心目中只有继承诹访巫女之血统的胜赖大人,一心一意只奉献她,对每个月都有月事来的成年女子完全没有兴趣。」 勘助滔滔不绝地用极为正经的表情,说出这种充满劣根性的话。 这家伙从以前就是这样——信玄不禁觉得好笑。 「哈哈,你还是一样是个恶心的老头啊!」 「是的,敝人因为这副面相才能保持终生单身,但馆主大人对小的而言,就像女儿一样,怎么可能会有迷恋这么不得体的想法。」 那年幼的四郎对你而言又是什么——信玄虽然很想这样吐嘈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勘 助。 「听我说,勘助!我战胜天命了!」 自从放逐了父亲以来,经常得带着猛虎般的表情威吓群众的武田信玄,现在和普通的少女·胜千代融为一体了。 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迷惘、恐惧和忧愁。 如老虎般凶猛的眼神,现在变成宛如诹访湖般凛然宁静、不为所动的眼神。 信玄过于缜密细腻的个性,其实是恐惧的反弹。 在战场上如此英勇果敢,也是为了逃离从父亲手中夺走家督之位的自己。 将家臣团们比喻为城的名将姿态,也是为了戒备自己也被其他人放逐到甲斐去的因果报应。 可是,现在的信玄丝毫没有半点迷惘。 勘助眨着他的独眼,彷佛看到什么耀眼的东西。 「我将在这一战中获得胜和取得天下,勘助,我能够走到这个地步,都多亏有你。」 「喔、喔……敝人在遇到馆主大人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一定会是敝人在心目中古今无双的名将·武田信玄,只是没想到馆主大人会在敝人还活着的时候就成长到这个地步——」 勘助下意识地将额头放在榻榻米上跪拜。 眼泪从他的独眼中流了下来。 「勘助一直觉得很心痛,觉得放逐父亲的黑暗过去带来的伤痛,会让重感情的馆主大人永远将那道伤留在心里。」 「还不是你唆使我放逐父亲的。当时还是个浪人的你,一副怪模怪样出现在我面前,还说出『姑娘,我可以帮你得到天下』这种痴人说梦话的话,我到现在还无法忘记那个夜晚的震惊,老实说我还以为你是个疯子。」 「敝人正是个疯子,身为一介浪人的勘助,虽然周游列国,鼓吹大家我才是能够取得天下的大军师,但是不管去哪里,都只会被当成疯子,当官根本只是梦想中的梦想而已。」 「因为你长得怪模怪样、加上喜欢幼女的兴趣,让人更加望之却步,不过你那只独眼却又莫名闪耀动人,而且我想说就算你是疯子,也没有要加害于我的意思,所以才雇用你的。勘助,既然你自负为天下第一的军帅,那为什么会选择赌在我这个快要被父亲废嫡的人身上?而且我还只是甲斐这个山国的公主,我的美貌对你而言,应该也只是对牛弹琴、丝毫没有任何意义吧?」 本来觉得太过失礼,所以绝对不打算说出来的,还是全部说出来吧——勘助维持跪拜的姿势继续说: 「……我觉得我们非常相似。」 「我跟你吗?哈哈!」 「馆主大人明明就拥有能够取得天下的器量,却被父亲以不合理的方式疏远,而我却因为这副丑陋的相貌,无法被屦用为军师,这部分敝人觉得非常相似——当时敝人是这么想的,请原谅敝人该死,说出如此无礼之言,一个是身为甲斐源氏嫡系子孙,以绝世美貌着称的馆主大人,一个是样貌丑陋、身分卑微的敝人,从外在来看,是全然无法相比、完全相反的两人,不知道为何,敝人就是觉得很相似。」 继续说下去,勘助——信玄命令他。 「甲斐距离京都相当遥远,而且不隔海,在甲斐没有任何天时地利,因此聪明过人的馆主大人打从一开始便放弃夺取天下,才会甘愿接受被父亲废嫡,正因为拥有过人的才能,才会放弃自己的未来。尽管如此,不,正因为如此,勘助才会想要带馆主大人到天下——到甲斐以外更宽广的世界,敝人是不是真的疯了呢?」 真是个会乱使主公的家伙。——信玄用略带鼻音的低闷声音呢喃。 「勘助,我成为你理想中的武田信玄吗?我有办法成为那种入吗?」 「是的,你已经成长到超乎敝人想像的地步了,敝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授馆主大人了。」 「听我说,勘助,我——遇到『动摇天命』的人了。」 「什么!?」 「而且他告诉我,天命不是注定的,天命就像是我们眼前的这条木曾川河流一样。勘助,未来事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抓牢,过去的罪孽在未来偿还就好,继续对放逐父亲的过去感到害怕,一点意义都没有。」 武田信玄威风凛凛地诉说。 接下来要夺得天下,将武田旗插在濑田上。 取代身为织田信奈傀儡的今川幕府,由我这个甲斐源氏嫡系子孙武田信玄亲自开放幕府。 只要打倒织田信奈,不下三年就能平定日本。对信玄而言,唯一棘手的敌人只有上杉谦信而已,只要武田幕府平定天下,那个谦信也不会继续反抗,因为她是个为了道理、正义而活的人,不是为了自己的欲望。 「在那之后,我就要去迎接在京近江一带流浪的父亲。」 馆主大人,你真得成长太多太多了——勘助的背部在颤抖,却始终没有抬头。 「明天一战,我希望是武田信玄的最终战役,军师·山本勘助,我命令你想出必胜的策略……」 「这个……敝人在川中岛被上杉谦信破解了『啄木鸟战法』,策略……」 「够了,反正你脑海中已经完成好几种策略了吧?这就是身为军师该做的事情,你虽然很会操控主公,但我也很会操家臣——」 勘助终于把头抬起来了。 这时他眼泪已乾,恢复为冷血无情的军师表情。 「讨伐『美浓的蝮蛇』……不对,是『岐阜』的蝮蛇必胜策略,其实早就完成在勘助的头脑里了。」 「喔……这次也要用『啄木鸟战法』吗?勘助?是要渡过木曾川,在平原扎阵营,然后送特遣部队到蝮蛇的背后?」 「是,也不是,这次的策略就称为『啄木鸟战法·改』,利用在川中岛的败北战,那个擅长作战的蝮蛇聪明反被聪明误,然后再攻击蝮蛇的弱点,咯咯咯。」 「露出不同于常人的黑暗笑容了,你确实是战争的魔鬼啊!」 「是的,将馆主大人带到京都之前,敝人勘助都会化身恶鬼。」 「明天战争一结束,你就恢复为人,去讨个老婆成亲,知道吗?这是命令,勘助。」 要敝人讨老婆,不……勘助立刻以跪拜的姿势滑着逃到大厅最旁边的角落,看到这个昼面的信玄忍不住笑了出来。 ※ 同一天十二月二十二日,晚上。 相良良晴和泷川一益,以及乔凡那快马奔腾地进入点起篝火、巩固防备的岐阜城。 这里是良晴曾经从鬼门关爬回来、让信奈成功攻下的山城。 斋藤道三人不在本丸。 三人被邀请到山顶的草庵中。 信奈似乎打算之后在岐阜城的山顶建盖松永久秀想出来的新奇之塔「天守」,但道三似乎很喜欢这里,习惯每天晚上在这个山顶喝茶享受。 良晴看到出现在草庵茶室中的道三,内心突然一阵心痛。 前些日子还这么坚强顽固的道三,突然消瘦了一大圈。 「老爷子,你是不是因为参加寒冬的战争,受了风寒?脸色不太好。」 「老夫只是战胜不了岁月的侵袭。咳咳……」 他已经没了平常的魄力。 虽然你们快马奔腾而来,可是不需要向老夫报告任何事情,在远江发生的事老夫全都晓得了——道三笑着倒茶给三人。 「织田家被逼到绝境了,唯一的同盟国——三河的松平现在已经脱队了,信玄正以闪电般速度进入犬山城,觊觎这座岐阜城,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要交战了。」 「可是我们还没有输,老爷子!现在九鬼大姊正在阻止武田水军前进,无法从水军拿获得补给的武田军,一旦变成长期战,一定会开始出现兵粮不足的现象,而且,所幸一益的部下几乎 毫发无伤,马上就能抵达岐阜城了。」 「不会变成长期战的,武田信玄看准了要在上杉谦信因雪无法动弹的时候上洛进京,今晚或明早,信奈殿下应该就会和浅井朝仓也将在姊川一带进行决战,同时武田本队也会攻进岐阜城,双方兵力相差悬殊,只靠一益大人的援军,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本公主特地带了援军帮忙,真是满嘴抱怨的老头子。」 姊川不会有问题的——良晴拍拍胸脯保证。 「偷偷跟你们说,我知道这场『姊川之战』的结果。老爷子,听我说,虽然尾张兵的确弱到让人欲哭无泪,而且还弱到一种不可理喻的地步,如果和浅井朝仓正面交锋,绝对不可能会获胜。可是……在『姊川之战』中,德川……啊,是松平军将成为很大的助力,所以信奈一定可以逆转得胜!问题在于信玄那边。」 不断吃着酱油丸子的乔凡那身边,道三和一益同时露出「???」充满疑问的表情。 「良晴大人,你在说什么啊?松平大人无法来到姊川会合啊,他们现在应该正在滨松城整备剩下的兵力,已经没有多余的喘息空间,毕竟武田军留下来预备的兵方,随时都有可能会攻过来。」 「就是说啊,小良。元康都已经被打得体无完肤了,还要跟他们要派出援兵去姊川,这种话连恶鬼都说不出来!狸猫女说不定会陷入绝望,投滨名湖自尽。没想到小良竟是个意外冷酷的男人啊!比恶鬼还要过分的男人啊!喔……但是本公主心跳得好快啊……为什么呢?」 「不是啦……在我知道的历史中……咦?啊啊啊啊!?对了,在三方原吃下大惨败的元康不可能去姊川!这个世界和我知道的历史出现了奇妙的差异啊!也就是说……也就是说……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了啊!」 噗! 发觉到自己严重错误的良晴,把茶喷了出来。 整个喷到继续吃着酱油丸子的乔凡那脸上。 「……没礼貌的家伙……杀!」 「等一下!等一下!不要这么轻易就拔剑啊!现在不是这种时候!」 良晴之前就算被逼到不管什么绝境,都还能保有一定程度的冷静,都是因为他一直觉得「反正不管怎么样,织田如果和浅井朝仓在姊川开战的话就会获胜……」战国游戏中出现的是这样的未来。 可是,历史上有名的「姊川之战」,织田家之所以会赢,都是因为德川(松平)的援军表现优秀的关系…… 「惨了啦!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烫、好脏……好污秽……我还是要杀了你!」 「老爷子!少了元康,在『姊川之战』中根本赢不了!信奈、信奈会输!啊……可是眼前信玄的大军就要攻过来了,老爷子也不可能去当援军!难难难难道,信信信信奈的命运会会会会到此为止——」 若是我不对胜千代说出「小心暗杀」那句话,现在武田信玄……胜千代说不定就会被种子岛火枪击中,放弃上洛……怎么会这样啊啊啊啊啊! 「难道是我……是我改变了历史,把信奈逼进死地吗!?可恶!可恶!就算我再怎么不想看到胜千代被暗杀,不希望她以这么悲惨的方式终结一生,都是我太大意了……居、居然因为那一句话……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啊?」 良情抱着头在狭小的草庵榻榻米上爬来爬去。 喔,小良终于崩溃啦——喝茶的一益眯着眼笑着。 道三安慰良晴说: 「你不需要感到自责,身经百战的信玄也是有影武者的,无论你是否有提醒她被暗杀的可能性,区区一名忍者不可能杀得了如此名将,最多只能改变一些事情的流程罢了。」 「老爷子,我很感谢你这么对我说,可是……」 「一益大人请跟着老夫,援军大概有两千左右对吧?」 「虽然不太愿意,现在就算逃回伊势,信玄总有一天也会追过来,嘻嘻。」 「伊势军听说主力是海盗团,那么陆地上的主力是铁炮队吗?」 「嗯,甲贺军团和近江国友的铸炮工匠们很熟,只要使用铁炮,本公主也不会输给明智光秀那个凸额头女。」 「那么老夫就拜托你了。」 「嘻,再多称赞本公主一些啊!老头!」 「那么……」 泷川一益大人是个假设一百发子弹当中,中了七十颗就会高傲自满的人,但十兵卫光秀却是百发子当中,命中了九十九发,漏了一发都会相当懊悔自责的武将——道三一句话说出对光秀和一益的人格短评。 「噗~~完全没在称赞本公主!」 「不不,这是称赞。在兵法上,不管是工作还是战争,拿下七成胜利是最理想的。追求百分之百的胜利是相当危险的事……咳咳、咳咳……」 「……老头……不、不是,老爷爷,你没事吧?」 「……十兵卫光秀是我心爱的弟子,但是我很担心她那会因为百分之一的失误而自责的责任心,一益大人只要保持这种得过且过、不拘小节的样子就够了,只是那种个性说不定会觉得统一天下的工作太过沉重。」 虽然道三还是没有在称赞,但一益因为个性悠哉自得,于是还得意说:「嘿嘿,本公主很不拘小节的。」 「哼哼哼哼,那个金桔女如果跟本公主一样也在宽广的海上生活的话,说不定心胸会变得宽大一点。」 「……只是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担心十兵卫了,相良良晴大人,请用心听老夫说以下这段话。」 「嗯。」良晴端正姿势来到道三面前。 只是从眺望风流月夜、宁静品茶的道三口中说出来的话,实在太过唐突、又充满冲击。 「咳咳、咳咳。相良良晴大人,老夫得了肺病,曲直濑贝尔休帮我诊断过后,说我时日不多,随时都有可能会上路,恐怕是无法迎接新的一年到来了。」 良晴和一益都哑口无言。 老爷子的确是瘦了不少,但是没想到…… 「……要摸摸看老爷子的额头确认看看吗?小良?」 「不,我想他不是说谎,一益,你也知道不是吗?」 「知道是知道……可是……」 一益把话吞了下去。 乔凡那将酱油丸子串放在盘子上,接着摆出日式的跪坐姿势。 「凡人必将回归尘土,无须悲伤。老夫的寿命原本早就该在和犬子·义龙在长良川决战时已尽。相良良晴大人,你也应该知道吧?」 相良大人,多亏有你,让我作了一个美梦。还在岐阜城下町,用营火让我看到蝮蛇的图,看到这么多原本不可能看到的梦想,老夫已经心满意足了——道三一边咳嗽,一边继续说下去。 「老夫和一益大人一定会想办法阻止武田信玄的侵略争取时间,希望你接下来可以前往姊川,实现老夫任性的要求,希望你能代替老夫去救信奈殿下。信奈殿下是老夫的梦想,老夫不希望她在这里被击溃。根据你的千里眼,再这样下去的话,信奈殿下会败北吧?」 现在的道三已经没有毒素,也不是什么蝮蛇了,只是一个挤出笑容的枯萎老人。 「请想想办法……」 老爷子,你最后有什么想对信奈说的话吗? 良晴想这样问道三,但是却发不出声。 因为他努力克制,还是忍不住胸口涌上来的哽咽阻止了他的话。 「对老夫失去行踪的不肖子义龙有好多话想说,但是现在却想不出来想对信奈殿下说的话,只是希望她千万不要派援军前来岐阜,一定要在姊川讨伐浅川朝仓,请告诉她——如果她再像长良川的时候一样,感情用事派出援 军,那好不容易得到的天下,就会从掌心中溜走。她派出援军的话,老夫就会毫不留情跟她断绝父女关系。」 良晴点头答应。 虽然他想出声说「我知道了」,却连一点悲鸣般细微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还有老夫心爱的弟子十兵卫也要拜托你了,她虽然是个难以应付的女孩,只要有你在,老夫也能放心了——道三微笑。 今晚的月亮好蒙胧,看来会起雾……一益不自然地抬头仰望夜空,嘴里小声喃喃轻语。 卷之五 姊川之战及岐阜之战 十二月二十三日,凌晨。 相良良晴不眠不休从岐阜道三身边飞马赶到位于近江·姊川南岸的信奈本营,这时太阳还没升起。 只是实际骑马的不是良晴,而是来到岐阜,说出「希望能和弗洛伊斯大人会合」的奥尔冈蒂诺。 奥尔冈蒂诺原本就是义大利名门贵族的子嗣,是骑马高手。 良晴虽然也逐渐学会骑马,但是这次时间紧迫。 姊川是位于北近江的中规模河川,渡过这条河向北前进就能抵达浅井长政的本城·小谷城。 可是浅井的军队中,还加上了越前朝仓义景几乎全军的加持。 不要说进攻小谷城了,面临东方有武田信玄上洛军逼近的信奈,想要死守姊川这条防卫线就费了大半功夫。 良晴抵达时,信奈已经全身穿上南蛮铠甲坐在本阵当中。 从她充满血丝的眼睛看来,信奈恐怕已经好几天——仔细来说,应该是从把良晴送到伊势之后,就完全没有闭眼休息过。 浅井长政的背叛。 弟弟·信澄伤心欲绝回归。 据说「讨厌战争」的朝仓义景军也意外发挥全力、士气旺盛地举兵攻来。 松平元康在三方原被战国最强的武田信玄军完全粉碎。 还有即将以岐阜城少数的兵力,迎战信玄军的斋藤道三—— 如果是一般常人早已无法承受这股巨大的压力,信奈却用她纤细的臂膀继续扛下去。 而且这段时间,相良良晴还不在她身边。 「看来你费了不少时间,猴子!看你一副恬不知耻地回到我身边的样子,也就是说你让左近出动了对吧?」 信奈还是一样,一开口就酸味十足。 信奈身旁只有戴着虎头帽的犬千代一人服侍在旁。 武田信玄在三方原击破元康,正在进攻岐阜城,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天亮之后,浅井朝仓军将会渡过河川攻过来也是必定会到来的局势。 丹羽长秀、松永久秀、柴田胜家等人也已经在自己的阵仗中巩固防守。 「呃……信奈?在这种关键时刻问这个好像不太应该,十兵卫呢?」 「啊……在把你流放出去之后,就已经发现那件事只是十兵卫会错意了,没想到你也是受害者。」 「叽!这种事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会知道了不是吗?」 我想你已经收到情报了,还是跟你报告一下——良晴说。 「一益底下的海盗们,正在阻止武田水军往西前进,一益自己则是率领陆军在帮忙岐阜的道三。」 「哼,你居然能让那个棘手的孩子工作到这种程度,反正你一定又是用了什么甜言蜜语说服左近吧?居然对比犬千代还小的孩子做出这种事……你真的完全没得到教训。」 「为什么你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一益还没到那个年龄,再说居然命令那么天真无邪的幼女平定伊势,你才过分吧?」 「左近的确还小,但她一点都不天真无邪吧?就连我都对她没辙。」 「说到这里,一益她……长得跟那个高贵的人很像……」 「对了,猴子,你身边怎么有只河童?是你在哪里捕捉到的吗?我从刚刚就一直很在意。」 「听人说话啊!」 信奈充满好奇地想要拿起在良晴身边低头的奥尔冈蒂诺戴的传教士帽子。 「oh?信信信信奈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这个盘子怎么拿不下来啊?黏在头上了吗?」 「等一下!信奈!这家伙不是河童啦!他是传教士奥尔冈蒂诺!算是弗洛伊斯的后辈,特地前来帮忙的!而且还让他快马送我到这里来。」 「啊,传教士?你从哪里带来的啊?在这么忙的时候?」 被良晴阻止的信奈咋舌之后坐回矮凳上说:「哼,我本来想试试看头上的盘子拿起来后会不会缺水干涸,如果真的乾掉了,就想说把他煮来吃。」 「……真是吓死我了—艮、良晴先生,果然如同传言,信奈大人是个可怕的人!居居居居然说要把我煮来吃。」 「不要在意,奥尔冈蒂诺,信奈只是个性别扭一点而已,她没有恶意,你不需要这么害怕她啦!」 「女女女女孩子一接近,我就会像这样充满罪恶感,觉得心中好痛苦啊!呼、呼、呼!啊啊啊,得赶快进教堂里去忏悔才行啊!」 「罪恶感……?不是信奈在欺负你吗?为什么你要有罪恶感啊?」 「呜呜呜……有很多原因啊!说来话长……」 对了,奥尔冈蒂诺之前说过他有烦恼想找我商量——良晴突然想起来。 (看来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孩子相处。) 「弗洛伊斯在京都。猴子,现在我先跟你解说目前的战况。」 犬千代点点头,接着迅速将姊川的地图摊开在桌上。 「姊川北岸充满敌军,浅井长政的一万五千大军在东边,朝仓义景的两万大军在西边,我军两万名则在姊川南岸,我打算排出十三段纵阵突击浅井长政——」 「——十三段?以纵队阵形来迎战的话,朝仓义景的军力太庞大了,应该这么说,我们的兵间——良晴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可是看到信奈用焦急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他安静下来。 「对了,猴子,现在岐阜的战况怎么样?蝮蛇有托你带什么口信来吗?」 「嗯……有,他有托我带口信来。」 我已经做好分配援军去岐阜的准备了,只要你的军团也投入岐阜战线的话,情况应该会好很多,半兵卫也在,这样只要大家团结一致,一定会有办法的……正当信奈目光炯炯说话的时候—— 良晴忍痛叫她「等一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然后…… 他将道三的「遗言」告诉信奈。 第一点。 千万不要派援军前来岐阜,一定要在姊川讨伐浅川朝仓。 第二点。 如果她再像长良川的时候一样,感情用事派出援军,天下就会从掌心中溜走。 第三点。 她派出援军的话,道三就会毫不留情跟她断绝父女关系。 「你说什么?」 还有一句话良晴无论如何都无法告诉生气鼓起脸颊的信奈。 (斋藤道三已经活不久了,他生了重病,随时都有可能会病逝。) 天一亮,织田军和反织田势力将要展开一场大决战。 在这种时候,良晴怎么都无法说出这句会粉碎信奈的内心和斗志的一句话。 (对了,只要我现在先不说,信奈就不会知道这件事。再说,相良军团里头有半兵卫和在金崎成功完成后备军任务的人们,现在派这群人离开姊川战线,前去岐阜的话,那简直跟自杀没有两样!原本的兵力就已经不够了,再分散兵力的话,信奈自己本身也会毁灭!她会选择野战,也是因为一心一意想要去支援蝮蛇的关系吧?信奈太担心蝮蛇,太过焦急,无法集中在眼前的战争,她明明就可以选择待在城里,直到越前的朝仓义景之后担心雪,而不得不撤退的时候,但如果是野战的话,只要半天就可以解决一切——可是她忘记浅井朝仓联军是多么强劲的对手,所以现在我只要保持沉默就行了,之后信奈想恨我就让她恨吧。) 良晴做好了觉悟。 就算之后信奈会恨自己恨到死。 现在绝对不能让信奈自己去找死。 更不能让信奈那个想将信奈带回一乘谷,当成自己的人偶娃娃对待的朝仓义景夺走信奈。 (啧,一想到义景那家伙的嘴 脸,我就莫名火大,好想大叫谁会让你把信奈当成玩贝看待。可、可是……我才不是对这个既任性,又小气,还不肯照约定给奖赏,害我承受不白之冤的女人有什么意思喔……只是有一些原因的!可恶!啊~~对了!我、我对信奈……) 「……良晴,你的脸好红,没事吧?」 犬千代担心看着流了满头冷汗的良晴。 「嗯、嗯!我从伊势不眠不休地赶了回来,只是有点累了而已,犬千代。」 你的态度真是奇怪……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情?——信奈用怀疑的眼神瞪着良晴,就在这个时候。 突然响起了震撼天地的战斗声。 有个背后中箭的监视兵奔进本阵。 「太阳开始升起了!看见阳光的浅井朝仓联军一起渡过姊川,要攻过来了!」 监视兵上气不接下气报告。 「这样啊,现在不是在姊川拖延时间的时候了。要赶快结束这场战争才行!立刻将敌军引进十三段的阵内。」 「……良晴,快点到你自己的阵内去,大家都在等你。」 「我知道了,犬千代。奥尔冈蒂诺,把你卷入战争不好意思,可以立刻驱马带我过去吗?」 「好的,主啊,请让这场战争能够赶快结束。」 ——流传于世的「姊川之战」就此开战。 「这里是唯一的获胜机会!不要想着可以活着从姊川对面回来!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只有织田军本阵!」 站在浅井军前头喊到声嘶力竭的是浅井长改。 父亲·久政再度让给她家督之位,现在她以北近江浅井家首领的身分率领全军。 她就像个「从天而降的美女」,威风凛凛的姿态任谁看了都会出神,同时又是个英勇的年轻武将。 她现在已经舍弃和织田信奈一起夺取天下的梦想了。 她果敢刚毅的军扇上没有半点迷惘。 浅井军和第一次看到浅井长政亮眼武将姿态的朝仓军都认为「如果是这个大将,就能夺得天下」,士气冲破天际。 「长政,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这么横冲直撞的武将,要是你被打倒了,之后就麻烦了,凡事请谨慎而行。」 朝仓义景骑着马,风流倜傥地保持贵族的姿态,来到长政旁边并排而行,虽然在义景头上箭矢交错,但是这个男人的个性就是完全不在意现世中发生了什么事。 「义景大人,你说之后就麻烦了是什么意思?」 「再过不久,武田信玄就会将斋藤道三埋葬在岐阜,如果你被打倒了,那么就变成我得跟信玄争天下,我才不想做这么麻烦的工作。」 「天下和武田信玄跟我都没关系,只是如果不在这里打倒织田信奈的话,浅井家的命运就会断绝于此,仅此而已。」 「那就伤脑筋了,首先,如果织田信奈被打倒的话,我的生存乐趣就没了。再来,我一点都不想和天下这么麻烦的东西扯上关系,我只是想把奇迹般诞生在这个世上的艺术品——织田信奈弄到手而已。」 「哼,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的风流人——既然这样,就跟我过来!朝仓义景!让我来告诉你,在这个世上,如果不自己流血,就无法实现自己的野心-~~」 「哎呀哎呀,长政,你的表情变得像修罗一样,对热爱平安时代的我而言,在这个丑陋现世争取天下的你真的疯狂了。」 「你要是这么想要织田信奈的话,那就随便你,但是不准吓到临阵脱逃啊!义景!」 「当然,织田信奈这项艺术品有赌上性命的价值,这是连现今世人津津乐道的茶器都无可比拟的。」 长政无视处于箭矢交错的战场中,仍然冷静安逸的义景,她继续快马加鞭前进。 彷佛为了甩开自己的迷惘。 (那家伙统治的越前一乘谷兴隆繁盛,被称为「小京都」,可见他有身为战国大名的才能,只是个性令人发寒,与其把义姊大人交给他,被他玩弄于手掌间,我宁愿亲手讨伐她——织田信奈。) 长政像是在激励自己般在心中主张新的理论。 「织田军摆出长条形阵仗,纵十三段的阵形,企图把我们引到里面,但有个致命伤,那就是敌人兵数不足。狼狈不堪的织田信奈,接下来就由我猿夜叉丸突破你的十三段阵形,在你身上盖上烙印!」 长政仅靠一人一马,便杀开了一条血路。 她高举长枪,杀出一片血海。 梦想已经结束了。 和信奈一起得到天下的梦。 和信澄一起享受过、昙花一现的夫妻之梦。 会变成这样不是任何人的责任。 不是父亲·久政的责任,也不是家臣团的责任。 是我自己放弃了梦想。 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是我输给了心中的某样东西。 长政就像是将无处发泄的愤怒,和心撕肺裂的悲伤寄宿在长枪里头一样。 没有人能够阻止明明还活着,却化身为死兵的浅井长政。 在背后一同突进的同盟朝仓军首领——朝仓义景眼里则放不进其他人,他是个无法和现世的任何人拥有共同梦想的男人,只是为了追求描绘在自己脑海里的织田信奈幻影,才会举兵前进。 正在上洛途中的武田信玄大概也不会相信曾经一度背叛织田家的浅井家吧? 这是…… 这场战争…… 是场多么孤独的战役啊……长政心想。 在陷入混乱的战场正中央。 「大将终于回来了~~!」 「等你好久了!小子!」 顾着防守的相良军团团员们个个高声欢呼。 「各位!半兵卫!五右卫门!抱歉,我终于回来了!」 「良晴先生,十三段阵形的第一、第二段已经被攻破了!浅井朝仓军势如破竹朝这里逼近!」 「浅井军的士气异常高涨。现在局面相当不妙,相良咻,现在不素带河童来战场上的时候啊!」 「我我我我我才不是河童,是个传教士。」 「奥尔冈蒂诺,不好意思,请你躲在土里面!五右卫门,挖个洞,把奥尔冈蒂诺藏在里面!」 「我知道了,只要把这只河童粉身碎骨,再埋进土里面就行了吧?在下马项动手——」 「哇啊啊啊啊!?良良良良晴先生!?忍忍忍忍者都是这么残暴的女孩子吗?」 「五右卫门!不是啦!他不是河童,他是传教士!我是说不要让他卷入战争死掉啦!」 「原来如此,了解了。」 现在已经不是「阵形」了。 在姊川的大地上,敌军混入的大混战不断扩张。 信奈摆出纵向十三段的作战,完全造成了反效果。 果然元康无法派援军过来,以及朝仓义景亲自率领全军从越前突击过来,都是相当大的误判。 受到东边浅井军、西边朝仓军的夹击,将少数兵力纵向伸长的长条形阵形一口气崩毁了。 「大将!这场战役不妙啊!」 「织田家的公主这次下了一步烂棋。」 「公主大人坚持要『诱出敌军,赶快决胜负』,完全不听半兵卫大人他们的反对。」 「我们川并众会舍命战斗,可是如果首领滑嫩的肌肤受了什么伤,相良良晴!我们会诅咒你诅咒到死!」 「你听到了吗?小子!」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不要同时一起说话!我又不是圣德太子!你们同时开口,我根本听不进去!」 加上。 「浅井长政亲自拿起长枪化为鬼神 ,企图突破中央。没有人敢碰他,碰到瞬间,首级就会飞走啊!呜~~!」 这种状况就连我的军事学也无可奈何……手持军扇的半兵卫哭哭啼啼诉说。 可恶的长政,他到底在做什么啊!?——良晴很想大声怒吼。 「对了,半兵卫,前鬼呢!?想要防守有如下雨般射来的枪炮和弓箭,正需要式神的力量啊。」 「呃……我和前鬼的力量都在睿山消耗殆尽……前鬼现在需要暂时休息。啜泣、啜泣……」 「你、你说什么~~!?那前鬼以外的式神呢?应该也有后鬼吧?」 「大家今天都休息。」 「什么啊!」 相良军团的「阵形」已经不存在了。 现在只能胡乱和逐次攻过来的敌兵应战了。 良晴手持不拿手的长枪,「哎呀~~」胡乱奔跑在姊川的原野上。 虽然他好几次差点被砍杀,都每次都有站在身后的五右卫门守护他。 「相良氏,你还是一样不擅长使用长枪。」 「抱歉,五右卫门!再这样下去每个阵形都会被一一击破的!胜家和长秀呢?十兵卫呢!?松永弹正呢?大家不团结在一起,守住信奈本阵的话,真的会输掉!」 「呜呜呜呜……这么多名武将的名字,一口气说完的话,在下会漆螺丝漆个不停的!」 「在这场混战中,无法和他们取得联络,现在已经被突破到第七段阵形了。呜~~!」 原本在良晴身边骑着像驴子的小马、英勇挥舞军扇的半兵卫又开始啜泣了。 「咦~~?敌军已经到这么里面吗?我还没看到浅井长政的身影啊!?」 「这个……刚才良晴先生被石头绊倒、趴在地上的时候,长政大人就骑着马,迅速从你旁边经过了。要是被发现的话,说不定会脑袋搬家!啜泣啜泣。」 「简直就跟真正的恶鬼一样!像那种人连忍者也无法打倒。」 「岂有此理!我到底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不对,我的运气应该是很好。 现在不这么想的话,他待不下去! 「朝仓军的势力也很不得了,现在终于被攻破到第九段了,呜……」 「现在立刻集合所有人到信奈身边!虽然不晓得这样能不能赢,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 「要怎么集合所有人呢?」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一一联络了。只能相信织田家臣团引以为傲的『默契』,给他们好好瞧一瞧!」 「原来如此,那就点狼烟吧?」 「我们事先又没决定点狼烟就代表『到信奈本阵集合』的暗号……」 「对不起,良晴先生,这部分应该是身为军师的我该做的事。呜~~」 「不不不,半兵卫,不是你的错。是信奈的错,她把我流放到伊势,让相良军团群龙无首。」 「请问~~我听说日本的忍者会飞在天空的法术。」 被埋在地中,只有头露出地面的奥尔冈蒂诺战战兢兢地向良晴们喊话。 「哇!为什么只有头露出来啊?吓我一跳!?」 「我也不知道啊……这个……我自己没有办法出来……」 「南蛮人都误会忍者了。我们不会像鸟一样可以在天上飞的法术,可素……」 「可素……什么?不要每三十个字就停下来一遍,一口气说完啊!五右卫门。」 「唔喵~~!我们会放风筝到空中。只要在风筝上写字,前军的武浆就会看得到,这一招说不定广用。」 川并众将良晴等人重重包围,拼命防守当中。 五右卫门从地下挖出忍者用的风筝。 「哇!风筝出现了。这简直就像是四次元的百宝袋。」 「我事先将各种忍具埋进土里了。」 「嗯,胜家的笨蛋说她不会看汉字……至少『信奈』她应该看得懂吧?」 「风筝的话就连敌军也会看到的,必须写一些像暗号般的字,但是字数太多的话,又很难阅读,要写只有我方才看得懂得简短文字……呜~~」 半兵卫建议。 也就是说得想出一个即时性的暗号——五右卫门在旁附和。 已经完全变成人类盆栽的奥尔冈蒂诺提案: 「那个~~『相良良晴从伊势复活回来了』怎么样?」 「河童,报告这种小事一点意义都没有啊!」 「不、不行吗?对不起。」 「良晴先生从伊势回来……良晴先生被流放到伊势的原因……啊!我想到了!」 良晴彷佛可以看到半兵卫的额头「咻逼」般发出了谜样的光芒。 「所有人都知道良晴先生激怒信奈殿下被左迁到伊势的理由,之前在金崎说要给的奖赏,信奈大人最后反悔不给的理由,在织田家臣团中也是众所皆知!这一连串的骚动基本上都是相当无意义的事,所以浅井朝仓军应该不会知道这些事。」 对了!不愧是当今孔明!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写什么,但是快点写吧!半兵卫!——良晴拍拍半兵卫的肩膀。 「可是……原本就恶名昭彰的良晴先生的评价恐怕会更加一落千丈喔……应该会跌到地底的深渊,柴田大人他们说不定也会忘记这里是战场,跑来杀良晴先生……我不敢做这种事。啜泣啜泣……」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了吧!我自己写!五右卫门,笔借我!」 ※ 同一天,同一个时刻。 美浓国岐阜城山麓底下广阔的浓尾平原。 鞭声肃肃夜过河。 武田信玄让全军出发,在浓雾之中渡过木曾川往岐阜城前进。 先前在信浓和上杉谦信进行的「川中岛之战」中,武田信玄军待在海津城,上杉谦信军待在妻女山,双方呈现胶着状态。 为了将躲在妻女山的谦信军引诱出来进行野战,军师,山本勘助使用了名留后世的「啄木鸟战法」。 在浓雾之夜,武田军静静从海津城出发,渡过河川,在妻女山面前宽广的八幡原偷偷布阵等待。 同时还让从骑兵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特遣部队绕到妻女山后方进行奇袭。 由于特遣部队的攻击,上杉谦信军不得不下妻女山,这时遇到在雾中的八幡原中严阵以待的信玄本队,遭到夹击—— 这简直是只有军鬼·山本勘助才想得到的必杀奇策。 但是越后的上杉谦信是军神,他在战争方面是个卓越的天才,家臣们都深信他是「毗沙门天转世」。 谦信天才的地方不是在于智慧策略,也不是武功战略,更不是军事学。 而是一种如有神助般的天分。 勘助精心计划的奇策,想到破头的大战略,上杉谦信都只靠「直觉」就事先发现。 可是,谦信没有从妻女山撤退回越后。 既然武田信玄想要决战的话,我就如你所愿——她在一瞬间下了这个判断。 于是她放弃妻女山,领着全军下山,来到烟雾迷蒙的八幡原,向信玄本队突进。 这时大吃一惊的反而是武田信玄本队。 原本是打算埋伏在八幡原等待敌军出现的,没想到反而是己方变成被奇袭的立场。 如同文字所述,一场足以扭转乾坤的决战开打了。 结果—— 武田上杉两只军队在浓雾散开后,在八幡原赌上彼此的一切正面交锋。 「川中岛之战」的前半场,是由识破「啄木鸟战法」向武田本队进行突袭的上杉军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将秘藏的骑兵队 当成特遣部队分派出去的武田军,面临知名武将纷纷被讨伐的局面,一度被逼到快要崩毁的地步。 自己的奇策被谦信难以置信的天才识破后,山本勘助这时为了保护信玄,亲自来到最前线进行特攻,最后战死沙场——世间是如此流传。 可是在后半场,从落空的妻女山上,以飞快的速度折返回来的武田特遣部队,从背后袭击上杉军,使得形势大为逆转。 就在还差一步就能击溃武田信玄本阵的时候,上杉谦信不得不下达全军撤退的命令。 就在这个时候—— 骑着白马的军神·谦信单枪匹马闯进武田信玄的本阵当中。 「流星光底逸长蛇。」 他嘴吟唱这句诗词,总大将亲自杀入敌军本阵。 信玄本阵里头,包括信玄身边的侍童、亲卫队,还有勘助都出阵了。 信玄和宿命中的强敌正面对决就在这一刻。 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在川中岛的一对一对决,实际上真的发生了。 只是没有分出胜负—— 她们的武力、技术、勇气、意志力都几乎不分上下。 信玄和谦信最后都错失了大好机会。 日落之后,八幡原上只剩下武田上杉两队士兵和马匹死伤累累、遍布满地的模样—— 「勘助,这次不要派特遣部队去金华山的岐阜城,而是全军混在浓雾当中,直接前往平原。这个策略看似普通,其实——」 「是的,只是斋藤道三是个全身充满智慧的老人,『川中岛之战』的来龙去脉都已经尽收他脑里了。」 「普通人一定会想说,这个武田信玄不是个蠢武将,曾经一度被破解的策略,绝对不会意气用事再度使用第二次。」 「是!正常有智慧的人,一定都不会想再用一次『啄木鸟战法』,可是斋藤道三是个比任何人都老谋深算的人——」 「——我会反其道而行,预知下一步再下一步的情况,亲自进入这场雾中——」 「是!于是就会从岐阜城下来。」 「可是道三一定会预知到更之后的状况,所以说不定还是不会行动,双方的兵力相差太过悬殊,据说过去他在迎战织田信奈的父亲,使用奇袭让织田军崩坏的『加纳口之战』中,道三一直关在城里让敌军疏忽大意。」 「馆主大人,这场战争是智慧与智慧的胜负,想太多的人就会输,而这次想太多的人正是美浓的蝮蛇。」 因为道三有需要急着决战的理由——勘助静静策马前进。 「这场雾将会成为诱饵,现在织田和浅井朝仓的决战差不多要在近江姊川开战了。父亲担心女儿的安危,女儿也在担心父亲的安危,他们双方都很焦急。」 「织田信奈结束姊川之战后,会立刻返回岐阜吗?」 「是的,斋藤道三必须在那之前击退我军,如果今天织田信奈无法成功讨伐眼前的浅井朝仓,那么天下八成就会落入馆主大人手里,道三因为已经预测到这一点,所以无法进行笼城战。」 虽然很有道理,但是利用父女之间的感情进行策略,你果然是战鬼啊——马上的信玄睥睨遥远的西方细声说道。 「濑田就在眼前,敝人在观测天文时,发现织田信奈和斋藤道三的星宿都已经不再闪耀,如果双方都想要继续走下去,那他们彼此就会背负起破军之星,陷入毁灭,这就是所谓的天命。」 「天命吗?如果我们武田家也有所谓天命的话——不对,勘助在川中岛奇迹似地存活下来,这就代表你的天命延长了吧?」 「很遗憾,敝人无法知道自己和己方人的天命,由于夹带私情,这会让心眼模糊。」 「——嘘!」 信玄眯细双眼。 在雾的另一边。 有东西在蠢蠢欲动。 你有感觉到吗?勘助? 岐阜的军队下山了。 斋藤道三选择了野战。 但是这次和川中岛的时候不一样。 我们没有派出特遣部队。 最强的精英武田骑兵队,现在就在我手边。 「斋藤道三出来了,他果然忍耐不住了。」 「勘助,攻守要逆转了,我们要取得优势,现在是武田进攻的时刻。」 「请务必小心,馆主大人,在这场浓雾的对面,敝人感觉得到不祥的妖气。」 浓雾对面有股和我们完全不同性质的「气」之漩涡—— 「哼,是妖魔鬼怪吗?对拥有真田忍者群的武田来说,这是不管用的。」 「不,不是的。这个……既不是武士,也不是忍者,更不是阴阳师……而是惊人的『气』。这到底是……」 勘助的单眼布满血丝,从他手指的方向—— 从那浓雾当中。 冒出一匹巨大黑马撼动大地突进。 还有覆盖头和颜面的黄金头盔。 闪亮耀眼的金色铠甲。 胸前还刻着十字架。 黄金制的盾上也有十字架。 单手拿着和日本长枪完全不同的长大型铁制南蛮枪。 白雾当中,有个奇模怪样的怪物人马一体冲了过来。 伊达政宗在现场的话,一定会鼓掌叫好说「喔,这不是出现在『启示录』中的『黑马骑士』吗?呵呵呵。」不过这里是岐阜。 「那是什么?」 「怪怪怪怪物出现了!?」 「噫!跟他对到眼的话,灵魂会被抽走……」 武田军的步兵们都落荒而逃。 甲斐兵虽然个个精壮强悍,据说一个人可以抵三个尾张兵的工作量,但他们几乎没有看过南蛮人。 全身包覆黄金铠甲的南蛮骑士突然从白雾中突袭过来,那奇幻又不祥的光景,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像是这个世上的东西。 以「不动如山」闻名的武田步兵就这样瞬间崩毁了。 「圣约翰骑士乔凡那·罗尔提斯在此!日本的武士们,如果有勇气就跟我一决胜负!」 约翰!启示录的作者名字也是约翰!启示录骑士团出现了! 伊达政宗也在武田阵营的话,大概会舔着舌头说「呵呵呵,让你尝尝我邪气眼的威力」这种话,然后爽快答应这场对决。 但是对不懂南蛮文明的人而言,想要单枪匹马挑战这个黄金骑士,是个过于怪奇、不吉利,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敌人。 轰!武田军当中有人吓到按下种子岛火枪。 铿!!!! 黄金骑士用长枪柄将子弹弹开。 接着武田为数不多的铁炮队开始连续射击。 乔凡那一面弹开那些子弹,一面笔直朝武田信玄身边突进。 这时有一发子弹—— 铿! 命中乔凡那的头部。 「很好!击中头部了!」 「毕竟只是个人类~~!」 …… 乔凡那虽然有一瞬间停止动作,但是……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她又若无其事继续前进。 彷佛毫发无伤。 「你们将才刚进口进来的火绳枪在自己的国内大量生产,我对你们的技术能力十分佩服,只是——若不再近一点射击的话,那子弹是无法贯穿我的头盔。」 哇~~! 向来以铁的纪律夸耀的武田军,单单因为敌军一个骑士便开始瓦解了。 现在正是——实践「不动如山」这个孙子的教导之时。 信玄下马的同时发号施令「以这里为本阵,对斋藤道三进行总攻击。」后,在侍童准备的矮凳上坐 了下来。 「勘助,那个人的战斗力无法预测,告诉四天王,不要答应和对方对决。」 「是!」 「雾马上就要散开了,让骑兵队向前突进。」 「遵命!」 那个怪异的铁武士彷佛从地狱来的使者,被敌人先取得「优势」了。 但是,战争是不会如你所愿的。 这点惊吓和之前在川中岛的八幡原遇到上杉谦信军时的绝望感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武田军撑过了那场战役。 如今,信玄站在战场上:心中有股比恐惧还要强烈的感情正在涌出。 不是勇气。 也不是蛮勇。 或许只有集中在眼前战争的这一瞬间,才能真实感受到信玄是真正活在世上。 勘助的策略没有被破解。 反而是从要冲岐阜城下来的斋藤道三中了勘助的计,并且被逼入绝境。 「馆主大人,无敌的武田骑兵队要突击了。」 「嗯!」 勘助确信会获得胜利。 信玄对勘助的信任也毫无动摇。 可是…… 加注在斋藤道三上的战力,不是只有那个铁骑士。 铿! 轰——————! 「……嗯!?这个巨大声响是……!?」 「啧,种子岛火枪吗?数量很多,不下五十、一百把,看来织田信奈收集到了这么多把。」 「馆主大人,就连听惯了种子岛炮声的马匹都吓到了。」 「哼,不愧是压制住堺町的织田军,看来不是靠骑兵队的力量瞬间就能解决的对手——摆出鱼鳞阵形。」 「是!」 「镇压住畿内之后,我也得多多收集铁炮,虽然很难和骑兵队并用,但是马匹吓成这样,根本没办法战斗。」 「我方有三万,敌方仅仅数千,兵力上我方具有压倒性的胜利,只要牺牲大约三成的骑兵队,就能强行击溃铁炮队。可是……」 「我想要获得全面性和压倒性的完全胜利,勘助,现在全天下都在注目这场战争的走向,能够在今天这场战役获胜的人,才是真正的天下霸主,我希望尽量不要让我军流太多血。」 「遵命,敝人就是为此准备『啄木鸟战法·改』。」 「川中岛的污名要在这边洗清了,勘助。」 泷川一益率领的甲贺铁炮队和道三直属的铁炮队集结在一个地方,打算一起射击让马受到惊吓。 信奈在黄金都市·堺町从今井宗久手上收集、储藏在岐阜城的枪炮,加上一益手上的枪炮,合计总共有数百把。 那是甲斐军队从来没见过的数量。 因此就连信玄和勘助都无法让马习惯这么剧烈的炮轰声。 可是信玄和勘助虽然被连续两次意外的攻击阻止前进的脚步,现在总算冷静了。 在剧烈炮轰声响中,侍童们默默在本阵周围驻扎阵幕,并且高举「风林火山」的军旗。 接下来一步都不能退让——信玄无声地表示。 随侍在信玄身旁的山本勘助扭曲满是伤痕的脸,无所畏惧地窃笑。 「馆主大人,『啄木鸟战法·改』就要开始了。」 「嗯。」 「你不需要自己出来啊,小蝮!」 「小蝮?」 「就是在说老爷爷你啊,嘻嘻。」 面对构筑成巨大的「鱼鳞阵形」前进的武田军,下了岐阜城的斋藤道三军势明显不足。 简直就像是沉溺于广大海洋中的一个小点。 「武田信玄一定会趁着浓雾渡过木曾川,朝岐阜城下进攻。虽然所有人都认为信玄不会再犯和川中岛一样的失败,但是像信玄这种人一定会超乎他人想像,老夫绝对不能让他们烧毁信奈大人交付给我的岐阜城下町。」 良晴前往近江后,道三便立刻起身命令全军下山。 现在道三和一益集结了可以说是岐阜城最后希望的数百把铁炮,用震撼天地的剧烈声响阻止骑兵队的进击。 先是怪异的骑士乔凡那出现让武田的步兵们胆怯,接着再用铁炮的轰声让武田自傲的马匹陷入恐慌。 「让城放空好吗?」 「信玄绝对不会再犯川中岛『啄木鸟』中那愚蠢的错误,就算势单力薄,她也绝对不会小看老夫这条蝮蛇道三,而将士兵兵分两路。」 实际上,就眼前的状况来看,信玄率领的大批士兵就有三万名。 她投入了上洛军所有的兵力。 一益虽然提议使用铁炮进行笼城战,但是道三并不答应。 如果留在城里的话,岐阜町有可能会被烧毁。 这座城市是道三亲手培育,并且由继承道三志向的信奈邀请堺町部分群众到东海地方进行南蛮交易的一大据点,今后还想让他继续发展的重要城市。 并且预定建盖信奈心仪的南蛮寺建筑。 道三不想眼睁睁看着这座城市被烧成灰烬。 而且更重要的是,更重要的就是…… 「现在,信奈殿下正在苦战当中,在这分立天下的重要时刻,如果她派出援军前来岐阜,将会成为她的致命伤,老夫的存在会扯信奈殿下的后腿,因此要赶快将武田信玄赶回甲斐信浓。」 这个想法让道三决定要进行这有勇无谋的决战。 当然道三还没老到毫无对策,抱着全军覆没的觉悟进行决战。 让铁骑士乔凡那从浓雾中出现、让铁炮队的剧烈轰声阻止骑兵队前进,到目前为止都还照着道三的计策进行。 道三自己也发射种子岛火枪,眯细眼说: 「你看,信玄似乎在本阵中坐了下来,看来她本来以为可以瞬间击溃老夫,没想到却被抢得先机,落后一步……咳咳、咳咳。」 「喂,小蝮,你没事吧?你的痰里都是血!」 「我想起来了,『加纳口之战』,好久好久以前,老夫和信奈殿下的父亲,织田信秀公也曾经像这样在岐阜城下进行决战,那个时候这个城市还叫『井之口』,这座城还叫『稻叶山城』。我当时故意一直输,假装躲在城里打算逃避织田军,等到信秀公疏忽大意的夜晚,便用奇袭让织田军全军覆灭。」 当时真的没想到,那个和我是不共戴天之仇敌的信秀公,他的女儿竟然会继承老夫的遗志。 「就算赌上老夫的性命,也绝对不会让岐阜町和岐阜城被烧掉,就算对手是武田信玄和山本勘助。」 道三望着空中不停眨眼。 老爷爷的眼睛好像模糊看不见东西了……一益用没人听得见的声音低喃。 「接下来要怎么样做呢?就算想要派出特遣部队,阻断信玄的退路,也已经完全没有兵力了,铁炮队不适合进攻。」 「喔,不要紧的,一益大人,老夫不会让你白白送死,信玄现在坐在本阵,是时候进行老夫下个计策了,接下来该由老夫培育的旗本兵出动,各位,知道了吗?」 遵命!——道三秘藏的骑兵队开始在雾中前进。 每个人都有相当的年纪了。 道三本来是在京都卖油,后来不断以下犯上,最后终于成为美浓一国国主,这些人是长年辛辛苦苦跟在道三身边的勇者们。 道三在长良川和儿子·义龙对战时,他们加入处于压倒性劣势的道三行列,对道三尽忠职守,是他的心腹良臣。 「你们接下来单枪匹马向四方分散,像苍蝇一样乱窜,分散武田骑兵队的势力,这样守护武田本阵的兵力就会变得薄弱,再由那个南蛮骑士逼近本阵,这就是关键胜机,我们要间不容发密集 前进,就像是一条侵袭本阵的长蛇,只要有一个人被打倒,下一个人就要立刻突进,直到最后一兵一卒都不要停下来。这么一来,一定可以拿下信玄的首级。不过千万要小心影武者,就算讨伐了信玄也不能大意,说不定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信玄,这是个无法活着回来的任务,老夫也会立刻跟随你们而去。」 「我们会追随您到地狱的,道三殿下。」 「您让我们一起作了一场美梦。」 「当年唯一的优点是外表帅气逼人的卖油商人,现在居然成为天下霸主的父亲,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吹嘘的事了。」 「哈哈……当年的美男子现在也变成这副悲惨的模样了。」 「因为道三殿下做太多坏事了。」 「现在完全看不到年轻时的风貌了。」 「这是天谴啊!」 年老的旗本军们开朗大笑,一个接着一个出阵迎击去了。 「咱们唯一的遗憾,就是想看看义龙大人和殿下和解的场面啊。」 也有人留下来这一句话。 义龙身上流的血液,是被我赶出去的主公·土岐家的血,和解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啊——道三寂寞一笑。 「——再来我只要在这个本阵拿自己来当成武田军的诱饵,撑到最后就行了。一益大人,如果有什么万一,你就退回岐阜城去。让可爱的公主就这样死去,会惹怒喜爱全天下女人的良晴大人,咳咳、咳咳。」 「老爷爷,你的脸色太差了,还是交给本公主,你去休息吧。」 「哈哈,老夫不出面的话,是无法拉住武田军的。」 道三现在已经没有可以射击种子岛火枪的体力。 他体内的生命之火正在逐渐消失中。 (还没,老夫还不能死,在击退武田军之前,老夫绝不能死。在看到一眼信奈殿下夺得天下的样子之前……) 道三拼命挤出一个笑容,想让一益看看自己从容的样子。 但是。 道三半模糊的双眼突然恢复视线。 不是因为生命之火复苏了。 而是过度的冲击和绝望让道三忘记正在迈向死亡。 他看到耸立于背后的岐阜城山顶。 「土岐家」的旗印正在随风飘逸。 这一瞬间,道三立刻知道自己输给山本勘助的计策了。 怎么会…… 没想到他会对自己再度使出在川中岛陷入苦战的主因「啄木鸟战法」。 只是现在占领岐阜城的敌人,不是武田的特遣部队。 如果道三没有衰老的话,也不会这么大意,让那个东西这么轻易逼近。 骤然出现的敌人真实身分是…… 过去被道三赶出美浓的名门·土岐家的残党。 他们的首领也就是…… 「……义龙……!」 对信奈投降,被赶出岐阜城后,不知道潜伏在何处的道三之子·义龙的军队现在正在信奈和道三的梦想之城——岐阜城上立下无数只旗,并且发出开战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没想到那个六尺五寸的人现在居然会在这里和信玄相呼应。唔……老夫到底还是太天真了!」 没想到最后的最后,会尝到「因果报应」的道理。 (虽然相良良晴大人曾经一度救过老夫的命,如今老夫又要在这块土地上,被自己的儿子·义龙讨伐,看来终究还是改变不了天命啊。) 光是将美梦寄托给信奈殿下,还是无法赦免自己的因果罪孽吗—— 道三突然觉得肺的内部有某样东西破裂的讨厌触感。 他缩起身子开始咳血。 「老爷爷!?」 「……太遗憾了,一益大人,没想到我军会被武田军和义龙军双面夹击,是老夫输给用这种形式再度使出『啄木鸟战法』的山本勘助执着——老夫还是无法成为恶鬼。」 一益似乎想不出该对道三说些什么。 虽然亲子之间骨肉相残在这个战国时代是习以为常的事,但还是太残忍了—— 「这个阵已经撑不住了,快逃,现在立刻逃走。」 道三似乎可以听到山本勘助的嘲笑声。 姊川的激战还在持续中。 第三段,相良良晴的阵形崩溃! 第四段,柴田胜家的阵形瓦解! 丹羽长秀的阵形崩毁! 松永久秀的阵形溃堤! 在本阵和犬千代一起观望战局的信奈,一次又一次收到绝望的消息,但是现在正在战乱当中,情报过于错综复杂,无法得知哪个报告才是正确的。 只是信奈自己亲眼看到的战场状况,只能用一句话来表示,那就是「织田军完全崩溃」。 再这样下去,不要说给蝮蛇派出援军了—— 织田家会在这里灭亡。 浅井家曾经一度背叛织田家,就算信奈为了保住家臣团的性命,在这里表示投降,也不太可能活得下去。 不,我怎么能在这里向本来要一起夺取天下的浅井长政投降——! 「浅井长政自己站在前头,朝本阵一直线地杀进来了,现在已经突破到第十一段,目前只剩下第十二段和本阵而已。」 「这样啊。」 报告完长政接近中的消息后,监视兵就这样倒下不动。 他背后被射中无数箭矢。 「……现在只能重新排阵形了,公主大人,将散布在各处的各将部队集合在本阵周围,排成坚固的防守方圆阵形。」 一直默默服侍在信奈身旁的前田犬千代终于忍不住发出声音。 「我知道,可是没有方法!现在根本不知道谁在哪里战斗,这样无法派兵去传令……就算传出去了,敌军这么多,他们也抵达不了这里。」 这时信奈和犬千代同时间抬头仰望天空——望着这冬天的晴空。 她们不是在向神佛祈祷。 可是——人在被逼到穷途末路时,或许都会自然仰望天际,向某样东西祈祷。 蔚蓝的天空无边无际,像是和这场血染姊川的总决战无关一样。 「……公主大人,你看那边!」 「那是——猴子的字!」 那是很丑的文字。 但是在蓝天底下和浅井朝仓持续进行赌命战的织田军士兵,谁都能看懂那写在风筝上的短文。 晴空万里、一片乌云都没有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风筝上的文字全部都是平假名,内容如下。 『我观在  要去  揉信奈的 胸部  哇哈哈  ~~猴子』 最先注意到这个风筝的,是看了风筝上的文字后彻底被激怒的柴田胜家。 毫不犹豫就单枪匹马冲进敌人当中,被数百名浅井军包围,孤立无援陷入绝境的胜家看到良晴不忠不义、白目、趁乱作恶、火灾盗贼、前所未闻的背叛,加上其他所有谩骂狂言都不足以泄愤的犯罪预告,宛如熊熊烈火般被激怒了。 而且还是在胜家被浅井军的长枪重重包围下,还能让他们倒退三百步的愤怒。 「猴猴猴猴瘊子~~!看来他被流放到伊势,还是完全没学到教训,在这么重要的战争中,他终于露出变态揉胸怪猴的真面目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敌人是相良良睛!我要保护公主大人的贞操啊~~!」 胜家的气势让严密的包围出现破绽。 胜家的侍童率先扛起一个大瓶子,投向胜家。 「柴田大人,就是现在!」 「好!秘太刀·碎瓶大斩击!喝啊啊啊啊啊!」 啪! 胜家高举起长枪,将飞舞在蓝天当中的巨大瓶子一击粉碎。 咻! 咻! 咻! 「哇!」 「啊!」 「呀!」 布下包围网的浅井军被四处飞散的瓶子碎片剠中,敌人纷纷倒下。 原本瓦解中的柴田队士兵杀开一条血路,众人陆续集合。 「各位!急忙赶向公主大人的本阵!拿下猴子的首级啊啊啊啊!」 在不断进攻的朝仓军面前,以铁炮队为中心,拼命守护高耸小丘的明智光秀,和说着「比起各个击破,我们得互相巩固彼此的阵形,相互支援」过来会合的丹羽长秀看到蓝天中的这个风筝时,都不禁张大嘴巴。 「那那那那是什么啊!?相相相相良前辈不是我我我我这个十兵卫光秀的夫君吗!?」 「这件事是明智大人会错意了!早就证明了是你搞错了。」 「可、可是,在这种穷途末路的时候,居然说出要揉信奈大人的胸,那只猴子到底在想什么啊!?难道前辈疯了吗?对了,一定是前辈发现和我这个美丽又有智慧、高贵有气质的十兵卫之间的梦幻婚事是个误会,对自己的前途陷入绝望……看他那张脸,也难怪会这样!」 「是啊,再这样放任相良大人下去,根本无法作战,这是织田军有史以来最混乱的一次,三分。」 「我我我我我要去阻止他。哼!得去保护信奈大人才行!全军前往信奈大人的本阵!我们要阻止和十兵卫的亲事吹了之后,因为太过悲伤,内心都被啃蚀陷入疯狂的前辈啊!」 「明智大人,这是再度将集合全军、重新摆阵的好机会,八十五分。」 虽然一开始建构的阵形被破了,但是光秀率领的铁炮队丝毫不乱。 在这场混战中,仍然保有有条不紊的领导能力。 丹羽长秀的部队也是一样,虽然没有突进能力,但是守备能力却相当坚固。 双方都一边应付逐渐追上来的朝仓军,一边退后前往信奈本阵。 「他还是一样是个有趣的人!」 松永久秀的阵形也被破解,混战当中,她正亲自举起宝藏院流的长枪,让周围陷入一片血海—— 「暗杀信玄失败之后,我本来都已经快要放弃了,看来织田家只要有那只猴子在,天命就还未尽。」 她将囤积在马背上的贵重茶器毫不心疼地往左右方丢去。 「呵呵,虽然我还想继续和大家在互相残杀——可是现在似乎得到信奈大人身边去,这些就当成送你们上路的礼物。」 杀红了眼朝自己追来的朝仓军步兵的视线被茶器骗走。 「啊……那是很贵重的物品啊!」 「比起拿长枪,这个更加值钱啊!」 「那个茶器一个就值建盖一国一城!」 「那是我的!那个茶器是我的!」 在久秀策马离开的背后,开始了壮烈的抢夺战。 呵呵,真是贪心的人们,你们都说了是送你们「上路」的礼物了。 在久秀脸上浮现奸诈的笑容后。 背后传来轰隆一声。 聚集在丢出去的茶器前方的朝仓兵们,被炸药炸得粉身碎骨。 在每个茶器当中,都装了满满的炸药—— 「虽然这样能增加本阵的守备能力,却无法阻止化为恶鬼罗刹的浅井长政进击。相良良晴先生,在这种困境当中,你的猴子智慧会怎么做呢?」 「半兵卫,怎么样?你看到了吗?织田家的兵将们纷纷聚集到信奈的本阵来了!这下子就能重组阵形了,看来还撑得下去!」 「呜……良晴先生,请小心不要被柴田大人砍头,这么一来,原本就被评为大色狼的良晴先生在织田家的女性当中,人气要完全落地了。」 「别在意,半兵卫!这样我反而能够获得男性方面的人气!」 「就是说啊!大将!」 「干脆真的去揉公主大人的胸算了!」 「光是揉胸还不够!还要接吻!接吻的奖赏就在这次夺下吧!」 「就是说啊!要夺下公主大人的唇,才能抚慰在金崎殒落的同伴们灵魂。」 在金崎一战之后成为家来的勇者们,都对良晴无法获得奖赏,还被流放到伊势去一事相当愤慨,因此现在都相当兴奋大喊:「这次一定要成功!」 「小子,你过于常人的勇气太可怕了!」 「只要不是揉我们首领的胸,要揉谁的都无所谓!」 「真不懂你怎么会对女人的胸部有兴趣,软绵绵又凸起来,摸起来真可怕,难以理解!」 「小子,先跟你说好,你要是敢动首领平坦滑嫩的胸部,小心小命不保!」 五右卫门麾下的前川贼·川并众的人们开始随之起哄。 原本士气不振的其他部队也一起恢复了生气。 原本已经丧失斗志,嘴里喃喃「已经不行了~~三河的人,救命啊~~」的步兵们,一看到风筝也突然变得莫名兴奋,再度燃起斗志。 「相良大将!这次一定可以成功!」 「趁着一片混乱,去把奖赏夺过来!」 「喔!各位!包在我身上!我会好好教教那个小气的信奈,这个世界一定要『奖罚分明』的道理!唔哇哈哈哈!」 咚咚咚咚咚,骑兵队和步兵们都目光炯炯、笔直地冲进本阵。 「哇!又不是祭典!乱七八糟的!」 「良晴先生,你好像有一半认真了!呜~~!」 于是…… 目标山丘上的信奈本阵。 原本在各个部队中,四面八方分散作战的织田兵将们,正陆陆续续奔驰过来。 织田家的同伴们靠着「默契」正确读取良晴的讯息,一齐集结到本阵来了! 「找到了,猴子~~!我不会让你夺走公主大人的贞操!去死吧!」 「等一下!等一下!胜家!这是半兵卫想出来的紧急策略……」 「才不会被你欺骗!你你你居然敢揉揉揉公主大人的胸!你你你是嫌我这种像牛一样大的胸部完全无法满足吗?明明就让你尽情摸过了……你、你这只不知感恩的色猴子!」 「真的不是啦!噫噫噫噫!不要挥枪啊!被刺中会死人的!」 「去死吧!去死吧!为了公主大人的贞操!」 ……当中也有某些知名武将完全不懂良晴的本意,总之还是率先冲向本阵了。 「相良前辈,我想到你对于无法和我这个十兵卫结为连理一事如此伤心……请快点恢复正常吧!再这样下去前辈就太可怜了。为了救人,十兵卫随时愿意和前辈成亲喔!请你快点恢复为正常人吧!」 「呃……十兵卫,为什么你在战场上还要绑文金高岛田的发型啊?」 「所以我才说愿意牺牲自己拯救前辈!前辈一定是被迫和十兵卫分开,在伊势寂寞难耐,所以才会疯掉吧?真是可怜。」 「才不是!像十兵卫这么有智慧的人,怎么会说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我只是想说如果不让全军到本阵前集合,真的会崩坏才会这么做!」 「又来了,相良前辈,你真是个害羞的人?」 「不要抱我!不要抱我啦!男人在战场上会很热血沸腾,要是被可爱的女孩子抱住,那才真的会疯掉!」 「怎么这样!居然说人家很可爱,被说出这种事实,真让人害羞~~」 「所以我说——!」 轰……信奈突然放下种子岛火枪,硬是在光秀和良晴中间制造出一个空间。 「猴子,多亏你的机灵,本军似乎可以避免 毁灭了,可是十三段阵形当中,已经被破到了十一段!加上这个本阵,只剩下两段了!」 坐在本阵矮凳上的信奈,在不知不觉问让以犬千代为首的侍童们拔出刀,守在自己周围,看起来不像是在防范浅井朝仓,而是在害怕良晴。 「多亏相良大人,将除了还没被破解的第十二段阵形以外的所有军力集结在此。现在立刻重新编成剩下的兵力,建构『方圆之阵』,这么一来,可以暂时耐得住来自左右两边的压力了——只是这样无法阻止浅井长政前进,看来对方已经做好和公主一决高下的觉悟。扣掉目前战况是三十分,相良大人。」 「长秀,剩下的第十二段是谁率领的啊?」 「这、这个……」 松永久秀在马上抽着长烟管说: 「呵呵,是信奈大人的家人,津田勘十郎信澄大人啊!」 「——什么~~!?怎么偏偏是那家伙啊!?」 可是,就是因为勘十郎在战场上派不上用场,才会放到最后面——信奈像是担心弟弟般嘟起脸颊,半带抱怨说明,但是良晴却是因为其他理由发出悲鸣。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近江,信澄似乎和浅井长政真的成为了夫妻,不知道是信澄那方面的兴趣觉醒了,还是像我那个时代的战国通和爱历史的女生所说的那样,对战国男武将而言,喜好男色是一种乐趣……不管怎么样,都糟糕了啦!」 「什么意思?猴子?」 「他们彼此是由爱转变为恨的关系!信澄现在没有出现本阵,就代表——他打算坚守岗位,视死如归啊!」 怎么会……正当信奈想要出声的时候。 「你不用担心,由我来阻止信澄,不,我会保护他!」 良晴立刻让马回头奔驰出去。 前往最前线,那个浅井长政军率领的突击队和第十二段阵形交错的血烟战场。 「半兵卫,你来指挥我的军团,完成『方圆之阵』!」 「了、了解。」 五右卫门紧紧贴在冲出去的良晴背后。 「我我我我忘记了~~奥奥奥奥尔冈蒂诺还埋在土里~~哇啊啊~~」 后方的半兵卫似乎在喊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因为她的声音太细小,良晴他们听不出来她在说什么。 「看来你已经相当习惯骑马了,相良氏。」 「是吗?嗯……毕竟被操了那么久!」 「津田氏对在下下了噤口令,所以请你不要告诉其他人,浅井长政其实是女孩子。」 「……什……什么!?」 「在和津田氏分手之后,长政就抛弃了女人的身分,遵照她父亲的期望,选择了以战国大名·简井长站的身分活下去的漏。」 这样啊……所以信澄那家伙才会这么沮丧吗? 现在回想起来,半兵卫当时会赞成那两个人的婚姻,对了,也是因为她打从一开始就看穿长政的真实性刖吗……? 「信澄那家伙……难怪我总觉得虽然他被迫穿女装嫁给男人,但是从他的侧脸和满是哀愁的眼神中感觉起来,比之前更像个男人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在下在竹生岛偶然知道这件事,当时津田咻要在下绝对不可泄漏他妻子的秘密。」 「如果被泄漏出去,深信长政是男人的浅井家家臣团大概会过于吃惊而崩毁!」 「他大概是不想告发这种事,害得自己心爱妻子的人生化为泡影。」 「嗯,我懂他的心情,他不是那种会用这种手段陷害自己心爱女人之人,因为我和信澄都是非常喜欢女生的人!」 这样的话,那信澄就真的是打算赴死啊——良晴确信了这一点。 信澄被夹在敬爱的姊姊和最爱的妻子之间—— 他打算将长政的秘密埋藏在心底,用自己的性命阻止妻子的疯狂。 「开什么玩笑!那家伙不适合这么帅气的角色啦!只要还活着,才会有机会再度拾起从手中散落的果实啊!」 只要有那两个人在,织田家和浅井家和解的可能性就会存在,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一方死掉的——良晴大喊。 「开始反击了啊!织田信奈!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他们还能这么迅速切换成『方圆之阵』。」 上午的战争中,一直是浅井朝仓军单方面的胜利。 浅井军从东边,朝仓军从西边,迅速将纵长延伸的织田阵形击溃,而站在战场最前线的浅井长政突破了信奈准备好的十三段阵形中的十一段。 她现在全身沾满鲜血。 只要再突破一段,就是织田信奈的本阵了。 但是在最后的最后,阻挡长政有如鬼神般进击的要素一一出现。 首先是原本散布在四面八方的织田军,突然被领导起来搬开始包围本阵,排出「方圆之阵」。 使得眼前的第十二段阵形不容易被攻破。 猛将·柴田胜家的阵形对于神速追赶的长政而言,也是计算之外。 第十二段的总兵力约有八百名。 乍看之下是相当平庸的阵形 既没有奇门遁甲的陷阱,也没有大量的铁炮队等候。 同时没有英勇无双的武将率兵镇守。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二度遭到反击。 从小山丘上眺望敌阵的长政咬牙「为什么他们要顽强抵抗到这种地步?」说了这种话,接着再度对骑兵队发号施令,重组突击阵形。 「不赶快穿过这个阵形的话,『方圆之阵』就要完成了。到时候想要获得织田信奈的首级就会越来越困难了。」 「浅井长政,没有想到你能做到这种地步,确实是个可怕的猛将,没有跟你为敌算是我的好运。」 只剩下最后一段,需要花点时间拿下,就在这个时候,朝仓义景和他的随从们悠悠哉哉骑马接近。 「现在我们是不是该绕路,在他们组成『方圆之阵』之前,先砍进本阵?从旗印看来,柴田胜家在东北,丹羽长秀在西北已经建构出新的据点了,等到他们彻底巩固起防守,就无法杀入本阵了。」 「朝仓义景,不是你说出要活捉织田信奈这种奇妙的话吗?」 「可是,我总觉得第十二段阵形难以破解,这和之前阵形的『气』完全不同,如果不能抵达织田本阵,根本就无法抓到织田信奈了。」 「怎么可能无法破解?我已经是个死兵!你只要在我突破之后,直接跟在我身后就行了!」 浅井长政全身再度充满绝望的斗志,「与其将义姊大人交给这个男人,不如由我亲手杀了她」,她人马合一开始冲下坡。 「各位,继续冲!这里是最后的决战场!」 精挑细选的浅井骑兵队发出野兽般的咆吼声跟在长政后面。 来了。 是最弱的尾张军,却令人无法想像的顽强枪阵。 「就算死……」 「也不会……」 「让你通过!」 到底是什么驱使他们奋斗到这种程度——长政挥舞太刀,从组成枪阵的步兵头上高高飞起。 前往阵内。 为了夺取第十二段阵形的大将首级。 长政闯入。 现在她已经没有会动摇的内心、就连悲伤的过去和应该去掌握的未来都失去了。 只是。 只有一个。 她无法舍弃的东西出现在眼前。 「我是织田信奈的亲弟弟,津田勘十郎信澄,我绝对不会让你到姊姊那里!」 那是明明已经抛弃舍弃的东西。 为了守护浅井家,她不得不抱着断肠的思念舍弃 。 可是。 「阿市,你无论如何都要取下姊姊的首级的话,就先在这里讨伐我!负责第十二段阵形的勘十郎信澄,就算只剩下最后一兵一将,都绝对不会离开这里!」 骑着白马的信澄,一副武者姿态奔驰到脸色苍白的长政身边。 颤抖的手正握着太刀。 「阿市,既然你是为了父亲而战的话,那我就要为了姊姊在这里而死!我这条命,原本就是被姊姊和猴子救回来的,我这条命原本就是为了姊姊而存在——」 怎么会这么弱。 那个架势、那种软趴趴的站姿,怎么可能杀得在战场上化为恶鬼的猿夜叉丸?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死在勘十郎手里。) 心中的「阿市」正在如此哭泣。 可是锻链过的身体和技术都会自动对眼前逼近的敌人做出反应。 她砍向信澄乘坐的马匹前脚。 信澄的身体整个重重地跌落地面。 「到此为止吧,请原谅我。」 长政正打算从旁通过。 可是信澄却在跌倒的时候刺出太刀,刺中长政的马腹。 「才不会让你过去。」 信澄拖着脚,抓住了马的腹部。 「……!」 浅井长政本来想要砍断信澄的手。 但是她却办不到。 跟她背叛织田家,选择以浅井长政之名活下去的时候一样。 现在心中有某样东西在阻止长政。 砍不下去。 我什么都无法选择——长政注意到这一点。 (我没有选择的勇气,也没有舍弃的勇气。我到底是从何时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既无法砍杀自己的父亲,也无法砍杀自己的丈夫。 我已经搞不清楚——我到底是什么人?我到底是谁?我该爱的人到底是谁。我什么都不知道。眼前尽是一片黑暗。 「勘十郎!我已经不是阿市了!你快走吧!」 对了。 自己真正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乍看之下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他彷佛能够包容一切的微笑吗? 但是。 事到如今,一切都太迟了。 「我绝对不会走!我是你的丈夫啊,阿市!如果你想抹消阿市的存在,以浅井长政的身分活下去的话,就先杀了我!只要你没杀死我,在我心目中——」 在我心目中,阿市永远都活着——信澄似乎是想要这么说。 可是他整个人从马的腹部上摔下来,瘦弱的身体再次重重跌在地上。 就算全身是血,手腕也骨折,信澄的眼里依旧只有长政。 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憎恨。 就好像在作梦一样。 还差一点点就可以抓住那个梦了,终究还是构不到。 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哀伤。 但是信澄已经遍体鳞伤,无法再站起来了。 「……勘十郎。」 化身恶鬼夜叉的浅井骑兵队一起向信澄冲了过来。 「津田信澄公,交出你的首级!」 「纳命来!」 「少主,请您下令!」 每柄长枪。 每把太刀。 都对准满身是伤,却仍然在地上爬行,奋力朝着长政方向前进的信澄背部准备一起挥下—— 「……不……不要……快住手————!」 「不准杀信澄!浅井长政!」 两道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长政的呐喊稍微领先。 相良良晴在五右卫门烟雾弹的帮助下赶到信澄身边。 浅井长政则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家臣们的刀枪下救出信澄。 全力冲刺的两人在刹那间擦身而过。 「为什么你这么死心眼!在两者间做不出选择的情况下,就打算放弃一切吗?你这种半调子的觉悟就别来凑热闹跟大家争什么天下了,就是因为你抱着这种心态,才会引起无意义的战争、害死一堆人!浅井长政你这个大笨蛋……!」 「给我闭嘴、猴子,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像你这种人又懂什么!」 良晴的双眼炯炯有神,似乎在告诉她:「我都知道。」 所以长政才会下不了手。 她又再次让机会流失。 然后她看见了。 看见信澄被走在良晴旁边的五右卫门背起来,呈现已经奄奄一息的模样。 「……你就是阿市。对我来说,你永远都是阿市……」 信澄的喃喃呻吟几乎不成言语。 但是却清楚传到长政耳里。 「少主,您没事吧孵」 「请您振作一点!」 「织田信奈的本阵就在眼前了!」 浅井长政突然有点不对劲。 「——我已经不行了,真的很对不起……!我……办不到……!」 她对着相信自己,一路跟随至此的家臣们低头道歉,然后调转马头。 长政的脸已经哭花了。 她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这么懦弱的自己。 这么一来,每个家臣都会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猿夜叉丸。 (我打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应该选择什么梦想。应该走的路不是早就已经铺好了吗?结果,我终究只是个胆小鬼罢了。) 在这场「姊川之战」的最后关头,本来拥有压倒性优势的浅井军,之所以在逼近织田本阵后会突然全军瓦解,最直接主因正是因为浅井长政离奇地脱离战场。 「……猴子,姊姊有危险。」 「信澄,你不要说话了,你看你身心都已经满身疮痍了!」 被五右卫门背在背上的信澄,竭尽全力想告诉良晴一件重要消息。 「猴子,为了设置大规模的『方圆之阵』,本阵的人手应该又不够了吧?阿市离开之后,朝仓义景马上就会接着过来了,他远比阿市还要危险,我很担心姊姊……」 「难道义景会自己闯入信奈的本阵!?」 「他应该会知道硬阔突破不了防守,所以有可能会跟忍者一起混进去。咳、咳!」 这下糟了。半兵卫还率领我的军团守在原地,目前留在信奈本阵里的大概只剩犬千代了吧!?犬千代说不定也率领了侍童队杀了出去!? 五右卫门,信澄就拜托你照顾了!绝对不能让他死掉!——良晴一边怒吼一边调转马头,再次往信奈本阵的方向奔驰而去。 「慢着。你一个人太危险了,相良氏!」 对于五右卫门的担心劝告,良晴已经左耳进右耳出了。 在睿山遇到朝仓义景的时候,那个男人投向信奈的视线十分诡异,一想起这件事,良晴就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说什么要把信奈带回家每天给她换不同的衣服,还说想让她当妈妈什么的,那个人根本就是个变态吧!)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连我都还没亲过信奈的嘴唇啊……! 她对我来说是那么重要。 对我来说,她是无可取代的存在啊。 现在,却要被那种像火灾小偷一样的男人给……! 「不会的。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信奈。你要等我啊!开什么玩笑……!信奈……!」 「喂~~猴子,浅井军好像突然开始撤退了!我方大获全胜!」良晴眼角似乎瞄到负责守卫「方圆之阵」其中一角的胜家正笑着挥手跟他说话,现在没空理她了。 当良晴注意到默默站在胜家旁边的犬千代时,顿时全 卷之六 happy xmas(war is over) 十二月二十四日。 没能一举毁灭道三军的武田信玄军背倚木曾川,迎来了年关的准备。 身后是持续朝着川中岛强行进军的上杉谦信军,以及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决心、重振旗鼓化身强敌的松平元康军。 织田信奈本队虽然在战场上赢了与浅井朝仓之战,却放弃这场胜利,立即赶往岐阜,现在他们已经进入这个由于斋藤义龙的背叛而没夺走的岐阜城。 斋藤道三将不知去向的义龙留下的士兵纳为己下,城下平原也有摆阵。 战局完全陷入胶着状态。 以战力来说,武田一方较为有利。 历经姊川的激战却马不停蹄赶到的织田军,以及在三方原的溃败之中,凭着三河武士的骨气再度复活的松平军都已精疲惫不堪。 即使如此,武田军还是无法单方面压制住他们。 距离天下最为接近的两军,织田和武田的本队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内互相对峙。 直接开战的话,双方一定都会带给彼此有如川中岛之战般的毁灭性打击。 不,织田军还拥有多数枪炮,结果一定会比想像中的更加惨烈。 但是,究竟能不能分出胜负还是未知数。 双方人马都落到两败俱伤、永远无法东山再起的可能性还大一点。 尽管织田军有为数不少的铁炮队,却还不到能够歼灭武田骑兵队的程度;武田骑兵队在之前与道三的战役中也耗损过多,已没有余力再击退织田的铁炮队。 现在只有四个字能形容这个情势——龙争虎斗。 (况且织田家遗存在浅井朝仓、武田也存在着上杉谦信这个大敌,在这里打消耗战只会把互相把自己逼入绝境罢了。) 对两军的家臣来说,自然明白激烈冲突只会招致毁灭这个道理。 不论是武田四天王。 还是丹羽长秀、明智光秀,以及竹中半兵卫。 各各都得想方设法阻止这条毁灭之路。 让武田信玄引兵撤退回甲斐信浓? 或是让织田信奈向信玄求和。 要避免两败俱伤,只有选择当中的其中一个方法了。 但是,信玄和信奈都不可能先低头。 两军已经牺牲了大批的兵力。 山本勘助已死,斋藤道三也奄奄一息。 根本就不可能先行投降。 虽然柴田胜家献计,以过新年为理由暂时放下刀剑,但长秀却以「很遗憾,离新年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就现在的情势来看,今明两天很有可能就会开战了。来不及,五分」为理由驳回了。 进入岐阜城的信奈,到现在还见不到尚未归城的斋藤道三。 道三不想跟信奈见面。 你没有好好抓住天下,不,是你自己让天下离你远去。 只要你还会这样感情用事、这样天真,你就夺取不了天下。 依照约定,我们已经断绝父女关系了。 敢接近老夫,老夫就杀了你。 不论信奈派多少次犬千代当使者去找道三,得到的始终是这个回答。 虽然想拜托与道三和解的义龙充当和事佬,义龙本人已经不知去向。 他只留下一句话:「将我跟父亲大人葬在一起。」 义龙似乎是不想打扰信奈与道三的离别,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他不晓得道三在开战前对信奈警告过的话。 信奈独自一人窝在房间旁徨迷惘,当她出现在聚集于大厅的家臣们面前时,双眼哭得红肿,整个人憔悴不少。 「看来只能马上和武田信玄决战了。只要打倒信玄,那条可恶的蝮蛇也不得不承认我才是天下霸主。」 大家都很清楚,苦思烦恼到最后,信奈一定会这么说。 丹羽长秀提出事先准备好的反对意见。 「公主,请您看一下天候。空气突然降温,美浓、近江还有尾张马上就会开始下雪了,而且还是这个地方难得一见的大雪,如此一来就无法使用铁炮了,织田军会连带着松平军一起瓦解,零分。」 「还不确定一定会下吧?」 就在信奈出言反驳的同时,家臣们一阵骚然。 这个大厅建在靠近金华山山顶的高台上。 举目远望,可以看到岐阜的城镇、对面的层层山峦,以及一片蓝天。 那片蓝天正笼罩着一层薄薄乌云。 接着。 下雪了。 下了大片大片的雪。 数以万计的冰之结晶从空中落下。 「猴子,你有没有什么计策?让那条臭蛇一直畅所欲言下去没关系吗?要是他就这样死了,我们永远都没有机会给那条蝮蛇好看了。」 「信奈,弗洛伊斯和奥尔冈蒂诺来见你了。」 「虽然我很想见他们,但现在不是时候吧?马上就要开始作战会议了。猴子,你代替我去见他们。」 「无论如何你都想在大雪之中开战吗,信奈?」 「这是为了给那条臭蛇一点颜色瞧瞧,就算他是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被他骂成那样我怎么可以善罢干休,这关系到我的尊严。」 无论如何都不想在自己还是被道三抛弃的情况下让他死去。 良晴和其他家臣都相当了解信奈的心情。 「呜,良晴先生,即使我们能让道三大人回心转意,也无法避免和武田的决战。因为对方也死了一个山本勘助,织田和武田对彼此的仇恨已经达到顶点了。」 半兵卫拉着良晴的袖子。 「织田家第一聪明的十兵卫光秀想到一个好方法了,让我和相良前辈举行南蛮式的婚礼来延后战争,你们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光秀得意洋洋提出的「好方法」遭到全员的忽视。 「等等,为什么没人有反应呀!?呜啊啊啊啊啊!好寂寞、我好寂寞啊~~!」 「你在敌军的灵前守夜派出那种使者无非是火上加油。」 觉得十兵卫很可悲的五右卫门,在不会吃螺丝的字数内直接吐槽。 「公主大人,关于开战请务必三思!现在我军要是失去铁炮,肯定打不赢武田马兵队的。」 就连浑身散发武斗派气息的柴田胜家,这次也反对开战。 「这样啊。弹正呢?」 「……松永久秀在道三的枕边下了药,这样多多少少可以让他活久一点。」 犬千代说道。 「左近没有来的样子,他跟弹正在一起吗?」 「……一益为了防备武田马兵队的奇袭,在前线率领铁炮队,但是在这种下雪天……」 「这样啊,勘十郎呢?」 「……他发烧了,正在沉睡。」 「啧!既然要睡,干脆老实点待在近江不就好了。」 接着进行军事会议,一刻钟后开始总攻击。 没有人想得出其他计策推翻信奈的决定。 「看来猴子也没什么妙计,那就没办法了。」 良晴仍旧在思考,他继续苦思。 但是,完全浮现不出任何能够打破这个窘境的好方法。 (不行,眼前有道三跟武田军这两个得尽快处理的难题,加上这场雪就变成三个了,而且就我所知的历史上,不管哪一个事件都没发生过啊!) 信奈早已违背了道三的「遗言」。 为了让病势危急的道三安心,只能葬送眼前的武田军了。 被道三斩断父女之情的自己,可能会就这样失去这个父亲,这是信奈最害怕的一件事。 (早知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当初在长良川之战时就该按照史实让道三战死,也许信奈还会得救,她放弃了夺得天下的机会,还被道三断绝关系,如今又想跟武田信玄同归于尽——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在长良川救了道三老爷子的关系吗?还是因为我告诉胜千代……告诉信玄「小心暗杀」造成的呢?身为一个战国迷,不,以一个人来说,做的都是正确的事情——没有什么好可耻的,我能挺起胸膛这么说,只是没想到因为我一些小小的行动,造成了历史这么巨大的改变。) 良晴绞尽脑汁,无论如何都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想出一个办法。 如同过去在川中岛一战中,山本勘助为了负起「啄木鸟战法」被上杉谦信看破的责任,冒死杀进敌阵一样,良晴也下了觉悟,要是不能在这里阻止信奈的话,自己就算切腹也得以死相谏。 不过,切腹就能解决的话还算好了。 以信奈的个性,良晴如果真的切腹了,她可能会更加坚定要毁灭武田信玄的决心—— (可恶!织田和武田竟然率领着全军在岐阜相互对峙。这种极端的战沉,就连战国游戏里也没出现过啊!我的猴子智慧到此为止了吗?可恶……!) 不可以,还不能放弃啊,良晴。 如果是那个比谁都还要厚脸皮的相良,一定会灵光一闪想出什么妙计的。 板着脸孔的信奈以及其余众人,大家都对良晴抱持期待。 不,说是最后的祈祷也不为过了。 事态就是如此紧急逼人。 不过当中只有一名。 一名异于常人的家臣,不停张开大口狼吞虎咽吃着飞驒名产「酱油丸子」。 那个人便是穿着南蛮铠甲,只把头盔脱掉的骑士乔凡那。 乔凡那说她在这次战斗中消耗了很多体力,要求送上丸子,现在她已经吃了将近三十盘。 这女人根本只是想吃丸子而已吧?众家臣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乔凡那。 「乔凡那,这种状况亏你还能吃得下去,真令人佩服。」 「日本不是有句话说,肚子饿了不能打仗。吗?良晴也吃一点,这个丸子真的很好吃。」 「我看到那个就会不由自主就会想起大便丸子的事件。」 「大便丸子?那是什么?好吃吗?」 「别开玩笑了。还不都是那个爱恶作剧的前鬼……说到那家伙,他到底打算休假到什么时候……哎呀,我偏离话题了。」 「说得好,良晴,战略陷入僵局时,不要止步不前。只要换个观点就行了。」 乔凡那用有如天空般澄澈的蓝眼凝视良晴,接着说出了这句话。 「跟奥尔冈蒂诺和乔凡那见面,说不定就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 近江。 小谷城。 脱离姊川战线的浅井长政回到小谷城后,向父亲·久政赔罪,并且准备切腹负起败军之责。 但是,久政却不允许长政这么做。 「真要说起来,一切都是我这个愚笨的父亲把你硬推到竹生岛,背叛织田家所造成的,要切腹的话理应由我先切。」 再加上。 「所幸织田军没有趁胜追击。他们去了岐阜不是吗?只要你还好好活着,浅井家就能够东山再起。」 久政的这一席话成功阻止长政。 久政似乎也打从心底懊悔不已。 从织田家嫁过来的「阿市」,真实身分其实是信奈的弟弟·津田信澄,没想到他跟其实是女性的长政之间竟孕育出真正的爱情,这是他在决定叛变织田家时没料到的。 提前知道这件事情的话,大概就能预测到这会是场败仗了。 「……长政,如果……如果你要选择津田信澄,放弃浅井家的话,我可以当成你已经死了。舍弃浅井长政之名,到信澄那去吧,浅井家会由我扛起责任,保护到最后一刻。」 「……父亲大人,下次我一定会取得胜利,最大的敌人便是自己的内心,这次一定会战胜自我,让您刮目相看的。」 「不过,长政,你对信澄下不了杀手的。即使愚钝如我,也深深明白你的心情。我不忍心啊!」 「不,父亲大人,不打倒织田,浅井家就会灭亡。」 长政只留下「我立刻整兵准备出发」一句话,便离开了久政的房间。 信奈几乎让全军都进驻了岐阜城。 但是,执意攻打信奈真的好吗? 自己并非因为仇恨开战,也不是为了野心背叛。 不过,要是在此时攻打被信玄逼到绝境的信奈,两者就会真正恶化成不共戴天的仇敌。 (义姊大人给了我最后一次和解的机会,她是多么情义深重的人啊,而我却要背叛她的好意吗?攻击一个我明明就不憎恨的对象,我——) 长政走出房间。 只见鼻青脸肿的朝仓义景独自站在走廊上。 走廊对面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夹在父亲和妻子……不,是夹在父亲和丈夫之间吗?我大概晓得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你竟然敢偷听我的秘密。」 长政不禁伸手握住刀柄。 但是,朝仓义景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们互相都是为了无法实现之恋情而思慕愁闷的可怜人,看看这片银色的世界吧,多么风雅啊,只有野蛮人才会把这幅美丽的雪景染上鲜血。」 「见到雪,突然想回越前了吗?」 「当然,这也是原因之一,只是这雪再继续积下去,我军会无法撤回越前的。」 「哼。」 「另外,我也想冷却一下由于长久单恋终于相思病狂的脑袋。」 「看样子你应该是被相良良晴揍了一顿,潜入织田信奈的本阵里竟然还让大鱼逃掉了,疯狂也该有个限度。」 「正如你所说。我渴求爱情,过于欢天喜地导致错失了大局,但这点你应该也与我相同。」义景摸着红肿的脸颊喃喃自语。 「浅井长政,在战场上拔刀斩杀思慕之人,比自己受了千刀万剐还要难受,即使如此,依然不能为了爱情牺牲自我,尤其是身为肩负众多家臣性命的大名。」 「喔,没想到竟然会从你口中听到这种正确无比的言论。」 也只有现在了。等到寒冰的雪融化了,我会再次化身成那个为风流之恋而痴狂的男子。可恨的情敌相良良晴,他夺走我心爱的织田信奈,我没有一刻不想杀了他——义景冷冰冰地笑道。 那是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受到这种男人单方面爱慕的信奈,同样身为女人的长政对她无比同情。 (义姊大人,即使你已经注定无法跟那个来历不明的猴子在一起,但是也太可怜了。) 「既然遭受了这种耻辱,我绝对不会俯首称臣,就算只有这段雪季的日子也无妨。纵使我想要一个与织田军和好的藉口,但我们早就已经违背御所的旨意了。」 「朝仓义景,这个国家已经没有比大和御所更高的权势了喔?」 「重点来了,那是指这个国家……不过,那只自称来自未来的猴子,也许知道这个国家以外的权威。」义景说道。 浅井长政很想反驳:「事态演变得如此严峻,容不得我再作那种天真美梦了。」 但她脱口而出的却是…… 「真怀念假半兵卫那个沾了味噌的大便丸子。」 这句过于天真的话语。 皑皑白雪让人变得多愁善感,为什么大家就是无法和睦相处呢?——长政默默思考。 ※ 武田信玄已经做好觉悟,决定弃守上杉谦信进逼的川 中岛,选择布阵于木曾川北岸渡过年底。 山本勘助死了。 那个勘助居然会死。 听说他是在冲进斋藤道三本阵时不慎落马。 拖着老态龙钟的身体却依然意气用事,导致头壳内部的肿瘤破裂,造成了大出血。 虽然实际上是病发身亡,也可以说他是为战而死。 如今,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 信玄没有掉泪。 天下第一名将·武田信玄的座右铭是「风林火山」。 不过是一个军师战死罢了,不能这么容易就受到影响。 但是信玄刻意压抑下去的巨大情感,已经转化为说什么都得打倒眼前织田军的不屈决心。 她没有自觉是感情在驱动自己的理性。 也没有发现自己虽然不流泪,却有更多的士兵因此流血。 失去勘助居然让信玄动摇到如此地步。 彷佛心也跟着死去了。 信玄昨晚一夜未眠。 众家臣聚集在本阵当中,摊开岐阜城周边的详细地图,不停商讨兵法。 在军议进行到一半时,大雪突然纷飞落下。 如此一来织田军就用不了铁炮了!——信玄呼喊。 「一定是勘助降下这场大雪的,要在濑田插上我们武田菱的旗帜,只能趁现在。」 这时,真田忍军当中的其中一人,无声无息地进入阵内。 「我正在开会。不能等下再说吗?」 「有两件事情,无论如何都得尽速禀告给馆主大人知晓。」 「哪两件?」 第一则报告,是个令人惊愕的消息。 「从父亲继承家督的伊达政宗自诩为『奥州霸主』,在眨眼之间席卷了奥州,并且趁着这股劲势,一路攻进关东,我们武田治理的上野,还有同盟国·北条治理的武藏,都快被伊达政宗攻陷了。」 伊达政宗到底是什么人!?——信玄怒喝。 她从来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在出羽、米泽等地,有一家大名姓伊达。」 「治理那边的是一个叫伊达辉宗的男人!」 「伊达政宗是辉宗的女儿,比四郎胜赖稍微年长一点,还是一名年幼的公主,那个政宗转眼之间便继承了伊达家,接着举兵击败相马家、佐竹家、芦名家、二本松家等邻近的诸侯们。她一脸意气风发,旁若无人地自诩为『奥州霸主』,随即立刻领军攻向了关东,看来就算是那个北条家也无法完全抵挡得住攻势。」 怎么会有这种事。 奥州地区由于诸侯之间缔结了复杂的婚姻关系,理应维持不战的同盟状态才对。 那家伙竟然把各个大名全部打得落花流水。 简直颠覆一般常识,而且她的行军速度未免也快过头了。 伊达改宗……啭 「她是谁?她到底是什么人?那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孵就算大敌当前好了,那个善于用兵的北条怎么可能会撑不下去?」 「主公。有传闻说,伊达政宗使用『邪气眼』,那是一种从南蛮引进的可怕秘密武器——如果主公再不率军回去的话,我们将无法阻挡伊达政宗的侵袭。」 「邪气眼!?那是什么东西!?太莫名其妙了!」 「奥州的武士们都惧怕伊达政宗的邪气眼,因此才屈服于她。」 自称「奥州霸主」的伊达政宗说了一些像是「我乃毁灭日本的螺丝。」或是「织田信奈和我谁才是真正的魔王,来一较高下吧,哈哈哈。」等等令人匪夷所思的言论,根本没有人知道她想做什么,所以也没办法阻止她。要是放任这家伙不管,她一定会越来越得意忘形,一座一座地攻下关东诸城,最后连武田本国所在地的甲斐都将遭到她的魔爪,此外,馆主大人如您所知,信浓的川中岛有上杉谦信驻守,这样下去我们会无国可归的——真田忍者报告着。 「伊达政宗派出一些古怪的使者,那些使者个个身穿南蛮铠甲,分别坐在白马、红马、黑马、银马上,身后背着倒挂的巨大十字架,还让他们向关东一带的武家百姓和村民扬言放话『有智慧之人就来揭晓我的秘密吧,这个秘密是一串数字,就是6·6·6,哈哈哈。』大家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总之只觉得很诡异,心里头十分害怕。」 「6·6·6……?螺丝……魔王……?什么跟什么!即使聪明如我,也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伊达政宗她到底想做什么?勘助!勘助在吗……竹」 情不自禁喊出口后,信玄才猛然惊觉。 勘助已经不在了。 不准慌了手脚。 不动如山。 其徐如林。 即使勘助不在身边,武田信玄也能够独挑大梁,现在就是向大家证明这件事的时候。 「我们不退兵,敌人·织田信奈就在眼前,我们要攻下岐阜城,在濑田插上旗帜,以慰勘助在天之灵!」 事发以来顾忌信玄心情,始终保持缄默的武田众家臣一齐开口。 「那个伊达什么的,是连北条都无法对付的狠角色啊。」 「不立即退回本国的话会为时已晚。」 「我方如果跟织田信奈正面冲突,即使获胜了也会损失惨重,甚至会比当初川中岛时还要严重,变成这样的话就不可能击退伊达了。」 「军师大人时常把『兵贵用奇』挂在嘴边,就算被骂卑鄙还是没人性,能用计谋获胜才是最厉害的,发动战争死了一堆人的话则是最下策。人是城墙、人是石壁、人是沟渠,身为明君,有责任不让百姓和士兵做出无谓的牺牲,这就是军师大人的教诲。」 「如果军师大人在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如此建言。」 你们说的只是空论!——信玄大叫。 没错。 道理上,她当然明白。 但是自己的心却不想屈就于道理。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撤退了,勘助会死不瞑目!我们一定要占领濑田,然后插上『风林火山』的军旗,这就是我和勘助共同怀抱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我甚至把亲身父亲逐出了甲斐啊!」 信玄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家臣们似乎也控制不住情绪了,一个个低下头来,房间里顿时呜咽声四起。 「馆主大人,请稍候。还有一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跟馆主大人禀告。」真田忍者再度开口。 「想请您一边看着那位大人,一边听我转达。」 「看什么!?事到如今,还要我再看什么东西!?」 「是勘助大人的遗体,大人的遗体毫发无损从斋藤道三那里送回来了。」 ※ 露易丝·弗洛伊斯和奥尔冈蒂诺,两人正在大雪纷飞的岐阜城二丸内。 他们并肩站在积满了雪堆的银白庭院里,等待信奈的到来。 「不好意思,商讨攻打武田的军事会议已经开始了,信奈和武田信玄已经无法从这场战争中全身而退,因此便由我代替她过来。」 良晴向两人低头示意。 特别对着全身看上去软弱无力的奥尔冈蒂诺。 「奥尔冈蒂诺,把你埋在姊川的战场上就这样不小心忘记了,真的很对不起!幸好你还活着呀!」 「良晴先生,你不用在意,我被浅井朝仓的士兵们误认为是『河童的头颅』,他们怕得要死,反而得救了。多亏了良晴,我才能和弗洛伊斯大人重逢,这都是上帝的保佑。」 「但是你好像突然消瘦了不少?」 「那那那那是因为,我的罪恶和烦恼又加深了。绝对不是良晴先生的错……」 「唉,奥 尔冈蒂诺从以前就一直一个人抱着什么烦恼的样子,但是他却不会找我商量。」 「我怎么能对弗弗弗弗洛伊斯大人说出这种罪孽深重的烦恼呢?要是真做了这种事,我会因为心里太过罪恶而死的!」 「奥尔冈蒂诺老是这样,每次都用敷衍的方式逃避我。唉……」 不论何时看到弗洛伊斯的胸部都觉得好治愈啊……就像天使一样,惹人爱怜又想好好疼爱,多么完美的一对乳房……良晴心中想着。 「请别在意我,我今天是为了别的正事前来拜访。」 「良晴先生,我看了日本的月历,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明天就是十二月二十五日了。虽然战争还没结束,我希望至少能在岐阜城下举办圣诞节的庆祝活动,因此想跟信奈大人征求许可。」 听到这番话,良晴才想起一件事。 如果这里是现代日本的话,街道旁的路树早就装饰上彩灯了。 那里没有什么战争。大家欢欣雀跃,一对对的情侣漫步在妆点着耀眼灯饰的街道上,至于像我这种没有女朋友的孤家寡人,就会跟一群同性友人结伴跑去电玩中心或者卡拉ok打发时间——去年的这个时候,不,前年的圣诞夜,好像也是和那群男性朋友吵吵闹闹度过。 突然有点怀念起现代——怀念起故乡了。 鼻头稍微刺痛了一下。 战争一场接着一场,根本无法好好陪在妹妹宁宁的身边。 「对啊,今天就是圣诞夜了……」 「是的,虽然欧洲跟日本的历法不太一样,不过依照这个国家的月历来看,明天就是纪念耶稣诞生的重要日子。」 「我们阻止不了战争,但是至少可以为了那些因为战争失去生命,以及即将失去生命的人们祈祷,良晴先生。」 「我邀请堺町和京都两地的天主教徒过来岐阜,请他们担任圣歌队为我们演唱圣歌,虽然岐阜城的神学院尚未兴建完成,但是已经设置好容纳天主教徒的广场了,这全部归功于信奈大人的鼎力相助。」 唱歌吗? 说到圣诞歌曲,我的脑海中也只会浮现流行音乐的经典老歌…… 「目前还没决定好要唱什么,我本来有一个想法,如果有一首歌是日文歌词的话,大家也会比较容易唱,很可惜找不到适合的歌。」 「信奈大人的义父,斋藤大人就快要去世了,武田大人也失去了亦师亦臣的山本勘助大人,浅井大人则是身陷父亲与信奈大人的两难局面……尽管这就是战国之世的常理,未免也太悲哀了,我希望能藉此抚慰一下大家受伤的心灵……」 「父亲吗……我的老爸长年在国外东奔西走,和他相处的时间很少,偶尔见个面,也只是送送我国外的土产,不过我想这就是老爸他关心我的方式。」 抱歉,让你想起难过的事了——弗洛伊斯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没关系啦,弗洛伊斯。我只是见不到我爸而已,他依然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呀——光只是老爸还活着这一点,我就觉得很幸运了。」 这时。 突然一道闪电劈向良晴的脑门,让他灵光一闪。 「对了,老爸他有一首很喜欢的圣诞歌曲。歌词是英文,很适合在国外跑来跑去的他,但是我就听不懂在唱什么了,不过被他硬逼着唱了很多次,身体已经自动记起来了。」 「未来数百年后的圣诞歌曲呀……没想到真的存在。」 「那首歌好像叫……『圣诞快乐(战争结束了)』这个名字……应该是二十世纪很流行的一首反战歌曲,似乎是为了阻止当时在地球某处发生的战争而作的,因为曲调很老掉牙我一直嗤之以鼻,好像是一个叫约翰蓝侬的老外歌曲,那个人在我出生之前就被暗杀了,老爸是他的热情支持者。」 「你说的那首歌是英文,良晴先生。圣诞快乐,战争结束了——多么美好的一句话呀,但是却藏着淡淡的哀伤。」 奥尔冈蒂诺默默点头。 然后,弗洛伊斯和良晴又重回主题—— 「良晴先生,官兵里也有为数不少的人是天主教徒。」 「对了!能不能把圣诞节的庆祝活动拿来当成停战的理由呢?信奈和武田信玄——胜千代,还有浅井长政,大家只是想把失去重要之人的悲伤发泄到战争上罢了,而且战国诸侯的身分让她们不得不这么做,事实上,她们心里应该有其他更想做的事情才对!」 「至少就圣诞节的这段期间也好,我们或许可以暂时停止这场战争!」 ※ 「相良良晴派遣使者前来。」 「你说相良?那家伙派来的使者要好好接待,让对方进来。」 十二月二十四日深夜,年少的天才军师·竹中半兵卫现身在武田信玄面前。 「我带来了良晴先生的书信,呜~~这么近距离看着武田信玄,真的好吓人……」 半兵卫簌簌发抖把良晴的书信交给信玄。 信里头写着—— 关于那个被自己留在未来世界的父亲回忆。 在未来的日本,有一个从天主教传来的节日「圣诞节」,而今晚一直到明天正好是庆祝那个日子的时候。 关于圣歌队就快聚集在岐阜城,演唱圣诞歌曲的事。 「胜千代,能不能至少在圣诞节的这段期间就不要再打仗呢?信奈她再过不久就要永远跟道三天人相隔了,我不想在那种时候还让信奈上战场,而你也才刚失去山本勘助。可以的话,希望我们能够暂时停战,好好为那些逝去的人们追思哀悼。胜千代你自己,还有各军队里的士兵们,心底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就算良晴身为织田信奈的要臣——从他的文章里头却感受不到一丝对武田军的仇恨,也没有对武田信玄的畏惧和敌忾之心。 真是不可思议的男人。 信玄看着书信喃喃说: 动摇天命之人……是吗? 「我大概又妄想要鱼与熊掌兼得了,但是要我在这个关头抛下信奈和胜千代其中一人不管,我是不可能办到的,而且我也不会放弃,就是这么厚脸皮,对于即将从战国时代迈向一个新阶段的日本来说,你们两个都是不可或缺的英雄,但同时却也是一个女孩子,我是这么认为的,这个国家的历史正在逐渐改写,你能回避掉被暗杀的危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重要的含意,肯定不是要你跟信奈两个人互相仇视,在这块小小的日本土地上杀个你死我活,我想让胜千代你——看看这个世界。」 「哼,说什么世界……对甲斐的山猴子来说,这个字眼有点遥不可及了。」 「呜……你、你果然会欺负我对吧?你是不是要让我受磔刑,还要把我丢到油锅里去炸?」半兵卫哭哭啼啼对信玄说话。 不好,最近战事频繁,我的脸是不是又变得更凶狠了?连这个小姑娘都这么怕我……信玄在心中反省。 「我是那种会欺负像你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之人吗?」 「呜~~你说的是真的吗?就算我朝你丢短刀,你也不会发火吗?」 「要是你真的丢了,那就不妙了,躲在阵地帷幕后的真田忍者会在一瞬间要了你的命唷。」信玄笑了笑。 「哇啊啊啊啊啊……抖抖抖抖……呜呜呜呜……」 「听好了,其、其他人也就算了,但这是那个相良良晴的提议,我、我就安分接受他说的圣诞节停战吧……」 不知为何,信玄边说脸却边泛红了。 「咦……难道连信玄也……对良晴先生……?良晴先生,你这个人实在太花心了。呜……」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个天下名将·武田信玄怎么可能会对那种 长着一脸猴子样的男人有……有兴趣!」 「哇啊啊啊~~请你不要欺负我。呜、呜~~」 于是。 日本史上第一次的「圣诞节停战」协议就这么通过了。 停战期限没有很正式的交代清楚。 这场龙虎相争、双方争夺天下的大战很快就会重殷战火。 因为,天下布武的理念还没实现。 但是在十二月二十四日和二十五日这两天,织田、武田、松平、浅井、朝仓各军都决定暂时休兵,郑重举行圣诞节的庆祝活动。 由于那位抱着「绝不撤退」之决心,在岐阜城周围设阵的武田信玄比任何人都还要来得更快接受这项提议,良晴和弗洛伊斯从实行这个计划到正式停战为止,没有花上太多的时间。 夜深了,雪依然絮絮飘着。 半兵卫离去后,武田军接获「上杉谦信撤回越后」的捷报,开始着手准备撤退以抵挡伊达政宗的关东进军,本阵的帐幕里,只剩下武田信玄一个人还留着。 回去甲斐前,得先跟埋骨在这块岐阜地上的人们道别。 与横躺在榻上的山本勘助之间的道别。 他的表情十分安详。 信玄从没看过这个一身都是计谋的男人,脸上露出如此恬淡澄澈的微笑。 真田忍者口头转述了勘助的遗言。 内容跟策略或计谋毫无关系。 我作了一个美好的梦 对人来说梦想能不能实现并不是重点 而是有其他人与你作了同一个梦 和那人一起并肩走过的路途才是真正值得拥有的 敝人有幸和馆主大人相遇已经比谁都还要来得幸福 接下来请馆主大人做自己想做的事 为自己而活吧 希望您能遇到一个好对象、跟他白头偕老 胜千代大人 勘助 「……到了最后一刻还让我落泪,你不是已经舍弃世间伦常,化身恶鬼了吗?你这样太狡猾了,勘助。」 信玄反覆回想勘助的遗言,缓缓从矮凳上站起身子。 「我决定把你留在岐阜,当我成功拦阻伊达政宗的关东进军后,我会再次回到这里。之所以这么做,并非为了占领濑田,而是为了看透我的命运,相良良晴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还提出天主教的节日,拯救我方全军于险境之中,我冥冥中有种感觉,自己必须和那个人——那个「动摇天命之人」再见一次面,应该说,我想见他。在这个战祸连年、父子相残也不足为奇的国家,已经有某处正开始变革了。」 但是在今夜,勘助啊。 就让我为那些在战争中殒命的人们, 也为了你,上一炷祈福的香吧。 信玄在睿山拥有很高的僧位。 她依着佛教习俗合掌,闭上了双眼。 从岐阜城的山脚下,悠悠传来圣歌队庄严的歌声。 听起来像是南蛮语。 信玄听不懂歌词在唱些什么。 但是那阵歌声却深深浸透了她的心。 ※ 在岐阜城的山脚下,离圣歌队歌唱集会场所不远的齐藤道三阵中。 「一益!当我脑海中闪过圣诞停战这个想法时,就想起了在伊势看过的你的力量!我现在很需要那股力量!不好意思,拜托你了!」 良晴将沉默无语、将头撇向一旁的信奈强行拉了过来,并且找到正让枪炮队撤退的泷川一益,一次又一次求她。 「居然叫我用在老爷爷身上,我不想将这力量用在即将死去的人身上,太让人心疼了。」 「我知道,可是请你通融一下。拜托了!这是我相良良晴一生一次的请求!」 「好吧,小良,这样你欠我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可是很贵唷,嘻嘻。」 「……像十兵卫一样十天增加一成的利息就不行喔。」 齐藤道三正徘徊在死亡边缘。 年轻时,曾经和道三是对恋人的松永久秀用了所有秘药,片刻不离看护他。 「信奈大人,似乎是到极限了,已经撑不下去了。」 「这样啊。」 卧病在床的道三似乎察觉信奈来到阵中。 「愚蠢的人,竟然将天下当成柿子般地丢弃,我已经没有甚么话要跟你说了,回去!」他宛如说梦话般地小声呢喃。 相良良晴和泷川一益拉住沉默不语的信奈袖子制止她离开。 信奈内心受伤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只能勉勉强强站在原地,她现在随时可能会因为悲伤过度而让内心崩溃,被道三抛弃让她相当动摇。 不像平常一样满口粗鲁的话。 「……看来我是白跑一趟了。」 低头的信奈肩膀颤抖,像只被父母抛弃的小猫一样害怕不已。 看不下去了。绝对不能让这两人就这样分离——良晴重新下定决心。 「一益,拜托你了!」 「小良,这个人情是很贵喔,嘻嘻。」 一益将她温暖的小手放在道三的额头上。 「老爷爷,你好像有话想说,可是因为太顽固了,所以说不出口。你不觉得这样很笨吗?把你真正的心情、真正想传达的遗言告诉信奈。现在就说吧,不然老爷爷,你已经没有时间了。」 良晴抱住信奈小小的肩膀,让她坐在道三的枕边。 为了不要让信奈逃走、不让她崩溃,良晴紧紧搂住信奈的肩膀。 道三模糊的视线突然聚焦了,虽然只有相当短暂的时间。 他将视线投向良晴和信奈方向。 久秀忍不住说了声「不会吧」。 道三的嘴唇动了动。 发出微弱的声音。 圣歌队唱的歌……圣诞歌从远方传了过来。 彷佛应和那首歌一样,道三开口说话了。 「——信奈殿下。」 究竟是一益的力量起效了,还是道三自己战胜盘据于自身心中的某种东西。 「父母比孩子还要早离世是人世之常,只要是人大家都会经历到的,在这场战争中有大量的士兵为你死去,为我的死伤心只限今晚而已喔,不论是对武田信玄也好、浅井长政也罢,都不要留下悔恨,你梦想的天下布武是很美丽的想法,这个国家历经长时间的战乱和修罗地狱,现在都要由你来完结,然后飞向更宽广的世界,也许为了平定天下你必须做出更大的牺牲,不过这个罪孽就由我来背负,你只要跟大家说是我将天下布武这个野心灌输给你就好。」 充满慈爱的眼睛凝视着信奈哭泣的脸。 信奈低下头,无声地答应了。 但是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信奈想说甚么,可是最后却都成了哭泣声。 「相良良晴大人。」 「我、我吗?有什么想告诉我的事情吗?老爷子?」 「让人将义龙的遗骨送到岐阜城,让他跟我葬在同一个坟墓里吧。」 「好、好的。」 「良晴大人,信奈殿下就拜托你了,你要保护信奈殿下,请保护她渡过等候在未来天命的威胁,请带信奈殿下前往宽阔海洋的另一边,我只能拜托良晴大人了,无论如何,拜托你了。」 手……道三喘息不已。 信奈咬住下唇忍着,良晴紧紧握住她白嫩的手。 信奈也紧紧反握回去。 「这样就好,身分悬殊这种观念,就用以下犯上的精神去克服吧,信奈殿下。」 「蝮蛇。我和这……这个猴子之间,没、没有什么……」 至今 无语的信奈忍不住想要反驳,可是却因为哽咽而无法成句。 「信奈殿下,你必须离开父亲的时刻到来了。在父亲的庇护之下,你无法真正爱上男人,拥有两位父亲的爱,却还渴望更多,太小孩子气、太过任性了,要相信人、爱人是需要勇气的,我对相信自己的梦想和相信自己对儿子的爱之勇气有些不足。以下犯上的结果,争夺国家的重担、我自身胆怯的心阻碍了我和义龙之间的亲子关系,也阻碍了我和松永弹正久秀的爱情,可是,你们的话一定可以克服这层障碍。」 良晴大人,我再次将信奈殿下托付给你了。 请和我这个老人家约好,当天下平定之时,你们一定要成亲,结成连理。 良晴和信奈两人把「这是无法实现的梦想」这句话吞进肚子,然后互相点头。 道三安心地笑了。 「我的爱徒十兵卫看起来虽然是那样,可是却是一位很纤细的女生,请好好对待她,请一定要好好注意播磨的黑田官兵卫,那人出奇聪明,虽然对良晴大人和信奈殿下有很大的助益,可是太过聪明也会变成双面刀。」 真想看看信奈殿下身穿新娘衣装的可爱模样。 这是齐藤道三人生中最后一句话。 ※ 时间来到正要变换成十二月二十五日的深夜。 信奈独自一人爬上岐阜城山顶的草庵上。 道三喜爱的茶室就在金华山山顶。 她独自一个人穿着纯白无垢的衣裳。 「蝮蛇,对不起,不是正式的新娘衣装,我想我的人生当中大概不会有身穿新娘衣装的一天,但是今晚,我就用这身装扮送你走。」 原本的狂风暴雪,现在仅剩虚幻的细雪。 信奈来到山顶,听见山麓底下圣歌队的歌声响亮回绕。 当中男女生声音交错。 和日本的歌谣很不一样。 良晴好像说过是用义大利语唱的圣诞歌——也就是祝贺圣诞节的歌曲。 虽然完全听不懂在唱什么。 但是听着这首奇妙的歌曲……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却忍不住涌出——信奈不可思议地思考。 今天晚上就好,让我一个人尽情地哭泣吧。 因为我马上就得为了天下布武之战而起立。 所以现在就让我放声大哭吧。 「……我喜欢的人、我依赖的男人,全部都死了!」 父亲大人。 蝮蛇。 还有那个传教士。 大家、大家都死了。 所以…… 如果我将手伸向某人,那个人一定会激怒天下百姓,「史上最差劲的以下犯上男」,然后那个人也一定会死掉。 被某个发怒的人所杀。 我想远离他。 其实我是想待在他身边的。 只是一旦我想要获得某样东西,就一定会把那样东西弄坏。 我好想舍弃织田家公主的身分,放下一切,变成镇上普通的姑娘·吉,和那个人携手逃到天涯海角。 但是,我不能这么做。 为了天下布武的梦想,许多无名兵将的性命都交付在我手上了,并且也牺牲了许多人。 我做不出这么没有责任感的事情。 所以我才把那个人放逐到伊势,我还是无法忍耐。 我一天也没忘记过他—— 「……呜……呜、呜……」 为什么? 为什么我明明就这么努力,神明佛祖就是不肯给我奖赏呢? 为什么总是让我遇到这么悲伤的事—— 为什么要让我越来越寂寞? 我想要的东西—— 「圣诞快乐,信奈。」 一名头上戴着奇怪的尖帽子,身上穿着被涂得又红又白、毛茸茸南蛮服装的奇怪男子,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从他口中吐出雪白的气息 身上扛着很像布袋的东西。 信奈的视线因为泪水而扭曲,无法看清楚眼前的影像。 这是幻觉吗? 我是不是又吃了弹正的药,逃进梦的世界里头了? 就算猴子是个再奇怪的人,也不会穿成这种很像红自馒头的样子。 「……猴子,你穿那什么毛茸茸的衣服啊?突然变得那么肥胖,好像变态一样。你那个袋子里面是装了抓来的女人吗?」 「在这么凄凉的地方打扮成新娘的你才没资格说我,听好了,今晚的我不是猴子,也不是相良良晴,虽然弄不到假胡子和驯鹿,但本大爷就是圣诞老公公!」 良晴两手交叉,摆出一个奇怪的滑稽姿势给信奈看。 「惨堕苦劳主(注10)……?是谁啊?很明显是可疑人物,少女诱拐魔吗?」 「圣诞节的夜晚,圣诞老公公会到好孩子的身边去喔!然后会送给好孩子礼物。在我的世界中是这样子,merry "mas!」 这种时候——这个男在兴奋什么啊? 就算是想要安慰我,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信奈又再度说出刺耳的话了。 哼,凭你这种人,是能够送我什么? 你能让蝮蛇回到我身边吗? 还是你有勇气夺走我,逃离岐阜城呢? 胆小鬼。 懦夫。 我好几次都想要给你奖赏,你却没有和我接吻的勇气。 你只会用一张嘴说说。 说什么发誓对我忠诚,还说在我实现梦想之前,都会一直待在我身边,结果只要我一不注意,就立刻花心跑去找其他女人。 我都听说了。 你似乎和左近,还有武田信玄三个人一起泡温泉。 注10:日文中的「圣诞老公公」发音和「惨堕苦劳主」类似。 结果只要是可爱的女孩子,你谁都可以接受。 就算不是我也没关系。 反正你对我…… 对身为自己主公织田信奈。 什么都不敢做——! 像你这种人。 我最讨厌像你这种人了…………………… 「圣诞快乐,信奈,这是给你这个好孩子的礼物。」 良晴紧紧抱住信奈。 并且毫无预警地将嘴唇凑在信奈的唇上。 信奈闭上眼睛,咬住良晴的嘴唇。 在他的臂弯中,信奈不断挣扎,几乎快要咬破良晴的嘴唇了。 有血的味道。 尽管如此,良晴也没有停止亲吻。 「~~~~~~!」 笨蛋。 接吻猴怪。 居然突然做出这种事情。 要是被家臣们看到这副场景,你就完蛋了。 而且你也太粗鲁了。 就算你是猴子国的王子,也要温柔一点呀。 这么…… 这么粗暴…… 这么用力抱紧我的话。 我的心脏。 我的心脏会受不了的。 信奈的眼泪又扑簌簌流了出来。 可是…… 这次不是悲伤的眼泪。 她哭得越厉害,就越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相当痛苦的内心被治愈了。 她在良晴的臂弯中强烈挣扎,原本盘起的长发也散开了。 「对不起,区为我也是第一次,所以做不好。」 良晴胡乱抚摸自己。 那只手非常暖和又温柔。 「做出这种事,你会被宰掉的。」 罩坦是仅此这一 晚的梦,因为今晚是圣诞节,谁也不会责怪我们。」 良晴的双眼凝视过来。 近乎恐怖地只看着自己。 现在看不到平常爱起哄的良晴,他用熊熊燃烧的眼神看着自己。 圣歌队充满凉爽、却又有些悲伤的歌声响遍整座山顶。 圣诞快乐。 战争结束了。 这首歌一直在如此祈祷。 如果圣诞节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信奈心想。 「明年的『圣诞节』,『圣诞老人』也会来吗?」 信奈充满孩子气的声音脱口而出。 「如果你一直当个好孩子的话就会来,如果你做出火烧睿山那种事的话,就没有礼物了。」 那后年呢?大后年呢?大后年的大后年呢!? 信奈很想这么问。 就在她像个小女孩般泣不成声,有许多话想说出口,但是已经哭到说不出话的时候。 「这是我在金崎的赏赐。」 信奈的嘴唇又被封住了。 信奈将自己纤细的手臂绕到良晴圣诞老人的背上。 但是圣诞装太厚,所以无法顺利抱住他。 圣歌队所唱的歌曲是二十世纪的歌。 约翰·蓝侬和小野洋子作的圣诞歌。 『happy mas (war is over)』。 今晚是一年一度的圣诞节。 所以只有今晚,就停止战争吧。 只有今晚也好,让这彷佛会持续到永久的战争暂停吧。 如果你们希望战争结束的话,战争就会结束。 随着圣诞歌悲伤的旋律,歌曲如此反覆吟唱。 ※ 「看来是无法到达寺庙了。」 在从美浓前往飞坛的途中。 在夜里的雪山中,单独骑马前行的齐藤义龙突然觉得有种全身力量被抽走的感觉。 他从马背上滑落。 从山脚下隐约传来南蛮的歌曲。 是从岐阜城那传来的。 「那应该是给父亲大人的镇魂歌。」 很神奇地,义龙直觉道三已死。 用南蛮的歌送走父亲大人,确实是很像笨蛋信奈会做的事。 义龙原本打算回到潜伏的寺庙,听着和尚诵经声安祥死去。 可是在这边殒落的话,就无法和父亲大人葬在同一个坟墓里了。 这是义龙唯一的遗憾。 「我应该至少要带着一个人一起上路才对。」 义龙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有人在吗?」 义龙感觉得到这里有人的气息。 却没有丝毫杀气。 一位会让人联想起平静湖面的虚无僧慢慢靠近。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如果不是盗贼的话,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我快不行了。 请你吊唁我,并且悄悄将我的骨骸送往岐阜城。 这样的话对方就会知道了。 在义龙面前正坐起来的虚无僧拿掉斗笠。 这个人至今为止是过着怎样的人生呢?虽然他的脸满布伤痕,可是眼睛却很澄澈,表情也非常平静。 他一定是个修行相当高深的僧人——义龙渐渐失去意识时这么想着。 「……你的名字是?」 「贫僧的名字是杉谷善住坊。」 「……是吗?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现在只是一位舍弃一切仇恨与欲望,一心祈祷这战国乱世能结束的舍世和尚。能在这边与你相遇也是一种缘分,你的愿望我会帮忙达成。」 「多谢。」 义龙安心地笑了。 ※ 不可能听到圣歌队歌声的近江小谷城中,浅井长政一边眺望深夜的雪景,一边用几近听不见的声音说「勘十郎,希望有一天能再与你相见」。 山城小谷城的山脚下。 长政在照理说应该无人的雪中平原上,看到一个单独站立的人影。 是津田信澄。 因为距离太远,只能看到米粒般大小的人影,但是长政不会认错。 信澄朝向长政所在的小谷城方向,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用他没有断掉的那一只手用力挥舞。 声音传不到那边。 配合信澄的嘴型,长政动了动自己的嘴巴。 「圣诞快乐!圣诞快乐!阿市!」 后记 『织田信奈的野望』第五集历经一番难产终于出版了。 从第三集后面就开始不断地出现危机、危机、危机,所以良晴也没时间和宁宁嬉闹(这感情是单纯的爱!)在这一集中,织田、松平联盟面前出现了可说是战国大名第一位的武田信玄。 如果是单纯在战争中的「强者」的话,越后的战神·上杉谦信大概是战国最强的。可是包含政治力量和智慧的综合能力的话,毫无疑问是武田信玄位居上位。 不管怎么说,这两位都是超乎凡人想像的强者。 加上信奈目前正和浅井长政·朝仓义景联军对峙中。 虽说织田家渐渐处于相当~~绝望的状态中,可是织田家有我们的相良良晴和在这一集中首次登场的织田家四天王最后一位·泷川一益。 如果能让至今为止在伊势率领独立愚连队的泷川一益一起出动的话,织田家也还是有许多可能性的。 虽然那可能性非常微小,当然,信奈和良晴都是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的人。 包括天下和爱情。 在第五集中不断发生战国史中留名的战争、不曾在实际的历史中发生的组合式合战,各个角色们的思绪也在战场上交错、迸出火花,或者是燃起火焰,终于演变成连作者自己也无法控制的状况,多不计数的情节被凝缩在这一集,导致本集页数比当初预想的选要厚,不过毕竟这里是故事前半段的高潮,还请大家多多见谅。 最后想向再度帮我画出如此美丽信奈的みやま零老师、就连在岁末年初都为我四处奔走的责任编辑k先生,以及支持这一系列的各位读者们表达深厚的谢意。 虽然已经离这个时间很久了,不过还是祝大家圣诞快乐! 春日みかげ 『织田信奈的野望』第五集历经一番难产终于出版了。 从第三集后面就开始不断地出现危机、危机、危机,所以良晴也没时间和宁宁嬉闹(这感情是单纯的爱!)在这一集中,织田、松平联盟面前出现了可说是战国大名第一位的武田信玄。 如果是单纯在战争中的「强者」的话,越后的战神·上杉谦信大概是战国最强的。可是包含政治力量和智慧的综合能力的话,毫无疑问是武田信玄位居上位。 不管怎么说,这两位都是超乎凡人想像的强者。 加上信奈目前正和浅井长政·朝仓义景联军对峙中。 虽说织田家渐渐处于相当~~绝望的状态中,可是织田家有我们的相良良晴和在这一集中首次登场的织田家四天王最后一位·泷川一益。 如果能让至今为止在伊势率领独立愚连队的泷川一益一起出动的话,织田家也还是有许多可能性的。 虽然那可能性非常微小,当然,信奈和良晴都是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的人。 包括天下和爱情。 在第五集中不断发生战国史中留名的战争、不曾在实际的历史中发生的组合式合战,各个角色们的思绪也在战场上交错、迸出火花,或者是燃起火焰,终于演变成连作者自己也无法控制的状况,多不计数的情节被凝缩在这一集,导致本集页数比当初预想的选要厚,不过毕竟这里是故事前半段的高潮,还请大家多多见谅。 最后想向再度帮我画出如此美丽信奈的みやま零老师、就连在岁末年初都为我四处奔走的责任编辑k先生,以及支持这一系列的各位读者们表达深厚的谢意。 虽然已经离这个时间很久了,不过还是祝大家圣诞快乐! 春日みかげ 『织田信奈的野望』第五集历经一番难产终于出版了。 从第三集后面就开始不断地出现危机、危机、危机,所以良晴也没时间和宁宁嬉闹(这感情是单纯的爱!)在这一集中,织田、松平联盟面前出现了可说是战国大名第一位的武田信玄。 如果是单纯在战争中的「强者」的话,越后的战神·上杉谦信大概是战国最强的。可是包含政治力量和智慧的综合能力的话,毫无疑问是武田信玄位居上位。 不管怎么说,这两位都是超乎凡人想像的强者。 加上信奈目前正和浅井长政·朝仓义景联军对峙中。 虽说织田家渐渐处于相当~~绝望的状态中,可是织田家有我们的相良良晴和在这一集中首次登场的织田家四天王最后一位·泷川一益。 如果能让至今为止在伊势率领独立愚连队的泷川一益一起出动的话,织田家也还是有许多可能性的。 虽然那可能性非常微小,当然,信奈和良晴都是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的人。 包括天下和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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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五集中不断发生战国史中留名的战争、不曾在实际的历史中发生的组合式合战,各个角色们的思绪也在战场上交错、迸出火花,或者是燃起火焰,终于演变成连作者自己也无法控制的状况,多不计数的情节被凝缩在这一集,导致本集页数比当初预想的选要厚,不过毕竟这里是故事前半段的高潮,还请大家多多见谅。 最后想向再度帮我画出如此美丽信奈的みやま零老师、就连在岁末年初都为我四处奔走的责任编辑k先生,以及支持这一系列的各位读者们表达深厚的谢意。 虽然已经离这个时间很久了,不过还是祝大家圣诞快乐! 春日みかげ 『织田信奈的野望』第五集历经一番难产终于出版了。 从第三集后面就开始不断地出现危机、危机、危机,所以良晴也没时间和宁宁嬉闹(这感情是单纯的爱!)在这一集中,织田、松平联盟面前出现了可说是战国大名第一位的武田信玄。 如果是单纯在战争中的「强者」的话,越后的战神·上杉谦信大概是战国最强的。可是包含政治力量和智慧的综合能力的话,毫无疑问是武田信玄位居上位。 不管怎么说,这两位都是超乎凡人想像的强者。 加上信奈目前正和浅井长政·朝仓义景联军对峙中。 虽说织田家渐渐处于相当~~绝望的状态中,可是织田家有我们的相良良晴和在这一集中首次登场的织田家四天王最后一位·泷川一益。 如果能让至今为止在伊势率领独立愚连队的泷川一益一起出动的话,织田家也还是有许多可能性的。 虽然那可能性非常微小,当然,信奈和良晴都是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的人。 包括天下和爱情。 在第五集中不断发生战国史中留名的战争、不曾在实际的历史中发生的组合式合战,各个角色们的思绪也在战场上交错、迸出火花,或者是燃起火焰,终于演变成连作者自己也无法控制的状况,多不计数的情节被凝缩在这一集,导致本集页数比当初预想的选要厚,不过毕竟这里是故事前半段的高潮,还请大家多多见谅。 最后想向再度帮我画出如此美丽信奈的みやま零老师、就连在岁末年初都为我四处奔走的责任编辑k先生,以及支持这一系列的各位读者们表达深厚的谢意。 虽然已经离这个时间很久了,不过还是祝大家圣诞快乐! 春日みかげ 『织田信奈的野望』第五集历经一番难产终于出版了。 从第三集后面就开始不断地出现危机、危机、危机,所以良晴也没时间和宁宁嬉闹(这感情是单纯的爱!)在这一集中,织田、松平联盟面前出现了可说是战国大名第一位的武田信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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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五集中不断发生战国史中留名的战争、不曾在实际的历史中发生的组合式合战,各个角色们的思绪也在战场上交错、迸出火花,或者是燃起火焰,终于演变成连作者自己也无法控制的状况,多不计数的情节被凝缩在这一集,导致本集页数比当初预想的选要厚,不过毕竟这里是故事前半段的高潮,还请大家多多见谅。 最后想向再度帮我画出如此美丽信奈的みやま零老师、就连在岁末年初都为我四处奔走的责任编辑k先生,以及支持这一系列的各位读者们表达深厚的谢意。 虽然已经离这个时间很久了,不过还是祝大家圣诞快乐! 春日みかげ 特别短篇 奥尔冈蒂诺的忧郁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那是在一年过去、冬雪消融,织田家人们恢复欢愉气氛、快乐笑容的某日所发生的事情。造访良晴家的少年传教士?奥尔冈蒂诺叹著气。 「良晴先生!我好像被真正的恶魔附身了!哇啊啊啊啊!」 这个家伙又~~在为禁欲修士特有的无聊烦恼大惊小怪了。既然要终身禁欲,真希望能够把那张超俊美的脸庞和我的猴脸交换啊──良晴忿忿不平地心想。 「弗洛伊斯大人说:『日本春天意外炎热呢,而且京都又是盆地,很容易积蓄热气』于是脱掉了厚重的修女服,换上了日本的轻便和服……那、那、那对巨大胸部的形状就、就、就清楚显露出来了……」 「咕噜。我、我知道了。你先冷静一下奥尔冈蒂诺。我也想看看弗洛伊斯穿和服的模样吶!那对装满梦想的火箭双峰穿起和服应该会很紧呗……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年轻男子和弗洛伊斯大人住在一起,久了难免会很在意女性的胸部呢。呜呜──半兵卫同情起奥尔冈蒂诺,而良晴则是用大阪腔称赞半兵卫的温柔。 「我已经完了!下次遇到弗洛伊斯大人时,附在我背上的恶魔一定会袭击弗洛伊斯大人啊!」 「呜呜。那对巨大胸部的破坏力简直能够杀人,连我这个女孩子都会心灵受创。这也是没办法的。不过,一味畏惧只会让你更害怕的。要不要先从小胸部开始逐步适应呢?」 「你的意思是像忍者修行一样,等看习惯小胸部后,再逐日见识越来越大的胸部吗?」 「当然不是直接看,而是让穿著和服的女孩子胸口慢慢移入你的视线。做过这种修行后,我想你在日常生活中看到胸部应该也不会构成问题了。」 我来帮忙!宁宁我胸部很小,不对,可以说根本没有!──宁宁活力十足地举起手来。五右卫门则是口齿不清地说:「尽管在下的胸部也很小,不过在架不想被南蛮河童盯著胸部看咻也」。 不过,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则是使劲全力否定这项提案。 「这样不行的,奥尔冈蒂诺!」 「噫?」 「听我说!一直看著小胸部会让你变成露璃魂的!性癖这种东西啊,可是会因为年轻时的经验影响终生的!要是像你这种纯真少年变成露璃魂的话,那就死都治不好了!」 「咦?那就伤脑筋了。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总之你就是喜欢大胸部嘛。这点已经在你天天看著弗洛伊斯胸部时烙印在你的脑中了。越是忍耐这种喜欢巨乳的感情,反而会让你越在意的。最后就会像现在这样陷入混乱的!所以乾脆摸一摸巨乳吧!勇敢地掌握那对胸部吧!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克服恐惧,还能开启通往天国的大门喔!」 良晴先生你在说什么鬼话啊──虽然半兵卫出言抗议,但良晴却以「压抑性欲会导致精神官能症。这可是二十世纪伟大医生?佛洛依德发现的世界真理喔,半兵卫」这种未来语蒙混过去。 「直言不讳热爱胸部的我如今过著充满活力又健康的幸福生活,这就是最强而有力的证据啊!你说是吧?」 「虽然那么做最后招来许多女孩子怨恨,不过良晴先生觉得幸福就好了。呜呜。」 「良晴先生是要我去掌握清纯无邪弗洛伊斯大人的胸部吗?要是做出那种罪孽深重的行为,上帝会降下惩罚处死我,我还会直接堕入地狱啊!」 「呵呵呵。胜家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存在的啦。她是足以匹敌弗洛伊斯的巨乳一族。我带你到胜家的屋子吧。看我示范几招揉胸手法吧。反正她已经被我揉过好几次,大概顶多惹她暴怒就没事了吧?」 根本只是良晴先生想揉胸吧──半兵卫再次出言抗议,不过良晴已经冲劲十足,拉起奥尔冈蒂诺的手准备起身就走。他心想,奥尔冈蒂诺这个家伙明明长相俊美,却戴著像是河童头顶上的盘子(虽然那是帽子),实在是太浪费那副长相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良晴「咦」了一声,突然发现某件怪事。 「奥尔冈蒂诺?你你你你你的背背背背上是不是背著一个发型像河童的古怪小孩?那是谁啊?你的弟弟吗?不对,先不说是不是你弟弟,那个家伙全身都是绿色,看起来根本不像人类耶……!?」 「我就说那是恶魔啊!我对胸部的执著召唤出恶魔了!」 「原来那不是比喻,而是真的有恶魔附在你背上啊!?」 「是的。要是让弗洛伊斯大人知道我犯下这种可怕罪行……」 「嘎。嘎嘎嘎嘎嘎。」 「哇,它说话了!?」 不对,这是──住在日本河边的妖怪?河童!立即起身的半兵卫顺手抄了张护符就贴在河童的额头上。 「这位河童先生照理来说已经被袪除了,却因为与碰巧帽子类似河童头上盘子的奥尔冈蒂诺先生的强烈意念起了共鸣,奇迹似地化为实体了!河童先生,请回到太极的根源吧!急急如律令!」 「咦?我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欲望也消退了」。 河童「砰」的一声消失,奥尔冈蒂诺对半兵卫的神技顿时感到惊讶不已。 「呼……感觉上就像附在身上的东西消失,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了。半兵卫小姐,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对胸部的欲望强到足以召唤河童……真厉害。我也好想模仿他,让h罩杯的巨乳魔女大姐姐附在我身上喔。是不是像奥尔冈蒂诺一样持续禁欲就能够召唤出来呢,半兵卫?」 「不可以!小巧胸部才是最棒的!呜呜。」 如果是良晴先生,搞不好真的能够让他召唤成功呢──半兵卫这么心想。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那是在一年过去、冬雪消融,织田家人们恢复欢愉气氛、快乐笑容的某日所发生的事情。造访良晴家的少年传教士?奥尔冈蒂诺叹著气。 「良晴先生!我好像被真正的恶魔附身了!哇啊啊啊啊!」 这个家伙又~~在为禁欲修士特有的无聊烦恼大惊小怪了。既然要终身禁欲,真希望能够把那张超俊美的脸庞和我的猴脸交换啊──良晴忿忿不平地心想。 「弗洛伊斯大人说:『日本春天意外炎热呢,而且京都又是盆地,很容易积蓄热气』于是脱掉了厚重的修女服,换上了日本的轻便和服……那、那、那对巨大胸部的形状就、就、就清楚显露出来了……」 「咕噜。我、我知道了。你先冷静一下奥尔冈蒂诺。我也想看看弗洛伊斯穿和服的模样吶!那对装满梦想的火箭双峰穿起和服应该会很紧呗……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年轻男子和弗洛伊斯大人住在一起,久了难免会很在意女性的胸部呢。呜呜──半兵卫同情起奥尔冈蒂诺,而良晴则是用大阪腔称赞半兵卫的温柔。 「我已经完了!下次遇到弗洛伊斯大人时,附在我背上的恶魔一定会袭击弗洛伊斯大人啊!」 「呜呜。那对巨大胸部的破坏力简直能够杀人,连我这个女孩子都会心灵受创。这也是没办法的。不过,一味畏惧只会让你更害怕的。要不要先从小胸部开始逐步适应呢?」 「你的意思是像忍者修行一样,等看习惯小胸部后,再逐日见识越来越大的胸部吗?」 「当然不是直接看,而是让穿著和服的女孩子胸口慢慢移入你的视线。做过这种修行后,我想你在日常生活中看到胸部应该也不会构成问题了。」 我来帮忙!宁宁我胸部很小,不对,可以说根本没有!──宁宁活力十足地举起手来。五右卫门则是口齿不清地说:「尽管在下的胸部也很小,不过在架不想被南蛮河童盯著胸部看咻也」。 不过,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则是使劲全力否定这项提案。 「这样不行的,奥尔冈蒂诺!」 「噫?」 「听我说!一直看著小胸部会让你变成露璃魂的!性癖这种东西啊,可是会因为年轻时的经验影响终生的!要是像你这种纯真少年变成露璃魂的话,那就死都治不好了!」 「咦?那就伤脑筋了。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总之你就是喜欢大胸部嘛。这点已经在你天天看著弗洛伊斯胸部时烙印在你的脑中了。越是忍耐这种喜欢巨乳的感情,反而会让你越在意的。最后就会像现在这样陷入混乱的!所以乾脆摸一摸巨乳吧!勇敢地掌握那对胸部吧!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克服恐惧,还能开启通往天国的大门喔!」 良晴先生你在说什么鬼话啊──虽然半兵卫出言抗议,但良晴却以「压抑性欲会导致精神官能症。这可是二十世纪伟大医生?佛洛依德发现的世界真理喔,半兵卫」这种未来语蒙混过去。 「直言不讳热爱胸部的我如今过著充满活力又健康的幸福生活,这就是最强而有力的证据啊!你说是吧?」 「虽然那么做最后招来许多女孩子怨恨,不过良晴先生觉得幸福就好了。呜呜。」 「良晴先生是要我去掌握清纯无邪弗洛伊斯大人的胸部吗?要是做出那种罪孽深重的行为,上帝会降下惩罚处死我,我还会直接堕入地狱啊!」 「呵呵呵。胜家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存在的啦。她是足以匹敌弗洛伊斯的巨乳一族。我带你到胜家的屋子吧。看我示范几招揉胸手法吧。反正她已经被我揉过好几次,大概顶多惹她暴怒就没事了吧?」 根本只是良晴先生想揉胸吧──半兵卫再次出言抗议,不过良晴已经冲劲十足,拉起奥尔冈蒂诺的手准备起身就走。他心想,奥尔冈蒂诺这个家伙明明长相俊美,却戴著像是河童头顶上的盘子(虽然那是帽子),实在是太浪费那副长相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良晴「咦」了一声,突然发现某件怪事。 「奥尔冈蒂诺?你你你你你的背背背背上是不是背著一个发型像河童的古怪小孩?那是谁啊?你的弟弟吗?不对,先不说是不是你弟弟,那个家伙全身都是绿色,看起来根本不像人类耶……!?」 「我就说那是恶魔啊!我对胸部的执著召唤出恶魔了!」 「原来那不是比喻,而是真的有恶魔附在你背上啊!?」 「是的。要是让弗洛伊斯大人知道我犯下这种可怕罪行……」 「嘎。嘎嘎嘎嘎嘎。」 「哇,它说话了!?」 不对,这是──住在日本河边的妖怪?河童!立即起身的半兵卫顺手抄了张护符就贴在河童的额头上。 「这位河童先生照理来说已经被袪除了,却因为与碰巧帽子类似河童头上盘子的奥尔冈蒂诺先生的强烈意念起了共鸣,奇迹似地化为实体了!河童先生,请回到太极的根源吧!急急如律令!」 「咦?我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欲望也消退了」。 河童「砰」的一声消失,奥尔冈蒂诺对半兵卫的神技顿时感到惊讶不已。 「呼……感觉上就像附在身上的东西消失,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了。半兵卫小姐,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对胸部的欲望强到足以召唤河童……真厉害。我也好想模仿他,让h罩杯的巨乳魔女大姐姐附在我身上喔。是不是像奥尔冈蒂诺一样持续禁欲就能够召唤出来呢,半兵卫?」 「不可以!小巧胸部才是最棒的!呜呜。」 如果是良晴先生,搞不好真的能够让他召唤成功呢──半兵卫这么心想。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那是在一年过去、冬雪消融,织田家人们恢复欢愉气氛、快乐笑容的某日所发生的事情。造访良晴家的少年传教士?奥尔冈蒂诺叹著气。 「良晴先生!我好像被真正的恶魔附身了!哇啊啊啊啊!」 这个家伙又~~在为禁欲修士特有的无聊烦恼大惊小怪了。既然要终身禁欲,真希望能够把那张超俊美的脸庞和我的猴脸交换啊──良晴忿忿不平地心想。 「弗洛伊斯大人说:『日本春天意外炎热呢,而且京都又是盆地,很容易积蓄热气』于是脱掉了厚重的修女服,换上了日本的轻便和服……那、那、那对巨大胸部的形状就、就、就清楚显露出来了……」 「咕噜。我、我知道了。你先冷静一下奥尔冈蒂诺。我也想看看弗洛伊斯穿和服的模样吶!那对装满梦想的火箭双峰穿起和服应该会很紧呗……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年轻男子和弗洛伊斯大人住在一起,久了难免会很在意女性的胸部呢。呜呜──半兵卫同情起奥尔冈蒂诺,而良晴则是用大阪腔称赞半兵卫的温柔。 「我已经完了!下次遇到弗洛伊斯大人时,附在我背上的恶魔一定会袭击弗洛伊斯大人啊!」 「呜呜。那对巨大胸部的破坏力简直能够杀人,连我这个女孩子都会心灵受创。这也是没办法的。不过,一味畏惧只会让你更害怕的。要不要先从小胸部开始逐步适应呢?」 「你的意思是像忍者修行一样,等看习惯小胸部后,再逐日见识越来越大的胸部吗?」 「当然不是直接看,而是让穿著和服的女孩子胸口慢慢移入你的视线。做过这种修行后,我想你在日常生活中看到胸部应该也不会构成问题了。」 我来帮忙!宁宁我胸部很小,不对,可以说根本没有!──宁宁活力十足地举起手来。五右卫门则是口齿不清地说:「尽管在下的胸部也很小,不过在架不想被南蛮河童盯著胸部看咻也」。 不过,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则是使劲全力否定这项提案。 「这样不行的,奥尔冈蒂诺!」 「噫?」 「听我说!一直看著小胸部会让你变成露璃魂的!性癖这种东西啊,可是会因为年轻时的经验影响终生的!要是像你这种纯真少年变成露璃魂的话,那就死都治不好了!」 「咦?那就伤脑筋了。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总之你就是喜欢大胸部嘛。这点已经在你天天看著弗洛伊斯胸部时烙印在你的脑中了。越是忍耐这种喜欢巨乳的感情,反而会让你越在意的。最后就会像现在这样陷入混乱的!所以乾脆摸一摸巨乳吧!勇敢地掌握那对胸部吧!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克服恐惧,还能开启通往天国的大门喔!」 良晴先生你在说什么鬼话啊──虽然半兵卫出言抗议,但良晴却以「压抑性欲会导致精神官能症。这可是二十世纪伟大医生?佛洛依德发现的世界真理喔,半兵卫」这种未来语蒙混过去。 「直言不讳热爱胸部的我如今过著充满活力又健康的幸福生活,这就是最强而有力的证据啊!你说是吧?」 「虽然那么做最后招来许多女孩子怨恨,不过良晴先生觉得幸福就好了。呜呜。」 「良晴先生是要我去掌握清纯无邪弗洛伊斯大人的胸部吗?要是做出那种罪孽深重的行为,上帝会降下惩罚处死我,我还会直接堕入地狱啊!」 「呵呵呵。胜家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存在的啦。她是足以匹敌弗洛伊斯的巨乳一族。我带你到胜家的屋子吧。看我示范几招揉胸手法吧。反正她已经被我揉过好几次,大概顶多惹她暴怒就没事了吧?」 根本只是良晴先生想揉胸吧──半兵卫再次出言抗议,不过良晴已经冲劲十足,拉起奥尔冈蒂诺的手准备起身就走。他心想,奥尔冈蒂诺这个家伙明明长相俊美,却戴著像是河童头顶上的盘子(虽然那是帽子),实在是太浪费那副长相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良晴「咦」了一声,突然发现某件怪事。 「奥尔冈蒂诺?你你你你你的背背背背上是不是背著一个发型像河童的古怪小孩?那是谁啊?你的弟弟吗?不对,先不说是不是你弟弟,那个家伙全身都是绿色,看起来根本不像人类耶……!?」 「我就说那是恶魔啊!我对胸部的执著召唤出恶魔了!」 「原来那不是比喻,而是真的有恶魔附在你背上啊!?」 「是的。要是让弗洛伊斯大人知道我犯下这种可怕罪行……」 「嘎。嘎嘎嘎嘎嘎。」 「哇,它说话了!?」 不对,这是──住在日本河边的妖怪?河童!立即起身的半兵卫顺手抄了张护符就贴在河童的额头上。 「这位河童先生照理来说已经被袪除了,却因为与碰巧帽子类似河童头上盘子的奥尔冈蒂诺先生的强烈意念起了共鸣,奇迹似地化为实体了!河童先生,请回到太极的根源吧!急急如律令!」 「咦?我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欲望也消退了」。 河童「砰」的一声消失,奥尔冈蒂诺对半兵卫的神技顿时感到惊讶不已。 「呼……感觉上就像附在身上的东西消失,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了。半兵卫小姐,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对胸部的欲望强到足以召唤河童……真厉害。我也好想模仿他,让h罩杯的巨乳魔女大姐姐附在我身上喔。是不是像奥尔冈蒂诺一样持续禁欲就能够召唤出来呢,半兵卫?」 「不可以!小巧胸部才是最棒的!呜呜。」 如果是良晴先生,搞不好真的能够让他召唤成功呢──半兵卫这么心想。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那是在一年过去、冬雪消融,织田家人们恢复欢愉气氛、快乐笑容的某日所发生的事情。造访良晴家的少年传教士?奥尔冈蒂诺叹著气。 「良晴先生!我好像被真正的恶魔附身了!哇啊啊啊啊!」 这个家伙又~~在为禁欲修士特有的无聊烦恼大惊小怪了。既然要终身禁欲,真希望能够把那张超俊美的脸庞和我的猴脸交换啊──良晴忿忿不平地心想。 「弗洛伊斯大人说:『日本春天意外炎热呢,而且京都又是盆地,很容易积蓄热气』于是脱掉了厚重的修女服,换上了日本的轻便和服……那、那、那对巨大胸部的形状就、就、就清楚显露出来了……」 「咕噜。我、我知道了。你先冷静一下奥尔冈蒂诺。我也想看看弗洛伊斯穿和服的模样吶!那对装满梦想的火箭双峰穿起和服应该会很紧呗……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年轻男子和弗洛伊斯大人住在一起,久了难免会很在意女性的胸部呢。呜呜──半兵卫同情起奥尔冈蒂诺,而良晴则是用大阪腔称赞半兵卫的温柔。 「我已经完了!下次遇到弗洛伊斯大人时,附在我背上的恶魔一定会袭击弗洛伊斯大人啊!」 「呜呜。那对巨大胸部的破坏力简直能够杀人,连我这个女孩子都会心灵受创。这也是没办法的。不过,一味畏惧只会让你更害怕的。要不要先从小胸部开始逐步适应呢?」 「你的意思是像忍者修行一样,等看习惯小胸部后,再逐日见识越来越大的胸部吗?」 「当然不是直接看,而是让穿著和服的女孩子胸口慢慢移入你的视线。做过这种修行后,我想你在日常生活中看到胸部应该也不会构成问题了。」 我来帮忙!宁宁我胸部很小,不对,可以说根本没有!──宁宁活力十足地举起手来。五右卫门则是口齿不清地说:「尽管在下的胸部也很小,不过在架不想被南蛮河童盯著胸部看咻也」。 不过,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则是使劲全力否定这项提案。 「这样不行的,奥尔冈蒂诺!」 「噫?」 「听我说!一直看著小胸部会让你变成露璃魂的!性癖这种东西啊,可是会因为年轻时的经验影响终生的!要是像你这种纯真少年变成露璃魂的话,那就死都治不好了!」 「咦?那就伤脑筋了。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总之你就是喜欢大胸部嘛。这点已经在你天天看著弗洛伊斯胸部时烙印在你的脑中了。越是忍耐这种喜欢巨乳的感情,反而会让你越在意的。最后就会像现在这样陷入混乱的!所以乾脆摸一摸巨乳吧!勇敢地掌握那对胸部吧!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克服恐惧,还能开启通往天国的大门喔!」 良晴先生你在说什么鬼话啊──虽然半兵卫出言抗议,但良晴却以「压抑性欲会导致精神官能症。这可是二十世纪伟大医生?佛洛依德发现的世界真理喔,半兵卫」这种未来语蒙混过去。 「直言不讳热爱胸部的我如今过著充满活力又健康的幸福生活,这就是最强而有力的证据啊!你说是吧?」 「虽然那么做最后招来许多女孩子怨恨,不过良晴先生觉得幸福就好了。呜呜。」 「良晴先生是要我去掌握清纯无邪弗洛伊斯大人的胸部吗?要是做出那种罪孽深重的行为,上帝会降下惩罚处死我,我还会直接堕入地狱啊!」 「呵呵呵。胜家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存在的啦。她是足以匹敌弗洛伊斯的巨乳一族。我带你到胜家的屋子吧。看我示范几招揉胸手法吧。反正她已经被我揉过好几次,大概顶多惹她暴怒就没事了吧?」 根本只是良晴先生想揉胸吧──半兵卫再次出言抗议,不过良晴已经冲劲十足,拉起奥尔冈蒂诺的手准备起身就走。他心想,奥尔冈蒂诺这个家伙明明长相俊美,却戴著像是河童头顶上的盘子(虽然那是帽子),实在是太浪费那副长相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良晴「咦」了一声,突然发现某件怪事。 「奥尔冈蒂诺?你你你你你的背背背背上是不是背著一个发型像河童的古怪小孩?那是谁啊?你的弟弟吗?不对,先不说是不是你弟弟,那个家伙全身都是绿色,看起来根本不像人类耶……!?」 「我就说那是恶魔啊!我对胸部的执著召唤出恶魔了!」 「原来那不是比喻,而是真的有恶魔附在你背上啊!?」 「是的。要是让弗洛伊斯大人知道我犯下这种可怕罪行……」 「嘎。嘎嘎嘎嘎嘎。」 「哇,它说话了!?」 不对,这是──住在日本河边的妖怪?河童!立即起身的半兵卫顺手抄了张护符就贴在河童的额头上。 「这位河童先生照理来说已经被袪除了,却因为与碰巧帽子类似河童头上盘子的奥尔冈蒂诺先生的强烈意念起了共鸣,奇迹似地化为实体了!河童先生,请回到太极的根源吧!急急如律令!」 「咦?我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欲望也消退了」。 河童「砰」的一声消失,奥尔冈蒂诺对半兵卫的神技顿时感到惊讶不已。 「呼……感觉上就像附在身上的东西消失,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了。半兵卫小姐,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对胸部的欲望强到足以召唤河童……真厉害。我也好想模仿他,让h罩杯的巨乳魔女大姐姐附在我身上喔。是不是像奥尔冈蒂诺一样持续禁欲就能够召唤出来呢,半兵卫?」 「不可以!小巧胸部才是最棒的!呜呜。」 如果是良晴先生,搞不好真的能够让他召唤成功呢──半兵卫这么心想。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那是在一年过去、冬雪消融,织田家人们恢复欢愉气氛、快乐笑容的某日所发生的事情。造访良晴家的少年传教士?奥尔冈蒂诺叹著气。 「良晴先生!我好像被真正的恶魔附身了!哇啊啊啊啊!」 这个家伙又~~在为禁欲修士特有的无聊烦恼大惊小怪了。既然要终身禁欲,真希望能够把那张超俊美的脸庞和我的猴脸交换啊──良晴忿忿不平地心想。 「弗洛伊斯大人说:『日本春天意外炎热呢,而且京都又是盆地,很容易积蓄热气』于是脱掉了厚重的修女服,换上了日本的轻便和服……那、那、那对巨大胸部的形状就、就、就清楚显露出来了……」 「咕噜。我、我知道了。你先冷静一下奥尔冈蒂诺。我也想看看弗洛伊斯穿和服的模样吶!那对装满梦想的火箭双峰穿起和服应该会很紧呗……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年轻男子和弗洛伊斯大人住在一起,久了难免会很在意女性的胸部呢。呜呜──半兵卫同情起奥尔冈蒂诺,而良晴则是用大阪腔称赞半兵卫的温柔。 「我已经完了!下次遇到弗洛伊斯大人时,附在我背上的恶魔一定会袭击弗洛伊斯大人啊!」 「呜呜。那对巨大胸部的破坏力简直能够杀人,连我这个女孩子都会心灵受创。这也是没办法的。不过,一味畏惧只会让你更害怕的。要不要先从小胸部开始逐步适应呢?」 「你的意思是像忍者修行一样,等看习惯小胸部后,再逐日见识越来越大的胸部吗?」 「当然不是直接看,而是让穿著和服的女孩子胸口慢慢移入你的视线。做过这种修行后,我想你在日常生活中看到胸部应该也不会构成问题了。」 我来帮忙!宁宁我胸部很小,不对,可以说根本没有!──宁宁活力十足地举起手来。五右卫门则是口齿不清地说:「尽管在下的胸部也很小,不过在架不想被南蛮河童盯著胸部看咻也」。 不过,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则是使劲全力否定这项提案。 「这样不行的,奥尔冈蒂诺!」 「噫?」 「听我说!一直看著小胸部会让你变成露璃魂的!性癖这种东西啊,可是会因为年轻时的经验影响终生的!要是像你这种纯真少年变成露璃魂的话,那就死都治不好了!」 「咦?那就伤脑筋了。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总之你就是喜欢大胸部嘛。这点已经在你天天看著弗洛伊斯胸部时烙印在你的脑中了。越是忍耐这种喜欢巨乳的感情,反而会让你越在意的。最后就会像现在这样陷入混乱的!所以乾脆摸一摸巨乳吧!勇敢地掌握那对胸部吧!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克服恐惧,还能开启通往天国的大门喔!」 良晴先生你在说什么鬼话啊──虽然半兵卫出言抗议,但良晴却以「压抑性欲会导致精神官能症。这可是二十世纪伟大医生?佛洛依德发现的世界真理喔,半兵卫」这种未来语蒙混过去。 「直言不讳热爱胸部的我如今过著充满活力又健康的幸福生活,这就是最强而有力的证据啊!你说是吧?」 「虽然那么做最后招来许多女孩子怨恨,不过良晴先生觉得幸福就好了。呜呜。」 「良晴先生是要我去掌握清纯无邪弗洛伊斯大人的胸部吗?要是做出那种罪孽深重的行为,上帝会降下惩罚处死我,我还会直接堕入地狱啊!」 「呵呵呵。胜家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存在的啦。她是足以匹敌弗洛伊斯的巨乳一族。我带你到胜家的屋子吧。看我示范几招揉胸手法吧。反正她已经被我揉过好几次,大概顶多惹她暴怒就没事了吧?」 根本只是良晴先生想揉胸吧──半兵卫再次出言抗议,不过良晴已经冲劲十足,拉起奥尔冈蒂诺的手准备起身就走。他心想,奥尔冈蒂诺这个家伙明明长相俊美,却戴著像是河童头顶上的盘子(虽然那是帽子),实在是太浪费那副长相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良晴「咦」了一声,突然发现某件怪事。 「奥尔冈蒂诺?你你你你你的背背背背上是不是背著一个发型像河童的古怪小孩?那是谁啊?你的弟弟吗?不对,先不说是不是你弟弟,那个家伙全身都是绿色,看起来根本不像人类耶……!?」 「我就说那是恶魔啊!我对胸部的执著召唤出恶魔了!」 「原来那不是比喻,而是真的有恶魔附在你背上啊!?」 「是的。要是让弗洛伊斯大人知道我犯下这种可怕罪行……」 「嘎。嘎嘎嘎嘎嘎。」 「哇,它说话了!?」 不对,这是──住在日本河边的妖怪?河童!立即起身的半兵卫顺手抄了张护符就贴在河童的额头上。 「这位河童先生照理来说已经被袪除了,却因为与碰巧帽子类似河童头上盘子的奥尔冈蒂诺先生的强烈意念起了共鸣,奇迹似地化为实体了!河童先生,请回到太极的根源吧!急急如律令!」 「咦?我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欲望也消退了」。 河童「砰」的一声消失,奥尔冈蒂诺对半兵卫的神技顿时感到惊讶不已。 「呼……感觉上就像附在身上的东西消失,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了。半兵卫小姐,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对胸部的欲望强到足以召唤河童……真厉害。我也好想模仿他,让h罩杯的巨乳魔女大姐姐附在我身上喔。是不是像奥尔冈蒂诺一样持续禁欲就能够召唤出来呢,半兵卫?」 「不可以!小巧胸部才是最棒的!呜呜。」 如果是良晴先生,搞不好真的能够让他召唤成功呢──半兵卫这么心想。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那是在一年过去、冬雪消融,织田家人们恢复欢愉气氛、快乐笑容的某日所发生的事情。造访良晴家的少年传教士?奥尔冈蒂诺叹著气。 「良晴先生!我好像被真正的恶魔附身了!哇啊啊啊啊!」 这个家伙又~~在为禁欲修士特有的无聊烦恼大惊小怪了。既然要终身禁欲,真希望能够把那张超俊美的脸庞和我的猴脸交换啊──良晴忿忿不平地心想。 「弗洛伊斯大人说:『日本春天意外炎热呢,而且京都又是盆地,很容易积蓄热气』于是脱掉了厚重的修女服,换上了日本的轻便和服……那、那、那对巨大胸部的形状就、就、就清楚显露出来了……」 「咕噜。我、我知道了。你先冷静一下奥尔冈蒂诺。我也想看看弗洛伊斯穿和服的模样吶!那对装满梦想的火箭双峰穿起和服应该会很紧呗……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年轻男子和弗洛伊斯大人住在一起,久了难免会很在意女性的胸部呢。呜呜──半兵卫同情起奥尔冈蒂诺,而良晴则是用大阪腔称赞半兵卫的温柔。 「我已经完了!下次遇到弗洛伊斯大人时,附在我背上的恶魔一定会袭击弗洛伊斯大人啊!」 「呜呜。那对巨大胸部的破坏力简直能够杀人,连我这个女孩子都会心灵受创。这也是没办法的。不过,一味畏惧只会让你更害怕的。要不要先从小胸部开始逐步适应呢?」 「你的意思是像忍者修行一样,等看习惯小胸部后,再逐日见识越来越大的胸部吗?」 「当然不是直接看,而是让穿著和服的女孩子胸口慢慢移入你的视线。做过这种修行后,我想你在日常生活中看到胸部应该也不会构成问题了。」 我来帮忙!宁宁我胸部很小,不对,可以说根本没有!──宁宁活力十足地举起手来。五右卫门则是口齿不清地说:「尽管在下的胸部也很小,不过在架不想被南蛮河童盯著胸部看咻也」。 不过,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则是使劲全力否定这项提案。 「这样不行的,奥尔冈蒂诺!」 「噫?」 「听我说!一直看著小胸部会让你变成露璃魂的!性癖这种东西啊,可是会因为年轻时的经验影响终生的!要是像你这种纯真少年变成露璃魂的话,那就死都治不好了!」 「咦?那就伤脑筋了。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总之你就是喜欢大胸部嘛。这点已经在你天天看著弗洛伊斯胸部时烙印在你的脑中了。越是忍耐这种喜欢巨乳的感情,反而会让你越在意的。最后就会像现在这样陷入混乱的!所以乾脆摸一摸巨乳吧!勇敢地掌握那对胸部吧!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克服恐惧,还能开启通往天国的大门喔!」 良晴先生你在说什么鬼话啊──虽然半兵卫出言抗议,但良晴却以「压抑性欲会导致精神官能症。这可是二十世纪伟大医生?佛洛依德发现的世界真理喔,半兵卫」这种未来语蒙混过去。 「直言不讳热爱胸部的我如今过著充满活力又健康的幸福生活,这就是最强而有力的证据啊!你说是吧?」 「虽然那么做最后招来许多女孩子怨恨,不过良晴先生觉得幸福就好了。呜呜。」 「良晴先生是要我去掌握清纯无邪弗洛伊斯大人的胸部吗?要是做出那种罪孽深重的行为,上帝会降下惩罚处死我,我还会直接堕入地狱啊!」 「呵呵呵。胜家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存在的啦。她是足以匹敌弗洛伊斯的巨乳一族。我带你到胜家的屋子吧。看我示范几招揉胸手法吧。反正她已经被我揉过好几次,大概顶多惹她暴怒就没事了吧?」 根本只是良晴先生想揉胸吧──半兵卫再次出言抗议,不过良晴已经冲劲十足,拉起奥尔冈蒂诺的手准备起身就走。他心想,奥尔冈蒂诺这个家伙明明长相俊美,却戴著像是河童头顶上的盘子(虽然那是帽子),实在是太浪费那副长相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良晴「咦」了一声,突然发现某件怪事。 「奥尔冈蒂诺?你你你你你的背背背背上是不是背著一个发型像河童的古怪小孩?那是谁啊?你的弟弟吗?不对,先不说是不是你弟弟,那个家伙全身都是绿色,看起来根本不像人类耶……!?」 「我就说那是恶魔啊!我对胸部的执著召唤出恶魔了!」 「原来那不是比喻,而是真的有恶魔附在你背上啊!?」 「是的。要是让弗洛伊斯大人知道我犯下这种可怕罪行……」 「嘎。嘎嘎嘎嘎嘎。」 「哇,它说话了!?」 不对,这是──住在日本河边的妖怪?河童!立即起身的半兵卫顺手抄了张护符就贴在河童的额头上。 「这位河童先生照理来说已经被袪除了,却因为与碰巧帽子类似河童头上盘子的奥尔冈蒂诺先生的强烈意念起了共鸣,奇迹似地化为实体了!河童先生,请回到太极的根源吧!急急如律令!」 「咦?我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欲望也消退了」。 河童「砰」的一声消失,奥尔冈蒂诺对半兵卫的神技顿时感到惊讶不已。 「呼……感觉上就像附在身上的东西消失,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了。半兵卫小姐,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对胸部的欲望强到足以召唤河童……真厉害。我也好想模仿他,让h罩杯的巨乳魔女大姐姐附在我身上喔。是不是像奥尔冈蒂诺一样持续禁欲就能够召唤出来呢,半兵卫?」 「不可以!小巧胸部才是最棒的!呜呜。」 如果是良晴先生,搞不好真的能够让他召唤成功呢──半兵卫这么心想。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那是在一年过去、冬雪消融,织田家人们恢复欢愉气氛、快乐笑容的某日所发生的事情。造访良晴家的少年传教士?奥尔冈蒂诺叹著气。 「良晴先生!我好像被真正的恶魔附身了!哇啊啊啊啊!」 这个家伙又~~在为禁欲修士特有的无聊烦恼大惊小怪了。既然要终身禁欲,真希望能够把那张超俊美的脸庞和我的猴脸交换啊──良晴忿忿不平地心想。 「弗洛伊斯大人说:『日本春天意外炎热呢,而且京都又是盆地,很容易积蓄热气』于是脱掉了厚重的修女服,换上了日本的轻便和服……那、那、那对巨大胸部的形状就、就、就清楚显露出来了……」 「咕噜。我、我知道了。你先冷静一下奥尔冈蒂诺。我也想看看弗洛伊斯穿和服的模样吶!那对装满梦想的火箭双峰穿起和服应该会很紧呗……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年轻男子和弗洛伊斯大人住在一起,久了难免会很在意女性的胸部呢。呜呜──半兵卫同情起奥尔冈蒂诺,而良晴则是用大阪腔称赞半兵卫的温柔。 「我已经完了!下次遇到弗洛伊斯大人时,附在我背上的恶魔一定会袭击弗洛伊斯大人啊!」 「呜呜。那对巨大胸部的破坏力简直能够杀人,连我这个女孩子都会心灵受创。这也是没办法的。不过,一味畏惧只会让你更害怕的。要不要先从小胸部开始逐步适应呢?」 「你的意思是像忍者修行一样,等看习惯小胸部后,再逐日见识越来越大的胸部吗?」 「当然不是直接看,而是让穿著和服的女孩子胸口慢慢移入你的视线。做过这种修行后,我想你在日常生活中看到胸部应该也不会构成问题了。」 我来帮忙!宁宁我胸部很小,不对,可以说根本没有!──宁宁活力十足地举起手来。五右卫门则是口齿不清地说:「尽管在下的胸部也很小,不过在架不想被南蛮河童盯著胸部看咻也」。 不过,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则是使劲全力否定这项提案。 「这样不行的,奥尔冈蒂诺!」 「噫?」 「听我说!一直看著小胸部会让你变成露璃魂的!性癖这种东西啊,可是会因为年轻时的经验影响终生的!要是像你这种纯真少年变成露璃魂的话,那就死都治不好了!」 「咦?那就伤脑筋了。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总之你就是喜欢大胸部嘛。这点已经在你天天看著弗洛伊斯胸部时烙印在你的脑中了。越是忍耐这种喜欢巨乳的感情,反而会让你越在意的。最后就会像现在这样陷入混乱的!所以乾脆摸一摸巨乳吧!勇敢地掌握那对胸部吧!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克服恐惧,还能开启通往天国的大门喔!」 良晴先生你在说什么鬼话啊──虽然半兵卫出言抗议,但良晴却以「压抑性欲会导致精神官能症。这可是二十世纪伟大医生?佛洛依德发现的世界真理喔,半兵卫」这种未来语蒙混过去。 「直言不讳热爱胸部的我如今过著充满活力又健康的幸福生活,这就是最强而有力的证据啊!你说是吧?」 「虽然那么做最后招来许多女孩子怨恨,不过良晴先生觉得幸福就好了。呜呜。」 「良晴先生是要我去掌握清纯无邪弗洛伊斯大人的胸部吗?要是做出那种罪孽深重的行为,上帝会降下惩罚处死我,我还会直接堕入地狱啊!」 「呵呵呵。胜家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存在的啦。她是足以匹敌弗洛伊斯的巨乳一族。我带你到胜家的屋子吧。看我示范几招揉胸手法吧。反正她已经被我揉过好几次,大概顶多惹她暴怒就没事了吧?」 根本只是良晴先生想揉胸吧──半兵卫再次出言抗议,不过良晴已经冲劲十足,拉起奥尔冈蒂诺的手准备起身就走。他心想,奥尔冈蒂诺这个家伙明明长相俊美,却戴著像是河童头顶上的盘子(虽然那是帽子),实在是太浪费那副长相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良晴「咦」了一声,突然发现某件怪事。 「奥尔冈蒂诺?你你你你你的背背背背上是不是背著一个发型像河童的古怪小孩?那是谁啊?你的弟弟吗?不对,先不说是不是你弟弟,那个家伙全身都是绿色,看起来根本不像人类耶……!?」 「我就说那是恶魔啊!我对胸部的执著召唤出恶魔了!」 「原来那不是比喻,而是真的有恶魔附在你背上啊!?」 「是的。要是让弗洛伊斯大人知道我犯下这种可怕罪行……」 「嘎。嘎嘎嘎嘎嘎。」 「哇,它说话了!?」 不对,这是──住在日本河边的妖怪?河童!立即起身的半兵卫顺手抄了张护符就贴在河童的额头上。 「这位河童先生照理来说已经被袪除了,却因为与碰巧帽子类似河童头上盘子的奥尔冈蒂诺先生的强烈意念起了共鸣,奇迹似地化为实体了!河童先生,请回到太极的根源吧!急急如律令!」 「咦?我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欲望也消退了」。 河童「砰」的一声消失,奥尔冈蒂诺对半兵卫的神技顿时感到惊讶不已。 「呼……感觉上就像附在身上的东西消失,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了。半兵卫小姐,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对胸部的欲望强到足以召唤河童……真厉害。我也好想模仿他,让h罩杯的巨乳魔女大姐姐附在我身上喔。是不是像奥尔冈蒂诺一样持续禁欲就能够召唤出来呢,半兵卫?」 「不可以!小巧胸部才是最棒的!呜呜。」 如果是良晴先生,搞不好真的能够让他召唤成功呢──半兵卫这么心想。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那是在一年过去、冬雪消融,织田家人们恢复欢愉气氛、快乐笑容的某日所发生的事情。造访良晴家的少年传教士?奥尔冈蒂诺叹著气。 「良晴先生!我好像被真正的恶魔附身了!哇啊啊啊啊!」 这个家伙又~~在为禁欲修士特有的无聊烦恼大惊小怪了。既然要终身禁欲,真希望能够把那张超俊美的脸庞和我的猴脸交换啊──良晴忿忿不平地心想。 「弗洛伊斯大人说:『日本春天意外炎热呢,而且京都又是盆地,很容易积蓄热气』于是脱掉了厚重的修女服,换上了日本的轻便和服……那、那、那对巨大胸部的形状就、就、就清楚显露出来了……」 「咕噜。我、我知道了。你先冷静一下奥尔冈蒂诺。我也想看看弗洛伊斯穿和服的模样吶!那对装满梦想的火箭双峰穿起和服应该会很紧呗……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年轻男子和弗洛伊斯大人住在一起,久了难免会很在意女性的胸部呢。呜呜──半兵卫同情起奥尔冈蒂诺,而良晴则是用大阪腔称赞半兵卫的温柔。 「我已经完了!下次遇到弗洛伊斯大人时,附在我背上的恶魔一定会袭击弗洛伊斯大人啊!」 「呜呜。那对巨大胸部的破坏力简直能够杀人,连我这个女孩子都会心灵受创。这也是没办法的。不过,一味畏惧只会让你更害怕的。要不要先从小胸部开始逐步适应呢?」 「你的意思是像忍者修行一样,等看习惯小胸部后,再逐日见识越来越大的胸部吗?」 「当然不是直接看,而是让穿著和服的女孩子胸口慢慢移入你的视线。做过这种修行后,我想你在日常生活中看到胸部应该也不会构成问题了。」 我来帮忙!宁宁我胸部很小,不对,可以说根本没有!──宁宁活力十足地举起手来。五右卫门则是口齿不清地说:「尽管在下的胸部也很小,不过在架不想被南蛮河童盯著胸部看咻也」。 不过,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则是使劲全力否定这项提案。 「这样不行的,奥尔冈蒂诺!」 「噫?」 「听我说!一直看著小胸部会让你变成露璃魂的!性癖这种东西啊,可是会因为年轻时的经验影响终生的!要是像你这种纯真少年变成露璃魂的话,那就死都治不好了!」 「咦?那就伤脑筋了。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总之你就是喜欢大胸部嘛。这点已经在你天天看著弗洛伊斯胸部时烙印在你的脑中了。越是忍耐这种喜欢巨乳的感情,反而会让你越在意的。最后就会像现在这样陷入混乱的!所以乾脆摸一摸巨乳吧!勇敢地掌握那对胸部吧!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克服恐惧,还能开启通往天国的大门喔!」 良晴先生你在说什么鬼话啊──虽然半兵卫出言抗议,但良晴却以「压抑性欲会导致精神官能症。这可是二十世纪伟大医生?佛洛依德发现的世界真理喔,半兵卫」这种未来语蒙混过去。 「直言不讳热爱胸部的我如今过著充满活力又健康的幸福生活,这就是最强而有力的证据啊!你说是吧?」 「虽然那么做最后招来许多女孩子怨恨,不过良晴先生觉得幸福就好了。呜呜。」 「良晴先生是要我去掌握清纯无邪弗洛伊斯大人的胸部吗?要是做出那种罪孽深重的行为,上帝会降下惩罚处死我,我还会直接堕入地狱啊!」 「呵呵呵。胜家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存在的啦。她是足以匹敌弗洛伊斯的巨乳一族。我带你到胜家的屋子吧。看我示范几招揉胸手法吧。反正她已经被我揉过好几次,大概顶多惹她暴怒就没事了吧?」 根本只是良晴先生想揉胸吧──半兵卫再次出言抗议,不过良晴已经冲劲十足,拉起奥尔冈蒂诺的手准备起身就走。他心想,奥尔冈蒂诺这个家伙明明长相俊美,却戴著像是河童头顶上的盘子(虽然那是帽子),实在是太浪费那副长相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良晴「咦」了一声,突然发现某件怪事。 「奥尔冈蒂诺?你你你你你的背背背背上是不是背著一个发型像河童的古怪小孩?那是谁啊?你的弟弟吗?不对,先不说是不是你弟弟,那个家伙全身都是绿色,看起来根本不像人类耶……!?」 「我就说那是恶魔啊!我对胸部的执著召唤出恶魔了!」 「原来那不是比喻,而是真的有恶魔附在你背上啊!?」 「是的。要是让弗洛伊斯大人知道我犯下这种可怕罪行……」 「嘎。嘎嘎嘎嘎嘎。」 「哇,它说话了!?」 不对,这是──住在日本河边的妖怪?河童!立即起身的半兵卫顺手抄了张护符就贴在河童的额头上。 「这位河童先生照理来说已经被袪除了,却因为与碰巧帽子类似河童头上盘子的奥尔冈蒂诺先生的强烈意念起了共鸣,奇迹似地化为实体了!河童先生,请回到太极的根源吧!急急如律令!」 「咦?我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欲望也消退了」。 河童「砰」的一声消失,奥尔冈蒂诺对半兵卫的神技顿时感到惊讶不已。 「呼……感觉上就像附在身上的东西消失,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了。半兵卫小姐,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对胸部的欲望强到足以召唤河童……真厉害。我也好想模仿他,让h罩杯的巨乳魔女大姐姐附在我身上喔。是不是像奥尔冈蒂诺一样持续禁欲就能够召唤出来呢,半兵卫?」 「不可以!小巧胸部才是最棒的!呜呜。」 如果是良晴先生,搞不好真的能够让他召唤成功呢──半兵卫这么心想。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那是在一年过去、冬雪消融,织田家人们恢复欢愉气氛、快乐笑容的某日所发生的事情。造访良晴家的少年传教士?奥尔冈蒂诺叹著气。 「良晴先生!我好像被真正的恶魔附身了!哇啊啊啊啊!」 这个家伙又~~在为禁欲修士特有的无聊烦恼大惊小怪了。既然要终身禁欲,真希望能够把那张超俊美的脸庞和我的猴脸交换啊──良晴忿忿不平地心想。 「弗洛伊斯大人说:『日本春天意外炎热呢,而且京都又是盆地,很容易积蓄热气』于是脱掉了厚重的修女服,换上了日本的轻便和服……那、那、那对巨大胸部的形状就、就、就清楚显露出来了……」 「咕噜。我、我知道了。你先冷静一下奥尔冈蒂诺。我也想看看弗洛伊斯穿和服的模样吶!那对装满梦想的火箭双峰穿起和服应该会很紧呗……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年轻男子和弗洛伊斯大人住在一起,久了难免会很在意女性的胸部呢。呜呜──半兵卫同情起奥尔冈蒂诺,而良晴则是用大阪腔称赞半兵卫的温柔。 「我已经完了!下次遇到弗洛伊斯大人时,附在我背上的恶魔一定会袭击弗洛伊斯大人啊!」 「呜呜。那对巨大胸部的破坏力简直能够杀人,连我这个女孩子都会心灵受创。这也是没办法的。不过,一味畏惧只会让你更害怕的。要不要先从小胸部开始逐步适应呢?」 「你的意思是像忍者修行一样,等看习惯小胸部后,再逐日见识越来越大的胸部吗?」 「当然不是直接看,而是让穿著和服的女孩子胸口慢慢移入你的视线。做过这种修行后,我想你在日常生活中看到胸部应该也不会构成问题了。」 我来帮忙!宁宁我胸部很小,不对,可以说根本没有!──宁宁活力十足地举起手来。五右卫门则是口齿不清地说:「尽管在下的胸部也很小,不过在架不想被南蛮河童盯著胸部看咻也」。 不过,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则是使劲全力否定这项提案。 「这样不行的,奥尔冈蒂诺!」 「噫?」 「听我说!一直看著小胸部会让你变成露璃魂的!性癖这种东西啊,可是会因为年轻时的经验影响终生的!要是像你这种纯真少年变成露璃魂的话,那就死都治不好了!」 「咦?那就伤脑筋了。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总之你就是喜欢大胸部嘛。这点已经在你天天看著弗洛伊斯胸部时烙印在你的脑中了。越是忍耐这种喜欢巨乳的感情,反而会让你越在意的。最后就会像现在这样陷入混乱的!所以乾脆摸一摸巨乳吧!勇敢地掌握那对胸部吧!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克服恐惧,还能开启通往天国的大门喔!」 良晴先生你在说什么鬼话啊──虽然半兵卫出言抗议,但良晴却以「压抑性欲会导致精神官能症。这可是二十世纪伟大医生?佛洛依德发现的世界真理喔,半兵卫」这种未来语蒙混过去。 「直言不讳热爱胸部的我如今过著充满活力又健康的幸福生活,这就是最强而有力的证据啊!你说是吧?」 「虽然那么做最后招来许多女孩子怨恨,不过良晴先生觉得幸福就好了。呜呜。」 「良晴先生是要我去掌握清纯无邪弗洛伊斯大人的胸部吗?要是做出那种罪孽深重的行为,上帝会降下惩罚处死我,我还会直接堕入地狱啊!」 「呵呵呵。胜家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存在的啦。她是足以匹敌弗洛伊斯的巨乳一族。我带你到胜家的屋子吧。看我示范几招揉胸手法吧。反正她已经被我揉过好几次,大概顶多惹她暴怒就没事了吧?」 根本只是良晴先生想揉胸吧──半兵卫再次出言抗议,不过良晴已经冲劲十足,拉起奥尔冈蒂诺的手准备起身就走。他心想,奥尔冈蒂诺这个家伙明明长相俊美,却戴著像是河童头顶上的盘子(虽然那是帽子),实在是太浪费那副长相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良晴「咦」了一声,突然发现某件怪事。 「奥尔冈蒂诺?你你你你你的背背背背上是不是背著一个发型像河童的古怪小孩?那是谁啊?你的弟弟吗?不对,先不说是不是你弟弟,那个家伙全身都是绿色,看起来根本不像人类耶……!?」 「我就说那是恶魔啊!我对胸部的执著召唤出恶魔了!」 「原来那不是比喻,而是真的有恶魔附在你背上啊!?」 「是的。要是让弗洛伊斯大人知道我犯下这种可怕罪行……」 「嘎。嘎嘎嘎嘎嘎。」 「哇,它说话了!?」 不对,这是──住在日本河边的妖怪?河童!立即起身的半兵卫顺手抄了张护符就贴在河童的额头上。 「这位河童先生照理来说已经被袪除了,却因为与碰巧帽子类似河童头上盘子的奥尔冈蒂诺先生的强烈意念起了共鸣,奇迹似地化为实体了!河童先生,请回到太极的根源吧!急急如律令!」 「咦?我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欲望也消退了」。 河童「砰」的一声消失,奥尔冈蒂诺对半兵卫的神技顿时感到惊讶不已。 「呼……感觉上就像附在身上的东西消失,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了。半兵卫小姐,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对胸部的欲望强到足以召唤河童……真厉害。我也好想模仿他,让h罩杯的巨乳魔女大姐姐附在我身上喔。是不是像奥尔冈蒂诺一样持续禁欲就能够召唤出来呢,半兵卫?」 「不可以!小巧胸部才是最棒的!呜呜。」 如果是良晴先生,搞不好真的能够让他召唤成功呢──半兵卫这么心想。 卷之一 相良良晴成为后宫之王一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高桥粉丝 扫图:霍克艾 录入:zbszsr 修图:zgws12123&伊织 我的名字叫做相良良晴—— 原本只是个喜欢玩战国游戏的平凡高中生。某天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独自一人穿越时空来到战国时代的日本,而且还被丢在激烈的战场上。 当时,我被自称木下藤吉郎的步兵大叔——也就是未来的天下霸主·丰臣秀吉救了一命,大叔自己却不幸被种子岛火枪打中,因而殒命。 开什么玩笑?丰臣秀吉要是还在默默无名的步兵时期就战死沙场,日本历史会产生巨大异变,如果战国时代永远无法结束的话,这个国家的未来会变得怎样?既然这样,只好由我来当大叔的替身了! 所以我向大叔发誓。 我,相良良晴会代替大叔,在战国时代立下战功,成为一城一国之主,然后建立一个坐拥三千的后宫,成为这个后宫的国王! ……嗯?嗯? 你说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哪里哪里,才没有这回事。说到丰臣秀吉,在日本史上也是个爱好女色闻名的大英豪。在他还年纪轻轻、地位不高的时期,时常被贵族女子叫「猴子、猴子」般耍着玩,所以在他夺得天下之后,便从日本全国招集各地美女,过着坐拥江山美人这种如梦般的美妙生活,虽然后来因为精力消耗过头,导致身体老得很快而早死,但是能和这么多女人过着风流倜傥的生活,对一名男人来说,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那位木下藤吉郎=丰臣秀吉大叔崇高的梦想,现在由我来继承。 因此相良良晴现在会在大阪宫殿,坐在南蛮运来的王位上,被数百名戴着猫耳、穿着女仆装的女子服侍,也一点都不会不合理! 我的本名叫做相良良晴,现在在大阪被誉为「南蛮蹴鞠神」,受到上万名可爱女孩的爱戴,人气高得不得了! 没错,我只是实现了我和大叔之间的约定而已! 可、可不是为了信奈,才自己一个人牺牲的! 是因为她们说不肯放开我的手,所、所以无可奈何,我才当上这个后宫之王! 「良晴大人,请您纳我为妄喵。」 「怎么可以只有小萤,也务必纳小雀为妾!小雀想生下良晴大人的孩子喵。」 「我也要——!」 这个坐拥江山美人的后宫王朝的开端,是从我被上百名猫耳女仆服侍,被她们摸头喊着「请保佑!请保佑!」「请保佑我蹴鞠踢得更好」开始的,从数万人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上百名美女全部都对我如痴如醉……反正你们一定想说这只是梦吧?这可是现实喔!不是梦!咦?你问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回想起来,说来话长啊—— 「哈哈哈哈哈!良晴兄弟!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可以吃到美味的烤章鱼烧!怎么样?我来喂你吃吧!来,嘴巴张开。啊——」 糟糕,身穿暴露女仆装,露出半颗圆润屁股的孙市大姊正在朝我逼近中! 杂贺孙市大姊来自纪伊,是个非常性感的大姊,而且又相当阳光开朗,光是看到她,脸上就会忍不住浮现出微笑。 「良晴兄弟,你差不多该给我回答了吧?你到底要不要娶我为妻?我每天晚上都会好好服侍你喔!」 在她令人难以拒绝的魄力下,每当我用「我很为难」这句话敷衍过去时,她就会立刻生气。 「居然让少女丢脸!去吃屁股吧!」 接着就把八咫乌大枪炮放进我嘴里,她武斗派的模样其实相当危险,虽然是后宫之王,其实我没打算娶正妻,但是孙市大姊实在太可怕了,干脆照她说的话做,否则再这样拒绝下去,某天真的被杀掉都不奇怪,就在我内心开始动摇时,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信奈化身为第六天魔王的表情。『猴子!你是想要背叛我,到那个女人身边吗?』……呜,内心好痛苦。 「良晴先生,你若是有任何烦恼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用我的胸部来抚慰你的。来,请享用。」 只要我一有烦恼,穿着猫耳女仆装的露易丝·弗洛伊斯就会露出宛如观音菩萨般的温柔笑容,然后在我口中叹着「男人真辛苦」时,紧紧抱住我的头,虽然我很感谢她,不过这样反而更添增我的烦恼。 「喂,你这个臭传教士,想做什么?不准对我们的良晴兄弟做这么下流的事情。」 「我…我才没有做下流的事,我只是想抚慰良晴先生而已。」 「你是笨蛋吗?小鬼头就算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被乳房抚慰!男人真正会感到抚慰的是女人的屁股!良晴兄弟,要不要拜倒在我屁股下啊?」 「孙市大姊,如果你再更像个少女一点,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是吗?啊哈哈哈哈哈!」 受欢迎,实在太受欢迎了,孙市大姊连续好几天大放送,就连那个圣女弗洛伊斯也成为我的专属女仆。她相当同情我,还因为看到我烦恼「想回到信奈身边」,而用那对丰满的胸部抚慰我——!照理说我明明就实现了梦想,可是心中怎么会充满了不安? 我毁灭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 没错。 听到我成为后宫之王的信奈,终于送了诏书过来。 我接下来正要打开诏书来看,老实说,我现在怕到没有勇气去阅读里面的内容。再说,就算不看里面的内容,我也大概猜得出来。我好像做得太过头了,她一定是想把我抓出来斩首示众,我要是再这样待在城里,大概会害大家一起活活被烧死。 也对,毕竟我明明在圣诞节夜里亲了信奈,却又在不知不觉间在大阪独立,擅自当起后宫之王!仔细想想,这是造反,而且我连信奈的心一起偷走了。 她会生气是正常的! (但这也是为了救信奈啊!请你谅解我!) 接下到底该怎么办?接下来到底会变得怎么样呢?相良良晴。 啊……真是的,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的,这件事的开端,要追溯到一个月前——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高桥粉丝 扫图:霍克艾 录入:zbszsr 修图:zgws12123&伊织 我的名字叫做相良良晴—— 原本只是个喜欢玩战国游戏的平凡高中生。某天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独自一人穿越时空来到战国时代的日本,而且还被丢在激烈的战场上。 当时,我被自称木下藤吉郎的步兵大叔——也就是未来的天下霸主·丰臣秀吉救了一命,大叔自己却不幸被种子岛火枪打中,因而殒命。 开什么玩笑?丰臣秀吉要是还在默默无名的步兵时期就战死沙场,日本历史会产生巨大异变,如果战国时代永远无法结束的话,这个国家的未来会变得怎样?既然这样,只好由我来当大叔的替身了! 所以我向大叔发誓。 我,相良良晴会代替大叔,在战国时代立下战功,成为一城一国之主,然后建立一个坐拥三千的后宫,成为这个后宫的国王! ……嗯?嗯? 你说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哪里哪里,才没有这回事。说到丰臣秀吉,在日本史上也是个爱好女色闻名的大英豪。在他还年纪轻轻、地位不高的时期,时常被贵族女子叫「猴子、猴子」般耍着玩,所以在他夺得天下之后,便从日本全国招集各地美女,过着坐拥江山美人这种如梦般的美妙生活,虽然后来因为精力消耗过头,导致身体老得很快而早死,但是能和这么多女人过着风流倜傥的生活,对一名男人来说,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那位木下藤吉郎=丰臣秀吉大叔崇高的梦想,现在由我来继承。 因此相良良晴现在会在大阪宫殿,坐在南蛮运来的王位上,被数百名戴着猫耳、穿着女仆装的女子服侍,也一点都不会不合理! 我的本名叫做相良良晴,现在在大阪被誉为「南蛮蹴鞠神」,受到上万名可爱女孩的爱戴,人气高得不得了! 没错,我只是实现了我和大叔之间的约定而已! 可、可不是为了信奈,才自己一个人牺牲的! 是因为她们说不肯放开我的手,所、所以无可奈何,我才当上这个后宫之王! 「良晴大人,请您纳我为妄喵。」 「怎么可以只有小萤,也务必纳小雀为妾!小雀想生下良晴大人的孩子喵。」 「我也要——!」 这个坐拥江山美人的后宫王朝的开端,是从我被上百名猫耳女仆服侍,被她们摸头喊着「请保佑!请保佑!」「请保佑我蹴鞠踢得更好」开始的,从数万人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上百名美女全部都对我如痴如醉……反正你们一定想说这只是梦吧?这可是现实喔!不是梦!咦?你问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回想起来,说来话长啊—— 「哈哈哈哈哈!良晴兄弟!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可以吃到美味的烤章鱼烧!怎么样?我来喂你吃吧!来,嘴巴张开。啊——」 糟糕,身穿暴露女仆装,露出半颗圆润屁股的孙市大姊正在朝我逼近中! 杂贺孙市大姊来自纪伊,是个非常性感的大姊,而且又相当阳光开朗,光是看到她,脸上就会忍不住浮现出微笑。 「良晴兄弟,你差不多该给我回答了吧?你到底要不要娶我为妻?我每天晚上都会好好服侍你喔!」 在她令人难以拒绝的魄力下,每当我用「我很为难」这句话敷衍过去时,她就会立刻生气。 「居然让少女丢脸!去吃屁股吧!」 接着就把八咫乌大枪炮放进我嘴里,她武斗派的模样其实相当危险,虽然是后宫之王,其实我没打算娶正妻,但是孙市大姊实在太可怕了,干脆照她说的话做,否则再这样拒绝下去,某天真的被杀掉都不奇怪,就在我内心开始动摇时,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信奈化身为第六天魔王的表情。『猴子!你是想要背叛我,到那个女人身边吗?』……呜,内心好痛苦。 「良晴先生,你若是有任何烦恼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用我的胸部来抚慰你的。来,请享用。」 只要我一有烦恼,穿着猫耳女仆装的露易丝·弗洛伊斯就会露出宛如观音菩萨般的温柔笑容,然后在我口中叹着「男人真辛苦」时,紧紧抱住我的头,虽然我很感谢她,不过这样反而更添增我的烦恼。 「喂,你这个臭传教士,想做什么?不准对我们的良晴兄弟做这么下流的事情。」 「我…我才没有做下流的事,我只是想抚慰良晴先生而已。」 「你是笨蛋吗?小鬼头就算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被乳房抚慰!男人真正会感到抚慰的是女人的屁股!良晴兄弟,要不要拜倒在我屁股下啊?」 「孙市大姊,如果你再更像个少女一点,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是吗?啊哈哈哈哈哈!」 受欢迎,实在太受欢迎了,孙市大姊连续好几天大放送,就连那个圣女弗洛伊斯也成为我的专属女仆。她相当同情我,还因为看到我烦恼「想回到信奈身边」,而用那对丰满的胸部抚慰我——!照理说我明明就实现了梦想,可是心中怎么会充满了不安? 我毁灭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 没错。 听到我成为后宫之王的信奈,终于送了诏书过来。 我接下来正要打开诏书来看,老实说,我现在怕到没有勇气去阅读里面的内容。再说,就算不看里面的内容,我也大概猜得出来。我好像做得太过头了,她一定是想把我抓出来斩首示众,我要是再这样待在城里,大概会害大家一起活活被烧死。 也对,毕竟我明明在圣诞节夜里亲了信奈,却又在不知不觉间在大阪独立,擅自当起后宫之王!仔细想想,这是造反,而且我连信奈的心一起偷走了。 她会生气是正常的! (但这也是为了救信奈啊!请你谅解我!) 接下到底该怎么办?接下来到底会变得怎么样呢?相良良晴。 啊……真是的,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的,这件事的开端,要追溯到一个月前——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高桥粉丝 扫图:霍克艾 录入:zbszsr 修图:zgws12123&伊织 我的名字叫做相良良晴—— 原本只是个喜欢玩战国游戏的平凡高中生。某天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独自一人穿越时空来到战国时代的日本,而且还被丢在激烈的战场上。 当时,我被自称木下藤吉郎的步兵大叔——也就是未来的天下霸主·丰臣秀吉救了一命,大叔自己却不幸被种子岛火枪打中,因而殒命。 开什么玩笑?丰臣秀吉要是还在默默无名的步兵时期就战死沙场,日本历史会产生巨大异变,如果战国时代永远无法结束的话,这个国家的未来会变得怎样?既然这样,只好由我来当大叔的替身了! 所以我向大叔发誓。 我,相良良晴会代替大叔,在战国时代立下战功,成为一城一国之主,然后建立一个坐拥三千的后宫,成为这个后宫的国王! ……嗯?嗯? 你说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哪里哪里,才没有这回事。说到丰臣秀吉,在日本史上也是个爱好女色闻名的大英豪。在他还年纪轻轻、地位不高的时期,时常被贵族女子叫「猴子、猴子」般耍着玩,所以在他夺得天下之后,便从日本全国招集各地美女,过着坐拥江山美人这种如梦般的美妙生活,虽然后来因为精力消耗过头,导致身体老得很快而早死,但是能和这么多女人过着风流倜傥的生活,对一名男人来说,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那位木下藤吉郎=丰臣秀吉大叔崇高的梦想,现在由我来继承。 因此相良良晴现在会在大阪宫殿,坐在南蛮运来的王位上,被数百名戴着猫耳、穿着女仆装的女子服侍,也一点都不会不合理! 我的本名叫做相良良晴,现在在大阪被誉为「南蛮蹴鞠神」,受到上万名可爱女孩的爱戴,人气高得不得了! 没错,我只是实现了我和大叔之间的约定而已! 可、可不是为了信奈,才自己一个人牺牲的! 是因为她们说不肯放开我的手,所、所以无可奈何,我才当上这个后宫之王! 「良晴大人,请您纳我为妄喵。」 「怎么可以只有小萤,也务必纳小雀为妾!小雀想生下良晴大人的孩子喵。」 「我也要——!」 这个坐拥江山美人的后宫王朝的开端,是从我被上百名猫耳女仆服侍,被她们摸头喊着「请保佑!请保佑!」「请保佑我蹴鞠踢得更好」开始的,从数万人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上百名美女全部都对我如痴如醉……反正你们一定想说这只是梦吧?这可是现实喔!不是梦!咦?你问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回想起来,说来话长啊—— 「哈哈哈哈哈!良晴兄弟!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可以吃到美味的烤章鱼烧!怎么样?我来喂你吃吧!来,嘴巴张开。啊——」 糟糕,身穿暴露女仆装,露出半颗圆润屁股的孙市大姊正在朝我逼近中! 杂贺孙市大姊来自纪伊,是个非常性感的大姊,而且又相当阳光开朗,光是看到她,脸上就会忍不住浮现出微笑。 「良晴兄弟,你差不多该给我回答了吧?你到底要不要娶我为妻?我每天晚上都会好好服侍你喔!」 在她令人难以拒绝的魄力下,每当我用「我很为难」这句话敷衍过去时,她就会立刻生气。 「居然让少女丢脸!去吃屁股吧!」 接着就把八咫乌大枪炮放进我嘴里,她武斗派的模样其实相当危险,虽然是后宫之王,其实我没打算娶正妻,但是孙市大姊实在太可怕了,干脆照她说的话做,否则再这样拒绝下去,某天真的被杀掉都不奇怪,就在我内心开始动摇时,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信奈化身为第六天魔王的表情。『猴子!你是想要背叛我,到那个女人身边吗?』……呜,内心好痛苦。 「良晴先生,你若是有任何烦恼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用我的胸部来抚慰你的。来,请享用。」 只要我一有烦恼,穿着猫耳女仆装的露易丝·弗洛伊斯就会露出宛如观音菩萨般的温柔笑容,然后在我口中叹着「男人真辛苦」时,紧紧抱住我的头,虽然我很感谢她,不过这样反而更添增我的烦恼。 「喂,你这个臭传教士,想做什么?不准对我们的良晴兄弟做这么下流的事情。」 「我…我才没有做下流的事,我只是想抚慰良晴先生而已。」 「你是笨蛋吗?小鬼头就算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被乳房抚慰!男人真正会感到抚慰的是女人的屁股!良晴兄弟,要不要拜倒在我屁股下啊?」 「孙市大姊,如果你再更像个少女一点,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是吗?啊哈哈哈哈哈!」 受欢迎,实在太受欢迎了,孙市大姊连续好几天大放送,就连那个圣女弗洛伊斯也成为我的专属女仆。她相当同情我,还因为看到我烦恼「想回到信奈身边」,而用那对丰满的胸部抚慰我——!照理说我明明就实现了梦想,可是心中怎么会充满了不安? 我毁灭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 没错。 听到我成为后宫之王的信奈,终于送了诏书过来。 我接下来正要打开诏书来看,老实说,我现在怕到没有勇气去阅读里面的内容。再说,就算不看里面的内容,我也大概猜得出来。我好像做得太过头了,她一定是想把我抓出来斩首示众,我要是再这样待在城里,大概会害大家一起活活被烧死。 也对,毕竟我明明在圣诞节夜里亲了信奈,却又在不知不觉间在大阪独立,擅自当起后宫之王!仔细想想,这是造反,而且我连信奈的心一起偷走了。 她会生气是正常的! (但这也是为了救信奈啊!请你谅解我!) 接下到底该怎么办?接下来到底会变得怎么样呢?相良良晴。 啊……真是的,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的,这件事的开端,要追溯到一个月前——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高桥粉丝 扫图:霍克艾 录入:zbszsr 修图:zgws12123&伊织 我的名字叫做相良良晴—— 原本只是个喜欢玩战国游戏的平凡高中生。某天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独自一人穿越时空来到战国时代的日本,而且还被丢在激烈的战场上。 当时,我被自称木下藤吉郎的步兵大叔——也就是未来的天下霸主·丰臣秀吉救了一命,大叔自己却不幸被种子岛火枪打中,因而殒命。 开什么玩笑?丰臣秀吉要是还在默默无名的步兵时期就战死沙场,日本历史会产生巨大异变,如果战国时代永远无法结束的话,这个国家的未来会变得怎样?既然这样,只好由我来当大叔的替身了! 所以我向大叔发誓。 我,相良良晴会代替大叔,在战国时代立下战功,成为一城一国之主,然后建立一个坐拥三千的后宫,成为这个后宫的国王! ……嗯?嗯? 你说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哪里哪里,才没有这回事。说到丰臣秀吉,在日本史上也是个爱好女色闻名的大英豪。在他还年纪轻轻、地位不高的时期,时常被贵族女子叫「猴子、猴子」般耍着玩,所以在他夺得天下之后,便从日本全国招集各地美女,过着坐拥江山美人这种如梦般的美妙生活,虽然后来因为精力消耗过头,导致身体老得很快而早死,但是能和这么多女人过着风流倜傥的生活,对一名男人来说,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那位木下藤吉郎=丰臣秀吉大叔崇高的梦想,现在由我来继承。 因此相良良晴现在会在大阪宫殿,坐在南蛮运来的王位上,被数百名戴着猫耳、穿着女仆装的女子服侍,也一点都不会不合理! 我的本名叫做相良良晴,现在在大阪被誉为「南蛮蹴鞠神」,受到上万名可爱女孩的爱戴,人气高得不得了! 没错,我只是实现了我和大叔之间的约定而已! 可、可不是为了信奈,才自己一个人牺牲的! 是因为她们说不肯放开我的手,所、所以无可奈何,我才当上这个后宫之王! 「良晴大人,请您纳我为妄喵。」 「怎么可以只有小萤,也务必纳小雀为妾!小雀想生下良晴大人的孩子喵。」 「我也要——!」 这个坐拥江山美人的后宫王朝的开端,是从我被上百名猫耳女仆服侍,被她们摸头喊着「请保佑!请保佑!」「请保佑我蹴鞠踢得更好」开始的,从数万人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上百名美女全部都对我如痴如醉……反正你们一定想说这只是梦吧?这可是现实喔!不是梦!咦?你问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回想起来,说来话长啊—— 「哈哈哈哈哈!良晴兄弟!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可以吃到美味的烤章鱼烧!怎么样?我来喂你吃吧!来,嘴巴张开。啊——」 糟糕,身穿暴露女仆装,露出半颗圆润屁股的孙市大姊正在朝我逼近中! 杂贺孙市大姊来自纪伊,是个非常性感的大姊,而且又相当阳光开朗,光是看到她,脸上就会忍不住浮现出微笑。 「良晴兄弟,你差不多该给我回答了吧?你到底要不要娶我为妻?我每天晚上都会好好服侍你喔!」 在她令人难以拒绝的魄力下,每当我用「我很为难」这句话敷衍过去时,她就会立刻生气。 「居然让少女丢脸!去吃屁股吧!」 接着就把八咫乌大枪炮放进我嘴里,她武斗派的模样其实相当危险,虽然是后宫之王,其实我没打算娶正妻,但是孙市大姊实在太可怕了,干脆照她说的话做,否则再这样拒绝下去,某天真的被杀掉都不奇怪,就在我内心开始动摇时,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信奈化身为第六天魔王的表情。『猴子!你是想要背叛我,到那个女人身边吗?』……呜,内心好痛苦。 「良晴先生,你若是有任何烦恼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用我的胸部来抚慰你的。来,请享用。」 只要我一有烦恼,穿着猫耳女仆装的露易丝·弗洛伊斯就会露出宛如观音菩萨般的温柔笑容,然后在我口中叹着「男人真辛苦」时,紧紧抱住我的头,虽然我很感谢她,不过这样反而更添增我的烦恼。 「喂,你这个臭传教士,想做什么?不准对我们的良晴兄弟做这么下流的事情。」 「我…我才没有做下流的事,我只是想抚慰良晴先生而已。」 「你是笨蛋吗?小鬼头就算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被乳房抚慰!男人真正会感到抚慰的是女人的屁股!良晴兄弟,要不要拜倒在我屁股下啊?」 「孙市大姊,如果你再更像个少女一点,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是吗?啊哈哈哈哈哈!」 受欢迎,实在太受欢迎了,孙市大姊连续好几天大放送,就连那个圣女弗洛伊斯也成为我的专属女仆。她相当同情我,还因为看到我烦恼「想回到信奈身边」,而用那对丰满的胸部抚慰我——!照理说我明明就实现了梦想,可是心中怎么会充满了不安? 我毁灭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 没错。 听到我成为后宫之王的信奈,终于送了诏书过来。 我接下来正要打开诏书来看,老实说,我现在怕到没有勇气去阅读里面的内容。再说,就算不看里面的内容,我也大概猜得出来。我好像做得太过头了,她一定是想把我抓出来斩首示众,我要是再这样待在城里,大概会害大家一起活活被烧死。 也对,毕竟我明明在圣诞节夜里亲了信奈,却又在不知不觉间在大阪独立,擅自当起后宫之王!仔细想想,这是造反,而且我连信奈的心一起偷走了。 她会生气是正常的! (但这也是为了救信奈啊!请你谅解我!) 接下到底该怎么办?接下来到底会变得怎么样呢?相良良晴。 啊……真是的,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的,这件事的开端,要追溯到一个月前——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高桥粉丝 扫图:霍克艾 录入:zbszsr 修图:zgws12123&伊织 我的名字叫做相良良晴—— 原本只是个喜欢玩战国游戏的平凡高中生。某天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独自一人穿越时空来到战国时代的日本,而且还被丢在激烈的战场上。 当时,我被自称木下藤吉郎的步兵大叔——也就是未来的天下霸主·丰臣秀吉救了一命,大叔自己却不幸被种子岛火枪打中,因而殒命。 开什么玩笑?丰臣秀吉要是还在默默无名的步兵时期就战死沙场,日本历史会产生巨大异变,如果战国时代永远无法结束的话,这个国家的未来会变得怎样?既然这样,只好由我来当大叔的替身了! 所以我向大叔发誓。 我,相良良晴会代替大叔,在战国时代立下战功,成为一城一国之主,然后建立一个坐拥三千的后宫,成为这个后宫的国王! ……嗯?嗯? 你说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哪里哪里,才没有这回事。说到丰臣秀吉,在日本史上也是个爱好女色闻名的大英豪。在他还年纪轻轻、地位不高的时期,时常被贵族女子叫「猴子、猴子」般耍着玩,所以在他夺得天下之后,便从日本全国招集各地美女,过着坐拥江山美人这种如梦般的美妙生活,虽然后来因为精力消耗过头,导致身体老得很快而早死,但是能和这么多女人过着风流倜傥的生活,对一名男人来说,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那位木下藤吉郎=丰臣秀吉大叔崇高的梦想,现在由我来继承。 因此相良良晴现在会在大阪宫殿,坐在南蛮运来的王位上,被数百名戴着猫耳、穿着女仆装的女子服侍,也一点都不会不合理! 我的本名叫做相良良晴,现在在大阪被誉为「南蛮蹴鞠神」,受到上万名可爱女孩的爱戴,人气高得不得了! 没错,我只是实现了我和大叔之间的约定而已! 可、可不是为了信奈,才自己一个人牺牲的! 是因为她们说不肯放开我的手,所、所以无可奈何,我才当上这个后宫之王! 「良晴大人,请您纳我为妄喵。」 「怎么可以只有小萤,也务必纳小雀为妾!小雀想生下良晴大人的孩子喵。」 「我也要——!」 这个坐拥江山美人的后宫王朝的开端,是从我被上百名猫耳女仆服侍,被她们摸头喊着「请保佑!请保佑!」「请保佑我蹴鞠踢得更好」开始的,从数万人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上百名美女全部都对我如痴如醉……反正你们一定想说这只是梦吧?这可是现实喔!不是梦!咦?你问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回想起来,说来话长啊—— 「哈哈哈哈哈!良晴兄弟!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可以吃到美味的烤章鱼烧!怎么样?我来喂你吃吧!来,嘴巴张开。啊——」 糟糕,身穿暴露女仆装,露出半颗圆润屁股的孙市大姊正在朝我逼近中! 杂贺孙市大姊来自纪伊,是个非常性感的大姊,而且又相当阳光开朗,光是看到她,脸上就会忍不住浮现出微笑。 「良晴兄弟,你差不多该给我回答了吧?你到底要不要娶我为妻?我每天晚上都会好好服侍你喔!」 在她令人难以拒绝的魄力下,每当我用「我很为难」这句话敷衍过去时,她就会立刻生气。 「居然让少女丢脸!去吃屁股吧!」 接着就把八咫乌大枪炮放进我嘴里,她武斗派的模样其实相当危险,虽然是后宫之王,其实我没打算娶正妻,但是孙市大姊实在太可怕了,干脆照她说的话做,否则再这样拒绝下去,某天真的被杀掉都不奇怪,就在我内心开始动摇时,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信奈化身为第六天魔王的表情。『猴子!你是想要背叛我,到那个女人身边吗?』……呜,内心好痛苦。 「良晴先生,你若是有任何烦恼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用我的胸部来抚慰你的。来,请享用。」 只要我一有烦恼,穿着猫耳女仆装的露易丝·弗洛伊斯就会露出宛如观音菩萨般的温柔笑容,然后在我口中叹着「男人真辛苦」时,紧紧抱住我的头,虽然我很感谢她,不过这样反而更添增我的烦恼。 「喂,你这个臭传教士,想做什么?不准对我们的良晴兄弟做这么下流的事情。」 「我…我才没有做下流的事,我只是想抚慰良晴先生而已。」 「你是笨蛋吗?小鬼头就算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被乳房抚慰!男人真正会感到抚慰的是女人的屁股!良晴兄弟,要不要拜倒在我屁股下啊?」 「孙市大姊,如果你再更像个少女一点,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是吗?啊哈哈哈哈哈!」 受欢迎,实在太受欢迎了,孙市大姊连续好几天大放送,就连那个圣女弗洛伊斯也成为我的专属女仆。她相当同情我,还因为看到我烦恼「想回到信奈身边」,而用那对丰满的胸部抚慰我——!照理说我明明就实现了梦想,可是心中怎么会充满了不安? 我毁灭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 没错。 听到我成为后宫之王的信奈,终于送了诏书过来。 我接下来正要打开诏书来看,老实说,我现在怕到没有勇气去阅读里面的内容。再说,就算不看里面的内容,我也大概猜得出来。我好像做得太过头了,她一定是想把我抓出来斩首示众,我要是再这样待在城里,大概会害大家一起活活被烧死。 也对,毕竟我明明在圣诞节夜里亲了信奈,却又在不知不觉间在大阪独立,擅自当起后宫之王!仔细想想,这是造反,而且我连信奈的心一起偷走了。 她会生气是正常的! (但这也是为了救信奈啊!请你谅解我!) 接下到底该怎么办?接下来到底会变得怎么样呢?相良良晴。 啊……真是的,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的,这件事的开端,要追溯到一个月前——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高桥粉丝 扫图:霍克艾 录入:zbszsr 修图:zgws12123&伊织 我的名字叫做相良良晴—— 原本只是个喜欢玩战国游戏的平凡高中生。某天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独自一人穿越时空来到战国时代的日本,而且还被丢在激烈的战场上。 当时,我被自称木下藤吉郎的步兵大叔——也就是未来的天下霸主·丰臣秀吉救了一命,大叔自己却不幸被种子岛火枪打中,因而殒命。 开什么玩笑?丰臣秀吉要是还在默默无名的步兵时期就战死沙场,日本历史会产生巨大异变,如果战国时代永远无法结束的话,这个国家的未来会变得怎样?既然这样,只好由我来当大叔的替身了! 所以我向大叔发誓。 我,相良良晴会代替大叔,在战国时代立下战功,成为一城一国之主,然后建立一个坐拥三千的后宫,成为这个后宫的国王! ……嗯?嗯? 你说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哪里哪里,才没有这回事。说到丰臣秀吉,在日本史上也是个爱好女色闻名的大英豪。在他还年纪轻轻、地位不高的时期,时常被贵族女子叫「猴子、猴子」般耍着玩,所以在他夺得天下之后,便从日本全国招集各地美女,过着坐拥江山美人这种如梦般的美妙生活,虽然后来因为精力消耗过头,导致身体老得很快而早死,但是能和这么多女人过着风流倜傥的生活,对一名男人来说,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那位木下藤吉郎=丰臣秀吉大叔崇高的梦想,现在由我来继承。 因此相良良晴现在会在大阪宫殿,坐在南蛮运来的王位上,被数百名戴着猫耳、穿着女仆装的女子服侍,也一点都不会不合理! 我的本名叫做相良良晴,现在在大阪被誉为「南蛮蹴鞠神」,受到上万名可爱女孩的爱戴,人气高得不得了! 没错,我只是实现了我和大叔之间的约定而已! 可、可不是为了信奈,才自己一个人牺牲的! 是因为她们说不肯放开我的手,所、所以无可奈何,我才当上这个后宫之王! 「良晴大人,请您纳我为妄喵。」 「怎么可以只有小萤,也务必纳小雀为妾!小雀想生下良晴大人的孩子喵。」 「我也要——!」 这个坐拥江山美人的后宫王朝的开端,是从我被上百名猫耳女仆服侍,被她们摸头喊着「请保佑!请保佑!」「请保佑我蹴鞠踢得更好」开始的,从数万人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上百名美女全部都对我如痴如醉……反正你们一定想说这只是梦吧?这可是现实喔!不是梦!咦?你问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回想起来,说来话长啊—— 「哈哈哈哈哈!良晴兄弟!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可以吃到美味的烤章鱼烧!怎么样?我来喂你吃吧!来,嘴巴张开。啊——」 糟糕,身穿暴露女仆装,露出半颗圆润屁股的孙市大姊正在朝我逼近中! 杂贺孙市大姊来自纪伊,是个非常性感的大姊,而且又相当阳光开朗,光是看到她,脸上就会忍不住浮现出微笑。 「良晴兄弟,你差不多该给我回答了吧?你到底要不要娶我为妻?我每天晚上都会好好服侍你喔!」 在她令人难以拒绝的魄力下,每当我用「我很为难」这句话敷衍过去时,她就会立刻生气。 「居然让少女丢脸!去吃屁股吧!」 接着就把八咫乌大枪炮放进我嘴里,她武斗派的模样其实相当危险,虽然是后宫之王,其实我没打算娶正妻,但是孙市大姊实在太可怕了,干脆照她说的话做,否则再这样拒绝下去,某天真的被杀掉都不奇怪,就在我内心开始动摇时,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信奈化身为第六天魔王的表情。『猴子!你是想要背叛我,到那个女人身边吗?』……呜,内心好痛苦。 「良晴先生,你若是有任何烦恼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用我的胸部来抚慰你的。来,请享用。」 只要我一有烦恼,穿着猫耳女仆装的露易丝·弗洛伊斯就会露出宛如观音菩萨般的温柔笑容,然后在我口中叹着「男人真辛苦」时,紧紧抱住我的头,虽然我很感谢她,不过这样反而更添增我的烦恼。 「喂,你这个臭传教士,想做什么?不准对我们的良晴兄弟做这么下流的事情。」 「我…我才没有做下流的事,我只是想抚慰良晴先生而已。」 「你是笨蛋吗?小鬼头就算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被乳房抚慰!男人真正会感到抚慰的是女人的屁股!良晴兄弟,要不要拜倒在我屁股下啊?」 「孙市大姊,如果你再更像个少女一点,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是吗?啊哈哈哈哈哈!」 受欢迎,实在太受欢迎了,孙市大姊连续好几天大放送,就连那个圣女弗洛伊斯也成为我的专属女仆。她相当同情我,还因为看到我烦恼「想回到信奈身边」,而用那对丰满的胸部抚慰我——!照理说我明明就实现了梦想,可是心中怎么会充满了不安? 我毁灭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 没错。 听到我成为后宫之王的信奈,终于送了诏书过来。 我接下来正要打开诏书来看,老实说,我现在怕到没有勇气去阅读里面的内容。再说,就算不看里面的内容,我也大概猜得出来。我好像做得太过头了,她一定是想把我抓出来斩首示众,我要是再这样待在城里,大概会害大家一起活活被烧死。 也对,毕竟我明明在圣诞节夜里亲了信奈,却又在不知不觉间在大阪独立,擅自当起后宫之王!仔细想想,这是造反,而且我连信奈的心一起偷走了。 她会生气是正常的! (但这也是为了救信奈啊!请你谅解我!) 接下到底该怎么办?接下来到底会变得怎么样呢?相良良晴。 啊……真是的,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的,这件事的开端,要追溯到一个月前——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高桥粉丝 扫图:霍克艾 录入:zbszsr 修图:zgws12123&伊织 我的名字叫做相良良晴—— 原本只是个喜欢玩战国游戏的平凡高中生。某天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独自一人穿越时空来到战国时代的日本,而且还被丢在激烈的战场上。 当时,我被自称木下藤吉郎的步兵大叔——也就是未来的天下霸主·丰臣秀吉救了一命,大叔自己却不幸被种子岛火枪打中,因而殒命。 开什么玩笑?丰臣秀吉要是还在默默无名的步兵时期就战死沙场,日本历史会产生巨大异变,如果战国时代永远无法结束的话,这个国家的未来会变得怎样?既然这样,只好由我来当大叔的替身了! 所以我向大叔发誓。 我,相良良晴会代替大叔,在战国时代立下战功,成为一城一国之主,然后建立一个坐拥三千的后宫,成为这个后宫的国王! ……嗯?嗯? 你说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哪里哪里,才没有这回事。说到丰臣秀吉,在日本史上也是个爱好女色闻名的大英豪。在他还年纪轻轻、地位不高的时期,时常被贵族女子叫「猴子、猴子」般耍着玩,所以在他夺得天下之后,便从日本全国招集各地美女,过着坐拥江山美人这种如梦般的美妙生活,虽然后来因为精力消耗过头,导致身体老得很快而早死,但是能和这么多女人过着风流倜傥的生活,对一名男人来说,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那位木下藤吉郎=丰臣秀吉大叔崇高的梦想,现在由我来继承。 因此相良良晴现在会在大阪宫殿,坐在南蛮运来的王位上,被数百名戴着猫耳、穿着女仆装的女子服侍,也一点都不会不合理! 我的本名叫做相良良晴,现在在大阪被誉为「南蛮蹴鞠神」,受到上万名可爱女孩的爱戴,人气高得不得了! 没错,我只是实现了我和大叔之间的约定而已! 可、可不是为了信奈,才自己一个人牺牲的! 是因为她们说不肯放开我的手,所、所以无可奈何,我才当上这个后宫之王! 「良晴大人,请您纳我为妄喵。」 「怎么可以只有小萤,也务必纳小雀为妾!小雀想生下良晴大人的孩子喵。」 「我也要——!」 这个坐拥江山美人的后宫王朝的开端,是从我被上百名猫耳女仆服侍,被她们摸头喊着「请保佑!请保佑!」「请保佑我蹴鞠踢得更好」开始的,从数万人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上百名美女全部都对我如痴如醉……反正你们一定想说这只是梦吧?这可是现实喔!不是梦!咦?你问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回想起来,说来话长啊—— 「哈哈哈哈哈!良晴兄弟!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可以吃到美味的烤章鱼烧!怎么样?我来喂你吃吧!来,嘴巴张开。啊——」 糟糕,身穿暴露女仆装,露出半颗圆润屁股的孙市大姊正在朝我逼近中! 杂贺孙市大姊来自纪伊,是个非常性感的大姊,而且又相当阳光开朗,光是看到她,脸上就会忍不住浮现出微笑。 「良晴兄弟,你差不多该给我回答了吧?你到底要不要娶我为妻?我每天晚上都会好好服侍你喔!」 在她令人难以拒绝的魄力下,每当我用「我很为难」这句话敷衍过去时,她就会立刻生气。 「居然让少女丢脸!去吃屁股吧!」 接着就把八咫乌大枪炮放进我嘴里,她武斗派的模样其实相当危险,虽然是后宫之王,其实我没打算娶正妻,但是孙市大姊实在太可怕了,干脆照她说的话做,否则再这样拒绝下去,某天真的被杀掉都不奇怪,就在我内心开始动摇时,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信奈化身为第六天魔王的表情。『猴子!你是想要背叛我,到那个女人身边吗?』……呜,内心好痛苦。 「良晴先生,你若是有任何烦恼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用我的胸部来抚慰你的。来,请享用。」 只要我一有烦恼,穿着猫耳女仆装的露易丝·弗洛伊斯就会露出宛如观音菩萨般的温柔笑容,然后在我口中叹着「男人真辛苦」时,紧紧抱住我的头,虽然我很感谢她,不过这样反而更添增我的烦恼。 「喂,你这个臭传教士,想做什么?不准对我们的良晴兄弟做这么下流的事情。」 「我…我才没有做下流的事,我只是想抚慰良晴先生而已。」 「你是笨蛋吗?小鬼头就算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被乳房抚慰!男人真正会感到抚慰的是女人的屁股!良晴兄弟,要不要拜倒在我屁股下啊?」 「孙市大姊,如果你再更像个少女一点,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是吗?啊哈哈哈哈哈!」 受欢迎,实在太受欢迎了,孙市大姊连续好几天大放送,就连那个圣女弗洛伊斯也成为我的专属女仆。她相当同情我,还因为看到我烦恼「想回到信奈身边」,而用那对丰满的胸部抚慰我——!照理说我明明就实现了梦想,可是心中怎么会充满了不安? 我毁灭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 没错。 听到我成为后宫之王的信奈,终于送了诏书过来。 我接下来正要打开诏书来看,老实说,我现在怕到没有勇气去阅读里面的内容。再说,就算不看里面的内容,我也大概猜得出来。我好像做得太过头了,她一定是想把我抓出来斩首示众,我要是再这样待在城里,大概会害大家一起活活被烧死。 也对,毕竟我明明在圣诞节夜里亲了信奈,却又在不知不觉间在大阪独立,擅自当起后宫之王!仔细想想,这是造反,而且我连信奈的心一起偷走了。 她会生气是正常的! (但这也是为了救信奈啊!请你谅解我!) 接下到底该怎么办?接下来到底会变得怎么样呢?相良良晴。 啊……真是的,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的,这件事的开端,要追溯到一个月前——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高桥粉丝 扫图:霍克艾 录入:zbszsr 修图:zgws12123&伊织 我的名字叫做相良良晴—— 原本只是个喜欢玩战国游戏的平凡高中生。某天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独自一人穿越时空来到战国时代的日本,而且还被丢在激烈的战场上。 当时,我被自称木下藤吉郎的步兵大叔——也就是未来的天下霸主·丰臣秀吉救了一命,大叔自己却不幸被种子岛火枪打中,因而殒命。 开什么玩笑?丰臣秀吉要是还在默默无名的步兵时期就战死沙场,日本历史会产生巨大异变,如果战国时代永远无法结束的话,这个国家的未来会变得怎样?既然这样,只好由我来当大叔的替身了! 所以我向大叔发誓。 我,相良良晴会代替大叔,在战国时代立下战功,成为一城一国之主,然后建立一个坐拥三千的后宫,成为这个后宫的国王! ……嗯?嗯? 你说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哪里哪里,才没有这回事。说到丰臣秀吉,在日本史上也是个爱好女色闻名的大英豪。在他还年纪轻轻、地位不高的时期,时常被贵族女子叫「猴子、猴子」般耍着玩,所以在他夺得天下之后,便从日本全国招集各地美女,过着坐拥江山美人这种如梦般的美妙生活,虽然后来因为精力消耗过头,导致身体老得很快而早死,但是能和这么多女人过着风流倜傥的生活,对一名男人来说,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那位木下藤吉郎=丰臣秀吉大叔崇高的梦想,现在由我来继承。 因此相良良晴现在会在大阪宫殿,坐在南蛮运来的王位上,被数百名戴着猫耳、穿着女仆装的女子服侍,也一点都不会不合理! 我的本名叫做相良良晴,现在在大阪被誉为「南蛮蹴鞠神」,受到上万名可爱女孩的爱戴,人气高得不得了! 没错,我只是实现了我和大叔之间的约定而已! 可、可不是为了信奈,才自己一个人牺牲的! 是因为她们说不肯放开我的手,所、所以无可奈何,我才当上这个后宫之王! 「良晴大人,请您纳我为妄喵。」 「怎么可以只有小萤,也务必纳小雀为妾!小雀想生下良晴大人的孩子喵。」 「我也要——!」 这个坐拥江山美人的后宫王朝的开端,是从我被上百名猫耳女仆服侍,被她们摸头喊着「请保佑!请保佑!」「请保佑我蹴鞠踢得更好」开始的,从数万人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上百名美女全部都对我如痴如醉……反正你们一定想说这只是梦吧?这可是现实喔!不是梦!咦?你问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回想起来,说来话长啊—— 「哈哈哈哈哈!良晴兄弟!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可以吃到美味的烤章鱼烧!怎么样?我来喂你吃吧!来,嘴巴张开。啊——」 糟糕,身穿暴露女仆装,露出半颗圆润屁股的孙市大姊正在朝我逼近中! 杂贺孙市大姊来自纪伊,是个非常性感的大姊,而且又相当阳光开朗,光是看到她,脸上就会忍不住浮现出微笑。 「良晴兄弟,你差不多该给我回答了吧?你到底要不要娶我为妻?我每天晚上都会好好服侍你喔!」 在她令人难以拒绝的魄力下,每当我用「我很为难」这句话敷衍过去时,她就会立刻生气。 「居然让少女丢脸!去吃屁股吧!」 接着就把八咫乌大枪炮放进我嘴里,她武斗派的模样其实相当危险,虽然是后宫之王,其实我没打算娶正妻,但是孙市大姊实在太可怕了,干脆照她说的话做,否则再这样拒绝下去,某天真的被杀掉都不奇怪,就在我内心开始动摇时,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信奈化身为第六天魔王的表情。『猴子!你是想要背叛我,到那个女人身边吗?』……呜,内心好痛苦。 「良晴先生,你若是有任何烦恼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用我的胸部来抚慰你的。来,请享用。」 只要我一有烦恼,穿着猫耳女仆装的露易丝·弗洛伊斯就会露出宛如观音菩萨般的温柔笑容,然后在我口中叹着「男人真辛苦」时,紧紧抱住我的头,虽然我很感谢她,不过这样反而更添增我的烦恼。 「喂,你这个臭传教士,想做什么?不准对我们的良晴兄弟做这么下流的事情。」 「我…我才没有做下流的事,我只是想抚慰良晴先生而已。」 「你是笨蛋吗?小鬼头就算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被乳房抚慰!男人真正会感到抚慰的是女人的屁股!良晴兄弟,要不要拜倒在我屁股下啊?」 「孙市大姊,如果你再更像个少女一点,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是吗?啊哈哈哈哈哈!」 受欢迎,实在太受欢迎了,孙市大姊连续好几天大放送,就连那个圣女弗洛伊斯也成为我的专属女仆。她相当同情我,还因为看到我烦恼「想回到信奈身边」,而用那对丰满的胸部抚慰我——!照理说我明明就实现了梦想,可是心中怎么会充满了不安? 我毁灭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 没错。 听到我成为后宫之王的信奈,终于送了诏书过来。 我接下来正要打开诏书来看,老实说,我现在怕到没有勇气去阅读里面的内容。再说,就算不看里面的内容,我也大概猜得出来。我好像做得太过头了,她一定是想把我抓出来斩首示众,我要是再这样待在城里,大概会害大家一起活活被烧死。 也对,毕竟我明明在圣诞节夜里亲了信奈,却又在不知不觉间在大阪独立,擅自当起后宫之王!仔细想想,这是造反,而且我连信奈的心一起偷走了。 她会生气是正常的! (但这也是为了救信奈啊!请你谅解我!) 接下到底该怎么办?接下来到底会变得怎么样呢?相良良晴。 啊……真是的,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的,这件事的开端,要追溯到一个月前——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高桥粉丝 扫图:霍克艾 录入:zbszsr 修图:zgws12123&伊织 我的名字叫做相良良晴—— 原本只是个喜欢玩战国游戏的平凡高中生。某天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独自一人穿越时空来到战国时代的日本,而且还被丢在激烈的战场上。 当时,我被自称木下藤吉郎的步兵大叔——也就是未来的天下霸主·丰臣秀吉救了一命,大叔自己却不幸被种子岛火枪打中,因而殒命。 开什么玩笑?丰臣秀吉要是还在默默无名的步兵时期就战死沙场,日本历史会产生巨大异变,如果战国时代永远无法结束的话,这个国家的未来会变得怎样?既然这样,只好由我来当大叔的替身了! 所以我向大叔发誓。 我,相良良晴会代替大叔,在战国时代立下战功,成为一城一国之主,然后建立一个坐拥三千的后宫,成为这个后宫的国王! ……嗯?嗯? 你说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哪里哪里,才没有这回事。说到丰臣秀吉,在日本史上也是个爱好女色闻名的大英豪。在他还年纪轻轻、地位不高的时期,时常被贵族女子叫「猴子、猴子」般耍着玩,所以在他夺得天下之后,便从日本全国招集各地美女,过着坐拥江山美人这种如梦般的美妙生活,虽然后来因为精力消耗过头,导致身体老得很快而早死,但是能和这么多女人过着风流倜傥的生活,对一名男人来说,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那位木下藤吉郎=丰臣秀吉大叔崇高的梦想,现在由我来继承。 因此相良良晴现在会在大阪宫殿,坐在南蛮运来的王位上,被数百名戴着猫耳、穿着女仆装的女子服侍,也一点都不会不合理! 我的本名叫做相良良晴,现在在大阪被誉为「南蛮蹴鞠神」,受到上万名可爱女孩的爱戴,人气高得不得了! 没错,我只是实现了我和大叔之间的约定而已! 可、可不是为了信奈,才自己一个人牺牲的! 是因为她们说不肯放开我的手,所、所以无可奈何,我才当上这个后宫之王! 「良晴大人,请您纳我为妄喵。」 「怎么可以只有小萤,也务必纳小雀为妾!小雀想生下良晴大人的孩子喵。」 「我也要——!」 这个坐拥江山美人的后宫王朝的开端,是从我被上百名猫耳女仆服侍,被她们摸头喊着「请保佑!请保佑!」「请保佑我蹴鞠踢得更好」开始的,从数万人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上百名美女全部都对我如痴如醉……反正你们一定想说这只是梦吧?这可是现实喔!不是梦!咦?你问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回想起来,说来话长啊—— 「哈哈哈哈哈!良晴兄弟!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可以吃到美味的烤章鱼烧!怎么样?我来喂你吃吧!来,嘴巴张开。啊——」 糟糕,身穿暴露女仆装,露出半颗圆润屁股的孙市大姊正在朝我逼近中! 杂贺孙市大姊来自纪伊,是个非常性感的大姊,而且又相当阳光开朗,光是看到她,脸上就会忍不住浮现出微笑。 「良晴兄弟,你差不多该给我回答了吧?你到底要不要娶我为妻?我每天晚上都会好好服侍你喔!」 在她令人难以拒绝的魄力下,每当我用「我很为难」这句话敷衍过去时,她就会立刻生气。 「居然让少女丢脸!去吃屁股吧!」 接着就把八咫乌大枪炮放进我嘴里,她武斗派的模样其实相当危险,虽然是后宫之王,其实我没打算娶正妻,但是孙市大姊实在太可怕了,干脆照她说的话做,否则再这样拒绝下去,某天真的被杀掉都不奇怪,就在我内心开始动摇时,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信奈化身为第六天魔王的表情。『猴子!你是想要背叛我,到那个女人身边吗?』……呜,内心好痛苦。 「良晴先生,你若是有任何烦恼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用我的胸部来抚慰你的。来,请享用。」 只要我一有烦恼,穿着猫耳女仆装的露易丝·弗洛伊斯就会露出宛如观音菩萨般的温柔笑容,然后在我口中叹着「男人真辛苦」时,紧紧抱住我的头,虽然我很感谢她,不过这样反而更添增我的烦恼。 「喂,你这个臭传教士,想做什么?不准对我们的良晴兄弟做这么下流的事情。」 「我…我才没有做下流的事,我只是想抚慰良晴先生而已。」 「你是笨蛋吗?小鬼头就算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被乳房抚慰!男人真正会感到抚慰的是女人的屁股!良晴兄弟,要不要拜倒在我屁股下啊?」 「孙市大姊,如果你再更像个少女一点,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是吗?啊哈哈哈哈哈!」 受欢迎,实在太受欢迎了,孙市大姊连续好几天大放送,就连那个圣女弗洛伊斯也成为我的专属女仆。她相当同情我,还因为看到我烦恼「想回到信奈身边」,而用那对丰满的胸部抚慰我——!照理说我明明就实现了梦想,可是心中怎么会充满了不安? 我毁灭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 没错。 听到我成为后宫之王的信奈,终于送了诏书过来。 我接下来正要打开诏书来看,老实说,我现在怕到没有勇气去阅读里面的内容。再说,就算不看里面的内容,我也大概猜得出来。我好像做得太过头了,她一定是想把我抓出来斩首示众,我要是再这样待在城里,大概会害大家一起活活被烧死。 也对,毕竟我明明在圣诞节夜里亲了信奈,却又在不知不觉间在大阪独立,擅自当起后宫之王!仔细想想,这是造反,而且我连信奈的心一起偷走了。 她会生气是正常的! (但这也是为了救信奈啊!请你谅解我!) 接下到底该怎么办?接下来到底会变得怎么样呢?相良良晴。 啊……真是的,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的,这件事的开端,要追溯到一个月前—— 卷之二 安土城的建盖及本猫寺的暴动一事 新的一年到来,战国时代的日本已经迈入春天。 不到一年的时间,战园地图便产生极大的改变。 尾张的小大名,织田信奈,在「桶狭间之战」中,让举兵上洛的骏河大大名·今井义元投降,更并吞了美浓,与近江的浅井长政联姻同盟,一举成功上洛。不一会儿功夫,便拿下京都,让今川义元成为傀儡将军,还得到大和御所的姬巫女大人的赏识,织田信奈一跃成为「天下霸主」。 虽然在进攻越前朝仓之际,浅井家突然倒戈,阻断织田军的退路,使织田军陷入前所未有的绝境,但是传说中,在「金崎撤退战」中担任殿后军、谜样浪人出身的少年武将,相良良晴的奋战之下,信奈奇迹似地度过九死一生的险境,并且让象征中世纪权威的散山僧兵臣服于自己之下,最后还在被甲斐的猛将·武田信玄,以及浅井,朝仓联军包夹的惨烈防卫战中取得胜和。 可是,武田信玄并没有输给信奈。 她的军师·山本勘助突然在战场上病发身亡,信玄原本发誓要为了勘助在濑田插上旗帜,却因为临时收到消息,说突然从奥州冒出来的「奥州邪眼龙」伊达正宗已经出发攻打关东,所以才暂时和信奈停战而已。 被信奈击败的浅井·朝仓也未被灭亡,他们都还在等待时机,随时准备东山再起。 短短不到一年时问,便如同怒涛汹涌般发生以上这些大事件。 可以说是相当轰轰烈烈的一年。 目前,在关东。 「呵呵呵,小次郎,没想到小田原城如此巨大,城内居然可以容纳一整个城镇,真是惊人,为了让本『奥州霸主』从一个地方英雄,能够变身成为真正扬名世界的『启示录之兽』,我想要得到那座小田原城!」 「梵天丸大人,现在都已经春天了~~如果再不让步兵们回乡种田,今年秋天就要面临大饥荒了~~」 关东目前的局势一直是由以相模小田原城为根据地的北条氏康、甲斐的武田信玄,以及任职「关东管领」的越后上杉谦信,这三强鼎立,他们之间竞争激烈,使局势总是一而再、再而三转变。 但是,去年年底突然出现一个自称是「奥州霸主」的年轻公主大名伊达政宗,使用谜样的南蛮秘密武器「邪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几乎统一了整个奥州。 而且政宗还趁着这个气势,不假思索地带领全军闯入关东平原,令关东人陷入一片混乱。 混乱的模样宛如江户时代末期,幕末培里乘着黑船来航的时候一样。 北条、武田、上杉三者都是名君,对关东人民相当优厚,战争也只是发生在武士之间的单纯行为而已。 北条氏康的政策致力于农业发展,武田信玄毫不吝啬地将在甲州金山获得的金钱拿来建造堤防,投资在人民身上。 热爱战争的上杉谦信虽然没有提出什么显着的政策,不过因为越后是个丰饶的国家,对人民徽收的年贡税金相当便宜。不仅如此,就连敌方的豪族或大名,只要对方肯投降,她也会立刻原谅,就算被背叛,只要再度投降,又会马上再度原谅,是个相当心软的人。 所以就算关东发生战争,也不太会给人民带来麻烦,反而还能发展土地,让景气变好,好处多多。 对人民而言,只是这三家的统治权在不断交替而已,而且每次获得土地的大名都会采取一些对人民和商人们优渥的政策来赚取支持度,也可以说是一种战国时代的泡沫经济。 尤其关东平原在日本是数一数二宽广又肥沃的土地,而且还是未开发的状态,想开垦就开垦,想圩田就圩田,想筑堤就筑堤。 虽然经常发生战争,但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关东算是景气良好,经济稳定的地区。 只是。 「呵呵呵,让有智慧的人来解开我的秘密即可,那个秘密就是数字,那个数字就是6·6·6,呵呵呵。」 谜样的「奥州霸主」伊达政宗的各种莫名其妙留言流传在关东各地,像是他让骑兵们背着诡异的倒十字架在关东行军,对关东人而言,她就跟异国人没什么两样。应该这么说,正因为没人懂她到底在想什么,所以甚至比南蛮人还可怕。 据说这位平常戴着眼罩的公主大名,在战场上还仓使用南蛮传来的秘密武器「邪气眼」,只用一击就能横扫千军。 其中有一种说法是——一到晚上,政宗戴的漆黑头盔上的新月形铁板就会发出诡异的青蓝色光芒,被那道光芒扫射到的东西,全部都会溶化变成蝴蝶。 关东在这个时候,还留着「东夷」的传统,和京城一带与九州比起来,是个落后到不行的乡下地方,所以并不熟悉南蛮文化,而且政宗似乎又和最近常听到的「天主教徒」不一样,据说他还自称是「反基督徒」,还说等到日本灭亡之后,就要进攻南蛮,和天主教徒进行「世界最终战争」,让人完全摸不着头绪。 邪气眼龙政宗有多么可怕的传言越演越烈,关东人民彻底陷入混乱。 不过邪气眼这个武器的真相,其实是因为政宗的父亲是南蛮人,所以她有一双不同颜色的眼睛而已,但是关东人民没有实际看过政宗打仗,于是政宗的传闻就不断被画蛇添足。 「公主,您有在听吗~~?已经快到要种田的时节了~~我们快点回奥州吧~~」 政宗的随从,女扮男装的片仓小十郎看到政宗今天也望着小田原城,陷入中二病的幻想当中,口中还念念有词:「对了!只要用我的力量,让富士山爆发的话,马上就能攻陷小田原城了。啊……不行!如果让富士山在这里爆发的话,我的邪气眼会失控的!冷静下来!快点冷静下来啊!我内心的怪兽啊!现在还不是和天主教传教士们进行最终决战的时候啊!决战场地要在米吉多之丘!」小十郎拼命想安抚这样的政宗。 她抱头苦思——不应该让公主一个人去堺町观摩的,她本来就对天主教很沉迷了,现在又因为她在堺町遇见南蛮修女的关系,受到更大的影响,还看到不知为何收录在圣经当中的『约翰启示录』这本可疑的预言书,最后这个天主教的影响还为她带来了名为「反基督徒」的中二病,甚至还被自称来自未来的奇怪男子·相良良晴鼓吹了什么东西,因此突然觉醒了。 「你真无趣,小十郎,难得都来到小田原了,我还想再多玩一阵子!」 「敌人可是那个武田信玄和北条氏康的最强大联军啊!北条氏康喜欢守城,所以现在躲在城堡里,依然不是我们奥州军这种临时组成的乌合之众能够应付的对手!我们至今能够好运一直获胜,都是因为『邪气眼』的传闻越传越广,敌人才自己逃跑的,如果『邪气眼』的秘密被识破了,我们就会被武田骑兵队突袭,打得落花流水啊~~!」 「呵呵呵,小十郎,你怎么老是这么没志气,相信我,要破坏关东是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公主,请你至少也说是『平定关东』啊!我现在心中充满不安,每个晚上都睡不着啊。」 「我因为有小十郎陪我一起睡,每天都睡得很香甜喔!」 「公主的心脏是铁做啊!但我可是个普通人!」 「光是这样彼此抗衡,实在太无趣了。对了,既然都把关东的港口弄到手了,干脆来建一艘大船,派使者到天主教徒的国王罗马敦皇。『日出之国的霸主,命令落日之国的园王用军舰进攻日本,一起携手彻底破坏日本,之后再到米吉多之丘一决雌雄』叫使者带这种信件过去……」 「我绝对不会去罗马那种地方!再说,公主的言论太乱来了!居然想叫南蛮军队进攻日本,您的神经到底是用什么做成的?」 「我的神经也是用铁做成喔,呵呵呵,放心吧,小十郎 ,没有你每晚待在我身边,我就没办法睡得那么香。喂,那边那个人!我命令你立刻登船前往罗马!」 「是!您说罗马吗?虽然不知道那是哪里,遵命!」 老好人支仓常长武士运气很差地从政宗面前经过,他甚至连罗马是位于大西洋另一端的欧洲都不知道,就轻易接受了政宗的命令。 「公主,在下从来没听说过罗马这个城市,要搭船的话,莫非是在博多附近吗?」 「呵呵呵,是啊,支仓,是在比博多再远一点点的地方。」 「是,了解了,那在下立刻出发。」 「啊,太可怜了…支仓大人……我实在不忍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船名的话……对了,就叫做『现代启示录号』好了,呵呵呵。」 小十郎在心里为支仓祈祷:「希望支仓大人能够平安回来日本。」 此时,在小田原城内。 一名脸型细长、肌肤白皙的少女武将,独自一人眺望伊达政宗军队,她拥有一头乌黑秀丽的及腰长发,她口中念念有词说:「反正你们又攻不下这座城,真是白费力气。」 这名白皙的纤瘦少女就是关东枭雄,北条氏康。 虽然她的身体纤细、动作优美,但是眼神锐利,全身散发出傲慢的神情。 她是以日本最巨大的城堡·小田原城为根据地,称霸关东的北条家第三代当家。 过去有个说法是,这个北条家和鎌仓时代执掌幕府之权的北条家是完全不同血脉,就算第一代当家北条早云的确当过今川家的家臣,不过他在侍奉今川家之前,是个默默无名、来路不明的伊势浪人,所以今川早云才是最早出现的「战国大名」。 不过第三代当家的北条氏康却把所有出自北条家的文件与文献全部湮灭,并且捏造和平氏相连的家谱,使得事实真相越来越没有人知道了。 自从第一代的早云以来,北条家的野心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建立「关东独立王国」。 曾经是武家出身的平将门公也自称新皇,准备建立一个从京都大和御所底下独立出来的关东王国。 北条氏康说不定是效仿这个故事,才自诩为平氏后代。 关东是武士之国,日本第一个幕府也是建立在鎌仓时代,为了继承握有鎌仓政府实权的北条家遗志,第一代早云才自称「北条」。 再说关东这个肥沃的土地,自古就和近畿地方的王朝不同,是个特立独行的文化圈。 北条氏康拥有日本人偶般工整的外貌,是个足智多谋的少女,几乎不会说出自己内心话的她,只有想要让关东成为独立王国这个野心,完全不打算隐瞒。 而称霸关东的根据地就是这座小田原城。 过去在军神·上杉谦信率领关东八国士兵包围这座巨城时,也没有被攻打下来。 称霸关东的根据地就属这座小田原城莫属了。 曾经和北条交恶的名将·武田信玄也看出了「这座城攻不下来」,没过几天就撤退了。 如果北条氏康有想要进攻京都的野心,反而就不需要这座绝对不会被攻陷的小田原城。 但是氏康的目标,却总是放在关东这片广大的平原。 「伊达政宗——那个乡下来的小姑娘竟然想跟我们抢关东,别笑死人了!你也这么想吧?信玄?」 「哼,我是为了和伊达政宗决战才特地赶过来,结果你又打算躲在小田原城里度过这个危机吗?你还是一样胆小啊。」 氏康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站在她身旁的是个子高大的公主大名·武田信玄。 信玄明明就是因为下定决心要跟伊达决战,才加入北条的,但是氏康本人却不出击。 她一直关在小田原城里,徒过数日时光。 信玄的军师·山本勘助过世已经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她现在非常想要开始战斗,最重要的是,她想快点结束这场战争,继续进行上洛之战。大和御所的关白,近卫前久催促了信玄好几次,并且表示「我会让大阪的本猫寺引发暴动,请快点进攻岐阜」。 不过如果不让伊达军撤回奥州,信玄她们便无法动弹。 氏康却竟然和往常一样避开决战,躲在小田原城里,等待伊达罩回去,并且在固守城池的同时,试探伊达家臣的谋略,或许是觉得若是顺利的话,打算趁伊达军撤退时从背后袭击他们。 这是氏康从以前就经常使用的战法。 在就任关东管领的上杉谦信集结关八州的大名豪族进攻过来的那时,氏康也是自己固守在城里,派风魔忍者四处奔波,让上杉·关东联军从内部瓦解,不过这一招却在对武田信玄战中不管用,虽然她派出追击部队讨伐武田军,氏康自己却没加入那只追击部队当中,因为她知道自己在战争上比不过信玄与谦信,所以相当谨慎,她绝对不会参加有可能会输掉的战争,她甚至有深度固守城池的癖好。 虽然在今川义元死后,她们曾经为了骏河的领地问题起争执,进而引发战争,但想要爬上京,都的信玄和想在关东独立的氏康利害是一致的,而且她们都与从越后袭来的上杉谦信为敌,上杉谦信只要被拜托,就算没有任何回报,也会送上正义的军队前来,不管是信浓、还是关东都无所谓,所以武田和北条缔结了长期同盟。 不过这次就连信玄都对氏康的消极策略感到愤慨了。 再怎么说,天下第一的武田骑兵队都前来助阵了。 武田军们在岐阜与斋藤道三决战,甚至即将和织田信奈本军正面冲突的地步,才不得不撤退,现在士气相当高昂。 用守城争取时间,根本就是愚笨的策略。信玄心里这么想。 氏康像是看雾了信玄的心声冷冷笑说: 「哎呀,武田信玄,太过焦躁,鱼尾纹会跑出来,不要这么严肃,一起悠闲喝杯茶如何?」 口气相当轻挑。 「哼,氏康,你该不会打算在茶里下毒吧?」 「哎呀,要是武田信玄消失的话,我就会被越后的神将·上杉谦信和奥州的狂犬·伊达政宗围剿,我才不想遇到这么麻烦的事情。充满理性的你,对北条而言,是匹相当优秀的良驹喔,如果你不活久一点,我反而会伤脑筋。」 「你虽然是个谨慎的人,讲话却没什么口德。」 「武田信玄,这座小田原城的外围能够防卫整个城镇,加上我已经事先储存好大量的米,连附近农民需要的量都有,所以敌军无法用火攻,也无法掠夺,而且还有风魔的结界,他们无法进来破坏,最后等到军粮用尽后,就只能撤退了。」 氏康虽然有张可比拟贵族公主的高贵脸庞,说话却很不中听,还会吹嘘:「跟伊达政宗那种奥州来的村姑打仗只是白白损兵耗将而已,那种小屁孩根本不配当我的对手。」 「甲斐之虎」信玄有信心,只要派出自豪的武田骑兵队突袭,奥州军一定会当场被击溃,但是如果不管氏康,只靠武田军出城袭击,知名策士氏康说不定会若无其事从背后偷袭武田军,这一点是信玄唯一担心的事,世上大概没有比氏康更令人疏忽不得的同盟对手了。 「我的军师勘助已经不在了,四天王,让我听听你们的意见。」 在氏康将茶一饮而尽的同时,信玄向随侍在自己背后的「武田四天王」询问她们的意见。 「如果信玄大人的身体有个万一就糟糕了,还是先逃回甲斐吧!」 最先开口的是高坂昌信,她原本是农家子弟,是个如向日葵般超群又娇艳的可爱女孩,于是喜爱美幼女的信玄便提拔她成为自己的侍童,现在则是成为了武田四天王之一,可是每次在军事会议上征求她的意见, 她的答案永远只有「先逃吧」,因此同僚之间,都在背后偷偷叫她「逃跑弹正」,只有本人没发现到这件事情。 「啊~~不用问也知道你的意见是什么,山县,你觉得呢?」 「敌军当前,什么都不做就逃走,这不是高贵的武人该做的事,为了守护武田武士的荣耀,应该要出阵决战,这才是武田信玄啊!」 四天王当中个子最娇小的山县昌景一面喝着南蛮进口的「红茶」,一面以高傲的表情建议,她是个身高才一百三十公分的公主武将,从外表看不出来是身为甲斐武将的高贵公主,想出具美丽高贵威风于一身的鲜红骑兵队「武田赤备军」的也是山县昌景,可是她只要一闭起嘴巴,就会呈w的形状,她不只高贵,还相当可爱。 「这确实是四天王中最强的你会有的意见。马场,你呢?」 「……我觉得……」 被称为不死身马场是令人害怕的高大公主武将,马场信房相当谨慎开口: 她的眼睛总是半张半闭的,不过不是在睡觉,而是陷入沉思的状态。 「你觉得怎么檬?」 「……先跟他们打一战……然后……」 「为什么你讲话总是那么慢条斯理的?快一点!」 「……试探……」 「啊~~真令人不耐烦啊!」 「敌人的……实……力……」 她似乎是想说——先稍微跟他们接触看看,分析完伊达军的战力之后,再进一步行动。 「不愧是马场,确实是很谨慎的意见,只是希望你讲话速度能够再快一点。」 「……遵……啊……命……」 「太慢了!嗯……四天王的意见差不多就这样,三个人的想法各不相同。」 就在信玄话说完的同时。 「请请请请等一下~~!武田四天王不只三人,这里还有一个人啊~~!」 这里有一名勇健的少女正在拼命挥手,哭喊「您忘记我内藤修理了吗?」这句话,希望信玄能够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虽然她也算是一名美少女,但是和长相出众又可爱的高坂,或是个子娇小、气质高贵,不知为何唇形为w的山县,以及高大稳重、意见沉重如山的马场这三个人相比,老实说,她没有任何特征。 这名不幸的少女,名字好像叫做内藤昌丰。 虽然身为武田四天王的一员,却朴素到连信玄都经常忘记她的存在,要说是太朴素,还是太普通呢? 最重要的是,每次打仗的时候,她总是立下过人的功劳,却每次都拿不到感谢状,一次都没有拿到,就在论功行赏的场合,所有人都在主张自己的功劳时,她的存在就像被完全遗忘。 「啊……对喔,嗯……你是谁来着?真田吗?」 「信玄大人,才不是!我是内藤修理啊!」 「啊,是内藤啊?对喔,好像确实有这个人。」 信玄总算想起来了。 「居然说好像有这个人!信玄大人,本人有个秘密对策!想请您听听!我要说罗,那个伊达政宗啊……」 「总之,结论就是我们四天王的意见各不相同。氏康,你要采用哪个对策?」 「这个……我觉得应该全部当成耳边风,不采取任何行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这个人啊……真是很讨人厌,只不过长得漂亮一点,就摆起架子了,这种个性大概一辈子都无法结婚。」 「谢谢你的忠告,只是被男生们当成『甲斐之虎』敬而远之的你,身边只有一堆女孩子,我应该还没你那么危险。」 「我比你受欢迎多了!你知道那个……织田军有只猴子吧?相良良晴,他很迷恋我的胸部喔!他夸下海口说他喜欢胸部大的女人。像你这种洗衣板,他大概完全不会对你感兴趣!活该!」 「……我们不是约好不谈胸部的事吗?最近的男人都越来越喜欢南蛮的东西!胸部这种东西只是装饰品而已!居然会讨论这东西的大小,男人的脑袋都腐烂了!肮脏污秽!现在的男人都是这种庸俗之物!」 「哈哈哈哈哈哈!不管你怎么吼都是白费力气!洗衣板!」 「……武田信玄!你找死吗?」 「我现在正闲得发慌,你要是想找碴的话,我随时奉陪。」 「是你先找我碴吧?在缔结三国同盟时,我们不是就约好,胸部是禁语!」 「有吗?我忘了。」 「各各各各位!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内藤修理了——!?」 ——关于小田原城的攻防,就像这样完全陷入胶着状态。 武田信玄一边半开玩笑,一边想着(我四天王每个人都忠诚无比、英勇果敢,并且是美少女齐聚一堂,只是似乎都没有人和我有相同意见——『这时背对氏康才会有危险』,如果要找到能够取代勘助的魔鬼策士,看来得重新寻找新的军师才行)信玄默默下定决心。 ※ 接下来,从这里开始,就是我们相良良晴的回想画面。 当中混杂了良晴不会知情的场面,这部分请多宽待。 季节为春天,时间正值甲斐之虎·武田信玄回到关东,和个性不是很合的北条氏康会合,一同和邪气眼龙政宗率领的奥州怪物军对峙的时候。 相良良晴军团在北近江的虎御前山建筑碉堡,以巩固防守。 虎御前山是个标高两百二十四公尺的小山,眼前就是浅井长政固守的小谷城,小谷城是将比虎御前山还要高上好几倍的小谷山要塞化的坚固山城,是在「姊川之战」中败北的浅井久政·长政父女固守的浅井方据点。 小谷城本身就是个不容易攻下的要害,加上越前的朝仓义景军也来到小谷城会合,所以信奈虽然在「姊川之战」中获得胜利,也无法轻易攻下小谷城。 现在雪已经融化了,所以朝仓的根据地·越前不断送兵粮过来。 朝仓义景进入小谷城后,就不打算撤退回越前了。 所以信奈才会将相良良晴集团安排在位于小谷城正对面的虎御前山上,来封印浅井军的行动。 要是他们敢攻打位于最前线虎御前山的良晴,信奈也不会对他见死不救。 她派丹羽长秀前往虎御前山南方的佐和山城,更安排信奈本军和柴田胜家军镇守在南方的安土附近,浅井军认真进攻虎御前山的话,就可以一口气动员所有兵力,再次进行决战将其击破,这就是信奈采取的作战。 只要浅井军的靠山还被困在关东,浅井军就不敢轻易再度引发决战。再说,浅井长政并无战意,她大概不想和前妻·津田信澄(男)对战。 但是浅井家和朝仓家互结同盟,从至今的情况来看,要固守在小谷城的朝仓义景和信奈和解,可以说是天方夜谭,浅井家现在被夹在朝仓,织田两家中间,里外不是人。 另一方面,信奈也很犹豫到底要不要进攻浅井长政、毁灭浅井家,一想到嫁给长政的弟弟·津田信澄,她就不忍毁了他们。 也就是说,近江战线现在完全呈现胶着状态。 在斋藤道三的七七四十九天法事结束后,没有发生正式的战争。 相良良晴也只是登上虎御前山,没有其他事可以做。 对自从穿越时空来到战园时代之后,几乎没有休息的良晴来说,这还是第一次渡过这么无聊的时期。 「真无聊,今天天气这么好,去山脚下的村子找找看有没有可爱的女生好了。」 结果他就躺在监视台上,说出这句相当没出息的台词。 「哥哥大人!不行喔!在成为一国一城之主之前,是禁止玩女人的,无论如何都想玩的话,由妹妹宁宁 来陪你吧。」 因为太过和平,就连年幼的妹妹都跑来这个碉堡。 信奈似乎还偷偷吩咐她:「为了避免猴子背着我花心……不对,是怕他顾着追女孩子,荒废了工作,我要你去监视他。」 化身为小信奈的宁宁坐在良晴的肚子上,一边拧着良晴的脸颊,一边开始说教。 「哥哥大人,以你的器量是个能够当上大名的人,只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好女色。公主殿下说了,如果你肯忍耐的话,将来会提拔你成为一国一城之主!可是,你跑去玩女人的话,就立刻斩首示众!所以不想死的话,就给我乖乖工作!」 「是是是!我知道啦!信奈那家伙,圣诞节过后,对我的态度就越来越明显了……啊,我到底为什么会对信奈做出那种事啊?虽然当时是在战场上,大家情绪都很高涨,但是这样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太害羞了,我无法和信奈面对面啊!」 良晴光是想起圣诞节晚上的事,就羞愧地想要逃跑。 被信奈发现了,我无可救药地喜欢她,而且更令人意外的是,信奈居然对我也有意思……否则就算是奖赏,也不可能会那么……陶、陶、陶醉吧……那个吻……她的身体好柔软,而且很热……可恶!只有在能够变身成圣诞老人的圣诞夜才能吻她,一年居然只有一次!我不要啊!我等不了这么久啊!哇~~! 「啊,哥哥大人,圣诞节那天,你和公主殿下做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啦!宁宁你还是小孩子,没偶必要知道,等你大一点再告诉你。」 「哼,人家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人了!你不说的话,我就搔你痒,然后不断使出明智大人教我的跨下踢。」 「千万不要啊!」 「嗯?哥哥大人,你的跨下怎么有点硬硬的?到底怎么了?」 「不要碰!不要碰啊!这和你没关系!我只是一想到圣诞节的事,身体就不自觉发热而已啦!」 「难道是在战场上受伤,所以肿起来了吗?宁宁来帮你治疗。要用冷敷吗?还是用揉的比较好呢?」 「两种都out——!喂!宁宁!不准摸!不准摸啊!」 「哥哥大人,亚羽都(注1)是什么?猴子语真是难懂。」 就在良晴和宁宁打闹的同时,信奈的亲弟弟·津田信澄在两人旁边一边低语「如果这种和平的日子能一直维持下去就好了。」一边撰写书信,信澄明明是柴田胜家底下的武士,最近却一直待在虎御前山的良晴军里。 接着他将那封信交给身穿忍者装束、躲在地底下的蜂须贺五右卫门。 「拜托你了,忍者。不好意思,每次都要麻烦你帮我递信给小谷城的浅井长政。」 「是给阿市夫人的情书吧,收到。」 五右卫门没发出半点声响便消失了。 虽然从碉堡上可以看到,有少数部队正从小谷城出来,要前往虎御前山,但是那些部队却迷失在天才军师·竹中半兵卫盖在虎御前山脚下的「石兵八阵」迷宫里,左转右转之后,不久便放弃,奔出石兵八阵的出入口,逃回小谷城去了。 注1.日文中的「out」发音和「亚羽都」类似。 这是固守在小谷城中的浅井军一天会来侦查一次的行动。 「哥哥大人,不愧是军师大人设下的迷宫,今天也不动半点兵力,就守住碉堡了。」 「呵呵,这次我把石头牢固埋在土里了,没有办法轻易推倒,只要敌军不是总动员攻过来,基本上就不会有问题。之前被良晴先生破阵时,我真的非常惊讶。」 个子娇小的军师·竹中半兵卫挥着羽毛扇赞叹:「在美浓之战中,能想到破坏整个迷宫的良晴先生,真是天下的奇才。」 半兵卫因为身体虚弱,所以在战场上也不穿戴甲胄,她披着淡黄色的木棉衣服,冷静望着碉堡山下的八阵图。 「半兵卫,那只是碰巧!就跟将棋快要输了的时候,把整盘棋子翻倒是一样的道理。」 良晴将宁宁当成抱枕抱住,然后害羞地说明。 自从和信奈接吻之后,开朗的良晴开始经常会出现这种害羞的表情。 精明的半兵卫虽然早就察觉到圣诞节当天发生什么事情,不过因为良晴会害羞,所以避而不谈。 「但是,用将棋来比喻的话,现在织田方和浅井·朝仓都是千日手,必须在各地的反织田势力取回气势前,想出打破僵局的方法啊!呜……」 「是啊,浅井长政就不用说了,朝仓义景留在小谷城是个问题,那家伙大概死也不会向信奈投降,信奈也绝对不会原谅那家伙,应该说,我也是。」 光是想到他,就让我七孔冒烟!如果那家伙没有在战场上忘我地袭击信奈,我也不会做出这么难为情的事……良晴抱着宁宁在地板上滚来滚去。 「朝仓大人不是个追求现世之利的人,所以很难跟他谈正常人的道理,是个很难应付的对手。」 「在姊川没有将那家伙一网打尽,现在出现后果了,他趁那个笨信奈屈服在我的魅力之下,害羞大吵大闹时逃走了。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那个因为有纵火癖而越来越没有男人缘、非常不习惯谈恋爱的傲娇信奈害的,没有男人缘的女生太悲哀了~~」 「你说都是谁害的?」 咚一声。 良晴的后脑杓突然从背后被敲了一拳,良晴转头一看,只见信奈扮成镇上的姑娘,双手插腰地站在身后。 「哇啊啊,信奈殿下,您什么时候来的?」 「公主殿下,这里很危险。」 「嗨,姊姊,上次见面是在道三大人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会上吧?在那之后过得如何?」 「多亏这只猴子的多嘴,过得差透了。」 「哇。」 信奈立刻伸出两指插向良晴的双眼,自从道三病死之后,她有段时间像变了个人一样憔悴,但是在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会上挥别一切,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 但是,良晴发现……和第一次见面时相比,信奈的侧脸看起来成熟不少。 信奈跨越失去义父道三的伤痛之后,终于变得超越世人的美丽了。 (我居然吻了这家伙,真不敢相信,圣诞节那天晚上的事,简直就像梦一样。) 良晴完全被突然出现的信奈神圣的美貌吸引。 只能在一年一次的圣诞节夜晚吻她,这令人怎么忍耐得住。 这时信奈和良晴突然四目交接。 信奈用威风了亮的声音命令良晴。 「猴子,你过来。」 「喔、喔。」 到底有什么事啊?莫非是她想到攻陷小谷城的秘密策略了? 良晴这么想着,和信奈一起进入茶室。 虎御前山虽然只是个称不上是城堡的碉堡,还是设有一间小茶室。 良晴虽然不懂「品茶」这回事,不过只要有茶室,在讨论军事机密时会相当方便。 只是没想到信奈要说的事,和良晴所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两人一进入茶室。 「我们终于能够两人独处了,良晴。」 信奈就立刻扑了过来,像只小猫一样黏在良晴身上。 良晴一阵惊慌。 「等一下!信奈!你吃了什么奇怪的食物吗?今天不是圣诞节,万一被家臣团的人看到这个画面……」 「在蝮蛇的四十九日法会结束之前,我都一直很克制,现在应该够了吧?良晴,摸我的头。」 「头、头?我知道了,你是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撞到头,才会变得这么奇怪吧?真是可怜……」 「才不是!你在说什么?难道你 真的是笨蛋吗?叫你摸就摸!」 「只要摸头就好了吗?会不会像神灯一样,跑出什么东西……」 「嗯~~就是这样,只要良晴摸我的头,心情就会变得很平静,内心会变得轻飘飘的。」 原来如此,在道三老爷子过世之后,她一直觉得很寂寞,良晴注意到信奈的心情。 (反正这里是茶室,没有人会看见!) 良晴尽情抚摸信奈的头。 近距离看着信奈,她的脸好小,只有良晴的三分之二,搞不好只有一半,但是眼睛却大得不像话,只要信奈向他撒娇,他从现代穿越时空到战国时代以来吃足的苦头全部都烟消云散,心里变得暖洋洋。 另一方面,虽然信奈来到良晴伸手可及的地方,良晴却反而觉得纳闷:(如果她不是织田家的公主、不是担当织田信长位置的女孩的话,我现在就会立刻带她走了。可恶!) 双方身分太悬殊了,责任也过于重大,信奈无法放弃自己的任务——实现「天下布武」,实现平定战国乱世,因此拥有现世绝对无法结为连理的命运,两人是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接吻,这一点让良晴觉得很焦虑,信奈应该也是一样的心情。 两人自然而然抱紧对方。 信奈用指甲抓住良晴的脖子。 好想吻她,可是如果在这里吻了她,之后就会继续这样拖拖拉拉下去……这么一来,迟早会被其他人发现,如果身为天下霸主的信奈被知道和不知道从哪来的猴子相爱的话,对信奈要取得天下将会是严重的阻碍,家臣团说不定也会动摇瓦解,良晴搂住毫无防备等着自己吻她的信奈小小身体,忍耐着现在的心情,好痛苦,在得知彼此的心意之后,更加痛苦了。 「喂,信奈,你该不会只为了这个跑到安土吧?」 「……当、当然不是啊,我是为了讨论今后的方针才来的。」 信奈似乎也在临门一脚时踩了煞车。 自己迷恋上良晴而无法取得天下的话,那将梦想寄托在自己身上的道三会死不瞑目。 这个念头在紧要关头将现在的信奈拉回来。 「良晴,只要攻陷小谷城,完全平定近江一国后,迈向天下布武之路就展开了。」 「就是因为攻不下来,才会陷入千日手的僵局啊。」 「是啊,我没办法攻打浅井长政,我都听说了,长政其实是女的。」 「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件事的?」 「……你养得那只老爱吃螺丝的小忍者偷偷告诉我的,所以勘十郎和浅井长政是真的结婚了。既然知道这个事实,我就得在不杀死浅井长政的前提下,攻下小谷城。」 啊……五右卫门那家伙,居然这么多嘴,把这件事告诉信奈…良晴忍不住咋舌。 「五右卫门给了我忠告,她说:『散落的果实没有办法全部捡起来,总有一天,你必须在小谷城和简井长政之间做出选折。』——但是我没办法舍弃任何一方,要我杀掉勘十郎心爱的人,这种事……」 这是五右卫门常说的台词,现在正是信奈该选择的时期吗?只是信奈最近变得好温柔……虽然恋爱中的女人会改变,而且那个对象居然是我,快令人高兴到死掉了,但是信奈要是变得太娇弱,会离统一天下越来越遥远,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良晴现在正在努力挤出自己微薄的智慧,并且祈祷摸摸信奈的头,就能想到什么好方法。 「我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为了天下布武,不惜牺牲任何东西。都是你害的,害我阅始想要尽量不引发战争、尽量不杀人来平定天下,都是你这只从未来来的臭猴子扰乱了我的心。」 脸颊泛红露出微笑的信奈,在良晴的怀里这么说。 (怎、怎、怎么会这么令人怜爱……信奈,好可爱……我好想继续抱紧她!) 良晴已经快要无法抑制想要吻上信奈微微颤抖的嘴唇,然后推倒她的冲动了。 信奈一定也是期待这件事,才会快马前来虎御前山的茶室——! 对了,反正又没有人在看,和圣诞节那晚一样的情形。既然这样……! 「我、我可以吻你吗?信奈?」 「……嗯。」 信奈露出湿润的眼神,轻轻地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的双唇快要重叠的时候。 「明智十兵卫光秀,参见信奈殿下!」 茶室的纸门突然打开,特征为金桔发饰、额头宽敞的明智光秀闯了进来妨碍两人的幽会。 被看到就糟糕了! 信奈和良晴急忙改变位置,分别移动到茶室的对角线上坐好。 「十、十兵卫?你不是在坂本城吗?怎么会在这里?」 「就、就是说啊!你突然出现,吓到我们了。」 「从坂本到今滨港口只要开船过来,马上就到了,从今滨到虎御前山骑马也不用花多少时间,只要多多利用琵琶湖的水上交通网,这里其实很近喔。」 明智十兵卫光秀是织田家首届一指的聪明人。 她拥有出身于名门土岐源氏的高贵血统,身为斋藤道三的侍童,锻链出来的实力和美貌,除了额头宽了一点之外,几乎是个完美的少女武将,和京都公家机关与堺町的商人也有深厚的交流,信奈将南近江坂本之地赐给她,任命她负责京都的统治和防卫。 唯一可惜的是,她是个好强出头,而且不太会观察周围情况的女孩。 这一点和凡事都低调处理,不喜欢强出头,却擅于观察人心的竹中半兵卫正好相反。 只是那个不会观察周围情况的十兵卫长秀,最近也注意到信奈和良晴之间的暧昧气息。 这就是所谓——女人的直觉。 自从光秀在金崎的撤退中,救了濒死的良晴之后,就喜欢上了良晴,但是不知恋爱为何物的光秀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的心意,不过毕竟还是恋爱中的少女,所以对信奈和良晴之间的粉红气流还是相当敏感。 就在这个时候,光秀看到茶室的纸门上映照出两人的影子。 (相良前辈要袭击信奈殿下!不好了!) 她似乎觉得自己是在担心信奈,才会阻止良晴的失控。 光秀在前往虎御前山的途中,一直想着以下这些事情。 (从士兵们的传闻听来,道三殿下过世那个圣诞节的夜里,信奈殿下似乎赐给了相良前辈接吻的赏赐——虽然我不觉得是真的,倘若是真的,那就不得了了,前辈是从未来来的人,所以他可能不清楚自己和信奈殿下的身分有多么悬殊,两个人真的在一起的话,织田家的秩序会瓦解的,天下布武的梦想也会烟消云散。) 光秀自己虽然不相信会有(那种事),但是这种谣言在士兵之间传得沸沸扬扬,确实是件令人担忧的情况。 (这就是爱好女色的前辈一直讨不到妻子的原因。) 所以虽然我自己毫无兴趣,之前也曾经破灭过一次的亲事,为了织田家,我只能让相良良晴来当我的夫婿了——光秀似乎还在心里做出这种决定,另外还充满干劲——我们亲事飞了之后,良晴看起来居然还有点高兴,更令她莫名不开心,一定是因为我十兵卫对相良前辈太好了,才会被他瞧不起,今后我会严格地对待他,强迫他接受这门亲事。 当然信奈和良晴都不知道光秀是抱着这样的心情飞奔而来。 「你你你你你到底有什么事啊?十兵卫?」 「就是说啊,我们正在开重要的军事会议。」 「有个东西无论如何都想让相良前辈看看,现在请立刻跟我去搭船。」 「搭船?」 「十兵卫,怎么了?莫非是坂本城已经建盖完成了吗?」 「是的,信奈殿下。身为浪人的十兵卫,能够成为织田家第一个拥有城堡的大名,这个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对了!干脆趁这个机会,信奈殿下也请一起来,和前辈一起来看看。」 「……等……为什么我非得去做这么麻烦的事啊?啊~~啊~~刚刚明明气氛很好……」 「嗯?刚才发生什么好事了吗?信奈殿下?」 光秀挑了挑眉。 (信奈殿下这个态度,有问题……难道说那个传闻是真的……?) 她深深怀疑,信奈和良晴轻咳了一声。 「没事没事,咳,好、好了,我们走吧,猴子。」 「喔、喔。」 三人飞快地搭上船,一口气从琵琶湖东岸前往南岸。 近江虽然国土广大,但是耸立于近江中央的巨大琵琶湖上,有好几条船道,让布阵于琵琶湖周围的城堡与堡垒的织田家武将可以迅速往来。 只要攻下北近江的要冲·小谷城,完全平定近江的话,琵琶湖的水路就能完全落入信奈之手。 这么一来,擅长以电击般的速度进行奇袭战法的信奈,打起仗来就能更轻而易举,也能自由自在来往京都和岐阜。 睿山山脚下的坂本位于琵琶湖南岸,也是从西近江进入京都的入口,在战略上是个重要要冲。 信奈将这块地赐给光秀,让光秀成为一国城主,而光秀也从去年开始,就开始建盖自己的这座「坂本城」—— 「信奈大人,你觉得怎么样?请看坂本城的本丸,是现在最流行的南蛮风!在本丸建盖高楼建筑,虽说是模仿松永弹正的作法,但我十兵卫是天才,所以不是单纯的模仿而已,我将这个建筑物的名字从『天守』改为『天主』了。」 光秀自豪地指着前方。 位于本丸中、面临琵琶湖沿岸的建筑物,富丽堂皇的设计怎么看都不是日本的城堡,而是「中世纪的欧洲城堡」。 「我参考了南蛮骑士乔凡那的意见,将城堡盖城适合防卫的南蛮样式,因为是被称为『天主教』,所以不是天守,而是天主,连我自己都觉得怎么会想出这么完美无缺的名字,我拥有的才能实在太可怕了。」 可恶,我本来也打算在安土建盖南蛮风格的城堡,然后把「天守」改名为「天主」的,被抢先了!——信奈不甘心嘟起嘴巴。 再说,如果光秀没有闯入茶室的话,现在我们就……光秀得意摇晃金桔发饰的模样,越来越令人感到憎恨。 光秀将船停靠在坂本城的码头上,带两人参观天主内部。 负责守卫坂本城的是散山的僧兵,正觉院豪盛。 「哈哈哈哈哈!只要这座城一完工,弗洛伊斯的传教活动也能顺利进行了!」 这个像弁庆一样的魁梧的男人,明明是个僧侣,却被心中充满无限慈悲的弗洛伊斯的母性治愈,将弗洛伊斯当成观音菩萨,现在热衷于建造「玛利亚观音像」,准备摆放到各地的寺庙里,是个极端的神佛融合派。 「辛苦你了。」光秀出声慰劳豪盛辛劳,然后带着板着一张脸的信奈,和口中念念有词「可恶,身体好热,快死了。」的良晴前往天主。 「接下来带两位参观天主的最高楼,这里本来只有我十兵卫和相良前辈可以进来,因为信奈大人是主公,所以特别开放进来参观。」 这时,信奈身上已经点燃强烈的嫉妒和愤怒的火焰。 良晴察觉到信奈的愤怒,在上楼梯时,试着向光秀抗议:「这是怎么回事?十兵卫?我们的亲事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啊。」因为他总觉得如果不赶快出声抗议的话,会当场被信奈拔刀砍头。 但是光秀却把良晴拼死命的抗议当成耳边风,只随便敷衍了两句「好啦,好啦。」这样带过。 到了最高楼。 「最高楼是十兵卫和前辈的寝室,也就是让年轻夫妻成双成对的爱之巢,所以坂本的人民也将坂本城称为『爱之巢城』。」 被白色蕾丝包围、从南蛮直接进口的双人床,不动如山地镇座在房间正中央。 「这可是我花下大钱向津田宗及大人买来的最新南蛮寝具,据说南蛮的夫妻每天晚上都会感情和睦地相拥睡茌这张『双人床』上,当然生小孩的行为也是在这里……啊,真是太遗憾了,如果我十兵卫的对象不是猴子脸的相良前辈的话,会是多么幸福啊?」 「等一下!猴子!你到底有什么打算?照情况发展,我可以立刻砍了你,把你的首级丢进琵琶湖里!」 信奈的怒意到达了顶点。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到底是什么样的误会,才会变成这种地步!?」 「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你欺骗了纯真的十兵卫吧?还跟我脚踏两条船!你这是死罪!」 「不要说出脚踏两条船这么危险的话!要是被十兵卫听到怎么办?嘘——!嘘——!」 房间面对湖岸的那一侧,还有能够眺望壮观琵琶湖的开放式南蛮风阳台,阳台上还装饰着各式各样的花,以及南蛮的观叶植物,非常有少女风格,床旁边的桌子上还摆着红葡萄酒、金平糖的南蛮饮料和零食。 「听说南蛮公主的房间,大致上都是这种感觉喔,城内的南蛮寺建筑也在进行当中,我打算在那边举行我们两人的南蛮风婚礼。」 光秀虽然口中嚷嚷「啊——一想到这个身份低贱又不光鲜亮丽的男人,即将成为我十兵卫的丈夫,我就觉得好忧郁」这种话,却还是紧紧抓住良晴的手臂。 「你们觉得这个最新颖的装渍如何呢?是不是有稍微接近前辈居住的未来日本的房间呢?今后我十兵卫就要在这个南蛮式的寝室里,每天宠爱前辈。嗯?你怎么了?前辈?脸色好苍白喔,你应该要商兴一点啊。」 「等一下!我们的亲事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啊!」 「是啊—十兵卫。我不是说过我没发出过那种命令吗?」 「前辈喜好女色,会像个猴子一样,不分青红皂白袭击女性,所以才会在士兵之间,传出那种信奈大人和前辈在圣诞节之夜接吻的坏谣言,倘若放着前辈不管,说不定会演变为攸关织田家存亡的重大事态。」 信奈和良晴都僵住了。 这件事到底是从哪里走漏的? 「为了织田家,为了这个国家的人民,我十兵卫没办法对这个谣言坐视不管,所以一定要有人先和前辈成亲结为夫妻,前辈内心才能安定下来,不会做出像猴子般淫乱的行为,这么一来,织田家也能够确保和平了。可是,宁宁大人是前辈的妹妹,竹中大人和泷川大人又还小,蜂须贺大人是忍者,和代表织田家部将的前辈身份不符合,柴田大人动不动就想要前辈的性命,所以提都不用提,丹羽大人则用『相良大人有喜欢的女性了』这个理由婉拒。这么一来,适合当前辈的妻子的,就只有我十兵卫了,虽然我完全不喜欢前辈,老实说,我讨厌他讨厌到不得了,但是为了织田家,没办法,而且前辈喜欢的女性,从常识来思考,想必就是我这个集美丽、高贵与才智于一身的十兵卫了。」 光秀滔滔不绝阐违起毫无说服力的言论,却又好像有点道理,信奈虽然很想大吼说『良晴喜欢的人是我!他一边揍朝仓义景,一边说我是『他的女人』!」这句话,但是她却不能这么做。 「虽然我们的地位相差太多,是对『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夫妻,不过为了织田家的恩情,我愿意和你成亲。相良前辈,你要是拒绝的话,传闻会越传越大喔!」 「……唔……」 被逼到绝境、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信奈,这下想砍下的不是良晴,而是光秀的头。这是她第一次冲动地将手放在刀柄上。 不好!——察觉到这一点的良晴,立刻挣扎想要挣脱光秀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臂。 「十兵卫,这是误会!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啊!」 「什么?我十兵卫都这样让步了,事到如今,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前辈?你不要老是这么想遮羞,你偶尔也该哭着感谢一下我吧?」 「我是说真的啦!」 「那到底是谁呢?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告诉我吧,你该不会是想说出你喜欢的是信奈大人这种胡扯的话吧?」 良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没错,就是眼前这个信奈啊!——良晴虽然想要这么大叫,不过这件事绝对不能泄漏出去。因为她是自己的主公,还是天下霸主,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家臣,除了不是武士世家出身,还是非战国之世出身、来路不明的浪人,这是一段绝对不被允许的恋情。 「……我、我不能说……」 现在只能保持沉默。 「那果然是我十兵卫。哇!真令人不舒服,虽然我全身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可是看在你恳求成这样的面子上,我就和你成亲吧。」 「才不是——!!」 「俗话说『事不宜迟』,现在我们立刻去向我母亲大人报告这门亲事,前辈,虽然母亲大人一定会说『我不认同你和这只来路不明的猴子亲事』,但是只要前辈哭着下跪的话,她一定会被感动的。」 「唔哇啊啊啊啊!?前鬼,救救我啊!我真的有『女难之相』啊!」 「给我等一下——————!」 终于爆发的信奈大声怒吼,响遍整个爱之巢城的天主。 琵琶湖畔的天鹅一起飞散。 怒发冲冠这句话,绝对是为了信奈现在这个模样诞生出来的形容词。 但是,从信奈的立场来说,就算撕裂了嘴,也不能说出「不准抢我的男人」这种话。 她虽然怒上心头,似乎还是有用点理性在思考。 「只、只不过是盖了这样的城堡就想要夫婿,十兵卫,你还太天真了!现在谈成亲还太早了!」 「是吗?信奈大人,你是说这个日本第一个正式采用南蛮样式的坂本城还太天真了吗?」 「当、当然啊!身为织田家的重臣,至少也要盖出我现在正计划重建的安土城这么庞大的城堡,我才会认同你的亲事。」 「安土城……吗?是有听过之类的传闻。」 「没错!想要独当一面成亲的话,至少要建盖出能够和安土城匹敌的庞大城堡再说。」 良晴突然发现——对了,这是信奈的拖延战术。 (因为她找不到破坏我跟十兵卫亲事的理由,所以打算先拖延解决的时间啊?没想到她居然会因为嫉妒十兵卫而露出第六天魔王的表情,怎么会这么可爱……可是这样根本治标不治本啊!) 没错。 聪明伶俐的光秀脑海中已经有个相当完整的理由,所以良晴是逃不掉的,再说,光秀正在怀疑两人的关系,所以才会这么急着想要促成这段亲事,再继续顽强抵抗的话,信奈和良晴之间的关系就会被光秀发现。 要逃离这个地狱,就只能让良晴和光秀以外的人成亲了。 而那个人非得是信奈不可,但是在这个现世中,是绝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既然这样,就只能向光秀说出所有真相了。 但是说出真相的话,不知道光秀会有什么反应,她虽然热哀于将南蛮样式和天主教文化引进日本,同时也相当重视血统、家世这类日本自古以来的传统。 大不了就是投奔其他家。 只是如果失去和信奈一样拥有成为天下霸主器量,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光秀,没有能在姊川之战中,给浅井·朝仓致命一击的信奈,想要天下布武就越来越困难了,而且势力还会越来越衰弱,倘若整个坂本城都倒戈向浅井军的话,那信奈将会连京都和今川将军都一起失去。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谋反。 「本能寺之变」。 良晴的脑海里突然掠过这个字,而且不断在脑里环绕。 (再这样下去,十兵卫会因为我引发本能寺之变?开、开什么玩笑?) 话虽如此,现在又想不到一个好方法,可以让为了消除织田家的「坏谣言」,而一股劲打算和良晴成亲的光秀改变心意。 所以,信奈才打出拖延战术。 现在先想办法拖延两人的亲事,之后再来慢慢想解决根本的方法。 这时她提出的,就是之前就有在计划的「安土城」一事。 「听好了,十兵卫,猴子和你一样是织田家的重臣。想要身为天下霸主的我,举办我两个得意部将的亲事,光是用这点程度的城堡当成聘礼还是太穷酸了,如果你不能建盖更壮丽的城堡,我就无法承认你们的亲事。嗯,不是只要把城堡盖得像南蛮风就行了,让我来告诉你安土城的庞大计划。」 「喔,不愧是信奈大人,说的每句都是金玉良言,我明白了,那么就让我好好学习安土城,来建盖一座足以当和前辈成亲聘礼的城堡。」 「嗯,没错,这样就对了。」 「那么,请问信奈大人究竟要盖什么样子的壮丽城堡呢?」 「嗯……这个、那个……」 「信奈大人,那个安土城的计划真的已经完成了吗?」 被怀疑是在敷衍了,平常总是不会观察周围状况的光秀,只有对两人之间的关系相当敏锐。 「嗯……等、等一下,我现在手边什么都没有,明天,你明天过来安土一趟。」 看来计昼还没完成。 这下得临时抱佛脚,熬夜制作计划了——良晴叹了口气。 (惨了!都没有可以让十兵卫改变心意的方法吗?她特别重视情义,加上我们本来就有不对,这样怎么有办法说服她啊?这下真的得找一个假的结婚对象了吗?) (受欢迎的男人真是辛苦……胃部一带开始刺痛了!之前被大家当成猴子般玩耍的时期还比较轻松。) 三个人各自怀抱不同的想法,安土城的建盖计划发表时间,马上就要到来了。 虽然前线目前还是胶着状态,现在一样是和浅井·朝仓战争中。 没有办法花太多时间在这上面。 可是建盖一个壮丽的城堡,让全日本知道信奈是「天下霸主」,这是总有一天无可避免的道路,光是进行战争无法统一天下,更不用说对现在这个不想以暴力取得天下的信奈来说,安土城的建盖计划是个非常重要的工作。 ※ 当天傍晚,紧急在琵琶湖河畔的安土山下的暂设城堡里,招集了和安土城建盖计划相关的家臣和文化人士。 「迟到的人必有重罚!」 众多家臣都因为信奈的一句话,吓得赶了过来。 「安土城的建盖明明就是还很以后的事情,现在应该是要来拟定策略,从和浅井·朝仓的胶着状态跳脱出来的时候吧?十七分。」 信奈的姊姊、温厚的家老丹羽长秀通称万千代,虽然说是家老,因为织田家都是少女,所以她还十分年轻。 「蝮蛇的法事也结束了,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地做想做的事,呵呵。」 大和的「蝎」,松永弹正久秀是个混有波斯人血统的智谋之将,拥有一身黝黑的肌肤,全身充满异国风情,虽然她和斋藤道三曾经是一对恋人,但是她远比道三还要年轻,这就是「道三露璃魂嫌疑」被流传至今的理由,据说,在日本城上引进被称为「天守」,又称为「天守阁」这种奇形怪状的高楼建筑物的战国武将,正是对异国相当有兴趣的久秀。 「嗯,我该帮些什么 忙好呢?信奈大人?」 「我可以跟你一起坐吗?这里都是女生,我紧张到头晕目眩。」 从葡萄牙飘洋过海而来的修女露易丝·弗洛伊斯和她的后辈,一名义大利的少年,奥尔冈蒂诺。 还有代表未来人的相良良晴。 「喂,信奈,不用叫胜家来吗?她一定会闹别扭的。」 「就算叫六来,她也只会泪眼汪汪说『我完全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罢了,而且现在时间宝贵,必须在明天之前,完成这个大规模的建盖计划骗过十兵卫……不对,是要让十兵卫彻底觉得感动。」 「好吧,那就算了,不过你应该已经大概有个腹案了吧?」 「是啊,这个在安土建盖巨城的计划,是在蝮蛇还活着的时候就有的,为了在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上洛时,当成决战用的根据地,我选择了位于这个琵琶湖东岸的安土。这里的话,不管是从北国街道而来的谦信,还是从东方国家前来的信玄都有办法应对,离京城也很近。」 「你已经思考到和上杉谦信决战时的局面吗,不愧是信奈。」 「只是在那之前要先打倒浅井,朝仓才行。」 信奈以飞快地速度说:「我要将安土山变成军事要塞,在山顶建盖一个七层楼的大天主,而且是个要比坂本城的天主还要高上许多的建筑物,当然不是拿来当成单纯的装饰而已,这是我要住的地方,天主的内部要跟南蛮寺一样用天井式结构,城堡的外围不是用土建盖,而是用最新型的石墙巩固!」 「你打算一个人住七楼建筑吗?感觉好孤独。」 「你吵死了,猴子,想要观赏琵琶湖的美景,当然是高一点的建筑物比较好啊,还是你比较想要跟十兵卫一起住在坂本城?」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不定我们能够住在一起的日子真的会到来,而且说不定还会添增新的家人,那房子当然越宽敞越好啊——信奈无法在家臣团面前说出这种话,她似乎对良晴的迟钝感到不耐烦,狠狠咬起「鸡翅膀」。 「请等一下,公主,如果在南蛮就算了,日本的建筑师没有可以盖出那种奇妙建筑的技术,这是史无前例的建筑,虽然南蛮似乎都用石头来盖房子,可是在日本是用木材盖房子,所以不可能盖出天井建筑这种高楼建筑物。七分。」 长秀失望地歪头思考。 「万千代,这只是没有前例而已,只要愿意做,还是办得到,普请奉行(注2)就由你担任。」 「我?」 「从某个意义上来看,这是比打仗还要困难的事情,我不只是要在山顶建盖天主,还要在安土城下,重新建造一个硕大的城镇,一个适合天下霸主治理的商业都市,我要让安土成为日本第一的观光胜地,这么重大的工作,我只能委托最有韧性的万千代了,这对急性子的六和头脑笨的猴子来说,都是不可能的任务。」 「商业都市吗?又是个特异的任务,安土一带芦草丛生,什么都没有啊。」 「我想要建造一个任谁都会在过年时想要过来拜拜,日本前所未有的梦幻城市。不只是天主和南蛮寺,而是一个集结日本和世界各国文化的梦幻城市!我要让这个国家的国民,一生都会想要来这里一次,不,我要让听到传闻的南蛮人们争先恐后想要来到这里,我想要建立这样大规模的城市!为了终结战国之世,这是必要的事情,而为了建盖新的城镇,使用什么都没有的荒地比较方便,虽然也可以将京都的老旧城镇全部烧掉重新开垦,但是猴子会生气。」 她这个雄心壮志可以说是一百分,但是除了技术层面上有困难外,预算上也有问题……长秀虽然继续保持微笑,心里却在冒冷汗。 「原来如此!从现代的观点来看,就是所谓的以观光立国的政策,也就是说要在战国日本建造一个巨大的观光娱乐景点。」 「喂,猴子,不要一直说猴子语,听都听不懂!听好了,在天主当中,要陈列出日本众神、佛祖、天主教的天使们和画像,八百万神热热闹闹聚集在一起!总之,就是必须让安土成为连外国人都会想要来访的梦想城市。」 到目前为止良晴都觉得「不愧是织田信奈,想法规模就是不一样!」非常佩服她,但是织田信奈想法规模之大,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果继续让她讲下去,会越说越夸张。 注2.掌管工程修缮的官员。 「城里还要盖间南蛮寺来祭拜我的神像,让来安土参拜的人,对我灵验的神像投香油钱,这么一来,就能让全世界知道,我不是只在全日本,我在全世界也是最可爱的美少女这个事实!」 这么一来,和十兵卫之间的差距就彻底拉开了吧?——信奈动了动鼻子,一脸得意的样子。 「喂喂喂,信奈,你也该停止这永无止尽的夸张幻想了,要在安土建盖观光娱乐景点是很好,但是难道你想要自己当米老鼠吗?这根本就是中二病的人才会说的话!」 「不是叫你不准用猴子语吗?」 「祭、祭拜自己的神像吗?这个……」 虔诚的弗洛伊斯慌张到茶都快泼出来了。 「要建盖高塔,只要不触犯宙斯天神就行了,可是信奈大人,圣经当中有篇『巴别塔』的记事。」 「巴别塔?」 奥尔冈蒂诺接着说明。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的古代人,只有一种语言,而他们想要建造可以达到天际的巴别塔,只是那个塔不是为了崇拜神明,而是人们为了提高自己的名声而建盖的,于是天神震怒之下,让人们开始使用不同语言,制造混乱,于是建盖巴别塔的计划就中止了。」 「河童,什么跟什么啊?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那就是个爱嫉妒人的没用之神。盖个建筑物有什么关系?神只是想挖苦人而已吧?」 「信奈大人,『巴别塔』的传说,是被拿来当成劝戒人类不要过于骄傲的故事,祭祀自己的神像同等于骄傲之罪啊!」 弗洛伊斯担心地提出忠告,信奈却一脸不高兴地反驳:「我又不是说我想当神,只是为了要让全世界知道我才是天下第一的美少女,这是必要的事情。」看来她对光秀的对抗意识已经完全被点燃了,虽然这也表示,她有多么害怕良晴被光秀抢走,但是她的做法实在太过分了。 「公主,不管怎么说,这些计划过分夸张,会在世上招来不必要的误解。三十一分。」 「听起来很有趣啊。」 不畏神佛的松永弹正久秀点着茶,「呵呵」地露出微笑。 「信奈大人,想要将这个乱世天下统一起来,就是需要这么夸张的作为。不,这么做反而可以让那些草民知道,天下霸主就是信奈大人一事,会产生极大的效果,最强的敌人·武田信玄现在被困在关东,现在正是建盖安土城的好机会。」 「对吧?」 「呵呵,干脆将大和御所的姬巫女大人也一起迁徙到安土城来如何?」 「好啊,弹正,就连我都还没想到这一点,就算不特地迁徙到安土,只要姬巫女大人能够大驾光临安土城一趟,也能够添加不少光荣。」 「如果能大驾光临就三生有幸了,可以趁机拢络她。」 哇——这个大姊姊还是一样城府很深——虽然良晴口中小声嘟囔,弹正久秀却不以为然的样子,拥有波斯人血统的久秀是个不承认日本权威的传统破坏者。 「请姬巫女大人前来的事,之后再来讨论,弗洛伊斯和弹正辅佐长秀,一起帮忙筑城,南蛮式的建筑技术就交给弗洛伊斯,波斯流的建筑技术和美术就交给弹正。猴子,你去想办法调度安土城石墙要用的石头。不够的话,使用墓碑或地藏王也可以 ,反正那些都只是普通的石头而已。」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来自未来的我,虽然不怕神佛作祟,还是觉得有点恐怖……我看墓碑还是算了吧?」 「怎么那么胆小?你真的有心要做吗?难道你还是想住在坂本城?如果是这样的话——」 良晴感受到信奈的视线中充满杀气,全身毛骨悚然,然后立刻合掌膜拜。 只有在圣诞节那天接吻就算了,之前他们还在茶室里相拥,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信奈已经逐渐无法隐藏自己的嫉妒之心,毕竟情敌是明智十兵卫光秀,那个评价相当高、万一信奈自己有个万一,最想指名她当继承人的天才美少女武将。虽然她有打算在自己出事时,指名光秀成为下一任天下霸主,似乎完全不打算把良晴也让给她。对信奈而书,这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她目前已经失去了义父斋藤道三,良晴是她唯一会给予爱情的异性,虽然对良晴而言,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不过信奈的爱恨之情比一般人还要高上几百万倍,良晴现在处于只要走错一步,就可能会被因为信奈的疯狂嫉妒,被她一时冲动杀死的立场。从结果上来说,良晴现在正处于踩虎尾的处境。 (不要开玩笑了,要是被怀疑我花心,真的会被砍死的!) 良晴叹了一口气叩首回覆: 「我愿意!我做就是了!我相良良晴是织田信奈最忠诚的家臣!」 信奈毫不客气地将脚踩在良晴的后脑上。 「什么?你什么时候变成人类了?你是我养的猴子喔。」 「啊,嗯,是这样啊,总之不管是猴子也好,人类也好,这些都没关系!石头这种东西,要多少我都有办法弄来就对了!」 「真的吗?你真的有办法一边固守最前线的碉堡,一边做这种工程浩大的工作吗?」 「你不要小看我们相良良晴军团啊!我们可是从川贼到阴阳师,什么样的人才都有,当然办得到!」 长秀和弹正不发一语面面相觑。 这和平常老是吵架的两人不一样,虽然乍看之下很像是在吵架,却又有些不同,她们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定有什么大变化。 总是默默支持信奈恋情的长秀虽然露出微笑,松永弹正却露出复杂的表情,就像是在担心正在冲向悲恋的信奈将来。 对感情还很稚嫩的弗洛伊斯,因为曾经听良晴和她商量过这件事,所以察觉到之后满脸通红。 只是,少年传教士奥尔冈蒂诺却苦恼地叹道: 「良晴先生真好,居然能若无其事地和女生打情骂俏……唉……」 「长秀,我要你们彻夜制作安土城和城下町的设计图,这样明天才能让那个可恶的金桔女跪倒臣服在我的裙下。」 正当信奈宣布「那就这样解散」的时候。 信奈很喜欢的侍童,最近被提拔为「赤母衣众」这个新职务的前田犬千代跑进阵营中。 赤母衣众除了要在战场上,担任信奈的亲卫队之外,还有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驱马传达命令,在姊川之战中,信奈本阵因为空无一人,导致信奈遇到差点被朝仓义景袭击的危机,另一方面,也因为传令系统的混乱,差点导致全军覆没,虽然都靠着相良良晴的机灵和奋战,勉强渡过这些难关,不过还是不要觉得良晴每次都会有办法解决所有问题比较好。 因此信奈新设了一个负责担任亲卫队兼传令的「赤母衣众」,而「赤母衣众」的第一人选,就是虽然沉默寡言,却忠诚无比的长枪高手犬千代。 「怎么了?犬千代?难道那个笨蛋今川义元又要任性说要,举办蹴鞠(注3)大赛』了吗?」 在京都担任将军的今川义元原本就是个讨厌战争,喜欢风雅兴趣的人,因此现在她非常喜欢豪华的京城生活,还算是听话,不会反抗信奈,只是她非常奢侈鼻化钱如流水。如果光是那样还好,最近她似乎太无聊了,还坚持说要「举办蹴鞠大赛」。 信奈不悦地开始抱怨:「现在不是举办蹴鞠大赛的时候吧?我还宁愿举办相扑大赛……」 这时犬千代小小声说了一句「不是的」,制止信奈继续说下去。 「……大事不好了,大阪的本猫寺宣言说要打倒公主,开始暴动了。」 这是没有人料想到的紧急情报。 出乎意料之外的发展。 只有相良良晴想到「本猫寺是信仰猫神大人,位于京坂一带的那个团体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可是同等于战国slg的最高峰『织田信长公的野望』中的一向一揆(注4)事件啊。」 「会武装的佛僧原来不是只有睿山而已,不过信奈大人已经停止火烧睿山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暴动呢?」 弗洛伊斯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犬千代。 「……外面在流传很多公主打算进攻本猫寺的流言蜚语,他们似乎当真了,只要大阪本猫寺引发暴动,拥有众多本猫寺门徒的伊势和三河,也会一同引发一揆,这么一来,泷川一益和松平元康就无法行动了,浅井·朝仓说不定会率兵攻打过来。」 「公主,目前是只要武田信玄解决关东的战乱,就一定会再度上洛的情势,十分。」 长秀打了分数。 事实上,这就跟武田信玄上洛的时候一样,握有大和御所实权的关白,近卫前久在背后操控流言,到处散播「信奈要击溃本猫寺」的谣言,成功让属于一大势力的本猫寺采取行动,但是信奈阵营中,居然没有发现那个人拥有这么强大的政治权力,有可能会发现近卫前久是幕后黑手的,大概只有统治京都,并且和公家人士很熟识的光秀,遗憾的是,光秀虽然聪明,却没有一颗会怀疑别人的心。光秀会怀疑的,只有良晴和信奈之间的关系而已,大概是恋爱的力量让原本迟钝的直觉变得敏锐。 注3一种古代的踢球游戏。 注4日本战国时代浮土真宗(一向宗)本愿寺派信徒,所发起的一揆(人民起义)之总称。 「怎么敌人像打土拨鼠一样不停出现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是烦人——!反正建盖安土城的计划不管怎样都要进行!」 「信奈,这就是在姊川放过浅井·朝仓的结果,也是必定会发生的事件,虽然我不太清楚,但本猫寺就是那个吧?和战国游戏里出现的一向一揆一样强大的那个吧?那么,如果正式和本猫寺打仗的话,要让他们投降,需要花上好几十年的时间!而且敌人几乎不是武士,都是平民!」 在和叙山对立,信玄开始展开上洛之战时,竟然都没有发生一揆事件,让良晴从之前就一直觉得很奇怪,而这个担忧也很不幸地实现了。 重点是,这个一揆事件只要一爆发,就会不断有「一揆势力攻过来了」的报告,届时就得将那些一揆势力加以讨伐,但是讨伐完这边后,又会有其他土地发动一揆,讨伐完一个地方,又换到另外一个地方……这么一来织田领地和松平领地真的就如同文字所述,会陷入打土拨鼠的状态。 一揆势力之战和武士之间的战争不同,是属于游击战。 织田军会因为一揆无止尽的发生,四处东奔西走,虽然并非一定,但为了天下布武的平定全国之战将会无法进行,良晴从战国游戏中得到的知识裎,织田家为了让一揆的总大将·大阪本愿寺投降(不知为何,不是本猫寺),大约花了十年时间之久,只要少了和一揆势力的长期战争的话,织田信长应该可以迅速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 各地的一揆都是以人民为主体,所以并不是那么强大,但是名为「杂贺众」的纪伊枪炮佣兵集团恐怕会加入一揆势力,杂贺众虽然人数稀少,但是由传说中的枪炮名人,杂贺孙市(又称为铃木孙一)率领 卷之三 今井宗久宅邸的修行一事 隔天一早。 良晴带着弗洛伊斯前往堺町,先去相当了解本猫寺情况的富商,今井宗久的宅邸拜访。 本猫寺是一群信仰猫神大人的谜样军团,跟良晴在战国游戏里学到的本愿寺势力简直天差抽远,所以想在潜入之前得先搜集一些相关情报,另外,宗久曾经贩卖过枪炮给本猫寺,也就是说,本猫寺算是他的老客户了,所以为了成功实现与本猫寺最高首领会谈的计划,其中势必需要宗久的斡旋。 良晴和弗洛依斯被带到茶室,两人摆出一副老实的模样,跟今井宗久相视而坐。 今井宗久脸上戴着从南蛮引进的单片眼镜,他的外观看起来,与其说是商人,更让人联想到有如武士般的壮年大汉。 他十分欣赏信奈的器量,在信奈身上投下庞大的资金,那笔钱几乎等同于他经营「纳屋」的全部财产。要是信奈失败灭亡,纳屋也会跟着破产,这是一场极大的赌注。 今井宗久是堺町人的代表,实质上,信奈已经把管理这座商人贸易重镇的全权交给了他。 「首先关于建盖安土城的资金,不足的部分就由我支出,公主大人做的每项决定都让人感受到她的大器。说到巨城,只会想到东边的小田原城和西边的本猫寺,但是安土城将会改写日本的历史。一座不是为了打守城战,而是为了吸引观光客的城堡,可以说是前所末有,只要全世界各地的观光客都来安土城参拜,就会累积巨额的钱财。届时,堺町的港口也能跟着受惠,大约七年左右,就能回收我投资在公主大人身上的钱了。」 宗久拨着算盘,那如岩石般有棱有角的脸孔如此断言。 「大叔,你这么做我当然很厌谢。不过,真亏你能一直拿得出钱。」 「这都要归功于相良兄弟设计的南蛮风『炸章鱼烧』,这道料理大受欢迎,现在日本各地都在陆续增设炸章鱼烧的小摊贩,当然这些都是我获得的权利金,相良兄弟,我是一毛钱都不会分给你的。」 「大叔你啊……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不愧是堺町的大商人。」 「称赞我也不会给你任何好处喔。」 「那么我要进入主题了。我想跟本猫寺的教祖大人和平谈判,可以麻烦你帮我牵一下线吗?然后,我也想知道有没有什么能说服教祖大人的好方法,以一个未来人的观点来看,本猫寺和信奈打起来的话,天下布武的事业少说会拖延十年,这么一来,大叔的钱就无法这么快回收,你的投资会面临亏损。」 「唔,你说本猫寺啊……这件事有点难办。」 「信仰猫咪的宗教很少见,在欧洲,猫被认为是魔女的使者而遭到迫害,但是猫咪明明什么坏事也没做,它们好可怜。」 原来这时代的欧洲有这种情况?——听到弗洛伊斯的话,相良讶异地发出惊叹声。 「是的。自古以来在欧洲,猫一直都是异教徒的象征,再加上,它们还被认为是可怕黑死瘸的传染原因,只要发生黑死病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死亡,所以人们都很畏惧猫这种动物。」 「弗洛伊斯,相反吧!散播黑死病菌的是老鼠!就是因为大家都不养猫来抓老鼠,黑死病才会到处蔓延!」 「你是说真的吗?那我得尽快向本国报告这个消息才行!」 黑死病是什么东西?未来的人和传教士的对话好难懂——今井宗久一边吃着章鱼烧一边觉得疑惑。 「日本人对待狗和猫都很友善,但是为什么这些和善的人们却要来攻打信奈大人呢?」 「信奈虽然常常给家臣取一些动物的名字,她自己对猫狗却好像没什么兴趣,倒是很喜欢骂和老鹰。」 「由于本猫寺信奉的是猫神大人,因此也被称为『净猫宗』,原本是隶属于大乘佛教的其中一支宗派,现在已经演变成跟佛教毫不相千的独特教团了,他们的教义是只要口诵『喵无喵咪瞄佛』,就可以前往猫神大人居住的猫咪极乐世界,所以信徒们相信,只要为了猫神大人战死就可以到猫咪极乐世界,而且现在全国各地都布满了猫神大人的信徒。」 这下事情很麻烦——良晴搔着头说道,不知为何,他的行为举止越来越像猴子了。 「本猫寺的现任住持是一位叫显如的姑娘,是个与生俱来的活神仙,姬高喊的口号是『天下布猫』,而不是天下布武,企图让全日本的人民都信奉猫神大人,是个野心勃勃之人,正因为她与公主大人的个性相似,两人才会这么水火不容。」 「这个野心还真奇怪。不过,我想要坐拥江山美人的野心在别人眼中看来大概也很异想天开……」 「信则有,不信则无。应仁之乱以来,乱世已经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对武士与大和御所早已万念俱灰的百姓们,抱着最后的希望纷纷聚集到本猫寺去了,这跟畿内和九州两地天主教徒会不断增加是同样的道理。」 「原来如此,毕竟猫有治愈人心的功效,回到正题,希望大叔能想办法帮我安排一个跟显如和平谈判的机会,可以吗?」 「我写一封介绍信帮你引见,但是那群人也不是用钱就可以收买的角色,我能做的就只能到此为止,总之只要我寄了介绍信过去,至少你就可以不用担心莫名其妙被砍死了,不过要见到显如姑娘还有一段很遥远的过程。」 「你的意思是说,我能不能见到显如还很难说?」 「至少你不是穷途末路,我为了相良兄弟与弗洛伊斯小姐,今日特地请来有名的茶师,就请你们两位好好跟这位大师学习一下泡茶的手艺,以求早日见到显如小姐。」 「「茶师???」」 这时,纸门唰一声打开,一名全身穿着漆黑衣裳、头藏在黑色兜帽里的少女走进茶室。 良晴彷佛看到一团浓黑气息,从那名少女的背后阵阵散发出来。 「她给我一种异教徒的感觉……」弗洛伊斯少见地开始发抖。 「她叫千宗易,是堺町的商人也是一名茶师,最近开始使用千利休当名号。」 「……」 利休任兜帽盖住脸部,维持正座的姿势不发一言。 喔~~这女孩就是在那个『织田信长公之野望』里登场的天下第一茶师·利休吗?不过看起来有点怪怪的,而且她很明显就是走哥德萝莉路线……良晴心想。话说回来,利休好像很喜欢黑色,不过她给人的印象跟游戏里出现的利休好像又不太一样。 「虽然她很沉默寡言,但是泡茶的本领和我不一样,可以媲美天才啊。利休小姐,可以请你帮这两位客人泡一杯茶吗?」 「……(点头)」 利休在一只有裂痕的黝黑茶碗里——倒入玻璃瓶中的南蛮红葡萄酒。 「等一下,那个不是抹茶吧?」 「这是利休小姐流派的茶道,相良兄弟,你安静看下去。」 「……」 和休将装了葡萄酒的茶器交给良晴。 并叫他让大家轮流喝下这杯酒。 接着,利休又撕了几块南蛮馒头——也就是面包,分给在场的所有人。 「……」 似乎是叫大家享用面包。 利休自从进来茶室后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大家却都能知道她想表达什么,真是不可思议。 「利休小姐……这该不会是我们在教会所举行的弥撒吧?葡萄酒象征天主神圣的圣血,面包象征天主神圣的肉体,弥撒就是与大家共食葡萄酒与面包的仪式。」 「……(点头)」 弗洛伊斯的想法似乎没错。 「没错,利休小姐一直以来不断探求属于自我流派的茶道,之后还将天主教徒的仪式融入茶道之中,这才叫日西合并,她的茶道是时 下最别创新格的。」 「喂喂喂,这跟我知道的利休完全不一样啊?利休怀抱的茶道精神,不是纯日式的『闲寂幽雅』吗?可是这算什么『闲寂幽雅』啊?我看根本就是『哥德萝莉』!」 「……(摇头)」 利休手中轻轻摸着传回来的茶碗,轻轻摇了摇头。 「……」 「咦?你的意思是这样还不算结束,接下来才要展现茶道真正的精髓?」 「……(点头)」 利休在茶碗中滴了好几种神秘的液体,随后拿起茶筅往里头充分搅拌,那个茶筅并非竹制,而是金属制的。 砰一声,茶碗中冒出一团烟雾,接着出现在碗里的是—— 「这不是黄金吗!」 「……(点头)」 「你在变戏法吗?」 「……(摇头)」 弗洛伊斯在胸口画着十字架,眼眶含泪的对良晴悄声说道。 「这在欧洲被称为链金术,属于魔术的一种。熔合劣金属链成纯金,是一种传说中的技艺……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真的链出黄金,这位小姐莫非是一名魔术师?」 「……(点头)」 利休似乎在说:「我等茶道之极致,在于融合了日本茶道与南蛮人苦心钻研的链金术。」 「很了不起吧?虽然现在只能链出豆子般大小的黄金,只要利休小姐努力不懈持续研究茶道,总有一天说不定就能量产出规模庞大的金块,利休小姐果然是茶道的天才!」 「……(摇头)」 利休似乎在说:「成功的机率还很低,今天只是运气好,碰巧成功罢了。」 「这哪里是茶道?这已经是黑魔术的领域了!」良晴忍不住吐槽,可惜在堺町这个地方,金钱就代表了一切,利休的茶道之所以会受到堺町商人们的高度青睐,理由便在此技术。没错,就是她神秘的魔术·链金术。 「……我的名字是,千·利·休。」 利休终于开口。 出乎意料的,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稚嫩可爱,很像卡通人物的配音,与她那身完全就是哥德萝莉的外表有些反差感觉。 这时,良晴忽然「啊」了一声。 「千·利·休,我明白了!原来她名字的每个字里头都藏了一个十字架!所以利休其实是个天主教徒!」 「……(点头)」 「天啊!我今天终于知道了!这才是不为人知的历史真相!可恶,好想把这件事告诉现代的人啊!但是我完全无计可施,有够不甘心!」良晴伸出十指猛抠着榻榻米,嗯,自己最近的动作到底为什么会跟猴子越来越相像呢? 「没想到,在我熟知的历史里只不过是一介茶师的千利休,竟然是靠链金术的力量,才成为黄金泡沫时代的丰臣秀吉政权的幕后推手吗?对了,利休明明就喜欢黑色,却为秀吉大叔打造了一间黄金茶室,而且秀吉大叔又搜集到数以万计的金块,可以说是用金钱夺取这个天下,他那些金块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莫非——」 「……?」 秀吉是谁?利休露出疑惑的表情盯着良晴。 她的岁数应该已经十五出头了,但是那张藏在兜帽下的脸孔看上去却意外年幼。 「利休大人,链金术在欧洲的教会里普遍被冠上黑魔术的嫌疑,最糟糕的情况将会被当成邪教徒审判。」 「……」 只要待在这个不管是猫神大人还是天主教,所有信仰皆可和平共处的日本便无须担心,利休用眼神回答胆怯不安的弗洛伊斯,也许利休可以将自己的想法直接传达到对方的脑海中吧?这下连女巫一角都来凑热闹了。 「不过,利休,你的声音跟五右卫门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都是很可爱的卡通声音,可以麻烦你再说一句话来听听吗?」 「相良先生,什么是『卡通声音』?」 「……(生气)」 良晴心术不正的请求让利休鼓起脸颊,她当场拒绝了。 看来一心想营造魔术师形象的利休十分在意自己像卡通人物的嗓音。 她是因为一直无法发出低沉可怕的声音,所以才选择尽量保持沉默吧? 「只要学会这项技艺,就能够见到显如了吗?」 「……(摇头)」 「咦?难道不是吗?」 「相良兄弟,刚才单纯只是利休小姐做的自我介绍罢了,想见到本猫寺高层,更遑论还是位居顶点的显如小姐,你需要学会一点别的技艺才行。」 今井宗久接着表示。 「别的技艺?呃……说到大阪的技艺与名产,第一个想到的肯定就是章鱼烧了,如果是章鱼烧的话,尽管包在我身上!」 「……(摇头)」 「我猜错了吗?不然……应该就是什锦烧了!大阪人都把什锦烧当成配菜在吃!」 「很可惜,你依旧猜错了。还有一项你没提到吧?说起浪速就会联想到——」 「让我想想……这个时代再怎么夸张也不可能有阪神虎队吧……光是有章鱼烧就已经够可疑了……啊?难道是相声!?」 「……(点头)」 首先得表演相声给本猫寺的守门人看,如果能够成功让他们大笑出声,才算通过会见显如的第一道关卡——为了获得显如的信赖,你们两人势必得学会相声。良晴与弗洛伊斯接收到利休无言的讯息。 「良晴先生。什么是相声?」 「这东西跟外国人的你可能有点难说明,总之,相声是大阪的一种传统技艺,简单来说,就是两人组成搭档,一搭一唱讲些笑话博观众一笑就对了。唉呀,我怎么忘记了,大阪的三大名产就是章鱼烧、什锦烧,还有相声呀!」 「利休小姐不太中意自己的声音,因此没有成为相声家,但是她说相声的功夫是一流的,只要拜利休小姐为师父,你们两位或许就能成为相声演员了。」 「……」 只要你们立下决心,我便能在一个礼拜内把你们锻链成出色的相声家,利休点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我有点小小的疑问,为什么你要对初次见面的我们伸出援手呢?」 「……」 因为我一直很想看看南蛮传教士表演相声的模样,利休的回答出乎意料单纯。 「咦?什么意思?莫非我也要表演相声吗?这、这下子该怎么办……我从未做过逗人发笑的修行,圣经里也没有关于笑话的记载,如果要讲可怜故事的话或许还比较拿手……而且我总觉得,一个圣职人员去当什么相声演员似乎有违主的教诲……」 早知如此,当初应该带那个老早就对相声兴趣很高的犬千代过来!至于躲在天花板上的五右卫门,讲话结结巴巴的她根本不是说相声的人才! 眼看事态发展完全超出自己的预料,良睛不禁懊恼地抱头苦思。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也只能拜托弗洛伊斯当我的搭档了! 「弗洛伊斯,你听好了,人只要快乐就能忘忧,心情自然会变得轻松偷快!特别是像大阪人这种与生俱来的乐天体质!只要学会相声,或许就能在大阪顺利传教了。」 「真、真的吗?我明白了,日本也有一句俗话叫做『入境随俗』,我会努力学好相声!」 轻易被自己哄骗上钩的弗洛伊斯,真的就如女神一样拥有一颗纯洁无垢的心灵,良晴简直都想跪地膜拜了,他今天终于体会到正觉院豪盛视弗洛伊斯为「观音菩萨」的心情。 「两人分别负责担任装傻与吐槽的角色进行相声,以快节奏的步调讲违笑话,本猫寺的教众们都很喜欢相声。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大 家几乎都是大阪人,尤其当家首领的显如小姐更是京都一带最顶尖的相声家,如果你们能成功逗本猫寺的教众发笑,和平谈判想必能够顺利实现,但是万一冷场的话,我就无法保证你们到时的命运。」 今井宗久目光严厉地询问:「相良兄弟感觉应该不是关西人,弗洛伊斯就更不用提了,你们两位真的有办法学会相声吗?」 「那是当然,为了阻止战争爆发,我一定会努力修行成为相声演员!不论装傻还是吐槽我都会认真学习!相良先生,请你尽管吐槽我!不用顾虑我的感受!再痛再苦的攻击我都会忍耐过去!」 耳里听着弗洛伊斯楚楚可怜却又不自觉带点淫秽的台词,眼里看着她上下摇晃富有弹力的饱满双峰,良晴不禁都要心神荡漾了,他咬紧牙关定了定神。 「好——!那我们就在一个礼拜内学会说相声需要的技巧!我觉得由我来担任装傻,弗洛伊斯负责吐槽会比较适合!因为我比较熟悉未来的搞笑。等着看吧,本猫寺的家伙们,我会让你们大吃一惊,见识到什么是进化成最新型态的相声!」 良晴干劲十足地握紧拳头。 「……」 不论茶道或相声,钻研技艺都不是一条轻松好走的路,我会把你们两人操到吐血,做好觉悟吧,千利休无声地宣言。 就这样,为期一个礼拜的地狱特训便开始了。 令人头痛的是,弗洛伊斯才刚知道什么是相声,叫她马上就想段子太强人所难了。 总之,先讲解「何谓装傻与吐槽」给她听,让她记住基本观念后,终于可以进展到吐槽的实战演练了。但是…… 「为、为什么……咧?」 「……」 啪!无言的利休拿着竹刀,直接往弗洛伊斯的屁股狠狠挥了下去。 「呜!?对、对不起!请、请问……我哪个部分做错了呢?」 「……(摇头、摇头)」 根本错得一场糊涂,你一点都不了解「搞笑」的精神,一牵扯到技艺,和休顿时变得严格无比。 弗洛伊斯的蓝眼泛着泪光。 「为什么……咧?」 她有所顾忌地准备敲打良晴的头。 但是,纯真无邪的弗洛伊斯从小就信奉「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这个神之教诲,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殴打良晴头部的暴力举动。 所以最后总是会软化成轻轻碰触对方的动作。 啪! 化身为魔鬼教师的利休,再度一刀击向弗洛伊斯丰腴的屁股。 「呜!?对不起、对不起!」 「……(摇头、摇头)」 如果没有抱着痛殴对方的决心揍他,就不能称为吐槽了,利休仍旧不发一语,但在她严苛的训练中却让人感受到异样的热情。 为什么利休拿竹刀打弗洛伊斯屁股的画面,看起来会这么煽情?我好像开始兴奋起来了——良晴心中传来一股淫念。 基于以上种种缘故,相声技巧的修行迟迟没有进展。 尽管如此,不眠不休接受着魔鬼利休斯巴达式教育的日子,总算在一个礼拜后画下了句点。 面对始终学不会吐槽技巧的弗洛伊斯,和休终于忍无可忍,双眼冒火怒瞪着她。 「……(点头、点头)」 打完对方的右脸后,立刻再赏左脸一记耳光,这才是吐槽的真髓,如此激烈的发言内容,要弗洛伊斯去实行简直比登天还难,不过利休实际上根本没有开口。 「你、你叫我对良晴先生做这么残忍的事吗?我、我真的办不到,干脆直接打我还好受一点!我觉得……我们两个的角色还是颠倒过来好不好?」 「……(摇头、摇头)」 吐槽都没学会半点皮毛竟然就妄想担任装傻一役,少在那边痴人说梦了,修行只到今天而已,如果你依然还是这个样子,战争就要开打了,利休传达了这些话。 「弗洛伊斯这么可爱,我怎么可能打得下去?还是让我当被揍的一方比较轻松,况且我老是遭受信奈的虐待,早就已经习惯了!」 事情就是这样,不用客气尽管揍我吧!e on!良晴对弗洛伊斯招了招手。 「我们的相声可以拯救无数人的性命!所以你真的不用顾虑那么多,快点揍下去就对了!」 啊……主啊…请祢原谅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日本的和平……弗洛伊斯一边流泪一边使出浑身的力气。 「为什么咧——!」 碰——! 终于成功挥出了一巴掌。 但是至今从未动手打过人的弗洛伊斯,不晓得如何拿捏力道。 强度超越自己想像的耳光直击良晴,把他整个人打飞到茶室的榻榻米上,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你、你做得很好,弗洛伊斯!这样你就学会吐槽的基础了!」 良晴脸上流着鼻血却还竖起大拇指露出的灿烂笑容,无价。 「良晴先生。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抱歉!你还好吗?」 都是我害良晴先生流了鼻血?主啊……我又再度犯下难以饶恕的罪过了!弗洛伊斯冲上前去紧紧抱住良晴。 弗洛伊斯,你好不容易做出完美的吐槽,却又马上恢复悲天悯人的个性关心我,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良晴顺势依偎在她胸前,心中焦急地思考,要是被信奈目击到这个场面,我一定会被她劈死的,而且最要紧的是,这样我们根本就跨不过本猫寺的门槛。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激发弗洛伊斯的吐槽实力呢?良晴认真地思考。之后,他灵光一闪。 (我也是逼不得已的,看来只好让自己变成卑劣的「袭胸猴怪」,让弗洛伊斯有真正害怕的感觉,只是我的评价大概又要往下跌了……) 「哇——!弗洛伊斯,你打痛我了~~!再多安慰我一下~~!」 「请、请你不要把脸贴在我的胸口磨蹭,良晴先生。等、等一下?为、为什么你要摸我的胸部呢?」 「答案只有一个。因为,这么做很抚慰人心!问我为什么想摸?因为,胸部在这里啊!」 「呀——!我、我已经是将身心献给主的人了!保护身体不受他人玷污是修女的责任……请、请你快点住手——!」 咚! 毕生侍奉神的弗洛伊斯为了守住处女的贞操,下意识朝依然还在热中扮演猴子的良晴胯下猛踢了一脚。同样是跨下一踢,她的力道却是娇小宁宁的一百倍。 一阵令人发狂的剧痛袭向良晴的要害。 「噗嘎!?」 「啊……对、对不起!?」 良晴痛得当场晕厥倒地,全身抽搐不止。计划是成功了,但是身体可能无法承受这个代价。 「呜呜呜呜……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良晴先生,请你不要死啊~~!」 「很好,这样就对了……弗洛伊斯,你刚刚的吐槽无懈可击……呜……」 良晴趴倒在榻榻米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话后,头歪过去一动也不动,看到这个情况的弗洛伊斯十分惊慌。 「主啊,我该如何是好……请祢千万不要宠召良晴先生的灵魂到天国!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我造成的,都怪我生了这么一对污秽淫乱充满魔性的胸部,善良的良晴先生才会在那一瞬间遭到恶魔的附身!都是我害的,要是我的胸部再小一点,良晴先生也不至于如此了,他的人那么好,就像天使一样良善纯洁……」她四神无主地喃喃祈祷,脚却下意识踩住将手伸向自己胸部,表示「再多吐槽我一下」的良晴头上,似乎要断绝他的性命。 「……咕呜呜……」 「啊……莫非我又行使暴力了? 对不起、对不起!」 「……噗!」 一直待在旁边默默观看两人互动的利休,不由得笑出声音。 好比巩固的堡垒遭到攻破,笑点一旦被戳中后,利休再也克制不住笑意,「呵呵呵」的卡通笑声源源不绝传来。 「相良兄弟,你及格了!没想到你竟然能逗那个永远维持一号表情的利休小姐发笑!说不定你们两位是天生的搞笑演员!如此一来,本猫寺的难关也可以轻松突破了!」 有了今井宗久保证,修行终于大功告成! 「况且你们连相声的风格都兼顾到了。这不是夫妇相声,而是胸部相声。」 「……(点头、点头)」 「咦~~?刚刚这么羞耻的事情,难道要我在人前再做一遍吗?呜呜呜呜,主啊,请祢原谅我吧……啊……我、我觉得好羞耻,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弗洛伊斯,可以麻烦你把脚抬起来吗……修行已经结束了……良晴在逐渐模糊的意识当中恍惚地喃喃请求。 卷之四 前进大阪本猫寺一事 历经完严苛的相声训练,时间来到隔日早晨。 良晴终于要带着弗洛伊斯前往本猫寺了。 本猫寺位于摄津国,寺庙周围凿了深渠,中津川、吹田川、江口川、神崎川等数条护城河汇聚于此,与其说是一间寺庙,反而更像一座要塞都市,此处距离畿内最大的「商人自治都市」堺町也不远,船只往来非常频繁。 也就是说,本猫寺本身就是一座「由本猫寺势力统治的自治都市」。 而且与堺町不同的是——不易攻下。 优异的地理位置与大量坚固的防御设备自然不在话下,最棘手的却是由杂贺孙市这位纪伊土豪率领的枪炮佣兵集团·杂贺众,她们站在净猫宗信徒那一方,如今驻守在本猫寺内。 与杂贺众一起屯驻在本猫寺的信徒们大概有四万多到五万人,据说杂贺众手上甚至握有五千多支枪炮。 数量相当惊人。 就连镇压堺町的信奈,在这个时节都无法调来如此大量的枪炮。 堺町的今井宗久在不久之前已经停止与本猫寺的枪炮贸易。既然如此,为何本猫寺里头仍然出现了大量的枪炮呢?虽然不清楚实际情况,主要原因大概有以下三个:本猫寺在全国各地拥有大批信徒,香油钱源源不绝;有堺町商人暗中贩卖枪炮给本猫寺;拥有「枪炮战队」之名的超能集团·杂贺众利用她们独有的门路买进枪炮。 此外,本猫寺与中国地区的霸主·毛利家也往来密切,只要她有那个念头,想靠海路补给物资,简直要多少有多少,中国地区与大阪之间则有濑户内的水路联系两地。 织田军的使者来了!从注意到良晴等人的本猫寺里头,传出响彻云霄的大合唱。 「喵无喵咪喵佛~~喵无喵咪喵佛~~」 「喵无喵咪喵~~喵无喵咪喵~~」 「喵~~喵~~喵~~」 ……信徒们一遍又一遍地反覆念诵着净猫宗独自的猫念佛(或许可以直接称呼为「念猫」了),途中开始逐渐缩短念诵内容,最后已经变成只听得到模仿猫咪的叫声。 良晴乘坐一艘高挂自旗的小船抵达本猫寺。「还喵~~喵~~喵~~啊,真是一群和平的家伙呀!」起初松懈警戒心的他,在看到从土墙伸出的无数支枪炮,而枪口还对着我方时…… 「这下我死都不能让和平谈判失败啊!胜千代还健在,历史如果被导向对信奈不利方向的话,那就糟糕了!」 他就忍不住发抖了。 这时,穿着修女服随侍在旁的弗洛伊斯却露出纯净的微笑,冷静说道:「此行是为了拯救苍生,主一定会借给我们力量的。」看见弗洛伊斯这个模样,自己也要表现得有气势一点才行!良 良晴在心中激励自己,压下揣揣不安的心情。「就让他们瞧瞧吧!来自浪速的搞笑之力!」他虚张声势地说道。 当小船停靠在栈桥,良晴等人陆续下船的同时,从本猫寺大门涌出的净猫宗信徒立即将他们团团围成一圈。 不可思议的是,信徒当中有许多女性成员。 甚至可以说信徒全是女性也不为过。 能够聚集如此众多的女孩,果然只能靠猫咪之力了。 「喵~~喵~~喵~~」 「喵~~」 「织田军的使者来了喵~~」 「一只是猴子,另一人是异国传教士喵!」 「真不愧是织田信奈,刻意选了会惹净猫宗信徒的人~~」 尽管站在眼前的是手上拿着枪炮与利刃的可怕武装军团,军团成员却是一群头上戴着猫耳的女孩,每人在脖子上还垂挂了一只笑脸福态的「招财猫」,如此强调猫咪风格的打扮很难令人抱持警戒心。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 「你们长得好可爱喔!可以告诉我名字和电话吗?」 良晴如果敢使用平常那种搭讪口吻交谈的话…… 「闭上你的嘴喵~~!提早送你上猫极乐世界喵!」 那他铁定会遭受女孩们的反击。 事实上,良晴已经付诸行动并体验到女孩们攻击的滋味了。 只要动点脑筋想一想便可轻易预见这个下场,但是动手不动脑的良晴,确实不枉他身为一名豪迈的行动派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啦!我们是信奈派来的使者,麻烦你们通报一下高层!可以的话希望能直接安排我们跟显如见面!」 「好厚脸皮的家伙喵~~」 「怎么办喵?」 「去请示下间大人喵。」 「你们稍等一下喵。」 其中一个女孩回到门内,看样子是去通知干部等级的僧侣了。 良晴总算从紧张的气氛中解放出来,整个人坐倒在地上,默默等待女孩归来。 「你还好吧?」弗洛伊斯拿手帕擦了擦良晴被汗弄湿的脸颊。 闯入一群武装异教徒的大本营,弗洛伊斯竟然还能维持她一贯的冷静态度,太令人钦佩了。 万一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要保护弗洛伊斯的安全——良晴暗自下定决心。 「这间寺庙全都是女生,跟只有男人的睿山正好相反,良晴先生。」 「因为睿山那些古老的门派都是以年长者、男性为中心一路发展至今,而不问身分任何人都能轻易成为信徒的净猫宗,理所当然会聚集比较多的女孩子了。话说回来,好多可爱的女生喔……猫耳加上用猫叫声当语尾,魅力添增三倍。」 「是这样吗?看来我必须再多配合一下日本人的作风才行。戴上猫耳,用猫叫声当语尾,这样是否就能将主的教诲更加散播到日本各地呢?」 「你这个想法很好!非常棒,弗洛伊斯!」 光是在脑中想像这个画面,鼻子里的红色液体就快要喷出来了。 『猴子!你果然喜欢弗洛伊斯那对跟乳牛没有两样的胸部吗!你这个叛徒!』 (哇……脑海一角突然浮现信奈因为嫉妒而表情狰狞的脸孔,害我忍不住发抖了。啊~~真是的,那家伙明明就拥有成为天下霸主的器量,为何在这点小事上却表现得那么心胸狭窄!) (不行不行。连内心都被信奈束缚住的话,青春还有什么乐趣可言,青春只有一次啊——!)良晴在心中用力摇头。这时,大门再度打开,信徒们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是负责本猫寺外交的下间乱亭。」 开口的是一名银发蓝眼、身形高大的白人少女,虽然她身穿僧侣服饰,头发是绑起来的,本猫寺没有剃掉头发的习俗,相对地,信徒有义务按照敦义穿戴猫耳来取代佛珠,不意外便是那只陶瓷烧成的招财猫。 「啊……乱亭?你不是为了宣扬主的教诲,才来到日本的修女吗?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你弃教了吗?太令我难过了。」虽然弗洛伊斯沉痛地对下间乱亭这位旧识喊话,但是乱亭面对与弗洛伊斯突如其来的重逢似乎不为所动。 「主、猫神大人以及显如大人都是相同的,这才是三猫一体的真理,我已经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显如大人了。」 她水蓝色的双眸闪耀着虔诚的光辉。 「三猫一体?乱亭,你应该是因为猫咪太可爱,才会受到启发,成为异教徒,日本的三毛猫确实非常惹人爱怜,但就算是这样……」 「弗洛伊斯,显如大人比猫可爱多了。她不只惹人怜爱,还是全世界上最有趣的人,我们这些天主教徒早就忘记笑容,是显如大人让我重新回想起欢笑是多么快乐的事。而且,圣经上写的都是一些引人落泪的哀伤故事,教会又老是虐待猫,所以我是不会回去的。」 「真不敢相信 ~~那个对主如此虔诚的乱亭竟然会……啊,我好震惊……头好晕……」 「弗洛伊斯,振作一点!」 看来她已经被显如跟猫咪的可爱外表夺走灵魂,良晴扶着弗洛伊斯的肩膀,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我也曾经为日本佛教徒洗礼过,所以,即使现在立场相反过来,我也没有资格去责备乱亭……可是我还是觉得好冲击。」 「你们都是冒着生命危险渡海而来的,我可以了解你的心情。」 站在乱亭旁边的是一位身材娇小的日本人少女,她也是一副僧侣打扮。活泼开朗的笑容让人联想到一只可爱的小猫,不过…… 「我叫做下间挂布,和乱亭一起负责本猫寺的外交事务。这么说很不好意思,下令向织田信奈大人发布宣战布告的人就是我,真要怪的话就怪织田信奈大人~~如果她只是徵收军费也就罢了,但是她却想攻下这间大阪本猫寺好建造自己的城池,你不觉得这么做有点过火了吗?我很担心织田信奈大人的未来,因为她之前不但差点放火烧了睿山,而且似乎很讨厌和尚,再这样下去我们的住持人显如大人会有生命危险的——话说回来,我也负责管理本猫寺的军粮部门,现在稻米有点不足,因此我正在研究如何使用小麦来做大阪知名料理「大阪烧」,希望有朝一日能在全国各地开设大阪烧的店铺——」 她似乎是个话多,而且内容又爱跳来跳去的人。 「慢着慢着!大阪烧的事先摆在一边,拜托先帮我传一下话给显如吧!信奈她根本就没有计划要攻打本猫寺!说要逼你们离开,纯粹只是一场误会!那家伙现在正热衷于建盖安土城一事啊!」 乱亭与挂布对望了一眼。 「乱亭,看来事情变得有点复杂了,需要去请真弓与冈田过来一趟吗?」 「弗洛伊斯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完全的非暴力主义者,而那只猴子看起来很弱不禁风,我想只有我们两人就够了。猴子!想要通过这扇门,先打倒我和挂布再说吧!」 乱亭的蓝眼一露出凶芒,头戴猫耳的女孩子们立刻拿起武器。 「我是来进行和平谈判的使者啊!」 「乱亭,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让我们跟显如大人见面呢?」 「这个……」 「就由我下间挂布来向两位说明,只要你们能表演相声,让负责本猫寺外交的我与乱亭笑出来的话,就让你们通过这扇门,能获准晋见显如大人的只有擅长说相声的风趣之人,因为显如大人最常讲的一句话便是『要是我跟什么都不会的人交谈,搞笑之神会离弃我的』。尤其是关东人根本不懂何谓搞笑的精神,所以大人能不见面就尽量避免见面,其实我本身也是从关东过来的,在晋见显如大人之前,我也苦心钻研相声很长一段时间,听猴子先生说话的口气似乎不像是关西人,我虽然与各国的信徒都曾经交谈过,还是听不出猴子先生出身何处,你的用语和各国方言都有些许的差异,但是我早有耳闻猴子先生你在堺町研发了一道前所未有的新口味章鱼烧,基于我这个人的野心便是将大阪烧推广到全国各地,因此务必想跟猴子先生请教一下关于从事面粉食品生意的一些诀窍——不过这件事与晋见显如大人完全是两回事,真的很不好意思,只有在本猫寺这间风气自由的寺庙,僧侣才能够自由经营大阪烧店铺,真不愧是浪速的寺庙——」 「你不只说话很长,还会越来越偏离主题!而且根本一点内容都没有!乱亭,麻烦你帮我用一句话总结重点吧!」 「……意思就是,只要我们觉得你们表演的相声有趣,就答应安排你们与显如大人见面。」 「你这么说我就懂了。虽然我来自未来,但是在未来的日本,搞笑文化不只局限在大阪而已,也已经渗透到关东人民的生活中了!不对,是已经普及到日本全国!更何况我可是受过利休的特训!」 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与弗洛伊斯的相声,然后看得捧腹大笑!良晴挽起袖子蓄势待发。 就这样,良晴弗洛伊斯二人组的处女秀即将开始—— 两人还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说相声。 良晴虽然已经习惯战争场面了,一想到要在人前表演,还是会觉得紧张。 在大阪这块土地上,相声就某种意义来说是比打仗还要现实严酷的世界! 下间乱亭等人的目光锐利,毫不留情透露出「外来者真的有办法搞笑吗?」的批判神情。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毫无地利优势的战争。 但是如果在这里退缩的话,信奈的天下布武构想将会延迟十年才能够实现。 良晴拿起太鼓…… 「锵喀锵铃~~锵铃锵铃锵铃~~登登~~」 敲出宣示相声表演开始的旋律。 「我是来自未来的相良良晴~~」 「我是来自南蛮的露易丝·弗洛伊斯。」 「我们是——」 「啊,对不起……良晴先生,我忘记想我们的搭档名称了!」 「这下糟了!我想想……那就来个奥赛罗……不对,还是叫哈姆雷特好了,你觉得怎样?」 「虽然不晓得为何会突然冒出跟莎士比亚有关的东西,不过就这么办。」 ——净猫宗的女孩子们一片鸦雀无声。 竟然马上就在「开场白」的部分就冷场了! 应该说我们的开场白里,根本没有设计相声中最重要的「开场白搞笑桥段」啊! (看看我做了什么蠢事——!)良晴在心中呐喊,身上的冷汗流个不停。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用大阪腔再说,只要听到大阪腔好感度马上就会增加三成!良晴悄悄地对弗洛伊斯建议。 「对了,弗洛伊斯,听说你是远从南蛮渡海而来的吗?」 「是、是啊,真的很远,而且我还晕船了好几次,对了,良晴先生,听说你是从未来日本过来的。」 「没错,不是我在自夸,但是我真的对战国时代很熟喔——!」 「我来到日本后,最惊讶的事情莫过于是猫了,没想到猫在这里居然被当成神佛崇拜,简直吓了我一跳。」 「在未来的日本猫也很受欢迎!不过真要说的话,在未来,最多人喜欢的还是老鼠了!」 良晴先生,大阪腔、大阪腔,弗洛伊斯拧了一下良晴的脸颊。 「对对对,我都忘记了!抱歉啦,弗洛伊斯,我们继续吧!」 「咦~~你说老鼠吗!?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在关东有个叫老鼠乐园的梦幻之岛,只要去那里就可以看到一堆可爱的老鼠,不过进去里面要付钱,而且那些老鼠还在海的附近盖了一座超大~~的城堡,看上去真的跟战国时代的本猫寺很像。」 「真的有人会特地付钱去看老鼠吗?老鼠可是猫的食物啊?未来人的兴趣好难懂。」 「你没听过『穷鼠啮猫』吗?动物的世界就跟人类世界一样,老鼠也是会反击猫的呀——」 全场依然一片静寂,没有响起半点笑声。 嘘——嘘——无聊透顶喵!——场内嘘声四起。 怎么可能会有崇拜老鼠的未来,你少骗人了喵~~!——众人纷纷群起怒骂。 听到你们那口假大阪腔,我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下间乱亭更是毫不留情炮轰。 站在她旁边的下间挂布虽然用了好几百字来评论良晴二人的冷相声,内容依然全是一些废话,只用三句话就能归纳出她的重点。 「良晴先生,临阵磨枪的大阪腔好像造成反效果了,我看我们还是用普通方式说话好了。」 「也对,事先拟好的老鼠桥段也是冷场至极 ,这种感觉就好像想要在阪神球迷面前谈论巨人队话题一样,看来我们得换个桥段了。」 「但是,我们还有别的段子可以讲吗?」 「还有那个让利休笑出来的胸部桥段啊,搞笑之路是很严苛的,一个临时赶鸭子上架的相声演员想要马上博取观众一笑,虽然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成功机率很小,我等下会变成色老头,你就把我当成垃圾一样尽管骂我揍我,虽然这么做对你很不好意思,但我们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咦咦咦?我、我不要,我已经是献给主之身,如果你还叫我在别人面前表演那种猥亵桥段的话,我会成为罪人的!而且,我怎么可能对良晴先生做得出辱骂殴打的事呢……」 「一切都是为了避免战争,为了拯救更多的平民百姓啊,弗洛伊斯你要懂得画分清楚!你的吐槽将会把这个国家的历史导向正确的方向!」 「呜……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拒绝不了了……呜……」 良晴拿出从千利休那儿买来的超级大折扇,塞到弗洛伊斯雪白的手里。 「等我待会讲完胸部桥段,你就用这把折扇狠狠对我使出吐槽攻击,记得要快狠准地朝我头上打下去喔。」 良晴事先叮咛。 喔——那把巨大的折扇是什么呀喵?难道他们要用折扇吐槽吗?从来没看过这种相声喵,这是新时代的相声喵——周围顿时起了一阵骚动。 有希望!如果是砸头相声的话!良晴心中有了胜利的预感。 「话说回来,弗洛伊斯你的胸部真的好大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这么大的呀?」 啪——! 一道类似闪电的东西瞬间击中良晴头顶! 原来那是出自弗洛伊斯之手的无情折扇攻击! 「弗、弗洛伊斯……我还没讲到梗啊……好痛、痛死我了!」 「请请请请请请你不要问我这种羞耻的事!侍侍侍奉主的人是不能说谎的,但你却偏偏……问我这种猥亵的问题……太、太、太下流了!」 「你先冷静一下,接下来可是重要的开场白桥段啊。」 啪——!啪——!啪——!弗洛伊斯使出了三连击! 「你说……抓(注5)?难道你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抓我的胸部吗?太太太太不要脸了……我我我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不对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是在说相声的开场白!」 「良晴先生,你一直以来都肆意玩弄我的胸部,如今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你了!」 啪————! 这回折扇对准良晴的脸部猛力砸了下去。 「嘎!?弗、弗洛伊斯,你先等一下。那把折扇……打得我有点痛……糟糕,我竟然流鼻血了!?」 「对不起对不起,身为主的新娘,我必须誓死扞卫贞操,即使要将良晴先生打倒在地我也非做出反抗不可!」 「咦——之前我跟你撒娇,你都还会温柔抱住我,为什么态度突然改变了?」 「良晴先生,原来你一直都是抱着这种不正经的想法来跟我忏悔、谈论人生的吗?未免也太无耻了!」 「有什么办法?我可是一个身心健全的男生~~!如果弗洛伊斯抛下我不管的话,我就再也没有勇气在这个战国时代活下去了~~!求求你,让我再一次依偎在你丰满的胸部上吧……」 「呀!?良晴先生的眼神变得好变态!?主啊,请祢原谅我!良晴先生现在被恶魔附身了!我要用这把神圣的折扇驱逐恶魔!可恶的恶魔,快点从良晴先生的身体里滚出去!」 啪——! 咕咚咕咚咕咚——良晴的身体被打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喔~~净猫宗的信徒们响起一片欢呼声。 「如此豪爽的暴力行为真不像是天主教徒喵!」 「再多打他几下吧~~喵!」 「干掉那个猴子男喵!」 「唔,没想到那个弗洛伊斯的吐槽功力竟然如此厉害,我大开眼界了。」 「遭到全力吐槽的相良良晴先生也拥有相当过人的技术,即使身上承受着那般激烈的攻击,却还能将伤害的程度减低到最小,由此可见他必定经过日以继夜的装傻锻铙,想必他应该是在与自己的主君织田信奈相处时,累积了不少经验。对了,关于我个人的面粉食品生意——」 注5:日文中的「抓」和「开场白桥段」发音相回。 良晴匍匐在地、满脸是血,却还是勉强竖起大拇指,朝弗洛伊斯露出笑容。「太棒了。弗洛伊斯,我们成功了……不过我的三半规管好像被打出问题了……现在摇摇晃晃得站不太起来……」说完,他再度瘫软回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良晴先生!请你原谅我无心的吐槽言论以及那些残无人道的暴力举止!」 良晴顾不得自己倒地的状态,对着弗洛伊斯大叫。 「弗洛伊斯,趁现在快点踩我!抛开你心中的犹豫往我头上踩下去吧!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成功让那些本猫寺的人笑出声了!这场战斗是我们赢了!」 「再下去我真的没办法了!呜呜呜,良晴先生,我现在就抱住你给你力气,请你站起来吧!」 「这样她们就不会觉得好笑了!请你用力踩我、踏过我的尸首,回应观众的期待——!我们还得去见显如!然后阻止战争啊!拜托你了!!」 「……良晴先生……你居然为了世界和平牺牲到如此地步……简直就像是背着十字架登上各各他山的主那般崇高。那么,我只好狠下心来当背叛者犹大了。」 弗洛伊斯的眼眶噙着泪水,伸指在空中画出十字架。此莳,良晴看准最后机会,终于彻底弯身为色老头!! 「嘿嘿嘿,这样才像我认识的弗洛伊斯,所以你的胸部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长大的呀?大概是从几岁开始呢?胸部刚长大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呀?怎么样?回答我呀?四周那些大叔盯着你胸部看的目光让你觉得很害羞吧?」 「……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 弗洛伊斯恢复了一脸面无表情、她将全身重量集中在后脚跟,猛力朝良晴头顶踩下去顺便又扭了几圈,良晴已经被她踩得不省人事了。 喵~~ 喵~~ 喵~~ 她们笑了。 与其说她们是因为相声而笑,倒不如说只是因为看到一只发情猴子被虔诚的天主教徒女孩打个半死的模样而鼓掌叫好,不过在搞笑的世界是没有准则的,只要能成功逗观众笑就赢了,反正战国时代也没有pta家长会,无须自我约束的暴力砸头搞笑应该可以硬闯过去——良晴早就做好这个觉悟,最后他的作战取得了胜利。 虽然弗洛伊斯在最后似乎是认真想要防卫自己的贞操。 「唔,没想到弗洛伊斯竟然身具如此厉害的吐槽技术。你们合格了,我们答应将你们引见给显如大人。」 「两位请进吧。」 下间乱亭与下间挂布判定良晴二人「合格」。 就这样,良晴与弗洛伊斯付出极大的牺牲,终于能够晋见本猫寺住持人·显如了。 走进本猫寺大门后,良晴不由得大吃一惊。 战国时代的摄津国充满了一种异样的能量,如果这股力量发展在「商业」上,开花结果的是国际贸易都市,堺町的话,那么从本猫寺就是以「信仰」的形式,让这股力量爆发出来,不过虽然信仰却也非严格的禁欲主义,而是热爱搞笑以及敬爱猫神大人这类阳光正面的信仰方式,这点十分反映出战国动乱时代的大阪特征。 从居民大多属于正经性格的关东地区来看,本猫寺的放肆程度 已经到达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这、这就是本猫寺的真面目吗?简直就跟阪神甲子园球场没有两样啊!?」 没错。 在城池当中理应被规画为「本丸」的位置,盖了一座供显如与净猫宗信徒们聚集的大集会所。 那是一栋类似罗马竞技场的建筑物。 周围是一圈以石头盖成的观众席。 广大的中央部分覆盖一片绿色草地。 看来这栋建筑物应该是由下间乱亭那些南蛮人信徒提供设计与协助。 而在此时,石造的观众席与草地上集结了数以万计的净猫宗信徒,从信徒口中不时发出「喵~~」「喵~~」的怪声,放眼望去几乎全是年轻女孩。 「显如大人好可爱喵~~!」 「我被治愈了喵!」 「看我这边~~喵~~!」 众人的目光紧紧追随站在草地中央高台上的本猫寺住持,显如,以及她身旁的扛着一把巨型黝黑枪炮「八咫乌」、率领众多杂贺众的头目。 「各位信徒——!大家今天都很有精神,空气也很清新!光是活着就是我们赚到了!猫神大人的力量将会给大阪带来朝气!我就是显如喵!」 「我是显如的搭档·杂贺孙市。今天也来说一段相声吧——!嗝!」 显如穿着一件花俏无比的红白相间条纹僧服,身形娇小的她看上去却透露着坚强,她的身上当然也配戴着猫耳与猫尾巴——不对,仔细一看会发现那条毛茸茸的尾巴竟然在轻轻晃动,或许那是真的尾巴啊。 显如摆出招财猫的姿势,「喵喵」的招手动作让信徒们为之疯狂,看来她的服务精神相当旺盛,而且她甜美的长相,几乎已经达到可以在现代当偶像艺人的水准。 至于杂贺众头目,杂贺孙市则与显如形成对比,穿着一身如乌鸦般的漆黑服饰,她的身形高大,是个比显如年长的大姊姊,现在正呈现脚步蹒跚的状态,理由应该不是因为扛在肩上的爱枪「八咫乌」过于沉重的关系,大概是因为喝醉了。 「显如大人每天会聚集一次信徒,亲自表演相声给所有人看,美好的一天就从愉快的欢笑声开始。如此一来,动荡不安的战国之世带给人们的忧愁也会随之消散,这就是本猫寺每日的课程。」 乱亭将良晴与弗洛伊斯带领至草地席的最前排后,为他们说明情况。 「是的,虽然畿内地区日以继夜的战争让百姓们人心惶惶,但是我们本猫寺就如你所看到的一样,是一座连武士都难以攻陷的信徒乐园。」 下间挂布补充。 「弗洛伊斯,大阪的百姓们并未因持续了将近百年之久的战乱而垂头丧气,他们从搞笑与猫神大人那里得到力量,每天过着欢欣快活的日子,这与世上只要一有坏事猖獗横行,立刻就会强迫自己禁欲的欧洲信仰正好相反,两者是本质完全回异的文化,我为此深受冲击,之后便改信净猫宗了。」 「但是,你们似乎有点激进,显如小姐的搭档手上还拿着枪炮……要是在场的所有信徒群耙使用武力对抗信奈大人的话,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武士与净猫宗是水火不容的,显如大人已经决定要靠净猫宗的力量再次统一混乱无常的日本,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怎么会,显如大人的理想不是和信奈大人一样吗?为什么同样身在日本、拥有相同理想的两个人要互相你争我夺呢?」 乱亭与弗洛伊斯并肩坐在草地席的最前排,两人很认真地在讨论。 这段期间,显如和杂贺孙市仍然继续相声表演。 「我的梦想就是将猫神大人的教义推广到整个日本,给国家带来和平喵,孙市的梦想是什么喵?」 「你问我呀?我现在一边靠着枪炮与相声打响名气,一边在四处寻找着,天下第一好男人。——!别看我这副模样,其实我是一个纯洁的少女喔——啊哈哈哈!」 「天下第一好男人?是指浅井长政那种娇滴滴的美男子吗喵?感觉一点都不适合你喵——」 「才不是那种长相娘气的人妖男,所谓的天下第一,是指胆量天下第一大的男人!现在这个年头,越来越多的废物男人都把战争推给小姑娘,虽然我曾经游历诸国寻找天下第一好男人,可惜至今仍无所获~~」 「胆量很大的男人,喵~~孙市是屁股很大喵~~」 「要你管!」 「你是安产型的屁屁喵。」 「我又没生过小孩!说出来有点难为情,其实我还是一个处女!」 「少来~~你这个爱男人的家伙,明明每天都要藉酒精安慰自己空虚寂寞的身体~~」 「我的确很爱男人,但我才不是来者不拒,我要的只有天下第一好男人!」 「好麻烦的女人喵——就算你真的找到了喵,如果他说『我讨厌大屁股的女人』然后把你给甩了的话,你要怎么办喵?」 「我会用八咫鸟一枪杀了他!」 「……没人爱的女人真可怕喵~~」 「要你管!请你说我是情深意重的女人好吗?」 「大家最好趁自己还没变成像孙市一样的老处女前找个人嫁掉唷——要是太过坚持自己的喜好,时间越拖越久,可以选择的男人也会越来越少喵。」 「说那什么话?我还很年轻美貌!再说,显如你自己不是也没有男人吗?长这么大还没跟男人玩过,啊哈哈哈哈!」 「人、人家的年纪还小,有什么关系喵!」 「最近的武家公主们才十几岁就已经结婚了呢——」 「啧——那是变态才会做的事喵,等我统一天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消灭所有有露璃魂的男人喵!」 对生在现代的良晴而言,这两个操着奇怪大阪腔的女孩,她们表演的相声让人听不出笑点在哪里,但是台下的信徒们却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便发出爆笑。 最好的证据便是…… 「孙市!今天我家的围墙盖好了!」 「这么强(墙)~~」 就连这种令人不禁扶住额头的冷笑话,也能引起一阵足以让整座本丸天摇地动的如雷笑声。 假设情景转移到现代的办公室,要是上司对下属开了这种冷到极点的谐音笑话,那他一定会被认为是在滥用权力找碴。 本来以为京坂一带的相声应该有一定的水准,不过这里毕竟是古早的战国时代,果然还是不能强求太多,正当良晴已经有点看腻的时候…… 「孙市!我的名字其实是写做『犬』『女』,念成发音跟显如一样的犬女喵,其实我是狗狗天神喵……骗了你这么久,真的很对不起喵。」 「怎么可能!但你头上长的是猫耳朵啊!」 「好痛好痛,不要乱扯喵!耳朵会被你揪掉喵!」 看样子那似乎是真的猫耳朵,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良晴转头问向旁边的下间挂布。 「因为显如大人是活神仙、猫神大人,本猫寺的住持代代都继承了猫神大人的血脉,身上会长出真的猫耳朵与猫尾巴,如果要详细讲解的话,必须从本猫寺漫长的盛衰荣辱历史开始讲起。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回溯到久远时代——对了,故事就是从鎌仓幕府统治整个日本的那段时期开始——」 「显如大人既是人类也是猫神大人。她是半人半神,十分尊贵。」 为了防止下问挂布再度开始她无谓的长篇大论,乱亭当机立断,迅速帮她做出了结论。 「半兵卫也会操控式神,战园时代还真是无奇不有呢——」 「猫咪在日本是抚慰人心,并且带来幸福的神明。」 「我个人比较喜欢狗, 总之猫和狗在未来的日本都只是宠物而已,所谓宠物就是养在家里的玩赏动物。」 「……居然有这种事?区区人类竟敢豢养猫神大人,不可原谅!」 眼看乱亭与良晴的争执就要一触即发,此时…… 「为什么咧——!」 碰——! 孙市对显如的(还是一样无聊的)装傻进行了吐槽,但她的吐槽方式相当惊人。 她竟然将巨大枪炮八咫乌的枪口对准显如腹部,从极近距离内,毫不留情地扣下扳机。 哇?难道住持与她的搭档之间,即将爆发一场血流成河的内乱吗? 呃?显如死了!她死了!良晴浑身发抖地大叫,弗洛伊斯则是喊了一声「主啊……」就别过脸,不过…… 「还不住手——喵!枪炮很痛的喵!」 因为冲击力而滚倒在地的显如,毫发无伤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接着朝孙市使出一记飞踢。 信徒们的狂热在此时达到颠峰。 「等一下,我刚刚发射的可是真枪实弹——?为什么你没死啊!」 「那当然是因为,本人显如是个活神仙呀喵!区区一颗枪炮的子弹根本不够看喵!枪炮和猫神大人,两者的共通点是——都有重要的圆球。喵哈哈哈哈哈~~喵哈哈哈哈哈~~」 「可恶啊——真没办法!算了,我不玩了!看我屁股的厉害!」 孙市掀开和服下摆,将屁股对着显如,用手在上面啪啪拍了几下,虽然她下半身穿着t字型的兜裆布,浑圆如水蜜桃般的臀部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不愧是京坂地区的相声,内容很下流,孙市的另一个外号是「露屁王孙市」,而她最擅长的便是在舞台上露出屁股制造笑点,看到这一幕的信徒们,个个都开心「喵~~?」了几声。 「兜、兜裆布!那是……传说中的兜裆布——!」 本质还是个纯情少年的良晴,满脸通红地别开了视线。 「本猫寺的门徒都是女孩子,所以还可以用拍屁股这招,但是孙市大姊,如果你的目标是称霸全国的话,最好还是考虑一下男生们的心情,重新定位自己的角色比较好。这么情色,男生反而会被吓到的。」 碰——!孙市朝空中射出一发巨大枪炮,在众人热烈的欢呼下,相声表演总算结束了。 「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刚才因为孙市姊姊的兜裆布画面太过冲击,导致我一时记忆中断。被枪炮击中的显如竟然活过来了!应该说,她根本毫发无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奇迹,圣经里面也有写到,神之子能够死而复生。身处这个极东的岛国,还能每夭目睹这件奇迹的我太幸运了。」 「我来帮各位解说一下,显如大人拥有半人半神的特殊体质,区区一颗枪炮子弹是伤害不了她的。尽管如此,受到相当程度的冲击依然会有痛觉,但是显如大人为了制造笑点,不惜忍耐痛楚,另外关于杂贺孙市姑娘的那把巨大枪炮,根据我的计算,子弹的威力大约有普通火绳枪的三倍以上,证据是——」 这是神之子展现的奇迹,真令人不敢置信,怪不得乱亭会选择弃教。弗洛伊斯紧紧握住十字架,额头隐隐渗出冷汗。 应该有什么机关吧?这是变魔术吧?身为现代人的良晴提出了合理的怀疑。 「在我那个时代,有魔术师能将巴黎的艾菲尔铁塔整个变不见,不过显如如果是半妖的话,应该不用靠机关就能办到这点小事……虽然前鬼说他很怕种子岛火枪,但是显如比那些传统阴阳师召唤出来的式神来说是更新的世代,用英文来说就是『 geion』,所以她说不定还很爱那些种子岛火枪。」 「显如大人已经走下舞台前往谒见室,说要与你们两人见面。」 亲眼见识到显如这个战国时代偶像的绝大魅力与人气,良晴心想:「假如真的没有机关,那显如就是不死之身,加上净猫宗的信徒会无止尽增加,绝对不能跟这种对手打起来。」他重新下定决心后,跟着走向谒见室。 「我的头开始晕眩了。」弗洛伊斯不安地抓着良晴。 「她们太过偏离我认知的常识,这不像一般的宗教集会啊,而且也跟其他佛救完全不一样,说老实话,我有点害怕。」 「而且从她们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一丝庄严与虔诚,不过你别担心,弗洛伊斯,我是能与那个武田信玄——胜千代互相角逐,如今被封为『甜嘴良晴』的男人,到时一定会有办法。」 「真的吗?」 「那是当然,武田信玄会存活到现在的其中一个原因在我身上,所以为了将信奈从这场危机中拯救出来,我无论如何都要和本猫寺维持和平关系,这是我的赎罪,但是我也一定会保护弗洛伊斯的,放心吧!」 「……ada(谢谢你)。」 良晴先生,你真的很会说「甜言蜜语」。弗洛伊斯的脸上浮现微笑。 …… 谒见室里有四个人。 代表织田家的良晴以及担任仲裁者的弗洛伊斯。 本猫寺当家显如以及盾上扛着八咫鸟火枪、身材高大的杂贺孙市。 身为干部的下问乱亭、下间挂布不在场。 这里,姑且算是个茶室。 「喵哈哈哈哈!相良良晴,你的脸果真如传言所说是猴子脸啊喵!就算戴上猫耳,似乎也没办法变成猫喔喵!」 刚结束相声表演,小小的身体里蕴藏斗争心的显如意气风发地摇摇耳朵,开朗大笑。 「良晴兄弟,一揆势力现在处于可以出动的状态。如果此次交涉失败,我们就要在大阪、伊势、近江、三河引发暴动,京都就由我们接收了——」 爽朗又豪迈的孙市盘腿而坐,拿着一个大碗,大口饮茶……不对,她根本就是在喝酒,没有半点礼节可言。 等等,好像可以看到和服里面……咕噜,良晴的视线忍不住要飘向孙市,可是脑海里又浮现信奈盛怒地大喊『猴子,你要花心了吗』。的画面,让他不停颤抖。 啊,这根本就不是我,这就好像是被名为基督的良心监视的天主教徒呀!——良晴暗自苦恼。 难道我这辈子就要这样了吗?虽然我喜欢信奈,可是这样就好像是得了信奈恐惧症一样。 「信教的人不能打仗,信奈大人要攻打本猫寺的流言蜚语根本不足以采信。」 虽然弗洛伊斯这样诉说,可是显如却毅然决然回答:「即使是毫无根据的谣言,我们总有一天注定会起冲突的喵。」 「我们无法将日本交给只会不断打战的武士们喵,那些人太阴沉了喵,他们已经忘记身为人最重要的笑容喵,之前织田军和武田军之战,光看就让人觉得郁闷,太悲伤了喵,听好了喵?如果想平定天下,首要就是要治愈民众的心喵,用笑容和猫咪大人的可爱疗愈民跟的心之后,和平才会真正造访日本喵!现今的日本所需要的不是残暴之神,而是福神。」 始终只会「喵哈哈哈!」笑的显如年纪虽然小,头脑似乎出乎意外聪明,她不单单只有可爱而已。 不愧是自出生以来就被当成本猫寺继承人扶养的人——良晴深感钦佩。 用半调子的说法应该无法说服她。 「我不会让不懂相声之心又全身充满味噌味的织田信奈实施天下布武的喵,和我们关系密切的武田信玄,因为祖国在甲斐那个乡下,地理位置处于弱势之下一直无法成功上洛喵~~这时就该由本显如大人贯彻天下布猫的野心,让日本成为相声大国喵!喵哈哈哈哈哈!」 「本猫寺的门徒里原本就以贫穷武家的次女三女,以及因为战争导致田地荒废的农村子弟居多,也就是说大家除了本猫寺 以外无处可去了,反正是连明天会如何也不知道的人生,干脆就抱着自暴自弃的心情孤注一掷!所以不论如何都能起身而战——嗝。」 喝醉的孙市身上举起八咫乌火枪瞄准相良的头。 「我是纪伊的土豪武士。不听从任何人,是个天衣无缝的女人,我和净猫宗的门徒们不同,对天下也没有兴趣,只是因为和显如一起表演相声很快乐才定居在这里,让无趣的世界变得有趣起来是我的宗旨——想要束缚住我的人,就算是天下霸主织田信奈,我也会让她变成铁枪下的牺牲品。啊哈哈哈!」 「等一下等一下,我和显如不同,被打到的话会死的!住手!住氰啊!」 「碰————!」 「哇啊啊啊啊啊!我的头被打中啦,已经不行了!弗洛伊斯,你快选啊啊啊啊!」 「……开玩笑——我才没开枪啦,你真是笨蛋!胆子太小了,啊哈哈哈哈。」 「可恶!害我吓到失禁了!」 「好臭——他说他大便失禁了——好臭——啊哈哈哈哈!」 「真下流喵,真是最差劲的使者喵。」 「我才没有大便失禁!你们的吐槽和装傻真是老套、太老套了!而且装傻根本就没装好!简直是古典技艺啊!」 啊……可恶好想表演经过萃炼的现代相声啊!良晴激动地想着,可是不断进化到已经有点异想天开的的现代人搞笑风格,在这纯朴的战国时代大概不太行得通。 「正因处于这战乱时代,人们才需要笑声吗?这么说来,主也曾经说过『人并非单靠面包就能生存』,我好像可以理解了,也似乎可以理解乱亭弃教的理由,可是一旦开战的话,你们也会失去欢笑声的!」 弗洛伊斯说道。 「只要我赢过织田信奈;结束这武士的时代的话,就会变和平了喵。听好了喵,传教士,有两种药可以疗愈生活在这战乱时代、连明天会变得如何也不知道的人的心灵喵。」 显如说道。 一个是名为眼泪的药。 「同情之泪、同感之泪、感动之泪。眼泪虽然有很多种,可是只要哭泣的话,堵塞在心中的东西也会随眼泪一流而下,心会随之感到舒畅喵,你们来自异国的天主教义以惊人的气势席卷日本,这也是因为天主教徒擅长讲感人的故事喵,像是被弟子背叛的教祖受到拷问后,被钉在十字架上死去,这么令人难过的故事,最后却又奇迹似地复活!哭点宛如波浪一波波袭来,根本是非常高超的赚人热泪故事啊喵,连开朗的显如我从乱亭那边听到圣书的故事时,也想哭了喵。」 不知道是想起圣书的哪段故事,显如开始眼眶泛泪。 「让人流泪并非本教教义的目的,主的教义简单来说,就是人一出身就背负着深重的罪孽,而主能代替我们承担那些罪孽。」 「就是那里、跟爽朗的大阪人不合啊喵,为什么大阪人一生出来就背负着罪过啊喵?因为战争被烧毁家园或者失去双亲,所以来投靠本猫寺的年幼女子们,她们何罪之有喵?」 显如推开窗户,然后她开朗地向聚集在草地上的女子门徒们挥手,门徒们也开心地回应「喵——」。 「那些孩子们没有任何罪过喵。就算有,那也是无法停止和没出息的京都朝廷打战的武士们责任喵,我们本猫寺是为了提供那些被乱世所苦的孩子们有个安全的场所、食物以及给予他们内心的平安而存在喵,如果天下太平的话,本猫寺就会一直是一座小小的猫寺喵~~」 良晴和弗洛伊斯也只能承认显如年绝虽小,却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似乎也理解她被当成救世主般崇拜的理由,只是当她发出「呜喵~~」的声音,笑着吃她最爱的柴鱼的样子倒是很符合她的年纪。 「说的也是……在这乱世中生存的苦痛,或许就是我们天主教徒所说『罪』吧。」 「啊——啊——真令人郁闷——显如我制造的药就是欢笑喵,不论这世间多么混乱、不安,只要打从心底哈哈大笑的话,就会发生不可思议的事:心里的阴霾就会一扫而空喵!只要想着罪过那种东西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样会过得比较轻松喔喵。对战争不断的日本来说,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笑容和疼爱猫咪的心喵——人生难得在世,没必要特意找苦头吃喵!光是活着就是我们赚到了喵!正因处在乱世,才更该前进,让心快活起来!这就是显如大人最根本的教义喵。」 显如一边抚摸着巨大的陶制招财猫,一边高亢地说明。 嗯……虽然将大佛换成招财猫,这也算是大乘佛教的一环吗?不,要说的话这比较接近慈善事业团体吧?良晴绞尽脑汁思考,并且点头同意。 人民的内心因为被持续近百年的战乱所扰,所以常常处于不安的状态,生活也非常困苦,就连明天会变成怎样也不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用欢笑来提振精神!这真的很像大阪人会有的想法,本猫寺势力能如此巨大化也许可以说是因应时代的需求,可是连政治都想自己执行的话,很明显做过头了。 (显如正用她自己的方法在救赎人心,如果她能不发动一揆起义,只表演相声的话就好了。) 显如和良晴互相瞪着对方。 但是显如头上的猫耳时不时惹人发笑似地拍动着,这让良晴非常在意,所以他怎样也无法维持严肃的表情。 「等等,不要逗我笑啊!在这么认真的场合上!」 「因为显如不喜欢苦闷的气氛喵——话说回来,织田信奈没有送贡品来吗喵?」 「那个小气鬼信奈不可能送那种东西来吧——她反而还想要本猫寺付军事费给她喔。」 「……那家伙果真是显如的仇敌喵,至少也该送鱼来啊喵。顺便一提,就如同你们所看到的一样,显如喜欢柴鱼片喵,嚼嚼。」 「嗯……完全就是一只猫啊,那木天蓼呢?」 「喵、噢——!?」 一听到这个词,显如的脸就血色尽失,眼眶泛泪的她浑身颤抖个不停,摇着尾巴躲在孙市身后。 「木木木木天蓼不行喵!那、那是个恐怖的东西喵!不行啊喵,绝对不行喵!如果拿出那种东西的话,显如就会……哇!哇啊啊啊啊!」 「嗯……这就好像被告知说『不要按唷!绝对不能按唷!』一样,这样就只有从怀中拿出木天蓼这个选择了啊。」 「不要拿出来喵、不要拿出来喵啊啊啊啊!」 「真是不识趣的家伙啊,让我来击毙你。」 显如的保镳·杂贺孙市用八咫乌瞄准良晴。 「喔!竟然面不改色,你意外大胆啊。」 「开玩笑的,我刚刚说过我是和平使者喔。」 「听好了?猫人大人虽然天下无敌,但是木天蓼是显如大人最强的天敌,要是拿出那个来的话,显如大人就不行了,猫的灵力会从身体里消失,也不能将木天蓼这三个字说出来,给我记好了!」 「我知道了啦,那拿老鼠出来就可以吗?」 「喵——什么啊,你身上没有木天蓼吗喵,松一口气了喵——孙市。」 「喔,乖乖,害怕的显如大人也好可爱。」 「真是的,织田信奈的家臣没有一个正经的人喵,口上说自己是和平使者,可是态度却很高傲喵。」 事实上良晴有带必备的木天蓼,不过在孙市大姊面前拿出来的话,恐怕会小命不保,良晴内心狂冒冷汗,一口气喝光了茶。 忍者五右卫门应该就藏在附近的关系,他才能勉强保持平静,如果五右卫门不在,光是超巨大八咫乌远远凌驾一般种子岛火枪之上的魄力大概早就让良晴尿失禁了,话说回来,要是五右卫门不在场的话该怎么办,她常常不在 啊,良晴渐渐变得害怕。 至今一直默默听着对话的弗洛伊斯开口了。 「……那个……我觉得欢笑会带来幸福这个教义非常好。可是,没有时常警惕自己的话,也许我们会在不知不觉间犯下罪过,例如相良先生一看到女人的胸部,马上变得色咪咪也是一种罪,生来就拥有彷佛在诱惑良晴先生的下流大胸部的我,也是罪孽深重的女人。」 「这就不对了唷,弗洛伊斯!女人的大胸部是用来治愈男人的!我不是一直在说吗?你要更有自信一点!」 「……是,可是我已经不会再让良晴先生摸了,因为我在相声修行时发现到,良晴先生向我的胸部撒娇时,很明显就是在想一些下流的事情。」 「那只是要让弗洛伊斯吐槽的演技啊!!……有一半是!没错,像弗洛伊斯这样的美少女居然终生不结婚,实在是太浪费了!神真是造孽啊!」 「喔——喔——织田家的使者变成我们这边的人了喵。顺带一提,在本猫寺里,就算是僧人也可以自由自在结婚和离婚喵,这边比较适合你吧喵。」 被显如嘲笑了。 「什么啊,都一把年纪了还喜欢女生的胸部啊,还是个小孩,当你对我浑圆的水蜜桃屁股感到兴奋时,才算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啊!啊哈哈哈哈!」 「孙市大姊的少女成分不够啊。」 喝醉的孙市胡闹地抱住良晴。『猴子,你不只喜欢大胸部,连大屁股也喜欢吧!你到底是有多下流啊!』良晴看见了信奈盛怒的幻影。他突然发现有女朋友、生活过得很充实,意外是件辛苦的事。 「那就让人生有欢笑也有泪水不就好了?就像日本有八百万神明一样,这部分日本人还算随兴大方啦,所以天主教徒和净猫宗应该也可以和平共处,像信奈那种喜欢南蛮的人就用天主教的泪水治愈,喜欢欢笑的人就用显如的相声治愈,这样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吗?只要解除武装,就算是信奈也不会和本猫寺开战!」 信奈极度讨厌跟宗教人士武装起来打仗,一旦发动一揆起义的话,就会变成十年战争了,但是信奈不论陷入怎样的苦战,都绝不会放弃天下布武,双方的宿怨只会越变越深,最后会连笑都笑不出来——良晴拼命说服显如。 信奈是否真能达成天下布武。 光是良晴目前想到的,就一定需要达成两个条件才行。 一个是必须防范「本能寺之变」的发生于未然。 另一个就是要避开和本猫寺之间大概长达十年的战争。 总之那个人称「甲斐之虎」的武田信玄还健在、如果没有齐藤义龙奇迹似背叛,齐藤道三军大概早在「岐阜之战」时,就被信玄所率领的武田骑兵队粉碎了。再加上信奈为了拯救道三,没有讨伐浅井·朝仓,越后还有和信玄并列为战国枭雄的上杉谦信,中国则有筑起庞大势力的毛利,织田家处于四面楚歌的局面,这时再加上本猫寺的一揆起义,织田家就动弹不得了,当各地如打地鼠般接连发动起义时,信玄迟早也会再次上京。如果真演变成这样,织田家大概就完蛋了。 深知此事的良晴现在必须完成这一生一次的大工作。 「现在的话还可以停止,就算女孩子们被『死后能前往猫咪极乐世界』这种教义洗脑,也不可以让她们毫无意义地牺牲啊,那正是弗洛伊斯说法中的罪孽!人类当然是活着才会有希望啊!」 认真的良晴所散发出的魄力,让显如也不禁动摇。 显如首次露出年幼女孩该有的可爱表情。 「……『猫咪极乐世界』的教诲,原本只是为了让惧怕战争和饥荒和瘟疫的民众安心的权宜之计喵。」 「可是现在已变成『就算在起义中死了,也可以去猫咪极乐世界,所以没关系!放心吧!』的说法了,不是吗?」 「等我注意到时,就已经变成那样了啊喵,相良良晴,如同你所看到的,本猫寺门徒门为了乱世不断的不安,每天都很亢奋,想要不断找事情大闹一番,在爆发之前,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下间乱亭她们指挥门徒,让他们对武士进行一揆起义。我们本猫寺和武田信玄以及中国的毛利关系密切,所以织田信奈很自然就变成了敌人。」 我们杂贺众做的是拿枪炮战斗的生意,就算随时战死沙场,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只是门徒们累积已久的郁闷和愤怒已经不是我们的相声可以制止了——杂贺孙市补充。 「其实都是一直以来折磨人民的武家不好,不把累积的怒气发泄出来怎么行?就顺其自然吧!哈哈哈哈!你要不要也来一杯啊?」 「大姊,你真的很乱来!」 再这样下去,就连显如都无法制止暴动的门徒们……良晴抱头苦思,但是现在战争还没开始, 一应该还来得及,只要能想出什么对策的话…… 「啊……欧洲曾经发生过宗教战争,再这样下去,日本也会发生同样的悲剧……良晴先生,我们无论如何都得阻止。」 弗洛伊斯也紧握十字架项链祈祷。 「弗洛伊斯,欧洲发生什么样的宗教战争呢?我世界史没有日本史这么熟。」 「……说来惭愧,欧洲天主教势力自古就分裂为两大派,在各地进行战争。以罗马教皇为中心的天主教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宗教,这时出现了一个不承认教堂权威的新教势力,双方互相憎恨,在各地引发战争。」 这么说来,好像有在敦科书上看过这些东西——良晴隐约回想起来。 「原来南蛮也变成以下犯上的世界啊?人类这种东西,真的不管在哪里都是一个样。嗝!」 「就是说啊喵!已经无法阻止这个趋势了喵!」 「不行!我这个来自未来的人,在此宣布,我要改变这个坏趋势!孙市大姊非常强,可以说是枪炮女神,然后门徒正在无限制地增加中,所以本猫寺攻不下来,这场战争会像陷入泥沼般的长期化,尽管如此,最后还是信奈会获胜,因为信奈在天下布武之后,还有更远大的野心!她有个飞越到辽阔海洋对面的壮大梦想!到时候,双方之差就会在这里展现出来!」 这些话不能告诉信奈喔!要是我将未来的事告诉信奈的话,会被砍头的——良晴握任弗洛伊斯的手,低头拜托她,但是刚才这番话还是震撼了全场。 「至少我在游戏中学到的历史是这样!虽然游戏里面没有本猫寺这座寺庙。」 显如喵喵了两声,被良晴的气势吓到了。 「少、少骗人了喵!只要没有这个木天蓼,拥有不死之身的显如大人怎么可能会输给光是被枪炮打中就倒下的织田信奈喵?」 「没错!只要我们愿意,突击信奈的本阵,送她一击八咫乌就能轻松获胜。」 「既然你说你是从未来来的,那就给我们看看证据啊喵!证据!」 「这么说来,古代的关西相声里面,有个『把面具拿下来』的桥段!」 「臭猴子!你想用相声敷衍过去吗?喵!」 「简单来说,本猫寺的势力现在分散在各地对吧?就算你们战力强大,却没有一个总大将。所以就算在各地的区域战中获胜,总有一天也会被信奈组织的专业军团依照顺序一一击破。」 「少骗人了喵!本猫寺跟武田信玄和还有中国的毛利关系都很密切!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打倒喵!」 「就算显如是不死之身,但是信徒们要是一直喊着『死后会进猫咪极乐世界』的话,会被喜欢纵火的信奈烧死啦!不过,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我就算最后要切腹自尽也会阻止她。嗯,最近那家伙变得温顺多了,应该不会做到这种地步……只是,如果被信玄和本猫寺逼到绝境,她说不定会真的变身为第六天魔王。 」 「你明明就一脸猴样,为什么要装出一副万事通的样子喵?既然你这么断言,那就给我们看你是从未来来的证据啊喵!你该不会是神棍预言家吧喵!」 「嗯,最近确实出现很多这种人。」 「唔……我已经把手机给信奈了,现在身上没有其他物证。」 良晴先生,未来的人类是否也在各地四处引发战争,不断增加罪孽呢?——弗洛伊斯悲伤地询问。 「不、不用担心,弗洛伊斯。虽然未来还是有战争,但人类还是有逐渐在进步的,虽然速度很慢,不过也有不引发战争,而是和平竞赛的文化。比如说奥林匹克之类的。」 御铃比丘(注6)?那是啥?你打算用猴子语敷衍过去吗——孙市将枪口抵在良晴的额头上。她看起来醉得很严重,感觉一不小心,就会扣下板机。 「奥、奥林匹克是个国家与国家之间,用运动比赛的和平庆典,所谓的运动就是指像蹴鞠,或是相扑那类的东西。虽然是举国相互全力应战,因为不是真正的战争,所以不会有人死掉,无论胜负如何,都不会怨恨对方!」 「啊!良晴先生!你可以将那个运动,传授给净猫宗的各位吗?」 「弗洛伊斯!这是个好主意!就这样决定!只要把大家累积到快要爆发的能量,全部发泄在运动上的话……说不定就能避免一揆!虽然相声没有所谓的胜负,但是运动却有!不用担心有人战死,却能让人充满『想要战斗』的斗志!」 满口猴子语,听都听不懂。但是人民和镇民是不会玩蹴鞠这种东西喵,那种东西是武士和贵族的游戏——显如嘟起脸颊。 「别看显如这样,也算是蹴鞠的高手,但那个老是拘泥于形式,一点都不好玩。」 「我也是,让我看到这么有气质的东西,只会让我觉得很恶心,更想乱枪扫射了。」 「我懂、我懂,既然这样就由我这个从未来来的人,来教你们最新式的南蛮蹴鞠,这样能燃烧起来吧?」 「「「南蛮蹴鞠???」」」 看到弗洛伊斯一脸不安,担心会不会成功的模样,良晴对她举起大拇指,露出闪亮的洁白牙齿。接着弗洛伊斯便微笑说:「是。」 被逼到绝境的相良良晴,以「和平使者」的身分提出这个一生一次的大提案,南蛮蹴鞠究竟是什么呢?请继续看下一卷。 注6:日文中,『奥林匹克』和『御铃比丘』发音类似。 卷之五 南蛮蹴鞠的交流一事 「五右卫门的报告还没来吗?」 信奈虽然心里很明白有一个月的缓冲期,还是觉得十分坐立不安,因为信奈军将防守虎御前山的任务交给竹中半兵卫后,立刻从安土出发,却在前往大阪的途中,天满的森林中遇到净猫宗的一揆势力,陷入一触即发的状态。 良晴正进入本猫寺进行和平交涉中,双方好不容易才忍住不出手互相牵制。 「喵~~喵~~喵~~」 一揆势力发出猫叫声的大合唱。 因为那些喵喵声实在太吵了,使得血气方刚的柴田胜家怒从中来。 「唔哇啊啊啊!这样怎么睡得着啊?公主大人,我去击溃他们吧!」 她差点就要一个人冲出去,胡乱跑到敌方军营引发争战。 可是。 「万万不可啊,信奈大人,要是就这样开战的话,前去和本猫寺做和平谈判的相良前辈就危险了,请务必吞下这口气。」 因为有明智光秀的制止,信奈才在准备进攻的前一刻停止进击。 一揆势力也因为还没收到来自显如的攻击命令,所以现在也处于待机状态,但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在显如的指示下来之前,就引爆战争。 信奈的本阵设在一个小山丘上,从这里可以看到隐约看到位于远方的本猫寺大要塞。 本猫寺和岐阜城、小谷城、观音寺城不同,不是山城,是个被河川和潮湿地带守护着的「水城」,信奈还没有攻略过如此大规模水城的经验,本猫寺周围湿地很多,骑兵很难发挥实力,而且就枪炮的数量来说,有杂贺众的加持帮忙,本猫寺拥有的数量远比信奈军还要多,守城方如果拥有大量枪炮,也就意味光用蛮力无法攻陷。 况且,邻近大阪海域的本猫寺还拥有海路,只要使用海路运送粮食进来,要守城几年都没有问题。 「原来如此,这样的确很难攻下……虽然在本猫寺外的一揆势力可以简单击溃,但是他们守在本猫寺里的话,难攻程度就跟躲在小田原城里的北条家不相上下。」 信奈啃着犬千代递给她的「鸡翅膀」,一边补充营养,一边不耐烦大喊:「啊~~好烦!敌人一个接着一个出现,想要尽量不引发战争来实行天下布武,真的不可能吗?」 这次的对手不是武家,而是宗教势力,只希望良晴不要有生命危险——信奈担心得不得了。 「……良晴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使用三寸不烂之舌来说服人是他的必杀技。」 犬千代激励着信奈。 「这样啊?但是,这次我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为什么呢?」 「不要紧,幸好本猫寺的当家显如是个女孩子,良晴前辈一定可以使用甜言蜜语说服她。」 光秀乐观地补充:「前辈的外交交涉术,尤其对女孩子特别卓越。」 「十兵卫,这样不好吧?如果只是单纯的和平交涉还好,我只怕那只变态猴子会把话题引向奇怪的方向。」 「所以,显如还很年幼。前辈虽然爱好女色,却只对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孩子——没错,就是对我十兵卫光秀这般年龄的女孩子有兴趣,所以这点没有问题,等到前辈完成这个大成就,终于就轮到我十兵卫和前辈的亲事了。」 「是啊,这样就好了……不对,这样一点都不好!」 信奈命令犬千代拿安土城的设计图过来,对着春风满面的光秀说: 「给我看好,身为织田家的重臣,必须盖出这般程度的巨城,才能被允许成亲,光是坂本城那种程度还差得远。」 她开始搬出之前策画好的「拖延亲事大作战」。 要是在这种地方被一揆势力奇袭的话,马上就会被击垮。三分——长秀对因为沉溺于和良晴之间的恋情,而忘了战局的信奈打了相当低的分数。 「嗯,原来如此。坂本城的确比不上这个安土城。但是请你放心,信奈大人,我有个好点子。待和平协定成立之后,我们就请本猫寺离开这里,搬到京都去,然后就可以在大阪建盖一个巨城!大阪离京都很近,又邻近濑户内海,要称霸西国,在地理位置上是再适合不过了!离堺町也很近,想必能够建立一座富裕叉难攻不破的终极水域,这将会是座不输给安土城的巨城。当然大阪这块地,是拿来当成定下和平协定的奖赏,到时请赐给相良前辈。我十兵卫光秀,虽然有千百个不愿意,但还是会嫁给在大阪建盖巨城的前辈。」 「……不管我怎么说你都有办法回嘴……你这个可恶的金桔女……(啪!啪!)」 「信奈大人,能够获得你的称赞,让我深感惭愧,能言善道只是我十兵卫光秀众多特技当中的其中一个罢了。唉……没想到我这个高贵的十兵卫,竟然会被那个不起眼的猴男前辈夺走贞操,真是太悲惨了。除了我以外,前辈有其他妻子候选人的话就好了,命运太爱捉弄人了。」 「……那由我犬千代……」 犬千代举起手来有话想说,光秀似乎看不见她。 信奈恨不得现在立刻砍了光秀。 (这样在和本猫寺缔结和平的同时,良晴也会被十兵卫抢走!但要是攻进本猫寺的话,里面的良晴性命会有危险……这下子到底该怎么办!?) 现在外部强敌环伺,内部又有相良大人争夺战,公主的烦恼似乎越来越多了。再这样下去,就会无计可施了啊!十五分——丹羽长秀无奈地叹气。 ※ 这时,良晴丝毫不知道在本猫寺外面,正在上演着公主武将们之间的战争,正在邀请显如和孙市说:「要不要在集会场的草地上,试试看南蛮蹴鞠啊?」 他突然提出「用运动来取代战争,燃烧生命吧!」的意见。 虽然最先说出口的是弗洛伊斯。 于是在挤满女孩子的集会场上,良晴要开始来传授南蛮蹴鞠了。 「南蛮蹴鞠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这个,说到未来的球类竞技,就是足球和棒球。虽然相较之下,足球比较具国际性,算是压倒性的主流,比较符合大阪人气质的,应该是棒球吧?毕竟大阪可是将来会成为有如现代净猫宗的阪神虎『圣地』——真是的,你们知道我至今吃过阪神球迷多少苦头啊。」 突然想起过去阴暗回忆的良晴,罕见出现一瞬间的忧郁,但他立刻决定说:「我们就来用棒球的规则。」之所以会采用棒球规则,是因为这个集会场充满异常狂热的氛围,以及地理条件,和场地都跟甲子园球场有点相似。 「听好罗。首先呢,由投手负责投球,捕手负责接球,敌军的打者要用木棒将球打出去,成功将球打到远方的话,就是打者赢,打歪或挥棒落空就是投手赢,虽然其实还有更复杂的规则,先这样三个人来试试看吧。」 因为是在战国时代,所以没有棒球手套,还是准备了类似的道具,那是在剑道道场使用的护具,只有球不能用蹴鞠替代,因此良晴迅速做了一个。 良晴将剑道道场的面具和手套(类似的东西)交给弗洛伊斯,然后拜托她:「麻烦你当捕手。我会丢球过来,你要接住球,虽然有点危险,只要戴着面具应该就不会有事了,而且我还算投向我瞄准的目标。」 「我知道了,虽然有点可怕,但这也是为了和平,我会加油的。」 孙市拿起木刀。 「我只要打球就行了吧?」 她站进良晴当场画的击球区里。 「听好罗!挥棒落空三次就是打者输了。」 「哼,你是笨蛋吗?那种球和枪炮的子弹比起来速度慢又大颗,要用木刀打中球非常简单。」 「是吗?」 良晴投出第一球。「超贫弱的球,简单啦! 」孙市豪迈地挥棒……落空! 虽然良晴对棒球只有普通兴趣的程度,不过他刚刚其实投出了一个虚弱的变化球。 弗洛伊斯闭上眼睛大叫,还是用手套接住球了,因为只是个虚弱的变化球,所以还勉强接得住。尽管如此,对第一次体验变化球的孙市来说,看起来就像是个魔球。 「刚才那是什么球?居然转弯了!为什么球会在途中转弯?太卑鄙了,要投就要投直的啊!再怎么卑鄙也要有个限度啊!」 「哈哈哈!南蛮蹴鞠里面,没有规定不能投弯球喔!」 「可恶!气死我了!这个小鬼!」 「孙市,要是输了会有损我们本猫寺的名声,无论如何都要用木刀打中球!」 被引起斗争本能的显如,也开始热血声援起来。 接着,坐在观众席上的门徒们,也狂热叫喊起来。「孙市大人——!」「加油喵!」「打败他喵!」 「再挥棒两次,就是我赢了!」 「哼,我可是在纪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枪炮名人·杂贺孙市,早就很习惯对付这种小圆球了。」 「不过还是个处子!」 「噗……不要说这种黄色笑话!会害我笑出来的!小鬼,不要以为同样的球对我管用!」 「真的是同样的球吗?」 第二次决胜负! 「是直球!那我就收下了!」 孙市豪迈地挥下木刀,又是个挥棒落空! 这次球在快要碰到木刀前,急转直下。 弗洛伊斯没接到球,球打到了她的胸部。 「咳、咳、咳……好、好痛!」 「对不起,弗洛伊斯!你的胸部没受伤吧?我来帮你看看!」 「我拒绝、我拒绝。」 孙市、显如和女门徒们一同发出尖叫声。 「球掉了!?球往下掉了!?怎么可能?你使用了忍术吗!?」 「那种球很奇怪吧?一定是魔术!」 「不要把我说成是能够将种子岛子弹弹回的魔法师啊!这次的球叫指叉球,也没有违反规则。」 这次的球是在玩业余棒球时学会的指叉球,威力简直就是小学生程度,不过在孙市等人眼里,就像是可怕的魔球一样。 「好,再一球就要分出胜负了。」 「笨蛋,下次我一定会打回去的,还是这玩意儿适合我啊!」 孙市丢下木刀,取而代之,她扛起一把漆黑的大枪炮,八咫乌火枪。 「你能挥得动那么重的东西吗?」 「可别小看我的臂力!接下来赌上杂贺众的面子,我也要炮轰出去!」 孙市口中喊的是「炮轰」,而不是「打击」,在喝得酩酊大醉之下,还在门徒们面前颜面尽失,她现在整个人抓狂到了极点,但良晴当然还没发现,自己到底处于多么危险的立场。 「好吧,算了,反正那么重的东西,应该没办法轻易挥动才对。我只要投直球,应该就可以把她三振掉了。」 第三球是直球,程度差不多为少年棒球二军,是最适合打出去的球。 但是抓狂的孙市,眼里已经没有球了。 「去死吧!吃我的子弹~~!」 轰! 她无视球的存在,将八咫乌的枪孔对着良晴,突然发射子弹。 「哇啊啊啊啊啊啊!?这是在做什么!我死了!我死了啊!没想到我『躲球阿良』竟然会死在枪击之下啊啊啊啊!」 良晴应声倒地。 「活该啊!哈哈哈哈!!」 孙市大笑出声。 「不愧是孙市喵!虽然输了这场比赛,但在手段上却赢了喵!」 「良、良晴先生!?就算再怎么没胜算,这样做也太过分了!啊,主啊!请祢救救良晴先生!」 弗洛伊斯跑向倒地的良晴,哭着抱住他的头。 「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会对你说请不要碰我胸部这种话了。对不起,对不起。」 「……唔,好久没在弗洛伊斯的胸怀里撒娇了,运气真好。」 「呃,你怎么还活着!?你设计我了吗?请乖乖去死吧!」 「那是空包弹,空包弹喔。」 「咦?」 我怎么可能在玩南蛮蹴鞠的时候真的开炮呢!——孙市哈哈大笑。 也就是说,良晴被整了。 「太好了,既然没有受伤,那你也差不多该离开我的胸部了吧?艮晴先生。」 「再一下就好……我的烦恼越来越多了……信奈一直在我内心的某个角落监视我,我的梦想明明就是盖一个有江山美人的后宫,现在却因为信奈像鬼一样可怕,我的美梦就要消失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失去我与生俱来的开朗!不过只要弗洛伊斯像这样抱住我,应该就能恢复原来的自己了!」 「……明明喜欢信奈大人,却还打算对我做出这么淫乱的事,良晴先生,你的心充满了污秽,罪孽深重,请你离开。」 愤怒的弗洛伊斯应声给良晴一个巴掌,良晴这下真的大受打击倒了下来,口中大喊「对不起~~!!」 「虽然很有趣,但这个根本就不是蹴鞠啊喵,蹴鞠就是要用脚去踢,才叫蹴鞠喵。」 「就是啊!用脚踢球才痛快啊!用木棒去打那种一下转弯、一下掉落的怪球,反而让人火冒三丈!」 喵~~喵~~喵~~门徒们口中也发出了在现代中所谓的嘘声。 那股魄力震撼了整个集会场。 「……好吧,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棒球的规则太难了,之后还要他们学会内外野的守备规则更不可能。没问题,那我们来踢足球,这是全球共通的运动!而且字面上的意思也跟蹴鞠一样。」 在日本,蹴鞠虽然演变为只要不断轮流踢球就好的风雅游戏,不过原本在古代中国诞生的蹴鞠,是一种将球踢进敌阵球门就能得分的一种更为积极的竞赛式足球。 只是到了战国时代,正宗的中国蹴鞠文化已经完全荒废了。 良晴也只是在学校下课时间,普通玩玩足球而已,当然不知道这么复杂的演变史,毕竟良晴有个外号叫做「躲球阿良」,所以他其实比较擅长需要一直躲球的躲避球,但是他判断,能让本猫寺的人狂热起来的,应该还是需要比赛得分的足球。 于是,在此当场组成了两只足球队。 一队是由良晴和孙市率领的「地位无(team)相良」,队员都是杂贺众的人。 另一队是由显如、下间挂布和下间乱亭率领的「本猫寺蹴鞠队」,这一队全部都是本猫寺的信徒。 负责当裁判的,就是公正无私的弗洛伊斯。 良晴之所以会和杂贺众的人组队,是因为良晴一个人无法招集球员(选手)。 地位无相良换上背部画着三脚八咫乌的黑色制服,本猫寺蹴鞠队换上胸前画着招财猫的白色制服,一切准备妥当。 至于足球并非尽量还原实物,做出黑白色的球,而是画出红白色的球,这一点很有大阪的感觉。 「不要加入越位的规则好了,那个我也不太懂,规则就是每队十一个人,互相踢球,只要将球踢进对方球门就获得一分。规定的一个时间,时间内得分多的队伍获胜,只有负责守球门的守门员可以用手,其他球员都禁止用手,只能用脚或头控制球。怎么样?这下够清楚了吧?」 「喔——只要一想太复杂的东西,头就会开始痛起来,现在这个简单易懂多了。一开始这样做就好了!笨蛋!」 「没想到本显如大人没事学会的蹴鞠技巧,竟然有天能以这种形式华丽地展现给大家看喵~~呵呵呵 !这次要轮到猴子夹着尾巴哭泣了喵!」 「喔,足球在欧洲也是个相当受欢迎的球技。」 「这场值得纪念的战国时代第一场南蛮蹴鞠比赛,请务必让我下间挂布来为大家解说,啊,但是,我还是先以选手身分参战好了。」 「最开头当然要由尊贵伟大又可爱的显如大人来开球罗喵!」 「啊,太狡猾了!这里通常都是用猜拳来决定的!」 「喵喵喵喵喵~~!快点踢啊!」 显如趁良晴在抗议的时候,开始快速运球前进,接着在敌军球员还没抵达球门前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踢进第一球。 「喵喵喵喵喵~~!这、这真让人兴奋喵~~!这比日本蹴鞠还要让人热血沸腾~~喵!」 「晤哇啊啊!太卑鄙了!刚才那个不算!弗洛伊斯,刚才不算分!」 「嗯……可是这样对刚才使出『猫舞步』的显如大人来说太可怜了,所以这一分算数。」 「什么~~!?弗洛伊斯,你对太宠猫咪了吧!」 「显如大人,只有在蹴鞠当中我们是敌人,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嗯!孙市!正如我所愿!喵呵呵呵呵!」 两军的球员们无视还在抗议「才那球不算啦~~」的良晴,继续热热闹闹踢起足球。 轰轰轰轰轰………从集会场发出了地鸣声。 虽然不是少林足球,但这是本猫寺足球在战国之世诞生的瞬间。 要让众多的人民以和平的方式引爆他们的能量,节奏迅速、规则简单易懂的足球是最适合不过的球技。 虽然少了越位规则好像有对不太对劲。 但是不服输的良晴也逐渐燃烧起来了。 「既然你们得分了,那接下来就换我们开球了!孙市大姊,pass!」 「啊?波醋(注7)是什么?那东西好吃吗?」 「啊——球被显如抢走了!所谓的pass,就是把球传过来的意思!」 「喔,原来如此——抱歉抱歉,哈哈哈哈哈。」 话说回来,显如跑得真快,也太快了。「可恶,竟敢跑得那么快!」良晴口中喊着如同三流小混混般的台词,拼命追着球跑。 「乱亭,我要传球过去了喵!」 「好的!」 「惨了,显如大人不愧是猫,跑得好快!快点巩固防守!杂贺众全员快跑到球门前!」 「等一下!孙市大姊!不能让显如随心所欲乱跑!必须派一个我方的选手去紧跟在显如旁边才行!这就是所谓的紧迫盯人!由于她的脚程实在太快了,派两个人去守她也可以!」 「喔!原来如此!良晴兄弟,没想到你还挺有战术眼光!而且你的动作也很厉害!」 「嗯,毕竟现在只有我懂未来足球的规则啊……」 「那就由我来跟在显如大人身旁!良晴兄弟,你负责命令杂贺众,让她们全体出动吧!」 「嗯!我知道了!还有,要小心下间乱亭!欧洲人很习惯踢足球!」 「你观察真仔细啊!虽然你的脸是搞笑脸,却是个不错的智将啊!」 「反正人类当中,绝对没有人的速度可以超过我显如喵!呵呵呵呵!这个南蛮蹴鞠根本就是为了我显如大人发明的也不为过喵!」 轻松获胜喵!——显如微微一笑,孙市来到她旁边,用头撞击飞过来的蹴鞠,强行将球夺走。 只要在空中战,个子高大的孙市比个子娇小的显如压倒性有利。 注7:日文中,「pass」和「波醋」发音类似。 「喵喵?啊啊啊,居然用头踢球,太卑鄙了喵!」 「虽然不能用手和屁股,但是头可以的啊!哈哈哈哈哈!」 「孙市大姊,离球门还很远!pass给我!」 「麻烦死了!我直接从这里射球进门!」 轰轰轰轰轰——野性的孙市从十几公尺外的距离,豪爽地将球踢进球门。 不愧是鼎鼎大名的杂贺孙市。这是连良晴都忍不住吃惊地大喊「不会吧——骗人的吧——」的超乎常理踢球力道,而且不愧是枪炮名人,控制力也相当巧妙。 「这下就同分了!去吃屁股吧!哈哈哈哈哈!」 「喵喵喵喵喵!?竟竟竟竟敢反抗本猫寺住持,显如,真是大逆不道喵!」 「蹴鞠比赛中哪会管什么身分?我会尽全力上喔!」 「既然这样,那就让你瞧瞧我显如认真起来的模样喵!」 在比赛的这段期间,大家都忘了一揆的事。 众人在草地上奔跑、踢球,射门! 为了不让敌人踢进球门,所有人一起联手反攻! 良晴将规则简化到最单纯的地步也算是个好事。 所有人同心协力在广大的草地上尽情奔跑,汗流浃背地展开一进一退的攻防战。 尤其是速度比一般人快三倍的显如,以及力量超乎常人的孙市大肆活跃。 下间乱亭和良晴则是担任各队的司令官,负责调动整个队形。 下间乱亭一边跑,一边一个人解说起来:「刚刚这一踢如何呢?姿势都歪了,因为……」所以,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总之,两队的实力在伯仲之间。 加上不知道是因为规则变简单了,还是因为显如和孙市都拥有作弊能力的关系,双方不断射门得分,是场相当具攻击性、节奏快速,不会累积压力的比赛发展。 「哈哈哈哈哈!真是痛快!而且对敏捷的猫来说很有利这一点实在太棒啦喵!」 「怎么样?显如,有意愿和织田军缔结和平了吗?」 「嗯!好啊喵!信徒们如果每天都看这么炽热的蹴鞠比赛的话,应该也能尽情燃烧,发泄所有怨气了吧喵!」 「虽然很有趣,但我的八咫乌都没有出场的余地——要不要把规则改戍可以对显如大人开枪呢?」 「才不要喵!这样太不公平了喵!如果要这样的话,那就连我们都可以开枪啊喵!」 「我们是活生生的人类啊!要是被枪炮打中,会死人啊!」 「啊——啊——我听不见——总之,我先用球跟你的脸打个招呼吧喵!」 「好痛!你做什么啊?」 「啊!居然想将球往我这尊贵的显如大人脸上丢!快住手啊喵!」 「哈哈哈哈哈!」 「喂喂喂!你们不要开始乱打起来了!还有,不要拿枪炮!弗洛伊斯,快给她们两个红牌啊!快点给红牌!」 「那个~~相良氏,在下也想加入,这个南蛮蹴鞠,看起来好像很好万。」 「喂喂喂,五右卫门,你别从草地上挖洞出来啊!」 「啊,真是太棒了。会场内观众的亢奋之情,以及球场上选手们的热情……良晴先生说不定真的是神派来为这个战乱之世带来和平的使者。」 身为裁判的弗洛伊斯,因为太过安心和感动,忍不住热泪盈眶。 这么一来,在战国日本会流很多血的宗教战争也能够奇迹似地避免了—— 良晴先生救了净猫宗数万名女信徒的性命,也让信奈大人不用牺牲人命就能解决事情,拯救信奈大人的灵魂。主啊,他虽然长相有点奇怪,态度也很淫乱,或许真的是个伟大的圣人。这么一来,就算我回应良晴先生的要求,给他一个拥抱,也不成罪过吧?如果能够治愈良晴先生的心灵,我现在好想给他更多的拥抱。 纯朴的弗洛伊斯如此深信不疑,并且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胸部,来支持只身从未来来到这个时代的良晴。 只是弗洛伊斯不知道,这种圣 女般楚楚可怜的纯真,反而会引来更大灾害的这个事实。 ※ 或许是因为南蛮蹴鞠太受欢迎了。 不知不觉间,良晴竟然被本猫寺的女信徒们当成「南蛮蹴鞠神」崇拜。 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从自愿表示「我也想玩南蛮蹴鞠」的信徒们当中,选拔出五个队伍,展开「大阪显如杯战」这场大赛。 当然负责营运的最高负责人,就是身为「南蛮蹴鞠神」的良晴。 原本呐喊「打倒织田家!」准备进行一揆起义的信徒们,听到传闻也纷纷吵着「想要看看南蛮蹴鞠喵!」这种话。 良晴身为「南蛮蹴鞠神」,被安排住在一个豪华的房间里,日以继夜都有幼小或年轻的女门徒们蜂拥而来。 对于要开始不习惯的一揆起义,内心相当不安的她们来说,解决织田家和本猫寺之间的纷争,更传授南蛮蹴鞠给本猫寺,让一揆中止的良晴,简直就被当成第二个救世主。 「请永远待在本猫寺喵!」 「虽然您的长相看起来没那么尊贵,一定是南蛮蹴鞠大神从天派来的使者吧?」 「请和显如大人和孙市大人一起守护无家可归、也失去田园乡野的我们吧喵。」 良晴自从来到战国时代之后,就侍奉织田家,整天拿刀拿枪、忙着政治谋略,至今一直很少有机会直接接触到像她们这种无名百姓。 仔细一看,信徒当中有很多都还只是和宁宁差不多岁数的孩子。 她们听说是在战火中失去了家人和住处,无家可归,于是上门找本猫寺求救的孩子们。 战国的大名·豪族不是每个人都是像武田信玄或信奈那样,会用心保护人民的名领主,甚至也有人会在每次打仗的时候,烧毁敌国的田地,掠夺村庄。尤其是在信奈上洛之前,畿内自从「应仁之乱」以来,以下犯上的情节就不断上演,政情紊乱,当权者就算想要实施善政,也因为政权不断流转,导致城镇乡村来不及复兴,于是产生了特别多的战乱孤儿,虽然松永久秀是这些战乱孤儿当中,靠着自己的才能往上爬、以下犯上的大名,但是大多数的普通女孩子没有办法做出那种事情。 良晴突然发现(自己能够仕宦在织田家,实在是太幸运了……)这一点。 本猫寺的信徒们,会对武家打从心底抱有不信任感,也是因为有那些过去的关系。 现在如果有我能做的,我一定会奋不顾身地去完成,然后不管要做出什么样的牺牲,我都要防止这个一揆起义发生——良晴在心里下定决心,一揆会让信奈统一天下乱世的美梦变成地狱般的野望,那样就本末倒置了。更重要的是,不能把这些孩子卷入战争当中——良晴强烈地祈祷,不相信神佛的良晴,这暗也突然想祈祷起来。 「是吗?大家都辛苦了。交给我吧,我一定会阻止一揆发生!」 因为良晴用相当诚恳的表情断言,于是女孩子们更加把他当成救世主看待。 良晴被一大群口中发出喵喵声的女孩子们包围。 「希望您能和显如大人一起领导本猫寺喵。」 「我想成为蹴鞠神大人的侧室喵。」 「我也是——!」 良晴人生中最大的桃花期到访了。「想要受女生欢迎」之前越这么想越没有人爱,当舍弃了这个欲望的瞬间,居然变得非常受欢迎,只能说人生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呃,等一下!这个要等一下!只有这个实在不行!」 要是被信奈看到这个场面,一定会被误会——良睛慌张无比。 因为实在有太多女信徒蜂拥而来,良晴的房间连日就像是挤满人的山手线电车一样。但是,就在某天夜里,住持人显如亲自前来表示「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喵。」 「我的信徒们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喵,你来了之后,大家都比以前还要开朗多了喵,你有让人开心起来的才能喵。」 「虽然好像有点让她们太狂热了,这点我有在反省。」 「只要有我显如的相声和你的南蛮蹴鞠这两大支柱,就能让全日本的人民恢复笑容。」 重新仔细一看,显如的可爱程度惊为天人。 「感谢你接受我们的和平协定。」 良晴虽然觉得很害羞,但还是先道谢。 「明天就刚好是交涉开始一个月了喵,看来正好可以避免一揆起义了喵,可是,现在有个难题喵。」 「难题?」 「成为南蛮蹴鞠神的你,如果不留在本猫寺的话,信徒们不会接受喵。」 「嗯,事情好像已经演变到这个程度了……为什么我会变成神呢?有点愚蠢啊,哪有这么多烦恼的神啊?」 「可是你离开的话,她们说不定又会开始想要发动一揆起义,我显如也希望你能一直留下来敦我们南蛮蹴鞠。」 这下伤脑筋了——良晴双臂交叉,开始陷入沉思模式。 我想阻止一揆,但是在这里脱离织田军团并非我的意愿,再说,信奈不知道能不能接受,不过看到刚才那些女孩子们依赖我的眼神,我要是抛下她们离开,会让我很内疚。 (只有这次,非得选择其中一边的果实捡起才行。) 背后传来五右卫门悄声的忠告。 莫非我又被迫要做出选择了吗? 接着,显如又说出一句决定性的话,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了喵,我愿意和织田信奈缔结和平,条件是要你当织田家的人质,永远留在这里。现在的话,你会被当成神仙看待,而且不愁吃不愁穿喵。在全国各地都有信徒的本猫寺,和武田信玄以及中国的毛利关系都很密切,只要你留在本猫寺,我可以帮你游说一下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成了关键性的一句话。 「……胜千代能够活到现在,我也需要负起责任。因为我给她忠告,要她小心暗杀,改变了武田信玄的命运,信奈想要实现天下布武,说不定会变得比我所知的史实还要困难,但是只要原本是仇敌的本猫寺能够站在我们这边,就能弥补回来,不,这将会对信奈大大地有利。为了信奈,此时我应该……」 只要我一个人担任「南蛮蹴鞠神」这吃亏的角色,就能带给信奈和本猫寺的女孩子们一个光明的未来。 而且我已经跟她们约好,一定会阻止一揆起义。 既然这样,现在应该要吞下泪水,离开织田家吧—— 就算没有我,只要有十兵卫她们在,然后只要能够避免和本猫寺、武田信玄、毛利之间的战争,信奈要实现天下布武的难易度,应该就会从超高难度模式降到简易模式了,再来就是看如何处理浅井长政的问题,还有避免本能寺之变这个最后一道难关,天下布武就大致可以达成了。 可是……这么一来,我就会无法再见信奈了吗?那个在茶室的密会,会是最后一面了吗?啊,我到底该怎么办!?可是找又不可能真的和信奈在一起,只要一想到我们打从一开始就是会以悲恋结束的命运,就会觉得这样好像还不错…… (不、不行!感觉信奈会因为被触怒,为了刺激我,她反而会跑去嫁给那个朝仓义景,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啊!我绝对不要!我不想放弃!) 良晴原本就还只是个高中生。 虽然并非绝对,但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他无法轻易做出抉择。 「如果我不留下来,就会发生一揆吗?」 「是啊喵,信徒们一定会觉得很失望吧喵,说不定会说出要把你从织田家夺回来这种话,而不受控制喵。」 「……男人真不该轻易和人做出约定啊,我已经事先跟信奈约好,要帮她实现梦想了。」 「你会犹豫也是当然喵,反正期限是到明天,我就再等你一晚喵。夜晚是很长的,你就慢慢思考吧喵。」 显如拍拍良晴的肩膀说:「啊,话题变得好沉重,但这种时候,更是不能忘记搞笑之心。」 「之后还要请你好好地教我未来的搞笑喵。」 「这么的话,『不能笑的本猫寺』怎么样?」 「那是什么喵?」 「那是未来的日本的年末盛事。」 「为什么明明是要搞笑,却不能笑呢喵?我不懂喵。」 「嗯,因为未来的搞笑进化过头了,所以还出现一种故意冷场来引人发笑的『冷场桥段』。」 「我很有兴趣喵。总之,希望你可以做出任何人都可以不失去欢笑的选择喵,被大家当成神仙是件很辛苦的事,这点我也很清楚喵,不过在乱世中被命运捉弄的人民想要拯救自己,就只能求神拜佛了喵,他们不只需要能让战争消失、生活富裕的人,还需要一个能够治愈心灵饥渴的存在,需要有个人担任那个角色才行啊喵……头上有长猫耳的人、从未来来的人、从南蛮来的金发蓝眼之人,这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人被选来当神,是乱世的宿命啊。」 这时良晴才懂,原来显如也是刻意接受自己的任务,扮演神的角色。她还这么小,真是了不起……良晴很佩服,只要信奈统一天下的话,就不会有战争,百姓们的生活一定也可以变得更轻松,但是在那之前,需要有人来担任负责抚慰民心的角色,而现在正是由本猫寺和弗洛伊斯等天主教徒在担任这个任务。 相良良晴究竟该选择哪条道路呢? 显如离开后,他就只剩下一个人。 「我得在今天晚上做决定吗——我明明就还只是个高中生。」 (相良氏,这是你该做出一生一促的大决定之颗。) 五右卫门似乎是为了体谅良晴,气息从房间消失了。 「这下该怎么办……还是在战场上打仗的时候比较轻松.」 良晴出来到走廊上,仰望浮现在夜空中的明月。 不愧是文明还未开化前的战国时代,因为空气非常清澄的关系,一到晚上就会看到无数颗星星照耀夜空。 「对了,就连在北斗七星旁闪耀的死兆星……喂喂喂,这应该不是死亡徵兆吧!?应该只是空气太干净而已吧!?」 那颗星星,这个时代的人都看得见的,不需要去在意,相良良晴。 「可恶,我现在超想向天祈祷的。只要我牺牲,信奈和本猫寺的女孩子们都能逃离大灾难,明明知道这一点,可恶,我还是无法做出决断……!」 我是为了实现信奈的梦想才来到这个时代的——良晴一直擅自这么决定。 或许是因为不彻底这么相信的话,精神上就会无法撑下去。 只要自己留在本猫寺当「南蛮蹴鞠神」,信奈的梦想就一定可以实现。 被战国乱世扰乱人生,前来依附本猫寺的大批孩子们也能够获救。 「这不是很简单吗?只要我一个人忍耐的话,大家都能获得幸福!如果现在无法缔结和平的话,今后将会发生什么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信奈为了天下布武,只能选择毁灭本猫寺的势力,她只能成为舍弃人心的第六天魔王!那个温顺又可爱的信奈将会永远从这个世上消失,然后将会有大量相信我的女门徒们死去。明明知道会有这样的未来,还从这里逃走,这不是一个男子汉该做的事!」 很简单,非常简单。 「但是我不想和信奈分隔两地……我不想把她让给任何人。可恶!我怎么会这么优柔寡断!反正打从一开始我们之间的身分就太过悬殊,就算在一起,也注定无法结为连理,但是我为什么就是无法干脆放弃!」 良晴在柱子上挥打好几拳。 (早知道会变得这么迷惘,我当初就不该亲信奈的——!我居然会做出那种事情!) 良晴会如此烦恼迷惘,说是来到战国时代后第一次也不为过,他对信奈的心意已经越来越深了。 他现在很想找东西依赖。 「良晴先生,你可以不用一个人烦恼。」 良晴回头一看,穿着修女服的弗洛伊斯微笑地站在身后。 好美……良晴坦率地有这种想法。 看起来就好像是圣母玛利亚。 「弗洛伊斯,我好久没找你商量人生了,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请你告诉我。」 「一个人从未来流浪到战国时代,绝对无法和信奈大人结为连理的良晴先生命运,真是太可怜了。」 不要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这种话,我真的会想哭……良晴抬起头看月亮。 「良晴先生,你一定是为了拯救这个战国乱世的百姓,不,是为了拯救未来的人,而被神选出来的代罪羔羊。」 「羔羊啊?硬要说的话,我不是羊,而是猴子…」 「我有一种感觉,如果良晴先生不改变日本历史的话,人类的未来一定会发生很可怕的灾难,或许就是这样的命运,圣经里面也有预言,就是梵天丸大人最喜欢的『约翰启示录』,其他宗教也有类似的毁灭预言。良晴先生,你应该就是为了让那些负面的预言不要成真,才被送到这个时代的这个国家来吧?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是这个时代的这个国家不可……但是那伟大的意志,将良晴先生送到这个世界来了。」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只是个热衷于玩战国游戏的平凡高中生!不是什么救世主,也不是什么预言家!未来的日本根本没有什么战争,非常和平!但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居然也无法和信奈在一起!我已经搞不懂了!」 良晴泪流不止。 他现在觉得很混乱。 「你不需要一个人背负这些事情,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抚慰你的心。」 弗洛伊斯露出如圣母般充满慈悲的微笑,将良晴的头拥入怀中。 良晴哭出声音。 弗洛伊斯继续抚摸落下斗大泪珠的良晴脑袋。 「虽然这不是正统的传说,据说神之子耶稣基督身边其实也有位叫做抹大拉的马利亚的女性在支持着弛,虽然抹大拉的马利亚被众多天主教徒骂为娼妇,不过为了良晴先生,我就算被骂成娼妇也无所谓。」 「……咦?真的吗?」 「是的,良晴先生,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是怎么了?弗洛伊斯,你不是已经和神结婚了吗?真的可以吗?」 「正在烦恼要不要牺牲自我来拯救信奈大人与百姓们的良晴大人,看起来就像是被犹大出卖,被囚禁之前,在客西马尼烦恼并且祈祷主耶稣基督。要你放弃对信奈大人的心意,想必一定很痛苦吧?我说不定就是为了抚慰良晴先生的灵魂,才会来到日本。」 「客西马尼是哪里啊?……等一下,弗洛伊斯,多亏了你,我想到最终解决的方法了,虽然是最终手段,同时也是事后将会无法挽回的禁忌方法。」 良晴拍手说道。 「弗洛伊斯,这件事我只偷偷向你表明,要我放弃信奈,我还是做不到。我就是这么喜欢她,所以我更无法从这里离开,但是信奈想要夺回我的话,就会引发战争——既然这样,只要让信奈舍弃我就好了!只要我在本猫寺露出,揉胸怪猴。的本性,出现花心的传闻,独占欲强的信奈也一定会放弃我,将我丢在本猫寺当人质,然后和平就成立了。」 我要开始演这出戏了,你愿意当我的花心对象吗?——良晴询问。 「……虽、虽然有点难为情,但我愿意,一切按照良晴先生的意思去做。」 弗洛伊斯满脸通红地点了点头。 她有点羞怯的模样非常惹人怜爱。 「谢、谢谢你,弗洛伊斯!!你人真好。」 「那个……要不要现在就开始?已经没时间了。」 「那、那就麻烦你了。」 让让让让我摸吧!和上帝结婚的圣女清纯胸部!我故意染上花心者的污名,让信奈放弃我!——就在良晴战战兢兢想将手伸向弗洛伊斯的胸部时…… 「良晴兄弟~~!喔,晚安啊~~!我今晚会诚心诚意、开朗地招呼你的!」 「是啊喵!今天晚上不分地位喵~~!各位,尽情接待喜欢女生的良晴,好好讨他开心喵~~!」 醉醺醺拍着屁股的孙市和扛着太鼓的显如,从信徒中精挑细选一百位猫耳美少女带进良晴的房间。 「呵呵呵,我想说让你一个人烦恼好像不太好喵。大家要开开心心喵!只要我显如认真起来,良晴一定也会为我神魂颠倒喵。用我的猫耳和猫尾巴一下就把他迷倒喵!」 「要比女人味,我是不会输的啊!比起小不隆冬的显如大人,良晴兄弟比较喜欢我这犹如成熟蜜桃的臀部啊!」 「呵呵呵,孙市,我看你很拼命!看来是找到了天下第一的男人了!」 「啊、啊……这个……哼!总之,各位,要好好招待良晴兄弟啊~~!」 「良晴大人——!」 「蹴鞠神大人!」 「请纳我为妾!」 「我也要——!」 「等、等一下,现在我刚好和弗洛伊斯在进行重要的事……」 「好了!各位~~!压住他,别让他逃跑喵!」 「好了,各位!好好招待招待他吧!这位南蛮蹴鞠神很好女色!让他忘记所有人世间烦恼吧!啊哈哈哈哈哈!」 「哇啊啊啊啊啊!等、等一下!再怎么说,人数也太多了吧?孙市大姊,不要拿我的背当座垫啊!哇~~」 「良、良晴先生,你没事吧?」 「弗洛伊斯,如你所见,反正我是逃不掉了!既然这样,我就来当这个本猫寺的后宫之王!藤吉郎大叔,你要那个世界看着我啊啊啊!」 被女孩子们压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要是被信奈知道,我会被杀)的恐惧,以及自暴自弃的反弹之心(这是让信奈对我死心的好机会)同时在良晴心底涌起。 「各位~~!虽然日式和服也不错,既然要招待我,就要用女仆装招待啊!我要制造出超越藤吉郎大叔的大色狼传说!!」 「什么是『冥土装』(注8)?」 「那是未来的美少女穿来角色扮演用的!我现在画设计图给你们,立刻在短时间内做出来!这样信奈一定会吓死的!!」 「猴子语太多了,好难懂,但我知道如果不做这个衣服,就无法好好招待喵!」 「好!看起来很有趣!要做出这种奇怪的怪服装,就交给我们杂贺众吧——!」 「不愧是大阪的女生,很容易沟通!一口气出现一百人的后宫,景气也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酒啊!酒啊!快让我喝酒!!」 「……那个……良晴先生,这样真的好吗?啊,主啊,请赐给迷途羔羊良晴先生一些救赎和慰藉……」 相良氏似乎开始演起故意想要被织田的公主讨厌,让她丢下自己的戏码了。这下不号了——将身体躲在庭院池子里的五右卫门急忙跳向墙壁,心里想着必须从本猫寺逃脱。 注8:日文中,『女仆』和『冥土』发音相似。 卷之六 本猫寺决战前夕一事 在这不久前,小谷城接获「本猫寺发动起义」的情报,所以浅井,朝仓军在近江的虎御前山发动猛烈的攻击。 朝仓义景认为这是打破和织田家之间胶着战局的好机会。 「织田军的本队驻守在本猫寺,所以虎御前山的后援队无法过来,现在我们正应该于虎御前山挑起决战。」 朝仓义景在军事会议上大声主张,他不顾浅井长政面有难色,做出了出兵的决策。 这是由守在小谷城的浅井·朝仓军发动的总攻击。 现在虎御前山只有相良良晴的部队驻守,也没有被包夹的威胁,所以更应该要燃起烽火攻陷虎御前山,朝仓义景主张只要攻陷了虎御前山,派兵前往本猫寺而兵力薄弱的南近江织田家的城池就会被一一攻陷,朝仓义景的策略句句符合兵法,所以浅井长政也无法反驳。 「你要选择走上浅井长政之路呢?遗是选择当津田信澄的妻子呢?今天正是你该决定的时候了。」 义景催促长政做决定,不过长政依然犹豫不决。 身为浅井家当家的立场和信澄妻子的立场。 长政明白她应该要选择前者,可是内心却呼喊想选择后者。 在出兵时,朝仓义景和长政做出约定。 「我已经下达指令给士兵们。如果找到津田信澄的话,要毫发无伤地捕捉回来,伤害他的人,一律处死。倘若津田信澄想要贯彻他姊姊信奈的忠贞,只要将他押至宅邸幽禁起来就好,只要他是打从心底爱着你的话,随着时间流逝,津田信澄应该也会改变心意。」 听到这段话,浅井长政更无法拒绝出兵了。 浅井长政的心里响起了「也许吧」的声音。 另一方面,长政心里也涌起了类似愤怒的情感。她心想(对这个男人来说,男女之情只是把抓住对方,将对方关进自己的宅邸并且随自己心意去疼爱对方罢了,绝对不能相信他的甜言蜜语。要变成阿市活下去的话,干脆在这将朝仓义景杀了)。 可是此时自己的父亲·浅井久政已经成为「人质」,从小谷城的本丸来到朝仓义景的宅邸。这是久政是自愿进入宅邸的,久政究竟在想些什么?因为思念信澄而烦恼不已的长政无法明白。 所以,长政无法对义景痛下杀手。 迷惘不已的长政还是对虎御前山展开进攻了。 至今为止他们都只派了少数的侦察部队到虎御前山,这次却是全军展开进攻。 指挥作战的是只想夺走织田信奈,心中燃烧黑暗执念的朝仓义景。 但是,虎御前山周围架设的石兵八阵承受住这样猛烈的攻击。 义景和旗本众在石造的迷宫中策马直奔,时而遭受躲在暗处的川并众突击,这是为了要让他们想要反攻时,却又更加陷入迷宫之中的陷阱。 用少数的士兵保护阵法是精通阴阳学、奇门遁甲的天下名军师·竹中半兵卫的绝技。 义景吃惊不已。 「真奇怪,越往前行越找不到出口,没有听说相良良晴是如此聪明的人,难道是竹中半兵卫的力量吗——」 士兵虽然没有因此阵法失去性命,可是大家不断花费无用的力气,所以也渐渐失去体力。 「错过今天的话,就没有机会攻陷虎御前山了。大家快点,快点!」 义景大声斥责士兵。 义景一行人终于找到迷宫的出口——前往虎御前山的道路。 虽然是一条细又险峻的山路,可是只要往上的话应该可以通到山顶的兵营。 「找到了!从那里攻上去!守卫的人数很少!」 可是此时太阳却开始西下。 「能见度渐渐变低了,今天还是到此为止比较好。」 浅井长政希望义景能慎重行事,可是义景以「大家虽然疲累,可是没有人员伤亡。而且道路已在眼前,只能前进了」为由拒绝了。 「前方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陷阱,竹中半兵卫是位天下奇才,我有见过他,所以我很清楚,那个人不喜欢让士兵失去性命,所以现在才只设下这样的陷阱,不过如果太过分的话,半兵卫也不会容忍的。」 「我们已经走出迷宫了!」 当两人骑马争论的同时,山问道路入口处匆然出现一位脸色惨白、看起来像贵族的男人,他皮笑肉不笑地张开他像狐狸般的大口。 「喔,这不是浅井大人吗,真的是好久不见了,我不说会让您吃亏的话,不过这里是个危险的地方,请您快逃吧。」 「你这个怪物!」 朝仓义景用种子岛火枪朝他发射时,那位狐脸男也消失不见踪影。 「你看,那样的妖怪也对由南蛮传来的种子岛火枪无能为力,竹中半兵卫的神通终究还是不敌南蛮武器。」 朝仓义景开始率先爬起了山路。 但前鬼的警告是真的。 当浅井·朝仓一行人上气不接下气地抵达山腰时,数不清的岩石从山顶一起滚落下来。 时间已经是夜晚,所以视野不好。士兵们因为惧怕滚落的岩石四散开来。 他们彷佛被岩石追赶般一路跑下山。 队伍也因此瓦解。 「不要怕!虎御前山也就这么小,能落下的岩石有限!」 士兵们不理会如此命令的义景。 当他们九死一生回到石头迷宫时,这次换成浊流从四面八方涌出。 这大概是半兵卫把大量蓄积于山中某处的水放掉所造成的。 「撤退!撤退!」 败战而逃的义景骑着马恨恨想着「竹中半兵卫是我无法抗衡的妖怪军师,要对抗旁门左道的法术也只能以旁门左道抗衡。」这种事情。 「土御门那小子跑去哪里了,要再把他叫回来才行,让他想想突破这陷阱的对策。要是半兵卫认真起来的话,小谷城说不定会被攻陷。」 此时只有浅井长政一人没有撤退,她躲进石缝中,一路朝着山顶前进。 她是想要攻陷阵地呢?或是一心一意只想近距离看看信澄的笑容?长政她也不清楚。 当她登上山顶之后,在阵地迎接她的是身着南蛮风盔甲的津田信澄。 那里没有相良良晴,也没有竹中半兵卫。 「嗨,阿市。你来啦。」 信澄用一如往常的笑容迎接长政。 长政丢下身上所有东西,直奔信澄的怀抱。 她心想——只要能看见这个笑容我就别无所求了。 「单靠忍者传送书信太寂寞了,我好想你!」 长政有一股冲动想就这样夺走信澄,可是这样就和朝仓义景没有两样了,而且信澄一定会看不起自己,不,就连她也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所以无论如何都无法这么做。 「……我来不是为了叛变,而是想要杀入敌阵,因为我父亲已经成为朝仓的人质了。」 「是被朝仓义景掳走的吗?」 「不,是父亲自愿的。」 「这样啊,也就是说你可以随心所欲,不用再顾虑浅井家,小谷城就交给他跟朝仓义景,他想这样跟你说吧?」 「……就算是这样,如果因为我逃走而激怒朝仓义景的话,他一定会加害我父亲,说不定会杀了我父亲,那个男人他对天下这种东西没兴趣,可是为了要得到义姊大人,他一定会不择手段。我是逃不掉了,但是我也无法从这里将勘十郎掳走,我该怎么办才好——」 「阿市……」 长政紧咬下唇,驾马掉头开始走下刚刚上山时的道路。 「勘十郎,请再给我一些时间,下次见面时,我会给你答覆的,是要以浅井长政的身分活下去,还 是变成阿市活下去,下次就是我下决心之时。」 「我知道了,我会等你的,不过下次也许是由我去找你。因为再这样等下去太痛苦了。」 「你想要进攻小谷城吗?」 「嗯,总觉得会变成这样,因为姊姊和猴子一定能够克服本猫寺的骚动。」 「……也许吧,义姊大人和我不同,她是拥有统一天下器量的人,不管是天下也好,恋爱也好,她都能永不放弃直到两者兼得为止,就算对方是命中注定不能结为连理的对象。相较之下,我就……」 「阿市,你不要自责,我相信总有一天可以选择幸福的日子将会到来,到时候我一定会去迎接你的。」 继续看着信澄爽朗的笑容的话,长政一定会想要夺走他。 所以长政在不知从何出现的式神·后鬼的带领下,慢慢走下山穿越了石头迷宫。 不管织田家是否会和本猫寺打起来,距离做最后决定的时间都不会太久。 信澄都说出「我会去接你的」这种话,他就一定会去执行。不论会有多危险,他就算赌上性命也会来接我。 骑着马的长政对那命运时刻的到来感到惧怕。 代替良晴指挥的竹中半兵卫,此刻当然正静静躲在暗处关注他们两人。 ※ 「明天就是一个月的期限了,猴子没问题吧?」 信奈从山丘上俯瞰本猫寺,陷入了沉思。 必须避免和本猫寺发生战争。 信奈从良晴的态度以及言语中,可以隐隐察觉到他知道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对手是日本最大百姓教团,就和战国大名之间的战争性质不同。 这样就会变成以民为对象的战争,而且是以全国不知有多少的人民们。 即使最后能达到天下布武的目的,并且带来和平,信奈也不想这么做。 信奈也深怕自己的心也许会崩毁。 我想爱上良晴的少女·吉大概会在杀死众多人民的同时,自己也选择死亡。 对于多愁善感、感受力超乎常人的信奈来说,她一定无法忍耐这场宗教战争。 如果不在某个时刻扼杀掉自己的情感的话,一定会撑不下去。 (到那时,我就得永远舍弃这种令人揪心的痛苦情感了,然后就会变成魔王。 并且将喜欢良晴的心彻底破坏掉,我不想要这样!我好不容易才能坦白面对自己的感情,而且我只有在圣诞夜时和良晴接吻而已。都还没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他——) 这时,信奈脑中突然出现光秀的脸。 (十兵卫说要和良晴成亲的事该怎么办?就算用建盖安土城来拖延这场亲事,但她又说要在大阪建一座巨城和我抗衡,而且我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十兵卫想要和那家伙成亲?艮晴虽然长那样,该不会其实很受女生欢迎?干脆直接跟她说良晴是我的,所以不能给你?跟她说清楚会比较好?可是一想到十兵卫的个性,也许会演变成最糟的情况……少了十兵卫的话,就很难实现天下布武,我今生不会和任何人结婚。不!就算想结也无法结,而且还得让十兵卫继承我的位置,干脆直接问看看十兵卫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可是要问出口也很恐怖……如果十兵卫是真心的话,良晴也许会放弃我而选择她,因为我和那家伙在今世是绝对不可能成亲……) 勘十郎和浅井长政也像这样带着伤心痛苦的心情一直在忍耐吗?信奈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可以无条件原谅浅井家,甚至再次结盟也没关系,将近江一国整个交给长政也可以,不过只要信奈的宿敌朝仓义景在的一天,这个梦想就无法实现。 信奈一想到信澄和长政的心情,就不禁泪眼盈眶。 只要谈起恋爱,我就会变得脆弱,要是没有爱上良晴的话,应该就会毫不犹豫地攻打本猫寺,可是我已经无法阻止这股感情了。信奈仰望月亮,喃喃轻语:「不管会多痛苦,我也不想失去这段感情。」 信奈心想倘若齐藤道三还在世的话,一定会怒骂这样的自己。 「……公主大人,本猫寺送来了书信。」 犬千代手拿书信走入阵中。 也许是因为担心良晴的关系,总是面无表情又沉默寡言的犬千代看起来似乎有些心神不定,信奈也觉得很坐立不安。 「这样啊,让我看看。」 「……遵命。」 犬千代急忙打开书信。 书信内容如下。 本寺因看到织田家打算火烧睿山,以为「下个被攻打的就是本猫寺」才起义的。可是根据相良良晴的说法,那似乎是个误会。倘若织田家不打算攻击本寺,那么双方可以和解。 另外,本猫寺也可以充当调停者,为失和的武田信玄以及西国的毛利家和织田家进行调解,以本猫寺的势力之强大,足以担任此任务。 到此为止都还是好消息。 「虽然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可是猴子很有耐性地进行谈判。」信奈露出了笑容,她心想这样终于可以再见到良晴了。 可是…… 和解的条件却有很大的问题。 「根据战国习俗,需要织田家的妹妹嫁过来当成和解的证明,可是织田家没有公主,因此做为人质,想让身为使者前来本猫寺的相良良晴滞留于此,这就是和解的条件。」 这对信奈来说是最糟糕的条件。 而且对方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呢?信奈无法理解。 「等一下,他上面写着只要将猴子当成人质交给他们,这样就可以和解了,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犬千代?」 「……我不知道。」 「召集十兵卫和其他重臣!单凭我一人无法做决定,需要和大家讨论一下。」 信奈很想知道现在本猫寺里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被十兵卫抢走就算了,但是要把良晴交给本猫寺!?开什么玩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焦急的信奈跟前,十兵卫光秀等重臣陆续聚集。 「我虽然很想大战一场,果然只靠一只猴子就能和解的话,算是十分划算,公主大人!这样你就可以永守贞操了!」 听完柴田胜家欠缺思考的发言后,信奈头上浮现出青筋。 「六,你的意思是叫我永远都不要嫁人,自己一个人孤单老死吗?」 「咦?我、我不敢啊!公主大人,我绝对没有这样想。呜哇啊啊啊啊啊,我被公主大人讨厌了啊啊啊啊~~!?」 冷静的丹羽长秀接着发言安抚信奈的心。 「单看这封书信完全无法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还是等待五右卫门大人的消息。」 「一定是猴子不想和十兵卫举行婚礼,所以才想逃走,一定是这样没错,所以就取消十兵卫和猴子的婚礼!」 「信奈大人,相良前辈不可能会想从如此美丽聪明又高贵的十兵卫身边逃走,这一定是本猫寺可怕的陷阱,因为相良前辈的功绩仅次于我这美丽聪明又高贵的十兵卫光秀,所以本猫寺想藉由夺走他来削减织田家的力量,一定是这样没错。」 光秀自我感觉良好说明。 「所以十兵卫,我真的搞不懂你怎么会那么想跟猴子举行婚礼。」 「我十兵卫一点~~也不喜欢相良前辈,不过因为已经献身给前辈了,所以没办法再嫁给其他人。」 「……所以那是在何时何地发生的啊?猴子都说那是误会了!!」 长秀冒着冷汗说:「情势有点糟糕。八分。」而胜家回答:「嗯。猴子对我做过更糟糕的事情,他下流的手尽情揉过我的胸部……嗯?难道身心都已受他污染的我也 只能嫁给他了吗啊啊啊啊?不、不要啊啊啊啊!」胜家颤抖不已,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信奈的心情越来越差。 「十兵卫,你找死吗?话说回来,你的心意到底是?」 「这个,前辈和十兵卫完全不相配,可是十兵卫身为妻子想要为前辈努力,因为前辈很软弱,所以会让人无法丢下他不管。前辈虽然开朗,却老爱虚张声势,像那种人其实会是那种偷偷思恋母亲而啜泣的没用男人,所以我想没办法,就由我来照顾他吧!」 「啊,够了!真是有完没完啊?我不要再听那些藉口了!我要听的是你的真心话!我在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猴子?」 「……咦。信奈大人?你这样像是在吃醋一样……」 不行啊,公主!再说下去的话,会被明智大人发现你们的关系,这样这里会变成无法挽回的人间炼狱呀!——当长秀如此思考,想要站起来时……碰一声,一道白烟升起,忍者装扮的五右卫门从土里飞窜出来。 「咳咳,发生什么事了吗?那么突然。十兵卫正在说重要的事情!」 「怎么这么慢才来?忍者!吃螺丝也没关系,快将本猫寺的情形全部说给我们听!」 「那个,就是……大事不妙了!」 五右卫门难以开口、吞吞吐吐的样子是非常罕见的情形。 「你也不要吊人胃口了!快点说啊!」 「那个,相良氏不知道为什么很受女孩子们的欢迎,有一百位猫耳美照女服赐他,相良咻说『我要就这样成为坐拥后宫的王』,完劝不听在下的谏言。」 「咦咦咦?他不是被当成人质吗?一百位猫耳美少女?什么跟什么啊!?」 「人质只是表面上的藉口,事实上是相良咻打算要当本猫寺的王者以君临天虾。可是,那个……嗯……相良咻会这样也是有很多原因的,这个……就是……要解司的话就要发很都时间,嗯~~为了要天下噗武……只要牺牲相良咻一人的话就可以解噘了,嗯~~那个……」 五右卫门虽然想为良晴辩解,却因台词太多,而信奈又正处盛怒之中,既焦急又紧张的她不断吃螺绿,导致脱口而出的句子无法顺利传到信奈耳里。 「啊!已经够了!总而言之他就是被本猫寺的猫耳美少女吸引,所以不想回来了对吧!弗洛伊斯!弗洛伊斯她到底在做什么!我不是叫她去监视猴子吗?」 「……她和净猫宗的少女们一起服侍相良氏。」 信奈因为过于气愤和震惊差点就要晕倒了,没想到连那个虔诚的弗洛伊斯都惨遭良晴的毒手……!? 「啊,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对了,是她那对胸部,是弗洛伊斯那对过大的巨乳让猴子为之疯狂呀!」 那圣诞夜发生的事到底算什么!那只臭猴子!信奈在心里用力尖叫。 (因因因因因为被那种男人夺走嘴嘴嘴唇而沾沾自喜,是我一生的败笔!对了,猴子是天下第一好女色,是个无药可救的色鬼这件事我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才对!可是……在腹蛇死掉的那晚,他顺利趁虚而入,还做了那种事……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相良氏因为知道自己处于无法拥有公主的立场,也知道本猫寺和织田家战争的未来,所以在历经烦恼过后,他决定要让公主大人讨厌他而假装开朗的样子,也就是说他为了这个国家的人民决定要放弃公主大人。五右卫门拼命想说出这理由来为良晴解释,可是却一直吃螺丝,所以只能听到她小如猫叫的声音。 「这是相良前辈的谋反!让我们包围本猫寺,烧掉吧!」 (居然想舍弃我十兵卫,太过分了!这是屈辱!)光秀也因为相良的背叛而被激怒。 「现在马上让我光秀说明歼灭本猫寺的谋略!我们从陆地进攻,泷川一益大人由海路进攻。为了以防万一,我十兵卫已经从伊势战线那请回泷川大人,现在九鬼水军差不多快到大阪湾了,应该要先警告迷惑前辈的邪恶猫耳少女们,倘若不归还前辈的话,就要一个也不留将她们烧死。藉此唤回前辈,等前辈回来时再处置他。」 「没错,就这样做吧,十兵卫!睿山那次我虽然忍了下来,可是这次我绝不原谅!居然用美人计抢夺猴子!姑且不论本猫寺那群人,对于猴子这个背叛者,一定要重罚!」 「……前辈到底对我这个美丽聪明又高贵的十兵卫哪里不满啊?难道是胸部吗?是因为我的胸部小了一点吗?——不能原谅!就算他是前辈,背叛信奈大人,伤害少女心的人,绝对要肃清这种不忠不义的背叛者!」 「你说的没错!十兵卫!」 虽然双方都误解少女心所指的对象,不过信奈和光秀很难得意见一致,事情渐渐往「包围本猫寺计划」方向发展,长秀等人只能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身着巫女装扮的泷川一益早已带领船队从伊势赶至大阪湾。 「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什么事,不过只要烧掉那间庙就可以了吧?现在明明就是本公主睡觉的时间了啊。」 泷川打着哈欠,等待信奈的攻击命令。 不愧是足智多谋的大将·明智光秀,在没有通如主君信奈的情况下,早早就将海路封锁,斩断本猫寺的退路,速度可以说她是位拥有盗取天下器量的人,再详加思考的话,独断独行任意调动伊势的泷川军,依然是位粗心的人。 不过比起这件事以及其他任何事情,对现在的信奈来说一心只想惩罚良晴。 「十兵卫,做得好!这样就能够唤回猴子了!」 信奈反而称赞十兵卫,甚至想亲手赏十兵卫外郎糕吃。 「是的。」 「请稍等一下,公主。如果本猫寺不交出相良大人的话,我们就必须要展开总攻击,这样会造成无意义的牺牲。零分。」 「万千代你住嘴!万千代,你应该了解吧!我的心情!猴子背叛了我!就算将他千刀万剐也无法抚慰我受伤的心!」 「公、公主大人,我会说服猴子、殴打他让他失去意识再将他带回来!」 信奈气到满脸通红,而光秀则是蕴含怒气,冷静且淡然进行包围计划,她们的气势强大到连激进武打派的胜家都忍不住眼眶含泪退下。 「和人民战斗的话,情势会一发不可收拾。请你冷静点!」迟来的松永久秀难得地向信奈谏言,这大概是久秀自己也是因为战争而成为孤儿的关系。 可是信奈和光秀都被嫉妒的怒火包围,已经无法阻挡她们了,而且更糟的是正因为两人的脑筋都动得快,大屠杀计划很有效率地一一被拟定出来,这下良晴不仅无法在信奈身边出人头地,还成为被讨伐的对象——说不定还会和寺庙一起被活活烧死!? 「……大事不妙了,不管是哪种结局,良晴的命都不保。」 「前田氏!请你代替一直吃螺丝的在下说服公主!」 「……不可能。台词太长的话,犬千代也不拿手……」 「呜呀啊啊啊~~!如果竹中氏、竹中氏在的话就好了~~!」 「犬千代!忍者!去向本猫寺的猴子下达最后通牒!转告他那个臭色鬼猴子如果不肯降服于我的话,我会将他连寺庙一起烧毁!」 即将化身为第六天魔王的信奈发出愤怒的命令。 赌上性命的爱恋之心不经意被背叛,少女的愤怒是否已经无法遏止了? 良晴演出的戏码似乎有效过头了。 啊,会变成怎样呢?又该怎么办呢?相良良晴! 卷之八 相良良晴争夺战一事(其二) 突破了相声这个难关,信奈在弗洛伊斯的带领下,终于成功进入本猫寺,和显如直接面对面。 杂贺孙市随侍在显如身旁,以防发生突发状况。 最伤脑筋的是被夹在中间的相良良晴。 「信奈,我没有要企图谋反独立,只是为了让织田家成功实行天下布武,我们绝对不能和本猫寺为敌,所以我才牺牲自己……」 良晴虽然如此解释,信奈刚才还带着猫耳朵撒娇的模样,已经完全不知道被抛到哪里,她二话不说地朝良晴的肝脏重重一踢。 良晴心理很清楚「如果闪开的话,之后一定会有更严重的惩罚。」这点,所以没有避开。 他蹲在榻榻米上,手按着腹部发出呻吟声。 「你被这么多女孩子包围,明明就很开心,还想说出冠冕堂皇的话敷衍过去吗?哪有这么简单?你这个变态谋反猴!」 「因为,为了让你放弃我,我只能用这个方法啊!」 「哎呀,是吗?那如你所愿,我已经放弃你了!!」 信奈像是要把累积到现在的所有怒气全部发泄于此,她这次用脚底踩踏良晴的头。 「信奈大人,对于良晴先生的处罚就先到此为止……这里是和平会议的场地。」 「我知道了啦!弗洛伊斯,猴子,你不要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给我做好心理准备!」 「……总之,先进行和平会议,我都做了这么多牺牲了,要是双方无法达成和平协定,就没有意义了。」 「将相良良晴做为人质,送到我方喵,这是维持和平的条件喵。」 「你还在说这种话!我叫你把猴子给我还回来!」 显如和信奈现在正以极近距离面对面正坐。 她们有些个性特质很相似,好胜心都很强,总是一股劲地往前冲,但是双方的目标应该很接近。 信奈的目标是用武力统一天下的信奈,显如的梦想是用猫神信仰和相声集民心,统一天下。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 良晴担心地想(看来没这么容易达成和平协定)。 「自从应仁之乱过后,已经经过百年,公家和武士都还无法结束日本的战乱喵,睿山也很不可靠,因此才需要我这个在全日本,拥有众多信徒的显如大人实现天下布猫。」 「我跟过去那些只顾着扩张眼前领土的旧武士不一样,破坏古老的世俗常规和常识,完成天下布武的事业才是我的打算!信基督也好,信猫神也好,我承认信仰的自由,照理说应该要用来带给人心安慰的宗教人士却拿起武器,煽动一揆起义,那就太过分了!因为你们一直暴动,战乱才会永远无法停止!」 「顺序相反了吧喵!是因为武士们为了自己的私心利欲、相互缠斗、折磨百姓,百姓们才会众集到本猫寺祈求救赎喵,你们这些武士是不会知道这些无力的百姓们,到底受了多少痛苦和牺牲喵!」 「所以我就说,我会平定日本,让战争结束,让百姓们过着安稳的生活啊!至于百姓的内心,就交给你和弗洛伊斯了,大家各守本分,分工合作不是很好吗?」 「要是解除武装,谁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会攻过来喵!很久以前,当本猫寺本山还在山科的时代,也是因为突然寺庙被烧毁,我们才被赶了出来喵,大家都很害怕武士喵。」 「我们这样根本就是在各说各话!总而言之,应该要说法安定民心的佛僧居然煽动起义,这太矛盾了!反而是在让深植在人民心中的不安,燃烧得更加旺盛罢了,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个矛盾之处。」 「我们本猫寺又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有武装喵,还不是你们武士攻打过来的关系喵!而且我们已经完全脱离了佛教,现在是信奉猫神大人喵,古老的佛教戒律太多,太麻烦了。」 「反正只要你们把猴子还来,我就会答应跟你们缔结和平啦!」 「良晴现在是降临于本猫寺的南蛮蹴鞠神喵,俪且孙市又很中意他,才不会还你们喵。」 「给我回来!」 「不要喵~~再说,你为什么对良晴这么执着?」 「这、这是因为……邢个……」 「真令人起疑喵。」 「吵死了啦!你们才是,竟然让上百名美少女军团服侍猴子,到底在想什么啊?是想连人带骨抢走他吗?」 「信徒们讨好神仙大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喵~~比你只会对良晴动手动脚得好多了喵。」 「唔唔唔。」 信奈无法回答。 弗洛伊斯突然从胸前取出一个谜样的小袋子。 「竹中大人说过,要是交涉遇到瓶颈,就打开这个袋子。」 「半兵卫吗?这样啊?袋子里的纸写了什么?」 「良晴先生只有一个人,光是靠谈判无法解决一切,呜……这时应该要堂堂正正争取良晴先生。但是不是靠战争,应该要用南蛮蹴鞠的比赛来一决雌雄——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任何人牺牲,一天就能分出胜负……以上。」 「我答应喵!」 「我也答应!」 热衷于南蛮蹴鞠的显如和孙市完全赞成半兵卫的提议,再说,南蛮蹴鞠原本就对本猫寺绝对有和。 当然信奈立刻感到不满。 「我们又没有玩过南蛮蹴鞠,对我们太不利了。」 她嘟着嘴说道。 「怎样怎样?你想逃吗?」 「谁要逃啊?杂贺孙市!你不是率领纪伊的佣兵吗?虽然土豪,也算是武士吧?为什么要站在本猫寺那边?」 「那当然是因为和武士的生活比起来,这边有趣多了啊——我无法习惯侍奉主公或服侍别人的武士生活,人生只有一次,就是要活得自由自在啊,和自己喜欢的天下第一男人结为连理是我的梦想。如果当上大名,就没办法这样了吧!要配合主公的需求,最后进行政治婚姻。我才不要那样!哈哈哈哈!」 孙市大姊的梦想非常有少女情怀……这样她设定的角色方向不太对吧?她要是不把低俗的屁股梗封印起来的话,就无法结婚吧……良晴担心孙市的未来,信奈又再度咬牙切齿,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等一下!黑乌鸦!你该不会是迷上猴子了……」 「咦?没、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迷上他,良啃兄弟先不管外表,胆子算是很大,哈哈、哈哈哈哈……」 信奈看到孙市害羞的样子,确定她迷上了良晴,我才不要让良晴被这种天真烂漫的女人夺走!——信奈的嫉妒心和争斗心熊熊燃烧起来。 「我知道了!我接受这个挑战!这场胜负,不管谁输谁赢都不准怨恨对方!」 大声叫好的孙市打开手上的图纹扇子,显如轻快地站了起来。 「呵呵呵,我们可是每天都在进行南蛮蹴鞠比赛,用实战在锻链喵——给你们三天时间练习,免得之后要在背后抱怨喵。比赛就定在三天后,在这间本猫寺举行。」 「正如我所愿!但是要让猴子加入织田军!」 「好啊—艮晴借给你们没关系喵,我们的南蛮蹴鞠部队就算没有良晴,也是超级无敌强喵~~这里有孙市率领的杂贺众和拥有完美默契的五猫大将军,加上我这个有如猫咪般敏捷的显如大人,人才济济!」 「要是我们赢了,你们要乖乖把猴子还来!」 「本猫寺是不可能输给只花三天时间特训、急就章的队伍喵,喵、呵呵。」 这时信奈和显如,还有孙市三人的视线交错,冒出闪耀的火花—— ※ 于是,在良晴指导下的三天,从织田军中选拔出来的南蛮蹴鞠军从早特训到晚。 良晴完全 变成了斯巴达式的魔鬼教练。「这是让我回织田家,也是和本猫寺缔结合平最初也是最后的机会!」他手上拿着竹刀,「不对不对!不是这样!」不断敲打信奈等人的屁股。 当然在这之中,信奈愤然大怒袭击良晴:「猴子!我们必须做这种事都是你害的!为什么还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拿竹刀打我们的屁股!」光秀也毫不犹豫造反:「哼~~笨蛋相良前辈,完全不懂我十兵卫的魅力,我才不要听你的话。」半兵卫则是一直咳嗽,只能在旁边休息,什么都没做。胜家则是朝着良晴砍来:「都是因为你那恶心的兴趣,害我的胸部一直被那些随从步兵们,用下流的眼神盯着看!去死—去死吧!」泷川一益则是优雅地撑着洋伞,持续偷懒说:「本公主最讨厌那种尘土飞扬的游戏了」。现场浮现出无数个问题。 由于良晴的指导能力大有问题(应该说是公主武将们对他的信任度太低),结果只好从中间换成弗洛伊斯代替良晴当指导者。 尽管如此战力还是不太足够,最后终于决定把三河的松平元康也叫过来。 「南蛮蹴鞠是什么~~?虽然信玄大人到关东去了,但是把三河放空城真的没问题吗……抖抖抖。」 可怜的元康身边只有服部半藏一人随侍,颤抖的她赶紧来到信奈跟前。 虽然她很想拒绝,又因为太害怕信奈震怒,要把她煮成狸猫火锅来吃,于是无法下定决心拒绝是元康的难处。 顺带一提,在和平谈判的会议之后,双方郑重订定关于南蛮蹴鞠比赛的详细规定,而伤脑筋的是,式神被禁止出场,如果可蚁让前鬼们上场的话,就能和显如那如同犯规的速度相抗衡了……良晴心里虽然觉得惋惜,但这已经是决定好的事,所以他也无可奈何。 「说到底,猴子,你到底是想要回织田家,还是不想回织田家,给我说清楚!」 「不当人质就能和本猫寺缔结和平的话,我当然想要回去啊!」 「真的吗?你明明就在上百名猫耳美少女的服侍下,尝到当上国王的滋味,还一脸心花怒放的样子。」 「那只是耍耍猴戏罢了,我只要有我喜欢的女人,待在我身边那就足够了。」 「……哼,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如果你是真的这么想,那就要想办法让我们获胜。」 「嗯、喔!包在我身上!」 「……我问你,良晴,你该不会真的打算要放弃我吧?」 「嘘——不要在这里提这个,要是被听到怎么办?」 特训中,信奈和良晴之间,一直偷偷在说这些对话,在他们背后,光秀终于开始怀疑两人。 (这两个人的关系看来非比寻常……乍看之下,很像是在吵架,可是简直就像是夫妻在斗嘴一样。) 织田军就在还无法团结起来的情况下,三天时间一下就过了,接着在本猫寺进行的决战终于到来。 ※ 比赛开始前。 显如和孙市静静望着所有聚集在石造集会场的五万名信徒。 「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喵,总之可以避免一揆起义,真是太好了喵……这也都是托那个猴脸男的福。」 「显如大人虽然嘴巴很不饶人,心地却很善良!不过我们也不能对敌人放水,要是我们惨败的话,失望的信徒们说不定会爆发起来发动一揆喔。」 「那是当然喵,我不会放过成为南蛮蹴鞠神的良晴喵。况且,对孙市而言,良晴可是天下第一的男人啊喵,虽然良晴看起来似乎对织田信奈有意思,但他们身分太过悬殊喵,反正就算良晴回到信奈身边,也是注定会失恋,还不如和天真烂漫的自由人士孙市成亲比较幸福喵。」 「等等,我还没想到这个地步啊!不、不要说了——!」 「你不是一直问良晴要不要娶你吗?装什么傻啊喵?」 「那、那个只是……开、开玩笑啊!因为良晴兄弟不知所措的样子很有趣,我才忍不住逗他。」 「孙市,你现在的表情比较有趣喵。」 「不、不要管我啦!」 看来孙市是只要被说些什么,就会意外地容易害羞的个性。 「——总之,我们要在这场南蛮蹴鞠战中获胜,圆满解决和织田家之间的纠葛喵,信徒们就像是我的女儿一样,可以的话,我希望她们能够不要舍弃好不容易恢复的笑容,继续这样开朗活下去。」 「是啊!要是织田军敢背叛我们的话,我就用我的八咫乌把他们全部解决掉,显如大人,你就尽情踢蹴鞠,尽情在场上奔跑。」 「我知道了喵。」 从杂贺众和净猫宗信徒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在两人背后整齐排戍一列。 其中有冠上下间姓的净猫宗干部「五猫大将军」——下间乱亭、下间挂布、下间冈田、下间真弓、下间川藤,她们全部都相当有默契。 杂贺众底下也聚集了相当多能力不输给孙市的纪州女孩们,她们自己冠上小萤、小雀、鹤首这类特立独行的名字。 可是,她们全部都拥有相当丰富的实战经验,和临时组成的信奈军之间的经验值有压倒性的差距。 「好了,各位,我们上喵!」 「喔——!」 「为了守住南蛮蹴鞠神相良良晴,我们所有人都要同心协力应战。嘿嘿,对了,为了帮大家补充营养,我准备了什锦烧——这是和章鱼烧组合,成功开发出来的新口味,各位要不要尝尝看啊?」 「那种东西,等比完蹴鞠再吃吧,现在吃太多的话,比到一半就会吐出来了。」 信徒们的欢呼声如地鸣般回响,本猫寺军这就一起跑向决战场地。 ※ 相良良晴争夺战,终于要开始了。 首先,是由猜拳猜赢的信奈获得开球的权利。 「那么请开始吧,信奈大人。」 身为裁判的弗洛伊斯吹下了直笛,这是比赛开始的声音。 因为观众席上的信徒们,都发出喵喵的吵杂声,信奈军的部将们无法集中在比赛上。 「啊~~可恶!耳朵好痛!这样很难踢。」 「由我来守球门!半兵卫,你不要乱跑,到球场正中央上去指挥大家!」 良晴将司令官的任务交给天才军师半兵卫,自己担任守球门的守门员。 (我「躲球阿良」这个外号不是浪得虚名,如果是比躲避球,就可以直接活用我这个特技,如果要在足球中活用我的特技的话,其实就是守门员这个位置了!毕竟我有对躲球有很敏锐的盲觉,反过来说,那是因为我其实可以看出球射过来的方向!所以我只要和平常相反,自己冲向射过来的球就行了。) 能够防守住显如敏捷的猫射门和孙市豪放长距离射门的守门员,放眼织田家,也只有良晴一人了。 因此,在这场绝对不能输掉的比赛中,由良晴担任这重要的防守重责。虽然比起攻击,更重视防守是过去日本足球界的坏(?)习惯,毕竟这次赌的东西实在太庞大,除了是为了争夺良晴之外,这场比赛还是个决定织田家和本猫寺谁能获得夺取天下权力的大决斗,而且如果这场比赛输了,那个不服输又爱嫉妒的信奈,有八、九成以上会和本猫寺开战,南蛮蹴鞠输了之后,下次就是长枪和枪炮的战斗了。 (信奈的战略虽然是天下第一,可惜的是,尾张兵实在太弱了,他们会和守在本猫寺中、孙市大姐所率领的杂贺众的五千只枪炮陷入苦战。就会和史实一样,一旦开战,就必须花上十年才能结束战争,但是在这个世界中,胜千代会在战争结束前再度上洛,到时就走投无路了。) 仔细想想,人类史上有这么令人胆颤心惊的足球 比赛吗?不,没有——守着球门的良晴如此田心考。 「我的责任好重大……兴奋到都在颤抖了。」 「呜呜,良晴先生,我方的合作不佳,球一下就被抢走了,敌方要来了。」 位于中卫位置的半兵卫用眼神和比手画脚警告良晴。 「这么快就被抢走了?」 「喵喵喵喵喵喵!活该喵!是你们太笨了喵。」 「给我等一下!你这只盗贼猫—十兵卫,都是你啦!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被显如抢走球~~!?」 「因为她说,她不会抢走球,要我放心。」 「……对你生气的我真傻,会相信这种话的人就更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看来光秀是被显如骗,球才会被抢走。 「十兵卫,你也太不会怀疑人了……真拿你没办法。」 「呜呜,巩固防守阵形。各位,不能让敌方接近球门。」 「知道了!交给我吧!」 「敌方的团结力比我方还强,我方三十分。」 「咳咳,啊,讨厌啦!尘土飞扬,害本公主喷嚏打个不停!」 「要比敏捷速度的话,在下也不会输的。」 信奈军的选手们以飞快的速度跑到良晴防守的球门前。 但是,本猫寺队却自由自在地将球传给队友,一个接着一个地突破防卫阵线。强而有力的下间乱亭!擅长技术的下间挂布!接着球传到了王牌射手·杂贺孙市的脚下! 「好!我要上了!我要上啦啊啊!虽然长得不偬么样,但是胆量是天下第一的这个男人,我收下啦!」 她离球门还有好一段距离。 普通人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射门。 但是孙市却不以为意,在信奈军巩固防守之前,豪迈地举起右脚踢球射门。 大地发出轰隆声响。 球从信奈等人头上高高地飞过,笔直飞向球门左边。 「不会吧!?为什么可以飞这么远?那只八咫乌简直是怪物!」 「而且她瞄准的弹道准确无比,不愧是天下第一的枪炮手,啜泣。」 「没救了啊啊!猴子不可能守得住那一球的!」 「我方,八分。」 「才不会让你得逞!」 躲球阿良只有在今天,变成了挡球阿良! 良晴敏锐地朝球的方向横扑过去,接着用拳头把球打飞出去。 碰! 千钧一发之际,良晴将球打飞到场外。 「好痛!好痛啊!我的拳头要断啦啊啊啊!」 那种射门我要是再多挡几球,恐怕会再也无法东山再起……良晴开始颤抖。 「良晴兄弟,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不是要跟我们在一起吗?」 「可是,我还是想回织田家啊——!」 震怒的孙市对着良晴大喊「看我屁股的厉害!笨蛋!」,信徒们立刻高喊「『屁股梗』出现啦喵~~」信奈和光秀终于气到脑充血了。「怎么会有这么粗鲁的话!要是把猴子交给那种低俗的女人,那就完蛋了啊!」「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一肚子火,无论如何都非赢不可。」 因为良晴将球击出场外,因此拥有持球权的是本猫寺队。 杂贺众的小萤准备从角落用手将球丢进场内。 「只有孙市大姊,绝对不能让她踢到球。派两个人,不,三个人去封住她的行动!」 「呜呜,虽然攻击力会大幅减弱,但也没办法了。」 「在下了解了。」 「……交给我犬千代吧!」 「真是会乱使唤巫女的猴子啊。」 五右卫门、犬千代、泷川一益三人环绕在孙市的周围,形成一个完整的结界。 「等等!你们在做什么?不要妨碍我!快走开!」 「忍者五右卫门!不走开!」 「良晴会彻底守住的。」 「本公主虽然不是很在乎输赢,但是甲贺忍者出血液在沸腾了。」 三个小个子在孙市周围动来动去,让她无法自在奔跑。如果对手是像柴田胜家这种大个子,就很容易撞到身体,但这次的目标物不但小,动作又很快,因此很难碰到。 「我要把你们踢飞!混帐!」 「你这么做的话,我会举出黄牌,踢一个人一张,拿到三张就要退场。」 被弗洛伊斯这么警告后,孙市无法踢飞这三个阻挡在自己眼前的小个子。 可是,本猫寺还有可以进攻的选手。 「喵喵喵喵喵!我的搭档遇到困难了喵,我显如大人拿出真正实力的时刻来了喵!」 这时,展开了一场角球争夺战。 信奈和光秀不知为何起了争执,「是我的球!」「不,是我十兵卫的球!」显如看准了两人之间的空隙,摇晃猫耳高高跳起,并且在空中转身,同时使出华丽的倒挂金钩射门! 「看到了吗喵,区区的人类!快臣服在猫神大人的面前吧!」 无视重力的跳跃能力以及敏捷的动作,是人类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怎么会?居然用那种姿势突然射门!」 「不可能!」 信奈军被出其不意地射门了。 但是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良晴知道显如可比拟猫咪般的身体能力「毫无破绽」!他再度往旁边横扑,牢牢接住显如踢来的球。 「喵喵?良、良晴,你居然……太过分了喵~~!」 正当显如想要跳起欢喜的猫舞时,却没想到精彩画面被夺走了,良晴趁显如蹲下的时候,对己方做出「进攻!进攻!」的指示,接着用力把球踢了出去。 「趁现在!本猫寺的防守是空的!」 「交给我十兵卫吧!」 「我要踢门进球,十兵卫,把球传过来!」 「不行,这颗胜利之球是我要献给相良前辈的聘礼!」 「你又在说这种话……!可恶!」 信奈和光秀不知为何,激烈地碰撞在一起。 这下不行,只要这两个人继续互相扯后腿,要得分就会有困难,零分——长秀一边追着球,一边叹气。 「我我我我一直在来回乱跑,但是一次都还没有碰到球~~!我怎么那么没用!」 「不让织田家号称马力最强的胜家大人踢球射门的话,就没办法得分啊,可是公主和明智大人完全没打算把球传过来。」 没错,织田军缺乏的就是团队合作,可说是为缺乏判断力与得分力的日本足球队奠定传统,信奈和光秀却彼此坚持自己才是王牌,又是更糟糕的情形。 待众人回神时,球已经被杂贺众的小萤、小雀和鹤首这枪炮少女三人组抢走了。 「糟糕!」 「呜呜,犬千代大人,请你们继续压制住杂贺孙市大人,丹羽大人和柴田大人请封住显如大人的行动,这样一来应该就有办法守得住。」 半兵卫不跟着跑,而是挺然站在草地上,重新组阵,虽然将大部分的战力全部拿去守住显如和孙市是很消极的策略,但是看到显如变换自在的倒挂金钩,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 「喵哈哈哈哈!可怜啊!织田军真是弱得可怜啊!你们以为只要守住我显如大人就能应对了吗喵?」 「她跑好快啊啊啊啊啊!显如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从基础的体力就相差太多了!臭猴子,你打算就这样跑向本猫寺吗?要是输了,就砍下你的头!」 「柴田大人,现在请先忍耐啊!我们一定会有胜利的机会。」 胜家和长秀光是要跟上显如敏捷的动作,就花费了所有力气。 孙市被小个子三人组 包围,忍不住抓着头大叫「啊~~烦死了~~」 「呜呜,因为我方实在太消极了,信徒们都气到喵喵大叫,总算建立出胶着的状态了,等到比赛结束的时间快到,再一口气分出胜负吧。」 就在稍微放心的半兵卫,向良晴表示「总之先争取时间,让两队维持都没得分的状态」的同时。 「「「可别小看我们五猫大将军了!」」」 球传到了本猫寺的下间五猫大将军脚下。 看来她们似乎有什么策略。 「信奈大人!松平大人!明智大人!总之剩下的所有人,全都紧急去守球门!」 顺带一提,松平元康虽然也有参加比赛,却因为太过迟钝,所以总是一边喊着「请等等我啊~~」「呼……啊……」老是被一个人丢在一旁。 相对地,服部半藏则是如狮子般奋力冲刺,因为元康完全无法参加,这跟少了一个人一样,所以是杯水车薪。 「十兵卫,总之,现在先防守吧!」 「遵命!」 「呼、呼、呼、啊!头很晕,我跑不动了~~」 「如果她们发动一揆起义,三河也会灭亡的,公主,请奋力一搏。」 松平家的家臣有信奉狸猫的人,也有转向净猫宗的人这两种信仰,因此净猫宗引发暴动的话,松平家将会被一分为二。 而这个时候,球正在五猫大将军之间来回。 「让他们看看,我们为了这一天努力磨练的必杀技!传说的下间三连发!」 拥有蓝色双眼的下间乱亭举起左脚,豪迈地将下间真弓传来的球踢向球门! 所有人都忍不住大喊「射进了」。 可是,「躲球阿良」对球拥有超乎常人的反射神经,就和没有其他优点,却只有翻花绳和射击是高手程度的大雄一样,良晴也莫名拥有这奇妙的天赋,也就是「躲球」的直觉,因为他的身体下意识地会想要躲避球,所以只要他刻意朝相反方向移动,就能朝球的方向扑过去。 「才不会让你得逞!」 良晴的额头上闪过一道闪电,他完全凭靠野性的直觉,将球击了出去,防止失去这一分。 良晴铿一声撞上球门一角,总算是平安无事。 耳边传来轰轰轰轰轰的地鸣声。 观众席上的信徒们发出喵喵喵的尖叫声,并且不断跺脚。 「做得好,猴子!」 「虽然样子有点难看,但不愧是前辈!」 不过,传说中的下间三连发还没有结束! 被打飞出去的球,这次又迅速到了另一个人脚下。 「请让我射门,相良良晴大人现在姿势失去平衡,正是将球踢入球门正中央的好时机,只要举起脚,将反作用力利用到最大限度……」 下间挂布一边解说,一边举起左脚笔直射门。 虽然她个子娇小,却利用全身的弹力,踢出了强劲的一球! 「唔喔喔喔!?球又来了吗!?」 自己撞到额头流血的良晴,忍住头晕目眩的感觉,靠着本能跳起来,勉勉强强再度把球打飞出去。 毫不喘息的二连发射门,他再度有如神助般挡住了。 「又挡住了!太厉害了!猴子!你真的是猴子吗?」 「不愧是良晴先生,可是血……流血了……啜泣啜泣。」 「我、我没事的,半兵卫。这点小伤……啊……头好晕……」 连续防守住乱亭、挂布的射门,信奈军所有人在这一瞬间松懈了。 但是下间三连发的最后一球,是由到目前为止,一点都不起眼的下间冈田踢出。 虽然身为五猫大将军的一员,但是存在感非常稀薄的下间冈田,看准两军都「哇!」沸腾起来的那一瞬间,毫不犹豫举起右脚,应声踢中飞出来的球。 没错,这个不起眼、毫无存在感的下间冈田趁着那一瞬间射门,这就是「下间三连发」的压轴演出! 而且球还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加速转弯,是个香蕉球。 球穿过信奈等「人墙」,朝球门正中央射入——不,没有射入。 「抱歉了,本猫寺的各位!我还是想要回织田家!」 气喘吁吁的良晴爬了起来,将球收入怀中。 良晴完美地将这三连发全部防守住了。 「怎么会这样?我们为了这一天,开发出来的必杀下间三连发竟然被破解了。」 「看来相良良晴大人想要回织田家的执念非比寻常,发生了超越南蛮蹴鞠常识的事了,没错。」 当良晴正准备将球丢向远方时,突然一阵头晕目眩,球从他手中掉了出来。 「……呼、呼……抱歉,我现在精疲力竭了……好想休息一下……」 柴田胜家难得被良晴拼命的模样感动了。 「猴子!你这个人……平常虽然是只变态猴子,却是个会为织田家燃烧生命的男人啊!对了,金崎那时候也是一样!我被你的必死的觉悟感动,所以才答应你,如果你能活着回来,就让你摸胸部!你这么忠心耿耿,我却一直说你是变态猴、揉胸怪猴,都是我不好,我真是个心眼小的人!唔哇啊啊啊啊~~!」 眼眶泛泪的胜家感动地抢过球来。 「唔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为了对猴子赎罪,由我来踢进这决胜负的一分啊啊啊!不准靠近我!不准碰我!不准接近我啊啊啊!」 胜家露出连男人们都很害怕的「鬼柴田」模样,在草地上冲刺。 下间五猫大将军们虽然拼命想阻止胜家前进,但认真起来的胜家,马力相当惊人。 小萤、小雀、鹤首这杂鹤众枪炮少女三人组在最终防卫线上等侯胜家到来。 「不会让你过去的。」 「没错没错。」 「等、等一下,好、好像很危险。」 「不想受伤的话,就不要阻挡我啊啊啊啊啊!看着吧!我的必杀技!吃我一记……碎瓶大斩击啊啊啊啊啊!」 非比寻常的魄力!这时绝对不能碰她! 枪炮少女们「呀」地一声四处逃散。 柴田胜家的必杀技终于在这里出现了。 动作超级迟钝、几乎无法参与比赛的松平元康,开始变成了解说员。 「碎瓶大斩击——这是将巨大的瓶子击碎,然后无数的碎片将会化为子弹,同时命中大群敌人,让敌人同时倒下的惊世绝技~~原本应该是要用长枪将瓶子击碎的,这次是取代长枪,改用脚的改良型绝技~~」 她赞叹地说明。 胜家用碎瓶大斩击漂亮射门。 就在胜家踢到球的瞬间。 「咻~~~~」 球发出豪迈的撕裂音,然后破裂粉碎,接着不留半点痕迹地消失在地面上。 「逼——」弗洛伊斯立刻吹响哨笛。 「不好意思,破坏球是非常严重的犯规行为,柴田大人红牌。」 太好了耶耶耶耶耶!公主大人,你看到了吗?——正在兴头上跳着胜利之舞的胜家收到了一张红牌。 「咦?咦?」 「所以我说,破坏球是犯规的行为,那个……非常抱歉,必须立刻判柴田大人退场。」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啊……对了!球必须要踢进球门里才行啊啊啊啊!!」 信徒们开始毫不留情地对胜家发出痛骂。「你是笨蛋吗喵?」「快点退下吧喵——」 「你在做什么啊?六?你连南蛮蹴鞠的规定都不记得吗?」 「唔哇啊啊啊!我被公主大人骂了啊啊啊!我完蛋了啊啊啊!对不起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等一下!六,不准你擅自切腹!」 「这个……零分!话说回来,这是个根本不值得评分的失败。」 「唔哇啊啊啊啊!连长秀都不肯帮我打分数了~~!」 柴田胜家含泪退场。 这下子信奈军就只剩下十个人了,少了一个人! 接着球当然是本猫寺队的。 在这段期间,一直坐着休息的良晴虽然恢复到可以站起来的程度,情势变成这样,对己方是相当不利。 原本就因为松平元康太过没用,跟不在场没有两样,半兵卫则是因为身体虚弱,无法跑步,现在连被誉为织田家体力最旺盛的胜家都自爆退场—— 再加上身为王牌射手的信奈和光秀不但不肯互相传球,反而还互相抢球,织田军陷入非常危险的状态。 而且比赛结束的时间不断地逼近。 「已、已经不行了……我已经束手无策了。」 「呜呜,我半兵卫也无计可施了。」 「要哭哭啼啼等输了之后再说!若是现在就放弃,一切就结束了!还没,你们不是还有生命吗?」 「哈……这真的很像专制君主会说的话啊,信奈。」 只要我这个天才十兵卫拿出真本事,蹴鞠这玩意儿,根本是轻而易举——光秀用威风又认真的表情,准备跑去强求,却被信奈从中插入「只有你,我绝对不会球交给你的!」。 「等等,你这是做什么?信奈大人?」 「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你拿这颗球去当成亲的聘礼!」 「趁现在!织田军起内哄了!」 真是看不下去……下间乱亭看到傻眼,她用头从空中将球传给孙市,包围孙市的三人都是小个子,所以无法在空中战中防守孙市。 接着,显如立刻来到只有良晴一人在守着的球门前方领域,现在她完全是在没有人防守的状态下跑着! 「显如大人!波醋(pass)!我要踢球进门啊啊啊啊!」 「我知道了喵!为了我的搭档,我要把天下第一男人带来喵!」 「不不不不要讲那种话,会害我紧张啊——!」 孙市在把球传给显如的时候,整个脸红了起来,球的轨道偏了。 在球门正前方,良晴和显如互相争夺滚动的球。 「我不会让你踢的!」 「那就不一定了喵!」 「抱歉,我可以用手,对我比较有利!」 显如虽然使用如同杂耍般的动作,准备想办法踢球,但只要她一追上球,良晴就会使出如猴子般敏捷的动作,一一封住她的射门。 「我要!回到!信奈身边啊啊啊啊!」 良晴要赢过显如了? 所有人都这么想。 但是—— 「啊!良晴!你看天空喵!有个铁做的圆盘在飞喵!」 「咦?战圃时代出现飞碟!?」 有机可趁! 参加比赛的所有人,几乎在这一瞬间,都被天空吸走了注意力。 显如趁着这个空隙,若无其事地使出她的最终兵器——她摇晃她屁股上的猫尾巴,然后用猫尾巴将球强行敲入球门里。 「得分了喵呜呜呜呜呜!」 她跳起欢喜猫舞! 侧翻!后空翻!还在草地上滚来滚去地舞动! 观战的信徒们大多注意到了,「用尾巴了喵」「是尾巴喵」「呀啊啊啊啊啊!太好了啊啊啊啊啊!」并且确信获得了胜利,每个人欢天喜地。 信奈军当中,只有「不要妨碍我」「信奈大人,你才是为什么要妨碍我十兵卫华丽的表演秀呢?」正在互相拉扯乱斗的信奈和光秀看到显如犯规的瞬间。 「等一下!弗洛伊斯!刚才那是犯规吧!」 「就是说啊!她是用尾巴将球推进球门的!使用尾巴是犯规吧?」 两人似乎忘记刚才还在吵架的事,开始意气相投提出猛烈抗议。 可是,弗洛伊斯刚才完全被空中飞的圆盘吸走注意力,以及,那里刚好是她的死角,因此她没有看到显如使用尾巴的那一幕。 「……怀疑不能造成处罚,这个得分……有效。」 「开什么玩笑?那一分无效吧?这是误判!」 「对不起,没有切确的证据,我没有办法判违规……对不起!」 僵局终于被打破了。 而且,现在离比赛结束时间相当接近。 用现代话来说,就是进入了伤停时间,令人绝望的时刻! 「看到了吗喵!这就是本显如大人才有办法使出的最终奥义『神之尾巴』喵!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好了!显如大人!这下赢定了啊!」 「这么一来,就能帮孙市讨到天下第一的夫婿了喵!呵呵呵!」 「不不不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啦——!」 神之尾巴!神之尾巴!——全场开始大合唱。 「猫神大人果然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啊喵!」 「居然能够突破南蛮蹴鞠神的铜墙铁壁,显如大人的神之尾巴果然尊贵喵!」 「我们又亲眼见证到奇迹发生了喵!」 「喵~~喵~~喵~~!」 信徒们的兴奋指数终于到达顶点。 这场比赛如果在岐阜的话,这个判决说不定会被颠覆。 但这里是本猫寺。 信奈军所有人都露出悲壮的表情。 「……已经不行了吗……可是我绝对要把良晴夺回来!各位,如果这场比赛输了,就做好心理准备要跟本猫寺开战!」 「公主,开战是零分,因为我们已经约定好要用这场比赛一决雌雄……但如果是输给『神之尾巴』,我想织田家一行人是不会接受的,所以我不会阻止。」 「开战时的策略已经全部准备好了,请交给我十兵卫吧。」 「喂喂喂!开战不好吧!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踢南蛮蹴鞠啊?」 「猴子给我闭嘴!输给『神之尾巴』这种东西,身为天下霸主会颜面尽失!你要是再说出那种话,我就视你为叛徒!」 球场外,胜家哭着大喊:「唔啊啊啊!都是我害的啊啊!对不起,我会切腹谢罪,请不要开战啊!」但信奈在许多意义上,都已经忍无可忍了。良晴不回来,还因为「神之尾巴」这种作弊的伎俩输球,信徒们又异常开心。 「说什么南蛮蹴鞠能够带来和平,根本就是吹牛!猴子!这反而让怨恨越来越增加啊!」 「……嗯,的确是发生过因为足球比赛的遗憾悔恨引起战争,或是战犯选手被自己的国民杀害……但是在日本没有发生过那种事啊。」 我回尾张后,会被人民责备杀死!唔哇啊啊——胜家终于忍不住大声哭泣。 确信自己获得胜利的显如和本猫寺队用笑容挑拨信奈等人。 「你们要投降了吗喵?」 「还要继续踢吗?」 「当然要啊!时间到之前我们是不会放弃的!」 「是喔是喔,真令人佩服,但良晴已经是我们的了,喵呵呵呵。」 「唔唔唔!」 信奈军陷入绝望。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乘坐轿子的英雄现身了! 没错。 织田家不是还有这号人物吗? 达到神之领域的蹴鞠达人! 她的名字就是! 「等等,信奈大人?蹴鞠大赛居然没有叫我,是什么意思?我征·夷·大·将·军今川义元现在就要潇洒地中途参加蹴鞠大赛了!呵呵呵呵呵呵!」 身着十二单,看起来很难行动的有名无实将军·今川义元。 义元从之前就一直念着「好无聊喔,要不要来开蹴鞠大赛?信奈大人?」这种话,这次也是不请自来,硬是闯进本猫寺当中。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参加蹴鞠大赛,尽情踢球。 「织田军现在只有十个人,所以还可以再多出场一人。」 弗洛伊斯允许义元出场。 「今川义元?这么说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她居然满足于这个有名无实的将军职位,到处玩耍喵,说不定她是个器量很大的人喵!」 「我还以为她在桶狭间就被斩首了——真是命大的家伙啊。」 「再说,她那身装扮有办法动吗喵?看起来好厚重啊喵!」 「反正她也只会贵族公主的游戏而已吧喵。」显如队也爽快地答应义元参战。 「呵呵呵呵呵!信奈大人,这里就交给我这个征夷大将军令川义元,请尽管欣赏我蹴鞠的美妙绝技。」 「……好吧,反正都注定输了,随便你吧。」 这家伙这么轻松,真好——信奈楞楞地瞪着义元,不过义元丝毫不在意。 「那么,接下来是由信奈大人这一队开球。」 「当然是由我来踢罗!呵呵呵呵呵呵!」 蹴鞠被放在球场中央。 目标是遥远的球门。 正常的南蛮蹴鞠,应该要先传给信奈军的某人,然后再开始突破本猫寺军的防卫线,可是—— 对战争完全是三流,但蹴鞠之道是天下无双的今川义元而言,这个常识并不管用! 「我要上罗!今川流奥义『白鸟风流圆舞』!!」 十二单优雅地旋转着,义元用单脚站立,并且让全身高速旋转。 转转转转! 她旋转的次数越来越多,义元将离心力加注在右脚上,碰一声,那一瞬间她踢中了蹴鞠。 咻咻咻咻咻咻咻。 高高飞舞在空中的球,远远超越一边观赏义元奇妙的舞,一边歪头发出「喵呜?」声的本猫寺军成员们,接着一次都没有落地,就这样直接射进本猫寺队的球门里! 弗洛伊斯吹笛子。 「得、得、得分……真、真、真令人难以相信!!」 「这下就同分了吧?但还没结束,好戏现在才要登场!呵呵呵呵呵!」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不分敌我观众,这个发展太令人无力,而且惊讶。 信奈、良晴和显如都说不出话来。 本来以为那个今川义元只是个毫无用处,只会吃闲饭的人——谁都没有料到,她竟然会是如此的蹴鞠高手。 距离比赛结束时间只剩下一点点。 弗洛伊斯开始不停望着摆在草地上的南蛮钟。 「呵呵呵呵呵!接下来就换本猫寺的人踢了。信奈大人,关于蹴鞠,就全部教给我吧,这点程度对我而言就如同儿戏,在时间结束前,我可以再踢进五球给你看!」 「……这样啊……」 信奈只说得出这句话。 总之,因为加入了这个只有她是从异次元来,而且又很乱来的今川义元,让这场比赛变得很不知所云,但是这下就有获胜的机会了。良晴可以回来,也可以避免战争。可是……这样真的好吗?——信奈忍不住这么想。 显如等本猫寺军,因为认同了义元的参战,所以无法再说出「不要让义元参加」这种话,否则「神之尾巴」的事一定又会被拿出来讲,然后引起纠纷。 「怎怎怎怎么办喵?孙市!?那种球……根本无能为力喵~~!」 「不行!我也不知道!干脆让所有人去守球门……不行,不管怎么防守,那个有名无实将军踢的球,都会轻易飞过我们头上。不管怎么做都没办法阻止他啊!」 「我不要这样一面倒输掉啊喵~~!信徒们也完全不能接受喵!」 「这场比赛太不合理了,大家的表情都很不满。再这样下去,最后说不定会演变成一揆起义!」 「而且万一有人袭击将军,那就更糟糕啦~~!那个有名无实将军,不会看一下场面吗!」 显如和孙市都抱头苦思。 在这相当险峻的气氛中,显如将球传给孙市,「总之不要让今川义元拿到球喵!」比赛再度开始。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对了喵。只要时间到,还是同分的话,就是由主办方本猫寺获得胜利,这个在比赛前已经决定好了喵!所以只要我们继续这样防守下去,维持平手,就是我们赢了喵!」 「虽然不是我们的本意,但实在赢不了那个将军大人。没办法了!死守到底!」 但是,只要让今川义元碰到球,她就能在瞬间踢球得分,所以这个时限有跟没有几乎没有差别。 「呵呵呵呵呵!我要华丽优雅地收下那颗球了」大获全胜的今川义元朝着孙市冲刺,接着和平常优雅的义元完全不同,她的眼神就像是找到猎物的肉食性野兽般,散发出灿烂的光芒。 「唔哇啊啊!不要过来!走开啊啊啊啊!」 「那可不行!呵呵呵……唔唔!」 「啊?」 她跌倒了! 今川义元踩到自己的十二单和服,重重用脸着地! 「唔……我、我的腰……腰……」 今川义元因为腰受伤站不起来,就这样被轿子抬走退场了。 她就如风一样出现,又如风一样离去。 「那个女人到底是怎样啊?」 「多亏了她,我们同分了,就当成是她救了我们吧!」 「呜,已经没有时间了。规定是如果平手的话,就是我们输了。干脆舍弃球门,连同良晴先生,所有人一起进攻吧!」 「没错,要分出胜负才行。」 南蛮时间距离比赛结束不到一分钟了。 本猫寺队只要死守一分钟,维持平手,按规定就是获胜。 但是现在令川义元消失了,显如和孙市丝毫没有要乖乖守住平手的意思。 「阻碍我们的人消失了喵,平手得胜实在太没劲了喵,我们要不断进攻,获得真正的胜利喵!」 「没错!天下第一的男人由我收下了!」 孙市踢球的瞬间,比赛再度开始。 这对两队而言,都是防守和进攻的最后机会。 良晴也舍弃球门,和信奈一起在草地上奔驰。 在如同野生豹般豪迈不羁、自由自在、以球门为目标的杂贺孙市身旁跑着,企图抢走她的球,就是头上戴着金桔装饰的明智光秀。 到目前为止,一直在和信奈互相扯后腿的光秀,在信奈和放弃守球门的良晴一起行动后,终于能够发挥实力。 「虽然相良前辈是一只只要稍微不注意,就会开始花心的变态猴子,不过我不会把他让出去的!哼!」 「唔!?你这个凸额头,居然敢夺我的球!?」 「真是没礼貌!我才不是凸额头!」 不傀是光秀,抢球的动作既惹人怜爱又优雅。 接着她大喊「目标敌人的球门!」,接着长距离盘球。 孙市被五右卫门等小个子三人组阻挡,无法从光秀脚下夺回球。 光秀拼命甩开不停追上来的五猫大将军,一口气深入敌营。 「猴子,去接十兵卫的球!快点!」 「不行!我追不上!」 信奈和良晴拼命奔跑,打算夺走敌军球门前的领域,但是光秀速度太快,他们追不上,不愧是不会看周围气氛的光秀,等她发现 时,已经一个人独断独行地只身扑进敌营当中。 小萤、小雀、鹤首立刻逼近光秀! 「不不不不行!我要传球的地方,没有我方的人!可是这里离球门太远,不可能射得进球!」 万事休矣了吗? 不对,还有一个人在那里! 「头太晕了,我跟不上大家~~嘿咻!」 那就是在敌人球门正前方坐了下来,擦拭因为汗水而起雾的眼镜之松平元康! 她虽然因为眼镜起雾,什么都看不见,而做出在比赛中坐下来擦眼镜这种超级失态的举动,但是她的存在感稀薄到连敌军都忘记她的存在,这对信奈军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弗洛伊斯望着南蛮钟。 距离比赛结束还剩几秒钟! 光秀露出「赢了!」的会心一笑,接着把球传给元康。 但是,光秀太天真了。 元康还没擦完眼镜。 这时她因为突然飞过来的球而惊慌失措。 「哇啊啊!?」 慌张的元康,不小心让手上的眼镜掉在草地上。 啊~~球在元康眼前滚啊滚,现在滚到以猫脚神速追上来的显如脚下……万事休矣! 「已经不行了啊啊啊!」 良睛一边奔跑,一边大叫。 「良晴!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弃!手伸出来!」 气喘吁吁的信奈跑在良晴身边大喊。 良晴正确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虽然早就知道这是段绝对不会修成正果的恋情,但只要你还想要我的话,就不要再演那种猴戏,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要放弃—— 信奈是在对自己这样说。 良晴全身都沸腾了起来。 他开始加快速度。 (没错,绝对不能放弃!我不会再逃离信奈了!我一定要得到她……!) 但是还差一点点,就在还差一步的地方,显如的脚碰到了球—— 不行了,果然还是不行了吗? 良晴和信奈还是没有放弃,不肯停下脚步。 然后—— 就在比赛结束前,正当弗洛伊斯将笛子放在嘴上时,奇迹发生了。 因为眼镜掉了,什么都看不到的元康,跪趴在草地上胡乱摸着地面。 「哇啊啊!眼镜、眼镜~~」 还发出像是被雨淋湿的弃猫般的可怜声音。 那个样子和说的台词让本猫寺信徒突然哄堂大爆笑。 整个集会场都因为那个冲击强烈摇晃。 元康惊慌失措寻找眼镜的模样,对身为现代人的良晴而言太过老梗,所以完全不觉得有趣,但是这对喜欢最老套、最道地搞笑梗的战国大阪人而言,完全是个必杀的笑梗。 正值比赛中的孙市等人,也因为太好笑了,整个人摊在场上。 显如也不自觉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爆笑,所以没有抢到球。 就连和良晴一起跑着的信奈也忍不住「噗!」一声大笑出来。 当场没有笑出来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就是已经进化到因为这个笑点太老派而笑不出来的现代人良晴,以及「啊,公主……怎么会这么失态,这比三方原的时候还惨,是松平家末代之耻啊!」难得露出狼狈样、抱头苦恼的服部半藏而已。 信奈虽然在笑,却也没停下脚步,她终于追上了球。 「良晴!!快射门!拜托你了!!」 良晴从信奈那接到球之后,使出浑身力气,举起右脚踢球射门。 球就这样被吸进了本猫寺队的球门里。 在那之后,弗洛伊斯便吹笛宣告「比赛结束」。 赢了。 可以回织田家了。 也可以避免战争了。 回过神来,良晴已经被信奈抱住了。 「我们赢了!良晴!」 他被露出满面笑容的信奈磨蹭脸颊。 「嗯,是啊……我们赢了。」 「和本猫寺之间的胜负就这样定了!良晴也可以回来了!我好高兴!」 「喔,嗯。」 「你不会在去任何地方了吧?我们不是约好了吗?在帮我实现梦想之前,你会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我哪里都不会去,怎么可能会去。」 虽然良晴很想说「我们现在在五万人面前,这样做可以吗?」这句话,但是看到信奈这么兴奋的笑容,就连良晴也无法阻止这发自内心涌上来的喜悦,自从斋藤道三过世以来,信奈露出这么开心的样子,良晴还是第一次看到,而这独一无二的笑容,是对着自己,不是对着其他人—— 怎么会这样?我真是幸福的人,就算建立了一个有上百名、上千名女孩子的后宫,也比不上信奈这个笑容。 「这下子最大的难关就突破了!之后就能尽情朝着天下布武的目标前进!」 「到时候可要你做很多事喔!」 「嗯!都交给我吧!」 良晴抱起信奈的细腰,一起在草地上翩翩飞舞。 她的身体明明就这么纤细又轻盈,却像火一样炽热。 那笑容就如同太阳般光辉耀眼。 在这个世上,没有比这更令人怜爱的存在了。 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的,你是只属于我的公主!——良晴在心里默默大喊。 幸好,净猫宗的信徒都以为是「赢了这场南蛮蹴鞠比赛,织田家的公主也太兴奋了吧」这种感觉,没有注意到两人非比寻常的秘密关系。 「我们输了喵,在最后输给狸猫了喵……但输得很痛快喵。噗噗!『眼镜、眼镜』……哈哈哈哈哈!在搞笑比赛上输了,我无话可说。」 照理说,显如现在应该要因为输了而感到悔恨,但是她到现在还笑倒在草地上。 「唉~~不行了。她是日本第一可爱的公主,我自豪的水蜜桃臀部,也比不上天下第一美女啊。」 天性开朗的孙市也很干脆认输。 本猫寺信徒们比起比赛胜负,似乎更中意从比赛结束前的紧张感中,突然冒出来的「眼镜梗」,所有人都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好痛苦啊喵!」「我快笑死啦喵!」 「啊,莫非我可以不用切腹了?太好了!做得好啊!猴子!」 「一时间还想不知道结果会变怎样,这下子是满分了。」 「呼~~害在下冒出一身冷汗。」 「咳咳,笑过头了,咳嗽个不停。呜呜、呜呜…」 「……眼镜狸猫……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太有趣了,搞笑这条路果然很严峻。」 最后,松平元康被选为「最优秀选手」(并非相良良睛),所有选手不分敌我将她高高抬起,南蛮蹴鞠大赛就此落幕。 由于信徒们的请求,本猫寺和织田家决定每年都要举办一次南蛮蹴鞠大赛,当然在下次大赛开始前的一年之间,双方都可以在不需交出任何人质的情况下缔结和平。 「孙市,明年我们一定要赢过宿敌,织田信奈,把良晴夺回来~~!」 显如抓住害羞大喊「不要再说了——」的孙市,得意忘形地宣言。 就这样,相良良晴相隔一个月后,终于回到了织田家。 ※ 「看来打倒小谷城的浅井,朝仓的时刻到来了,虽然要如何在不杀死浅井长政的情况下让他们投降是个难题,最大的问题应该还是武田信玄,她如果再度上洛,不但浅井·朝仓会再度复出,说不定还会和中国的毛利相呼应,但是现在本猫寺说愿意帮我们从中调节,所以正是和武田信玄交涉的大好机会!」 从本猫寺回到天满之阵的信奈,马不停蹄地召集家臣开始军事会议。信奈能力真的很强,才刚在本猫寺获得南蛮蹴鞠大赛的胜利,之后完全没有阖眼,便开始准备安土城的建设计划,同时,又打算再度开始和武田信玄的外交。 在急忙召集的家臣团中,没有良晴和光秀的身影。 信奈舍不得浪费时间等候两人,于是继续进行军事会议。 墓寸再等之下,现在终于获得了能够打破胶着状态的好机会。 织田军和本猫寺缔结了和平,因此想要一扫浅井,朝仓,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信奈珍惜每分每刻。 想要打倒浅井·朝仓,眼前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该如何封住武田信玄。 「武田信玄现在去协助小田原的北条氏康,奥州的『邪气眼龙』伊达政宗虽然包围了小田原城,但是北条氏康完全不受伊达政宗挑拨,战况陷入胶着状态。」 负责搜集东国情报,前来报告的是统率伊贺·甲贺,并且能够支配他们的服部半藏。 「和伊达政宗联手,进攻兵力变少的武田领地甲斐信浓骏河也是一个方法,另一条路,就是和武田联手,让伊达撤退回奥州,然后当成回报,要让武田承认畿内是由织田家统治,只是企图上洛的武田信玄是否会接受这个条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样啊,不管哪条路感觉都很难成功……半兵卫,你有什么好方法吗?」 「呜……就算攻打武田大人的领地,以尾张兵的兵力来说,想要维持那块领地十分困难,武田大人又深受领民爱戴,甚至,愤怒的武田大人搞不好还会双倍奉还。这么一来,根本就没办法考虑打倒浅井大人和朝仓大人的事情,所以与其闯空城,不如仰赖本猫寺的周旋,寻找能够维持一时停战的和平方法,才是上策,只是……」 「只是?」 「越后还有上杉谦信大人这位武田大人的宿敌,加上现在雪已经融化,是能够自由调动越后兵的状态。如果和武田大人或上杉大人其中一边联手,另一边必然会变成我方的敌人——双方的战斗方式和士兵的个性都大不相同,不管哪一边对尾张兵而言,都是可怕的敌人,加上上杉大人之前在织田家与浅井,朝仓之战中,已经公开表示,他们和浅井·朝仓是同阵营。」 「谦信?之前的战争中,我们没拜托她,她就自己说跟我们是同阵营不是吗?为什么现在却这样?」 「她是个自诩为站在正义那一方的人,总是不考虑自己的利益得失,只站在弱者那方,并且会帮助前来求助于己的人。」 「嗯……真是个怪人……」 「然后,如果织田家和武田家联手的话,和上杉军的对决就终究无法避免了。」 武田和上杉……不管和哪方联手,都避免不了战争,而且会是个攸关织田家存亡的大战——是这样吧?半兵卫——信奈咬着犬千代送来的外郎糕点点头。 「和擅长作战的双方同时成为敌人的话,纤田家毫无疑问地会毁灭。」 「尾张兵真的太弱了,距离安土城完成也还需要很多时间。半兵卫,现在的问题是要让谁担任交涉的使者。」 「是的,不管是跟上杉大人还是武田大人联手,都请让良晴先生担任使者。」 半兵卫的这句话,不只是信奈,就连胜家等家臣团同时大吃一惊。 「要是让猴子去当使者,他说不定又会惹出让女孩子穿冥土服那种莫名其妙的骚动,现在应该先让他安分一阵子。」 「是啊,毕竟前不久才发生那种事,很令人担心,四十分。」 「呵,我半兵卫有个秘密妙计,只是必须和信奈大人单独相处时,才能够表明。」 请先让其他人离开——看到半兵卫微笑,信奈于是照着她的话,让其他人离开。 半兵卫的秘密妙计——现在还不能在此公开。 就在这个时候,好不容易回到织田家的相良良晴正在夭满的森林中散步。 虽然他听说在本阵中,军事会议已经开始了,但是明智光秀难得用认真的表情对他说出「一下下就好,是否可以单独跟你谈谈?」这种话。所以他就照着光秀的要求,跟着她出来了。 她该不会又要说结婚的事情吧……良晴担心地走在森林小路上,但是光秀提议将本猫寺迁出大阪之地,在此地建盖城堡一事,最后取消了,所以光秀目前暂时还不可能盖出一个和安土城匹敌的巨城,结婚一事应该会继续延后……照理说应该是这檬的。 「唉~~前鬼所说的『女难之相』,这下也该结束了吧!唉呀唉呀!」 话虽如此。 明智十兵卫光秀紧闭双唇,若有所思地凝望良晴的表情,犹如观音菩萨的化身般美丽,她跟如太阳般耀眼灿烂的信奈,有着不同的美,其实双方不分轩轾。 唉呀,今晚的十兵卫又比平常更美了……不得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良晴下意识地眨眨眼。 「十兵卫,你要跟我说什么?还要开军事会议,请简短说明吧。」 「赢得南蛮蹴鞠比赛时,我突然有个疑问。」 「疑问?如果你是说『神之尾巴』的话,那是个百分之百的误判啊。」 「不是那件事。在决定胜利的瞬间,相良前辈和信奈大人很开心地抱在一起。看到那幅画面,十兵卫的内心深处就像是被千刀万剐般地刺痛。为什么会这样,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虽然如此,但我看到你们两人那样之后,我心中有个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的疑惑。」 光秀用非常认真的眼神询问良晴。 她的表情看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会「哇」一声大哭出来。 她从正面望着良晴的眼睛问: 「相良前辈内心所属的人,莫非就是信奈大人吗?」 那个眼神虽然宁静,却是冰冷燃烧的恋爱中少女眼神。 平常总是轻易被骗过去的光秀,只有关于这件事,看来是无法随便用谎言敷衍。不,我不能欺骗十兵卫——良晴这么想,虽然本人说不定还没有发现,但是光秀喜欢良晴的事,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既然这样,就更应该诚实回答她——可是—— 「……那、那个……」 「事实到底是什么?相良前辈,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恋情,仍然爱慕着信奈大人吗?明明知道这段恋情只会带来悲伤的结果——十兵卫很认真在问你,请你回答我。」 从光秀颤抖的眼尾,落下了一道白色的泪水。 相良良晴被逼到绝境了。 后记 从第三集的最后开始,到第五集,信奈和良晴就开始连续好几场完全无法喘息的战争,而在这一卷中,是种和以往形式有点不同的战争。因为这次的对手,是以摄津的大阪为根据地的狂热猫神大人信仰集团·本猫寺,在史实中,织田信长军虽然有和石山本愿寺进行战争,但是本猫寺和本愿寺相差很多,至于差在哪里,请阅读本文,不对,光是看彩页插图,应该就能略知一二。 不得不说,大阪真的很可怕。 是否能避开和本猫寺进行武力冲突,将对信奈的天下布武构想,以及信奈本身的命运,都有相当大的影响。身为战国狂的良晴,对于这件事,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因此不管使用什么手段,都得和本猫寺缔结和平才行,他(开朗乐观地)下了这个决心。 信奈的天下布武事业,是在迈进战国时代后期,使京都烧成灰烬、整个日本都乱到不行的「应仁之乱」的约一百年后。在这一百年当中,全日本都不断上演战争。百姓的不安和痛苦也持续了一百年。从南蛮传来的天主教和本猫寺(史实中为本愿寺)会突然如此受欢迎,也是因为乱世延续了这么久的关系,只是在「信奈」的世界里,本猫寺并非厌世性的教义,而是以拥有相当开朗的教义(?)的集团登场。「不管现世有多么痛苦,都不能忘记笑容。」这一点很有大阪的风格,另外,也可当成和弗洛伊斯所传的天主教对比参考。司马辽太郎老师,在『露屁王孙市』中所描写的杂贺孙市人物像,其实和发动一向一揆起义的概念不合,这也是会做这种设定的原因之一,只有「大阪很可怕」这一点,倒是一直被流传下来。 而信奈和良晴充满试验的恋情,也将在这集当中出现大问题—— 这次也非常感谢帮我把信奈等人画得如此可爱动人的みやま零老师、因为过于忙碌,而(感觉有)越来越瘦的责任编辑k先生,以及各位阅读『织田信奈的野望』系列的读者们,我由衷表达我的谢意。 春日みかげ 从第三集的最后开始,到第五集,信奈和良晴就开始连续好几场完全无法喘息的战争,而在这一卷中,是种和以往形式有点不同的战争。因为这次的对手,是以摄津的大阪为根据地的狂热猫神大人信仰集团·本猫寺,在史实中,织田信长军虽然有和石山本愿寺进行战争,但是本猫寺和本愿寺相差很多,至于差在哪里,请阅读本文,不对,光是看彩页插图,应该就能略知一二。 不得不说,大阪真的很可怕。 是否能避开和本猫寺进行武力冲突,将对信奈的天下布武构想,以及信奈本身的命运,都有相当大的影响。身为战国狂的良晴,对于这件事,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因此不管使用什么手段,都得和本猫寺缔结和平才行,他(开朗乐观地)下了这个决心。 信奈的天下布武事业,是在迈进战国时代后期,使京都烧成灰烬、整个日本都乱到不行的「应仁之乱」的约一百年后。在这一百年当中,全日本都不断上演战争。百姓的不安和痛苦也持续了一百年。从南蛮传来的天主教和本猫寺(史实中为本愿寺)会突然如此受欢迎,也是因为乱世延续了这么久的关系,只是在「信奈」的世界里,本猫寺并非厌世性的教义,而是以拥有相当开朗的教义(?)的集团登场。「不管现世有多么痛苦,都不能忘记笑容。」这一点很有大阪的风格,另外,也可当成和弗洛伊斯所传的天主教对比参考。司马辽太郎老师,在『露屁王孙市』中所描写的杂贺孙市人物像,其实和发动一向一揆起义的概念不合,这也是会做这种设定的原因之一,只有「大阪很可怕」这一点,倒是一直被流传下来。 而信奈和良晴充满试验的恋情,也将在这集当中出现大问题—— 这次也非常感谢帮我把信奈等人画得如此可爱动人的みやま零老师、因为过于忙碌,而(感觉有)越来越瘦的责任编辑k先生,以及各位阅读『织田信奈的野望』系列的读者们,我由衷表达我的谢意。 春日みかげ 从第三集的最后开始,到第五集,信奈和良晴就开始连续好几场完全无法喘息的战争,而在这一卷中,是种和以往形式有点不同的战争。因为这次的对手,是以摄津的大阪为根据地的狂热猫神大人信仰集团·本猫寺,在史实中,织田信长军虽然有和石山本愿寺进行战争,但是本猫寺和本愿寺相差很多,至于差在哪里,请阅读本文,不对,光是看彩页插图,应该就能略知一二。 不得不说,大阪真的很可怕。 是否能避开和本猫寺进行武力冲突,将对信奈的天下布武构想,以及信奈本身的命运,都有相当大的影响。身为战国狂的良晴,对于这件事,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因此不管使用什么手段,都得和本猫寺缔结和平才行,他(开朗乐观地)下了这个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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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奈的天下布武事业,是在迈进战国时代后期,使京都烧成灰烬、整个日本都乱到不行的「应仁之乱」的约一百年后。在这一百年当中,全日本都不断上演战争。百姓的不安和痛苦也持续了一百年。从南蛮传来的天主教和本猫寺(史实中为本愿寺)会突然如此受欢迎,也是因为乱世延续了这么久的关系,只是在「信奈」的世界里,本猫寺并非厌世性的教义,而是以拥有相当开朗的教义(?)的集团登场。「不管现世有多么痛苦,都不能忘记笑容。」这一点很有大阪的风格,另外,也可当成和弗洛伊斯所传的天主教对比参考。司马辽太郎老师,在『露屁王孙市』中所描写的杂贺孙市人物像,其实和发动一向一揆起义的概念不合,这也是会做这种设定的原因之一,只有「大阪很可怕」这一点,倒是一直被流传下来。 而信奈和良晴充满试验的恋情,也将在这集当中出现大问题—— 这次也非常感谢帮我把信奈等人画得如此可爱动人的みやま零老师、因为过于忙碌,而(感觉有)越来越瘦的责任编辑k先生,以及各位阅读『织田信奈的野望』系列的读者们,我由衷表达我的谢意。 春日みかげ 特别短篇 那个时候……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和本猫寺达成和平协议后,信奈等人在京都本能寺的茶室里回顾「不能笑的织田信奈」。 与会者有信奈、良晴、光秀以及服部半藏四人。在蹴鞠比赛中夺得最佳选手殊荣的元康则是为了处理三河的一揆暴动紧急回到了三河。 「在万千代打分数习惯由来被揭发,我快忍不住笑出来的时候,总觉得快要完蛋了呢。话说回来,本猫寺那种揭人疮疤的招数不只没办法加深与来客的友谊,反而会使彼此留下怨怼吧?」 「长秀一直用『万千代』那个名字就好了嘛……不过信奈,为什么你老是以小名称呼家臣啊?犬千代不是有『利家』这个威风的名字吗?」 「因为武士的正式名字太阳刚,一点也不可爱嘛~~我曾经说:『我在成年式后取的名字一定要像个公主武将,不能太男性化』而强烈抗拒武士的习惯,所以才取了『信奈』这个充满女孩子味的名字啊!当时对我特异行径摇头叹息的平手爷还引发差点切腹,引发了大骚动呢。」 「所以在这么多的公主武将中,就只有信奈的名字与我知道的历史不同啊。你还真是特立独行呢。」 「总而言之,往后万千代的打分数习惯在织田家里面依旧是绝对禁忌喔。」 「我、我知道了啦。如果再碰触那个话题的话,搞不好会被长秀暗杀呢。」 「对了,良晴觉得哪个段子最有趣呢?」 「应该是半兵卫漏尿的事情吧。虽然半兵卫抽抽噎噎的模样让人不忍心笑她,但是稍微想像一下的话嘴角还是会不禁上扬呢。想上厕所说一声不就好了。」 「哇啊,相良前辈好变态喔,不但是露璃魂,而且还认为别人漏尿的话题很有趣而感到兴奋。虽然前辈的智能比野生猴子高,但是感受性却异常扭曲,变得更糟糕了耶!」 「不不不不是那种有趣啦,十兵卫!哎呀,还好那个时候元康没有抽签!本猫寺肯定准备了元康在三方原○○的话题。她们还真是毫不留情呢……」 「慢著,相良良晴。为什么你这个家伙会知道我们家公主的秘密?」 「不要拔刀啊,半藏!因为我是未来人嘛,而且元康是女孩子,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那件事的啦。别担心别担心。」 「哼。说话要算话,相良良晴。要是敢泄漏那个秘密,我就宰了你……漏了的话……公主……漏出来的话……呵呵呵。」 「半藏的笑点跟前鬼是不是很接近啊?果然男人基本上都很喜欢低俗话题呢~~」 「……或许吧。哼,冷酷无情的我竟然会犯下这种错误。」 「什么什么,你们在谈什么?竹千代在三方原做过什么了?」 「我我我!我十兵卫知道喔!」 「明明明明智光秀,还不住口。你看一下气氛好不好!要是敢泄密就宰了你!」 「人家才不要~~!元康大人从三方原逃回滨松城的途中饿到快昏倒,于是跑到茶店吃团子。可是正当她开动时,武田骑兵队刚好追上来,害得她连忙逃走了呢!然后呢,茶店的老板娘就生气地大喊:『吃霸王餐的狸猫女!』挥著菜刀追杀元康大人。她还真是健步如飞呢。嘻嘻嘻。」 「吃霸王餐啊……那个孩子经常遭遇苦难呢。」 「……如果是那件事就还好。这位小姑娘真是会害人精神疲劳呢。」 「顺带一提,元康大人在三方原还发生另一个笑话喔!」 「混帐凸额女!要是敢说出那件事我就当场毙了你!」 「元康大人仓皇逃到了滨松城,但是没想到!因为她的样子太不起眼又寒酸──虽然她原本就很不起眼──滨松城的守军竟然说:『这种寒酸不起眼的女孩才不是我们家公主』『那是狸猫啦』『是狸猫变成的人』不相信她是元康本人,将她关在门外了!元康大人苦苦哀求:『呜呜呜,我真的是本人啦,请相信我~~』在城外度过了一夜呢。呵呵呵。」 「……那件事倒是没问题。唉……这个家伙实在很会挑动他人的神经,累死了……为什么我这个冷酷无情的忍者会遭人如此摆布啊……」 「半藏,你是不是消瘦许多啊?虽然你在不笑门时一次也没笑,不过当时有什么让你觉得好笑的段子吗?」 「那当然是我家公主的『眼镜、眼镜』啦。没想到公主竟然是个搞笑天才!哎呀,比起事先计画好的搞笑剧本,果然还是浑然天成的耍笨最强了!哈哈哈哈哈哈!」 「半藏?你竟然把自己的主人当成最大的笑话!」 「……啊,糟糕!?公、公主大人,我对不起你!啊啊,再这样下去,在下服部半藏的冷酷无情忍者印象就要崩溃了!」 半藏砰一声放出烟幕逃走了。就这样,元康和半藏继八丁味噌之后又致力于开发「三河万岁」的段子卖给上方相声家,当成了用来振兴三河的政策。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和本猫寺达成和平协议后,信奈等人在京都本能寺的茶室里回顾「不能笑的织田信奈」。 与会者有信奈、良晴、光秀以及服部半藏四人。在蹴鞠比赛中夺得最佳选手殊荣的元康则是为了处理三河的一揆暴动紧急回到了三河。 「在万千代打分数习惯由来被揭发,我快忍不住笑出来的时候,总觉得快要完蛋了呢。话说回来,本猫寺那种揭人疮疤的招数不只没办法加深与来客的友谊,反而会使彼此留下怨怼吧?」 「长秀一直用『万千代』那个名字就好了嘛……不过信奈,为什么你老是以小名称呼家臣啊?犬千代不是有『利家』这个威风的名字吗?」 「因为武士的正式名字太阳刚,一点也不可爱嘛~~我曾经说:『我在成年式后取的名字一定要像个公主武将,不能太男性化』而强烈抗拒武士的习惯,所以才取了『信奈』这个充满女孩子味的名字啊!当时对我特异行径摇头叹息的平手爷还引发差点切腹,引发了大骚动呢。」 「所以在这么多的公主武将中,就只有信奈的名字与我知道的历史不同啊。你还真是特立独行呢。」 「总而言之,往后万千代的打分数习惯在织田家里面依旧是绝对禁忌喔。」 「我、我知道了啦。如果再碰触那个话题的话,搞不好会被长秀暗杀呢。」 「对了,良晴觉得哪个段子最有趣呢?」 「应该是半兵卫漏尿的事情吧。虽然半兵卫抽抽噎噎的模样让人不忍心笑她,但是稍微想像一下的话嘴角还是会不禁上扬呢。想上厕所说一声不就好了。」 「哇啊,相良前辈好变态喔,不但是露璃魂,而且还认为别人漏尿的话题很有趣而感到兴奋。虽然前辈的智能比野生猴子高,但是感受性却异常扭曲,变得更糟糕了耶!」 「不不不不是那种有趣啦,十兵卫!哎呀,还好那个时候元康没有抽签!本猫寺肯定准备了元康在三方原○○的话题。她们还真是毫不留情呢……」 「慢著,相良良晴。为什么你这个家伙会知道我们家公主的秘密?」 「不要拔刀啊,半藏!因为我是未来人嘛,而且元康是女孩子,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那件事的啦。别担心别担心。」 「哼。说话要算话,相良良晴。要是敢泄漏那个秘密,我就宰了你……漏了的话……公主……漏出来的话……呵呵呵。」 「半藏的笑点跟前鬼是不是很接近啊?果然男人基本上都很喜欢低俗话题呢~~」 「……或许吧。哼,冷酷无情的我竟然会犯下这种错误。」 「什么什么,你们在谈什么?竹千代在三方原做过什么了?」 「我我我!我十兵卫知道喔!」 「明明明明智光秀,还不住口。你看一下气氛好不好!要是敢泄密就宰了你!」 「人家才不要~~!元康大人从三方原逃回滨松城的途中饿到快昏倒,于是跑到茶店吃团子。可是正当她开动时,武田骑兵队刚好追上来,害得她连忙逃走了呢!然后呢,茶店的老板娘就生气地大喊:『吃霸王餐的狸猫女!』挥著菜刀追杀元康大人。她还真是健步如飞呢。嘻嘻嘻。」 「吃霸王餐啊……那个孩子经常遭遇苦难呢。」 「……如果是那件事就还好。这位小姑娘真是会害人精神疲劳呢。」 「顺带一提,元康大人在三方原还发生另一个笑话喔!」 「混帐凸额女!要是敢说出那件事我就当场毙了你!」 「元康大人仓皇逃到了滨松城,但是没想到!因为她的样子太不起眼又寒酸──虽然她原本就很不起眼──滨松城的守军竟然说:『这种寒酸不起眼的女孩才不是我们家公主』『那是狸猫啦』『是狸猫变成的人』不相信她是元康本人,将她关在门外了!元康大人苦苦哀求:『呜呜呜,我真的是本人啦,请相信我~~』在城外度过了一夜呢。呵呵呵。」 「……那件事倒是没问题。唉……这个家伙实在很会挑动他人的神经,累死了……为什么我这个冷酷无情的忍者会遭人如此摆布啊……」 「半藏,你是不是消瘦许多啊?虽然你在不笑门时一次也没笑,不过当时有什么让你觉得好笑的段子吗?」 「那当然是我家公主的『眼镜、眼镜』啦。没想到公主竟然是个搞笑天才!哎呀,比起事先计画好的搞笑剧本,果然还是浑然天成的耍笨最强了!哈哈哈哈哈哈!」 「半藏?你竟然把自己的主人当成最大的笑话!」 「……啊,糟糕!?公、公主大人,我对不起你!啊啊,再这样下去,在下服部半藏的冷酷无情忍者印象就要崩溃了!」 半藏砰一声放出烟幕逃走了。就这样,元康和半藏继八丁味噌之后又致力于开发「三河万岁」的段子卖给上方相声家,当成了用来振兴三河的政策。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和本猫寺达成和平协议后,信奈等人在京都本能寺的茶室里回顾「不能笑的织田信奈」。 与会者有信奈、良晴、光秀以及服部半藏四人。在蹴鞠比赛中夺得最佳选手殊荣的元康则是为了处理三河的一揆暴动紧急回到了三河。 「在万千代打分数习惯由来被揭发,我快忍不住笑出来的时候,总觉得快要完蛋了呢。话说回来,本猫寺那种揭人疮疤的招数不只没办法加深与来客的友谊,反而会使彼此留下怨怼吧?」 「长秀一直用『万千代』那个名字就好了嘛……不过信奈,为什么你老是以小名称呼家臣啊?犬千代不是有『利家』这个威风的名字吗?」 「因为武士的正式名字太阳刚,一点也不可爱嘛~~我曾经说:『我在成年式后取的名字一定要像个公主武将,不能太男性化』而强烈抗拒武士的习惯,所以才取了『信奈』这个充满女孩子味的名字啊!当时对我特异行径摇头叹息的平手爷还引发差点切腹,引发了大骚动呢。」 「所以在这么多的公主武将中,就只有信奈的名字与我知道的历史不同啊。你还真是特立独行呢。」 「总而言之,往后万千代的打分数习惯在织田家里面依旧是绝对禁忌喔。」 「我、我知道了啦。如果再碰触那个话题的话,搞不好会被长秀暗杀呢。」 「对了,良晴觉得哪个段子最有趣呢?」 「应该是半兵卫漏尿的事情吧。虽然半兵卫抽抽噎噎的模样让人不忍心笑她,但是稍微想像一下的话嘴角还是会不禁上扬呢。想上厕所说一声不就好了。」 「哇啊,相良前辈好变态喔,不但是露璃魂,而且还认为别人漏尿的话题很有趣而感到兴奋。虽然前辈的智能比野生猴子高,但是感受性却异常扭曲,变得更糟糕了耶!」 「不不不不是那种有趣啦,十兵卫!哎呀,还好那个时候元康没有抽签!本猫寺肯定准备了元康在三方原○○的话题。她们还真是毫不留情呢……」 「慢著,相良良晴。为什么你这个家伙会知道我们家公主的秘密?」 「不要拔刀啊,半藏!因为我是未来人嘛,而且元康是女孩子,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那件事的啦。别担心别担心。」 「哼。说话要算话,相良良晴。要是敢泄漏那个秘密,我就宰了你……漏了的话……公主……漏出来的话……呵呵呵。」 「半藏的笑点跟前鬼是不是很接近啊?果然男人基本上都很喜欢低俗话题呢~~」 「……或许吧。哼,冷酷无情的我竟然会犯下这种错误。」 「什么什么,你们在谈什么?竹千代在三方原做过什么了?」 「我我我!我十兵卫知道喔!」 「明明明明智光秀,还不住口。你看一下气氛好不好!要是敢泄密就宰了你!」 「人家才不要~~!元康大人从三方原逃回滨松城的途中饿到快昏倒,于是跑到茶店吃团子。可是正当她开动时,武田骑兵队刚好追上来,害得她连忙逃走了呢!然后呢,茶店的老板娘就生气地大喊:『吃霸王餐的狸猫女!』挥著菜刀追杀元康大人。她还真是健步如飞呢。嘻嘻嘻。」 「吃霸王餐啊……那个孩子经常遭遇苦难呢。」 「……如果是那件事就还好。这位小姑娘真是会害人精神疲劳呢。」 「顺带一提,元康大人在三方原还发生另一个笑话喔!」 「混帐凸额女!要是敢说出那件事我就当场毙了你!」 「元康大人仓皇逃到了滨松城,但是没想到!因为她的样子太不起眼又寒酸──虽然她原本就很不起眼──滨松城的守军竟然说:『这种寒酸不起眼的女孩才不是我们家公主』『那是狸猫啦』『是狸猫变成的人』不相信她是元康本人,将她关在门外了!元康大人苦苦哀求:『呜呜呜,我真的是本人啦,请相信我~~』在城外度过了一夜呢。呵呵呵。」 「……那件事倒是没问题。唉……这个家伙实在很会挑动他人的神经,累死了……为什么我这个冷酷无情的忍者会遭人如此摆布啊……」 「半藏,你是不是消瘦许多啊?虽然你在不笑门时一次也没笑,不过当时有什么让你觉得好笑的段子吗?」 「那当然是我家公主的『眼镜、眼镜』啦。没想到公主竟然是个搞笑天才!哎呀,比起事先计画好的搞笑剧本,果然还是浑然天成的耍笨最强了!哈哈哈哈哈哈!」 「半藏?你竟然把自己的主人当成最大的笑话!」 「……啊,糟糕!?公、公主大人,我对不起你!啊啊,再这样下去,在下服部半藏的冷酷无情忍者印象就要崩溃了!」 半藏砰一声放出烟幕逃走了。就这样,元康和半藏继八丁味噌之后又致力于开发「三河万岁」的段子卖给上方相声家,当成了用来振兴三河的政策。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和本猫寺达成和平协议后,信奈等人在京都本能寺的茶室里回顾「不能笑的织田信奈」。 与会者有信奈、良晴、光秀以及服部半藏四人。在蹴鞠比赛中夺得最佳选手殊荣的元康则是为了处理三河的一揆暴动紧急回到了三河。 「在万千代打分数习惯由来被揭发,我快忍不住笑出来的时候,总觉得快要完蛋了呢。话说回来,本猫寺那种揭人疮疤的招数不只没办法加深与来客的友谊,反而会使彼此留下怨怼吧?」 「长秀一直用『万千代』那个名字就好了嘛……不过信奈,为什么你老是以小名称呼家臣啊?犬千代不是有『利家』这个威风的名字吗?」 「因为武士的正式名字太阳刚,一点也不可爱嘛~~我曾经说:『我在成年式后取的名字一定要像个公主武将,不能太男性化』而强烈抗拒武士的习惯,所以才取了『信奈』这个充满女孩子味的名字啊!当时对我特异行径摇头叹息的平手爷还引发差点切腹,引发了大骚动呢。」 「所以在这么多的公主武将中,就只有信奈的名字与我知道的历史不同啊。你还真是特立独行呢。」 「总而言之,往后万千代的打分数习惯在织田家里面依旧是绝对禁忌喔。」 「我、我知道了啦。如果再碰触那个话题的话,搞不好会被长秀暗杀呢。」 「对了,良晴觉得哪个段子最有趣呢?」 「应该是半兵卫漏尿的事情吧。虽然半兵卫抽抽噎噎的模样让人不忍心笑她,但是稍微想像一下的话嘴角还是会不禁上扬呢。想上厕所说一声不就好了。」 「哇啊,相良前辈好变态喔,不但是露璃魂,而且还认为别人漏尿的话题很有趣而感到兴奋。虽然前辈的智能比野生猴子高,但是感受性却异常扭曲,变得更糟糕了耶!」 「不不不不是那种有趣啦,十兵卫!哎呀,还好那个时候元康没有抽签!本猫寺肯定准备了元康在三方原○○的话题。她们还真是毫不留情呢……」 「慢著,相良良晴。为什么你这个家伙会知道我们家公主的秘密?」 「不要拔刀啊,半藏!因为我是未来人嘛,而且元康是女孩子,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那件事的啦。别担心别担心。」 「哼。说话要算话,相良良晴。要是敢泄漏那个秘密,我就宰了你……漏了的话……公主……漏出来的话……呵呵呵。」 「半藏的笑点跟前鬼是不是很接近啊?果然男人基本上都很喜欢低俗话题呢~~」 「……或许吧。哼,冷酷无情的我竟然会犯下这种错误。」 「什么什么,你们在谈什么?竹千代在三方原做过什么了?」 「我我我!我十兵卫知道喔!」 「明明明明智光秀,还不住口。你看一下气氛好不好!要是敢泄密就宰了你!」 「人家才不要~~!元康大人从三方原逃回滨松城的途中饿到快昏倒,于是跑到茶店吃团子。可是正当她开动时,武田骑兵队刚好追上来,害得她连忙逃走了呢!然后呢,茶店的老板娘就生气地大喊:『吃霸王餐的狸猫女!』挥著菜刀追杀元康大人。她还真是健步如飞呢。嘻嘻嘻。」 「吃霸王餐啊……那个孩子经常遭遇苦难呢。」 「……如果是那件事就还好。这位小姑娘真是会害人精神疲劳呢。」 「顺带一提,元康大人在三方原还发生另一个笑话喔!」 「混帐凸额女!要是敢说出那件事我就当场毙了你!」 「元康大人仓皇逃到了滨松城,但是没想到!因为她的样子太不起眼又寒酸──虽然她原本就很不起眼──滨松城的守军竟然说:『这种寒酸不起眼的女孩才不是我们家公主』『那是狸猫啦』『是狸猫变成的人』不相信她是元康本人,将她关在门外了!元康大人苦苦哀求:『呜呜呜,我真的是本人啦,请相信我~~』在城外度过了一夜呢。呵呵呵。」 「……那件事倒是没问题。唉……这个家伙实在很会挑动他人的神经,累死了……为什么我这个冷酷无情的忍者会遭人如此摆布啊……」 「半藏,你是不是消瘦许多啊?虽然你在不笑门时一次也没笑,不过当时有什么让你觉得好笑的段子吗?」 「那当然是我家公主的『眼镜、眼镜』啦。没想到公主竟然是个搞笑天才!哎呀,比起事先计画好的搞笑剧本,果然还是浑然天成的耍笨最强了!哈哈哈哈哈哈!」 「半藏?你竟然把自己的主人当成最大的笑话!」 「……啊,糟糕!?公、公主大人,我对不起你!啊啊,再这样下去,在下服部半藏的冷酷无情忍者印象就要崩溃了!」 半藏砰一声放出烟幕逃走了。就这样,元康和半藏继八丁味噌之后又致力于开发「三河万岁」的段子卖给上方相声家,当成了用来振兴三河的政策。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和本猫寺达成和平协议后,信奈等人在京都本能寺的茶室里回顾「不能笑的织田信奈」。 与会者有信奈、良晴、光秀以及服部半藏四人。在蹴鞠比赛中夺得最佳选手殊荣的元康则是为了处理三河的一揆暴动紧急回到了三河。 「在万千代打分数习惯由来被揭发,我快忍不住笑出来的时候,总觉得快要完蛋了呢。话说回来,本猫寺那种揭人疮疤的招数不只没办法加深与来客的友谊,反而会使彼此留下怨怼吧?」 「长秀一直用『万千代』那个名字就好了嘛……不过信奈,为什么你老是以小名称呼家臣啊?犬千代不是有『利家』这个威风的名字吗?」 「因为武士的正式名字太阳刚,一点也不可爱嘛~~我曾经说:『我在成年式后取的名字一定要像个公主武将,不能太男性化』而强烈抗拒武士的习惯,所以才取了『信奈』这个充满女孩子味的名字啊!当时对我特异行径摇头叹息的平手爷还引发差点切腹,引发了大骚动呢。」 「所以在这么多的公主武将中,就只有信奈的名字与我知道的历史不同啊。你还真是特立独行呢。」 「总而言之,往后万千代的打分数习惯在织田家里面依旧是绝对禁忌喔。」 「我、我知道了啦。如果再碰触那个话题的话,搞不好会被长秀暗杀呢。」 「对了,良晴觉得哪个段子最有趣呢?」 「应该是半兵卫漏尿的事情吧。虽然半兵卫抽抽噎噎的模样让人不忍心笑她,但是稍微想像一下的话嘴角还是会不禁上扬呢。想上厕所说一声不就好了。」 「哇啊,相良前辈好变态喔,不但是露璃魂,而且还认为别人漏尿的话题很有趣而感到兴奋。虽然前辈的智能比野生猴子高,但是感受性却异常扭曲,变得更糟糕了耶!」 「不不不不是那种有趣啦,十兵卫!哎呀,还好那个时候元康没有抽签!本猫寺肯定准备了元康在三方原○○的话题。她们还真是毫不留情呢……」 「慢著,相良良晴。为什么你这个家伙会知道我们家公主的秘密?」 「不要拔刀啊,半藏!因为我是未来人嘛,而且元康是女孩子,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那件事的啦。别担心别担心。」 「哼。说话要算话,相良良晴。要是敢泄漏那个秘密,我就宰了你……漏了的话……公主……漏出来的话……呵呵呵。」 「半藏的笑点跟前鬼是不是很接近啊?果然男人基本上都很喜欢低俗话题呢~~」 「……或许吧。哼,冷酷无情的我竟然会犯下这种错误。」 「什么什么,你们在谈什么?竹千代在三方原做过什么了?」 「我我我!我十兵卫知道喔!」 「明明明明智光秀,还不住口。你看一下气氛好不好!要是敢泄密就宰了你!」 「人家才不要~~!元康大人从三方原逃回滨松城的途中饿到快昏倒,于是跑到茶店吃团子。可是正当她开动时,武田骑兵队刚好追上来,害得她连忙逃走了呢!然后呢,茶店的老板娘就生气地大喊:『吃霸王餐的狸猫女!』挥著菜刀追杀元康大人。她还真是健步如飞呢。嘻嘻嘻。」 「吃霸王餐啊……那个孩子经常遭遇苦难呢。」 「……如果是那件事就还好。这位小姑娘真是会害人精神疲劳呢。」 「顺带一提,元康大人在三方原还发生另一个笑话喔!」 「混帐凸额女!要是敢说出那件事我就当场毙了你!」 「元康大人仓皇逃到了滨松城,但是没想到!因为她的样子太不起眼又寒酸──虽然她原本就很不起眼──滨松城的守军竟然说:『这种寒酸不起眼的女孩才不是我们家公主』『那是狸猫啦』『是狸猫变成的人』不相信她是元康本人,将她关在门外了!元康大人苦苦哀求:『呜呜呜,我真的是本人啦,请相信我~~』在城外度过了一夜呢。呵呵呵。」 「……那件事倒是没问题。唉……这个家伙实在很会挑动他人的神经,累死了……为什么我这个冷酷无情的忍者会遭人如此摆布啊……」 「半藏,你是不是消瘦许多啊?虽然你在不笑门时一次也没笑,不过当时有什么让你觉得好笑的段子吗?」 「那当然是我家公主的『眼镜、眼镜』啦。没想到公主竟然是个搞笑天才!哎呀,比起事先计画好的搞笑剧本,果然还是浑然天成的耍笨最强了!哈哈哈哈哈哈!」 「半藏?你竟然把自己的主人当成最大的笑话!」 「……啊,糟糕!?公、公主大人,我对不起你!啊啊,再这样下去,在下服部半藏的冷酷无情忍者印象就要崩溃了!」 半藏砰一声放出烟幕逃走了。就这样,元康和半藏继八丁味噌之后又致力于开发「三河万岁」的段子卖给上方相声家,当成了用来振兴三河的政策。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和本猫寺达成和平协议后,信奈等人在京都本能寺的茶室里回顾「不能笑的织田信奈」。 与会者有信奈、良晴、光秀以及服部半藏四人。在蹴鞠比赛中夺得最佳选手殊荣的元康则是为了处理三河的一揆暴动紧急回到了三河。 「在万千代打分数习惯由来被揭发,我快忍不住笑出来的时候,总觉得快要完蛋了呢。话说回来,本猫寺那种揭人疮疤的招数不只没办法加深与来客的友谊,反而会使彼此留下怨怼吧?」 「长秀一直用『万千代』那个名字就好了嘛……不过信奈,为什么你老是以小名称呼家臣啊?犬千代不是有『利家』这个威风的名字吗?」 「因为武士的正式名字太阳刚,一点也不可爱嘛~~我曾经说:『我在成年式后取的名字一定要像个公主武将,不能太男性化』而强烈抗拒武士的习惯,所以才取了『信奈』这个充满女孩子味的名字啊!当时对我特异行径摇头叹息的平手爷还引发差点切腹,引发了大骚动呢。」 「所以在这么多的公主武将中,就只有信奈的名字与我知道的历史不同啊。你还真是特立独行呢。」 「总而言之,往后万千代的打分数习惯在织田家里面依旧是绝对禁忌喔。」 「我、我知道了啦。如果再碰触那个话题的话,搞不好会被长秀暗杀呢。」 「对了,良晴觉得哪个段子最有趣呢?」 「应该是半兵卫漏尿的事情吧。虽然半兵卫抽抽噎噎的模样让人不忍心笑她,但是稍微想像一下的话嘴角还是会不禁上扬呢。想上厕所说一声不就好了。」 「哇啊,相良前辈好变态喔,不但是露璃魂,而且还认为别人漏尿的话题很有趣而感到兴奋。虽然前辈的智能比野生猴子高,但是感受性却异常扭曲,变得更糟糕了耶!」 「不不不不是那种有趣啦,十兵卫!哎呀,还好那个时候元康没有抽签!本猫寺肯定准备了元康在三方原○○的话题。她们还真是毫不留情呢……」 「慢著,相良良晴。为什么你这个家伙会知道我们家公主的秘密?」 「不要拔刀啊,半藏!因为我是未来人嘛,而且元康是女孩子,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那件事的啦。别担心别担心。」 「哼。说话要算话,相良良晴。要是敢泄漏那个秘密,我就宰了你……漏了的话……公主……漏出来的话……呵呵呵。」 「半藏的笑点跟前鬼是不是很接近啊?果然男人基本上都很喜欢低俗话题呢~~」 「……或许吧。哼,冷酷无情的我竟然会犯下这种错误。」 「什么什么,你们在谈什么?竹千代在三方原做过什么了?」 「我我我!我十兵卫知道喔!」 「明明明明智光秀,还不住口。你看一下气氛好不好!要是敢泄密就宰了你!」 「人家才不要~~!元康大人从三方原逃回滨松城的途中饿到快昏倒,于是跑到茶店吃团子。可是正当她开动时,武田骑兵队刚好追上来,害得她连忙逃走了呢!然后呢,茶店的老板娘就生气地大喊:『吃霸王餐的狸猫女!』挥著菜刀追杀元康大人。她还真是健步如飞呢。嘻嘻嘻。」 「吃霸王餐啊……那个孩子经常遭遇苦难呢。」 「……如果是那件事就还好。这位小姑娘真是会害人精神疲劳呢。」 「顺带一提,元康大人在三方原还发生另一个笑话喔!」 「混帐凸额女!要是敢说出那件事我就当场毙了你!」 「元康大人仓皇逃到了滨松城,但是没想到!因为她的样子太不起眼又寒酸──虽然她原本就很不起眼──滨松城的守军竟然说:『这种寒酸不起眼的女孩才不是我们家公主』『那是狸猫啦』『是狸猫变成的人』不相信她是元康本人,将她关在门外了!元康大人苦苦哀求:『呜呜呜,我真的是本人啦,请相信我~~』在城外度过了一夜呢。呵呵呵。」 「……那件事倒是没问题。唉……这个家伙实在很会挑动他人的神经,累死了……为什么我这个冷酷无情的忍者会遭人如此摆布啊……」 「半藏,你是不是消瘦许多啊?虽然你在不笑门时一次也没笑,不过当时有什么让你觉得好笑的段子吗?」 「那当然是我家公主的『眼镜、眼镜』啦。没想到公主竟然是个搞笑天才!哎呀,比起事先计画好的搞笑剧本,果然还是浑然天成的耍笨最强了!哈哈哈哈哈哈!」 「半藏?你竟然把自己的主人当成最大的笑话!」 「……啊,糟糕!?公、公主大人,我对不起你!啊啊,再这样下去,在下服部半藏的冷酷无情忍者印象就要崩溃了!」 半藏砰一声放出烟幕逃走了。就这样,元康和半藏继八丁味噌之后又致力于开发「三河万岁」的段子卖给上方相声家,当成了用来振兴三河的政策。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和本猫寺达成和平协议后,信奈等人在京都本能寺的茶室里回顾「不能笑的织田信奈」。 与会者有信奈、良晴、光秀以及服部半藏四人。在蹴鞠比赛中夺得最佳选手殊荣的元康则是为了处理三河的一揆暴动紧急回到了三河。 「在万千代打分数习惯由来被揭发,我快忍不住笑出来的时候,总觉得快要完蛋了呢。话说回来,本猫寺那种揭人疮疤的招数不只没办法加深与来客的友谊,反而会使彼此留下怨怼吧?」 「长秀一直用『万千代』那个名字就好了嘛……不过信奈,为什么你老是以小名称呼家臣啊?犬千代不是有『利家』这个威风的名字吗?」 「因为武士的正式名字太阳刚,一点也不可爱嘛~~我曾经说:『我在成年式后取的名字一定要像个公主武将,不能太男性化』而强烈抗拒武士的习惯,所以才取了『信奈』这个充满女孩子味的名字啊!当时对我特异行径摇头叹息的平手爷还引发差点切腹,引发了大骚动呢。」 「所以在这么多的公主武将中,就只有信奈的名字与我知道的历史不同啊。你还真是特立独行呢。」 「总而言之,往后万千代的打分数习惯在织田家里面依旧是绝对禁忌喔。」 「我、我知道了啦。如果再碰触那个话题的话,搞不好会被长秀暗杀呢。」 「对了,良晴觉得哪个段子最有趣呢?」 「应该是半兵卫漏尿的事情吧。虽然半兵卫抽抽噎噎的模样让人不忍心笑她,但是稍微想像一下的话嘴角还是会不禁上扬呢。想上厕所说一声不就好了。」 「哇啊,相良前辈好变态喔,不但是露璃魂,而且还认为别人漏尿的话题很有趣而感到兴奋。虽然前辈的智能比野生猴子高,但是感受性却异常扭曲,变得更糟糕了耶!」 「不不不不是那种有趣啦,十兵卫!哎呀,还好那个时候元康没有抽签!本猫寺肯定准备了元康在三方原○○的话题。她们还真是毫不留情呢……」 「慢著,相良良晴。为什么你这个家伙会知道我们家公主的秘密?」 「不要拔刀啊,半藏!因为我是未来人嘛,而且元康是女孩子,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那件事的啦。别担心别担心。」 「哼。说话要算话,相良良晴。要是敢泄漏那个秘密,我就宰了你……漏了的话……公主……漏出来的话……呵呵呵。」 「半藏的笑点跟前鬼是不是很接近啊?果然男人基本上都很喜欢低俗话题呢~~」 「……或许吧。哼,冷酷无情的我竟然会犯下这种错误。」 「什么什么,你们在谈什么?竹千代在三方原做过什么了?」 「我我我!我十兵卫知道喔!」 「明明明明智光秀,还不住口。你看一下气氛好不好!要是敢泄密就宰了你!」 「人家才不要~~!元康大人从三方原逃回滨松城的途中饿到快昏倒,于是跑到茶店吃团子。可是正当她开动时,武田骑兵队刚好追上来,害得她连忙逃走了呢!然后呢,茶店的老板娘就生气地大喊:『吃霸王餐的狸猫女!』挥著菜刀追杀元康大人。她还真是健步如飞呢。嘻嘻嘻。」 「吃霸王餐啊……那个孩子经常遭遇苦难呢。」 「……如果是那件事就还好。这位小姑娘真是会害人精神疲劳呢。」 「顺带一提,元康大人在三方原还发生另一个笑话喔!」 「混帐凸额女!要是敢说出那件事我就当场毙了你!」 「元康大人仓皇逃到了滨松城,但是没想到!因为她的样子太不起眼又寒酸──虽然她原本就很不起眼──滨松城的守军竟然说:『这种寒酸不起眼的女孩才不是我们家公主』『那是狸猫啦』『是狸猫变成的人』不相信她是元康本人,将她关在门外了!元康大人苦苦哀求:『呜呜呜,我真的是本人啦,请相信我~~』在城外度过了一夜呢。呵呵呵。」 「……那件事倒是没问题。唉……这个家伙实在很会挑动他人的神经,累死了……为什么我这个冷酷无情的忍者会遭人如此摆布啊……」 「半藏,你是不是消瘦许多啊?虽然你在不笑门时一次也没笑,不过当时有什么让你觉得好笑的段子吗?」 「那当然是我家公主的『眼镜、眼镜』啦。没想到公主竟然是个搞笑天才!哎呀,比起事先计画好的搞笑剧本,果然还是浑然天成的耍笨最强了!哈哈哈哈哈哈!」 「半藏?你竟然把自己的主人当成最大的笑话!」 「……啊,糟糕!?公、公主大人,我对不起你!啊啊,再这样下去,在下服部半藏的冷酷无情忍者印象就要崩溃了!」 半藏砰一声放出烟幕逃走了。就这样,元康和半藏继八丁味噌之后又致力于开发「三河万岁」的段子卖给上方相声家,当成了用来振兴三河的政策。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和本猫寺达成和平协议后,信奈等人在京都本能寺的茶室里回顾「不能笑的织田信奈」。 与会者有信奈、良晴、光秀以及服部半藏四人。在蹴鞠比赛中夺得最佳选手殊荣的元康则是为了处理三河的一揆暴动紧急回到了三河。 「在万千代打分数习惯由来被揭发,我快忍不住笑出来的时候,总觉得快要完蛋了呢。话说回来,本猫寺那种揭人疮疤的招数不只没办法加深与来客的友谊,反而会使彼此留下怨怼吧?」 「长秀一直用『万千代』那个名字就好了嘛……不过信奈,为什么你老是以小名称呼家臣啊?犬千代不是有『利家』这个威风的名字吗?」 「因为武士的正式名字太阳刚,一点也不可爱嘛~~我曾经说:『我在成年式后取的名字一定要像个公主武将,不能太男性化』而强烈抗拒武士的习惯,所以才取了『信奈』这个充满女孩子味的名字啊!当时对我特异行径摇头叹息的平手爷还引发差点切腹,引发了大骚动呢。」 「所以在这么多的公主武将中,就只有信奈的名字与我知道的历史不同啊。你还真是特立独行呢。」 「总而言之,往后万千代的打分数习惯在织田家里面依旧是绝对禁忌喔。」 「我、我知道了啦。如果再碰触那个话题的话,搞不好会被长秀暗杀呢。」 「对了,良晴觉得哪个段子最有趣呢?」 「应该是半兵卫漏尿的事情吧。虽然半兵卫抽抽噎噎的模样让人不忍心笑她,但是稍微想像一下的话嘴角还是会不禁上扬呢。想上厕所说一声不就好了。」 「哇啊,相良前辈好变态喔,不但是露璃魂,而且还认为别人漏尿的话题很有趣而感到兴奋。虽然前辈的智能比野生猴子高,但是感受性却异常扭曲,变得更糟糕了耶!」 「不不不不是那种有趣啦,十兵卫!哎呀,还好那个时候元康没有抽签!本猫寺肯定准备了元康在三方原○○的话题。她们还真是毫不留情呢……」 「慢著,相良良晴。为什么你这个家伙会知道我们家公主的秘密?」 「不要拔刀啊,半藏!因为我是未来人嘛,而且元康是女孩子,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那件事的啦。别担心别担心。」 「哼。说话要算话,相良良晴。要是敢泄漏那个秘密,我就宰了你……漏了的话……公主……漏出来的话……呵呵呵。」 「半藏的笑点跟前鬼是不是很接近啊?果然男人基本上都很喜欢低俗话题呢~~」 「……或许吧。哼,冷酷无情的我竟然会犯下这种错误。」 「什么什么,你们在谈什么?竹千代在三方原做过什么了?」 「我我我!我十兵卫知道喔!」 「明明明明智光秀,还不住口。你看一下气氛好不好!要是敢泄密就宰了你!」 「人家才不要~~!元康大人从三方原逃回滨松城的途中饿到快昏倒,于是跑到茶店吃团子。可是正当她开动时,武田骑兵队刚好追上来,害得她连忙逃走了呢!然后呢,茶店的老板娘就生气地大喊:『吃霸王餐的狸猫女!』挥著菜刀追杀元康大人。她还真是健步如飞呢。嘻嘻嘻。」 「吃霸王餐啊……那个孩子经常遭遇苦难呢。」 「……如果是那件事就还好。这位小姑娘真是会害人精神疲劳呢。」 「顺带一提,元康大人在三方原还发生另一个笑话喔!」 「混帐凸额女!要是敢说出那件事我就当场毙了你!」 「元康大人仓皇逃到了滨松城,但是没想到!因为她的样子太不起眼又寒酸──虽然她原本就很不起眼──滨松城的守军竟然说:『这种寒酸不起眼的女孩才不是我们家公主』『那是狸猫啦』『是狸猫变成的人』不相信她是元康本人,将她关在门外了!元康大人苦苦哀求:『呜呜呜,我真的是本人啦,请相信我~~』在城外度过了一夜呢。呵呵呵。」 「……那件事倒是没问题。唉……这个家伙实在很会挑动他人的神经,累死了……为什么我这个冷酷无情的忍者会遭人如此摆布啊……」 「半藏,你是不是消瘦许多啊?虽然你在不笑门时一次也没笑,不过当时有什么让你觉得好笑的段子吗?」 「那当然是我家公主的『眼镜、眼镜』啦。没想到公主竟然是个搞笑天才!哎呀,比起事先计画好的搞笑剧本,果然还是浑然天成的耍笨最强了!哈哈哈哈哈哈!」 「半藏?你竟然把自己的主人当成最大的笑话!」 「……啊,糟糕!?公、公主大人,我对不起你!啊啊,再这样下去,在下服部半藏的冷酷无情忍者印象就要崩溃了!」 半藏砰一声放出烟幕逃走了。就这样,元康和半藏继八丁味噌之后又致力于开发「三河万岁」的段子卖给上方相声家,当成了用来振兴三河的政策。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和本猫寺达成和平协议后,信奈等人在京都本能寺的茶室里回顾「不能笑的织田信奈」。 与会者有信奈、良晴、光秀以及服部半藏四人。在蹴鞠比赛中夺得最佳选手殊荣的元康则是为了处理三河的一揆暴动紧急回到了三河。 「在万千代打分数习惯由来被揭发,我快忍不住笑出来的时候,总觉得快要完蛋了呢。话说回来,本猫寺那种揭人疮疤的招数不只没办法加深与来客的友谊,反而会使彼此留下怨怼吧?」 「长秀一直用『万千代』那个名字就好了嘛……不过信奈,为什么你老是以小名称呼家臣啊?犬千代不是有『利家』这个威风的名字吗?」 「因为武士的正式名字太阳刚,一点也不可爱嘛~~我曾经说:『我在成年式后取的名字一定要像个公主武将,不能太男性化』而强烈抗拒武士的习惯,所以才取了『信奈』这个充满女孩子味的名字啊!当时对我特异行径摇头叹息的平手爷还引发差点切腹,引发了大骚动呢。」 「所以在这么多的公主武将中,就只有信奈的名字与我知道的历史不同啊。你还真是特立独行呢。」 「总而言之,往后万千代的打分数习惯在织田家里面依旧是绝对禁忌喔。」 「我、我知道了啦。如果再碰触那个话题的话,搞不好会被长秀暗杀呢。」 「对了,良晴觉得哪个段子最有趣呢?」 「应该是半兵卫漏尿的事情吧。虽然半兵卫抽抽噎噎的模样让人不忍心笑她,但是稍微想像一下的话嘴角还是会不禁上扬呢。想上厕所说一声不就好了。」 「哇啊,相良前辈好变态喔,不但是露璃魂,而且还认为别人漏尿的话题很有趣而感到兴奋。虽然前辈的智能比野生猴子高,但是感受性却异常扭曲,变得更糟糕了耶!」 「不不不不是那种有趣啦,十兵卫!哎呀,还好那个时候元康没有抽签!本猫寺肯定准备了元康在三方原○○的话题。她们还真是毫不留情呢……」 「慢著,相良良晴。为什么你这个家伙会知道我们家公主的秘密?」 「不要拔刀啊,半藏!因为我是未来人嘛,而且元康是女孩子,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那件事的啦。别担心别担心。」 「哼。说话要算话,相良良晴。要是敢泄漏那个秘密,我就宰了你……漏了的话……公主……漏出来的话……呵呵呵。」 「半藏的笑点跟前鬼是不是很接近啊?果然男人基本上都很喜欢低俗话题呢~~」 「……或许吧。哼,冷酷无情的我竟然会犯下这种错误。」 「什么什么,你们在谈什么?竹千代在三方原做过什么了?」 「我我我!我十兵卫知道喔!」 「明明明明智光秀,还不住口。你看一下气氛好不好!要是敢泄密就宰了你!」 「人家才不要~~!元康大人从三方原逃回滨松城的途中饿到快昏倒,于是跑到茶店吃团子。可是正当她开动时,武田骑兵队刚好追上来,害得她连忙逃走了呢!然后呢,茶店的老板娘就生气地大喊:『吃霸王餐的狸猫女!』挥著菜刀追杀元康大人。她还真是健步如飞呢。嘻嘻嘻。」 「吃霸王餐啊……那个孩子经常遭遇苦难呢。」 「……如果是那件事就还好。这位小姑娘真是会害人精神疲劳呢。」 「顺带一提,元康大人在三方原还发生另一个笑话喔!」 「混帐凸额女!要是敢说出那件事我就当场毙了你!」 「元康大人仓皇逃到了滨松城,但是没想到!因为她的样子太不起眼又寒酸──虽然她原本就很不起眼──滨松城的守军竟然说:『这种寒酸不起眼的女孩才不是我们家公主』『那是狸猫啦』『是狸猫变成的人』不相信她是元康本人,将她关在门外了!元康大人苦苦哀求:『呜呜呜,我真的是本人啦,请相信我~~』在城外度过了一夜呢。呵呵呵。」 「……那件事倒是没问题。唉……这个家伙实在很会挑动他人的神经,累死了……为什么我这个冷酷无情的忍者会遭人如此摆布啊……」 「半藏,你是不是消瘦许多啊?虽然你在不笑门时一次也没笑,不过当时有什么让你觉得好笑的段子吗?」 「那当然是我家公主的『眼镜、眼镜』啦。没想到公主竟然是个搞笑天才!哎呀,比起事先计画好的搞笑剧本,果然还是浑然天成的耍笨最强了!哈哈哈哈哈哈!」 「半藏?你竟然把自己的主人当成最大的笑话!」 「……啊,糟糕!?公、公主大人,我对不起你!啊啊,再这样下去,在下服部半藏的冷酷无情忍者印象就要崩溃了!」 半藏砰一声放出烟幕逃走了。就这样,元康和半藏继八丁味噌之后又致力于开发「三河万岁」的段子卖给上方相声家,当成了用来振兴三河的政策。 卷之一 织田信奈的关东婚前(?)旅行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高桥粉丝 扫图:霍克艾 录入:zbszsr 「良晴,你看!那就是富士山!好壮观!好雄伟!好魁梧!好壮丽喔!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有机会拜见到富士山!」 「信奈,你冷静一点!这里是骏河国,是武田信玄的领地。」 「你这个笨蛋!偷偷潜入敌人阵地时,要叫我『吉』啊!」 「啊,对喔,抱歉。」 时间为战国动乱的时代。 织田信奈身为尾张国的公主大名,以势如破竹之姿夺取美浓,并且超越来自四面八方的战国枭雄,以有如电击般的飞快作战速度成功上洛。 目前,信奈正乔装成在堺町经营纳屋的富商今井宗久之女「吉」,身边只带着一名随从走在东海道上,快步朝着东方前进。 之所以不骑马,是为了表示自己不是武士,而是像个商人之女。 也就是不让武田信玄旗下的武士看穿自己的真实身分。 「良晴,你也是第一次看到富士山吧?是不是很感动?呵呵——要好好感谢我知道吗?」 穿着鲜艳长袖和服的「吉」——也就是信奈露出得意的表情,她明明就不是富士山的主人。 她对着身边唯一的随从——也就是打扮成仆从的相良良晴高兴地说:「富士山是日本最高的山峰,从以前就被当成圣山受众人景仰,虽然现在还禁止女性进入,但是不久之后,我一定会跟睿山一样,登上富士山给你看!」 看来信奈很喜欢高山。 她攻下美浓的稻叶山城,将山城改名为「岐阜城」时,也在山麓上盖了一栋能够眺望整个城下町的豪华建筑物,现在又准备在琵琶湖畔的安土山上,建盖一栋高层建筑物「安土城」,「安土城」的天主还会位于前所未有的七层楼高。 「吉,看来你有往高处爬的习性,嗯。」 「不要把人说得像笨蛋猴子一样好不好?再说你才是猴子吧?富士山出现在眼前,你就不能再感动一点吗?我们现在正在拜见富士山啊!」 「……不好意思,我在国中校外教学的时候,就参观过富士山了,而且我也爬上去过了。」 相良良晴抓了抓鼻头,为了避开信奈那双大眼睛投射过来的视线,他将脸别向一旁低声回答。 他之所以不愿意相信奈对上眼,是因为他会心跳不已的关系。 相良良晴原本是个生长在现代日本的普通男高中生。某一天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自己穿越时空,来到了战国时代。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战国时代中,有名的武将大多是「公主武将」,也就是女孩子。 良晴还不知道这里是和他的世界直接相连的过去世界,还是个平行世界。 幸运(?)的是,身为重度战国游戏狂的良晴,只靠着在游戏中学会的战国知识,便得以仕宦于拥有统一战国乱世之命运的霸主·织田信长,不,是公主大名「织田信奈」的家臣至今—— 等良晴发现时,他已经迷恋上身体娇小,却奋力于统一战国乱世的信奈。 不是以家臣的身分,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分…… 而信奈也开始对明明和战国时代毫无关联,却还是舍命为自己战斗的良晴产生情愫。 一个是坚称自己来自未来,不属于任何党族派别的浪人;一个是公主大名出身,而且是握有京都实权的天下霸主。 从战国时代的常识来看,这两个人的身分过于悬殊,绝对无法修成正果,但越是被禁止的恋情,一旦燃起爱火,就再也没有人能够熄灭。 更何况这里是骏河国。 不是信奈的领土。 所以身边没有侍童,也没有人会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服侍良晴的忍者蜂须贺五右卫门原本也应该要躲在某处保护两人,不过不知道是因为识相,还是害羞,四下都不见五右卫门的踪影。 也就是说,良晴和信奈现在是独处的状态。 「要、要不要牵手一起走?反正现在都没有别人。而且又是婚前旅行……」 娇羞到不行的信奈满脸通红地握住良晴的手。 良晴嘴里发出「嗯、好啊」的声音,咽下口水后,也回握信奈白皙小巧的手。 信奈的手相当柔软。 他们彼此都没有和异性交往过的经验。 虽然牵起手,却害羞到全身不自在。 这在精通色恋之道的松永久秀和信奈的已故义父·斋藤道三的眼里,他们两个看起来说不定就跟扮家家酒没有两样。 尽管如此,青涩的两人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脾气暴躁、讲话毒辣又爱闹别扭,以惹人生气为乐的信奈。 喜欢大言不惭、丝毫不懂对君主该有礼貌的良晴。 这两个人只要一碰面,几乎是在吵架。 当良晴在金崎自愿担任必死无疑的殿后军时,他就做好心理准备,觉得这将会是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姊川之战中,甚至还发生了被孤立在本阵的信奈,遭受敌将·朝仓义景侵袭的事件。 更重要的是,这个时代的人们拥有的一般常识,以及在这个国家中延续好几百年的身分制度墙壁不允许两人相恋。 良晴曾经和直到最后的最后,都还在担心信奈将来的故人·斋藤道三约好,但是恐怕无法真的和信奈成亲、结为夫妻。 良晴在本猫寺被当成「南蛮蹴鞠神」崇拜时,也曾经一度差点放弃信奈。 如今,他们却奇迹似地两人手牵着手走在东海道上,仰望广大的富士山,没有任何人阻挠。 眼前的富士山真的很壮丽。 难怪会被当成圣峰景仰——两人有着相同的想法。 「等一下,良晴,你说你已经看过富士山……那是指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吧?」 「嗯,是啊,从现在算起,是超过四百年以后的事了。」 「那现在这个瞬间,不就是你第一次看到富士山的时刻吗?因为这个富士山,可是四百多年以前的富士山喔!」 「……不要讲那么难懂的话,越听越复杂。」 信奈虽然是战国时代的人,但就像现代人一样,对事情的合理性相当执着。 只要是不合理的事,就当成「迷信」否决掉。 但是,不管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只要合理,她就会相信。 她是个合理主义者。 比方说,信奈认为,人在死后便会回归尘土,没有什么死后的世界。 原因很简单,因为没有人见过死后的世界,所以没有值得相信的证据。 而当南蛮远渡重洋而来的传教士拿出地球仪,告诉她「地球是圆的」的时候,她就很直接相信了这个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因为传教士的说明很合理。 当初会拟定作战计划,火烧睿山这个反织田信奈联军的圣地时,也是因为有合理的原因。 首先,是因为如果无法攻下睿山,就无法打破这四面楚歌的局面。 其次,是因为睿山被誉为佛教圣地,却拥有僧兵经常参与战争。信奈认为,宗教势力的使命应该是带给人民内心平静,但是他们却备有武装,混在武士里一起打仗,这件事相当「矛盾」,而且「不合理」。 第三,是因为信奈认为这世上,没有所谓作祟这种事,就算在另外一个世界真的有神佛存在,可是自己明明是想要让日本的战乱结束,如果神佛还把自己当成仇敌,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神佛——她做出这个合理的结论。 另外,她还废止被称为中世纪象征、也是让 旧商人们的既有利益制度「座」,采用「乐市乐座」政策,奖励上万人都能够自由进行商业活动,还废除了无数个关所、取消通行税、整备街道,确立贸易管道,让各地的城镇能够向上发展。信奈这些前卫的行动,对紧紧依附在中古旧制度中获得利益的人们来说,她简直就是个破坏者。 在个众人迷信的时代中,很多人都对她有所误解以及中伤她。 最近还越来越多人叫她「第六天魔王」。 不过,来自未来的良晴完全不这么想。 良晴曾经温柔地对信奈说:「我知道,你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 这时的良晴真的裉温柔,一反平常爱胡闹的样子。 只是……「你是正确的」当良晴说出这句话时,似乎用一种充满悲伤的眼神看着信奈,让她有时会觉得很不安。 信奈禁止良晴告诉她自己的未来。 因为她只想凭着自己的意志和力量来开拓命运,所以不想依赖预言。 所以良晴不能告诉信奈关于「本能寺之变」的事情。 到底该如何阻止「本能寺之变」发生,是良晴现在最大的烦恼,而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成功阻止。 毕竟,命运中要引发「本能寺之变」的武将,明智十兵卫光秀她—— (居然是十兵卫……不会吧……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正当良晴想到这里时,突然被信奈捏住脸颊。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你到底是怎么去富士山旅行的,良晴?再说,你根本不会骑马不是吗?」 「至、至少我现在已经会骑了啊。」 「你在未来过的是普通庶民的生活不是吗?应该没有那个闲暇时间去慢慢参观富士山吧?」 「未来的日本啊,有种叫新干线的交通工具,非常方便,只要坐在椅子上,就能从尾张移动到江户,用南蛮的时间来算,只要花两个小时。从大阪到江户大概三小时左右吧。」 「什么啊?也太快了吧?根本没有去旅行的感觉啊!真无趣。」 信奈嘟起嘴巴。 「这是我们的婚、婚、婚前旅行,这么快就到目的地,不就没、没、没有意义了……」 「嗯?我没听清楚,抱歉,可以再说一遍吗?」 「这、这种话怎么可能再说第二遍?」 害臊的信奈用脚踢了良晴的小腿前侧。 但不像以往那样杀人般的破坏力。 而是像猫咪在玩耍般的轻柔踢法。 「好了,我们也不能一直玩下去。现在要想想,我们该怎么接近被伊达军包围的小田原城。」 「是啊,我们找间茶馆来讨论。」 「找间旅、旅笼住下来吧……接下来还得穿过箱根,今天内不太可能到达小田原了。」 「你说旅笼!?吉吉吉吉大小姐!那那那那个用现现现代话来说,不就是lllllllove hotel吗?」 「裸、裸、裸抚火照(注1)?猴、猴子语居居居然会用这么浅显易懂的文字。」 「抱歉,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汉字去想像的。」 「你你你你在想什么下流的事情?我、我们真正的目的是要跟守在小田原城里的武田信玄交涉,嗯、嗯……呃……虽然……那个……另、另一个目的……就是婚、婚、婚、婚前旅行……」 「抱歉,吉,你后面太小声,我没听到。」 「没、没听到就算了!快点找旅笼吧!」 满脸通红的信奈拉着良晴的手爬上箱根的斜坡。 信奈和良晴现在会经过武田信玄领地骏河,朝着关东的王者·北条氏康的居城,小田原城前进是有原因的。 良晴的军师·竹中半兵卫在私底下向信奈献计,统合织田家家臣的大姊姊·丹羽长秀对慌张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信奈建议这个「满分」、最好立刻采用的提案,也就是让两人一起去旅行。 表面上的目的,是要进入被自称是「奥州的霸主」「启示录之兽」的伊达政宗率领的奥州军包围的小田原城,助城主·北条氏康一臂之力,并且和一同守城的武田信玄谈和。 信奈目前和北近江的浅井久政·长政父女,以及越前之王·朝仓义景联军对峙中,战局呈现胶着状态。 可是越后之龙却公开表示,这次的战争中,她会帮助处于弱势的浅井朝仓联军,使得信奈军陷入更加严峻的状态。 虽然好不容易和另一方的敌人·摄津的大阪本猫寺缔结和平,如果被称为「军神」的越后上杉谦信真的打算从北方,和浅井朝仓一起攻过来的话,信奈便无法守住南近江和京都了。 虽然她已经开始在南近江的要冲,建盖一座高耸壮丽的「安土城」,使此地成为对上杉,对武田防卫战的据点,但是距离建盖完成,还需要一段时间。 ※注1:日文中的「裸抚火照」音近love hotel。 于是天才军师·竹中半兵卫向信奈献出这样的计策。 『武田信玄大人和上杉谦信大人如您所知,是曾经在川中岛进行壮烈对决的劲敌,只要武田大人发现上杉大人也打算上洛的话,一定会帮我们阻止上杉大人——武田大人应该也有再度上洛的打算才对,老实说,到时候在畿内的是织田军对武田军来说会比较轻松,而如果被率领强大越后兵的上杉大人取得从南近江到京都的街道,就算是武田大人,也没这么轻易就能通行,不过如果是信奈大人比较弱的尾张军士兵就应该没有问题。以上是武田大人的想法。对不起,请不要处罚我,呜呜。』 这个计策也就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同伴」——让武田信玄去牵制劲敌上杉谦信的脚步。 但是,信玄现在正在跟同盟对象·北条一起守在小田原城里,和伊达政宗军对峙。 『主张进攻的武田大人应该不喜欢这么长时间的笼城战,可是小田原城的主人·北条大人的本性就是喜欢守城,大概打算就这样一直守下去。因此,要请信奈大人和良晴先生直接闯入小田原城,协助他们将伊达军赶回奥州。然后再请武田大人帮忙牵制上杉大人当成回报——这么一来,就可以打破守在小谷城里的浅井朝仓势力了。』 半兵卫已经看出,如果和上杉、武田同时为敌的话,织田家将会毁灭。 提到战国最强的武将,就是越后的上杉谦信和甲斐的武田信玄,这是这个时代的常识。 织田家虽然靠着信奈卓越的战略眼光成功上洛,尾张兵却依然弱到不行。 『有办法这么顺利吗?进不进得了小田原城都是个赌注,而且光是靠我跟猴子,怎么将伊达政宗赶回去?就算真的成功了,也不能保证武田信玄会遵守约定……难度太高了。』 信奈一开始觉得半兵卫的计策很困难,但是半兵卫继续说道:『再这样下去,织田家会被上杉谦信率领的北方联军消灭,这是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赌注。况且武田大人对良晴先生抱有好感,就算信奈大人一个人没办法,只要带良晴先生一起去的话,一定有机会跟她们谈判,不过只派良晴先生一个人去当使者的话,又担心会发生跟本猫寺时一样的情形,所以应该要由信奈大人亲自前往谈判现场,再来就是看信奈大人和良晴先生的智慧与勇气,以及天命了。咳咳。』半兵卫轻咳了一下,催促信奈下决定。 武田信玄对猴子有好感?那家伙去本猫寺的时候,也因为被显如看上,企图想要独立。我有不好的预感……信奈充满犹豫地和家老丹羽长秀商量半兵卫的计策。没想到…… 『满分。虽然这个计策会伴随生命危险,但这是身为武士无可避免的宿命,不管在哪里做什么事都会有相同的危险 ,反而是个求之不得的好机会,您就趁这个机会和相良良晴大人去婚前旅行吧。』 因为长秀满脸笑容地挂保证了,于是信奈便采用半兵卫的计策。 没错。 这趟旅行私下的目的。 就是信奈和良晴的婚前(?)旅行。 在战国之世争夺天下的信奈,以及他的家臣良睛,随时都可能会战死沙场。 他们能够活到现在,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说是奇迹。 所以每一天每一天都应该要活得不要后悔。 就算没办法正式结为夫妻,那就偷偷去婚前旅行,在没有众家臣团目光的遥远国度,偷偷结为连理……这是长秀的意见。 虽然信奈害羞地说:『开开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我要和那家伙……』还是偷偷把良晴叫来,秘密和他踏上旅程。 除了隐身保护两人的五右卫门之外,没有人带任何人在身边也是为了这个理由。 因为这是信奈和良晴的双人旅行。 特别是绝对不能带柴田胜家和明智光秀一起同行。 胜家一直认为守护信奈的贞操是自己的使命。 光秀则是在怀疑两人的关系。 尤其是光秀的问题最让两人头痛。 因为,明智十兵卫光秀她…… 「喂,良晴:你怎么从刚才开始,就皱着一张脸?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好像很常叹气。」 「嗯?啊,抱歉,是我肚子饿了。」 「听说箱根有不错的旅笼,虽然住宿费贵了一点,但是很新很漂亮,而且听说房间还可以看到富士山和芦之湖,我们去住那边吧。」 「……嗯,好啊。」 「……我们是住……同一个房间喔!」 「嗯、嗯,五、五右卫门一个人,最多也只能守着一间房间……」 「对、对、对啊,就是这样,我、我、我才没有在期待什么喔!知、知道了吗?」 「我、我、我知道啦!我、我、我会对你温柔一点的,一、一开始要忍耐一下,吉。」 「等……你想做什么……算、算了,我们进去吧,要、要先泡温泉,把身体洗干净喔……你、你、你不要太心急了。」 「我、我、我知道啦……啊,口好渴。糟糕,我开始紧张了,全身僵硬!」 「全身僵硬……?你这个大色狼!」 「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唉,太热情了,连在下都看不下去——从某处传来五右卫门的叹气声。 「你要监视到什么时候啊?关键时刻你要消失喔!不准偷看!」 「就、就是说啊!五右卫门!」 「在下在旅笼外张结界后,就会独自一人孤单地潜入黑暗中。忍忍!」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相良氏,为了不在关键时刻不丢脸,可以吃下这个药丸——五右卫门从丸子店的屋顶,丢了一个小袋子到良晴头上,但她还是一样隐藏着身影。 「这是什么?」 「是忍者祖传的秘药,是和桶狭间时,帮你和前田氏涂在伤口上的膏药相同的曾分做成的药丸。」 「……喔,是那个药,擦了之后会全身充满力气,但是也会全身发热……」 「呵呵,里头充满了营养,吃了之后容易流鼻血,请小心服用。」 「我知道了。」 我们终于要进去『裸抚火照』了,虽、虽然不害怕,但有点紧张……信奈抓住良晴的手臂微微颤抖。 良晴觉得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居然对我……我果然是个幸福的人。藤吉郎大叔,我放弃坐拥江山美人的梦想,只爱信奈一个人的这个决定,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你看,她不论是外在还是内在都是天下天一的美少女!——良晴望着在夕阳照射下的富士山,在心中双手合十。 现在的感觉实在太幸福了,良晴还不敢相信自己现在的境遇。 虽然如此,但是明天就要冒死潜入小田原城了。 虽说是天才·半兵卫的计策,但还是无法保证一定会成功。 尤其是半兵卫在出发时,也给了这样的忠告。 『良晴先生,请务必要注意北条氏康大人,武田信玄大人是个不会搞暗杀的正直之人,但北条大人却是个做事不择手段的策士,她不会执着于一种方法,而且很会临机应变,是个可以应对当下状况想出解决方法的人,千万不要让她有机可趁,也不要做出会让她怨恨的事。请务必要小心啊!啜泣啜泣!』 所以今晚一定要和信奈结合。 现在不是害羞、迷惘、客气、害怕的时候了,一切就在今晚。 我有多么爱信奈、多么被她吸引,我全部都要诚实地传达给她,用语言、用行动传达给她。 是的,良晴下定了决心。 (话虽如此,我也是第一次,完全不懂啊……) ※ 「我当姊姊的影武者真的不会被拆穿吗?胜家?现在的我看起来像个美少女吗?」 「是的,非常完美,公主大人,不管怎么看,都是战国第一兼备艳丽可爱威风又美丽的织田信奈大人本人!让我都忍不住想要扑倒您了。呼……呼……呼……」 「胜、胜家?你为什么用那像是饥饿猛虎的眼神在看着我?我不是姊姊啊!不、不要啊~~」 北近江—— 位于浅井朝仓军守城的小谷城对面一座茂密的小山——虎御前山。 现在这里就是织田军对战浅井朝仓最前线的基地。 只要让浅井朝仓联军进入大和御所以及将军今川义元的居城——京都,就算是信奈输了。 因此信奈拼命防守,不让浅井朝仓军从虎御前山往南进攻,但是越后之龙·上杉谦信决定帮助浅井朝仓的传闻传遍整个京城,士兵和百姓们都人心惶惶,觉得「这次轮到织田军被赶出京都了」。 所以信奈亲自和拥有三寸不烂之舌(也可说是善常用这三寸不烂之舌迷惑女子)的相良良晴一起前往东国,打算和武田信玄谈判来牵制上杉谦信。 而这段期间,如果被浅井朝仓军发现,总大将信奈不在虎御前山的阵营里,将会大事不妙。 于是军师·竹中半兵卫出此奇策,在虎御前山安排信奈的影武者,让小谷城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信奈没有姊妹,加上信奈有张如人偶般端正的脸庞,被誉为尾张第一的美貌相当出名,从远方看也看得很清楚。 最近因为很流行从南蛮传过来的一种远眼镜(望远镜)这种方便的道具,所以从小谷城也可以看到位于虎御前山的信奈本阵。 织田军阵营里头没有可以担任信奈影武者的女子。 如果要找美少女的话,还有明智光秀等数人,却没有人和信奈独特的长相相似。 「于是,就由我津田堪十郎信澄活用女装的特技,乔装打扮成姊姊,这不是我在自满,在织田家中,最像姊姊的美貌的也只有我了,哈哈哈!」 是的。 半兵卫选来当信奈的影武者之人,就是信奈的亲弟弟,津田信澄。 信澄不愧是织田家的贵公子,是个长得跟信奈很像、脸型端正的美少年。 而且信澄的长相本来就跟女孩子没有两样,加上他原本就有扮女装的癖好。 除了他以外,想不到有其他人能够胜任信奈的影武者。 「这可爱的模样几乎让人忘记你是男儿身,和公主大人根本就是如出一辙,我、我已经无法忍耐了。公主大人,您穿着南蛮的甲胄,想必都闷出汗了,请让我胜家来帮您替换。呼……呼……呼……」 「等等等等!胜家?你为什么要袭击我 ?快住手~~我已经有浅井长政这个心上人了~~」 「请叫我六,公主大人不会叫我胜家。来,请尽管叫我六,对我下不合理的命令吧!也请不要忘了冷冷地说出『失败的话,绝不轻饶』这句话!不知何时会被下令切腹,心血来潮时就会说出这种任性话,也是公主大人的魅力之一。呼……呼……呼……」 「……胜家对姊姊的忠义之心,到底是……唉,算了。」 身着信奈在本阵爱用的南蛮铠甲坐着的信澄,和身旁这位副将·柴田胜家这对组合,算是成功扮演了「信奈和胜家主从」的角色。 曾经和津田信澄有过一时夫妻之缘的浅井长政如果接近本阵的话,大概马上就会识破信奈是假的,但是光从小谷城用望远镜观看,还无法识破。 券母衣众的前田犬千代带着虎皮帽、手拿朱枪,不发一语地守在两人后方。 「对了,长秀和光秀到哪里去了,胜家?」 「……不是说要叫我六吗!影武者就该有影武者的样子!」 胜家、胜家,这样会被发现信澄是影武者的,不能揪住他胸口——犬千代面无表情对胜家提出建言。 「啊!对不起!六、六……丹羽长秀和明智光秀去哪里了?」 「是!长秀在安土山,指挥安土城的建盖工程,长秀发挥了她善有的笃实和谨慎,光秀在京都来回于大和御所的公家机关,以及商人之间,同时从事各式各样的工作,不管在各方面都大肆活跃中。」 「我们没有后援军吗?真令人不安。」 「不!一旦浅井朝仓有所动静,光秀会立刻率领京都的守备军冲来虎御前山,请不用担心!」 「是喔;只有副将胜家在的话,原本很令人担心,这下我就安心了~~哈哈哈。」 「不是要你叫我六吗!还有,怎么可以用『是喔~~』这么愚蠢的回应。这时应该要冷冷地说『这样啊』,这才是我的公主大人啊!」 「……这、『这样啊』……这虽然是姊姊的口头禅,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你是她弟弟,居然不知道吗?真是太丢人了。这是要回应家臣『这样啊,通晓大义』时,简短为『这样啊』!公主大人个性急躁、不喜欢多说废话,是位聪明的人士!在变成口头禅之前,给我练习!这样啊这样啊这样啊!」 「这样啊、这样啊……这样啊这样啊这样啊这样啊,呃,好像在念什么咒文一样。」 「……嗯,这样的影武者没问题吗~~」 胜家抓了抓头。 「哈哈哈,不用担心啦,胜家。」 「叫我六。」 「抱歉!抱歉!听好了,六?如果阿市……不对,如果浅井长政攻了过来,我就算赔上这条命,也会阻止她,因为我们约好了,下次见面时,要做个了结,所以不需要担心。」 只有讲到浅井长政时,平常总是乐天的信澄才会露出凛然的表情,简直就是尾张的贵公子。虽然因为乔装成信奈的模样,所以是尾张的公主。 胜家在被任命为虎御前山副将时,信澄就偷偷告诉她:「不许对其他人说,浅井长政其实是女性。」 「谈到长政的时候,你看起来就像是不同人一样,整个人变帅起来,恋爱会让人改变这么大吗?」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信澄。 「当然会。你知道吗?一旦认真爱上一个人,灵魂只被那个人夺走时,人就会自然而然改变,一旦下定决心要爱那个人爱到底的瞬间,就非得背负一些东西,该说是责任感吗……这时不只是自己一个人,还要接受对方的所有人生。」 「嗯……话说回来,猴子也是,平常一脸猴模猴样,为了保护公主大人的性命,就会变得像不同人似地威风凛凛起来……虽然脸还是一样,眼神和表情却完全变了,这就是恋爱的力量吗~~」 我、我如果也谈恋爱的话,是不是也会变得可爱一点……胜家羡慕地喃喃轻语。 「胜家,你还没有过初恋吗?」 「叫我六!你是没听到吗?」 「……唉,这么粗暴的口气,根本不像是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孩子,根本就不像少女,简直就是恶鬼柴田,看来胜家想要踏上恋爱之路还远得很。」 「……如果我也谈恋爱,是不是就能更像个女孩子呢?像最近的公主大人那样?公主大人自从遇到猴子以来,变得越来越可爱了……好、好不甘心!为什么公主大人的恋爱对象不是我啊!总有一天,我要砍下猴子的首级!」 「……不不不,姊姊是不可能会喜欢上胜家的……哈哈哈。」 「为什么?啊~~啊~~我也好想谈谈看恋爱喔!反正是不可能追上公主大人的可爱程度,至少希望可以变得像长秀那样有女人味。」 自从前些日子的相声组合决裂事件以来,胜家就莫名将长秀当成对手看待。 她们利用平常的角色组团讲相声。 胜家=大胸部的肮脏角色。 长秀=清纯派的大姊姊角色。 因为组成了这样的团体,胜家才突然觉醒,想说「自己要变得更像女孩子一点」。 「……胜家,比起谈恋爱,你更适合丸子。要不要吃外郎糕?」 大干代用牙签刺起外郎糕晃呀晃地小声说道。「我才不要!从现在起,比起食物,我要变得更有女人味,我要练出更棒的细腰!不再让任何人说我只是个胸部大的乳牛!」胜家擦着口水忍耐。 「你要不要先把讲话的口气改得更像女人一点?」 听到信澄提案,胜家突然想到:「对了,猴子教了我很多未来女孩子的口头禅……虽然很丢脸……但是为了赢过长秀,我会试!不对,人家会加油的△」她害羞地眨了眨眼。 这时,就在离本阵稍远的草庵里,竹中半兵卫一个人在拟定虎御前山的防卫对策。 式神前鬼和后鬼轮流在半兵卫的额头上放上湿手巾降温。 「主人,你还是休息一下吧。你已经一个晚上没阖眼了,工作过度。」 「……咳咳、,咳咳……这次和武田大人谈判的计策虽然是我想出来的,但原本就是个赌注很大的对策,我有股不祥的预感。为了能够对应各种状况,我必须拟定出万全之策才行。」 「可是,你的『气』因为睿山的法灯被熄灭变得很虚弱,千万不可勉强自己啊。」 「我知道,前鬼,写完这个文件,我就会休息。我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咳咳咳。」 「……唉……你真是人太好了,都拼命到这种程度了,偶尔任性是不会被惩罚的。」 前鬼和一脸担心地帮半兵卫冷却脸颊的后鬼对望。 「虽然很想向相良良晴说明一切,主人坚持不肯。」 「……」 「后鬼,相良良晴绝不迟钝,他平时也很照顾主人,只是……那个男人天生是个乐观开朗的人,因为过于乐观,就会看漏一些东西。」 前鬼和后鬼都无法推翻半兵卫的决心。 「那么,我还得扮演相良良晴的影武者,我就先回本阵去了。」 前鬼虽然无法完美扮成他人的型态,但可以扮到某种程度。 半兵卫为了让敌军认为信奈在虎御前山,所以除了让津田信澄当影武者,另外也准备了相良良晴的影武者。 那就是前鬼。 「前鬼,拜托你了,咳咳。」 「嗯。」 前鬼担心地望着半兵卫咳嗽的样子。 卷之二 明智光秀~三角进击~修罗 在京都的本能寺,受命担任京都所司代的明智光秀,招集众官员、商人以及将军·今川义元,还有畿内的武士们举办风雅的茶会。 戴着金桔发饰、长相可爱的宽额头明智十兵卫光秀出生自土岐源氏,拥有高贵的血统,精通茶道和宫中礼节,如果信奈要统治京都,她绝对是不可或缺的得力公主武将。 毕竟织田家都是一群来自尾张的乡下人,和京都的优雅官家文化简直就是水火不容。 倘若少了光秀,他们便完全无法统治京都,并且和大和御所进行谈判。 「今天,我们从堺町请来了三位知名的茶师,三位有请。」 光秀带着优雅的微笑招呼茶师以及客人。 堺町的三位茶师分别是: 「明智小姐之前使用九条蒽做成的京都风味章鱼烧,只要沾上八丁味噌,就可以拿去卖了不是吗?」 掌管商业都市·堺町纳屋的主人·今井宗久。 他是个爱用南蛮传来的单片眼镜、个头高大的顽固大叔。 开口闭口都是钱与生意经,与其说他是个茶师,更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没想到像在下这样的人可以和纳屋老板,还有利休大人并席而坐,真是惶恐啊。」 脸色苍白、身体纤细,和今井宗久成对比的津田宗及。 他虽然沉默寡言,内心其实野心勃勃,过去曾经和今井宗久争夺堺町代表之位。 现在他虽然乖乖服从在今井宗久及信奈这对喜爱「好高骛远」的名组合下,但他看起来不像是个会舍弃「站在堺町顶点」这个野心的男人。 接着,最后一个人。 「……」 是从堺町鱼商变成名茶师的少女·千利休。 她身上穿着南蛮服和日式和服混搭的全黑奇装异服,默默不发一语。 神奇的是,全场人员都听到了利休打招呼的声音。 利休带来的茶具也都是一些珍奇的东西。 这是高官及将军也会参加的茶会,所以今井宗久和津田宗及都趁着「这个机会」,带了世界闻名的华丽物品,但是利休和他们有很大的不同,她带的看起来几乎都是百姓们会使用的朴素物品,甚至有些还有缺角,或是形状弯曲。 而且不知为何,她带来的茶具大都是漆黑的。 「这就是利休的喜好,真是与众不同,不会被世上的高级名品迷惑,正是利休大人为一流茶师的证据。」 「……真的是每次都让人受益良多。」 利休被今井宗久和津田宗及称赞后,双颊立刻红了起来,开始为客人们点茶。 轰! 轰! 利休每点一次茶,茶具中就会有小小的爆炸。 「……」 「你是说『请用』吧?呵呵呵,真是不可思议的孩子。」 黑齿白脸画眉——一脸官样的的关白·近卫前久——通称·麻吕——在接过利休的茶碗后,看到里头的液体后大吃一惊。 碗里头竟然不是京都名产·宇治上林的抹茶,而是南蛮传来的红葡萄酒。 也就是红酒。 而且红葡萄酒上,还浮着一些东西。 「这不是金粒吗?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将金粒放进碗里头的?」 虽然很小,不过是纯金的颗粒。 「……」 点茶链金——利休在没发出声音之下解说。 「什、什么……南蛮的酒竟然会产生如此奇迹?利休大人,莫非你是天主教徒?」 「……」 利休点了点头。 「将天主教徒的魔术使用在茶道上,真是太神奇了。」近卫前久相当讶异。这时令井宗久代替寡言的利休向近卫前久详细说明。 「利休小姐的店号叫做『鱼屋』,鱼是天主教徒的神·耶稣的象征,另外千利休这三个字,每个汉字里都有十字架,将南蛮文化和茶道结合,还学会『链金术』这个新技能,这是只有身为天才的利休小姐才办得到。」 「原来如此,本官虽然不喜欢南蛮风的兴趣,没友想到居然能够用茶水链金……太令人惊艳了。」 「……黄金的贸易都市·堺町会因为利休大人的新茶道,而越来越繁荣。」 津田宗及深深低下头,瞄了近卫前久一眼。 这两个人一个是官员,一个是商人,虽然身分不同,其实私底下有勾结。 近卫前久觉得身为官方首领的自己,很有机会当上天下霸主,抱有此野心的他在私底下煽动全国的反信奈派。 他的样貌和口吻都是奸官作风,所以只是信奈等人没有发现,近卫前久其实曾经煽动越后的上杉谦信,打算亲自成为关东高官,统治关东全域,是个野心勃勃之人。 津田宗久则是表面上顺从信奈,其实私底下也是和近卫前久串通的其中一人。 「呵呵呵呵呵呵!那我也来可以讨一杯茶吗?暍下金粒感觉对皮肤很好!呵呵呵呵!」 花瓶将军今川义元今天也打扮得很夸张华丽,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 虽然信奈让她当将军,只是为了让她当傀儡,但是义元真心相信,像这样在京都和官方人士打交道,优雅地喝茶、踢蹴鞠就是将军的工作,利用今川将军的权威进行天下布武的事业,对信奈而言再适合不过了。 「……」 「哎呀……这个是……你要泡抹茶给咱家吗?」 「……」 「这样啊,酒要等咱家再长大一点才能喝,没错,利休,那可以给我一杯抹茶吗?」 「……」 「呵呵呵呵,那我就喝了,唔……好……好苦!」 虽然很想将这个傀儡将军拉拢到反信奈派,可是她看起来有点少根筋,还是该说哪里不足呢?她对自己现在的境遇似乎非常满足……近卫前久用眼神暗示津田宗及。 (武田信玄现在在东国动弹不得,原本可以依靠的大阪本猫寺又和信奈缔结了一年和平之约,现在如果连将军也派不上用场,那就只能把希望放在越后的上杉谦信身上了。) (是啊,光靠浅井朝仓虽无法灭了织田家,但如果有军神·上杉谦信的加入……) (可惜的是,越后离这里有点远。倘若畿内还有一个反信奈派的武将,我们就胜券在握了。) (有那种武将吗?三好一党逃去四国,甲贺的六角承祯惨败后行踪不明,纪州的杂贺孙市又离开不知道去哪里了,经常谋反的松永弹正又乖乖留在大和,照现在这个情势看来……) (要是没有的话,就想办法制造一个啊。) 明智光秀丝毫不晓得近卫和津田内心怀抱着如此大的野心。 「那么,也让从畿内前来的武士们一起来品茶!!」 她很开心地招待大家。 「荣幸之至,阿门。」 身为天主教徒的大名高山右近亲吻挂在胸前的十字架,从利休手中接过茶具。 从堺町接连传人了许多最新的南蛮文化,因此畿内有很多天主教徒大名,当中大多数现在都成了利休的弟子。 将天主教徒的仪式和茶道融合的利休,那独特的「哥德·萝莉」精神,紧紧抓住了他们的心。 虔诚的天主教徒高山右近将面包泡在红葡萄酒里头,嘴里喃喃念着:「主的肉、主的血……」眼中微微湿润,满怀感激地品尝。 可以说是相当完美的天主教流派。 身为官员的近卫前久却几乎无法理解。 (要是再让南蛮夷狄文化进到畿内,大和御所的未来就岌岌可危。) 这让他反抗热爱南蛮文化的信奈 之心更加熊熊燃烧。 当光秀在喝下红葡萄酒的同时,她的宽额头也瞬间变红。 不过会变红不光是酒精的缘故。 而是因为光秀突然想起前几天晚上,和相良良晴之间的对话。 …… 地点位于大阪天满之森里头。 那是发生在美丽月夜里的事。 「相良前辈内心所属的人,莫非就是信奈大人吗?」 当时我和相良前辈单独在森林中散步,然后不假思索地问了前辈这个问题。 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心中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真正开始怀疑是在大阪本猫寺的南蛮蹴鞠大赛中,织田军获胜的那一瞬间开始。 看到信奈大人和前辈开心抱在一起,跑在草地上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心肺被撕裂的痛楚。 我居然被一股前未有的不安袭击。 原因就是……嗯,一定是因为…… 如果前辈真的如此与大道背驰,对信奈大人抱有爱慕之心,那总有一天,一定会对织田家想要获得天下带来巨大的障碍! 成为统治京都的天下霸主的公主大名,和一个来历不明、连个正式身分都没有的家臣。 如果爱好女色的前辈强行袭击信奈大人,把信奈大人压倒的话——前辈就等于是完全破坏了这个国家的身分制度! 虽然可能会在前辈得逞的瞬间,激怒信奈大人而人头落地,但是这件事绝对会比火烧睿山带来更糟糕的评价。 光是大名和家臣成亲就是个没常识的大问题了,偏偏这个对象根本就不是武士出身。不,相良前辈甚至不是农民,也不是商人…… 这样下去不行! 我十兵卫是忠肝义胆的武士。 虽然我这个流有土岐源氏的高贵血统的十兵卫和相良前辈身分虽然十分不搭,毕竟都是织田家的重臣,勉勉强强还可以成亲,所以为了不让那些谣言成为信奈大人取得天下的枷锁,我愿意和前辈成亲——十兵卫都说了好几次了。 可是每次都被前辈转移焦点…… 难道说前辈真的喜欢上信奈大人了? 在南蛮蹴鞠大会上,那两个人感情好到让人会起疑的地步。 所以我就开口问了相良前辈,然后在心里祈祷。 「到底是怎么样呢?相良前辈,你明明知道这是不会有结果的恋情,还是爱慕信奈大人吗?明明知道将来只有悲剧等着你们——」 没错,我是因为觉得信奈大人很可怜,不知道将来什么时候会被这只猴男袭击,才会掉下眼泪。 我才不是因为觉得相、相良前辈很可怜才哭的。 更、更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很可怜,才忍不住哭出来……绝对不可能会有那种事! 「十兵卫是很认真在问你的,请你回答我。」 我才没有、才没有喜欢上前辈。 所以当时流下的眼泪,也、也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是在单恋前辈,才难过到痛心疾首……才哭出来的。 这可是真、真的喔! 而那天晚上,相良前辈很罕见地没有装傻,也没有讲一些莫名其妙的冷笑话敷衍过去,而是轻轻搭上我的肩膀,用认真的眼神望着我。 突、突然用这么认真的表情望着我,我、我会害羞的。 放开我——虽然很想这么说,结果只是别扭地扭动身子,完全无法抵抗。 或许是因为这只未来的猴子,学会了操纵人心的谜样催眠术。 前辈说了: 「我确实很崇拜信奈。」 他的眼中闪闪发光,非常不适合他的形象。 他就像个孩子般热切地违说。 「我想将信奈拱为天下霸主。虽然现在正在统治京都的信奈已经算是天下霸主了,但我说的『天下霸主』是更远大的意思,十兵卫。」 「是指统治全日本的女王……这个意思吗?」 「更大,不是只有日本,虽然我对战国时代以外的历史都不怎么熟悉,但是织田信奈诞生在,战国时代,是个能让这个国家重生的转捩点!日本将会成为完全新的国度!在整个历史上,大概有只有几个人,能够创造出连我都没看过的日本,恐怕就只有信奈跟幕末的坂本龙马。」 「坂本龙马是谁?」 「嗯,他是土佐人,不过是你的子孙。」 「我的子孙!?那那那那那我的丈夫是谁啊?该该该该该不会是……」 「这个连我也不知道。」 那一瞬间,我的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十兵卫,信奈能够改变的,不只是日本人的命运,她还能改变这个星球上所有人类的命运!你、你一定完全不懂我在说什么吧?其实我也是,信奈不是那种只靠武力统一战国日本的小人物!完全不是!她拥有改变这颗星球历史的能力和志气的英雄!你觉得我为什么会从未来来到战国时代?我觉得一定是要我辅佐信奈,让日本、不对,是让这颗星球的命运往更好的方向前进,我认为我被赋予了这样的使命!」 没错,男孩子在说起自己那些没头没尾的梦想时,脸上总会带着光辉灿烂的笑容,相良前辈继续赤裸裸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他信任我十兵卫。 虽然他的双手只有抓住了我的肩膀,口水不断喷到我脸上,但我的视线还是无法离开前辈。 「一开始我也因为自己突然迷失在战国时代,心中充满不安,所以只能不断告诉自己,我是为了辅佐信奈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但是成功避免了和本猫寺的十年战争后,我现在确定我真的是为了信奈而来的!世界史现在正在产生巨变,『大航海时代』已经到来。之后大概还会有世界各地的船只陆续来到日本,载着有志将天主教传到全世界的天主教传教士船只、觊觎世界财宝的海贼船、想和全世界的港口交易,赚取巨万财富的贸易船,还有打算用武力占领其他民族的土地,将日本殖民地化的军船——枪炮和天主教的传人,只不过是这个巨变的开端而已,接下来的日本,将会被卷入惊涛骇浪的,大航海时代。当中,能够应付这个巨变的人,现在这个国家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不会被常识束缚、拥有自由精神的信奈!如果没有信奈,日本和其他国家比起来,就会变得落后!就算这个时代使用『像贝壳一样锁国』这种消极的方法,总有一天,和日本差距越来越大的外国船一定会过来。到时候日本己经追不上欧洲各国了……!」 「到时候我的子孙坂本龙马会拯救这个国家吗?前辈?真不愧是我这个聪明优秀又高贵的十兵卫子孙△」 「嗯,只是在那之后的日本需要克服重重难关,但是现在……如果是信奈生长的这个战国时代的话,还追得上欧洲!不对,是可以超越他们!然后就会诞生出我不知道的历史!弗洛伊斯说过,我是为了避免各宗教和各民族的神话中,预言出将会发生在遥远未来的大毁灭,才被送到这个时代的日本,我虽然不相信神,但是我开始相信说不定……我真的是为了让日本和世界的历史往更好的方向改变,才被送到信奈身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选中我这个没有任何专长的人。」 这就好像前辈把信奈大人当成神一样在崇拜——十兵卫不小心说出内心的声音。 我好羡慕信奈大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这种感觉。 「……是啊,愿意雇用来历不明的我,还将我提拔成独当一面的武将,信奈对我而言,在某种意义上,或许真的是像神一样的存在。如果说是崇拜,或许真的就是崇拜吧。」 「前辈……你、你喜欢信奈大人吗?请老实回答我。」 「嗯,如果 被问到是喜欢还是讨厌,我当然会说——喜欢。」 喜欢——听到前辈口中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我觉得心脏好像快要停了。 「……前辈,你果然……喜欢信奈大人。」 「喜、喜欢啊,可是……我自己也很清楚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 十兵卫终于成功问出前辈的心声了。 早知道就不要问了……后悔,以及看到背负着无法实现悲恋命运的前辈,想要疗愈他的冲动同时涌了上来。 毕竟,先不管身分悬殊,那个信奈大人会喜欢上丑陋的猴子前辈,根本是天地翻转也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我是觉得没人喜欢的前辈实在太可怜了,才会忍不住流下眼泪。 「拜托你,十兵卫,如果没有你待在信奈身边,信奈就无法实现在结束战国之世后,进军海外的梦想了,织田家藉由天下布武,让日本再度统一的事业,是非常困难的工作,光靠到处树敌、动不动就想要放火的信奈是不可能办得到,十兵卫,你拥有丰富教养、熟知常识,你的辅佐是绝对不可或缺。」 「……真的吗?」 「真的,我知道这个国家的历史,所以我说的话,绝对不会错。」 相良前辈又在用那个眼神看着我了。 那个悲伤的眼神……彷佛随时都会哭喊出来一样,他凝望我的眼神中隐藏无奈又痛苦的秘密。 让我有股被依赖的感觉。 前辈到底在隐瞒什么呢? 前辈知道的历史莫非有什么悲伤的结局在等着我们? 我不是未来的人,所以我不知道我们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只是前辈拼命认真诉说的样子,让我清楚感受到了。 「所以……所以,先不要管我的事,我希望你能够不要对信奈产生奇怪的怀疑!拜托你,十兵卫!」 前辈几乎是用求爱般的气势恳求我。 前辈一次又一次地哀求,几乎都快要下跪了。 他、他都说到这种程度了,我怎么可能会说我不相信信奈大人。 「……我、我知道了,可是为了消除你们两人之间关系可疑的谣言,前辈必须和某人成亲才行,所以我十兵卫愿意和你成亲。」 「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前辈,你难道是认真觉得自己能和信奈大人结成夫妻吗?」 「我很清楚……她不是我高攀得起的女孩子……我很清楚……」 他看起来非常悲伤。 不管是望着十兵卫的眼神、还是低声说出高攀不上信奈大人时的声音,都让我觉得非常非常心痛。 「……可是,我已经决定了,在帮助信奈实现梦想之前不会娶妻,毕竟我和她约好了,会实现她的梦想,而我自己的梦想,等之后再寻找就好了。」 前辈,你真的这么想吗? 前辈的梦想到底是什么呢? 不就是和信奈大人一起做着同样的梦吗? 相良前辈乍看之下很单纯,其实隐藏着相当深不可测的秘密。 那是个无法对任何人说、非常非常悲伤痛苦的秘密。 那不是个只想回到自己时代的普通人会拥有的感情…… 而是一股更深沉更痛苦的东西。 所以等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吻上了相良前辈的唇了。 希望这样能稍微治愈前辈那被悲伤填满的心。 因为这个想法,让我忍不住吻了前辈。 「……你、你在做什么?十兵卫竹唔哇啊啊啊!我和十兵卫接吻了!?」 「前辈,我相信你说的话,你应该不会真的想和信奈大人在一起吧?那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那么,我们的亲事就等到前辈和我一起成为一国一城的大名之后再举行。」 「咦?怎么话题又回到这里了?十兵卫,你也看一下情况……」 「前辈……莫非你讨厌我?呜、呜呜、呜呜……」 「唔哇啊啊啊啊!不要哭啊!我不讨厌你啊!」 顺带一提,这个其实是假哭。 「只要你想要,我随时可以和你接吻。所以……前辈,请你恢复笑容吧!哭泣难过的阴沉表情很不适合你,我都快要看不下去了。」 没错,这只是为了帮助人。 前辈想要回到原本世界的家,想要和母亲见面,并且偷偷在梦中哭泣,这件事只有我知道而已。 窥见前辈其中一个秘密的十兵卫真是太不幸了。唉…… 看到那样子的前辈,我实在没办法丢下他不管。 「相良前辈,那么明天见!」 「呃,等一下,十兵卫!你刚才到底为什么亲我……好痛!」 前辈想要追因为害羞而跑走的我,结果却因为绊到石阶跌倒了。 这个人真的不管在哪里都可以出糗。 唉……为什么我会对前辈说出这么令人害羞的台词呢?而且居然还吻了他? 莫非……莫非我不是在同情前辈……而是我……真的对那只猴子王国的假王子……动心了……怎么可能? …… 「不可能的!不可能会有那种事!我十兵卫只是在同情那只猴子王子而已……就像是看到迷路的动物会有的慈悲心怀一样,我只是因为这样才对前辈好!绝对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一个人扭腰摆臀、还在榻榻米上写着『田』字……明智小姐,你是怎么了?」 「光秀大人,到底是怎么了?是在战场上挥枪挥到累了吗?」 「明智大人,继茶道之后,差不多要开始吟唱连歌了。」 「啊?我十兵卫居然会突然神游!真、真是对不起。」 光秀的意识终于回到茶会上来了。 良晴和信奈陷入禁忌之恋的可能性已经没了,虽然是良晴自己的单恋,他也很有常识清楚这是个不会实现的恋情,早就选择放弃……光秀很想如此相信。 无论如何还是无法抹灭心中的不安。 她想要抱住良晴,把他束缚起来,让他不要跑向信奈身边。 因为如果良晴冲向这禁断的恋情,结果将会是良晴连同信奈一起毁灭…… 「……」 利休不发一语地又泡了一杯茶给光秀。 漆黑的茶具里装的不是抹茶,而是红葡萄酒。 「……」 想要理解相良良晴内心的话,可以当当看天主教徒——利休不发一语地将这句话传达给光秀。 「……」 因为南蛮文化据说是现在最接近未来的文化。 光秀也曾经听良晴说过,未来的日本,从生活到任何地方都已经变成南蛮风格。 「说、说得也是,这样说不定可以稍微看穿前辈看似单纯,其实很复杂的内心……但、但绝不是我想要理解那家伙喔,毕竟因为他的爱好女色,导致负面谣言不断!」 「那个……关于相良良晴大人的负面谣言……」 津田宗及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突然开口说: 「织田信奈大人和相良良晴大人在圣诞夜接吻的谣言,已经传遍京都和堺町,恐怕不能再这样放置不管……」 「唔,那、那只是普通的谣言而已。」 「话说本官这边也听到一些小道消息,都是京都的小童喜欢八卦,常常挂在嘴边。如果是事实的话,那就不得了了。」 近卫前久露出黑色的门牙,「呵呵呵,人的嘴巴是没办法用门关住的」愉快笑了笑。 「公主大人和相良兄弟吗?就算是受到御所赐与筑前守这样的高官,相良大人要和自己的主公在一起也是不可能的事。普通 的女孩的话,现在的相良大人倒是可以任意挑选。」 今井宗久沉稳地将茶一饮而尽。 「呵呵呵,来历不明的猴子居然想娶自己的主公,而且还是天下霸主为妻,那他自己也得当上官员才行,而且还得当上官方首领关自或太政大臣,这根本是天方夜谭,日本根本没有过身分低下的人当上官员的例子,更别说关白的位置是本官的东西。」 光秀心中开始涌上极度的不安。 京都……和堺町……都出现了那个谣言!? 甚至还传到了大和御所! (这下糟了!没想到这个谣言传得比想像中还要快!就好像有人故意散播一样……可是现在前辈和信奈大人两人独处在虎御前山!就算柴田胜家大人的眼光再怎么锐利,毕竟她对男女之事还是有点迟钝。那只变态猴子要背着柴田大人偷袭信奈大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个非常不坦率又固执的良晴竟然清楚明白地说出「喜欢信奈」。 说不定他为了实现愿望,真的会强行压倒信奈大人! 而且良晴拥有会让战国之世的女孩们心动的特殊能力,就连光秀在不知不觉间亲吻了他。 (那那那那才不是我的本意!我一定是被前辈施了未来人才有的催眠术!) 信奈也说不定会陷入良晴的法术,对他言听计从。等她回过神来时,一切都太迟了…… 虽然等信奈回神后,一定会立刻斩杀良晴,但是为时已晚,到时候会出现比现在更具毁灭性的谣言! (万一前辈失控偷袭信奈大人,然后这件事还被传出去的话,织田家就真的完了。) 光秀现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连歌就交给津田宗及大人,我突然想到有急事,得立刻策马赶往虎御前山。」 光秀不听从大家劝阻的声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策马飞奔出本能寺,迅速前往虎御前山。途中,还搭乘高速船穿越雄伟的琵琶湖,光秀以势如破竹之姿进击。 这个速度如果用在战场上的话,绝对可以取碍巨大的胜利。 「信信信信奈大人!猴男!你们两个果然单独在一起!你们要是在这种时候,还两个人独处,只会让谣言越演越烈!那个柴田胜家真的是个大笨蛋!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当天晚上,飞奔过来的光秀猛然突破半兵卫在虎御前山本阵里设下的迷宫。 没想到胜家根本不在本阵,犬千代嘴里塞着外郎糕说:「胜家去尿尿了」,而良晴正在帮信奈脱下南蛮的铠甲。 他们接下来到底打算做什么事? 光秀勃然大怒。 「你你你你你们在做什么?前田大人,你怎么不阻止他们?」 「嗨,这不是光秀吗?看到胜家去茅房我也想去了,可是姊姊的铠甲好难脱啊。」 「哎呀哎呀!我也不清楚南蛮的铠甲构造,一直脱不下来。」 「我快尿出来了啊!快点啦!这个南蛮铠甲又热又难脱,脱下来之后,我要去换件轻松一点的衣服!」 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惊神未定的光秀望着眼前的场景。 信奈和良晴都不在虎御前山的本阵。 假扮成信奈的是她的弟弟·津田信澄。 假扮成良晴的,不正是竹中半兵卫的式神·前鬼吗? 「信、信、信奈大人呢?还有猴男呢?他们两个丢下这个最前线的碉堡,到底消失到哪去了!?」 难道说是失控的猴子男抓着信奈大人逃走了!? 不知道半兵卫策略的光秀相当慌张。 (不告知光秀的理由,就算不是半兵卫也知道。) 慌张的光秀将日本刀架在信澄的脖子上。 「现在立刻说!否则我就割断你的喉咙!」 居然对主公的弟弟出手,根本是不折不扣的造反。 「噫!我说就是了,拜托饶命啊~~姊姊和猴子为了和武田信玄交涉,出远门去了~~」 「只有他们两个吗?」 「忍者小姐也一起去,可是忍者小姐都藏在地底下或潜在水里面……所以跟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两样才对。」 「喂喂喂!要是让她跑去追那两个人就不得了了,不要再把秘密说出来了!」 「狐狸给我安静!你这个冒牌货,快说他们两个到哪里去了?」 「小、小、小田原城,是北条家的居城,武、武田信玄现在和北条氏康守在小田原城里……他们说要在途中一边看富士山一边进小田原,要是被发现是武士就糟了,所以要从东海道慢慢走过去。」 「咿咿咿!去小田原绝对是猴男为了和信奈大人独处的藉口!那个男人,可是很会动歪脑筋的变态猴子啊!」 光秀逼信澄说出两人出发的时刻,然后迅速计算。 现在两人大概前进到挂川、烧津和东海道一带,眺望着左手边的富士山绝景,快要赶到小田原了。 只是他们如果是用走路的,应该还没有抵达小田原。 那么,就是在小田原前方的——对了,是箱根山! 箱根是出了名的危险地带。 骑马都很不容易通过了,想要用走的通过那里,更是难上加难。 「说到箱根山,就是芦之湖,他们两个人一定会在那里的旅笼休息一晚!不、不、不、不会错,然后就会变成偷袭之夜!」 信澄悠哉地说:「有什么关系!拆散相爱的两人是不可取的行为啊哈哈哈!」这时光秀重重朝信澄的胸口揍了一拳,口中大叫:「那个信奈大人是不可能会看上那只猴男的!」信澄昏倒后,光秀便再度骑马奔下虎御前山。 「请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信奈大人!骑马的话说不定还来得及!我十兵卫光秀一定会保护你的!」 ※ 上弦月正爬上夜空。 良晴和信奈爬上箱根的斜坡,住在芦之湖畔的旅笼里。 这次信奈用「堺町的大商人之女·吉」的名义,堂堂正正地占取了豪华旅笼的最高级房间。 打开这里的纸门就能看到风雅的日本庭园,对面就是雄伟壮观的芦之湖,湖对面就是一整片的富士山。 信奈换上浴衣,吃着箱根的名产·黑蛋,伸直了双脚,赤脚坐在榻榻米上说了一句话: 「明天就要开始进行赌上性命的大决战了,趁着今天晚上,忘记这个战国之世吧。」 她的口气听起来相当珍惜这段宝贵的时光。 「好、好。」 良晴也紧张地全身僵硬「这一刻终于到来了,真令人难以置信」。 他始终无法把盘子上的黑蛋吞下肚。 「话说回来,为什么箱根的蛋是黑色的啊?还得买回去给宁宁当礼物……小孩子不知道会不会喜欢。」 「用箱根的温泉水去煮,就会变黑色,听说吃一个可以延寿七年。『人生二十年』,我要不要先吃个三个,让寿命延长多一点。」 「我从之前就在想,『人生二十年』不会太短了吗?我所知到的『敦盛』歌词应该是……」 「我们是生长在战国乱世。生长在这种家世的人,能不能活到二十年都是未知数,像是我和你,不也是好几次命在旦夕吗?」 信奈掀起浴衣下摆,让良晴隐约可以看到残留着的枪伤伤痕。 以完美的美貌自豪的信奈身上那道伤痕,对现在的良晴来说,都觉得很令人怜爱。 「也、也是。」 「我们能像这样两个人单独渡过一晚,根本就像是奇迹一样。」 「……或、或许真是如此,况且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我是个合理主义者,所以不相信什么神佛的庇护,但我相信良晴是被刻意送到我身边的,不管把你送到我身边的是上帝、还是神佛,又或者是未来人的意志。」 信奈抓起良晴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目光闪烁继续说下去。 清澈的眼里只映照着良晴一人。 「如果你没有来到我身边的话,我现在早就杀了弟弟,也火烧睿山和本猫寺了,在那之前,说不定早就死在桶狭间或金崎,我能够活到现在,都是因为有你在。」 「没有,就算我没来到这里,也会有其他人完成我的使命,那个大叔的名字叫木下藤吉郎,为了保护我而死在战场上,所以我才会代替大叔……」 「现在只要想着我的事就好。」 「……好、好。」 良晴抚摸信奈光滑的腰问:心里想着:(虽然不知道是谁把我送来这里的,但我能来到这个世界实在太好了。) (为了供养救了我藤吉郎大叔,待我成为一国一城之主后,一定会帮他盖一间大寺庙。) 面带微笑的信奈将头靠在良晴的胸前,她的美貌根本不像是世间之人。 良晴用颤抖的手指一次又一次地摸着信奈侧腹部上的伤痕。 「会痛吗?」 「不会,很痒。」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笑容,可恶!太犯规了,信奈应该要一直板着一张脸才对啊!像这样毫无防备笑着,反而让我的心脏受不了啊! 良晴突然想起光秀。 (对了,十兵卫不晓得有没有成功被说服,我……虽然我都老实把我的心意告诉她了。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料想到,会有机会和信奈共度一晚,这简直就像是奇迹一样。可是那时候我对十兵卫说『我会放弃信奈』,这样会不会变成是我在欺骗她……还有,十兵卫那时亲了我,到底是为什么啊?她又在玩我了吗?还是……) 天满之森中的明智光秀全身充满凛然如月般的美,就连一心只有信奈的良晴都抑制不住内心的高亢情绪。 希望她能因为我那句,在信奈完成天下布武之前,不打算成亲而放弃,不过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她该不会之后又打扮成文金高岛田的模样跑过来吧……? 就算她再怎么在意信奈和我之间的负面谣言,也不用特地和我举行婚礼啊。十兵卫认真的地方很奇怪。该不会……她真心喜欢上我了吧?只是她自己没有察觉?如果是这样就糟糕了……我该不会成为「本能寺之变」的导火线吧?——良晴不禁叹了口气。 「良晴,你在想其他女人吧?」 直觉敏锐的信奈捏住良晴的脸颊。 「好痛!好痛啊!我只是在想,十兵卫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而已啦!」 「十兵卫怎么样了?我不是说了今晚只要想着我就好了吗?」 「嗯、嗯,抱歉。」 信奈果然……很可怕……感觉脸颊肉都快被她撕下来了——良晴忍不住发抖。 和藤吉郎约好的坐拥江山美人的野望,今天晚上就要烟消云散了。 可是良晴觉得这样就够了,他一点都不会后悔。 因为天下第一可爱的女孩子就在自己怀中。 「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誓约吧?在帮我实现梦想之前,你要永远效忠于我,是只属于我的东西,不准去任何地方。」 「嗯、嗯,我们的确这样约定过。」 「……可是……如果我的梦想实现之后,这个誓约就结束了吧?良晴,你会回去吗?丢下我……回到原本的世界……」 信奈眼里突然笼罩着乌云。 良晴笑着戳戳信奈的额头。 「傻瓜。就算我想回去,也要我知道方法啊。再说,我根本不记得是怎么来这个世界的。」 「也对,我只是有点担心而已。」 「而且我也没打算要回去,虽然留在未来世界的家人和朋友会担心,但我更担心你,感觉你一离开我的视线,就会往危险的方向冲,加上你又有放火的癖好。」 实际上,良晴自从跟在信奈身边后,就完全没有寻找过回到未来的方法。 虽然忙到没时间找也是一个原因,但眼前这个天下第一的女孩子……出现这么一个让自己着迷的女孩子,让他说什么都不想回去。 见不到家人朋友尽管令人寂寞,但是在这个世界还有宁宁这个妹妹——以及其他伙伴。重点是,还有信奈。 「对我而言,信奈,你是最重要的。」 「……好高兴。」 良晴摸着信奈的头,信奈像只小猫一样眯着眼睛良晴胸前磨蹭。 自从本猫寺的南蛮蹴鞠战以来,她就好像常常会出现猫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真正的小猫一样。 「良晴,我要你说喜欢我。」 「咦?什、什么啊?讲那种话……太不好意思了。」 「说啦,我们接下来就要结合了,这种时候就不要害羞,把话说清楚啊。」 「那你先说啊,说你喜欢相良良晴,说你爱我。这样我才可以不害羞地说出口。」 「『我爱你』……?真奇怪的说法,虽然天主教徒很常把爱挂在嘴边。」 「在未来的日本都是用『我爱你』这种南蛮式风格告白的,包含了迷恋、喜欢的意思。要将喜欢排顺序的话……嗯,『我爱你』这句话应该是最高级的,是相当有重量的一句话,我在未来的世界还只是个高中生小鬼,所以还没真正说出口过。」 「嗯……『爱』啊,南蛮风格好帅气……好吧,良晴,那说你爱我。」 「呃,这个……是最高级的说法,好紧张,毕竟在天主教的教堂举行结婚典礼的时候,就是要发誓『永恒的爱』~~」 「永恒的……爱……好棒,迷恋、喜欢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感情,但『爱。是永恒的……天主教徒的想法果然很有品味,很棒,我喜欢。」 「正式在教堂举行婚礼后,就没办法随便离婚了,似乎会有很多麻烦。」 「不要罗哩罗嗦了!快点,亲我的嘴唇,然后发誓永远爱我。良晴,拜托你。」 微微脸红的信奈闭上眼睛,将那小小的唇靠近良晴。 我的确很爱她……爱着信奈——良晴心想。 不只是因为她背负着织田信长的历史性使命,也不是只因为她外表漂亮的关系。 而是信奈勇往直前、怀抱纯粹孤傲的志向,就算被他人误解,也要咬紧牙拼命向前进的意志力,她的孤独与光芒让良晴忍不住被吸引。 只有我能真正理解信奈——或许我只是个偶然间来自未来的人,这绝对不是自我感觉良好,我从小就身为战国迷,说不定也是为了和信奈相遇。 良晴是真心这么想着。 「快点说爱我,如果想进棉被里的话,就快点说。」 「……嗯、嗯……可是,真的可以吗?我们就算结合了,也无法成亲,天下霸主和家臣,身分实在太悬殊了,而且我本来就不是可以侍奉在织田家的武士,因为我只是个来历不明的浪人。」 「身分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因为是我选择你的,没有人有资格多说什么。」 「可是,万一我们的关系曝光了,就没办法执行天下布武了,在这个连富士山都禁止女人进去的中世纪时代……」 「可是良晴是来自未来的人,身分根本毫无关系,不是吗?」 「是、是这样没错,可是…」 「现在没有人在看,你就快点说啊,然后今晚……尽情地……爱我……」 信奈惹人怜爱的一句话让良晴的理性彻底崩坏。 野生的良晴原本就是个比起理 性,更是靠感情、韧性、干劲和欲望生活的人。 一旦崩坏,再来就是怒涛般的进击而已。 良晴感动不已的同时,也在心中大喊: 这个世上还有像我这么幸福的人吗?不,没有! 藤吉郎大叔!在金崎殡命的同伴们!你们看到了吗?我现在怀中抱着天下第一的恋人! 现在的我要变成大野狼!不是猴子!虽然也快要变成猴子了!叽叽! 但是现在我要变成一只稳重的大野狼! 「信、信、信奈啊啊啊!我、我、我、我我我……!」 「……良晴。」 信奈闭上眼睛,在良晴怀中动也不动。 良晴的手原本还在信奈浴衣中抚摸腰部,现在自然而然被信奈隆起的胸部吸引过去。 对良晴而言,只有信奈的胸部是不可以看也不可以碰触的神圣地方。 跟胜家那种让人看了只会兴奋的胸部不一样 信奈的胸部是可以匹敌圣峰·富士山,不,是比那更神圣的场所。 登上信奈的胸部之后,接下来就要往深深的海沟迈进,展开新的冒险挑战,这对至今从未交过女朋友的良晴而言,是难度相当高的体验,但是他们两人说不定明天就会死掉了。 现在只能鼓起勇气,勇往直前了! 良晴一开始先握住信奈的酥胸,信奈身上只披着一件浴衣,里面没有穿着平常穿的胸罩。 信奈的胸部不大不小,尺寸刚刚好收进良晴的掌中。 信奈看起来相当紧张,那触感如白绢般的胸部充满汗水,她心脏噗通噗通跳动,透过手指传了过来。 良晴突然有股狼般的冲动,想把信奈的胸部捏碎。 「……啊……良、良晴。」 信奈忍不住叫出声。 气息中混杂着害怕和喜悦。 良晴已经无法再忍耐了。 「信奈,我……!」 我爱你——正当良晴要使劲全力喊出这句话的时候。 「给我等等!」 「咦?十兵卫!?」 「唔哇啊啊啊啊—十兵卫,你怎么会在这里!?」 千钧一发。 明智十兵卫光秀丢下来的短刀,像是要劈开良晴和信奈两人般咻一声快速掠过良晴的脖子。 如果不是素有「躲球阿良」称号的良晴,现在颈动脉肯定已经被短刀切断了。 「太、太危险了吧啊啊!?你这是做什么?十兵卫?我差点就要被杀死了!」 「京都所司代的工作怎么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问得好——得意的光秀用夸张的口气说明。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当我正在京都开茶会时,得知信奈大人和相良前辈的负面谣言已经传到大和御所,惊讶之余,为了拯救信奈大人,我便立刻策马赶来箱根是也!喝啊!」 啪啪! 虽然她说得口沫横飞,但是信奈和良晴却完全感受不到光秀的忠义之心。 「你这个金桔女,为什么要来搅局?」 信奈急忙重新穿上浴衣、绑好腰带,并且带着第六天魔王的怒气,双手插腰站在光秀面前。 「十兵卫,你刚才该不会真的打算杀了我吧……」 良晴脸色苍白。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在天满之森让光秀看到最大程度的诚意,得到光秀的谅解了,没想到完全失败。 如果良晴当时是说「我才不喜欢信奈呢!我最讨厌她了!」的话,大概就能轻易骗过不懂怀疑他人的光秀。 但是,那时的良晴却无法对不断逼问自己的光秀说出这个滔天大谎,只能诚实告诉她一切。 相对地,他也认真告诉光秀,信奈对日本历史,不,是世界历史有多重要,以及自己虽然喜欢信奈,但知道她是高攀不上的对象,并且说明光秀对信奈而言,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好让光秀谅解……本来以为可以成功的。 「相良前辈,如果只是小小的红杏出墙,我这个未婚妻明智十兵卫光秀还可以原谅,因为我是个心胸宽广的女子,但是对象是主公信奈大人的话,那就不一样了!而且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用花言巧语把信奈大人骗出最前线的虎御前山,把她拐来箱根的旅笼——我绝不原谅你!你把天下布武的大事业当成什么了?你这个淫乱到不行的猴男!」 「喂,良晴,你不是已经说服十兵卫了吗?为什么她还说是你的未婚妻?」 「……抱歉……好像说服失败了……应该说,她根本不觉得我们是两情相悦。只觉得我是单方面在偷袭你。」 「怎么会有这么迟钝的家伙……这或许也是唯一得救的地方。」 光秀在说悄悄话的两人面前拔出了刀。 「猴男,在战场上绑架主公、袭击主公,罪该万死!我虽然是你的未婚妻,还是要制裁你!」 「等一下!等等啊!明天我们就要进小田原城去和武田信玄谈判了!」 「是、是啊!这可是为了对扰浅井朝仓还有上杉谦信的重大工作!不能砍猴子!」 「可是,刚才这只猴男很明显就是要偷袭信奈大人!而、而、而且他的手还抓住信奈大人的胸、胸、胸部……太、太、太下流了!信奈大人,你被这个男人抓住什么弱点了吗?真是如此的话,这个会弄脏手的工作,就由我十兵卫负责!我愿意将自己的一切献给这个变态猴男,帮他净化所有烦恼!这也是身为家臣的使命!所以前辈,我们就在这里成亲吧△」 「十兵卫,你到底要砍我还是要和我成亲啊?」 「你、你、你这个金桔女……说了这么多歪理,结果是想从我手中抢走猴子吗?」 轰—— 信奈的愤怒到达顶点,再也忍不住地爆发了。 「等等,信奈!你再说下去,这里会变成修罗场!到时候会变成『历史的转变!织田信奈与明智光秀、泥沼爱恨剧』啊!」 「啊——吵死了!金桔女!听好了,猴子是只属于我的东西!他是我养的猴子!能和猴子亲密恩爱的只有我而已!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把他让给你!」 「唔哇啊啊啊啊!你在说什么啊!信奈啊啊啊啊!?」 「您刚才说了什么?信奈大人?」 她说出口了! 明智光秀终于要知道信奈和良晴是两情相悦的恋人了! 但是,直到现在还没发现的光秀也很令人佩服。 「……太、太、太可怜了!信奈大人!看来你被这只猴男抓住了天大的弱点,才会不得不说出这种无心之言……唔……」 不对不对。 到现在还在继续误解的光秀,她的迟钝根本是非比寻常。 更加愤怒的信奈,冲动地做了某个决定。 她决定清楚地说出真相,让光秀没办法再继续误会——现在只能告诉她真相了。 信奈已经不管光秀最后会离开织田家还是造反了。 她发出响彻整间旅笼的尖锐声音大喊。 「为什么你要不断曲解我说的话呢?我只是说出我的真心话而已!良晴他的人、他的心都是我的东西——————!」 「……你说什么?」 「没错,良晴是我的男人!!!!!!我们好不容易要初次结合了,你不要来打扰我们!」 「咦咦咦咦咦?信、信奈大人!?这、这是千真万确吗?」 「那选用说吗?凭本公主的地位,怎么可能会说谎!反正你快点给我放弃良晴就对了!这是命令!命令!」 「啊啊啊!没想到猴男前辈已经把信奈大人的心洗脑到 这个地步……未来人的催眠术实在是太可怕了……已经太迟了吗……」 光秀受到巨大的打击,整个人被击沉。 令人惊讶的是,她还没舍弃「信奈是被骗的」的想法。 「信、信奈大人。只有这件事万万不可,请你冷静啊。身为天下霸主的信奈大人和来历不明的相良前辈是一对恋人,这比火烧睿山更不可理喻。」 「那又怎样?」 「倘若这种不恰当的关系被世人知道了,天下布武的事业将会瓦解……信奈大人又会变回尾张的傻瓜公主,不,会比那时候更惨,会被说是不懂身分地位的愚人……」 「我才不管那么多!反对的人全是我的敌人!敢在那边说三道四的人,我就全部打倒!」 「信、信奈大人;请你醒醒啊!织田家在上洛之后,就已经处于四面环敌的处境了,这样会给反织田家的势力一个起义的最好藉口!百姓们也无法认同吧!」 「那到时候连百姓们都是我的敌人,要打就来打啊!」 「哇啊啊啊啊!不行啊!你打算毁了这个日本吗!?」 「啊——够了够了!烦死了!反正只要不正式成亲不就好了!只要你不说出去就不会发生那种事!十兵卫!你就当成没看到吧!」 「那那那那那怎么行~~!?」 我没办法!一—生性认真的光秀抱头苦恼。 「可怕的相良前辈,居然对信奈大人施了如此强大的催眠术,还让她说出那种话……不愧是未来人!」 到现在还不相信信奈的话的光秀,才真的很可怕。 「金桔女!我都说成这样了,你还不认清现实吗?反正你只是想和良晴成亲、结为夫妻吧?」 「才才才才不是!我只是希望现在流传在外的负面谣言能够消失,然后给前辈许多安慰……」 「那是我的任务!」 「不,能够温柔地守护前辈的只有我而已,请恕我僭越,脾气暴躁的信奈大人没有办法胜任这个如同母亲般的任务。」 「唔……你是想说我只想被良晴爱,却欠缺爱良晴的能力吗?」 「唔……爱、爱……居然说出这种天主教徒会说的话,信奈大人已经被猴男洗脑到这种地步了吗……不行啊!请快点清醒啊!」 「到底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已经和前辈接吻过好几次了!现在已经太迟了!」 「我也和良晴接过吻了啊!在圣诞节的夜晚!」 「咦咦咦咦咦?那、那、那个谣言是真的吗?没想到道三大人一过世,变态猴子就做出那种事……」 「给我等一下!你为什么会和良晴接吻?而且还是好几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光秀闯入到现在,其实还不到短短一分钟。 代表战国的两位美女武将展开了互不相让的唇枪舌战,速度快到除了她们两人之外,没有人听得懂的地步。 再这样下去,她们真的会互砍起来。 光秀已经拔出了刀,信奈也靠近立在墙边的名刀·压切长谷部,随时打算进入拔刀状态。 双方在极近距离互相瞪视。 (我终于懂了!十兵卫喜欢良晴!因为她自尊心高又超迟钝,所以她根本没发现自己对良晴早就迷恋得五体投地!可恶!这只变态猴子什么时候夺走了十兵卫的心!这个男人不可原谅!干脆砍了他算了!) (失去义父斋藤道三的信奈大人一定是因为渴望爱,才会一时陷入错觉!然后相良前辈再趁这个空隙,将信奈大人完美洗脑……一定还让信奈大人喝了什么奇怪的药。这只变态猴子,嘴里还说出知道信奈大人是高不可攀的人那种感人的话,却瞒着我打算偷偷对信奈大人下手,这个不忠不义之辈!欺骗我这个单纯的十兵卫的罪孽很重啊!为了让信奈大人清醒,应该斩了他!) 两人默默对看点头,然后同时将刀口朝向良晴—— 「猴子!你现在给我马上做出选择!是要选我,还是选金桔女,然后被我斩杀!」 「前辈,你如果不选我的话,为了保护信奈大人,我会立刻砍死你!请做好觉悟!」 可是,相良良晴已经不在室内了。 取而代之坐在座垫上的,是一只咬牙切齿的猴子布偶。 两人从刚刚一直以为是良晴的,其实是这只猴子布偶。 「等一下?真正的猴子跑哪去了?」 「前辈不见了!居然逃走了!」 「……那只猴子啊啊啊啊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真的逃走了吗?和武田信玄的谈判该怎么办啊!真不敢相信!」 「不但诱拐信奈大人,还在途中放弃工作……这是双重意义的不忠不义!他应该还没逃远,信奈大人,一起找出他来,砍了他吧!」 「是啊!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不选我!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他都直接碰到了我、我、我的胸、胸、胸、胸部了,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我一定要砍了他!把他碎尸万段!」 「啊!终于变回原本的信奈大人了!前辈施的法术终于解开了!太好了,信奈大人!」 信奈和光秀两人一搭一唱、默契绝佳。 两人感情良好地拔刀冲出走廊。 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解决掉玩弄少女心的差劲男·相良良晴。 …… …… …… 「已经可以出来了,相良氏。」 信奈和光秀消失后不久,身穿忍者装束的五右卫门从天花板上方不发出半点声响地跳到榻榻米上。 五右卫门用忍者刀的刀柄敲了敲榻榻米的一角,板子就翻过来了。 「咳咳咳!好险你迅速把我藏起来,得救了,五右卫门!可、可是,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躲在屋檐下的良晴满身灰尘。 「救救我,五右卫门~~!我对信奈很专情!可是刚刚那个场面,不管我选哪边都会立刻被另一个人斩杀!」 「所以我不是常常告诉你,落下的果实没有办法全部捡起来吗?尤其少女心是粉危险的,会变成这样也是相良咻与生俱来的『女难之相』害的。」 「啊啊啊!明天就要和胜千代……不对,是武田信玄谈判了,现在乱成这样。不过好险十兵卫一直以为是我施了奇怪的法术操纵信奈……要是她发现信奈是认真的,十兵卫搞不好会砍了信奈。」 「总之,那两人都是聪明人,刚才只是被怒气冲昏头了,才骗得了她们,可速,她们一定会马上发现相良咻没离开房间,然后就会肥来的。」 良晴突然背后一阵颤抖。 「是、是啊!总之,在她们两人怒气消退之前,我还是先撤退好了!可是,之后该怎么办?总不能双手空空回去吧?」 「如果不想被杀的话,就只能独自去和武田信玄谈判、缔结和平了。只要立下大功,那两个人也会原谅相良咻吧。」 「那就是要直接出发去小田原城了,可是通行证在信奈手上,我身上什么都没有,要怎么潜入笼城中的小田原城呢?」 「总之,不去就是人头落地。你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就和明智咻说清楚、讲明白。」 「……她在提出要成亲时,我就拒绝了好几次了……但是她完全听不进去。看那个样子,十兵卫说不定自己也没发现她喜欢上我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可就麻烦了——良晴喃喃低语。 「都是因为相良氏不愿意伤害到任何一个女孩子的关系,这个坏习惯会毁了你自己。」 五右卫门虽然露出冷冷的表情,不过似乎还是喜欢这样的良晴,微微地笑了出来 。 「……真伤脑筋,我完全不记得我有对十兵卫花心啊!但是信奈大概不会相信我吧……毕竟我真的被十兵卫吻过一次……」 「走吧,我在屋檐下找到一条可以通到外面的狭小洞穴。我们快点逃离这个旅笼。」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信奈和十兵卫都想砍了我,前方的小田原城还有武田军、北条军稻奥州军坐镇!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活下去的方法! 良晴在黑暗狭窄的洞穴中前进,嘴中念着「前鬼,用你的力量帮我驱除女难之相吧!」这些话。 他觉得自己身心都变成了土拨鼠。 应该说,他希望自己就这样变成土拨鼠算了。 虽然这样就得埋在潮湿的地面渡过一生,没办法沐浴在太阳光下,也没办法眺望月亮,至少可以躲过信奈和光秀的大修罗场……这个地面上最大规模的恐怖场所。 如果有洞真想钻进去这句话就是在说这种感觉吧——良晴又长一智了。 卷之三 武田信玄与四天王连击 「长夜叉!凭你那弱不禁风的身体,怎么有办法胜任朝仓家的当家?快拿起长枪!」 一名面如恶鬼的老将挡在幼童面前,毫不留情地痛斥他,招呼在幼童身上的木刀从未停过。 就连长夜叉的父亲也不敢劝阻这名支撑朝仓家的老将·朝仓宗滴停手。 因为朝仓家之所以能够登上北陆第一诸侯的地位,全都靠这位名将中的名将——他自告奋勇表示:「请把教育长夜叉的责任交给我。」 而长夜叉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没多久,就不幸殒命了。 因此背负名门,朝仓家下任当家命运的长夜叉,从未感受过母子亲情。 每天被迫接受着老将朝仓宗滴的魔鬼训练,总是被操到站不起身来为止——这就是他度过的幼年生活。 只是无论他接受了多少训练,天生个性内向、不好血腥战争的长夜叉,永远只会让朝仓宗滴失望。 「一想到要让你继承朝仓家,我就担心不已,你的父亲也是体弱多病之人,不知道可以活多久。掌管朝仓家军事的我也已经年迈体衰,随时被招到黄泉都不奇怪,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可以把保卫名门朝仓家的重责大任交给你这个像女人般孱弱无力的小鬼。」 长夜叉倒在地上咳个不停,宗滴对着他的头泼冷水,然后继续说教。 长夜叉最喜欢窝在一乘谷的宅邸里,阅读平安王朝的画卷故事。 受到熟知王朝文化的父亲影响,自己虽然才学疏浅,却也爱好绘画咏歌。 但是宗滴却非常担心朝仓家的未来,一想到自己死后,朝仓家的当家弱势这个模样,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事实上,朝仓家的军事全交由族中首届一指的猛将·朝仓宗滴掌管,代代当家则是在京城从事政治活动以及经营风雅之趣。 也就是说,朝仓家的文化、政治与军事,是由不同人在负责的。 而军事中枢·宗滴却已年老,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现任当家长夜叉的父亲生来体弱多病,也无法期待能够活得多久。 种种担忧形成的焦躁,化成了每日对长夜叉的猛烈鞭策。 年纪尚小的长夜叉不懂宗滴的心情。 (为什么我每天都要被宗滴操成这样?我根本不想学习这些武术!我好想见母亲一面,既然无法实现这个心愿,至少让我在平安画卷的世界里寻找母亲的身影——) 长夜叉特别喜爱平安王朝文学的颠峰之作——『源氏物语』。 不识生母,在众多女性当中找寻与母亲相似的身影。看到光源氏的一生,长夜叉不禁将自己和光源氏重叠。 「我将来……一定会变成像他一样的男人。」 不过,光源氏最后虽然成为京城实质上的统治者,并且住在富丽堂皇的宅邸,身边美女如云,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他终究没有得到幸福。 光源氏晚年时,风流局傥的英姿已经不复存在,不但新迎娶的正妻红杏出墙,连他最爱的女性·紫之上也比他早一步离开人世。接连遭遇种种不幸,他最后选择放下一切,出家为僧。 (谁叫他已经娶了紫之上这名理想的女性为妻,还要移情别恋到其他女人身上。光源氏一直在各式各样的女性中,寻找母亲的身影,一点都不珍惜紫之上,所以最后才会失败。但我跟他不一样,要是我找到了理想的女性,这一生都会好好待她,将她迎娶至一乘谷的宅邸,一辈子宠爱她……) 长夜叉倒在草地上幻想那个不存在的「紫之上」,朝仓宗滴却在此时朝着他肚子一脚踢去,将他整个人踢飞到空中。 剧痛袭向长夜叉的腹部。 他的身体在空中打转,嘴里忍不住呕吐出来。 「小鬼!我看你八成又在幻想什么画中的女人了!混帐东西!不成材的家伙!你以为那种东西能帮助你在战国之世生存下去吗?」 宗滴打从心底瞧不起长夜叉的风雅兴趣,认为那些是「女人和小孩才会做的事」。 再怎么说他都是下任当家,怎么可以沉迷在那种兴趣当中,不肯面对这弱肉强食的乱世。 长夜叉哭哭啼啼地想要爬离此处,宗湳一脚踩住他的背,狠下心来继续斥责。 「那些风雅之事,根本只是为了逃避这个残酷的乱世现实,发明出来的娱乐兴趣罢了。这个乱世的真理只有一个!所谓的武士就是狗,是畜生,打赢战争就是武士的真理!你给我记清楚了,听到没有!」 在越前掀起暴动的北陆一揆势,兵力大约是朝仓军的三十倍之多,但朝仓宗滴不但一击就打败大军,甚至还几乎将其赶尽杀绝,他所说的一字一句都反映出难以动摇的沉重现实。 但是,长夜叉也有一项无论如何都不能退让的坚持。 那就是对母亲的思慕之情。 只有这一点,不管受到宗滴再多的严苛训练,他也完全无法舍弃。 「……我……只是……想见母亲大人一面啊……所谓的战争……不过是……一直在杀人的残酷工作而已不是吗?」 「太天真了!生在乱世哪有什么父母可言!你不行!已经没救了,朝仓家大概会在你这一代终结!」 宗滴举脚踢飞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的长夜叉预言。 「尾张织田家的继承人·『吉』公主,老夫真想看看那个女孩的未来呀,虽然尾张的当地人都笑她是『大傻瓜』,但她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年纪轻轻就能跟堺町的传教士站在同等立场上对谈,还非常了解这个世间的道理,尾张的人们似乎很讨厌那位公主,觉得她是一个怪胎,但只有英雄才能看出英雄的霸气,所以老夫明白,那位公主长大后,一定会展翅高飞,不会屈居在小小的尾张里面。」 这是宗滴晚年动不动就挂在嘴边的话。 「织田家原本只是越前的神官,如今已经几乎成为统治尾张国的一大势力,他们家的继承人还是个你永远比不上的英雄豪杰,朝仓家大概会在你沉溺于那些风流趣味时,被那位吉公主消灭吧。」 长夜叉总是被拿来与素未谋面的尾张小公主「吉」做比较。 然后,宗滴每次都会骂他:「你跟吉差得远了。」 长夜叉心中憎恨那位从来没见过面,名叫「吉」的少女。 …… …… 「真是令人讨厌的梦。」 地点位于小谷城的小丸。 朝仓义景从梦中清醒过来,他全身一片黏腻的湿汗。 「居然梦到了宗滴……那个老家伙都死了这么久了。事到如今,为何我要惧怕一个死人?」 义景自言自语。 我曾经……非常憎恨织田信奈。 憎恨那个被宗滴灌输在我脑海中的织田信奈幻影。 但是,现在不同了。 「宗滴说得没错。继承织田家的织田信奈,历经桶狭间之战与美浓攻略战后,的确成为站在顶点的英雄。也就是说,她成功办到连武田信玄、上杉谦信,以及毛利元就都办不到的事——率领全军成功上洛,不过有一件事是宗滴没有看出来的,那就是……织田信奈是我在这世上唯一认同的理想女性,同时也是拥有我母亲身影的真命天女——这一点,不懂风雅的宗滴绝对无法理解。」 朝仓义景命令侍童打水来,汲取桶子里的冷水着脸,嘴角浮现黑暗狡诈的笑容。 「在将织田信奈得到手之前,我是不会善罢干休的,无论要我付出多少代价都无所谓。」 一开始,或许只是单纯想要寻找从未见过的母亲身影。 但是在义景心中,长年累月遭受到宗滴压制的情感,如今已完全变质为一团黑不见底的浑浊污泥。 自愿进入义景所在的小谷城小丸中,成为朝仓家人质的浅井长政之父——浅井久政这时迅速来到义景的房间。 「我听到大喊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吗?」 自从在那场决战中败给了织田军后,浅井久政便决定抛下世俗种种,如今的他,实质上已经是隐居之身了。 朝仓义景为了得到织田信奈,说不定会暗算小谷城之主浅井长政,因为浅井长政直到现在仍然爱着已经离异的信奈之妹,阿市(真实身分是津田信澄),所以她一点也不想对织田军刀剑相向,甚至还想和织田军缔结和平。 久政认为醉心于信奈,着迷程度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朝仓义景,非常有可能将他的毒爪伸向浅井长政。 于是他牺牲自己,以人质的身分待在义景身边,希望能保护长政免于遭到义景的迫害。 不过,这样的久政在听到义景因为恶梦缠身而发出的呻吟呓语后,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义景同样也是出生在战国乱世大名家的牺牲者之一——他不禁同情起这个男人。 朝仓义景网罗长谷川等伯,命令他在小谷城小丸的纸门上画上许许多多的美女图,想必是把自己无法实现的风雅画家之梦,寄托在等伯身上了。 「义景大人,你千万不要恨宗滴大人。毕竟要抚养大名家的继承人,得将身为一名父亲、身为一个人的心统统舍弃——即便是不善打仗、体虚力薄的我,也未能将长政当成一名娇美可爱的公主抚养,最后只能把她交出去做六角承祯的人质,让她女扮男装……最后还为了夺取天下的野心,硬生生拆散了她和信澄这对夫妻,世上没有像我这么折磨女儿的父亲了。我死后一定会下地狱……」 义景打断久政的话。 「你有在反省,就代表你还有救。宗滴直到临死之前,都还深信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错。」 「以一个战国武将来说,我的心志太脆弱了,这是我和宗滴大人最大的差异。」 「我认为你比那个坚持把武士当成畜生看待的男人好多了,不过这场战斗我非赢不可,虽然我对天下没兴趣,但是我绝不能输。」 「你是为了争一口气给宗滴大人看吗,义景大人?」 「不,这与宗滴无关,织田信奈是令我想继续留在现世的唯一梦想,我绝不会把她交给那个来历不明的臭猴子!我最近听到一个不好的传闻,听说那两人在降雪的夜晚接吻——就是因为听到这令人作呕的传闻,我才会做那种恶梦。」 我看到胜机了——此时,耳边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是土御门久修。 久修的始祖为安倍晴明——是阴阳师本家·土御门家的少年当家。 自从和竹中半兵卫对决败北后,一直行踪不明的他今天早上突然不动声色地回来了。 「你跑到哪去了?你若狭的那间房子里空无一人。」 「我去了越后一趟。」 「越后?」 久修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微笑。 「上杉谦信小姐托我拿了封书信过来,至于是要给谁的……我想就不用多说了。」 「是给我和浅井长政的吗?」 「越后军要行动了,他们马上就会来到越前,担任我方的后援军,中途虽然会在加贺·越中碰到净猫宗势力的阻碍,但那位大人应该会处理好一切问题,只要他们能顺和进入越前,这座小谷城总算也能得到越后军的支援了。」 「……帮我们牵线的人是关白·近卫前久吧?那个妖怪男虽然伪装成无能的黑齿麻吕,不过其实从很久以前就与上杉谦信有密切往来。因为他觉得,比起小心谨慎又聪明过人的武田信玄,纯真无邪且个性耿直的上杉谦信更容易操控。」 「加上武田先生现在被困在小田原城里动弹不得。对上杉小姐而言,这是绝无仅有的好机会,看来是打算先将称霸关东的计划延后,先一鼓作气上洛进京。」 「很好,只要能让信奈成为我的妻子,这个天下看是要给上杉还是给武田都无所谓。久政,你没有异议吧?」 「……小女长政想必再也没有争夺天下霸主的野心……如今我只希望能保住她性命,为此,势必要消灭织田家才行,他们绝对不会原谅做出如此背叛行为的浅井家……否则,织田家将会在世人面前拾不起头,就算织田信奈想要原谅我们,也不得不消灭我们,为了达成天下布武的野心。」 「我想也是。」 还有其他好消息喔——久修继续说: 「我这次一定会赢过那个竹中半兵卫,目前这个国家正发生了某种只有阴阳师才能看得出来的重大变化。我亲自探查各地的龙脉,用这双眼睛亲自做了确认。我有十成把握可以打破虎御前山的结界。」 再来只要让旁徨不已的浅井长政做好决断就可以了——义景微微点头。 ※ 「相良氏你要知道,想靠近小田原城的唯一办法就只有走山路。小田原城的四周被海洋、河川以及山脉包围,是一座超大要债。就算是忍者也没那么感单就能侵入……呜呜……在下的台词太场了啦!」 「五、五右卫门你愣静一点!」 「是『冷静』,相良氏,在下觉得你比较需要冷静。」 「没通知信奈一声就想闯进小田原城,会不会太独断独行了?」 「相良氏,你已经彻底激怒了那两个人,除了立下大功之外,没有其他能够保命的方法惹。」 五右卫门的「大舌头」真是太珍贵了……好想录起来,良晴突然觉得有点可惜。 看来他最近似乎快被川并众传染这个恶习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田原城还真是大得夸张~~虽然座落在多条河川汇流处的沙洲上的大阪本猫寺也很巨大,但是这里的规模更是大得惊人,这么宽广的街道全都是城的一部分吗?真不敢相信。」 「根据书上记载,小田原城的外墙长度东西共五十町,南北共七十町,绕城池一圈则是五里。」 「五里……大概有二十公里!?这怎么可能!!我看是虚报数字吧?再怎么想,顶多也只有十公里左右啊。」 「这种建筑方式称为『总构』,是北条家的独创设计——也就是将整个城镇全部围在外墙里面。由此可知,为何连被誉为善国最强的上杉谦进、武田进玄都无法将其攻辣了。」 相良良晴与五右卫门一面巧妙躲开信奈&光秀组成的「良晴暗杀小队」的追击,一面在箱根山中的野兽小径前进,现在终于来到能够从森林中俯瞰整座小田原城的地方。 将小田原城团团包围的杂军,应该就是奥州联合军。 总大将是那个梵天丸伊达政宗。听说她从堺町返乡后,便立刻继承了伊达家当家之位,接着将奥州诸侯一一纳入自己麾下,强行率领军队远征关东。 不过这群杂军看上去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连良晴都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组织松散,除了政宗的本队以外感觉不到任何士气。这也难怪,前阵子政宗发动了谜之必杀兵器「邪气眼」在各地大肆作乱,有一大半奥州军士兵部是最近才刚投降的。 「虽然我还没见过那位直到二十一世纪仍然被誉为『军神』的上杉谦信,不过这么厉害的人物如果从越后进军到越前,甚至来到北近江的话,信奈就有危险了。而且光是浅井朝仓上杉三军联合我们就不可能有胜算,如果对手只有对扩张领土没有什么兴趣的上杉谦信的话,只要信奈愿意低头说句:『对不起请原谅我请饶我一命。』或许就会乖乖回越后去了,但是只要有朝仓义景在就绝不可能。」 「更何况,那位不服输的公主绝不可能对敌人下跪。」 「是啊,我在历史游戏里认 识的织田信长,在面对比自己实力高出许多的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时,不断对他们点头哈腰,不断拍马屁,一心想避免与那两人决战。但信奈不是这种人,那家伙比信长更像信长。」 回到主题,眼前是现今日本第一坚固的要塞·小田原城。 真不知道北条家是为了什么,才会盖出如此巨大的城池……不,这根本是座要塞都市。 是因为北条家的每一代当家都喜欢守在城里吗?还是因为领土被上杉谦信·武田信玄这个战国最强的打不倒二人组包夹,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御敌策略之下,只能不断提高城池的防御力? 而且更糟糕的是,奥州军现在包围了整座小田原城。 「幸好这座山里面没有奥州军。即使如此,要靠近还是很困难。」 「梵天丸,那个小丫头不能快回去吗?都到了播种的季节,要是她再这样让男丁们待在关东的话,秋天会闹饥荒啊。」 「在下认为……她应该没考虑到那么多。」 「……也是,就算她是奥州霸主好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只比宁宁多长了几根毛。」 「你的比喻方式太下流了,相良咻,而且宁宁大人根本没有长摸……」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又不是萝莉控!」 「真的吗?但是相良氏身边一堆年幼的孩子。你的部下竹中氏、宁宁大人,以及在下,隔壁还住着前田咻。」 「我比较想要提拔成熟的大姊姊和壮汉当我的左右手啊!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弄人……而且前野他们才是货真价实的萝莉控吧,他们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嘘!太大声了!万一被北条的忍者发现就糟了!」 「你是指那个有名的『风魔』吗?他们应该不会在山上,而且我们到目前为止都完全没遇过他们。我想大家可能都守在城里了!」 「……来、来了!」 「什么?风魔吗?」 「不,在下听到一阵脚步声朝着我们逼近,感觉应该不是忍者……但在下确定述敌人。」 「难道我们被监视兵发现了!」 「在下去寻找退路。相良氏,请你一边避开敌人的攻击一边跟着债下!」 「喂!等一下啊!五右卫门——!不要丢下我啊!而且我要是被信奈和十兵卫发现,会被砍死的,不要丢下我啊!」 「这是你唯一能够活下去的方法!」 五右卫门「砰」一声遁去身形,堆积在她脚下的树叶被风卷起,在空中四处飘散。 根本看不到人,是要我怎么跟着你!——还不来及吐嘈,就有武器从四个方向朝着良晴飞来。 「「「「宵小之徒!休想活着回去!!!!」」」」 连听到的声音都有四种音频。 会发出声音攻击敌人,表示应该不是忍者。 顺带一提,全部都是年轻女孩的声音——即使身处险境,良晴也绝对不会漏听。 话虽如此…… 「呜啊啊啊啊!居竟然同时从前后左右攻击我!!」 「「「「去死吧——!看招,『四天王同时连击』!!」」」」 前方笔直射来一把锋利的小刀。 后方回旋飞来一把装上刀片的鲜红杀人扇子。 右侧有人拿着一把像是巨大金槌般的东西重重挥下。 至于左侧……飞来一颗石头。 虽然最后那样武器有点不显眼,无论如何,在山中突然遭到四名刺客袭击的相良良晴,此时正陷入攸关生死的危机之中。 「要是在这里被杀掉,我岂不是白叫『躲球阿良』了!」 良晴将身体弯曲到极限,四肢犹如舞动的章鱼般上下晃动,接着摆出瑜珈中不合人体工学的姿势,想一举躲开四个攻击! 但是武器精准地从他前后左右飞来,使他前后进退不得,左右插翅难飞! 这下真的逃不掉了! 而且那群刺客一边攻击,一边缩短距离朝着自己逼近! 「惨了惨了!我该怎么办啊!!」 完蛋了吗——在那一瞬间,良晴做好死的觉悟。 就在此时…… 良晴突然凭空消失。 精准地朝向良晴要害的四把武器撞成一团,纷纷掉到地上。 因为它们飞来的轨道没有一丝偏差,一旦攻击对象消失,理所当然会产生剧烈冲突。 「我的小刀!?」 「居然打到我的扇子…」 「……啊……我的金槌击碎石块了……这颗石头是谁丢过来的……」 「啊——我内藤修理本来想趁这个好机会,利用这个最新兵器·石块给战国战争带来革命,立下大功~~!」 四名武士装扮的女子一齐跑向良晴刚才还在扭来扭去,跳着诡异瑜珈之舞的地方。 「那个章鱼男不见了!看来是逃走了!他有可能会带同伙回来,我们还是先逃吧!」 拾起地上小刀的是武田四天王中,如向日葵般华丽的偶像公主武将·高坂昌信。 她原本是信玄的侍童,擅长防御战,口头禅是「先逃吧」。 所以大家都称她——逃跑弹正。 「背对敌人逃跑,非武士该有的行为。我们应该要赶紧迫上那个卑鄙的男人杀死他!」 使用鲜红扇子的娇小女武将,正是被誉为四天王中最强的山县昌景。 她如同小动物般小巧的身躯和「猛将」一词相当不搭,而且她的贵族意识相当崇高。 同时也是位讲究美感的公主,美丽的「武田赤备」铠甲正是她所设计的。 「……那人也许是来暗杀信玄大人的……刺客……」 背着巨大金槌的是身材高大的公主武将马场信房。 她拥有超强的实力,在近距离战斗中从未受过任何伤,敌人都非常惧怕她这个不死之身。 「我还以为我这内藤修理的石块终于可以发光发热了~~!真不甘心!再这样下去我会得不到信玄大人的称赞!不过在这之前,大人根本不记得我的名字!」 投掷石块的穷酸少女则是武田四天王的最后一人·内藤昌丰……应该吧。 她似乎只是为了凑数才会被选为四天王的第四位成员,而且没什么存在感,个性也不鲜明,还因为太不起眼的关系从未被信玄颁发过战功奖章,是个身上背负着许多烦恼的不幸美少女。 四人寻遍了周围,仍然找不到相良良晴的踪影。 由于前后左右都站了四天王,所以他是不可能从水平方向逃脱的。 往上空看去,映入眼帘的也只有一片苍郁繁茂的树林。 如果那个男人是忍者,那他很有可能运用超群的跳跃力跳到空中。这样的话,要从这片森林中再次找到他几乎是难如登天。 「我们不能留下那个家伙的性命,长期下来的守城生活让信玄大人感到疲惫,她私下跑来箱根泡温泉的事,莫非已经被奥州军的密探察觉?之前也发生过一次这种事吧?信玄大人正泡在温泉池里头时,织田方的武将突然闯了进来。」 「……所以我们四天王今天才会在温泉周围站岗的……结果却还是……失策。」 「那个男人的动作非常诡异,与其说他是忍者,不如更像是一只章鱼,总之我们快逃吧!」 「……不能逃……我们要追上去解决掉他……否则信玄大人会有危险……」 「我内藤修理会翻遍整座山找出那个男人!然后获得信玄大人的称赞!啊……信玄大人,敬请期待我的活跃△大家快看,我马上就找到一个洞穴了!」 「「「洞穴?」」」 内藤修理立下大功。 她整个人趴在地上,将鼻子凑近一处狭窄的入口拼命嗅着,发现到入口后面还藏着被稻草和落叶覆盖住的洞穴。 看来良晴应该是钻进了五右卫门在地底下挖的洞穴,千钧一发逃出生天。 话虽如此,五右卫门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突然挖了一道数公尺长的洞穴。 她应该是正好挖到本来就有的地下道。 这是忍者,特别是五右卫门擅长的土遁之术之一。 「从洞穴中已经看不到人影了!而且里头非常狭窄,只够一个人通过。要是轻易进去的话,有可能会演变成一对一的战斗。被他摆了一道,我们快逃吧!」 「……有风从洞穴里吹出来……表示出口就在山上的某一处……」 「我办到了!信玄大人!内藤修理终于立下大功了~~△」 「我有个好办法,可以找到这个洞穴的出口!而且还是能熏出那个男人的一举两得的好方法!可恶的地鼠男!如果你是个武士的话,就堂堂正正出来一决胜负!」 话一说完,山县昌景便朝着洞穴里丢了某样东西进去。 是烟幕弹。 烟幕弹在洞穴中爆炸后,产生大量浓烟。 「虽然烟雾没有毒,不过这么一来敌人就无法在地底呼吸了。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从原先进去的地方出来,一是从出口逃出去。而且重点是!」 「……原来如此……出口也会有烟……飘出来……」 即使讲话速度很慢,马场信房的实力却是深不可测。 「呜啊——锋头又再次被你抢走了!内藤修理的大功劳马上就相形失色了!」 「别再吵了,我们快逃吧!」 「怎么可以逃?我们要阻挡敌人的退路!」 「……得快点……找到出口……信玄大人……泡温泉……光着身子……」 「虽然信玄大人在个人战中堪称最强,但是一泡温泉就会像变了个人似地完全失去戒心,说不定会因为大意而失败!上次遇到织田军的武将时,她也是在那边悠闲泡着温泉。幸好对方似乎是个头脑简单的笨蛋,所以才得以逃过一劫。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情况真的很危险!我们还是快点带着信玄大人逃走吧!」 「……解决敌人为优先。万一这件事被奥州军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绝对要把他揪出来杀掉。即使四天王少了一个人也无所谓,为了信玄大人的性命,在所不辞!」 「信玄大人~~!我内藤修理一定会杀掉敌方忍者立下功劳,请放心吧!」 武田四天王的其中在达成一定要拿下相良良晴性命的共识后,便纷纷前去寻找「出口」了。 负责守在洞穴入口处的人,果然就是比别人慢了一步的内藤昌丰。 「哇——为什么一句商量都没有就擅自决定我内藤修理要留下来看守呢?到底是为什么啊?」 只能说这名少女出生在这样一颗不幸的星宿下,造就了她多舛的命运。 而相良良晴究竟能不能逃过武田四天王誓死的追捕呢? 因为山县昌景投掷了烟幕弹的关系,出口马上就要被她们发现了! 此情此景正好应验了「女难之相」。 左右两方包夹了对良晴性命虎视眈眈的女武将。 能够依靠的良晴军团却远在另一头的北近江。 眼前的同伴只有五右卫门而已。 相良良晴的气数会在这座箱根山中走到尽头吗? 「我、我不能呼吸了……咳、咳咳!」 「相良氏,不可以说话!把空气吐出身体的话,小心真的会断气。」 「幸好这阵烟雾没有毒性,不过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熏出去的,还是快点从出口离开。」 「不行。」 「为什么?」 「你看看前方,烟雾随着空气一起从开在岩石缝隙中间的狭窄出口漏出去了。」 「……本来想从那边逃走的,但是敌人已经在洞口守株待兔了吗……」 「居然能够识破在下最擅长的土遁之术,这群人的身手不可脚看。」 「五右卫门每次一遇到困难,就会埋进土里。」 良晴与五右卫门被困在狭窄的地下道中进退不得。 来时的入口已经有敌人在那边严阵以待。 通往地面的出口也因为烟雾的关系,早就被敌人发现了所在地。 两人脚下流动着一条化成浊流的地下水,只见水势湍急,浊流朝着更深的地底落下。 要是一个不小心没踩好,整个人将会头下脚上地掉到地底瀑布去。 这一带的山底下,似乎布满了像这样错综复杂的地下道和地下水脉。 而且瀑布的尽头一片漆黑,根本不知道地下水会流到哪里。 「真是的……章鱼舞怎么可能躲得过那群身手了得之人的同时攻击,早知道就不要钻到地底,应该跳到空中……要是相良咻没有乱跳张于舞的话,债下就可以背着你往上跳惹……(碎碎念)」 五右卫门难得一见发起牢骚,可见目前情势真的十分危急。 「那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是守卫小田原城的风魔忍者吗?」 「她们不是忍者,但是四人的武功都非常厉害,而且她们攻击的步调相当一致。」 「喂,烟雾又变浓了!咳咳!」 对方大概是想快点把良晴熏出来,她们似乎又从入口丢了烟幕弹进来,彷佛要给他最后一击。 而且数量还不只一、两颗。 对方好像丢上瘾一样,烟幕弹一颗接一颗「咚咚咚」被扔进洞穴。 「……敌人应该是想尽量把我们熏粗去,就算她们要攻进来,也似等我们没有空气变虚落之后。」 「原来如此……不过我还可以再撑……咦?」 突然,良晴彷佛有种脑内的开关被人关掉的感觉,力气一下子从身体里被抽走了。 他已经无法站起来了。 当他差点掉进脚下的浊流时,五右卫门叫了一声「危险」,及时抱住了他。 「在、在、在下最、最怕跟男、男、男忍靠、靠在一起了!相良咻,请你快点站起来!」 「……抱歉……五右卫门……我的肺里……好像已经没空气了……为什么五右卫门你都没事?」 「因为在下是历经严苛训练的忍者,这点程度当然不算什么。相良咻,你已经到极限了吗?都是因为你话太躲了才会这样……(碎碎念)」 「……咳、咳咳……不、不行了……我无法呼吸……什么都……看不到……」 就算想呼吸,但是只要一吸气就会吸进白烟,肺部宛如遭到灼烧般疼痛。 这样下去根本无法呼吸。 「……不、不行……了……就算是我……也避不开烟雾啊……难道我这么快就要死了吗……」 「相、相良咻?你振作一点!」 眼看良晴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五右卫门慌慌张张地将嘴唇凑在良晴的嘴上,将空气送进他口中。 但是,五右卫门其实患有重度的男性接触恐惧症。 她怕男人的程度,甚至连川并众的小弟们都不允许碰到自己一根手指头。 因为良晴是自己的主人,所以五右卫门至今都勉勉强强忍耐过来,但是这次彻底超出她的极限了——「在下和蓝、蓝人接吻了……呜啊~~!」她整个人出现剧烈的发作。 虽然从五右卫门那里获得氧气的良晴幸免于死,但是五右卫门的精神却崩溃了。 「债下居、居然和蓝、蓝、蓝人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啊呜呜呜呜~~!」 这时五右卫门完全忘记要使用忍者独特的呼吸法,她立刻陷入缺氧的状态。 再加上和男人接吻带来的冲击,让她全身出现了抗拒反应。 现在的她不只无法施展忍术,甚至连小女孩以下的战斗力都发挥不出来! 「啊、啊!虽然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主人……呜啊啊啊啊啊~~!」 此时,良晴匆然睁开眼睛。 在他恢复意识的同时,却换成五右卫门头一歪晕了过去。 「喂,五右卫门?你怎么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刚才有一瞬间失去意识,所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呜呼……」 「糟糕!五右卫门快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良晴抱着眼冒金星、就快变成一具尸体的五右卫门。此时从他的背后突然飞来两、三把小刀。 紧接在后的则是一把装着刀片的鲜红扇子,扇子横冲直撞地旋飞过地下道,凶猛的气势好像要一刀割下良晴的喉头。 看来敌人似乎是用金槌破坏狭窄的入口,一口气攻了进来。 「咳咳……烟雾太浓,视线变得好差,我们就随便乱打解决掉他吧。」 「请交给我高坂弹正☆呵呵呵呵呵,让你见识一下我在农民时代狩猎野兔时锻链出来的短刀刀法△」 「……你已经无处可逃了……说出你是哪一方的人……准备受死吧……」 三名追捕者不给良晴与五右卫门任何商量的余地,渐渐逼近他们。 入口那边仍然不断有烟幕弹被丢进来。 大势已去了吗?——良晴虽然已经有了死的觉悟,但是自己手中还抱着嘴里不断呻吟的五右卫门,如果以这种状态站着死去的话,有反良晴一直以来认定的「可爱的女孩子才是国宝、世界的财产」之美学。 五右卫门拿掉忍者面具也是一名美少女。 更何况,她还是将良晴好几次从险境中拯救出来的伙伴。 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五右卫门的性命——良晴跳着章鱼舞,一个接一个躲过飞来的凶器,此时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干脆直接跳到流往地下的瀑布算了!五右卫门是个忍者,她一定有办法活下去的!虽然我可能会死,但是总比两个人都死在这里来得好!」 良晴紧紧抱住五右卫门的身体。 「虽然没来得及化解信奈和十兵卫的怒气就这样默默死在地底下让我觉得很遗憾,但是我已经决定了……五右卫门,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因为你是我的伙伴!」 良晴闭上双眼「喝!」一声,纵身跳进脚下的浊流,任水流将他冲向通往地底更深处的瀑布。 轰轰轰轰轰轰。 没有人知道地下水会流到哪里去。 瀑布尽头是一片完全的黑暗。 良晴与五右卫门的身影转眼间已被浊流吞噬,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他死了……居然就这样自杀了……」 「被他逃到另一个世界去了,那两人溺死之后一定会化成厉鬼来诅咒我们,我们快逃吧!」 「是男人就该堂堂正正地战死沙场才对,难道那家伙不是武士?本来至少也想逼问出他是谁派来的人马,可惜已经没办法了……男人果然是没用的生物。」 马场、高坂与山县深信已经解决掉间谍,三人转身回到地面。 …… …… 「相良咻,你醒醒。债下如果债跟你接吻的话,心脏会停止跳动而纸的,啊呜呜呜……」 咳咳咳…… 良晴从口中吐出一滩水,接着撑起湿淋淋的身体。 「呜呼呼……」在他身旁则是眼眶合泪、抖个不停的五右卫门。 「五右卫门,你平安无事吗!真是太好了!之前你突然昏过去的时候,我紧张到整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要抱偶、不要抱偶!呜呼呼……债下的心脏、心脏要停啦~~」 「好痛痛痛痛……五右卫门,你为什么要拿十字手里剑戳我的背啊?这样很痛!」 「债下不能再继续跟蓝人有肢体接促了,不然会承受不住的!其实债下很怕男人!」 「……你到了会开始意识男人的年纪啦?」 「你、你在侮辱在下吗!」 五右卫门的身体晃了一晃。 只见她从装满各种危险物品的忍袋里掏出一颗看起来很可怕的大球,准备点燃上头的导火线。 「吻、吻了在下居然还有脸说这种话……在下决定引爆火炎弹,强迫你跟在下殉情!」 「慢着五右卫门!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总之真的很对不起!拜托你原谅我吧!继信奈和十兵卫后,要是连你都要杀我的话,战国时代就真的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如果在下把这件事情告诉川并众,相良氏你会没命的。」 「哇——!五右卫门,原谅我啦!」 ——为什么我总在自己也不知情的时候夺走女孩子的吻呢?有意识这么做的只有信奈一人,其他不是没记忆就是突然被亲了!良晴心里十分纳闷。不只如此,大多时候连他本人都没有接吻过的记忆。难道这就是「女难之相」的可怕之处? 「话说回来,我们现在人在哪里?」 「我们被地下水脉冲下瀑布,之后被流到森林深处的某个天泉,真是的……相良咻你实在太乱来了,剐才你整个人就像一具浮尸,也不想想债下送了多少次空气给你……」 五右卫门脱掉已经湿透的忍者装束,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兜裆布,虽然这副打扮在别人眼里看来十分害羞,但她只是一边拧着衣服一边又开始碎碎念。 「喂……你嘴巴上说怕男人,结果露出这么光溜溜的模样没关系吗?我都看到你的股沟了。」 「兜裆布是忍者的灵魂,用龌龊眼神看的人,代表你心灵很污秽。」 真不知道五右卫门到底是怕男人还是迟钝……不过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良晴用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总算放下心中一颗大石。 接着他环视了下四周。神秘的森林、神圣的天泉、美丽的池水、盛开的花朵,以及清新的空气……不禁感叹——真是一个漂亮的地方。 「等一下?所以我们现在迷路了吗?虽然成功甩掉那些追杀的人,但是我们也不知道小田原城的位置,更别说要弄清楚和信奈一起投宿的旅笼在哪个方向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这个孩子救了我们两人,接丁来就跟她道谢,然后请她帮我们带路。」 「咦?这女孩……是谁?」 躲在五右卫门身后的幼童害羞地探出小脸。 虽然她年纪还很小,而且留着秃发(注2),但却是个完整的巫女装扮。 女孩看上去高贵又纯洁,脸上有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跟那个邪恶又任性,为了平定伊势冒充巫女,本性却还是忍者公主的泷川一益完全相反。 「是你救了我们吗?」 「……嗯。」 小巫女害羞地轻轻点头。 「好、好可爱的孩子,我好想把她带回家呀。」 「忍忍,真的很可爱。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在下是蜂须贺五右卫门,旁边这只猴子是……」 「……四郎。」 「小姑娘的名字叫四郎呀。」 「太感谢你了!虽然人总有一天会死,但是死在这里只会让我留下悔恨,而且还会遗臭万年!虽然想向你表示一点谢意,但我们现在两手空空……」 「在下身上还有几个忍 者的杀人道具。」 「五右卫门,怎么可以把这种打打杀杀的东西送给天真无邪的巫女。」 「……没关系,我不要。」 幼小的脸庞浮现红晕,小巫女怯生生地回答二人。 「真是好孩子。」 「在这个充斥率领海贼的假巫女、提着朱枪刺人,或是踢男人蛋蛋、想拿火炎弹自爆邪恶女童的战国之世,你真是一个宝贵的存在啊,让我想起了大和御所的姬巫女大人。」 「咦?相良氏,你见过那位巫女吗?」 「啊,先别管这个了,四郎,你住在这附近吗?我们两个迷路了,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带我们到有人的村子去。你知道路怎么走吗?」 「……嗯。」 好一个善良的孩子——良晴觉得很感动——要是宁宁也能这么坦率的话,我就不用那么辛苦,我不要求她像四郎一样纯朴,至少希望她可以改一下每次都想买味噌口味的土产回来,这个尾张人特有的坏习惯就好了。 「四郎小姐好像很中意刚才变成浮尸的相良氏,她还帮在下生火。」 「这样啊,非常谢谢你,仔细想想,我真的受到很多人的帮助……要感谢战国时代的人!」 「你也要感谢在下。毕竟你夺走了好几次未受玷污的少女之吻……啊呜呜呜……在下一不小心想起这件事了!呜呼!」 「五右卫门又昏倒啦——!喂!五右卫门?」 「……这边、这边。」 「让她维持只穿兜裆布的状态太可怜了。」良晴将忍者装盖在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的五右卫门身上,接着背起她,跟在自称四郎的小巫女后面。 「四郎,你住在这附近吗?」 「……不是,但是这片森林跟我的故乡很像,所以我很喜欢……」 「你的故乡在哪里呢?」 「……诹访。」 「诹访……说到诹访,那里可是信浓少数的观光景点,而且好像还是东国巫女的发源地。」 「嗯。」 「手、手。」——看见四郎伸手过来,良晴便伸出自己的手握住她。 「……(脸红)」 「害羞了啊,嗯……多么乖巧的孩子呀,我的心灵都要被洗涤了。说真的,我已经受够被那群整天吵吵闹闹的女生包围,而且还要小心被她们杀掉,根本是活地狱……我也好想只找一群小孩在身边,然后寻一个隐密的地方安静过活……呃?我、我可不是萝莉控喔?」 四郎不断在茂密的森林中前进,最后带着良晴来到了—— 一处周围被绿荫覆盖的小型天然露天温泉。 而且,温泉池里已经有客人了。 「哎呀?你不是相良良晴吗?莫非你又是来偷看我入浴的模样?你这人真是无药可救了。」 ※注2:小孩子的发型,将头发剪齐并自然垂落。 正在享受半身浴的其中一人——居然是甲斐之虎,那个与上杉谦信激烈争夺战国最强之名的武田信玄! 「咦~~~~胜千代!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啧,什么呀,原来你不是为了看我的入浴画面才来的吗?真是无趣。」 「你、你的身材还是一样完美啊……麻、麻烦你至少辽一下胸部吧。(吞口水)」 「……嘿,四郎很黏你啊,不愧是甜言蜜语的专家。」 信玄发现到站在良晴身旁的四郎,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孩子是胜千代的家臣吗?」 「她是我的妹妹,四郎胜赖。」 「嗯。」 「什么~~?这么说……她就是……未来的武田胜赖?」 说到武田胜赖,是在武田信玄过世后继承武田家家主的悲剧武将。 诹访氏一族流有神明血统,是古老的名门,在当地以信浓诹访神社大祝(神官)的身分受到崇高信奉。 根据信玄的说法,她在以前进攻信浓时虽然灭了诹访氏一族,但她当时看到流着诹访氏直系血脉的小巫女四郎胜赖,觉得实在太可爱了,于是便收养她做自己的妹妹。 「原来是这样啊,胜千代真的对小孩子很好。」 「呵呵呵呵,因为我喜欢将可爱的女孩子放在身边呀。过来,四郎。坐在姊姊的膝盖上一起泡温泉。」 「嗯。」 其实……现场还有一个完全插不上话题,孤伶伶坐在温泉池边缘的人。 「你在做什么呀?这个男人是谁?变态!偷窥狂!为什么武田信玄可以这么冷静?所以我才不想到小田原城外面来!快点让我回去!」 那人用手帕遮住平坦的胸部,发出高声尖叫。 「对了,胜千代,坐在你旁边那个没胸部的女孩是谁呀?」 「不准提胸部!你到底是什么人?偷看我这么见不得人的沐浴姿态,感想竟然就只有一句『没胸部』?我现在立刻就杀了你,给我跪下!」 「哈哈哈!相良良晴,我来告诉你这个平胸女人的名字吧。」 「我不是说过不准再提胸部了吗!」 「这个女人是小田原城主,北条氏康。」 「咦咦咦咦咦咦咦!?北条……氏康……不就是那个!」 哎呀,小鬼听到我的名字脸色就变了,毕竟我可是统治关东的北条家第三代家主,人称「相模的狮子」,会惊讶也是理所当然——北条氏康用梳子梳理着一头乌黑长发,脸上浮现冷笑。 看来她总算取回了关东女王应有的从容态度。 没想到,良晴下一秒却说: 「……北条氏康是个怎样的武将啊……我对她的印象就只有一直关在小田原城里面而已……」 北条氏康对一个自称是战国迷的人来说,也不是印象深刻的人。 「你说什么?未免也太失礼了!好歹我也经历过『河越夜战』这场有名的战役!你一定是伊达派来暗杀我的刺客!我要呼唤风魔出来了!」 话一说完,北条氏康便伸手想拿起放在一旁的铃铛,但是却被信玄抓住了手腕。 氏康随时都将铃铛带在身上。 只要摇动这个铃铛,不用片刻,关东最强的忍者军团·风魔忍者就会现身。 「你先别急,相模的洗衣板。这位相良良晴是织田信奈的家臣,不是伊达派来的刺客。」 「我是相模的狮子!信玄,看来你真的很想找死!」 「等一下,你们不是应该守在小田原城里吗?为什么会出现在箱根山的温泉?」 良晴觉得莫名其妙,放着被奥州军队包围住的小田原城不管,真的没问题吗? 「我有试着抗议,说我绝对不离开小田原城!但是这女人却硬把我带来这里!早知如此,我打死也不会出来!」 「我不是说过了?因为我不擅长守城,不偶尔出来透透气泡个温泉的话,我会闷坏的。」 「是吗,偏偏我最喜欢的就是守城,尤其是待在小田原城本丸一边吃着美味的鲷鱼饭,一边看着那些围在硕大小田原城外墙的士兵们因为饥饿而士气低落的蠢脸,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实际上,你和上杉谦信不是都不曾攻下这座小田原城吗?」 「哈!对手是个一开始就只想守城,完全不打算出来打仗的相模洗衣板,我又怎么会想认真,因为我和谦信都喜欢堂堂正正地对战啊。」 「我看你们只是单纯热爱打仗的笨蛋。」 武田信玄与北条氏康拉拢今川义元组成了「三国同盟」。三人属于盟友关系,共同抵抗从越后攻打过来的上杉谦信。 不过,当今川义元在桶狭间之战中输给信奈后,信玄立刻毫不犹豫地占领了义元的 根据地·骏河。 为了自己有朝一日的上洛作战计划,信玄需要得到骏河的海路以及水军。 你不要一个人独占骏河——因为这件事,信玄还曾经和愤怒的氏康起了争执,最后两人甚至打起合战。 不过,现在眼前的敌人并非只有以「关东管领」身分持续出兵关东的上杉谦信,还要再加上奥州霸主·伊达政宗这个新强敌。 何况氏康其实一直抱着「从中央政权独立出来的关东霸王」——这个从初代家主·北条早云不断延续到现在的野心,而信玄的夙愿则是攻下京都成为天下霸主。 所以原本利害关系就一致的两人,才会重修旧好再度结为盟友…… 「听好了,觉得胸部大才叫好,根本就是南蛮人带进来的邪恶思想!胸部当然是要小一点才比较漂亮,而且日本一直以来都是这种观念!是最近的男人太奇怪了,居然会觉得胸部大比较好……简直俗不可耐!」 「你少不服输了,相良良晴的视线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黏在我的胸部上,对你的胸部则是看也不看。这样应该知道谁输谁赢了吧?」 「你这家伙……等我赶走伊达政宗后,一定会回来杀了你。」 不知道是本来就个性不合,还是因为胸部大小的极端对比造成了两人决定性的不和,总之这两人似乎从以前就一直不断在争吵。 「良晴,既然都来了,不如你也下来泡泡温泉吧,而且你不是找我有事吗?」 「嗯,对啊,我是以信奈使者的身分来见胜千代的……可是信奈……唉……怎么办……」 「哎呀,你跟主公闹翻了吗?这样刚好,其实我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之前多亏了这个爱好守城的洗衣板,我被关在小田原城里动弹不得,正觉得烦躁,没想到你就主动投怀送抱了。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哈哈!」 「胜千代找我这种人有事?到底怎么回事?」 良晴脱掉五右卫门身上的忍者装,让嘴里还在喃喃呻吟的她泡进温泉池里,同时一边好奇地询问。 (最近我脱小女孩衣服的手法好像越来越熟练了。难道我真的得刭萝莉控病吗?还是说我本来就是个萝莉控,只是到了最近才终于觉醒?) 良晴有点烦恼。 接着他悄悄躲到信玄与氏康看不见的草丛里,脱掉自己的衣服。 「那、那我要下去罗。」他选择了一处角落浸入温泉。 「没想到你真的进来泡了,下流无耻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 北条氏康又羞又惊,胀红的脸色让人不禁以为她头上的血管似乎都要爆裂开来,看到她这副模样,良晴也不自觉地跟着害羞起来。 虽然氏康的胸部跟五右卫门差不多平,但是近看却会发现她其实长得很秀丽,端正的五官犹如手工雕刻的京都娃娃,宛如一尊艺术品,而充满光泽的乌黑长发简直就像是出现在平安画卷里的贵族美女。 「喂,温泉都要被你弄脏了。快点出去,不要进来啦!泡过你这个臭男人的热水,会渗透到我娇嫩肌肤上的毛细孔里!当然我这身如同玉脂般的肌肤根本没有毛细孔!」 「可、可是胜千代叫我下来……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信玄抱着手臂泡在温泉里,表情换上一副笑眯眯的神色。 ——真是糟透了。 接着她无视还在一旁掩面抱怨的氏康,豪迈地大叫出声。 「相良良晴!你要不要考卢来做我们武田家的种马!」 一时之间,良晴完全无法理解她到底说了什么。 「种、种马~~~~!?」 「四郎也帮我拜托一下他吧。」 「嗯,相良良晴,请你做武田家的种马。」 被这么幼小纯真的四郎一低头请求,良晴不由自主地就想立刻跪下然后大喊: 「是的——!我明白了!本人相良良晴,一生都会以种马的身分为武田家鞠躬尽瘁~~!」 这就是诹访巫女·四郎胜赖的魅力吗?或着该说是魔力? 不过,年轻相良的萝莉控指数还没上升到山本勘助的等级。 他硬是咬牙忍了下来。 「你们两个先等一下,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种马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是叫我像拉车的马那样拼命工作的话,我还可以理解。」 你听不懂吗?——信玄不可思议地看着良晴。 「你也知道,武田家的军师……勘助已经死了,他生前曾经说过:『能够动摇天命之人就在织田军的阵营中。』这句话不管怎么看都是在指你——来自未来的相良良晴。」 「……这件事跟种马有什么关系吗?」 「我需要一位勘助的接班人,所以你就来当武田家的军师。」 「不可能啦,我是织田军的武将啊。」 「信奈那个小气鬼的的确确就是把你当成拉车的马一样不停使唤,但我跟她不同,我这个人很大方的,会给你很多报酬。」 「我又不懂什么兵法!而且那些被当成我功劳的事,说真的,其实都是五右卫门和半兵卫的功劳!」 「你只要知道未来就够了,兵法我自己会想,但光是这样还没结束,为了武田家的下一代着想,我要你跟武田家的要臣生孩子,之后给那个孩子上军师的英才教育,培养他成为第二代相良良晴,因为我的个性比较慎重,所以想先未雨绸缪,确实安排好我死掉之后的事情,这也是为了年幼的妹妹四郎着想……总之,你来当武田家要臣的种马就对了!」 「我还是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你也太笨了!——信玄烦躁地抓着头大叫。 「在甲斐这个乡下地方长大的我,需要一个来自未来、能够看透整个世界的人帮助我夺取天下!而那个人就是你!然后从小受英才教育,列入武田家要臣一族的你的孩子,将会成为完美适应战国之世的最强军师,永远扶持着武田家!」 「居然想将猴子的血引入武田要臣的血统,真是疯狂的女人。你跟甲斐的山猴子都是猴子一族,所以才会臭味相投吗?」 氏康不屑地瞪着良晴,嘴里恶狠狠地骂道。 「我只想快点回去小田原城……这只看起来很笨的猴子怎么可能当得了军师?」 「别急,我正在游说相良良晴,马上就好了。」 真伤脑筋……最近我的「女难之相」越来越严重了……——良晴内心焦急不安。 虽然你拒绝我这么多次,但是军师的存在真的很重要!——信玄依旧毫不退让。 「那个只会蹴鞠和相扑的今川义元之所以能将骏河治理为强国并且还能组出一支攻京的军队,都是因为他身边有太原雪斋这位名军师啊。不过可惜的是,那位军师在桶狭间的时候就已经病死了,我们武田家也有山本勘助,要说不靠军师也能活下去的战国大名,大概只有毗沙门天附身的上杉谦信,以及一遇到事情就缩在小田原城里躲避敌人的攻击,慢慢等待风波过去的北条氏康。」 氏康似乎又打算开始抱怨,但信玄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我一直想叫年老的勘助生继承人,但是那个男人的眼里只有四郎,最后他终究没有娶妻。 所以,我没有机会培育出第二代的山本勘助。 我喜欢开垦土地、治水、建造城镇,以及——培育人才! 我成功培育出武将,集结了年轻貌美的武田四天王! 但是我却找不到能够取代勘助的军师! 「这样吧!我让你在武田四天王里面挑一个你喜欢的女武将!每个女孩都是我精挑细还出来的美少女!不用说,每个人当然都是处子。」 「啊,那个……呃……胜千代……其实我的女难之相现在正在发动中…所以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拜托你也听一下我的话!我不是说了我是信奈派来的使者吗!」 「先让我说完再说!四天王!你们几个不要躲在那里偷看,快点进来泡温泉!当然每个人都要记得脱光光!我要让良晴现场监定一下!」 「「「「咦~~~~~~」」」」 草丛深处传来一阵少女们的凄厉惨叫…… 发出惨叫的正是武田四天王。 四人深信相良良晴与五右卫门已经死亡后,便急急忙忙赶回信玄的身边,没想到却在那里看见信玄与良晴一起泡汤聊天的景象,害得四人只好尴尬地待在原地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她们很熟吗?)(我没听说过信玄大人居然有男性好友。难道是情人吗?可是那男人长得好猥琐。)(……怎么办……)(要是被信玄大人发现我们差点杀了她朋友的话,她一定会惩罚我们,我们快逃吧。) 就在这个时候,信玄对四人下了一道无理的命令。 「你们几个全部脱光站到良晴的面前,我要让他以种马的身分挑选!」 不愧是豪爽的武田信玄,果真是一名器量宏大、不拘泥于芝麻小事的女大名。 只要把事情闹大良晴就无法拒绝了——信玄在心中盘算。 ——等一下! 虽然良晴出声制止,但是四天王竟然真的全部脱光,一字排开地站在良晴面前,让他错失了从温泉出来的机会。 「「「「呜呜呜呜,好丢脸……」」」」 出现在温泉的四名美少女,身上全都一丝不挂!酒池肉林完全就是在形容这种情况。 「哇~~!你们也对胜千代太忠心了!至少反抗一下吧!」 「「「「因为……这是信玄大人的命令……」」」」 「我的命令要绝对服从——我是这么教育她们的,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叫她们在男人面前裸体……因为勘助对四郎以外的女孩子完全不感兴趣。」 「嗯。」 「山本勘助,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绅士……」 「太可悲了,武田家的家臣居然在这种山中的温泉被迫裸体示人,还要被猴子品头论足……你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土包子臭味都要传到我这里来了。」 氏康捏住鼻子。 可以向良晴介绍自己引以为傲的武田四天王,让信玄觉得胜券在握。 「这位如向日葵般惹人怜爱的姑娘叫做高坂昌信,是我得意的女武将!在我自豪的『风林火山』四天王中担任『风』,负责率领高速骑兵部队。这女孩很容易吃醋,只要我跟其他女孩一起睡,她就会写信来抱怨我。怎么样,她的身体年轻又水嫩,洋溢着健康的美感吧?」 「呜~~不只被这只猴子看到裸体,居然还有四分之一的机率要被迫跟他传宗接代……我们快逃吧!」 高坂昌信的脑中此时只剩下逃走的念头,但她仍然僵硬着身体待在原处——这全是因为她折服在信玄的超凡魅力之下。 「嗯、嗯……好、好可爱喔。你、你看起来很有活力啊,而、而且胸部很有弹性,前端也很翘挺,充满了年轻女孩的魅力。」 良晴心里十分惊慌,结结巴巴地发表了意义不明的评论。 他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地盯在脸红得像颗熟透的蓄茄,已经呈现半哭状态的高坂昌信身上。会有这种举动,是因为良晴天性如此,从来不反省「女难之相」所带来的灾难吗? 「如何呀,良晴,你要当高坂的种马吗?」 「哇~~!求求你不要选我!讨厌啦~~不要一直看着我~~!」 「……她、她是很可爱没错啦,但我觉得要当老婆年纪还太小了。如、如果要生孩子的话,大概再等她发育两年的时间会比较好,嗯。」 「得救了……」高坂昌信非常感谢,心里却觉得有点不平衡。 「看了少女羞于见人的姿态,竟然还说得出这种话……相良良晴,我一定会杀了你。」 她对良晴怀恨在心了! 良晴的女难之相再度提升一个等级! 「不愧是动摇天命的男人,对女孩子的喜好很讲究,那就换下一位!山县昌景!她在『风林火山』中担任凶狠杀敌的『火』之猛将,这孩子的身体虽然有点娇小,但是长得最为美丽动人!而且也很适合拿来当抱枕!」 这对高贵的山县昌景来说无疑就像是恶梦般的耻辱,但主公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 她反而像是故意要让相良良晴看清楚一样,哼一声挺起小巧的胸部,自己仍然能够不失高贵华丽地摆出威风,或许这就是自尊心高的山县昌景,所能做出的最后抵抗。 就算她垫起脚尖想做做样子,依然没有改变她身体娇小的事实,看上去就好像一尊女儿节玩偶,洁白无瑕的肌肤说美丽是很美丽,不过就接受度来说,更像是勘助会喜欢的体型。 「我、我是山县昌景,四、四天王中最强的女武将……虽然又丢脸又害怕…但是身为名门山县家的家主,我是不会退缩的……我、我才没有哭呢!呜、呜……」 「怎么样,如果是山县的话你就没意见了吧?」 ——多么好强又高贵的公主!而且她真的好娇小!让我好想保护她! 心情激动的良晴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好,我要当山县小姐的种马。」但是最后的理性让他硬是把话吞了回去。 「虽、虽然我觉得她是最棒的老婆候选……但是……非常遗憾,因为我下是萝莉控,我比较喜欢骨架再大一点的女孩子,所以请让我含泪拒绝种马的任务。」 「你给我记着!让少女活生生蒙受了这么大的耻辱,还胆敢一脸悠闲地泡在温泉里,你很厉害!我一定会杀了你的,相良良晴!」 女难之相再度升级。良晴累积的仇恨值已经突破天际了。 「那马场美浓你觉得如何?她担任『山』,沉着勇猛不失冷静,属于稳扎稳打型的武将。虽然她很文静,但是却很会伺候人喔!而且腰身圆润,适合生小孩!」 「……呜……被、被男人……看光光了……如、如果……那个男人不要我的话……我以后也嫁不出去了……」 令人意外的是,在所有四天王中感到最丢脸、流下了大颗大颗眼泪的,居然是平日里看起来呆呆的马场信房。 良晴虽然觉得不忍心看她,两眼却还是出神地欣赏着马场信房完美的八头身身材。 她的身高虽高,但手脚修长、腰肢纤细,简直就像服装杂志里会出现的模特儿。 不仅如此,她也生了一张媲美模特儿的漂亮脸蛋。平常总是面无表情的马场信房,现在却难得流露感情,害羞地哭成了一个泪人儿,这点让她就像个纯真无邪的少女,动摇着良晴的心神。 「种马和马场,名字念起来也很顺口,良晴。这家伙很晚熟,放着不管的话根本结不了婚,你愿意好心接收她吗?」 「不、不,我不行!」 「什么?诚实一点面对自己吧。你应该已经想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了,不是吗?」 确实,这三个人不管娶谁当老婆都很完美。全员的水准都太高了。 战国时代竟然就已经存在着当上后宫王的强者!而那个人的名字就是武田信玄!啊……不过胜千代自己也是女孩子——良晴歪头田i考。 总之拒绝就对了!而且还得想一个不会被对方仇恨,还说要杀了我的好理由! 「啊,我对姊弟恋没有偏见,而且高个子美少女也是我的好球带,但是她太纯情了,我会不知道怎么应对!硬要说的话,我是那种被强势女孩子 压在屁股下反而会比较轻松的个性!」 「良晴……你这人太奇怪了,完全超乎我的想像……难道军师是一种只有相当奇怪的人才能做的职业吗?」 信玄无言以对,聚集了一批精挑细选的美少女却还是期待落空……她似乎很不甘心。 「……被这种小鬼因为纯情的理由抛弃,我再也嫁不出去了……相良良晴……我一定会用金槌敲碎你的头盖骨……」 「结果还是被怨恨了!!」 你这只猴子真的完全不懂女人心——北条氏康捏着鼻子冷笑。 「虽然全日本根本没有女人会爱上你,但是自己清纯的裸体第一次被暴露在男人眼前,结果还遭到对方嫌弃的话,理所当然会怀恨在心了。看来你连可以称为小聪明的一点智慧都没有。还是……你喜欢的其实是我?的确,如果是我,每天都会拿鞭子狠狠地抽你,但我是绝对不会选系当种马的,想都别想!」 「……你是北条氏康吧,虽然是个拥有美丽黑发的漂亮大姊姊……可惜胸部太小了……」 「………………」 良晴,为什么你讲话总是口无遮拦呢? 太过老实的人有时只会惹祸上身。 氏康在这一瞬间彻底凝聚了对良晴的杀意。 她目光冰冷地瞪着良晴,手再度悄悄伸向呼唤风魔的铃铛。 「真伤脑筋,四天王已经全部都介绍完了……但是我真的很需要良晴来当武田家的种马啊。」 「信玄大人!这里还有一个人!您忘记内藤修理了吗—!」 「胜千代?那边还有一个光着身体的女孩在拼命挥手,想引起你的注意喔。」 「啊,是内藤呀,虽然她也是个美少女,但是没有什么卖点,总之缺少个人特色,派不上用场,因为她在战场上就如森林一样不引人注意,如森林一样动作徐缓,所以就让她担任『林』了。」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没有个人特质,虽然身高、身材比例、脸蛋、胸部以及屁股都很完美,但是该怎么说……就是找不出特别吸引人的一点,她属于偶像团体中那种站在角落才能有好表现的类型,不适合担任中心人物。」 「哇——!虽然我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但是居然连猴子都这么看我!相良良晴,我一定会杀了你——!」 结果良晴遭到了武田四天王加北条氏康的全体怨恨。 尤其因为胸部太小而被否定的氏康,她是认真想杀了良晴,只要她现在一呼唤风魔出来,良晴立刻就会当场丧命,但是本人却还被眼前一字排开的四天王裸体搞得晕头转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可能性命不保的事。 「总之胜千代,我不会去当武田家的军师。」 算你厉害,相良良晴。不愧是勘助看中的男人!俗说话自古英雄皆好色,但是你受到如此热情的款待居然还嫌不够,想要求更多!太惊人了! ——信玄对良晴的执着变得更加强烈了。 这个小鬼到底有什么魅力这么吸引你?信玄你对男人一向不感兴趣,今天怎么就一反常态,我看你是因为打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过男人,再也受不了这种日子,精神终于变得不正常了吧?——虽然北条氏康不停说着酸话讽刺信玄,信玄似乎已经认定勘助的继任者只有良晴一人而已,她继续游说良晴。 不,或许她把良晴看成是比已死勘助还重要的存在……就某种意义上来说。 准备得如此周全,谈判还是无法顺利成功。信玄开始有点焦急了。 她摸了摸坐在自己膝盖上的四郎胜赖的头,终于做出大幅度让步。 「我、我明白了,如果只娶一个老婆,身为种马也没办法大显身手,是不是?那、那好,四个人全部给你当老婆!这样你满意了吧!」 「「「「信玄大人~~~~!!我们不是香蕉啊!!」」」」 原来战园时代的日本也已经透过南蛮贸易传人香蕉了……而且还被贱价抛售……知道这件事的良晴,突然觉得很可惜。 「好了好了,你们四个人也快点进来温泉,一直光着身体站在那里会感冒……而、而且我的视线也不知道该往哪摆才好。」 「「「「刚才看了那么久现在还来装什么君子!!」」」」 四人一齐将充满杀意的目光射向良晴,接着一个一个陆续浸入温泉,让泉水遮住自己的裸体。 另外还在呻吟的五右卫门也浮在温泉池中,乍看之下,良晴似乎坐拥了这座温泉后宫,但是四天王成员对良晴的杀气表露无遗,氏康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说道:「居然胆敢嘲笑我的胸部,你这个崇拜南蛮的烂人。」而且良晴感觉如果拒绝信玄的话,下一秒头就会不见了。这对本来应该是以主角身分被邀请来参加「心儿怦怦跳!胸部天堂温泉大会」的良晴来说,绝对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人间炼狱了。 「太令我吃惊了,能当四天王全员的种马你却还是感到不满足吗……不、不愧是超乎寻常的豪杰啊!我越来越想得到你了!」 「胜千代,你真的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呃……我……」 对方是织田家最大的敌人之一,武田信玄。总不能直接当场大喊「我只爱信奈一人!」的良晴,这时陷入了词穷的状态。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只见他脸色时白时青,一下低头沉默一下躲到水里,偶尔还吹一吹口哨,整个人十分可疑。 「我、我、我心里已经有……那个……喜、喜欢的……女孩子了……所、所以……那个……我、我不能爱上别人……只、只是……那个女孩子对我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呃……意思就是……」 良晴天生就很不会说谎。 他不由自主吐出的话,几乎等于是坦白了自己的心情。 当然良晴没有把话说得太白,没有明指出对方是谁。 希望胜千代会联想到京都朝廷的高贵公主那一类的人就好了……他抱着祈祷的心情结结巴巴地解释。 但遗憾的是,武田信玄没有去过京城。 所以她产生了一个天大的误会。 只见信玄突然满脸通红将四郎抱到自己胸前,彻底隔绝了良晴的视线。 「……你、你说你爱上一个遥不可及的女孩子……该、该不会……那、那个人是、是在指我吧?你谁不爱,偏偏爱上了我甲斐之虎武田信玄…你是这个意思吗?好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 「「「「什么~~~~这只猴子爱上信玄大人!?」」」」 视信玄大人为命的四天王顿时陷入混乱。 「不、不、不行!我可是甲斐源氏的嫡流,名门中的名门大名,就算你是掌握天命之人好了,但我们两人的身分相差太悬殊了!我不能招你为婿!」 「呃……胜千代?你似乎有天大的误会……」 「……不、不过我倒是可以让你做我的种马……对、对了,不要结婚就行了,只要你跟这里的四天王举行盛大的婚礼,就绝对不会有人怀疑我和你之间的关系……这、这下子包括我在内,你就有五个妻子,这样你也拒绝不了吧?怎、怎么样?」 「「「「信玄大人——!请三思啊!!!!」」」」 四天王流着泪水猛烈抗议。 毕竟这四人全部都非常love信玄。 绝对不能让信玄大人被这种怪胎抢走!——大家拼死抗议。 「这是为了武田家夺取天下的计划啊!我、我、我都已经答应要忍耐五妻制了,你们几个也给我忍耐一点!」 「「「「我们几个无所谓,但是信玄大人请你不要糟蹋自己清白的身体!!!!」」」」 卷之四 意想不到的枪声 北近江山城——小谷城。 一直待在小丸的朝仓义景,得知了来自越前的紧急情报。 「上杉谦信的军队从越后殷程,朝越中、加贺进军,赶往越前,强大的越后军马上就会前来小谷城担任后援。」 事态正如土御门久修的报告发展。 「就是现在,现在正是进攻虎御前山的大好时机!」朝仓义景听见这个好消息,欣喜若狂地下命。 「要逆转一直防守的局面,只能把握现在!现在正好是个能从虎御前山击退织田军,再次派兵进攻京都的绝妙时机。」 纵然此时义景正唤上专属画师长谷川等伯,绘制融合了平安王朝绘卷与织田信奈美艳站姿的屏风画,然而知晓「上杉谦信行动了」这个消息的同时,他终于准备起身出动。 「不愧是等伯。屏风画虽然风雅,但终于能把活生生的实物带回宅邸了,太美妙了、太美妙了啊!」 朝仓义景带着少年阴阳师土御门久修,一同前往本丸。 浅井长政身处小谷城本丸。 长政这时也正在写信给身于虎御前山某处的津田信澄。 (浅井家的当家浅井长政和你的妻子阿市,我无法用一个人的身体无法活出二个人的人生。下次会面时,我会按照约定,从两种人生中做出选择。只是我现在还无法决定到底要选哪边。如果有两个我自己就好了,现在我心乱如麻。) 内容是这般诉说自己内心纠葛的东西。 她心中是想要打仗的。虽然有这意思,却无法下定决心,名为「阿市」的另一个自己存在长政的心中,而那个「阿市」正日渐成长茁壮。 不过,再这样毫无计划继续躲在城里御敌,浅井家总有一天会被织田家歼灭。 织田信奈为了弟弟,或许会想救我吧。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 浅井家对织田家所做的严重背叛——虽然那是长政的父亲,久政不顾她的反对所做的事——已经无法挽回。 唯独那件事,长政理解到痛彻心扉的地步。 但是现在的长政却无心去责备任何人。 结果是自己没有勇气抉择到底要当「浅井长政」还是「阿市」,才会导致今天这种局面。 由于长政的踌躇不决,结果没有任何人能获得幸福。 要选择信澄,还是选择浅井家、父亲和家臣团——长政终究没有得出答案,如今面临不得不与织田家做最终决战的局面。 因为朝仓义景与土御门久修急忙赶到本丸,向长政进言:「现在全军应立即突袭虎御前山。」 义景宛若变了一个人,冒着大汗、眼球充血、嘟着嘴不满地逼长政做决定。 就像是被怪物附身一样。 「上杉谦信会来越前当我们的后援军!上杉谦信打算经由这座小谷城,一口气前往京都,可是上杉还有武田信玄这个宿敌,上杉军无法在小谷城长期守城御敌。在谦信到达以前,我们必须从虎御前山击退织田军,为他们开辟前往京都的道路!这是跟时间的抗战!我们必须趁上杉谦信参战时,击溃织田家!」 「什么!那个越后的上杉谦信竟然……那么,义姊大人的命运会如何?」 「别担心,我不会取织田信奈的性的,因为我还想带她回家,所以你就尽情地开战吧。」 「……终于……到了这个地步……我……」 「别急,你就听听我的策略。」 土御门久修曾在阴阳师法术的对决中,完全败给竹中半兵卫,于是消失了踪影一阵子,看来现在他完全找回自信了。 「虎御前山之所以攻不下来,正如大家所知,是竹中半兵卫在山的四周施以奇门遁甲之术,设下了迷阵的关系,不过有方法可以破解。」 土御门久修是名门阴阳师一族——土御门家的当家。 非常精通此道。 「就我看来,布在虎御前山周围的迷阵是『石兵八阵』。石兵八阵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这八门出入口,但巧妙设计成在我们进攻时只能从杜门、死门这两门进入,从这两门进攻,就一定无法破解这个阵法,不过如果发现生门、景门、开门这三门其中之一,从那里突击的话,还是有可能能够破解阵法。这三道门是八阵的弱点,虽然织田军是从这三道门进出,但这迷阵巧妙设计成让我军无法察觉门的位置。」 「那么我们要如何找出这三这门?」朝仓义景发表意见。 「这一点,只要派出大量的飞天式神,从空中寻找便可。这是阴阳师的擅长领域。」 「呵呵,那可办不到。」 久修摇摇头。 「为什么?说到这里,这次我还没看到式神群。」 「因为一些原因,我召唤式神的能力衰退……不过,这一点竹中半兵卫也一样。顶多只能唤出前鬼跟后鬼了,而且前鬼的力量跟在睿山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非常虚弱。」 「喔?阴阳师也有力量发挥得出跟发挥不出的时期吗?」 「哼,据我推测,跟现在的竹中半兵卫硬碰硬是最有效的手段。以体力决胜负,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持续攻击迷阵,找出那三道门其中之一,要做出多少牺牲都无所谓。」 「不过,要怎么看出哪一道门是可攻破的?我分辨不出来。」 「只要发现门,看它的『气』流便能轻易分辨出来,一找到我就立刻下令全军突击。一旦突破那个迷阵,虎御山门就不过是个区区小堡垒罢了——就算在这里耗损多少兵力,越后兵不久后就会赶来。只要攻下虎御前山,畿内的所有国人跟小大名,都会臣服于上杉谦信之下,如此一来,士兵就会自然越来越多。」 久修似乎握有发生在阴阳道世界的某种秘密,他的笑容有些神秘,不过他确实相信能够获得胜利。 朝仓义景积极讯问长政。 「浅井长政,胜利条件都备齐了,你打算怎么做?」 「……」 「你必须快点下决定。我在这场战役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和朝仓家的一切。长政,你呢!你如果还是个武士,就快刀斩乱麻,速速决定自己的命运!」 「……如果我决定不攻,你会如何?」 「当然,我将拿下当成人质住在小丸中的浅井久政殿下的项上人头。这不是风雅的做法,更违反我的美学,但是我就是有做到这种地步的觉悟!我就是如此想得到织田信奈!为了找出我在现世的容身之处,我只有得到织田信奈的肉身,别无他法!否则,我将永远无法从『源氏物语』的绘卷世界唤回自己的灵魂!无法回到这个世界!无法成为朝仓家真正的当家……也称不上是一名武士!」 好惊人的执念。 他就像是被某种东西催促、逼到走投无头一样。 长政心想若是反抗这个男人,他真的会杀掉父亲。 真的要父亲死的话,宁愿让他光荣战死。 那才是身为武士冀望的死法。 不过,身为孩儿的自己在此对父亲见死不救,还让自己同盟的对象将之杀害,这条路无论如何都不能选。 (或是父亲大人是想藉由被义景所杀,来终结浅井家,并且给我最后一个机会,让我以阿市的身分下去,不过……身为武家之子,绝对不能这么做,手持长枪光荣战死和被孩子背叛以人质的身分被斩首,这两个都是死,意义却完全不同。) 长政下定决心。 土御门久修以嘲讽的口吻开玩笑地说:「武家还真是辛苦,幸好我生在阴阳师世家。」 「……好吧,我终究是猿夜叉丸,进攻虎御前山吧……不过我希望能确保义姊大人和勘十郎的性命。」 长政终于做出了决择,下定决心以浅井长政的身分战斗。 「说得好!到时候信澄被抓后,你再跟他破镜重圆就好!这下子我们也会成为名义上的兄妹了!」 那一天不会到来,如果演变成攻下虎御前山那样的激烈战事,勘十郎必会壮烈战死,在姊川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真羡慕这对姊弟的感情——长政心里想着。 「……勘十郎也没有选择我,而是选择了义姊大人,那我也选择父亲。」 浅井朝仓军终于从小谷城袭向虎御前山。 总攻击开始了。 虎御前山的大本营一阵哗然。 「他们攻、攻、攻过来了!啊,阿市……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以浅井长政之身分和姊姊大人战斗这条路了。」 「交给我魔鬼柴田吧!而且半兵卫也在!」 然而正如土御门久修看穿的一样,前鬼与半兵卫的力量已经大不如前。 就算这样,半兵卫还有兵法知识。她特别擅长据点防卫,过去她曾经偶然以手上少数的兵力,夺下稻叶山城,因此被称为「攻城名人」,实际上就她的个性与技能而言,却是防卫名人。 然而能破解半兵卫建构的奇门遁甲迷阵之强敌——土御门久修,却再次卷土重来了。 再加上京都部队因为光秀跑去追信奈和良晴,处于指挥宫不在的情况动弹不得,所以他们不会有援兵。 这一切对半兵卫而言都是大误算。 「咳咳。在良晴先生和信奈大人回来之前,必须要想尽办法撑下去才行。若是没有和武田大人成功缔结和睦关系,就没有必要守护东国了,信奈大人将会从岐阜城带来大军。」 半兵卫严重咳嗽了好几次,开始观察眼下浅井朝仓军的动静——跟以往的动向不同,聪明的半兵卫瞬间就察觉到有阴阳师担任敌军的军师。 (这样就伤脑筋了,看来土御门发现了那个秘密。) 虎御前山即将陷入重大危机! ※ 小田原城。 背对箱根山,面对相模湾。 相良良晴遭人用绳索绑得一圈又一圈的,被带来这个以防御墙和濠沟包围住整个城镇来阻止外敌入侵,被称为「总构」的独创形式建筑而成的关东最大巨城本丸内。 「猴子,你向武田信玄求婚或偷袭北条氏康等事,我觉得太过诡异了,全部都是我误会了才对,不过你差点中了信玄的美人计这一点是真的吧!真是一点都大意不得!」 「你向我求婚的事,真的是我误会吗?难怪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相良相晴,你是不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瞒着我?」 「「「「居然不把我们四天王放在眼里,这家伙一定是喜好男色。」」」」 「就算氏康想唤出风魔,也无法伤我一丝一毫。哈哈哈!」 「总之相良前辈,你的项上人头已经快要不保了,必须赶快击退奥州军。想要活命,就只有这个方法了。」 信奈、信玄、四天王以及光秀,全部都对良晴投以怀有各种意义的疑惑眼神。 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惨事……我已经受够花样年华的女孩子们啦,真想跟四郎还有宁宁这种年幼纯真的孩子们安静生活……良晴在内心思考的同时,一边深深叹息,一边望向在城的外郭一隅展开激烈攻势的奥州军军队。 「话说,织田上总介,关于你提出缔结和平一事。」 「什么呀,武田晴信,现在我是织田弹正喔,别弄错姬巫女大人赐给我的官位呀。」 「你才是故意说错我的名字吧!我现在叫信玄!」 「真逊,因为上杉谦信改名了,你才会模仿她吧。」 「才不是,是我先改名成很帅气的名字!她才是模仿我的人!」 「这可难说。」 天下双雄现在正一边用脚踹良晴,激烈地瞪着对方。 另一方面,或许是在温泉胡闹过头,消耗了体力。 小田原城城主——北条氏康呼吸急促地张开扇子,用冰一样的冷漠视线瞪着脚下滚来滚去的良晴。 「相良良晴,在我们去泡温泉的时候,奥州军猛烈进攻过来了,他们发现小田原城的,气。正虚弱,不过我绝对不想再离开这座城了。被你偷袭,让你发现了那个秘密,直到我受到耻辱受伤的心痊愈为止的那天,没错,我打算七年都不出城。」 「那种程度的小事,就要花上七年才能遗忘啊?你好执着啊!」 「没错,我是那种一旦受到屈辱就到死也无法忘怀的个性。恩恩怨怨都得一笔帐一笔帐算清楚才行……还有,把味噌汤浇进饭里时,也得倒固定的量进去才行。太多太少都会不好吃。」 北条氏康似乎是非常在意细微末节小事的个性。 「……不管我有没有出现,你都不打算出城吧?再说,你企图暗杀信奈他们,是你自作自受。」 「哎呀。你又没有证据,少血口喷人。不然……」 北条氏康提出意见:「你来当武田军的即席军师,率领武田骑兵队击退奥州军。」 「我?当武田军的……军师?不行啦!我根本没指挥过大军的经验,况且如果不是我那群熟到不行的相良队的话,根本无法统率!武田军的武将和士兵不会乖乖听从我的命令吧?」 「我管你行不行,限你三天之内击退敌军。如果办不到,你就得为你在温泉偷袭我的事情赎罪。当然,抱着关东之王的屁股,揭发我丢脸秘密的罪行,唯一的刑罚就是死罪!除了拖到水田原城下游街示众外,还要绑在柱子中公开处刑,将头颅曝晒在大太阳底下!」 看样子,北条氏康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葬送掉,看见自己屁股上蓝色「小孩胎记」的良晴。 而且,精打细算的氏康,同时还想着一些黑心肠的事(如此一来,要是猴子输得凄凄惨惨,还能够给武田骑兵队一个大打击,真是一石二鸟。打赢的话,就能不耗费北条军的主力,结束笼城战。不管结果是什么,获利的都是我)。 信玄以往老是嚷嚷「出城一决胜负」,刚好氏康提出想屦用良晴为军师,虽然她在打什么坏主意显而易见,信玄却无法推翻她提出的意见。 信玄多少有些担心良晴和武田骑兵队合不合得来,仍然赞成氏康的建议。 「相良良晴,如果你真是如同勘助所舌的那种男人,如果你真的是能动摇天命的男人的话,应该就能跨越这个困境!我会让武田四天王全跟着你,加油吧!」 信玄并不打算跟信奈站在同一战线对抗上杉谦信,反而非常想见证良晴真正的力量,那股冲动超越了那些许的不安,不愧是天下屈指可数、热爱培育人才之人。 「信奈、十兵卫,我不是因为对氏康有奇怪的色心才偷袭她!是因为这个女人突然企图暗杀信奈和胜千代,好取得渔翁之利的关系,我只不过是想阻止她罢了。这是阴谋,这个女人为了杀掉我,才在那里胡言乱语!你们要看清楚啊!」 不过,信奈和光秀内心依然十分愤怒。 信奈和光秀以伪装笑容的恫吓表情拍了拍良晴的盾。 「如果不击退奥州军,就无法请信玄牵制上杉谦信了。听好了?她愿意将武田骑兵队借给我们,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你就答应,对企图将武田信玄和四天王全部纳为自己恻室的天下第一男子汉,这种小事应该轻而易举吧,猴子?」 「没错,我本来打算将前辈的头砍下来献给军神后,再一举击溃奥州军。不过,要是前辈你像个武将一样大肆活跃一番给我看的话,就饶你一命……在那之后,我们再来慢慢聊聊前辈为数众多的花心疑云事迹。」 正是如此。 良晴之所以能从那个地狱般的箱根温泉苟活下来,正是因为当氏康直接用声音唤出风魔众们后,风魔们紧急向她报告「奥州军以猛烈攻势朝小田原城进攻」的关系。 于是,信玄和氏康紧急赶回小田原城,信奈和良晴等人也和她们同行,在激烈的防卫战最高潮时,织田、武田终于正式展开和平谈判——不过良晴是被绳索捆绑,遭氏康用马拖行。 谈判过程当然窒碍难行。 信玄语带不满地说:「织田信奈。对你而言是除掉浅井朝仓的好机会,是有利的事,但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好处,只会在越后势和川中岛互相牵制,并不会增加领土。」对利益相当敏锐的信玄,要她答应这事的机率几乎为零。 「这个送你当礼物。」信奈掏出一堆在堺町四处搜集而来的天下名茶具送给信玄,然而居住在甲斐这种乡下地方的信玄,无法理解这些名品的价值。 「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很稀奇吗!所以不懂风雅的乡下人就是这样!」 「你说什么?畿内人觉得这种土块很稀奇的想法,我才不懂!」 「本姑娘可是继圣诞节之后,再一次决定要跟腹蛇的仇敌缔结和平,还带了这;么多宝物要来送你,你就给我乖乖答应!」 「我的立场什么时候变得不得不服从织田家了。你才是勘助的仇敌吧!」 「武田信玄,你无论如何都想跟我一决胜负是吧?」 「那是当然!只要没有北条氏康的守城癖,我马上就能再次复兴再上洛军给你看!这次没有斋藤义龙回归帮你了,你要做好觉悟!」 「唔唔唔。」 「如果你能向我低头请求,我就可以考虑答应你。你办得到吗,第六天魔王?」 「……唔~~!虽然知道我应该向你低头请求……不过我拒绝!要是织田信奈向武田信玄低头的流言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啊!」 「既然这样,没什么好说了。」 谈判眼看就要失败了。 不过,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北条氏康一心只想杀掉知道自己屁股秘密的良晴,于是说出:「让良晴统帅武田军吧,失败的话就处刑。」 信玄和信奈答应了这个提案。 虽然北条氏康本身没有这个打算,却因为她提出的意见让交涉奇迹般地顺利进行。 只要良晴击退奥州军,战争就会结束、良晴的脑袋也会保住,而且武田信玄跟信奈的谈判也会达到共识。信玄答应信奈,只要伊达政宗退兵,她就离开小田原城,送牵制的军队到越后去。 至于良晴的归属问题,总之在小田原城的这段期间,良晴就属于信玄的军师,之后再回到信奈身边。找到这个让光秀及四天王认可的平衡点,事情暂且告一段落。 虽然信玄不满地说:「好不容易借来的良晴要还回去吗?」不过非常不愿意让种马配种的四天王,只想赶快将良晴赶回信奈身边,于是事情就往信奈这边有利的条件谈妥了。 「好了,快点去吧。让虎之子武田骑兵队去毁灭一番吧,呵呵呵!」 「相良良晴。你做得到的!交给你罗,大干一场吧!」 良晴的绳子被解开后,信玄将指挥权交给良晴,他将以武田军大的将身分前往战场。 「信奈,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而且我也有相对的胜算,不过在战场上会发生什么事难以预料,说不定这次真的是我的死期,总之请你相信我!我是为了实现你的梦想才来到战国时代。我现在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 「……笨蛋,想要我相信你的话,就用态度来表示。」 要是良晴战死沙场……越来越担心的信奈,眼眶有些汪泪并且紧握住良晴的手。 「好。我会绞尽脑汁,把梵天丸赶回奥州给你们看!四天王的各位,麻烦你们……拜托了!」 四天王各个身着华美铠甲点头说:「这是信玄大人的命令,我们只能服从。」接着压抑住不满和不安,跟在良晴身后。 「我会尽量保护你的性命,但能不能战胜,就靠相良氏你的指挥而定罗。」 五右卫门的声音从某处传来。 「……加油。」 四郎胜赖坐在信玄的膝上挥挥手。 「嗯!我会让你们看到相良良晴毕生最精彩的指挥,放心吧!」 良晴很有气势的挤出二头肌,与武田骑兵队会合—— …… 武田军充满士气,他们不仅没有因为长时间守城御敌而丧失战意,反而还燃起「想早一刻击退奥州军,再次前往京都」的斗志。 「这很明显的是北条氏康的阴谋,不过我要反过来和用这个机会立功。有天下最强的武田骑兵队和四天王在,就算命令我当个蹩脚的军师,也总有办法度过!毕竟敌人是梵天丸。还是一个小丫头。只要冲进敌方大本营狠狠打他屁股,应该就会回奥州了。」 良晴对武田骑兵队诸将领发表热烈演说后,打开门一口气向敌军进攻。 「……要跟奥州军正式对战,我是第一次……觉得不舒服……」 「虽然看不惯由这只猴子来代替山本勘助大人,不过只要是信玄大人的命令,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做到,至少比在这家伙面前脱光光要来得好太多了。」 「敌军的总指挥伊达政宗,是会使用『邪气眼』这种诡异能力的可怕武将,我们快逃吧!」 四天王各自骑马前进,同时向良晴进言。 前方,双方枪队已开始发生冲突。 弓箭于头上来回交错。 坐在马背上的良晴,这才终于向四天王吐露藏在心底的秘密。 「呵呵呵,在那个城府颇深的北条氏康面前我虽然没有提,但其实我知道那个邪气眼的真面目为何。用不着如此害怕,只要天下最强的武田四天王努力作战,这场仗绝对可以获胜!」 「「「咦~~!?」」」 「对战国时代很相信迷信的奥州来说,梵天丸的邪气眼或许有用,但对我这个未来人来说完全行不通! 莫非这个男人真的是继承勘助殿下的军师?——四天王的三人十分讶异。 他居然已经识破那转眼间就称霸奥州的伊达政宗的秘密武器——邪气眼的真面目! 「……我似乎可以了解……为何信玄大人如此执着于这个男人的理由……」 「不愧是信玄大人。不拘泥于身分和外表,看穿他拥有军师才能,眼光真是一流。说来惭愧,要是我,才不会提拔勘助大人和相良良晴当军师。」 「就是说啊。男人不是靠脸蛋的△就连我都觉得这次可以不用逃!」 「相信我吧。好,进攻吧!就这样一口气突破中央,直达梵天丸的大本营,这就是最无损士兵的战胜方法!让我看看武田骑兵队的突破力!梵天丸就由我来好好教训她一顿,让她回奥州,所以不准杀害她!懂了吗?对手还是个小孩!」 「「「明白!!!」」」 相良良晴率领的武田骑兵队,在奥州军惊慌失措喊着:「出来了!」「怎么可能!」的声音中,开始突进敌军的中心。 简直就如疾风一样! 奥州军除了伊达政宗本队之外,其余的都是从奥州各地聚集而来的杂牌军,人数虽多,但毫无纪律。 况且,至今北条氏康过于消极的态度,让敌方以为反正他们也不会从小田原城出兵,不禁大意松懈。 良晴骑着如风般突进的武田军自豪名马奔驰, 「我这种人竟然能驱动武田骑兵队。真是令人全身颤抖啊!与这些武田骑兵队和兵数薄弱正面迎击的斋藤道三,真的是非常厉害的老爷子啊……!而且他为了信奈拖着重病不 堪的身体,没有从最前线逃走,一直奋战到最后!我必须连道三老爷子的份一起变得更强大才行!」 良晴不禁热血呐喊。 眼眶中落下热泪。 良晴深感斋藤道三是个虽然年老,却很了不起的男人。 像这样站在率领精锐的武田骑兵队之立场来看,就能深深理解道三的厉害之处。 良晴非常明白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追上他。 就算这样,良晴也非常明白自己必须继承道三的梦想——辅佐信奈天下布武之信念,实现她的梦想。 只有一点,是良晴胜过道三的。 那就是精通战国游戏的良晴,非常清楚武田骑兵队的弱点。 如果敌军故意要打野战,并且架设好大量的枪炮队等待攻击,这股突进力和机动力将会成为绊脚石,毁灭武田骑兵队。 然而如今,在本州还找不到拥有如此大量的枪炮,就连已经称霸堺町的信奈,也尚未备齐击灭武田骑兵队需要的大量枪炮。 如果真有如此庞大的枪炮集团存在,大概就只有纪伊的佣兵军团——杂贺众了。究竟杂贺众是从哪里搜集如此大量的枪炮?是他们自己制造的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说,奥州只有精锐的骑兵队,没有枪炮队。况且如果骑兵队之间互相冲撞争战,武田赢面较大。 ※ 浅井朝仓在虎御前山不停持续猛烈的攻势。 「敌人又攻过来了啊啊啊!不管我们再怎么击退他们,敌军似乎都没有撤退之意!」 柴田胜家手拿长枪在石阵迷宫中横冲直撞,同时对浅井朝仓军执拗的攻击束手无策。 以往他们每天派侦察队过来,也大多绕来绕去迷途在迷阵中走不出去。 只有一次,浅井朝仓军硬着头皮攻过来,那时他们也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迷阵,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打击。 自此之后,浅井朝仓军本应是持续着守城御敌的战略—— 看来,敌军似乎是突然改变了方针。 (莫非敌军发现公主大人不在的事实吗?还是,他们想出突破这个迷阵的方法?我想应该是不可能才对……啊!公主大人!请你快点回来啊!) 胜家拚命地以沙哑的声音呐喊:「去死吧!去死吧!为了公主大人!」试图打倒一个又一个敌兵。 然而,情况已跟以往大不相同。 即使敌兵们发现织田军的士兵,也好像没看到一样闪躲而去。 接着,散布在迷宫中的各处。 「这和以往的进攻方式不同!」 「居然完全不理我们步兵,到处窜来窜去!」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在寻找迷阵的出口一样。」 自军的步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向胜家报告这奇异的现象。 「怎么可能。我听半兵卫说,如果不是精通兵法或是阴阳师,就不可能走出这个迷阵。」 「会不会那些顶尖人士加入了敌方阵营?」 「这样的话,迷阵迟早会被破解。」 「置于虎御前山山顶的大本营兵力很薄弱。」 就连白军的步兵们也不知道信奈不在的消息。 「冷惊点,不对,大家冷静点!只要有我在,必定会守护公主大人到底!大家不要自乱阵脚!」 「……话说回来,柴田大人,这里是哪里?」 「我们在追赶到处逃窜的浅井朝仓军时,不小心迷失方面了呀。」 「咦?听、听你们这么一说?呀啊啊啊啊,竟然迷失在白军的阵法当中啦啦啦!?」 如今,柴田胜家陷入走投无路的绝境当中——应该说是她自己自爆,濒临消失在战场最前线的危机。 「呜哇啊啊啊!自己迷失方向是要怎么办啦,出口!快找出口!」 「只要直奔敌兵不断进来的反方向跑,应该就能从入口出去,看到小谷城的正面!」 「只能这样做了!冲吧~~!」 位于虎御前山山顶的大本营,也因为浅井朝仓意外的攻意显得人心惶惶。 「咳咳!和以往情况不同。看来敌军似乎已经找到破解这个石迷阵的方法了。」 半兵卫一边激烈咳嗽,一边冲进本阵当中。 装扮成良晴的前鬼、脱掉南蛮铠甲,戴上信奈自豪的南蛮帽子,穿着女装的信澄,以及戴着虎头帽的犬千代三人,坐在大本营的椅子上。 从山顶的本阵中,也能清楚看见展开在山脚下的迷阵,模样和以往大不相同。 「看样子,有熟知八阵道理的人在敌军里面。咳咳!」 「糟糕,看来是土御门的小鬼发现了那个秘密,似乎重返阵地。结界可能会被破坏。」 前鬼露出牙齿发出低鸣。 「但是主人,请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好好休息吧。」 「前鬼,现在不是担心我身体的时候。在信奈大人和良晴先生回来之前,必须彻底守住这个据点,否则他们会就此进攻京都。如此一来,就不可能逆转形势了。」 「可是,京都不是有可靠的光秀在吗?后援兵也差不多该来了,哈哈哈!」 信澄笑了笑,然而半兵卫却说出一项重大的消息:「不对。明智大人突然从京都消失了踪影,所以进驻在京都的军团现在处于动弹不得的状态。」 信澄腰问无力地从椅上跌落。 「你、你、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就表示……」 「是的,恐怕是知道了影武者的事,于是跑去追信奈大人和良晴先生了……咳、咳!」 「怎么会啊啊啊!是我不该把这次的计划全部告诉光秀吗?我万万没想到她会放下京都的警备不管,自己跑去追他们两个啊啊啊!」 前鬼苦笑:「所以我不是说了吗,真是天真的贵族子弟。」 「松永大人回大和去了,丹羽大人开始动手修建安土城,目前没有率领军队,我们必须靠这里仅有的兵力保卫这里,直到信奈大人他们回来……咳咳!」 「没、没问题,只要敌军没发现我是姊姊的影武者……」 砰! 敌方射出的炮弹擦过信澄的头上。 炮弹能射到大本营就代表……敌方已经攻陷迷阵的极大部分。 水攻、火攻,能想到的陷阱都已经事先设下,但是浅井朝仓军不管中了几次陷阱也丝毫没有撤退的打算,只是不断在迷阵中四处奔跑,一个劲寻找某物。 「噫!我、我、我还以为我会死掉!我运气真好。」 所幸信并没有受伤,不过头上的南蛮帽子被射飞掉在地上。 信澄的真面目浮上台面。 「她不是织田信奈!」 「是影武者!」 看见信澄面貌的敌兵们,一个一个地喊叫出声。 「还差一点就到大本营了!」 「而且织田信奈不在!」 「虎御前山是有老虎没错,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攻下他们!」 敌军的士气无条件地高涨起来,自军的士气则与「公主大人不在?」这样的惊呼声一口气低落。 「……」 犬千代一语不发地拿起朱枪,准备应战。 「露、露、露馅了!东窗事发啦!早知道就该乖乖戴上武士头盔,因为南蛮帽子比较凉,我居然犯下这种失误……现在该该该该怎么办啊!?」 「我对炮弹这种东西没办法,束手无策了……我的主人半兵卫殿下,现在大难临头了。迷宫的出口马上就会被找到了,结界会被破坏掉。」 「……咳、咳!我来想下一个对策。下一个……对策……」 「可是, 半兵卫大人,你万万不可再施术了,千万不要想以你现在的身体召唤新的式神。」 犬千代只抛下一句「敌军终于突破了迷阵,我去制止他们」后,便奔出本阵,冲下山腰。 「没想到明智大人对良晴先生这么执着,是我失算了,如果京都的明智军能赶来后援的话……」 也许是止不住的咳嗽和退不下来的热度,让半兵卫的头脑受到了影响。如果当初再三交待信澄「千万不可将良晴先生和信奈大人的所在地告诉明智大人」就好了。本应拟下了万全之策,半兵卫却独漏了这一点。 「对不起……信澄大人,都是我的责任。」 「你、你看起来身体很不舒服,没事吧?」 「是、是的,我不要紧……呜!」 半兵卫试图做出笑容令信澄安心,然而却压住胸口昏倒在地。 然后—— 「咳、咳……」 嘴里吐出大量红色鲜血。 那大量的血简直像是肺脏破裂一样。 ※ 位于小田原城的攻防战—— 良晴和信奈还不知道信澄他们在虎御前山陷入穷途末路的困境。 序盘的战局,在武田这一方压倒性的有利情势下展开了。 政宗直属军以外的奥州诸侯的军队,士气显得十分低落,震慑于武田骑兵队强大的压力与速度纷纷逃散。 「……看起来不像是故意逃跑……没有陷阱……」 「逃跑了!敌人逃跑了!」 「冒然夺取步兵的性命,不是武士该做的工作。别管那些逃兵,我们华丽地直捣黄龙吧。」 「好——!我也赞成!走吧,四天王!」 「「「遵命!!!」」」 咚咚咚咚咚,在深红的武田骑兵队奔驰的最后头…… 「别忘了我、我这个内藤修理~~!」 完全被遗忘的内藤昌丰,边哭边在后面追赶。 而且她的爱马被人认错骑走了,所以她是用走的。 虽然也有这种计算错误(?)之处,良晴仍然站在骑兵队的最前方嘶吼:「出来吧、出来吧,梵天丸!你闹够了吧,也该心满意足地回家了!坏孩子要被打屁股喔!」一边挥舞着军扇,朝政宗的本阵迈进。 看到政宗大本营旗帜上的图腾了。 在墨黑且四处破损,给人不祥印象的旗帜上,画着「6·6·6」的「怪兽数字」,还有同样漆黑的倒十字架就伫立在旗帜旁边。 「她还是一样中二病完全发作中,那个充满反耶稣气氛的阵营就是梵天丸的本阵没错!」 「「「明白!!!」」」 「时机一到就从背后一刀刺杀相良良晴」、「无法忘怀温泉之恨」,一开始还对良晴怀抱敌意的武田四天王,也对良晴像判若两人般的指挥气势和「未来人」的锐利眼光,以及意外没被交错而来的飞矢吓呆,堂而皇之地站在队伍前头的气度开始佩服他了。 良晴十分确信。他们胜券在握。 还差一点! 只要打梵天丸的屁股惩罚他,让他滚回奥州,胜千代就愿意帮忙牵制上杉谦信。 这么一来,应该就能顺利打败死守小谷城的浅井朝仓! 良晴以猛烈的速度爬向连绵本阵的丘陵。 山丘上有张眼熟的脸正等待他。 「咦~~?这不是良晴兄弟吗~~?真巧啊,自从南蛮蹴鞠大赛以来就没见到你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来人正是率领纪伊的枪炮佣兵部队——杂贺众的杂贺孙市大姊。 她的装扮并非本猫寺时看见的丁字裤装扮,而是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喜好,长袖和服的可爱模样。她坐在马上——然而手臂上架着的不用多说,正是那漆黑的枪炮「八咫乌」。 「孙市大姊?为什么你会在伊达军里?」 「这么,因为畿内似乎没有能够超越良晴兄弟的天下第一男子汉呀,刚好我又被奥州的大将叫来,所以就特地来到小田原出差!想不到能在小田原和你再次相会,看来我们缘份不浅,啊哈哈哈!」 良晴慌了手脚。 别开玩笑了! 如果是同伴那还好说,敌方居然有孙市大姊带着八咫乌等着! 要是被枪炮名人孙市大姊狙击,绝对躲不掉!会被杀死! 「你跟显如的双口相声拆伙了吗?」 「啊,相声啊。显如花大钱买下松平元康『眼镜、眼镜~~』的段子,所以现在的她搭档就算不是我,也能博得观众哄堂大笑——太无聊了,就做起许久没做的佣兵工作,说不定东国还藏着天下第一的男子汉~~啊哈哈!」 砰—— 音量大到足以摇动地面。 孙市从马上瞄准良晴武士头盔上的角形装饰,将它射穿。 「哇!连闪躲的时间都没有!停下来!大家停下来!敌军有杂贺众来助阵了!」 领头的良晴挥起军扇打算制止以怒涛之势进攻的武田骑兵队,但是就连那军扇也被八咫乌再次一击炮轰成碎屑。 良晴全身颤栗,差一点摔下马。 「孙市大姊,你从马上也能这么正确击中目标啊!?到底是多准啊!」 「啊哈哈哈!我要杀你随时都能杀,只要你发誓成为我丈夫,我就可以留你一命,虽然我们曾经有缘无分,但现在又在这里相会,就代表有红线连着△」 「这、这只是偶然!」 「前鬼救我啊,我的女难之相越来越严重啦!」良晴开始想哭了,差点没尿出来。 「我们杂贺众最擅长射变化弹了,就算在马上也能自在射击,所以立刻就借了奥州的马,组成『骑兵枪炮队』了。今天是第一次出征!萤、小雀!突击武田骑兵队!」 驾!驾!骑着马匹的杂贺众枪炮名人少女们朝对方前进。 「什么!你说『枪炮骑兵队』——?等一下。在这种时代登场还太早了……」 「是『骑兵枪炮队』!虽然奥州马匹的大小劣于武田马,不过融合枪炮的火力跟马的速度,我们比较强!如果不想毁灭的话,就乖乖当我丈夫吧!」 「我怎么可能答应啊!你是明知我现在站在何种立场下故意问的吗?太乱来了!」 「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但你跟织田家的公主大人怎么样都不可能结为连理,现在该是你放弃的时刻了!放弃吧。我会尽全力服侍你~~」 没想到梵天丸竟然会雇用杂贺众,召集她们过来……对喔,是为了海路!杂贺众虽然以枪炮闻名,我听说她们本来还兼当海盗,利用船只从纪伊移动到相模湾过的!我太大意了!良晴敲打自己的头。 眼看只包围小田原城无法攻下,便早一步雇用杂贺众,不愧是奥州的霸主。 (原来她过去不是光凭邪气眼让纯朴的奥洲人害怕而一路战胜过来的!我忘记梵天丸是那个闻名天下的伊达政宗了!) 在这里武田骑兵队和伊达骑兵队&杂贺众联手合作的骑马枪炮队发生激烈冲突。 杂贺众占领了山丘上方。 从山丘下往上奔驰的武田骑兵队,现在完全处于劣势。 砰!砰!枪炮的轰炸声响彻战场,喝止了武田骑兵队的快攻。 (糟糕,必须守住武田骑马和四天王不可!这样下去,我无颜面对胜千代啊!)良晴咬牙对徒脚追在他马匹后头的五右卫门抛下一句:「快命令四天王全军撤退!再这样下去,全军都会成为枪炮的标靶!」单枪匹马冲向杂贺孙市。 「看来我似乎注定躲不掉女难之相啊!孙市大姊!一对一决胜负吧!如果我赢了,就让我见梵天丸!」 「喔,正如我愿。如果你输了,要当我的丈夫吗?」 「恕我拒绝(。w。)」 「为什么?不要让我架着八咫乌时还得吐你槽,笨蛋!害我不小心扣下扳机啦!」 没错。 由于和显如搭档过相声时的习惯,让孙市在吐嘈时会条件反射鸣击八咫乌。 而且还是瞄准对方的胸口—— 轰隆隆隆隆隆!! 不过,显如拥有能防弹的特殊体质,良晴只是一介人类。 即使是号称「躲球阿良」的逃跑名人,也闪避不了杂贺孙市击出的大枪炮子弹。孙市的枪炮技术就是如此高超。 良晴的双眼可以清楚看见子弹朝他飞来,但是已经没有时间闪躲。 由于死亡逼近,感受时间的流逝也变得缓慢。出现走马灯了……良晴发觉到这个事实,然后陷入绝望。 (我因为传授南蛮蹴鞠,顺利回避了本猫寺与织田家的对战,而沾沾自喜。以为消去了与杂贺众之间泥沼般的十年战争!然而,历史终究还是在这意想不到的地方取得平衡!果然,我这种人想改变历史是痴人说梦吗?某种看不见的力量企图在让历史走回正常的轨道吗?这样的话,「本能寺之变」也是绝对无法逃避的宿命吗?别开玩笑了!) 比起自己的死,他更挂心信奈,担忧光秀。 唯有「本能寺之变」无论如何都得避免。就算我在这里倒下,只有那场悲剧的事件……唯有那场改变日本,以及世界历史的事件……! 「喂,良晴!快躲开!不可以死啊!」 「怎么可能啊,孙市大姊。」良晴在马上又哭又笑。 已经来不及了。 子弹即将准确地往心脏射入。 离射入心脏还差五公厘。 「可恶啊啊啊啊!信……信奈啊啊啊啊~~!」 战场上回响着良晴临终前的呐喊。 ※ 「猴子战死了!?怎么可能!?」 「前辈他?」『 「所书属实吗,四天王?」 小田原城的本丸里,传来了悲伤的消息。 徒步跑在武田骑兵队最后头的内藤昌丰,听见回来的将兵们你一言我一语叫喊着:「一马当先的相良良晴大人战死了!」「他被枪炮的子弹击中,命丧黄泉!」「他直到最后都表现出令人敬佩的武士风范!」便早一步返回本丸。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蠢事,勘助甚至称乎他为动摇天命之人……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掉,四天王在做什么?居然让重要的军师一马当先赴敌,这是怎么回事?」 信玄也因为太过突然无法置信。 可是,四天王率领着骑兵队回城, 「对不起,信玄大人!本来应该要有人保护军师大人的,不过相良良晴在敌阵发现大量的枪炮队埋伏其中,立刻就下命要我们四天王和武田骑兵队全军撤退,单枪匹马攻向枪炮队了!根本来不及阻止!」 「相良良晴勇猛果敢,而且出乎意料地聪慧,还信誓旦旦说他知道邪气眼的真面目。可是,一发子弹夺去了那位勇者的性命……山县昌景也深感遗憾。」 「……我亲眼见到他从马上摔落的最后身影……遗体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恐怕……是被奥州军的步兵们一拥而上,夺下首级了……」 听到四天王一一将自己亲眼所见的战场悲剧报告出来,信玄也不得不相信良晴之死。 据说射击良晴的,是个穿着艳丽和服的花样少女,完全不知道对方是谁,没有人想到,那位杂贺孙市会穿若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打扮,而且还来到东国的战场。 「这样啊。那家伙内心藏着破解邪气眼的秘策,为了守护武田骑兵队和你们几个,早一步撒手人寰了。我又没留下军师的血脉了吗……」 见到信玄意外地心慌意乱,甚至还眼泛泪光的模样,四天王一齐伏地跪下,她们也被良晴意外的男子气概和他果敢的临终画面撼动心神,纷纷含着泪水。 「「「信玄大人,真是万分抱歉!!!!」」」 「不,算了。战死沙场是武士的荣耀,相良良晴以武士之姿迎向了死期。不过那家伙是织田家的武将,是借来的军师……抱歉了,织田信奈。」 信玄向信奈深深低头谢罪。 就连同盟对象的北条氏康以及曾经结盟的今川义元,信玄都不曾向她们低头。 自从当上武田家的当家之后,这还是信玄第一次真心为他人低头道歉。 「让相良良晴送命,是我这辈子犯的最大过错,原谅我。」 四天王同样惊讶,然而信玄依然没有抬头。 「我不知道奥州军竟然有那么优秀的枪炮队。小看敌人的实力,是我失策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才足以弥补……真的非常抱歉。」 信奈和随侍在候的光秀,不发一言、正襟危坐,一动也不动。 不,是动弹不得。 她们由于太过冲击,无法发出声音。 那个良睛就连在桶狭间、墨俣一夜城之战、稻叶山城攻略,以及那个金崎撤退战中都平安生还。 怎么会如此轻易战死。 光秀差点脱口说出:「就是因为把前辈借给武田……」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信奈察觉到光秀与信玄两人的心情,轻轻地抱住了光秀的肩膀。 「……十兵卫……忍住……我也在忍耐。」 「信奈大人……呜……呜呜呜……」 「怎、怎么可以哭!呜……没、没错,现在正在打仗……那家伙不管何时都会为了保护女孩子不顾自己的生死……四天王能得救……一定……一定是他希望的,都看到大、大家的裸、裸、裸体了,一定是产生感、感情了,因为那、那、那家伙真、真、真的是个大色狼……!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企图对光秀晓以大义的信奈,说着说着反而自己的感情先爆发了。 光秀紧抱像个孩子般啜泣的信奈,落下斗大的泪珠。 「信奈大人……信奈大人……!」 「呜哇啊啊啊啊!良晴……良晴……!」 失去比任何人还重视、一路关照至今的最爱家臣悲痛欲绝的信奈,光秀找不到适当的话语安慰她。 虽然平常嘴巴恶毒又粗暴,其实是个如此珍爱家臣的人物。 一想到这里,光秀也终于忍不住为了信奈和良晴嚎啕大哭。 两人只是抱头痛哭。 主从过去曾经一度完全分裂的心,如今团结一致。 不过,这代价未免太过庞大。 而且就在这个时候,传令兵快马奔腾从近江战线带回了消息给信奈。 『上杉谦信军正往越前急速接近,遭受浅井朝仓猛攻的虎御前山,被敌军识破影武者之策,八阵迷阵被破解,即将被攻下。』传来巨大噩耗。 简直就如恶梦一样,坏事相继而来。 信奈和光秀已经被迫站在令人哭泣不得的分岔路上。 攸关织田家存亡的危机追在眉睫。 「……不是我的错喔?伊达政宗何时雇用枪炮队呀?要是我们今天没去温泉的话,应该早就接到风魔传来的消息了,只能说运气太差了。」 北条氏康虽然成功照计划让相良良晴战死沙场,但信玄一行人和信奈她们太过悲痛,一边不顾他人眼光低头道歉,一边嚎啕大哭。 氏康羞耻的秘密是守住了——但是事情一弄个不好,信奈她们的怒气和怨恨的矛头或许会指向自己,那就伤脑筋了。 「……呜呜……呜呜呜呜。」 抱着泪流不止的四郎胜赖,氏康得赶在其他人把错推 到她身上之前,想办法改变现在的气氛,将矛头指向奥州军。 实际上,战争仍在进行中。 一直持续这种守夜状态,城内的士气会越来越低落。 不仅没有预料到敌军会有庞大数量的枪炮队助阵,武田信玄和四天王因为良晴的死完全丧失士气一事,也令氏康大感意外。 总是充满如虎般的威严与迫力的信玄,会像现在看起来如此柔弱,是以往从不曾见过的。 继勘助之后,又失去良晴的信玄,如今已忘却自己「武田信玄」的身分,回到深思熟虑又极其感性的少女——胜千代的原貌。 甚至连织田信奈和明知光秀主从两人,似乎也因为同时接到虎御前山即将被攻陷,以及良晴之死的消息,受到无法重新振作的巨大打击。 「……我会回到甲斐。出兵川中岛,牵制上杉谦信……不,让武田全军进攻越后。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其他方法向织田信奈你道歉。氏康,别怪我,只要继续死守城门,伊达政宗总有一天会兵粮告声返回奥州。」 信玄顶着惨白的脸色站起身,命令四天王准备归营。 氏康此时才终于动摇。 武田军就这样让军师平白战死,一起从小田原城退兵归营!? 这就意味着无敌的武田军败逃一事。 奥州联合军的士气,势必会因为击退天下武田军而无条件高涨。 氏康嘶哑着喉咙鼓舞信玄和信奈。 「万万不可,武田信玄,不替相良良晴报仇就这样撤退!我不认同。织田信奈,你也给我振作一点!你是要统领京都的天下霸主吧?现在是怎样?只不过死了一个家臣,别给我像被抛弃的小猫一样哭泣!要是这么不甘心,就堂堂正正地复仇,才是武家风范吧!?」 信奈一听完氏康说的话,立刻停止哭泣。 然后,以有如火焰般炙热的眼神瞪向氏康。 氏康战栗无比。 她首度理解到,这个眼神、这个如同火焰燃烧般的眼神,才是以第六天魔王之名令人畏惧的织田信奈。 身材高大的武田信玄也拥有如虎般的迫力,是个曾经一对一对抗那个上杉谦信,实力与之平分秋色的刚强人物;为了自己的野心,甚至发誓要将亲生父亲赶出甲斐,她就是如此棘手的战国大名。 然而个性较为豪放的信玄,不论何时都绝对不会露出像这种阴暗燃烧的眼神。 但是信奈就不一样了。 天下的破坏者,织田信奈……企图火烧整座深具传统的睿山的第六天魔王。 氏康深深体会到,那货真价实的恐怖,信奈失去灌注爱情的对象,极度绝望与愤怒时难以形容的感情爆发力,以及信奈倾注过多的爱情导致自己无法控制自己时的可怕。 氏康终于察觉到,自己或许做了十分严重的错事。 同时也顿悟到,自己无法与这个魔王共享天下。 (不能让她活着。这个女人搞不好有一天会将北条家一族一人不留全部杀光。) 现在的信奈简直就是魔王。 (虽然是听天由命的赌注,果然还是应该让风魔当场杀了她吗?) 氏康打算摇响手中的串铃。 不过,怎么想都不可能砍杀得了如今化成魔王的信奈,氏康终于还是放弃了。 而且信奈的身旁,还有脸色苍白、紧咬自己双唇的明智光秀在,使人畏惧的用剑高手。在温泉地出奇不意地攻击她还可以,在全员带刀的这个军议会上轻率出手,反而会危害到自己的性命。 「说得好,北条氏康。良晴丧命之仇,不能不报!」 「——是!」 光秀点头认同。 「十兵卫,现在得先赶快去虎御前山救援。为此,非得让武田军绊住上杉军的脚步,失去良晴的我们要击退奥州军,只有这个方法了!」 被逼到走投无路的信奈,在一瞬间就决定实行最后的战略—— 潜入伊达军的大本营,然后亲手斩杀击毙良晴的伊达军枪炮武将,以及总将领伊达政宗。 为良晴报仇,让武田军从小田原城解放。 成功率不到万分之一——能生还的机率等于零。 这是牺牲自己性命的壮烈赌注。 无论是氏康、信玄或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阻止内心极度悲痛与愤怒的信奈。 然后还有一人,也被苍白怒火焚身。 「信奈大人!十兵卫也愿陪同!」 ※ 「走吧,十兵卫。十之八九我们是无法活着回来的,你做好觉悟了吗?」 「是!前辈的仇非报不可!」 「难得我们意见完全相同。」 「不过,要是信奈大人在此倒下,天下布武的事业该由谁来继承呢?可以的话,这里就由我十兵卫一人……」 「不用。现在该讨伐的对象,是击杀良晴的枪炮队等同总帅的武将,和君主伊达政宗二人。就算十兵卫你再怎么号称用剑高手,一个人还是没办法。只能靠我们两人个别击破敌手!猴子对我来说,就是如此重要的家臣!没有猴子的天下布武……太空虚了……」 「呜……信奈大人对家臣抱持热切深厚的感情,我十兵卫确实感受到了!你会忍受前辈对您做的种种下流之事,都是因为视前辈为家臣极为信赖他的关系!信奈大人,让我们一起战死,去前辈的身边吧!」 「谢谢你,十兵卫,奉陪我的任性一直到最后。」 「不。十兵卫将所有一切献给信奈大人,效忠到底!信奈大人的悲伤就是我的悲伤。前辈的仇非报不可!」 「是啊,就算我们葬身于此,奥州军痛失盟主而退兵的话,也能达到与武田的和睦关系。上杉军撤退,在虎御前山奋战的六和勘十郎她们,以及步兵队一定能够得救。虽然天下布武之宏愿远离,也不知道织田家能存续到何时——至少希望勘十郎他们能活下去。」 「我了解你的心情,信奈大人。」 信奈和光秀将全部的脑力和激烈的情感都灌注在为相良良晴报仇雪恨,同时拯救虎御前山免于上杉谦信的侵略。 过去为争夺良晴不断激烈争吵的主从两人,由于良晴被敌军杀死一事,产生裂痕的信赖关系变得比以前还要坚固。 两人偷偷离开小田原城,混入奥州军中。 她们一开始打扮成游女的模样漫步街头,避免敌将起疑,深入敌营,找机会剥下曝尸荒野的奥州兵的甲胄换上,伪装成奥州兵。 「这很有可能是最后了,我就告诉你吧……如果我死了,我其实打算将之后的事交付给你,你自小成为斋藤道三的侍童,锻链出文武双全的才能与高贵的家世,更重要的是,你跟个性急躁的我不同,非常理性,加上流浪诸国建立起的人脉和经验……虽然我有如此多忠心的家臣,但能继承蝮蛇跟我的梦想的,就只有十兵卫你了。事情变成这样,真的很抱歉。」 「我在京都与松永弹正对战时,就听前辈说过了,不过……对我而言,信奈大人倒下之时,就是梦想终结的时候。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成为继承人,我一定会陪信奈大人走到最后。」 「是吗?猴子还真是大嘴巴。明明当时我也一起战斗,却完全没发现。」 「那场战争非常骚乱吵杂,一个劲从屋顶上射击枪炮的信奈大人是听不到的,前辈还说,信奈大人绝对不会亲口告诉我这些话。」 「……人在将死之际应该都会变得坦率一些,虽然过去一直觉得我们老是在吵架,不过我其实非常看好你的才能,毕竟我们同样都是蝮蛇的弟子啊。」 「这番话太令人欣慰了,那么我们出发吧。」 两人如同长年好友一般相视微笑。 「你看,那个立着奇怪倒十字架昀阵营,就是伊达政宗的本阵。如同传闻所说,是个不知其真面目的阵营……」 「击毙前辈的枪炮队武将也在里头吗?」 「这里飘散着硝烟的味道,他一定在里面,现在恐怕在检查良晴的首级。」 「绝对得夺回前辈的首级才行。」 「我们不可能活着回来。与其让猴子的头成为敌人的玩物,不如……炸掉他!」 「是。」 化为奥州兵的信奈和光秀彼此紧握双手,互相点头赞同。 本来光秀的立场是必须阻止任感情失控的信奈,但是光秀自己也被熊熊燃烧的愤怒之火包围全身。 两人将刀稍微推出刀鞘以便随时方便拔刀,缓缓朝敌方大本营走去。 失去军师的武田骑兵队全部退回小田原城,因此奥州军的将兵松懈了下来。 连守在本阵的人数也减少了。 两人确信能够为良晴报仇雪恨。 只要阻止上杉军的进攻,就连陷入危机状况的虎御前山都有可能撑下来。 只是信奈和光秀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鹿岛新当流免许皆传流派,明智十兵卫光秀,准备上场。」 「我要用压切长谷部将仇人碎尸万段。十兵卫,我们上。」 卷之五 双人魔王 「终于突破八阵迷宫了!我要出小谷城到阵的最前线,从虎御前山正面迎击。长政,我把最重要的亲卫队留给你,你再见机行事,从山顶冲下来一决胜负——我相信你是个武士,不会在关键时刻为了梦想改变心意!」 「不用你说,我浅井长政已经做好以猿夜叉丸的身分死去的觉悟,我不准你再愚弄我!」 「是我失言,我们就快要实现宿愿了,我就把位于小丸的久政大人还给你吧,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不,在我们获得这场战役的胜利之前,父亲绝对不会回来我身边——」 「是吗?久政大人也是一名武士呢!」 朝仓义景率领自己的旗本众和阴阳师土御门久修出小谷城。 他将猛将·浅井长政率领的浅井军旗本亲卫队当成最终兵器温存在本丸中,亲自前往浴血战场,决心获得胜机。 半兵卫虎御前山难攻不破的要塞已经被土御门久修破解了。 义景在这时闯入两军敌我混杂,血肉横飞的大混战当中。 「我们的大将亲自来到最前线了!」 「他打算到这里来一决雌雄!」 「那个不喜爱战争的大将,睹上性命前来了!」 朝仓军的步兵们更加士气大振。 「在虎御前山正面摆阵!让他们瞧瞧我们一步也不会退后的决心!」 在弓箭枪炮四处飞射当中,侍童们来到摆好本阵的义景身边,由密探说出一个惊人的报告。 「位于虎御前山本阵的织田信奈是影武者!而且连跟在织田信奈身旁的相良良晴都是影武者!」 「你说什么!?千真万确吗?」 「是的!」 在那一瞬间,义景产生了幻觉,眼前出现了「命中注定不可能会有结果的两人,手牵着手从战场逃走了」这样令人难以置信的光景。 「……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舍弃天下私奔了……不!不可能!就算是我,也还分辨得出来是现实还是幻想!织田信奈不是那种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抛弃天下布武的野望逃走的软弱女人,她虽然是个婀娜多姿的少女,同时也是个拥有钢铁般坚强意志力的女人,只是因为有某件十万火急的事,才会暂时离开阵营的。只是——」 对现在的信奈和良晴而言,有其他「十万火急的事」吗?义景一时间想不出来。 「但是,那两个人不在的话,这场战争——我们赢定了!」 ※ 「相良氏,你醒来了吗?」 「……五右卫门……咦?我还活着?怪了,我是快要死了,还是梦境?」 被五右卫门重重打头之后,良晴终于从迷迷糊糊的意识当中清醒。 「啊——我本来还以为没救了,还好良晴兄弟还有个忍者搭档啊——我差点就要杀死自己喜欢的男人了!啊哈哈哈!」 让良晴枕在膝上的女孩是杂贺孙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辈良晴吐嘈原本的兜裆布装扮,现在她穿着像是高贵公主的长袖和服,看起来很有女孩样。 这样看起来,她真的像是个高贵的美女,人的装扮真是不可思议。 「孙市大姊?好痛,胸口好痛……我还活着吗?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 「在下于千钧一发之际将相良氏从马上拉到马的侧腹躲了区来。」 「马的侧腹?」 「你差点就要落地,被步兵们砍下首级,所以债下就抱住相良咻,让你紧贴在马的腹部上,将你的身影藏起来了。」 「原来如此,这样我不但没中弹,也没从马上掉下来……五右卫门,谢谢你一次又一次地救了我!我到底该怎么谢谢你才好!」 「噗要抱我!噗要抱我!唔呜呜呜~~!」 良晴充满感激地抱住五右卫门娇小的身体,而五右卫门像是被煮熟的蛋一样全身通红,开始痉挛起来,看来害怕男人的体质没这么轻易能够治愈。 「但是我为什么会昏过去?我不是那种因为害怕枪炮就昏过去的男人!在被击中的前一瞬间我都还有意识啊!」 「是在下将你藏在马腹时,立刻按下你的胸筋,让你昏过去的,因为你会一直乱动!」 「所以胸口才会这么痛啊!」 「因为我使用了秘药,所以很快就不会痛了。」 孙市展开扇子,高声大笑:「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啊哈哈哈哈!」 「多亏了这个小忍者,让良晴兄弟捡回了一条命。只是因为你被击中胸口昏了过去,我就只好先把你带来本阵照顾你了。」 「本阵……谁的?」 「是我这次的主人·伊达政宗大人的本阵啊!」 「咦咦咦?」 良晴压着还会疼痛的胸口望向四周。 漆黑的阵幕当中,到处摆放着刻有「6·6·6」数字的破烂黑旗,看起来似乎有什么意义存在,另外还有倒立的十字架彷佛墓碑般地插在各个地方。 时间为战国时代,还在十六世纪,在这个时代中,反天主教到这种地步,并想出这种充满中二病奇异本阵的战国武将,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梵天丸·伊达政宗。 「咯咯咯!自从在堺町碰面以来,就好久不见了,相良良晴。托你的福,我邪气眼龙政宗成功成为奥州的霸主了!当成谢礼,我亲自为你泡茶吧。」 政宗潇洒地跨在漆黑的奥州马上,出现在良晴面前,头上的头盔有个大到不行的金色弦月,身上穿着全黑的黑漆五枚胴铠甲,俨然是个武士的装扮。 良睛不会忘记她那头飘逸的金发,以及刻印着「6·6·6」数字的诡异中二病眼罩。 这毫无疑问是当时在堺町的南蛮寺中,陶醉地听着弗洛伊斯朗读「约翰启示录」的那个梵天丸。 「梵天丸小丫头!原来你真的是伊达政宗啊!」 「咯咯咯!相良,你教我的『邪气眼』威力太厉害了!我很想让你看到,我在转眼之间,便席卷整个奥州的英姿!不过我还没在关东试过,因为我要把王牌隐藏到最终决战再来使用!咯咯咯——当然,最终决战是圣经当中所预言的『末日之战』!而我将成为『启示录之兽』!」 政宗在服侍在旁的片会小十郎的协助下从马上爬了下来,摆出夸张的姿势。 「哎呀,这个弦月头盔太重了,害我头晃来晃去的,小十郎!我快跌倒了!快跌倒了~~!」 「那是当然的啊!公主,不管你想要在战场上多醒目,那个头盔都太大了!啊,我是负责保护公主的片仓小十郎。相良大人,公主在堺町的时候,受你照顾了,我一直想要向你道谢。来,这个是米泽的名产鸣子娃娃,你要不要一个啊?」「啊,谢谢。」 「相良,我能够成为奥州的霸主,都是你的功劳,为了表达我的感谢之意,今后我要称这个娃娃为『相良娃娃』,咯咯咯。」 「啊,好主意~~这对每次只会让人头痛的公主来说,是个难得少数的『政宗佳话』△」 良晴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因为我的关系,让奥州的时间加快了!伊达政宗要成为奥州的霸主应该还要花很多时间才对,历史开始逐渐往我不知道的方向流转了! 「取代邪气眼,在这场关东歼灭战中,我顾用了杂贺众,组织了『骑兵枪炮队』。咯咯咯,获得了江户的港口,让我的活动范围一口气宽广不少,而且也可以用船呼叫纪伊的杂贺众,要派遣使者到罗马教皇身边也不是问题。世界最终决战——『末日之战』再过不久就会到来,相良,要在『末日之战』中打败天主教徒军,需要大量的船只枪炮!只要让枪炮和日本武士最自豪的 骑兵队合体,宇宙最强的军队就完成了!我就能让织田信奈知道,我才是真正的魔王!咯咯咯!」 政宗看起来非常高兴。 在孙市和五右卫门两侧支撑之下的良晴楞在原地,(不愧是梵天丸——战国最强的中二病武将。她说的话太乱七八糟了,连我这个未来人都追不上)他拼命动脑,想要解释政宗这些意味不明的话中之意思。 「也就是说,你打算跟西洋……南蛮的列强诸国开战的意思吗?」 「那是当然的,因为我是『启示录之兽』,为了实现预言,我得和那群人进行最终决战,咯咯咯!」 「不要胡说八道了!」 「放心,我不会立刻跟他们对打,因为我要先毁灭这个日本,再把南蛮的海军叫来日本,敢反抗我的各个大名也一起解决掉,最后和南蛮军一决雌雄,我这个远大的构思怎么样?战国大名当中,绝对没有人有如此远大的战略吧!咯咯咯!」 唉……要是信奈变笨了,感觉就会这样……算了,毕竟梵天丸是小孩子,所以分不出来幻想和现实的区别!看来我得骂骂她才行——良晴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点都不是什么远大的战略!你这个叫中二病。居然想把外国军队引进日本,有没有搞错啊?」 「反正最后我会把他们统统解决掉,不会有问题,咯咯咯。」 「真是个伤脑筋的丫头,我要狠狠打你的屁股,把你打醒!给我过来!」 虽然良晴伸出了手,但是政宗却……溜走了。 「我不要!我是奥州的霸主,别把我当成小孩看待!小十郎,相良要惩罚我时,你要保护我!」 「了解,可是,公主,我认为相良大人说的话没错。」 「我不管,反正你要保护我不被他打屁股,耶罗伊姆耶赛姆!耶罗伊姆耶赛姆!你要是敢靠近我半径五寸以内,就会被我召唤出来的『恶魔』附身然后死掉的!」 政宗口中念着「耶罗伊姆耶赛姆」,然后躲到小十郎的背后去。 这个公主真是太奇怪了!哈哈哈哈!——虽然孙市笑成这样,但是政宗的想像力虽然很孩子气,但是她却伴随着异常的行动力,要是她真的把南蛮的军船叫来就糟糕了——良晴突然开始很担心。虽然应该不会真的跑来。 「对不起,因为我家公主还是个孩子。」 他就是政宗的得力助手·片冈小十郎吗?我还以为是更狂野的大叔,结果是个美少年啊!不过应该是腐女会喜欢的那种——良晴心想。 但是良晴还没发现,她其实是女扮男装的女孩子。 「总之,请先收下相良娃娃吧△这是公主表示感谢的印记,在公主的人生中,从来没有感谢过其他人,所以是相当珍贵的物品,就连我都没有被公主感谢过……呜呜。」 「喔,谢谢,可是伊达家的根据地不是仙台吗!?我还以为可以让我吃到牛舌。」 政宗在小十郎身后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仙、仙台早就是我的领地了!但是因为奥州还没完全平定,虽然我想把根据地从米泽迁到 仙台,可是那里离敌人的势力很近,所以没办法迁移。」 「什么啊?原来你还没平定完奥州啊?这样还敢自称是奥州的霸主?」 「嗯,其实还没完全平定,都是因为出羽伯父大人的阻挠」小十郎补充。 「出羽伯父大人?」 「……出羽的大名·最上义光,他是个脸长得像狐狸一样狡猾的大叔,是我母亲大人的兄长,明明就是亲戚,却因为嫉妒我成为奥州霸主,于是处处阻挠我!」 政宗嘟着嘴,露出更加不满的表情,接着在良晴面前咚一声坐下。 「总有一天,我会解决那只老狐狸——!我不只要统一奥州,连羽州都要一起统一!」 「公主,最上大人可是您母亲的亲哥哥,绝对不能和他打起来。」 「小十郎,是他们先来找我们麻烦,都是因为母亲大人讨厌我的关系。母亲大人讨厌的女儿,伯父大人当然不可能会喜欢……哼、哼!没关系,反正我有小十郎陪着我!」 「……公主……」 奥州和羽州统一后,变成被称为「奥羽」的广大区域,也就是现在的东北地方。 奥羽的各种势力是透过复杂的婚姻缔结而成,一直都在小心避免互相毁灭的情况,因此最上义光的妹妹·义姬嫁进伊达家、生下政宗,也算是奥羽习俗的表现。 但是满脑子中二病,目标『末日之战』的政宗,完全不理会那自古以来的习俗,一个接着一个夺取奥州,自稻是「奥州的霸主」。 可是这对最上义光而言,政宗是亲戚,被政宗攻击的势力也是亲戚,所以他虽然是政宗的伯父,还是成了反政宗派。 「公主,你的母亲没有讨厌你,都是因为你打破了不能认真歼灭拥有婚姻关系的诸侯的奥州规定,最上大人才会改站那一边的,请不要扭曲这个事实。」 「不,小十郎!母亲大人和那只狐狸都很讨厌我。毕竟我身上没有伊达家的血脉,我是南蛮人的孩子。哼、哼!战国大名是不能依赖亲子亲戚关系!家人全都是敌人!只有小十郎是例外!」 「请不要说出这么悲哀的话,公主……你在提到母亲的时候,表情看起来非常悲伤,我实在看不下去。」 对了,梵天丸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好像很不好——良晴突然想起来。 在堺町遇到她时,政宗以自己的出身(她是母亲和南蛮人生下的混血儿,身上没有伊达家的血统),以及在战国时代相当醒目的单眼深深为耻,全身充满了自卑感。 但是来自未来的良晴却激励她说:「在未来的日本,不同颜色的两只眼睛和混血美少女都很受欢迎!你可以将那单眼当成邪气眼,拿来当战斗的武器!」这种话,于是梵天丸觉醒了,她充满自信回到奥州,只是…… 那个结果就是她破坏了不能攻击亲戚的规定,这次她又要和母亲的亲哥哥对立。 「嗯,这位公主和大家都很辛苦,这么一想,我的身分算是轻松多了,虽然也是公主,却是纪州的土豪,总之现在武田军又回到城里,我们就喝杯茶,散散心吧。啊哈哈哈。」 看到现场气氛不对劲的孙市,开始泡茶递给闹别扭的政宗。 政宗「嗯」了一声接过茶具,喝了下去。 「……这个好甜。」 「这是甜酒啊。对小孩子而言,这个比茶好喝多了,啊哈哈哈。」 「咯咯咯,或许没错。」 良晴突然将信奈和政宗寂寞的脸重叠在一起。 (信奈也是和母亲关系相当不好……虽然我从来没见过她母亲,这就代表她母亲从不关心信奈吧……要是普通的家人,亲生女儿成了天下霸主,应该至少会来打声招呼、祝贺一下。) 信奈和政宗的共通点不只如此。 她们的母亲,比起姊姊,都比较宠爱弟弟。 信奈的母亲·土田御前希望让弟弟信澄继承当家,而不是这个破绽摆出、又喜欢南蛮风格的信奈。 「我有个名叫小次郎的弟弟,虽然我们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但小次郎是父亲大人的亲生儿子,所以母亲大人想让小次郎继承当家。自从父亲大人硬是让我继承当家之位以来,母亲大人就对我怀恨在心,都不肯听我说话……煽动那个出羽狐狸的,一定就是母亲大人不会错。母亲大人想排除我,让小次郎继承伊达家。」 「公主,你想太多了,你母亲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喜欢南蛮的你而已,不是讨厌你啊。」 「小十郎,你不用安慰我了,『启示录之兽』不需要家人的情爱……」 这个中二病爆发、令人头痛的小丫头露出了寂寞的表情,让人无法丢下她不管——坐立不安的良晴不禁抓住政宗的肩膀大声说: 「真是的!你还是一样别扭!小丫头!你不是在堺町听了我的教训之后,就觉醒了吗?」 「哼、哼!我心中的『野兽』是真的觉醒了,但是启示录的魔王之路是孤单寂寞的。」 政宗和信奈很像。但是她红着眼眶,全身上下部看得出来她在抑制不住想要和母亲撒娇的冲动,从这一点来看,她比信奈还要小太多了,毕竟政宗现在还是称得上是小孩子的年龄,这也难怪。 所以良晴就当成是在对信奈说教,不过对方是比信奈还年幼的小孩子,他试着用更温柔的口气跟政宗说话。 「……我认识的人里面,也有个和你很像、很爱逞强的女孩,那种看起来越自认寂寞的女孩,其实就越渴望母亲的爱情。」 政宗默默地凝视良晴的脸。 「我家是非常普通的老百姓家,所以我跟我妈的感情非常好,梵天丸,虽然我无法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总有一天,你们一定有机会互相妥协,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母亲,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女儿?或许你们因为许多事,现在闹不合,但只要有个契机,你们一定可以重修旧好,重要的是,那个时机来临时,千莴不要让它溜走。人生在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尤其是在这个战国时代,所以绝对不能犹豫把自己真正的心情告诉对方啊。」 咦?真奇怪,为什么我的眼里会流水出来?——良晴突然发现。 这不是我该哭的地方吧?应该是梵天丸要呜地一声哭出来才对——良晴自己也不懂自己的心情。 「……相良,来自未来的你,和自己的母亲活生生分离,再也没办法见面了……你一定……非常寂寞吧……连和自己的母亲吵架都没办法了。」 年纪幼小的政宗帮良晴说出了那个感情。 可恶,这样不就好像是我被梵天丸这个小丫头安慰一样吗?好糗!——良晴慌慌张张地擦乾泪水。 「才、才不是那样!我只是有灰尘跑进眼睛里了!」 「良晴兄弟对小孩真是温柔,是个爽朗的好男人,要不要娶我这个大姊姊为妻,你可以把我当成老妈一样,拼命对我撒娇喔!!」 「孙市大姊,虽然你一改过去的兜裆布装扮,变成了公主风格,可是口中又说出『老妈』这种话,又会让人幻灭的。」 「兜、兜裆布造型是在讲相声的舞台上才会穿的。我再怎么说也是纪州的贵族公主,现在这个长袖和服才是我平常的穿着。」 「真的吗~~?」 「这时候要说真的假的才对吧?这是吐嘈的基础!」 「啊,好的好的。」 和孙市说话会不自觉地变成相声模式,良晴也逐渐恢复笑容停止了眼泪。 「原来孙市和相良良晴是这种关系啊,咯咯咯,毕竟受了你们两位许多照顾,就帮你们在这里举办『反天主』风格的婚礼,首先使用优良鸡和山羊当活祭品……在『反天主』的仪式中,要拿山羊头来煮汤,咯咯咯。」 「等一下,梵天丸,那种仪式大错特错了,怎么想都不是喜事啊。」 「就是说啊!我们能在这里重逢,良晴兄弟能存活下来都是一种缘分,干脆就直接来举办婚礼!良晴兄弟△我会把你好好地压在我的屁股下,啊哈哈哈哈!」 「哇!孙市大姊,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你不要再抱着我了……我最近的女难之相越来越严重了……」 这时,五右卫门默默拉了拉被孙市抱着而困惑不已的良晴袖口。 良晴的视线朝五右卫门指示的方向一看…… 那里不知为何,身穿伊达军铠甲的信奈和光秀拔着刀站在那里。 「……猴子,你有什么要辩解的,我之后再听你慢慢说!在拷问俘虏的小田原城地底下的监牢里!」 「虽然我很想坦率地说『前辈,幸好你活着』,但似乎没有那个必要了,虎御前山现在陷入被攻陷的危机,我们不借舍命闯入敌阵要来帮前辈报仇,结果你又在和奇怪的女人红杏出墙……虽然人家说有二就有三!!」 良晴只能默默下跪道歉。 不过,这次意外地没被两人折磨。 为了帮良晴报仇,同时和信玄达成和平协定,只能这么做了——信奈和光秀夺取伊达军步兵的铠甲,抱着必死的觉悟闯入本阵,要来为良晴报仇雪恨。 没想到,良晴不但若无其事地活着,而且还和伊达政宗感情良好地聊天,甚至被拱与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结婚,令两人彻底失去了干劲。 尤其是信奈,看到良晴在劝政宗和母亲和好时的眼神和话语相当温柔,不禁心想 (良晴还活着!)心中虽然喜悦,却也差点哭了出来,所以即使看到良晴又再和其他女人黏来黏去的模样,也无法认真生气。 因为她觉得良晴对政宗说的那些温柔话语,简直就像是在对自己说的。 一想到良晴就算敌阵当中,也是这么为自己着想,信奈就高兴到很想大喊:「良晴活着真是太好了。」 当然,毕竟信奈是个非常不坦率的人。 「……还好你还活着,看我之后怎么慢慢处置你。」 所以口中还是故意带着忿忿不平的语气。 如果在这里哭着抱住良晴,大喊着「良晴,我好想见你!原来你还活着!」那两人的关系就会被全关东的人发现,而且又会变成自己默认他和其他女人黏在一起,所以总算是忍住了抱住良晴的冲动。 等之后我们能够两人独处的时候……可是有办法吗?只要十兵卫在,就会非常困难啊!——信奈一想到禁忌恋情的未来发展,不禁头痛起来。 另一方面,从未烦恼过和母亲的关系的好孩子光秀很高兴良晴还活着,却也对他再度花心一事真的生气了。 「哼,前辈那老爱花心的坏习惯真是受不了,本来还以为已经死了,结果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和伊达军的公主武将关系变得这么密切!而且还说要举办婚礼?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是我啊!我啊!杂贺孙市啊!啊哈哈哈!你们两个完全没有发现吗~~?」 孙市出声大笑:「为什么会看不出来啊?」 信奈和光秀又再度露出惊讶的表情。 「咦?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就是你率领奥州军本来没有的枪炮队吗?而且,居然还穿着那种普通的公主装扮?」 「太卑鄙了!我们不是和本猫寺缔结了一年和平了吗?」 「我又不是显如的家臣,我是个自由的佣兵!这次受屋于伊达政宗啊~~△只是我没想到会和织田家的人打仗△」 「就是你对猴子开枪的吧?」 「那只是因为我不小心吐嘈的关系,我的吐嘈道具不是枪炮吗?我没有要杀他的打算,毕竟他是我未来的丈夫候选人△」 「……你说谁是丈夫候选人啊?明年的南蛮蹴鞠大赛,我会把你打得落花流水!给我记住!」 「啊哈哈哈哈!那可不一定,我们已经开始在想对付那个封住我们行动的那个小矮个的对策了,明年的比赛我们绝对不会输!」 总而言之。 良晴和信奈总算是活着重逢了。 现在在本阵中开始举办即席茶会。 信奈现在只要良晴还活着就够了,完全忘记自己是要来报仇雪恨的,她现在握住良晴的手。 只是虽然她脸上有一半带着幸福的笑容,另一半则是因为愤怒而僵硬(这只变态猴子,我才不会一次又一次原谅你)。 但是这不是普通的茶会,因为这 对最重要的据点·虎御前山快要沦陷的织田家来说,是攸关命运的谈判场合。 而且,就在这个时候,『启示录之兽』和第六天魔王·织田信奈首次碰面了。 良晴在游戏中学到的史实中,从未碰过面的两名英豪迹似地邂逅了。 「我是天下霸主织田信奈,其实是来帮猴子报仇的,但是猴子现在还活着,而且看起来跟你交情还不错,所以我就不报仇了。」 「喔~~你就是传说中的第六天魔王啊?自称是魔王我还以为有长角,或是有尖牙,没想到外表看起来很普通。」 「竟敢说我普通,太失礼了吧?天底下还有比得上我的美少女吗?」 「还真是有自信!咯咯咯!好吧,我是奥州的霸主『启示录之兽』,也是将在日本历史上缔造传说的大英豪,人称邪气眼龙的梵天丸·伊达政宗!咯咯咯!」 哇——念出这么长的名讳,舌头居然都没有打结!——看到政宗露出闪亮的白牙齿,躲藏在土中的五右卫门不禁脱口而出:「……真是令人浑身发抖的报名号。」 「只是织田信奈,为什么应该在畿内打仗的你,会跑来关东啊?」 「因为有很多原因,那我们就废话不多说,我要你立刻回奥州。」 也太直接了——良晴吐嘈。 可是信奈无法说出「虎御前山告急,所以要赶快结束谈判」的心声,要是说出来,就会被看出自己的底限,对谈判相当不利。 「叫我回去?才不要,我要继续毁灭关东,咯咯咯。」 「……不管怎么想,你都不像个会乖乖听人意见的小丫头,到底是谁让这种小孩掌握兵权的。」 「不快点的话,会被第六天魔王抢先,能够破坏日本、参加『末日之战』的不是你,而是我伊达政宗,咯咯咯。」 「……『末日之战』是什么……?真是奇怪的小鬼头!」 虽然她们年纪有差距,彼此却很相像。 她们都是喜欢南蛮的怪人。 都是不坦率、爱闹别扭的人。 而且也是无视自古以来的规定,一次又一次进行破坏,而且想像力轻易就突破传统的日本,都是拥有远大宏观的人。 她们的目光都不只放在日本,而是打算飞往宽广的海外。 就连她们由于前卫性的远见,以及弟弟存在的原因,使得她们长期以来和母亲的关系都很不好,渴望母爱这一点都一模一样。 良晴看着信奈和政宗互相饮茶的光景,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没想到继我遇到信玄、氏康之后,现在眼前又出现了这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晴。在温泉的时候,因为我自己快要被杀掉了,所以没时间陷入感慨,但是这次我可以慢慢感动了。这个场面太惊人了!如果梵天丸不是中二病尽出的小丫头,我也看不到这么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场景。) 可恶!如果我的手机还可以用的话;就可以拍照留念了!可以拍成影片的话,更会成为珍贵的历史材料啊!——良晴无比遗憾。 史实中,因为信长和政宗活动的时代不同。政宗是在信长死于本能寺之后,势力才开始抬头。 倘若这两个非常相像的两名英雄相遇,战国时代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变化——身为战国迷的良晴曾经幻想过好几次。 没想到这个快就能实现这个邂逅。 两人意气相投的话,历史将会产生巨大的改变,说不定就能避免「本能寺之变」了!——良晴相当期待信奈的外交能力。 这次有万无一失的光秀陪伴在身旁,应该不会像平常一样,因为信奈过于傲慢的态度,导致谈判结束在不断的争执中了。 信奈因为良晴还活着的关系,很难得在外交谈判的场合上心情这么好,而且距离虎御前山沦陷,已经没有剩下多少时间了。 「只要你肯回奥州,看你要马匹还是茶器统统给你。等我统一天下之后,保证让你的领土也能够获得安宁,也可以以今川幕府之名,任命你为奥州探题!这么一来,你爱怎么统治奥州都可以!」 她难得提出这么好的条件。 反正那些名物茶器武田信玄都没有收下来,所以还有剩。 不过,中二病尽出的政宗绝对不可能乖乖说「是,我知道了」。 「织田信奈,你以第六天魔王的身分毁灭关西,我以『启示录之兽』的身分破坏关东,之后再来决定谁要当魔王参加『末日之战』不就好了?你不要对箱根山以东的地区多嘴,咯咯咯。」 「……所以说那个『末日之战』到底是什么?猴子,你知道吧?」 「抱歉,那是出现在圣经里的约翰故事,我也不太清楚,弗洛伊斯不在场的话,很难解释,简单说,就是这个星球上的人类总有一天会发生攸关人类命运的世界最终战争的一个预言。」 「圣经里面写着这么可怕的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有啊。」 也就是说她还是个小鬼头!真难搞!——信奈不小心把心声说了出来。 「我才不是小鬼头!你要是敢瞧不起我,那就在这个小田原战中来决定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魔王!唔!!等等!我的邪气眼啊!现在还不可以在这里启动!这样小十郎他们也会被卷入这个魔力当中的……忍耐啊!现在要先忍耐!」 「……怎么突然压住眼罩在那边呻吟?邪气眼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猴子,你说明一下啊!」 「这是个很难用一言一语来说明的困难概念!首先得说明什么是网路,才能正确传达。」 「淫、淫多奶特(注3)……?那是什么?你又讲出下流的未来语了!」 ※注3:日文发音中的「网路」和「淫多奶特」发音相近。 「你连这个都硬要往下流的方向解释吗?」 「咯咯咯,看来我的邪气眼之力已经无法再封印下去了,因为在『梵天丸的启示录』中曾预言『当两名魔王相遇的时候,就会产生天摇地动、大地龟裂、狂风海啸』。织田信奈,你回小田原城去,和我军正面对决。」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启示录——良晴忍不住吐嘈,这时小十郎不好意思地告诉他:「那是公主自己写下来,埋在地底又挖出来、自导自演的预言书」。 政宗又摆出帅气的姿势站起身大喊:「唔!不行!要是两个魔王再继续存在于同一个空间中,日本大地真的会一分为二!」让人不禁觉得「谈判要决裂了吗?」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被称为「黑胫巾组」的政宗直属忍者团,悄悄来到政宗身旁。 这个不注音就很难念的军团,不用说,又是政宗中二病兴趣尽出的一环。 而且他们虽然全身都穿着漆黑的忍者装束,但是胸前还是镶着光辉耀眼的金制弦月板,这些弦月都是政宗亲自熬夜一张一张做出来的,是表示「黑胫巾组」团员的帅气徽章,可是在晚上戴着如此光亮的东西行动的话,没有比这更显眼的了。 所以他们和北条家的风魔相比,没有听说过什么像样的成果……而且名字太难念,根本没有办法流传在人群当中,是个谜样(命运悲惨)的忍者军团。这时,他们突然带来了一倜重大的情报来到政宗身边。 那就是…… 「出羽的最上义光趁着公主不在的时候,举兵前往奥州伊达家本领·米泽了!」 相当令人冲击的情报。 「怎……怎么可能……就算再怎么不合,那只狐狸都还算是我伯父啊!怎么会趁外甥女不在的时候偷袭……不,等等,若是那个心机重的伯父就有可能!如果他不是我伯父的话,我早就咒杀他了!哼!耶罗伊姆耶赛姆!耶罗伊姆耶赛姆!」 「米泽城 沦陷的话,好不容易平定的奥州诸侯也会分崩离析!」 「公主将会无处可归。」 政宗的侍童小十郎开始劝她回国。「公主,我们现在立刻回去吧,趁着我们让天下最强的武田骑兵队撤退这个时候收手,也还算有面子,现在是最佳的撤退时机。」 「可是小田原离米泽太远了!太远了啊!小十郎,现在回去也来不及。」 「或、或许是这样,那么公主,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就算逃进江户城,也会让得势的北条军驱逐我们离开关东,现在只能攻陷眼前的小田原城,当成新的根据地了。」 「太乱来了!野战有杂贺众率领的骑兵枪炮队或许可以帮我们打出一番天地,可是攻城战的话,小田原城压倒性有利啊,你该不会说出要用邪气眼想办法这种话吧?要是邪气眼的真面目被关东势力发现了,我们就会战死沙场的!关东人没有奥州人这么迷信啊!」 「……没办法啊,小十郎。咯咯略……你懂了吗?相良良晴。魔王果然和所谓的亲情无缘。」 良晴、信奈和孙市都想不出能够打破政宗这个困境的对策。 想要避免全军覆没,就得向武田北条联军投降,或是忍辱负重,暂时到信奈底下当食客——无论如何,奥州沦陷是不可避免的结果。 既然如此,直到最后都要以『奥州霸主』的身分堂堂正正战斗,然后倒下——政宗会摆出这样的姿态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黑胫巾组」的其中一人告诉抱着攻城决心的政宗说:「不,还来得及。」 「怎么说?」 「公主的母亲·义姬大人乘轿前往战场最前线,一个人阻挡最上义光军的侵入!不管最上义光怎么说,她都不为所动,还说女儿不在的时候,被人踏入伊达领土一步,她就要自杀谢罪。」 「……母亲大人她这么说?」 「是的,就算是最上义光听到自己的妹妹这么说也无法继续前进,现在正在前往米泽的路上动弹不得,现在立刻将军队从关东撤退的话,不但可以救义姬大人的命,还可以保住伊达的领地。」 政宗完全不敢相信这个情报。 她知道最上义光很宠爱妹妹义姬,也就是政宗的母亲,所以在她面前总是拾不起头来。用现代话来说,最上义光就是有恋妹情结。 但是一直疏远自己的母亲,看到自己的困境,居然不惜赌上性命,企图阻止兄长的侵略——她真的会为了自己这么做吗? 因为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对政宗而言是再有利不过的情况了。 这是策略——她心中产生怀疑。 这种程度的演戏,对那个狐狸策士来说不算什么。母亲大人会不会被狐狸用「今后让小次郎继承伊达家」这个条件收买。 毕竟,自己不在的话,对她而言当然比较有利—— 因为能让小次郎继承当家之位—— 「我不相信!这应该是伯父大人和母亲大人演的闹剧吧?米泽早就落入伯父大人和母亲大人的手里,他们想引我回去!毕竟我要是直接逃奔到其他国家的话,事情会变得很麻烦!一定是这样没错!」 这时,片仓小十郎忍不住大喊: 「公主!你太多疑了!义姬大人特地为了公主,愿意赌上自己的性命,你却说出这种话,太过分了。」 「住口!小十郎,你明明就知道,我至今受到母亲大人多少冷漠的对待……现在我这个奥州霸主遇到史上最大的困境,我不认为她会突然站在我这边。」 「公主~~!」 「这是陷阱!我不会被骗!」 啪! 「这是陷阱!我不会相信这种谎言的!」看到十分犹豫低喃的政宗,良晴忍不住甩她一巴掌。 「……你、你做什么!?唔唔……你、你、你居然打我、我、我这个奥州霸主的脸~~!」 政宗大概从来没有过这种突然挨巴掌的经验。 她脸上开始落下斗大泪珠。 比起愤怒,她因为震惊而整个身体缩了起来。 不过,良晴是真的很愤怒才会这么做。 虽然理性上知道对方还是小孩子,而且还是中二病尽出、正值非常麻烦的年纪,但良晴还是怎么都忍耐不住。 「混帐东西——!现在给我立刻回去你妈妈身边!现在不是怀疑的时候了!一般人虽然会在平常掩饰内心的想法,采取完全不同的态度,但是在面临最大危机时,就会立刻显现出本性!你妈妈不管怎么说还是不希望你死掉啊!你却不相信她的好意,打算对她见死不救!甚至还抱着战死沙场的必死决心要突击,说那什么蠢话!」 「……相、相良……」 「的确,目前的米泽城跟个空城一样,现在被最上义光盯上,伊达家面临存亡的危机,不过这也是你和你妈妈和解的大好机会不是吗?而且对方已经主动向你伸出手来……你要相信自己的母亲啊!连这种事都办不到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谈天下、谈日本!」 「……呜呜……呜呜……」 「现在立刻回米泽去救你母亲!想要攻占关东,以后随时都可以吧?关东和自己的母亲,哪边比较重要,你自己想清楚!」 「相、相良先生,没想到你会这么愤怒,还教训了公主一番……谢、谢谢你!」小十郎忍不住向良晴道谢。 「前辈果然很想念母亲。」光秀眼中含泪地望着良晴的背影。 信奈则是觉得良晴的愤怒是针对自己一样,完全说不出话来。 「唔哇啊啊啊!我没办法相信!就算我想相信她,也办不到啊!你有被自己的母亲下过毒吗?你有过每天害怕被自己的母亲杀掉,整夜睡不着的夜晚吗?相良,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政宗斗大的泪珠不断往下掉,还不停敲打良晴的胸口, (梵天丸……原来你这么小,就经历过这么悲惨的事。也难怪她会迷上启示录,想要毁灭整个日本了,在温暖家庭中成长的我,没有办法安慰她内心的伤痛……) 战国时代大名家那激烈严苛的人生摆在眼前,良晴感觉到了自己的极限。 政宗现在还没到像信奈这种已经会深思熟虑、分辨是非的年纪。 所以良晴只能不断拍着哭成一团的政宗背后。 小十郎为了忍住呜咽声,拼命用手掌捣住自己的嘴。 但是—— 那个信奈却接下了良晴的任务。 她握住政宗想要继续殴打良晴的手,然后用完全不像她的沉着温柔声音对政宗说: 「……但是现在,你还可以和你母亲和好。在你变成魔王之前,快回到你母亲身边吧……梵天丸。」 「……呜呜……呜呜……可是……可是……」 「魔王一个人就够了。我希望你代替我,和你母亲和好,当然和你弟弟也是,千万不能斩杀自己的弟弟喔,否则会变成真正的魔王,现在的你要背负那么大的罪孽还太小了,像魔王这么辛苦的工作,就交给我吧。」 她的声音非常温柔,可是气势异常凛然。 听起来就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也放弃了某种东西的声音。 「……织田信奈……你打算……放弃你母亲了吗?」 「是啊,我跟你比起来,已经是大人了,所以我还可以忍耐,虽然一直很迷惘,不过遇到你之后,我已经做好一辈子被母亲大人骂『第六天魔王』的心理准备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够选择我无法拥有的人生。」 「……我懂了……织田信奈,你真坚强,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喂,信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良晴不安地想要插嘴,但 是信奈却摇摇头,要他不要再说下去。 孙市也摸摸政宗的头说: 「伊达的大将,我们杂贺众也愿意当你的殿后部队,快点回米泽!只要有我们在,绝不会让关东军对你们出手!」 她愿意担任危险的殿后军。 「呜呜、呜呜……你真的……愿意这么做?你……你只是我用钱雇用的佣兵啊。」 「交给我吧!这是让你们母女和好最佳的时机,意气轩昂大概就是在说这种感觉!你可不要白费了良晴兄弟他们的一番好意!」 孙市单手扛着八咫乌大枪炮,推了一下正在擤鼻涕的政宗背后,催促她前进。 政宗借助了小十郎的背,爬上了马匹。 「全军撤退~~!母……母亲大人~~!梵天丸现在立刻过去~~!」 她用和年龄相符的虚弱声音奔出本阵——目的地是她的根据地·米泽。并且将从米泽冲出去和最上军正面冲突的母亲·义姬带回城里。 「相良良晴」如果我伊达政宗平安将母亲救出,将狐狸赶回去,我会派使者过来!到时候我要你来我身边打声招呼,这就是我撤退的条件!可以吧?」 到底会被叫去做什么?但是梵天丸还是个小丫头,应该和女难之相没啥关系吧——安心的良晴挥手说: 「嗯!欢迎你随时来找我过去!要好好和母亲和好喔!」 接着气势十足地目送政宗离开。 小十郎慌张地追在政宗身后「公主~~!别忘了我啊!」奥州军的步兵们也开开心心地准备返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算能回去了。」「这不是作梦吧?」「因为现在已经是播种的季节了。」 「要不要追击是你们的自由,只是殿后军由我们杂贺众担任,不会这么轻易让你们突破的!」 目送良晴等人回小田原城时的孙市,看起来还是很开朗。 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接下来要投入死命战场的人,她的活泼开朗没有底限。 良晴在心里发誓:「为了梵天丸、为了孙市大姊,一定要阻止关东军的追击。」接着驱马前进。 现在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休息,也没有时间高兴,因为必须赶快前往虎御前山救援 光秀在快马奔向小田原城时说道。 「虽然一度做好舍命的心理准备,但是能够圆满收场真是太好了,不过前辈真的很喜欢母亲呢△」 她开心地微笑。 「才、才没有!是因为战国时代亲子兄弟之间的斗争太多了……和我那个世界的常识完全不一样,可是我深深觉得人的本质不管在战国时代,还是我生长的未来时代都没有变。只是因为这个时代太多征战杀伐,才会让家人之间的关系乱掉了而已。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没有不疼爱孩子的母亲,不管平时多么冷淡,心底还是爱着孩子的,我是这么想的。」 「相良氏对母亲如此执着的心境,用未来语来说,在下记得是叫露璃魂吧?」 五右卫门的声音从某处传来。 「不对,是叫恋母情结!这和萝莉控不一样!而、而且我也没有恋母情结!」 「喔?是魔坐魂(注4)啊,未来语真是困难。」 在回小田原的路上,信奈难得地沉默寡言。 这次能够和原本已经死了的良晴再度重逢。 而且还能前往虎御前山救援。只要能够赶上救援虎御前山,就能对浅井朝仓进行攻击。 长久以来的胶着状态也能了结,成为畿内无可动摇的统治者——距离天下布武也能够更踏进一大步。 只是在信奈内心中的某个角落,却有种刺痛的感觉。 没有上杉谦信的加入,浅井家肯定会灭亡,不,是要用自己的手毁掉浅井家。为了实现天下布武,她非这么做不可。 但这么一来,浅井长政和弟弟·信澄这段悲恋,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 到时候信奈和信澄的母亲·土田御前又会怎么想呢? 会不会痛骂为了自己「天下布武」的梦想,践踏了弟弟的爱情呢? 他们在桶狭间奇迹似地获得胜利,凯旋返乡的时候,信奈也被母亲骂得很惨。 ※注4:和日文中的「恋母情结」发音相近。 不管她怎么努力,获得什么样的功成名就,信奈都不曾获得母亲的称赞。 如果让信澄的恋情以悲剧做结的话…… (可是,被问到像梵天丸那种孩子和我,谁比较适合当魔王,我也只能回答「当然是我」。我有办法忍耐,为了天下布武的梦想,我可以放弃母亲……只是我不希望连堪十郎都受到伤害。我到底该怎么办?) 信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成为天下霸主的资格。 不被母亲宠爱的内疚感,以及内心的伤害让信奈的个性变得相当极端,她自己也非常清楚,进攻浅井朝仓会让她的内疚感变得更深。 只有这个伤痛,连良晴也无法治愈。 因为良晴是男人—— 不管怎么被良晴爱着,心里还是会经常有不安以及内疚感,不是因为良晴喜欢女孩子的关系,说不定是因为自己和母亲之间杀气腾腾的关系——信奈第一次注意到这一点。 (是啊,就连对我很好的松永弹正也不是我真正的母亲……) 这个痛苦良晴和十兵卫会懂吗? 他们都是深受母亲疼爱成长的人,大概无法理解我真正的感受。 说不定最后会和良晴结为连理的女性,不是我这个内心有个大空洞的人—— 良晴只要不回未来的世界,就没办法见到自己的母亲,能够治愈他内心寂寞的人,说不定不是我这个只想被爱的自己,而是熟知母爱的十兵卫—— 而且不管怎样,我和良晴结为夫妻的日子都不可能到来—— 信奈鞭马前进,像是要甩掉不断涌上来的负面思考。 「各位!北条氏康只对追击战会显得比较积极,我们要去阻止她!已经没有时间了!动作快一点!」 喔!——良晴充满干劲地回答。 遵命!——光秀则是很有纪律地回应。 我也好想相信母亲看看,试着和她和好,然后被良晴称赞。 但是我已经走上了无法回头的路了,我用母爱换来了天下布武这条路—— 信奈继续奔驰。 良晴担心地望着信奈的背影。 (信奈好可怜……感觉当她越接近天下布武的梦想时,就会变得越来越孤独。就算她什么都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她的背影在哭泣。我有没有办法帮她做些什么呢?) ※ 奥州军开始撤退,出来迎接平安生还的信奈一行人的武田信玄和四天王热烈地欢迎良晴。 「相良良晴!是吗?原来你还活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哈哈哈!」 「在那种致命的危机之下都能逃过一劫,不愧是相良良晴!我高坂弹正会以你为典范的!」 「太强大了!织田信奈和明智光秀也很了不起!只靠两个人闯入敌阵,还漂亮地让奥州军撤退,你们是武士的荣耀!」 「……太好了……」 「各位!我接下来要设席庆祝,请大家来帮忙!拜托了!不要忘记我内藤修理啊!」 在那当中,武田信玄天真无邪地打闹的模样,完全就是变回了胜千代。 「真的是太好了!一想到继勘助之后,我连你失去,就让我眼前一片黑!今后可不准你一马当先、跑在前头了,知道了吗?」 「嗯、嗯,胜、胜千代?我的头埋在你的胸部里,没、没办法呼吸了!」 「今天就别在意这么多了!这是无比 的喜事!哈哈哈!」 信玄的兴奋之情不停涌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还落下了眼泪。 「你果然是动摇天命之人。你又将我从困境中救出了,你想要什么奖赏,尽管说!」 「不、不用了,我只希望你能和信奈缔结和平,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我现在就拜托你!」 「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担任武田军的军师!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奖赏?还、还是你的愿望就是当我们五个人的种马?」 「「「「……如果是军师大人这么希望的话,我们遵命!!!!」」」」 「还是不要了,信奈在我的后面,我才不想再被她挥刀斩过来!」 虽然信奈和光秀很想抱怨他们和猴子太亲近了,可是武田家的五人组开心到不行,还轮流抱了良晴,不断给他祝福。 原本颓丧的武田士兵们也一口气士气大振。 「军师大人平安生还了!」 「奥州军撤退了!看吧!战争是我们赢了!」 「他们也让武田骑兵队撤退了一次!算是平手!」 整个城内吵吵闹闹。 在这段期间,信奈和光秀完全被忽视在一旁。 「这群人……到底是怎么了~~?跟猴子感情也太好了!十兵卫,干脆在这里宰了他们吧!」 「人数有点多。尤其是对我十兵卫而言,要砍杀武田信玄更是难上加难……信奈大人!」 于是武田信玄和织田信奈终于在小田原城本丸缔结了和平。 至于政宗撤兵的详细理由,信奈没有向信玄以及氏康表明 要说出详细情形,就得说出政宗和她母亲不和的事,这种内心的伤害被他人知道了,政宗心里一定不会好受。 当然其中一个理由…… 「哎呀,你们还活着啊?居然让那个奥州小鬼撤兵,算你们厉害,那么接下来要立刻追击奥州军,给他们好看——要让他们知道敢进攻小田原城,那就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回去,我要让他们再也不敢来攻!」 也是因为北条氏康打算追击政宗的军队,所以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如果政宗因为受到追击而晚回国,政宗的母亲·义姬很有可能会失去性命,率领「骑兵枪炮队」这奇特军队的殿后军杂贺孙市部队的存在也会有危险,如果北条军擅自去追击,结果吃了孙市的枪炮那就算了,武田骑兵队万一在这里受到重大冲击,那可就得不偿失。 不过,已经了解信奈远比伊达政宗危险的氏康,在信奈反对追击的当下,立刻推翻自己的意见,表示「那就不要追击了」,硬是停止她擅长的追击战。 但是,氏康明明就是应该要见证信奈和信玄缔结和平的立场,却说声「我还有点事」这种话,就立刻离开现场,不再出现。 氏康躲进小田原城内的隐密房间,摇铃呼叫「风魔」的首领·小太郎前来,进行两个人的密谈。 关东最大的忍者组织「风魔」的首领,代代都称为「小太郎」,而这个小太郎的脸即使在密室,也是用忍者装束完全隐藏起来。 「织田信奈——和其他的战国大名不同,是个完全不同性质的存在,不打倒她,总有一天我反而会被她打倒。你有办法在这里杀了她吗?」 氏康还没放弃暗杀织田信奈。 「现在时机还未到,倘若要暗杀的话,必须慎重地找机会才行。」 小太郎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来到底是男还是女,是相当特别的声音。 「在这个小田原城里不可能吗?」 「那个明智十兵卫光秀是个高手。而且就算成功了,恐怕会惹怒武田信玄。因为她的人生意义,在于堂堂正正在战场上和敌人一决雌雄,在这里和武田家断交的话,之后必定会让北条家陷入苦战。」 「……但是反过来想,可以用信玄为中心,再度组织反织田家联盟,让其他大名去讨伐织田信奈,也可以利用上杉……」 「不然就想办法拖延缔结和平的仪式,让虎御前山沦陷如何?」 「那可不行。那两个人大概会无视我的存在,自行缔结和平赶回战场。」 「那就应该要趁这个机会,担任那两个人缔结和平的证人,卖她们一个恩情。」 「……好吧,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只有相良良晴不管花多少时间,我都要杀了他!小太郎,今后要经常派风魔跟在他身边,找机会下手,交给你了!」 「公主……你屁股上的胎记再过几年就会消掉了……只要身体成长,自然而然就会……」 「看见那个胎记的人,格杀勿论!否则我成熟理智武将的形象就会泡汤了!不管要花几年时间,我都要杀了他!」 小太郎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向氏康献计。 「要杀相良良晴很简单,只是织田信奈和明智光秀对他的态度很不寻常。为了一个家臣,她们居然单枪匹马杀进伊达政宗的本阵……公主,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氏康突然睁大眼睛。 「小太郎……虽然我难以想像,但是要说可能性的话……那两个人对相良良晴所抱持的感情,该不会是——恋情?」 「公主明察秋毫,那两个人已经完全迷上相良良晴了。」 「织田信奈居然会对那只猴子?虽然难以相信,不过硬要说的话,也只有这个可能性了。」氏康歪头思考。 「小太郎,如果是这样的话,比起杀死相良良晴,让他活着反而比较好利用。要把织田家逼到分裂、崩坏也不是幻想了,呵呵呵。」 「正是。那么这样的计策如何——」 小太郎在氏康耳边说出某种计策,氏康脸上露出冷淡的笑容说:「就用这一招。」 「只是那两个人,尤其是织田信奈,真的喜欢上相良良晴了吗?我要亲自去确认看看。」 「遵命。」 小太郎不动声色地在氏康面前消失了。 因为北条氏康这个证人一直不出现,导致和平仪式迟迟无法进行,于是武田信玄和织田信奈打算不管氏康,急忙写下誓书并且署名。 这时,结束和小太郎密谈的氏康终于现身了。「你们怎么可以不管我这个证人,擅自进行和平仪式?」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在两人面前确认誓书的内容。 「因为你不见了,消失这么长的时间,到底跑哪里去了啊?」 「是去茅厕吧,看她脸色一直都这么差,体温又低,大概是容易便秘的体质,哈哈哈!」 信玄……你给我记着……氏康强忍怒气,继续阅读誓书的内容。 「缔结和平的时间为一个月,武田信玄这段期间会牵制越后上杉谦信的军队,阻止正打算经由北陆、前往近江的谦信,只是这个和平条约在整整一个月后就会终止。至于,相良良晴的隶属问题——」 「攻打小谷城应该需要相良良晴,你们拿去吧!借给你们!」 信玄翘着脚,豪迈地喝着茶。 「猴子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家臣了?猴子是我的东西!希望你不要随便卖我们这个恩情好吗?」 看到信奈忍不住想对武田信玄丢茶具,光秀和良晴急忙阻止她。 氏康用冷静的视线观察激昂的信奈,并确信(这个女人果然——) 「如果在和武田家缔结和平的这段期间盎i法攻陷小谷城的话,上杉谦信大概会攻进近江吧!变成这样的话,只要你们以让相良良晴移籍到武田军当成条件,我就正式和你们『结为同盟』。没错,只要让相良良晴以种马的身分在武田家工作,不管是五年还是十年的同盟都没问题,哈哈哈哈啥!」 关于「 一个月」的和平期间,信玄一天都不打算延长。 因为她不想给身为对手的信奈太多的好处,而且她也还没放弃获得相良良晴。 「我绝对~~不会把猴子借给你!要是又让他战死沙场,我就伤脑筋了!」 「哈哈,他不是这么轻易就死掉的男人,这次政宗会撤退,其实是相良良晴的功劳吧?不要再隐瞒了,相良良晴果然是动摇天命之人!」 「……嗯,有一半是猴子的功劳没错,可是我也有派上用场喔。」 「真的吗?真是可疑!」 「真的,武田信玄,虽然我和你应该不可能会合得来,但是我和梵天丸十分意气相投,她就像是我妹妹一样。」 「哼,也对,你们都是魔王啊。」 看到两个人相识而笑,胜千代和信奈或许意外地合得来……正当良晴开始想一些天真的事时。 信玄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精悍。 瞪视着信奈的狰狞眼神,简直就是只猛虎。 就连信奈都忍不住想要退缩,但她还是咬紧牙关,站在原地不动。 「织田信奈,我丝毫没有要臣服于你的打算,只是不想被我的仇敌上杉谦信先超越,才稍微助你一臂之力而已,下次我们再碰面时,就是决定谁才是最强的时候了!我一定会把天下和良晴都夺取过来,我们之间的和平协定就到那时为止,可以吧?」 正如我所愿——信奈用熊熊燃烧的眼神反瞪信玄。 信玄继续默默地瞪着信奈,然后离去了。 「……呼~~……好可怕……胜千代一变身为武田信玄,居然这么有魄力。」 良晴被两人满溢出来的魄力吓得腿都软了,还差点失禁。 在如此一触即发的紧绷空气中,还若无其事的光秀挖苦了良晴一下。 「前辈,太没出息了。」 「好、好可怕……武田信玄和织田信奈果然都好可怕!我都快被这两个争夺天下英雄同时散发出压倒性的气场震飞了……就像在战国游戏中,一下就被弹飞的杂牌武将一样。」 「虽然现在不用再确认,但前辈是个名符其实的杂牌武将。」 「身为修练过相声之人,虽然很想立刻吐嗜,但是实在无法回嘴。」 氏康确认两人在誓书上的署名之后,发出几声冷笑。 「我的野心是当关东之王,对京都完全没有兴趣,你们自己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如果上杉谦信一直顾着和你们打仗,持续激烈的战争,忘记对关东出兵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良晴突然觉得这个北条氏康的心机深不见底。 信奈也忍不住再次对氏康提醒。 「北条氏康!我不允许你在关东独立喔!等我统一畿内、并吞西国,接下来就是平定东国了!现在南蛮各国都纷纷朝世界各国出征,日本一定要再统一成一个国家!你给我做好觉悟!」 面对信奈这个几乎称得上是实质的宣战布告挑衅,氏康还是用冷笑回应。 「呵呵。你真的是精力充沛,下次见面时,感觉会被你杀掉,只是你的性命有办法撑到那个时候吗?」 良晴的心脏突然重重地跳了一下。 氏康应该不晓得将来可能会发生「本能寺之变」才对。 可是…… 「像你这么容易冲动的个性,什么时候死掉都不奇怪,还是多多坐禅,修练一下如何随时保持冷静。」 氏康正在企画一些阴谋,但是信奈和良晴都还不晓得那个阴谋是什么。 「哼,我才不会笨蛋这么轻易就被暗杀,你在这么短的期间内,也好几次企图想要杀我吧?但是完全没有成功,你应该也懂了吧?」 「是啊,暗杀是需要非常良好的时机,才会成功的下下之策。可是……除了暗杀之外,人还是有各式各样的死因。」 「这句话奉还给你。你就继续发下豪语,说这个小田原城绝对不会陷落,尽管粗心大意吧。」 「请放心,这个小田原城绝对不会沦陷。连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都没成功攻陷了,就凭你有办法吗?对手是尾张兵的话,我还可以撑个一百年给你看,呵呵,织田信奈,听好了,我就来告诉你这个战国之世的道理,不是在战场上获胜的人就叫赢家,而是能够活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呵呵呵。」 信奈不断压抑住怒气,将眼神从氏康身上移开,凝望着风平浪静的相模湾。 只有从小田原城远望出去的大自然,才是和人类之间不断征战杀伐的战国之世无关,雄伟的姿态有无与伦比的美。 (只要安土城完成,我之后也能够每天每晚眺望这么美丽的景色,和良晴一起欣赏——不过,这个梦想真的会实现吗?) 这时发现信奈有这种想法的人,只有良晴一个——但是,氏康也从信奈充满忧愁的脸上解读到一些东西。 不过良晴有股预感,觉得北条氏康之后会成为信奈的强敌,会以谦信、信玄不同的形式阻挡在信奈的面前,现在根本没有余裕去幻想安土城的事。 (史实当中是什么来着?织田信长在「本能寺之变」中被打倒之后,天下有一段时间落入了藤吉郎大叔,也就是丰臣秀吉之手,大叔因为和京都的官员们来住密切,所以之后当上了关白,成为最高地位的官员,但是在最后的最后获得胜利的武将——是被降职到关东的德川家康!因为秀吉大叔在统一日本之后,就立刻出兵朝鲜,打了一场大仗,搞得武家和人民都筋疲力竭,这时只有假装臣服于秀吉,一直乖乖待在关东的德川家康,在诸多将领因为外征的关系,逐渐疲乏的情况下,积蓄体力,等到秀吉大叔死了之后,就渔翁之利地取得了天下。) 虽然在这个世界的德川家康,名字还是「松平元康」,看起来不像是会成长为城府深的武将。相对地,北条氏康非常有可能会取代德川家康的位置——为了信奈将来踏出海外的梦想,之后得想办法制服那个女人——良晴心想。 曾经和武田信玄·上杉谦信两雄打过仗,却没有经历过严重的败北,反而还逐渐地扩张领土的战国大名,除了北条氏康外,大概没有其他人,她就是这么可怕的策士。 (她是个总有一天会在关东进行决战的对手,只是在那之前,我们说不定就会陷入她的计谋之中……真是个麻烦的对手。) 「相良良晴,你在那边碎碎念什么啊?听好了,你看到了我那羞耻的裸体,还知道我屁股上的秘密,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让我受到如此奇耻大辱的男人。如果你还想要长命百岁,就不准把我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听到了吗?」 氏康轻轻来到艮晴身边,故意用信奈也听得到的声音说出这些话。良晴忍不住「咳咳」地咳了起来。 「等等!猴子!氏康屁股的秘密是什么?」信奈嘟起嘴,光秀也露出愤怒的目光,「等等!前辈,你又又又又在又未婚妻面前红杏出墙了吗?」但是氏康却只是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良晴也无法回答信奈的问题——因为要是他说了出去,说不定真的会被氏康亲手夺去性命。 「我才不要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屁股的事,是我和相良良晴单独的秘密,呵呵。」 「……好烦啊,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了,就饶了我吧。」 「才不要,再这样下去,我不就白白被你看屁股了。」 「你、你打算毒杀我吗?下毒是没有用的,织田家有个叫做松永久秀的毒博士大姊姊。」 「我才不会做出毒杀那么无趣的事,干脆在城里,让风魔袭击你,把你绑架过来好了,之后便是只属于我们两个,快乐的惩罚时间罗!我会把你调教成我喜好的家畜,呵呵呵! 」 「等一下,氏康小姐,你为什么从袖口拿出鞭子?那个鞭子你是要用在哪里的?」 「相良良晴,这是为了要在我的寝室鞭打你的鞭子啊,我好期待。」 「氏康小姐,你跟外表一样是个超级虐待狂啊。」 「哎呀,努江洲(注3是什么?『努』的汉字,是『女』『又』『力』的那个努吧?是那个意思的猴子语吗?呵呵!」 「才、才不是呢!氏康小姐!为什么我从刚才就对你用敬称?」 虽然应付像孙氏大姊那样热情的人也很辛苦,但是面对这种露出令人打从心底发冷的冷淡眼神美女,而且还拖持着虐待狂敌意,只会让人觉得麻烦又可怕……那个长大后就自然会消失的屁股胎记是这么严重的问题吗?——良晴不禁叹气。 ※注5:日文中,「努江洲」音近超级虐待狂。 信奈看到氏康缠着良晴那不吉利的样子,忍不住瞪她的同时站起身。 「够了!我们现在立刻前往岐阜城,回去补充东边的防守,然后率领全军前往虎御前山救援!接下来就是战斗的时间了!」 氏康露出大胆无畏的笑容。(没错,织田信奈,对你而言最可怕的敌人就是『时间』。时间拖得越久,情况就对你越不利。而且你还抱着相良良晴这颗炸弹,就由我来帮你点燃这颗炸弹吧!) 氏康故意在信奈和光秀面前调侃良晴,并且完全确定织田信奈最大的弱点就是这个良晴了。 (和家臣之间的禁忌之恋,以及自己的得力左右手明智光秀是自己的情敌。这下该怎么料理这道菜呢?真令人期待,呵呵。) ※ 接下来是段轶闻。 地点位于远江的滨松城。 这栋建筑物还只是紧急建盖的破烂小屋,根本还称不上是城堡。 三河的大名,松平元康为了让此地成为远江经营的据点,从冈崎城移居到这个新盖的滨松城。 「哈瞅!」 「公主大人,你怎么了?」 站在高台上,用望远镜眺望滨松海的途中,松平元康突然打了个喷嚏,身旁的服部半藏用不可思议的声音询问。 「不知道~~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聊我~~」 「希望如此,最近总觉得武田家和织田家都快忘记公主大人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 「嗯嗯嗯~~」 「盘据在武田家和织田家国境的松平家,怎么可能会被忘记~~」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很怕她们两家会忘记松平家公主的存在,擅自缔结和平。」 「半藏~~才不会有那种事情~~要是这样,我的立场不就要变成两家中间的夹心饼干了吗~~?只有吉姊姊是绝对不会忘记我的存在,擅自和武田信玄缔结和平的~~哈哈哈。」 「也对,如果真有那种事,松平家就会随便被武田家割成自己的领地了,那是不可能的事,呵呵呵。」 ……元康没发现信奈早就忘记她的存在,还天真地笑着。 幸好,武田信玄也正忙着准备进攻上杉谦信,同样完全忘记元康的存在。 「可是公主,小的不懂,为什么要把总根据地搬来这么破旧的城里。」 「放心吧,半藏~~因为本猫寺的人强力要求,所以我把『眼镜、眼镜』这个桥段高价卖给她们了~~呵呵呵~~」 「有这种事?松平家代代为耻的『眼镜、眼镜』居然高价卖出了!不愧是公主大人,有点黑又不会太黑……不对,是对钱斤斤计较……不对不对,是很会做生意。」 「那笔钱就拿来改造滨松城,把这里改得漂漂亮亮吧~~剩下的就存在仓库里好了~~呵呵呵~~」 「如果开发了新的桥段,就能让仓库越来越丰厚了,而且还不需要花成本。」 「是啊,半藏~~从今天起,我们就来研发桥段~~」 因为良晴从未来前来的关系,还不清楚松平元康的未来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总之,只要有位于小田原城这个惊人的守城女王氏康在,和半藏一起研发新的桥段,准备高价卖给本猫寺再赚一笔的元康,想要君临关东的日子,似乎暂时不会到来了—— 卷之六 死于小谷城 虎御前山本阵回荡着两军步兵怒号声。 被信澄知道了。 他看到了半兵卫吐血的画面。 虽然正处交战中,可是半兵卫的病情十分危急,信澄让半兵卫躺在从南蛮进口的床上后,拼命照顾她。 「半兵卫,你……!!」 「……咳、咳……」 「请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主人的病情,尤其是相良良晴。如果泄漏出去,我将会取你性命!」 前鬼充满敌意地对信澄说,同时将湿毛巾放在半兵卫的额头上为她降温。 「我不会说的,我对自己口风很松这点已经深深反省过了,这次的危机也是,如果我没有向光秀泄漏机密的话,应该就可以避免……可是你到底为什么要隐瞒如此严重的病情?到底是为什么?」 半兵卫咳得更加剧烈,脸上还是露出温柔又温和的笑颜。 她为了不让信澄担心才硬挤出来的表情。 「……这是为了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该做的工作。」 「是指什么工作?」 「是的,那是唯有阴阳师才能办到的工作。为了信奈大人和良晴先生,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的事……咳、咳!」 「主人。请不要再说话了,现在请先休息!」 「可是,迷宫的结界已经被破解,得、得快点准备下一个策略……」 「不行,要是再逞强下去,主人的身体会……」 对阴阳道生疏的信澄无法推测出,到底是什么事让半兵卫不惜牺牲生命也要完成。 可是现在的信澄,还是可以办到一件事。 那就是拿起长枪挺身而战,守护虎御前山本阵。 不!光这样坐着大概是无法守护本阵。 唯一的依靠——八阵迷宫已被破解。 小谷城的主力认为「现在正是获胜时机」,杀红眼拼命朝着本阵持续突击前进。 现今只有全军出动反击了! 信澄戴上南蛮头盔,披上红色天鹅绒披风后跨坐上马。 「姊姊和猴子一定会回来。光秀一定也会一起回来。只要在那之前守住本阵的话,就是我方胜利了,可是不能再让半兵卫继续工作下去!现在不需要用智慧死守阵地了,因为我现在就要举军杀进小谷城!」 现在只能想办法在死里求生,信澄在一瞬间,意志更加地坚定。 「敌军之所以这么不畏伤亡地拼命进攻,想必是因为上杉谦信派出后援部队前来的关系!所以我现在从虎御前山撤退的话,就会无法阻止谦信南下——所以我要进攻,让浅井朝仓军见识到我军彻底进攻、抵抗、绝不退却的誓死决心,式神,半兵卫就拜托你了!」 「喔,变得很有男子气概了~~」 前鬼露出挖苦的笑容。 「当然,虽然兴趣是扮女装,好歹也是个男人啊!我不会让半兵卫死的!」 「可是你的脚在发抖~~」 「这、这是兴奋的颤抖!」 现在正是实现和阿市之间约定的时机。 信澄不擅长也不喜欢打战,可是身为男人有时不得不战。 再加上看到眼前的年幼少女半兵卫不惜牺牲性命也努力战斗的姿态,如果再不挺身而出的话,就不是男人。 (就如同猴子在金之崎时自愿担任殿后一样——现在不战斗的话,我就不配当男人。会永远失去迎接阿市的资格!所以半兵卫由我来守护!) 信澄开始发号司令。 「全军冲下山坡!迅速突破敌军、进攻小谷城!别在意山脚迷宫,那会妨碍行军。使用攻城武器破坏!全速前进!」 在发出总攻击命令的同时,信澄自己也策马急速奔下山坡。 闯进敌群之中挥舞着朱枪的犬千代,以及在战场最前线宛如阿修罗般活跃的柴田胜家看见了策马奔腾的信澄。 「……那个信澄变成恶鬼了……」 「别让织田家的公子死掉!全军冲啊啊啊!目标是小谷城!」 织田信奈不在本阵!而且原本拥有绝对自信的迷宫也被破解了,不知所措的织田家步兵们听到这呼喊后,忽然恢复了原本的气势。 「那个有女装癣又无忧无虑的信澄少爷居然……」 「干劲十足啊!」 「外郎糕大臣化身为猛虎了!」 「不愧是公主大人的弟弟,好帅!」 「我们也跟上吧!」 反而是浅井朝仓军乱了阵脚。 因为他们没有预想到对方会反击。 「不是找到迷宫出口就算我们胜利了吗?」 「他们自己破坏迷宫攻过来了!」 「不是说他们的大将织田信奈不在吗?怎么还这么难缠……!」 小谷城和虎御前山的距离是近在咫尺。 两者之间又只有一片面积狭小的平地。 在狭窄的土地上,双方步兵陷入一场纷乱无序的大混战 现场枪林弹雨、箭如雨艘射下,四处都充满了长枪互相撞击的声音。 原本浅井军率领的近江兵比尾张兵还要精锐。 再加上,「织田信奈不在阵营里」「终于突破半兵卫的迷宫了」「上杉谦信要从越后前来支援」等好消息一个接一个传到浅井朝仓军耳里。 本来的话,信澄率领的织田军也许会在这狭窄的平地上被轻易消灭掉。 可是在看到娇弱的半兵卫吐血的样子,以及即使如此也竭尽智慧为信奈和良晴而战的姿态,信澄心想「此时如果不舍命豁出去的话,我就没有那个资格去实现和阿市之间的恋情!」全身血液沸腾的信澄彷佛换了个人一样冲入敌营深处,也因此织田军好不容易免于瓦解的命运。 不仅如此,织田军也开始压制浅井朝仓军。 由于浅井朝仓军深信「只要破解迷宫就赢了」,所以他们被信澄疯狂勇往直前的样子吓到了。 这完全就不是影武者会做的事情。 连信澄自己也不知道他矮小的身体里蕴藏了这么大的力量。 就连在姊川和阿市——浅井长政一对一对决时,也是抱着战败的觉悟去突击的。 当时连想都没想过能够获得胜利。 可是,现在不同了。 现在是非赢不可。 绝不能让对方闯入虎御前山的本阵。 不能让那可怜的少女在此凋零。 半兵卫在这死掉的话,要用什么脸去见良晴? 当想守护半兵卫的念头在信澄心中萌芽时,他心里面似乎有甚么东西改变了。 (阿市无法坚持选择我到底的理由,我终于知道了。因为过去的我不是男人,而是被姊姊和阿市以及胜家保护的小孩,可是现在不同了!这次换我保护半兵卫!) 胜家、犬千代奔到信澄的左右两旁。 「公子,斗志非常高昂!这下可以赢了!我和犬千代来为你开路,勇往直前地冲吧!」 「……同意。」 「哈哈哈。胜家,你差不多该好好学会女孩子的用字遣词会比较好唷,用那么粗暴的语气会无法谈恋爱喔。」 「啊,对、对、对喔!可是可是在战场上太女孩子气的话,会被敌人看轻△」 「……就算说话语气改变了,恶鬼还是恶鬼。别说看轻了,敌人光看到胜家就四处逃窜了。」 「你说甚么?你、你是说我连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吗?犬!」 「……叫我犬大人。」 「你戴的东西不是老虎吗?」 「……我只是想证明犬比老虎强,所以才戴的。」 浅井军和朝仓军终于开始 往后退了。 信澄率领的织田军一口气攻上了山城小谷城。 可是,拥有天然大要塞的小谷城不是一座光用蛮力就可以攻下的城。 再加上,敌军实质上的指挥官是朝仓义景。 他对生擒信奈,并且将她带往越前一乘谷的宅邸这个野望持续燃烧着暗黑的热情。 「人常说狗急跳墙,区区一个影武者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将朝仓军的武士们从小谷城带下山,并且前进到位于虎御前山正面本阵前的朝仓义景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对策,可以解决这战乱中产生的危机。 「这场战争赢定了!听见织田信奈不在的那一瞬间,我曾经幻想过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该不会舍弃了称霸天下的野心,双双私奔了这类不可能会发生的事,现在,战场上是敌我不分的激烈大战。步兵们大家都因太过激昂而缺少判断力!如此一来,就如同为爱痴狂的我一样,很容易疑心生暗鬼!」 在这重大的战场上,身为君主的信奈不在十分异常。正因为异常,这个流言蜚语,也就是假情报会很有效——义景非常确信。 「让步兵们相互叫喊!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抛弃织田家私奔了,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没错。 两人之间的关系暧昧的传闻连在浅井朝仓军中也渐渐传开。 更何况是深知信奈是多么宠爱良晴的织田军步兵们。 两人在圣诞夜接吻的事情也传了开来。 正因如此,这毫无根据的传闻才会有效果。 义景脸上浮现阴暗的笑容,他向全军下达指示——每个人都要喊「织田信奈、舍弃织田家私奔」。 「两军大多数的步兵们大概会将这流言蜚语当真,两军战力不相上下。到这地步,就靠士气来分胜负,士气低落的那方将会溃败。」 如果浅井长政在义景身旁的话,也许会激动地说「不要愚弄别人的恋爱之路」,并且砍飞义景的脑袋。 可是,浅井长政此时还在可以一览战场的小谷城本丸上,她正在斟酌投入手边剩余旗本势的时机。 这是为了一旦战局偏向对己方较为有和时,就一口气冲下山,给织田军最后一击。 因此只有土御门久修吹着口笛揶揄义景说:「大人想了个阴险残酷的谋略,小孩子的我无法理解啊」这种话,义景的谋略马上当场执行了。 「公主大人和猴子一起逃走了?」 「已经永远都不回来了?」 「骗人!」 「可是,实际上那个勤劳的猴子也不在啊!」 「该不会……该不会……」 「……只要他们还是公主大名和家臣,两人就还是无法结合的命运。」 「所以被逼到绝境的两人手牵手逃走了……这也许是真的。」 织田军全员动摇得很厉害。 他们慌了阵脚。 混杂两队步兵的狭小战场上处于混战状态,此时士气减少一分一毫,都会造成严重的打击。 织田军停下了攻势。 「愚蠢!姊姊和猴子不可能逃走吧!大家别被骗了!」 「咦咦咦咦?猴猴猴猴子逃走了吗?还带着公主一起?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 「……胜家,你居然上当了。真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 信澄等织田家的特攻队正在通往小谷城本丸的半山腰上。 因为步兵们全员陷入混乱不安,所以大军一瞬间全停在那不上不下的位置。 此时不知情的浅井长政心想「致胜的机会来了!」于是便率领旗本众气势十足地从山顶往下俯冲。 旗本众的带头者是近江少年英雄——猿夜叉丸。 转眼间。 织田军溃败了。 信澄他连和浅井长政碰面的机会都没有,一下子就从马上跌落下来;胜家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他起来。 「……呜、呜……又来了,我不能去迎接阿市吗……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吗……」 被胜家背着的信澄意识朦胧地呻吟。 胜家和犬千代马上大喊:「撤退!」 「不、不行了!敌方气势太猛!再不撤退的话,会全军覆没!」 「……胜家,女人味、女人味。」 「我知道啦!不,我知道了~~!不逃跑的话,大家都会被打倒唷△喵呜~~△……喂!现在不是装可爱的时候吧!」 但是因为织田军位于通往小谷城山顶的半山腰,所以就算他们想要退回虎御前山也无路可退。 虎御前山和小谷城之间的狭小平地上,有浅井军、朝仓军的步兵们在那边待命。 织田军被双面夹攻。 再加上,浅井长政率领骑兵队正从山顶往下冲过来,气势无人能挡。 胜家和犬千代都做好了到此为止的觉悟。 「我们要战死在这了吗?啊呜呜,一次也好,好想谈恋爱~~唯一和男孩子有关连的回忆居然是被猴子揉胸部……我不要啊啊啊!我还不想死——!」 「……在战死之前……好想吃——外郎糕……最好是——樱花口味的。」 都是因为我轻率地进攻……大家,对不起……尚未恢复意识的信澄在胜家背上喃喃轻语,半梦半醒的他大概是在向胜家们还有半兵卫道歉。 「不,这不是信澄的错。是敌人使用的手段太肮脏了!竟然放出公主大人私奔这么过份的谣言!不过很像朝仓义景会做的事!……不好~~要有女人味才行。嘿嘿!」 挥舞着长枪的胜家一下生气一下微笑,整个人非常忙碌。 「总之!别让信澄死了!犬,一起战死沙场吧!强行冲破敌阵!」 「……叫我犬大人!」 「所以我说,你是老虎吧!」 「……吐嘈吐得好……真想和胜家一起说说看相声。」 「如果能活着脱身的话,也可以和你一起说看看!啊,不行不行。要说的更有女人味一点才行……能陪你一起说相声唷,喵呜~~△」 「……在还活着时想问一下……那个『喵呜~~△』是什么意思?」 「猴子教的,说是未来世界的女生用语。听说被称为可爱的『二次元美少女』的未来世界女生们经常说『喵呜~~△』!因为听起来比较可爱?除了喵呜~~△,其他还有『呜啾』和『呜喵』和『啾噜噜~~』和『呼嘿嘿嘿~~』之类的,听说在未来世界有很多这种可爱的用语。」 「……这些,听起来都像是笨蛋女孩的哀求声……」 「咦?听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这样?那个猴子——又再整我了吗?」 这是令生最后的要白痴和吐嘈了——胜家笑着想。 犬千代则是低头无语。 敌军已经从四面八方攻了过来。 也就是名符其实的四面楚歌。 「就算只有公子也好,一定要让他脱逃。上啊!……不对,是要上了唷~~△」 「……了解。」 胜家和犬千代同时狂奔。 她们背对着从山顶冲下来的浅井长政军队,开始全速下山。 可是敌军在山脚下早已布好枪林严阵以待。 这是最后一次为国效劳了。 为了让信澄突破敌军,这是最高等级的特别砍杀攻击。 但是老天爷……如果天这种抽象东西实际存在的话,所以——胜家们尚未被舍弃。 在这最后一刻,赶上了。 「六!犬千代!我带岐阜的军队来了!」 「为什么要在信奈不在时发动特别 攻击啊!还好敢上了!」 「嘿嘿,因为我明智十兵卫光秀抛下京都的军队……嗯……就跑出去了。对不起,我现在马上去召集军队,请饶恕我,不要让我切腹。」 「虽然讨厌攻打山城……但是听见小光从京都消失了,所以本公主特地出动伊势的援军,你们要好好感谢本公主。」 「泷川大人?小光是谁?是在叫我吗?」 「对啊,因为光秀就是小光啊!」 「太复杂了,我想禁止大家叫『金桔』以外的外号。」 「『小光』这个外号怎么很像要在外面大便的感觉。」 「……相良前辈,你这是什么话啊?」 信奈的援军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这个战场。 由于和东边的强敌——信玄达成一个月的和平协定,岐阜防卫兵们几乎全被带至此地。 而且默契绝佳,连在伊势闲着的泷川一益也率领军队和信奈会合。 织田军的势力一瞬间倍增了。 「公主大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原来你没有和猴子私奔啊!」 「你、你在说什么呀?六?我不可能做那种事吧!猴、猴子来诱拐我还比较有可能……」 「前辈差一点点就要跟武田信玄私奔了……前辈真是个爱玩弄女人的人。(抱怨)」 「各位!我和猴子都平安无事!因为武田信玄朝川中岛出兵,所以上杉谦信已撤退至越后!浅井朝仓的后援不会来了!这是绝佳的好时机,就这样一口气消灭那两家!」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织田军全体都为信奈华丽的胜利宣言沸腾。 「已经不行了。」 「私奔了。」 「我们被抛下了。」 因为这类之前沮丧的反作用力,现在士气如虹。 尤其是「上杉谦信已经不会来了」这一句话特别奏效。 勇武之名轰动天下的双雄;甲斐之虎·武田信玄和越后之龙·上杉谦信。 这两者再次展开对决就意味浅井朝仓军是孤立无援状态。 而且不用再镇守东边的此时,织田军的主力几乎集中在此次战争中。 「赢定了!」 「虽然在姊川因为同时承受武田军的攻击陷入了苦战……」 「现今主力都集结于此,就算没有松平军的支援也没问题!」 「敌军全部都出城了!现在是致胜的机会!」 战局再次逆转了。 下了小谷城后,来到虎御前山本阵前的朝仓义景不打算相信「信奈从岐阜率领士兵归来了」「武田信玄带兵前往川中岛」「上杉谦信没有进入越前」的坏消息。 率先使用假情报来扰敌这一谋略的人是义景自己本身。 自己想得到的事情,对方应该也会想到。 自己使用的谋略,对方应该也会使用。 此时的义景就这样被自己的想法束缚住了。 义景的弱点就是无法临机应变去对付眼前的现实,他只会照自己脑海中的观念行事。 用假消息蒙骗他人者,自己也会被假消息所骗。 而且那并非是他人放出来的假消息,而是自己疑心暗鬼所产生的、不存在的假情报。 信奈和良晴到底为什么会从虎御前山销声消失?——义景到现在还没想到这个重大疑问的解答。 「以假情报来对付假情报吗?织田信奈,我不会上当。」 「这样下去小谷城会撑不住。我先退至越前的一乘谷,和应该会前来援助的上杉谦信会合后再回去小谷城。」义景抛下这句话后,独自一人策马而去。 土御门久修骑马追上义景。 「你不管浅井了吗?」 「我要让浅井长政坚守这里,争取我率领越后军前来的时间。」 「哎呀哎呀,真令人无法信任的同盟对象啊,至少也该说一声会比较好吧?」 「已经没有那种时间了,我要只身一人回一乘谷。」 「继续待在这的话似乎会丧命,我也一起去吧。虽然无法召唤出什么厉害的式神,至少可以守护朝仓大人免于被讨伐身亡。」 朝仓义景连告知浅井长政一声也没有,就从战场上撤退了。 不仅如此,连朝仓军也被抛弃在战场上。 但是,对于紧抓着「只要上杉谦信来的话」这一丝希望的义景来说,这不是背叛也不是卑鄙的行为,而是正当的作战行为。 照理说应该会这样的。 上杉谦信的强大名震天下。 军神,上杉谦信是非常稀有的存在,他不会为了实际利益出动,而是为了大义和道理自由自在地调动精强的越后兵。 如果将小谷城的危机告诉谦信,他一定会加快行军脚步,然后只要一次正面冲突,就可以轻松战胜织田军才对。 「在信奈得手之前,我绝不放弃!」 义景将上杉谦信的后援当成最后一丝希望。 另一方面,后鬼受半兵卫所托来到拼死攻陷小谷城的信奈和良晴身边。 他送来了因为病倒躺在虎御前山本阵的半兵卫所写的信。 那封信上以漂亮的文字写着。 『朝仓大人一定会逃往越前,小谷城的收尾就交由良晴先生和信澄大人负责,信奈大人应该要就这样率领部属一口气攻陷越前一乘谷城,灭了朝仓家。』 虽然信上并未详细记载为何会想出此一对策,可是聪明的信奈光凭这些内容就能理解她全部的想法。 而且。 半兵卫的献计和信奈自己充分考虑过后,并且正在评估是否要采用的作战完全一致。 「这样啊。」 坐在马上的信奈拍了一下大腿。 良晴也点头。 「信奈,你知道半兵卫想表达的意思吧?」 「当然,猴子,你的责任很重大喔。攻陷小谷城易如反掌,可是不能只是攻下来就好,我所期待的结果就交由你来达成了。要不然就别想获得奖励!」 「嗯,我知道,交给我!」 「……我之所以没有在姊川之战中攻下小谷城的苦心,别让它白费了,拜托你了。」 「嗯。我就是为此来到这世界的!这次的奖励应该不是柿子一颗吧?」 「当然,敬请期待。」 两人互相点头。 这时,明智光秀为了带兵前来急着赶回京城,所以不在战场上,这本来应该是要切腹的大失败,但是就算京城援军不在,这场战争也已逐渐迈向压倒性的胜利。 「六!犬千代!我们就这样往越前进攻!猴子就和勘十郎一起攻下小谷城!」 骑着马的信奈喊完之后便调头朝着越前,开始奔向通往北陆的道路。 「公主大人,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小谷城该怎么办?」 「……只靠良晴他们就能攻下的意思吗……?」 「半兵卫想要给小谷城的浅井长政·久政父女考虑是否要投降的机会,就算那两个人不肯投降而自刎,也不是出自我手,所以母亲大人不会责备我,半兵卫居然连这点都替我想到了!而且她觉得和长政之间的事情应该由当事人勘十郎自己来解决!就是这么一回事!」 哇啊啊,不愧是智者,居然能如此为公主大人着想——胜家十分赞叹,可是马上又思考「咦?那为什么要让猴子进攻小谷城呢?」 「而且公主大人,现在突袭一乘谷的话,能够攻下吗?」 「现在的话一定能攻下!因为朝仓军的主力正在近江这边战斗,所以一乘谷就如同空城!再加上义景大概不相信上杉谦信无 法来越前的情报,所以即使舍弃同伴他也应该会前往一乘谷!所谓的谋略者被计谋所困,在此战斗的朝仓军迟早会注意到义景消失的事,进而溃败。这场战争是我们赢了!」 「……因为他到处散播假流舌……以致于无法相信真的情报……?」 「没错,犬千代。半兵卫的脑筋转得真快。虽然我也正好想着同样的谋略,可是要下决心还需要花半刻钟左右!就这半刻钟的差别,就可以平定越前和消灭朝仓家了!」 「好,快去吧,信奈!接下来就交给我和信澄!我一定会让你看到你所冀望的结局!」 良晴大喊。 「拜托你了!」 信奈奔驰而去。 在金崎之战中,承受浅井朝仓沉痛的反击,差点丢了性命。 将良晴舍弃在战场上这一冷酷的决定,彷佛要将信奈自我生存的力量夺走。 但是,现在的朝仓家就如同蛋壳一样脆弱。 在最后的最后,朝仓义景挤出各种藉口逃离战场,他选择躲到极尽风雅「小京都」一乘谷。 胜家和犬千代的军队拼命地追随在信奈后方。 而且数量正逐渐增加。 织田军现在再次进攻北陆。 他们的斗志无限高涨。 现在正是时候报金崎之仇了。 信奈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奔跑。 一回想起金之崎那如同地狱般的撤退之役,这种程度的疲劳根本不算什么。 尾张兵是东海地方最弱的,也是日本少有的弱卒,但他们的脚力和腰力却很强。 因为他们一直追随信奈闪电式的行军方式,所以对于奔跑已经非常习惯。 朝仓军的主力集中在小谷城,所以信奈的军队以如入无人之境般的气势逼近一乘谷。 终于,一乘谷展现在他们眼前。 那是一座山城。 义景的宅邸彷佛时间停止般孤伶伶地伫立在那山脚下。那是一座极致风雅、彷佛会出现在平安王朝的画卷故事上的宅邸。 信奈直觉地想(义景不在山上的堡垒,他在宅邸!) 尽量不要见血地达成天下布武——良晴教导的道路,现在信奈也正打算走下去。 她至今也未曾取过敌军大名的首级。 接受今川义元的降伏,并且给她一个将军的职位。 在筛川时放过了浅井长政。 六角承祯任由他逃往甲贺,齐藤义龙曾经被捉过一次,但也放逐了。松永久秀被提拔为重臣,三好一党也舍弃摄津逃往四国后,也放任他们不管。 可是,只有朝仓义景让人怎样都不想饶他一命。 在姊川的本阵时,如果良晴没有追来的话,自己就会被那男人……信奈光回想起来,就忍不住颤抖。 如果他们是同样身为「夺取天下」的对手,那只要赢了对方就好。输的一方,降伏于赢家,成为他的家臣也行。 但是,朝仓义景不同。 在这边让他逃了,他无庸置疑地会成为今后的祸根。 信奈下定决心要讨伐义景。 「在那里!朝仓义景才刚单枪匹马地回到没有谦信在的一乘谷,他现在毫无防备才对!上啊——!」 「喔喔喔——!」 织田军过门而不入经过一乘谷的街道,直逼义景宅邸。 一乘谷只有少数的士兵在此镇守。 但是,这样的他们也知道「上杉谦信不会来了」「取而代之的是织田军杀过来了」的消息,所以大部分的士兵正四处逃亡。 越前的守卫兵们谁也想不到在小谷城之战进行到一半时,织田军的主力会突袭越前。 因此早已无人想要守护义景的宅邸。 「宅邸里应该有让人画了很多我的站姿,虽然烧掉长谷川等伯的作品很可惜,可是我一点都不想看到那些画像!全部都给我烧了!」 「知道了,公主大人!破坏工作就请交给我……不。请您交给我吧,喵呜~~△」 「……女人的敌人就由犬大人惩罚……」 「六,那个『喵呜~~△』是怎么回事。听起来很恶心。」 「唔哇啊啊啊。因、因为我也想要变得有女人味,至少要像长秀一样!」 「什么?我觉得万千代不会说,喵呜~~△。!」 「可恶!我果真被猴子骗了!可恨啊——不对,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他的呢△」 「好了,照平常那样说话就好了,好恶心……」 「怎么会——!被公主大人说我恶心,已经不行了啊啊啊!」 「进攻!全给我烧了!……不对。是全部烧光光喔,喵呜~~△」胜家泪眼婆娑地命令全军发动攻击。 「……为什么……为什么上杉谦信没有来?他不是最有义气的武将吗?连上杉谦信也在骗我吗!?」 义景身处在画满『源氏物语』女性们的屏风画中,织田军渐渐地包围他的宅邸,这有如恶梦般的景象让他别开了眼,不断嘶吼。 「原本应该守在小田原城里的武田突然进攻,所以他们才放弃进军。居然能让那讲情义的上杉放弃曾经约定好给予的援助,想必武田的攻势一定很激烈,也就是说,那个『武田信玄行动了』并不是假情报啊。」 唯一一位跟随义景而来的土御门久修沉着说明。 他现在应该还存有能够驱动式神,保护自己性命的力量。 他手中握着上杉谦信留在一乘谷的道歉信。 将谦信的信交给义景和久修的侍童早已离开宅邸逃亡。 信上写着「一将来到川中岛的武田信玄赶走后,我马上就会前往越前,所以在那之前请在小谷城撑着,我一定会履行约定!」他非常悔恨又恳切地写着「如果信玄没来扰局的话,就能贯彻大义之战了」不断地向义景和长政道歉。 上杉谦信不会来。就算他想来,也因为武田信玄的关系来不了。 就结果来说的话——只要义景坚守住小谷城,就还有胜利的机会。「啊——啊——还以为顺利从小谷城逃脱了,没想到织田军在攻下小谷城前会长驱直进地追打到越前,真是事与愿违,竹中半兵卫法术力量虽然衰退了,但是智慧依然不减,我果然还是无法胜任军师一职。」 「……名门朝仓家的历史就到我为止了吗?就如同宗滴所预言的一样吗?我对织田信奈而言,就仅只是天下布武的垫脚石而已吗!不被当成男人,也不被当成武将,连身为风雅人士也不被认可吗?」 火箭不断射进来,义景看着自傲的源氏画开始烧了起来后,开始变得疯狂。 那些日子里,被宗滴严格训练、虐待以及他破口大骂自己风雅兴趣的屈辱、愤怒彷佛从五脏六腑渐渐苏醒过来。 就如同自己的所有全被宗滴以及信奈否定了一样。 「不要烧!就只有长谷川等伯的作品不要烧!可恶的织田信奈!你彻底地看不起我那风雅兴趣吗!就算要我在这切腹也没关系!可是……连句话都不说,就想将我建立起来的风雅世界燃烧殆尽吗!」 只有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被火焰包围的『源氏物语』大厅中,义景吐着血不断地大声咒骂。 光源氏因为沉迷女色,所以就算得到他最爱的女人紫之上,他依然无法获得幸福不得不出家。 可是自己一直守护着节操,直到遇到命运中约女性织田信奈为止。明明如此,织田信奈给予的却不是像母亲一样的爱情,而是打算用火和烈焰和箭烧死自己! 在姊川被过于美丽的信奈夺走魂魄,失去了理性而去袭击信奈,让她感觉到恐怖,对这因果循环招致的结果,义景 并不后悔。要义景说的话,那并非只是单纯的调戏。那是他下定决心闯入敌营,拼上性命的求爱。光源氏不也是强行掠夺紫之上吗——可是他什么也无法传达给信奈本人。 啊,像源氏那样风雅的生活方式在尘世是不可能实现的。终究,这就是尘世!多么地残酷,多么地令人厌恶! 对于活着的女人已无所求! 朝仓义景此时已经不再为人。 他成了恶鬼。 「土御门久修!我在尘世以及风雅世界已经无处可去!我不要当人了!用阴阳师的力量将我化为式神或恶鬼或是怪物吧!我就算舍弃当人也要活下去,然后你要帮我向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报仇!」 「……哎呀哎呀,可以驱使恶鬼的话,这对召唤式神力量已经很薄弱的我来说算是帮上大忙了……可是,真的可以吗?你将无法再变回人类唷?我觉得你就在此死去还比较好。」 「没关系!把我变成恶鬼吧!」 「……我知道了,就我的立场也很想重返京都,可是召唤式神之力正在变弱,能够饲养一只恶鬼刚好正合我意。虽然双方和害关系一致……但是希望你不要对我有所怨恨!」 被火焰包围的宅邸深处——少年阴阳师土御门久修浮现出邪恶的笑容「那么,就用立川流的密术吧!」他拔出怀中的小刀后,砍下咬破自己的舌头并不断吼叫的义景的首级。 掉落的头颅仍悲惨地持续喊:「可恶的织田信奈。可恶的朝仓宗滴。我好恨啊,相良良晴……」 他只有首级被切下,没有失去性命,因为久修使用了土御门家祖传的密刀。 「为了将朝仓大人的魂魄当成恶鬼操纵,使用立川流的邪法是最有效的,我现在要将朝仓先生的头颅变成黄金的骷颅,这是为了让寄宿在头颅里的灵魂,也就是为转化为鬼神之后,还能持续活下去。」 就在久修将义景的头颅抱在腋下,开始念唱真言咒文的时候。 支撑宅邸的柱子断了,它掉落在久修的头上。 极尽奢侈、重现『源氏物语』世界的朝仓义景风雅宅邸伴随着轰隆巨响崩塌、烧灭殆尽。 北陆的枭雄·名门越前朝仓家就此灭亡。 …… 在义景的宅邸全部烧尽后,胜家们进去搜索义景的遗骨。 怎样也找不到。 「不行,公主大人。找不到义景的遗骨。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化成灰烬了。」 「……捡到了这个黄金的骷颅……」 「这样啊。」 犬千代在火灾后的宅邸里找到黄金的头颅,并且拿给信奈。 大小和人类真正的头盖骨相同。 可是,不知为何全部都被严密地涂上金箔。 信奈用手碰触那个黄金头颅后,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做得非常精致。上面被反覆涂了好几层金箔,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剥落。」 「……是什么呢,不知道……」 「大概是手工制品吧?公主大人,一定是朝仓义景的家宝或是其他什么的,毕竟他是个拥有恶劣兴趣的人。」 「哼,算了,要是找不到遗骨,就会传出义景依然活着的流言,就将这当成是义景的头颅。」 「咦?这个黄金骷颅吗?不要吧?感觉会被诅咒。」 「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吗?这只是手工制品,六?所以没问题。」 「嗯、嗯……」 「可以利用这个黄金的骷颅手工艺品,只是似乎会让母亲大人越来越生气……」 「……公主大人?你看起来好像很悲伤。怎么了?」 骑着马的信奈没有回答犬千代的问题。「接下来只剩小谷城。不知道勘十郎和猴子进行的顺不顺利。」她抬头看向南方的天空。 信奈以及半兵卫所想出来的逆转秘策大概也是一样,所有一切都赌在前往小谷城的那两人的才能以及机智上。 小谷城也迎向被攻下的时候。 「朝仓义景自己逃向越前了」在这一新的流书四处流传的同时,朝仓军的步兵们心想「已经完了」开始四处窜逃。 在姊川之战时,朝仓义景也是突然就失去踪影。 「平常的习惯又出现了,他回到一乘谷的源氏宅邸去了。」 一齐逃散开来的步兵们异口同声地责备义景。 就算只有浅井长政率领的浅井军孤军奋战地想守护小谷城,但是在朝仓军已经溃退之时,胜负早已分明。 独留在战场上的浅井长政试着打开血路退回父亲,久政所在的小丸,但是要从她所在的位置退回小丸已是不可能的,因为本丸和小丸之间已经被织田军占领。 卧病在本阵的半兵卫将这风驰电击的小谷城攻占策略写在信中,并且绑在信鸽的脚上,传送给位于最前线的良晴和信澄。 「必须先进攻小丸,断了和本丸间的联系,再让浅井长政退至本丸。」 所以位于本丸的织田军人数没有很多。 「打算最后要攻打我逃入的本丸吗?这么说……勘十郎果然打算遵守和我的约定。」 长政策马爬上山路,回到本丸。 友方士兵人数已减少了一半以上。 不,或许已经连五分之一也不到。 朝仓军的溃散就说明了上杉谦信无法前来援助的传言是真的。 大多数的步兵们绝望地认为浅井家和朝仓家气数已尽,所以纷纷抛弃君主逃亡了。 长政坐着等待信澄到达本丸。 但是,身着白色衣裳的浅井家三元老却率先直驰前来拜见长政。 「非常抱歉!因为朝仓义景太过窝囊,才无法赢得胜利。」 「织田军已经涌至久政大人所处的小丸,无法顺利地救出久政大人。」 「这些全都是我们的责任……没想到继武田之后,也接受了上杉的援助,竟然还无法战胜织田家。啊,早知道就不该背叛织田信奈。」 「朝仓义景太可耻了!一次不够,居然还再次消失在战场上!」 不。胜败乃兵家常事。在姊川时,我不也向敌人示弱了吗?这次会战败是我的责任。你们身为浅井家的长老已经做得很好了——长政轻轻微笑慰劳长老们。 「我今生大概再也见不到父亲大人了,那个尾张的猴子或许会闹着要救父亲大人,但是父亲大人也有他身为武士的尊严。相良良晴大概会学到,再怎么敏捷的猴子也有捡不了的果实。」 对父亲的憎恨之情,对义景的责难之情,如今彻底消失了。 自身没有勇气选择和勘十郎一起走下去,所以才会招致城池陷落。 现在只是等待着勘十郎信澄迎接自己。 终究,我还是无法同时活出浅井长政和阿市两个人的人生。 父亲大人,我马上就过去——写着辞世之词的长政小声轻语。 「殿下,您要切腹自尽吗?」 「事态演变至此,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歉意。」 「……我要等勘十郎。我希望能死在勘十郎手下,因为我跟他约定好要再见一次面。已经够了,看你们是要投靠上杉、降伏织田,还是成为浪人都行,随你们喜欢,退下吧。」 「「「……真的是非常抱歉……!!」」」 家老们离去后,再次剩下长政一人,她动也不动地等待时机到来。 然后,她所等之人来了。 他独自前来。 「让你久等了,阿市——不,是浅井长政。」 长政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因为那是一张让她认不出来的男性脸庞。 ※ 「好烫———— !糟了,建筑物被火舌包围了!为什么战争中的步兵们都这么地粗暴呢?」 「因为大家都处在生死关头之中,所以才那么激昂。」 相良良晴率领相良军团冲进小谷城的小丸。 『浅井久政先生现在应该在小丸当朝仓家的人质,就算是良晴先生,也可能很困难,不过可以的话,请拯救他,虽然如果良晴先生加以阻止,他大概还是会决定那样做吧。呜呜。』从半兵卫的信上接到这个指示的良晴闯进小丸的长走道,他跳着章鱼舞轻快闪过头上不断掉下来的瓦片和燃烧中的柱子。 浅井朝仓军和织田军曾经那样相抗衡陷入了长期战中,可是真的攻陷下来居然会那么容易……良晴深深地感受到战国的世事无常。 「浅井长政交由信澄负责,我必须要救出她的父亲吗……我办得到吗?五右卫门。」 「不可能,浅井家只有灭亡一途。」 「可是,半兵卫写着要我救他。」 「她顾虑到相良氏,所以写的比较委婉一点,其实是另有目的。」 「怎么说?」 「去了你就知道。」 良晴多次受到五右卫门的帮助后,他们终于到达小丸最深处的房间——浅井久政的起居室。 「终于来了吗?我等你很久了。」 久政身着白衣,而且手上的刀子眼看就要刺进他的腹部。 久政不擅打战、优柔寡断又脆弱,虽然被家臣们在背后这样大肆批评,但他在临终前也宛如战国大名般毫不留恋。 「听好了!浅井家会背叛织田家全是我的主意,长政她很反对,这没有半丝虚假,我确切地传达给你了。」 「等等,别死!信奈想帮助长政!你在此死去的话,长政也会追随你切腹!」 这个房间太过宽广,所以就算是用跑的也来不及! 五右卫门,阻止他切腹!——虽然良晴大喊,五右卫门却动也不动。 现在的良晴还无法理解原因。 久政将刀子整个刺向自己的腹部。 噗哧,房间响起了低沉的声音。 久政继续将刀子上下左右移动,在自己的腹部上剖开一个十字。 「唔、唔……」 「啊、啊啊啊啊,大叔……为什么……」 良晴不擅应对人的死亡,他到现在依然不习惯。 更何况是切腹。 他忍不住遮住了脸,无法看下去。 久政喘着气,挤出话来。 「知道长政的婚姻是真实的以后,我非常理解织田信奈殿下的心情。我恳求你,可以请你前往位于本丸的长政那里,替我传达遗言吗?」 「……我、我知道了!你说吧!」 「猿夜叉丸——浅井长政就死在这里了,这是最后的孝道。请替我这样转达。」 良晴抱头大喊。 你要活下去!这时应该要这样说吧! 「你说什么——!?你打算要你儿子……不,女儿追随你切腹吗?这样也算是父亲吗?大叔!?」 「父女之间的关系就算你不懂,但只要这样跟长政说,她就会明白,请好好地转达给她。拜托你了、拜托你……」 久政痛苦地抽搐倒地。 他无法再说话了。 「相良氏。在腹部剖开十字之痛不是寻常可比,鼻要再让他继续痛苦虾去了。」 「可、可是、可是……我……办不到,我怎么可能砍得下长政父亲的首级……」 「相良氏!」 相良犹豫了,他虽然知道快速砍下对方首级是身为武士的体贴,但是怎样也办不到。 织田军中的一位步兵飞奔而出,「由我来砍下他的首级」才说完,久政的首级就随之落地。 「唔哇啊啊啊啊。大叔……可恶!为什么啊……!!」 五右卫门拍了拍颤抖的良晴屁股。 「赶快到本丸去!要快点将刚刚的遗言转达给浅井氏,要不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锅!」 「无法挽回的结果?可是,要是将『去死』传达给长政的话,反而会……」 「啊~~真是的,你好迟钝,总之去本丸吧!」 「等等啊,五右卫门!这是怎么回事啊!」 「详情边跑边说给你听!浅井久政为了救女儿才切腹自杀,甚至还为她妞下遗燕!」 「咦~~?因为你吃螺丝,所以有点不懂!」 「为了要达成织田家天下布武的愿望,赌上面子也要让以最糟的形式背叛我们的浅井家灭丸!所以久阵和长阵不得不狮!因为再说下去会吃螺丝,所以以下省略!」 「你已经吃螺丝了,所以我听不懂!」 「边跑边想!我们要在这栋建筑烧毁之前出去!」 两人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出小丸。 久政的首级似乎被刚刚执行斩首的步兵用布包起来,送往织田军本阵了。 (我会确实将你的遗言传达给长政,所以你要成佛啊,大叔。可是你到底想传达什么给长政呢?) 良晴奔跑在通往本丸的山路上,他绞尽脑汁想解开五右卫门充满螺丝的暗示。 良晴的苦恼就是脚虽然有在动,头脑却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转。 本丸出现在眼前了。 这里也已经开始燃烧。 因为围绕着本丸的信澄部队接二连三地射出火箭。 良晴一直认定信澄一定会悠闲地包围本丸,所以这让他慌了手脚。 (开什么玩笑!就算背叛的主谋者久政不得不死,但长政只是被卷入她父亲的背叛计谋而已吧!住手啊,信澄!你该不会打算自己讨伐长政吧?) 单看这猛烈的攻法,表明了信澄并不打算救出长政,而是决心要讨伐她。 这大概是苦恼过后的抉择。 耐住彷佛剖开己身般的痛苦与悲伤,为了姊姊的梦想做出的最终选择。 又或许是长政自身决意赴死,信澄了解无法让她回心转意,所以打算要尊重长政的意愿。 可是,如此一来……信奈会变成怎样呢? (因为将信澄扮成公主嫁入浅井家一事,信奈已经被她母亲强烈斥责怒骂了不是吗?如果再加上让信澄去讨伐长政的话……信奈和她母亲之间的关系将会无法修复。别开玩笑了!信奈大概是相信如果由我和信澄搭档的话,能不杀浅井长政让她降伏,所以才亲自前往越前。况且信澄也是无法背叛自己的姊姊,这和长政无法背叛自己的父亲是同样的!) 良晴捉住一名疑似是部队长的人,大声怒喝道。 「信澄在哪?」 「虽然我们制止了他,可是他抛下一句『有人在等我』以后,就独自进入本丸里!」 「他去讨伐她了!不号了!——五右卫门慌张地吃着螺丝。 「我现在要将浅井久政的遗言传达给长政!不要阻止我—!」 「是、是!」 这样啊。 一心等待深爱的信澄来讨伐自己的长政。 以及为了取长政首级,抱着必死觉悟进入本丸的信澄。 他们双方为了相同的目的——为了走向相同的结局,两人正打算进行最后的相会。 也就是长政的死——这一结局。 迟钝的良晴也终于理解了。 浅井久政真正的用意。 他遗言中的意思。 (原来啊,原来是这样啊!) 已经没有时间了! 燃烧的柱子和屋顶不断地袭向良晴。闪躲,再闪躲。即使头发烧焦了也不断闪躲。他跳跃、仰身躲过、翻滚。 「等着!信澄!给我等着!」 沐浴在火星之中的良晴不断奔跑。 和在小丸那奔跑比起来,速度更加提升。 (切腹那种场景……我不想再看第二次了!更何况,浅并长政还是个女人!啊~~真是的!公主大名的话,即使败战后不被允许活命,只要出家就不会被杀啊,偏偏她却扮成男生!) 然后,这次良晴赶上了。 津田信澄拿着刀,身穿白衣的浅井长政正准备切腹的现场,良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赶上了。 两人现在正准备开始切腹仪式。 大概是谈好他们两人之间的协议了。 协议的结果是双方事先做好的觉悟。 就是长政选择跟随父亲的路,信澄选择为了辅佐姊姊夺取天下砍死爱妻之路。 浅井家非在此灭亡不可。 让浅井家继续生存下去,离天下布武就会越远,这样也会让织田信奈被全国的武士瞧不起,认为她是位天真的公主大名,只是因为她遭受那么无情的背叛还下不了手杀了自己的妹婿。 从一开始就无法可救长政。 长政是公主大名的话,还有出家保命的选择,可是她到最后一刻仍然是猿夜叉丸——近江的贵公子·浅井长政。 怎么能有这么愚蠢的事!良晴都想这样大声哭喊了。 信澄和长政都下定决心,不如说他们表情清爽地创造出两人世界。 「猴子,不要阻止我,长政她……选择以猿夜叉丸的身分死去。」 「……至少在最后,希望能由勘十郎亲手送我去父亲大人那里,猴子,我虽然和你做过许多事情,例如一起吃大便丸子等等,但这件事你只是个外人,希望你不要再介入了。让我们两个人独处吧……」 「不——!不对,我才不是外人——!要说我多管闲事也好,这时我才管不了那么多!」 像是要撼动整座本丸一样,良晴大声吼叫,他们两人也因此瞬间停下动作。 「听着!我受浅井久政殿下所托要转达遗言给浅井长政!久政殿下他决然地切腹自杀了!我曾经试图阻止他,还是来不及。抱歉!」 「父亲大人的遗言!?」 「猴子,那是……」 「好了,仔细听着!我只说一次!!」 良晴挺起胸膛,他来回地注视着长政和信澄,然后用彷佛要破音似的大声量一字一句如实转达久政的遗言。 「猿夜叉丸——浅井长政死在这里了,这就是最后的孝道!!」 信澄和长政忘了书语,然后他们两人像是完全理解似地低下头。 他们双方视线相交。 瞬间沉默以后—— 信澄默默挥下手中的刀子后,良晴像是要让友方的大将们听见般,他跑到走廊上不断大声喊叫。 「敌方的大将·浅井长政的首级由津田勘十郎信澄取下——!」 此时,被大火吞噬的小谷城本丸坍塌了。 这就是攻下小谷城的瞬间。 浅井家终于灭亡了。 继北陆的大门——越前之后,畿内屈指可数的交通要地——广阔的北近江也成为织田军的领地。 卷之七 织田家的贺宴 信奈军凯旋返京。 信奈同时歼灭宿敌越前朝仓家和北近江浅井家,使她的评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听说大和御所要赐给她比今川将军大人还高的官位。」 「这么一来,她终于成为名符其实的天下霸主了。」 「虽然还有其他像是武田信玄、上杉谦信、中国的毛利等强敌……」 「但这样离统一畿内又更近一步了。」 当京城里的人民在纷纷讨论时,信奈在总是被她当成旅馆使用的本能寺里举行庆祝胜和的宴会。 除了以胜家、长秀为首的织田家大将和花瓶将军·今川义元之外,很稀奇地,信奈和信澄的生母·土田御前也坐在津田信澄的身旁。 听见信澄亲手杀死和他曾经有过夫妻之缘的长政后,脸色大变的她现身于此。 虽然土田御前从刚开始就一直安慰信澄,信澄依旧不改笑容回答「我没事」。 坐在最里面末座的良晴首次见到信奈母亲的模样。 「长得果然很像信奈啊,这位母亲眼神还真是冷冽如冰的妈妈,虽然是个美女,看起来好恐怖……对信澄说话时的话语明明很温柔,却又有种冰冷的感觉啊。原来信奈的高傲气质是遗传自母亲啊。」 良晴对躲在自己背后的半兵卫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们是母女当然长得像啊,可是今天人好多好恐怖,咳咳。」 半兵卫身体好像不太舒服——良晴有点担心。 「今天除了畿内各地的大名、国众、富商、茶师之外,连大和御所和关白的麻吕高官们也都被邀请过来了。我在织田家虽然有点地位,又不是拥有城堡的大名,在这些高官名贵当中,我充其量也只能坐在末席。」 「宁宁也来了喔。哥哥大人,我不准你胆怯!」 妹妹宁宁坐在半兵卫的腿上。 「为什么宁宁会来这啊?啊,这是小田原著名的『小田原城模型工艺品』,把用木头做成的零件全部组装起来的话,就可以盖出小小的小田原城。你自己组装吧。」 「哥哥大人,土产不是吃的东西吗?人家好失望!」 「因为我找不到适合的著名料理。虽然有几个候补的……黑蛋会比较好吗?对不起。」 「就算要我组装小田原城,也不会比较开心,人家是女孩子,这种东西是给男孩子的土产!」 「这样啊,可是在我那个时代里有很多历女。」 什么是历女?——弗洛伊斯问着良晴。 在某种意义上今天是不拘小节的庆祝宴会,所以虽然是和良晴位处同列的末席,也邀请了南蛮的传教师。 在一片吵杂声中,信奈领着侍童前田犬千代,微笑的她气宇轩昂地现身在与会者的面前。 信奈身披从南蛮取得的红色天鹅绒披风、戴着她喜爱的南蛮帽子坐在南蛮椅子上,她的姿态与其说是战国公主,更让人联想到她是某个异国的王女。 「大家好!厌谢大家为我聚集于此!」 信奈原本就是个爽朗的人,但今天的她格外有精神地欢闹着。 她脸上洋溢着开朗的笑容,笑容让人怀疑她是否有点太兴奋了。 关白·近卫前久咬着牙,恭敬地站在信奈面前,他心想(多么贼运亨通的公主啊,不,不是贼运,只能认同她是位实力不容小觑的的人)。 「今天是奉大和御所之命前来授给信奈大人右近卫大将的官位。」 「这样啊。」 信奈冷淡回应,因为她从一开始就对官位之类的没有兴趣。 「是的,这是一个拥有权威的官职,唯有武家的武门首领才能成为右近卫大将。就连征夷大将军今川义元也尚未接任此一官职。」 今川义元打开扇子大笑: 「呵呵呵呵。这也是没办法!此次你们在战场上的表现太精采了!身为征夷大将军的我胸襟非常宽大,所以这点小事我不会在意,呵呵呵。」 「你只是对官位制度不太了解而已对吧?」 现场的人骚动起来。 「虽然不太懂,这是说公主大人于名于实都站在武家的顶点对吧,长秀?不,不对。是站上顶点了对吗?喵呜~~△」 「……是的,这表示大和御所公认公主的权势位于今川义元殿下之上。满分。可是,胜家大人。」 「怎么了怎么了~~长秀?喵呜~△」 「……那种奇怪的说话方式——零分。你到底怎么了?」 「别开玩笑了!你是在说我无法当少女吗!」 「刚才的趁势吐嘈比较像胜家大人。九十分。」 「不要啊啊啊。人家也要跟长秀一样成为少女啦啊啊啊!」 安静点,六——信奈瞪了胜家一眼。 「对对对对不起!」 「那么,来论功行赏,首先,我要将越前一国给六——柴田胜家。那里是对抗上杉谦信的最前线,现在要马上筑起坚固的要塞、培养强悍的军队,当然也要快速实行乐市乐座,培育越前的产业,让国家丰裕起来。你办得到吗?」 「什、什、什么——?要、要、要我当越前一国的大名?没没没办法,那么困难的事情,长秀比较能胜任……」 胜家虽然为排名第一的家老,可是她似乎还没有自信能胜任一国的大名。胜家虽擅战,但是内政和培育产业之类并非她的领域。 「我会找人协助你的,你就试试吧,而且万千代要替我治理若狭一国,看到越前朝仓家灭亡后,若狭的国人们放弃打仗,他们降伏于织田家。万千代,你还要兴建安土城,会比较忙碌,万事拜托了。」 「是,遵命。」 「长秀,你这次没有参战却还能成为一国一城的大名,颇受疼爱啊你——!真好——是公主大人的手下爱将——!」 胜家忌妒地说着,信奈「唉」叹了口气。 「万千代在盖安土城的同时,还担任前往虎御前山的后勤这一重要任务不是吗?真是的,六真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蛋。你记好了!在战争中最重要的莫过于补给喔,万千代不论是多不起眼的工作也能办得很圆满周到,是个非常值得信赖的人。」 「感谢公主的称赞,我现在的心情满分。」 「万千代,若狭和越前算是邻居,帮帮六吧。」 「是。」 「没错。帮帮我,长秀——!不,请帮帮我~~拜托你罗。喵呜~~△」 「……如果能不再说那个『喵呜~~△』的话,要我怎样帮你都行,光那个就让我起鸡皮疙瘩了……」 「你说什么!」 织田家的两大家老——柴田胜家和丹羽长秀终于成为统领一国一城的大名。 哇!我这次放掉京都,没帮上什么忙,大概还会被没收坂本城——明智光秀泪眼盈眶。 (她虽然已经是个名将,这次该不会要受到严厉的惩罚吧?)大将们也很担心光秀的处境。 可是,对于做好舍命的觉悟前来帮良晴报仇的光秀,信奈没有惩罚她。跟过去相比,现今两人的主从关系更加坚固。 虽说如此,当初在箱根时要是光秀没有搅局的话,我应该就已经和良晴结合了。一想到此就无法特别慷慨对待她。 但是,为了和京都的高官们来往辛勤地举办茶会,说服难搞的近卫前久,促成信奈就任右近卫大将一事的也是光秀。 对信奈而言,一扯上良晴时总是不看场合的情敌光秀虽然可恨却也可爱。 因此…… 「这次就不惩罚明智十兵卫光秀了。你继续担任坂本城的城主,守护京都的工作也照旧。此外,丹波一国 让你当成新的知行地(注6),不过需要靠你自行取得。知道了吗?」 虽然给予奖励,但想要的话就要自己取得。信奈想出这个折衷提案进行论功行赏。 「丹、丹波吗?丹波是和京都连接的山城,也是通往西国大门口的要地,而且还是拥有三十万石的大国。真的可以给我吗?信奈大人?」 「当然可以,但是今后也会到处使唤你的军队,所以你也许无法马上就取得。还有,今后大概会有想成为我部属的畿内小大名和国人们蜂拥而至,他们也全交给十兵卫统率!」 信奈授予光秀「畿内管领」这可以说是能统率近乎全畿内的大职位。 光秀在和良晴有关的方面一直是个阻碍,但是身为武将的才能在织田家也是名列前茅。而且身为有文化教养的人,光秀她在堺町和京都的人面很广,是唯一可以将复杂的外交工作全部做好的人。 这算是个破例升官。 家臣团里谁也没有异议。 「不胜感激!我太幸福了!对了,我知道了!这是我守护信奈大人贞操的奖励对吧!真不枉我赶去箱根了!今后相良前辈如果对信奈大人使用奇怪法术的话,那时十兵卫我也会马上赶到,守护信奈大人!」 「……你啊,真——的是很迟钝,该不会其实是个笨蛋吧?」 信奈瞪着洋洋得意的光秀,大口咬着她喜爱的「鸡翅膀」。 但是信奈不知为何非常高兴,今天不论光秀如何卖弄她的迟钝,心情很好的信奈也没有发脾气。 ※注6:可以对藩主收取年贡的领地。 此时,土田御前彷佛很焦躁似地皱着眉开口问: 「吉,北近江小谷城二十万石是要给攻下小谷城且讨伐了浅井长政的勘十郎,对吧?」 信奈一瞬间浮现不悦的眼神,沉默的她和母亲视线相交,双方眼神相当冰冷。像是毫无感情交流……两人的关系真的冷到谷底了……注意到这点的良晴想到信奈的心情,胃就痛了起来。 但是,信奈视线一从土田御前身上移开后,就用爽朗的声音大喊。 「我要将北近江二十万石给猴子。」 咦咦咦咦咦咦?全体都发出惊讶的声音。 宁宁和半兵卫和猴子也在这群人之中。 因为大家都深信不疑地认为浅井家的旧领地一定会给信澄。 「吉!这是怎么回事!你竟然要提拔这样一个身分不明、穷浪人出身的人当拥国大名!我绝对不会认可的!」 土田御前正想追问信奈「你就这么恨勘十郎吗?」这句话,但是信澄却按住母亲的衣袖,笑着安抚说「能灭掉浅井朝仓家都是猴子的功劳」。 「勘十郎,你听命于残虐无道的姊姊所下的命令,亲手杀了自己爱的人,现在又受到这般对待……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土田御前像是憎恨信奈般地流下眼泪,她打算要抱紧信澄的头。 但是信澄回道「我已经是大人了」,他不打算向母亲撒娇。 「这次跟我的战绩比起来,猴子所立的功劳远远超越我,而且那还是表面上看不出来、暗地里立下的功劳,虽然我想向母亲大人说明,但是姊姊叫我不准向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我啊~~从今以后要当个口风紧的人,所以非常抱歉。」 土田御前脸色越来越苍白,她惊慌失措地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信澄居然不再依靠母亲。 一定是吉对勘十郎施了什么黑魔法——土田御前用怀疑的目光瞪着女儿。 毕竟她从以前开始就和南蛮人在一起行动,甚至口出豪语地说「佛像之类的只不过是木头和树根的结块罢了」这种会遭天罚的话,所以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 「信、信奈,不管怎么说,给我北近江二十万石也太多了!我拿五万石左右就好!北近江就给勘十郎!」 连良晴也推辞了,信奈却不改决心接着说:「不行。我已经决定了。」 「……光给这奇怪的猴子筑前守官位还不够,终于将他提拔成为一国一城的大名了吗……世界末日要到了。」 「她到底在想什么?」对这意料之外的论功行赏,近卫前久也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 「快接受吧,咳咳。」「没错。哥哥大人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一国一城的大名了!可以实现坐拥江山美人的梦了!」半兵卫和宁宁分别拉住良晴的左右手,催促良晴下定决心。 「猴子!你受到公主大人这么疼爱,真好!可恶啊——!」 「相良大人所谓不为人知的功劳,其一是成功和武田信玄达成和解,而且看来似乎还有其他的功劳,你就接受吧,满分。」 胜家和长秀的态度形成完全相反的对照。 「居然有这种事?相良前辈终于晋升成为大名了!虽然很不甘心,但前辈终于成为适合和我成亲的身分了!虽然遗憾,但我们的婚礼就只差临门一脚了!接下来就等我取下丹波一国,建造好壮观的城堡后,就马上举行婚礼……啊,我都已经可以预见精力充沛的前辈让我每一年都怀孕的黑暗未来了,要昏倒了……」 光秀似乎在幻想虚幻的未来,口中抱怨「啊,不要不要」这些画,但是她的眼睛却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信奈大人一定有她更深一层的考量,良晴先生你应该要接受。」 连弗洛伊斯也从背后推他一把。「好、好吧」良晴也终于接受了。 「仔细想想,北近江是藤吉郎大叔从信长公那收下的领地。还有,北条氏康那威胁的话有点令人在意,但是拥有自己的城堡的话,应该也不用担心会遭到风魔暗杀。虽然负担有点沉重,还是接下来试看看!……可是,所谓的经营领地,到底是要做些什么、又该怎么做呢?完全不懂啊!」 「呜呜,半兵卫我的本业是打仗和阴阳道,那方面的工作我也不拿手……咳、咳。」 「看来需要有个能为我处理内政的得力助手啊……有谁可以担任啊……」 追随五右卫门的川并众里的前野,从背后插嘴说「战争还在持续着,我们可以把城里可爱的幼女收容在一个地方,将她们娇生惯养地养大,这就是男人的生存价值啊!」,「我的军队里都是这样的男人……」良晴越来越烦恼。 「如果是财政方面,就交给宁宁吧!」 宁宁拍着她平坦的胸部自豪地宣言,不过也不能将这些繁重的工作全丢给年幼的宁宁。而宁宁的祖父·浅野爷爷又一把年纪,早就退休隐居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之后,信奈对着不知为何将自己的军队安置在伊势、擅自表现出大名风范的泷川一益说「因为你很难得地前来救援,所以就当成这次的奖赏。」于是便正式地将伊势交给了她。 「噗噗~~我才不要什么国家领地,我想要公主的茶具。我不求奢侈的东西,那个……我想要九十九发茄子。」 「什么?你是知道九十九发茄子的价值有多高才说的吗?那是不可能的!你回伊势养珍珠!」 「信奈还是那么小气,本公主总有一天会发动起义谋反喔。」 「你尽管去说吧,真是的,这孩子还真难应付。」 就连信奈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泷川一益。 伊势战线藉由一益的力量正迈向结尾,接下来该如何活用一益的军队呢,信奈差不多该决定这件事了。 就在论功行赏接近尾声之际。 少年传教师奥尔冈蒂诺悄悄地出现在弗洛伊斯身旁。 「弗、弗洛伊斯大人,有客人。还带来上帝会的书信。」 「上帝会的书信?是什么事呢……」 从奥尔冈蒂诺呼吸急促,满身大汗的样子看来,事情似乎非同小可。 「请容我中途离席一下。」弗洛伊斯点头说完后,随着奥尔冈蒂诺走到庭院。 「这、这到底是?」 弗洛伊斯惊呼。 庭院前面站着一位姿态奇异的独眼巨人。 不,那不是活着的巨人。那是用木头和金子和陶器做成、身高为人类两倍高左右的巨大傀儡人偶。 「喀铿——喀铿——」 那个奇怪的傀儡人偶发出令人听不惯的金属声,一步、两步在庭院里行走,但不知道是否无法顺利维持平衡,还是失去了动力,它从膝盖处开始分解崩毁,接着一动也不动。 「这、这是什么?奥尔冈蒂诺?」 「听说是客人为了要在接下来的大战中取代马,试造出来的傀儡人偶。」 「就像是过去大博士艾尔伯图斯制造的人造人……」 「哈哈,失败、失败。要让人偶用两只脚走路还真难啊,啊哈哈哈哈哈!」 一位身材娇小的武士从傀儡人偶的身体里飞窜出来。 虽然是武士,但是他没有穿着日本国传统的服饰,反而穿着像是南蛮商人般华丽的南蛮服饰,由于他腰上插着两把刀子,可以知道他是位武士,他晒得很均匀的小麦色肌肤就是这位武士从南国过来的证据,短发造型的他比竹中半兵卫还要小几岁,该说这位陌生武士看起来很中性吗?彷佛还是半个孩子似地天真烂漫,令人无法清楚判断他是少年还是少女。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德·西默盎。已经在九州接受天主会的洗礼!今天是帮天主会送来要给弗洛伊斯大人的书状!」 「德·西默盎……天主教的武士大人对吧!」 「我在九州学习最先进的学问『电磁科学』。这个傀儡人偶是以『机器人』和『电磁科学』为原理驱动的!」 「『电磁科学』……听起来很陌生的一门学问……」 「啊,对了对了。这是天主会交给我的书信。」 德·西默盎随意扔下书信。 奥尔冈蒂诺慌张地接住那封书信,然后打开给弗洛伊斯看。 「我已经先拜读过了,里面写着非常不得了的事!」 「……这是!」 读了书信中的内容后,弗洛伊斯不禁眉头深锁。 日本之后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师沙勿略曾给过这样的忠告。弗洛伊斯和师沙勿略担心欧洲列强诸国,想把这个位于极东的岛国日本变成『y』——因为日本从来没有这个概念,因此弗洛伊斯等人新造了一个名词,叫『殖民地』——的野心,害怕天主在日本的传教活动,会被利用来从事污秽的野心。 弗洛伊斯告诉信奈欧洲的殖民地主义这个黑暗部分时,信奈虽然装成第一次听到的样子,看来她其实早就知道了—— (说不定信奈大人和沙勿略大人有见过面。这样的话,这件事对日本来说,对信奈大人来说,真的是最糟糕的状态。) 现在,「那个时刻」终于到来了。 「奥尔冈蒂诺,企图统治日本的那个人已经登陆了吧?」 「是的,而且还是以新的天主会日本分部长的身分,正在前往京城。」 现在还早,还太早了。 因为日本的女王还没统一完这个国家。 弗洛伊斯和奥尔冈蒂诺一想到日本接下来的命运,就忍不住颤抖。 可是这名自称德·西默盎的天主教徒武士少女,似乎不对书信中的内容感兴趣。 年轻的西默盎现在正沉迷在南蛮新的学问当中。 她用清澈的声音告诉弗洛伊斯。 「对了,我差点忘了,我还带了毛利家的书信过来,是我从九州要来畿内的途中,中国毛利家托付给我的,这封书信要给织田信奈。」 西默盎用相当明亮的声音说话,旁人无法听漏。 「我这个名闻天下的天才军师德·西默盎可以断言,织田信奈想要天下布武的野望无法达成!只要有相良良晴在!」 西默盎丢出了这句话后,(这位纯真的少女彷佛要让人们惊讶一样才降临到地上)弗洛伊斯受到了这种冲击。 「只要有良晴先生在,信奈大人就没办法达成野望?为什么?」 「弗洛伊斯大人,这封书信是毛利家对织田家的宣战布告!」 「什么?」 中国的霸主·毛利家已经迎接了从明朝回来日本的正统足利将军——也就是前将军足义辉的妹妹·足利义昭了。只要真正的足利将军出现,织田信奈捧上来的金川义元就会降级为冒牌将军,上杉和武田大家都会投向足利的!啊哈哈哈哈!」 「足利将军大人回来日本了?」 「没错,为了取得复兴足和幕府的大义名分,大名们会从东方和西方陆续上洛!」 西默盎开朗地笑着继续说: 「织田信奈之所以不得不站在今川将军这边,是因为相良良晴救了今川义元的性命,其实织田信奈应该要在桶狭间取下今川义元的首级,协助足利将军上洛,达成天下布武之后,再亲手摧毁足利幕府,但因为这个来自未来的相良良晴,让『织田信奈夺取天下』的历史开始乱了!毕竟相良良晴本来就是个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异端』!」 「那信奈大人到底会变得怎么样?」 「我有事拜托弗洛伊斯大人,请立刻让我晋见织田信奈,如此一来,我西默盎就能提出为了实现天下布武的计策!」 你见她想做什么?——弗洛伊斯忍不住问了,德,西默盎便用充满自信、有张力的声音回答。 「只要让那个男人回到未来,历史的流动就会恢复正常,织田信奈就能够实现天下布武!」 她的声音和眼神明明就像天使般透彻,也正因为如此,更使人害怕——弗洛伊斯心想。 「我知道让相良良晴回到未来世界的方法!」 …… 弗洛伊斯握着从西默盎手上收下的书信,伫立在庭院的这个时候,还不晓得足利将军复活的织田家贺宴正进入佳境。 「织田家总有一天会和武田进行决战,下一个敌人就是越后的上杉谦信和中国的毛利!北条氏康可以先放在小田原,不用管她,要让她知道在这个战国之世,什么事都不做,只想要光等待就获得渔翁之利,这种想法太天真了!」 信奈现在心情非常好。 仔细想想,小气出名的信奈竟然陆续给予家臣们领土,这对她而言,已经相当大方了。 不过她只分给她的亲弟弟,津田信澄近江的小小一块领地而已,旧浅井领地几乎都给了良晴,这个差别太大了。 「……勘十郎明明就不惜斩杀心上人,立下了大功,却遭到如此对待,反而把小谷城给那个身分低贱的猴子……这个女的……到底要怪胎到什么程度……」 相当疼爱信澄的土田御前脸色会越变越难看,也是理所当然的。 家臣们也威受到这股气氛,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喂!长秀,是不是不太妙啊?」「再这样下去,她们的母女关系再降温下去的话,就只能给三分了!」「为什么给猴子城堡?给他茶具不就好了?」 只有很不会看气氛的光秀例外。「啊……等我成功平定丹波之后,为了保护信奈大人,我就必须和猴男成亲了……我的人生真是个悲剧!当然典礼要在坂本城的南蛮教会举办罗!」 因为现场气氛越来越扫兴,信奈拍拍手。 「那么,接下来要开始余兴节目了。弹正,拿那个杯子过来!」 呼叫了大和国主松永 弹正前来。 「是,信奈大人。真是美丽的作品啊,呵呵。」 在城内被称为稀世恶女,人人都害怕的妖艳美女·松永久秀拿过来的是——三个黄金骷髅。 那些黄金骷髅中倒入了如鲜血般赤红的葡萄酒。 「公、公主大人,这个是?难道是在朝仓义景宅邸中发现的那个吗?」 「……数量……变多了……」 「这个到底是什么样的余兴节目啊?真难打分数。」 「喂,信奈!你母亲还在席上,怎么就这样拿出来了!」 虽然良晴斥责信奈:「先请你母亲离席再拿出来啊!」信奈却一脸若无其事地说:「没关系,多一个会看见这个东西会有如天地翻转般骚动不已的人,效果才会更好!」 松永久秀嘴露出诡异的笑容开始说: 「这三个黄金骷颅,分别是朝仓义景、浅井久政、浅井长政的头颅,呵呵,头骨盖全部都涂上好几层金子,制成了这个黄金酒杯,这就是反抗信奈大人之人的末路——今天晚上,就将南蛮的红葡萄酒倒在这个黄金骷髅里,大家轮流喝吧。」 呵呵呵——因为久秀打从心底愉快地微笑,让并排的三个黄金骷髅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胜家吓到腿软,立刻辞退。「我我我我不行!我没办法啊!哇~~!?」没想到连浅井久政和长政都被做成黄金骷颅,她被信奈的严酷吓到发抖。 长秀也觉得太过分了。「……这个兴趣不但变态,而且还是个冒渎死者的残虐方法。一分。」 「这这这这么污秽的酒席,本本本本官待不下去了!本官要回去了!织田信奈,你一定会遭到天罚的!」 「……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居然将勘十郎的心上人,用这么残忍的方式侮辱,你这样还算是公主吗?吉,你果然是个没有人心的魔王!是恶鬼!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害怕作祟的近卫前久遮着脸,像是逃跑般地离开大厅「啊,太污秽了,太污秽了。」接着土田御前也忿然大怒地站了起来,将信奈臭骂了一顿之后离开。 在那之后,现场的吵闹声还是不停。 被提拔为近江半国的大名,从未座移到信奈身边席次的良晴,出声喊了沉默不语、动也不动的信奈。 「这样真的好吗?信奈……这是你和母亲和解的好机会,你却自己承担这个污名,这样真的好吗?」 信奈开口: 「……没关系,只要极少数的人知道这件事就行了,我得让这个黄金骷髅的传言传遍整个日本,否则就没办法让天下知道,浅井长政已经确实死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寂寞。 她其实很想出声哭泣吧? 这时居然不能抱住信奈纤细的身体安慰她,良晴对自己的身分感到咬牙切齿。 这个黄金骷髅的登场让现场整个冷却下来。 一个人离去、两个人离去,宴会上的只剩下极少数的一部分要臣。 信澄、胜家、长秀、一益、光秀、良晴,还有半兵卫和宁宁。 在良晴离去之前,自己也打算留下来吧,坐在末座的半兵卫忍不住落下斗大的泪珠:「……这种使用智慧的方法……实在太悲伤了……呜呜……」 一向开朗的一益,在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含泪说:「信奈,这种时候,你可以依靠本公主的力量啊。」 「……姊姊……」 信澄走到信奈面前,深深低下头。 「……真的非常……对不起。」 「没关系的,勘十郎,只要我一个人变成第六天魔王,让大家害怕就够了……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了,身为姊姊,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 胜家问长秀:「为什么信澄要道歉?」时,她才终于察觉眼前发生了什么事。「这个用三言两语很难说明……但是事情应该都已经解决了……一想到公主的心情……不对,对现在的公主,我没办法打分数。」她痛苦地回答。 「???」 胜家歪着头,更不懂眼前发生什么事了—— 「差不多该进来了,浅井长政之前一直想要我的妹妹,但在她面前,我一直隐瞒着,其实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名字叫阿市!浅井长政已经死了!阿市,你可以现身了!」 纸门静静打开。 出现在那里的,是被称为「阿市」的高大美女,她穿着鲜艳的长袖和服跪坐在地。 阿市一想到,自己扮演黑脸被亲生母亲嫌弃怒骂,却还是忍耐这骨难以忍耐的痛苦的义姊心情、脸趴在地上,一直无法抬起头来的信澄呜咽、父亲在死前留给自己的遗言当中真正的意义,以及为了将自己和信澄从悲恋的命运中拯救出来,满身伤痕地冲进燃烧的小谷城的相良良晴一点点偏颇的男子气概,就觉得百感交集,她报上自己的名号。 「我是……阿市。」 胜家怔怔望着眼前如同蝴蝶般美艳的美女,忍不住「……啊……」了一声,但说不出任何话。 这位耀眼美艳的美女的真实身分,此时留在织田家贺宴上的最后少数几人,今后也绝对不会告诉他人。 后记 为了写这一集,我本来预定去甲斐取材旅行,但因为武田信玄在小田原城无法动弹,所以临时改去小田原城周边旅行。 当然丰臣秀吉当时和关东远征军战斗时的硕大小田原城没有留在当地,不过过去城内的中枢部分已经整备为公园,成为观光胜地,除此之外,城内不知为何,还有小型赛车和迷你动物园,过去的小田原城有这些东西吗……碰到了一个新的历史之谜。 我一开始听说动物园里面有「大象」,其实里面是有猴子没错。(据说大象在几年前就死了)。 北条氏康在这集中对猴子=相良良晴抱持的怨念和执着,如今到了二十一世纪,仍然以这种形式残存,让我不经感叹。 另外,从修复完成的天守阁眺望出去的箱根山脉以及相模湾绝景,凭我春日拙劣的笔力,无法表现出那种美。当然我也有买送给承宁圭零老师的纪念品(强制赠送当地的t恤)这世上的战国热潮明明就很多,属于北条家的纪念品却很少,我觉得有点可惜。 「氏康,加油!」让我不禁帮她加油起来。 在这集当中,两人拖了好久的恋情,终于有了个方向,并且在从未当过本故事舞台的西国,也出现了新的同伴和强敌,并且托各位「信奈」读者的福,下一集开始就要进入新的章节了,十兵卫光秀会正式介入良晴和信奈的恋情之间,有种会越来越混乱的顶感,但是会来闹的,感觉不只是光秀而已。 还有『织田信奈的野望』也被画成了漫画,居然是在角川书店的『月刊コンプエース』和富士见书房的电子漫画志『エイジプレミアム』两个地方连载。请各位多多支持。 最后……这次也要深深感谢毫不犹豫选择温泉画面当插图的みやま零老师、比相良良晴还要在各处东奔西跑的责任编辑k(辛、辛苦了!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以及阅读『织田信奈的野望』系列的读者们。 春日みかげ 为了写这一集,我本来预定去甲斐取材旅行,但因为武田信玄在小田原城无法动弹,所以临时改去小田原城周边旅行。 当然丰臣秀吉当时和关东远征军战斗时的硕大小田原城没有留在当地,不过过去城内的中枢部分已经整备为公园,成为观光胜地,除此之外,城内不知为何,还有小型赛车和迷你动物园,过去的小田原城有这些东西吗……碰到了一个新的历史之谜。 我一开始听说动物园里面有「大象」,其实里面是有猴子没错。(据说大象在几年前就死了)。 北条氏康在这集中对猴子=相良良晴抱持的怨念和执着,如今到了二十一世纪,仍然以这种形式残存,让我不经感叹。 另外,从修复完成的天守阁眺望出去的箱根山脉以及相模湾绝景,凭我春日拙劣的笔力,无法表现出那种美。当然我也有买送给承宁圭零老师的纪念品(强制赠送当地的t恤)这世上的战国热潮明明就很多,属于北条家的纪念品却很少,我觉得有点可惜。 「氏康,加油!」让我不禁帮她加油起来。 在这集当中,两人拖了好久的恋情,终于有了个方向,并且在从未当过本故事舞台的西国,也出现了新的同伴和强敌,并且托各位「信奈」读者的福,下一集开始就要进入新的章节了,十兵卫光秀会正式介入良晴和信奈的恋情之间,有种会越来越混乱的顶感,但是会来闹的,感觉不只是光秀而已。 还有『织田信奈的野望』也被画成了漫画,居然是在角川书店的『月刊コンプエース』和富士见书房的电子漫画志『エイジプレミアム』两个地方连载。请各位多多支持。 最后……这次也要深深感谢毫不犹豫选择温泉画面当插图的みやま零老师、比相良良晴还要在各处东奔西跑的责任编辑k(辛、辛苦了!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以及阅读『织田信奈的野望』系列的读者们。 春日みかげ 为了写这一集,我本来预定去甲斐取材旅行,但因为武田信玄在小田原城无法动弹,所以临时改去小田原城周边旅行。 当然丰臣秀吉当时和关东远征军战斗时的硕大小田原城没有留在当地,不过过去城内的中枢部分已经整备为公园,成为观光胜地,除此之外,城内不知为何,还有小型赛车和迷你动物园,过去的小田原城有这些东西吗……碰到了一个新的历史之谜。 我一开始听说动物园里面有「大象」,其实里面是有猴子没错。(据说大象在几年前就死了)。 北条氏康在这集中对猴子=相良良晴抱持的怨念和执着,如今到了二十一世纪,仍然以这种形式残存,让我不经感叹。 另外,从修复完成的天守阁眺望出去的箱根山脉以及相模湾绝景,凭我春日拙劣的笔力,无法表现出那种美。当然我也有买送给承宁圭零老师的纪念品(强制赠送当地的t恤)这世上的战国热潮明明就很多,属于北条家的纪念品却很少,我觉得有点可惜。 「氏康,加油!」让我不禁帮她加油起来。 在这集当中,两人拖了好久的恋情,终于有了个方向,并且在从未当过本故事舞台的西国,也出现了新的同伴和强敌,并且托各位「信奈」读者的福,下一集开始就要进入新的章节了,十兵卫光秀会正式介入良晴和信奈的恋情之间,有种会越来越混乱的顶感,但是会来闹的,感觉不只是光秀而已。 还有『织田信奈的野望』也被画成了漫画,居然是在角川书店的『月刊コンプエース』和富士见书房的电子漫画志『エイジプレミアム』两个地方连载。请各位多多支持。 最后……这次也要深深感谢毫不犹豫选择温泉画面当插图的みやま零老师、比相良良晴还要在各处东奔西跑的责任编辑k(辛、辛苦了!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以及阅读『织田信奈的野望』系列的读者们。 春日みかげ 为了写这一集,我本来预定去甲斐取材旅行,但因为武田信玄在小田原城无法动弹,所以临时改去小田原城周边旅行。 当然丰臣秀吉当时和关东远征军战斗时的硕大小田原城没有留在当地,不过过去城内的中枢部分已经整备为公园,成为观光胜地,除此之外,城内不知为何,还有小型赛车和迷你动物园,过去的小田原城有这些东西吗……碰到了一个新的历史之谜。 我一开始听说动物园里面有「大象」,其实里面是有猴子没错。(据说大象在几年前就死了)。 北条氏康在这集中对猴子=相良良晴抱持的怨念和执着,如今到了二十一世纪,仍然以这种形式残存,让我不经感叹。 另外,从修复完成的天守阁眺望出去的箱根山脉以及相模湾绝景,凭我春日拙劣的笔力,无法表现出那种美。当然我也有买送给承宁圭零老师的纪念品(强制赠送当地的t恤)这世上的战国热潮明明就很多,属于北条家的纪念品却很少,我觉得有点可惜。 「氏康,加油!」让我不禁帮她加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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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开始听说动物园里面有「大象」,其实里面是有猴子没错。(据说大象在几年前就死了)。 北条氏康在这集中对猴子=相良良晴抱持的怨念和执着,如今到了二十一世纪,仍然以这种形式残存,让我不经感叹。 另外,从修复完成的天守阁眺望出去的箱根山脉以及相模湾绝景,凭我春日拙劣的笔力,无法表现出那种美。当然我也有买送给承宁圭零老师的纪念品(强制赠送当地的t恤)这世上的战国热潮明明就很多,属于北条家的纪念品却很少,我觉得有点可惜。 「氏康,加油!」让我不禁帮她加油起来。 在这集当中,两人拖了好久的恋情,终于有了个方向,并且在从未当过本故事舞台的西国,也出现了新的同伴和强敌,并且托各位「信奈」读者的福,下一集开始就要进入新的章节了,十兵卫光秀会正式介入良晴和信奈的恋情之间,有种会越来越混乱的顶感,但是会来闹的,感觉不只是光秀而已。 还有『织田信奈的野望』也被画成了漫画,居然是在角川书店的『月刊コンプエース』和富士见书房的电子漫画志『エイジプレミアム』两个地方连载。请各位多多支持。 最后……这次也要深深感谢毫不犹豫选择温泉画面当插图的みやま零老师、比相良良晴还要在各处东奔西跑的责任编辑k(辛、辛苦了!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以及阅读『织田信奈的野望』系列的读者们。 春日みかげ 为了写这一集,我本来预定去甲斐取材旅行,但因为武田信玄在小田原城无法动弹,所以临时改去小田原城周边旅行。 当然丰臣秀吉当时和关东远征军战斗时的硕大小田原城没有留在当地,不过过去城内的中枢部分已经整备为公园,成为观光胜地,除此之外,城内不知为何,还有小型赛车和迷你动物园,过去的小田原城有这些东西吗……碰到了一个新的历史之谜。 我一开始听说动物园里面有「大象」,其实里面是有猴子没错。(据说大象在几年前就死了)。 北条氏康在这集中对猴子=相良良晴抱持的怨念和执着,如今到了二十一世纪,仍然以这种形式残存,让我不经感叹。 另外,从修复完成的天守阁眺望出去的箱根山脉以及相模湾绝景,凭我春日拙劣的笔力,无法表现出那种美。当然我也有买送给承宁圭零老师的纪念品(强制赠送当地的t恤)这世上的战国热潮明明就很多,属于北条家的纪念品却很少,我觉得有点可惜。 「氏康,加油!」让我不禁帮她加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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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要让日本每个角落都知道本小姐是天下第一美少女,特地动员大批人员硬在敌阵设置了投票箱喔!」 「先不管放不放投票箱,你应该不会因此打仗而徒增敌人吧!」 (感觉事情越闹越大了啊~~)良晴露出担心的表情。 虽然他知道信奈喜欢庆典,但是没想到身为主公的她竟然会出马参选。 而且信奈似乎还深信自己能够以压倒性优势夺下第一名的灿烂宝座。她表现出近年来难得一见的愉悦神情。 信奈从早上就一直满脸笑容,还开心地亲自为家臣团泡茶。 这让良晴隐约有股不妙的预感。 「中途开票结果似乎已经出来了,信奈大人。」 笑盈盈的明智光秀为信奈送上味嗜章鱼烧,并如此通知。 在良晴看来,满脸得意的光秀心中大概是这样想的: (很抱歉啊,信奈大人。最有人气的肯定就是全世界最美最聪明的在下十兵卫了。信奈大人的美虽然与我同个等级,可惜平时的表现太不讨喜。开票结果一定会输给懂得对人民展现笑容的我十兵卫的。哎,我竟然会因为太过美丽而使信奈大人失望,真是个充满罪孽的家臣啊。) 另一边的信奈八成会这么想: (没错。只要让全国上下都知道本小姐是全天下第一美少女,自愿移居到我的领地的人民就会增加,统一的速度也会加快的。为什么我没有早点想到这个利用自身美貌当武器的妙计呢!让人民吹捧赞颂我的美,这才是通往天下布武的捷径啊!) (噫。这下糟糕了。信奈和十兵卫,不管谁胜选,另一个人都会暴跳如雷啊。两边丝毫都没考虑到自己可能会输啊。) 望向两人爽朗笑容的良晴心中这么想著,拿著茶器的手不断地打哆嗦。 良晴开始害怕提出选举这个点子的他将会受到牵连。 犬千代捧著写有中途计票结果的纸走进选举中心。 「……公布第五名到第一名。」 「这样啊」信奈愉快地回答,光秀也说了声「好的」,雀跃不已地端正自己的坐姿。 犬千代从第五名开始宣布: 「……第五名。」 所有人都吞了口口水。 「……柴田胜家。」 喔喔。意外地表现不错啊──在场人士纷纷赞扬。 原本胜家哭著排斥说:「我一点也没有女孩子该有的样子,我不要参选啦」不过因为信奈等人觉得很有趣,所以硬逼著她参选。 「我、我在中途开票拿到第五名!?这是真的吗,犬千代!?」 正在啜吸味噌煮乌龙面的胜家吓得被面条呛到。 看来她没有料到自己竟然能在比可爱程度的选举中拿到这么多票数。 「……真的。好不甘心,诅咒你。」 「为什么要诅咒我,犬千代?」 「……排名比犬千代还高。」 「啊……抱歉抱歉。原来是这样啊。投票给我的人都是怎么说的呢?」 「……我念出来。」 「我听听看……」 以下是投票者给胜家的鼓励留言。 『胸部好大。』 『胸部、胸部、胸部。』 『虽然不记得长相,但她的奶子是最强的。』 『好想和那对奶子结婚。』 『因为不记得名字,我就在选票上写了胸部。』 『写成爆出来的奶子,念作爆乳。』 「呜呀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什么鬼啊?这些人根本不是投给我,而是投给胸部吧!」 「……好羡慕……诅咒你。」 「别羡慕这种事啦,犬!」 「写上『胸部』的选票大概都算成胜家的票了。」 「气死了!全国会冒出这么多下流男人,这都是猴子的错啦!」 「喂喂,胜家,为什么要把矛头对准我啊!?」 「把『大胸部比小胸部好』这种烂观念带到这个国家的人就是你啊!去死吧啊啊啊!」 「要不是我向大家宣传大胸部的美妙之处,你根本连第五名都拿不到吧。这样不是很好吗!」 「才才才才不好!都是因为你,害我变成胸部的代名词了!都没有人在意我的人格吗!」 气得涨红脸的胜家抓起长枪就要冲上去,害得良晴落荒而逃。 「真是的~~安分点啦,六。」 「是呀,胜负从现在才开始呢。」 「呜呜~~」 被信奈和光秀喊住的胜家只好放弃杀掉良晴,失落地窝在选举中心的角落。 「犬千代,继续吧。」 「……遵命。第四名,蜂须贺五右卫门。」 「什么?忍忍是也。」 倒挂在选举中心天花板的五右卫门吃惊地差点摔下来。 「在、在下在全国竟然这么有人气。呜,真害羞是也。」 「……投票者的留言大概是这样。」 『老大咬到舌头了!』 『我就是为了这个时刻才当川贼啦!』 『不能让老大她!』 『被任何人!』 『给玷污!』 「这只是动员投票嘛!」 良晴不禁吐槽。 看来川并众他们分散到全国各地不断地重复投给五右卫门。 「哎。忍者就像是影子般的存在,知名度很低嘛!」 「您说的对,信奈大人。」 「呜。就知道是这样是也……呜呜呜。」 碰! 五右卫门引爆烟雾弹后消失不见了。 「咳咳!弄得整间屋子都是烟……讨厌啦,忍者就是爱爆炸耶!」 「信奈大人,我打开拉门喔。」 「……有时候真想叫五右卫门像现充那样爆炸……」 「继续下去吧,犬千代。麻烦公布第三名。」 「……遵命。第三名,织田信奈。」 …… 「「「「「「咦?」」」」」」 「中途计票的结果,公主大人是第三名。」 所有人都僵住了。 信奈就像遇到鬼压床似地浑身僵硬。 (哎呀真抱歉呢信奈大人,胜选的宝座被我抢走啦。) 光秀努力压抑住涌上心头的笑意。 而其他人则是拚命向神佛或猫神大人祈祷,希望信奈不要变成第六天魔王。 「你、你说第三名是信奈?不是第二名吗?」 「猴子!你应该吐槽『不是第一名吗』才对吧!?」 「唔~~信奈竟然是第三名啊。明明有这么优秀的素质……应该是名声太糟,给人的印象不好吧……」 而且── 『请用那高贵的脚踩我吧。呼呼。』 『好想当信奈大人的猴子!』 『请骂我是猴子或猪狗吧。』 『好想被信奈大人饲养喔。』 她的粉丝都是这种口味很重的家伙。 「唔~~感觉一般客层已经被信奈的各种怪异行为和骂人的口气筛掉了,剩下的都是精挑细选后的强者呢……」 「讨厌,什么选举嘛!都是作弊啦!总之我要搜遍整个日本,逮住投票给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家伙,把他们都绑上十字架一把火烧掉!」 「所以我说啦,就是因为你这种凶巴巴的态度,票数才会不够的啦。」 「真奇怪、太奇怪了。我都已经在投票箱前面立起我的肖像画,还写上『不投票给我的人会被满门抄斩!!』这种话威胁人民……为什么还拿不到第一名啊!?」 「这就是原因啦!别做那种会减少自己得票的事情啦!」 好不甘心~~!信奈泪眼汪汪地咬牙切齿。 「这样下去胜选的宝座就会逃掉了!怎么可以把其他女孩子的石像摆在安土城祭拜!那可是本小姐拥有、本小姐治理、本小姐所享的城啊!」 「既然你很小气,一开始就别那么大方嘛。」 「气死我了!!!!啰嗦啦!!!!」 「真抱歉,信奈大人!都是因为在下十兵卫太过美丽聪明可爱,害身为主公的信奈大人蒙受如此屈辱……!」 已经当自己获胜的光秀摆出一副好孩子的模样,毫无诚意地五体投地向信奈下跪谢罪。 未免太会装了吧──良晴不禁佩服起光秀。 「可是好奇怪喔。我的上面竟然还有两个人?犬千代,公布第二名是谁。」 「……第二名,丹羽长秀。」 『我最喜欢大姐姐了。』 『拜托帮我打分数吧。』 『也给我打个分数喔。呼呼。』 『请对我打零分再骂我吧!』 『她是怪胎超多的织田家里最有女人味的正常人,最棒了。』 一片哗然…… 众人议论纷纷。 现场弥漫著一股难以言喻的险恶气氛。 长秀面露微笑,嘴里「哎呀哎呀」地念著,而盯著长秀看的信奈眼睛已经变成倒三角形了。 「投票给我的人真是不会看气氛呢。三分。」 「不对不对,不会看气氛的是明知信奈参选,自己却也厚著脸皮参选的长秀小姐吧。」 「相良大人,我好歹也是织田家四天王,岂有不参选的道理。我没有其他用意喔。」 「有这回事?一益可是表示过因为太麻烦而不参加喔?」 「好了,前田大人,中途计票结果的第一名是谁呢?」 「你岔开话题了吧。」 「……中途计票结果的第一名是……」 砰咚砰咚砰咚砰咚。 轰轰轰轰轰轰轰。 啊啊,都是我十兵卫太可爱的错。 吃吃吃。 竟然有人得票比我还高。一分。 就在所有人咽著口水屏息以待时…… 犬千代宣布了第一名女孩的名字。 「第一名,竹中半兵卫。」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好想守护她。』 『当我的妹妹吧!』 『我支持她。』 『她很坚强。』 『希望她能幸福。』 「……不分地区与性别,获得了压倒性人气……」 「这、这、这样啊……」 「那个不起眼的半兵卫获得超高得票数,夺得天下第一啊……有眼光的人就是识货呢。嗯。」 「猴子你流什么泪啊!大叛徒!」 「这个时代的人果然大多是露璃魂呢。」 「我忍不下这口气了!既然如此,我就把整个日本烧掉吧!!!」 「慢著慢著!这种话会让你的排名更低喔!」 就在这个时候,迟到的半兵卫畏畏缩缩地走进来。 「那个……我睡过头了。呃……呜呜。」 「竹中氏。零分。」 「咦咦咦?呜,你要欺负我吗?」 「……明明都是洗衣板……无法接受……」 「呜呜,大家怎么了……?你们的眼神好恐怖……呜。」 「可恶啊~~!半兵卫你因为没有胸部拿到了第一名,真好喔~~!」 「什、什么?那个……是在欺负我吗?」 「这样啊。民众认为这种小孩子比我好呢。半兵卫,你被开除了。」 「咦咦?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良晴先生?呜呜呜。」 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半兵卫哭丧著脸躲到良晴的身后。 「就是那个。就是那种缺乏武士风范的柔弱态度吸引了露璃魂啦!」 「请请请饶了我吧信奈大人。呜呜呜。」 「慢著慢著,信奈!这是半兵卫天生的个性。半兵卫没有错!反倒该说织田家太多凶暴之徒的印象凸显了十兵卫的个性啦!」 因为良晴帮半兵卫说话,信奈等人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不过,就在这群人里面,有两位失落到发不出半点声音 ,连嫉妒半兵卫的力气都没有的可怜丧家之犬。 其中一人── 「……为什么我前五名都进不去呢……好屈辱……」 「信澄,你在那边失落什么啦!?」 「我本来还想偷偷参加拿下胜选……桶狭间那个不堪回首的过去果然扯了后腿。啊,屁股突然痛了起来。好痛、好痛啊。」 「不不,因为你是伪娘啊。」 「猴子,你在胡说什么。可爱的伪娘在这个战国时代可是很有人气的喔?」 「你不是有太太吗?都已经结过婚了耶。」 「啊~~!?原来如此,都是因为我和阿市结婚了……!失算啦~~!!!」 信奈「啪」一声踢了瘫在地上的信澄屁股,一脚把他强制踹出选举中心。 「为什么你会参选啊!」 失落消沉的还有另一个人。 「……这是一场梦……这是梦……呵、呵呵呵。」 那就是燃烧殆尽、化为一片惨白的明智光秀。 连信奈都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才好。 大家也不知该做何反应。 选举中心的气氛瞬间急转直下,紧张地有如本能寺之变的前夕。 「不妙。天生好孩子个性的十兵卫可能会反过来堕入黑暗啊。都是因为我乱讲话的关系,把纯朴的十兵卫逼到这种地步……」 良晴感到如坐针毡。 顺带一提,其实还有另一个女孩子感到消沉。那就是── 「……呵呵呵~~我连参选都没办法呢……名额被义元小姐偷走了……呜呜呜。」 松平元康被预言可以用「眼镜、眼镜」这个搞笑段子夺得前几名的位子,竞选名额却被今川义元抢走了。不过,义元也只拿到很烂的成绩。这种结果让人想笑也笑不出来。 就在这股尴尬气氛中,光秀默默不语地站起身来。 她的脸色相当苍白。 「信奈大人,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还单独点名信奈到其他房间。 「这、这样啊。」 信奈跟著光秀走了出去。 (难道本能寺之变即将爆发了吗?) 良晴悄悄跟在两人的身后。 「信奈大人。我们联手赢回后半场的选战吧。」 「这样啊。」 「如果将竹中大人的石像放在安土城祭拜,安土城就会变成露璃魂天国了。」 「说的对。安土城是聚集全世界观光客的梦幻之城。万一半兵卫胜选的话,就等于日本将会成为露璃魂超大国了。」 「天主教视露璃魂为罪恶。为了这个国家好,不能让事情变成那样啊。」 信奈与光秀在狭小的茶室里展开密谈。 (什么嘛,不是本能寺之变啦。只不过是不服输的两人开了一场丧家之犬会议罢了。) 偷看茶室状况的良晴虽然感到安心,然而若是让信奈与光秀联手合作的话,她们的惹是生非能力可说是堪称异常。 「信奈大人贵为织田家的家主,无论如何都得胜选才行。在下十兵卫则是将目标放在获得第三名。」 「嗯。这样啊。」 「虽然我想拿到的是第二名,不过既然得让信奈大人尽可能获得最多的票数,我就委屈一下拿第三名就好了。」 「是啊。若是能拿到第三名,那还算有点面子;但是如果连前五名都进不去,十兵卫,我就打算把你贬到石见、出云那边。」 「为为为为什么!?」 咦?气氛有点不对劲耶──良晴冷汗直流。 「因为那不就代表身为我的左右手的你几乎没什么人气吗?」 「噫噫噫噫。我一定会夺下第三名的位子,请高抬贵手别把我贬到石见、出云那边啊!」 「目前全日本的露璃魂大概都把票投给半兵卫了,你有什么妙计?」 「信奈大人。半兵卫大人不只在露璃魂男人之间大受欢迎,连很多女孩子都想收她当妹妹。这样下去票数差距会被拉大的。」 「如果比的不是对小孩有利的可爱程度,而是比谁是美女或是谁更性感就好啰。该怎么办呢?」 光秀的宽额头诡异地闪过一道精光。 「包在我十兵卫身上吧。我已经准备了上策、中策、下策三招了。」 「这样啊。上策是?」 「哼、哼、哼。既然选举期间还剩下一半,那就把第一名的人踢下台。散播素有天真无邪评价的半兵卫大人之负面流言。」 「哦……你也真是狗急跳墙呢,十兵卫。」 光秀拍了拍手,堺町商人?津田宗及便匆匆走入庭院。 「好久不见,我是津田宗及。」 「信奈大人。此人向南蛮商人购入活版印刷机,用来大量印制名为『堺町商业周刊』的瓦版,在上方地区非常畅销。瓦版是将全国各地传闻谣言记载于纸上的玩意,是一门崭新生意喔。」 「这样啊。」 「信奈大人!其实呢!只要偷偷付给津田宗及大人一笔钱,他就能在瓦版上印出我方要求的内容喔!」 「咦!这样做对吗?」 「这是个资讯战的时代,信奈大人。控制资讯者才能够得胜啊。」 「你的意思是利用瓦版散布半兵卫的坏话,将选战导向对我们有利吗?你还真是坏心眼耶,十兵卫。」 「信奈大人,请说我是足智多谋。呵、呵、呵。」 「算了,虽然对半兵卫很抱歉;但是到这个地步也没办法了。我这个主公若是落选可是奇耻大辱呢。」 「没错。半兵卫大人若是看到自己的石像被放在安土城祭祀,也会慌了手脚吧。」 「她太内向了。应该是哪个人觉得有趣,才会推她参选的。」 天啊,这在现代就是所谓的抹黑耶──偷窥密会现场的良晴不禁咋舌。 「织田大人是第一位客人,可以帮您打八折。」 庭院里的津田宗及拨著算盘沉吟道: 「若要破坏竹中半兵卫大人正直清白的形象,不妨利用绯闻吧。」 「这样啊。虽然绯闻会不会变成丑闻也很难说就是了。」 「就竹中大人的情况来看,会的。」 「不过呢,津田大人。织田家中都是公主武将。特别是半兵卫大人的身边没有男性。无风也起不了浪啊。」 「嗯~~竹中大人是阴阳师,那么对象呢……对了,就挑式神吧……」 「人们都不认识前鬼,行不通吧。」 「也是呢,信奈大人。」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拿有织田家色猴子之名的那位人士当成竹中大人的恋爱对象吧。」 怎么可能──信奈微微眯起眼睛。 「对呀,就写她和相良良晴大人发生一段大洒狗血的恋情吧。竹中大人生下相良大人的骨肉;但是相良大人却说:『你有证据证明那是我的孩子吗?嘻哈──』不愿意相认,于是悲伤过度化为鬼女的竹中大人每天半夜丑时都会到神社诅咒相良大人。这种故事如何?」 津田宗及拨了拨算盘,表示若要散布规模这么大的谣言,就得在当地设置稻草人偶当成证据。由于很费工夫,收费得加价三成。 「半、半、半兵卫生下猴子的小孩?好、好羡慕……不对!开什么玩笑?要是发生这种事,我就立刻砍死那只色猴子!」 「不不,信奈 大人。这只是编出来的故事啦。」 「十兵卫,万一弄假成真怎么办!?如果那只找到机会就想建立桃色后宫的猴子真有那种打算呢?」 「这也是为了让信奈大人获胜。选举就是这么残酷啊。」 「呜呜呜。我知道了啦!只要付钱给津田宗及让他编造谣言就好了吧?」 「遵命?啊啊,我真是爱上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呢……?」 「慢著信奈!万一被人发现是你为了胜选而使出抹黑手段,藉此弄脏半兵卫乾净形象的话,那该怎么办啊!舆论会群情激愤的!你的支持率会暴跌,织田政权会土崩瓦解啊!」 此时接连发生了一连串事件。先是良晴慌慌张张冲进茶室,接著脸色苍白的津田宗及说著「呜,腹痛的老毛病发作了,在下先告辞!」逃出了庭院,而光秀和信奈则是恼羞成怒大喊:「你竟然偷听」「你不声援快要输掉选举的主公,还跑来搅局,简直是乱臣贼子嘛!」。 结果,由于良晴的出现使津田宗及如脱兔般逃离这场密会,光秀提出的可怕上策就此告吹。 顺带一提,中策是「信奈亲自哭著向半兵卫下跪,求她让出胜选宝座」这种一听就很像中策的平凡计策。而自尊心很高的信奈当然回答:「凭什么要我做这种事!」拒绝了这项提议。 「这下子总算能公正选举了」阻止信奈与光秀野心的良晴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几天之后的京都。 设置织田家特制投票箱的河岸上,京都人民正笑嘻嘻地聊著「要投给谁才好呢」「竹中小姐如何」「我要投给长秀大人」,一派和气地准备投票。突然远方传来咚咚咚咚咚的马蹄声。 三名头裹黑巾的马贼策马扬起沙尘,冲过来驱散了聚集在投票箱周围的百姓。他们隔著围巾大喊: 「听好了!这场选举中谁敢投给竹中半兵卫,谁就会被杀头!」 「要命的话就投给织田信奈!」 「如果能再投一张票给明智光秀就太好了~~呜,为什么连我都得来当马贼啊……」 身分不明的三人骑在马上挥剑威吓百姓。 「……所谓的下策还真的是下策啊……十兵卫。」 「这也是没办法的,信奈大人。我们得扮成马贼巡回各国,威胁每个来投票的人,靠实力来拉票。这种做法在未来被称为『挨家挨户拜票』呢。」 「我一直没办法参选,好不容易有人来邀请,以为终于可以出马参选了,结果竟然是当马贼~~呜呜呜。」 「竹千代?你不是已经骑马来到人们面前吗。这就算出马吧。」 「我被骗了~~!」 虽然第三名马贼遮住嘴,但她还戴著眼镜,身分早就漏馅了。 至于另外两人是谁,更是不言自明。 「那么接下来就前往岐阜的投票箱吧,信奈大人!」 「嗯,这样啊。」 「呜呜呜……」 「喂,站住!!!!!!!!」 听闻出状况的相良良晴带著一票士兵赶到现场。 「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妨碍选举!我不准你们再为非作歹下去!」 「糟糕,被猴子发现了!」 「快赶往岐阜吧!」 「拜托让我回滨松吧~~」 「追呀!快追上那几个妨碍公正选举的马贼!」 一边追赶头裹黑巾乔装打扮的信奈等人,良晴打从心里想著: 除非有联合国的选举观察团来监视,否则这群人不可能办好人气投票吧。 卷之一 写信将军足利义昭的阴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裸奔男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修图:阿米 中国地方的霸主,毛利家的本国。 安艺之国(现在的广岛)。 漂浮在濑户内海上的严岛神社。 退潮之后,可以从沙滩走到大鸟居,但一满潮,这片沙滩就会被海水淹没,只剩社殿、回廊和大鸟居浮在海面上。 这一天,严岛神社的舞台上,正在上演能剧。 安排这场能剧的人物,并非毛利家第三代当家,年幼的毛利辉元。 辉元这天因为感冒,正在休息中。 那么,究竟是谁安排的呢──? 「嗯!非常不错的能剧。可以看得出他们对将军家的忠诚心!」 「好啊!」一个个子娇小,身穿华丽服饰的小女孩,展开扇子,发出欢欣鼓舞的声音。 这名年幼公主武将的高傲模样,简直就像是小一号的今川义元。 「我才是真正的正宗将军,足利义昭!呵呵呵!」 足利义昭。 逃亡至明国后,走向剑术修行之道的的兄长足利义辉把将军之位让给义昭,这位幼女将军便为了复兴足利幕府回到日本。 「哥哥大人!如果要回到日本,请一起回去吧!我一个小孩子没办法复兴足利幕府啊~~!」 从日本逃亡到明国时,义昭虽然想留在日本。明智光秀却说「没时间了,快上船!」一边强硬地将她推上船。在逃亡目的地的明国时,足利义昭又被她的哥哥,前任将军义辉轻松扛起放到船上。不愿与哥哥分离的义昭哭得唏哩哗啦,可是义辉却含泪说:「妹妹啊。请代替余复兴足利幕府。拜托你了!」,然后让义昭乘上中国帆船。 「妹妹,抱歉了。日本之所以会卷入战祸,究其原因,是足利家使大和御所分裂,制造了南北朝动乱所导致。京都的室町幕府与关东的朝廷发生对立、致使日本的武家一分为二让战国之世到来的应仁之乱,这些全都是身为武门统领的足利将军缺乏武威所造成。」 足利幕府的开山祖是足利尊氏公,讲难听一点他优柔寡断,说好听就是性情中人。他招来了这段长期的动荡。余坚信身为将军之人,必须要有如项羽般的压倒性武力。义辉将义昭高高举起,晃著高大的身躯发出如雷的声音。 「因此余才会成为剑豪将军,希望比任何人都强。然而余却背对敌人逃离日本。就算是为了保护你,这也是前所未闻的奇耻大辱。要你一个小女孩继承将军之位虽然让我心有内疚,可是拥有足利宗家血脉的人,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了,义昭。」 「呜呜。哥哥大人!我一个小孩子办不到啦,请哥哥大人回复将军的职位!」 「不行。从日本逃亡之后,余就没有资格再次坐上将军之位。可是我向你保证。余必定会在这个明国穷究奥义,成为世界最强的剑豪,然后回到日本辅佐你。武之道无穷无尽。」 「那要花多少年啊!!哥哥大人,你要舍弃我吗?」 「怎么可能舍弃你!你可以回去日本拜托最重视纪律的毛利家。暂栖于毛利家,然后与在京都的我的义弟,近卫前久取得联络,组成今川伪将军包围网!」 虽然义昭嘟著嘴巴说:「近卫前久是背离哥哥大人,将您出卖给三好?松永的家伙」。不过义辉却拍著胸脯保证:「那是误会。近卫虽然与上杉谦信的意见不和,但不会成为敌人或友军。现在那家伙似乎正担心织田政权是否会篡夺姬巫女的位子。他一定会尽力协助你的足利幕府再兴运动。」 「总有一天,我的左右手细川藤孝会与你会合。当余成为世界最强剑豪的那天也会立刻前往日本。在那之前你就自己的智谋作为武器战斗吧。义昭,虽然对年幼的你来说是个重担,但是足利家有著终结乱世的责任与义务。」 「对呀,细川藤孝为什么要来!那家伙不是跟明智光秀串通了吗?」 「藤孝是个智者。会审时度势。今川与足利间的将军大位之争达到最高潮时,藤孝一定会有所行动,然后他将使出王牌手段。在那之前要忍耐,拜托了。」 而那位细川藤孝不愿打扰义昭与义辉的别离场面,一直藏在义辉后面。可能是受到义昭那句「与明智光秀串通」的质疑影响,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义辉的身后。 顶天立地的粗俗巨汉义辉与拥有会让人误以为是少女般美貌的细川藤孝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藤孝虽然继承了名门贵族细川家,他却是足利家的私生子。对义昭而言,他是有著相同足利宗家父亲的哥哥。 细川藤孝至今辅佐著足利将军?义辉,忠诚地侍奉哥哥。然而不论是强制流亡至明国也好、默认明智光秀拥立今川义元为将军的计画也罢。义昭难以相信此人。他与如同竹子一劈即裂般爽快的义昭截然不同,不论是出身还是容貌,都充满了谜团。 「义昭大人。虽然现在由于未来人的出现使得历史朝向不该有的方向前进,但只要义昭大人还活著,历史必定会回归原始的流向。请静待时机到来。」 「就是那抹冷笑!我才不会相信你!当你回到日本,一定会直奔明智光秀投入织田方!我要你坚定承诺会为足利将军家的复兴尽力,藤孝!」 「呵呵。我无法给出承诺。政治是很复杂的东西。我为了回报足利家的恩情,就算背负叛徒的污名也在所不惜。不过……关键就在明智光秀身上。」 「哼。可是我不会跟那个高额头联手喔。我不会忘记她硬把我压到往明国船上的怨恨。」 「没有关系。只要照你所想的去做就好了。然后在毛利家底下培养将军的才能。好了,差不多准备启航了。义昭大人、义辉大人。」 义昭抽抽噎噎地「哥哥大人,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来勾手指约定!」缠著义辉。义辉生硬地说著「你要长大喔。」一边含泪与义昭勾手指定下约定── 「听好了,毛利两川啊。我和沉迷于剑法的哥哥大人不一样。虽然身为小孩将军的我还年幼,没有哥哥大人那番威严。可是却拥有很多谋略与才能。我会效仿代代的足利将军,为了复兴幕府,使出各种阴谋来让各处大名们陷入混乱的。呵~~呵呵呵!!」 而关于这位义昭的兴趣── 「等我一下。我现在在写信斥责冒牌将军今川义元。哼哼哼。她看到正牌将军寄来的信,一定会吓到脸色发白。『织田信奈是个个性超级恶劣的邪门歪道,跟她好的话,你也是我的敌人!白痴!笨蛋!』……写写写。」 她的兴趣就是一天到晚写信。 信的内容大都是信奈的坏话、自吹自擂的内容、和豪迈的口头赏赐,主要是这三种。 「呼!写了这么多织田信奈的坏话,痛快多了。那我们毛利军什么时候要上洛呢?」 「是的,毛利军毕竟人员众多,为了应付长期战,需要准备来自陆地海上的补给线。请再延长一段时间,大概需要一个月左右。」 「哼!哼!太久了啦!」 「那就先派死了也无所谓的炮灰去最前线吧!」 「姐姐,不是炮灰,是前锋。」 「是吗?是吗?有炮灰啊?那就交给你们去安排吧。」 随侍在义昭两旁的,是辅佐毛利家年幼的第三代当家?辉元的「毛利两川」。 她们是从小豪族崛起,历经一代便成为中国地方霸主的初代当家?元就的双胞胎女儿。 吉川元春和小早川隆景。 掌管毛利家的两人,把外样武将?宇喜多直家从备前召来,准 备给他新的命令。 吉川元春和小早川隆景这对双胞胎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而且都拥有相当的美貌。 只是两人个性迥异,妹妹小早川隆景总是面无表情,宛如戴著能面具,是个沉著冷静的智将,有「明智之将」的称号;姐姐吉川元春脾气暴躁、勇猛果敢,被称为「刚勇的武将」,备受敬畏。 即使是在这种场合,隆景也不放下他的弓,元春也不放下她的腰刀「姬切」。 隆景是个弓箭高手。 元春是个居合达人。 顺带一提,武斗派的元春头上绑著「日本国旗布条」,布条上面写著「毛利上等」四个字。 虽然她看起来像是想要藉由这个布条来让人不要将她和隆景搞错,但若是放在现代来看的话,几乎跟暴走族没什么两样。 这两个人在足利义昭的面前,对宇喜多直家下的命令为: 「如你所见,将军大人前来投靠我们毛利家。」 「她吩咐要将拥立冒牌将军、今川义元的织田信奈赶出京都。」 「我们毛利家一直以来都在遵守初代的方针:不冀望获得天下。」 「但这都是将军大人的命令!」 「将军大人的命令不可忤逆!况且,就算我们安分坐在这里,也只是在等号召天下布武的织田信奈入侵而已。于是,我们就决定,既然如此,那就出动毛利全军,进攻畿内,带将军大人入京。」 「喝!要把织田信奈打得满地找牙!」 「和织田家最先起冲突的地方,应该就是前往摄津?山城的入口?播磨。」 「宇喜多,播磨西侧的备前?美作是我们的领土,所以我们就是前锋啦!」 噫!吉川好可怕!──义昭泪眼汪汪地抓住小早川隆景。 「咳嗯……姐姐,将军大人在这里,用字遣词要小心点!」 「唔唔……抱歉,隆景。」 元春一脸歉意地对妹妹低头说道。 「无比奸诈恶毒的武将?宇喜多直家,你多次用卑劣的手段谋杀武士们,我们两姊妹还无法完全相信你。」 「想要获得我们的信赖,就先打倒织田家。」 「由你担任对织田军之战的前锋,在我们毛利本军抵达之前,持续攻略播磨,为我们开辟一条上洛之道。」 「还没完。」 「还有一个人,我们毛利家之前灭掉了出云?尼子家,率领那群残党的山中鹿之助。」 「一定要抓住那家伙!」 「山中鹿之助虽曾一度向我们投降,却不知反省地逃出城去,率领尼子家残党大肆作乱。」 「毛利家非常重视纪律,所以可以原谅一次,但绝对不会原谅第二次。」 「虽然杀了那个武士很可惜,但只要他还活著,就绝对不会臣服毛利家,也不会出家。他大概不管几次都会重新站起,对我们刀刃相向吧!让他以这种无上光荣的方法死去,算是对他的慈悲。」 「……隆景说的没错,打倒山中鹿之助啦。」 我听不懂吉川说的话──义昭鼓著一张脸说道。 「咳嗯。姐姐,请尽量不要用安艺国的方言。」 「唔唔……我知道了,隆景。」 再度受到妹妹的指责,元春满脸通红,但又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宇喜多直家的正前方拔出腰刀姬切。 宇喜多直家一动也不动。 地板上有只蝴蝶被劈成两半,翅膀飘飘落下。 这时元春已将姬切收入刀鞘里了。 「宇喜多直家,你若敢背叛我们的话,你也会像这样!」 「只要你在这场仗中立下战功,我们就承认你是毛利家的家臣,并保证只要宇喜多家不绝后,你的子子孙孙绝对能拥有备前?美作五十万石,另外还会赐给你们更多的领土,我们毛利家不但重视纪律,也绝对会遵守约定。」 「不需要送人质过来,我们决定相信你。只是!」 「在我们进入播磨之前,需要先打下几个播磨城,并且抓住那个不怕死跑来参战的山中鹿之助,若是办不到,备前?美作五十万石就没收。」 「隆景,光是没收领土也太便宜他了吧?应该让他切腹才对!」 「不行啊,姐姐,不能叫他切腹。这样的话,这个男人一定会直接跑向织田家。」 「……唔…也是……」 「好吧,宇喜多直家,要是失去了我们的信任,你在这个中国地方,也会失去立足之地。」 「立刻朝播磨进攻!」 「之后我们大毛利会动员大批军队前往会合,你就放心去战斗吧。」 遵命──宇喜多直家上扬著嘴角,抬起头来。 宇喜多直家。 这个男人不分敌我,屡次暗杀周遭的豪族国人,并从浪人身份,变成拥有备前?美作,五十万石的大大名。 直家之所以会来到过去的敌人?毛利家之下,是因为他放弃了旧君主。 毛利家至今仍称霸山阴山阳十几个国家,而且在只靠一代就让毛利家成为中国地方霸主的初代当家,元就过世后,毛利家的势力仍丝毫不减退,分别遗传到元就的智谋和英勇的双胞胎姊妹「毛利两川」正在建立统治制度的基石。 为了今后也能在中国地方扩张势力,只能臣属于毛利家──直家如此判断。 「交给我吧!我可是『公主武将杀手』!」 直家年过三五,已经快要接近四十,但仍是个美男子。 据说他年轻时,还以拥有如少女般的娇艳及美貌而自豪,而现在已经是个拥有历经风霜的男人面貌及结实肉体的战国大名。 只是他嘴边时常挂著猥褒的奸诈笑容。 就连现在被吉川元春的居合术威胁,那个笑容也没停过。 而他的腰间挂著的不是刀──而是放在皮革挂套里的短枪。 那是南蛮传入的最新型小型枪。尺寸比种子岛火枪小上许多,因此可以像刀一样挂在腰间随身携带。 隆景和元春这对双胞胎姊妹都以诧异的眼神瞪著那把短枪。 尊崇武士道的毛利家非常无法接受最近流行的南蛮文化,以及基督徒。 虽然会购买战争中使用的种子岛火枪,但他们觉得这种暗杀用的短枪,根本就是邪魔外道使用的东西。 真是特别的道具──义昭贴在小早川隆景的背上,直盯著直家的腰间看。 「你至今用了那把短枪杀了多少武士?宇喜多直家?」 「卑鄙透啦──真是太卑鄙了!」 「不知道,我也没一个一个去算。」 「我话先说在前头,织田信奈可不是那种暗杀得了的对手。」 「没错!」 「这我知道,毕竟她被那个杉谷善住坊击中之后,还是活了下来。」 「号称『公主武将杀手』的你,应该会有胜算吧?」 「你应该不会害怕领土被没收,就倒向织田家吧?」 「怎么可能?只要我愿意,现在就可以当场杀掉你们两姊妹。」 个性冲动的元春忍不住再度将手伸向腰上的姬切,却被隆景用眼神制止了。 「你这句话,我可以解读成是对毛利家发誓忠诚吧?」 「当然。我每天都梦想著可以将毛利家自豪的双胞胎美人姊妹一起占为己有呢!『公主武将杀手』这个俗名,正是这个意思。」 「你…你…你…让你三分,就说出如此无礼的话,饶不了你!」 「等等!姐姐,毒药也是有用处的,就让他去说吧!」 「可是隆景!」 「只是, 宇喜多直家!要是你敢背叛我们,我绝对会取你性命!我会动用毛利全军,让你永远无法翻身!」 「真是可惜,看来你们没有接受我追求的意思。」 「我们姊妹俩在年幼的第三代当家长大成人之前,对男人没兴趣。」 「没错,男人会妨碍武艺进步。」 「那等第三代当家长大之后呢?」 「哈!就算全天下只剩你一个男人,也绝对不会选择你!」 「开、开什么玩笑!恶心死了!」 隆景虽然一笑置之,但元春却满脸通红地再度伸手拔出姬切,却被隆景阻止。 「那我直接追长大成人的第三代当家似乎也行。现在虽然还是个小丫头,总有一天会变成大美人吧……而且她还满黏我的。」 「你……你说什么?」 「我要让将军大人成为我的女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还得等十年哪!我已经不年轻了,实在没办法等那么久!」 「无礼的家伙!」 元春终于发怒了,于是直家嘴边带著浅笑起身说道:「那我就准备出发了。攻略播磨和山中鹿之助吗?虽说是为了守住五十万石,但这工作可不简单!」接著便渡过海上的回廊,回到陆地上。 「真的没问题吗?宇喜多直家老奸巨猾、奸诈险恶、虚伪不实、表里不一、背信忘义,是个跟畜生没什么两样的恶徒!那种人会在这个国家真是不可思议。还是抓个人质比较保险吧?」 足利义昭不安地瞪著逐渐远去的宇喜多直家的背影,但毛利两川却丝毫不为所动。 「若是他敢背叛毛利家,那就动用毛利全军从背后攻击他,让他体无完肤就是了。现在就算在旁静观,也可以没收他的领土,那家伙恶名昭彰,所以也不会让毛利家的名声受损。而且他现在无路可退,也只能拼命发挥所有能力了吧。」 「小早川,你头脑转得真快,不愧是明智之将。」 「我们可以利用宇喜多直家来分析织田家的战力,等待时机到来。将军大人的信效果非常大,那个时机一定会到来的。」 「嗯!」 「将军大人!而且就算从他那抓人质来也是没用的,他根本不会把人质的命当一回事。」 「说的也是啊!吉川!呵──呵呵呵!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忘记毛利家的忠诚心。待我成功上洛,就任毛利辉元为西国探题,中国、四国加上九州都交给你们管理!好好努力吧!」 「「是!」」 等著吧!织田信奈!你的天下到此为止了──义昭转著圈圈跳舞,不断发出高亢的笑声。 生性热血的吉川元春对于初代当家?元就留下来的「不冀望获得天下」这句软弱的遗言一直觉得很不满。「我要用我们自豪的乡土料理,广岛烧填满那个做作的京都。我决不原谅不把我们广岛烧算进什锦烧的家伙!」她现在满脑子热血。 只有慎重的小早川隆景一人在认真地思考(无法用这个国家常识来看待的织田信奈,和来自未来的相良良晴,都是无法预测行动的敌人。加上连那个天才军师?黑田官兵卫都投靠织田家了。) 卷之二 黑田官兵卫的野望 地点位于京都。 织田家灭掉浅井朝仓家之后,立刻进行了论功行赏。 在那之后不久,茶师千利休带了一位年幼的公主武将来到信奈的居所本能寺,将她引见给信奈。 利休身穿充满南蛮风味的漆黑服装──那身装扮看起来就像是展现当时流行的「哥德萝莉」精神的魔导士。她是位将基督教的弥撒加入茶道,追求独创茶道的少女茶师。 利休难得推荐了一名公主武将给信奈,希望务必能让她仕宦于信奈底下。 「meu nome é spacesis。我的洗礼名叫做德?西默盎。是播磨姬路城的城主,本名叫做黑田官兵卫。」 这名公主武将就是黑田官兵卫。 官兵卫身上穿著南蛮风格的黑色阵羽织,头上戴著南蛮风格的黑色帽子。 年纪看起来比竹中半兵卫小个一两岁,但眼神中却充满野心和自信。 自己才是日本第一智者──官兵卫对此毫不怀疑,充满了自信。 自从她懂事以来,就发现自己的头脑结构,和其他人似乎不太一样。 由于她脑筋转得太快,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在这个落后的播磨国显得相当突兀。 所幸,她的父亲黑田宗圆是最能够理解她的人。宗圆早早就看出官兵卫的才能,因此立刻出家,将姬路城主之位,让给年幼的官兵卫,并让她周游列国求学。 「我会这么黑是因为去九州学习南蛮的『电磁科学』的关系!可不是因为天生皮肤黑!」 官兵卫说起话来口齿清晰,才气盎然,头脑运转的速度相当快。 这和同样喜好南蛮,却经常沉默不语的利休完全相反。 「这样啊?说到播磨的黑田官兵卫,蝮蛇和猴子都说是与竹中半兵卫齐名的天下两大军师之一。你变成基督教徒了吗?」 信奈因为领土扩张的关系,正陷入人才短缺的窘境,因此利休介绍这位天下闻名的黑田官兵卫,让她龙心大悦。 毕竟她一口气派了相良良晴去北近江、柴田胜家和前田犬千代去越前、丹羽长秀去若狭、明智光秀去攻略波丹,信奈自己身边人才所剩无几。摄津现在也还没有可以独当一面的武将,到现在还是一些规模较小的豪族国人四处林立。 信奈的义弟,浅井长政原本可以当信奈的左右手的,但她已经「死亡」,算是个满大的损失。 「学习南蛮科学的军师,还真新颖。」 「sim!」 「西姆?」 「就是葡萄牙文的『是』的意思。正确的发音比较接近『丝颖』,不过这个发音与英文中的『原罪』很相似,听起来实在不顺耳。那就选用听起来顺耳的『西姆』吧。我很擅长南蛮语言。葡萄牙文、西班牙文、义大利文、英文、拉丁文,我全部都会,因为我是天才。」 「喔喔,你年纪还这么轻,真是厉害!那你为什么要来我身边?」 「因为我总有一天要乘坐大船拜访南蛮诸国,在外地研究古今中外的知识。为了实现这个野心,我不能屈就于播磨城主这个小小的地位。成为对南蛮文化感兴趣的织田信奈的军师,辅佐天下布武的事业,才是最快的捷径。」 也就是说,官兵卫有志于在织田家当官,是为了在信奈完成天下布武的事业之后,能够建造大船、一偿前往南蛮各国的野心。 「这样啊。不过光是你会说南蛮语,就是我绝对需要的人才!」 信奈和官兵卫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非常相似。两人都是好奇心相当强,对新奇文化的吸收力和理解力,都远远超越一般日本人,并且都对海的另一端抱有强烈的憧憬。 两人简直是一见如故。 但是,官兵卫却担心身为未来人的相良良晴这个「非正规」的存在,对信奈的天下布武而言,会是最大的阻碍。 相良良晴和织田信奈之间关系匪浅的谣言已经越传越远,加上知道未来的良晴,每做出改变历史的奇妙行动时,都反而会将信奈逼入困境。 (不管怎么想,今川义元都应该要在桶狭间死去的,据说是相良良晴救了她。结果便造成织田家拥立今川义元,毛利家拥立足利义昭,各自支持不同的将军这种不寻常的事态。如果没有相良良晴的话,织田家应该就会拥立正宗的足利义昭担任将军。本人或许是觉得为了织田家好,才这么行动,但相良良晴确实妨碍了天下布武的大事业。这样会妨碍我想飞向海外的野心。同时具备进军世界的气概和才能的武将,只有织田信奈。) 并非身处织田家之内,官兵卫还能解读现况到这个地步,她的智力真的非比寻常。 而且,官兵卫连解决方法都想好了。 (我要将相良良晴遣返回未来。虽然现在还没有法子,但只要「道具」备齐了就有可能。如此一来织田信奈的命运就不会被打乱。) 官兵卫虽然是个不怀恶意的少女,但对信奈和良晴而言,却是个相当麻烦的存在。 可是官兵卫无法向信奈表明这件事。 官兵卫是个想到什么就会立刻说出口的人,但是传教士弗洛伊斯告诉她「若是想在织田家做官,就不能告诉任何人你想将良晴先生遣返回未来,可以的话最好直接舍弃这个想法。」 虽然官兵卫并不打算舍弃这个计画,但她明白了若是说出来的话,就无法仕宦于织田家了。 「话说回来,播磨。」 「播磨?」 「是你的小名。」 「……小名?」 官兵卫感到有点不满,播磨和官兵卫──这两个单字对她而言,是黑历史。一想到故乡那些既封闭又顽固的豪族国人的脸,就叫人郁闷。 当然信奈才不会在意那种事,还是「播磨、播磨」地叫著。 (关系亲密的朋友,好像都会互叫彼此的小名。) 官兵卫往最好的方向做解读,感到十分欣悦。 官兵卫基本上有把所有事往最好的方向解读的习惯。 以现代来说,可说是正面思考的极致。 「播磨,你没有想要自己争天下吗?」 「嗯……要我自己争天下也是可以啦,只是我想要快点去南蛮,成为世界第一的智者。要是成为这个国家的女王,我就没办法专心研究南蛮科学了,所以我判断女王的工作还是由织田信奈担任最合适。」 「嗯嗯……你还真是奇怪。半兵卫也是,军师的性情好像都和其他武士不太一样。」 「每个人都有其适合的位置。」 「现在足利义昭跑到毛利家,向织田家发布宣战布告,播磨愿意站在我这边,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毕竟在和毛利家之战中,播磨之国是从中国地方前往京都的必经之路。」 「播磨现在有三十六个豪族国人林立,没有一个统一的大名,而织田家和毛利家的势力范围也都还没伸到播磨,播磨算是双方想要拉拢的对象。这场战争,能够称霸播磨的一方,就能获胜。」 「说的没错,要是播磨被毛利夺走,那的确很危险。」 「sim!织田军可以用我们的姬路城当作据点。」 「可以吗?真是慷慨。」 「我目前对世俗的权力和荣光没兴趣,为了我前往南蛮游学的野望,我愿意站在织田信奈这边!」 「……」 利休向信奈表示「她和我曾有一段时间一起在堺町学习南蛮的学问,那时我们便意气相投,然后她就成了我茶道的弟子。」 能够不发一语便将自己的话传达给对方,是利休的特技。 「喔~~播磨是利休的弟子啊?利休,你的弟子还真多基督徒。」 「……」 因为我的茶道和基督教文化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利休回答。 「真叫人怀念。当时在堺町,老师研究南蛮的炼金术,我则是学习南蛮占卜术,我们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都喜欢上穿南蛮服饰的。」 「……」 利休表示──我在那里发现可以将炼金术与茶道融合这条独创之路,西默盎则是为南蛮占卜术的新潮感到激动,于是就这样前往有许多基督徒九州,学习『电磁科学』。 「这个国家也有占卜术,但是那些怀旧的军师马上就拿出筮竹来算打仗的吉日凶日,但我完全不相信就是了。」 「呵呵,东洋的占卜术和南蛮的占卜术有很大的不同。在南蛮不是用筮竹,而是用塔罗牌。」 「塔罗牌?」 「就是南蛮的卡牌。实证大于理论,织田信奈,我就来算算你的命运吧。你想算什么?恋情的结果?还是天下布武的事业?」 「我想想……反正只是算好玩的,那就算恋情好了!」 「好,那你从这堆牌中,抽一张出来。」 官兵卫在榻榻米上放了一堆南蛮传来的塔罗牌。 信奈半信半疑地从那堆从未见过的塔罗牌中,抽了一张出来。 「好奇怪的图案,一座倾斜的建筑物在燃烧。这是什么?」 插图004 信奈用白皙的手指夹住的卡片,是一张画了被业障之火包围,马上就要倾倒的建筑物的卡片。 「嗯嗯…你抽到了不太好的卡片。这张牌是『塔』。」 「『塔』?」 「是暗示灾害、崩坏、悲剧性结局的卡片。很遗憾,织田信奈的恋情似乎会以悲惨的失恋而终。呵呵呵。」 「……我、我才不相信算命呢!就算是南蛮文化,但算命终究还是算命不是吗?这和筮竹有什么差吗?凭什么理论可以算中?」 「这个与其说是算命,比较像是在检测人的内心。抽卡片的人会在无意识间,选择暗示自己未来的卡片。」 「真的假的?」 「接下来帮你算算看天下布武的结果吧?」 官兵卫将『塔』收回,放回卡牌堆中,重新洗牌后,再让信奈抽选一张。 「这次我一定会抽到好牌!」 信奈看了卡片上的图后,「骗人!」发出尖锐的惨叫声。 「又是『塔』!怎么会这样?就没有好一点的牌吗?」 「塔罗牌有二十二种卡片,『塔』牌只是其中一种。」 「那也太奇怪了吧?怎么会连续两次抽到『塔』牌?」 「塔罗牌在暗示天下布武的事业也会以悲剧性的失败而终,而且失恋和天下布武事业的挫折会在同时间到来。真是奇怪,像织田信奈这种人应该不会有如此悲惨的命运才对啊!」 果然是未来人相良良晴打乱了织田信奈的命运──官兵卫如此想。 哼,算命的结果一点都不重要,反正只是玩玩的而已,我感兴趣的是『电磁科学』──信奈鼓著脸故作坚强。 「播磨,那个放在庭院的大型铁人偶,是你做的新型武器吗?」 信奈的视线前方,是官兵卫刚才乘坐的铁巨人,现在正屹立在本能寺的庭园里。 「这东西真挡路!」「太重了,搬不动」僧侣们也都觉得相当困扰。 「那个『机器人』是应用『电磁科学』的原理,以磁铁的力量让它自行走路的人型兵器。可以让士兵坐在腹部,就能像船掌舵一样让它移动。因为它身上覆盖著相当厚的铁板,所以还能将种子岛火枪的子弹弹回,而且也不需要准备马饲料。」 「真是厉害!如果这个可以大量生产,就连武田骑兵队都能击退!」 「但这还只是个试验品,很遗憾,距离完成还相当遥远。『机器人』在南蛮也还是新的学问,想要运用在军事上,恐怕有困难。」 「咦咦?这样啊?那要给你多少开发预算才能完成呢?」 「我开始制作之后才发现,要用两脚走路,比想像中困难许多,就算我绞尽脑汁来制作,恐怕也得花上十年。」 「那如果用车轮来代替脚呢?」 「对耶,也可以使用这个方法。只是这个国家的地形平地窄、山地多,用车轮虽然比较稳定,但就无法在合战中使用。」 「播磨,你是真正的天才!要是猴子看到这个『机器人』,一定会吓到吧?那家伙……明明是未来人,却没半点学问,算数比宁宁还要差,哼。」 「必须快点消除相良良晴和织田信奈之间关系可疑的谣言才行。」官兵卫差点说出这句话来。 但是她不能说,她忍住了。 因为弗洛伊斯告诉她,信奈只要一扯到相良良晴,就会变得完全无法冷静。 还没谈过恋爱的官兵卫虽然无法理解,但这似乎就是所谓的恋心。 不过,官兵卫却发现了一件事。 「塔」牌会出现在恋爱事业两方面,就代表织田信奈的天下布武事业,会在失恋的同时,因为相同原因而受挫。 塔罗牌虽称不上是科学,但是一种将本人的潜意识表现出来的手段,是一种心理学检查。人的内心深处,往往都会在某种程度上感受到自己未来的命运,因为未来是自己的行动所得到的结果。 就官兵卫看来,织田信奈她── (她已经有预感和相良良晴之间的恋情不会有结果,而且天下布武的事业也终将破灭。聪明的织田信奈内心深处已经知道,和未来人?相良良晴这段无法修成正果的恋情,将会让自己的命运陷入狂乱,引导一切走向灭亡。) 织田信奈要是在半途中就倒下的话,想要搭乘大船,前往南蛮诸国游学的野心就会距离自己越来越遥远。 看来还是得将相良良情送回未来才行──官兵卫默默地下定决心。 但是,为了达成这件事,必须将「道具」备齐才行。 (要备齐所有「道具」,就必须和毛利家战斗,将织田家的势力延伸到中国地方。毛利家的势力范围内,应该有一个必要的道具,我得快点找到那个道具才行。) 所以官兵卫是为了当信奈的军师,和毛利军一战才来的。不过,信奈接下来说的这句话,是连聪明绝顶的官兵卫都没预料到的。 「播磨,我要你从今天起当猴子的军师!」 听到这句话,官兵卫手上的茶器差点滑下。 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要我去当相良良晴那种人的军师?为什么?」 「那家伙是不可能担当得起城主大名这样的工作的,所以我要你去辅佐他的实务。否则他就要开始将美少女集中在北近江城,过著酒池肉林的颓废生活了!」 「可是,相良良晴不是已经有竹中半兵卫这个举世闻名的军师了吗?」 「半兵卫对于战争和阴阳道的工作相当投入,但对政治没什么兴趣!听好了,我要你现在立刻前往猴子身边!这个给你!」 「这把刀是?」 「这把是我的爱刀?压切长谷部。播磨,给你。要是猴子花心,就用这个砍了他。那家伙只要一不注意,就会随便跟女孩子在那边卿卿我我的!」 原本一直很冷静的信奈,突然满脸通红,开始用高亢的声音大吼。 「这、这件事…虽然是秘、秘密…但是那、那、那家伙…夺走了我、我、我的唇!可、可是却还是跟一、一堆女孩子打情骂俏,真、真的是个难、难以置信的人!」 她那充满血丝的眼中,充满了忌妒、愤怒、独占欲和杀意。 「所以那些传 闻都是真的吗?」 官兵卫拿出好几片在堺町和京都买的,名为「瓦版」的最新刊物给信奈看。 『周刊堺商』──「冲击!织田信奈和自己饲养的猴子每天过著扭曲爱欲的日子?」。 『月刊显如喵』──「鬼畜!天下第一好色的相良良晴,竟然将魔爪伸向君主织田信奈,每晚对她进行调教喵!」。 『河原町日日瓦版』──「爱上未来人猴子,燃起破坏身分制度之野望的织田信奈,拥立冒牌将军今川义元的下一个暴举,是火烧大和御所?」 虽然都是些没来由的八卦消息,但信奈和良晴之间的可疑关系已经广受百姓们的注目。 用现代的话来说的话,就是每天被娱乐媒体拿出来当报导的题材。 「这是什么!?这、这、这群人居然乱写一通……我要把瓦版商全部抓起来流放到岛上!」 「……」 利休在信奈的茶器里注入红葡萄酒,「这样就等于是承认那些传闻是事实」──无言地制止了她。 「要写多少猴子的坏话都无所谓,可是居然说我要火烧大和御所,这件事我绝不原谅!要是他们以为不管写什么都能被原谅,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 利休劝告信奈:「和相良良晴之间的传闻,是被用来毁谤中伤织田家的,但这是反织田家势力的人在背后牵线,瓦版商无罪,请冷静一点。」但信奈还是止不住咆啸。「啊啊啊啊啊!无法原谅!全都是因为猴子太下流好色的关系啦!谁叫他是一只不知检点的变态猴子,才会连我的名声都一起受损!」 官兵卫惊讶地想(这就是恋爱吗?恋爱真的会让人盲目!) 不吉利的「塔」所暗示的事,说不定是真的。 「猴子他现在不管对象是武田信玄还是明智光秀都好!而且居然还和我的宿敌武田信玄黏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接下来对今川义元出手都不奇怪了!那家伙要是敢背叛我,就当场砍了他!听到了吗?播磨,这就是你最大的任务!」 「我还有与毛利家作战这份重要工作!」 「先发制人!与毛利家战斗时的前锋,我决定让领土和敌国不相邻的猴子担任!在毛利做好开战准备之前,快点鞭打猴子的屁股,平定播磨吧!」 「……sim!」 信奈开心地说:「这样就可以封印住猴子的花心了!」她最后留下一句:「那就交给你了,等我把大批公务处理完后,就会赶往播磨的!」,接著便快速离去。(莫非我错了吗?)官兵卫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前途感到非比寻常的不安。 可是,自己占卜自己的命运,任谁都办不到。 为自己占卜,无论如何都会有主观意识,加上聪明的官兵卫的智谋,也会影响到占卜的结果。 但不管怎样,来自未来的相良良晴会打乱了信奈的命运,官兵卫只能做出如此判断。 官兵卫必须一边和毛利军作战,一边准备将这个「非正规」的男人送回未来。 可是,如此有才能和热情的织田信奈,居然对这么未来人相良良晴如此执著,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官兵卫生出了新的好奇心。 而且,仔细想想,能够以良晴的军师的身分和毛利军战斗,可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新境遇。 因为这是官兵卫实行计画,强行将良晴送回未来,让历史不紊乱的大好机会。 官兵卫在权衡各种因素之后,深信织田信奈一定会取得天下。 当然这是一条险峻的困难之路,不过只要身为天才的官兵卫能担任她的军师,势必能夺取天下。 可是,她很担心会因为相良良晴这个原本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未来人,打乱织田信奈原本该有的命运。 (会连续抽到两次「塔」,一定也是相良良晴害的,不会错!) 年幼的官兵卫虽没谈过恋爱,但也知道信奈一定不希望良晴被遣送回未来。 所以待在良晴身边,在信奈不知情的情况下,独自进行这个计画还比较有利。 可是要将良晴送回未来的道具之一,很巧地被埋在毛利家的势力范围内。为了找出这个道具,必须让织田家并吞毛利家,或是让毛利家臣服于织田家才行。 其他的道具全部都已经在信奈的势力范围内,那么需要搜索的道具就只剩下一项。 只要率领相良军击破毛利家,就可以同时获得相良良晴以及将他遣返的道具。 之后再对信奈慢慢说明就好了。 可以成功──官兵卫深信不疑。 「呵呵,这么一来,织田信奈的天下就会到来,我也可以飞往海对岸的世界了。」 「……」 西默盎身上充满了霸气,她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企图吧?──利休无声地说道。 官兵卫心想「要不要乾脆只透漏给老师知道呢」,结果决定以后再说。 卷之三 长滨城主?相良良晴 「小子,你终于当上一国一城之主了!接下来就得称呼你主公了!哇哈哈哈哈!」 「不愧是被我们头目看重的相良良晴!不对,是我们的主公!」 「前所未有的飞黄腾达啊!」 「头目是!」 「永远!」 「纯洁无暇!」 「我说啊……你们都已经被拉拔为织田家的武士,怎么还是这副模样啊……」 好困。 相良良晴打了一个大呵欠。 他从京都不眠不休行军到北近江,接著通宵举行宴会。 这对习惯宴会的川并众来说,不管持续多久都还是精神饱满。 在本能寺进行论功行赏后,良晴立刻从京都出发前往北近江,并将琵琶湖畔的小城命名为「长滨城」后坐镇该城,还将今滨这个镇更名为长滨。 至于为何要特地将今滨改名为长滨,是因为在战国游戏『织田信长公的野望』的活动中,浅井家灭亡后,成为北近江大名的木下藤吉郎将今滨改名为长滨。 长滨城和光秀的坂本城、信奈正在建筑的安土城一样,也是个小型的水城。 石墙直接浸在琵琶湖的水面,船只可以从城内的水门出发。 「对我们这群在金崎成为主公家臣的男人来说!」 「再也没有比今天更高兴的日子了!」 「想必在金崎离去的同伴们,在天之灵也会很高兴吧!」 相良军团人数虽少,但是一起撑过了那个如地狱般的金崎之战的男人们,团结力相当惊人。 良晴有种「终于走到这一步了」的感慨。 「是啊!要帮藤吉郎大叔和金崎的伙伴们,盖墓碑供养他们!」 大叔的梦想是成为一国城主,坐拥江山美人! 现在,我可说是就快实现这个愿望了。 可是,若我真的这么做的话,一定会被信奈杀掉的,所以不能这么做! 「哥哥大人,你终于晋升为大名了!宁宁我也很高兴!太好了!!」 宁宁坐在良晴的腿上,泪眼盈眶地吸著北近江的名产烤青花鱼挂面。 烤青花鱼挂面是道将烤青花鱼摆放在挂面上的北近江乡土料理。老实说,这道料理虽然只有青花鱼的味道,但是相当有风味。 只是,拿烤青花鱼挂面当饭的配菜,就好像大阪的「炒面简餐」一样奇怪,没挂面也没差吧?──良晴心存怀疑。 「哥哥大人也请吃一口烤青花鱼挂面吧!」 「我能够走到这一步,都是托宁宁的福,谢谢你。」 「哥哥大人竟然能不跑去追女孩子,认真工作,这对爱好女色的变态猴子来说……真是奇迹!这全是宁宁的功劳喔!」 「你感动的方式好像怪怪的!!」 「你居然可以遵守公主大人的吩咐,哥哥大人,今天起你就不用再忍耐了,请将城下町的可爱女孩子全部叫进城里,快点生出继承人吧!」 「噗啊!?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哥哥大人现在是大名了,生育继承人也是非常重要的工作!」 「这个……我……我的确是全天下最喜欢女孩子的人,但我没有打算要打造后宫啊!」 良晴抱著宁宁发抖。 要是做这种事,会被信奈砍死的,最近那家伙总是掩饰不住忌妒心。 「是吗?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就只好由宁宁当你的妻子了!」 「噗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是我的妹妹耶!」 「哥哥大人,你是觉得尾张第一美少女宁宁太可爱,对宁宁如痴如醉,所以无法对其他女生感兴趣吧?我都懂的!哥哥大人!虽然我是你的妹妹,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可以随时娶宁宁为妻!」 这时军师竹中半兵卫和家臣团同时对良晴白眼相向。 「良晴先生,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露璃魂,呜呜!」 「羡慕到了极点啊!但只要对象不是头目,都可以接受!」 「居然对还这么小不隆咚的妹妹伸出毒手,我们的主公真是禽兽不如啊!」 「这是误会啊!」 「「「可恶的露璃魂!好羡慕啊~~!」」」 「相良氏,不管你怎么辩解,都是露璃魂喔。」 五右卫门今天也还是一样,身穿忍者装束,挂在天花板上。 「下来吧!五右卫门,你要隐身到什么时候?你现在可是相良家的首席家老,堂堂正正的战国武将,蜂须贺五右卫门啊!」 「在下毕生为忍者!只要一天不修炼,忍术就会退曝!」 「好吧…算了。」 「「「头目吃螺丝了啊啊啊!」」」 「吵鼠了啦!」 还是没有成为大名的感觉啊──良晴心想。 不愧是以悠闲闻名的相良军团,从长屋时代就一直没有改变。 「犬千代被派到胜家的军团去了,真叫人有点寂寞……我们一直是好邻居的!」 「果然是露璃魂。」 「宴会只到今天,各位,明天起要开始处理很多工作了。毕竟相良家取代了浅井家成了北近江的国主。」 「哥哥大人,宁宁该做些什么呢?」 「嗯嗯,宁宁只要在旁边玩就可以了。」 「呜呜呜……哥哥大人,你是说宁宁派不上用场的意思吗?呜呜……呜哇啊啊啊啊!」 「啊──!不要哭!不要哭啊!我知道了啦!宁宁,你就运用你的可爱和不怕生的个性来招集家臣吧!我们人手完全不够啊!」 没问题──宁宁拍了拍她那瘦小的胸膛。 「你可不要找一堆幼女来喔!要找些擅长动刀动枪的强壮男人,和头脑聪明、精明干练的大姊姊们!」 「我知道了!哥哥大人!就交给宁宁吧!」 「听好了,千万不要再找跟你差不多的幼女了!看看这场宴会就知道,幼女额度已经满了。况且我对幼女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想把她们卷进战争中。」 宁宁。 五右卫门。 虽然年纪已经不是幼女,但个子娇小的半兵卫。 好不容易成为一国一城之主,再这样下去不要说后宫,这里都要变成国小了……良晴望著被幼女挤满的宴会场叹气,并不断嘱咐宁宁。 「话说回来,相良咻,你真的管得了这么大块领土吗?」 「这就是我现在很头痛的地方啊。现实可不是点点滑鼠,就能提高收成这么简单。也不是发发兵粮,百姓的忠诚度就会达到满点。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呜呜……呜呜……我对政治很不拿手。」 良晴一群人面面相觑。 此时,从庭院传来一个相当有朝气的幼女声音。 「meu nome é spacesis。我是播磨姬路城主──德?西默盎。又名黑田官兵卫。奉织田信奈之命,即日起担任相良良晴的军师。」 喀铿!喀铿! 黑兵卫乘坐在仿造人类的「机器人」上,脚步踉跄地用整台机器的重量破坏城门,闯进和大厅连结的庭院里。 或许是为了露出脸,原本覆盖在「机器人」腹部驾驶席上的装甲被掀了开来,因此良晴等人也能清楚看到官兵卫的面貌。 又出现一个年幼的少女。 宴会的席次上,因为过早提前来袭的黑船而引发一阵騒动。 怎么又出现幼女了?──现在可不是吐槽这个的时候。 良晴抢先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吐槽点。 「喂喂喂,现在可是战国时代耶!这个机器人跑错时代了吧? 」 「「「有可爱的男孩子加入相良军团了!这样也不错啊!」」」 「你们几个眼里没有其他东西了吗?」 「真没礼貌,我是女生耶!」 坐在驾驶席上操舵的官兵卫不悦地嘟起嘴。 「「「本来以为是可爱的男孩子,其实是还没变成少女的小女孩…这种出乎意外的感觉也不错啊啊啊!」」」 「这、这群人真是恶心!全部铲除掉好了!」 「「「哇啊啊啊──铁妖怪攻过来啦!」」」。 官兵卫操纵「机器人」前进,闯入宴席中。 良晴急忙挡在官兵卫面前。 「等一下!你是……黑田官兵卫吧?难道就没有更稳健的出场方式吗?居然还把城门给撞垮了。」 「呵呵,为了展现我的才能,让你们见识『机器人』的能力是最快的吧?相良良晴,我会来到你的旗下,也是为了我的野望。」 「野望?难道你也想要夺取天下吗?」 「才不是呢!不过就算跟你说了也是白费唇舌,不告诉你!」 那你到底有什么野望嘛?──良晴完全搞不懂这个人。 但是,只有有一件事很明显。 「这家伙过度自信的得意模样,可和信奈、十兵卫这对超臭屁组合匹敌了!」 这时良晴注意到一件事。 (黑田官兵卫?) 对了,黑田官兵卫是和半兵卫代表战国时代的天才军师!藤吉郎大叔就是因为有半兵卫?官兵卫这两个天才军师当家臣,才能这么快地飞黄腾达,最后还成了天下霸主!对了,如果是黑田官兵卫的话,会发明出机器人也不奇怪……不奇怪才怪咧! 「黑田官兵卫,我好不容易有沉浸在战国时代的感觉,你不要搞破坏嘛!你看你脚下根本站不稳,太危险了,快点下来!」 「哼哼,想要我下来,就让我当头号军师。」 「呜呜……相良军团的军师是我半兵卫啊……难道说,我要被欺负了吗?我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你就是传说中的竹中半兵卫吗?和我堂堂正正决胜负吧!赢的人就是相良军团的头号军师。我西默盎不管在任何方面,都最讨厌当第二了。」 官兵卫凝视著半兵卫,眯起眼来。 她看起来就是那种在班上会欺负人的类型──良晴心想。 官兵卫在和自己同类型的信奈面前,会因为「要是我们两个起冲突的话,日本会崩坏的」这个原因,压抑住自己满溢的才气和野心,但是在迟早要将其遣返未来的相良良晴面前,她一点都没有要装乖的意思,更不用说是这个经常被拿来比较的竹中半兵卫,况且,她觉得半兵卫会成为将相良良晴遣返未来的阻碍。 「呜呜……初次见面,你好,官兵卫小姐……我、我、我是、竹、竹中、半兵卫……你……你、你会欺负我吗?」 「要我欺负你也行啊!这个『机器人』连种子岛火枪都能反弹回去!尽管来吧!」 「呜呜……呜呜…良晴先生,我不想和官兵卫决胜负。」 「你等一下,黑田官兵卫。相良家的家风是大家要『和乐融融』,所以你跟半兵卫要好好相处啊!」 官兵卫从「机器人」的驾驶席盯著良晴的脸看。 那个冷冽的眼神简直就像是科学家在观察动物般……让良晴很想躲起来。 「……这么平凡的长相……头脑看起来也很不好。这就是传说中的未来人吗? 哼!看来未来人的智能也没特别发达,真扫兴。」 「唔唔唔…说得那么直接,太失礼了吧?半兵卫,我生气了,你去打倒那台机器人(robot)!要是把机器人放进战国时代,在各种意义上就失去气氛了啊!」 「呜呜…只要打倒那个橹暴徒(注:音同robot)就好了吗?那么,前鬼,对不起了。」 半兵卫哭哭啼啼地走下庭院,丢出一张护符。 「是!要打倒妖魔鬼怪,就交给我吧!」 被召唤出来的式神前鬼,和包覆钢铁的巨人「机器人」展开对峙。 前鬼露出狐狸般的笑容,观察著「机器人」。 「哼!不过是走两三步就会倒下的破铜烂铁,光靠这种玩具怎么可能打得赢身经百战的我!」 「你出现了,式神!阴阳师的时代早就结束啦,今后将是南蛮科学军师的时代。」 啊啊……「机器人」先生手上握著巨大锁链──半兵卫发出细小的惨叫声。 「式神,我要用这个锁链来封住你的行动,这个国家接下来会有剧烈的转变,这个时代已经不再需要阴阳师了。黑官锁链旋风!」 咻咻咻咻咻咻咻~~! 「机器人」挥动手臂,将特大号锁链高高丢向空中。 但是因为官兵卫太过用力转舵,「机器人」突然晃了一下,失去平衡。 咻咻咻!铿! 「喂!『机器人』的身体被锁链缠住了!」 「呜呜……好像是耶。」 「唔!可恶的式神,你用了什么妖术!?」 「不,我什么都还没开始做。」 轰轰轰轰轰轰! 被自己用锁链缠住身体的「机器人」重重仆倒在地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而且坐在驾驶席上的官兵卫,也因为锁链阻碍而无法出来。 胜负已分晓。 「咦?这样就结束了吗?半兵卫?」 「呜呜……这个铁块的重心似乎很不稳定,所以一不小心就会跌倒。而且,只要一倒下来,就会因为重量过重而无法起身。」 「也就是说无法用在实战上啊?战国时代还没结束,我稍微放心了。」 「……哼。可怕的竹中半兵卫,看来还不是我西默盎可以战胜的对手。但是,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超越你的。」 「呜呜…我好像被她认定为宿命中的对手了……」 官兵卫从倒下后就无法动弹的「机器人」中被救出来后,就站在相良军团成员的面前,「哼哼哼」地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正式报上自己的名号。 「我是播磨的姬路城主?德?西默盘,虽然也叫做黑田官兵卫,但是我要你们叫我西默盎。今天起我就是相良良晴的军师,和毛利家的合战即将开始,我将会带领你们取得胜利。我喜欢博多的鸡蛋挂面『fios de ovos』,讨厌所有播磨的东西。从今天起,我会把你们当成破抹布般地来驱使,给我做好觉悟!补充,我可不是男生,还有,我的肤色是晒出来的。」 我也好想要像这样条理分明地自我介绍一次看看,呜呜──半兵卫对官兵卫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理直气壮态度深感佩服。 「以上,今后就请多多指教啰?」 官兵卫在使用无比倔强倨傲的态度做过自我介绍之后,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喔喔喔,这是幼女特有的天真闪亮笑容啊啊啊啊!」」」 相良军团的汉子们全都当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半兵卫则不知为何,眼眶泛泪地说道:「啊啊……好开朗的笑容。我真的好羡慕啊!」 「你刚刚说和毛利家作战?」 良晴忍不住问道。官兵卫则露出从容的笑容:「这件事等宴会结束再说吧!」 相良军团的男人们,似乎迷上了官兵卫那令人怜爱的感觉以及和年龄相符的傲慢。 「小弟弟,不对,小妹妹。」 「你就是以天下的二兵卫之一闻名,来自播磨的黑田官兵卫啊?」 「我还以为是南蛮来的女孩呢!」 「你和半兵卫 真的从内在到外表都完全相反耶!」 「听说官兵卫不管是内政外交还是军事,全部都很擅长,这下相良军团就稳如泰山了。」 「真的耶。我们的主公真是太好运了!哇哈哈哈哈!」 「我一直想被态度傲慢的幼女命令虐待!这下梦想实现了!」 「真是奇遇!我也是!我想被官兵卫大人大骂无能的家伙!」 这群人……好变态……官兵卫用盘坐的姿势往后退。 「啊啊…官兵卫,这群人不会害你的,不要在意。那接下来换我们的自我介绍time了吧。」 「相良良晴会用英文吗?那我也用英文和你对话。fuck you asshole! you"re real son of a bitch!」 「哇哈哈哈!真不好意思!不要这样称赞我啊!官兵卫!」 「……算了。你看起来太可怜了。」 良晴没发现自己被嘲笑了。 「我算是这个家的君主,相良良晴!除了来自未来以外,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但为了信奈的天下布武,我会尽全力努力的!」 「你看起来真的除了来自未来以外,没有任何可取之处。我太失望了……」 「别管我啦!我是在谦虚耶!」 「哼嗯~~原来是谦虚啊?你也懂得谦虚这种伎俩吗?我西默盎每次都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不会有任何弦外之音。」 「你真是个不可爱的小鬼头!」 「我不是小鬼头,我是西默盎。那么──作为见面礼,我就用南蛮传进来的最新占卜术来算你们的命运吧。从这些塔罗牌中抽一张出来,相良良晴。」 官兵卫将一叠塔罗牌放在榻榻米上。 这是什么?纸牌?花牌?──全场发出喧哗声。 官兵卫打算藉由掌握相良军团主要成员的未来,来订定今后的作战计画。包括毛利之战,以及将良晴强制遣返计画双方面。 「喔!塔罗牌占卜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塔罗牌!」 「要注意不是本人抽就没意义了,还有,要是随便抽抽的话,出来的结果也会很模棱两可。首先先说出自己想要知道什么再抽。这么一来,就可以看到你自己的内心所预期的未来。」 「好,那我要来问恋爱运!」 良晴抽了一张牌,在榻榻米上翻开。 那张牌的图案──是一个表情惨澹的男人,被倒吊起来。 「这是什么?」 官兵卫眯起眼来:「原来如此」。 「这是『倒吊人』的牌。也就是说,相良良晴,你有女难之相。陆续会有和恋爱或女性相关的灾难降临在你身上。」 啊啊啊啊啊!喔喔喔喔喔──良晴大吼。 「太准了啦~~!和前鬼说的一样耶!这可不是盖的!」 「而你最后,会被一群愤怒的女性绑起来,然后真的被吊起来。」 「……官兵卫,你可以帮我去除女难之相吗?老实说,我已经因为女难之相,差点被吊起好几次了!」 再这样下去,信奈和十兵卫说不定会因为我的原因吵架,然后引起本能寺之变!──这句话虽然不能在同伴们面前喊出来,但良晴越来越焦虑。 「说的也是,我想在这里你也难以开口,之后再跟你好好谈谈吧。」 「感激不尽!」 良晴很高兴地想著「从女难之相解放的日子终于要到来了吗?」,但官兵卫却露出奸笑(哼哼哼,这家伙还真好控制。) 接下来轮到全身发抖的半兵卫介绍自己。 「呜呜……我是美浓的竹中半兵卫……是良晴先生的军师。嗯……那个……你会欺负我吗?嘿!」 咻地一声,半兵卫朝著官兵卫扔出短刀,官兵卫则默默拔出刀来,将短刀铿地一声,击落在地。 「不愧是战场上的恶鬼,大意不得,毫无破绽。这样才值得我超越。」 「噫噫!不是的,刚才那是我的习惯性动作……对不起!对不起!」 「竹中半兵卫,为了让世间知道南蛮科学的优秀,我西默盎总有一天会将第一军师的宝座拿下。」 「……呜呜呜……」 这两个人怎么想都合不来啊,唉…──良晴叹了口气。 「竹中半兵卫,你也抽一张吧。」 「……呜呜。那我来算健康运……」 「健康运?你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居然算这么老派的柬西。」 「抽好了,我可以看吗?」 「等一下,像你这种智者,说不定会偷偷换掉卡片,不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命运。你不准看,直接交给我。」 「……呜呜。要是拒绝的话,你就会欺负我吧?请拿去……」 官兵卫瞄了一眼从半兵卫手上拿过来的卡片的图案。 「……我要把这张牌放回去。」 不知为何,她又把那张牌放回卡牌中,重新洗牌。 「咦?结束了吗?结果是什么?」 「呜呜……请告诉我结果吧。」 「……不要。这样会对竹中半兵卫有利,我才不要告诉她。只要我知道就可以了,我才不打算跟你们好好相处呢。哼哼哼。」 「呜呜……」 「官兵卫,拜托你不要跟半兵卫吵架啊!」 官兵卫没有回应,默默地继续洗牌。 这个人到底是怎样?──良晴困惑地歪著头。 「好,下一个。」 「……在下是忍者蜂须贺五右卫门。以上。」 五右卫门的自我介绍简洁有力,很有她的风格。 「就这样?光这样我根本不晓得你是什么样的人啊!」 「……在下本来就不多话。」 「她只要说超过三十个字,就会吃螺丝。」 「唔唔……相良氏,不可以告诉她这个。」 「会吃螺丝吗?哼嗯……好吧,抽一张牌。」 「抽好了,大奖是伊豆大岛之旅吗?」 「这又不是在抽奖。嗯……是天使在吹喇叭的图。」 「唔唔……好准。在下的确是忍者(注:日文中的「喇叭」和「忍者」发音相近)!」 「这不是忍者之卡,这是『审判』之卡。看来你迟早有一天必须接受命运的审判。」 「……是、是吗?完全听不懂。」 「因为你没有说要算什么吧?所以出来的结论也很模糊。」 「唔唔……浪费掉了一次机会。」 「对了,五右卫门。你可以连续说五次蜂须贺五右卫门吗?」 「嗯?蜂咻喝无有伟门、蜂续合物右卫门、轰朽哈屋优黑谋……唔噜噜噜唔唔?」 「相良良晴,你刚刚对我说谎了吧?根本不到三十个字。」 「她一紧张就会马上吃螺丝啦!你不要再玩她了!她会爆炸的!」 「啊唔唔唔!已经太迟了!在下就此告辞!」 碰! 五右卫门泪眼汪汪地丢下烟雾弹消失。 「哎呀,自爆了吗?真是可惜。」 「她只是太过伤心,离开现场了而已啦!五右卫门只要一慌张,就会那个样子,所以你不要逗她逗太凶!官兵卫!」 「你怎么像个小姑一样?身为大将应该要更大器一点啊!哼哼。」 我若是小姑,这家伙就是孩子王……良晴抓了抓头。 「我叫宁宁,是哥哥大人的妹妹!」 「嗯,多多指教。」 「绝对不要欺负宁宁喔。绝对不可以!要是惹她哭,事情就大条了。 」 「放心吧,我不会欺负小孩子的。」 「可是你刚刚明明就一直在欺负半兵卫和五右卫门。唉……算了。」 「小孩子一哭起来,可是很烦人的。要是小孩子敢哇哇叫的话,我就会想把他们五花大绑丢进大炮朝玄界滩射过去。小孩子这么轻,应该会飞很远吧!这样就可以清静多了。呵呵。」 「哥哥大人!救救我啊!」 「啊──乖乖!」 「我想要知道明天的天气」宁宁口中念著一点都不重要的问题,抽出了一张塔罗牌,出现了「太阳」卡。 「嗯。明天是晴天,以上。」 「只有这样而已吗?宁宁觉得吃亏了!早知道就来算我的尿床能不能治好!」 「哼哼哼,尿床很容易就会好了。要是你尿床的话,我就惩罚你,把你塞进大炮里射到天上然后飞过火圈!」 「呜哇啊啊啊啊啊!」 「不要惹她哭啦啊啊啊啊!耳朵好痛啊啊啊啊!」 那么,我们开始进行进攻毛利的军事会议吧──官兵卫一边窃笑,一边说出攸关织田家危及存亡的重大事件。 虽然信奈事先已经知情,但官兵卫带来的情报对良晴来说,仍造成相当大的冲击。 「亡命到明国的足利义昭跑到毛利家自称是新将军,毛利家现在准备拥立足利义昭上洛──相良良晴!都是因为你不顾一切救助今川义元,才会变成这个局面。当初应该直接拥立准正统将军足利义昭才对啊。」 没想到最想哭的是我──良晴心想。 良晴还不知道官兵卫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将良晴强制遣返未来。 也不知道官兵卫执著要当第一军师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这个将相良良晴遣返未来的计画。 但是,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军师?黑田官兵卫的登场,以及和中国霸主「毛利家」的开战,正诉说著织田信奈的野望终于要迈入新的阶段。 这也表示那个「本能寺之变」即将到来。 然而,继前鬼之后,官兵卫的塔罗牌也显示良晴身上有女难之相。 这令良晴开始著急。(我可以断言,只有十兵卫绝对不可能会造反,可是只要我还有女难之相在身,或许会有其他人因为我的原因和信奈反目成仇。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因为我而引发『本能寺之变』。) 会出现足利义昭和今川义元两名将军,也如官兵卫所说,很明显原因出在良晴身上。 仔细想想,那也可说是被良晴的女难之相所害。今川义元是个大美人,让良晴忍不住为她求情,导致织田家遇到今天的危机。 「唔唔…官兵卫,若是你有办法帮我去除女难之相,拜托现在马上去除。」 「sim!那请让其他人退下。只要现场剩我们两个人,就可以开始进行。」 「呜呜……半兵卫也要在场。」 「不行!」 「不,我要在场,因为我也是良晴先生的军师。」 (莫非她在怀疑我?)官兵卫冒著冷汗,无法让坚持不肯退让的半兵卫离开。 ※ 官兵卫实在很难下手。半兵卫紧贴在良晴身边,不愿离去。 这三个人原本是以「去除女难之相」为目的而开始进行密谈,但官兵卫打算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哄骗良晴以遂行她的计画。 目前还无法在这里送良晴回未来,但是在毛利家势力范围内的「道具」到手之前,她希望至少要阻止谣言继续扩散。 因此,她打算稍微对相良良晴和织田信奈的关系泼点冷水。 可是,智者半兵卫却加入了这场席次。 这下得说服这两个人才行。 「良晴先生,我有不好的预感。」 「你想太多了啦!半兵卫。黑田官兵卫在未来也是超级有名的天才军师,一点都不输给你,应该很可靠吧。」 「但是她的头脑好过头了,感觉是个独断独行的人。呜呜。」 「世上本来就没有完人,这也是官兵卫的个性啊!」 「喔?的确是如此。良晴先生,你真的是个好人。」 「官兵卫和凡事低调慎重的半兵卫联手的话,不就会是对恰到好处的组合吗?」 「我明白了。」 官兵卫在两人面前递出之前的瓦版。 「首先,我要你们看看这个瓦版。你的女难之相已经变成会动摇织田信奈天下布武构想的状态了。」 「……这是……良晴先生!居然调教信奈大人,太残忍了。我被背叛了。呜呜…呜呜…」 「半兵卫!这种事想也知道是骗人的啊!官兵卫,这个谣言已经传遍整个畿内了吗?我和信奈之间的关系泄漏出去了吗?」 「sim!或许是有人将情报泄漏给瓦版商。来自未来的你或许无法理解,但是在这个世界,你和织田信奈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会有人说织田信奈为了破坏身份秩序,想要毁灭大和御所,也是因为和你之间的传言。」 这件事我已经从很多人那听过好几次了,良晴抓了抓头。 「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传言中的那么深啦!先不管我们彼此的心意如何……但每次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十兵卫就……呃……没事没事。」 「根据我的预想,织田信奈一定会度过试炼而达成天下布武。毕竟有我西默盎借助她力量,绝对不会错。可是因为一名『非正规』的存在闯入织田家。我无法预测那个来自未来的人会做出什么事。他救了今川义元,还和织田信奈传出绯闻,也因此让织田信奈原本应该要取得天下的历史洪流,逐渐陷入了混乱。」 「你是指我吧?」 「sim!也就是说织田信奈的天下布武最大的障碍就是你?相良良晴。我看到你的『女难之相』正在将历史引往奇怪的方向前进。」 半兵卫反驳说「那是误会啊……呜呜。」,但她也无法回嘴说到底是哪里误会。 这是因为…… 「良晴先生是为了实现织田信奈大人的梦想,才来这个世界的。」 半兵卫也是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未来将有本能寺之变,所以不能透漏更多了。 知道本能寺之变这个原始未来历史之人,只有相良良晴。 「为了辅佐织田信奈而来这点,我也是一样。」 「呜呜……说的也是。」 「我为了本来应该在桶狭间死掉的今川义元求情,于是信奈拥立义元当新将军,让本来应该继承将军之座的足利义昭逃亡到明国,从历史舞台上消失。我一直是这样想的……我虽然一度改变了原本的历史,现在历史要一口气将这笔帐讨回来吗?」 「sim!制造历史的不是你相良良晴一个人而已!而是拥有自我意识的无数人在生命中创造出历史的。所以不管你一个人再怎么乱来,历史的洪流也无法照你的意思随意操控。就算历史一度偏离正途,之后还是会回来,而且这样只是会让世界变得更混乱而已。如果你再胡闹下去的话,织田信奈的运命就注定会陷入混乱。」 「啊啊……」 天性乐观的官兵卫相信以信奈的实力,一定会有取得天下,拥有光明的未来,她对此深信不疑,所以完全没有发现「塔」这张牌是暗示本能寺之变。只相信良晴会让信奈的命运陷入混乱。 另一方面,良晴知道信奈将会在本能寺被杀害这个悲惨的未来。 因此,就算他们的目的相同,现在的两人,却有决定性的不同。 但是,良晴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本能寺之变的事说出口。 首先,要是他告诉信奈未来的事,就会被砍头。 先不管这个原因,就算良晴撕裂自己的嘴巴,也不愿意跟任何人说「明智光秀会造反」。良晴越深入认识光秀这名少女,就越确信她不可能会背叛信奈──我不想剥夺光秀的未来,只要我努力,一定可以避免「本能寺之变」。──他一直是这样独自努力过来的。 「官兵卫小姐,这件事太复杂了,请解释得让良晴先生也能听懂。」 「sim!例如说,最先来到这个国家传教的是沙勿略这个人吧?」 是啊──良晴点点头。 「假设相良良晴是个狂热的净猫宗教徒,为了不让基督教的教义传进这个国家,跑去阻挠沙勿略。你变成海贼,袭击沙勿略搭乘的船,把沙勿略和他的同伴全部杀光。」 「为什么我要变成海贼?」 「或是变成山贼、徒匪、强盗或是喜爱猫尾巴的变态都可以!」 「我都不要!」 「然后你消灭了沙勿略一行人。但你认为历史就会因为这样而改变吗?基督教的教义就不会传进这个国家?」 「到时候,会是弗洛伊斯或奥尔冈蒂诺代替沙勿略前来吧!为了继承沙勿略的遗志。途中虽然会经过千曲百折,但结果还是和现在一样。」 「但是真的会完全一样吗?」 「嗯……这个嘛……将传教士全数杀光,会让南蛮诸国对这个国家的印象差到最高点。不要说传教了,发怒的南蛮诸国说不定会开著军舰,炮轰大坂本猫寺。」 良晴想起,实际上幕末时代就发生过类似的事件。 「这么一来,就变成净猫宗和南蛮诸国的全面战争──咦?」 基督教传进日本的历史不但不会改变,反而还因为自己的胡来,而是事情变得更糟糕。若是战败的话,这个国家就会变成基督教国家的殖民地。 「到时候会变成和我的意图完全相反的结果。历史虽然会一度改变,但结果又会回到原本的洪流之中。不仅如此,我引起的无用行动会带来反效果,产生更糟糕的结果。」 「sim!就是这样。历史的洪流是靠多数人类的意志诞生出来的东西。就算途径改变,要改变最后的终点,绝非易事。你只会让历史更加混乱而已。」 说不定真的如官兵卫所言──良晴心想。 「但是良晴先生才不会做那种坏事,他反而是为了救人才努力改变历史的。呜呜。」 「不管是救人还是害人,都是『多余的行动』。因为相良良晴救了今川义元,才会让这个国家出现两个将军。将军原本只是织田信奈在取得天下之前的傀儡,但是却一分为二。将军家会毁灭的这个历史洪流不会改变,但是将军家在毁灭之前的这段过程,会比相良良晴所知的历史更加混乱,你要怎么办?相良良晴?」 「唔唔唔……」 「呜呜……可是成功避免和本猫寺开战,是良晴先生的功劳。」 「织田信奈不认同带著武装的宗教势力插手政治,为了创造出个一个能够对抗南蛮诸国的强大统一国家。所以,迟早有一天会回归原状的。」 官兵卫说的话虽然对我而言有点难懂,但是这么一说,好像一切都可以理解了。所以不是因为我有女难之相,才让本能寺之变发生的吗?就算十兵卫不可能会造反,历史的洪流仍然会流向本能寺之变,说不定凶手会是个连我都没有想到的人──。而原因果然还是让历史陷入混乱的我的女难之相。 良晴啪地一声趴在官兵卫面前。 「拜托你,官兵卫,帮我去除女难之相!」 官兵卫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你终于下定决心了!只要去除你的女难之相,织田信奈就能恢复平常心,那些负面谣言也会跟著消失吧。」 「拜托你了!为了那家伙的梦想,要我一时远离信奈也没关系!只是一时喔!」 「好,交给我西默盎吧!」 「咳咳!官兵卫小姐,军师的心必须是透明无私才行,否则会变成左右人心的怪物。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但是不能用这种方式运用智谋。」 半兵卫发现官兵卫露出诡异的笑容,于是出声委婉规劝,但官兵卫却趁胜追击。 「这都是为了天下布武,我西默盎要用南蛮的手术器具,来改变相良良晴的面相!」 「等一下!不要再毁我容了!这样我很困扰啊!」 「官兵卫,这样是没有用的。相良先生的女难之相,不是因为脸型的关系啊。是因为他有未来人的男子气概、对女孩子温柔,这些肉眼看不到的要素,才是他女难之相的原因。尤其是在金崎,良晴先生抱著玉石俱焚的觉悟,担任后卫军,那是关键性的一刻。这和脸一点关系都没有,和脸没有半点关系。咳咳。」 半兵卫一直强调「和脸没关系」,让良晴感到一阵悲伤。 话说回来,半兵卫最近好像很常咳嗽。 是不是生病了?──良晴越来越担心。 「是吗?和外表无关啊?的确,看他这样就算换一张脸也没用。」 「是的。」 「你以为我西默盎会这么说吗?竹中半兵卫,你太天真了。」 「咦咦?」 「既然没有办法去除女难之相,那就让其他东西附在他身上,来超越女难之相就好了,哼哼哼。」 「什么东西?不行,这样会让历史变得更乱七八糟啊!」 「这是利休师傅和我一起召唤出的人工精灵?蹭腿妖!附在相良良晴身上吧!」 碰! 官兵卫打开挂在腰间的竹筒盖子后,一只状似白色小狗、毛绒绒的毛球生物飞了出来。 它的外型看似小型犬,但身体是可以放在手上的尺寸,大约只有家鼷鼠般的大小。 「这是什么?好可爱。」 「这是妖怪吗?」 「是人工精灵蹭腿妖。是我借用师傅的炼金术之力召唤出来的。」 「蹭腿妖非常非常想要待在人类身边,每天都过得好寂寞。官兵卫,我附在这个男人身上就好了吗?」 喔喔~~说话了!声音好可爱──良晴和半兵卫这对主从面对面说道。 「sim!蹭腿妖,相良良晴有很多人类朋友,只要你附在他身上,就可以尽情地触摸各种女孩子了。这么一来,你就不会再寂寞了。」 「和没有朋友的官兵卫完全不一样!那我就附身了?」 「不行!怎么可以……咳咳!」 半兵卫急著想把蹭腿妖赶走,但蹭腿妖已经迅速地钻进良晴衣服里了。 「唔哇!好痒!」 「只有被蹭腿妖附身的人可以看见它,蹭腿妖有偷偷使用毛毛绒绒的手和尾巴触摸靠近它的人的习性,被摸的人会觉得非常痒。而且他讨厌男生乾燥的皮肤,只会摸女生而已。」 「那根本是痴汉达人嘛!我不想帮助我以外的男生去触摸女孩子啊!」 「这没问题,蹭腿妖是母的,还很年幼,不会带著下流的想法触摸人类,它只是很喜欢人类,所以想要触摸人,黏在人类身上而已。只是,它不会触摸身为饲主的我,大概以为我是男孩子吧……」 「真是莫名其妙的习性……这家伙附在我身上有什么好处啊?」 「你是因为女难之相,才会莫名受到女生欢迎的,蹭腿妖可以毁掉你的这份桃花运。每当有女孩子接近时,蹭腿妖就会偷偷东摸西摸。看不到蹭腿妖的女孩子,一定会误以为是你摸的,这样你就会被当成变态。」 「等一下──!」 开什么玩笑?我才好不容易才刚当上一国一城之主耶! 「半兵卫,拜托你,帮我赶走它!」良晴发出悲 惨的声音。半兵卫拿出护符,嘴里念著真言咒文,但藏在良晴衣服里的蹭腿妖还是不离开。 半兵卫又念了好几个咒文,但对这个用南蛮科学产生出来的蹭腿妖完全不管用。 不仅如此,蹭腿妖还开始摸起一边可爱地念著「消、消失吧……」咒文,紧贴在良晴身上的半兵卫的大腿。 「呀!好、好痒!」 「已经开始摸了啊!?」 「它跑进我的死角,我找不到它,呜呜。」 「在这里!它在我的视线中!蹭腿妖!给我安分一点!」 「才不要呢!蹭腿妖很渴望人类的温暖。人家还想要摸更多!不要赶蹭腿妖走!不要赶我走!」 「不要用水汪汪的眼神看我!」 「呜呜……不行了,良晴先生,它看起来虽然很像妖怪,但是和过往的妖怪大不相同。我不知道去除它的方法。」 半兵卫双膝跪在地上,官兵卫则点著头「这下,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的负面谣言就会消失了。」 只要让信奈远离良晴,就会比较好进行将相良良晴强制遣返的计画。 「等一下!信奈要是误以为是被我摸,反而更高兴的话怎么办?官兵卫,我和信奈真的会变成无法回头的关系的!」 「高兴?为什么?这世上有被你触摸会开心的女生吗?」 看来这是还不懂男女之情的官兵卫完全无法想像的话题。 「……这对小孩子来说太难懂了……没事没事!」 不管怎么想,官兵卫的鸡婆反而会让历史更加陷入混乱──良晴如此确信。 这时,吃著烤青花鱼挂面的宁宁跑了进来。 「哥哥大人,安土城升起狼烟了。」 「狼烟?」 「那是公主大人要搭船赶往这里的暗号!」 「你说什么~~?」 我的策略要奏效的时刻来临了──官兵卫暗自窃喜。 插图005 虽然不是为了这个策略而制造蹭腿妖的,但它在意外的地方派上用场。命运果然是站在我这边的──年幼的官兵卫天真地如此相信。 信奈在消灭浅井朝仓家后,便禁止家臣擅自举办茶会。 这叫做「御茶汤御政道」。 信奈会亲自前往在织田家家臣的居城里设置的茶室,以召开茶会之名与少数亲信进行秘密军事会议。 其实自从信奈在箱根的旅舍时,与良晴的关系只差临门一脚之际被情敌光秀干扰好事以来,就一直在想和良晴独处的方法。 若是每次都出远门去箱根,也会妨碍天下布武的事业。而且就算到了箱根,光秀一定也会摆出忠臣的态度跑来阻止吧!毕竟光秀本身并没有爱上良晴的自觉,她是以不希望伤害信奈的天下人名声为名义阻扰信奈与良晴这份身分差距太大的恋情,所以很难应付。就算如此,如果直接逼问她「金柑你喜欢良晴吧?虽然你拿出一堆大义名分,但其实只是出于嫉妒而来阻挠我对不对?你就老实承认吧。」,感觉也不太好。倘若光秀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信奈与光秀的主从关系与友情之间将会肇生无可挽回的裂痕──光秀对信奈而言是独一无二的战友与挚友。她并不想做出如此残酷的行为。 于是,信奈想到了一个作战,那就是利用御茶汤御政道这个大义名分(也可以说是藉口)。 织田家为了不泄漏机密,在茶会之席秘密举行军事会议! 而且,只有身为君主的信奈可以独占这个御茶汤御政道! 只要如此主张,信奈就可以悄悄潜入家臣的茶室,也不会被人(光秀)怀疑。 就算信奈在长滨城的茶室和良晴两个人独处,容易上当的光秀一定也会觉得那是御茶汤御政道而深信不疑。 (这个想法真是天才!如此一来就可以抢先十兵卫一步了!) 直到信奈抵达长滨城之前,她一直这么认为。 可惜事与愿违。 这个计画在她一抵达长滨城港时就全部瓦解。 「我十兵卫也是想来拜见相良前辈掌政的英姿,才前来长滨城的。虽说是偶然,但我们真的很有默契呢,信奈大人?」 「……这真的是偶然吗……」 「当然是偶然,我绝对不是因为看到安土城的狼烟,觉得很可疑才来的喔。」 「你明明就在起疑!」 「当然我也要参与茶会。」 信奈从安土城搭坐快速帆船渡过琵琶湖,抵达长滨城港,刚好碰到从坂本城驱船赶来的明智十兵卫光秀。 简直就像是看穿了信奈的企图,事先在此等候。 想当然耳,信奈非常地不高兴。 本来以为终于可以和良晴独处了。 要是和毛利家开战,就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 然而就在她满心期待的时候,光秀突然现身。 但是信奈却无法说出「你不要参加」这种话。 因为这样反而更会被怀疑,而且接下来真的要在茶室里,举行重大的军事会议。 内容当然是和接下来要开始的毛利之战有关。 (在信奈的盘算中)本来预定要在这场军事会议结束后,要和良晴幽会的。 信奈前往一丸外的茶室时,脸上带著忿忿不平的表情。 「……十兵卫,现在可是攸关织田家存亡的危机!」 当然,不会观察气氛的光秀完全没有察觉。 「信奈大人,浅井朝仓家已经不在了,毛利家虽然是强敌,但只要我们织田军团团结一致,两军的战力几乎不相上下吧。」 「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毛利家透过落脚于该地的足利义昭,似乎已经和曾互为仇敌的上杉谦信、武田信玄与北条氏康正式结盟,组成了反织田家同盟。」 「什、什么!?怎么会?那就是西有毛利军、东有武田军、北有上杉军,可能会同时攻过来吗?」 「我本来也觉得不可能,但眼下最糟糕的状况,就是我们得把战力分成三份,而且对上的每个敌人都是强敌!」 光秀用拳头敲打自己的额头,不断地向信奈道歉。 「真的非常抱歉,信奈大人!都是因为我让义昭搭上前往明国的船,才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我当时应该要斩断后顾之忧,让义昭大人抱著石头,沉入海底的!」 「十兵卫,你怎么可能让将军家的人沉入海底。没办法,这都是因为猴子帮今川义元求饶才会变成这样的。那家伙真的很好色。」 「呜呜。对不起,信奈大人……」 「…糟糕……还是除不掉蹭腿妖……没时间了!」 良晴一个人在茶室里正座。当信奈和光秀一抵达,事件就发生了。 「好久不见,良晴前辈!等我拿下丹波,我们就在坂本城的南蛮寺举行婚礼吧!」 「咦咦咦咦?十兵卫,你怎么会在这里?」 良晴和信奈隔著茶壶,用眼神交会。 (十兵卫只有这种时候直觉特别敏锐,但我会想办法说服她,让她中途离席的。) 现在不是幽会的时候──良晴用视线诉说著,但信奈却摇了摇头。 (是吗?你已经做好永不后悔的觉悟了啊。) (没错,人生二十年,我没什么耐性,所以现在不是犹豫或延后的时候了。) (……我知道了,我们之间的绯闻已经越传越远了,本来想说暂时不要接近你,但是在这个茶室里的话……) (是啊…只要十兵卫回去的话,就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那是个狭小的茶室。 光秀就坐在良晴的旁边。 而那就是惨剧开始的信号。 「喔喔,这个茶器的形状真是滑稽,是用哪里的窑烧出来的?」良晴和信奈望著良晴做出来丑茶碗,然后放在发出感叹声的光秀身边,靠著视线传递想法。 这简直是心电感应。 同时间,军事会议也在进行著。 「猴子,足利义昭不只满足于指使毛利家行动,她还积极为上杉谦信与武田信玄牵线。听说她不厌其烦地写信给两家,要她们为打倒织田家而结盟。信玄就算了,以谦信那绝对服从权威的个性,说不定会答应。」 「是吗?我军虽然几乎掌握了畿内,但要是上杉和武田都站在足利将军那的话,就糟糕了……」 「没错,虽然我想要立刻将织田全军投入对战毛利的战线,但是现在的状况看来,得先派遣先锋部队去播磨,然后我在安土或京城观察东国的样子。」 「播磨啊?是官兵卫的出身国。」 「毛利家的势力遍及播磨的邻国、备前?美作,若是播磨被夺走,摄津也危险了。万一摄津被攻陷,京城也完蛋。必须得尽快让先锋部队进驻播磨。」 「我有预感,这场仗会比在川和岐阜的同时作战时还要严苛。」 「相良前辈,有我十兵卫在,请不用担心。话说回来,这颗药丸是什么?」 敏锐的光秀,发现良晴的茶具中,有颗奇怪的药丸。 「药丸?啊啊,这个啊?这是什么呢?」 那是五右卫门给交给良晴,要他跟信奈下榻箱根时吞服的忍者药。 五右卫门明明是个小女孩,却莫名地识相。她为了让良晴临场时不因为太紧张而失败,而拿给良晴当精力剂使用。只要吞下一粒,服用者马上就会出现强烈的兴奋感,同时全身发热精力高涨,是一种要小心使用的危险药物。 ……可是,良晴与信奈却早就忘记这个药的用途与来历,或许是因为到最后都没有机会使用的关系。 「我记得这是五右卫门给我的,好像是用来止痛的秘药。」 「喔喔,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用脑过度的关系,最近头痛到睡不著觉。忍者的药应该很有效吧?那我就吃下了。啊嗯。」 「啊…等等──十兵卫,不要吃这种来历不明的药啦……你真是太粗心大意了!」 「……唔……」 「等等?你没事吧?十兵卫?」 「好奇怪……我的身体……开始发热了……」 药起作用了,而且药效相当强大。 光秀的脸颊不一会变得通红,并开始喘起气。 「啊……我的汗一直冒出来……好、好奇怪,身、身体……好热好难受……」 光秀的样子诡异到令良晴忍不住吞口水。 她不断磨蹭大腿内侧,眼瞳湿润。 「等、等等,十兵冲?猴子,你让十兵卫吃了什么?」 「刚刚就说了是止痛药啊!咦?难道我记错了吗?」 「事到如今你才说这种话?」 「信、信奈大人,危险!绝不能吃下那个药……虽然头痛治好了,可是好痒……身体里面……里面好热。呼、呼、呼…」 良晴并不知情,这个药对男人而言是精力剂,若给女人吃下将会变成强烈的春药。 糟糕的是,信奈是个充满好奇心的人。 「虽然这个药看起来有点可疑,不过似乎止痛的效果很不错。这不是毒药吧?看十兵卫这样好像满有效的,那我也来吃吃看。」 「信、信奈大人!不行啊!」 「只吃一次应该不会中毒吧?我最近可能也因为经常生气的原因,头痛得很──」 「不行啊!信奈大人!我现在有种……按耐不住的情绪……呼、呼、呼…」 「别担心。要是真的有什么奇怪的效用,就叫弹正做解毒剂就好啦。我的体质很难让药物发挥作用,多吃一点好了。啊嗯!」 信奈抱著半好玩的心态,吃下了药丸。而且还一次吃了三粒。 「啊啊!」 良晴总算想起来了,这是精力剂!是只要吞一粒就会全身发热,还会极度兴奋的药!那是之前在和信奈幽会时,五右卫门要他吃下的! 「信奈!不行!那个药是……你吃下去了吗以而且还一次吃三粒?」 「嗯?这不是止痛药吗?而且还是你说的……吧……唔口」 好麻。 吃下之后,信奈立刻感到全身酥麻。 可是,又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这不是普通的酥麻感。 「这、这、这是什么?身、身、身体好、好、好热……」 「信、信奈大人…这、这个…该不会是…春、春药……?」 「春、春药是什么?为、为什么在猴子的茶室里,会有这种东西?」 「呼、呼、呼……好热。得脱掉衣服才行……呼、呼……」 「等、等、等一下……十、十兵卫……!猴、猴子在这里…脱、脱衣服实在是太、太没礼节了……噫?」 一惊────── 信奈的全身被一股异样的感觉袭击,良晴的手指在挺不起身来的信奈背上抚摸爬行。 不,这其实不是良晴的手指,而是蹭腿妖毛绒绒的手。 「呀啊啊啊!猴、猴子……良晴……!不、不行!现在不行!不要碰那里……!」 「咦?那里是哪里?」 「……好、好麻……不、不、不行!」 信奈已经无法维持正座。 她整个人摊了下来。 「啊啊!信奈大人!相良前辈,你做了什么?」 光秀呼呼地喘著气,凭著一股气将手放在腰刀上。 「对了,这是蹭腿妖摸在搞鬼!安分一点!现在不行!」 「触摸女孩子是蹭腿妖的习性呦!」 「这个药是晚上用的精力剂啊!虽然我现在才想起来已经太迟了!」 良晴将抚摸信奈大腿的蹭腿妖塞回自己的怀中,但是,因为刚才一直正座的关系,现在脚已经麻痹了。 「唔哇?」 「等……良晴……不行!十兵卫在这里!」 良晴脚一滑,整个人倒在仰躺在地、吐气如兰、忍耐著异样感觉的信奈身上。 「……信、信、信奈大人……不可以。虽然难以置信,但前辈拿春药假装是止痛药让我们吃下去……呼、呼、呼……前辈,不能对信奈大人做那种事。请用我这充满魅力的身体满足你吧!」 「不对,真的不是我啦!喂!蹭腿妖!不要出来!也不要乱摸!」 「呀啊啊啊啊啊!住手!良晴!你在摸哪里!那里是大腿内侧耶!」 「对、对不起!蹭腿妖好像很喜欢摸女孩子的大腿。」 「不行!不行不行!现在摸那种地方,我会死的!不行啊!」 「唔唔……前辈,你到底在摸信奈大人的什么地方……噫噫噫噫?你在摸哪里?啊、啊啊…身体没力气了……」 「你也被摸了吗?居然同时摸两个人的腿……蹭腿妖……太可怕了!」 良晴倒在全身颤抖的信奈身上,光秀放声哭泣,纤细的身体倒在良晴的背上。 「……太、太过分了,前辈……居、居然做出这么鬼畜的事……让我们吃下春药后还不断摸大腿内侧……」 「不是大腿内侧,是大腿啦!这点一定要搞清楚!」 「呼、呼、呼……我要砍了你!猴子!我一定要砍了你!为什么要连十兵卫一起摸?笨蛋!」 「摸摸!摸摸!只要触摸人类,我寂寞的心就能被治愈啰。我可以手脚和尾巴一起使用,同时 摸三个地方。」 「呀啊啊啊啊!」 「唔噫噫噫!?」 「等等啊啊啊啊!蹭腿妖啊啊啊!你…你摸过头了啦啊!」 …… …… …… 经过一段时间,药效终于消失了。 信奈和光秀莫名地衣衫不整,从前后将良晴夹在中间,仅仅地抱住他,口中还「呼呼呼」地喘著气,突然间两人就恢复了正常。 还差这么一点点,良晴等三人就要坠入色欲的冥府魔道之中了。 偏偏这种时候五右卫门不出现啊──欲哭无泪的良晴被恢复正常、正在整理衣服的信奈和光秀同时用各种恶毒的话攻击。 良晴无法辩驳。 而且,大概就算反驳了,她们也不会听进去。 「你你你你竟敢用春药麻痹我们,然后随便乱摸!」 「明明只要你直接要求,我就不会拒绝。前辈真是差劲!而且还两个人一起!你到底把少女心当成什么了?请先选择一个人再说!」 「这都是误会啊!那个药是我和信奈到箱根住宿之前五右卫门给我的。只是当时我们两人都心不在焉,所以忘记了这回事……」 「你你你不是还碰了我们吗?不、不、不、不但碰了这里,还、还碰了那里!」 「没错,的确碰了!而且还用一种毛绒绒的奇妙毛球!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摸起来那么舒服?」 「那个是…那个是妖怪搞的鬼……呃……」 「啥?你才是变态摸腿猴妖吧?」 「就是说啊!今天的前辈完全是女生的敌人!」 信奈泪眼汪汪地朝良晴的胸口打下重重一拳。 「咳喔喔喔!?」 「我再也不要跟你在茶室里两个人独处了!不只两个人,就算有三个人四个人都会被你袭击!叛徒!笨蛋!色狼!变态!没想到你居然会两个人一起整!太过分了!呜哇啊啊啊!」 「信奈大人,请你不要哭!虽然我也因为太过悲伤而忍不住落泪……呜呜呜……」 「你完全不会分别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吧?只不过是刚当上拥有城池的大名,飞黄腾达了就这样得意忘形吗?还是这才是你的本性?」 「拜托你们冷静点听我说!」 「良晴,我最讨厌你了!」 啪────! 啪──! 信奈使出浑身力气,左右甩了良晴两个耳光,让他双颊都肿起来,良晴无力地倒在塌塌米上,一边心想「我会一直被这两个人骂个不停吗……」。 听到这阵骚动,人称「浅野爷爷」的宁宁祖父拄著拐杖出现在茶室。 浅野家因为宁宁的义兄?良晴成为北近江的大名,因此成为相良家的一员并获得领地。 因此浅野爷爷也搬过来长滨居住。 「喔喔,爷爷!你是来救我的吗?太好了!」 「喔喔!这不是近江的浅井长政大人吗?怎么一见面就露出这么悲惨的表情!比起猿夜叉丸,更像是普通的山猴啊!」 「我是相良良晴!宁宁的哥哥啊!」 「啊啊……对了,播磨派来了紧急使者。」 「紧急使者?播磨来的?」 「毛利家的前锋宇喜多直家已经率一万兵力朝播磨进攻了。播磨……是在哪来著?琉球南方吗?喔喔!」 「你、你说什么!?」 信奈和光秀立刻停止哭泣。 「在我们做这些蠢事的时候,毛利家已经先下手为强了吗?都是猴子太下流的关系……真不可理喻!」 「怎么办?信奈大人?」 「六在越前、万千代在若狭、左近在伊势,现在派她们去播磨也来不及了。」 「我这边也已经准备好要攻略丹波了,不可能马上撤兵。」 「是啊!猴子!现在立刻带著熟悉播磨的官兵卫出发!将宇喜多军赶出播磨!」 「我?」 「现在的织田家有闲到可以对女孩子下春药的人,只有你了!反正我本来就打算命令你当前锋!」 「我才刚搬到长滨城,可以动员的士兵最多只有五千左右。再说我还没有当大将率领一军作战的经验啊!信奈,你也出兵啦!」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对君主做了什么啊?我本来应该要当场处决你的!我的意思是只要你能阻止毛利家的进攻,就饶恕你的罪耶!」 「只要五右卫门回来,就可以还我清白……唔噗!」 这次良晴的胸口被连打三拳。 「唔唔唔唔!」 「决定了!毛利家就交给你应付!从现在起,你就是中国方面军的司令官!在逼毛利家投降之前,不准出现在我面前!你这只──笨猴子!」 「什么?别强人所难啊!对手可是中国十几个国家的霸主耶!当前锋就算了,你怎么可能会将这种重责大任交给我?」 「我改变心意了。」 「这是情绪化的报复性人事分配!」 「哎呀。你不是设计让我和十兵卫吃下春药的大英豪吗?区区毛利家应该不算什么吧?」 「等等……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主从之间的壕沟也太深了吧!官兵卫!官兵卫在哪里?喂~~!快点帮我解释啊~~!」 「哼!居然怪到新来的家臣身上!真差劲!十兵卫,我们走!」 「遵命!在前辈改头换面、诚心道歉之前,我是不会派出援军的!毕竟我也要忙著攻略丹波,你就死命守住播磨吧!」 「怎么这样~~!」 信奈和光秀像一阵暴风雨般从长滨城离去。 被留在茶室的良晴突然发现一件事。 「在责备我的这段期间,信奈和十兵卫结成了受害者同盟,完全意气相投了,这样说不定就可以避免本能寺之变发生了……?」 最近良晴很烦恼的女难之相,说不定能因此漂亮地被消除。 官兵卫的计谋或许相当成功。 然而换来的代价就是,良晴必须单独和毛利家作战。 只要能让信奈和光秀消气,应该就会有援军来…… 「喂喂,只要蹭腿妖还附在我身上的一天,就没办法让那两个人消气吧?」 良晴对藏在怀中蠕动的蹭腿妖说: 「你打算黏我黏到什么时候啊?」 「在我触摸到很多人,消除对人类的眷恋之前,都会暂时附在你身上喔。」 只有外表可爱的蹭腿妖露出小小的脸,回答良晴。那圆滚滚的眼睛、像毛球一样毛绒绒的圆脸,实在是太可爱了,刚好放在手上的尺寸也恰到好处。只要把这个妖怪拿给信奈看……让她知道知道这家伙才是凶手,说不定就能饶恕我。她还可能会一边大喊著「呀啊!好可爱」一边高兴不已。 但是她也可能说著「原来这家伙就是色狼的真面目啊」,然后把蹭腿妖碾成绞肉也不一定。 「暂时我哪知道是啥时?说个清楚的日期吧!」 「等那个时候到来,就会知道了。」 「是吗?你自己也还不晓得啊?」 「可以像这样附在人类身上,过著摸女孩子的生活,真的很快乐啊!我已经不会寂寞了。这就是蹭腿妖身为人工精灵的好处。」 「我这个正常人类一点都不觉得有好处!这下暂时无法接近女生了!」 「蹭腿妖不触摸女生会死掉的。相良良晴,你想让这么可爱的蹭腿妖可怜地死去吗?」 「不要用圆滚滚的眼睛瞪我!」 「……相良良晴,你是不是其实根本没有女难之相啊?不管怎么看都没 有受欢迎的样子耶!如果你真的是受欢迎的人,刚才在茶室她们应该会更高兴地大叫『再多摸一点~~?』才对啊!」 「不要管我!其实我现在也觉得是不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为了我蹭腿妖,要多多接近各种女生喔!」 「可恶!好羡慕!这样简直就像我是跑腿的,而你是主体一样。」 「没错呦,你现在才发现太慢了。既然这附近没有女孩子的话,我要睡觉了。蹭腿妖的睡眠时间比人类还长呢!」 「你还真好命!」 蹭腿妖卷成一团睡著了,于是良晴转念一想。 虽然蹭腿妖是个超级麻烦的东西,但总有一天应该会离开。 总之,先解决另一个问题吧。 「毛利家也是大问题,现在只有前锋出阵而已,我们也得快点出发。」 对方的前锋是── 「入侵播磨的毛利家前锋是宇喜多直家吗?」 宇喜多直家。 「啊……咦?」 良晴抱头苦思。 虽然知道名字,但是印象中只知道这名武将「智商很高」,其他并不熟悉。 「我唯一的长处派不上用场了啊啊啊啊!」 ※ 「那个笨蛋,到底在想什么啊?才刚当上城主大名,脑袋的螺丝就松了吗?变态猴子的本性显露无遗嘛!」 信奈站在前往安土城的快速帆船甲板上,嘟著脸凝视映照在琵琶湖面上的月亮。 「算了,反正这下十兵卫应该暂时不会接近良晴了……」 虽然很期待和良晴两个人独处,但是当时的怒气犹如烈火熊熊燃烧,等回过神来,已经让良晴单独去讨伐毛利家了。 可是,现在的信奈逐渐恢复冷静。 要是毛利家动员全军,那将会是数万名的大军。而良晴的兵力只有五千。 「看来这个命令真的太乱来了,我也得准备出阵才行!」 抵达安土城后,得逐次让加援部队进入播磨才行──信奈心想。 可是良晴在茶室中的举动却怎么也令她无法理解。 「莫非是良晴太喜欢我了,迫不及待想要抱我,所以才准备了那个药?话说回来,那个药应该是他跟我在箱根幽会时自己吃的……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是在箱根时五右卫门给的药嘛!我跟他都没预料到十兵卫会来吧。那个药也不是良晴叫她吃,而是十兵卫擅自吃掉的……这只是场意外!」 就算如此,摸我的身体就算了,居然连十兵卫也一起摸,他果然是个大变态!信奈再度燃起熊熊怒火。 他到底想怎样嘛?居然连我以外的女人也做出那种下流的事,太可恶了!他以为我是谁啊?我可是第六天魔王,织田信奈耶!敢跟我作对的人,我全部都要烧光光。早知道就在那个茶室直接处决他就好了。 「最近让良晴看到太多撒娇的表情,实在太失败了,不能老给他糖吃,偶尔也该赏他鞭子,不然那只臭猴子会一直得意忘形。」 信奈打算呼叫犬千代。 「我派个侍童再去斥责他一番!犬千代!」 …… 无人回应。 「啊……犬千代现在已经不是侍童,也不是赤母衣众了,她现在人在越前吧……」 信奈不等天主城完成便住进安土城,这里没有六,没有犬千代,也没有万千代和良晴。 织田家的统治区域,扩张得太快了。 本来想说只要利用这个琵琶湖,随时都可以见到任何人,只是因为大家都忙于天下布武的事业,很难见到彼此。 母亲土田御前也在展示黄金骷颅那天之后,就不再见自己了。 明明就正在逐渐接近梦想,但是越接近,我就变得越孤独──信奈想著。 浅井长政──阿市虽然失去了身为战国大名的生命,但是却获得了和信澄在一起的人生,现在看起来非常幸福。 自己如果也能过著那样的生活就好了。 信奈有时会如此深深地渴望著。 可是,「织田信奈」这个存在对于天下,影响实在是太过于巨大了。 事到如今,她无法中途舍弃天下布武的事业,为了自己那永无止尽的梦想,牺牲了多少武士的性命?所以她绝对无法放弃。 (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无所谓,把天下都给十兵卫也没关系,就算要我当良晴的无名夫人也可以。我希望他能一直待在我身边。取得天下之后,若是如此恳求良晴,说不定……) 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信奈还是闭上眼睑,喃喃低语。 好寂寞。 心好冷。 她的眼角泛出泪水。 (我不该回来的,就算吵一整晚的架也无所谓,无法和好也没关系,早知道就留在良晴的茶室里就好了。) 突然,有个黑影从湖中爬上信奈背后的甲板。 那很明显不是人类的影子。 信奈转过头问:「谁在那里?」,那个影子就消失了。 「是我多心了吗?看来今晚的我特别寂寞…」 那个黑影即将入侵安土城和京都,这是对中世的黑暗世界完全不放在眼里的信奈无法想像得到的。 卷之四 播磨争夺战、开战 良晴连在长滨城安定下来的时间都没有。 他的工作地点移到了播磨。 这是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 共有五千名兵力的相良良晴军团正走在前往黑田官兵卫的居城、姬路城的山阳道上。 播磨是个悠闲又风光明媚的国家,南方辽阔的濑户内海与播磨滩美不胜收。 骑马走在良晴隔壁的官兵卫略为得意地说:「看吧,这样就不用担心女难之相了。」 「结果就是我接到这种乱来的命令,必须单独和毛利作战。」 「有我西默盎在怕什么。反正只要拿下播磨,兵力自然会增加,不用担心啦。」 「如果可以这么顺利就好了。不过播磨都没有像信奈、信玄或谦信那样强大的战国大名吗?」 「呜呜……良晴先生,播磨这里被一些遭到赤松氏流放的豪族国人所割据,他们被称作赤松三十六家。没有像织田家或是浅井家那样强大的战国大名。」 竹中半兵卫骑著像是驴子的小马缓缓前进,一边对前进中的良晴解说。 「也就是说这里是个从室町幕府时代以来,都没什么改变的乡下地方吗?」 「没错。自担任守护的赤松家当主暗杀了当时的将军以来,播磨这块土地便重复上演著赤松家的没落与复兴的争战历史。『没什么改变』这句话虽然稍微言之过重,不过大体来说就是如此。这个国家相当重视血缘与家世。呜呜。所以他们觉得织田家只是尾张出来的暴发户大名,良晴先生好像还被怀疑是真正的野生猴子。对不起,对不起!」 「我是没差啦!可是就算我们想跟毛利对战,织田家在播磨没有据点啊!」 「是的,所以我们只能向官兵卫小姐暂借姬路城来使用。」 「太厚脸皮了吧,姬路城我本来是打算要献给织田信奈的,才不要给相良良晴呢。」 半兵卫朝著前方举起指挥棒。 「那就是姬路城。呜呜……与其说是城堡,比较像是碉堡。」 「咦?怎么跟我想像中的姬路城不太一样……好简陋喔!是不是搞错了啊?」 「你要是敢瞧不起我的城堡,我就不让你进去!」 在良晴生活的现代中,姬路城是以美丽壮观的天守阁闻名的城堡,也被定为国宝和世界文化遗产。 但是,这个时代的姬路城,还只是个比破烂小屋还高级一点的小型碉堡而已。 黑田家是杂处于播磨的豪族国人之一,虽然侍奉以御著城为居城的小寺家,不过他们以擅长经商而非打仗,不爱争执的悠闲家风广为人知。 这时织田军突然接近姬路城,官兵卫还叫他们进城,引发城内一阵骚动。 官兵卫之父?黑田宗圆已将家督之位让给官兵卫,现为出家隐居之身,但因为官兵卫出门游学,因此他便留守在姬路城。 圆宗打开城门。 「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大批军队当中,久久不见的女儿官兵卫身上穿著南蛮风的衣服,骑在马上。 「父亲大人,好久不见。我已经仕宦于织田家,加入对毛利之战的先锋部队了,现在想拿姬路城当据点。」 「喔喔──官兵卫,你原本就不是会屈就于只当播磨一城之主的个性,虽然我也想过,你可能会为了追求能够发挥能力的场所,而仕宦织田家,但没想到这么快啊。」 「也不能这么说。这里都已经有个闻名天下的竹中半兵卫了。」 「毕竟在美浓和播磨想要出人头地的难度不一样,不要著急啊!官兵卫,你就是头脑转太快了。黑田家在播磨的身分可是御著城主『小寺政职』大人的家臣。赤松三十六家中也有曾与黑田家作战的对手。你的性子有点太急了。」 「当我离开播磨时已经跟御著城的『红鼻子主公』,谈过。如今毛利军的前锋包围了上月城,我认为谁都看得出来现在不是内哄的时候。所以没有问题!」 黑田家的家臣纷纷讨论著「该怎么办?」「我们家的公主实在很难捉摸」「如果效忠织田家,就必须跟毛利家对战了」「那个胆小鬼小寺大人,会哭喊著『官兵卫舍弃我了!』吧」。但是,宗圆倒是不太惊讶。 良晴下马后,对宗圆行一个礼。 「我是为了和毛利军对战,来到播磨的织田家武将?相良良晴,非常抱歉,织田家在播磨没有据点,请让我们住在姬路城。」 「呵呵──如果只是寄宿于此,会很难战斗吧。如今毛利军已经入侵播磨,姬路城就送给相良大人吧!请自由使用。我之后会用道理说服黑田家的主君小寺大人。」 「父亲大人,你在说什么啊?这座城是我预定要献给织田信奈的城耶!为了获得南蛮科学的研究费用,这座城会是个不错的担保。」 「等一下!官兵卫,不要拿城来做担保啊!」 宗圆「呵呵──」地发出独特的高亢笑声。 「相良大人,和务必和官兵卫当好朋友。小女是个怕寂寞的人,但又不擅长打入人群。」 「会吗?她一来就使用塔罗牌占领人群中央了啊!」 「小女头脑太好,在播磨这种乡下地方很与众不同,乍看之下进入了人群之中,但其实内心是很与世隔绝的。」 是吗?良晴目不转晴地望著站在隔壁的官兵卫。 她身上穿著战国时代难以想像的南蛮风超短迷你裙,纤细笔直的腿看起来相当亮眼。 不要用那么变态的眼神盯著我看──官兵卫踢了踢良晴的小腿。 「官兵卫爱好学问,所以有很多老师,但却没有朋友。或许是因为太过聪明,她似乎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虽然她摆出一副智者的模样,但却不擅长体会人心!呵呵──」 「父、父亲大人!请不要翻出我在播磨的往事啦!」 「那些全都是些阴沉的逸事啊!因为她没有人类的朋友,还会偷偷召唤妖怪出来一起玩。呵呵──」 「妖怪?」 「父亲大人,我学习阴阳道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我已经变身为南蛮科学军师了!」 「……该不会……躇腿妖也是……不会吧?如果真是如此就太可怜了……」 「呜……相良良晴,等著瞧!我一定会把你强制遣返回未来……」 「咦?」 「不,没什么。」 「良晴先生,这对我们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我们就暂借姬路城吧!」 「嗯,说的是,半兵卫。」 于是,相良军团便屯驻在播磨的姬路城里。 虽然宗圆再三提出「姬路城送你」的提议,但良晴还是客气地以「暂借」的形式入城。 「官兵卫的老爸!太谢谢你了!好~~现在立即召开军事会议!」 目前的相良军团没有时间消除旅途疲劳。 当黑田家的家臣还在嚷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公主回来之后,黑田家就被织田家并吞了」「太可怕了」的时候,良晴等人就将播磨一带的地图展开在大厅正中央,展开军事会议。 「我出去看看田地的状况。」宗圆悠悠哉哉地走了出去。剩下的黑田家家臣团也只能听从良晴和官兵卫。 「为什么非要把这座城给相良良晴不可,我无法理解。父亲大人老年痴呆了吗?」 「呜呜……我想他是看到了织田家的时代即将到来了吧!看来官兵卫的聪明,是遗传自父亲呢。」 「父亲大人为人太恬淡了,依他那种个性,就算是个智者,也无法出人头地。但我可不一样。」 「我也想成为那种有深度的大人。」 「你想当就当啊!反正我一定要 飞向海对面的世界给你们看的。」 「呜呜…很有官兵卫小姐的风格。」 官兵卫的视线落在播磨的地图上,开始说起接下来的战略。 反正总有一天要将相良良晴强制返送回未来,到时候再把城夺回来就行了。 「姬路的地理位置几乎位于播磨中央,只要以此为据点,就能自由自在地向播磨四方、东西南北出兵了,姬路城可说是播磨的肚脐眼。」 官兵卫说话的声音清晰、充满自信,让良晴不由得听得入神。 「我军想要备战毛利军必须先拿下两座城,首先是别所长治的居城,也是东播磨的最大要冲『三木城』,这座城若是被毛利军夺走的话,播磨东边的出口就等于被封闭,我们想要退回织田领地的后路就会被断绝。」 「三木城吗?」 「另外一座是位于西播磨与备前?美作国境的小山城,赤松家一族的赤松政范的居城『上月城』。是播摩西边的战略要地。毛利军的前锋『宇喜多直家』已经包围该处。我们要是对那里见死不救,播磨诸将将会同时倒向毛利家,所以现在应该要火急派援军前往,只是──」 「只是什么?」 「我已经派快马去将播磨诸将召唤前来姬路城了,由我来说服他们成为织田家的同伴,等那之后再出阵!」 「召唤?什么时候的事?」 「因为我是天才军师!可以将力量分成十份,同时进行多种工作。」 「这样完全没有喘息的时间啊!害我开始紧张起来了。」 「群雄割据的播磨之战就像在下围棋一样,先拿下要城的人就是赢家。我们在毛利本军出阵之前,先下手为强,平定播磨吧!咳咳…咳咳…」 半兵卫轻微地咳著,补充官兵卫的战略。 又在咳了──良晴突然担心起半兵卫的身体。 官兵卫也不安地看了一眼半兵卫脸色苍白的侧脸,随即将视线移回地图上。 「总而言之,担任播磨守护的赤松宗家已经没有过去的实力。三木城的城主,别所长治才是播磨最有力量的国人,只要能够拉拢别所长治,播磨就等于是我的东西了!」 「是织田家的吧!」 「哼哼。我的意思是纷乱的播磨将在我与织田信奈的旗下统整为一体。」 众人等待了一天。 三木城的年轻当主,别所长治身为赤松家的家臣,却蓄积了支配东播磨八郡的实力,如今堪称为播磨最强大的势力。以他为首,加上黑田家家主的御著城主『红鼻子主公』小寺政职、虽然已经没落,但仍继承了正统赤松宗家的置盐城主赤松则房、赤松家的分家『龙野赤松家』的当主,龙野城主赤松广秀等等播磨的豪族国人们,都听到「织田信奈率领大军,入侵播磨」的传闻,一同赶往姬路城。 这比官兵卫的计算快上许多。 要当毛利家的同伴,还是织田家的同伴? 如今已非在播磨国内打那种小头小脸战争的时候。 他们似乎认为此时是为了幸存下来的重大分歧点,因此快马赶来。 良晴在大厅会见了播磨的豪族国人们。 可是…… 播磨的豪族国人们当初是听到「织田信奈率领大军而来」的传言才赶来的,但实际上这里只有少数军队,而且总大将也不是织田信奈,而是自称相良良晴,来历不明的浪人。 据说他在成为信奈的步兵之前,是个没有任何家世的少年。 像播磨这种传统国家,还没产生以下克上的风潮,所以把血统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那个男人是谁啊?」 「看起来像只穿著武士装的猴子。」 「听说是个来历不明的浪人。」 「我可是由足利幕府任命为播磨守护的名门赤松家一族耶。」 「如果是织田信奈亲自前来还有话说……」 「居然派这个来历不明的可疑家伙过来……」 「再说,黑田官兵卫为什么完全没告知我们,就成了织田家的家臣啊~~?官兵卫~~你可是我小寺家的家臣耶~~!?」 官兵卫擅自决定仕宦于意气相投的织田家这件事,令架子摆的很大却又优柔寡断的前任主君小寺政职十分不满,抱怨著「官兵卫~~你应该跟我说一声啊~~」。官兵卫当初在离开播磨之前,自以为用「只要跟随织田,小寺家就能存活下来」的话语说服了麻烦的「红鼻子主公」小寺政职。看来对方没有体察到她的用意。双方的智商与远瞻未来的能力差距太大了。 「红鼻子主公。那件事应该已经谈完了!现在别再提出来!」 「如果擅长军事的你不为小寺家而战,我会很困扰啊。官兵卫~~为什么你要舍弃我啊~~官兵卫快回来吧~~!」 「我才没有背叛小寺家啦!各位播磨将领接下来将纳入织田家的门下!这是延续家族存续的唯一道路!真是让人困扰的主公啊。」 红鼻子主公哭得更厉害了。诸将们也纷纷扰扰地跟著对官兵卫大喊「你凭什么觉得我们应该跟随织田家啊!」。 自从相良良晴误入战国时代以来,从没体验过如此格格不入的感觉。 在家风相当自由的织田家不用说,就连在堺町或京都遭受的待遇也和这里大不相同。 怕生的半兵卫抓住良晴的手臂,开始害怕起来。 「半兵卫,没事的,我们又不是要在这里就开战。」 「呜呜……好可怕……感觉会被欺负……呜呜……」 「你可不要又扔出小刀了喔!」 「……真是困扰。不管我说什么,这群播磨人里都没有能听懂的家伙啊。」 官兵卫又露出一脸苦涩的表情。 良晴早就放弃亲自向他们说明了。这种时候,没有多余的自尊心反而让他轻松自在许多。 「官兵卫,拜托你!再次好好地说服他们成为织田家的同伴吧。他们似乎不会听外来人的话,只有出身于此的你才办得到了!」 「大家好像也不太信任我,看来有点困难。」 「只要能说服这群人成为织田家同伴,你在这次的战争中,就是第一功臣,信奈也会对你也会更加器重。」 「……没办法,这也是为了将相良良晴强制遣送回未来……哼!」 「咦?我……什么未来?」 「没事!」 「说清楚一点嘛!很让人在意耶!」 官兵卫开始犹豫了。 看来相良良晴这个男人,是个相处越久,越让人无法讨厌他的人物。 良晴虽然好色,但却相当为信奈著想,对信奈非常专情。 我为了强制将他遣返,刻意让蹭腿妖附在他身上,让他和织田信奈的关系出现裂痕,但他还是完全不怀疑我。 本来以为他只是太笨了,但和他说过话之后,又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官兵卫无法理解,为什么良晴会如此彻底地相信自己。 另外还有一件令人把意的事,那就是竹中半兵卫── 「开始吧。」 官兵卫站到豪族国人们面前,开始发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 「o vai?各位,欢迎来到我西默盎的城堡。」 「寇莫百」是什么语言啊?不是京都语吗?她之前好像待过九州,说不定是博多腔。 一开始就引发大家的不信任感啊──良晴叹了一口气。 「或许你们有千百个不愿意,但是在织田信奈本军抵达之前,将由这位相良良晴总管全军。不过他一点都不重要,忘记他吧!因为织田家的首领是织田信奈。」 听说她火烧睿山……还说过要火烧御所……还在浅井长政和朝仓义景的骷颅头上贴金箔,拿那个骷颅头当酒杯……播磨诸将听到得全是织田信奈的负面传闻。 理所当然会引起骚动。 「我前往诸国游学后,判定能够统一日本的战国武将只有织田信奈,织田信奈为应仁之乱以来持续陷入混乱的日本,带来新的变化。能够将这个封闭的岛国,改造成世界知名的海洋大国的人,除了我之外,就是织田信奈了,我这个天才军师西默盎可以挂保证。我对未来的预测曾经出错过吗?」 他们从未理解过一丁点官兵卫说的话……应该说……根本也听不懂她正在说什么……应仁之乱是什么?海洋大国是和果子的名字吗?可以吃吗? 他们无法跟上官兵卫脑袋运转的速度。 半兵卫担心地劝说:「你的论述太跳跃了,一定得配合对方才行。」但官兵卫似乎没有观察播磨诸将反应的技能,一旦开始演说,她的思考就会大爆发而失去控制。 「织田家不会看你有什么身家地位,只要你好好工作,就会有相对的回报,只要在战场上有所表现,就能被提拔为织田家的重臣,这位来历不明的相良良晴能够被提拔为二十万石大名,并受命担任进攻毛利的总大将,正是最好的证明。」 等等!虽然官兵卫看起来立刻就被织田信奈重用,但我们早就被拋弃了。就是说啊,这样下去,我们就会变成官兵卫的家臣。官兵卫你果然还是舍弃我而去了啊──诸将发出更大的吵闹声。 「我要你们各自交出人质给相良良晴,然后出兵前往上月城救援。」 「「「我们才不会交出人质!」」」 豪族国人们发出对官兵卫的不满。 这些人对官兵卫的优秀军师才能感到恐惧,而更多的是忌妒之情。 「黑田官兵卫,我们为什么得听你的命令啊?」 「也不想想黑田家的地位。」 「官兵卫~~说起来你的家族原本是我小寺家的家臣耶~~」 「你不是要成为阴阳师军师吗?」 「什么时候改变目标,穿著异国野蛮宗教的东西了?」 「你是想要自己抢先进入织田家,趁机夺取播磨吗?」 「你要我们交出人质,那么你自己有交人质给织田家吗?」 「……呜……」 官兵卫支吾难言,只能一屁股坐了下来。 又来了。 播磨没有人懂我。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黑田官兵卫,你只不过是有点才智而已,就打算把播磨出卖给这个莫名其妙的小鬼吗?」 「就是说啊,再说,你以为这么一点人,能胜过大毛利家吗?」 「你是想要毁灭播磨吧?」 「姬路城原本就是我小寺家的东西~~官兵卫你想毁灭播磨吗~~?」 「听说基督徒还会喝人血呢!」 播磨的豪族国人几乎是男性,而且大多是传统死板的地方武士。 现下流行的公主武将成为一城之主的例子非常稀少。 这些死脑筋的人脑中只想著「官兵卫这种黄毛丫头想要控制播磨国」,却看不见天下的情势。他们只是忌妒官兵卫。俗话说「棒打出头鸟」,而且世上没有比男人的忌妒更丑陋的东西了。 「良晴先生,目前的情势有点危险。」 半兵卫开始哭哭啼啼起来,官兵卫则是支支吾吾地完全僵在原地。 「……所以说……所以我才会讨厌播磨……」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他们是在忌妒有超群才能的人吧?这些人是在害怕官兵卫的智谋,当然也因为总司令是我,才会这么看不起人。」 「相良良晴?」 良晴抓了抓头,站起身来。 「你们不管怎么说都还是个武士吧?而且是堂堂男子汉不是吗?竟然一大群人围著一个小女孩批斗!有什么怨言的话,直接对我说就好了啊!」 相良良晴──官兵卫忍不住发出声音。 「我这不是在自满,我可是『倒吊人』耶!现在就算想要吊我,我也不痛不痒,全部一起来啊!」(注:『吊起』在日文中也有一大群人对著少数人批斗的意思。) 豪族国人们又开始一阵骚动。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没礼貌的家伙!」 「我是播磨望族,赤松宗家的宗主耶!」 「黑田家只不过是小寺家的家臣,小寺家也只是赤松家的家臣而已啊。」 「我们龙野赤松家就是因为败给黑田家后才没落的!我们对黑田家抱有怨恨,而这种怨恨可不是轻易就能付诸流水。」 「你是要我们播磨武士听信这个背离阴阳师的基督徒女孩说的话吗?」 「只不过是个小女孩,竟然得意忘形想要对播磨任意妄为。」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毛利家灭掉啊。」 「黑田官兵卫从以前就太招摇了,以前我们都看她还是个孩子,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 官兵卫无法回嘴。 明眸大眼里,布满了泪水。 良晴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官兵卫要离开播磨了。 还有官兵卫从堺町远赴九州吸收南蛮文化,最后投身在织田信奈底下的心情。 「你们这群人,叽叽喳喳的吵死了啦!」 良晴打从心底感到愤怒。 若是说自己的坏话,迟钝的良晴还不太会在意,但是他实在受不了一群大男人炮轰一个小女孩的光景。 而且对方还是那个黑田官兵卫,她可是战国史上知名的名军师可。 「毛利军前锋都入侵播磨了,一群大男人还在聚在那边谈论家世血统,无聊透顶!井底之蛙就是在讲你们这种人!」 「「「你说什么?」」」 「听好了,我来自未来!而且是从四百年以后的未来世界来的!虽然我只有这么一个神奇之处,但是四百年后,你们所重视的那些名门血脉,几乎什么都不留了啦!」 太无礼了──豪族们全部站起来逼近良晴。 「什么足利幕府任命的守护、什么名门的血脉,到时候这些都不管用啦!四百年后仍然名留青史,而且是播磨出身的战国武将只有黑田官兵卫一个人!你们再这样下去,就真的只能当被时代留下来的杂兵杂将了!」 「「「胡、胡说八道!」」」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你们说官兵卫想把播磨占为己有?你们的想法太肤浅了!官兵卫接下来会发挥实力的舞台,才不是播磨!而是日本全土!不对,是这整个世界!」 「「「世、世!?那是在哪!?」」」 「就是指这个星球!」 「「「这这个星球又是什么!?」」」 良晴完全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但是却相当有自信。 豪族国人们都被良晴的气势吓到,对官兵卫的忌妒心也瞬间萎靡。 「……听说他是来自未来的男人……莫非,那个传闻是真的?」 「看他说的那么果断,说不定是真的!」 「这小子的头脑看起来没有好到可以这样光明正大地说谎。」 「呜呜……呜呜……良晴先生,请冷静一点。这些人现在还不是敌人,要是跟他们吵架,惹怒他们的话,就真的会变成我们的敌人了。」 半兵卫拉了拉良晴的袖子,良晴这时才回过神来,再度盘坐下来。 不可以说他们是杂兵杂将,相良良晴──官兵卫开口说道。 「相良良晴,我不是跟你 说过,不要以为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改变历史,历史是靠众多人的意志写出来的,所以不能说他们是杂兵杂将。」 官兵卫和半兵卫一样拉著良晴的袖子,她的手指在颤抖。 「……所以,我不会因为你帮我说话,就感谢你的。」 眼睛都泛泪了,高兴的话,直说就好了嘛──良晴心里想著。 该怎么说呢? 良晴有种心痒难耐的感觉,他抓了抓头。 这家伙说不定意外地还满可爱的──他第一次觉得官兵卫这位少女很亲切。 「官兵卫……你其实人很好吧?」 「才不是!相良良晴,是你又笨又傲慢而已,不准你再随便扰乱历史。」 「……我知道啦……你们可以回去了!」 良晴命令不知所措的豪族国人们说「给你们北近江的名产『烤青花鱼挂面』,回去吧!」。 官兵卫第一次露出这么乖顺的表情,宛如内心的毒素全部释放出来般,愤怒之情似乎也在瞬间烟消云散了。 「你不抓人质吗?」 「为什么?」 「不需要人质!人质大都是小孩子吧?我又不可能杀小孩子,所以抓人质也没什么意义!」 「「「喔喔喔!好豪迈!」」」 就这样播磨的豪族国人决定要站在织田家这边,一切都解决了──照理说应该要这样子才对。 可是。 现在有个比「女难之相」更麻烦的东西附在良晴身上。 号称播磨最大势力的三木城城主是个还未满二十岁的年轻青年,别所长治。 或许是因为还年轻的关系,他是个古道热肠之人。 从血统上来说,别所家本来就只是赤松家的庶家,是靠实力才跃升为播磨最强势力的新兴武家。因此当他听到官兵卫与良晴所提出的新鲜价值观,就算难以理解,在感情上仍有所共鸣。 这位别所长治很感激良晴的爽快。 「相良良晴大人,请拿我妹妹当人质,不,请让她当你的义妹吧!」 说完,便将坐在膝上的五岁年幼妹妹,交到良晴的怀中。 这是织田家和播磨的豪族国人们的心合而为一瞬间。 原本应该是个相当美好的光景。 没想到── 「这个大哥哥长得好像猴子喔!」 「节子!不要多嘴!这个人从今天起就是你的新哥哥了。」 「可是……呀啊啊!?不、不行,不要乱摸奇怪的地方!」 「咦?节子?」 「这个大哥哥是变态!居然摸人家的大腿内侧!呜哇啊啊!」 「你、臭小子!居然对节子做这种事,你这个大变态!」 「不不不是我,是蹭腿妖啦!我又没有恋童癖!」 「大哥哥,不行!那边不行。那边……我会尿出来的!」 「喂,蹭腿妖!你刚刚不是还在睡觉,怎么关键时刻就起来了!」 「邪魔歪道!滥用织田家的权威,欺负节子……绝不原谅你!」 「「「听说未来人都患了一种叫做露璃魂的病,原来是真的!」」」 前功尽弃了──半兵卫发出遗憾的声音。 「真叫人失望,原来你真的是笨蛋!相良良晴。」 「官兵卫,这是你弄在我身上的蹭腿妖搞的鬼啦!帮我除掉它啦!」 结果,豪族国人们就把良晴当作是「一旦惹怒就会很可怕的武将,但也是个无可救药的终极变态。」在各种意义上的恐惧下,他们不敢把人质交给良晴,飞也似地回去各自的居城。 他们当中看来没有敢反抗良晴和官兵卫的人,应该不会成为敌人。 但是,兵力依旧维持五千人数,实在不够。 怎么办?──这时宗圆悠悠哉哉地回到穷途末路的良晴等人面前,说出意外的话。 「呵呵~~官兵卫,将姬路城无条件进贡给织田家感觉太过豪迈,反而会引起人的反感,为了让日日夜夜忙于天下布武,没有时间休息的织田家公主放心,将你妹妹松寿丸送去当人质吧!目前就先送去相良良晴大人的居城?长滨城如何?」 「唔?父亲大人,没那个必要吧?」 「虽然你在学问上有所长,但还不懂人心的微妙之处。只要你送人质去织田家,播磨诸将说不定也会仿效。」 「是这样吗?因为相良良的晴变态本性显后无遗,害我们前功尽弃,已经不可能了啦!」 那是蹭腿妖害的啦──良晴订正道。 「还有──」 「还有什么?」 「呵呵~~这次的对战对手是善于计谋的毛利和宇喜多,不是这么轻易可以打赢的。我们父女俩要是什么万一,至少要让松寿丸逃到安全的土地上去。」 由我当军师指挥,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万一──官兵卫露出不悦的表情。 「你虽然头脑聪明,但是在计谋方面还是毛利他们略高一筹,以你的个性,无法暗地里策划阴谋吧?」 「才不会呢!父亲大人。像我现在就想要将相良良晴强制送回──啊……没什么。」 「看吧,已经说溜嘴了。因为你是那种有隐瞒事情就会受不了的人。」 「呜……」 「快放弃那些奇怪的企图吧!官兵卫,那不适合你。要相信同伴。松寿丸是你和相良军团成为真正同伴的第一步。」 「父亲大人,不管你说的再好听,我都不会放开松寿丸的。」 虽说如此。 「姐姐大人,战争……好可怕……」 和宁宁年纪相仿的松寿丸躲在柱子后面发抖,于是官兵卫立刻改变心意,决定照著宗圆的话做。 「是吗?松寿丸会怕啊?好吧,那你就去长滨城玩吧。」 「好的,姐姐大人。」 「要是相良良晴到据里来,对你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就立刻用这把短刀刺死他。」 「唔唔~~松寿丸,你好可爱!让我摸摸!」 「好的,姐姐大人。」 「呀啊啊啊!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官兵卫基本上对任何人都是板著一张脸,但是对妹妹松寿丸没有抵抗力,她非常喜欢妹妹。 那个模样看起来就跟净猫宗的门徒疼爱猫的时候一样。 她脸上的笑容开心到不行,原来她也有这么像女孩子的一面啊──良晴发现了官兵卫另外一面,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她妹妹真的很可爱──半兵卫则是很羡慕她们姊妹情深的样子。 「虽然本大爷的长滨城快要变『相良幼稚园』了,不过我想有宁宁陪她,应该不会有问题。」 「是啊!宁宁小姐一定会好好陪她玩的。」 良晴和半兵卫两人面带微笑地同意了宗圆的提案。 「听好了,相良良晴,你要是敢对松寿丸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我就立刻杀了你。」 「所以说我没有恋童癖啊!而且我又无法离开播磨!」 就这样,官兵卫在父亲宗圆的建议之下,将年幼的妹妹?松寿丸送到长滨城当人质。 「官兵卫以身作则将人质送到织田家去了吗?」「而且送去的还是她无比疼爱的松寿丸」「这样官兵卫夺走播磨的嫌疑」「也算洗清了吧」「我从一开始就相信你喔~~官兵卫~~!」播磨诸样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虽然无法获得援兵,但这样也算是做好了准备。 终于要开始前往上月城进行救援了。 官兵卫这时开始犹豫,是不是真的要欺骗良晴,将他遣返回未来。 若是不将他遣返回去,织田信奈的未来就会有危险,让蹭腿妖附在他身上争取时间,也只是一时性的。为了将织田信奈的未来从「塔」这张脾暗示的命运中救出来,得尽快将相良良晴遣送回未来才行。 但是,一想起相良良晴在诸将面前为了自己动怒的光景,就觉得胸口一紧,眼眶一湿。官兵卫觉得自己似乎遇到了一辈子的朋友,这个预感让官兵卫内心一揪。 (保护织田信奈,又不用将相良良晴送回未来的方法──不行,我想不出来。) 官兵卫觉得自己似乎误会了相良良晴这个人,但却完全不清楚是误会了什么。她很不擅长推测人心,会学习塔罗牌,也是为了弥补自己欠缺的这项能力。 再加上。 针对竹中半兵卫的未来,塔罗牌算出来的结果。 这也让官兵卫感到很疑惑。 她虽然不假思索地将那张牌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到,但她很犹豫这样隐瞒下去好吗? 因为,半兵卫测的「健康运」,抽到的牌是── (怎么可能?塔罗牌也不一定是百发百中。那并不是严谨的科学,偶尔不准也是正常。因为绝对不可能有那种事嘛!) 官兵卫现在很迷惘。 但她还没发现,这份迷惘,让她的思绪中笼罩了一层微妙的乌云。 ※ 上月城是个位于播磨西部的小山城。 虽然此处由赤松家一族中被称为「西播磨大人」的赤松政范所镇守,但兵力仅有两千左右。 宇喜多直家担任毛利家的前锋,率领一万名兵力前往播磨,包围上月城。 通常只要用五倍的兵力,就能攻陷这种规模的城。 但是,宇喜多直家不强行攻破,而是采取包围作战。 家臣们不断向直家催促道:「再这样慢吞吞下去,织田军就要赶来救援了」「织田军的前锋似乎已经进入姬路城了」,但直家全当作耳边风。 终于到了某一天。 「织田军前锋相良良晴,率领五千兵力从姬路城出发,朝上月城前进!」 有人带来了这个消息。 宇喜多直家将他爱用的短枪套在指头上灵活地转动,「是吗是吗?」一边得意洋洋地笑著。 「播磨的豪族有借兵给织田军吗?」 「没有。」 「但似乎也没有要跟随毛利方的意思,看来应该是打算先在旁观望。」 「那么现在姬路城就跟空城没什么两样啰?而我们现在包围的上月城位于播磨的西方。」 「啊?」 「姬路城有点太远了,主公,想要偷袭空城太难了。」 「废话!」 呵呵呵,看来宇喜多家的家臣团里面没有能读出我想法的人──直家露出尖锐的犬齿,放声大笑。 「主公,您准备了什么秘密策略吗?」 「要去暗杀相良良晴吗?」 「听说对方有个名叫蜂须贺五右卫门的优秀忍者,就算派刺客去,应该也是白费力气,当然如果是我直接去袭击相良良晴的话,又是另当别论。」 「主公,您该不会想要潜入敌阵吧?」 「太危险了,请不要这样做。」 直家挥了挥手。 「放心吧!就算不做那种赌注,这场战争最后还是我会胜利。哈哈哈!」 这个男人几乎没有正面进行合战而夺下城池的经验。 直家现在拥有的备前?美作五十万石几乎全是靠谋略、暗杀、阴谋和背叛夺取来的。 「些许的牺牲是无可避免的。我们快点进行攻击,拿下上月城吧!主公!」 「理应这样做。背后还有毛利家在监视著主公呢!」 「他们当然会监视。小早川隆景想要没收我的领地,吉川元春甚至想要杀了我。」 「我们得快点把城攻下来才行。」 「不,我不攻打上月城,我要继续在山麓摆阵。」 「什么?」 「主公,为什么?」 「你们稍微动点脑吧!就是因为这样才没办法以下克上,砍下我的首级。」 「我我我我我们怎么可能会对主公抱有危害之心!」 「一一一一旦抱有异心,马上就会被主公看穿而将我们处刑了!」 「哼,家里有个猛虎还比较有意思。」 直家将枪口按照顺序抵在家老们的额头上,露出凶恶的笑容吼道: 「话说回来,我最近都没用这把短枪暗杀重要的人,无聊得要命吶。」 直家的家老们都颤抖了起来。 「听好了,要是因为害怕毛利,而和织田军正面冲突,削减重要的军力,那才是愚蠢至极。打仗通常都要先预想到第二步、第三步之才行。而我下一步要走的是这个──」 ※ 从姬路城出发的相良良晴军团,现在正在能够环视上月城的丘陵构筑野战阵形。 从本阵可以俯瞰上月城和包围上月城的宇喜多军的阵形。 宇喜多军一直默默注视著相良军团的行动。 良晴好几次派遣侦察兵去刺探,但对方都没有反应。 原本想马上就会展开合战的,现在这种情况反而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良晴从本阵眺望著宇喜多军的阵形,咬牙说道:「就算对他们挑衅也无动于衷。是看我们兵力不足,瞧不起我们吗?」 半兵卫不断地轻咳著,并打量著宇喜多军阵形散发出来的「气」。 「良晴先生,现在守在城里的兵力大概有两千左右,包围上月城的宇喜多军有一万。」 「有一万啊?我们这边也才五千而已,若是蹭腿妖没在姬路城胡闹的话,应该会更多的。」 「良晴先生,上月城规模太小,不适合守城战。」 「半兵卫,你说的没错。看来只能靠我们进攻宇喜多军来突破包围了。」 「宇喜多直家是天下出了名的三大恶人之一,擅长暗杀和阴谋,从来没有正面打仗的经验。但是经过我的研究,他在战场上的用兵也很巧妙。」 「嗯……那三大恶人其他人有谁?」 「呜呜……还有美浓已故的斋藤道三大人,及大和的松永弹正久秀大人。」 「这样啊……可是那些人真的认识后,会发现其实也不是这么坏的人。他们只是因为想法超乎世间常理,所以有点被世人误会了而已。信奈不也是这样吗?宇喜多直家会不会其实是个好人呢?」 「不会!」 半兵卫开始说明宇喜多直家这个男人。 「到目前为止,宇喜多大人所讨伐的武将,几乎全是用卑鄙的陷阱暗杀掉的。他会假装是同伴使人大意,然后暗算对方,这还只是最基本的行动。他曾暗杀妻子的父亲、义妹的丈夫、义妹的丈夫和义妹的丈夫,靠这种方式来增加领土。」 「……是真正的恶鬼……根本没办法帮他辩护……」 我得和那种妖怪一样的男人进行合战吗──良晴开始想哭了。 把这么年幼的半兵卫卷入和那家伙的战争真的好吗? 「只是,宇喜多大人的作战能力绝对不弱,防卫战反而是他最擅长的。如果他只是个喜欢暗杀的家伙,早就被毛利家摧毁,从战国之世退场了。呜呜…」 「如果进攻,他的防守是固若金汤,随便和他太亲密的话,又会被暗杀。真是棘手!」 「他还曾为了挑衅对手,用短枪暗杀对方的总大将,等待愤怒的敌人全军进攻后,再发动偷袭,让对方全军覆没。」 「唔哇!不行啊~~我想要更加光明正大地作战!」 「但若是毫无对策就闯入敌阵的话,会马上就被击溃的!」 「我直接去看了他们的阵形,想到了个对策。」 回到本阵的官兵卫用手指搓了搓鼻子,大声说道。 「喂喂,太危险了,官兵卫。对方可是宇喜多直家耶!什么时候会被暗杀掉都不知道!小心点!」 「我当然知道多多少少会有些危险!但是我不会死的,因为我背负著辅佐织田信奈天下布武的命运。」 「你有用塔罗牌算过了吗?」 「我从不算自己的事情。因为会混入自己的主观意见。」 官兵卫露出大胆的笑容说:「我已经看好潜入城里的路线了。」 「我将只身潜入上月城,和城中的守军联络,让他们和相良军合作夹击宇喜多军。」 「官兵卫,你真的有办法突破宇喜多军的重重包围,潜入上月城吗?」 「当然可以。」 「可是,要是又说服失败的话怎么办?官兵卫?」 「居然说『又失败』,相良良晴,你真没礼貌!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就在这个时候,五右卫门带了一个全身是伤的传令兵回来。 「喔,五右卫门!这个士兵是?」 「忍忍。他是上月城派来的使者,冒死赶过来的。」 「……我带了……上月城城主的书信来了……」 就在传令兵交出书状的同时,便立刻倒下昏了过去。 他背上插著好几根箭。 受了相当重的伤。 官兵卫和半兵卫同时皱起眉来。 「五右卫门,快点帮他治疗,说不定还有救!」 「是!」 那封染血的书信上写著『今晚,我军会在狼烟升起的同时,打开城门夜袭宇喜多军军营,请同时从背后攻击敌阵。』 「太好了,这下连潜入上月城的时间都省了。」 「这可没办法拒绝。」 良晴看到送书状前来的传令兵受重伤的模样,立刻判断「这不是作假,他是真的传令兵。」 因为宇喜多军对传令兵的攻击丝毫不手软,他们是认真在攻击传令兵的。 但是半兵卫却持反对意见。 「呜呜……若是他们答应我们的要求还有道理,但是和织田军从未见过面的城主亲自提出这个作战,实在太不自然了。」 「你想太多了吧?竹中半兵卫,你跟俗话说的一样,聪明会反被聪明误。」 「官兵卫小姐,宇喜多直家大人非常擅于谋略,如果这是陷阱,那将会非常严重。」 「为了获胜,多少需要打点赌。我的个性就是相信自己的运气,你好像有点太消极了。」 「身为一名军师,拥有乐观的思考模式是相当危险的事,官兵卫小姐。」 「你就是这么消极,才会抽出那张卡。」 「那张卡?」 「……啊…没事。」 「对了,官兵卫,你可以帮我用塔罗牌算算看我今天的参战的运气吗?用那个来决定吧!」 「我的观念是不将塔罗牌占卜用在战争上,毕竟打仗靠的是智慧。」 「没差啦,反正只是用来参考的。」 官兵卫说了句「真拿你没办法」,接著便把一叠塔罗牌放在良晴面前。 照理说,官兵卫应该要用「塔罗牌不能用在战争上」为由拒绝良晴的,但现在她的智谋被名为迷惘的乌云罩顶。 「我今天的战斗运势……抽好了。」 「呜呜呜…会抽出什么样的牌呢?」 「嗯,这张牌是『月亮』。这是『隐藏的敌人、失败』的暗示。看来情况不太乐观。」 「『月亮』啊……」 半兵卫一脸疑惑地点著头。 「但我们是要夜袭,所以应该只是叫我们眺望月亮去战斗的意思吧?」 「解释得真随便。算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应该就是那样吧。」 半兵卫也表示同意。 「那官兵卫和我率领夜袭部队,半兵卫,就麻烦你留守在本阵了。」 「我知道了。良晴先生,请不要太逞强。」 「有我西默盎当军师,不会有问题的。」 「……官兵卫小姐,你因为太过感激良晴先生在姬路城帮你说话,有点太拼了,缺乏军师应该要有的谨慎。」 「我……我才不会感谢像他那种人呢!」 「是吗?你看起来非常感激耶。『除了家人以外,第一次有人对我说出这么温暖的话』,这些感激之意,全都写在你的脸上。」 官兵卫顿时满脸通红。 「……绝、绝对没有那种事。再说,相良良晴的存在,会对我的野望造成妨碍。」 「咦?野望?什么野望啊?官兵卫?」 「没、没事……够了啦!」 「呜呜…官兵卫小姐的『气』越来越乱了。若是你有什么迷惘的话,请向我表明吧。已经没时间了……」 「时间?时间多的是啊。再说,我才没有迷惘呢。」 那就没办法了──半兵卫低下了头。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吵架。好,开始准备夜袭!」 良晴做出决断。 只是抽到不吉祥的卡而已,良晴是不会因为这种事就遭受打击的,他相信自己的命运要靠自己的手来开拓。 那晚的月亮,是个新月。 宇喜多军连阵将上月城重重包围。 当量晴和官兵卫率领二千名夜袭部队接近上月城时,宇喜多军的阵营悄然无声。 五千名相良军当中,有三千名士兵留在本阵,由竹中半兵卫负责留守。 「敌军似乎都熟睡了。看来我们的兵力不足让他们大意了。」 坐在马上的官兵卫「呵呵」地轻笑两声,接著高举指挥棒。 「你看,相良良晴,那是夜袭的暗号。」 上月城的瞭望楼上,升起了狼烟。 旋即上月城便在寂静之中打开了城门,城内的士兵们冲下山来,直捣位于山麓的宇喜多阵营。 宇喜多军的阵营开始陷入混乱,鸟散鱼溃。 「成功了!要是半兵卫在的话,应该会下『宇喜多阵营的气乱了』这个评论吧。」 「阴阳师的时代已经落伍了!」 「官兵卫,你在播磨的时候,不也是阴阳师吗?」 「我西默盎是未来派的军师,不会回头看过去。只要『机器人』可以量产,织田军将会在数年内统一全国,征服世界也不是梦想。」 「要将人型军用机器人用在实战上,就算到了21世纪也还无法达成!官兵卫,你的头脑好过头,已经超越时代了。还是再现实一点吧!」 「a prophet is never weled in his hometown.」 「拜托你讲日文!」 「『先知不容于乡里』。圣经当中,我最喜欢这句话。耶稣?基督身为木匠之子,在他出生的故乡中,都没人理他。」 「喔,那又怎么了呢?」 「圣经中预言了我在姬路城受到的苦难。当我知道大海对面的书籍里面竟然写到了我的生平时,我惊讶得不得了。呵呵。」 我已经算是个很有自信的人了,但还是不敌官兵卫啊──良晴心想。 「好!那我们也差不多该去突击了。」 「等一下,我先计算一下敌营的混乱程度,转换成数值,待达到一定数值后,我们再加入!」 「转换成数值?要怎么将阵营的混乱转换成数值?」 「用数学……你安静一点……分心的话会计算错误。」 「喂喂,你居然直接在马上拿本子出来计算起来了……」 「这是三次方程式,在未来没有教吗?真叫人失望。」 「嗯……有教吗?我战国游戏玩过头了,不记得数学课上过什么耶。」 「好,解开了。就是那里,朝那个鬼门的方位进攻!」 「鬼门……虽然你使用了方程式那种繁杂的步骤,但做的事该不会和身为阴阳师的半兵卫是一样的?」 「身为男人要是在意这么多小细节,会成不了大器的!」 「算了。大伙们!现在要开始突袭陷入混乱的宇喜多军,包抄夹击!」 收到! 遵命! 冲啊啊啊啊! 斗志高昂的相良两千军一直线地冲进遭受城兵夜袭、陷入慌乱的宇喜多军当中。 虽然人数不多,但成员都是前野某率领的川并众,以及在金崎撤退战中生存下来的强韧男人们。 加上官兵卫正确的指挥,能让战力增强两三倍。 「织田军攻过来了!」 「快逃啊啊啊!」 在睡梦中遭受从山上和背后而来的夹击,宇喜多军呈现完全崩溃的模样。 「成功了,我的智谋果然胜过了塔罗牌。呵呵。」 「不愧是黑田官兵卫!只要抓住宇喜多直家,就是我们大获全胜了!」 良晴和官兵卫并排驱马前进,深入敌营。 宇喜多军的步兵们实战经验少,这种士兵遇到突如其来的袭击,就会显得不知所措──良晴已经胜券在握。 「不要杀掉投降的士兵!逃跑的士兵也不要管他们!直接去捕捉敌军大将?宇喜多直家!」 「咦?相良良晴,又有狼烟生起来了。」 「嗯?」 上月城升起了第二道狼烟。 「官兵卫,书信上没有提到有第二道狼烟啊!」 「为什么会这样?从上月城出来的士兵,一起往这里攻过来了!」 「糟糕,官兵卫!我们掉进宇喜多直家的陷阱了!」 「怎么可能?」 「那个满身是伤的传令兵,是用来引诱我们上当的诱饵!上月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宇喜多直家串通好了!包围上月城,还有射杀传令兵全都是演戏!」 「怎么可能……那个传令兵,不是快死了吗?他很明显是认真地前来传递城主的指示吧?宇喜多直家也欺骗了那名传令兵,而且还真的要杀死他吗?」 「就是有可能!宇喜多直家这个人就是会面不改色地做出那种事!」 「那宇喜多直家到底是什么时候拉拢了上月城的人?」 「不知道,我们刚到这里时,上月城的守城士兵的确在抵抗宇喜多军。这简直就像变魔术!」 「……『月』的暗示,是『隐藏的敌人』吗?可是……」 官兵卫掩饰不住自己的慌乱,她无法理解为何像自己这种人会上这种当。 她的智谋和智慧都因迷惘而蒙上了一层乌云。 那是对相良良晴的迷惘、对竹中半兵卫的迷惘,以及对自己的迷惘。 既然事情变成这样,他们俩人只能并排驱马突破敌军,退回本阵。 可是,寡不敌众。 从上月城下来的士兵和宇喜多军的所有兵力,重重包围住良晴和官兵卫。 良晴与官兵卫和自军分离,被孤立在敌阵之中。 良晴和官兵卫都已经做出逃不掉的觉悟。 「相良良晴,我没打算连你的性命一起夺走。这是我的失策。」 「我知道啦,是宇喜多直家太老奸巨猾……喔喔?」 良晴乘坐的马匹,突然一阵动摇,叫出一声巨大的嘶吼。 砰! 当良晴快要从马身上被甩落时,有颗子弹从他头上掠过。 「哇啊!?好危险啊啊啊!」 「──呿,真是个好狗运的男人!但是你已经逃不掉了!」 有个武士手拿著来自南蛮的短枪,骑著马从包围良晴和官兵卫的步兵之间出现,他缓缓地靠近两人。 这位武士拥有经过锻炼的身躯,外貌虽像是个历经沧桑的美男子,不过毫无疑问散发出大名的气势,然而他的眼神中充满暴戾之气,宛如一头负伤老虎的危险视线。从露出微笑的嘴巴缝隙中,可隐约窥见猛犬般的犬齿。 「你是谁?」 官兵卫「啊」地大叫一声。 「相良良晴,那个短枪就是标记,这个男人就是『公主武将杀手』宇喜多直家。」 「『公主武将杀手』?」 「那是宇喜多直家的外号。」 露出犬齿的宇喜多直家,在马上哈哈大笑。 「没错,本大爷就是宇喜多直家。没想到你们这么轻易就上这种当,看来传闻中的相良良晴和黑田官兵卫也没什么了不起!」 「你居然真的打算杀了那个伪装的传令兵,今天晚上也是让双方同盟的人认真互相残杀,你还有人性吗?宇喜多直家!」 官兵卫扬声说道,但宇喜多直家却皱著脸说:「小鬼头胡说什么!真是太天真了!」 「相良良晴,你能够躲过本大爷的一击算你厉害,但这也只是稍微延后死期而已。」 宇喜多直家露出奸笑,再度举起短枪。 「等等!光是这样我死不瞑目,最后再告诉我一件事,你是什么时候拉拢了上月城的人?」 「上月城主赤松政范的夫人是曾经爱上我,愿意为我舍命的女人之一。我看准了你们抵达战场的时候,命她待时机成熟时抓住丈夫,偷偷让整个城向我投降。当然,派到你们那边的传令兵完全被蒙在鼓里,骗他『冒死出使相良军阵营』。这就是我的作风!哈哈哈!」 「可恶!抢走城主的妻子后还拿走了整座城?太扯了!这是继女难之相后,又获得了变态称号的我,一辈子不可能办得到的事!」 「相良良晴,我对你没有任何仇恨,但是毛利家的双胞胎姊妹在怀疑我的忠诚心,为了自保,我只好请你死在这里!」 「说得真露骨啊!」 良晴紧抓著马的脖子,(会被击中!这下逃不掉了)在心里做好死的觉悟。 「唔,要是『机器人』可以用在实战上就好了!」 「哎呀……黑田官兵卫,劝你别多事!我的猎物是相良良晴!小孩子给我回姬路城去!」 「我才不是小孩子!」 「小鬼头!自称为天才军师,却被这种程度的无聊陷阱所骗!」 「……呜……呜……」 官兵卫低著头,说不出话来。 眼中泛出悔恨的泪水。 为什么会失败?为什么会迷惘?是因为双眼被蒙蔽了吗?为什摩要忽视塔罗牌的暗示?是因为急于立功?想快点拯救织田信奈?太想要实现旅行海外的野心?还是想要对相良良晴报恩?又或是不想输给竹中半兵卫?官兵卫脑中有各种思考和感情混乱中,让她更想不出来能够脱离困境的方法。 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相良良晴就算被逼到如此绝境,都丝毫不动摇。不,反而比平常看起来更大器。 「……官兵卫,这家伙的目标是我。我现在要冲向直家,你趁机逃走!」 良晴抱著必死的决心,在官兵卫耳边细声说道,让她胸口深处热了起来,她反抗了。 「我不逃!」 「笨蛋!你不要管我!快逃!」 「我是军师!战败的责任该由军师来承担!」 「那可不行!要是让女 孩子去送死,有损我相良良晴的名声!你快点逃吧!」 「你在姬路城对我有恩!」 「你是今后还要活跃于世的命运!我不想变成毁掉黑田官兵卫活跃的原因!」 「你真是个大笨蛋!我是为了把你遣返回未来才来的!为什么你都不怀疑我?为什么要相信我?」 「把我遣返回未来?那种事……办得到吗!?」 「办得到!只要未来人存在于这个世上,织田信奈原本应该要『实现天下布武的野望』就会被打乱!战乱的世界就不会终结!这么一来,我想要前往南蛮诸国的野心也无法达成!所以我其实是想来把你遣送回未来的!」 「官兵卫!」 「我一直觉得你很碍事!可是你却……!」 不要管我了!你要活下去!官兵卫!──良晴大吼。 「我在姬路城说的话是真的!在我所知道的历史中,黑田官兵卫接下来将会成为天下第一的军师,活跃于战国时代!你才是天下第一!因为另一个天才军师?竹中半兵卫……」 「……!?」 官兵卫的表情冻结了。 未来人?相良良晴似乎打算说什么。 难道说。 难道说,那张卡牌的暗示。 「……等等!半兵卫会……咦?我刚刚打算说什么?」 良晴现在濒临生死边缘。 那个『事件』明明有在『织田信长公的野望』中体验过,但现在却想不起来,这个记忆如今在极限状态下被解放,慢慢地浮出意识。 可是,良晴却── (这只是我错乱了而已,这也难怪。因为我已经逃不掉了,所以才会搞错。) 他想要再度忘记关于那个事件的记忆。 他甩了甩头。 成功忘记了。 「相良良晴,你不要讲话讲到一半,自己都忘记了内容!你难道真的是笨蛋吗?」 「不是的,是我错乱了。我正要努力恢复正常!」 「啊啊──都搞不清楚你们到底是感情好还是差,真是奇妙的主从关系──好了,相良良晴,虽然想再听你们说说相声,但还是就此告别吧。」 宇喜多直家对准良晴的脑门发射短枪。 极近距离。 「住手啊啊啊!」官兵卫哭著大叫。 并探出身体想要挡住良晴。 良晴推开官兵卫那小小的身体,让官兵卫躲开直家的子弹。 「我绝对不要让历史因为我的关系,陷入混乱,往坏的方向前进。官兵卫,信奈交给你了!」 他露出温柔、又充满悲哀的笑容。 官兵卫此时终于理解,自己决定性的误会。 相良良晴并不是为了打乱织田信奈的命运而来。 织田信奈的命运──早在相良良晴出现之前──就被「塔」的暗示给支配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织田信奈总有一天会在「塔」中,被火焰包围,活活烧死。所以那个时候,她和相良良晴的恋情也会因为火焰而宣告终结。 来自未来的相良良晴一定早就知道,有这样的命运在等著织田信奈。 (原来是这样……相良良晴是为了改变织田信奈的命运……) 这家伙果然是个无可救药的大笨蛋。为什么不拿我当盾牌继续活下去?真是大笨蛋! 可是已经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再会了!」 宇喜多直家开枪了。 良晴刚才为了推开官兵卫,现在伸直了身体,无法做出反应。 官兵卫出于求知欲的好奇心,而改信基督教之后。不,应该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向神明祈祷。 就在这个时候。 空中突然乌云罩顶,照亮上月城山麓的新月突然消失了。 完全的暗夜降临。 铿! 子弹掠过良晴的头盔。 乌云遮月是很突然发生的事,不小心在黑暗中开枪的直家,第二发子弹居然没射中。 「哼!狗屎运真强!但是只要我眼睛习惯黑暗后……嗯!?」 这次换宇喜多直家错愕了。 从他预想不到的地方,出现了惊人的吵杂声。 「什么!?」 「主公!突然有敌军从后门闯入上月城了!」 「无人的上月城一瞬间就被夺走了!」 「敌军?怎么可能?相良军的本阵都没有动啊!」 「不是相良军!」 「那个旗印是四目结!是尼子十勇士!」 云散了。 当新月再度露脸时,占领上月城的旧尼子家家臣团朝著宇喜多直家一人突击。 在最前头骑马奔驰、戴著新月鹿角头盔的短发少女武士是── 「──新月啊,请赐予我七难八苦吧──」 宇喜多直家的表情为之冻结,官兵卫和良晴睁大了眼睛。 「我的名字是山中鹿之助!为了实现复兴尼子家的悲愿,我愿助相良良晴一臂之力!」 她正是被毛利家灭掉的尼子家猛将,尼子十勇士之首?山中鹿之助。 主君家灭亡后,她的身份便成了浪人,但是她面对强大的毛利家时,仍然继续作战,绝不轻言放弃。这名少女武士的侧脸显露出无与伦比的凛然气势。 「『月亮』救了相良良晴──」 官兵卫被一种无可言喻的感情袭击,无法出声。 但是良晴却…… 「多、多么美丽可人的少女啊!我好久没遇到这种战国正统派的美少女了!这在多是变化球般女子的近期战国时代中,算是珍贵的人才啊!」 得救了!──良晴松了一口气之后,又立刻恢复原本开朗的个性。 「相良良晴,你不但是真正的笨蛋,还是个真正的大变态!我太失望了!」 「官兵卫,你看!马上那充满弹性的胸部,那才叫做美啊!我目击到了少女正要开花转变为成年女性时的历史性瞬间!你也要加油长成像她这样的美少女喔!」 「……附在你身上,连蹭腿妖都会变成变态!」 被突袭的宇喜多军,这下真的乱了阵脚。 山中鹿之助的勇猛,以及她率领尼子十勇士无所畏惧的突击模样,在中国地方被称为「死兵」。 「各位!踹开宇喜多军!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宇喜多直家的首级!」 「「「喔喔喔喔喔喔!」」」 啊啊……那正气凛然的声音也好棒啊……良晴看到山中鹿之助勇赴战场的美丽英姿,完全看傻眼了。 「找到你了!宇喜多直家!」 「糟糕!虽然有预料到你迟早会出现,但没想到居然从背后出现。」 「奸诈狡猾的恶徒,和我堂堂正正地决斗一回,然后死去吧!」 宇喜多直家策马转身而行。 「唼!鹿之助虽然厉害,但只是个横冲直撞的猛将,不是会耍这种细腻伎俩的女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宇喜多直家逃得飞快。 不管是在战场或是大局观上,他的判断都相当迅速。 「哇哈哈哈!就算在区域战输了,只要在最后的战略上赢了就行了!」 「太卑鄙了!跟我单挑啊!」 「山中鹿之助!你要高兴只能趁现在了,我一定会用我的谋略,逆转局势给你看!再会了!」 宇喜多直家头也不回丢下己方士兵脱离战场。 总大将脱离后,宇喜多军整体军力也一并崩溃,但不管哪个步兵,也都逃得很快。 该说是已经习 惯逃跑了吗? 山中鹿之助似乎想追击宇喜多直家,但大概会追丢吧。 「他逃得真快,说不定还有什么计谋。」 恢复冷静的官兵卫,拉了拉良晴的袖子。 「主公,我们成功了!」 「追击!」 「……太暗了,不要追太过头!」 我们赢了──正当前野某等人正高兴时听到这句话,个个发出失望的哀号。但是良晴相信官兵卫的话。 「把我送回未来吗?官兵卫,真的有办法办到吗?」 「……可以。但是,需要三个『道具』。其中两个在织田领地内,剩下一个在毛利家的领地内。」 「是毛利家持有的东西吗?」 「不是,沉在坛之浦里,只要找出那个东西,你就可以回到未来。」 「……你有跟信奈说这件事吗?」 「没有,我被弗洛伊斯大人阻止了,所以还没对任何人说。」 「是吗…那现在先维持这样就好,但如果我哪天真的会对信奈的命运造成阻碍,或许真的得想想回去的事……」 「这样真的好吗?相良良晴?」 「我是为了实现信奈的梦想而来的,为了她,我…」 良晴在忍耐,他已经红了眼眶。 就连不擅于推测人心的官兵卫,都深深地感受得到良晴的心意。 良晴进入了上月城。 再上月城本丸御殿中等待著良晴和官兵卫的,是个意外的人物。 「呜呜……我请山中鹿之助小姐从后门偷袭这座空城。我做了独断独行的事,非常对不起!对不起!」 蜷坐在地板上的,是满怀歉意、低著头的半兵卫。 「这是半兵卫的策略吗?得救了!」 「不,这不是策略而是偶然。在良晴先生和官兵卫小姐出阵之后,山中鹿之助小姐就派了使者前来,提出想加入织田家的请求,只是原本应该要先向信奈大人禀告的。」 「你立即同意她加入了吗?」 「是的,因为良晴先生抽到了『月』牌,所以我就擅自决定让她加入,因为鹿之助小姐经常向月亮祈求七难八苦是很有名的事情。」 「……真没面子。这次是我错了。竹中半兵卫说的没错,我心里似乎出现了军师不该有的迷惘。」 别这么说,我能够这么迅速对应,也都是官兵卫小姐的功劳──半兵卫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看著半兵卫的笑容,良晴歪著头想:(我在被宇喜多直家逼到绝境时,好像想起来什么跟半兵卫有关的重大事件)。 「真是太好了。咳咳!」 「你看起来好痛苦。身体没事吧?半兵卫?」 「嗯!虽然没办法直接出战指挥,但没什么大碍。官兵卫小姐来了之后,我就放心了。之后我也不需要勉强了。」 真的吗?──良晴想要去拍拍不断轻咳的半兵卫那瘦小的背。 但是,半兵卫「啊」地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看来又是蹭腿妖想要抚摸半兵卫的大腿了。 「良晴先生,这样会很痒!请不要让蹭腿妖出来!」 「是蹭腿妖自己乱摸的啦!和我的意志无关!」 「呜呜……那我忍耐。那个……请不要摸女孩子会害羞的地方!」 「不不不是我摸的啦!」 「对不起,我刚刚是在对蹭腿妖说的。如果听起来很像是在说良晴先生是个无可救药的大变态的话,真的很对不起!呜呜……」 唉~~真是个麻烦的精灵!──良晴瘫坐下来抓著头。 「那么,请让我再重新做一次自我介绍,相良良晴大人。我是曾统治出云的尼子家旧臣,尼子十勇士之首,山中鹿之助。」 一名脱下新月鹿角头盔,露出清爽短发、威风凛凛的公主武将,在良晴面前深深低下头。她的眼神相当锐利。 光看一眼,良晴就知道她是个非比寻常的刚勇之人。 「喔喔!刚才真是谢谢你。多亏有你,我跟官兵卫才能捡回一条命!」 「别这么说,毕竟我接下来就要效忠良晴大人了,我只是做了身为家臣该做的事而已!」 而且还是个大美人……身材比例也超好……加上她身上有股刚勇无双、万夫莫敌的气势。 这是幼女战队?相良军圑没有的优秀人才。──良晴兴奋不已。 「过去我一直与毁灭我主公家的毛利家为敌,率领尼子十勇士,和毛利家奋战至今。」 「好、好的!」 像这样近看,会发现她身上那正统美少女特有的气场,相当耀眼动人,让人看得陶醉。 「我在战场上曾获得多次胜利,一对一对决讨伐的敌人也不胜枚数!」 「你、你真的很强耶!整个人散发著强烈的气场!」 「可是,我们夺下的城,总会被毛利军夺回去。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军粮就用尽、士兵脱逃、或是被友方背叛。」 「毛利家就是以智略见长啊!」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说良晴大人为了和毛利家战斗,到了播磨,于是我就立刻前来参见!今后,请将我鹿之助当成是良晴大人的奴隶,尽情使唤吧!」 「好、好的……奴隶?」 「我的目标只有以武力打倒宿敌毛利家,在故国出云复兴尼子家而已。为此,无论是多么艰难辛苦的事,我都会忍耐!请尽管吩咐我!」 良晴觉得很感动。 啊啊……虽然她和胜家一样是猛将类型的女孩子,但是和胜家却大不同。她不但强悍,还很有礼貌,居然还叫我「良晴大人」。她看起来也不像十兵卫那种表里不一的人,在这个都是小孩子的相良军团中,是个正处于芳龄,外表和内心都如此直率的珍贵美少女,在织田家还真是少见。若是现代日本的话,就是女校排球队的主将那种人。啊啊……这样的女孩子愿意当我的家臣,还真是不习惯。 半兵卫和官兵卫用一种鄙视的眼神望著良晴。「良晴先生又露出色眯眯的样子了。」「这就是这家伙的本性」,但良晴本人丝毫没发觉。 「良晴大人,尼子十勇士的军势虽然只有两千,但都是能以一挡千的强者。」 「啊、嗯!」 馆外整队集结的尼子十勇士们一个个大声报出自己的姓名。 「我正是尼子十勇士的副将,尤道理之介!有道理、有道理!」 「虽然十勇士都是公主武将,我仍然是万红丛中的一点红,井筒女之介!」 「我叫寺本生死之介!这次还以为真的要死了!」 「真相就在渊薮之中,人生乃荆棘之道!薮中荆之介!」 「啊躂!破骨障子之介!」 「转转转!阿波鸣户之介!」 「咕咕!穴内狐狸之介!」 「啾啾!小仓鼠之介!」 「嚿嚿!大谷古猪之介!」 「荒波碇之介!」 「深田泥之介!」 「外郎五文之介!」 「我的梦想是游历琉球,龟井世界之介!」 等一下!她们的人数超过十个,而且明明都是可爱的女孩子:却取了稀奇古怪的名字!?正当良晴不禁要吐槽的时候,鹿之助点头说了:「我也是一样,出云的武士们有为了仿效动物或自然界的神秘力量而改名的习俗。名字里之所以一定有个『介』(注:与助同音),则是为了遵照规定藉以表示自己是公主武将。顺带一提,出云的男性称呼尼子家为『amago』,而女性则称『amako』。」 「也就是说,那像是地方上的女暴走族名 卷之五 未来会议 「呜呜……良晴先生,这是回神药,请你冷静下来。」 「你到底是怎么了?相良良晴?在金崎担任后备军的你,居然会这么露出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 「良晴大人,我军现在被宇喜多势力前后包围,进退两难。东边的三木城被对方用计谋夺走,西北方的书写山则有一万名宇喜多军布阵,觊觎著姬路城。请对我鹿之助下达即使粉身碎骨也不停止的突击命令吧!」 「……居然不听在下的话到最后,就径自晕倒。」 良晴醒来后,已经回到姬路城的大厅里。 他仰躺在被毯上,半兵卫、官兵卫、鹿之助、五右卫门都一脸担心地望著良晴。 (这一切都是恶梦吗?还是因为我无法承受信奈倒在本能寺的打击,迷失在恶梦当中呢?) 碰。 被官兵卫敲了一下脑袋后,良晴终于理解现在的状况。 「好痛!这里是现实世界!信、信奈呢?信奈在本能寺被谁杀了?」 「相良氏?公主没有死啊。你自己一个人在慌张什么?」 「咦?」 「呜呜……五右卫门小姐在上月城的时候,是想说『原本在本能寺饮茶的公主,为了扑灭上京的火灾,被火焰包围,被烟呛到昏倒,但是,性命无大碍』。」 「只是她讲得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根本听不懂。」 「……对不起。总之公主平安无事。」 「是吗!……太、太好了……!」 良晴放心地喘了口气,但也因为放心了,而开始泪流不止。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良晴怎么会突然哭出来,而感到不知所措。 「良晴大人太为主君著想了,所以才会这么担心吧。真是家臣的典范。」 「……不……不是这样的,鹿之助。」 坐起上半身的良晴深呼吸好几次,试图恢复冷静。 半兵卫默默地抚著良晴的头。 「相良良晴,三木城之所会倒向宇喜多的原因查出来了。是城主夫人。宇喜多事先笼络城主别所长治的夫人,照子大人,只要他一发出暗号就立刻倒戈。那位夫人是丹波波多野家的公主,家里的党徒多为波多野派,所以有能力夺下城池。这跟上月城是同样的手法。」 「……是吗?看来他在播磨各处设下了同样的炸弹啊。那位别所长治把我当成对妹妹出手的恋童癖,还好不是他背叛了……没错吧?」 「呜呜……可怜的别所大人和妹妹两人一起逃进姬路城里了。」 「而且宇喜多君故意在上月城败北,然后便一路朝姬路城行军,空无一人的姬路城差点就要被抢走了。」 「官兵卫小姐看穿对方的计策,所以我们才能千钧一发,早一步回到这里。但是离姬路城非常近的要塞书写山被夺走,上月城也被夺回去了。我们现在处于进退两难的局面。呜呜。」 「良晴大人,书写山又被称为『西方的数山』,是神圣的佛门修行山。谁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将僧侣们赶出来,在那里摆阵。不愧是宇喜多直家,果然卑鄙下流。请务必对我下达突击的命令!」 「在你昏迷的这段期间,发生了这么多事。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随便慌乱昏迷了!」 是啊……抱歉──良晴向官兵卫道歉。 但是,再这样下去,我恐怕暂时无法振作起来。良晴深感如此。 这件事带给良晴的打击,就是如此之大。 这次算是我误会了。但是,若是按照史实,织田家的领地扩大,尾张美浓过去的同伴都从信奈身边离开,就算随时发生本能寺之变也不奇怪。 要避免本能寺之变发生只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困难了。就像足利义昭原本会因为今川义元还活著而从历史中退场,但又回来了一样,本能寺之变总有一天会发生。但是信奈禁止自己告诉她未来的事,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良晴先生,你若是有什么烦恼的话,请不要客气,尽管向我阐明吧。」 「相良良晴,你到底为什么一听到本能寺就慌成这样?这和你所知的,织田信奈的未来有什么关系吗?我一直很相信织田信奈最后一定会平定天下,可是,未来──你所知的历史并非如此,是吗?」 「呜呜,我们是同伴啊,良晴先生,你不需要一个人痛苦。」 「我知道了,总之,先把京都发生的事详细告诉我吧。」 良晴下定决心。 现在的话还来的及。虽然可能会把半兵卫她们也牵扯进这条苦难的道路中,但是,如同官兵卫所说,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一定无法回避本能寺之变发生── ※ 京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平安时代的京都被分割为东西两边,分别称为左京、右京。 但是,位于潮湿地带的右京并不适合人居住,因此早就荒废,只有左京是繁荣的。 战国时代,左京又分为北部的上京和南部的下京,各自独立发展。 大和御所和今川义元的居城「二条城」位于上京,是上流阶级的富裕族群居住的山手侧。信奈居住的本能寺和良晴的住处「妙觉寺」位于下京,是庶民居住的下町。 上京聚集了许多古京都名士,他们不肯放弃中世纪以来既有的权益,同时也非常厌恶信奈这个从尾张上洛而来,陆续进行废除乐市乐座和关所等改革,独断独行的怪异乡下人。 居住于下京的居民,以及来自诸国的新兴商人们,则认为公主大人会为了我们流血流汗,因而断然地支持信奈。 自从信奈成功上洛,将京都纳入势力范围以来,聚集于下京的新兴商人便逐渐掌握权力,而上京的旧富裕阶级的既有权益逐渐被夺走。 重视保护京都固有优良传统的朝仓义景被信奈消灭后,如今上京的富裕阶级陷入一种恐慌状态。 兴奋欢迎信奈的天下到来的下京庶民们,会反攻上京。 而煽动他们的人,自然就是第六天魔王?信奈。 这些流言蜚语传遍上京。 在任命良晴担任中国方面司令官后,信奈便马不停蹄地从安土城进入京都的本能寺,她非常厌恶这些毫无根据的谣言。 「我干嘛非得烧掉京都不可啊?虽然上京那些多嘴的人变得安分是值得高兴的事,但要是烧掉京都,就要花费庞大的重建费用耶。」 信奈虽然还是说著一些会让人误解的话,但她内心会因为每次赢得合战,自己的评价就会变差而有些动摇。 事情发生的那天晚上。 信奈在本能寺的茶室,和千利休两人喝著红葡萄酒。 利休这天晚上也是身穿漆黑的衣裳,带著犹如能面般的扑克脸,举行将基督教仪式融入茶道中的独创茶会。 自从灭掉浅井朝仓之后,信奈因为黄金骷颅头的骚动,和母亲处于绝缘状态。相良良晴又出现奇怪的举动,尾张的同伴们也一个个离开到远方,信奈有数不尽的烦恼。 而最令她烦恼的,莫过于足利义昭。 在松永久秀的袭击之下,应该已经灭亡的足利将军,如今如同亡灵复苏般回来,对信奈而言,这是意料之外的事。 「利休,足利义昭一事,该怎么办才好?」 「……」 「上京那些人打算将今川义元逐出二条城,迎接足利义昭进来。他们打算反抗我好不容易创下的改革。那群人就是不想放下既得利益。」 「……」 上京的商人们花钱雇用的野武士包围了二条城,在城外闹事──利休似乎是想这么说。 「最近每天晚上都这样。今川义元的精神力还真是 异常地顽强,不管被怎么嫌弃,都不会觉得气馁。」 「……」 与其说是顽强,不如说是迟钝──利休似乎想这么说。 「呵,就算向你抱怨这些事,政事也不会有进展吧?犬千代还在当侍童的那段时期真是轻松……」 「……」 「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在京都找到几个聪明的侍童了。」 还是在熟悉的尾张或美浓找侍童比较好吧,京都有很多来历不明的人──利休默默地给出忠告。 「也是。但是尾张和美浓没有什么像十兵卫一样,受过御所公家教养的人。」 「……」 或许是如此,但在京都雇用侍童还是太危险了──利休似乎是想这么说。 「现在情况很急迫。我马上就得出阵前往播磨,不然光靠猴子的兵力,万一毛利全军杀过来,他们一定撑不住。播磨诸将似乎也因为看低猴子而不肯出兵。」 要驱使播磨诸将,至少需要两万名「给人看的士兵」才行──利休表示。 「我为什么就这么冲动呢?一提到猴子,我就无法冷静思考。」信奈叹道。 「……」 那是你对他如此倾心的证据。人心是不可思议的东西,爱得越深,愤怒时的火焰就会越猛烈。 利休不发一语地安慰著心乱如麻的信奈。 利休很少发出声音,但不知为何,可以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对方。 「竟然要刚进入长滨城的猴子,靠那些兵力去和毛利家作战,实在是太乱来了。但是现在六、万千代和十兵卫也都无法立刻行动。只能由我亲自领兵进入播磨了。」 「……?」 利休察觉到茶室窗外的异变而转过头去。 「怎么了?利休,怎么这么慌张?真不像你。」 「……!」 「什么?你说有火灾?」 「……!」 「真的耶!不好了,那个方位是大和御所所在的上京!」 「……」 「再这样下去会演变成大火的!今晚的风很强!」 得快点阻止火势才行──信奈站起身来。 「……」 「坐视不管的话,大和御所和上京全部都会被烧光光的。我去破坏火源附近的建筑物,让火势不至继续蔓延。」 信奈冲出茶室穿过走廊,大喊著「备马」。 旗本众陆续集结在本能寺门前,拼命地追在只身骑马奔出去的信奈之后。 「上京在燃烧!这样下去就不妙了……各位!总之要防止火势蔓延!」 在这个时代,如果要灭掉已经蔓延的火焰,只有将火势延伸的建筑物逐一破坏掉。 上京的商人们,却一边在信奈的旗本众保护下前往神社避难,一边中伤信奈。 「这是织田信奈自己放的火吧?」 「为了烧光对她唱反调的上京!」 「是啊,这招真不错啊!」 「听说是下京的暴发户托人『烧掉商业敌人上京』,还收了钱。」 那些人宣扬著「信奈阴谋论」。 正专心一致在进行灭火活动的信奈,没发现自己深陷这狡猾的陷阱中。 而这个陷阱,是信奈想都没想到的某个幕后黑手策划的。 「真奇怪,火势太强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火焰像是在嘲笑信奈等人似地,蔓延上京全区。 「那是……!?」 至少要守住大和御所。她为了防止御所燃烧,退到最后的防线。 这时,信奈看到了和天空连接的一道炎柱。 当中出现了一个黑影。 那不是人类。 「那是什么……!?」 是恶鬼。 头上长著尖锐的角,指尖长著撕裂的爪子。 在蠢蠢欲动。 火焰之中,有只恶鬼像是生物般地蠢蠢欲动。 「怎么可能?如今世上应该已经没有妖魔鬼怪了啊!」 信奈大叫。 她和恶鬼对到眼。 『是余放的火。』 信奈听到了恶鬼充满怨念的声音。 『我要烧光你们。余要用地狱的业障之火,将织田信奈、和这座京城全部燃烧殆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不是人类的笑声。 怨念──恶鬼──那宛如古代亡灵般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 现在不是和这种妖魔鬼怪对战的时候。我得快点统一天下,结束这个乱世才行,否则这个国家会被南蛮诸国给── 回到过去!回到古代去!我现在需要的,不是被过去束缚的亡灵。而是未来,以及将这个国家推向未来的人。没错,就是从未来来的那个人── 『哈哈哈哈哈!像你这种柔弱的小丫头,尝尝余的怨念吧!』 信奈像是被瘴气包围般,意识逐渐远去。 她的意识越来越遥远。 信奈从马上掉了下来。 (良晴,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诅咒我?告诉我,良晴!) 当晚信奈看到的恶鬼,没有任何其他人目击到。 所有家臣都以为公主是在火中被烟呛昏,小心翼翼地将信奈移送到本能寺。 但是,吸入瘴气的信奈就这样一倒不起。 ※ 姬路城。 知道信奈平安无事的良晴让鹿之助离席,找了竹中半兵卫、黑田官兵卫和蜂须贺五右卫门三人进房内召开秘密的军事会议。 鹿之助梨花带雨地泣诉:「这么重要的事,良晴大人是不会轻易相信新加入的我吧?啊啊…真是七难八苦。」但是,良晴还是狠下心来假装没听到。 他们在态度一向悠然的官兵卫的父亲……宗圆准备的小茶室里举行秘密的军事会议── 「没看到五右卫门。」 「……在下位于天花板上,请不要在意。」 「良晴先生,山中鹿之助小姐很难过的样子,不叫她一起来没关系吗?」 「没关系。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如果给她本人听到了而有反效果。」 「相良良晴,你不是要谈关于织田信奈的未来吗?和山中鹿之助也有关吗?」 「我在误以为信奈死掉,而陷入恐慌的时候,不经意想起了鹿之助的未来。各位,这些事绝对不能泄漏出去。」 良晴压低了声音。 「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为什么可以说中发生在战国时代的未来事件吧?因为我一直在玩战国slg的最高杰作『织田信长公的野望』这款游戏。」 「相良良晴,那个艺无(注:日文中的「游戏」和「艺无」发音相近)到底是什么?」 「『艺无』会不会是像『平家物语』那种以历史为题材的读物?咳咳。」 「半兵卫,『织田信长公的野望』中,虽然有纪录战国时代发生的人事物, 但那并不是物语(注:故事)。所谓的物语呢……」 良晴用手夹起一颗棋子。 「首先,如果发生第一起事件,用未来语来说,叫做event。」 他放下了第一颗棋子。 「是。」 「嗯……这颗棋子就是事件吗?」 「接著,会发生第二起事件,再来是第三起,再下去就是第四起。」 良晴将棋子排成横向一列。 「像这样按照顺序纪录事件,书上的故事就是这样的东西。换句话说,就是从头到尾一条岔路都没有的单行道。」 「是的,故事是有大纲的。 不能无视事件顺序而进行下去。」 「相良良晴,这也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拿『平家物语』来说,首先是平家骄傲自满,再来是源氏复仇,最后平家灭亡。在这股洪流中,各式各样的事件复杂交错,但仍然是按照顺序发生的。然后呢?」 良晴将排成一列的棋子,拨散搅乱。 「在游戏的世界里,第一起事件、第二起事件和第三起事件,乍看之下是杂乱无章的,不像故事是一条线到底。」 「良晴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比如说,为了让第一起事件发生,必须满足几个条件。第二起事件也是一样。不管途中抵达哪条路,只要必要条件符合,就会发生特定的事件。并不是一条线到底。途中会经过无数条道路,这就是游戏世界的结构。」 嗯,这个莫非是…?官兵卫搓了搓鼻子。 「这是我告诉相良良晴的历史结构。即使相良良晴在途中做出史实里没有的行动,偏离道路,结果还是会跟预定的一样。这不是我告诉你的吗?」 「没错,我之前一直以为,只要在途中偏离道路的话,就能改变历史。但是,应该已经消失的足利义昭现在又出现,就否定了我这个想法。官兵卫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不像故事一条路通到底。就算偏离道路、只要条件凑齐,就会发生史实上的事件,抵达我所知道的结局。这个世界似乎就是按照这个定律在动的。」 「和艺无的世界无关,这个世界是靠多数人类靠著自己的意志在行动的,所以就会变成这样。」 「没错,官兵卫,光从这个结构看来,和游戏中的事件发生构造一模一样。或许游戏中的构造还比较符合现实。我之前只顾著要改变中途的道路,但是我错了,我现在终于发现,我应该要做的是,努力不让发生条件凑齐。」 半兵卫眼眶泛泪地问道:「呜呜…良晴先生一直拘泥于「改变」未来,而非「不改变」,莫非这是指我们的未来是朝著不好的方向前进的吗?」 良晴点点头。 「山中鹿之助就是这样。在『织田信长公的野望』中,和鹿之助相关的事件有三个。第一个就是『向月亮祈求七难八苦』的苦行事件,第二个就是『山中鹿之助仕宦于织田家』,到这里都发生过了。然后最后一个事件就是『山中鹿之助的死期』。」 「……良晴先生…」 「这又是个讨厌的『事件』。」 良晴的声音因紧张而开始颤抖。 说出同伴不幸的未来的责任、不安,有许多思绪让良晴动摇。 尽管如此,他还是决定继续前进。 「我所知道的历史中,鹿之助无法复兴尼子家。她会在与毛利家之战中战败被捕,最后为了贯彻忠义而被杀。」 「可是公主武将不是只要出家,就可以保全性命吗?」 「鹿之助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出家?所以鹿之助才会成为以无比忠诚出名的悲剧英雄,直到四百年后的未来,都继续留在人们的记忆里。」 半兵卫悲伤地说:「怎么会这样…」,陷入沉默。官兵卫则是一笑置之:「只要有我在,就不用担这种心,只要赢就好了吧?」 「就算我们的大将相良良晴是会突然昏倒的靠不住家伙,只要有我和竹中半兵卫,就不会败北。」 「可是史实是这样。只要鹿之助仕宦于织田家,何时发生第三个事件都不奇怪。」 「咳咳,若是按照良晴先生的想法的话,应该有一些发生条件。只要知道那些条件是什么,就能够回避。」 「抱歉,我不记得发生条件是什么。若是手边有攻略的话,上面应该会写的。」 相良良晴的记忆力真差──官兵卫鼓起脸来。 「只有鹿之助会败北,而相良军存活下来……吗?」 「嗯嗯,所以我们之后必须经常和鹿之助一起行动,一起作战。绝对不能将尼子十勇士单独摆到最前线。」 「sim。我知道了,那么我马上去告诉鹿之助她的未来。」 「等一下,官兵卫,要是告诉那个耿直的鹿之助这种话,她一定会马上说『我不能让各位背负我七难八苦的命运』,然后就自己跑去当特攻队了!」 「就是说啊,官兵卫小姐。鹿之助小姐的责任感过强,而且是个偏好自我惩罚的人,她一定会说『我果然是背负著梦碎而死的命运,那么我要在把良晴大人们卷进来之前,接受自己的命运陨落』。都可以预想出来了。呜呜……」 官兵卫似乎很不擅长探察他人的内心世界。 「……是吗?真是个怪人。」 良晴继续说下去。 「过去我一直想自己改变历史,但今后我需要同伴的协助。虽然我一个人能将事态拖离原来的道路,但是要努力不让条件凑齐,光靠我实在没办法。足利义昭复活这件事让我有了深刻的体会。」 「哼!那就交给我西默盎吧!」 「我也会尽我绵薄之力。咳咳。」 「山中鹿之助的传说不用流传到四百年后也没关系,我只希望她能活下去。活下去,然后实现复兴尼子家的悲愿。尼子家是远离京都的出云大名吧?那和信奈的天下布武事业应该没有冲突。」 你还是一样打算捡起所有果实吗──耳边传来躲在天花板上的五右卫门口齿不清的声音。 她似乎有点受不了良晴的个性。 「接下来要进入正题了。因为兹事体大,绝对不能将这件事泄漏给他人。我会看准时机,慢慢向其他同伴表明。」 「正题吗?」 「也就是信奈大人的未来吧?咳咳。」 「没错,若是告诉信奈,我会立刻人头落地,因为我答应过她,绝对不可以对她透漏未来的事。但是光靠我一个人已经无法阻止了……所以,请原谅我的厚颜无耻,希望你们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半兵卫和官兵卫不由得面面相觑。 平常总是开朗的良晴、即使在战场上被逼到绝境,仍然奋勇战斗的那个良晴,这时看起来居然会如此脆弱。 良晴非常地害怕。 半兵卫微笑地轻轻握住良晴颤抖的手。 「良晴先生,自从我开始侍奉你的时候,我就将命献给良晴先生和信奈大人了。请你不要害怕,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的。」 「……谢谢你,半兵卫。」 「反正只要有我在,马上就能解决,你赶快说吧。」 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 良晴终于要说出信奈的未来。 足利义昭的再度登场,以及智者?官兵卫对历史的考察,都让至今都是单独背负一切的良晴深刻体会到「光靠我自己的力量,已经无法再做更多事了」。 就算改变途中的路程,最后还是会抵达和史实一样的结果。 这和故事不同,并非一条路通到底,而是只要满足一定的条件,命中注定的事件就会发生。 因为这是个靠多数人的意志推动的世界。 织田信奈的命运深深关系著这个国家所有人的命运──不,是全世界人类的命运。光靠良晴一个人的意志,根本无法阻止这股将信奈推往「本能寺之变」结局的巨大力量。然而他却无法将这件事告知信奈。 他现在已经无法缺少值得信奈的同伴的协助了。 这是他历经千万烦恼后的告白。 良晴说的这句话,对智者?半兵卫和官兵卫,以及总是潜藏于暗处的冷静五右卫门等人造成非常大的冲击。 「信奈无法统一天下。在她即将要统一天下前一刻,会被家臣谋反,在本能寺被烧死。」 在那之后, 良晴几乎不记得自己讲了什么话。 说不定他自从误入战国时代以来,就一个人怀抱著的情绪在此爆发,只是一直哭著不停而已。 「谋反?怎么会有这种事?怎么会这样?那这个国家会变成怎样?这样要怎么跟科学文明发达的南蛮诸国接轨?到底是谁谋反?」 他隐约记得官兵卫问了好几次「到底是谁谋反!」 但只有这一点,就算杀了良晴他也说不出口。 这是还没发生的谋反事件,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说。 「我不知道是不是认识的人谋反的!但就算结果相同,说不定会是其他人谋反!不是吗?说不定是被家臣以外的人暗杀的!」 他拼命这样吼著,但就是绝不说出明智光秀这个名字。 良晴无论如何都不觉得光秀是本能寺之变的主谋。绝对不可能是她,一定是哪里弄错了。说不定只是战败的光秀被迫背上弒主的罪名,她说不定是无辜的。越是和光秀深交,越是瞭解光秀这名少女,良晴就越是这么想。 历史会照著战胜的人单方面地被改写。 而且,就算确定光秀是真凶,良晴狠下心来,让光秀从历史舞台上退场,说不定也有其他人会引发本能寺之变。 凶手只是颗棋子而已。 就算将织田家所有家臣都剔除在嫌疑犯之外,还是有很多可能会想暗杀信奈的人。 信奈是个少见的改革者与革命家,想要改革世界的事业绝非易事。一定会有反对势力崛起。足利义昭可说是象徵反对势力的存在。就连拥立今川义元当新将军,也无法抹消足利义昭的存在。 织田信长的一生,全部用在让这个国家的历史从中世进入到近代的战争上,但织田信长最终无法战胜留恋中世纪的陈旧势力。 织田信长被打倒后,日本无法参与世界史的潮流──大航海时代。 信长的继承人丰臣秀吉远征失败,最后和来自海外的传教士们对立,突然间被世界孤立。秀吉死后,成立江户幕府的德川家康和一般人说的印象不同,以海外贸易立国为目标。并在东南亚各地建立日本人町。 但是家康死后的江户幕府却选择锁国,对基督徒的镇压也更加严重,日本被世界孤立,进入长期的沉眠── 虽然这或许也是一种成功、一种安定,但良晴很想看看另一个未来。他想看看江户幕府没有执行长期锁国,织田「信奈」远赴广大的海外冒险,刻划出一段完全不同的历史。 搜索凶手并不重要。 历史的洪流朝著的方向,不是信奈、良晴或官兵卫梦想的天下布武,而是按照史实迈向本能寺之变── 这才是最重要的。 待良晴回过神来时,已经趴在茶室的榻榻米上。 半兵卫轻抚著良晴的头。 「在良晴先生的开朗笑容底下,总是暗藏著苦闷的表情。你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一直在为其他人感到悲伤。而那份悲伤是由信奈大人的未来所引起的吧……」 良晴默默地点点头。 半兵卫的温柔让他差点又要放声大哭。 但是既然他已经表明到这个地步,再哭下去就不是个男子汉了。 良晴抬起头来,重新坐直在榻榻米上,拼命地忍耐著。 「我为了实现良晴先生的梦想而活。你已经不需要一个人背负这些悲伤了。我半兵卫一定会守护你和信奈大人的。就算少了我,还有天下第一智者?官兵卫在。」 半兵卫的笑容宛如非此世之人般地透明澄净。若是弗洛伊斯口中的「天使」真的存在的话,一定是像现在的半兵卫一样,带著纯洁无垢的笑容降临在地面上吧。良晴看著半兵卫过度透明的笑容,有种不详的预感,但他随即告诉自己想太多了,然后擤著鼻涕,握住半兵卫的手道谢。 「良晴先生,这个方法如何?若是难以回避本能寺之变,就让信奈大人假装死在本能寺中,然后暗中辅佐良晴先生,度过第二个人生──」 之前为了救无法从命运中脱逃的浅井长政所使用的方法,可以拿来应用在信奈身上。半兵卫似乎是想这么说。 可是良晴只能低声说:「不可能的。」 「那家伙不可能会舍弃梦想。若真如此,她就不是织田信奈了……为了过去多少战死的家臣与士兵们,那家伙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织田信奈的身份,她就是这种人。」 「……说的也是。信奈大人是背负历史的宿命,和其他大名差太多了……」 浅井长政和织田信奈对历史的重要性和立场都相差太多了。织田信奈并不是单单是个战国大名而已,她是个无可取代的存在。半兵卫似乎注意到了这个事实。 「只要她还活著,就必须扮演著织田信奈的角色。不是像我这种从未来来的人可以取代的。所以我才向你们表白。」 「我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未来在等著我们。你一直都一个人在忍耐吧?良晴先生……太了不起了……呜呜。」 「都是因为有你们在啊。但是今后我连你们都一起卷进和未来的战争中了。」 「是,请尽管将我们卷进去吧!为良晴先生发挥我的智慧,是我的生存价值。听到良晴告诉我们这么重要的事情,虽然有点失礼,但我觉得很高兴。」 官兵卫只是一昧地露出大受打击的表情,茫然地望著良晴的侧脸。 织田信奈会夺取天下、相良良晴会妨碍她的命运。她现在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大错特错。 (没想到居然会在统一天下的前一刻,被家臣杀死。) 这个命运也太过悲惨了。 要生性乐观的官兵卫,预测到这样的未来,恐怕很困难吧。 但是仔细想想,自己什么都还没做,就不被播磨接受了,破坏旧习、企图创造一个全新国家的织田信奈,又真的能受到这个国家的人们接受吗? (那张「塔」果然是在暗示织田信奈的命运。卡中燃烧的塔就是指本能寺。织田信奈会在本能寺同时失去天下布武的梦想和相良良晴。) 就算要改变,也只能改变其中一个。想要改变两个织田信奈面临的命运,一定很困难吧──官兵卫心想。 现在应该要告诉良晴吗? 虽然可能性不是零,但非常勉强──官兵卫忍了下来 自己一直活在只有智慧的世界中。要在一群人之中当军师,不是只要使用智慧就好,还要有能够与他人感同身受的心才行。现在官兵卫深刻反省著。 发现到这一点后,过去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的竹中半兵卫的心情,似乎多少也能推断出来了。 (说不定竹中半兵卫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了,那张卡牌的暗示,说不定是真的。尽管如此,她还是有如流水般淡淡地为良晴牺牲奉献,不求任何回报──) 这才是真正的军师──官兵卫感叹著。 既然知道了织田信奈的未来,那有必要知道竹中半兵卫的未来,现在说不定还来得及改变。官兵卫在心底暗自下了决定。 但是她决定瞒著良晴,不能再增加良晴心灵的负担了。 「咳!相良良晴,我的确说过未来无法改变,但那是说像你这种人无法改变未来,只要用我的智谋的话,不管什么样的未来都可以改变的。」 「喂喂喂,官兵卫,这和你之前说的不一样啊!」 「……你要是因为我说的话,而感到沮丧,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啊…不,也不用向我道歉啦!让我发现我自以为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改变历史的人,是你啊。官兵卫。」 「……谢……」 良晴在官兵卫正要说出「谢谢」时,抓了 抓官兵卫的头。 「不、不要碰我!」 结果鼻子挨了害羞的官兵卫一拳。 「好痛!你真的很不可爱耶!多跟半兵卫学学!」 「我拒绝。官兵卫不是附属在半兵卫之下的二号军师。我总有一天会超越她的。」 「呜呜……你们两位真像是一对兄妹。」 「是吗?」 「真没礼貌,一点都不像!」 良晴,之前你在播磨豪族面前拼命帮我说话的恩情,我一定会还的──官兵卫低著头喃喃说道,但因为声音太小,良晴听不清楚。 「对不起,让气氛变得那么沈重!我现在开始觉得之后一定会有办法了!」 「相良良晴,未来的事就到此为止吧!先想想现在的事,我们被宇喜多直家逼得进退不得了。」 「是啊,信奈大人现在还是昏迷状态,也无法期待会有援军了。呜呜。」 「宇喜多直家一点都不可怕。毕竟有天下闻名的半兵卫和官兵卫当我的同伴!」 「……在下五右卫门就不是同伴吗?呜呜……」 糟糕。三人往天花板一看。 「啊……不是的,我们只是中途忘记你躲在天花板上了。快下来吧。」 「……如果蹭腿妖醒来就太危险了,在下不能下去。」 「它在睡觉啦!快点下来。」 「既然这样,好吧。」 就在这个时候。 有个人穿过墙壁,默默地听著此四人在茶室里肩并肩吵闹的声音。 「──哎呀哎呀,我的主人真是辛劳不断。主人她明明已经剩没多少时间了……」 是前鬼。 身为主人的半兵卫没有预料到,被召唤来巡城的前鬼,会前来偷听这场未来会议。 平常总是对人类保持一定距离,维持超然态度的前鬼,这次似乎打算介入人类世界。 「要拯救山中鹿之助应该很困难吧。相良军现在处于后路被断绝的困境上。更不用之后将有莫大的悲剧等著……」 织田信奈最后会无法统一天下,半途就会因谋反而倒下。 这个国家过去发生过此等灾祸吗? 前鬼思考著。 遥远的过去,当我还是人类眷属的时代,也没看过这般悲剧。 「鹿之助的命运算是大事之前的小事罢了。」 尽管如此,相良良晴还是会想要捡起所有果实,挣扎到最后吧──前鬼心想。 真是笑死人的愚蠢之举。 但是,撼动半兵卫内心的,正是良晴那无可救药的愚蠢。 前鬼也是。 「看来,是时候该我出来扮黑脸了。」 ※ 姬路城西方广阔的平原,有条梦前川流过。 从梦前川河畔可以从北眺望宇喜多直家拿来当本阵的书写山。只要回溯到河川上游,就能抵达书写山山麓。 在未来会议之后。 官兵卫把半兵卫叫出来,两个人一起骑马在这条梦前川河畔散步。 「在我西默盎还叫做官兵卫的小时候,经常来这条河川玩耍。我父亲常吓唬我说,会被河童抓走,流放到播磨滩。」 「播磨真是美丽。不管是山、土地、河川还是海洋。人类居然在这么美丽的世界不断引发战争,自相残杀,真是不可思议。」 半兵卫的脸色看起来比刚才好多了。 但是,官兵卫曾经在可说是阴阳师根据地的播磨修行过阴阳道,所以看得见从半兵卫那瘦小的身体,散发出来的「气」正在明显减弱。 「竹中半兵卫,我们在长滨城算过你的健康运──」 「对了,结果你没让我看到牌。」 「你抽到的是这张。」 官兵卫将卡交给半兵卫。 就连没那么精通南蛮文化的半兵卫,看到这张牌,也立刻了解代表什么意思。 「这是『死』牌,你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了。你只能再活一段时间而已。」 「被发现了吗?不愧是官兵卫小姐,果然无法瞒过你。哈哈。」 半兵卫露出透明澄净的笑容。 为什么你还能这么淡然?──反而是官兵卫忍不住了。 插图006 「你天生拥有优异的才能,但却将英年早逝,你对这种命运难道都没有什么想法吗?你不打算寻找能够延长寿命的方法吗?」 「历史的洪流是无法改变的,如官兵卫小姐所说的。」 「就算你一个人没办法,大家同心协力的话,一定可以改变的!你要是死了,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已经不担心了,因为官兵卫小姐来了。我想良晴先生心里应该也有预感。虽然竹中半兵卫倒下了,但是有第二名军师?黑田官兵卫会来取代我的位子,来辅佐自己。」 「他会这么想?」 「良晴先生非常喜欢这个时代,所以一定也在某处听过竹中半兵卫的生涯。不对,说不定我的生涯根本没有流传后世,但至少良晴先生很清楚黑田官兵卫的未来。」 「在上月城被宇喜多军包围的时候那家伙说了。『在我所知道的历史中,黑田官兵卫接下来将会成为天下第一的军师,活跃于战国时代!』……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只要竹中半兵卫还活著,我就不可能会被称为天下第一军师。至少应该是跟你并列才对。」 「良晴先生应该也感觉到不对劲,但是,他是个乐观开朗的人。」 「……光是知道织田信奈的未来已经够痛苦了,就更不可能要他连你的未来一起背负。」 「是的。那已经超越人所能忍耐的悲伤极限了。因为良晴先生非常喜欢女孩子,尤其是这个战国之世的公主武将们,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但是相良良晴还是想起了山中鹿之助的未来,他已经超过了负荷。」 「那件事恐怕已经无法藏在他自己的心中了吧!而事实上,要靠良晴先生一个人,避开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所有死劫,是不可能的事。」 「这样真的好吗?不让相良良晴注意到这件事,你真的无所谓吗?」 「当然。我一直很努力不让他注意到,虽然我已经做好觉悟,可能会瞒不过官兵卫小姐。」 「……你有发现我是为了将那家伙遣返回未来才来的吗?」 「这倒是没有。但是我有发现你似乎有什么企图,不过良晴先生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很相信你,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这下我也放心了,就算我不在,良晴先生也不会有问题了。」 「……」 「官兵卫小姐,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也注定将会早逝。我原本打算有一天要回故乡菩提山隐居,默默地渡过剰余的人生,为此很难过。幸亏遇到了良晴先生,让我找到自己的生存意义。我非常感谢良晴先生。」 「感谢?为什么?」 「现今的战乱,是源自于淤积于阴阳道都市?平安京的古老『诅咒』。阴阳师是注定要和中世的黑暗一起消失的存在。良晴先生和信奈大人恐怕都没注意到吧,他们正与阻碍这个国家重生的过往亡灵战斗。我还有式神们都必将消逝于时代中。」 「那么贯穿京都的龙脉突然开始死去也是……」 「……那是我和前鬼一起做的。」 「什么?就我看来,你天生体弱多病,需要定期补充『气』才能活下去。若是做这种事,你自身的『气』不就……」 「是的,会用尽。」 官兵卫不敢相信。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我什 么都不做,我的命也不长了。若是可以帮助人们,可以让我托付梦想的人们发光发热的话,十年的余生缩为一年似乎也不错。」 半兵卫的笑容透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就好像已经没有自我这种东西。 那是接受了志未竟而逝这种命运之人的笑容。 注意到这一点的官兵卫,已经无法望著半兵卫的笑容。 她就算忍耐,还是忍不住从喉头发出呜咽声。 「从『气』看来,官兵卫小姐的命比我还要强上许多。你的才能比无法从古代阴阳师军师的框架中突破的我还要多上十倍。在我离去之后,良晴先生和信奈大人就麻烦你照顾了。」 「我──」 「可怕的恶鬼现在正在信奈大人附近筑巢,阴阳道之术正在减弱。那恐怕是用邪门歪道之法诞生出来的强大恶鬼。前几天的上京大火恐怕也是那只恶鬼引起的。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制服恶鬼的力量,但是精通南蛮科学的官兵卫小姐,一定可以的。」 「不要擅自胡说!你应该要活下去!活下去!」 我也很想活下去,但那是无法实现的梦想──半兵卫的表情首次蒙上一层阴霾。 她露出无法判别是在哭还是在笑的表情。 官兵卫将视线移到梦前川的对岸。 「看看之前相良良晴慌张的模样!是啊!他的悲伤已经超越人类能够忍耐的极限!是你的温柔支持著现在的他!」 「良晴先生的同伴、朋友和家人并非只有我一个。」 「你要是死了,他就真的再也振作不起来了!」 「但是官兵卫小姐出现了!良晴先生就拜托你了!」 「谁管你啊!我又不像你是个烂好人!要做你自己做!」 一段时间没看到的梦前川河流,乾净清澈。 就像半兵卫的心一样──官兵卫心想。 「竹中半兵卫,你现在立刻回故乡休息!只要你什么都不做,乖乖躺下来休息,应该还可以延长一点寿命。」 「如今良晴先生面临了危机,已经无法期待信奈大人的援军了。我要在良晴先生身边,担任军师奋战到最后一刻。在我的身体到达『那一刻』之前,请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件事,拜托你了。」 「三木城和书写山都由我来攻破!你什么都不要做!」 半兵卫比起自己,反而更担心良晴和官兵卫。 「官兵卫小姐,身为一名军师,必须常保内心清净如流水,才能发挥智慧。请你千万不要在意我的事情。」 官兵卫不再什么了。 取而代之。 她下定了决心。 只要尽全力发挥我所有的智慧,一定就能改变竹中半兵卫的命运。 卷之六 揭开波澜的序幕 「宇喜多军从书写山攻过来了!」 「又来了!这是第几次啊!?」 「要是我们应战,他们就会撤退,要是我们继续往前追,他们就会立刻派兵埋伏。书写山上的敌军本阵活用地形做出了铜墙铁壁,我们可没有能够攻陷他们的兵力。」 「主公,我军的步兵都已经累坏了啊。」 「可恶,我之前都不知道姬路有书写山这种天然要冲。」 后方的三木城被宇喜多直家夺走、断绝退路的相良军团,持续被在坐镇书写山的宇喜多直家玩弄于股掌之间。 位于姬路城的相良军团,正被西北的书写山和东边的三木城两面强敌包夹。 无论企图想要强行攻下那一边,都没有足够的兵力可实行。 而且若是对某一边进行总攻击的话,另一方敌人就会进攻兵力变薄弱的姬路城。 上京发生大火时倒下的信奈还没复原,因此本国不会派援军过来。 播磨的豪族国人们,也只是一昧地默默观察相良良晴和宇喜多直家哪方胜利。 用将棋来说,相良军团就是快要被将军的状态。 这天,良晴终于按耐不住,驱马朝著梦前川对岸摆开阵式的宇喜多军冲锋。 步兵们也慌慌张张地追著良晴。 「找出宇喜多直家抓住他!现在只能这样了!」 「主公,太危险了,那家伙会使用短枪啊!」 「这是陷阱。宇喜多直家故意这样挑衅我们,准备射杀愤怒出击的主公啊。」 「我知道,可是现在兵粮所剩无几,与其继续等饿死,不如赌这一把!」 当良晴正要骑马渡过梦前川时,一颗子弹铿地一声击中良晴的头盔。 「唔哇!?」 「主公啊啊啊啊啊!」 「大将啊啊啊啊啊啊!」 「没、没事,子弹没有贯穿头盔……可是,真的好、好危险啊啊啊!」 「太幸运了!」, 「官兵卫拆下『机器人』的装甲,帮我改造成这个头盔。虽然重了点,但是又厚又硬。」 「咕,你真是好狗运,相良良晴。我本来是想要引出鹿之助抓住她的,你快点给我倒下!」 河对面站了一排宇喜多军的士兵正在等待良晴。 当中位于正中央、拿著短枪在手指上绕来绕去的正是宇喜多直家。 「我听说了,相良良晴,织田信奈似乎在京都倒下了。看来继天生的异性缘之后,连战争运都是站在我这边。你快死一死吧!」 「你们那边才是,毛利本军似乎还没抵达嘛!我不会放弃的!」 「真是遗憾,他们马上就会到了。」 「那你们还一天到晚作势攻击我们,想要扰乱我方军心,看来你们似乎也没这么从容。」 「哼,我如果在毛利抵达之前不赚点分数的话,我的立场就不太妙了。士兵们,给我讨伐相良良晴!」 「唔哇啊!这次不逃了吗?来了来了来了!」 「你真是个笨蛋!」 宇喜多军一口气冲进河中。 良晴拼命策马设退,然而河水的流速比想像中快,无法随心所欲后退。 「主公,我们当你的盾牌。」 「你快点逃吧。」 「可恶!我冲过头了。果然还是无法像木下藤吉郎大叔那样吗?」 相良良晴军团眼看著就要在河中被敌军包围了。 但是,渡过河川上游的特别行动部队这时从背后突袭了宇喜多直家。 「七难八苦、山中鹿之助参上!宇喜多直家,和我单挑决胜负吧!」 相良军团中堪称最强的尼子十勇士骑马赶到。 「咕!鹿之助是个只会横冲直撞的武士,她又看穿我的策略了,怎么可能?看来姬路城里面有棘手的智者在!」 宇喜多直家当然没打算和山中鹿之助一对一单挑。 他打算日后靠谋略捉住鹿之助。 「哼,反正时间拖越久,对我们越有利。退回书写山。」 他还是一样,很会观察撤退时机。 鹿之助虽然想要追上去,但宇喜多军的撤退速度实在太快。 一转眼就退回书写山了。 「良晴大人,你没事吧?」 「得、得救了!鹿之助,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是按照军师的指示,在良晴大人出阵的同时,从上游绕过来。」 「军师?嗯……哪个军师?有两个耶!」 「两位军师同时下了这个指示。近来她们两位的感情就像是亲姐妹一样好,默契十足。」 「官兵卫和半兵卫感情好?真是难得耶……话说回来,今天的我太有勇无谋了,抱歉。」 「不,若是完全不行动,就无法脱离现在这个局面。我和毛利对战时,也经常这样,等我发现时,已经被逼到绝境了。不过……」 「我们这边有两名军师。」 「是的,她们一定可以想出起死回生的策略。」 良晴在鹿之助一人的伴随下退回姬路城。 他刚才经历了九死一生。 但是,当他发现根本还没正式开战,就差点被引到生死边缘,险些丢掉小命一事,就忍不住颤抖。 在桶狭间或金崎充满了对活下去的执著的自己,差点就要在毫无觉悟的情况下,被宇喜多直家轻易杀掉了。 「对了,一定是因为没有激烈的战斗,我才会这么松懈和焦虑,我就是被敌人看穿这点。」 这次的敌人和过往的战斗完全不同,宇喜多直家不是光靠气势和韧性就能赢的对象,良晴重新振作起精神。 「对了,良晴大人,前几天让我离场的那个会议…」 鹿之助似乎还在气这件事。 「到底谈了些什么呢?」 「呃……这个……之后会跟你说,现在还不能公开。」 「……我才刚效忠没多久,我懂良晴大人还不信任我的心情,可是我感到有点落寞。我想要快点立下惊天动地的大功劳,赢取良晴大人的信任。」 「不是的,我连续被鹿之助救了两次,上月城一次和今天一次。我很感谢你,当然也很信任你啊!」 「那为何不能告诉我会议的内容呢?」 「……这个……」 良晴犹豫了。先撇开信奈的事不说,鹿之助的命运或许应该要告诉本人? 但是…… 「不管什么样的命令我都会遵从。就算要我充当战俘,当弃子被杀,我也愿意。因为我是七难八苦的命运!」 看到她这样,良晴还是说不出口。 内心太过直接也是个需要考虑的地方啊──良晴伤透脑筋。 「摸摸。」 「……呀?良晴大人,又来了……为什么良晴大人这么喜欢摸我的胸部呢?」 「不、不是我啊!」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而已。除了良晴大人之外,还会是谁呢?你不让我参与会议,却老是对我做这种事……良晴大人完全不认同我是个武将!这是种屈辱!」 鹿之助流下悔恨的泪水便离去了。 看到鹿之助受伤的样子,让良晴很是著急,但要避免这种问题得看蹭腿妖的心情。 「蹭腿妖,为什么每次鹿之助一在,你就会立刻醒来呢?」 「……因为她很好摸啊!不能让你摸摸看实在太可惜了,相良良晴。我会连你的份一起摸个够的。」 「给我记住!」 「咳咳,良晴先生,有客人来了。」 良晴回到姬路城,出 来迎接的半兵卫带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相良兄弟,你变得真了不起。好久不见啊。」 「你是堺町的今井宗久大叔。」 「是的。是竹中半兵卫小姐叫我来的。」 「可是你是怎么进来姬路的?」 「虽然陆路被封锁了,但从海路进来的话,花不了多少时间。」 「对了,原来是船啊?姬路离海很近嘛!」 「如果让士兵搭乘大批船只前来的话,会被毛利方的村上水军发现,但如果是今井商船的话,就算被发现,只要给点小贿赂,就可以逃过一劫。而且……」 「而且?」 「我也常卖一些武器弹药给毛利家,所以他们不会加害于我。」 「原来如此。那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呢?大叔?你应该不是来玩的吧?」 「首先,我是送兵粮来的,我运了很多兵粮放在船底。」 「太感激了!」 这下就不用担心士兵们会挨饿了。 良晴握住今井宗久那岩石般粗糙的手,一次又一次道谢。 「我把我毕生生计都赌在公主身上了。若是相良兄弟在这里被打倒,今井家也会跟著毁了啊!不管多少我都会投资,这也是一门生意啊。」 「其他还有什么东西吗?」 「竹中小姐想出了可以改变这四面楚歌战况的妙计。我负责提供材料,助你们一臂之力。」 「妙计?」 半兵卫一边咳嗽,一边将此妙计告诉良晴。 「是的,我想了一个尽量不用进行合战,就能攻下三木城的计策。将竹子捆起来,做成可以弹开枪弹的盾『竹束』,用以取代原本使用的木盾。接著大量使用这种盾牌一边防御敌人的攻击一边接近三木城,然后在三木城周围挖一个护城河、设下鹿角屏障,将三木城完全包围。也就是在城外在盖一个城。」 「现在我们被逼得只能困守城中,这要反过来包围三木城,让他们进入守城战吗?」 「是的,三木城现在的总大将,是别所大人的夫人,她是打仗的外行人,没有宇喜多直家大人的命令,没办法随机应变、让士兵行动。咳咳……当我们断绝三木城兵粮的同时,也等于是断绝宇喜多直家大人和三木城的联络。」 「办得到吗?」 「因为原本的城主别所大人被改出去了,所以三木城的士兵们士气非常低落。我只是将我想到的主意说出来而已,只要把建设工程的计画与运用『竹束』的攻城武器设计图交由精通南蛮科学的官兵卫小姐,现场作业交给川并众的话,就可以在短期间内建构一个国内没有人看过的包围阵形。」 「官兵卫的确感觉会帮我们想出一些新奇的兵器,不,说不定她已经在想了。」 「为了封住书写山的宇喜多直家大人,我负责指挥姬路城防卫战。」 「宇喜多直家会出来吗?」 「是的,两军现在都已经绞尽脑汁计算彼此下一步、下下一步的策略了,宇喜多直家大人马上就会发现三木城的危机,朝姬路城进攻吧。虽然可能会演变成一场激战,但我就算牺牲性命,也会防守住这里的。防卫战是我擅长的领域,只要被打退一次,识时务的宇喜多大人就只能关在书写山里了。咳咳……咳咳……对、对不起。」 半兵卫的身体状况日渐恶化。 良晴搓了搓半兵卫的背,才发现她变得非常消瘦。虽然半兵卫原本就很瘦,但现在又更夸张了…… 「……半兵卫,你身体好像不太好,先去休息吧。我和鹿之助会在前线战斗的。」 「不,若是普通的敌人,就可以这么做,但这次的对手是宇喜多大人,少了军师便无法战斗。今天良晴大人也一下就掉进陷阱里了。」 「可是……」 「良晴先生,只要能攻下三木城,就等于是成功攻略播磨。而且……」 半兵卫的口气相当坚决。 「现在的良晴先生的实力还不足以担任一国大名、方面军司令官,要等你跨越这个试炼,攻下三木城时,才真的可以成长为一军的大将。」 「是呀,良晴兄弟,在公主恢复之前,要先忍耐啊。这里要先忍住!」 良晴对出声激励自己的今井宗久点头说了声:「我知道了」,但半兵卫衰弱的模样实在非比寻常。 (莫非……该不会……怎么可能?) (半兵卫该不会患了什么不治之症?)良晴心中被这种不安侵袭著。 ※ 「竹中半兵卫身体状况很差?会吗?你是不是担心过头了?」 良晴那天晚上不假思索便来到黑田官兵卫房间,和她商量半兵卫的健康情形。 官兵卫坐在南蛮椅子上转动地球仪,一脸兴味索然的样子。 看起来就像是对半兵卫的身体状况毫无兴趣。 「让她搭大叔的船回长滨城休息的话,一定会恢复的。我总觉得不能再让她勉强下去。只是半兵卫一定不肯好好休息的。官兵卫,怎么办才好?」 「……你还是快点去睡吧!半兵卫包围三木城的计策可是上上之策。嗯,要使用这个『竹束』啊……种子岛火枪的子弹虽然能轻易贯穿平面的木盾、可是难以击穿由曲面构成的竹束。打中曲面的子弹会滑开。虽说如此,光使用竹束也只能当做沉重的盾牌,但是下点功夫后搞不好还能转变成强大的攻城武器。」 「你办得到吗?」 「是啊,我会让你见识崭新的攻城战。身边有两名天下闻名的军师,还有什么好著急的?」 「官兵卫,告诉我实话,半兵卫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sim!没有什么问题!」 「是吗……大概是我失去平常心了吧。半兵卫也说现在的我还不成材,说要等我攻下三木城后才能有所成长。」 「……快去睡吧。不是有人说胡思乱想只是浪费时间而已吗?再怎么绞尽脑汁思索超出你的智慧所能及之事,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你就不能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吗?」 「我还要再撑一下,整理三木城包围计画的概要。」 「抱歉了。」 良晴离开房间后,官兵卫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将一叠塔罗牌放在南蛮桌上。 「绝对不能算自己的命运。无论东方西方,这都是身为算命师的常识。算自己的命运时,定会无法发挥智慧与洞察力,反而将使命运更加恶化──可是。」 光靠半调子的手法,已经无法改变竹中半兵卫的命运,若想加以改变,就只能甘犯禁忌。 「今天晚上我西默盎将潜入书写山,发挥三寸不烂之舌让宇喜多直家倒戈。若是这场赌注成功的话,三木城也会投降。这样播磨就能在一夜之内平定。」 在官兵卫的预想之中,成功率很低。 过去背叛过无数人的宇喜多直家,现在忠诚度受到毛利家怀疑。 若是他在此时倒向织田家的话,宇喜多直家对织田家就是大功臣,可以获得前所未有的利益──但前提是,毛利家不会因为被背叛而怒而将他像蚂蚁一样踩扁粉碎。 只是毛利家的智库──小早川隆景是个很会看时机的敏锐智将。相良军团因为宇喜多直家的计策,以及织田信奈遭遇的灾厄而被孤立在播磨,毛利本军一定会看准这个大好时机而急忙准备出阵。恐怕不久后就会率领大军杀到播磨。 只要毛利本军和宇喜多直家会合,无论他是再熟练的背叛惯犯,想让他倒戈,也是难上加难。 想要赌这一把,只能趁现在了。 成功率几乎不到一成。 「想要改变织田信 奈重大的命运,就必须干涉历史洪流,让天下第一军师?竹中半兵卫延长寿命才行。」 这个策略成功的话,就能让相良军团脱离险境,也能让竹中半兵卫安心休养。 这么一来,说不定就能守住那快要消逝的生命之火。 「我到底能不能改变历史?这个计策究竟能不能成功──」 官兵卫从一叠塔罗牌中,抽出了一张牌。 她将牌翻向正面,放在南蛮桌子上。 卡牌上画著一只带著小狗、看起来很寂寞的旅人。 牌张的摆法是逆位。 这张牌的暗示是…… 「愚者」。 官兵卫默默地闭上眼睛。 ※ 「呜呜……官兵卫小姐不见了。」 「相良兄弟,找不到人哪!她像变魔术一样地消失了。」 隔天,姬路城像是直捣蜂巢般地吵闹。 前姬路城主?黑田官兵卫,逃亡。 官兵卫的房间已经空无一人。 南蛮桌上还留著包围三木城计画的完美计划书。 里面记载著多数异想天开的新发明。 计划书以『军法极密传书』为题。不知为何,作者的名字不是黑田官兵卫,而是「竹中半兵卫」。 「太奇怪了,那个喜欢招摇的官兵卫,怎么会在计划书上写下半兵卫的名字?」 「这个……说不定是我的责任……」 半兵卫看起来相当惊慌失措。 「可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应该是我搞错了。」 最近像个神仙般看开一切的半兵卫,泪眼汪汪地担心官兵卫的去向。 「你在这里等著!我立刻去带她回来!」 良晴骑马冲向姬路城周围。 但却遍寻不著官兵卫的足迹。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骑马来到梦前川的河畔。 河川上游就是宇喜多直家的本阵?书写山。 这里现在成为一个坚固的山岳要塞,不小心踏进去的话,恐怕就会立刻被杀。 良晴坐在马上抓著头。 「那家伙到底上哪去了?害大家这么担心。」 良晴现在内心一片茫然。 他不知道、也猜不到官兵卫的去向。只是有股不祥的预感,半兵卫的样子看起来也怪怪的。 「喂,蹭腿妖,你醒著吗?」 「……什么事?」 蹭腿妖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从良晴怀中探出头来。 「官兵卫离家出走了。你知道她可能会去哪里吗?我对姬路不熟。」 「唔?离家出走?」 「是啊,那家伙个性很冲动,不赶快把她带回来的话,感觉就会出事。」 「若是去游学,进哪个老师底下当学生还有话说,但官兵卫是绝对不会离家出走的。」 「为什么?」 「官兵卫虽然嘴巴坏,态度冷淡,但她其实很黏人,很怕寂寞,所以不喜欢单独一个人。」 「……这么说来,她父亲提过她小时候曾召唤妖怪当朋友,和妖怪一起玩的事。」 「她会学习南蛮科学,制造蹭腿妖出来,也是因为没有朋友,觉得很寂寞的关系。」 「这不是跟她在阴阳师时代做的事一样吗?」 「可是,相良良晴,自从官兵卫来到你身边之后,她过得很快活。虽然她总是板著一张脸,我还是感觉得出来。」 「那,官兵卫到底去哪了?」 「我不知道,至少她不是离家出走。」 「……是吗……」 良晴比起自己,总是会担心同伴比较多。 他还没完全习惯这一天到晚打仗的时代。 在遇到被迫二选一的时候,两方都无法割舍这种个性对战国武将来说,是致命性的弱点。 但是,良晴从没想过要改变,也不曾试著改变。 他脑中突然出现奇怪的幻想(官兵卫该不会是在这条河游泳的时候,被河童抓走了?),但他又立刻摇摇头。(虽然这里是过去的世界,但这可是枪炮都已经被生产出来的战国时代,可能有会有河童。大概吧……) 但是…… 扑通! 突然从河川底下,有个湿透的黑色圆型小生物正在浮浮沉沉。 「出、出现了啊啊啊啊!蹭腿妖,那是你的同伴!快去和妖怪战斗!」 「我才不是妖怪!是官兵卫制造的人工精灵!」 「还不是一样?」 「你在大吵大闹什么?是在下。」 那个爬上河岸的湿淋淋小生物不是河童,而是五右卫门。 「哇啊!五右卫门?你怎么会从河中出现?」 「忍忍,我为了脱逃,花了一点时间。」 「脱逃?」 「在下潜入了书写山。」 「为什么?」 「真是危险,那座山简直是忍者杀手。」 良晴看到五右卫门的右手臂受伤了。 五右卫门撕开忍者装,绑在右手上。 「喂!你没事吧?」 「昨天我看到黑田氏一个人进书写山了。」 「咦?」 「不会错的,那顶南蛮帽子正是黑田氏、不是父亲,似女儿。」 看吧!不是离家出走──赠腿妖在良晴怀里翻滚。 「等、等一下!她到底去干嘛?那官兵卫她人呢?」 「她在那之后就没回来,在下很担心,就潜入书写山。」 「吃螺丝也没关系,一口气说完啊!五右卫门!」 「……书写山是忍者的克星,在下没办法浅到立面……」 「然、然后呢?」 「……在下偷听到敌兵的对话…」 五右卫门先说了一句:「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拘…」 「但他们说,黑田氏因为姬路城被相良咻夺取,怀恨在心,就倒向宇喜多咻惹。」 ※ 「黑田官兵卫倒向宇喜多了。」 良晴虽然下了缄口令,但这个谣言还是不知从何流传出去,不一会儿就传遍播磨全土,之后又更经过堺町,传到京都。 可信度相当高。 黑田官兵卫的居城?姬路城等于是被织田军接收。虽然良晴很客气地说是「暂借」,但官兵卫的父亲?宗圆却坚持要「送给他」。 许多将兵们都目击到官兵卫不满地说出「为什么要送给相良良晴这种人」。 而且,毛利军的宇喜多直家在播磨诸城之间施计策反。 因此,就算宇喜多直家将他的魔手伸向官兵卫也不奇怪。 加上。 官兵卫虽然被视为相良军圑的助力,但相良军团里已经有竹中半兵卫这个前辈在,官兵卫也只好屈居第二军师的立场。 相良良晴和竹中半兵卫情同手足,没有官兵卫可以插入的余地。 也难怪自诩为天下第一智者的官兵卫会有所不满── 结果宇喜多直家就看中官兵卫站在这微妙立场上、怀才不遇的地方,让她倒戈──京都里头因为这个话题闹得沸沸扬扬。 就在这个时候。 官兵卫的幼妹?松寿丸以送给织田家的人质的形式,移居到北近江的长滨城。 而京都的北侧上京一带,都烧成一片荒野。 织田信奈火烧拥立足利义昭的上京──四处流传著这种负面谣言。 说不定还打算谋反,连同大和御所一起烧掉。 京都的人们都在害怕位于本能寺毫无动静的织田信奈,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 行动。 现在,官兵卫的妹妹?松寿丸有危险。 「要是官兵卫真的背叛的话…」 「织田信奈会不会立刻处决她的妹妹?」 「男孩子就算了,女孩子应该不会杀吧?」 「是没错,可是信奈大人脾气暴躁。」 「官兵卫要是背叛的话,相良良晴也会有性命危险吧?」 「大家都知道信奈大人很偏袒相良良晴。」 「说不定会杀。」 「她可是火烧上京的人,应该会杀吧!」 「虽说是战国之世的常态,但也太残忍了。」 这些谣言之所以四处散布的原因之一,是信奈自己为了让浅井长政以阿市的身分度过新的人生,故意演出「黄金骷髅」那场戏的关系,当然还不只如此。 有人恣意将信奈的负面谣言广为流传。 就是这些人塞钱给畿内各地的瓦版商,要他们尽情写出许多跟信奈有关夸大不实的恶评。 大和御所。 「呵呵呵。活该,织田信奈,这次你真的束手无策了吧!」 「是的,利用南蛮输入的活版印刷机所大量印刷的瓦版已经逐渐展现效果,现在不管说什么织田信奈的假话,百姓们都会相信吧!」 这个牙齿涂黑的麻吕正是关白?近卫前久。 坐在庭院的消瘦男人,是堺町的商人?津田宗及。 近卫后方更有一名坐著不动、沉默不语的魁梧男人的身影。 在姬巫女背后企图陷害信奈的近卫前久似乎又开始与「影子军师」一同策划阴谋。 「这就是言灵的可怕之处啊。一旦印刷成文字,谎言马上就不可思议地变成事实啰。」 「比起佳话和平凡的话题,人们更偏好负面八卦与残忍事件的话题。」 「可是,上京的那场火灾连我都吓傻了,如果真的烧了大和御所,那就是搬砖砸脚了!」 「怪物这种东西,无法完全照著人类的意思随意驱使啊。」 「必须严加警告土御门久修才行,要是他带来的恶鬼之后不再听话的话,那可就本末倒置了。」 「是!」 「话说回来,织田信奈似乎又捡回一条命了。」 「她连数山的诅咒都能抵挡,运气相当强。」 「不过她的运气也到此为止。只要土御门家、足利将军以及本人联手的话,就可以将那个破坏者赶出京都。足利将军回到这个国家一事对我来说,可真是个侥幸。」 「哎呀,话说回来那边似乎还有一位客人,是哪位呀?」 津田宗及看了一眼默默坐在近卫前久的男人。 那是个穿著僧侣装扮的高大男人。 「……送茶小童。我是谁,不关你的事。不过南蛮输入的活版印刷机十分重要。然而只要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争战不止,就难以真正地消灭织田家。信玄那个胆小鬼!如果当初她无视小田原城的求救,与本猫寺、浅井朝仓一同联手进攻织田家的话,现在早就──」 男子愤怒地大吼。 他的脸被帘子挡住,看不太清楚面貌。 「津田宗及啊,这位可说是反织田信奈联盟的王牌,算是我台面下的军师吧!现在还不能说出他的真实身分,但如果你知道了,应该会吓一跳。」 「喔?是这么有名的人物啊?」 「非常有名喔。但是不暴露他的真面目比较好。这位人士不会现身于公开场合──这当然是有很深的理由。」 如果不小心得知那位军师的真实身分,你可能就会被抹杀掉,要注意点喔──近卫向津田宗及低声提醒。(这个男人只要是为了达成打倒织田信奈的野心,就连我都能砍的危险猛虎。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相争,结果就是让织田信奈趁机灭掉了浅井朝仓,她再也愿受到朝廷贵族的指使。真是天下大乱了。)他似乎想这么说。 不用近卫提醒,从僧装的男子身影仍放出了异常的愤怒与杀气。 聪明的津田宗及脸色发青,心想:(这位到底是什么人?虽然知道如果不借重武士之力就不无法组成反织田家联盟,可是近卫大人却将这个猛兽般的男人引入我们的阵营……!) 「……我知道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不会再过问这位先生的身分。」 「嗯。军师大人而且已经开始进行将织田信奈逼入绝境的下一步。」 「什么?已经有下一步行动了?」 「呵呵呵!织田信奈的狗屎运太强了,不是轻易就能杀死的对手。就算想用毒,只要松永弹正秀久和曲直濑贝尔休还活著,就毒不死她吧。」 「正是如此。」 「所以需要多花点时间,一步一步确实把织田信奈逼到绝境……虽然那个策略让我的内心感到十分复杂……」 「我这次联系了担心织田信奈是阻挠她建立关东独立王国梦想的大敌,位于小田原的北条氏康,让她加入了反织田联盟。那个女人虽然很年轻,却是个老奸巨滑的谋士。与脑中只有眼前领土的武田信玄、以及某个恬不知耻地跑去本猫寺,还在织田信奈前跳脱衣舞的黑齿朝廷贵族不同,是个可用之才。」 「那、那是因为向本猫寺的借款增加,没办法拒绝的关系啊!」 「北条氏康不是近卫大人的仇敌吗?过去近卫大人自称关东方的将军统领关东的公家、打算将大和御所与足利幕府的威权在东国复兴,并且与上杉谦信一同远征关东时,不是曾与北条氏康打过仗?」 「闭嘴,送茶小童!如今浅井朝仓已灭,要再策动与织田家交好的本猫寺需要多花一些时间。就算以足利将军为首的毛利阵营从西边进攻,仍然还不够。必须同时从东边攻击织田家才行。为了让武田、上杉能再次和好,为了雇用风魔、将北条家拉入这个秘密同盟是最好的手段!」 「是、是啊。呵呵呵。」 不能唱反调。一旦拒绝这位台面下的军师所献的策略,我的项上人头就不保了──近卫再次对津田宗及使眼色(虽是朝廷贵族,却也是剑豪的近卫大人如此惧怕这位军师,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津田宗及也是冷汗直流。 「不过军师大人,一旦让北条加入,就算让近卫大人回到京都,那位严守纪律的关东统领,目前仍继续关东远征任务的上杉谦信大人不会因此发怒吗?」 「为了让胆小冒失的信玄上洛,必须转移信玄的宿敌谦信的目标到畿内地区。为此还修复让因关东地区而成为不共戴天之仇的北条氏康、谦信两人的关系。只要利用足利将军家的威权,并非不可能。」 「津田宗及,就如同军师大人所言。我们必须先保护京都与大和御所。现在就算将关东的支配权让给氏康,织田信奈仍是得打倒的对象。」 津田宗及心想:(近卫大人脑中的王政复古构想已经越来越奇怪,可是都已经上了这条船。必须在织田信奈察觉我们的阴谋前干掉她)。想到这边,他提醒:「待收拾掉织田信奈之后,请务必将堺町赐给我津田宗及。」。 近卫前久露出涂黑的牙齿,发出高亢的笑声:「呵呵呵!那是当然的,你跟我已经是生命共同体了。」 不,我才不要跟你们当生命共同体。我只是利用了可以利用的棋子而已。织田信奈啊,我要切断你用以度过金崎、姊川与本猫寺之战的强大精神力支柱啰──隐身台面下的军师在帘子后面放声大笑。 那个笑声简直有如恶鬼一般,令津田宗及颤抖不已。 ※ 所谓的「下一步行动」已经潜入了信奈所在的本能寺。 信奈在上京的大火中目击了鬼的身影,更受其瘴气所害。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昏迷不醒。 这天,信奈仍沉眠于卧榻上。 在隔壁房间,神医曲直濑贝尔休站在于京都新雇用侍童来面前。 「应该再过几天就会恢复了。很好,很好!」 他如此挂保证。 「像这种不明原因的病,比起南蛮医术,中医会比较有效,中药虽然不会立即见效,她的状况仍慢慢在复原。」 「那真是太好了,不愧是曲直濑大人。」 服侍信奈的新侍童,年约十七、八岁。 长相眉清目秀、聪明伶俐。 就连喜欢美少女的信奈都看中了她,更不用说是这个出了名的好色大夫曲直濑贝尔休。他会口中敷衍地说著「很好,很好!」手却伸向那穠纤合度的胸口也是很正常的事。 「您又在开玩笑了。」 咚! 女侍童立刻朝曲直濑贝尔休的胸口槌了一拳。 看来她不是等闲之辈。 「唔喔!咳咳咳。听好了,侍童,今天一整天都不能叫醒信奈大人。」 「是,遵命。小的绝对不会叫醒信奈大人的。」 曲直濑贝尔休哭著说:「喔喔,好痛,这次的侍童是个毫不留情的姑娘啊」,接著便离开本能寺。 这时来自摄津的使者和他擦身而过冲了进来,口中大喊「请让我晋见公主」。 「发生什么事了?」 「播磨战线发生大事了!继三木城之后,黑田官兵卫也倒向宇喜多直家了。」 「那可真不妙,有证据吗?」 「没有确实的证据,但是黑田官兵卫突然从姬路城消失,大家都在传这是宇喜多的谋略!播磨的相良军团马上就要陷入崩坏的危机。」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负责转达给公主大人的。」 「人质松寿丸该怎么处置呢?」 「我去问公主,请稍等一天。」 「不行,我军已经开始动摇了,摄津以及大和也出现可疑的行动。」 「嗯……我记得大和国主是松永久秀。她是个经常谋反、恶名昭彰的人吧?」 「暂居毛利家的足利义昭,四处向各地织田家的将领寄送鼓励谋反的信。若是不管黑田官兵卫谋反的传闻,恐怕会有更多人谋反。请现在立刻向公主请示!」 「是,我知道了。」 侍童让使者暂时待在其他房间,自己一个人进入信奈的寝室。 …… …… …… 过了几刻钟,侍童还没回来。 「那个侍童还没好吗?」 使者等不及,忍不住出声大吼。 侍童终于回来了。 「让您久等了,由我万见仙千代来转达公主大人的命令。」 「喔喔!她要怎么处置人质。这时要宽容以待,让我方安心吗?」 「公主大人吩咐,立刻处决人质。」 「……什么?」 「黑田官兵卫背叛一事,没有什么好怀疑,现在立刻处决人质松寿丸。若是不遵守,相良良晴和他的家臣全部同罪。以上是公主的命令。」 「……怎、怎么会!?」 「请转告相良良晴,要他处决松寿丸。若是不照做,长滨城相良良晴的随从家臣们,全部都要接受处置。」 「这种命令,真叫人不敢相信!居然要处决这么小的女孩──」 「如您所说,这是紧急事态,这种时候,公主大人决定将所有对自己有谋反之心的人彻底全部挖出来。」 「相良大人不会遵守这个命令的!」 「那么到时候,就会派兵攻陷长滨城。那是个还未整修的空城,公主大人只要率领旗本众,半天就能化为灰烬。」 新侍童?万见仙千代露出伶俐的笑容,再次告知愣在原地的使者「这是信奈的命令」。 使者因绝望愤怒而颤抖,却还是离开本能寺、一路奔向播磨── ※ 「相良大人,小的也不敢相信,但这确实是公主大人的命令。处决松寿丸,否则相良大人在长滨城的所有随从都会遭到讨伐──小、小的就此告退!」 使者从本能寺驱马前往堺町,搭乘今井宗久的商船抵达播磨,向正在准备三木城包围工程的相良良晴阵营传达这个不可理喻的命令。 接著似乎因为坐立难安的关系,使者在良晴开口前,便迅速离开本阵。 坐在南蛮椅上,摊开三木城结构图的良晴,一时之间无法说出任何话。 (信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就算再怎么生气,你应该都不可能会下这种命令啊!) 良晴虽然想这么说,但因为太过震惊而发不出声音。 「……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只能硬挤出这几个字。 官兵卫不可能会倒向宇喜多直家,信奈也不可能会相信这种传闻,更不可能会发出「处决松寿丸」这种命令。 现在,现场正依照官兵卫所著,受到半兵卫的奇策所启发的计划书『军法极秘传书』,以惊人的速度进行著包围三木城的作战。 躲在书写山上的宇喜多直家也开始著急,难得地认真出兵。 为了解除三木城的包围,派兵前往应当人力单薄的姬路城。 然而,半兵卫已经预测到这场战役的下两步变化,早就带著山中鹿之助率领的尼子十勇士在姬路城等候。 宇喜多军今天早上被由半兵卫指挥、鹿之助领头的姬路城防卫部队一溃击散了。 半兵卫的智谋深远至此,令人望之生畏。 她数次往返三木城和姬路城之间,以少数兵力成功防卫姬路城,以及三木城的包围作战,将她的智慧发挥得淋漓尽致。 因为官兵卫失踪,使得半兵卫必须完成的工作量,增加到非比寻常的地步。 良晴非常担心官兵卫的安危与半兵卫的身体状况。 这时,又接到信奈这个叫人难以置信的命令。 「信奈不可能会发出这种命令!可是又不能再增加半兵卫的负担!怎么办才好?」 良晴一个人在阵营中不断地思考著,但什么好计策都没想出来。 去见信奈是最快的途径。 但是,目前是进行三木城包围作战的最佳时机。要是离开阵营,放半兵卫一个人在这里的话,良晴有预感半兵卫的身体会越来越危险。 况且── 「咳咳。良晴先生,听说信奈大人带来了叫人匪夷所思的命令。」 没错,就算再怎么想隐瞒,半兵卫是军师。 不可能瞒得过她。 深夜出发前往姬路城,在早上进行合战的半兵卫,现在又回到三木城前的良晴本阵。 良晴摸摸半兵卫的头拜托她:「谢谢你,已经够了。你好好休息吧,半兵卫」,但自从官兵卫失踪之后,半兵卫就完全不听从良晴这方面的命令。 「姬路城平安无事。宇喜多大人因为心急而乱了手脚,于是我们取得爽快的胜利。我想宇喜多大人应该暂时不会攻过来了。」 「半兵卫,信奈绝对不会下达处决松寿丸这种命令。」 「我明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组织的规模一旦变大,传达意思时,就会出现错误。织田家突然变得这么庞大,传达讯息方面的组织还不完善,应该说还处于很混乱的状态。」 「那要不管这件命令吗?」 「咳咳……那也不行。若是良晴先生在此不遵从信奈大人的命令的话,织田家会更加混乱。官兵卫小姐失踪以来,家里就蔓延著动摇的情绪。」 「可是,官 兵卫不可能会背叛的。我去直接告诉信奈。」 「没用的,你恐怕见不到公主大人。」 「见不到?为什么?」 「我认为有一部份的随从企图断绝公主大人和诸将之间的联系。」 「随从?是谁?」 「我还不清楚。总之,松寿丸的处置,请交给我半兵卫吧!」 「又来了?半兵卫,我不能再增加你的负担了。」 「良晴先生,官兵卫小姐会失踪的原因,恐怕都是因为我。」 「……这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是良晴先生最大的危机,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迷惘的。良晴先生,请你专心包围三木城,松寿丸就交给我吧。」 半兵卫讲话有这么快吗?──良晴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她对松寿丸似乎有什么计画。 她的脑袋到底是以多快的速度在运转? 良晴再次摸摸半兵卫的头。 「……我知道了,就交给你吧。」 「感激不尽。还有……」 「嗯?」 「蹭腿妖正在摸我的大腿……呜呜……」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把这个毛球妖怪烤成串烧──良晴心想。 「可是,现在还不知道官兵卫去哪了吗?都过了这么久了。」 「呜呜……再过一两天吧。我已经请五右卫门小姐潜入一些可疑的地方了。」 「如果是五右卫门的话就放心了。可是她完全没有自己已经成为家老武士的自觉啊。」 「为了松寿丸,必须快点找到官兵卫小姐。」 「一直待著不动才是最痛苦的。我一起出去搜索吧。」 「不行。现在包围三木城的工程就在眼前,大将必须在本阵好好守著。要是在这里陷入慌乱的话,会被人质疑良晴先生的地位!」 最近半兵卫对我好像特别严厉。 身为大将,需要有从容不迫的器量──她说的没错。 我总一天一定要成长为半兵卫期待中的大器男人。 不管会遭遇多少苦难,我都会相信同伴,忍耐过去的。 就算官兵卫失踪,信奈的命令叫人难以置信,我身为相良军团的总大将,要一直忍耐下去。 我相信一定可以突破这个困境的。 (但是,我总觉得半兵卫好像有点急著想要把我培养起来。这股不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半兵卫为了松寿丸的处分离开阵营后,饱经风霜的僧侣黑田宗圆前来拜访良晴。 「官兵卫的老爸!」 「哎呀哎呀!官兵卫真叫人伤脑筋啊!居然跑出城去、还出现奇怪的谣言,现在松寿丸还要被处决。这都是她太过招摇的关系。」 虽然黑田家正面临危机,但宗圆还是露出深沈的笑容,一副飘飘然的样子。 「老爹,松寿丸不会有事的,我已经把她交给半兵卫了。」 「呵呵~~这时也不得不这么做了。官兵卫还太嫩了……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们。」 「老爹,官兵卫到底去哪里了?我们已经把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搜遍了,但还是没找到半点线索。该不会──」 「她还没顿悟到自己的智慧是有限度的,不,或许她早就顿悟了,但还是为了自己过去不知道的事情,刻意赌上自己的性命。不管怎样,都是一样的啊。呵呵~~」 宗圆似乎已经大略掌握官兵卫的行踪了。 「竹中半兵卫大人说不定马上就能找到官兵卫。到时候黑田家可能会陷入大混乱,请交给我吧。我不会让黑田家的任何一个人出走的。呵呵~~」 ※ 「……唔……唔……」 黑田官兵卫被幽禁在书写山深处的地牢里。 这是占领书写山的宇喜多直家将天然洞窟加工改造成的地牢。 此地几乎照不到阳光,也没有涌泉,天花板极低,让身体无法伸直。 不但湿度极高、虫蚊满溢、霉味还很重,刚开始光是呼吸都会呛到。 官兵卫握著「愚者」牌,被关在这个地年已经好几天了。 她只身一人闯入书写山。 可是,她却无法拉拢宇喜多直家。 她还没开口,就二话不说地被拿下关进地牢里。 之后,就再也没看到宇喜多直家了。 结果就如同塔罗牌上的暗示。 逆位的「愚者」。 愚行。 轻率。 脱离。 官兵卫为了改变半兵卫和信奈的命运,无视卡片的暗示,为了这个拉拢行动,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她早就知道恐怕会失败。 但她还是想赌上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若是没有人不顾自己的性命冒险犯难的话,就无法改变历史的洪流。 她是这么想的。 直到现在,她仍不为自己那不像智者的愚蠢感到后悔。 因为她只能这么做。 只有一点她不懂。 (本来以为,一旦失败就会立刻被杀掉,为什么还要留我活口?) 宇喜多直家说不定觉得比起立刻杀了我,让我活著比较能利用在谋略上──官兵卫如此推理。 但是,她还是无法忍受这份孤独。 官兵卫其实很黏人。 没有人在身旁的话,就没办法讲话。不管自己头脑转得多快速,想出多么惊人的东西,没有人听的话、没有人理解的话,一切就都毫无意义。 官兵卫从小就在播磨这个乡下地方,彻底理解到这一点。 (我的心灵痛苦得快要死了;你们留在这里,与我一同警醒吧。) 官兵卫想起在创造蹭腿妖时,吟唱的圣经诗句。神之子说的话,是多么地孤独。正因为如此,官兵卫将这句话当成是为了创造「朋友」的咒文来吟唱。 「……」 堺町的利休房舍之外,有个名为茶室的炼金工房。 当时,在堺町留学的官兵卫想要有能作为谈话对象的式神。她在小的时候经常召唤出播磨当地的妖怪。然而无论官兵卫再如何穷究阴阳术,召唤式神仍越来越困难,这似乎是因为战国的日本起了巨大的变化所致。 人类的时代即将到来。当南蛮文化输入日本时,妖怪与怨灵的『气』也随之大幅减少、连姿态都逐渐难以维持。就算召唤出妖怪,也无法将它们的『气』固定在用阴阳术制造的暂用身体上。 身为商人,却同时钻研南蛮炼金术的利休之所以提出建议:「(只要利用南蛮的炼金术,或许可以赋予即将消失的妖怪一个真实的身体,做成『人工精灵』。藉由南蛮炼金术,将精灵固定在拥有实体的物质上。)」,是因为看不下去官兵卫孤独消沈的样子吧。 当晚,官兵卫就在利休的茶室中,将南蛮科学的知识与阴阳道融合成独创的技术,强行召唤出备中一带的当地妖怪?蹭腿妖。它是官兵卫在备前、备中旅行的时候,自己附身到官兵卫的背后,原本的样子是一只黏人小狗般的妖怪。然而它的『气』已经衰弱到即将消失、官兵卫只能感觉到它的气息而已。就算官兵卫使用各种法术,仍然无法让蹭腿妖获得形体。蹭腿妖是为了磨蹭人类小腿而存在的妖怪,可是却再也无法接触到人体肌肤。原本只能等著消失。 「好寂寞。好寂寞喔。我不想就这样消失。好想再摸摸人类喔。」 没有实际形体的蹭腿妖的声音回荡在茶室中,而利休朝放置于四个茶器的四色粉末里注入热水,迅速进行调和── 「我命令德奥弗拉斯特?菲利普斯?奥里欧勒斯?博姆巴斯茨?冯?霍 恩海姆。速速将这个仿徨徘徊的亡灵以四大元素固定、召唤到现世!」 蹭腿妖的小小身躯将落到伸出双手等待的官兵卫手上。那是可以触摸到,具有实体的身体。 「努力工作吧,地之精──黑化(nigredo);翻腾吧,水妖精(undine)──白化(albedo);消失吧,大气之精(sylph)──黄化(citrinitas);燃烧吧,火蛇(smander)──赤化(rubedo)。」 官兵卫说:「哈哈哈。我一直都感觉到你的气息,可是连对话都做不到。现在总算见面了。你这个怕寂寞的小家伙。」,她微笑著抱紧蹭腿妖── 「蹭腿妖。从今以后就跟我一起旅行吧,永远都会在一起喔。」 「真的吗?人类长大后就不要蹭腿妖,忘掉我了。你发誓吗?」 「我发誓。这是誓言的咒语──『我的心灵痛苦得快要死了;你们留在这里,与我一同警醒吧』。」 当时,还有利休师傅在身边。 可是现在,身边没有半个人。 就连是否能再活著见到人都不晓得。 (至少有蹭腿妖在的话……) 官兵卫在抽到「愚者」的瞬间,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愚者是旅人,是个只带著小狗旅行的浪人。 为了寻找栖身之地,不断在外地游学时,之所以会制造人工精灵蹭腿妖也是因为难以忍耐孤独的关系。 遇见织田信奈,被派遣去帮助相良军团的短短的时日里,她过得非常充实。官兵卫原本以为不会有任何人理解她的孤独之心,被相良良晴和他的同伴们治愈了。织田信奈对海外世界所抱持的想法、来自非常遥远的未来,却知道黑田官兵卫这个人的存在的相良良晴、拥有远比自己还高的智慧,是个比自己还要更像军师,却又很谦虚的竹中半兵卫。这些都让官兵卫过著孤寂的心灵被充分满足的日子。 (让蹭腿妖附在相良良晴身上是不是错了?误以为相良良晴会打乱织田信奈的未来,是我的粗心大意,会被宇喜多直家抓,也是因为我的有勇无谋吗……我似乎很缺乏深思熟虑,总是想到什么就立刻行动,这样永远无法像竹中半兵卫那样。) 自己从姬路城消失后,反而会增加竹中半兵卫的负担,说不定会加速她的死期。 说不定半兵卫已经…… 这也是历史洪流的一部分吗? 已经无法改变了吗? 官兵卫在离开姬路城时,口中不断念著修道士经常吟唱的圣经中的一节。 为了让自己不因恐惧而停下脚步。 (我父啊,倘若可行,求你叫这杯离开我。然而,不要照我的意思,只要照你的意思。) 修道士说,这是被敌人追捕的耶稣在客西马尼被抓到之前,所说的祈祷文。 人类实在太过脆弱了,官兵卫一直这么想。 但是在去找宇喜多直家的途中,官兵卫首次吟唱此句,为了克服恐惧一心一意地祈祷。 可是,这个世上没有神佛,假设真的有,祂们也不可能会一一回应所有祈祷的人,聪明的官兵卫早就知道这一点。 最后还是只能靠自己。 她打算诉诸于道义、并向对方畅谈织田信奈的梦想。 接著,她很快地败给了宇喜多直家这个充满欲望的男人。 看来,光靠自己一个人的行动,是绝对改变不了历史。 (不管累积多少智慧,光靠单独一个人类,根本什么力量都没有。) 不只是相良良晴,自己也是一样。光靠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改变历史。 光靠一个人根本无法活下去,只有一个人的世界,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被关进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后,官兵卫开始深刻体会到这一点。 …… …… 耳边传来脚步声。 「……是谁……?」 自从被关在这里之后,她从来没感觉到人的气息。 「那个……我拿……水和饭团来了……」 是个年幼少女的声音。 铁牢笼的对面,有个小小的身影。 官兵卫发出好几天没发出的声音。 「你是?」 「……我会再来的,请原谅我父亲。」 官兵卫爬到铁格子旁边。 不知是因为饥饿,还是因为身体无法伸展的关系,她的脚不听使唤。 对方似乎送了食物和水来。 官兵卫一边(啊……)地留著眼泪,一边将饭团送入口中。 她不知道刚才的少女是谁。 但是,至少自己还没被这个世上的所有人忘记。光是能够得知这一点,就让她高兴得泪流不止。 但是。 当她吃完饭团、喝完水之后。 有个光是存在于世都是灾难的男人,走近了地牢的入口。 是宇喜多直家。 可能是因为参与了战斗的关系,他身上到处都是割伤和擦伤。 脸上还露出比平常更不祥的笑容。 「嗨,黑田官兵卫,你还活著啊?嗯?怎么会有这些餐具?」 「……」 「呿,是秀家吗?多管闲事。」 「……秀家?那孩子是谁……」 「告诉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直家朝著官兵卫眼前的铁杆一踢。 看来他是因为战败而感到激动。 那么,竹中半兵卫应该还活著。 这是官兵卫现在唯一的活命支柱。 「喂,官兵卫,你要是花样年华的女人,我就会尽全力让你变成我的人,因为本大爷是『公主武将杀手』。哈哈哈哈!」 官兵卫瞪著宇喜多直家。 即使天生拥有超乎常人的智谋,但还是有人会像这个男人一样,只为了自己的私欲使用这些智谋。 自己若是没遇到织田信奈他们,说不定也永远不会知道,为他人使用智谋的意义。 「可是,像你这种小不隆咚的丫头,也不能用本大爷自豪的短枪来开火啊。不,应该说,我这根大炮会因为湿气而不能使用吧。」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找我到底想干嘛?」 「喔喔……我本来完全忘记抓到你的事,但相良军团意外地棘手。就算你不在,防守依然有如铜墙铁壁。」 「……就算你故意放出我背叛他们的谣言也是吗?」 「喔?你知道啊?看来只要有竹中半兵卫在,想要拿下姬路城和捕捉山中鹿之助都有难度。」 竹中半兵卫还活著。 官兵卫终于觉得在自己的未来中看到一丝光明。 「不知不觉中,三木城已经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兵器和鹿角屏障包围了。而且,毛利两川终于要往播磨出发了。本大爷的备前?美作五十万石会有危险。」 宇喜多直家用手指转著短枪,终于开始切入重点。 「所以说,我可以饶你一命,但你要当本大爷的军师。我要你帮我打倒竹中半兵卫,抓住山中鹿之助。这是天下第一军师的决定战。你应该也不想在这个像人间炼狱般的地牢中饿死吧?」 宇喜多直家露出狰狞的笑容。 要是拒绝的话,他不会擅罢甘休的。 官兵卫全身颤抖,却还是说出「我不要」拒绝了。 「喔?很勇敢嘛!我本来以为黑田官兵卫不会这么愚蠢,看来是我想错了。」 「我绝对不要!我西默盎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同伴。」 「同伴吗?你跟那群人也 没相处多长时间吧?算了,反正我也不觉得你会乖乖地倒戈。我已经准备好各式各样的拷问方式。」 「……!?」 「本大爷的大枪炮对小丫头派不上用场。既然给人头晕目眩的快乐来笼络人这种本大爷的这个得意技俩用不上。那就只好来个普通的拷问了。我可没时间等你长大成女人。」 直家拿出好几个黑色袋子。 「抱歉了,小姑娘!我现在被毛利两川盯上了,我也是自身难保。我为了爬上来,过去暗杀了无数人,现在要是被收回领地还得切腹自尽,我可敬谢不敏!这也是你自作自受!好了,选个你喜欢的袋子吧!」 喀喀喀喀。 官兵卫的牙齿因恐惧而发出颤抖声。 被逼到绝境的直家,露出狰狞的笑容逼近自己。 官兵卫快要陷入绝望。 「右边的袋子装了会让脸变得臃肿丑烂的草毒;中间的袋子里面是刺到膝盖,膝盖就会崩坏,一辈子都无法走路的虫毒;左边的袋子是头发会掉光光,再也长不出来的南蛮传来的矿物毒。本来不该用在小女孩身上的……你资质不错,未来一定会成为绝世大美女,用这些毒实在是可惜到我都想哭了,但是没办法,这也是为了保全我备前?美作的五十万石领地啊。」 「……呜……呜呜呜……」 官兵卫掩面哭泣。 救命啊!她很想这么尖叫求救。 可是身为武士不准哭!──即时如此斥责自己,还是止不住呜咽。 尽管如此,只有「倒戈」这两个字,她绝对说不出口。 又还没被杀,只不过因为这样就受挫,没有脸见竹中半兵卫。 这样就永远无法和竹中半兵卫平起平坐。 只不过是脸烂掉、头发掉光、脚坏掉……而已啊。 如果你还是个武士,就给我忍耐!西默盎! 官兵卫不断地对自己这么说。 但还是无法止住眼泪。 「哼!不要哭!这样好像我是坏人一样!我也不想对幼小的女孩子做这种事啊!可是不做的话,就换我要被杀了!在城里长大、娇生惯养的你大概不会懂吧!战国之世就是互相征讨杀伐!要恨的话,就恨自己不幸生在这个乱七八糟的世上吧!」 「……呜……呜……呜……」 「啊啊,够了!真叫人坐立不安!本大爷为什么非得做这种事不可啊?你懂了吗?听懂了就说一句你愿意倒戈!说吧?」 宇喜多直家突然露出温和的笑容,越过铁栅栏摸著官兵卫的头。 不能被笼络!官兵卫不管怎么抵抗都没有用。 还差一点点,她就要说出「倒戈」这句话了。 但是。 就在这个时候,官兵卫看到直家背后的紫藤花。 她一直没发现这里开著紫藤花。 在这个阳光几乎照射不到的洞窟中,紫藤花仍然拼命地在生长,努力想要开出花朵。 而且并不是为了让谁看见自己,只是一味地想让花绽放。 官兵卫感觉花的对面可以看到竹中半兵卫那清澄透明的笑容。 半兵卫为了织田信奈的梦想、相良良晴的志愿,奉献出自己的性命,不求任何回报。 而自己现在还活著,直家似乎也还不打算杀了自己。他似乎还觉得自己的利用价值还颇高。 既然如此,我还这样哭哭啼啼地对吗? 当然不对。 「怎么突然不哭了?」 「──我拒绝。我西默盎绝对不会背叛同伴。」 官兵卫直盯著直家的眼睛,毅然决然地说道。 「随便你爱怎样就怎样,小生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小生』?」直家不可思议地重复好几次这个词,接著又一脸疑惑地说:「你是女的吧?虽然看不出来,但大概是。」最后发出怒吼声:「你是笨蛋吗?」 「少在那边装神气了!我认为人命就跟虫蚁没什么两样,但是我也有不能退让的坚持!那就是我『公主武将杀手』的美学!女人不能杀,女人要拿来利用殆尽,为了我的野望!这才是我的美学!」 「我也有绝对不能退让的坚持!」 「是嘛?那就出家吧!只要你放下刀剑、舍弃世俗,我就可以饶你一命!这是公主武将的特权!」 「我已经是基督徒了,不会为了爱惜生命而改宗。」 「啊啊啊!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会信上帝的人!混帐东西!」 「我虽然不像纯真的信徒一样虔诚,但绝对不会为了求生而改变自己的信念。因为只要一改变,我的内心就会变得意志消沉,只要消沉一次,就一定会输给你。人心就是这种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直家发出狂吼。 「既然你这么有智慧,就应该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变得怎样吗?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的同伴对我有恩。相良良晴在姬路城拼命帮我说话,织田信奈也认同我的才能,还有竹中半兵卫,教会了我身为军师应该要怎么做。」 「那又怎样?只要死了就没意义了!笨蛋!你果然还只是个小鬼头!」 直家终于拿出最后的王牌。 「给我听好了!就算你贯彻那忠义之心,也没半点意义!根本就只有你自己在一头热而已。织田信奈她啊──」 直家接下来这句话,对官兵卫投下了一个巨大的震撼弹。 「织田信奈让相良良晴处决你妹妹了!这可不是谎言!」 官兵卫愣住一会,接著立刻大喊:「骗人!」 「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那两个人不可能会杀松寿丸的!」 「我才没骗人!织田信奈是那种会在浅井朝仓的骷颅上贴金箔喝酒的人!她威胁相良良晴若不杀松寿丸,就杀光他底下所有人!你妹妹的性命打从一开始就不被重视!明明就还没有你背叛他们的证据,居然还杀死一个无辜的幼女!那家伙比我还要邪魔歪道!」 「那是你的计谋!织田信奈中了你的计了!」 「那才不是我的作风!或许是中了别人的计吧。织田信奈的周遭充斥著妖怪般的人物,谁叫她跑进京都里头。」 直家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在演戏。 官兵卫现在心乱如麻。 「松寿丸真的被……?」 「不管是不是计谋,你妹妹被处决是不争的事实!」 「……松寿丸……松寿丸她……」 「他们是你妹妹的仇人。」 「……不对……他们不是仇人。松寿丸一定还活著,我相信同伴!」 「啊啊啊啊啊!真是不听话的小鬼!」 就在这个时候。 直家的背后突然出现一阵闪光。 「把这张牌交给相良良晴!」 官兵卫立刻将自己紧握著「愚者」牌朝光芒处掷去。 「喔?是谁?」 直家回头一看,只见一名身穿全黑装束的小个子忍者,屏住气息,潜入洞窟内。 忍者接住官兵卫奋力丢出来的卡片,直家便立刻「给我站住!」地拔刀相向,但忍者轻飘飘地闪过攻击,跑了出去。 「──在下确认你的心意了!黑田氏!请你务必要活下去,在下一定会来救你!」 官兵卫默默地点点头。 忍者的动作快得惊人。 一口气便飞奔出地牢所在的洞窟,逃往森林。 「哼,只要来到明亮的地方,就能使用这把短枪了!」 直家一边开枪,一边露出凶狠的表情追赶著。 怒气直冲脑门的直家,似乎没发 现将脸藏在面罩下的忍者,其实是个年幼的少女。 直家的短枪枪法一流。若不是生在战国武将世家,应该会成为专业的杀手吧! 他的子弹一次接著一次掠过在森林树枝间跳跃的忍者肩膀和脚。 尽管忍者能够一边跳跃,一边使出扭曲手脚及松脱关节等杂技,但要避开直击就已经用尽全力。 「……唔。好纯熟的枪法。」 「给我站住!绝对不能放你活著回去!」 「要救出黑田氏,不是件易事!」 「不会让你逃走的!啊……好痛痛痛!」 直家踩到撒菱,发出惨痛的叫声。 趁那一瞬间。 碰! 烟幕弹在森林中爆炸。 「喔!?」 直家闯入烟雾中追逐忍者。 但忍者已经不见踪影了。 直家对著忍者消失的地方喊道: 「听著!忍者!既然被发现官兵卫没有倒戈,那官兵卫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我要杀掉官兵卫!」 即使忍者消失了,直家还是一脸凶狠地在书写山里跑著大吼。 「这可不是威胁!因为你害我的美学毁于一旦!我真的会杀了她的!」 卷之七 流星 五右卫门回到指挥三木城包围阵的良晴身边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三木城周围被巨大的包围网断绝与外界的联系。 官兵卫所准备的三木城包围工程案,是颠覆这个国家攻城战常识的破天荒内容。 在几个重要地带搭建数座副城。 登上眺望楼(监视塔)的监视兵可用南蛮输入的望远镜,监视三木城内的各个角落。 再加上鹿角屏障。 重重包围的栅栏。 深掘的河沟。 在以车轮移动的巨大移动塔楼「车井楼」上,设置著堺町的今井宗久调来的最新兵器大型火炮,由此处制高点发动的攻击能对三木城的防御设施造成极大的损伤。 这个罕见的移动楼,是来自信奈看到两脚行走的「机器人」没有实用性,而提出装上车轮的建议。官兵卫采用了信奈神来一笔的想法,将竹中半兵卫所想出代替木盾的防御种子岛火枪用兵器「竹束」,结合了车轮的机动力,而发明出可以抵挡种子岛火枪的新时代攻城兵器。虽然因为使用了车轮而无法在山地移动,但只要在平地上,仍可以缓缓前进。种子岛火枪的枪弹无法打穿具有复杂曲面构造的竹束。将堆积大量竹束的无数台要塞摆成「鹤翼之阵」,靠著车轮朝三木城推进。甚至当车井楼抵达城门时还能直接当成破城槌使用。 面对这种「车井楼」所具备的压倒性防御力、无视重量的移动力、大型火炮带来的攻击力,以及作为破城槌的破坏力,三木城的守城士兵们束手无策。完全无法出击、只能傻眼地观望这个每天以惊人速度组成、前所未有的包围阵。 宇喜多直家要从陆路搬运兵粮进三木城是不可能的事。 来自港口的补给路线,也由于尼子十勇士神出鬼没的活跃遭到切断。 回到阵中的五右卫门相当佩服半兵卫想出这前所未有攻城战的奇才,以及官兵卫运用南蛮科学知识将此想法实现的的才能,她感到相当震撼。 时代确实在改变。 「五右卫门,你每次回来忍者服就会越来越破烂,不要太逞强了。」 良晴出来迎接五右卫门。 「竹中氏的预测猜中了。」 「果然如此吗?」 「黑田氏被关在书写山的地牢里,这脏牌似她现在无法动弹的证据。」 五右卫门让良晴握住官兵卫托付给她的「愚者」牌。 良晴虽然不知道这张牌暗示的内容,但是看到上面的画,是一个旅人带著小狗在流浪,简直就像是在画官兵卫和蹭腿妖。 「黑田氏打算对宇喜多氏用计,独自前往书写三,结果反而被抓了。」 良晴知道为什么要将这张牌托付给五右卫门了。 这张牌就是官兵卫她自己。 「那家伙明明就说光靠一个人的力量没办法改变历史,为什么还要瞒著我们去……」 一想到官兵卫,良晴就忍不住想要落泪,但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 必须尽早,不,必须以最快速度将官兵卫救出来才行。 「可是,相良氏,现在有件麻烦事。」 「什么事?」 「在下确认黑田氏还活著的事,被宇喜多直家知道了,黑田咻书不定会被处刑。」 「处刑?」 「因为黑田咻没背叛的事,被发现了。」 「这样啊……」 「他们的戒备应该会越来越森严,想要救出黑田咻绝非易事。如果有质间就还有办法…」 「但就是没时间了!」 当良情在阵中思考的时候,半兵卫带著一位个子娇小的少女走了进来。 「咳咳。良晴先生,宇喜多大人派了使者前来。」 「半兵卫,你得好好躺著才行啊!」 「听说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宇喜多直家的使者是个还年幼的少女。 她似乎有外国人的血统,发色和瞳孔眼色都和这个国家的人不一样。 这孩子看起来很聪明──良晴心想。 「我带了主公的书状前来,不需要当场回覆,就此告辞。」 少女从头到尾的态度都相当有礼端正、光明正大。 良晴接过少女的信后,看到内容相当错愕。 「里面写了什么?」 「……『既然被知道黑田官兵卫没有倒戈,那我就不能留她活口。我要将官兵卫处刑。只是──』…」 「呜呜…良晴先生,只是什么?」 「『没人命令我要杀黑田官兵卫。毛利两川是要我攻略播磨和捉拿山中鹿之助。只要我能在毛利本军抵达播磨之前,独自抓住山中鹿之助的话,我的地位就安稳了。』」 良晴读著直家的信,手因为愤怒而开始颤抖。 「『毛利本军会在十天后进入播磨。只要你在那之前拿山中鹿之助来和黑田官兵卫交换,我就让官兵卫毫发无伤地回去。若是不从,十天后毛利本军抵达播磨时,我就将官兵卫处刑。这是你把我逼到绝境的报复』──」 良晴忍不住大吼:「可恶的宇喜多直家!居然开出这么自私自利的条件!」 他不知道该把这份情绪发泄到何处。 「绝对不能交出鹿之助!我知道未来的事情。毛利家虽然很重视情义,但是只有对宿敌?尼子的残党特别严厉。而且鹿之助不会投降也不会出家,毫无疑问会被杀!可是这样下去官兵卫就──期限只剩下十天。」 「相良氏,这是你该下决定做出选择的时候了,就像在下经常所说的。」 「你说过不可能捡起所有果实吧?五右卫门?但是,人命可不是柿子的果实啊!」 「相良咻!深为大将,必须要有舍弃和选择的勇气!」 「呜呜,我立刻想想将官兵卫小姐救出书写山的策略,我一定会救出官兵卫小姐的,请你放心吧!」 「半兵卫,你不能再勉强下去了,这样你根本没时间睡觉休息!」 「这件事是我的失策。」 「拜托你好好休息吧!你还背负著官兵卫妹妹的事……」 「松寿丸一事,我已经做了该有的处置。咳咳!咳咳!」 「你该不会杀了她了吧?」 「是的,我向外宣称说,已经杀了她。」 「既然是半兵卫的决定,那一定准备好什么方案了。」 「比起这个,现在当务之急是官兵卫小姐……咳咳!咳咳!」 这时。 半兵卫的咳嗽突然变得很剧烈。 和以往都不一样。 不管良晴怎么拍她的背,或是五右卫门给她忍者的药,咳嗽都停不下来。 「五右卫门,让半兵卫躺下吧!」 「这不是一般的咳嗽,让她躺下会比较好。」 良晴轻轻背著因体力耗尽而昏睡过去的半兵卫离开本阵。 在营火燃烧,建了好几层栅栏的野战营地中,他小心翼翼不摇晃半兵卫的身体,缓缓前进。 为了前往半兵卫所属的阵地。 良晴抬头看著夜空。 战国时代播磨的夜空好明亮。 因为天空太过澄净,天上的星星都不会闪烁。 良晴在21世纪的日本没有看过的大量星星,正在辉煌地闪耀著。 (这就是银河吗……) 即使如此。 半兵卫的身体好轻。 背上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她有这么轻吗? 我是不是太依赖这个年幼的孩子,让她勉强过头了? 三木城包围战。 三木城的士兵 始终无法好好作战,士气逐渐变得低落。 以军师来说,个性太过善良的半兵卫,终于想出『不会造成伤亡的合战』。 官兵卫使用南蛮科学的知识,实现了半兵卫的想法。 但是。 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良晴没来由地开始感到不安。 「……良晴先生。」 原本应该在沉睡的半兵卫,发出微弱的声音。 「请带我到可以眺望三木城的山丘上。」 「你好好躺著吧!晚风对身体不好!」, 「这是为了看清三木城中散发出来的气,拜托你。」 良晴按照半兵卫的希望,带她登上了一个小山丘上。 他和半兵卫肩并肩坐在一个可以俯瞰三木城的地方。 为什么呢? 我为什么要带半兵卫来这里? 半兵卫将头轻轻靠在良晴的肩膀上。 「良晴先生背我的时候,我想到了救出官兵卫小姐的方法。」 她开口说道。 「若是我们主动攻击书写山,官兵卫小姐的性命就会有危险。所以必须让宇喜多大人攻击我们才行,然后在从中找出漏洞。」 「漏洞?」 「上月城现在虽然落入宇喜多大人之手,但是守军人数寥寥无几。为了让宇喜多大人攻击我们,我会率领军队渡过梦前川。然后绕开书写山,夺回上月城,假装要断绝宇喜多大人的退路,以此来当诱饵。」 半兵卫的计谋乾净俐落。 「东边的三木城被封住后,宇喜多大人应该不会希望后方的上月城也被夺走。」 半兵卫虽然咳嗽不止,但是仍思若泉涌,不断想出新的计策。 「虽然有点危险,但诱饵军队的前锋,希望可以请鹿之助小姐担任。若是可以抓住官兵卫小姐,又成功抓住鹿之助小姐的话,他就能获得毛利家的良好评价了。毛利家的家风重视情义,就算是和宇喜多大人之间的约定都会确实遵守,这样宇喜佳大人的地位也能就此稳固了。」 良晴点点头。 「当然这只是个诱敌战术,我会一边观察宇喜多军的气,假装战败。以十面埋伏之计,将宇喜多大人的军队困在梦前川。只是如果他们赢太快,就会马上回到书写山,所以我会尽量将他们在战线上拖住,维持胶著状态,然后再一点点输给他们。」 「十面埋伏之计,真叫人怀念。这就是在美浓让信奈和我输得惨兮兮的伏兵之计吗?那时的指挥跟艺术一样。」 「正是,虽然我是重用当时的计策,不过我的魔法种子已经快用完了。」 「半兵卫?」 「──接著要请五右卫门小姐和川并众趁这个空隙,救出官兵卫小姐。宇喜多大人绝对不会这么轻易上当,所以只要少了率领诱敌军团的我和指挥川并众的五右卫门小姐其中一方,就无法成功。咳咳!咳咳!」 「如果由我来率领军队,就会失败吗?」 「是的。良晴先生和鹿之助小姐都无法执行这个十面埋伏之计,只有我才办得到。」 半兵卫露出坚定的表情断言道。 「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开始执行?」 「五右卫门小姐那边可能需要花上几天时间准备,可以的话,最好明天就开始。」 「也是,我很担心官兵卫会不会遭受什么待遇……」 「宇喜多大人是个奸诈狡猾到无以复加的人,但很不可思议的是,他从来没有加害过年幼的女孩子。官兵卫小姐或许会受饥饿所苦,但应该平安无事。」 「是、是这样吗?」 「只不过,这次关系到他自己的项上人头……而且……咳咳!咳咳!」 「而且?」 「……必须在我的身体还能动之前……执行这个策略……」 半兵卫一直用仅剩的力气支撑著身体,但也到此为止了。 她终于…… 到了极限。 「…………」 半兵卫那纤瘦的身体,仰躺进良晴的怀中。 良晴说不出半句话来。 心脏好像快要停了。 他一直不想相信,也一直不想去想这件事。 但是,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半兵卫的生命之火,已经快要熄灭了。 她已经连咳都咳不出来了。 「……良晴先生……对不起……我好像已经快到极限了。」 良晴无法再看著半兵卫那透明澄净的笑容了。 他闭著眼睛,滚烫的泪水不断涌出来。 我一直到最后都依赖著她──良晴责备著自己。 「……良晴先生。」 「别说话了,半兵卫,会浪费体力。」 「……我想趁我还有意识…还有办法说话的时候……告诉你。」 半兵卫断断续续地说著。 「对不起。我还是……希望良晴先生能够称赞我『做得好』。所以,我还是要说……对不起。」 半兵卫用被眼泪浸湿的眼神,悲戚地望著良晴说起,她一直隐瞒的真相。 「……我一直和前鬼一起偷偷地在破坏京都的结界。」 「结界?」 「平安京在过去,是个为了保护京都人民不受到怨灵和妖魔鬼怪的侵害所盖的结界都市。可是,这个结界的存在,反而成为了将怨灵招集到京都的主要原因。它招来了以崇德大人为首的无数怨灵。」 「那种东西在这个战国时代里真的存在吗?」 「怨灵是从人心、从人们的『气』中诞生出来的东西。京都在长期战乱之中,吸收了许多人的怨恨、愤怒和悲伤,因此成了累积怨灵之地。在那座城里,时间的流逝和人们的心灵都停止前进了。就从一百年前,发生无数生灵死去的应仁之乱开始,至到今日──」 「只要不改变人心,这些战乱就不会结束吗?」 「认为怨灵只不过是毫无凭据的迷信,拥有清晰思维和强韧精神力的人──信奈大人就能够结束战乱。」 我只是在角落稍微帮点小忙而已,半兵卫用痛苦的声音说著。 「……进入睿山,熄灭不灭的法灯,这都是为了让害怕隐藏在黑暗中的怨灵的人心能够焕然一新。」 「睿山的法灯不是不小心弄熄的吗!?」 「信奈大人将成为这个国家的新女王,她超越了睿山这个古老的权威,让京都人们的内心有巨大的改变──横断京都的气之河,也就是龙脉将之所以衰竭,阴阳师的力量也减弱,不单单是因为法灯熄灭,或是龙脉断裂的缘故。而是因为人心都在改变的关系。」 「半兵卫,你一直默默地在做这些事吗?阴阳师努力结束阴阳师的时代……竟有这种事。」 「害怕怨灵的黑暗时代即将结束。信奈大人和良晴先生会让那个时代结束的。今后开始的将是人的时代。」 良晴都懂了,他终于理解了一切。 包括竹中半兵卫不告诉任何人,默默在黑暗世界和孤独战斗的理由。 以及半兵卫的病情突然恶化的理由。 「……半兵卫,你的身体会这么虚弱,也是因为这个吗……?」 半兵卫在良晴的怀中,轻轻地点头。 「我天生就身体虚弱。是靠全国各地的晴明神社将『气』分给我,我才能勉勉强强活到现在……」 「所以是因为龙脉断裂,使得『气』变弱,你才会……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良晴先生,是你和信奈大人给了我活著的目的。今后,将由官兵卫小姐继承我的梦想。」 能够遇到良晴先生,我很幸福。──半兵卫笑著说。 良晴从来没有如此后悔自己的愚蠢过。 他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应该曾经想起过一次那段记忆。但又觉得不可能会有这种事,于是再次将它遗忘。 而且赌气不去回想也不愿回想,因为他不愿想起和竹中半兵卫相关的不吉利记忆。 『织田信长公的野望』中,竹中半兵卫的最后一个事件。 就是在三木城包围战的途中,因病倒下,最后于三木阵亡。 (我现在才想起来,但是已经太迟了。为什么?为什么我──) 可是。 尽管如此,竹中半兵卫应该还是能活到三十五岁左右啊。 但现在良晴抱在怀中的年幼少女,根本还没满十五岁。 太早了。 还没到那个时刻。 这还是很久以后的事。我还不需要去想起来,还没关系── 我心里一直这样逼自己相信著。 没想到半兵卫居然会为了我,减损自己的寿命。 「如果人心中的黑暗世界会逐渐消失,如果龙脉已经断裂……那就让一切恢复原状!半兵卫!这么一来,你应该还可以继续活下去!对吧?」 「……万万不可。阻挡在信奈大人前面的,不是只有战国大名。不想让这个国家改变的守旧意识,才是信奈大人和良晴先生的梦想最大的阻碍。」 「你不要再说话了,回去吧!回去床上躺好!」 「……你们两位的恋情、天下布武,还有前往海外世界的梦想,全部都被『这个国家被诅咒,永远不会改变』的言灵,以及人们相信的古老怨灵的诅咒所妨碍。阴阳师、式神、还有妖魔鬼怪都应该消失在过去。听了本能寺之变这个未来,我就更加确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本能寺之变是……」 「执行的凶手是谁根本不是问题,因为那是个未定数。守旧人民的意识,打算毁了信奈大人。用未来的话来说,就是被古代亡灵附身的人们──想要阻碍……信奈大人想要开创新时代的梦想……」 半兵卫说话的速度,从这里开始变慢了。 良晴抱著半兵为的身体,憋住声音在哭泣。 我是个大笨蛋──他在心里不断地这么喊叫著。 尽管如此,半兵卫还是挤出最后的力气,仔仔细细地说出以下这段话。 「……若是想让历史发生巨大改变的话,就千万不可改变我的命运……我的命运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请改变信奈大人的命运就好……将你所有的努力都集中在这一点上。」 「不能让官兵卫小姐死掉。她才是要代替我……辅佐良晴先生和信奈大人的人……她会在大海对岸的世界,成为人中之凤。」 半兵卫的声音逐渐虚弱到听不清楚的状态。 良晴抬头看星空。 看到一条长尾巴飞过。 流星从良晴和半兵卫头上缓缓划过。 在流星消失前,说出三次想祈祷的内容,就会实现。 良晴突然想起这句话。 良晴不知道是在向谁祈祷。 谁都行。神、佛、上天,什么都行。 恶魔也行。 他不断在心中祈祷著。 (我变得怎样都无所谓,要我献上性命也行。所以…) 他打算重复三次。 (救救半兵卫!) (救救官兵卫!) (救救鹿之助!) (救救信奈!) 当他祈祷到这里时,流星就静静地燃烧殆尽了。 他想祈求四件事情。 但都只念到一次。 没办法捡起所有果实──良晴突然一阵绝望。 这是五右卫门不断在提醒自己的事情。 我是个大笨蛋──这次他彻底大喊出声、大声哭泣。 「良晴先生。」 半兵卫似乎已经无法睁开眼睛了。 她的体温急剧下降。 她梦呓著良晴的名字。 良晴摸了那消瘦的脸颊。 「我、我在这里,半兵卫。」 「……我和官兵卫小姐,其中一方……会确实活下来吧……?不可能……两个人都获救吧……?」 半兵卫的意识已经开始混乱了。 她继续说著梦话。 「历史上是这样没错,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可是未来还可以改变!」 「……良晴先生……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吗……请告诉我……实话。」 「这个……」 「……史实中……是谁……活下来?」 …… …… …… 良晴犹豫了。 这是一瞬间,还是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呢? 若是说谎的话,反而对不起半兵卫的努力──良晴心想。于是他下定决心,这个决心,比切腹还要痛苦难耐。 「…………是官兵卫……」 太好了。 半兵卫确实这么说了。 半兵卫在沉睡中,露出淡淡的微笑。 像是放下心中的大石般。 「官兵卫小姐的……妹妹……」 这是她最后的一句话。 良晴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半兵卫就这样完全昏迷过去。 不管良晴怎么摇晃她、拍她脸颊,或是摸她头发,她都没醒来。 不管良晴如何恳求、如何哭泣、如何吶喊、如何祈祷。 半兵卫都没有醒来。 生命之火正从她身上逐渐消逝。 她已经不会再醒来了,半兵卫会这样一直沉睡,然后死去。 良晴如此感觉。 「唔哇……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良晴放声大哭,背著陷入沉眠的半兵卫冲下山丘。 他朝著半兵卫的阵地跑去。 他说不出话来,只有从腹部深处发出来的呜咽声而已。 他脑海中浮现和半兵卫一起渡过的日子,那些回忆如走马灯般不断出现。 那所有的回忆,都搅乱了良晴的内心。 等他回过神来时,半兵卫已经躺在床上了。 插图007 她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但是那个呼吸好像随时会停止似的。 「在主人的生命到达尽头前,我会一直不消失地待在这里,我会和主人一起消失。」 是前鬼。 「主人大概不会再醒来了,最多只能再撑十天吧。」 「……十天……」 「黑田官兵卫被处刑的期限也是在十天后,或许这两个人结下了相当深的缘份。」 前鬼拍拍脸上到处沾满泪水、鼻水和口水的良晴肩膀。 「……我……」 「不需要唉声叹气。这是主人选择的路。这个国家必须开启新的门扉,向未来迈进。就算你没有来这里,阴阳师也注定总有一天会消失。」 「半兵卫还可以活下去的。是我,是我做了多余的事!她还可以活下去的啊!」 「相良良晴,你若还是个男人,就不要一直重复那些话!你想要让主人的壮志全都化为泡影吗?」 被前鬼打一巴掌后,良晴停止了哭泣。 对了。 我要是在这里崩溃的话,半兵卫的遗志、梦想和努力,全都会化为泡影。 他咬紧牙根。 用手指抓著自己的膝盖。 指甲刮破了皮肤,流出鲜血。 「……我知道了。我现在不会哭。我一定不会停止,我会继续前进!」 前鬼眯起眼来发出「喔」的一声。 「不愧是相良良晴,有男子汉的样子了。」 「听著,前鬼,我还是要救半兵卫,直到最后的最后我都不会放弃的,不管谁反对都一样!」 「你要怎么救?」 「……龙脉断裂让这个国家的气流变弱是主因吧?既然这样就聚集那些气,注入到半兵卫身体里,她应该就能得救了。」 「虽然你把事情说得太单纯了,但说的并没有错。」 「前鬼,告诉我方法!」 「我已经和主人一样衰弱,什么都做不了。」 「那还有没有其他阴阳师?有没有其他阴阳师有力量救半兵卫?」 「虽然没有能够救主人的人,但我知道有优秀的阴阳师。」 「他在哪里?告诉我!」 「只是,所有的阴阳师都逐渐失去了力量,虽然没有人跟主人一样会因为生命之气减弱而死去,但阴阳术的力量却在不断衰退。」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应该还有才对啊──良晴逼问前鬼。 「也不是没有,只是不可能拿得到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是什么?」 前鬼露出狐狸般的微笑,告诉良晴。 「东大寺的正仓院里有个叫做兰奢待的东西。」 「兰奢待?」 「那是在古平安京时代,从唐国传来的天下第一香木,那当然不是普通的香木。虽然不是长生不老的妙药,但却充满了灵力。只要能取下一小块让主人服用的话,主人的气就会恢复了。兰奢待虽然无法让病痊愈,但至少可以延长寿命。」 「……只要能保住半兵卫的命,说不定总有一天她的病也能治愈!」 「这个国家自古以来的医术和精通南蛮医术的曲直濑贝尔休都治不好了。不过,如果能持续研究南蛮学问下去的话,或许……」 那为什么你们不早点将兰奢待拿到手!──良晴忍不住抓住前鬼的胸口。 「喂喂喂,兰奢待可是大和御所的宝物,不是这么轻易可以到手的。」 「但是有机会拿到啊!」 「做出这么乱来的事,历史说不定会变得混乱。所以我才什么都没告诉你,原本也不打算告诉你……」 「……」 「你想想,用用你的智慧,兰奢待的切片不是轻易可以获准取得的。就算进贡送钱给大和御所的官员们,也会在什么都还没开始做的时候就超过期限,如果用力量抢夺的话,织田信奈就会变成朝廷的敌人!」 良晴现在脑中只剩下拯救半兵卫的念头。 就算前鬼的话说完了,他也不打算退却。 「用偷的。五右卫门说不定可以成功偷出来,只要一小块的话…」 「那不是短短几天内就能偷成的东西。再说,如果让五右卫门去正仓院,十天后就要处刑的黑田官兵卫该怎么办?」 「……啊……!」 「不管怎样,能得救的只有一人。我想尊重主人的想法。只是再这样下去,你会连黑田官兵卫都救不出来。」 「对了……能够指挥那个复杂巧妙的十面埋伏之计的……只有半兵卫而已。」 良晴现在正被迫面临终极的选择。 到底选择哪个未来才是正确的。 他试图用理性去思考。 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我不适合用头脑去思考。 我是相良良晴。 我的内心在吶喊著:不能舍弃任何一个人。 不能牺牲某个同伴以换取未来──良晴大声怒吼。 「前鬼,既然你还没消失,那就由你担任大将!」 良晴一喊完,就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你要去哪里?」 「本能寺!我要去找信奈!为了能够获得兰奢待的切片!如果是她,一定会为了半兵卫去取的!」 「你要不经大和御所许可,强行争取吗?这样织田信奈想要摧毁大和御所的谣言会越演越烈!织田信奈成为朝廷的敌人,到时候真的会陷入毁灭的局面喔。」 「我不会让信奈成为朝廷的敌人!但我也不会让半兵卫死掉!我会堂堂正正拿到兰奢待,然后也救出官兵卫!」 「真蠢!短短十天能做什么?而且位于京都的织田信奈身边弥漫著险恶的气息。听到处决松寿丸这个奇怪的命令,你还没有发现吗?不可能的。」 「松寿丸的事,半兵卫已经帮忙处理好了,不是吗?」 「是没错,可是──」 「信奈一定和我有同样的想法!只要跟她说明理由,她一定会帮我的!」 没错,如果是信奈── 如果是信奈,她一定会理解我的想法。 ※ 但是,被半兵卫称为「古代亡灵」的东西,正逐渐包围待在京都的信奈身边。 在上京的大火中倒下,卧病在本能寺的信奈,在曲直濑贝尔休的治疗下,逐渐恢复,终于能够起身了。 那个恶鬼到底是什么,合理主义者的信奈到现在还无法理解。 她在本能寺的一个茶室中喝茶,一边整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我倒下几天了?良晴还在播磨僵持不下吗……有人在吗?」 「是!」 新的侍童?万见仙千代立刻跑到信奈身旁。 信奈虽然在京都雇用了几名侍童,就属这个万见仙千代最机灵。 她很熟悉京都文化、头脑聪明伶俐,除了不够亲切这一点之外,或许就是个类似光秀的人才。 而且精通京都文化的人才对织田家来说是非常珍贵的。而且出身也很重要。 总有一天要让她成为武将大名──信奈心想。 可是这个万见仙千代这时却说出了让信奈难以置信的话。 「公主大人卧病在床的这段期间,黑田官兵卫谋反,倒戈向宇喜多方的传闻广为流传。」 「播磨吗?怎么可能?太愚蠢了!反正只是毛利方放出来的谣言吧?」 「但黑田官兵卫突然消失是事实,所以下令相良良晴处决黑田官兵卫的妹妹,人质松寿丸。」 信奈手中的茶器摔落在地。 「不、不会吧?到底是谁下这个命令的!?」 「恕我直言,是公主您啊。」 「骗人,我不记得我有下这种命令!」 「我的确收到公主大人亲自发出的命令。可能是当时您因发烧卧病在床,所以不记得了吧。」 「……怎么会?骗人!那松寿丸呢?」 「已在长滨城被处决了。」 「猴子不可能会听从这种命令,胡乱砍死幼小的女孩!」 「不,不会错的。因为您下令说,若是不处死松寿丸,就要讨伐所有留在长滨城里的所有人,所以他不得不这么做吧!」 这是仙千代撒的谎,所以信奈当然不会记得。 虽然不记得,但信奈想说,或许是因为当时意识模糊,一时冲动之下,所下的愚蠢命令。 在还未准备好援军的情况下,将良晴派去播磨也是她的一时冲动。 (都是我太冲动了……所以才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说出处决她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吗?可是…怎么可能…真不敢相信…我居然……) (我没有脸去见良晴他们了……!)信奈绝望地掩住脸。 仙千代又继续接著说下去。 「遗憾的是,在那之后立刻发现黑田官兵 卫不是谋反,而是被宇喜多直家抓住了。」 「……!?」 「黑田官兵卫被关在地牢中,忍受饥饿之苦,却还是贯彻对公主大人的忠义。」 「……啊……啊……」 信奈像是倒下般,趴在榻榻米上。 已经完蛋了。 播磨和良晴都是。 他们一定把我当成第六天魔王,对我失望透顶了吧! 我背叛了同伴。 那些拥有共同梦想、无可取代的同伴。 (但是我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我不记得自己说过那些话。我到底是怎么了?我连自己都不懂我自己了。良晴……救救我……!) 仙千代默默地离开房间之后。 信奈仍趴在榻榻米上不断哭泣。 她耳边响起恶鬼嘲笑的声音。 ※ 「为什么不能见信奈?让我过去!」 「这可不行!公主大人生了重病,现在卧病在床。十天内不能见任何人!」 「不管,让我过去!至少可以让我跟她说说话吧!」 「不行。你们几个,把相良良晴赶回去。这个人是为了逃离播磨之战,才来见公主的。」 「是!仙千代大人!」 「你这样太难看了!还是快点回去播磨吧!相良良晴!」 「不是的!我是为了救半兵卫的性命……!」 相良良晴不眠不休地骑马赶来京都,却在本能寺门前被侍童和旗本众阻挡,无法见到信奈。 掌管侍童们和旗本众的万见仙千代,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听相良良晴说的话。 「现在对公主大人而言,是非常关键的时刻,若是再对公主鼓吹一些会让她内心动摇的事,那公主大人的身体就危险了。」 「可恶啊啊啊啊!你这样还算是人吗?我不管医生怎么说,现在立刻让我见信奈!」 「不行!相良良晴。凭你没有资格晋见公主大人,等你在播磨获得了功绩,我会再考虑。」 「开什么玩笑!已经没剩多少几天了!我现在就得立刻拿到兰奢待的切片啊!」 「你还是尽快回播磨吧!你要敢再来,就恕我不留情地讨伐你了。」 良晴被一群瞄准自己的弓箭队包围,「你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人?你是谁?」良晴不断对仙千代怒吼,仙千代仍然面不改色。 「接下来由我们这些侍童来照顾信奈大人,位于前线的武将们请回战场上奋力战斗吧!」 事情完全没有进展。 不肯放弃的良晴好几次想潜入本能寺,但每次都被仙千代阻止。 他也真的差点被那些认真射出的箭给杀死。 如今他遍体鳞伤。 每当良晴想要潜入的时候,本能寺的守备就会更加森严,连一只小猫都进不去。 就在这个时候,天渐渐黑了。 尾张美浓那些可靠的同伴们,现在都不在京都。 光秀在丹波、长秀在若狭、胜家他们在北陆、一益在伊势、信澄在西近江。 那个家伙在不知不觉间在信奈和我们这些同伴之间,造出一层障壁──良晴虽然无法认同,但不管多么愤怒,都改变不了眼前的现实。 「不能再这样浪费时间了。但是无法见信奈。可恶……!」 被逼到绝境的良晴,只好使出最后的手段。 他突然直接奔往大和御所。 他并不是要从门口偷偷潜入。 而是打算爬墙入侵。 若是想要透过朝廷贵族取得兰奢待的切片,那真的不知道要等上几个月。最后还可能会被拒绝。 不过只要能见到姬巫女大人,跟她说明事情缘由,说不定就可以当场获准取得一小块兰奢待。 姬巫女大人说不定会在庭院里。 他抱著被处以极刑的觉悟。 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良晴太过著急了。 现在半兵卫的生命之火也在逐渐消失当中。 距离官兵卫被处刑的日子,也在不断逼近。 现在的良晴,只能继续横冲直撞。 只是,良晴这使出浑身解数的赌注失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个不法之徒。」 站在庭院等待他的不是姬巫女,而是关白?近卫前久。 傍晚开始下的雨,将御所的庭院都浸湿了。 良晴全身湿淋淋地,在近卫前久面前跪下。 他把脸冲进水洼里,脸上被污泥弄脏,却还是趴著不断低头拜托。 「请分我一点兰奢待吧!一点点就好了!拜托!」 但是近卫前久却踩著良晴的头,让他的脸陷入泥水中。 「兰奢待?少说蠢话了!你是白痴吗?我怎么可能会分兰奢待给你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 他趁这个机会,拼命辱骂嘲笑良晴。 良晴忍下来了。 在泥巴中,继续忍耐著。 要是在这里动怒的话,半兵卫的命就没救了。 不管受到多少侮辱,都得继续忍耐。 「请给我兰奢待,用我的命去交换也行,请分我一点兰奢待。」 「少用这么臭屁的口气说话!这是对关白该有的口气吗?」 「……请分给我兰奢待,求求你……!」 「不行!」 良晴在倾盆大雨中,不断被踢下巴、腹部,在泥泞中翻滚。 「……唔……唔……」 他嘴中到处都是伤口。 全身湿透的良晴吐著血呻吟著。 在半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他还是重复著同一句话。 「……请……给我兰奢待……拜托……求求你……」 铿! 「喔喔!脏死了!」近卫一边大喊,一边踢开良晴的脸,良晴昏倒后,便命令左右的人。 「把这只猴子撵出去!」 「……我已经无计可施了吗……我……救不了半兵卫,也救不了官兵卫吗……」 良晴像条破抹布似地被丢在路上,跪倒在倾盆大雨中,从怀中爬出来的蹭腿妖发出「呜……」的叫声,舔著良晴沾满泥沙的脸。 「相良良晴,打起精神来。」 「……你还附在我身上吗?」 「当然啊,我是黏人的蹭腿妖,当然会跟著你。」 良晴发现到一件事。 它的眼神跟官兵卫一模一样。 良晴将蹭腿妖抱在怀中,哽咽大哭。 ※ 姬路城。 黑田家当家官兵卫被宇喜多直家抓起来,即将被处刑一事,已经被黑田家的家臣团所知。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公主会遇到这种事?」 「听说只要交出山中鹿之助,就会放公主回来。」 「相良良晴跑哪去了?」 「他先杀了松寿丸大人,现在还对公主见死不救吗?」 「立刻抓住山中鹿之助,让公主回来!」 「没错!」 光是将姬路城贡献给未曾相识的相良良晴就已经让黑田家的家臣团们很不满了。 加上,当家官兵卫又被卷入织田家和毛利家的战争当中,还被人称邪魔歪道的宇喜多直家抓走。 再加上交给织田家当人质的官兵卫的妹妹?松寿丸又因为织田信奈的命令被处死。 也难怪家臣团的不满会因此爆发。 黑田家并非播磨土生土长的名门世家,而是从备前迁徙过来播磨的,但是或许是黑田家的人本性如此,代代当家对家臣团 和领民都很好,因此家臣团都相当忠诚。 大家都在为松寿丸哀伤,为官兵卫担心,而落下了男儿泪。 山中鹿之助是扫把星──甚至还有人出声咒骂。 「她为了复兴尼子家的战役,屡战屡败,就算助她一臂之力,也只是看著她迈入灭亡而已。」 「没错!山中鹿之助身上太多七难八苦的衰运了。」 「那么刚强的人,不管打仗几次都赢不了,全都是七难八苦的衰运害的。」 「现在还把我们的公主和松寿丸大人都被那个衰运牵扯进去。」 「公主虽然个性古怪,但智慧无与伦比,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宇喜多抓住,太奇怪了吧!」 「抓住鹿之助,把她交出去!」 「趁现在相良良晴不在,是大好机会!」 聚集在姬路城下的黑田家家臣团,现在正准备群起反抗。 「宗圆大人,您说呢?」 「我们已经无法忍耐了。请不要阻止我们!」 「我们要将山中鹿之助──」 「若是继松寿丸大人之后,连公主都被杀了,那黑田家就真的完了!」 可是官兵卫和松寿丸的父亲?宗圆却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无论家臣团们多么激烈地穷追猛打,他都面不改色。 总是摸著胡子,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呵呵~~在这种时候,如果起内哄的话,就中了宇喜多直家的计了。让人疑神疑鬼,使敌人从内侧败坏正是那个男人的手法,你们还不懂吗?」 「我们懂!」 「他是故意想让我们分裂,所以才像这样提出交换人质的吧!」 「黑田家还有我在。现在官兵卫不在,就由我宗圆回来当黑田家的当家。若是你们想要起内哄,而让黑田家灭亡的话,先杀了我再说!」 宗圆对气到颤抖的沉默家臣团们,淡淡地说道。 「官兵卫把一切都赌在织田家上,也把自己的梦想付托给织田家了。官兵卫和相良良晴大人以及竹中半兵卫大人在一起时,那生龙活虎的表情,是我从来没看过的。相良军团才是官兵卫的归所,我身为官兵卫的父亲,会尊重她的意思。所以绝对不会背叛织田家。现在只能相信相良良晴大人,遵从他的命令。」 对于宗圆说指示,家臣团们都无话可说。 但即使宗圆如此说,他们也不会轻易释怀。 究竟能压抑家臣团们的不满到什么时后呢──宗圆再度摸著胡子,用高亢的声音笑道:「呵呵~~真伤脑筋啊」。 「山中鹿之助,事情演变至此,你要怎么做?」 在瞭望台上有两个人望著黑田家臣团落下男儿泪的样子。 那就是代替昏迷中的半兵卫,担任半兵卫影武者的前鬼。 以及,山中鹿之助。 「如果有可以救出官兵卫大人的策略就好了,可惜的是,我没有那种智慧。但只要我前往宇喜多直家那,那复兴尼子家的希望就完全断绝了──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这是你自己该决定的事。」 「没有什么计策吗?」 「有是有。不过目前主人已经倒下,想要执行那个策略恐怕很困难。」 「再这样下去,半兵卫大人和官兵卫大人都……良晴大人又不知道消失到哪去了。难道他逃走了……」 「相良良晴不是那种男人。他在京都继续无谓地挣扎著。现在应该受到打击,准备回来了吧。」 对鹿之助而言,说到相良良晴,就只有一直被他摸胸部的印象。 「虽然是自己的主公,但那个相良良晴是个爱好女色的人。不但不可靠,也不值得信任。他真的会为了救那两个人,四处奔波吗?」 嗯……前鬼扬起了嘴角。 「我只是个妖怪,原本不该插嘴人世间的事的,但只有这个时候例外。相良良晴并没有触摸你的肌肤。虽然我想他心中应该是很想碰的。」 「什么?那到底是谁?」 「是一个叫做蹭腿妖的妖怪,现在附在相良良晴身上。是它碰了你。」 「妖怪……?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 「因为相良良晴有个喜欢的人。用一句话简单来说,是为了将那个女人从死亡的命运中拯救出来,为此,他故意背上变态这个污名。」 「为了喜欢的人?做那种事?」 这是事实──前鬼断言道。 鹿之助可以想到的女性,就是半兵卫和官兵卫。 良晴平常就很亲密关切的就是这两个人。 「那个对象是半兵卫大人吗?」 「不是。」 「那是官兵卫大人吗?」 「不是小孩子,是年龄更接近的人。那个人并不在相良军团里。」 「……我不懂。既然不是半兵卫大人也不是官兵卫大人的话,为什么良晴大人要为了救那两个人如此奔波呢?」 「因为他把所有同伴都当成自己的家人般看待。他是个无可救药的烂好人,不管对谁都很温柔,尤其是对公主武将。他大概是很尊敬你们那种心怀志向勇赴战场的模样吧!」 「……我也是吗?完全看不出来。」 「那是蹭腿妖做的。虽然那家伙好色也是真的。」 前鬼和鹿之助一起仰望月亮,说出一个秘密。 「相良良晴大略知道知名武将的命运,也知道你的未来喔。」 「我的未来?」 「你想听吗?虽然听了应该会后悔。」 「……我绝对不会逃避我的命运,请告诉我吧!」 鹿之助用锐利的眼神注视著前鬼的眼睛。 于是前鬼开口说道。 「好吧。如你所见,现在的织田家没有余力来支援尼子十勇士。山中鹿之助,你会被毛利军捉住,直到最后都贯彻对尼子家的忠义,然后遭到处刑。复兴尼子家的梦想就此毁灭。这就是相良良晴提到的你的命运。」 鹿之助突然感到眼前一片黑暗。 相良良晴来自未来。 既然他这么说的话,那应该就是真的会这样了。 「……是吗……我的悲愿,无法实现了吗?」 她并没有留下悔恨的泪水。 鹿之助早就很清楚,尼子家的气数已尽。 「但并不是只有坏事喔,山中鹿之助。你将会成为以无比忠诚闻名的悲剧英雄,直到四百年后都还留在人们的记忆里。贯彻忠义,名留青史,这对武士来说,不啻是最高的荣耀了吗?」 「……没错……我把我的性命全奉献给复兴主家这个心愿了。人终将一死,比起选择苟且偷生、在大家的责备中活著,我想要贯彻我的志愿到最后一刻。我不想输给自己的懦弱。」 鹿之助想起官兵卫被抓之前,曾用南蛮卡牌送自己是否能复兴尼子家时的事。 (我抽到的卡牌是「命运之轮」。官兵卫大人当时这么说。「你要和巨大命运对决的时刻即将到来,机会只有一次。到时候,你必须靠自己的意志来选择未来的路。」现在就是那个时候吗?) 鹿之助原本就已经做出要堂堂正正作战到最后一刻的觉悟。 反正我早就舍弃了这条命。 可是前鬼的话却动摇了鹿之助的决心。 「但是,相良良晴也这么说了。山中鹿之助的传说不用流传到四百年后也没关系,他只希望你能活下去。活下去,然后实现复兴尼子家的悲愿。」 鹿之助内心突然产生剧烈的动摇。 没想到相良良晴是这样的男人。 「那家伙想要改变所 有同伴的命运。光是要救一个人,就非常艰辛了。他却想要救所有同伴,这不是普通的觉悟可以办得到的事。结果却沦落到如此下场。我的主人倒下,只能等死;黑田官兵卫处刑的时间将至;织田家的援军迟迟不来;你也即将在毛利军抵达播磨后的战争中战死沙场。他想要拯救一切,却反而会失去一切。」 「……良晴大人打算救我那本该死亡的命运吗?那结果会……」 「结果还没出来。相良良晴能否将为了救你而变得狂乱的历史归正,或是……」 「……可以让不用死的人也避免一死?」 「还无法断言,这毕竟只是可能性的问题。」 鹿之助心想。 自从她懂事以来,主家,尼子家就已经开始家道中落了。 就算一对一对决时,她如何展现鬼神般的强大,在局地战中获得胜利,却还是都会像是被天运放弃般地,战局遭到逆转。 鹿之助虽然很顽固,但并不笨。她早就知道赢不了。 她从小就经常想著自己会在与毛利之战中死去一事。 会向月亮祈求七难八苦也是为了想对自己说:自己只能和尼子家一起毁灭。 但是。 现在听到了相良良晴的这句话。 她突然想通了,那种自毁之道绝非武士该有的死法。 「……希望我活下去吗……良晴先生明知道我注定会死,却还说出这样的话。」 「那个男人直到最后的最后,都不打算舍弃任何一人,他无法变得残忍无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比宇喜多直家还要贪心的男人。因为太贪心了,所以与其要舍弃同伴,宁愿赌上自己的性命。」 「……」 「在金崎时也是如此。以一军大将来说,他应当受人嘲笑,但是──」 前鬼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出这句话: 「──再这样下去,我的主人和黑田官兵卫都将死去,我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 良晴拿不到兰奢待,只是徒劳浪费这些日子,就当他满身疮痍地回到播磨战线时。继官兵卫之后,连山中鹿之助也不见踪影。 良晴走近取代半兵卫坐在军师的位置上的前鬼。 「前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 前鬼露出冷淡的笑容说道: 「冷静点!相良良晴!你刚好跟她错身而过。山中鹿之助选择了自己的命运。」 「什么选择?」 「她叫我转达给你这段话──若是能用我原本就注定要死的一条命,拯救命不该绝的官兵卫大人,那我很乐意接受死亡。」 「你告诉她未来了吗?而且你为什么会知道这回事?」 你明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所以才告知她吗?前鬼!──良晴吼道。 他忍不住出手揍前鬼。 但是却揍不到人。就算他揍前鬼的脸,拳头也只是挥空而已。 就好像前鬼不存在于那里一样。 「呼……呼……呼……可恶,这是什么法术!」 「不要慌张,相良良晴。这下你懂了吧?兰奢待是弄不到手的。我不能让官兵卫死去,不能让我的主人的雄志在此被摧毁。」 「……可是……!宇喜多直家不可能会遵守约定!就算鹿之助去找宇喜多直家,官兵卫也不会回来!」 「大概吧!但是,现在说不定可以让狂乱的命运齿轮恢复原状。鹿之助赌上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就像官兵卫为了救我的主人,赌上那微弱的可能性一样。」 「你是说只要鹿之助死了,官兵卫就能活下去?只要拥有退场命运的人退场了,就可以让另一个没有退场命运,却快要消失的人不用退场?你是想这样说吗?」 「至少山中鹿之助赌上了这份可能性。」 「我不认同这种理论!这个世界可不是游戏!鹿之助背负了太多其他人的苦难了!」 「那么你有方法可以一次拯救那三个人吗?」 良晴再度跪倒在地。 历经京都的失败,他又再度被挫折感袭击。 (不行了,已经无计可施了。) 就算是相良良晴,也站不起来了,照理说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 「那是什么表情!那败犬般的样子又回来了!你不是说过『要捡起所有果实』吗?相良良晴!既然都说出『做得到』了,那就不管再难看,都要给我挣扎到最后一刻啊!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是为了来哭哭啼啼的吗?你这样还算是个男人吗?」 前鬼的斥责让良晴受挫的心,再度点燃火焰。 这个总是超然的式神居然将自己的感情展现无遗,这是前所未有的事。至少良晴不知道他有这一面。 「这么一点小事就受挫,你以为这样可以救得了织田信奈吗?你的意志力只有这种程度吗?你自己照镜子瞧瞧!你这样对得起在金崎为了你丧命的同伴们吗?你这样有脸去见我的主人半兵卫大人吗?」 「……信奈……半兵卫……」 良晴睁开眼睛。没错。 现在没有时间烦恼办不办得到了。 只能先做再说。 赌上我的一切,奋战到最后。 半兵卫、官兵卫、鹿之助、信奈。每个人都正在跟自己的命运搏斗。 而我── 我能够为她们做的事── (不可能完全帮不上忙。因为我还活著,而且四肢健全,可以跑可以跳。半兵卫,我说得没错吧!) 我还有这个身体和生命! 说什么办不到,那都是胡说八道! 只要我的身体还能动,我就要继续燃烧生命到最后一刻。 我要一直奋战到自己也被摧毁才行! 这时,良晴已经坚定了舍命救人的觉悟。 这不是因为绝望而想要牺牲。 为了捡起所有的果实,唯一的障碍只有一个。 那就是自己。 右手一个、左手一个、一脚一个──每个人能捡起的果实数有限。 但是只要舍弃自己、只要变成一个大袋子,不管落下多少果实,一定都能放进袋里。 我一定就是为此来到这个世界的。 被逼到极限的良晴现在已经进入了彷佛能一跃飞天的境界。 (我已经不是那个总是独自保守秘密的我了。就算我倒下了,一定也会有「想要改变信奈的命运」的同伴继承我的志愿,就像半兵卫把志愿托付给官兵卫一样。我……我……我总是用自己的观点思考,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同伴,只要同伴会继承我的遗志与梦想,我就不会死。对吧?半兵卫?) 半兵卫无私的心、鹿之助的觉悟、前鬼的斥责,以及官兵卫的勇气,或许可以让良晴跨越原本无法跨越的高墙。 「我懂了!前鬼!我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一定会捡起所有的果实!我要将全部的果实抱起来!」 良晴心中的火焰,已经化为高高燃起的火柱。 「我在京都花了三天,但是距离期限还有一个礼拜。我要亲自指挥十面埋伏之计来救出官兵卫!还要攻进东大寺抢夺兰奢待!要说我造反还是大罪人都行!只要我切腹就能解决了!」 「你忘了吗?一个礼拜后,就会有数万名毛利本军抵达播磨。」 「我就将那种东西击垮!」 「不行。天数和兵力都不够,不可能的!你快回想我过去说过的话!再多用点脑袋!」 「啊啊!我就是个笨蛋!没办法看见下一步会怎样。但是只要尽全力向前冲刺,一定能开拓出道路 !因为我还活著啊!前鬼!」 前鬼眯起眼来,像是要说「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那你就去吧!把所有果实都捡起来给我看看!首先,要追上山中鹿之助,把她带回来!」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良晴策马狂奔。 他正在寻找山中鹿之助的身影。 良晴头上又有流星出现。 良晴一边冲刺,一边大喊。 插图008 「救半兵卫救官兵卫救鹿之助救信奈!救半兵卫救官兵卫救鹿之助救信奈!救半兵卫救官兵卫救鹿之助救信奈!看著吧!我在星星消失前各说三次了!我再也不会求神拜佛!七难也好八苦也好,全都过来吧!我再也不会停下脚步了!」 睡在良晴怀里的蹭腿妖小小声地说了一句:「好吵啊」。 「相良咻,你终于决定除了自己的性命外,什么都不想舍弃了吗?既然这样,在下也会舍身到底。」 背后传来五右卫门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他觉得五右卫门的声音在颤抖。 「嗯嗯,蹭腿妖,五右卫门,我们上吧。」 这时。 良晴还不知道。 头上那颗的巨大流星,不但没有消失,还化为发出暗红光芒的妖星。 也不知道信奈在本能寺的房间里,因「松寿丸被处刑」一事,大受打击,不顾一切哭倒在地的事情。 更不知道信奈身边有充满怨念的恶鬼和背叛者。 还有在大和?多闻山城的天守阁目击了那颗非但没有消失、还发出暗红色光芒妖星的松永久秀,面露狰狞笑容说出「那是我的宿星『弹正星』。是代表背叛的星辰。讨伐织田信奈的时刻已然到来。」这番话。准备倒戈向毛利方,举兵出发的事。 织田军和毛利军的全面冲突,世间所说的「播磨动乱」即将拉开序幕。 后记 如果将『织田信奈的野望』分季来看,第一集、第二集是「尾张?美浓篇」,描写信奈直到上洛之前的战役。从第三集到第五集是信奈完成上洛后,与浅井朝仓、睿山、武田信玄战斗的「第一次织田包围网篇」。而描写大阪本猫寺之战到浅井朝仓灭亡的故事囊括在第六集与第七集「第二次织田包围网篇」里面。 不过,虽然会拉得有点长,从第三集到第七集或许可以算作「畿内激战篇」。直到浅井朝仓灭亡为止,「织田包围网的名义代表是武田信玄,实际上组成包围网的首谋是近卫前久」这种包围网的构造都没有改变,感觉直到这边的故事都可以合算在一起。 不过第八集与第九集就是完全的新章节。也就是所谓的「播磨篇」。 从第八集开始,新的织田家包围网代表人物?足利义昭加入战局。 虽然她只是个小孩将军,不过再怎么说都是足利本家的正统将军,可说是一大代表人物。 在第七集时获赠长滨城,成为拥有北近江二十万石领地的大名,在本书第八集中初次率领自己的军团,以指挥对毛利战的军团司令官的身分表现活跃。 用以前那款『太阁立志传』的说法,良晴的的地位从每个月接受织田家依照评价发出的命令的直属臣子模式,跃升为拥有自己的军团、每个月都在自己的城里召开评定会以给予家臣命令的城主模式。也就是说本书第八集可以说是「进入第二部」。 良晴成为大名后,权限大增。可是涌向良晴的试炼就如同字面所述也增加了十倍。 接著,在这场播磨攻略战中以军师身分加入相良军团的,就是「黑官一流」,黑田官兵卫。让信奈以外的角色登上封面的,其实官兵卫是第一个。这样就知道官兵卫有多么受作者喜爱,只是画在官兵卫背后的竹中半兵卫反而比较抢眼,看来她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被当成天下第二军师的命运呢(笑)。 撰写第八集的时候,关于官兵卫的播磨时代事迹还没有知名度。后来因为大河剧『军师官兵卫』的播出,让人们知道了许多播磨武将的名字,特别是片冈鹤太郎先生所饰演的「红鼻子主公」小寺政职的知名度变得很高。因此原本只是跑龙套角色的小寺政职等播磨武将在「全国版」中也拥有了名字。虽然以赤松为名的武将多到有点麻烦,总之读者们只要记得哭诉著「官兵卫不要抛弃我啊~~」的人是官兵卫的主君「红鼻子主公」就好了。 官兵卫与半兵卫两人分立「南蛮未来军师」与「古代的阴阳道军师」的位置。个性也是「野心勃勃」与「无欲无求」彼此互相对照。像是两人一对的组合。在史实中,官兵卫就像是与半兵卫交换一样出现在历史舞台上。另一方面,半兵卫却志未竟就阵亡于三木城之战。みやま老师所绘制的第八集封面,也是以「官兵卫继承了半兵卫『天下布武』的军师之志」这项史实为前提所制作的构图。 然而在有未来人相良良晴存在的『织田信奈的野望』中,故事发展有些不同。至于有哪些异同之处,就请阅读第九集,「播磨篇」的后篇吧。 之所以采用官兵卫靠著塔罗牌占卜未来这项设定,是因为我在思考半兵卫、后述的山中鹿之助、信奈,以及官兵卫自身的「命运」这项主题是否能在剧情上表现出来。良晴是为了改变信奈的「命运」而来到战国时代,或著该说良晴决定如此。可是在第八集中,在抱持这个想法的良晴面前却出现了比本能寺还早一步造访的「命运」──「竹中半兵卫之死」。 另外,在第八集中还有一个角色,来自出云率领尼子十勇士的山中鹿之助加入了相良军圑。「无印版」中十勇士只有鹿之助一人出场,在「全国版」里以尤道理乃介为首的众多十勇士们纷纷都登场了。可能有人会因为这场稀奇怪名的大游行大骂「春日みかげ你在开什么玩笑啊!」。不过「信奈」中登场的大部分十勇士都是真的在古代的军事书籍中出现的武将。虽然有确实证据显示存在的十勇士人数不多,不过看来当时的出云一带似乎很流行取古怪的名字。其实冷静想想,「鹿之助」也是个怪名字嘛。 原本外郎五文之介是春日所设定的原创武将(请务必查查看这个名字的由来),梦想是游历琉球的武将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只是「世界之介」这个名字是春日的独创设定。 只不过,与真田十勇士相比,除了山中鹿之助以外的尼子十勇士在后世并不显眼。这会不会是因为真田十勇士们都拥有激起中二病之心的帅气名字,而尼子十勇士们却是动物大集合的怪名军团的缘故呢? 啊啊,真是七难八苦。 就这样,第八集与第九集是两本组成一部,在「信奈」系列中是首次出现上下集构成的形式。 那么,其余的后记内容将接续到第九集。 春日みかげ 如果将『织田信奈的野望』分季来看,第一集、第二集是「尾张?美浓篇」,描写信奈直到上洛之前的战役。从第三集到第五集是信奈完成上洛后,与浅井朝仓、睿山、武田信玄战斗的「第一次织田包围网篇」。而描写大阪本猫寺之战到浅井朝仓灭亡的故事囊括在第六集与第七集「第二次织田包围网篇」里面。 不过,虽然会拉得有点长,从第三集到第七集或许可以算作「畿内激战篇」。直到浅井朝仓灭亡为止,「织田包围网的名义代表是武田信玄,实际上组成包围网的首谋是近卫前久」这种包围网的构造都没有改变,感觉直到这边的故事都可以合算在一起。 不过第八集与第九集就是完全的新章节。也就是所谓的「播磨篇」。 从第八集开始,新的织田家包围网代表人物?足利义昭加入战局。 虽然她只是个小孩将军,不过再怎么说都是足利本家的正统将军,可说是一大代表人物。 在第七集时获赠长滨城,成为拥有北近江二十万石领地的大名,在本书第八集中初次率领自己的军团,以指挥对毛利战的军团司令官的身分表现活跃。 用以前那款『太阁立志传』的说法,良晴的的地位从每个月接受织田家依照评价发出的命令的直属臣子模式,跃升为拥有自己的军团、每个月都在自己的城里召开评定会以给予家臣命令的城主模式。也就是说本书第八集可以说是「进入第二部」。 良晴成为大名后,权限大增。可是涌向良晴的试炼就如同字面所述也增加了十倍。 接著,在这场播磨攻略战中以军师身分加入相良军团的,就是「黑官一流」,黑田官兵卫。让信奈以外的角色登上封面的,其实官兵卫是第一个。这样就知道官兵卫有多么受作者喜爱,只是画在官兵卫背后的竹中半兵卫反而比较抢眼,看来她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被当成天下第二军师的命运呢(笑)。 撰写第八集的时候,关于官兵卫的播磨时代事迹还没有知名度。后来因为大河剧『军师官兵卫』的播出,让人们知道了许多播磨武将的名字,特别是片冈鹤太郎先生所饰演的「红鼻子主公」小寺政职的知名度变得很高。因此原本只是跑龙套角色的小寺政职等播磨武将在「全国版」中也拥有了名字。虽然以赤松为名的武将多到有点麻烦,总之读者们只要记得哭诉著「官兵卫不要抛弃我啊~~」的人是官兵卫的主君「红鼻子主公」就好了。 官兵卫与半兵卫两人分立「南蛮未来军师」与「古代的阴阳道军师」的位置。个性也是「野心勃勃」与「无欲无求」彼此互相对照。像是两人一对的组合。在史实中,官兵卫就像是与半兵卫交换一样出现在历史舞台上。另一方面,半兵卫却志未竟就阵亡于三木城之战。みやま老师所绘制的第八集封面,也是以「官兵卫继承了半兵卫『天下布武』的军师之志」这项史实为前提所制作的构图。 然而在有未来人相良良晴存在的『织田信奈的野望』中,故事发展有些不同。至于有哪些异同之处,就请阅读第九集,「播磨篇」的后篇吧。 之所以采用官兵卫靠著塔罗牌占卜未来这项设定,是因为我在思考半兵卫、后述的山中鹿之助、信奈,以及官兵卫自身的「命运」这项主题是否能在剧情上表现出来。良晴是为了改变信奈的「命运」而来到战国时代,或著该说良晴决定如此。可是在第八集中,在抱持这个想法的良晴面前却出现了比本能寺还早一步造访的「命运」──「竹中半兵卫之死」。 另外,在第八集中还有一个角色,来自出云率领尼子十勇士的山中鹿之助加入了相良军圑。「无印版」中十勇士只有鹿之助一人出场,在「全国版」里以尤道理乃介为首的众多十勇士们纷纷都登场了。可能有人会因为这场稀奇怪名的大游行大骂「春日みかげ你在开什么玩笑啊!」。不过「信奈」中登场的大部分十勇士都是真的在古代的军事书籍中出现的武将。虽然有确实证据显示存在的十勇士人数不多,不过看来当时的出云一带似乎很流行取古怪的名字。其实冷静想想,「鹿之助」也是个怪名字嘛。 原本外郎五文之介是春日所设定的原创武将(请务必查查看这个名字的由来),梦想是游历琉球的武将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只是「世界之介」这个名字是春日的独创设定。 只不过,与真田十勇士相比,除了山中鹿之助以外的尼子十勇士在后世并不显眼。这会不会是因为真田十勇士们都拥有激起中二病之心的帅气名字,而尼子十勇士们却是动物大集合的怪名军团的缘故呢? 啊啊,真是七难八苦。 就这样,第八集与第九集是两本组成一部,在「信奈」系列中是首次出现上下集构成的形式。 那么,其余的后记内容将接续到第九集。 春日みかげ 如果将『织田信奈的野望』分季来看,第一集、第二集是「尾张?美浓篇」,描写信奈直到上洛之前的战役。从第三集到第五集是信奈完成上洛后,与浅井朝仓、睿山、武田信玄战斗的「第一次织田包围网篇」。而描写大阪本猫寺之战到浅井朝仓灭亡的故事囊括在第六集与第七集「第二次织田包围网篇」里面。 不过,虽然会拉得有点长,从第三集到第七集或许可以算作「畿内激战篇」。直到浅井朝仓灭亡为止,「织田包围网的名义代表是武田信玄,实际上组成包围网的首谋是近卫前久」这种包围网的构造都没有改变,感觉直到这边的故事都可以合算在一起。 不过第八集与第九集就是完全的新章节。也就是所谓的「播磨篇」。 从第八集开始,新的织田家包围网代表人物?足利义昭加入战局。 虽然她只是个小孩将军,不过再怎么说都是足利本家的正统将军,可说是一大代表人物。 在第七集时获赠长滨城,成为拥有北近江二十万石领地的大名,在本书第八集中初次率领自己的军团,以指挥对毛利战的军团司令官的身分表现活跃。 用以前那款『太阁立志传』的说法,良晴的的地位从每个月接受织田家依照评价发出的命令的直属臣子模式,跃升为拥有自己的军团、每个月都在自己的城里召开评定会以给予家臣命令的城主模式。也就是说本书第八集可以说是「进入第二部」。 良晴成为大名后,权限大增。可是涌向良晴的试炼就如同字面所述也增加了十倍。 接著,在这场播磨攻略战中以军师身分加入相良军团的,就是「黑官一流」,黑田官兵卫。让信奈以外的角色登上封面的,其实官兵卫是第一个。这样就知道官兵卫有多么受作者喜爱,只是画在官兵卫背后的竹中半兵卫反而比较抢眼,看来她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被当成天下第二军师的命运呢(笑)。 撰写第八集的时候,关于官兵卫的播磨时代事迹还没有知名度。后来因为大河剧『军师官兵卫』的播出,让人们知道了许多播磨武将的名字,特别是片冈鹤太郎先生所饰演的「红鼻子主公」小寺政职的知名度变得很高。因此原本只是跑龙套角色的小寺政职等播磨武将在「全国版」中也拥有了名字。虽然以赤松为名的武将多到有点麻烦,总之读者们只要记得哭诉著「官兵卫不要抛弃我啊~~」的人是官兵卫的主君「红鼻子主公」就好了。 官兵卫与半兵卫两人分立「南蛮未来军师」与「古代的阴阳道军师」的位置。个性也是「野心勃勃」与「无欲无求」彼此互相对照。像是两人一对的组合。在史实中,官兵卫就像是与半兵卫交换一样出现在历史舞台上。另一方面,半兵卫却志未竟就阵亡于三木城之战。みやま老师所绘制的第八集封面,也是以「官兵卫继承了半兵卫『天下布武』的军师之志」这项史实为前提所制作的构图。 然而在有未来人相良良晴存在的『织田信奈的野望』中,故事发展有些不同。至于有哪些异同之处,就请阅读第九集,「播磨篇」的后篇吧。 之所以采用官兵卫靠著塔罗牌占卜未来这项设定,是因为我在思考半兵卫、后述的山中鹿之助、信奈,以及官兵卫自身的「命运」这项主题是否能在剧情上表现出来。良晴是为了改变信奈的「命运」而来到战国时代,或著该说良晴决定如此。可是在第八集中,在抱持这个想法的良晴面前却出现了比本能寺还早一步造访的「命运」──「竹中半兵卫之死」。 另外,在第八集中还有一个角色,来自出云率领尼子十勇士的山中鹿之助加入了相良军圑。「无印版」中十勇士只有鹿之助一人出场,在「全国版」里以尤道理乃介为首的众多十勇士们纷纷都登场了。可能有人会因为这场稀奇怪名的大游行大骂「春日みかげ你在开什么玩笑啊!」。不过「信奈」中登场的大部分十勇士都是真的在古代的军事书籍中出现的武将。虽然有确实证据显示存在的十勇士人数不多,不过看来当时的出云一带似乎很流行取古怪的名字。其实冷静想想,「鹿之助」也是个怪名字嘛。 原本外郎五文之介是春日所设定的原创武将(请务必查查看这个名字的由来),梦想是游历琉球的武将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只是「世界之介」这个名字是春日的独创设定。 只不过,与真田十勇士相比,除了山中鹿之助以外的尼子十勇士在后世并不显眼。这会不会是因为真田十勇士们都拥有激起中二病之心的帅气名字,而尼子十勇士们却是动物大集合的怪名军团的缘故呢? 啊啊,真是七难八苦。 就这样,第八集与第九集是两本组成一部,在「信奈」系列中是首次出现上下集构成的形式。 那么,其余的后记内容将接续到第九集。 春日みかげ 如果将『织田信奈的野望』分季来看,第一集、第二集是「尾张?美浓篇」,描写信奈直到上洛之前的战役。从第三集到第五集是信奈完成上洛后,与浅井朝仓、睿山、武田信玄战斗的「第一次织田包围网篇」。而描写大阪本猫寺之战到浅井朝仓灭亡的故事囊括在第六集与第七集「第二次织田包围网篇」里面。 不过,虽然会拉得有点长,从第三集到第七集或许可以算作「畿内激战篇」。直到浅井朝仓灭亡为止,「织田包围网的名义代表是武田信玄,实际上组成包围网的首谋是近卫前久」这种包围网的构造都没有改变,感觉直到这边的故事都可以合算在一起。 不过第八集与第九集就是完全的新章节。也就是所谓的「播磨篇」。 从第八集开始,新的织田家包围网代表人物?足利义昭加入战局。 虽然她只是个小孩将军,不过再怎么说都是足利本家的正统将军,可说是一大代表人物。 在第七集时获赠长滨城,成为拥有北近江二十万石领地的大名,在本书第八集中初次率领自己的军团,以指挥对毛利战的军团司令官的身分表现活跃。 用以前那款『太阁立志传』的说法,良晴的的地位从每个月接受织田家依照评价发出的命令的直属臣子模式,跃升为拥有自己的军团、每个月都在自己的城里召开评定会以给予家臣命令的城主模式。也就是说本书第八集可以说是「进入第二部」。 良晴成为大名后,权限大增。可是涌向良晴的试炼就如同字面所述也增加了十倍。 接著,在这场播磨攻略战中以军师身分加入相良军团的,就是「黑官一流」,黑田官兵卫。让信奈以外的角色登上封面的,其实官兵卫是第一个。这样就知道官兵卫有多么受作者喜爱,只是画在官兵卫背后的竹中半兵卫反而比较抢眼,看来她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被当成天下第二军师的命运呢(笑)。 撰写第八集的时候,关于官兵卫的播磨时代事迹还没有知名度。后来因为大河剧『军师官兵卫』的播出,让人们知道了许多播磨武将的名字,特别是片冈鹤太郎先生所饰演的「红鼻子主公」小寺政职的知名度变得很高。因此原本只是跑龙套角色的小寺政职等播磨武将在「全国版」中也拥有了名字。虽然以赤松为名的武将多到有点麻烦,总之读者们只要记得哭诉著「官兵卫不要抛弃我啊~~」的人是官兵卫的主君「红鼻子主公」就好了。 官兵卫与半兵卫两人分立「南蛮未来军师」与「古代的阴阳道军师」的位置。个性也是「野心勃勃」与「无欲无求」彼此互相对照。像是两人一对的组合。在史实中,官兵卫就像是与半兵卫交换一样出现在历史舞台上。另一方面,半兵卫却志未竟就阵亡于三木城之战。みやま老师所绘制的第八集封面,也是以「官兵卫继承了半兵卫『天下布武』的军师之志」这项史实为前提所制作的构图。 然而在有未来人相良良晴存在的『织田信奈的野望』中,故事发展有些不同。至于有哪些异同之处,就请阅读第九集,「播磨篇」的后篇吧。 之所以采用官兵卫靠著塔罗牌占卜未来这项设定,是因为我在思考半兵卫、后述的山中鹿之助、信奈,以及官兵卫自身的「命运」这项主题是否能在剧情上表现出来。良晴是为了改变信奈的「命运」而来到战国时代,或著该说良晴决定如此。可是在第八集中,在抱持这个想法的良晴面前却出现了比本能寺还早一步造访的「命运」──「竹中半兵卫之死」。 另外,在第八集中还有一个角色,来自出云率领尼子十勇士的山中鹿之助加入了相良军圑。「无印版」中十勇士只有鹿之助一人出场,在「全国版」里以尤道理乃介为首的众多十勇士们纷纷都登场了。可能有人会因为这场稀奇怪名的大游行大骂「春日みかげ你在开什么玩笑啊!」。不过「信奈」中登场的大部分十勇士都是真的在古代的军事书籍中出现的武将。虽然有确实证据显示存在的十勇士人数不多,不过看来当时的出云一带似乎很流行取古怪的名字。其实冷静想想,「鹿之助」也是个怪名字嘛。 原本外郎五文之介是春日所设定的原创武将(请务必查查看这个名字的由来),梦想是游历琉球的武将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只是「世界之介」这个名字是春日的独创设定。 只不过,与真田十勇士相比,除了山中鹿之助以外的尼子十勇士在后世并不显眼。这会不会是因为真田十勇士们都拥有激起中二病之心的帅气名字,而尼子十勇士们却是动物大集合的怪名军团的缘故呢? 啊啊,真是七难八苦。 就这样,第八集与第九集是两本组成一部,在「信奈」系列中是首次出现上下集构成的形式。 那么,其余的后记内容将接续到第九集。 春日みかげ 如果将『织田信奈的野望』分季来看,第一集、第二集是「尾张?美浓篇」,描写信奈直到上洛之前的战役。从第三集到第五集是信奈完成上洛后,与浅井朝仓、睿山、武田信玄战斗的「第一次织田包围网篇」。而描写大阪本猫寺之战到浅井朝仓灭亡的故事囊括在第六集与第七集「第二次织田包围网篇」里面。 不过,虽然会拉得有点长,从第三集到第七集或许可以算作「畿内激战篇」。直到浅井朝仓灭亡为止,「织田包围网的名义代表是武田信玄,实际上组成包围网的首谋是近卫前久」这种包围网的构造都没有改变,感觉直到这边的故事都可以合算在一起。 不过第八集与第九集就是完全的新章节。也就是所谓的「播磨篇」。 从第八集开始,新的织田家包围网代表人物?足利义昭加入战局。 虽然她只是个小孩将军,不过再怎么说都是足利本家的正统将军,可说是一大代表人物。 在第七集时获赠长滨城,成为拥有北近江二十万石领地的大名,在本书第八集中初次率领自己的军团,以指挥对毛利战的军团司令官的身分表现活跃。 用以前那款『太阁立志传』的说法,良晴的的地位从每个月接受织田家依照评价发出的命令的直属臣子模式,跃升为拥有自己的军团、每个月都在自己的城里召开评定会以给予家臣命令的城主模式。也就是说本书第八集可以说是「进入第二部」。 良晴成为大名后,权限大增。可是涌向良晴的试炼就如同字面所述也增加了十倍。 接著,在这场播磨攻略战中以军师身分加入相良军团的,就是「黑官一流」,黑田官兵卫。让信奈以外的角色登上封面的,其实官兵卫是第一个。这样就知道官兵卫有多么受作者喜爱,只是画在官兵卫背后的竹中半兵卫反而比较抢眼,看来她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被当成天下第二军师的命运呢(笑)。 撰写第八集的时候,关于官兵卫的播磨时代事迹还没有知名度。后来因为大河剧『军师官兵卫』的播出,让人们知道了许多播磨武将的名字,特别是片冈鹤太郎先生所饰演的「红鼻子主公」小寺政职的知名度变得很高。因此原本只是跑龙套角色的小寺政职等播磨武将在「全国版」中也拥有了名字。虽然以赤松为名的武将多到有点麻烦,总之读者们只要记得哭诉著「官兵卫不要抛弃我啊~~」的人是官兵卫的主君「红鼻子主公」就好了。 官兵卫与半兵卫两人分立「南蛮未来军师」与「古代的阴阳道军师」的位置。个性也是「野心勃勃」与「无欲无求」彼此互相对照。像是两人一对的组合。在史实中,官兵卫就像是与半兵卫交换一样出现在历史舞台上。另一方面,半兵卫却志未竟就阵亡于三木城之战。みやま老师所绘制的第八集封面,也是以「官兵卫继承了半兵卫『天下布武』的军师之志」这项史实为前提所制作的构图。 然而在有未来人相良良晴存在的『织田信奈的野望』中,故事发展有些不同。至于有哪些异同之处,就请阅读第九集,「播磨篇」的后篇吧。 之所以采用官兵卫靠著塔罗牌占卜未来这项设定,是因为我在思考半兵卫、后述的山中鹿之助、信奈,以及官兵卫自身的「命运」这项主题是否能在剧情上表现出来。良晴是为了改变信奈的「命运」而来到战国时代,或著该说良晴决定如此。可是在第八集中,在抱持这个想法的良晴面前却出现了比本能寺还早一步造访的「命运」──「竹中半兵卫之死」。 另外,在第八集中还有一个角色,来自出云率领尼子十勇士的山中鹿之助加入了相良军圑。「无印版」中十勇士只有鹿之助一人出场,在「全国版」里以尤道理乃介为首的众多十勇士们纷纷都登场了。可能有人会因为这场稀奇怪名的大游行大骂「春日みかげ你在开什么玩笑啊!」。不过「信奈」中登场的大部分十勇士都是真的在古代的军事书籍中出现的武将。虽然有确实证据显示存在的十勇士人数不多,不过看来当时的出云一带似乎很流行取古怪的名字。其实冷静想想,「鹿之助」也是个怪名字嘛。 原本外郎五文之介是春日所设定的原创武将(请务必查查看这个名字的由来),梦想是游历琉球的武将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只是「世界之介」这个名字是春日的独创设定。 只不过,与真田十勇士相比,除了山中鹿之助以外的尼子十勇士在后世并不显眼。这会不会是因为真田十勇士们都拥有激起中二病之心的帅气名字,而尼子十勇士们却是动物大集合的怪名军团的缘故呢? 啊啊,真是七难八苦。 就这样,第八集与第九集是两本组成一部,在「信奈」系列中是首次出现上下集构成的形式。 那么,其余的后记内容将接续到第九集。 春日みかげ 如果将『织田信奈的野望』分季来看,第一集、第二集是「尾张?美浓篇」,描写信奈直到上洛之前的战役。从第三集到第五集是信奈完成上洛后,与浅井朝仓、睿山、武田信玄战斗的「第一次织田包围网篇」。而描写大阪本猫寺之战到浅井朝仓灭亡的故事囊括在第六集与第七集「第二次织田包围网篇」里面。 不过,虽然会拉得有点长,从第三集到第七集或许可以算作「畿内激战篇」。直到浅井朝仓灭亡为止,「织田包围网的名义代表是武田信玄,实际上组成包围网的首谋是近卫前久」这种包围网的构造都没有改变,感觉直到这边的故事都可以合算在一起。 不过第八集与第九集就是完全的新章节。也就是所谓的「播磨篇」。 从第八集开始,新的织田家包围网代表人物?足利义昭加入战局。 虽然她只是个小孩将军,不过再怎么说都是足利本家的正统将军,可说是一大代表人物。 在第七集时获赠长滨城,成为拥有北近江二十万石领地的大名,在本书第八集中初次率领自己的军团,以指挥对毛利战的军团司令官的身分表现活跃。 用以前那款『太阁立志传』的说法,良晴的的地位从每个月接受织田家依照评价发出的命令的直属臣子模式,跃升为拥有自己的军团、每个月都在自己的城里召开评定会以给予家臣命令的城主模式。也就是说本书第八集可以说是「进入第二部」。 良晴成为大名后,权限大增。可是涌向良晴的试炼就如同字面所述也增加了十倍。 接著,在这场播磨攻略战中以军师身分加入相良军团的,就是「黑官一流」,黑田官兵卫。让信奈以外的角色登上封面的,其实官兵卫是第一个。这样就知道官兵卫有多么受作者喜爱,只是画在官兵卫背后的竹中半兵卫反而比较抢眼,看来她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被当成天下第二军师的命运呢(笑)。 撰写第八集的时候,关于官兵卫的播磨时代事迹还没有知名度。后来因为大河剧『军师官兵卫』的播出,让人们知道了许多播磨武将的名字,特别是片冈鹤太郎先生所饰演的「红鼻子主公」小寺政职的知名度变得很高。因此原本只是跑龙套角色的小寺政职等播磨武将在「全国版」中也拥有了名字。虽然以赤松为名的武将多到有点麻烦,总之读者们只要记得哭诉著「官兵卫不要抛弃我啊~~」的人是官兵卫的主君「红鼻子主公」就好了。 官兵卫与半兵卫两人分立「南蛮未来军师」与「古代的阴阳道军师」的位置。个性也是「野心勃勃」与「无欲无求」彼此互相对照。像是两人一对的组合。在史实中,官兵卫就像是与半兵卫交换一样出现在历史舞台上。另一方面,半兵卫却志未竟就阵亡于三木城之战。みやま老师所绘制的第八集封面,也是以「官兵卫继承了半兵卫『天下布武』的军师之志」这项史实为前提所制作的构图。 然而在有未来人相良良晴存在的『织田信奈的野望』中,故事发展有些不同。至于有哪些异同之处,就请阅读第九集,「播磨篇」的后篇吧。 之所以采用官兵卫靠著塔罗牌占卜未来这项设定,是因为我在思考半兵卫、后述的山中鹿之助、信奈,以及官兵卫自身的「命运」这项主题是否能在剧情上表现出来。良晴是为了改变信奈的「命运」而来到战国时代,或著该说良晴决定如此。可是在第八集中,在抱持这个想法的良晴面前却出现了比本能寺还早一步造访的「命运」──「竹中半兵卫之死」。 另外,在第八集中还有一个角色,来自出云率领尼子十勇士的山中鹿之助加入了相良军圑。「无印版」中十勇士只有鹿之助一人出场,在「全国版」里以尤道理乃介为首的众多十勇士们纷纷都登场了。可能有人会因为这场稀奇怪名的大游行大骂「春日みかげ你在开什么玩笑啊!」。不过「信奈」中登场的大部分十勇士都是真的在古代的军事书籍中出现的武将。虽然有确实证据显示存在的十勇士人数不多,不过看来当时的出云一带似乎很流行取古怪的名字。其实冷静想想,「鹿之助」也是个怪名字嘛。 原本外郎五文之介是春日所设定的原创武将(请务必查查看这个名字的由来),梦想是游历琉球的武将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只是「世界之介」这个名字是春日的独创设定。 只不过,与真田十勇士相比,除了山中鹿之助以外的尼子十勇士在后世并不显眼。这会不会是因为真田十勇士们都拥有激起中二病之心的帅气名字,而尼子十勇士们却是动物大集合的怪名军团的缘故呢? 啊啊,真是七难八苦。 就这样,第八集与第九集是两本组成一部,在「信奈」系列中是首次出现上下集构成的形式。 那么,其余的后记内容将接续到第九集。 春日みかげ 如果将『织田信奈的野望』分季来看,第一集、第二集是「尾张?美浓篇」,描写信奈直到上洛之前的战役。从第三集到第五集是信奈完成上洛后,与浅井朝仓、睿山、武田信玄战斗的「第一次织田包围网篇」。而描写大阪本猫寺之战到浅井朝仓灭亡的故事囊括在第六集与第七集「第二次织田包围网篇」里面。 不过,虽然会拉得有点长,从第三集到第七集或许可以算作「畿内激战篇」。直到浅井朝仓灭亡为止,「织田包围网的名义代表是武田信玄,实际上组成包围网的首谋是近卫前久」这种包围网的构造都没有改变,感觉直到这边的故事都可以合算在一起。 不过第八集与第九集就是完全的新章节。也就是所谓的「播磨篇」。 从第八集开始,新的织田家包围网代表人物?足利义昭加入战局。 虽然她只是个小孩将军,不过再怎么说都是足利本家的正统将军,可说是一大代表人物。 在第七集时获赠长滨城,成为拥有北近江二十万石领地的大名,在本书第八集中初次率领自己的军团,以指挥对毛利战的军团司令官的身分表现活跃。 用以前那款『太阁立志传』的说法,良晴的的地位从每个月接受织田家依照评价发出的命令的直属臣子模式,跃升为拥有自己的军团、每个月都在自己的城里召开评定会以给予家臣命令的城主模式。也就是说本书第八集可以说是「进入第二部」。 良晴成为大名后,权限大增。可是涌向良晴的试炼就如同字面所述也增加了十倍。 接著,在这场播磨攻略战中以军师身分加入相良军团的,就是「黑官一流」,黑田官兵卫。让信奈以外的角色登上封面的,其实官兵卫是第一个。这样就知道官兵卫有多么受作者喜爱,只是画在官兵卫背后的竹中半兵卫反而比较抢眼,看来她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被当成天下第二军师的命运呢(笑)。 撰写第八集的时候,关于官兵卫的播磨时代事迹还没有知名度。后来因为大河剧『军师官兵卫』的播出,让人们知道了许多播磨武将的名字,特别是片冈鹤太郎先生所饰演的「红鼻子主公」小寺政职的知名度变得很高。因此原本只是跑龙套角色的小寺政职等播磨武将在「全国版」中也拥有了名字。虽然以赤松为名的武将多到有点麻烦,总之读者们只要记得哭诉著「官兵卫不要抛弃我啊~~」的人是官兵卫的主君「红鼻子主公」就好了。 官兵卫与半兵卫两人分立「南蛮未来军师」与「古代的阴阳道军师」的位置。个性也是「野心勃勃」与「无欲无求」彼此互相对照。像是两人一对的组合。在史实中,官兵卫就像是与半兵卫交换一样出现在历史舞台上。另一方面,半兵卫却志未竟就阵亡于三木城之战。みやま老师所绘制的第八集封面,也是以「官兵卫继承了半兵卫『天下布武』的军师之志」这项史实为前提所制作的构图。 然而在有未来人相良良晴存在的『织田信奈的野望』中,故事发展有些不同。至于有哪些异同之处,就请阅读第九集,「播磨篇」的后篇吧。 之所以采用官兵卫靠著塔罗牌占卜未来这项设定,是因为我在思考半兵卫、后述的山中鹿之助、信奈,以及官兵卫自身的「命运」这项主题是否能在剧情上表现出来。良晴是为了改变信奈的「命运」而来到战国时代,或著该说良晴决定如此。可是在第八集中,在抱持这个想法的良晴面前却出现了比本能寺还早一步造访的「命运」──「竹中半兵卫之死」。 另外,在第八集中还有一个角色,来自出云率领尼子十勇士的山中鹿之助加入了相良军圑。「无印版」中十勇士只有鹿之助一人出场,在「全国版」里以尤道理乃介为首的众多十勇士们纷纷都登场了。可能有人会因为这场稀奇怪名的大游行大骂「春日みかげ你在开什么玩笑啊!」。不过「信奈」中登场的大部分十勇士都是真的在古代的军事书籍中出现的武将。虽然有确实证据显示存在的十勇士人数不多,不过看来当时的出云一带似乎很流行取古怪的名字。其实冷静想想,「鹿之助」也是个怪名字嘛。 原本外郎五文之介是春日所设定的原创武将(请务必查查看这个名字的由来),梦想是游历琉球的武将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只是「世界之介」这个名字是春日的独创设定。 只不过,与真田十勇士相比,除了山中鹿之助以外的尼子十勇士在后世并不显眼。这会不会是因为真田十勇士们都拥有激起中二病之心的帅气名字,而尼子十勇士们却是动物大集合的怪名军团的缘故呢? 啊啊,真是七难八苦。 就这样,第八集与第九集是两本组成一部,在「信奈」系列中是首次出现上下集构成的形式。 那么,其余的后记内容将接续到第九集。 春日みかげ 如果将『织田信奈的野望』分季来看,第一集、第二集是「尾张?美浓篇」,描写信奈直到上洛之前的战役。从第三集到第五集是信奈完成上洛后,与浅井朝仓、睿山、武田信玄战斗的「第一次织田包围网篇」。而描写大阪本猫寺之战到浅井朝仓灭亡的故事囊括在第六集与第七集「第二次织田包围网篇」里面。 不过,虽然会拉得有点长,从第三集到第七集或许可以算作「畿内激战篇」。直到浅井朝仓灭亡为止,「织田包围网的名义代表是武田信玄,实际上组成包围网的首谋是近卫前久」这种包围网的构造都没有改变,感觉直到这边的故事都可以合算在一起。 不过第八集与第九集就是完全的新章节。也就是所谓的「播磨篇」。 从第八集开始,新的织田家包围网代表人物?足利义昭加入战局。 虽然她只是个小孩将军,不过再怎么说都是足利本家的正统将军,可说是一大代表人物。 在第七集时获赠长滨城,成为拥有北近江二十万石领地的大名,在本书第八集中初次率领自己的军团,以指挥对毛利战的军团司令官的身分表现活跃。 用以前那款『太阁立志传』的说法,良晴的的地位从每个月接受织田家依照评价发出的命令的直属臣子模式,跃升为拥有自己的军团、每个月都在自己的城里召开评定会以给予家臣命令的城主模式。也就是说本书第八集可以说是「进入第二部」。 良晴成为大名后,权限大增。可是涌向良晴的试炼就如同字面所述也增加了十倍。 接著,在这场播磨攻略战中以军师身分加入相良军团的,就是「黑官一流」,黑田官兵卫。让信奈以外的角色登上封面的,其实官兵卫是第一个。这样就知道官兵卫有多么受作者喜爱,只是画在官兵卫背后的竹中半兵卫反而比较抢眼,看来她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被当成天下第二军师的命运呢(笑)。 撰写第八集的时候,关于官兵卫的播磨时代事迹还没有知名度。后来因为大河剧『军师官兵卫』的播出,让人们知道了许多播磨武将的名字,特别是片冈鹤太郎先生所饰演的「红鼻子主公」小寺政职的知名度变得很高。因此原本只是跑龙套角色的小寺政职等播磨武将在「全国版」中也拥有了名字。虽然以赤松为名的武将多到有点麻烦,总之读者们只要记得哭诉著「官兵卫不要抛弃我啊~~」的人是官兵卫的主君「红鼻子主公」就好了。 官兵卫与半兵卫两人分立「南蛮未来军师」与「古代的阴阳道军师」的位置。个性也是「野心勃勃」与「无欲无求」彼此互相对照。像是两人一对的组合。在史实中,官兵卫就像是与半兵卫交换一样出现在历史舞台上。另一方面,半兵卫却志未竟就阵亡于三木城之战。みやま老师所绘制的第八集封面,也是以「官兵卫继承了半兵卫『天下布武』的军师之志」这项史实为前提所制作的构图。 然而在有未来人相良良晴存在的『织田信奈的野望』中,故事发展有些不同。至于有哪些异同之处,就请阅读第九集,「播磨篇」的后篇吧。 之所以采用官兵卫靠著塔罗牌占卜未来这项设定,是因为我在思考半兵卫、后述的山中鹿之助、信奈,以及官兵卫自身的「命运」这项主题是否能在剧情上表现出来。良晴是为了改变信奈的「命运」而来到战国时代,或著该说良晴决定如此。可是在第八集中,在抱持这个想法的良晴面前却出现了比本能寺还早一步造访的「命运」──「竹中半兵卫之死」。 另外,在第八集中还有一个角色,来自出云率领尼子十勇士的山中鹿之助加入了相良军圑。「无印版」中十勇士只有鹿之助一人出场,在「全国版」里以尤道理乃介为首的众多十勇士们纷纷都登场了。可能有人会因为这场稀奇怪名的大游行大骂「春日みかげ你在开什么玩笑啊!」。不过「信奈」中登场的大部分十勇士都是真的在古代的军事书籍中出现的武将。虽然有确实证据显示存在的十勇士人数不多,不过看来当时的出云一带似乎很流行取古怪的名字。其实冷静想想,「鹿之助」也是个怪名字嘛。 原本外郎五文之介是春日所设定的原创武将(请务必查查看这个名字的由来),梦想是游历琉球的武将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只是「世界之介」这个名字是春日的独创设定。 只不过,与真田十勇士相比,除了山中鹿之助以外的尼子十勇士在后世并不显眼。这会不会是因为真田十勇士们都拥有激起中二病之心的帅气名字,而尼子十勇士们却是动物大集合的怪名军团的缘故呢? 啊啊,真是七难八苦。 就这样,第八集与第九集是两本组成一部,在「信奈」系列中是首次出现上下集构成的形式。 那么,其余的后记内容将接续到第九集。 春日みかげ 如果将『织田信奈的野望』分季来看,第一集、第二集是「尾张?美浓篇」,描写信奈直到上洛之前的战役。从第三集到第五集是信奈完成上洛后,与浅井朝仓、睿山、武田信玄战斗的「第一次织田包围网篇」。而描写大阪本猫寺之战到浅井朝仓灭亡的故事囊括在第六集与第七集「第二次织田包围网篇」里面。 不过,虽然会拉得有点长,从第三集到第七集或许可以算作「畿内激战篇」。直到浅井朝仓灭亡为止,「织田包围网的名义代表是武田信玄,实际上组成包围网的首谋是近卫前久」这种包围网的构造都没有改变,感觉直到这边的故事都可以合算在一起。 不过第八集与第九集就是完全的新章节。也就是所谓的「播磨篇」。 从第八集开始,新的织田家包围网代表人物?足利义昭加入战局。 虽然她只是个小孩将军,不过再怎么说都是足利本家的正统将军,可说是一大代表人物。 在第七集时获赠长滨城,成为拥有北近江二十万石领地的大名,在本书第八集中初次率领自己的军团,以指挥对毛利战的军团司令官的身分表现活跃。 用以前那款『太阁立志传』的说法,良晴的的地位从每个月接受织田家依照评价发出的命令的直属臣子模式,跃升为拥有自己的军团、每个月都在自己的城里召开评定会以给予家臣命令的城主模式。也就是说本书第八集可以说是「进入第二部」。 良晴成为大名后,权限大增。可是涌向良晴的试炼就如同字面所述也增加了十倍。 接著,在这场播磨攻略战中以军师身分加入相良军团的,就是「黑官一流」,黑田官兵卫。让信奈以外的角色登上封面的,其实官兵卫是第一个。这样就知道官兵卫有多么受作者喜爱,只是画在官兵卫背后的竹中半兵卫反而比较抢眼,看来她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被当成天下第二军师的命运呢(笑)。 撰写第八集的时候,关于官兵卫的播磨时代事迹还没有知名度。后来因为大河剧『军师官兵卫』的播出,让人们知道了许多播磨武将的名字,特别是片冈鹤太郎先生所饰演的「红鼻子主公」小寺政职的知名度变得很高。因此原本只是跑龙套角色的小寺政职等播磨武将在「全国版」中也拥有了名字。虽然以赤松为名的武将多到有点麻烦,总之读者们只要记得哭诉著「官兵卫不要抛弃我啊~~」的人是官兵卫的主君「红鼻子主公」就好了。 官兵卫与半兵卫两人分立「南蛮未来军师」与「古代的阴阳道军师」的位置。个性也是「野心勃勃」与「无欲无求」彼此互相对照。像是两人一对的组合。在史实中,官兵卫就像是与半兵卫交换一样出现在历史舞台上。另一方面,半兵卫却志未竟就阵亡于三木城之战。みやま老师所绘制的第八集封面,也是以「官兵卫继承了半兵卫『天下布武』的军师之志」这项史实为前提所制作的构图。 然而在有未来人相良良晴存在的『织田信奈的野望』中,故事发展有些不同。至于有哪些异同之处,就请阅读第九集,「播磨篇」的后篇吧。 之所以采用官兵卫靠著塔罗牌占卜未来这项设定,是因为我在思考半兵卫、后述的山中鹿之助、信奈,以及官兵卫自身的「命运」这项主题是否能在剧情上表现出来。良晴是为了改变信奈的「命运」而来到战国时代,或著该说良晴决定如此。可是在第八集中,在抱持这个想法的良晴面前却出现了比本能寺还早一步造访的「命运」──「竹中半兵卫之死」。 另外,在第八集中还有一个角色,来自出云率领尼子十勇士的山中鹿之助加入了相良军圑。「无印版」中十勇士只有鹿之助一人出场,在「全国版」里以尤道理乃介为首的众多十勇士们纷纷都登场了。可能有人会因为这场稀奇怪名的大游行大骂「春日みかげ你在开什么玩笑啊!」。不过「信奈」中登场的大部分十勇士都是真的在古代的军事书籍中出现的武将。虽然有确实证据显示存在的十勇士人数不多,不过看来当时的出云一带似乎很流行取古怪的名字。其实冷静想想,「鹿之助」也是个怪名字嘛。 原本外郎五文之介是春日所设定的原创武将(请务必查查看这个名字的由来),梦想是游历琉球的武将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只是「世界之介」这个名字是春日的独创设定。 只不过,与真田十勇士相比,除了山中鹿之助以外的尼子十勇士在后世并不显眼。这会不会是因为真田十勇士们都拥有激起中二病之心的帅气名字,而尼子十勇士们却是动物大集合的怪名军团的缘故呢? 啊啊,真是七难八苦。 就这样,第八集与第九集是两本组成一部,在「信奈」系列中是首次出现上下集构成的形式。 那么,其余的后记内容将接续到第九集。 春日みかげ 特典 官兵卫、半兵卫的试胆篇 那是在黑田官兵卫与竹中半兵卫以相良军团的军师身分进入播磨的姬路城还没多久的时候。 这两位年幼的天才军师凡事都会互相一较高下。 不过实际上看起来。 「嗨,竹中半兵卫。」 「呜呜。有、有什么事吗官兵卫小姐……你要欺负我吗?」 「要我欺负你也行啊!」 「呜呜。」 还比较像是有点坏心眼的黑田官兵卫单方面对竹中半兵卫这个好孩子抱有奇妙的竞争意识。 这天,官兵卫又在姬路城的本丸御殿里找半兵卫的碴了。 「半兵卫。虽说这个姬路城暂且先借给那个相良良晴,不过这里本来是我西默盎的居城喔。」 「呜呜。这是官兵卫小姐的城吧,我知道。」 「叫我西默盎!」 「那个名字很难念啦。呜呜。」 官兵卫一边用手指转著南蛮帽子,一边不悦地瞪著正在桌前将咒文写在护符上的半兵卫。 「听好了。我是最先进的南蛮科学军师,你是旧时代的阴阳道军师。为了要有所区别,你一定得叫我西默盎。」 「要有区别吗?」 「正是如此。这是为了让世人知晓西默盎是天下第一的军师,而你是第二名的军师。」 「不管是第一名还是第二名,都是差不多吧……呜呜。」 「才不是呢!」 官兵卫说了:「今天一定要一决胜负」。 「决胜负?又、又来了吗?」 以前两人曾经因官兵卫突如其来的宣战而在近江长滨城进行过军师对决。当时是半兵卫获得胜利。 「这里是我的城。因为我有地利之便,要赢就得趁现在啦。哼哼哼。」 「要、要比什么好呢?呜呜。」 半兵卫已经是泪眼汪汪了。 官兵卫的作战计画是这样的。 凡事谨慎的半兵卫原本就很胆小,明明就与妖魔鬼怪之类与黑暗相关的事物渊源深远,却看起来很怕鬼故事。 官兵卫虽然也会怕鬼故事,不过忍耐一下,只要能吓到半兵卫就可以了。 只要对她讲述一个个以姬路城为背景的鬼故事,把她吓到晕过去就好。 如果还能让她尿裤子就更妙了。 这样一来谁都会认定不怕鬼怪的官兵卫才是天下第一的军师吧。 官兵卫开始扮出一张张吓人的脸孔,用各种表情吓唬半兵卫。 却让半兵卫出于别种原因而被吓到。 「哼哼哼。其实在这座姬路城里有七大不可思议的故事。」 「呜呜。七大不可思议的故事吗……」 「举例来说,像是长壁公主。」 「长壁公主小姐吗?」 「那是只藏身在这个姬路城本丸某处的狐妖。只要看见长壁公主的脸的人,就会死!」 「咦咦!?」 「她搞不好就在你的背后喔!哇啊啊啊啊啊!」 「噫!呜呜。请请请请请不要这样吓我官兵卫小姐!」 半兵卫小小的牙齿直打颤,已经哭出来了。 就是这样!官兵卫继续出击。 「哈哈哈。骗你的啦。长壁公主今天不会出现。她每年只会现身在城主的面前一次,并且宣布这座城的命运。」 「那么,官兵卫小姐有看过长壁公主的脸吗?」 「咦?啊、嗯。我有、有看过喔?」 其实她没见过。 每年一到据说长壁公主会出现的日子时,害怕妖怪的官兵卫一定会逃到梦前川那附近去。所以从父亲那边获得家督之位成为姬路城主之后,她也从未见过长壁公主。 「你看过她的脸吗?那为什么官兵卫小姐却没事呢?」 「……接下来我要说下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 「为什么会没事呢?」 「换下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呜?」 总之先用大吼大叫瞒混过去。 有很多的鬼故事仔细一听就会发觉里面充满了令人想吐槽的地方。 长壁公主的故事也是如此。经她这么一说,其中确有蹊跷。 官兵卫虽然自命为拥有智慧之人,却因为恐惧作祟而没注意到这点。 不过半兵卫虽然感到害怕,却仍能点出其矛盾之处……代表她的智慧战胜了畏惧的心理。官兵卫为此内心感到悔恨不已。这家伙竟然这么聪明。 (过去每年应该都与长壁公主见过面的父亲大人一直都活蹦乱跳的。不是看到她的脸就会死吗?难道长壁公主是戴著面具出现的吗?) 这让官兵卫十分害怕。那张面具会有多可怕呢。将面具拿下后,她的真实面貌到底长得怎么样…… 全身抖个不停。 她想尿裤子了。 换、换下一个故事。 忘掉长壁公主的事吧。 于是她走过了走廊,将半兵卫带到了一个位于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的房间前。 「这个本丸御殿里有一个打不开的房间。就是这里。」 「打不开的房间吗?」 「哼哼哼。还不只是谁都打不开,一旦有人进去这个房间就再也无法活著出来。你要不要进去试试看啊。」 「那个……这个房间打不开吧?那么要如何进去呢?」 「下、下一个不可思议故事!」 官兵卫不禁呻吟。 真的耶。明明这个房间打不开,却被说是『进去了就出不来』,这要怎么验证啊? 经过仔细思考,这个鬼故事也是充满了矛盾。 可是她不想去查证,因为太恐怖了。 里面到底盘据了什么样的妖怪啊…… 呜呜。 光凭想像就好像真的要尿裤子了。 「你不打开确认看看吗?」 「打、打、打不开啦!就是打不开所以才叫打不开的房间啊!」 「说的也是呢,呜呜。」 官兵卫气得要死。半兵卫这家伙!虽然她心怀恐惧却不愧是位智者。 (从刚才开始反倒是我太过害怕而使得智慧蒙尘……好不甘心!) 两人步出本丸御殿,走过城内,进入了二丸。 官兵卫说著「姬路城的七大不可思议还没说完呢」,露出吓人的表情。 「就是这里。这栋建筑物被称作腹切丸。是让家臣切腹的建筑物。」 「是让人切腹的地方吗?」 「现在明明是白天,这里却很阴暗让人感到不舒服对不对?哼哼哼。在建筑物前面的那口水井,就是用来清洗首级的井喔。」 这栋建筑物本来是防御用的瞭望楼。然而外观有些毛骨悚然,也照不太到阳光,给人一种不吉利的感觉。瞭望楼的前方也正好有一口水井。 因此这个腹切丸的谣言颇有可信度,我光是待在这个地方就已经头痛想吐还会听到有人的惨叫声。牙齿不断咯咯地打颤的官兵卫充满了自信。 「真是恐怖的地方呢,官兵卫小姐。过去是哪位人士在这边被迫切腹呢?」 「咦?」 经这么一问,她倒是没有听过有谁实际曾经在这边切腹。 看来腹切丸的故事只不过是则谣言而已。 「……好、好啦。我们去下一个发生不可思议事迹的地点吧。」 「是哪位人士在这边被迫切腹呢?」 「别管那么多啦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于是再次移动位置后,官兵卫指著石墙 。 「看看这座石墙。里面塞了奇怪的白色石头对不对?」 「有耶。呜呜。」 「那叫做姥石,是一种有些来历的石头。」 「我知道那种石头的来历。呜呜。最近良晴先生进行了这座姬路城的补强工程。」 「咦?」 「因为刚开始的时候修筑石墙的石头不够,良晴先生很困扰。这时候有位村里的老婆婆献出了她宝贵的石臼。良晴先生就高兴地说著『老婆婆多谢啦!』,将石臼用来修建石墙,他还付给老婆婆多到不得了的谢礼。」 「咦?」 「人们就传说只要献上石头给良晴先生就能大赚一笔,于是村里便源源不绝地送来石头。真不愧是良晴先生。」 官兵卫不知道这回事。她只是听说石墙里有姥石这种听起来似乎很有来头的石头,原本以为可以用来当做鬼故事的题材。没想到这其中藏了一段『相良良晴的嘉话美谈』。 话说回来,怎么我就不知道这回事呢。明明不久前姬路城还是我的城啊。相良良晴这家伙。竟然只把西默盎排除在外。好想哭喔。呜呜。 「……好、好啦。下一个。我们去下一个不可思议的地点吧。」 「咦……姥石的不可思议故事……是什么啊?」 「别、别管那么多啦,下一个地点!」 「呜呜。我知道了。」 如果再这样下去,反倒会让半兵卫把我弄哭了。 官兵卫越来越焦急。 「下一则不可思议的故事,是与整个姬路城有关的故事。」 官兵卫从二丸眺望播磨的原野,又露出了恐怖的表情作势吓人。 「开垦姬路这块地方的是播磨的阴阳师,芦屋道满。」 「呜呜……说到芦屋道满先生,就是过去平安京很繁荣的时代里相当有名的阴阳师吧。他是安倍晴明先生的劲敌……」 「正是如此。虽然在京城里,安倍晴明比较有名,而芦屋道满屈居第二。不过在播磨这里可不一样喔。」 好,开始吓她吧。官兵卫这时加重了话语的力道。 「姬路的四周,东有市川、西有山阳道、北有广峰山、南有播磨滩。也就是说在阴阳道中是个四神相应之地。姬路可是个匹敌平安京,适合王城坐落之地!」 「原来如此,可能真是如此吧。」 「哼哼。怎么样啊,半兵卫?播磨虽是乡下地方,却只有姬路城与众不同。怕了吧。」 「是啊。我感到相当惶恐……可是什么时候才会讲到恐怖故事呢?呜呜……」 「我正要开始说呢。那位芦屋道满预言了将这块姬路之地当做根据地的人,就能获得天下!」 「咦咦!意思是说,从官兵卫小姐手上获得姬路城的良晴先生将成为获得天下之人吗?」 「不对!谁几时说过要将城让给那家伙了啊!我可不承认喔,别擅自搞成既成事实啦!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对不起。」 官兵卫终于先哭了。 她并不是被吓哭,而是一想到姬路城在不知不觉间就变成相良良晴的东西,就悔恨到掉下眼泪。我可没输喔──她本人是这么认定。 不过这样一来就不妙了。 还没弄哭半兵卫,姬路城的鬼故事已经差不多要讲完了。 「官兵卫小姐,姬路城的不可思议故事有七个吧?我想应该还有没讲到的……」 「还、还有啊。当然有,是有啦……」 「胜负要在看完七个之后才能分出来吧?现在官兵卫小姐已经哭过一次,所以就是我拿了一胜。呜呜。」 半兵卫也挺精明。 「刚刚刚刚才是对偷走城的小偷们的厚颜无耻感到悔恨才哭,才不是被吓哭啦!」 「我们到下个地点吧。太阳即将下山,快要到晚上了。」 「……是啊。差不多是晚上了。」 「光是走在晚上的城里就挺可怕了。呜呜。」 「……这下麻烦了……如果不想想办法弄哭半兵卫,我就要输了……」 官兵卫不知该如何是好。 姬路城的不可思议故事已经说完了。 除了一个以外。 可是「那东西」很不妙。 真的非常不妙。 无论官兵卫多么想弄哭半兵卫,她唯独不打算拿出「那个」。 然而事到如今,只能请出「那个」了。 官兵卫那晒成褐色的大腿开始抖个不停。 因为实在恐怖到不行。 那是在这座姬路城里真正有危险的不可思议事件地点。 从小时候开始,官兵卫光是走到那边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已经不知道几次站著尿出来了。 再加上夜幕即将降临。 「那东西」的「出现」一定是在晚上。 「那个……官兵卫小姐?拖得太晚会很冷,趁现在赶快过去吧。咳咳。」 半兵卫轻轻咳了几声,催著官兵卫。 「我、我知道啦。不、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我可不负责喔。那是你说要去的。」 「在这座姬路城里,有、有那么恐怖的东西吗?」 「那不是普通恐怖喔……」 「呜呜……还是算了吧。抖抖抖。」 「如果在这边中止,我就输了!所以我要过去!」 「怎么这样……那就当做我输好了……」 「才不好!我可不是需要你施舍胜利的废物军师啊!」 「说到底,鬼故事跟军师的比试一点关系也没有吧?呜呜。」 官兵卫与半兵卫两人全身发抖,勾著彼此的手,逐渐靠近目的地。 位于二丸,「那东西」出没的地点。 当她们抵达时,太阳已经下山,月亮也被乌云遮住。周遭一片黑暗。 官兵卫紧紧抱著半兵卫的身体,指著故事中的水井。 没错。 是口井。 「就、就、就是那里啰。」 「……是、是一口井呢。」 「那口井被称作阿菊井。」 「叫做阿菊井吗?这个名字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呜呜。」 半兵卫似乎也感应到异常之处,紧紧地抱著官兵卫。 好像如果身边没有人,不安到受不了似的。 这点官兵卫也是一样。 两个人站著紧抱彼此,一边全身颤抖地慢慢靠近水井。 「官、官兵卫小姐。这真的太恐怖了,不要放开我喔。呜呜。」 「呜呜呜。你才不要放手啦。一旦放手就算你输喔。」 「可、可不可以不要再比了?这口井实在很不对劲……」 「这这这这这个毫无疑问是真真真真真货啊。阿菊井有这样的传说。」 虽然这个传说有几个不同的版本,经过简化整理后大致是这样的故事: 以前的时候。 姬路城的城主是个叫小寺某某的人。 这位城主的家臣中有个叫青山铁山的有力家老。 青山铁山是个满肚子坏水的男子。他抱有谋杀主君取而代之成为姬路城主的野心。 他策划著夺取主家的阴谋。 这在战国时代是常有的事。 察觉到青山铁山阴谋的,是在他底下工作,一位名叫阿菊的女孩。 阿菊偷偷地将青山铁山的阴谋秘密告知城主。 城主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出姬路城躲了起来。 而青山铁山谋杀城主的阴谋失败,当他知道是阿菊泄漏了自己的计画时暴怒不已 ,于是藉机栽赃阿菊后杀了她。 青山铁山有一组十个的家宝盘子。 他将一个藏了起来,然后痛骂阿菊说:「是你偷走盘子吧!」。阿菊最后落井而死。 那口井就是这个「阿菊井」。 自此之后,一到夜晚,这口井的深处就会传来阿菊数盘子的声音。 「这这这则故故故故事是是是是是真真真真真的的的的喔。」 「青青青青山铁铁铁铁铁山先生之后怎么样了?呜呜。」 「被被被被阿阿阿阿菊所拯救救救救的城城城城城城主杀了。」 「真真真真是恶有恶报报报报呢。之之之之后阿阿阿阿菊小姐还会出出出现吗?」 「当当当然会出出出现啊。虽虽虽虽然在神神神神社把阿阿阿阿菊当成大明神祭祀,她还还还还是会出出出出现喔喔喔喔喔。」 就当互相抱著的官兵卫与半兵卫总算不再发抖的时候。 「……我好恨啊……青山铁山……」 出现了。 阿菊出现了。 披著一头散乱黑长发盖住脸庞的阿菊,从井底爬了上来。 官兵卫与半兵卫两人谁也动弹不得。 穿著白衣的阿菊,缓缓地靠向两人,她用悲凄的声音开始数著手上的盘子。 「……一个……两个……」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行。 已经不行了。 不可能。 无论是官兵卫还是半兵卫,都不敢与阿菊对上眼,两人光是看著对方的脸就已经用尽全力。 「呜呜、呜呜。」 「呜呜、噫……嘤、嘤。」 阿菊毫不在意,继续数著盘子。 「三个……四个……」 虽然哭成泪人儿,半兵卫仍先挤出了话。 「呜呜。官兵卫小姐,盘子有九个对不对?」 「有九九九九个啊。」 「数完后会怎么样?」 「数完九个以后,她会大叫『还少一个』。只要她一叫就完蛋了!」 「完蛋是什么意思!?」 「听到那个声音的人,真的会死掉啦!」 「咦咦咦!?」 呵呵。 呵呵呵。 虽然表情被头发遮住。 看起来,阿菊好像在笑。 她似乎很享受官兵卫与半兵卫吓到抱著彼此的样子。 而且。 感觉阿菊越来越近。 「五个……六个……」 (惊慌失措) (手忙脚乱) 噫噫噫噫噫噫! 哇哇哇哇哇哇哇! 两名少女的哭声形成合音,回荡在夜晚的姬路城里。 「还还还还剩下三个了啊官兵卫小姐!」 「让她数到六六六六个了!再再再再再不逃就危险了!」 「快跑吧,耶!」 「呀!」 官兵卫往右。 半兵卫往左。 两人彼此朝反方向逃跑。 因为她们太过害怕而紧紧地抱住对方,结果在贴在一起的情况下双双摔倒。 而且…… 咚。 滚滚滚。 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滚到了阿菊的脚下。 「哇啊啊啊!半兵卫你走反方向啦!」 「呜呜。官兵卫小姐你才是走反了!」 「惨了,手脚缠在一起分不开!」 「你、你、你要欺负我吗?你要欺负我吗?」 「不要说欺负了,我们要被咒杀啦!都是你害的!」 「是官兵卫小姐的错!是你说要用七大不可思议故事决胜负!」 「错的是答应了对决的你啦!」 两人维持著抱在一起倒在地上的姿势,开始互相推卸责任。 阿菊越来越开心了。 「……呵呵。你们两个真不合拍耶……你们互看不顺眼嘛……」 太好了,人们因为害怕我而起争执的样子,太棒了。 阿菊说了符合她幽灵身分的台词,继续开始数起盘子。 「呀啊啊啊啊!不要再数了,哇哇啊啊啊啊!」 「呜呜。对不起对不起。请不要欺负我。」 「既然你们哭著求我。那我就要努力数啰。七个……八个……」 「哇啊啊啊啊,完蛋啦啦啦啦!」 「呜呜。我、我、我、忍不住了。要尿、尿、尿──」 「──九个──」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 啊啊。 怎么办。 已经数到第九个了。 就在这个时候。 官兵卫和半兵卫缠住的手脚终于解开了。 只是已经来不及── 「……少了一个…」 阿菊即将说出足以杀人的话语。 「哇!」 「噫!」 然而。 阿菊好像打算再多享受这个慌乱的气氛。 「……突然想到,其实我明天休假。所以就先来数明天的份好了。」 延长了! 这个幽灵有多邪恶啊! 简直就像相声的梗! 被恣意玩弄的官兵卫半兵卫两人,却反而高兴到哭出来,说「太好了」。 「得得得救了官兵卫小姐!」 「sim。要数到第二天的话,直到第十八个都安全,趁现在快逃吧!」 「……十个……十一个……我会努力数完第二天的份喔……呵呵呵。」 阿菊又开始数起盘子来。 官兵卫的腰轻微颤抖,好不容易站了起来。 「半兵卫,你在做什么啊,快点!」 「……不行。我腿软了……官兵卫小姐你自己一个人逃吧。」 「说什么蠢话。」 「还有七个盘子,时间很充分。我再过一下就能自己站起来了。所以还来得及,请你先走吧。」 「我背你啦!」 「这样就走不快了,我们两个都会没救!」 「呜。」 就算如此害怕阿菊,半兵卫的智力一点也不受影响。 官兵卫卷起舌头。她心想(我输了)。 「那么我就先逃了……你真的来得及吗?」 「没问题。呜呜。」 半兵卫的计算应该很精确吧。 还需要多久才能站起来、阿菊数盘子数字有多快、她应该是确实地计算过这些时间后才说出「没问题」这句话。 「我先走了!」 于是官兵卫先行逃跑。 虽然她很担心半兵卫,不过已经没有踌躇的余裕了。 阿菊井与半兵卫逐渐远去。 「……十二个……十三个……」 阿菊仍然持续数著。 还没吗? 半兵卫还没站起来吗? 她回头一看。 半兵卫将手撑在地上打算起身。 「呜呜。腿、腿的力气回来。嘿咻……」 太好了。 虽然一个小女孩发出「嘿咻」的声音,让人很在意她是不是太缺乏体力。 这样就来得及了。 官兵卫才刚松了一口气时。 阿菊突然间── 「──十四个十五个十六个十七个十八个!」 用念绕口令的速度一口气就数 到第十八个! 「呜呜。怎么这样……!」 半兵卫才起身到一半,随即呆住了。 「哎呀。竟然这么简单就上当了。这招不是很常见吗?真可惜呢。」 阿菊发出嘲笑。 「呜呜呜呜。」 半兵卫被阿菊盯住,全身颤抖不已,连阴阳术都没办法使用。 官兵卫停下了脚步。 当阿菊说完「还差一个」这句话后,半兵卫就真的会没命了。 明明是我要求拿这种事情决胜负,却害半兵卫── (妖怪好恐怖妖怪好恐怖妖怪好恐怖妖怪好恐怖妖怪好恐怖……不对,不恐怖不恐怖不恐怖不恐怖不恐怖啦!) 「哇啊啊啊啊」官兵卫一边大喊著。 转身冲回去。 「不、不行、不可以!」 「没有什么不可以!我来救你了!」 可能是因为她是闭著眼睛往前冲的关系。 官兵卫的头锤撞到半兵卫的小小身躯。「喔!」「好痛!」双双再次摔倒滚了出去。 而且还是滚到阿菊的脚下。 似乎很多这个时代的幽灵还有脚。 「官兵卫小姐,你搞什么啊。别管我自己逃走不就好了吗?呜呜。」 「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闻名天下的两兵卫缺少任何一人就糟蹋这名字了!」 「请你独自逃走吧。」 「已经太晚了!」 阿菊准备说出最后的杀人话语。 「……还差一──」 「呀啊啊啊!」 「哇啊啊啊!」 「官兵卫小姐……」 「半兵卫!」 官兵卫抽抽嘻噎地紧紧抱住半兵卫,而半兵卫也闭紧眼睛默默地抱著官兵卫。 两人直到最后都还想保护对方。 虽然她们经常吵架(应该说是官兵卫单方面地找半兵卫挑战),两位军师的心,如今合为一体。 拿著盘子的阿菊,口中的杀人话语在最后一个音节停了下来。 「……真是美丽的友情啊……」 从阿菊身上发出了白光。 「……看见了人类美丽的心灵……我好像终于自由了……小女孩们,谢谢你。」 官兵卫与半兵卫抱著彼此,目瞪口呆地看著阿菊的样子发生变化。 阿菊的身体不知何时化为大量的蝴蝶。 那是麝香凤蝶。 阿菊井的周围弥漫著麝香的芳香。 无数的蝴蝶朝夜空中飞去。 两个人维持抱著彼此的姿势,目送蝴蝶们远离。 「哇~~好漂亮啊,官兵卫小姐。」 「真是奇怪的蝴蝶。要不要抓起来做成标本呢。」 「不行啦。就这样目送它们离开吧。」 为什么自己得救、为什么阿菊会突然变成蝴蝶。两人对此毫无头绪。 只是。 她们双方的距离,感觉稍微靠近了一些。 「……话说回来,竹中半兵卫。」 「是。」 「最后在阿菊井的胜负,是腿软大哭的你输了。姬路城七大不可思议对决就是一胜一败的平手啰。」 「呜呜。既然得救了,怎样都好啦。」 「不过那个阿菊井真的好厉害。把它当成姬路城的名胜好了。」 「名、名胜?」 「对啊。要复兴城镇,最基本的就是观光名胜。把阿菊叫回来塞进井里,然后夜夜让她给观光客看,赚取参观费吧!」 「……不行啦,官兵卫小姐。才刚得救马上又开始想那些坏事。呜呜。」 「说什么『又』,真是太失礼了!我果然得跟你分出高下才行!」 半兵卫有点困扰的样子,轻轻地笑著说「是啊。」 官兵卫心想,今晚气温很冷,再多抱一下半兵卫好了。 卷之一 播磨动乱(一)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裸奔男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修图:阿米 「竹中半兵卫大人似乎生病倒下了。」 「……你说半兵卫?」 「是的。」 播磨。 毛利军的前锋部队,宇喜多直家设置本阵的书写山地牢。 打算拉拢宇喜多直家却反而遭到幽禁的黑田官兵卫正隔著铁栅栏与两名来客低声交谈。 黑田官兵卫是出身于播磨此处的年幼姬路城主。 她与美浓的竹中半兵卫并列为天才军师而闻名天下。 然而,如今的她却只是个被关在狭小地牢里面只身对抗饥渴、孤独的柔弱少女。 「那个……请用饭团,官兵卫大人。」 一位看起来很有教养的小女孩与异国人士外貌的随从少女瞒著直家为官兵卫送来食物和饮水。 倘若没有这两人送来的饮食还有「话语」,官兵卫的身心早就到达极限而不知道变成什么模样了。 如果加入相良军团的前尼子家家臣、山中鹿之助不向直家自首的话,官兵卫就会在毛利主力军抵达时被斩首。 而且更重要的是── 「没办法。到半兵卫康复前我都没有食欲。」 「这样不行的。现在请只想著要如何活下去吧。」 「弥九郎说得对,官兵卫大人。」 原先带饭团给官兵卫的女孩只有一位。 如今又多了一位有著异国人士外貌的碧眼少女。 「实在是感激不尽。也差不多该告诉我你们的身分了吧?」 「这位小公主是宇喜多直家大人的亲生独子,秀家大人。」 「你好,我是秀家。」 「原来如此,你称呼『父亲大人』的那个人……」 「请原谅父亲大人的所作所为。」 自称秀家的女孩一边流泪一边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而我则是受主公托付照顾秀家大人工作的商人之女。日本名是小西弥九郎,教名为奥古斯都。」 碧眼少女将挂在胸口的十字架拿给官兵卫看。 「你们是基督徒吗?」 「是的。」 「让秀家大人信奉基督教的就是我弥九郎。在堺町经商的父亲与我的养母都是虔诚的基督徒。」 「说到堺町的小西家……难道你的父亲是小西常珍大人吗?」 「正是。」 「堺町啊……真让人怀念。不过为什么小西大人的女儿会来到备前宇喜多直家的麾下?」 「我目前受雇于备前冈山熟人的店家?鱼屋。」 「堺町与备前的距离很远说……」 「我不是因为……闯了祸才逃出堺町的喔?」 看来弥九郎曾经在堺町惹出什么事端的样子。 「你是因故而搬到备前的吧,然后你就被直家找上了吗?」 「是的。主公期望唯一的继承人能够成为德高望重的君主,因此挑选了身为虔诚基督徒的我做为照顾她的人。」 人还真是复杂啊──官兵卫心中这么想著。 谋略、谋杀、暗杀、毒杀、偷袭。 宇喜多直家从一介流浪者成为备前?美作的大名。妨碍他的男人不是被杀就是遭到陷害而失势。总之他会不择手段利用卑劣手段将那些人踢下台。 至于女人,直家则是把她当成权谋的棋子并彻底利用她们。 没想到宇喜多直家这样恶名昭彰的男人竟然挑了虔诚的基督徒来照顾自己的女儿。 而且还是为了让她接受成为明君的英才教育。 官兵卫对此大感意外。 「父亲大人至今为了存活下去做了很多坏事,可是他体认到乱世即将终结,像他这样的恶人在未来的时代将没有容身之处,因此才会希望身为继承者的我能够成为受领民、家臣景仰的有德之人。」 年幼的秀家结结巴巴地如此说道。 看来她与人称奸恶无限之将的父亲不同,是名个性纯朴的女孩。 秀家年纪小小却十分斯文,而且还散发出宛若修女的气质。 不过,拔擢小西弥九郎、养育秀家成为如此文雅之人的,却是那位可说是一肚子诡计的宇喜多直家。 「这样啊。宇喜多直家果然很有智慧。只不过都已经预测到未来了,为什么还不打算改变自己的作风呢?」 「主公说『反正我注定要下地狱了』,不愿倾听基督教的教诲。」 弥九郎不满地鼓起了脸颊。 「另外,西默盎大人。我之所以获得拔擢的理由还有一个,那就是航海术。」 「航海术?」 「我自幼从堺町到博多,再从博多前往国外,在船上见识过各式各样的世界。如你所见,我的长相酷似南蛮人,在国外进行交涉时很有说服力。主公认为日本即将统一,届时将会需要具有能在外海率领船队的航海术,同时还擅长海外贸易、交涉的武将,因此主公提到身兼航海技术、经商才能的我未来将会主掌宇喜多家的水军。」 「船……我也梦想著有一天能够坐上大船远渡重洋,只不过……」 行刑的期限近在眼前。 毛利主力军抵达播磨时,官兵卫就会被处死。 在营养不良的状态下监禁于狭窄的地牢中,她下半身的肌肉已经僵硬了。 就算拿到钥匙逃出这座地牢,如今的她还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到头来,梦想终究只是一场梦──官兵卫这么想著。 「上帝绝对不会放弃西默盎大人。还请相信相良良晴大人吧!」 「没错,如果他真像官兵卫大人说的那么温柔,他就一定会来。」 「sim。他太过温柔了,是个有多少条命都不够用的男人喔。」 「我曾经见过他一面,不过外表并不怎么出众就是了。」 「尽管容貌低于水平,不过那家伙的胆识过人喔。」 「那他肯定会来拯救西默盎大人吧。我们也在等候那天到来呢。」 「不可能的,我腿部的肌肉已经僵硬,走不动了。而且如果让我逃走的话,你们也会被究责的。」 「呜。秀家希望父亲大人不要再做更多坏事了。『绝不会杀女孩』是被称为无良恶人的父亲大人唯一的温柔优点……」 「我们同为基督徒,一定会找到钥匙救出西默盎大人的!」 「只是,光凭我与弥九郎两人……」 「如果少了外来者,即相良良晴的助力,实行起来将会困难重重。」 相良良晴一定会来吧。官兵卫这么想著。 她只能够相信那个时刻到来,现在先多少保留一些体力、精神撑下去,不让自己的身心变得更加衰弱。 而且,对目前的官兵卫来说,有一件事情比自己的命运还重要。 那就是她在这个战场上结交到的终身挚友,即天才军师竹中半兵卫的性命。 (──半兵卫应该会活下去吧。相良良晴应该会救活半兵卫吧。除了为半兵卫祈祷以外,我应没事可做吧。) 半兵卫应该已经拯救了自己的妹妹,也就是松寿丸的命才对。 所以这次她一定得拯救半兵卫的性命。 (我绝对要活下去──活下去并回到半兵卫的身边。) 官兵卫凭著毅力硬是将无法咽下的饭团吞进腹中。 胃肠状况很差,即使一小口食物进入胃里也无法转化成养分。 然而,她不再流泪。 她下定决心,要与半兵卫再会时才会再流泪。 ※ 「小早川、吉川。与织田信奈决战的时刻还没到吗?」 「我们毛利军数日之内就能抵达播磨了。」 「目前火烧屁股的宇喜多直家正在拚命地攻打播磨。」 「这样啊这样啊。那只要毛利军主力部队进入播磨的话,胜负就会分晓了吧!」 在毛利军本阵中,身为足利家新将军的足利义昭一边说著「可喜可贺啊~~」一边转著圈子跳起舞来。 随侍在年幼义昭两侧的,是身为双胞胎的美丽公主武将「毛利两川」。 小早川隆景。 吉川元春。 这对姊妹辅佐年幼的毛利家家督?辉元,实质上掌控著整个毛利家。 「尽管无法妄下断言,不过目前的事态发展对我军有利。」 身为妹妹的小早川隆景被称为「明智之将」,是名沉著冷静的智将。 她随时弓不离身。 「大阪烧的发源地是中国啦。要跟京都附近的大阪烧店分高下吶!」 身为姊姊的吉川元春被称为「刚勇之将」,在毛利家里面最激进,同时也是拔刀术高手。 额头上绑著写有「毛利上等」的旭日模样布条。这是为了与妹妹的模样有所区隔。 因为当妯们不说话时,旁人完全分不出两人的差别。 「姊姊。在将军大人的面前请暂时不要说安艺国的方言。」 「呜……抱歉,隆景。」 不过只要一开口就可以立刻分辨出两人。 中国地方的霸主,毛利家接受了从明国归来的正统新将军?足利义昭「让我上洛!」的请托,发起了与织田家的战争。 年幼的家督?辉元则是留守安艺。 毛利两川从尊奉足利义昭的大本营?安艺派出大规模部队,通过了备后、备中,现在即将进入备前。 统治山阴山阳区域十国的毛利家东部版图最远只到备前这里。 接邻备前东边的,正是毛利方的宇喜多直家与织田军的相良良晴反覆激战的播磨。 穿过播磨后就是摄津,再经过摄津就可以到达京都。 消灭浅井朝仓后势力范围急遽扩大的织田家,其兵力目前分散在各处。 他们开拓了许多条战线。 智将,小早川隆景预测说:「若要打击织田家,就得趁织田信奈尚未巩固畿内统治体系的现在」。 尽管猛将?吉川元春没有如此深思熟虑,不过也抱持著「既然接受将军大人请托,就得为了上洛全力以赴。」的想法,干劲十足。 元春之所以充满干劲还有另一个原因。 「率领尼子家残党的山中鹿之助应该已经投靠了织田方,我这次一定要单挑打倒鹿之助。」 过去在争夺中国地方霸王宝座时的仇敌,出云尼子家。 尼子本家虽已覆灭,但是名为山中鹿之助的前尼子家家臣却发挥了几近异常的耿直与过于热切的忠义之心,并高喊著「复兴尼子家」的口号在各地展开游击战。 当然,面对已经称霸中国地方、拥有压倒性兵力、庞大军事资金的毛利家,只率领一小群游击兵(听起来很帅气,但成员几乎都是落难武士)的山中鹿之助不可能有胜算。 而且说起来,尼子家原本的家督早就向毛利家投降,并过著优雅的退隐生活。 可是山中鹿之助不长眼到的程度超乎异常,无论被击败多少次,她总是高喊著「请赐予我七难八苦吧!」,老是对毛利家挑起战端。 虽然鹿之助几乎没有策划计谋的能力,不过使起长枪时却武艺高强,对毛利家来说是个棘手的人物。 尽管曾经花费好大一番功夫抓到鹿之助,不过却在说服她服侍毛利家时被她钻出厕所逃跑,结果她又再次举兵起义。 虽说鹿之助是个只懂战斗的猛将,不过却也以出云首屈一指的美少女闻名。 连狂喊著「你害我们搞得人仰马翻!」「要给你一个教训!」围到鹿之助牢房前的毛利家步兵们,都在见到沦为阶下囚的鹿之助充满气质的美丽身影时改口说:「真是位美丽的公主啊!」「我们不忍心痛下杀手啊!」,纷纷像是鹿之助的仆人般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且还每天殷勤地送广岛烧给她吃。 她就是这样一位公主武将。 没想到她竟然会从厕所底下钻出去。 某天被囚禁的鹿之助对狱卒们说: 「尽管难以启齿,可是广岛烧跟我的肠胃不合,害得我肚子疼。已经快忍不住了,请让我去上厕所。呼~呼~呼~」 她全身泛红、满身大汗地恳求狱卒。见到鹿之助浑身发抖的模样,因此而兴奋……不,担心的狱卒们带她去了上百次的厕所,然而鹿之助的腹痛、异常出汗、痉挛、心悸却不见好转。 见到闭月羞花的公主武将露出羞耻与痛苦的样子而兴奋……不对,看不下去的狱卒们于心不忍去拿药给她,没想到鹿之助竟然趁这时候从厕所底下钻出去,并逃出城外。 收到报告的元春这么想著: 一名少女从厕所底下钻出去? 你难道不打算嫁人吗? 你单纯只是喜欢承受难以想像的苦难? 还是你这么不想仕宦于毛利家? 对你这家伙来说,我们毛利家连厕所都不如吗! 连屎●都不如吗! 震怒的元春表示「手下留情仅限一次」,往后便视鹿之助为终生的敌人,不断地追杀她。 「将军大人,大战近在眼前,我必定会击败山中鹿之助!」 「喔喔,虽然不甚瞭解是怎么回事,不过吉川你的斗志还真旺盛啊。」 「我绝对不原谅把毛利家说成屎●不如的那家伙,我要打爆她。」 隆景轻轻咳了一声。 「嗯哼。姊姊。请不要在战场上面跟人单挑。」 「为啥吶,隆景?」 「无论如何,姊姊都是毛利家的大支柱。将毛利家推上大名之位的初代,也就是我们的父亲元就公已经亡故,袭名毛利家第二代的兄长英年早逝。第三代尚且年幼。如果再失去姊姊的话,毛利家就完了。」 尽管毛利家是相当古老的当地豪族,但晋升成为大名却是在毛利两川的父亲,即毛利元就这代所发生的事情。 因此毛利家将毛利元就称作初代。 初代膝下有一名儿子与两名女儿。 元就的儿子──毛利隆元很早就从元就手中获得毛利家第二代的代纹。 隆元是个直爽诚实的人,与充满权谋、爱好战争的父亲?元就有著天壤之别。 而且还是位美男子。 将好战父亲与姊妹们努力拓展的毛利家版图治理得有声有色的人,就是身为第二代的隆元。 元就的两名女儿分别是吉川元春与小早川隆景。 这两人都被送到毛利家竞争对手的豪族家里当养女,并照著元就的计画篡夺了那些家族,最后成为了毛利家的大支柱直到今日。 满脑子权谋的毛利元就与各自继承其智、勇的双胞胎毛利两川一步步扩张领土,接著则是让早早继承第二代的有德之君隆元统治新领地以抚慰领民。 这就是毛利家强悍的秘密。 「……哥哥被毒死了。毛利家最德高望重的哥哥。我从没见过像他那么高洁的男人。到现在我仍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刚强的元春眨了眨眼。 义昭默默地拍了元春的肩膀。 「姊姊。哥哥就是因为太有品德了 ,所以才会毫不起疑地吃下有毒的食物吧。」 「是啊。如果是那一肚子坏水的老爹,根本不可能被人下毒,甚至该说他会是一脸无辜对人下毒的那一方吧。」 「就连那种性格的父亲大人在哥哥倒下后也变了个人似的。」 「他感叹『虽说是因果报应,但为何不是应验在自己而是隆元身上呢?』,因为太过悲伤而一下子老了好多。『不要企图夺取天下』变成了他的口头禅。虽然最后是寿终正寝,但却舍弃了夺取天下的野心。」 「父亲大人将哥哥的遗孤?第三代辉元托付给我们姊妹。第三代的年纪还太小。在这个乱世,年幼家督的前途相当艰困。我希望至少让哥哥的小孩能够活下去。」 隆景补上一句「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对元春阐明: 「父亲大人是一代豪杰,若能生在稍有规模的世家肯定可以夺取天下,不可能只因为衰老而变得软弱。」 「你的意思是?」 「过去为了拿下博多以获取海外贸易的庞大利益,父亲大人曾经与丰后的大友宗麟争夺北九州的霸权。」 「是啊。北九州的确是令人畏惧的修罗之国。」 会让好战派的元春说出「令人畏惧的国家」这番话,看来北九州是个非比寻常的地方。 「结果因为放空中国地方,山中鹿之助立刻冒出来作乱,导致我们不得不放弃九州岛!当时如果没有山中鹿之助出来碍事的话──!」 「父亲大人在北九州时也对大友宗麟这位奇才感到惊叹。大友宗麟透过与南蛮贸易获得了大量铁炮、大炮这种恐怖兵器。甚至还保护传教士,并在各处建立南蛮寺。和我们毛利家交战时也拉拢了南蛮船只对我方开炮。那个家伙的领土简直就是外国。」 什么!北九州变成那样的地方啊──义昭讶异地这么说。 原本她深信将自己的一切献给剑术的元春不会对南蛮感到畏惧。 「北九州固然是修罗之国,但大友宗麟不过是个南蛮迷而已。北九州不是建有八幡神总本宫?宇佐八幡宫的神佛国度吗?可是他们竟敢怠慢神佛转而祭祀外国神祇。如今大友的家臣团将会四分五裂。」 或许正是如此。然而,闻名天下的智者隆景却已经考量到了未来。 「姊姊。父亲大人的那句『毛利家不争天下』遗训是在担心,如果争夺天下的情势继续下去的话,这个国家将会成为南蛮的领土,我是这么想的。」 「呜……我、我不懂你的话耶,隆景。」 「这个乱世已经持续了上百年、这个国家的进步也跟著停滞了百年之久。南蛮诸国的实力在这段时间内突飞猛进,现今已经能乘船远渡重洋来到这个国家了。」 「呜呜呜……你能不能说得简单一点?」 「南蛮很强大。不只是船舶,连武器也强得超乎寻常,传教士们的意志力更是坚强。在与强大的南蛮诸国接触过后,父亲大人体认到这个国家的统一刻不容缓,否则最后将会被他们吞并。为了阻止事态如此发展,毛利家必须抛弃私心、为曰本这个国家尽心尽力。这才是他要表达的意思不是吗?」 「那是我们服从其他天下人吗?」 「并非如此。今日争夺天下的英雄不计其数。毛利家要找出适合天下人之位的英雄。这点力量毛利家还是有的。」 「如果谁都无法匹配天下人之位呢?」 「那个时候就由我们毛利家当天下人。相信过世的父亲大人也绝不会苛责的。」 目前最接近天下人之位的是掌握畿内的织田信奈。 隆景对姊姊还有足利义昭说:「织田信奈究竟是乱世豪杰,还是毁灭这个国家的第六天魔王?我们必须透过这场战争看清楚织田家的真正面貌。」 「隆景,那个家伙肯定是魔王!她不但打算烧掉忤逆她的睿山、还真的放火烧上京。更重要的是她还与天下三大恶人的其中两人──斋藤道三、松永久秀成为同伴耶!」 对啊!将足利将军家赶出京都的就是松永久秀!勾结那种人的织田信奈是逆贼!──义昭尖声喊著。 「不过我已经寄了一封内容宽厚的信给松永久秀。信中告诉她只要成为咱家的同伴,罪责就一笔勾销。咱家的心胸很宽大的呢。」 「不愧是将军大人。但是那家伙是谋反惯犯,她会答应这个条件吗?」 「不,姊姊。毛利家没资格说别人。我们也将天下三大恶人之一的宇喜多直家收为同伴了。」 「那家伙早就该被砍头了,是你救了他耶!」 「毛利家很重规矩,降者不杀,不过投降过一次却逃跑的山中鹿之助则另当别论。」 「织田家就不同了。织田信奈和恶人可说是意气相投呢。」 「姊姊。若要衡量身为毛利家初代的父亲大人是善是恶,那他就是会被称为阴谋化身的大恶人。既然他觊觎天下,当然也做好了被世人斥为恶者的觉悟。谁都无法不弄脏手就窃据天下的。」 隆景一向放眼未来、远瞻毛利家的前景。 她继承了元就的才智。 连继承了元就武艺的元春也无法在口舌之争中赢过妹妹。 姊妹两人深知对方补足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嗯,的确是如此。」 元春老实地赞同隆景的话。 这是元春的优点。她打从心底是位直爽的女孩。 「经常实行背叛、阴谋的毛利家之所以能够在拥有正直等美名的情况下成为中国地方的霸主,这都是多归了哥哥的品德。如果没有哥哥的话,整天与暴力为伍的老爹只会被当成大恶人吧。」 「姊姊,豪杰之家就是这样。必须具备能够运筹帷幄夺取领地的智谋、不畏陋习大破大立的勇气,以及足以治理国家的仁德。兼具智、仁、勇的家门才配得上成为天下人。斋藤道三、松永久秀、宇喜多直家皆为一代豪杰,也都是智者,然而他们的家中没有仁德之人,因此无法夺得天下。」 「可能是因为他们三个尽是一夕得势之人,手下没几个靠得住的党徒吧。」 「或许吧。他们光凭赤手空拳攀上一国一城之主的地位就用尽了全力,已经没有建立自己家庭、展露仁德以消除恶人评价的余力。特别是宇喜多直家,他所面临的局势最为严峻。」 宇喜多直家是失去领地的没落武士之子。 比起依靠才能下克上的商人或平民,要取回失去地位的没落武士之子会更加艰辛──隆景这么说著。 为了获得地位,直家连妻子都当成攻击上位者的工具,他一直都是孤独的。 尽管在年岁增长后终于获得女儿,但是他的女儿还太年幼。 「姊姊。我们的父亲大人原本的立场也跟宇喜多直家相同。双亲早逝、遭到家臣背叛而失去领地,然后从最底层一路爬上来复兴毛利家,成为称霸一方的大名。」 「嗯。」 「父亲大人有幸能够享受家庭的温暖,并获得了哥哥和我们姊妹。倘若他没有这种家运,或许父亲大人如今也会跟宇喜多直家一样被人称为恶徒吧。」 「嗯。在这个亲子反目、手足相残的乱世,我们姊妹能够生在毛利家实在很幸运,呵呵。」 「真的是呢,姊姊,呵呵。」 咱家和哥哥大人的感情也很好喔!义昭挥著手这么说道。 尽管凭藉自身才智成功以下犯上而成名的天下三大恶人是极端的例子。 武田信玄。 上杉谦信。 大友宗麟。 生于显赫世家,必须与兄弟争夺家督之位的英雄豪杰也不在少数。 听说织田信奈的家运 也不佳。 她的生父与义父道三很早就过世,也有著与亲弟弟争夺家督地位的过去,现在甚至也和生母感情不睦。 「隆景。与家人感情不睦的人有办法终结乱世、安定民心吗?一旦背负那种业障的人获得庞大权力,就只会变得疑神疑鬼、成为危害国家人民的魔王。」 「或许吧,姊姊。父亲不厌其烦地教导我们兄弟姊妹要和睦。尽管父亲大人在得意洋洋说出『三只箭并在一起就折不断』这番话时因为姊姊一下子就把三只箭一起折断而露出慌张的模样……」 「嗯哼!隆景,我记得要把那件事当成没发生过吧。」 「是这样吗?」 「隆景。如果把家庭和睦当成条件的话,能够成为天下人的果然只有我们毛利家。」 「是吗?」 「虽然我不知道东国的情况,但是在西国号称家庭和睦的就属萨摩的岛津家,不过萨摩距离京都太远了。」 「织田家人才济济,也可能有哥哥那样的有德之人。」 「哥哥那样的有德之人?光凭世人评价来看,似乎没有啊……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如此完美的男人了,隆景。」 「没有限制一定是男人,也可能是公主武将。是男是女并不重要。」 「除非找到媲美哥哥的男人,我绝对不嫁。哥哥太优秀这点真是让人困扰啊,呜呜……」 「……我的打算跟你一样,姊姊。哥哥实在是太完美了,让我没办法爱上男性。看到谁都会拿来跟哥哥比较,结果只是徒增失望罢了。」 「喂,隆景。既然你很聪明,应该能够回答我的问题吧。我们难道一生都会孤身一人吗?」 「……」 「别别别别不说话啊!」 两人惊觉到这个问题过于惨痛,彼此都僵住了,还好隆景率先振作起来。 「咳咳……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这场战争中一探织田家的虚实。奸恶无限的宇喜多直家正适合这项工作。织田信奈被逼到死路时究竟会露出魔王的真面目,还是织田家家臣团就此分崩离析呢?又或者……」 「织田信奈觉醒成伟大豪杰,家臣里面也会出现有德之才呢?」 「对织田家而言,这是场豪赌,是他们是否能成为天下人的试炼。」 「……呵。隆景,你真的看得非常远啊。只会打仗的我实在没有那份能耐。」 「没什么,人生不过是一场梦。」 隆景的脸上浮现一抹清爽的微笑。 元春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涵义。 为了毛利家与这个国家的未来著想,隆景一向近乎没有「私心」这种东西。不,尽管她出生时有著与常人无异的「私心」,不过隆景应该是用超乎寻常的生活方式抑制了自己的「私心」吧。这是元春唯一能够够理解的事情。 「尽管对小孩子来说很难理解,也就是说,跟亲人吵架的织田信奈当不成天下人,能够成为天下人的只有与哥哥大人感情很好的我──足利义昭而已!呵呵呵!」 看来年纪还小的足利义昭无法进一步理解这番话吧。 ※ 距离毛利军抵达播磨只剩下几天时间。 宇喜多直家在播磨与相良良晴的攻防战依然持续著。 被信奈托付对抗毛利重责的相良良晴坐镇播磨中央的姬路城,并包围了倒向宇喜多阵营、位于东播磨的三木城。 宇喜多直家将姬路城西北方的要冲?书写山当成大本营,并将良晴的军师?黑田官兵卫囚禁在书写山的地牢里面。 宇喜多直家是毛利家进攻播磨的前锋部队,他从毛利两川那边领受了两项任务。 一是占领播磨境内据点替毛利主力军开路。 这项任务几乎在拿下书写山的时候就宣告完成了。 尽管为了切断相良军团退路而设计夺走身为东播磨据点的三木城,后来却遭到前所未见的大阵仗包围,这是他的失算。然而,相良军团兵孤势寡,只能包围而无法硬取三木城。 另一项任务倒是个难题。 那就是抓住长年困扰毛利家的宿敌──山中鹿之助。 这个任务还没有完成。 山中鹿之助一如预期与相良军圑会合,并在播磨引发动乱。 如果不能在毛利主力军到达前逮住鹿之助,宇喜多直家的领地恐怕就会被没收。 直家是至今不断以阴谋、暗杀手段夺取领地的人。 毛利家原本也是敌人。 直家只是预测到他所割据的备前?美作领地将会被夹在势力范围逐步扩大的织田家、毛利家之间,所以才为了自保而投靠以「守信义」闻名的毛利家。 对方没有信任他。同样的,自己也不没有什么忠诚心。 他有所自觉,领地以任务失败的理由被没收也不能够抱怨,甚至被迫切腹也不足为奇。 所以,直家也非常拚命。 在毛利主力军到达前交出山中鹿之助跟黑田官兵卫交换,否则就要处死黑田官兵卫。 他对相良良晴下了这样的通牒。 如果不在毛利主力军进入播磨前做决定,良晴就会失去官兵卫这位无可取代的伙伴。 不仅如此。 另一位军师,竹中半兵卫也因病倒下,面临濒死的危机。 据前鬼所言,为了延续半兵卫的性命必须使用收藏于东大寺正仓院的宝物?兰奢待。 兰奢待是大和御所的秘宝。 没有大和御所和信奈的许可不能擅自取用。 但是位于京城的信奈才刚在上京发生大火时倒下,人无法离开本能寺。 就算良晴想见信奈一面,也被新上任的侍童阻挠而无法如愿。 尽管良晴打算直接面见大和御所的姬巫女向她乞求兰奢待,但却被关白?近卫前久阻止,而且还被趁机踹到全身是血。 在这样下去的话,不论是半兵卫还是官兵卫都没救了。 信奈的状况也很不对劲。 再加上从尾张、美浓来的织田家伙伴们目前分散各处。 已经无计可施了。 不只如此,为了拯救官兵卫,鹿之助还趁良晴前去京都的机会去找宇喜多直家。 相良良晴如今陷入了一生中最大的困境。 比起牺牲自己,眼见同伴无法得救而死更令人痛苦。 这并非嘴上说说,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自己的死亡只有一瞬间。 然而,因为自己的无力而无法拯救同伴的后悔到死都无法释怀。 良晴深知这点。 而且,从为了信奈与良晴的梦想献生命的半兵卫身上还有另一件要拯救的事。 那就是── 「等等!鹿之助妹妹!」 终于追上她了。 从姬路城到书写山的路上。 在梦前川的河畔。 良晴全力策马狂奔,总算追上了鹿之助。 他的头上── 夜空中出现一颗放出妖异红光的彗星──扫把星。 鹿之助没有武装。 连新月鹿角盔也没戴。 她已经做好赴死的觉悟。 「良晴大人?为什么要跟来!」 她用锐利的眼神盯著良晴。 鹿之助已经铁了心。 事到如今,她不想被打乱思绪。 她的眼神透露出这样的讯息。 可是良晴挺起胸膛回答说: 「我当然是来阻止你的!」 「所以我问你为什么?如果阻止我的话,官兵卫大人就会被处死啊!」 「宇喜多 直家哪会遵守约定。你就算去了官兵卫也回不来!而且──」 「而且?」 良晴跳下马。 头也不回地跑向鹿之助。 就在鹿之助的马即将跨入梦前川前。 「我绝对不会对同伴见死不救!我不再为了该拯救谁而迷惘!我要捡起所有果实将它们装成一袋!就这么决定了!」 「……我不是你的什么同伴。」 鹿之助也下了马── 但并非为了迎接良晴。 她的全身散发出杀气。 「我只为『再兴尼子家』这个私愿而战。只是利用织田家的军事实力而已。对织田家没有一点忠诚心,更别说对你这种不知哪来的家伙!」 就算没有携带武装,鹿之助仍然很强。 但是良晴没有停下脚步。 鹿之助把良晴骂得狗血淋头,希望让良晴就此屈服。 她奋力甩开良晴努力伸出的手。 然而。 她的双唇却因为悲愤而颤抖。 从口中说出的那些伤害良晴的话让自己的嘴唇再也无法忍受。 良晴心想:你真的不懂得如何说谎呢。 「你骗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为什么又要为了救官兵卫而决定送死啊!」 「我只是放弃复兴尼子家而已。没想到织田军竟然如此弱小。我已经丧失梦想,所以才打算乾脆一死百了!」 「骗人!绝望的人才不会有那种眼神!我绝对要把你带回去!」 「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你能打赢我吗!?」 「我会赢!」 「你不会赢!」 良晴压低身子伸出手,打算搂住鹿之助的腰── 可是没有成功。 在他弯下身前,腹部先吃了一记猛烈膝击。 这道冲击让他差点要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 如同字面所述,良晴整个人被打飞出去。 接著摔落江中。 好冰。 彷佛水里有冰块般寒冷。 他爬起身来。 「为什么你不逃?你应该最擅长逃跑吧?」 「……我才不会逃走。」 一边忍著想吐的感觉,良晴再次站到鹿之助的面前。 「你除了逃跑以外应该没有其他特长了吧!」 正是如此。良晴这么想著。 「……你说的没错,我很弱。我本来就不是能够在战国时代当武士的料。如果没有『躲球阿良』这种闪躲能力,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那样的话……」 「可是,山中鹿之助。我不会从你身边逃走。」 「拜托请你不要再管我了……!」 「就因为身为主将的我太弱了,所以才会让半兵卫、官兵卫还有你背负了那么多,而让事态演变至此!往后不一样了!我会变强!我要成为相良军团真正的主将给大家看!」 「被我从正面踹个两三次你真的会死喔!」 「就算如此,我也绝对要留住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到这种程度……」 「伙伴即将在我面前死去耶!救人还需要理由吗!」 良晴咬紧牙关、绷紧全身,再次冲向鹿之助。 他不可能抱住对方的腰。 那就抓住她的脚。 这次是肘击。 良晴的背上遭手肘狠狠敲了一下。 回过神来时,嘴中已经满是砂土。 刚才他的脸似乎猛力撞击地面。 鹿之助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你应该……能够闪开那一下肘击才对……!」 良晴不想躲开。 他做好承受所有鹿之助攻击的觉悟后才来到了这里。 命还在。 所以便再次站了起来。 晕眩不已、站不稳脚步,即使如此,他还有余力起身。 「请不要再站起来了!」 良晴这么想著: 半兵卫之所以承受著无数苦痛,直到最后一刻也不休息。这个原因我终于懂了。 事到如今终于懂了。 因为眼前有著与命运对抗却即将被命运压垮的同伴。 绝不可以出现「够了,我已经很努力,所以撑到这边就行了吧?」这种想法而半途而废。 「……官兵卫怀抱著成为世界第一智者这种梦想,希望能够前往大海对面的世界,因此才来到了信奈身边,来到梦想著天下布武的信奈身边。」 「……你想说什么?」 「所以,我不认为官兵卫与信奈的梦想有什么不同。」 「那又怎样……!?」 「她们两人拥有相同的梦想。就算最后的目的地不一样,两人都走在同一条路上。所以那两个人已经是朋友了!」 「那跟我无关!出云尼子家对你们是不重要的东西!我只是一介跟不上时代的乡巴佬……」 「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只想著靠自己的力量来拯救信奈。这点行不通,光凭我一人之力不够。我需要可以继承自身志愿的同伴。我太笨,浪费太多时间才察觉到这点。可是还来得及。」 良晴再次面对鹿之助。 他摆出准备抱住鹿之助腰部的姿势。 可是他知道,这次的冲刺擒抱无法有最初那次的速度。 膝盖抖个不停。 这回可能会被膝盖敲碎下巴吧。 「你够了!」 这或许是良晴第一次看到鹿之助哭喊的样子。 「我是个不懂出云以外情势的郷巴佬,是个向尼子家尽忠以外什么也做不到的没用家伙。怎么可以为了我这种人而死啊!」 「你明明这么强,但是却如此贬低自己,这是个坏习惯喔。」 飞身向前一扑。 「在我的世界,战争与武将都是男人的工作。纵使有女性军人,基本上还是由男人负责。可是──」 「不要再说了……!我要结束这一切!」 「真的……山中鹿之助很厉害喔。信奈也是、官兵卫也是、半兵卫也──」 风驰电掣般的回旋踢呼啸而至。 她的脚尖踢中脑袋侧边。 真服了她,居然不是用膝盖啊。 因为无论遭受多少疼痛,就算身体被打烂,我也不会放弃。 所以她似乎打算让我脑震荡昏倒。 「……我才不会倒下呢……!」 踩著地板挺住了。 就在意识即将崩溃时,良晴及时用脚撑著,然后再次挺起上半身。 自鼻腔流出的血停也停不下来。 尽管心中想著「呜啊这下惨了」,不过既然都走到这个地步,再惨也没差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我这种人做到这种地步──」 「不要讲些莫名其妙的话喔?我至少被鹿之助救过两次命。上月城一次,还有梦前川这里一次……呕喔?」 糟糕。低头讲话时,鼻血从嘴巴里面满了出来。 这样就没办法讲话了,呸。 良晴发现如果不仰头就没办法继续交谈,就有点自暴自弃地抬头挺胸。 「……失礼了。你应该在无形中救了我更多次。所以只是救你一命……这样不够还你人情吧?」 「我只为了尼子家而战!不是为你!已经灭亡的大名家遗臣只能当个弃子!在我还没有舍弃对尼子家的忠诚心前只是个用完就丢的佣兵!才不是什么同伴……!」 山中鹿之助生为出云大名,尼子 家的家臣之子,直到尼子家灭亡为止都在与毛利家战斗。 当尼子家败给毛利家而灭亡后,鹿之助并未仕宦他人,而是高揭「复兴尼子家」的大旗继续与毛利家作战。 率领尼子家残党一路战斗至今的鹿之助已经不知道遭到多少次背叛。 一而再、再而三被发誓结为盟友的人出卖。 就在差一点能够复兴尼子家的时候。 一开始的复兴战,鹿之助以怒涛之势夺回大部分出云领土。此时的毛利军主力正在北九州与大友家进行死斗,兵力空虚。 然而,鹿之助在攻打出云的主城,也是尼子家象徵──月山富田城时耗费了太多时间。原本攻下月山富田城后,复兴尼子家的大业就算是成功了。战局对鹿之助阵营有利,胜利近在眼前。但是,鹿之助却为了援救在石见战线遭逢危机的伙伴,暂时中断了对月山富田城的包围。鹿之助这种「同伴间义气大于眼前战功」的判断成为逆转她命运的契机。 原本和她组成同盟来对抗毛利,派出船只让尼子复兴军得以从隐岐群岛送往出云展开出云登陆战的盟友?隐岐为清突然倒戈投向毛利家。 「为什么?为什么背叛我?」,鹿之助大惑不解,只得和隐岐叛军战斗。击败他们后,毛利、吉川、小早川的大军早就回到石见──而月山富田城没有攻下。 鹿之助察觉到(隐岐大人的背叛是为了替毛利争取时间),预感自己即将战败的她在布部山与兵力高出一倍的毛利军进行决战。 毛利元就是有如计谋化身般的奇才,是策反的专家。 支援鹿之助复兴尼子家梦想的隐岐为清一开始拒绝了毛利的策反,不过在看到鹿之助将救援其他队伍的同伴看得比「拿下月山富田城」这个胜利条件还重要时,他感到失望,并做了「鹿之助打不赢毛利元就」的判断。 憨直的鹿之助只知道「信任同伴」。 她的宗家,尼子家被毛利元就的计谋弄得互相猜疑、不断内哄,半数成员自我毁灭。尼子家的家督受到毛利元就误导,以为用武威支撑尼子家的「新宫党」企图谋反而肃清了新宫党一门。这成为了尼子家灭亡的开端。倘若新宫党依然健在的话,相信毛利应该无法消灭尼子家吧。 因为从小就见识过这种惨况,鹿之助在暗自发誓「我绝对不背叛他人、不猜忌他人、不欺骗他人」。 鹿之助在布部山决战时丝毫没有退却,迅速在难以攻破的要冲摆下阵而握有地利,颇有能够与毛利大军一搏的气势。 然而,鹿之助想也想不到。过去本是尼子家领民的出云人民却背叛了她,泄漏了通往防守据点的秘密通道资讯给毛利军,导致主阵遭到来自后方的奇袭而落败。 就这样,第一波尼子复兴军陷入劣势,鹿之助也被赶离出云。 出云的民心倒向毛利家,已经没有人民会期盼尼子家复兴吧── 鹿之助知道了这点,但是她依然没有放弃梦想。 她对毛利家没有私怨。 她只是想阻止自己服侍的尼子家被人遗忘而消失。 在力量至上的乱世中还存有自己这种跟不上时代的人,这样不是很好吗? 如果那些「把力量决定一切,将背叛、篡位夺权视为理所当然」的人们不改变想法,这场乱世不就无法结束吗? 世上不是应该要有「就算遭逢无法克服的七苦八难仍然可以贯彻忠义、至死方休」的人吗? 所以消灭尼子家的毛利元就病逝后,鹿之助也没有停止战斗。 只不过,不知道从何时开始。 怀抱相同梦想的伙伴、同志们一个个消失了。 或许是将战线拉到出云东方的因幡国时开始吧。 因幡的大名──山名丰国遭到家臣篡位而被赶出居城「鸟居城」时,当时还是流浪武士的鹿之助向他提出了「如果帮助我复兴尼子家,我和尼子十勇士就帮你夺回因幡」这项建议,并为山名丰国战斗、夺回了鸟居城与因幡国。 「你真的是为我而战,不会私吞因幡吗?」 山名丰国是个只懂做学问与风雅之事的文弱青年,不会打战。 他似乎对鹿之助老实献上因幡的举动感到不适应。 所以他恳求鹿之助成为山名家的家老。 但是鹿之助并未允诺。 「我只求复兴出云的故土。」 「这样我会无法安心。就算是形式上的接受我也愿意。」 「那我就形式上接受吧。直到夺回出云为止,我将会借用山名大人的力量。」 山名丰国哭著感谢鹿之助,甚至还在夺回的城堡本丸里面设置了鹿之助的房间,而自己则移住二之丸。 然而,山名丰国非但没有遵守与鹿之助的约定,在夺回出云的战斗协助她,竟然趁著鹿之助上战场离开鸟居城的时候倒向毛利阵营。 鹿之助只能够狠下心来率领尼子十勇士攻打山名丰国这位过去的盟友。 她没有憎恨山名丰国。 因幡是畿内通往出云的要道。 兵粮也在存放在因幡。 一旦被因幡拒于门外,尼子十勇士将沦为失去退路的孤军而灭亡。 所以不得不打。 对方不是擅长谋略的毛利家,所以鹿之助赢了。 可是她一点也不想杀死山名丰国。 她也不憎恨对方。 不管是谁都会受到利诱而投奔强大的毛利家。 人心看来就是这样的东西。 憨直的鹿之助也开始明瞭了。 正因为如此,更证明了鹿之助的梦想是没有一丝杂质的纯净之物。 两人再会时,鹿之助扶起了趴在地上、有如惊弓之鸟的山名丰国,再次提出她的恳求。她述说起自己的梦想: 「山名大人,我将因幡还给你,所以能否请你在复兴尼子的战事中助我一臂之力呢?我不需要士兵,只向您借取兵粮和道路通行许可就够了。」 「鹿之助大人,您不杀我吗?」 「我的敌人只有毁灭尼子家的毛利家而已。」 「为什么?您为什么如此无欲无求?」 「我并非无欲。只是因为心中被梦想占满了。」 「我不懂。只要杀了我就能获得因幡国。因幡这块地对夺取出云是必要的吧?」 「如果做出那种不义之举而拿回出云,那还会有谁愿意追随尼子家呢?必须要怀有梦才能开战,否则战争就只是互相杀戮而已。」 然而,山名丰国似乎无法理解鹿之助的梦想。 「鹿之助大人,请听听我这个凡夫俗子一言。在这个乱世中没有人能够理解您的梦。您的心灵太过洁净,大部分的人无法像您那样活下去。」 「我并不洁净,而是世界太混乱了。这个国家需要有我这种高揭梦想的人。」 「鹿之助大人,梦就留在梦里吧。您的英勇事迹已经名震西国一带。何不仕宦于其他大名呢?」 「我的忠诚心只献给尼子家。忠臣不事二君。」 「不是真心的也好,拿出虚假的忠诚心也行。鹿之助大人,反正没有人可以看透别人的内心啊。」 「我办不到。」 「只要在心中保持忠诚,就不是背叛,大家都知道你不是个会背叛的人。」 「不对,我曾经向毛利家投降,结果却叛逃了。当时我从一开始做了欺骗他们的打算才假装投降。」 「那不算背叛,是战略的一环。为什么您要对自己严苛到这种程度呢?」 「太多条人命为了我的梦想而牺牲。我不想再弄脏这个梦想了。」 山名丰国感动流涕 。「这次我赌上性命也要协助鹿之助大人」──这么说著的他再次提出了缔结盟约的请求。 鹿之助相信了他流下的泪水。 于是她再次奉还鸟取城与因幡国,然后赶赴实现复兴尼子家悲愿的战场,展开与毛利家的战争。 出云夺回战再次展开。 …… 然而── 没想到当鹿之助置身战场时,山名丰国这个男人又开始畏惧起毛利家。 他又一次背叛鹿之助,投入毛利家的旗下。 退路遭断。 补给已绝。 我方军队因此大受动摇,彻底败给了毛利军。 鹿之助再一次于目标近在咫尺时被出卖,与悲愿的实现擦身而过。 山名丰国只寄来一封信,里头写著「举棋犹疑不定、没有固定立场。这就是凡人的写照。」 当鹿之助得知山名丰国第二次背叛的瞬间,她的心中有什么东西坏了。 (我只曾向月亮祈求赐予我七难八苦,但是我不记得曾经祈求见到人类肤浅的叛行、我不记得祈求过让自己无法再信任他人。) 就算她发出这样的哀号也改变不了什么。 别说出云,就连攻打因幡所需的兵力、兵粮都没有。 即使她想起兵,可是连饱餐一顿都有困难,最后只能落草为寇。 梦想逐渐染土污秽。 共同逐梦的伙伴们一个个消失。 尼子十勇士的副将?秋上伊织介叛逃至毛利家。 第三勇士?横道兵库介、第四勇士?五月早苗之介双双在与毛利家的战斗中阵亡。 接著,尼子十勇士的首领?山中鹿之助── 再也不相信人了。 她发现自己只是被名为尼子家的往日亡魂附身的小丑。 所以才愿意沦落为盗贼。 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了。 穷途末路的鹿之助打破自己『忠臣不事二君』的规定,进入播磨投身相良良晴的旗下。 或许是受到山名丰国第二次背叛的影响,让她内心有什么东西碎裂了,鹿之助的目的与手段颠倒了。 现在只有「对尼子家尽忠」这句话的甘美滋味勉强支持著濒临崩溃的鹿之助。 如果她不封闭自己内心的话就无法侍奉相良良晴。 对迈向天下统一之路的织田家来说,复兴尼子家之战不过是一场乡下人间可有可无的小比赛。 对织田家的家臣团而言,出云应该不是他们想要的领国吧。 他们不可能理解自己的梦想。 绝对再也不要信任他人了。 如果再一次相信别人又遭到背叛的话,感觉自己到时候会丧失人性。 似乎会就此化为恶鬼。 所以她没有在心中对相良良晴、织田信奈发誓效忠。 应该没有才对。 未来也将如此。 已经无法再忍受遭人背叛了。 只相信前主人尼子家。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尼子家已经毁灭了……所以──」 所以,绝对不会背叛我。 「胡说八道!」 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不知何时。 相良良晴直挺挺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很愤怒。 愤怒到双眼充血变成红色。 「山中鹿之助!你不是亡魂吧!你还活著吧?」 无言以对。 她双膝跪地、捂著自己的脸。 「我……只是个愚蠢之人……只要能留名后世,我就满足……了……」 「骗人!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你为什么在哭?」 不知道。 连尼子家灭亡时都未曾流下的泪水,现在却流个不停。 「……前鬼大人告诉我……我无法复兴尼子家,会败给毛利家后被处死。他说那就是我的命运。」 「不管有多少那种命运,我要把它们扭转给你看!」 「……这样下去我会无颜面对因为我的荒唐梦想而死去的同伴。所以希望在人生最后的时间里至少能为了别人……为了其他人的梦想而死。」 她明明已经不再信任他人了。 可是半兵卫与官兵卫将自己的梦想托付给同伴的样子深深打动了她。 破碎的心为之动容。 她想著,为了报恩、为了拯救官兵卫大人,只有献出这条性命一途。 「不准!我啊,绝对不会让你用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方式留名于世!」 被抓住了。 被相良良晴抓住了。 不只身体,就连心也被他揪住。 数日不见,她发现这个人的变化好大。 「还活著的人竟然不要命去送死,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要不然就没办法向半兵卫交代了吗!给我活下去!」 「……谁都无法理解我的梦想。」 「有我们在!我们会复兴尼子家给你看!我们相良军团会持续看顾,让山中鹿之助的梦想延续下去,我们会一起陪你战斗到最后一刻!所以给我活下去!」 他的话语中没有任何迷惘。 留下的泪水都是货真价实的。 全部都是出自真心。 她明白这点。 就在为了拯救官兵卫大人的性命而决定舍弃自身性命时。 这个人也一定在同一时间决定为了拯救同伴而舍弃自身性命。 即使自己死了,只要梦想、志向有传承给同伴继承,这样就不算死亡。 是啊。 鹿之助终于理解──我已经成为相良军团的一份子了。 「我向月亮发誓!我到死也绝对不会背叛你!」 这不只是对君主的忠诚心。 鹿之助在黑暗中找到了更加自由宽广的深邃光辉。 「……我到死也不会背叛主公您。」 她攀在良晴身上放声大哭。 皎洁的月光下。 有一群公主武将远远看著鹿之助与良晴的拥抱。 主将去宇喜多的阵地了!这样下去鹿之助大人会死啊!──她们慌张地骑马赶来。一看到鹿之助与良晴在河岸边准备要决斗的样子,众人表示说:「那两位现在正赌上彼此的性命与大志在战斗,谁都不准出手」,紧急在梦前川前停了下来,并压抑自己观看两人的战斗。 她们是尼子十勇士。 「鹿之助主将又~~要打算自己一个人送死,实在是太见外了!」 「一开始还很担心,以为主将跟相良良晴这次死定了!」 「持续不断地战斗,我们尼子十勇士缺了一个又一个,人数明显减少许多。」 「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发誓跟随主将鹿之助大人直到最后、生死与共的终极笨女孩,啊躂!」 「相良大人能将我们的主将带到琉球的尽头!」 「这次轮到我们尼子十勇士解救黑田官兵卫大人了,嚄嚄~~!」 「有道理,有道理。」 一向只会点头的第二代副将?尤道理之介今晚仍说出固定台词笑著点头。 不过,遭遇七难八苦就像鹿之助的天生体质。 相良良晴的脸色开始发青。 「那、那个,鹿之助妹妹?差不多该放开我了吧。我的脊椎……开始发出惨叫了……」 「不要,我再也不会离开主公的身边!」 「不对,不是那个意思。我指的是物理上的离开。」 「主公,请您千万不要舍弃我啊!」 「主将感动到失控了!得快阻止她!」 「出云尼子十勇士变成世界尼子十勇士的时刻到来啦!和相良大人一起到琉球的尽头吧!」 「有道理,再这样下去相良大人的脊椎会被挤断是也。」 尼子十勇士发现鹿之助抱良晴抱得太紧,快把他的脊椎弄断了。于是全体朝著鹿之助与良晴冲了过去。 「啊躂!」 「嚄嚄!」 「咕咕!」 「啾啾!」 「咦?道理之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不是问为什么的时候啦!──井筒女之介抓著鹿之介的手臂,将它从良晴的腰上拉开。 得救了──松了一口气的良晴仰面瘫在河岸上。 尽管之前受过鹿之助的一般攻击,不过感觉最后那一抱对腰的伤害要大得多了。 尼子十勇士踏过良晴的尸体(?)冲到鹿之助的身边。 「啪叽、啪叽。」 「嚄嚄~~!!我好像踩到什么是也!」 「主将为了拯救黑田官兵卫而前往敌阵的决定是理所当然是也!」 「虽然尼子十勇士的中心人物不是死了就是背叛,只剩下我们这些怪名字的公主武将!可是主将你也太见外了!」 「下次再放著我们自己一个人去送死的话,我就要生气了!啊躂!」 「本人寺本生死之介,直到最后一刻都将与主将生死与共。」 「……对啊。我太专心想著已经死去的同伴,却忘了你们这些还活著的同伴……对不起。」,鹿之助低头道歉。 「别客气。山中鹿之助像那样一心一意朝著眼前困难横冲直撞是很平常的事,不用在意啦。」 「长期仿徨于草丛中的主会不相信人也是理所当然的。」 「主将需要一位活生生的君主是也。有道理,有道理。」 「……我太笨了。对啊,我有这么多的朋友啊。」 「跟著我龟井世界之介,大家一起奔向世界吧!」 「我知道了。往后请和我一起以相良家家臣的身分生死与共。为了回报主公挽救我这条命的恩德,不,是为了自己!不论如何都要拯救黑田官兵卫大人!虽然这将是彻底拚上性命的战斗,但是还请各位协助我吧!」 「彻底!」 「瞭解!」 「有道理是也。」 「嚄嚄~~!」 「……主公……鹿之助太幸福了……真的很感谢你们拦住了我……!」 鹿之助感动落泪,惹得尼子十勇士们也喊著「主将!」「主将流下的不是悔恨的泪水,而是喜悦的泪水」「好帅喔!」「出云第一的美人!」并一起哭了。 「啊啊!?主公怎么了!全身破破烂烂的!到底是谁伤害了主公!」 这时鹿之助终于发现良晴的惨状。被尼子十勇士搀扶起身的良晴开口说: 「痛痛痛。总之这样一来可靠的勇者全都到齐了,然而救出官兵卫的这条道路相当难走,不能手持长枪一个劲儿猛冲。必须先用诱敌部队在战场上面拖住宇喜多直家,然后趁隙潜入书写山救出官兵卫。这种复杂的作战光靠我们无法做到,因此要借用前鬼的力量。」 「是!我们知道了!主公!」 「相良大人,那位打扮像公家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简直不像是战国时代的人物。」 「尽管是名脸像狐狸的贵公子,但还真是充满谜团呢。咕~~!」 「前鬼是式神喔。」 「式神?」 尽管身体构造有些不同,不过他跟我们一样都是活人喔。只是称呼有点差异而已──良晴点头解释著。 ※ 姬路城的南边有座渔村。 渔村名字叫「英贺」,发音是「aga」。 英贺位于梦前川的河口。 村里面林立著本猫宗的猫寺与市场,乡间风情也充满了活力。 与其称为渔村,倒不如说是港口城市。 良晴、鹿之助、前鬼缓缓走在这座渔村内一间杳无人烟神社的境内。 「如今我的主人无法执掌兵符,如果打算利用欺敌作战引开宇喜多直家以救出官兵卫──就只能仰赖英贺婆婆的力量了。」 前鬼走到一间被苍郁草木盖住的古祠堂前开口说道。 「英贺婆婆?」 「她是播磨的阴阳师。听说年纪超过百岁,然而实际的岁数却无人知晓。」 「是要请那位婆婆代替半兵卫大人接掌兵符吗?」 鹿之助这么问。 「既然已经将五右卫门、川并众派到大和执行盗取兰奢待的任务;率领引开宇喜多的欺敌部队与救出官兵卫的部队的指挥官只能由山中鹿之助及相良良晴担任,此外别无人选。」 「你要我当忍者吗?」 「我只懂得横冲直撞。尽管擅长冲锋陷阵,但是不擅长复杂的部队指挥。」 「所以才会前来寻求英贺婆婆的协助啊。在战国时代,许多阴阳师也兼任军师。英贺婆婆更是其中屈指可数的佼佼者。」 前鬼浅浅一笑,对著祠堂颂起真言咒文。 叽叽…… 祠堂的门自动开启。 「难道那个叫英贺婆婆的人在这间祠堂里面吗?」 「正是如此,她是个怪人。」 「祠堂里面的样子好特别,有个通往地底的阶梯耶。」 「英贺婆婆窝在地底下。」 「简直像走进阴曹地府似的。」 「你不去吗,相良良晴?」 「我当然要去啊。」 「主公,我们走吧。」 「鹿之助妹妹,『主公』这个词让我听起来浑身发痒耶。」 「因为主公您是我侍奉的君主。你才不要叫我『妹妹』,好像被当成小孩子一样。请好好称呼我的名字。」 「……我知道啦。」 「哼。你们两个人的样子就像男人之间以拳交心呢。」 「前鬼大人你真失礼。我才不是男人,是少女啦!」 前鬼带领一行人往地下走去。 昏暗的地底大厅里有著玻璃制试管、天球仪、养了蜥蜴与蚯蚓的箱子、无数的书籍,以及滚滚沸腾的大锅。 一位在大锅前搅拌锅子婆婆看到前鬼后开口说: 「喔?真是稀客啊,你竟然会来到播磨这个乡下地方。」 看不出她的年龄,可能不只一、两百岁。 她披著破旧的披风,专心用巨大的汤匙搅拌沸腾的大锅。 良晴心想:这个婆婆与其说是阴阳师,倒不如说像个魔女。 「英贺婆婆,您看起来很有精神啊。」 前鬼和英贺婆婆似乎关系匪浅。 「嘻嘻嘻。你变成式神啦?明明你放出的式神让我的祖先大人吃了不少苦头呢。」 「没什么,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我现在正在做收割那些因果的工作。」 「不过真是奇妙呢。基本上式神的召唤、缔约应该是成双成对的。话说我的祖先大人怎么了?」 「就如婆婆你所料,他正在太极的根源等著我。」 「果然如此。因为你的灵力强了那么一点点嘛,嘻嘻嘻。」 「没什么,我也快过去了。那家伙很怕寂寞,不去陪他玩玩不行啊。」 主公,他们在说什么──虽然鹿之助向良晴询问,不过良晴当然也听不懂。 「嘻嘻嘻。多亏你家的阴阳师,我这边做不成生意啦,连一只式神都召唤不出来。现在只能写些关于播磨的书来养家活口 啦。」 英贺婆婆用尖锐的下巴比了比摆满整个书架的书籍。 「嘻嘻嘻。这些全都是我在打发时间时写的喔。」 唯一读完这些书的只有我那个不肖弟子黑田官兵卫而已──英贺婆婆这么说著。「不肖」这两个字的语气特别重。 「我游历了播磨一带,将这里的地理、历史、风土民情、妖怪故事全部记录下来。就算是这种书似乎对战争也有所助益呢。被霸权冲昏头的豪族们都用高价把书买走了。嘻嘻嘻。」 我推荐搜集了播磨怪谈故事的『播州巡行闻书』,现在买还打七折喔──英贺婆婆笑著说。 她的嘴巴里没有牙齿。 好可怕──这吓到良晴了。连鹿之助都有些受到冲击。 只有前鬼不为所动。 「哼。阴阳师与鬼怪的时代即将终结。播磨发生的灵异事件也减少了吧?」 「是啊,是少了。前鬼,你们切断了连接京都的龙脉吧?」 「是啊,我们是切断了。」 「我就像这样靠长年服用长生药养生,可以再活个百年。不过你跟你的主人会死喔。」 「哼,式神不会死,只是回归虚无而已。」 「使役你的阴阳师会死。因为她明明跟官兵卫岁数相近,身体却很虚弱呢。真可怜呀,嘻嘻嘻。」 「我就是为了不让她死,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唉呀,你不是为了帮助官兵卫才到这里的?我可不管那个弟子的事情喔。她竟然被什么南蛮科学影响而舍弃了阴阳道。」 傻傻跑去什么宇喜多直家的家伙那边,结果却被抓了起来,应该就要被处死了吧。那个小鬼头从以前就是个做事轻率的冒失鬼,死到临头都改不过来──英贺婆婆噘著嘴不断碎碎念地抱怨。 「无论官兵卫还是半兵卫大人,两位我都要救。期限只剩五天了。」 怎么有人脸皮这么厚啊……英贺婆婆闻言皱起了眉头。 「我还以为你不是那么天真的男人,还是我老了呢?」 「这件事不是由我,而是这位相良良晴决定的。」 英贺婆婆。 相良良晴。 双方正式互相报上名号。 「我是相良良晴,织田家的武将。担任对抗毛利家的司令官。看来您已经知道了,我的军师官兵卫即将被宇喜多直家处死。请助我一臂之力,阿婆。已经没有时间了!!」 「人称老身为英贺婆婆,不过真正的名字……是什么来著?对了对了,芦屋道海。是播磨的伟大阴阳师『芦屋道满』的子孙喔。好像是第六十代孙吧?」 「我记得芦屋道满这个人好像是平安时代的阴阳师耶?」 「嗯,正是如此。小子你年纪轻轻却知道不少嘛。」 「印象中芦屋道满在阴阳术对决中输给安倍晴明,最后被留放到了播磨?」 「小子你说什么?芦屋道满在京都的阴阳术对决败给安倍晴明而被赶出京都的故事都是谎言!那是代代担任朝廷阴阳师的土御门一族散布的传说。土御门家是安倍晴明的后裔,所以才会吹捧安倍晴明的地位啦。」 「为了吹捧祖先安倍晴明的名声,所以便贬低其对手芦屋道满吗?」 「就是这样。神话、传说往往无法如实流传到后世啊。想将历史写成著作传承给后世时,也经常会混入某些意图。要公平为历史留下记录是件困难的工作。仕宦于宫中者更是如此。老身在这方面就很公平。可以拋开私心光凭喜好写书。嘻嘻嘻。」 英贺婆婆这么说著。 过去在平安王朝时。 京都里有安倍晴明、芦屋道满这两位天才阴阳师。 阴阳道到了战国时代时已经步入衰败──在睿山的不灭法灯熄灭后更是如此──然而在繁盛的平安时代,阴阳道是用来观察天文、订立历法,甚至还包括了咒术,不仅是强大的新锐学问,也是一种技术。因此,不论是侍奉大和御所官吏的『朝廷阴阳师』,或是受雇于富裕贵族们的在野『法师阴阳师』,这些人在京都都相当活跃。 在阴阳道的黄金时代。 不知是被卷入京都贵族的政争里头,还是以受雇阴阳师的身分一头栽入危险的政争当中,总之芦屋道满因为失势而被赶出京都,回到了故乡播磨。 传说他使用阴阳术诅咒当时的关白?藤原道长,不过却被安倍晴明破解诅咒,而实际情况却是计画让京都灵界防卫体系整并合一的『朝廷阴阳师』将恣意使用阴阳术的流浪『法师阴阳师』们一个一个逼出京都。 至于道满在京都的详细行动,远在播磨的英贺婆婆也不清楚。至少可以知道的是京都那边并没有留下道满在法力对决中输给晴明,或是诅咒遭到破解的证据。 不过,那两个人的确曾经在某个地方进行过法力对决,那就是──播磨。 距离目前毛利家与织田家激烈争夺的西播磨上月城很近的大木谷中还留有芦屋道满的坟墓。 不过奇的是,就是在播磨大木谷芦屋道满坟墓的正对面坐落著道满的劲敌,而且还是这个国家最强阴阳师、一手担起京都灵界防卫责任,理应是所谓「人生胜利组」的安倍晴明坟墓。 芦屋道满回到播磨后仍保有相当强的力量。因此道满的存在对朝廷阴阳师与法师阴阳师的整并构成阻碍,于是安倍晴明来到播磨这个阴阳道的根据地,并在大木谷进行法力对决打倒芦屋道满。但也有种说法,说是两人因为互不相让而同归于尽。 两人生前就是竞争对手,而且晴明出生于摄津阿倍野,是居住在京都的官吏兼「贵族」。然而,在播磨的各处却不知为何有好几个涉及晴明传说的地点,简直就像是他追著道满而来一样。 看来晴明追著道满来到播磨似乎是事实喔──英贺婆婆笑著说。 「总而言之。安倍晴明与我的祖先芦屋道满算是孽缘,不是传说中那样充满杀伐之气的关系。不过,他们的确是因为某些原因而曾经在播磨这里赌上一切进行法力对决,不过那比较像是感情越好越会吵架那样吧。嘻嘻嘻。」 当然,道满在播磨的对战中一败涂地的传说也是假的,晴明那个时候也倒下了,双方是同归于尽,因此才会同时建了两人的坟墓──听到英贺婆婆的说法后,良晴不禁歪头疑惑。 「我记得安倍晴明应该是死在京都吧?」 「到他们那种程度的大阴阳师,就算失去肉身也可以用反魂术、生活续命之法复活。只是如今这个战国时代的大地之『气』变得萎靡,如果不舍弃肉体变成式神的话,就没办法做到相同的事情。」 前鬼苦笑著说:「婆婆,以前的故事要讲是讲不完的,先放一旁吧。我们的时间所剩不多。」 「不过话说回来,阿婆你说是芦屋道满第六十代孙,你们家族也太兴旺了吧?」 「活太久,以前的事早忘了。嘻嘻嘻。不过我的祖先大人芦屋道满跟那个狐狸附身的嚣张阴阳师打了相当久的时间。简直就是……」 「总之请助我们一臂之力吧,拜托了。」 「该怎么办呢。嘻嘻嘻。」 「已经拜托五右卫门去救半兵卫;我们则是要将官兵卫救出书写山!」 「喔?我对书写山倒是很熟。也曾经画过那边的地图。」 「运气太好了!」 「我知道所有播磨的事情,那些知识可以卖个好价钱嘛。嘻嘻嘻。」 前鬼对英贺婆婆说明了计画。 鹿之助要代替卧病在床、命不久矣的半兵卫率领牵制部队渡过梦前川,将宇喜多直家从书写山引出来,并做出跟半兵卫一样的精采指挥,好让战况陷入胶著。 卷之二 松永弹正谋反 就算在这个战国时代,大和也被称作神之国且受人敬畏。 就连大和御所迁都至平安京后,大和的佛教势力也未见衰退,并持续阻止武士的介入与支配。 自古以来,大和的支配者就是与睿山齐名、坐拥精良僧兵集团的兴福寺。 所谓的大和武士,指的就是出身兴福寺的僧兵集团成员。 在兴福寺附近还坐落著以大佛殿闻名的东大寺。 身为传统破坏者、异端武将的松永弹正久秀,在担任现今早已亡故之畿内霸主?三好长庆的家臣时,她就莫名执著于支配这片大和领土。 尤其是归顺于信奈、让出畿内支配权后,她便意图完全支配整个大和国,每每与兴福寺、东大寺对立。 松永久秀在大和有两处据点。 将整座壮丽信贵山建设为坚固要塞的信贵山城。这是守城战时使用的城池,因此距离大和的中心──奈良──相当远。 另一个是废掉位于京都通往奈良街道入口处的山寺并修建而成、坐落于丘陵上可以俯瞰兴福寺与东大寺的多闻山城。 这是松永久秀为了对抗宿敌兴福寺,同时对东大寺施压,而在敌人面前修筑的前线基地。 京都曾经发生过新、旧佛教势力激烈互斗的「天文法华之乱」,久秀就是在当时因战火失去家人,进而被兴福寺收养的孤儿。 然而,久秀在兴福寺学到的不是佛道,而是如何使用十字枪。 兴福寺、睿山同为强大的武装集团,枪术造诣更是天下第一。 在提著十字枪奔出兴福寺后,曾几何时,久秀成为了在畿内嚣张跋扈的武士。 三好长庆死后,久秀与「三好三人众」争夺畿内霸权时竟然一把火将对方驻扎的东大寺大佛殿──也就是奈良大佛烧掉了。 久秀身上流著来自遥远西方、从丝路一端过来之波斯人血脉,她完全不认同这个国家的传统与权威。 藉由袭击位在京都御所的足利将军,她一度消灭了足利幕府,而且还计画让信奈放火烧掉整座睿山。 尽管火烧睿山的计画差一点就成功了,不过也因此解除睿山僧兵的武装,让他们失去了连大和御所都为之忌惮的军事力。 信奈最近评价低落的最大原因,就是她特别器重持续破坏这个国家传统权威的久秀,而且重视程度还超越了代代侍奉织田家的家臣。 松永久秀俨然是战国时代里面一只绽放著妖光的毒蝎。 目前这位松永久秀正领兵进入位于奈良的多闻山城。 多闻山城是座古怪的城堡。 从没有在日本城堡出现过,四层构造的高耸天守阁。 在夜月照耀下闪闪发亮的纯白墙壁。 还有与白色墙壁构成对比的漆黑屋瓦。 罂粟、断肠草等无数毒草丛生,同时还有蔷薇、牡丹争相绽放的怪异庭园。 一旦进入建筑物里,映入眼帘的尽是耀眼夺目的黄金柱子、画有神秘异国人之壁画等等会令观者为之战栗的装饰。 就像是座为了嘲笑坚守传统之东大寺与兴福寺而兴建的异想天开城堡。 再加上怪异的扫把星在黑夜中拖著长长尾巴熠熠生辉。 一片黑暗中,有群黑衣集团静悄悄地奔走在这条景象诡异的奈良路上。 「真是座稀奇古怪的城。光是看就觉得头晕了。」 「老大,那就是传说中的多闻山城。感觉上跟南蛮风格有哪里不太一样耶。」 「嗯,与其说建造者的爱好难以理解,倒不如说低级是也。」 「恰巧很适合配上那颗不吉利的扫把星呢。」 「织田的公主好像就是模仿那个,所以才把安土城建成那种怪样子耶。」 「因为公主将松永氏当成母亲一样仰慕是也。」 「为什么那两个人会意气相投呢,我们实在搞不懂她们的感性啊。」 「或许是因为她们两人都有纵火的嗜好吧。」 这些人是年幼的忍者蜂须贺五右卫门,以及尊崇她的萝莉控军团?川并众。 即使五右卫门已经出人头地,成为相良家的家老,但还是穿著忍者衣以忍者身分行动。 她甚至还在良晴劝她说:「你已经是堂堂武士,做个家纹吧!」的时候想用卍字当成自己的家纹。 那样还是忍者嘛!──听到良晴这么吐槽,五右卫门则是用「在下一生都是忍者是也」这句话顶了回去。 这时五右卫门对著观看多闻山城那座怪异天守阁看到出神的川并众下达了「不准看是也」的命令。 「先把松永氏放一边,我们现在要去东大寺行窃是也。」 「抖抖,松永久秀既性感、奶子也大到不行,真是个恐怖的女人……」 「老大,这次找她帮忙不是比较好吗?」 「是啊,没剩几天时间了。」 「现在正是小小矮矮的半兵卫能不能获救的关键时刻!」 「如果松永久秀要我用身体支付报酬,就算要我流著血泪把贞洁献给那个可怕的成熟女人也行啊!」 「我也是!被成年女性弄脏身体将会是终生的心灵创伤啊!」 「这也是为了可爱的半兵卫妹妹!」 「各位说的没错!可爱就是正义!」 「如果为了守护老大的性命,我还可以把屁眼献给相良那小子咧!」 「不能叫他小子啊,现在相良良晴是我们的主公,是主公喔。」 「对啦!只要为了老大,要我当主公的『底迪』也行!」 唔,没人说过想要你们的身体是也──虽然五右卫门浑身发抖地喃喃自语,不过大家都没有听见。 「哎呀,还好主公对幼女和男人的屁股都没兴趣,只是个普通色鬼而已!」 「老大,我们去跟松永久秀打声招呼吧!」 「就算她不打算帮忙也不会干扰我们吧。」 「对啊对啊。」 「如果献上我们充满肌肉美的肉体,或许就──」 「唔,总觉得应该会惹恼她是也。」 不过东大寺与多闻山城的距离近到可以说是比邻而居。 若只是打招呼的话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吧。 「那我们去打个招呼是也。」 「老大,如此甚好,就这么办吧!」 「感觉上偷溜进去会触动什么奇怪陷阱,我们从正门进去是也。」 五右卫门看出多闻山城里面布满了各式各样机关。 毕竟松永久秀与这个国家的忍者、阴阳师完全不同,会施展异国的幻术。 正当五右卫门等人在前往东大寺的途中准备改道前往多闻山城时。 「奇怪?」 「多闻山城的城门开著耶?」 「大半夜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准备迎接老大吗?」 「等等,不对。松永军全副武装准备出战是也!」 「「「你说什么!」」」 随风摇曳的旗帜上的茑纹标志正是松永秀久的家纹。 枪队。 铁炮队。 弓队。 更令五右卫门一行人吃惊的是从未见过的异国兵器。 松永军的步兵们口牛不断咆哮。 他们的眼神游移不定。 彷佛像喝醉一样,他们盯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什么东西猛看。 「敌人就在京城!」 「本族将前往讨伐织田信奈!」 「吾等主人松永弹正久秀大人将成为天下人!」 这是谋反!川并众的副队长,前野某某人 如此大声喊道。 「为什么松永久秀大人突然谋反?」 「莫名其妙啊!」 「一定是她的习惯啦!」 「对啊!之前她有一次背叛了织田公主并打入京都嘛!」 「来了来了!」 川并众从大马路上散开,藏身至森林里。 一脸陶醉的步兵群源源不绝地在夜晚的路上向前行军。 爬上树顶的五右卫门突然灵机一动。 「……唔……难道相良氏说的未来就是……!?」 信奈目前仅带著少数侍童与旗本众住在京都的本能寺。 更糟糕的是,她目前健康状况不佳、卧病在床。 「相良军团在播磨、明智氏在丹波、丹羽氏在若狭、柴田咻在越前、泷川咻在伊势玩咻也。唔,公主身边等同没人咻!」 奈良距离京都很近。 比分散各地的其他织田家武将还要近。 如果要谋反,现在正是大好时机。 相良良晴对一小撮同伴透漏过的未来──本能寺之变。 没想到竟然是在这个时候发生。 「大事不妙是也。」 「老大,这是你最会的二选一了。要窃取兰奢待还是阻止谋反呢?」 「啊呜呜呜!不管相良氏、竹中氏还是公主都不可以放弃咻也。没办法选择啉也!」 「我们老大被主公传染贪心病啦!」 「这样的老大也好可爱啊啊啊!」 「吵死了是也!不管怎么样,在下去阻止松永氏!要素阻止不了的话就揍鼠她咻也!」 「不行啦老大,那个女人很危险耶!」 「我们也去吧!」 「不准来是也!」 五右卫门从树顶跃进夜空当中。 「「「老大啊啊啊啊!」」」 就在五右卫门与川并众商量的短短时间里。 事态变得更加混乱了。 看到松永军在兴福寺领地内森林放火、砍倒树林强行进军的模样,僧兵们大喊「哇!弹正夜袭啦!」,连忙集结准备与松永军交战。 两方从以前就是敌人了。 她可是出奔兴福寺后使用奇异篡位手法成为大和国国主,并在之后大闹一场、企图击溃僧兵的久秀。 也是烧掉了东大寺大佛殿的久秀。 还是进一步与织田信奈联手、打算火烧睿山的久秀。 血气方刚的兴福寺僧兵对她丝毫不敢大意。 倒不如说,他们反而在摩拳擦掌等待这个时刻来临。 「终于来了,佛敌,松永弹正!」 「夜空出现诡异扫把星时,我就猜到会这样!」 「佛祖已经预告你这家伙的企图了!」 「大家听清楚!专心守住寺内本像!」 不过唯一的问题是,松永久秀似乎要背叛打算火烧睿山的佛敌?织田信奈。 「只要与松永弹正交战,结果就会成为织田信奈的友军喔。」 「比起不在这里的织田,更重要的是眼前的仇敌弹正啊!」 「竟然敢在我们开会的期间攻打过来。」 「想要攻入京都的话,只要无视我们即可。愚蠢的弹正竟然没有想到这点。」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在连接京都道路的入口建起多闻山城啊?」 「是因为惧怕大和兵力空虚时被我们僧兵从背后捅一刀吧。」 「毕竟是多年来的仇敌嘛。」 「尽管一直被弹正耍著玩,不过这回我们准备了妙计。开战吧!」 与松永久秀战斗。僧兵的意见可说是全场一致。 「……抱歉。因为如果现在和松永交战,就等于是织田家的盟友。因为这样对我方立场不太好,所以我先观望一下啰~~」 只有一位过去曾是僧兵、现为大和武士的筒井顺庆决定待在本阵里面静观其变。 不过几乎所有僧兵都一口气冲向松永军的侧翼开始大闹一番。 「不用畏惧!我们身上有佛法守护神──三头六臂阿修罗庇护!」 「今晚就让佛敌松永弹正就此消灭吧!」 怪异的三头六臂战神──阿修罗的塑像。有些僧兵将其挂于胸前、有些则是用单手拿著。 这不只是用来鼓舞自己,也是为了利用阿修罗像发出的神力让敌人感到畏惧。 「哼哼哼,这就是我们的妙计。步兵们会因为惧怕阿修罗的关系而抱头鼠窜吧!」 「没错,步兵们没有胆量与神佛为敌!」 这不是单纯的战争。 敌人是背叛了兴福寺、佛法,还将其踩在脚底的松永久秀。 因此才会获准使用这种手段。 可是另一方面,松永军的所有步兵就算在战斗时还是一脸恍惚。 不仅如此,在看到阿修罗像时,他们脸上还洋溢出喜悦的神情。 「──请回答我,阿胡拉?马兹达啊!」 「──是谁决定太阳星辰的轨道?」 「──是谁决定月亮的圆缺?」 「──请告诉我吧,阿胡拉?马兹达啊!」 松永军的步兵精神错乱地冲上前去,企图夺下僧兵们手上的阿修罗像。 「什么?这些家伙在说什么啊?」 「好奇怪,为什么阿修罗的神力没有效,倒不如说──」 「倒不如说增强他们的力量了!」 面对无法理解的怪异感,僧兵们的阵型崩溃了。 可是松永军的步兵仍紧追不放,并朝著阿修罗像伸出手来。 「呜啊啊啊!」 「救命啊!」 看见前线崩溃的僧兵后卫启动了用来对抗异端术法使用者?松永久秀的第二项秘密兵器。 东大寺与兴福寺僧兵们共同准备的秘密兵器是── 「各位不要逃!南都有神兽相助!」 「鹿兵们,去吧!」 「「「呦、呦!」」」 是鹿兵。 鹿是大和自古以来的神兽。 就算对异端者松永久秀无效,身为一般人的步兵应该也会因为惧怕鹿而不敢进攻。 经过训练、长著利角的雄鹿们被一口气放出并冲进松永军。 可是这招也对久秀行不通。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 「什……」 「那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吼喔喔喔喔喔喔!」 「「「嘤──!」」」 听到僧兵从未见过的野兽咆哮,所有的鹿纷纷因畏惧而四散逃窜。 异国女王?松永久秀坐在有著长长鼻子的庞大巨兽身上挤开步兵、向前冲锋。 「什么东西啊啊啊啊!」 「怪物啊啊啊啊!」 是大象。 久秀在南蛮买来的大象身上装设轿子,并叼著烟管坐在上头。 「呼~~我只想要一样东西,那就是织田信奈的头。谁敢拦我就全部杀光。呵呵~~呵呵阿呵呵!」 因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兽王样貌而感到惧怕,鹿群全数逃进树林的深处。 目前这群僧兵所面临的问题,已经跟会不会与睿山之敌?织田信奈成为盟友无关了。 此时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 如果现在不打倒久秀,兴福寺、东大寺就会被她烧成灰烬! 这点绝对没错! 松永弹正久秀想趁著这场谋反顺势将长久以来敌对的所有奈良神社、佛阁全都葬送在业火当中! 「上回没烧成睿山的份,我要算 在这次大闹一场──」 放到森林的火逐渐蔓延开来。 久秀陶醉地看著这场火大喊说: 「──哈哈~~啊哈哈哈。烧吧烧吧!将所有一切燃烧殆尽吧!」 久秀的声音变了。 她用彷佛被什么附身的声音大喊著。 「邪、邪、邪魔歪道!」 「你、你、你这家伙到底是怎、怎、怎么回事!」 僧兵们感到恐惧。 这样下去的话兴福寺自豪的五重塔与本像都会被烧掉!因为大佛殿被烧毁而暴露在外的东大寺大佛,还有收藏宝物的正仓院也会──! 「为什么你要把我们佛僧视为仇敌!」 「大、大和是神之国度。绝、绝对不会交给你这种妖女!」 尽管大象脚下的僧兵提起长枪朝著大象突击,不过只见大象「吼喔喔喔喔!」一声用长鼻子一一将僧兵扫倒了。 那是只从未见过的异国野兽。 就算想进攻也不知道弱点在哪。 再加上── 「──请回答我,阿胡拉?马兹达啊!」 「──是谁决定太阳星辰的轨道?」 「──是谁决定月亮的圆缺?」 「──请告诉我吧,阿胡拉?马兹达啊!」 不管被撞开、砍倒还是带著恍惚神情朝著僧兵前进的松永军步兵。 「弹正这家伙!你对步兵使用罂粟毒了吧!」 「喔喔。这个气味……没错!」 久秀在摇摇晃晃的大象背上含著烟管,眯起了眼睛。 「愚蠢的家伙,被你们称为阿修罗崇拜的那尊神,祂的真名是阿胡拉?马兹达!」 「阿胡拉……你说什么!?」 这个女人疯了。 太恐怖了。 在僧兵眼中,望著天空的扫把星,眼中有如肉食动物般闪闪发光的久秀宛如一尊异教女神。 那不是充满慈爱的女神。 而是对这个战国时代的矛盾充满狂热愤怒、意图烧毁一切的女神。 「我就告诉你们自闭于这个狭小岛国、对外界充耳不闻的家伙吧。阿胡拉?马兹达正是古代灭亡的波斯神祇,是最早裁决这个世界正义、罪恶的神明。祂不仅是为这个世界带来灾祸之焰的神明,而且还是对愚蠢人类降下最后审判的毁灭之神!」 她变了。 她与经常面带暧昧微笑的松永久秀截然不同。 瞳孔中闪著金色光芒。 有如毒蛇般的细长瞳孔。 邪眼。 这就是她的本性。 她已经不是什么蝎子了。 「松永弹正!你应该是个被兴福寺捡回来才得以活命的小孩吧!」 「你忘记恩情了吗!」 「想想佛陀的教诲吧!」 呵呵、呵呵呵呵~~ 久秀笑了。 她露出令观者血液为之冻结,但却又充满神圣气息的凄美笑容。 「恩情?我脑中只有被嘴上说著不可犯色戒的伪善者虐待的记忆,还有你们教我如何用十字枪杀人的记忆喔。」 光是对上她的眼神,似乎就会让人的心脏因畏惧而破裂。 那是看透潜藏于人心深处所有邪念的眼神。 似乎曾经在哪里看过这样的眼神。 是阿修罗。 那是阿修罗的眼神。 「……好、好好……好可怕……!」 「住手!不要看我!」 僧兵们终于开始退缩。 久秀率领著被毒药操控的步兵一步步进逼。 「本人松永弹正久秀以阿胡拉?马兹达之名下令,将那些顶著神佛名义滥用武力、虐待女性、扰乱国家、恣意夺取民脂民膏的匪徒悉尽消灭。不论兴福寺、东大寺,全部烧毁吧!」 东大寺的正仓院藏有用来拯救半兵卫的兰奢待。 五右卫门从天而降。 她落在大象的背上。 「松永氏,你疯了吗!」 「你错了,忍者。这才是真正的我。」 「为了救竹中氏,我要东大寺里的兰奢待是也。」 「谁管你。我要烧了东大寺,烧光通往京都路上的一切!」 「看来要劝你停止谋反也是无用之举是也!」 「当然。在这双手抱著织田信奈满是鲜血的温暖首级前,我不会停手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疼爱如女儿的公主谋反是也!」 「──因为扫把星如此鲜红啊。」 五右卫门判断,或许是她爱用的罂粟毒类药物侵蚀到她自己了。 如果不这么想的话就没有办法下手杀她。 「……纳命来!」 五右卫门撞破轿子顶盖射出手里剑。 趁久秀用烟管挡开手里剑的空档。 她反握苦无朝著久秀奋力一跃。 目标只有一处,就是久秀的颈子。 颈动脉。 「我不会让你烧掉东大寺是也!」 「没用的。」 五右卫门发现自己仍浮在空中,一步也没有接近久秀。 「啊?」 是傀儡。 少女外型的傀儡缠住了五右卫门的身躯。 傀儡的手脚扭曲成奇怪角度,有如章鱼般剥夺了五右卫门的自由。 傀儡是人偶。没有生命,所以也没有杀气。 无法察觉对方气息的五右卫门输了。 五右卫门的红眼与久秀的金眼,两人视线彼此交会。 一向冷静的五右卫门发出有些困惑的声音说: 「……松永氏……?」 「闭嘴忍者,不准说话,死吧!」 五右卫门从轿子里面飞往冲向大象的步兵头上。 鲜血四溅。 「哇啊啊啊啊啊啊!」 「老、老大……!」 「不、不可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混入步兵当中打算绊住大象、正准备攀上大象的川并众等人一齐发出惨叫。 此时,做出「若是此时撤退,佛法、国家都将毁灭!」如此赌命觉悟的松永军将再次展开突击的僧兵们逐一击退。 ※ 京都的本能寺。 当躺在病床的信奈听到新进侍童?万见仙千代「松永弹正在大和造反」的报告后── 「这样啊。」 说了这么一句话,信奈默默看著天花板好一会儿,一动也不动。 聪明伶俐的美少女侍童?万见仙千代是关白?近卫前久秘密组成的反信奈势力所派来的卧底。 谎称信奈命令对良晴下达「杀死黑田官兵卫之妹」指示、挡住直接来到本能寺见信奈要求上诉的良晴并将他赶回去,这全部都是仙千代所为。 为了从内部逐步破坏织田家,得到信奈信任的仙千代不断使出各种离间计。 过去近卫前久曾经尝试用铁炮暗杀信奈。 不过却失败了。 信奈自身所有的天运、精神力,还有随侍信奈左右的名医?曲直濑贝尔休、毒药师?松永久秀。 他发现要突破这些障碍直接暗杀信奈过于困难,因此便放弃了这个手段,并改用长期战,以软刀子杀人的方式慢慢压迫信奈、藉以营造出让信奈身败名裂的契机。 然而,信奈还未能察觉近卫前久的阴谋与仙千代的真实身分。 近卫前久乍看之下只是个黑齿、白脸,没什么用的麻吕。 而且为了再次统一曰本,信奈目前正在尽心尽力复原已经荒废的大 和御所。 日本历经百年战乱而被忽视的足利将军家已经不是这个国家的领导者。将大家遗忘的大和御所当成统合后新生日本的象徵,这便是信奈的盘算。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立于朝廷顶点的关白竟然预谋除掉自己,更不会想到这个关白竟然愚蠢到如此地步。 「自称新将军、毛利家拥立的足利义昭似乎持续向各国大名及分散各地的织田家武将寄送书信。」 为了逼使信奈更加疑神疑鬼,仙千代继续说: 「松永久秀应该是接受了足利义昭邀其谋反的煽动了。往后各地可能都会发生同样的叛乱吧。」 信奈束手无策了。 之前因为浅井长政的黄金骷髅头,信奈已经被生母土田御前彻底讨厌了。 尽管信奈没有印象,不过她还是命令良晴杀死了黑田官兵卫的妹妹,背叛了良晴还有官兵卫。 再加上她被有如第二位母亲般仰慕的松永久秀放弃。 (弹正曾经背叛我一次,可是那个时候她是为了测试我的器量才会试著谋反看看。这次却不一样。看来连弹正都舍弃我了。) 心中没有涌现愤怒。 (率先背叛同伴的是我,这是我自作自受。) 眼泪簌簌地流不停。 失去生父后,也失去了身为义父的斋藤道三。 与生母间产生了无法修补的鸿沟,代替母亲的松永久秀、无可取代的相良良晴,还有一同梦想大海彼端的黑田官兵卫,现在都一个个失去了。 (下令杀死官兵卫位在播磨的妹妹,良晴会放弃我是正常的;可是为什么连弹正也背叛我?)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呜……呜、呜呜……」 信奈坚强的内心终于崩溃了。 信奈不知道,此时仙千代正暗自心想(没想到她的心意外脆弱,如此一来她就完了)。 「公主大人,我列出了可疑家臣的名册,还请从松永久秀开始整肃吧。」 仙千代所准备的整肃对象一览表上写有相良良晴、明智光秀、柴田胜家、丹羽长秀、泷川一益等人,罗列了织田家杰出家臣团的中心人物。 尽管这份是仙千代预先准备好、打算等时机成熟才上呈的名单,不过她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在这么凑巧的时机谋反。 只要透过织田信奈的手肃清织田家的家臣团,就可以让织田家彻底溃灭──这招比暗杀织田信奈本人还具有决定性杀伤力。仙千代脸上浮现出得意的微笑。 「……这、这样啊。」 「请下令处分那些叛徒!」 「……可是……」 信奈相当犹豫。 写在那份表上的名字全都是自尾张?美浓以来无可取代的伙伴。 她知道自己犯下非常致命的过错。 就算如此。 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 「公主大人,为了巩固织田家的支配体制,应该早日肃清所有危险分子!如果不趁松永久秀谋反的现在采取行动,那就为时已晚了!」 「……我办不到。」 「不行,如果现在不做,公主大人就会被杀!不管是相良良晴也好,织田四天王也罢,他们每个人都接受了足利义昭的提议,企图从公主大人的手中夺走天下啊!」 「……这……不可能。」 「我手中握有证据。」 「……这不可能……不可能啦!」 仙千代咬牙切齿地想。 明明只差一步了。 都已经被逼到这个地步,却还是无法舍弃对家臣的信赖吗? 「柴田胜家等人对相良良晴被任命为攻打毛利的总司令官一事感到妒忌。」 「不可能有那种事,我不信!」 「得到出头机会的相良良晴却未经许可在播磨擅自雇用名为山中鹿之助的美丽公主武将,成天过著酒池肉林的生活。」 「……欸?」 仙千代似乎察觉到信奈的弱点了。 就是这个。 相良良晴的谣言。 不知道为什么,信奈并没有像对待其他家臣般全面地信赖相良良晴。 她对相良良晴的好色习性特别多疑。 尽管听来有些可笑,不过仙千代决定要从这点进攻。 「山中鹿之助是曾经仕宦于出云尼子家的浪人,并为了复兴尼子家战斗至今。她那英姿飒爽的美貌堪称出云第一。而且,山中鹿之助──她的胸部比公主大人还要大多了。」 「胸、胸部!?」 有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之这招有效。 「相良良晴对山中鹿之助提出卖肉体这个条件帮她夺下出云,而鹿之助也为了复兴家门而允诺成为相良良晴的宠妾。自此之后,两人就沉溺彼此的肉体。」 「……那、那、那只猴子……!」 「不知道为什么,山中鹿之助似乎对自己成为其貌不扬猴子的禁脔感到陶醉不已,而相良良晴更是众所皆知的好色鬼。」 「我、我、我在替官兵卫位于播磨的妹妹感到痛心疾首时,那个家伙竟然把那、那、那种女人拉进帐营里面大摸特摸胸部……!」 仙千代内心暗叫不好。 原本织田信奈灰心丧志的瞳孔不知为何燃起了熊熊怒火。 她的气力就此复苏。 造成反效果了吗? 早知道应该用松永久秀谋反的话题才对。 服侍织田信奈没多久的仙千代还未能掌握住信奈复杂的内心世界。 「公主大人且慢。比起相良良晴应该先处理松永久秀!她已经发兵而上、即将攻入京都!如果现在舍弃京都的话就会正中反贼的下怀。请在本能寺做好准备迎战松永军吧!」 「不过……我的手边只有侍童与少数旗本众,没有能够作战的兵力。」 「可是松永久秀正无情地一路杀来,一旦逃跑就会沦为全天下笑柄的。」 「……」 信奈已经失去求生意志了。 正常来说,这种情况就算是忍辱负重也应该逃走才是── 辜负播磨、遭到弹正抛弃的我已经失去天下人的资格了。 另外,良晴在茶室袭击我还有十兵卫的事情姑且不论,他也在播磨露出了好色鬼的无良本性。 「──事到如今没办法了。」 信奈终于发现自己心中有著一个难以填补的缺口。 (没有受到母亲大人疼爱的我心里有个大洞。我不知道何时会在情绪激昂的情况下做出什么残暴的行径啊。) 都不重要了。 失去弹正与良晴、辜负人又被人背叛,天下已经不重要了。 天下就让给跟我不同、备受母亲疼爱、为人正直的十兵卫吧── 正当信奈打算开口放弃一切时。 「喔!呵呵呵呵!竟敢阻挠本宫进入房间,真是群无礼侍童啊!」 一个谁都没有料到的人物突然闯进信奈的寝室。 「碍事!」 「滚!」 「不准进来!」 那位人士一个个将前来拦阻的侍童用华丽的回旋踢踹开。 「喔~~呵呵呵!信奈,你好啊。身为征夷大将军的今川义元来探望你啦!今、川、义、元!」 是的。 她是闻名天下的伪将军?今川义元。 仙千代设下的数道防线全被义元用极度华丽的回旋踢强行突破了。 不禁让仙千代尖声惨叫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是谁?本宫是 来跟信奈聊天的。」 「可恶,只差一点了。没有人叫你来,滚回去!」 「这可不行喔!」 仙千代一跃而起,结果侧腹却「啪!」的一声被义元优雅的回旋踢击中。 「今川流蹴鞠术秘奥义『白鸟风流圆舞』!太嫩了,侍童小姐。」 仙千代惨叫一声,一头栽在拉门上。 信奈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你你你来做什么?我没找你喔?」 「就算你没找我,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当然要来。本宫是征夷大将军耶!」 看到义元展开扇子高声大笑的模样,信奈站起身来大吼说: 「……一切都完了!真正的将军已经回国,大家都认定是我烧毁上京,猴子还出轨背叛我,话说回来,就是我命令猴子处死播磨的妹妹啊!我真的变成第六天魔王了!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在大吼的同时,眼泪又跟著流了下来。 「弹正会抛弃我这种人是理所当然的!天下布武已经失败了!」 义元闻言又再次「喔~~呵呵呵」地高声大笑。 「先缓一缓,本来因为你茧居在本能寺半步不出,所以便来探望一下。信奈,你真的打算完全放弃天下布武的志业吗?」 「因为我辜负了同伴,被他们抛弃了啊!我受不了孤独一人走在霸王之路上嘛!」 啪! 信奈倒在地上。 她被义元重重甩了一巴掌。 「……!?」 「信奈!你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软弱?在桶狭间之战时那个威风凛凛的你到哪去了?」 义元生气了。 「不论被人笑是傻瓜、遭到误解,都能够毫不在意地朝著自己相信的道路往前冲,那个时候的你是真正的英雄豪杰!现在稍微变得了不起后却龟缩、在这间寺里整天抱怨哭得半死!你真的是那个织田信奈吗?」 「……义元……」 「你……打倒了本宫!你用自己的手、自己的勇气代替了今川义元,将统一天下的宿命掌握在自己手中喔!只凭少数兵力打倒了率领大军的本宫喔!可是现在──」 信奈的眼中逐渐恢复活力。 「你却打算不战而逃!本宫绝对不会认同的!」 对啊。 我应该总是一马当先冲在前头的人。 即使没有人理解我。 或许我邂逅了良晴、被他吸引,又受到道三、弹正有如女儿般疼爱后,曾几何时我失去被人叫做「大傻瓜」时的气概了。 (或许我一直想要得到良晴、弹正的爱,在品尝过被爱的幸福后,我在不知不觉间忘记了自身命运要用自我意志来开拓的信念了。) 从京都那场大火后心中一直满是迷惘的织田信奈此时终于复活了。 她找回了自我。 不过有件事。 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的事。 「我辜负了猴子。当我窝这间屋子的时候,不知何时顺口说出要他处死官兵卫位于播磨的妹妹。只有这件事……」 这件事深深刺伤了信奈的心,让她变得自暴自弃起来。 不过义元却说:「喔~~呵呵呵,真是个笨蛋呢。」,将其一笑置之。 「尽管相良良晴一张猴子脸,不过却是本宫认定为天下第一的男人!他不可能会遵守那种愚蠢命令的!」 「……!?」 「那个人绝对不会杀害女孩子!信奈,难道你不信任良晴吗?」 「……这个……」 「相良良晴他可是个不管我是织田家仇敌并救我一命的男人。全天下屈指可数、无药可救的好色鬼!就算是幼女,他也一定会救啊!」 「──也对呢……!」 没错。 就算是我下令,只要那是错误的命令:良晴就绝对不会遵守。 良晴的身边也有身为智者的竹中半兵卫。 那两个人不可能唯唯诺诺地处死位于播磨的妹妹。 「为什么我会迷惘呢。我相信猴子──我相信良晴!」 「是啊,那个男人也信任你喔。那种命令一定是哪里有错。」 「是的!就是那样!」 曾几何时,信奈开始害怕、畏惧失去良晴的爱。 于是犯了过错。 变得胆小。 变得被动。 应当用自己的双手抓住一切。 抓住天下、抓住良晴。 还有松永久秀,也要再次挽回她的心。 信奈心中的黑暗终于被驱散了。 「人生二十年。」 她唱起了《敦盛》。 那是在桶狭间与今川义元决战前所唱的《敦盛》其中一段: 人生二十年, 与天地长久相较, 如梦又似幻; 一度得生者, 岂有不灭者乎? 信奈换上过去在尾张带著犬千代她们在街上游行时的那套傻瓜装,离开了房间。 腰间围著虎皮、系上葫芦。 「就是那股气势,信奈。守在这座本能寺里等死不像是你。带上侍童与旗本众出战吧!和松永久秀在战场上面堂堂一战吧!」 「……义元,我不会感谢你喔。我已经帮你建造二条城了。」 「本宫也不会为二条城的事情道谢喔,身为将军,收下他人之城是理所当然的嘛。喔!呵呵呵!」 「所以呢?我准备要与弹正交战,不过你也要用将军大人的身分参战吗?」 「呜,痛痛痛痛……本宫老毛病又犯了……先回二条城啰。」 「等一下~~!?」 义元像一阵风似的跑出走廊逃走了。 明明讲了那么多帅气话,她还真是讨厌战争呢。信奈不禁感到傻眼。 「把马牵来!」 她穿著傻瓜装扮,一边前进、 一边对侍童们下达出战命令。 「公、公主大人,请稍等!」 「仙千代!召集全体侍童和旗本众!准备与弹正一决死战!」 「遵、遵命!」 「弹正的军队目前在哪里?已经进入京都了吗?」 「在奈、奈良与兴福寺的僧兵交战,意外地拖了很久。」 「咦?兴福寺?」 真奇怪,信奈大感疑惑──如果她不理会僧兵即刻进入京都袭击本能寺,穷途末路的我早就该死在这座本能寺里了。 她不气松永久秀,也没有怨恨她。 信奈仍然将久秀当成母亲仰慕。不论是她对待信奈有如亲女儿时露出的慈爱笑容,或是因为爱得太深而不惜使用毒药迷惑自己的那份危险母性,种种的一切都让信奈感到爱。 久秀在金崎撤退时救过自己性命的恩德,她绝对不会忘记。 为什么她会再次背叛,信奈想问清楚理由。 如果是因为她对信奈的器量失去信心,那就向久秀证明她的看法是错的。 总而言之,现在只能在战场上面对面才有办法对话了。 「万见仙千代,就由先发言的你做前锋!」 「啊?我没有实战经验,实在难以担任前锋的大任……」 「是前锋喔!我也会站在前线,和我一同作战吧!」 「……是、是的。」 「倘若你有军事才能,就拔擢你为一军之将。」 信奈的意志力已经完全恢复。 信奈的心境会如此迷惘,尽管仙千代的各种手段也有影响,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上京大火中恶鬼 释出的瘴气。 要是土御门久修操控的鬼再次用瘴气袭击信奈的话,或许状况就会有变,不过这就不是仙千代的管辖范围了。 一旦遭到那股瘴气缠身就无法轻易排除。 受害者的身心应该都会逐渐被侵蚀。 仙千代完全没有料到那个英勇的织田信奈竟然可以重振精神。 天下人的精神强度果然不得了。早知事情会如此,应该无视主人「不要轻易尝试暗杀等手段,应该打长期战慢慢腐蚀织田信奈内心」的命令,并趁著织田信奈丧失意识的时候亲自动手暗杀的。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织田信奈的精神力相当强悍,她与生俱来的天运也非比寻常。 恐怕就算要暗杀她也会以失败告终吧。 仙千代只能够暗自决定「找机会让这场战争吞噬掉织田家」。 「遵命,本人万见仙千代舍命也会建立战功!」 「这样啊。」 人数单薄的直属部队自本能寺离开、前往战场。 「目标是大和,是奈良!」 恢复成傻瓜装扮的信奈单枪匹马冲出去,仙千代一干侍童也急忙跟在信奈的后头。 若是骑马狂奔,花不到一天就可以从京都赶抵奈良。 就因为这样,信奈难以理解,为何松永久秀要浪费无意义的时间在兴福寺等地,进而错失了可以直接杀死自己的良机。 不过同时这也让信奈得到了再次原谅松永久秀的机会。 久秀曾经与道三有过一段情。 尽管因为两人年纪相差有点多,最近众人在私底下甚至怀疑起「道三是露璃魂(萝利控)」这种说法。 信奈不想杀掉松永久秀。 然而,近卫前久等人在信奈周围所设的陷阱并非只有万见仙千代。 织田信奈有如阵风般在大和街道上急驰,穿过了稻荷山,并到达京都与奈良间的大湖巨椋池,此时她们遭到一个巨大不明物体袭击。 信奈与侍童们都停了下来。 马匹感到畏惧,不敢前进。 「是你──!」 没错。 从巨椋池底浮上来的巨大不明物体。 是恶鬼。 是在上京大火中现身,使信奈染上瘴气的那只鬼。 当时它只不过是有如幻象的影子。 连发出的声音都不是很明确。 可是不知何时,恶鬼的幻影获得了发达的红色肌肉、外型诡异的肉体。 它的脸上没有皮肤。 眼球、脸上的肌肉全部裸露在外。 它口中发出人类的声音。 年轻男性的声音。 是带著莫名悲哀,但却充满仇恨的男人声音── 「置身于我的瘴气中竟然还能再站起来啊,织田信奈。那时放的怨念还不够吗?」 信奈突然发现(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仙千代在信奈背后偷偷窃笑(恶鬼正在成长!光靠这点兵力打不赢它。织田信奈,你就这样碰到瘴气被杀死吧!)。 擅长降妖伏魔的阴阳师,半兵卫不在这里。 可以面不改色与怪物战斗的柴田胜家、丹羽长秀也不在这里。 能言善道、或许会想出计策以化解危机的相良良晴也一样。 在上京时被偷袭过一次。 不知道该怎么与对方战斗。那东西不是武士,甚至也不是人类。 可是信奈不能再输了。 不能再输给这种连真面目都搞不清楚的亡灵──! 我绝对要闯过这道难关给你们看! 信奈将畏缩的侍童们拋在脑后,单枪匹马地冲向恶鬼。 「不要阻挠我!我一定要见到弹正!」 恶鬼发出哭号: 「织田信奈!这次一定会把你的心,拖入毫无光明的黑暗──」 卷之四 扫把星 「利休?很危险,快退下!」 「……」 「什么?你说要试试看来自南蛮的炼金术来打倒鬼?」 一只巨型恶鬼在巨椋池挡下朝著大和进军的信奈。 侍童们害怕地说:「有大批兵马就算了,凭现在的兵力没办法应付这种对手啊」。这时候穿著黑衣的小个子茶人?千利休制止了信奈,自己骑著马迎上前来。 「炼金术是用来制造黄金的技术吧?用来与这种怪物战斗,太乱来了!」 担心利休安危的信奈打算阻止她。 说到底,信奈根本没有将利休带进这支敢死队的印象。 利休在不知不觉间像影子似的跟在信奈身旁,一起来到了这里。 「……」 「咦?你说『炼金术不是单纯制造黄金的技术』?」 「──(点头)」 恶鬼有些犹豫。 它似乎感觉到面前这个穿著南蛮风格黑衣、身材娇小的年幼茶人并非等闲之辈。 不过这份困惑也只有一瞬间而已。 「不管是谁想守护织田信奈全都杀无赦!」 它举起手臂,企图朝利休挥下手上的锐爪。 利休张开她小巧的薄唇。 拿出四只细长的漆黑茶筒。 她将茶筒夹在指缝间高高举起,发出了幼嫩的细微话音: 「我命令德奥弗拉斯特?菲利普斯?奥里欧勒斯?博姆巴斯茨?冯?霍恩海姆。速速令这个仿徨徘徊的亡灵回归四大元素!」 突然间,利休骑乘的马匹脚下刮起了旋风。 茶筒的盖子自动弹开。 筒中飞散出四种粉末。 黑色粉末。 「努力干活吧,地之精──黑化──」 白色粉末。 「翻腾吧,水妖精──白化──」 金色粉末。 「消失吧,大气之精──黄化──」 鲜红粉末。 「燃烧吧,火蛇──赤化──!!」 四色粉末在风中混合,接著开始燃烧。 旋风化作熊熊燃烧的火焰旋风。 金色粉末应该是纯金吧。黑色粉末可能是种子岛火枪用的火药。 信奈不知道剩余两种颜色的粉末到底是什么。 是炼金术师使用的秘密矿物吗?还是利休自行精炼出来的未知物质? 这不是阴阳道。 也与松永久秀使用的幻术不同。 也不是基督徒的神秘仪式。 她展现的是信奈从未见识过的「技术」。 「是邪教的幻术吗!?不过这种弱小的障眼法对我无效!」 恶鬼张乱双臂,企图从两侧将利休纤细的身体挤扁。 「德奥弗拉斯特?菲利普斯?奥里欧勒斯?博姆巴斯茨?冯?霍恩海姆。藉由汝启发的秘密之力消灭不祥之灵吧!」 火焰缠上鬼的手臂。 接著包覆了它。 这不是幻术。 而是真正的火焰。 还是日本从未有人见过的超高温火焰。 「……这……这不是幻、幻象!不过!也就是区区火焰!对于舍去人形的我……我的钢铁肉体……」 恶鬼毫不在意地打算接近利休。 但是它未能如愿。 包覆它全身的火焰越来越猛烈。 就连承受力远超过人类肉体的异形身躯,都因为这阵令人难以置信的高温开始融化。 「你、你是……?」 碰!恶鬼的右肩爆炸了。 「喔喔喔喔喔喔!?」 「足以溶解万物的万能溶剂,将徘徊世上的亡灵之魂魄与肉体彻底粉碎吧!」 「……你究竟是何人!?」 利休收起茶筒,用那双小小的手掌「啪!」地一拍。 恶鬼的肢体就在巨大爆破声中被炸成粉末。 包围恶鬼的火焰也随之消失。 巨椋池恢复了寂静。 信奈与侍童们愣愣地望著利休。 「利休,刚刚那招是魔术吗?」 「……(摇头)」 「你说『虽然讲了很像炼金术传统中使用魔术的句子,但却不是魔术』?还说『用进行炼金术时使用的万能溶剂当武器炸掉恶鬼』?这很明显就是南蛮的新技术嘛!」 「……(点头)」 「万能溶剂是什么东西?」 「……(点头)」 「你说『是进行炼金术实验时用来溶解物质的可燃液体』?你在茶室里面使用那么危险的东西?破坏力真是惊人啊。」 「……(嘟嘴)」 「咦?你说『虽然是为了与幻术师?松永久秀战斗带来了原料,可是却在刚刚的战斗中用完了』?」 「……(失望)」 「原来如此。因为你的伙伴,播磨……黑田官兵卫不在的关系,法术不够完整,所以没办法消灭恶鬼吧。」 「……(点头)」 利休默默告诉信奈「恶鬼在肉体再生前暂时无法行动,请尽速赶往大和!」。 于是信奈对侍童、旗本众说:「恶鬼不会再来了,我们走!」,并再次跨身上马、全速南下往大和而去。 利休为了与波斯的幻术师?久秀抗衡而准备了万能溶剂的原料。 反覆进行物质的精炼、混合,可以任意操作物质的炼金术为现代化学的基础,在当时是最新的科学技术。 利休注意到用在炼金术作业的化学物质可以当成武器来使用。 然而,利休准备的武器却在意料之外的情况下用完了。 恶鬼的真实身分为何,信奈没有头绪。 可是信奈确认了一件事。 阴阳道、密教等古代咒术已经行不通的新时代即将到来。 拥有压倒性破坏力的种子岛火枪、名为炼金术的南蛮技术、官兵卫运用南蛮科学知识尝试开发的铁巨人「机器人」。 使用灭亡古代波斯幻术的松永久秀,她的命运也注定会走向灭亡吧。 「……」 「不用在意,利休。我要向你道谢。你已经没有武器了,不可以跟弹正交战喔。」 是的。 无论如何,与松永久秀战斗非要信奈自己来不可。 信奈必须要靠自己的意志与力量来跨过松永久秀这道阻碍。 接著信奈的身体涌现了力量。 (织田信奈的恶运果然很强。没想到土御门家用妖术制造的那只鬼竟然会被茶师给毁掉。) (这样下去的话织田信奈就会打倒松永久秀了)万见千仙代难掩焦躁神色。 沿著大和道路向南行。 直到大和的中心点──奈良。 当信奈抵达奈良时,松永军已经包围了东大寺的正仓院,并将僧兵们逼入绝境。 为什么弹正要毫无意义地与僧兵战斗、浪费时间呢?信奈不禁越来越觉得可疑。 如果不管僧兵默默急袭本能寺的话,信奈这时候早就应该就在本能寺切腹了。 不管如何,松永久秀还是毅然决然对信奈发动了第二度谋反。 一定要找出谋反的真相。 第一次谋反是为了测试信奈的器量。 她趁信奈不在京都时将花瓶将军?今川义元逼入绝境。 当时的久秀手法相当高明。 那这回手法拙劣的谋反又是怎么一回事……? 「叛军正专心与僧兵交战,我们要一口气冲破阵形、拉抬士气!」 一边猜测久秀的本意, 一边骑在马上的信奈挥起了采配。 「冲啊!」 「公主大人,这样很危险的。」 尽管万见仙千代提出了「先在这里设阵旁观僧兵与松永军的战斗等候时机吧」的建言,不过信奈没有点头允诺。 「我要豁出性命跟弹正战斗!仙千代,你也一起来!」 「要上战场了吗?」 「没错,想被织田家重用就不能光会处理事务,织田家不需要没办法拿起武器赌上自己性命的人!」 「……是、是的。」 仙千代不是担心信奈的安危。 而是如果信奈自己亲上前线的话,自己这个备受信奈期待的侍童也不得不舍命接近松永久秀。 是其他武将就算了,不过松永久秀实在太危险了。 (与其说是武将,松永久秀更像某种妖怪。我是有点实力才会被选为间谍,可是要跟那、那种摸不清底的妖人战斗,别、别开玩笑了!) 尽管仙千代内心很慌,然而她们已经置身于战场中央了。 也不能逃跑。 一旦想逃,或许还会被信奈斥责胆小而被她砍死。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无法再担任侍童了。 为了能继续待在信奈身旁以完成间谍任务,就只能在这里立下战功了。 仙千代想到──等等,乾脆趁这场混乱暗杀信奈吧? 没错,信奈与松永久秀见面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当成母亲仰慕的对象。 信奈一定会失去冷静而激动起来。 就看准那一瞬间的机会暗杀她吧。 (被松永久秀看穿真实身分也无妨。她也是为了杀死信奈才会决定谋反,不会阻止我的。搞不好还会使用莫名的邪术支援我呢。) 仙千代做好了觉悟。 就在织田信奈的注意力被松永久秀吸走的瞬间暗杀她! 为了这个目的,现在姑且必须贴身待在信奈的旁边! 一旦下了这个决定,就不用再惧怕松永久秀了。 甚至可以说她是同伴。 (话说回来。织田信奈这家伙明明被称为魔王,但却一点都不怀疑我是间谍。她的人也太好了。教养太好反而致命啊。) 露出残忍眼神的仙千代伶俐地抿嘴而笑。 被蒙在鼓里的信奈拚命穿梭在战场上。 「在那里!你看,坐在那头大象上的就是弹正!我们上!」 「大象!?」 信奈所指的方向。 可以看到有头长鼻巨兽正发出「吼喔!!!!!」的咆哮扫倒僧兵。 尽管口中喊著「叫鹿兵来!」「阿修罗啊请庇佑我们!」的僧兵们试图击倒巨兽。不过他们却不懂得如何跟大象交手。 简直就像是大人打小孩一样。 这真的是现实景象吗?──仙千代目瞪口呆。 「那头象是从海的彼端输入的动物!我曾经在堺町看过!」 「公主大人,请等一下!」 信奈与仙千代骑著马冲向大象的正面。 大象的背上装设了一座五彩斑斓的轿子。 轿子里面有松永久秀的身影。 她含著烟管高傲地俯视信奈。 信奈对著久秀大喊: 「弹正!」 松永久秀吐了口烟开口说: 「还真慢啊,织田信奈。如果我直接袭击本能寺的话,你早就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我有什么思虑不周之处吗?我会改的……所以请你回来吧!」 「你问我为什么背叛你?因为扫把星太耀眼了。」 「扫把星……!?」 「就算侍奉你,我也不能尽情大闹。当初献计要你火烧睿山、杀光僧兵时你反对,保住了睿山还有僧兵的性命!你还推翻了我提议杀掉兴福寺僧兵,烧毁所有奈良佛寺、神社的提议!」 「兴福寺?你说兴福寺?」 信奈脑中没有双方在处置奈良兴福寺上面发生争执的印象。 火烧敌军据点睿山的作战计画,那个时候的确差点就要执行了。 可是久秀的话中有地方不对劲。信奈当时因为久秀下药的关系而意识模糊,不记得曾经积极反对火烧睿山。 也因为竹中半兵卫与相良良晴等家臣团结一致的关系让信奈恢复正常,才在最后一刻阻止了火烧睿山的作战。 而且奈良的佛寺、神社也没有跟信奈敌对。 坐拥奈良的大和是神之国,并不是战国大名可以随便介入的国家。就算是信奈也不会动大和一根寒毛。完全任由以大和为根据地的久秀做主。 「什么,原来是这样。我完全不知情!」 「想烧掉睿山的其实是弹正吗!」 「原来如此,那家伙长年与我们僧兵敌对,是烧掉东大寺大佛殿的佛敌。」 「原来织田信奈从弹正手中保护了我们兴福寺与东大寺的僧侣吗!」 「弹正失望了,所以才会背叛织田信奈!」 对这个意外发展大感惊讶的僧兵们纷纷开始赞扬起信奈。 (怎么回事?那个女的脑子被药搞坏了而说起梦话吗?) 万见千仙代在信奈背后虎视眈眈等待暗杀机会,但看到僧兵们高喊「守护织田信奈大人!」「为了救援我们,她只率领一小群人就赶来了!」并聚集到信奈的周围,她感到非常惊讶,只能暗自咋舌。 (这下子无法随意出手了。) 松永久秀继续说: 「再加上我前阵子为了火烧大和御所、弒杀姬巫女而在上京放火,可是织田信奈你又来干扰我,不仅扑灭火灾又守住了姬巫女。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彻底要烧毁这个腐烂世界的意愿嘛!」 真是令人吃惊!上京大火的真相大白了! 弹正不满足袭击将军家,而且还想弒杀姬巫女大人! 织田信奈保护了姬巫女大人! 「这么一说,织田家的祖先是──」 「喔喔,我记得是越前的神官!」 「她不可能与姬巫女为敌的!」 骑著大象、高声狂笑的松永秀久,其有如魔王的疯狂形象深植僧兵心中。 他们不可能怀疑久秀的话。 知道久秀所言都是谎话的人只有信奈一个。 「弹正?你在说什么……?看著我的眼睛,弹正!」 「我为了以阿胡拉?马兹达之焰毁灭这个国家而来。织田信奈,你不一样。你并非为了破坏一切,而是为了让这个国家从火焰再生。我走的路与你完全相反。你绝对不会是我的君主。」 「弹正!慢著!」 「士兵们。织田的精锐部队很难缠,退回多闻山城进行守城战!」 久秀骑乘的大象在正仓院的前面掉头撤退。 松永军的步兵也跟著撤离。 「喔喔喔喔喔得救了!」「信奈大人,感谢您!」「您的大恩大德永世不忘!」与松永军作战而身心俱疲的僧兵哭著彼此拥抱并向信奈大声致谢。 松永军混乱了。 「公主!不能去多闻山城!多闻山城不适合防守啊!」 「前往信贵山城吧!那可是大和里面规模最大、难攻不落的山城!」 「就算被织田军包围也能撑上好几个月!可以拖延时间等离开播磨的毛利前来救援!」 「说到底,从奈良赶来的织田军人数那么少,不值得一提。」 「现在正是歼灭织田信奈一党的大好机会!」 「如果现在撤退的话,那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谋反的啊!」 看来罂粟毒的效果已经退去、士兵也恢复正常了。 家臣们骑马冲到久秀面前纷纷提出谏言,但久秀却不发一语。 「慢著,弹正!告诉我理由!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此时,追著久秀的信奈背后传出爆炸声。 回头一看。 正仓院后方冒出滚滚黑烟。 「那里有大和御所的宝物啊!怎么爆炸了!?」 就在此时。 信奈在面对久秀时也没有动摇过的集中力在这个瞬间涣散了。 在信奈身后屛息等待时机的万见千仙代随即出手行动。 「──织田信奈纳命来──」 仙千代策马前进,无声接近信奈的马匹。 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一击刺杀。 被正仓院吸引注意力的信奈丝毫没有察觉。 (哼哼哼。尽管命令我不要暗杀,但我怎么可能白白放弃这个好机会。做起来意外简单嘛。) 当她拔出短刀时── 「忍忍,岂能让你得逞是也。」 仙千代被一把从马上拽落。 她的身后贴著一个黑色小小身影。 「你……你也是忍者吗……!?」 对方没有回答。 (失败了!从本能寺出击时应该没有忍者在场才对啊!?) 我这个高明忍者竟然会如此轻易被人绕到背后…… 仙千代的意识就此中断。 她的要害被打一拳而昏了过去。 当信奈回神后问「仙千代在哪?」的时候,万见仙千代已经从战场消失了。 ※ 松永久秀的行径自始至终充满了矛盾。 向位于京都本能寺毫无防备的信奈宣告谋反,但却浪费时间在奈良对付兴福寺的僧兵,结果错失偷袭信奈的大好良机。 正当信奈带领少数部下抱著牺牲觉悟进攻奈良时,久秀非但没有正面迎击,反而下令全军撤退。 再加上她拒绝家臣提议,不愿退守大和最大山城的信贵山城,而是撤退至东大寺对面的多闻山城。 虽然多闻山城被称为「山城」,但依照其规模应该被称作「丘城」。尽管里头建造了豪华绚烂的天守阁与充满异国情调的奢华庭园,不过就防卫据点的角度而言过于脆弱,而且该处四周都是平地,一旦被包围就万事皆休了。 怪的还不只这些。 信奈的部下只有少数侍童与旗本众,不过在信奈自己都没有料到的情况下,兴福寺的僧兵们高喊「织田家从弹正手中守护了我们,现在正是报答恩情之时!」,全都变成了信奈的援军。 虽然久秀坐在大象上面频频批评信奈,不过她说的话却与世间对信奈的评价截然相反,也就是「其实信奈从久秀手中保护了佛教势力与大和御所」这种令人意外的说法。 听到久秀的这番话后,僧兵们立刻成为信奈方的友军。 原是僧兵的大和武士里面,最有声望的筒井顺庆急忙停止旁观,并大嚷「总之我要支援织田家~~!」。这点也成了决定性的关键。 连正仓院冒出黑烟的事件也很快就平息下来了。 虽然正仓院的一角的确有起火,但不是什么严重的火灾,很顺利就被扑灭了。 除了万见仙千代突然失踪外,对信奈来说可以说是接连遇到难以置信的好运。 最后,信奈与僧兵终于包围了松永久秀据城而守的多闻山城。 天已破晓。 先前热烈崇拜久秀的松永军疯狂步兵们一个接著一个── 「我在做梦吗?」 「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松永家完了,快逃、快逃啊!」 他们露出了大梦初醒的表情,多达半数的人逃离了城堡。 信奈没有追赶逃走的步兵。 几乎没有人守护松永久秀了,位在多闻山城的天守阁,除了松永久秀这位超乎寻常的妖人还固守在里头,其他可说是空无一人。 信奈没有听进僧兵们「直接烧了多闻山城吧」的劝谏。 她只有带著利休亲自进入了多闻山城。 为了劝松永久秀投降。 信奈完全搞不懂这次谋反的理由。 久秀谋反后的行径简直就是要用来毁掉自己似的,她故意一直选择最愚蠢的选项。她不得不这样认为。 再加上久秀在僧兵面前对信奈抛出的每一句话怎么想都不是事实,信奈觉得那只是为了消除世间对她不必要的误解而捏造出来的故事。 追根究柢,久秀完全没有不满信奈的感受。 久秀与信奈之间应该就像母女般亲昵。 继亲生父亲后,信奈已经失去了义父斋藤道三。 不能再失去久秀。 无论如何都要救她。 「欢迎,信奈大人。我等您很久了。」 信奈和利休在登上天守阁后见到的是── 等候多时的屋主松永久秀,以及黄金的茶室。 天花板、地板、墙壁、茶具,所有物品都是用黄金打造而成。 连拉门的门框都是黄金。 松永久秀露出与战场见面时判若两人的柔和笑脸迎接信奈和利休。 「很可惜这只是金箔。我的财力没有强到可以用纯金打造整间茶室。」 「这样啊。」 「……(心动不已)」 利休似乎是说:虽然这种风格与歌德萝莉精神完全相反,不过全部用黄金打造茶室,这个点子是这个国家的人无法想出来的,令她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隔著闻名天下的知名茶器『平蜘蛛』,信奈与利休坐到久秀面前,她们拿起黄金制的茶器看著内容物。 似乎没有下毒。 「大和乃国中仙境。」 久秀咏起古代的歌谣。 「隐于层层青山中,大和几多秀丽。」 「是古事记吗?」 「嗯,在大和国还是首都的时代,秀丽(丽し)这个词写成宇流波斯,或指大和国本身。而在宇流波斯这个词里还蕴含了『波斯』这两个字。」 「那是弹正的故国吧。」 「长途从大陆西方走过丝路来到这个岛国大和定居的波斯人是我的祖先。诚如波斯神祇阿胡拉?马兹达改名为阿修罗后流传到这座岛,波斯文化也确实在这块秀丽的大和之地生存著。」 「所以弹正才会这么执著大和吧。」 「东大寺的正仓院收藏了许多波斯来的宝物。我想要取回它们。」 「毕竟是祖先的宝物呢。」 「不,是因为佛僧们想要抹消波斯与这个国家的关连。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们封闭国家、捏造出一开始就是他们独力建立这个国家的历史、切断了与大海彼端世界的交流。」 结果造就了这个战乱之世,彷佛时间停止般的这个大和国总有一天也会被南蛮势力并吞吧。久秀说著说著就笑了。 「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您要再次开放这个国家,信奈大人。」 「弹正,为什么你要谋反?你没有打算杀我吧?」 「为了催生出新世界,首先必须烧掉陈旧的世界。必须有人负责给予古老势力迎头痛击。可是破坏者是无法成为天下人的。」 久秀流畅地这么说── 「不论是兴福寺还是睿山,相信他们今后都会深深感谢讨伐了我这个佛敌的信奈大人并听顺于您吧。」 ──就像她事前就准备好了这番话。 「这么一来信奈大人的恶评就会大幅减少。所有坏事都是我这个妖人?松永弹正久秀的 专断独行。」 「弹正?」 「请拔擢出身僧兵的大和武士作为大和的国主。」 「是要我将大和武士团从兴福寺分离,并解除兴福寺武装的意思吗?」 「是的。如此一来京都、大和就能够安定了。请信奈大人在诛杀我后展现天下人慈悲为怀的态度给世人看吧。」 「难道你是为了我……!?」 「谁知道呢。如果信奈大人没有率领部下来到大和,我可能就把他们杀了。」 久秀打响了手指。 天花板上随即摔下一位被绳子捆住的侍童。 是万见仙千代。 「仙千代!?」 「……她是敌方的间谍是也。」 飕的一声,另一道人影落在信奈面前。 是五右卫门。 「五右卫门,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下为了拯救竹中氏的性命,打算从正仓院偷九兰奢待。但是松永咻已经替在架偷秋来惹……啊呜!」 「半兵卫的命?兰奢待?」 「……在、在下不擅长说太长的句子。后面的事情就问松永氏吧。」 「弹正,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万见仙千代是敌方派来的间谍。她离间信奈大人与家臣团,用见缝插针的方式逐步孤立信奈大人。」 「那我下令处死官兵卫位于播磨的妹妹──」 「也是万见仙千代捏造的吧。」 「原来是这样!」 「公主。黑田氏的妹妹安然无恙。竹中氏应该事先把她藏起来惹。」 「……啊啊……太好了……!」 信奈的眼中流出安心的泪水。 就像紧绷的情绪一下放松似的,眼泪停也停不下来。 「我一直非常后悔,觉得没脸面对官兵卫还有良晴。真是太好了……!」 「哈哈哈哈,被抓到是间谍就没办法了,但是我不会透漏雇主名字的!」 被绑著的仙千代如此大喊。 「信奈大人,我要用波斯的秘法让她吐露雇主的身分。」 「秘法?」 「这个秘法叫『花神之术』。」 久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袋子。 她朝著平蜘蛛倒出袋子的内容物──色彩鲜艳的粉末。 惊人的强烈甘甜香气霎时充满了整间茶室。 在充满目眩神迷香气的茶室一角,久秀咏起汉诗: 「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 被绑住的仙千代被迫灌下平蜘蛛里的液体,她发出「呜……唔……唔……」这种似乎痛苦又好像带著某种恍惚感的呻吟。 「这首是古代唐国诗人香山居士歌咏牡丹的诗,不过据说这首诗其实描述的是当时皇帝过于宠爱倾国美女杨贵妃而荒废政务的事情。诗名是来自杨贵妃喜爱的牡丹花。」 「香山居士,是指白乐天吧。」信奈点头说道。 「这个秘药的原料之一是开在这座多闻山城的牡丹。尽管牡丹是在受到杨贵妃喜爱后于该国有了『花王』、『花神』的别名,不过自古以来牡丹就是一种药材。」 久秀如此说著。 杨贵妃出身西域──那位以异样美貌与全身香气迷惑皇帝、令大唐国颓倾的倾国美女有著波斯人的血统。 杨贵妃喜爱牡丹,不是因为牡丹花的美。 而是因为她为了施展操纵玄宗皇帝的花神之术需要波斯秘药「花神」的原料──也就是大量牡丹花的缘故。 中了幻术的仙千代浑身颤抖、发出呻吟。 「绝对不说,我要自杀……唔?为什么?为什么无法咬舌?」 「你已经陷入我的幻术,嘴巴失去自由不能咬舌自尽。你的雇主是谁!」 久秀逼问仙千代。 然而,仙千代也是万中选一的间谍。她扬言「你失败了,松永弹正。这招你防不了!」。突然闷哼一声后随即动也不动了。 「鼠、鼠掉了咻也!」 「仙千代!?」 信奈将仙千代抱起,然而仙千代已经没有呼吸。 身体还有生气,仍有体温,不过只有心跳骤然停止。 「好好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真是可惜,竟然用意志力让自身心脏停止跳动。」 「……不该为这种事而死啊……」,信奈为仙千代感到难过。 「这种术法是风魔的拿手绝活。这个女孩是风魔忍者的成员。」 「风魔?关东北条家使唤的忍者为什么会在京都?」 「至今不断袭击信奈大人的阴谋恐怕出自近卫前久。他这次将统御风魔忍者的北条氏康拉拢为同伴,就是为了将风魔忍者送到信奈大人的身边当间谍吧。」 「近卫?那个黑齿麻吕?怎么可能!」 「不要被他优雅的外表骗了,他是少有的阴谋家。不能小看长年君临大和御所的藤原摄关家,信奈大人。」 「为什么大和御所的关白想对我不利?我不懂啊!」 「关白是为了让他自己掌权的野心啊。他是个企图欺骗单纯的上杉谦信以支配关东的野心家。过去,前任关东管领?上杉宪政败给北条氏康而被逐出了关东,然后逃到越后的上杉谦信那边。上杉宪政说过,要把关东管领的职位让给谦信。当时谦信的名字是长尾景虎,还只是上杉家的家臣。严守分际的谦信说:『我会远征关东、讨伐北条,但不能就任关东管领的职位,因为自己并非上杉家的人。』而再三推辞了。」 「让那位谦信继承上杉家,就任关东管领的是……」 「就是关白?近卫前久。当谦信为了辅佐将军家而上洛时,近卫就强烈劝他担任关东管领的职务。自己先凭藉著谦信的武威当上『关东公方』,接著大和御所的关白与关东统领?谦信联手结束关东的动乱,在东国组成一股巨大势力、构成大和御所与足利幕府的后盾,这么一来就连畿内的战乱也能够平定了。当时身为关白的近卫巧妙地用上述这番话说服了谦信。当然,就算与军神?谦信合作,公家也不可能成为关东公方的,近卫想要支配关东的野心失败了。 「想要利用滥好人谦信当上关东公方的野心受挫后,近卫他……」 「他的行动方针在回到京都后彻底改变,变得像公家一样策划阴谋,意图让畿内支配权掌握在大和御所的手中,而高揭天下布武旗帜的信奈大人对近卫而言可说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就算你这么说──」 信奈还是不相信。 「当我与三好三人众袭击足利义辉,一度消灭足利幕府的时候,也是和近卫前久达成共识:万一三好、松永与幕府起冲突的话,御所一概不予过问。」 「怎么会这样。足利义辉和近卫前久不是结义兄弟吗?他们不是互相发誓要复兴御所及幕府权威的同志吗?」 「上杉谦信被近卫拖进关东远征这个徒劳无功之举,两人进而反目。足利义辉对一个人回到京都的近卫大为光火。义辉应该是想善用谦信的武威与义节,任命谦信为幕府的管领,全权管理畿内秩序。义辉与近久两个人对谦信的盘算不同,彼此的志向也不一样,因而走向了决裂。义辉因此而防备空虚,被三好三人众还有我趁机将他赶出京都,京都也成为无政府状态。将义辉赶下台后,近卫认为终于获得了复兴御所权威的机会。然而,信奈大人却颠覆众人预料突然上洛。近卫会将信奈大人视为敌人,并为了组织反织田家秘密同盟而四处奔走,这也就不无道理了。」 近卫前久就是这样一位野心家。 信奈皱眉说著「糟糕」,狠狠咬紧牙关。 自己 以为公家只会咏歌、蹴鞠,这样的想法太天真了。 「从近卫与仇敌北条家同谋这点来看,近卫放弃了远离京都的关东支配权,但还是想统治御所威权还有效力的畿内。」 「没有军力的公家要如何支配畿内?」 「如今的近卫是一种相信可以用政治力随意操控世局的妖怪。明明他以前还修行过各种武艺、想成为武家呢……但是却在关东尝到挫败滋味后一下子变成那种妖怪了。大概他体认到公家就只能当个公家吧。」 「可是弹正,就算近卫前久是个阴谋家,光靠公家的阴谋并没有办法叫动武士,更别说重视古老秩序的上杉谦信了,这样太没道理了!」 「没错,近卫在关东时对这点应该有很深的体会,所以如今的近卫身边恐怕有军师存在,是个影子军师。那个人肯定是位以血腥战斗经验闻名的武将,所以才能够说动以北条氏康为首的诸位著名武将。」 「你说军师?」 「是的,应该是个利用近卫前久想要达成自身野心的可怕军师。恐怕就连近卫前久也只是被那个人当成了用来达成野心的道具。过去想利用谦信的近卫,这回却沦到被那位武将利用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 「进一步的情报我就不清楚了──我作为耳目的傀儡即将耗尽力量。光是用来探查播磨情势就已经花费许多力气了。」 久秀拿出一个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黑色物体放在信奈面前。 长五尺一寸、重三贯五百钱。 「这是正仓院的宝物,天下第一名香,兰奢待。」 「这就是珍藏不外露的兰奢待──」 「直至目前为止,被大和御所允许可以切取兰奢待只有少数几人。其中有透过日本与明国贸易成为巨贾,建立起室町黄金时代的足利义满;与睿山、关东战斗,藉幕府意图达成天下统一的足利义教;引发应仁之乱躲进银阁寺的风流人物,足利义政;还有受到斋藤道三鼓吹而切取兰奢待的美浓土岐家。」 「土岐家?蝮蛇侍奉的那个土岐家?」 「我之前曾经为了治愈前任君主?三好长庆大人的病而打算获得这个兰奢待。这也是我执意支配大和的另一个原因。」 「……弹正……」 「可是身为一介暴发户的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获得兰奢待的碎块。美浓的道三看不下去,为了送给我当礼物,策动了当时的君主土岐家切下一小块兰奢待。土岐家继承源赖光的血脉,在足利幕府『若土岐绝后,足利亦将无后』这样的想法下受到特殊礼遇,是名门中的名门。御所认为只是一小块没关系,于是就允许了。」 知道兰奢待是长寿灵药这个秘密的足利将军们是为了延长寿命才需要兰奢待,但土岐家不知道这个宝物的真正功能,只是被利用而已。土岐家将碎块送给了道三,而道三又将兰奢待送给我用以钻研用来拯救长庆大人的「长寿之法」──久秀这么告诉信奈。 「可是那位三好长庆因病早逝,这代表没有成功吗?」 「延长铃虫寿命的实验成功了,可是虫与人的身体复杂程度不同。如果是可以操控体内之『气』的阴阳师就算了,直接服用兰奢待会令普通人中毒,所以我亲自服用兰奢待,拿自己的身体来实验。会和曲直濑老爷子一起编篡床技研究书『黄素妙论』也不是我对床技感兴趣,而是为了追求在体内练『气』、去除疾病毒素以获得长寿的方法。」 我多次服用了兰奢待,药效累积在体内形成特殊体质。可能是因此曲直濑老爷子在各种意义上因而对我充满兴趣,所以才会热情地追求我;不过我无法爱上斋藤道三以外的男性,于是便郑重拒绝他了──久秀苦笑著说道。 「可是,『长寿之法』未能完成。长庆大人仙逝,而手头的兰奢待也全数用完了,最后没能赶上。」 「原来是这样。这就是兰奢待……我听说是根香木,但不如说像颗石头……不,是闪著漆黑光泽的宝石。」 「……(心跳不已)」 这是很接近炼金术终极目标「贤者之石」的稀有物品──利休陶醉地叹息著。 「这是松永氏趁在下装死时用傀儡偷出来的。多亏惹她,相良咻就不会变成朝廷的敌忍惹。」 「五右卫门,你竟然跟弹正一起当小偷!这是大和御所的宝物耶?」 「呜……这是为了竹中氏是也。」 「半兵卫?」 「信奈大人。请立刻将此物拿给位于播磨的相良良晴大人。」 「为什么?不是竹中半兵卫要的吗?」 「那个人因为重病命不久矣,但是只要服用兰奢待就能暂时延长性命。那个人是古今少有的优秀阴阳师,就算煎煮兰奢待让她服用也不会中毒,还会成为供应『气』的灵丹妙药。」 「半兵卫快死了!?」 「相良良晴大人是做好会被信奈大人当成谋反者讨伐的觉悟才来盗取兰奢待的。全是为了拯救竹中半兵卫的性命。」 「怎么会这样,那弹正──」 「松永氏透过傀儡知晓所有的内情,她决定不能让相良咻变成谋反者,不能让公主大人变称朝廷与佛教的敌忍。因此既愿背负气所有恶行。」 在卧病本能寺的信奈不知不觉间,事态朝著各自的方向发展。 侍童万见仙千代几乎阻截了所有讯息。 虽然五右卫门拚命想补充说明── 「……呣。在下要坚守沉默是也。」 但却因为她吃螺丝太多次,决定放弃了。 「就当成我偷出兰奢待跟平蜘蛛一起炸掉吧。削完所需分量后,剩下的就当做被信奈大人发现并归还给大和御所吧。如果届时兰奢待变得太小,就用爆炸中受到损伤为藉口。」 「爆炸?」 「烧毁东大寺大佛殿的人是我。尽管信奈大人发出了劝降通告,只要交出平蜘蛛就能饶我一命,可是因为爱好茶道的松永弹正坚决不把平蜘蛛交给任何人,拒绝了劝降。这个谎言有些牵强,但是谁都不会起疑的。」 久秀闭起双眼静静地微笑。 「弹正?难道你──」 「再说一次,谁也不会怀疑。原因是我曾经背叛过信奈大人一次,然后送上闻名天下的珍品茶器『九十九发茄子』来求取原谅。当时因为另一项珍品茶器『平蜘蛛』比性命还重要,所以我拒绝让出。」 信奈吃惊地瞪大双眼。 「弹正,当时我问过你『如果我硬要你让给我』吧?」 「是的,当时我的回答是『这个的话,也许我会抱著平蜘蛛点火药自爆吧』。那段对话已经在京城中广为流传。」 「所以你从一开始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这一天吗!?」 「今天就是我在过去烧毁东大寺大佛殿的日子,任谁都会觉得这是因果报应、松永弹正遭受佛罚了。降下佛罚的还是身为天下人的织田信奈。」 信奈终于理解了。 松永久秀想要一肩扛起为这个国家新生之信奈身上所有的恶名而死。 她一开始就是为了送死才发动这场愚蠢的叛乱,而且还与僧兵交战、包围东大寺的正仓院,还协助偷出了兰奢待。 甚至还特地选择烧毁大佛殿的同一天作为自己的忌日。 为了让人们相信──松永久秀终于受到佛罚。 「弹正,你打算背负我的恶评而死吗?你是从何时开始……」 「应该是在清水寺得知名为竹中半兵卫的小女孩所做的觉悟时吧。」 「半兵卫的……觉悟?」 「是的。当看到那孩子放弃小我、为了开拓崭新世界而打算终结古老时代的无私觉悟 时,我茫然的灵魂被她解救了。」 已经无法说服久秀了。 「在那场瘫痪睿山的竞赛中,我也输给了竹中半兵卫。的确,只要熄灭不灭法灯就没有必要特地杀光僧兵。不愧是当世孔明。那个孩子比我聪明太多了。」 一切都是从很久以前就计画好的。 「我想,偷走兰奢待这件事就作为偿还我欠那孩子的恩情吧。我会对大和、对兰奢待有所执著,或许是某种缘分使然也说不定呢。」 「……」 「忘了说。请将这些我用罂粟调和的药拿给西近江的朽木信浓守。让信奈大人从金崎撤退时,我对那个人下了毒。虽然我想他已经恢复正常了,不过万一没有复原的话,只要喝下这个应该就能完全恢复了。」 「……这、这样啊。」 信奈很懊恼自己没能早点察觉久秀的觉悟。 明明她没有要求久秀做这些事情。 「我想,现在差不多是我这个增加织田家恶评的元凶退场的时候。对君主织田信奈谋反两次。如果这样都会被饶恕,那信奈大人身为天下人的器量就会遭到质疑。那么,时候差不多到了。」 「不行!」 「信奈大人,人生终有一死。总有一天您必须要与所爱之人道别。」 「……不要……!」 信奈哭喊著扑进久秀的胸膛。 久秀温柔地摸著她的头。 「蝮蛇都死了!连弹正也要弃我而去吗?这样太残酷了!」 「这是人世常理。」 「不行!拜托你,不要离开我!弹正!」 「信奈大人。您不能再对我撒娇了。今生我们将不会再相会。从现在开始,您要成为真真正正的天下人。」 「……不要……!」 她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 「信奈大人,你不能再犹豫了。请早日平定天下,到达大海的彼端吧。我的故乡也在西方另一侧。请用您的双眼好好见证吧。」 「弹正你也要一起去!」 「请不要再任性。不论道三还是我,都已经将所有能教的都教给你了。」 「……弹正。」 「如果还想要求更多,那就是天真。你不是小孩子了,而是终结这个国家战乱的天下人。」 久秀温柔的声音止住了信奈的泪水。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母亲斥责一样。 「你的内心已不再空虚,空洞已经被填补起来了。被道三与我的心意填补起来。我们不会让你成为魔王的。」 信奈慢慢离开久秀的身体。 她的嘴唇颤抖。 她的眼中湿润。 就算如此,信奈理解到──不能再次于弹正面前哭泣了。 她重新坐好,喝下弹正所泡的最后一杯茶。 「信奈大人,如果觉得将被孤独压垮时,请毫无保留将心意分给你所爱的人吧。」 「我……做得……到吗?」 信奈无法讲太长的句子。 因为一旦出声就会想再哭出来。 于是信奈将话分成好几段,终于得以说出口来。 「可以的,不需要担心。不管怎么给,那份满溢而出的心意绝对不会枯竭。我与道三发现这点时已经太迟了。」 「不会……枯竭……」 「您有很多朋友,而且还有超越时空来到你身边的相良良晴。只要将您的心意老实灌注给他们就可以了。」 「……这……样啊……」 苦涩的茶水终于喝完了。 黄金的茶会即将落幕。 五右卫门的身影悄然消失。 利休也用动画角色般的声音惋惜地低语著「……平蜘蛛……」,然后行了个礼、离开茶室。 最后,信奈咬著嘴唇站起身来。 用那双纤细的手腕紧抱兰奢待。 久秀抱著肌肤还有光泽、彷佛仍然活著的万见仙千代遗体,露出一抹妖艳的微笑。 「信奈大人,下次天空再像今晚一样出现扫把星时,还请您多加小心。」 是日深夜。 松永弹正久秀与平蜘蛛一同在多闻山城的天守阁点燃火药自爆而死。 与她亲自烧毁东大寺大佛殿的日子是同一天。 于战乱中突然崭露头角,烧毁所有既存权威象徵的松永久秀就此死亡。 松永久秀谋反失败自爆的这天,天空出现一颗闪烁著妖异光辉的扫把星。人们称之为「弹正星」。 卷之五 播磨动乱(二) 莫约在同一时间── 若狭。 面对日本海的这个国家,现在由丹羽长秀统治。 织田家的占领军来啦!──虽然一开始感到畏惧的人民发动了多次一揆起义,温厚的长秀却仍是缓慢但确实地逐步掌握若狭国的民心。 长秀的做事方式是听取各式人物意见、多次讨论,尽管很花时间,但是却很可靠。 指挥北陆方面军,与强敌上杉谦信对峙的柴田胜家。 为了「几内管领」这项要职,以怒涛之势进攻丹波的明智光秀。 几乎仅凭一己之力就打下广大的伊势国,并开始强化自有水军的泷川一益。 被拔擢为中国方面司令官,在播磨与毛利作战的相良良晴。 在目前的织田四天王加一只猴子里,只有丹羽长秀位居若狭国国主这种平凡的地位。 当然,成为一国一城之主后的长秀底下有许多可以称为「丹羽家家臣团」的直属家臣,不过来到若狭的家臣们全都因为长秀行事过分可靠而无法立功这点感到不满。 位居若狭的长秀没有需要交战的敌人,也没有可以夺下的领地。 家臣们的晋升也到达极限。 「我们的公主实在太无欲无求了啊。」 他们都这么抱怨著。 当然长秀对此是浅浅一笑,对家臣们的话四两拨千斤。 「幕后人员也相当重要啊。」 她用这种毫无紧张感的话回避了家臣们的追问。 不过,长秀自己到了若狭后似乎有点缺乏活力。 脸色也不太好。 一点精神也没有。 「公主其实真的很想在最前线立功啊!」「一定是那样!」「嘴上说著满分,其实内心想的是零分」,家臣们私底下都这么谣传著。 不过长秀之所以这么消沉,并非因为她被分配到若狭国国主这种平凡地位。 而是因为家臣团分散各地,让她担心起信奈还有良晴。 一边从本丸御殿窗户眺望若狭的海洋,长秀在这天做出一个决定。 长秀无法理解信奈的志向与梦想。 信奈这个人物与时代距离太远,超越了这个国家人类的常识与想像。 就如同眼前底下这片海洋,信奈的梦想太过于宽阔了。 这个狭小岛国至今几乎没有出过能够放眼世界的英雄豪杰,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那种破格般的天才──长秀也无法知晓。 或许是人们祈祷著希望终结这场看不到尽头的乱世,所以才会让名为信奈的稀有人物诞生在这个国家也说不一定。 不过,长秀比谁都还要理解信奈这名少女的内心世界。 根据不同情况,信奈的内心会显示出不同的样貌。 有时候她的内心平稳如静静冲上沙滩的平静水波,有时候又像波涛汹涌的恐怖海啸。 当人们看到她波涛汹涌的一面时,就会因为恐惧的关系而将她视为怪异、异质之人。 信奈自己也变得无法控制内心。 因为她的爱太沉重了。 不只是智力与才能,就连感情的分量也超乎常人。 或许与她不被母亲?土田御前所爱有关。 (回想起来,当公主的父亲信秀过世时,公主的心就已经濒临崩溃了。) 看出信奈的才能、赋予信奈勇气的父亲──织田信秀的丧礼当天。 信奈将头发绑成茶筅髷,缠在腰上的草绳插著太刀、挂著葫芦,用这身傻瓜装扮冲进葬礼会场。 她怒吼著「父亲大人!」,并抓了把抹香灰往信秀牌位洒去,然后就这么离开了葬礼会场。 「如果让这个公主继承家督之位,织田家就完蛋了!」,支持弟弟信胜(信澄)一派骚动起来,丈夫的葬礼被弄得一团乱的土田御前大为光火,跟随信奈的家老平手爷则是做了死谏的觉悟。 长秀朝著信奈追了上去。 过世的信秀每年都会带信奈去看津岛的天王祭,最近举办祭典的日子快到了。 诚如长秀所料,信奈就在港都?津岛。 她在漂浮于天王川的卷藁船上躺成大字型。 紧抿著嘴巴,用有如熊熊燃烧的瞳孔望著蓝天。 「找到你了,公主。」 「这样啊,万千代。」 「不要说什么『这样啊』。刚才那种胡来的举动,零分。」 「哼。什么葬礼,根本没意义。父亲大人已经不会复生了。」 「就算是这样,你破坏葬礼的行为也会让想跟随公主的人打消主意的。」 「那万千代你呢?」 「……公主,你可以看著天空讲话,但请不要直视太阳。眼睛会瞎的。」 「那种事情不说我也知道。」 「要不要戴上南蛮墨镜?」 「……我不喜欢戴眼镜。」 信奈的强辞夺理只到此为止。 她无法再逞强下去了。 当长秀带著柔和笑容让信奈枕在自己膝盖上时,信奈把脸埋在长秀的膝盖间开始哭了起来。 「就算用这种方式伤害自己,你父亲也不会高兴的。零分。」 长秀抚摸著信奈滑顺的头发,一边轻声对信奈这么说道。 自从她开始侍奉这位年纪比她小、既难搞又不坦率的公主后,长秀为了揣摩信奈内心的真正想法做过很多很多努力。 然而,越是理解信奈的孤独,长秀就越对自己的凡庸、缺乏才能感到焦虑。 就算如此,至少长秀现在能够让信奈的内心有所依靠。 至少能像这样陪在她身边。 长秀暗忖,或许这就是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吧。 原本这个角色应该由信奈的母亲?土田御前来扮演。 本应如此。 可是,土田御前拒绝了奇言异行的信奈。 今天这件事想必会让她更加疏远信奈吧。 「得知那位南蛮传教士过世时,公主也曾经像这样伤害自己。」 「……这样……啊。」 「遇到这种状况时就向我撒娇吧。请不要伤害自己,否则平手大人一定会感到悲伤。」 「……平手爷不会死吧?」 「公主。」 「……万千代。我喜欢的人全死了。理解我、期待我的人、相信我的人都一个个死去──」 继失去那位传教士后,信奈又失去了堪称是世上唯一知音的父亲?信秀。信奈的孤独与绝望深沉到自己这种平凡人难以计测的地步──长秀沉痛地这么想。 总有一天。 能够完全理解这位小小身躯少女大大梦想的人总有一天会出现吧? 「我认为公主说的话一点都不合理,不会有那种事的,公主。」 长秀轻轻扶起信奈,将她抱在怀中。 「这一定是我的命运。万千代你不要太接近我比较好。」 「那只是偶然。」 「才不是偶然!讨厌我的母亲大人就那么有精神!」 「公主,请不要用那种话伤害自己。」 「万千代也会死啊!」 「不,我绝对不会离开公主的身边。」 直到那个人出现为止,自己只要像这样不断陪在公主身边就好了──这个时候,长秀在心中暗自下了决定。 「幸亏我资质愚钝。很可惜我绝对追不上公主,不用担心比公主早死。五十分。」 哭到眼睛红肿的信奈用力点了点头。 「公主。继京都大火后,这次是大和的松永久秀谋反了!」 「该怎么办 ?」 家臣的声音让长秀回过神来。 自己的资质驽钝,无法与信奈共有梦想。 可是她能够体察人心。 松永久秀此时决定谋反究竟有什么意图? 长秀隐隐约约描绘出久秀内心的想法。 「全军移师京都,速度快!」 长秀缓缓站起身来。 「分离四散的织田家或许即将藉此再次团结──能够察觉到公主的想法就有五十分。」 家臣们听不懂长秀的意思。 五十分到底是好是坏?他们歪著头感到疑惑。 「失去越多,公主就会变得越坚强,而且──现在公主心中有一位用自己心意填满那些失去部分,甚至会满溢出来的麻烦人士呢。」 ※ 加贺。 被拔擢为北陆方面军主将的柴田胜家正严阵以待上杉军的到来。上杉军从越前领兵进入邻国加贺,并将加贺南部的要冲?大圣寺城作为据点。 北陆三国:加贺、越中、能登位于越前与越后之间。 上杉谦信、柴田胜家,何者先控制这三国,这点将会大大改变战国时代的情势。 这就是为什么加贺是个本猫寺信徒与当地豪族国人统治的「一揆之国」,而且也是至今不受战国大名支配的特殊国度。北陆这些支配加贺、势力范围甚至延伸到越中、越前的一揆众也不会轻易服从遥远大阪本猫寺住持的命令,是个实质上的独立国家。 控制加贺者等同宰治了北陆地区。 从小田原城回到甲斐后遵守与织田信奈约定出兵上野的武田信玄,还有将伊达政宗逼回奥州并脱离危机的北条氏康。尽管先前上杉谦信和这两位豪杰相互对峙,不过就在胜家进入越前后,情势便急转直下。谦信与信玄、氏康两者宣布休战,并将越后军撤离关东、移回本国的越后了。 和武田信玄的约定是拖住上杉谦信「一个月」。因为期限已到,信玄说:「我已经实现与织田家的约定,之后不关我的事了」,于是便早早退兵了。 再加上足利义昭似乎热心斡旋于上杉、武田、北条之间,希望让她们和解。 为了让上杉谦信无法再次发兵上洛,胜家急忙北进加贺,压制从越前出发的上洛路线。 而上杉谦信则是派出独眼猛将,斋藤朝信率领精良的越后兵作为前锋部队,经由越中进军加贺。 斋藤朝信带领的越后军前锋部队现在正前往大圣寺城与胜家决战。 而北陆的一揆众竟然没有干扰本该是他们仇敌的越后军,反而还让路给越后军,让越后军能够妥善准备与胜家决战。让双方互相消耗实力以作收渔翁之利,这应该是他们打的如意算盘吧。 胜家决意在这座大圣寺城抵挡上杉谦信的猛攻数年,并用自己的双眼确认了「军神」上杉谦信的作战方式,以找出击败越后军的方法──不,实际上是胜家与越后军作战给信奈看,让身为「天才」的信奈来找出方法吧。为了让信奈打败无敌无败的谦信,胜家自愿成为所谓的探路石。 如果时运不好,那就带多一点越后军同归于尽,万一出现极小的可能性,就一口气平定北陆。尽管胜家做了如此悲壮的觉悟,不过她今天仍然泰然自若地在本丸吃著饭团。 当然,饭团里加了味噌。 战国时代的尾张人对味噌的喜好程度相当异常。 胜家说过,没有比加了味噌的饭团更适合当军粮了。 米饭、味噌、盐巴是完美的三位一体。 以现代的说法,就是碳水化合物、蛋白质、盐分。 这些营养都可以靠一口饭团摄取到。 但是。 「你、你说什么?大和的松永久秀对公主大人发动谋反?」 「……这是第二次了。」 「怎、怎么会这样……公主大人!!!」 才刚配属到胜家旗下的前田犬千代一边含泪念著「好想吃外郎糕……」,一边为胜家带来松永久秀谋反的急报。 「现在立刻朝京都进军!要去帮忙公主了,犬!」 「……可是。」 「咦?可是什么啦?」 「……与越后军的冲突迫在眉睫。如果这样撤退的话,胜家你会背上阵前逃亡的污名。」 对胜家这般以勇猛出名的武将而言,这将是生涯的一大耻辱。 再加上紧逼而来的敌人是军神上杉谦信派遣的精良越后军。 对方不可能不经一战就轻易让我军撤退。 「是啊。要怎么脱离这个局面去救公主大人啊。我最不擅长思考了。」 胜家分了一个饭檲给喃喃念著肚子饿的犬千代。 「犬,你也吃一点吧。」 「……嚼嚼……」 「没有外郎糕还真是抱歉啊。」 「……那句话让我突然想起老先生了。」 「家老爷爷吗。真是怀念啊。感觉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信奈的亲生父亲、尾张的战国大名?织田信秀,东与今川义元、北与斋藤道三不断战斗,就算多次战败仍以顽强不屈的精神东山再起,因而受到众人的敬畏。 可是时值壮年的他某天却突然倒下,在治疗、祈祷都宣告无效的情况下病逝了。 有一种说法,他的死因是吃了太多味噌,结果因为过度摄取盐分而造成高血压脑栓塞,不过也可能单纯是因为他性子急,心急「吼喔喔喔喔!」地大喊时,脑内血管就这样破裂了。 被指定为继承人的「傻瓜公主」信奈,却在信秀葬礼的那天穿著那套奇装异服到场,还对信秀牌位抛洒香灰大闹一番,让聚在葬礼会场的家臣团全都看傻了眼。 甚至还谣传因为僧侣们对信秀恢复健康的祈祷没效,救不了信秀,于是愤怒的信奈把算杀掉那些僧侣。 尾张的织田家要完了……说笑的──连民间都出现这样的耳语。 改让遵守礼仪的弟弟信胜大人当继承人──家臣圑中会出现这样的声音也是理所当然的。 胜家那个时候是跟随信胜的家老。 不过胜家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对信奈相当忠诚。 这样下去公主大人就不妙了──她担心得坐立难安。 信奈的侍童?犬千代与跟随信奈的家老?平手爷。 胜家于是联络两人,背地里奋力压制信奈的奇特行径、不让信胜派暴冲。 虽说是奋斗,但胜家不够聪明,犬千代比起思考更在意吃,而平手爷对信奈的忠诚尽管是织田家第一,但是却老到随时都可能翘辫子的程度。 失去父亲的信奈她的奇特行径未曾减少,也找不到解决方法。 就在某一天。 平手爷招待胜家与犬千代到茶室,然后就突然在两人面前准备切腹。 「老朽打算要切腹向公主大人谏言『请您收敛那些奇特行径』,就是所谓的死谏,咳咳。」 胜家慌了。 「快快快快住手啦,家老爷爷!」 「不要阻止我权六!」 「叫我六!」 咚!她情不自禁揍了平手爷一拳,于是平手爷就这样升天了。 「呜啊!婆婆、婆婆在三途川向我招手啊……」 倒地、啪! 「啊啊,抱歉!家老爷爷,不能死啊!」 「……胜家把爷爷杀了。」 「是是是是我的错吗?」 「……等~~等,阿犬!死谏送命就罢了,被权六殴打致死太不像话!哼!」 「……老先生复活了。」 「呜啊啊啊,家老爷爷从黄泉之国回来啦!?」 从九死一生中活回来的平手爷一边咳嗽一边企图说服胜家与犬千代。 「听好了,权六、阿犬。公主大人的那些奇特行径是因为失去父亲的悲伤而产生,这老朽也明白。可是如果公主再继续做出那些行为的话,织田家就要分裂了。」 「我不是叫你喊我六吗!」 「……所以你才要切腹?」 「对。如果是公主自小伴随在身边的老朽死谏,公主大人也不会再做那些奇异行径了吧。公主大人原本就是内心温柔的人,她应该会听老朽这把老骨头最后的愿望吧。」 道理说得通,还是段佳话。 「老朽这把年纪已经病痛缠身,反正寿命都快到尽头了。请让老朽为君主尽最后一份心力吧。」 但平时脸上表情都没有变化的犬千代先是说「绝对不行!」,涨红了脸拚命反对。 「不行、不行、不行!老先生切腹的话公主大人就──!」 犬千代没有说下去,而是「呜~~吼喔喔!」地一边大吼大闹,一边在茶室转来转去跳舞。 不行!不行!不行!她的感情表现太激烈而兴奋不已。 结果讲道理的责任就落在胜家的头上。 「对、对啊。不行啦:冢老爷爷!要是再伤了公主大人的心,这样绝对不是好事啦!」 「唔,权六,你……」 「如果把自己当成孙女疼爱的家老爷爷因为自己的奇特行为而死,公主大人的内心一定会留下一生无法抹灭的伤痕的!」 「唔唔,权六……」 「就算因此暂时改变态度──总有一天,那个伤口还是会淌血!公主大人需要的不是家老爷爷的死谏,而是能被家老爷爷理解啊!」 「还以为你只是个以怪力自豪的母牛武士……原来比老朽还懂得公主大人的心啊。」 「我也不是很懂公主大人所看见的世界,可是公主大人不是个单纯的粗暴傻瓜公主喔!才刚失去父亲,如果知道连如同祖父般养育自己的家老爷爷也无法理解她的话,公主大人就会……」 「──权六你说的对,老朽真是老糊涂了。」 「叫我六!」 咚! 「哇!住手权六,真的会死人的啊!」 「只要家老爷爷叫我六不就好了!」 「是呀。老朽还真是老糊涂了。咳咳咳。」 「老先生,不可以死……肚子好饿。」 「你不要再跳舞啦!」 「阿犬,虽然没有外郎糕,不过你要不要吃饭团啊?来~啊来~啊。」 「……咬。呣呣呣。」 「喔喔,吃相不错呢。不是外郎糕还真是抱歉啊。」 因为胜家与犬千代的反对,平手爷取消了死谏。 之后,因为积劳成疾的关系,平手爷于自家寝室,在信奈、胜家、犬千代以及平手家的家人陪伴下静静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得享天年。 平手爷的忧虑没有靠切腹就传达给信奈了。 信奈的奇特行径也在平手爷过世后渐渐收敛了。 「……那个时候胜家经常拦阻老先生啊,你的脑筋明明很差的。」 「脑筋很差这句话是多余的!」 「明明胸部很大。」 「这句话更多余啦!」 「好不甘心,我诅咒你。」 「哪里错了?我哪里做错了!?」 「……多亏你救了公主大人和老先生。谢谢。」 犬千代一边咬著饭团,一边向胜家低头行礼。 「别这样,犬。先不管那些,如果北陆战线不打输一场的话就无法撤退喔。」 「……你要故意输掉吗?而且面对的还不是谦信亲自率领的越后主力军,只是先锋队喔?」 「就算我的武名扫地也没关系,这都是为了公主大人。」 「……可能因此失去在织田家竞争出头的机会喔?」 「我只为了公主大人的梦想而战。如果对家老爷爷夸下海口后却偏离了这条道路,我就无颜见他了吧。」 「……那么……胜家你──」 「上杉谦信是义之武将。如果不战而逃,她可能会大发雷霆而追杀我们;不过要是堂堂正正挑战她后大败而归的军队,她就不会追上来。」 「……胜家你会嫁不出去。」 「为为为为什么!?」 「……因为你的生活态度太笨拙了。」 「没办法嘛!因为我迷上了公主大人啊!」 「……你只对女人有兴趣吗?」 「笨笨笨笨蛋!!!我不是那个意思!」 「让越后军痛击我们一顿后败走京都吧。」「……就这么办。」胜家与犬千代这么决定了。 ※ 伊势志摩。 九鬼水军的船队行进在面对太平洋的熊野滩海域。 现在的九鬼海盗团经由泷川一益的整备已经成为一支堪称是水军的劲旅。 在旗舰甲板上面做日光浴的泷川一益与九鬼嘉隆大姊望著跟随船队移动的鲸鱼,今天两人也和和气气地──翘班中。 两人都不想回到陆地。 「天气真好啊,万里无云指的就是这种天气吧,小九。」 「是的!只要待在这片宽广的海洋与蓝天下,感觉婚期也无所谓了!」 「你还是在意一下婚期比较好喔,嘻嘻。」 「因为我的海盗团,不对,水军里面没有男人嘛!!!」 「就没有来自南蛮的红发帅哥骑士吗……拿去,乔凡那。」 不知何时开始,乔凡那似乎在一益她们这里定居下来。现在正一边嚼著伊势名产赤福饼一边用刷子刷洗旗舰的甲板。 「……赤福饼真美味,太好吃了。不管多少也吃得下嚼嚼嚼。」 乔凡那今天也光凭她一人威胁著九鬼水军的食物预算。 「公主大人!虽然那家伙外表威风凛凛会被误认成男人,但她是女孩子!」 「是这样吗?」 「是这样啊!」 「事到如今,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好吧。嘻嘻。」 「太过分了公主大人!本人九鬼嘉隆再怎么落魄都是占领伊势的九鬼水军头领!要我嫁给女生不如被鲸鱼吃掉算了!」 「是这样呀。我想过如果没人提亲的话,就由本公主跟小九结婚。看来只好放弃了。」 「不,如果对象是公主的话就另当别论!不如现在就在这里结婚吧!」 老大,独占公主大人太狡猾了!海盗团,不,水军的女孩们纷纷提出抱怨。 就在这个时候。 一只鸽子翩翩降落到一益的头上。 「嗯?是传令鸽耶,公主大人?」 「喔喔。是跟随弗洛伊斯进京的奥尔冈寄来的信。是情书吗?是因为本公主俏皮可爱的身影在他脑海里面徘徊不去的关系吗?」 「那家伙看到女孩子就会害怕,所以我想应该不是吧。」 「深爱本公主到害怕的程度吗……咕,不是啊。」 「那么,信件内容是?」 「大和的久秀秀谋反,人在京都的信奈危险了──上面这么写。」 「公主大人,不用硬帮她取可爱的外号啦。」 「顺带一提,久秀秀就是指松永久秀。有点让人难过呢。」 「该怎么办?要回陆地吗?」 「当然想回去,不过那边距离这个熊野滩太远了,来不及吧。」 「的确会赶不上!如果有个万一,织田家会怎么样啊……」 「……如果信奈死了 ……织田家与本公主都会完蛋吧。」 「我会跟随公主大人到天涯海角,一切都遵照您的吩咐。」 泷川左近一益原本是甲贺忍者之女。 泷川家在甲贺忍者里面也是以上忍之位称霸的名门──虽说是名门,充其量也只是在忍者中的地位就是了。 忍者王国甲贺本身是被层层山峦守护的坚固要塞,几乎不与外界交流。 除了接受忍者工作的时候除外。 不知道为什么,一益从小就在狭小的甲贺当中特别显眼,不但被人称为「公主」,而且所有人还因为某种原因与一益保持距离。 可能是因为一益与生俱来的特异能力「他心通」的缘故吧? 就连疼爱一益的双亲都用过于客气的态度对待她,简直像是对待主家寄养的小孩一样。 聪明的一益发现到自己的实际年龄与被告知的出生年月无法吻合,开始害怕自己的出生是否藏有秘密。「一益大人不是泷川家的亲生孩子,是来历不明的弃婴。」她听到了这样的谣言,而且那个谣言还有一定的可信度──泷川家除了一益外没有其他人拥有天生的特殊能力。 一益想确认谣言的真伪。 她对自己的母亲使用了「他心通」。 于是揭露了「自己并非泷川家亲生孩子」这个没有暴露会比较好的真相。 在崩溃痛哭的母亲面前,年幼的一益对自己的能力感到害怕,后悔自己竟然愚蠢到怀疑母亲灌注在自己身上的爱情。绝望的她发现到自己已经没有留在甲贺──泷川家的资格,于是便逃出了甲贺。 一益随即遭到甲贺派出的追忍所追杀,变成了叛逃忍者。 没有什么目的地。 只是一个劲地往大海奔去。 她想看看甲贺忍者恐怕无缘见到的海洋。 深夜。当她抵达尾张一个名为津岛的海港城市时,一益终于因为饥饿而倒下。 江上漂著几艘挂上无数提灯的卷藁船。 再撑一下就能坐上那些船了,可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她看到卷藁船上走下来一位年轻天女。 拥有不像人世美貌的天女敲著小鼓走到了一益身旁。 天女蹲下身来,将全身破破烂烂的一益轻轻抱起。 那是位无比美丽、表情毅然却又有些寂寞的天女。 「怎么了?你是谁?」 「……甲贺的叛逃忍者,泷川左近。」 一益立刻瞭解到这位天女不是前来追杀自己的追忍。 一益在甲贺从未见过拥有如此寂寞眼神的少女。 「是吗。如此年幼却成为叛逃忍者。真亏你能够来到津岛呢。」 天女抚摸著一益的脸颊。 她从未被人如此温柔对待过。 一益再也无法忍住泪水。 「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为什么你要逃离甲贺呢?」 「……我希望还活著……还有生命的时候……想看看海洋。」 「海?为什么?」 「……甲贺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可是……如果是海的对面,或许──」 后面的话已经不成人声。 一益在天女怀中放声大哭。 「求求你。请你把我捡回去吧。」 天女在一益耳的耳边悄悄说:「真是巧呢,我也没有任何容身之处喔」,然后轻轻地背起了一益。 「一起走吧,左近。」 「……去哪里?」 「去跳舞。我要尽天女的责任。」 「我也可以当天女吗?」 「天女只能一个人跳,左近就当饿鬼吧。」 「因为我是小孩子所以就当饿鬼吗?哼~~哼~~」 「呵呵。因为你是临时参加的,别任性了。」 「要在哪里跳舞呢?」 「在津岛的天王祭。会有很多装饰了提灯的卷藁船漂在河上,很漂亮喔。」 「原来如此,今晚是祭典之夜啊。」 「我的人生每天都是祭典喔,左近。」 「每天吗……」 天女初次露出的笑容无比澄净,太美了。 一益心想,我应该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个人的笑容吧。 「伴随我到天涯海角吧,顺著津岛的河而下,直到大海的彼端。」 …… 「公主大人?」 「哎呀。一不小心就想起过去了。」 「我觉得你的年纪没有老到适合说出那种深沉的话耶。」 「本公主回想那天晚上对信奈撒娇说『拜托你~~聘用本公主啦~~?』时,她变成本公主魅力之俘虏的事情啦。嘻嘻。」 「好嫉妒,真是不甘心!」 「小九,尽管信奈是个连茶器都不肯给的小气鬼,不过她对本公主来说姑且还算是姊姊。因为信奈一直想把可爱的本公主当妹妹嘛。虽然不会真的当她妹妹,但还是去帮个忙吧。」 九鬼嘉隆卷起袖子。 「就这么办吧!尽管好像花了点时间才做出这个决定呢!」 「因为本公主想到是不是该继续闲晃下去而稍微犹豫了啊。嘻嘻。」 「那个坏心眼的笑容真是棒到受不了,呼~呼~。可是如果现在要回到伊势,走陆路就太迟了。」 「走海路就没问题。从熊野滩航行到纪州南端,再从那边北上到堺町登陆吧。」 「是的!靠现在的风向与天气行得通!」 「熊野滩风浪很大喔,小九。没问题吗?嘻嘻。」 「九鬼海盗团,不对,九鬼水军是畅行无阻的。大海对我们来说就像是自家庭院嘛,公主大人!」 熊野滩的船队同时转舵。 一益继续回想著那天晚上在津岛与天女一起跳舞的那场祭典。 「本公主还没有与信奈一起渡海呢。」 ※ 琵琶湖的西岸建有一座名为大沟城的小型水城。 该城利用琵琶湖的内湖,乙女池当成天然护城河,这项建筑技术是由明智光秀所传授的。 大沟城主?津田信澄站在乙女池的池畔,一边眺望池水对面的宽广琵琶湖一边沉思著。 大和的松永久秀谋反。 位在京都的姊姊信奈生命有危险。 自己曾经多次背叛信奈,一般来说早就无法活在这个世上了。 即使拥有的军队不多,现在正是不顾一切赶往京都的时候。 信澄原本就是为了信奈而活。 只是现在恰好有件令他挂心的事。 现在暂时按兵不动,只要延后一天就好。 希望情势允许他在这座大沟城再待一天。 因为── 「今明两天……是阿市病况的关键时刻。」 是的。 浅井家灭亡、小谷城沦陷时,被丈夫浅井长政休掉,从燃烧的小谷城被强制送回娘家织田家而奇迹似生还的信澄「同父异母妹妹」阿市──不过她的真实身分是过去名为浅井长政之人,也是信澄的妻子──昨天晚上突然病倒了。 今天早上,神医曲直濑贝尔休赶来诊察阿市的病情。 『今明两天是关键时刻。』 曲直濑贝尔休这么说。 至少希望能够陪在她身边渡过关键时刻。 有消息报告说松永久秀没有急袭本能寺,而是浪费时间在奈良对付僧兵,原因不明。 说到底,久秀如果突然袭击本能寺,信澄收到的报告应该就是「信奈死于本能寺」才对。 只要再一天,就算晚到 ,姊姊应该还会安然无事──可是如果现在离开了,阿市就不知道会怎么样── 「吓?……我在想什么啊。为了姊姊,现在应该没有出战以外的选择才对!」 说到底,阿市就是因为信奈自己背负了「用浅井长政的黄金骷髅喝酒」这种恶名才得以活下来的。 阿市应该也能够谅解吧。 (没错。我之所以迷惘并不是因为阿市,而是我的心太软弱。不该忘了是靠谁的努力才能够获得这微小的幸福。不该忘了我拥有这个小小家庭的宰福是建筑在谁的眼泪上。这些全都是姊姊赐给我的。) 现在应该向阿市告别、立刻赶往京都。 信澄决定了。 他登上本丸、走向阿市的寝室。 然而,意外的是── 阿市就在大厅等待信澄归来,不,是出发。 「勘十郎。请立刻前去支援人在京都的义姊。已经没时间因为担心我而犹豫不决了。」 「怎、怎么了阿市?你应该躺著休息啊!」 「让你担心了,勘十郎。我不是生病。」 「咦?不是生病?但是你吐好多次,样子很难过不是吗?」 「是的,根据曲直濑医生的说法,这不是病。其实……」 阿市突然倒下让信澄慌了手脚,再加上「松永久秀谋反」这个急报让他被夹在阿市的病与姊姊的危机之间。所以他才会说:「我去冷静一下」而到乙女池畔沉思了四半刻(三十分钟)。 「可是他说这两天是关键时刻……」 「对,虽然好像有点危险。不过已经渡过关键时刻了。」 「果然是生病嘛!」 「不对,不是生病。」 「我听不懂啦!曲直濑医生在哪!?」 「他留言说要为松永弹正久秀吊唁,已经启程旅行了。」 「咦?我越来越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了!」 阿市为了不让信澄更加混乱,于是用强硬但冷静的语气,将曲直濑贝尔休的诊断结果与自己发生的异状传达给他知悉。 听到阿市的说明,信澄有如被雷打到般全身僵硬。 啊啊。 原来如此。 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啊啊啊,我还是个笨蛋啊!竟然会想迟到一天姊姊也不会有问题……!我竟然这么蠢……!」 「你是做了这种打算才回到城里吗?勘十郎。」 「怎么可能!是为了跟你道别后紧急朝京都出战才回来的!」 「我想也是。让你为我这么烦恼实在抱歉。」 「阿市,要抱歉的是我。这么大的事没什么好犹豫的。只是无论如何我都担心你的身体……」 「你真的个温柔的人,就像义姊大人一样。」,阿市苦笑著。 「勘十郎。完全不用顾虑看家的事情,安心上路吧。」 「嗯,我出门了!」 ※ 位于山城西方的山国?丹波。 正在进行平定丹波战役的明智光秀于猪之口山的山脚设下阵地等待将整座猪之口山要塞化后建成的山城?黑井城开门投降。 丹波国被许多位豪族国人割据。 光秀一个一个求见他们,并说服他们加入织田方,渐渐将那些难搞的豪族国人纳入自己的阵营。丹波的国人分成割据丹波内地的黑井城主?赤井直正,还有距离京都较近的八上城主?波多野秀治这两大势力,剩下的则是中小型豪族众。光秀在这两大势力中成功拉拢了波多野秀治进入织田阵营,其他的豪族们纷纷随之跟进。 最后只剩下赤井直正据守的黑井城。 过去侍奉过三好家的松永久秀曾经为了支配丹波将义弟派来,而赤井直正就是在战斗中将那位义弟击败的猛将。 当然,在这个战国时代是不可能不靠战争就征服这片广大的丹波国。 一旦情势有异的话,目前暂且臣服光秀的那些家伙也会即刻反叛吧。 为了展现武威,让丹波的豪族国人认清织田家时代已经到来,还是有必要靠战斗击倒几个势力才行。 光秀外交与军事行动并用,而且所有行动都获得成功。 在这么繁忙的时候,她还接受了津田信澄的委托进行大沟城势力范围内的修造工程。 她简直如有三头六臂。 剩下的工作只有攻陷丹波首屈一指的巨大山城?黑井城。 「平定丹波后就风光地和相良前辈完婚吧。」 光秀这个时候奇妙地充满干劲,脑袋的思绪也相当敏捷。 虽然光秀能够动用的兵力很少,不过既有口才又有行动力的她靠著三寸不烂之舌让丹波的豪族国人倒向自己,制造出有利于自军的情势,因而打赢了几场重要的战役。 相良良晴在播磨陷入艰困苦战;对照之下,光秀的丹秀进攻行动却十分顺遂,进展相当迅速。 破竹之势这句话或许就是用来形容这个时候的光秀吧。 黑井城这个最难缠的敌人,再过一个月后应该就会开城投降了。 如果用暴力逼迫,不但耗时费日、造成死伤,也会留下仇恨。 因此她也对黑井城的城主?赤井直正提出投降织田家的劝告。 光秀为目前为止的丹波豪族国人提供了优渥条件。 而且绝对不会变卦。 就算多少有些问题,她也会发挥三寸之舌蒙混过去。 「只要侍奉织田家的话,三十年后的收入就会跟继续保持独立的国人有这么大的差别!而且现在加入的话,就能够在隐居后拿到比原本多三倍的扶持米,而且还附赠随时都可尽情享受织田家温泉的精美赠品!尽管每个月要缴纳一点准备金,但是不用担心,这些钱只要每天少喝一杯茶就有了。来吧,为了幸福的晚年生活著想,就在这张契约书上按血印吧!」 像这样如同绕口令般喋喋不休地念著,趁对方还在「嗯……听不太懂耶」而歪著头疑惑的时候将其拉拢过来。 当然,明智军的纪律相当严谨,在民间的评价非常好。 如今固守城内的赤井直正也差不多要接受光秀的劝降了。 这样进攻丹波的任务就结束了。 「平定丹波后,嗯……也是可以到播磨出差帮忙前辈吧。虽然十兵卫完全没有那个意思,不过毕竟他还是我未来的丈夫嘛。」 这天光秀的心情好到极点。 她一边在本阵哼著歌,一边游刃有余地说:「总之让黑井城开城投降、平定整个丹波国,然后就去爱宕山参拜吧。顺便也叫津田宗及大人他们开个连歌会吧。」 然而,就在此时传来了「松永久秀在大和谋反」的噩耗。 「什、什么?」 这件事不只传到光秀的本阵,而且还传遍了整个丹波国。 明智军的步兵们军心开始动摇。 最慌张的是光秀本人。 她喷出口中的茶水,从矮凳上站了起来。 「所所所所所以我早就说过,应该早点砍了那种习惯谋反的家伙嘛!信信信信奈大人实实实实实在对人太太太太太好了啦……!」 不过事到如今,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如果一犹豫的话就会晚了。 必须立刻从丹波撤退。 「立立立立立即从丹丹丹丹波撤退去救信奈大人!」 问题是。 「现在如果解除对黑井城的包围、撤离丹波的话。」 「好不容易策动的丹波豪族国人将会全数叛离啊!」 「特别是如果与赤井直正对分丹波的波多野 秀治谋反的话,那就麻烦了。」 「攻占丹波的任务就会彻底回到原点。」 「下次再包围黑井城时,那座城就将会变得难攻不落了。」 以斋藤利三这位以进攻丹波为契机重新出发的明智军团副将为首的家臣们纷纷建言「万万不可撤退」。 「你们在说什么啊。信奈大人的安危跟丹波谁比较重要啊!」 「那位大人这次应该也能够安然渡过危机吧。」 「正是!拥有实力、天运足以杀掉织田公主的人在畿内没有半个。」 「要说有的话,就只剩我们家公主了。」 「如果这个时候撤军的话,想攻下丹波不知道还要再花几年。」 「明智家在成名的竞争中将会大幅落后啊!」 什么成名的竞争啊,你们这群大笨蛋!──平时对家臣很温柔的光秀发火了。 「不要再说那些蠢话,立刻撤退!」 「公主的梦想不就是复兴土岐氏吗!」 「时运一来,继承摄津源氏的名门,土岐氏血脉的明智家公主就算代替已经没落的足利、今川登上将军之位也不会奇怪。」 「如今被织田信奈大人统治的尾张、美浓、伊势过去都是土岐家治理的国度。」 「就算水蓝色的土岐桔梗旗在京都飘扬也不奇怪。」 「而公主却成为篡夺、消灭土岐家势力的美浓蝮蛇,斋藤道三的侍童,而且还因为道三的命令而颠沛流离,尽管曾经进京要升为足利幕府的重臣,结果却偏偏变成道三义女?织田信奈的家臣……」 「运气差到侍奉对象一个个没落,这种不幸也是没办法的。」 「滥好人也该有个限度啊。」 「就算如此,我们仍然要为公主的笑容而战!」 「请您一定要继续包围黑井城!直到松永久秀谋反后的京都情势明朗为止,只要按兵不动几天就好。再等三天,求求您了,公主!」 将光秀奉为终生敬爱君主的斋藤利三现在正流著泪水劝说光秀。 尽管她也姓斋藤,不过斋藤利三与斋藤道三没有关系。不,应该说她才是正牌美浓名门,斋藤家血统的公主武将,而斋藤道三则是将篡夺斋藤家当做窃据美浓的准备工作罢了。 不过光秀不只没对消灭土岐氏的斋藤道三怀怨,甚至还与道三的「理想」,也就是天下布武的志向产生共鸣,认真为道三尽力。在道三死后,光秀也持续奉献自己服侍著继承了道三理念的信奈。斋藤利三身为同有被篡位之苦的美浓人,她对明智光秀这名公主武将充满了近乎崇拜的想法。 利三原本仕宦于「西美浓三人众」之一的稻叶一铁,不过她却硬是转入光秀旗下。由此可见她有多么想要支持光秀。 她想要回报光秀。 而其他家臣的想法也一样。 一手带大光秀的母亲、阿牧夫人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利三等人低头拜托说:「尽管十兵卫是世上少有的秀才,但却不懂得怀疑人。她的人太好,无法在战国乱世生存。或许是我这个母亲将她培育得太正直了。可是,十兵卫现在是织田家的重臣,有著畿内管领的重要职位,而且还是丹波方面军的司令官。那应该是只懂梦幻这类纯净事物之十兵卫难以胜任的职务吧。如果出现了十兵卫绝对无法出手的骯脏工作,能否请身为家臣团的诸位代劳呢?」而那位阿牧夫人托付给光秀的梦想正是「复兴土岐氏」。 很孝顺母亲的光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可是当她听到家臣团说出「彷佛在唆使光秀舍弃信奈,并让自己成为天下人」的轻率发言时,她发出了怒吼。 「……复兴土岐氏。虽然那、那是母亲的悲愿,但我十兵卫发誓一生都将忠于信奈大人!就算是开玩笑,下次也不准再说出『土岐桔梗旗在京都飘扬』这种话。」 (不愧是公主真是一位心灵美丽的大人)(不会再说出这种话了)斋藤利三等人都低下头来。 但是只有撤离黑井城这件事希望她能够重新考虑。 「可是呢……」家臣团们一起点头,打出了这张「王牌」。 「公主,请听我们一言。」 「如果平定丹波一事延后几年,那与那位猴子大人的婚事就……」 「实质上就会告吹了!」 「……啊!?」 这招有效。 对信奈忠心耿耿的光秀,她唯一的弱点与矛盾之处。 那就是未来人相良良晴。 尽管光秀说过「为了让信奈大人不会因丑闻而身败名裂,所以才会和前辈结婚」,并坚信自己没有喜欢良晴。不过光秀老是在上演可说是「自己和良晴前辈的夫妇小剧场」这种奇怪的独角戏,真心话早就给家臣知道光光了。 体弱多病的阿牧夫人也经常向家臣们说:「想早点看到十兵卫嫁出去的样子」。 以斋藤利三为首的明智家家臣团因为太仰慕光秀,而且也看不下对恋爱完全不行的光秀过于笨拙的模样,已经完全变成了「让我们家公主与猴子大人在一起的同好会」状态。 「这样好吗,公主?」 「在重新平定丹波时,猴子大人一定会先找到老婆了!」 「说到播磨就想到明石!」 「说到明石就想到章鱼,还有『源氏物语』里那位有名的明石夫人!」 「那是光源氏外遇的地方!」 「明石有会用章鱼般触手抓住猴子大人的女人!」 「说的对,真的有章鱼公主!」 「没错!」 「不过啊,搞不好他终于跟织田公主……」 光秀在这时产生强烈动摇。 「怎怎怎怎怎么可能有那那那那那种事!」 一阵猛烈的晕眩感上来,差点就要昏倒了。 「相良前辈竟然会被明石的章鱼公主偷走。不对,更严重的是,如果前辈坠入与信奈大人禁忌的恋情……」 光秀整个人感到迷茫困惑,正犹豫是不是要把丹波跟与良晴的婚事一同舍弃。 一提到良晴,光秀就无法像平时那样冷静思考。 (拜托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前辈?) 听到良晴的回答了。 过去松永久秀第一次谋反,留守京都的光秀陷入生死交关的大危机时。 信奈与良晴不就是以少数几人赶到清水寺帮助光秀吗? 那个时候,良晴他──用著光秀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悲恸表情──大喊说: 『假如你仍然迷失未来方向的话,请想一想今天发生在清水寺的三角关系血战!想一想信奈为了解决你以结束三角关系而亲临险境、不断开枪的恐怖身影吧!』 「奇怪,有点不对啊!我的记忆被窜改了!再说,三角关系又是什么啊!?难道是前辈在什么时候脱口而出的未来话吗?」 「糟糕!公主开始演起独角戏了!」 「公主,请醒醒啊!」 「她工作太久累了吧!」 「请您等等,正确的记忆会回来的!」 『假如你仍然迷失未来方向的话,请你想想今天发生在清水寺的血战!想想为了救你而亲临险境,不断朝著敌人开枪的信奈吧……!』 对呀。 救了原本该被松永久秀袭击而死在清水寺的自己,就是只凭几个人就冲到清水寺的信奈还有良晴。 那个信奈现在正因为松永久秀的背叛而陷入危机。 完全不需要迷惘。 那位经常挖苦人的信奈、那位经常与她为了良晴争吵的信奈也曾经对光秀开诚布公过。 那是良晴阵亡消息传到小田原城,信奈 与光秀为了确认良晴生死,如果良晴还活著的话就把他抢回来,两人准备只身前往伊达政宗阵营时的事情。 进入伊达政宗阵地后恐怕十之八九无法生还──信奈做了这样的觉悟,于是将光秀留在小田原城,打算独自一人前去会晤伊达政宗。 『十兵卫……人在死前会变诚实喔。虽然到现在我们好像老是在吵架。我打算要是死了,后事就拜托十兵卫你来处理。』 听到信奈对自己的评价这么高,光秀不禁让抛弃了平时的高傲自尊,还有想和她争夺良晴的想法,表露出自己的真心。 『不行!没有信奈大人的世界也不会有十兵卫的梦想。如果您私底下认定十兵卫是继承人的话,就请务必让我跟随您到最后一刻!』 此时信奈脸上露出的开怀的笑容,光秀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真是困扰呢……虽然我的家臣都很优秀,不过我只打算让你继承蝮蛇与我的梦想。』 啊啊,我远远不及这位大人。让我为信奈大人而死吧,她这么想著。 『就算叫你不要跟来似乎也说服不了你呢,那就陪我到天涯海角吧──走吧,十兵卫。』 信奈是另一个自已。 两人都做著同样的梦。 想必当信奈死去后,光秀的人生也会随之告终吧。 她们之间的距离就是如此相近,彼此的灵魂也如此相似。 相似到爱上同一个男人── 然而,光秀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对良晴所抱持的情意。 因为只要她一察觉到就无法回头了── 再多一点时间。 她希望这样的关系能够再持续久一点。 所以,光秀持续用什么都不知道的态度做出了决定。 彷佛她害怕自身灵魂──一旦察觉到那份心意,或许就会做出不同的决定。 「中止对黑井城的包围!虽然舍弃靠三寸之舌就能拿下的丹波很可惜,但也没有办法!」 「公主,您无论如何都要立刻撤退吗?」 「当然!我是信奈大人的家臣!还有其他选项吗!」 「虽然这么说也没错。」 「可是,跟猴子大人的婚事……」 「那种事以后再说!反正丹波又不会逃走!」 「喔喔?」 「难道受到跟猴子大人婚事迷惑的公主某种意义上逐渐恢复正常了吗?」 「这样好吗……?真的算是好事吗?」 「感觉似乎有点不太对……」 光秀哼一声后骑上了爱马。 「如果猿人前辈等不了平定丹波后才办婚事,那就把他送给明石的章鱼公主算了!全军朝京都出发!」 此时,猪之口山的山顶刮起一阵冷风吹向光秀的本阵。 所有印上桔梗纹的旗帜同时随风飞扬。 明智光秀拋下了丹波前往京都。 ※ 「嘻嘻嘻。寡不敌众,四面八方都被毛利的大军包围了。这下没辄啦。」 「就算用婆婆大人的兵法也没办法扭转这个劣势吗?」 「嘻嘻嘻,不可能。如果是守城的话还有机会,但这可是堂堂正正的野战喔。」 「真是非常抱歉。毛利军来得太早。这是我疏于情报收集造成的失误。」 「别这么说。能够打到这种程度已经是阴阳师的极限了。你让整个战局都改观了啊。」 「有道理、有道理。」 山中鹿之助率领的徉攻部队看穿对方的『气』,再加上随时判断方位吉凶的英贺婆婆所提供的助力,成功牵制住了梦前川西岸的宇喜多军。 鹿之助的兵力约有三千,以尼子十勇士与黑田家家臣团为中心。 剩下约五千兵力正在包围三木城、无法调动。 另一方面,从书写山涌出、想要抓住鹿之助的宇喜多军有九千。 宇喜多军一万兵力的九成都冲向了鹿之助的三千名部队。 不懂后退、只会横冲直撞的武士鹿之助,她已经透过英贺婆婆的修行学到感应敌人释出的『气』来决定军队进退的奇门遁甲用兵法。 然而,这并不是短短三天就能够彻底学会的东西,所以英贺婆婆亲自担任军师辅佐偶尔会失控暴冲的鹿之助。 两人精采拖住宇喜多军的脚步,成功支援潜入书写山的良晴和前鬼。 应该有成功才对。 不过尊奉足利义昭、由毛利两川亲自带领的精锐毛利主力军竟比预期时间早一步抵达了战场。 其兵力总数多到无法估计,不过根据英贺婆婆目测,人数远超过四万。 于左翼展开,小早川隆景率领的山阳军有两万以上兵力。 于右翼展开,吉川元春率领的山阴军少说也有两万兵力。 加上宇喜多军的话,就是有五万人的庞大部队。数量如此庞大的部队在姬路平原上面展开,形成播磨诸将从未见识过的壮盛军容。 毛利军人数过多,会耗费很多时间在确保兵粮的补给线,进军速度应该会比预定时间稍晚才对。这是鹿之助原本的想法。 然而,身为濑户内的霸主,毛利家旗下拥有水军。 步兵部队沿著陆路行进,而补给部队则是透过海路移动。 「请婆婆您撤退。我会在这里迎战敌人直到主公救出官兵卫大人为止。」 「前鬼都已经返归虚无了,那我也陪不肖弟子直到最后一刻吧。嘻嘻嘻。」 「你说前鬼大人他!?」 「像他那种程度的高人,感应他的『气』就知道了。应该说真不愧是他,竟然可以撑到这个地步,实在厉害。」 「那么主公他──」 「难道……」就在鹿之助焦急地咬紧牙关时。 「喂──!」 有个人独自突破了无数敌兵而来。 「鹿之助!阿婆!官兵卫没事了!」 是策马疾行的相良良晴。 他背上背著官兵卫。 因为毛利军无法确定这个敢在众多敌兵中孤身冲向鹿之助的武士究竟是谁,所以都不敢对其出手。 他们大概也没想到他就是身为敌军主帅的相良良晴本人吧。 鹿之助看到傻眼了。 「你……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啊,主公!?」 「做什么?因为鹿之助有危机了啊!」 「主公您是笨蛋吗!?我们现在被毛利军包围了耶口好不容易救出官兵卫大人,怎么还跑回来一起送死啊!?」 「我不是来送死,我会想办法解决。」 「没办法了啦!」 「……没有吗?」 「没有了!」 「公主啊啊啊啊啊!」「相良良晴是真男人啊啊!」「可是竟然把公主带来送死,你这只蠢猴子在想什么啊啊啊!」。看到官兵卫安然无恙,黑田家的家臣团一下子高兴一下子生气,一下子又变得消沉,相当忙碌。 「……没有闲工夫斗嘴了。」 诚如官兵卫所言。 毛利军开始紧缩包围网了。 再加上, 「嘿嘿嘿。毛利主力军到了,这次一定要拿下山中鹿之助!」 那个位在包围军最前列、事不关己拿著短枪朝良晴他们冲来的人不是宇喜多直家吗? 他的态度与当初痛哭大喊「我输了啊啊啊!」的时候判若两人,反而一脸清爽的坏人模样。 「等一下!宇喜多直家你这家伙!你之前不是有点悔改了吗?」 「嗯!?你说什么啊?本大爷一直是锄弱扶强的男人!昨天的事情早忘光啦!」 「才不是昨天的事情,是刚才发生的耶!」 「吵死了!现在四面八方都被毛利军包围,哪能放水啊!要是被怀疑的话,连我都会被杀!如果织田家派援军来的话,我还会稍微考虑要不要换边站!」 官兵卫大喊一声「蹭腿妖!」,蹭腿妖随即从竹筒中飞出,它发出像是飞鼠般「呦~~~!」的声音扑向宇喜多直家。 「你够了,快点放弃抵抗去死吧,相良良晴……呜?」 「我不喜欢摸男人,可是我会加油喔。摸摸摸。」 「有、有东西跑到怀里……住手,住手啊啊啊!哈、哈哈哈嘻嘻嘻!」 蹭腿妖钻进直家怀中哭哭啼啼地摸起直家的肌肤。 「住手!不要害我笑!要是被毛利两川看到,会被以为我跟你们很要好!会被误会我要背叛啦……嘻嘻嘻嘻嘻!」 直家无法举枪瞄准,骑在马上摇摇晃晃的。 「呜啊!?」 最后他摇晃到从马上摔了下来。 这是他本日第二次坠马。 「呀啊啊啊!我的腰……我的腰啊啊啊啊!这个国家女人们的宝贝、本大爷的黄金腰啊啊啊啊!」 他似乎撞到腰,一副相当疼痛的样子。 但是这个插曲一点也没有改变相良等人被总数五万毛利军包围的困境。 「主公,我会和尼子十勇士杀出一条血路。请带著官兵卫大人远走高飞吧。」 「难道没有考虑过跟鹿之助会合的决定很糟糕吗……我姑且是打算冷静行动的说。」 「sim。就是很糟糕。不过嘛……很像你喔。」 「再怎么修行,人的本质也不会变啊。你们真的是不肖笨弟子呢。嘻嘻嘻。」 「小早川军与吉川军同时从左、右两侧发动夹攻了!这里由我挡著。主公,祝您武运昌隆……!」 此时此刻,就在梦前川的西岸,看来相良军团的命运即将画下句点。 不对,不会是这样──良晴与官兵卫的内心深处却有此预感。 只要拖延时间、守住鹿之助,她们就一定会来。 「赶上了!全军一鼓作气渡过梦前川与毛利军一决死战!」 打扮成傻瓜姿态、彷佛回到尾张时代的织田信奈。 带著装饰得璀璨绚丽的大批部队抵达梦前川的东岸。 在信奈的右手边飘扬著印有桔梗纹的旗帜。 「你在做什么啊,真是的。相良前辈实在很会麻烦人。惟任日向守?明智十兵卫光秀在此登场!」 鲜艳夺目的水蓝色桔梗纹,是明智光秀。 不只这样。 「柴、柴田胜家登场!在加、加贺被越后军打得七零八落是我故意的!是故意的喔!呜啊啊啊!」 「……中途开始就真的被打到哭著逃走了……越后军好恐怖……明明只是试探用先锋部队,却那么强……还以为死定了。」 「我说是故意的啦!猿人,都是你的错!我一定会报仇的!」 甲胄与老虎帽子都像刺猬般插满箭矢、模样有如落难武士的两人是柴田胜家与前田犬千代。 「从各地前来支援公主的部队同时在京都不期而遇,并全军顺势西进播磨成为援军。这并非偶然,而是必然。织田家在此团结一致,九十分。」 带著笑容的丹羽长秀。 「不是满分喔,哈哈哈。」 「是啊,因为要是这场播磨决战输掉了,织田家就完了。」 「看清楚,姊姊全身上下都充满力量,不可能会输啦。」 是津田信澄。 凑巧在京都与信奈会合,并沿著陆路为救援良晴而来到播磨的诸位织田家优秀将领在此登场。 他们的出现撼动了毛利军、造成决定性影响。 「对方有五万兵马,我们也有五、六万人。要即刻决战吗?可是肌肤会被尘土弄脏,很讨人厌耶。」 没有渡过梦前川却突然现身在毛利军南方的泷川一益军冲击了毛利军延展开来的侧翼。 一益率领的九鬼水军沿著海路从纪伊来到堺町,在该处被今井宗久告知「公主大人在大和击败松永久秀后,现在人已赶往播磨」的消息,于是不眠不休出海朝著播磨方向航行。 一益与织田军很幸运,这段时间风向、天候都相当良好。 毛利家以海盗的大本营?濑户内海作为根据地,对其水军实力有绝对的自信。 另一方面,织田家至今主要是以陆战方式开拓疆土。织田家水军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成就,不能否认毛利家有点小看他们。 没想到一益竟然培养出可以从纪伊一口气赶至播磨的大规模水军。 一益只有心血来潮时才会替织田家做事,而被认为是个半独立大名,这点对织田家来说也很幸运。 还有另一件对毛利家不幸的事,那就是不顾毛利两川阻止嚷嚷著「本宫也要去!」的足利义昭也来到了战场。 如果没有将年幼的足利义昭带上前线,就算是行事谨慎的小早川隆景也可能就此与织田军展开最终决战。 绝不能赌运气让小孩将军白白送死。 因为泷川一益走捷径,从海上直接攻入梦前川,原本小早川隆景「若是织田军前来助阵时,则会隔著梦前川展开攻防战」的预测落空了。 对来自海上的泷川军而言,没有必要特地渡过梦前川。 所以毛利军的侧翼才会突然遭受攻击。 还好这是来自侧面的奇袭。 万一泷川一益是从背后打来,毛利军就会崩溃了吧。 「要将分散各地的织田军统整完毕应该得花上一个月才对……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能够齐聚一堂来到播磨。」 小早川隆景阻止了骑马赶来准备下达突击命令的吉川元春。 「姊姊,弃守书写山。暂且将部队往西撤以重新建立必胜阵势。」 「隆景,那样太软弱了。双方兵力都差不多吶。」 「这次强硬急袭是基于织田军来不及大规模增援,而且单独前来的支援部队也能够各个击破的考量进行的。当来了超过五万的援军,而且连泷川军都越过梦前川时,计画就已经被严重打乱了。差这么一点,我们让播磨这条大鱼逃掉了。」 「呜呜。真不甘心吶。」 「姊姊,是我的错,我太小看织田家的羁绊了。织田家比我想的还强。尽管尾张兵不够悍勇、打仗时很弱,然而──」 「他们家臣团间的和睦关系却不容小觑。北陆、若狭、伊势、丹波、近江,不管事前再怎商量都不可能让原本分散于这些地方的家臣团如此迅速集合并进军播磨,简直是无法用常识想像的神速。」 「是啊,家臣团的和睦关系与神出鬼没的进军速度,特别是水军。我们这两项优势一旦被封住的话,决战就会完全变成在赌博。不能把足利将军卷进这场赌局里面。」 为什么要撤退啊~~?要收拾织田信奈吧!──尽管义昭这么抱怨,但隆景仍然不改其色。 她就算面对这样的难题也还是保持冷静沉著的态度。 「情势已经超出预料。为了规划一定能够击败织田军的策略,还请先暂时战略性撤退。」 「这不是我们输掉的意思吗?」 「对。充其量算是战略性撤退。织田军会惧怕我们而不敢追击。」 「如果她们追来呢?」 「到时候就由姊姊率领的殿后部队击溃追击部队,并等敌方部队拉长时趁机回头进攻。」 「是啊。要是织田军小看我们而大意追来的话,我吉川元春就会打爆她们!」 元春 拔出短刀「姬切」一脸狰狞的模样,吓得义昭「噫!」地哭出来了。 收到宇喜多直家在战场上面落马伤到腰的报告,小早川隆景皱著眉头说:「真不像那个狡猾的男人」,不过这件事也让她深深感受到,如今的风向正在织田家那方。 「收容宇喜多直家和旗下士兵。放弃书写山往西移动。渡过揖保川在上月城布阵。」 她如此号令毛利全军。 播磨动乱的第一幕结束了,两军进入对峙状态。 当然,在小早川隆景的脑中已经拟定好下次的战略方针了。 「姊姊,在对我们有利的海上决战吧。动员毛利的水军击溃织田的水军!」 「终于要用到村上水军了吗,隆景。」 「这场战事将会演变成持久战,而持久战最重要的就是后勤,因此谁能够控制濑户内的海路,谁就能够获胜。同时为了援救三木城,我们也必须击败突破至播磨的织田水军才行。」 「没错。濑户内的海盗王?村上水军是无敌的!」 「不过在这里还希望再加进一些能够确保胜利的因素──最好在织田军后方加入能够营造混乱的势力。」 「接受将军信中的提议随即对织田家谋反的松永久秀已经跟著平蜘蛛一起自爆了。」 「尽管她呼应了我们的号召,不过那场谋反还真是缺乏计画性呢,姊姊。」 「虽然那个松永久秀被轻易打倒相当可惜,不过剩下的就交给本宫足利义昭吧!本宫已经寄出一大~~堆信给有心投靠足利家的人!就算松永久秀被击败还是有很多盟友!哥哥,请您看著义昭堂堂正正的足利将军风采吧!」 年幼的足利义昭充满了斗志,写信写到被取了写信将军这种外号的举动也都是为了复兴足利将军家。 当她一看到可恶的织田家大军时,小小的身躯里逐渐燃起了熊熊的干劲。 ※ 由于毛利军西渡揖保川退回上月城,包含书写山在内的姬路城周遭领土都已经在织田家的掌控之下。一益所率领的九鬼水军也驶入英贺港。 身为最大功臣的英贺婆婆没有收取谢礼,而是留下「现在已经不是老身这些阴阳师的时代了。官兵卫和半兵卫就拜托你们照顾了。嘻嘻嘻」这番话后失去踪影。 她为了凭吊前鬼而前去巡礼游历了。 黑田官兵卫终于与父亲?宗圆、黑田家家臣在梦前川再会。 「呵呵~~竹中半兵卫大人一定会拯救松寿丸的!」宗圆对官兵卫这么说道,而信奈命令良晴处死松寿丸之事也真相大白。 实情就是某人──近卫前久的手下将向北条氏康借来的风魔忍者混进信奈的侍童当中,并趁著信奈倒下时假传上意。 官兵卫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信奈,渡过梦前川而来的信奈却一边哭著说:「你被关到走不动了吧……对不起」,一边紧抱著官兵卫,久久不放。 尽管官兵卫似乎有点困扰地冷冷说:「泡点温泉就能治好了」,不过她看起来很开心,双眼一眨一眨的。 然而,现在没有时间让她们每个人慢慢讲述来到播磨支援的来龙去脉了。 所以,胜家辩解说:「我没有输给谦信!」、光秀宣言:「尽管如此,但一定会跟前辈结婚!」、长秀打分数说:「果然松永久秀大人是为了公主……她是家臣的榜样,满分」、五右卫门泣诉说:「唔,川并众他们看到在下还活著都追著在下要摸摸头咻也」、信澄耍笨说:「哈哈哈猴子,你越来越有男人的样子了,又接近我一步啦」、鹿之助埋怨说:「很想留在姬路城跟毛利同归于尽啊」,还有犬千代发自灵魂的吶喊:「……肚子饿了」,这些话都在织田家的核心家臣团全力赶回三木城时快速讲完了。 赶往三木城的包围阵地。 时间刻不容缓。 当信奈赶来时,躺在三木城包围阵地一角睡著的竹中半兵卫已经气若游丝。 不过,感叹说出「我快速结束了对弹正的吊唁赶来这里。她明明那么努力研究不老长寿的课题,也学会如何延长铃虫三年寿命的技术。真是可惜啊」这番话的神医曲直濑贝尔休现身于此,在紧要关头救回半兵卫的性命。 「大家都到了吗?快快,把兰奢待拿来。很好、很好。」 只要喝下五右卫门透过久秀援助从东大寺正仓院偷来的兰奢待,半兵卫就会苏醒并暂时延命了。 信奈对良晴说:「这是弹正留下的纪念,给你」,然后将兰奢待丢了过去。 曲直濑贝尔休连忙将切下来的部分磨成粉末溶入热水,侍候一旁的利休将其注入漆黑的茶器当中。 「……」 利休表示:只要现在立刻喝下去就来得及让她醒来。 以信奈为首,来到帐营探视的织田家伙伴们静静看著半兵卫的睡脸。 为了不让别人看到她的眼泪,颤抖的官兵卫还用南蛮帽子遮住脸庞。 「……太好了,赶上了呢!」信奈安心地说。 「可是信奈,要怎样让她喝下兰奢待啊?」 「啊,猴子说的对。不叫醒她就没办法喝呢……」 「不过半兵卫已经耗尽体力、无法醒来了。」 没有时间在那边穷耗,分秒必争啊!曲直濑贝尔休催促道。于是良晴「好」了一声做出决定。 「我用口对口方式喂她喝!」 「不可以!你这只好色猴子!!」 「前辈,你够了喔!」 「不要拦我!没时间了!」 「相良良晴,因为你太变态了,所以不准你这么做。由我西默盎口对口喂药吧。」 「咦?」 「如果这杯不能离开我,一定要我喝下……咕!」 「啊────!!你干嘛引用圣经啦官兵卫!不过……半兵卫与官兵卫的接吻场景!就某种意义来说,这是或许是很稀有的事件耶!」 「在这么感动的时候,相良大人还是一样像只发情的猴子。五分。」 「才没有发情啦,长秀,我在感动耶?」 官兵卫完成了她的任务。 「半兵卫!」,良晴不禁靠上去搂住半兵卫纤细的肩膀。 半兵卫理应无法再次张开的眼皮缓缓打开。 「……啊……良晴……先生……!?」 「半兵卫!!!!」 眼前是半兵卫澄澈的眼瞳。 良晴拚命喊著。 脸上变得一塌糊涂,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鼻水。 被良晴抱著的半兵卫没有流泪。 而是用温柔的笑脸包容了良晴。 「怎么这样,半兵卫还更像个大人。这样哇哇大哭的我不就像个小孩子吗?可恶,实在太难看了!」 「……良晴先生。您直呼我半兵卫了呢。」 「啊……啊啊啊!抱歉,半兵卫妹妹。」, 「没关系。以后也请您叫我半兵卫。我很开心喔。」 半兵卫紧紧抱住了良晴。 她的身体已不再冰冷。 好温暖。 不,是很热。 心脏「噗通噗通」激烈跳动著。 「能够像这样再次被良晴拥抱好像在做梦。」 这份微笑。 良晴终于将它找了回来。 前鬼、鹿之助、官兵卫、信奈、五右卫门、松永久秀、英贺婆婆、宇喜多秀家与小西弥九郎,还有光秀她们。 在这之中少了任何一人,半兵卫就肯定无法获救。 她的病还不算治好。 可是只要能够活下去,一定就能找到治愈疾病的方法。 只要能够活 卷之六 前赴海战 濑户内海有著海盗王与其一族。 村上水军。 生于大海、活于大海的海盗军团。 毛利家势力的大幅跃进,背后经常可以看到有村上水军的力量。 但是即便与毛利家缔结同盟关系,村上水军依然没有舍弃身为海盗军团的独立意愿。就感觉上来说,比较像是他们把对其无用的陆地借给了毛利家这样。 他们对陆地没有眷恋。 只有海洋才是他们生活的世界。 村上水军的头领是传说的海盗王?村上武吉。 那天,村上武吉率领的村上水军在坛之浦集结,一边喝酒一边吃著新鲜的海鳗饭、共同商讨是否要应小早川隆景的要求参战。 「从没听过什么织田水军,看我一击全灭他们。」 「是啊,让他们知道村上水军是海上最强的。」 「谁当陆上的天下人,这跟我们海盗没有关系啦。」 「拜托的不是别人,可是小早川小姑娘啊。就大干一场吧!」 「咦,首领呢?」 「首领到哪里去了?」 「他好像去喂关在牢里的神父了。」 「那家伙?别管他不就好了。」 「虽然抓了那个来自丰后的神父没什么差,不过他很碍事耶。」 「大友宗麟什么时候要付赎金?」 「那家伙脸长得很俊俏,但却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感觉有些恶心呢。」 传说中的海盗王?村上武吉晃著巨大身躯踩在阶梯上往船底走。 他对海上抓到的那位传教师莫名感兴趣。 就算在异国的海上被海盗抓到、关押在不见天日的牢里、每天只能吃些粗劣食物与微量饮水,这位有著褐色瞳孔的黑发青年传教士仍像是在教会里面祈祷般不改其色,眼神也相当平静。 即使船只遭遇风暴濒临翻覆危机,但是他仍旧用坐禅般姿势坐在牢房里面一动也不动。 真是奇妙的西洋人──村上武吉不禁感到不可思议。 「神父。拿去,今天吃的是海鳗饭。」 「grazie(谢谢)。」 传教士对抓住自己的海盗丝毫不见憎恶之情。 「神父,你坐船渡过濑户内海时没有付通行费给我。我是濑户内的王。想无视我渡过濑户内还早一百年啦。」 虽然和毛利家联手,不过村上武吉仍抱持著「自己才是濑户内海的海盗之王」这种坚定信念。 毛利家之所以能够在改变中国地区势力版图的「严岛合战」中奇迹似获胜,这也是靠村上水军强悍的实力。 当堪称是盟友的毛利元就过世后,村上武吉依旧对「我为了元就保护了尚且年轻的毛利两川」这件事感到自负。 村上武吉的庞大身躯、风格、威严、战历、实力,他的一切都跟「海盗王」这个名号相称。 然而,这位传教士就算在村上武吉面前也不见丝毫胆怯。 从世界尽头真正赌上性命渡海来到这个岛国的这位西洋传教士,他真是个有趣的家伙──村上武吉如此认为,也对他很感兴趣。 「就算你是神父也不能例外。赎金何时会到?」 「我并非打算渡过濑户内海,是因为有宝藏沉在坛之浦这里。我想要藉由你们海盗团之手将那个宝藏捞上来。只要把那个宝藏送到堺町,就可以换成这个国家的货币了。」 「海底有宝藏?连海盗都不相信那种胡说八道啦,而且你一个南蛮人怎么会知道有宝藏沉在濑户内海?」 「在我来到这个国家前已经调查过古代日本的神话传说了。我虽然是传教士,不过原本其实是个冒险于世界各地的学者,可以说是考古学者吧。」 「喔……所以那东西是什么样的宝藏?我的好奇心都被激起来了啊。」 「很可惜,那个宝藏对诸位而言只不过是没有用处的东西,只有对极少数人才有价值。」 「嗯。堺町的基督徒人数很多,就算那个宝藏没什么价值,应该还是会有人为了像你这样来自南蛮的神父支付对等的赎金吧──神父,你叫什么名字?」 「卡布拉尔。加斯帕尔?卡布拉尔。」 在整片幽暗中,传教士的瞳孔闪过了一丝光芒。 「我是上帝会的新任日本主教。」 传教士沉静的态度中隐藏著恐怖的凶狠内心。 一般人无法看出他的本质。 村上武吉可以。 他心想,这个传教士有著老鹰般的眼神。 然后,传教士用这个国家的语言流利地说: 「我要将日本变成神之国。」 「喔?神之国。就是让日本变成基督徒的国家吗?就像你们为优柔寡断的大友宗麟施洗,让他变成虔诚基督徒那样?」 「濑户内之王啊,你的话有一半是对的,不过正确来说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 「我要让神降世。」 「你说什么!?」 「我对两千年来在天上一直保持沉默的神明感到厌烦了。神明不能只存在人的脑中。没办法离开人类头脑的神就等同于死掉的神。欧洲与奥斯曼帝国的战争也好、基督教与新教的内战也好,这些争夺全都没有意义。只要神没有现身世上,这类争端就不会止息。为了世界永久的和谐,只要人类还存在于世上,就需要有被赋予肉体的神明。」 「喔?你说的这些和基督教的教义不太一样吧?你真的是上帝会的传教士吗?」 「如果罗马教宗听到我这番言论的话,我肯定会被宣告为异端吧。我已经被认定有异端的嫌疑了。」 「也就是说,你是为了使用沉眠于坛之浦的宝藏,让那个什么被赋予肉体的神降临日本而来吧。既然用的是日本的宝藏降神,那就不是基督教的神啰?难道你打算召唤天照大神吗?」 加斯帕尔笑而不语。 「你只要看著就好了,濑户内之王。痴痴等候不可能来的神并不断犯错的人类,接下来我要让神降临日本,改变这样的历史。」 「改变人类的历史?口气真大啊。不是只有日本的历史吗?」 「我要让这个国家的女王变成女帝,然后再塑造替这个世界带来和谐的神明,将自从天照大神、素盏鸣尊时代以来四分五裂的日本神权与王权集中在一位英雄身上。这样一来,人类的历史就会大大改变了。」 加斯帕尔这番超乎常轨的话语不可思议地挑动了村上武吉毫无信仰的心。 武吉听不太懂他的话。 不过,看起来这趟航行将会有非常有趣的事情在等著。 自从那位中国地区的霸主?毛利元就死后,村上武吉就一直渴望著冒险。 「知道了,我这就去捞你说的那个宝藏。告诉我地点,如果没找到的话就砍了你的头。」 加斯帕尔笑著说;「我的衣服胸口里藏著海图,就用那个吧。」 「我再献上罗盘吧。您迟早会航行到外海,那是必要道具。」 「航行外海用的道具吗?就相信你那些疯话吧。再怎么说你们南蛮人都已经开船航行世界一周了嘛,我一定会跟你拿那个叫罗盘的东西的。」 「grazie。如果是你的话,相信一定会打捞到宝藏的。」 武吉命令海盗团开始搜索沉在坛之浦的「宝藏」。 而那个「宝藏」还真的存在。 开始搜索后第三天。 一个覆满贝壳的黄金箱子从海中被打捞上来。 刚开始一边抱怨「一定是胡说八道」「首领也应该收敛一下爱冒险的个性啦」一边在海中探索 的海盗们也聚在被打捞上船的箱子前七嘴八舌地讨论说:「这什么东西啊?」「要不要打开看看?」「随便打开好像很危险耶!」。 从牢中被放出来的加斯帕尔站在甲板上拿著「箱子」说: 「grazie。请把这个箱子带到堺町,就会有基督徒的公主武将前来领取,赎金就由她支付。我必须回到丰后的大友宗麟大人身边了。」 他向海贼们致谢。 「本来应该是我亲自到堺町去。虽然就快要与成为这个国家女王的织田信奈会面了,不过位于九州萨摩的岛津家即将北上,而龙造寺家的动向也很可疑。如果继续放著丰后不管的话,大友宗麟大人就会有危险。」 「大友家与毛利家处于长年敌对关系,而且我还是毛利家大小姐们的监护人。传教士啊,下次见面彼此可能就是敌人了。」 「没关系。罗盘一定会照约定给你。」 武吉豪爽地笑了。 「如此一来我们就必定会与织田家的水军一战。会用这种奇特方式多了件要到堺町处理的事,恐怕是天意要我们前往畿内与织田军一战吧。一旦我们击败织田军的话,你可能就见不到日本的女王啰,传教士。」 「是啊,濑户内之王。如果被您打败,织田信奈就不能成为女王了。」 「海贼的战斗跟陆地战不同,会彻底消耗彼此直到一方全灭为止!」 ※ 距离堺町不远的大阪本猫寺。 其座立于三角洲地带,是所谓「净猫宗」的总本山。 今天众人精神饱满、柴鱼片也很美味。 今日本猫寺的预定日课都顺利完成,长著猫耳和猫尾巴的年幼住持,显如的相声也非常成功。 显如最大的烦恼──以加贺为根据地的北陆一揆众。尽管他们一直以来反覆对武家发动多次壮烈的一揆起义,不过以上杉谦信、织田信奈的冲突为契机,他们开始觉得「现在先静观其变,让两家打个过瘾再说」,并渐渐安分下来了。 自从与织田家和解后,三河与伊势长岛也避免了与松平家?织田家、本猫寺门徒的冲突。 信奈取消了「将本山迁出大阪」这样的严苛条件,选择要回良晴。奇迹似避免了织田家与本猫寺门徒的命运对决。 距离休战期限还有一段缓冲时间。 在这段期间内,织田家与本猫寺将寻找彼此共存之道。只要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两家应该就可以避免武力冲突。显如已经看出这个道理。再过半年的话,差不多就可以建立起共存的制度了。 (说服顽固的门徒们、渐渐解散一揆、将本山迁出大阪喵。以离开大阪作为交换,织田信奈会保障本猫寺的存续还有门徒的人身安全喵。) 回到后台的显如心情很好。 她还没有离开舞台上演出的「开朗猫神大人?显如」的角色。 「不管做几次那招『眼镜、眼镜』的即兴表演都超级轰动的喵。就算孙市不在,我显如大人的人气一样不减喵!」 因为与织田家缔结为期一年的和谈条约,她现在应该很无聊吧。也因为一起演相声的伙伴?杂贺孙市到地方当佣兵了,很少来大阪。另外就是,自从睿山不灭法灯熄灭那起大事件以来,显如身上那种可说是不死特性的强健体质莫名地迅速衰退,「火枪相声」也变得难以实现了。 因此显如最近找上黑耳朵、黑尾巴的妹妹教如作为讲相声的伙伴。 教如话不多,不适合讲相声,但是一说到大阪史上最厉害的即兴表演「眼镜、眼镜」,便没有人可以和她匹敌。 然后。 撼动大阪本猫寺历史的大事件,就在这天姊妹俩人于后台独处时发生了。 「姊姊。你掉了东西咪。」 为了塑造角色,教如身上披著黑色南蛮披风。她将掉在榻榻米上的「那个」捡了起来。 「喵?这是……」 「姊姊的猫耳咪。」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显如急急忙忙用手摸了摸头。 不见了。 真的不见了。 右边耳朵不见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耳朵就像落叶般掉了下来。 「喵喵喵喵喵喵?怎么会这样喵喵喵喵?」 「啊,左边耳朵也掉了咪。」 「喵啊啊啊啊啊啊啊!?」 失去两只猫耳的显如看起来就像个普通人类女孩。 而且问题还不仅于此。 本猫寺的住持是活神仙。 从八世莲如以来,继承猫附身者血统,拥有天生猫耳、猫尾巴的人才能君临将猫视为神兽崇拜的净猫宗门徒。 如今可以证明神性的猫耳竟然掉了! 这可是不能置之不理的大问题。 「姊姊,该怎么办咪?」 「怎怎怎怎么办?总总总总总之只能先把猫猫猫猫耳黏回头上,装成没没没没有掉下来喵!」 「身为宗教家却要欺瞒信众咪?」 「虽虽虽然骗了她们,如如如如果被门徒发现显如的猫耳掉下来,这样就没办法掌控门徒了喵!」 「啊,姊姊。你的猫尾巴也摇摇晃晃的咪,快掉下来了咪。」 喵呜呜……显如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 「不不不不得了喵!如果连神的尾巴都掉了,显如会变成普通人喵,不能再当本猫寺的住持喵!」 她慌张地压著臀部。 滑。 掉出。 「呀啊────────!神的尾巴掉了喵!?」 「……姊姊,结束了咪。」 教如拍了拍姊姊的肩膀。 「结结结束了是什么意思?」 「本猫寺住持一族里偶尔会发生这种事咪。姊姊体内的人类血统比猫附身者的血统还浓。」 「我没听过那种事喵?」 「我是读完所有本猫寺藏书的爱书人,所以知道这件事咪。姊姊到了一定年纪,体质就会改变,并变成普通的人类咪。你挡不住孙市子弹的那个时候就是徵兆咪。」 「喵──!?」 显如绝望地跪在地上。 「姊姊,不可以骗信众咪。乾脆变回人类吧。」 「本本本本猫寺会怎么样喵?」 「姊姊已经是人类女孩,不再是本猫寺一族咪。别再用猫语气说话咪。往后就请姊姊回归朴实的生活咪。」 显如脸色发青,露出一副恍如隔世的表情。 情绪高涨时的猫语气也消失,回复成原本的文静少女。 「……呜呜……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至少再过半年……这样下去本猫寺未来会变得怎么样呢?」 「本猫寺就由我教如担任新住持咪。」 「咦咦咦!?教如你到现在还想与织田家战斗吧?」 「当然会打仗咪。竟然要我们离开大阪,简直岂有此理咪。如果对织田信奈卑躬屈膝,本猫寺就会被拔掉牙齿、拉掉尾巴,变得毫无抵抗力了咪。姊姊现在的样子简直就是本猫寺未来的写照咪。」 「所以你要把门徒拉入与织田家的战争吗?不行!教如。我现在不能把住持的位子让给你……!」 「这是规定咪。自八世莲如大人以来,不是猫附身者就不能当本猫寺的住持咪,这是没办法的咪。」 唰、唰、唰。 和谈成立后仍期望与织田家交战的教如心腹进入后台,将垂头丧气的显如扛起来带往本猫寺的门口。 「等、等一下!至少与织田家再比一次,只出席明年的南蛮蹴鞠比赛也好……!」 「不会再比 南蛮蹴鞠比赛了咪。」 「教如?」 「我收到足利将军邀请加入反织田家包围网的信件咪。本猫寺即刻起与织田家断交,开战了咪。」 「足利将军大人!?教如,等等……!」 「织田信奈要夺走日本众神的权威,将南蛮的基督教定为国教咪。本猫寺不能与她共存咪。」 「那是误会!那位大人只是想让宗教势力与政治分离、终结这场乱世而已!」 「就是这点咪,姊姊。那个女人不满于只是个武家的王,还想成为日本的神咪。为了这个目的,她才积极解除宗教势力的武装咪。计画火烧睿山、利用松永久秀反叛让兴福寺归顺于她、逼本猫寺迁移本山,这些都是为了让她能够同时获得神权与王权咪。」 「怎么可能!?那位大人捐给大和御所大量捐款,重建几乎荒废的御所……」 「那么你能说织田信奈一件一件收集大和御传承的传国宝具,只能由历代姬巫女大人持有的『三种神器』,这也是偶然咪?」 「三种神器!?」 「织田家原本就是从越前神官发迹的一族咪。他们自越前举族迁移到尾张,经历数代后夺取了尾张国。结果织田信奈实质上获得了热田神宫传承的『草剃剑』,而且织田信奈在桶狭间与今川义元战斗前还顺道去热田神宫,对祭祀天照大神的神社又踢又骂咪。」 「为了获得草剃剑而夺取尾张国这根本是阴谋论。教如,你想太多了!热田神宫只是刚好在尾张国而已。」 「你错了咪。将热田神宫置于支配下的织田信奈也篡夺了伊势神宫咪。她让家臣泷川一益坐上伊势神宫巫女的位子,以「从南蛮人手中抢回八咫镜」的形式将八咫镜拿到手。那起八咫镜偷窃事件肯定是织田信奈自导自演的咪。」 「什么自导自演,教如,你没有证据啊!」 「只要想想每次发生不可思议事件时谁能获得最大利益,自然就能看出犯人是谁咪。再怎么说,泷川一益只是一介甲贺忍者,怎么可能被大和御所的氏神──伊势神宫迎为巫女咪?」 「那个……的确不知道原因。」 「织田信奈恐怕掌握了大和御所与三种神器的相关秘密咪。」 「可是第三样神器呢?八尺琼勾玉在御所里面。看不出信奈有抢夺的迹象啊?」 「改建御所的人正是织田信奈咪。她想偷随时都能偷咪。搞垮本猫寺并盗取天下后,织田信奈将会抢走勾玉、篡夺姬巫女大人的位子,同时变成王与神。」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教如,你被策划让织田家与本猫寺交战的人欺骗利用了。到底是谁对你说这些话的?」 「古代的日本曾经上演过国津神宝座被天津神拿走的戏码咪。如果织田信奈也要夺去那个宝座,本猫寺就非得对抗,否则将会无法生存咪。也就是说,宝座将从天津神交给了猫津神──」 「那就是说你要篡夺姬巫女的位子!?」 「一旦篡位这个国家就会陷入混乱咪,我绝对不会废黜姬巫女大人咪。我会请姬巫女大人离开京都,并以古代神明一族的身分成为伊势神宫的巫女咪。就像被赶离出云的建御名方神依然被诹访神社祭祀一样。」 统一神权与王权的「专制君主制」才能够终结日本战乱的想法,织田信奈与我是一致的咪,然而,要维持日本自古以来的御所,与将基督教定为国教,这两件事绝对无法相容咪──教如说著。 「专制君主制?」 「姊姊你研究过南蛮基督徒的圣经。我认为,比起握有神权的罗马教宗与握有王权的皇帝持续对立的西方天主教,东正教会──东罗马帝国才是日本该有的姿态咪。东罗马帝国是由地上的皇帝掌握神权,并将教会势力纳入其支配底下,而那个帝国维持了千年之久咪。织田信奈的目标,恐怕就是企图成为东罗马帝国皇帝那样的专制君主。」 这个时候,显如才知道基督教世界分裂成东西两方,而且在东方的神权与王权没有分裂?只是那个东罗马帝国──也就是所谓的拜占庭帝国──已经被奥斯曼帝国灭亡,教如并没有特别提到这点。 「教如,你到底是从哪得到那些知识的?」 「大阪与堺町同样是对世界开放的贸易都市咪。来自九州的上帝会传教士献上许多被天主教隐瞒的基督教真相文献,所以我才知道世上曾经有著实行皇帝专制的东罗马帝国咪。织田信奈同样也从南蛮人那边听到东罗马帝国的组织结构,所以才会抱持野心,打算废黜大和御所掌握的神权以成为专制君主,然后让顺从自己的基督教成为国教。」 教如将手放在嘴上,「这是日本必须经历的宿命咪。代表武家的织田信奈与代表宗教势力的本猫寺。直到这可能成为天下人的两家其中一方战败为止,乱世都不会终结咪。」,她静静地闭上双眼。 「如果要让大和御所存续下去,姊姊。我们本猫寺就非得获胜才行咪。南蛮人掌控了织田信奈咪。如果不打赢沉迷南蛮的织田信奈,日本就会被南蛮势力占据咪!」 教如似乎真的想与织田家一战。 「孙市!叫孙市来!来人啊──!!」 「很可惜咪。再会了咪,姊姊。」 「这里头一定有误会。仗什么时候都可以打吧?总之你先跟织田信奈谈谈!教如!」 「接下来大阪的市街将会成为战场咪。姊姊,到杂贺庄避难咪。」 「你无论如何都要实现大阪大火的预言吗?」 「我也不想咪。但是,这就是本猫寺的命运咪。」 没有被猫附身就不允许成为住持。 本猫寺的规定很严格。 显如被迫换上村姑服装,并秘密被逐出本猫寺。 可靠的伙伴?孙市如今也不知道是否在杂贺庄。 被赶下住持之位是没办法的。她在某种程度上也理解教如想对抗进出京都、安土、坂本几个织田信奈庇护区域基督教势力的想法,但是战争毕竟是最终手段,而且教如的那些想法感觉上是受到某人巧妙引导的。显如怎么样也无法相信织田信奈会篡夺大和御所与姬巫女的位子。 「相、相良良晴。请阻止我妹妹,拜托你了……!」 孤身被赶出寺外的显如拄著拐杖往大阪街上走去。 谁都没有发现,这个毫无存在感的村姑竟然会是那个显如。 ※ 安土城的天主正在大兴土木。 这是日本史上从未有人见过的高层建筑。 信奈打算有一天能够住进这座天主。 不过,天主尚未完工。 结束播磨的军事会议,信奈从安土山的山脚沿著直直通往本丸的宽广主干道上山,进入了本丸御殿。 织田家接下来势必将与毛利家一决死战。 尽管毛利的大军退回了上月城,不过却没有撤离播磨的迹象。 虽然越后军在加贺把柴田胜家军队打得七零八落,但是却没有打算占领加贺,也没有追赶撤退的胜家来到越前,而是返回本国越后去了。 征讨甲斐、信浓、骏河后,武田信玄正在准备下次的远征。关东的北条氏康仍然在暗中策划再次闯空门计谋,似乎要趁上杉谦信不在时将上杉派逐出关东。 正因为如此,谦信才会调回派往加贺的前锋部队,只能感叹柴田胜家的英勇战姿,并放任胜家逃走。 视战争为一种艺术的上杉谦信也会遇到这样的状况。 虽然不知道仍未放弃上洛野心的武田信玄会怎么行动──恐怕近期将会再次发起上洛军吧──但织田家目前的敌人就只有毛利家而已。 更重要的是。 上京的大火是松永久秀所为,织田信奈从久秀手中保护了大和御所── 这样的谣言已经在京都、堺町的人民间传了开来。 不知道久秀用了什么方法,不过的确是她散布这个流言的。 久秀完美达成了「让自身忌日与烧毁东大寺大佛殿的日期同一天」的缜密计画。 就连天上出现的扫把星也被取了「弹正星」之名并加以利用。 (弹正,我一定会终结乱世,然后航向大海的另一端。) 织田家各军团的新配置状况如下: 柴田胜家、前田犬千代为了监视上杉谦信而再次进军越前。 派津田信澄到美浓防备武田信玄,让西美浓三人众负责辅佐。让信澄与松平元康联手负责「防止武田西进」的重责大任。 泷川一益与九鬼水军驻守于堺町。这是为了与毛利军进行海上决战。知道难以从陆路撤离播磨的毛利家最后肯定会动员有日本最强海盗团之名的村上水军──信奈和光秀一致认为如此。 播磨则是由相良军圑加上主张「比起占领丹波,先救援前辈比较重要」的明智光秀部队留守。 尽管良晴、光秀这两大军团的兵力不足以和毛利军正面冲突,但用来防守姬路城则是绰绰有余。 赢了接下来的海战后,三木城也会跟著沦陷吧。只要打下三木城,播磨也就平定了。 (良晴与十兵卫在前线一同战斗……虽然有点担心,不过应该没问题吧?良晴在回到播磨前会先来安土这里吧?而且──) 为了私心,信奈将利休派遣到相良军团。「这次功劳最大的是靠少数兵力不断孤军奋斗的猴子,我想未来会发给猴子召开茶会的许可。所以,猴子你要学会茶道」,她突然想到了这个完美的藉口。 利休会默默看紧良晴与十兵卫,不让他们有进一步的奇怪关系……应该会吧。 信奈自己则是先回到安土,为了让她可以不管在迎战上杉、武田、毛利势力时都能够立即出征。 当然,这也包含了「如果要和良晴独处,没有任何重臣在场的安土是最佳选择」这个理由。 在京都做的话就太引人注目了。 时间将近。 只要再忍耐几天。 将半兵卫、官兵卫送到有马温泉后,良晴应该就会来到安土。 信奈在本丸御殿的茶室里面躺成大字型等待时间流逝。 好久。 时间过得太慢了。 太阳怎么还没下山。 斋藤道三和松永久秀已经都不在人世的感觉。 在离开播磨独自回来后就一口气涌上心头。 忘记是什么时候了。 曾经有那么一次,脑中浮出了(尽管弹正对我很温柔,但却不是真正母亲)这样的愚蠢念头。 为什么会有那种闹别扭的想法呢。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松永久秀还是信奈的母亲。 甚至还因为这位母亲过于溺爱自己,而被灌下止痛药与各式各样药物,差点搞坏了精神。 然而,信奈和亲生母亲?土田御前之间却连那样的回忆都没有。 与久秀一起经历的所有回忆全部都令人怀念。 如果没有克服母亲这种存在,信奈就会背负著不受土田御前所爱的悲哀,认定自己无法爱人而继续走向偏路吧。 松永久秀理解信奈心中的伤痛,然后将她心中的巨大空洞永远填满。 所以信奈才能够毫不畏惧地主动与良晴接吻。 却没想到── (……好寂寞……) 当信奈瞭解到自己被松永久秀爱得这么深的瞬间,却就此失去了她。 很想就此放声大哭。 她一直强忍著。 就算在良晴面前也不应该说出失去久秀的悲伤,所以她忍住了。想向良晴证明织田信奈已经克服了久秀的死,让良晴能够安心,也想要让久秀高兴,所以才会努力鼓起勇气,和良晴接吻。 但是信奈心中的爱恨情仇比任何人都还要强烈。 不可能不感到悲伤。 不可能忍著不哭泣。 即便如此,现在信奈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一晚就好。 好想依偎著别人大哭大喊一番。 希望能够找人诉苦。 为了不让这份悲伤拖到明天。 很希望有人待在她的身边。 泪水模糊了视线,连天花板都看不清楚。 就在这个时候。 有人进入了茶室。 「公主,真是辛苦您忍下来了。满分。」 是长秀。 她带著与平时无异的笑脸静静坐在信奈的一旁。 「万千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若狭──」 「直到安土城建设结束前,我都会待在安土。」 「可是不能就这么待在安土放著若狭不管──」 「若狭就给其他适合的家臣就好了。我这一生永远都是万千代。」 「……万千代。」 「拥国大名的位子对我太沉重了。如果公主允许的话,我想永远待在公主的身边。只是──」 信奈抱紧了长秀纵声大哭。 弹正、弹正她死了──用彷佛变回小婴儿的声音哭喊著。 失去父亲的时候也是这样抱著长秀哭泣。 可是我比那个时候还要成熟,在播磨时我也忍住了、没有乱来,直到最后都像个天下人,就算在良晴面前我也忍住了。 「是这样吧,万千代?弹正没有白死吧?我……我变强了吧!?」 「当然了。」 「好可怕。果然还是好可怕。我喜欢的人……果然都会比我早死……」 「您又说那种话了。本来以为是满分,现在只有十分。」 长秀缓缓拨著信奈的浏海。 她用侍童时代以来就未曾变过的那副笑容温柔地抱住信奈。 「公主,请安心吧。我不会死。我发誓一定会活得比公主久。就算只多一天,也一定会活得更久。」 「不论何时我都会在这里,而且现在的公主与你父亲过世时不一样。不是已经有意中人出现在你面前吗?」 「……出现了……」 「是的,就是相良良晴大人。」 信奈轻轻地点了头。 「公主,完成天下布武后,找一天大家一起去参加津岛的天王祭吧。这次也带上相良大人。」 「……嗯。」 「我很想再看到公主与一益大人的可爱舞姿呢。」 「……嗯。」 「下次遇到相良大人时,请对他抒发失去松永久秀大人的悲伤与怨叹,尽力向他撒娇吧。」 「……嗯,我会好好撒娇的。」 长秀轻抚信奈的背,轻轻地说: 公主。 当您心中充满悲伤时,还请随时找万千代来。 万千代永远会站在公主这一边。 虽然目前是不可能的梦想。 但是公主与相良大人。 两位的结合能为世人认同的那天一定会来临。 ※ 最近,有位说书人如彗星般突然出现在京都的六条河原,并聚集了很高的人气。 如果被认识的人看到,就会发现她是位与万见仙千代长相如出一辙的美丽少女。 但是她的服装不同。 华丽而奇特。 少女打扮得有如祇园祭神轿般豪华绚烂,牵著在背上挂了来自波斯的斑斓毛毯、被称为神兽的鹿。而她自己也披著以 波斯毛毯缝制成的无袖和服、腰间缠了虎皮、嘴上叼著长烟管。 「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 她一边朝往来行人头上洒出牡丹花瓣,「楚楚可怜犹胜牡丹花的织田信奈率领微兵寡将阻止松永弹正,制裁了弹正为闪耀于天上的弹正星所惑而犯下的大逆不道之举。」,当她用清澈声音流畅说完这段书后,观众爆出如雷的掌声与喝采。 「简直像用了幻术啊。」 「太厉害、太厉害了!」 「小姑娘,能不能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狂热的观众出声询问,想知道少女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 带著鹿漫步在六条河原的少女叼著长烟管、静静露出柔和的微笑。 「别这么说。艺名也好,告诉我们吧。拜托了!」 「好吧。我叫花神──」 少女望著飞舞在蓝天下的牡丹花瓣喃喃低语。 不,牡丹花谢了。 绽放于乱世的花朵已然凋谢,由结出的果实确实继承意志。将一切都献给了那位大人。 然而,长年持续服用的兰奢待效用实在惊人。 可以说是菩萨心肠吧。当时突然婉惜那位年轻忍者就此死去,于是决定在满是花神芳香的空间里将煮好的兰奢待让忍者喝下。 结果。 没想到竟然能用这种方式继续做梦。 一具身体里面装了两个灵魂。暂住于现实世界的自己,应该可以用名为梦的果实之芯来比偷。 所以── 「我叫果心(花神)居士,是居于梦中世界之人。」 后记 以上就是连著第八集与第九集的「播磨篇」后篇。 当我一边构思将「播磨篇」做成前、后篇架构,一边撰写第八集的原稿时,其实完全没有决定第九集的故事要怎么发展下去。可能会有人骂「都已经把良晴逼到这种地步了,怎么说那种不负责任的话!」,但是这是真的。「照著当初的构想,让良晴做『选择』而让竹中半兵卫在三木死去,或是因为良晴奔走的关系,而让半兵卫的『命运』出现变化呢?」,那时也没有轻易定下这种剧情方向。只是──收到很多读者「希望不要杀掉半兵卫」的意见后,我再仔细想想,如果良晴这个时候放弃了半兵卫,中途放弃『捡起所有果实』这个志向而做了取舍,良晴不就没有办法改变信奈的命运吗──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就只好从头开始思考第九集的剧情发展。 接著说到我如何构思第九集的剧情……其实我什么也没多想。诚如李小龙大师的名言「别多想,用心体会!」那样,故事就灵光一闪地冒出来了。 我已经不记得正确的时间,当某天晚上我钻进被窝闭上眼睛准备就寝的瞬间,脑中突然闪过第九集的故事情节──许多第九集的片段情节以影像而不是文章形式不可思议地一口气浮现在脑海当中。 虽说浮现的是片段的影像场景,不过我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碰过一整本影像涌进脑子里面的经验。不可思议的是,拿第八集的原稿来比对时,故事的脉络还大都相符。我心想「我该不会终于抓到写轻小说的方法吧?」。尽管用「写」这种讲法有点不太对就是了。在那之后写「外传」时生病住院,那种有如魔法的经验暂时如幻影般远去……当我持续养病、体力和精神都恢复,并在执笔「全国版」第11集时,我又再次经历了「脑中一瞬间冒出一整本剧情」的奇迹(?)。感觉就像是「在前篇时将良晴等人逼入绝望境地,完全不考虑后续发展就加个『请看后篇』,而让作者自己无路可退」是引发奇迹的条件……老实说,这种状况重复太多次实在是……呢。 总之我不想让半兵卫死去,可是「信奈」初期构想一开始就决定了「良晴陷入只能拯救半兵卫、官兵卫其中一人的状况,被迫做出极为困难的抉择。此时半兵卫……」这样的第八集剧情。为此在第二集中铺了许多半兵卫会死的伏笔,事到如今也不能取消那些伏笔。所以半兵卫已经连阴阳术都无法使用了──尽管第八集时辛辛苦苦想拿到兰奢待,然而东大寺的前方就是即将对信奈谋反的松永久秀居城?多闻山城──像这样被两面夹攻下,或许会发生什么状况也说不一定。老实说,如果照著初期构想,让半兵卫凄美死在三木的话,半兵卫不就会在「信奈」读者的心中继续美丽地活下去吗……虽然我曾经犹豫过用那样的写法以「故事」来说会比较美,不过那份犹豫被某人硬是斩断,所以才会写成这本第九集。如果要问那个某人是谁,可能是各位读者的声音,也可能是作者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东西,甚至是「信奈」世界登场角色们的意志,听起来有点像灵异事件呢。 讲到这边,我连一句担心黑官在第八集遭到幽禁的「命运」话题都还没说呢(笑)。半兵卫也好、官兵卫也好,如果她们与史实一样是男武将,我想大概就无法改变「命运」了。男武将要为了保护公主武将而战死,这是「信奈」世界的规定。不过人物成为公主武将后,就得费尽心思想出点子以改变命运。我想相良良晴就是为此才来到「信奈」的战国世界的。 松永久秀、宇喜多直家等坏人之所以表现抢眼,我想是因为第九集的剧情写法与过去不同,是脑中灵光一闪就完成的缘故吧。不知道为什么,在床上第一个冒出来的是宇喜多直家落马时开始回想的场景。 在这本「全国版」第九集中修改的部分大多是细部的场景修正与补充,不过还多了明智光秀的家臣?斋藤利三的初次登场。另外,可能会有人对第九集中「被利休消灭的鬼消失到哪里去」这点有问题,与鬼的决战部分会在将ドラゴンマガジン杂志连载的短篇做汇整后发行的「织田信奈的野望 安土日记」里面讲述,如果您能一起购入该书与本书的话将会是我的荣幸。 春日みかげ 以上就是连著第八集与第九集的「播磨篇」后篇。 当我一边构思将「播磨篇」做成前、后篇架构,一边撰写第八集的原稿时,其实完全没有决定第九集的故事要怎么发展下去。可能会有人骂「都已经把良晴逼到这种地步了,怎么说那种不负责任的话!」,但是这是真的。「照著当初的构想,让良晴做『选择』而让竹中半兵卫在三木死去,或是因为良晴奔走的关系,而让半兵卫的『命运』出现变化呢?」,那时也没有轻易定下这种剧情方向。只是──收到很多读者「希望不要杀掉半兵卫」的意见后,我再仔细想想,如果良晴这个时候放弃了半兵卫,中途放弃『捡起所有果实』这个志向而做了取舍,良晴不就没有办法改变信奈的命运吗──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就只好从头开始思考第九集的剧情发展。 接著说到我如何构思第九集的剧情……其实我什么也没多想。诚如李小龙大师的名言「别多想,用心体会!」那样,故事就灵光一闪地冒出来了。 我已经不记得正确的时间,当某天晚上我钻进被窝闭上眼睛准备就寝的瞬间,脑中突然闪过第九集的故事情节──许多第九集的片段情节以影像而不是文章形式不可思议地一口气浮现在脑海当中。 虽说浮现的是片段的影像场景,不过我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碰过一整本影像涌进脑子里面的经验。不可思议的是,拿第八集的原稿来比对时,故事的脉络还大都相符。我心想「我该不会终于抓到写轻小说的方法吧?」。尽管用「写」这种讲法有点不太对就是了。在那之后写「外传」时生病住院,那种有如魔法的经验暂时如幻影般远去……当我持续养病、体力和精神都恢复,并在执笔「全国版」第11集时,我又再次经历了「脑中一瞬间冒出一整本剧情」的奇迹(?)。感觉就像是「在前篇时将良晴等人逼入绝望境地,完全不考虑后续发展就加个『请看后篇』,而让作者自己无路可退」是引发奇迹的条件……老实说,这种状况重复太多次实在是……呢。 总之我不想让半兵卫死去,可是「信奈」初期构想一开始就决定了「良晴陷入只能拯救半兵卫、官兵卫其中一人的状况,被迫做出极为困难的抉择。此时半兵卫……」这样的第八集剧情。为此在第二集中铺了许多半兵卫会死的伏笔,事到如今也不能取消那些伏笔。所以半兵卫已经连阴阳术都无法使用了──尽管第八集时辛辛苦苦想拿到兰奢待,然而东大寺的前方就是即将对信奈谋反的松永久秀居城?多闻山城──像这样被两面夹攻下,或许会发生什么状况也说不一定。老实说,如果照著初期构想,让半兵卫凄美死在三木的话,半兵卫不就会在「信奈」读者的心中继续美丽地活下去吗……虽然我曾经犹豫过用那样的写法以「故事」来说会比较美,不过那份犹豫被某人硬是斩断,所以才会写成这本第九集。如果要问那个某人是谁,可能是各位读者的声音,也可能是作者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东西,甚至是「信奈」世界登场角色们的意志,听起来有点像灵异事件呢。 讲到这边,我连一句担心黑官在第八集遭到幽禁的「命运」话题都还没说呢(笑)。半兵卫也好、官兵卫也好,如果她们与史实一样是男武将,我想大概就无法改变「命运」了。男武将要为了保护公主武将而战死,这是「信奈」世界的规定。不过人物成为公主武将后,就得费尽心思想出点子以改变命运。我想相良良晴就是为此才来到「信奈」的战国世界的。 松永久秀、宇喜多直家等坏人之所以表现抢眼,我想是因为第九集的剧情写法与过去不同,是脑中灵光一闪就完成的缘故吧。不知道为什么,在床上第一个冒出来的是宇喜多直家落马时开始回想的场景。 在这本「全国版」第九集中修改的部分大多是细部的场景修正与补充,不过还多了明智光秀的家臣?斋藤利三的初次登场。另外,可能会有人对第九集中「被利休消灭的鬼消失到哪里去」这点有问题,与鬼的决战部分会在将ドラゴンマガジン杂志连载的短篇做汇整后发行的「织田信奈的野望 安土日记」里面讲述,如果您能一起购入该书与本书的话将会是我的荣幸。 春日みかげ 以上就是连著第八集与第九集的「播磨篇」后篇。 当我一边构思将「播磨篇」做成前、后篇架构,一边撰写第八集的原稿时,其实完全没有决定第九集的故事要怎么发展下去。可能会有人骂「都已经把良晴逼到这种地步了,怎么说那种不负责任的话!」,但是这是真的。「照著当初的构想,让良晴做『选择』而让竹中半兵卫在三木死去,或是因为良晴奔走的关系,而让半兵卫的『命运』出现变化呢?」,那时也没有轻易定下这种剧情方向。只是──收到很多读者「希望不要杀掉半兵卫」的意见后,我再仔细想想,如果良晴这个时候放弃了半兵卫,中途放弃『捡起所有果实』这个志向而做了取舍,良晴不就没有办法改变信奈的命运吗──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就只好从头开始思考第九集的剧情发展。 接著说到我如何构思第九集的剧情……其实我什么也没多想。诚如李小龙大师的名言「别多想,用心体会!」那样,故事就灵光一闪地冒出来了。 我已经不记得正确的时间,当某天晚上我钻进被窝闭上眼睛准备就寝的瞬间,脑中突然闪过第九集的故事情节──许多第九集的片段情节以影像而不是文章形式不可思议地一口气浮现在脑海当中。 虽说浮现的是片段的影像场景,不过我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碰过一整本影像涌进脑子里面的经验。不可思议的是,拿第八集的原稿来比对时,故事的脉络还大都相符。我心想「我该不会终于抓到写轻小说的方法吧?」。尽管用「写」这种讲法有点不太对就是了。在那之后写「外传」时生病住院,那种有如魔法的经验暂时如幻影般远去……当我持续养病、体力和精神都恢复,并在执笔「全国版」第11集时,我又再次经历了「脑中一瞬间冒出一整本剧情」的奇迹(?)。感觉就像是「在前篇时将良晴等人逼入绝望境地,完全不考虑后续发展就加个『请看后篇』,而让作者自己无路可退」是引发奇迹的条件……老实说,这种状况重复太多次实在是……呢。 总之我不想让半兵卫死去,可是「信奈」初期构想一开始就决定了「良晴陷入只能拯救半兵卫、官兵卫其中一人的状况,被迫做出极为困难的抉择。此时半兵卫……」这样的第八集剧情。为此在第二集中铺了许多半兵卫会死的伏笔,事到如今也不能取消那些伏笔。所以半兵卫已经连阴阳术都无法使用了──尽管第八集时辛辛苦苦想拿到兰奢待,然而东大寺的前方就是即将对信奈谋反的松永久秀居城?多闻山城──像这样被两面夹攻下,或许会发生什么状况也说不一定。老实说,如果照著初期构想,让半兵卫凄美死在三木的话,半兵卫不就会在「信奈」读者的心中继续美丽地活下去吗……虽然我曾经犹豫过用那样的写法以「故事」来说会比较美,不过那份犹豫被某人硬是斩断,所以才会写成这本第九集。如果要问那个某人是谁,可能是各位读者的声音,也可能是作者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东西,甚至是「信奈」世界登场角色们的意志,听起来有点像灵异事件呢。 讲到这边,我连一句担心黑官在第八集遭到幽禁的「命运」话题都还没说呢(笑)。半兵卫也好、官兵卫也好,如果她们与史实一样是男武将,我想大概就无法改变「命运」了。男武将要为了保护公主武将而战死,这是「信奈」世界的规定。不过人物成为公主武将后,就得费尽心思想出点子以改变命运。我想相良良晴就是为此才来到「信奈」的战国世界的。 松永久秀、宇喜多直家等坏人之所以表现抢眼,我想是因为第九集的剧情写法与过去不同,是脑中灵光一闪就完成的缘故吧。不知道为什么,在床上第一个冒出来的是宇喜多直家落马时开始回想的场景。 在这本「全国版」第九集中修改的部分大多是细部的场景修正与补充,不过还多了明智光秀的家臣?斋藤利三的初次登场。另外,可能会有人对第九集中「被利休消灭的鬼消失到哪里去」这点有问题,与鬼的决战部分会在将ドラゴンマガジン杂志连载的短篇做汇整后发行的「织田信奈的野望 安土日记」里面讲述,如果您能一起购入该书与本书的话将会是我的荣幸。 春日みかげ 以上就是连著第八集与第九集的「播磨篇」后篇。 当我一边构思将「播磨篇」做成前、后篇架构,一边撰写第八集的原稿时,其实完全没有决定第九集的故事要怎么发展下去。可能会有人骂「都已经把良晴逼到这种地步了,怎么说那种不负责任的话!」,但是这是真的。「照著当初的构想,让良晴做『选择』而让竹中半兵卫在三木死去,或是因为良晴奔走的关系,而让半兵卫的『命运』出现变化呢?」,那时也没有轻易定下这种剧情方向。只是──收到很多读者「希望不要杀掉半兵卫」的意见后,我再仔细想想,如果良晴这个时候放弃了半兵卫,中途放弃『捡起所有果实』这个志向而做了取舍,良晴不就没有办法改变信奈的命运吗──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就只好从头开始思考第九集的剧情发展。 接著说到我如何构思第九集的剧情……其实我什么也没多想。诚如李小龙大师的名言「别多想,用心体会!」那样,故事就灵光一闪地冒出来了。 我已经不记得正确的时间,当某天晚上我钻进被窝闭上眼睛准备就寝的瞬间,脑中突然闪过第九集的故事情节──许多第九集的片段情节以影像而不是文章形式不可思议地一口气浮现在脑海当中。 虽说浮现的是片段的影像场景,不过我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碰过一整本影像涌进脑子里面的经验。不可思议的是,拿第八集的原稿来比对时,故事的脉络还大都相符。我心想「我该不会终于抓到写轻小说的方法吧?」。尽管用「写」这种讲法有点不太对就是了。在那之后写「外传」时生病住院,那种有如魔法的经验暂时如幻影般远去……当我持续养病、体力和精神都恢复,并在执笔「全国版」第11集时,我又再次经历了「脑中一瞬间冒出一整本剧情」的奇迹(?)。感觉就像是「在前篇时将良晴等人逼入绝望境地,完全不考虑后续发展就加个『请看后篇』,而让作者自己无路可退」是引发奇迹的条件……老实说,这种状况重复太多次实在是……呢。 总之我不想让半兵卫死去,可是「信奈」初期构想一开始就决定了「良晴陷入只能拯救半兵卫、官兵卫其中一人的状况,被迫做出极为困难的抉择。此时半兵卫……」这样的第八集剧情。为此在第二集中铺了许多半兵卫会死的伏笔,事到如今也不能取消那些伏笔。所以半兵卫已经连阴阳术都无法使用了──尽管第八集时辛辛苦苦想拿到兰奢待,然而东大寺的前方就是即将对信奈谋反的松永久秀居城?多闻山城──像这样被两面夹攻下,或许会发生什么状况也说不一定。老实说,如果照著初期构想,让半兵卫凄美死在三木的话,半兵卫不就会在「信奈」读者的心中继续美丽地活下去吗……虽然我曾经犹豫过用那样的写法以「故事」来说会比较美,不过那份犹豫被某人硬是斩断,所以才会写成这本第九集。如果要问那个某人是谁,可能是各位读者的声音,也可能是作者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东西,甚至是「信奈」世界登场角色们的意志,听起来有点像灵异事件呢。 讲到这边,我连一句担心黑官在第八集遭到幽禁的「命运」话题都还没说呢(笑)。半兵卫也好、官兵卫也好,如果她们与史实一样是男武将,我想大概就无法改变「命运」了。男武将要为了保护公主武将而战死,这是「信奈」世界的规定。不过人物成为公主武将后,就得费尽心思想出点子以改变命运。我想相良良晴就是为此才来到「信奈」的战国世界的。 松永久秀、宇喜多直家等坏人之所以表现抢眼,我想是因为第九集的剧情写法与过去不同,是脑中灵光一闪就完成的缘故吧。不知道为什么,在床上第一个冒出来的是宇喜多直家落马时开始回想的场景。 在这本「全国版」第九集中修改的部分大多是细部的场景修正与补充,不过还多了明智光秀的家臣?斋藤利三的初次登场。另外,可能会有人对第九集中「被利休消灭的鬼消失到哪里去」这点有问题,与鬼的决战部分会在将ドラゴンマガジン杂志连载的短篇做汇整后发行的「织田信奈的野望 安土日记」里面讲述,如果您能一起购入该书与本书的话将会是我的荣幸。 春日みかげ 以上就是连著第八集与第九集的「播磨篇」后篇。 当我一边构思将「播磨篇」做成前、后篇架构,一边撰写第八集的原稿时,其实完全没有决定第九集的故事要怎么发展下去。可能会有人骂「都已经把良晴逼到这种地步了,怎么说那种不负责任的话!」,但是这是真的。「照著当初的构想,让良晴做『选择』而让竹中半兵卫在三木死去,或是因为良晴奔走的关系,而让半兵卫的『命运』出现变化呢?」,那时也没有轻易定下这种剧情方向。只是──收到很多读者「希望不要杀掉半兵卫」的意见后,我再仔细想想,如果良晴这个时候放弃了半兵卫,中途放弃『捡起所有果实』这个志向而做了取舍,良晴不就没有办法改变信奈的命运吗──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就只好从头开始思考第九集的剧情发展。 接著说到我如何构思第九集的剧情……其实我什么也没多想。诚如李小龙大师的名言「别多想,用心体会!」那样,故事就灵光一闪地冒出来了。 我已经不记得正确的时间,当某天晚上我钻进被窝闭上眼睛准备就寝的瞬间,脑中突然闪过第九集的故事情节──许多第九集的片段情节以影像而不是文章形式不可思议地一口气浮现在脑海当中。 虽说浮现的是片段的影像场景,不过我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碰过一整本影像涌进脑子里面的经验。不可思议的是,拿第八集的原稿来比对时,故事的脉络还大都相符。我心想「我该不会终于抓到写轻小说的方法吧?」。尽管用「写」这种讲法有点不太对就是了。在那之后写「外传」时生病住院,那种有如魔法的经验暂时如幻影般远去……当我持续养病、体力和精神都恢复,并在执笔「全国版」第11集时,我又再次经历了「脑中一瞬间冒出一整本剧情」的奇迹(?)。感觉就像是「在前篇时将良晴等人逼入绝望境地,完全不考虑后续发展就加个『请看后篇』,而让作者自己无路可退」是引发奇迹的条件……老实说,这种状况重复太多次实在是……呢。 总之我不想让半兵卫死去,可是「信奈」初期构想一开始就决定了「良晴陷入只能拯救半兵卫、官兵卫其中一人的状况,被迫做出极为困难的抉择。此时半兵卫……」这样的第八集剧情。为此在第二集中铺了许多半兵卫会死的伏笔,事到如今也不能取消那些伏笔。所以半兵卫已经连阴阳术都无法使用了──尽管第八集时辛辛苦苦想拿到兰奢待,然而东大寺的前方就是即将对信奈谋反的松永久秀居城?多闻山城──像这样被两面夹攻下,或许会发生什么状况也说不一定。老实说,如果照著初期构想,让半兵卫凄美死在三木的话,半兵卫不就会在「信奈」读者的心中继续美丽地活下去吗……虽然我曾经犹豫过用那样的写法以「故事」来说会比较美,不过那份犹豫被某人硬是斩断,所以才会写成这本第九集。如果要问那个某人是谁,可能是各位读者的声音,也可能是作者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东西,甚至是「信奈」世界登场角色们的意志,听起来有点像灵异事件呢。 讲到这边,我连一句担心黑官在第八集遭到幽禁的「命运」话题都还没说呢(笑)。半兵卫也好、官兵卫也好,如果她们与史实一样是男武将,我想大概就无法改变「命运」了。男武将要为了保护公主武将而战死,这是「信奈」世界的规定。不过人物成为公主武将后,就得费尽心思想出点子以改变命运。我想相良良晴就是为此才来到「信奈」的战国世界的。 松永久秀、宇喜多直家等坏人之所以表现抢眼,我想是因为第九集的剧情写法与过去不同,是脑中灵光一闪就完成的缘故吧。不知道为什么,在床上第一个冒出来的是宇喜多直家落马时开始回想的场景。 在这本「全国版」第九集中修改的部分大多是细部的场景修正与补充,不过还多了明智光秀的家臣?斋藤利三的初次登场。另外,可能会有人对第九集中「被利休消灭的鬼消失到哪里去」这点有问题,与鬼的决战部分会在将ドラゴンマガジン杂志连载的短篇做汇整后发行的「织田信奈的野望 安土日记」里面讲述,如果您能一起购入该书与本书的话将会是我的荣幸。 春日みかげ 以上就是连著第八集与第九集的「播磨篇」后篇。 当我一边构思将「播磨篇」做成前、后篇架构,一边撰写第八集的原稿时,其实完全没有决定第九集的故事要怎么发展下去。可能会有人骂「都已经把良晴逼到这种地步了,怎么说那种不负责任的话!」,但是这是真的。「照著当初的构想,让良晴做『选择』而让竹中半兵卫在三木死去,或是因为良晴奔走的关系,而让半兵卫的『命运』出现变化呢?」,那时也没有轻易定下这种剧情方向。只是──收到很多读者「希望不要杀掉半兵卫」的意见后,我再仔细想想,如果良晴这个时候放弃了半兵卫,中途放弃『捡起所有果实』这个志向而做了取舍,良晴不就没有办法改变信奈的命运吗──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就只好从头开始思考第九集的剧情发展。 接著说到我如何构思第九集的剧情……其实我什么也没多想。诚如李小龙大师的名言「别多想,用心体会!」那样,故事就灵光一闪地冒出来了。 我已经不记得正确的时间,当某天晚上我钻进被窝闭上眼睛准备就寝的瞬间,脑中突然闪过第九集的故事情节──许多第九集的片段情节以影像而不是文章形式不可思议地一口气浮现在脑海当中。 虽说浮现的是片段的影像场景,不过我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碰过一整本影像涌进脑子里面的经验。不可思议的是,拿第八集的原稿来比对时,故事的脉络还大都相符。我心想「我该不会终于抓到写轻小说的方法吧?」。尽管用「写」这种讲法有点不太对就是了。在那之后写「外传」时生病住院,那种有如魔法的经验暂时如幻影般远去……当我持续养病、体力和精神都恢复,并在执笔「全国版」第11集时,我又再次经历了「脑中一瞬间冒出一整本剧情」的奇迹(?)。感觉就像是「在前篇时将良晴等人逼入绝望境地,完全不考虑后续发展就加个『请看后篇』,而让作者自己无路可退」是引发奇迹的条件……老实说,这种状况重复太多次实在是……呢。 总之我不想让半兵卫死去,可是「信奈」初期构想一开始就决定了「良晴陷入只能拯救半兵卫、官兵卫其中一人的状况,被迫做出极为困难的抉择。此时半兵卫……」这样的第八集剧情。为此在第二集中铺了许多半兵卫会死的伏笔,事到如今也不能取消那些伏笔。所以半兵卫已经连阴阳术都无法使用了──尽管第八集时辛辛苦苦想拿到兰奢待,然而东大寺的前方就是即将对信奈谋反的松永久秀居城?多闻山城──像这样被两面夹攻下,或许会发生什么状况也说不一定。老实说,如果照著初期构想,让半兵卫凄美死在三木的话,半兵卫不就会在「信奈」读者的心中继续美丽地活下去吗……虽然我曾经犹豫过用那样的写法以「故事」来说会比较美,不过那份犹豫被某人硬是斩断,所以才会写成这本第九集。如果要问那个某人是谁,可能是各位读者的声音,也可能是作者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东西,甚至是「信奈」世界登场角色们的意志,听起来有点像灵异事件呢。 讲到这边,我连一句担心黑官在第八集遭到幽禁的「命运」话题都还没说呢(笑)。半兵卫也好、官兵卫也好,如果她们与史实一样是男武将,我想大概就无法改变「命运」了。男武将要为了保护公主武将而战死,这是「信奈」世界的规定。不过人物成为公主武将后,就得费尽心思想出点子以改变命运。我想相良良晴就是为此才来到「信奈」的战国世界的。 松永久秀、宇喜多直家等坏人之所以表现抢眼,我想是因为第九集的剧情写法与过去不同,是脑中灵光一闪就完成的缘故吧。不知道为什么,在床上第一个冒出来的是宇喜多直家落马时开始回想的场景。 在这本「全国版」第九集中修改的部分大多是细部的场景修正与补充,不过还多了明智光秀的家臣?斋藤利三的初次登场。另外,可能会有人对第九集中「被利休消灭的鬼消失到哪里去」这点有问题,与鬼的决战部分会在将ドラゴンマガジン杂志连载的短篇做汇整后发行的「织田信奈的野望 安土日记」里面讲述,如果您能一起购入该书与本书的话将会是我的荣幸。 春日みかげ 以上就是连著第八集与第九集的「播磨篇」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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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我不想让半兵卫死去,可是「信奈」初期构想一开始就决定了「良晴陷入只能拯救半兵卫、官兵卫其中一人的状况,被迫做出极为困难的抉择。此时半兵卫……」这样的第八集剧情。为此在第二集中铺了许多半兵卫会死的伏笔,事到如今也不能取消那些伏笔。所以半兵卫已经连阴阳术都无法使用了──尽管第八集时辛辛苦苦想拿到兰奢待,然而东大寺的前方就是即将对信奈谋反的松永久秀居城?多闻山城──像这样被两面夹攻下,或许会发生什么状况也说不一定。老实说,如果照著初期构想,让半兵卫凄美死在三木的话,半兵卫不就会在「信奈」读者的心中继续美丽地活下去吗……虽然我曾经犹豫过用那样的写法以「故事」来说会比较美,不过那份犹豫被某人硬是斩断,所以才会写成这本第九集。如果要问那个某人是谁,可能是各位读者的声音,也可能是作者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东西,甚至是「信奈」世界登场角色们的意志,听起来有点像灵异事件呢。 讲到这边,我连一句担心黑官在第八集遭到幽禁的「命运」话题都还没说呢(笑)。半兵卫也好、官兵卫也好,如果她们与史实一样是男武将,我想大概就无法改变「命运」了。男武将要为了保护公主武将而战死,这是「信奈」世界的规定。不过人物成为公主武将后,就得费尽心思想出点子以改变命运。我想相良良晴就是为此才来到「信奈」的战国世界的。 松永久秀、宇喜多直家等坏人之所以表现抢眼,我想是因为第九集的剧情写法与过去不同,是脑中灵光一闪就完成的缘故吧。不知道为什么,在床上第一个冒出来的是宇喜多直家落马时开始回想的场景。 在这本「全国版」第九集中修改的部分大多是细部的场景修正与补充,不过还多了明智光秀的家臣?斋藤利三的初次登场。另外,可能会有人对第九集中「被利休消灭的鬼消失到哪里去」这点有问题,与鬼的决战部分会在将ドラゴンマガジン杂志连载的短篇做汇整后发行的「织田信奈的野望 安土日记」里面讲述,如果您能一起购入该书与本书的话将会是我的荣幸。 春日みかげ 以上就是连著第八集与第九集的「播磨篇」后篇。 当我一边构思将「播磨篇」做成前、后篇架构,一边撰写第八集的原稿时,其实完全没有决定第九集的故事要怎么发展下去。可能会有人骂「都已经把良晴逼到这种地步了,怎么说那种不负责任的话!」,但是这是真的。「照著当初的构想,让良晴做『选择』而让竹中半兵卫在三木死去,或是因为良晴奔走的关系,而让半兵卫的『命运』出现变化呢?」,那时也没有轻易定下这种剧情方向。只是──收到很多读者「希望不要杀掉半兵卫」的意见后,我再仔细想想,如果良晴这个时候放弃了半兵卫,中途放弃『捡起所有果实』这个志向而做了取舍,良晴不就没有办法改变信奈的命运吗──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就只好从头开始思考第九集的剧情发展。 接著说到我如何构思第九集的剧情……其实我什么也没多想。诚如李小龙大师的名言「别多想,用心体会!」那样,故事就灵光一闪地冒出来了。 我已经不记得正确的时间,当某天晚上我钻进被窝闭上眼睛准备就寝的瞬间,脑中突然闪过第九集的故事情节──许多第九集的片段情节以影像而不是文章形式不可思议地一口气浮现在脑海当中。 虽说浮现的是片段的影像场景,不过我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碰过一整本影像涌进脑子里面的经验。不可思议的是,拿第八集的原稿来比对时,故事的脉络还大都相符。我心想「我该不会终于抓到写轻小说的方法吧?」。尽管用「写」这种讲法有点不太对就是了。在那之后写「外传」时生病住院,那种有如魔法的经验暂时如幻影般远去……当我持续养病、体力和精神都恢复,并在执笔「全国版」第11集时,我又再次经历了「脑中一瞬间冒出一整本剧情」的奇迹(?)。感觉就像是「在前篇时将良晴等人逼入绝望境地,完全不考虑后续发展就加个『请看后篇』,而让作者自己无路可退」是引发奇迹的条件……老实说,这种状况重复太多次实在是……呢。 总之我不想让半兵卫死去,可是「信奈」初期构想一开始就决定了「良晴陷入只能拯救半兵卫、官兵卫其中一人的状况,被迫做出极为困难的抉择。此时半兵卫……」这样的第八集剧情。为此在第二集中铺了许多半兵卫会死的伏笔,事到如今也不能取消那些伏笔。所以半兵卫已经连阴阳术都无法使用了──尽管第八集时辛辛苦苦想拿到兰奢待,然而东大寺的前方就是即将对信奈谋反的松永久秀居城?多闻山城──像这样被两面夹攻下,或许会发生什么状况也说不一定。老实说,如果照著初期构想,让半兵卫凄美死在三木的话,半兵卫不就会在「信奈」读者的心中继续美丽地活下去吗……虽然我曾经犹豫过用那样的写法以「故事」来说会比较美,不过那份犹豫被某人硬是斩断,所以才会写成这本第九集。如果要问那个某人是谁,可能是各位读者的声音,也可能是作者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东西,甚至是「信奈」世界登场角色们的意志,听起来有点像灵异事件呢。 讲到这边,我连一句担心黑官在第八集遭到幽禁的「命运」话题都还没说呢(笑)。半兵卫也好、官兵卫也好,如果她们与史实一样是男武将,我想大概就无法改变「命运」了。男武将要为了保护公主武将而战死,这是「信奈」世界的规定。不过人物成为公主武将后,就得费尽心思想出点子以改变命运。我想相良良晴就是为此才来到「信奈」的战国世界的。 松永久秀、宇喜多直家等坏人之所以表现抢眼,我想是因为第九集的剧情写法与过去不同,是脑中灵光一闪就完成的缘故吧。不知道为什么,在床上第一个冒出来的是宇喜多直家落马时开始回想的场景。 在这本「全国版」第九集中修改的部分大多是细部的场景修正与补充,不过还多了明智光秀的家臣?斋藤利三的初次登场。另外,可能会有人对第九集中「被利休消灭的鬼消失到哪里去」这点有问题,与鬼的决战部分会在将ドラゴンマガジン杂志连载的短篇做汇整后发行的「织田信奈的野望 安土日记」里面讲述,如果您能一起购入该书与本书的话将会是我的荣幸。 春日みかげ 特别短篇 高尔夫球就该打出高分之卷 那是相良良晴军团抵达姬路城没多久的事情。 未能在试胆对决分出胜负的播磨天才军师?黑田官兵卫邀请她的宿敌──美浓军师?竹中半兵卫一起到梦前川。 就在那天的早晨。 半兵卫有如一名大家闺秀侧坐在像驴子的小马上,伴随哒哒马蹄声朝梦前川前进。 黑田官兵卫则是坐在「机器人」的驾驶座,发出唧唧运转声的机器人却老是走一步跌一步。 「唔。电磁场太混乱,机器人没办法顺利行走。半兵卫,是你用阴阳术暗算我吗!」 「官兵卫小姐,你就不能正常骑马吗?呜呜。」 「才不要!我是最先进的南蛮科学军师。要是坐了马那种老旧交通工具的话,那就永远无法赢过你了。」 「可是那个机关走两、三步路就会摔一跤……还没走到梦前川就要天黑了。呜呜。」 「哼!后面的路就是一直线的下坡路了,我会加快速度!去吧,『黑官侧翻自由落体~~』!」 滚滚滚── 机器人用躺在地上的姿势顺著下坡路隆隆隆地滚了起来。 因为重量的关系,一旦开始滚动就停不下来了。 速度越来越快的机器人朝著河边滚去。 「哇啊啊啊~~啊~~!」 坐在机器人肚子里的官兵卫眼冒金星、大声哭喊著「谁来让我停下来啊~~!」。可是半兵卫却束手无策。 咚! 最后机器人撞到河边的大石头,总算停止滚动了。 哒哒地骑著小马赶来的半兵卫关心地说:「没、没事吧?」 官兵卫辛苦地爬出机器人的驾驶座,整个人瘫在草地上。 「……呜……半兵卫,我都向你求救了,你却不理我!呜、呜呜……」 「呜呜。那、那么官兵卫小姐,我们今天要玩什么呢?」 「才不是玩游戏!是军师对决!」 「又、又来了吗?这是第三次了耶。已经够了吧?」 「不可以!在我获胜前要一直比下去!」 「呜呜。真爱欺负人。」 「哼!就是要欺负你,我就是要欺负你!」 战国时代的日本有两名年幼的天才军师。 个性胆小的小个子阴阳术军师,美浓的竹中半兵卫。 充满精神的南蛮科学军师,播磨的黑田官兵卫。教名为德?西默盎。 这两人同是相良良晴军团的军师,不断为了争夺天下第一军师之位展开对决──事实上并非如此,而是官兵卫单方面视半兵卫为宿敌并挑起对决的。 当官兵卫在各国留学时,半兵卫先行一步以军师身分崭露头角。因此落后的官兵卫一直急著想追上这段差距。 官兵卫的才思敏捷、速断速决,是个随时都会失控的冒失鬼。 「那我们今天要玩什么呢,官兵卫小姐?」 「你没在听我说话吧!那句话我刚刚才听过耶!」 「呜呜。是这样吗?」 「第三回的军师对决,就采用相良良晴教我的未来对战打法。」 「未来的对战吗?」 「哼哼哼,正是如此。虽然相良良晴看起来那副模样,不过他看来已经认同我的才能,告诉我很多很多关于未来的事情呢。」 「真羡慕你。因为我是omenko的关系不太能轻松地和良晴腻在一起……呜呜。」 「o、omenko!?」 晴天霹雳。 黑田官兵卫的脑袋彷佛受到雷击般的震撼。 官兵卫在播磨长大,也曾有段时间在摄津的堺町留学,可以说是所谓的关西圈少女。 因此她无法正确理解半兵卫的美浓腔。 「omenko」在美浓腔里面是有著「怕生的孩子」这种意义的可爱词汇。 不过在官兵卫这位关西圈少女耳中,却很像说出来会怕被人听到的羞耻词汇。 为了统一日本,看来织田军一定得先克服这类的方言问题吧。 半兵卫小姐好恐怖喔!长得一副小松鼠般天真无邪的样子,实际上却已经是个大人了啊……竟然还为主公相良良晴做出那种侍奉行为……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军师,哇啊我输了!我绝对办不到啦~~!不要啊啊啊啊! 泪眼汪汪、全身颤抖的官兵卫指著半兵卫说: 「竹竹竹竹中半兵卫?你、你、你竟、竟然如此不知羞耻……」 「呜呜。我只要跟良晴先生独处时就会omeru。」 「跟良晴独处时omeru!?」 晴天霹雳。 黑田官兵卫的脑袋以下同文。 「omeru」在美浓腔中意思是「怕生害羞」。然而,对关西圈少女却越听越像是说出来会怕被人以下同文。 「骗人,我不相信!楚楚可怜的半兵卫跟那个笨男人独处时竟然会做那种下流的事情……怎么会这样!难道说军师的工作也包括了那种事?不、不要啊啊啊啊!?」 「那个……官兵卫小姐?」 「咳咳。身为基督徒,我我我我绝对拒绝那种侍奉行为喔!我会借给良晴的只有姬路城跟知识而已!」 「难道说你听不懂美浓腔吗?呜呜。」 「咦?」 「良晴先生第一次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也是很慌张的模样,『omenko』在美浓腔里的意思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什、什么嘛。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啊啊,太好了。如果相良良晴逼我做那种事的话,我就要逃出姬路城搭小船躲到南蛮去了──官兵卫摸了摸平坦的胸部松了口气。 「真是一刻也不能大意。尽管突然就被狡猾的你骗到,被先抢下一分。不过好戏正要开始。今天就用『高尔夫』这种对战来比试吧。」 「我、我没有骗你喔~~呜呜……你说高尔夫吗?」 「sim。未来身为军师之人在对战中都必须精通的技术──那就是高尔夫球对决!」 官兵卫摊开写上高尔夫球相关规则的笔记本。 相良良晴说── 所谓的高尔夫,是中国宋家第二代「吴龙府」所发明的运动对抗赛。进行高尔夫球对决的场地被称为「球场」。 参战者以名为「俱乐部(在英文中音同球杆)」的长型棒状道具击球,用最低杆数将球打入洞中的一方算是获胜。 然后,要是球被打到超出球场边界太远的位置时就称为「出界」。除了必须重打一次,还得加罚一杆。 当球掉进水池或河中时,也要重打及加罚杆数。 另外,举凡俱乐部的形状与球的规格、如何用俱乐部击球的方法等等,笔记本上面详细记载了高尔夫球的相关知识。因为里面混入了良晴模糊记忆与弄错的知识,因此有那么一点点(?)与现代的高尔夫球不同。 「哇啊。上面还画了图,真是太完美了。连我这个高尔夫初学者都能够一目瞭然呢。」 「良晴的父亲似乎常常打高尔夫球。我汇整了良晴告诉我的规则后写在这里。球跟俱乐部都准备好用机器人运过来了。哼哼哼。」 「呜呜。那球场呢?」 「就把这条梦前川当成球场。从东岸这里开球,把球打过河到西岸吧。你看,西岸那边不是立著旗杆吗?就是要把球打到那根旗杆下的洞里喔。」 呼啦呼啦呼啦。 位于河流的对岸,就在官兵卫手指的方向,一面写著「黑官一流」的旗帜随风飘扬。 「用最少的击球数将球打进那个洞里的人就算胜利吧。」 「 正是如此。用不了多少体力,所以你也做得到吧?哼哼哼。」 「谢谢你。那我们就快点来玩高尔夫球吧,官兵卫小姐?」 「这不是游戏,是对决啦!」 首先由官兵卫开球。 官兵卫充满干劲,将木制俱乐部挥得咻咻作响。 「我已经练习过了,就示范给你看吧,哼哼哼。」 「这里距离对岸很远,看来要一杆打过河很困难。要不要选择简单一点的球场啊,官兵卫小姐?呜呜。」 「哼哼哼,我活用南蛮科学知识做出的这只俱乐部品质非常好。只要打球方式正确就没问题了。」 「『正确的打球方式』听起来相当困难,我有不好的预感。呜呜。」 「要上啰──!一杆进洞!」 「那是什么意思?」 「这在未来话里面是『高尔夫球之神看见了!梦前川这里有人在打高尔夫球!』的意思,喝!」 咻! 「好球!太完美啦!」 「那个……球还在你脚下……」 「咦?」 「没打中喔。呜呜。」 哇啊啊啊啊。 官兵卫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变成了蓝色。 「刚、刚刚只是练习挥杆!是练习啦!呜呜……」 「说、说的也是呢!下、下次就正式开始吧。呜呜。」 「我、我知道啦。要上啰~~!」 简单来说,官兵卫已经陷入恐慌状态了。 她天生就是个冒失鬼。 一旦踏错一步就会慌张不已。 她闭紧眼睛,握著俱乐部用力一挥── 咻! 铿! 「太好了,打中了!嘻嘻~~!」 「哇啊,球笔直飞出去了耶!」 「哼哼哼,一球定胜负了。」 「啊!」 啪答。 黑田官兵卫打出的第一球描绘出大大的曲线──却很可惜在到达西岸前落入河中了。 「……掉进河里了呢……呜呜。」 「呜啊啊啊啊啊!才没有掉进去!才没有掉进去啦!」 「得加罚一杆喔,官兵卫小姐。这是规定。」 在不精确的良晴规则中,球落入水池或河中时也跟出界一样,得将球摆回原本位置重打一遍。 「我就说没有掉进去啦!嘤嘤……呜呜……」 「这、这样很让人困扰耶。就、就算你再怎么哭,球也已经掉进河里了,呜呜。」 「吵死~~了!我才不会为这点小事而哭呢~~!」 「你就有哭嘛。」 「我要用南蛮科学的力量突破这个困境给你看!你给我等一等,哼哼哼。」 铿──锵── 官兵卫坐上机器人。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啊,官兵卫小姐?呃……请冷静下来,不要欺负我。」 「其实我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在那颗球里面装了微量铁砂。」 「你说铁砂吗?」 「铁会被磁石吸引。只要运用装设在机器人手臂上的电磁力产生装置──也就是磁石──我就可以把球从河里吸上来给你看!只要把球从河里捞上来就可以不罚杆了!」 「有、有那回事吗?」 「哼哼哼,只要不用手捡就不算犯规。机器人启动吧!『黑官电磁球回收』!」 「未来的战争真是乱七八糟呢,呜呜。」 嗡嗡嗡~~嗡! 就在位居腹部驾驶舱的官兵卫让机器人高高举起右手后── 匡! 铛! 铿! 锵! 无数石块从四面八方飞来,密密麻麻地砸在机器人身上将其打倒。 「哇呀呀呀呀呀!?」 咚~~! 「……呜呜,看来这附近的河岸不知道为什么被丢了一大堆铁矿石。」 「半半半半半兵卫你这个家伙用了诡异妖术想害死我吗~~!?真是个可怕的家伙!呜呜……」 「你、你误会了!」 其实官兵卫曾经在很久以前于河边做实验时自己丢了一堆铁矿石碎片在这里,可是官兵卫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曾经丢铁矿石到河里的这回事了。 冒失鬼军师绝不回顾过去的。 「不管了不管了!沉到河里的球就算了!我只会往前看!真正的天才军师是不退、不降、不悔的!」 「喔……那么就罚一杆作为球掉进河中的惩罚,下一次从第三杆开始打。」 「sim!我要用机器人的手臂挥动俱乐部把球一下打飞!这样会打多远呢,哼哼哼。」 「呜呜。那已经是作弊的领域了……」 「良晴可没说过不能拿机器人来挥俱乐部喔。」 「呜呜。」 官兵卫的第三杆。 机器人握著俱乐部「咻!」一声挥出豪爽的一杆。 「嘻嘻~~打中了!」 「真、真了不起,飞出去了耶。」 咻~~~~! 高尔夫球一飞冲天,越过了对岸的旗子……然后就这样消失在湛蓝天空当中。 「哇啊啊啊啊,看不见球了!!」 「出、出界……这样就得加罚一杆了呢。呜呜。」 「魔鬼!半兵卫,你这个不讲情面的魔鬼!」 等到官兵卫终于把球打到对面岸上时已经是第六杆了。 「呼、呼、呼~~吁、吁、吁~~!咻、咻、咻~~」 「你、你没事吧,官兵卫小姐?」 「我没问题。来、来吧,轮到你开球了,竹中半兵卫。哼哼哼。」 「俱乐部好重啊……光是扛起来就很吃力了,呜呜。」 「哼哼哼。凭你那细瘦的手臂,除非刚好顺风,否则想把球打过河会很困难吧。可惜的是现在吹逆风。我赢定了!」 「嘿!」 晃晃。 半兵卫没什么力气地挥出俱乐部,高尔夫球轻飘飘地飞向空中。 击出的球毫无劲道,而且还飞太高迎上逆风,咚的一声掉了下来。 ──落到河流的正中央。 「哇哈哈哈哈!根本没飞多远嘛。高尔夫球对决的胜利是我的啦!」 「嗯,跟计算的一样,那我要打第二杆了。」 「欸?」 官兵卫这才注意到。 半兵卫计算过风向后才打出一记短击,让球停在河川正中央的小沙洲上。 「呜啊啊啊啊啊!?你、你、你竟然利用沙洲,这、这、这样太狡猾了~~!?」 「呜呜。光靠我的力气不可能一杆就打到对岸,所以只好分段处理了。对不起,对不起。」 「呜啊啊啊啊!这家伙怎么这么会耍小聪明啊!」 「我觉得这不是耍小聪明……呜呜。」 半兵卫搭小船渡河,从沙洲上喊著「嘿咻」后挥出第二杆。结果她的球就落在旗子旁边。直至目前为止的战况如下: 竹中半兵卫──打完二杆,距离球洞约三十公分。 黑田官兵卫──打完六杆,距离球洞约十公尺。 这场对决只打一洞,这代表官兵卫碰到相当大的危机。 再加上── 很不幸的,官兵卫勉强打过岸的球── 目前正埋在寸草不生的沙地里。 官兵卫的球被卡在所谓的障碍物中。 障碍物对新手而言是多么恐怖的陷阱……官兵卫当然对此一无所知。 「嗯……我 的球落在沙地上,而且跟球洞还有段距离。」 「与其让球滚过去,感觉上用高球拉近距离会比较好喔。呜呜。」 「是啊。如果让球用滚的就会被沙地与草地的落差挡下来。不过嘛,都已经打到这边了,距离目标就只差一点了。」 官兵卫哼著小调挥出俱乐部。 然而── 啪! 只见尘土飞扬,而最关键的球却…… 「奇怪?怎么会这样,球又回到原来的地方耶?」 「呜呜。因为球打到沙地与草地落差形成的土墙被弹回来了吧。」 「咦~~?我明明想把球打高,怎么会这样啊啊啊!?」 「呜呜。官兵卫小姐,冷静下来。如果太急躁乱挥俱乐部的话,这样只会让状况更糟而已,我们两人慢慢来思考把球打离沙地的方法……」 「呜啊啊啊啊!不要啊啊!我不想输给半兵卫啦~~!」 咻、啪沙──! 快哭出来的官兵卫冒冒失失地把俱乐部朝地上一挥,结果棒头埋进沙中,高尔夫球却只稍稍往前滚了一颗球的距离。 「你太用力了!下一次应该温柔地用俱乐部把球捞起来……!」 飕。 碰。 滚滚滚。 「糟糕,我不想打到沙子,结果俱乐部却只划过球的表面!」 「球没飞起来,反而软弱无力地滚到土墙底下。」 「呜啊啊啊!这样不就没办法把球从这种地方弄出来了吗!」 「官兵卫小姐,欲速则不达。你就放弃把球直接打到洞旁边吧。改往反方向打,让球先离开这里。」 「sim……呀!不行,俱乐部又被沙子卡住了!没办法往后打啦~~」 「呜呜,先休息一会冷静下来吧,官兵卫小姐。」 「如果在这场未来的对战落败,我的名声就会一落千丈!呀啊~~(咻、咻)。」 「啊啊啊啊啊啊,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业余高尔夫球手身陷障碍物地狱时会产生的混乱情绪非比寻常。 再加上官兵卫遇到点小事就会慌乱的个性,让她越挥杆就越是陷入泥沼。 「简、简直就像踩进蚁狮陷阱出不来一样。高尔夫球真是个恐怖的战斗……呜呜。」 「呜呜呜呜呜,我受不了啦~~!」 终于太阳下山了,四周也逐渐变暗。 灰心的官兵卫蹲在沙地上哭个不停,半兵卫也受到影响,一边说著「怎么办啦……呜呜……」,一边和官兵卫一起哭了起来。 似乎是看不下这两位年幼、拙劣的高尔夫球手。 一只湿漉漉的黑色矮小生物默默地爬上岸来。 「呀!是梦前川的河童!」 「拜托不要拔走我的尻子玉(注2:想像中位于肛门的器官,传说尻子玉被河童拔走的人就会溺死),呜呜。」 「惨了,我没有带小黄瓜来啊。呜呜……」 官兵卫与半兵卫两人双双抱住彼此、害怕得颤抖不已。 自从前阵子在阿菊井遭遇恐怖事件以来,两人就对这类状况非常敏感。 「啊,是在下啦。」 是忍者五右卫门。 「什么嘛,是五右卫门啊。不要吓喊胆小的半兵卫啦。」 「我觉得好像官兵卫小姐比较害怕耶,呜呜。」 「才没有那种事!」 「黑田氏、竹中氏。再这样下去就分不出胜负了喔。」 「……呜,sim……」 「说的没错。」 「在下带著对打高尔夫球很有效的药丸。」 五右卫门事先做了「吃了以后责任得自负」的叮咛后,将看起来非常可疑的药丸交给官兵卫。 「这是什么?」 「这是能够止痛、滋养强身、增强精力的忍者秘药。」 「你都将说的话刚刚好算在三十个字以内呢,好厉害。呜呜。」 「嗯。只要把这个吞下去,全身就会充满力量吧?」 「正是。那种力量应该能把球从沙地中打揪气吧,但是力凉可能会太强而早乘身心混乱。」 「我的内心早就乱七八糟,不会再更混乱了吧。我吞。」 「啊啊,官兵卫小姐没仔细考虑后果就吞下去了……」 「喔喔!全、全身都……热起来了……好、好热喵?」 「『喵』?我有不好的预感,呜呜。」 「……啊……糟糕,药效太强了!」 「欸?怎么回事,五右卫门小姐?呜呜。」 「看起来药剂分量对个子小的黑田咻太多,她的意识已经变得咪咪糊糊惹。」 「欸欸?她醉倒了?」 「烂醉的黑田咻到底会丝大哭、大笑,还是会大喊著要揍个人大闹一场呢……」 「拜托千万不要乱打人,呜呜。」 「那、那么,在下就回到工作岗位了,告辞!」 「啊啊,怎么可以跑掉~~」 五右卫门忽然瞬间消失。 彷佛想逃离涨红著脸、脱光上衣的官兵卫似的,她随著一阵青烟消逝无踪。 「呜呜。五右卫门小姐,你跑到哪里了啊~~?请不要丢下我们不管啦~~」 被留在原地跟官兵卫两人独处的半兵卫胆颤心惊地转头看向官兵卫── 「……嘻嘻~~嗨~~半兵卫!」 她的样子很怪异。 双眼闪闪发光。 「什么?你、你、你要欺负我吗?」 「喔喔喔喔喔,我现在才第一次注意到!半兵卫怎么这么可爱啊啊啊!让我摸摸你吧!」 「呀!?」 「我摸摸摸摸!」 「为为为为什么要抱住我?五、五右卫门小姐!!拜托救救我!呜呜~」 「哇喔~~!看我搔你腋下,哈哈哈哈~~!」 「呀啊啊啊!好好好痒请住手手手手!呜……」 看起来官兵卫酒后很爱笑也很爱让别人笑。 ※ 梦前川高尔夫球对决就在官兵卫对半兵卫搔痒时因为日落而提前结束,很可惜双方未能分出胜负。 既使从分数上来看官兵卫很明显输惨了,但半兵卫害怕一旦说出口,就会因为官兵卫兴致高昂宣布「明天再比一场」而拖累工作,所以她不敢再提起这件事。 当晚的姬路城。 「呼~~感觉上好像做了一场恶梦,药效总算退去,能够镇静下来了。」 「你让我笑得肚子好痛。呜呜……咳咳。」 「不不不要搞错了半兵卫。我才不是要让你笑,是在欺负你!」 「你是在欺负我喔?呜呜。」 当两人一边走一边在走廊上打闹时,她们的视线对上在大厅吃晚餐的良晴。 见到官兵卫一如往常与半兵卫斗嘴的模样,和乐融融的两人让良晴的心情也跟著愉悦起来。 「喔,半兵卫、官兵卫这对天气预报搭档,真难得你们感情这么好耶。一起来吃晚饭吧!」 「我们感情才不好!」 「良晴先生,什么是天气预报大党啊?」 「这个喔,未来世界在预报天气时有一首歌的歌词是『我叫半兵卫~~?我叫官兵卫~~?』的歌曲。」 「相良良晴,看来你好像有随便胡诌东西来唬弄我们的嗜好喔。」 「别在意,来吃点揖保挂面吧!长滨的鲭鱼挂面固然不错,搭配烤海鳗的揖保挂面也很好吃。果然临海国家出产的鱼都很美味呢!」 「你 看起来已经熟悉城里的环境、当自己是姬路城主了,但是这座城是我西默盎的喔!」 「呼……虽说笑太久让肚子好痛,不过我还是来尝尝看吧。」 「里头加的还是赤穗的天然盐,这样就更美味了!」 「就说不要摆出一副当了很久姬路城主的样子,这座城是我的啦!」 三个人感情很好地坐成一排、窸窸窣窣吸著配上烤海鳗的挂面。 所以谁都没发现── 服用之前那个药丸后再吃下烤海鳗后会让人发酒疯。 或许连五右卫门都不知道不能同时吃这两样东西。 虽说只要别吃太多就不会让人发酒疯…… 「呣呣~~烤海鳗好美味喔。呜呜。」 「我还在发育,所以半兵卫把你的烤海鳗给我一块!」 「好啊,拿去……我还没说你就抢走了!?」 「嘻嘻,半兵卫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还是我的东西啦。啊呣~~」 「呜~~良晴先生,官兵卫小姐欺负人啦,呜呜。」 「唉呀,不管什么时代,坏孩子欺负别人时讲的话都一样呢。」 当半兵卫与良晴相视而笑时── 「嗝?」 咬著烤海鳗的官兵卫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嗝。 看起来当她吃下从半兵卫那边抢去的烤海鳗时刚好超过了容许量。 满脸通红的官兵卫「呜啊!」大喊一声,泪流满面地抱紧良晴。 「良晴先生!请把我的城堡还给我!这样下去我就无家可归了!呜呜……嘤嘤……」 「你怎么突然醉了?小孩子不可以喝酒啦!」 「大事不好了,良晴先生。这是……五右卫门小姐药丸的副作用。」 「咦~~?为什么把那么危险的东西给官兵卫吃?」 「那是为了要赢高尔夫球对决。」 「竟然放弃未来服用禁药……这家伙真的是名满天下的智者吗?」 「官兵卫小姐好像又发酒疯了。刚才酒醉后一个劲地笑,还拚命搔我痒。」 「把城还给我~~!呜啊~~~~!」 「不对不对,这家伙抱著我哭耶?」 「城堡、城堡~~!呜啊~~~~!」 「……这次变成醉后大哭大闹了。而且还缠著人不放。」 「唉~~呀~~官兵卫还真的是爱找人麻烦……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恢复原状?」 「呜呜。只能等时间过去了。」 「欸~~?」 「良晴先生请把城堡还给我!!我会像个军师乖乖顺服你的,呜呜……」 「什么顺服啊!?你想把我推进露璃魂的冥府魔道吗?」 「呜呜……良晴先生~~听你在墨俣和金崎立下战功后,我其实非常尊敬你!所以不要把我甩开啦!」 「真是的,不要用脸颊蹭著我哭啦!你到底是谁啊!?」 「即使我一直是个冒失粗心的二号军师,但也不要拋弃我,拜托你不要拋弃我~~!」 「受不了,这家伙喝醉后就跟蹭腿妖没两样嘛。」 「呜呜。我在播磨没有朋友,好寂寞好寂寞喔。请让我多亲近你一点,我摸我摸。」 「喂!你在摸哪边啊!」 「你、你贴近良晴先生太久了官兵卫小姐!不能再摸了,呜呜。」 「唉……等到官兵卫酒醒后我会被她痛打一顿吧……」 官兵卫最后醉倒在良晴的膝盖上面呼呼睡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上看起来洋溢著满满的幸福。 良晴摸著官兵卫的头,总算松了一口气。 「尽管官兵卫平时的态度很强硬,不过内心还是很想与人接触嘛。总之,偶尔看到这样的官兵卫也不错。」 「呵呵。话说回来,忍者小姐的药真是神秘,我好想知道原料是什么,呜呜。」 「半兵卫,那里面大概使用知道真相后会后悔的材料喔。像是长了一大堆脚的恐怖昆虫之类的──」 「抖抖……我开始害怕了。」 「……呜……良晴……把姬路城还给我……」 「哈哈,就算在梦话里也要我还她姬路城呢。」 「官兵卫小姐睡觉时和喝醉时都好可爱喔,呜呜。」 「虽然这家伙有一堆问题,她还是爱著姬路这个自己的故乡呢。」 「说的也是呢,呵呵。」。 「虽说如此,目前看来我暂时也不能将姬路城物归原主,所以总有一天我要分一大~~块领地给她。」 「好啊,就这么办吧。」 「幸好官兵卫只是个孩子,如果她是位正直青春年华的少女,现在事情就大条啰……抖抖。」 嗯……纵使官兵卫刚才不断撒娇,她醒来后肯定会恼羞成怒而打人。 确定再次因为五右卫门药丸而受害后,良晴心中想著── 暂时禁止她制造盖有五右卫门印记的可疑药丸吧。 不过嘛……能偶尔让官兵卫变坦率一点也不错啦。 特典 高尔夫球就该打出高分之卷 那是相良良晴军团抵达姬路城没多久的事情。 未能在试胆对决分出胜负的播磨天才军师?黑田官兵卫邀请她的宿敌──美浓军师?竹中半兵卫一起到梦前川。 就在那天的早晨。 半兵卫有如一名大家闺秀侧坐在像驴子的小马上,伴随哒哒马蹄声朝梦前川前进。 黑田官兵卫则是坐在「机器人」的驾驶座,发出唧唧运转声的机器人却老是走一步跌一步。 「唔。电磁场太混乱,机器人没办法顺利行走。半兵卫,是你用阴阳术暗算我吗!」 「官兵卫小姐,你就不能正常骑马吗?呜呜。」 「才不要!我是最先进的南蛮科学军师。要是坐了马那种老旧交通工具的话,那就永远无法赢过你了。」 「可是那个机关走两、三步路就会摔一跤……还没走到梦前川就要天黑了。呜呜。」 「哼!后面的路就是一直线的下坡路了,我会加快速度!去吧,『黑官侧翻自由落体~~』!」 滚滚滚── 机器人用躺在地上的姿势顺著下坡路隆隆隆地滚了起来。 因为重量的关系,一旦开始滚动就停不下来了。 速度越来越快的机器人朝著河边滚去。 「哇啊啊啊~~啊~~!」 坐在机器人肚子里的官兵卫眼冒金星、大声哭喊著「谁来让我停下来啊~~!」。可是半兵卫却束手无策。 咚! 最后机器人撞到河边的大石头,总算停止滚动了。 哒哒地骑著小马赶来的半兵卫关心地说:「没、没事吧?」 官兵卫辛苦地爬出机器人的驾驶座,整个人瘫在草地上。 「……呜……半兵卫,我都向你求救了,你却不理我!呜、呜呜……」 「呜呜。那、那么官兵卫小姐,我们今天要玩什么呢?」 「才不是玩游戏!是军师对决!」 「又、又来了吗?这是第三次了耶。已经够了吧?」 「不可以!在我获胜前要一直比下去!」 「呜呜。真爱欺负人。」 「哼!就是要欺负你,我就是要欺负你!」 战国时代的日本有两名年幼的天才军师。 个性胆小的小个子阴阳术军师,美浓的竹中半兵卫。 充满精神的南蛮科学军师,播磨的黑田官兵卫。教名为德?西默盎。 这两人同是相良良晴军团的军师,不断为了争夺天下第一军师之位展开对决──事实上并非如此,而是官兵卫单方面视半兵卫为宿敌并挑起对决的。 当官兵卫在各国留学时,半兵卫先行一步以军师身分崭露头角。因此落后的官兵卫一直急著想追上这段差距。 官兵卫的才思敏捷、速断速决,是个随时都会失控的冒失鬼。 「那我们今天要玩什么呢,官兵卫小姐?」 「你没在听我说话吧!那句话我刚刚才听过耶!」 「呜呜。是这样吗?」 「第三回的军师对决,就采用相良良晴教我的未来对战打法。」 「未来的对战吗?」 「哼哼哼,正是如此。虽然相良良晴看起来那副模样,不过他看来已经认同我的才能,告诉我很多很多关于未来的事情呢。」 「真羡慕你。因为我是omenko的关系不太能轻松地和良晴腻在一起……呜呜。」 「o、omenko!?」 晴天霹雳。 黑田官兵卫的脑袋彷佛受到雷击般的震撼。 官兵卫在播磨长大,也曾有段时间在摄津的堺町留学,可以说是所谓的关西圈少女。 因此她无法正确理解半兵卫的美浓腔。 「omenko」在美浓腔里面是有著「怕生的孩子」这种意义的可爱词汇。 不过在官兵卫这位关西圈少女耳中,却很像说出来会怕被人听到的羞耻词汇。 为了统一日本,看来织田军一定得先克服这类的方言问题吧。 半兵卫小姐好恐怖喔!长得一副小松鼠般天真无邪的样子,实际上却已经是个大人了啊……竟然还为主公相良良晴做出那种侍奉行为……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军师,哇啊我输了!我绝对办不到啦~~!不要啊啊啊啊! 泪眼汪汪、全身颤抖的官兵卫指著半兵卫说: 「竹竹竹竹中半兵卫?你、你、你竟、竟然如此不知羞耻……」 「呜呜。我只要跟良晴先生独处时就会omeru。」 「跟良晴独处时omeru!?」 晴天霹雳。 黑田官兵卫的脑袋以下同文。 「omeru」在美浓腔中意思是「怕生害羞」。然而,对关西圈少女却越听越像是说出来会怕被人以下同文。 「骗人,我不相信!楚楚可怜的半兵卫跟那个笨男人独处时竟然会做那种下流的事情……怎么会这样!难道说军师的工作也包括了那种事?不、不要啊啊啊啊!?」 「那个……官兵卫小姐?」 「咳咳。身为基督徒,我我我我绝对拒绝那种侍奉行为喔!我会借给良晴的只有姬路城跟知识而已!」 「难道说你听不懂美浓腔吗?呜呜。」 「咦?」 「良晴先生第一次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也是很慌张的模样,『omenko』在美浓腔里的意思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什、什么嘛。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啊啊,太好了。如果相良良晴逼我做那种事的话,我就要逃出姬路城搭小船躲到南蛮去了──官兵卫摸了摸平坦的胸部松了口气。 「真是一刻也不能大意。尽管突然就被狡猾的你骗到,被先抢下一分。不过好戏正要开始。今天就用『高尔夫』这种对战来比试吧。」 「我、我没有骗你喔~~呜呜……你说高尔夫吗?」 「sim。未来身为军师之人在对战中都必须精通的技术──那就是高尔夫球对决!」 官兵卫摊开写上高尔夫球相关规则的笔记本。 相良良晴说── 所谓的高尔夫,是中国宋家第二代「吴龙府」所发明的运动对抗赛。进行高尔夫球对决的场地被称为「球场」。 参战者以名为「俱乐部(在英文中音同球杆)」的长型棒状道具击球,用最低杆数将球打入洞中的一方算是获胜。 然后,要是球被打到超出球场边界太远的位置时就称为「出界」。除了必须重打一次,还得加罚一杆。 当球掉进水池或河中时,也要重打及加罚杆数。 另外,举凡俱乐部的形状与球的规格、如何用俱乐部击球的方法等等,笔记本上面详细记载了高尔夫球的相关知识。因为里面混入了良晴模糊记忆与弄错的知识,因此有那么一点点(?)与现代的高尔夫球不同。 「哇啊。上面还画了图,真是太完美了。连我这个高尔夫初学者都能够一目瞭然呢。」 「良晴的父亲似乎常常打高尔夫球。我汇整了良晴告诉我的规则后写在这里。球跟俱乐部都准备好用机器人运过来了。哼哼哼。」 「呜呜。那球场呢?」 「就把这条梦前川当成球场。从东岸这里开球,把球打过河到西岸吧。你看,西岸那边不是立著旗杆吗?就是要把球打到那根旗杆下的洞里喔。」 呼啦呼啦呼啦。 位于河流的对岸,就在官兵卫手指的方向,一面写著「黑官一流」的旗帜随风飘扬。 「用最少的击球数将球打进那个洞里的人就算胜利吧。」 「 正是如此。用不了多少体力,所以你也做得到吧?哼哼哼。」 「谢谢你。那我们就快点来玩高尔夫球吧,官兵卫小姐?」 「这不是游戏,是对决啦!」 首先由官兵卫开球。 官兵卫充满干劲,将木制俱乐部挥得咻咻作响。 「我已经练习过了,就示范给你看吧,哼哼哼。」 「这里距离对岸很远,看来要一杆打过河很困难。要不要选择简单一点的球场啊,官兵卫小姐?呜呜。」 「哼哼哼,我活用南蛮科学知识做出的这只俱乐部品质非常好。只要打球方式正确就没问题了。」 「『正确的打球方式』听起来相当困难,我有不好的预感。呜呜。」 「要上啰──!一杆进洞!」 「那是什么意思?」 「这在未来话里面是『高尔夫球之神看见了!梦前川这里有人在打高尔夫球!』的意思,喝!」 咻! 「好球!太完美啦!」 「那个……球还在你脚下……」 「咦?」 「没打中喔。呜呜。」 哇啊啊啊啊。 官兵卫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变成了蓝色。 「刚、刚刚只是练习挥杆!是练习啦!呜呜……」 「说、说的也是呢!下、下次就正式开始吧。呜呜。」 「我、我知道啦。要上啰~~!」 简单来说,官兵卫已经陷入恐慌状态了。 她天生就是个冒失鬼。 一旦踏错一步就会慌张不已。 她闭紧眼睛,握著俱乐部用力一挥── 咻! 铿! 「太好了,打中了!嘻嘻~~!」 「哇啊,球笔直飞出去了耶!」 「哼哼哼,一球定胜负了。」 「啊!」 啪答。 黑田官兵卫打出的第一球描绘出大大的曲线──却很可惜在到达西岸前落入河中了。 「……掉进河里了呢……呜呜。」 「呜啊啊啊啊啊!才没有掉进去!才没有掉进去啦!」 「得加罚一杆喔,官兵卫小姐。这是规定。」 在不精确的良晴规则中,球落入水池或河中时也跟出界一样,得将球摆回原本位置重打一遍。 「我就说没有掉进去啦!嘤嘤……呜呜……」 「这、这样很让人困扰耶。就、就算你再怎么哭,球也已经掉进河里了,呜呜。」 「吵死~~了!我才不会为这点小事而哭呢~~!」 「你就有哭嘛。」 「我要用南蛮科学的力量突破这个困境给你看!你给我等一等,哼哼哼。」 铿──锵── 官兵卫坐上机器人。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啊,官兵卫小姐?呃……请冷静下来,不要欺负我。」 「其实我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在那颗球里面装了微量铁砂。」 「你说铁砂吗?」 「铁会被磁石吸引。只要运用装设在机器人手臂上的电磁力产生装置──也就是磁石──我就可以把球从河里吸上来给你看!只要把球从河里捞上来就可以不罚杆了!」 「有、有那回事吗?」 「哼哼哼,只要不用手捡就不算犯规。机器人启动吧!『黑官电磁球回收』!」 「未来的战争真是乱七八糟呢,呜呜。」 嗡嗡嗡~~嗡! 就在位居腹部驾驶舱的官兵卫让机器人高高举起右手后── 匡! 铛! 铿! 锵! 无数石块从四面八方飞来,密密麻麻地砸在机器人身上将其打倒。 「哇呀呀呀呀呀!?」 咚~~! 「……呜呜,看来这附近的河岸不知道为什么被丢了一大堆铁矿石。」 「半半半半半兵卫你这个家伙用了诡异妖术想害死我吗~~!?真是个可怕的家伙!呜呜……」 「你、你误会了!」 其实官兵卫曾经在很久以前于河边做实验时自己丢了一堆铁矿石碎片在这里,可是官兵卫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曾经丢铁矿石到河里的这回事了。 冒失鬼军师绝不回顾过去的。 「不管了不管了!沉到河里的球就算了!我只会往前看!真正的天才军师是不退、不降、不悔的!」 「喔……那么就罚一杆作为球掉进河中的惩罚,下一次从第三杆开始打。」 「sim!我要用机器人的手臂挥动俱乐部把球一下打飞!这样会打多远呢,哼哼哼。」 「呜呜。那已经是作弊的领域了……」 「良晴可没说过不能拿机器人来挥俱乐部喔。」 「呜呜。」 官兵卫的第三杆。 机器人握著俱乐部「咻!」一声挥出豪爽的一杆。 「嘻嘻~~打中了!」 「真、真了不起,飞出去了耶。」 咻~~~~! 高尔夫球一飞冲天,越过了对岸的旗子……然后就这样消失在湛蓝天空当中。 「哇啊啊啊啊,看不见球了!!」 「出、出界……这样就得加罚一杆了呢。呜呜。」 「魔鬼!半兵卫,你这个不讲情面的魔鬼!」 等到官兵卫终于把球打到对面岸上时已经是第六杆了。 「呼、呼、呼~~吁、吁、吁~~!咻、咻、咻~~」 「你、你没事吧,官兵卫小姐?」 「我没问题。来、来吧,轮到你开球了,竹中半兵卫。哼哼哼。」 「俱乐部好重啊……光是扛起来就很吃力了,呜呜。」 「哼哼哼。凭你那细瘦的手臂,除非刚好顺风,否则想把球打过河会很困难吧。可惜的是现在吹逆风。我赢定了!」 「嘿!」 晃晃。 半兵卫没什么力气地挥出俱乐部,高尔夫球轻飘飘地飞向空中。 击出的球毫无劲道,而且还飞太高迎上逆风,咚的一声掉了下来。 ──落到河流的正中央。 「哇哈哈哈哈!根本没飞多远嘛。高尔夫球对决的胜利是我的啦!」 「嗯,跟计算的一样,那我要打第二杆了。」 「欸?」 官兵卫这才注意到。 半兵卫计算过风向后才打出一记短击,让球停在河川正中央的小沙洲上。 「呜啊啊啊啊啊!?你、你、你竟然利用沙洲,这、这、这样太狡猾了~~!?」 「呜呜。光靠我的力气不可能一杆就打到对岸,所以只好分段处理了。对不起,对不起。」 「呜啊啊啊啊!这家伙怎么这么会耍小聪明啊!」 「我觉得这不是耍小聪明……呜呜。」 半兵卫搭小船渡河,从沙洲上喊著「嘿咻」后挥出第二杆。结果她的球就落在旗子旁边。直至目前为止的战况如下: 竹中半兵卫──打完二杆,距离球洞约三十公分。 黑田官兵卫──打完六杆,距离球洞约十公尺。 这场对决只打一洞,这代表官兵卫碰到相当大的危机。 再加上── 很不幸的,官兵卫勉强打过岸的球── 目前正埋在寸草不生的沙地里。 官兵卫的球被卡在所谓的障碍物中。 障碍物对新手而言是多么恐怖的陷阱……官兵卫当然对此一无所知。 「嗯……我 的球落在沙地上,而且跟球洞还有段距离。」 「与其让球滚过去,感觉上用高球拉近距离会比较好喔。呜呜。」 「是啊。如果让球用滚的就会被沙地与草地的落差挡下来。不过嘛,都已经打到这边了,距离目标就只差一点了。」 官兵卫哼著小调挥出俱乐部。 然而── 啪! 只见尘土飞扬,而最关键的球却…… 「奇怪?怎么会这样,球又回到原来的地方耶?」 「呜呜。因为球打到沙地与草地落差形成的土墙被弹回来了吧。」 「咦~~?我明明想把球打高,怎么会这样啊啊啊!?」 「呜呜。官兵卫小姐,冷静下来。如果太急躁乱挥俱乐部的话,这样只会让状况更糟而已,我们两人慢慢来思考把球打离沙地的方法……」 「呜啊啊啊啊!不要啊啊!我不想输给半兵卫啦~~!」 咻、啪沙──! 快哭出来的官兵卫冒冒失失地把俱乐部朝地上一挥,结果棒头埋进沙中,高尔夫球却只稍稍往前滚了一颗球的距离。 「你太用力了!下一次应该温柔地用俱乐部把球捞起来……!」 飕。 碰。 滚滚滚。 「糟糕,我不想打到沙子,结果俱乐部却只划过球的表面!」 「球没飞起来,反而软弱无力地滚到土墙底下。」 「呜啊啊啊!这样不就没办法把球从这种地方弄出来了吗!」 「官兵卫小姐,欲速则不达。你就放弃把球直接打到洞旁边吧。改往反方向打,让球先离开这里。」 「sim……呀!不行,俱乐部又被沙子卡住了!没办法往后打啦~~」 「呜呜,先休息一会冷静下来吧,官兵卫小姐。」 「如果在这场未来的对战落败,我的名声就会一落千丈!呀啊~~(咻、咻)。」 「啊啊啊啊啊啊,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业余高尔夫球手身陷障碍物地狱时会产生的混乱情绪非比寻常。 再加上官兵卫遇到点小事就会慌乱的个性,让她越挥杆就越是陷入泥沼。 「简、简直就像踩进蚁狮陷阱出不来一样。高尔夫球真是个恐怖的战斗……呜呜。」 「呜呜呜呜呜,我受不了啦~~!」 终于太阳下山了,四周也逐渐变暗。 灰心的官兵卫蹲在沙地上哭个不停,半兵卫也受到影响,一边说著「怎么办啦……呜呜……」,一边和官兵卫一起哭了起来。 似乎是看不下这两位年幼、拙劣的高尔夫球手。 一只湿漉漉的黑色矮小生物默默地爬上岸来。 「呀!是梦前川的河童!」 「拜托不要拔走我的尻子玉(注2:想像中位于肛门的器官,传说尻子玉被河童拔走的人就会溺死),呜呜。」 「惨了,我没有带小黄瓜来啊。呜呜……」 官兵卫与半兵卫两人双双抱住彼此、害怕得颤抖不已。 自从前阵子在阿菊井遭遇恐怖事件以来,两人就对这类状况非常敏感。 「啊,是在下啦。」 是忍者五右卫门。 「什么嘛,是五右卫门啊。不要吓喊胆小的半兵卫啦。」 「我觉得好像官兵卫小姐比较害怕耶,呜呜。」 「才没有那种事!」 「黑田氏、竹中氏。再这样下去就分不出胜负了喔。」 「……呜,sim……」 「说的没错。」 「在下带著对打高尔夫球很有效的药丸。」 五右卫门事先做了「吃了以后责任得自负」的叮咛后,将看起来非常可疑的药丸交给官兵卫。 「这是什么?」 「这是能够止痛、滋养强身、增强精力的忍者秘药。」 「你都将说的话刚刚好算在三十个字以内呢,好厉害。呜呜。」 「嗯。只要把这个吞下去,全身就会充满力量吧?」 「正是。那种力量应该能把球从沙地中打揪气吧,但是力凉可能会太强而早乘身心混乱。」 「我的内心早就乱七八糟,不会再更混乱了吧。我吞。」 「啊啊,官兵卫小姐没仔细考虑后果就吞下去了……」 「喔喔!全、全身都……热起来了……好、好热喵?」 「『喵』?我有不好的预感,呜呜。」 「……啊……糟糕,药效太强了!」 「欸?怎么回事,五右卫门小姐?呜呜。」 「看起来药剂分量对个子小的黑田咻太多,她的意识已经变得咪咪糊糊惹。」 「欸欸?她醉倒了?」 「烂醉的黑田咻到底会丝大哭、大笑,还是会大喊著要揍个人大闹一场呢……」 「拜托千万不要乱打人,呜呜。」 「那、那么,在下就回到工作岗位了,告辞!」 「啊啊,怎么可以跑掉~~」 五右卫门忽然瞬间消失。 彷佛想逃离涨红著脸、脱光上衣的官兵卫似的,她随著一阵青烟消逝无踪。 「呜呜。五右卫门小姐,你跑到哪里了啊~~?请不要丢下我们不管啦~~」 被留在原地跟官兵卫两人独处的半兵卫胆颤心惊地转头看向官兵卫── 「……嘻嘻~~嗨~~半兵卫!」 她的样子很怪异。 双眼闪闪发光。 「什么?你、你、你要欺负我吗?」 「喔喔喔喔喔,我现在才第一次注意到!半兵卫怎么这么可爱啊啊啊!让我摸摸你吧!」 「呀!?」 「我摸摸摸摸!」 「为为为为什么要抱住我?五、五右卫门小姐!!拜托救救我!呜呜~」 「哇喔~~!看我搔你腋下,哈哈哈哈~~!」 「呀啊啊啊!好好好痒请住手手手手!呜……」 看起来官兵卫酒后很爱笑也很爱让别人笑。 ※ 梦前川高尔夫球对决就在官兵卫对半兵卫搔痒时因为日落而提前结束,很可惜双方未能分出胜负。 既使从分数上来看官兵卫很明显输惨了,但半兵卫害怕一旦说出口,就会因为官兵卫兴致高昂宣布「明天再比一场」而拖累工作,所以她不敢再提起这件事。 当晚的姬路城。 「呼~~感觉上好像做了一场恶梦,药效总算退去,能够镇静下来了。」 「你让我笑得肚子好痛。呜呜……咳咳。」 「不不不要搞错了半兵卫。我才不是要让你笑,是在欺负你!」 「你是在欺负我喔?呜呜。」 当两人一边走一边在走廊上打闹时,她们的视线对上在大厅吃晚餐的良晴。 见到官兵卫一如往常与半兵卫斗嘴的模样,和乐融融的两人让良晴的心情也跟著愉悦起来。 「喔,半兵卫、官兵卫这对天气预报搭档,真难得你们感情这么好耶。一起来吃晚饭吧!」 「我们感情才不好!」 「良晴先生,什么是天气预报大党啊?」 「这个喔,未来世界在预报天气时有一首歌的歌词是『我叫半兵卫~~?我叫官兵卫~~?』的歌曲。」 「相良良晴,看来你好像有随便胡诌东西来唬弄我们的嗜好喔。」 「别在意,来吃点揖保挂面吧!长滨的鲭鱼挂面固然不错,搭配烤海鳗的揖保挂面也很好吃。果然临海国家出产的鱼都很美味呢!」 「你 看起来已经熟悉城里的环境、当自己是姬路城主了,但是这座城是我西默盎的喔!」 「呼……虽说笑太久让肚子好痛,不过我还是来尝尝看吧。」 「里头加的还是赤穗的天然盐,这样就更美味了!」 「就说不要摆出一副当了很久姬路城主的样子,这座城是我的啦!」 三个人感情很好地坐成一排、窸窸窣窣吸著配上烤海鳗的挂面。 所以谁都没发现── 服用之前那个药丸后再吃下烤海鳗后会让人发酒疯。 或许连五右卫门都不知道不能同时吃这两样东西。 虽说只要别吃太多就不会让人发酒疯…… 「呣呣~~烤海鳗好美味喔。呜呜。」 「我还在发育,所以半兵卫把你的烤海鳗给我一块!」 「好啊,拿去……我还没说你就抢走了!?」 「嘻嘻,半兵卫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还是我的东西啦。啊呣~~」 「呜~~良晴先生,官兵卫小姐欺负人啦,呜呜。」 「唉呀,不管什么时代,坏孩子欺负别人时讲的话都一样呢。」 当半兵卫与良晴相视而笑时── 「嗝?」 咬著烤海鳗的官兵卫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嗝。 看起来当她吃下从半兵卫那边抢去的烤海鳗时刚好超过了容许量。 满脸通红的官兵卫「呜啊!」大喊一声,泪流满面地抱紧良晴。 「良晴先生!请把我的城堡还给我!这样下去我就无家可归了!呜呜……嘤嘤……」 「你怎么突然醉了?小孩子不可以喝酒啦!」 「大事不好了,良晴先生。这是……五右卫门小姐药丸的副作用。」 「咦~~?为什么把那么危险的东西给官兵卫吃?」 「那是为了要赢高尔夫球对决。」 「竟然放弃未来服用禁药……这家伙真的是名满天下的智者吗?」 「官兵卫小姐好像又发酒疯了。刚才酒醉后一个劲地笑,还拚命搔我痒。」 「把城还给我~~!呜啊~~~~!」 「不对不对,这家伙抱著我哭耶?」 「城堡、城堡~~!呜啊~~~~!」 「……这次变成醉后大哭大闹了。而且还缠著人不放。」 「唉~~呀~~官兵卫还真的是爱找人麻烦……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恢复原状?」 「呜呜。只能等时间过去了。」 「欸~~?」 「良晴先生请把城堡还给我!!我会像个军师乖乖顺服你的,呜呜……」 「什么顺服啊!?你想把我推进露璃魂的冥府魔道吗?」 「呜呜……良晴先生~~听你在墨俣和金崎立下战功后,我其实非常尊敬你!所以不要把我甩开啦!」 「真是的,不要用脸颊蹭著我哭啦!你到底是谁啊!?」 「即使我一直是个冒失粗心的二号军师,但也不要拋弃我,拜托你不要拋弃我~~!」 「受不了,这家伙喝醉后就跟蹭腿妖没两样嘛。」 「呜呜。我在播磨没有朋友,好寂寞好寂寞喔。请让我多亲近你一点,我摸我摸。」 「喂!你在摸哪边啊!」 「你、你贴近良晴先生太久了官兵卫小姐!不能再摸了,呜呜。」 「唉……等到官兵卫酒醒后我会被她痛打一顿吧……」 官兵卫最后醉倒在良晴的膝盖上面呼呼睡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上看起来洋溢著满满的幸福。 良晴摸著官兵卫的头,总算松了一口气。 「尽管官兵卫平时的态度很强硬,不过内心还是很想与人接触嘛。总之,偶尔看到这样的官兵卫也不错。」 「呵呵。话说回来,忍者小姐的药真是神秘,我好想知道原料是什么,呜呜。」 「半兵卫,那里面大概使用知道真相后会后悔的材料喔。像是长了一大堆脚的恐怖昆虫之类的──」 「抖抖……我开始害怕了。」 「……呜……良晴……把姬路城还给我……」 「哈哈,就算在梦话里也要我还她姬路城呢。」 「官兵卫小姐睡觉时和喝醉时都好可爱喔,呜呜。」 「虽然这家伙有一堆问题,她还是爱著姬路这个自己的故乡呢。」 「说的也是呢,呵呵。」。 「虽说如此,目前看来我暂时也不能将姬路城物归原主,所以总有一天我要分一大~~块领地给她。」 「好啊,就这么办吧。」 「幸好官兵卫只是个孩子,如果她是位正直青春年华的少女,现在事情就大条啰……抖抖。」 嗯……纵使官兵卫刚才不断撒娇,她醒来后肯定会恼羞成怒而打人。 确定再次因为五右卫门药丸而受害后,良晴心中想著── 暂时禁止她制造盖有五右卫门印记的可疑药丸吧。 不过嘛……能偶尔让官兵卫变坦率一点也不错啦。 第一封印 梵天丸登场!!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一位美丽的公主武将正骑著白马缓缓行进在越后通往米泽的山路上。 诚如出身雪国?越后的公主武将,她的肌肤有如初雪般净白无瑕。 扎成一束的长发垂至腰间,浏海则是修剪得整整齐齐。 尽管眼神犀利这点令人印象深刻,不过她的年纪大概只有十二、三岁左右。 就连本人也不清楚自己的实际岁数。 出生年月不详。 这名少女是越后樋口村的战后孤儿。上杉谦信的军师?宇佐美定满因为「此女将来有望成为公主武将」的原因收留了她。而在认定她「充满才气」的宇佐美说服下,宰相?直江大和收养了该名少女,并对其施以严格的英才教育。然而,越后名门世家?直江家的养女,这样的地位不过是名号而已,少女还得通过直江大和「若无法在三年内发挥足以辅佐上杉谦信的实力,就得毫不犹豫自尽」这样的「死亡训练」。 最后,通过训练的少女被拔擢为上杉谦信的侍童。由于她有著直江大和教导的伶俐才智与无碍辩才,而且宇佐美定满传授的军师能力也备受肯定,因此才能获得如此破格的晋升。甚至在长期辅佐谦信的军师?宇佐美定满与宰相?直江大和相继过世后,少女正式继承直江家,并改名为「直江兼续」,成为了上杉家的重臣。 这也意味著,不知道双亲长相与自己生日的流浪少女凭藉著实力,在短短数年内争取到上杉家家老的地位。 上杉谦信的心腹。 这就是年少天才?直江兼续的外号。 直江兼续本身对自己的才干相当有自信。 她之所以单身前往米泽,是因为收到主公?上杉谦信的一则奇特命令。 「奥州似乎潜藏著另一条龙。」 那位统治越后的年轻公主大名有著异于常人的独特思维,并靠著堪称是上天启示、第六感般的灵感来打仗还有治理国家。 在听到奥州似乎存在著「另一条龙」的传闻后,谦信对这个消息相当感兴趣。 谦信被称为「越后之龙」,和「甲斐之虎」武田信玄并列为最受到众人畏惧的战国最强武将。 凭藉著若有神助的指挥能力将智将?武田信玄逼入绝境,同时无私地反覆投身公义之战,企图让这个战乱时代恢复正义、秩序。拥有如此优异的军事长才,还有无私的公义信念,谦信就是这么率直的纯真武将。 尽管与其他上杉家将领一样,直江兼续坚信上杉谦信是毗沙门天化身并景仰著她;但还是难以推测出这道命令的真正涵义。 「奥州应该不可能有足以匹敌谦信大人的英雄吧……」 战国时代的东北地区──奥羽只有两个国家。 本州最北边的青森县与靠太平洋一侧的岩手县、宫城县、福岛县是陆奥国(奥州)。 靠日本海一侧的秋田县与山形县则是出羽国(羽州)。 不过,现代日本地图上面横跨四个县的奥州南北纵向过于狭长,因此当地人将靠近关东、现在的宫城县南部到福岛县的地区称作南奥州;宫城县北部、岩手县、青森县一带则称为北奥州。 上杉谦信未来打算将这片广大奥州土地交给直江兼续处理。 这趟旅行比较像是来视察奥州。 不过奥州之龙究竟是何方神圣? 「如今的奥州已经没有过去时代藤原家夸耀荣华富贵的那股力量。现在那里应该只有结成复杂姻亲的乡下大名各自割据一方才是。」 直江兼续警戒的奥州、羽州大名,就只有被称为「出羽之狐」的山形城主?最上义光而已。 靠日本海一侧的出羽与越后接壤,将山形城当成根据地的最上义光至今和越后上杉家起了不少次纷争。 「最上义光是名智勇双全的武将,同时也是个性暴戾的家伙。据说他曾经对亲生父亲还有族人兵戎相向,而且那个家伙还图谋我们越后北方的领土,简直不可原谅。」 然而,根据上杉谦信所言,有位远比最上义光优秀的英雄就潜藏在距离山形不远的米泽伊达家。 根据地图,米泽位于出羽的南边。 不过,尽管同在出羽,山形的最上义光是朝日本海方向的庄内地区拓展领土;而米泽的伊达家则是向太平洋方向的南奥州扩张疆域。 伊达家对日本海一侧的出羽地区毫无兴趣,将那一区完全交给山形城的最上义光处理。最上义光的妹妹?义姬嫁给了伊达家的当家?伊达辉宗,两家缔结了婚姻同盟。 在奥羽,这类婚姻同盟异常地多。以米泽伊达家、山形最上家、会津芦名家、常陆佐竹家为首,许多大名与豪族四处缔结复杂的亲戚关系,就连素有「上杉谦信心腹」之称的秀才?直江兼续也难以掌握全貌。 伊达家因为一场席卷奥州全境,名为「天文之乱」的大型亲子争端而衰退。虽然他们现在以出羽的米泽为根据地,不过以前伊达家是以奥州中心地带,即仙道筋(今日福岛县中通)的梁川城(今日福岛县伊达市)为根据地,称霸了南奥州一带,而且还被已经灭亡的足利幕府授与「陆奥国守护」一职,是奥州首屈一指的名门。他们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几乎可被称为「奥州霸主」的辉煌时代。 与引发「天文之乱」的父亲起了激烈争执而退到米泽的前代当家?伊达晴宗之所以逼迫幕府封他「奥州探题」的名衔,或许是因为晴宗怀抱著让伊达家统一南奥州、成为「奥州霸主」的宿愿吧。 由于这样的缘故,即便伊达家的武士已经将根据地从仙道筋转移到出羽深山的米泽,但他们还是称自己为「奥州人」,并在奥州靠太平洋一侧的地区持续战争。 据说这样的伊达家出了一位神童。 「伊达家的继承人?梵天丸。虽然还只是个年幼公主,但据说她的才智非比寻常。」 直江兼续现在正为了前往会见那位名为梵天丸的神童而踏上旅途。 「听说山形的最上义光有可能加害梵天丸这位外甥女。看来意图吞并伊达家的他对伊达家出了这么一位神童感到非常不悦呢。」 如果神童?梵天丸果真是龙的话,你就要保护梵天丸免受最上义光阴谋所害,并对梵天丸循循善诱──上杉谦信对兼续下了这道命令。 这都是为了奥州的将来。 上杉谦信似乎相当期待梵天丸这位素未谋面的神童。 尽管受谦信赏识拔擢的兼续有些吃味,但谦信第六感的准确度高得吓人。 况且她也有点同情被伯父意图谋害的梵天丸。 我就暂时保护梵天丸吧──兼续这么心想。 「话说回来,她不过是个孩子,竟然取了这么不得了的名字啊。」 梵天是佛教的守护神,甚至在佛教创立前,印度人就已经在膜拜这尊神祇了。 伊达家的年轻当家?伊达辉宗是个无可救药的烂好人,就连越后都盛传著最上义光将妹妹?义姬强行推给他时,义姬的肚子里早已怀著不知道是谁的孩子;不过辉宗却没有回绝这门婚事。 义姬嫁到米泽后,没过多久就生下了梵天丸。 就时间上来看,那并不是伊达辉宗的亲生骨肉。 所以这则谣言恐怕是事实吧。 「竟然为背负著如此命运的孩子取了梵天丸这种不得了的名字,伊达辉宗看来是个很了不起的有德之人呢。」 这么想的直江兼续抵达米泽后进入一间团子店。 她在团子店 里一边请人吃东西,一边打探「梵天丸大人家住何处?」这个消息。 初到此地时先在城里收集直接情报,这是兼续流的做法。 「请问梵天丸大人家住何处呢?」 「她好像每个月都会来米泽城与双亲吃饭呢。」 「但不是今天喔。」 「嗯,再来一份。」 「喔喔,这真是──」 「大方的公主武将大人呢。」 「那梵天丸大人今天会在何处落脚呢?」 「在自己家吧。」 「她很少离开宅邸。我们米泽人也没看过梵天丸大人的样貌呢。」 「她似乎也很少在家臣团面前露脸呢。」 用现代话来说的话,梵天丸是个家里蹲。 「尽管不是很清楚,不过据说梵天丸大人是个神童喔?」 「是不是神童我也不是很清楚呢。」 「那位公主大人好像非常怕生啊。」 「嗯。」 就算怕生,也不能就此判断她是个没用的人。 更何况兼续敬爱有加的上杉谦信也不喜欢抛头露脸,经常会窝在毗沙门堂。不过,那和怕生又有些不一样。 看来孤独就是上杉谦信第六感的来源。 「谣传梵天丸大人不是伊达辉宗大人的亲生骨肉,这件事是真的吗?」 「这个嘛……」 「要是乱讲话的话可是会受罚的。」 「尽管伊达家的主公是个和善的名君。」 「不过唯独这个谣言他无法忍受啊。」 「这样啊。总之我想看看梵天丸大人的宅邸的。请问地点在哪?」 「武士大人,您最好别去那里喔。」 「怎么说?」 「因为那是栋阴森森的恐怖宅邸啊!」 「阴森?」 「我们这里流传很多奇怪的传闻,像是那栋房子养著南蛮怪物,或是庭院里面堆了很多骷髅之类的。」 听起来实在是难以置信呢。 「……这些传闻实在很难跟神童住所联想在一起呢。」 「因为梵天丸大人足不出户的关系,所以才会使这类传闻流传开来吧。」 「不过因为那栋屋子位在山上,经常笼罩在云雾当中,的确很阴森没错啦。」 南蛮鬼屋吗……尽管在奥州还没遇到天主教的传教士,不过实情又是如何呢? 虽然天主教的传教活动在有南蛮船进出的九州、畿内很兴盛,不过还尚未遍及东国。 或许这证明了梵天丸的思想已经进步到这种程度了? 将装满金币的小袋子分送给众人后,兼续离开了团子店。 由于时候不早,因此她暂且住宿一晚,隔日一大早便出发前往梵天丸的宅邸。 骑马上山后,兼续在镇民告诉她的地点果真发现一栋笼罩在雾气中的阴森屋子。 屋外的围墙上面聚集许多黑猫,不断发出令人不安的叫声。 隔著满是黑猫的围墙,可以看见一座外表看起来就很可疑的南蛮寺。 南蛮寺的屋顶插著一支倒过来的十字架。 这支十字架与平常天主教使用的正好上下颠倒。 受到自认是毗沙门天化身的上杉谦信影响,兼续很熟悉佛教。不过,她对天主教也稍有研究。 「真奇怪。为什么那支十字架是上下颠倒的呢?」 兼续绕到正门,想请里面的人开门;不过门后却没有半点动静。 当~~当~~雾气里传来一阵阴森钟声。 那大概是报晓的钟声,不过这种南蛮风格的钟声却与佛教寺庙的钟声迥然不同,怎么听都让人觉得不吉利。 伴随著钟声,黑猫纷纷开始喵喵喵地鼓噪起来。 一直孤身待在这种诡异场所也不是办法。 兼续是个有礼貌的公主武将,不过此刻她快要忍受不住梵天丸宅邸的阴森气氛了。 再加上兼续的个性有些骄傲自大,不怎么喜欢别人让她在门口等太久。 「没办法,我自己进去吧。」 于是她翻身下马、穿过围墙,从庭园进入了屋内。 这就是直江兼续,外号兼兼的她不幸命运的起点。 米泽神童?梵天丸很晚起床。 「呜喵~~」 被称为南蛮鬼屋的梵天丸宅邸里传出阵阵叫声── 「呜喵~~~~」 那声音有点像猫咪的惨叫,又好像不是。总之这阵不知道是什么的咆啸响遍了整个被雾气缭绕的庭园。 「呜喵……」 「公主,已经早上了。请起床吧。」 「呜呜。母亲大人。我要用母亲大人软绵绵的胸部当抱枕再多睡一会儿啦。」 「公、公主。您做了与令堂一起睡觉的梦吗……那就再让您多抱一下吧。」 「……呜……母、母亲大人……你又在我饭里……下、下毒了……!」 「公主!?您又做了被令堂下毒的恶梦吗!?本、本人小十郎这就立刻叫醒您!」 「……结果餐点里放的不是毒药,而是营养丰富的大蒜啊,母亲大人。梵天丸最喜欢母亲大人做的菜了。咯咯咯。」 「……呜呜。公主,您在梦里还是与您母亲感情很好呢……我知道了,本人小十郎就维持抱枕的身分用公主抱姿势将您抱起来吧。」 「但是仔细一想,大蒜对我这种南蛮魔族不就是剧毒吗!要、要融化啦!!!!母、母亲大人~~!?」 「公、公主大人!!!!」 「呜啊。小十郎,你从刚刚就一个人在那边又哭又笑的,好吵耶。咯咯咯。」 咚。 一只小猫从梵天丸专用南蛮床被抛了出来、在地板上滚来滚去……但仔细一看,那不是猫,而是个女孩子。 「呜啊。你做什么啦,小十郎!」 「请不要一大早就开这种恶劣玩笑啦,公主。」 「身为我的抱枕竟然把主人从床上拋下去,难道你打算用实力篡夺魔王的宝座吗~~!?」 穿著白色「南蛮睡衣」的娇小少女一边在地板上打滚,一边露著洁白牙齿摆出了邪恶笑容。 当她翻身站起后,随即伸展手脚摆出一种「亮相」【注】的夸张姿势。看来她的运动神经超乎寻常地好,搞不好真的是一只猫也说不定。【注:日文为「见得」,歌舞伎演员以独特的瞬间静止、怒视动作吸引观众注意的表演方式。】 这种名为「亮相」的独特姿势是这位小不点女孩不断思考「要怎么做才会看起来帅气」这个问题后研发出来的。 不过这位年幼女孩最令人感到奇特的,是她的头发反射著简直就是南蛮人的金色光辉,以及有如红葡萄酒的红色左眼。 「公主,请不要再拿我开玩笑了!您一开始就醒著吧?」 将梵天丸从床上丢下去的犯人是她的侍童,同时也是抱枕的片仓小十郎。 小十郎比梵天丸大了几岁。 尽管片仓小十郎被誉为米泽第一美少年,甚至伊达家家臣团里面对男色感兴趣的男武士还建立了亲卫队;不过她其实是个女孩子。 米泽城主兼伊达家当家的伊达辉宗为了不让重要继承人?梵天丸被坏男人缠上,因此命令小十郎打扮成男性,随侍于梵天丸的左右。 梵天丸相当中意这位毫无私欲又有常识的小十郎,不仅吃饭、洗澡都要她和自己一起,就连晚上睡觉也常常拿她当抱枕用。 尽管小十郎在心里为自身的将来稍稍感到无奈(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女儿身呢……),但绝对不会让这位 有著金发、异色瞳,宛如天使般可爱的梵天丸离开自己的视线。应该说,是因为梵天丸一离开她的视线就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的关系。 毕竟梵天丸是个闻一知十的早熟神童,脑袋构造和常人不同。 尽管她尚未成年,不过其父伊达辉宗已经看出「这个孩子是个天才」,并对梵天丸施予英才教育。让她早已通晓了古今东西的佛教、神道、儒学、数学、军事学、历法,而且最近还说出「我对日本的学识腻了」这样的话,转而开始吸收南蛮知识。 但也因为这样,梵天丸的宅邸如今已化为一栋南蛮鬼屋。 靠著听来的资料,她光凭妄想就打造出了自己从未见过的南蛮寺,而且寺内供奉的不是天主教的真神,而是南蛮的恶魔与山羊头骨,让此处成为了日本史上第一座反基督教会,还在浓雾笼罩的庭院中放了看起来像是南蛮坟墓的逆十字架,更以黑猫在南蛮被当成魔族使魔的理由养了一大堆猫。 一般来说,这个时代的日本人接触到南蛮文化后就会成为天主教徒;不过神童过头的梵天丸脑袋已经绕了地球一圈,还莫名其妙说出「南蛮魔族听起来还挺帅气的嘛。咯咯咯」这番话,并倾心于反基督这样的嗜好,最后竟说出了「我乃从南蛮被召唤来消灭日本的魔族」这种话。 这样的人说好听点是神童,但只要走错一步……不对,梵天丸现在的的确确就是怪人、奇人那种家伙。 喵── 喵── 房子四面八方都传来黑猫的叫声。 「喔喔。今天魔族的咆哮听起来真顺耳啊。咯咯咯。呜喵~~~~?」 「请不要和猫共鸣啦。您有听到我说的话吗,公主?」 「有听到啦。对了,你刚刚说的开玩笑是什么意思啊?」 「您不是假装做梦来作弄我吗?」 「我在被小十郎拋出去前都在睡觉喔。」 「骗人。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胆小的。请不要作弄我啦。」 「才不要。小十郎太好骗了,当然要好好玩弄啦。」 「那么我今天开始就不当抱枕了。」 当小十郎气鼓鼓地撇过头去时,梵天丸立刻就泪眼汪汪。 「呜喵~~不行啦!要是小十郎不当我的抱枕,我会睡不好啦~~!」 「那就找您的妹妹?小爱大人当抱枕吧。小爱大人也很想当公主的抱枕呢。」 「唔。小爱虽然可爱,但是没胸部,抱起来没什么感觉啦。我至今已经拉过很多女生到这张南蛮床上,不过小十郎充满弹性的年轻胸部抱起来最舒服喔。咯咯咯。」 「不过是个小女孩,别说那种听起来像老鸨的话啦。真是让人不快耶。」 「说我是小女孩,真没礼貌,小十郎。我已经是大人了,只是稍微矮了一点而已。」 「大人不需要找别人当抱枕也可以自己一个人睡觉喔。」 「什么?如果自己一个人睡觉的话,晚上想尿尿的时候该怎么办啊?」 「就直接去啊!」 「呜喵?不可能啦,我怕鬼啊。那我要直接尿在床上!」 「把这间房子改造成南蛮鬼屋的人不就是公主您吗~~」 「要是庭院里的南蛮寺魔法阵跑出低等魔族的话该怎么办啊。我一定会站著昏过去,而且还会尿裤子的啦!」 「那就尿在床上吧。」 梵天丸轻身跳起、缠住了小十郎的脖子。 「呜啊啊啊!小十郎,不要抛弃我啦!!!呜呜……」 「好啦好啦,我一定不会抛弃您的。」 「真的吗?」 「不论公主是多么让人遗憾的小鬼头,我都不会拋下您的。」 「小十郎~~!能够当抱枕的人果然只有小十郎啊!我抱我抱!」 梵天丸这个时候的表现就像个与年龄相符的天真孩子。 小十郎一边叹气说:「唉……如果米泽这里有真正的传教士,公主就可以变得正常一点吧」一边开始帮梵天丸更衣。 「唔~~唔~~」 梵天丸两手高举,任凭小十郎帮她打理服装。 不知道因为她是神童,还是单纯个性使然,梵天丸是个懒骨头。 她早上特别难起床。 似乎有低血压吧。 「真拿你没办法。公主既然是大人了,就应该自己换衣服吧!」 「呵……早上的太阳光太强,害我的魔力降到只有十分之一了。」 「才不会降低呢。应该趁天亮的时候到外面走走才对,不然会弄坏身子喔。」 「才不要。要是白天在外面闲晃的话,大家会被我吓到的……」 天生有著金发、异色瞳的梵天丸对他人的视线很敏感。 特别是米泽这里位于奥州山区,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有见过大海。 他们大多没见过南蛮人。 梵天丸小时候曾经偷窥到家臣们在背后说:「公主大人其实不是主公的亲生孩子。她真正的父亲其实是南蛮人,因此才会遭到作祟,一生下来就有那种怪异的眼睛」。 此后,梵天丸就感到害怕,并避免在人前露脸。 如果非得露脸的话,她就会用南蛮外衣遮住头,将脸完全盖住。 所以大多数家臣都不知道梵天丸的长相。 用现代话来说的话,梵天丸就是个家里蹲公主。 或许是足不出户的关系,她的想像力与妄想力相当丰富。 但因为太过于丰富的关系,导致她竟然说出「我乃南蛮魔族」这类的话。这恐怕是日本史上反基督型中二病的首例吧。 看著梵天丸长大的小十郎轻抚著她柔顺的金发,同时报告今日的行程。 「公主大人,今天用完早饭后是听虎哉和尚讲授佛法的时间喔。」 「佛教太老古板了,一点也不时尚。我想上南蛮传教士的课啦。」 「就算您这么说,米泽也没有传教士啊。」 「那就找传教士来米泽嘛。南蛮魔族军团的阶级、各自强度还有必杀技名称,熟知这些事情的人就只有传教士啦。」 想像著从世界另一端赌上性命远渡重洋而来的传教士被梵天丸追问那些南蛮魔族设定之类的枝微末节,小十郎就不禁为他们落下泪来。 大费周章跑到外国传播上帝教诲,却得被迫得不断讲述与恶魔有关的事情。 这样子传教士太可怜了。 「公主,我想传教士教授的东西大概不是魔族如何如何之类的吧。」 「那他们会教些什么呢?」 「这个嘛……爱之类的?」 「爱不就是我的妹妹吗?」 梵天丸妹妹的名字是爱姬,读音是「megohime」。 「说到爱,我比传教士还清楚喔。毕竟我每次洗澡的时候可是像舔遍全身一样帮她从头到脚洗得彻彻底底呢。咯咯咯。」 「就说你不过是小女孩,讲话的口气别像个老头子啦,公主!」 「差不多该上厕所了。呜喵~~」 「不行。公主一进厕所就会到中午才出来啦。」 「那里最能让人放松嘛!不会有客人打扰,是很适合思考今天菜单的好地方啊!」 令人意外的,梵天丸的兴趣是做菜。 因为她基本上都待在家里,所以久而久之就变成美食家了。 「公主常常会躲进狭窄的小地方,真的很像猫呢。」 「因为我和黑猫都是南蛮魔族啊。咯咯咯……喔喔,今天魔眼也在隐隐作痛呢。」 梵天丸让小十郎帮她罩上漆黑的南蛮斗篷,一边努力 将脚套进南蛮鞋,一边露出邪恶的笑容说:「阳光是魔族的天敌……所以今天也要整天穿成一身黑啦」。 只可惜南蛮斗篷与南蛮鞋对身材娇小的梵天丸有点大,穿起来松松垮垮的。 「公主,不可以穿著鞋子在室内走来走去啦。」 「据说在南蛮的房子里是不用脱鞋的喔,小十郎。」 「这样会弄脏屋子的,不管怎么想还是别在室内穿鞋比较好。没有必要什么都学南蛮吧……」 就在有常识的小十郎准备开始说教时,梵天丸的妹妹?爱姬晃了进来。 「姊姊,小十郎,大事不好了。」 比梵天丸小个一两岁的爱姬身上披著与敬爱的姐姐相同款式的南蛮斗篷,还用挂在脖子上的白布缠住一只手。 尽管爱姬的纤细手脚缠满布条,但不是因为受伤,只是她觉得这种打扮很好看。 那只挂在脖子底下的手也没有骨折,而是故意吊著,弄成不方便活动的样子。 爱姬也患了与姊姊?梵天丸方向性有些不同的中二病。 硬要取个名字的话,就是缠绷带型中二病吧。 不过爱姬那张有点像小猫咪的脸与面无表情的态度并非是故意装出来的,她天生就是如此。 顺带一提,负责喂食黑猫军团的人就是爱姬。 梵天丸实在太懒了,缺乏坚持每天喂猫的毅力。 「小爱大人,早安。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样啊,小爱终于变成女人了……小十郎,今晚吃红豆饭吧!哇哈哈哈哈!」 「公主,您不过是个小女孩,干嘛一直演这种老头子小剧场啦!真的让人不快耶。」 「才不是小女孩!我是大人,大人了!身为大人就应该说话像大人一样啊!」 「说话像大人不等于说话像个老头子喔?」 面无表情的爱姬继续小声说: 「今天早上有人中了设在南蛮寺的陷阱喔。」 「啊──就是那个公主想出来,只要踩到就会摔进洞里的邪恶陷阱吗?」 「对。」 「中了陷阱的是鹿还是熊?」 「是人。」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公主,这下子不得了!都是您设了那种陷阱……」 「胆敢擅闯魔王宅邸的人就该受到应有的报应嘛。咯咯咯。」 「公主~~!」 「不用担心,小十郎。陷阱里面铺满了轻柔的羽毛啦。原本想放满毒蛇、毒蝎;不过要照顾那些动物太麻烦了。咯咯咯。」 「可是那个洞应该深到无法自行爬出来吧?」 「陷阱的深度有五个小十郎的高度喔。哇哈哈哈哈!」 「难道公主您想用那个陷阱杀人吗?」 「那原本是用来抓熊的陷阱。我偶尔也想吃熊肉锅啊~~」 「让我去猎熊就好了,拜托把那个陷阱撤掉啦!」 「我才不要。这个由魔王支配的反基督教会一定要有结界与陷阱啦。还有,今晚我要吃鸡肉喔,小十郎。」 「哇啊,公主您对熊肉锅一点兴趣也没有嘛~~设陷阱是为了熊肉锅的话其实是藉口吧!?」 「请说是为了让人困扰而编出来的藉口吧。咯咯咯。」 「要是让南蛮鬼屋的坏名声再提高下去的话,附近的居民迟早会来烧房子的啦。」 「这也是没办法的。魔物注定会被人类狩猎吶,小十郎……」 「不对,公主不过是个子小了点,但还是普通人类啊。」 「呵。当人们开始狩猎魔物时,就是我觉醒成真正魔王的日子。到时候就可以施展一些连我也搞不懂的必杀技,让那些愚蠢人类像鸡一样惨叫啦!」 「我觉得公主大人会一面倒地被围殴到发出小猫的惨叫耶?」 要是放著梵天丸与小十郎不管,她们这种没有营养的相声会说个没完吧。 「我把掉进陷阱的人带来了。」 终于受不了梵天丸与小十郎的爱姬开始介绍起被害者,那就是── 「我是侍奉越后上杉谦信大人的直江兼续!那、那、那座冒牌南蛮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一大清早就可怜兮兮地掉进陷阱,只能强忍寒意、饥饿的直江兼续。 「为什么会在南蛮寺里放山羊头骨啊!为什么天花板有一大群蝙蝠啊?还害我不小心掉进洞里面耶!」 个性认真的直江兼续一看到梵天丸就大为震惊,心想:「被称为上杉家心腹的我就是中了这个小鬼头的陷阱吗?」。 而梵天丸则是心想: 「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很正经,而且还很自大,有捉弄的价值呢。咯咯咯。」 直江兼续已经被她盯上了。 如果兼续在这个时候先不要激动,而是心平气和地讨论赔偿的事,或许就可以改变之后的历史吧。 「越后上杉谦信的家臣来到魔王的宅邸有何贵干啊。咯咯咯。」 「什么魔王?我是来见伊达家的继承人?梵天丸的!」 「我是梵天丸大人的侍童,名叫片仓小十郎。」 穿著男装的小十郎散发出某种独特气质。 以为小十郎是少年的兼续不禁脸颊一红,怒气也顿时消失。 「这位金发公主正是梵天丸大人。」 「这、这个家伙就是梵天丸?骗、骗人的吧?」 「公主虽然看起来个子很小,但却是名神童喔~~」 「你唬我!」 直江兼续可能从未喊得这么大声过。 「咯咯咯。小十郎不会骗人的。」 「她没骗你。这位帅气可爱又温柔的女孩子就是梵天丸姊姊啊。」 若不在意爱姬全身上下缠满白布的打扮,可以说再也没有人能够像她一样纯洁无暇了。听到纯真的爱姬这么一说,兼续不禁抱头呻吟:「怎么可能……这个小鬼头竟然就是……」 梵天丸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走到一脸痛苦的兼续面前。 乾脆直接一刀砍死她算了──兼续咬牙切齿地心想。 「我就是南蛮魔族,第五十三阶级的大魔王?梵天丸!」 「南蛮……什么?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清楚,麻烦再说一遍。」 「嗯。我是南蛮地狱第七十七阶级负责镇守魔界的红龙魔王?梵天丸!」 「内容好像跟你刚才讲的不一样耶?」 「小地方就别在意了,这只是临时想到的藉口罢了。我绝对不会眷恋过去的。」 好想砍死这个臭小鬼……个性急躁的兼续已经快压抑不住杀意波动了。 梵天丸倒是一脸愉快地心想:「这个家伙在另一种意义上和小十郎一样值得玩弄呢」。 梵天丸平时相当怕生,不过却在不好的方面与兼续合得来,而这也使得她越来越得意忘形。 「那么,这个叫兼兼的家伙──」 「我叫兼续!」 「这个擅自偷看吾之魔眼的兼兼,照例来说应该遵循南蛮魔族规矩处斩就是了。」 「不要叫我兼兼!话说魔眼是什么?」 「无礼之徒。就是我这只左眼。看了就知道吧!看清楚了!用南蛮语来说,就是look~~!」 梵天丸放声高喊,并指著自己的红色左眼。 不过因为太亢奋的关系,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像猫叫。 兼续歪著头说: 「哎呀不好意思。为什么那只眼睛是魔眼呢?」 「别要我说得那么直白嘛。红色眼睛就是被诅咒的南蛮魔族象徵啊!」 「为什么?」 兼续实在过于迟钝,这次换梵天丸火大了。 她激动地挥起双手。 开始滔滔不绝地大吼: 「在米泽这里以前就这么说的!看到我这只魔眼的人会被吸走魂魄,所以大家才很怕我的!」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米泽人都是一群看到红色眼瞳就当成鬼神作祟而感到害怕的乡巴佬吗?」 「啊?」 「我们越后才没有会相信那种迷信的笨蛋。应该说,我们把红色眼睛当成了神性象徵。只有被神佛选中、身怀伟天命之人才会天生拥有红眼的。」 「你说什么?为什么会那样?世上也有这么奇怪的国家呢……」 「才不怪。是米泽这里太乡下了!」 原来如此,谦信大人就是因为这只红色眼睛才会说:「有另一条龙」啊──谦信露出了佩服的表情。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单眼是红色的人喔,梵天丸。或许你身上同时寄宿著人类的心与神明的魂呢。」 「说得不错,但与事实有些不同。我身上曾经寄宿著魔王的魂与神明之心啊。咯咯咯。但是恶魔已经获得胜利了!」 「等一下,人类的心到哪里去了!?」 「越后真是个先进的国家啊!」「姊姊才不可能是什么神的使者呢」小十郎与爱姬分别表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接著梵天丸一脸痛苦地压住左眼说:「慢著,你说神?不好,不可以是神啊!」 「唔喔喔喔。我是命中注定得和神明永远展开死斗的被诅咒魔王。我的灵魂已经由红色魔眼,即恶魔获胜了!怎么可以被当成什么神明的眷属啊!」 「你啊,每天演这种小剧场都不会觉得空虚吗?」 「住嘴。你这个家伙是神明阵营派来收服我的吗?」 「我怎么可能当那种麻烦事的使者啦!」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啊,总算可以回到现实话题了。兼续不禁喜极而泣。 「仔细听好了。我的主公?上杉谦信大人下令要我保护米泽的神童?梵天丸的。」 「从谁的手中保护我?我的灵魂早就落入恶魔的掌心了。无力、伪善又喜好侍童的神是不可能拯救我的。咯咯咯。」 「别一直打断人家的话啦!」 「打断话?ㄏㄨㄚˋ……就算把话这个字拆成三个音节,也找不到哪里能够打断的啊?」 「……虽然我不认为你是神童,不过谦信大人命令我保护你不受米泽邻国?山形的最上义光所害啊。」 「啊──原来是那个狐狸舅舅啊。」 梵天丸挖著耳朵、兴味索然地回应。 最上义光是梵天丸母亲?义姬的兄长。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梵天丸真正父亲是南蛮人的关系──这个狐狸脸的讨人厌大叔从以前开始就一直视梵天丸为眼中钉。 众人皆知,义光迟早会用某种方式拉拢伊达家的烂好人当家?伊达辉宗,藉此吞并整个伊达家。 「那只狐狸的确是我的天敌,不过为什么越后的上杉谦信要来保护我这个奥州魔王呢?」 「因为谦信大人是为了在这个乱世彰显正义而战啊。」 「嗯~」 「给我表现得有兴趣一些啦!」 「喔~~」 「算了。谦信大人对最上义光扰乱奥州、出羽秩序的恶行感到痛心。然而,谦信大人正在与关东的北条、甲斐的武田信玄这两大恶势力交战,所以无法直接前来奥州。」 「你想说奥州是个偏僻到极点的乡下地方吗!」 「有这个意思没错,因此我被派来代替谦信大人守护奥州的正义与秩序。」 「咯咯咯。谦信还真是个既麻烦又让人觉得不痛快的家伙呢。」 「什么!?你把谦信大人的好意当成什么了!」 「哼。不劳你们费心。奥州的问题就该由奥州的魔族来解决。」 这里应该说「由奥州的人来解决」喔,公主──小十郎插嘴更正。 「总而言之,在最上义光有什么动静前,我会暂时留在米泽的。」 「感觉你在那之前会先中了我的陷阱而命丧黄泉啊。」 「闭嘴!我怎么可能向谦信大人提出『因为掉进陷阱,所以我回来了』这种报告啦!」 「小爱,帮兼兼准备房间。她似乎是神的眷属,给她马厩睡就好了。咯咯咯。」 「好的,姊姊。」 爱姬很黏梵天丸,只要是梵天丸的请求都会忠实地执行。 「我才不是神的眷属!我是人!还有,别叫我兼兼!」 「我讨厌毗沙门天。毗沙门天神像的样子不都是做成踩著号称佛法之敌的邪鬼吗?邪鬼只因为不愿归依佛法就要一直被踩。你有体谅过邪鬼的心情吗,兼兼?」 「不要叫我兼兼!」 「不愿归顺朝廷而遭到讨伐的奥州魔族,被毗沙门天践踏的邪鬼。我感觉到两者之间存在某种同族的气味啊。」 这里应该用「奥州人」才对喔──小十郎又插了嘴。 「废话少说,梵天丸。给我一间人类用的房间!我的耐性差不多快到极限了。」 「别那么说嘛。被兼兼这种贫乳说成这样,我的心灵也有点受伤了。」 「贫……乳!?」 梵天丸造成致命一击! 兼续的弱点被找到了! 就在兼续消沉地哀哀叫时正好到了用餐时间。年幼的爱姬对她微笑说:「请慢用」。 「小爱,我来喂你吃点心!坐到我的大腿上吧。」 「好(吃吃)。」 「吃相真不错,小爱实在好可爱啊。咯咯咯。」 「姊姊比我更可爱。唉……可爱到小爱都觉得活著好痛苦呢。」 这位姊妹的感情非常好,爱姬还特别喜欢黏著梵天丸。 从没尝过家庭温暖的兼续无法掩饰内心困惑,心想:呜,梵天丸好可恶。我也希望让爱姬坐到大腿上……等等,我在想什么啊? 「公主,不可以对上杉家的家臣失礼喔。应该要给她最上等的房间啦。」 在用餐时,最有常识的小十郎如此劝谏梵天丸,而梵天丸也乾脆地点头同意。 这个乱来的梵天丸也是会老实倾听小十郎殿下的话嘛──兼续这么想著…… 「那就借给她我费尽心力打造出来的最高级房间吧。咯咯咯。」 ……她却没有察觉隐藏在梵天丸开心邪恶笑容背后的意义。 于是,兼续总算借到房间了。 然而,那却是个位于南蛮寺二楼,在黑漆漆地板上用红色颜料画了个巨大六芒星的神秘黑色房间。 墙壁上除了挂著猴子、鹿、马的标本,还画著戴著黑色山羊头的男子图像。南蛮床就摆在壁画的旁边,看起来诡异无比。 房内理所当然只有蜡烛当光源,太阳下山后,整个房间简直就是魔界。 这是人住的房间吗……在床上抱著大腿缩成一团的兼续咬牙切齿地心想。 天花板上甚至传来── 「喵~~喵~~喵~~」 黑猫军团的大合唱。 这下子整晚不用睡了。 其实很爱写信的梵天丸还在枕头边放了一封书信。 『如何啊,兼兼。这里是我为了召唤魔族特地打造的贵宾房喔。一般是不给客人住的,这次特别通融给你用。看你自尊心那么高的样子,不住特等房应该就无法满足吧。哇哈哈咍哈!』 啪啪啪── 个性急躁的兼续太阳穴上瞬间爆出青筋。 『看看地 板上画的六芒星魔法阵吧。下次满月时或许真的就能够召唤出什么东西。请务必当我的重要祭品喔。咯咯咯。』 「无无无无无礼的家伙!」 『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可以让你到我的房间和我一起睡。不过很抱歉,到时候你就得当我的抱枕了。不过呢,那种贫乳也不配啦。』 最后的『贫乳』两字对兼续造成决定性打击! (说到底,竟然要我这个全越后敬畏的『上杉谦信心腹』当抱枕。她到底在想什么啊?实在是太放肆了!) 气得涨红脸的兼续一把撕破梵天丸的书信大喊: 「梵天丸你这个混帐~~!!」 『附注:』 「还没完啊!?」 『本魔王在此预言,兼兼现在一定会大吼:『梵天丸你这个混帐~~!!』。咯咯咯。』 被、被耍了……!!我这个上杉家心腹……!!竟然被那种臭小鬼耍著玩……!! 「呜呜呜呜呜!好、好不甘心啊啊啊啊!」 来到个糟糕的地方了……尽管兼续后悔不已,不过对越后武士而言,谦信的命令有如神的意旨,不可违逆。 (那个梵天丸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就被暗杀啦!谦信大人,我实在无法接受您这次的命令啊!那个臭小鬼已经堕入魔道,应该立刻讨伐米泽,把梵天丸拉到深山埋掉啦!) 这些话当然不可能对谦信说。对正经的兼续而言,光是趴在床上暗自哭诉已经是极限了。 「啊啊,我根本不该来到这种鬼地方的啦!」 深夜的南蛮寺。 「这间南蛮寺里根本没有厕所嘛。真是的。」 米泽的夜晚冷得不得了。 被冻醒的兼续想上厕所,却发现寺里没有厕所。 「不能再踩到陷阱了……」 当兼续来到梵天丸的本馆,静静走在通往厕所的长廊时,无意间经过梵天丸的寝室门口。 (她该不会在弄什么奇怪的南蛮仪式吧?) 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兼续往房内瞥了一眼,却发现梵天丸紧紧抱著坐在南蛮沙发上的小十郎。 插图004 (咦?小、小十郎殿下与梵天丸原来是这种关系?怎么会这样,梵天丸不是个孩子吗?) 竟、竟、竟然滥用权力胁迫那个善良的小十郎殿下──不不不不可原谅! 尽管觉得有些不妥,但兼续还是忍不住偷偷窥视室内。 然而,她所见到的景象却是── 「……我不想去见母亲大人。」 「公主,请您提起勇气来。」 「母亲大人嫌我不是父亲大人的孩子,所以很讨厌我。我真的不想见她啦。」 「那是公主您误会了。」 「小十郎,为什么我不是父亲大人的孩子呢?」 「这……」 「如果我是父亲大人的孩子,母亲大人就会疼爱我了。」 「……公主。」 梵天丸难过地说不出话,只能在小十郎的怀中颤抖。 卸下魔王面具的梵天丸不过是位内心充满伤痕、惹人怜惜的少女。 在那里的,是只有深受她信赖的小十郎面前才会展现的另一位梵天丸。 兼续不禁感到呼吸困难。 (那头发的颜色、火红的单边眼睛。谁都不会认为她是伊达辉宗大人的亲生孩子。聪明的梵天丸一定深刻理解到自己在伊达家的地位相当不稳定吧。) 她之所以主张自己是南蛮魔族,应该是想藉由自称怪物的方式保护自己受伤的心灵吧。 (如果梵天丸不抱持自己是来自非人类世界魔族的想法,或许她就无法展露笑容了。连自己的南蛮人生父长相都不知道的梵天丸,是不可能在天主教教诲中找到自己的安身之处的。) 正因为她是个半调子神童── 更因为她生于这个大雪纷飞的深山国度── 兼续似乎能够体会到为什么谦信大人会将她当成「另一条龙」了。 (不过,如此鼓励著梵天丸的小十郎殿下真是温柔。我也想要那样的人当哥哥啊。) 正当打算静静离去时,她不小心在走廊上撞到一个小小身影。 是爱姬。 她也打算去上厕所。 「小爱殿下?真不好意思。」 「兼兼,你对姊姊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我、我才刚遇到她不久,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对小爱殿下来说,她应该是一个好姊姊吧。」 偷偷跟你说吧,我觉得她是个对身边的人很好,对外人却很没有礼貌的家伙,而且以伊达一家继承人来说,她老是窝在家里也是个问题──诚实的兼续滔滔不绝地说著。 「求求你不要讨厌姊姊。」 爱姬眼中泛出泪光。 「对、对不起!我说话好像都不会顾虑别人的感受。」 「小爱不是伊达家的孩子。」 「您说什么,小爱殿下?」 「小爱是别人家送来米泽的人质。」 「咦?」 爱姬是割据南奥州仙道筋的地方豪族?田村家与伊达家结盟时送来的公主。原本应该是送来成为伊达家当家?辉宗的小妾。然而,当她抵达米泽时,才发现爱姬的年纪与田村家说的不同,实在是太小了。如此一来根本没办法与辉宗结婚,此事造成伊达家家臣团一片哗然,纷纷指责这和约定的不同。再加上与爱姬同行的侍女被抓到是田村家的间谍,被逐出了米泽,使得爱姬完全失去安身之所,彻底地沦为人质,过著被幽禁的生活。就算辉宗、义姬同情她也无济于事,年幼的爱姬只能终日以泪洗面。但是梵天丸看著如此可怜的爱姬,表示:「爱姬很可爱。我感觉到她与我有同样的魔族气息。我要她当我的妹妹!」独排众议,将爱姬收为义妹。 兼续感到难以置信。 从梵天丸的言行中完全感觉不出爱姬的身分是人质。 「姊姊很温柔地对待被带来米泽的小爱。她对我露出微笑,还安慰我说:『别怕,我梵天丸这一生都会保护你的』……」 「小爱殿下──」 「她对我说:『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小爱还是我的妹妹喔』。」 「那个梵天丸竟然这么说……」 「姊姊其实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但是因为她老是用那种态度对待别人,结果树立了不少敌人。大家都误会姊姊了。」 兼续非常惊讶。 她完全没发现实情竟然是如此。 不论是梵天丸还是爱姬的态度都没有让她起疑。 兼续本来深信这两个人是亲姊妹。 「小爱殿下,您有个很棒的姊姊喔。」 于是兼续下定决心,要暂时待在米泽保护梵天丸。 第二封印 梵天丸一族 「今天是每个月举办一次的伊达家聚餐喔,公主。」 「唔~~不要不要,我不想去啦。」 「公主,您怎么可以害怕自己的母亲呢。她又不会把您吃了。」 「母亲大人热衷于创作奇怪料理,一个不小心搞不好就会被抓去做成天妇罗了……呜呜~~」 梵天丸的肠胃天生就不好。 小时候她曾经有过尝了母亲?义姬用大量辣椒做的超辣料理,结果吃坏了肚子而差点闹出人命的经验。 当时米泽流传著梵天丸发著高烧,徘徊在生死关头,结果失去右眼。还有义姬不喜欢这个没有伊达家血脉的孩子而打算毒死她的谣言。 当然,这些都是看不过义姬与梵天丸的人放出的不实谣言。然而,敏锐的梵天丸察觉到义姬似乎对自己不好,也可能是她自认为如此。此后,梵天丸便打从心底害怕著义姬。 「小十郎,你知道母亲大人的料理都是些诡异的东西吧。我总有一天会被母亲大人毒死的。」 「唉,公主太会妄想了,真是伤脑筋耶。兼续大人也念她个几句吧。」 「小十郎殿下,没必要说服她。只要把这个家伙绑上马载到米泽城就行了。」 「喂喂,你想做什么!?区区一个食客竟敢如此放肆~~!」 伊达家的人每个月会固定在米泽城举办一次聚餐。 这天正是聚餐的日子。 尽管梵天丸奋力抵抗,但只能眼睁睁看著自己被兼续毫不留情地五花大绑。 「小爱~~!快来帮帮被神之眷属抓住的姊姊啊!」 「姊姊,小爱也要去米泽城。」 「小、小爱~~!?」 全身上下包著绷带的的爱姬看起来很期待义姬的独特创作料理,早就骑上自己的爱马了。 小十郎也策马紧跟在爱姬后头,兼续则是将牢牢绑住的梵天丸丢到马上。一行人就此出发。 「放开我!……住手啊啊啊,沉睡在体内的魔王快觉醒啦~~」 「吵死了。不要用那种胆小猫咪的声音鬼吼鬼叫的,听得耳朵痛死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兼兼会参加伊达家的家庭聚餐啊?」 「最上义光说不定会利用这个机会暗杀,所以我要遵循谦信大人的命令盯好你。」 「舅舅虽然是人类,但他的灵魂可是比较接近魔族喔?再说兼兼你是处女吧,搞不好会被舅舅吸血而变成不死者呢。咯咯咯。」 「没、没、没礼貌!别在小十郎殿下面前胡说八道啦!」 「被我说中了吧。咯咯咯。戏弄兼兼实在是太有趣了。」 「哇啊啊啊!给我安静一点,头快痛死了!」 「不要打我屁股、不要打啊啊啊啊!」 「小、小十郎殿下。为了以防万一,我想先确认一下参加伊达家聚餐的名单。」 面对一脸羞赧的兼续,小十郎露出爽朗的笑容回答: 「除了在场几位外,首先就是两位公主的父亲,身为当家的伊达辉宗大人。他的个性敦厚,完全不像战国武将。尽管辉宗大人对打仗一窍不通,不过还是深受领民爱戴呢。」 「嗯。有那种不适合活在乱世的个性,真亏他能够保住城池呢。」 「毕竟奥州各地都缔结了婚姻同盟嘛。特别是与集结武勇、智谋、残暴于一身的山形最上义光结盟对伊达家帮助最大呢。」 「原来如此。」 「下一位是两位公主的母亲?义姬大人,也是最上义光的妹妹。」 「传说的义姬大人吗?梵天丸好像挺怕她的。」 「夫人与老爷正好相反,是个智勇双全之人。据说其单打独斗的能力还在最上义光之上,周遭的人都很怕她呢。」 「喔。不禁让人想像她的模样有如冷酷的恶鬼呢。」 「不不,夫人和公主一样可爱喔。」 「这样啊。但是梵天丸本来就不可爱啊。」 「唔~~我很可爱啦!」 兼续又打了几下梵天丸的屁股让她闭嘴。 「呜……竟然被兼兼这种家伙打屁股,真是奇耻大辱。喔喔,喔喔。要不是因为我被阳光这种魔族天敌照射到的话──」 「拜托你别在出门的时候穿那件南蛮斗篷啦!」 「这可是封印我体内魔王、不让祂觉醒的拘束用具呢。咯咯咯。」 「啊~~是是是。小十郎殿下,其他的与会者──」 「还有公主的弟弟?竺丸大人,是个才刚学会走路的小孩。」 「喂,兼兼。不要无视我啦。你应该惊讶地问:『什么是拘束用具』才对啊!」 「我很惊讶啊。没想到梵天丸竟然还有弟弟。」 「我既然有妹妹,有弟弟也不奇怪吧!」 「你的宅邸有妹妹?爱姬殿下在,但却没看到弟弟的身影呢。」 「由于年纪尚小的竺丸大人一直陪伴在夫人身边,很少有机会能够与老是窝在南蛮鬼屋的公主见面啊~~」 「原来如此。」 「哼。竺丸是父亲大人的亲生儿子,母亲大人才会对他偏心啦。家臣们也想把我拉下台,换竺丸当继承人啊。」 兼续不禁眉头一皱。 既然弟弟拥有辉宗的血脉,本来应该是继承人的梵天丸立场就尴尬了。 「再来呢,公主的表妹?伊达成实殿下虽然也去过;不过成实殿下最近正忙著捉虫,很少出席呢。」 「伊达成实?」 「是个尽管年纪和公主差不多,不过个子比较高,看起来也比较成熟的女孩子。只不过,她从以前就对虫子沉迷到爱不释手呢。哈哈哈。」 「今天的天气很好,非常适合捉虫呢。」 此时从森林深处传来虫子的振翅声。 嗡……嗡嗡……嗡。 是蝗虫。 一大群蝗虫从森林里飞了出来。 兼续不禁作势拔刀。 「什、什、什……」 「喔喔,这不是成实吗。咯咯咯。」 「公主。你准备去聚餐吗?」 从森林里冒出一位领著那群蝗虫的公主武将。她几乎赤裸的上半身披著染成绿色的皮草,头戴毛毛虫装饰的铁头盔,肩上还扛著一把剃刀。 梵天丸的表妹,伊达成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熟的缘故,完全看不出来她的年龄与梵天丸相仿。 她的发育甚至比我好……兼续看著成实的胸部叹了口气。 「咯咯咯。成实你不来吗?」 「今天是抓蝗虫的日子。错过今天就见不到这么大群蝗虫了。」 「成实还真是喜欢虫子呢。」 「虫子不只可爱,而且还很有营养呢。要是能多吃点蝗虫料理的话,公主就会长得更高了。」 「抖抖。我才不要吃什么蝗虫料理呢。」 「……虫明明这么可爱说……」 等一下,你是怎么把蝗虫引来的?而且数量还这么多──兼续不禁向成实询问。 「公主,这个家伙是谁啊?难道是企图绑架公主的人吗?若是这样的话──」 我得杀了她!──成实一把举起剃刀朝兼续砍了过去。 成实这招不靠踏步施力,纯粹只用手腕的力量就轻松地挥起剃刀。 惊人的臂力、非比寻常的速度。她的本事简直是天才级的。 而且动作不带丝毫犹豫。 倘若兼续不是武术高手,恐怕就会被无处可逃的这招夺去性命吧。 「不对!我是上杉家的家臣?直江兼续!我是为了保护梵天丸而来的!」 「什么嘛。原来不是啊,真没意思。」 「成实,教兼兼招引蝗虫的奥义吧。」 「遵命。」 然而,成实不擅长表达。 因此由小十郎代替她简单说明。 「成实殿下的腰间不是围著铁制裙子吗?」 「唔,嗯嗯。」 「那件裙子装了发条机关。转动机关后会发出只有虫子才听得到的声音。」 「哦……」 「──于是虫子就会被那种声音吸引过来。这个机关是成实殿下自己做的喔。」 这就是苦心研发三年才完成的「捕虫裙」啊!──成实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双眼布满血丝咧嘴大喊。 那副表情让兼续误以为成实又要杀过来了,但其实似乎只是成实对虫子的爱太深了。 「靠这招就可以随意捉虫,尽情大吃煮虫子啦!呜啦、呜啦呜啦!」 成实发出奇怪的声音,领著蝗虫群消失在森林之中。 「兼续大人,就是因为成实殿下那副野孩子模样,所以才会被人称为爱虫公主的。」 「真是惊人的高手。她那样实在看不出还是个孩子呢。」 「是啊。虽然成实殿下个子很高,却因为过分天真无邪的关系,不懂何为生死,因此在战场上对敌人下手毫不留情,非常强悍呢。」 智将?小十郎殿下与勇猛无敌的成实。 梵天丸已经拥有这两位未来必能成为智勇名将的部下了──兼续心想。 「成实的胸部也比兼兼大呢。咯咯咯。」 「够了,你给我闭嘴!」 「不要打我屁股,不要打屁股啦!」 「看到城了。」 裹著南蛮斗篷的爱姬伸手一指,眼前是一座朴实无华的平地小城。 看惯将险峻山岳要塞化的越后上杉家居城?春日山城的兼续不禁说: 「这就是本城?」 被五花大绑、放在马背上的梵天丸随即朝她的屁股一踢。 「兼兼你很没礼貌耶,滚回越后啦!」 说话不够婉转的兼续经常像这样失言。 不过一行人还没有办法轻易进入米泽城。 「梵天丸,按照惯例,不能让你随随便便通过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城门前站著一位年轻公主。 那位公主的外表水嫩娇艳,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上下。 身材玲珑纤细。 然而,那有如鹰隼的锐利眼神却与梵天丸有几分神似。 「母、母亲大人~~!」 她不是别人,正是梵天丸的母亲?义姬。 「母亲大人?这位公主?未免太年轻了吧!难道她十一、二岁就生下梵天丸了吗!」 兼续讶异不已。 「这个人在在在在我这个年纪就与南南南南蛮男人结合了吗?到底是有什么原因才会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行为啊!?」 光是这件令人难以相信的事实就使保守的兼续快要喷鼻血了。义姬那纤细身躯所散发的不由分说杀气更是让兼续感到动摇。 义姬的外表看似楚楚可怜,但体内却蕴含著有如猛兽的激昂气势。 「用什么武器都行,放马过来吧,梵天丸。」 义姬的外表就像一位可爱的良家大小姐,不过那狰狞的眼神与压倒性的杀气说明了她身上的的确确流著奥羽最凶狠之最上家的血。 继承最上家家督的义姬兄长?最上义光虽然也因其无敌怪力受人畏惧,但可能比义光更加强悍的义姬战斗力更是脱离常轨。 为什么如此强悍的公主没有成为武将,而是甘愿平凡地委身当伊达辉宗的妻子呢──兼续感到一头雾水。 而梵天丸则是泪眼汪汪地发出「啊呜呜呜呜……抖抖抖抖」的声响,怕得要死。 「哪有人在自己母亲面前怕成这样的,振作一点啊!」 兼续将梵天丸抱到自己大腿上帮她解开绳子。 梵天丸一边啜泣,一边下马走到义姬面前。 浑身发抖的她拔出孩童用的短刀。 「母母母母母亲大人,您过得好吗。梵梵梵梵天丸一直有当个乖孩子喔。」 「真的很乖吗?」 「那那那那是当然。上上上上杉家的兼兼来访,接受我的盛情款待后感到很高兴喔?」 「慢著,我才没有受到什么盛情款待啊!」 「闭嘴啦,你这个食客!更正,您不可以在我的母亲面前大声嚷嚷喔?有点礼貌好吗,兼兼大人?」 「没想到你竟然表里不一到这种程度。还是说这就是魔王的真实面貌啊。」 「唉呀,讨厌啦,梵天丸可是纯白天使喔,兼兼大人?」 「够了,别那样红著脸用力眨眼啦,很恶心耶。」 「梵天丸,是时候亲自确认看看身为伊达家下一任当家的你实力到什么程度了。」 「公主!现在正是向夫人展示您修行成果的时刻啊!」 小十郎沙哑地激励梵天丸,不过义姬与梵天丸的气势差距之大有如猫碰到老鼠。 「怎么了,梵天丸?如果不进攻的话就没办法进城喔?」 「呜!?」 光是被义姬用手一指,梵天丸就哆嗦打个不停。 「姊姊,人当死里求生啊。」 爱姬举起拳头用微弱的声音喊著,而兼续则是满脸嘲讽地笑著挑衅梵天丸。 「原来如此。小不点魔王的母亲才是真正的大魔王啊。魔族的阶级差距还真大啊,小不点魔王根本不可能赢嘛。」 「闭、闭嘴~~!」 梵天丸双目怒睁,挥舞著刀子冲向义姬。 「呜呀啊啊啊!母亲大人,恕孩儿失礼了!十二使徒再临魔界全杀梵天丸也想变成那样的超厉害大剑!」 「太天真了!」 啪! 义姬踢向梵天丸的肚子,一脚就将她踹飞。 梵天丸发出「呜喵」的惨叫倒在地上。 「啊啊。公主和我秘密训练的必杀一击冲锋竟然没效……!派不上用场啊……!」 小十郎虽然想冲上前扶起梵天丸,但却被义姬用眼神制止。 「梵天丸,还差得远了。凭那矮小的身材是不可能靠近我的。」 「可恶──骗你的,吃我的忍者手里剑,母亲大人!」 「这种软弱无力的手里剑对我没有用。」 倒在地上的梵天丸灵巧地抛出手里剑,但却被义姬用回旋踢轻松扫落。 紧接著义姬顺势一跃,迅速逼近梵天丸。 「不想死的话就躲开这一拳吧,梵天丸!」 「呜喵!!!!!?」 「两位请收手,再打下去就太危险喏。」 阻止母子决斗的声音来自于一位个子不高、相貌平平,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武士。 伊达辉宗。 伊达家第十六代当家。 对打仗一窍不通,却因为仁德而声名远播的人物。 他与灿烂耀眼的义姬形成强烈对比,是位很难让人留下印象的男子。 辉宗怀中抱著还是个幼儿的竺丸。 「父、父亲大人~~!梵天丸一直都很乖喔!」 有如见到救星般的梵天丸立刻站起身来,投入辉宗的怀抱。 义姬则是露出有点不满的表情。 「咦!结束了吗?我对梵天丸的指导还没结束耶。」 「阿义,这样就可以了。今天可是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的日子喏。」 「要是没有像这样督促这个孩子,她 马上就会开始偷懒而成天只知道玩乐喔?梵天丸是伊达家的继承人,一定得成长到够大才行啊。」 「阿义的做法太乱来了。就算梵天丸是神童,她还只是个孩子喏。」 「辉宗大人!梵天丸的管教都由我处理喔!我嫁来伊达家的时候不是都约好了吗?」 「……是,是那样没错喏。」 「如果下一任伊达家的当家也和辉宗大人一样不会打仗的话,这个家就要被最上吞并了!所以我才会像这样对梵天丸施予武术的英才教育啊!」 「是,你说的对。」 「梵天丸,过来让妈妈抱一抱。」 「母、母亲大人应该不会假装要抱我,实际上却是施展关节技害我脱臼吧?梵天丸一直都是个乖孩子喔~~!」 「你说呢~~?今天或许会让肩膀关节脱臼呢,梵天丸?在战场上被敌人压制的时候,你得自行让关节脱臼来脱身喔~~」 「呜喵!?梵梵梵天丸是乖孩子!父亲大人,救救我啊!」 「啊~~唔……我差、差不多该去吃饭喏。」 「父、父亲大人~~!」 辉宗殿下该不会怕老婆吧──兼续问了小十郎,小十郎也只能尴尬地回答:「一切就如您所见」。 「偷偷跟你说,如果夫人有意夺取伊达家的话,一天内整个伊达家与米泽城就会是夫人的囊中物了。」 「你的意思是伊达家何时被最上家抢走也不奇怪吗……」 「是的。但夫人不是那种人。别看他们那样,夫人与老爷的感情其实很好喔!」 「我、我兼续还不太瞭解男女之间的事……」 「而且夫人对公主相当期待。她相信公主未来必能脱离奥州登天成龙。会实行这么严格的武术训练也是为了将公主锻炼成一位英雄喔。」 「可是在那之前搞不好会先被义姬殿下操到升天耶?」 在兼续眼中,这对母女的奇妙关系看起来耀眼感人。 然而,长期侍奉伊达家的小十郎深知义姬与梵天丸的个性都很不坦率。这点让她相当著急。 「无法否认夫人的严格指导造成了反效果。公主太敏感了。她一直认为自己不受母亲疼爱,所以夫人才会对她如此严格的。」 「只要双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不就能解开误会了吗?」 「可惜夫人的个性就是那样。」 小十郎打从心底担忧著梵天丸的未来。 「可不能打扰她们家族每个月一次享受天伦之乐的机会,我在走廊上看就好了。」 「啊,那我也一起在旁边看吧。」 「好、好的。」 兼续难得露出为人著想的态度。这或许不是因为她想要黏在光凭几句话就差点夺走她芳心的小十郎身边,而是梵天丸与家人们散发出某种耀眼到令人难以靠近光芒。 就在小十郎与兼续在拉门外的走廊上戒备时── 伊达家的聚餐开始了。 这场餐会的大部分料理都是由看起来还只是位少女的义姬准备的。 「大家尽量吃吧。我买了很多来自南蛮、吕宋、琉球这些大海另一端的食材,试著做出这些独门创作料理喔。」 在城门与梵天丸过招时充满杀气的眼神此时已不复见。 没有动武的义姬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楚楚可怜的美少女。 要说她是生下梵天丸与竺丸的母亲,任谁也不会相信吧。 「多谢,多谢了。」 更别说这位外表毫无出众之处的小个子男人?伊达辉宗竟然是义姬的丈夫。 「能娶到年轻貌美的阿义实在是太幸福喏。」 辉宗对义姬态度过于毕恭毕敬,感觉不像是把义姬当成妻子,反而像是当成神明膜拜。 搞不好他曾经被化为武神的义姬袭击过吧。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小爱要开动了。」 「好好,小爱。尽管吃吧。」 「看到小爱还是这么有活力,我也放心了。」 「嗯。」 「你有没有被梵天丸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啊?像是被当成奇怪仪式的祭品之类的?」 「母亲大人,姊姊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姊姊,不会做出害小爱哭的事情喔。」 「梵天丸面对小爱时就很坦率呢。虽然能让她打开心房的对象屈指可数;不过还真是让人担心啊。」 「因为阿义你对梵天丸太严厉喏。」 「哎呀,这不是梵天丸的父亲对武术一窍不通的关系吗?」 「……我也要开动喏。」 尽管爱姬今天手上仍然缠著白布,不过伊达家的人都知道她没有受伤。 「唔──」 「喝点稀饭吧,竺丸。」 「(吃吃)。」 义姬露出微笑,喂著坐在她大腿上的竺丸。 两人看起来像是姊姊与年幼的弟弟,但她们实际上却是母子。 「……唔──」 梵天丸一脸羡慕地盯著竺丸。 然而,就在义姬疑惑地望向梵天丸时, 「……唔……吾好想吃兔子啊~~」 梵天丸就慌慌张张地把视线移开,嘴里还念著莫名其妙的话。 「对了,梵天丸。你也来喂竺丸稀饭。要疼爱姬可以,但竺丸也是你弟弟喔。」 「遵命,母亲大人。」 「竺丸差不多该学会讲话了,却还只会发出『啊──』『唔──』的声音。梵天丸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会跑来跑去,而且还自称『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了呢。相比起来,竺丸的发育好像有点迟缓呢。」 那是因为母亲大人您太宠竺丸了──梵天丸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却因为太害怕了不敢说出口,只能战战兢兢地接过竺丸,喂他吃稀饭。 「唔──唔──(吃吃吃)。」 「喔喔,吃得那么开心。弟弟这种东西也挺可爱的嘛。竺丸,赶快长大觉醒成魔族喔。咯咯咯。我预言你说出的第一句话将会是伟大魔王的名号喔!」 「唔啊──?呜呜,呜呜呜呜!」 「别、别哭啦!我、我取消刚刚的预言嘛。对了,竺丸是人类,和我不一样啊。不过,还是好可爱好可爱呦。」 为了要逗被弄哭的竺丸笑,梵天丸不禁想把竺丸高高拋起来和他玩;不过年幼的竺丸筋骨太软,要是摔到就不妙了,况且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还会被母亲大人一脚踹飞……满脸惋惜的梵天丸只好紧张地将竺丸放回义姬怀中。尽管还想再多抱竺丸一会儿,不过若有所思(竺丸待在母亲大人身边会比待在我怀中幸福吧)的梵天丸也只好和竺丸保持距离。 「你刚刚和竺丸在说什么,梵天丸?对了,你刚才挥刀的身手勉强还算不错喔。」 「真、真的吗,母亲大人!」 梵天丸眼睛顿时为之一亮。 「不过你个子太小,还不足以在战场上面挥舞太刀呢。攻击范围太短了。」 「是。」 「如果想提升杀伤力,多磨练手里剑的技巧或许会比较好喔。」 「梵天丸会更努力精进的,母亲大人。」 「只要上了战场,就得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梵天丸。你必须练就能够在同一时间内冷酷杀伤复数敌人的技术才行喔。」 「哈哈哈。不愧是母亲大人。下次我就在手里剑上面涂毒吧。」 「就是这种精神,梵天丸。然而,若是打算用毒,就得先让自己适应毒药才行,否则会有危险的。那就偶尔在食物里面加入少许毒素,藉此让身体产生抵抗力吧。」 「感谢母亲大人建议。梵天 丸实在是太幸福了。」 姑且不论梵天丸在听到母亲这番夸张言论时作何感想,在旁人眼中,这对母女尽管脸上堆满笑容,不过对话内容却充满了杀伐之气。 「姊姊好帅……」 不知为何,爱姬对正在与母亲唇枪舌战的梵天丸投以尊敬的眼神。 这就是最上的血脉吗──一旁的辉宗则是有点伤脑筋地这么说。 若是阿义用普通一点的态度对待身为女儿的梵天丸就好了,现在这样简直就像是武术、忍术的师父啊。 不管读再多书,梵天丸的身心却朝著越来越奇怪的方向发展。难道是因为阿义用这种杀气腾腾的武术指导方式造成的吗? 「喂喂,阿义。把梵天丸培养成那种人形兵器就不太好了。梵天丸可是有如梵天神化身,具有过人智慧的神童喏。」 「辉宗大人。如果过人智慧再加上精通杀人术的话,不就不会在战场上出事了吗?」 「唔。」 「我是为了让梵天丸存活下去,所以才会硬是狠下心来当个恶鬼师父喔。」 「这样说也没错喏。」 「只要梵天丸拥有成实那种强健体魄,就不需要那么依赖武术了。好了,梵天丸,多吃点,快快长大吧。」 「好、好的,母亲大人。」 尽管梵天丸打算开始吃饭,不过义姬的料理实在是太独特了。 南蛮、吕宋香料的气味与日本传统食材不怎么搭调,就连料理外观也同样诡异。 「梵天丸。这是用南国水果『凤梨』加上八丁味噌、伯方食盐煮成的咸甜汤品喔。」 太诡异了。 「这边则是用了很多南蛮输入辣椒,再配上用越后冰块冰镇之面条做成的冷辣面。吃进嘴里能够同时尝到辣椒的辛辣与冰块的沁凉,很棒喔。」 真的太诡异了。 「这道是将锯鲨头反覆炖煮到黑色,有滋补强身效果的小菜。虽然看起来很像味噌,不过味道完全不一样喔。该说是野生原始味道吗?反正简单来说就是大便味啦。」 诡异到不行。 梵天丸回想起曾经因为义姬料理差点死掉的经验,浑身抖个不停。 「哈、哈、哈。真不愧是母亲大人,端出的尽是些奇特的料理呢。」 「客套话就免了,赶快吃吧。不多吃点可是会长不大的喔。」 「唔唔唔。」 因为梵天丸的味觉很敏锐,所以品尝到义姬失败料理时的创伤也就越深。 看著爱姬面无表情吃著这些古怪料理,梵天丸羡慕得不得了。 不过她最羡慕的还是被义姬抱在怀中喂食稀饭的幼小竺丸。 明明是姊弟,竺丸可以每天和义姬在一起,而自己却只有一个月一次的聚餐才见得到母亲。每次还得被迫赌上性命。两人的待遇差太多了。 而且这些料理……该怎么说呢,都是像怪物般可怕到极点的东西。 尽管爱姬莫名喜爱义姬的料理,不过对梵天丸来说,要吃下这些食物简直就像是接受拷问一般。 (虽然小十郎说母亲没有讨厌我,不过事实就是这样吧。) 义姬对梵天丸一直都很严格,也难怪梵天丸会这么想。 「梵天丸,你是天选之子,所以我们才会帮你取了梵天这个名字喏。」 辉宗拍了拍哭著说:「能不能不吃啊,母亲大人」的梵天丸肩膀。 「……父亲大人。」 「梵天丸那只红色左眼就是身为天选之杰的证据喏。」 「父亲大人。」 「你会完成伊达家十六代以来的宿愿,统一奥州的。阿义和我一样,都坚信你是能够成为奥州霸主的神童喏。」 因此阿义才会如此严格训练你喏──辉宗这么说著。 「就像我经常说的,你未来必定会继承伊达家中兴之祖?伊达政宗大人的名字喏。」 先不论他奇怪的说话方式,辉宗平淡的语气深深打动了梵天丸。 「唉呀,奥州霸主这个身分也太小了。梵天丸最终会成为天下霸主的。不,会更甚于此喔。」 「更甚于此的位置是什么喏?」 「谁知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梵天丸生得有点晚了。如果想出人头地,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 义姬列举了甲斐武田信玄、越后上杉谦信、相模北条氏康,以及尾张织田信奈等人的名字。 义姬希望年纪还小的梵天丸能够尽早与这些乱世豪杰交手。 我不可能做到的──梵天丸压力大到快哭了。 就算如此,梵天丸依旧强压下全身的颤抖。 「有意角逐天下的豪杰都已经长大并继承家督,开始为了争夺霸权而战;只有梵天丸年纪还不够。偏偏她又是个懒骨头,只要没有人盯,马上就开始偷懒了。」 「要把梵天丸丢进那群狮子里面还太早喏。」 「一点也不早,是太迟了。这个孩子太胆小了,不敢在家臣面前露脸,还因为怕给人看到头发、眼睛的颜色而畏畏缩缩地躲起来呢。」 「那是因为梵天丸还是个孩子喏。她的胆量总有一天会够大的。」 「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这样当不了伊达家的当家啊。」 「我已经决定要梵天丸作伊达家的继承人,因为梵天丸是神童喏。」 「战国乱世即将终结,大器晚成的谨慎个性不适合这个时期。要是梵天丸像我一样个性好强、行事果断就好了。」 「……」 梵天丸只能默默吃著义姬的料理。 (呜啊啊啊啊!) 她强忍著惨叫,硬是吞下了那些料理。 就在梵天丸苦苦咽下义姬的地狱料理时。 异状发生了。 「辉宗殿下,好久不见了。」 正当伊达家享受著天伦之乐时,一名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是个身披熊皮的男子。 他狰狞如虎的眼神与义姬有些神似。 再加上筋骨隆起的高大身材,和个头娇小的辉宗站在一起时就像是大人与小孩。 「哥哥。你来做什么?」 「喔喔,阿义啊。过得好吗?」 这位看似孤高的壮汉就是山形城主?最上义光。 智勇双全的他为了建立起独裁政权,对父亲、胞弟等族人发动了毫不留情的斗争,因而被越后的上杉谦信视为奸恶之徒。这样的义光毫无预警来到了这座米泽城。 「你怎么进来的?」 「我从山形稍微带了点士兵过来,而且米泽城内也有人支持我和阿义啊。」 义光一屁股坐到义姬面前。跟在他身后的不只山形来的义光家臣,还有十几名米泽伊达家的家臣。 这群人都散发出某种诡异气息。 「……小爱。你先到走廊跟小十郎待在一起。」 梵天丸见状立即让爱姬逃出房间,但自己要走的时候却为时已晚。 义光已经看到她,并开口说: 「喔喔,这不是梵天丸吗。舅舅帮你盛饭,来吃吧。」 「舅舅,我肚子有点痛。咯咯咯。」 梵天丸施展了忍术?掀塌塌米之术,瞬间躲进塌塌米下方。 她不想让与义光一伙的家臣看到自己红色的眼睛。 要是被他们看到的话,恐怕会吵著说:「那是南蛮人作祟」「伊达家要完了」吧。 「哼,还是胆小得像只兔子啊。」 义光灌了一大口酒,转头看向辉宗。 「听说义光大人如今仍在与令尊争位,本人辉宗愿意帮你们调解喏。」 「哼,老爹已经被我逼到隐退了。」 「哥哥,是真的吗?」 「是啊,阿义。我不是个愿意在山形终老的男人耶。我可是要上洛晋见将军的男人啊。真想早点征服整个出羽国、掌握港口呢。」 「就算如此,哥哥──」 「我不过稍微给点好脸色,老爹他就自以为是起来了。我可是足以吞噬修罗的罗剎,出羽三山的天狗魔王啊。得让山形那些家伙见识一下我的决心,这样的话山形的人就不敢再造反了吧。」 最上义光一派轻松地说著。 「哥哥你真是个恶鬼呢。」 「别这么说嘛,阿义。既然立志要夺取天下,这也是没办法的啊。」 平静喝茶的辉宗跟著说:「这也是战国之世的常理喏」。 「辉宗殿下,你也对梵天丸担任伊达家继承人一事担忧一下吧。毕竟梵天丸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哥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阿义你也听我说。你过去曾经与不知名的南蛮商人相爱,而且还怀上那个人的孩子。我过去一直对你的遭遇感到伤脑筋啊。」 「是啊,当时家里可是闹翻天呢。」 「尽管那位可恶的南蛮商人已经被赶出国外,不过那个时候阿义的肚子早就大了起来,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义光气得直发抖,一口气喝乾杯中的酒。 「我绝对不能原谅那个对我妹妹出手的南蛮商人。我恨不得把那个家伙大卸八块。为什么,为什么阿义孩子的父亲不是我啊?」 「我说啊,哥哥当上梵天丸的父亲又能如何呢?」 「我有多么想大声宣布:『这个孩子是我的!』然后将她和阿义收为己有啊!哇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 「别用那种熊的声音大哭啦!我说真的,快点停下来啦。」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国家不允许兄妹结婚,最后我只好把阿义嫁给邻国的伊达辉宗。随后没多久梵天丸就出生了,但一看长相就知道她是南蛮人的孩子。每次看到梵天丸,我就会想起那个南蛮商人,让我恨得牙痒痒的!哇啊啊啊啊~~」 「你老是翻出那种陈年往事……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快点回去啦。」 义光突然收起哭脸,恶狠狠地靠近辉宗。 「辉宗,我将身怀南蛮商人之子的义姬硬推给你,这件事到现在我还是很过意不去啊。」 「别说什么硬推不硬推,我对阿义可是一见钟情喏。」 「为了伊达家好,我还是劝你让亲生孩子当继承人啊。你不是还有竺丸吗?」 「我的继承人是身为长女的梵天丸喏。」 「梵天丸身上虽然流著最上家的血,但却不是伊达家的孩子啊!」 「阿义是我的妻子,妻子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喏。」 即使面对义光威胁,辉宗却不为所动。 辉宗有如柳树般泰然自若地承受义光散发出来的凶猛杀气。 义姬注视著原本没什么存在感的辉宗,脸上流露出对他刮目相看的神情。 「父亲大人……」躲在塌塌米底下只露出屁股的梵天丸也不禁泪流满面。 没错,义光整垮了亲生父亲,确实获得山形国独裁者的地位。而如今更他更回过头来,将魔掌伸向了邻国?伊达家,意图发动一场短期政变。 擅长谋略的义光早已策动、吸收了部分支持竺丸的伊达家家臣。 「主公。」 「伊达家是延续十六代的奥州第一名门世家。」 「如果是没有后继血脉的话还无话可说。」 「但既然有竺丸大人,不给竺丸大人继承伊达家,这样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梵天丸大人虽然是嫡子,却明显不是主公的孩子啊。」 「不应该将她当成嫡子看待啊。」 「如果将竺丸大人放在一旁,让没有伊达家血脉的梵天丸大人继承家督……」 「恐怕会使伊达家为了家督之位而父子相争,引发比那场『天文之乱』更加严重的动乱啊。」 「如果事情演变成那样的话,就算伊达家世世代代与奥羽各家联姻也必定会灭亡的!」 「毕竟梵天丸大人身上没有最重要的伊达家血脉。如果让梵天丸大人继承家督的话,伊达家的联姻都会失效的。」 就是有这些竺丸派家臣带领,义光与其党羽才能够进入米泽城的。 只要义光有那个意愿,搞不好随时都可以置被团团围住的辉宗与梵天丸于死地。 梵天丸之所以不愿在家臣团露出所谓的魔眼之相,就是因为她已经察觉到现场气氛十分诡谲。 若是不小心被人看到魔眼的话,真无法预料那些家臣会因为失控而做出什么事来。 「哥哥!你想害伊达家一分为二吗?怎么可以这样啊!」 面对义姬大声抗议,义光仍不当一回事,好像在讲个不好笑的笑话般回说:「别这么说嘛,阿义。我怎么可能害你呢。开个玩笑,别生气啦。」 「喂,辉宗。现在立刻将竺丸立为继承人,并宣布退隐。竺丸的监护人当然就是我。如此一来就能够保全你和梵天丸的性命喔。」 「哥哥,竺丸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幼儿。别闹了,否则我要生气了。」 「阿义,就是因为你迟迟不夺取伊达家,我才会亲自出马啊。武功比我厉害、堪称奥羽最强的你,为什么得这么悲哀屈地居在米泽、养育南蛮人的孩子,你应该和为兄上战场打仗才对啊。」 「你说什么都没用,我不打算当武将了。我已经决定把梵天丸培育成日本最强武将了。」 「那才叫徒劳无功啊。梵天丸只是个前途无望的臭小鬼。你看看,她还躲在塌塌米底下露出个小屁股呢。」 尽管被义光大声耻笑,梵天丸还是不能露脸。 (无论发生什么事,父亲也不会拔除我继承人的地位,就算遭到拷问也一样……可恶,再这样下去的话──) 要是这只魔眼真的能射出打倒敌人的奇异光线就好了──梵天丸咬牙切齿地想著。 「喂,辉宗。快点给个答案!要是抵抗的话,你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辉宗大人!!」 「要我封闭梵天丸的未来之路,这点做不到喏。」 「如你所见,在场家臣都是竺丸派的喔。喂,辉宗。你说该怎么办啊?」 辉宗已经被逼入一筹莫展的绝境了。 梵天丸急著想解救辉宗,然而── (呜,不行。我体内的魔王不愿意觉醒啊。) 看来我不是什么魔王。真正的魔王是与自己父亲战斗并获得最后胜利的最上义光……我没办法模仿他啊──梵天丸感到万念俱灰。 毕竟她连反抗辉宗的念头都没有。 不行,我赢不过最上义光──梵天丸逐渐放弃了希望。 我果然生得太晚了吗…… (如今只能由我主动要求改由竺丸担任继承人了。) 发著抖的梵天丸下定了决心。 就在这个时候,义姬大吼: 「梵天丸!站到家臣面前,宣布你绝对不会放弃继承人的地位!」 要是魔眼吓到家臣的话,父亲大人的性命就危险了──梵天丸震惊到无法动弹。 「还在犹豫什么?让这些背叛的家臣见识你的坚定意志!制裁这群不忠之徒吧!」 「……要是那么做的话,父亲大人会──」 从榻榻米底下传来梵天丸软弱的声音。 「如果想获得安身立命之地就出来战斗,梵天丸! 」 义姬的声音中充满了有如毗沙门天号令恶鬼罗剎时的怒气与锐气。 「……我不能舍弃父亲大人!我……」 「梵天丸!」 趁著义姬喊到忘我的空隙,义光拔刀冲上前抵住辉宗的脖子。 这下子辉宗彻底成为义光的人质了。 「哥哥,快住手!」 「哼,谁会住手啊。阿义,这也是为你好!这种软弱无能的像伙不配当你的丈夫!米泽城应该是属于你的啊!」 如此一来,要杀要剐都随我了!──义光进一步威胁辉宗,但辉宗依旧面不改色。 「我不想扯梵天丸后腿,你杀了我吧。」 「辉宗大人!」 「混帐!!!!你那是什么眼神!给我害怕点!难道你不怕我吗!?」 「……父亲大人……!」 义光并非是情绪激动就会杀人的粗鄙之徒,不过在看到辉宗彷佛禅僧的澄澈眼神时,他心中不禁烧起一股无名火。 (这个家伙竟然可以当阿义的丈夫……混蛋……如果没有那个南蛮商人,我就可以和阿义过著甜蜜的日子了。) 用现代话来说的话,义光有重度恋妹情节。 尽管和其他大名一样,他有举行政治联姻,也有了小孩;但是他真正爱的女性,还是只有身为妹妹的义姬。 当然,这只是纯粹的爱! 绝非那种想对亲妹妹乱来的邪念! 义光越来越无法原谅辉宗了。 「可恶,乾脆直接把这个家伙和梵天丸一起杀掉算了。」 「哥哥!敢那么做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 「哈哈哈,阿义。你杀得了我吗?你杀得了对你疼爱有加的哥哥吗?杀得了当你和那个南蛮商人私奔时而抓狂错乱的可怜哥哥吗!!!!」 「……不行。哥哥已经丧失平时的理性了。」 义姬知道,尽管义光平时处事冷静;但只要碰到和妹妹有关的事情,他的思考模式就会脱离常轨。 当义光发现义姬与南蛮商人相恋时,他的疯狂模样与举止简直可以用异常两字来形容。 因此义姬无法对挟持辉宗怒吼:「辉宗,如果不改立竺丸为继承人就当场杀了你」的义光出手。 倘若义姬为了拯救丈夫而对义光兵刃相向,恐怕义光会真的失控而杀死辉宗。 「兼兼,拜托你救救姊姊和父亲大人。」 爱姬抱著观看事态进入最后关头的兼续苦苦哀求。 「最上义光的恶行令人难以忍受。虽然我很想出手相助,但这样也无法让梵天丸崩溃的心重新振作起来吧?」 「姊姊不是崩溃。她知道被家臣看到那只红眼会引发混乱,所以才没有采取行动的。」 「唔,原来如此。米泽人有这么迷信吗,小爱殿下?」 「请救救父亲大人。万一父亲大人被杀的话,到时候姊姊一定会──」 「到时候梵天丸肯定会崩溃吧。」 「对父亲大人而言,姊姊是情敌的孩子;不过他还是将姊姊当成亲生女儿般照料啊。」 「兼续大人,求你帮帮忙。虽然我很想出面;不过我是公主的护卫,对那些拥戴竺丸的人而言就像是君主身边的奸贼,出手的话只会使事态恶化的。」 因自己的疏忽而被义光趁虚而入,小十郎懊悔地咬著牙说:「千万不能让公主的内心燃起憎恨之火啊。」 「公主继承了主公的温柔之心。然而,这样下去她会被最上家的暴戾之血支配而堕入黑暗啊!」 「兼兼,求你救救姊姊……!」 兼续这才察觉到──梵天丸对待爱姬殿下有如亲妹妹,就是受到辉宗将梵天丸视如己出的影响。 「对啊,梵天丸承继了辉宗殿下的良善之心啊!」 如果辉宗此时被杀的话,梵天丸恐怕会误入歧途吧。 倘若能拯救辉宗的话,兼具辉宗温柔与最上家智谋的梵天丸或许真有一天能够成为奥州之龙。 (谦信大人料中了呢。) 兼续站起身来。 「看我用三寸不烂之舌先让反叛的家臣团与最上义光闭嘴吧。」 「拜托你了。」 「不过,小十郎殿下。光靠我这个外人还不够。如果梵天丸不在家臣面前露脸,靠自己的意志面对这番局面,目前的状况还是无法解决的。」 「请带上这个……」 小十郎递了一个散发出不祥气息的黑色眼罩给兼续。 这不是普通眼罩。 不好形容有何异常,总之这副眼罩给人诡异的感受。 虽然不是南蛮之物,但这个小道具看起来还挺古怪的呢──兼续诧异地说著。 「公主的弱点是那对左右颜色不同的眼瞳,所以请先将这副眼罩交给公主。」 「让梵天丸戴上眼罩不会使她更自卑吗?」 「若只是寻常眼罩的话可能会如此吧。然而,这副眼罩是特别的,一定能帮到公主的。」 兼续不清楚这副眼罩的来历,但小十郎似乎一直在等合适的机会将眼罩交给梵天丸。 「不愧是片仓小十郎,这下子有胜算了。感激不尽!」 于是兼续步入房内。 「你是什么人?」 义光诧异地瞪著兼续。 不过兼续没有因此动摇。 没办法让她用口才辩赢的人,就只有窝在南蛮鬼屋时的梵天丸而已。 「我是侍奉越后上杉谦信大人的直江兼续。」 「你、你说谦信!?」 「谦信大人将来打算把奥州的事务交给我来处理。她说过,奥羽可能会有个名叫最上义光的奸徒企图加害米泽的梵天丸,所以目前的状况早就在谦信大人的预料当中了。」 「你骗人!」 「我没有骗人。为了惩戒这个世上所有的罪恶,谦信大人以公义为名奋战至今。距离越后不远的山形当然也在她正义之眼的掌控之下。」 「就算如此,谦信也在对付关东的北条和甲斐的武田,根本没有余力攻打山形啊。」 「太天真了,最上义光。只要本人兼续有意愿的话,马上就能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集结一支最上讨伐军了。」 「你这个臭小鬼哪有那种能耐?」 「那就来吧。不愿意放了辉宗殿下滚回山形,从今天开始就会被上杉家视为仇敌了。这样子不就会和我兼续开战了吗?」 义光愤怒地大喊:「哇喔喔喔,这个臭小鬼真是讨人厌耶!少在那边一脸得意啦!」可惜兼续就是喜欢摆出得意表情,并利用话术来惹恼对手。 义光若有所思(怎么会跑出这种家伙啊),并对这起出乎意料的状况不知所措。 (……虽然这个臭小鬼无关紧要,但要是惊动谦信的话就不妙了。在扩展到足够领土前,我还没有本钱与谦信决战啊。) 还是说乾脆在这里做掉这个死小鬼呢? 不行不行,杀了她就等同于向谦信宣战啊。 「辉宗,你害我进退两难耶!快想办法处理啊!」 「就算要我想办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喏。」 「如果不愿配合的话,我就杀了你!」 「请便,动手吧。」 「唔喔喔喔喔喔!这个家伙根本不怕威胁啊!」 辉宗这个家伙实在是让人摸不透,还是趁有机会杀他的时候先下手吧──义光心中顿时萌生了一股决定性杀意。 「糟糕!」 兼续察觉到自己过度挑衅最上义光,反而使对方恼羞成怒,然而却为时已晚了。 「 快出来,梵天丸!」 义姬尖声惨叫。 「这是片仓小十郎为你准备的眼罩,快点戴上去收拾残局吧!」 兼续将眼罩抛向位在塌塌米底下的梵天丸。 梵天丸从榻榻米边缘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了眼罩。 「公主!那副眼罩是甲斐名军师?山本勘助大人特别送给您的!」 一手持刀,一手护住爱姬步入房间的小十郎高声喊著。 「勘助殿下听闻公主的境遇后立刻泪流如注地说:『只要是为了帮助无辜纯洁的小孩子,我山本勘助愿意提供任何援助~~!眼罩也好,军配团扇也好,通通拿去。方便的话,你家公主还可以暂住在我这里。我会传授她毕生所学的兵法,甚至还可以陪她洗澡喔~~』真是个亲切的善心人士啊~~!」 等一下等一下,他的话中还混杂了不纯洁的感情耶──小十郎的转述让兼续有点害怕。 许多伊达家家臣都听信了谣言,以为梵天丸的右眼瞎掉了。 为了配合他们的认知,梵天丸将眼罩戴在右眼大喊:「喔喔喔,身体好轻!这就是我真正的力量啊!」从榻榻米底下蹦了出来。 锵锵── 梵天丸摆出帅气姿势(在她的用语里面称之为「亮相」),一脚跳到家臣团与义光的面前。 「……尽管戴上眼罩时不知为何背上窜出一股寒意,不过算了。小十郎!得到这副山勘眼罩后,我已经天不怕地不怕啦。咯咯咯。」 喔喔喔,是梵天丸大人──支持义光的竺丸派家臣纷纷发出惊呼。 梵天丸至今不曾在家臣面前露脸。 谣言说她一直躲在南蛮鬼屋里面独自生活。 也有人绘声绘影地表示:南蛮作祟使她左右眼颜色不同的传闻是假的,其实梵天丸公主丑到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然而,她实际的相貌如何呢? 家臣们不禁发出「喔喔喔喔」「啊啊啊啊」之类有如怪鸟叫声的赞叹。 梵天丸与因其可爱美貌而受到家臣团崇拜的义姬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因为她个头娇小,那头闪亮金发更是不同于一般日本人。 用眼罩封印身为弱点的异色瞳后,梵天丸就像待在自己宅邸般,露出了得意到极点的嚣张笑容,而这也让她的可爱魅力更上一层楼。 「与传闻不同,好、好美啊!」 「真、真是可爱的公主大人啊。」 「好想陪她一起洗澡耶。」 「在下想陪她睡觉。」 「敝人想带她去上厕所。」 「可恶,片仓小十郎竟然一直独占这么可爱的公主。」 「片仓小十郎,我们愿意现场集体剃光头向公主赔罪。」 「但是片仓小十郎,你非死不可!」 「觉悟吧!」 「噫噫噫,关我什么事啊~~!?」 被误以为是男性的小十郎不幸地成为整个家臣团嫉妒的对象。 「你们这些支持竺丸还放狐狸进城的家臣,现在只要立刻向父亲大人道歉的话,我就既往不咎。咯咯咯!但是舅舅,你除外!」 (呜……这、这个漂亮幼女简直就像是小时候的阿义!……不行,我正押著辉宗当人质啊)最上义光也差点滴下口水,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撑住了。 「可恶啊,这个臭小鬼,为什么我除外啊!要是敢杀我,我就带辉宗一起上路!」 梵天丸突然开始一边啜泣,一边用夸张的动作演起独角戏。 「喔喔……我听到父亲的心声了……『将我和最上义光一起杀了喏!开枪射杀我们喏!梵天丸,跨过亲手所杀的父亲尸体,才能够觉醒成真正的魔王喏!』啊。」 「你、你说什么!?你在胡说什么啊啊啊!?」 「父、父亲大人,您竟然爱梵天丸到这种地步……!我实在是太幸福了!那就不用客气,尽管开枪吧!」 等等,我才没有那么想喏──辉宗不禁吐了槽,但梵天丸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 满脸泪水的梵天丸伸出右手往前一指,摆出了「亮相」的姿势大喊: 「呜呜呜。再、再会了父亲大人~~!家臣们,开枪、开枪啊!」 「哈哈哈。别再演那种余兴节目了。你怎么敢同时对我和辉宗开枪啊!」 砰! 收到梵天丸命令的家臣心惊胆跳地先朝天花板开一枪示警。 义光「啊」地惨叫一声。 「慢著!住手、住手啊,蠢蛋!我是开玩笑啦!这只是场余兴节目!别开枪啦!」 义光弃刀投降了。 挟持人质这种作战只有在对方不敢开枪打人质时才有意义。 没想到梵天丸能够瞬间掳获竺丸派家臣的心,还自我陶醉地演出了「再会了父亲大人~~!」的戏码下令攻击。大感意外的义光只好用「余兴节目」一词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此时还站在义光那边的人,就只剩下从山形带来的几名家臣了。 「阿义,你也帮我说说话嘛!告诉她这只是玩笑话罢了!拜托啦!」 「你先放了辉宗大人。」 「我放,但得保证我的性命啊!这个小鬼脑袋不正常啊!」 「梵天丸,虽然他那副模样,但好歹还是我哥哥。既然架都吵完了,就别再逼他了。」 「我知道了,母亲大人。」 梵天丸的眼泪似乎是装出来的。 当义光一释放辉宗,她的表情随即一变,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啊,竟然假哭。一开始你就没有真的要射杀我们吧。被骗了!」义光察觉真相时已经太晚了。 这个死小鬼太恶劣了,如果我没有投降的话会怎样啊──义光感到傻眼,同时也对能够骗过自己这般奸雄以脱离险境的梵天丸萌生恐惧与猜疑。 「梵天丸!事情不会这样就算了!我绝对不承认你是伊达家的嫡子啦!」 「咯咯咯。没有比丧家之狐乱叫更难看的画面了。快滚快滚。」 「这个死小鬼啊啊啊啊~~!」 义光咬牙切齿地带著一干党羽撤回了山形。 就这样,义光操控的政变在发生前被挡下了。 不仅对义光没有任何怨言,甚至还送了豪华纪念品给义光带回去。这么做的辉宗说不定真的是位明君,但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什么都没想吧。 不管如何── 获得山本勘助眼罩,简称山勘眼罩后,初次在家臣团面前大显身手的梵天丸被小十郎等人团团抱住,脸上露出了害羞表情。 「唔,放手,快放开我啦。要是我体内真正的魔王被弄醒的话,好不容易保住的米泽就危险了!」 「公主,您太棒了!虽然公主大喊:『开火』的时候我吓得差点晕过去呢~~」 「戴著眼罩的姊姊帅翻了……小爱太喜欢姊姊了,活在世上都觉得好难过……」 「别那么夸我啦。咯咯咯。」 「你的虚张声势战术和我堂堂正正说服人的做法完全相反。万一最上义光不愿意投降的话又该怎么办啊?」 只有铁青著脸的兼续抱怨说:「这样子太夸张了」。 「说谎也是种权宜之计嘛。咯咯咯。胜负这种事,只要赢了就好啦,兼兼。」 「我的意思是,若是你真的得射杀辉宗殿下的话该怎么办啊。」 「反正兼兼也没能说服义光放走父亲大人不是吗?咯咯咯。」 「唔唔唔。」 「唔什么啦!」 俗话说好事多磨。 这天晚上。 入浴中的辉宗突然压著胸口痛苦呻吟:「心 脏好难过」随即倒下了。 辉宗的心脏原本就有毛病,劳累的时候偶尔会发生这种状况。 尽管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康复,不是什么会危及性命的病。 不过发作的时机太差了。 家臣们误以为「因为梵天丸大人意图射杀父亲的关系,造成了主公心力交瘁」。 甚至家臣团中还出现「梵天丸大人的做法太恐怖了」「她会不会哪天摧毁伊达家啊」「竟然能说出将最上义光连同主公一起射杀这种话,她身上果然流著最上家的血啊」这类事后批判起梵天丸当时机智之举的声音。 伊达家非但没有雨过天晴,甚至还陷入了即将内部分裂的窘境。 没有辉宗血脉的嫡子?梵天丸,还有继承了辉宗血脉的次子?竺丸。 只要这两人在辉宗身边,家臣团的分裂就难以避免。 当然,更别说没有学到教训的最上义光仍会继续煽动伊达家家臣团二度分裂了。 尽管为数不多的梵天丸派家臣中有出现「乾脆直接处决企图拥立竺丸大人的家臣吧」这样的声音;不过如此一来的话,要处决的人就太多了。 况且辉宗也不是会做出那种残酷处置的人。 然而,家臣团已经动摇到无法置之不理的地步了。 某天,对事态发展忧心忡忡的义姬终于将梵天丸叫到自己的房间,并提出一项解决方案。 「梵天丸,我哥哥义光是个死缠烂打、有仇必报的麻烦人物,伊达家的家督之争势必会越演越烈的。」 「呜呜,实在很抱歉,母亲大人。」 「说到底,要是辉宗大人当时真的死了,你又该怎么办呢?」 「我相信舅舅不是那种会豁出性命的人,只要被逼到走投无路,就会装傻辩称在开玩笑而弃刀投降的。就是赌上这点。」 「万一因为你的豪赌导致父亲丧命的话,事情就会无法挽回啊。」 「……当时已经没有其他方法了。」 「我哥哥也有气昏头的时候啊!下次不准再做出那种举动了!」 「……是。」 义姬对梵天丸害得辉宗陷入生命危险一事感到生气。 她当然知道梵天丸对家臣下达射杀父亲的命令只是在演戏,只是要他们开枪吓唬对方而已。 然而,要是当时出了什么差错的话,辉宗就会和义光一起被打成蜂窝。 届时梵天丸将会背上「弒父者」的污名。不仅如此,因为辉宗和梵天丸没有血缘关系。要是形同养女的梵天丸杀死辉宗的话,到时候片仓小十郎等人以外的伊达家家臣团肯定会集体谋反吧。 事实上,对梵天丸激烈手段感到害怕的许多家臣早就投入竺丸派旗下了。 说到底,义姬之所以无法坦率地宠爱梵天丸,而只让竺丸待在身边,其最大目的就是希望伊达家的家臣团不会对梵天丸反感── (如果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宠爱不是辉宗大人亲生的梵天丸,伊达家的家臣不只会恨我,还会把矛头指到梵天丸身上。不过,要是母女不和的话,梵天丸反而能够获得同情,而不会招来怨恨。) 义姬从来没有将这个想法透漏给他人知道,是秘密中的秘密。 尽管一直陪伴梵天丸的小十郎已经察觉到她的用意了…… 「梵天丸,才能不是用来炫耀的。智者必须行事谨慎才行喔。」 「呜呜。我会反省的。」 垂头丧气的梵天丸若有所思(如果我是父亲大人的亲生孩子,母亲大人和家臣就会称赞我了……) 「你先暂特离开米泽吧。」 「母、母亲大人。您的意思是……要把梵天丸赶出米泽吗?」 「我的意思是,要你假装放弃继承家督,实际上则是为了活跃于乱世而出外游学啊。」 「唔喵?」 「哥哥会怀有夺取天下的野心,就是因为他年轻时曾经上洛的关系,所以梵天丸也该早点去京都看看啊。」 「……呜呜。只是说得比较好听的放逐吧,母亲大人。」 「不是的,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梵天丸竟然冷酷衡量失去父亲大人的得失,也难怪母亲大人会恨我……」 「不是说我没有恨你吗?」 「呜呜……如果您没有恨我的话,为什么不肯赞美我一句呢……」 「如、如果对你太好,你马上就会得意忘形吧?」 「呜呜……我……」 不论义姬还是梵天丸,她们都无法对彼此坦诚。 义姬不能在家臣面前宠爱梵天丸,只能摆出严厉的态度。 梵天丸则是以为自己生来带著「南蛮作祟」而被义姬讨厌。 家臣团之所以分裂成梵天丸派与、竺丸派,正是这对母女心意不通所造成的。 要打破现状,唯有梵天丸亲自宣布愿意继承伊达家家督一途。 此时的义姬多么希望听到梵天丸亲口说出这番话。 「梵天丸,那你能够代替卧床不起的辉宗大人和我哥哥开战吗?」 一回想起义光高大的身躯,梵天丸就开始浑身发抖。 如果只是口舌之争就算了,但是她没有自信在战场上面打赢那位舅舅。 梵天丸年纪尚小,连仗都没打过。 「……没、没办法……」 尽管残酷,但现在的梵天丸还得经历更多修行来累积经验才行。 梵天丸所欠缺的是经验,还有自信。 其实义姬得抱住梵天丸来赋予她自信才行,不过这个时候的义姬却做不到。 唯有登上伊达家的当家、一跃成为吃立不摇的奥州霸主,伊达家的家臣团才会承认梵天丸是真正的伊达家公主。 因此,义姬必须赋予梵天丸一个又一个试炼。 「梵天丸,前往京都吧。去寻找某种能够让你超越义光哥哥的事物吧。」 「超越舅舅……」 「去看看海,去接触南蛮文化,去见识真正的南蛮寺吧。这是为了让你从迷惘中清醒,使你认清那只眼睛并非南蛮作祟啊。」 「我明白了,母亲大人。梵天丸这就出发。」 梵天丸向义姬行了一个礼。 「但是不准带小十郎去。你必须独自上路。唯有自己才能够拯救自己。束缚著你的正是你的心,梵天丸。」 「……我明白了。」 发著抖的梵天丸再次点头。 她是个楚楚可怜却相当坚强的女孩子。 为了得到母亲的爱,无论母亲给她多刁难的命令,梵天丸也一定会遵从。 (没有必要硬逼梵天丸成为伊达家当家吧?没有必要将她养育成足以角逐天下的英雄吧?让我们母女静静过著幸福日子不就好了吗?) 义姬好想紧紧抱住梵天丸颤抖的身子。 不过时机不对。 如果现在不将梵天丸赶出家门,藉此逼她去旅行的话,她恐怕会错失出人头地的机会的。 (不能这么做。因为梵天丸太敏感了。如果这个孩子要战胜自己的心魔,如果想找到自己的安身之所,就只有成为角逐天下的英雄这条路了。我一开始就有这样的觉悟了。) 这个想法让义姬踩了煞车。 既想要让梵天丸展翅翱翔天下,又希望与梵天丸过著普通母女的生活。义姬此时第一次尝到自己内心被撕裂成两半的痛楚。 难过的梵天丸当晚在宅邸准备外出旅行事宜。 「太残忍了。竟然要几天前还窝在家里的公主一个人前往近畿,这样的决定太乱来了。」 尽管小十郎反对,但梵天丸踮 脚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没关系的」。 「如果戴的是一般眼罩的话,我可能会觉得很凄惨吧。不过,只要有这个大军师送的山勘眼罩,我就可以堂堂正正面对外面的世界了。」 「公主。」 「咯咯咯。就算分别两地,我的心依然会与小十郎同在喔。」 「呜呜……公主……你长大了……明明之前还很糟糕的说。」 「啰、啰嗦!」 小十郎这天晚上不断地鼓励著梵天丸。 她不仅长途跋涉到甲斐求取山勘眼罩,还帮戴上这副眼罩的梵天丸想出一个适合她的传说与外号。 「您说的是。就算离开米泽,那副眼罩也会守护公主的。话说在古代唐国有位独眼却非常非常厉害的猛将,那位伟人名为李克用。」 「李克用。我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耶。」 「据说李克只有一只眼睛,所以敌人畏惧地称他为独眼龙呢。」 「喔喔,独眼龙吗──咯咯咯。这外号还挺帅气的嘛,小十郎!」 梵天丸相当中意独眼龙这个听起来很中二的名号。 「公主也用独眼龙当外号吧。」 「知道了,小十郎。真亏你能够想到如此适合我的帅气外号,要好好称赞你啊!」 「感激不尽!」 看著这对主仆相拥的样子,兼续越来越钦佩片仓小十郎这名少年(实际上是女孩子)了。 为了将郁闷的梵天丸带到外面的世界,小十郎殿下应该试遍了各种方法吧。多么深厚的爱啊…… 啊?莫非我胸口这股悸动就是爱?怎么可能……我、我明明决定要和谦信大人一样终身守贞了──兼续在一旁陷入个人世界,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 「姊姊,小爱也试著戴了眼罩喔。」 「小爱,我暂时要离开了,对不起。」 「与姊姊重逢前,小爱不会拿下眼罩的。」 「虽然暂时无法见面,不过我保证一定会回来的。你要和小十郎、成实好好相处喔。」 「……啊……姊姊可爱得让人好想死啊……」 小爱殿下也可爱到迷死我了──兼续如此心想。 兼续至今从未憧憬过爱情或家庭,但在梵天丸的宅邸度过一段时日后,她第一次发现到,自己心中对家人抱持著渴望。 在这个充满泪水的别离之夜── 「呜啦!我带煮蝗虫来帮你饯别了。」 唯有成实任何时候都不改其本色。 看来梵天丸就是喜欢那样的成实。她一边道谢一边吃起原本很讨厌的煮蝗虫。 不过这却让她因为离别以外的理由而落泪。 「呜呜……与其说难吃……光想到在吃虫,眼泪就停不下来……母亲大人的古怪料理还比较好呢……呜呜。」 「呜啦!个性别扭的公主竟然会放声大哭!想必是因为蝗虫好吃到让她感动地痛哭呢。公主终于体会到虫子有多么美味了!在下太开心了!」 「不对,才不是感动咧!」 「公主,其实虫子不仅可爱,而且还是富含营养的食材喔。只要每天吃很多虫的话,胸部就会变得和在下一样大喔。」 「……真的吗,成实?」 「呜啦。在下的丰满胸部与公主的乾瘪胸部,差距就在于有没有吃营养丰富的虫子喔。公主的身材本来应该像义姬大人那样充满女人味才对;不过会一直保持那种小孩体型,肯定是因为没有吃虫子的关系啦!」 「呜~~与其每天吃虫,我宁愿保持这种乾瘪身材……吃、吃牛肉还比较好呢!」 「牛马是珍贵的劳动力与战力,吃掉就太浪费了,公主。」 「好奇怪。我觉得伊达家的味觉都好怪。在料理方面,母亲大人和成实还比较像魔族……到、到京城后就找找看有没有既美味又营养的料理吧。」 接著,在这场「最后的晚餐」中──一直希望多待在米泽、想多待在小十郎和爱姬身边的兼续终于下定决心割舍这份留恋。 「嗯哼,既然你要离开米泽,我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叨扰下去了。」 「你终于发现自己是个吃闲饭的人了吗?兼兼还真是烦人啊。」 「闭嘴!你根本不懂米泽以外的世界吧。我、我中途可以帮你带路喔,梵天丸。」 「不用了,多管闲事。兼兼你赶快滚回越后啦!」 「为什么!为什么啊!」 「你看小十郎和小爱的眼神有点煽情耶。」 「才才才才没有呢!」 「我不会把小十郎、小爱让给你的。」 「你、你这个家伙啊啊啊啊~~!」 不用多说,兼续终于确定:「双眼被感情迷惑的我错了,这个家伙总有一天会觉醒成邪恶的魔王,并在奥州引发巨大骚动的」。 家臣们则是一阵哗然:「为什么公主会单身前往京城?」「据说是被义姬大人赶出去的」「好像是因为公主企图射杀主公,碰触到义姬大人的逆鳞了」「伊达家接下来会怎么样啊」「不知道」「主公的身体状况还是不好啊」「这样下去伊达家恐怕会被最上义光吞并了」梵天丸就在这阵骚动中前往畿内,展开了游学之旅。 第三封印 邪气眼龙诞生 被直江兼续送到港口后,梵天丸预定搭船前往堺町,再经由陆路前往京都。 不过,梵天丸一眼就喜欢上了堺町。 「喔喔──这里有南蛮人、明国人,还有好多不知道从哪国来的稀奇人种耶!咯咯咯。」 当时的堺町是座巨大的国际贸易都市,有非常多的外国商人坐船造访此地。 这些商人中当然不乏红发、金发的南蛮人,让梵天丸在堺町觉得自己并非是异乡人。 尽管同在日本,但堺町、米泽却有著天壤之别。这就是紧邻宽广海洋的港都吗──梵天丸感叹地如此说道。 (我可能无法再回到米泽了。好想念母亲大人和小十郎喔。) 尽管梵天丸心中还存有一丝感伤,但眼前充满异国情调的景色早已经让她沉醉其中了。 就在堺町闲逛时,梵天丸遇到了震撼性的邂逅。 「(嗅嗅),这香气是……」 那是一股刺激著梵天丸鼻子,既咸又甜,难以形容的食物气味── 仔细一看,护城河边摆了间路边摊。 「今井的章鱼烧。」 看板上这么写著。 「……章、章鱼烧……这到底是什么啊?」 梵天丸一头雾水。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店家。 一位带著单片眼镜、长相吓人的男子正面色凝重地烤著神秘的章鱼烧。 梵天丸蹦蹦跳跳地看著摊子。 铁板上有很多圆孔,那位大叔将白色面糊倒了进去。 「喔喔,这位南蛮小妹妹。你是从西班牙来的?还是从葡萄牙来的啊?」 路边摊的老板向蹦蹦跳跳的梵天丸搭话。 虽然长相吓人,但是他却对小孩子意外地好。 「洗斑牙?我是从米泽来的梵天丸啦。咯咯咯。」 「哦,原来是美伊?泽尔来的啊。没听过这个国家呢,世界还真大啊。嗯。」 「不对不对,我的故乡是奥州,而且我还带著刀喔。」 「什么嘛,小妹妹是武士吗?」 「唔,对。」 果然还是会被异样眼光看待……梵天丸缩了缩头。 不过这位老板── 「最近与日本女孩结婚的南蛮商人变多了呢。没想到奥州也这么进步啊。」 拍了拍梵天丸的头,豪爽地笑著这么说。 (堺町人看惯了南蛮人,不会把梵天丸当成魔物。或许拿掉右眼的眼罩也没问题吧。) 尽管有这种预感,但梵天丸还是没有拿下眼罩的勇气。 就算在堺町的南蛮人里也找不到左右眼睛颜色不同的人。 「小妹妹,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是一个人来的。」 「什么,一个人从奥州来这里?真是辛苦你了,小妹妹。」 「先不说那些。老板,章鱼烧是什么啊?」 「首先把面粉加水做成的面糊倒到这个铁板上烤。」 「我闻到好棒的焦味耶。咯咯咯。」 「接下来在面糊里面放进用菜刀切碎的章鱼脚。」 「喔喔!」 「这个时候有些人会漏放章鱼。能将章鱼精准放进每颗章鱼烧里是高手的技术喔。」 老板用行云流水的流畅动作反覆切碎、放进章鱼脚。 梵天丸不禁佩服地拍手叫好。 虽然一回想起义姬融入南蛮风格的古怪料理,梵天丸就会不由得怀念地想流泪;不过老板的精湛章鱼烧技术可没有让梵天丸感到沮丧。 「放入章鱼后,再用千枚通(烤章鱼烧用的锥子)翻过来烤背面。」 「又是菜刀又是千枚通,用了很多凶器呢。咯咯咯。」 「我翻,我翻。」 「喔喔喔!翻章鱼烧的速度真是惊人啊!让我也试试看嘛!」 「这对初学者很难喔。」 虽然嘴巴这么说,但老板还是让梵天丸进入摊子,并将千枚通塞到她的手上。 堺町人还挺上道的。 「喝!我刺!」 「喂喂。不能这么用力刺,应该用千枚通的尖端从旁边挑起来让它滚动喔。」 「原来不能刺吗?」 「不要刺进表面,从边缘翻动就行了。用不著施力。来,放轻松。」 「呜喵。还真难……感觉很像练武的诀窍呢。咯咯咯。」 「有可能喔。如果想打倒比自己高大的敌人,比起全力正面冲突,用旁敲侧击的方式反而可以用些许力气撂倒对手,这么做会比较有效率喔。」 「哦?老板你也懂武术吗?」 「只是个人嗜好的程度罢了。毕竟任何武家都不能在堺町惹事嘛。」 「为什么?」 「因为钱啊。堺町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巨大财富。就算武家再厉害,也敌不过庞大金钱的力量啊。」 「原来如此。往后时代的重点就是钱吗?」 「反过来说。如果有大名能够控制这座堺町,那个人就可以成为天下霸主喔。」 「那我梵天丸从现在开始就要占领堺町,觉悟吧!咯咯咯。」 「小妹妹小妹妹,不可以拿千枚通乱挥喔。」 「呜喵?我的武器竟然两三下就被夺走了。」 「小妹妹你这样直直冲过来是敌不过在下这个大男人的。」 「呜呜。如果没有事先计画,就连个章鱼烧师父都打不赢吗?」 其实这位路边摊老板名叫今井宗久,是堺町屈指可数的富商。不过,他很喜欢利用南蛮人与日本人都没见过的神秘创作料理?章鱼烧给观光客带来惊喜。经常像这样隐姓埋名地摆摊。 「小妹妹,你有地方住吗?」 「咯咯咯。我不需要地方住宿。我是被赶出故乡的飘泊之人……只要随便找个地方和猫一起睡就够了!」 「这可不成,深夜会有坏人跑出来绑架小孩子喔。」 「呀啊?那、那是什么意思?」 「听说南蛮有群大叔患了名为露璃魂的病。只要露璃魂一发作,他们就会莫名地想抓小女孩去舔喔。」 「露、露璃魂?」 「那是未来语。未来的日本好像有很多染上露璃魂的男人喔。」 「未、未来语?」 「最近尾张美浓那边似乎很流行未来语。像是露璃魂啦、魔座魂啦,或是『厚工』之类的。」 「都是没听过的词汇耶!?」 梵天丸感到一头雾水。 (这些陌生词汇连南蛮魔族的故事里面也没有。堺町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有我不知道的强悍魔族吗?) 喜欢让别人吃惊的梵天丸这回反倒在堺町被吓到了。 有点屈辱。 梵天丸发誓,一定要尽快摸清楚充满谜团之神秘堺町的全貌。 「老板,会让人想舔小女孩的到底是什么病啊?听起来有股邪恶气息,让人有魔族的预感呢。这让我相当感兴趣耶。咯咯咯。」 「那是群患病的可怜人,小妹妹接近他们只会让那些人感到痛苦啊。」 「哦──我越来越想接触那些人了呢。」 「别说这些了,快吃章鱼烧吧。涂上南蛮风味酱汁后就大功告成了。」 路边摊老板用牙签戳了一颗章鱼烧放进梵天丸的嘴里。 「唔……好、好好吃啊啊啊啊啊啊!」 梵天丸哭了。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美味的食物。 而且梵天丸是个美食家,她的感动比常人更上一层楼。 「堺町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吗 ?」 「今井的章鱼烧是人气最高的。还有爱好烧、炒面等等喔。」 「原来如此!总之就是烤或炒的面食吧?」 「不只是烤,重点在于南蛮风味的酱汁喔。」 「老板!请收梵天丸为弟子吧!」 「弟子?」 「我想拥有一个钻研透彻堺町料理的路边摊!」 「那可不行。你得先获得爸爸妈妈的许可才行,否则在下就会变成绑匪了。」 「呜喵,不行吗……呜呜。」 梵天丸日后会成为远近驰名的美食料理家,其契机似乎就是在堺町与章鱼烧的邂逅。 「呜呜。如果梵天丸说不当武士了,肯定会被母亲大人责骂的。」 路边摊老板这个时候提议:「你去参观一下南蛮寺吧」。 「南蛮寺吗?虽然从未见过真正的南蛮寺,但我一直很想去参访看看呢。」 「小妹妹你似乎是天主教徒,那边的人应该会念在同胞分上让你借住的。」 「等一下,老板。我可不是天主教徒喔。咯咯咯。我是南蛮魔族,应该是反基督才对。换句话说,南蛮寺是我的天敌。正面硬闯可说是不智之举啊!」 「虽然宗派不同,反正差不多吧。要往这里走喔。」 梵天丸的自我介绍被当成耳边风了! 「放、放开我!!!!不可以,要是被圣水泼到,我会溶化的啊啊啊啊!」 「被露璃魂抓到前,先在南蛮寺找到栖身之地会比较好喔。」 于是梵天丸就被带到魔族仇敌栖身的堺町南蛮寺了。 堺町的南蛮寺住著少女传教士,露易丝?弗洛伊斯。 「初次见面,你是来自米泽的梵天丸妹妹吗?」 「唔,嗯。」 「我是传教士,露易丝?弗洛伊斯。」 「唔,嗯。」 穿著整洁修女服的弗洛伊斯与披著漆黑南蛮斗篷的梵天丸,两人相遇的场所是南蛮寺的礼拜堂。 这是梵天丸第一次和异国少女交谈。 尽管弗洛伊斯是少女,但她的年纪远比梵天丸大,而且胸部还丰满到让梵天丸不禁微微惨叫。 不对,与其说丰满,倒不如说老天爷究竟在开什么玩笑。 梵天丸的母亲?义姬在米泽也因为她夸张的胸部而受到褒眨不一的评价;不过弗洛伊斯的胸部已经不是那种等级的东西了。 其实弗洛伊斯还待在欧洲时就已经被称为魔乳持有者,还因为遭人怀疑她用那对夸张胸部诱惑男人而被指控为魔女。 梵天丸一眼就看上了胸前有著完美抱枕的弗洛伊斯。 「看、看起来又轻又柔耶。弗洛伊斯啊,我命令你从今晚开始当我的抱枕。」 「哎呀,梵天丸妹妹。什么是抱枕啊?」 「来嘛来嘛。晚上你就知道了。咯咯咯。」 「???」 「我身上没有多少盘缠了,能不能麻烦你让我借住呢?」 「我听说你的状况了。想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喔。我很欢迎的。」 「真、真的可以啊?」 「是啊。然而堺町不太流行信奉天主教……信众捐款很少,所以食物不够……如果不介意这点的话。」 「这里的人不太信奉天主教吗?」 「是啊。这附近流行的是大阪的净猫宗教派。」 「嗯。我记得是崇拜黑猫的魔道教派。」 「还有,因为我的胸部太大,堺町居民……尤其男性都很怕我……他们说南蛮女孩拥有魔乳,天主教徒都是魔物云云……呜呜。」 「什么?竟然害怕这么完美的抱枕,真是群蠢蛋啊。咯咯咯。」 「梵天丸妹妹看到我的胸部也不会害怕呢。」 「当然,我甚至想拿来当抱枕呢!」 「呵呵。让你想起妈妈了吗?」 「才才才没有呢。」 在这个时代,无论欧洲、日本都还没有出现「巨乳万岁」的思维。 特别是重视女性贞节的欧洲,过大的胸部甚至被当成罪恶。 弗洛伊斯之所以年纪轻轻就成为修女,并千里迢迢来到日本进行名为传教的服务,这没有其他原因,正是因为她从小就被人害怕地「魔乳」「魔乳」骂个不停的关系。 虽然程度有其差别,不过有著魔乳的弗洛伊斯与拥有魔眼的梵天丸天生就在站类似的立场上面。 两人见面没多久就有如好友般意气相投。 「不过梵天丸妹妹这么小就一个人来到堺町游学,还真有勇气呢。」 「我只、只是被母亲大人命令而来的。母亲大人希望我能够角逐天下啊。」 「天下?」 「嗯。母亲大人是奥羽最强的公主武将,不过在很年轻的时后怀了南蛮人的孩子,也就是我。因此不得不放弃争夺天下的梦想。所以母亲大人的梦想该由我来完成……」 「这样啊。」 因为职业性质的关系,弗洛伊斯接触过不少小孩;不过她第一次碰到像梵天丸这么渴求母爱的孩子。 「你很了不起喔,梵天丸妹妹。你很喜欢妈妈吧?」 「不、不是那样啦!」 「在这间南蛮寺里说实话也没关系喔。传教士绝对不会泄漏别人的秘密喔。」 「唔、唔喵。」 弗洛伊斯轻轻搔著梵天丸的头。 不只是个优秀抱枕,弗洛伊斯还对梵天丸露出了让她联想到小十郎的温柔笑容。 而且这位南蛮来的少女也和梵天丸有著同样的金发。 (这头黄金般的头发,不会错的,弗洛伊斯与我的生父是同个世界的人。) 梵天丸立刻对弗洛伊斯产生伙伴意识。 不过,很可惜这两个人无法成为同伴。 这是因为── 「这、这个空间让我要窒息了。神、可恶的神……弗洛伊斯胸口那闪耀的银制十字架扰乱了我的灵魂波动啊!」 「梵天丸妹妹?」 「弗洛伊斯是神的仆人,而我是永远与神敌对的南蛮魔王。传教士与魔王无法成为同伴的。喔喔,我这个被诅咒的命运啊!不行,不能将弗洛伊斯拖入黑暗世界、害她堕落啊!」 「那个~~梵天丸妹妹?你为什么要按住一边的眼睛呢?」 滚来滚去。 滚来滚去。 看到梵天丸娇小的身躯在地上翻来覆去,而且还不停抽搐,弗洛伊斯担心她是旅途太累而积劳成疾,连忙将梵天丸抱了起来。 弗洛伊斯的胸部又松又软,而且还散发著香味,让梵天丸大为感动。然而,她越是感动,心中的正义与黑暗、神与魔王的纠葛就越是猛烈。 「不、不是啦。我没生病啦。」 「哎呀。」 「弗洛伊斯,很遗憾,我是神的敌人!是南蛮魔族!是天主教故事里面常见的恶魔眷属啊!」 「哎呀,原来是这样啊。等等,怎么可能啊?」 「我有证据。」 「是什么证据呢?」 「现在还不能让你看。先不说这些了。弗洛伊斯,我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圣经耶。」 「想看圣经的话,这里就有喔。」 「由于身为魔族的关系,必须瞭解有关神这个宿敌的知识。正所谓知彼知己啊!来到南蛮寺的时候,我就决定要你朗诵圣经给我听了。」 「因为内容很多,我只念梵天丸妹妹有兴趣的部分就好了。」 「你不担心将神的秘密说给魔族听吗?」 「当然没问题。在天主教的认知中,恶魔之王?撒 旦原本就是侍奉神的天使。祂原本的名字是明亮之星──路西法。很美的名字对吧?」 被抱著的梵天丸随即坐在弗洛伊斯的大腿上「喔喔喔」地开心说: 「神的眷属堕落为魔族吗?在佛教里倒是有很多魔族降服于佛祖后洗心革面呢……南蛮事物果然令人爱不释手啊。咯咯咯。」 弗洛伊斯很快理解到梵天丸的智力远超过她稚嫩的外表。 对来自欧洲的弗洛伊斯而言,教育水准很高的日本小孩不但聪明又充满气质,简直就像天使一样。梵天丸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是啊,梵天丸妹妹。善与恶、光与暗、正义与邪恶是表里一体的。」 弗洛伊斯心想:如果传授梵天丸圣经里面比较深奥的知识,她应该也能够理解吧。 虔诚又纯真的弗洛伊斯并不知道「中二病」这种概念。 于是对梵天丸、对奥州,甚至对地球来说,此举成了巨大的命运转捩点。 「善与恶为表里一体,而恶魔王撒旦其实是天使,不就代表神与恶魔的战争是自导自演的吗?咯咯咯。」 「是啊,梵天丸妹妹。据说善与恶终有一天会透过世界最终之战?哈米吉多顿分出胜负的。」 「世界最终之战?哈米吉多顿!?」 滋滋──! 啊啊,啊啊。 此时,弗洛伊斯在梵天丸的中二心灵引爆了一颗炸弹。 世界最终之战?哈米吉多顿。 那是在一千多年内让世上中二病患者深深为之著迷的惊人中二事件用语。 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场战争,为神与恶魔几乎永恒的对立局面彻底划下休止符的决战。换句话说,就是宇宙的终极之战。 过去梵天丸发现到,天主教世界充满了魔族、魔王这类既美妙又邪恶的反叛角色,并迷上了南蛮文化。然而,她对「启示录」仍一无所知。 「哈米吉多顿。那、那到底是、是什么啊!?」 「是新约圣经最后收录的预言书『启示录』所预言的战争之名喔。呃,梵天丸妹妹,你身体抖成那样不要紧吧?要是觉得恐怖的话,我就不说了喔?」 「这是兴奋的颤抖啦!圣经里有预言书啊?『启示录』!?那是什么啊!?」 「唔~~『启示录』被教会当成异端书籍,信徒们也很少读它……你真的没有在害怕吗?」 「我不怕!不对,虽然害怕,但听起来有趣到全身起鸡皮疙瘩耶!」 纯真到不懂得怀疑别人的弗洛伊斯于是说:「既然梵天丸妹妹这么期待的话……」并让梵天丸坐在大腿上,开始朗诵起『启示录』── 梵天丸心中的第一封印解开了,第二封印解开了,第三封印也逐渐被解开── 「哈米吉多顿是在七个封印解开后发生的。第一封印解开后,地上会出现一位骑乘白马的骑士。第二封印是红马骑士,第三封印是黑马骑士,第四封印则是出现一位骑乘灰马的骑士──这四位骑士被称为『天启四骑士』喔。」 「什么?」 「『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灰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做死,阴府也随著他。』」 「喔、喔、喔喔喔喔……好、好帅啊……(冲击太大,脑子麻痹了)。」 太厉害了,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帅气的预言书。能够坐在弗洛伊斯软绵绵的大腿上听著这么帅气的预言书朗诵,来到堺町真的太好了!──梵天丸感动地泪流满面。 「七个封印都解开后,接著会吹响七支号角。当七支号角的声音响彻云霄时,天空会落下一颗名为『苦艾』的巨大星星。太阳、月亮、星辰皆变得晦暗,并出现大量蝗虫,各式各样的灾厄也跟著发生喔。」 「喔喔,真是不得了!人类危险了!日本加油!哈米吉多顿、哈米吉多顿还没开始吗?」 「唔~~还要再等一下。」 「喔喔,竟然还只是序章!我以为那个时候人类应该就灭亡了。」 「我、我也这么想。不过,接下来的内容就比较艰涩了。」 直到现在,狂热的研究者们仍对启示录高潮之处的含义各执己见而激烈争论。那段文章就是如此令人费解,或是应该说充满了神秘感。 「当七支号角吹完后,大魔王撒旦的化身──巨大红龙会降临地上。」 「红龙!龙不是唐国的怪物吗?南蛮也有龙吗?」 「梵天丸妹妹,世界各地都有留下龙的传说。或许在遥远的过去,世界上真的有龙也说不定喔。」 「喔喔喔喔喔……」 「我在搭船来到日本的途中也曾经看过龙的巨大骨骸喔。」 「龙的骨头──!」 此时,「大航海魂」在梵天丸心中开始萌芽。 她有一股强烈冲动,想到世界尽头冒险、见识传说中龙的足迹! 梵天丸的想像力、才华、妄想力与冒险精神,如今都因为天真的弗洛伊斯揭开封印而来到了这个世界。 「弗洛伊斯。我、我想多听一点啦~~!」 「好好好。『天上又现出异象来:有一条大红龙,七头十角;七头上戴著七个冠冕。』。」 「喔喔喔喔喔……这就是红龙的登场画面啊……」 「这头红龙为了统治地上的人类,从海底召唤了『兽』──启示录之兽。」 「召唤?启示录之兽?」 「『我又看见一个兽从海中上来,有十角七头,在十角上戴著十个冠冕,七头上有亵渎的名号。我所看见的兽,形状像豹,脚像熊的脚,口像狮子的口。那龙将自己的能力、座位、和大权柄都给了他。』」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已经气喘吁吁、全身发软的梵天丸将自己的脸埋进弗洛伊斯的胸口,还一抖一抖地发颤。 「太……太……太有意思了……!!」 「太好了呢。顺带一提,红龙和兽的长相大概是这样喔。」 弗洛伊斯将绘有七头龙与兽的插图拿给梵天丸看。 好可怕。 这张插图太可怕了。 简直就像「仲夏电影节?怪兽电影大集合!」预告片的一幕。 「启示录里面没有说明兽的真实身分。尽管只要解译预言书的内容就可以得到答案就是了。」 「解开谜题的线索就藏在这段『在这里有智慧:凡有聪明的,可以算计兽的数目;因为这是人的数目,他的数目是六百六十六』。」 「六六六……启示录之兽的真实身分是人类吗!?」 「呵呵。好像是这样呢。然而,谁也没办法解开这个谜。或许一开始就没有正确的答案呢。」 「我可是神童?梵天丸喔!只要拿出真本事的话,就可以解开六六六之谜的!」 看到梵天丸这么兴奋,弗洛伊斯也不禁越说越仔细。 「兽将它的刻印烙在人类身上以支配他们,使地上成为恶魔的王国。这个时候天使将上帝授与的七个碗倒向大地。而倾倒第六个碗时发生的世界最终之战即为──哈米吉多顿。」 「哈米吉多顿……兽能够打赢神的军团吗?」 「上帝的军团获得最后胜利,在地上建立起千年王国。上帝会在这个千年王国结束时进行最后审判,迎来一切事物的终点……好像是这样,不过到这边的内容我就不太明白了……」 「千、千年王国吗!」 因为听到太多太多新事物,梵天丸有点消化不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百分之百解放了天才头脑,用尽全力思索这些话的含意。 六六六的数字是什么? 六六六代表的人是谁? (等一下。红龙召唤出启示录之兽,两者可说是一心同体。只要知道红龙的真实身分,自然就能得知六六六之兽的真实身分了……不,应该反过来。只要找出启示录之兽的身分,红龙的身分也就……不愧是圣经,好难懂啊。) 梵天丸平时很懒散,不太常动脑;不过要是她认真起来的话,就能够用惊人的速度思考……尽管她很少认真就是了。 「梵、梵天丸妹妹?」 「对了,或许──」 梵天丸大喊:「难道」一边拿下了眼罩。 虽然因此露出异色瞳,不过她本人也无暇在意了。 「就是这个!」 接著,她得到结论了。 「我知道了,弗洛伊斯。谜题解开了。」 「咦?真、真的吗?」 「六六六就是这个。」 「眼、眼罩?」 「仔细看我的眼罩!上面刻有花纹对不对。咯咯咯。」 「……的确,上面刻著三个花纹……」 「我过去一直看不懂这个花纹的意义,这既非汉字也不是假名,原来是南蛮使用的数字啊!」 咚──! 6、6、6。 看啊。散发出妖异气息的山勘眼罩上不就刻著三个阿拉伯数字的「六」吗! 「梵、梵天丸妹妹?这不是这个国家自古以来就有的花纹吗……看起来像6只是偶然吧……」 「哇哈、哇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遥远的南蛮早就预言了我的出现啊!」 「那个~~?梵、梵天丸妹妹?」 「而且我的外号是独眼龙。」 「独眼龙?」 「是小十郎帮我想的外号。也就是说,龙这个文字早就刻在我的名字里了。这绝对不是偶然啊。」 「应、应该还是偶然吧?」 「红龙与六六六之兽的降临,预示了我梵天丸即将降临日本、大闹一番的未来啊!」 「你、你说什么──?」 「弗洛伊斯,看我的魔眼。我这只只有单边是红色的眼睛,就是我身为启示录预言之红龙的证据啊。」 拿下眼罩的梵天丸用毫无掩饰的眼神看著弗洛伊斯。 弗洛伊斯这才瞭解,梵天丸并非单纯因为身怀南蛮人血统而受尽委屈。 异色瞳。 连她在欧洲也没见过的异常眼瞳。 「刻有六六六的奇异眼罩、红眼,以及独眼龙的外号。怎么样啊,弗洛伊斯。你没办法反驳了吧。咯咯咯。」 「你错了,梵天丸妹妹。这只是许多偶然奇迹似同时发生罢了。你想太多了。」 「启示录的红龙与六六六之兽就是我。我果然是魔王嘛。母亲大人会讨厌我也是当然的……」 「梵天丸妹妹,不是那样,不是那样的。」 弗洛伊斯心想:上帝一定是在吩咐我抚慰这个孩子的灵魂。或许我就是为此才来到日本的吧。 她伸出手想摸梵天丸的头。 梵天丸似乎对弗洛伊斯没有认同她的说法而感到不满。 她躲开弗洛伊斯的手哭喊: 「弗洛伊斯。如果我不是启示录之兽,那我又是什么!我到底是谁啊!」 「……这。」 「既不是日本人,也不是南蛮人!我已经没有安身之地了!」 弗洛伊斯体会到──我踏上成为修女的道路是有意义的。 她知道,一定得有个人来治愈这个孩子心中的伤痕。 「我以为弗洛伊斯会懂的,可是……」 弗洛伊斯张开双臂将梵天丸的娇小身躯拥入怀中,拚命地摸著她的头。 满脸泪水的梵天丸发出「呜」的声音不断挣扎。 就像只小狗一样,她用力咬住弗洛伊斯的手。 就算如此,弗洛伊斯也坚决不放手。渐渐地,梵天丸不再抵抗了。 「梵天丸妹妹就是梵天丸妹妹喔。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这不算回答啦……」 「那么在找到真正的安身之地前,梵天丸妹妹就暂时当启示录之兽吧。」 「暂时……?」 「是的!」 「梵天丸妹妹。我帮你洗头吧。」 堺町的南蛮寺乏人问津,弗洛伊斯这天依然为三餐所困。 不过,这间南蛮寺的澡堂特别豪华。 和弗洛伊斯一起进澡堂后,梵天丸的好奇心立即大爆发,兴奋地两眼发亮。 「喔喔,这个浴池看起来就像温泉耶!」 战国时代的人大多洗蒸汽浴。有幸能在堺町这种放满热水的浴池洗澡,梵天丸非常高兴。 「还能在热水里面贴著软绵绵的弗洛伊斯当人肉椅子,真是太棒啦。咯咯咯。」 「先、先是抱枕又是人肉椅子?梵天丸妹妹的兴趣有点可怕呢。」 「因为我是启示录之兽啊。咯咯咯。弗洛伊斯是败给邪恶而被抓起来的可怜仆人嘛。」 梵天丸似乎很喜欢坐在弗洛伊斯的大腿上。 软软嫩嫩的靠垫实在是太舒服了──泡在浴池的她看起来非常享受。 「喔喔。直接一看还真是惊人啊!里面到底塞了什么啊,弗洛伊斯?」 「啊,梵天丸妹妹?不要捏这么用力,会痛的。」 「这、这样会弄痛你吗?我没有抱紧母亲胸部的经验,不是很懂……」 「只要别太用力就没关系的。请尽量摸吧。」 「嗯。毕竟弗洛伊斯没办法违抗我的命令嘛。咯咯咯。」 竟然用魔眼的力量使这么温柔的弗洛伊斯落入黑暗,我还真是邪恶啊……呵,真不愧是启示录之兽……梵天丸一边磨蹭著弗洛伊斯的胸部一边这么说道。 「话说回来,弗洛伊斯。传教士可以过得这么奢侈吗?」 「呵呵。附近有位名叫小西大人的天主教商人会送来很多柴薪。他说他那边有多余的废木料,送给我用比丢掉要好呢。」 「嗯。」 「小西大人好像有个像梵天丸妹妹这样的孩子喔。」 「像我这样?」 「是啊。是小西大人与欧洲女子所生的小孩喔。」 「哦……原来魔族之子不只我一个啊!」 「虽然不是魔族啦。那个孩子和梵天丸妹妹很像喔,呵呵。」 「这样啊。还真看看,并把那个人收为眷属呢。」 很遗憾,那个孩子目前好像不在堺町喔──弗洛伊斯微笑著说。 「不过,弗洛伊斯。你每天都会洗澡吗?」 「虽然传教士应该过著清贫生活,不过既然日本人都很爱乾净,我也得保持清洁才行。这样还蛮累人的呢。」 「是啊。洗完澡后就该吃饭了,我想吃鸡。」 「这个嘛,食物方面就得忍耐点了。今晚吃的是五加叶锅喔。」 「不要啦!你叫那个小西的商人送鸡来嘛。」 「这样不太妥当耶……身为传教士就该靠著微薄的布施过活啊。」 「来到异国还真是麻烦耶。咯咯咯。反正都会被我的魔眼媚惑而堕入黑暗啦。」 「唔……不过为了还处于成长期的梵天丸妹妹,或许得想办法让捐献变多了。」 「就是增加信众的人数吧。不过我是魔族,怎么可以让神的仆人变多……喔喔……造化弄人啊!」 「呵呵。总而言之,只要让来教堂祈祷的人变多就可以解决了。」 「祈祷吗?」 「虽然每天都有圣经朗诵会,可惜反应不是很好。会不会是因为堺町大部分民众只专注于做生 意呢?」 「你都朗诵些什么?」 「我经常念『登山宝训』喔。」 虚心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 哀恸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安慰。 温柔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承受地土。 饥渴慕义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饱足。 怜恤人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蒙怜恤。 清心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见神。 使人和睦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称为神的儿子。 为义受逼迫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 弗洛伊斯用清澈嗓音读出一节「马太福音」。 好美的声音……对神之子的话让梵天丸听到入神了。 「啊?不好!我竟然中了神的精神攻击!」她连忙用热水泼洒自己的脸。 「宣扬和平的神之子与不是杀戮就是被杀的杀伐启示录刚好相反呢。咯咯咯。」 「那个……这才是一般状况喔?启示录则是稍微特殊了一点呢。」 启示录可能是为了那些被迫害、被卷入战争而受到性命威胁,因而没办法光靠信仰爱与和平来抚慰心灵的人们而写的预言书喔──弗洛伊斯这么对梵天丸解释。 「在这个乱世,或许很多人会在听了弗洛伊斯的一席话后得到灵魂的救赎吧。」 「谢谢你,梵天丸妹妹。」 「不过堺町这里没有战争,人们都靠著做生意发了大财。感觉清贫和平的路线没什么市场呢。咯咯咯。」 「是啊。每个人所需要的故事都不一样呢,梵天丸妹妹。」 「故事?」 「人们必须要拥有一套解释自己、解释世界的故事才能够过活的。」 自从梵天丸对她展示那只异色瞳后,弗洛伊斯就一直在思考。 该对梵天丸说些什么才好。 一切都是上帝的意旨──这种话是无法救赎梵天丸的。 「不论是天主教还是佛教,都是为了给予人类解释『我是什么?世界如何运作?』的故事而存在的。」 「哦,就是编故事嘛。为什么要给人那种东西啊?」 「无论面对什么不幸,只要人类还没有丧失自己与世界的联系、没有丧失自己是什么人的认知,这样子就可以生存下去了呢。」 所以你现在先怀抱著『我是启示录之兽』这个梵天丸的故事也没关系的──弗洛伊斯温柔地开导著她。 「可是……那不就是编出来的故事,都是假的吗?」 「谁也不知道那是真实还是虚假,难道不是吗?」 「是没错啦。」 「只要能够成为赋予一个人生存动力的精神食粮,这样的故事对那个人就是真实的。」 梵天丸无法直视弗洛伊斯过分温柔的微笑。 「那么弗洛伊斯,你是靠著耶稣基督的故事而活吗?」 「我是为了尽量减少这个世界的憎恨、争端才会成为传教士的,并没有认定天主教绝对正确。不过,这样的想法在天主教会里面被视为异端,所以别说出去喔。」 「也就是说,弗洛伊斯相信的是『使人和睦的人有福了』这句话,而且还亲身实践了这点吧。」 弗洛伊斯赌上性命从遥远的南蛮来到日本,只为了实践那句不知是真是假的话。她实在太厉害了──梵天丸佩服不已。 「神的眷属中也有了不起的人呢。咯咯咯。」 「我从小就听著黄金国度?日本的故市长大,一直期盼著总有一天要来看看。然而,现实中的日本经历过百年战争,京都已经荒废了……这么有洁癖、有礼貌又聪明的日本人却无法停止战争,这点让我感到不可思议;但这一定是如今的日本失去了什么的缘故吧。我想,人民心中似乎失去了『日本是什么国家』这样的故事吧。」 只要弗洛伊斯努力,或许就能终结这个乱世喔──梵天丸红著脸颊说出这句不像她平时态度的话。 「然而……说来讽刺,自从传教士前往世界各个角落传教后,我觉得世界反而朝著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什么?那是什么意思?」 「有些欧洲的商人、军人会占领到访的城镇。」 「你说什么喵?」 「有些人披著传教士的外皮,假借上帝之名,实际上却从事侵略他国的活动。」 「不只天主教徒,任何地方都有这种人呢。弗洛伊斯还真是辛苦呢。咯咯咯。」 「在盛行天主教的城镇靠著花言巧语夺取土地的手法正大肆横行。这点让我感到迷惘。或许我钟爱的日本被欧洲势力侵吞的原因正是自己亲手造成的。」 梵天丸也愤慨地表示:那种卑劣手段简直臭不可闻,而伪善的这种行为更是可耻。 她无法原谅伤害弗洛伊斯纯真心灵的家伙。 「别担心,弗洛伊斯。我会收拾那些家伙的。」 「梵天丸妹妹真是个温柔的孩子呢。」 「我未来会回到米泽继承伊达家的家督。总有一天会夺得天下,在日本这里对南蛮军团发起世界最终之战?哈米吉多顿的!」 「咦?」 「咯咯咯。南蛮的神之军团啊,等著看吧。最后胜利的不是神,而是启示录之兽?梵天丸啊!」 「那个……梵天丸妹妹?」 梵天丸如今充满了干劲。 「我要感谢弗洛伊斯。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彻底相信自己是启示录之兽,这个想法就会成真对吧!那我就继续当启示录之兽吧!」 「不、不可以走到与南蛮军团打哈米吉多顿之战那一步喔?那太过火了。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可以暂时当启示录之兽……也就是说,当梵天丸妹妹获得自信后,就该从启示录之兽毕业了……这个,那个……」 「那群人以天主教当伪装侵略他国,光靠爱与和平的口号是无法说服他们的,必须还要有武力才行。我要将那样的武力纳为己有啊。」 「梵、梵天丸妹妹,就算没有那种武力也没关系喔?况且用启示录之兽的名号反而会刺激到欧洲的强硬派,搞不好真的会发生哈米吉多顿之战……呃……」 「哇哈哈哈哈。我就是要这么做!一定会用哈米吉多顿解决掉那些害弗洛伊斯伤心的家伙!总之先命令弗洛伊斯今晚当我的抱枕吧。」 一脸陶醉的梵天丸兴奋地两眼发亮。 「啊,对了。在与南蛮开战前得先成为奥州霸主才行。咯咯咯。事不宜迟,明天就开始规划这个伟大战略吧。」 「不用规划那种计画也没关系吧?」 「我要开发能够一击扫平奥州的超厉害秘密武器!」 「不用开发那种武器也没关系吧?」 「弗洛伊斯的话有点像小十郎耶。」 「正常人都会和我有同样的反应吧?」 弗洛伊斯终于察觉到──糟糕,我好像让她会错意了! 没错,你就是启示录之兽!──虽然弗洛伊斯没有对梵天丸这么说,不过当她发现时,却已经造成这样的结果了。 (主啊。我可能将年幼纯真的梵天丸妹妹导引到可怕的魔道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觉得自己铸下无法挽回的大错了。啊啊,该怎么办才好啊。) 弗洛伊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解开了不容解放的封印。 她不禁画了个十字向上帝祷告。 「突然就找到人生目标了。弗洛伊斯,没想到拥有自己的故事竟然能够引发这么强的干劲呢。咯咯咯。」 「是、是啊。梵天丸妹妹。」 「不过世界如此广大,圣经预言的英雄也 只有我梵天丸吧。哇哈、哇哈哈哈哈!啊啊,真是可恨啊!背负弒神命运而生的我身上所带著的因果与才能都太可恨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好热喔。」 「差不多该出去了,不然会泡昏头的喔。」 「……呜呜……(晕倒)。」 「呀!梵天丸妹妹!?你热得好像水煮蛋啊!」 堺町的南蛮寺正在改装,准备举办梵天丸所策划,名为「纳凉!南蛮鬼屋」的短期活动。透过弗洛伊斯引介而认识梵天丸的富商?今井宗久与热心的天主教徒商人?小西常珍皆表示:「好像很有趣耶」「说的对」而自愿加入,并开始著手用废木料改造南蛮寺。 「咯咯咯。人们会对恐怖的事物感兴趣呢,弗洛伊斯。为了报答你的一宿一饭之恩,我就让造访南蛮寺的客人变多吧。」 「要追加的不是客人,而是信众喔,梵天丸妹妹。」 「反正差不多啦,相信我吧。」 「呃,我是相信啦……可是能不能把这个山羊头巴风特塑像收起来呢?」 「为什么?祭坛上如果没有放山羊恶魔就没办法举行反基督集会了吧。」 「哈哈哈。要是放巴风特塑像的话,我就会落入异端宣告anathema的下场了……」 「异端宣告?又、又是一句听起来很帅气的南蛮话耶!那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被罗马roma教会判决为非正统天主教徒。比起异教徒,异端人士在某种意义上是更邪恶的存在,下场很凄惨的。」 我原本就被怀疑是异端,所以每天都拚命写著「尽管日本充满恶魔佛教徒,但在上帝保佑下,天主教正逐渐迎向胜利」这种逢迎罗马教会的文章……我根本就不想写这种文章的……弗洛伊斯失落地垂下头来。 「罗马那些人明明提倡神的慈悲,但是却很冷血呢。咯咯咯。放心吧,要是弗洛伊斯被宣告为异端的话,我就会招聘你为反基督教会的高级干部喔。」 「用上帝之名判决弗洛伊斯为异端!」「别这样啦」当拿著逆十字架的梵天丸与抱著圣经的弗洛伊斯在阳台打闹时,今井宗久走了上来。 「你们在吵什么啊。」 「喔喔,这不是章鱼烧店的老板吗?以上帝之名判你为异端!」 噗滋。 梵天丸丢出去的逆十字架不偏不倚插在今井宗久的头上。 「椅、椅端?」 「如此一来老板就被逐出教会了!欢迎来到这个世界的地狱?反基督教会!咯咯咯。」 「梵天丸妹妹,不可以乱丢东西啦。对不起对不起。」 「小孩子这么有活力是好事。话说回来,你们找来不少人呢。」 「咦?」 「咯咯咯。虽然看起来有点像惊奇屋【注】,不过在堺町如果不弄成这样的话,就会不够显眼啊。」【注:原文为「见世物小屋」。展示各种珍奇诡异的人类、动物或才艺表演的摊商。】 梵天丸在南蛮寺的外墙画上了壁画。 不用说,在壁画登场的都是启示录之兽、红龙、天启四骑士等吓人又神秘的启示录角色,非常醒目。 在大门周围则是立满了── 「金发传教士将会讲述这个世界的末日?世界最终之战,即哈米吉多顿的大预言!」 「默示录之兽来啦!」 「这里有段数字谜题,欢迎智者来挑战。正确答对者可获得米泽所产的一年分米粮。」 有各种写满煽动性文字的立牌。 「看起来好恐怖。」 「比和尚讲述的地狱游记还要新奇耶。」 「原来南蛮也有地狱啊。」 「吓死了。南蛮妖怪的图像还真是吓人啊。」 「什么是世界最终之战啊?」 堺町居民的好奇心相当旺盛。 听说天主教的世界有很恐怖的预言,而且还有从来没见过的怪物──得知消息的民众纷纷涌入了南蛮寺。 「呃,尽管让人开心,不过觉得这里快变成反基督教会了……」 「咯咯咯。你就朗诵『启示录』吧,弗洛伊斯。那是圣经的篇章,就算被罗马知道也不会被视为异端啦。」 「无论如何,只要受到瞩目而蔚为风尚就是好事啊。话说回来,这位小姑娘年纪轻轻却很聪明呢。」 「虽然我身材娇小,但可是神童喔。」 「不过在下有个提议。」 今井宗久对梵天丸说:「你最好用眼罩遮住那只红色左眼喔」。 「为什么?」 「虽然堺町这里没有会害怕这位姑娘红色眼睛的乡巴佬,不过这次的主题是鬼屋的吓人气氛啊。」 「嗯,是啊。」 「那只红眼在晚上阴暗的礼拜堂太有魄力了。这个展览是要给客人看的,不要太过分会比较好喔。这位姑娘的右眼就没那么红吧。」 这样啊,我的表演太精湛会吓到人吗──梵天丸点头回应。 「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的话,我这里先跟你道歉。」 「不,没问题的。老板,我把眼罩移到左眼吧。封住魔眼也能够防止启示录之兽失控呢。咯咯咯。」 难得变得老实的梵天丸把眼罩移到左眼。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她似乎得到什么灵感了。 于是──堺町南蛮寺的人气一飞冲天。 弗洛伊斯站在祭坛上面用清澈甜美的嗓音淡淡地朗诵『启示录』,而娇小的梵天丸则是穿上自制的「红龙」还有「启示录之兽」人偶服装在礼拜堂跳上跳下。 后来甚至在爆满的观众席选出志愿者扮成「天启四骑士」,让他们直接参与小短剧。如今启示录在堺町蔚为风潮。 梵天丸说:「为了掳获凡事喜欢华丽热闹的堺町民众,在讲求内容前得先用宣传与夸张的演出引起他们的兴趣啊」并亲自负责南蛮寺的夸张宣传,大力宣传启示录短剧,藉此提升南蛮寺的知名度。 与其在战场舞刀弄枪,梵天丸的才能反而比较适合用新奇点子做出夸张表演来吸引目光。 如今回想起来,她救出被最上义光挟持的辉宗时也是靠她迅速反应的虚张声势演技获得胜利的。 梵天丸似乎有股一演起戏来就会太入戏,进而无法区分戏里戏外的特质。当她大喊:「我就是启示录之兽」并穿上布偶装,就完全变成了所扮演的角色,甚至让观众连连惊呼:她是个神童啊! 「我一直以为天主教只有歌颂贫穷的阴沉故事呢。」 「意外,意外啊。」 「看起来真可怕,却又让人目不转睛呢。」 「比和尚的地狱巡礼演说更有魄力啊!」 知名度越高,信徒的捐献也跟著变多。 梵天丸终于能够大快朵颐、开心享用期待以久的鸡肉了。 尽管弗洛伊斯苦笑说:「好像真的快变成反基督教会了」不过在见到说著:「很好,我是神童。绝对没问题啦」的梵天丸逐渐获得自信,她也感到欣慰。除了禁止将山羊头煮汤分给客人这种必定会陷入异端宣告anathema窘境的行为外,弗洛伊斯都让梵天丸放手去做。 在得知聪明的梵天丸对南蛮文化充满好奇后,弗洛伊斯便给了她望远镜、南蛮历法书,让梵天丸不断地吸收新知。 畿内的知识分子在这个时候早就知道南蛮历法比这个国家的历法还要准确。 预测日蚀、月蚀也远比旧历法准确。 这是因为随著岁月流逝,日本传统历法逐渐丧失可以被称为关键的重要知识,到现在已经不太能精准预测月触、日蚀的时刻。 「南蛮历法书好厉害啊。我可 以拿回米泽吗,弗洛伊斯?」 「可以啊,请便。只不过──」 「只不过?」 「强硬推行南蛮历法会引发骚动的,要小心喔。」 「哦,这么做会引发骚动吗?」 「是啊。我刚到日本的时候时对历法的问题没有想太多,并将这项知识传授给不该学习南蛮历法的人物,结果发生了不得了的后果……」 「不该学习南蛮历法的人物?」 「就是在京都掌管历法的贵族之子。」 以前替大和御所编纂历法的著名阴阳师世家?勘解由小路家的继承人曾经对弗洛伊斯表示希望学习南蛮历法。 这件事被当家,也就是他父亲知道,闹出了断绝父子关系的骚动。失去继承人的勘解由小路家几经波折,最后遭到长年的竞争对手?土御门家吞并吸收,实质上已经断后了。 一手掌控日本历法的勘解由小路家之所以绝后,起因就是南蛮历法的出现。 南蛮文明在战国时代登场,此事不仅影响战争,也对阴阳师世界造成极大震撼。 「我实在太粗线条了。历法这种东西就等于一个国家的世界观,外人不应该随便介入的。」 「原来如此。知识这种东西还真是复杂,既能成为武器,也会自我毁灭啊。」 「之后我就学到,应该贴近日本的文化才行。」 弗洛伊斯真了不起呢──梵天丸想著。 然而,学习更正确历法的人士反而被职掌历法的家族赶出家门。这件事在梵天丸眼里实在是愚蠢至极。 (奥羽大名彼此缔结婚姻同盟、漫不经心地不断打著乡下战争。这种风气与放逐打算改动不正确历法的有志之士没有两样。在这个南蛮文化不断流入的时代,要是那些陈旧权威还不知进取的话,这个国家将会继续纷乱下去的。) 就在这个时候,梵天丸下定决心。 (咯咯咯。历经百年的战国乱世却不懂得求新求变的愚蠢人类啊──这个世界果然还是需要梵天丸。若是没有破坏陈旧秩序的启示录之兽大闹一番,就无法打造出千年王国啊──) 看来她的中二病越来越严重了。 「弗洛伊斯,未来我要夺下港口、打造大船、派使者到南蛮去喔。」 「哦,你想要和欧洲通商吗?」 「我要招待他们来到展开世界最终之战?哈米吉多顿的日本。」 「……唉……主啊。梵天丸妹妹还只是个孩子,请宽恕她吧。」 在堺町的短暂游学生活中,梵天丸忙著筹备南蛮寺的朗诵会、学习烤章鱼烧、泡澡、修习南蛮历法,还有将弗洛伊斯当成抱枕。不过,她也不断地写信给位在米泽的人。 尽管很享受堺町的自由生活,但是她内心其实相当寂寞。 『母亲大人。我正在堺町的南蛮寺以反基督先锋的身分活动。本来打算不久后去京都,但南蛮寺的传教士?弗洛伊斯哭著求我留下,所以我才暂时留在堺町的。咯咯咯。梵天丸。』 『小十郎。最近我没有抱枕也能睡个好觉了,真是替有所成长、楚楚可怜的自己感到陶醉啊,绝对不是我在堺町找到新的软绵绵抱枕,所以千万别感到嫉妒喔。咯咯咯。梵天丸。』 『我会帮小爱带特产回去的。堺町有一种叫章鱼烧的超棒美食。只不过章鱼烧很难制作,可能要偷走章鱼烧店老板的厨具才有办法在米泽做出来喔。梵天丸。』 『成实,我找到一种美味、营养的食材。堺町现在正流行吃章鱼。章鱼有八只脚,每一只脚都长满吸盘,就像魔族一样;还会从嘴里喷出墨汁攻击人类。不过,章鱼的身体和虫子不同,软软嫩嫩的,味道很像贝类。其实奥州也有章鱼喔。志津川的海边好像有很多人在捕章鱼。我未来想从米泽往东一路前往大海呢。梵天丸。』 『父亲大人。堺町住了很多南蛮人与明国人,满满都是来自大海另一端的南蛮文化。尽管最新武器?种子岛火枪太昂贵,我买不起;不过,南蛮历法书的精准度让人瞠目结舌呢。我现在正倾注我的全知全能学习南蛮历法喱。梵天丸。』 『出羽之狐啊,咯咯咯。我在堺町过得很好。每天都和人肉椅子的弗洛伊斯一起在很漂亮的澡堂洗澡,而且还吃了很多美食。总有一天我会长得像母亲大人那样充满女人味。你大概以为我已经死在前往畿内的半路吧,才没有呢。看你那副蠢样。笨蛋、笨~~蛋、大~~笨蛋!梵天丸。』 她写了许多这类的信寄到米泽,其中一些信则是送到了出羽。 这段期间,畿内情势与小十郎的回信内容都变得越来越紧迫。 堺町、南蛮寺的状况也逐渐恶化。 首先,让弗洛伊斯得以在京都进行传教活动的靠山,将军?足利义辉遭到三好三人众与松永久秀袭击而流亡明国。 足利幕府垮台后,足利义辉的义兄弟,同时也是大和御所关白──公家贵族?近卫前久旋即取代将军,成为京都最有权威的人士。然而,近卫前久非常讨厌南蛮事物,并下令禁止了弗洛伊斯在京都的传教活动。 从此弗洛伊斯不得踏入京都,只能待在堺町。 更糟糕的是,就在整座堺町因为美浓的织田信奈上洛,谣传堺町可能被她放火烧掉而引发骚动的那天── 『辉宗公虽然康复了,不过最上义光却再度图谋夺取米泽。公主,您该不会写了会触怒义光的信给他吧?其实拥戴竺丸大人的家臣已经强逼竺丸大人办完成人式,取名为伊达小次郎了。家臣团在继承人问题上面的对立越来越严重。为了团结陷入分裂的家臣团,夫人正在私下运作,企图让竺丸大人到会津的芦名家当养子。芦名家的上一代当家英年早逝,没有子嗣,从属于芦名家的二阶堂家送去当人质的养子?盛隆大人突然将芦名家上一代当家的妻子据为己有,当上了新任当家。然而,多数家臣对此感到不服,芦名家也因此陷入了分裂危机。这个时候盛隆大人更匆忙决定,要从其他家过继其他人作为候补的继承者。因此,夫人打算让竺丸大人继承芦名家,藉此防止伊达家分裂;同时并吞芦名家──』 原来如此,真是一箭双雕之计啊。尽管将还不会说话的竺丸送到会津有点让人担心,但不愧是母亲大人的计画。联姻策略的确是伊达家的拿手绝活啊──梵天丸这么心想。然而,过去伊达家父子相争而造成奥州全境一分为二的「天文之乱」,起因不就是伊达家将孩子送到越后守护家当继承人吗?光靠联姻策略是永远不可能平息这个乱世的。 梵天丸的忧虑不幸成真了。 『顺带一提,常陆猛将?佐竹义重为了吸收芦名家,也将自已的弟弟送到芦名家当候补继承人,目前佐竹家有著压倒性优势。看起来是义光替佐竹家、芦名家牵线的。因为他认为,竺丸大人应该继承伊达家才对。万一常陆的佐竹与会津的芦名结合的话,伊达家的势力不但无法扩张到仙道筋外,甚至反而会被打回来,最后只能臣服于骁勇善战的义光脚下……这就是义光的目的吧。如今的伊达家状况非常不妙,请您快点回国吧。小十郎。』 收到这封信时,梵天丸正坐在弗洛伊斯大腿上于阳台喝著茶。 「弗洛伊斯。看起来米泽的状况变危险了。因为中了舅舅的计,快要和佐竹、芦名联军开战了……那只可恶的出羽老狐狸,我梵天丸都特地写了信慰劳他,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啊。」 「梵天丸妹妹,看来你得回米泽了呢。」 「就算现在回去,也没有赢过舅舅那个仇敌的胜算啊。那个人不但满脑子坏主意,而且还力大无穷。上战场的时候就跟恶鬼一样强悍啊。」 「而且他还是你母亲的亲哥哥。这下子很难 处理呢。」 「梵天丸想要演戏,不懂得打仗啦。」 「是啊。梵天丸妹妹只是个孩子,还不到能够上战场的年纪呢。」 「……不过要是放著米泽不管的话,搞不好会被母亲大人痛骂的。」 「梵天丸妹妹,你应该自己选择未来的道路喔。」 「唔喵~~」 被弗洛伊斯温柔抚摸脸颊时,梵天丸就会感到安心。 当情绪平稳下来后,她灵活的脑筋就开始动了起来。 「虽然想出个能够一口气登上奥州霸主宝座的大战略很不错,不过梵天丸我实在对打仗不感兴趣。我这个人很怕麻烦,只能想出虚张声势的唬人作战啊。」 「比起靠认真打仗获胜,用虚张声势的方式欺骗敌人而取胜,还能够减少士兵牺牲,这种做法挺不错的呢。」 「是吗?」 「我原本也担心用启示录短剧的方式没办法增加天主教徒,不过结果正如梵天丸妹妹所预料呢。我现在知道,如果不先引起人们兴趣,就无法更进一步的。南蛮寺的运作能够上轨道,这都是梵天丸妹妹的功劳喔。」 「……嘿嘿嘿……」 「虽然我这么想可能很天真,不过梵天丸妹妹或许真的能够靠宣传与虚张声势打胜仗也说不定。越是想堂堂正正打仗,就会有越多士兵战死;但如果梵天丸妹妹的做法行得通的话……」 「……是啊。士兵也是人,能牺牲越少人就越好啊。」 「你说的对。真不愧是梵天丸妹妹,好温柔喔。」 「──因为发生世界最终之战?哈米吉多顿时我有越多士兵越好!如果在哈米吉多顿的前哨战消耗过多人力的话,就没办法战胜狡猾的神了!」 「……啊啊……上帝,梵天丸妹妹还只是个孩子。请赦免她这些不敬的异端言论啊……」 来到堺町后,梵天丸学到了。 人的个性会因地而异。 堺町居民将启示录当成吓唬人的戏剧享受。换句话说,就是说他们处世圆滑、喜欢热闹。然而,奥羽居民则是个性耿直,完全没办法一边害怕一边享受启示录的短剧。 梵天丸在堺町成为「南蛮寺的小不点」这样的人气明星,在米泽则是被当成「受南蛮作祟之子」并视为不吉利象徵的过去。两者互相比较后,结果就很清楚了。 (等一下?启示录短剧在堺町大受欢迎,那在奥州也应该有办法活用启示录作为宣传的武器吧。只要改用符合奥州人个性的方法就好了。) 梵天丸脑中灵光一闪。 只差一点,这道灵光就能够化为具体想法了。 然而,还差临门一脚。 「啊呜呜。就算认真思考,灵感还是没来啊。」 「梵天丸妹妹,差不多到了礼拜堂朗诵的时间啰。」 「今天的短剧暂停一次。都是那只狐狸害得我肚子好痛……还差一点就可以想出某种天才般的点子了。呜呜。」 「这样啊。那今天只要朗诵就好了。」 这天,南蛮寺的启示录朗诵会来了一位奇妙访客。 那个人正是大大改变姗姗来迟的英雄?梵天丸之命运的未来使者。 那就是我们的主角,外号猴子的相良良晴。 良晴是从二十一世纪日本突然穿越到战国时代的少年,也是上洛后一举跃升为天下霸主的织田信奈之家臣。目前是他以胸部评论家自居,在这个视贫乳为美德之战国时代提倡颠覆常识的巨乳至上主义,进而逐渐打响名号的时期。 另外,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还宣称未来有一种名为露璃魂的病。 这似乎成为了这个时代也有露璃魂谣言的源头。 尽管良晴不擅长舞刀弄枪,长相也是中等偏下;不过他有著超脱这个时代的独特未来人观点。他很难伺候的主公?织田信奈也对这点给予高度评价。 这样的相良良晴与逐渐觉醒为启示录之兽的梵天丸即将在堺町的南蛮寺相遇。命运还真是让人猜不透啊。 话虽如此,胸部评论家?良晴却沉醉于弗洛伊斯的胸部,完全没有把梵天丸这个小不点放在眼里。 这个家伙看著弗洛伊斯的眼神不对劲! 那不只是邪恶的眼神,我觉得那是更危险的东西! 梵天丸还不够成熟,但连这样的梵天丸都能够感受到相良良晴散发出来的可疑气息。 担心弗洛伊斯安危的梵天丸打算直接打倒相良良晴,不过心胸无比宽大的弗洛伊斯制止了她。 「这里是教会。不可以拔刀喔。」 尽管与相良良晴的武力对决延期令人惋惜,但唇枪舌战倒是没有停歇。 「咯咯咯。我梵天丸也不是小孩,这场决斗日后再说吧。」 「你不就是个小孩子嘛。身高只到我的肚脐耶。」 「我才不是小孩子!我是企图颠覆这个日本的破坏大魔王,启示录之兽?梵天丸耶!」 帅气吧!锵锵! 「喔,颠覆日本?真是个坏孩子呢,应该打屁股才行!」 「喂──!不要抱我!放我下来啦!」 梵天丸被抓起来打屁股了! 相良良晴是个对小孩也不会手下留情的男人。 「他、他比启示录之兽还要邪恶。不对,这个危险男人的尺度已经超越邪恶或正义了。」 于是,梵天丸被相良良晴调教──更正,被相良良晴折服了。 故事继续说下去。 那个相良良晴真是个怪人。 首先,他用自己是来自大约四百年后未来这种令人吃惊的自我介绍,牢牢抓住了梵天丸的好奇心。 魔王。启示录之兽。梵天丸本来用自己是比其他人怪异的人物来确保立足之地;不过没想到竟然会碰上「未来人」。 这个设定太夸张了。 呜。我好像输了──被固定在良晴大腿上的梵天丸心有不甘地想著。 再加上── 不晓得良晴怎么回事,他两眼发红、口沫横飞,不断称赞在欧洲被当成恶魔、在日本被说成「像牛一样」,遭到异样眼光看待的弗洛伊斯胸部。 良晴看起来个性单纯、有话直说。看来他「弗洛伊斯的胸部就是大正义!」这番言论是认真的。 「是这样吗?」 「没错,我很肯定!」 弗洛伊斯半信半疑,但良晴却说出一堆诸如「这个时代的审美观才是错的」「胸部与航向大海是男儿的浪漫」「你应该自傲地挺起胸膛」这类莫名其妙的赞美。 看来相良良晴是胸部大正义教的信徒。 话说回来,良晴那句「这个时代的审美观才是错的」深深打动了梵天丸的心。 (我把自己的魔眼当成恐怖丑陋的象徵,一直引以为耻;而他竟然说这个时代讲这种话的人才是错的?我没有这么想过耶!这个家伙难道是天才吗?) 我的魔眼没有错。 错的是这个世界! 简直就是逆向的中二想法啊! 这个想法太棒了!──就在梵天丸暗自感动时,良晴因为对弗洛伊斯的胸部过分惊叹,更脱口说出了令人料想不到的震撼发言。 像梵天丸这样有外国父母的人在未来的日本很多,而且都很受欢迎喔。 「真的吗?如果敢说谎的话我就立刻砍死你。」 梵天丸不禁插了嘴。 当察觉到自己不该这么冲动时,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弗洛伊斯抚摸她的头发,赐给梵天丸勇气。于是梵天丸将自己的境遇一股脑儿说给未来人听。 还把出身复杂而与母亲?义姬关系 很差的事情说了出来。 梵天丸已经不想再被人同情,也不想因为别人哭泣而跟著落泪。 更不想看见别人对她露出怜悯的眼神。 然而,相良良晴却只是淡淡地说:「信奈跟她母亲的关系也很差啊」。 有这种烦恼的人不只你一个,别钻牛角尖了──他微笑著说。 梵天丸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受。 「比起扮演守旧者博得母爱,信奈选择为了天下万民而向众国宣战,就算被讥讽为傻瓜也在所不惜。那个家伙的目标不是征服日本,而是将这个国家打造成与南蛮诸国平起平坐的国际贸易大国喔。她考量到的是一百年,甚至是三百年后的未来啊。」 「……哦。」 就在这个时候,梵天丸心中刻下了织田信奈这个名字。 放弃了母爱,选择了成为天下霸主之梦的织田信奈。 那个梦想的终点,就在大海另一端的世界。 她的境遇与梵天丸相似,不过织田信奈毫不犹豫地战斗下去,最终成功上洛。 曾经听说织田信奈自称是佛敌的第六天魔王呢。 梵天丸内心有些焦躁,但却十分感动。 这个世上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梵天丸知道,织田信奈已经超前她一步了。 「织田信奈很强。梵天丸也想变得跟她一样。」 梵天丸终于找到足以成为努力目标的人物了。 (虽说如此,但我或许还是无法割舍母亲……这么看来织田信奈还真是了不起呢。) 从此以后,织田信奈成为了为梵天丸憧憬的对象。 另外,嘴巴一开就停不下来的相良良晴在这天又给了梵天丸另一样不得了的东西。 「相良。像我这种人在未来很受欢迎吗?」 「是啊,我向你保证。你不但戴了眼罩、喜欢南蛮事物,还钟情于黑魔术。这种塞了一大堆角色特色的人就叫邪气眼啊。」 插图005 啊啊。 啊啊。 这句绝对不能被梵天丸知道的未来语终究还是让她听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历史开始转动。 梵天丸与邪气眼这个名词邂逅了! 邪气眼。 邪气眼。 邪气眼!? 那到底是什么啊!? (全、全身上下好像被雷打到,比、比知道启示录的时候还要厉害耶!?) 意思是散发出邪恶之气的眼瞳吗? 竟然能够看穿我这只隐藏在眼罩下的魔眼力量,真不愧是未来人啊! 话说回来,这个词汇多么阴森又帅气啊。 「我也不是很懂这个词的意思,好像是源自于某些戴著眼罩、自称眼睛里寄宿著可怕魔力的人吧?」 梵天丸浑身颤抖不已。 喔喔喔。 终于被他看穿了! 相良良晴,你真的太可怕了! 「邪气眼。咯咯咯。那或许是指我吧。」 「又开始了。」 「不会错的,因为我就是拥有魔眼之人。」 继弗洛伊斯之后,梵天丸终于又找到一位可以对他露出异色瞳的对象了。 未来人?相良良晴。 要说这个奇特少年的态度决定了梵天丸往后的一生也不为过。 (来自未来的相良良晴会害怕我的魔眼吗?还是──) 如果他因此而害怕,梵天丸或许会对这个世界的未来感到绝望吧。 她一定会受到再也无法振作起来的打击吧。 不过,弗洛伊斯从背后轻轻推了感到畏缩的梵天丸一把。 「把眼罩拿下来给他看吧,梵天丸妹妹。」 弗洛伊斯是因为胸部被相良良晴称赞才太信任他的啦!──尽管疑神疑鬼的梵天丸大吵大闹,不过良晴还是随手拿下了她的眼罩。 他随即发出感动的赞叹。 「真是漂亮的异色瞳耶!」 「异、异色瞳?」 「左右眼睛颜色不同的角色设定就称为异色瞳喔。」 那是什么?你又用奇怪的名词在唬弄我吧──梵天丸快哭了。 为什么这个家伙会这么大方地称赞我呢? 这个家伙没有『南蛮作祟很恐怖』这类的常识吗?说到底,他到底在想什么?竟然不会认为我很可怜。稍微可怜我一下啦,你这个迟钝的男人! 难道相良良晴的意思是指我很笨,一直浪费时间在无谓的烦恼上吗? 梵天丸看著不知为何一直夸赞:「很漂亮耶!」同时盯著自己那只红色眼睛看的相良良晴,就不禁想要对他破口大骂。 真是让人不快。 这个家伙已经不是迟钝那种程度了,而是真真正正的笨蛋。 不但没有体谅人的常识,而且还夸张地大肆赞美:「好美的眼睛啊,太厉害了」。真是个没救的笨男人。 然而,那个没救的笨男人,他挂在愚蠢脸上的笑容却意外化解了梵天丸冰封的心灵。 「货真价实的异色瞳可是很稀有的喔。」 你只要做自己就好了。只要待在这个世界就好了。只要能够做自己,你就是最棒的──梵天丸觉得良晴在这么对她说。 这并非训诫、说教,也不是同情,或是替她感到难过。梵天丸感觉到,良晴只是在告诉她理所当然的事实。 当然,良晴本人不过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已,没有什么深刻的用意;不过人类有时候会从别人的言论中找到自己一直在追求的事物。 此时此刻,梵天丸确实感受到,相良良晴话中的意思就是那样。 「梵天丸,你真的太完美了,简直就是完美的邪气眼角色啊。」 她感觉到,良晴没有任何私心、心机,只是单纯地肯定自己的一切。 难以置信。 「不……不会觉得恶心吗,相良?」 「为什么?」 这副蠢脸没有半点紧张感,竟然要人仔仔细细说个明白才会懂,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才耶──梵天丸很想痛骂良晴一顿。 她很想大吼:你真是个大笨蛋,多少害怕我一点啦! 「大家私底下都在传,说一看到这只眼睛就知道因为我的母亲与南蛮人私通而害孩子遭到作祟耶。」 「啊?作祟?」 「站在我这边的只有我的随从?小十郎,还有一小部分的人耶。」 不过即便家臣团分裂成梵天丸派与竺丸派,但以梵天丸父亲?辉宗为首的家族成员皆无条件地力挺梵天丸。她的母亲?义姬虽然很严厉,但绝对不会与梵天丸为敌。在这点上,梵天丸可以说比丧父又与母亲断绝关系的织田信奈幸福多了。梵天丸在此时有非常深刻的体悟。 就算如此,那只红色眼睛对年幼梵天丸负担仍然太沉重了,沉重得就像是耶稣所背负的十字架。 「梵天丸妹妹会编出那么多关于她的故事,原本就是为了掩饰这只眼睛。将自己比喻成启示录之兽也是如此──」 弗洛伊斯对还没搞清楚梵天丸状况的良晴解释道。 「那些家伙实在是迷信到让人傻眼耶。」 良晴掏著耳朵,简简单单对这个问题做出了结论: 「这是遗传,才不是什么作祟啦!」 就这么一句话。 慢著,这样的说明也太简要了吧──梵天丸不禁这么想。 不是应该具体说明一下这不是什么作祟吗? 「这是真的吗?」 「当然啊。」 第四封印 非人鬼畜人取桥 「母亲大人。这是堺町人发明、用来烤章鱼烧的厨具。咯咯咯。」 梵天丸威风凛凛地回到米泽后,立刻在伊达家的聚餐会上烤起了章鱼烧。 「就像我在信中报告的,堺町到处都是南蛮人与明国商人,更有许许多多不知来自哪个国家的异邦人。我引导南蛮寺的传教士?弗洛伊斯堕入了魔道,将南蛮寺改造成反基督的寺庙,前来参访的魔族络绎不绝呢。」 这个孩子的脑袋越来越奇怪了──义姬叹了口气。 「姊姊,来烤章鱼烧吧。」 「嗯!章鱼烧很好吃喔,小爱。」 跟随今井宗久学会章鱼烧烤法的梵天丸浑身充满自信,她拿著千枚通烤出了章鱼烧── 「与其放章鱼,不如放虫子还比较好啊。」 「姊姊,好难吃喔。」 「嗯,都烤焦了,而且也没什么味道耶。」 「梵天丸,难道你是为了学这种事才去堺町的吗?」 评价却很糟糕。 章鱼烧的做法太奇特、味道太特殊,火侯太难控制,进而导致烤焦。最重要的是缺乏酱汁。 「惨了。老板没教我南蛮秘传酱汁的做法啊!」 连成实、小爱都打了回票……梵天丸这才发现自己的章鱼烧修行之路才走到一半,不禁按著眼罩呻吟:「太遗憾了!」。 第一个注意到梵天丸从堺町回来后眼罩位置左右相反的人,是在走廊外头待命的小十郎。不过,她立刻察觉到梵天丸带著相当大的觉悟回来,所以没有点破这点。 餐会结束了。 爱姬、成实、小十郎都离开后── 在辉宗与义姬面前,梵天丸表示:「我有话想说」并提出一个惊人要求。 「请您现在就将家督之位让给我吧,父亲大人。」 义姬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梵天丸,虽然我一直督促你时间不多,但现在就继位也太早了吧。」 义姬感到很困惑。 这真的是站到自己或最上义光面前就会畏畏缩缩,而且还成天窝在家里的那个梵天丸吗? 从堺町回来的梵天丸目光炯炯有神,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她的眼神中燃烧著灿烂夺目的野心。 就像将压抑至今的所有才华一口气爆发出来一样,就连义姬都被梵天丸展现的惊人气魄所震慑。 「不能再浪费任何一天了,母亲大人。我的仇敌?织田信奈已经完成上洛,并开始在京都建立起自己的政权了。」 「可是──」 「我已经在自己的计画拟定好奥州争霸决战的时机了。从那个日子往回推的话,已经没有缓冲时间了。」 「奥、奥州争霸决战?梵天丸,你是不是在堺町学了什么怪东西啊……」 「母亲大人,梵天丸年纪尚浅、身材娇小,又非常不会打仗;但只要运用智谋的话,必定能够统一奥州的。」 「运用智谋?」 「目前与南蛮文化没有交点的奥州人依旧迷信,他们身处在落后堺町数十年的世界。我梵天丸要利用这个时间差距抢先舅舅成为奥州霸主。」 梵天丸自信满满地回答义姬的问题,一旁大病初愈的辉宗则是一个劲地点头。 「梵天丸。你已经在脑中做好计画了吧。」 「咯咯咯。当然。但我不能透漏计画内容给任何人知道。就像戏法的诀窍一样,一旦外泄,计画就会功亏一篑了。」 「你只要讲出可以透漏的部分就好,说说看吧。」 「奥州的各方大名因为互相缔结婚姻同盟,彼此的关系都很亲近,没有人愿意认真消灭其他对手。因此,从足利幕府时代就打著半冷不热、永无止境的战争。其结果就是与新时代脱节了。于是──」 「于是?」 「我打算以魔王的名号在奥州全境散播恐怖、撼动各方大名,使他们团结起来和我为敌。逐一攻打那些大名只会旷日废时,不过要是击败集合在一起的敌人,一天内就可以解决他们了。咯咯咯。」 「你的意思是打破奥州的老规矩,与四面八方为敌吗?梵天丸,这样太乱来了。」 「我必须在织田信奈当上天下霸主前征服奥州啊!」 「就算想征服奥州,也不可能同时夺下北奥州与南奥州啊。」 「北奥州我想要就可以拿下,首要是控制南奥州的仙道筋。仙道筋是通往关东的要道。只要前往关东,可以抵达东海道了。」 仙道筋是位于今日福岛县中部的通路,在战略意义上属于南奥州的核心区域。只要征服奥州最繁荣的仙道筋,梵天丸就可以成为奥州的实质霸主了。 另外,诚如梵天丸所言。如果想从米泽进军关东,无论如何都得先控制仙道筋这条必经之路才行。 「仙道筋有众多小大名,但最大的敌人是控制仙道筋西边的会津芦名家,以及与芦名家关系匪浅的北关东常陆佐竹家。」 「梵天丸,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伊达家将竺丸送去芦名家当养子的计画仍在进行。只要竺丸成为芦名家的当家,伊达家就能够不用战争并夺取芦名家了──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佐竹家也打算用同样的手法夺取芦名家。况且两家相较之下,佐竹的地位高出许多。位在山形、想要竺丸当上伊达家继承人的舅舅应该也会在暗地里支持佐竹才对。芦名的继承人之争应该会以佐竹家胜利收场吧。」 「是啊。很可惜,芦名家的继承人已经确定是佐竹家当家?佐竹义重的弟弟?义广了。」 「这是好事啊,母亲大人。竺丸年纪还太小,将他送到家臣团分裂,而且野心勃勃的佐竹义重又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芦名家太危险了。而且──」 「而且?」 「以擅长用婚姻扩大领土的伊达家为首,奥州各家彼此缔结了错综复杂的联姻关系,形成了一种共存制度。目前芦名家当家?盛隆的夫人,还有佐竹义重的夫人,她们都出身伊达家,也是父亲大人的妹妹。伊达、芦名、佐竹,南奥州至今发生的势力纷争都是亲戚间装腔作势的假仗。像『天文之乱』那种伊达家内部亲子争端波及到奥州全境的大乱,就是因为每一家都与伊达家互为亲戚的关系。这类交互缔结亲属关系的大名家内部纷争,在织田信奈的『天下布武』大旗下逐渐迈向统一的畿内已经没有意义了。织田信奈坚信,唯有武力才能够治理乱世,而不是血统。为了让我们伊达家成为『奥州霸主』,必须斩断使奥州故步自封的一切联姻。不靠血统,只有凭藉武力方能平定奥州啊。」 「……你说不依赖联姻,而是用武力宰制奥州……也就是完全颠覆伊达家至今以血统为重的方针吗?」 「是的。我梵天丸没有继承伊达家的血统。如果要彻底打破奥州的陈旧常规、称霸奥州,我认为自己就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武将。」 梵天丸说的没错。 (这个孩子果然是神童。梵天丸过去一直很在意自己的出身,因而不问世事。然而,她现在却能将自己的经历转化成「力量」。) 就算如此,她这股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蛰伏至今的才华何以突然爆发? 梵天丸究竟在堺町看到了什么? 义姬对此感到好奇不已。 「不过,你要怎么对付身为佐竹家靠山的我哥哥呢?」 「只要迅速取得胜利,就不必与舅舅打仗了。若是抢在舅舅行动前征服仙道筋,他就无法应对了。」 「我哥哥的才智不比你差,他一定会出手干预的。」 「到时候就得请母亲大人前往山形拖住舅舅的脚步了。您觉得如何,父亲大人?」 辉宗爽快宣布:「梵天丸,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伊达家第十七代当家喏」。 这句话意味著,他将家督之位传给了梵天丸,自己则是退隐山林。 「父、父亲大人……感谢您!」 「辉宗大人?你怎么这么年轻就退隐了。」 「等年老才传位,梵天丸就失去了争夺天下的机会喏。」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梵天丸太小了,而且拥戴竺丸的家臣还很多啊。」 辉宗倒是没有像义姬那样替梵天丸操心。 「梵天丸,你对我们来说永远是梵天丸,不过在外头就用伊达政宗这个名字喏。」 「伊达、政宗!!」 「过去一直只有口头约定,不过今天完成这个约定的时刻终于来了喏。」 梵天丸激动地浑身颤抖。 伊达政宗乃伊达家第九代当家。他是两百年多年前的豪杰,也是向企图支配奥州的关东鎌仓公方宣战的「伊达政宗之乱」主角。关东、京都政府都畏惧这名奥州勇将、恐怖的反叛者。对伊达家与奥州人而言,他是为了维持奥州独立而力抗中央、充满辉煌传说的英雄。 辉宗从梵天丸小时候就经常允诺,会将政宗的名字赐给她。 然而,这项承诺却使梵天丸感到痛苦。她认为父亲只是在安慰境遇凄惨的自己罢了。 当她在堺町获得自信后,也偶尔自称「伊达政宗」过。 但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获得这个名字的一天。 梵天丸激动不已。 「我现在将伊达家中兴之祖的名字赐给你喏。」 「父亲大人。」 「从今以后你就是伊达政宗喏。让这个名号响彻天下吧。」 义姬此时却坐立不安、若有所思(竟然继承了反叛者的名号。梵天丸……)。 最后她强行压下这股不安,将一串玫瑰经念珠交给了梵天丸。 「这是?」 「我不能说这是从何而来的,但你要好好珍惜它,梵天丸。」 梵天丸察觉到,这串南蛮玫瑰经念珠是她生父送给义姬的礼物。 「母亲大人,谢谢您……!」 就在这天,第十七代伊达家当家?伊达政宗诞生了。伊达家的家臣团也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重新编制。 梵天丸的侍童?片仓小十郎取代诸位扶持辉宗的老臣一跃成为首席家老。 梵天丸的表妹?伊达成实则是委以统率军队的重责大任。 「我我我我办不到啦。」 「小十郎拒绝没关系。在下愿意担任这个职务。」 「小十郎,你不是曾经发誓绝对不会舍弃我吗?拜托你啦。」 「……公主。我、我明白了……」 从此,伊达家的内政、外交与军事都由小十郎包办。 (啊啊。错失不再扮男人的机会了。这样下去婚期会……) 尽管对此感到焦虑,但小十郎也有所自觉。有能力辅佐梵天丸这位根基不稳的新任伊达家当家,同时绝对不会背叛她的两位家臣──只有自己和成实而已。 「尽管家臣会越来越嫉妒你,但还是忍耐一下吧。」 「只要为了公主的笑容,我不会把那种小事放在心上的。」 「呜啊!只要打胜仗就好了吧,公主!取得信赖最快的方式就是拿出实际功绩啊!」 成实干劲十足地说:「公主出人头地的机会来啦!!」。 「我还嫌晚了呢!本人成实会为了公主努力建立战功的!」 成实从懂事开始便经常与梵天丸去抓虫子。身为梵天丸儿时玩伴的成实虽然没有直接在态度上表露出来,但她和小十郎同样看著梵天丸抑郁的身影而感到忧心。 「我一直觉得公主很像虫子。虫子是很神奇的生物喔。在地上爬的毛毛虫会变成奇怪的蛹,等时间一到就会化身为美丽的蝴蝶呢。公主正是在堺町羽化为楚楚可怜的蝴蝶啊。」 小十郎和梵天丸都是第一次看到平时不多话的成实红著脸侃侃而谈的模样。 「先不论蝴蝶,蝗虫可不会变成蛹喔,成实。咯咯咯。」 「也有那种虫啦!总之我这条命就交给公主了!」 「啊,我也是!」 「小十郎、成实,让我们一起夺取天下吧。」 「遵命。但是在下不要再吃章鱼烧了。」 「啊,我也是。那种弹牙口感太恶心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 「呜啦!我送煮独角仙幼虫给两位当贺礼吧。」 「不用了!」 「不需要!」 对伊达家家臣团而言,这场禅让家督的戏码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竺丸派的家臣一阵哗然。尽管他们打算派使者到拥戴竺丸的最上义光那边;然而辉宗这个时候早已将家督之位传给了梵天丸,自己则是离开米泽城前往隐居地了。 得知此事后,最上义光勃然大怒的反应自然不在话下。 成为米泽城主的梵天丸,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下许多古怪文告,还有将那些文告发送到奥州全境。 梵天丸找来骑士穿戴南蛮盔甲,要他们骑上白色、红色、黑色、灰色的马。每位骑士都带著颠倒的十字架,手持写有「南蛮短剧」的旗子巡回奥州各地。 骑士们在奇心驱使下前来的观众面前演出启示录短剧,并发送梵天丸所写的神秘文告。 『我看见羔羊揭开七印中第一印的时候,就听见四活物中的一个活物声音如雷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白马。骑在马上的拿著弓,并有冠冕赐给他,他便出来,胜了又要胜。』 『揭开第二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二个活物说:「你来!」。就另有一匹马出来,是红的,有权柄给了那骑马的,可以从地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又有一把大刀赐给他。』 『揭开第三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三个活物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黑马。骑在马上的手里拿著天平。』 『揭开第四印的时候,我听见第四个活物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灰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做「死」,阴府也随著他。』 这些怪异文告给纯朴的奥州人带来多大的震撼,这点不言而喻。 散布这些莫名其妙文告的南蛮骑士团,他们的主子好像是个叫伊达政宗的小女孩耶。 伊达政宗? 是冒用奥州英雄名号的冒牌货吗? 不对不对,据说是南蛮人与最上家生下的孩子继承了伊达家的家督后改名的。 那个家伙似乎年纪还小、不懂事,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耶。 这些文告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想要费尽心力解开这个谜。 梵天丸顺利挑起了奥州诸将的恐惧与好奇心。她的全面宣传作战奏效了。 怪异文告的种类与日俱增,特别是「兽」登场的那段不但充满谜团,而且还恐怖得令人做恶梦。 『我又看见一个兽从海中上来,有十角七头,在十角上戴著十个冠冕,七头上有亵渎的名号。』 『我看见兽的七头中,有一个似乎受了死伤,那死伤却医好了。全地的人都希奇跟从那兽,又拜那龙──因为他将自己的权柄给了兽,也拜兽,说:「谁能比这兽,谁能与他交战昵?」。』 『我又看见另有一个兽从地中上来有两角如同羊羔,说话好像龙。他在头一个默面前,施行头一个兽所有的权柄,并且叫地和住在地上的人拜那死伤医好的头一个兽。』 『他又叫众人,无论大小、贫富、自主的 、为奴的,都在右手上或是在额上受一个印记。除了那受印记、有了兽名或有兽名数目的,都不得做买卖。』 『在这里有智慧:凡有聪明的,可以算计兽的数目;因为这是人的数目,他的数目是六百六十六。』 既然文章向「有智慧的人」挑战,那势必会有人响应。 在对预言感兴趣的有志之士努力下,文告上的怪异谜题渐渐被「解开」── 那些内容似乎是来自南蛮天主教的预言书。 书中预言了即将发生的世界最终战争「哈米吉多顿」。 在那场战争中将会出现一只可怕的红龙与两只兽。它们会把整个世界搞得天翻地覆。 红龙与第一只兽都是魔王的分身。 根据「有一个似乎受了死伤,那死伤却医好了」的叙述,第一只兽具有惊人生命力,谁也无法打倒它。 兽的真实身分是人类,拥有六六六的数字印记。 第二只兽则是第一只兽的家臣。 由此看来,第一只兽的真实身分即为有著南蛮人父亲的伊达政宗。 伊达政宗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而失去一眼,最后却奇迹似存活下来了──这与预言描述第一只兽「似乎受了死伤,那死伤却医好了」的句子完全吻合。 两者惊人地一致。 完全一致。 无论谁来看都会说一致。 最具决定性的证据,是政宗所戴的眼罩上刻著南蛮数字「六六六」。 那副眼罩还不是政宗自己做的,而是甲斐大军师、精通宿曜道、能藉著观星以解读他人命运的山本勘助送给政宗的礼物。 传说的山本勘助一见到政宗就大喊:伊达政宗乃启示录之兽啊! 如果这不是预言成真,那什么才叫预言成真? 负责将第一只兽的数字?六六六的印记烙印在人们身上的第二只兽,其真实身分即被称作伊达政宗左右手的片仓小十郎。据说他是个有如恶鬼罗剎的壮汉。只要是政宗命令,无论再残忍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奥州一带顿时陷入混乱。 唯有最精明的最上义光对此事嗤之以鼻,并说:「太蠢了。那个家伙从以前就喜欢古怪事物。不过是小孩子胡闹罢了」不过义光的反应也在梵天丸的算计中。 由于最上义光没有参与解谜,因此梵天丸能够轻易地将解题者诱导至她准备好的答案。 接下来的发展不必多说。以会津芦名家、关东常陆佐竹家为中心,打著反伊达政宗口号的南奥州联军转眼间就整合好了。 尽管意图统一天下的织田信奈在这个时候也遭逢大和御所关白?近卫前久发起的反织田家联合包围而陷入苦战;不过梵天丸是为了加速奥州统一之战的发生,故意使奥州诸将惧怕她并团结起来的。如此的胆量与狡诈程度可以说超越了信奈。 当然,自信满满的梵天丸也同样感到焦虑。 天下霸主之争的参赛者已经剩下上杉、武田、织田、毛利这几位参赛者,可以说进入了准决赛阶段。 若是一直困守米泽的话,就永远当不上天下霸主了。 所以,梵天丸才会如此放手一搏。 ※ 割据北关东?常陆(现今的茨城县)的佐竹义重,又名「鬼佐竹」。 他经常用颊当(护脸面具)遮住脸,就算在寝室里面也穿著甲胄,还说:「盖上柔软的棉被老夫会睡不著」晚上就像熊一样躺在地板上睡觉,是个浑身散发出战国怪物气息的粗犷武士。 这位彷佛为了战斗而生的猛将,把被敌人包围而陷入险境的状况视为一种乐趣。只有在战场上尽情厮杀时,他才觉得自己还活著。尽管性别不同,不过他与上杉谦信有几分相似。 这位佐竹义重不只在关东舞台与北条氏康激烈对抗,同时也和南奥州的芦名家交战。如此骁勇善战的佐竹义重正同时面对南北两端的严峻战局。 另一方面,不顾人质身分抢了前任当家妻子、窃据了会津芦名家的新任当家?芦名盛隆,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宣布:「我会从伊达家、佐竹家当中挑选继承人」藉此脱离这番窘境。于是伊达与佐竹经历一连串明争暗斗,之后佐竹义重靠著最上义光的支持而获胜,将他年幼的弟弟?义广送进芦名家当继承人。 「老夫战胜伊达了!这样一来会津就是佐竹的囊中之物啦~~!只要统治南奥州,就能够带著大军与北条氏康发起老夫朝思暮想的关东决战了!已经不需要再仰赖连年在关东尽情展示武威却从不夺取任何一分领土就回到越后的上杉谦信了!」 上杉谦信每次出兵都不会夺取关东诸将的土地,只表示:「凡是投降者皆不追究」。佐竹义重已经不指望如此天真的谦信。如果真的有意支配关东的话,她就应该将征服关东的豪族、大名收为上杉家家臣;或是将那些地方打下来当成关东的领国。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无法打倒北条氏康。不过,谦信尽管多次出兵关东,但却没有夺取半分关东土地。关东诸将对谦信那种过度洁癖的「义将」行径感到失望。他们认为,再这样下去是不可能击败北条家的。当然,倘若谦信存有如此野心,那些关东将领自然会成为第一批被弭平的对象── 在关东诸将中,唯有佐竹义重抱持著能够与上杉谦信在战场上抗衡的自信。可惜他拥有的常陆夹在奥州、关东之间,光是得经常应付两个战场就让他分身乏术。这项地理劣势使得佐竹义重恨得牙痒痒的。如今获取奥州的机会终于来到他的眼前了。 然而,米泽却突然冒出个「伊达政宗」,而且还打算挑战佐竹与芦名的地位。 「……伊达政宗,竟然妨碍老夫打倒北条家的宿愿。就算辈分算是我妻子的侄女,但你这个南蛮人的女儿没有继承伊达家血统,老夫不承认你是同族!不对,连日本人都不算!就算是公主武将,老夫也会二话不说直接杀了你!」 佐竹义重号召了南奥州联军。尽管形式上的盟主为会津的芦名盛隆,但实际指挥权却落在猛将?佐竹义重的手上。二阶堂、岩城、石川、白川、畠山、相马等南奥州诸将都集结到佐竹义重的旗下。目前还站在伊达家这边的仙道筋大名豪族,只剩下爱姬的老家?田村家。 「伊达政宗这个可恨的家伙,无论你散布再多南蛮的古怪文告来威胁旗下家臣,也不管你在战场上使用什么妖术,那些伎俩都无法颠覆四倍的兵力差距啊!很好,如果你打算推翻伊达、芦名、佐竹的联姻关系,打一场真正的战争,那正合我意!我可是不靠血统、用拳头说话的鬼佐竹啊!就让那个小女孩见识见识我的武威吧!这场战争不会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而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将会是奥州有史以来的血腥之战啊~~!」 ※ 「公主主主主主主!三万南奥州联军打过来啦!!!!!」 这天早上,不知不觉获得「启示录第二之兽」污名的片仓小十郎用足以传遍整个米泽的大嗓门这么喊著。 「呜喔~~还好困喔。回来继续当抱枕啦。」 躺在南蛮床上睡眼惺忪的梵天丸可爱得像天使……不过令人困扰的是,她的小脑袋瓜塞满了启示录的内容。 小十郎继续大呼小叫地说:「三万耶!以常陆的佐竹家、会津的芦名家为首,大批敌军联合起来逼近米泽了!」 「佐竹、芦名、畠山、二阶堂、石川、岩城、相马、白川等各地大名皆团结起来准备打倒公主了!」 「小十郎,现在距离我预定的决战日还太早了。送他们一些我想出来代替恶魔仪式祭品的『小芥子木偶』把他们打发回去吧。」 「还不是因为公主挑衅,他们才会打过来吧!」 「没办法 。我们也开始准备反击吧。不过,竟然这么快就来了……乾脆用那个秘密兵器吧。」 「邪、邪气眼吗?」 「如果不在决战预定日使用,就不是完整版了。效果只有三成左右吧。咯咯咯。」 「我方兵力不管怎么凑也不到七千人。人数差距是四倍啊!」 「织田信奈可是在桶狭间面对压倒性兵力却逆转获胜的人喔。」 「那是因为她奇袭成功的关系啦。公主在事情演变成这样前不是一直在睡懒觉吗?」 「小十郎好像啰嗦的小姑喔。」 「虽然很高兴公主在堺町觉醒并决定继承家督,可是您回到这里后成天写些古怪文告散布出去。伊达家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我还做了很多事喔。像是打磨了一支又一支的弦月手里剑、组织了帅气的忍者军团?黑胫巾组,而且还做了启示录之兽的人偶服,也烤了章鱼烧喔。」 「堂堂战国大名可不是小戏院的老板啊。」 「差不多啦。咯咯咯。」 「要是输了被抓住的话,就得被迫出家喔?」 「身为魔王启示录之兽,怎么可以去当异教的僧侣啊!」 「唉~~我快晕倒了……!」 「只要战略顺利的话,就能在没有牺牲的情况下获胜。没问题的。」 「万一失败呢?」 「米泽城可能会尸横遍野喔。呜喵~~」 「啊~~!公主您到底在堺町见识到什么啊~~!」 「见识到惊人的预言书和未来人啊!!」 「我去请京都的名医?曲直濑贝尔修大夫来帮公主开药吧。」 「是真的啦!我遇到四百年后的未来人啦!」 「嗯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样看来得增加药量呢。」 「太、太没礼貌了~~!竟然怀疑我的话~~!」 「我每天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啊。」 「两位,现在不是说相声的时候了。」 总管伊达家军事的成实钻进两人之间。 「喔喔,成实。那套魔王甲胄完成了吗?咯咯咯。」 「是啊,做得非常完美呢。」 「魔王甲胄是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那是名为『黑漆五枚胴具足』的超帅魔王专用盔甲喔。」 「公主,躲在米泽城等您指定的时间到来会没有胜算的,应该顺著阿武隈川出兵,与敌人一决死战啊!」 成实否定了守城计画,提议打一场大决战。 小十郎与梵天丸也点头同意。 米泽城是平时居住用的城,不适合用打守城战。 「出战的时候终于来了!决战之地就在人取桥吧。咯咯咯。」 「小爱也要去。」 穿著小号盔甲的爱姬扛著剃刀跑向梵天丸。 「小爱,太危险了。」 「我不会输给姊姊的。」 「呜……万一我最重要的小爱受伤的话,我就会觉醒成真正的魔王,将整个日本化为一片焦土的。不,搞不好还可能毁掉这个世界的!那样一来的话,身为启示录之兽的我打算在奥州建立千年王国的野心将会付诸流水的。你要体谅我啊,小爱。」 爱姬露出感动的表情说:「我明白了,姊姊。我会好好看家的。」。 看来也得请曲直濑大夫帮爱姬大人看诊了,否则往后会相当让人担忧呢──小十郎这么嘟哝著。 被后世称为「人取桥之战」的战争于奥州的阿武隈川沿岸主要道路上爆发了。 伊达军人数仅有七千。 而且伊达家内仍有许多人不服梵天丸的当家身分,导致士气委靡不振。 自米泽南下的伊达军将本阵设于古观音堂。 另一方面,南奥州联军拥三万兵力,从奥州与会津的主要干道不断往北推进,直到人取桥附近,即将与伊达军接触。 梵天丸没有穿戴那套成实准备的魔王甲胄,而是以一身娇小可爱的公主盔甲装扮,骑在小马上挥著军配团扇。 「冲啊~~!」 声音也好,外观也罢,她可爱的程度足以让伊达军的露璃魂士兵浑身酥软。 「我们的主将──」 「哪有──」 「这么可爱!」 这也难怪,毕竟梵天丸长年窝在家里。今天是他们第一次直接见到梵天丸的样子。 他们对最上的美人?义姬与南蛮人所生的混血美少女?梵天丸的艳姿毫无抵抗能力。 这场仗根本打不下去。 负责推进、侦查阵线的前锋部队两三下就被击垮了。 待在本阵用望远镜观察战况的梵天丸失望地垂下肩膀。 「呜喵。伊达军太弱了……现在情势反而是一面倒嘛。咯咯咯。」 「如果领兵的主将很强,手下的士兵似乎也会跟著变强喔,公主。」 「闭嘴,小十郎。明明都由本人启示录之兽统领全军,我们的部队怎么还是这么弱啊?」 「该不会是因为那个恐怖的名号和可爱的公主一点也对不上的关系吧……」 在前锋部队相互冲突的前哨战中,「鬼佐竹」佐竹义重带领的联军有著压倒性优势。 部分是因为统领伊达军的梵天丸无法提振士气,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双方兵力差距太大的关系。 而且梵天丸更是打算彻底破坏奥州秩序的异常异邦人。 平时联军那些人毫无干劲地打著无止尽的战争,不过这次却真的动了杀意。这或许也是联军在前哨战获得压倒性胜利的关系吧。 伊达前锋部队还没交手,就自觉无法抗衡而撤退了。 「喔喔,前锋部队逃回来啦。」 「是啊,看来是不行了。」 尽管小十郎提议把勇将?成实派往前线,但梵天丸没有点头。 因为前锋部队两三下就落跑的关系,没有出现多大牺牲,这倒是不幸中的大幸。 「公主,这下子该怎么办?」 「别担心,小十郎。计画正顺利进行中,就这样等到晚上吧。咯咯咯。」 「联军会乖乖让我们撑到晚上吗?」 「当然会!俗话说三个和尚没水喝,小十郎。所以我才会卖力煽动,让所有大名、小名齐聚一堂啊。」 「原来如此。」 「然而,邪气眼还需要几样元件才能够完成。可惜今天还没办法凑齐完整的装备啊。」 在一旁打磨剃刀的成实说: 「今晚就用来练习邪气眼吧,公主。」 「嗯。盔甲、相良良晴教我的未来帅气关键台词、乐队,以及……我自己。只要凑齐这些要素的话,应该就可以发动邪气眼了。」 另一方面── 正如梵天丸所料,在前哨战大获全胜的联军却因为人数太多而自乱阵脚。 当太阳西下时,联军的军事会议依然是一片混乱。 「应该直接跨过人取桥直取伊达本阵啊。」 「不对,现在只是开战第一天。应该保留兵力才对。」 「你在说什么啊。伊达军的前锋不是溃败了吗?」 「虽然大获全胜,我们却没杀掉多少敌军。这是诈败。还不知道那个叫伊达政宗的小女孩打算搞什么鬼啊。」 「不对。那场仗太一面倒了,连激战都算不上。肯定是我们获胜了。」 「可是启示录里面提到『谁能比这兽,谁能与他交战呢』……」 「不能把那种奇怪文告当真啊!」 「大家不就是当真了才会聚集在此吗?」 「芦名大人!您是联军的盟主吧!请下定夺!」 「先、先不要管我的想法,佐、佐竹大人您怎么看?」 本该是盟主的会津芦名盛隆身上没有芦名家的血脉,继承家督的资格与正当性和伊达政宗等级相同。为了获得正当名分,他迎娶了前任当家的妻子,但却弄巧成拙,使得他不但无法统率其他大名,而且连自己的家臣团都指挥不动,只好看佐竹义重的脸色说话。盛隆如今紧抓著义重年幼的弟弟?义广的手,彷佛在说:「鬼佐竹大人的弟弟是我的继承人。谁敢对我不利就会被鬼佐竹大人处决的」。 看著来自关东的佐竹义重侵占了芦名家,展露出实质盟主的姿态,在场诸将若有所思(糟糕,奥州名门?芦名家被鬼佐竹夺走了)(这下子我们与其说是南奥州联军,还比较像是佐竹大人的家臣嘛……如果赢下去的话,事情一定会变成那样的)。每个人都提防著佐竹义重,进而使得联军的步调越来越混乱。 再加上他们很害怕佐竹义重「来真的」。奥州诸将靠著联姻策略互相成为亲戚,藉此保障彼此的安全。倘若发展成会破坏这种奥州传统的歼灭战,那问题就大了。不管伊达政宗再怎么异常,她毕竟是伊达家的当家。更何况拥有伊达家正统血脉的前任当家?伊达辉宗还活著。联军诸将中也有很多伊达辉宗的亲戚。 例如岩城家的前任当家?岩城亲隆是伊达辉宗的亲弟弟,他的儿子兼现任当家?常隆是辉宗的外甥。石川家当家,石川昭光也是伊达辉宗的亲弟弟。相马家当家?相马义胤的母亲与妻子都是伊达家的人。盟主?芦名盛隆从前任当家手上抢来的妻子也是伊达辉宗的妹妹。芦名盛隆的亲生父亲,须贺川城主?二阶堂盛义之妻同样也是伊达辉宗的妹妹。 联军里的主要将领中与伊达辉宗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就只有二本松城主?畠山义继而已。 换句话说,伊达政宗虽然是没有继承伊达家血脉的「异邦人」。伊达家的前任当家?伊达辉宗对他们仍是亲戚,其存在正是奥州「以婚姻保障安全制度」的关键人物。因此,奥州诸将纷纷警戒著意图摧毁整个伊达家的佐竹义重。说到底,佐竹义重自己也娶了伊达辉宗的妹妹为妻,为什么却有如此高昂的战意?这应该是义重怀抱著强烈野心,打算藉由对抗伊达政宗以推翻整个奥州诸将的联姻关系,一口气并吞奥州吧。所以他的态度才会这么强硬吧。 「芦名、各位将领,请听老夫一言。现在必须坚持到底啊!伊达家如今与整个南奥州为敌,却没有任何强力靠山。尽管山形的最上义光出马会让老夫感到棘手,但那个家伙讨厌政宗,绝对不会出手相助的。现在正是发动夜袭、一举击垮伊达军的大好机会啊~~!」 「慢著,这是奥州内部的斗争,还请佐竹大人克制一下。」 除了芦名以外的将领都反对佐竹义重的夜袭计画。他们疑神疑鬼地若有所思(要是让鬼佐竹赢太多的话,这个关东人就会当上南奥州的霸主了)(反正兵力差这么多,伊达军必败无疑。必须等战况差不多再行谈和)(先不论政宗,伊达家灭亡对大家也很麻烦啊)。 「哼。一群愚蠢的家伙,你们难道还不懂这场仗不是以前那种奥州特有的虚假战争吗!要是等到错失良机的话,老夫可不管喔!」 其实佐竹义重的确将这一战视为击溃伊达家、称霸南奥州的难得机会。 因此佐竹军的士气非常高昂。 日落之后,事态出现变化。 佐竹义重不顾其他希望明日再战、准备休息的其他将领,提防政宗耍小聪明的他大喊:「都是一群蠢才!如果不趁现在发动夜袭,难保伊达政宗不会搞什么小动作啊!」便径自率领手下经人取桥直冲对岸的伊达军本阵。 不过,佐竹义重这位久经沙场的勇者凭第六感察觉到伊达政宗绝非平庸之将。他担心对方已经做好了防范夜袭的准备。 因此他将部队打散,并派出前锋部队当斥侯。 这正是佐竹义重没有鲁莽到横冲直撞的证据。 然而,一马当先准备跨过人取桥的佐竹前锋部队却在黑夜中目睹了某种可怕景象。 冲出大部队的前锋部队士兵约有十人。 桥的对岸, 在那片黑暗的世界── 有个东西正闪闪发光。 光芒在黑暗中描绘出的形状是── (新月?) (弦月?) 那的确是弦月。 但不是挂在夜空中的月亮。 地上的另一弯弦月正发出光芒。 黑烟弥漫了整片大地。 「咯咯咯。凡有聪明的,可以算计兽的数目。」 「因为这是人的数目。」 「他的数目是六百六十六。」 士兵们听到一道怪声。 声音出自某位少女之口。她的话音伴随南蛮号角演奏出的刺耳旋律,带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诡异感受,却又充满蛊惑人心的魔力。 「诸天和住在其中的,你们都快乐吧!只是地与海有祸了!」 前锋部队的士兵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硬汉。 「因为魔鬼知道自己的时候不多,就气忿忿的下到你们那里去了。」 然而,他们擅长与人战斗,却从未面对这种来路不明的敌人。 「咯咯咯……软弱可怜的人类啊,像猪一样惨叫吧。小便过了吗?向神祈祷了吗?有没有躲在房间的角落,一边发抖,一边做好送命的心理准备啊?」 黑烟当中浮现一位他们从未见过的人物。 那是骑著灰马的娇小骑士。 骑士穿著浑身漆黑的铠甲。 头盔上装饰著巨大黄金弦月。 而她的眼睛── 「咯咯咯。我就是魔王撒旦,又名大红龙。乃启示录之兽!!」 十名前锋部队看见了。 自称启示录之兽的小骑士那左右颜色迥异的眼瞳。 目睹她左眼犹如鲜血般的艳红。 谁也发不出声音。 士兵全都迷失在宛如来自南蛮异界的少女眼眸中。 号角声疯狂鸣响,少女眼中的疯狂也随之解放。 「被你们看到了昵。咯咯咯。被你们见到我这只鲜血魔眼──邪气眼了啊!!」 隔天早上,联军阵营陷入骚动。 「抱歉,各位将领!老夫夜袭失败了!佐竹的前锋部队已经崩溃逃散了!更糟糕的是,老夫在撤退时还接到常陆传来的紧急通知。老夫的宿敌?北条家趁老夫不在关东时有了动静啊!」 抢先发动夜袭却大败而归的佐竹义重突然表示:他必须即刻率领全军退回常陆。 「什么,你说北条吗!?」 「如果老夫在奥州拖延太久的话,精明的北条氏康一定会趁虚而入的,所以老夫才会急著分出胜负啊!然而昨天的夜袭失败,老夫已经没有时间了!可恶的伊达政宗……那小妮子狗运真强!」 「可、可是,连有鬼佐竹的您也会夜袭失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昨天在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老夫也不清楚!为了提防伊达政宗反制夜袭的准备,老夫分散军团,让少数前锋部队先行出发!但这么做却造成了反效果啊!前锋部队士兵说他们在黑暗中撞见南蛮怪物『启示录之兽』,或是『邪气眼』!那些士兵都畏惧被作祟,不敢透漏实际上到底看到了什么。他们真的害怕,一旦说出真相就会无端丧命啊!」 「至少再撑一天吧」「不,请您待在战场上半天」「现在立刻对伊达政宗发动决战吧」「拥有如此压倒性兵力差距。只要鬼佐竹大人指挥的话一定会获胜的!」众 将拚命地挽留佐竹义重,同时不断讨论昨晚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总结义重的话,事情是这样的:在发动夜袭的佐竹军面前突然冒出来自南蛮的神秘怪物「启示录之兽」,或称「邪气眼」,吓得一向无所畏惧的前锋部队士兵擅自逃离战场。由于前锋部队在一片黑暗中突然崩溃,已经受到政宗诡异宣传活动影响而惴揣不安的佐竹军也跟著陷入恐慌,佐竹义重也不得不放弃夜袭、撤回阵地。 然而,他们昨晚实际看到了什么?真相仍然石沉大海。 毕竟当时正值漆黑的夜晚,众将领的军队又已经回营休息。就连佐竹义重本人都无法从当时在场的士兵口中问出个所以然,事实都被埋藏于黑暗当中。虽然有人提出「乾脆拷问目击者」这样的激烈建议;不过佐竹义重愤怒地呛说:「你这混蛋打算拷问我宝贵的家臣吗!」,于是这件事只能作罢。 「各位将领,抱歉了!往后全军改由芦名盛隆指挥!为了对不得不撤离战场一事表示歉意,老夫将自己的弟弟?义广交到芦名家手上!话说回来,可恶的北条氏康……平时明明就躲在小田原城,竟然趁我不在领地时发动偷袭。不可原谅……!」 (佐竹大人昨天会那么急著分出胜负原来是这么回事。不妙了)(我们奥州武士太不瞭解关东局势啊)诸将也咬牙切齿、懊悔不已,无奈为时已晚。 「我、我做不来,鬼佐竹大人。义广大人还给您,请您一定要继续指挥战场啊。」 「做好觉悟吧,芦名盛隆!我已经将义广的性命交到你的手上了!听好,无论伊达政宗耍什么花招都不必担心!直接用压倒性兵力击溃她吧!考虑太多只会正中伊达政宗下怀的!老夫就是过分警戒那个小女孩的计谋,昨晚才会落入圈套的啊~~!」 于是佐竹义重带著他的军队撤离战场,回到了常陆。 联军的军心其动摇程度已经到达极点了。 见到佐竹军撤退,士兵之间开始流传新的谣言。 「糟糕、不好!被『兽』袭击的佐竹大人怕得又哭又叫逃回常陆的谣言突然在士兵之间流传开来了。」 「你、你说什么?鬼佐竹那样的猛将怎么可能露出如此丑态啊!各位将领不是才刚看到佐竹大人咬牙切齿咆啸怒吼的模样吗!」 「毕竟一般士兵没办法直接见到佐竹义重啊。」 「由于勇猛的佐竹军不但夜袭失败,而且还早早撤退,于是士兵们便将兽的传闻与佐竹军撤退联想在一起,演变成了新的谣言啊。」 「这、这、这不是政宗自己散布的谣言吗!?」 伊达政宗是奥州有史以来最古怪的人,不只昭告天下她要成为奥州霸主,甚至还会施展南蛮的诡异妖术──这样的传闻已经在整个奥州甚嚣尘上了。 归根究柢,诸将就是因为害怕这样的伊达政宗才会组成联军的。 正当诸将狼狈不堪时,战场上又散布了新的诡异文告。 扮成启示录四骑士的古怪骑兵一边吹奏刺耳南蛮乐器,一边朝联军的阵营丢出纸鹤。 将纸鹤摊开一看,上面写著数则令人毛骨悚然的预言: 『看哪,我必快来!凡遵守这书上预言的有福了!』 『这些话是真实可信的。』 『不可封了这书上的预言,因为日期近了。』 虽然都是些胡言乱语般的恐吓之词,但联军的主力猛将?佐竹义重突然带著他的军队逃回常陆也是事实。因此,士兵对梵天丸散布的预言真实性都深信不疑。 如果照目前的状况对峙下去,不就会使所有人被卷进灾祸了吗? 「我们与伊达军的兵力差距缩小了。」 「士气也逆转了。」 「好不容易在前哨战大获全胜,难道就这么撤兵吗?」 「可恶。少了佐竹大人,人数这么多的军事会议根本讨论不出个结果嘛!昨天晚上要是肯听佐竹大人的意见,全军直接攻向伊达本阵就好了。」 「万万没想到佐竹大人会撤退。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冷静下来,芦名大人!你可是联军的盟主啊!」 「要做决定就得趁现在。我们军队的士兵也开始有人逃跑了。」 「话说回来……即便佐竹大人得知北条的动向而紧急撤退,那位鬼佐竹昨晚竟然会夜袭失败,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佐竹军的前锋部队到底在那晚的战场上看到什么了!?」 梵天丸没完没了的宣传活动不断给南奥州将领与士兵带来难以言喻的不安及压力。 联军将领为了消除心中的恐惧而不情愿地团结起来向梵天丸开战,正好说明了那些将领看梵天丸有多么不顺眼。 然而,士气最高昂的佐竹军却遭遇「兽」而夜袭失败。 以芦名家为首的南奥州诸将害怕梵天丸真的饲养了南蛮魔物。不,就算奥州人再单纯,他们也很清楚现实中没有那种生物。 诸将只知道梵天丸用某种邪门歪道击溃了鬼佐竹的夜袭军,这反而使他们更加毛骨悚然。 「该怎么办?」 「要硬著头皮出兵吗?」 「如果不先解开伊达政宗的六六六之谜,就不保证会胜利。我们会错失获胜机会的。」 「拜托了,谁来解开六六六之谜啊!」 「有人能找出启示录之兽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不知道……我对天主教徒一点研究也没有啊!」 「不对不对,伊达政宗才不是天主教徒。」 「她好像是天主教徒的敌人?反基督耶。」 「这下子越来越搞不清楚了!」 「讲日文好吗?」 联军在心理战层面输了。 他们深深陷入梵天丸不断宣传的六六六之谜,以为不解开谜题就没有胜算。 最后众将终于得出「这里是日本常识不管用的魔界,暂且先撤退,先回去解开六六六之谜再做打算」的结论,同时开始准备退兵。 收到来自黑衣忍者部队「黑胫巾组」的报告,得知联军开始全面撤退后。梵天丸本阵一片欢欣鼓舞。 「你看,小十郎!这场仗是我们赢了。咯咯咯。」 我的计画成功了!──梵天丸抱住小十郎开心地大喊。 负责指挥南蛮号角乐队跟随梵天丸的小十郎全身瘫软无力、站都站不稳。 要是昨晚邪气眼演出不管用的话就危险了……小十郎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不只邪气眼的计画奏效,策动小田原北条氏一事也漂亮成功了呢。」 「北条氏康不喜欢随便出手,没想到这次竟然真的能够策动她。再说伊达与北条不是没有正式外交关系吗?」 「北条是个不管受到任何威胁利诱都不为所动的家伙,所以我没有理她,而是送了封信给北条的仇敌?南总安房的里见家。告诉他们说:『你邻国的佐竹去了奥州。为了里见家击败北条的宿愿,赶快趁该地防守空虚时拿下常陆吧』。接著故意让北条的风魔忍者偷走那封给里见家的信函。看到信的内容后,北条氏康应该会急急忙忙抢先攻打常陆吧。」 「原来如此。里见是北条的宿敌,真不愧是公主。虽然您不会打仗,却很擅于心理战呢。」 「如此一来,佐竹义重就暂时无法从关东脱身了。联军形同土崩瓦解。击垮芦名的时刻终于来了。咯咯咯。」 「也就是说,北条家趁虚而入一事与为了对抗佐竹军夜袭而使出的秘密兵器?邪气眼相辅相成,造成极为强大的效果吧。不过,公主您亲自上阵扮成怪物,这样太过火了。」 「那才不是怪物,是启示录之兽 。」 「我都快吓死了。没有必要扮怪物扮到那种程度吧……」 「小十郎你真爱操心耶。我可是花了很多时间在准备呢。而且还是初次亮相,一定会有效的啦。」 「因为您不是说没有凑齐装备,又说威力只剩三成吗?」 「还没使出全力就获胜,这样不是好事吗?咯咯咯。」 「昨晚您还说过启示录里面没有出现的奇怪台词,那是什么时候想好的啊?」 「我写信向织田信奈的家臣?相良良晴提出请求,要他教我未来戏剧的帅气台词,而且最好与南蛮魔族有关。」 「原来是抄来的啊,唉。」 「反正未来人不会抗议,没问题的。」 看到梵天丸成功将自身弱点转化为武器,小十郎不禁想用摸摸头的方式奖励想出了这种跳跃性点子的她。 既然众人都畏惧自己的眼睛,乾脆就加上极度夸大的演出来吓唬、击败敌人──就是这种逆向思维催生出那场邪气眼演出的。 异常漆黑的盔甲、过分巨大的弦月型头盔装饰、南蛮号角乐队、黑雾、各种疯狂台词,以及启示录的预言。这都是为了让黑暗中突然现身的邪气眼发挥最大效果的演出。 过去对自己眼睛引以为耻的梵天丸不可能想得出这种策略。 看来她在堺町时已经克服自己的内心伤痛了。 想到这里,小十郎觉得不管自己抱梵天丸多紧都不足以奖励她。 「可是公主。邪气眼不过是个花招,并非真正的魔眼。万一漏馅了该怎么办啊?」 「完全没有漏馅啊。昨晚的月光黯淡,而且我们还施放了浓密的黑烟啊。」 「公主太乐观了~~!万一鬼佐竹大人得知前线发生了什么事,就肯定能看穿玄机的!」 「呜啦!!别担心啦,小十郎。战场那一带洒满了泄漏启示录之兽相貌的人会被诅咒至死的文告喔。」 成实一边吃著煮蝗虫一边点头回答。 「连成实大人都说这种话。你们又在骗人了~~」 「小十郎。杀戮与欺骗,哪边的罪孽比较深重啊?」 「这个……说的也是呢。可是那样做真的好吗?」 「不就是因为目击的士兵三缄其口,所以敌人才会逃跑吗?」 「是这样没错呢,成实大人。」 「这是公主的策略的胜利啊。」 「咯咯咯。这样下去敌人就会退兵了!要是让好不容易齐聚一堂的联军解散,想征服仙道筋就得多花上不知道几年的时间啊!同时打败仙道筋诸将与芦名的好机会就只有现在啊!准备追击!」 梵天丸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摆出了「亮相」姿势鼓舞全军。 「最大目标是会津的芦名军!只要击溃芦名军、夺下会津,就等于征服了仙道筋!」 喔喔!──好战派的成实高吼响应。 「公主成为奥州霸主的时刻到了!」 「拜托您别在追击战中让士兵们送死啊」小十郎这时仍不忘叮咛梵天丸。 不过,梵天丸竟然能光靠诈术与虚张声势,就在这场孤注一掷的战争中取胜,她的智谋与破天荒想法不禁让小十郎连连咋舌。 得好好酬谢堺町的传教士小姐与未来人先生才行……小十郎已经开始在想要送些什么礼物了。 「在开始追击前先写封信给母亲大人、小爱和舅舅吧。就写梵天丸大获全胜,三万敌军无论人畜皆被赶尽杀绝。梵天丸真是个毫无慈悲心的魔王,令人惶恐──就这样写吧。」 「不对,三万联军没有损伤耶。话说回来,不要用什么赶尽杀绝啦!」 「咯咯咯。我要用这封信告诉舅舅:梵天丸是绝不会退让的魔王。如此一来那只老狐狸应该会暂时安分一点吧。」 「咦~~听起来反而像是在挑衅耶?」 梵天丸等人已经沉浸在胜利气氛中。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特殊部队?黑胫巾组带来了一则难以置信的报告。 「什、什么?父、父、父亲大人落入敌方手中、成为人质了?」 那就是伊达辉宗遭敌人俘虏的噩耗。 「老主公带少量人马打算前来探视公主,途中却遭遇参与敌方联军的二本松城主?畠山义继。尽管畠山义继当场提出归顺伊达家的要求,但是……」 「那其实是幌子,结果父亲就被抓住了吗!?」 「是的。畠山现在正押著老主公前往人取桥,企图逃到芦名军阵营。」 「呜呜。虽然可惜,但也只能中断追击了!父亲大人的安危比征服仙道筋重要!不要管芦名军了!本军目标从现在开始改为拦住畠山、救出父亲大人!」 梵天丸仰天长啸,策马冲向人取桥。 小十郎与成实紧跟在梵天丸两侧。 「就是那座桥!老主公在他们手上。」 「公主,这样下去对方会先一步过桥的。」 「唔……呜呜……!可恶的畠山!」 虽然最上义光在米泽城挟持辉宗时梵天丸曾经假装下令开火,以一生一次的精湛演技解救了辉宗,不过同样的招数在战场上是行不通的。 最上义光当时用一句「不过是玩笑话」就可以让事情落幕。那招只能用在这种可以交涉的对手身上。 但如果在这个战场上故技重施的话,肯定会使被逼急的畠山义继杀死辉宗吧。 因为对手是败军之将,而梵天丸正在追杀败军、准备一口气并吞仙道筋。 「呜呜。不行了,小十郎。虚张声势的伎俩对穷鼠不管用的。」 「公主……」 「万一老主公被敌方绑走的话,伊达家往后将会受制于人的。请下令动手吧!」 比梵天丸还激进的成实晃著装了毛毛虫造型装饰的头盔,情绪激昂地要求梵天丸下决定。 「要我射杀父亲大人?我……我怎么可能办得到啊!」 「那就由在下自作主张开枪,再切腹谢罪吧!」 「不可以,成实!」 无论如何,现在没时间犹豫了。 畠山即将过桥,逃出火枪的射程了。 「哦,你就是伊达政宗吗?想保住你父亲的性命,就快快滚回米泽吧!」 败军之将?畠山义继握著刀抵住辉宗喉咙,露出疯狂表情对政宗破口大骂: 「那个叫政宗的!就是因为你在奥州掀起胜者全拿、败者全输的贪婪战争,事情才会演变成如此的,这都是你的错啊!」 「开火!」抱著自杀觉悟,成实放声大喊。 「请等一下!」小十郎拚命阻止成实。 骑在马上的梵天丸瞪大右眼,眼中布满血丝,连嘴唇都被咬破,浑身上下不停颤抖。 「公主您不是魔王吗?启示录之兽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向人类屈服啊。」 「不可以开枪!要是射死老主公的话,公主真的会变成魔王的!」 「公主,夺取天下的野心该怎么办啊!」 「成实大人。只要老主公还活著,以后还是有机会设法救他的!」 「如果让奥州诸将知道伊达政宗因为父亲被挟持就哭著逃跑,邪气眼就会沦为笑柄的!」 「成实大人!」 「小十郎!一旦老主公被绑走,公主夺取天下的目标就会在此画下句点的!」 「但弒父这种事得另当别论啊,成实大人!这么做会摧毁公主的心灵啊!」 「所以就由在下自作主张杀死老主公吧!在下会在人取桥切腹负责的!」 「万万不可,成实大人!伊达军少了你就没有能力打仗啊!」 开枪 或放弃,梵天丸得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呜、呜、呜呜呜呜……!」 穷途末路的梵天丸押著左眼上的眼罩痛苦挣扎了许久。 实际时间虽然只有短短数秒,然而这份苦楚彷佛无限持续一般。 (我到底是人类,还是魔王?到底是哪边啊,梵天丸!) 我不是下定决心要成为魔王吗? 不是为了回应母亲大人期待,一脚踏上夺取天下的霸道吗? 这都是为了获得母亲大人的爱── 为此── (为此,我得使人取桥洒满父亲大人的鲜血吗?) 为此,我得亲手杀害父亲大人吗── 杀了对我梵天丸和竺丸一视同仁,给予同样溺爱的父亲大人── 「怎、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做到……!」 梵天丸发出如野兽般的咆哮。 年幼的梵天丸内心彷佛被撕裂成两半。 就在这个时候。 被畠山抓住的辉宗开口说: 「梵天丸,我会自尽的。这是我的愚昧招来的问题,不是你的罪。再见喏!」 这句话清清楚楚传进了人在远处的梵天丸耳里。 辉宗将畠山手上的短刀推向自己的脖子打算自尽。 他看不下去幼小的梵天丸如此痛苦,因此决定这么做。 辉宗太没有戒心,一而再再而三遭到挟持成为人质;不过他对梵天丸倾注的爱已经超越一般人的极限了。 「请住手,父亲大人!」 「当看到你带著那只眼睛出生时,我就相信你终有一天会成为有如梵天的英雄豪杰喏。」 「父、父亲大人!」 「我是为了将你带到这个世上才会生为伊达家的领导者喏。」 辉宗坚信自己的人生只是为了养育梵天丸、让她继承伊达家而存在。 他打从心底相信梵天丸不是一般俗人,而是世间罕有的英杰。 梵天丸无法理解辉宗为何看重她到这种程度。 也许这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辉宗只是纯粹溺爱自己爱妻所生的第一个孩子。 或许只是如此而已。 然而,辉宗这个人真的愚昧到仅凭一个念头就轻易将自己的人生、伊达家的家督之位,乃至于自身性命都奉送给梵天丸吗? 或许是很愚蠢。 但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就连愚昧也升华成了某种崇高情操。 梵天丸的脑中回想起弗洛伊斯在堺町说的话: 温柔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承受地土。 饥渴慕义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饱足。 怜恤人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蒙怜恤。 清心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见神。 梵天丸说不出话来。 她的脑中甚至闪过乾脆放弃一切,以投降换取父亲得救的想法。 但同一时间,绝对无法原谅这种卑劣之人的愤怒也随之爆发。 正当悲伤、愤怒这两股情绪在梵天丸内心激烈冲突时── 「住、住手!」 畠山慌慌张张地朝准备自尽的辉宗用力一撞。 他知道一旦辉宗在桥上自杀,自己就会立刻被伊达军的火枪打成蜂窝。 虽然辉宗被撞下马,与畠山拉开一点距离;但位在远处尚未抵达人取桥的梵天丸等人还是无法救人。 这是因为就算畠山陷入狂怒,保护自我的求生本能依旧异常敏锐。 梵天丸位于桥梁北侧,辉宗的身体却是往反方向摔。 「不、不妙……!」 辉宗倒在位于桥梁终点的南侧地面。 就在这个最糟糕的时间点,联军里面有人率领一小支部队从南侧大道上冲向了人取桥。看来是畠山的援军。 辉宗被这群刚刚抵达的部队抓了起来。 另一方面,梵天丸等人却还在桥的北边。 畠山没有一丝一毫犹豫或破绽。 梵天丸这才知道,采取同样行动却失败的最上义光其实对伊达家多少还有些感情。 「别让他自杀,塞住他的嘴!」 率领援军的将领喊叫声从桥梁对面传了过来。 辉宗被援军士兵押住,嘴巴也被塞起来,已经插翅难飞了。 「糟糕!已经没救了吗……!」 「公主……」 成实与小十郎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不是任何人的责任。 无论谁用什么方法,都已经无法将辉宗活著救回来了。 那就只能眼睁睁看著辉宗被带走,抑或是── (难道唯有让我成为真正魔王一途吗)梵天丸的内心剧烈动摇。 「别轻举妄动!想要回辉宗,就把米泽城交出来!」 挡在桥中央的畠山若有所思(虽然不知道是谁的部队,总之援军来了)。他知道梵天丸不可能抢回辉宗,于是态度越来越嚣张。 「还是说因为辉宗不是你的亲生父亲,要杀要剐都无所谓呢?真不愧是南蛮作祟的政宗大人啊!」 听到这句话而勃然大怒的不是梵天丸或成实,而是小十郎。 小十郎待梵天丸比亲妹妹还亲。对她来说,畠山这句话是绝对的禁忌。 「……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当梵天丸注意到时,小十郎已经策马独自冲上了人取桥。 尽管成实也对畠山的嘲弄感到愤怒,但是她突然发现梵天丸即将失去理智,随即压住梵天丸阻止她冲上前;但却没有人能够拦下小十郎。 「小、小十郎!?」 「小十郎。你生气又有什么用,停下来!」 「我绝对不原谅那个家伙」 「这个人怎么回事?快放箭!快开枪打死他!」 畠山害怕地朝援军大吼。 然而,从援军中飞出的一支箭却不偏不倚命中畠山的背。 「呜啊……为、为什么!?」 畠山摔下马、掉入河中。 射出这支箭的人── 「不惜露出如此丑态也要苟活吗?毗沙门天绝不会容许这种卑劣恶行的。」 正是上杉谦信的心腹,越后的直江兼续。 「是我,梵天丸。直江兼续。」 兼续的头盔上立著一个「义」字。 插图006 「直江大人?」 「兼兼?」 「我不叫兼兼!我是奉上杉谦信大人的命令前来讨伐伊达军的!」 「想讨伐我?你的使命不是保护我不受最上义光所害吗?」 「因为你自称启示录之兽,使奥州居民陷入不安,破坏了这个世界的秩序啊!」 「唉呀唉呀。在别人家白吃白喝还不懂得感激呢。咯咯咯。」 「呜呜。梵天丸,都怪你散播那些莫名其妙的文告,连谦信大人都感到害怕了!」 「咯咯咯。你根本是谦信养的狗嘛。毗沙门天与启示录之兽看来无法共存呢。」 「够了,烦死人啦!我就说别再演那种奇怪的短剧啦!」 「这不是演戏,我真的是启示录之兽喔!」 「……唉……今天没赶上战斗,日后再与你分胜负,梵天丸。」 兼续离开米泽后从南奥州前往关东,沿途拜访各家诸城。在这趟回到越后的旅途中,她接到谦信的一纸命令。由于梵天丸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动向,因此谦信要兼续立即赶往人取桥加入联军。 听闻梵天丸的种种怪异行径后,谦信误以为梵天丸堕入魔道,担忧奥州遭 逢危机。 不,或许她没有误解。 搞不好这才是事实。 梵天丸持续不断的宣传活动使奥州陷入恐惧的深渊。因为做得实在太过火了,在上杉谦信眼中,梵天丸就像是邪恶的化身。 兼续已经与梵天丸相当熟识。她知道梵天丸不可能真的变成魔王。她认为:「梵天丸不过是个孩子,应该只是继承家督后有点得意忘形吧。让我好好教训她一顿」一派轻松地从通往越后的路上折返。 不过,她花了点时间与从越后过来的直江家家臣会合,抵达战场时已经晚了一步。 联军诸将却毫不领情,他们说:「直江是谁啊」「才不需要越后协助啊」「我们有鬼佐竹大人这位猛将就够了」不等兼续抵达。当今天早上联军开始大撤退时,兼续才姗姗来迟。 高傲的兼续难掩失望之情,一时之间还哭著说:「我不该来到这种地方的」打算掉头回到越后。 但当得知联军的畠山义继正挟持辉宗当人质逃走时,兼续承袭自谦信的正义感发作,并说:「就算是友军,我也绝对无法容许那种卑劣恶行」于是便冲向人取桥前去救援本应该是敌人的辉宗。 「我身为上杉谦信大人的亲信,不会做出挟持人质这种卑劣行为的。我把辉宗殿下还给你们。」 兼续之所以塞住辉宗的口,是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的紧急措施。 人取桥上,梵天丸与辉宗紧紧相拥。 「梵天丸……对不起喏。」 「父、父亲大人~~!!」 同一时间,小十郎则是不断握住兼续的手道谢。兼续则是扭来扭去害羞地说:「我、我只是为了正义制裁邪恶啦」。 小十郎这块大木头至今仍没发现兼续不只把她当成男人,而且还对她抱有些许情愫。成实则是取笑她说:「小十郎比在下激动多了呢」让小十郎红著脸说:「真不好意思」。 「我竟然冲动成那样……当时气到脑中一片空白了。」 「不,小十郎。那正是家臣的表率。你真的生气时比任何人还可怕啊。」 「唔、嗯。如、如果小十郎殿下没有失控冲上前去,我、我就不会射出那支箭了。」 「为什么,兼续大人?」 「因、因为我不想看到小十郎殿下死掉……不对,如果让片仓小十郎这样名实兼备的勇将随便死在那种男人手上,这样会使我的正义蒙羞的!」 兼续在感情上的晚熟程度与发誓终身守贞的上杉谦信不相上下。 她没办法大方坦承就是想救小十郎的命。 梵天丸此时依偎在辉宗怀里哭著说:「请原谅孩儿有一瞬间在犹豫该不该对父亲大人开枪」不过辉宗仍然带著平静的表情抚摸著梵天丸的头。 看起来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只要看到梵天丸平安无事就开心了。 兼续有点感动并若有所思(从包含两度遭敌人挟持的事情来看,这位或许是个不得了的有德之人啊)。 不过,她又担心辉宗像这样毫无戒心地乱晃,会使梵天丸一直提心吊胆。 只是当她一开口,又变成在挖苦梵天丸。 「梵天丸。你说只有犹豫一瞬间,不过在我看来,你似乎很想对辉宗殿下开枪呢。」 「哼。随便你今天说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兼兼,让我送你谢礼吧。」 「谢礼啊。我不需要钱财或土地,不过……」 「什么嘛,其实你很想收礼吧。看不出来你这么贪心呢。」 兼续双颊泛红,浑身抖了起来。 高傲又晚熟,没什么恋爱经验的兼续实在说不出想要小十郎当她丈夫──这种要求太难为情了。 「怎么了,想上厕所吗?去河边解决吧。咯咯咯。」 「梵天丸!」 「怎、怎么了?」 「请、请、请让小爱殿下当我的妹妹!把她交给我吧!」 「啊?」 「就是小爱殿下!待过你的宅邸一段时间后,我也想要拥有家人!」 好想收爱姬为妹妹后对她舔来舔去……不对,是用姊妹的身分和她过著和乐融融的生活啊。 这也是兼续毫无掩饰的真诚愿望,也是她一直追求的梦想。 「唔?家人?」 「我的亲生父亲与义父都过世了,如今已是孑然一身。虽然我本来以为这样的背景能让我心无旁骛地为了正义而活,是件幸福的事……然而与小爱殿下生活在同个屋檐下一段时间后,我发觉到,要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就不能这样下去啊!」 「兼兼,那些无聊透顶的自我吹嘘就省省吧。快说出你的真心话吧。咯咯咯。」 「也、也就是说我想要有一个像小爱殿下那样的妹妹啦!」 「啊?」 咚。 咚。 咚。 「我向毗沙门天发誓!我一定会让小爱殿下幸福的!所以请让小爱殿下成为我的妹妹吧!!!!!!!!!」 咚。 咚。 咚。 「你是白痴啊。我才不会把小爱给你,滚回越后啦。」 「那三天就好,请把小爱殿下借给我三天吧!」 她又不是小狗,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啊,笨蛋──梵天丸一脸不屑地说著。 「你这个混帐啊啊啊啊啊啊!我都已经舍弃自尊、羞耻心这么哀求你了!!!这样吧,一天就好,我只要当小爱小殿下的姊姊一天就够了!」 「小十郎,我已经没兴致继续打下去。回去了。」 梵天丸丢下拋弃羞耻心后整个人豁出去的兼续匆匆踏上归途。 「不用追击联军吗?」 「小十郎,现在追上去也来不及了。咯咯咯。先将父亲大人护送到安全的地方,日后再找时间决战吧。」 「可是鬼佐竹已经撤回常陆,联军还有办法以芦名家为中心重新集结吗?」 「应该很难吧……不过距离我的邪气眼进入完美状态只差一点时间了。现在的问题是当天能否顺利地将联军引出来啊。」 骑马载著辉宗的成实点头附和。 「我们这次赢得太多,想要再把那些家伙引出来就难了,公主。」 「得回去重新拟定战略。邪气眼的力量终究不够完整,所以才会招来这次的危机啊。」 梵天丸按住一只眼睛沉吟:「要怎么让那群家伙再度齐聚一堂啊……」。 小十郎则是松了口气并若有所思(老主公没事就好)。 她已经不想再看到辉宗被挟持时梵天丸那满脸忧心的表情了。 万一辉宗在人取桥上被残忍射杀的话,年幼的梵天丸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 (虽说她是武家之女……但还是希望她至少再过个五年无忧无虑的孩童时光呢。) 然而,若是梵天丸五年后才继承家督,遇到今天这种状况时,她还会那么犹豫吗? 长大后不再有孩子气的梵天丸会不会被迫狠心弒父呢? 一想到这里,小十郎不禁想对成为敌人后却仍坚持贯彻自身正义拯救辉宗的兼续表达无尽的感激。 「就算联军重新建立,如果是直江大人当军师指挥作战,他们就不容易像今天一样自乱阵脚了,公主。那位大人虽然与公主的性质有些不同,却也非常聪明啊。」 没办法,魔王与毗沙门天的部属打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彼此争战嘛。咯咯咯──梵天丸对此一笑置之。 「不过呢,小十郎。兼兼来自越后,奥州人不可能对她服服贴贴的。连佐竹义重都被那群人视为来自关东的外人,很不愿意推举他做盟主喔。正因为如此, 第五封印 魔王觉醒摺上原 「梵天丸!你为什么让辉宗大人这么轻易丧命了!」 回到米泽城的义姬将一脸平静主持完辉宗葬礼的梵天丸叫到自己的房间,劈头就是一顿痛骂。 对于自己的失控程度远比预期严重,义姬感到相当困惑。 失去辉宗的打击意外撕裂了义姬的心。 面对义姬盛怒,梵天丸只是害怕得呻吟,迟迟不敢开口回话。 「很多家臣都认为是你谋杀了妨碍你的辉宗啊。你做事应该比任何人都还要小心的才对啊……!」 「母亲大人,那是──」 「你以为我这个做母亲的为什么对你如此严苛?就是因为我们母子来自最上家,所以我才会用这种方式,用那么久那么久的时间来洗刷企图窃据伊达家的嫌疑啊!」 「母亲大人,请、请听我说!」 梵天丸抬起头来。 她的表情十分僵硬。 就算在梵天丸传达父亲死讯的当下,母亲依旧不肯对她表露温柔。 甚至还不断责备她,不给梵天丸解释的机会…… 会不会告诉母亲大人真相后,她非但不会高兴,反而会更生气呢? 这种不安袭上梵天丸的心头。 压抑不住激动与震惊的义姬朝著犹豫不决的梵天丸大喊:「快说啊!」。 这对不擅感情的母女隔著能够感觉到彼此呼吸的距离互相瞪视。 「这件事还请母亲大人保密。其实父亲大人还活著。」 「还活著?」 「这是一项计策。」 「计策!?」 「这是为了让南奥州再次组成联军的计策。是利用这起件事散布丧父的梵天丸在盛怒下打算将南奥州化为火海的假谣言。」 「你为了打胜仗而逼迫辉宗大人诈死吗!?」 「父亲大人此时已经踏上巡回参拜之旅了。」 「梵天丸,你这个孩子怎么做出这种事!你不知道辉宗大人有多么爱你吗?你这个不孝女!」 义姬气疯了。 「母亲大人,我话还没说完!」 「葬礼都办好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太迟了!我不想听你辩解!」 「我不是要辩解!」 一股怒意冲上脑门的梵天丸也大吼说: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母亲大人要我当奥州霸主,不,要我当天下霸主吗!」 「我不记得说过可以为了夺取天下而害辉宗大人诈死啊!」 「您为了实现夺取天下野心而严格训练我的时光都是假的吗!」 「老是玩弄那种卑劣计谋,你就没有堂堂正正与人对战的觉悟吗!?」 「您根本已经认定我故意做出那种不孝之举嘛!」 「什么认定不认定,事实就是你已经害辉宗得当个死人了!」 「为什么您笃定我不会因为与父亲大人分离而难过?为什么不会察觉梵天丸的心意,温柔地安慰我呢!母亲大人您果然打从心底讨厌我吧!?」 「梵天丸……」 「母亲大人就只会疼爱竺丸!」 「……滚出我的房间!」 「出去就出去!」 虽说梵天丸与义姬因为辉宗葬礼一事大吵一架,不过辉宗逝世的假消息为梵天丸再次带来了胜利的契机。 本来南奥州联军还在犹豫是否该重新集结,不过因为他们私下盛传「伊达政宗带领穿著白色丧服的军队打算将所有人赶尽杀绝」的传闻而害怕不已,于是便陆陆续续聚集到芦名家的根据地?会津。 梵天丸并没有刻意散播白衣丧服军队的谣言。 不过这则谣言却迅速地在南奥州传了开来。 这或许是离开米泽、前往巡回参拜之旅的辉宗所立下的功劳。 正当梵天丸与小十郎、成实开会决定真的要组织一支白衣军时,另一个意外的「好消息」传了进来。 「北奥州的大崎家开始攻打伊达家领地。你们怎么看,成实、小十郎?」 「现在立刻挥军北上、打倒大崎吧!」 成实就像毛毛虫一样只懂得往前进,她一开始就没有后退的想法。 「大崎家是最上义光妻子的娘家,公主。这代表了最上义光在背后策动大崎家啊。」 另一方面,小十郎则是个性冷静,规划战略时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尽管这两人经常像这样在军事会议激烈争论,不过最后做出的结论往往在双方之间取得良好平衡。 她们都是优秀到我配不上的好家臣啊──梵天丸这么心想。 「小十郎,那些分析不重要啦。要是不回应对方的挑衅,这样会有损公主名声的。」 「成实大人,如果现在和最上义光起冲突的话,事情就麻烦了。我们还有南奥州联军这个敌人,应该先攻打会津才对。」 「你的意思是放著北方领地不管吗?」 「那是个状况复杂到一言难尽的地方,就由我当使者去和大崎军谈判吧。」 「太消极了!这样只会落得被当成人质的下场啊。」 成实说的没错,小十郎的话也有道理。 「梵天丸我很讨厌那只老狐狸呢。」 所以就北上与大崎一战吧。咯咯咯──梵天丸平静地如此宣言。 「喔喔,说的好!请让在下成实打前锋吧!」 「公主?那会津怎么办?」 「小十郎和成实,你们前往南边的前线?猪苗代城。芦名一定会为了夺回猪苗代城而攻过来。拜托你们守城了。」 猪苗代城于猪苗代湖东北,是芦名家的分家?猪苗代盛国的居城。猪苗代家从以前就和芦名家关系很差,特别在芦名盛隆继承芦名本家后,猪苗代盛国眼见自己身为堂堂芦名分家当家,却由臣属于芦名家之二阶堂家出身的盛隆当上继承人。为了此他非常不快,于是小十郎立刻说动猪苗代盛国倒向伊达家。 这座猪名代城距离会津芦名家的本城?黑川城相当近,在猪名家倒戈至伊达家后,这座城可说是最南端的前线。 「公主,先不论小十郎,怎么连在下都要留守啊!?」 呜啦、呜啊呜啊!──成实泪眼汪汪地抗议。 「一旦与义光开战,夫人肯定会更生公主的气的。光是老主公丧礼一事就已经让两位吵到现在了。」 「我才不管。反正无论现在再怎么惹恼母亲大人,她讨厌我的程度也不会比现在高,再说──」 「再说?」 「教育我要成为天下霸主的人不就是母亲大人吗?如今我已觉醒成启示录之兽,不可能停下脚步了。」 梵天丸气得脸颊胀鼓鼓的。 小十郎相当忧心梵天丸与义姬险恶到不愿意对话的关系。 明明只要公主坦率地对夫人讲明:「是父亲大人自己提议举办葬礼的」就可以解决问题了;不过却不知她们两人为什么无法对彼此吐露真心,进而导致误解、不睦接连发生──这点也使得小十郎感到焦虑。 即使她偷偷告诉义姬辉宗葬礼的真相──这件计策是辉宗所想的,义姬也不愿相信小十郎,并认为那是小十郎为了帮梵天丸开脱的话,结果并没有放下她的愤怒。 小十郎还担心另一件事。 就是梵天丸难以驾驭的邪气眼。 「公主,那个使用完整版邪气眼击溃南奥州联军的战略该怎么办啊?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只有在特定日子才能使用完整版的邪气眼。要是错过这回的话,短时间内就遇不到下个机会啰。咯咯咯。」 「没错。」 公主已经决定往北了,你就 闭嘴吧,小十郎──成实凶巴巴地大喊。 「到时候再说啦。反正只要再开发新的秘密兵器就好了。」 「成实大人。新武器的点子没那么容易想出来的啦。」 「小十郎你操心过头了。在下已经试造了毛毛虫型战车。那是只能往前冲锋,完全无法后退的梦幻战车喔!」 「那什么鬼啊。碰到要撤退的时候不就完了吗──」 「不要撤退就好啦!」 「太强人所难啦。」 「总而言之,公主往北一事已经决定了。我们得死守猪苗代城喔,小十郎。」 「用来扮邪气眼的那套装备该怎么办啊,公主?」 「不能把那套装备带去北边,最好运到南边的猪苗代城喔。咯咯咯。」 「也就是说,您已经想好对策了吧!」 「嗯,多亏了老狐狸这次的行动呢。不过,厚著脸皮加入联军的兼兼动向让我很在意,就来赌赌看吧。」 「万一联军全力攻打猪苗代城的话……」 「你们就尽量撑到我回来吧。拜托你们啰。」 「「遵命!」」 一于是梵天丸率领伊达主力军北上,目标是大崎军。 而小十郎、成实则是带著为数不多的部下坚守猪苗代城,与南奥州联军对峙。 南奥州联军集结于猪苗代湖南边的会津黑川城。 之前在人取桥之战因为所派遣的夜袭部队遭遇邪气眼而全军溃败的北关东常陆佐竹军也重新加入战局。 不过,这次联军的主导权并不在佐竹军手上。其当家?佐竹义重仍在关东与北条对峙,无暇分身前来,因而改由家臣率领援军参战。 然而,连自己的家臣团都无法统率的芦名盛隆根本无力指挥奥州诸将。 因此联军必须从佐竹、芦名两家之外的大名中选出指挥官,但除去佐竹与芦名,参战势力中再也没人拥有那么高的地位。芦名家退隐的名将?止止斋虽然活著,但却年老病衰。即便有调兵遣将的智谋,身体也不堪负荷。因此,奥州诸将难以在彼此之间选出指挥将领。 不过,若是没有身怀将才之人指挥这支临时联军,就一定无法战胜伊达政宗。在前一场战役中,联军于前哨战大胜后诸将行动不一,导致胜利拱手让给了伊达军。诸将这次也学到了教训。 于是── 「呵呵呵。就由在下直江兼续担任幕后军师,为诸位带来胜利吧!」 越后的上杉谦信正以关东管领身分率领关东诸将和侵略关东的新兴势力?北条氏交战。在这段期间,她保证依靠她的关东诸将对自身领土的所有权,没有夺取那些人一寸土地。 谦信的义将之名早已传遍了整个奥州。 直江兼续年纪轻轻就成为谦信的心腹,被谦信派来守护奥州的秩序。 畏惧因丧父之痛而大发雷霆的梵天丸,南奥州诸将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计较太多,于是慎重地迎接他们原本敌视的直江兼续,并将指挥权交给了她。最上义光那个「满脸得意的臭小鬼」的预感应验了。 这天,军事会议正讨论得沸沸扬扬。 得知「伊达军已挥兵北上」的消息后,诸将意见纷陈、无法达成共识。 「最上大人遵守约定呼应我们的起兵了!」 「应该趁现在拿下伊达军的南方据点?猪苗代城啊。」 「这么做会对那位魔王的愤怒火上浇油的。」 「都已经聚集如此兵力,难道还不开战吗?」 「不对,不是不开战。应该等最上义光大人击败伊达政宗再说吧。」 「那不就是袖手旁观吗!」 「我们还没解开六六六之谜吧。」 「对啊。数字六六六的谜题根本还没解开啊!」 「启示录之兽大发雷霆了。南奥州会像曹操经过的徐州那样猫狗不留啊。」 过去中国的三国时代有位名为曹操的知名智将,年轻时曾在盛怒之下对徐州人民大开杀戒。 起因是其父在路经徐州时遭到杀害。 因为现在的梵天丸恰如当时的曹操,所以诸将都相当害怕。 「南奥州一带又出现新的预言文告了。」 兼续傻眼地说:「你们这群家伙也太害怕梵天丸了吧」而诸将则是将梵天丸写的新版诡异文告呈给她看。 『又赐给他说夸大亵渎话的口,又有权柄赐给他,可以任意而行四十二个月。』 这是伊达政宗大言不惭明言她会在奥州恣意妄为三年半的预言啊──已经完全变成启示录研究专家的小高城主?相马义胤一脸认真地解释。 『又行大奇事,甚至在人面前,叫火从天降在地上。』 这段话预言了伊达政宗将会运用目前还是一团谜雾的可怕邪气眼打击敌人心理。看来邪气眼是从天上来的! 『第五位天使吹号,我就看见一个星从天落到地上,有无底坑的钥匙赐给他。他开了无底坑,便有烟从坑里往上冒,好像大火炉的烟;日头和天空都因这烟昏暗了。有蝗虫从烟中出来,飞到地上;有能力赐给他们,好像地上蝎子的能力一样。』 在即将到来的决战中,空中的星辰会坠落地面。我们已经知道这颗星预言了邪气眼的发动,不过当其发动时竟然会产生烟雾,使太阳、空气变得昏暗,还会从烟雾中冒出大量蝗虫袭击人类。 很难想像这是人类做得到的事情。 啊啊,啊啊,可怕的启示录之兽?伊达政宗! 『我被圣灵感动,天使带我到旷野去,我就看见一个女人骑在朱红色的兽上;那兽有七头十角,遍体有亵渎的名号。那女人穿著紫色和朱红色的衣服,用金子、宝石、珍珠为妆饰;手拿金杯,杯中盛满了可憎之物,就是他淫乱的污秽。在他额上有名写著说:奥秘哉!大巴比伦,作世上的淫妇和一切可憎之物的母。』 骑乘在兽上的女人肯定是指伊达政宗的生母?义姬。义姬怀了南蛮人的孩子嫁入伊达家,简直就是个淫妇。这篇文章正是伊达政宗为启示录之兽的铁证啊! 「够了,听得我头好痛耶。别再扯梵天丸那些莫名其妙的文章了。」 兼续住在米泽的期间就已经彻底瞭解梵天丸是个喜欢恶作剧的骗人专家,对这类的精神攻击有了抵抗力。 辉宗殿下都过世了,她怎么还是那个样子……真是白担心她了。兼续感到无奈。 (不过最后那段关于一位女性的预言让我很在意。梵天丸自己可能没有察觉,她的内心深处似乎一直盘据著对母亲的畏惧啊。) 再说若不是梵天丸将这些南蛮魔族活动搞得如此夸张,上杉谦信本来还愿意支援她的。 为什么我会为了打败梵天丸而跑来奥州这种地方啊──想到这里,兼续就想回越后了。 「如果再等一下的话,就可以解开六六六的秘密了。」 「不用解开也没关系。」 经过前一轮的交战,兼续差不多掌握了梵天丸的作战方式。 她的战术简单来说就是靠情报战与虚张声势的演出来打击敌方士气,在双方正式交锋前逼溃敌军,简直奸诈狡猾到了极点。 这根本不是正派武士该用的方法。 但另一方面,这么做也能够避免士兵无端牺牲。 若是两军对垒时都选择正面冲突,且双方实力处于伯仲之间的话,就会造成莫大死伤。 上杉谦信曾经在过去与武田信玄于川中岛激烈交战。 两支被誉为日本最强军队的全面战争以凄惨的结局收场。双方互不相让,以致迟迟无法分出胜负。川中岛尸横遍野。武田信玄失去其左右手,即身为妹妹 的信繁;而上杉谦信也体悟到「这是一场愚蠢的战争」对两军众多将士战死深深感到懊悔。 兼续不想重蹈那场悲惨战争的覆辙。 谦信也不希望如此。 更别说对手是梵天丸。 尽管她是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乖辟小孩,但也是爱姬的姊姊啊。 (没错。为了不让小爱殿下悲伤,一定得让梵天丸安分下来才行。) 上杉谦信只期望奥州恢复秩序,并不打算毁灭梵天丸。 兼续心想:倘若梵天丸如谣传所言,打算执行歼灭一切的战术,谦信大人无疑会取下梵天丸的首级吧。不过,谦信大人还是希望梵天丸在彻底被邪恶污染前救她。如果只是用可怕的文字散播那些文告的话,那就还有得救。 「重点就是揭穿梵天丸的诈术吧。」 辉宗的死应该是意外。兼续救回辉宗时,他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所以兼续很确定能够用对话解决辉宗的问题。 接著只要在战场上解开梵天丸的神秘邪气眼之谜,梵天丸应该就会下跪道歉说:「对不起我错了,兼续小姐」并回到米泽吧。 「直江大人您──」 「解得开邪气眼之谜──」 「还有六六六的秘密吗?」 「首先要收集情报。目睹邪气眼的佐竹军目击者呢?」 「那些人都因为害怕作祟而逃走了。」 「全力把他们找出来,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作祟的。」 「不对!伊达政宗继承了南蛮人血脉,她真的遭到作祟了!」 「那个人一开始就不该待在奥州啊!」 兼续不禁把军配团扇重重朝桌上一拍。 她激动地咆哮: 「少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 那震耳的吼声难以想像来自一名纤弱少女。 简直就像毗沙门天附身下发出的雷霆盛怒。 诸将不禁畏缩地跪伏在兼续脚下。 「再有人敢提到梵天丸出身,我直江兼续二话不说当场处斩!如果还当自己是武士的话,就给我知耻一点!」 众将畏惧兼续的盛怒,谁也不敢反驳。 (梵天丸,你企图用恐惧来征服奥州的野心就由我来阻止。) 兼续对梵天丸与其家人,还有淡淡爱慕著的片仓小十郎都很友善。 她本来对这场仗没什么兴趣。 然而,现在不同了。 梵天丸那过分夸张的表演迟早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当梵天丸本人察觉木已成舟时,恐怕就无法回头了。 (谦信大人成为毗沙门天的化身还好。毗沙门天是救济世人的正义之神。然而,如果换成是毁灭这个世界的魔王……梵天丸,这样真的好吗?只要能在这个世界取得安身之所,你真的不惜化身为那种怪物吗?) 兼续一边凝视著奥州地图,一边在脑中以惊人速度缜密地规划战略。 「伊达军与大崎的战争只是为了引我们出兵的饵。梵天丸必定会掉头回到会津。届时我将会揭开邪气眼之谜。只要揭穿她的虚张声势伎俩,我这个尽得谦信大人真传的战略家就能够一举打垮伊达军那种货色的。」 只要解开邪气眼之谜,根本不必打什么像样的仗。梵天丸所率领的伊达军就会瞬间溃灭的。 兼续慷慨激昂地对奥州诸将演说。 「可是万一她发起歼灭战的话,人民会沦为牺牲品的。」 「梵天丸不会那么做的,她只是个喜欢装坏的小鬼头罢了。」 「你是说她在虚张声势?」 兼续握紧一整叠梵天丸写的文告轻声说: 「梵天丸,被野心蒙蔽的不幸之人啊。我会驱散你的恶梦的。你就与爱姬殿下在米泽过著平静生活吧。」 「直江大人,在伊达军南返前夺回猪苗代城吧。」 「对方兵力稀少,而我方拥有超过两万的大军,放著那座城不管会影响到士气的。」 「该城是由片仓小十郎大人镇守,没那么容易攻下来的。我很清楚,那个人是有实力成为奥州霸主的人才,但却不知道为何偏偏醉心于梵天丸……」 这点实在让人不解,究竟是为什么呢?只能猜是她生错地方吧。 尽管不过是个梦想,但我多么希望与小十郎殿下在越后为了正义并肩而战……兼续难过地叹了口气。 然而,她没有打算在这场仗手下留情。即便想这么做,她的自尊也不容许。 万一那么做的话,非但对小十郎失礼,自己也没有资格侍奉上杉谦信了。 兼续终于体会到,要贯彻义战得具有多么强的意志力。 「我明白了,那就攻打猪苗代城吧。只要在伊达军回防南部前打下猪苗代城,梵天丸就只能退守米泽,而这场战争就结束了。」 「如果打不下来呢?」 「打不下来的话,就会在磐梯山山脚下的摺上原进行决战吧。到时候我会亲自拆穿什么邪气眼的底细的。」 猪苗代湖的东北有片仓小十郎用计夺来的猪苗代城。 从黑川城出兵的两万南奥州联军通过磐梯山底的摺上原往东进军,前往猪苗代城。 仅带领少量部下镇守猪苗代城的小十郎与成实正在等候梵天丸从北方回师。 靠著黑胫巾组的间谍活动,他们已经得知兼续当上联军军师的消息。 「直江兼续那个家伙来势汹汹啊。」 「看来我们完全被上杉谦信当成坏人了。该说是自作自受呢?还是因果报应呢?」 「那个兼续不是曾经借住在公主家吗!」 「这是两回事。直江大人是位正直的武将啊。」 「怎么可以让她得逞啊!只要有我成实在,猪苗代城永远不会陷落的!可恶,要是毛毛虫型战车完工的话就好了!」 「话说回来,谦信明明打算保护公主,但为什么断定我们是坏人呢……」 「应该是我们散播一堆奇奇怪怪文告,而且还散布杀戮战争谣言的关系吧。」 「对啊。说到底,公主之所以变得那么莫名其妙,这都是小十郎害的。」 「咦?绝对不是我啦。没有我的话,公主的症状会更严重耶。」 小十郎一直待在后方拚命阻挡狂喊:「准备开城出击」的成实。 只要撑到梵天丸抵达,就可以在摺上原展开决战了。 不过,身为进攻方的兼续也看穿梵天丸的战略,出尽全力,打算在那之前攻下猪苗代城。 接下来就看是梵天丸的奇策技高一筹,抑或是兼续堂堂正正的智谋会获得胜利了。 就在城内米粮耗尽、喜欢虫子的成实开始将「虫虫点心」分送给将士的那天。 兼续的包围网相当完美。尽管猪苗代城在小十郎、成实两大将领的努力下勉强保住,但长时间守城已经使守军的士气、体力到达极限了。 兼续也确信,今天就可以夺下此城,一大早便不断发动猛烈攻势。 惊觉这样下去不行的成实将她珍藏的「虫虫点心」分给了小十郎与士兵们。 「快尝尝吧!这是用味噌腌渍的灰蝶蛹!外层坚硬里头饱满多汁,而且还富含营养喔。既好吃又滋养喔!」 「我不用了……」 「快吃!饿著肚子没办法守城的,小十郎!」 「至少给我煮蝗虫吧。」 「呜啦!你难道忘记现在吃不到蝗虫吗!」 成实的爱虫公主外号在伊达家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喜欢虫子甚至喜欢到拿来当成食物。 守军士兵看著成实 与小十郎斗嘴的模样,也跟著热烈讨论到忘了饥饿。 「话说回来,她是怎么搜集到那么多昆虫的啊?」 「是拿城里储存的蜂蜜当饵抓到的。」 「那直接吃蜂蜜不就好了嘛i!」 最后,就在成实、小十郎率领的守军有如最终奋战般努力抵挡猛烈进犯的敌人时,梵天丸的两万大军终于现身了。 梵天丸究竟是如何在面对大崎军与最上义光援军时顺利从北方战线逃脱,此时尚且无法得知。 最上义光那只老狐狸竟然就这么轻易让梵天丸军队在没有损伤的情况下撤退了。 成实惊讶地瞪大眼睛说:「公主八成又耍了什么花招吧」。 「啊啊,公主。这下子终于能从整天吃虫的生活解脱了!」 「什么嘛。我本来还打算开始养虫呢。」 「成实大人。根据南蛮历,就是明天。明天就是能够使用完整版邪气眼的日子了。」 小十郎喃喃说:「虽然勉强赶上了,但直江大人在敌营一事让我很担心啊」。 另一方面,尽管兼续差一点就打下了猪苗代城;不过她也对不需要夺走小十郎性命一事松了一口气。同时她也做好了「最上义光计谋失败了啊。接下来就由我和梵天丸交战并击败她吧」这样的觉悟。 两万联军解除了对猪苗代城的包围,掉头转进磐梯山底的摺上原。 决战前夕。 联军在摺上原西侧,伊达军则是在东侧布阵。 兼续是继承上杉谦信战略思维的才女,不过这是她是第一次指挥如此庞大军队展开野战。 「原来谦信大人一直都在这么紧张的气氛下战斗吗?」 建议夜袭的人、提议暗杀梵天丸的人,许许多多的将领都聚集到兼续的营帐。 用「我不搞夜袭、暗杀」的答覆赶走那些人后,兼续就一直静静地等待。 她在等佐竹军那些逃亡士兵的调查报告。 也就是邪气眼目击证人的说词。 接著,上杉家旗下忍者「轩猿」带来了那些情报。 「──兼续大人。我们已经掌握邪气眼的真面目了。」 「辛苦了。」 「那果然是煽动人类恐惧心理的伎俩,并没有什么南蛮来的野兽。」 「没有用拷问之类的方法逼问那些人吧?」 「他们丧失了对邪气眼的记忆,所以是用催眠术问出来的。」 「丧失记忆?」 「应该是惊吓过度,使得身体自动忘掉了那段记忆吧。」 兼续根据轩猿的情报与自己的推测,认定邪气眼的真面目只有一个。 「……就是梵天丸拿下她的眼罩,用那只红眼吓唬士兵。」 这是── 无法想像那个对自己眼睛引以为耻的梵天丸会这么做。 从散布诡异文告到各种诈术与表演,全都是为了让人看到梵天丸那只颜色不同的眼睛时,将她误以为是魔物的周全准备。 邪气眼现身时,梵天丸之所以穿著漆黑甲胄,应该是为了将眼睛以外的部分用黑色隐藏起来吧。 「应该称赞她变坚强了呢?还是该劝阻她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梵天丸把自己的弱点转化成武器,反过来利用奥州人对她眼睛的迷信。这点真的应该好好赞扬她。 不过兼续却感到悲伤。 她收到梵天丸因辉宗之死而与义姬关系恶化的消息。 兼续决定──不能放著那个家伙不管,一定得将她从魔王之路拉回正轨才行。 「不过梵天丸是怎么从北方战线快速撤退的呢?最上义光应该打好了算盘,会持续追击梵天丸,并将她困在北奥州才对啊。」 兼续向另一名潜入北方战线的轩猿询问事情经过。 在听闻南奥州联军包围猪苗代城的消息时,与大崎、最上军交战并吃了惨痛败仗的梵天丸大喜表示:「终于把那些家伙拖上战场了」当天就迅速拔营往南撤退。 尽管最上义光拍手大喊:「就是现在!」联合大崎军一同追击逃跑的梵天丸;不过却在梵天丸舍弃的阵地发现一些怪东西。 一百一十一只逆十字架整整齐齐地插在阵地后方。 『一般来说,阵地后方应该会留下大量炉灶才对。这些逆十字架到底有什么含意?』 连最上义光都摸不清楚这个谜底,更别说大崎军的将士害怕地说:「她又在搞什么可怕的鬼主意了!」。 最上义光斥责对此畏惧的士兵继续进军追击。 隔天,他们又在路上的一处高原发现更多的逆十字架。 数量有三百三十三支。 再隔一天,梵天丸设置的逆十字架又变多了。 变成六百六十六支。 难道说,这个数字是……!?除了义光以外的人都一阵哗然。 『搞不懂。虽然曾经有诸葛孔明在撤退时逐日增加炉灶故布疑阵,使敌人心生怀疑以阻止追兵的轶闻,不过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是某种计谋吗?还是南蛮的诡异魔术呢── 义光想破头也猜不透逆十字架的谜。 唯有六百六十六这个不祥的神秘数字在众将士的脑中挥之不去。 「不要再追了。」 最后大崎家的当家?大崎义隆开口劝阻最上义光。 「开什么玩笑!」 义光对此感到愤怒。然而,对大崎义隆来说,伊达军被赶走就足够了,他不想再和那种莫名其妙的敌人扯上关系,于是便撤退了。大崎义隆原本就不怎么想打这场仗,只是迫于义光的威胁才勉强出兵的。他根本没有深入伊达家领地展开追击的胆量。 大崎军离开后,义光也只能不情愿地丢下「混帐,都是群不像话的窝囊废」这番话并回到山形了。 梵天丸的唬人伎俩打败了义光的阴谋诡计吗──兼续不禁有些痛快。 兼续很快就搞懂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确答案是「六百六十六支逆十字架看起来好像有什么深刻含意,但实际上并没有意义」。 尽管义光也向大崎军如此解释,不过士兵们却无法认同。 兼续挺起胸膛说:「我才不会玩弄诡计,要堂堂正正以战取胜」。 「我要在明天的战场上揭穿邪气眼的伎俩、结束这场战役。」 不过,小十郎殿下明天也会打前锋吧。我实在不懂,会什么他会对梵天丸奉献到这种程度啊──兼续对此感到困惑不已。 梵天丸命小十郎随侍在侧,自己则是仰望月亮。 「在下还要为明天做准备」成实留下这句话后就早早离开了。 「小十郎,总算勉强赶上了。明天我将会成为奥州霸主了。」 「但我听说您和大崎一役吃了大败仗呢。」 「舅舅的支援意外棘手。我本来打算顺利的话就收拾大崎、并吞北奥州;不过却因为太贪心的关系失败了。」 「这样很不好呢。公主老是两三下就想偷懒。」 「我一开始就想好要怎么逃跑了,没问题的啦。」 「明天可不能像之前一样贪心喔,我很担心呢。」 「明天会好好依计行事的,别担心。只要我梵天丸当上奥州霸主,母亲大人的心情就会变好吧。咯咯咯。」 「……是啊。夫人一定会很开心的。」 「……应该吧……」 小十郎不禁抱紧著梵天丸小小的身躯。 「夫人一直都很宠公主的。只是怕家臣团对公主起疑,没办法坦率地表现出来。公主对夫人的恶劣态度能避免家臣怀疑最上家 有意夺取伊达家,这么做反而保护了公主啊。」 「……真的吗?」 「真的,绝无虚言。在下小十郎对天地神明发誓。」 「如果是真的,我和母亲的对立就会在明天画下句点了。」 小十郎。明天我就会成为奥州霸主喔。 ──梵天丸这么宣示。 摺上原的决战在隔日上午辰时展开。 梵天丸在八森设置本阵,并亲命小十郎部队打头阵。 成实则是在小十郎的前锋部队后方静静行军。 另一方面,联军以高森山为本阵,却将大部分兵力投入前锋。 摺上原这天早上吹著强烈西风,两军甫开战便面临无法使用火枪的异状。 「天空明明一片晴朗耶,真是古怪。」 「该不会是伊达政宗用了南蛮魔术吧。」 联军再次蔓延著一股不安情绪,不过坐镇高森山紧盯著两军动向的直江兼续却没有任何反应。 「只要将梵天丸逼上前线,再用我的三吋不烂之舌在她面前揭穿邪气眼之谜,胜利就是我方的了。」 兼续几乎已经掌握邪气眼伎俩的全貌。 堪称是梵天丸秘技的邪气眼只能在夜晚施展。 另外,为了让敌兵看见邪气眼,她必须亲自靠近敌人。因此不可能用在这种开阔战场上的。 这个招数只能在人数不多的小型场地施展。 所以梵天丸应该会混过白天,等到夜晚才认真决胜负的。 「才不会让你得逞。我要全力攻破片仓小十郎殿下的部队,将梵天丸拉到前线来。」 同时兼续在实战的指挥能力远远比梵天丸优秀。 她冷静沉著、有条不紊地调度战局,完全不像个初次上阵的新手。 前锋部队的战斗一直是由联军占优势。 小十郎的部队节节败退。 她露出与平日判若两人的凶恶表情,以嘶哑的嗓音号令士兵冲锋,而自己则是多次抡起长枪杀入联军的前锋部队。无奈联军投入太多人在前锋部队,双方的人数差距过大。 「害怕邪气眼发动的直江大人肯定不会让这场战斗拖到晚上的。她打算趁太阳高挂天空的时候分出胜负啊。」 至今的发展全在梵天丸的意料之中。 当小十郎部队即将崩溃时,梵天丸终于将本阵往前推进,藉此接应小十郎的士兵。 「咯咯咯。不愧是小十郎,辛苦你撑到现在了。」 「公主!开始了。时机快来了。」 「我知道。风向快要转变了。」 梵天丸穿著那套漆黑的五件式甲胄,骑在一匹灰色小马上。 由于敌我双方无法使用火枪,梵天丸得以骑马亲自跃上战场前线。 「出现了!」「是启示录之兽!」「是魔王啊!」联军的前锋部队陷入慌乱。 梵天丸如今已经成为光是现身就足以撼动敌方军心的恐怖人物。 情势逐渐逆转。 不过兼续就是在等这一刻。 「就是现在!」 位于本阵的兼续带著直属部队策马赶往前线,冲到能够清楚看见梵天丸脸庞的距离。 「梵天丸,我已经看穿你的邪气眼了!」 兼续使劲地大吼。 「梵天丸,不要再惹是生非了!」 兼续的声量异常洪亮,就连梵天丸都能够清楚听到。 梵天丸在马上摆出「亮相」姿势,随即高声大笑说: 「哇哈哈哈!好久不见啦,兼兼!」 「不要叫我兼兼!」 「兼兼,你不担心小爱变成什么样吗?」 「你、你说什么?」 「只要你投降,小爱就能够得救喔!」 「多、多、多么邪恶的威胁啊!?」 「如果不投降的话,我就会失控而化为启示录之兽,小爱的性命会有如风中残烛喔!」 「可恶,小爱殿下不是你的妹妹吗!你这个没良心的!」 「哇哈哈哈哈!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封印启示录之兽花了多少力气!万一我输掉这场仗后力量耗尽,兽就会从我的体内逃窜而出喔!」 「什、什么?那不得了了!」 「要是你现在立刻投降,我梵天丸就让小爱当你的妹妹!还允许你拿小爱当抱枕喔!」 「明白了,我这就马上投降。」 直江大人,您被那个家伙唬弄了!──听到周围将领怒叱,兼续才赫然回神。 「不、不好,竟然一不小心就被拖进梵天丸地狱了!?」 「废话少说,赶快投降啦,兼兼!」 「不要叫我兼兼!」 「「「直江大人!您又要被拖进政宗地狱啦!」」」 「啊,对喔。不、不妙啊。」 个性过分耿直的兼续与让人摸不透想法又擅长戏弄人的梵天丸展开辩论,局势自然会一面倒对兼续不利。 兼续若有所思(她怎么敢在战场前线胡言乱语还不会害臊啊),越来越搞不懂梵天丸这个人了。 仔细一想,梵天丸本人恐怕已经无法分辨现实与演戏了。也就是说,她目前的状况很危险──兼续下了这个结论。 「保护小爱殿下一事之后再说!梵天丸,我现在就要揭穿邪气眼的真面目!打从一开始,来自南蛮的恐怖秘密兵器?邪气眼根本就不存在!」 喔喔喔喔──联军的士兵们使劲大吼。 「真不愧是军师大人!」 「只要摸清底细就没什么好怕的啦!」 「原来是吓唬人的啊!」 兼续在心中对梵天丸道歉(别怨我,是时候让你从魔王的梦中醒来,变回人类了),并下定决心点破邪气眼的秘密。 「邪气眼的真面目就是你的眼睛!你不是独眼!在黑暗中让两眼闪烁反光,那正是邪气眼的秘密!」 你说什么!──梵天丸大吼。 「只有那对在黑暗中闪烁的眼睛是真的。其余邪气眼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目击者产生错觉的演出罢了!」 兼续不顾梵天丸反应,继续揭露邪气眼的真相。 「证据就是邪气眼只能在夜晚使用!她没办法在大白天使眼睛反光,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就在这个时候。 西风忽然平息下来。 梵天丸悠然地面对满天箭雨,甚至还开始「咯咯咯咯」地高声大笑。 「距离一拉远,她就没办法让敌人看见那只眼睛了!你必须要在黑暗的环境下使敌人靠近才行啊!」 「喔喔喔喔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政宗的眼睛那么可怕──」 「反正就是耍了什么花招嘛。」 「是诈术!」 联军的士气瞬间高涨到顶点。 兼续说得越多,就越体会到士气正在提升。 她就像是已经打了胜仗般宣布: 「梵天丸。只要你愿意对妖言惑众、动武扰乱奥州秩序的行为忏悔,我保证会让你平安回到米泽的。如何?」 兼续不希望梵天丸死于乱军之中,也不想看到双方士兵彼此厮杀、血染摺上原的景象。如果能够靠辩论取胜,那就再好也不过了。兼续相信正义之战的做法就是如此。 「如果是真正的恶徒,就不会把我的话听进去;不过梵天丸你并非那种人。你不过是因为过了太多畏惧周遭目光的生活,使内心出了某种差错,才会装成恶人的模样的。为了小爱殿下,也为了小十郎殿下,我必须将你从那条歪路拉回正轨啊!」 兼续不断大喊、不停呼吁,彷佛要把 所有话都传进梵天丸耳里。 不知花了多少时间。 接著── 「咯咯咯。我不用再拖时间了,兼兼。」 「什么?」 兼续闻言紧抿双唇。梵天丸在战场前线又是胡言乱语,又是与她拌嘴,这么做其实都是为了拖延时间? 难道我会如此侃侃而谈只是被梵天丸牵著鼻子走吗!? (梵天丸究竟在等什么?) 就在此刻。 战场上突然刮起猛烈的东风。 风向变了──不过这并非梵天丸等待的变化。 兼续察觉到,不知何时四周突然稍稍暗了下来。 奇怪。 难道天气突然转阴了吗? 兼续、联军士兵,还有众将领几乎同时抬头往磐梯山更上方,高挂在空中的太阳看去。 太阳它── 太阳逐渐被黑暗遮住了。 太阳的轮廓开始迅速消失。 如今只留下弦月般的微弱光芒,整个天空被黑暗笼罩了。 (日蚀!?怎么可能。历书上没有预测今天会出现日蚀啊!) 尽管兼续立即意识到这是日蚀,不过在日本的历法里,这天不会有日蚀才对。 不过,南蛮的历法则是正确预测到本日的此时会发生日蚀,太阳的大部分面积将会被黑暗掩盖。 「哇啊啊啊!」 「伊达政宗!」 「召唤出邪气眼啦!」 「不能在白天使用是错的!」 联军陷入大乱。 「哇哈、哇哈哈哈哈!!我现在就要解开最后的封印。兽啊,来吧!!」 伊达军中的南蛮号角队开始奏起刺耳的不协调乐章。 就像在配合号角乐声一般── 磐梯山的山腰发出某种巨大爆炸声响。 「第五位天使吹号,我就看见一个星从天落到地上,有无底坑的钥匙踢给他。」 星星掉下来了!──有人这么喊道。 「他开了无底炕,便有烟从坑里往上冒,好像大火炉的烟;日头和天空都因这烟昏暗了。」 乘著强烈东风,黑烟飘了过来。 士兵们什么都看不见。 摺上原的大地化为黑暗世界。 黑烟笼罩了前锋部队视线,在他们眼里就像是太阳完全消失在黑暗当中。 其实太阳没有完全消失,这只是日偏蚀罢了。 然而,一旦群众心理生效,只要一个人喊出「太阳不见了」,所有人都会觉得太阳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慢著,这只是障眼法,只是普通的日蚀罢了!爆炸声与黑烟都是梵天丸的演出,不要上了梵天丸的当啊……」 在前线作战的联军中唯有兼续一人保持冷静。 (为什么梵天丸能够预测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日蚀呢?) 除非能解开这个新谜题,否则连兼续也没有办法激励逐渐崩溃的军队。 「有蝗虫从烟中出来,飞到地上;有能力赐给他们,好像地上蝎子的能力一样。」 伴随诡异的振翅声── 大批蝗虫随著黑烟侵袭了联军的前线。 这是爱好虫子的成实用她独特的方法聚集的大量蝗虫。 成实昨晚之所以早早退席,就是为了搜集这么多的蝗虫。 「预言应验啦啊啊啊!」 「不行了!被蝗虫咬到就不得了啦!」 就在天地笼罩著黑烟与蝗虫时,梵天丸用天使般的清澈嗓音继续朗诵预言: 「并且吩咐他们说,不可伤害地上的草和各样青物,并一切树木,帷独要伤害额上没有神印记的人。但不许蝗虫害死他们,只叫他们受痛苦五个月。这痛苦就像蝎子螫人的痛苦一样。在那些日子,人要求死,决不得死;愿意死,死却远避他们。」 她吸了口气,继续念著: 「蝗虫的形状,好像预备出战的马一样,头上戴的好像金冠冕,脸面好像男人的脸面,头发像女人的头发,牙齿像狮子的牙齿。胸前有甲,好像铁甲。他们翅膀的声音,好像许多车马奔跑上阵的声音。有尾巴像蝎子,尾巴上的毒钩能伤人五个月。」 「开什么玩笑!这根本不是正当战斗,这只是一场猴戏,吓唬人的戏法罢了!」 然而,正义却败给了只能说是旁门左道的梵天丸戏法。 「第一样灾祸过去了,还有两样灾祸要来。」 所有人都看见了。 伊达军的最前列出现了太阳。 消失在空中的太阳,如今却以弦月形状出现在眼前。 那道弦月的亮度逐渐增强,最后变成完整的圆形发光物。 「是太阳。」 「太阳落到地面了。」 「魔王政宗将太阳拉下来了。」 在那轮太阳的下方,是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的一对兽之眼。 右边的瞳孔是尘土般的褐色,左边的瞳孔则是有如鲜血般的殷红。 但兼续彷佛从那灿灿生辉的双眼中依稀看见这位与众不同少女的无尽悲伤。 她祈祷著:请让梵天丸称霸奥州吧。 为什么她会这么想,兼续自己也不明白。 「我正是启示录之兽、染血的宫殿之王、震撼太阳之人──邪气眼龙政宗!」 此时,兼续终于瞭解为什么片仓小十郎愿意对梵天丸奉献一切了。 「不对!那不是真的太阳,而是梵天丸的头盔装饰!梵天丸不过是站在那个位置,让弦月头盔刚好与太阳重合,那是唬人的!」 兼续大喊。 「那只眼睛才不是什么魔眼或邪气眼!梵天丸只是个普通小孩啊!」 人类,她只是一般人!──兼续不知道喊了多久。 可惜这里是战场,所有人接二连三看到各种异象。 已经没有人听得进兼续的话了。 兼续总算明白,为什么梵天丸会戴著那顶有著巨大弦月的头盔。 戏演到这种程度,几乎可以说是艺术了──兼续咋舌说道。 不对,梵天丸丝毫不认为自己在演戏──她挖空心思扮演启示录之兽欺骗敌人,最后完全陷入了这个角色而没能察觉其中的矛盾。换句话说,梵天丸既是天才,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天真孩童。兼续若有所思(她跟我相克,是最糟糕的天敌啊)。终于发现这点的兼续有了遭遇决定性败北的预感。 「咯咯咯。还有一项灾厄正等著你们昵。」 还来啊啊啊啊啊! 前线部队正以惊人速度瓦解。 「不好了。得退后重整阵型。」 兼续没有体验过什么叫败仗。 上杉谦信率领的越后军绝不会乱成一团。 就连在那场有如地狱的川中岛之战里,越后军也是有条不紊地缓缓退兵。 因此很不幸的,兼续没有学过要如何让溃乱部队安然撤退的方法。 (现在只能照著兵法理论,一边维持部队的最低秩序一边撤退了。) 事后证实,比起击退敌人打胜仗,兼续的才能更适合用于撤退战时挽救我方士兵的性命。 面对人生第一次遇到的军队崩溃,初次指挥撤退战的兼续表现得十分出色。 然而── 兼续为了揭穿邪气眼之谜而亲赴前线的举动反而成为她的致命伤。 「马军有二万万;他们的数目我听见了。」 高森山上的联军本阵原本与在前线发威的黑烟、蝗虫群无缘,但却在日蚀造成一片混乱的当下遭到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伊达成实奇袭部队趁隙进攻 。 成实此时已经做好全军与敌同归于尽的觉悟,奋勇杀敌。 「死吧!!!!!去死吧!!!!!!」 她没有考虑退路。 「士兵们,我们将葬身此地!这是为了将公主推上霸主之位啊!」 几乎在同一时间,重整好阵型的小十郎部队从正面冲向兼续。 「现在开始,我小十郎将化身恶鬼罗剎。兼续大人,请您退兵吧!」 将梵天丸推上霸主之位──义姬与梵天丸母子的宿愿近在眼前了。小十郎把自己的牌位绑在头盔上,化身为名符其实的恶鬼。 就在这个时候,位于联军退路的日川桥更遭到黑胫巾组破坏。 兼续直到事后才意识到:那顶骇人的弦月头盔和蝗虫群都是梵天丸为了让特遣队绕到联军后方发动奇袭、封锁退路的障眼法罢了。 然而,此时的兼续光是要将旗下士兵迅速撤离前线就已经竭尽心力,根本没时间想到梵天丸挑选了这个日子、规划了多项计画,就是为了获得这个必定胜利的战果。 梵天丸在这场摺上原之战的表现可说是若有神助。 连藉由日蚀、弦月头盔塑造出来的完整版邪气眼,也都是为了趁敌军因日蚀而陷入混乱时得以顺利发动奇袭的障眼法。 梵天丸不只靠诈术取胜,而是凭藉著孤注一掷的奇袭获得完全胜利。经过此役后,南奥州诸将已经完全丧失抵抗的意志了。 无论邪气眼究竟为何,伊达政宗的足智多谋,小十郎、成实的强悍武力都让人难以招架──从这天起,这段话成为了奥州的全新常识。 梵天丸之所以能够得知日蚀发生日期,全都要归功弗洛伊斯在堺町传授她的南蛮历法。兼续是在事后发现这点的。 倘若兼续没有加入联军当军师,联军当时肯定会仓徨溃逃、自相残杀。阵亡者恐怕上看数千人。 联军吃了如此惨痛的败仗,却没有出现多少死伤,这简直就是奇迹。 或许正是因为梵天丸知道兼续加入战局,所以反而更能够放手施展她的计画吧。 「在这里有智慧:凡有聪明的,可以算计兽的数目;因为这是人的数目,他的数目是六百六十六。」 傍晚── 摺上原的大地上响起一名年幼少女朗读圣经的清澈嗓音。 联军舍弃了作为据点的黑川城,芦名盛隆抱著从佐竹家迎来当继承人的幼小义广,夹著尾巴逃出了会津,前去投靠位于常陆的佐竹义重。 失去主公的黑川城士兵尽管打算拥戴长年支撑芦名家的前任当家?芦名止止斋持续抗战;但却在芦名止止斋「相当遗憾,奥州今日藉此一役迎向了新时代,老将唯有谢幕一途了」这番话下开启了黑川城的城门,降服在伊达家的旗帜之下。 南奥州诸将──二阶堂、石川、白川、相马、岩城、山内、长沼、河原田、穴泽等家,有的臣服梵天丸,有的则是逃逸四散。 于是梵天丸征服了仙道筋与会津,成为了奥州的霸主。 第六封印 马上,少女过 「梵天丸征服了会津与仙道筋!?连海道筋都臣服梵天丸了!?」 最上义光一回到山形城就得知了摺上原之战的结果。 梵天丸利用逆十字架的诡计阻挠义光追击,其后带领伊达主力部队进军南奥州,并在摺上原与联军展开激战。双方都拥有两万左右的兵力,可说是势均力敌。然而,战斗时风向突然产生戏剧性变化,还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日触── 据说梵天丸在一片混乱中施展了名为邪气眼的神秘南蛮武器;不过前线的能见度非常差,军队又陷入极度混乱,因此无从得知邪气眼究竟是什么── 会津芦名家的当家?芦名盛隆拋弃了黑川城,逃到了常陆寻求佐竹义重的庇护。 当家逃亡后,依旧坚守黑川城的芦名家中兴之祖?芦名止止斋很乾脆地开城投降,请求梵天丸保全士兵、领民的性命,并获得梵天丸首肯。 看到止止斋的决定,南奥州诸将几乎都拜伏在梵天丸的脚下,而其他人则是四散逃逸── 「这么说来,那个小鬼已经成为几乎掌控整个南奥州的百万石大大名了!?才几岁就当上『奥州霸主』了!?」 义光这才意识到,梵天丸是为了将联军引到摺上原才会故意出兵往北的。 「那个家伙……我被她彻底利用了!」 尽管特地迎合梵天丸在原野开战的联军让他很愤怒,不过年幼的梵天丸其智谋在自己之上的事实也令义光大为光火。 「话说回来,邪气眼到底是什么啊?我都已经叮咛他们那么多次了,那些家伙还是被梵天丸的虚张声势伎俩耍得团团转啊!」 梵天丸反过来利用人们对她出身、容貌的陈腐批判,尽可能放大联军士兵的恐惧感,这就是梵天丸之所以胜利的秘密。 义光至今仍无法相信,那个胆小的梵天丸居然在不知不觉间成长为超越自己的谋士。 在战场上手执军配团扇、骑著小马的梵天丸明明只是个楚楚可怜的少女。 「我的才能比不上阿义就算了,她原本就应该是可以继承最上家、问鼎天下的人物;可是毁掉阿义人生的那个小孩──那个南蛮商人的死小鬼,我怎么可能承认我比她还差啊!」 义光不信任父亲与族人,唾弃比不上他的人,但唯独对妹妹?义姬另眼相看。 (我的智谋、勇气皆不及阿义,最上家应该由阿义继承才对。不过,阿义却与南蛮商人相恋,甚至怀了对方的孩子。当父亲等人将此事视为家族耻辱,并发了疯似地追杀两人时,整个家族就只有我选择保护阿义啊。) 然而,就算是不惜兵刃相向也要保护义姬的义光,也不得不放弃让义姬继承最上家的念头。 之后南蛮商人被赶出了山形,而怀有身孕的义姬也很快被嫁给米泽的伊达辉宗,这可说是另一种形式的放逐。 在这段时间,继承家督的义光积极扩张兵力,再次与放逐义姬的父亲、族人为敌,并在最后独掌最上家的大权。 从小便展露出非凡才能的义姬怀著当上奥州霸主、与群雄角逐天下的野心。 「代替阿义成为奥州霸主的不是梵天丸,应该是我最上义光才对。要是没有那个家伙的话,阿义──就不会离开我了……!」 义光在梵天丸身上看到夺走妹妹的南蛮商人身影。 「或许阿义会对为兄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不过我这次一定要让你清醒过来。我要和阿义断绝关系。梵天丸根本不应该被生下来啊。」 义光将一叠梵天丸散布的怪异文告丢进火里。 「休怪我无情了。」 他决定要使出自己过去绝对不使用的可怕计谋了。 征服了会津、仙道筋的梵天丸主仆凯旋回到米泽城,接受准备了创作料理的义姬款待。 这是每月一次的伊达家聚餐会。 尽管很可惜辉宗不在,不过义姬认可梵天丸的时刻终于来了。 爱姬紧紧攀著梵天丸的手不放。 「姊姊,恭喜你。你好帅喔……」 「这都多亏小爱喔。你有好好看家呢。」 「啊……姊姊太耀眼了,活著好痛苦啊。」 大厅里面聚集了伊达家一族共五人。 义姬、梵天丸、成实、爱姬,以及义姬大腿上的年幼竺丸。 再加上待在隔壁的片仓小十郎。 原本率领南奥州联军与梵天丸交战的直江兼续则是摆出威风凛凛的神情,毫不畏惧地坐在小十郎的对面。 南奥州诸将难以消除对梵天丸的不安,因此拜托兼续代表他们与伊达家和谈,于是兼续单枪匹马来到了米泽。 这件事没有向上杉谦信请示,是兼续自己下的判断。她打算回去后向上杉谦信解释:「尽管梵天丸自命魔王,不过她的本性并非如此」以获得事后认可。 看情况,她有可能触怒上杉谦信而失势,或是在米泽就遭到谋杀。 即便如此,兼续依旧接下了调解梵天丸与南奥州诸将的职务。 南奥州诸将对兼续说:「只有您能拯救我们了」不只一次哀求在摺上原漂亮完成大撤退的兼续。 不过,就算那些将领不求她,兼续也打算这么做。 她不光是具有过人胆识,还有著不因为败给梵天丸而记恨的豁达。 兼续打算等餐会进行到一半再来到梵天丸面前。 现在是她们一家团聚的时刻。 一开始就露脸而扫了人家的兴,这样就太不知好歹了。 若有所思(这是个好机会)的兼续红著脸向小十郎攀谈。 「小、小十郎殿下打算这一生都担任梵天丸的侍童吗?」 「等到公主拿下那副眼罩时,我就可以变回真正的自己了。」 小十郎的变回自己是褪下男装、恢复女儿身;不过兼续却心有所想(原来如此。当梵天丸拿下眼罩时,小十郎殿下就可以步上自己的人生,也就是……拥有自己的家人了!呼呼呼),产生了天大的误会。 一旁的兼续明明沉浸于妄想而扭来扭去,而小十郎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举动。 「母亲大人。孩儿梵天丸当上奥州霸主了。」 在摺上原大获全胜的梵天丸征服了奥羽六十六州的半数地区,几乎可以说支配了整个南奥州。 领地已经超过百万石。 这位乍看只是个孩童的娇小少女成为了名符其实的奥州霸主。 尽管还没有征服北奥州;不过梵天丸将相邻关东的南奥州仙道筋完全纳入掌控之中,开拓出一条出兵关东、角逐天下的道路。 从国力上来看,北奥州已经没有能够与梵天丸抗衡的势力了。 北奥州诸将也争先恐后派遣使者到米泽表达恭顺之意──不久前才与梵天丸打过仗的大崎家、过去与伊达家关系密切的葛西家、北奥州最大势力的南部家,以及身为南部家的家臣,但却处于半独立状态的津轻大浦家。各方都为了不要让称霸南奥州的梵天丸将下一个征服目标转向北奥州而拼命向梵天丸示好。 放眼奥羽,能够和梵天丸抗衡的势力就只剩下山形的最上家,不过那边有义姬压著。 据说驰援北奥州大崎家的最上义光在看到梵天丸精采的南进策略与摺上原的胜利后心有不甘地说:「我和梵天丸斗智斗居然输了!」。这则传闻可说是造成北奥州诸将通通倒向梵天丸的原因。 征服半个奥州、成为霸主的当下,梵天丸不但能以武力夺取整个北奥州,就连进军关东也不成问题。 「你似乎和我哥哥在北奥州交过手了呢,梵天丸。」 「那只是为了引出南奥州那些家伙的诱敌之计。舅舅其实 是刻意帮我一把呢。咯咯咯。」 「说不定真是如此呢。」 让竺丸坐在腿上的义姬一个劲地夸赞梵天丸。 梵天丸固然是靠连环诈术夺得南奥州;不过梵天丸先是极力避免歼灭战,不随便派士兵送死,甚至还完美地大获全胜。其次,梵天丸将自己与生俱来的弱点转化成无人能敌的武器。人们对她的恐惧反而成为她力量的来源。 这全是性急的义姬做不来的。 (如今的梵天丸远远超越了我。我跟梵天丸的战争已经结束,梵天丸获胜了。) 如今伊达家的家臣再也没有人会质疑梵天丸身为继承人的资格了。 年轻的奥州霸主,第十七代当家?伊达政宗。 过去不满梵天丸没有流著伊达家血液的家臣,现在都用敬畏的眼神看著这位年幼的奥州传奇人物。 义姬不禁感慨万千。 不得不狠下心严格教育梵天丸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而且梵天丸这位惊人早熟的神童未来还有著充足到难以置信的时间。 用闪电般速度上洛的织田家目前正与堪称反对势力的「织田家包围网」苦战,目前未能平定畿内。 不仅如此,织田家还陷入随时可能灭亡的窘境。 一旦梵天丸进军关东的话,她就可以列入天下霸主候选人的名单了。 (从今天开始,我就可以当个平凡的母亲,好好地疼爱梵天丸了。) 这天的义姬相当沉默寡言。 她看著梵天丸的眼神无比温柔。 梵天丸从没被义姬用这种满是慈爱的眼神关注过。 「呜呜……别那样看我!体内的兽啊,别在这个时候觉醒啊!」她拚命忍著,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梵天丸。」 「是。」 「你做得很好,很了不起喔。」 「……是的!」 「接下来要去北奥州,还是关东呢?」 「我想暂时待在米泽闲晃。咯咯咯。」 梵天丸基本上是个喜欢整天无所事事待在家里的少女。 简单来说就是个大懒鬼。 多亏了义姬鞭策,她才能拥有现在的成就。 义姬板起面孔若有所思(难道梵天丸这样就满足了吗)。 梵天丸已经是奥州霸主。 无论本人有没有意愿,她都是天下霸主的候选人之一。 既不能将家督之位还给办过葬礼的辉宗,竺丸也只是个幼儿。 事到如今,梵天丸已经无法回到以前那种成天窝在家里的生活了。 义姬不安地心想:难道这个孩子还不瞭解自己的处境吗?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成天游手好闲不是好事喔。」 「梵天丸想和母亲大人在一起。」 「……梵天丸。」 「梵天丸想和母亲大人在一起。」 义姬永远忘不了梵天丸此时脸上那既哀伤又惹人怜爱的表情。 你现在怎么可以松懈下来,未来要对付的敌人会更强啊──她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斥责梵天丸了。 即便不这么责备的话,梵天丸就会有危险,但她还是骂不出口。 义姬意识到,一旦两人建立了母女之情,就再也没办法用过去的态度面对梵天丸了。 「……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吧。」 「是。」 「今天我来帮你盛料理。」 「……不胜感激。」 不过,义姬面前摆的一样还是那种无国籍辣椒料理。 双眼充血的成实兴奋地说:「请务必让在下尝尝义姬大人的料理。」 爱姬也高兴地点了头。 但是梵天丸不敢吃辣。 而且她在摺上原时过分紧张,使她原本就虚弱的脾胃痛了起来,所以不想在难得的宴席接触辛辣料理。 「母、母亲大人。」 「怎么了?梵天丸?」 「那个……梵天丸想吃我最爱的章鱼烧。」 「咦,这里有章鱼烧吗?」 「在、在那里。」 义姬这才注意到,创作料理中摆著在伊达家风评非常差的章鱼烧。 「我不记得有做过章鱼烧啊……这是谁送来庆功的贺礼吗?」 米泽城将各地送来的庆功礼品一字排开、摆上了餐桌。 隔壁房间的直江兼续悄悄问说:「那安全吗?」小十郎微笑著回答:「那些礼物已经先试毒过了」。 「好吧。梵天丸,把嘴巴打开。」 「要张嘴吗?」 「我一个个喂你吃喔。」 「……好!」 梵天丸「啊~~」地张开嘴,一个接一个吃下义姬喂给她的章鱼烧,不禁感动地流下泪来。 这个章鱼烧有点特殊,是靠著淋上热腾腾的高汤重新加热的。 尽管不知道是谁想出这种吃法,不过还挺高明的──义姬对这道高汤章鱼烧产生了兴趣。 「……真好吃,母亲大人。」 「梵天丸,你真的做得很好喔。」 「母亲大人!」 爱姬与成实相视而笑,各自说:「虽然章鱼烧看起来很难吃,不过姊姊的样子好幸福喔」「在下也拿煮蝗虫来共襄盛举了」。「……公主……」在隔壁房间的小十郎则是感动地掩面而泣。就在这个时候,事情发生了。 当梵天丸吞下义姬喂她的第三颗章鱼烧时,她的脸色突然骤变。 「……呜……!?」 「怎么了,梵天丸?」 「不得了啦,姊姊终于要觉醒成真正的魔王了!」 「又在演那套启示录之兽的戏了,有公主在的地方都不会让人无聊呢。来尝尝煮蝗虫吧。」 「哎呀,原来梵天丸经常演这种耸动的戏啊?」 在场所有人都露出苦笑,当这是梵天丸平时的即兴表演──却不知当事人是认真的。 梵天丸冒出大量冷汗、全身抽搐、倒卧在地。 「呜……呜呜呜呜……!小、小十郎……!!」 看到梵天丸脸色越来越苍白,义姬等人这才惊觉不妙。 「小十郎,是毒!!她中毒了……!!」 小十郎随即从隔壁冲了进来,一把抱起梵天丸颤抖的身躯。 「公主!!」 「呜呜呜……没、没有试过毒吗……!?」 「已经试过了!」 「那……就是母亲大人当场对我下毒……!?」 梵天丸呕出了肚里的章鱼烧。 小十郎拚命拍著梵天丸的背。 「……咳、咳咳咳咳!」 「姊、姊姊!」 「公主。这章鱼烧坏掉了吗?」 「……咳咳。不对!是母亲大人下了毒!只有这种可能!!」 「公主请您冷静,先平复一下心情。不可能有那种事的──」 「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她要亲手喂我!母亲大人根本不可能对我这么好的!」 梵天丸内心的创伤应该已经在摺上原愈合了才对。 然而,毒章鱼烧的冲击再次撕裂了梵天丸的伤口。 她从好不容易获得的幸福顶端一口气摔落至绝望的谷底。 最糟糕的是,梵天丸吃下的毒──会使人产生可怕的幻觉。 刻在梵天丸内心深处的恐怖回忆与感情都化为幻觉,重现在她的眼前。 过去吃了义姬料理后倒下的苦涩记忆与恐慌情绪一涌而出。 「你竟然……你竟然……!母、母亲大人……!!」 梵天丸扯下眼罩站起身来。 她踩著不稳的步伐走近义姬。 谁也阻止不了浑身颤抖、喃喃自语的梵天丸。 「我被圣灵感动,天使带我到旷野去,我就看见一个女人骑在朱红色的兽上;那兽有七头十角,遍体有亵渎的名号。」 「糟糕,公主被启示录的预言附身了!」 小十郎大喊:「公主好像中了会引发幻觉的毒了」。 然而,不管是小十郎还是成实都无法靠近梵天丸。 因为她拔出了腰际的刀。 「兼续大人在哪里!?」 待在隔壁房间的直江兼续只是拉开纸门,静静观察房内的状况。 「小十郎殿下,这是她们母女的问题,旁人不能插手的。」 「可是公主中了毒!她现在不正常啊。」 「在这个瞬间能够看出梵天丸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梵天丸此时受毒素影响,内心蒙上一层暗影。 从内心伤口冲出的某种东西正折磨著梵天丸。 房里好暗,简直一片漆黑。 阳光似乎消失了。 世界笼罩在黑暗中。 梵天丸想说服自己这是梦,是梦境。 (母亲大人不爱我,她总有一天会杀了我的。) 这份深藏于心中的恐惧,如今正化作无数蝗虫袭击著梵天丸。 「那女人穿著紫色和朱红色的衣服,用金子、寳石、珍珠为妆饰;手拿金杯,杯中盛满了可憎之物,就是他淫乱的污秽。」 终究没能回应自己心意的义姬好可恨。 坐在义姬大腿上露出无邪笑容的竺丸好可恨。 母亲大人生下了我,又为什么生了父亲大人的孩子?好想哭。 我举起了刀。 义姬抱著竺丸,动也不动。 「在他额上有名写著说:奥秘哉!大巴比伦,作世上的淫妇和一切可憎之物的母──」 然而,义姬对此事一无所知。 她有可能毒害自己的孩子吗? 当然不可能。 「梵天丸?我不可能下毒的,这一定是有人──」 此话一出,义姬赫然惊觉: (章鱼烧是一颗颗烤的。只要试毒者没试到那一两颗有毒的章鱼烧,就有很可能被端上桌来的。) 就在梵天丸大喊:「母亲大人」并挥下手中的刀时。 义姬终于找到答案。 (只有知道梵天丸爱吃章鱼烧的人才会送毒章鱼烧过来,难道──) 全奥羽有个人目睹了章鱼烧的做法。 那个人还抱怨冷掉的章鱼烧没有味道、不好吃。 (只要将冷掉的章鱼烧泡在温热的高汤里,就可以补足这两个缺陷了。) 最上义光。 (哥哥对我的女儿下了会产生幻觉的毒──?) 咬著嘴唇的兼续默默注视著梵天丸与义姬。 尽管小十郎想挺身保护义姬,不过却注意到兼续暗示:「千万不能出手,梵天丸必须自己跨过这道难关」的眼神,随即靠著惊人的意志力停下了脚步。 「……母、母亲大人……!!」 此时的义姬做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决定。 「梵天丸!如果恨我,不相信我的话,就别犹豫,杀了我吧!」 梵天丸的刀停在半空中。 彷佛像被定身一样,她变得一动也不动。 「你杀不我吗!?那么懦弱是当不成天下霸主的!」 「……呜、呜、呜。」 「母亲与天下,哪个比较重要?你以为老是对我撒娇就可以夺得天下吗?梵天丸!」 「要我夺取天下的是母亲大人!我只是想被母亲大人夸奖啊!」 「不对!你应该为自己夺取天下啊!」 义姬究竟是怀著什么样的心情喊出这些话的呢? 是为了守护步上争霸之路的梵天丸,不惜奉献自己的性命吗? 只要被杀的话,她就能永远以「鬼母」的形象守护著梵天丸了。 还是因为义姬意识到自己的罪,认为被梵天丸怨恨而受罚是理所当然的。是希望清偿这份罪过的想法让她这么喊的吗? 母女间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感情、话语、愤怒激烈地彼此冲撞。 「梵天丸只要当母亲大人与父亲大人的亲生孩子就够了!!这样就很幸福了!」 「你命中要注定生为奥州的英雄啊!」 「骗人!骗人骗人骗人!不要把母亲大人捏造的故事强押在梵天丸身上啊啊啊!」 「我在出羽三山得到了月山之神对自己孩子的启示。英雄生不逢时,只能过著满怀抑郁、遗憾的一生。这就是这个孩子的命运。能够改变这肚里孩子命运的,就只有身为母亲的我──」 「那只是编出来的故事罢了!」 「所以我才会赌上性命恋爱,早十年生下了你。如果那个时候哥哥没有守住我,我就会被最上一族杀死的。梵天丸,这都是为了你啊。」 「既然如此,为什么、为什么您不肯对梵天丸温柔呢!」 「梵天丸很可怜。就因为太可怜了,所以我做不到啊。我的任性造成你必须为自己的出身受苦。我一直都感到愧咎,所以没办法坦率地面对你啊。」 「不对!梵天丸一点也不可怜!我是启示录之兽!我利用母亲大人赐给我的这只邪气眼征服了奥州!」 「……正因为你太可怜了,所以让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啊……!」 「母亲大人!我才不是什么可怜孩子!要说可怜的话,没有母亲大人的关爱才叫可怜啊!」 「……梵天丸。」 梵天丸发出痛苦的呻吟。 动手。 下不了手。 动手。 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 「……我、我、我不可能动手的……!我不可能杀母亲大人的……!!」 怎么可能杀她。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梵天丸脑海中闪过启示录的一段章节。 那是因为不知道如何解释而没有用在宣传上的一段神秘篇章。 「天上现出大异象来:有一个妇人身披日头,脚踏月亮,头戴十二星的冠冕。她怀了孕,在生产的艰难中疼痛呼叫。天上又现出异象来:有一条大红龙,七头十角;七头上戴著七个冠冕。他的尾巴拖拉著天上星辰的三分之一,摔在地上。龙就站在那将要生产的妇人面前,等她生产之后,要呑吃他的孩子。」 红龙是拥有红眼的梵天丸。 那红龙打算吞吃的孩子,以及生下那名孩子的妇人是── 梵天丸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与母亲大人过著幸福生活的梦想终究是一场梦。 为了成为启示录之兽,就必须应验预言── 「为、为、为了代替母亲大人,我要、要、要将母亲大人所爱的竺、竺、竺丸──」 她与义姬怀中的竺丸四眼相对。 竺丸年纪还小,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即便看到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的梵天丸,竺丸依然不哭也不怕。 他甚至还报以微笑,说出了有生以来的第一句话: 「姊姊。」 或许竺丸以为梵天丸想抱他吧。 他呼唤著梵天丸,彷佛在催促梵天丸快点抱他。 竺丸说出的第一句话是魔王之名──预言又成真了。 只要将刀子朝竺丸柔嫩的脖子一挥,这样就可以实现预言了。 即便如此,竺丸却依然望著梵天丸的红色眼睛微笑。 他的表情看起来与梵天丸在梦中的义姬笑容有些相似。 梵天丸手中的刀掉到了地上。 「……母亲大人。我办不到……!!」 有如宝石的双眸泪光闪闪,眼角涌出了泪水。 「梵天丸一直都很喜欢母亲大人。」 梵天丸瘫坐在地,不断哭泣。 义姬紧紧抱著泪流不止的梵天丸。 互看一眼的兼续与小十郎不禁抱住彼此,松了一口气后瘫在对方身上。 爱姬与成实则是彷佛一开始就不认为梵天丸会挥刀,两人并肩坐,在廊下吃著煮蝗虫。 「什么嘛,梵天丸还是活跳跳的啊。看来你的身体真的很健壮呢。」 当被义姬抱住的梵天丸回神时,她发现最上义光就站在她的身后。 「本来还担心阿义所以来了一趟,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啊。」 「是你送毒章鱼烧过来的吧!」 小十郎愤怒地质问,不过义光却装傻糊弄过去。 「你有证据吗?」 「证据……」 小十郎赶紧一查,送来章鱼烧的人有五名。他们的章鱼烧都放在同一个盘子上,结果分不出来有毒的章鱼烧是谁的。 「奥羽没有吃章鱼烧的习惯。你为了让我们事后找不到毒章鱼烧的出处,所以建议其他大名献上公主最喜欢吃的章鱼烧啊。」 「你靠著那些臆测对我发脾气也没有意义啊。」 「你若不是夫人的哥哥,我早就当场砍死你了!」 「有什么关系,那种毒本来就不会致人于死嘛。」 「你知道自己害公主内心变得多么混乱吗!」 「反正现在的气氛变好啦,正所谓有失必有得吧?」 我才不承认这种臭小鬼可以当奥州霸主,奥州应该由我来平定啊──义光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忍不下去了!」 冷静沉著的小十郎就这么一次失去了理智。 我要砍死这个玩弄公主内心的男人!她一手按上了刀柄。 「你说什么?我明明特地来打个招呼耶。想动武吗?」 原本负责踩煞车的小十郎已经气昏了头。 小十郎唯一的弱点是梵天丸。 好斗的成实则是兴奋起来,并在一旁大喊:「上啊,干掉他!」。 尽管兼续为小十郎感到紧张,但也只能静观其变。 梵天丸统一奥州的霸业尚未完成。 万一此时与最上家翻脸,进而全面对抗的话,奥州会再次陷入混乱,而梵天丸就得从头开始了。然而,邪气眼对摸清梵天丸底细的义光一点用也没有。 (糟糕,这样下去梵天丸的胜利会功亏一篑的……!) 惊觉这点的义姬立刻大喊: 「下毒的人是我!」 单凭这句话,最上义光与小十郎同时丧失了斗志。 「喂、喂喂。阿义?你该不会慌乱过头而脑袋打结了。是、是我害的吗?」 「夫人,您在说什么啊?不可以袒护这只老狐狸啊!」 梵天丸疑惑地看著义姬的脸,若有所思(这到底是真是假,究竟是事实还是虚构?我看不出来)。 「要问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锻炼梵天丸这个懒鬼啊!奥州霸主随时都有可能被下毒吧?所以得以防万一,预先做好训练啊!」 义姬一把将梵天丸推倒在榻榻米上。 「唉~~呀~~」 「不过是打了场胜仗就马上松懈了。梵天丸,你的训练还不够啊!」 「母、母亲大人~~!?」 「我还没认同你超越了我呢!」 「咦咦咦咦咦!」 「不甘心的话就去扩张一些领土吧!要是继续待在家里游手好闲的话,下次我就真的毒死你!」 义姬留下抱著头一脸惊恐的梵天丸离开了。 「等等等等一下,阿义你在说什么啊。拜托你恢复正常啦!是我错了!」 以为义姬发疯而吓得满身大汗的义光一边惨叫:「妹妹你不可能毒杀自己孩子的!」一边跑过去追义姬。 被留在原地的梵天丸歪著脑袋疑惑地说: 「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犯人?是狐狸?还是母亲大人啊?」 对自己的冲动行径深深反省的小十郎将眼罩放到梵天丸手里轻声说: 「何者是真?何者是假?这都在公主您的一念之间啊。」 「那是敷衍的说法罢了,小十郎。我和母亲大人心灵又没有相通啊。」 「只要公主坚信到底,总有一天您的想法必定能传达到夫人心中的。」 「……母亲大人真的会有爱著梵天丸的一天吗?」 「现在就是如此了。」 小十郎轻抚著梵天丸的金发。 她在心中低语:只要注视过公主那只眼眸,必定会无可自拔地爱上公主的。 「目前伊达家的处境与畿内的织田家雷同。在被最上大人的包围网逼到无路可退前,我们得抢先发动大规模攻势才行。」 「呜喵。我没时间休息了啊。」 「您为什么懒成这样啊。现在休息会要了公主的命啊。」 「……母亲大人和小十郎都好严苛喔。」 「您意下如何,公主?现在有两条路:趁势征服北奥州,还有就是进军关东。」 常陆的佐竹义重送来人质表示:愿意臣服伊达家。他发誓:只要伊达家远征关东、攻打北条氏康,就会全面提供协助──成实一边吃著煮蝗虫一边如此说道。 「人质?咯咯咯。竟然有人送人质到魔王城啊。」 「她的名字是猫姬,是位人如其名、很像猫咪的公主喔。」 「要不要叫她抓只老鼠来看看呢。这样好了,猫在南蛮被当成使魔,就让她成为我的眷属吧。」 「唔~~」 爱姬不满地鼓起腮帮子。看来她察觉到有一位竞争对手出现了。 「不过她不只很像猫咪而已。您会很吃惊的喔。猫姬,进来吧。」 「猫姬在此喵(鞠躬行礼)。」 一看到这位猫姬,爱姬与小十郎都发出讶异的声音。 「什么,长得好像我们的公主!?简直就像是双胞胎耶!?」 「……只有头发、眼睛颜色不同,长相根本是一模一样啊。」 「拿手绝活是和猫共鸣喵。」 当猫姬开始喵喵叫的同时,梵天丸饲养的猫咪都起了共鸣,一起发出了猫咪大合唱。 「就连拿手绝活都和公主一样!这个人太适合当公主的替身了!」 「只要戴上眼罩就分不出来了。」 梵天丸若有所思(这个女孩子真有趣),一眼就中意上猫姬。 「真吃惊,没想到除了我以外还有人拥有和猫共鸣的能力。你该不会继承了魔族血脉吧?咯咯咯。猫姬就是那个经常用护脸面具遮住长相的佐竹义重之女吗?」 「是养女喵。义重大人有著如此这般的深谋远虑喵。」 第一次见到梵天丸的猫姬也对她有了好感。 因此,猫姬将佐竹义重把她送到伊达家的经过不讳言地说了出来。 ※ 芦名盛隆带著弟弟?义广逃亡到常陆。佐竹义重派遣的援军也逐步撤回国内,被害状况意外轻微。尽管芦名盛隆声泪俱下地哀求说:「我打了一场难堪的败仗,还请您一定要救救黑川城还有芦名家啊」不过佐竹义重正在专心对付北条,无暇他顾。后来有消息称黑川城已经在退隐的止止斋命 令下开城投降,而芦名家则是向伊达家投降并表示臣服。义重告诉盛隆芦名家已经灭亡了,并感谢他直到最后仍保护弟弟的性命。义重还犒赏盛隆一间宅邸,要他在常陆安养余生。 义重召集了家臣大笑说:「唉呀,被摆了一道啦。伊达政宗?梵天丸真的是条龙吶。佐竹家终于来到决定是否气数已尽的关键时刻啊」。 「佐竹家被成为奥州霸主的伊达政宗与小田原的北条氏康夹在中间。并吞了芦名家后,伊达家的国力已经超过了百万石;而坐拥伊豆、相模、武藏,还侵吞了部分下总、上总、上野的北条家少说也有一百五十万石以上,我们佐竹家只有常陆七十万石,就算是被人惧称为『坂东太郎』的老夫,也没办法维持住这两条战线啊。」 家臣团纷纷悲痛地认为:如此一来佐竹家迟早会拜伏在他人脚下;不过义重一笑置之,并说:「一群蠢才!我鬼佐竹绝对不会屈居人下的」。 「就让伊达、北条这两条斗犬互咬吧!就像过去继承了关东管领的越后上杉谦信当上关东联军盟主,并挥军攻打小田原的时候那样。我们就拥立伊达政宗为新任奥州关东联军的盟主,藉此让她去包围小田原城吧!老夫会替不熟悉关东的伊达政宗折腰,并说服关东诸将加入伊达方的。」 「原来如此,先怂恿伊达政宗出兵,进而卖她个人情啊!」 「只要主公一句话,上野的人与下野的宇都宫家、小山家、佐野家都会立刻前来助阵的!」 「尽管上野、下野的武士都是绝对不会向其他武家低头的倔强家伙;不过他们的领土没有滨海,因此我们常陆的佐竹家同样身为北关东武家,但他们还是对佐竹家另眼相看地说:『佐竹大人真优秀,毕竟常陆有海嘛』!」 「另外,南总安房的里见家向来以击败北条家为宿愿,相信他们这次会即刻参战吧。」 「不过小田原城可是上杉谦信、武田信玄都无法攻克的不落名城啊。不论是伊达还是北条获胜,两家应该都会蒙受巨大损失的啊。」 「那场仗恐怕会分不出胜负吧。这样子佐竹家也能够存续下去了!」 「在较有才华的北条氏康将家督之位传给平庸的妹妹?氏政前,我们佐竹家要尽量争取时间啊!」 「氏康似乎因为与上杉、武田的连年征战而渐露疲态。只要狡猾的氏康退隐或病死,北条就不足为惧了!」 不过义重摇了摇头说:「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伊达政宗这位风云人物彻底破坏了奥州透过联姻制度建立起来的特有保障机制,而且她还只是个孩子啊。如果在攻打小田原城的时候碰到瓶颈,她或许会一气之下抢夺关东诸将的领土,届时就连远征关东时借道给伊达军的佐竹家也无法悻免于难吶。光靠口头上的臣服还不够,我们佐竹家必须送人到伊达家当义妹,藉此正式缔结义姊妹同盟才行。」 家臣团质疑说:可是佐竹家的公主都嫁出去了啊。 「没错。因此老夫打算挑选一位养女,并把她送去当伊达政宗的义妹啊。」 「靠养女维系的同盟关系太薄弱了……」 「不,卷入这次战乱而逃出仙道筋的饭坂家与伊达一族有关,他们有位年幼的公主,就把这位公主当成老夫的养女送到伊达家吧!那位公主名叫猫姬!大家都认为她的长相酷似伊达政宗吶!」 为了报答主公不弃之恩,小猫这就前往伊达家喵──随侍在义重身边的猫姬深深行了个礼。 「伊达政宗以残忍非人之兽的名号受人惧怕;不过她的妹妹?爱姬个性却很温柔。猫姬,你要负责维系伊达政宗与佐竹家的关系,并尽可能鼓吹她远征关东喔!」 「遵命喵。不过……」 「不过什么?」 「猫是一种随性生物,据说三天就会忘记他人的恩情喵。小猫将来或许会迷上政宗大人,进而与主公为敌也说不定喵。」 「这样啊,到时候再说吧。无妨。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义重豪爽地笑道── ※ 「于是小猫就来到了姊姊大人的身边喵。是否接受义重大人的深谋远虑,就全看姊姊大人的意思喵。」 「猫姬,你坦承一切非常好。等等赏你逗猫棒。先去帮我喂猫吧」梵天丸搔了搔猫姬的喉咙,将她送到了庭院。 「事情就是如此,向关东出兵吧!」 「咦!?您没听到猫姬大人刚刚说的话吗!?佐竹义重就是要公主与北条相争,藉此坐收渔翁之利耶?」 「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鬼佐竹也会自行组成关东远征军的。现在不正是向世人打响伊达政宗名号的难得机会吗?咯咯咯。」 「要发起远征的话,我觉得北奥州的难度比较低耶。尽管北奥州诸将都发誓服从公主,不过毕竟那些人叛服无常啊。我想应该让公主直接用武力迫使他们真正归顺,这样子会比较好吧。」 「呜喵~~往北的话,那只老狐狸又会来碍事的。虽然很想毒死他,不过毕竟是母亲大人的哥哥,不能对他动手啊。」 「关东霸王?北条氏康是个强敌喔。虽然关东局势随时在变,无法准确算出她的领地石高,不过她最少也有一百五十万石,甚至还有两百万石的说法喔。伊达家的国力还不足以打败她的。诚如猫姬大人所言,我们也无法仰赖佐竹军的。」 「废话少说,去关东就对了!至于北奥州那边,只要别让那只狐狸来乱,未来还有机会拿下的。」 「知道了!可是……为什么公主您对关东这么执著呢?」 「这个嘛,这样子坐在那边的兼兼就会伤脑筋了啊。」 什么?──兼续不禁站了起来。 「我梵天丸要抢在关东管领上杉谦信之前夺下关东,这是对上杉谦信援助南奥州联军的惩罚啊。」 你这个混蛋!!!──尽管性急的兼续发出怒吼,但梵天丸充耳不闻。 「对了,征服奥州后,接下来就破坏关东的秩序吧。兼兼肯定会被上杉谦信痛骂一顿的。咯咯咯。」 「少自以为是了~~!!」 「顺带一提,虽然收了个新妹妹;不过我绝对不会因此把小爱给你,也不会让小十郎当兼兼的夫婿喔。」 「姊姊~~」爱姬发出一声娇喘,小十郎则是错愕地微微惊呼。 「梵天丸,等一下~~~~!你这种人啊!!!!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耶……」 「真可惜呢,兼兼。小十郎是我的抱枕啦。咯咯咯。」 兼续发誓,下次绝对不会再替梵天丸担心了。 而成实则是露出有如隔天要参加祭典的兴奋表情,整颗心已经飞到关东的大平原了。 「公主,在下必定会与小十郎跟随您到天涯海角。只要是为了公主的幸福,我成实就算战死沙场一百次也在所不惜啊。」 从米泽回到山形的路上。 「阿义,你嫁到伊达家的那天,走的路刚好是反方向对吧。」 走在山路上的最上义光用郁闷的声音对义姬这么说著。 「那个时候你还曾经从轿子里面跳出来,手拿火枪一发解决掉比熊还大的凶猛野猪呢。」 「那头猪是哥哥放的吧。」 「我还以为只要你露出怀孕的肚子展现英勇模样,辉宗就会被吓到了;不过却造成反效果了啊。」 「得知真相的伊达家家臣团还气到差点动武呢。」 「不过,辉宗却面不改色地说:『血缘不重要。内人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喏』。那种深不可测的态度让我相当害怕呢。」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那个人已经──」 「阿义。为什么你要在梵天丸面 前演那出戏,骗她是你下的毒啊?」 义光不忍心看到一没有人拉住就会踏上修罗之道的义姬。 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把义姬带回山形。 「辉宗死后,梵天丸已经稳坐伊达家当家的位子了,你不就能够毫无顾忌地与梵天丸和睦相处了吗?」 「梵天丸变坚强了。然而,我对那个孩子太温柔,她就会再次裹足不前的。称霸天下之路才刚起步啊。」 「她是你宁愿放弃一切也要守护的孩子。没道理不坚强啊──」 义光回想起在这座山上与父亲率领之最上一族的激战。 小时候的义姬备受期待,被认为有望成为最上一族有史以来最出色的英豪。 才智、美貌、勇气兼备的公主武将?义姬其资质评价远胜过身为嫡子的义光。 就连自视甚高的义光也很清楚,自己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义姬,并暗自决定未来要把最上家的当家之位交给义姬。 不过…… 义姬却与一名年轻的南蛮商人陷入爱河,而且还怀了孩子。得知此事的最上一族大为震怒,调集兵马追杀企图私奔的两人。 尽管义姬拥有万夫莫敌的实力,但还是寡不敌众、差点被杀。 救出她的是带领少数手下力抗家族的义光。 义光也对义姬的行动非常愤怒。 他早就在自己脑中规划了让义姬成为奥羽霸主的未来。 然而,所有的一切却因为一时的儿女私情毁了。 义光大吼:你这个自毁前程的笨蛋! 就算如此,义光还是不愿见到义姬死去。 在与全族为敌的战乱中,义姬向义光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我在出羽三山获得月山之神对自己孩子的启示了。」 「月山之神!?阿义,你不是个会拜神的人啊。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如果我过著普通的人生,身为梵天化身且能够成为英雄的吾子将会晚十年出世的。」 「所以才会年纪轻轻就急著生小孩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义姬一边挥舞剃刀一边吟起诗句。 据说这是她在出羽三山修行时天上突然传来的一首诗。 马上少女过, 世平白发多。 残躯天所赦, 不乐是何如? 一位年轻的女英杰在世上出现了。尽管她想要策马驰骋于战场,但却因为生不逢时而无法达成角逐天下的梦想,只能郁郁寡欢地过活。这首像是某位公主武将故作坚强,却又像是在悲叹的诗句传入了义姬耳中。 义姬坚持这首诗是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所吟的。 究竟是真有其事,还是为悲恋所惑、失去未来的义姬为了爬出绝望深渊而编造一个故事逼自己相信?义光无从判断。 义光很想对阿义说:阿义,这首诗不就是在描述经历了没有结果的恋情,因而怀上了无人祝福之子的你吗? 这不是从你内心深处涌出来的话语吗? 但他说不出口。 「英雄生不逢时,只能过著抑郁、遗憾的一生,这就是这个孩子的命运啊。」 对义姬而言,这些话、这首诗才是真的。 义光知道,如果现在夺走阿义因为相信这首诗而生下来的婴儿,阿义势必会丧失求生意志的。 「能够改变这肚里孩子命运的,就只有身为母亲的我啊!」 「──我明白了!」 悲哀的是阿义的孩子不可能成为奥羽霸主的。等到孩子出世后,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是南蛮人之子。在封闭的奥羽,这是个致命的沉重负荷啊──义光为义姬感到叹息。 不过,现在只要阿义能够活下去就够了。 阿义那征服奥州、加入角逐天下行列的梦想就由我来继承吧──义光下定了决心。 「只有我永远会站在阿义这边的!」 义光将枪头对准自己的父亲,发出一阵咆哮。 「不管是父亲还是弟弟,凡是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的!」 「所以阿义,跟哥哥保证,你会好好活下去!」 「我会活下去的。」 「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义光丝毫不介意自己的疯狂行径会造成最上一族内乱而灭亡。最后最上一族因为惧怕他的气势而与义光和解,以「将南蛮商人逐出山形,义姬则是嫁到邻国?米泽伊达家」的条件达成停战协议── …… 山形城已近在眼前。 义光得在这个山头与义姬道别了。 下次相会是什么时候呢?或许两人将永远无法相见了。 「阿义。我呢,无论如何都想成为奥州霸主,所以至今一直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总是恣意妄为啊。」 在难得沉默的义姬身边,义光抓了抓头。 「阿义,我觉得被你杀掉也无所谓喔。原本我就打算将山形城、最上家都交给你来继承。如果你有意思的话,现在就杀了我吧。我不会在意的。」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会与梵天丸缠斗到底。也就是说,我是你的敌人啊──义光如此说著。 「从那天开始,无可救药的野心之火就不断炙烧著我的躯体,久久不息。你在成为英雄豪杰前就因为梵天丸而失去一切、被禁锢在米泽了。你的那份遗憾时时刻刻徘徊在我的脑海当中啊。」 义姬第一次看到自己哥哥如此颓丧的模样。 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尽管想让梵天丸与义光和解,不过却看不到一丝希望。 「你知道吗?我希望由我继承你的野心,而不是梵天丸啊!只要我还活著,就绝对不会放弃希望!我不可能原谅从我手中把你抢走的梵天丸!如果想阻止我的话,你就得亲自下手啊!」 「……哥哥……请原谅妹妹的任性……」 骑在马上义姬静静垂下头来。 「别说了。眼睛才开始……」 叮…… 从山顶传来一道轻轻的铃铛响声。 两人抬头往山顶看,只见一位头戴斗笠、五官被遮住的矮小行脚僧站在那里。 插图007 「义光大人。爱之深,恨之切喏。」 什么?──义光眯起眼睛仔细一看。 「梵天丸有如悲剧的命运,藉著呵护那个孩子的人所奉献的心意而得以翻转。阿义,你可以自傲地挺起胸膛喏。那个孩子既不可怜也不可悲──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还要坚强喏。」 行脚僧高声对两人说著。 不过,他的声音听起来却平静、澄澈。 「辉宗大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你还活著……!?」 当义光察觉到行脚僧的身分,进而想叫住他时,他早已不见踪影了。 只剩下僧人的话音在风中飘荡。 「我会不断祈祷,期盼你们三人的梦想有天能够合而为一喏。」 第七封印 毗沙门天 越后。 上杉谦信的居城?春日山城。 调停南奥州诸将与梵天丸,结束整场奥州动乱后,直江兼续现在正在和上杉谦信单独会面。 「──以上就是事情经过。」 包含兼续自己在摺上原彻底败给梵天丸的奇策妙计在内,兼续毫不隐瞒地将奥州动乱的始末报告给谦信知道。 不过,唯独自己对片仓小十郎的思慕之情没有说出,而是将这份淡淡的心意埋藏心底。 谦信静静坐在织田信奈送来的南蛮椅上,默默听著这段关于梵天丸的漫长故事。 而兼续则是维持正襟危座的姿势低著头。 「梵天丸究竟是龙,还是魔王呢?」 谦信开口了。 那澄澈的话音有如来自天界的声响,无法想像是出自凡人之口。 上杉谦信并非凡夫俗子,而是毗沙门天的化身。 上杉家的家臣都打从心里相信那则神话。 「兼续你怎么看?」 谦信问道。 心中百感交集的兼续如此回答谦信。 「梵天丸异常的眼瞳一点也不可怜。」 「不可怜?」 「是的。她一心追求母爱的身影──」 兼续努力想挤出声音,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梵天丸绝对不会成为魔王的。」 「不会吗?」 「梵天丸本人还只是个孩子,她尚未察觉,自己的内心其实已经被周遭给予的爱填满了。」 谦信拨动怀中的琵琶。 当谦信内心动摇时,她就会不自觉地弹起琵琶。 并将自己的感情融入琵琶的音色中。 「兼续。你觉得梵天丸能够获得幸福吗?」 与她沉稳的语气形成强烈对比,谦信激昂的琵琶音色瞬间勾走了兼续的心神。 当兼续回神时,只听到谦信低语:「就暂时让梵天丸在关东玩一下吧」。 「至于在下的惩罚呢?」 「兼续已经拯救梵天丸免于落入魔王之道了。」 「我只是──」 「谢谢你,兼续。往后也请你继续看顾梵天丸。」 「……遵命。」 「兼续,你可以成为一名优秀武将呢;不过那个奇特的头盔装饰是……?」 兼续身边摆了一副装饰著「爱」字的奇特头盔。 「谦信大人教会我『义』这个字的意义。然而,我认为要平息这场乱世还需要一物──在与梵天丸相处的日子里,我发现了。梵天丸即便自称魔王、踏上了称霸之途,但她还是一直在寻求某样她早就获得,但自己却浑然不知的事物。」 「那是……爱?」 「是的。而且其实这个字不只可以念成『ai』,还可以念成『mego』!是双关语喔!」【注:ai是「爱」的一般念法,mego是「爱姬」名字里「爱」的念法。】 「双关语?mego是谁?」 「咳咳。没、没什么,请忘掉吧。『慈悲』有两个字,没办法做成头盔装饰。尽管这样有点像天主教用语,不过要用一个字来表现的话,我认为用『爱』这个字最适合了。」 「义即理,爱为情,是我无法获得之物。兼续,你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武将呢。」 「战国武士竟然会大言不惭地谈论情爱,我一定会沦为后世的笑柄吧。倘若能够藉由这顶头盔传达我的信念,那我就满足了。」 兼续一定能够成为优秀的武将呢。谦信又说了一次。 「不过呢,兼续,难道不能用『恋』吗?」 被看透了! 兼续猛力咳嗽并岔开话题。 「谦信大人,关东远征一事您觉得如何?」 「关东就暂时交给梵天丸处理吧。」 「这样就得更动征服关东的长远战略了。为什么您会这么决定呢?」 琵琶音色戛然而止。 「我的时间……所剩不多了,兼续。」 「谦信大人!?您何出此言!」 「毗沙门天能够待在地上的时间很短暂,我必须返回天上了。」 「不,谦信大人是真正的毗沙门天。谦信大人在战场上从未受伤,就连枪弹、箭矢都会避开您啊!」 兼续情不自禁地抬起头高喊:「所以根本没有什么不得不返回天上的问题啊!」。 「谦信大人没有罪啊!」 「兼续。我的父亲杀生太多,所以我才会背负著父亲的业障而生的──不为人,而是成为毗沙门天,实现人间的正义。」 兼续的视线对到微微笑著的谦信。 「为了常胜不败,我发誓终身守贞。一旦爱上尘世的凡人,我就会即刻丧命。这就是我的命运。」 在那里的是拥有肉身的毗沙门天。 鲜红的双眼。 不管左右都红得让人联想到梵天丸的邪气眼。 那是一双紧紧揪住兼续内心的凄美眼瞳。 谦信的身体几乎没有色素。 双眼红得无可比拟、秀发像白银般闪耀,而肌肤白得更甚越后的雪。 上杉谦信天生患有albino白化症。 尽管谦信害怕晒到太阳,平时都待在毗沙门堂里面,不对外露面。不过,一旦她出现在家臣团面前,所有家臣都会被谦信超脱俗世的神秘美貌震慑,并纷纷拜倒在谦信面前,化为为将性命全部奉献给毗沙门天的敢死队。 长时间待在毗沙门堂与毗沙门天交流的谦信,十八岁左右就成为了公主大名,而且还拥有只能说是若有神助的惊人直觉。 有人称之为「天启」。 她在川中岛看穿山本勘助的「啄木鸟」之计,靠的不是理论。 而是谦信称为「毗沙门天之声」的直觉。 为了避开日光,谦信必须躲在阴暗的毗沙门堂。她在孤独当中将精神磨练得极致敏锐。 「兼续,据说西边有个第六天魔王。那位魔王趁著我和信玄在川中岛交战时闪电上洛。那个人体内充满了熊熊的野心之火,那股火焰或许有天会烧毁这个国家的一切。据说她高举天下布武的大旗,高谈著不为世人所容的恋情,丝毫不压抑自己的感情呢。」 兼续只是默默听著少女说话。 插图008 谦信难得说这么多话。 「阻止信玄上洛后,我想亲自和那个人在战场一会。」 谦信望向远方,奋力发出纤弱的声音说: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我就会感到胸口一紧呢。」 对贯彻昆沙门天身分发誓终身守贞、严禁自己恋爱的少女而言,活著不为其他,只是为了正义而战。 此时兼续头一次对舍弃人类身分、化身为毗沙门天的谦信感到悲伤。 这是与梵天丸相遇前的兼续绝对不可能产生的情感。 「我相信自己之所以被召唤到这个世界,一定是为了与那个人战斗、消灭她,并和她一起魂归西天的。那个时刻即将到来了。」 谦信闭上眼睛。 就连她那长长的睫毛也和水晶一样光辉洁白。 「兼续。我要向织田信奈开战,然后摧毁她。」 躺在南蛮床上的梵天丸将小十郎抱在怀中──这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那是她与小十郎第一次见面,令人感到怀念的记忆。 英姿凛凛、面容清秀、举止温柔。这样的小十郎散发出看不出是男是女的奇特魅力。 「遵奉辉宗公命令,在下从今日起担任梵天丸大人的侍童。在下是片 仓小十郎,往后一生都会侍奉梵天丸大人。」 对因为复杂出身与奇特容貌而不断受伤,进而封闭内心的梵天丸而言,她直觉认为她可以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可以对她敞开心房。 「你真的愿意发誓终生效忠于我吗,小十郎?」 「是的,我发誓。」 「我没有继承伊达家的血脉,被家里的人讨厌喔。你真的有足够的觉悟吗?」 「有的。所以请让我接下这份重责大任。」 能够包容一切的笑容。 梵天丸很希望相信小十郎。即便知道这样做不对,但她仍然愿意一试。于是她颤抖著说出一道无法对任何人下达的命令。 「那么,小十郎。用那把小刀将我这只红色眼睛──被诅咒的左眼挖出来。」 我办不到──小十郎露出微笑拒绝了。她的眼中充满湿意,那是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的笑容。 「你不是才刚刚发誓效忠于我吗!照我的命令去做!母亲大人会不爱我,都是这只丑陋的红色魔眼害的!你果然害怕挖出我的魔眼,害怕遭到作祟吧,小十郎!」 「不是那样的,公主。没有挖出那只眼睛的必要。」 梵天丸狠狠咬住小十郎伸出的手指,不过小十郎伸出了另一只手轻轻抚摸梵天丸的脸颊── 「因为,公主的鲜红眼瞳如此美丽,就像宝石一样啊。」 那天,梵天丸有生以来第一次打从心底哭泣,她抱著小十郎的手不断嚎啕大哭。然而,梦到这段尘封回忆的梵天丸,脸上却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插图009 后记 我是作者春日。不用我说,《织田信奈的野望》的「本传」是我们的主角,即未来人?相良良晴与女主角?织田信奈交织而成的故事。「抱歉!我遇到一个无论如何都想要描写的人物!请给我一本书的机会吧!」有位公主武将让我无理取闹似地用了这个理由写出了一本「外传」。 那就是梵天丸,又名「奥州霸主」的伊达政宗。 自称独眼龙政宗。 在《信奈》的世界里面,由于良晴教了她多余的未来知识,进而变成了邪气眼龙政宗。 也就是所谓的中二病武将代表人物。 戴著单边眼罩、头戴弦月盔、穿著一身漆黑铠甲的时尚感充满了中二病的感受。(据说达斯维德的黑武士扮相其原形就是伊达政宗的黑漆五枚胴具足呢。咯咯咯。简直就是魔王嘛!)她的所作所为更是破天荒。 在父亲?伊达辉宗于人取桥遭到挟持时下令:「开火!开火开火!」还被母亲?义姬下毒而差点丧命。就算是战国时代,他还是有一箩筐无比夸张的轶事。 大河剧「独眼龙政宗」记述他那段波澜壮阔的人生。这部名作不仅创下日本大河剧史上最高的平均收视率,而且还长存于观众的记忆中。 不仅是渡边谦先生饰演,野心勃勃的政宗;岩下志麻小姐饰演,个性豪气万千的义姬;其中已故原田芳雄先生所饰演的最上义光更是出色到了极点。尽管他饰演的是把政宗当成眼中钉的坏人,但却让人无法讨厌他,是个魅力十足的角色呢。 「独眼龙政宗」之所以在伊达政宗还是没什么知名度的小众武将时依旧博得高度人气,追本溯源的话,不根据史实的戏剧性原创剧本,政宗、义光、义姬这些引人注目的角色,这些都是理由。这部连续剧既是战国故事,同时也是部细腻描写伊达家与最上家爱恨情仇的家族生活剧,这也是原因之一。 本作有点在向「独眼龙政宗」致敬。本书的梵天丸(虽然比史实还早出生)年纪非常小,还不到谈恋爱的年纪,因此主要描写的是梵天丸与她母亲?义姬之间的母女关系,以及和其父?伊达辉宗的父女关系。由于信奈很早便丧父,与母亲也处于断绝关系的状态,这些都是在本传里面不太容易写到的主题,于是我很自然就充满了干劲。 梵天丸之所以不是「独眼龙」,而是变成了「邪气眼龙」,这是因为我将梵天丸设定为拥有异色瞳之混血儿公主武将的缘故。 但这不是春日的自创设定。 尽管我已经没有印象第一次是在哪边听到的,不过在战国支持者的圈子里面有个与「上杉谦信女性说」并列的奇特学说,即「政宗混血儿说」。就是义姬与西班牙人外遇所生的孩子就是政宗,并因为异色瞳的关系必须戴上眼罩的说法。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特学说,其推理如下: ?政宗(或许)与西班牙缔结军事同盟,并打算卖掉日本。 ?政宗(好像)有白人侧室。 ?政宗因为独眼而必须戴上眼罩。二战后发掘出来的政宗遗骨却证明他不是独眼。 尽管有种种理由;不过我觉得「某款游戏的政宗很爱用英文」也是政宗混血儿说广为流传的一个原因吧(笑)。 另外,如果从时间顺序来看,这本「外传」的时间是从本传的第二集开始,然后是夹杂在第三集「堺町篇」梵天丸与良晴相遇,最后衔接至第五集的后半。然后,这本「外传」的后续会衔接到第七集的「小田原篇」,所以初次阅读的读者如果能在看第七集前先看过「外传」的话,应该就会觉得比较通顺吧。 我在写这本「外传」时健康情况很糟糕,每写一点就倒下,然后醒来写了一点又倒下。当时是过著这样的生活。我记得完成初稿后没多久,身体就到达极限而住院,最后是在病床上面完成印刷校正的。 尽管当时是在非常糟糕的状态下写作,但这本「外传」的大纲却规划得很不错,改稿的地方并没有很多。 以「无印」的关键配角──常陆的佐竹义重为首,和梵天丸交战的奥州与北关东诸将获得了登场机会,而原本只有列出名字的爱姬竞争对手?猫姬虽然也有出场,不过主要故事几乎都不需要因此而修改。 不过,故事的最后一幕则是新增的。 这本「外传」是彻头彻尾的梵天丸故事,我想要在最后也用梵天丸来收尾。 另外,收录在后记之后的特别短篇也是以梵天丸为主角的全新故事。虽然梵天丸在第七集邀请良晴来到奥州,不过在本传里面没什么机会让良晴前往奥州,这点让我相当烦恼,所以这次的短篇总算有机会让良晴成行了。 春日みかげ 我是作者春日。不用我说,《织田信奈的野望》的「本传」是我们的主角,即未来人?相良良晴与女主角?织田信奈交织而成的故事。「抱歉!我遇到一个无论如何都想要描写的人物!请给我一本书的机会吧!」有位公主武将让我无理取闹似地用了这个理由写出了一本「外传」。 那就是梵天丸,又名「奥州霸主」的伊达政宗。 自称独眼龙政宗。 在《信奈》的世界里面,由于良晴教了她多余的未来知识,进而变成了邪气眼龙政宗。 也就是所谓的中二病武将代表人物。 戴著单边眼罩、头戴弦月盔、穿著一身漆黑铠甲的时尚感充满了中二病的感受。(据说达斯维德的黑武士扮相其原形就是伊达政宗的黑漆五枚胴具足呢。咯咯咯。简直就是魔王嘛!)她的所作所为更是破天荒。 在父亲?伊达辉宗于人取桥遭到挟持时下令:「开火!开火开火!」还被母亲?义姬下毒而差点丧命。就算是战国时代,他还是有一箩筐无比夸张的轶事。 大河剧「独眼龙政宗」记述他那段波澜壮阔的人生。这部名作不仅创下日本大河剧史上最高的平均收视率,而且还长存于观众的记忆中。 不仅是渡边谦先生饰演,野心勃勃的政宗;岩下志麻小姐饰演,个性豪气万千的义姬;其中已故原田芳雄先生所饰演的最上义光更是出色到了极点。尽管他饰演的是把政宗当成眼中钉的坏人,但却让人无法讨厌他,是个魅力十足的角色呢。 「独眼龙政宗」之所以在伊达政宗还是没什么知名度的小众武将时依旧博得高度人气,追本溯源的话,不根据史实的戏剧性原创剧本,政宗、义光、义姬这些引人注目的角色,这些都是理由。这部连续剧既是战国故事,同时也是部细腻描写伊达家与最上家爱恨情仇的家族生活剧,这也是原因之一。 本作有点在向「独眼龙政宗」致敬。本书的梵天丸(虽然比史实还早出生)年纪非常小,还不到谈恋爱的年纪,因此主要描写的是梵天丸与她母亲?义姬之间的母女关系,以及和其父?伊达辉宗的父女关系。由于信奈很早便丧父,与母亲也处于断绝关系的状态,这些都是在本传里面不太容易写到的主题,于是我很自然就充满了干劲。 梵天丸之所以不是「独眼龙」,而是变成了「邪气眼龙」,这是因为我将梵天丸设定为拥有异色瞳之混血儿公主武将的缘故。 但这不是春日的自创设定。 尽管我已经没有印象第一次是在哪边听到的,不过在战国支持者的圈子里面有个与「上杉谦信女性说」并列的奇特学说,即「政宗混血儿说」。就是义姬与西班牙人外遇所生的孩子就是政宗,并因为异色瞳的关系必须戴上眼罩的说法。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特学说,其推理如下: ?政宗(或许)与西班牙缔结军事同盟,并打算卖掉日本。 ?政宗(好像)有白人侧室。 ?政宗因为独眼而必须戴上眼罩。二战后发掘出来的政宗遗骨却证明他不是独眼。 尽管有种种理由;不过我觉得「某款游戏的政宗很爱用英文」也是政宗混血儿说广为流传的一个原因吧(笑)。 另外,如果从时间顺序来看,这本「外传」的时间是从本传的第二集开始,然后是夹杂在第三集「堺町篇」梵天丸与良晴相遇,最后衔接至第五集的后半。然后,这本「外传」的后续会衔接到第七集的「小田原篇」,所以初次阅读的读者如果能在看第七集前先看过「外传」的话,应该就会觉得比较通顺吧。 我在写这本「外传」时健康情况很糟糕,每写一点就倒下,然后醒来写了一点又倒下。当时是过著这样的生活。我记得完成初稿后没多久,身体就到达极限而住院,最后是在病床上面完成印刷校正的。 尽管当时是在非常糟糕的状态下写作,但这本「外传」的大纲却规划得很不错,改稿的地方并没有很多。 以「无印」的关键配角──常陆的佐竹义重为首,和梵天丸交战的奥州与北关东诸将获得了登场机会,而原本只有列出名字的爱姬竞争对手?猫姬虽然也有出场,不过主要故事几乎都不需要因此而修改。 不过,故事的最后一幕则是新增的。 这本「外传」是彻头彻尾的梵天丸故事,我想要在最后也用梵天丸来收尾。 另外,收录在后记之后的特别短篇也是以梵天丸为主角的全新故事。虽然梵天丸在第七集邀请良晴来到奥州,不过在本传里面没什么机会让良晴前往奥州,这点让我相当烦恼,所以这次的短篇总算有机会让良晴成行了。 春日みかげ 我是作者春日。不用我说,《织田信奈的野望》的「本传」是我们的主角,即未来人?相良良晴与女主角?织田信奈交织而成的故事。「抱歉!我遇到一个无论如何都想要描写的人物!请给我一本书的机会吧!」有位公主武将让我无理取闹似地用了这个理由写出了一本「外传」。 那就是梵天丸,又名「奥州霸主」的伊达政宗。 自称独眼龙政宗。 在《信奈》的世界里面,由于良晴教了她多余的未来知识,进而变成了邪气眼龙政宗。 也就是所谓的中二病武将代表人物。 戴著单边眼罩、头戴弦月盔、穿著一身漆黑铠甲的时尚感充满了中二病的感受。(据说达斯维德的黑武士扮相其原形就是伊达政宗的黑漆五枚胴具足呢。咯咯咯。简直就是魔王嘛!)她的所作所为更是破天荒。 在父亲?伊达辉宗于人取桥遭到挟持时下令:「开火!开火开火!」还被母亲?义姬下毒而差点丧命。就算是战国时代,他还是有一箩筐无比夸张的轶事。 大河剧「独眼龙政宗」记述他那段波澜壮阔的人生。这部名作不仅创下日本大河剧史上最高的平均收视率,而且还长存于观众的记忆中。 不仅是渡边谦先生饰演,野心勃勃的政宗;岩下志麻小姐饰演,个性豪气万千的义姬;其中已故原田芳雄先生所饰演的最上义光更是出色到了极点。尽管他饰演的是把政宗当成眼中钉的坏人,但却让人无法讨厌他,是个魅力十足的角色呢。 「独眼龙政宗」之所以在伊达政宗还是没什么知名度的小众武将时依旧博得高度人气,追本溯源的话,不根据史实的戏剧性原创剧本,政宗、义光、义姬这些引人注目的角色,这些都是理由。这部连续剧既是战国故事,同时也是部细腻描写伊达家与最上家爱恨情仇的家族生活剧,这也是原因之一。 本作有点在向「独眼龙政宗」致敬。本书的梵天丸(虽然比史实还早出生)年纪非常小,还不到谈恋爱的年纪,因此主要描写的是梵天丸与她母亲?义姬之间的母女关系,以及和其父?伊达辉宗的父女关系。由于信奈很早便丧父,与母亲也处于断绝关系的状态,这些都是在本传里面不太容易写到的主题,于是我很自然就充满了干劲。 梵天丸之所以不是「独眼龙」,而是变成了「邪气眼龙」,这是因为我将梵天丸设定为拥有异色瞳之混血儿公主武将的缘故。 但这不是春日的自创设定。 尽管我已经没有印象第一次是在哪边听到的,不过在战国支持者的圈子里面有个与「上杉谦信女性说」并列的奇特学说,即「政宗混血儿说」。就是义姬与西班牙人外遇所生的孩子就是政宗,并因为异色瞳的关系必须戴上眼罩的说法。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特学说,其推理如下: ?政宗(或许)与西班牙缔结军事同盟,并打算卖掉日本。 ?政宗(好像)有白人侧室。 ?政宗因为独眼而必须戴上眼罩。二战后发掘出来的政宗遗骨却证明他不是独眼。 尽管有种种理由;不过我觉得「某款游戏的政宗很爱用英文」也是政宗混血儿说广为流传的一个原因吧(笑)。 另外,如果从时间顺序来看,这本「外传」的时间是从本传的第二集开始,然后是夹杂在第三集「堺町篇」梵天丸与良晴相遇,最后衔接至第五集的后半。然后,这本「外传」的后续会衔接到第七集的「小田原篇」,所以初次阅读的读者如果能在看第七集前先看过「外传」的话,应该就会觉得比较通顺吧。 我在写这本「外传」时健康情况很糟糕,每写一点就倒下,然后醒来写了一点又倒下。当时是过著这样的生活。我记得完成初稿后没多久,身体就到达极限而住院,最后是在病床上面完成印刷校正的。 尽管当时是在非常糟糕的状态下写作,但这本「外传」的大纲却规划得很不错,改稿的地方并没有很多。 以「无印」的关键配角──常陆的佐竹义重为首,和梵天丸交战的奥州与北关东诸将获得了登场机会,而原本只有列出名字的爱姬竞争对手?猫姬虽然也有出场,不过主要故事几乎都不需要因此而修改。 不过,故事的最后一幕则是新增的。 这本「外传」是彻头彻尾的梵天丸故事,我想要在最后也用梵天丸来收尾。 另外,收录在后记之后的特别短篇也是以梵天丸为主角的全新故事。虽然梵天丸在第七集邀请良晴来到奥州,不过在本传里面没什么机会让良晴前往奥州,这点让我相当烦恼,所以这次的短篇总算有机会让良晴成行了。 春日みかげ 我是作者春日。不用我说,《织田信奈的野望》的「本传」是我们的主角,即未来人?相良良晴与女主角?织田信奈交织而成的故事。「抱歉!我遇到一个无论如何都想要描写的人物!请给我一本书的机会吧!」有位公主武将让我无理取闹似地用了这个理由写出了一本「外传」。 那就是梵天丸,又名「奥州霸主」的伊达政宗。 自称独眼龙政宗。 在《信奈》的世界里面,由于良晴教了她多余的未来知识,进而变成了邪气眼龙政宗。 也就是所谓的中二病武将代表人物。 戴著单边眼罩、头戴弦月盔、穿著一身漆黑铠甲的时尚感充满了中二病的感受。(据说达斯维德的黑武士扮相其原形就是伊达政宗的黑漆五枚胴具足呢。咯咯咯。简直就是魔王嘛!)她的所作所为更是破天荒。 在父亲?伊达辉宗于人取桥遭到挟持时下令:「开火!开火开火!」还被母亲?义姬下毒而差点丧命。就算是战国时代,他还是有一箩筐无比夸张的轶事。 大河剧「独眼龙政宗」记述他那段波澜壮阔的人生。这部名作不仅创下日本大河剧史上最高的平均收视率,而且还长存于观众的记忆中。 不仅是渡边谦先生饰演,野心勃勃的政宗;岩下志麻小姐饰演,个性豪气万千的义姬;其中已故原田芳雄先生所饰演的最上义光更是出色到了极点。尽管他饰演的是把政宗当成眼中钉的坏人,但却让人无法讨厌他,是个魅力十足的角色呢。 「独眼龙政宗」之所以在伊达政宗还是没什么知名度的小众武将时依旧博得高度人气,追本溯源的话,不根据史实的戏剧性原创剧本,政宗、义光、义姬这些引人注目的角色,这些都是理由。这部连续剧既是战国故事,同时也是部细腻描写伊达家与最上家爱恨情仇的家族生活剧,这也是原因之一。 本作有点在向「独眼龙政宗」致敬。本书的梵天丸(虽然比史实还早出生)年纪非常小,还不到谈恋爱的年纪,因此主要描写的是梵天丸与她母亲?义姬之间的母女关系,以及和其父?伊达辉宗的父女关系。由于信奈很早便丧父,与母亲也处于断绝关系的状态,这些都是在本传里面不太容易写到的主题,于是我很自然就充满了干劲。 梵天丸之所以不是「独眼龙」,而是变成了「邪气眼龙」,这是因为我将梵天丸设定为拥有异色瞳之混血儿公主武将的缘故。 但这不是春日的自创设定。 尽管我已经没有印象第一次是在哪边听到的,不过在战国支持者的圈子里面有个与「上杉谦信女性说」并列的奇特学说,即「政宗混血儿说」。就是义姬与西班牙人外遇所生的孩子就是政宗,并因为异色瞳的关系必须戴上眼罩的说法。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特学说,其推理如下: ?政宗(或许)与西班牙缔结军事同盟,并打算卖掉日本。 ?政宗(好像)有白人侧室。 ?政宗因为独眼而必须戴上眼罩。二战后发掘出来的政宗遗骨却证明他不是独眼。 尽管有种种理由;不过我觉得「某款游戏的政宗很爱用英文」也是政宗混血儿说广为流传的一个原因吧(笑)。 另外,如果从时间顺序来看,这本「外传」的时间是从本传的第二集开始,然后是夹杂在第三集「堺町篇」梵天丸与良晴相遇,最后衔接至第五集的后半。然后,这本「外传」的后续会衔接到第七集的「小田原篇」,所以初次阅读的读者如果能在看第七集前先看过「外传」的话,应该就会觉得比较通顺吧。 我在写这本「外传」时健康情况很糟糕,每写一点就倒下,然后醒来写了一点又倒下。当时是过著这样的生活。我记得完成初稿后没多久,身体就到达极限而住院,最后是在病床上面完成印刷校正的。 尽管当时是在非常糟糕的状态下写作,但这本「外传」的大纲却规划得很不错,改稿的地方并没有很多。 以「无印」的关键配角──常陆的佐竹义重为首,和梵天丸交战的奥州与北关东诸将获得了登场机会,而原本只有列出名字的爱姬竞争对手?猫姬虽然也有出场,不过主要故事几乎都不需要因此而修改。 不过,故事的最后一幕则是新增的。 这本「外传」是彻头彻尾的梵天丸故事,我想要在最后也用梵天丸来收尾。 另外,收录在后记之后的特别短篇也是以梵天丸为主角的全新故事。虽然梵天丸在第七集邀请良晴来到奥州,不过在本传里面没什么机会让良晴前往奥州,这点让我相当烦恼,所以这次的短篇总算有机会让良晴成行了。 春日みかげ 我是作者春日。不用我说,《织田信奈的野望》的「本传」是我们的主角,即未来人?相良良晴与女主角?织田信奈交织而成的故事。「抱歉!我遇到一个无论如何都想要描写的人物!请给我一本书的机会吧!」有位公主武将让我无理取闹似地用了这个理由写出了一本「外传」。 那就是梵天丸,又名「奥州霸主」的伊达政宗。 自称独眼龙政宗。 在《信奈》的世界里面,由于良晴教了她多余的未来知识,进而变成了邪气眼龙政宗。 也就是所谓的中二病武将代表人物。 戴著单边眼罩、头戴弦月盔、穿著一身漆黑铠甲的时尚感充满了中二病的感受。(据说达斯维德的黑武士扮相其原形就是伊达政宗的黑漆五枚胴具足呢。咯咯咯。简直就是魔王嘛!)她的所作所为更是破天荒。 在父亲?伊达辉宗于人取桥遭到挟持时下令:「开火!开火开火!」还被母亲?义姬下毒而差点丧命。就算是战国时代,他还是有一箩筐无比夸张的轶事。 大河剧「独眼龙政宗」记述他那段波澜壮阔的人生。这部名作不仅创下日本大河剧史上最高的平均收视率,而且还长存于观众的记忆中。 不仅是渡边谦先生饰演,野心勃勃的政宗;岩下志麻小姐饰演,个性豪气万千的义姬;其中已故原田芳雄先生所饰演的最上义光更是出色到了极点。尽管他饰演的是把政宗当成眼中钉的坏人,但却让人无法讨厌他,是个魅力十足的角色呢。 「独眼龙政宗」之所以在伊达政宗还是没什么知名度的小众武将时依旧博得高度人气,追本溯源的话,不根据史实的戏剧性原创剧本,政宗、义光、义姬这些引人注目的角色,这些都是理由。这部连续剧既是战国故事,同时也是部细腻描写伊达家与最上家爱恨情仇的家族生活剧,这也是原因之一。 本作有点在向「独眼龙政宗」致敬。本书的梵天丸(虽然比史实还早出生)年纪非常小,还不到谈恋爱的年纪,因此主要描写的是梵天丸与她母亲?义姬之间的母女关系,以及和其父?伊达辉宗的父女关系。由于信奈很早便丧父,与母亲也处于断绝关系的状态,这些都是在本传里面不太容易写到的主题,于是我很自然就充满了干劲。 梵天丸之所以不是「独眼龙」,而是变成了「邪气眼龙」,这是因为我将梵天丸设定为拥有异色瞳之混血儿公主武将的缘故。 但这不是春日的自创设定。 尽管我已经没有印象第一次是在哪边听到的,不过在战国支持者的圈子里面有个与「上杉谦信女性说」并列的奇特学说,即「政宗混血儿说」。就是义姬与西班牙人外遇所生的孩子就是政宗,并因为异色瞳的关系必须戴上眼罩的说法。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特学说,其推理如下: ?政宗(或许)与西班牙缔结军事同盟,并打算卖掉日本。 ?政宗(好像)有白人侧室。 ?政宗因为独眼而必须戴上眼罩。二战后发掘出来的政宗遗骨却证明他不是独眼。 尽管有种种理由;不过我觉得「某款游戏的政宗很爱用英文」也是政宗混血儿说广为流传的一个原因吧(笑)。 另外,如果从时间顺序来看,这本「外传」的时间是从本传的第二集开始,然后是夹杂在第三集「堺町篇」梵天丸与良晴相遇,最后衔接至第五集的后半。然后,这本「外传」的后续会衔接到第七集的「小田原篇」,所以初次阅读的读者如果能在看第七集前先看过「外传」的话,应该就会觉得比较通顺吧。 我在写这本「外传」时健康情况很糟糕,每写一点就倒下,然后醒来写了一点又倒下。当时是过著这样的生活。我记得完成初稿后没多久,身体就到达极限而住院,最后是在病床上面完成印刷校正的。 尽管当时是在非常糟糕的状态下写作,但这本「外传」的大纲却规划得很不错,改稿的地方并没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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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有点在向「独眼龙政宗」致敬。本书的梵天丸(虽然比史实还早出生)年纪非常小,还不到谈恋爱的年纪,因此主要描写的是梵天丸与她母亲?义姬之间的母女关系,以及和其父?伊达辉宗的父女关系。由于信奈很早便丧父,与母亲也处于断绝关系的状态,这些都是在本传里面不太容易写到的主题,于是我很自然就充满了干劲。 梵天丸之所以不是「独眼龙」,而是变成了「邪气眼龙」,这是因为我将梵天丸设定为拥有异色瞳之混血儿公主武将的缘故。 但这不是春日的自创设定。 尽管我已经没有印象第一次是在哪边听到的,不过在战国支持者的圈子里面有个与「上杉谦信女性说」并列的奇特学说,即「政宗混血儿说」。就是义姬与西班牙人外遇所生的孩子就是政宗,并因为异色瞳的关系必须戴上眼罩的说法。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特学说,其推理如下: ?政宗(或许)与西班牙缔结军事同盟,并打算卖掉日本。 ?政宗(好像)有白人侧室。 ?政宗因为独眼而必须戴上眼罩。二战后发掘出来的政宗遗骨却证明他不是独眼。 尽管有种种理由;不过我觉得「某款游戏的政宗很爱用英文」也是政宗混血儿说广为流传的一个原因吧(笑)。 另外,如果从时间顺序来看,这本「外传」的时间是从本传的第二集开始,然后是夹杂在第三集「堺町篇」梵天丸与良晴相遇,最后衔接至第五集的后半。然后,这本「外传」的后续会衔接到第七集的「小田原篇」,所以初次阅读的读者如果能在看第七集前先看过「外传」的话,应该就会觉得比较通顺吧。 我在写这本「外传」时健康情况很糟糕,每写一点就倒下,然后醒来写了一点又倒下。当时是过著这样的生活。我记得完成初稿后没多久,身体就到达极限而住院,最后是在病床上面完成印刷校正的。 尽管当时是在非常糟糕的状态下写作,但这本「外传」的大纲却规划得很不错,改稿的地方并没有很多。 以「无印」的关键配角──常陆的佐竹义重为首,和梵天丸交战的奥州与北关东诸将获得了登场机会,而原本只有列出名字的爱姬竞争对手?猫姬虽然也有出场,不过主要故事几乎都不需要因此而修改。 不过,故事的最后一幕则是新增的。 这本「外传」是彻头彻尾的梵天丸故事,我想要在最后也用梵天丸来收尾。 另外,收录在后记之后的特别短篇也是以梵天丸为主角的全新故事。虽然梵天丸在第七集邀请良晴来到奥州,不过在本传里面没什么机会让良晴前往奥州,这点让我相当烦恼,所以这次的短篇总算有机会让良晴成行了。 春日みかげ 我是作者春日。不用我说,《织田信奈的野望》的「本传」是我们的主角,即未来人?相良良晴与女主角?织田信奈交织而成的故事。「抱歉!我遇到一个无论如何都想要描写的人物!请给我一本书的机会吧!」有位公主武将让我无理取闹似地用了这个理由写出了一本「外传」。 那就是梵天丸,又名「奥州霸主」的伊达政宗。 自称独眼龙政宗。 在《信奈》的世界里面,由于良晴教了她多余的未来知识,进而变成了邪气眼龙政宗。 也就是所谓的中二病武将代表人物。 戴著单边眼罩、头戴弦月盔、穿著一身漆黑铠甲的时尚感充满了中二病的感受。(据说达斯维德的黑武士扮相其原形就是伊达政宗的黑漆五枚胴具足呢。咯咯咯。简直就是魔王嘛!)她的所作所为更是破天荒。 在父亲?伊达辉宗于人取桥遭到挟持时下令:「开火!开火开火!」还被母亲?义姬下毒而差点丧命。就算是战国时代,他还是有一箩筐无比夸张的轶事。 大河剧「独眼龙政宗」记述他那段波澜壮阔的人生。这部名作不仅创下日本大河剧史上最高的平均收视率,而且还长存于观众的记忆中。 不仅是渡边谦先生饰演,野心勃勃的政宗;岩下志麻小姐饰演,个性豪气万千的义姬;其中已故原田芳雄先生所饰演的最上义光更是出色到了极点。尽管他饰演的是把政宗当成眼中钉的坏人,但却让人无法讨厌他,是个魅力十足的角色呢。 「独眼龙政宗」之所以在伊达政宗还是没什么知名度的小众武将时依旧博得高度人气,追本溯源的话,不根据史实的戏剧性原创剧本,政宗、义光、义姬这些引人注目的角色,这些都是理由。这部连续剧既是战国故事,同时也是部细腻描写伊达家与最上家爱恨情仇的家族生活剧,这也是原因之一。 本作有点在向「独眼龙政宗」致敬。本书的梵天丸(虽然比史实还早出生)年纪非常小,还不到谈恋爱的年纪,因此主要描写的是梵天丸与她母亲?义姬之间的母女关系,以及和其父?伊达辉宗的父女关系。由于信奈很早便丧父,与母亲也处于断绝关系的状态,这些都是在本传里面不太容易写到的主题,于是我很自然就充满了干劲。 梵天丸之所以不是「独眼龙」,而是变成了「邪气眼龙」,这是因为我将梵天丸设定为拥有异色瞳之混血儿公主武将的缘故。 但这不是春日的自创设定。 尽管我已经没有印象第一次是在哪边听到的,不过在战国支持者的圈子里面有个与「上杉谦信女性说」并列的奇特学说,即「政宗混血儿说」。就是义姬与西班牙人外遇所生的孩子就是政宗,并因为异色瞳的关系必须戴上眼罩的说法。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特学说,其推理如下: ?政宗(或许)与西班牙缔结军事同盟,并打算卖掉日本。 ?政宗(好像)有白人侧室。 ?政宗因为独眼而必须戴上眼罩。二战后发掘出来的政宗遗骨却证明他不是独眼。 尽管有种种理由;不过我觉得「某款游戏的政宗很爱用英文」也是政宗混血儿说广为流传的一个原因吧(笑)。 另外,如果从时间顺序来看,这本「外传」的时间是从本传的第二集开始,然后是夹杂在第三集「堺町篇」梵天丸与良晴相遇,最后衔接至第五集的后半。然后,这本「外传」的后续会衔接到第七集的「小田原篇」,所以初次阅读的读者如果能在看第七集前先看过「外传」的话,应该就会觉得比较通顺吧。 我在写这本「外传」时健康情况很糟糕,每写一点就倒下,然后醒来写了一点又倒下。当时是过著这样的生活。我记得完成初稿后没多久,身体就到达极限而住院,最后是在病床上面完成印刷校正的。 尽管当时是在非常糟糕的状态下写作,但这本「外传」的大纲却规划得很不错,改稿的地方并没有很多。 以「无印」的关键配角──常陆的佐竹义重为首,和梵天丸交战的奥州与北关东诸将获得了登场机会,而原本只有列出名字的爱姬竞争对手?猫姬虽然也有出场,不过主要故事几乎都不需要因此而修改。 不过,故事的最后一幕则是新增的。 这本「外传」是彻头彻尾的梵天丸故事,我想要在最后也用梵天丸来收尾。 另外,收录在后记之后的特别短篇也是以梵天丸为主角的全新故事。虽然梵天丸在第七集邀请良晴来到奥州,不过在本传里面没什么机会让良晴前往奥州,这点让我相当烦恼,所以这次的短篇总算有机会让良晴成行了。 春日みかげ 我是作者春日。不用我说,《织田信奈的野望》的「本传」是我们的主角,即未来人?相良良晴与女主角?织田信奈交织而成的故事。「抱歉!我遇到一个无论如何都想要描写的人物!请给我一本书的机会吧!」有位公主武将让我无理取闹似地用了这个理由写出了一本「外传」。 那就是梵天丸,又名「奥州霸主」的伊达政宗。 自称独眼龙政宗。 在《信奈》的世界里面,由于良晴教了她多余的未来知识,进而变成了邪气眼龙政宗。 也就是所谓的中二病武将代表人物。 戴著单边眼罩、头戴弦月盔、穿著一身漆黑铠甲的时尚感充满了中二病的感受。(据说达斯维德的黑武士扮相其原形就是伊达政宗的黑漆五枚胴具足呢。咯咯咯。简直就是魔王嘛!)她的所作所为更是破天荒。 在父亲?伊达辉宗于人取桥遭到挟持时下令:「开火!开火开火!」还被母亲?义姬下毒而差点丧命。就算是战国时代,他还是有一箩筐无比夸张的轶事。 大河剧「独眼龙政宗」记述他那段波澜壮阔的人生。这部名作不仅创下日本大河剧史上最高的平均收视率,而且还长存于观众的记忆中。 不仅是渡边谦先生饰演,野心勃勃的政宗;岩下志麻小姐饰演,个性豪气万千的义姬;其中已故原田芳雄先生所饰演的最上义光更是出色到了极点。尽管他饰演的是把政宗当成眼中钉的坏人,但却让人无法讨厌他,是个魅力十足的角色呢。 「独眼龙政宗」之所以在伊达政宗还是没什么知名度的小众武将时依旧博得高度人气,追本溯源的话,不根据史实的戏剧性原创剧本,政宗、义光、义姬这些引人注目的角色,这些都是理由。这部连续剧既是战国故事,同时也是部细腻描写伊达家与最上家爱恨情仇的家族生活剧,这也是原因之一。 本作有点在向「独眼龙政宗」致敬。本书的梵天丸(虽然比史实还早出生)年纪非常小,还不到谈恋爱的年纪,因此主要描写的是梵天丸与她母亲?义姬之间的母女关系,以及和其父?伊达辉宗的父女关系。由于信奈很早便丧父,与母亲也处于断绝关系的状态,这些都是在本传里面不太容易写到的主题,于是我很自然就充满了干劲。 梵天丸之所以不是「独眼龙」,而是变成了「邪气眼龙」,这是因为我将梵天丸设定为拥有异色瞳之混血儿公主武将的缘故。 但这不是春日的自创设定。 尽管我已经没有印象第一次是在哪边听到的,不过在战国支持者的圈子里面有个与「上杉谦信女性说」并列的奇特学说,即「政宗混血儿说」。就是义姬与西班牙人外遇所生的孩子就是政宗,并因为异色瞳的关系必须戴上眼罩的说法。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特学说,其推理如下: ?政宗(或许)与西班牙缔结军事同盟,并打算卖掉日本。 ?政宗(好像)有白人侧室。 ?政宗因为独眼而必须戴上眼罩。二战后发掘出来的政宗遗骨却证明他不是独眼。 尽管有种种理由;不过我觉得「某款游戏的政宗很爱用英文」也是政宗混血儿说广为流传的一个原因吧(笑)。 另外,如果从时间顺序来看,这本「外传」的时间是从本传的第二集开始,然后是夹杂在第三集「堺町篇」梵天丸与良晴相遇,最后衔接至第五集的后半。然后,这本「外传」的后续会衔接到第七集的「小田原篇」,所以初次阅读的读者如果能在看第七集前先看过「外传」的话,应该就会觉得比较通顺吧。 我在写这本「外传」时健康情况很糟糕,每写一点就倒下,然后醒来写了一点又倒下。当时是过著这样的生活。我记得完成初稿后没多久,身体就到达极限而住院,最后是在病床上面完成印刷校正的。 尽管当时是在非常糟糕的状态下写作,但这本「外传」的大纲却规划得很不错,改稿的地方并没有很多。 以「无印」的关键配角──常陆的佐竹义重为首,和梵天丸交战的奥州与北关东诸将获得了登场机会,而原本只有列出名字的爱姬竞争对手?猫姬虽然也有出场,不过主要故事几乎都不需要因此而修改。 不过,故事的最后一幕则是新增的。 这本「外传」是彻头彻尾的梵天丸故事,我想要在最后也用梵天丸来收尾。 另外,收录在后记之后的特别短篇也是以梵天丸为主角的全新故事。虽然梵天丸在第七集邀请良晴来到奥州,不过在本传里面没什么机会让良晴前往奥州,这点让我相当烦恼,所以这次的短篇总算有机会让良晴成行了。 春日みかげ 我是作者春日。不用我说,《织田信奈的野望》的「本传」是我们的主角,即未来人?相良良晴与女主角?织田信奈交织而成的故事。「抱歉!我遇到一个无论如何都想要描写的人物!请给我一本书的机会吧!」有位公主武将让我无理取闹似地用了这个理由写出了一本「外传」。 那就是梵天丸,又名「奥州霸主」的伊达政宗。 自称独眼龙政宗。 在《信奈》的世界里面,由于良晴教了她多余的未来知识,进而变成了邪气眼龙政宗。 也就是所谓的中二病武将代表人物。 戴著单边眼罩、头戴弦月盔、穿著一身漆黑铠甲的时尚感充满了中二病的感受。(据说达斯维德的黑武士扮相其原形就是伊达政宗的黑漆五枚胴具足呢。咯咯咯。简直就是魔王嘛!)她的所作所为更是破天荒。 在父亲?伊达辉宗于人取桥遭到挟持时下令:「开火!开火开火!」还被母亲?义姬下毒而差点丧命。就算是战国时代,他还是有一箩筐无比夸张的轶事。 大河剧「独眼龙政宗」记述他那段波澜壮阔的人生。这部名作不仅创下日本大河剧史上最高的平均收视率,而且还长存于观众的记忆中。 不仅是渡边谦先生饰演,野心勃勃的政宗;岩下志麻小姐饰演,个性豪气万千的义姬;其中已故原田芳雄先生所饰演的最上义光更是出色到了极点。尽管他饰演的是把政宗当成眼中钉的坏人,但却让人无法讨厌他,是个魅力十足的角色呢。 「独眼龙政宗」之所以在伊达政宗还是没什么知名度的小众武将时依旧博得高度人气,追本溯源的话,不根据史实的戏剧性原创剧本,政宗、义光、义姬这些引人注目的角色,这些都是理由。这部连续剧既是战国故事,同时也是部细腻描写伊达家与最上家爱恨情仇的家族生活剧,这也是原因之一。 本作有点在向「独眼龙政宗」致敬。本书的梵天丸(虽然比史实还早出生)年纪非常小,还不到谈恋爱的年纪,因此主要描写的是梵天丸与她母亲?义姬之间的母女关系,以及和其父?伊达辉宗的父女关系。由于信奈很早便丧父,与母亲也处于断绝关系的状态,这些都是在本传里面不太容易写到的主题,于是我很自然就充满了干劲。 梵天丸之所以不是「独眼龙」,而是变成了「邪气眼龙」,这是因为我将梵天丸设定为拥有异色瞳之混血儿公主武将的缘故。 但这不是春日的自创设定。 尽管我已经没有印象第一次是在哪边听到的,不过在战国支持者的圈子里面有个与「上杉谦信女性说」并列的奇特学说,即「政宗混血儿说」。就是义姬与西班牙人外遇所生的孩子就是政宗,并因为异色瞳的关系必须戴上眼罩的说法。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特学说,其推理如下: ?政宗(或许)与西班牙缔结军事同盟,并打算卖掉日本。 ?政宗(好像)有白人侧室。 ?政宗因为独眼而必须戴上眼罩。二战后发掘出来的政宗遗骨却证明他不是独眼。 尽管有种种理由;不过我觉得「某款游戏的政宗很爱用英文」也是政宗混血儿说广为流传的一个原因吧(笑)。 另外,如果从时间顺序来看,这本「外传」的时间是从本传的第二集开始,然后是夹杂在第三集「堺町篇」梵天丸与良晴相遇,最后衔接至第五集的后半。然后,这本「外传」的后续会衔接到第七集的「小田原篇」,所以初次阅读的读者如果能在看第七集前先看过「外传」的话,应该就会觉得比较通顺吧。 我在写这本「外传」时健康情况很糟糕,每写一点就倒下,然后醒来写了一点又倒下。当时是过著这样的生活。我记得完成初稿后没多久,身体就到达极限而住院,最后是在病床上面完成印刷校正的。 尽管当时是在非常糟糕的状态下写作,但这本「外传」的大纲却规划得很不错,改稿的地方并没有很多。 以「无印」的关键配角──常陆的佐竹义重为首,和梵天丸交战的奥州与北关东诸将获得了登场机会,而原本只有列出名字的爱姬竞争对手?猫姬虽然也有出场,不过主要故事几乎都不需要因此而修改。 不过,故事的最后一幕则是新增的。 这本「外传」是彻头彻尾的梵天丸故事,我想要在最后也用梵天丸来收尾。 另外,收录在后记之后的特别短篇也是以梵天丸为主角的全新故事。虽然梵天丸在第七集邀请良晴来到奥州,不过在本传里面没什么机会让良晴前往奥州,这点让我相当烦恼,所以这次的短篇总算有机会让良晴成行了。 春日みかげ 特别短篇 相良良晴,应邀至奥州 在关东远征战中,梵天丸与杂贺众联手组成战国时代最早「火枪骑兵队」击败了日本最强的「赤备兵」,还有前去支援小田原北条氏的武田家骑兵队。这项彪炳的战功获得了世人的高度评价。 「奥州霸主」梵天丸有如闪电的关东远征不仅运用全新的战术击败了武田骑兵队,还指挥了精采的撤退战,两者都深深震撼了关东诸将。 在梵天丸远征关东时,她的母亲?义姬负责留守米泽。尽管义姬每次与梵天丸见面就会争吵,在统治出羽的其兄?最上义光趁梵天丸不在时出兵米泽后,义姬立即说:「就算是哥哥,我也不会让你抢走米泽的!」并毅然决然出面阻止义光。义光虽是个野心家,但却非常疼爱妹妹,于是只好说:「阿义!你不能因为和哥哥交战而死啊!」进而放弃攻打米泽。义光表面上暂时放弃和梵天丸打仗;不过他当然没有舍弃「击败梵天丸」的野心。 吃过最上义光趁隙偷袭的苦头后,梵天丸宣布:等征服北奥州诸将、完全控制奥羽后,就会率领更庞大的兵力再次进军关东。 下次的关东远征,关东诸将无法像之前那样袖手旁观了。 在得知送去当梵天丸义妹的猫姬很受梵天丸宠爱后,常陆的佐竹义重松了一口气说:「还好有把那个女孩送过去啊」。 梵天丸在位于现代宫城县仙台市的千代建设了「仙台城」。为了达成征服整个北奥州的目标,也为了防止最上义光趁虚而入,梵天丸将根据地从山里的米泽迁了出来──米泽太靠近最上义光的本城?山形城,并将其转移到坐拥靠海港口,而且还是奥州地理中心的千代。 过去织田信奈曾经为了夺取美浓而将本城从清州迁到了小牧山。而夺下美浓后没多久,又毫不犹豫地将本城迁至了靠近畿内的安土。 梵天丸经常与相良良晴互相通信。她对信奈「为了战争而无止尽迁移本城」这种超乎常理的战略感到佩服,因而离开生长的故乡?米泽,来到了千代。 顺带一提,尽管梵天丸之所以将千代改名为「仙台」是受到唐国故事影响;不过这也是因为她听到信奈根据唐国故事,将美浓的稻叶山城与井之口城镇改名为「岐阜」这个帅气名字的关系,所以她才有样学样的。 相较于信奈为了彰显稻叶山城与井之口城镇属于自己的义父?斋藤道三,所以才会改成发音与「义父」相近的「岐阜」;梵天丸取了「仙台」这个地名的原因,则是用来赞美她自己是超越人类之王,也就是「仙人」,并藉此来威吓诸侯罢了。在唐国故事里,仙人居住的豪华宫殿就称为仙台。 梵天丸本来打算想将千代的城镇各自改名为「魔王城」「魔王镇」这种反基督名字;不过因为领民、家臣?片仓小十郎极力反对的关系,所以她才妥协说:「那就用唐国风格的名字将就一下吧。咯咯咯」并定名为「仙台」。 故事继续说下去。 根据相良良晴的信与派往近江的黑胫巾组报告,与梵天丸争夺天下的另一位魔王?织田信奈在琵琶湖畔建造了一座壮观的安土城,还在城内盖了一座「摠见寺」、树立自己的神像,搞出了让观光客供奉自己为结缘神这种会遭到天谴的行为,而且还派人穿著「琵琶湖阿鲶」布偶装逗小孩子开心,甚至还亲自与安土城的观光客握手。不只赚到了钱,而且还牢牢掳获了男性的心。她准备了各式各样这类的「振兴安土市镇计画」。 喔喔……振、振兴安土……好像很有意思啊──梵天丸感到兴奋不已。 她邂逅了「城市再造」这样的全新乐趣。 「我也不能输!我要以仙台为中心,将观光客全都引来奥州!日本的中心将不再是近畿,而是仙台和奥州啊!」 尽管小十郎吐槽说:「不管公主用什么诡辩,这个国家的中心还是京都啊。我想应该骗不到日本人喔~~」不过梵天丸没有因此而受挫。 「日本人?小十郎,我的目标是南蛮人啊!只要招揽南蛮人来奥州观光,骗骗那些天主教徒与传教士,就有可能让罗马【roma】居民误以为奥州就是日本的中心啊!哇哈哈哈哈!」 梵天丸随即著手规划好几项「振兴奥州计画」。由于这些计画的用意是为了使南蛮人吃惊,好让他们相信奥州乃日本的中心,所以尽是些小十郎看不懂,也无法理解的古怪点子。一但认真就停不下脚步的梵天丸开始迅速地执行这些计画。 不过,梵天丸所想的「让南蛮人误以为奥州是日本中心」计画,里头所用的捏造设定以地球与全人类等级来看是否具有说服力,必须由相当瞭解南蛮的未来人看过才知道。 另外,根据亲身参与织田家振兴安土计画的相良良晴所言,振兴地方还需要「吉祥物」「地方非主流美食」──也就是奇特且具有个性的名产才行。 「叫相良亲自来这里传授未来料理吧。咯咯咯。」 于是,刚从毛利家回到睽违半年的织田家,相良良晴便随即被找去担任振兴奥州城镇计画的顾问了── 相良良晴在仙台城本丸的大厅接受热情招待。此时他已经是奥州家谕户晓的有名人物。聚集到仙台城的伊达家臣团都热烈地讨论说:「未来人来访了!」「竟然能使唤未来人,真不愧是政宗公」「政宗公称相良良晴是自己的家臣原来不是在唬人啊」「政宗公果然是沉睡于奥州的真正魔王啊」。 「毕竟很久以前就约好了嘛。虽然我才刚回到织田家忙著,不过还是来了喔,梵天丸。你是不是稍微长高了啊?」 「因为我戴著山勘眼罩来封印力量、压制了魔王觉醒,所以发育得有点慢啊。」 「是这样吗?我觉得很快就会长大了喔?」 「相良你好像也大了一号喔。咯咯咯。织田信奈什么时候要公布怀孕的消息啊?你已经对她播了很多次种吧。咯咯咯。」 「咳咳咳!我我我我和信奈才才才才不是那种关系啦!只有接过吻喔!?」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再这样拖拖拉拉下去的话,小心织田信奈会被其他男人睡走喔。」 「公主,请不要说那些像是性骚扰老头子的话啦。既让人不高兴,而且还会丢伊达家的脸耶。」 「这是黄金的相良人偶,请收下」小十郎送上了米泽的木芥子人偶,伊达成实则是递出一个昆虫笼子说:「呜啦!相良良晴你来得正好!我准备了昆虫世界里面最英挺气派的独角仙、战斗力最强的锹形虫,还有最好吃的黄石蛉幼虫。选你喜欢的虫带走吧!」。 「喔,谢啦。我选锹形虫吧。要吃的虫就心领了。」 「我说梵天丸啊。不应该拿木偶、昆虫招待千里迢迢从京都来到这里的相良大人吧。看来真的该加快开发仙台地方名产的脚步了。」 「呜~~呜~~」 抱著对独角仙兴味盎然而挥舞小手的竺丸,皱著眉头的义姬在梵天丸旁边坐了下来。 「哼。没想到小鬼头和相良良晴处得这么好。这样子就算败给织田家,伊达家也不致于被摧毁了。你的心机还是一样深呢,真是个长袖善舞的家伙啊。」 梵天丸的宿命强敌?最上义光坐在义姬身后面无表情地啃著鲑鱼并若有所思(呿。为什么我得来仙台城啊。臭小鬼走著瞧。既然来了,我不会随便走人的)。 「哥哥嘴上这么说,还不是跑来仙台城想和织田家套交情。和梵天丸的霸权之争呢?」 「今天暂时休兵吧。织田家早晚会和上杉家正式开战,而上杉也是最上的敌人。总之我只是来和相良良晴打好关系的。」 「真不愧是舅舅,好会耍小聪明啊。这样最上家也不用担心被摧毁了呢。咯咯咯。」 「少啰嗦!」 「相良是来自未来的 胸部星人。只要舅舅把你的爱女献给相良当妾,最上家就可以永保安泰啰。咯咯咯。」 「臭小鬼开什么玩笑,谁会把我最宝贝的可爱驹姬许配给这种猴子啊!」 「我在奥州也被称为猴子啊……话说回来,梵天丸。你不是正在和最上先生交战吗?」 「我不记得有叫舅舅这只老狐狸来喔,相良。他只是为了向织田家献媚才跑来的啦。咯咯咯。」 「臭小鬼你说什么?想打仗吗!」 「哥哥,在相良大人面前请自制点,这样很丢脸的。梵天丸你也别挑衅我哥哥啊。」 「言归正传,相良才刚回到织田家,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忙才对,所以赶快提出对振兴奥州计画的建议吧!首先,关于我为了振兴城镇而准备的各种『mo【纪念建筑】』与『item【纪念品】』,我想听听你直率的感想。」 「哦,你已经记熟我在信里面用的英文啊。你记忆英文单字的速度挺快的嘛。」 「我可是神童喔。咯咯咯。」 最有基本常识的小十郎若有所思(唉……相良先生即将看到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了。对远道而来的您实在是不好意思),并叹了口气。 良晴到了仙台城的「振兴奥州城镇计画准备区」后,有位手脚缠满绷带的小女孩对他行礼说:「……我叫爱姬。姊姊承蒙您照顾了」并和梵天丸一起对各种神秘的「振兴城镇产品」进行解说。 「一来就要我看墓碑喔?而且还是西洋十字架型墓碑耶!?这到底是什么啊,梵天丸?」 「咯咯咯。相良啊,这是我为了招揽南蛮人观光客所捏造的『耶稣基督之墓』喔。」 「等等,你说什么?为什么耶稣的坟墓会在奥州啊!?圣经上不是说耶稣在耶路撒冷的骷髅山上被十字架钉死了吗!」 「……姊姊说死在骷髅山的耶稣只是替身,那个人叫耶督。好帅的名字啊……」 「什么鬼啊!不就是把耶稣基督这名字简化而已吗!至少想个正常点的名字吧!不然就太随便了!」 「以武田信玄为首的战国大名经常使用替身喔,相良。像耶稣那种大人物,有一两个替身也是理所当然的嘛!靠弟弟当替身而脱离骷髅山的耶稣逃往东方。从耶路撒冷往东、再往更东走──经印度天竺到唐国,抵达了位于东边大海尽头的日本岛,最后在奥州度过了余生。他的门徒之所以会在耶稣死于骷髅山后目睹复活的耶稣,其实是因为他本来还活著啊。复活之后的耶稣回到天上的传说,就暗示了他经由海路前往奥州的过程喔。咯咯咯。」 而「耶稣奥州死亡说」的铁证就是这座「耶稣之墓」!我打算把这座墓碑放在奥州北边,藉此吸引南蛮人前去观光喔!我真是个天才啊!──梵天丸脸上满是得意的表情。 「你刚刚不是说这座墓碑是你做的吗!」 「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啊。据说奈良的正仓院有来自古代罗马帝国的西方宝物呢。那么有人从西方尽头来到日本也不是什么怪事吧?我要将『耶稣奥州死亡说』散播到南蛮。总有一天我要改写圣经,然后把奥州变成南蛮人最大的圣地。咯咯咯。」 「不对,扯上圣地只会埋下纷争的火种啦,麦吶。」【录入注:「麦吶」是闽南语「不要啦」的意思。】 良晴反射式用关西腔吐槽了梵天丸。 「听好了,良晴!耶稣奥州死亡说不是毫无根据的。日本与天主教其实有很深厚的渊源的。罗马教会有个以漫长会议选出罗马教宗的制度,你知道那个制度的称呼是什么吗?」 「叫ve吧?」 「说得对。就是『比耐性』【注】!诚如字面上的意义,那是出声者就会落败的严苛会议喔!就连罗马教会的核心制度都有日语,这不就是耶稣在日本度过晚年的最佳证据吗?咯咯咯。」【注:比耐性的日语「根比べ」的发音与ve相同。】 「那只是谐音而已啦!」 「……姊姊太聪明了……啊啊……好帅。」 「我原本想把这座耶稣之墓设在仙台,不过后来在北边找到了最适合的地点呢。」 「该不会又是用谐音决定的吧?」 「……北奥州有个叫『户来』的地方,是黑胫巾组跑遍整个奥州后找到的地点喔。」 「户来!?」 「户来,希来,希伯来。只差一个音!所以户来就是希伯来,也就是犹太人!换句话说,这暗示了耶稣!而且户来这两个字可以看成『打开门户前来』喔!所以户来肯定是耶稣居住的地点啊!」 「『伯』这个字到哪去了啊!?」 「……姊姊……太聪明了……为了解开户来之谜,还特地学了希伯来语……啊……小爱觉得活著好难受啊!」 「更别说户来还有个以六芒星──也就是『大卫之星』为家纹的大名家喔!」 「那个家纹只是笼目纹【注】吧?」【注:笼目,编织竹篓等物品时的空隙,曾经有日本家族撷取此图样为家纹,故称笼目纹。】 「他们恐怕就是耶稣的子孙啊!搞不好户来还埋藏了传说的『圣杯』呢。咯咯咯。自十字军东征后,南蛮人直到现在还在世界各地冒险寻求圣杯。只要把挖掘圣杯的权利高价卖给南蛮商人的话,奥州就能够获得远超越以往藤原时代的繁荣富贵了。不愧是我啊,真是擅长诡计的启示录之兽啊。连我都开始害怕自己的智谋了。」 「……姊姊!小爱已经忍不住了。我蹭我蹭。」 「咯咯咯。别贴过来嘛,小爱。有客人在喔。」 「喵~~猫姬也要加入解说喵。」 梵天丸的另一位义妹?猫姬带著一群黑猫来到这里。 爱姬不可以偷跑喵──她也紧紧依偎著梵天丸。 「这位客人,户来流传著一首名为『nanyadoyara』、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歌喵。是这样唱的喵。nanyadoyara~~?nanyado~~nasare~yo~~?」 喵喵喵,黑猫群也响应了猫姬开始合唱。 「……就连当地人也不知道歌词的意义啊。」 「可是呢!我已经解出这首歌的意义了!这首歌的歌词不是日语!而是用古代希伯来语唱的『让我们歌颂您的圣名』喔!怎样啊,相良。有可能这么巧吗?当然不是!也就是说,当我忙著假造耶稣之墓时,却发现了耶稣最后所待的地点真的是奥州啊!咯咯咯。」 「nanyadoyara~~?nanyado~~nasare~~yo~~?喵~~?」 「……nanyadoyara~~?」 喵喵喵。猫咪们震耳欲聋的大合唱。 良晴觉得头快痛死了。 「喂,梵天丸。你该不会在自导自演的时候入戏太深,分不出是演戏还是现实了啊?」 「相良,那样才好啊,否则就骗不倒南蛮人了。有句话说:只能骗小孩的东西连小孩都骗不了喔?」 「如果你生在未来的话,应该会成为颇有成就的小说家或漫画家吧~~弗洛伊斯看到这座坟墓八成会昏倒吧。算了,别弄到和南蛮船队打起来喔?」 「我已经派遣特使去晋见罗马【roma】教宗了。位在博多的『万劫不复号』【注】出航前一刻,支仓常长大使收到我送去的耶稣之墓等相关文宣传,那些冲击性事实将会在一年内传遍整个南蛮吧。罗马教宗的权威将会动摇,南蛮人在知道真正的圣地位于日本后必定会大吃一惊。我几乎可以看到南蛮人得知『启示录之兽在奥州出现,而且还控制著耶稣的坟墓、玷污了圣地』的消息后纷纷涌入奥州的景象了。咯咯咯。」【注:原文「あぽかりぶ す?なう」为电影「40 days and nights」的日文名称,本片中文译名为「万劫不复」。】 「呃。被当成玩笑话一笑置之的话倒还好,但万一对方当真的话就不妙啰?南蛮诸国可是会脸色大变,组织一支『讨伐伊达政宗十字军』杀到日本,并在海上用大炮轰炸仙台的……」 「唔!得在那之前把仙台城打造成固若金汤的大要塞呢。让仙台城彻底化为魔王城吧!真期待那天到来啊,相良。咯咯咯。」 嗯~~她还是没听懂耶。毕竟梵天丸只是个小孩啊……良晴渐渐能够体会到小十郎的辛劳了。 同时他也理解到,小十郎为什么异常疼爱梵天丸这个「令人遗憾的孩子」了。 「……我那个南蛮商人生父听到『真正的圣地位在奥州』的消息后,搞不好会回到奥州也说不一定。」 在妹妹与猫咪环绕下,梵天丸用寂寞的表情小声说著;不过良晴并没有漏听这句话。 尽管良晴不由得想摸摸梵天丸的头;但她左右两旁的爱姬、猫姬充满敌意地说:「……碰姊姊前」「要先得到我们两个妹妹的许可喵」而且还竖起爪子作势攻击,害得良晴不得不打消念头。 「那么相良,我就将这边的泥人取名为土偶吧。尽管奥州各地都挖得到,不过津轻的大浦为信送来的这尊土偶很厉害喔!相良你看!它的眼睛上还戴著大型南蛮眼镜呢!这不是假造的,是真品喔!」 「哦?这和绳文时代的遮光器土偶很像耶!发现的时间还真早呢……不对,或许只是因为对战国时代的人没有价值,所以才没有流传到后世吧……要是没有这个全身满是中二病的梵天丸的话……」 「……每尊土偶都有一些部位损毁。或许是奥州原住民祭祀的荒胫巾神像吧。」 「被称为虾夷的古代奥州人曾经信奉荒胫巾神喵。」 「嗯。即使荒胫巾信仰已经没落,在奥州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震撼力不足,于是我就散布这尊土偶其形象是模仿从天空闪耀星辰降临地上之『异星人』的崭新学说吧!这对有如南蛮眼镜的巨大眼睛其实不是眼镜,而是他们的眼睛!或许荒胫巾神的真实身分就是来自其他星星的人喔!如果这尊土偶是『异星人』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耶稣会来到奥州了!奥州有可能正是『异星人』降临、人类文明发祥之地啊!这就代表了!圣经中出现的超古代文明都市『巴比伦』其实就在奥州啊!」 锵锵! 梵天丸握著土偶摆出了漂亮的「亮相」姿势。 「喂,梵天丸,你还是去当作家算了。有那种怪脑袋,不仅当上奥州霸主,还拿到那么大的权力,这样根本就是人类的祸害嘛。」 「呜喵~~!人类祸害的形容对启示录之兽是最好的赞美呢,你要多佩服我一点啦,相良!」 「……姊姊。『异星人』这个词听起来很像童话故事的设定耶,也好帅气喔。」 「好兴奋喵~~!」 「算了,先不管这尊遮光器土偶是不是异星人,这肯定是模仿古代神明形象制作的。根据跑遍世界各地的爸爸所告诉我的,有群叫苏美人的神秘民族在巴比伦建立了人类最古老的都市文明,他们打造出来的神像眼睛也莫名巨大耶。这样说来,与遮光器土偶也有些相似呢。苏美人凭空出现、建立起人类前所未有的辉煌文明,然后又突然消失。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何方?去了哪里?据说他们相信自己这个种族是众神创造来运作都市的劳动力呢。」 「神秘民族?苏美人吗?咯咯咯。真不愧是相良,能够想出那么多我想不到的妄想设定。那马上套用这个设定吧。」 「才不是妄想咧!我这个现实主义者一点也不相信苏美人源自宇宙的说法,只是猜想苏美人与绳文人会不会透过海洋搭上关系就是了……」 (的确也有某些说法认为三神器的由来与西方古代文明有关)良晴不由得双手抱著胳膊看著眼前的土偶,并陷入了沉思。 「咯咯咯。看来你已经被我彻底洗脑了呢,相良良晴。小爱!小猫!我准备的振兴奥州计画行得通喔!既然能唬过未来人良晴,就一定能洗脑南蛮人的!」 「……真不愧是姊姊,太帅了。啊……」 「姊姊是凌驾未来人的天才喵?」 「啊、糟了!?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我居然被梵天丸的胡说八道牵著鼻子走,而且还变成超自然现象支持者了。可恶,真不甘心啊~~!」 「咯咯咯。你都已经来自未来了,现在要装成普通人是没用的,相良。在这个战国时代,你是最不普通的人物,而且还是与『异星人』同等级的神秘存在啊。」 「这么说是没错啦,但我只是个平凡的一般人啊!」 我好像可以体会到直江兼续与奥州诸将为什么会在摺上原败给梵天丸了──良晴对梵天丸的诈骗本事连连咋舌。 梵天丸接著拿出「龙的土偶」「兽的土偶」这类自己假造的土偶,又炫耀说:「日本中央之碑」并高声笑说:「你看看,相良。这里有古代认为奥州是日本中心的证据喔。咯咯咯」还说北奥州的山里发现了和埃及「金字塔」一样的人工石头山。良晴已经被耍得团团转,几乎要全面崩坏地大喊:「到底哪边在认真?哪边在开玩笑?哪边是真的?哪边是假的啊?我已经搞不清楚啦~~!」。 被命令展示「耶稣之墓」「日本中央之碑」「神秘土偶」,打造出重要观光地点的北奥州诸将,诸如大浦为信、南部晴政都虚弱地说:「莫名其妙」「送什么土偶啊」「奥州会变成什么样啊」然而一旦出口回绝,就会被认定有意对奥州霸主?伊达政宗谋反而遭到攻打,于是只能慌慌张张地被迫为了「振兴奥州计画」而奔走。 也因为这样,诸将在梵天丸的命令下为了建设奇怪的纪念碑和纪念馆而四处奔波,北奥州战争锐减,和平降临到了奥州……这点倒是真的。 发现遮光器土偶并献给梵天丸的人是津轻的大浦为信。他收到梵天丸的命令,内容是「这尊眼镜土偶真的很帅气,你就建造一尊与东大寺大佛同样大的土偶当成你的领国守护神吧。如此一来,全世界的人肯定会争先恐后到你那边参拜的。别担心,赚到的钱全部归你,就不用客气,尽量盖吧。咯咯咯」。为信似乎叹气说:大浦家这下子要破产了。 在良晴被带往城里的途中,北奥诸将派来仙台当人质的外交官们纷纷向他泣诉:「未来人殿下」「请帮帮我们吧」「就算依照政宗公的命令出资振兴市镇,怎么看也没办法回收那些钱啊」「这样奥州会被变成魔界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在堺町灌输她那些未来资讯,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的惨状吗!」对此良晴也只能说:「如果能用钱买到和平,这样不是很划算吗?哈哈哈……抱歉。我也阻止不了梵天丸啊」不断地对他们苦笑、道歉而感到疲惫不堪。没多久便到了傍晚时分。 其实梵天丸很喜欢做料理。她招待良晴到她中意的一间宽广厨房,还拜托良晴说:「辛苦了,相良良晴。多亏你,振兴奥州计画已经坚若磐石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不过,在就寝前,我希望你帮忙构思仙台的当地非主流美食。最好是能够与章鱼烧匹敌的珍奇特产喔」。 「你不是常说『振兴市镇少不了非主流美食』吗?但章鱼烧已经是堺町的特产了。我想要一种在仙台才能吃到的新奇料理喔。」 「哦。你还挺认真的嘛。要不要创造个吉祥物啊?」 「由我和小爱、小猫在仙台城镇漫游,让观光客感到害怕就够了,不需要什么吉祥物啦。」 只要身为魔族使魔的黑猫们一边喵喵叫,一边在观光客面前走来走去,他们就会被吓傻了吧。顺带一提,身为反基督 的我到时候会穿著白衣、背著十字架在街上游行喔!──梵天丸开心地笑著。良晴心想:或许那幅景象会让人会心一笑耶。 「是啊,你们本身就像吉祥物了。这样也可以。对了,说到仙台未来的著名食物,就属牛舌料理吧。」 「牛舌?」 「就是把牛的舌头烤来吃,再淋一点柠檬汁上去,很好吃的喔。」 「咯咯咯。真不愧是相良!牛只是农耕社会不可或缺的重要财产,竟然割下可爱牛只的舌头烤过给人吃……喔喔、喔喔。多么邪恶啊!简直就是「魔女的夜宴【sabbat】」啊!而且一旦农耕用牛只全被杀光的话,奥州的田地很快就会荒废的!这样会造成前所未见的大饥荒啊!剩下的牛骨就陈列在南蛮恶魔教会吧。咯咯咯。」 牛舌还是算了,杀生不太好──良晴连忙撤回提案。他压著兴奋到手舞足蹈并开始转圈圈的梵天丸脑袋,喊出了「拉面!」两个字。 「呜喵?拉面?」 「对未来的日本人而言,拉面就是灵魂!根据产地不同,味道也千差万别。能够凸显出各地特色也是拉面的特徵喔!这是道将面粉揉成的面条放进汤里面的料理喔。平斐的胜千代妹妹也有试著努力制作,成品真的很像呢。东北地区最有名的是喜多方拉面,不过仙台拉面也挺受欢迎的喔。」 「听起来很美味呢,不过这个叫拉面的应该是相良那个时代的料理吧。拿到战国时代卖会不会太早了?」 「没这回事,梵天丸。你的兴趣不是做料理吗?」 「嗯,我很喜欢做料理,甚至每天早上会在厕所花一刻钟构思当天的菜单呢。来到仙台以后,我还经常和小十郎用『魔王锅』尝试调和味噌。我做出了一种堪称是仙台味噌的独创味噌喔。既不是八丁味噌那种红色大豆味噌,也不是上方那种白色米味噌,主要是用米为原料,不过成品却像我的魔眼一样红,而且味道很辣喔。虽然我很怕辣,不过母亲大人却很爱吃辣呢。咯咯咯。」 看来梵天丸为了讨爱吃辣的母亲欢心,开发出了一种「辣味米味噌」呢。 「真是的。你嘴巴虽然坏,不过却很可爱嘛。就是那个。只要将伊达政宗公特制的仙台味噌煮成汤、放进面条,『仙台拉面』就大功告成啦。就历史的角度来看,开发出来的时间有点早,不过完全没问题的啦!」 「是真的吗!?相良!?」 「没问题没问题,反正主要原料是小麦和米,应该不用担心厨房被搞成魔女的宴会吧。」 「小十郎~~!快来帮相良做拉面!把步骤全部记下来!」 听到梵天丸大喊,小十郎随即回答:「遵命!!」随即奔入厨房。 「我、我知道了,公主~~相良大人,我在柱子后面偷听到两人对话,很感激您阻止了牛舌料理的计画,真是太感谢您了。这样奥州就得救了!」 「哎呀~~反正害这个家伙变成什么邪气眼龙中二角色的人是我。况且要是奥州的牛只灭绝、引发大饥荒的话,我就得切腹谢罪了。请务必用拉面振兴奥州啊!」 在牛只全灭、造成大饥荒还有促使拉面提早问世之间,身为和平主义者的良晴当然选择了拉面。 于是,尽管日本的拉面历史有点变动,但「仙台拉面」仍旧完成了。 在整个伊达家族聚集的大厅里,良晴为义姬等人端上了仙台拉面。 「太好吃了!竟然将上方的白味噌与东国的红味噌融合在一起,发明出全新的味噌,真不愧是公主!在下也想踏入料理之路,并试试看能不能做出虫味噌啊!」 「……哼。看来不怎么样,不过味道还可以啦。以你的标准来说做得不错,梵天丸。不过辣度还差得远了,要多加点辣椒才行!我加我加!来吧竺丸,这是你姊姊亲手做的拉面喔,快吃吧。」 「哇~~哇~~」 「……母亲大人。竺丸看起来很难受耶……」 「不加辣已经很辣了喵。喵~~」 义姬虽然语多批评,但也难得赞美了梵天丸。梵天丸脸颊泛红地说:「的确有点辣,辣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吸著面条的她眼中微微泛著泪光。 「梵天丸,奥州有时候会因为天气不好造成农作物歉收。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人民都会很伤脑筋。而味噌能够长期保存,只要鼓励人民生产这种仙台味噌,或许就能够应付饥荒了喔。」 「我与小十郎开发的仙台味噌会比信州味噌更容易保存喔,母亲大人。不过会开发出这种保久味噌主要是为了当成不易腐败的野战口粮卖给各国大名,藉此大赚一笔的。咯咯咯。」 「真是的,你还是一样乱来呢。将仙台味噌当成战场口粮贩卖以充实国库的点子是不错,但怎么可以不拿来解救领民的饥荒呢!」 「非、非常抱歉,母亲大人!」 「你应该在仙台城建造大型味噌仓库以备饥荒之需啊。梵天丸现在被人认为只是个喜欢打仗的暴君。如果打算成为值得仙台、奥州自豪的绝世名君,就必须尽到『不使人民挨饿』的义务喔。」 「我、我明白了!『启示录』里也预言了未来会发生饥荒,我这就尽快建造味噌仓库、规划赈民计画!」 启示录之兽与赈民计画之间好像有设定不合的感受,不过没关系。多亏了相良的拉面,母亲大人大大夸奖了我,而且还教我要如何做个君主。我要好好加油啊!──梵天丸相当感动,良晴则是拍了拍她的头说:「都是你开发味噌的功劳喔」。 「又欠了良晴一个人情呢。我以后就向安土城献上一尊巨大土偶来偿还这份恩情吧。咯咯咯。」 「我不要什么巨大土偶啦!总之你千万不能搞到被十字军讨伐喔,梵天丸?」 「要我忍著不和织田信奈决战,而且还持续受到相良照顾,这样子很辛苦耶。唉。」 「信奈好像也挺中意你的,没有必要刻意挑起战端啦。」 「我和织田信奈同为魔王眷属,也对她有好感;不过这跟夺取天下是两回事啊。日本只要一位天下霸主就够了。既然我用『魔王之手』捏造……更正,发现了证明奥州是日本中心的石碑,近期内我势必会与织田信奈展开决战的。尽管首要之务是完全征服北奥州、消灭关东啦。」 「果然是捏造的嘛!那在未来被称为『神之手』喔,梵天丸。」 「别污辱我,相良!我是魔王,才没有什么污秽的神之手啦!」 听起来你们感情很好呢。若是梵天丸再大一点的话,我还想请相良大人当她的夫婿呢──义姬一边将辣味噌汤喂给哇哇大叫的竺丸一边苦笑,而梵天丸则是慌了手脚说:「呜喵!?母、母亲大人,那、那是什么意思啊!?身为魔魔魔魔王,我命中注定不会有丈夫的喔!虽然启示录没有写,不过设定上应该是这样的!」而义姬却逗她说:「哎呀,是这样吗?安土的第六天魔王可是不把人世间规则放在眼里,想要强行与相良大人结婚喔。看来梵天丸只是个假魔王吧」让梵天丸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啊呜啊呜啊呜……对了。织田信奈不仅投身天下布武之战,还藉著与未来人?相良结婚来打破身分限制的陈规旧习,可说是破戒魔王啊!呜……我还不够成熟,只是个魔王新鲜人……!相良,能不能当我的夫婿啊?现在还能附上小爱、小猫当你的侧室喔。这样织田信奈就会知道我才是真正的魔王,并气得牙痒痒的吧。咯咯咯。」 「……只要是为了姊姊,小爱很乐意成为相良大人的侧室。」 「只要能每天吃到拉面,小猫可以做小妾喵~~」 「喂喂,梵天丸,不要利用自己的妹妹啦。你还不懂夫婿、侧室这些词的意义吧?别随随便便说出那种话,三 年后再来吧。」 「三年其实一下子就过去啰,相良大人。这个孩子虽然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奇特言论,不过、她做任何事都比别人快十年,而且我就是在这个孩子的年纪怀上她的。乾脆今晚就叫梵天丸夜袭吧。这个孩子很乐意听我的命令喔。对吧,梵天丸?虽然现在谈结婚尚早,不如就趁今晚请相良大人对她播种,让她怀上继承人吧,您意下如何?」 义姬对梵天丸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信以为真的梵天丸慌张地说:「播播播播种这件事具体来说该怎么做才好啊,母亲大人!?其实我不是很懂耶!呜,魔眼……魔眼在隐隐作痛!?我体内的龙怎么了,快镇静下来啦!」并红著脸低下头来。冷汗直流的良晴则是一边啜饮碗里的汤一边若有所思(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就算真的和梵天丸一起睡,这个小鬼头也只会把人当成抱枕吧)。 (对呀。梵天丸现在还是个孩子,但三年后就会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到时候我会像她的兄长一样又寂寞又开心吧。到底哪个男人有幸成为这个家伙的夫婿呢?难道说是她身边的小十郎?虽然身分、地位有别,不过她们两人很有默契喔。看来我以后一定要破坏阻碍恋情的身分高墙,不光是为了我与信奈,也为了其他在这个时代遭遇同样障碍的人们啊。) 良晴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小十郎其实是位打扮成男性的美少女。 以下是题外话。 这场伊达家餐会中有个壮得像熊的壮汉。他酸溜溜地低声说:「咕。不过被阿义稍微捧一下,梵天丸那个家伙就得意起来了。本大爷一定要偷偷学走你的料理,走著瞧!」 是最上义光。 (这个风向不妙啊。万一梵天丸真的成功振兴奥州的话,阿义认可了她的成长,阿义就没必要狠下心严厉对待梵天丸了。这么一来,阿义就会和梵天丸变成一对感情要好的母女了……不行不行!如果事情变成那样的话,阿义就不会回山形了。什么值得奥州自豪的绝代名君,开什么玩笑啊,怎么可以给梵天丸搞出那么夸张的东西。我最上义光要悄悄偷走拉面料理,抢先一步当成山形名产!等梵天丸开始卖仙台拉面,就用剽窃本大爷料理的理由向她抗议吧!我要让梵天丸在奥州诸国的名声扫地!) 最上义光没有吃自己面前的仙台拉面,而是小心翼翼将面收在箱子里,然后趁著夜色偷偷奔回山形城。 (我已经向那个臭小鬼和相良良晴打探到拉面的做法了!如此一来拉面就是山形的料理啦!再说本大爷才不可能和你们这群家伙要好咧。梵天丸,尽量和那个叫良晴的镓伙卿卿我我吧。天真的你会因为晚我一步而落败啦!) 于是,山形城底下的城镇开始卖起最上义光公谨制的仙台拉面。时间点比仙台拉面开卖日还早一些。 但不知道为什么,仙台拉面与山形拉面却共存共荣、双方的生意都很兴盛,甚至因为同一时间在相近的地区出现两种拉面,最上义光反而帮忙宣传了仙台拉面。 「为什么!为什么两边都很有人气啊!?山形拉面明明比仙台拉面抢先登场,我这边才是创始店才对!为什么没有人指责仙台拉面抄袭山形拉面啊!?太奇怪了!」最上义光想破了头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即便发信质问梵天丸:「你剽窃了我的料理吧」也只得到「你在说什么啊。咯咯咯。是你剽窃我的料理才对吧。不过算了,既然山形拉面与仙台拉面完全不同,这次我就不计较了」这番不理会义光的回应。 「不同?怎么会不同?为什么?」 ……是的。最上义光带回山形的拉面早就冷掉了。 最上义光对伊达家餐会那种温馨气氛浑身起鸡皮疙瘩,没有心情品尝刚煮好的热腾腾拉面。 因此当义光回到山形城吃到放凉已久的拉面时,他就以为:「拉面是将面条泡在冷汤里的食物」。 再加上义光是个半调子美食家,还会错意地心想:「还不够冷,时间太久使面回温了。加点冰进去吧」结果在拉面碗里放了一大堆冰块。 于是山形拉面成了「冷拉面」,而仙台拉面则是「热拉面」,双方都有著固定的粉丝,还流行起品尝、比较两种拉面的「吃遍奥州」之旅。不等南蛮人到来,仙台的城镇就一口气繁荣起来了。山形与仙台也透过拉面形成了坚定的共存共荣关系。 「咯咯咯。舅舅您这么努力帮我宣传拉面真是辛苦啦。多亏了你,仙台的观光客源源不绝,赚钱赚到手软呢。顺便一提,你就算惹恼上杉谦信而遭到兼兼出兵攻打,我也不会出兵援助喔。我现在可是忙著建造名为『御盐噌藏』的味噌仓库呢。梵天丸。」 最上义光一边读著梵天丸寄来的感谢信,一边咆哮说:为什么、为什么!!!喔啊啊啊啊~~! 「好~~差不多该回去信奈她们身边了」协助梵天丸振兴奥州后,相良良晴带著当成饯别谢礼的木芥子人偶、锹形虫还有「耶稣墓碑的碎片」启程回到畿内。当他经过仙台城外的城镇时,他在仙台拉面摊旁边排队的观光客中偶然瞧见一位彷佛绽放出奇异光辉的矮个子行脚僧在吃著仙台拉面。 「喔喔,太美味了。不只面条口感极佳,还能从至今从未尝过的辣味噌汤里彻底感受到用心的招待精神。梵天丸,你逐渐成为一位文武双全、贯通古今的武将喏。」 尽管那位大叔的话音慵懒又没有杀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人感觉到一股非比寻常的英雄气概。可能他过去是位有名的武士吧……良晴这么心想。 总觉得他让我想起身处未来的父亲呢──良晴的眼眶变得有些湿润。 全国版特典 富士见坂占领作战 容我说明一下。 《织田信奈的野望》──这是一部主角?相良良晴从现代穿越到战国时代,并与他侍奉的公主大名?织田信奈(并非织田信长)及其伙伴们一同迈向天下布武之路的战国爱情喜剧。 那是突然发生在某一天的故事。 织田信奈突然宣布要占领位于武藏国,名为富士见坂的地方。 紧接著她在富士见坂召集了家臣团举行会议。 「就如本小姐所说的,织田家往后要在富士见坂这里建造用来称霸东国的据点,将本小姐天下布武丰功伟业流传到后世的史书『织田信奈的野望』也要改名为『织田信奈的野望全国版』了!」 自诩为天下第一美少女的信奈慷慨激昂地说著。 为什么突然跑来武藏?家臣们纷纷目瞪口呆。 「顺带一提,原本预计第十五集就要结束了;不过因为天下布武的霸业将会拓展到整个地球的关系,所以我打算追加到二十五集喔!」 「尽管公主的确很擅长瞒著家臣发动出其不意的闪电战,不过这次也太突然了。家臣团和领民全都一头雾水呢。二十五分。」 有如信奈姊姊的万千代──丹羽长秀打了个不怎么样的分数。 「不对啦,万千代。这不是『电击』战【注】,而是『富士见』坂占领作战喔?」【注:日语的闪电战即「电击」战。】 「呜呜。武藏这里光是叫富士见坂的地点就有二十五个以上。柴田胜家大人现在应该迷路了。」 年幼军师?竹中半兵卫用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问说:「到底要发生什么事了」。 「太好了,信奈大人!话说『织田信奈的野望』已经来到第十集,那第十一集要怎么写呢?要直接跳到『信奈大人二十五岁之卷』吗?」 信奈的得力左右手?十兵卫──明智光秀双眼闪闪发亮,露出莫名雀跃的兴奋模样。 「是『人生二十年』喔。没必要跳到那个时候吧。」 「属下明白了!」 「不过……二十五岁的我会是什么样子呢?有点让人在意呢。你说是吧,良晴?」 「喔,唔。什么?」 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这时正不断叹气嘀咕说:「莫名其妙突然攻进武藏国、占领富士见坂,信奈的脑袋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虽然我经常禁止你泄漏我的未来,不过可以稍微透漏一点我二十五岁的事情啊?啊,我自己会完成天下布武的,所以只要讲些家庭方面的讯息就好了。」 良晴回说:「我透过历史游戏认识的织田信长是个男的,而你是女的耶。尽管目前局势发展已经和我知道的历史差别很大了,不过一般来说应该会有孩子了吧。」 「孩、孩、孩子?我、我、我生的吗?」 家臣团闻言顿时一片哗然。 「嗯。前提是你没有在途中变成第六天魔王、走进坏结局啦。到时候应该已经生下奇妙丸、茶筅丸、三七了吧?」 「……那……他们的父亲该不会是……!?那个、这个──」 「据说织田信长有将近二十五个孩子,还真是多子多孙呢。」 「噫?太多了吧!你这个家伙有多好色啊?怎怎怎怎怎么可能生那么多啦?」 「慢著慢著,为什么一口咬定生父是我啊?」 「除了良晴以外还会有谁啊?我总不可能生其他男人的小孩吧!」 「……喔、喔。这、这样啊……」 「……对、对、对呀……不要人家讲那么明白嘛,很丢人耶……」 此时信奈与良晴、一部分家臣之间陷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当中。 「要和相良前辈结婚的是我十兵卫才对」如此喃喃自语的光秀突然掏出手枪擦了起来;半兵卫呜咽说:「那个……如果二十五个对您负担太大的话,我可以分担的……什么都没有对不起对不起」;而长秀则是清了清喉咙,用了「多谢两位款待」这句话打了个岔。 「公主,大老远把家臣团叫来武藏,但却只是对我们大秀恩爱。应该适可而止喔。二十五分。」 「说、说的也是。不过既然如此,还是想一直生到二十五岁呢。万千代?」 平时态度温和的长秀突然双目圆睁。 「请不要和我提到年龄的话题,公主,绝对不行。二十五分!」 「噫?对、对不起!」 「啊~~这么说来,长秀你现在几岁了?离二十五岁还有几年啊?」 「相良大人,您最好改一改那个说话不经大脑的坏习惯。二十五分!」 「噫?非常抱歉,长秀小姐!」 长秀对「二十五岁」一词的反应过分惊人,那股气势让被当成第六天魔王而受人畏惧的信奈与天不怕地不怕的良晴都不禁一起趴在地上道歉。 这场富士见坂会议让良晴上了「千万不可以询问女性年龄」的宝贵一课。 顺带一提,出于军师习惯,竹中半兵卫下意识推算起长秀的实际年龄;但却被长秀恶狠狠瞪了一眼,吓得差点尿了出来,最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容我说明一下。 《织田信奈的野望》──这是一部主角?相良良晴从现代穿越到战国时代,并与他侍奉的公主大名?织田信奈(并非织田信长)及其伙伴们一同迈向天下布武之路的战国爱情喜剧。 那是突然发生在某一天的故事。 织田信奈突然宣布要占领位于武藏国,名为富士见坂的地方。 紧接著她在富士见坂召集了家臣团举行会议。 「就如本小姐所说的,织田家往后要在富士见坂这里建造用来称霸东国的据点,将本小姐天下布武丰功伟业流传到后世的史书『织田信奈的野望』也要改名为『织田信奈的野望全国版』了!」 自诩为天下第一美少女的信奈慷慨激昂地说著。 为什么突然跑来武藏?家臣们纷纷目瞪口呆。 「顺带一提,原本预计第十五集就要结束了;不过因为天下布武的霸业将会拓展到整个地球的关系,所以我打算追加到二十五集喔!」 「尽管公主的确很擅长瞒著家臣发动出其不意的闪电战,不过这次也太突然了。家臣团和领民全都一头雾水呢。二十五分。」 有如信奈姊姊的万千代──丹羽长秀打了个不怎么样的分数。 「不对啦,万千代。这不是『电击』战【注】,而是『富士见』坂占领作战喔?」【注:日语的闪电战即「电击」战。】 「呜呜。武藏这里光是叫富士见坂的地点就有二十五个以上。柴田胜家大人现在应该迷路了。」 年幼军师?竹中半兵卫用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问说:「到底要发生什么事了」。 「太好了,信奈大人!话说『织田信奈的野望』已经来到第十集,那第十一集要怎么写呢?要直接跳到『信奈大人二十五岁之卷』吗?」 信奈的得力左右手?十兵卫──明智光秀双眼闪闪发亮,露出莫名雀跃的兴奋模样。 「是『人生二十年』喔。没必要跳到那个时候吧。」 「属下明白了!」 「不过……二十五岁的我会是什么样子呢?有点让人在意呢。你说是吧,良晴?」 「喔,唔。什么?」 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这时正不断叹气嘀咕说:「莫名其妙突然攻进武藏国、占领富士见坂,信奈的脑袋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虽然我经常禁止你泄漏我的未来,不过可以稍微透漏一点我二十五岁的事情啊?啊,我自己会完成天下布武的,所以只要讲些家庭方面的讯息就好了。」 良晴回说:「我透过历史游戏认识的织田信长是个男的,而你是女的耶。尽管目前局势发展已经和我知道的历史差别很大了,不过一般来说应该会有孩子了吧。」 「孩、孩、孩子?我、我、我生的吗?」 家臣团闻言顿时一片哗然。 「嗯。前提是你没有在途中变成第六天魔王、走进坏结局啦。到时候应该已经生下奇妙丸、茶筅丸、三七了吧?」 「……那……他们的父亲该不会是……!?那个、这个──」 「据说织田信长有将近二十五个孩子,还真是多子多孙呢。」 「噫?太多了吧!你这个家伙有多好色啊?怎怎怎怎怎么可能生那么多啦?」 「慢著慢著,为什么一口咬定生父是我啊?」 「除了良晴以外还会有谁啊?我总不可能生其他男人的小孩吧!」 「……喔、喔。这、这样啊……」 「……对、对、对呀……不要人家讲那么明白嘛,很丢人耶……」 此时信奈与良晴、一部分家臣之间陷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当中。 「要和相良前辈结婚的是我十兵卫才对」如此喃喃自语的光秀突然掏出手枪擦了起来;半兵卫呜咽说:「那个……如果二十五个对您负担太大的话,我可以分担的……什么都没有对不起对不起」;而长秀则是清了清喉咙,用了「多谢两位款待」这句话打了个岔。 「公主,大老远把家臣团叫来武藏,但却只是对我们大秀恩爱。应该适可而止喔。二十五分。」 「说、说的也是。不过既然如此,还是想一直生到二十五岁呢。万千代?」 平时态度温和的长秀突然双目圆睁。 「请不要和我提到年龄的话题,公主,绝对不行。二十五分!」 「噫?对、对不起!」 「啊~~这么说来,长秀你现在几岁了?离二十五岁还有几年啊?」 「相良大人,您最好改一改那个说话不经大脑的坏习惯。二十五分!」 「噫?非常抱歉,长秀小姐!」 长秀对「二十五岁」一词的反应过分惊人,那股气势让被当成第六天魔王而受人畏惧的信奈与天不怕地不怕的良晴都不禁一起趴在地上道歉。 这场富士见坂会议让良晴上了「千万不可以询问女性年龄」的宝贵一课。 顺带一提,出于军师习惯,竹中半兵卫下意识推算起长秀的实际年龄;但却被长秀恶狠狠瞪了一眼,吓得差点尿了出来,最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容我说明一下。 《织田信奈的野望》──这是一部主角?相良良晴从现代穿越到战国时代,并与他侍奉的公主大名?织田信奈(并非织田信长)及其伙伴们一同迈向天下布武之路的战国爱情喜剧。 那是突然发生在某一天的故事。 织田信奈突然宣布要占领位于武藏国,名为富士见坂的地方。 紧接著她在富士见坂召集了家臣团举行会议。 「就如本小姐所说的,织田家往后要在富士见坂这里建造用来称霸东国的据点,将本小姐天下布武丰功伟业流传到后世的史书『织田信奈的野望』也要改名为『织田信奈的野望全国版』了!」 自诩为天下第一美少女的信奈慷慨激昂地说著。 为什么突然跑来武藏?家臣们纷纷目瞪口呆。 「顺带一提,原本预计第十五集就要结束了;不过因为天下布武的霸业将会拓展到整个地球的关系,所以我打算追加到二十五集喔!」 「尽管公主的确很擅长瞒著家臣发动出其不意的闪电战,不过这次也太突然了。家臣团和领民全都一头雾水呢。二十五分。」 有如信奈姊姊的万千代──丹羽长秀打了个不怎么样的分数。 「不对啦,万千代。这不是『电击』战【注】,而是『富士见』坂占领作战喔?」【注:日语的闪电战即「电击」战。】 「呜呜。武藏这里光是叫富士见坂的地点就有二十五个以上。柴田胜家大人现在应该迷路了。」 年幼军师?竹中半兵卫用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问说:「到底要发生什么事了」。 「太好了,信奈大人!话说『织田信奈的野望』已经来到第十集,那第十一集要怎么写呢?要直接跳到『信奈大人二十五岁之卷』吗?」 信奈的得力左右手?十兵卫──明智光秀双眼闪闪发亮,露出莫名雀跃的兴奋模样。 「是『人生二十年』喔。没必要跳到那个时候吧。」 「属下明白了!」 「不过……二十五岁的我会是什么样子呢?有点让人在意呢。你说是吧,良晴?」 「喔,唔。什么?」 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这时正不断叹气嘀咕说:「莫名其妙突然攻进武藏国、占领富士见坂,信奈的脑袋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虽然我经常禁止你泄漏我的未来,不过可以稍微透漏一点我二十五岁的事情啊?啊,我自己会完成天下布武的,所以只要讲些家庭方面的讯息就好了。」 良晴回说:「我透过历史游戏认识的织田信长是个男的,而你是女的耶。尽管目前局势发展已经和我知道的历史差别很大了,不过一般来说应该会有孩子了吧。」 「孩、孩、孩子?我、我、我生的吗?」 家臣团闻言顿时一片哗然。 「嗯。前提是你没有在途中变成第六天魔王、走进坏结局啦。到时候应该已经生下奇妙丸、茶筅丸、三七了吧?」 「……那……他们的父亲该不会是……!?那个、这个──」 「据说织田信长有将近二十五个孩子,还真是多子多孙呢。」 「噫?太多了吧!你这个家伙有多好色啊?怎怎怎怎怎么可能生那么多啦?」 「慢著慢著,为什么一口咬定生父是我啊?」 「除了良晴以外还会有谁啊?我总不可能生其他男人的小孩吧!」 「……喔、喔。这、这样啊……」 「……对、对、对呀……不要人家讲那么明白嘛,很丢人耶……」 此时信奈与良晴、一部分家臣之间陷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当中。 「要和相良前辈结婚的是我十兵卫才对」如此喃喃自语的光秀突然掏出手枪擦了起来;半兵卫呜咽说:「那个……如果二十五个对您负担太大的话,我可以分担的……什么都没有对不起对不起」;而长秀则是清了清喉咙,用了「多谢两位款待」这句话打了个岔。 「公主,大老远把家臣团叫来武藏,但却只是对我们大秀恩爱。应该适可而止喔。二十五分。」 「说、说的也是。不过既然如此,还是想一直生到二十五岁呢。万千代?」 平时态度温和的长秀突然双目圆睁。 「请不要和我提到年龄的话题,公主,绝对不行。二十五分!」 「噫?对、对不起!」 「啊~~这么说来,长秀你现在几岁了?离二十五岁还有几年啊?」 「相良大人,您最好改一改那个说话不经大脑的坏习惯。二十五分!」 「噫?非常抱歉,长秀小姐!」 长秀对「二十五岁」一词的反应过分惊人,那股气势让被当成第六天魔王而受人畏惧的信奈与天不怕地不怕的良晴都不禁一起趴在地上道歉。 这场富士见坂会议让良晴上了「千万不可以询问女性年龄」的宝贵一课。 顺带一提,出于军师习惯,竹中半兵卫下意识推算起长秀的实际年龄;但却被长秀恶狠狠瞪了一眼,吓得差点尿了出来,最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容我说明一下。 《织田信奈的野望》──这是一部主角?相良良晴从现代穿越到战国时代,并与他侍奉的公主大名?织田信奈(并非织田信长)及其伙伴们一同迈向天下布武之路的战国爱情喜剧。 那是突然发生在某一天的故事。 织田信奈突然宣布要占领位于武藏国,名为富士见坂的地方。 紧接著她在富士见坂召集了家臣团举行会议。 「就如本小姐所说的,织田家往后要在富士见坂这里建造用来称霸东国的据点,将本小姐天下布武丰功伟业流传到后世的史书『织田信奈的野望』也要改名为『织田信奈的野望全国版』了!」 自诩为天下第一美少女的信奈慷慨激昂地说著。 为什么突然跑来武藏?家臣们纷纷目瞪口呆。 「顺带一提,原本预计第十五集就要结束了;不过因为天下布武的霸业将会拓展到整个地球的关系,所以我打算追加到二十五集喔!」 「尽管公主的确很擅长瞒著家臣发动出其不意的闪电战,不过这次也太突然了。家臣团和领民全都一头雾水呢。二十五分。」 有如信奈姊姊的万千代──丹羽长秀打了个不怎么样的分数。 「不对啦,万千代。这不是『电击』战【注】,而是『富士见』坂占领作战喔?」【注:日语的闪电战即「电击」战。】 「呜呜。武藏这里光是叫富士见坂的地点就有二十五个以上。柴田胜家大人现在应该迷路了。」 年幼军师?竹中半兵卫用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问说:「到底要发生什么事了」。 「太好了,信奈大人!话说『织田信奈的野望』已经来到第十集,那第十一集要怎么写呢?要直接跳到『信奈大人二十五岁之卷』吗?」 信奈的得力左右手?十兵卫──明智光秀双眼闪闪发亮,露出莫名雀跃的兴奋模样。 「是『人生二十年』喔。没必要跳到那个时候吧。」 「属下明白了!」 「不过……二十五岁的我会是什么样子呢?有点让人在意呢。你说是吧,良晴?」 「喔,唔。什么?」 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这时正不断叹气嘀咕说:「莫名其妙突然攻进武藏国、占领富士见坂,信奈的脑袋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虽然我经常禁止你泄漏我的未来,不过可以稍微透漏一点我二十五岁的事情啊?啊,我自己会完成天下布武的,所以只要讲些家庭方面的讯息就好了。」 良晴回说:「我透过历史游戏认识的织田信长是个男的,而你是女的耶。尽管目前局势发展已经和我知道的历史差别很大了,不过一般来说应该会有孩子了吧。」 「孩、孩、孩子?我、我、我生的吗?」 家臣团闻言顿时一片哗然。 「嗯。前提是你没有在途中变成第六天魔王、走进坏结局啦。到时候应该已经生下奇妙丸、茶筅丸、三七了吧?」 「……那……他们的父亲该不会是……!?那个、这个──」 「据说织田信长有将近二十五个孩子,还真是多子多孙呢。」 「噫?太多了吧!你这个家伙有多好色啊?怎怎怎怎怎么可能生那么多啦?」 「慢著慢著,为什么一口咬定生父是我啊?」 「除了良晴以外还会有谁啊?我总不可能生其他男人的小孩吧!」 「……喔、喔。这、这样啊……」 「……对、对、对呀……不要人家讲那么明白嘛,很丢人耶……」 此时信奈与良晴、一部分家臣之间陷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当中。 「要和相良前辈结婚的是我十兵卫才对」如此喃喃自语的光秀突然掏出手枪擦了起来;半兵卫呜咽说:「那个……如果二十五个对您负担太大的话,我可以分担的……什么都没有对不起对不起」;而长秀则是清了清喉咙,用了「多谢两位款待」这句话打了个岔。 「公主,大老远把家臣团叫来武藏,但却只是对我们大秀恩爱。应该适可而止喔。二十五分。」 「说、说的也是。不过既然如此,还是想一直生到二十五岁呢。万千代?」 平时态度温和的长秀突然双目圆睁。 「请不要和我提到年龄的话题,公主,绝对不行。二十五分!」 「噫?对、对不起!」 「啊~~这么说来,长秀你现在几岁了?离二十五岁还有几年啊?」 「相良大人,您最好改一改那个说话不经大脑的坏习惯。二十五分!」 「噫?非常抱歉,长秀小姐!」 长秀对「二十五岁」一词的反应过分惊人,那股气势让被当成第六天魔王而受人畏惧的信奈与天不怕地不怕的良晴都不禁一起趴在地上道歉。 这场富士见坂会议让良晴上了「千万不可以询问女性年龄」的宝贵一课。 顺带一提,出于军师习惯,竹中半兵卫下意识推算起长秀的实际年龄;但却被长秀恶狠狠瞪了一眼,吓得差点尿了出来,最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容我说明一下。 《织田信奈的野望》──这是一部主角?相良良晴从现代穿越到战国时代,并与他侍奉的公主大名?织田信奈(并非织田信长)及其伙伴们一同迈向天下布武之路的战国爱情喜剧。 那是突然发生在某一天的故事。 织田信奈突然宣布要占领位于武藏国,名为富士见坂的地方。 紧接著她在富士见坂召集了家臣团举行会议。 「就如本小姐所说的,织田家往后要在富士见坂这里建造用来称霸东国的据点,将本小姐天下布武丰功伟业流传到后世的史书『织田信奈的野望』也要改名为『织田信奈的野望全国版』了!」 自诩为天下第一美少女的信奈慷慨激昂地说著。 为什么突然跑来武藏?家臣们纷纷目瞪口呆。 「顺带一提,原本预计第十五集就要结束了;不过因为天下布武的霸业将会拓展到整个地球的关系,所以我打算追加到二十五集喔!」 「尽管公主的确很擅长瞒著家臣发动出其不意的闪电战,不过这次也太突然了。家臣团和领民全都一头雾水呢。二十五分。」 有如信奈姊姊的万千代──丹羽长秀打了个不怎么样的分数。 「不对啦,万千代。这不是『电击』战【注】,而是『富士见』坂占领作战喔?」【注:日语的闪电战即「电击」战。】 「呜呜。武藏这里光是叫富士见坂的地点就有二十五个以上。柴田胜家大人现在应该迷路了。」 年幼军师?竹中半兵卫用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问说:「到底要发生什么事了」。 「太好了,信奈大人!话说『织田信奈的野望』已经来到第十集,那第十一集要怎么写呢?要直接跳到『信奈大人二十五岁之卷』吗?」 信奈的得力左右手?十兵卫──明智光秀双眼闪闪发亮,露出莫名雀跃的兴奋模样。 「是『人生二十年』喔。没必要跳到那个时候吧。」 「属下明白了!」 「不过……二十五岁的我会是什么样子呢?有点让人在意呢。你说是吧,良晴?」 「喔,唔。什么?」 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这时正不断叹气嘀咕说:「莫名其妙突然攻进武藏国、占领富士见坂,信奈的脑袋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虽然我经常禁止你泄漏我的未来,不过可以稍微透漏一点我二十五岁的事情啊?啊,我自己会完成天下布武的,所以只要讲些家庭方面的讯息就好了。」 良晴回说:「我透过历史游戏认识的织田信长是个男的,而你是女的耶。尽管目前局势发展已经和我知道的历史差别很大了,不过一般来说应该会有孩子了吧。」 「孩、孩、孩子?我、我、我生的吗?」 家臣团闻言顿时一片哗然。 「嗯。前提是你没有在途中变成第六天魔王、走进坏结局啦。到时候应该已经生下奇妙丸、茶筅丸、三七了吧?」 「……那……他们的父亲该不会是……!?那个、这个──」 「据说织田信长有将近二十五个孩子,还真是多子多孙呢。」 「噫?太多了吧!你这个家伙有多好色啊?怎怎怎怎怎么可能生那么多啦?」 「慢著慢著,为什么一口咬定生父是我啊?」 「除了良晴以外还会有谁啊?我总不可能生其他男人的小孩吧!」 「……喔、喔。这、这样啊……」 「……对、对、对呀……不要人家讲那么明白嘛,很丢人耶……」 此时信奈与良晴、一部分家臣之间陷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当中。 「要和相良前辈结婚的是我十兵卫才对」如此喃喃自语的光秀突然掏出手枪擦了起来;半兵卫呜咽说:「那个……如果二十五个对您负担太大的话,我可以分担的……什么都没有对不起对不起」;而长秀则是清了清喉咙,用了「多谢两位款待」这句话打了个岔。 「公主,大老远把家臣团叫来武藏,但却只是对我们大秀恩爱。应该适可而止喔。二十五分。」 「说、说的也是。不过既然如此,还是想一直生到二十五岁呢。万千代?」 平时态度温和的长秀突然双目圆睁。 「请不要和我提到年龄的话题,公主,绝对不行。二十五分!」 「噫?对、对不起!」 「啊~~这么说来,长秀你现在几岁了?离二十五岁还有几年啊?」 「相良大人,您最好改一改那个说话不经大脑的坏习惯。二十五分!」 「噫?非常抱歉,长秀小姐!」 长秀对「二十五岁」一词的反应过分惊人,那股气势让被当成第六天魔王而受人畏惧的信奈与天不怕地不怕的良晴都不禁一起趴在地上道歉。 这场富士见坂会议让良晴上了「千万不可以询问女性年龄」的宝贵一课。 顺带一提,出于军师习惯,竹中半兵卫下意识推算起长秀的实际年龄;但却被长秀恶狠狠瞪了一眼,吓得差点尿了出来,最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容我说明一下。 《织田信奈的野望》──这是一部主角?相良良晴从现代穿越到战国时代,并与他侍奉的公主大名?织田信奈(并非织田信长)及其伙伴们一同迈向天下布武之路的战国爱情喜剧。 那是突然发生在某一天的故事。 织田信奈突然宣布要占领位于武藏国,名为富士见坂的地方。 紧接著她在富士见坂召集了家臣团举行会议。 「就如本小姐所说的,织田家往后要在富士见坂这里建造用来称霸东国的据点,将本小姐天下布武丰功伟业流传到后世的史书『织田信奈的野望』也要改名为『织田信奈的野望全国版』了!」 自诩为天下第一美少女的信奈慷慨激昂地说著。 为什么突然跑来武藏?家臣们纷纷目瞪口呆。 「顺带一提,原本预计第十五集就要结束了;不过因为天下布武的霸业将会拓展到整个地球的关系,所以我打算追加到二十五集喔!」 「尽管公主的确很擅长瞒著家臣发动出其不意的闪电战,不过这次也太突然了。家臣团和领民全都一头雾水呢。二十五分。」 有如信奈姊姊的万千代──丹羽长秀打了个不怎么样的分数。 「不对啦,万千代。这不是『电击』战【注】,而是『富士见』坂占领作战喔?」【注:日语的闪电战即「电击」战。】 「呜呜。武藏这里光是叫富士见坂的地点就有二十五个以上。柴田胜家大人现在应该迷路了。」 年幼军师?竹中半兵卫用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问说:「到底要发生什么事了」。 「太好了,信奈大人!话说『织田信奈的野望』已经来到第十集,那第十一集要怎么写呢?要直接跳到『信奈大人二十五岁之卷』吗?」 信奈的得力左右手?十兵卫──明智光秀双眼闪闪发亮,露出莫名雀跃的兴奋模样。 「是『人生二十年』喔。没必要跳到那个时候吧。」 「属下明白了!」 「不过……二十五岁的我会是什么样子呢?有点让人在意呢。你说是吧,良晴?」 「喔,唔。什么?」 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这时正不断叹气嘀咕说:「莫名其妙突然攻进武藏国、占领富士见坂,信奈的脑袋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虽然我经常禁止你泄漏我的未来,不过可以稍微透漏一点我二十五岁的事情啊?啊,我自己会完成天下布武的,所以只要讲些家庭方面的讯息就好了。」 良晴回说:「我透过历史游戏认识的织田信长是个男的,而你是女的耶。尽管目前局势发展已经和我知道的历史差别很大了,不过一般来说应该会有孩子了吧。」 「孩、孩、孩子?我、我、我生的吗?」 家臣团闻言顿时一片哗然。 「嗯。前提是你没有在途中变成第六天魔王、走进坏结局啦。到时候应该已经生下奇妙丸、茶筅丸、三七了吧?」 「……那……他们的父亲该不会是……!?那个、这个──」 「据说织田信长有将近二十五个孩子,还真是多子多孙呢。」 「噫?太多了吧!你这个家伙有多好色啊?怎怎怎怎怎么可能生那么多啦?」 「慢著慢著,为什么一口咬定生父是我啊?」 「除了良晴以外还会有谁啊?我总不可能生其他男人的小孩吧!」 「……喔、喔。这、这样啊……」 「……对、对、对呀……不要人家讲那么明白嘛,很丢人耶……」 此时信奈与良晴、一部分家臣之间陷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当中。 「要和相良前辈结婚的是我十兵卫才对」如此喃喃自语的光秀突然掏出手枪擦了起来;半兵卫呜咽说:「那个……如果二十五个对您负担太大的话,我可以分担的……什么都没有对不起对不起」;而长秀则是清了清喉咙,用了「多谢两位款待」这句话打了个岔。 「公主,大老远把家臣团叫来武藏,但却只是对我们大秀恩爱。应该适可而止喔。二十五分。」 「说、说的也是。不过既然如此,还是想一直生到二十五岁呢。万千代?」 平时态度温和的长秀突然双目圆睁。 「请不要和我提到年龄的话题,公主,绝对不行。二十五分!」 「噫?对、对不起!」 「啊~~这么说来,长秀你现在几岁了?离二十五岁还有几年啊?」 「相良大人,您最好改一改那个说话不经大脑的坏习惯。二十五分!」 「噫?非常抱歉,长秀小姐!」 长秀对「二十五岁」一词的反应过分惊人,那股气势让被当成第六天魔王而受人畏惧的信奈与天不怕地不怕的良晴都不禁一起趴在地上道歉。 这场富士见坂会议让良晴上了「千万不可以询问女性年龄」的宝贵一课。 顺带一提,出于军师习惯,竹中半兵卫下意识推算起长秀的实际年龄;但却被长秀恶狠狠瞪了一眼,吓得差点尿了出来,最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容我说明一下。 《织田信奈的野望》──这是一部主角?相良良晴从现代穿越到战国时代,并与他侍奉的公主大名?织田信奈(并非织田信长)及其伙伴们一同迈向天下布武之路的战国爱情喜剧。 那是突然发生在某一天的故事。 织田信奈突然宣布要占领位于武藏国,名为富士见坂的地方。 紧接著她在富士见坂召集了家臣团举行会议。 「就如本小姐所说的,织田家往后要在富士见坂这里建造用来称霸东国的据点,将本小姐天下布武丰功伟业流传到后世的史书『织田信奈的野望』也要改名为『织田信奈的野望全国版』了!」 自诩为天下第一美少女的信奈慷慨激昂地说著。 为什么突然跑来武藏?家臣们纷纷目瞪口呆。 「顺带一提,原本预计第十五集就要结束了;不过因为天下布武的霸业将会拓展到整个地球的关系,所以我打算追加到二十五集喔!」 「尽管公主的确很擅长瞒著家臣发动出其不意的闪电战,不过这次也太突然了。家臣团和领民全都一头雾水呢。二十五分。」 有如信奈姊姊的万千代──丹羽长秀打了个不怎么样的分数。 「不对啦,万千代。这不是『电击』战【注】,而是『富士见』坂占领作战喔?」【注:日语的闪电战即「电击」战。】 「呜呜。武藏这里光是叫富士见坂的地点就有二十五个以上。柴田胜家大人现在应该迷路了。」 年幼军师?竹中半兵卫用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问说:「到底要发生什么事了」。 「太好了,信奈大人!话说『织田信奈的野望』已经来到第十集,那第十一集要怎么写呢?要直接跳到『信奈大人二十五岁之卷』吗?」 信奈的得力左右手?十兵卫──明智光秀双眼闪闪发亮,露出莫名雀跃的兴奋模样。 「是『人生二十年』喔。没必要跳到那个时候吧。」 「属下明白了!」 「不过……二十五岁的我会是什么样子呢?有点让人在意呢。你说是吧,良晴?」 「喔,唔。什么?」 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这时正不断叹气嘀咕说:「莫名其妙突然攻进武藏国、占领富士见坂,信奈的脑袋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虽然我经常禁止你泄漏我的未来,不过可以稍微透漏一点我二十五岁的事情啊?啊,我自己会完成天下布武的,所以只要讲些家庭方面的讯息就好了。」 良晴回说:「我透过历史游戏认识的织田信长是个男的,而你是女的耶。尽管目前局势发展已经和我知道的历史差别很大了,不过一般来说应该会有孩子了吧。」 「孩、孩、孩子?我、我、我生的吗?」 家臣团闻言顿时一片哗然。 「嗯。前提是你没有在途中变成第六天魔王、走进坏结局啦。到时候应该已经生下奇妙丸、茶筅丸、三七了吧?」 「……那……他们的父亲该不会是……!?那个、这个──」 「据说织田信长有将近二十五个孩子,还真是多子多孙呢。」 「噫?太多了吧!你这个家伙有多好色啊?怎怎怎怎怎么可能生那么多啦?」 「慢著慢著,为什么一口咬定生父是我啊?」 「除了良晴以外还会有谁啊?我总不可能生其他男人的小孩吧!」 「……喔、喔。这、这样啊……」 「……对、对、对呀……不要人家讲那么明白嘛,很丢人耶……」 此时信奈与良晴、一部分家臣之间陷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当中。 「要和相良前辈结婚的是我十兵卫才对」如此喃喃自语的光秀突然掏出手枪擦了起来;半兵卫呜咽说:「那个……如果二十五个对您负担太大的话,我可以分担的……什么都没有对不起对不起」;而长秀则是清了清喉咙,用了「多谢两位款待」这句话打了个岔。 「公主,大老远把家臣团叫来武藏,但却只是对我们大秀恩爱。应该适可而止喔。二十五分。」 「说、说的也是。不过既然如此,还是想一直生到二十五岁呢。万千代?」 平时态度温和的长秀突然双目圆睁。 「请不要和我提到年龄的话题,公主,绝对不行。二十五分!」 「噫?对、对不起!」 「啊~~这么说来,长秀你现在几岁了?离二十五岁还有几年啊?」 「相良大人,您最好改一改那个说话不经大脑的坏习惯。二十五分!」 「噫?非常抱歉,长秀小姐!」 长秀对「二十五岁」一词的反应过分惊人,那股气势让被当成第六天魔王而受人畏惧的信奈与天不怕地不怕的良晴都不禁一起趴在地上道歉。 这场富士见坂会议让良晴上了「千万不可以询问女性年龄」的宝贵一课。 顺带一提,出于军师习惯,竹中半兵卫下意识推算起长秀的实际年龄;但却被长秀恶狠狠瞪了一眼,吓得差点尿了出来,最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容我说明一下。 《织田信奈的野望》──这是一部主角?相良良晴从现代穿越到战国时代,并与他侍奉的公主大名?织田信奈(并非织田信长)及其伙伴们一同迈向天下布武之路的战国爱情喜剧。 那是突然发生在某一天的故事。 织田信奈突然宣布要占领位于武藏国,名为富士见坂的地方。 紧接著她在富士见坂召集了家臣团举行会议。 「就如本小姐所说的,织田家往后要在富士见坂这里建造用来称霸东国的据点,将本小姐天下布武丰功伟业流传到后世的史书『织田信奈的野望』也要改名为『织田信奈的野望全国版』了!」 自诩为天下第一美少女的信奈慷慨激昂地说著。 为什么突然跑来武藏?家臣们纷纷目瞪口呆。 「顺带一提,原本预计第十五集就要结束了;不过因为天下布武的霸业将会拓展到整个地球的关系,所以我打算追加到二十五集喔!」 「尽管公主的确很擅长瞒著家臣发动出其不意的闪电战,不过这次也太突然了。家臣团和领民全都一头雾水呢。二十五分。」 有如信奈姊姊的万千代──丹羽长秀打了个不怎么样的分数。 「不对啦,万千代。这不是『电击』战【注】,而是『富士见』坂占领作战喔?」【注:日语的闪电战即「电击」战。】 「呜呜。武藏这里光是叫富士见坂的地点就有二十五个以上。柴田胜家大人现在应该迷路了。」 年幼军师?竹中半兵卫用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问说:「到底要发生什么事了」。 「太好了,信奈大人!话说『织田信奈的野望』已经来到第十集,那第十一集要怎么写呢?要直接跳到『信奈大人二十五岁之卷』吗?」 信奈的得力左右手?十兵卫──明智光秀双眼闪闪发亮,露出莫名雀跃的兴奋模样。 「是『人生二十年』喔。没必要跳到那个时候吧。」 「属下明白了!」 「不过……二十五岁的我会是什么样子呢?有点让人在意呢。你说是吧,良晴?」 「喔,唔。什么?」 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这时正不断叹气嘀咕说:「莫名其妙突然攻进武藏国、占领富士见坂,信奈的脑袋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虽然我经常禁止你泄漏我的未来,不过可以稍微透漏一点我二十五岁的事情啊?啊,我自己会完成天下布武的,所以只要讲些家庭方面的讯息就好了。」 良晴回说:「我透过历史游戏认识的织田信长是个男的,而你是女的耶。尽管目前局势发展已经和我知道的历史差别很大了,不过一般来说应该会有孩子了吧。」 「孩、孩、孩子?我、我、我生的吗?」 家臣团闻言顿时一片哗然。 「嗯。前提是你没有在途中变成第六天魔王、走进坏结局啦。到时候应该已经生下奇妙丸、茶筅丸、三七了吧?」 「……那……他们的父亲该不会是……!?那个、这个──」 「据说织田信长有将近二十五个孩子,还真是多子多孙呢。」 「噫?太多了吧!你这个家伙有多好色啊?怎怎怎怎怎么可能生那么多啦?」 「慢著慢著,为什么一口咬定生父是我啊?」 「除了良晴以外还会有谁啊?我总不可能生其他男人的小孩吧!」 「……喔、喔。这、这样啊……」 「……对、对、对呀……不要人家讲那么明白嘛,很丢人耶……」 此时信奈与良晴、一部分家臣之间陷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当中。 「要和相良前辈结婚的是我十兵卫才对」如此喃喃自语的光秀突然掏出手枪擦了起来;半兵卫呜咽说:「那个……如果二十五个对您负担太大的话,我可以分担的……什么都没有对不起对不起」;而长秀则是清了清喉咙,用了「多谢两位款待」这句话打了个岔。 「公主,大老远把家臣团叫来武藏,但却只是对我们大秀恩爱。应该适可而止喔。二十五分。」 「说、说的也是。不过既然如此,还是想一直生到二十五岁呢。万千代?」 平时态度温和的长秀突然双目圆睁。 「请不要和我提到年龄的话题,公主,绝对不行。二十五分!」 「噫?对、对不起!」 「啊~~这么说来,长秀你现在几岁了?离二十五岁还有几年啊?」 「相良大人,您最好改一改那个说话不经大脑的坏习惯。二十五分!」 「噫?非常抱歉,长秀小姐!」 长秀对「二十五岁」一词的反应过分惊人,那股气势让被当成第六天魔王而受人畏惧的信奈与天不怕地不怕的良晴都不禁一起趴在地上道歉。 这场富士见坂会议让良晴上了「千万不可以询问女性年龄」的宝贵一课。 顺带一提,出于军师习惯,竹中半兵卫下意识推算起长秀的实际年龄;但却被长秀恶狠狠瞪了一眼,吓得差点尿了出来,最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容我说明一下。 《织田信奈的野望》──这是一部主角?相良良晴从现代穿越到战国时代,并与他侍奉的公主大名?织田信奈(并非织田信长)及其伙伴们一同迈向天下布武之路的战国爱情喜剧。 那是突然发生在某一天的故事。 织田信奈突然宣布要占领位于武藏国,名为富士见坂的地方。 紧接著她在富士见坂召集了家臣团举行会议。 「就如本小姐所说的,织田家往后要在富士见坂这里建造用来称霸东国的据点,将本小姐天下布武丰功伟业流传到后世的史书『织田信奈的野望』也要改名为『织田信奈的野望全国版』了!」 自诩为天下第一美少女的信奈慷慨激昂地说著。 为什么突然跑来武藏?家臣们纷纷目瞪口呆。 「顺带一提,原本预计第十五集就要结束了;不过因为天下布武的霸业将会拓展到整个地球的关系,所以我打算追加到二十五集喔!」 「尽管公主的确很擅长瞒著家臣发动出其不意的闪电战,不过这次也太突然了。家臣团和领民全都一头雾水呢。二十五分。」 有如信奈姊姊的万千代──丹羽长秀打了个不怎么样的分数。 「不对啦,万千代。这不是『电击』战【注】,而是『富士见』坂占领作战喔?」【注:日语的闪电战即「电击」战。】 「呜呜。武藏这里光是叫富士见坂的地点就有二十五个以上。柴田胜家大人现在应该迷路了。」 年幼军师?竹中半兵卫用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问说:「到底要发生什么事了」。 「太好了,信奈大人!话说『织田信奈的野望』已经来到第十集,那第十一集要怎么写呢?要直接跳到『信奈大人二十五岁之卷』吗?」 信奈的得力左右手?十兵卫──明智光秀双眼闪闪发亮,露出莫名雀跃的兴奋模样。 「是『人生二十年』喔。没必要跳到那个时候吧。」 「属下明白了!」 「不过……二十五岁的我会是什么样子呢?有点让人在意呢。你说是吧,良晴?」 「喔,唔。什么?」 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这时正不断叹气嘀咕说:「莫名其妙突然攻进武藏国、占领富士见坂,信奈的脑袋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虽然我经常禁止你泄漏我的未来,不过可以稍微透漏一点我二十五岁的事情啊?啊,我自己会完成天下布武的,所以只要讲些家庭方面的讯息就好了。」 良晴回说:「我透过历史游戏认识的织田信长是个男的,而你是女的耶。尽管目前局势发展已经和我知道的历史差别很大了,不过一般来说应该会有孩子了吧。」 「孩、孩、孩子?我、我、我生的吗?」 家臣团闻言顿时一片哗然。 「嗯。前提是你没有在途中变成第六天魔王、走进坏结局啦。到时候应该已经生下奇妙丸、茶筅丸、三七了吧?」 「……那……他们的父亲该不会是……!?那个、这个──」 「据说织田信长有将近二十五个孩子,还真是多子多孙呢。」 「噫?太多了吧!你这个家伙有多好色啊?怎怎怎怎怎么可能生那么多啦?」 「慢著慢著,为什么一口咬定生父是我啊?」 「除了良晴以外还会有谁啊?我总不可能生其他男人的小孩吧!」 「……喔、喔。这、这样啊……」 「……对、对、对呀……不要人家讲那么明白嘛,很丢人耶……」 此时信奈与良晴、一部分家臣之间陷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当中。 「要和相良前辈结婚的是我十兵卫才对」如此喃喃自语的光秀突然掏出手枪擦了起来;半兵卫呜咽说:「那个……如果二十五个对您负担太大的话,我可以分担的……什么都没有对不起对不起」;而长秀则是清了清喉咙,用了「多谢两位款待」这句话打了个岔。 「公主,大老远把家臣团叫来武藏,但却只是对我们大秀恩爱。应该适可而止喔。二十五分。」 「说、说的也是。不过既然如此,还是想一直生到二十五岁呢。万千代?」 平时态度温和的长秀突然双目圆睁。 「请不要和我提到年龄的话题,公主,绝对不行。二十五分!」 「噫?对、对不起!」 「啊~~这么说来,长秀你现在几岁了?离二十五岁还有几年啊?」 「相良大人,您最好改一改那个说话不经大脑的坏习惯。二十五分!」 「噫?非常抱歉,长秀小姐!」 长秀对「二十五岁」一词的反应过分惊人,那股气势让被当成第六天魔王而受人畏惧的信奈与天不怕地不怕的良晴都不禁一起趴在地上道歉。 这场富士见坂会议让良晴上了「千万不可以询问女性年龄」的宝贵一课。 顺带一提,出于军师习惯,竹中半兵卫下意识推算起长秀的实际年龄;但却被长秀恶狠狠瞪了一眼,吓得差点尿了出来,最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卷之一 王权与神权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裸奔男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修图:阿米 九州,丰后。 女大名?大友宗麟获得海上南蛮舰队的支援炮击,打赢了过去身为强敌的毛利元就,晋身成为九州的霸者。上帝会的新任日本准管区长?加斯帕尔随侍在她的身旁。 厌倦乱世的大友宗麟倾心于基督教的教义,如今她的王国已分裂成支持基督教与反对基督教两派。 有心人看准了宗麟麾下王国的动荡,目前的九州形成了三国鼎立的状态。 位于肥前佐贺,表面上服从大友宗麟,暗地里却虎视眈眈不断扩大自身领土的龙造寺隆信;光明正大高倡「攘夷」口号,力图击败大友的战斗民族?萨摩的岛津四姊妹。这些人正在逐步扩大自身的势力。 「一段时间不见,你原来准备要到织田信奈身边当织田家的军师啦,加斯帕尔大人。你当初来到日本的时候经常提到自己的使命是让那个女人成为日本的女王呢。但是我不准你去。你必须待在宗麟身边,并让九州成为基督徒的王国才行。」 大友宗麟坐在南蛮椅子上,穿著一身有如异国女王洋装的她露出孩童般的天真表情看著加斯帕尔。如今宗麟的王国已经不能没有南蛮人了。然而,立于来访日本之南蛮传教士顶点的加斯帕尔却对支配畿内的织田信奈相当执著。如果想让日本成为基督教国家就会执著于几内的天下人,尽管会这样是天经地义的,不过她还是担心加斯帕尔不知何时会离开自己。 赐与年幼宗麟希望光辉的沙勿略也没有留在九州,而是前往了畿内── 「宗麟大人,如果我去拜会织田信奈大人,那也是在她克服即将到来的试炼之后了。织田信奈大人目前只不过是畿内的『女王』。天下布武──光凭武力平定天下是无法让日本成为统一王国的,那位大人一定得成为『女帝』才行。」 「女王与女帝有何不同?」 「女王拥有地上的王权,是武士们的表率,是立于地上权力顶点的人。」 「那女帝呢?」 「就是君临天上王国顶点的人,握有神权的存在,即所谓的『女教宗』。女帝独占了王权还有神权,是同时拥有女王、女教宗这两顶冠冕的存在──她是人类的王,也是神明,也就是降临于地上、获得肉体的天神。」 「加斯帕尔大人?不光是基督教,日本自古也有神明喔。而且,现在相当于活神仙的存在还有两位。在京都的大和御所有君临所有神社顶点的姬巫女大人。除此之外,位在大阪的本猫寺也有著掌握庞大民心的『猫女』,即本猫寺的住持喔。」 对宗麟来说,佛寺神社势力是相当棘手的敌人。九州有宇佐八幡宫。立花道雪等家臣团的老臣们都信奉八幡神而敌视基督徒──宗麟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的,就连在这个用武力决定一切的九州,也很难让王权、神权并存,更别说是上洛后宰制京都的织田信奈大人。她不仅得靠武力战胜武田信玄、毛利家这些武家强敌,而且还要凌驾大和御所与大阪本猫寺才行。」 「织田信奈有办法做到那种事吗?在日本,王与神是不同的。这从天照大神时代以来就是如此。」 「如果没能成功的话,织田信奈大人就会壮志未酬身先死。那位大人的内心过于坚强,不理解神权的本质──不依靠神明这种超凡存在就无法活下去──这种脆弱人类的心理机制。她相信只要建立起用理法、武力来巩固的地上王国,乱世就得以终结,可说是个彻头彻尾的合理主义者,甚至可以说是无神论者,简直就像是来自未来一般。然而──」 「光靠那样应该无法安抚民心、终结乱世吧,加斯帕尔大人。就如同成为九州女王的宗麟若是没有成为基督徒、没有信奉南蛮之神的救赎就会终日惶恐不安一样。」 「是的,连宗麟大人这般拥有庞大武力、头脑聪明的人物在没有信仰神这种绝对庇护者的情况下独活于乱世就很辛苦了,更何况是身陷战乱的百姓们呢?」 「可是呢,加斯帕尔大人,织田信奈不会与大和御所、本猫寺交战来夺取神权的。因为她完全不相信神佛、死后世界、灵魂的存在。她对睿山也是如此,只是命令那些宗教势力解除军备就没事了。她应该也不会与本猫寺战斗。要她与大和御所针锋相对更是无法想像──」 「我会让她夺取神权。我会给予织田信奈大人试炼,将她导向不得不战斗的地步。」 「试炼?」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去濑户内的──加斯帕尔微笑说道。 「试炼的种子已经种下。从府内港口经过濑户内直到畿内,我送出了好几样东西。像是把南蛮输入的最新型活版印刷机送给了堺町的津田宗及、大阪本猫寺;还有就是将『东罗马帝国』皇帝掌握王权、神权进行独裁统治的史册送给畿内的武将们以及本猫寺。使得『反织田家同盟』的诸位成员怀疑织田信奈大人有篡夺御所权位的野心而引发舆论。在成为人界之王还有建立神之王国当中站在模糊立场的新兴势力,本猫寺将会不得不发难吧。因为织田家与本猫寺的是否离开大阪问题目前尚未解决,只是延宕处理而已。」 「咦?可是南蛮的王权、神权是分开的吧~?」 「在西欧是这样没错。教宗、皇帝还有诸国的国王负责各自的职务。可是,在东罗马帝国并非如此。」 「东罗马帝国不是早就灭亡了吗?结果像西欧那样由多个人分担神权与王权的角色才是正确解答吧?倘若将两者交到同一人手上,那样的王朝就等同于走上灭亡的台阶了。」 您有注意到这点真是厉害,日本的上位者职责分配应该也是基于同样的道理吧。不过,畿内的人完全没有察觉到这点呢──加斯帕尔如此说道。 「用来让织田信奈大人夺取神权的最终兵器──在濑户内海回收的宝物已经托付给村上水军,目前正送往蒲生氏乡那边。」 「蒲生氏乡?谁呀?」 「她是近江的名门?蒲生家的年轻公主武将,是位才刚刚成为织田信奈义妹的才俊。和我一样,她是个将调查古代神话传说与遗迹当成生存意义,有著学者精神的少女。教名为里奥。」 「她是加斯帕尔大人透过基督教关系结识的朋友吗?」 「是的,我在坐船前来日本的途中透过书信与她聊了很多关于世界神话、遗迹的话题。」 「这个人可以信赖吗?」 「可以,她太纯真了。然而,严格来说她不算是基督徒。那位少女崇拜著织田信奈大人,并将她视为降临世上的救世主。不过,单就『为了让织田信奈大人掌握神权进而一统天下』这点而言,她和我的看法是一致的。」 「这和宗麟相反呢。对宗麟来说,织田信奈会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宗麟的王国能够繁荣发展就好了。只是……你说的宝物是什么啊?加斯帕尔大人。蒲生氏乡真的会让织田信奈使用那个宝物吗?她或许会担心可能摧毁大和御所而不去使用喔?」 「没问题的。里奥没有篡夺大和御所权位的打算。在她的设想中,织田信奈大人的宿敌顶多是本猫寺。不过,里奥对日本神话传说太清楚了,反而不会注意到那个宝物的真正用处。就算她察觉到了,届时也会陷入织田信奈非得『使用』那个宝物的窘境,也就是与大阪本猫寺、毛利军、村上水军为敌,而且情势万分危急的时候──我要将织田信奈大人逼到这种局面,好迫使她夺取神权。」 「看到你对织田信奈执著到这种程度,我有些不高兴啊。这样一来加斯 帕尔大人所期盼的未来就会降临吗?」 「是的,因为『相良良晴』与『女帝』无法并存,织田信奈大人势必得舍弃其中一边的果实。为了结束日本的战乱,她要选择哪边的果实,这点可以说一目瞭然呢。」 至今对畿内、织田信奈都毫无兴趣的大友宗麟此时也凑上前表示「要被迫在恋人还有成为神之道路间两者择一,这样好像挺有趣的。」 「加斯帕尔大人?或许对人类来说,的确非得在两者之间选择其一──不过对『神』来说,也可能拿起所有果实喔,而且这样的话不是更有趣吗?」 「宗麟大人,您实在聪明。」 加斯帕尔苦笑地想(畏惧人群、疏远男性的宗鳞大人是个年纪尚轻的公主武将,她似乎被这种恋爱话题吸引了)。 ※ 尾张的热田神宫在当时是构筑在突出于伊势湾海岬上的「海神社」。那座海岬上面的土地大部分被神圣的「森林」覆盖,也因为这种宛若「阴阳边界线」的神秘景象,此地被人称为「蓬莱岛」。 这天晚上。甫继承近江名门?蒲生家的年幼公主武将?蒲生氏乡潜入了那座热田神宫的宝物库。 蒲生家是讨伐了那位平将门的勇猛武将?藤原秀乡的后裔,他们以宿老的身分侍奉著近江的六角家。 当六角家被信奈的上洛军消灭、身为家督的六角承祯逃到甲贺时,蒲生家以家督?蒲生贤秀为首举族臣服于信奈。以聪明才智闻名的氏乡则是被当成人质,以信奈「义妹」的形式送往信奈身边──不过,信奈很中意天资聪颖的氏乡,待她就有如真正的义妹一般。 尽管信奈喜欢美少女早就出了名,不过她也没有天真到光凭长相姣好就重用公主武将。她有看出氏乡的才能与远大志向。 怀抱著「姊姊肯定是为了平定乱世而降生于世上之救世主」的想法,氏乡也把信奈这位活生生的传奇人物当成了仰慕对象。 以现代的说法来讲,氏乡专精于「考古学」「民俗学」「神话学」这几个领域。 氏乡从小就从祖父、父亲那边听著蒲生家祖先?藤原秀乡「消灭蜈蚣」、「讨伐平将门」等等的传说故事长大。之后氏乡便以调查秀乡的传说而展开了学者生涯,她对知识的好奇心遍及「古事记」、「日本书纪」等等日本自古以来的历史书籍,还有解开大和御所流传的「三神器」之谜,以及追寻天照大神、素盏鸣尊、日本武尊等日本神话女神与英雄的足迹。 聪明绝顶的氏乡知道。 世界上没有什么「神」。 如果真有那种存在,日本人民就不会因为这场百年乱世而受苦受难。 尽管本猫寺一族是「猫女」,不过氏乡已经调查过被动物附身的传说起源,无法认同猫女即所谓的神族。号称毗沙门天化身,越后的上杉谦信是位凡人少女。大和御所的姬巫女身上或许还流有天照大神时代天津神一族的血,不过灵力每传一代就越显得薄弱,在历经武家势力抬头的这数百年后早已失去身为「神之一族」的光环。 然而,说不定过去的世界有过真正的「神」。 因此她追寻著神的足迹──追寻著神存在的证据。 有这种想法的氏乡之所以会受洗并取了「里奥」这个教名,不是因为她相信南蛮之神真的存在,而是因为上帝会的新任日本准管区长?加斯帕尔用写信方式详尽告诉她「世界上有与日本传说类似的神话」。 应该说氏乡对「比较神话学」颇感兴趣吧。 奈良的正仓院里面藏有许多古罗马帝国透过「丝路」传到古代日本的宝物。 厩户皇子(圣德太子)生于马厩的传说与「圣经」中耶稣基督生于马厩的轶事奇妙地相符。 南蛮甚至还有几乎与伊弉诺、伊弉冉(注1:又写作伊邪那岐、伊邪那美,日本神话开天辟地的神祇)进入黄泉国之传说一模一样的神话。 氏乡尚未与加斯帕尔见面,不过她直觉认为解开日本神话之谜的关键就在「大海彼端的世界」,于是便成为了基督徒,并著手研究「圣经」等等南蛮书籍。 然而,今晚氏乡潜入了热田神宫的原因与南蛮无关。 「费了那么多工夫总算让我找到真品了。『草剃剑』,又名天丛云剑。国津神之祖先,即出云的素盏鸣尊打倒八岐大蛇后获得的神剑!」 是的,氏乡不断在搜索热田神宫传承的三神器之一「草剃剑」。 「多头的传说之龙,八岐大蛇。虽然这么说像是在凑数字,若是指两个头之间的『分岐』有八个,那应该会有九个头才对。这么一来,日本各地流传的九头龙传说或许就是八岐大蛇的传说了。」 氏乡发现了信浓户隐山供奉的九头龙传说与出云留下的八岐大蛇传说有其关连。 国津神一族过去曾经在山阴的出云建立王朝。而那群国津神后来被天照大神一系的天津神一族赶离出云后逃到信浓。信浓的诹访神社祭祀的是被现今大和御所的祖先──天津神所赶走的国津神。 同时,户隐山中有一颗巨岩,据说是天照大神藏身的『天岩户』之门──又有一说,户隐山本身就是天岩户。 「总而言之,传说中素盏鸣尊将草剃剑让给了天照大神。这把草剃剑原是国津神一族从代表九头龙或八岐大蛇──奉『龙』为神的『原始日本人』手上夺过来的神权象徵。住在高天原的天津神一族将政权从国津神手上抢夺了过来,再藉由接受国津神一族转让这把剑而获得神权,这样子推理应该恰当吧。」 氏乡已经知道,名为「竜」或「龙」的古代神明传说不只在日本,就连唐国也有。然而,加斯帕尔告诉她的知识更为惊人。竟然连遥远的南蛮也存有许多「龙」身为古代神明的传说!南蛮人将其称之为「draco」或「dragon」。 而且就算在南蛮世界,也存有好几个「在新世界现身的英雄消灭了远古的龙」这类与八岐大蛇传说类似的故事。例如圣乔治、贝奥武夫、齐格飞…… 「在阴阳道里面,延伸至大地、海底甚到天空,无形之『气』的通道──也就是『气脉』被称为『龙』。地龙、海龙,以及天龙。古代人们或许视大地、海洋为神圣的荒神而感到敬畏,并将祂们当做龙神来祭祀。用剑消灭龙,或是透过消灭龙而获得神剑的各种传说,所指的可能是人类凭藉著技术、智慧研发出压制并控制『龙』──也就是气之通道的方法……其中日本可说是个由无数巨大地龙、海龙组成的国家,简直就像是地震与火山的巢穴。」 光是这样想还不够。要拜竹中半兵卫为师才能够得知阴阳道对这个方面的诠释,不过这条道理应该说得通──氏乡一边抱著传国宝物「草剃剑」一边喃喃自语。 「如此一来,大和御所流传『三神器』之一的草剃剑到手了。还剩两样:伊势神宫流传的『八咫镜』,还有大和御所珍藏的『八尺琼勾玉』。为了让姊姊从统治地上王国的女王升华为支配日本神权的『女帝』──也就是获得肉身的神,三神器是不可或缺的。」 在神话中,身为天津神始祖的天照大神与国津神始祖,素盏鸣尊互为姊弟,但彼此却激烈对立。天照大神掌管神权,素盏鸣尊则是掌管王权,也就是军权。 因为素盏鸣尊犯下将马匹首级丢进神殿等等胡作非为的行径,而让天照大神躲进名为「天岩户」的空间,结果使得「太阳光芒消失了」。将天照大神从天岩户带回这个世界的仪式被称为「开启天岩户」,仪式中所使用的神器就是八咫镜与八尺琼勾玉。八咫镜是用来映照出天照大神的身影,而勾玉则是与八咫镜一同装在神木上,应该是用来增强该镜威力的宝物。 透过「开启天岩户」的仪式,让原本应该 在九州高千穗的天岩户飞到了信浓的户隐。 尽管进行「开启天岩户」仪式时,素盏鸣尊尚未获得草剃剑,不过既然该剑与镜、勾玉同被当成「三神器」,那草剃剑肯定也有在「开启天岩户」时扮演了某种角色,只不过流传下来的神话并未记载这点罢了。可能是担心「三神器」的力量遭后世利用,所以才刻意隐瞒了详细内容吧。 「『三神器』肯定是用草剃剑为钥匙来启动的古代超兵器。一定是使用了三神器,被素盏鸣尊等出云国津神一族逼到退守天岩户的高千穗天津神一族才得以获得决定性的逆转胜利吧。」 据说,连通京都与睿山的龙道在织田信奈包围睿山之后急遽衰竭了。 通过京都地下的地龙原本就已经衰竭,是靠著睿山勉强支撑其力量。 但是「三神器」是历史比阴阳道还要悠久之大和御所流传于后世的古老宝物,其神体本身就积存了莫大的「气」,而且那些「气」没有被用掉,依然保留其中。 即使不依赖地龙还是能够再发动一次。 「为了让姊姊在争夺日本神权的战役中获胜并成为神──为了终结这场乱世,只凭藉一般战争是不够的。一定得发动三神器,将强悍的敌人一扫而空才行。而那个敌人──正是将猫女当成活神仙供奉、拥有广大民众支持的本猫寺。神镜在伊势神宫里面,因为左近大人是神宫的巫女,所以该镜等同于在我手里。现在只剩下勾玉了。」 不过,氏乡早就知道珍藏于大和御所的勾玉其实是「假货」。 当大和御所一分而二,全国上下的公家与武士分裂成两个阵营互相对抗,即所谓的南北朝纷乱时,南朝与北朝就在激烈争夺三神器。 于是三神器就在南朝与北朝间辗转流离。 当南朝与北朝合并、御所结束分裂后,持续在反抗的『后南朝』仍持有唯一的勾玉神器。最后播磨的赤松家夺回了勾玉,而这场神器争夺战也就此告终。 赤松家曾经因为暗杀足利将军、对幕府军发起『嘉吉之乱』而一度灭亡。赤松家残党以夺回勾玉为条件,向幕府取得了复兴家门的许可,接著便从后南朝一党手中强行抢回勾玉。 然而,赤松家旗下的播磨阴阳师间从过去就一直流传一个秘密:赤松家从后南朝手中抢回的勾玉其实是没有蕴含「气」的假货,真品自「源平合战」后就一直沉在坛之浦里── 与京都的土御门系统阴阳师不同,播磨是芦屋道满系统阴阳师的老巢。土御门家,即安倍家,他们为侍奉御所的「公仆」,没有留下对御所不利的资料;然而在野的芦屋家就不一样了。「日本书纪」、「古事记」不一定记载了所有事实,不过埋没于地方的古书却记载了许多被隐匿起来的真相。 氏乡参与织田军团的播磨远征时曾经要求一位名叫芦屋道海的当地老婆婆说:「把你手上的播磨文献全部卖给我」,并花了一大笔钱半强迫地买下各种与播磨有关的书籍。氏乡调查了那些文献后得知了这个事实。尽管道海一开始不愿售出,并表示:「你还年轻,要是钻研古代历史过了头的话,就会错失眼前的人生喔,嘻嘻嘻。」不过最后还是被氏乡的热忱打动,并说:「反正也已经有人知情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不断有谣言说勾玉是假的,真品则是被沉入坛之浦的海里,进而消失在历史当中。这些播磨的文献有证实这项谣言的证据!」 「再等一段时间,勾玉就会送到我的手上。姊姊矢志完成的心愿──统一乱世,这将会在那个时候完成!」抱著草剃剑的氏乡兴奋地如此说道── ※ 京都的近卫宅邸──伦落为「黑牙麻吕」的小丑并秘密策划织田家包围网的关白?近卫前久正露出一副惊惶失措、六神无主的样子。 武田信玄竟然返归东国,而大阪本猫寺也和织田家缔结为期一年的和平协定。因为如此,值得信赖的浅井?朝仓家遭到织田信奈攻打而灭亡。再加上原本应该呼应毛利家而背叛信奈的松永久秀在大和迅速遭到击败,为了从内部撕裂织田家而送去的风魔间谍也在久秀谋反的骚动中战死,或是放弃身为忍者的任务逃跑了。 织田家包围网用难以置信的速度逐一遭到破解──尽管中国地区的霸主?毛利家尊奉自称正统将军的足利义昭准备发动海战,然而面对如今已经平定近江、越前、若狭,并将大和纳入麾下,可以说是掌握了畿内半数以上领地的织田家,光靠毛利家已经难以取胜了。 而且,近卫在这天得知了一件更加难以置信的状况。 「尾张热田神宫的神剑『草剃剑』被抢走了!」 织田信奈的手下找了个理由带走草剃剑。夺走只能由历代姬巫女持有的「三神器」。继东大寺的兰奢待一事后,织田信奈也开始展露这个野心了── 根据间谍报告,在安土城里面坐落著与清凉殿一模一样的建筑物。 「该来的终于来啦。织田信奈如今平定了畿内半数领土,已经是实质上的天下人。只要那个傻瓜女孩再击败足利将军,就不需要继续拥戴身为花瓶的今川将军了。搞不好最后还会篡夺大和御所的地位啊。」 近卫的背后,用御帘遮住相貌的影之军师说: 「姑且不论兰奢待,如果织田信奈对三神器出手的话,她有篡位野心的那则捏造恶评──就会成真了。」 他轻蔑地讥讽道。 「可、可是,就算她是尾张的傻瓜公主,也不会真的打算篡夺姬巫女大人的位子吧?而且日本现在被上杉、武田、毛利、北条等战国大名割据。一旦篡位的话就会天下大乱而难以收拾啊!」 「织田信奈应该会那么做吧。原本战国的大乱起因于大和御所分裂成公家派、武家派而引发的南北朝动乱。为了达成天下布武这个目的,织田信奈不会因为称王而感到满足,或许她还盘算著统合日本的王权与神权也说不一定。」 「……如此一来,本官让上杉谦信任职关东管领并在东国称王的做法就错了。力图公武合并的前任将军?足利义辉才是对的。如果当时让上杉谦信上洛并任命她为管领,并用其武力防守畿内的话……」 「近卫你还在讲这些!放弃吧!上杉谦信不过是个什么也做不到的异想天开之人!她只能用来牵制武田信玄!那个蠢才不过是个小女孩,竟然还想扮成毗沙门天!」 影之军师一听到「上杉谦信」这个名字就突然激动起来。 近卫连忙闭上嘴。 「你该依赖的不是那个异想天开的上杉谦信,而是在濑田立起武田菱旗帜、揭露野心的武田信玄啊!」 「……是、是这样吗?诚如您所说,本官应该仰仗武田信玄。北条氏康正设法让那两人和谈,不过应该还需要半年时间,毕竟她们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啊。」 「近卫啊,织田信奈可是有著决定好就会做到底的坚毅决心喔。她与甲斐的那个胆小鬼恰好相反。再去暗杀一次织田信奈吧!」 「已经不可能了!精心挑选的风魔间谍与土御门恶鬼都没能消灭织田信奈。失去最后武器,恶鬼的土御门也只留下『自身已经没有用处』这番话而消失了。要暗杀织田信奈可是违背天意啊!」 近卫如今只能祈祷。如果上杉谦信或是武田信玄上洛,就有可能在战场上面消灭织田信奈。要不然就是本猫寺再度起义── 「近卫,进一步散播现在只有我们掌握证据的御所篡位谣言吧。使用南蛮输入的什么活版印刷机多印一些作为谣言蓝本的文书吧。」 「堺町的津田宗及正在一点一点印刷中,可是织田信奈在京都的人气已经恢复,大阪的信徒们也沉浸在和平气氛当中。做这些都于事无补了。」 「只要引发让畿内民众愤怒、动摇的大事就行了。」 「什么样的事?」 「很简单,就是暗杀姬巫女,然后再将罪责推到织田信奈的头上。让对手背黑锅再收拾掉他们,这不是自古以来藤原家用来葬送政敌的手法吗──」 影之军师毫不在意地讲出这番话,如此态度让近卫既震惊又后悔,心想:「这家伙是真正的恶鬼啊」。他终于理解到,如果继续把这个男人「养」在御所里面将会对姬巫女大人不利。 「这、这、这些话你不该说……!」 「能代替姬巫女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反正那不过是你们藤原摄关家为了规避自身责任而拥戴的活神仙花瓶罢了。原本应该是你们藤原家负责王权、姬巫女担负神权才对,不过藤原家的王权早就被武士夺走而沦落到这番悲惨地步啦。」 「闭嘴!你、你、你打算为日本带来永不止息的动乱吗!」 「一旦发生姬巫女被暗杀这种大事,日本或许会继续混乱个几百年吧。然而,就算我不做这种事,织田信奈也一样会篡位。她应该会为了夺走天下的一切而将王权、神权统合在自己身上。就这点来说,胆小的武田信玄顶多只会消灭诹访的神氏一族而已,不过如果是织田信奈的话就做得到。」 影之军师大人啊,本官已经无法再与你站在同一阵线了──近卫前久颤抖著怒叱道。被称为影之军师的男人则说:「时候也差不多到了,不过我不会归还从你跟津田宗及那边拿到的军用资金喔。我不再打算依靠御所了,织田家包围网就由我继承。今后我要照自己的意思来撼动天下!」说完后便哄堂大笑。 「将伊势流落到京都的你捡回来,而且还照顾你到现在的可是本官啊。而你却……」 「彼此彼此,以后也不会再有武士服从公家的命令了。你顶多只能号令睿山、阴阳师与甲贺忍者而已。就如同在关东远征借用上杉谦信的名声、军队时那样,要构筑织田家包围网还得仰仗我的人脉还有武名啊!」 因为重建幕府与复兴御所的理念差异,近卫前久与足利义辉在中途就分道扬镳。为了让自己取得足利幕府垮台后的畿内权力,拥有兵力的武家──近江六角家、三好一党的助力是不可或缺的。身为源氏名门世家的六角承祯自尊心很高。要策动此人非得借助能够让六角承祯感到畏惧的「影之军师」。织田家包围网可以说是由『近卫──影之军师──六角家』这个秘密同盟延伸形成的。然而── 「……杀害姬巫女大人这句话本官不能当做没听到!本官的志愿是恢复古代王政,所以不可能再与你合作了!」 「你想杀了我吗?虽然我们的敌人相同,不过毕竟公家与武士的目标不同。就此分道扬镳吧,近卫。你只是个公家贵族,就算日复一日拚命修炼剑术到吐血,公家之人也不可能成为武士。公家长期以来鄙视武士,那份傲慢致使他们遭到底下的人夺权。你如果不借用武士的力量就什么也做不到。恢复古代王政的志愿只会重蹈建武新政的覆辙罢了。」 近卫犹豫了。如果现在不砍杀这头年迈狂虎,姬巫女大人就可能有危险;不过,没办法杀他。就算剑术不相上下,但双方的气魄相差甚远。这个男人非但不忌讳杀人,更可以说他嗜血成性。这个人心中只有著不在乎牺牲几个人的野心,丝毫没有上杉谦信的那种美丽理想。若是没能让影之军师与织田信奈互咬的话,这个男人的毒牙就可能会转向御所。 「如果你打算杀我,大和御所就会成为我的怨敌。如此一来我就不会留情啰,近卫。」 「……本官不会干扰你,你就照自己的意思和织田信奈战斗吧。」 「我先做好你会派出刺客的心理准备。」 「才不会有那种事。你不是将姬巫女大人当成人质了吗?」 「你可别将我的存在透漏给织田信奈她们知道喔,否则我构筑起来的织田家包围网其真正目的就会被全国大名知晓。我已经舍弃了俗世,不能在历史舞台上现身。身分曝光只会妨碍我的野心……妨碍到那个矢志上洛的人。往后你得继续把足利将军当成织田家包围网的看板喔。」 「你到现在还挂念著那个人啊,影之军师大人。」 「哼,经历过无数杀伐战场的老武士不会有那种天真感情,有的只是该死却没能死去的执著。」 「你可以出去了,但是不准靠近御所」近卫垂头丧气地如此说道。 (再这样下去的话,织田家包围网就会被这个男人全部揽走了。得尽快打倒织田信奈才行。) 卷之二 织田家的假日 「喔──有马的温泉真是太棒了。感觉就像是重获新生啊~」 相良良晴一行人现在正泡在能够一览有马街景与六甲山风光的露天温泉中。 有马位于摄津六甲山的后山,是个风光明媚的温泉街。 知道有马温泉能够治百病后,信奈便买下了这处位在高地,在有马地区中视野最佳的温泉,并改建成供织田军伤兵使用的疗伤所。 一边眺望六甲山一边说著「好爽好爽」的相良良晴正在享受泡温泉的快感。他才刚把良晴军团的军师?竹中半兵卫与黑田官兵卫带到有马来。 尽管接下来必须立刻前往安土城,不过良晴似乎觉得既然都来到温泉区了,那就泡一下温泉吧。 「半兵卫与官兵卫已经顺利送到有马了,接下来总算能在安土城与信奈独处啦。好好好好紧张啊~」 在晋升到织田家最有实力的家臣团前五名后,良晴总算获得自己的军团,并在播磨与毛利军展开激烈战斗。 不仅仅是良晴自己,他的同伴也逐一遭逢生命危险、连番陷入苦战。 良晴一边包围毛利阵营位于播磨的据点?三木城,一边艰困对抗毛利的军队;不过因为织田的援军相继抵达播磨,而让播磨战线的情势暂时进入胶著状态。 竹中半兵卫的身体状况因为一场大病而变差;而黑田官兵卫尽管充满活力、与病痛无缘,但却因为被敌人幽禁在地牢一段时间的关系,腿部肌肉变得相当僵硬。 因此,相良军团的两大少女军师才会连袂来到这座有马温泉进行疗养。 目前织田军与毛利军都暂缓攻势,感觉上就像是进入中场休息这样。 半兵卫、官兵卫、山中鹿之助三个人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良晴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将身体浸在有马名产「金泉」,也就是红褐色的泉水里,只露出头的良晴完全松懈下来了。 然而,这是战国时代,据说名将?太田道灌就是因为泡温泉的时候松懈警戒而遭到暗杀的。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四道人影朝著良晴独自浸泡的露天温泉一跃而出! 「呜呜。那个……良晴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为您擦背。」 不知为何穿著深蓝色学校泳衣的天才少女军师?竹中半兵卫。 虽然她的脸上因为感到羞耻而红通通的,不过她似乎是为了感谢救了自己一命的良晴而闯入这座温泉的。 「这是你救我一命的谢礼,别客气啦!」 同样穿著学校泳衣的南蛮科学军师,别名西默盎的黑田官兵卫。 学校泳衣胸口名条上「黑官一流」四个字让人感到有些凄凉。 「在在在在下才不穿什么学校泳衣是也!」 坚决拒穿学校泳衣,身上围著一条兜裆布的五右卫门。 「哥哥大人,我等不及赶来见您了!」 良晴的妹妹,宁宁。 虽然宁宁还是个小孩子,不过她没穿学校泳衣或兜裆布。 也就是裸体。 全身赤裸。 如果川并众那群家伙看到这幅景象的话,他们一定会默默揍死相良良晴吧。 「喂,你们怎么跑来男浴池啊!?等等!学校泳衣又是怎么回事?」 「哼哼哼,真可悲呢,相良良晴。你想在泡温泉时窥探我可爱幼嫩裸体的野心已经彻底在此被阻止了。」 「我才没有那种野心咧!!」 「尽管很想报答你的恩情,但也不能让你这种染上露璃魂病的变态看到我们这两个闻名天下之两兵卫的纯洁肌肤,所以就──」 「呜呜。于是官兵卫小姐立刻做出类似在良晴先生世界里面号称传说的服装,即学校泳衣了。」 「哼哼哼。我是天才嘛。只要有这件学校泳衣就不会害羞了,而且相良良晴也不会变成色猴子了!」 「学校泳衣紧紧贴在肌肤上,感觉还是有点害羞啊。呜呜。」 「是吗?我倒是觉得战斗力提升了耶。」 「官兵卫小姐,你那件的布料太少啦。白皙的屁股肉有点露出来啰。原来你不是黑皮肤,而是晒黑的喔。」 「我一开始就说过啦!我才不是黑皮肤啦!」 半兵卫与官兵卫,两位天才军师穿著学校泳衣打闹嬉戏起来。 皮肤白皙的半兵卫穿的是深蓝色学校泳衣,晒黑的官兵卫穿的是罕见的白色学校泳衣。 双方的肤色与学校泳衣布料颜色刚好相反,不管是清纯到令人怜爱的半兵卫,还是精神百倍的官兵卫,两人都很适合这套学校泳衣。 「喔、喔喔。是那样啊。喂,五右卫门!你想跟我一起泡温泉的话就得好好穿上学校泳衣啦!」 「兜裆布乃忍者的灵魂是也。要在下穿那种来自未来的学校泳衣,恕难从命咻也。」 「兜裆布遮不住上半身吧!会被看到啦!」 「相良氏与川并众那帮家伙不同,不素露璃魂。勘道哉下的小兄步耶不会犹认合敢绝咻也。」 「……抱歉,别勉强自己说那么长的话吧。你还是一样没办法讲超过三十个字耶。」 「吵、吵鼠惹!」 「先别管那么多,你要矜持点。至少把胸部遮起来啦!」 「唉呀,脸红了是也。相良氏也感染了露璃魂病吗?」 「想不到本大爷竟然会因为突然在战国时代看到学校泳衣而感到震撼,而且还有些动摇耶。」 「那在下就潜到温泉里了,不用太在意。」 「为什么要潜进去啊?」 「机会难得,在下要修行水遁之术是也。忍忍。」 五右卫门噗通一声潜到褐色温泉中,只从水中伸出一根呼吸用的竹管。 「喂喂……不过五右卫门就是这样,算了……」 「话说回来,官兵卫大人,没有宁宁穿的学校泳衣吗?」 「因为你来得太突然,来不及做你的啦。」 「不好意思让宁宁小姐一个人裸著身子了。呜呜。」 「算了,如果特别让幼小的宁宁穿上学校泳衣看起来反而有点变态。宁宁你打赤膊就好了吧?」 「虽然不太懂,不过就这么办吧,哥哥大人!」 宁宁高兴地跳进温泉并坐到良晴的膝盖上。 没想到能活下来与宁宁重逢,我还真有福气呢──这么想著,良晴不禁有点想掉泪了。 「哥哥大人,兄妹和乐融融一起泡温泉真是好呢!」 「是啊,等信奈实现天下布武的理想后,我就和宁宁在有马享受整天泡温泉的生活吧。我越来越中意有马这个地方了。」 「喔喔~~整天泡温泉!好棒啊,哥哥大人!」 正当良晴摸著宁宁的头、感到身心都被她治愈的时候── 穿著学校泳衣的半兵卫与官兵卫从左右两边同时抓住良晴的手,一边说著「我来帮你洗身体」「给我洗!」一边毫无戒心地靠了过来。 「相良良晴,别客气啊。我会好好恩将仇报的!」 「恩将仇报不对吧?喂,你们两个别凑过来啦!」 「呜呜。为什么要逃呢,良晴先生请你别逃啦。」 「我虽然不是萝萝萝莉控,可是这样还是很让人难为情耶!」 「嗯,脸真的会红得跟猴子一样耶,真是有趣啊。半兵卫,我们一起搔他痒吧。」 「良晴先生,我现在要搔你的侧腹啰。我搔我搔。」 「噫噫噫噫噫,住手啊啊!」 你们两个等一下,胸部碰到我的手啦──然而,怕羞的良晴却说不出这些话。 「哥哥大人,这就是所谓的 万人迷后宫吗!真不愧是一城一国之主!不管是哪位军师大人都好,赶快让她们生小孩吧!」 「宁宁,我跟半兵卫、官兵卫不是那种糜烂的关系啦!」 「宁宁一直期望哥哥大人早日有继承人。既然来到有马,那我们去林溪寺求取梅乾吧!」 「林溪寺的梅乾?」 「那被称作『求子梅』喔。女孩子只要吃了梅子再泡有马的温泉,很快就会怀上小宝宝喔!」 半兵卫小声说:「呜呜,请一定要给我一颗……」而官兵卫则是露出不像是南蛮科学军师的态度怯生生地说:「什么?只要吃了就会怀上相良良晴的小宝宝?那种恐怖的东西应该尽早处理掉才行!」。 「两位都打算吃求子梅喔!哥哥大人,赶快让她们生下继承人吧。乾脆一口气让两位军师都怀孕好了!」 「等一下,宁宁。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无良恶徒啊。」 「呜呜。那个,良晴先生?你的表情很僵硬喔。你看到我穿学校泳装的样子后应该不会越来越想欺负我吧?」 「半兵卫妹妹,你那种低下头嘟哝的样子才会引来欺负你的人喔?」 「没错!喔喔喔喔喔。我要欺负你,彻底欺负你啦!看我搔你的脚底!」 「官兵卫小姐,请住手啦。呜呜。」 「喔喔喔喔喔──!」 「呜呜。请住手,住手啦。好痒喔。」 「两位军师大人的感情就像亲姊妹一样好呢~~」 「宁宁,你也担心一下被夹在中间的我啦!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我内心的川并众之魂就要觉醒了,要觉醒啦!」 不过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感情变得这么好了?──被半兵卫与官兵卫夹在中间挤来挤去的良晴大感疑惑。 「感情好是好事,可是把一个大男人夹在中间打闹就……呜喔!?」 「哇?你用脸碰我的哪里啊,相良良晴!就算用学校泳衣挡住,你还是要变成色猴子了吗!」 「官兵卫,是你的屁股自己撞到我的脸吧!哈嗽!」 「呀啊啊啊啊!不要对奇怪的地方吹气啦!」 「呜呜,我不能输给官兵卫小姐。我也要更靠近良晴先生……啊啊,果然还是好害羞,没办法更进一步了……」 「喔喔~~哥哥大人。这就是所谓的酒池肉林万人迷后宫吗!」 「不是啊,这不符合我理想后宫女孩的年龄层啦!」 『咳咳,相良氏你玩得挺开心的嘛。蔗里就是万人迷坡道的顶点吗?不过嘟是小孩子呢。』 五右卫门不高兴的声音从竹管传了出来。 「唉呀,真是丢脸。话说回来,五右卫门你要潜到什么时候啊,小心别泡晕啰。」 「你竟然能够一脸不在乎地与四名可爱少女混浴,真是个不得了的大变态吶。要是被川并众看到的话,小心会被他们抓起来剁碎喔。」 躲在半兵卫头发的奇妙小动物,人工精灵的蹭腿妖睁著圆滚滚的大眼睛瞪著良晴看。 「吵死了──小心我把你烤来吃喔!」 「不要吃蹭腿妖,别吃我啊!」 像是不想被做成烤精灵似的,蹭腿妖又躲回半兵卫的头发里。 「呜呜,不可以欺负蹭腿妖喔,良晴先生。」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有马的温泉水是红色的呢?水从泉眼涌出时明明是透明无色,但流进浴池后不知为何却染成红色。真是不可思议。」 「舔舔。这种红色泉水尝起来又咸又苦耶,哥哥大人。」 「有马这个地方有好几种温泉。这座红色温泉叫做金泉,金泉的泉水蕴含大量的铁喔。这种铁似乎有治病的疗效。」 「哈哈,原来如此,这就跟血是红色的道理一样嘛。半兵卫还真是博学呢。」 「这点知识我西默盎也知道喔!」 「呵呵,兰奢待的效果实在很好。只要在有马这里静养一个月左右,我想应该就能够再次回到战场了。」 「过分勉强自己只会得不偿失喔,半兵卫。你应该再放松休养一段时间喔。」 「……好的。」 出身美浓的年幼天才军师?竹中半兵卫原本注定要病殁于播磨的三木城包围战,然而因为接连发生的种种奇迹,让她得以像这样平静地泡在有马温泉中展露笑靥。 这是良晴与官兵卫、松永弹正等等许多同伴为了将半兵卫从死亡命运中救回来而四处奔走的成果。 「半兵卫的肌肤真是白皙剔透,泡进有马的红色温泉后更彰显了那种白净无暇……啊?不行不行,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会这样自言自语了?」 「呜呜。你全都说出口了喔,良晴先生。」 「我大概是累了。前野某某人曾经告诉我一件事。男人这种生物都会因为战斗而精疲力竭时对神佛感到绝望,最后转而向天真无邪少女寻求灵魂的救赎。这就是男人这种可悲生物的本能吧。」 「是这样啊。您可以不用客气向宁宁寻求救赎喔,哥哥大人。」 『抖抖,只有川并众那群家伙才会有那种想法是也。』 「呵呵。战场是个与死亡比邻的残酷世界,我似乎有点理解那番话了。神佛只会高居天上旁观人们生活,才不会伸出援手呢。」 「是啊。」 「不过,上天偶尔也会赐予我们兰奢待这类不可思议的宝物呢。」 太好笑了,兰奢待之所以能够治愈阴阳师的病一定有什么原理,总有一天我会分析出来──官兵卫嗤笑著地这么说。 「半兵卫,你是个落伍的军师,所以就暂时在有马温泉好好休养吧。往后将是我西默盎──黑田官兵卫的时代!我要趁这个机会让『黑官一流』的旗帜飘扬在整个世界上!」 「呜……官兵卫好可怜。因为半兵卫得救了,害你永~~远只能当个二流军师……是我不好……」 「喂喂!相良良晴!别自顾自地编理由就在那边哭啦!」 「在未来世界变成『二流之人』这种失礼书名的故事主角、最后还出现『二流之人』这首歌被人拿去卡拉ok唱。究竟为什么官兵卫会被当成『二流之人』的代名词呢。呜呜呜真可怜。」(注2:中篇小说「二流の人」,坂口安吾著。歌曲「二流の人」,歌手海援队。两者皆描写黑田官兵卫不得志的人生。) 「虽然我不太懂是怎么回事,总之还真是可怜啊,哥哥大人。」 「是啊,真是可怜吶。」 「吵死~~啦!先不管你讲一堆未来语,不要讲出『二流』那两个字啊!光是听到那个词就让我呼吸急促、心脏蹦蹦地跳个不停啦!」 「咦?官兵卫小姐,那或许是爱喔。难、难道官兵卫小姐喜欢良晴先生吗?」 「才不是!」 「什么,官兵卫大人想生哥哥大人的小孩吗!真是万人迷后宫呢,哥哥大人。」 「不对不对。话说回来,官兵卫。我还以为你的肤色原本比较黑,不过看你从学校泳衣露出的屁股那么白,你真的是晒黑的啊。」 「喂,谁屁股白啦?你给我有点羞耻心啦,相良良晴!」 「为什么?你不过是个小孩子嘛。」 「你对我和对半兵卫的态度也差太多了吧!」 「冷静一下,吃点播磨名产玉筋鱼摄取些钙质吧。一直这么急躁会当不成一流军师喔?」 「sim吧~!不是sim,是去死吧~!」 从漫长苦战中获得解放的良晴等人今天打闹得特别起劲。 然而,这场战乱尚未结束。 尽管织田家逐渐平定畿内的中心区域,不过四周还有中国地区的毛利、甲 斐的武田信玄、越后的上杉谦信、关东的北条氏康──有这么多的强敌存在。 相良军团的副将?山中鹿之助与率领援军的明智光秀负责持续包围毛利军在播磨的据点?三木城。然而,毛利的大军随即在西边布阵,两军进入对峙状态、无法动弹。 为了突破这个胶著局面,织田这方必须得出下一步棋才行。 半兵卫低声喃喃自语说: 「前鬼,我会珍惜你给我的这条命。为了改变这个充满混乱的国家,也为了信奈大人与良晴先生的梦想。」 「半兵卫,你应该说『为了我西默盎的野心』才对。」 「良晴先生。在播磨战线陷入胶著的这场与毛利家的战争接下来还会有海战。」 「海战?」 「毛利家拥有支配濑户内海的最强海贼?村上水军作为其友军。虽然织田家也有水军,不过规模与战斗经验都逊色太多,更何况对方还熟知濑户内海的潮流状况与海底地形,是相当难缠的敌人。」 官兵卫不禁皱了皱眉头。 「一旦让村上水军掌握大阪湾的制海权,制作火药所需的硝石就无法运进堺町了。」 「是的,身为毛利家实质宰相的小早川隆景企图运用村上水军透过海路对三木城进行补给,同时封锁堺町。一旦通往堺町的航路被截断,我们将无法为播磨前线的士兵补给火药了。」 「那家伙不但聪明,而且跟冒失的我不同,她的行事慎重,也相当顽强。如果她能够站在我们这边的话会是个可靠的伙伴;不过如果与她为敌的话就很棘手了。」 「既然不承认信奈大人政权的足利将军大人硬挤进毛利家,那忠诚的毛利家就只能站在足利将军那边了吧。呜呜。」 「村上水军这次也会站在毛利家那边吗?」 「我想应该会,官兵卫小姐。」 「那个不会服从任何人的海盗王?村上武吉还挺钟情毛利家的嘛。」 「从严岛那场战役与毛利家联手以来,村上水军就一直以独立身分提供毛利家各种协助。或许他们有著我们这些外人不得而知的羁绊吧。」 尽管织田军正在与多方势力交战,不过眼下最大的敌人乃是在播磨与织田军对峙的毛利军。 为了让小孩将军足利义昭上洛,指挥毛利家山阳道方面军的小早川隆景正打算挥军突破播磨。 「织田信奈的梦想是统一日本后领船航向大海。为了实现这个梦想,织田家今后必须设置拥有优越实力的水军。那将会是至今只著眼陆地之大名家从未有过的大规模水军。」 「日本明明是个四面环海的岛国,但武士们却只顾著彼此争夺陆上的弹丸之地而轻视水军与海洋贸易,将海洋拱手让给了海盗。呜呜。」 「织田信奈打算将陆地与海洋连为一体,从根本改变这个国家的形态。」 两位顶尖军师的这番对话听起来实在是艰深难懂。 「官兵卫小姐,我还担心另一件事。虽说那个跑去毛利家的小孩将军徒有虚名,不过这可以称得上是足利将军复出吧。」 「sim。」 半兵卫与官兵卫彷佛心有灵犀,光凭眼神交会就能够明瞭彼此的想法。 「在南蛮蹴鞠大赛后与我们缔结一年和约的本猫寺或许会倒向足利将军,并再次与织田家为敌。」 为什么?怎么可能?──个性乐观的良晴完全跟不上这个话题。 「因为官兵卫没有参加过南蛮蹴鞠大赛,所以才会那么想吧。」 「呜啊啊啊!你想说我是个晚来的播磨乡巴佬,其实什么事情都不懂吧!」 「不是不是。听好啰?我们织田家与本猫寺、杂贺众在经历了激烈的蹴鞠比赛后缔结了『眼镜眼镜三河相声』这样的深厚羁绊喔?特别是孙市大姊已经跟我非常要好了。」 「唔,良晴先生四处拈花惹草,丝毫没有从女难之相那件事情学到教训呢。」 「我们才、才、才不是那种关系啦半兵卫?你今天好像特别话中带刺耶?」 「多少散发一点欲望这点也证明了你很健康啊,别太在意。」 「欲望?」 然而──官兵卫摇了摇头。 「你还真是乐观耶,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认同光靠蹴鞠就可以解决纷争喔。可能有人会觉得,就算蹴鞠输了,如果是在战场上面就会赢了。」 「大概只有官兵卫才会有那种打死也不认输的想法吧?」 「闭嘴!」 半兵卫下定决心开口说: 「良晴先生,足利将军家是害日本陷入百年战乱的『应仁之乱』元凶,也是这场乱世与古老权威的象徵。如果信奈大人要让这个国家重获新生的话,就非得与嫡系的足利将军家对决并彻底赢过他们才行。」 「是啊,正是如此。」 「世界无法如此轻易改变,如果想改变什么就势必会引发反弹。本猫寺内应该也有许多人不乐见与织田家和平共存吧。」 「显如会压制住那些人啦。虽然那家伙只会在别人面前喵喵叫,看起来安逸过了头,不过其实她很聪明,眼光也放得很远。别担心别担心!」 「信奈大人必须要向人民展示新世界的风貌。净猫宗的信徒相信,只要为本猫寺而死就能够进入猫极乐世界;而基督徒也相信殉教就能够上天堂。在『使对现世绝望者对来世抱持希望』这点上,两者的教义很类似,因此信奈大人必须给予人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崭新希望才行。」 「光凭相声与南蛮蹴鞠大赛还不够吗?」 「在真正的和平到来后,那些新文化应该能够用来抚慰众生的心灵吧。然而,如今是战乱之世,必须明确向人民揭示『世界即将改变,乱世即将终结』才行。」 「有可能办到吗,半兵卫?」 「很困难,这是只有信奈大人才做得到的事。更何况──」 「更何况?」 「越后的毗沙门天?上杉谦信大人逐渐认定信奈大人是破坏日本秩序的第六天魔王,似乎还曾经向别人透漏『就算放著身为仇敌的武田信玄不管也要兴兵上洛与信奈大人一决雌雄』的想法。据说上杉谦信正在毗沙门堂闭关思考,看是否要与织田家决一胜负呢。」 「上杉谦信位居关东管领。光是在关东与武田、北条战斗应该就让她分身乏术了。过去她也曾经放弃上洛的念头吧?」 「不对,谦信大人矢志为恢复过去的日本秩序而战。既然足利将军已经复出,情势就有了变化。谦信大人肯定会认为足利将军才是正统,而非今川将军。如果她打著复兴足利幕府的大旗,武田信玄大人也无法公然阻挠她吧。」 「是、是这样啊。没想到足利将军复出竟然会是这么棘手的事情……」 「是的,为了让信奈大人战胜毛利家,无论如何都必须与北方军神?谦信大人和谈。武田信玄大人至今未能上洛,也是因为她正在与谦信大人为敌的缘故。」 「嗯,时代的潮流正在加速,似乎比我西默盎计算的还快,看来该尽快提前规划中的工作了?」 「工作?喂,官兵卫。难得来有马一趟,你这么快就要销假吗?」 「还是得等到治好脚后再说啦。」 「那个,是什么工作呀?能不能透漏给我知道?呜呜。」 「很遗憾,这件事也得对你保密。太好了,我赢过半兵卫了!黑官一流!」 「反正最后只会白忙一场吧。既然你这么拚命想当上一流军师,如果能够就此成为未来大河剧会在挑选主角时相中的武将就好了。」 「喂,相良良晴,不准说那些奇怪的未来话,还用狗眼看人低的态度可怜 我!」 「你们两人的眼光放得还真远,不愧是顶尖军师半兵卫、官兵卫耶,不过战争的话题就到此为止,今天就好好大玩特玩养精蓄锐吧!」 「唉呀唉呀,还真是个笨蛋呢!」 「呵呵。不过放空脑袋、纡缓精神疲劳对养病也很重要呢。就这么做吧。」 「哥哥大人,宁宁好久没见到塔罗牌占卜了,好想再看看喔。」 「那不是占卜!」 「塔罗牌不错啊!」良晴摸著宁宁的头这么说道。 「对了,官兵卫。帮我占卜一下恋爱运。在安土有一场人生重大决战正等我喔。」 「我之前不是帮你看过恋爱运了吗?现在暂时不行了。」 「上次那张『倒吊人』说得很准啊,所以我很相信你。这次也麻烦你占卜一下我的恋爱运啦!我真的已经赌上人生的一切啦~!」 半兵卫闻言不知为何突然笑了出来。 「塔罗牌也有说不准的时候喔。呵呵。」 「是啊。呵呵呵。」 官兵卫也笑得眯起眼晴。 「咦?你们的关系好得有点诡异啊。总而言之,官兵卫你把塔罗牌拿出来吧。」 「这样不就会把南蛮输入的塔罗牌弄湿了吗,真是的。」 虽然嘴上这么抱怨,但官兵卫还是把那叠塔罗牌递到良晴面前。 「拜托让我抽到好牌!喝!」 「哇,你抽太大力,牌都飞出去啦!」 「抱歉抱歉。」 「哥哥大人,我帮你捡回来!是这张牌吧!」 「啊啊啊,这样不就搞不清楚是正位还是逆位了吗?牌面解释会根据方向而不同耶。」 「抽到哪张牌呢?」 良晴奋力抽到的塔罗牌是──『女帝』这张牌。 塔罗牌里面有这张吗──良晴感到疑惑而歪著头。 「这张牌是什么牌啊?」 「『女帝』。乍看之下这张牌暗示著女王,其实不然。女王是queen,女帝则是empress。女帝更加伟大。如果用南蛮风格来形容的话,两者的差距就像由教宗授与王权的法兰西王和权力大到连教会都受其支配的专制君主,东罗马帝国皇帝。」 「东罗马帝国是什么?是指拜占庭帝国吗?」 「未来世界可能是这么称呼吧。古罗马帝国分裂成东、西两边。建都于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帝国在一千年的历史间持续维持专制君主制;另一方面,以罗马为根据地的西罗马帝国则是很早就崩解,并在分裂后产生了西班牙与法兰西等国家,形成了神权在教宗手中、王权在各国国王手中这样子的政教形态。西欧的情势就与大和御所握有神权、领土则是被各国大名割据的日本很类似。」 「哇,听得我一头雾水。官兵卫小姐对南蛮的知识还真是渊博。呜呜。」 「没这回事喔,半兵卫。最近很容易在堺町买到南蛮的历史书,而且价格还便宜到奇怪的地步。尽管这是因为当地输入南蛮最先进活版印刷机的缘故啦。」 「活版印刷机吗……来自南蛮的新文化不只有武器呢。」 「喔喔,这张『女帝』牌好厉害啊!女帝大人的背后还长著天使般的翅膀,真是漂亮呢!」 「呵呵呵,你看女帝的手上拿著像是地球仪的球对不对?这颗地球仪就是王权的象徵,代表了女帝支配了现实世界。」 「官兵卫,那颗地球仪上面插著一个十字架,那是什么意思?」 「十字架是精神世界的象徵,也就是说女帝不仅仅拥有现实世界的王权,而且还掌握了神权、支配著精神世界。在这点上,她与不过是人间世界之王的女王有所不同。」 「也就是说,哥哥大人的恋爱运会……?」 「如果这张牌是正位,就代表未来将会有『婚礼、怀孕、生产』等著他。」 「咦咦咦?这就是说……咦、咦咦咦咦咦咦!?」 「喔喔喔,哥哥大人终于要有小孩了!相良家的继承人要诞生啦。可喜可贺!」 宁宁开心地又叫又跳,良晴则是流著鼻血大喊。 「骗人吧,没想到才过一晚,我跟信奈就会有小孩……等一下,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啊啊啊!」 「官兵卫小姐,请取消刚刚的占卜结果。呜呜。」 「为什么啊半兵卫!?」 「半兵卫大人,你的表情很吓人喔?」 「这不是占卜,是塔罗牌!而且我还没解释完。如果你抽到的这张塔罗牌是逆位,那就暗示著『流于感情而忽视周遭状况,结果导致婚约解除』这种令人失望的未来。至于这张牌暗示的是哪种未来……相良良晴,因为你把牌弄飞了,所以就不得而知了。」 「那不可能啦。既使不愿意,我和信奈都在这场仗中有所成长,特别是信奈,所以应该没问题吧?」 「呜呜。说得也是呢,信奈大人已经克服了松永弹正大人的死而变得更加坚强了,所以官兵卫小姐,你还是取消刚才的占卜结果吧。」 「就跟你说这不是占卜了!别跟阴阳道混为一谈啦!」 「到底谁会怀上哥哥大人的小孩呢?真是太让人高兴了,哥哥大人!喔喔,难道说宁宁也是吗,宁宁也会有小孩吗?」 「呃──小孩是不能生孩子的喔。」 「好失望啊!」 唔,在下差不多要起身了,已经撑不下去是也──五右卫门的声音中带著哭腔,噗通一声从水里浮了上来。 「啊啊,不好意思五右卫门!因为你完全水遁起来的关系,我中途就忘记有你存在了。」 「唔,身为忍者的修行俗在很辛苦咻也,在下差点揪要变成烫熟的章鱼咻也。」 「喂,五右卫门!我说过要把胸口遮起来啦!真是搞不懂你的害羞标准耶!」 「失敬失敬,泡晕猪后就不小心忘记咻也。等等,那股狼烟速怎么回素!?」 从温泉摇摇晃晃起身的五右卫门指向东南方。 「那股狼烟怎么了,五右卫门小姐?」 「看来扔者的市届里发生惹什么状况速也。」 「不要慌张,五右卫门,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好像在起乩喔。演得真厉害!」 「在下才不是在演戏是也!」 真难得看到五右卫门露出如此慌张的表情──良晴歪著头思考。 「那是即将在甲贺召开忍者大会的通知讯息是也。」 「真的假的?忍者大会?哈哈哈,是像尾牙那样的聚会吗?」 「差不多就速那样。听好惹,相良咻!」 「嗯?怎么了,五右卫门?」 「──你非得做出取舍的时刻可能即将到来,请做好觉悟是也。」 五右卫门的红色眼眸反常地有些湿润。 「喂,五右卫门?」 「在架就此告退,包歉!」 噗通!一道巨大水花溅起,五右卫门也在同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下子就不见了。忍者原来会召开不分流派的集会吗?」 「速度真快。感觉好像猫咪喔,哥哥大人。」 「呜,她竟然会丢下良晴一个人跑去甲贺,看来是非常重要的集会吧。」 半兵卫盯著从东南方升起的狼烟佣懒地眯起眼睛。 「原本已经灭亡的足利将军复出;还有尽管目前我们议和,但还是拥有大量信徒的本猫寺;再加上在旧秩序、新世界间摇摆不定的上杉谦信大人。通往新时代的大门没有那么轻易就能开启。为了终结旧时代而战的信奈大人说不定还会遭逢更胜以往的苦难呢 。」 「不用担心,半兵卫。天下布武的目标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只要集合我们的力量,就可以克服往后遭遇的困难。半兵卫现在不就是因此而好端端活著吗!」 「是啊,说得也是呢。恐怕这就是阻碍天下布武最大,也是最后的一个试炼呢。」 「尽管半兵卫都是靠我西默盎的努力才能够活下来就是了。呵呵呵。」 「总之现在先好好休息恢复体力吧。」 「多吃点梅乾培养生小孩的体力吧,半兵卫大人!」 「好,我会的。宁宁小姐。」 无论良晴遇到什么样的苦难,他都能够毫不畏惧勇往直前。 虽然知晓本能寺之变这个令人绝望的未来,但我绝不轻言放弃──就如同他的这句话,良晴有著直率坦荡的心胸。 然而──光凭「武力」无法终结这个国家的战乱。 彷佛预言著信奈即将面对的苦难,半兵卫静静地说: 「为了终结乱世,必须要让活在这个国家的人们见识到全新的生活方式、全新的希望。能做到这点的不是别人,正是信奈大人自己──」 ※ 良晴一大早就把半兵卫等人留在有马温泉一个人上路。沿途经过信奈整顿的道路,再搭上琵琶湖上的高速帆船,于傍晚时分抵达了安土。 这是为了完成与君主?织田信奈在建设中之安土城相会的约定。 安土城是座面临琵琶湖的水城。 不仅身为水城,它还在位居安土山的顶端、搭建起雄伟的天主阁,进而具有山城的特徵。 很久没见到安土城了,如今筑城的进度正飞快进行中。 城堡底下已经搭建起全新的城镇。因为信奈提出了「不论身分,任何人都可以在此自由经商而且免税」这番豪迈的乐市乐座政策,闻风而来的人们让城镇显得热闹非凡。 直到最近,安土还是个遍地芦苇的乡下地方;但如今却以惊人速度变成了日本的代表性商业都市,这点让良晴不禁赞叹起来。 有如古罗马帝国街道的宽阔大道上一点尘土都没有。 信奈下令「胆敢盗窃者就算拿一文钱也得处死」让士兵们因为畏惧而严守纪律,因此治安非常良好。 当地也在建设上帝会的学校──小神学校(seminário)。 「啊,良晴先生,好久不见了。」 监督小神学校建造工程的人是身为少年传教士的奥尔冈蒂诺。 而在奥尔冈蒂诺身后,为了让日本各地建造弗洛伊斯像而四处奔走的睿山僧侣?正觉院豪盛正在大声吆喝:「喂,石工师傅啊!圣母弗洛伊斯雕像要建在那边啦!」。 「真是好久不见,奥尔冈蒂诺。你的恐女症治好了吗?」 「这个嘛……自从姊川合战被活埋地底后好像变得更严重了。」 「哎──太可惜了!凭你的长相,女孩子应该要多少有多少吧!」 「不行啦,我是传教士,好色是一种罪孽喔,良晴先生。」 「你还是一样正经八百呢~~小心别被人当成男娼喔?话说回来,这栋建筑物就是传闻中的小神学校吗?竟然是用石头搭建的,真厉害耶~~」 「信奈大人打算在这里培育精通南蛮语、基督教文化,而且还能够在海外闯荡的人才,并派遣他们搭乘大型船舰,比忙于天下布武事业的自己早一步前往罗马呢。」 「就是战国版的遣唐使吧。不过别用态度高傲的信件激怒教宗就好了。」 「尽管信奈大人自己也想学习欧洲的语言,只可惜我正忙著建设小神学校,实在腾不出时间……」 「越想就越觉得那家伙不像日本人耶。连来自二十一世纪未来的我都不会说英文呢。」 「尽管信奈大人是亚洲的女王,不过她对大海彼端世界的好奇心可能比欧洲的海盗与冒险家还旺盛呢。」 「信奈喜欢攀登高山,不过她更热爱宽阔的海洋。在尾张的时候似乎也经常跑到津岛的海岸边玩水呢。」 「她还真是热衷于探索未知世界啊。清洲城、小牧山城、岐阜城,接著是安土城。我听说会不断更换自己居城的战国大名就只有信奈大人而已呢。」 从老旧的身分制度、习俗当中获得解放的巨型自由商业都市。已故斋藤道三想在美浓建立的都市,如今这座都市就立于良晴的眼前。 耸立在安土山顶,日本从未有过的五层七阶天主阁也逐渐完工。 「安土这里环境整洁、治安又好,而且还充满著自由的空气,就算在欧洲也没有如此美丽整齐的城市呢。」 「话说回来,弗洛伊斯小姐在吗?」 「很不凑巧,弗洛伊斯大人不在,因为出了点问题……」 「问题?」 「上帝会的新任日本准管区长现在正在九州大友大人的身边,不愿光临堺町。」 「喔?新任日本准管区长啊。好像挺有意思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那个……他是个有点奇特的人……那个……他对异教神话传说知之甚详,而且他还隶属于堪称上帝会中立场偏激的征服派(quistador),谣传……他们想把日本……呃……变成殖民地……那个……」 「咦?抱歉我没听清楚。重新征服(requista)?」 「不、没事。说、说下去的话就是在讲他的坏话了。呃……抱、抱歉!」 尽管奥尔冈蒂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这个时候的良晴只想著(嗯,每个组织都有各自的苦衷吧),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与奥尔冈蒂诺道别后,良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吃著印有「信澄本铺」的外郎糕,一边仰望著完美融合南蛮建筑与这个国家建筑的安土城天主阁,一边赞叹地说:「好厉害啊,真的有够大耶」。 这座天主阁不只是高。与松永久秀建筑的天守阁不同,底下支撑天主阁的石墙、天主阁本身的造型,两者揉合了南蛮风格、日式风格、唐国风格,甚至还带有波斯风格,可说是信奈独创的崭新建筑形式。 (在我知道的历史中发生了本能寺之变,使这座有如梦幻的安土城在没有完成的短短数年间被毁了;不过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我们一定会守护信奈的梦想。) 抵达安土城正门口时,娇小的前田犬千代就等在那边。 她在良晴当上信奈家臣后就一直待在良晴身边,而且相当照顾他,是位不可多得的好伙伴。 犬千代今天罕见地没有戴上老虎头套。 「呦,犬千代,你还没有回越前啊!」 「……明天就回去了,今天是来把家具跟老虎头套搬进安土城新家的。」 「啊啊,原来是搬家啊。我的新家也盖好了吗?」 「建好了,就在犬千代的屋子隔壁。」 「哈哈哈,我们又变成邻居啦──」 「是啊,犬千代和良晴实在很有缘。」 「可能是吧。」 「说不定犬千代命中注定总有一天要为良晴生孩子。」 「狗替猴子生小孩?哈哈,太夸张啦。」 「……唔。」 不知为何有些不悦的犬千代说:「往这走」并拉起良晴的手登上从大手门延伸而上的巨大阶梯。 这什么路啊!好大啊啊啊啊!看不到笔直阶梯的尽头啊啊啊啊啊!!!!──良晴不禁发出了惨叫。 「喂,通往城堡的路一般都是蜿蜒曲折的吧?为什么要做成一直线啊?」 「公主大人喜欢笔直的道路,那是她的个性。」 「而且这条路也太宽了,敌人攻进来的时候该 怎么办啊?」 「……只要不让敌人打进来就没关系了。而且不用担心,道路半途就会开始弯曲了。」 「从半途开始?」 「这条笔直大手道的两侧有家臣团的房屋。走完大手道后还要通过有如迷宫的蜿蜒道路才能够抵达山顶公主大人所居住的天主阁。」 一旦发生状况,就算大手道两旁的家臣团房屋全毁,住在天主阁的公主大人仍可安然无恙──犬千代面无表情地如此说道。 越想就越觉得织田信奈是个过分的女人呢──良晴再次有了这种体会。 「话说回来,这阶梯也太陡啦!有够难走耶!我快喘不过气了。」 「……犬千代也累了。」 「呼…呼…呼…竟然故意让家臣爬这么累的山,那个家伙果然是虐待狂。」 「良晴,这附近是拿神佛石像打碎后铺设的,踩到的话可能会遭到天罚喔。」 「噫!!!那家伙连对神佛都这么充满虐待精神吗!连我这个未来人都会害怕啊!」 「公主大人说神佛石像不是佛,只是普通的石头而已,所以没有问题的。因为缺乏石材,所以才用大量的神佛石像来补充。」 「虽然有些道理,不过还是太吓人了。」 为了不打扰良晴与信奈,犬千代说出「等一下要去晒老虎头套」这番话后点了头,接著回到自己的屋子了。 良晴只好拖著疲累的身躯一个人顺著大手道往上走。 简直像受难的耶稣被迫爬上各各他山嘛──他埋怨道。 最后良晴终于抵达即将完工,拥有五层七阶建筑的壮丽天主阁前。 被称为织田家中唯一有常识的正常人?丹羽长秀拿著剃刀守在大门口。 长秀被信奈当成自己的姊姊,是一位正直的武将。 尽管她不擅长亲自领兵作战,不过在建设这座前所未见的巨大安土城、为各战线补给,还有执行其他不起眼的幕后工作时,她可是个天才。 「你来晚了呢,相良大人。七十分。」 「奇怪,长秀?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是公主与相良大人的幽会被明智大人、柴田大人打扰的话就只能得零分,而且这种戏码看太多次我都腻了。为了以防万一,我会亲自在这里守门。」 「呜呜。好像江户城的大奥后宫耶。虽然这会让我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了。」 「你现在脑中把我当成烦人的小姑对吧。一分。」 「没有没有!」 「我不会进入天主阁的,请放心?」 「嗯哼,长秀。今天不会再有人来捣乱了吧?如果十兵卫又跑来的话,我跟信奈都会无法接受的喔?到时候肯定会是一场腥风血雨的。」 「别担心,我连一只小猫都不会让它靠近天主阁,而且公主应该也心想是时候与意中人结合了。因为松永弹正久秀大人已经用自身的性命为代价,让公主内心的空虚填满宝贵的回忆了。」 松永久秀一肩扛起信奈所有被诬赖的恶名,在奈良的多闻天城带著珍品的茶器?平蜘蛛一同消逝在火海当中。 「是啊,说得也是呢。我也觉得自己在播磨一战中跨越了某道难关。因此如今的我可以断言,与信奈结合后就算遇到什么困难也绝对不会后悔了。」 「相良大人的模样已经是个彻底成熟的男人了。公主果然没有看走眼。五十分。」 「呋。这个时候应该打满分吧?怎么少了五十分啊?」 「这个呢,勉强要说的话,应该是长相吧……如果再多点男子气概的话,就可以用公主意中人的身分获得满分了。」 「你怎么用天真无邪的笑容说出对男人很致命的台词啊!奥尔冈蒂诺说得没错,女人真的好恐怖啊。啊,都没自信了……我这种人真是……」 「呵呵,开玩笑啦。快来吧,相良大人。我帮你开门,请进入天主阁吧。」 「啊、啊啊。」 实现与信奈幽会的约定时刻终于来临啦── 良晴心想:「能与天下第一美少女……等等,这点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与信奈结合的时候终于到来,总算等到这个瞬间啦──」并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正当他回味著与信奈、同伴们至今经历的日子,一边含泪穿过天主阁的窄门时── 「太阳都要下山啦,怎么这么慢啊!」 信奈突然一脚踹了过来。 难得她穿著一身美丽的和服,结果全部都白费了。 没想到这场值得纪念的安土城幽会竟然会以尾张时代相同的飞踢做开场,毫无心理准备的良晴辜负了「躲球阿良」的外号,狼狈地挨了一脚倒在地上。 「咕喔!?」 因为信奈一直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等候良晴,她的眼里充满血丝、双颊通红,已经进入了第六天魔王状态。她跨坐在倒地的良晴肚子上,抡起拳头正准备毫不留情地揍下去。 「公主。我先对你抓人的动作给三分,差不多该想点新的打招呼方式了吧。」留下辛辣评分的长秀贴心地从两人面前消失了。 「应该给猴子三分才对吧!竟、竟、竟然让主人从早上等到现在,你还真敢这么晚来啊!死罪!砍头!切腹啦!」 「等等,等一下等一下!先冷静下来啦!」 「反正你一定又是半路跑去花心了对吧!对方是十兵卫?还是那个叫山中鹿之助的怪女人?难道是弗洛伊斯──」 「才不是,我只是泡了一下有马温泉才迟到的!」 「如果你让一群女女女女女孩子在温温温温泉陪侍享受混浴的话,我就杀了你!」 「对不起,我让幼女军团陪侍了,请饶我一命啊!」 「啊啊真是的,真是令人著急耶!不管那么多了,跟我到顶楼去!」 就像是等不及了,信奈不再追究良晴,开始登上阶梯。 「顶楼已经完成了吗?」 「只搭好了骨架,内外装潢还没完成。放心,不会突然垮掉啦。」 「喔?天主阁里面有这么高大宽敞的空间耶!还真不是一般的高楼建筑啊!」 「我参考了南蛮寺的设计。据说南蛮过去曾经流行名为哥德式的高耸入天建筑形式。那种高楼建筑展现出人们想尽可能接近上天的盼望喔。」 吸纳各国文化的这座安土天主阁象徵著我「天下布武」的梦想──看著信奈露出闪亮眼神做解说的侧脸,良晴不禁为之著迷。 奇怪?这家伙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这么美了耶……在良晴察觉到这点后,他的内心也跟著澎湃不已。 良晴一边跟在信奈身后登上这座通往顶楼的长阶梯,一边难得地夸赞信奈说:「你真行啊,竟然能想出这栋建筑,而且还要落成了。要聚集这么多能人巧匠应该很不简单吧?你真的很厉害耶!」。 信奈害羞到不敢回应。 「不过这座天主阁是木造的吧?盖这么高不怕梁柱折断吗?」 「这里的主要支柱是以木曾山上高度约八间(约15.8公尺)的粗大树木做成的,所以没问题的。」 「木曾来的?木曾在信浓吧。那边不是武田信玄的领地吗?」 「那原本是伊势神宫迁宫时预定使用的神木,信玄也无从置喙。是我透过私下管道花了一大笔钱买来的喔。」 「光是毁坏神佛石像还不够,你还对伊势神宫的神木下手?你真的是个不怕神佛的公主武将耶!」 「就是因为人们太依赖看不到形体也不会伸出援手的神佛,这个国家的战乱才无法平息的。我要彻底粉碎那种束缚民心的迷信!」 眼神闪闪发亮的信奈侃侃畅谈她 的雄心壮志。 这座安土城天主阁的各楼层分别装饰著儒教、道教、佛教、波斯、南蛮的神佛画像。另外为了迎接姬巫女大人,本丸的装潢也与大和御所的清凉殿如出一辙。 也就是说,她打算把日本与世界各国的神明齐聚在安土城,并藉此吸引世上的朝圣者与观光客。 「你打算将御所迁到安土吗?这已经不是遭天谴那种程度的问题了耶!」 「怎么可能那么做,这是为了在举办祭典时请姬巫女大人来安土玩,所以才在安土城内打造与清凉殿一模一样的建筑啦。」 「光是有这种想法就很不得了。可是做过头的话小心有瓜田李下之嫌喔。我一开始也以为你打算当『女帝』呢。」 「什么『女帝』?」 「不,既然我误解了,那就忘掉这件事吧。」 「这样不是反而让我更在意吗?我不会生气的,你就说嘛~」 「女帝是同时拥有地上世界女王与天上世界女教宗之权力的最高权力者。有那么一下子,我还以为你打算先将御所迁到安土城,之后再藉著篡夺姬巫女大人之位同时获得王权与神权呢。对、对不起!」 「啊?再怎么夸张也不可能这么做吧?真是的~你以为这样就能够早点跟我结婚吗?良晴你真的是只坏猴子耶。尽管只要我当上姬巫女就没有人能够忤逆我,接著便可以光明正大地举办婚礼了。然而,若是只为了让我与良晴结婚而做出那种狂妄之举的话,这样会使日本的局势更加混沌,还会延后终结乱世的时程呢,呵呵。」 「这、这样的玩笑话太可怕了。你平时就很容易被世人误解,所以行事应该要更慎重……」 「别多说了,良晴。今晚来欣赏安土城的夜景吧。」 「对喔,天都快黑了。」 两人抵达了顶楼。 该处有个小巧的房间,格局之小让人看不出是堂堂天下人的居所。从四面墙壁的窗户往外望去可以将安土城底下的城镇、山丘及琵琶湖的景色尽收眼底。 「装潢还、还没完成,而且也没有摆家具喔。」 「有木材的香味耶,真像是新落成的空中别墅。好棒啊,窗外就是宽广的琵琶湖耶!」 忘情的良晴兴奋得像个小孩子。 信奈微笑地看著良晴高兴的模样。 「良晴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总有一天会建出一座滨海城堡,是那种可以搭上大船直接航向吕宋、印度、南蛮的梦幻海城喔。之所以在琵琶湖畔建造这座安土城,也是为了那座梦中城堡而做的事前练习呢。」 「这座雄伟的城堡只是个练习作品?你的想法还真是超乎常人啊。」 「尽管最适合的地点是靠近南蛮贸易重镇,堺町的大阪海边,不过当地有本猫寺在,应该没办法筑城。这都是你成为人质的错喔?」 「这个国家四面环海,港口要多少有多少嘛。」 「是啊,盖在九州的博多也不错呢。」 「博多啊,真想去见识看看。我的祖先就是九州人呢。」 「等著吧。完成天下布武后,我会搭乘大船绕行世界一周向大家证明地球是圆的!」 我会用武力压制只会终日在这个小岛国上争夺那些小小领地的武士们,然后前往大海彼端的未知世界冒险──信奈凝视琵琶湖上的夕阳光辉,露出温柔的微笑。 「我要让日本成为超越西班牙、葡萄牙的海洋贸易国家。为此我会将这场百年战乱中累积的古老仇恨、陋习全都一扫而空。」 「这样啊。」 「你怎么可以抢走我的招牌台词啦!」 继义父斋藤道三后,信奈再度失去了当成母亲仰慕的松永久秀。 但是,如今跨越了沉重丧亲之痛的信奈确实有所成长。 她不只会名留日本历史,更会是个在世界史上发光发热的英雄──用织田信奈的身分展翅高飞。 我一定会守护信奈的这个笑容──良晴再次暗自立下这个誓言。 「……尽情走遍天下吧,信奈。」 「嗯。」 「到时候也带上十兵卫与半兵卫。尽管半兵卫看起来好像会晕船说。」 「良晴你也要一起去喔。」 「是啊。」 「良晴,你会陪著我直到我实现梦想吧?」 「嗯,我们已经约好了。」 「我的梦想不只有天下布武喔,那只是个开始而已。」 「嗯。」 「……今天本来打算等良晴来了后在你怀中哭喊『弹正死了啦』。真奇怪呢,一看到良晴的脸,感觉上自己的内心好像被治愈了呢。」 「这不是我的力量,而是你变坚强了。」 「真的吗?」 「是啊。你已经不是孤独一人。你继承了蝮蛇老爷子和弹正的梦想,没错吧?」 「或、或许是那样吧。」 「而且你拥有实现那种惊人梦想的力量,那是罕见的才能与意志力。尽管你有很多缺点,不过你正逐渐成为这个国家人民所期盼的英雄,你做得到的。只要这座安土城完工的话,就可以藉此向人民宣示,这个国家的新时代已经到来了。」 「不、不要那么夸、夸我啦,会让人家很害羞耶。」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穿越到这个时代的,但是我能够来到这里成为你的助力真的太好了。或许没有人比我还要幸福吧。」 「……」 「尽管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不过来到这个战国时代后,我知道了人难免一死、人生虚幻无常。也因为如此,我更要珍惜自己的性命。然而,只要遇到了能够跟自己共有梦想的人,死亡就不再是生命的终点了。」 「良晴。」 「所以信奈,你就自由使用我这条命吧。」 「……我才不要呢,笨蛋。反正你杀也杀不死吧?」 「对啊,我在说些什么呢,真不像我。大概是一想到自己置身于著名的安土城天主阁,就情不自禁胡思乱想了。」 「你想想至今有多少次差点死掉,最后是运气好才逃过一劫的啊。以后禁止你再让我事事这么担心啦!」 「抱歉。不过信奈,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喔。」 「咦?」 「我这种永不放弃的生活态度只有置生死于度外的人才能做到。可是你不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定要活下来喔。」 「……因为我是为了改革未来所需的人吗?」 「有一半是这个原因,但另一半是我个人的愿望。只要你能够活著,我就──」 「啊?要是你、你在冒险途中死掉的话,我往后该怎么办啊!不、不要说那么自私的话啦……」 「对、对不起。」 拉、拉。 信奈的小手拉了拉良晴的袖子。 「良、良晴。床、床、床铺已经准备好了……那个……」 「咦?」 仔细一看,信奈的脸胀得通红、全身也在发抖。 隔著能够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良晴与信奈凝视著彼此。 「……」 「……」 两人犹如被紧紧捆住似动弹不得。 为了成就这一刻,他们至今已经不知道努力了多少次。 很可惜受到周遭的人──特别是明智十兵卫光秀──的严格监视,每次都在只差一步的最后阶段功败垂成。 但是光秀此时正在远离安土的播磨战场上。 堪称是二号监视员的柴田胜家人在越前。 诚如字面所述,这座高耸入云的安土城天主阁是信奈所有、信奈所建、信奈所享的─ ─正确来说,是为了信奈与良晴而打造的居住空间。 除非长了翅膀,否则谁也不可能看见天主阁楼顶上的这场幽会。 为了与没有地位,甚至连家世都没有的良晴结合,信奈非得来到这种会让人头晕目眩的高处才行。 「良晴,与我在此共渡今宵吧。」 信奈钻进良晴的怀中轻声细语说道。 信奈纤细的身躯宛如火焰般滚烫。 「万千代正在帮我们看守,今天一定要拿满分喔。」 「真、真的吗。可是有句话说『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耶。」 「我也没那么笨,虽然是个傻瓜啦。而且──」 「而且?」 「不是也有句话说『事不过三』吗?如果今天十兵卫还是没受到教训,又跑来打扰我们的话,我就追究她放弃播磨战场、逃离毛利军的责任将她斩首示众。」 信奈露出邪恶的笑容拿出了日本刀。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一点都不像玩笑话了,别再说了!那是不可以立起来的旗标啊!」 「喂,良晴。弹正在最后告诉我一件事。策划包围网阴谋的是大和御所的关白?近卫前久。」 「好像是呢。这跟我知道的历史不同,所以才没能察觉到。抱歉。」 「尽管近卫的背后似乎还有一位指导他的藏镜人『影之军师』存在。总之只要解决掉近卫的话,包围网就会四分五裂了。」 「咦?还有其他幕后黑手?难道是──今川义元?」 难道是那个看起来无忧无虑的花瓶将军义元策划出这么可怕的阴谋吗? 原来如此,难怪我没有发现!我太不小心了!女人真可怕啊!──良晴大为震惊。 「笨蛋。怎么可能啊?」 「说得也是呢~」 「不论是谁鬼鬼祟祟躲在近卫的身后,反正他也没办法走到阳光底下吧?只要阻止近卫在暗地里搞鬼,事情就解决了。」 「说得好!」 「再过一段时间就不用像这样掩人耳目地幽会,良晴。只要我统一这个国家成为天下人,就一定会让世人认同我与良晴的关系。」 她真能做到吗──良晴胸中隐隐作痛。 在这个时代,身分地位不同而形成的高墙远比来自未来的良晴想像中厚实。 如果堂堂天下人与我这种来路不明的家伙结婚,将不会被认为只是下克上这种程度的事。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那是等同于消灭大和御所的大事啊──良晴直到最近才终于亲身体会到这点。 然而,良晴将这些话咽了回去,轻轻抚摸信奈的头。 「如果那天能到来就好了。」 「一定会来。若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获得世人认同的话,我们就一起搭上大船航向海洋的彼端就好了嘛。」 「哈哈,也是呢。真不愧是织田信奈。」 「不过,因为织田家在短时间内拓展太多的领地,人才不够呢。不知道哪里还有能人武将啊。仙千代那件事让我知道直接在京都徵人这点相当危险。」 「就算加上官兵卫与鹿之助,人力还是不够吗?」 「我手边有一位前途无量的女孩。近江有个叫做蒲生家的名门世家,他们送来一位名叫里奥的女孩当人质。她是个能够与十兵卫匹敌的优秀人才,很有学者气质。她不仅熟读日本自古以来的神话、南蛮典籍等各种古今东西文献,而且还会亲自到当地考察神话传说喔。」 「用未来语来说就是爱书族嘛。」 「所以前阵子我让她正式成为我的义妹了。」 「不是家臣,而是三级跳成为妹妹?这可是破例的大优待耶。」 「尽管身为我同乳姊妹的胜三郎颇有微词就是了~」 胜三郎是信奈乳娘的女儿?池田恒兴。她平时性情文静,不过一上战场就会失控,让人有些困扰。目前这位公主武将正担任尾张犬山城的城主。由于胜三郎对信奈绝对忠心,因此有人建议让她负责管理遭到叛服无常之国人众割据的摄津,不过因为信奈担心她一站上前线就会立刻冲向敌阵送死,所以便尽可能让胜三郎远离战场。 「里奥处事比胜三郎谨慎,作战方式也很稳健,而且还很赞同我的志向,并发誓为天下布武尽心尽力,是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喔。」 「喔喔,是这样啊。这样不是很好吗?」 「而且蒲生一族原本不愿轻易屈服于织田家之下。当我收纳他们的继承人里奥进入织田家,蒲生家的态度应该也会跟著改变吧。」 「是吗。听你这么一提,浅井家也是如此。然而,他们最后却不顾家督?阿市的意见背叛了织田家呢。」, 「明明当初只要让阿市表明自己是女儿身,情况就会有所不同吧。」 「因为她有不能表明身分的内情,这也没办法。」 「未来我打算要里奥与竹千代一同镇守东国。现在只让勘十郎负责看守与武田信玄领地接壤的美浓,这点令我很不放心。比勘十郎更可靠的阿市则是……那个……怀、怀孕了,也不能让她上战场。」 尽管信奈的弟弟?津田勘十郎长著一副娃娃脸,不过却已经秘密结婚了。 因为他结婚对象是「信奈妹妹」阿市的这件事不能公诸于世。 然而,阿市的真实身分不是信奈的亲妹妹,而是过去割据北近江,外号「猿夜叉丸」的男装美女?浅井长政。「长政在浅井家灭亡时于小谷城战死,不过他在破城前将爱妻阿市还给了信奈。」──信奈编出了这套剧本,从燃烧的小谷城中救出了长政,使她改头换面成为「阿市」。 「不过,因为你把长政变成身为妹妹的阿市,阿市与信澄就成为兄妹了耶。他们两人明明是夫妻,在某种意义上却也得过著掩人耳目的生活耶。」 「反正在人们忘掉浅井长政的名字与长相前,阿市都不能够抛头露面,所以现在这种情况也没差吧。」 「原来如此,你还真是深谋远虑啊。」 「对吧?我会让半兵卫跟播磨她们设法善后,不用担心那两人的事情啦。」 「不过,比起事迹败露就会完蛋的我们,那两人还比较轻松呢,而且也有了小孩……等一下,那两个家伙到底什么时候做人的啊!啊,是在小谷城的时候吗?可恶、可恶啊!!不过信奈,你为什么会突然想收妹妹?不是已经有信澄了吗?」 「因为我想要个妹妹嘛──」 「竟然是因为这个理由喔!?」 「犬千代、胜三郎、竹千代。虽然有好几个情同姊妹的部下,可是我却没有真正的妹妹对吧?虽然阿市也是我的妹妹,不过她已经是勘十郎的妻子了。」 「想要妹妹的话,就把你疼爱的犬千代或一益收进织田家不就好了吗?」 「你不懂啦~~肩负一国重任的君主想要将谱代家臣收为义妹是很困难的。容易让人联想到下克上夺权。因此也不可能与自己的家臣结婚。」 「然而,如果对象是才刚刚臣服织田家、关系比较疏远的蒲生家人质,就可以收她为妹妹,而且人质因为自身立场的缘故也很难篡夺权位。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至于左近呢……如果初次相遇时就立刻收她作妹妹就好了,可是那孩子迟迟不肯给我答覆。现在的话就有点难度了。」 「男君主在这个方面就比较自由。女大名还真是辛苦啊。」 「对啊。要是一不注意娶了家臣为夫就可能被窃占家门,因此便禁止与家臣通婚。唉~~阿市真是幸福呢,可以怀上意中人的小孩……」 信奈抬头看著良晴,噘起嘴巴不满地说: 「…… 我也想要良晴的孩子。」 「咦咦咦咦!?」 唰── 信奈羞赧地低下头。 (又又又又又又被官官官官官兵卫的塔罗牌说中了吗?) 因为长期没有女友所造就的可悲个性,良晴就算因为给官兵卫做过塔罗牌占卜而事有了心理准备,不过信奈的话仍旧让他吓得心脏差点从喉咙里面跳出来。 「……我、我的兄弟姊妹很少,织、织田家的领、领国也越来越多。人、人生也有二十年了,考、考虑到往后的状况,我、我觉得差、差不多该生小孩了。才、才不是因为要你的小孩继承我的国家喔!只、只是,你看嘛──」 「等等等等一下,不必用那那那那种方式跟信澄他们对抗啦。」 「我打算最、最少也要生三胎。连名字都想好了。」 「拜托你等一下,信奈。抬头看著我说出那种话的刺激太强啦!」 「从大到小的名字依序是『奇妙』、『茶筅』、『三七』喔。」 「你怎么取这种奇怪的闪亮名字啦!?」 「再多想也很麻烦。如果生了第四胎,就取名『人』吧。」 「你有没有想过被母亲取『人』这种名字的小孩会怎么想啊?」 「你不觉得再怎么说都比叫人『犬』、『猴子』还更把人当人看吗?」 「原来你到现在都没有把我和犬千代当人看喔!?」 「所以,那个……今晚……我……」 「信、信奈……」 「……我想要良晴的孩子。」 良晴这一生从未如此紧张过。 就算在墨悮、金崎、姬路打仗时,他也没有尝到现在这种心脏彷佛快要爆炸,有如快要飞上天般的激动情绪。 「信、信奈。还是叫你吉比较好?」 「只要良晴在我的耳边轻呼,不管叫什么都好。」 两人正抱著彼此做著同一个梦。 在尾张的战场相遇、于桶狭间并肩作战、用墨悮一夜城攻下美浓,从一气呵成的上洛作战到金崎撤退战,接著是和武田信玄为首的信奈包围网势力展开激战。 即使织田军的战场范围逐渐扩大,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不过两人心中仍旧怀抱著相同的梦想。 那真是一段稍纵即逝却又十分漫长的波澜岁月。 只要再阻止至今仍藏身暗处策划织田家包围网的近卫前久,已经掌控畿内大部分领地的信奈应该就可以逐一击败各个强敌了。 天下布武即将实现。 到时候我该如何是好?我的存在不就是为了翻转信奈的命运吗──良晴暂且挥去这个迷惑。 我不可能抛弃如此珍惜的对象而去。 (倘若我力有未逮,没能防止本能寺之变发生。只要到时候由我代替信奈就好了。尽管半兵卫她们会很伤心,不过我就是为了改变信奈的命运而来到这个时代的!) 良晴抱起信奈纤细的身躯,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 信奈被良晴按在身下,乖乖地闭上眼睛。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单的,但其实没有人比我更受到他人的疼爱。被蝮蛇、弹正,还有良晴你深深爱著。」 「你现在才发现啊。」 「我一直都紧闭双眼不愿正视这个事实,是大家让我睁开眼睛的。」 轻声说著这些话的信奈脸上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耀眼到让良晴无法久视。 插图004 因此他改而抚摸信奈白皙的脸庞。 信奈的皮肤触手烫人。 「吶,良晴。今天就用南蛮式的告白法说『我爱你』。」 「呜,那、那就……」 「说不出口吗?你不爱我吗?」 「怎么可能嘛!我只是紧、紧、紧张而已啦!那句话对我对你都很沉重耶!」 「金崎的英雄竟然如此胆小呢。」 「我已经喜欢到说过无数次『我喜欢你』了耶!」 「再不说的话就把你赶出天主阁喔。」 「你先说啦!」 「不行,良晴你先。如果想吻我就快说!」 「不要,我要先亲你!」 「咦?等一……唔……」 良晴堵住了信奈的嘴唇。 两人就这么贪求彼此的唇瓣,许久许久。 「……信奈……」 「良晴,拜托你。说你爱我。」 良晴再也无法拒绝。 「我、我知道了。信、信奈。我爱──」 他至今也犹豫过是否该与信奈结合。 但良晴已经抛开所有迷惘。 听到那个不坦率的信奈说出「我想要良晴的孩子」,如果再犹豫不前的话就不配当个男人,应该说不配当人,一生都只是只好色猴子!就算为了证明自己是人类也好,我一定要克服紧张,完成信奈的心愿──良晴下定了决心。 然而,有那么一瞬间,良晴的脑中闪过(十兵卫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化为生灵冒出来吧)这种多余念头。没想到事情就在下一刻发生了。 「那个。很抱歉在这么忙的时候打扰你们。我有件十万火急的事情要禀报。」 一个幼小少女的声音突然从良晴与信奈的背后传来。 因为她太没有存在感,良晴与信奈完全没有察觉到有其他人也待在这个房间。 太阳已沉入琵琶湖的尽头。随著室内光线越来越黯淡,那位坐在房间边缘的少女相貌也越来越清楚了。 「两位好久不见了。晚安,我是显如。」 那个毫无存在感的不明人士正是不久前还是大阪本猫寺所供奉的活神仙少女──显如。 「咦咦咦?显如?」 「长秀明明在外面守著,你是怎么进来的!?」 「应该是我被本猫寺赶出来变成一般村姑的关系,我的存在感也消失了。就是『影子变淡』这句俗话形容的状况吧。」 「你的影子的、的确淡到让人难以置信呢……」 「等一下,显如?你头上的猫耳呢?猫尾巴呢?」 「全部掉了,所以我才会失去住持资格而被赶出本猫寺。」 「「咦咦咦咦咦咦?」」 「打扰了两位重要的幽会实在是罪该万死,不过事态严重、刻不容缓。我的伙伴?孙市目前不在,能够仰赖的人只剩下你们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等一下,既然你发现我们的秘密,理应当下处斩!」 「先等一下,信奈。失去猫耳的显如向我们低头下跪,这件事很不得了啊。」 「这样下去的话,本猫寺就会撕破和约向织田家开战了。请救救众多的信徒和我的妹妹!」 对好不容易找出近卫前久这个幕后黑手,并认为距离天下布武只差最后一步棋的信奈与良晴而言,显如这番话无疑是个令人震惊的噩耗── 显如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将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 以大阪本猫寺作为总本山的净猫宗是日本战国时代最强大的宗教组织。 尽管是个历史尚浅的新兴势力,不过信众范围遍及畿内、北陆、东海、中国等地区,人数庞大。一旦发动武装起义的话,可以动员的兵力远超过所有战国大名。 身为本山的大阪本猫寺是个被许多河川围绕的庞大水上要塞。 尽管有个「寺」字,不过该处实际上却是座足以和北条家小田原城媲美的难攻不落巨城。 而且本猫寺与杂贺众那帮战国最强火枪佣兵集团关系密切。只要让杂贺众防守本猫寺的话,就可以守上十几二十年。 织田家会与本猫寺为 卷之三 关白藤原良晴 播磨西边的上月城。 中国地区的霸主?毛利家拥五万兵力,为了援救被织田军包围的三木城而集结于此。 这天,自称元祖本家正统足利将军的年幼足利义昭匆匆忙忙地登上天守阁,拿起望远镜朝东边姬路城的方向远眺。 「呵呵呵。欢呼吧,吉川、小早川。本猫寺回信了。她们即将响应我方的号召对织田信奈开战了!」 不愧对写信将军的外号,亡命至明国再回到日本找上毛利家的足利义昭不厌其烦地写信给其他大名。那些四处发送的不计其数信件内容大多是说些忽视足利将军家创立之今川幕府的织田信奈坏话,或是「等我回到京都后会大量分配领地」之类的空头支票。不过别看这样,她可是正式继承前任将军?足利义辉的正牌将军。 辅佐年幼毛利第三代家督?辉元的「毛利两川」──初代毛利元就的双胞胎女儿,吉川元春与小早川隆景。她们认为收容足利将军后就应当与织田信奈一绝雌雄,于是便出兵侵略、直达播磨。 然而,织田军远比想像中团结。毛利军的据点?三木城遭到织田军彻底包围,再加上织田方的九鬼水军自海上闯入战场,播磨的战线因此而陷入胶著。 担任毛利前锋的备前美作领主?宇喜多直家在战斗时落马伤到腰而离开战场。这对毛利军也造成相当大的损失。 毛利军里面负责山阳道区域与指挥水军的智将?小早川隆景这时候正在著手规划,企图以她擅长的海战来突破胶著战局、解放三木城── 「姊姊,尽管我打算凭著我们握有大阪制海权这点透过海路对三木城进行补给,并在同时封锁堺町,不过这样的话就得先从海上支援大阪本猫寺才行。看来只好请三木城的士兵再撑一下了。」 头上戴著写有「毛利上等」旭日模样布条的吉川元春坐在妹妹的身边,一边流泪说:「喔喔,喔喔。又一名美丽武士丧命了,真是教人落泪吶!」一边在日本名著『太平记』上面挥笔书写。她正沉迷于替书中帅气武将随便加写戏分这种奇特的兴趣当中。 吉川是名广为人知的猛将,不过不打仗时她的精力无从发泄。即便如此,她仍然对现实中的男人没有兴趣,只能透过这样的嗜好来排解郁闷。 「嗯哼!在将军大人面前请不要玩那种腐女游戏……姊姊。」 「山阳道跟水军的指挥都交给隆景处理,隆景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只要遵照隆景的决定上场杀敌就好吶。」 「大阪本猫寺是座难攻不落的水城,而且在伊势、越前、近江、三河等地都有大量信徒。只要他们揭竿起义的话,织田军就会动弹不得。恐怕织田信奈会在大阪周围修筑城砦堡垒并进行大规模封锁吧。」 「就像播磨的三木城四周被织田军盖了规模惊人的外城这样对吧,隆景。」 「很可能会那样。所以我们必须保障海路通畅,并加紧脚步将士兵、军粮送进本猫寺。必须透过武士与织田军交战,不能让净猫宗的信徒拿起武器战斗。否则一旦让百姓卷入这场胶著战事的话,天下势必会变得更加混乱。」 小早川隆景皱起眉头说:「事情出乎我们意料呢」。 「姊姊,现在已经不是测试织田信奈是否具有天下人资格的时候了。」 小早川隆景用这番话对著用信件攻势煽动本猫寺的足利义昭不经意地抱怨了一下。 呜呜,难道我搞砸了吗──足利义昭缩了缩头。 「我只是想要代替企图以足利将军身分终结天下大乱却中途受挫的哥哥实现愿望,所以才会从早到晚努力写信的。呜呜,对、对不起。」 「将军大人,天下不只是一个简单的词汇而已,它关系到许多人民的性命。不能只靠言语交锋来争夺天下,广大的黎民百姓会白白丧命的。」 「……往后我会记住这点的。抱歉了,小早川。」 「只要您心中有这份觉悟的话,就请您顺著自己相信的道路迈进吧。」 我知道了──足利义昭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而且我不认为本猫寺光凭将军大人的信件就会轻易起义。这次的行动关键似乎在于新任住持?教如怀疑织田信奈可能会禁止本猫寺信仰。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得出如此结论就是了。」 「我只明白一件事,隆景。力战而亡是武士的职责所在。」 「就是这样,姊姊。不过话说回来,又得请村上水军帮忙了。」 「我想起来了。他们协助过使我们毛利家成为中国霸主的那场严岛决战,还帮助了我们的哥哥。」 吉川与小早川不仅长相相同,而且默契绝佳。你们姊妹的感情真好啊──足利义昭一脸羡慕地说著。 「尽管身为家督的辉元还是个孩子,不过只要有你们毛利两川在,毛利家就能够长保安康了。我与哥哥大人分别后好寂寞啊,呜呜。」 「将军大人,尽管我和隆景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个性却完全相反。在以前的时候彼此感情也很差吶。」 「是啊,我们每次见面都会吵架,经常因此遭到父亲大人责骂呢。」 「什么,现在完全看不出来你们感情不好啊。」 「这全都是拜亡兄所赐呢。」 小早川隆景露出落寞的神情,遥望著西方的天空。 ※ 村上武吉正在瀬户内海上往东航行。 他打算从播磨滩通过明石海峡前往大阪湾。 波涛汹涌的海象似乎暗示了毛利两川的命运。 在那场著名的严岛合战中,毛利家的「初代」毛利元就成功逆转压倒性的兵力劣势,获得奇迹似的胜利。 毛利家之所以能够在严岛击败强大的陶军家督?陶晴贤大获全胜,这得归功于当时村上水军舍弃身为海盗的利益全面协助毛利家并展开殊死战的关系。 然而,这是个命不该绝的男人也会陆续死去的战国时代。 如今相继失去第二代?隆元、初代?元就的毛利家奉隆元的遗子?年幼的「第三代」毛利辉元为家督,并由毛利两川这对元就的双胞胎女儿,小早川与吉川来掌管事务。 不过,毛利两川对天下一统后的日本未来却没有明确的看法。 特别是负责毛利家「智谋」的小早川隆景坚信「失去父亲与哥哥的毛利家不能与人争夺天下,应该发挥智谋的我也没有描绘出这个国家未来的能力」。 因此,消灭强敌尼子家而成为真正中国霸主的毛利家本该遵循「切勿谋取天下」的遗训,为了留下家名而退隐幕后,成为评估其他大名是否拥有天下人资格的辅助角色。 结果毛利家竟然拥戴足利将军与织田军展开全面对决,世事真是难料啊──武吉这么想著。 更别说,理应与织田家缔结暂时和约的本猫寺也加入足利阵营、参与了这场战事。 「元就、隆元,你们看到了吗?我会长命百岁,而你们却死得太早,小早川与吉川这两位小姑娘就只能由我来守护了。」 小早川隆景向村上水军拜托了两件事。 封锁畿内最大贸易港?堺町。这是为了断绝织田军的补给,特别是硝石的补充。这可说是很有隆景风格的长期战略之一环。 至于另外一件事,则是将毛利的士兵与军粮送到大阪本猫寺。 当然,织田方也有水军。难以同时压制大阪、堺町这两地。 就算村上水军再厉害,也只能一次进行一项任务。 不过村上武吉仍充满自信。 尽管织田军自桶狭间之战以来累积了丰富的陆战经验,但却没有打过多少海战。至今顶多是为了支援陆上军队才会动用到水军。 而 村上武吉却在严岛合战中率领海盗团粉碎了拥有压倒性庞大兵力的陶军,可说是名符其实的海上霸主。 两者之间有著压倒性的经验差距。 「我是想多活一点,不过这场海战将会是严岛合战以来的第二场硬仗吧。」 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到堺町一趟啊,被那个没付通行税又唬我们从海里面捞出怪东西的传教士给说中了──村上武吉这么想著。他的粗壮手臂抱著一个遭到贝类覆盖的「宝箱」。加斯帕尔让他们从坛之浦打捞上来的「宝物」就沉眠其中。 「不管那个传教士的真正目的为何,这个宝物看起来依然可疑。根据我闯荡多年培养出来的直觉,只要把这个东西交给那个名叫蒲生氏乡的家伙,织田家就可能有大麻烦了。」 ※ 位于摄津与和泉国境交界处的贸易重镇?堺町。 信奈与良晴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地赶往大商人?津田宗及开设的天王寺屋。 「喂,信奈。为什么松永久秀要到最后一刻才透露近卫的阴谋呢?」 「任何武士只要一踏入京都,就无法避免被公家以妖魔般恐怖的政治力摆弄。弹正自己就有切身之痛,所以她认为这是我应该独力跨越的试炼吧。」 「虽说如此,如果她早点警告我们……」 「她认为当我还没改掉欠缺耐性的急躁个性前应该先隐瞒事实吧。否则将无可避免地与大和御所起冲突。一旦我失控烧掉御所的话,这个国家的战乱将会永无止息了。」 「原来如此,久秀唯独没有烧毁大和御所呢。她明明袭击了足利将军,而且还将东大寺化为火海呢。」 「尽管弹正嘴上说著要烧掉这个国家的一切,不过内心其实希冀终结这场乱世,别再增加像她那样的战争孤儿了。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她也不会如此协助我们了。」 「是啊,久秀担负了你在京都的恶评,半兵卫与前鬼则是除去了盘据于京都的古老怨灵。」 「嗯,我好像比较受人眷顾呢。」 「只要再制住近卫的话,你在京都就没有敌人了。接下来就是避免走上与人民为敌的泥沼之路了。」 「一定得避免与净猫宗信徒交战,良晴。」 「是啊。为了不让久秀与前鬼的努力白费,无论如何都要避免那种情况才行。」 「尽管与影之军师决裂而无法再使唤甲贺的六角承祯,本官与小孩将军足利义昭的合作倒是挺完美的。只要大阪的本猫寺与中国霸主?毛利联合压制堺町的港口,依赖火枪作战的织田军就会不好过了。这时只要各国的本猫寺信徒再揭竿起义的话,本官就赢定啦!」 「我也不能只让身为商场敌人的今井宗久赚到钱。当足利幕府复兴后,我们天王寺屋就能够成为幕府的御用商人,只是……」 「只是什么?」 「有几台用来印刷在民间散布织田信奈恶评之刊物『显如喵月刊』的活版印刷机被偷了。犯人该不会……是那位影之军师大人吧?」 「应该是他动用甲贺忍者做的好事吧。那家伙是个为了野心不惜将御所卷入纷争的男人,我们得加紧脚步攻击织田家了。」 影之军师造反,焦急的关白?近卫前久与堺町的富商?津田宗及在天王寺屋的茶室碰面,并商讨与寄居毛利家的足利义昭以及教如所领导之本猫寺联手的阴谋,就在这个时候── 「近卫!我不会再听你狡辩了!」 「我们有证据!」 面如恶鬼的信奈和一脸厌恶的良晴突然踹破纸门冲了进来。近卫发出了「喔喔啊啊啊啊啊啊!?」的怪叫瘫坐在地。 津田宗久也险些把手上的珍稀茶器「珠光文琳」摔到地上。 「织田信奈?你为、为、为什么会在这里!?」 「近卫大人。请从小店后门的栈桥逃走!」 「真可惜,我已经命令左近封锁栈桥了。」 此时信奈已经召来泷川一益率领的九鬼水军进驻堺町的港口。 茶室四周也被信奈的侍童团团包围。 冲入茶室的信奈也拔出了腰际的佩刀。 「从在金崎时浅井家的背叛开始,你们背著我干下的勾当数也数不完吶。竟然还雇用关东的风魔忍者,你们的计谋也太多花样了吧?」 「可恶!因为茶室内禁带刀械,所以两手空空进屋,结果竟然要了自己的命!本官明明是可以击退高手刺客的剑术高手啊,这下失算了!」 近卫是个剑术高手,只是因为身为藤原家的名门才使用本官的语气。乍看之下他只是个典型的贫弱黑牙公家贵族,这都是为了瞒骗信奈等人的耳目。 如果近卫带刀进入茶室的话,可能现在就会冲上前与信奈拚个你死我活,或是一刀砍死良晴。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近卫此时是赤手空拳的状态。 被逼入绝境的近卫双眼怒睁、喷著口水大吼。 咆哮。 「要杀要剐随你便!但就算杀了本官,本官也不会承认你控制的傀儡?今川幕府!你这个与南蛮基督徒联手企图颠覆国家的无礼之徒!」 信奈也毫不退让。 「近卫!我不是破坏者,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这个遭逢应仁之乱而陷入一团混乱的国家重获新生!」 「住口!应仁之乱不就是武士引起的吗!就是因为让野蛮的武士掌控政治,日本才会陷入这番可耻的乱世!这全都是让武家势力抬头之公家贵族的错!本官如今已经发布了复兴王政的大号令,我们藤原家将在姬巫女大人的名下重拾政权、复兴古代政体!将军那种职位只要当个花瓶就好了!」 「所以你才会与前任将军?足利义辉分道扬镳吧!当三好一党与弹正视足利义辉为阻碍而消灭足利幕府时,你却只是作壁上观!近卫!你自己才是扰乱京都安宁的人吧!」 「……本官曾经与上杉谦信联手,打算当上关东公方一职,矢志同时兼任公家与武士,如果没人同时掌握神权与王权,就无法结束这个国家的战乱……可是板东武士那群家伙竟然拒绝本官、拒绝御所关白成为关东公方!公家与武士终究是两群身分不同的集团!于是本官总算知道非得永远夺去武士的王权与武力不可!以剑豪将军身分亲自战斗,君临武士顶点的足利义辉对本官就成了阻碍!」 「就因为自己无法成为武士,所以便选择在暗处偷偷计画阴谋、变成这副典型公家贵族的德性吗?真是笑话。你不会感到羞耻吗?」 「住口!公家只能当公家,无法成为武士!这是生于藤原摄关家的本官所背负的命运!本官可以让没有领地飘泊流浪的足利义昭当个装饰用将军,但是不需要今川义元!只要你还拥戴那个人,本官就无法控制她!」 「你难道想重蹈建武新政失败的覆辙吗?更别说如今正是无名百姓也会成为本猫寺信徒发动武装起义的时代。现在已经不是公家光靠权威、血统、言灵就能够支配国家的时代了!」 「就是因为让武士执政,才会让日本变成如此毫无章法的国家!因为世道演变成实力至上,可以随意以下犯上,才会让没有地位的暴民发起一揆起义啊!」 「不对,人心会成长的!」 「更别说那些供奉异国神祇的基督徒!站在南蛮人那边践踏睿山权威的你不过是个卖国贼罢了!」 「我希望的是创造一个能够与南蛮诸国在相同水准上抗衡的崭新强国!你到底打算在这块小小的岛国上抓著那么一丁点权益彼此争夺地盘到什么时候?」 「闭嘴!我要终结只靠武力就能以下犯上的时代!如果姬巫女大人无法再次登上大位,就不能创造出全新的国家!」 「由 你拥戴姬巫女大人,国祚的吉凶就难以预料了。你打算向南蛮诸国挑宣战,将南蛮人赶出这个国家吗?」 「当然,本官会命令萨摩的岛津家与中国的毛利家,并在未来发起攘夷行动!」 「谈不下去了呢。你只用脑袋思考,并没有顾及到现实面,才会说出那种天真的话。何不出海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呢?」 「你想让本官被鲨鱼吃掉吗?本官只要逛逛富士山就好,可没有离开这个国家的打算!」 近卫用尽最后的力气放声大喊: 「织田信奈!本官已经彻底看穿你的野心了。你不但不满足当这个国家的王,而且还妄想取代姬巫女大人成为这个国家的神!位居尾张的热田神宫与处于伊势国的伊势神宫。你将这两座对大和御所来说非常重要的神宫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下,这就是证据!」 「尾张是我的母国,伊势则是邻国,仅止于此,你这只是在找碴而已!」 「大和御所传承的三神器中,一项在热田神宫、一项在伊势神宫!而且我已经知道你抢走了热田神宫的草剃剑!」 「我?抢走草剃剑?怎么回事?我才不知道呢!?」 「你打算将这个国家代表神权的神器据为己有,那就是你怀有取代姬巫女大人野心的证据!」 「这是冤罪啊。我虽然喜欢收集茶器,但是对神器一点兴趣也没有!」 「听说你企图将大和御所整个迁移到安土城喔。」 「我没有迁移大和御所的打算!只是在安土建造了给姬巫女大人专用的休息场所罢了。」 「别再狡辩了!还有!你有个名叫泷川一益的家臣当上伊势神宫的斋宫,让人怀疑她想透过伊势神宫的权威夺取伊势国!一介尾张的乡下武士怎么可能获得尊贵非凡的伊势神宫斋宫职位呢?」 「我才不知道咧,大概是左近撒娇要来的吧?」 「就算伊势神宫因为战乱而变穷,也不会是轻易接受那种要求的神社!」 不准愚弄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伊势神宫!──近卫已经气到快昏倒了。 「听好了!过去大和御所会从姬巫女大人一族里面选出『斋宫』派到伊势神宫,并代代在神宫服务!祭祀大和御所的始祖?天照大神的伊势神宫正是大和御所的氏神!那个甲贺忍者什么鬼的凭哪点坐上那个位子!」 「左近已经不是忍者了,下次你胆敢再把我妹妹说成『什么鬼』的话,我绝对不会轻饶你的!」 「呜……本官询问过神官们为什么让那种人当上斋宫,但却没有获得明确回答,让本官一头雾水。一定是你威胁他们的。要是他们反对的话,你就会烧掉伊势神宫,对吧!」 「近卫,阴谋游戏玩够了没!?你就是因为自己老是计画那些东西,才会觉得别人都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绝对不会阻止你策划阴谋!因为我要堂堂正正彻底击溃你!」 「你的野心只有一个!夺得天下之后篡夺姬巫女的宝座!」 「我的确想打造以我为中心的稳固『日本国』体制,但是没有要夺取姬巫女大人神权的野心。御所毕竟只是天上的灵性世界权威,不具有任何武力。我虽然打算撤除睿山的僧兵与本猫寺住持?教如的武装,但绝对不会介入人民的信仰。而且,近卫!我不容许你这种有如妖魔鬼怪的公家嚣张跋扈。就算你贵为关白──」 「……你打算杀了我吗?你有杀害关白的勇气吗?」 「当然有!就算我可以原谅你因为彼此理念差异而企图打倒织田家,但是当你将本猫寺信徒卷入战争时,我就不能再容忍下去了!」 无论近卫如何挑衅,信奈的信念依旧没有丝毫动摇。 信奈的心中寄宿著斋藤道三、松永久秀,还有为了信奈梦想而逝去的许多家臣。 另一方面,近卫却在关东遭受挫败而与上杉谦信分道扬镳,在京都则是对足利义辉见死不救,而现在又与影之军师决裂。 为什么织田信奈与本官有如此大的差异呢──近卫心想。 织田信奈怀抱著与良晴共结连理的梦想不断地挣扎,希冀能够破坏身分差异所产生的的高墙。同时,近卫则是为了平定天下大乱,做著以公家身分成为武士之王的大梦,但却因为撞上自身血统的障壁而放弃梦想── 不只如此,经常站在战场最前线的信奈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关头,甚至遭逢被人开枪的暗杀危机;至于舍弃成为武家梦想而选择投身公家权谋世界的近卫,则是在关东远征时受挫,之后,便不再踏入危险之地。不对,失去越后兵的军力后,即便他想前往也无法如愿。近卫为了美化手下无兵的自己没有影响力的事实,将战争当成了污秽之事,对其避而远之。 「这就是突破了死亡包围网的天下人所具有的气魄吗……」 当近卫被信奈的激昂炙热眼神所震摄时,他终于领悟到(本官败给了自己的心啊。在因为公家贵族无法成为武士而气馁地离开上杉谦信时,本官的志向就已经成为本官自己的东西了。然而,无论织田信奈遭遇多少困难,但她还是不会灰心丧志、舍弃信念。正因为如此,她没有失去伙伴,甚至还有感到共鸣的同伴们加入。)。 「仔细一想,本官其实一直提供这个人试炼,并将她培育成天下人啊……」 近卫深感自己已经败北,两腿一软瘫坐在地。 「……本官输了,要杀便杀吧。」 「赢了!」自始至终不发一语在一旁看著两人激烈舌战的良晴不禁脱口说出了这句话。 关白?近卫前久是挡在信奈天下布武志业前的一道巨大障碍。 信奈挺身与近卫正面交锋,凭著坚定的意志力战胜了对方。 失去了松永久秀并继承她的遗志后,信奈变得更加坚强了。 「商场如战场。看来我输给将一切赌在织田家身上的今井宗久大人了。」 做好觉悟的津田宗及取回了茶人应有的冷静。「请让我泡完人生的最后一杯茶吧」他说完后便开始按部就班地泡起茶来。 「近卫大人也请用茶。」 「就算就此死去,本官的壮志也不会消逝,但还是会担心姬巫女大人的安危啊。」 「近卫,我已经说过我没有打算摧毁大和御所了。」 「本官承认你的志气很崇高,但却不相信你的话,织田信奈。你企图打破身分差异的高墙与那只猴子结婚的谣言早已传遍畿内。光是女大名和身分卑微的家臣相恋,这样的丑闻就足以引发骚动,会让民心逐渐远离你喔。」 「那不是你们用瓦版散播的谣言吗!?」 「……身分的高墙、血统的差异是多么牢不可破,多严重束缚日本人民的心灵。身为贵族顶点,藤原摄关家之长的本官比任何人都瞭解这是怎么回事。本官就算什么也不做,你的丑闻也会自动扩散出去。要让这种丑闻消失,就跟叫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困难,你只能在夺取天下和与猴子结婚之间选择其一。如果想要贪心地两者兼得,只有让自己成为神才做得到。」 「……让自己成为神……果然只剩这条道路可走了吗……?」 听到近卫这番话,信奈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诡异光辉。 喂,信奈?良晴拉住信奈的手。 「对、对了。我是来跟你谈个交易的。」 「如果是之前的那个交易就算了吧。近卫大叔不可能同意,而且他已经这么怀疑我们,再提出那个话题也只会让我们更加可疑的。」 「咦?我就是为此才来堺町的,怎么可能收手啊。」 「可是信奈,那件事未免太强人所难了。显如出身于尊贵的活神仙家族,她不懂这件事的难度有多高啊。」 「近卫,首先是第一个交易。制止教如起义。否则我会以为了自身野心致使无数百姓卷入战争的罪名制裁你!」 「……教如也是怀疑你意图篡位的其中一人,就算本官当说客也很难说服她喔。」 「我就是要你去解释篡位之说是个误会!我会准备好书信,你立刻当使者到本猫寺去。」 「但姑且不论显如,应该很难说服原本就是鹰派的教如,而且上次的本猫寺民变本来就是本官当时派出假扮信徒的间谍所计画的阴谋,那些间谍在南蛮蹴鞠大赛时被教如抓到,之后本官与教如私底下就开始有了联系。」 「教如会听信篡夺御所之位的谣言,也是受到你们瓦版的影响吧。」 「那是教如从南蛮商人手中获得的西方世界历史书造成的吧。有个名为东罗马帝国的千年王国,因为该国皇帝把持著神权,实行绝对的专制君主制度,因而让国家得以千年不灭;相较之下,西罗马帝国却因为让教宗与皇帝、各国诸侯分担神权与王权,进而导致国家迅速崩解,演变成如今的西班牙、葡萄牙、德意志、法兰西等群雄割据的动荡时代。得知南蛮历史的教如便以东罗马帝国为蓝本,企图将日本变成由集中神权、王权于一身之本猫寺住持进行独裁的本猫寺之国。为了不让姬巫女大人参与政事,也为了不让权力斗争演变成争夺姬巫女之战,之后她会请姬巫女大人移居伊势神宫。」 「教如想爬到姬巫女大人的头上耶?你能够认同这点吗?」 「织田信奈,比起你想要篡夺姬巫女大人之位的野心,这样还比较好。」 「可是整件事情很吊诡啊。教如应该看不懂拉丁文才对。」 「有人把书翻译成日文吧。」 「喔,还真是个异想天开的家伙……喂,津田宗及。你也劝劝近卫去当和谈使者吧。你也是将本猫寺卷入战争的元凶之一吧?这样吧,如果不想要这间天王寺屋跟堺町一同化为火海的话,就照我说的去做。」 就要你别再说出那种放火的话啦──良晴一脸苦涩地说,不过信奈对他眨了眨眼。 她当然没有打算真的烧掉堺町。 不过在听到这番话后,津田宗及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 「近、近卫大人。织田大人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我的命可以丢,但是不能让这座堺町化为灰烬啊。拜托您多为堺町著想!」 「呜呜呜。本官还以为这个女的有点英雄模样,她果然还是个纵火狂啊!」 近卫只能咬著牙说:「没办法了,本官就当和谈使者立刻出发前往大阪吧」同意了信奈的要求。 这样一来就能避免与本猫寺开战了──信奈满足地微笑。 「织田信奈啊,本官已经预见到你的下场了,只要仔细分析你贪得无厌的野心,就可以得出司掌这个国家神权的姬巫女大人将会落入被迫退位的最坏结局。就算你现在没有那个打算,总有一天那个野心也会使你走上这条道路的啊。」 信奈将高举的刀子缓缓收入刀鞘。 「就是这个,近卫。这个问题能否解决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你说什么?在本官的一念之间?」 「暂且先饶你一命,你要好好考虑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不过,若是你下次再耍什么对我不利的阴谋诡计,到时候我就不会留情了。」 「到、到底你要本官接受什么条件?」 「当我统一天下后,你得收猴子为养子,让他继承藤原摄关家!」 晴天霹雳。 「什、什、什么喔喔喔喔!?」 「当然,你的关白官位也要给猴子继承。如此一来关白?藤原良晴就诞生啦!」 晴天大霹雳。 信奈一脸得意的模样。 她摆出无比痛快的骄傲姿态。 「如何?地位最高的公家?关白就配得上当天下人的伴侣吧?这样谁也没办法说三道四了!」 近卫与津田宗久的下巴都掉了下来。 「你、你、你……本官无话可说了……」 「近卫大人是藤原摄关家一族的大老,有著尊贵无比的身分,而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收未来人相良大人当养子啊!」 「噫噫噫!藤原家竟然会在本本本本本官这代被一个卑贱的无名猴子给抢走,这真是恶梦啊!你乾脆一刀砍死本官吧!」 「没想到织田大人竟然是如此出人意表的人物,看来我们彼此都很辛苦啊。」 「近卫?我对藤原家没什么兴趣喔。如果不想要藤原家被夺走,只要把关白的位子让给猴子后立刻断绝关系,赐猴子一个新姓氏不就好了?如此一来就能够守住藤原家了。」 「唔唔唔。才不要,住口!……虽然想这么说。一旦本官拒绝这家伙的话,她总有一天会取代姬巫女大人吧。为了守护姬巫女大人,本官只好牺牲自己了。」 「说什么牺牲啊,这是为了补偿你自己闯的祸吧?」 近卫遭受天大打击,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他大概想也想不到竟然会被逼著做出这种极为艰难的选择吧。 「来吧来吧,你怎么选?」 「也、也不能光凭本官一已之念即刻回覆。要处理这种程度的大事必须先招集藤原一族和公家贵族们研商才行。」 「你没有多少时间考虑啰!等我统一天下就立即给我答案!」 「呜。知、知道了。」 燃烧殆尽。 近卫已经烧成白灰了。 「哼哼,这样啊!」 信奈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著说:「总算看到我们未来的希望了,良晴」。 那是发自心底的诚挚笑容。 「呃,虽然我是个不把所有果实捡起来就无法满意的人,但却独独输给你啊……刚刚那些话如果泄漏出去的话,信奈你的评价会变得更糟喔?」 良晴心想(太好斗也不是件好事呢),并对信奈的作为感到有些傻眼。 ※ 良晴与信奈留在茶室里面著手起草给本猫寺的书信。 精疲力尽的近卫与津田宗及带著疲惫神情爬出茶室,拖著沉重步伐往天王寺屋后门的栈桥而去。 「本官必须立刻前往大阪本猫寺,去准备一艘船来。」 「好的。如果近卫大人不亲自灭掉自己放的这把火,织田大人就不会原谅您吧。」 「堂堂关白竟然沦为织田信奈的跑腿,呜呜呜。」 「我们两人的脑袋还在就已经值得庆幸了。」 「你应该庆幸只有被没收珠光文琳就保住了堺町吧。本官这边可是让藤原家与关白的官位当成人质了!如果拒绝织田信奈的话,她可能会一怒之下抢走姬巫女大人的宝座啊!」 「织田家原本为神官世家。尽管织田大人表现出不怕神的样子,她却在桶狭间之战胜利后造墙给热田神宫作为酬神谢礼耶。」 「可是津田宗及啊,草剃剑如今落入那个人的手中,八咫镜也成为那个叫泷川一益的所有物。倘若织田信奈再获得逸失的神器『八尺琼勾玉』……」 「逸失的神器?近卫大人?勾玉不是在御所吗?」 「啊、不,刚才的话听听就算了。先不论织田信奈,如果被影之军师发现这件事……被那家伙派出的甲贺忍者偷听到就不得了了。」 「影之军师是个为了加深织田大人恶评不惜弒杀姬巫女大人的人物。一旦他知道御所的勾玉不是真品,可能就不会有顾忌了。」 「就没有打算要姬巫女大人的性命这点上,织田信奈这边比较让人可以信任;可是如果要她不篡夺权位,就必须收养相良良晴让他成为关白……这实 在是非常困难的选择啊……」 被自己的计谋反将一军、进退维谷的近卫恨恨地咋舌。 「近卫大人请看,有船团封锁了堺町港口耶,那是传闻中泷川大人的水军吗?」 近卫眯起了眼睛,端详著海面上的辉煌船团。 在似乎是主将船舰的大型安宅船甲板上站著一位娇小的巫女。 那位年幼的巫女似乎一刻也静不下来,不断地蹦蹦跳跳,甚至还玩起空中转体。 一群看似海盗的女性围绕在巫女的身旁,还对巫女的特技表演拍手喝采。 『公主大人,您今天的动作特别灵巧耶。』 『可爱程度增加三成喔!虽然平时就已经很可爱了!』 『不但有南蛮船,还有南蛮商店。堺町港实在是令人愉快,气氛都嗨起来啦!』 巫女与女海盗们没注意到愁云惨雾的近卫,依然玩得十分快活。 『堺町的章鱼烧真好吃,实在是太美味了,简直让人彷佛听到海风在低语呢。呣呣呣。』 此外不知为何还有个穿著铠甲的南蛮人混在海盗里面。 以现代说法来讲,她们就像个无国籍集团。 不过还是海盗。 「呜呜呜,那个穿著白色巫女服的女孩就是甲贺的泷川一益嘛。明明是个巫女却如此迷恋南蛮事物。」 「看来的确是如此呢。」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公主武将年纪还真小呢……嗯?」 「近卫大人,怎么了吗?」 「啊,没事。可能是本官多心了。难道……莫非──」 「近卫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的。 位居大和御所权力中心的近卫此时注意到津田宗及没有发现,就连信奈、一益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重大事实。 就在此时,一益对近卫与津田宗及快活地大喊: 「喔喔,黑牙男啊。我有点急事所以直接从海上过来叨扰了。信奈在茶室里面吗?」 她是在茶室──近卫这等地位的贵人不知为何却恭恭敬敬地回答了一益。 「我来是为了传递本猫寺的宣战通知信,还有村上水军的决斗信的。」 「什、什么?你说真的吗?」 「村上水军好像明天就要来攻打这座堺町。决斗信上说与织田家亲近的堺町是他们的敌人,所以要把这里全部烧光光喔。嘻嘻。」 「呀啊啊啊,来不及了啊啊啊啊啊阿!本官错过收复失土的良机啦!」 「这座堺町将会被濑户内的海盗烧光!?近卫大人,都是因为你计画了织田家包围网,这下子堺町要化为火海了!」 「哼,这又不是本官一个人的责任!你不是也在阴谋里面参上一脚吗?」 「啊啊啊,玩火却烧到自己啦!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吗?」 近卫和津田宗久只能抱著彼此瘫在地上。「事到如今」「只能依靠织田大人了」两人只能哭著同意这点了。 卷之四 进驻本猫寺 「织田家与日本的兴亡就赌在这场海战上了!」 村上武吉预告攻打堺町的当日早晨。 穿著南蛮铠甲、披上天鹅绒披风的信奈站在固守堺町港湾的九鬼水军旗舰「鬼宿丸」的甲板上面等候村上水军袭击而来。 目前信奈将水军的主力部队聚集在堺町。 尽管因为自身不擅长率领水军而遭到诸将反对登船,不过信奈扬言:「指挥权交给左近,我是为了引出村上武吉的诱饵」并毅然决定登上鬼宿丸。 「究竟村上水军会依照预告进攻堺町,抑或是趁我们被引到堺町后前往大阪支援本猫寺,机率是五五对半。如果对方进入大阪的话,这场战役将会演变成长期消耗战,但也不能冒著让这座自由都市?堺町陷入一片火海的风险,所以我才会选择将自己当做诱饵,在堺町的海上与村上水军展开决战!」 信奈眺望著波光鳞鳞的海面,手中紧握著本猫寺教如送来的回信。 教如亲笔在信上写下宣战文句。 『一国之中,神与王不可两立咪。身为武家之王的织田信奈,还有获选为新时代之神的本猫寺住持,能够成为天下人并统治日本的终究只有其中一人。如今,与相良良晴有著不符身分恋情的织田信奈打算将日本的一切纳入掌中,不仅进攻睿山,而且还打算篡夺姬巫女大人之位以定立基督教为国教咪;相对的,我们本猫寺原本就是佛教的一个宗派。我们将会在统一天下后保护日本自古以来的神佛信仰与大和御所,期望能够与古代神明共存共荣咪。以东罗马帝国为借鉴,滥用武力、致使这个日本陷入更大混乱的魔王,还有重视信仰、希望建立千年王国的本猫寺。谁的主张正确,答案已昭然若揭咪。』 信上画押的造型是猫掌肉垫。 信奈原本打算将织田包围网的幕后黑手──关白?近卫前久当成和谈使者,然而这个起死回生之策却没能在最后一刻赶上。 「教如已经忘了宗教家应该拯救信徒心灵的本分,竟然让信徒们拿起武器发起争夺天下的战争──她无论如何都要我和『神』开战吗?」 身为总大将的信奈身边站著相良良晴,以及率领著九鬼水军的泷川一益、九鬼嘉隆。 ※ 越前的战场上── 「出现啦,出现了啊,犬!多到数不清的信徒冒出来啦!」 「……他们的人数过于庞大,光是视野范围里就有五万多人。」 北之庄城的城底,喊著「喵─唯─喵─」冲来的本猫寺信徒与企图从织田家手上夺回越前的当地国人?地侍众组成同盟,而柴田胜家和前田犬千代只能对著为数众多的一揆军势瞠目结舌。 织田家不久前才消灭了身为越前之王的朝仓家,至今也经历过几场由朝仓家残党主导的一揆起义,不过却没有预料到这次竟然会碰上规模如此庞大的敌人。 趁著与越后军奋战后败退的胜家、犬千代离开驻守之越前并赶往播磨战线的空档,曾经侍奉朝仓家,以富田长繁为首的越前国人同时发动起义,这就是越前一揆的开端。 播磨战线暂时陷入胶著后,胜家便急忙撤军回到越前,使这场国人引发的一揆民变逐渐平息下来──原本应该如此。 然而,那群无法抵抗胜家武力而节节败退的越前国人却转而与过去的敌人?加贺本猫寺的信徒结盟了。 更糟糕的是,大阪本猫寺总本山派来一位怒目竖眉的武将?下间赖照。在他撂下「我们撕毁了与织田家的和约了喔。我被任命为越前一揆的指挥官,还请多多担待」这番话并开始指挥后,一揆势力便迅速扩增,势如破竹攻下了织田家的各个城池,并朝著北之庄城进军。 这支军队的结构已经以本猫寺信徒为主,而当初打著「复兴朝仓家」旗帜指挥一揆的国人?富田长繁早就被踢下台了。 继加贺之后让越前也成为「本猫寺之国」,这就是新任住持?教如大人规划的天下布猫方针──怒目竖眉的下间赖照对著信徒们如此宣布道。 「……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会城破人亡的。」 「哇哇哇,和约期限明明还没到耶,为什么北陆的本猫寺信徒会突然变成敌人了!?这样就不能和越后的上杉谦信展开决战了,可恶!」 「……状况很不妙,不过──」 「不过?」 「狗和猫果然无法相容啊。」 「亏你装模作样,结果讲的竟然是这种话喔?够了!公主大人赐予的这片越前土地,我柴田胜家就算会死也要守下来!」 「胜家,你要向公主大人请求援军吗?」 「不可能。照这个样子来看,无论哪个领国应该都面临相同的状况吧。」 「……应该是吧。」 「我们就靠自己来应战吧。」 「……可是信徒们坚信只要战死就能够前往猫极乐世界耶。」 「就算如此,只要击倒主将!只要击倒主将就有机会了!」 「……敌人的总大将?教如在遥远的本猫寺……不在越前。」 「呜啊啊啊啊!?」 如果想赢,就只能杀光这些家伙吗?但是万万不能这么做啊──胜家咬著嘴唇如此说道。 「要是直到越前堆满了领民尸体的话,公主大人的高洁大志就会因此而留下污点了。然而,要是持续旁观而让城池遭到包围的话,这样就等于被将一军了。我真的很想杀出重围逼他们退守一地啊。」 「……然后再拖延时间,相信公主大人会派援兵前来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犬。我这就去发动突袭吓吓一揆军。」 「……可是……我们曾经跟别名『真弓』的下间赖照于南蛮蹴鞠大赛交手过,对方应该已经摸清楚胜家『单枪突击』的战斗倾向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也没有其他长处了。」 胜家一边吃著出阵前用来补给营养的味噌乌龙面一边喃喃自语(我每次只会和犬一起瞻前不顾后地冲入敌阵。尽管不甘心,不过如今的我没有治理一国一城的能力,必须像猴子那样建立起自身的家臣团才行。)。 「如果第一波突击没能奏效的话,就算我们再骁勇善战……」 「……到那个时候,我们会全军溃败的。」 听到这番话,胜家发现自己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 位居木曾川、长良川、揖保川汇聚的三角地带,坐落于伊势与尾张国境交界处的「水上都市」长岛。 长岛是实质由本猫寺信徒统治的独立自治区。此地在复杂的河川保护下形成了一座天然要塞,因此信奈和泷川一益无法对其动手,只能在周围建造数座堡垒作为牵制,并默认长岛的独立治权。 很明显,处于织田家发迹地?尾张以及伊势之间的长岛将会是织田家与本猫寺开战后最大的冲突点。 如今在长岛内部也发生了异状。 建立在沙洲上的各座堡垒中目前聚集了总数超过十万人的一揆军。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织田家战斗,不过既然新任住持?教如大人这么决定了,那也只能做了。拿出你们的骨气吧!」 别名『川藤』的下间赖旦挥舞著纸扇指挥长岛一揆的运作。 伊势国主?泷川一益不在的此时此刻,赶来镇压这次一揆民变的是被信奈委托暂时管理美浓尾张的津田信澄。 长岛距离织田家过去根据地?尾张的清洲城相当近。然而,包围长岛周遭的堡垒据点全都落入了一揆势力之手、耸立于长岛对面的织田方要害?桑名城也被夺下。尾张到伊势的陆路与海路皆因此遭到封锁,已经退无可退了。 「不行 啊。阿市不在身边,光靠我一人实在想不出进攻的策略啊。」 抵达津岛本阵的信澄抱头苦恼地说:「错综复杂的河流上面建有无数堡垒,根本无法靠近,只会变成火枪的靶子啊。」。 对岸响起人群怒吼的巨响。 「大少爷,一揆军一边大喊『拿出骨气吧!』一边划著无数小船打过来了!」 「真、真是惊人的大军啊!」 「我方没有水军!」 「根本无法对抗,这样下去大少爷就危险了!」 使者们嚷嚷著冲回本阵。 一乱成一团的本阵此时也遭受一揆军的火枪洗礼,子弹不断擦过信澄的脚边。 「等一下?本猫寺的信徒应该大多是女孩子吧?」 信澄突然察觉到一件诡异的事情。 本猫寺的信徒应该以女孩子居多,不过目前冲过来的士兵多半是男性。 其中还有光看打扮就知道是武士或地侍的人。 他们人数多过头了。十万人实在是夸张。就连大阪的本猫寺总本山也不可能召集到这么多人。 过去侍奉浅井家,并在浅井家灭亡后辗转服侍不同君主,如今在津田信澄手下的藤堂高虎嚼著她爱吃的麻糬走到信澄身边。她的长相与阿市有些神似,是个威风凛凛的高大公主武将。有些人在私底下传说阿市怀疑她是信澄的外遇对象而大发醋劲。当然,对阿市很专情的信澄与高虎不是那样的关系。 高虎这名武将就像是只不亲近主人的猫,对君主连尾巴也不会摇一下,与君主说话的态度也和对同僚一样随便。她只为了在乱世中高价提供自身的能力而活。 信澄曾经在得意忘形的家臣团怂恿下发起争夺织田家家督之举,并在败于信奈之手后反被那些家臣抛弃。对他而言,高虎这种只有金钱往来的部下反而值得信赖。 只要给予符合能力的正确评价,高虎就会诚心诚意地侍奉他。 「大少爷,一揆军中也有伊势过去的地侍与国人加入。尽管那些人之前畏惧成为伊势神宫巫女的泷川一益威势表面上臣服,可是内心却因为被夺去关所还有座(机关名称)的特权而憎恨著织田家喔。」 「你是说没有欣悦臣服于织田家的武士们趁势加入了本猫寺一揆吗?」 「就是这样。伊势里面有北畠家、神户家、关家、长野家等等无数国人众。就算不是所有人,至少也有一部分与长岛一揆会合。另外,还有美浓的斋藤义龙旧臣也加入了。早知道事情会演变至此,就应该先把那些国人全部谋杀才对。尽管会有些过意不去,但总比现在这样领民间彼此杀伐要好吧?」 「高虎,姊姊最讨厌谋杀了。因为她有不好的回忆……」 「越后似乎也发生一样的情况喔。前朝仓家的国人与本猫寺信众合作,形成了一股庞大的一揆势力,已经将困守北之庄城的柴田胜家大人逼入绝境了。」 「真的诚如猴子所言呢。他说不能与本猫寺打仗,否则将会演变成一揆势力四起、感觉上像是在打地鼠的十年战争呢。」 「老实说,大少爷你没有任何胜算,应该即刻撤退才是。」 「不行啊高虎,如果从长岛撤退的话,尾张就危险了。就算只剩我一个人也要死守本阵!」 「可是在这里战死就等于白死了喔,大少爷。」 「我不擅长打仗,应该会输得很凄惨吧。就算如此,我也已经将这条命献给姊姊与猴子了。有心奋战的人留下就好,请跟我一起战斗吧!」 ※ 东海道的三河也发生一揆民变。 而且三河的一揆民变不是单纯由本猫寺引起的。 「半藏先生,不得了啦~!三河武士里面有半数加入一揆军啦~!而且这次身为我好友的弥八郎还担任指挥一揆军的大将耶~!三河武士原本应该像忠犬那样服侍君主的说,这样做真的让人难以置信耶~!」 弥八郎指的是本多忠信。这位公主武将在充满单枪突击猛将的三河武士团里可说是唯一的智囊,而且还是元康从小到大的挚友。尽管上次一揆民变时她也站在本猫寺那边,不过只是形式上参战;不过这次却不同了,她与武家交战的意念相当坚定。光是这点就让元康显得狼狈不堪。 「没办法了,公主大人。松平武士团有半数是本猫寺信徒,留下来的另一半都是拜狸猫神的。本多正信也是烦恼该以武士身分侍奉君主,或是以信徒身分侍奉神明,并在最后不得已的状况下才选择了神吧。因为教如通令全国信徒,如果不参与这次一揆起义者都会被开除教藉。」 「该怎么办啊,半藏先生~上次一揆结束时,我明明同意参与过一揆的家臣可以回归。看来是因为我没有开发接续『眼镜眼镜~』的全新搞笑表演,所以才会被家臣遗弃吧。」 「说得也是,可能就是因为你没有争夺天下的野心、整天老想著开发搞笑表演,所以最后才会被家臣们遗弃吧。」 「咦咦咦~?如果一揆民变继续下去的话,远江的滨松城就会被信玄抢走了。我们还可能会被赶出三河耶~!」 这个时候,为了抒发害怕武田军而累积之压力而整天练习相声的松平元康丧气地对身为忍者的服部半藏诉苦说:「猴晴先生讲过,像我这种戴眼镜的绿色系角色在未来是最没有人气的啊」。 家臣团里面已经有超过半数的人叛离元康。如今她只能率领为数不多的手下与形成庞大集团的一揆军隔江对峙。 「讲戴眼镜的绿色系角色这种话太失礼了。公主大人请不要在意那种坏话。」 「我很在意啊~你看现在就已经有半数的家臣团跑去一揆那边了。」 「戴眼镜的绿色系角色这种话太过分了,至少该说戴眼镜的狸猫吧。」 「这样听起来很坏心眼,像是更没有人气的外号耶~为什么我这么容易被人以为不安好心呢~」 「这也没办法,因为松平家奉狸猫为氏神啊。」 「猴晴先生说过,我在未来的画卷里面经常被描述成心狠手辣的坏心眼武将,而且还是个经常爱耍小阴谋,最后却老是失败的可怜角色。为什么啊?我完全不记得有做过那种事啊,呜呜呜。」 「因为你是狸猫又是戴眼镜的绿色系角色嘛。」 「大~受~打~击!?戴眼镜做绿色系打扮到底有什么不对啊!?」 「公主大人,请渡江吧。请您单枪匹马冲到一揆军面前喝斥那些家臣吧。如此一来自豪赤诚有如忠犬的三河武士应该就会逃跑或降伏吧。」 「狗会对狸猫投降吗~?话说回来,狗拜猫也很奇怪啊~」 「尽管本多正信是个比狸猫还不安好心的女孩,不过她与公主大人的友情货真价实,绝对不会对著公主大人拉弓。只要身为对方智涯的正信离去,我们就有办法打赢一揆军的!」 元康抖著狸猫耳向狸猫神祈祷(啊啊啊,如果被武田信玄抓到这个机会,松平家这次就完了~还请您赐给可怜的松平家一对天下第一武将与天才军师吧)。 这个贪心的愿望似乎有一半被上天听到了。 不过一次要两个也未免太厚脸皮了。 「……弥八郎是背叛君主两次的烂人。赌上本多一族之名,杀无赦!」 经常不发一语待在元康身后的猛将?本多忠胜提著名枪「蜻蛉切」站起身来。这位公主武将于三方原单挑并击败山县昌景,于东国获得「当元康的臣子实在浪费」这个评价后依然忠心耿耿地担任元康的忠犬。正因为如此,她对同宗的本多正信再次背叛一事感到怒不可抑。 忠胜竟然生气了!──这件事让一向冷静的半藏也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等 、等一下平八郎!弥八郎是我的朋友,而且脑筋也聪明到不像是三河武士。为了松平家的未来,千万不能让她死掉啊~」 「就算是君主之命我也不能接受。背叛君主两次的弥八郎一定得杀无赦!」 「等一下~啦!平八郎与弥八郎不是同为本多一族吗~?」 「……请不要把我跟那种叛徒相提并论。」 「噫……」 「我现在立刻宣布不当本猫寺信徒,改信狸猫神。」 「咦咦?这样好吗?这样你会被开除教藉喔?会没办法进入猫极乐世界喔?」 「武士应该侍奉的是王而不是神,不是教祖而是君主。只要为了君主,不论是天上的极乐,世界或是地上的秽土都要像狗一样苟延残喘地活下去,这样才是三河武士!」 「想要逃离现实的乱世──秽土,憧憬美丽净土的梦想不就是人类的天性吗?这就是『厌离秽土,欣求净土』这句话的意义吧。嘿嘿?」 「三河武士祈求净土的梦是在眼前这片秽土上奋战后于现实世界完成的。到现在还不懂这点的弥八郎不配为三河武士,杀无赦!」 所以我才说别那样啦~!元康一边哭著这么说一边懊悔地想著(对啊,松平家已经有天下第一武将与天才军师了,就是平八郎与弥八郎。然而,这两人竟然要彼此厮杀……)。本猫寺竟然能够使本多正信这样的忠臣连续两次加入一揆,她对这种宗教团体所持有的可怕力量感到畏惧不已。 ※ 『越前、三河、近江金森、伊势长岛,再加上摄津河内和泉等地同时发生一揆起义,各个军团皆因此深陷其中、动弹不得。目前织田家的状况是一分。』 在近江与一揆势力对峙的丹羽长秀以快马将「各地信徒开始发起一揆暴动」「各地皆出现超乎预料的大军。当地的地侍、国人、流浪武士似乎也加入了一揆」等等的骇人报告送到信奈手上。于是,她决定千万不能让大阪本猫寺与村上水军会合,一定要在堺町消灭村上水军。 「这样啊。以前那些贪婪的乡下武士四处设置关所收税,而且还从人民的座榨取钱财。如今因为我夺走他们的既得利益,所以便趁这场一揆起义对我兵刃相向,还真是趁火打劫呢。」 不过说到底,要是教如没有撕破和约举兵起事的话,也不会造成这样的混乱局面。 「尽管我们都有著统一乱世的志向,不过教如却走错路了。我不认同本该拯救人心的和尚、神官拿起武器害百姓流血。『只要战死就能够进入猫极乐世界,所以尽量去死吧』──会说这种话的人已经不是宗教家了。宗教的功用应该是向被逼到绝望深渊的迷途灵魂伸出援手才对吧?」 「信奈……」 虽然良晴感到自己即将被无法阻止净猫宗一揆的无力感压垮,不过他拚命忍著。 只要跨过这道难关的话,就可以改变信奈的命运了──他对自己如此说道。 「人类要活著才能够被拯救。正因为人终有一死,才必须活到最后一刻。幸福、不幸、绝望、苦恼,这些感情都是活著才会拥有。我说得对吧,良晴?蝮蛇与弹正才不会为了『死后能上猫极乐世界』那种莫名其妙的话而死呢!」 「我也不想让你和本猫寺战斗,可惜我力有未逮,抱歉。」 「良晴你已经尽力了,不用道歉。接下来是我要做好觉悟的时刻了。那是身为天下人的觉悟。」 「身为天下人的觉悟吗……」 「为了与南蛮诸国对等交流,必须做到政教分离,将政治朝更合理的方向推进,以创造出崭新的国家。这个工作只有不畏天谴、迷信的我才做得到。」 弗洛伊斯初次见到信奈时称信奈为「日本的女王」。如今的信奈已经成长为符合那个称号的公主武将了──良晴心想。 「尽管在战力方面我们处于压倒性的不利状态,但是如果不打赢这场仗的话,我们就没有未来。」 「要是能够再争取半年时间强化水军的话……」 「时间不会停止,你在强求得不到的东西喔,良晴。」 信奈不适合露出这种悲怆的表情。 就算信奈是个无与伦比的英雄,她也没有必要将一切往自己身上揽。 良晴如此相信著。 所以我才会从未来回来,今天才会站在这里。 「信奈,半兵卫说这将是对你天下布武志业最大,同时也是最后的一个试炼。」 「我一定会通过这道试炼,然后前往大海对面的辽阔世界,我一定会做到。」 良晴轻轻握住信奈的手。 那是轻轻拂过就会让人烫伤般的温热手掌。 「是啊,那天即将到来。已经不远了。只要伸手就可以抓住了。」 良晴握紧了掌心,信奈的表情转为安稳。 信奈的眼神紧紧盯著无限遥远的海洋尽头。 「良晴你也会来吧。我的梦想天下布武后才会开始喔。」 「我一定会去啊。如果放著你不管,你八成会在航行经过的岛上开心放火吧。」 「啊?我才没有那么野蛮的嗜好呢,我反而比较担心你喜欢拈花惹草的个性耶。」 「我我我是很专专专情的喔?」 「谁知道呢。良晴不但跟犬很亲近,而且连半兵卫跟播磨都很仰慕你说。」 「啊!这么一说,我第一次见到犬千代的时候很受她照顾呢。」 「分配安土城房子时,也是她很缠人地坚持要你们当邻居喔。」 「犬千代有这么说?原来不是凑巧啊。」 「我就觉得可疑,你果然是露璃魂嘛。要是敢和小孩子越过那条线的话我就会杀了你喔。」 「能能能能和我越过那条线的人只有一个喔。此生只有一人。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所以你一定要赢!」 「在在在在左近她们面前不要突然说那种话啦,笨蛋!」 啊啊啊,我的小麦色肌肤都起了恐惧的疹子啦──九鬼嘉隆掐著脖子痛苦地呻吟。 对因为过分投入海盗事业而错失婚期的九鬼而言,信奈跟良晴散发出来的酸甜气氛简直就是剧毒。 一益板著脸说「安静」并打了九鬼屁股一下。 「小九,她们两人好不容易来到不会被人看到的船上,而且又是开战前的短暂喘息,就多体谅她们一点吧。」 「公主大人,您说的体谅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小九察觉不到信奈跟小良的关系呀。面对这~么绝望的现实,明明这可能是最后见识到如此酸甜氛围的机会耶。也难怪你会错失婚期呢。」 「咦咦咦?我、我果然没办法结婚吗?」 「嘻嘻,跟个性相似却会嫉妒小良的柴田老妈子一比,你的前途更没有希望喔。」 「比柴田胜家还要糟糕?怎么会~!?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结婚啊?」 「尽管本公主很想要你先谈个恋爱啦,不过从你跟鲔鱼差不多迟钝的感性来看,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哇啊啊啊啊啊!?因为~我的情人是大海嘛!」 一益与九鬼这对主仆今天还是一样感情绝佳。 良晴歪著头心想(仔细一想她们还真是对奇妙组合啊)。 「喂,信奈。为什么那两个人感情这么好呢?甲贺忍者和伊势志摩的海盗,两者几乎没有交集耶。」 「呵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历史背景喔,良晴。」 「一益没有老到能用那种话来形容吧。她是织田家四天王里面唯一的幼女吧。啊!难道她其实是萝莉婆婆吗?实际年龄有三百岁吗?」 「露璃婆婆?」 微笑的信奈敲了良晴的额头,随即收起表情祈祷说: 「一旦输掉这场赌局,我就必须直攻本猫寺。蝮蛇、弹正,拜托你们赐我力量。」 ※ 「织田信奈害怕毛利家的村上水军与本猫寺建起海路联系咪。她以自己为诱饵,打算引诱村上水军到堺町的海域咪。」 同一时间,大阪本猫寺。 以管理本猫寺下间一族为首的干部在本猫寺的主殿一字排开,强行夺去姊姊显如住持宝座的教如在他们面前开口这么说。 许多鸽派干部都对事态会有如此发展感到困惑。 教如的外貌比显如更为年幼,不过她的眼神却有如冰块般寒冷。 生于本猫寺住持之家的教如很早就学会了压抑情绪的方法。 「我在订定战略时可以完全不受感情影响咪。这点和容易感情用事的姊姊不同咪。」 我不会受到织田信奈的挑衅咪──教如面不改色地低语。 「您说得是。」 「援军会从海上前来吗~?」 「只要与中国的毛利建立海路航线,就不用担心兵粮补给的问题咪。一旦兵粮顺利运来,就可以吃大阪烧吃到饱,我到处开店欠下的债务也能够还清咪。」 为了缓和飘荡在主殿里的紧张气息,下间一族纷纷出来缓颊,而教如却面不改色地默默正座著。 (笑容能够抚慰信徒的心,却不能保障他们的命咪。要守护大阪只能选择一战。姊姊不但选择与织田信奈和平共处,甚至还将大阪的领土奉送给织田家。我一定要向姊姊证明抗战到底才是正确的道路咪!) ※ 「村上水军来了!」 这天午后,大批村上水军的船队出现在堺町的港口外──乍看之下是如此。 夺回志摩后建造的第二代鬼宿丸采用南蛮的盖伦帆船设计,拥有高耸的桅杆。良晴沿著桅杆的螺旋状阶梯爬到杆顶,并用望远镜发现了大批船队的影子。 他急急忙忙从桅杆冲下甲板并大喊:「诱敌策略成功了!」。 此时由泷川一益率领、在海上待命的九鬼水军船队立刻同时扬帆。 「帆帆帆帆帆布上是圈圈中有『上』字的家纹。那那那那是村村村村上水军!」 「小九,冷静点。」 「公公公公主大人,村村村村上水军战无不胜。很很很很遗憾,我们九鬼水军打不赢他们的!」 「九鬼大姊,冷静一下。你太慌张了。」 「你们这些陆上的人不懂!他在那里,那支船队里面一定有村上武吉!」 然而── 实际出现在良晴眼前的并不是布满整个海面的村上水军大舰队。 搭载士兵的只有一艘能够快速航行的轻型小早船。 而且那艘小早船上面的海盗人数也寥寥无几。 其他船上只有船夫与扮成士兵的稻草人和火把,全部都是些破渔船。 看到这番诡异光景的信奈皱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 「惨了!」良晴惨叫一声。就在这时候── 「信奈,是白旗!船上挂著白旗。村上水军不是来打仗的!」 「怎么可能?」 一益懊悔地说: 「信奈,我们中计了。」 「这是小早川隆景的计谋吗──」 良晴有种信奈与织田军正逐渐被拖向蚁狮陷阱的感受,让他不禁浑身颤抖。 ※ 「织田水军被困在堺町。多亏这点,纪伊到大阪一路畅通无阻啊。杂贺众带五千把火枪毫发无伤进入大阪了!」 同一时间。 有一组船队沿著大阪的木津川顺流而上。 他们打著三脚黑鸟的旗帜,是杂贺众的船队。 毛利军派遣的士兵也跟著杂贺众一同搭乘渡船。 为了让来自中国的毛利军与来自纪州杂贺的火枪兵佣兵军团?杂贺众顺利进入大阪本猫寺,村上武吉发出了攻击堺町的预告,将织田水军引到了堺町。 对村上武吉而言,要击溃织田水军轻而易举,不过这件事可以之后再做。目前最重要的是将大阪本猫寺强化到滴水不漏的地步,因此才演了这场戏。 小早川隆景以村上水军为饵,将织田水军引到了堺町,再趁机沿著海路将毛利军、杂贺众送到了本猫寺。 「我才离开没多久,结果又开战了?我还真是只带衰鸟呢。」 对自己的枪法、运气拥有绝对自信,平时不太穿戴盔甲的杂贺孙市居然戴上了杂贺头盔,这应该代表了她对这场战斗的觉悟吧。 「尽管杂贺众靠火枪打出名号,不过我们原本是纪州的海盗喔。信奈,你被村上水军分心而忘记杂贺众也有船只吗?还是以为杂贺众一定会从陆路来呢?」 你或许坚信只会跟我在南蛮蹴鞠大赛,而不是战场上面对垒,这下子要说声抱歉了──小声喃喃自语的孙市遗憾地闭上了双眼。 看到自木津川河口驶入淀川的杂贺众,守在本猫寺的信徒们爆出热烈欢迎。 孙市暗暗咋舌,走下船后进入了本猫寺的主殿。 「你来得好咪,杂贺孙市。一切就拜托你了咪。」 教如在下间一族的守护下以毫无感情的声音迎接孙市。 「教如。」 「什么事咪?」 「立刻让信徒们离开本猫寺回家。可以靠打仗维生的只有武士。你如果拒绝的话,我们就返回杂贺。」 孙市冷冰冰的话让下间一族慌了手脚。 「孙市大人,万万不可!」 「对啊,大家(都是为了守护教如大人自愿前来的信徒),都不是(我们叫来的)。」 「不需要、不需要!我不说清楚就没人懂吗?不要让一般人来打仗!他们只会浪费兵粮、碍手碍脚而已!」 会下地狱的只要有把打仗当成工作的武士就够了──孙市瞪著教如不屑地如此说道。 「教如,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显如决定与织田家议和时,教如原本就抱持著反对意见。当和约谈好后,她马上跑离显如身边,并冲到孙市面前难得表露情绪地大骂说:「是你害姊姊堕落的咪!」。 孙市与教如可说是水火不容。 「武家之王?织田家所提倡的天下布武之道,以及位居宗教界顶点的本猫寺所提倡的天下布猫之道,这两者绝对不可能共存,一定会发生冲突──你就是坚持这点到底才会与显如大吵一架的。」 「……我的想法至今没有任何改变咪,或者应该说是织田信奈已经成就了篡夺御所之位的嫌疑。是姊姊自己在最后关头退缩了咪。」 「她不是退缩,而是因为南蛮蹴鞠大赛而改变了想法。大阪大火的预言已经被推翻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认为本猫寺与织田家能够共存……」 「那不过是南蛮人的玩球游戏咪!教如已经看透姊姊了咪。行动方针像猫眼一样说变就变的人不配当本猫寺的主人咪!」 「你当时因为戒备会场的工作而没有参加南蛮蹴鞠。虽然我以前就认为你是个顽固的妹妹,没想到竟然会冥顽不灵到这种程度啊。」 无论孙市说什么,教如都不打算收回成命。 或许在放逐敬爱的姊姊后,她自己也跟著抛弃了个人感情吧。 「姊姊太过温柔,不适合担任本猫寺的住持咪。因为她拥有太多感情这种麻烦东西,直到最后关头,她还是对是否该为了创立本猫寺之国而让信徒流血这点感到犹豫了咪。」 「你就会不惜牺牲信徒吗?」 「我要在这个世界实现本 猫寺的千年乐园咪。姊姊经常说死后没有猫极乐世界,所以必须在这个现实世界拯救信徒咪。那样的话,就只有将日本这块土地化为信徒的乐园、信徒之国这条救赎之路咪。到时候才能让日本的神权与王权汇集在本猫寺,并实现千年的和平咪。」 「什么什么神权、王权乱七八糟的!你每次都只会说些大道理!」 「本猫寺住持不需要感情咪。本猫寺的住持不是人类,而是神咪。」 「够了,显如否定了让一个人身兼本猫寺住持与日本女王的想法。『王与神的职务就该各自归给王与神』。她避免将信徒卷入与织田信奈的战争,把王之道让给了织田信奈,那是个明智的抉择。」 孙市说:有时候,选择退让会比挑起战争还要困难。 「显如现在正受到织田信奈的保护。」 「失去猫耳的姊姊不过是普通村姑。现在的住持是我教如咪!」 「什么猫耳啊,那种东西根本什么也不是。」 「信徒们可不这么想咪。」 「我是因为猫耳神大人很有趣才会帮助本猫寺,希望让这个愁云惨雾的世界能够充满欢笑。你要板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孔当个会制裁人类的真神吗?」 「我已经是神了咪。我跟只有留下话语却看不见长相的基督教神明不同,本猫寺住持是有血有肉的实体咪!」 「猫耳有那么尊贵吗!?」 「这就是天选者的证明咪。织田信奈不过是一介武士,如果不篡夺御所之位、将基督教定为国教,藉此把日本自古以来神道佛教累积的一切放火烧掉,就无法夺取这个国家的神权咪;但是教如我是本猫寺一族的家督,更是猫神咪,没必要夺取御所的权力,也没必要将基督教定为国教咪,只需要打赢织田家就行了咪。」 「你误会了,织田信奈没打算当神。她是个相信死后就一了百了的女孩。」 「不管怎么想,要是织田信奈想与相良良晴结合,就只能选择成为神了咪。」 理论上或许如此,但她绝对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选择──孙市坚信著这点。 「教如你只是在报复没有回应你期待的姊姊。这不是理论,而是你自身的感情。千万不可以因为那种东西而将信徒们卷进争端当中,而且──」 「而且?」 「各地的地侍与流浪武士趁著这场一揆起义纷纷大肆作乱,这已经跟宗教信徒没什么关系了。过去赶走希望与武家和平共处之八世祖莲如的加贺一揆军失控,企图征服北陆全境引发了大战,最后却惨遭败北而死伤无数。你忘记这个惨剧了吗?织田信奈好不容易才恢复的各国秩序现在全都变得一团混乱了!这种乱七八糟的烂摊子算什么神之国啊!」 「……别忘记你也是那些恣意妄行的纪伊地侍咪。往后前线部队的指挥全权交给孙市,本猫寺守军的指挥则是由下间乱亭负责咪。」 「教如!」 「我跟历任那些对信徒太好的住持不同。各地一揆军的管制权将由身为住持的我一手掌握咪。军事会议就开到这里咪。」 牢牢关上自己心门的教如听不进孙市的谏言。 她留下骚动的下间一族与孙市径自消失在主殿深处。 在地方上听到本猫寺再次发难的消息后,原本孙市打算拒绝本猫寺邀请并跟随身为伙伴的显如。 不过杂贺众里面大多为本猫寺信徒。 当外出的孙市匆忙赶回杂贺时,杂贺众们已经做出「根据义务,我们只有加入本猫寺一途」这样的决定了。 孙市以打仗维生,不,可以说开枪就是她的人生意义。不论相声或战斗,她相信自己是为了发射火枪而生的。 在无法说服教如后,孙市就下定决心要拚命到底。 「虽然有一小部分信徒干劲十足~不过以乱亭等人为首的大部分信徒却不太想与织田家开战耶~不过不过,教如大人却不听我们的劝告,还说:『以前的本猫寺都是开会决定运作方针咪,但今后就由身为神的住持以绝对的专制君主身分决定一切咪。打赢这场仗后,我会仿效织田家,将体制改由君主一手掌握大权咪』。孙市大人,这该怎么办啊~?」 「对啊!她说往后全国的信徒与一揆起义都由本猫寺住持管制,不再重蹈加贺一揆失败的覆辙!谁违背住持的命令就会被开除教藉耶!」 「真弓与川藤都不在,他们目前正在越前与伊势吧。」 「啊!虽然我们大阪信徒很惋惜南蛮蹴鞠大赛遭到中断,但却只能遵循住持?教如大人的指示接受孙市大人与乱亭大人的指挥了!」 「是、是啊(教如大人毫不犹豫就放逐突然失去猫耳的姊姊显如)。(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动作也太快了)或许……」 「可能是显如大人的猫耳掉了,教如大人好像非常紧张喔~?一直念著:『织田家绝对会禁止本猫寺的信仰』。」 与织田家缔结和约后享受著片刻和平的下间一族与大部分信徒也因为事态转变得如此剧烈而感到困惑。 然而在本猫寺,身为活神仙的住持命令是绝对无法忤逆的。 再加上教如打破本猫寺自八世祖莲如以来立下的民主组织运作传统,参考了东罗马帝国与日本的战国大名家……特别是织田家亲自掌控强大王权的组织结构,迅速获得了独裁的权力。 教如利用了天生欠缺政治细胞之孙市难以理解的手段,让自己以本猫寺活神仙的身分控制著一揆军团。 「没办法啦。既然没办法阻止开战,就只好在这座大阪本猫寺与织田信奈决战了。叫妇孺信徒通通回家。只靠我们杂贺众和毛利的援军与织田军交战就够了。」 「这样人数够吗~?」 「既然无法停战,那我只得在战场上杀掉织田信奈。教如为了贯彻自身信念不惜任何牺牲。她打算代替姊姊在人世建立王国啊。」 她背负了姊姊的梦想啊──孙市轻喃著。 「教如甚至不惜压抑自己的感情也要亲自代替失去『神之证明』的姊姊完成目标。」 「是啊,举行南蛮蹴鞠大赛时,我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至此啊!再这样下去的话,我想把大阪烧店拓展到全国各地的梦想就──」 「孙市,这场战争到底会持续几年呢~?」 「织田信奈赌上天下布武的执著,还有织田家无穷无尽的经济实力;大阪本猫寺则是有著要塞般的防御力与杂贺众的火力。从这几点来看……弄得不好可能要花上十年,不,二十年吧。」 「真的很久啊。」 「不用担心,只要能杀掉对方总大将?织田信奈的话,打一场仗就可以结束了。」 「可是孙市大人!您有可能在战场上面击杀敌人的总大将吗?」 「我可是火枪女神啊。只要举起我的八咫乌就无人能挡。我要让不懂战争为何物的教如见识看看──两军皆大量持有南蛮新型兵器的新时代战争究竟有多么残酷。让她知道以前那种扛著铲子、锄头的那种悠闲一揆不适合战争的本质。我要她后悔发起这场战争!」 孙市不禁想诅咒起自己的枪法。 随著孙市与五千杂贺众进驻,大阪本猫寺如今已牢不可破。 (大阪三面临海洋与河川,织田军只能从南边的天王寺进攻,而那条进攻路线也被杂贺堵住了。除非杀死织田信奈,否则双方只能无止境地争斗下去。) 要让大阪本猫寺投降,首先必须摧毁村上水军夺得制海权,藉此断绝毛利的补给线。 (不过那种有如白日梦的事情有可能发生吗?) 围绕在河川与湿地间的城塞里驻守著最强火枪佣兵?杂贺众。 航行于 大阪湾中,与本猫寺有著水路联系的日本第一海盗团?村上水军。 负责补给的是中国霸主?毛利家。 诚如字面所述,大阪本猫寺已经成为一座难攻不落的巨大要塞了。 ※ 「中计了!那些村上水军只是诱饵!」 「而且他们还举著白旗!」 埋伏于堺町港的九鬼水军最后扑了个空。 村上水军的主力船队没有前来堺町。 开到堺町的船队尽是些没有搭载士兵的欺敌船。 当在旗舰甲板上发现只有一艘敌船靠近时,良晴不禁感到傻眼。 毛利方真正的目标是大阪,对方果然在海战方面高明许多──良晴恨恨地这么想。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的想法被摸透了吗?」 信奈也察觉到自己著了小早川隆景的道。 「现在毛利的士兵与兵粮应该已经抵达本猫寺,搞不好连杂贺众也加入他们了!」 「孙市大姐?那我们在南蛮蹴鞠大赛的努力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应该不会白费吧。显如说过有很多信徒不希望打仗。只是……照这个情势来看,战争已经无可避免了……」 信奈在与慎重思考毛利军战略的小早川隆景斗智时全面落败。 「没想到那个自视甚高的海盗王竟然会送来假的决斗信。」 「这就代表了小早川隆景与村上武吉的羁绊有多么深厚。」 就算如此──良晴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孙市大姐应该会以杂贺众首领的身分拒绝本猫寺的邀请才对。」 本猫寺首领?显如与防卫队长?孙市组成了相声双人组。因为透过她们两人还有南蛮蹴鞠加深了彼此情谊,才得以大大转变原本会流血的历史。 尽管我一直这么深信著,不过光靠南蛮蹴鞠大赛是没办法让所有信徒认同的吧──良晴感到十分懊悔。 「如果这个时代有电视联播网,就可以将那场南蛮蹴鞠大赛转播到全国各地了。」 「别太丧气。多亏了良晴的活跃表现,信徒们的士气应该很低落。有斗志的人仅止于住持?教如与一部分的鹰派而已。只要马上攻陷总本山大阪本猫寺的话便可以结束这场战争了。」 在如此重大的时刻,一益的脸上依旧没有失去笑容。 「信奈、小良。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只要织田家全体归依本猫寺就可以结束这场战争了。」 「等一下,一益不是伊势神宫的巫女吗?」 「是巫女啊,而且还是斋宫这种超级了不起的巫女喔!」 「这种地位崇高的巫女改信净猫宗没问题吗?」 「不管是巫女还是猫,本公主只要可爱的东西都可以接受。」 「不可能啦」──信奈露出不满的神情。 「就算是用演的我也办不到。这样会让这个国家的王跪在本猫寺住持脚下,也就是使本猫寺住持的位阶变得比王还高喔?那样子无法终结乱世,只会产生武家与本猫寺的双重权力结构,害得日本国内的战事永远持续下去的!」 「果然不行啊。」 「左近,我听弗洛伊斯说过,南蛮世界……欧洲在过去曾经有一位伟大的王于古代西罗马帝国灭亡后再度统一世界──查理曼,或被称为查理大帝的传说之王。」 「是这样吗?可是如今的南蛮却有著诸如西班牙、葡萄牙的国家,已经四分五裂了。」 「出身罗马的查理大帝从拥有欧洲世界神权的教宗手上加冕为『皇帝』,因此成为了西罗马帝国的复兴者,也就是被认可为地上世界之王了。」 「这跟源赖朝获得御所授与征夷大将军之位后开创幕府很类似耶。」 「其实查理大帝的父亲捐给教宗一大笔土地,而皇帝的宝座则是回礼呢。顺带一提,据说就是因为这件事而诞生了教宗国,使教会本身成为一种独立领土,最后导致欧洲走入了『把持神权之教宗与拥有王权之皇帝及各国之王展开无尽权力斗争』的历史喔。」 「大和御所的姬巫女大人是纯粹侍奉神的巫女,欧洲教宗的身分不也是那样吗?」 「原本应该是。然而,有权将王权授与地上之王……向持有如此神权的教宗进献土地,摇身一变成为强大的地上之王,这样的结果却换来了失败。如今要是武家屈服于本猫寺的话,那就会在日本撒下造成当时欧洲对立状况的种子了。」 这么说的话,大和御所的姬巫女大人也没必要存在了。尽管没有土地、兵权,不过姬巫女大人与公家贵族仍保有授与武家征夷大将军之位的权力──尽管一益歪著头不表赞同,不过她又点头说:「反正姬巫女大人没有兵力,所以应该没关系吧」。 「是那样吗?如果信奈拿到神权的话,日本好像会变得比较清爽吧。」 「别强人所难了,左近。而且话说回来,根本没必要与为了天上神佛而活的圣职者交战!更别说为了猫而赌上性命了,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耶!」 「本公主只要可爱的东西就满足了。可爱就是正义。也就是说,我要日夜膜拜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自己!」 「左近,如果只要可爱的东西都拜,那你先拜我吧?」 「我会考虑考虑。对了,小良相信神佛吗?」 (查查查查理大帝?信奈怎么对西洋史如此熟悉?她明明是战国人却好属害啊。我这个未来人光是要跟上话题就很吃力了。)就在良晴慌张的同时,一益突然转头问他,让他不禁脱口说出令人难为情的话: 「我?我、我啊,我相信信奈会改变这个国家,不,搞不好会改变人类的历史喔!」 「等等,良晴?不要突然一脸认真地说出那种话啦!?」 「啊~啊~又在放闪啊,还真是多谢招待啊。」 旁边注视著前方的九鬼一看到站在敌舰船首的巨汉立刻发出「呀」的惨叫。 「举白旗的船只开过来了。那个巨大的身躯!是村上武吉!」 「海盗的总大将竟然只搭一艘船过来耶。」 「敌、敌人实、实际上只有一、一艘船而已。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开、开、开炮吧公主!」 「这个意见不错喔,小九。对方都送来挑战信了,就算被打应该也不能有怨言吧。呵呵呵。」 「慢著左近。对方举著白旗喔。如果打过去的话,我的信用就会一落千丈了。」 「信奈大人,您太天真了!对方是海盗之王啊!如果现在不杀掉他,下次就换我们被消灭了!」 九鬼嘉隆光是看到村上武吉的身影就害怕得不停颤抖。 对于日本的海盗团而言,统率村上水军的村上武吉可是被称为海神的一号人物。 这个男人是个活生生的传奇。 而且他并不是慈悲的神。 他是个暴虐无情、一发飙就会闹得天翻地覆的神。 简直就像是大海的化身。 从当初在严岛被消灭的大大名?陶晴贤开始,在这片海上究竟有多少人因为忤逆村上武吉而被摧毁并化为海中藻屑──九鬼嘉隆根本就算不出来。 「啊啊啊,要被那家伙消灭啦!九鬼水军和我都要完啦!」 「九鬼大姐意外地胆小呢~」 「才不是咧猴子!你是陆上的人,所以看到村上武吉出现才没有感觉!」 「织田信奈,还有九鬼水军啊!我今天不是来打仗的。我是为欺骗你们一事前来致歉,还有为了递送一个从濑户内海捞起的宝物而来的!」 接近信奈等人搭乘的鬼宿丸,村上武吉发出如雷贯耳的大吼。 小船载著几名拿著宝 箱的海盗缓缓靠近鬼宿丸。 「海盗!从濑户内海捞起的宝物是什么?」 「我也不是知道是什么,只知道似乎是独一无二的宝物!」 「信奈,既然要给我们,你就收下吧。可能是茶器喔!」 爱好茶器的一益从系在鬼宿丸舷侧的小船往下一跳,从海盗手中收下了宝箱。 尽管信奈想拦住一益,不过却因为一益的动作太快而来不及出手。 「巫女小姑娘,我听说有个名叫里奥还是蒲生氏乡的武将会支付这个东西的货款喔,蒲生氏乡在哪里啊?」 「什么啊,不是免费的喔?蒲生氏乡……谁啊?」 信奈皱起眉头说:「按照预定,里奥差不多要到堺町了。不过,那孩子会支付宝箱货款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东西的货款是用来赎回我在濑户内海抓到的传教士喔。」 虽然里奥没有那么虔诚,但毕竟还是基督徒,应该会以濑户内海捞上来的宝物作为交换来赎回被海盗抓到的传教士吧。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宝物呢……信奈从一益手中接过宝箱后便饶富兴味地盯著箱子看。感觉上……好像是个充满强大力量的物品。 村上武吉笑说:「宝物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你们要确实支付货款喔。」 「话说回来,九鬼嘉隆是哪位?既然胆敢率领海盗团接受我的挑战,我一定会碾碎她。听好了,下次相见时就是地狱啦!」 这家伙不但声音大,体格也壮;与其说是人类,还比较像是巨人──良晴不禁看到傻眼。 「为什么只点名我啊?公公公公主大人,现现现现在立刻启程到到到伊势志摩吧!他应该不会追到那里的!」 「够了!在这种情况下擅自回去伊势肯定会惹信奈生气啊。」 「别说是生气,我还会定你谋反罪命你切腹自尽喔!」 「总比跟村上武吉战斗好!在海上绝对不可能赢过村上水军的!敢只搭一艘船来堺町,就是因为他有这样的自信啊。」 一这样下去九鬼水军在开战前就会丧失斗志了──良晴叹著气。在他旁边拿著宝箱的一益朝在地上爬行准备逃跑的九鬼肩膀上拍了一下。 「如果因为害怕敌人就逃跑,你一生都会是丧家之犬喔,小九。」 「公、公主大人!你是在挖苦从志摩逃到织田家的我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的确我是被志摩的男海盗疏远、哭著逃到尾张的败犬女!结果也错过婚期了!可是这跟强到乱七八糟的村上武吉是两回事!」 「什么!开朗的九鬼大姐竟然也有那种阴暗的过去啊。」 「喂,猴子!我没在跟你说话!」 「难道就是因为有著这段悲伤过去,所以你才会讨厌男人而错过婚期……呜,太可怜了。」 「猴子,我真的要宰了你!」 我干嘛这么多话啊──良晴一边被九鬼嘉隆殴打一边反省自己。 「小九,小良,别在敌人面前闹内哄啦。」 「对啊,这不是给我这个君主丢脸吗?大家冷静一点!」 村上武吉悠然自得地扬帆准备离开。 「不好意思,今天骗了你们。下次就真的会开战了,而且不会有第二场仗。你们先准备好自己的坟墓吧。还有,我一定会来收取宝物的货款。在你们灭亡之前喔。」 「慢著,村上武吉!毛利与信奈在本猫寺战斗没有意义!要打至少要选在播磨!如果你是海盗王的话,就不要干涉陆上的世界!」 想不通的良晴大吼说:「为什么要参与这场仗?为什么要关心陆上的事物!」而村上武吉则是淡淡地说:「这都是为了大小姐」然后大笑说:「有自信打赢我的话就追上来吧」并扬长而去。 「他说『为了大小姐』?」 「大小姐是指谁啊?」 「本公主听到的是『为了本官』耶。也就是说,他是为了替近卫前久报仇而来。是因为他们在海上都跟一群男人在一起,所以就发展出这样的特殊癖好吗?」 「别再说了,一益。你害我开始妄想村上武吉与近卫前久的禁忌床戏了。」 「恶……好恶心。能不能至少将其中一方换成白脸的美少年啊?像是被村上武吉压在床上的勘十郎,这样如何?」 「织田老大啊!你怎么还能悠闲地这么说啦!下次与他相遇时我们一定会被杀掉啊!我要逃了。」 「所以说九鬼大姐,这次再逃就真的没机会结婚啦!」 「猴子啊啊啊!你这家伙好像真的很想被宰嘛!」 就在良晴等人打闹的时候──一位少女刚好与村上水军擦身而过,缓缓登上甲板。 这名少女年约十四岁,有著纤瘦的脸庞、聪明伶俐的眼神,还有端庄清瘦的四肢。 她穿著南蛮风格的黑色服装,头上戴了燕尾型头盔,肩上挂著披风。 她的左手握著玫瑰念珠。 右手则是拉著塞满古文书的拖车。 「各位平安,我叫蒲生氏乡,教名是里奥。」 她是个看起来连一只蚊子都没杀过、洁癖很重的少女。 这女孩就是信奈的新妹妹啊!哇啊,竟然来了一个比我想像中还要可爱的女孩耶!──良晴情不禁露出了好色表情,但随即挨了信奈一拳。 「里奥,海贼已经回去了喔?这个宝物要花多少钱?你真的很会浪费钱耶。」 「姊姊,还有织田家家臣团的各位,实在抱歉。」 「信奈,这家伙是谁呀?」 「我还没跟左近提起呢。里奥是我的新义妹喔。」 「你、你说妹妹!?」 「这孩子是近江的名门?蒲生家的嫡女。虽然一开始是送来当人质的,不过我们彼此第一眼就互相看上了。」 「在与姊姊相遇前,我一直都在进行寻神之旅,试图探寻这个国家自古以来神明的踪迹和调查御所的历史、日本的神话。尽管曾经为了向大海彼端的神明祈求希望而成为基督徒,可是不论怎么祈祷,上帝都没有出现在面前,而姊姊就是在这个时候赐予我天下布武这个美妙梦想的!」 她清秀澄澈的笑容神似弗洛伊斯,这份气质与其说是武将,或许更像个圣职者──这是良晴对氏乡的第一印象。然而,氏乡由于「神的存在」没有实证而不相信其真实性,这点则是与弗洛伊斯大大不同,可说是与生俱来的学者个性吧。 「平定乱世、天下布武乃万民百姓的梦想,没有其他工作比这个更有意义了。」 氏乡吻了信奈的手甲说:「今后我愿效犬马之劳,姊姊?」接著便抱了上去幸福地用粉嫩脸颊磨蹭信奈的脸。 喂喂等一下,两个年轻女孩抱在一起,而且胸部还互相挤压的画面实在养眼过头啦──良晴不禁别开了视线。 「你看看~里奥很有干劲吧?」 「在我来看反而会引起别种意义的干劲……啊,流鼻血了。」 「宝箱拿去,里奥。如果你也喜欢收集茶器就好了,你的癖好还真奇怪呢。」 「谢谢,姊姊。这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宝物。如此一来姊姊就能够战胜大阪本猫寺了!」 「她就是这样一个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孩子。从今天开始我要正式迎接这位里奥成为织田家的一员,让她代替万见千仙代领导旗本侍童团!」 「你在说什么?率领一门众?」 「往后还会赐给她百万石规模的大国,让她代替浅井长政为我效力。」 「百万石?给这种小女孩?气死了,为什么啊!」 「左近?我觉得你的年纪比较小吧 ……」 一益看起来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信奈妹妹颇为吃味。 插图005 蒲生氏乡温柔地抱著信奈微笑说:「虽然姊姊还想赐予我织田这个姓氏,可是这样太令我惶恐了,所以就没有接受了」。 「啊啊,竟然能被憧憬的姊姊收为义妹,氏乡我实在是太幸福了。从今以后身为姊姊唯一妹妹的我要为天下布武尽心尽力!」 「她不是还有我这个妹妹吗!」 「我可以为了姊姊慷慨赴死喔。姊姊大胆采用南蛮文化的先进思想、实行多项崭新策,不仅有不被陈旧常识规限的想法与勇气,而且还有无与伦比的美貌及强韧的意志力。从初次邂逅的那一刻起,我就相信,能够实现天下布武的只有姊姊一人!」 「这些话让我浑身发痒了,先别说了吧,里奥。不过,这就是所谓一见钟情、相亲相爱的意思吧。」 「往后也请姊姊让我待在您的身边,努力向您学习吧。」 一益对良晴悄悄地咬耳朵: 「这个小女孩看著信奈的眼神也太如痴如醉了吧。」 「她应该相当钟情信奈吧?而且个性又纯真,没有十兵卫那种会与信奈较劲的强悍。多一个可靠的伙伴也是好事啊。这样一定能够填补松永久秀在信奈心中留下的缺口的。」 「在小良知道的未来里,她是个大人物吗?比本公主还厉害吗?」 「嗯……虽然不好跟一益拿来相比,不过我所知道的蒲生氏乡是个文武双全的杰出武将喔。信奈看人的眼光很准呢。」 「好气喔──真不甘心!」 「别吃醋嘛,左近。里奥,尽管我很想举办盛大的结交姊妹仪式,不过现在时机不对,要你多担待了。有什么妙计吗?」 「是啊,目前的事态的确令人担忧呢,姊姊。尽管总算获得了宝物……」 氏乡惋惜地离开信奈身上,接著脱口说出一句惊人之语: 「这样下去的话,姊姊就无法实现天下布武了!」 咦──良晴等人突然愣了一下。 「我也是基督徒,可以体会本猫寺信众的想法。他们相信只要为了本猫寺战死就可以进入猫极乐世界,可说是神的战士。因此,残酷的战争拖得越久,信徒们就会对尘世越绝望、进而加深信仰,一揆的火也会烧得更加猛烈。这是个恶性循环。」 「这个我知道。一定得斩断这样的恶性循环,让信徒们知道新时代这次一定会到来。」 「然而不光是这样,姊姊。如果战事继续拖延下去的话,越后的上杉谦信将会成为织田家不共戴天的仇敌的!」 「这样啊……等一下,为什么上杉谦信会那么做?」 「对、对啊。上杉谦信是义之武将,不会趁机进攻陷入困境的织田家吧。」 「这个时候,对利益很敏感的武田信玄才是我们棘手的敌人吧?」 良晴与信奈面面相觑。 氏乡接著说:「回想一下武田和上杉在川中岛的生死之战吧。为什么上杉军士兵会在那场得不到任何一寸土地的战争中拚死战斗呢?」。 「上杉谦信自称是毗沙门天化身,实际上她也是个为了神明身分而宣言终身守贞的『处女王』。她兼具了神明威信还有武将坚忍,是位值得敬畏的人物。而越后的将兵都乐于为谦信奉献生命,就像我能够笑著为姊姊赴死一样。」 良晴拍了一下大腿说:「我有听说过上杉谦信誓言终身守贞的事情。」 「将年轻的处女王当成神膜拜,这就是越后兵强悍的秘密吗?这群人的业障比川并众还要深啊……」 「相良良晴,给我闭嘴!我和姊姊说话时不要打岔。还有像你这样不解风情的臭男人不要把『处女』这种神圣词汇挂在嘴边,太龌龊了!」 「哇啊啊啊,好久没被美少女用冰冷的轻蔑眼神瞪著看了,真是受不了啊!等等,不是啦~!我好歹也是织田家的重臣耶,别那么说吧!?」 「你闭嘴啦!」 氏乡「啪!」的一声甩了良晴一巴掌,让信奈与一益都愣住了。 「你……你居然打了我?连信奈都没打过我耶!啊,她其实打了超多次……」 「等一下里奥,把良晴当个人看待啦!」 打人的氏乡则是说:「摸到脏东西了」一边擦著手指。 被打的良晴则是哭著说:「竟然会对这种令人怀念的对待感到安心,我真是可悲啊」。 「姊姊,就像是崇信神明一样、越后兵是一群发誓绝对效忠谦信的神之军团。倘若这支神之军团与信奉『猫极乐世界』教义的不怕死本猫寺一揆军联手的话,这样就无人能敌了。」 「就算如此,我还是认为擅长谋略的武田信玄比较棘手。上杉谦信无心争夺领地,她从以前到现在都是在打锄强扶弱的义战。」 尽管信奈不能认同,但氏乡仍露出平静的微笑摇头说: 「武田家充其量只是以人之力、武之力所统率的家门。甲州兵虽然精悍,但与我们同为武家,一定有可以妥协的地方。然而,上杉家却是一支不把利益放在眼里的神之军团,自然不可能光靠武力来取胜。当不受利益诱惑的上杉家为了彻底消灭织田家而来时,就是姊姊的灭亡之日。」 「你已经知道上杉谦信为什么会与本猫寺结盟了吗?难道你有预知能力?」 「对呀,为什么?」 「……你们这些家臣没有人敢明确提出忠告呢。这样只好就由我这个姊姊的妹妹提出谏言了──姊姊与相良良晴的丑闻将会让上杉谦信为了『彻底消灭织田家』这个大义而战。」 「你、你说什么?」 「上杉谦信是为了恢复日本古秩序而战的军神。相良良晴,上杉谦信绝对不会认同你这个来自未来的异物与姊姊结婚,尽管我也不认同就是了。对身为处女王的谦信而言,你们两人违背常道的恋情是难以容忍的不义,如果你继续再顶著那副猴子脸在姊姊身边嚣张的话,谦信就会把姊姊当成一生的敌人的!」 「至今未能成功的上杉军上洛……会因为我、我、我的缘故而成真,是这个意思吗?若是信奈坠入对象不符身分的恋情,就会触碰到有洁癖的上杉谦信之逆鳞吗?」 「对。上杉谦信与武田信玄不同,不会在意现实的利益。只要她得知你和姊姊的谣言真相,就会率领神之军团以疾风之势进攻织田领地,而且那将不会是过去那种挥下正义铁锤后如同一阵风般撤回越后的义战,而是彻底压制织田家领土的总体战。和平交涉也不会有效的。」 「那我该怎么办?」 氏乡对良晴说: 「很简单啊。你是姊姊天下布武之梦、天下万民宿愿的阻碍。请你和姊姊分手,乾脆地离开织田家吧。」 信奈不禁发出「咦?」一声惨叫。 「等一下,里奥,不可以!」 「姊姊应该学习上杉谦信对外宣誓,当个终身守贞的处女王,这样便能够削弱一揆势力的憎恨之火,而上杉谦信也会与织田家议和后再次与武田信玄或北条氏康开战。只要将敌人削减到剩下大阪本猫寺与村上水军,这样就有胜算了。只要牺牲相良良晴一人就可以实现姊姊的梦想──天下布武了!」 氏乡一边用恍惚的神情望著信奈,一边不断诉说:「天下布武乃万民之梦。只有姊姊有能力拯救在乱世受苦受难的苍生」。 「你是要信、信奈成为毗沙门天吗?」 「我、我、我不可能当那种东西吧!?」 「不,姊姊拥有超越武田信玄的政治力与独一无二的前瞻力,也就是统治人民之王所需的才能。只要再宣布成为处女王、获得等同于上杉谦信 的神之权威,这样姊姊就会获得将兵、人民的莫大支持,并一手掌握日本的神权与王权。此后非但不需要足利将军,就连本猫寺都可以一口吞下了。」 「里奥?我不需要那种神的权威啦。我只打算以人之力、武之力平定乱世!」 「可是姊姊,请看看身为武家栋梁、坚持保有将军宝座的足利幕府是如何失败吧。光有武力并不足以平定这个国家的战乱。想要安定民心、终结以下犯上的轮回,还需要绝对性的神之权威。而且本来应该担任这个角色的大和御所已经彻底没落。本猫寺与基督徒之所以能够招揽到民众,这是因为人们正在追求另一个能够取代大和御所的神之权威啊。」 「所以你才要我宣称自己是处女王,将自己拱为神明吗?就因为害怕与谦信交战、为了得到人民支持,所以不惜舍弃身为人的生活方式也要当个媚俗者吗?」 「这不是媚俗。我希望姊姊舍弃人类的感情走上孤高之道、神之道。如果姊姊的目标是天下布武,就不能安于王、将军这些既有的地位,而是应该登上完全支配地上与精神世界的『女帝』高位。这不是为了一两个人,而是为了天下万民!」 「……里奥,我想你提倡的理念是正确的……」 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气氛浮现在良晴与信奈之间。 (信奈一人独占地上的王权与神权──成为『女帝』。官兵卫的塔罗牌预言说中了。) 害信奈遭逢这场危机的始作俑者是我──良晴因为这个想法而深受打击。 (尽管知道信奈的立场很尴尬,而我却沉迷于这场恋情而没有深入为她著想。) 在领国各地皆疲于应付一揆民变的情况下,要是信奈还硬让毫无名分地位的良晴成为近卫前久的养子,甚至顺势继承关白大位的话── 上杉谦信将会认定信奈是秩序破坏者,并率领神之军团从越后而来、全力攻击织田家。 「不行啦信奈,现在不是与上杉谦信交战的时候。再这样下去的话就会四面楚歌了。」 「良晴,不要放弃。只要再利用武田信玄来牵制谦信就行了。」 「不可能,看到织田家一口气消灭浅井朝仓、并吞其领土后,胜千代应该就会反省自己过去对织田家太好。她将不会容许织田家继续扩张领土,总有一天会发起上洛军与我们一战吧。」 「然而即便是拥有五位军队领导、擅长同时开启数条战线的织田军,也不可能同时与本猫寺、毛利、上杉三家作战。如果连武田都加入敌方阵营的话……」 陷入穷途末路的信奈不禁掩面长叹。 虽然很想抱紧信奈安慰她,但良晴因为很在意氏乡刺人的眼神,说什么也没办法把手放到信奈的肩上。 (我已经下定决心永不放弃任何希望,这是以我自身生命作为代价的抉择;但是我能对信奈说出同样的话吗?我能问信奈是否愿意为我而死吗?) 这种话当然不可能问出口。 氏乡打破现场的沉默再次开口说:「不过别担心,我有打赢这场仗──击败本猫寺与村上水军的妙策」。 「姊姊,村上武吉送来的宝箱就藏著那张王牌。」 尽管一益拿出的宝箱上面挂著铁锁,但氏乡仍用她纤细的手指硬是扯掉锁头。 如此细瘦的身体哪来这种力气?尽管难以从氏乡清楚纤弱的长相想像,但她毕竟还是一位武将啊──良晴又吃了一惊。 「姊姊请看,这就是八尺琼勾玉。」 氏乡从宝箱里面取出一颗老旧的珠子。 「这颗珠子是勾玉?」 「这个国家自古流传名为三神器的宝物,这就是其中之一。这是在古时候源氏与平家海上决战,坛之浦之战时沉入海中而失传的神器。」 「源平合战时失传的神器!?」 「这样说来,里奥。大和御所里面的勾玉是……?」 「那是假货。大和御所在源平合战后就因为允许武家势力抬头而衰败了。」 「所以他们才没有办法从坛之浦捞出真品吧?」 「我已经借走热田神宫的草剃剑。伊势神宫的八咫镜则是在伊势的恶鬼骚动时由左近大人夺回。这样姊姊就凑齐三神器了!」 「这样啊,是你带走了草剃剑。真是拿你没办法……那会变成我把剑抢走的恶评喔。」 「对、对不起!」 「不过三神器是大和御所传承的宝物吧,跟这场仗有什么关系?」 「只要使用三神器的话,就能让姊姊在与本猫寺的战斗中获胜。」 「……这样啊……听起来难以置信呢。」 「请相信我,姊姊。我绝对不会说谎的!」 一看到五官精致的氏乡张著大大的眼睛泫然欲泣的样子,谁也没办法责难她了。 她似乎是个生来就散发出高贵纤细气息,会在不知不觉间掌控发言权的少女。 「神器是靠古怪的灵力运作吧?我不信任那种虚幻不实的东西。而且就算神器在古时候具有灵力,那也是过去的事情吧。竹中半兵卫已经终结了阴阳道的时代了。」 「这些是大和御所传承下来、历史远比阴阳道古老的宝物喔。即使阴阳道的力量从这个国家的大地上消失,神器──仍是能够引发这个国家最后的奇迹。能够将位于高千穗的巨岩击飞到信浓户隐,这神器肯定是拥有如此惊人破坏力的终极兵器。一定能够轻易粉碎难攻不落的本猫寺城门的。」 「喔喔喔我好想见识一下」一益不禁大叫起来,而良晴则是皱著眉头说:「喂喂,在这个战国时代突然拿出那种古代超级兵器,这样很让人困扰耶」。 「什么啊,这也未免太无敌了吧!里奥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有证据可以证明神器的效果吗?」 「这是我不断研究日本神话传承后得出的结果,肯定不会有错。虽然我不知道它会放出眩目的光线还是喷出猛烈火焰,不过既然是祭祀天照大神的神器,就应该是放出光线的兵器吧。」 「将强烈光芒聚焦在一点上面的确会产生高热,可以当成武器……假设是用剑集中日光,再用镜子朝敌人反射……理论上是说得通啦……」 「根据神话记载,天津神一族自天照大神以来就是以光为武器。『开启天岩户』的仪式为黑暗笼罩的世界取回了光明。从高千穗发起东征的神?日本磐余彦尊与河内之王?长髄彦打仗时,就是靠著一只老鹰发出的金色光辉打赢长髄彦的。」 「不过勾玉是做什么用的?」 「只要启动神器就知道了,姊姊。不过因为大地之『气』已经枯竭,神器只能使用一次,不能浪费。也就是说,如果用在本猫寺之战,之后就无法在与上杉谦信交战时使用。如果要攻陷难攻不落的本猫寺,光靠这个时代的武器会相当困难。应该大胆启动神器,在信徒面前展现神明的力量才对。到时候姊姊就会以人王的身分成为活神仙。信徒们一定会舍弃本猫寺住持转而把姊姊当成神明崇拜。这样就可以赢了。」 「……吶,里奥。我不想用神的力量,而是要以人之力达成天下布武,否则就无法建立新的国家、创造新的时代了。」 啊啊,姊姊果然比任何人都有智慧──氏乡发出陶醉的叹息。 「而且神器是属于司掌这个国家神权的姬巫女大人所有。我的目标只是成为这个国家的王,并没有野心要连神权都一起拿下。两权必须分立。睿山与本猫寺那些宗教势力自拥重兵、积极介入俗世。我之所以拚命破坏这种习惯,就是要将神权与王权完全分开。」 「时代还没能赶上姊姊的想法呢。姊姊命中注定要将王权与神权同时纳入手中。为了对抗本猫寺、足利将军以及 卷之五 姊妹 通往大阪本猫寺的制海权究竟会由毛利方把持,或是被织田方夺去── 接下来这场海战将会是两军为此决战之时。 村上水军在摄津的尼崎港集结。 为了让水军旗舰迎接毛利的山阳方面军指挥官?小早川隆景。 村上武吉和海盗们摆出多到不行的海味料理热情招待已经长成一位凛然少女的小早川隆景。 「村上名产焙烙烧上桌了,大小姐!」 将伯方产的盐与现捞的鱼贝类塞进土锅,并摆在石头上面用大火豪迈烧烤,那就是村上水军海盗们最喜欢的料理「焙烙烧」。 「来啊来啊,吃吧吃吧!」 「谢谢。呣呣。」 「大小姐虽然还只是个小不点,不过已经长成十足的美人胚子啦。」 「尽管她还是一样没什么表情,搞不清楚在想些什么就是了。」 「不知道能不能当我的老婆啊。」 「对我们海盗来说,她是一朵高岭之花啦。」 「……如果有比哥哥优秀的男人,我会考虑。」 「大小姐,那条件太困难啦!」 「别像那个叫九鬼什么的,要在为时已晚之前找到老公喔!」 因为小早川隆景嘱咐的第一项策略完美成功,海贼们难免情绪高亢。 在这场欢宴进行时,村上武吉与小早川隆景一边从尼崎的海上远眺耸立于摄津的六甲群山,一边讨论下次的作战计画。 「一向行事慎重的大小姐这次打算亲自上阵吗?」 「和当时的严岛合战一样,如果未能在下一场仗获得完美胜利,我们就会陷入难以脱身的持久战,所以我要亲自站上前线作战。」 「喔,你打算拿下织田信奈的人头吗?」 「这场仗有一半是为了测试织田信奈是否具有成为天下人的资格。然而,由于本猫寺加入战局,情势有了变化。」 「本猫寺信徒与织田家的全面战争。这场仗如果拖越久──」 「天下统一的路就越远,而这个国家也会变得更加纷乱。父亲与哥哥并非期望那样的未来。」 「哼,陆上的人还真爱操心呢。」 「这个国家已经不能再拖,时间所剩无几。如果统一天下的英雄不尽早出现的话,我认为这个国家将会被南蛮势力侵吞而消灭。」 「只要大小姐自己夺取天下不就好了。」 「……我没有那种资格,而且也没有能在脑中描绘出这个国家远景的能力。」 「振作点,要有自信。大小姐就是头脑太好,所以才会过分惧怕自己啦。」 毛利家的第三代家督年纪尚浅,如果哥哥还活著就好了──隆景抱著自己纤瘦到彷佛要折断的细腰喃喃自语著。 「大小姐,本猫寺的命脉在于大阪湾与通往本猫寺的木津川河口。现在我们尚未封锁木今川河口,这是为了让织田信奈水军先进入该处吗? 「是的,过去父亲曾经在严岛引诱陶晴贤的军队,并趁著暴风雨的夜晚发动孤注一掷的奇袭。有鉴于两家之间的国力差距,父亲将一切都赌在那场战役上,而最后也赌赢了。」 「织田信奈会像陶晴贤那样上钩吗?我曾经在堺町见过她一面,她的眼神很不得了,眼瞳里面像是有燃烧的太阳耶。」 「陶晴贤的下场、毛利擅长迫使对手进行海战的战术。就算织田信奈发现这两点,也只能乖乖进入木津川河口吧。」 「喔?」 「就算是上杉谦信、武田信玄领军前来也很难攻陷有杂贺众驻守的本猫寺。要是织田信奈打算以枪炮的火力与杂贺众抗衡,应该就会在堺町收集大量火枪。看来这场参战两军都装备大量火枪的大阪之战将会化为前所未见的惨烈战役。」 「只要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派村上水军从木津川河口进入大阪,毛利家就一定会获得胜利。」 总而言之,战况对抢得先机的一方有利,因此织田信奈已经没有选择战术的权力──隆景这么说道。 「不管织田信奈怎么做,即使明知道那是我方陷阱,也只能乖乖地防守木津川河口,好阻止村上水军增援本猫寺。」 「真不愧是大小姐,已经预测到对手的下两步棋啦。」 「不过,就像我们在播磨体认到的,织田信奈与其家臣团身上有太多不确定因素。特别是身为未来人的相良良晴,还有率领九鬼水军的泷川一益。」 「不用担心。我们村上水军的男子汉们会代替你哥哥守护大小姐的。」 「……感激不尽,一直有劳你们了。」 「没什么,大小姐是这个国家未来不可或缺的人才,也是将我们讨海人与陆上人们连系起来的贵重公主啊。」 ※ 播磨的三木包围阵中。 获得信奈授与召开茶会权力的良晴阵营中,被派来当茶道老师的千利休在本阵内摊开携带式茶会道具,默默地说:「……(大家要表现出可爱、美丽的气质,感情要和睦)」传授著「歌德萝莉」的茶道精神。 暂时管理相良军团的山中鹿之助与从丹波前来支援的明智十兵卫光秀,这两位公主武将对茶道精神毫无兴趣,双方正在激烈争辩。 「再这样继续等候主公的话会被敌人抢得先机,让主公的立场更加危险!这个时候只能选择冲进敌阵了!」 难过的利休垂下眉毛默默地说:「……(不可以生气。要紧记歌德精神、萝莉精神)」然而鹿之助与光秀却不当她一回事。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这两人只要一见面就会吵架。 插图006 「你说什么啊!我们明明才是包围敌人的那一方,干嘛特地冲进敌人的城里?那样只会被打成蜂窝而已。」 「没有问题。光秀大人只要静静坐著看就好了。请您好好观赏七难八苦、不才鹿之助的精采壮烈牺牲吧。」 「问题可大了!我才不管你想怎么样,山中大人万一就这么战死的话,会让十兵卫我被相良前辈骂耶!」 「不会!主公想必会赞赏鹿之助的忠义之心,或许会流个一滴眼泪吧……那位威风凛凛的主公竟然会为了我这种乡巴佬流泪……呜,呼~呼~呼~」 「咦咦奇怪啊。我跟你的想法……不,你的脑袋瓜里的东西完全不对头耶!你不是为了打胜仗才作战的吗?」 「光秀大人?你不过就是出身土岐源氏,身分高了点,嘲笑我是出云的乡巴佬也不太好吧?不过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吭声,请多骂我一点吧!」 「气死我了~!我没有那么想!别把人家当成爱刁难人的小姑啦!」 「称呼我为山中马鹿(笨蛋)之助也无所谓,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你的脑子里成天都在想这种事吗?」 「越是被人咒骂,七难八苦就能把我锻炼得更强。来吧,千万不用客气尽情地痛骂我吧,呼~呼~呼~呼~」 「你为什么会兴奋起来啦!」 抱持「只要赢了就好~!」这种想法的光秀与基于自己独特价值观而追求自我毁灭美学的鹿之助非常难相处。 「光秀大人,总之先进攻吧。请看看地图。只要堵住这条位于三木城上游的河,然后再破坏这道堤防,如此一来洪水一定会朝我们的阵地淹过来的!」 「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工夫搞死自己啊。」 「当然是为了七难八苦!哼哼!」 「啊啊啊,不行了。跟这家伙在一起,原本能攻下来的城也会变得打不下来了!而且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还在包围网打开出口免费送稀饭给三木城的士兵吃啊?那是怎么回事啊!」 「 关于这件事啊。只要让饿肚子的人一下子吃太撑,就会使原先缩起来的胃炸开而死。那种死状很凄惨,是让人很兴奋的死法对吧。呼~呼~呼~不过稀饭对胃肠很好,所以不用担心会发生那种状况喔。」 「我不是在问那种事!包围城堡的我方进攻军竟然送饭给守城的士兵,这有什么意义啊!这样不就永远拿不下三木城了吗!」 「这都是主公的命令。」 「相良前辈的命令?」 「不要让士兵们战斗;不能让他们苦于饥馑而饿死;不要追杀逃跑的人;有人乞求食物就送稀饭给他们吃,尽量让他们活下来别害死他们。啊啊……主公多么温柔啊,我这就进三木城守城去。」 「呃──你如果敢叛逃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砍了你喔?」 「因为一点小误会就被同伴杀死,那种人生的下场很悲怆,感觉很不错呢。请务必这么做!方便的话就从我背后一声不响地挥刀,最好是偷袭啊!」 「啊啊,我的头开始痛了。虽然这个命令很有相良前辈的风格,只是如此一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攻陷三木城啊。」 「光秀大人,看著日本各地织田家诸将精采活跃的身影,而我们却只能随著三木城凋零,这种丑态正是七难八苦啊!」 「你是笨蛋吗!」 就在本阵充斥这种无药可救的不协调音时,身为总大将的相良良晴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喂──!信奈发布的新命令来啦啊啊啊!」 「咦?我还以为相良前辈你在堺町被村上水军杀掉了耶。」 鹿之助像是只啄米的鸡一样爬到良晴面前行了个礼。 「主公,好久不见!请看看这张地图。只要堵住三木城上游的这条河,然后再破坏这道堤防,洪水一定会朝我们的阵地淹过来喔!」 「我们干嘛做那种事?先别说那些,我口好渴啊。」 「……(请用茶)」 「啊啊,谢啦利休!」 「……(第二杯)」 「喔喔。比第一杯热,更好喝。」 「……(第三杯)」 「这杯更热!让茶水温度逐杯升高,量却渐渐减少。不愧是利休,泡茶技术天下第一啊!」 「……(第四杯)」 「啊不用了,我已经喝饱啦。」 「……(我放了各种诡异的炼金术药物进去,想测试会对人类身心有什么样的变化,所以要喝十杯才行)」 「等一下啊啊啊!这是人体实验喔!?」 「……(我想用炼金术的力量让人长出本猫寺住持那种猫耳,应该不是不可能办到的。)」 「不用了!话说回来,十兵卫,将你的军团带到大阪来!」 「咦,现在吗?」 「与大阪本猫寺的决战即将开始了!」 「感~觉好像会跟前辈一起去送死,让人提不起兴趣耶~」 「主公竟然想比我早一步壮烈牺牲,就算老天允许,我鹿之助也不会允许的。哼哼!」 「对了对了,这个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是气死人啦─!」 这两个人不用猜也看得出来感情很差啊──良晴有点被吓到。 「信奈的战略方针是这样的:尽管毛利军为了驰援三木城而在西播磨布阵,但由于大阪本猫寺接受足利义昭的号召而突然发难,战场主舞台便转移到本猫寺的攻防战。此时播磨只留下足利义昭和吉川元春,小早川隆景则是率领村上水军扑向大阪,然而──」 良晴滩开畿内的地图,对光秀说明至今发生的事情,还有往后双方阵营的动向。 「前辈,地图上面到处都画满了叉叉!难道那些地方都同时发生一揆民变吗?如此一来胜家大人、长秀大人与元康大人不就无法动弹了?」 「是啊。目前摄津的信奈手边只有蒲生氏乡率领的旗本亲卫队、一益的水军等等,只有一小撮兵力。」 「咦?蒲生氏乡是谁啊,前辈?」 「是近江的名门世家?蒲生家送到信奈身边的人质,现在则是成为了信奈的义妹,是个很聪明的家伙。只是个性过分纯真,反而比万见仙千代还要难搞啊。」 「啊啊,是那个老是在读古文书的鹤千代大人吗?」 「信奈称她为里奥,不是鹤千代耶?」 「信奈实~在没有必要依靠那种不懂他人辛苦的大小姐吧。」 「喂喂,你们不是同样出身名门世家吗?对氏乡好一点啦。」 「才不一样耶。十兵卫的血统高贵,只是失去城池后以流浪武士身分饱尝艰辛,见识过大风大浪。那家伙不过是整天埋头研究日本神话、不懂世事的深闺大小姐。做学问那套方法用在打仗、政治上可是行不通的喔?」 「原来如此啊。十兵卫看起来的确有很多人生历练,而氏乡就像是温室里的玫瑰,所以才显得纯洁无邪啊。」 「气死了──!先不说那些,摄津一带的织田家中坚武将应该会急急忙忙赶去支援吧?」 「每个人现在都忙著建造外城与堡垒坚守其中。本来是为了截断通往本猫寺的补给路线,如今四处却纷纷发生一揆民变,大家都无法轻举妄动,所以信奈身边才只有我刚才说过的那些兵力而已。」 特别是与本猫寺同样位于上町高地南方最前线的天王寺堡垒。如果该处一旦沦陷,包围战将会以失败告终──良晴一边卷起地图一边如此说道。 「真的就如同前辈先前担心的。自己国家的领民同时发起一揆暴动简直就是恶梦一场。」 「是啊,我们也不能因此而杀害领民啊。」 「人民一旦被杀,该年上缴的稻米、税金都会减少呢。孙子有云:『应使百姓、商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喔,前辈。」 「不对,孙子没说过那种话,大概吧。」 想拜猫或拜别的就随你们啊,干嘛事事都跟信奈大人作对啊──光秀不悦地跺著地板。 其实我与信奈的丑闻也是原因之一──不过良晴实在是说不出口。 心中隐隐作痛。 「对了,说到摄津,最先想到的应该是笃信基督教的高槻城主?高山右近吧?」 「高山右近这次反而不方便出手。他似乎一直很烦恼是否该让基督徒与本猫寺开战。」 「烦恼什么,乾脆就这样让基督徒与本猫寺信徒打起宗教战争吧。只要让信奈大人跟她约好,如果信奈大人胜利,就将属于本猫寺的寺院全部改建为南蛮寺,这样高山右近一定会眼睛一亮、上前猛冲的!一定会让摄津全境化为火海的!」 「呃──十兵卫?」 「让他们瞧瞧右近的实力吧!将异教徒一扫而空──!」 「拜托你学点看气氛的本事吧。」 「真失礼耶,我一向很会看气氛的!」 「现在大阪本猫寺驻守著拥有五千支火枪的杂贺众与毛利援军,后者似乎是以弓箭队为主力,而且距离大阪不远的尼崎港有村上水军,情况对信奈压倒性不利。」 「这种事情我知道。我会沿陆路支援信奈大人。现在就立刻启程前往大阪战线!」 那个……我呢?──鹿之助小心翼翼地询问良晴。 「不好意思,还请鹿之助你继续包围三木城。如果毛利军收复三木城的话,织田家就输了。」 「啊啊,在织田家正要展开赌上天下的决战时,就只有我一个人被丢在这个偏僻的三木。虽然是甜美到不行的七难八苦,但却太令人悲伤,实在是难以接受。反正我对主公而言只不过是旁系武将吧……呼~呼~呼~」 「气死了──!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前辈 !」 「呃,鹿、鹿之助吃过太多苦才会变成这种个性啦。她没有恶意,你就原谅她吧。」 「喔……算了,既然前辈都这么说了。」 「总之赶快行动吧!时间紧迫!」 主公都特地来到三木了,不命令一下我这个没用的乡巴佬侍寝吗?──鹿之助不知为何全身发抖、一脸苦闷模样。良晴只对她再次下达「别让三木城的士兵饿死」的命令,之后随即起身离去。 没有时间休息,必须立即带光秀火速赶往摄津。 「拜托你了,鹿之助。摄津现在武将、兵力皆十分匮乏。尽管很想借用你的军队,不过一旦解除三木城的包围,毛利军就会一口气紧逼而来。如果吉川元春发动攻势,还请你带领尼子十勇士和相良军团的部队打退她,办得到吗?」 「是,吉川元春是我的仇敌,我很清楚她的本事,一切都交给我吧!」 这时候,利休无声地催促良晴:「……(收拾好茶室后我会慢慢跟上。请您尽快赶回去)」,随后便开始收拾起便于使用的携带式茶道用具。 半路上,良晴难得与光秀两人独处。 不过良晴因为太在意氏乡「割舍这段恋情!」的谏言,没办法好好应对光秀一如往常的耍笨。 「那个──我想向母亲大人介绍前辈是我的夫婿。」 「喔,很好啊?」 「气死了──!那种冷淡的反应是怎么回事。前辈,难道你没听到十兵卫在说什么吗?」 「唉呀,糟糕!难道你母亲已经在等我们了吗?」 「母亲大人现在卧病在坂本城,不可能带她到这种地方来的。」 「咦?是、是喔。抱歉。」 「没关系。等到母亲大人痊愈后,我随时随地都会向她介绍前辈以尽早决定婚礼日期的!」 「惨啦,因为刚刚十兵卫稍微露出温顺表情而大意啦!」 「当我攻下丹波后,我就会毫不客气不由分说地立刻举办婚礼喔,前辈!」 「等等,我说,那件事──」 「得尽快嫁到前辈家里让母亲大人早日安心才行。」 又来这套,十兵卫还是没有进步啊──良晴苦笑著想,然而── 「……其实呢,坂本城的母亲病况加重了,现在情况很危急。」 「病况加重?」 「她似乎不断梦呓著想看到我的婚礼。曲直濑贝尔休医师说,如果她见到我结婚或许就能够康复了。」 「十、十兵卫?伯母生重病?这事很严重耶!」 「嗯,可能算很严重吧……只是呢……」 「既然遇到这么糟糕的状况,为什么你还留在播磨?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说出来呢?」 「山中大人如果知道这件事,一定会为了让我有喘息机会而擅自朝三木城发动不要命的突击。搞不好还会说出『只要我死掉,一切事情都能解决』这种傻话,然后毫不在乎地跑去毛利本阵送死的。」 「是有可能那样啦,但是再拖下去的话,伯母的病情就不妙了耶?」 「没问题啦前辈,十兵卫我在这种重要时期绝对不会擅离战场!明智十兵卫光秀只要是为了信奈大人必会全年无休、尽心尽力!」 「可是──」 「只要打赢就好了!本猫寺那群撕破和约的狡猾家伙,看我十兵卫一天就打倒他们!」 「这次弄个不好可能会演变成拖上好几年的持久战喔。」 「前辈是要我在母亲大人性命与信奈大人的天下间做选择吗!?难道前辈的意思是我无法同时兼顾两者吗?」 「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交给我吧。就算我这个样子,也是比前辈厉害得多的天才喔。等著看我的英勇战斗吧。无论是保全母亲性命,还是帮助信奈大人夺得天下,我一定都能够做到的!」 光秀强颜欢笑的态度清楚地告诉良晴,不管他说什么都动摇不了自身的决心。 (怎么会这样……我真的该一直和十兵卫维持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吗?) 是的。 为天下万民发声的氏乡迫使信奈做出抉择。 我们三人的关系已经不能再这样继续暧味下去了。 (如果只因为无法与信奈结婚就选择十兵卫,这种胆小行径是最差劲的。) 良晴察觉到──非得做出抉择的时刻近了。 (虽然曾经发誓绝不放弃一切,然而我的心只有一个。若是先与十兵卫邂逅的话,现在我爱的人或许就是她了……但人生只有一回啊。) 我与信奈跨越了身分地位的高墙成为一对恋人。对于信奈天下布武的梦想而言,我的存在是个巨大阻碍。当我们的关系被公布在阳光下时,届时十兵卫会怎么想呢──良晴不敢再思考下去。 ※ 出师不利的信奈与九鬼水军继续待在堺町为决战进行准备。 诚如小早川隆景预料,被摆一道的信奈已经失去这场仗的主导权,只能照著隆景安排好的方向来作战。 胜家、长秀、元康、信澄被各地的一揆暴动牵制而动弹不得,相良军团也无法从播磨战线抽身。 在这个当下,唯一拥有行动自由的明智光秀部队,以及率领织田方水军的泷川一益,这两人便掌握了胜负的关键。 水军主将,一益的动向更是至关重要。 「各~位,本公主现在备受期待的耶。虽然至今的光彩都被小良还有小明掩盖,不过本公主的时代终于来啦!」 一益顽固地将说出「我要去志摩结婚了」这种话、数次企图逃亡的九鬼嘉隆拦住,还接受畏惧村上水军之市民们「拜托了」「请你」「保护堺町」之类的跪拜请托,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归顺信奈的津田宗及心想(我记得那位大人非常喜欢茶器),于是立刻将一益请到自己家里讨好她。当然,那不是津田宗及招待一益的唯一理由,另一个理由即刻揭晓。 听闻津田宗及要送她珍贵茶器的一益高兴地住进津田宗及的宅邸。就在这天,有两位客人来访此处。 两名客人在茶室的门前不期而遇。 这两位分别是身著南蛮风格黑衣、握著玫瑰念珠的蒲生氏乡;以及接到津田宗及「泷川大人在我这里作客,请您尽速赶来」这则通知、做雅致麻吕打扮的关白?近卫前久。 两人互相打了招呼,不过气氛却很僵。 「哼,你这个基、基督徒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近卫背著一个用途不明的黑色大箱子。 氏乡则是一样拉著塞满古文书的拖车。 这种诡异的构图简直就像是在玩「找错误游戏」。 「我才要问你,堂堂关白背著那种东西来找织田家的家臣究竟有何居心?」 「跟你你你你没有关系!你把三神器之一的草剃剑带出热田神宫!真是大不敬的举动!」 「哼,我只是借用一下而已。而且我已经把剑交给左近大人了。」 「应该还给御所啊!」 「下次再说。先不提那些,我要抛这个南蛮硬币啰。要不要用硬币正反面来决定会见左近大人的顺序?我赌正面。」 「够了,别想蒙混过去!……本官赌反面。」 「那我抛啰。好了,可惜是正面。」 「可恶啊啊啊啊!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关白等人!」 于是信奈的义妹?蒲生氏乡得以先行会见一益。 ※ 「喔喔,蒲生氏乡。这次你应该带茶器来了吧?」 「平安,左近大人。如果您要古文书的话我倒是有不少。『先代旧 事本纪』如何?我也很推荐在志摩古神社获得的『大成经』给您的伙伴九鬼嘉隆喔,里头收录了圣德太子所写的预言书『未然本记』。」 「圣德太子的预言书?我才不稀罕那种可疑的古文书呢。本公主信的只有能够实际拿在手上的茶器啦。本公主现在忙著观赏津田宗及拿来的茶器。因为只能拿走一个,所以得慎重评价一番啊。」 「姊姊在前哨战败给了小早川隆景大人的计谋,现在大阪本猫寺已经变得难以攻陷了。这场战争光靠织田家的武力难以获胜,必须趁对方集结在一起时使用三神器发动『开启天岩户』才行。」 目前三神器全都在泷川一益的手上──蒲生氏乡将草剃剑、八尺琼勾玉托付给了一益。过去志摩西班牙岛上发生恶鬼骚动时,一益曾经为此将八咫镜带出伊势神宫,之后她表示:「本公主是伊势神宫的巫女嘛」将八咫镜一直放在身边、没有归还。 「如果不用三神器使姊姊成为新时代的神,这样就无法终止日本上的人类互相残杀。千万不可以让姊姊美丽的梦想被污血弄脏了!」 「现在姑且是把三神器凑齐了。不过,信奈没有打算使用它们喔。」 一益在拥有「信奈义妹」身分的氏乡面前时感到有些心烦意乱。 更别说她知道氏乡打算拆散信奈与良晴的恋情。 「说到底,难道信奈没有神器就无法战胜本猫寺吗?」 「应该很难光靠武力办到吧。不过只要使用神器,让信徒们见识到神的力量,因相良良晴丑闻而失去民心的姊姊就可以获得以信徒为首的领民支持了。」 「那么,她跟小良的恋情要怎么处理?」 「姊姊要成为终身守贞的神圣处女王,所以得让相良良晴主动退出。鉴于他过去立下的功绩,我们可以好好厚待他,让相良良晴在堺町当织田家的专用商人,并随便他开后宫,然后他就会彻底忘掉姊姊了。」 「虽然你看起来没有说谎,不过看你对那些古老神话与宝物调查东调查西的,让人感觉你的背后似乎有人指点。特别是关于你如何获得勾玉,这点就相当可疑耶。」 一益趁著氏乡弯腰打算喝茶时迅速将掌心贴在她的额头上。 「究竟南蛮传教士为什么会透过村上水军送你勾玉?」 氏乡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嘴巴竟然自动回答一益的问题。 「……上帝会的新任日本准管区长?加斯帕尔大人是一位勤于调查世界各地神话传说与宝物的人。他对以三神器为首的日本宝物所知甚详,也知道真正的勾玉沉在坛之浦的海里。加斯帕尔大人发现这点后,就故意被村上水军抓住,让他们打捞起勾玉。」 「为什么他不自己使用勾玉,而是要拿给你?」 「只要让身为日本女王的姊姊凑齐三神器、发动能与天照大神匹敌的奇迹,她就可以成为人界之神,本猫寺的信徒也会臣服姊姊。加斯帕尔大人说:只靠王权不能结束乱世,日本的王必须同时获取神权,那才是终结日本战乱的唯一出路,而我的想法也与那位大人相同──」 就在一益将手掌贴上氏乡额头的瞬间,氏乡片段的记忆也流入一益的心中。一益原本认为她只是个在近江名门世家长大、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小姐。 然而,氏乡那一段又一段的混乱记忆实在是太过于凄惨。 侍奉蒲生家的六角承祯与足利将军争夺过京都的支配权,随后又立刻与三好家开战,又与北近江的浅井久政交战、迫使对方臣服,并将猿夜叉丸和其母抓去当人质。 近江在国内与邻国间充满无止尽的战争、内乱、饥荒、阴谋、暗杀。 再加上君主六角承祯的好色曾经多次引发悲剧。最后他甚至对一般的女性失去兴趣,转而对幼女下手。 年幼的氏乡自己就差点在观音寺城的房间被六角承祯以君主命令为藉口玷污。 「鹤千代,你真可爱啊。虽然我正值壮年,可是内心却垂垂老矣。整天为了争夺京都而打仗、玩弄阴谋,让我对这个世界感到厌倦而不想接触战争。特别是盘据于京都的妖女?松永久秀那种人,我绝对不要再碰上她了。女人真是充满魔性啊……可是幼女就不同了。」 六角承祯双眼布满血丝喘著大气,抓住氏乡织细的手臂将她压倒在地。 「鹤千代呀,即使我想藉著鱼水之欢逃避一切,也已经没办法再对成人女性有反应了。那些家伙不知道何时会对我下毒以夺取六角家。我现在只相信像你这样的小女孩了。能不能用你那纯洁无暇的灵肉抚慰我这个可怜老人呢?」 他那沙哑的撒娇声、粗糙的肥厚手指,以及有如未知野兽的饥渴眼神,在在令年幼的氏乡感受到极大恐惧。氏乡心想:这个人已经崩溃了。 幸好氏乡的父亲?浦生贤秀及时赶到救回了她。如果贤秀多想了一会儿而没有赶来保护氏乡──氏乡就会落入那个丑恶男人之口,并成为承祯的玩物吧。而且只要遭到狎弄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恶梦将永无止息。 即便是被誉为「近江第一美少年」的猿夜叉丸也因为不堪被承祯屡次侵犯,最后逃到了小谷城。 而那位六角承祯与其子更因为突然残忍杀害六角家宰相,而被家臣逐出了观音寺城,致使近江一时陷入了无政府状态。这场「观音寺骚动」也是承祯的好色所引起的。承祯为了夺取宰相的年幼女儿,进而命令属下杀了他。 氏乡希望六角家最好就这样灭亡。 不过氏乡的父亲?蒲生贤秀让六角承祯与家臣团和解,将承祯请回了观音寺城。这是因为国家一旦陷入纷乱,首当其害的就是苦于饥荒的领民。 田地遭毁、遭遇饥荒的领民。对人世绝望而入信本猫寺,最后却在一揆暴动中死去的流民。看不下这些百姓受苦的蒲生贤秀积极说服著氏乡。 他说:尽管无法原谅承祯那种可恶的恶王,但国家还是需要有王管理。如果没有王在位子上,这场乱世将永无宁日,领民将会变得更加不幸。父亲我一定会赌命保护你的贞操,所以希望你同意为了领民而将承祯迎回观音寺城的此举。 氏乡虽然泣诉:「我不想再与那种禽兽有关系,连碰都不想碰」但仍然同意了父亲的话。氏乡之所以会开始探寻「神」,就是因为她对六角承祯那种「人类的王」感到失望。 日本分裂成六十几个国家,出现了无数个王。有优秀的王,也有暴虐无道的王,但谁也没能统一日本。身为「王中之王」的足利将军已死。民众对人类的王感到绝望,对毫无明确目的、大义,只为一己私欲而打仗的武家感到失望。之所以不断有信徒加入本猫寺,并不断地引发一揆民变,就是因为他们希望追求超越人类的存在──即「神」所赐予的救赎。 流入一益意识的氏乡记忆就在这里中断。 下一个浮现在一益脑中的影像,是骑著马率领庞大兵力在近江街道上行军的信奈身影。 她的瞳孔有如太阳般炽烈燃烧。 「我终于找到地上的神了」──氏乡心中涌起一股强烈情感。 接著。 杀吧──氏乡有如惨叫的祈祷刺进一益的耳里。 一益将手抽离氏乡的额头。 她再也看不下去。这些记忆已经超过她能够忍受的极限了。 「……左近大人?」 「……没事。我接受你获得勾玉的那些来龙去脉,不过『开启天岩户』真的是战争用的兵器吗?如果不是的话该怎么办?」 「我很确定这点,只是……」 「只是?」 「如果我的推测正确,『开启天岩户』有九成可能性是发射光线的神话时代兵器。既然还没有发动证实,我也没办 法百分之百肯定。有一成机率可能是意料之外的其他效果。尽管我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效果,倘若我的猜测有错而导致姊姊陷入危机的话……虽然基督徒不能自杀,到时候我也一定会负起责任的。」 「……我明白了。你没有欺骗信奈的意图,不过你或许可能被那个加斯帕尔骗了。来自地球另一侧世界的南蛮人竟然对三神器如此熟悉,怎么想都很可疑。」 等一下,左近大人?你刚才使用了什么忍术?为什么我会在无意识间对你透露加斯帕尔大人的事情!?──氏乡问道。一益刚才窥见氏乡心中不想被他人得知的记忆,对因为长年争战、内心遭到侵蚀的六角承祯所发出的狰狞粗喘感到害怕而颤抖,她勉强回答说:「这不是忍术,而是本公主与生俱来的他心通之力」。 「与生俱来的……?除非是天津神一族,难道说──」 「忘掉这件事吧,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他人知道的过去。本公主也会忘掉你的过去。」 「……左近大人……?」 氏乡离开后,接著换近卫前久走进茶室。他抱著一个巨大箱子恭敬地说:「今天会面的事情请您不要外泄」。才刚体验过氏乡记忆的一益其激动情绪尚未平复。虽然她想躺下来休息,但是时间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黑牙男,那个箱子是做什么用的。以伴手礼来说也太大了吧。」 「泷、泷川左近大人。您千万不能被那个基督徒小姑娘骗了啊!」 「喔?竟然被关白称呼『大人』,本公主也总算出人头地啦。」 「织田信奈想将这个国家卖给南蛮,还企图夺取左近大人手边的三神器。那个人计画罢黜姬巫女大人、夺走神权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你想太多了,信奈才没有那种莫名其妙的野心,大概吧。」 「她只是担心家臣团会谋反才没有透漏而已!」 「黑牙男,你的说话方式很恶心耶,别再用那种语气说话。你到底来做什么的?本公主有点累了。」 「本官再提醒您一下,千万不要透漏今天的谈话。其实本官曾经雇用一位影之军师,可是他现今却不听本官指挥,擅自进行他的阴谋,而且还利用从本官和津田宗及这边抢走的资金煽动各地的地侍作乱,使织田信奈与本猫寺的战争变得更加不可收拾,导致这个国家逐渐步向比应仁之乱还要混乱的局面。」 近卫看起来那么憔悴的原因,大概就是离去的影之军师到处乱搞而让他心力交瘁吧。 「喔~~影之军师啊。虽然不知道那是谁,不过既然是黑牙男雇用的人,你就该负起责任啊。」 「就算叫本官切腹也阻止不了那个家伙了!」 「黑牙男欠缺的是兵力。那位影之军师应该是武家人士吧。是被信奈夺走近江领土而逃到甲贺、那个没志气的六角承祯吗?他只是趁著信奈离开时从甲贺一直进进出出而已耶。」 「不、不是。不是承祯,是更凶恶可怕的武将,承祯在那个人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只会被他颐指气使啦。」 「不管他是谁都不用担心,最后会是凑齐三神器的本公主获得胜利。蒲生氏乡可是说了,只要使用三神器就可以战胜本猫寺喔。所以别担心啦。」 「不行,千万不可顺了那个基督徒小姑娘的意啊!泷川大人应该信赖的是这位大人!」 近卫轻柔地揭开携带的大箱子。 藏身在箱中的是位与一益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巫女。 「泷川大人,这位是您的亲生姊姊,姬巫女大人!」 织田信奈获得「勾玉」凑齐了三神器,开始与拥有全国无数信徒的本猫寺展开宗教战争。这一切的背后有著神秘南蛮传教士的影子,再加上影之军师舍弃了近卫和姬巫女,为夺取天下而失控暴冲。如今御所与姬巫女的存续出现了极大危机。面临这种闻所未闻的国难,无计可施的近卫甘愿冒犯禁忌将姬巫女带到泷川一益──这位凑齐传国三神器的「妹妹」面前。 姬巫女总是隐身在御帘之后,因此看过这两位长相的人寥寥无几。 在织田家相关人士中,察觉两人相似到宛如一对双胞胎的只有相良良晴与近卫吧。 「怎、怎么回事!?有另一个本、本公主?这是幻术吗?」 「……这是……」 姬巫女与一益双方都入神地看著坐在眼前的另一个自己。 「姬巫女大人其实是双胞胎。由于这种情况将会引起姬巫女之位的继承纷争,因此才依照御所的惯例,将妹妹送到甲贺的村庄。看来那位妹妹就是您啊。」 「不、不可能。黑牙男,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什么?那么本公主不就是……」 「臣、臣惶恐!这是前两代关白秘密进行的处置。不光是姬巫女大人,连本官也是到前些阵子才得知这件陈年往事的!」 「骗人!别想唬我,黑牙男。我不信!」 一益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 「呜啊啊──!您是该发怒!可是亲情血浓于水,请您务必、务必向姬巫女大人发誓效忠、拯救御所与这个国家面临的国难。请您……成为第二位楠木正成公吧!」 近卫颤抖著匍匐到一益身边,拉住她的袖子。 一益怒吼:「不要!别碰本公主!」并猛踩近卫的头。 姬巫女则是用哀伤的表情注视著一益。 「我才不管那么多,本公主是侍奉织田家的武士。你们当初擅自把我丢到甲贺,现在就不要再跑来要本公主为大和御所做事!我的姊姊只有信奈一人!」 「那是惯例啊。御所里面不能有两位姬巫女,就像天下不能有两个王一样。这也是为了不再发生南北朝动乱那种分裂御所的错误。如果伊势神宫的斋宫惯例还有留存下来的话,至少能让你们两位之一成为斋宫。」 「什么鬼惯例!既然都抛弃了本公主,就应该闭上嘴,让本公主这一生都不要知道这种事!而且说到底,你先前还为了杀害信奈而计画了一大堆骯脏阴谋,所以本公主绝对不会为你做任何事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日本。不是为了本官,而是为了姬巫女大人,还请您务必同意!」 「吵死了,本公主是信奈的妹妹,这种莫名其妙的惯例就跟著御所一起被消灭吧!」 「拜托您把三神器还给大和御所。要是三神器落入基督徒之手的话一定会发生难以挽回的大事。它们象徵了姬巫女大人的神权。一旦被南蛮人夺走的话,日本就会变成南蛮人的领土了!」 「如果这些东西真的那么珍贵,为什么还把它们丢在热田、伊势、坛之浦不管?那也是惯例吗?就像把本公主当成弃养的小猫丢掉那样!」 「八咫镜自古以来就固定由伊势神宫祭祀,草剃剑会置于热田神宫也是基于相同原因──表面上的说法是这样,实际上是因为京都的御所担心凑齐所有神器后会引发为了抢夺姬巫女大位的神器争夺战!所以才将神器分别放置在各个神社,并以神官的武力与神社的权威作为双重保障。」 「三神器竟然具有那种力量!它们不只是垃圾喔!?」 「才不是垃圾!天照大神的直系族裔──天津神一族所流传下来的八咫镜与八尺琼勾玉,还有国津族始祖?素盏鸣尊自出云古神?八歧大蛇身上获得的草剃剑。这三样神器各自拥有庞大的灵力!御所代代相传,当国难当头之际,神器将发动一次名为『开启天岩户』的奇迹拯救日本。然而,勾玉却在源平合战时随著平家之人落入坛之浦并就此失传。贫穷的御所没有搜遍整片海域找寻勾玉的资金,只能找个赝品放在御所,让真品留在海里。而且让勾玉维持找不到的状态、使三神器无法凑齐,这样反而还比较安全。」 「~~!你的意思是找不到本公主也比较好对吧!黑牙男!」 「哎呀,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当日本面临重大危机时,原本不会相遇的两位尊贵姊妹奇迹似地再次相遇,这正是天意啊!」 突然间,一益有种自己过去人生全部被翻转过来的感受。 (我的姊姊只有信奈一人。应该只有她,但是──) 一益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将小手按到姬巫女的额头上喊道: 「你真的是姬巫女大人吗?」 「……朕是姬巫女。」 姬巫女的眼中泛著泪光回答她。 然而,姬巫女的力量远比一益的「他心通」强大。因此,就在这个时候。 当一益的手碰触到额头的瞬间,她的记忆便回流到姬巫女的意识中── ※ 「津岛的祭典真有趣,有好多船呢。」 「呵呵,左近露出笑脸时最可爱了。」 深夜。 从津岛水边沿著河岸漫步至伊势湾。 坐在信奈肩上的一益一边欣赏装饰著美丽灯笼的各式卷藁船一边大快朵颐著外郎糕,而且还吃到脸颊都鼓了起来。 「不知道明年能不能也来看祭典。」 「吶,左近。我很想要妹妹喔。虽然我有一个可爱的弟弟,但是却没有妹妹呢。」 「反正你是尾张的公主大人,想要多少妹妹就有多少吧。」 「虽然有犬千代、胜三郎她们那些小妹,不过谱代家臣是不能成为真正家人的喔。一旦破坏了身分间的高墙,就会在家族里面埋下动乱种子的。」 「喔……有公主大人身分的人也挺辛苦的啊。就算同为公主,身为忍者的本公主就不同了。」 「所以我也不能与自己的家臣谈恋爱。」 「哇!连鲤鱼(日语音同恋爱)都不能吃吗?信奈真是可怜。呜呜。」 「你说的话跟我有点对不上耶,不过算了。所以说呢,左近不用当我的家臣,就当妹妹吧。」 「信奈对身分不明的可疑份子太没有戒心了,你最好再仔细调查一下本公主的身家喔。」 「是这样吗?我觉得出身不明的人都带有一种神秘感,这样反而更棒!该怎么说呢,像左近身上自由奔放的气质就让我很憧憬呢。」 「反正本公主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 「是这样吗?你不是从甲贺来的?」 「哼,回顾本公主的人生,有过太多太多的故事了。」 「你还没有年纪大到可以回顾人生吧。」 在享受参观津岛天王祭的过程中,一益与信奈相遇没多久却已经变得意气相投了。 两个人最喜欢河与海,以及热闹的祭典。 「喂,左近?你要不要当我的妹妹?」 「信奈,有艘战船漂过来了。」 「咦?真的吗?」 一艘吃了败仗、载浮载沉的破船漂到两人的面前。就算是偶然也未免太巧了。 「哇,这艘船竟然能漂到这里还没沉耶。上面还有活人吗?」 「左近,搞不好是幽灵船喔。」 「不要对可爱的小女孩讲鬼故事啦。」 「……拜托……请给我老公……不对,请给我水……」 此时,从濒临沉没的安宅船,鬼宿丸爬出来与一益、信奈初次见面的那位海上落魄武士,正是从伊势志摩被赶出来、奄奄一息漂流到尾张的海之女?九鬼嘉隆。这时她的年纪就已经差不多要错过婚期了。 信奈在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甲板上拿清水与鲜鱼料理招待九鬼嘉隆。 好一段时间没进食的九鬼哭著说:「大恩大德永生难忘」后吃喝起来,还尝了尾张名产的外郎糕。 「呣呣。这就是尾张闻名全日本的外郎糕吗,太好吃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在志摩率领一队只有女性的海盗团,名叫九鬼嘉隆。」 「喔?女海盗还真少见呢,而且胸部又大,总觉得你跟六有点像,难道武功很强的人脑筋就会不怎么样吗?」 「信奈真喜欢送东西给可疑的人吃耶。要有点戒心啊。」 「会吗?我觉得左近比她还要可疑耶?」 「我猜到了,小九。你大概是在伊势志摩带领女海盗团的时候因为『女人开船不吉利』的迷信而被男海盗们赶出来的对吧。」 「小鬼!就算我这副模样,内心还是很纤细的。别说破啦!」 「也就是你们与其他海盗争抢地盘时打输了?」 「呜呜呜,就是这样,信奈大人。当地的男海盗向我们九鬼海盗团挑战。九鬼海盗团的总大将是我的姊姊,我是副将。结果姊姊在这场战役中战死,而且还失去了大部分手下,只能像这样苟且偷生。老实说我很害怕回去志摩……」 「这样啊,你的姊姊……」 九鬼家原本就是在纪州熊野进行海盗勾当的,后来前几代的家督因为某些原因而迁移到志摩,致力于扩大势力范围。 因此在某种意义上,伊势志摩的人将九鬼家当成了外人。 特别是嘉隆与其姊?净隆这对姊妹。由于九鬼海盗团只收女孩子当手下,造成她们与当地的男海盗团激烈对立。最后男海盗们甚至推举身为伊势国司的北畠家出来挑战九鬼家。 「刚、刚开始我们也不觉得会输,就算男海盗一起杀过来也不足惧。我们认为在伊势志摩没有海盗能够赢过我们姊妹俩。可是,带领北昌家的武将却强得一塌糊涂,中了那家伙计谋的九鬼海盗团被引到不擅长的陆地上作战,结果遭到包围夹击了。」 「北畠家啊。我记得他们的家督?具教是尽得剑术家冢原卜传真传的剑豪,不过他用兵有那么强吗?」 「是的,他们那边最近来了一位飘泊到伊势的外地人,是个有如猛虎的壮汉。虽然脸被遮住,但还是看得出他的眼神有如怪物般恐怖。他自称『无人斋』。那位壮汉能够随心所欲调动陆地上的士兵……我光是要躲进船里、逃出战场就用尽全力了。」 「无人斋?我记得被自己女儿逐出甲斐的武田信虎就是用那个名字……虽然他善于用兵,但是行事过于残暴,因而被甲斐的领民、家臣团舍弃。好像听说他在身为隐居地的骏河都被今川家夺走后就开始乱来了。」 「或许就是那位武田信虎。他曾经说过绝不轻饶抗命者,杀自己人比杀敌还凶。虽然年事已高但依然孔武有力。至今都是一盘散沙的男海盗团们通通害怕地听从那个男人的号令,团结一气拚死命攻击我们。根本不可能打赢那种敌人。就算想逃,无人斋也会率领男海盗固执地追杀我们。姊姊还为了让我逃走而朝敌人船队突击……」 九鬼嘉隆忿忿地咬紧牙关,没有注意到自己流下一颗颗硕大的泪珠。 「在海战中战败就意味著死亡。我的母亲与祖母也都是死于海上。在大海上,甲板以外就是地狱。」 「那要不要来织田家当陆地上的武士?」 九鬼嘉隆发出「不」的一声,摇头拒绝了信奈的邀请。 「我拒绝。我生于大海、长于大海。无论有多么可怕,海洋以外皆无我容身之处。」 姊姊战死、自己凄惨战败,一边与沉船、饿死的恐惧搏斗一边逃亡。即便她因为刚刚经历过的这些恐怖情境发著抖、流著泪,但九鬼嘉隆却还是选择要活在海上。 「因为再怎么说,大海有著陆上武士无法得到的自由!」 尽管遭受到如此重挫,但九鬼嘉隆还是靠著想返回志摩的想法存活至今。 接著她哽咽诉说对大海的想法。 「陆地上有关所 、有国境,有各式各样的障壁。然而,海不管前往何处都还是海。只要待在海上,就没有东西能够阻挡海盗。我们可以自由航向任何地方。虽然这种自由常与死亡相伴,但也值得赌上性命。」 信奈与一益不禁点头赞同九鬼嘉隆的话。 「海洋无边无际──无论是津岛港,还是位于遥远对岸的南蛮诸国,这些地方都与这片海洋相连。」 「您说的没错,信奈大人!」 羡慕看著九鬼嘉隆侧脸的一益说:「能够如此热爱家乡还真是幸福啊」。 「信奈大人,再这样下去我只能当个丧家之犬了!所以直到我报了姊姊与手下们的仇、讨到老公前,我是不会放弃的!」 「老公?」 「是的,我听闻成为夫妇是件非常美妙的事情,我也希望有一天能与有如光华公子般的美男子坠入情网、交换和歌成为夫妇。如果不能报那些邋遢臭男人践踏我这个梦想的仇,我死也不会甘愿的!」 「光华公子啊。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种美男子嘛。」 信奈之所以忧虑,是因为那部把天马行空故事合理化写成的『源氏物语』害得许许多多年轻男女变得像九鬼一样不切实际。 「我现在还活著的手下们分散躲藏在志摩的小岛群上。我打算把手下们重新召集起来,夺回志摩的海洋!」 「你打算找我帮忙?」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厚脸皮,但还是请您高抬贵手帮帮忙!」 「有意思。不过光是陆地的事情我就忙不过来了,没有空出海喔。」 「说得也是呢,真是抱歉。」 「不过我有的是钱,毕竟在津岛港靠各种手段赚了不少嘛。」 「请借给我吧!求求您了!」 「不要,要是你卷款潜逃的话我不就亏大了,得找个人监视才行。」 「我绝对不会这么做啦!虽然有可能拿去当结婚聘金啦……」 「嗯~~果然还是不能白白借你,我要收利息。」 「要收多少?」 「我会借你钱当资本,你替我拿下整个伊势国吧。」 「伊、伊势幅员很广,而且尽管伊势神宫逐渐衰落,但还是具有绝对的权威,不可能光靠武力夺下。那里跟其他国家的状况不同,这点我办不到。」 「好吧,有空的话我也会帮点忙啦。那等拿下伊势后,就赏你志摩作为奖励吧。我记得志摩位于广大伊势国的一小角吧?」 「有、有够小气!你简直就是个守财奴!这个国家里面竟然有小气成这副德性的人!」 「喂,单身女?你明明是个身无分文的落魄武士,态度却很傲慢嘛。」 「谁是单身女啊?」 「比一比我们三个人的年纪就知道啦,是你呀。」 「呜啊啊啊啊!取这个绰号太露骨啦!可是如果我现在不重新振作的话,那就再也回不到海上,也会讨不到老公啊!我接受了!」 「呵呵,这样啊。」 简直就像是和恶魔签订契约──一益心想。 「信奈。」 「什么事,左近?」 「监视小九的工作就交给本公主吧。」 「你只是想出海吧?」 「正是如此!」 小孩能活得那么自由真好──信奈一边苦笑,一边打从心底羡慕地摸著一益的头。 「真拿你没办法。不过你还是个小孩子,一旦开战就得回来喔。」 「本公主原本就是忍者,才不会那么简单就被干掉啦。」 「这个小孩子就是负责监视我的人喔。带这么小的孩子出海好吗……」 「小九,本公主可是能够保住自身性命的优秀好孩子,总之你快点出海吧。」 「这样啊。单身女,左近就拜托你了。」 「难道说我的意见都不被当成一回事吗?大概往后也会如此吧。呜呜呜。」 于是九鬼嘉隆就以向信奈借来的铜钱为军费,将分散各地的手下重新集结起来组成了九鬼水军(不过当时被称为九鬼海盗团)。 虽然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哪来的,不过一益好可爱啊!──海盗女孩们纷纷因为这个理由一个个聚集到九鬼嘉隆的「七曜」旗下。 然而,她们的根据地?志摩早已被男海盗夺走,也没有足够兵力在陆地上作战。 要她们在这种状况下攻下幅员如此辽阔的伊势,这简直是难如登天。 首先是位居伊势、尾张国界处的本猫寺圣地?长岛,若是一不小心动到该处就会吃不完兜著走,只能战略性忽视──也就是放弃该地。 北伊势被神户家与长野家等国人割据,不能用一般方法硬攻。 南伊势则是有把九鬼嘉隆赶出志摩的伊势国司?北畠家盘据在此,更有著北畠家的后盾、堪称为伊势实质支配者的伊势神宫。 尽管九鬼嘉隆率领旗下的女海盗想从海上夺回志摩,但男海盗们却只是稳居陆地讥笑她们:「不会被你们挑衅啦」「不过是丧家之犬在吠罢了」不管怎么做都不为所动。 九鬼嘉隆的兵力不足,用陆战没有胜算,一定得在海上决战,所以无法对陆地上的男海盗们发动攻势。 「可恶,那些家伙明明很擅长偷袭,却不愿意堂堂正正一决胜负。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光华公子是不存在的啊!」 「打从一开始光华公子就不是真实存在的人物了。话说那个难缠的武田信虎已经不在伊势志摩了吗?」 「是的,无人斋果然是统一甲斐的老练猛将?武田信虎,也难怪那么会打仗。他本来想抢走北畠家的领地当成把我赶出志摩的奖赏,结果却被赶到京都了。」 「北畠家还真是小气呢。只要他们把武田信虎当成保镖养在身边,兵力不强的信奈就不会对伊势有所企图了。真笨啊。」 「不过万一给了武田信虎领地还有兵力,他总有一天也会反过来扳倒北畠家、夺走伊势国,所以会那么做应该也是不得已的吧。那个野心家,就算被赶到甲斐却还是像头饿虎般凶猛,想杀也杀不了。」 「说得也是,老虎就是老虎,不是人养得起的动物。嗯,既然信虎不在,那小九就有胜算了。」 「尽管没有正面对上信虎以报杀姊之仇有些可惜,不过感觉上运气好像开始站在我们这边了。」 「无论如何,男海盗们之所以不回应我们的挑衅,也是因为信虎不在而缺乏自信吧。看来只能由我们这边发动奇袭了,小九。」 「就算要奇袭,也得先占个岛当据点才行。」 「那就占啊。」 「可是不管哪座岛都有加强防御啊。呜呜呜。」 九鬼海盗团无法取得用来进攻伊势的根据地,只能在海上四处飘泊,不断遭到敌人玩弄而无法正式和对方决战。 资金就在这段期间逐渐耗尽。 毕竟九鬼与她的手下都是纯粹的海盗,不懂得航海以外的知识。没人想得出要怎么利用这点兵力攻下如此广大的伊势国。 某一天,在鬼宿丸甲板午睡的一益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再拖下去就还不了债务了。难道我的灵魂会被织田信奈大人取走吗,或是被拿走肝脏之类的器官……」 在消沉的九鬼嘉隆身边,一益跳上跳下地大喊:「我想到好法子了」。 「我知道要怎么进攻伊势了,小九。不管怎么说,伊势里面地位最高的不是武士,而是伊势神宫吧。」 「这个嘛,如果是大和的话,那就是奈良的兴福寺最大;伊势的话就是伊势神宫;若是山城的话,就是京都的大和御所最大了。」 「伊势国 的司北畠家也是靠著伊势神宫作为后盾才能够树立起他们的权威嘛。」 「是这样没错,不过这有什么意义吗?难不成公主大人您要我们海盗火攻伊势神宫吗?」 「……小九你这样不行,会讨不到老公喔。」 「咦咦咦咦?」 「『总之先烧再说』,这是海盗、山贼才会有的想法。」 「因为我们就是海盗嘛。」 「信奈期待本公主展现的不是那种很蠢的烂计画。」 「喔,那个人对公主大人有所期待喔?」 「当然!」 「我还以为是公主大人很可爱,她才会养你的耶。」 「呵呵,本公主的确很可爱,但才不会被人驯养喔。尽管本公主身材矮小,不过信奈却看出本公主长大后必定会成为了不起的武将,她还真是慧眼独具啊。」 「喔……那公主大人您这位既不是海盗也不是山贼的了不起武将对伊势神宫的处置有何高见?」 「小九,那里藏有大和御所的神器,八咫镜。」 「喔,神器啊。可是那跟我这种平民百姓没啥关系耶。」 「我去把神器偷出来。」 「这个点子比海盗、山贼想的还糟糕吧!偷出来后你要怎么处理啊!」 「看是要高价卖给津岛港的商人,或是用来跟伊势神宫要求赎金吧。」 「该怎么说呢,这实在是个没人性的想法,简直是邪魔歪道。不过,因为公主大人很可爱,所以原谅你了。」 「呵呵,总之你看著吧,小九。本公主发挥所学忍术的时刻终于来了!」 就这样,陷入窘境的一益与九鬼嘉隆决定溜进伊势神宫,执行这个可说是史上最恶劣的窃取神器作战。 伊势神宫里面收有大和御所历代姬巫女祭祀的神祇,身为三神器之一的八咫镜,两者关系匪浅。 过去甚至还有个传统,就是会从姬巫女一族里面选出纯洁少女作为伊势神宫的斋宫(斋王)。 不过,这项传统却因南北朝动乱与大和御所权威日渐式微而中断很长一段时日了。 另外,伊势神宫原本每二十年就会迁移并重建正殿,称之为「式年迁宫」。这项习俗近年来也遭到搁置了。 伊势神宫的正宫分成祭祀天津神一族的祖神?天照大神的内宫,与祭祀丰受大御神的外宫。而八咫镜就收藏于内宫当中。 一益与九鬼嘉隆带著几名女海盗趁著黑夜潜入的就是内宫。 「式年迁宫这项习俗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八咫镜遭窃,做法就是每二十年就彻底重建内部一次,好让外人无法明确掌握隐藏镜子的地点。」 「公主大人您真清楚。我还以为您只是个小孩子,没想到还挺有学识的嘛。」 「以前我母亲曾经教我很多这类事情。外宫最近似乎要进行许久没做的式年迁宫,不过内宫却处于荒废状态。这对窃贼来说正是大好时机喔。」 「内外宫的待遇有差别吗?」 「这个很常见,两边的人从以前关系就很差,神官还会彼此刀剑相向,甚至烧毁对方的神社呢。」 「唉,毕竟这是个会以下犯上的世界嘛。」 「咳咳,虽然已经料想到当小偷潜进来一定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过这里的灰尘还真多。本公主的皮肤要是因此变糟的话就会提不起精神啊。」 「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您请用那边的河水洗个澡吧,公主大人。」 「好啊。」 「公主大人,有乌龟耶。饿著肚子就没办法偷东西了,我马上抓几只乌龟来做料理!」 「唔~~本公主不喜欢吃乌龟,而且吃宵夜会胖喔。」 「那我们吃就好了!公主大人您请洗澡吧!」 「要是讨到老公前发胖就完蛋啰,小九。」 「没没没没问题的啦!」 然而──一益并没有察觉到,内宫的神官们早就察觉到她们的入侵行动了。 难道是前来偷神器的贼人?──神色紧张的神官躲在神社建筑物的后面监视著一益等人的动向。 「看起来真的很像小偷呢。」 「人数不多,而且都是些小女孩。要杀了她们吗?」 「不行不行,让神圣的神社被小女孩的血玷污就不妙了,而且她们也不一定是小偷。」 「如果过分大意的话,小心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看清楚那群家伙脏兮兮的模样。很明显就是山贼、海盗这类的人。」 如果这群贼人是男性的话,神官们就会不由分说杀上去了。可是,因为在场的都是些小女孩,让他们感到犹豫不决。 这时其中一位远远看到一益的神官突然发出「噫,那位是!」的怪叫。 「怎么了?」 「我曾经在京都见过一眼姬巫女大人的尊容。」 「所以呢?」 「那位孩子的长相和姬巫女大人一模一样啊!」 「怎么可能,碰巧的吧?」 「只是长得有点像吧。」 「不对,就算是偶然也太像了!」 难道姬巫女大人一族里面有哪位人士因为某种隐情而以庶民身分生活吗!──神官们一阵骚动。 「真是如此的话,她应该会表现出如同古代斋宫大人的举止才对。」 「即使是这样,她的同伙都是盗贼啊。」 「反正她们肯定会用骯脏的脚踏进神社里头盗取宝物的!」 「慢著慢著!快看!那位大人正在五十铃川净身!」 「难……难道这是为了进入神社而做的洁斋仪式吗?」 「而且她们还烤著乌龟壳进行占卜!」 「尽管其他的女孩在吃饭,但只有那位大人专心沐浴、没吃任何东西耶。」 「那位大人以遵循斋宫规则进行占卜的方式宣示自己就是新的斋宫,因此她才会在踏入神社前泡在寒冷的河里进行洁斋仪式,这完全重现了古代斋宫应有的举止啊。」 「所以她真的是姬巫女大人一族吗?」 「我刚刚就说啦,她们的长相简直跟双胞胎一样,绝对不会有错。」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目睹斋宫大人……」 「我本来以为这座内宫在战乱中荒废,已经要完了,但只要再次出现斋宫大人的话……」 「内宫就能够复兴了!」 在一益等人准备偷取神器而穿过鸟居后,她们发现神官齐聚在一益她们面前恭敬地行礼,而其中约有半数人察觉了一益的出身,另一半则是单纯因为偶然而有所误解。不过,那个误解也是因为察觉到一益的出身才造成的。 「公公公主大人,我我我们被抓到啦!」 「小九,这些神官不知道为什么拜伏在可爱的本公主面前耶,难道这就是一生待在神社之单身汉的最后下场吗?」 「……这样单身下去的话,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这副模样吗……」 「盗宝作战中断,现在只能强势一点了!」 「强势一点?」 「乾脆求他们让本公主当巫女吧,这样就可以随心所欲拿走宝物了。」 「呃……公主大人您的个性还真是大剌剌耶。」 「先生女士,各位来宾。本公主名叫泷川左近一益,不过这当然只是隐姓埋名用的假名,本名是秘密。」 一益眨著大大的眼睛,并口沫横飞诉说著现在回想起来也会觉得有够扯的谎话, 「尽管本公主现在是海盗的老大,不过真正的身分其实很高贵,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公主喔?」 「公主大人?可以具 体说明一下您的身分有多高贵吗?」 「小九,这可不行。只能说,本公主的身分高贵到一旦说出口就会引发天翻地覆的大骚动喔。」 一益并没有想出太深的设定。 然而,当一益用高深莫测的微笑说出「这可不行」的瞬间,神官们纷纷吸了口气说:「果然如此」。 「「「遵命~~~~!」」」 全体神官当场跪伏在地。 「您一定有很深的苦衷,我们绝对不会暴露大人您的真实身分!」 「嗯!各位,本公主想当伊势神宫的巫女,拜托啦?」 「大人您已经是巫女了!」 「我们立刻准备巫女服!」 「幸好还留著一件只能由斋宫穿著的最高级巫女没被烧掉。」 「从现在开始我们将向伊势全境大肆宣传大人您的降临。」 「啊啊,仔细一看,大人的面容如此高贵、相貌如此可爱。这么一来,参拜内宫的人也会回流了!」 「来重建很久没有整修的神社吧!」 九鬼嘉隆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一益会受到如此盛大的款待。 不过,一益自信满满地说:「本公主这么可爱,会这么受欢迎也是应该的」她深信自己是用实力虏获伊势神宫神官的。 「好一个盛情款待啊,小九。本公主都害怕起自己一下子就让神官们神魂颠倒的可爱魅力了。」 「我们是不是被整了啊?」 「哼哼哼,这就是实力,小九。这么一来伊势的国人、地侍都会拜伏在本公主的脚下了!」 从泷川一益在伊势获得势如破竹的大捷后,九鬼嘉隆在不久后也击败志摩的男海盗,夺回了旧有的领地。 从这天开始,伊势神宫内宫的神官与内宫同盟的国人全都加入一益的旗下,甚至连原本对立的外宫神官也在听闻到「一益似乎属于某贵人族系」的消息后一一臣服。 不过,伊势幅员辽阔,豪族人数也多。尽管发生过几场小规模冲突,而且织田信奈也有亲自领兵支援一益,不过继北伊势诸家后,位居南伊势的北畠家也终于跟织田信奈议和了。 虽然如今正值乱世,但伊势神宫仍然在伊势当中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 一益在战场上面也穿著伊势神宫斋宫的巫女服,使得伊势的豪族国人不敢攻击她,因此而无法群起对抗。 原本身为甲贺叛逃忍者的一益在短短时间内坐上了伊势国的国主宝座。 年幼的一益自豪地说:「这都是本公主的实力」自然也就得意到了极点。 在听闻九鬼嘉隆凯旋归来,而且她带去夺取伊势的女孩海盗团人数及船只数量竟然还一下子暴增数倍的消息,志摩的男海盗们便连忙往大海逃窜了。 九鬼连一场称得上战争的仗都没打就夺回了志摩的根据地。 「总算回到志摩了。公主大人,谢谢你!」 「接下就剩帮老大找老公了!」 「公主大人最强了!」 「我们一生都会跟随你!」 「不过,向信奈借的钱你应该还不完吧。我记得借了不少耶。」 「因为利息太高啦,她实在是很贪心耶。」 「嘻嘻,看来只能拿伊势神宫的八咫镜来还债了。」 「那那那那不会受到天天天天罚吗?」 「老大、公主大人,不得了啦!那面八咫镜被鬼偷走了!」 「喔?老虎才消失没多久,这次还来了个鬼?」 「率领鬼的南蛮人搭船进攻伊势港抢粮食,被抢的货物里头有八咫镜!」 「那些家伙占领了志摩的无人岛并坚守该处!」 「南蛮人与鬼的岛?听起来就像是童话故事耶。」 「既然八咫镜在他们手上,那就不能用火攻了。您说该怎么办,公主大人?」 「事情变棘手了……而且现在也不方便在神器被抢的情况下回到信奈身边,听说尾张那边有越来越多老臣在嫉妒本公主……反正终究会想到好法子的。」 在那之后,夺回了八咫镜、自信满满认为很快就能用她的力量帮姊姊,织田信奈实现夺取天下梦想的一益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每天站在成为伊势志摩最强集团的九鬼海盗团旗舰「鬼宿丸」的甲板上远眺熊野滩。 不论是好是坏,信奈都以苛刻使唤家臣而闻名,但她唯独对一益特别好。 她将一益当成亲妹妹般对待,也非常尊重一益最冀求的东西──自由。 同时,这也是让一益得以发挥全力的最佳环境。 「小九,本公主不想再待在狭小的陆地上,本公主要带著信奈航向大海!」 「在还没搞清楚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公主大人就拿下伊势国了,公主大人实在厉害!我们全体此生都会跟随公主大人!」 「呵呵呵,虽然有稍微借用信奈跟小良的帮忙,不过你还是可以多称赞本公主一点喔,小九。」 「会为了配得上『公主大人之副将』的头衔,我也要努力成为海盗的女王!以前我都是以九鬼家妹妹的身分活著,不过当姊姊其实也不赖呢!」 「嘻嘻,不管要当女王姊姊,还是个好太太,你就放手去做吧。」 「啊,不过我不想靠近真正的海盗王?村上武吉所待的濑户内海。千万不能成为村上武吉的敌人啊!就当做没看到濑户内海吧。」 「……输到变习惯也挺悲哀的呢,小九。」 日后,一益率领著改名为九鬼水军的九鬼海盗团自由自在地航行于海上,并在对抗武田信玄,还有在播磨地区对抗毛利的战役中成为织田家难得的欺敌部队并大显身手,这些事迹就不用多言了。 ※ 「……」 一益抽开贴在姬巫女额头上的手。 尽管只有短短一瞬间,不过她仍意识到自己的记忆被对方读取了。 于是她连忙切断对姬巫女造成的精神负担。 同时,一益也发现她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她看见自己回想的记忆中夹杂了从未见过的画面。那是一益在得知自己的真实身分后下意识将「为什么自己能够成为伊势神宫巫女」这个记忆里头有违常理之部分合理化后的结果。然而,这些想像的记忆恐怕也跟真相没有差距太远吧。 聪明的一益终于理解到为什么伊势神宫的宫司们会让自己当上巫女了。 她无法接受这点。 「……所以本公主其实是利用这个驱体的血统之力偷走伊势,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姬巫女哀伤地看著感到屈辱而浑身颤抖的妹妹。 「……你只要自由自在生活就好,不用在意朕。」 读取氏乡沉痛的记忆,而且还遭受一连串冲击而感到困惑,这样的一益在听到姬巫女这番话后变得更加混乱了。 「本公主才没有获得自由!以为自己逃离了甲贺,结果其实一直都被未曾谋面的姊姊玩弄于掌心上!」 「……」 「本公主只是个小孩子,没有战国武将该有的实力!」 「……不对,那都是左近你自身拥有的实力。」 「错了!织田家四天王之一的泷川左近一益只是个虚名!我这种小孩子本来就不可能建立攻下伊势这样的大功劳!」 「……那都是你不畏艰难、勇往直前的缘故。」 「反正本公主只是个甲贺忍者!不管怎么逃,想要甩掉的过去还是会追上来,根本不可能获得自由的!」 一位是继承大和御所姬巫女之位的姊姊,另一位是在甲贺接受忍者训练,最后逃离忍者村、奔向大海的妹妹。 卷之六 天王寺、木津川河口之战 大阪是座水城。 本猫寺与信奈设置本阵的野田砦之间隔著一条宽阔的淀川。 对本猫寺方而言,想直接进攻野田砦并非易事。因此,以杂贺众、毛利军为主的本猫寺军便沿著陆路杀向与上町高地相连的天王寺砦。 在本猫寺军前头一马当先的是杂贺孙市。 在她两侧的是杂贺众高手:萤与小雀。 「今天这场仗将会决定一切。」 只靠大腿控制身下马匹的孙市扛著大型火枪冲进了织田军的前锋部队。 「集中朝领导部队的将领开火!」 守在天王寺砦的织田军士兵很容易就认出了孙市。 她举著长度超过百寸、枪身全黑的异常新型种子岛火枪。 总重量超过了七十公斤。 无论是谁都知道,除了传说中的火枪高手,杂贺孙市以外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会使用这把有如恶魔的巨型火枪。 「八咫鸟改?壹式。」 带著有如野生猛虎的炙热眼神,孙市一直线冲入战场寻找敌方将领的踪迹。 「来了!是杂贺孙市!」 「开火!」 「立下战功吧!」 畏惧孙市冲锋攻势的织田军连忙对她开枪,然而他们的子弹却纷纷被孙市的杂贺头盔弹开。 「太弱了!」 孙市在枪林弹雨中策马前冲,试图让织田方的指挥官进入其射程范围。 「挡、挡下孙市!用长枪阵刺死她!」 孙市丝毫没有减缓速度,仍以惊涛骇浪之势逼近敌人。前锋部队的将领对孙市这番气势感到恐惧,拚命对部下发号施令。 孙市大喊: 「萤,等目标进入百间的距离时喊一声。」 「百间!」 萤的声音与孙市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可恶,挡下孙市……」话还没说完,前锋部队将领的头就爆了开来。 丧失头颅的尸体无言地从马上坠地。 一枪就失去指挥官的前锋部队四下散开。 天王寺砦大门被打开,涌出另一批部队前来阻止孙市等人的冲锋。 「孙市已经开枪了!」 「趁现在!」 「杀上去!在孙市填完弹药前包围她!」 然而,他们还是无法阻止孙市的冲锋。 沐浴在敌我双方枪戟交击的四溅血沫中,孙市将还冒著烟的大型火枪丢给了萤,并用双腿夹紧马腹大喊: 「小雀!八咫鸟改?贰式!」 「八咫鸟改?贰式来了!」 孙市一把握住小雀朝空中拋来的第二支八咫鸟。 「萤。」 「百间!」 第二位将领的头在一瞬间被炸飞。 然而,织田军并没有就此溃散。 堡垒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增援部队。 「就算将领被击倒,织田军士兵也不会溃散。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的。」 四面八方被敌人包围的孙市露出凶猛笑容,将开完枪的八咫鸟又是往空中一抛。 「小雀!」 「八咫鸟改?惨式!」 「萤!」 「在那里,孙市大人。百间!」 「『既是难以修行之身──』。」 一枪。 「四式!」 「百间!」 「『──必会堕入地狱』。」 又一枪。 挡在孙市面前的将领们没能自报名号就被轻松击倒了。 火枪女神降临在这个战场上了。 萤、小雀、孙市之间不再语言交流,有如齿轮般默默运作。 在这阵敌我交杂、杀声彷佛要震破鼓膜的混乱中,孙市只是低声轻喃著谁也没听过的古老经文,一心一意地扣下扳机。 「『毋为供养父母而念佛──』。」 被八咫鸟瞄准的对象无一幸免地在一瞬间成为枪下亡魂。 「『──有情者皆为生生世世之父母兄弟。』。」 尽管距离他们有百间之遥而且还骑著马,但孙市却能够像是控制自身手脚般灵活操控长度超过百寸的大型火枪。然而,那些受害者却连赞叹其神技「非常人所能」的机会都没有。 「『行者敬伏天地神祇,魔界外道皆不能障之』。」 无论敌我双方都知道,这个国家的战斗方式在这一瞬间已经永远遭到改变了。 武士彼此慢吞吞互报名号、堂堂正正单挑──这种优雅的战争形式已经因为种子岛火枪输入而画下句点。 如今,在这处上町高地上演的是,毫不留情的性命相搏。 有名武将也好、无名士兵也罢,一条命不过是一条命,在八咫鸟这把只能由武神使用的新兵器面前,血统与名声不具任何意义。 火枪女神没有迟疑、毫不犹豫,只是一心一意不断发射手上的大型火枪。 就连自己的右肩插了一支箭也毫不在意。 不论敌我双方都不禁拜伏在降临战场的这位火枪女神脚下。 「『不感罪恶、业报』。」 当镇守天王寺砦的总大将,塥直政被骑在全速奔驰的马上、化身为阿修罗的孙市一枪毙命的瞬间,织田军终于崩溃了。 「『必会落入地狱』。」 她不是人!是神!是战神!──如此哭喊的织田军士兵纷纷开始逃跑。 不愿遵循孙市的撤退命令,留在本猫寺而跟著出战的信徒们第一次经历了战争的恐怖──不,是对露出有如饿虎狰狞笑容不断发射八咫鸟、堆积起一座尸山的孙市感到恐惧不已。他们泪流不止,再也无法往前踏出一步。 「要逃的家伙就逃吧!顺便告诉教如吧!」 马上的孙市犹如一尊恶神般大吼。 「退后也不会掉入地狱!因为这里就是地狱!」 杂贺头盔上头沾满了敌我双方的鲜血。 ※ 「天王寺砦即将失守!」 「总大将?塙直政大人战死!」 「丹羽小四郎大人战死!」 「塙喜三郎大人战死!」 「塙小七郎大人战死!」 「蓑浦无右卫门大人战死!」 「他们都遭到杂贺孙市的火枪射杀!」 「我军没人能阻挡杂贺孙市!」 「她不是人,是战神啊!」 「不,那是野兽、是食人虎!士兵们都因为畏惧她而无法战斗!」 「失去总大将的天王寺砦守军已经溃乱。看见战场上面惨况的本猫寺信徒也丢下武器逃走了。」 「然而,杂贺军与毛利军的士气仍旧高昂,敌军气势锐不可当。」 开战不到一刻钟时间。 令人不敢置信的噩耗就连番传入待在野田砦的信奈耳里。 「这、这样啊。」 目前信奈手边只有少少的旗本众三千兵力。 身为这场战役关键的将领?一益与信奈决裂,在木津川河口的海上按兵不动。 良晴前去带回一益,目前尚未归来。 氏乡也在追赶一益的路上。 一益已经凑齐了三神器。事前就已经预测到织田军会陷入这番惨澹苦战的氏乡,相信她应该会为了拯救信奈而要求一益把三神器投入战事当中吧。 但是信奈并不想使用三神器。 「那是大和御所的宝物,而且也不该用在这场枪林弹雨的新时代战争中。」 不应该将过时神话时代的宝物带至崭新人类时代的战争当中。 这是信奈的信念。 然而,只要她成为神的话,别说打赢这场仗,甚至还可以和良晴结婚──犹如绝望深渊中垂下的救命蜘蛛丝,信奈至今仍在与这股欲望争斗著。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得靠人的力量打赢这场仗啊!」 这毕竟不过是信奈个人的理想。一旦理想屈于现实,那就只是毫无影响力的白日梦罢了。因此,信奈这位彻底的现实主义者仍不断思考著没有神器也能够取胜的战略。 「知名武士们竟然一个接一个惨遭火枪这种南蛮巧妙机关的毒手……这是恶梦啊啊啊啊!」 从本猫寺捡回一命逃回来的近卫发狂似地用头猛撞地面,不过信奈没有空理会他。 「那个相声女终于认真起来了。她竟然从欢笑之神变为死神啦。」 实在不应该让那种可怕的敌人在战场上面现身的──信奈不由得暗自咋舌。 「我决定了,立刻将一千支火枪全数投入战场──!」 充满了武士惯例、美学等等,就在这天,至今这个国家的中世纪优雅战争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风格迥异、运用大量火器的无情歼灭战。 这是火枪传入这个国家后无可避免的命运。 精明的信奈早就预见到这点。 就因为担心这种状况,所以才会在事态演变至此前急著统一天下;然而却狠不下心做决定、力有未逮而失败──信奈只能这样责备无力回天的自己。 「天王寺砦一旦沦陷,攻击本猫寺的行动就会受挫,也会无法扑灭各地窜出的一揆之火。绝对得死守才行!」 分散战力只会被杂贺众以压倒性火力各个击破。先令驻守摄津各据点的部队朝守口砦的十兵卫部队会合,而我将亲自率领三千旗本兵带著一千支火枪前去作为合流部队主力──正当信奈发布命令时,又有新的战报传来。 「明智光秀大人的部队从守口砦出发,现正在火速赶往天王寺砦……」 「什么?十兵卫怎么如此著急!」 「在接到开战消息后,明智大人认为自己应当负起耽误行军时间而没能抵达天王寺砦的责任,因而赶往援救塙直政大人。」 「那十兵卫现在人在何处!?」 「她在强行渡过上町高地东边的平野川时遭遇埋伏的杂贺众机动部队突袭,全军被歼灭了。」 「那个深知火枪威力的十兵卫竟然做出如此无谋举动,太大意了!」 ※ 一抵达位于淀川上游的守口砦,明智光秀便想急著往南进入天王寺砦。然而,在光秀尚未离开守口前,战争就已经展开了── 尽管拖延行军速度的最大原因是暴雨造成淀川水系的河流水位暴涨,但光秀自己因为烦恼而心不在焉也是原因之一。 经历了「不笑门」一事、南蛮蹴鞠大赛后变得那么友善的大阪本猫寺信徒却在如今成为敌人。 神秘黑函「织田信奈的阴谋」在畿内广为流通,大肆宣传织田信奈与良晴的不正当恋情。 她也担心正在光秀的居城,近江坂本城内养病的光秀母亲?阿牧夫人。 阿牧夫人托人捎来了信── 『十兵卫大人,你不惜放弃进攻丹波也要拯救友军相良良晴大人于危急之中的行径著实令人赞赏。我以你这个女儿为荣。不过身为畿内管领,攻下丹波是你的分内工作。为了阻挡毛利来自山阴方向的攻势,必须早日平定丹波全国才行。丹波乃直通京都的要冲。虽然你为了同伴奔走的行为令我欣慰,但也不能忘记自身本分。为了保护京都、为了明智家复兴土岐氏的宿愿,也为了找到好夫婿──当你平定丹波国后,就向织田信奈大人请示招赘许可。为母也希望能早日见到孙子、见到十兵卫生下的明智家继承人。』 过去母亲总是以豁达的态度说:「眼前的功绩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与人的信赖关系,也就是诚意与信用」。然而,如今母亲却催促她尽早平定丹波并完成婚事…… 这不是光秀想太多,而是阿牧夫人的身体真的变虚弱了。 母亲也许命不久矣──光秀这么想著。 天王寺砦的主将?塙直政出身文官。佐久间大学、斋藤道三、森可成、松永久秀,织田家历经了一次又一次的战争。虽然扩张了领土,但也失去了这些台柱。备受期望的新人?万见仙千代也在进攻久秀的时候战死。 当知道光秀迟到时,就曾经有人建议由信秀时代侍奉织田家的老臣?佐久间信盛镇守天王寺砦,不过信奈说:「尽管信盛擅长撤退战,不过却因此养成了逃跑的习惯。他不适合在这种不利情势下负责防卫与守城。」所以便拔擢了经验尚浅的塙直政。 「不好,信奈大人的判断出错了!直政大人不懂枪林弹雨的战场有多么恐怖。他会挺身阻挡勇猛的杂贺众而沦为枪下亡魂的。应该指派佐久间信盛为守将才是。」 立即赶往天王寺砦!不过要避免直冲大阪本猫寺,从东侧绕路过去!首先要渡过大和川与平野川!──正当光秀调度部队时,女副将?斋藤利三恳求她改变心意。 「请等一下公主。就算要发兵,也得等候信奈大人指示再行动。将兵力分批投入战场是下下之策啊!」 「不能再等了。万一直政大人战死,我们却还没赶到天王寺砦的话,那就是我十兵卫的失算!如果救了相良前辈却舍弃直政大人,这会令我在世人面前丢尽颜面的!」 「如果杂贺众潜伏在河岸对面、趁我们过河时埋伏狙击的话,明智军就会因此被歼灭啊!」 「杂贺孙市目前应该正在全力进攻直政大人镇守的天王寺砦,只会有毛利军与信徒们阻挡我们,可以一口气突破那些敌军的!」 「请等一下!那种有勇无谋的计画不像是精明的公主您会做的决定啊!」 斋藤利三咬牙心想(或许是进攻丹波的行动失败让公主感到焦急,也可能是她读过那份黑函『织田信奈的阴谋』后受到动摇,害怕因为没能平定丹波而无法将相良良晴大人从织田信奈大人手中夺回来……公主可能还没有察觉,她已经将相良良晴当成一个异性看待,而且还无可救药地爱上他了),利三下定决心(既然如此,我们家臣团就得作为公主的后盾好好守护她才行)。 斋藤利三的不安应验了。 杂贺孙市的确正在率领杂贺众主力部队猛攻天王寺砦,与塙直政等人激战中。不对,直政此时其实已经被孙市以八咫鸟改射杀了。 然而,能够指挥杂贺众自豪之火枪精锐部队的「高手」却不只孙市一人。 杂贺众里面有位个子很小、套上姊姊送她的杂贺头盔后就像土偶般可爱的佣兵。这个人却有著名为「暗枪」的惊人枪法。 「我乃杂贺孙市姊姊的秘密兵器,是杂贺的妹妹喔!名字叫做杂贺孙六,我来了!精通火枪的杂贺怪女孩们啊!开火、开火~!」 孙市竟然调拨半数的杂贺众用来反制光秀为了救援天王寺砦而准备渡过平野川的信奈军,将那些部队配置在平野川的西岸。 精心挑选的半数杂贺众火枪部队正等在明智军去路上阻止他们强行渡河。 换句话说,孙市目前只带了一半的杂贺众在天王寺砦蹂躏织田军。 如此既乱来又超越一般常识的战术,只有可以一枪毫不留情地收拾掉敌方将领、能够如同自身手臂般自由操控必杀巨枪?八咫鸟改的孙市才做得出来。 因为光秀熟知孙市有如神技的枪法,平时冷静的她不可能如此轻易上孙市这招的当。 但是目前情绪大受冲击的光秀却著了孙市的道。 「虽然实在没办法使用姊姊的八咫鸟改,不过我还是可以活用旧型的八咫鸟喔!」 尽管孙市让给孙六的八咫鸟是旧型的,但这仍是把具有超长射程与强大贯穿能力的大型火枪。 在平野川西岸布阵的孙六一边挥著旭日图案的扇子大声喊说:「杂贺众的火枪队日本第一~~~~~~!」,一边不断击发八咫鸟。发中、坦中、无二等杂贺自豪的女孩火枪高手也一起开火营造出弹幕。 尽管斋藤利三有在警戒伏兵,不过她没有料到竟然会有这么大阵仗的火枪队等著她们。 「……这是……!?竟然有匹敌孙市的高手伏击我们?杂贺众不是才刚出动全军进攻天王寺砦吗!」 「……竟然中了杂贺孙市的圈套……!只好强行突围了!」 「可是公主,这样太鲁莽了!」 「利三!如果在这个时候撤退的话,明智军会全军覆没的!接著杂贺的机动部队就会利用这个机会趁势冲向野田本阵袭击信奈大人的!所以就算要付出重大代价也得继续前进,非得让我军进入天王寺砦不可!必须将杂贺的机动部队引到我们这边才行!」 「退守天王寺砦、引诱分成两支的杂贺军会合并进攻自己……公主您打算就此战死吗!?如果现在进入远离信奈大人本阵的天王寺砦,公主您就会彻底成为瓮中之鳖啊!」 「还不一定会死!现在只能期待在海上与村上水军对峙的九鬼水军了!只要九鬼水军死守木津川河口、击退村上水军,我们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泷川大人似乎因为某种原因与信奈大人吵架了!更别说就算九鬼水军强大,也很难想像她们可以打赢濑户内海的王者?村上水军!经验、训练程度、实战成果,两者在各方面的差距都太大了!」 明智军如今吃了从未经历过的大败仗。 不过,他们对光秀的忠诚异常坚定。就算沐浴在如此猛烈的弹雨中,仍然为了守护大将光秀而挺身挡下子弹。明智军就靠著这样的掩护渡过河川、登上陆地、冲向天王寺砦。 光秀流著泪心想(各位为了十兵卫而牺牲,在下实在抱歉……),勉强赶到被杂贺众压制的天王寺砦。然而,此时塙直政已经战死。不仅如此,主事的部队长们也全被杂贺孙市一枪击毙。 扛著巨炮「八咫鸟改」、化身为凶恶枪神的杂贺孙市与手持姊姊赠予之八咫鸟的孙六。 两人率领的总数五千杂贺火枪部队在此会合,包围了即将被攻陷的天王寺砦。 孙市与孙六的行动配合得相当完美。 一站到孙市身边喊了声「姊姊!之后拜托你了!」后,孙六随即抽身回到队伍,恢复成火枪部队的一员。孙六将所有部队的指挥权毫不犹豫地交给受到众人信赖的「火枪女神」孙市手上。 守在堡垒里头的光秀拚命苦思,要如何使孙市无法开枪,但是却徒劳无功。光秀自己也是种子岛火枪的高手,有自信能够在一百枪内命中九十九枪。 然而,孙市所用的特殊大型火枪「八咫鸟改」在射程与光秀爱用的一般火枪差距太大。 要是光秀举枪打算瞄准孙市而显露行踪的话,就可能在下一个瞬间被打爆头吧。 「高额头的,我这次不打算射中你头上的金柑,而是要一枪打飞你的脑袋。别担心,疼痛只有一瞬间,我很中意你那爽朗的笑容喔。不过,这下子只能就此告别了。如果来世还能相遇的话,我们就做个朋友吧。」 从容骑马的孙市其大吼声传了进来。 语气中没有敌意也没有恶意,只有满满的杀意。与上次蹴鞠赛时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杂贺孙市她……就算化为恶鬼,也希望这场宗教战争能够在一天内结束。没有打算拖到海战。」 会被杀死──光秀体认到了这点。 光秀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走到尽头。 内心感到懊悔不已。 眼角挂著不甘心的泪水。 与信奈共同做著天下布武之梦。 和相良良晴的婚约。 母亲托付的复兴土岐氏之梦。 斋藤利三等等为光秀克尽忠诚的家臣团性命。 她知道这些事物都将在这里画下句点。 而且凶手还是被光秀托付希望,拥有终结日本乱世之力的「未来兵器」,也就是火枪。光秀对无法再守护信奈大人而感到绝望。 「……十兵卫即将命尽于此。女儿不才,十分抱歉,母亲……」 ※ 「明智大人率领残兵勉强逃进天王寺砦,不过杂贺众的攻势仍未减弱。天王寺碧快被攻陷了。」 明智军遭到歼灭。 明智光秀在逃入天王寺砦的同时遭到杂贺众包围。 信奈静静在本阵里听著这项令人震惊报告,不过她终于忍不下去、咬破嘴唇站起身来。 「牵马来!我要渡过淀川前往天王寺救援十兵卫!」 「公主,这样太鲁莽了!敌方有超过一万的大军,而且杂贺众还在战场上面投入了五千支火枪!这等于是送死啊!」 「我们也有一千支火枪啊!」 虽然侍童们拚命想阻止信奈,不过信奈已经决定要驰援光秀。 光秀对信奈而言是超越家臣的存在。 同时也是蝮蛇?斋藤道三的爱徒兼继承人。 更是可以在自己有个万一时继承自身梦想的人选。 信奈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光秀。 再加上此时与本猫寺接壤的最重要据点?天王寺砦即将陷落,木津川河口也会因此而陷入危机。这将会让信奈面临到从未经历过的惨痛败北。 如果事态持续恶化的话,织田家将在世人面前尽失颜面。到时候就不会有再次逆转形势的机会。 「我的天下布武之志仍可由十兵卫继承,所以没有必要再犹豫该将一切赌在我的性命或是织田家众人的性命上了。」 杂贺孙市简直是有如素盏鸣尊的凶恶武神啊!你太冲动了!──近卫慌张地冲过来扯住信奈的袖子。 「织织织织田信奈!杂杂杂杂贺众的人是受到显如被暗杀的刺激而出战!应应应应该暂时避开锋头才对啊!」 「近卫?在战场上面乱晃很危险喔。显如没事吗?」 「显如被本猫寺带走了!不过还活著。只要她醒来的话,应该就可以证明你的清白。在接受急救的显如清醒前应该拖延时间才对啊。」 「『人生二十年』啊,近卫。不只是人,这个国家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你也听到八咫鸟发出的巨响吧。就算为了逃避世界而锁国,无法逃避那天迟早会来的。」 信奈此时已经有一死的觉悟,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这不是去白白送死。 信奈是为了胜利而战。 「……织田信奈啊。你没有打算把这个国家出卖给南蛮,而是这个国家因为南蛮诸国出现而无法固守过去体制,不得不做出改变。你是因为见到种子岛火枪、遇到南蛮传教士,才会比任何人都早一步察觉到这个严峻事实啊──」 看到信奈微笑而大受感动的近卫对她深深一鞠躬,并说:「本官对至今发生的事情致上最深的歉意」。 「我决定从教如手上夺走神权,我不能认同那个人自称活神仙。就算使用三神器也要打赢她。」 「即便那会使你夺去姬巫女大人的神权也无所谓吗?」 「我当然想避免变成那样,避免的方式只能在过程中小心寻找。不过要是织田家败给本猫寺的话,日本就会半永久地分裂成信徒与非信徒两方,这是各种可能当中最糟糕的结果,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打赢这场仗。」 「……本官相信你的选择。大和御所与姬巫女大人的命运就托付给你了,织田信奈。本官 相信你是一位被日本众神派来拯救这场乱世中受苦百姓的英雄。」 「这、这样啊。」 教如还没有理解新时代战争的真面目就逼著孙市上战场。信奈与她不同,抱持著自己应该成为这个国家女王的坚定信念。 尽管这是个走错一步就会侵犯大和御所神权的危险抉择,不过这场与本猫寺的战役有如陷入无法自拔的泥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能够结束这场仗了。 如果不先舍弃自身性命就无法获得新生。如果此时屈服本猫寺的话,不但会失去织田家的伙伴,也会失去梦想中的未来。 信奈正处于这样的生死关头。 「近卫,『既一度享有此生,又岂有不灭之理』。只要这个国家有人继承我的志向,我就不会死去。这个想法会使我更加坚强──良晴他们教会了我这些事。」 织田信奈放弃了野田砦。 她带领三千名部下在本猫寺面前光明正大地渡过淀川,朝著被一万数千名杂贺众与毛利军包围的天王寺砦冲锋。 而天王寺砦里,前来增援却吃了惨痛败仗的明智光秀仍率领著残余兵力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 相良良晴与蒲生氏乡两人为了说服与信奈决裂的泷川一益并肩跑在栈桥上。 「不要挤过来,脏死了!像你这种下流男人光是与姊姊呼吸同样的空气都是犯罪。快去当堺町商人搞你的桃花后宫啦!」 「很可惜,我没有受欢迎到能够当上后宫王喔!」 良晴与氏乡一边争著「我先走」「不对是我先」一边跑向鬼宿丸的甲板。 就在他们登上船时,从上町高地的方向传来一阵轰天巨响。 「快看,氏乡!天王寺砦那边开战了!」 「我听说过杂贺孙市是火枪女神,没想到竟然如此惊人。」 「孙市大姊不是那种为了杀戮而生的人!可恶,已经没有下次的南蛮蹴鞠大赛吗?可恶啊!」 「现在的重点是左近大人。左近大人,请您把三神器交给姊姊!」 「是、是啊,一益。现在终于演变成战争的局面。虽然你也有诸多苦衷,但现在就先与信奈和好吧,拜托你了!」 「你打算放弃战场吗?如果可以如此任性的话,统一日本的梦想就永远是个梦。左近大人,请您以姊姊家臣的身分尽忠吧!」 「慢著慢著!你这些话只会逼一益想不开啦!」 「左近大人,虽然我不知道你的亲姊姊是谁,不过请乾脆地忘掉她吧!你们姊妹的关系对天下万民而言微不足道。你应该为姊姊、为天下布武的大义而活!」 「氏乡!你的话都会引发更严重的反效果啦!」 「我这个人天生不会说谎!」 一益对氏乡的话语感到困惑。 「你们来做什么,回去」她躲在九鬼的背后不断发抖。 「你们一个接一个跑来大放厥词。本公主现在脑中已经一团乱了!」 「公主大人。我们暂时撤退吧。村上水军要来啦!」 「小九,不可以那么做。不能丢下信奈不管。」 「可是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肯定会被杀啊。」 「本公主早就知道海上生活与死亡为邻,即便如此,但还是期待海上世界的自由啊,小九。这次如果选择逃避,就再也没机会重新振作了。」 「您说的是,公主大人。不过如果死了也不会有机会的。」 「海战的关键在于潮流与风向。占到有利海域的我们依然有胜算的。」 「潮水与风向时时刻刻都在变。然而,我们的训练还没有充足到能够配合大阪这片海洋的变化。」 这难道代表一益有打算加入战局吗──良晴怀抱著期待。 就在这个时候。 没有加入一益等人谈话,已经穿上黄金铠甲做好战斗准备的乔凡那一边说:「这场海战看来会变得很激烈呢,呣呣」一边坐在甲板上面默默吃著丸子。然而,她却突然站起身来盯著海面看。 「左近,事情不妙。现在不是跟同伴吵架的时候了。」 乔凡那话音未落── 风向为之一变。 等候这个瞬间的村上水军大舰队乘著这阵风一齐朝守在木津川河口的九鬼水军突击。 「久等啦,这次我会认真击溃你们的!」 村上武吉站在娇小的小早川隆景面前纵声咆哮。 村上水军以机动性极佳的小早船为主力,重视在海上的航行速度。 而九鬼水军以大型关船为主力,缺乏机动力。 不,九鬼水军的速度并不慢。 而是村上水军的船只速度太快了。 「公主大人,我们无法应付那种船舰的速度!请暂时撤退!」 「~~~~!!」 依赖至今的风向突然转变。这是众人没有料想到的情况。 良晴注意到一益已经完全丧失自信了。 「与敌方船队撞击!」 「对方发动的是船舰冲撞战!」 「公主大人,请决定要撤退还是反击!」 「本公主该怎么做,小九?」 「请对我们下令吧!」 「本公主没有实力,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获胜、也无法逃走、更不能让小九她们送死,甚至还舍弃不了任何一位姊姊。什么也决定不了啦!」 「公主大人!」 四面八方都被村上水军之海盗的法螺号角声包围。良晴摀住耳朵嚷道:「鼓膜要被震破啦!」同时朝上町高地看去。 良晴看见一位正从本猫寺面渡河而过,并笔直往天王寺砦突进的公主武将身影。 即使对方位于遥远的一端,他也绝对不会看错。 「是信奈。那个骑白马戴南蛮帽的人是信奈!那家伙打算只带自己的部下就往天王寺砦突击啊!」 氏乡呻吟说:「什么?姊姊一死就全都完了!」 「我太小看姊姊。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做出这种鲁莽举动!?桶狭间时的好运一生当中不可能出现第二次啊!」 「信奈靠的不是运气,而是在短暂生命中全力以赴的气势!」 「是呀,姊姊果然是为了统一天下而降临世间的伟人……是苦于百年战乱之百姓的梦想化身……但是,再怎么说也太鲁莽了。尽管我很想赶去营救姊姊,可是这里距离天王寺砦太遥远了……」 「信、信奈大人……!可恶!我的命是那位大人捡来的,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示弱呢!我也要振作起来才行!」 掌舵的九鬼嘉隆瞬间止住了颤抖。 「公主大人,请下令吧!我们是靠公主大人的力量才有今天的。我们会跟随公主大人走到最后一刻的!」 陆上杂贺孙市有如猛虎般疯狂逞凶,使得织田家部队逐渐溃败。 海上则有来势汹汹的村上水军。 良晴在激烈摇晃的甲板上滚来滚去,心中暗自祈祷(虽然对这么小的孩子很残酷,但现在只能狠下心推她一把了。如果世上真有神佛的话,还请原谅我吧),并对害怕到全身僵硬的一益说: 「一益,你是在亲姊姊与信奈之间犹豫不决吧?可是啊,这是一益自己的人生耶!我再说一次,要怎么活下去应该由你自己决定啦!」 「可是──」 「因为犹豫而拖到最后什么也没做成,这是最坏的选择!」 「该让哪位姊姊活下去、该把神器交给谁,本公主做不出决定啊!」 「不要为了姊姊、要为自己而活!」 「办不到啊!本公主没有实力!少了姊姊就做不了任何事。就如小良所 说的未来一样。」 「只要改变那种未来就好了!我、信奈和九鬼大姊也会陪在你身边喔!」 「不要,本公主要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良晴滚了几圈一头撞上桅杆,依旧持续大喊: 「你不是年纪轻轻就独立了吗!」 「这是因为有信奈的缘故!」 「啊啊受不了!竟然对姊姊的爱感到不满,别说那种奢侈的话啊啊啊啊!」 「小良?」 「身为堂堂大男人,我本来不想对一个小女孩发牢骚的!但是我一直到死都没办法见到故乡的家人喔!我的家人也无法得知我为什么消失,只能在未来世界一直等我回去!今后都会永远如此……!」 良晴下定决心。 无论是信奈、一益,还是家人,他不会放弃每一个人。 「一益,在你永远失去家人前做出决断吧!」 就在此时,不仅是一益,就连氏乡也脸色大变。她终于察觉到左近亲姊姊的身分,并因为良晴真情流露的一番话而强烈动摇。 「……小良。」 「如果你没办法选择,我就教你怎么做!听好了,这个时候只要厚著脸皮就行了!如果无法舍弃任何一方、无法选择任何一方的话,那就两边都不要抛弃!」 「那种事──」 「又没人规定只能有一位姊姊!我们是大家庭啊!你应该紧紧抓住她们两人,千万不要放手啊!」 「竟然有那种厚颜无耻又贪心的选项,实在是令人傻眼。小良的脸皮未免太厚了。」 「要是碰到非得舍弃什么的时候,就舍弃掉教你如此贪心生活的我吧!不过到时候得先跟信奈说一声徵求她的同意喔!」 「……小良不是每次都只会血流满面地大吼大叫吗。如果本公主不帮忙,你就什么也做不到啦。」 直到刚才都还是一脸苦恼的一益这时表情突然彻底改变。 「为什么大家都如此爱护小良、为什么信奈对小良如此倾心,这下子本公主终于知道原因了。」 一益高声喊道: 「我决定了。九鬼水军,立刻聚集起来发动反击!赶走村上水军、死守木津川河口!之后赶往天王寺砦营救信奈!」 当她身上一散发出与伊势神宫斋宫身分相符的高贵气质,不只良晴,就连身为基督徒的氏乡都不禁屈膝下跪。 「小九,让侧弦对著敌人只会使我们成为攻击目标,右满舵!」 「遵命!右满舵──将鬼宿丸的船首转向村上水军!」 「公主大人!」 「我们的公主大人!」 「复活了!」 「令所有船只正对敌军,使敌舰无法冲撞我方。要让各位战斗啰。」 「别客气!」 「太见外啦。我们一定跟随公主大人!」 「直到老大实现娶夫梦想前我们都不会死!」 「你们干嘛把我的婚事当成最终目标啊!」 「全速前进,夺下上风处!」 不过,村上水军的强度非比寻常。 他们一见到原本混乱的九鬼水军团结起来发动反击,就立刻展开了下一波攻势。 「敌人来了,是火船!」 「他们在船上点火,并朝我们的船队冲过来了!」 「太、太快了!比我们的船速还要快上三倍!」 「不行,没办法夺取上风位置!」 「火势朝我们这边蔓延……阵型要崩溃了!」 双方的意志力与士气皆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然而,两方水军的战力差距却是天差地远。 无论陷入多么艰困的苦战却依然能够保持冷静的乔凡那大喊: 「不行了,左近!如果没有大炮这类武器就无法迎击啊!」 村上水军在大量小早船上载满稻草与火药,顺著风一艘又一艘地冲撞九鬼水军前线起火的船舰。 满载大量火药的小船发生大爆炸,将周围船舰也卷入火海。 撞击起火船舰的小早船水手咆哮著:「看好了!这就是三岛村上的船舰战!」随即跳入海中。 这是只有老练海盗才能够活下来的赌命战术。 简直是不怕死的自杀突击。 九鬼水军的船一艘接著一艘发生大火,坚固的阵型也完全崩溃。 「不、不可能。公主大人选择的战术应该是正确的啊!?」 「还是跟不上!敌方船只速度太快了!」 「那些家伙是抱著不怕死的觉悟才冲过来的!」 「一团乱啊!这根本不是战争啊!」 一益与九鬼都没有想像到两军的实力差距竟然大到这种程度。 「……我对海战一窍不通。这样下去的话──」 不熟悉海战的良晴光是在甲板上滚来滚去、闪避火箭就用尽全力,根本想不出能够起死回生、逆转危机的计画。 而且话说回来,敌人也不是耍些小伎俩就能够应付的对手。 发誓要在这场战役中摧毁九鬼水军的村上武吉站在旗舰的船头放声大喊: 「小子们,不用对女海盗手下留情。请她们尝尝三岛村上的名产『焙烙烧』吧!」 村上水军的海盗们高呼回应,纷纷投出塞满火药的陶球。 这是会在撞击敌舰时引爆的必杀武器「焙烙」。 即使九鬼水军的船舰想远离焙烙的射程,但还是被村上水军海盗投出钩爪钩住船舷、硬是拉了回去。 颠覆海战常识的高速,还有透过不畏牺牲之舍命纵火突击的压倒性战力。 这两项就是村上水军之所以强悍的原因。 搭乘村上水军旗舰的小早川隆景此时确定她们将会获得胜利。 「一切都如大小姐所料。尽管织田军能够在桶狭间引发奇迹,不过在海上却跟小婴儿没有两样。我们在严岛的胜利可不是说说而已!」 「织田军在陆地、海上两侧的部队有一瞬间发生混乱而无法配合。因为你对潮流、风向的卓越预测能力,还有你们船只拥有超越常识的速度,才能够抓住这个瞬间的机会。」 「真不愧是大小姐,毛利家将可以顺势夺取天下吧。」 「那个化为恶鬼的杂贺孙市应该能杀掉织田信奈吧。」 「如果织田信奈撑不住攻势逃往海边的话,我们就可以把她连同九鬼残党一起铲除。那个小姑娘与严岛之战时从陆地被赶到海边的陶晴贤中了同一招啊。」 「……父亲、哥哥,请你们赐给我勇气。」 当九鬼水军的关船一艘艘起火时── 遭到焙烙直接击中的鬼宿丸甲板上也被火星溅到。 鬼宿丸是一艘巨大的安宅船。如今这艘船舰也只能成为火箭与焙烙的标靶。 「公主大人,我们的船实在无法对付敌人啊!」 「好不甘心!」 「这样下去老大的婚期就──!」 「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吧!船只著火的人立刻弃船逃生!」 「天王寺砦也快要失守了!」 鲁莽冲过本猫寺正面赶往天王寺砦的信奈部下与阻止她们到天王寺砦会合的杂贺众发生激战。 上町高地不断传来巨响。 两军合计有六千支火枪。持有这些超乎寻常数量枪枝的火枪部队在极近距离互相驳火。 逐渐显露疲态的一方是数量屈居劣势的信奈部队。 「再这样下去信奈就要输了。」 一益的注意力完全被上町高地吸引,没有注意到一支敌箭从背后飞向她。 「左近 大人!」 氏乡用自己的手臂挡下那支箭。 「你没事吧!?」 即使手臂遭箭镞贯穿,氏乡脸上也没有露出痛苦表情。 从她细致的脸庞与柔软的身躯,难以想像她有著如此过人勇气。 「左近大人,敌人强度超过我的预测。看来轮不到上杉谦信出场了。再这样下去的话,织田家在海陆两地都会遭到歼灭啊。」 「如果使用三神器的话,或许就会被人认为有篡夺大和御所地位的野心……然而,现在唯有使用三神器才能够救出信奈了。那三样神器都放在这艘鬼宿丸里。有可能在这处木津川河口发动『开启天岩户』将上町高地的杂贺众一扫而空吗,蒲生氏乡!?」 「我已经调查过用来发动神器的仪式流程与正确的祷词,但还没有获得最后的关键,那就是血统纯正的天津神一族之『血』!之前因为近卫从中阻挠,我只好放弃找姬巫女大人,改请担任睿山天台座主的其兄,但是来不及了!」 「如果要找有『血』的人,这艘鬼宿丸里就有!」 「……果然是那回事吗!?那是指……左近大人吧?」 「如何?如果现在在这里打开『天岩户』能够救到信奈吗!?」 「我不知道实际射程有多远,不过用常理判断,这距离也太远了吧!假使真的在射程内的话,也会把姊姊跟敌军一起卷进攻击范围的!」 「那要不要对海上的村上水军试射一下?」 「地龙如今被切断,神器只能使用一次啦!」 「也就是得把神器带到信奈身边,从她那边发动吗?」 「就是这样。相良良晴,你有没有什么把三神器送到姊姊身边的好方法吗?千万不能让姊姊在这里死掉!」 「总之得想办法甩掉眼前的村上水军……弃船登陆如何!?我们从陆路赶到天王寺砦。」 「不行啦小良,陆地上也有毛利军源源不绝从本猫寺冲向这边!他们打算阻止我们登陆啊!」 「小早川隆景已经布下完美的阵型。姊姊与我们都无法动弹了!这简直就是严岛合战重现啊!」 「被海陆两线夹击了。可恶,别说是救信奈,现在连我们都逃不了了!」 杂贺众与村上水军的战力堪称是压倒性地强,简直就像是天灾般难以对付。这两者与为了保家治国而生的一般武士截然不同,就像是为了自在生活而研磨利爪的野兽一般。如果没有无人可敌的实力,他们也没有办法在这个战国时代贯彻自由生活的态度吧。要以普通人类的身分同时与他们两者为敌,这简直是无谋之举。 更要命的是织田军的各部队全被一揆民变牵制在原地。 这些因素让良晴知道,除非是神,否则根本不可能打赢这场绝望的战争。 「话说回来,十兵卫怎么了?别说大显身手,她根本没有存在感。她到底在哪里啊?」 「良晴,你没有什么好计画吗?我们该如何支援信奈啊?」 「呜,等一下,再给我一点时间!」 「乔凡那,南蛮骑士团在这种时候会怎么做!?」 「左近,这场海战已经没指望了,只能弃船与陆地上的织田总大将会合,并发起拚死的决战。但是……相良良晴──」 「是的,逃往陆地的通路已经被堵死了!」 木津川往大阪湾的出海口被村上水军封锁,鬼宿丸已经无法逃往海上。即使想登陆,陆上也有毛利军的士兵严阵以待。 我过去应该多累积一些海战经验的──良晴紧咬牙关懊恼地这么想。织田家这次可说是头一遭在海上遇到真正的强敌。就算良晴分裂成两个人也不够用。 不过,就在众人处于一筹莫展的绝境时── 「公主大人!既然海面已经被封锁,那就只剩最后的手段──溯溪而上!」 「用这艘海船驶入河川吗?」 「是的!只要不触底就没问题!木津川是淀川的支流,大阪里的江湖海洋四通八达,还能行经巨椋池前往位于近江的琵琶湖呢!这些水道只是被人擅自取名而做出区别而已!」 「虽然你说的有理,但即便沿著淀川而上,天王寺砦却位于山丘之上啊。就算沿著河川航行至大阪本猫寺,也没有办法从那边到达天王寺砦!只会变成杂贺众的枪靶子的!」 「……乾脆豁出去直冲大阪本猫寺的港边,在最近的距离用三神器毁掉本猫寺吧?」 「等一下,九鬼嘉隆。那么做的话只会害姊姊被受激怒的信徒抓去祭旗啊!」 「说的也是……用神器一发将他们……不行!我们没有强行突破淀川直到天王寺砦间陆路的手段啊!」 「要是这艘鬼宿丸是水路两用船、能用车轮在地面航行就好了。」 良晴思索著野田福岛之战以及此次的天王寺之战,在军事会议上面注视过无数次的大阪地图,还有其独特的地形。 接著,脑中突然有如被闪电打到般跳出了一个计画。 「对了,我想到了!大家听著!我们还有方法救信奈!」 ※ 信奈率领部下离开野田砦、强行渡过本猫寺前方的木津川登陆上町高地。她要前往救援被杂贺孙市、毛利军击溃之明智光秀所退守的天王寺砦。 信奈一边朝天王寺砦移动,一边命令手下三千兵力中的一千名火枪兵开火掩护。然而,却遭到镇守天王寺砦前的杂贺众以五千支火枪的优势火力还击。 火枪传入日本只过了短短四分之一世纪,大阪于这天就发生了世界史上第一场由火枪兵交相驳火的空前枪战。 从本猫寺观看战况的教如,身为干部的下间族人、还留在本猫寺的信徒、在远处看热闹的摄津中下阶层百姓,甚至连在木津川河口准备歼灭九鬼水军的村上水军海盗团,还有在上町高地布阵的毛利援军,这些人都只能茫然看著织田与杂贺两军轰隆巨响的交火场面。 守在本猫寺内的教如之所以白白让信奈从眼前渡河而过,并看著她与孙市激战,这不是因为她挂念因为受了重伤而被送入本猫寺的显如安危。 而是那场有如世界末日的激烈枪战过于异常、过于凄惨,与教如至今想像的战争还有一揆起义完全不同。因为恐惧的教如发不出声音,说什么也不敢打开寺门。 上町高地上不绝于耳、几乎使人震破鼓膜的惊人枪炮声宣告了支配这个国家已久的中世纪年代正式走向终结。 同时。 两位拿著引人注目之南蛮新兵器?火枪的公主武将。 就在这个时候,织田信奈与杂贺孙市于无数子弹穿梭四射的战场上面相遇了。 织田信奈是为了终结战国时代的志向拿起枪来,而杂贺孙市是为了完美人生而展露名为「八咫鸟」的利牙。 「杂贺孙市,在战场上面出现你这样的火枪女神让我相当棘手!我要讨伐你这个灾祸之神!」 信奈猛然策马前冲,骑在马上的孙市同时举起八咫鸟改?壹式。 「织田信奈!如果不杀了你,这场战争就不会结束。抱歉,你的命我要了!」 双方如果不声嘶力竭地大吼,就会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 百间──八十间── 骑马冲向孙市的信奈迅速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信奈已经进入了八咫鸟的射程之内。 然而,信奈安然度过桶狭间与金崎等多次死亡危机,让人不由得认为她具有超越人类想像的天运。 就连那位甲贺第一火枪手?杉谷善住坊都两度暗杀织田信奈失败。 因此孙市决定即使冒著置身信奈射程内的风险,也要在最接近对方的距离狙 杀信奈。 骑在马上的两人彼此互瞪,各自的眼眸燃起了熊熊斗志。 「孙市!你真的是无药可救的蠢货!一个不懂火枪真正用处的人竟敢自称火枪女神──」 「火枪就是我的尖牙。火枪并没有错!」 「我知道你强得有如猛虎。但是你不是老虎,而是禽兽不如!」 「什么!?」 「老虎不会使用枪炮!会使用这种东西的生物只有人类!」 「根本是歪理!」 「没有任何目标,只是一个劲地摆弄你那把玩具。你到底要死多少人才会满意啊?」 「是啊,所以我要用你的一条命结束这场无聊的战争!」 「孙市!我们不是约好了吗?下次的南蛮蹴鞠大赛该怎么办啊!」 「……织田信奈!」 孙市与信奈同时扣下了扳机── 枪响震天。 双双腿部中枪。 织田信奈落马。 「……可能无法再踢南蛮蹴鞠了吧……」 信奈的侍童们扛起从马上摔落的信奈,并朝著开始燃烧的天王寺砦撤退。 ※ 孙市闻风不动地待在马上。她将八咫鸟改?壹式随便一抛后便陷入沉默。 萤与小雀小心翼翼地向没有动静的孙市报告战况。 「织、织田信奈的部队即将进入天王寺砦。」 「利用自己当靶子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再趁这个机会让部队进入堡垒。她还真是会算计呢。」 「不过这样一来织田信奈大人就没有退路了。北、西、南三面陆地皆被杂贺众与毛利军包围,东侧则是有平野川阻隔。」 「只要攻陷这座堡垒,战争就结束了。」 「结束后局势又会如何呢?夺得天下的会是毛利、本猫寺,还是上杉或武田呢?」 「这就无人能知了……」 「萤、小雀,这是我第一次决定射杀人后却没有击中要害。」 「那是因为信奈大人拥有超乎常人的天运。」 「不是这样。」 孙市展开扇子遮住自己的脸。 「……刚才想起南蛮蹴鞠大赛的事情。不行,我下不了手。」 萤与小雀无言以对。 杂贺众与本猫寺一直以来都是一体的。只要发生战事,就会反射性加入本猫寺的阵营。 当然,没几个人会高兴与织田军作战。 这场仗她们没有收取费用,也就是说,她们这回的身分不是佣兵。 只是义气相挺本猫寺这个长年的朋友与盟军。 「眼前突然浮现信奈与良晴高兴抱在一起的笑容,手指就不听使唤。结果没能终止这场战争。明明只要杀一人就可以拯救上万人啊。」 反而那个家伙却是很认真地想杀我,双方的觉悟差异弥补了枪法的差距。应该命中的子弹没能打中,不应该命中的子弹却击中目标了──孙市用尽力气挤出了对自身脆弱而感到羞耻的想法。 「孙市大人,只要攻下堡垒就可以拿下信奈大人的首级了。」 「她那种伤势已经不能再走路。信奈大人的命运也到此为止了。」 「是吗,她完了吗?」 「她完了。就算我们杂贺众放她走,毛利军和村上水军也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如果不像严岛合战时那样直取对手总大将就无法获胜』。小早川隆景是抱持这样的觉悟才亲上战场的。」 「既然我没有杀死织田信奈的觉悟,就应该杀了教如吧。但是我做不到。她是显如的妹妹。我根本不是个完美无缺的女人。」 孙市硬是将自己大腿里的子弹挖出来,并发出有如野兽的哀号。 「不论是显如、织田信奈,还是小早川隆景。大家都是抱持著觉悟来到大阪。只有我像一株无根的草仿徨在战场上。就算是只老虎,也不过是头受伤的迷途之虎罢了。」 ※ 「十兵卫,对不起喔。我的脚痛到走不动,可能已经不行了……」 「信奈大人,实在非常抱歉!为什么您不直接舍弃我呢!?」 「一旦天王寺砦被攻陷,摄津战线的织田军就会完全崩溃。才、才不是来救你的呢。」 「现在不是开那种老套玩笑的时候。这座堡垒已经撑不下去了!」 腿受伤的信奈被搬到天王寺砦最高的箭塔上。 明治十兵卫光秀保护著信奈,不断开枪反击以惊涛骇浪之势杀来的毛利军。 三方陆地皆布满敌军,背后则是平野川。上町高地与平野川这条悬河的高耸堤防间有一小块湿地隔著,无法轻易骑马穿过。而且脚受伤的信奈已经连走路都有困难了。 「……我已经没办法强行杀出重围,至少十兵卫你要赶往平野川……」 「不,信奈大人。即使我奇迹似地抵达平野川,那边的船只也已经全部被烧光了。」 「那么这次真的……」 信奈与光秀已经失去所有逃离这块死地的手段了。 「……好像没办法像在清水寺时一样安然脱险了。或许老虎这种生物就是无法被人类驯服……」 「信奈大人,十兵卫实在是想不通。那时一定不是我们对显如放箭,一定是有人打算利用本猫寺与织田军交战,好坐收渔翁之利的!」 「那个人好像叫影之军师吧?虽然半兵卫的活跃表现让妖魔鬼怪消失了,然而京都里面依旧充斥著名为人类的妖怪。『织田信奈的阴谋』这份黑函做得很高明呢……连我自己都差点被动摇。南蛮的活版印刷机竟然以那种方式被当成武器……那个人实在很擅长玩弄阴谋奸计呢。」 「信奈大人您不要再说话了,伤口会恶化的。」 「……良晴现在应该在生气吧。我竟然被本猫寺用这么惨烈的枪战击败,而且天下布武的梦想也已经……」 「不会的,只要信奈大人还活著,我十兵卫就不会放弃!」 「结果我为这个世界所做的就只有带来名为枪战的地狱吗……」 「信奈大人,相良前辈拥有的那份温柔是这个时代人们失去的崇高精神。然而,为了终结战国时代,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这场战争。拥有日本最强神权之本猫寺住持,还有身为人世之王统治天下的织田信奈大人,这场仗是两者迟早会发生的争夺天下之战。」 母亲的病况加重,之后又接连遭遇多起灾难。光秀因此慌张失措而犯下失误,没过多久就陷入了这番绝境。然而,当她看到为了营救自己不惜负伤也要赶来天王寺砦的信奈脸庞后,整个人就清醒过来了。 「──火枪已经可以被大量生产,至今那种优雅的战争型态已经走到尽头了。如果不尽早结束这个战国时代,我们的人民将会无止尽地互相残杀,直到国家灭亡为止。为了让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能够看清这点,终究得有人挑起这场战争作为示范才行。」 十兵卫不愧是十兵卫,果然拥有符合天下人的才能与觉悟。然而,这一切都不再有意义──信奈难过到要哭了。 「火枪是人造的工具,是毒也是药。怎么将这个东西当成药,这点端看人类的智慧。只要借助火枪强大的威力,将这个老是玩著啰嗦无聊战争游戏的战国时代终结掉就好了!」 「真像是十兵卫会说的话。」 「哎呀,不好。这座箭塔也被火箭不断攻击……烧起来了,信奈大人!」 「应该在木津川河口布阵的左近与九鬼水军呢?」 「早早早早就被歼歼歼歼灭了!」 这样啊──信奈轻轻叹了口气。 就算她想逃,却也连一 步都走不动了。 「……难道是我这次缺少了小早川隆景那种一战定胜负的决心吗?不过没想到竟然会跟那个孙市厮杀,感觉上就像在做白日梦啊……」 「哇哇哇,信奈请您之后再开反省会!现在能做的只有求雨了!」 「又不是半兵卫那个阴阳师,你再怎么求也不会下雨啦。」 「相、相良前辈~!信奈大人真的有危险啦!既然你发过豪语,说你是为了信奈大人才特地从未来来到她的身边,那就立刻来救她啊!」 天王寺砦被大火吞噬,困守箭塔上的信奈与光秀抱在一起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就在这个时候── 「哇啊啊啊啊赶上啦啦啦啦!我来救你们了!!!!」 有个东西从悬河比平地高的河岸顺著暴涌而出的河水冲了出来。 是九鬼水军的旗舰?鬼宿丸。 船身已经遍体鳞伤,眼看就快沉了。 然而,它依然是比天王寺砦任何箭塔都还要巨大的要塞。 「很好,溃堤成功!跟著涌出的河水一起冲进堡垒吧!」 良晴听了九鬼嘉隆的解释,得知进行海上决战的木津川河口与流经本猫寺北侧的淀川只是人们为了方便区别而取的名字,实际上都是相连的同一条河。 是的。 流过天王寺砦所在地、上町高地东边的平野川也是如此。 它与淀川、木津川河口相通。 发现这件事的良晴于是要鬼宿丸一边闪避村上水军追击一边沿著木津川河口逆流而上。从淀川进入平野川,并找出损伤的堤防后一头让船撞出去。 平野川是一条淤积严重、泛滥过好几次的悬河。 而且河水还因为前几天的大雨而暴涨。 大水彷佛期待已久般从被冲垮的堤防中暴涌而出。 「一口气冲进天王寺砦!并在救起信奈她们后即刻进行防守战!」 「呜啊啊啊!我们的鬼宿丸要坏啦!!!!」 九鬼嘉隆飙泪掌舵,将鬼宿丸开上陆地。 鬼宿丸有如长了翅膀般飘了起来。 水的力量实在惊人。 鬼宿丸跟著激流以冲天之势一路在上町高地滑行,并在撞到天王寺砦的墙壁后停下来。 「赶快将信奈她们救上船!」 正在攻击天王寺砦的毛利军与杂贺众受到伴随著大水从天而降的鬼宿丸惊吓、被织田军趁虚而入。他们光是要逃离泛滥的河水就已经自顾不暇了。 良晴在陷入绝处时萌生的「不将船当船用」奇招成功了。 「呜啊啊啊,我听到船底龙骨的断裂声了!我们的鬼宿丸完蛋啦~!猴子,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九鬼大姊抱歉了!现在只有这个法子能用了!」 「小良,让船顺著激流飞出去,然后直接将船当成陆地堡垒的策略实在是出人意料的奇招。干得好啊!」 「鹿之助嚷嚷过决堤自杀的怪招,氏乡提过让船跨越山丘的奇策,还有九鬼大姊所说河川海洋湖泊其实都是流著相同的水、只是人类用名字做出区别而已。只是这些想法碰巧在我脑中连在一起,所以才想出这个策略的。」 「不不真的很厉害。小良竟然可以在那种没有思考空间的情况下想出这招,本公主要给你个赞喔。」 「这只是运气好。如果平野川不是用加高堤防堵住水流的悬河,又或者水量不足的话,就没办法让鬼宿丸冲到天王寺砦了。幸运女神又站在信奈这边了!」 「可是公主大人,坠落的冲击使船底被撞得破破烂烂的,已经无法回到河上航行了!」 天王寺砦周边的洪水没过多久便退去了。 以化为巨大地面要塞之鬼宿丸为中心的攻防战即将展开。 残存的士兵不断从天王寺砦涌向鬼宿丸。 没多久,猛烈的枪弹、火箭便开始招呼鬼宿丸的甲板。 良晴等人背著受伤的信奈与光秀躲进鬼宿丸的船底。 村上水军的焙烙固然威猛,不过杂贺众的火枪威力更是惊人。 这艘鬼宿丸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信奈你的伤还好吗?」 「……良晴,你实在是个乱来的人啊。」 「为什么信奈抱的是小良?应该称赞来救援的本公主吧!」 「左近,你输给村上水军也输太惨了!」 「你还不是被杂贺打得落花流水!那个新妹妹根本派不上用场嘛!」 「你还在嫉妒啊?我很意外你这么念念不忘耶。」 「才不是!」 「两位,现在不是拌嘴的时候!」 「相良前辈?你好不容易制造出的洪水已经退掉了。就算我们守在这艘陆船里也无处可逃啊?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只能做到这里!氏乡、一益,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们啦!」 是的。 蒲生氏乡就等在堆满了武器弹药的底舱。 「姊姊,没时间犹豫了。请快点开始吧!」 八咫镜。 八尺琼勾玉。 草剃剑。 如今三神器正摆在氏乡的脚下。 多亏了良晴的应变速度,众人将信奈与光秀救入被当成临时要塞的鬼宿丸中。 然而,已经不会再有援军赶来天王寺砦。 陆上尽是毛利军与杂贺军,河面则是被村上水军占满,再加上各地的织田军都处于无法动弹的状态。现在可说是孤立无援。 即使继续据守鬼宿丸,也只是延缓信奈等人战败的时间而已。 一益与良晴只能将拯救信奈的最后希望托付在三神器上。 「里奥?三神器都凑齐了吗?」 「姊姊。您将会早这个世界一步打开以大量热兵器进行战争的大门。」 「不过再继续打下去的话将会造成无数死伤。世人已经知晓火枪的可怕威力,应该结束这场战争了!」 「请使用三神器吧!除了以『开启天岩户』将包围这座堡垒的敌军一扫而空以外已经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让姊姊活下去了。请将手按在八咫镜上吧!」 「可是我不是神器的所有者,它会对我的手有反应吗?」 「就算没有反应,幸好我们还有左近大人在场。她是神器的所有者──天津神一族的直系子孙。只要藉由姊姊的意志力与左近大人的『血』之力,神器就可以启动了。」 「你说左近?难道……左近所说的亲姊姊就是──!?」 「是的,就连我也没有料想到。这不是偶然,姊姊,这一切都是必然的。命运彷佛说著这条路──实行『开启天岩户』并成为新时代之神的这条路正是姊姊的天命啊。」 「这样啊。左近……这么做真的好吗?使用神器后,我或许将无可挽回地陷入与大和御所对立的立场。尽管我与姬巫女大人都不希望事情演变到那种地步,不过要是『开启天岩户』真的是天照大神时代的奇迹……」 「……信奈。」 信奈终于得知了一益『血统』的真相,这点让她的内心十分纠结、犹豫。 而已经下定决心为了拯救信奈而启动神器的一益也是如此── 良晴心想(我只能帮到这里了。接下来的事情只能托付给信奈她们了)。信奈却感到犹豫(此举可能会使我夺去左近亲姊姊的神权)。而一益则是颤抖著闭上眼(要相信信奈。这绝对不是篡位。本公主相信一定能够克服这次的难关)。而氏乡── 「……如果『开启天岩户』不是神话时代的超级兵器而是别种东西。到时候我们都会战死在这里吧。姊姊,对不起。但是应该不 会变成那样。根据我的调查推导出来的猜想,应该有九成机率是正确的。」 氏乡害怕有那么一成的机率会猜错,脸色惨白。 在这么紧绷的气氛中,良晴突然──我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来啊!──这么咒骂著自己,他此时回想起某个被他遗忘的「回忆」。 那是良晴在播磨与官兵卫的对话。 对啊,官兵卫曾经提过她想把我送回未来,藉此将信奈的未来导回「正常的方向」! 而官兵卫为了做到这点所找寻的「道具」就是……! 『把我送回未来吗?官兵卫,真有办法办到这种事吗?』 『……办得到喔。只不过需要用到三种『道具』,其中有两件已在织田家的领地,然而剩下的另一件在毛利家的领地内。』 『是在毛利家的手上吗?』 『不对。它沉在坛之浦。只要找到那件道具,你就可以回到未来。』 沉在毛利加领地坛之浦的第三件道具……就是村上水军那些海盗不明其用途而从坛之浦打捞起来卖给氏乡的勾玉啊! 「我知道了!氏乡!这些神器不是用来消灭敌人的超级兵器!如果它们是用在战争的武器,就应该是『王权』的象徵!然而神器象徵的却是天津神一族的『神权』!它们是天津神一族、历代姬巫女大人用来展示身为神之一族身分的宝物!更可以利用这个时代的人类难以想像的强大灵力开启天照大神的『天岩户』、打穿时空的洞穴!建立超越时间与空间的『道路』!恐怕开启『天岩户』的人可以自由穿梭过去与未来──这就是隐藏在『三神器』里面的真正力量!」 氏乡愣在原地,接著说: 「……相良良晴,这怎么可能。就算是神器也不可能具有超越时间与空间的能力吧!」 「我也很难相信这种简直像是科幻作品般荒诞不羁的能力会存在于战国时代,但既然我是从未来穿越到这个时代,不就证明了那种『力量』真的存在吗!对啊,官兵卫早就找到正确答案了!只是那家伙为了不让我被强制遣送回未来,所以才没有对任何人说出真相啊!」 「那是我误会了吗?还是加斯帕尔大人早就知道实情,只是对我隐瞒不说?」 「我没遇过那个叫加斯帕尔的男人,所以不清楚情况。不过氏乡你是如何得知真正的勾玉在坛之浦呢!?」 「在播磨──播磨过去的文献里……那是来自一个名叫芦屋道海的当地阴阳师所珍藏的书籍。」 「这样就连起来了!官兵卫是芦屋道海的弟子!而且老婆婆说官兵卫是唯一一位将她旗下藏书全部读完的人!」 氏乡找到了「正确答案」。 为什么她以为答案会是「武器」或「兵器」呢?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神器就应该是象徵统治地上兵权的「王权」;而「神权」的象徵超越了人类的想像,是足以撼天动地、分开大海的力量──它必须足以引发动摇天地的奇迹。氏乡也发现自己也被这个时代人类的常识限制。这个时代没有「神」,所以古代存在过的「神」也必定和人类一样──她是这么认为的。没错,「神」肯定与人类、生物一样,都是种族的名称。而且若是再三回想神话中关于『开启天岩户』的记述,也找不到类似「消灭士兵」或「击败」之类的字眼,都只说天照大神躲在「天岩户」后太阳消失、世界变得一片黑暗,而让众神与人类陷入混乱。因此,他们使用神器举行仪式打开了「天岩户」,强行将天照大神拉回这个世界──天照大神打开「天岩户」的意思就是移动到不属于这里的其他世界!而用人为手段来开启「天岩户」的宝物正是「三神器」! 「里奥!?是真的吗?那么『开启天岩户』的真正力量是──」 「姊姊,对不起!这些神器没有消灭敌人的能力。但是……可以用来扳回一局……那就是……」 「那就是?」 「由姊姊施行打开超越时空通道的『开启天岩户』奇迹,成为拥有肉体的神!到时候空中很可能会出现难以置信的异象!杂贺众、毛利兵、本猫寺信众都将看见姊姊引发的『神』之奇迹而感到畏惧的!一旦目睹那种惊人奇迹,他们就会丧失战意的!降临于九州高天原的天津神一族进行东征时,神速攻入畿内的神?日本磐余彦尊与所率领的军队被当地的豪族?长髓彦逼入苦战境地。当时救磐余彦尊一命的是一只发出金色光芒照瞎长髓彦军的老鹰,还有替他们带路的三足八咫鸟──扰乱长髓彦的『光』不是由武器发出的光,而是产生奇迹的天地异象震慑住对手的!」 然而,今日已非神话时代,而是人类的时代。引发一两样奇迹并不足以让这个战国时代的人丢盔弃甲、四窜逃亡喔,里奥──信奈摇头不表赞同。而氏乡则是一脸苦涩地回答: 「姊姊你说的对,不过还有一个能够逃离这个绝境的方法。」 「将相良良晴用『天岩户』打开的通道送回未来。」 「把良晴送回未来!?」 「这是为了向全天下澄清黑函『织田信奈的阴谋』所散播的谣言,证明所谓的姊姊为了与相良良晴结婚而篡夺御所权位,进而让自己成为姬巫女大人一事皆为子虚乌有。如此一来,原本他们便会失去与姊姊持续战斗下去的大义名分。原本战败后女大名只要出家就可以不被杀死,他们却毫不讲理地想要姊姊的人头,经过这次澄清后,那些人也会失去这么做的藉口。一旦保全了御所的存续,稍后来到这个战场的近卫前久一定可以促成双方和谈的。」 「我不可能做那种事……」 「我知道。考量到姊姊的想法,我本来也不想提出这个想法。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姊姊、明智大人还有相良良晴都会死。杂贺孙市为了终结这场宗教战争、拯救数万信徒的性命,一天之内就变成了凶恶的火枪之神。希望结束战乱的小早川隆景也绝对不可能就这样放走姊姊。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了。把神器当成武器的我也有责任。对不起……」 「……要我把良晴送回未来……自己成为处女王、成为『女帝』,你是这个意思吧,里奥。」 「那是……」 「无论我有没有那个意愿,一旦我成为日本的『女帝』,就肯定会走上夺去御所地位的结局吧。然而,已经没有其他拯救织田家各位家臣的方法了……」 信奈如今面临极为艰难的抉择。 良晴与光秀咽著口水等待信奈的选择。 一益的内心再次感到强烈纠结(用三神器让小良回到未来?如果做出那种事的话,一定会让信奈与我的亲姊姊更加不幸的)。 趁著蒲生氏乡一脸茫然站著发抖而没有留意的机会,一益抢下八咫镜将它紧紧握住。 「左、左近大人!?」 「不能让你启动『开启天岩户』,氏乡。本公主要抱著这个八咫镜……冲入敌阵。本公主要冲入杂贺众与毛利军中送死!氏乡,假装本公主是姬巫女吧!栽赃对手误杀姬巫女!去串通黑牙男近卫!把敌军指为反贼!如此一来这场战争就会结束了!」 「左近大人,万万不可啊!」 「没有什么不可的,氏乡!你说过没有偶然,一切都是必然吧?那本公主是双胞胎之一也就有了意义!本公主一定是为了此时此刻拯救信奈而生成这副模样的……!」 「住手啊,左近!应该还有其他方法!在鬼宿丸全部烧起来前还有一点考虑的时间!」 「信奈,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本公主只有为两位姊姊而死这条路可走了!」 良晴大喊「慢著,一益!」慌张地冲过去,一益却钻过他的身边准备逃出船舱。然而,穿著南蛮盔甲的黄金女骑士却挡在面前一把将她抓了起来。被 追忆 未竟之梦、黄金之月 「传教士大人的国家在这座堺町港口的西方尽头对吧。是比印度还西边的另一头吗?」 「吉大小姐,我的祖国?纳瓦拉王国被邻国的西班牙所并吞,已经灭亡了。失去故乡、沦为亡国之民的我还为此而远离俗世呢。」 「这样啊。南蛮也和日本一样处于战国时代吗?」 「是的,自从西罗马帝国灭亡后已经过了千年之久,持续经历日耳曼人、罗马人、高卢人等各种民族间充满千丝万缕关系的战争,对于饱受战乱的欧洲世界来说,为了团结已经分崩离析的人心,无论如何都需要基督教的『神』。」 「为了团结人心……」 「是的,当不再需要『神』的力量时,就是世界上所有人能够互相牵起手来视彼此为同胞的一天吧。只不过那是遥远的未来了。」 「我虽然不信基督教,可是现在也能够立刻牵起传教士大人的手喔。」 「您是特别的,吉大小姐。」 堺町港。 年幼的尾张公主──吉,她正伫立于码头仰望著挂在夜空中的月亮。 长发青年传教士静静随侍在吉的身边。 「失去故乡的我开始透过自身『血统』寻求自己存在的理由。然而,我不仅不是日耳曼人、罗马人,甚至也不是身为欧洲原住民的高卢人,我是属于一个不知道从哪来、名为巴斯克的民族。不管我怎么调查历史,还是不知道巴斯克这个民族究竟从何而来。」 「不知道来自何处……」 「就在我继续寻找自己于世界上的立身之处时,我所拥有的只有『神』而已。然而,对失去国家、连出身都不清不楚的我来说,已经没有自信确定自己对『神』的信仰是否坚定,因此我离开了里斯本港前往莫三比克,接著是印度的果阿、麻六甲,最后来到了日本这里,展开了一场漫长的传教之旅──」 然而,或许我实际上只是想见识一下其他国家而已。 或许只是想看看据说位于世界东方尽头的黄金岛国,日本。 或许只是想在远方外国人民的身上找到某种类似同胞意识的东西。为了让自己相信,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巴斯克人受到孤立。 「传教士大人的梦想实现了吗?」 「是的,吉大小姐。尽管主教们都说,异教徒全都是些罪孽深重、必须拯救的人……不过他们错了。这个国家的武士比欧洲的骑士还要勇敢、比谁都还要重视名誉,而且人民心地善良,连对我这样的异乡人都很亲切。尽管京都的大和御所力量已经式微,不过其悠久的历史仍然可以媲美罗马教宗。不过很不幸的,日本现在正处于乱世。明明这座岛上到处都有著多到不得了的黄金与白银啊。」 传教士悲伤的低语: 「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国家会遭到为了掠夺白银、黄金而来的欧洲诸国侵略吧。不管是军事面还是经济面──结果都是一样的。西班牙国王还有葡萄牙国王绝对不可能放过身为黄金之国的日本。尽管我已经寄了信,谏言说不能用武力强占这个武士之国……」 这个话题太艰深了,不应该对年纪还小的吉大小姐说吧──传教士苦笑著,但吉却摇了摇头说不。 「虽然这些艰深的话我还不懂,但是我会牢牢记住传教士大人的话。当我长大后成为公主武将时应该就能理解了。」 「您光是听到『地球是圆的』这样的拙劣说明就可以立刻理解我在说什么。吉大小姐,您总有一天也能够理解日本逐渐被卷入欧洲大航海时代的现状吧。不过我很担心,您到时候是否能为了将日本人民的未来,甚至是将世上所有人的未来导向善途,而将自己的一切献给无穷无尽的戎马生涯啊。」 与传教士相遇后,在吉小小的身躯里面孕育出过于庞大的梦想──终结日本的这场战乱,并搭上大船展开前往西方世界尽头的冒险之旅。她想要亲眼见识麻六甲、印度以及南蛮诸国。 如果吉生于堺町的商贾之家,她应该会亲自以航行外海的贸易商身分立刻离开濑户内海、投身于汪洋大海当中吧。 然而,吉却生于武家。她是个少女,也是被尾张实力最强人物──织田信秀指定为继承人的嫡女。 织田信秀是个乱来的人。出于某种原因,他深信吉在将来必会成为留名日本历史的破格英雄,因此他大方地将津岛凑与热田贸易赚来的钜额金钱投入战争,在尾张、三河、美浓不断战斗。为了吉,信秀趁还有一口气的时候硬是篡夺了尾张的国主宝座。织田信秀与吉的地位不过是侍奉尾张守护?斯波家的守护代──织田家就只是家臣而已。然而,信秀在如今凭藉著来自「大海」贸易获得的莫大「金钱」之力企图成为尾张之王。信秀之所以会在战场上面高揭永乐钱的旗印,似乎也表现出信秀「我不管血统、传统,要用金钱的力量夺下尾张」这样的战略构想。 将年幼的吉带到黄金都市?堺町,而且还引介传教士给她认识,这全都是信秀对吉施予的英才教育。 「可惜信秀大人将不久于人世了吧。那位大人也知道自己天生不长命。为了多少减轻您未来的负担,他可是拚上老命了啊。」 「……父亲偶尔从战场上回来后会呻吟著头痛而昏倒。虽然只要休息一下就立刻恢复了。那是……」 「应该是疾病的症兆吧。」 「不能靠基督教的祈祷或奇迹延长性命吗?」 如今已是人类的时代。基督教也好、佛教也罢,靠祈祷或奇迹左右人类命运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应当就此结束──传教士这么说著。 「一旦信秀大人逝世,这个国家就没有人能够理解你了。你出生得太早了。您总有一日会成为亚历山大大帝之后的另一位英雄,您有著这样的资质;不过亚历山大大帝身边有身为家庭教师的亚里斯多德,也有身为挚友的赫费斯提翁。然而,在尾张──」 「不过我身边有传教士大人在呀。」 传教士──身为亡国旅人的圣方济?沙勿略说:「我即将离开畿内前往山口与丰后。山口的大内大人与丰后的大友大人找我过去。」露出了寂寞的神情。 「我会去寻找未来的赫费斯提翁,一个能够服侍吉大小姐的好友。寻找像你一样对南蛮的文化、历史、人们抱持著纯粹憧憬、好奇与热情的人。」 「你会立刻回到堺町吧?」 「不,之后我得启程去明国。我的寿命也不长了。尽管至今都用强硬的手段延续性命,但也只能再撑个几年。恐怕我再也不会与您见面了。我的遗体将会葬于果阿吧。」 「怎么会……」 我依赖的人,我喜欢的人,大家都会很快死去吗?──吉垂下了眼。 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沾湿。 「……我这一生都会孤独一人吗?这是命中注定的吗?」 「吉大小姐。不可以低下头来,请看看这片夜空,耀眼的扫把星正绽放著光辉呢。」 「……扫把星……」 「那是这片夜空中最漂亮的耀眼星辰,而且是无论昼夜都会绽放出炙热光芒的星。然而,那却是很快就会燃烧殆尽的星辰。请在那颗星消逝于夜空中前呼唤吧。」 「那么,那就是即将成为我夫婿之人的星辰吗?」 「不,那是您的星辰,吉大小姐。」 那颗星燃烧得过于猛烈、过于眩目,以致于谁都无法碰触。 简直就像是太阳光辉般美得耀眼夺目。 然而,要是没人能够抓住它的话,它就会以惊人速度划过天际,如泡沫般从人世间消失。扫把星就是这样的星辰。 「我祈祷有人能够早日发现那颗星辰,然后抓住它。」 「可是由谁来呢?父亲 与传教士大人都即将逝去,我到底该对谁祈祷呢?我明明无法选择谁来当自己的丈夫呀?我不想成为修女。无论怀抱著多么异想天开的梦想,并为那样的梦想奉献一生,我还是要以人类的身分活下去!我要当个人类女孩,爱上人类男子,然后生下人类小孩……」 「是的,你并不是个会依赖『神』这种抽象概念的人。你该祈祷的对象,既不是我称为『神』的存在,也不是日本人民称为『众神』的存在。你自身所追求的是『人类』,吉大小姐。」 「哪里有那样的人呢?」 「我也不知道。就算如此,你还是要放声尽力呼唤。请祈祷著那个人早点看到那颗扫把星,并不断呼唤那位能够将你带到这片大海彼端的人吧。」 「好像是哭闹著要喝奶的婴儿一样呢。」 那就对了──沙勿略温柔地微笑著。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吉大小姐。如果不先伸出手来,那就什么也抓不到了。」 「就算做的是『伸手碰触后却会被火焰吞噬而死』的梦想也可以吗?」 「也可以。请你务必不要让自己在人生最后一刻留下遗憾──」 吉献上了(那个人赶快来到我面前吧)这样的祈祷,就在此时。 闪耀著激烈美丽光辉的扫把星与月亮重合为一。 后记 「全国版」的所有既刊改写之旅终于抵达终点了。 织田家与本猫寺、毛利家的激战「木津川河口合战」的「第一次合战」在这里告一段落。良晴与信奈的故事将在「全国版」的第十一集──「第二次木津川河口合战」延续下去。感谢各位在这段漫长旅程中一路相伴。 关于堪称与公主武将争天下之战国故事同时进行的「神话部分」即三神器相关的篇章在「原版」里面用到的篇幅不多,因此在改写的时候特别加强了第五集登场之泷川一益与本册第十集登场之蒲生氏乡这两位角色的深度。之所以在「全国版」里面更动蒲生氏乡的行动与「目的」,这是为了确立侍奉大友宗麟之南蛮传教士?加斯帕尔为意图让信奈使用神器从「人」变成「神」的幕后黑手,而且还透过一益的他心通揭露了氏乡想要让信奈成为「神」的原因。结果朝仓义景才刚成佛没多久,这次却马上轮到六角承祯……虽然事情演变至此,不过我真的没恶意的。总、总有一天也会给六角承祯挽回名誉的机会吧(汗)。 在塑造出「信奈」这个角色的过程中,我受到了几部作品的启发──其中战国slg『信长之野望 霸王传』的原声带里面有一首由菅野子小姐作曲、名为「ほうき星」(扫把星)的优美女声曲子。歌曲主角是一位对夜空中扫把星祈祷的可爱少女,那首曲子歌咏的就是少女悲伤的思念。可是「霸王传」的封面却是打扮成傻瓜样、表情严峻的第六天胡子魔王?织田信长。正常来说会认为这首歌是少女思念著信长的歌曲吧?于是我在无意间──构思出了「信奈」的形象。直到现在,我在撰写「信奈」时使用的背景音乐清单里面依然放了这首「扫把星」。如果『霸王传』原声带里面没有收录那首曲子的话,我想应该就不会出现《织田信奈的野望》了吧。 附在本集改写版最后面的特别短篇是为了接续第十集之前与第十一集之后的「信奈」故事而加写的。第十集之前的故事皆以「织田家」为中心。尽管我构想第十一集之后的每一集会诚如字面「全国版」所述,采用聚焦于各国其他大名的方式来撰写,但也未必会完全照这个构想来走,毕竟这还是「信奈」的故事。我认为,因为透过这次的改写,我总算能够将两边的故事串接在一起了,所以信奈的故事还会继续下去,还请各位务必期待今后的新作! 春日みかげ 「全国版」的所有既刊改写之旅终于抵达终点了。 织田家与本猫寺、毛利家的激战「木津川河口合战」的「第一次合战」在这里告一段落。良晴与信奈的故事将在「全国版」的第十一集──「第二次木津川河口合战」延续下去。感谢各位在这段漫长旅程中一路相伴。 关于堪称与公主武将争天下之战国故事同时进行的「神话部分」即三神器相关的篇章在「原版」里面用到的篇幅不多,因此在改写的时候特别加强了第五集登场之泷川一益与本册第十集登场之蒲生氏乡这两位角色的深度。之所以在「全国版」里面更动蒲生氏乡的行动与「目的」,这是为了确立侍奉大友宗麟之南蛮传教士?加斯帕尔为意图让信奈使用神器从「人」变成「神」的幕后黑手,而且还透过一益的他心通揭露了氏乡想要让信奈成为「神」的原因。结果朝仓义景才刚成佛没多久,这次却马上轮到六角承祯……虽然事情演变至此,不过我真的没恶意的。总、总有一天也会给六角承祯挽回名誉的机会吧(汗)。 在塑造出「信奈」这个角色的过程中,我受到了几部作品的启发──其中战国slg『信长之野望 霸王传』的原声带里面有一首由菅野子小姐作曲、名为「ほうき星」(扫把星)的优美女声曲子。歌曲主角是一位对夜空中扫把星祈祷的可爱少女,那首曲子歌咏的就是少女悲伤的思念。可是「霸王传」的封面却是打扮成傻瓜样、表情严峻的第六天胡子魔王?织田信长。正常来说会认为这首歌是少女思念著信长的歌曲吧?于是我在无意间──构思出了「信奈」的形象。直到现在,我在撰写「信奈」时使用的背景音乐清单里面依然放了这首「扫把星」。如果『霸王传』原声带里面没有收录那首曲子的话,我想应该就不会出现《织田信奈的野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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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在本集改写版最后面的特别短篇是为了接续第十集之前与第十一集之后的「信奈」故事而加写的。第十集之前的故事皆以「织田家」为中心。尽管我构想第十一集之后的每一集会诚如字面「全国版」所述,采用聚焦于各国其他大名的方式来撰写,但也未必会完全照这个构想来走,毕竟这还是「信奈」的故事。我认为,因为透过这次的改写,我总算能够将两边的故事串接在一起了,所以信奈的故事还会继续下去,还请各位务必期待今后的新作! 春日みかげ 「全国版」的所有既刊改写之旅终于抵达终点了。 织田家与本猫寺、毛利家的激战「木津川河口合战」的「第一次合战」在这里告一段落。良晴与信奈的故事将在「全国版」的第十一集──「第二次木津川河口合战」延续下去。感谢各位在这段漫长旅程中一路相伴。 关于堪称与公主武将争天下之战国故事同时进行的「神话部分」即三神器相关的篇章在「原版」里面用到的篇幅不多,因此在改写的时候特别加强了第五集登场之泷川一益与本册第十集登场之蒲生氏乡这两位角色的深度。之所以在「全国版」里面更动蒲生氏乡的行动与「目的」,这是为了确立侍奉大友宗麟之南蛮传教士?加斯帕尔为意图让信奈使用神器从「人」变成「神」的幕后黑手,而且还透过一益的他心通揭露了氏乡想要让信奈成为「神」的原因。结果朝仓义景才刚成佛没多久,这次却马上轮到六角承祯……虽然事情演变至此,不过我真的没恶意的。总、总有一天也会给六角承祯挽回名誉的机会吧(汗)。 在塑造出「信奈」这个角色的过程中,我受到了几部作品的启发──其中战国slg『信长之野望 霸王传』的原声带里面有一首由菅野子小姐作曲、名为「ほうき星」(扫把星)的优美女声曲子。歌曲主角是一位对夜空中扫把星祈祷的可爱少女,那首曲子歌咏的就是少女悲伤的思念。可是「霸王传」的封面却是打扮成傻瓜样、表情严峻的第六天胡子魔王?织田信长。正常来说会认为这首歌是少女思念著信长的歌曲吧?于是我在无意间──构思出了「信奈」的形象。直到现在,我在撰写「信奈」时使用的背景音乐清单里面依然放了这首「扫把星」。如果『霸王传』原声带里面没有收录那首曲子的话,我想应该就不会出现《织田信奈的野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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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在本集改写版最后面的特别短篇是为了接续第十集之前与第十一集之后的「信奈」故事而加写的。第十集之前的故事皆以「织田家」为中心。尽管我构想第十一集之后的每一集会诚如字面「全国版」所述,采用聚焦于各国其他大名的方式来撰写,但也未必会完全照这个构想来走,毕竟这还是「信奈」的故事。我认为,因为透过这次的改写,我总算能够将两边的故事串接在一起了,所以信奈的故事还会继续下去,还请各位务必期待今后的新作! 春日みかげ 卷之一 木津川河口海战始末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战国时代── 下一位霸主会是掌握全国众多净猫宗信众之心的大阪本猫寺,抑或是打出天下布武口号的织田信奈呢? 这场以摄津为舞台,同时于陆地与海上进行的本猫寺、毛利联合军与织田军的决战,最终是以本猫寺获得压倒性胜利而结束。 木津川河口的海战,站在毛利一方的濑户内海盗团?村上水军凭藉其压倒性机动力与火力展开自爆袭击,歼灭了织田方的九鬼水军。 在陆上,本猫寺的火枪佣兵团?杂贺众与织田信奈率领的织田军旗本众展开了史上第一场火枪部队的大规模枪战,并在最后击败了火枪数量与训练程度皆屈居下风的织田方。 织田军的总大将?织田信奈被杂贺众总大将?杂贺孙市开枪伤及腿部。尽管她随即与身为部下的相良良晴、明智光秀、泷川一益等人退守从河川冲上陆地之战船所形成的临时堡垒,不过却还是在村上水军、杂贺众的水陆包抄下陷入绝境。 包含以「金崎撤退战」为开端的战役,织田信奈早已经尝过多次败北滋味;不过像这样被打到体无完肤、走投无路倒是从未有过。 堡垒四周有三面陆地被杂贺众的火枪部队包围,剩下一面的河上则是有村上水军的大规模船队。 已经无处可逃了。 就算想要突破包围网,信奈自己也因为出血过多的关系而难以行动。 更不会有援军前来救援。因为织田家的各个部队都因为各处发生的一揆暴动而动弹不得。 被逼入船舰堡垒的信奈于是不得不听从义妹?蒲生里奥氏乡的建议,使用禁忌的兵器──也就是大和御所传承的古代兵器「三神器」。 然而,三神器的真实身分不是用来扫荡敌军的破坏兵器,而是开启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连结的「天岩户」之钥匙。 不仅如此,信奈、良晴两人在通往天岩户的阶梯前「我要回去」「不要走」如此一来一往的对话模样也同时投射到了日本各地的空中,感觉上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 将辅佐信奈达成天下布武视为理想的少女?蒲生里奥氏乡打算利用三神器,在千万人的注视下将相良良晴送回另一个世界,藉此度过这场危机。 民心之所以背离信奈,进而发生了一揆暴动,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有谣言指称信奈与来自未来、毫无地位的可疑人士?相良良晴萌生了不受世人认同的情愫。 武士、地侍、土豪,这些特权阶级都对织田信奈爱上来路不明的家伙、企图破坏这个国家身分制度的行径大感愤怒,更有人将写著「织田信奈被身分差距的恋情冲昏头,打算篡夺大和御所让自己当上姬巫女,并让相良良晴坐上关白之位」这番内容的黑函发送至全国各地,对信奈超乎常理行径感到不安的人民也因此纷纷加入了一揆暴动。 只要信奈在天下万民面前把相良良晴送回另一边的世界,就可以洗刷意图篡夺大和御所的污名了。 本猫寺也会失去与信奈交战的主要理由。 全国各地发生的一揆暴动也会就此缓和下来── 坚信这点的氏乡让信奈发动了三神器。 没想到,信奈竟然在天下万民屏息以待的注视下说出这番话: 「倘若死亡将我们两人分开,我的心也永远与良晴同在。我这一生的伴侣只有你一人。」 氏乡做梦也想不到,信奈会抱著拚死觉悟吻了打算撇下她回到原本世界的良晴。 氏乡是个未曾体验过恋爱滋味的少女。尽管她对奋勇致力于天下布武的英雄──信奈有著淡淡憧憬,以及有如恋爱般的情愫,但却没有成熟到能够理解信奈对相良良晴所抱持的心意。 她也没办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在看到信奈与良晴接吻时一边颤抖一边流下泪来。 此刻,全日本的人都明瞭了,信奈与良晴相恋的谣言是真的。 就连被留在阶梯底下、只能乾望那两人的明智光秀也明白了。 此时,登上天空阶梯的良晴与信奈,两人的身影被地面上举著巨型火枪?八咫乌的火枪高手?杂贺孙市看得一清二楚。 杂贺孙市用八咫乌瞄准紧紧拥吻的信奈与良晴的脑袋,随侍在杂贺孙市身旁的杂贺众少女们──萤、小雀催促她做出决定。 织田信奈与相良良晴的命运此时就掌握在孙市的手里。 「孙市大人!」 「信奈大人说不愿意舍弃任何事物──」 「她说要与相良良晴白头偕老。」 「她在天下万民的面前做了如此宣示!」 「要开枪吗?还是……」 「这个国家的未来全系于孙市大人的一念之间啊。」 继承家门的纪州土豪之女、完美无缺的杂贺孙市。尽管她靠著杂贺火枪部队的压倒性火力赢得了这场仗;不过孙市自己知道,如果从个人信念的角度来看,她输给了织田信奈。 孙市只愿意为自己的自由而战,她相信自己是完美无缺的,之所以会参加这场战役并非出自孙市本意,而是为了与本猫寺的情谊;不过,织田信奈却不一样,孙市知道──织田信奈为了终结日本百年来的纷扰战乱、为了带给世人全新的价值观,即便自己承担了各种污名也要凭自己的意志而战。 信奈与自己的器量截然不同,孙市有著如此痛切的体悟。 不论是与相良良晴跨越身分藩篱的恋情,抑或是天下布武,这些事情对超越日本既有价值观的信奈都是一样的,都是同样值得赌上自身性命的梦想。 (她真是个贪心的女人啊。) 如果这位英雄葬身于此的话,这个国家的历史肯定会产生变化吧,而且恐怕是朝著无趣的方向改变── 倘若放织田信奈一条生路的话,就算战到只剩她自己一人,信奈也必定会卷土重来。信奈绝对不会轻言放弃、至死方休,而这场战乱也会持续下去── 「孙市大人!」 孙市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能够在这么远的距离精准狙击信奈的行家不只有身为火枪高手的孙市。 尽管为数不多,不过在这个战国时代里面依然有著身怀惊人高超箭术之人。 例如过去曾被信奈打垮并被赶出城的南近江六角一族──六角承祯与其子?六角义治。 逃往甲贺消声匿迹的六角父子也是蒲生氏乡的前任君主。 那对六角父子就有能力在这么远的距离精准射穿信奈的脑袋。 「───!?」 大喊一声的孙市扣下了八咫鸟的扳机。 一支箭带著意图同时贯穿信奈、良晴脑袋的力道从远方飞了过去。 孙市用种子岛火枪在空中打掉了那支箭。 瞬间保护了信奈与良晴。 这不是基于理性判断。 而是经过长期训练将种子岛火枪化为肉体一部分的孙市,其手指如拥有意志般反射性保护了那两人。 「竟然有能够从那么远的距离发箭的弓箭手!」 「孙市大人,那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狙击显如、破坏织田家与本猫寺和平的家伙啊!就是他引发了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箭矢不断朝信奈飞去。 良晴抱紧信奈保护她。 在底下看傻眼的明智光秀等人此时纷纷慌张地爬上阶梯。 你们的脚步太慢,赶不上啊!──孙市扬声大喊。 「 萤!八咫鸟改?贰式!」 「贰式来了!」 「无论对方放多少箭,我都不会让织田信奈被射中一箭!」 接下第二把种子岛火枪的孙市再打下一箭。 然而却为时已晚。 因为── 「不妙。有两名弓箭手!糟糕,靠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孙市感到绝望。 恐怕其中一名弓箭手就是被信奈打倒而逃到甲贺的前战国大名?六角承祯。 他至今参与过数次织田家包围网、意图卷土重来。六角承祯是个足以继承家传日置流弓术的天才,是战国时代具有代表性的神箭手。 另一位放箭者则是六角承祯的儿子?六角义治。 尽管他还年轻,不过据说他也继承了父亲的弓术。 有能耐在如此遥远距离以弓箭发动狙击的弓箭手,除此二人之外别无他者。 然而,孙市只有自己一人。 最后,她终于无法打落六角父子射出的所有箭矢了。 保护信奈的良晴背上插了三支箭。 孙市眼睁睁看著中箭的良晴口鼻流出鲜血,却还是为了保护信奈而将自己的背面向箭矢飞来的方向。 插图003 「……良晴!?」 糟糕,我救不了他──孙市这么想著。 信奈反抗逐渐模糊的意识一把推开了良晴。 她是为了保护代替自己成为箭靶的良晴,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和他拉开距离吧。 就在明智光秀、泷川一益等人接住从阶梯上摔下来的信奈时── 相良良晴的身躯飘在空中,接著──落入堡垒后方的瀑布当中。 等候良晴回去的「天岩户」也在此时骤然关上了。 落入溃堤洪流的相良良晴就此下落不明。 毕竟良晴之前开船撞坏了堤防,导致河川水量猛然激增。 被氏乡等人抱下甲板的信奈在朦胧的意识中听到了关白?近卫前久高声大喊: 「你们听著,本官在此传达姬巫女大人的圣旨!本猫寺、织田军,两方立刻撤兵,此后半年内必须和睦相处!寺庙神社与武家不可再生争端!双方必须同心协力成为日本支柱!此乃姬巫女大人的意旨!」 曾经提出和平交涉却功败垂成的近卫前久看来还是不放弃出面调停。 现在已经不是深究近卫那番话究竟是真正圣旨还是胡诌谎言的时候了。 躺在甲板上面仰望蓝天的信奈,其眼角余光撇到了明智光秀跪在近卫前面说:「谨遵圣旨」的模样。 近卫的御使们也同时赶往包围信奈一伙的杂贺孙市所在地,而孙市也即刻领受了圣旨。 忿忿说道:「不可原谅」的孙市派杂贺众到战场上面四处寻找。然而,六角父子早已不见踪影──恐怕他们早已躲回甲贺的藏身处吧。 甲贺是忍者之乡,应该有精锐忍者在保护六角父子吧。 要是本猫寺住持?教如对这道圣旨不屑一顾的话,那信奈的命运就到此为止了。 然而,教如却没有这么做。 教如自己与众多加入一揆起义的本猫寺信众全都丧失了与织田家敌对的意念了。 她们目击到人类史上第一场火枪军队的大规模恐怖枪战,心中感受到强烈震撼,而且也对舍弃本猫寺「笑」之教义而化身为死神的杂贺孙市踏过血海、堆起尸山的凄惨模样感到畏惧,接著还在内心动摇的情况下看见了空中那幅景象。 他们看见织田信奈与相良良晴被无法跨越之身分高墙所阻隔的悲恋。 看见良晴扑向信奈替她挡下箭矢的模样。 让种子岛火枪──以及开启「天岩户」的奇迹都为之逊色,织田信奈与未来人的禁忌之恋。 他们直觉地意识到,这个充满混乱与绝望的时代里出现了一道通往崭新世界的大门。 杂贺孙市率领杂贺众回到了纪州,村上水军则是驶出木津川河口回到濑户内海。 由信众在织田家各处领地发起的一揆起义也各自解散了。 只剩下被信奈夺走既得利益的前任统治阶层──各地的土豪、国人势力仍在微弱抵抗。 本猫寺、毛利联合军与织田家的合战进入了半年的中场休息── 织田家藉此勉强摆脱了四面楚歌的困境。 然而,这只有短短半年的期限。 而且相良良晴的行踪也彻底成谜。 人们私下相传:「相良良晴为了保护织田信奈而牺牲自己」「不对,相良良晴是为了让织田信奈夺取天下而穿过天岩户回到另一个世界啦」。 与本猫寺缔结停战协定不久后,织田家的重要家臣都从各个领地聚集到了京都。 腿部负伤的信奈于停战后便停留在京都的本能寺疗伤。 「还好孙市打偏了,所幸没伤到骨头,若是被八咫乌子弹直接命中的话,整条腿恐怕就会当场折断吧。已经可以走了吗?很好很好。」 得到名医?曲直濑贝尔休认可的康复保证后,信奈从当天上午就开始躺在本能寺里面规划善后事宜。 她在天岩户开启时因失血过多而失去意识,在良晴的怀中晕了过去,几乎没有之后的记亿。 当她醒来后,人已经躺在本能寺的床铺上了。 就连相良良晴失踪的报告听起来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信奈直到现在还觉得这一切都没有真实感。 当良晴从战场上消失后,信奈在四周遭到包围的情况下陷入濒死状态而昏迷。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她究竟是怎么从那个地狱活下来的。 听说是近卫前久与姬巫女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 「公主大人,净猫宗信徒对公主大人已经没有敌意了,似乎还有很多人在感情上面是站在公主大人这边的。这都是挺身保护公主大人的猴子所立下的功劳。」 在越前因为遭到一揆势力包围而一度陷入苦战的猛将?柴田胜家在信奈身边挺起胸膛说:「当百姓初次亲眼见到公主大人美丽的尊容时,不论男女都纷纷迷上了公主大人!这也是当然的啊!」 「这样啊。」 「当天空突然显现公主大人与猴子的身影时,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呢。幸好男人全都沉醉于公主大人的美貌、女孩子们则是看到公主大人与猴子的悲恋后纷纷落泪,甚至还有很多人因此决定力挺公主大人呢。」 「是啊。男人真~~的很单纯耶。」 当初与过世的斋藤道三初次见面时,那位蝮蛇也因为我的艳丽身影而失态了……信奈回想起过去与道三相遇的过程。 「尽管行踪成谜的相良大人令人担忧,不过公主透过开启天岩户获得了民心,这真的是奇迹呢。我要给蒲生大人八十分。」 宛如信奈姊姊的丹羽长秀喝著利休泡的茶露出凄凉微笑说:「尽管想说因为相良大人不在所以是十分,不过这样讲就太夸张了。」。 「反正猴子一定会活下去的,长秀。那个家伙不可能放著公主大人不管死掉啦。」 「说的也是呢,胜家大人。相良大人忍辱偷生的能力可说是相当惊人呢。」 「对啊,过一阵子就会突然回来啦。到时候公主大人就会用擅自离开岗位的罪名好好整治他一顿了。」 「……(点头点头)。」 戴著老虎头套的前田犬千代默默地用力点头。 大家都是以良晴还活著为前提与信奈交谈。 谁也不是因为顾虑到信奈而装装样子,她们都坚信良晴还活著。 「唉呀,姊姊您与猴子的恋情终于公诸天下了。等猴子回来后不用多 说,立刻举行婚礼吧。」 信奈的弟弟?津田信澄一边递外郎糕给犬千代一边开朗地笑著如此说道。 「这样太强人所难了~~如果吉姊姊与猴晴先生打破成规举行婚礼的话,因为猴晴先生离开织田家而错失上洛良机的武田家与上杉家只会有更多藉口举兵上洛了~~如此一来,被当成武田家防波堤的我们,也就是松平家会被第一个铲平啊~~」 从远江赶来的信奈小妹?松平元康害怕地直发抖。 松平家与织田家原本是同盟关系,不过当织田家持续西进扩张时,掌管东边领地的松平家却不~断遭到武田信玄攻击,因此最近已经被信奈彻底当成小妹,而不是家臣了。 「因为哥哥大人这个禁忌的恋爱对象消失了,所以公主大人被天下百姓同情而大受欢迎吗?如果哥哥大人和公主大人在一起的话,又会到处都是敌人了吗?」 良晴的妹妹?宁宁一边吃著外郎糕一边问著长秀。 宁宁在金崎撤退战时听到良晴战死的消息后嚎啕大哭,如今却比谁都还要坚信良晴还活著。 「是啊,宁宁大人。先不论女孩子,男生们应该都是这样吧。他们迷上了公主大人的美貌。因此,对全天下的男人而言,偷走公主芳心的相良大人是痛恨的对象。如果说得具体一点的话,就是『去死吧相良良晴!你这个家伙零分啦!』这样的态度吧。」 「喔喔,也就是说全天下有很多男生都变成了川并众那样的人吧!」 「当然,织田家士兵还有与相良大人感情深厚的领民并不会有那种想法,大家都很景仰相良大人。只不过,其他国家的人还不熟悉相良大人就是了。」 「良晴氏还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是也。反正他一定是在某处顶著一副郝色脸到处花心咻也。」 从忍者聚会回来的蜂须贺五右卫门皱著脸倒吊在天花板上说著风凉话。 「……没错。他一定是在某处花心吧。话说回来,他竟然还跟信奈大人搞外遇……」 堪称信奈左右手的文武双全智将?明智光秀。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勤于保养她的短枪。 那是透过弗洛伊斯的管道购买来的南蛮短枪。在这段期间,她只要有空就会努力擦拭这把枪。 「……这是悔婚喔。再怎么被战况逼到不正常,没想到竟然夺走信奈大人的唇。不忠不义也该有个限度……」 看著光秀的举止,长秀等人低声讨论(虽然她平时就很怪,不过现在的样子真的太诡异了)(……应该是因为她母亲重病的缘故吧)(是那个吧,就是女生的那一天啦,肯定没错)(胜家还是一样迟钝呢,这样会找不到老公喔哈哈哈)。除了一人以外,其他人全都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自认为良晴未婚妻的光秀仍旧逃避现实地喃喃自语说:「那个吻一定是哪里有问题,人在战场上面的行为会变异常。不,那一定是信奈大人突然想到,用来吸引民心的策略啦」。 信奈心想(十兵卫样子怪怪的。果然是因为知道了我跟良晴的恋情而受到打击吗?得找个时间对她说清楚才行),不过现在得先处理眼前的各种问题才是。 东边有武田信玄、上杉谦信。这两家丝毫没有掩饰打倒织田家的上洛野心。 还有毛利家挡在西边,脚下更有位于摄津中心的本猫寺与纪伊的杂贺众。 当为期半年的停战期结束后,织田家将会再次与毛利家、本猫寺开战。 如果武田或是上杉趁这个机会上洛的话,织田家就真的完了。 (再加上良晴失踪……不行,不能太依赖良晴。他不在的这段期间更应该咬紧牙关撑下去……就算良晴再也不会回来……) 良晴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他或许因为在那个时候保护我而死了。 良晴已经战死。 这个可能性相当高。 不光是信奈,织田家的所有人都隐约怀有这种想法。 尽管织田军在战场上面彻底搜索过良晴的行踪,但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希望他至少能够顺利回到未来世界与父母再会。) 蒲生氏乡表示,三神器的灵力在这次奇迹中已经消耗殆尽,已经无法再次开启天岩户──倘若良晴已经回到未来,信奈就永远见不到良晴了。 (就算如此,只要良晴能够活下去……) 信奈强忍著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对结束有马温泉疗养的两位少女军师,即竹中半兵卫与黑田官兵卫下令:「报上往后的策略」。 尽管因为良晴失踪而大受打击,不过竹中半兵卫与黑田官兵卫眼下只能以军师身分绞尽脑汁思考如何突破眼前的困境。 「呜呜。从上次那场仗的经验,我们知道没办法透过陆路攻下受到河川、海洋守护的本猫寺。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放著控制摄津要冲的本猫寺不管,就这样直接远征中国与毛利一决胜负,那样的话退路肯定会遭到截断。尽管信徒们与信奈大人有所共鸣,但也没有理由就这样结束已经开打的战事。呜呜。」 自从良晴失踪后,半兵卫的双眼每天都是红肿的。 如今已经成为半兵卫最佳挚友的官兵卫扶著她的纤细肩膀沉吟说: 「sim,如果不封锁本猫寺的话,织田家就只能被动地打防守战。必须再次封锁木津川河口,藉此阻止毛利运输兵粮与援军进入本猫寺才行。」 「是的,诚如官兵卫小姐所言。只要封锁水路的话,毛利与杂贺众就无法支援本猫寺了。」 「可是在木津川河口,左近率领的九鬼水军已经被毛利方的村上水军击溃。村上水军异常强悍。毛利家原本不过是中国地方的一股小势力,他们之所以能够在严岛合战获胜,进而成为中国的霸主,据说就是因为他们拉拢了支配濑户内海的村上水军,看来此言不假呢。」 「泷川一益大人说她找到能够打赢村上水军的方法了。呜呜。」 「左近这么说?听你这么一提,我还没看到左近还有里奥呢。」 信奈的妹妹、织田家四天王其中一人?泷川一益率领九鬼水军与村上水军交战,最后大败而归。 至于近江名门之女?蒲生里奥氏乡则是个被信奈从人质晋升为义妹的少女。她将三神器用在这场战争,解除了信奈的危机──然而却使得信奈与良晴的恋情为天下所知,因此停战之后便自请禁闭处分。 原本她们各自坚信自己才是「信奈的妹妹」而互不相让。这两个人应该是水火不容的才对── 「现在她们两人正在携手拟定战胜村上水军的作战。而且将三神器用在战场上面的蒲生里奥氏乡也彻底反省过了。」 官兵卫歪著头疑惑地问说:「可是里奥是怎么获得第三样神器的呢?」 「我原本也打算使用三神器开启天岩户让相良良晴回到未来。动机就跟里奥差不多,只不过第三样神器──勾玉应该在源平合战时落入濑户内的坛之浦而佚失,而那里又是村上水军支配的海域,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获得勾玉吧。」 「这样啊。我记得里奥说过,勾玉是南蛮传教士?加斯帕尔送来的。那个孩子是基督徒,她应该是靠这个方面的管道吧。」 「是传教士先生送来的吗?可是为什么来自大海彼端的传教士先生会这么清楚已经被人遗忘的日本神话与三神器呢?呜呜。」 「嗯~虽说是传教士,但或许他还有其他正职吧。不是所的有人都像弗洛伊斯那样以传教士为正职,有的传教士也有著商人、军人等其他职业。在九州替我施洗的传教士原本是为了经商而来到日本的商人喔。」 「这样啊……传教士也并非都是像沙勿略、弗洛伊斯那样为了传教而来 的……这让人感到有些可疑呢。」 总而言之,目前我们没有余力可以详细调查那位名叫加斯帕尔的传教士──他目前似乎正在九州的基督徒大名?大友家作客。 再次与村上水军交战,并从中获得胜利。 如果要突破这道包围网,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呜呜。官兵卫小姐已经想好突破困境的大方向。至于具体方式,相信擅长海战的泷川一益大人与蒲生氏乡大人没多久就会来到信奈大人面前亲自提出了。虽然会消耗庞大经费,不过现在正是织田家必须全力以赴的时候了。」 「如果只是构想的话,那不过是纸上谈兵;不过我这个天下第一军师?西默盎可是能够把构想化为具体喔。嘿嘿嘿。」 我灵光一闪想到的计策肯定与播磨所想的一样呢──信奈微笑说道。 「呜呜。信奈大人透过开启天岩户为天下万民展现全新的生存之道。那是条不倚仗神佛、跨越身分藩篱这类陋习,是为了纯粹恋情而活的崭新道路。如此一来民心就一口气倒向信奈大人了。相信本猫寺信众的一揆暴动也会逐渐平息吧。只要之后信奈大人再展现出压倒性武威,告诉世人您不只富有雄心,而且还具备足够实力,这样子就有办法实现天下布武了。」 我、我其实没有那个意思……应该说那个时候我已经意识模糊了……说我跟良晴的吻被天下万民看到是在开玩笑吧……信奈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不停转著手上的茶器。 (啊啊真是的,我到底做了什么啊!好想当做没那回事喔!可是我已经想起来了!好想死!好想死!谁来杀了我啊!) 尽管信奈不禁想这么叫出来,但是一想到良晴或许真的死了,就没有心情乱开玩笑。可是……不管再怎么被逼入困境,我竟然会在天下万民面前做出那种丢脸行径……那样就不是良晴喜欢上我,反而是我迷上良晴了嘛……接吻……在大庭广众下……接吻……不要啊啊啊!──信奈不断忍著涌上来的晕眩感。 然后她暗自做出了「等那个家伙回来后我一定要狠狠教训他」的决定。 「不过话说回来,相良良晴在接吻后就突然从战场上面消失,使天下百姓都同情起织田信奈,至少男人都是如此。如果相良良晴回到织田家的话,对他身分很有意见的各方地侍、国人肯定又会成为织田家的敌人,并说出『不能允许猴子抢走天下人之位这种史上最重大的以下犯上行为』这样的话吧。嘿嘿嘿。」 「是的,官兵卫小姐。没有被信奈大人神圣身影打动的男性,应该只有供奉上杉谦信小姐为毗沙门天化身的上杉家男武将吧。越后的男人似乎有那么一点特别呢。呵呵。」 半兵卫苦笑地这么说,逗得胜家等家臣团成员哄堂大笑。 在家臣里面,唯独光秀一脸阴沉的模样。 「前辈……应该不会不回来吧?」 所有人顿时陷入沉默。 「十、十兵卫。大家是觉得要是只因为良晴不在而消沉的话会对不起他,所以才会装出轻松的样子啦。尽管宁宁还小却很坚强喔?你偶尔也该看一下气氛啦。」 「可是信奈大人,如果一直找不到前辈的话,往后十几年也会当前辈还活著,并继续演出这样的戏吗?」 等等,明智大人实在太不会看气氛了,三分。真是个坏孩子!──胜家等人慌了手脚。 「十兵卫!」 「我已经忍不下去了。」 信奈与光秀彼此瞪著对方。 「我们只是相信良晴还活著,不是在演戏。金崎的时候良晴不也活了下来吗?」 「那个时候是前鬼施展忍术,又有我挺身救助濒死的前辈,所以前辈才能够奇迹似地生还。这次不一样。我只能束手无策看著……这是我的责任。前辈的状况已经……超出我的掌握了……」 「十兵卫?你怎么了啊,振作一点!」 「因为前辈和信奈大人竟然有著禁忌的恋情!这种事情未免太夸张了!如果前辈活了下来,你们该怎么办!?真的打算举行婚礼吗?如果做了那种事的话,织田家一定会灭亡的!为什么……为什么信奈大人你……」 「……十兵卫……」 「就算那些话是为了慰留前辈而演的戏,这也太夸张了!信奈大人想要昭告全国她有同时获取天下与恋爱的企图心,藉此挑衅武田信玄还有上杉谦信吗?」 「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人民现在支持我喔?」 「那是因为前辈消失了啊!万一他厚著脸皮回来的话会引发大骚动的!况且就算获得再多人民支持,也不可能因此打赢武田信玄还有上杉谦信的。」 「十兵卫?你今天好像完全失去冷静了。难道是为了我和良晴接吻的事情在生气吗?」 「才才才才不是!为为为为什么继承名门?土岐源氏血脉的我要生气气气气气。哼!」 「……对不起,我也说得太过分了。」 信奈体谅到光秀的心情,就不再反驳她。 尽管她本人顽固地否认,不过信奈已经彻底弄清楚了。 光秀一直都爱著良晴。 刚开始应该只是对待在同一战场上奋战的前辈抱著友情、尊敬之类的感情。 在不知不觉间,那股情感化成了爱情。 到底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信奈如此思考著。 里奥说她终于理解我对良晴的感情了。 当时她还在不懂得恋爱的年纪,无法将我对良晴的感情放入她的计算。没能料到我会在开启天岩户时做出那种举动,就是因为里奥尚且年幼的关系。 然而,十兵卫则是── 信奈在过去一直都避免提到这个话题。 不对,或许是因为她眼中只有良晴,没有多余心力关注光秀内心的纠葛。 如今良晴消失了,信奈才察觉到,光秀与自己所身陷的问题究竟有多么严重。 「光光光秀!你没资格对君主的恋情说三道四!说起来,要和公主大人结婚的人是我胜家,所以没问题的!」 「总觉得君主与家臣的恋爱关系越来越错综复杂。这是织田家从未有过的状况呢。五分。」 「那个……两位不要吵架啦……良晴先生会伤心的。呜呜。」 「真的吗,半兵卫?那个家伙似乎会露出好色猴子的模样高兴说出『本大爷真是罪孽深重啊,竟然受欢迎到这种程度』之类的话吧。」 「说得对,军师大人!哥哥大人一定会很得意的!」 「唔嗯,问题在于相良氏只有一人咻也。只要庸分身术让相良咻的深体分成两个就能解决咻也。」 「要怎么做呢,忍者?」 「这个嘛,首先要准备一把没有任何机关的大型锯子,然后将相良咻的身体就这么拉~锯~拉~锯~」 「猴晴先生会死掉啦~!」 「……肚子饿了。」 胜家等人拚命炒热场子,勉强让现场的气氛恢复正常。 「……不过嘛,我只把前辈当成会讲人话的猴子,所以不会再对信奈大人的低级嗜好说什么。但要是前辈敢厚著脸皮回来的话,我就立刻宰了他。」 信奈想著,看来十兵卫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意。 两人目前还能以一对关系良好的主仆、共享天下布武梦想的同志身分,一起在同一条路上并肩走下去。 然而,要是十兵卫说出了「我喜欢前辈」这个禁句时,我与十兵卫的关系或许就会出现严重裂痕了──信奈不禁有著如此预感。 恐怕光秀也有相同的预感,因此才会阻止自身已经意识到的内心情感吧。 不过──良晴还活著的希 望已经日渐薄弱了。 就算如此,她也没有舍弃梦想。 信奈想著,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就算遭受烈焰焚身的命运,只要还活著、只要性命没有断绝,她就不会舍弃梦想。 我已经这么发誓了。因为死在战场上的无名士兵、蝮蛇、弹正还有良晴他们救了我无数次──信奈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总而言之,即使良晴失踪,我也不会再变成第六天魔王。我相信良晴还活著,这个信念一天比一天强。当初只要我够强悍的话,良晴就不会在战场上面遭遇那种事了。各位──请把力量借给我吧!特别是十兵卫,你是我倒下之后的继任者,不要因为猴子失踪这点小事就变得犹疑不定。拜托你了!」 「……我、我知道了。」 信奈走到光秀身边搂住她的肩膀。 「记住,就算半途倒下,只要有人继承自己的梦想就形同没死。所以良晴也没有死。十兵卫。」 「……对不起,信奈大人。因为事情太突然,让我一时慌了手脚。」 「我才该说对不起。」 信奈用只有光秀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出发自内心的歉意。 「……信奈大人?」 现在光秀未能明白那番话的意义。 总有一天她会懂的。 到那个时候,信奈与光秀筑起的一切梦想或许会产生裂痕。 就算如此,信奈仍要拯救光秀消沉的心。 察觉到信奈的想法,长秀笑著说:「公主又变得更坚强了呢。满分。」 本能寺来了位不速之客。 黑齿的麻吕,身为关白的近卫前久背著巨大篓子前来说:「本官有事找织田信奈」。 单独带著茶师?千利休的信奈将近卫前久请进狭小茶室。 近卫怀著复兴古代王政──也就是由京都的贵族重掌政事──的野心。尽管近卫长久以来与高倡武家达成天下布武理念的信奈处于敌对关系,不过如今他已经完全臣服了克服各种试炼而获得成长的信奈。 「近卫,看在你假造姬巫女大人圣旨缔造和平局面的功劳──这次因为你雇用的影之军师失控进而与本猫寺开战,而且还害显如中箭,这些罪就一笔勾销了。」 「呵呵呵,既然还有精神对本官恶言恶语,看来织田信奈依然是生龙活虎啊。」 「好了,那个篓子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请您保密,里头是尊贵的姬巫女大人,她微服私访至此。」 「咦?在、在这种篓子里面?你才是最不忠不义的逆臣吧?」 「别乱说,里头有很多原因啦!好了,姬巫女大人,请您直接向织田信奈开口吧。」 「……朕知道了。」 立于大和御所顶点的年幼姬巫女从篓子里面现身了。 她身著纯白的巫女服。 穿著南蛮风格漆黑服装的利休紧张地不停发抖。 不过,利休之所以被称为茶圣,就是因为无论她再怎么紧张也绝对不会在泡茶时出错。 「……(请喝茶)。」 「咕噜、咕噜。」 利休完美地奉上茶。 真好喝──姬巫女露出微笑。 「织田信奈,这次真的有劳你了。」 「姬巫女大人,我为擅自动用三神器一事致歉。神器会还给御所,我之后会与近卫商讨细部事宜的。」 「虽然你召唤了神之力,可是你却没有使用那股力量呢。」 「是的,根据里奥所言,开启天岩户已经耗尽神器最后的力量,已经无法再次发动了。」 「是你让世人知晓了人的时代已经来临了。」 「臣惶恐。」 尽管姬巫女年纪很小,但却十分聪颖。 当信奈发动三神器开启天岩户时,她大可亲自昭告天下自己要成为这个国家──这个世界的新神明。 不过信奈并没有那么做。 而是以人的身分、以一名少女的身分,光明正大公布自己爱上相良良晴的这件事。 信奈拒绝用三神器的奇迹回到神话时代,反而藉此告知天下百姓,人的时代已经到来。 姬巫女分毫不差地察觉到信奈的想法。 「织田信奈,相良良晴还活著。」 「是的,他还活著。我会永远等他回来。」 「但是相良良晴不在的这段期间,你必须持续进行天下布武事业。这是一条非常艰困难行的路。打算用武力统治国家的你与想要靠神明之力拯救人民的本猫寺,两者是无法共存的。」 「尽管战局的确不利,但是织田家有十兵卫与半兵卫在,一定能够获胜的。」 「看来你要突破这个困境,还是需要比本猫寺更高的权位吧。譬如说……征夷大将军。」 「可是现在的将军之位已经归给今川义元了。」 「嗯。虽然你不想成为神──但为了终结日本的战乱,朕如今要──」 织田信奈,朕如今要传位于你──姬巫女打算这么说。 她想要传位给信奈。 这样信奈就能站上远比本猫寺住持崇高的地位──姬巫女乃神明眷属,超越于日本的身分制度之外,是这个国家唯一的例外──只要信奈继承姬巫女之位,就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她与相良良晴的恋情了。 察觉到姬巫女这个想法的近卫连忙阻止她说:「哇啊啊啊啊!姬巫女大人,您在说什么啊!请别说下去了!!!!」 「请恕臣一言,唯独此事万万不可!」 「姬巫女大人,我已经决定以人的身分活下去了。况且──」 「况且?」 「在南蛮有一个历史悠久、名为罗马教皇的宗教权威存在。其地位凌驾于王公贵族之上。日本如果要对抗南蛮的历史与权威,就要拥有古老传统的御所与姬巫女。没有了御所,日本迟早会被南蛮文明并吞吧。万一姬巫女权位被出身尾张乡下的我夺走了,在南蛮人眼里,这只是野蛮人的行径罢了。」 「原来如此。织田信奈,你已经连完成天下布武后的事情都考虑到了呢。」 「是的,在那之后才是我真正的梦想。」 「朕明白了。」 总算勉强保住御所了──精疲力尽的近卫无力地喃喃自语。 「关于相良良晴的事,你可以找朕和近卫商谈。」 「谢主隆恩。」 「本官绝对不会接受收那个家伙为养子,进而让他当上关白的恶劣要求!……虽然很想这么说,不过要是能让姬巫女大人不让位的话,那本官只好含泪将相良良晴打理成关白?藤原良晴了。」 就算藤原家完了,只要能够守住姬巫女大人的话,御所终有一天能够再次复兴……呜呜呜……近卫一边喝著茶一边流泪。 「那件事等良晴回来再说吧,近卫。毕竟会产生什么篡位或是猴子关白那类的抹黑谣言吧。」 「相良良晴就任关白的要求可不是谣言啊!」 「啊~~好啦好啦。话说回来,那个跟你分道扬镳、擅自策动反织田家联合网的影之军师是谁?差不多该说出来了吧。那个家伙企图暗杀显如,而且还攻击我和良晴喔?不能再对他置之不理了。」 「那家伙可是把六角氏那种名门当成忍者一样派到战场上面当成棋子使唤的男人啊。他拥有显赫名门的血统、个性有如猛兽般凶恶、武威有如非人异形,再加上奸诈狡猾。只不过他是位浪人,唯独缺钱,但本官却把军费交给了他……」 「除了被称作日本三大恶人的蝮蛇、弹正、宇喜多直家外还有那种人存在?我没什么概念啊。人称谋神的毛利元 就已经死了,尽管北条氏康也很坏心眼,但却是个年轻女孩。难道是甲贺或伊贺的忍者?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不有名也就能够理解了。」 「在姬巫女大人面前说出他的名字不太好。下次有机会再提吧。」 「为什么?」 「一不小心可是会让那个男人不惜加害姬巫女大人啊。」 「……你疯了吗!为什么会给那种家伙钱啊?」 「本官已经深刻反省了。关白?藤原良晴的事情虽然会花点时间,但还是会朝肯定的方向去处理的。」 看来近卫前久决定将御所与姬巫女的未来托付给织田信奈了。 (关白?藤原良晴。刚开始只是为了调侃近卫才半开玩笑地说说而已,没想到竟然要成真了──搞不好我可以跟良晴结婚了呢。) 然而,身为重点的良晴到现在却还是找不到人。 良晴到底在做什么啊?难道说他已经想到这里,信奈就想哭了。 「织田信奈,左近过得还好吗?」 「左近现在和里奥一起为了战胜村上水军而四处奔走。」 「请告诉左近:你就是你,自由生活吧,不用担心朕。能够和你相遇真是太好了。」 「……姬巫女大人?难道说……我之前就觉得很相像了,该不会?」 「请请请请不要再说下去了,姬巫女大人!织田信奈,你什么也没听到!」 信奈终于知道泷川一益那天在战场上面为什么会如此动摇了。 (尽管说每位忍者都有难以启齿的过去──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惊人。) 同时,她也知道一益已经克服自己的过去了。 「我第一次看见姊姊是在进军岐阜城的织田上洛军开始进攻近江观音寺城的时候。我在当时还是侍奉六角家的蒲生家继承人,与姊姊的交战是我第一次上阵。」 在距离本能寺很近的二条城庭院里,蒲生里奥氏乡一边排起堆积如山的大量书籍一边述说她与信奈的相遇经过。 抱著膝盖聆听这段故事的年幼少女是泷川一益。 她是长相与姬巫女相同、身穿巫女服的公主武将。 也是出身甲贺的忍者。 她是在逃离甲贺、于尾张力竭倒下时被信奈带回去当成妹妹看待的。 「当时信奈的闪电作战势如破竹,支城逐一被打下来的六角丞祯便乾脆地逃往甲贺,而身为重心的本城?观音寺城则是连打都没打就变成空城了。」 本公主因为忙著攻占伊势,所以没有参加上洛战──一益鼓著脸颊一副不悦的模样。 「我已经对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战国乱世感到绝望。足利将军家丧失权威,我们蒲生家服侍的名门?六角家也遭到浅井长政压制,连支配近江国的力量也没有了,更别说没有武力的御所与贵族,以及崇信神佛、正在蓄积武力的截山和兴福寺的僧兵了,谁也做不了什么。人民只能在受苦后纷纷死去。这个世界实在是过于混沌。然而,幼小的我却没有力量,无论读再多书累积知识也救不了任何人。就算看了圣经,现实也没有产生任何变化──蒲生领地内已经因为长年战争致使田地荒芜,人民饱尝涂炭之苦。可是,书本却救不了他们。我对这么无力的自己感到绝望。」 「还真是老成呢。如果小良在的话应该会说:你是中二病啊?」 「织田军采用种子岛火枪这种新战术攻下了山城。在见识到如此压倒性的强悍后,我决定乾脆就这样战死算了,并正面冲向姊姊所在的旗本众。心想,只要浑身被种子岛火枪子弹打中,就可以脱离这个满是痛苦的乱世地狱了,于是我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大吼:『杀了我吧』。」 「同样是绝望突击,你的动机跟山中鹿之助有些不同呢。」 「结果我没被射死,而是被拖下马来,还被姊姊打了个耳光。她一边用『只不过是个孩子别胡说八道。不要逃避,好好活下去吧』这类话训斥我,还一边殴打我。」 「真像是信奈的做法呢,用未来语来说的话就是虐待狂吧。如果是山中鹿之助的话,她可能就会感动到升天,然后因为兴奋过头而暴毙了。」 「那个时候姊姊的身影在我眼里就有如降临在人世间的神。那是尊降临到即将毁灭的日本大地,美丽的蛮横女神。那对有如烈焰般熊熊燃烧的瞳孔到底是为何而怒呢?我想一定是对长期以来无法终结乱世、统治这个国家的武士、僧侣、贵族而感到无比愤怒吧。」 「也就是说,氏乡你被信奈揍一顿后就被洗脑了喔?」 「不要混为一谈啦!我被姊姊那对犹如在燃烧的瞳孔瞪著。她赐予了我『只要还活著就该完成自己应为之事』的意念,还有活下来的勇气。我已经决定不再哀叹自己想死了,也不再因为自己无力而逃走。只要姊姊还活著,而且人还在战斗,我就会坚持下去。」 这和本公主与信奈的相遇差距蛮大的耶──一益感到很不可思议。 她从未被别人如此温柔对待。 只要有津岛那晚祭典的回忆,就算碰到多么艰辛的难关,一益也能够支持下去。 或许,织田信奈会随著遇到人而展现出不同的样貌吧。 就连只有相良良晴看得到,痴心追求良晴之爱的哀痛表情也是── 一益心想,信奈只有一副面貌,露出那副表情的她才是真正的信奈啊。 「不过本公主跟氏乡不同,有两个姊姊。真是太幸福了。小九也安然无恙。下次一定要收拾掉村上水军!」 「没错。因为使用三神器时发生那种状况伤害到了姊姊,而且还害得相良良晴行踪成谜,这个罪过我一定要在下次洗清。」 「本公主也要洗刷上次在战场上面因为内心混乱而难堪败战的耻辱。」 「尽管巫女和基督徒合作还挺怪的,不过现在不是讲那种事情的时候。一起努力吧!」 「好,就让我们联手奋斗吧。不过,那个从濑户内送勾玉来的传教士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加斯帕尔大人是个纯粹为日本未来著想的人!」 「氏乡看起来太容易被骗了。感觉上那个南蛮人有─些可疑。得找机会见个面质问他了。」 「如果你怀疑我对姊姊满出来的爱,可以现在把手放我额头上质问我啊!啊啊,姊姊……姊姊、姊姊、姊姊。姊姊您为什么会那么美丽呢?呼呼呼。」 「我好像听到不该听的话了,那么危险的事情就算了吧。」 「呣呣。我有个好主意,我要十年份的伊势豆沙年糕作为奖赏。」 位于庭园一角,水池的旁边。 穿著盔甲的金发少女骑士?乔凡那一边吃著堆成山的丸子一边说道。 她出身南蛮的马尔他骑士团,是个看起来有点怪的武士。 乔凡那原本似乎是在传教士的船上当守卫。 习惯待在对人事任用随便到有名的泷川一益旗下后,曾几何时,她已经定居在九鬼水军了。 尽管她瘦到让人怀疑是否能用那双纤细手臂挥动长剑,不过她的体力强到可以经常穿著重量级南蛮盔甲面不改色地跑来跑去。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她竟然可以几乎无限制地一直吃东西。 可以说,九鬼水军的经费大多是花在乔凡那的餐费上。 「里奥在军事会议上面提到君士坦丁堡被攻陷的那场战役。那是鄂图曼帝国军使用达达尼尔大炮坏城墙的史上知名战役呢。」 「是的,那是透过南蛮书籍得来的知识,不过传说的达达尼尔大炮已经失传,应该无法再造吧?」 「尽管设计图消失,但是它的确存在过,只要重新打造出来就好了。良晴的军师唐?西默盎是 名震天下的鬼才。虽然有一半是自学的,不过或许真的能够打造出──达达尼尔大炮也说不一定。」 就算能够打造出那么大的炮,也无法运到本猫寺前啊──一益摇著头说道。 嘴里面咬著丸子的乔凡那挺起胸膛说:「那就轮到我想的好点子登场了」。 「我在马尔他岛面临鄂图曼帝国压倒性大军的绝望守城战可不是打好看的。马尔他岛的那场仗,尽管我们骑士团有八成的人光荣战死,不过骑士团最后成功守住了马尔他岛。」 鄂图曼帝国军发动的马尔他岛包围作战啊。马尔他岛是地中海世界的重要枢纽,对希望称霸地中海的基督教势力与鄂图曼势力而言,它都是重要的岛屿。因此就演变成了史上罕见的惊人歼灭战,而且听说两军都出现了难以估计的庞大牺牲者。如果就日本而言的话,就像是川中岛合战,不对,应该还要更惨吧──氏乡点头补充说道。 「看不出来爱吃就能够活著的乔凡那竟然有那种凄惨过去啊。」 「……自从那个时候经历过长期重度饥饿后,我就很害怕空著肚子,而且食量也比别人多了十倍……」 「原来是这样啊。」 「而且我尽管擅长守城,不过就算要反过来也行喔。呣呣。再来一份丸子!」 统治畿内的织田家与支配中国地方的西国霸主?毛利家在播磨当地对峙。 播磨──如今的兵库县西南部,大约是从神户市西部到姬路市、赤穗市的区域,南边则是面对濑户内海。 尽管毛利家参与了摄津本猫寺的大海战,但也只是派出村上水军的船队透过海路赶赴本猫寺,还没有建立起能够透过陆路调动大军来进攻摄津的路线。 毛利家若是想从陆路前往摄津再进军京都的话,就得先拿下播磨才行。 然而,位居播磨的一大要冲?姬路城,织田方的相良良晴军团努力阻止了毛利军队继续前进。 在相良良晴音讯全无,竹中半兵卫、黑田官兵卫这两大军师于信奈麾下为了与本猫寺再次对决而研拟计策的当下,目前位处于姬路的相良良晴军团是由身为副将的山中鹿之助全权指挥。 山中鹿之助──出身出云的公主武将、前尼子家家臣、尼子十勇士首席。 她向明月祈祷「请赐予我七难八苦」的结果真的引来七难八苦。尼子家被毛利消灭后,鹿之助自己也被逮捕,还得钻出粪坑逃走。尽管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公主武将,但鹿之助却肩负起超过常人数倍的艰辛。 特别是身为一名少女却以腹痛为藉口钻过厕所粪坑脱逃,这件事可说是让鹿之助内心变得如此扭曲的关键。 为了复兴尼子家,如今她率领著尼子家余党加入了相良良晴军团,为织田方效力。 因为良晴没有培育旗下家臣,因此富有实战经验的中国地方代表性猛将?鹿之助对他而言是不可或缺的人物,然而…… 「主公在战场上面行踪不明……将我鹿之助丢在这个战国时代,自己突然消失。过分、真的太过分了,主公。你要舍弃我鹿之助吗?真是何等七难八苦啊。呼呼呼。」 这天,位在姬路城外本阵的鹿之助又一次听到五右卫门还没找到相良良晴的报告,苦闷地浑身颤抖。 「山中氏,现在不是闷在这里的时候是也。」 「看来我真的被主公拋弃了,再活下去也只剩绝望了。现在就让我杀进眼前严阵以待的毛利军,让生命之花就此凋谢吧。」 距离鹿之助本阵不远处,毛利方的吉川元春率领毛利军摆出完美阵型等候鹿之助突击。 吉川元春是毛利家初代家主?毛利元就的女儿。 她与双胞胎妹妹?小早川隆景一同辅佐年幼的第三代家主并掌控整个毛利家。 小早川隆景从偏濑户内海的山阳进攻,吉川元春则是从偏日本海的山阴进攻而来──因为尼子家在过去是位居山阴出云的大名,所以可以说是被吉川元春彻彻底底消灭的。 因此,对奉献青春给反抗毛利之晦暗战事的鹿之助而言,吉川元春可以说是她的天敌。 「相良氏已经禁止你突击是也。」 「是这样没错,真不愧是我的主公,每次都能够刚好戳中让我苦恼的关键呢!我鹿之助难道会这样被主公放著不管,只能独自不断郁闷下去吗──呼~呼~呼~」 「……在找不到相良氏的这段期间,你的状况越来越夸张了是也。」 就在鹿之助与五右卫门互唱双篑时,瞭望兵带来一则令人难以置信的报告。 「主公相良良晴出现了!」 「又来啦,这是为了让我空欢喜一场再把我打入绝望深渊吧,我不会上当的。」 「等等,搜遍摄津、寻遍畿内也找不著的相良氏竟然在播磨这里出现?素蒸的吗?」 「是的,只不过……」 「只不过?」 「有话快说是也!」 「……不知道为什么,主公在毛利军的阵营里!」 鹿之助笑了。 「原来如此。主公想把我逼入更深的绝望,所以才会假装叛逃到毛利方吧!真不愧是我的主公,用尽手段也要让我鹿之助心痛啊!」 「等一下,山中氏。如果属实的话,情况就不得了是也!」 「我直接前往主公所在的阵地将他带回来!」 「可能只是仿效良晴长相的人喔!目的是用来欺骗单纯的山中氏……是陷阱……」 「如果是陷阱的话,我反而我更想冲进去看看了。因为这就是山中鹿之助将青春奉献给七难八苦的生活方式啊!」 「等一下!此事有太多怪异之处是也!」 不听五右卫门制止的鹿之助一边哼著歌一边果断闯入了毛利方阵地。 因为她的态度实在是太光明正大,毛利士兵都当鹿之助是友军,并没有出手攻击她。 尽管阵地内的士兵已经集结起来,但还是没办法压制住鹿之助。 他的确在那里。 毛利的阵营里面有穿著盔甲的相良良晴。 尽管皮肤晒得很黑,简直就像是渔夫或海盗,不过鹿之助绝对不会错认良晴的容貌。 「主公!我来接您了!来吧,请您踢我,并用『事到如今才来,你这个粪坑女是谁啊』这种台词辱骂我吧!」 然后── 相良良晴看著鹿之助歪著头说: 「咦?你是谁啊?」 「咦咦咦咦?主公您真的无视我,实在是太过分啦啊啊啊啊!」 「不是啊,我真的不认识你。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哇啊啊啊啊啊?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未知感受贯穿了我的五脏六腑啊!」 全身因快感而动弹不得的鹿之助倒在草地上。 这时有个武士朝鹿之助冲去,并用绳子将她五花大绑。 那是备前美作的策士大名,在毛利家、织田家间摇摆不定的「无比奸诈」之徒,兴趣是毒杀与暗杀,也就是大家熟知的宇喜多直家。 「喝啊──!本大爷的计策成功啦!山中鹿之助被我抓到啦!」 「你是宇喜多直家?你不是在战斗时摔下马伤了腰,现在应该躲在备前养伤……话说,你不是受了主公恩情而悔改,并加入了织田方吗?」 「谁管那些啊!听好啰?织田家在本猫寺一役被打得落花流水,毛利取得了压倒性优势。所以本大爷决定不再旁观,全面投靠毛利家!这就是我宇喜多直家的生存之道!你们不过是身为旁观者的我拿去向毛利赔罪的伴手礼罢了!」 「咕,助强锄弱……真是卑鄙!你跟我绝对无法相容啦!」 「随便 你说,哇哈哈哈哈!在战国时代只有活下来才有意义啊!」 「也就是说,这个相良良晴是你找来的冒牌货吗?」 「不~对,这个相良良晴是真的。」 「你说什么?主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说……您想把纯真无暇的鹿之助丢进不见天日的牢房,然后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拚命玩弄玩弄玩弄玩弄我到底,最后让我不得不加入毛利方吗?如果这是理由的话,在姬路城的地牢想怎么玩就可以怎么玩啊!那里有为了我和主公未来所准备的各种拷问道具……像是从南蛮买来的『铁处女』还有『三角木马』之类的,有许多珍奇道具喔。」 「那个~~宇喜多先生?她是女孩子耶,别太粗鲁啦,要温柔一点。」 「主、主公的语气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样耶……啊啊,到底是怎么了,不过是出云乡下人的我根本搞不懂啊!?」 「我知道。本来想趁绑人的机会把你搞成我的女人,不过真要做出那种事的话,我就会被小早川、吉川这两位大小姐骂。给你送饭的任务就交给相良良晴。你该庆幸毛利家是由公主武将作主喔,鹿之助。」 「哼!我鹿之助就算被你这种卑劣男人玩弄也不会高兴的。」 「啊,对了。你可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钻粪坑逃走啰。这次特地为了身为少女却敢钻过粪坑的你准备了专用牢房,这回可没有粪坑了喔。」 「什么!难道是──」 「是啊,你只能够随地方便了。放心吧,我不会靠近。光是想像牢房三天后的状况就让人软掉了。」 「哇啊啊啊啊!怎么可以那样?就算是七难八苦,让少女遭受这种待遇也太过分了!主公,救救我啊,主公!!!!」 「那个~~宇喜多先生,至少帮她准备厕所吧……不然太可怜了。」 「主公,厕所对我山中鹿之助来说太奢侈了,给我便盆就够了!」 「便、便盆?」 「这小姑娘不行,得赶紧想个办法……就连外号是公主武将杀手的本大爷也对她没有半点兴趣啊……」 于是山中鹿之助就这样沦为毛利方的阶下囚了── 晒黑到彷佛像另一个人的相良良晴不知为何竟加入了毛利军阵营。 五右卫门火速穿过山阳道,将急转直下的事态传达给位于本能寺的信奈等人知悉。 当然,信奈她们都感到混乱不已。 「你你你你你说良良良良晴叛叛叛叛逃到毛利家!?」 「拜托你告诉我是假的,五右卫门!那个天下第一最爱追求美少女的猴子不可能背叛公主大人的!因为公主大人就是天下第一美少女啊!还是说毛利家有比信奈大人更美的公主武将吗?」 「这……虽然相良大人活下来了,不过他投奔毛利家却在意料之外。一分。」 「呜呜。不只良晴先生加入毛利家,就连鹿之助小姐都被抓了。得尽快派援军到播磨才行。」 「sim,宇喜多直家真的太可恶了!他明明一边袖手旁观,一边权衡著帮助织田家或毛利家究竟有何得失。战局才稍稍对毛利方有利,他就立刻投奔对方!早知道在姬路杀了他还比较好。」 「小良大概是迷上了还不太会走路的毛利家第三代?毛利辉元的年幼魅力吧。小良最近开始懂得欣赏幼女的魅力了。他的露璃魂病况比川并众还要严重,这都是可爱本公主的罪过啊。」 「是宁宁的罪过啦!因为宁宁每天都和哥哥大人睡在一起、经常尿床,而且还一起洗澡的关系。哥哥大人内心的某个东西才坏掉了!」 「……这么说来或许是犬千代的罪过也不一定。只要犬千代胸部再大一点,历史或许就会改变了……」 「不不不不是在下的罪过是也!相相相相相良咻绝对没有用那那那那种下柳的视线看著在在在下咻也!绝对梅有发生过那种让忍著害羞的事情咻也!」 「你们几个别擅自把良晴当成露璃魂啦!我我我我可是知道喔,那家伙喜欢的是胸部!良晴的脑袋想的事情有八成是胸部!他和弗洛伊斯见面时不就露出了猥亵表情吗?那个家伙才不会对小孩子的平胸感兴趣呢!」 「咿!公主大人,拜托不要提到胸部啦!!!!一想起被那那那那家伙揉胸部的那个恶梦般的回忆,我就……咿咿咿咿咿~~!」 「简单来说只要是女孩子,不论胸部大小对相良大人来说都无所谓吗?他也太不挑了,好歹应该只选一边吧。话说回来,女人最大的魅力应该是大腿,以男人来说,只会看胸部的习惯只能打五分。」 「等一下!连万千代都想和良晴搞外遇吗?就算是万千代,要是敢对良晴出手的话也会被我亲手制裁喔!即便错过婚期也不可以做出这种事啦!」 「公主?千万别把我和九鬼嘉隆大人相提并论,千万不可以。七分。」 因为看不下去话题方向越来越诡异混乱的信奈等人,冷静的蒲生氏乡出声喝斥: 「现在不是讨论胸部、幼女这些话题的时候吧!相良良晴不可能会背叛织田家和姊姊,这点大家都很清楚,一定有什么不便说出口的理由!毛利家里面有继承了初代家主?元就智谋的智将?小早川隆景,这一定是小早川隆景所施展的离间计啦!」 真是这样吗……他可是日本第一好色男耶……一定是露璃魂病发作了……难道良晴先生和毛利家的某个人陷入情网,呜呜……话语一毕,除了氏乡以外的公主武将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尽管良晴对织田家的忠诚还有对信奈的爱无庸置疑,不过她们似乎都认定那个良晴一定会在信奈无法监视到的毛利家与女孩子卿卿我我。 再说,良晴曾经有过在本猫寺大受女信徒欢迎的前例。 只有不知道良晴好色坏习惯的氏乡用闪闪发亮的纯洁眼神说:「他是姊姊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一定是受到威胁而无法逃走而已!」彻底相信良晴是清白的。 氏乡有所不知。 信奈她们只是不想相信「良晴真的背叛了织田家」这点。 所以才会故意把话题往其他方向带的── 希望至少要把气氛弄得轻松一点。 然而,只要冷静下来思考就会瞭解,良晴已经没有打算回到织田家了── 如果良晴还想回来的话,就应该会在鹿之助进入良晴所在阵地时跟她一起回奔织田方。 单凭鹿之助的武力,要带著良晴一个人逃走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良晴……难道他认为待在我身边会阻碍天下布武之道而想不开吗?」 「啊?有可能喔!别担心,我去揍他一顿再把他拖回来,公主大人!」 「呜呜。如果良晴先生回到织田家,这样的确会再次成为各种流言蜚语的题材。因为看到天岩户开启而拜倒在信奈大人石榴裙下的全国男性们肯定会对抢回良晴先生的信奈大人由爱生恨。只不过……这次的状况似乎还有更复杂的理由,这点让我有些不安……」 「这样啊,半兵卫。」 「良晴先生过去曾经打算为了信奈大人牺牲自己并投靠本猫寺阵营。虽然他看起来像个大老粗,但是却相当聪明,他不可能再犯下相同错误的。」 「也就是说……整件事越来越让人摸不透了……良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如果良晴回到织田家,就会成为织田家失去民心的火种;但是他不回来的话,织田家就会像这样一直陷于愁云惨雾中── 信奈她们希望能够直接从良晴口中听到真正的原因。 然而,良晴现在却身处播磨的毛利军中── 「没关系,良晴。只要你还活著就好。非得这样想不可……才 怪咧!他把我当成什么人啦,都在天下万民面前献吻给他耶!各位,是时候击败毛利家抢回良晴了!怎么可以用这种不上不下的方式分手!之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喔喔──!」」」 在众人热络讨论时,只有明智光秀彷佛置身事外,一边做著成为例行工作短枪擦拭保养一边嘀咕说: 「我知道喔,前辈是觉得我的婚约和信奈大人的感情太麻烦而逃走吧。前辈……下次相见时我就不多说,直接杀了你!」 卷之二 毛利的猴子 暂且将时间拉回本猫寺合战尾声时。 中国地区的霸主?毛利家原是蜷缩在安艺一角的弱小豪族,而在人称「初代家主」的毛利元就努力下,才一个世代的时日,毛利家便跃升为中国地区的霸主,如今已是支配山阴山阳十一国的大大名。 毛利元就膝下有三名子女。 长子为毛利家「第二代家主」,德高望重的毛利隆元。 隆元的妹妹是双胞胎姊妹里面的姊姊,即身为猛将的吉川元春。 双胞胎姊妹里面的妹妹,则是身为智将的小早川隆景。 元就退隐后,隆元继承了初代家主?元就的家纹,并带领身为妹妹的吉川、小早川两人觊觎天下──本应如此。 然而,隆元却早元就一步殒命。在元就死后,毛利家只剩下隆元的幼女,即身为「第三代家主」的辉元。 吉川、小早川姊妹誓言一同辅佐尚且年幼的辉元,并建立起由姊妹两人经营毛利家的「毛利两川体制」。 擅长陆战的吉川元春主要负责管理山阴地区,率领水军的小早川隆景则是负责管理山阳地区与濑户内海。 在此次的本猫寺合战,小早川隆景将毛利家自初代家主?元就时结交的盟友,即濑户内第一海盗?村上水军千里迢迢透地过海路带了过来──因此,这场战役的总大将是身为「海将」的她。 透过船舰速度优势与猛烈的火攻,小早川隆景与村上水军将织田方等候在木津川河口的九鬼水军打得体无完肤,甚至还溯淀川而上进军本猫寺,与位在陆地击退了织田方的纪伊火枪佣兵军团?杂贺众会合,从水陆两方团团包围了困守在孤立堡垒的织田信奈。 所有人都相信,织田信奈这次真的要完了。 就在这个时候,被逼到穷途末路的信奈启动了三神器,开启了能够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天岩户。 小早川望著织田信奈与相良良晴在空中的身影。 只要把害得信奈蒙受抹黑的未来人?相良良晴送回另一个世界,本猫寺与毛利就失去开战的藉口。而这正是搜集三神器的信奈义妹?蒲生氏乡的盘算。 然而,信奈并没有让良晴回去──不但挽留了良晴,而且还与他相吻。 信奈体悟到死期已至,因此献出了最后的吻。 就在船上的小早川隆景瞠目结舌时,空中的信奈与良晴影像却突然消失──连接另一个世界的天岩户关上了。 「大小姐,织田信奈做出了彻底违抗自身命运的觉悟喔。她竟然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宣布不会放弃天下与相良良晴,真是个不得了的公主啊。我们之后该怎么办呢?」 率领村上水军的濑户内海海盗王?村上武吉如此低喃。 小早川隆景理解到织田信奈替世人指引出一条新世界的出路。 反观没有详细规划消灭织田家之后究竟要如何振兴这个国家的自己,她因此陷入了迷惘。 小早川隆景继承了人称「谋神」毛利元就的才智谋略,但是她却还没找出能够改革战乱日本的方法。 她知道自己就算身怀运筹帷幄、调兵遣将之才,却不是立于一般将领之上的「将中之将」。过世的哥哥?毛利隆元才拥有那样的才能。 而织田信奈有著坚定不移意志与明确的目标理想,更具有足以统率将领的大将之风。 如果杀死了织田信奈,毛利家往后就得对生活在日本这块土地上的天下万民负起责任── 「大小姐你顾虑太多了,下定决心吧。一旦错过这次机会,织田信奈势必会东山再起,并成为毛利家的心腹大患啊!」 「……我知道了。」 就在小早川隆景痛下决心准备宣布「杀光织田信奈与其手下」的全面进攻命令时,关白?近卫前久竟带著姬巫女的圣旨闯入战场。 「姬巫女大人有令!两军止兵休战!不准再自相残杀,应当和睦相处!」 更让人意外的,是率领杂贺众的杂贺孙市还有镇守在本猫寺的住持?教如很乾脆地接受了这道和谈圣旨。 杂贺孙市派来的使者带来了她的口信: 「我败给织田信奈了。如果现在取了她的首级,我这一生就永远是输家了。」 孙市的这番话听来很玄,不过小早川隆景却有著相同的想法。 织田信奈赌上了自身性命,为人们指引出一条崭新的生存之道。 另一方面,本猫寺教如的使者则是说: 「见到这场战争因为大规模火枪冲突的惨状,教如大人表示:『出家人拿枪打仗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喵』并深深感到懊悔。看到织田信奈不用天岩户逃出生天,而是与相良良晴接吻的景象时,她似乎相当震撼。如今教如大人只想好好凭吊两军的阵亡将士,许多信众也都这么打算。」 使者传达了教如与信众已无意再战的讯息。 「……当原本讨厌武家的关白?近卫前久愿意为停战而四处奔走时,就已经宣告织田信奈获胜了。」 小早川隆景也只能接受和谈了。 追根究柢,这场战争的起因原是本猫寺与织田家的恩怨,毛利家不过是出力协助本猫寺罢了。 尽管村上武吉与海盗们一边说:「差点就赢了啊」一边不甘心地跺脚,使得满布淀川的船只晃个不停;不过他们内心其实也对「不必摘下织田信奈这朵楚楚可怜鲜花就能够结束战争」这点感到庆幸。 男儿心就是这么难以捉摸的东西。 过没多久,「相良良晴被六角承祯父子用箭射死」的消息开始在准备撤退的村上水军士兵之间传开。 据说在天岩户关上的前一刻,良晴用背为信奈挡下好几支箭,结果就这样从堡垒上面摔下来死了。 沈思(织田家没了相良良晴,织田信奈的丑闻将就此消失。天下百姓也会因为织田信奈失去挚爱的相良良晴而同情她。他们发现到真正的织田信奈与企图篡夺御所之位的邪恶第六天魔王印象完全相反,是个惹人怜爱的专情公主武将──再加上跨越身分藩篱的恋情为人民带来全新价值观,相信各地的一揆暴动也会因为失去大义名分而逐渐平息吧。)的小早川隆景已经预测到今后局势将会对织田方有利。 但是光凭武力不足以平定乱世。 深得民心者才能够获胜。 三神器以其灵力让织田信奈的身影投射到全日本的土地上,造成民心倾向织田信奈的意外效果──小早川隆景这么想著。 倘若相良良晴没死,信奈应该会被世人指责:「她果然还是为了与相良良晴厮守而打算篡夺御所之位!」并导致她走向败亡一途吧。 可是结果却恰恰相反。 这难道这是织田信奈与生俱来的天运吗── 又或者是相良良晴在最后一刻看穿这点,因此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命献给了织田信奈呢? 或许是那样吧。 「织田家的猴子直到最后依然贯彻对君主的忠义;不对,那已经超越了忠诚……尽管他身为敌人,但仍是个值得称赞的武士。办场法事祭奠他吧。」 「大小姐。」 「……好男人最容易在战场上阵亡。因为他们会为了守护女人拚上性命送死。只要战场上面还有公主武将,这样的悲剧就会一再发生。」 「呵,大小姐。我是个不修边幅的大叔,所以不会那么容易被杀啦。还是你觉得我不算个好男人吗?」 「我没那么说。」 村上水军的大舰队默默地顺著淀川而下,返回到击溃九鬼水军的木津川河口。 本猫寺与织田家和睦相处的期限为半年。 小早川隆景暂时撤回濑户内海,将心力投注到位于播磨的反织田 战线。 「毛利家没有与织田家停战。在播磨打仗不算违抗圣旨。」 「是啊,大小姐。只要通过播磨,就可以打通前往京都的陆路。距离京都只差一步了。」 此时努力划船的海盗发现一名漂在水上的武士并大喊: 「老大!」 「那个人长相很眼熟喔!」 「尽管我想已经溺死了,但说不定还活著!」 「啊啊,这家伙是相良良晴!」 「是刚才跟织田信奈接吻的家伙!」 「让他沉下去好了!」 「好羡慕啊!」 「竟然能跟那么惹人怜爱的美丽公主武将……去死吧!」 「『我这一生的伴侣只有你一人』……能够让那种美少女说出这种话,真是混帐啊!」 「死吧,相良良晴!」 「全天下的男人是你不共戴天的仇敌啊!」 等等,把那只猴子拉上来好好照顾──小早川隆景如此命令海盗们。 「为什么啊大小姐?」 「织田信奈对这只猴子很执著,这点天下皆知。砍了他的头只会招来织田信奈的怨恨。让他活著反而可以变成最佳的人质,能够把他用在今后的各种交涉会谈。或许还可以让织田家割让播磨。而且,如果让这只猴子投降毛利家的话,也能对织田家造成一大打击。」 「喔喔,原来如此。」 「不愧是大小姐。」 「竟然能够立刻做出这么无情的判断……」 「想法就是跟我们这些血气方刚的海盗不同啊。」 「她继承了初代家主的聪明才智嘛。」 只有海盗王?村上武吉露出担心的表情说:「嗯~大小姐在看到那个小子的瞬间眼神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啊。」 尽管村上武吉被畏惧他的人称为濑户内的暴君,不过他把娇小年轻的小早川隆景当成了自己的妹妹细心呵护。对小早川而言,武吉就像是稍稍年长一点的第二位父亲。 「……呜……呜。奇、奇怪?我──」 躺在船舱内被褥的良晴活了过来。 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的头上与上半身缠满了像是白色绷带的布条,全身上下都感到疼痛不已。 「痛痛痛痛!」 剧烈痛楚让良晴无法坐起身来。 「真不愧是村上水军。虽然情况一度危急,但还是把他救回来了。」 「我看这样的猴子脸不像是能够担纲英雄豪杰的人物啊。让这个小子活下来真的可以派上什么用场吗,大小姐?」 「等派不上用场的时候再说吧。」 枕边有两位陌生人。 其中一位是皮肤晒成古铜色、貌似弁庆的壮汉。 他犹如老虎的巨大身躯满是肌肉。 另一位则是苗条的娇小少女。 尽管少女的表情冷淡,但五官标致得令人讶异,不过却又让人感受到她脆弱的一面。 这两人身穿战国时代风格的盔甲。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受伤?」 良晴无法理解自己发了什么事。 因为── 「真奇怪,我应该是从学校回家后待在房间里玩『织田信长公的野望』才对。这里是哪里?地面在晃,该不会在船上吧?」 是的。 良晴丧失所有来到战国时代之后的记忆了。 他在中箭、从堡垒摔入急流时似乎撞到了头。 因此如今的良晴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于战国时代。 「小子,你在碎碎念什么,我完全听不懂耶。」 「好大!这个人是何方神圣,是摔、摔角手吗?比拉欧还高大耶。」 「他似乎说了一连串未来语啊,大小姐。」 「看来他失去待在织田家的记忆了。」 小早川隆景一边捏著良晴的脸颊一边注视良晴的瞳孔深处。 良晴几乎没有与女孩子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这让他变得十分狼狈。 「哇,这、这个女孩子好、好可爱……呃,我又把心中想的事情直接讲出来了。就是因为这个坏习惯,我才会被班上的女孩子排挤啊。可恶,我只是单纯敦厚的纯真少年!现代的女孩子真是难以相处啊。」 「嗯,他的智商跟之前一样嘛,武吉。」 「这小子本来就不是智将,还不如说是个笨蛋。这点没有什么变化喔,大小姐。」 「等等,你、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难道我被喜好战国扮装游戏的大小姐盯上,然后被那位长得像拉欧的大叔揍了一顿后绑架来这里吗?那种美少女游戏的情节怎么可能发生在现实当中……」 「嗯,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怦怦、怦怦、怦怦。 对目前这个不擅与女孩子相处的良晴而言,小早川隆景在近距离盯著他看的那副天真表情可爱得令良晴无法直视。 「等一下,我要冷静。以前在轻小说上面学过,这个时候应该要数质数。啊啊,可是我没玩过什么玩美少女游戏,一般都是玩战国slg……我、我在哪里见过你吗?那套盔甲好像真的武将盔甲喔。对了,是战国扮装活动之类的吗?不过我不是摄影师喔。因为那太丢脸了。我根本没有胆子去拍摄陌生女孩子啊。」 糟糕,又把心里话直接说出口了。这个习惯每次都把我害惨啦,啊~~女孩子好可怕──良晴简直快哭了。 然而,小早川隆景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只是紧抓良晴的脸颊直直看著他。 良晴察觉到,那是观察猴子之类生物的眼神(原来如此,她甚至没有把我当成男人看待。我实在是太自作多情了。这里可是现实世界耶,除了战国知识外一无长处的我怎么可能被病娇美少女看上,而且还被绑架嘛~~哈、哈、哈)。这点让他稍微冷静下来了。 不过,就在下一秒。 「猴子,不对,相良良晴。这里不是你以前居住的未来日本,而是战国时代。我是毛利家山阳军的指挥官?小早川隆景,是如今已逝初代家主?毛利元就之女,也是与村上水军一同管辖濑户内海的公主武将。」 良晴陷入了极度混乱。 「小早川小姐……你……是电波女吗……?」 「不是田坡,是公主武将。对了,未来人不知道毛利家吗?我们是中国地区的大大名。三箭之训的秩事应该闻名全国才是……三箭之训没有流传到未来吗……」 隆景有些失望地垂下眉毛。 哇,好可爱──良晴震撼到心脏差点停了。 「知、知道啊!三箭之训的轶闻和毛利家全都知道!超有名的,毛利家之名举国皆知喔!」 「这、这样喔。原来知道啊,太好了。实际上是姊姊一人把所有的箭都折断了;不过因为这样就没办法当成轶事了,所以我揣摹了父亲的意思,把故事内容修改一下并散布到全国各地。」 虽然小早川隆景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先等一下,难道这里真的是战国时代?」 「我说过了,你是从未来世界来到这里的,大概是通过天岩户而来的吧。」 「真的假的!?为什么是我?难道是玩太多『织田信长公的野望』做起白日梦吗?话说回来,小早川隆景怎么是女孩子?难道是因为最近很泛滥的战国女性化动画吗?」 「我、我是女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根据我从『织田信长公的野望』学到的历史,小早川隆景是男性!头像跟配音员都是男的啊!」 「那是未来的史书吗? 可是史书这种东西往往会在令人意料之外的地方被窜改。我被写成男性啊……感觉有点遗憾。我本来对自己的容貌还有些自信呢。」 她的眉毛垂到不能再低,看起来十分失落的模样。 「喂,小子。在你时代的史书里,有没有把我村上武吉描述成小女孩的模样啊?如果是的话就太好笑啦,哇哈哈哈哈。」 「啊,你是村上武吉先生吗?你长得跟我在游戏里面看到的样子差不多耶。」 「什么嘛,真无趣。大小姐,把这家伙抓去喂鲨鱼吧。反正他失去效力织田家的记忆,现在只是个普通小鬼头吧?未来好像是个没有战争的世界。就算放这种被细心呵护长大、一点胆子也没有、像水母一样软趴趴的男人一条生路,对打仗也没有益处啊。」 「噫噫噫?村、村上先生?请、请、请高抬贵手啊!小早川小姐,拜托你阻止这个恐怖的大叔啦!」 村上武吉是个可以单手捏爆良晴脑袋的壮汉,而且浑身上下还散发出野兽般的热气。 变回一介高中生的良晴已经害怕到快失禁了。 「把我送回原来的世界啦!」 「很可惜,相良良晴。虽然有办法将你送回未来,但是那个方法似乎已经无法再使用了。很遗憾,你无法回到未来了。」 「你、你说什么?妈妈、妈~~妈!我再也不敢在社群游戏乱抽转蛋了,拜托告诉我这是一场梦啊啊啊!我的确很喜欢战国时代,但把不会舞刀弄枪的我丢到这种地方,我根本不~可~能活下去啦!谁来救救我啊啊啊!」 「大小姐你看,他吓得一直发抖耶,根本没有用处嘛。如果还有记忆的话,或许至少还能拿来当成人质与织田家交涉。这副模样一点价值也没有。织田家的英雄?相良良晴已经死了。」 「老是提织田家织田家的,我怎么会是织田家的英雄啊?我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耶?而且我还是和平主义者,不会打架!」 「这样啊……你不记得金崎的事情吗,相良良晴?」 「金崎?如果是游戏里面的话我倒是有看过。」 「那墨悮一夜城呢?」 「也在游戏中看过。」 「与本猫寺、杂贺众在天王寺的决战呢?木津川河口的海战呢?」 「那些也在漫画、游戏里看过……本猫寺是指本愿寺吗?」 小早川隆景露出非常遗憾的表情扯著良晴的耳朵。 她看起来似乎相当失望。 「相良良晴,你在那些战役当中都是以织田家武士的身分参战,并成为了传奇英雄喔。整个日本都知道你的大名。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吗?」 「……抱歉……我完全没有印象……小早川小姐。而且说到底,我不可能拥有那种能力吧?我只是个没有力量的男高中生耶。而且我是文组,体能很普通,脑袋也没有很灵光,想当搞笑艺人跟人搭档讲相声也在预赛时被秒杀刷掉了。特长只有玩战国游戏和闪躲避球这些没用技能,根本和大雄没有两样嘛。要是我跟那边那位村上武吉打起来的话应该会被瞬杀吧。还因为在教室里面不小心说出『胸部最棒啦』这番话而被女生排挤。能够自豪的只有长相吧。」 「你唯一的缺点就是容貌啦。尽管长得不丑,但就是有点像猴子。如果能再帅一点就好了──这是相良良晴在这个世界的评价。」 「呜啊啊啊啊!时代就算变了,对我长相的评价还是没变嘛!现实果然没有那种『穿越到战国时代后莫名受到异性欢迎』的好事嘛~~!」 良晴颤抖著对天祈祷:「救救我啊,谁来救救我啊。」 他说: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就让我醒过来吧。 然而,无论怎么祈祷,他依然没有清醒过来。 小早川隆景与村上武吉也没有消失。 而且背上的伤痛──这股痛楚真实到让人不觉得像是在做梦。 「大小姐,枉费你特地救了他,可惜身为英雄的相良良晴已死。就现在来看,也不可能让他当毛利家的武士吧。给那种人带兵只会害惨我军,而且又没有当人质的价值,还是把他丢去喂鲨鱼吧。」 「……既然救了他,应该还是可以派上什么用场。能不能让相良良晴到村上水军那边当个见习海盗呢?」 「要这个家伙当海盗?大小姐,你对这个小子太心软了。」 小早川隆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良晴歪著头心想(小早川小姐好像打算帮助我,这是为什么呢?)。 「尽管他没有记忆,但那是因为撞到头,绝非是为了放弃生存而忘掉一切,所以这不是他的罪过。」 「不过啊,海盗团成员可不会白白认这种软弱小子为伙伴。海盗有自己的规矩,这种身无分文的外行人想入伙得先『赌一把』才行,大小姐。」 「你说那个『赌一把』仪式吗,武吉?」 「没错。我把话先说在前头,这个小子不可能过关的。他会尿流满地跪地求饶吧。就算他是那个相良良晴,看到他那副糗样,大小姐你也会失望喔。」 到底他们要我做什么可怕的『赌一把』呢──良晴已经在意到坐立难安了。 但因为身上的伤痛,他无法坐起身来。 村上武吉拿出了三个酒杯。 金色、银色、铜色的酒杯。 武吉用不同的瓶子朝杯内斟满酒。 「喝吧。其中一杯装了毒药。如果喝到毒药,小子你就会痛苦三天三夜后死去。然而,其中有一杯是普通的酒──这就是海盗的仪式。如果要我们认同你当伙伴,那就选一杯喝下去吧。」 「慢著大叔,请等一下。为什么我得这么做啊!?放我下船去耕田就好啦!」 「太天真了。你这个来自未来的人会耕田吗?况且就凭你这种不成熟的小鬼,放回陆地也只会被盗匪夜袭而丢了脑袋吧。」 「……呜……对喔,这里不同于未来的世界……我既没身分也没亲人……如果现在不赌命当海盗就不可能活命了……」 这根本是无法过关的游戏嘛──良晴简直要哭了。 「我之前到底是怎么在这样的艰困世界活下来的?根本不可能嘛!」 小早川隆景抚摸良晴的脸颊,有点紧张地命令他说: 「……相良良晴,做出选择吧。要成为鲨鱼的食物,还是进行这场赌命仪式与村上武吉一决胜负,二选一。」 「如果我选到错误的杯子呢?」 「到时候你就会死,就像村上武吉所说的一样。」 「如果我因为害怕而耍赖,说我不想进行仪式呢?」 「那你就会被丢进濑户内海,成为鲨鱼的食物。」 反正怎么样都会死,被丢进海里可能还比较好。被迫面对听天由命的赌局,良晴害怕得受不了──我根本没有那种勇气,只是个普通高中生啊。 (为什么我会来到战国时代?我的确曾经抱持著『好想穿越到战国时代当个战国武将喔~~』这样的梦想,并在脑中的战国时代大肆活跃。可是没有天真到以为自己能够在现实的战国时代活下去啊。我很清楚充满浪漫的战国时代实际上有多么残酷。这里不是我这种没当过兵的小孩子可以活下来的世界啊──) 然而,当察觉到小早川隆景凝视著自己瞳孔深处的视线后,良晴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小早川正在祈祷「希望你挑战仪式并获得胜利」。 尽管小早川隆景依旧面无表情,但她的眼神在颤抖,彷佛对良晴抱持著某种期待。 (为什么小早川小姐是女孩子呢?怎么不是历史所说的男武将呢?话说回来,为什么这样 的文弱女孩可以和男人在一起当武将啊?她的手臂细到好像很容易折断似的,可是她却是支撑毛利家的战国武将?小早川隆景──) 在小早川隆景澄澈的眼神注视下。 (真是不可思议。) 良晴不再发抖了。 (……我觉得以前曾经在这个世界与某人做了非常重要的约定……) 必须活下去。 一定得活下去。 为了要守住与某人的约定── 「这个酒杯最醒目,它反射著耀眼的金色光芒。我曾经见过这种金黄色光辉。就是这杯,这是正确的酒!」 当相良良晴执起金色酒杯的瞬间,他彷佛变了个人似的。 良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从胆小懦弱的自己体内涌出如此惊人的勇气。 「……身为男人的我可不能让小早川小姐这样的女孩子在前面打仗,而自己却躲在她身后发抖。就是这样,我可是个──堂堂男子汉啊!」 当良晴的嘴唇沾到酒杯前,他如此低语著。 他在无意识之间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肩膀微微颤抖的小早川隆景注视著良晴的动作。 一饮而尽。 「……酒这东西还真好喝呢。」 小早川隆景张大眼睛凝视著良晴的笑容。 良晴心想:小早川小姐不用那么吃惊啦。尽管我对自己胆子这么大也很讶异,不过那大概只是无路可走而自暴自弃吧。 村上武吉苦笑著说:「猜对了,那杯只是普通的酒。你赢了,小子。」 大概是想要表示祝福吧,武吉用惊人的怪力拍了良晴的肩膀,结果却害良晴吐出血来。 「好痛!!!!伤口裂开了!!!!!」 「相、相良良晴,你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嘛!!!!!!很痛耶!!!!!!」 「大小姐,刚才这家伙有一瞬间露出身为织田家武将的表情,现在又变回普通的小鬼头了。果然还是不行吧?」 「都是因为武吉你打他的关系啦!相良良晴,撑著点,没事的,我马上帮你治疗。」 「我只拍了他的肩膀啊。」 「简直就跟被熊攻击没两样嘛!痛痛痛!」 小早川隆景紧紧搂住表情痛苦的良晴肩膀。 闻到隆景发丝传来的淡淡香气后,良晴的疼痛瞬间消失了。 「大小姐你竟然搂住男人,这不像你啊。你不是不擅长与男人接触吗?别勉强自己了。」 「……不,没关系。良晴很像哥哥,所以没问题的。」 「哥哥?你说我吗?」 「是的,你很像哥哥。」 良晴这才注意到隆景的脸颊微微泛红。 小早川小姐的哥哥是……我想想……是谁啊。对了,是吉川元春? (吉川元春不是中国地区最具代表性的猛将吗?再怎么想也不会像我这种爱好和平的人吧。) 「大小姐,不要靠那么紧,如果被手下们看到的话,那个小子会被丢进濑户内海喔。」 「再等一下,良晴现在很痛,这么可以舒缓他的痛楚。」 「……我不好的预感应验了。小子,你搞不好会见识到地狱喔。」 「咦?什么意思,村上先生?」 「小心别被吉川大小姐砍头了。」 「咦?吉川也是女孩子吗?」 「对,她是我的双胞胎姊姊。」 「那小早川小姐的哥哥又是谁?」 良晴已经搞不清楚事情为什么会那样发展了。 良晴在赌上性命的赌局中好不容易获胜,并当上村上水军的见习海盗过了数周时间。 尽管背上的伤口还是会痛,但海盗们却还是毫不留情地使唤良晴做些清扫甲板、捕捉每天要吃的鱼,还有准备料理等工作。 就算受了伤,只要还能动就得为同伴工作,这就是生存在「甲板之外即是地狱」这般残酷世界之海盗们的规矩。 这个环境对曾经过著悠闲高中生活的良晴来说实在是过于严苛,不过他却没有余力可以说丧气话。 (我一定要活下去。) 就是这个强烈的意念支撑著良晴。 即便全身上下都累到发出抗议讯号,但良晴还是全都忍了下来。刚开始还会一不小心就想吐,不过现在总算克服了晕船问题。感觉上自己根本不像是前阵子还过著平稳校园生活的人。 「小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带著那种伤工作还能不抱怨,真了不起的毅力啊。」 「而且做的菜也很好吃耶。」 「这个淋上一大堆『没乃资』的章鱼烧超好吃的!」 原本不满说著「这种家伙没有用啦」「丢去喂鲨鱼啦」「搞不懂这家伙哪里长得像大小姐的哥哥」的海盗们也在不知不觉间认同良晴是他们的一员。 海盗们不只要在海上战斗,还会干些盗贼勾当,经常打打杀杀;不过在获得他们的认可成为同伴后,就会发现他们其实人都还不错。 良晴原本以为海盗行径应该是像某世纪末作品那样粗暴地任意到处破坏,不过以主将?村上武吉为首的村上水军全都奉小早川隆景那位理智的公主武将为君主,并不会恣意妄为。 有一天,他难得登上陆地,到远征播磨的毛利军阵营负责「诱饵」这项危险的任务。 不知道为什么,镇守播磨姬路城的织田军里有位自称山中鹿之助的女孩竟然被良晴引了出来,并只身来到敌军阵地。结果就被自称毛利方第一忠臣的可疑男子?宇喜多直家逮住了。 虽然不明就里,但良晴在各种意义上面都担心著人被绑住并呼吸急促的山中鹿之助,因此并没有把她交给公开表示爱好女色的宇喜多看管,而是由自己负责监视她。 完成交代的差事后,他获得短暂的休息时间。 随后良晴再次回到村上水军的船上──对如今的良晴而言,濑户内海已经是他的家了。 站在甲板上面眺望白雾里面布满大大小小无数岛屿的濑户内海,良晴低语说: 「我好像快想起什么了,但是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我过去到底是怎么在这个战国时代活下来的啊?」 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某件非常不得了的大事。 直到回想起那件事前,就算受尽屈辱也要活下去──良晴的心中彷佛有道声音不断鞭策著良晴,半强硬地支撑著他快要崩溃的心。 然而,如果硬要回想的话,头就会剧烈疼痛。 「工作辛苦了,相良良晴。」 「啊,小、小早川小姐。」 小早川隆景曾几何时出现在于舰首眺望雾气笼罩之濑户内海的良晴身边。 「你今天做得不错。那个山中鹿之助是毛利家的天敌。你立下逮捕山中鹿之助的大功了。」 「连山中鹿之助都是女性,这又让我吃了一惊。可是我不想杀了她啊。」 「那是你的家臣,随你处置。只不过──」 「只不过?」 「如果你像宇、宇喜多直家那样自称公主武将杀手那种奇怪的外号,那、那个,对俘虏做什么奇怪的事情的话……我不会轻饶的。」 「咦?我、我才不会做那种过分的事情啦!」 「是、是这样啊。那就好。毛、毛利家禁止那种野蛮行径。」 隆景说话时经常面无表情,不过却会在言谈间流露出她的温柔个性。 这使得不擅长与女孩子来往的良晴在遇到小早川隆景时都会变得很紧张。 坦白说,她太可爱了。 或许是出 生时代不同,抑或是身为毛利家的公主,隆景有著符合武将身分的凛然气质,不过内心却又不失清纯与淳朴。 良晴似乎也能够理解海盗们为什么会热切表示「她是我们的女儿!」「我们要守护她!」 明明隆景的年纪比自己小,但却会不自觉地尊称她为「小姐」。 良晴会隐隐约约觉得小早川如果在学校里面应该会当上班长……这种想法或许意味著他仍然没有忘记未来时代的生活吧。 「良晴,坐下吧。我帮你换绷带。」 「咦?不、不用啦。我会自己弄。」 「你看不到自己背上的伤吧,肿起来就不好了。放心交给我。」 尽管良晴因为在女孩子面前打赤膊换绷带感到难为情,不过既然隆景都这么说了,他也不方便拒绝。 「那、那么就麻、麻烦你了。」 良晴红著脸照办。 结果这个气氛害得隆景也跟著害羞起来。 「……你为什么脸红啦,连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没必要难为情的。」 「抱、抱歉。我对女孩子没有免疫力。」 「免毅力?」 「因为我成天沉迷战国游戏,到这个年纪还没有交过女朋友啦。此外我还有个会不小心说出心里话的坏习惯。」 「你这番话真奇怪。说到织田家的相良良晴,人们的评价都是看到女孩子就会像猴子般扑上去的天下无双好色男耶。」 「所以我就说那个是我,却又不是我啦!」 我才不可能是那种现充,你误会了,小早川小姐──良晴努力辩解著。 「你可是在天岩户开启时特地在天下万民面前与织田信奈接吻喔。那、那个画面我、我也看傻眼了。心想,我这种小孩子适合看那种情侣间的亲密举动吗……」 「我真的不记得了!况且话说回来,织田信奈又是谁啊?」 是的。 这个战国时代与良晴知道的战国时代有些不同。 首先是头一次听说有公主武将的存在。 根据良晴的知识,小早川隆景应该是男性才对。 另外──高倡天下布武、掌握畿内的尾张公主大名?织田信奈。 关于那位少女,良晴连她的名字都没有听过。 「说到高揭天下布武旗帜的战国武将就属织田信长了。织田信长固然是个身材削瘦、皮肤白皙、声音高亢的美男子,但他还是男人,膝下还有很多小孩。不过因为史书里面关于信长的描写有点像女性,所以在某些戏剧里面也会出现女信长的设定……」 「织田家里面很多人的名字里都有个『信』字,搞不好在他们家族里面确实有信长,但我没有听过名叫信长的人。继承织田家家督之位的是织田信奈。」 真奇怪,我该不会陷入了自己的梦境吧──良晴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自从良晴醒过来后,他就一直怀疑这个世界只是一场梦,而现实中的自己仍然在房间里面睡觉。 然而,隆景正在处理伤势的灵巧手指温度,还有从那头整齐短发飘来的潮水香气,无论怎么想都是现实。 「啊,糟糕。意识到这些事情后,心脏便跳个不停。这样不行,要保持平常心、保持平常心。」 「良晴你的背都是伤。不只这次的伤,还有很多旧伤疤。」 「是这样吗?我自己看不到所以不清楚啦。话说回来,虽然我没有受伤的印象,不过我从以前就擅长闪躲喔。曾经骑脚踏车差点和汽车正面撞上前在空中翻几圈毫发无伤地活下来,只不过脚踏车被压扁了。」 良晴得意地说:我未来搞不好会进马戏团呢。 「我不知道脚踏车和汽车是什么,然而你的背是武士才有的背部喔。」 隆景用白皙手指轻轻抚摸著良晴背上的伤疤。 「你应该有多次在战场上面挺身保护君主的经历吧。开启天岩户时,你也是当了织田信奈的盾牌,挡下了射向她的箭,没有躲开任何一支箭。只要有那个打算的话,你当时应该可以避开所有箭矢吧。」 良晴发现到隆景的话音里面有些哽咽。 「小、小早川小姐?」 「……我的哥哥也像你一样。」 良晴不禁转过身去。 娇小纤细的隆景其短发被濑户的海风吹拂著。 她抬起头来用湿润的眼眸注视著良晴。 那表情简直就像是被弃养的小猫。 她现在给人的印象完全与平时那个支撑著大毛利家、有如寒冰般冷静的智将?小早川隆景截然不同。 良晴察觉到,这是小早川小姐脱下武将面具后毫无矫饰的真实面貌。 她与我的同学没有什么不同,就只是个普通女孩…… 胸口的心跳声变得更响亮了。 「良、良晴。那个……」 「小、小早川小姐。」 两人在脸庞极近的距离下交会眼神。 双方都有如被定住一般── 「猴子你想对隆景做什么!我宰了你喔!」 咻! 一柄日本刀骤然划过良前眼前,削下他浏海的几根头发。 「非常抱歉吉川小姐!请原谅我!而且我什么都还没做啊!」 「闭嘴,猴子!要是胆敢动我的纯情妹妹,我就当场把你剁成肉片!」 这个人是小早川隆景的双胞胎姊姊?吉川元春。 她不断要求隆景将良晴处斩,是名激进派公主武将。 尽管元春的长相与隆景像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不过她却会把心情、想法全都显露在脸上,表情十分丰富。为了与妹妹有所区别,她还经常在额头上面绑著一条写有「毛利上等」的旭日头带。因此良晴来到毛利家没多久就可以分辨出这两人。 「姊姊,良晴什么也没做。那些说他像猴子般好色的传闻看起来都只是空穴来风而已。良、良晴对女、女孩子很温柔喔。」 「那是爱情骗子的惯用伎俩吶,隆景!公主武将杀手?宇喜多直家一开始也是用些甜言蜜语讨好我们。要是万一大意而听信那家伙的话,还不知道会被他做出什么事情吶!」 吉川元春一开始就对良晴充满戒心,每当隆景与良晴靠近时就会拔刀冲进去搅局。 「吉川小姐,说我好色的谣言大概都是不实指控。不是我自豪,我到这个年纪还没有与恋人相处的经验呢。」 「什么?少装那种无辜的模样说谎,猴子。开启天岩户时你给我们看见的那一幕又是怎么回事?而且偏偏还让隆景看到那种……下、下、下流的成人画面……你弄脏了隆景的双眼,我绝不会饶你的!」 「我就说我没有印象嘛i!在织田家时的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啊?越听那种好色传说就越让人吃惊耶!那根本不可能是我嘛!」 据吉川元春所言── 服侍织田家的相良良晴是个没有身分地位的流浪者,但却对身为君主的织田信奈出手,在天下万民面前占有织田信奈的双唇。这在许许多多以下犯上之举中堪称是最令人惶恐的行径。 再加上他在织田家的天敌──本猫寺里面也被当成活神仙崇拜,所以相良良晴便躲在本猫寺里面要女信徒服侍他、每天晚上都吵吵闹闹大肆作乐。 他还勾引山中鹿之助、竹中半兵卫、黑田官兵卫等等可爱的知名公主武将成为自己的家臣。听说山中鹿之助等人好像自称是相良良晴的性奴隶,抑或是活生生落入畜生道之良晴专用的活便器。 良晴的好色魔手甚至还跨越万里大海,似乎连南蛮人露易丝?弗洛伊斯都落入他的魔掌。因此才会产生要不要令传教士改宗的讨 论。 他与织田家首屈一指的天才武将,即非常有名的美少女?明智光秀早有婚约;不过自己却忙著外遇,而使得遭到冷落的光秀精神变得不正常。 「猴子,你就是这样的男人。妹妹和我不同,是个没有恋爱经验的纯情女孩。我以隆景姊姊的身分发誓,绝对不会让她遭到你的毒手!」 「喔?吉川小姐有谈过恋爱啊?真不愧是姊姊呢。」 「当然有,我已经无数次和『太平记』『平家物语』出现的贵公子们在自己写的虚构战争小说里面亲热过了……美丽的平家贵公子被粗犷的源氏武士斩下首级,这种情节无论写几次都让人热血沸腾吶。啊啊~~光是想像身体就热起来了。」 「不对不对,我说的是现实中的恋爱啦!」 「怎么可能有嘛。现实的男性都是骯脏污秽的东西吶!」 这个女孩的想法真好懂,她的个性爽朗乾脆到简直就像在劈竹子似地一刀到底耶──良晴这么想著。 「唉,姊姊还是改不掉自己一个人笑嘻嘻擅自写著平家物语后续故事的习惯。再不改掉那种令人遗憾的坏习惯,总有一天会腐烂掉喔。」 「隆景,总比你看到猴子的背就小鹿乱撞要好吧。」 「才、才、才没有小、小、小鹿乱撞呢!」 竟然听到这样的傲娇发言。良晴觉得有点赚到了。 「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像哥哥,那个……那个……」 「啊啊不行,你那对湿润的眼神很不妙啊。清醒点隆景!哥哥跟这只猴子一点都不像啦!」 「长相是不一样,可是内心却很像。那个……都对女孩子很温柔。」 「相良良晴!你这个男的竟然还笼络了我妹妹这个有名的冰之智将!我的妹妹对男人原本很冷淡、一点兴趣也没有,就像一面铁墙才对!果然不该让你活下来的!」 「怎么这样?为什么我一来到战国时代就突然受欢迎了?我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实在是一头雾水、难以接受啊!」 良晴一边空手接住吉川元春挥下来的刀子一边大叫。 「姊、姊姊,良晴已经忘记在织田家的过去,就别提以前的事情了。如果让他回想起来,他可能就会……回织田家了。」 「我不在意啊。如果猴子想回去的话,我就在那之前先砍下他的头。」 「等等,吉川小姐,拜托你听一下妹妹的意见啦!」 「不、不行啦姊姊,应该让良晴倒戈到我们家,这样就可以降低织田家的士气。况且,今天良晴漂亮立下抓住山中鹿之助的大功,已经是毛利家的武将了──我想顺势让良晴当上一国一城之主。」 「给这家伙?一国?一城?别、别开玩笑了!逮住鹿之助靠的是隆景的策略,这个家伙只不过是坐在椅子上而已耶。」 「但就是因为有良晴在,才能够抓住从姊姊手上逃走的宿敌?鹿之助。更何况鹿之助是良晴的忠实家臣,只要良晴还在我们这里,她就不会想逃。要是良晴为毛利做事的话,总有一天鹿之助也会成为侍奉毛利的忠犬。遇到有能之人应该尽量纳入我方阵营,而不是杀掉──这是父亲与哥哥的战略方针。」 「喔、喔喔。实在是说不过你。重点是隆景很中意猴子吧?为此还特地让猴子立下功劳。你还真是努力吶。」 「……我、我才没有很中、中意他呢……」 「那个~~比起领国,我比较想要岛啊。我爱上海盗生活了!虽然海盗的工作很辛苦,但是生活在毫无屏障的海上实在是太舒服了!很适合我的个性耶!」 「我才不会给你任何土地还是岛屿啦!」 就算吉川元春再三告诫良晴说:敢对妹妹出手就不多说立刻砍了你,但只要良晴见到用彷佛看著哥哥的眼神看著自己的隆景,心脏就会不自主地猛跳。 「嗯哼!隆景,将军大人今天会过来。毛利家的人都到齐了,一起用饭吧。」 「将军大人来到这片海上?」 「嗯,播磨战场那边陷入胶著,所以她好像很闲的样子。」 「我已经习惯大海了!毕竟曾经和哥哥一起远渡明国嘛!」 甲板上,聚在一起的毛利家成员纷纷享用著铁板上的料理。 不是以铁板奉行【注1】,而是以铁板将军身分主导场面的小鬼头是足利义昭。【注:奉行原为官职名。「火锅奉行」是吃火锅时负责指导放入材料顺序以及吃法的人。】 他是足利幕府的正统将军。 年约七、八岁。 是流亡到明国的前将军?足利义辉之妹。 她因为遭到背叛家臣团夜袭而使得幕府灭亡并流亡海外,在接受哥哥传予将军之位后回国高揭中兴足利的大旗。尽管年纪还小,但她却有著如此非比寻常的曲折人生。 「尽管目前织田信奈那个稀世大恶人的假将军?今川义元上台支配著京都,不过正统的足利将军家还没有灭亡喔!尽管我只是借住毛利家的流浪将军,但可是真真正正的将军喔!无论要花上多少年,我一定会实现与哥哥的约定,复兴幕府!我也必须为了将本猫寺卷进与织田家的战争而负起责任。毛利家的各位,请助我一臂之力吧!」 虽然她只是个孩子,但却能为了复兴将军家戴上头盔,在武将面前做出精采的演说,还真是坚强呢──良晴对义昭的努力感到佩服。 话说回来,她真不愧是名门?足利家的大小姐。尽管个头不大,戴起头盔时走路会走路摇摇晃晃像只企鹅;不过她长大后肯定会成为一位高贵的美少女──良晴暗自在心中如此预测。 「喂,相良,你不觉得将军妹妹长大后一定会变成高贵的美少女吗?本大爷愿意用所有领土赌她会长成美少女喔!要不要趁现在用糖果先讨好她,等她长大后就可以好好享用了。这招就叫作『宇喜多直家光源氏无德恶人作战』吧!」 这位有著相同想法,但却可以面不改色说出偏离常道野心的大人物正在良晴的旁边吃著大阪烧。 他是原本在织田信奈与毛利家之间按兵不动观望情势,一听到织田信奈在海上败给本猫寺后就立即投奔毛利家的外样大名?宇喜多直家。 宇喜多直家暗杀男人、笼络女人,是个用非人手法从一介浪人高升为支配备前美作的大名,也是战国三大恶人之一。而三大恶人里面已经有两位从历史舞台退场。如今,这位宇喜多直家可说是战国最凶恶的坏人。他原本是个英俊小生,但却因为一头栽入满是无德行径的暗杀人生,如今他的相貌已经有如恶人般狰狞──应该是这样才对,不过最近他的样子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这些话被吉川小姐听到的话会被骂的喔,宇喜多先生。」 「喂,小鬼,不要用『宇喜多先生』这种称呼啦,害我都起鸡皮疙瘩了!你应该是个连礼貌的礼字都看不懂的野生猴子吧?」 「抱歉,我没有印象耶……」 「叫本大爷『宇喜多』就好。区区相良良晴用尊称叫人实在恶心,不过对我的女儿就得恭敬点,要称她『秀家大人』喔。」 「是。」 「真是的,为什么我要跟你坐在一起吃大阪烧啊。我是很想现在就向你报仇,不过杀了你的话,小早川大小姐一定会命我切腹自杀的。更何况你还丧失记忆了,杀了你没办法大快人心啊。」 「咦?我对宇喜多先生这样年长的前辈做过什么坏事吗?虽然不记得了,不过真的是非常抱歉。」 「别加『先生』啦,这样真的很恶心耶!」 「是。」 「话说回来,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好好品尝将军妹妹的。那你呢,相良?小早川大小姐和吉川大小姐你看上哪个啦 ?」 「不不不,我岂敢打君主的主意啊!我只是被毛利家捡来任用的小人物啊?」 「说真的,你到底是谁啊?难道是冒牌货吗?如果你不要的话,我就去勾搭她们两人啰。如此一来毛利家就是我的啦!」 「不对,等一下,一个人独占双胞胎太贪心了吧。真要说起来,我应该会选择文静的小早川小姐吧……她很像班长。」 「斑掌?算了没差,我的主要目标是将军妹妹……那个女孩一定会长成大美人的,其实永远维持现在的模样也不错,很可爱!将军妹妹简直就是弥勒菩萨啊!」 「她真的很可爱呢。虽然我不是萝莉控,喜欢的是胸部,不过看到义昭妹妹时也会有种被打开萝莉控大门的感受呢。让我有种似乎从以前就一直照顾幼小女孩的错觉,我明明就没有妹妹啊。」 「原来如此,未来人都有名叫露璃魂的病啊。那我也得露璃魂好了!反正我已经吃腻成年女性!那些家伙满是心机与算计,有够骯脏的!像我的女儿秀家那样才可爱。直到这个年纪,我才体会到了温柔疼爱小孩子的生活方式究竟有多好啊。」 「听起来很不错喔!萝莉控是爱好和平的!love and peace!」 「放下利益得失,疼爱天真无邪的小孩……当我第一次做出这种乍看之下没有意义的行为时,却为我的颓废生活带来了平静!我在小孩子的眼中看见了母亲的身影啊!露璃魂万岁!」 「多么清白的表情啊。被称为战国三大恶人的宇喜多直家竟然会露出这么善良的表情耶。如果不是亲身来到战国时代还不会知道呢。thank you萝莉控!forever萝莉控!」 宇喜多和相良被我威望感动而感情变好了呢。毛利家也因此更加团结了,实在是可喜可贺──足利义昭打开扇子看著两人哈哈大笑。 她似乎听不懂露璃魂的意思。 负责料理的吉川元春不悦地嘀咕说:「这两个人感觉有点恶心,应该杀掉他们才对」一边将大阪烧翻面。 吉川元春认定广岛风大阪烧才是最棒的料理。她怀抱著上洛之后废掉所有关西风的假大阪烧、订立广岛风大阪烧为正统的野心。 这个时代还没有高丽菜,所以大阪烧里面用的是白菜。感觉味道不怎么样啊──良晴偷偷地想著。 「宇喜多直家,你下次如果再背叛的话,我就不多说直接砍了你的头。」 小早川隆景用冷冰冰的视线瞪著宇喜多。 她基本上都是用这种态度对待男人。 只有面对当成父亲仰慕的海盗王?村上武吉以及相良良晴时是例外。 「隆景太天真了。反正宇喜多迟早会反叛,我现在就解决他吧。」 「姊姊,我要让宇喜多的实力在对抗织田的战争中消耗殆尽,让他不敢再次背叛我们大毛利家。如今宇喜多只能为我们战斗到死而已。」 「小早川大小姐,那种话在当事人面前讲不好吧。这样会伤害到我纤细的心灵耶。」 「吵死了闭嘴。恶徒才没有人心。你就拚命为大毛利家奋战到死吧。」 「……喂,良晴。你看到那对彷佛看著虫蚁的眼神吗?小早川大小姐真是太棒了。被年纪轻轻的公主武将鄙视意外别有一番滋味呢。」 「是、是这样吗?宇喜多先生的好色症状好像更加恶化了耶。」 良晴心想:我没有被小早川用那种眼神看过所以不清楚,但要是真的听到那种话的话,一定会大受打击、三天三夜都窝在床上吧。 「隆景,在织田家与大阪本猫寺再次开战前也不能过得这么悠闲,必须发兵从陆路进攻播磨、击溃姬路城的织田军、解救被他们包围的三木城,接著平定播磨才行。我们毛利家不用靠本猫寺,光靠自己就能够经由摄津攻进京都了。」 「姊姊,织田家在本猫寺停战后可以将兵力再次集结于播磨,如今已无法光靠蛮力攻下该处了。接下来我会率领村上水军重新建立通往三木城的补给线,希望姊姊你率领陆上部队牵制住播磨姬路城里的织田军。另外,将军大人现在正在写信劝东国的武田、上杉、北条结盟。只要让东国团结于足利的名号下,这样就能够拿下播磨了。等掌握了从播磨通往摄津的陆路后,就可以在之后的本猫寺合战中投入毛利家的主力部队。靠船舰运送的支援部队数量有限,不过要是能透过陆路的话──」 小早川此时吐了口气,接著对村上武吉说: 「织田军应该会趁这段停火期间重新编制水军企图卷土重来。信奈已经见识过村上水军的招牌战术,但只要在织田军与本猫寺第二次对决时再次于海上击败他们,民心就会彻底背离织田家了。村上水军不可因为胜利而骄傲,必须毫不懈怠地持续训练。同样的招数对织田信奈不可能奏效,得思考与前次不同的战术才行。」 小早川隆景不带感情、彷佛在下棋般一条一条拟出条理分明的战略规划。这让吉川、义昭与良晴只能赞叹:「真不愧是明智之将」而且隆景话中的态度也很谦虚内敛,不会好大喜功。 「对了,良晴。本将军要亲自褒奖你。你放弃了织田家投奔到我方旗下,而且还立刻抓到了山中鹿之助。提倡复兴尼子家的她顽强地反抗毛利家,对毛利家而言是个麻烦人物。尽管对企图复兴足利幕府的我而言,彼此都有著相似的志向而有些共鸣,但总之她是个难缠的敌人呢。你做得很好。」 没有领土的流浪将军所赐予的褒奖是「摸头鼓励」! 当然,她的身高完全构不著良晴的头,所以是由待在义昭背后担任护卫的村上武吉将娇小的她抬起来,好让她能够将手伸到良晴头上。 「很棒喔很棒喔。你好像对小早川说想要岛屿作为奖赏,那就选座喜欢的岛吧。」 「是、是的。感激不尽。」 被一副了不起模样的小孩摸头,良晴不禁感到开心。 「啊~~被义昭妹妹摸头,感觉好疗愈啊。」 「是嘛是嘛,被治愈了吗。这也是将军威望的效果喔!让我多摸一下吧。」 「哈哈,感激不尽。」 糟糕,我什么时候有了萝莉控属性啊?──良晴对自己的变化感到不可思议。 如今的良晴没有与宁宁这个妹妹住在一起的记忆。 「啊~~真好。将军妹妹,也请赐我摸头奖赏吧!」 「你之前假装腰痛屁股痛从播磨战场逃走了,我才不会给你奖赏呢。」 「我、我是真的从马上摔下来撞到腰了!还害我堪称女性杀手的黄金腰……光是试著扭一下就痛到想死……呜,可恶啊!难道我会这样没办法发挥男人功用吗?不过没关系,反正秀家很可爱!当我受伤而卧病在床时努力照料我的小女儿最棒了!如果是儿子的话,他肯定会趁机毒死我的!」 「咦?吉川、小早川。自从宇喜多卧病后,他给人的恶心感受不一样了耶……过去之所以会觉得他恶心,是因为他像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杀人的恶徒,而现在却觉得他像是个不知何时会把我抱走的怪人耶。」 「大概是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把脑袋摔坏了吧。」 「跟哥哥完全不一样。」 宇喜多直家的性情之所以有些变化,是因为当他苦于腰痛时受到女儿?秀家努力照顾的影响。 当然,他在必要时仍会变回那个「无比奸诈恶毒」的家伙,但不会是在织田家与本猫寺停战的这段期间。 「总而言之,你这小子已经完全习惯毛利家的生活了。明明是个刚从未来穿越到这里的小鬼头,没想到竟然两三下就适应了严苛的海盗生活,真了不起。海盗们都很欣赏你喔,即便丧失记忆,你 还是那个闻名天下的相良良晴啊。」 将小孩将军扛在肩上的村上武吉笑著如此说道。 这个人竟然把牡蛎带壳一起嚼碎耶,太强了──良晴惊讶地想著。 「我父亲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往返海外,所以我也喜欢上船还有飞机。置身海上时都会莫名兴奋呢。」 「嗯,大海可是比陆地还要有趣喔,小子。只要出了海,人就是自由的。甚至还可以直接航行到外国喔。」 「没错,我也去过明国喔!明国的料理实在好吃呢。」 「是啊,但我已经没办法回到未来世界了……」 良晴仰望著海鸥翱翔的蓝天。 小早川忧心地望著良晴落寞的身影。 而足利义昭也跟著开口说: 「你……也想念家人吗,相良?」 「是的。」 「我经常想念在明国修行剑术的哥哥。尽管哥哥是尽得剑术真传的剑豪,不过却认为自己的实力不足导致了幕府灭亡并引以为耻,于是便留下了希望成为世界最强男人这句话,住进了明国的深山寺庙。他将复兴幕府的梦想托付给我了。也不知道哥哥是否能够完成修行、成就心愿,并再次与我相遇……」 「义昭妹妹……」 「……不过只要活著就有机会重逢。如果放弃生存意志的话,一切就结束了。虽然往后你会因为该侍奉织田家或毛利家的问题而遭遇困难,但也不要因此寻短喔,相良。」 「好的。」 「你之所以会被召唤到这个时代一定有某种原因。这个时代的某个人需要你,而那个人或许就是我也说不一定。」 「这个时代的某人……」 良晴突然有种要想起什么的感受。 「嗯,一定是我。是将军的威严打开了天岩户而将你召唤到这里的!」 吉川元春擦著眼泪感动地说:将军大人经历过那场战役后也长大了啊。宇喜多直家则是嘀咕说:「将军妹妹一直都这样小小的就好了。」 只有小早川隆景露出微妙的表情注视著良晴的背影。 「小早川大小姐也多吃一点。下一道菜是村上水军的招牌料理?焙烙烧。吃太少可是会长不大喔!」 村上武吉豪迈地将各种从濑户内海打捞上来的海产摆到了铁板上。 「嗯哼,姊姊,我想谈一下有关相良良晴的事。」 宴会结束后── 小早川隆景与吉川元春两人单独在狭小的船舱里面交谈。 原本是为了商讨往后的战略计画,然而一如元春担心的,隆景很快就把话题拉到了良晴身上。 「隆景,你对猴子热衷过头了。你简直是用看著隆元哥哥的眼神在注视他耶。」 「……才、才没有那种事。没有那种……」 「而且还封了一座岛给他,下次又会给什么?难道你打算要猴子说服被我们抓到的山中鹿之助,并在毛利家里面建立起良晴军团吗?」 「那件事情我已经拜托过良晴了。现在良晴正在说服鹿之助。毛利家与尼子家是宿敌,毛利家对身为尼子家家臣的鹿之助而言是无法容忍的死敌,所以这点不太容易办到;然而,只要让鹿之助愿意跟随良晴的话,毛利方必定能在陷入胶著局面的播磨战场取得胜利的。」 「你、你是认真的吗隆景?呜呜。我实在是担心得不得了耶。现实的男人与『平家物语』的贵公子们是不同的生物。好巧不巧对方又是那个日本第一好色猴子。实在是搞不懂,个性认真的隆景为什么会对那种人如此热衷吶。」 「我、我才没、没有热、热衷相良良晴……呢……」 「隆、隆景竟然露出恋爱少女的眼神!真是可爱呀……不对,快醒一醒隆景!那家伙不是哥哥。哥哥已经不会回来了……」 「……姊姊。」 吉川小早川这对「毛利两川」姊妹曾经有个名为毛利隆元的哥哥。 他是初代家主?毛利元就的长男,从元就继承毛利家代纹(毛利家专有名词,家督之意)后成为了第二代家主。 然而,隆元已经逝世,初代家主?元就也过世了。 这对姊妹让隆元的遗子?辉元当上了第三代家主,而两人则是分治著毛利家。 原本应该是由姊妹其中一人继承毛利家的家督之位。 不过她们实在太想念身为哥哥的隆元,所以两人发誓,将会把隆元留下来的年幼辉元培育成足以独当一面的毛利家第三代家主。 「隆景,我不会要求你别喜欢男人,不过你最好不要把哥哥的影子投射在猴子身上。那个家伙原本就和织田信奈相爱,也和身为大毛利家公主的你门不当户不对。你们难以成为正式夫妻的。最后你只会受伤啊。」 「姊、姊姊说得好像很懂恋爱的样子,还不都是从『平家物语』里面那些平家男性的恋爱故事上看来的。都是姊姊脑中的妄──」 「哇啊──!再说下去我就完了,隆景!那些虽然只是『平家物语』的恋爱故事,我知道的还是比整天思索毛利家战略而不懂男人的你还要多一些吶!」 「哼,姊姊也不懂吧。『平家物语』里面出现的男人只不过是文字,只是写在纸上的墨水罢了。」 「哇啊啊啊,别说那只是『文字』,你这个讨人厌的妹妹!」 总而言之,尽管这两人被誉为代表中国地区的美丽公主,但她们到现在却还没有恋爱经验──因为她们不管看到谁都会认为比不上隆元。 吉川元春表示,现实男性过于无趣、完全比不上哥哥,转而迷上了出现在『平家物语』的古代平家贵族子弟。 小早川隆景担心著姊姊,觉得那种令人苦笑的嗜好会让她『腐烂掉』。完全没想到,身为有名智将的自己竟然会早一步坠入爱河。 不擅应付爱情的隆景也因此而倍感困扰──并有些迷失自我。 「姊姊,我想说个秘密。最近我整天从早到晚都想著良晴,也没有食欲,而且还会突然莫名想哭。」 「哇啊啊!那、那除了恋爱以外没有其他可能吧!」 「今天在宴会上面也是。当我看到良晴被将军大人摸头的样子时,就情不自禁对良晴感到气愤,想把将军大人和石头绑在一起丢进坛之浦。脑中跑出一大堆这种莫名其妙的坏主意……我到底是怎么了,姊姊?」 元春头痛地抱著头。 「隆、隆景,那是嫉妒啊。」 「鸡肚?今天吃的应该是大阪烧和焙烙烧吧?」 「猴子很受小孩喜爱。因为将军大人粘著猴子感情太好,所以让你感到嫉妒了吧?」 隆景有些不满地噘起嘴来。 「怎、怎么可能。将军大人还只是个小孩子。说我嫉妒小孩……人称『明智之将小早川隆景』的我怎么可能会那么幼稚。」 「况且未来人似乎都得了一种会使人强烈喜欢上幼女的『露璃魂』病,而猴子一定也有这种病。两位难以共处、个性又彼此冲突的军师黑田官兵卫与竹中半兵卫之所以会携手侍奉良晴,就是因为猴子是个善于取悦小女孩的露璃魂啊。」 「你、你说什么,姊姊?」 「话说回来,你也是其中一个对象吶,隆景。」 「姊姊,我、我才不是小孩呢。我是、是个成年女子了。个、个子或许很小,看起来很年幼……但已、已经可以生小孩了……应该吧。而、而且还读过上万本书,懂得很多知识。」 隆景这次则是鼓起脸颊一副不满的模样。 「但是没有恋爱知识的你在露璃魂眼中只是一块美味的肉啊。」 「才、才不呢。我是成年人。」 「成年 女子才不会把哥哥的身影投射在喜欢的男子身上。」 「拜、拜托帮我个忙,姊姊。」 「嗯?什么忙?」 「如果良晴真的患上露璃魂而对将军大人出手就糟了,一定会被命令切腹的。救、救了良晴的我也有责任,所以我非得治好良晴的病不可。但是这、这个毕竟只是为、为了毛利家著想喔。不、不要误会了。」 那副害羞模样透露出心声啦──过于纯情的妹妹那种狼狈模样让元春不禁苦笑起来。 「隆景,既然都说到这样了,我也不会阻止你了。恋爱与战争是一样的,你就堂堂正正应战并赢得胜利吧。要先下手为强、坚持到底吶!」 「……这、这才不是恋爱,姊姊。我、我只是把相良良晴当成哥、哥哥那样的人物仰慕而已。」 「不好,就某种意义来说,这已经是一种病吶。差不多是时候让隆景摆脱对哥哥的思念了。」 「该怎么办才好呢?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呜呜。」 「别、别哭!能在海陆战场击败天下人的织田信奈,而且还差点拿下她脑袋。这样的你每次碰到猴子的事情就会变得像个小孩。我这个做姊姊的一定会挺你的,让我们一起打赢这场仗吧,隆景!」 在之前织田信奈即将于上町高地被杀时,行事慎重的隆景在战场上面说出了「我既没有志向也没有战略,不知道该把这个国家引导到什么方向」这番话并害怕地发著抖。 吉川元春说:「那种事等打赢后再想就好啦」并拍了拍经常想太多的妹妹背部;不过,同时她也察觉到,妹妹为什么会对良晴感到困惑。 (隆景这么聪明的智者之所以想不出日本没有织田信奈的未来,就是因为隆景心中一直停在失去了本该带领毛利家成为天下人的哥哥而感到无所适从的那一刻。尽管对方是那只与平家贵公子相去甚远的猴子,这点实在是让人难以服气。然而,只要恋爱这种崭新生活方式能够让妹妹从哥哥的幻影中获得解放的话──) 在失去哥哥?隆元后,元春自己的时间就某种意义而言停滞了。 然而,元春的职责是在战场上面奋勇杀敌,不用多想什么,因此未曾焦虑苦恼过。 元春需要的只有勇气。 构思毛利家未来蓝图的艰钜任务一向都是由隆景单独负责。 隆景一直都是一个人孤单地烦恼这些事情吧。想要夺取天下,但第三代家主尚且年幼,而毛利家成员也非本猫寺信徒。想要击败高揭天下布武这种壮大理想的织田家。对这样的隆景来说,现在正是她最辛苦的时刻──元春关心著这位至今鲜少表露情绪还有内心情感的妹妹。 「谢、谢谢。麻烦你了,姊姊。」 「嗯。我再说一次,先下手为强,隆景!如今猴子已经忘了织田信奈,现在正是大好时机。」 「……嗯。」 「害羞了害羞了。隆景好可爱吶。」 「吵、吵死了,闭嘴。」 「哈哈哈,已经有多少年没被隆景这样骂了吶。」 「……呜呜。」 (啊?脑中只有打仗的我怎么会帮妹妹当起红娘了。或许是因为我也看到织田信奈与猴子那幕赌命的接吻画面,内心浮现了真正恋爱或许也不错的想法吧。) 这个国家经历了百年以上漫长战事的人们在那两人身上找到了惊人的启示了,并使其心灵产生剧烈变化,而隆景也是其中一人──元春这么想著。 「呵呵呵,我听到你们讨论的话题了。虽然我是个小孩将军,不过却很擅长计画需要用到权威的阴谋。想到一个可以凑合小早川与相良良晴的方法了!」 偷听到这一切的足利义昭突然冒了出来。 她的脸上带著莫名得意的表情。 「将、将军大人?这、这是,那个……」 「将军太小了,我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存在吶!」 「呵呵呵,相良良晴没有身分地位是你们恋情的阻力吧?那就学织田信奈让良晴当上关白?近卫前久的养子这样,让身为将军的我──收良晴为养子就好啦!这样一来他就成了名震天下的副将军?足利良晴了!」 「养、养子?这、这实在是太……」 「年龄差太多了,而且这不过是模仿织田信奈的做法嘛。」 「这样啊,那要不要让良晴当我的哥哥?只要将良晴纳入足利将军一族,在名分上面应该就没问题了!让良晴成为我的哥哥后,见不到远渡明国之亲哥哥而感到寂寞的我就可以向他尽情撒娇了。可以每天一起洗澡、一起睡觉,良晴也会对我更忠心了。嘻嘻。」 「将军大人,我郑重拒绝这个提案。不对,是绝对不允许您这么做。」 「小早川,为什么啊?为、为什么你的表情凶狠到想把我丢进濑户内海?而且你的语气好恐怖啊!」 「……妹妹她生了重病,还请将军大人见谅。」 此时,隆景她们话题的当事人?相良良晴正在船上的牢房。 他不是被关进去,而是被小早川隆景命令去说服成为俘虏的山中鹿之助,因此他手无寸铁进入了关押鹿之助的牢房。 「主公您都说了没有记忆,却完全没有防备我耶。要是被我杀死的话该怎么办?」 在得知良晴待在毛利阵营后,鹿之助完全没有逃亡的打算。因为她已经决定要跟随良晴到底了。 「不是啦,因为山中小姐看起来人很好,应该不会杀我,或是把我抓去当人质吧。如果换成宇喜多先生的话,可能一不小心就会下毒了。」 「真是太感谢了!不过我比较希望被主公在这座监牢里面下药就是了。主公在我中了麻痹毒而动弹不得时化身为大野狼扑上来用身体说服我。我已经看见如此这番泯灭人性的未来了!」 良晴觉得很不可思议──山中小姐明明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不过她说出的来的话却有点奇怪,应该说很有个性。 那个家伙只是因为一直输给我们大毛利家,结果本身的被虐体质就渐渐开花结果啦──吉川元春私底下这么告诉他。 「我非常希望主公用『我会用身体好好教育你该怎么当个女人。嘴上说不要,不过这里已经那样啰』这类的骯脏句子辱骂我。当然,能够让我提出这种羞耻要求的对象,全天下也只有主公您一人了。」 「山中小姐,我没有服侍织田家时的记忆喔。当我摔到激流的时候撞到头,结果所有一切全都忘光了。」 「是这样啊。也就是说,您夜夜狎弄我鹿之助的记忆也全都忘记了吗?」 「咦?我竟然做过那么惨无人道的事情吗?对对对对不起!」 「骗你的。很可惜,虽然主公是个来者不拒的好色之徒,不过对我却异常正经。或许是主公您故意放著我不管,要让我见识到全新的世界也说不一定。」 「原来是假的啊,太好了。要是被小早川小姐听到那些内容的话,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以后你要是说话不小心,难保不会被小早川小姐一怒之下砍掉脑袋喔。」 小早川隆景啊──鹿之助听到这个名字时白了良晴一眼。 「我总觉得主公和那个寡言的白皮肤瘦小女孩的气氛特别好。虽然只要跟著主公,我连地狱也愿意去;不过主公偏偏跳槽到毛利家,实在是令人失望。啊!?难道说这是为了让视毛利为仇敌的我更加痛苦吗……呼、呼、呼!」 「山中小姐,请不要咬小指的指甲,冷静一下啦。」 「主公您太见外了,请叫我鹿之助吧。否则我无法投降的!」 尽管鹿之助不断说著所谓的被虐狂发言,但只要一有求于良晴,她便会露出符合尼子十勇士首 卷之三 再战木津川河口(前篇) 织田家与本猫寺缔结的半年停火协议到期了。 首先发难的是织田信奈。 她以重新编组的旗本部队为核心自岐阜城出兵,朝著摄津?大阪的本猫寺进军。 据说甲斐的武田信玄与越后的上杉谦信为了支持足利义昭上洛,双方暂且放下了彼此的仇恨联合对抗织田家,目前已经进入最终整合阶段。 信奈必须在两家结盟前用闪电攻势降伏本猫寺、击败村上水军,好阻止毛利家上洛。 对先前战役一败涂地,且重臣?相良良晴还被毛利家抢走的信奈而言,已经没有时间让她犹豫了。 倘若此役再度败北的话,织田家将会就此灭亡。 所有天下百姓都密切关注著织田家与本猫寺的第二场战事。 纪伊?杂贺庄。 尽管纪伊是接近畿内的要冲,不过却被大山、海洋围绕,可说是别有洞天的地方。 杂贺众至今在纪伊这座天然要地割据一方,以不隶属于任何一位大名的战国最强佣兵部队身分辗转于各地战场,过著自由奔放的生活。 然而,杂贺众唯独与大阪本猫寺有著密切关系。在前次战争中,她们沿著海路加入了本猫寺阵营,将织田信奈打得落花流水。 如今本猫寺的前任住持?显如孤身来到了这座杂贺庄。 杂贺众的领导人?杂贺孙市连忙出来迎接,并问她说:「你怎么了?」 「我妹妹?教如打算负起与织田家展开争夺天下之战的责任,决心展开最后决战。只有武家、宗教家的一方倒下,天下才有可能统一。教如希望我这个姊姊在她有个万一的时候能够活下来,并担负凭吊战死者这种宗教原本的作用。这么就算战败,本猫寺也不会就此灭亡了。」 「原来如此,教如终于体认到战败的可能性了吗?」 「是的,尽管拥有杂贺众、村上水军这两支水陆最强的友军;不过大部分本猫寺信徒已经不想再和织田家打仗了。」 「哈哈,就是信奈与良晴的那个嘛。大家都看到天上那个开启天岩户的奇迹了。」 「是的,虽然不是她的本意,信奈大人还是亲身为苦于战乱的人民指引了一条崭新的生存之道。几乎已经没有信徒执著于战死并前往猫极乐世界了。女孩子们更是如此呢。」 「……所谓的极乐,就是地狱中的那一吻啊。那个瞬间的吻救了他们两人。尽管只有极为短暂的一瞬间……」 孙市豪迈地乾了酒杯,眨了眨眼说: 「现在信徒里面正流行著爱情故事。就是那种『即便相爱的两人因死亡而分开,但只要可以相处一瞬间,就足以使他们的灵魂获得救赎』的故事。」 「只能相处一瞬间吗?真是让人感伤啊。不过还是比『死后就能进入极乐世界』这样的阴沉故事好太多了。」 「女信徒们还把阅读『源氏物语』当成例行功课呢。」 「是怎样的故事呢?我是个乡下人,不太懂那些东西耶。」 「嗯,那是描述花心的光源氏不断结交爱人的故事。光源氏明明深爱著紫之上这名女性,不过刚被流放到须磨,却又与邻居的明石坠入爱河,还生了小孩。真是个令人困扰的家伙呢。」 「喔,明石啊。听你这么一说,相良良晴目前正在毛利阵营,前阵子还打算进攻明石呢。他现在该不会与那位小早川大小姐有了孩子吧?」 「怎、怎么可能。」 「如果他想离开织田家,来我这里就好了。那种身材乾扁的小女孩到底有哪点好,那是所谓的露璃魂病吗?就算失去记忆还是不忘露璃魂,为什么那种花心家伙不会变成我的男人啊,真是气死人了。」 「信徒们正在起哄,将相良良晴比做光源氏,说明石与紫之上将为了相良良晴在本猫寺决战呢。」 「这样啊。如此一来这场仗就打不起来了嘛。大家都无法打从心里讨厌织田信奈啊。」 看到良晴那种奋不顾身的英姿,只要是少女都会为他动心啊──孙市叹了口气。 孙市之所以救信奈,尽管她事后找了「打赢战争却输了器量,所以如果不亲自打倒信奈的话,终生都会是丧家之犬。况且如果信奈被区区六角的箭射死,那孙市的火枪评价就会下滑了,所以我才姑且先救了那个家伙」这样的理由,但事实只是因为,她不忍心看到信奈就这样死去。 因为,织田信奈实在太可怜、太让人心痛了。 孙市懊恼地心想:自己还是输给那个女人了。 「部队之所以士气低落,也是因为看到孙市你的态度在之前的战役中判若两人,并用火枪射杀许多武士的关系。目击到你凶狠模样的人尝到了身处地狱的滋味,纷纷哭喊著不想见到那样的孙市呢。」 「这样就好。战场即为地狱,不是小孩的游乐场。然而,织田信奈却在如此地狱中开拓出一片极乐净土──真是厉害啊。」 孙市喊著:「显如你就暂时待在杂贺庄歇息吧。我去打场仗。」接著便站起身来。 「你还是得去吗?」 「是的,我无论如何都想赢过织田信奈。」 「我觉得,如果失去织田信奈,这个国家的战乱将永无休止之日。」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回敬她。无论如何都要超越那个家伙。她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用八咫鸟解决不掉的最强敌人。如果不打败她的话,我就没有自由。我不想要自己的气势就这么被夺走了。」 「……孙市的目标是成为最强之人,因此注定要与织田信奈大人一战。看来和我一起说相声也无法安抚你血气方刚的灵魂了。」 「抱歉了,显如。我是个沉迷火枪的女人啊。」 「至少请你与毛利家同行吧。」 「我想凭一己之力获胜。如果借用毛利的力量,那就称不上胜利了。」 显如已经无法挽留孙市了。 孙市召集杂贺众、率领船队奔向纪伊那波涛汹涌的大海。 「织田信奈再次离开摄津了。我们要在那个家伙进入木津川河口前夺下堺町港。」 织田军将再一次于通往本猫寺的木津川河口迎战村上水军与杂贺众。 孙市决定这次要在进攻木津川河口前抢先攻入摄津的最大贸易都市?堺町。 只要织田家拥有堺町这座火枪生产据点及畿内最大贸易港,不管打几次败仗,织田军依旧可以卷土重来。 而且堺町位于纪伊到木津川河口的海路上。 孙市固然不喜欢进攻商人的城镇,那不是她的作风。不过,在看到织田家吃了那场惨痛败仗后才过了半年,其军备竟然比过去还要充足,就可以察觉到堺町惊人的经济能力与生产力了。织田家强悍的实力其基础正是来自堺町。 「无论在本猫寺击退织田军多少次也没办法结束战争。织田家无论战败几次都能靠金钱的力量重整旗鼓。为了终结这场仗,我要在第一次交锋时靠著奇袭拿下堺町。」 孙市体认到,自己大概没有第二次对织田信奈开枪的机会了。 一旦孙市加入战局的话,即便信奈想亲上前线,相信周围部下应该也会阻止她才是。 想用狙杀信奈的方式分出胜负是件相当困难的事。 尽管这点让孙市心里很不舒服,但为了获胜,还是必须事先规划好战略才行。 织田军最大的补给据点不在内陆,而是那座面海的贸易都市──只能运用这点了。 再加上…… 孙市从忍者的情报管道得知,织田军已经量产了某种新型兵器,并将它们藏于堺町港。 「堺町里面有火枪工厂,也有可能是织田家以庞大财力增建在先前大战 中损失的船舰。看来还是得攻陷堺町才有办法获胜啊。」 因此堺町就成了孙市的目标。 「孙市大人,与村上水军会合前应该不要率先开战比较好。」 「我要发动闪电作战,萤。等村上水军抵达后就无法发动奇袭了。」 「织田方或许已经在堺町布下防线了。」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得将水军分散在木津川河口与堺町这两处。如果只有一半兵力的话,我们就可以轻松战胜。」 「万一九鬼水军全体驻守在堺町呢?」 「尽管那样会演变成混战,不过信奈还不知道杂贺众同时兼具火枪部队与海盗的身分。杂贺众即使在剧烈摇晃的船上也能够自由开火。对方没有技术如此高超的部队。我们还是能赢的。」 杂贺众的船队朝著堺町一路北上── 很不巧,这座堺町正是为了捕捉孙市这头猛虎而准备的「诱饵」。 在战略眼光方面,高居战国大名之位、不断攻城掠地的织田信奈远远强过只是区区佣兵队长的孙市。 信奈大肆宣扬「将织田军集结于本猫寺」但却在本猫寺周围布下包围网后随即带著旗本部队进驻堺町。 她的行军速度快如疾风。 「杂贺众船队现在正涌向这座堺町。将织田家把新型兵器藏于堺町的流言散播到杂贺庄的计策奏效了。」 「这样啊。不过我将新型兵器集中在堺町这点也是事实。正因为没有造假,所以这则流言才能够钓到那头猛虎啊。」 听到这个报告时,信奈正在面海的今井宗久屋舍内喝著利休所泡的茶。 她的胆子大到在这种时候还敢开茶会。 信奈请来关白?近卫前久、大商人?今井宗久与传教士露易丝?弗洛伊斯三人作客。 「你今天打算让本官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 「要是让堺町陷入火海的话我可受不了,公主大人。不能让堺町变成章鱼烧啊。」 「她会让我们看到更惊人的东西吧。信奈大人已经连上帝教诲都不需要了。与良晴先生接吻时的信奈大人身影,在我看来就有如神明一般──算了,请各位当做没听到这番话。万一罗马【roma】那边知道我说出这番话的话,可是会把我判为异端【anathema】呢。」 信奈发出「呜」的一声惨叫,不小心让价值连城的名贵茶器从手上滑落。 幸好利休立刻接住了茶器。 「请、请不要再提我和那家伙接吻的事情!给、给我看好了。我要用这半年卧薪尝胆专心准备的新型兵器猎捕那头杂贺猛虎!在那之后我要把他从小早川隆景那边──抢回来!」 您是说良晴先生吧──弗洛伊斯微笑地这么说。 「是的,就算失去记忆,良晴也一定会回到织田家。因为这里是良晴的归宿──为了让他有地方回来,我一定得打赢这场仗。战胜杂贺孙市、村上水军,还有小早川隆景!」 「足利将军大人这次或许也得与今川将军大人分个高下,并决定谁才是正统的将军吧。」 「嗯,只要还有两位将军存在,天下将永无宁日。我会让足利将军家与本猫寺臣服于织田家的武威。尽管世人说我为天下带来崭新的生活方式,不过光靠爱情无法终结战乱,而是要靠力量才行。我太弱了,所以才会被毛利抢走良晴。身为天下人就应当展现出压倒性的武力,因此我要证明战国最强军团不是杂贺众也不是村上水军,而是我织田家!」 信奈在这半年里不断隐忍著激动情绪。看著信奈眼中燃烧的熊熊火焰,弗洛伊斯敬畏地说:「尽管很可怕,但这眼神还真是美啊。」 信奈绽放的光芒耀眼夺目,彷佛只要注视著她就会被照瞎双眼。 她在之前的战争中彻底落败,自己也受了濒死的重伤,投注无比爱意的良晴还被人抢走了。 对一般人而言,这应该是无法再次振作的沉重打击。然而,如今的信奈却比过去更加坚强,所燃烧的生命之火也更为炽热。 她原本就是个完全不仰仗神佛、只靠自身力量开拓命运的坚强之人。 而信奈唯一的弱点──与良晴的禁忌恋情。因为这点也已经公诸于世了,所以她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如果把良晴带回织田家一定会有人不满,因此这次我一定要用压倒性强大武力打赢这场仗,让那些只会呛人的家伙闭嘴。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同时得到天下与良晴!」 谁也无法阻止我。 她真的宛如降临人世的天神──弗洛伊斯情不自禁地用畏惧眼神仰望著信奈。 「公主大人,那个新型兵器是什么啊?我们投入大把资金,可是却没有被告知那到底是什么耶。」 「说的对。那到底是什么啊?」 「那是在伊势港秘密建造的兵器喔。九鬼水军将会因为这个兵器脱胎换骨。它们很快就会在海面上出现了。」 朝著信奈所指的方向看去──堺町的海湾远处浮现一支漆黑巨大舰队── 那是为数七艘、舰体大到令人讶异的舰队。 船身全长约二十三公尺、宽约十三公尺。 巨大船身表面还包覆著厚重铁板。包含铁板在内的所有船体部位都漆成黑色。 船上的箭塔以及塔上的天守都是一片漆黑。 这些造型诡异的船只组成了一支舰队,缓缓漂浮在海面上。 简直就像是海上要塞。 「看到良晴将九鬼的船开上陆地当成堡垒时让我灵光一闪,只要反过来把不会被烧毁的堡垒放到水上就可以战无不胜了。播磨也有同样的想法,而且还画好了设计图,所以这些船才能够在短时间内建造完成。织田家的积蓄几乎都花在这队『铁甲船』上面了!」 弗洛伊斯惊讶地尖声叫道:「就连欧洲、鄂图曼帝国都没有人看过这种铁船呀!」 「外铺铁板的船?实在是难以置信。如此沉重的船只要怎么浮起来啊?」 今井宗久歪著头苦苦思索,却仍旧不得其解。 铁……铁应该无法浮在水上吧,公主大人究竟造出了什么东西啊──他一边把章鱼烧往嘴里塞,一边喃喃自语著。 近卫前久再次肯定地认为「本官将夺取天下之梦想托付给织田信奈是正确的」。 「这种大船简直是将织田信奈的天下布武梦想化为实体的形象。或许她真的能够平定这场乱世啊……」 「捧我也拿不到好处喔,近卫。」 「你这个人受到的挫败越深,就越会展露其雄壮气魄,没想到竟然造出如此异想天开的巨船……你简直就像是乘坐天鸟船迫使出云大国主让出国家的建御雷神啊。」 「等等,我才没有雄壮呢!人家是女孩子耶!」 就在信奈鼓著腮帮子抱怨时,头戴南蛮帽、皮肤晒成褐色的娇小少女军师很久没出现的唐?西默盎,即黑田官兵卫出现在现场。她从利休那边收下了茶器。 「不靠神明,而是靠人的力量打赢战争,这就是织田信奈的做法。」 官兵卫的肌肤在播磨、博多等地的时候就晒成了褐色,不过今天她的肤色更显得深沉。 「我完成打造铁甲船队的任务后从伊势港回来了。要让这么大的船在不被毛利方注意到的情况下航行至此实在累人。真不愧是九鬼嘉隆,她漂亮地完成任务了。」 「这样啊。连南蛮也没有的巨大铁船,你竟然花短短半年就建好了,真不愧是播磨。」 「嘿嘿,这也多亏精通船舶知识的九鬼嘉隆那帮海盗的协助。好啦,揭开战争的序幕,让全天下知道未来的新时代将是人类的时代吧!」 没想到这个有如乡巴佬的小孩子竟然是那些船舰的建造者──近卫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弗洛伊并不怎么讶异,而是点了点头说:「如果是这孩子的话,应该就有能力建造这种东西吧。」 今井宗久面色凝重地说:「万一输掉而让船都沉了的话,我的店就要破产了。」 名闻天下的鬼才?黑田官兵卫。 「这么一来我就名符其实超越了竹中半兵卫!我西默盎终于成为天下第一军师啦!」 她兴奋地呼吸急促,从利休手中接过茶杯将抹茶一饮而尽。 「恶恶恶。好苦!再一杯!」 「因为我这次一定会被孙市狙击,所以这场仗就姑且不上船……不过播磨你也不上船可以吗?你是军师吧?」 「没必要,真正的军师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新型兵器就是如此完美呢。嘿嘿嘿。」 信奈见识到良晴在先前战场上面将船开到陆地作为堡垒的妙策,于是心生一计将无法烧毁的钢铁堡垒放到海上以防御村上水军之焙烙攻势。不过,在有马温泉疗养的黑田官兵卫其实也有了相同的点子。 她们两人在喜好南蛮文化、热衷开发新型兵器这些兴趣上面很相像,因此造舰之事一拍即合。另一位天才军师?竹中半兵卫也挂保证说:「有了这个我们就能获胜了。而且不只会赢,应该还能让世人瞭解到日本即将迎接崭新时代吧。应该要在热闹的堺町展示给所有人看。」 与本猫寺达成停火协议后,信奈随即火速派遣官兵卫与九鬼水军的主将?九鬼嘉隆前往伊势港的造船场秘密进行铁甲船的建造工程。 官兵卫负责绘制设计图与打造模型,而熟知船舰操作技术的海盗,九鬼嘉隆则是协助她修正。 透过官兵卫的南蛮科学知识与九鬼的海盗经验,诸如「让如此沉重的巨舰稳定浮在海上」「如何在战斗时将推进力发挥到极限」等难题,她们都找出了完美解答。 官兵卫与九鬼嘉隆有「喜好船舶」的共通嗜好,因此默契意外地好,使得铁甲船的建造工程能够恰巧赶在第二次决战的前夕完成。 出现在堺町外海的奇异造型铁甲舰队旗舰?新「鬼宿丸」上面有泷川一益、九鬼嘉隆、信奈的义妹?蒲生氏乡,还有身为骑士的乔凡那。 「真是让我吃了一惊,日本的工匠竟然能够打造出这种异想天开的船舰啊。」 「我也很讶异呢,没想到真的能够做出这种船,而且还可以航行于海上。我还以为绝对会因为过重而沉没呢。」 「杂贺众中了信奈的计,没有与村上水军会合而独自进攻堺町,这也是小九让铁甲舰队悄悄驶入堺町而没有打草惊蛇的功劳呢。」 「公主大人别这么说嘛。被点出事实会让我很害羞耶~」 「她说得没错啊。设计再如何完美、工匠技术再怎么精良,如果没有操舵者的话,铁甲船不过是个铁箱子罢了。呣呣。」 「只要击败杂贺众、打倒村上水军,失去支援的本猫寺也只能投降了。获得全面胜利后就只剩与毛利家交涉,要求他们归还相良良晴了。就算相良良晴长得那副德性,他还是姊姊的梦想,所以这场仗我们要彻底获胜!」 促使良晴离开织田家的蒲生氏乡打算赌上自身性命,在这场二度对决中将功赎罪。 「你得和乔凡那一同负责操作第二项秘密兵器喔。」 「是的,交给我办。杂贺孙市、村上武吉,你们等著看吧。姊姊的王牌可不是只有铁甲船喔。」 「嗯,尽管织田信奈的想法很不得了,亲手打造出这些兵器的黑田官兵卫也挺吓人的。在欧洲、鄂图曼帝国里也找不太到那样的奇才啊。我还要一块豆沙年糕。呣呣。」 「公主大人,看到杂贺众的船队了!数量比上次多,杂贺众几乎倾巢而出了!」 「而且看起来她们的船上还载满种子岛火枪。绝对不能让她们登陆!」 「杂贺众的火枪部队一旦登陆,堺町两三下就完了。不过,守在铁甲船要塞的我们绝不会让她们得逞的。呣呣,再来一块。」 「嗯,本公主不会再迷惘了。给她们迎头痛击吧!」 九鬼嘉隆大喊:「全员就战斗位置!燃起九鬼水军复活的狼烟吧!」九鬼水军的海盗少女们闻言纷纷神色一变。 「就算这次大闹一场让老大错失婚期。」 「我们也绝对要赢!」 「你们够了喔,别再说我婚期的事情啦!」 新生九鬼水军与杂贺众在这片海域上展开了激战。 「那是什么啊?漆成黑色的……铁船!?那是织田信奈的新型兵器吗?」 「孙市大人,那只是障眼法。」 「那种巨大铁船不可能浮在海上的。」 九鬼水军的七艘铁甲船排成一纵列,用船腹对著敌人这种长型船阵封锁了堺町港。 那种巨大船舰究竟是何时驶入堺町,九鬼嘉隆还真行啊──孙市吃惊地心想。 「我原本就料想到新型兵器应该是新型船舰,不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有如怪物的大船。」 尽管孙市与杂贺众身为海盗,但擅长的还是火枪。 她们的驾船技术远远不及率领女海盗在鸟羽汹涌海上横冲直撞的九鬼嘉隆。 「织田信奈那家伙故意只放出部分情报让我们知道。这是为了诱捕我们的陷阱啊。」 「孙市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退出堺町与村上水军会合改而进攻木津川河口吗?」 尽管孙市的动物直觉警告她:「情况不妙,得马上撤退。」然而她没有稳重到能够在织田信奈接连打出的王牌面前夹著尾巴逃跑。 倒不如说这反而点燃了她的斗志──敌人越强,孙市就越是热血沸腾。 充满体内的不是恨意,而是面对强者时的纯粹斗志。 她无论如何都想击沉织田信奈派出的铁甲船。 「那种庞大船舰动作很缓慢。他们之所以到现在还毫无防备地用船腹对著我们,也是因为摆阵花了太多时间吧。」 「没错,在水军兵法里面,这种时候应该摆出鹤翼之阵等候敌人进攻才是。」 是的。 直到这天为止,鹤翼阵、鱼鳞阵等等将各船头朝向敌方的「横列阵型」才是海战的基本常识。 没人会把船舰摆成一纵列,并将防御薄弱的船腹露给敌人看。 「杂贺众的船只速度虽然没有村上水军快,不过我们有种子岛火枪。全速接近那些大家伙的侧腹,给他们尝尝种子岛火枪的滋味吧!」 「可是枪弹能打穿那种厚重的铁板吗?」 「那些铁板应该是用来防御村上水军的焙烙火箭吧。看起来很坚固,种子岛火枪也难以贯穿。然而,我有这把八咫鸟。这家伙是特制的,只要接近对方后用它击杀主将就赢了。」 孙市轻轻松松扛起只有她才能够运用自如的漆黑巨枪「八咫鸟改」下令展开总攻击。 这个时候的风向对杂贺众有利。 「扬帆!在那些大家伙还来不及调头对著我们前开火痛击其侧腹!搭乘旗舰的将领由我的八咫鸟来收拾!」 「喔喔──!」 杂贺众的全体船舰朝著露出侧腹的铁甲船队冲去。 在极近距离断然发动她们招牌的火枪攻击,并在乱战当中由孙市以八咫鸟击杀九鬼水军的大将。 这是先前的天王寺之战中,拥有八咫鸟的火枪女神?孙市才有办法实现的一击必杀战术。 织田信奈大概也想不到这套战术竟然能够在看不见脚下的海上施展吧,但是我做得到。就算海象再差我也不会射偏─ ─自己的枪法、本事。孙市对自身只能说是上天恩赐的才能绝对信任。 「将领一死,部队就会瓦解。不光是陆上,这个道理在海上也适用。应该说士气在海上反而更容易溃堤。」 与铁甲舰队的距离越来越近。 杂贺众终于开始从船上发动火枪攻势。 海面上爆出了彷佛世界末日般的轰然巨响。 第一次巨响是在上町高地出现,第二次则是在堺町的海上。 织田信奈与杂贺孙市的殊死战──这次将会分出胜负。 路上挤满堺町的居民,他们纷纷隔著壕沟屏气凝神观看这场战斗。 铁甲船队的动作很缓慢。 站在船头的孙市悠哉地穿过交织的枪弹、箭矢,并举起八咫鸟瞄准九鬼水军的主将。 「是那个家伙吧,旗舰天守上面那个晒黑的女人就是九鬼嘉隆。虽然看起来很成熟,不过从那副紧张模样来看,应该还未经人事吧。旁边那个小巫女则是她的伙伴?泷川一益……真是可爱呢。我竟然得杀害那么可爱的女孩……哎,我已经决定开枪时不会再失手了!」 「孙市大人,我听说泷川一益擅长用那套可爱巫女服装扮来剥夺敌人的战斗意志。贰式、参式都已填装好弹药了。」 「好,都已经这么靠近了,如果手下留情的话只会徒增难以计算的死伤──不能再有慈悲之心。『──必会堕入地狱』──」 孙市念著古代经文的句子,好几次想扣下扳机。 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对幼小的泷川一益头部开枪。 在南蛮蹴鞠大赛与一益争夺鞠球的光景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这样不行啊。就算是如此年幼的孩子也是一军之将。没时间迷惘了──」 就在此时。 一颗巨大燃烧铁块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飞来,将孙市搭乘的船砸成两截。 是大炮。 织田信奈在铁甲船内部装载了数座巨型南蛮大炮。设置在船腹的炮门突然开启,大炮同时开火了。 「什么?织田的船舰侧腹竟然藏有好几座大炮?而且那些炮弹还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孙、孙市大人!所有铁甲船都装备了众多大炮!」 「难以置信!天上竟然被大炮的炮弹掩盖住了!」 「那些大炮不断开火,我方船只──」 「简直就像靶子。这样下去我们会被击溃的!」 「不好,船一沉就不能发射八咫鸟了!拉开距离!」 孙市跳出逐渐沉没的旗舰,在炮雨暴风当中穿梭至后方的船舰。 要背负巨大的八咫鸟逃跑是件相当困难的事,然而对孙市而言,八咫鸟就像是自己的四肢一般。 「大伙撒退!我们被算计了!乍看之下毫无防备的纵向阵型其实是为了让藏在船内的大炮开火用的阵型!织田信奈竟然设下了双重陷阱!要在遭到全灭前赶紧撤退!」 「逃不掉啊,孙市大人!」 「铁甲船的大炮射程远到难以置信!」 「就算想逃也只会成为炮靶被击沉!」 「射程竟然比我的八咫鸟还远!而且还拥有如此压倒性威力!织田信奈,你到底建造了多可怕的巨炮啊!」 对啊,如果只打算防御村上水军的焙烙还有种子岛火枪,只要在船外铺设铁板就好了。但是,织田信奈不打算屈居防守,她想到把惊人大炮拿到海上使用,藉此彻底歼灭我们。为了搭载那种巨型火炮,才会用到巨大的铁甲船──孙市对信奈骇人的斗志感到讶异,同时也感受到全军正面临危机。 如果这是陆战,杂贺众还能够凭藉其优越枪法维持阵型继续战斗下去。 然而,她们之所以战败,是因为这次是不拿手的海战。 一旦脚下的船只沉没就无法再开枪。 如此一来除了尽速逃出这片海域以外别无他法。 可是她们再怎么逃也无法逃离拥有超长射程的大炮追击。 战国最强佣兵部队?杂贺众初尝到败北的滋味,在海上乱成一团。 孙市背著八咫鸟攀著木板漂在海面上。 只要她丢弃八咫鸟的话,还是可以搭上其他船只逃走。 孙市却选择让萤、小雀等亲信搭上船,自己则是与八咫鸟共存亡。 杂贺众的船队逐渐崩溃──不,已经连船队都称不上了──载浮载沉的孙市只能茫然看著这副景象。 「……织田信奈高揭的天下布武野心竟然是如此惊人的东西吗?如此的……」 为什么会输? 海水迅速夺去了孙市的体温。 在逐渐远去的意识中,孙市拚命思考为什么自己会败给织田信奈。 (当我迷上南蛮输入的火枪时,织田信奈却制造出自己独创的强大武器──这就是我与她的差距。当我沉迷于火枪、将火枪化为自己的一部分时,败在我的火枪之下的织田信奈却继续走向比火枪更先进的未来,真是个不得了的英雄豪杰啊。她究竟是神还是魔呢?) 当她没能在天王寺解决信奈时,孙市就已经知道自己与信奈在身为武将器量上的优劣了。 只是想成为最强自由之人的孙市,一看见织田信奈这种大人物就情不自禁地想要挑战她。 (不过,这种有如梦幻的船舰与大炮真的打造得出来吗?这个世界该不会只是南柯一梦吧?) 她已经无法维持意识了。 (就因为我幼稚地意气用事,害死了许多同伴。显如,对不起。) …… 不知何时,在混沌的意识中,孙市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抬到陆地。 她发现有位披著天鹅绒披风、头戴南蛮帽的公主武将正俯视著自己。 好耀眼。 那位公主武将的瞳孔彷佛直视太阳般耀眼夺目、灼热如火。 「骑士?乔凡那说过,打下难攻不落之城?君士坦丁堡乃传说中的『达达尼尔大炮』。我让播磨以乔凡那从南蛮船上带来的佛郎机炮作为蓝本试著制作那种火炮,然后在近江的国友村进行量产。如果想赢过八咫鸟那种怪物,只要准备比八咫鸟更强的怪物就好了。乔凡那与里奥能够完美操控那种不易使用的大炮呢。」 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我不会南蛮语啦,给我讲日文──孙市不悦地这么想著。 「在君士坦丁围城战中,鄂图曼帝国用过『将因为海峡封锁而无法进入港湾的大舰队透过陆路运送至海湾』的奇策,于是我采用了乔凡那的建议,只是反过来运用,建造了搭载大炮也不会沉没的巨大船舰,使得过于沉重而无法移动的达达尼尔大炮能够在海上移动。如果是陆战的话,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只要占领堺町,就可以掐断织田军的补给线』如此军师般的想法是你失败的原因。那种麻烦的战略交给小早川隆景处理就好了吧。」 孙市察觉到──她是因为小早川隆景抢走相良良晴一事而感到愤怒吧;而我呢,则是一知道本猫寺准备结束战争而少了上次那样的气魄。 「你今天会输给我,是因为没有像上一场战事中那样陷入狂怒。当初在天王寺时,你不是因为教如召集信徒鲁莽地挑起战端,还有前往本猫寺当和平使者的显如遭到暗杀,而对刺客感到怒不可抑吗?无论你的枪法再怎么高超,如果没有对乱世感到愤怒,就不可能杀人。你明明可以毫不犹豫狙杀左近,不过却因为犹豫是否该杀死小孩子而没能下手,这代表了你还有人性。所以,当你将显如撤到杂贺庄、丧失愤怒的源头时,我就已经赢了。」 「……原来如此。我是对乱世感到愤怒啊……」 孙市终于开窍了。织田信奈 也对英雄迟迟不现身的无尽乱世感到愤怒,因此才会看上种子岛火枪这种来自南蛮的全新力量。直到这步都与我相同。然而,这个家伙与我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她对那股怒气有所自觉,进而将怒火转化为自身的力量── 「你竟然用小孩子当主帅站上前线,就没有想过我会毫不留情射杀泷川一益吗?」 「杂贺孙市,你不会做那种事的。我相信你。」 「……」 「接下来我会击败村上水军、降服本猫寺。你已经没有理由和我战斗了。」 我输了,织田信奈──孙市苦笑著低语。 「你为什么要和八咫鸟一起寻死啊。虽然可以放著不管让你溺死,但我还是出手相救了。这是还你开启天岩户时的人情。况且在海上打赢你算不上是真正实力。杂贺孙市。」 我会捞起落海的杂贺众,你们收拾行囊返回杂贺庄吧──有著燃烧太阳眼瞳的公主武将冷冷地如此说道。 「算了吧。即便知道你如此强大,就算被放走了,我还是会再来攻击你的。没什么特别道理,只是我这个人的个性很难搞罢了。」 信奈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 「这样啊。到时候我会再次打倒你的,而且还是在陆上喔。」 虽然我是个笨蛋,但这个家伙也是个传闻之上的大傻瓜啊──孙市这么想著。 织田信奈复活了。 九鬼水军用搭载了前所未有大炮的铁甲舰队击败了杂贺众! 「真是了不起啊。」 「竟然能够靠武力扳倒那位无人能敌的孙市。」 「就算是海战,那也太难以置信了。」 「天下也即将成为织田信奈的囊中之物吧。」 「就算没有未来人?相良良晴,织田家依旧是最强的。」 「织田家之所以能够在争夺天下者中立于翘楚,果然还是靠织田信奈自身的力量啊。」 沐浴在堺町人民震天欢呼当中,信奈亲自登上铁甲舰队的旗舰?鬼宿丸。 「立即航向木津川河口!村上水军逼近了!」 在她一声令下,船舰纷纷扬帆启航。 万一孙市晚几天才抵达堺町的话,信奈就必须同时防守堺町还有木津川河口,如此一来部队势必会遭受严重打击。 尽管这是个危险的赌注,但这绝非侥幸。信奈深知孙市的个性才做出这个判断,并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小早川隆景察觉杂贺众的突击行动有危险,已经命令村上水军急速前进。虽然铁甲船速度缓慢,但还是可以勉强赶上!敌方船舰为数六百艘。我方铁甲船因为体积太大无法驶入河川。万一被对方抢先进入木津川河口的话就麻烦了。」 因大获全胜而意气风发的泷川一益与九鬼嘉隆将伊势的豆沙年糕送给登上船舰天守的信奈。 「明白了,信奈。操作铁甲船的工作就交给小九啦。」 「包在我身上!以这艘全新的『鬼宿丸』为首,我们可以让这支铁甲舰队有如双手般自由活动!」 「……那段特训的日子回想起来还真是吓人啊。」 「是啊……在熊野滩被卷入暴风雨时还以为死定了……」 「你们两位真了不起呢。我要送给左近茶筅。至于晚婚女嘛,就送你小金币吧。」 「晚婚女难道是指我吗?哇啊啊,我还很年轻啊!」 「那送你一个丈夫当奖赏好了。虽然不知道要送什么人好,而且我手下的旗本众都是女孩子……」 「怎么可以把丈夫当成物品看待啦!如果不是透过命运般邂逅发展出来的热恋,我就不结婚。」 「如果真的错失婚期的话我可不管喔?」 「送茶筅也太小气了吧,信奈!茶器!送我茶器啦!你什么时候才会给我茶器啊,再不送小心我谋反喔!」 「这样啊。里奥与乔凡那,你们在这次负责指挥大炮有功,也说说你们想要什么吧。我会送给你们的。」 「为什么本公主只拿到茶筅,那两个人却可以得到『想要的奖赏』啊!」 登上甲板的里奥蒲生氏乡与骑士?乔凡那浑身都被煤灰弄得黑漆漆的。 「姊姊,我想要『出云国风土记』以外记有出云相关讯息的古书。」 「里奥你的兴趣还是一样老气呢。」 「嗯,我想再多调查天岩户的谜团。想得知那东西的运作原理,关键可能就在于古代大国主曾统治过的独立王朝之所在地?出云。或许还有机会再次开启天岩户呢。」 「开启天岩户?你还想打开那个吗?我不会再赶良晴回去了喔。」 「我知道,姊姊。但是我认为在阴阳道消失的现今,天岩户那个日本剩下的最后奇迹或许还有什么妙用喔!」 「……我已经不想再依赖神明的力量。算了,姊姊就应该满足妹妹的好奇心嘛。」 「谢谢你,姊姊!您真的是太温柔了……啊……我好幸福?」 「万一良晴胆敢对小早川花心,就开启天岩户将他活活丢进地狱吧!」 「对喔,也有那种用法呢,姊姊。」 旁边传来咕~~~~的肚子叫,乔凡用假咳掩饰过去。 「嗯哼,我只要有食物就好。我要一百年份的生八桥。」 「吃得了那么多吗?三年份就好了吧。」 「你说过我可以获得想要的奖赏吧。而且将大炮装在船上的点子是我想到的喔。」 对了,这么说来,身为军师的黑田官兵卫上哪去了?──一益突然想到。 「这艘铁甲船和大炮都是那家伙设计的。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拥有出色的才能呢。一定要为这场大胜利向她好好道谢啊。」 「左近你也是小孩子吧?找播磨的话,我已经交付任务给她,要她带领我的旗本部队前往住吉了。」 「住吉?」 「那是紧邻木津川河口南侧的古老港镇喔。因为天王寺砦离海太远,所以才改在住吉港建筑新据点。将这支铁甲舰队布署在木津川河口到住吉的沿岸,然后用大炮击溃村上水军吧。如今孙市已经撤离了,我终于能够亲自登上旗舰了!」 铁甲舰队正以全速赶往住吉。 另一方面,在接到「杂贺众开始对织田军集结新型兵器的堺町展开攻势」的消息后,小早川隆景果断下令六百艘的村上水军大舰队以惊人速度航行至木津川河口。 「真糟糕,我隐瞒了良晴提供的织田信奈对策,导致不知道织田军启用铁甲船与大炮的孙市被引到了堺町。恐怕她现在已经战败了。」 「小早川小姐,尽管没有见过本人,但既然是传说中的杂贺孙市,就算战败也不会死吧。虽然这么说对孙市小姐有些抱歉,不过这样的话会使织田家以为对付村上水军时会有胜算,也就不容易被对方察觉到我们即将完成的秘密策略了。」 「没错,诚如良晴所言。只要时间一拖长,我们的绝招就越容易被发现。如果不立刻与织田展开海上对决的话,胜利机会就会溜走了。」 站在甲板上的小早川隆景、相良良晴与村上武吉三人用望远镜看向摄津的陆地。 「大小姐,就是那个!喔喔喔好大啊啊啊啊!织田的黑色巨型舰队正排成一纵列经过住吉港耶!」 「那、那些是船吗?那种巨大铁块竟然能够浮在海上。尽管已经听良晴说过大致情形了,但还是难以相信。而且那是什么奇怪的阵型啊。」 正如我所料。那个阵型是为了让铁甲船运用装设在侧面之大炮同时开火射击的『单纵阵』──良晴拍了大腿说道。 「小子,一般来说露出船腹给敌人看是下下策喔。对我们村上 水军的突击纵火战术而言更是如此啊。」 「那是因为船只没有装载大炮的关系吧?时代已经变了喔,大叔。」 「胡说八道。不过啊,相良良晴,你真的是来自未来耶!这种异想天开的东西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可以想到的啊。」 「不对,织田信奈这名公主武将已经实际打造出那种铁甲船了,所以应该假设织田信奈的才能跟我知道的战国时代霸王?织田信长相同才对。」 「她的想法、智慧与未来人相同吗?真是个棘手的敌人啊。」 这个时代的技术还跟不上织田信奈的想法──一般都会这么认为,不过据说织田家拥有许多南蛮人才,再加上播磨的南蛮军师?黑田官兵卫具有化不可能为可能的才智,相信铁甲船的设计者应该就是黑田官兵卫才对。能够发挥大炮最强威力的单纵阵应该也是她想出来的吧──隆景这么猜想。 隆景与官兵卫互相认识,就某种程度来说算是肝胆相照的好友。 当官兵卫还未能出人头地时,隆景就已经断言官兵卫有著优异的才能。 「如果把大炮装在船首,每艘船就只能放一门炮。然而,要是装在侧面的话,就可以同时装下多门大炮,火力也会压倒性提升──这就是为了活用上述火力而设计出来的全新阵型。如果依照战争常识来推想,原本应该是先有阵型,然后再思索活用阵型的战术才对……」 当然,能够操控这种前所未闻的巨大舰队,九鬼嘉隆与其手下的海盗团其船只操控技术也相当惊人。 与上次交手时相比,九鬼水军女海盗们的技术也有长足的进步。 「武吉,诚如良晴所言,那些全身漆成黑色的船是铁船。七艘庞大无比的铁甲船装载著数十门大炮。杂贺众已经溃败了,村上水军所擅长的火船冲撞与焙烙火箭也对那些船舰无效,再怎么做也不可能让那些船烧起来。它们是打造来封锁村上水军火攻战术的铁船,而且还有骇人的巨炮藏匿其中。」 「似乎是这样没错呢,大小姐。不过,织田信奈的本领已经被相良小子看透了。小弟们,是时候改变无敌的村上水军被九鬼水军铁甲船击败的可恨历史啦!」 「「「喔喔喔喔!」」」 「各位,抱歉了。只要打赢这场仗,就可以使织田家不得不退出畿内。请再次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吧!」 村上水军舰队组成长蛇阵,从铁甲舰队的反方向平行朝织田军突进。 换句话说,村上水军也组成纵阵,直接对准前方九鬼水军铁甲舰队的旗舰「鬼宿丸」舰首呈一直线全速前进。 做好战斗准备的织田信奈与泷川一益、九鬼嘉隆一同登上旗舰「鬼宿丸」的天守。当她看到村上水军的行动时讶异地挑起眉毛说:「村上水军竟然没有因为我们露出船腹而上当!难道他们打算从正面直接撞过来吗?」但这种时候犹豫的话只会浪费时间。 「竟然同样以纵阵和我们对撞,真是出乎意料。船首没有装载大炮啊。这么就很难准确射中敌人了。」 「信奈,该不会是小良告诉小早川未来的知识、泄漏织田军会起用铁甲船与大炮来对抗村上水军的焙烙战术吧?」 「应该如公主大人所言,所以村上水军可能不会像杂贺众那样撞向我们的船腹进攻了。」 「你是说良晴吗!?」 信奈等人拿起望远镜对村上水军的船队扫了一遍。 不过,敌我双方已经接近到不需要使用望远镜来查探了。 村上水军重视机动性,船队主力是中型关船。这些船队占了整体的七成。 他们以关船作为长蛇阵的核心,关船周围配置了辅助用的小型小早船。在纵向延伸的长蛇阵中央有六艘大型安宅船──其中一艘是村上水军的旗舰。 「每艘安宅船上面都插著熟悉的『圈内有上』村上水军军旗,有一艘则是插著印有『右头三巴』小早川家家纹的旗帜。那艘就是旗舰。」 「公主大人、信奈大人。在那里。站在『右头三巴』船舰甲板上的那名公主武将──」 「整齐的短发、纤细的娇小身躯、面无表情的冷淡眼神。照那个样貌来看,就是传闻中的小早川隆景,不会错。击沉小早川隆景搭乘的那艘旗舰!只要击沉主将的船舰,那六百艘的大舰队就会因为船舰过多而失去控制了。」 尽管遭逢意外状况,信奈也没有因而停止思考。 哪怕是只有愣住片刻旁观战局,也有可能会因此而导致失败。 尽管信奈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但还是被小早川抢得先机。不过,铁甲船与大炮还是有著压倒性威力。 乍看之下是六百艘船对七艘船的局面,不过战力差距却有如蚂蚁对上大象。 「全舰准备开炮!」 信奈一声令下,两方水军展开了激烈交锋。 这就是留名后世的「再战木津川河口」,又称「第二次木津川河口合战」。 七艘九鬼水军铁甲船以信奈等人搭乘的旗舰「鬼宿丸」为首,摆出了犹如铁轨上之火车的单纵阵。 组成长蛇阵准备与铁甲舰队正面冲突的村上水军大船队则是有六百艘船──插上小早川旗帜『右头三巴』的旗舰位于长蛇阵的中央。 就在双方领头船距离拉到不能再近、眼看著就要相撞时。 随波摇摆、仰望著巨大铁甲船的小早川丝毫没有动摇,只见她静静举起右手。 「左满舵,在敌方前面转向,让六百艘船成为阻挡鬼宿丸的壁垒。」 村上武吉大吼:「小弟们,左满舵!」 就在铁甲舰队面前,村上武吉船队改变了行进方向──在敌人面前做出大胆的九十度转向、拉宽了阵型,硬是堵住了形成纵列的铁甲舰队。 要是敌方完成这种超乎常理的转向,两军阵型就会构成类似「丁」字的模样。 「一」的部分是村上水军,而「亅」的部分则是九鬼水军的铁甲舰队。 相对于船速缓慢的重量级铁甲舰队,村上水军的船舰显得轻盈迅速。 这种敌我速度差距就是获胜的希望所在。 站在小早川隆景身旁的良晴紧张地发抖,不禁说著: 「『丁字战法』只要失败就会导致全军溃灭。我方在转向这段时间可以说毫无防备。织田信奈究竟会迟疑多久?铁甲船大炮究竟会在我方完成丁字前击沉多少艘我方船舰──」 这个计画是我想的,村上水军或许可以藉此打赢无敌的铁甲舰队;不过这个计画过于危险、牺牲也太大了……良晴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他沉痛地体会到,要保护小早川隆景这位以毛利家实质宰相身分角逐天下的少女,所需要的觉悟竟然是如此沉重、如此严峻。 「小早川小姐,我们不可能打倒全数七艘铁甲船,但只要击沉领头的旗舰鬼宿丸、杀死织田信长……不,是身为主将的织田信奈,我们就赢了。为了达成这个奇迹,就得在铁甲舰队的领头船是鬼宿丸时组成丁字阵,然后令横向展开的所有船舰同时对鬼宿丸开火。万一鬼宿丸不在最前方的话,这个计策就只是个白白送死的愚蠢想法。这么看来,第一个赌注押对了呢。」 「良晴你说过,如果织田信奈那位公主武将是与织田信长拥有相同想法的英雄,她必定会将旗舰摆在最前方。直到目前为止事情都如你所料。」 「如果就单纵阵来看,将旗舰配置在最前方比较容易指挥整支船队,这也是一个原因。不过,木造和船真的能够打败如此规模的巨大舰队吗?就算赢了,敌我双方会出现多大的牺牲呢?小早川小姐,我这个鲁莽的策略不只会夺去众多士兵、海盗的性命,也可能夺走你最重要的人也说不定。」 隆景轻轻握住良晴的手。 「我已经与你相遇,大家都把命交到你的手上了,胜负就交由上天决定吧。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我都不会后悔。」 这个时候,位于两人身后的武吉一边笑说:「我还是别待在这里比较好吧」一边忙著#亲自操桨#让船舰全速转向。 「小子,这就是在敌人面前转向、露出毫无防备侧面的丁字战法吗?真亏你能够想出来。不过一经你说明后,要击败那种钢铁怪物的确只能用这招了。用敌前转向这种奇招强制摆出丁字阵型,接著只要在对方还没摆好阵型前赌上所有船只火力打倒对方的旗舰就行了。能用的时间很短,这可是场孤注一掷的战术啊!」 「丁字战法不是我想的。我不过是个普通高中生,没有打仗的知识、技术、经验。而且有一种说法,这招丁字战法源自战国时代,是身经百战之村上水军的海盗战术喔,村上先生。」 「啊?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以近代战争为主题的知名战略游戏『提督的英断?明治篇』里对丁字战法有这样的描述──东乡平八郎率领的联合舰队与俄罗斯帝国的波罗的海舰队赌上国家存亡在日本海展开海战。出身伊予的海军参谋?秋山真之熟读古战国时代村上水军留下来的兵书,想出了这套『丁字战法』。他将村上水军的战术运用在现代海战上,成功战胜了波罗的海舰队。」 「小子等一下,我可不记得我们写过什么丁字战法的兵书喔?」 「你以后应该会写吧。毕竟已经实践过了嘛。」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对,等一下等一下!不是那样吧?这是你提出的战术耶?真是的,我越想越糊涂了!」 「来了,飞过来啰,良晴。」 隆景微微眯起眼睛朝天空望去。 大炮的炮弹,还有火枪的子弹。 那是鬼宿丸与其后方铁甲舰队发射的武器。 数量之多几乎要覆盖住整片天空。 「敌人也集中火力进攻我方旗舰了。织田信奈料到村上水军的数量反而会造成负担,所以只要杀死我这个主将就赢了,良晴。」 「这也在我和小早川小姐的算计之内,所以必须抢先一步击沉鬼宿丸。在这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 良晴将手搭在隆景的肩上保护著她,并大喊: 「敌方铁甲船必须打乱阵型改成用船腹对著我们,这样他们才能用大炮进攻。然而,行动迟缓的铁甲船得花很多时间才能变换阵型。九鬼水军为了训练新型单纵阵已费尽全力,应该没有心力准备其他阵型。趁对方还在忙著转向时,我们村上水军要利用更强的机动性尽快完成丁字阵的壁垒来击沉鬼宿丸!」 然而,面对「在敌前转向的丁字战法」这种奇招中的奇招,铁甲舰队的反应却远远快过良晴与隆景的预测。 织田信奈──正确来说,是九鬼嘉隆最早察觉这点并提出了建言──她察觉到「敌方在转向期间毫无防御能力」于是朝村上水军发号施令的旗舰,即插有小早川「右头三巴」旗帜的安宅船展开了攻势。 尽管目前舰首还面对著敌方船队,导致大炮难以精确瞄准,不过铁甲船的火力依旧强大。 在村上水军完成转向前利用强大炮火击沉小早川搭乘的村上水军旗舰──信奈立即做出了这个结论。 「那炮弹是什么鬼啊,大到吓死人!织田信奈究竟是何方神圣啊,小子!」 「破坏力也太夸张了吧!糟糕,就算打偏而没有命中旗舰,我方船只还是一艘一艘被歪掉的炮弹击沉了!」 「状况不妙啊,简直是人间地狱啊!小子,这样下去的话,我军在完成转向前就会四分五裂而全灭啦!」 铁甲船大炮展现的破坏力实在是过于惊人。 炮火的轰声震天、炮弹炸出有如海啸的巨大波浪、船上飘起了黑烟,形成一幅超乎现实的异常景象。 就连坚信甲板之外即为地狱、活在这种生死关头的海盗们看到这幅景象后也纷纷脸色发白。 「我们在转向这段期间束手无策啊。」 「要成为那种怪物的靶子了!」 「况且不管是焙烙还是自爆冲锋,对那种铁壳船都没用,根本没办法让它烧起来!这样下去的话……」 「我们会跟严岛时的陶军落得一样的下场啊……」 虽然是在海上,但织田信奈仍旧击败了杂贺众,而这回又让我们村上水军的海盗们如此畏惧,真是个不得了的女人啊──武吉感叹不已。 造成这一切的竟然是那位在天岩户开启时身负不忍卒睹重伤、满身鲜血的公主武将。不管曾经热切追求的对象叛逃到毛利,她依然不为所动,持续朝著天下布武的目标奋勇迈进。如此变化反倒令人痛快。 「这个女人实在了不起。才经过短短半年就强到不像是同一个人吶!」 武吉对著开始躁动不安的海盗们喝斥道: 「你们这群家伙听好,我可是完全信任大小姐的!所以也信任大小姐所相信的那个小子!为了保护大小姐,拿出你们的毅力、咬紧牙关坚守岗位直到最后吧。是男人的话就给我忍下去!」 「……请各位一定要活下去……对不起了。」 隆景双手交叠,替与船只一同沉没的海盗们献上祈祷。 良晴对此再次有了体会。小早川小姐果然是个会对战死将士感到哀伤的温柔女孩。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打赢这场仗。 否则一旦战败的话,小早川小姐的内心就会── 武吉大喊:完成转向了,开始进攻! 「小弟们,展现你们的训练成果吧!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敌方舰队最前端的旗舰?鬼宿丸!时间不多了,动作快!」 位于纵阵最前端的鬼宿丸被迫单独面对变换成丁字阵型的村上水军大船队。 插著「右头三巴」旗帜的安宅船位于船队的正中央位置。 「这种乱来的战术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而且海盗们竟然能够一丝不苟地遵守命令全体转向!」 信奈一边站在黑色天守的最上层用燃烧著火焰般的目光关注战局,一边咋舌说:「不愧是日本最强的海盗。」 「全体大炮、火枪、火箭对『右头三巴』发射!目标是小早川隆景!」 尽管安宅船和铁甲船同属旗舰,不过双方的大小、重量、防御力差距却有如小孩对上大人。 「太重的焙烙丢不到这艘铁甲船的甲板,会被铺设在船壳外的铁甲挡下来。这就是为什么要把铁甲船建造得这么高大的原因。」 村上水军擅长的焙烙、引火自爆的自杀式火攻在铁甲船超乎寻常的高度与厚重铁甲面前毫无用武之地。信奈确信,村上水军如今就算使出丁字战法这种奇招,顶多也只能稍稍拖延他们覆灭的时间罢了。 「可是小早川的旗舰位于丁字的正中央,也就是鬼宿丸的正对面,那是船腹大炮最难瞄准的位置喔,信奈大人。」 九鬼嘉隆眨著眼睛说:「没想到对方竟然预测到我们会摆出单纵阵而用丁字阵来对抗。这样看来,对方的军师果然是相良良晴。」听到这番话的信奈拚命压抑心中对良晴的感情。 如果没有打赢眼前这场仗,就无法夺回良晴。 「尽管敌人集中火力进攻这艘鬼宿丸,但却没有足以击沉鬼宿丸的火力。如果船首也装设一门大炮的话就可以轻松消灭他们了──当初认为只要摆出单纵阵用侧面大炮同时开火就可以获胜的想法或许太天真了,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要击中那艘船才行。」 「信奈,敌方船队那边好像飞来一大堆武器耶!」 「左近,那些武 器没有威胁性。焙烙的爆炸与火焰都会被鬼宿丸船壳上的厚重铁甲挡下。铁甲船绝对不可能起火的。」 信奈没有任何动摇。 然而,从村上水军船队拋过来的不是焙烙。 「是石头!」 「他们把石头包起来砸向装甲板?」 「对方六百艘船同时丢石头,而且都是对准这艘鬼宿丸的舰首!」 「石头?」 不计其数的石头划过天际,不断砸向鬼宿丸的船首。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区区小石头不可能打沉铁甲船──」 「信奈!撞到舰首四周装甲的石头直接黏在上面,没有掉进水里!」 「没有落水?怎么可能。」 「是磁石!」 「会吸附铁块的磁石?是用在罗盘上面的那种磁石吗?」 不一会儿,鬼宿丸的舰首上便黏满无数磁石。 经过拥有南蛮科学知识的黑田官兵卫绞尽脑汁拚命计算,铁甲船才能够勉强浮在水上。可是当磁石不断黏上舰首部位的装甲后,重量平衡也随之瓦解了。 「不好!船身开始倾斜了!骗人,竟然被这么小的玩意儿……」 「信奈,聚沙成塔啊。不过日本几乎采不到磁石矿,他们究竟是如何获得如此大量的磁石呢?」 「就算搜集博多进口的所有磁石也凑不到这种数量!况且如果不知道我们打造了铁甲船,就根本不可能事先想出这招的!」 「所有人动手把装甲上的磁石弄下来!」 「不、不行啊老大!速度跟不上!」 「还没弄掉旧的磁石,新的就飞过来了……」 「那就用老方法,抛掉船底压舱物品!只要抛掉变重的船首之压舱物,船身就可以稳定下来了!」 「也不行!」 「装甲船的船底几乎没有装载称得上压舱物的东西啊!」 「甲板底下的空间都被大炮船舱、火枪船舱占满了!」 「没错,光是收纳大炮就已经没有多余空间,所以并没有存放其他货物了!」 九鬼嘉隆抓著头喊著:「哇啊啊,对喔!」 「没办法了,把靠近舰首位置的大炮扔掉!」 「做不到啊,大炮太重扛不起来!」 「就算扛得起来,也得在船壁打出足以让巨型大炮通过的大洞……」 「那么做的话海水会淹进来而让船只沉没的!」 信奈叉开双腿站在大幅倾斜的天守上,瞪著眼前村上水军的大船队暗暗咋舌。 被摆一道了──没想到是磁石。这艘身为最新锐南蛮科学结晶的铁甲船竟然会被区区小石子弄沉。 铁甲船是非常急就章的产物。光是为了让这种装载大炮的铁壳巨舰浮在海上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根本没有规划船身倾斜时的应对方法。 「想出这种有如猴子般胡来策略的人不是小早川隆景,而是良晴。就像当初竹中半兵卫用石兵八阵困住织田军时,良晴没有找寻迷宫出口,反而直接破坏石阵毁掉了迷宫。再说除非对方知道我们启用了铁甲船,否则是不可能在一开始就思考对付铁壳装甲的策略啊。」 站在信奈身边咬著嘴唇忍住激动情绪的一益不禁低语说:「照理说这支铁甲舰队根本就不可能败给村上水军。小良大概打算以自己的力量改变未来吧。」 「信奈,即便小良失去记忆,他还是相良良晴,一样是天下第一好色鬼,所以才会为了保护小早川隆景不惜改变未来啊。」 「……对啊,他就是这种家伙。良晴已经……不会回来了。」 一益一边问说:「你真的这样想吗?」一边跳上信奈肩膀,将她的小手放在信奈的额头上。 「……怎么可能嘛!」 光凭这句话,信奈再次熊熊燃起眼看著就要一蹶不振的斗志。 「就算现在的良晴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相遇的对象是小早川隆景,真正与他初次相遇的人是我耶!他曾经对我宣誓效忠,和我定下了直到完成我的梦想前一定会留在这个世界的约定耶!我绝对不会让他说出『忘记誓言』这种话的!绝对不会!他不可能忘记的!」 喊完这番话后信奈暗叫不好,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听到这番话,正在指挥手下进行「打落不断吸附船首之磁石」这种绝望作业的九鬼嘉隆消沉地说:「真好~~我也好想谈场如此火热的恋爱喔……」 不过信奈并不知道,良晴在这个战国世界第一次遇到的公主武将其实是今川义元。她更不知道,第一个与良晴缔结主仆契约的人是蜂须贺五右卫门。万一知道这些事情的话,她搞不好会因为过于嫉妒而对她们做出什么事情也说不一定。 「嘎?左近!你、你害我乱讲话!现在正在打仗耶!?」 「看吧,这段恋情还没结束嘛。直到信奈彻底放弃良晴为止,我不会让它结束的。只要在鬼宿丸沉没前先击沉小早川搭乘的安宅船,我们就赢了!」 组成单纵阵的铁甲舰队开始缓缓散开。 这是为了让大炮可以命中插有「右头三巴」旗帜的安宅船。 尽管铁甲舰队的速度有如乌龟,不过角度却渐渐足以让船上的大炮指向那艘「右头三巴」安宅船了。 「在大炮船舱负责指挥大炮的蒲生氏乡传来报告──鬼宿丸成功转向!『右头三巴』已经进入船腹大炮的射程了!」 「等等,万一良晴在那艘『右头三巴』安宅船……考虑到那家伙的个性,他应该会与小早川搭乘同一艘船。刚才用望远镜看时没发现他,应该只是暂时离席而已。」 信奈顿时犹豫著是否要下令攻击。 但她念头一转。良晴如果恢复记忆的话,或许就会骂她说:「因为我一个人而输掉木津川河口决战,害得许多同伴死去、导致织田家灭亡。你这样也配叫织田信奈吗?」并对她不够坚强而感到失望。良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良晴一定能够活下来,「躲球阿良」就是这么走过来的──直到我实现梦想为止,良晴一定会── 过去的信奈在这种时候应该会感情用事。 她曾经多次感情用事,结果就是含泪让大鱼溜走了。 像是为了解救被孤立在美浓的斋藤道三,明明在姊川打赢了浅井长政和朝仓义景,但却没有给他们最后一击。 不过现在不同了。 信奈相信相良良晴。 她相信良晴在这种时候一定会怒喝:「不用管我,尽管开炮吧!」 就算他丧失记忆、忘掉与我共度的日子,甚至还投向小早川隆景的怀抱── 「全舰开火!目标是『右头三巴』!」 信奈发出全面攻击的号令。 这个时候,鬼宿丸的船身倾斜程度也达到极限。 一发、两发。位于村上水军大船队的中央、插著『右头三巴』旗帜的安宅船终于被炮弹击中了。 「打中了!威力真是惊人,连船首都被炸飞了!」 「看啊!『右头三巴』开始沉没了!这样一来村上水军就失去指挥官了,最后是我们获胜啦!」 「……这样啊。」 信奈闭上眼睛祈祷(良晴,你千万别死)。 然而,她突然发现情况有异。 不对,应该说没有出现任何异状。 理应失去指挥官座舰的村上水军海盗团却没有因此动摇。 他们彷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仍然以有条不紊的动作持续对著鬼宿丸半沉的舰首投出磁石。 「怎么会这样。『右头三巴』明明已经沉没了啊?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在指挥这么庞大的船队?」 「难道……信奈。我们可能被小早川摆一道了。」 「被摆一道?左近,什么意思?」 「小早川一开始就不在『右头三巴』上,而是派长相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坐在『右头三巴』上当替身。她把这个十之八九会变成大炮靶子的死亡任务──交给她的亲姊姊了!」 也有双胞胎妹妹的一益深信「就算小早川隆景是再怎么冷血的智将,也不可能使用如此残酷的计谋」。 理应比任何人都能够看穿双胞胎替身诈术的一益却因为相信「小早川隆景不会那么做」这个盲点而没能察觉真相。 但事与愿违,小早川隆景真的使出这招了。 遭受大炮轰击、逐渐下沉的『右头三巴』安宅船里,屹立于甲板上的小早川隆景并不是小早川隆景本人。 「没错,在这里的不是妹妹,而是我吉川元春吶!」 替身大笑著报上了名号。 「上当了吧!织田根本找不到妹妹在这群大船队的何处!等他们找到时,鬼宿丸早就葬身鱼腹啦!这场战争的胜利者是毛利家吶!」 拿掉旭日旗头巾,假装面无表情的这个人是吉川元春。 她并非只是个刚勇之人。 而是全身有如勇气结晶,在日本也相当罕见的公主武将。 吉川元春是人类,不可能没有恐惧的情绪。 但是她却能够靠勇气克服一切恐惧。 在明知座舰会被击沉的前提下,吉川元春登上了插著『右头三巴』旗帜的安宅船,没有露出丝毫畏惧表情。直到炮弹击中船身前,她一直都装著与妹妹相同的扑克脸。 随著中弹的安宅船逐渐下沉,元春知道自己在这场仗的任务已经完成,不禁笑著报上名号。 织田信奈没有料到吉川元春具有如此无畏的胆识,以及毛利两川姊妹彼此超越生死的强大羁绊。 「船身被那么多炮弹击中,姊姊还活著。是奇迹啊。我一定要把她救回来。」 小早川隆景与相良良晴正位于丁字阵后方延伸出来之长蛇阵尾端的简陋小早船上。 与两人一起搭乘这艘「正牌旗舰」的村上武吉之所以会#亲自操桨#,就是因为这艘船是小型小早船的缘故。 如果是大型安宅船的话,甲板下面的船舱应该挤满了操桨手才对。 「织田方动摇了。一失去攻击目标,他们的阵型就崩溃了。在我被发现前击沉鬼宿丸,让织田方士气崩溃而逃跑。这场仗只差一步就是毛利获胜了。姊姊,我一定会去救你的。」 「真是个好姊姊,小早川小姐。她毫不犹豫地自荐担任替身,还说只有她能够胜任这个任务呢。」 「是啊,姊姊一直都不顾自身性命保护著我,我实在配不上这样的姊姊。」 「真亏你能够做出这个决定。用吉川小姐当替身的计策也好,从博多、琉球到明国收购大量磁石也罢,小早川小姐的勇气实在惊人。万一铁甲船稍稍比我想像中还要稳定的话,磁石这招就不管用了。」 「如果不做决定的话就会被姊姊骂胆小鬼了。」 隆景的身躯正在微微颤抖。 良晴轻轻搂著隆景的肩。 鬼宿丸只差一点就要沉了,只要再加把劲就成功了。 鬼宿丸的船身朝前方大幅度倾斜,从船头逐渐没入海中。 「别担心,隆元会在天上守护你们的。」 村上武吉认定胜负已分,仰望著逐渐沉没的鬼宿丸巨大船身。 「这就是毛利两川……我输了。」 鬼宿丸天守的倾斜角度已经近乎垂直,站不住脚的信奈跪在地上如此呻吟。 「毛利两川的智与勇,再加上良晴的未来知识,三个优势聚集在毛利的旗下,这就是我失败的原因吧。简直就像是折不断的三支箭。良晴已经……」 「信奈,还不能放弃!」 前忍者?一益抱住信奈的身体让她免于摔下天守。 「没没没没错,良晴先生已经先知道这场海战的大略情况,因此我为了这个时候准备了最后一招。」 说话的人似乎直到刚才都还躲在船底。 爬上天守的娇小白净武将一边道歉说:「我已经通知各舰的船长,在鬼宿丸遭逢危机时打开我给他们的小袋子。对不起对不起。」一边攀住信奈的腰。因为船体大幅倾斜而剧烈摇晃,此时已经无法站稳脚步了。 她是年幼的天才军师?竹中半兵卫。 插图005 「半兵卫?你之前都躲在哪里啊?而且你是什么时候上船的?小袋子又是什么?」 「对不起。那个……海太恐怖了,我一直都躲在船底遮著眼睛发抖。因为这个秘密计策事前绝对不能泄漏,所以我才隐瞒到最后关头才说。而且还会害高兴说著:『用单纵阵就赢定啦,嘿嘿』的官兵卫小姐伤心……请、请不要欺负我。」 「这样啊。你能够扭转局势吗?」 「是的,我可以!」 「怎么做?」 「在我交给船长们的小袋子里面装了所有指示。我们必须改变阵型!其他六艘铁甲船已经开始组织新阵型了!这艘鬼宿丸就算动不了也没关系。必胜之阵很快就要完成了!」 「可是半兵卫,你已经无法施展你擅长的阴阳道之术了吧?」 「是的!但这不是阴阳道的鬼门遁甲之阵。目前正在编组的是未来的阵型!」 「未来的……」 「没错。我是侍奉良晴先生的军师,无论相隔多远都能够知道良晴先生的想法。我猜到良晴先生一定会这么做,所以已经事先想好下一步的行动了。」 看著半兵卫莫名得意的笑脸,信奈感到有些嫉妒。 卷之四 再战木津川河口(后篇) 坚信打了胜仗而兴奋鼓噪的村上水军海盗才没过多久就脸色大变。 在不知不觉间,为了保护往舰首严重倾斜、快要沉入海中的鬼宿丸,六艘铁甲船缓缓前进组成了全新阵型。 以鬼宿丸为中心,六艘船构成了圆形防御阵式。 每艘铁甲船都朝外露出装载大炮的一面。 这是为了对三百六十度任意方向发射大炮的必杀圆阵。 在村上水军倾注全力进攻鬼宿丸时,半兵卫巧妙利用他们将注意力只放在一艘船上的短暂机会。 磁石已经无法再拋上被圆阵保护于中央的鬼宿丸了。 「是轮形阵!」 良晴不禁探出身子来。 「轮形阵?」 「小早川小姐,那是二十世纪用来保护旗舰不被战机轰炸而发明的阵型。为什么会在这个战国时代出现……不可能啊!」 「良晴,恐怕织田方里面有人猜到你打算用磁石弄沉铁甲船吧。」 「这个时代的日本几乎没有人使用磁石这种东西耶。真的有人可以预测到我的想法吗?」 「黑田官兵卫曾经在九州向南蛮人学习名为电磁学的知识。她应该很清楚磁石的特性。」 「你、你说什么?」 「不过,光是设计铁甲船、大炮,还要规划单纵阵,相信黑田官兵卫应该已经忙不过来了才对。况且官兵卫多才多艺,但却不擅长揣摩人心,所以这恐怕是织田家最后王牌──竹中半兵卫摸透你心思而想出了这个轮形阵吧。这也证明了半兵卫和你的信赖关系真的非常深厚。」 黑田官兵卫与竹中半兵卫,有这两位军师联手的织田家实在可怕──隆景如此喃喃自语著。 「竹中半兵卫原是注定殒灭的传统阴阳军师,不过似乎是因为与身为未来人的你相遇,而使她的才能更上一层楼了。」 隆景体悟到她已经落败了。 受到环型铁甲舰队不断炮轰,庞大的村上水军逐渐被击溃。 村上武吉一边大吼:「战争就是要这样才有趣啊!」一边为了保护隆景拚命划桨,让小早船穿梭于炮弹之间。 村上水军船队的一角烧了起来。 在风势助长下,火势渐渐蔓延开来。 隆景与良晴并非没有想到对抗火攻的策略。 他们也有模仿铁甲船、企图用铁来防火。 然而,毛利家与村上水军并没有在船壳外面铺设铁甲的技术。 「小早川小姐,等一下。竹中半兵卫应该在三木城包围战病死了吧?为什么竹中半兵卫还活著?这跟我知道的历史不一样啊!」 「相良良晴,是你救了竹中半兵卫。你改变了她注定死去的命运。」 「是我!?」 「有许许多多的人为了拯救重病缠身的竹中半兵卫几经波折、四处奔走。不过,最重要的是如果其中没有你的参与,她一定会死。可说是你奋不顾身的热情与努力救活了竹中半兵卫。」 听到隆景这段意外的说明,良晴脑中又再次窜出一股刺痛。 「我究竟为什么敢做出这种改变历史的行为──?」 「你说过会保护我,我想这就是理由吧。不对,应该不用理由,你天生就是这样的男人。当目睹眼前有公主武将受伤倒下时,你绝对不可能拋下她不管,一定会不假思索冲上前去帮助她吧。」 「……我……竹中半兵卫也是公主武将吗?」 「是的,她原本仕宦于斋藤家。与你相遇后,她便离开斋藤家跟随你。不是以织田信奈直属军师,而是以相良良晴旗下军师的身分。」 「……竹中,半兵卫……」 良晴与隆景所策划,在丁字阵型使用磁石弄沉鬼宿丸的计谋遭到敌方破解了。 而破解者就是存活下来的竹中半兵卫。 「小早川小姐,据说半兵卫是阴阳师军师。阴阳师使用的应该是八门金锁阵或是石兵八阵之类的兵法,可是那个轮形阵是未来时代用来应付空战而开发的阵型耶?」 「没错,良晴。拜你所赐而能够多活一段时日的竹中半兵卫舍弃了与阴阳道静静消灭的念头,决定在有生之年朝著未来迈进。」 「难道是我导致村上水军吃了败仗吗?」 「别在意,小子。你过去曾经保护了竹中半兵卫那位公主武将。这就是你的生存之道,别想太多啦。」 村上武吉对逐渐溃败的船队下命:「小弟们,撤退啦!全速脱离这片海域!别死啦!」 作为替身的吉川元春已经被别艘小早船救起,看来没有大碍。 然而,如果村上水军继续逗留在这片海域的话,那肯定会全灭的。 「……抱歉,小早川小姐。即使我丧失记忆,也没办法消除曾经在这个世界的过去。没想到我竟然已经改变了历史走向……因此害我们输了。」 「没关系的,良晴。你是个好男人,所以我──」 说出「这可能是我的死期吧」这番话的隆景轻轻靠在良晴的怀中。 即使面对村上水军陷入覆灭危机的战场,隆景也没有害怕地发抖。 「──如果是被你打败的话,我就满足了。」 她无法将这番话说出口。 良晴用力抱紧隆景的身躯。 一小群海豚在人与人、船与船激烈交战的海面上跳跃著。 「喔,是海豚啊。我们海盗管它们叫『zegondou』。它们的长相跟隆元有点相似呢。」 武吉高兴地叫出来。 良晴突然发现──我过去好像也曾经像这样,在战败时四处起火的战场上与女孩子相拥呢。 那个时候,我也没能保护那个女孩──即使如今失去记忆,当时那种无法言喻的悔恨仍然萦绕在心中某处,久久无法消失。 「别担心啦,小子。我绝对不会让两位大小姐与你死去。如果你曾经改变过历史,再改变一次不就得了!只要还活著,就可以跟九鬼水军打第三场仗嘛!」 尽管村上武吉吃下此生第一场大败仗,但却没有受到丝毫打击,仍然撑起了几近崩溃的船队。 然而,在强风助长下,大火开始逼近良晴等人搭乘的小早船了。 隆景与良晴能够存活的机会依旧十分渺茫。 「良晴,我们的船数量太多。因为过于密集的关系,只要一烧起来,火势就会一发不可收拾。赤壁之战被火攻打败的曹操大概也目睹过这番光景吧。」 「不用怕,小早川小姐。我会保护小早川小姐直到最后一刻,而且织田军还不知道小早川小姐与村上先生搭乘的是哪艘船。只要他们还摸不清楚两位的所在──也就是这艘船的位置,就可以靠村上先生的驾船技术脱离大炮射程了。」 「是啊,我们光是划桨就忙不过来了。万一有箭飞向大小姐的话,小子,就由你保护大小姐了!」 「我知道,村上先生。明明让小早川小姐骑上那些海豚就省事多了。」 当盾牌帮小早川小姐挡住箭矢,这点小事我还办得到──正当良晴想这么说时。 一股刺痛再次袭上良晴的脑袋。 「呜……竟然在这个时候。又来了,我好像要想起什么了。」 「良、良晴。你还好吗?」 「没、没事!抓紧我别放开,否则会被甩出去的。」 在勉强脱离沉没命运、受到铁甲舰队包围守护下的鬼宿丸天守,竹中半兵卫将一切对信奈娓娓道来。 「呜呜。这是以这艘旗舰?鬼宿丸为中心用铁甲舰队做出一个圆,好让大炮能够对全方位开火的阵型。应该可以称作轮形阵吧。这样一来,磁石就无法丢到 位于圆心的鬼宿丸了。」 「你预料到良晴早就看穿播磨能够有效运用大炮威力的单纵阵,并准备好下一步的对策了啊。真是了不起。」 「是的,我跟随良晴先生那么久可不是白待的。我想,良晴先生不只很熟悉这个战国时代,对未来的战争应该也多少有些瞭解,因此为了打败堪称是海上无敌的铁甲船,来自未来的良晴先生肯定会想办法先对付位于单纵阵最前端的鬼宿丸。」 「所以他必然会使用磁石吗?」 「良晴先生在计画时的特徵是采用无视战争常规的大胆构想。而且,良晴先生过去遇上我设下的迷宫陷阱『石兵八阵』时,就以直接破坏石头迷宫的夸张手段破解了阵法,所以我猜想他应该会将磁石用在策略上。就算没办法在日本获得充足的磁石,只要派船到琉球与明国,应该就可以搜集到足够的数量。而毛利家也拥有可以做到这种事情的船队。呜呜。」 在后方听著半兵卫解说的一益感叹地说:「你能够将小良的想法摸得那么透彻,简直就像是一对夫妇嘛。」让信奈的太阳穴不禁爆出青筋。 「这、这样啊。因为你待在良、良晴手下的时日很长,让你赢过播磨了呢,半兵卫。」 「这这这不是有没有赢过官兵卫小姐的问题!现在待在住吉港的官兵卫小姐可是难过地抱怨说:『是磁石啊!磁石会吸付在铁上,这是电磁学的基础知识啊!身为南蛮科学军师的我竟然没有想到,这回的名声又让竹中半兵卫抢走啦!』如果可以的话,我实在不想使用这个阵型,所以才会隐瞒到最后一刻的。呜呜。」 「啊~~对喔。刚才插满住吉港的『黑官一流』旗帜全都无力地垂下去了。」 之后不知道会被官兵卫小姐怎么报复啊──半兵卫害怕地不停发抖。 「不过话说回来,你是在什么时候组好轮形阵的?我们与村上水军都没有发现耶。」 「铁甲舰队在组成单纵阵时并非静止不动,而是持续缓缓前进的。当位于最前方的鬼宿丸因为下沉而停止时,后方铁甲船队仍然是以龟速往前进。我就是在这个时候令后方船舰朝左右两边散开来组成轮形阵的。从村上水军的角度来看,只会以为我们的单纵阵溃散成一团乱。不过乍看散乱的铁甲舰队其实是慢慢形成圆形来包围鬼宿丸的。」 「这就是所谓的趁虚而入吧。你真的帮了大忙啊。就算失去了阴阳师的力量,半兵卫仍然是稀世的天才军师呢。」 「这都是拜良晴先生所赐。是良晴先生教我要朝著未来迈进的。」 「你相信良晴不会在这场战役中死去吧。」 「是的,因为有个不会看气氛而丢下播磨战线并企图抢回良晴先生的人在那里。她一定会趁著这场混乱将良晴先生带回来的。」 「那个人……难道是?」 是的,虽然会因此种下严重祸秧,不过为了顾全大局,也不得不让她放手去做了──半兵卫点头说道。 村上水军船队全速调头,准备逃离铁甲船的攻势。 强劲水花溅湿了良晴与隆景两人的身体。 因为硬是调头,再加上炮弹击中海面时激起汹涌波涛的关系,船身产生剧烈摇晃。 良晴与隆景抱在一起支撑住彼此,以防止有人从甲板上面被甩到海里。 「你在这里啊,相良良晴!我不会让你逃走的,纳命来!」 一位拔出日本刀的公主武将从遭到大火吞噬的隔壁船上跳向空中,落在良晴与隆景的眼前。 那位公主武将披著黑色长发,只穿著原本穿在盔甲底下、便于在船只间跳跃的短袖和服。她全身上下散发出恐怖的杀气,那对阴森的视线正紧紧盯著良晴不放。 「你、你是谁?」 良晴感觉到这位似乎相当好胜的宽额头少女十分眼熟。 到底在哪里见过她? 「你真的忘记了吗!我是织田家家臣、近江阪本城主、丹波方面军司令官、惟任日向守。我的真名是明智十兵卫光秀!」 「明智,光秀!?」 明智光秀不就是那个在本能寺杀死织田信长的叛徒吗? 总觉得明智光秀应该是个因为经常被上司滥用职权骚扰而看起来很倦怠的中年上班族才对,没想到竟然是一位如此亮眼的黑发和风美少女? 「哼、哼、哼。果然擅自放弃信奈大人交付给我的播磨战场是正确的。对手是身为谋略家的小早川隆景,所以我早就猜到她会把播磨战场的主帅?吉川元春偷偷叫去当替身!不过这些把戏到此为止了!」 「不要乱来啊明智小姐,违反军令会被处死的耶?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究竟是如何在这么庞大的船队中找到我的啊?」 「哼哼哼~~因为我把这头鼻子很灵的狗带来啦!」 光秀露出爽朗得意的表情,拎起一位戴著老虎头套的小女孩。 那个女孩刚才躲在光秀的身后所以没注意到。原来现场还有一头,不对,是还有一位公主武将。 「……嗅嗅。是良晴的气味没错。」 「这不是老虎吗!还是被老虎布偶装吃掉的幼女啊!别把小孩子带上战场啦。」 「……唔,才不是老虎,是前田犬千代。而且犬千代已经是大人了。」 「哈~~哈哈哈。这个家伙能够大老远闻到相良前辈的味道,把她从姬路阵地带出来果然没错,不愧是我十兵卫,实在是太聪明太强啦!」 「……良晴竟然完全不记得了,真不甘心。你竟然翻脸不认那个热情夜晚发生的事情。」 「等等,这位老虎姑娘?那个热情夜晚发生的又是什么事啊!?」 「……那黏稠稠的白色汤药真的很烫耶。光是回想起来身体好像就热起来了。」 「不要在小早川小姐面前讲出那种会让人误解的话啦!」 犬千代露出不悦的表情说:「我们被发现了,不过直到抢回良晴前,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海盗接近这艘船」并扛起红色长枪往企图靠近隆景的船舰纵身一跳,随即跃到对方的船上。 「她的动作真轻盈,不过为什么明明叫『犬』千代,却打扮成被老虎吃掉的模样啊?」 「前辈你给我乖乖闭嘴。都已经有我这个未婚妻了,竟然还跟身为君主的信奈大人外遇,最后还抛弃这一切跑去毛利家!你真是罪该万死!废话少说,纳命来!」 「欸?先等一下明智小姐。你说谁要跟你结婚!?我完全听不懂啊?」 「没错,相良良晴的恋人应该是织田信奈才对。」 躲在良晴身后的隆景无意间脱口说出了这番话。 「小早川小姐,虽然不记得有那回事,不过既然有很多目击证人的话,大概就是真的吧。但我可是头一次听说自己与明智光秀有婚约耶?」 「以前的事情不重要。良、良晴现在的恋人是、是我。」 「……小、小早川小姐……」 啪。 看到眼前的良晴与隆景忘我地进入两人世界,光秀最后剩下的一点理性终于消失殆尽。 「气死了!你们两个人竟然敢玩弄少女心!」 「明智小姐,请冷静一下!」 「什么『明智小姐』啊!之前你的外遇对象是信奈大人我才能忍下来,这次我的耐性已经用完了!」 「拜托等一下!你如果没有从头说明清楚的话,我也没办法道歉啊。」 「相良前辈,『爱得越深,恨得越重』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去死吧!」 光秀一举起刀就直线朝著良晴与站在他身后的隆景冲去。 真是个厉害的剑士,在这么摇晃的船上竟然可以行动自如──隆景不禁 发出赞叹。 「糟糕,距离太近了。在这么小的船上无处可逃!而且一旦我躲开了,小早川小姐就会被刀刺中!」 「尝尝船上的悔恨吧!!!!!!!」 小子你快全力保护大小姐!──拚命划桨驾船闪躲炮弹的村上武吉大声喝道。 良晴下意识想护住隆景,张开双臂迎向了光秀。 他已经做好自己被光秀一刀贯穿的觉悟。不对,他的身体在还没做出决定前就擅自动了起来。 「明智小姐!要杀就杀我吧!请放过小早川小姐吧!」 就跟喝下村上先生「仪式」中那杯酒时一样,我的体内还有另一个自己。跟还在就读高中的我不同,他是个会像这样为了保护女孩子而不假思索豁出性命的男人──良晴对自己的行动感到讶异。 「良晴!」 隆景也是。 「……相良前辈……!」 就连举著刀刺向良晴胸膛的光秀也是。 「……前辈果然还是前辈。」 大炮的炮弹在小早船后方炸出巨大的声响。 光秀扔下手上的刀奔入良晴怀中。 插图006 「明智小姐!?」 「我一直都爱慕著前辈。」 她顺势将自己的唇贴上良晴的嘴。 小早船遭到爆炸激起的海浪剧烈晃动。险些被晃下船的隆景看到这副景象后不禁发出「啊」一声大叫,但却为时已晚。 被光秀突袭的良晴想躲也躲不开。 光秀已经忘记自己正身处敌阵中心、忘记眼前的小早川隆景、忘记同在一条小船上的村上武吉、忘记了一切,只是一味索求著良晴的唇──当她意识到现在的良晴与仕宦于织田家的良晴是同一个人时,瞬间光秀内心不断压抑的某种情感就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了。 「良晴……你不想再回到梦中的世界吗?」 被吻住的良晴听到这段轻语,脑中骤然有种遭到雷击的震撼。 这个声音── 这句话── 我似乎曾经在徘徊于生死关头时,被这个有如妈妈的声音唤回人世过。 原来── 当时将我拉回人世的人── 不是妈妈啊── 「还是……你能在梦中的世界继续努力呢?为了遵守与信奈大人的约定──」 光秀接受了她不想承认的现实。 说出这段绝对不能说出口的话。 因为她本能地察觉到,那段话就是能够让良晴再次觉醒的关键。 正当光秀在相良良晴耳边──轻喃这句话的瞬间。 一切都回来了。 良晴全部回想起来了。 『相良良晴,承认我是你的主人,向我宣誓忠诚。』 怀抱著天下布武、航向大海彼端世界的梦想孤独奋战至今的少女。他的心被该名少女深深吸引的那个夜晚。 『我也想──让你在天下绽放光采并守护著你。』 体弱多病的爱哭鬼阴阳师女孩对自己宣誓效忠的那个夜晚。 『我对我自己发过誓,我告诉我自己,我是为了你才来到这个时代的,我绝对不会做出让你伤心的事情,我向你保证。』 为了拯救在金崎陷入绝境的信奈,良晴自愿殿后──成为敢死队而害得信奈大哭的那一天。 『良晴已经非常努力了,是个有勇气又坚强的孩子。』 在战场上倒下气若游丝时,被某人的温柔话语和柔嫩肌肤拯救的那个夜晚。 『明年的“圣诞节”,“圣诞老人”也会来吗?』 『如果你一直当个好孩子的话就会来。要是你做出火烧睿山那种事的话,那就没有礼物了。』 他第一次与君主接吻的那个冬天。 『呜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自己的无力而意志消沉,背著只能等死的少女四处奔走的那个夜晚。 以及。 『倘若死亡将我们两人分开,我的心也永远与良晴同在。我这一生的伴侣只有你一人。』 是的。 就在天下万民的注视下,我们接吻了。 我们彼此认为即使在此刻殒命也绝对不会后悔。 那个时候,我们头上开启著通往未来的天岩户。 然而,只有一人可以通过那扇门。 所以我没有回去。 不能单独留下信奈。 被重重敌兵包围、腿上受了枪伤的信奈已经无处可逃。 信奈已经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爬上天岩户。 『信奈,你要活下去。就算没有我也要生存下去。不要回头,笔直往前进吧。我爱你。』 『……我……也爱你……』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这句话。千万别忘了。你不是孤独一人的。』 『良晴,危险!』 我还记得挺身做为信奈的挡箭牌直到最后一刻,箭矢不断射到背上的感受。 之后眼前就一片黑暗了。 …… …… 为什么我忘记了呢。 我是身为织田家家臣、近江长滨城主、中国方面军司令官的相良良晴啊。 不对,更重要的是我在这个世界与织田信奈相遇、成为她的手下,并深深爱上了她。 正当村上大叔要我选一个酒杯喝下时,之所以会突然勇气倍增并选出酒杯,这不是靠我自己的力量,而是突然涌现出想要保护信奈的想法。 我一个人什么也办不到。既没有力量、胆子又小,也不擅长与人争执,真的只是个平凡的高中生。 但是为了信奈而战的想法改变了我。 那个想法赐予我无穷无尽的勇气。 对啊。 为什么我全都忘掉了呢! 为什么我还会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梦境呢? 「这不是梦!」 没错,不是梦。 「这里是现实世界!」 为什么我会怀疑是梦呢? 一切都是现实。 我还活著。 而且并非孤独一人。 我以相良良晴的身分与信奈相遇、横冲直撞、好几次差点丧命,然后──每次都能像这样被同伴们救回一命并得以存活下来。 从金崎撤退时,将受重伤而差点死掉的我唤回人世的妈妈原来是十兵卫的声音啊──良晴这个时候才发现了真相。 这次十兵卫又再次将丧失记忆的我硬是拖了回来。 良晴这才有了觉悟,得以真诚面对光秀是如此深爱自己的事实。 或许会因此走上本能寺之变那条毁灭之路也不一定。 然而,良晴如今却是以小早川隆景军师的身分搭上村上水军的船舰。 良晴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彻底底被夹在织田家还有毛利家中间了。 「十兵卫!织田家会再次于木津川河口与毛利家开战──这代表信奈没有死在本猫寺那场战役吗!她还活著吧!?」 「前辈?对啊,信奈大人还活著喔!你终于想起来了吗?嗯呣──」 「你怎么亲过来啦?等、等一下!这里是村上水军的船……!」 「神啊佛祖啊八幡大菩萨啊猫神啊。终于出现奇迹将我的爱意传达给前辈了!我不会再放手了!」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我不等!你以为能够跟自己的君主结婚吗?大呆瓜!前辈的妻子是我十兵卫才对!就算前辈喜欢信奈大人,我也一定可以疗愈前辈的心!无论要花多少年我都不在 乎!」 「等等,十兵卫?好奇怪,十兵卫应该坚决否定我与信奈的关系吧。怎么会这样,状况比我失去记忆之前还糟糕耶!」 「我会把前辈的心意全都换成我的爱!来,我们回织田家吧!」 「就跟你说别一直朝我脸上亲过来啦!不要留下吻痕!我会被信奈宰了啊!」 「啊~~吵死了吵死了!我已经没办法忍耐了!虽然很不甘心,我都已经说出很爱慕前辈的话了!我会放过小早川隆景,你就乖乖跟我走!然后就举行婚礼吧!」 「如果我说拒绝,不跟你回去呢?」 「为了应付这种状况,我已经事先背个焙烙在身上。到时候就一起自爆吧!」 「哇啊啊,十兵卫果然每次钻牛角尖时都会失控啊啊啊!」 小子你说怎么办,我光是要让船逃离大炮就已经忙到没空救你了──村上武吉困惑地大吼著。 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粗犷,但却对这种男女情爱之事很生疏耶。 「我很不擅长面对这种男女争风吃醋的场面啦!大小姐,该怎么办?要是对这个小女孩动手的话,搞不好她真的会自爆耶!你要盯著她啊!」 「……良晴……」 啊啊啊,对了。 小早川小姐还站在我的身后! 尽管良晴回想起织田家的过去,但并不代表他丧失了在毛利家与小早川她们一起生活的回忆。 没有找藉口搪塞。 不对,应该是不能这么做。 失去哥哥还得一肩扛起整个毛利家的小早川。要保护她的誓言没有任何虚假,一切都是出自真心。 直到现在,良晴想要守护小早川小姐的心意依然没有改变。 如果没有与信奈相遇的记忆,与小早川小姐的关系就不会是普通友情,而是会有著淡淡的情愫。 良晴很想为自己辩解:要不是因为忘了信奈,当初就不可能做出这种花心般的行为。然而,覆水难收。 良晴已经无法选择了。 无论是毛利或织田,他无法割舍任何一边。 (既然约好了要保护小早川小姐,那直到死去为止都不能够变卦。要是变卦的话,身为男人的我就等同死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做?) 再这样下去的话,良晴就会被无法做选择、进退维谷的局面压垮吧。 然而。 「……良晴……你背叛了我。不只有织田信奈一位恋人,竟然还与明智光秀交好……如今你脸上已经满是想要回到织田家的念头了。」 隆景用毫无感情的语气低声说道。 「气死了!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啊!说什么背叛不背叛,明明是后来的你抢走前辈!你才是违反伦常的家伙吧!」 「十、十兵卫,不要挑衅别人啦!」 「无论我十兵卫再怎么宽大,能够让我认同的前辈外遇对象就只有身为君主的信奈大人而已。」 「十兵卫,不要用那种上位者态度认同这场三角关系啦!织田家究竟会变成多么可怕的惨烈战场啊!」 「……你的天下第一好色传闻果然不假,相良良晴。」 良晴已经做好(要被小早川小姐砍死的)觉悟了。 比起为了保护信奈而慷慨赴义,这种死法或许还比较适合我吧。 只不过。 隆景对良晴做的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 她「咚」的一声把良晴推出船外。 这个动作实在是过于自然,良晴与光秀两人都没有防备。 「咦?小早川小姐,为什么……」 「前、前辈?我马上去救你!」 光秀慌忙地跳入海中,抱起了水中的良晴。 「小、小早川小姐?」 「人生短暂如梦……愚蠢的家伙,你不是我的哥哥。」 「小早川小姐,你在说什么?」 「我追求的目标是哥哥,但你不是他。既然不是我的哥哥,那你就连毛利家的家臣都不算,而是织田家的人。更何况我哥哥才不会像你这样不检点到处花心。我对你失望透顶了。」 不对,小早川小姐曾经害羞地说过我跟她哥哥是不同的人。明明是同一句话,现在却有著完全相反的意义── 「我不想再看到你,滚回织田家吧。」 漂浮在海面上的良晴意识到,隆景是为了让无法在织田、毛利间做出选择的自己回到织田家,所以才会故意摆出拒绝他的态度。 (演技真是糟啊,小早川小姐。实在是太明显了,因为……) 用这种方式与小早川小姐永别实在是太令人伤心了──良晴这么想著。 于是在水中载浮载沉的良晴用尽力气大喊: 「小早川小姐!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的!」 没有回应。不,因为隆景搭乘的小船已经远去,良晴听不到她的回话。 「我会守护小早川小姐!绝对不会忘记这个约定!就算回想起在织田家的记忆,就算回到了织田家,我也绝对不会违背曾经立下的誓言!因为我……我……」 「前辈,不要再哭了。她已经听不到了。」 两人在海上随波逐流,被光秀从背后紧紧抱著的良晴仍然持续嘶吼著。 隆景的身影已经逐渐缩小。 村上水军的船队已经远离。 良晴很想就这样一直沉浸在与隆景别离的悲伤情绪中,不过…… 现实是残酷的。 良晴与十兵卫目前被抛在海上。 村上水军的船队已经全速脱离这片海域,而铁甲舰队则是因为速度迟缓的关系仍在远处缓缓前进。 成为大炮靶子的小早川隆景和村上武吉并没有余力将良晴安全地送回织田方。 也就是说。 「我、我们该不会被留在大阪湾了吧!?哈啾!十兵卫,我的身体变冷了,再不脱掉盔甲会溺水啦!」 「我也一样!这里波浪太大,光是要浮在水上就很吃力了。我要放手了,请你自己游泳吧!」 「抱歉,我没办法穿著盔甲游泳耶。」 「烦耶~~你这只未来猴子真没用!没办法,这次我们只好抱在一起同生共死了。哈啾!有、有点冷了……这、这样下去也、也不能依偎著用彼此的肌肤取暖……啊啊,回想起来了,我在山洞里面用柔嫩肌肤为前辈取暖时,我们两人之间就产生了永恒的爱之羁绊呢?」 「那个,我们好像被强劲海流带走了耶。」 「啊啊啊,我们似乎跟著退潮移动了。距离铁甲舰队越来越远了。完了!这样下去会沿著纪州滩漂向大海啊!」 「我以前好像在灾难电影看过这种场景。十兵卫你把我丢下来自己逃命吧。你一个人应该可以游回铁甲舰队那边吧?」 「事到如今前辈你还说这种话!我十兵卫可是为了照顾靠不住的前辈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前辈就把我当成自己的母亲尽情撒娇吧。特别是你刚刚才与小早川隆景悲伤离别,我充满包容的爱特别有疗愈效果喔。」 「我、我无话可说……尤其是发现道金崎撤退途中在山洞里面看到的妈妈幻影其实是十兵卫后……仔细想想,我其实一直都受到十兵卫的照顾呢……一回想起身在织田家的事情,就觉得我好像有点太迟钝了……对不起。」 「呜啊,脚因为水太冷而抽筋了!到、到最后我们也要在一起,前辈。要是你敢放手的话,我就会拖著你一起沉到海里同归于尽……咕嘟、咳咳。」 「十、十兵卫,撑住啊!可恶,都在村上大叔手下做过海盗训练了,却没有学到要怎么踩水漂浮,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失策啊啊啊!」 「咳,前、前辈,这样下去我们真的会一起淹死耶?为什么你还抱著我?放手!快放手啦!」 「尽管我的确希望尽量活下来并回到信奈身边……但你觉得以我的个性会做出那种事吗?我是个会在这种情况抛下十兵卫不管的男人吗?」 「……我不觉得你是那样的人。就算失去记忆,前辈还是前辈。不过,一阵子没见,前辈不但晒黑,而且还变强壮,体格变好了耶?」 「是啊,因为我被训练过要怎么当海盗。尽管还不会踩水漂浮……咳咳。」 「……真抱歉,前辈。你不是跟信奈大人,而是跟我一起死去。」 「别放在心上。如果和信奈相遇前我先见到十兵卫的话,我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这句话你也对小早川隆景讲过吧?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的爱情骗子呢。」 「我、我说过吗?有吗?不过可能那样想过吧。这个战国时代有太多背负著残酷命运、令人不禁想保护她们的女孩子了……咳咳。」 「咳咳……前辈……我好像不行了。最后拜托你对我说一句就好,说你喜欢我……咕嘟、咕嘟。」 「这……我已经有信奈了。」 「就算当第三者或第四者也没关系。我……喜欢前辈!我想保护孤身从未来来到这个战国时代的前辈想得不得了!就算没办法成为前辈心中的第一名也没关系。如果来世还能当人,希望可以继续待在前辈身边……咳咳。」 「十、十兵卫,振作点!」 「……前辈。前辈你知道我的未来一片黑暗吧。因为每次前辈看著我的时候,眼中都充满著痛苦难过的神情……我误会那种眼神代表前辈你喜欢我……但其实不是如此,是因为最差最悲惨的未来正等著我……你只是在同情可怜的我……前辈……你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呢……」 不是那样的!──良晴难过到快哭出来了。 「不对,十兵卫!就我所知,你的未来的确是一片黑暗!那是个残酷无比的命运!你做出了万万不可犯下的过错、改变了这个国家,甚至是这颗星球的历史,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那种难以透露给他人的晦暗未来正在等候著你啊。」 「……果然……如此呢……那是因为我很容易失控吧……」 「所以,如果我有眼睁睁看著你死的打算,可能真的就不管你了。然而,我已经下定决心绝对会拯救你!命运绝非是注定好就无法扭转的,只要我们肯努力的话就可以改变未来!就像透过织田家伙伴们努力,拯救了原本应该死在进攻三木城时的半兵卫一样!」 「前辈,我好高兴……最后,请你再说一句话,这样就能拯救我了。」 「十兵卫,谢谢你对我一直以来的照顾,又救了我那么多次。我对你……」 话还没说完,两人就沉入了海中。 正当良晴做好死亡的觉悟,并抱著光秀纤细的身躯、仰望著海面慢慢下沉时── 突然有个不断冒泡的巨大老虎头漂进良晴的视野当中。 (这、这是什么啊?是死后世界的入口吗?) 良晴突然察觉:啊,是犬千代的头套。那家伙也溺水了吗? 「……抓住这个。」 犬千代坐在当成小船的老虎头套上,将红色长枪伸进海里。 「……头套很方便,可以在这种时候当成船来用。」 木津川河口的第二次交战,以织田方大胜告终── 大阪湾到播磨滩的濑户内海东部制海权自此从毛利家转移到了织田家的手上。 一艘插著织田方旗帜的小早船稍后发现了坐在老虎头套的犬千代,还有攀著头套漂流在海上的相良良晴与明智光秀。 驾驶那艘船的人是正在寻找良晴的信奈义妹?蒲生氏乡。 「找到他们了。相良良晴的衰运实在很强耶。这下子总算能够向姊姊将功赎罪了。」 信奈带领铁甲舰队光荣凯旋,回到了官兵卫驻守的住吉港。 在海战恢复记忆的相良良晴也在这个时候回归织田家。 由于杂贺众、村上水军这两支援军遭到铁甲船击退,遭到孤立的本猫寺只能向织田家彻底投降,并同意信奈开出的解除军备、离开大阪这两项条件。 原本绝大多数的本猫寺信徒都因为开启天岩户的关系丧失了战意。 本猫寺教如送来的书信中陈述了令人意外的真相: 『在姊姊猫耳、猫尾巴掉下来的前一刻,其实教如的猫耳也掉了咪。我意识到,这是夺取姊姊住持位置以利向织田家开战的大好机会,所以才一直隐瞒这个事实咪。也就是说,我耍诈了咪。』 换句话说,教如与信徒们早就已经失去与织田信奈战斗的理由了。 这应该是半兵卫和前鬼切断流动于这个国家大地的龙脉后,猫妖之血赐予本猫寺一族的灵力也随之消失的缘故吧。 尽管本猫寺是个新兴宗教团体,然而被他们奉为活神仙的本猫寺一族,其灵力来源却是人与妖怪结合而残留至今的古老力量。 『信奈大人使用远比阴阳道古老的三神器引发奇迹,但却拒绝使用神器的力量夺取天下,反而展示了身为人类的生存之道咪。我的信众因此知道──死后没有什么猫极乐世界可去。如果真有极乐世界的话,那也是在这个同时也是地狱的人世间咪。』 我得向让信众们亲身体会到新时代战争究竟有多么恐怖的杂贺孙市道谢咪──信中最后是以这段话作结。 织田家迅速在住吉城的天守阁大厅里论功行赏。 城外聚集了织田家的步兵、从堺町赶来的民众、当地渔夫。他们都因为「织田家大胜!相良良晴回来了!」的捷报而兴奋鼓噪。 信奈的手靠在从南蛮输入的地球仪上。 织田家的重臣几乎都聚在这间大厅里面。 「这场仗立下最大功劳的人毫无疑问是我十兵卫。当笨笨的前辈跑去毛利家时,我就可以一口气站到织田家家臣的最顶端了,嘻嘻嘻。」 「……我又救了良晴一次。头套果然是最棒的。」 「尽管猴子回到姊姊身边这点实在让人难以忍受,不过这也算是将功赎罪。以后我终于可以安心入睡了。」 明智光秀、前田犬千代、蒲生氏乡。虽然三人擅自行动,但还是立下了救出良晴的功劳。 「嗯~~本公主还是没有率领九鬼水军打胜仗的感觉耶,小九。」 「别这么说,铁甲船、大炮、单纵阵,还有最后军师大人突然指示的轮形阵,我们九鬼水军的海盗在实战里面彻底运用了尚未问世的兵器与战术,评价已经超越村上水军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本公主与小九的九鬼水军已经成为日本第一的海盗团了。这样啊,不枉费本公主努力到肤质都变差了。」 「如此一来我也能安心去找老公了。我不会要求太多,总之只要是十来岁、长相俊美之处男、腿长皮肤白、有漂亮黑发、谈吐爽朗、出身藤原家、有高贵血统,而且还有六块腹肌的男人,我都不会挑剔的!」 「……小九的寻夫之路看来困难重重啊。本公主也该早点找个老公,不然就会变成她那样了。」 「公主大人您是什么意思啊!?」 泷川一益与九鬼嘉隆指挥铁甲舰队大获全胜。 「我实在太幸福了,竟然可以参与世界史上从未有过的空前海战。顺带提一下,我想要三十年份的生八桥当奖赏。呣呣。」 骑士?乔凡那想出将大炮装在铁甲船上的奇策,并与蒲生氏乡一同进行大炮的开发与实战运作,建立了相当大的功绩。 「……呜呜 ……呜呜呜……竹中半兵卫的名声又更响亮了……我西默盎这半年的努力到底算什么嘛……呜哇啊啊啊!我要欺负你、我要欺负你!」 「呜呜。我、我只是稍微帮点忙而已,这场胜利还是官兵卫小姐的功劳啊。」 「别安慰我!我可是曾经访问九州南蛮学者?吉尔伯特老师,并在其门下学过最先进的电磁学喔!结果……结果却没想到铁会怕磁石啊啊!」 「我本来也不知道有那种状况。是因为听了很多官兵卫小姐有关电磁学的事情,然后才想到,如果良晴先生想出对抗铁甲船的方法……然后就碰巧猜到了。呜呜。」 开发出铁甲船与大炮,而且还想出单纵阵的黑田官兵卫变得相当消沉,并用拳头对著因为在最后紧要关头使出轮形阵这招秘策而被人们大加赞赏「真不愧是当世孔明!」之竹中半兵卫的脑袋用力磨来磨去。 「呜呜。这次被相良良晴摸头称赞的人也只有半兵卫一人!整体来说,再怎么看都是我西默盎功劳比较大吧,相良良晴对你太偏心了!」 「呜。才、才不是那样。官兵卫小姐没有被摸摸头,还不是因为你对良晴先生大喊『别碰我』而且还朝良晴先生下巴踢一脚的关系吗~~」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被摸头是奇耻大辱!不过我们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总有一天我会拿下天下第一军师的位子给你看。给我等著吧,竹中半兵卫!」 「是的,请加油喔。呜呜。」 「哇啊啊啊!总觉得你的眼神充满了关爱啊?」 半兵卫、官兵卫这对「双人军师」还是一样感情很好。 「继大阪本猫寺后,播磨的三木城也愿意开城投降了,而毛利军也准备从播磨撤军。从此织田家将从守势转为攻势,我们终于得以进攻西国了。满分!」 「长秀。尽管我知道位于播磨战场的吉川元春因为要当小早川隆景的替身而前往海上,不过宇喜多直家又为什么脱离战场呢?这不是形同放弃播磨吗?」 「胜家大人,宇喜多直家似乎是靠天生直觉猜到村上水军会在这次海战中败北,所以才擅自率领宇喜多水军赶去营救村上水军的。他应该是担心,就算留在陆上守著播磨,万一小早川、吉川这对毛利两川在海上战死的话,追随毛利家的自己也会跟著完了的关系吧。」 「喔,还真会算计呢。明明那个很容易得意忘形、嘴巴还很不牢靠的猴子叛徒在小早川她们面前预言了我方所有的战术,为什么宇喜多还会认为织田家会赢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他只是衡量过讨好织田家与毛利家的利害得失,然后决定给双方都卖个人情吧。说不定是这样喔。」 「嗯,宇喜多一方面在小早川、吉川于海上败退的危急之际救了她们;另一方面又让织田家拿下三木城而得以平定播磨。原来如此~~看来这个想讨好两家的宇喜多是猴子之外另一个不能信任的男人呢。」 看到众人安然无事,从播磨战场赶回住吉的丹羽长秀和柴田胜家也露出了放心表情。 「公主,由于相良大人下达了『不要饿死城内的人。如果城里有饿到受不了的士兵逃出来,就招待他们吃喝』这样的指示,三木城的守军受到他的慈悲心感召,本来就打算开城投降了。之所以会延迟半年投降,是因为相良大人投靠毛利家的缘故。如今相良大人已经回归织田家,他们认为现在正是投降的良机。尽管与毛利方的最后投降谈判还在进行,但这种怪异的攻城方式可说是前所未闻呢。相良大人不发一兵攻打城池就攻陷了城内守兵之心的做法,满分。」 「这样啊。如今我们已经平定播磨这块进军西国的关键之地,是时候并吞毛立方支配的中国──北方的山阴、南方的山阳等区域了。只不过……」 信奈朝盘座在末席的良晴瞥了一眼。 「……呃,喔。」 良晴尽可能不想与小早川隆景交战。 就算回想起在织田家的记忆,也不代表他失去了侍奉毛利家的记忆。 信奈很能够体会良晴的想法。 正因为良晴是这种人,他才能够偷走我的心──信奈这么想著。 「那些事之后再想吧。现在先好好庆祝吧!」 总而言之,相隔半年后信奈与良晴终于重逢了。 「……(请用)。」 利休泡了茶,将茶器递给良晴。 信奈与良晴相视而笑。 「欢迎回来,良晴。」 「嗯,我回来了。我还以为重逢的瞬间你会大哭一场呢,看来你已经变坚强了啊。」 「还好啦──但这不代表我的泪水哭乾了喔。只、只是等到独处时才会哭而已。」 「信奈,我丧失记忆后才知道,当身为平凡高中生的我来到这个世界,能够让我成为足以活在这个战国时代的人──让我获得勇气的原因──就是因为与你相遇了。当第一眼看到你的瞬间,我就脱胎换骨了。」 信奈默默地点了头。 「什、什么嘛!我都说出这么不好意思的话了还不能让你哭喔?没有来个『欢迎回家的吻』吗?」 「讨厌,我的眼睛都是泪水啦。况且现在家臣团都在这里,你就忍耐一下嘛!什么欢迎回家的吻啦~~!」 「哈哈,果然生气的样子才像信奈嘛。你就是适合大笑大哭大闹的表情啊。」 「吵、吵死了啦……笨蛋。」 胜家歪著头疑惑地说:「我还以为那两人的互动应该会更激情,没想到双方都很能忍啊。」;长秀则是苦笑说:「不用担心,现在只是在『酝酿情绪』。等论功行赏结束、只剩他们两人时,就会乾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了。」 半兵卫用军师的角度分析说:「真要说起来,他们的关系就像是长年互相扶持的夫妻,只有彻底瞭解对方才有办法说出这种默契十足的对话,而这也证明了两人之间构筑了无法动摇的信赖关系了。呜呜。」 「良晴?我想你迟早会回到我的身边。反正最后你还是忘不了我吧。」 「哈哈,我要谢谢你毫不留情地朝我开炮喔。信奈你真的很信任我耶。」 「嗄?如果『躲球阿良』被大炮打死的话,就证明你不过是这种程度的男人罢了。」 「尽管嘴上不饶人,可是你脸上满是笑容耶。那我就心怀感谢地收下这份心意了。」 「什、什么嘛。才一阵子不见,你的态度就变得这么从容喔。难道你和小早川隆景那、那、那个、做、做、做过,变成大、大、大、大人了吗?……这、这样的话我要用谋反的罪名砍掉你的头!」 「才才才才没有做那种事!虽、虽然我曾经差一点就和小早川小姐接、接吻,却被心中某种情绪干扰,最后没有成功。那个时候总觉得体内一直有个长著角的女鬼在监视我呢……」 「哼~~那、那是我在对你下咒啦。我每天晚上都祈祷良晴永远无法和女孩子亲热、承受这一生都没办法顺利达阵的酷刑喔!活该啦!」 「我是希望你差不多该结束这种酷刑了啦i毕竟你不是说过想生我的小孩吗?」 「等等,我我我我才没说过!你你你你你在家臣们面前胡说什么啦!?你真的越来越嚣张了耶,一点都不可爱!」 「会吗?我只是觉得自己在毛利家丧失记忆时变回了那个纯朴的男高中生耶。」 「你完全变回猴子啦,不对,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甚至比以前更可恶!竟敢在这种场合对君主说出如此过分的话!变态!」 「抱歉抱歉,我还是改不了乱讲话的习惯。喂,别朝我丢茶器啦,很浪费耶。」 真是太好了,两位看起来很幸福呢。不过,如果 我也能稍微打进那个圈子……没事我什么也没说,呜呜──半兵卫说到最后眼眶泛泪了。 「虽然亲自救你的是十兵卫,但我可是花光了织田家的资金打造铁甲船和大炮去帮你喔。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呵护家臣的君主吧,你该好好感谢我呢。」 「不对,不是你救我,而是我为了救你而来到这里啦!」 「别、别再讲了。那、那种话等两人独、独处的时候再说啦,笨蛋!」 「对不起啦,信奈。我跟你约好,以后不会再离开了。」 「……嗯。」 相良大人在毛利家度过的半年,气度又更上一层楼了呢──长秀点头称许。 而蒲生氏乡也终于── 「相良良晴对姊姊真的是不可或缺的伴侣。比起当个不依赖神佛、不倚靠他人的孤傲之人,姊姊现在的生活还比较幸福呢。」 认同了两人的恋情。 看著这对主仆不再忌惮他人目光亲热调情的模样,光秀拿出了短枪默默地擦拭起来。 「对了信奈。信澄人呢?如果没看到那家伙『哈~~哈哈!』一边大笑一边吃著外郎糕,好像就没有回到织田家的感受耶。」 「勘十郎现在应该刚好抵达住吉,差不多快来了吧。」 「村上水军里面没有那种可爱系男孩子,周遭都是一群肌肉男,感觉很闷啊。」 「等等,你该不会在船上被那些累积太多欲望的海盗当成发泄对象,最近流行的众道【注3】兴趣也随之觉醒了吧?」【注:全名「若众道」,意指同性恋情。】 「才、才不是咧笨蛋!我可是全天下最喜欢女生的人耶,怎么可能对众道有兴趣!更何况村上水军里面没有那种男性喔。尽管吉川小姐很喜欢那种东西啦。」 「真的吗?要是当初你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见到的是女装的勘十郎,搞不好就会觉醒了喔?」 「到时候我一定会疯狂追问信澄说:『你有姊姊吗?』。没错!因为那家伙的姊姊实际上也是天下第一美少女啊!」 「……就、就算你说的是实话也拿不到好处喔……」 「虽然嘴上这么说,脸还不是红了~~谢谢招待啦。」 「吵、吵死啦……笨蛋。」 你们两个已经让人觉得有点烦啰,三分──长秀清了清喉咙打了个岔。 「喔喔,姊姊、猴子、各位,好久不见!之前请了点假。如今织田信奈的亲弟弟、闻名天下的外郎糕大臣?津田信澄回来了!」 个子似乎稍微长高、人称勘十郎的津田信澄带著爽朗笑声进入大厅。 因为他是与信奈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所以长相和信奈相当神似,不过个性却跟信奈完全相反,是个超级乐天派。 出于信奈的喜好,织田家的重臣多为公主武将,男性武将相当罕见。 因此对良晴来说,信澄是少数能够掏心置腹的好友。 「唉呀~~伊势长岛爆发一揆暴动时我还以为自己完了呢。结果当天空出现猴子与姊姊打开天岩户接吻的画面后,净猫宗的女孩子们便纷纷丢下武器不打了。那场仗还真是奇妙啊。当时幸亏有你们呢,哈哈哈。」 「喔?一阵子没见,信澄你看起来变得像个男子汉了~~」 「猴子你也是。不但晒黑,体格也变好了,简直就像个海盗嘛。」 「因为我去当海盗被操得很凶嘛。倒是你发生了什么事啊?」 「嗯。因为我有了!终于成功啰!阿市,快点进来。」 「好的。」 信澄招手呼唤妻子?阿市进入大厅。 阿市──过去曾经女扮男装以战国武将?浅井长政之名征战沙场的年轻女子。 如今她舍弃战国武将?浅井长政的人生,改以信奈之妹?阿市的身分与相爱的信澄长相厮守。 表面上阿市与信澄是姊弟关系,这是信奈消灭敌对的浅井家后为了让长政(也就是阿市)活下去而不得不采取的苦肉计。 关于这段来龙去脉,首先是浅井长政向信奈提出政治联姻的要求,信奈拒绝之后改让女装的信澄到近江成为浅井长政之妻。当时长政与信澄互相察觉到双方性别互换的秘密并萌生爱意……听起来好像很复杂,不过简单来说就是「长政在浅井家灭亡时战死,不过在城池陷落前一刻将爱妻?阿市还给了信奈」,这就是由信奈主导,让长政转生为「阿市」的计画真相。 对浅井家来说,织田家是撕破盟约、发动偷袭的背叛者,所以无法将浅井长政以「浅井长政」的身分救回来──另外也有浅井长政并非公主武将,而是「男人」这个因素的关系。 不过之后当良晴投靠毛利家的期间,竹中半兵卫与黑田官兵卫散布了「阿市其实与信奈、信澄没有血缘关系。当时为了送人给浅井家缔结同盟,没有亲妹妹的信奈只好将在尾张城镇找到的美少女收为义妹」这样的故事,这才让阿市与信澄的婚姻关系得以公诸于世。 「所以阿市和我现在已经从义兄妹的关系升格为夫妇啰!」 「喔,不过为什么你们会急著公布关系呢?」 「这是因为啊。阿市,介绍孩子们给猴子认识吧。」 「好的,勘十郎。」 「孩、孩子们?」 没错。 阿市于良晴不在织田家的期间产下了信澄的孩子! 「啊!?」 良晴不禁发出狼狈的怪叫。 「虽然我听说过你们生了小孩……信澄你这个家伙!」 不只如此。 「茶茶、初、江,她们三个都是女孩子。」 「怎么样,还是三胞胎喔!混合浅井家、织田家这两个战国美貌家族的血统,这些孩子未来肯定会长成超级绝世美少女啊!哈~~哈哈哈!」 「噫~~!?」 他们的小孩是三胞胎! 阿市抱著茶茶、信澄抱著初,而良晴的妹妹?宁宁则是抱著江。 「哥哥大人,欢迎回来!看看!你在浑浑噩噩的时候被信澄大人抢先一步了!」 「喔,宁宁!我好想见你啊!妹妹真的是太可爱了……」 良晴摸著宁宁的头,不禁露出好色的表情。 在毛利家的那段日子似乎让良晴的露璃魂稍微开窍了。 「哥哥您也该早点有继承人才对!如果不介意的话,宁宁可以随时跟哥哥做小孩喔!」 「小孩子没办法生小孩喔,不过总觉得宁宁抛出的媚眼让我有点心动耶。我到底是怎么了……」 「如果良晴先生与姊姊能够早点结婚就好了。要是有困难也可以让良晴先生到近卫家当养子就任关白之位,总会有方法的。」 阿市带著柔和的微笑逗弄刚出生的茶茶。 看不出来她是那位威风凛凛、有如贵公子的浅井长政啊──良晴感到困惑。 那完全是母亲的表情。 光是看到这副景象就让人感到心灵祥和。 「如何啊猴子,这就是我引以为傲的妻子与孩子们。哈哈哈。」 「嗯,真是棒啊。用未来语来说,信澄你已经达到现充的顶点啦!我好像能够体会那个无比奸诈恶毒的宇喜多直家会被女儿?秀家迷倒的原因了。小孩真的是太可爱了。」 「对吧?」 「没错吧?」 良晴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信奈生下小孩后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吗?但是一想到那个时候能否到来,良晴就觉得焦躁不安。 「特别是大女儿茶茶长得很像信奈喔。信奈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大概就是长这样吧。」 「呀啊──!」 不知为何,茶茶一和良晴对上视线就吊起大大的眼睛用力拧起良晴的鼻子。 「痛痛痛痛!我好像被这个孩子讨厌了耶?为什么啊?」 「呀啊────!」 「等等,等一下。茶茶,怎么了?我可没有进化成会对婴儿发情的邪魔歪道耶?未来也没有那种打算啊。」 「茶茶,不可以欺负良晴先生喔!」 「茶茶的个性很像姊姊嘛,哈哈哈。所以才会一看到猴子就想欺负你吧。」 「竟然会被小婴儿欺负,真不愧是哥哥大人!这是想和哥哥大人亲近的意思喔!」 「是这样吗,宁宁?」 「因为哥哥大人是个容易与小孩亲近的人啊!」 「这么说来,我的家臣团里面小孩特别多耶……」 端坐于上座的信奈这时宣布说:「那些事情先放一边,准备论功行赏吧。」虽然她看起来对这些话题毫无兴趣,不过肩膀却在微微颤抖。 良晴意识到了,她一定很想抱抱小婴儿吧。 「喂,慢著良晴。我才不是小孩子喔!我可是正值妙龄的公主!真是太失礼了!」 「呜呜。良晴先生,那个……我也不是小孩了……很抱歉看起来太年幼,对不起!」 年纪有些不上不下的官兵卫与半兵卫对良晴提出强烈抗议。 「抱歉抱歉,不过五右卫门看起来就很像小孩子。只是忍者的年龄都是秘密。咦,等一下喔?」 是的。 有如幼稚园的相良军团里面不就有一个怎么看都正值青春年华的公主武将吗? 「对了,是山中鹿之助啊!我完全忘掉鹿之助的事情啦!!!!!」 「等等,良晴。这么说来那个很爱被欺负的怪女孩现今身在何处?我只记得她被毛利家抓走了。」 「她一直被毛利家囚禁在船上的牢房!哇啊啊,对不起鹿之助!恢复记忆时太混乱了,然后没过多久就被打落海中……彻底忘记你了!」 「喂~~!她是你的家臣吧?竟然丢下她不管,这样会不会太过分啦!」 「呜呜。那就列进让三木城不流血开城投降的条件吧。我们放过所有三木城士兵的性命,但毛利方必须将山中鹿之助小姐安然无恙地还给织田家。毛利家很正直,一定会为了让士兵活命而不惜送还身为宿敌的鹿之助小姐吧。」 半兵卫立刻用她的智慧出手相助,救了做出「将自己心腹留在敌方阵营」这种前所未闻蠢事的良晴。 「不过嘛,既然是那个鹿之助,我想她一定会高兴地说出『主公竟然弃我而去,自己回到织田家……这是多么邪恶残酷的行为啊。我受不了了,呼呼』这番话吧。」 「不不不官兵卫,鹿之助只是因为青春岁月过得太七难八苦才会变成那样的。她原本是个普通的好女孩。我们得救她才行啦。」 「被幽禁在船上的牢房……听起来真淫秽呢。良晴你该不会逼戴上项圈的鹿之助说出『请主人惩罚我吧』这样的话,然后就顺势……那家伙的胸部很大,身材又很下流!也不会有人去船上的牢里打扰你们吧!」 「信奈不要拔刀!你想太多了!变回纯朴高中生的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嘛!不过现在的我可能就会被那种气氛带著走了。」 「我决定了,现在就砍死你!」 良晴还是一样话太多呢──犬千代不禁感到傻眼。 结束这段小插曲后,总算开始论功行赏。 由于毛利撤离播磨,播磨国终于成为织田家的领国。然而,对应当把播磨赏赐给谁,家臣团的意见出现了分歧。 「本公主对陆地没兴趣,只要拿到茶器就好了。播磨就给小良吧,毕竟他是中国方面军的司令官。要扩大自己的军团也必须要有足够的税收才行。」 生活在海上的一益提议把播磨赐给良晴。 「尽管是这么说没错,然而这场战役当中相良大人没有建立功绩……不仅如此,就算他失去记忆,相良大人还是告诉毛利方如何对付铁甲船,导致了织田家差点战败。照理来说,播磨应当赏赐给漂亮指挥铁甲舰队的泷川一益大人与九鬼嘉隆大人才对。」 长秀是织田家最有常识的人,因此她依照合理性推荐一益主仆。 「赐给光秀也不错啊。尽管她还是跟往常一样擅自丢下播磨战场不管,不过救出猴子的功劳对公主大人来说是最重要的吧?光秀因为以援军身分四处奔波,没有心力处理平定丹波的分内事,所以也差不多该让她成为持国大名了。啊,这不代表我反对把播磨赐给猴子喔!」 察觉到信奈想法的胜家则是推荐了光秀。 「各位。说到底,播磨的主城?姬路城是我黑官西默盎的东西耶,只不过在不知不觉间被相良良晴擅自拿去使用,所以差不多该把播磨全国当作利息还给我了吧?况且铁甲船和大炮不都是我设计的吗!」 「呜呜。官兵卫小姐是良晴先生的家臣,也就是说对织田家而言是家臣的家臣。如果君主?良晴还只是北近江半国的领主,官兵卫小姐却成为更高阶的一国一城之主,这样应该不妥吧。说到底,军师可是一旦执著领地或名声就会影响判断力的职业……」 「竹中半兵卫,别把成仙的你跟我混为一谈啦!我想要城池──我想要国家~~!我想要被称赞!我要把『黑官一流』的旗帜展示给全世界看啦!」 「所以说只要有那种邪念,身为军师的人就会……」 「这才不是邪念!这只是一个渺小的梦想!成天被称赞是天下第一军师的你根本不瞭解老是被人评为二流的悲哀啦!」 「对、对不起。不过我还是坚持这种军师之道。呜呜。」 「嘿嘿~~!看来我得在这里与你分个高下不可了。」 官兵卫和半兵卫一言不合又斗起嘴来。 「播磨位于中国地区的入口,是进攻中国时最重要的据点。我认为将播磨设为姊姊的直辖领地比较好。家臣团强化各自的军团固然重要,但要是没有进一步强化直属的旗本众部队,姊姊可能就会在意料之外的地方遭人暗算而无法自保了。」 这姑且是身为信奈死忠粉丝的蒲生氏乡意见。 「……肚子饿了。」 前田犬千代则是用认真的表情说出这句话。 「感觉大家的意见兜不拢啊,那么这里就先把播磨交给我吧。家里面多了孩子后开销也变大了呢,哈哈哈。」 「我们先不管勘十郎的意见。良晴和十兵卫呢?你们想要什么?」 被信奈点名的良晴摇了摇头说:「因为我当了毛利方的军师,所以这次就不用了。」 「毕竟如果叛逃后又回来的人获得领土会造成麻烦啊。人们会说织田信奈偏袒喜欢的人而降低你的评价。另外──」 「另外什么?」 「我和小早川小姐约好了,一定会保护她。就算那是丧失记忆时立下的约定,不过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因此我拜托你不要消灭毛利家。」 「是啊,良晴不论怎么变还是良晴,我懂你的感受。然而,毛利家不会像本猫寺那样轻易屈服。武士的工作就是打仗,以未来语来说就是『存在的意义就是战斗』。再怎么说那仍是支配中国地区的大大名?毛利家,不可能不战而降的。」 「我瞭解这个道理,信奈。尽管毛利派出的村上水军并不是遭到重创才逃走的,但毛利家仍是大败给织田家了。」 「毛利的领土并没受到影响。村上水军是海盗,顶多算是毛利的同盟对象。如果不打下毛利家的领地并威胁到他们,对方就不可能归顺织田家的。」 半兵卫开口说: 「呜呜。 就是这样,良晴先生。不过您是毛利家与织田家的沟通桥梁。只要织田家几乎确定打赢毛利家,毛利家也会愿意坐上讨论归降的谈判桌吧。」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半兵卫。总而言之还是得打几场争夺毛利领国的仗吧。」 「还要尽量不会引人憎恨、少死一些人。良晴先生一定能做到。我和官兵卫小姐也会全力辅助你的。」 「我知道了。总而言之,只要信奈保证不消灭毛利家,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奖赏了。」 「这样啊。那么,这次应该得到头奖的人就属十兵卫吧。十兵卫,你抢回良晴立下大功。今天我就大方一点,你想要什么奖赏我都可以给你喔!」 就在长秀说:「这样一来就万事安妥了,满分」而家臣们也纷纷松了一口气时。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导火线当然是最不会看气氛的明智光秀。 「好好好!信奈大人,那我不客气地领取奖赏啰!」 「我知道了,你想要播磨国吧?」 「我才不要播磨咧!我想要相良良晴前辈!」 …… …… …… 整个大厅气氛瞬间冻结。 「我再说一次喔,十兵卫。你要的奖赏是……播、磨、国、对、吧?」 「我不要领地也不要钱!我要的是爱,只要有爱就不需要其他东西了!我要相良前辈当丈夫!只要给我前辈,我到死都能免费帮信奈大人做事喔!」 良晴立刻开始寻找逃出大厅的路径。 快哭出来的良晴一边想著该怎么逃,一边抱怨著五右卫门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不在啊。 「那个……十兵卫?良晴没有喜欢上你喔?那只是你自作多情而已。良晴的心上人是我,我也喜欢良晴。天岩户开启的那天你应该就知道了吧?你已经没有必要勉强自己与良晴结婚啰。」 「我很清楚,信奈大人。」 「这样啊,那就好。看来不用判你意图犯上的死罪了。」 「不过我也知道另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相良前辈夺走我十兵卫的心了!」 …… 大厅内的气氛再次结冻。 长秀紧张地说:要是让明智大人再说下去的话,这间大厅就会化为一片血海了,零分。 「信奈大人不是说我可以选择任何想要的奖赏吗?所以我要相良前辈!」 「等等,十兵卫?良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症状是不是比以前更严重了啊?」 「抱、抱歉,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什么这样那样的!前辈,请你负起偷走少女芳心的责任!反正前辈和信奈大人不能结婚,就到我十兵卫身边吧!我当正妻,信奈大人就当个被修行花心之道的前辈所欺骗的其中一名情妇就好了!我跟某人不同,是个心胸宽大的女人,可以对前辈的偷腥行径睁只眼闭只眼喔。」 「……良晴,你这个家伙……因为你当时没有记忆,我可以不追究小早川隆景的事情……但是现在这个……这个状况我不能原谅你吧?」 啊~~啊~~猴子,你这下惨啦──胜家不禁仰天长叹。 「信奈大人,前辈的正妻是我十兵卫。没问题吧?」 「……没问题个头啦!你想吵架吗?」 「不是这样的。前辈从自己的世界漂流到这个时代而感到寂寞不已,所以需要我的温柔爱情包容抚慰他。然而,信奈大人却满脑子只想著被前辈关爱,难道不是吗?」 「这样啊,看来不用谈下去了。十兵嘴……尽管你跟随了我这么久……不退让的话就只好杀掉了……喔。」 「要动手吗?当你拔出腰际那把刀时,我的短枪也会即刻开火喔?子弹可是比刀快喔?」 「没有真的试看看,还不知道你射出的子弹打不打得中我呢。」 「等等,信奈,十兵卫。你们两个先等一下!事情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啊!冷静一点!冷静下来!」 「还不是你害的!竟然让十兵卫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你们究竟在我没看到的地方干了什么好事啦?」 「没错,都是前辈不好!只要是女孩子,前辈都会一视同仁、挺身相助,而且又经常轻易许下诺言,结果就是这样啦!」 「等等,十兵卫。良晴才没有不看对象!因为他『只』爱著我!」 「不对,前辈让最无私的我都为之心动了。再说前辈之所以能够恢复记忆也是靠我的吻。只要再举行婚礼、生个孩子,前辈的心就是我的了。」 「气死了!!!你擅自跟谁接吻?这颗金柑!我要让你的大嘴巴永远闭上!」 拜托谁来救救我啊,这里不是本能寺,是住吉耶──瘫坐在地上的良晴快昏过去了。 「呜呜。各位请先静一静听我说。如果良晴先生现在回到信奈大人的身边,反织田势力的气焰恐怕会再次复燃。信奈大人又会被怀疑想要为了强行举办违反成规的婚礼而篡夺大和御所了。」 此时智者?竹中半兵卫插入信奈与光秀之间,娓娓道出她的论点。 还只是个孩子的黑田官兵卫却打了个哈欠说:「相良良晴到底哪点好,真是搞不懂」眼睁睁让这个顺势提供智谋打破僵局、彰显「黑官一流」的千载难逢大好机会就这么跑掉了。 「天岩户开启后,国内的舆论分成两派。一派以女孩子为主,她们支持信奈大人与良晴先生不被允许的恋情;另一派几乎是由男人组成,他们流著血泪嚷嚷著相良良晴去死!想要阻挠两人的感情。而且全国的地方武士与国人,那些古老势力多为男性,原本就憎恨夺去他们既得利益的织田家。一旦两人复合的话,只会形同火上加油的。」 本猫寺的一揆势力之所以突然变弱,是因为信众中的女孩子们看到天岩户开启后丧失战意吧──信奈喃喃自语道。 「本猫寺信众脱离一揆组织与良晴先生离开织田家让她们变得老实多了。然而,如今良晴先生回到织田家,那些人可以说正在观望是否要再次发起一揆起义对抗织田家呢。」 「……想要夺取天下,不能光凭武力,必须先掌握人心。虽然我知道这点──」 「所、所以说,如果不在意为了达成天下布武而演场戏,让良晴先生迎娶信奈大人以外的对象,或许这是个不错的方法……尽管说这场恋情不容于世道,但只要信奈大人夺得天下的话,我想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所以在那之前请先忍一忍……更重要的是,如果不快点处理的话,各地可能又会发生一揆暴动……此时万一武田大人或上杉大人趁隙而入的话,织田家就会灭亡了……呜呜。」 「半兵卫?你的意思是要我为了夺取天下而把良晴赐给十兵卫吗?我不是说过天下与良晴都不会放弃吗!」 「啊、不、不是、咿咿咿咿!不要欺负我不要欺负我!明明明智大人不擅长演戏,而且又会在织田家的主从关系里埋下祸根,那个,身为良晴先生忠诚家臣的我人畜无害,或许适任这个角色……那个……这个……对不起,就当我没说……」 半兵卫最后的几句话声音小到谁也没听见。 信奈绷起脸默默想著(这个理论太完美,没办法反驳。要不是十兵卫先表白『我喜欢前辈』的话,就可以采纳半兵卫的建议了……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就算是演戏也不能让十兵卫与良晴结婚。因为他们一定会假戏真做。该怎么办呢?) 直到现在都不发一语的前田犬千代此时却唰的一声站起身来。 喔喔,犬千代看起来真是雄壮威武。虽然她话不多,但每次的发言却往往能起到关键性作用。这次她又会说出什么 卷之五 毗沙门天 「来嘛来嘛相良良晴,说到京都的知名点心,那就数这个生八桥了。我喂你吃喔,啊~~」 「义、义元,这么多人在看,你贴太近啦……」 「这是为了让京都人民相信这场婚礼不是在演戏啊。来吧别客气,吃就是了。」 「啊啊真是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可是如果我不配合的话就会被观众怀疑是在演戏……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亲、爱、的!」 「咳咳咳!」 在信奈旗本众远远守护下,良晴与义元在京都里面闲逛。 他们正在今天光临的第三间茶店享用生八桥。 「那个花瓶将军竟然──」 「跟良晴在一起?」 「太惊人了。」 「信奈大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而且相良良晴在毛利家时好像跟小早川隆景的关系变得相当亲密耶。」 「我懂了,是因为相良良晴与敌将花心的关系,信奈大人才会把他丢给花瓶将军吧?」 「不过那两人也太亲热了,感觉有点意外啊。」 「搞不好其实是在演戏喔。」 「对啊,而且信奈大人打算篡夺大和御所的谣言也还没有消失说。」 「反正天岩户已经发挥相当大的宣传效果了。如今整个国家到处都有男人怒吼:『身分那么低微的相良良晴竟然敢把毒牙伸向全日本最美丽的织田信奈大人,去死吧』。」 「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就让我们看下去吧。」 京都百姓们兴致勃勃看著在茶店里面卿卿我我的两人。 真不愧是居住在政治中心的京都人,观察力很敏锐啊。他们已经起疑了──良晴对众人的反应在意得不得了。 而且光是负责保护两人的明智光秀远远瞪著良晴说:「又有新情敌了,难道前辈想被我砍死吗」那刺人的视线让良晴如坐针毡。 「不过要包场就算了,我们却是以普通客人的身分进来。我们在这里的消息传开后,店里面到处挤满了人。义元你还真是意外地大胆啊。」 「这是为了宣传啊。而且如果有个万一的话,相良良晴你也会保护本宫吧?」 「你还真是信任我耶。」 「这是因为你已经是本宫认可的天下第一男子。在桶、桶狭间时你挺身保护本宫不被柴田胜家取下首级的恩情,本宫此生永都不会忘记喔。」 「拜那件事情所赐,胜家这一生都会恨我呢。不过,我只是身体动得比脑子快而已,没有想要施恩的意思啦。」 「呵呵,很像你会说的话呢。从本宫拒绝你当官的那一刻开始,今川家就已经败给织田家了。不过,在争夺相良良晴这方面,看来是本宫赢了。有句俗话说得好:吃亏就是占便宜嘛。」 「义、义元?你怎么了吗?」 「别想太多别想太多。换你喂我吃生八桥了,啊~~」 「十兵卫的视线好刺人……」 如果害本能寺能量条集满的话该怎么办啊──良晴欲哭无泪。 「别客气,这可都是为了天下布武喔?来嘛,啊~~啊~~」 「……没办法了……」 在人群熙攘的茶店一角,良晴拿起生八桥喂给义元吃。 店里面不只有京都民众,还有许多看似来自堺町的南蛮商人与明国人。 在那些人里面有位独自弹著琵琶的清纯公主武将。 「……是琵琶啊。」 银色长发、鲜红色瞳孔、有如白雪般洁净的肌肤。 她的长相很特别,不像是日本人,但也跟南蛮人不同。那位拥有幻想般美貌的少女简直就像是来自故事书中的世界。 (那个女孩是?) 她不是织田家的公主武将。 没见过这样的人。 那副模样异于常人。 除了鲜红色瞳孔外,全身就有如兔子般雪白。 散发出一股非人的神圣氛围。 她的脸上带著一抹平静,却又有些落寞的表情。 少女用琵琶弹奏出的悲伤音色莫名触动了良晴的心。 (难道她不是武将吗?不对,我甚至觉得她不像这个地球上的人类,简直就像来自其他星球似的……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嘛。) 为了良晴和义元而挤进店内看热闹的人们,也在不知不觉间迷上了拥有这番难以亲近之异相的少女所弹奏的琵琶音色。 整间店没有被琵琶音色迷住的人,就只有专心享受生八桥的义元了。 曾几何时,良晴坐到了抱著琵琶的少女身边。 「这种悲伤的音调简直就像是在追悼战死者呢。」 少女轻轻一笑。 露出的还是一样,不属于人世的澄澈笑容。 「是的,这是用来超渡死者魂魄的曲子。」 「对喔,许多士兵在第二次木津川河口战役中战死了。尽管织田军尽可能救起了跳船逃生的海盗,不过也没有办法不死一人就结束战争啊。」 「未来还会有更多人死去,这就是战国时代的天命。」 「你为什么要弹奏琵琶呢?」 「只要弹奏琵琶就可以让我鼓起勇气。」 「勇气?」 「因为我需要上战场的勇气。」 良晴这才确定,这位少女果然也是公主武将。 在那对红色双瞳里面隐藏著畏惧。 「我太胆小了,所以每当对前往战场的命运感到畏惧时,我就会把自己关在毗沙门堂里像这样弹奏琵琶。这是为了超渡那些战场上逝世者的魂魄,同时也为了让我回想起自己的宿命。」 「宿命……公主武将的宿命吗?在战场上打仗是你的宿命吗?」 「是更沉重的宿命。我的父亲是个残忍邪恶的男人,会为了获得权力不惜杀害君主与人民。我是背负著父亲的业障从天上落入凡间的。」 「从天上落入凡间……」 少女不属于人世的美貌,令此番话语不会让人感到怪异。 她的皮肤没有色素。 良晴不由得浮现出她简直真的是从天界坠入凡间的想法。 「我在这片混乱土地上面为了实现人们失去的正义而战、最后将为了正义而死。为战而生、为战而亡。永远不与男性恋爱。只要坠入情网,我就会死。这是上天要我偿还父亲所犯罪业而降下的宿命。」 「……难道你是──」 「我发过誓绝不原谅放逐自己父亲以夺下家督之位的武田信玄。不过,眼下我最大的仇敌,是在万民百姓面前誓言要将恋情与天下一手掌握住的织田信奈。这两个目标不可能共存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同时走在人之途与神之道上。唯有献上自身一切之人方能实行正义。如果无法贯彻终身守贞,就不能实现公正无私的正义。织田信奈犯了错,她的个人私欲太强了,比权欲薰心的武田信玄更加无法原谅。她的所作所为简直就像是在彻底否定我的生存方式一样,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容许她的存在。」 「对了,你是──你的真实身分是──」 少女弹奏著琵琶开口吟唱: 鞭声肃肃夜过河, 晓见千兵拥大牙; 遗恨十年磨一剑, 流星光底逸长蛇。 「这次不会像川中岛时一样让长蛇逃了,我决定在这场战役中豁出性命。已经没有什么好畏惧的。我将在下一场战役带著第六天魔王──织田信奈一同归天。」 此时,头戴南蛮帽的信奈冲进挤满客人的茶店。 她的脸上充满惊恐神情。 「十兵卫!是那家伙!那家伙是越后的上杉谦信!快杀了她!」 「我、我知道了!火枪队,全体开火!」 上杉谦信随即站起身来,并在同时往空中一跃。 朝著白马方向跳去。 无数枪弹飞向谦信的白皙身躯。 身材纤细的谦信优雅地在空中飞舞、闪开了每颗子弹。 不对,她根本没有闪躲。 谦信反而刻意将自己暴露在枪林弹雨之中。 但是没有任何一发子弹击中她的身躯。 简直就像是子弹因为害怕碰到谦信而主动避开似的。 这就是谦信的勇气──良晴不禁喃喃自语。 据说当她在川中岛孤身骑马杀入武田信玄阵营时,谦信也没有受到多大的损伤。 「没用的,弓箭、枪弹绝对不可能伤到毗沙门天的!」 当谦信跨上马后,她的表情便为之一变。 从清纯温柔的少女化为有如天神附体的公主武将。 那表情有如上天派来铲除罪恶的毗沙门天。 被毗沙门天那双红眼一瞪,信奈与光秀立刻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策马离去的谦信高声宣告: 「织田信奈,我今天是来向你宣战的。『甲相越一和』──越后的上杉谦信、甲斐的武田信玄、小田原的北条氏康。长期以来争夺关东、彼此对立的三方势力如今组成了军事同盟。我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消灭天下霸主?织田信奈。曾经互为仇敌的我和武田信玄即刻起同时起兵上洛。在这段期间,北条氏康会独力阻止觊觎关东的伊达政宗。」 「什么?你跟武田信玄同盟?怎么可能?」 「下次我将带著越后兵前来。我们就在战场上相见──然后一同魂归西天吧!」 谦信,不,毗沙门天浑身散发出有如天神的斗气,彷佛一阵疾风般穿越分成两侧的人群而去。 「我在毗沙门堂梦见了这个国家的未来。你的天下布武不会成功,我的霸业也将失败。一十九年一炊梦、一期荣华一杯酒。毗沙门天将与第六天魔王一同魂断西天,那就是我们俩人的宿命。」 良晴,是真的吗?良晴所知道的未来是── 当谦信扬长而去,信奈才终于能够开口提问。她依偎著良晴的臂膀。 良晴无言以对。 如果是上杉谦信的话,或许真的能够在梦中预见未来──他几乎要这么相信了。 「距离这么近怎么会一枪都打不中啊?太夸张了!」 光秀浑身颤抖不已。 「到底要怎么打倒那种若有神助的家伙?难道她真的与武田信玄同盟了吗?」 「看来真是如此,十兵卫。才刚打开天岩户就与龙虎同时为敌。谦信是因为我获得神力后却不放弃以人的身分生活而感到愤怒;而武田信玄只是认定我是最强的敌人──因此,那种原本不可能发生的同盟才会奇迹似地成功。」 「到底是谁在帮她们牵线……上杉与武田应该是争夺信浓川中岛的仇敌才对,上杉与北条也是争夺关东霸权的死敌,这三者根本不可能同盟的!」 「我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就是规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足利义昭。虽然她还是个孩子,却是个生于足利将军家的人。对没有血统、权威的我来说,足利将军家或许正是最强,也是最后的大敌。」 「信奈大人……!」 如果我是未来人,上杉谦信或许真的就是从天界降临人间的女神──良晴这么想著。 「……她就是越后之龙?上杉谦信……毗沙门天的化身。」 濑户内海散布著大大小小无数岛屿,因此自古以来很盛行海盗这个行业。 村上水军在木津川河口败给了织田铁甲舰队,丧失近半数的船舰后勉强脱离了战场。 因为勇将?宇喜多直家放弃播磨战场亲自率领船队赶来救援,村上水军与小早川、吉川这对毛利两川姊妹才得以惊险逃出生天。 这个时候,宇喜多直家正慵懒地躺在甲板上大喊「我对不起隆元,没能让大小姐打赢这场战」的村上武吉旁边。 「好啦,毛利家的恩情也还够了。对本大爷这个被夹在毛利、织田这两家的地方大名而言,接下来是能否存活下去的重要关键。往后我应该依靠谁呢~~」 「喂,慢著。你这个家伙事到如今才打算背叛大小姐吗?」 「本大爷可是宇喜多直家耶?我只会投靠有胜算的对象,永远站在强者一边助强锄弱啦。目前织田家被接受足利将军信件打动的武田、上杉、毛利从东西两侧彻底包围,现在正面临著存亡危机喔。因为京都是日本的中心,所以不管东西侧都会有人攻打过来,不利防守。他们更没有余力可以主动进攻。」 「你在说什么蠢话。」 「也就是说,现在跟著毛利家才是上策啦。只要小早川隆景别因为失去相良那小子而灰心就好了。她不是像对待亲哥哥般老是黏著相良吗?」 「你错了。因为恢复记忆的相良良晴自己决定回归织田家,所以大小姐总算可以脱离恋兄情结了。她已经从丧失隆元的伤痛中恢复、变得更加坚强了,并没有因此而心碎哀伤啊。」 「真是让人难过耶,相良那小子竟然比我还更像个公主武将杀手。才想说他回到了织田信奈身边,没想到现在竟然又说要和身为伪将军的今川义元结婚耶。」 「什么!你这话是真的吗?」 「那只是场政治婚姻吧。在天岩户让全天下见识其美貌的织田信奈虽然只是一位少女,不过许多日本的男人却不这么想。听说没有家室的男人现在还会买织田信奈观音像来膜拜喔。」 「喔?虽然这让人感叹最近的男性都太软弱了,不过那种神像似乎会很灵验啊。连我都想买一尊了。」 「今川义元与明智光秀,只要对这两个人下点工夫的话,应该就能够在号称上下团结一心的织田家里引发内哄了。村上,你这个大老粗应该听不懂吧。只要公主武将一迷上男人就有了弱点啊。」 「那小子好歹也应该跟织田信奈在一起吧。这样小早川大小姐太可怜了。」 「村上,你反过来想想。距离那两人的婚礼还有一段时日。毛利家只要在那之前上洛成功就行了。不过,本大爷可不想在上洛时帮忙开路喔。」 唉,没想到相良良晴竟然会与今川义元传出这样的事情,这件事情不能让大小姐听到啊──武吉用粗壮的手掌掩住了自己的脸。 「啊,对了村上。把山中鹿之助丢进牢房后我就忘记她了。她已经安然无恙回到了织田家吗?」 「她在牢房苦闷地喃喃自语说:『做梦也没想到恢复记忆的主公竟然会把我丢著不管啊!』不过当她被告知因为与三木城的士兵换俘而能够回到织田家后,却喃喃自语说:『什么啊,原来我没被忘掉喔』然后就意外地乖乖回去了。那家伙从头到尾都是个怪人。虽然长得很漂亮,但那种怪异个性应该找不到老公吧。」 「虽然她是那副德性,不过在战场上面却异常厉害。当那种一流公主武将做出战死沙场的觉悟时,就会比普通男性武将还要难缠许多。实在是不想碰上那样的对手啊。」 宇喜多直家此时也不断地思考,究竟该把年幼的独生女?秀家托付给何人。 由于原本的旗舰已沉,毛利两川──小早川隆景与吉川元春姊妹搭上了宇喜多准备的新旗舰。 为了激励两人而连同宇喜多一起前来的足利义昭说:「我推动的起死回生之策『甲相越一和』成功了!不要落后上杉与武田,即刻上洛吧!第一个抵达京都的人就可以当管领喔!」并努力 营造出欢乐气氛。 「想要上洛,越后的上杉必须先打下能登、越前、近江,甲斐的武田则是要攻下三河、远江、美浓。即使失去播磨的据点,毛利家距离京都还是最近的。尽管因为海战失利而失去大阪湾的制海权,而本猫寺也向织田投降,不过毛利的陆军依然完好如初吶。」 「对了隆景,相良良晴回到织田家后宣布要和今川义元结婚耶。你不用太在意,直接打过去吧。我会亲自宰了他。」 再次绑上旭日旗头带的吉川元春显得气势十足。 只有小早川隆景一个人转过头去眺望著濑户内海。 「将军大人、姊姊。织田家很强,我输了。」 「那只是刚好有许多突发状况而已,隆景。现在织田家的公主武将们有如一团散沙吶!明智光秀失控擅离岗位,竹中半兵卫未经黑田官兵卫和织田信奈许可就把铁甲舰队组成轮形阵。在这个方面,我们反而一直都很团结,所以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不对,姊姊。织田家的人乍看之下似乎是随心所欲行动,但其实都有著共同志向,并不是出于一己私欲而擅离职守的。他们都是朝著相同的未来迈进,因此即便有人暂时性独断行事,到最后还是能为织田家带来胜利。只要具有战力的武将可以在关键时刻凭藉自身判断临机应变,不确定因素就会增加。就算我再厉害也无法预测出动向的。」 「我们也有宇喜多直家这个不确定因素呢,所以才会得救吶。」 「那样的不确定程度太高了,况且那个男人并非为了毛利家的未来而行动……织田家包围网的团结程度不足。光是看杂贺孙市单独进攻堺町就很清楚了。而要武田、上杉、毛利朝相同目标携手共进更是艰难。每一家都有各自的盘算。」 「这次合战是织田家相良良晴与毛利家相良良晴的对战。」隆景为上回的战役做了总结。 「不管哪边都是相良良晴,不过他待在织田家的时间更久。尽管心有不甘,但两者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隆景。」 「无法描绘天下应有未来的我不过是时代的旁观者而已,但却因为与织田家丧失记忆的相良良晴相遇而有了欲望。良晴很像哥哥,然而不知何时开始,他在我心中的地位超越了哥哥。我应该要遵守父亲那句『不要妄取天下』的遗训才对。」 「隆景,相良良晴是你的梦境吗?」 姊姊,这个世间的一切都像是如泡沫般稍纵即逝的梦啊──隆景低声说道。 「……人生短暂如梦。」 元春意识到,妹妹又要再次变回那个不与俗世交流的隐士了。 这样不行──她出声说道: 「隆景,正因为梦总有一天会消失,所以才应该亲手把握住!活在人世间就是这么一回事吶!」 「姊姊。」 「我吉川元春会打头阵。海路既然遭到封锁,那就由陆路上洛。让我们到京都抢回相良良晴吧!」 「姊姊,从织田信奈手上抢走相良良晴的人是我啊。」 「不对,隆景。服侍毛利家、誓言守护你的那个相良良晴是才刚从未来来到这里的正牌相良良晴,不是冒牌货!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相良良晴,喜欢到失去他时会难过地泪流不止,就应该不惜赌上一切也要把他抢回来吶!」 你这个姊姊究竟有多宠妹妹啊,就连输掉海战的事情都忘了,真是个让人困扰的姊姊啊──隆景苦笑著说。 我足利义昭也会为你加油打气的!相良良晴是我忠实的家臣,也是我的同伴。他其实是个好男人──元春一旁的小孩将军也骄傲地如此说道。 「我、我才没哭呢。只是对姊姊的冒失感到困扰而苦笑罢了。」 「你把相良良晴推下海后不就一直一直一直在哭吗!这样不行,不是已经有勇气把恢复记忆的相良良晴送回织田家了吗?那就拿出勇气再次把他亲手抢回来吧!哭吧、哭吧、放声大哭吧!『不想再孤独一人』『不想再当个时代的旁观者』『想要回相良良晴』你就老实哭出这些心声吧!如此一来,我这个姊姊就会助你一臂之力吶!」 「吵、吵死了,闭嘴!」 喔喔,隆景终于笑了──小孩将军高兴地欢呼。 插图007 濑户内海闪耀著光芒。 隆景的身后,跳出水面的海豚溅起了朵朵水花。 后记 距离《我的狐姬主人》最后一集发售后已经两个月不见了。我是春日。 以《织田信奈的野望》来说这是相隔一年又一个月的新书。 尽管本书是《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第十一集,不过这集是内容接续《织田信奈的野望》第十集的续篇。 现代日本高中生?相良良晴因为不明原因被召唤到有织田信奈而非织田信长之名的公主武将以天下布武为目标迈进的战国时代,且尊织田信奈为君主并向她尽忠。随著故事发展,两人逐渐陷入身分差距极大的禁忌之恋──以上述内容为简介的战国爱情喜剧《织田信奈的野望》从本书第十一集开始加上了名为「全国版」的副标题,并改由ファンタジア文库出版。 我要向等候续作等了一年的各位读者、负责插画的みやま零老师,还有以责任编辑为首的各位相关人士致上深深的歉意。 在特地转移出版社后,我会努力让这部作品得以完结的。 尽管本篇已经转移到了ファンタジア文库,不过月刊コンプエース(角川书店)上面的漫画版仍然会持续连载。 另外,ドラゴンマガジン2014年5月号开始会连载以竹中半兵卫为女主角的短篇系列小说「织田信奈的野望外传~竹中半兵卫不会驱魔」(暂译),还有富士见书房官方网站会在2014年6月正式营运的免费小说网站「ファンタジアbeyond」上面开始连载以武田信玄、上杉谦信为主角的衍生小说「天、地、姬(暂定)」。 我从好几年前开始构思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以川中岛为主轴的故事。因为这部作品没办法在「信奈」本篇里面描写,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用其他形式来撰写这个故事。网路平台不用考虑页数,这是我初次体验的型态。因为可以用不同于文库版的方式写作,所以反覆尝试的过程让我获得了很多乐趣。 因为隔了一年的时间,所以在这里先回顾第十集的后记。 由于会提到很多剧情,因此请还没读过第十集的读者先跳过这段内容。 在第十集里面,大阪本猫寺住持?显如,其妹妹教如放逐其姊夺取了本猫寺的实权,并再次向织田家宣战。 尽管率领日本最强火枪佣兵部队?杂贺众的杂贺孙市不愿意,但却因为与本猫寺的友好关系而无法拒绝教如的邀请,因而加入了这场战争。 拥戴企图复兴足利幕府之小孩将军?足利义昭的中国毛利家也开始偕同濑户内的海盗团?村上水军透过海路对本猫寺运送士兵、军粮。 另一方面,信奈亲自领兵展开陆战;海战则是由伊势神宫的巫女武将?泷川一益以及她旗下的九鬼水军负责,海陆战线将与反织田家联合军对峙。 然而,村上水军是日本最强海盗团。双方的海上军力差距太大,而且对方还有毛利家智将?小早川隆景预测织田方的动向,使得九鬼水军陷入苦战。 陆地上由信奈与孙市互相投入火枪队而形成枪战。孙市采用以大型火枪?八咫鸟狙杀敌人将领的战术取得压倒性战果。 织田军尝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挫败。 在敌人环伺的战场上,良晴与信奈终于被逼入绝境── 第十一集是从第十集的最后一幕直接开始写的。 第十集与第十一集是前后篇。第十一集的大纲在推敲第十集原稿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不过因为距离出版前还有一点时间,所以要是读者能再读一遍第十集的话,应该就可以顺畅衔接起故事剧情了。 在前一集,面对三种神器的相良良晴被迫要选择「要返回现代,还是留在战国时代」。在这一集里面,良晴又得做出完全不同的艰困选择。 总觉得《织田信奈的野望》是个良晴经常会被迫做出选择的故事呢。 为了获得某样东西而得舍弃另一样,要拯救某人就得舍弃另一人。 尽管我一开始写作时没有这种想法,不过在五右卫门将「不可能捡起所有果实」这番话告诉良晴后,就结果而言,整体就变成这样的故事了。 良晴至今一直对做出选择一事相当抗拒,不愿意舍弃任何东西。特别是关系到人命时,他不会特别区分究竟要救人还是要舍弃人,只是一个劲地与战国公主武将面临的命运抗战到底。然而,良晴在本书里面将会遇到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人心碎,但却又不得不选择的状况。 良晴这个时候该如何行动──到了这个地步,靠的就不只是良晴个人的想法,而是良晴自己过去的行动、与良晴互相扶持的伙伴,这些各式各样的因素会有如大浪般推动良晴抵达下一段命运。 尽管与过去的故事发展稍微不同,不过贯穿《织田信奈的野望》的主题还有角色都不会变,这点还请各位安心。 那么,战国爱情喜剧《织田信奈的野望》的第二幕?全国版就此揭幂了。 春日みかげ 距离《我的狐姬主人》最后一集发售后已经两个月不见了。我是春日。 以《织田信奈的野望》来说这是相隔一年又一个月的新书。 尽管本书是《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第十一集,不过这集是内容接续《织田信奈的野望》第十集的续篇。 现代日本高中生?相良良晴因为不明原因被召唤到有织田信奈而非织田信长之名的公主武将以天下布武为目标迈进的战国时代,且尊织田信奈为君主并向她尽忠。随著故事发展,两人逐渐陷入身分差距极大的禁忌之恋──以上述内容为简介的战国爱情喜剧《织田信奈的野望》从本书第十一集开始加上了名为「全国版」的副标题,并改由ファンタジア文库出版。 我要向等候续作等了一年的各位读者、负责插画的みやま零老师,还有以责任编辑为首的各位相关人士致上深深的歉意。 在特地转移出版社后,我会努力让这部作品得以完结的。 尽管本篇已经转移到了ファンタジア文库,不过月刊コンプエース(角川书店)上面的漫画版仍然会持续连载。 另外,ドラゴンマガジン2014年5月号开始会连载以竹中半兵卫为女主角的短篇系列小说「织田信奈的野望外传~竹中半兵卫不会驱魔」(暂译),还有富士见书房官方网站会在2014年6月正式营运的免费小说网站「ファンタジアbeyond」上面开始连载以武田信玄、上杉谦信为主角的衍生小说「天、地、姬(暂定)」。 我从好几年前开始构思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以川中岛为主轴的故事。因为这部作品没办法在「信奈」本篇里面描写,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用其他形式来撰写这个故事。网路平台不用考虑页数,这是我初次体验的型态。因为可以用不同于文库版的方式写作,所以反覆尝试的过程让我获得了很多乐趣。 因为隔了一年的时间,所以在这里先回顾第十集的后记。 由于会提到很多剧情,因此请还没读过第十集的读者先跳过这段内容。 在第十集里面,大阪本猫寺住持?显如,其妹妹教如放逐其姊夺取了本猫寺的实权,并再次向织田家宣战。 尽管率领日本最强火枪佣兵部队?杂贺众的杂贺孙市不愿意,但却因为与本猫寺的友好关系而无法拒绝教如的邀请,因而加入了这场战争。 拥戴企图复兴足利幕府之小孩将军?足利义昭的中国毛利家也开始偕同濑户内的海盗团?村上水军透过海路对本猫寺运送士兵、军粮。 另一方面,信奈亲自领兵展开陆战;海战则是由伊势神宫的巫女武将?泷川一益以及她旗下的九鬼水军负责,海陆战线将与反织田家联合军对峙。 然而,村上水军是日本最强海盗团。双方的海上军力差距太大,而且对方还有毛利家智将?小早川隆景预测织田方的动向,使得九鬼水军陷入苦战。 陆地上由信奈与孙市互相投入火枪队而形成枪战。孙市采用以大型火枪?八咫鸟狙杀敌人将领的战术取得压倒性战果。 织田军尝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挫败。 在敌人环伺的战场上,良晴与信奈终于被逼入绝境── 第十一集是从第十集的最后一幕直接开始写的。 第十集与第十一集是前后篇。第十一集的大纲在推敲第十集原稿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不过因为距离出版前还有一点时间,所以要是读者能再读一遍第十集的话,应该就可以顺畅衔接起故事剧情了。 在前一集,面对三种神器的相良良晴被迫要选择「要返回现代,还是留在战国时代」。在这一集里面,良晴又得做出完全不同的艰困选择。 总觉得《织田信奈的野望》是个良晴经常会被迫做出选择的故事呢。 为了获得某样东西而得舍弃另一样,要拯救某人就得舍弃另一人。 尽管我一开始写作时没有这种想法,不过在五右卫门将「不可能捡起所有果实」这番话告诉良晴后,就结果而言,整体就变成这样的故事了。 良晴至今一直对做出选择一事相当抗拒,不愿意舍弃任何东西。特别是关系到人命时,他不会特别区分究竟要救人还是要舍弃人,只是一个劲地与战国公主武将面临的命运抗战到底。然而,良晴在本书里面将会遇到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人心碎,但却又不得不选择的状况。 良晴这个时候该如何行动──到了这个地步,靠的就不只是良晴个人的想法,而是良晴自己过去的行动、与良晴互相扶持的伙伴,这些各式各样的因素会有如大浪般推动良晴抵达下一段命运。 尽管与过去的故事发展稍微不同,不过贯穿《织田信奈的野望》的主题还有角色都不会变,这点还请各位安心。 那么,战国爱情喜剧《织田信奈的野望》的第二幕?全国版就此揭幂了。 春日みかげ 距离《我的狐姬主人》最后一集发售后已经两个月不见了。我是春日。 以《织田信奈的野望》来说这是相隔一年又一个月的新书。 尽管本书是《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第十一集,不过这集是内容接续《织田信奈的野望》第十集的续篇。 现代日本高中生?相良良晴因为不明原因被召唤到有织田信奈而非织田信长之名的公主武将以天下布武为目标迈进的战国时代,且尊织田信奈为君主并向她尽忠。随著故事发展,两人逐渐陷入身分差距极大的禁忌之恋──以上述内容为简介的战国爱情喜剧《织田信奈的野望》从本书第十一集开始加上了名为「全国版」的副标题,并改由ファンタジア文库出版。 我要向等候续作等了一年的各位读者、负责插画的みやま零老师,还有以责任编辑为首的各位相关人士致上深深的歉意。 在特地转移出版社后,我会努力让这部作品得以完结的。 尽管本篇已经转移到了ファンタジア文库,不过月刊コンプエース(角川书店)上面的漫画版仍然会持续连载。 另外,ドラゴンマガジン2014年5月号开始会连载以竹中半兵卫为女主角的短篇系列小说「织田信奈的野望外传~竹中半兵卫不会驱魔」(暂译),还有富士见书房官方网站会在2014年6月正式营运的免费小说网站「ファンタジアbeyond」上面开始连载以武田信玄、上杉谦信为主角的衍生小说「天、地、姬(暂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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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晴这个时候该如何行动──到了这个地步,靠的就不只是良晴个人的想法,而是良晴自己过去的行动、与良晴互相扶持的伙伴,这些各式各样的因素会有如大浪般推动良晴抵达下一段命运。 尽管与过去的故事发展稍微不同,不过贯穿《织田信奈的野望》的主题还有角色都不会变,这点还请各位安心。 那么,战国爱情喜剧《织田信奈的野望》的第二幕?全国版就此揭幂了。 春日みかげ 距离《我的狐姬主人》最后一集发售后已经两个月不见了。我是春日。 以《织田信奈的野望》来说这是相隔一年又一个月的新书。 尽管本书是《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第十一集,不过这集是内容接续《织田信奈的野望》第十集的续篇。 现代日本高中生?相良良晴因为不明原因被召唤到有织田信奈而非织田信长之名的公主武将以天下布武为目标迈进的战国时代,且尊织田信奈为君主并向她尽忠。随著故事发展,两人逐渐陷入身分差距极大的禁忌之恋──以上述内容为简介的战国爱情喜剧《织田信奈的野望》从本书第十一集开始加上了名为「全国版」的副标题,并改由ファンタジア文库出版。 我要向等候续作等了一年的各位读者、负责插画的みやま零老师,还有以责任编辑为首的各位相关人士致上深深的歉意。 在特地转移出版社后,我会努力让这部作品得以完结的。 尽管本篇已经转移到了ファンタジア文库,不过月刊コンプエース(角川书店)上面的漫画版仍然会持续连载。 另外,ドラゴンマガジン2014年5月号开始会连载以竹中半兵卫为女主角的短篇系列小说「织田信奈的野望外传~竹中半兵卫不会驱魔」(暂译),还有富士见书房官方网站会在2014年6月正式营运的免费小说网站「ファンタジアbeyond」上面开始连载以武田信玄、上杉谦信为主角的衍生小说「天、地、姬(暂定)」。 我从好几年前开始构思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以川中岛为主轴的故事。因为这部作品没办法在「信奈」本篇里面描写,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用其他形式来撰写这个故事。网路平台不用考虑页数,这是我初次体验的型态。因为可以用不同于文库版的方式写作,所以反覆尝试的过程让我获得了很多乐趣。 因为隔了一年的时间,所以在这里先回顾第十集的后记。 由于会提到很多剧情,因此请还没读过第十集的读者先跳过这段内容。 在第十集里面,大阪本猫寺住持?显如,其妹妹教如放逐其姊夺取了本猫寺的实权,并再次向织田家宣战。 尽管率领日本最强火枪佣兵部队?杂贺众的杂贺孙市不愿意,但却因为与本猫寺的友好关系而无法拒绝教如的邀请,因而加入了这场战争。 拥戴企图复兴足利幕府之小孩将军?足利义昭的中国毛利家也开始偕同濑户内的海盗团?村上水军透过海路对本猫寺运送士兵、军粮。 另一方面,信奈亲自领兵展开陆战;海战则是由伊势神宫的巫女武将?泷川一益以及她旗下的九鬼水军负责,海陆战线将与反织田家联合军对峙。 然而,村上水军是日本最强海盗团。双方的海上军力差距太大,而且对方还有毛利家智将?小早川隆景预测织田方的动向,使得九鬼水军陷入苦战。 陆地上由信奈与孙市互相投入火枪队而形成枪战。孙市采用以大型火枪?八咫鸟狙杀敌人将领的战术取得压倒性战果。 织田军尝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挫败。 在敌人环伺的战场上,良晴与信奈终于被逼入绝境── 第十一集是从第十集的最后一幕直接开始写的。 第十集与第十一集是前后篇。第十一集的大纲在推敲第十集原稿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不过因为距离出版前还有一点时间,所以要是读者能再读一遍第十集的话,应该就可以顺畅衔接起故事剧情了。 在前一集,面对三种神器的相良良晴被迫要选择「要返回现代,还是留在战国时代」。在这一集里面,良晴又得做出完全不同的艰困选择。 总觉得《织田信奈的野望》是个良晴经常会被迫做出选择的故事呢。 为了获得某样东西而得舍弃另一样,要拯救某人就得舍弃另一人。 尽管我一开始写作时没有这种想法,不过在五右卫门将「不可能捡起所有果实」这番话告诉良晴后,就结果而言,整体就变成这样的故事了。 良晴至今一直对做出选择一事相当抗拒,不愿意舍弃任何东西。特别是关系到人命时,他不会特别区分究竟要救人还是要舍弃人,只是一个劲地与战国公主武将面临的命运抗战到底。然而,良晴在本书里面将会遇到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人心碎,但却又不得不选择的状况。 良晴这个时候该如何行动──到了这个地步,靠的就不只是良晴个人的想法,而是良晴自己过去的行动、与良晴互相扶持的伙伴,这些各式各样的因素会有如大浪般推动良晴抵达下一段命运。 尽管与过去的故事发展稍微不同,不过贯穿《织田信奈的野望》的主题还有角色都不会变,这点还请各位安心。 那么,战国爱情喜剧《织田信奈的野望》的第二幕?全国版就此揭幂了。 春日みかげ 距离《我的狐姬主人》最后一集发售后已经两个月不见了。我是春日。 以《织田信奈的野望》来说这是相隔一年又一个月的新书。 尽管本书是《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第十一集,不过这集是内容接续《织田信奈的野望》第十集的续篇。 现代日本高中生?相良良晴因为不明原因被召唤到有织田信奈而非织田信长之名的公主武将以天下布武为目标迈进的战国时代,且尊织田信奈为君主并向她尽忠。随著故事发展,两人逐渐陷入身分差距极大的禁忌之恋──以上述内容为简介的战国爱情喜剧《织田信奈的野望》从本书第十一集开始加上了名为「全国版」的副标题,并改由ファンタジア文库出版。 我要向等候续作等了一年的各位读者、负责插画的みやま零老师,还有以责任编辑为首的各位相关人士致上深深的歉意。 在特地转移出版社后,我会努力让这部作品得以完结的。 尽管本篇已经转移到了ファンタジア文库,不过月刊コンプエース(角川书店)上面的漫画版仍然会持续连载。 另外,ドラゴンマガジン2014年5月号开始会连载以竹中半兵卫为女主角的短篇系列小说「织田信奈的野望外传~竹中半兵卫不会驱魔」(暂译),还有富士见书房官方网站会在2014年6月正式营运的免费小说网站「ファンタジアbeyond」上面开始连载以武田信玄、上杉谦信为主角的衍生小说「天、地、姬(暂定)」。 我从好几年前开始构思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以川中岛为主轴的故事。因为这部作品没办法在「信奈」本篇里面描写,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用其他形式来撰写这个故事。网路平台不用考虑页数,这是我初次体验的型态。因为可以用不同于文库版的方式写作,所以反覆尝试的过程让我获得了很多乐趣。 因为隔了一年的时间,所以在这里先回顾第十集的后记。 由于会提到很多剧情,因此请还没读过第十集的读者先跳过这段内容。 在第十集里面,大阪本猫寺住持?显如,其妹妹教如放逐其姊夺取了本猫寺的实权,并再次向织田家宣战。 尽管率领日本最强火枪佣兵部队?杂贺众的杂贺孙市不愿意,但却因为与本猫寺的友好关系而无法拒绝教如的邀请,因而加入了这场战争。 拥戴企图复兴足利幕府之小孩将军?足利义昭的中国毛利家也开始偕同濑户内的海盗团?村上水军透过海路对本猫寺运送士兵、军粮。 另一方面,信奈亲自领兵展开陆战;海战则是由伊势神宫的巫女武将?泷川一益以及她旗下的九鬼水军负责,海陆战线将与反织田家联合军对峙。 然而,村上水军是日本最强海盗团。双方的海上军力差距太大,而且对方还有毛利家智将?小早川隆景预测织田方的动向,使得九鬼水军陷入苦战。 陆地上由信奈与孙市互相投入火枪队而形成枪战。孙市采用以大型火枪?八咫鸟狙杀敌人将领的战术取得压倒性战果。 织田军尝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挫败。 在敌人环伺的战场上,良晴与信奈终于被逼入绝境── 第十一集是从第十集的最后一幕直接开始写的。 第十集与第十一集是前后篇。第十一集的大纲在推敲第十集原稿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不过因为距离出版前还有一点时间,所以要是读者能再读一遍第十集的话,应该就可以顺畅衔接起故事剧情了。 在前一集,面对三种神器的相良良晴被迫要选择「要返回现代,还是留在战国时代」。在这一集里面,良晴又得做出完全不同的艰困选择。 总觉得《织田信奈的野望》是个良晴经常会被迫做出选择的故事呢。 为了获得某样东西而得舍弃另一样,要拯救某人就得舍弃另一人。 尽管我一开始写作时没有这种想法,不过在五右卫门将「不可能捡起所有果实」这番话告诉良晴后,就结果而言,整体就变成这样的故事了。 良晴至今一直对做出选择一事相当抗拒,不愿意舍弃任何东西。特别是关系到人命时,他不会特别区分究竟要救人还是要舍弃人,只是一个劲地与战国公主武将面临的命运抗战到底。然而,良晴在本书里面将会遇到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人心碎,但却又不得不选择的状况。 良晴这个时候该如何行动──到了这个地步,靠的就不只是良晴个人的想法,而是良晴自己过去的行动、与良晴互相扶持的伙伴,这些各式各样的因素会有如大浪般推动良晴抵达下一段命运。 尽管与过去的故事发展稍微不同,不过贯穿《织田信奈的野望》的主题还有角色都不会变,这点还请各位安心。 那么,战国爱情喜剧《织田信奈的野望》的第二幕?全国版就此揭幂了。 春日みかげ 距离《我的狐姬主人》最后一集发售后已经两个月不见了。我是春日。 以《织田信奈的野望》来说这是相隔一年又一个月的新书。 尽管本书是《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第十一集,不过这集是内容接续《织田信奈的野望》第十集的续篇。 现代日本高中生?相良良晴因为不明原因被召唤到有织田信奈而非织田信长之名的公主武将以天下布武为目标迈进的战国时代,且尊织田信奈为君主并向她尽忠。随著故事发展,两人逐渐陷入身分差距极大的禁忌之恋──以上述内容为简介的战国爱情喜剧《织田信奈的野望》从本书第十一集开始加上了名为「全国版」的副标题,并改由ファンタジア文库出版。 我要向等候续作等了一年的各位读者、负责插画的みやま零老师,还有以责任编辑为首的各位相关人士致上深深的歉意。 在特地转移出版社后,我会努力让这部作品得以完结的。 尽管本篇已经转移到了ファンタジア文库,不过月刊コンプエース(角川书店)上面的漫画版仍然会持续连载。 另外,ドラゴンマガジン2014年5月号开始会连载以竹中半兵卫为女主角的短篇系列小说「织田信奈的野望外传~竹中半兵卫不会驱魔」(暂译),还有富士见书房官方网站会在2014年6月正式营运的免费小说网站「ファンタジアbeyond」上面开始连载以武田信玄、上杉谦信为主角的衍生小说「天、地、姬(暂定)」。 我从好几年前开始构思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以川中岛为主轴的故事。因为这部作品没办法在「信奈」本篇里面描写,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用其他形式来撰写这个故事。网路平台不用考虑页数,这是我初次体验的型态。因为可以用不同于文库版的方式写作,所以反覆尝试的过程让我获得了很多乐趣。 因为隔了一年的时间,所以在这里先回顾第十集的后记。 由于会提到很多剧情,因此请还没读过第十集的读者先跳过这段内容。 在第十集里面,大阪本猫寺住持?显如,其妹妹教如放逐其姊夺取了本猫寺的实权,并再次向织田家宣战。 尽管率领日本最强火枪佣兵部队?杂贺众的杂贺孙市不愿意,但却因为与本猫寺的友好关系而无法拒绝教如的邀请,因而加入了这场战争。 拥戴企图复兴足利幕府之小孩将军?足利义昭的中国毛利家也开始偕同濑户内的海盗团?村上水军透过海路对本猫寺运送士兵、军粮。 另一方面,信奈亲自领兵展开陆战;海战则是由伊势神宫的巫女武将?泷川一益以及她旗下的九鬼水军负责,海陆战线将与反织田家联合军对峙。 然而,村上水军是日本最强海盗团。双方的海上军力差距太大,而且对方还有毛利家智将?小早川隆景预测织田方的动向,使得九鬼水军陷入苦战。 陆地上由信奈与孙市互相投入火枪队而形成枪战。孙市采用以大型火枪?八咫鸟狙杀敌人将领的战术取得压倒性战果。 织田军尝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挫败。 在敌人环伺的战场上,良晴与信奈终于被逼入绝境── 第十一集是从第十集的最后一幕直接开始写的。 第十集与第十一集是前后篇。第十一集的大纲在推敲第十集原稿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不过因为距离出版前还有一点时间,所以要是读者能再读一遍第十集的话,应该就可以顺畅衔接起故事剧情了。 在前一集,面对三种神器的相良良晴被迫要选择「要返回现代,还是留在战国时代」。在这一集里面,良晴又得做出完全不同的艰困选择。 总觉得《织田信奈的野望》是个良晴经常会被迫做出选择的故事呢。 为了获得某样东西而得舍弃另一样,要拯救某人就得舍弃另一人。 尽管我一开始写作时没有这种想法,不过在五右卫门将「不可能捡起所有果实」这番话告诉良晴后,就结果而言,整体就变成这样的故事了。 良晴至今一直对做出选择一事相当抗拒,不愿意舍弃任何东西。特别是关系到人命时,他不会特别区分究竟要救人还是要舍弃人,只是一个劲地与战国公主武将面临的命运抗战到底。然而,良晴在本书里面将会遇到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人心碎,但却又不得不选择的状况。 良晴这个时候该如何行动──到了这个地步,靠的就不只是良晴个人的想法,而是良晴自己过去的行动、与良晴互相扶持的伙伴,这些各式各样的因素会有如大浪般推动良晴抵达下一段命运。 尽管与过去的故事发展稍微不同,不过贯穿《织田信奈的野望》的主题还有角色都不会变,这点还请各位安心。 那么,战国爱情喜剧《织田信奈的野望》的第二幕?全国版就此揭幂了。 春日みかげ 距离《我的狐姬主人》最后一集发售后已经两个月不见了。我是春日。 以《织田信奈的野望》来说这是相隔一年又一个月的新书。 尽管本书是《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第十一集,不过这集是内容接续《织田信奈的野望》第十集的续篇。 现代日本高中生?相良良晴因为不明原因被召唤到有织田信奈而非织田信长之名的公主武将以天下布武为目标迈进的战国时代,且尊织田信奈为君主并向她尽忠。随著故事发展,两人逐渐陷入身分差距极大的禁忌之恋──以上述内容为简介的战国爱情喜剧《织田信奈的野望》从本书第十一集开始加上了名为「全国版」的副标题,并改由ファンタジア文库出版。 我要向等候续作等了一年的各位读者、负责插画的みやま零老师,还有以责任编辑为首的各位相关人士致上深深的歉意。 在特地转移出版社后,我会努力让这部作品得以完结的。 尽管本篇已经转移到了ファンタジア文库,不过月刊コンプエース(角川书店)上面的漫画版仍然会持续连载。 另外,ドラゴンマガジン2014年5月号开始会连载以竹中半兵卫为女主角的短篇系列小说「织田信奈的野望外传~竹中半兵卫不会驱魔」(暂译),还有富士见书房官方网站会在2014年6月正式营运的免费小说网站「ファンタジアbeyond」上面开始连载以武田信玄、上杉谦信为主角的衍生小说「天、地、姬(暂定)」。 我从好几年前开始构思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以川中岛为主轴的故事。因为这部作品没办法在「信奈」本篇里面描写,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用其他形式来撰写这个故事。网路平台不用考虑页数,这是我初次体验的型态。因为可以用不同于文库版的方式写作,所以反覆尝试的过程让我获得了很多乐趣。 因为隔了一年的时间,所以在这里先回顾第十集的后记。 由于会提到很多剧情,因此请还没读过第十集的读者先跳过这段内容。 在第十集里面,大阪本猫寺住持?显如,其妹妹教如放逐其姊夺取了本猫寺的实权,并再次向织田家宣战。 尽管率领日本最强火枪佣兵部队?杂贺众的杂贺孙市不愿意,但却因为与本猫寺的友好关系而无法拒绝教如的邀请,因而加入了这场战争。 拥戴企图复兴足利幕府之小孩将军?足利义昭的中国毛利家也开始偕同濑户内的海盗团?村上水军透过海路对本猫寺运送士兵、军粮。 另一方面,信奈亲自领兵展开陆战;海战则是由伊势神宫的巫女武将?泷川一益以及她旗下的九鬼水军负责,海陆战线将与反织田家联合军对峙。 然而,村上水军是日本最强海盗团。双方的海上军力差距太大,而且对方还有毛利家智将?小早川隆景预测织田方的动向,使得九鬼水军陷入苦战。 陆地上由信奈与孙市互相投入火枪队而形成枪战。孙市采用以大型火枪?八咫鸟狙杀敌人将领的战术取得压倒性战果。 织田军尝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挫败。 在敌人环伺的战场上,良晴与信奈终于被逼入绝境── 第十一集是从第十集的最后一幕直接开始写的。 第十集与第十一集是前后篇。第十一集的大纲在推敲第十集原稿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不过因为距离出版前还有一点时间,所以要是读者能再读一遍第十集的话,应该就可以顺畅衔接起故事剧情了。 在前一集,面对三种神器的相良良晴被迫要选择「要返回现代,还是留在战国时代」。在这一集里面,良晴又得做出完全不同的艰困选择。 总觉得《织田信奈的野望》是个良晴经常会被迫做出选择的故事呢。 为了获得某样东西而得舍弃另一样,要拯救某人就得舍弃另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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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好几年前开始构思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以川中岛为主轴的故事。因为这部作品没办法在「信奈」本篇里面描写,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用其他形式来撰写这个故事。网路平台不用考虑页数,这是我初次体验的型态。因为可以用不同于文库版的方式写作,所以反覆尝试的过程让我获得了很多乐趣。 因为隔了一年的时间,所以在这里先回顾第十集的后记。 由于会提到很多剧情,因此请还没读过第十集的读者先跳过这段内容。 在第十集里面,大阪本猫寺住持?显如,其妹妹教如放逐其姊夺取了本猫寺的实权,并再次向织田家宣战。 尽管率领日本最强火枪佣兵部队?杂贺众的杂贺孙市不愿意,但却因为与本猫寺的友好关系而无法拒绝教如的邀请,因而加入了这场战争。 拥戴企图复兴足利幕府之小孩将军?足利义昭的中国毛利家也开始偕同濑户内的海盗团?村上水军透过海路对本猫寺运送士兵、军粮。 另一方面,信奈亲自领兵展开陆战;海战则是由伊势神宫的巫女武将?泷川一益以及她旗下的九鬼水军负责,海陆战线将与反织田家联合军对峙。 然而,村上水军是日本最强海盗团。双方的海上军力差距太大,而且对方还有毛利家智将?小早川隆景预测织田方的动向,使得九鬼水军陷入苦战。 陆地上由信奈与孙市互相投入火枪队而形成枪战。孙市采用以大型火枪?八咫鸟狙杀敌人将领的战术取得压倒性战果。 织田军尝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挫败。 在敌人环伺的战场上,良晴与信奈终于被逼入绝境── 第十一集是从第十集的最后一幕直接开始写的。 第十集与第十一集是前后篇。第十一集的大纲在推敲第十集原稿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不过因为距离出版前还有一点时间,所以要是读者能再读一遍第十集的话,应该就可以顺畅衔接起故事剧情了。 在前一集,面对三种神器的相良良晴被迫要选择「要返回现代,还是留在战国时代」。在这一集里面,良晴又得做出完全不同的艰困选择。 总觉得《织田信奈的野望》是个良晴经常会被迫做出选择的故事呢。 为了获得某样东西而得舍弃另一样,要拯救某人就得舍弃另一人。 尽管我一开始写作时没有这种想法,不过在五右卫门将「不可能捡起所有果实」这番话告诉良晴后,就结果而言,整体就变成这样的故事了。 良晴至今一直对做出选择一事相当抗拒,不愿意舍弃任何东西。特别是关系到人命时,他不会特别区分究竟要救人还是要舍弃人,只是一个劲地与战国公主武将面临的命运抗战到底。然而,良晴在本书里面将会遇到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人心碎,但却又不得不选择的状况。 良晴这个时候该如何行动──到了这个地步,靠的就不只是良晴个人的想法,而是良晴自己过去的行动、与良晴互相扶持的伙伴,这些各式各样的因素会有如大浪般推动良晴抵达下一段命运。 尽管与过去的故事发展稍微不同,不过贯穿《织田信奈的野望》的主题还有角色都不会变,这点还请各位安心。 那么,战国爱情喜剧《织田信奈的野望》的第二幕?全国版就此揭幂了。 春日みかげ 距离《我的狐姬主人》最后一集发售后已经两个月不见了。我是春日。 以《织田信奈的野望》来说这是相隔一年又一个月的新书。 尽管本书是《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第十一集,不过这集是内容接续《织田信奈的野望》第十集的续篇。 现代日本高中生?相良良晴因为不明原因被召唤到有织田信奈而非织田信长之名的公主武将以天下布武为目标迈进的战国时代,且尊织田信奈为君主并向她尽忠。随著故事发展,两人逐渐陷入身分差距极大的禁忌之恋──以上述内容为简介的战国爱情喜剧《织田信奈的野望》从本书第十一集开始加上了名为「全国版」的副标题,并改由ファンタジア文库出版。 我要向等候续作等了一年的各位读者、负责插画的みやま零老师,还有以责任编辑为首的各位相关人士致上深深的歉意。 在特地转移出版社后,我会努力让这部作品得以完结的。 尽管本篇已经转移到了ファンタジア文库,不过月刊コンプエース(角川书店)上面的漫画版仍然会持续连载。 另外,ドラゴンマガジン2014年5月号开始会连载以竹中半兵卫为女主角的短篇系列小说「织田信奈的野望外传~竹中半兵卫不会驱魔」(暂译),还有富士见书房官方网站会在2014年6月正式营运的免费小说网站「ファンタジアbeyond」上面开始连载以武田信玄、上杉谦信为主角的衍生小说「天、地、姬(暂定)」。 我从好几年前开始构思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以川中岛为主轴的故事。因为这部作品没办法在「信奈」本篇里面描写,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用其他形式来撰写这个故事。网路平台不用考虑页数,这是我初次体验的型态。因为可以用不同于文库版的方式写作,所以反覆尝试的过程让我获得了很多乐趣。 因为隔了一年的时间,所以在这里先回顾第十集的后记。 由于会提到很多剧情,因此请还没读过第十集的读者先跳过这段内容。 在第十集里面,大阪本猫寺住持?显如,其妹妹教如放逐其姊夺取了本猫寺的实权,并再次向织田家宣战。 尽管率领日本最强火枪佣兵部队?杂贺众的杂贺孙市不愿意,但却因为与本猫寺的友好关系而无法拒绝教如的邀请,因而加入了这场战争。 拥戴企图复兴足利幕府之小孩将军?足利义昭的中国毛利家也开始偕同濑户内的海盗团?村上水军透过海路对本猫寺运送士兵、军粮。 另一方面,信奈亲自领兵展开陆战;海战则是由伊势神宫的巫女武将?泷川一益以及她旗下的九鬼水军负责,海陆战线将与反织田家联合军对峙。 然而,村上水军是日本最强海盗团。双方的海上军力差距太大,而且对方还有毛利家智将?小早川隆景预测织田方的动向,使得九鬼水军陷入苦战。 陆地上由信奈与孙市互相投入火枪队而形成枪战。孙市采用以大型火枪?八咫鸟狙杀敌人将领的战术取得压倒性战果。 织田军尝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挫败。 在敌人环伺的战场上,良晴与信奈终于被逼入绝境── 第十一集是从第十集的最后一幕直接开始写的。 第十集与第十一集是前后篇。第十一集的大纲在推敲第十集原稿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不过因为距离出版前还有一点时间,所以要是读者能再读一遍第十集的话,应该就可以顺畅衔接起故事剧情了。 在前一集,面对三种神器的相良良晴被迫要选择「要返回现代,还是留在战国时代」。在这一集里面,良晴又得做出完全不同的艰困选择。 总觉得《织田信奈的野望》是个良晴经常会被迫做出选择的故事呢。 为了获得某样东西而得舍弃另一样,要拯救某人就得舍弃另一人。 尽管我一开始写作时没有这种想法,不过在五右卫门将「不可能捡起所有果实」这番话告诉良晴后,就结果而言,整体就变成这样的故事了。 良晴至今一直对做出选择一事相当抗拒,不愿意舍弃任何东西。特别是关系到人命时,他不会特别区分究竟要救人还是要舍弃人,只是一个劲地与战国公主武将面临的命运抗战到底。然而,良晴在本书里面将会遇到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人心碎,但却又不得不选择的状况。 良晴这个时候该如何行动──到了这个地步,靠的就不只是良晴个人的想法,而是良晴自己过去的行动、与良晴互相扶持的伙伴,这些各式各样的因素会有如大浪般推动良晴抵达下一段命运。 尽管与过去的故事发展稍微不同,不过贯穿《织田信奈的野望》的主题还有角色都不会变,这点还请各位安心。 那么,战国爱情喜剧《织田信奈的野望》的第二幕?全国版就此揭幂了。 春日みかげ 特典 相良良晴侍奉毛利一家之卷 高中二年级学生,相良良晴感到惊慌失措。 当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莫名地被召唤到战国时代的日本。 「等一下,为什么会这样啊?这座耸立在海上的大鸟居是──严、严岛神社!?」 而在慌张的良晴面前── 「哥哥、姊姊,当我们兄妹为了祈求父亲在战场上面能够平安无事而来到神社献上祷文时竟突然冒出这只怪猴子。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东西伤害哥哥,那怕是一只苍蝇或蚊子。砍死他吧!」 「真难得我们意见一致耶,隆景!这只猴子肯定是看准哥哥回到安艺时潜伏进来的忍者!证据就是他穿得一身黑!你就成为『姬切』的刀下亡魂吧!再见了!」 那是一对穿著绿色甲胄的美丽双胞胎姊妹。她们有著同样的相貌:其中一位文静的公主武将面无表情,另一位则是绑著旭日旗头巾、看起来血气方刚的活泼少女。 「哇!等等、请等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叫相良良晴,既不是刺客也不是间谍啊!看起来我应该是从未来来到这里的!」 背后有神社,而双胞胎姊妹毫不讲理地从左右两侧杀了过来。就算良晴因为擅长闪躲而有著「躲球阿良」的外号,这下子也肯定躲不开。万事休矣!死定啦我死定啦!「织田信奈的野望」剧终! ……不过事情并没有变成那样。 「隆景、元春,你们等一下。想要我这个毛利家代纹继承人性命的人何其多,如果真的该死的话自然就会死了。那位少年既没有携带武器,长相也算清秀,不像有杀人的经验。看起来似乎真的是因为迷路而感到困惑。就先接受他这样的说法吧。」 站在那对美丽双胞胎姊妹身后的,是一位面带微笑、有如贵族子弟的人物;然而他却散发出某种高深莫测的氛围──这位年纪比良晴大了将近一轮的青年轻轻制止了长相可爱却莫名习惯打架的姊妹。 「唔,嗯。既然很有德望的哥哥──」 「都这么说了。」 尽管那对双胞胎姊妹行事激进,不过却乐于听从她们哥哥的话。 双颊飞红的两人将刀子收回刀鞘。 「呼~~得救了。谢啦!不过……你、你们是谁啊?」 「我是身负毛利第二代家主代纹的毛利隆元。然而,我不过是得仰仗父亲大人,即初代家主?毛利元就还有妹妹们的力量,是个有名无实的一家之主罢了,哈哈。」 「你就是那个毛利隆元!?也就是说,这对双胞胎女孩──是小早川隆景和吉川元春!?文静的那位是小早川小姐,活泼的那位是吉川元春吗!?可、可是,为什么是女孩子啊!?」 「哥哥,他猜中了」「这只猴子竟然一眼就能够分辨出我和隆景耶」──双胞胎「毛利两川」姊妹,小早川隆景与吉川元春惊讶地面面相觑。 应该吃惊的是我才对吧!就在良晴瞪大双眼的时候── 「好啦,事情既然都处理完了,这个男人就交给隆景、元春照顾吧。我得先一步前往出云和正在包围尼子家白鹿城的父亲大人会合。总算要和尼子家一决胜负了。」 「我知道了,哥哥。请您路上多加小心……尽管刚才也是这样,不过哥哥实在是太没有戒心了!」 「我们姊妹在各自主城汇整完兵力后也会立刻动身的!」 咦?毛利隆元要发兵前往出云?为了和「中国谋神」毛利元就一同与仇敌?尼子家决战──!?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个场景耶。 良晴突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千万不能这样随随便便过去啊!毛利隆元!你会在进军出云的路上──遭到毒杀啊!」 「多谢你的建议啊,这种危机常有的。藉由征战、谋略扩大领土的毛利一家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当隆元突然听到这番死亡预言时,他没有讶异、更没有怀疑良晴、当然也没有生气,而是维持泰然自若的神情。 良晴为之震慑──这个男人是英雄啊。就算会因而改变历史,我也一定要保护他。这也是为了小早川小姐与吉川小姐这对如此仰慕兄长的双胞胎姊妹啊。 「这是未来流传之『织田信长公的野望』的知名事件,不会错的!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毛利隆元会在这段远征途中被人下毒而死!这是我所知道的你所面临的命运!但是现在或许还有避开这段命运的机会!」 「……这样啊,我快死了吗。也好,那也是天意吧。不过,就算我在此倒下,毛利一家的向心力依然──」 「那才不是什么天意!要说天意,我被召唤到这座严岛神社才是天意!如果你是她们的大哥,就不应该如此轻易撒手人寰、不负责任地把这对年幼姊妹丢在这个战国时代,毛利隆元!」 隆元不禁苦笑说:「喔?你突然露出男子汉的神情呢。明明是个没上过战场的少年,但却有著如此热情,你这个家伙还真有趣呢」。在看到良晴严肃的表情后,小早川、吉川姊妹也纷纷点头说:「我们姊妹会保护哥哥的!针对行军目的地诸将的动向──」「我们兄妹会在共同进军时详加调查的!」。 「……如果你能够扭转哥哥的死亡厄运,我们姊妹会终生感谢你。不过,相良良晴。如此一来将会严重拖延毛利一家前往出云的行军速度。倘若路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话──」 「──要是导致老爹在出云前线陷入苦战的话,我们就会拿你对哥哥胡扯不吉利的假预言这件事兴师问罪宰了你!」 她们两个人明明长著一副洋娃娃般的可爱脸孔,但却说出了那种话,战国的公主武将还真是激进啊~~而且说到底,那个「代纹」很明显地与我知道的战国大名制度不同,难道说毛利家,不,是毛利一家……想到这里,良晴的身体就因为与刚才不同的原因而颤抖起来。 ※ 后来,毛利隆元──从死里逃生了。 隆元的行军路线上有一座名为南天山城的城堡。该城的城主?和智诚春策画了在招待身为老好人的隆元用餐时毒杀他的奸计。然而,吉川元春与小早川隆景事前就掌握到和智诚春的暗杀计画。由于隆元本人说:「没关系啦,反正我也没吃了那些被下毒的料理啊」因此捡回一条命的和智诚春被暂时押送到了严岛神社。毛利三兄妹,隆元、元春、隆景最后顺利抵达在出云布阵的「初代家主」毛利元就身边。 就在从一筹莫展的绝境拯救了第二代家主?隆元的相良良晴说著「呼,这样一来我就算报恩了。在毛利家的任务应该也算结束了吧」这番话,并不自觉做起前往尾张旅行的准备时,吉川、小早川这对「毛利两川」双胞胎姊妹硬是慰留他,让良晴成为了侍奉毛利一家的家臣。不对,应该说她们硬是逼著良晴侍奉毛利家才对。 「我想去尾张啦!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一定得去尾张才行!」──尽管良晴如此抗议,不过毛利两川却答说:「如、如果你不继续保护我们哥哥的话会让我们很困扰的。拜、拜托你留下来!」「要是胆敢逃跑的话我就砍了你!」坚决不让良晴离开。 话虽如此,目前还没有决定良晴在毛利一家的正式身分。 原因是吉川元春、小早川隆景各自主张说:「良晴应该当我的家臣」而互不相让。 就在这一天,良晴正面临非得选择其中一边服侍的最后期限了。上午得和吉川元春面谈,下午则是要与小早川隆景会谈,整天的行程表被排得满满满。 首先是一大早和吉川元春两人搭船到严岛攀爬弥山,然后在鸣叫的鹿群环绕下享用「安艺风味大阪烧」。 「真是绝景啊!濑户内的海景好美啊~~」 「是、是啊。良晴,今天我 一定要你答应侍奉吉川家。往后我会多多学习未来料理与南蛮料理,每天都会让你吃得很好喔!」 「仔细一想,我好像每天被吉川小姐请吃饭耶……」 「我、我和妹妹相比缺少了女性魅力嘛,所以才会用料理来一决胜负吶。」 吉川元春似乎是因为和良晴独处而感到害羞。她一边靠在良晴身旁做菜,并不时拿起笔在「太平记」上面书写。 「你从包围月山富田城时就一直在写那个,里面都写了些什么啊?」 「啊、没有啦!别别别看!我我我绝对没有写长得很像良晴和哥哥的武将在亲热的场景啦!」 「……这就是战国时代的腐女子吧。小早川小姐很担心你喔。」 「隆、隆景会担心我!?我、我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那个坏心眼的妹妹。我要宰了她!」 「你们姊妹之前明明感情很融洽,不过最近却一见面就吵架耶?」 尽管我们毛利两川姊妹是双胞胎,不过良晴你只有一个人啊。都是因为没有两个你害的啦──吉川元春噘起嘴来闹起了脾气。 「相良良晴,你救了哥哥的恩情,我穷尽一生也无法答谢。肯定是严岛的宗像三女神为了保护毛利一家的『三箭』而召唤你前来的。吉川家负责毛利的『武』,是打仗的家族。在终日作战的生活里面没有机会与男性邂逅。不、不过我对哥哥以外的男性也看不上眼啦。」 良晴心想,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关系,正值青春年华的吉川小姐才会在军中透过书写「太平记」以纡解内心的少女情怀吧。 「如今毛利一家的命运产生剧烈变化,已经有了问鼎天下的地位。我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横冲直撞了。所、所以,我才希望良晴一定要当上自己的家臣。然后……总有一天,那、那个,还想让你成为毛利一家的成员……」 那是拐个弯说想和我结婚嘛──良晴感到害羞不已,但却没有道破这点。尽管吉川小姐在战场上面豪爽得像个男孩子,不过和我独处时却会突然变得很内向……对对对对女孩子没有免疫力的我实在是太难为情了,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啊── 「良、良晴。那个,日、日落前再给我回、回覆就好了。」 「啊!糟糕,现在是和小早川小姐搭船游濑户内海的时间了!」 「啊~~!你还是一样迟钝耶!跟『太平记』里的男人差太多了──呜呜,不过,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才好……」 「对、对不起!一天约两个人实在是太赶了!那晚上见啰!」 良晴带著依依不舍的心情急忙冲下山,赶往了伫立在村上水军船上的小早川身边。 「唔,太慢了,良晴。你该不会和姊姊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才迟到吧?」 「吁~~吁~~绝对没有。抱、抱歉,小早川小姐!」 「哇哈哈,真是慢啊,小子。今天似乎能看到海豚喔。开船啦!」 在说完这番话后,村上水军的主将?村上武吉随即慌张说道:「唉呀,今天一整天是大小姐与小子独处的时候,我已经说好要当个贝壳闭上嘴了」连忙闭上嘴并划起船来。 「……良晴,姊姊在感情方面很笨拙。她从懂事开始就过著戎马生活,连弱小的我都被她当成责任揽在身上。姊姊只要喜欢一个人就会专情到底,她这一生大概只会爱著你吧。」 在船上眺望著海面──表情平静的小早川隆景也和双胞胎姐姐一样,红著脸欲言又止。然而,在她的话语中却隐含著鲜明的热情。那副模样与在战场上被称为冰之智将的她截然不同。 「尽管哥哥是个笨蛋,但却拥有能够成为天下人的器量。他已经在脑中规划出要将日本建设为什么样的国家了。毛利家此后将会窃取搏多、问鼎天下。我认为适合当军师的良晴去当姊姊的家臣对毛利家最有效率。只、只是……」 小早川隆景注视著在海浪间跳跃的海豚,轻轻握住良晴的手。 「良、良晴。就、就算如此,我还是希望你成为我的家臣。这是我最由衷的期盼。」 「小、小早川小姐……」 「城池也好,岛屿也好,你想要的领地我都给你!小、小早川家所在的山阳是个风光明媚的好地方呢。」 「我不要什么领地。我──」 「说、说的也是呢。抱歉。良晴是足以跟哥哥并列的英雄。我太弱小,不但单事方面,就连心灵方面也很脆弱。或许是我太贪心,已经有了哥哥与姊姊的支持,但还是奢求更多的心灵支柱。但是身为打算问鼎天下的军师,这项工作是个超乎想像的重担。所以拜托你成为我的支柱……如果可以的话,那个……不是以家臣,而是以家、家人的身分。」 隆元先生的死亡预言让小早川小姐比任何人都还要慌张。在逮住犯人时,她完全拋掉智将的面具,并抱著隆元先生不停哭喊著「哥哥、哥哥!」。如果当时隆元先生真的被杀,小早川小姐如今恐怕──一想到这里,就让良晴无论如何都无法放著这名少女不管了。 正当他差点脱口说出「我知道了」答应隆景的请求时。 「慢著,隆景!你不但露骨地要良晴当自己的家臣,而且还要他当你的夫婿耶!这种偷跑行为违反约定了!」 「姊、姊姊!?」 「哇哈哈哈!我早就想到会有这种状况,所以一直攀在船底监视吶!」 噫!吉川小姐闯进来啦!被双胞胎姊妹一左一右用力扯著双臂,让良晴只能在船上哀号:「这就是所谓的争风吃醋吗!救命啊!」。 「喔,相良良晴,你又~在我的妹妹们之间举棋不定吗?虽然你在战场上面是个英雄豪杰,不过在恋爱这方面简直像个小孩子嘛。哈哈哈。两位妹妹啊,只是说出『当我的家臣』或『当我的家人』还不足以充分传达你们的想法喔。如果没有袒露自己的一片真心,就无法获得那个男人喔。鼓起你们的勇气吧。」 甚至连对事情发展感兴趣的隆元也坐著小船前来凑热闹,而且还煽动著两姊妹。似乎是呵呵大笑划著桨的村上武吉叫他过来的。这下小早川、吉川这对双胞胎姊妹都「呜呜呜」地呜咽起来,并同时将头凑到良晴的耳边呢喃。 「……良、良晴。哥哥说得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今天我一定要老实说出心里话。请、请你成、成为……我、我的丈夫。啊,不,突然要人结婚好像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所以一开始,那个,先从朋友开始当起就好……呃……今晚就在村上水军的船上欣赏濑户内海的景色,一、一起吃焙烙烧吧。可、可以吗?」 「──我爱上你了。这一生只会专情于你。你就闭上嘴乖乖当我的夫婿吧,相良良晴。」 两人有著相同长相,但态度却完全相反。 良晴终于被逼到死角。如果拒绝不再摆架子而鼓起勇气告白的小早川小姐,她的心恐怕会被伤得很深;另一方面,如果吉川小姐被拒绝的话,尽管应该只会爽朗地笑说:「这样啊,那就好。你要珍惜我妹妹吶」不过她应该会如她所言终身不嫁吧。啊啊,隆元先生,都是你害得我走投无路啦,这种题目根本选不下去嘛! 「哎呀,这两位妹妹之前一直太依赖我这个哥哥,我本来很担心她们的前途呢。多亏有良晴在,至少其中一人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隆元先生请不要光在那边笑,麻烦收拾一下这个局面啦!?」 「这个嘛。看到妹妹们争风吃醋的模样这么可爱,实在是太让人愉快了。」 「哥、哥哥!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请你闭嘴!」 「对啊!哥哥,你要是再把我们这副羞耻模样当戏看,我就要把你赶出去!」 「……咦 ,奇怪?妹妹们看我这个哥哥的眼神好冰冷耶。妹妹脱离哥哥独立后真的会让人感到寂寞啊~~良晴,我有点受伤耶。」 「谁管你啊!」 这个时候有人对良晴伸出了援手。 「相良大人,你今天又让两位姊妹陪侍了,真不知道你都在做些什么呢。毛利的当家想找相良大人到馆内一聚,还请您即刻动身。」 那是出云尼子家臣服毛利时彻底抗战到最后,但却因为良晴游说的关系而投降毛利的公主武将──山中鹿之助。 鹿之助拥有山阴第一美少女的美名,也是尼子家的首席猛将。她对尼子家的忠诚和斗志都异常高昂。对毛利一家而言,是个尽量不希望她活下来的人物。不过,身为未来人的良晴却说:「身为战国粉丝的我无法放著山中鹿之助不管!」并赌命潜入鹿之助坚守的城里拚命说服她。良晴发誓绝对不会摧毁尼子家,若是毛利毁约的话就会献上自己的人头,因而拯救了鹿之助的性命。 「那个老爷爷找我?他又~要抱怨那些千遍一律的牢騒,说妙玖(注:毛利元就妻子)比他早过世而感到孤单之类的吗?那个人一抱怨起来就会花掉很多时间啊……算了!小早川小姐、吉川小姐、隆元先生,还有划船的村上大叔,多谢你们啦。我先走了!」 良晴改搭鹿之助乘坐的小船,让小早川隆景垂下眉毛一脸失望的模样,而吉川元春则是一个手刀打穿了船底。 「啊啊,良晴走掉了……鹿之助那个家伙。每次都在气氛正好的时候出来捣乱。」 「万一鹿之助喜欢上良晴的话……隆景,我们先暗算她吧。」 「哎呀哎呀,你们姊妹俩就是因为老是两三下就扯到打打杀杀的话题,所以才会没办法好好谈个恋爱啊?刚才的样子明明很可爱、感觉很不错呢。」 「吵死了,哥哥。」 「你闭嘴啦!」 「……你们两个……拜托不要抛下哥哥不管啊……呜呜呜。」 「哇哈哈哈。别那么消沉嘛。和我喝酒去吧,隆元!」 「哎呀~~得救啦,鹿之助妹妹。今天会这样都是隆元先生害的,我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哼!你夺走我的七难八苦人生,竟然还让那对双胞胎姊妹陪侍左右。我恨你。七难八苦与酒池肉林的人生观是不能相容的!」 「鹿、鹿之助妹妹,什么酒池肉林,你误会了!先不管我脑中怎么想……我可是清白之躯耶!今天我的理性差点要消失了……既然被小早川小姐、吉川小姐告白,也不能拒绝她们,无论选哪一边都会伤害另一个人。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我才不管。你是个可恨的人!如今是战国时代,这是人心会化为修罗的时代喔!想要不分敌我四处拯救人命就一定会演变成这样啦!真是的,竟然在我人生正要展开最棒的七难八苦时……」 「不过啊,鹿之助妹妹能够活下来真的太好了。」 「所、所以我说你就是像这样随随便便对女孩子温柔才会──真是的。你太没有责任感了。让人恨到想杀了你耶!」 「该不会我背负了鹿之助妹妹原本预计要针对毛利家的怨恨吗……?」 「对呀!我这一生都会缠著你的!」 在前往元就公馆的路上,鹿之助一直气呼呼的。良晴心想──她每次和我说话的时候似乎都有些高兴,难道是因为「被迫与憎恨对象交好」这种状况对如今的鹿之助来说是最大的七难八苦吗? 良晴来到元就的房间。 盛开的樱花点缀著庭院。 中国霸主?毛利元就已是垂垂老矣。 他原本年事已高,自从降服了对毛利而言是最大强敌的尼子家后,元就有如放下肩上重担似地一下子老了许多。 「喔喔,良晴啊。过来听听老头子的抱怨吧。」 「打扰了。果、果然还是要听你抱怨喔?」 「多亏良晴你的努力,我儿子?隆元才能够幸运生还,与山阴尼子家的长年征战也完美地画下句点。接著只要再攻打北九州拿下博多港,并与明国、南蛮展开交易,毛利一家就能够安稳过活了。如果不在这里先削弱站在基督徒那边的大友宗麟,九州,我看连日本都会被南蛮人夺走吧。只要完成那件事的话,老夫也能够安心去了。」 「尽管大友家非常强大,但只要尼子家余党没有在后方起事,或许真的可以一路打到博多呢。」 「嗯嗯,尼子家趁我们在北九州大闹时出来作乱。如果你没有来到毛利一家,事情就会演变成那样吧。要是隆元死去的话,来日无多的老夫应该会因为担忧毛利两川姊妹而变得非常焦急吧。尽管老夫打算赐给尼子家救济的俸禄,但却没想过要让他们延续拥有城池的大名地位啊。」 「鹿之助妹妹很守纪律,她绝对不会背叛毛利家喔。」 「喔喔,是啊。她可是迷上你了吶。」 「咦?怎、怎么可能?」 「再来只要降服备前的宇喜多直家,中国地区就安稳了。尽管那家伙是个经常使用暗杀、背叛的奸人,但却有著失去家庭而不得不四处流浪的悲惨童年,因此只能过著持续以下犯上夺权的生活,这个经历和老夫很相似啊。老夫过去也是个为了争夺家督之位而非得亲手杀死弟弟而苟活下来的弱者吶──」 「原来如此,所以老爷爷你才会执著家庭和睦吗……」 「是啊,老夫为了守护家庭、为了生存而犯下无数恶行,而让隆元背负了老夫的业障注定早死。他本人似乎也已经有了觉悟。然而,你却改变了他吶。」 毛利一家就算在这种场合也不喝酒。 由于历代家督都深受酒的危害,慎重的元就认为「毛利一家天生不擅饮酒」因而滴酒不沾。而他的儿子?隆元也奉行同样的准则。 「不过啊,良晴。老夫很爱操心。现在就在担心老夫的双胞胎女儿?毛利两川与隆元所形成的『三箭』之未来啊。」 「抱、抱歉。那个,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嗯,隆景和元春为了你争成那样。等老夫死后,或许有一天三箭会因此而折断。所以──在老夫寿命结束前,良晴。或许得请你暴毙了。这可能是我这个谋神最后的计策喔……嘿嘿嘿。」 元就露出邪恶的笑容,递出一杯茶给良晴。 良晴毫不考虑就喝下了那杯茶。 「谢谢,我刚好有点渴了呢。好喝!战国时代的茶咖啡因比较多呢!是成分不同的关系吗?」 将茶水一饮而尽的良晴──身上没有任何异状。 那只是杯普通的茶。 元就敲著自己长满白发的头笑著说:「你们两人真是相像啊。不知道你究竟是大智之人还是大愚之人,不过隆元总算遇见了真正的朋友了。老夫没有其他遗憾吶」。 「咦?老爷爷你怎么了?竟然笑起来了,真罕见耶。」 「──立志平定天下乱世的英雄是很孤独的,终生都无法交到真正的朋友。就算英雄与同样想夺得天下的另一位英雄相遇,也注定会为了争夺唯一的天下而互相厮杀。就像甲斐的武田信玄与越后的上杉谦信那样。」 「嗯……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说得也是呢。那两个人如果在和平的时代相遇,或许就能成为好朋友吧。」 「我经常抱怨乱世英雄在这个世上无法交到真正的朋友。遇到其他人时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因此,只有在千年前的过去或千年后的未来──只有在那种不可能接触到的世界才能够遇见真正的朋友。然后你就从未来来到隆元的面前吶。」 朋友这两字实在不敢当。我只是个憧憬隆元而刚刚拜在他门下的不成熟家伙罢了──良晴 连忙这么说道。 元就对慌张的良晴深深地低下头来── 「请你成为隆元的朋友。毛利一家还有日本就拜托你了。」 「老、老爷爷,请把头抬起来!」 「对了,趁老夫还有一口气在,有件事情一定得先解决才行!如果你到最后仍然无法在隆景、元春之间选一个的话──」 「噫!难道要把可能成为动乱起因的我处理掉吗!?」 「那就同时娶她们两人!每天轮流跟其中一人睡!来吧、来吧来吧来吧!良晴,下决定吧!」 「……咦……咦咦咦咦咦!?老爷爷,你在说什么啊~~!?」 良晴闻言吓得倒退三步,「啪」一声撞破了身后的纸门── 「父、父亲!你怎么说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不过如果是和姊、姊姊一、一起当良晴的妻子,我、我、我也不、不、不会介意……」 「如果隆、隆景答应的话,我也没有异议,只是会担心良晴的身体罢了。每晚轮流和两位新婚妻子做人,男方会太辛苦……」 「哎呀哎呀,看来父亲大人对双胞胎姊妹一视同仁的养育方针要执行到底了呢,好像很有趣啊!」 小早川隆景、吉川元春、毛利隆元。毛利三兄妹全都挤在门后偷听良晴他们的对话。 「谁也没反对喔?毛利一家的人好像都有点怪怪的耶!谁、谁来救救我啊!鹿之助妹妹!」 「你已经逃不掉了!这样一来良晴你就是毛利一家的成员啦!」 啊啊,被毛利两川姊妹逮住啦。良晴心想──我该不会是在前世对小早川小姐、吉川小姐做过什么坏事吧。 序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 日本战国时代的故事。 在北国越后有位肤色好似兔子般雪白,而且还有著红色眼睛的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的父亲在战场上杀死了许多人。 就连他自己的主人「越后守护」与「关东管领」都没有放过。 有一次,白雪公主的父亲遭到「一揆」袭击受了重伤、濒临死亡。 在亲不知地区的山顶,奄奄一息的父亲将白雪公主看成了战神「毗沙门天」。 他害怕地说:请不要让我下地狱。 温柔的白雪公主假装成毗沙门天对父亲说:我赦免你所有的罪。 于是白雪公主的父亲带著安详的笑容离开了人世。 为了让仅此一次的谎言成真。 为了偿还父亲所犯的罪业。 自此之后,这位白雪公主── 被迫以「毗沙门天」的身分活下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 日本战国时代的故事。 在北国越后有位肤色好似兔子般雪白,而且还有著红色眼睛的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的父亲在战场上杀死了许多人。 就连他自己的主人「越后守护」与「关东管领」都没有放过。 有一次,白雪公主的父亲遭到「一揆」袭击受了重伤、濒临死亡。 在亲不知地区的山顶,奄奄一息的父亲将白雪公主看成了战神「毗沙门天」。 他害怕地说:请不要让我下地狱。 温柔的白雪公主假装成毗沙门天对父亲说:我赦免你所有的罪。 于是白雪公主的父亲带著安详的笑容离开了人世。 为了让仅此一次的谎言成真。 为了偿还父亲所犯的罪业。 自此之后,这位白雪公主── 被迫以「毗沙门天」的身分活下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 日本战国时代的故事。 在北国越后有位肤色好似兔子般雪白,而且还有著红色眼睛的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的父亲在战场上杀死了许多人。 就连他自己的主人「越后守护」与「关东管领」都没有放过。 有一次,白雪公主的父亲遭到「一揆」袭击受了重伤、濒临死亡。 在亲不知地区的山顶,奄奄一息的父亲将白雪公主看成了战神「毗沙门天」。 他害怕地说:请不要让我下地狱。 温柔的白雪公主假装成毗沙门天对父亲说:我赦免你所有的罪。 于是白雪公主的父亲带著安详的笑容离开了人世。 为了让仅此一次的谎言成真。 为了偿还父亲所犯的罪业。 自此之后,这位白雪公主── 被迫以「毗沙门天」的身分活下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 日本战国时代的故事。 在北国越后有位肤色好似兔子般雪白,而且还有著红色眼睛的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的父亲在战场上杀死了许多人。 就连他自己的主人「越后守护」与「关东管领」都没有放过。 有一次,白雪公主的父亲遭到「一揆」袭击受了重伤、濒临死亡。 在亲不知地区的山顶,奄奄一息的父亲将白雪公主看成了战神「毗沙门天」。 他害怕地说:请不要让我下地狱。 温柔的白雪公主假装成毗沙门天对父亲说:我赦免你所有的罪。 于是白雪公主的父亲带著安详的笑容离开了人世。 为了让仅此一次的谎言成真。 为了偿还父亲所犯的罪业。 自此之后,这位白雪公主── 被迫以「毗沙门天」的身分活下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 日本战国时代的故事。 在北国越后有位肤色好似兔子般雪白,而且还有著红色眼睛的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的父亲在战场上杀死了许多人。 就连他自己的主人「越后守护」与「关东管领」都没有放过。 有一次,白雪公主的父亲遭到「一揆」袭击受了重伤、濒临死亡。 在亲不知地区的山顶,奄奄一息的父亲将白雪公主看成了战神「毗沙门天」。 他害怕地说:请不要让我下地狱。 温柔的白雪公主假装成毗沙门天对父亲说:我赦免你所有的罪。 于是白雪公主的父亲带著安详的笑容离开了人世。 为了让仅此一次的谎言成真。 为了偿还父亲所犯的罪业。 自此之后,这位白雪公主── 被迫以「毗沙门天」的身分活下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 日本战国时代的故事。 在北国越后有位肤色好似兔子般雪白,而且还有著红色眼睛的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的父亲在战场上杀死了许多人。 就连他自己的主人「越后守护」与「关东管领」都没有放过。 有一次,白雪公主的父亲遭到「一揆」袭击受了重伤、濒临死亡。 在亲不知地区的山顶,奄奄一息的父亲将白雪公主看成了战神「毗沙门天」。 他害怕地说:请不要让我下地狱。 温柔的白雪公主假装成毗沙门天对父亲说:我赦免你所有的罪。 于是白雪公主的父亲带著安详的笑容离开了人世。 为了让仅此一次的谎言成真。 为了偿还父亲所犯的罪业。 自此之后,这位白雪公主── 被迫以「毗沙门天」的身分活下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 日本战国时代的故事。 在北国越后有位肤色好似兔子般雪白,而且还有著红色眼睛的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的父亲在战场上杀死了许多人。 就连他自己的主人「越后守护」与「关东管领」都没有放过。 有一次,白雪公主的父亲遭到「一揆」袭击受了重伤、濒临死亡。 在亲不知地区的山顶,奄奄一息的父亲将白雪公主看成了战神「毗沙门天」。 他害怕地说:请不要让我下地狱。 温柔的白雪公主假装成毗沙门天对父亲说:我赦免你所有的罪。 于是白雪公主的父亲带著安详的笑容离开了人世。 为了让仅此一次的谎言成真。 为了偿还父亲所犯的罪业。 自此之后,这位白雪公主── 被迫以「毗沙门天」的身分活下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 日本战国时代的故事。 在北国越后有位肤色好似兔子般雪白,而且还有著红色眼睛的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的父亲在战场上杀死了许多人。 就连他自己的主人「越后守护」与「关东管领」都没有放过。 有一次,白雪公主的父亲遭到「一揆」袭击受了重伤、濒临死亡。 在亲不知地区的山顶,奄奄一息的父亲将白雪公主看成了战神「毗沙门天」。 他害怕地说:请不要让我下地狱。 温柔的白雪公主假装成毗沙门天对父亲说:我赦免你所有的罪。 于是白雪公主的父亲带著安详的笑容离开了人世。 为了让仅此一次的谎言成真。 为了偿还父亲所犯的罪业。 自此之后,这位白雪公主── 被迫以「毗沙门天」的身分活下去。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 日本战国时代的故事。 在北国越后有位肤色好似兔子般雪白,而且还有著红色眼睛的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的父亲在战场上杀死了许多人。 就连他自己的主人「越后守护」与「关东管领」都没有放过。 有一次,白雪公主的父亲遭到「一揆」袭击受了重伤、濒临死亡。 在亲不知地区的山顶,奄奄一息的父亲将白雪公主看成了战神「毗沙门天」。 他害怕地说:请不要让我下地狱。 温柔的白雪公主假装成毗沙门天对父亲说:我赦免你所有的罪。 于是白雪公主的父亲带著安详的笑容离开了人世。 为了让仅此一次的谎言成真。 为了偿还父亲所犯的罪业。 自此之后,这位白雪公主── 被迫以「毗沙门天」的身分活下去。 卷之一 上杉谦信?起兵 战国时代。故事舞台位在北近江的长滨城。 也就是我们相良良晴的居城。 侍奉著高揭天下布武口号、为了一统乱世而四处奔走的公主武将?织田信奈的相良良晴来自未来。他因为某种原因从现代的日本来到了这个战国时代,并与相遇的织田信奈坠入情网,接著还在全天下人眼前和信奈立下了爱的誓言──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 不过就在这天,位于长滨城内的乌龙面店,相良家的两大天才少女军师,即竹中半兵卫与黑田官兵卫(教名「德?西默盎」)同时大叹了一口气。 说起这两人的个性:半兵卫生性胆小,官兵卫个性好强,两人恰恰相反;提及外貌:半兵卫皮肤白皙、弱不禁风,官兵卫肤色黝黑、身强体壮,两人大相径庭;谈到职业方向:半兵卫是阴阳师军师,官兵卫则是南蛮科学军师,两人截然不同。然而,她们的感情却比亲姊妹还好。最近不论去哪里,两人总是形影不离。 「真是伤脑筋呢,官兵卫小姐。我们为了消除不利信奈大人的谣言而让良晴先生和今川义元大人假结婚,可是再这样下去的话似乎就要弄假成真了。呜呜。」 「我不擅长应付男女情爱方面的事。说到底,恋爱只能限于男女之间吗?难道女孩子就不能彼此相恋吗?」 「噫?官官官兵卫小姐?我我我我虽然对官兵卫小姐有好好好感,可可可是跟爱情有一一一一点不同,那个,女孩子之间不可以做那种事的!」 「为为为为什么半兵卫要脸红啊?我只是举举举举例而已!」 「官官官兵卫你不是也脸红了!」 「唔唔唔,我还是没办法应付这种话题啊。光是说出『爱』这个字就让我心头一紧、呼吸困难了。」 「嗯,官兵卫小姐还只是在『憧憬恋爱』的阶段而已吧。呵呵。」 「半兵卫,你的口气听起来怎么像是个谈过恋爱的人啊。」 「没、没有,我也没有经验。呜呜。」 「啊啊?难道你喜欢上男人了吗?如果有男人胆敢抢走半兵卫这个我最重要的玩具,我绝对不会轻饶的!我会赶跑那个家伙啦!」 「咦咦?我是官兵卫小姐的玩具?不是朋友吗?呜呜。」 「……唉,难道恋爱就像是热病那样的病症吗?光是说出『爱』这个字就会因为感情用事致使智力减退、判断力下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要是患上恋爱这种病,那就无法再胜任军师了。半兵卫你真的没问题吗?」 「呵呵。虽然我只是单相思,但这样就已经很幸福了,没问题的。光凭这种思念之情就可以获得庞大活力呢。」 「单相思~~?那只会造成痛苦吧?感觉上就像是自己被宣告只能当天下第二军师,永远无法成为天下第一军师那样吧?」 「不是只有和对方修成正果才算是恋爱喔,爱情也有著各式各样的形式。尽管这些话对官兵卫小姐来说或许还太艰深就是了。」 「唔,你果然在装大人……太无聊了,半兵卫的意中人竟然不是我。」 「所所所所以我说女女女女孩子之间不不不不可以那样的?」 「好,决定了。我现在要好好欺负半兵卫,让你用身体好好记住你的所有者究竟是谁!哼~~!」 「不不不不可以!请住手~~!请不要欺负我啦!」 「啊,对了半兵卫,我从堺町买来很多书喔。我要饱读南蛮的战史还有史书,你就给我阅读明国很流行的『三国志演义』吧。就我来看,能够抗衡最强武田骑兵队的战术就在南蛮书籍里面。嘿嘿嘿。」 「咦,为什么我要看『三国志演义』啊?那不是兵书,而是故事书吧?」 「你去研究古代唐国公主武将用来装可爱的台词还有表情就够了,这样拥有阅读原文书能力的我就可以独占南蛮的最新战术了。才不会帮你翻译呢。嘿嘿嘿。这样子我就能够赢过半兵卫了!黑官一流!」 「呜呜,你好坏~~」 在欺负人的官兵卫与被欺负的半兵卫打打闹闹时,一旁的良晴妹妹?宁宁则是一边吃著放有巨大香菇的「能平乌龙面」,一边与乌龙面店老板讨论这道新料理。 「虽然哥哥大人极力推荐的鲭鱼挂面让人难以割舍,不过这道『能平乌龙面』也很不赖耶!只要继续追加新特色的料理,就可以帮忙振兴长滨了!」 「是啊,根据相良大人所想的『长滨振兴计画』,振兴地方需要三个要素。其一就是『平价美食』。虽然我完全听不懂未来语,不过那好像是指可以当作城镇名产的食物。如果说到长滨的名产,那就是鲭鱼了,而近年来乌龙面也是不容小觑的一股新势力,于是就合在一起试试看了。」 「因为要让四国的『乌龙面之国』名气越来越响亮嘛!」 顺带一提,尽管良晴说过振兴地方的另外两个要素是「圣地」还有「吉祥物」,不过对战国时代的长滨人来说,这两个概念太难懂了。 「隔壁的安土将在天下第一名城?安土城盖好后举办庆典。尽管我们长滨商人一开始心想:『只要安土居民变多,邻接的长滨也会跟著兴盛起来』而感到高兴,可是从毛利家回到织田家的相良大人却说:『太天真了!信奈可是打算把安土打造成世界顶尖的崭新巨大观光都市耶。她现在正在加速整建安土通往东西南北各地的道路。长滨的观光客会因为吸管效应而被安土吸走啊!这样下去的话长滨会化为鬼城的!我们必须加紧脚步规划振兴地方的策略与安土对抗啊!』。不过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就是了。」 「耸立于安土山山顶的安土城天主好像是座很高的塔喔!天气好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够看到富士山呢。」 此时,侍奉良晴的忍者?五右卫门正挂在乌龙面店的天花板上用口齿不清的声音喃喃自语说:「期待已久的安土城即将完工,最强的敌人?上杉谦信也向织田家宣战。对相良咻来说,关键食刻即将到来咻也。」 「……相良氏究竟能否成长到捡起所有果实后还能不让任何果实掉出来呢?虽说他在毛利家时身心都有成长,但遮次的对手可速那个上三谦信喔。这虾子实在素精采可期咻也。哼哼哼。」 你说的话还是一样让人完全听不懂耶──宁宁愉快地指著五右卫门这么说。 「吵、吵死了是也!」 ※ 「相良良晴,我们准备动身前往安土城啰!天主即将完工了,到时候将会有盛大的落成庆典喔!全日本的观光客都会来参观呢!」 「她要开放安土城给人看?上杉谦信不久前才宣战耶,而信奈却还是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这样子没问题吗?」 「不,在上杉谦信、武田信玄同时发兵上洛的这个时间点更应该展现从容不迫的样子,否则底下的人就会造反了。真不愧是信奈啊。」 「是这样吗?话说回来,义元,你贴太近了……」 时机正好!本宫与你婚礼就在信奈的安土城落成大典上举行吧──征夷大将军?今川义元一脸兴奋地抱紧我们主角?相良良晴的手臂。 今川义元这位「东海霸主」原本注定在桶狭间之战被织田军砍掉首级。然而,相良良晴则是以「她是美少女」这个理由让义元捡回一条命。如今她正在织田信奈的旗下当个花瓶将军。 诸如任性、经常因为懒惰而把麻烦事丢给别人,而且还有些呆呆的。尽管义元的个性有很多缺点,不过她却有著一头乌黑长发、白皙肌肤、好胜的大眼睛、端正的容貌,以及与那纤细身材不符的丰满胸部。光看那完美的样貌,倒是能跟那个信奈争夺「天下第一美少女」的宝座。 如今这位今川义元成了相良良晴的未婚妻,并笑嘻嘻地 用修长的手脚缠住良晴,还用自傲的巨乳毫不客气地磨蹭他。良晴光是要压抑快要失控的男性本能就已经辛苦到快喘不过气了。 「为什么我会在茶室里面被义元推倒啊?话说回来,为什么我得跟义元结婚啊?根本莫名其妙嘛!」 是的。 因为种种复杂的原因,相良良晴竟然与征夷大将军?今川义元缔结了婚约。 担心著良晴状况的相良家臣团无法靠近这间茶室──因为他们都被充满气势的义元赶走了。 「人生真的很不可思议耶,谁也没办法预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本宫第一次与你相遇时,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把身心都献给你这种野蛮低俗的少年呢。亲、爱、的~~」 「义义义元?这只是在演戏吧?这是因为身为天下人的信奈与我这个未来人的感情被公诸于世,造成了信奈声望下滑,而且还被怀疑有著篡夺大和御所的野心,可以说是四面受敌。所以,为了消除那些谣言,才会采用让我与信奈以外的公主将结婚这样的策略;但就算是结婚,那顶多是为了瞒骗世人以消除信奈恶评的一场戏啊。」 「哎啊,信奈已经选择了天下布武之道喔。年轻貌美的公主武将不可能同时拥有天下还有恋情的。大部分的武士都是男性,如果信奈想获得男性武士的忠诚就得放弃你,否则那些家伙就会不服地认为:『为什么会选择那只来路不明的猴子』喔?」 就像越后的上杉谦信,家臣们经常会为了要迎娶美丽的谦信为妻而谋反或是反目成仇喔。把公主武将纳为家臣,藉此巧妙避开这类问题。在版图扩张后的现在,之前一直靠这招来巩固核心的信奈也陷入这样的窘境了──义元笑著如此说道。 「比那位武田信玄还要骁勇善战的上杉谦信之所以无法平定关东、未能上洛,尽管部分是因为她执著于信浓的川中岛,并与武田信玄发生过多次战争的原故;不过主要原因还是越后家臣团为了争夺她而一直相处不睦的关系啊。」 「家臣团为了争夺上杉谦信而彼此反目成仇吗……说的也是,虽然我只见过谦信一面,不过她的神秘之美会让人觉得她不是凡人,而是落入人间的天女或神仙啊。」 「是啊是啊。尽管信奈还有信玄靠著培植同是女性的公主武将为家臣,巧妙避免了这个问题;然而自从倾心于你后,信奈此举就宣告破功了。」 「嗯~~开启天岩户的时候我们已经将彼此的关系公诸于世了,这下子就没有办法搪塞过去了。」 「没有一位公主武将有本事将相良良晴从信奈的手上夺走。就算有,也因为你是出身不详的未来人,无法门当户对。不过,沦为降将的本宫就没有身分问题,而且本宫的姿色也在信奈之上,是天下第一喔!」 呃、是啊,光看长相的话的确是这样啦──良晴不由得同意这点。 「没有拜倒在本宫石榴裙下的男人就只有舍命钟情幼女的山本勘助那种人。如果本宫出手的话,要把你从信奈手上抢走也不足为奇,甚至应该说是理所当然。全日本的人都会认同这点喔。很好很好,信奈掌握天下,我则是获得恋情。我们两人将会一起实现这两项野心喔!」 「所以说为什么义元会对我认真起来啊?等等,先冷静下来。你的胸部碰到我了,你先冷静一下啦!」 「我是故意碰到的喔。」 「为什么么么么,怎么会这样啊啊啊啊啊?」 良晴感觉到,不只义元,自己全身上下都发烫了。 良晴固然喜欢胸部,但却不会花心,甚至可以说很专情。不过,就算良晴没有打算和义元外遇,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堪称是不同次元,他的身体已经被义元挑逗到发热了。 「你在桶狭间救了本宫一命。尽管还有很多原因,但总之本宫认定你就是天下第一的男人。本宫已经把天下交给了信奈,那爱情这个方面就交给本宫吧。本宫沦为信奈实质上面的人质,但却因此能够和相良良晴门当户对,没想到竟然会以这种形式获得幸福啊。喔~~呵呵呵呵!这就叫吃亏就是占便宜啊!」 「喔呵呵个头啦!不是有很多更有男子气概或是身分地位更高的男人吗?为什么偏偏选上我啊?」 「因为你救了本宫一命,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是两回事!我不是要求回报才救你的!只是因为就算身处战国时代,我也不想看到女孩子被砍头,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那是未来人的理论。对战国的公主武将而言,你那种无可救药的深情蜜意充满了无法抗拒的魅力。本宫在当时也没有为了报恩而成为你妻子的想法,只是在不知不觉间被你的温柔深深吸引了。」 「噫~~!我的心已经是信奈的了!求求你别这样,要是这副模样被信奈看见的话,我们都会被她杀掉啊!」 「对不顾后果到处拯救少女性命的你来说,这是报应。可以当个不错的教训。那个毛利家叫小早川隆景的公主武将好像也很迷恋你呢。被你温柔对待成那样,害得她落入情网,结果却没能怀上你的孩子就被拋弃了,好可怜喔。本宫也和她一样呢。」 听到小早川的名字,良晴心中不由得一阵刺痛。 曾经有段时间,良晴在战场上身负重伤、丧失记忆而侍奉了毛利家。 那个时候良晴失去所有关于信奈的记忆,并为了报答救命恩人?小早川隆景的亲切照顾而决心努力守护她。 小早川隆景在感情方面很晚熟,而良晴的恋爱经验值也因为记忆丧失的关系而归零。 就在两人还在扭扭捏捏,但却又对彼此抱有浓烈情意的时候,造化弄人,良晴突然恢复记忆并回到了织田家。 如今只要回想起小早川的寂寞表情,良晴就会不禁感到心痛。 「你和小早川隆景交好的时候还没有记忆,尚且还有原谅的余地。相较之下,本宫就更加可怜了。」 「那么以后我该放著快死掉的女孩子不管吗?我办不到啊!就算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我也做不到!尽管我救义元的时候没有考量到今川义元得救后会不会扰乱历史就是了……」 「哼哼。虽然你蠢到没有身为战国武将的资格,相良良晴。不过,你就是这点迷人喔。好啦,我们去安土城吧。还是说在举行婚礼前先来生个小孩?本宫也读过南蛮书,知道该怎么做人喔。」 「南、南蛮书?」 「是啊,堺町、京都随处可见南蛮输入的活版印刷书籍。在、在那里面也有教人怎么生小孩的书喔……举、举例来说,利用胸部就能取悦南蛮男性……虽、虽然在日本很少听过这种事情就是了……」 「不要露出害羞表情一边用胸部贴过来还一边说这种猥亵的话啦!」 总之,良晴至今从未与信奈有过肌肤相亲。 再加上良晴有段时间在村上水军当海盗锻炼身体,身材变得更壮,体能、力气都比以前强上许多,现在正处于男性贺尔蒙过剩状态。而且要是万一外遇的话就会被信奈宰掉,所以无法轻举妄动。尽管过去曾经透过柴田胜家、山中鹿之助培养了对巨乳的一定程度免疫力,不过良晴却似乎因为在毛利家丧失记忆而使得免疫力归零了。换句话说,良晴这位健康的优良战国少年已经差不多──快忍耐到极限了。 「哎呀哎呀。你不是已经摸过信奈的胸部吗?还真是可爱呢。」 「大、大、大小不、不同嘛!就、就像苹果与西瓜的差、差别。从胸部传来的重量感与存在感完全不同啦!苹果的触感就像是会落地的感觉,可是西瓜本身是宇宙、是世界!差别就在这里啦。糟糕,要是这段话被信奈听到的话我就没命了。」 「本宫穿上衣服时会看起来比较瘦,所以是当然的嘛。 况且穿著十二单的时候也看不出胸部大小呢。喔~~呵呵呵呵!」 「真、真的有那么大吗?」 「是啊,恐怕还能与柴田胜家一较高下呢。密度与形状是本宫比较好喔。如果用信玄的风格来评论本宫的胸部,应该可以说是『稳如泰山』吧。」 义元一脸得意地说道。 「……如、如果只是摸个几下……应该不会有报应吧……」 「这是你专属的胸部喔。」 「不对等一下!我想起来了,每次我只要一摸到胜家的胸部就一定会被信奈看到,最后害我被整得很惨。信奈与十兵卫都有很敏锐的嗅觉,可以闻到我对女孩子动手的气息啊!而且要是摸到这对西瓜,我的理智恐怕就会消失啦!」 「消失也没关系啊。本宫没有被其他男人摸过,只有你可以喔。」 义元那种呆呆的个性使得她的嗫嚅充满了强大破坏力。 不行……脑袋的血液沸腾到快失去意识了──良晴呻吟著。 「冷静下来相良良晴,这、这个时候应该念念各种宗教的口号。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妙法莲华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你的名被尊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旨意……旨意……看胸部【注1:旨意(御旨,みむね)发音与看胸部(见胸,みむね)相同】?????好想看胸部啊!!!!!」 已经撑不下去啦啦啦啦! 就算能忍著不花心,但是碰到巨乳就没辙了!这与内心情感无关,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啊! 小早川小姐!十兵卫!信奈!谁来阻止我失控的行径啊啊啊!十几岁的男孩子为什么这么血气方刚啊啊?很困扰啊!要完蛋啦! 自己念诵的一段圣经害得自己发情的良晴简直是自取灭亡! 这是男高中生经常碰到的情况。 正当良晴「喔哇啊啊啊啊」地大吼,准备将脸埋进义元胸口的时候。 「好,那就准备牛车前往安土城吧。本宫好想早点看到那座天主啊!听说安土城的天主很高很高呢!好想爬爬看喔!」 呆呆的义元灵活地站起身来,不经意地闪过良晴的飞扑。 她早就忘记刚才用那对硕大胸部与甜蜜低喃诱惑良晴的事情了。 「呜喔喔喔喔。鼻子,我的鼻子啊!」 「咦,相良良晴你怎么啦?」 「……没事,只是挨了一记天罚而已。抱歉。」 对啊,义元就是这种人嘛──良晴擦了擦满是鼻血的脸沉思(拯救女孩子性命时也会让对方迷上我,要是到处做这种事情的话我就惨了),并对透过义元得知自己无意间举动造成的后果叹了口气。 就算良晴拯救了同为织田家同伴的半兵卫、官兵卫还有鹿之助,也没有衍生出麻烦。他与半兵卫等人之间是有如「家人」的「伙伴」关系。然而,良晴与小早川的恋情,不就会替毛利家与织田家僵持不下的关系带来更加难以抹灭的对立吗? 「由足利伪将军、上杉、武田、毛利组成的织田家包围网即将完成。信奈竟然还选在这种时候举办安土城的落成大典,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呢。」 「……怎么会这样。让本猫寺比史实早一步走下舞台,反而使得史实里面绝不可能与武田信玄合作的上杉谦信加入了包围网……截至目前为止,就算历史有什么变化,我都可以靠著四处奔走修正回来;可是这样子根本没办法弥补啊!该怎么办才好啦!」 义元似乎没有在意地说:「别担心嘛,只要将一切交给击败本宫的织田信奈就有办法啦。喔~~呵呵呵呵!」。 良晴心想,义元或许才是战国时代里面最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 越后,春日山城。 上杉谦信的居城。 「越后之龙」上杉谦信至今几乎都只有在东国打仗。 她与身为劲敌的「甲斐之虎」武田信玄在信浓川中岛兴起多达五场的战事,其中谦信打算与信玄一决雌雄的「第四次川中岛之战」更是几乎让甲越两军所有将士负伤、甚至有好几成战死,是场在战国时代相当罕见的总体战。 另外,她还为了复兴关东管领?上杉家而出兵关东,并与矢志平定关东的北条氏康为敌。 上杉谦信原名「长尾景虎」。 她出身越后守护代?长尾家,拥有上杉家的嫡系血统。 有一次,遭到北条家追杀而逃至越后的关东管领?上杉宪政向她乞求说:「我把上杉家的一切给你,求求你把北条家赶出关东、复兴上杉家吧!」。于是谦信便继承上杉家、当上了关东管领,并改名为上杉谦信。自此之后,她便不断地对关东地区出兵。 因为上杉谦信打的仗都是为了伸张公义,所以没办法扩增领土。 对侵略信浓的武田信玄还有企图夺取关东的北条氏康挥下制裁铁锤后,她便有如一阵风般随即回到了越后的春日山城。 她是一位与扩张领土企图无缘的罕见武将。 她的家臣也同样打了多场无法扩增领土的战事,连年为了这种不求回报的公义之战出征。 如果谦信不具有被誉为军神或毗沙门天化身的天才战场实力,相信她早就灭亡了吧──然而,实际状况又是如何呢?无敌的上杉谦信,其居城?春日山城至今从未被攻陷过。 不过,她必须满足麾下诸将的祈求,同时与武田信玄、北条氏康这两位豪杰作战。因此,无论在川中岛还是关东,谦信直到现在都未能彻底地「一决雌雄」。 信玄与氏康都是足以代表战国时代的名将,可是谦信的军事才能却若有神助似地远远凌驾这两人。只要碰上谦信堪称异常的战场直觉,就算是身为武田军支柱的名军师?山本勘助做的准备再怎么周到,最后也只能吞下败仗。 由于信玄和氏康都无法单独对抗谦信的猛攻,因此即便两人再怎么互看不顺眼,也只有携手合作一途可选。 不过,谦信却有著完全不像是战国武将的致命怪癖──降者不罚。不仅会无条件地宽恕对方,也不会剥夺降将的领土。无论背叛多少次,只要投降就会获得原谅。 因为谦信不是人,而是神──毗沙门天。 为了宣扬公义而战、为了以慈悲心感化恶人向善,这就是谦信战斗的目的。 因此,信玄与氏康才能够离间上杉家臣团的感情来遏止谦信的攻势。 只要受人所托,谦信无论何都会为了彰显公义而出兵。 她曾经接受浅井朝仓的请求,为了与成为天下人的织田信奈一决雌雄而发兵上洛;不过当时却因为武田信玄出手阻扰而作罢。况且,当时的谦信就算与织田信奈有私怨,她也没有「出兵上洛进而成为天下人」的野心。 就在目睹天岩户的奇迹后,谦信突然有了「我这一生最后的敌人就是织田信奈」这个定见,并转过头来与身为仇敌的武田信玄、北条氏康和好,成立了第二次织田家包围网的核心「甲相越三国同盟」。这样的经过只能说是战国时代的奇迹。 在只身上洛前往京都对织田信奈宣战后,如今谦信正在春日山城的毗沙门堂闭关并弹奏琵琶。 谦信没有打仗时,大部分时间都会在毗沙门堂度过。 因为天生缺乏色素的谦信身体对阳光很脆弱。 然而不仅如此。 当出兵之日在即时,谦信就会在毗沙门堂闭关等候「声音」。 上杉家不会召集家臣团举行军事会议。 关于战争的一切都是由谦信聆听毗沙门天的「声音」后由她自己一个人决定的。 只有被拔擢为新任军师的年轻公主武将?直江兼续获准站在毗沙门堂前守护谦信。 「谦信大人与阻挠她上洛的武田信玄议和,双方同时发兵上洛。就快了,谦信大人号令大军上洛的时刻即将来临了。」 原本在越后通往近江的上洛路线中有北陆一揆众这道阻碍,然而自从大阪本猫寺与织田家和谈并接受裁军后,身为一揆众主力的本猫寺信徒大多已经回乡务农,实力大幅减弱。 谦信的父亲、祖父都是在与北陆一揆众战争时丧命。 因此谦信注定与一揆势力水火不容。但是,因为信徒们是为了在乱世求生存而投身信仰、追求救赎,所以她没有做出彻底铲除那些人的残暴举动。 谦信的温柔还有贯彻「正义」与「慈悲」的信念,这些念头在这个战国乱世里面是「无法消灭敌人的天真想法」,也成为了阻挠她实现自身理想的累赘。 尽管武田信玄这个现实主义者多次策动北陆一揆军来阻挠谦信的公义之战,不过谦信还是不愿消灭一揆势力。 然而,如今本愿寺信徒纷纷离开一揆军,只剩下拚死抵抗的少数信徒,还有扎根地方、反抗上杉家统治的国人豪族。 失去半数北陆一揆势力这股庞大军力的越中神保家。 家臣团分裂为谦信派与织田派,双方争执不休的能登畠山家。 为了防止谦信上洛,统治越前、加贺的织田家首席家老?柴田胜家。 只要依序打倒这三方势力,就可以跟织田信奈决一死战。 「透过甲相越三国同盟,复兴关东管领?上杉家的悲愿实际上已经达成了,而且川中岛的领地问题也获得解决,现在正是谦信大人非得做出用武力夺取他国领土越中、能登、加贺──这个沉重决定的时刻了。」 尽管上杉谦信百战百胜,但却不会夺走他国领地。 就这个意义上,她目前还不算是战国大名。 她只是一心为了向这个战乱的世界彰显公义、讨伐不义,对人们的歹念挥出制裁铁锤以促使他们改过向善,所以才不断地发起不带私心,而且对她而言也毫无实质助益的战争。 但是,这次谦信必须在上洛途中逐一吞并其他国家。 光靠以前「令当地国人豪族宣誓效忠并保全其领地」的毗沙门天做法,谦信是无法抵达与织田信奈决战的场所?近江吧。 相信在怀抱正义感、慈悲心的谦信还在北陆缓慢上洛时,她永远的劲敌?武田信玄恐怕早已凭藉著惊涛骇浪之势抵达近江了。 武田信玄行事不会犹豫,也毫不留情。 决定不轻举妄动时,她会表现得泰然自若,就有如大山般动也不动。抓到机会时,她则是会有如电光石火般迅速发兵、蹂躏敌国。 这就是侵略如火。 「谦信大人必须改变过去所有的生活方式与做法。只要一错过时机,就会让武田信玄从中获利。在乱世中彰显公义、孤独作战的谦信大人是否为真正的正义之师,抑或是毫不隐瞒野心、生性贪婪的武田信玄才是最后赢家,答案将会在这场上洛之战揭晓。」 直江兼续等到了。 有如奇迹的「甲相越一和」。 甲斐、相模、越后缔结的三国同盟。 甲斐的武田信玄。 相模的北条氏康。 越后的上杉谦信。 兼续回想起三人缔结「织田家包围网」同盟的经过──上杉谦信与武田信玄、北条氏康在镰仓举行三方会议时,为了以防万一,兼续一直都跟在谦信的身边。 ※ 稍微把时间往前提。 回溯到上杉谦信与武田信玄、北条氏康缔结堪称是历史奇迹之甲相越三国同盟的「鹤冈八幡宫会盟」时。 直江兼续获准以谦信辅佐官的身分出席这场历史性的会议。 座落在相模国?鎌仓的鹤冈八幡宫是阪东武士的圣地。 日本最早的武家政权?镰仓幕府,其政府机关也位于鎌仓。 当上杉谦信的名字还是「长尾景虎」时,身为关东管领的上杉家受到企图称霸关东的北条氏康驱逐而没落。谦信继承了上杉家的家名,随后攻入了关东,将北条氏康压制在小田原城,并强行举行就任关东管领的仪式。该仪式的举办地点也是这座鹤冈八幡宫。 争夺关东霸权的三位战国公主大名如今齐聚一堂,目睹到这幅不可思议景象的直江兼续激动得不停颤抖。 「前任将军的妹妹?足利义昭大人才是正统将军。尽管我身负对你们这两位扰乱关东秩序者降下天罚的重责,但也得服从足利义昭大人的命令上洛。再加上织田信奈是个天理难容的贪婪女人。开启天岩户、夺取天下,还想拥有不符身分地位的恋情,那个人的野心可说是无穷无尽。武田信玄,她比你还要贪心呢。」 越后的毗沙门天?上杉谦信。 白雪般肌肤与兔子般红眼,拥有如此奇特外貌的她是兼续最敬爱的公主武将。 谦信无意谋取领地,因此她不是战国武将。她只为了找回正义、秩序而战。只要收到弱者的请求,她就会发起不求回报的公义之战。 兼续从侍童时代就看著她长大的谦信是一位非常孤独的人。 谦信的父亲与兄长很早就过世,而代替父亲、哥哥支持谦信的家臣们也纷纷撒手人寰。为了维持毗沙门天化身的身分,她誓言「终身守贞」、远离男性、禁止自己恋爱,但家臣们还是一个一个倒下,也让谦信的孤独与日俱增── 「哼,原本以为不会再见面了,看来你还是老样子啊,上杉谦信。你就那么厌恶人类的欲望吗?正当我们三人还在东国打个你死我活时,织田信奈已经彻底超前一步了。本猫寺投降的影响很大,这场争夺天下的竞赛将会由织田信奈获胜。对我们而言,现在正是上洛的最后机会啊。」 甲斐之虎?武田信玄。 与义将?上杉谦信相反,这名公主武将会毫不客气地侵略别国、扩张领土,而这也让她崛起成为战国大名,甚至被称作是下一位天下人候补名单的第一人。 她同时也是与谦信在川中岛激战多达五次的名将。 这对英杰互不相让,武力见长的谦信与擅用智谋的信玄彼此使出了浑身解数,但还是未能分出胜负,即便到了迅速崛起的织田信奈夺取天下在即的最后阶段仍是如此。 因此,信玄才会做出让人难以置信的决定。 当上杉谦信看见步入室内之武田信玄的红发时,她的白皙脸庞浮现一抹绯红。 尽管所有人几乎察觉不到如此细微的变化,不过经常看著谦信的直江兼续却感到讶异并陷入沉思(平时文静的谦信大人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个性文静、带著哀伤表情、不显露其他神情,谦信平时的举止都有如「毗沙门天的化身」。然而,光是武田信玄出现在她的面前,就让她像个小女孩似地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的情绪。 反倒是武田信玄走到仇敌?上杉谦信触手可及的距离坐下后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她让直江兼续确确实实见识到完美的名将?武田信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两人维持了好一段时间的沉默,出乎意料地,首先开口向搭话的人竟是上杉谦信。 「武田信玄,你为了不让我抢得先机、一心一意阻止我上洛,所以才对遭受织田军攻击的浅井朝仓见死不救吗?」 「可能是吧。」 「浅井朝仓是与你联手对抗织田的盟友。虽说毁弃盟约是你们家的拿手绝活,不过你还真是自私到了极点呢。」 「你错了,谦信。那是因为你没有在川中岛杀死我才会造成 的结果。要气就气你自己吧。还是说我们应该为了能够活著再会而感到高兴呢?竟然会出现这种不可思议的状况啊。」 「……」 谦信不发一语,握著手上的青竹棍往地上用力一敲。 「那现在来进行最后决战吧──在川中岛展开第六次战斗吧!」 「哎呀,你还是一样只会用打仗与人沟通嘛,上杉谦信。」 「我才不想被你这样说。我可是毗沙门天,是为了正义而讨伐不义、使恶人改过向善。我是为此而生的。就是有你这种贪婪的女人,这种放逐父亲、夺取甲斐国的女人存在,我的公义才会被那种欲望给玷污了。」 「……谦信,事到如今你还要翻旧帐吗?我和你看见天岩户开启的那个瞬间,应该就已经认定即将坐上最强天下人宝座的织田信奈才是最后的死敌,并决心与织田信奈开战才对吧。」 「看到你的时候,我改变主意了。信玄,为什么在川中岛造成如此重大的牺牲后,你对我没有任何怨言?我可是你的杀妹仇人啊。」 「是啊,我们原本注定无法彼此相容,事到如今更不可能握手言和。那么,你打算在川中岛和我同归于尽吗?」 「你希望的话。」 「……哼,只是开玩笑啦。我凭什么要和你殉情啊?那只会让在川中岛阵亡的将士白白牺牲而已。」 「不对,信玄。如果你当初没有侵略信浓的话就不会这样了,我们也不用在战场上面争个死你我活了。这全是你的欲望和野心害的!」 信玄微微眯起眼睛俯视著谦信──以女性标准来看,信玄是名高大的公主武将,而谦信则是显得娇小。两人面对面时,看起来就像是大人与小孩。 「谦信,我跟你不一样,只是个普通人,既不是毗沙门天也不是不动明王。能够平息乱世的人也只有人类,而不是神佛。那种东西早就失去拯救人民的力量了,谁也拯救不了。你称自己为毗沙门天,为了彰显公义而不断打著不求回报的战争,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至今未尝败绩,但这么做能获得什么呢?最后关东成为北条氏康的囊中物、信浓变成我的领土,而你又从中得到什么呢?只是落得舍弃人类身分,变得比任何人都还要孤独罢了吧?」 「武田信玄,你想用这种说法否定我的一切吗?」 「错了,是你否定我的一切吧。对于我和父亲的关系,你又懂些什么?你以为我是开开心心地将自己的父亲逐出甲斐吗?」 「你这个不孝女!武田信玄,你果然是个天理难容的人。我恨你恨到快要发狂了!」 「真巧啊,我也是呢。上杉谦信,你这个自称毗沙门天的小姑娘。不仅是个战争天才,而且还是被称为军神的最强公主武将。不过,战国时代的最强之人有一个就够了。我实在是很想踹破毗沙门堂的大门,把你从天上拽到地上啊!」 「痴人说梦,你有哪一次单枪匹马冲进我的本阵啊?」 「别这么说,谦信。我可不像你那么神啊!武田家的家督有责任照顾众多家族、家臣团以及领民,怎么可以做出那种鲁莽的任性举动啊!」 彷佛受到谦信从身为毗沙门天应有的冷静中爆发出来的愤怒感情影响,就连信玄都开始显露原本应该在外交场合隐藏起来的情绪了。兼续慌了起来。甲斐之虎与越后之龙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感受彼此呼吸了。一击必杀的惊人剑戟即将交锋!川中岛之战的后续将在此地展开了! 「两位慢著!现在不是开战的时候喔。我们是为了三国同盟、消灭织田信奈才会聚在此地的!冷静下来吧!」 有著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头黑发与冰冷眼神,相模国主?北条氏康拚命拉开一触即发的信玄与谦信,硬是将话题拉了回来。 「你们两个先分开啦!我有解决川中岛问题的办法喔!」 北条氏康说:「这是足利义昭将军的信件」并将信纸高高举起,设法先让对权威人士效忠的谦信安静下来。 只要谦信不说话,信玄就不会再挑衅她了。 「我之前曾经派出严格挑选的忍者潜伏于织田家,并在织田家家臣团里种下不和的种子。不战而胜是北条家的作风。然而,本猫寺投降的时间却比我预料的还要早了三年。这么一来,在不和花朵绽放前,织田信奈早就窃得天下了。上杉谦信、武田信玄,这都是你们意气之争造成步调不一致所害的。这就是所谓的渔翁之利啊。」 关东霸主?北条氏康之所以经常被称为「小田原城主」而非「相模国主」,是因为她只要一有状况就会退守名震天下的巨城?小田原城的缘故。 在遭受上杉谦信猛攻时,还有因为争夺今川义元倒台后的骏河所有权而与武田信玄对立时,狡猾的氏康都避开决战,并躲进小田原城里面撑过这些危机。 遭到上杉谦信、武田信玄这对战国最强双雄进攻,北条氏康仍可存活下来,并一步步将幅员辽阔的关东地区纳入北条家领土,她的耐力还有政治能力强到堪称异常。 「我们三人一直以来都为了争夺东国领地而战。而那个可恶的织田信奈却趁机像个小偷似地成功上洛、平定畿内。被奥州霸主?伊达政宗与天下人?织田信奈从东西两方夹杀的我们现在更应该缔结甲相越三国同盟。我会独力挡住伊达政宗的。如今小田原城的守备已经变得更加坚固了。就算奥州军再次来犯也能够撑个一年。你们就利用这段时间发兵上洛、粉碎织田军吧。」 「以前的恩怨就让他过去吧」氏康努力地说服信玄与谦信。 今川义元兵败桶狭间、向织田信奈投降后,北条和武田曾经为了今川家领地而有了过节,不过如今她们却缔结了更甚于以往的坚定同盟。 「信玄,你在川中岛失去了最爱的妹妹。我能够瞭解你想要与谦信对决的心情,但是这些请等到消灭织田信奈之后再说吧。」 对北条氏康这番话反应激烈的人却是谦信。 「……我每天都在毗沙门堂凭吊信繁大人。当初为了拿下武田信玄一人的首级,我发起了那场愚蠢的战争……」 谦信没有说谎。 直江兼续也深知,如今谦信仍对敌我双方将士在川中岛死去一事感到后悔。 第四次川中岛之战是日本史上前所未见的激战。 两军不断在川中岛打著不见尽头的仗,双方已非常疲惫。 「馆主大人该不会只是为了见到上杉谦信才会一心出兵川中岛吧?」「难道谦信大人只是想与武田信玄一起待在战场上吗?」两军的家臣团都充满了怨慰与疑惑。眼看他们的情绪就要爆发了。 发誓终生守贞、不碰男人的上杉谦信;还有喜好享乐却从未传出绯闻、身边尽是公主武将的武田信玄。尽管她们都是女人,但实际上该不会是那种恋爱关系吧?难道她们用著彼此为敌、不免一战的藉口私底下跑到川中岛多次幽会──如此出处不明却听起来有些道理的流言撼动了两方家臣的军心。 双方的实力不相上下,彼此正面冲突的话一定会损伤惨重,甚至可能会因此覆灭──尽管信玄与谦信试图用这番话安抚不满的家臣团,然而越军却无法苟同,并认为:「我们是为了公义才有办法容忍这种没有回报的战争,如果只是为了与武田信玄幽会的话,请恕我们无法奉陪」;而武田军家臣团也愤慨地说:「川中岛不过是信浓一角的弹丸之地,无论出兵几次也拿不到什么土地,更看不出这对问鼎天下有什么助益。这场仗到底是为何而打啊?」。 信玄与谦信最后终于决定「要让这场仗分出胜负」,其结果就是第四次川中岛之战──名将与军神倾注全力正面冲突的空前绝后总体战。 武田军利用深夜兵分两路,突击队在清晨 朝镇守妻女山的越军发动奇袭,将他们赶到八幡原;而信玄则是亲率武田主力军在八幡原严阵以待──这就是信玄的奇才军师?山本勘助绞尽脑汁发挥他全知全能设想出来的必胜奇袭作战「啄木鸟战术」。然而,天才军神?上杉谦信却突然看破这个战术,趁著深夜的浓雾冲下妻女山,对位于八幡原的武田主力军展开突击,激战就此展开。 上杉谦信亲自闯进八幡原武田主力军与折返自妻女山的武田突击队之间。 她打算在武田突击队察觉妻女山无人镇守并撤回八幡原战场的短暂时刻直接粉碎武田主力军,并拿下武田信玄的首级。 这就是谦信的「乾坤一掷战术」。 上杉谦信一马当先朝著信玄的本阵不断猛攻,而武田信玄则是摆出鹤翼之阵抵挡越军攻势。 尽管人数屈居劣势的武田军大量死伤,但他们仍为了保护主帅?信玄毫不退让,化为「山」的信玄本阵直到最后也没有被击溃。 紧接著,从妻女山赶回来的武田突击队挡住了越军退路,此时战况一转,越军反而陷入了溃灭危机。 被逼入险境的谦信号令越军阵型改为她过去发明却又封住不用的「车悬之阵」。全体将士以谦信为中心排成一道道弧型,各部队绕著她有如漩涡般打转,藉以对付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势。从武田军的角度来看,他们会在与其中一支部队交战到一半时被另一支转过来的部队进攻,随后还会有第三队攻打过来。全体部队排成圆形,有如灵活的生物般无限制地展开攻防。 尽管这个由谦信独创、无视以往兵法的怪异阵型能够让越军将士获得喘息时间,也能够应付前后夹攻的局面。然而,若是两军士气都相当高昂时,则是会造成双方战到至死方休的惨烈后果,是一种禁忌手段。 谦信与越军就是陷入了不得不使用这种禁忌手段的绝境,而信玄与武田军也置身同样状况。 越军、武田军,两军的所有将士几乎都在这场殊死战中负伤,战死者更是不计其数。 这是一场空前绝后的殊死战。 以种子岛火枪尚未大量用在战场上的时代而言,日本史上从未有过死伤人数如此庞大的战争。 两支军队在实质上已经崩坏了。就算已经不能维持阵型,双方却彷佛为了终结川中岛这个无尽轮回握紧武器、持续交战。 最后,上杉谦信单枪匹马独自冲入几乎溃乱的武田信玄本阵,发起了主将间的壮烈对决。 结果还是没能分出胜负。 以武田信玄的左右手,甚至被称为信玄分身的亲妹妹?武田信繁为首,为数众多的士兵在川中岛殒命。 「我竟然引发了如此愚蠢的战争」穿过血腥战场的谦信深深感到懊悔,而信玄则是抱著妹妹的遗体放声痛哭。 自此之后,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相恋的谣言便像一阵风般消失了── 就在信玄与谦信沉浸在川中岛的回忆时── 北条氏康念完了足利义昭将军的「亲笔信」。 足利义昭被人讥讽为写信将军或是小孩将军。 她现在正寄居在西国的毛利家。 尽管义昭年纪尚小,但仍有足利家的风范,不仅擅长计谋,而且赏赐也很大方。 『最快上洛者可获得足利幕府的管领职位。』 上杉谦信、武田信玄、毛利,三者中第一位上洛者将成为实质上的天下人──没想到义昭突然祭出了如此骇人的奖赏。 只要令战国两大英豪,即上杉谦信、武田信玄暂且停战,并改而争夺上洛的先后,这样一来织田信奈就会无法抵挡其攻势,不久之后便会溃灭了吧。 毕竟只要晚了一步,不共戴天的仇敌就会成为天下人。相信谦信还有信玄应该都会拚命指挥上洛军前进吧。 竟然可以想出这个点子,尽管年纪尚小,但真不愧是足利家啊──直江兼续傻眼到佩服起义昭来了。 接著是第二项提议。 『令终身不嫁的上杉谦信收北条氏康之妹为养女。她将在谦信死后继承关东管领职务。』 北条家追求关东支配权的实际利益,而上杉谦信则是肩负起复兴关东管领?上杉家的道义。这是能够让两方维持立场的绝妙策略。 尽管谦信重视大和御所与足利幕府的权威,且恪遵古老纪律与秩序;不过她并不拘泥于「血统」。她相信,只要延续「家」这个「容器」就可以维持秩序。 正因为如此,只是上杉家家臣?长尾家出身的谦信才会愿意继承关东管领?上杉家。 至于北条家的话,只要能够获得「关东霸权」这项实质利益就满足了。北条这个姓氏原本只是从关东名门家族借来的。只要掌握关东的统治权,将「北条」改成「上杉」也没有问题。 然而,足利义昭提出的第三项提议却是问题。 『将川中岛划为我足利家的直辖领地以作为缓冲地带。』 也就是用「从双方手中拿走川中岛」这个奇策拔除上杉与武田的争端起因。 毕竟,如今的足利将军没有直辖领地。 她现在是毛利家的食客。 因此,信玄还有谦信都无法说出「我不会将土地奉送给足利家」这样的话。 不过,这也不是信玄、谦信可以轻易接受的条件。 「如何,你们不觉得这是很棒的建议吗?我可是会接受喔。这样一来谁都不会有损失,也不会有人丧失立场。只不过,第一个上洛的不知道会是上杉谦信还是武田信玄,应该只有这点有差别吧。也就是说,拔得头筹者将会成为川中岛之战的真正胜利者吧。」 川中岛与她们关系匪浅,谦信大人还有信玄绝对不会放手吧──兼续心想。 (看到谦信大人和信玄能够奇迹似再会后,我终于理解了。就某种意义而言,川中岛对这两位英雄是一种类似羁绊的事物吧。尽管彼此憎恨、互相交战,但该地仍是她们共同活在一个时代、一个世界的证明。那个场所还留著武田信繁大人与其他许多战死者的回忆,没有那么容易割舍的──) 不过,为了促使信玄、谦信决意上洛,北条氏康还准备了一张王牌。 当然,可以使其变更主意的对象,就是看重实质利益的信玄。 只要信玄有上洛的意思,谦信也不得不做出同样的决定。氏康是这么盘算的。 「武田信玄。这里还有一封给你的信。不是足利义昭大人写的。你看看吧。」 随手接过信件后,信玄随即脸色大变。 「……这是真的吗?」 确定信玄已经被打动的氏康微笑说: 「是啊,千真万确、如假包换。为了策动不把足利幕府权威看在眼里的武田信玄,无论如何都需要这封信。我可是费尽苦心才让对方写下这封信的喔。来吧,你决定如何啊,武田信玄?」 「氏康,你从以前就是个为求胜利不择手段的女人呢。」 「不是为了胜利,应该说是为了达成让关东独立的悲愿吧。就算与上杉谦信、武田信玄你们百战百败,我也一定要活下去,并建立起关东独立王国。那是个不会因为畿内战乱而受到任何影响的和平乐园,也是过去平将门希望打造的梦幻国度。我从来没有舍弃这个承袭自祖父?北条早云的遗志。不管至今还是以后,我都不会忘记他的愿望。因为我是个内心冷如寒冰的女人嘛。然而,你们却不一样。信玄,你打算沉溺在川中岛的回忆里面,终其一生只当个乡下大名吗?你要一直念念不忘在川中岛害死信繁的这件事吗?」 「别瞧不起人,我从来都没有对那件事念念不忘!我只是遇到超乎想像的状况──看到不可能再会的上杉谦信出现在眼前, 而且还有这封信……!」 「我准备的策略已经用尽,没有其他牌可打了。最后就靠你自己决定吧,武田信玄。毕竟这是你的人生嘛。」 还是说,你的军师?山本勘助不在身边就做不出决定了?──氏康冷笑说道。 尽管信玄有一瞬间想激动大骂:「你这个臭女人!」不过她忍住了。 「勘助、信繁,有许许多多人死了。我想为死去的众人找出答案,以证明他们的死并非毫无意义。我要用自己的生存之道证明这点,所以我绝不会对死者的回忆感到眷恋。要为他们哭泣,就等到在势多立起武田菱旗、让子孙旗帜在此地飘扬后再说吧。这是我的坚持。所以,刚才只是因为突然与上杉谦信再会而让我稍微感到混乱罢了。」 「这就代表上杉谦信对你来说就是这么重要吧。」 直江兼续注意到默默坐著的上杉谦信肩头突然抖了一下。 「别、别胡说八道!上杉谦信只是只被困在川中岛这个笼子里的小鸟,既不是龙,也不是毗沙门天!但是我不一样,我已经不受川中岛的诅咒束缚了。我会用往后的行动证明这点的。」 「这样啊。『山』总算开始行动了,还真是久违啊。」 「你竟敢连番如此嘲弄我,北条氏康!没关系,关东就随你高兴吧。等到伊达政宗打过去、你又来哭著求我时,我可不管了。我现在要开始上洛了。」 「这是你上洛的最后机会了,武田信玄。你太不积极了。在战争中失去重要的家人、家臣使你习惯不使用会折损兵力的战术。经过那场川中岛激战后,你会在无意间避免让士兵送死。若不是那样的话,那个臭小鬼?松平元康早就在三方原被你杀了。」 「……北条氏康,你这个女人的嘴巴还真是不饶人啊。尽管身为盟友时很可靠,但要是变成敌人的话就会烦到让人受不了呢。」 「多谢称赞,信玄。你太过谨慎了。不过啊,我再说一次,这是最后的上洛机会,没有下次了。」 离间织田信奈与家臣团的计画尚在进行中,不过要是第二次织田信奈包围网失败的话,织田信奈就会在织田家分裂前统一天下了。这是打倒织田信奈的最后机会了──氏康再三地强调这点。 「松平元康当时被你打得落花流水,不过她现在可能已经脱胎换骨啰。有谣言说,当时那些离开松平家参与本猫寺一揆势力,且每人都有著以一敌千实力的家臣全都回去了呢。」 不用担心,「松平元康」不是那种狠得下心的女人,那个家伙不可能让家臣送死的。无论拥有多少强者、策士,只要不敢让他们受伤就无法活用他们啊──信玄笑著如此说道。 那是有如猛虎的狰狞笑容。 直江兼续这才知道,做好「觉悟」的信玄有多么恐怖。 (武田信玄绝对不是天真温柔的人。她既冷酷又残暴,为了野心可以牺牲一切,所以才让人畏惧。仔细回想起来,谦信大人带领的上杉家里没有一位重要家臣在战场上面阵亡。这都是因为谦信大人过于温柔,经常自己亲上火线以避免失去家臣、士兵的关系;然而,武田家则是刚好相反,至今已有不计其数的重臣为了保护信玄而战死了!只要有其必要,武田信玄可以将家臣、家人派去送死。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这么谨慎啊。) 兼续似乎可以稍微理解上杉谦信视武田信玄为终身宿敌的原因了。 她们两人的个性、生存方式、理念、外貌都相去甚远,可说是油水不容。 或许就是因为双方差异太大,所以才会彼此吸引吧。 接下来。 在武田信玄接受甲相越三国同盟的条件并宣告上洛后。 接著轮到关东三英雄的最后一人──上杉谦信做决定了。 应该舍弃川中岛的旧恨与北条氏康缔下结义姊妹同盟,并为了展现「消灭第六天魔王?织田信奈」这项义举和信玄比赛谁先上洛吗? 还是应该面对以为不可能再会的信玄,向她再次提出于川中岛决一死战的要求呢? 尽管直江兼续自侍童时代就跟著谦信,不过她也无法预测谦信会选择哪一条路。 (悲伤、后悔、绝望,武田信玄这位公主武将背负了这些情感,或者应该说舍弃了它们,并笔直冲向名为「野心」的未来;反观谦信大人,她没有企图成为天下人的「野心」,却希望使一切章法回归古代。明明复兴关东管领?上杉家的目标已是遥不可及,但谦信大人还是憨直地往前迈进。或许是因为谦信大人并非是寻求「未来」,而是执著于「过去」的关系。谦信大人所追求的理想并不在「未来」,而是只在「过去」吧──) 如此说来,谦信大人多么可怜啊。拥有如此高强的实力,却还是保有纯真的心灵,而且还天生有著独特的神秘美貌。她非得像这样过著被「过去」束缚的生活不可吗? 我难道没有办法解放谦信大人遭到禁锢的心灵吗? 为什么谦信大人要孤独地活在「过去」呢? 究竟是什么东西束缚著谦信大人呢? 其中一项应该是她天生没有正常肤色这点,但应该不只这样才对。谦信大人不是个会一直被异常外貌牵绊的人。 在她心里一定有著更严重的问题。 为什么谦信大人会坚信自己是毗沙门天。为什么要放弃人的身分?为什么要成为神明呢?兼续相信,这里面一定有线索。 然而,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她来不及透过那个线索找出将谦信内心束缚于「过去」的某物。 就在兼续沉思(有什么方法可以拯救谦信大人)的时候,上杉谦信做出决定了。 「武田信玄,我会脱离川中岛这座牢笼发兵上洛,绝对会比你早一步消灭织田信奈。我会让织田信奈知道,她不可能同时拥有神与人这两种身分。之后天下对我就不重要了,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就给你这个人类吧。因为你绝对不会妄想成为神。最后,我会在人间留下身为毗沙门天化身的证明并撒手而去。」 上杉谦信完全恢复了平时身为冷静神将的表情。 她让兼续有了天神化成人类下凡的错觉。 谦信大人下定决心要杀死织田信奈了──兼续紧张地屏住呼吸。 然而,武田信玄却露出哀伤的眼神看著谦信。 「谦信,你又开始厌世,想逃到高野山出家了吗?每次都这样,只要对义将生活感到厌烦,你就会封闭内心、藉由出家来逃避现实。」 「我才不会逃。当我不想活的时候,所指的就不是出家,而是死亡。毗沙门天告诉我,当杀掉破坏这个国家一切秩序的魔王?织田信奈后,我在人世间的使命就结束了。最后正义将获得伸张。」 「你说死亡?谦信!你还算是越后上杉家的家督吗!不要随便把寻死挂在嘴边啦!从没当过人类的你还想假扮天神凄美地殒命──我绝对无法认同!你打算在不跟我分出胜负的状态下保留不败神话逃跑吗?」 武田信玄──突然方寸大乱。 她面色铁青,嘴唇因愤怒而颤抖。 信玄受到的震撼比她看到北条氏康那封寄件人不明的书信时还要大。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毗沙门天!上杉谦信!那不过是你脑中的幻觉罢了!你只是被幻觉缠上了!你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才不是什么神!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呢?为什么你这么坚持自己的模样有如异形?为什么你不认为自己拥有比起世上任何人都还要美丽的身躯与心灵,是个受到祝福的人呢?」 武田信玄疯狂地这么大吼。 「武田信玄,我靠著对你的恨才能够活到现在。这股怒气是我生命的动力。恨你、想要消灭你,无论如何都要在川 中岛杀死你,我靠著这些念头撑了下来。我将带著织田信奈一同归天,就当作是送给你的最后礼物吧。」 兼续心想:啊,谦信大人的话与内心所想的完全相反,真的没有人像她这么不会说谎。 「谦信!你的命运尚未注定!那个相良良晴告诉我,命运绝对不是无法扭转的,人类是可以跟命运抗衡的!你不过是个把『过去』当成无法逃避的宿命、不敢面对自己命运的胆小鬼!你这个没有勇气当人的懦夫!我看错你了!」 「相良良晴,是那个与织田信奈沉浸在恋爱当中的少年吗?」 「没错,相良良晴虽然不像你有著特殊力量,只是个普通少年。不过,他来自未来。那个家伙知道我们公主武将的未来与人生的终点。就这层意义来看,他远比你这个不过是自称毗沙门天的家伙更接近神。而且他还是个纯粹的人类,并靠著人类的力量来反抗命运。想要与织田信奈打仗,就应该先见见那个家伙。相良良晴或许知道你会如此愤怒地想与我同归于尽的真正原因吧。」 「我对什么少年一点也不感兴趣……不过还是暂且接受你的忠告吧。」 谦信站起身来。 「再会了,其实我真的很想和你一决胜负的,武田信玄。」 谦信离开了。 被你这种人杀死的信繁一定会对你失望的!──信玄这么大喊,并站起身来准备拔刀。 直江兼续不发一语挡在信玄的面前,按住了她拔刀的手。 「你是什么东西?不要妨碍我和谦信说话!」 「信玄大人您难道是在担心谦信大人吗?」 「不对,我只是无法容忍她明明是个人类却把自己当成神!那个家伙经常批判我贪婪、说我是个不孝女,她以为自己是谁啊!不就是跟我一样的人类女孩吗!我要让谦信认清这个事实,不论花上几年也不在乎!」 「请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找到让谦信大人从『过去』诅咒中解放的方法,绝对不会让谦信大人孤独地归天。我一定会让信玄大人见到变回『人类』的谦信大人。届时你们就可以完成川中岛时没有分出的胜负了。」 「……小女孩。你究竟是谁。应该不是普通侍童吧?」 「我是谦信大人正义精神的继承者,直江兼续!」 ※ 兼续的回想在此时中断。 毗沙门堂的大门打开了。 挥去一切迷惘、变回毗沙门天化身的上杉谦信告知直江兼续:「我要即刻率领越军上洛」。 聚集在春日山城的越后家臣团一同带兵前往城外的平原集结。 在上杉谦信登场前,越后没有公主武将。 因此,越军目前的主力都是些粗犷的男性武将。 他们无比忠诚。 这些人将上杉谦信当成毗沙门天的化身崇拜,不求领土赏赐,而且全心信任著谦信,并为了正义豁出性命在川中岛、关东不断战斗,可说是一群强者。 有些武将因为过分崇拜上杉谦信,甚至产生了想要迎娶谦信为妻的野心而谋反。 有些武将则是反对谦信不求回报的义战而高揭反旗。 也有些武将受到武田信玄的离间而心生动摇。 为此而懊恼的谦信曾经有过舍弃越后、躲到高野山出家的念头。 然而,如今的越后武士已经没有任何人会质疑谦信的正义之心。 无敌无败、无私无欲的真正军神。所有人都坚信上杉谦信大人的的确确是毗沙门天的化身。 在过去,越后曾经有位满腹野心、名为长尾政景的男子。 长尾政景是与上杉谦信争夺越后国主宝座的最大政敌。 他娶了谦信的姊姊为妻,以亲族之首、越后军副将的身分君临越后国,不过他仍然持续与谦信作对──长尾政景对谦信有著异常执著。 他从未舍弃「总有一天要娶谦信为妻」的野心。 为了获得谦信,长尾政景无数次反对、逼迫著谦信。 谦信却一再原谅长尾政景那些充满恶意的谋反之举。 那是毗沙门天的生活方式。另一个原因是只要她最喜欢的姊姊?绫还是长尾政景的妻子,谦信说什么就无法狠下心来处决、放逐他。 越后家臣团感情不睦、谦信与家臣团的摩擦大多是长尾政景这匹害群之马造成的。就算说也不会言过其实。 即便长尾政景那种恶人恣意妄行,身为「义将」的谦信大人也绝对不会惩罚他。 那我们这些家臣稍微有点欲望、任性,谦信大人应该也会原谅我们吧── 对啊,看看长尾政景吧。谦信大人对谋反者很宽容的。反正也无法靠著义战获得领土,那我们不如趁机使点性子,这样子还比较划算呢。 长尾政景不只娶了谦信大人的姊姊,甚至连身为妹妹的谦信大人都想要!与其被那种恶徒抢走,还不如由我娶走谦信大人吧。这样谦信大人就会更幸福了吧。 于是,长尾政景这个犹如毒药的人物逐渐侵蚀了越后家臣团,并扩增其影响力,最后成为绊住了正在与武田、北条展开艰困战斗的谦信。 不过,长尾政景已经不在人世了。 第四次川中岛之战敌我双方牺牲了无数人命,但谦信却只有赐予越后家臣团「染血的感谢状」还有微薄的金钱。一点领土都没有得到的家臣们抱怨说:「这样我们的牺牲岂不亏大了」「就算是谦信大人的命令,我们也忍不下去了」就在众人不满的情绪一触即发时── 反谦信派首脑?长尾政景不知为何竟和感情不好出了名的越后军师?宇佐美定满一起搭船游湖,最后双双溺毙。 宇佐美定满一直以来都辅佐著年幼的谦信,将她培育成越后的第一位公主武将,并让她坐上越后国主的位子,可说是谦信的心腹与得力助手。 意外发生时机过于巧妙,而死因也是疑点重重。 暗杀一说甚嚣尘上。 大受动摇的家臣团甚至开始怀疑说:谦信大人舍弃了义将身分,变成可怕的独裁者了吗? 当然,谦信与长尾政景、宇佐美定满溺死的意外毫无关连。 得知两人骤逝的消息后,谦信一时之间情绪失控。不过,随后她将长尾政景和亲姊姊?绫所生的长女收为养女,并赐她「上杉景胜」这个名字。 谦信宣布:将生前折磨她的长尾政景之子立为继承人,而且会让他继承上杉家与越后守护的职务。 长尾政景因为生于分家而备受歧视,他一直对拥有本家血统、地位的谦信感到自卑。所以无论政景受到多少挫败,他还是不断地挣扎,希望能够获得越后守护的位子。当谦信继承越后、关东区域地位最崇高的「上杉家」家名并任职关东管领后,政景对谦信的自卑感、渴望就变得更强。 如今长尾政景无比渴望的那些名位,最后却毫无保留送给了他的女儿。 泪流满面的越后家臣团直到此时才相信,谦信真的发誓以毗沙门天的身分「终身守贞」、舍弃私心、只为公义而战。自此越军把这份信心化为信仰,将谦信的所有命令都当成「神之声」来奉行,成为了真真正正战国最强的军团。 上杉家、越军不召开军事会议。 是由能够听到毗沙门天「声音」的谦信决定一切,然后再对家臣团下达指示。 「本庄繁长、北条高广、色部长实、斋藤朝信、鬼小岛弥太郎。」 谦信骑马经过整齐的庞大军团面前,呼唤著每一位武将的名号,并挥出青竹棍为军团划分部队。 乍看之下谦信只是凭著直觉分配,然而越军却藉此组成了超越寻常兵法的最强编制。 谁也没有 提出异议。 众人都感动得浑身颤抖,心想:「谦信大人终于要为了消灭天下人?织田信奈而出兵了」。 「诸将听著,虽然我曾经发誓不会像武田信玄那样侵略其他国家,一直以来都命令诸将实行不求回报的义战。然而,若要与织田信奈决战,就必须压制北陆的通道。因此从现在开始,我将攻占越中、能登,并在平定这两国后交由斋藤朝信管理。随后便会从加贺侵入越前肃清柴田胜家军,并直冲近江消灭织田信奈。北条、武田如今已是盟国,不会与我们为敌。越军在和织田决战前绝对不会对川中岛、关东出手。」 至今那些得不到回报的义战都是为了这次赌上天下的决战做准备啊──越后武士们议论纷纷。 「副将由直江兼续担任。当我不在时,你们要听从直江兼续的指挥。如果我在上落途中殒命,就让我的养女?上杉景胜担任越军主将。就算我不在世上,你们也一定要完成上洛,为将军?足利义昭大人和大和御所尽忠效力。进入京都后也不能犯下源义仲那番暴行。心生歹念时就回想起我的模样吧,毗沙门天会一直看著你们的。将越军的正义宣扬给全日本知晓吧!」 尽管这段不吉利的发言震惊四座,但所有在场者也因此知道,谦信大人将一切都赌在这场战役上了。 没错,死敌?武田信玄也发兵上洛了。率先抵达京都者就可以当上管领、成为天下人! 让谦信大人成为天下人吧! 千万不要落后武田信玄! 这次要分出川中岛时的胜负! 越后武士们等候谦信说出那段出阵之词。 那段天神之语。 那道令长尾政景满是憧憬、执著不已的军神?毗沙门天之声。 「运在天,铠在胸,战功在勤。」 谦信如此唱颂著。 当身心化为毗沙门天并面对其「命运」时,谦信就会唱颂这段词句。 唱颂出鼓励自己还有诸将士兵的词句。 「抱必死决心而战则生,怀存活之念而战则亡。」 整个军团彷佛变成生物般跟著咆哮。 喝喝哈! 喝喝哈! 他们同时举起「毗」字旗与表示悬乱龙的「龙」字旗。 谦信独自策马冲了出去。 战国最强的越军努力跟在她的后头。 直江兼续头盔上的「爱」字造型装饰闪闪发亮。她对谦信的姊姊?绫──当她的丈夫溺毙后出家改名为「仙桃院」──行了个礼,说了一句「我走了」。 「兼续,今天早上谦信向我做了此生的道别。她说毗沙门天的『声音』告知了她的命运。」 「仙桃院大人,我兼续一定会好好守护谦信大人,让她能够安然返回越后的。」 「你变了呢,兼续。不久前你还把谦信当成真正的神明崇拜呢。」 「嗯,在鹤冈八幡宫见到谦信大人与武田信玄面对面时,她露出了爱恨交织而大受动摇的模样,我认为这才是真正的谦信大人。谦信大人小时候之所以如此关注拥有南蛮人血统的奥州梵天丸,大概是因为她查觉到自己与对方有共通之处吧──我应该更早察觉这点才对。或许是因为当时谦信大人那超越常人的强悍与美貌蒙蔽了我的双眼吧。」 仙桃院注视著远去的谦信开口说: 「那个孩子天生有著白雪肌肤,身体虚弱到令人疼惜。皮肤一旦接触阳光就会被晒伤、头晕目眩。当她勉强自己行动时,心脏就会绞痛。可以吃的食物种类很少,甚至还得靠酒来滋养身体。每个月会都因为月事发烧而无法动弹。那个孩子一直活在死亡的阴影下。毗沙门天的声音就是她自己内心的声音。我想那个孩子应该是预料到自己的身体快要不行了吧。」 「不,谦信大人的身体还没到撑不下去的地步。真正的极限是在内心。因为谦信大人为了维持毗沙门天的身分已经失去了许多对她很重要的人。」 「是啊,那个孩子一直主张神只要与人相恋就会死,顽固地拒绝男性的求爱。就是因为谦信的个性如此,所以她才会无法容忍拥有惊人热情、企图同时获得神之力与人之爱的织田信奈吧。」 「谦信大人从未体验过人类少女的生活。我没有看过像她那样孤独的人。孤独的谦信大人身心已经残破不堪,不能再当毗沙门天的化身了……」 「真不愧是谦信认定的后继者呢。由守护、培育、支持著谦信的两位男人──军师?宇佐美定满发掘、宰相?直江大和养育成人的直江兼续。你是那两个人替不得不以毗沙门天身分孤独活著的谦信留下来的最后礼物。谦信就拜托你了。」 兼续默默地点了点头。 总之一定要战胜织田信奈──否则无论谦信还是越后都将没有未来可言了。 然而,只是打胜仗的话还不足以把谦信从「命运」当中拯救出来。 尽管兼续对仙桃院说过「谦信的身体还撑得下去」,不过她知道,人的身体与内心其实是表里一体的。 谦信那强到堪称异常的意志力对她的身体造成莫大影响。就像她坚信毗沙门天的存在,进而真的能够听到毗沙门天的「声音」这样。 或许应该说谦信脆弱的敏感体质容易受到精神面的影响。 (恐怕在认定「毗沙门天归天时刻将来临」、感受到「成就宿命」的时候,不断勉强自己出兵的谦信大人其身体也会到达极限吧。) 直江兼续一边祈祷(宇佐美大人、父亲。请你们赐给我力量还有智慧),一边朝谦信追去。 「进入越中后就是亲不知的山顶地带,相当危险!谦信大人请不要独自行动!」 她追上了谦信。 谦信坐在马上眺望越后的大海,她开口问兼续说: 「兼续,与梵天丸战斗、交流后让你选择了头盔上面那个『爱』字。什么是爱呢?」 尽管军师?宇佐美定满和宰相?直江大和教了我义与慈悲,可是我还是不懂什么叫做爱。 「我不懂为什么织田信奈会在天岩户开启时跟相良良晴接吻,无法理解她明知道那是条死路却依然不隐瞒他们的爱。我忍住不与织田信奈决战,但这个问题却一直没能获得解答。或许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对织田信奈感到如此气愤……武田信玄语带玄机地要我去见见相良良晴,所以我才会潜入京都的茶店找他。然而,相良良晴看起来不过是个毫无特长的少年。尽管个性似乎很温柔,但不过是个人类男子罢了。我实在不懂为什么信玄还有织田信奈会这么执著于相良良晴。」 「谦信大人,不与人类接触的话是无法瞭解人世的。」 「可是我见到相良良晴,也和他说过话了。」 「仅仅在茶店浅谈一会儿,这样是无法充分理解对方的。」 「……兼续,进入越中后我要先去侦查安土城的构造。柴田胜家不是我的对手。决战地点应该会在安土城,就是防御力足以匹敌小田原城的那座巨城。」 「还请谦信大人务必亲自造访安土一趟。不过,要是离开太久的话会拖延到上洛作战的进度,而且对您的身体也不好,所以请在安土待一天后回到本阵吧。我会到安土迎接您的。」 「兼续,这样好吗?我还以为当我说要去侦查时你会认为很危险而阻止我呢。」 「在和梵天丸打过仗后,我知道自己不擅长战斗,才能远远不及谦信大人,所以就算会有生命危险,也要请谦信大人亲自勘查安土城。况且织田信奈还有相良良晴也应该会参加安土城的落成庆典才对。」 「庆典?」 「是的,安土城完工的落成大典将与盂兰盆会【注2:盂兰盆节时举行的佛教版中 卷之二 前往安土城吧! 「相良良晴?从长滨到安土搭船马上就到了吧,坐牛车得花一整天耶。」 「是啊,搭建在琵琶湖畔的安土城、长滨城、大沟城、坂本城可以靠船舶联系,安土城走水路往返京都也只需要一天时间,这就是织田军闪电战术的关键所在啊。」 「嗯,据说那座天主有七层楼高?没想到竟然能够在安土山的山顶打造出那么高的建筑物!怎么建的啊?」 盂兰盆节的早上。 相良良晴被今川义元催著来到安土城。 安土城在完工后举办了落成大典,观光客从全国各地纷纷涌入该处,而让城底下的城镇显得热闹非凡。 安土城取代岐阜城,成为了织田信奈的新居城。 织田信奈倾全织田军之力,从近江琵琶湖南岸看似浮出的安土山各要点大兴土木搭建「石墙」,将整座山化为一座巨大要塞。 矗立于山顶的七层天主是颠覆日本过往常识的破天荒建筑。 山脚下的城镇结构则是反映出信奈的洁癖美感。 宽广的大道一尘不染,道路两侧还种植了行道树,街景比京都还要漂亮。 不过就在这天,这里挤满了来自日本各地、想一睹天下第一城?安土城与天下人?织田信奈风采的观光客,还有做观光客生意的商贩,将道路塞得寸步难行。 毕竟安土的城镇实行乐市乐座政策,可以自由自在做生意。 「多谢惠顾!各位看倌!欢迎来瞧瞧堺町名产?今井宗久的炸章鱼烧!现在可以用便宜的价格加盟我们喔!这位先生要不要在故乡开展新事业啊?只要来讲价就帮您的加盟金打折喔!」 「咳咳,堺町的元祖本家味噌章鱼烧!各位请记住津田宗及的味噌章鱼烧!请不要抛弃我们。呜呜,到底何时才能回收浪费在光秀大人味噌章鱼烧上面的资金啊……章鱼烧根本不需要加味噌嘛!」 看著两家相邻的章鱼烧摊贩,良晴感叹地说:那不是今井大叔和津田大叔吗?竟然在这个特殊日子从堺町跑来这里做生意,真不愧是堺町商人。 不过话说回来,叫学徒来摆摊不就得了,想不到店主本人竟然会亲自过来。他们应该想省掉人事成本吧,真不愧是堺町商人。 「看起来真热闹。本宫想尝尝那个『堺町名产?炸章鱼烧』啦!」 「想靠近摊子应该很不容易吧。义元,把十二单衣脱掉啦,会被观光客踩到喔。」 「哎呀哎呀,想看本宫的裸体吗?你来脱吧。不过要在没有人的地方喔,亲、爱、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就在良晴牵著义元的手辛苦地在人群里面往前走时。 啊!是相良良晴!是全天下最爱美女的猴子!真的一副猴子脸耶!──一群乡下来的小孩指著良晴朝他冲了过去。 「糟糕,全国上下都已经知道我的长相了。义元,快逃!」 「哎呀哎呀,本宫就是为了展现与你的新婚生活给大众看才特地来到安土的,不需要逃跑嘛。」 前方广场上面站著一尊怪异的布偶。 布偶看起来是采用琵琶湖捕到的鲶鱼为印象来设计。然而,不知道是造型哪边出了问题,还是设计错误的关系,看起来反倒像是从琵琶湖底爬出来的邪神。 布偶的脚步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可能是因为鲶鱼头太大破坏了整体平衡吧。 「我是安土地方的吉祥物,统治琵琶湖达一千年的湖底之王『阿鲶』喔!各位观众,只要拜见姐姐的尊容就可以延寿二十年喔!不过男人可别随便靠过来,我会诅咒你们喔!」 小孩们的进攻对象从良晴转移到了阿鲶的身上,并喊著「邪神!」「琵琶湖的怪物!」「干掉他!干掉他!」。阿鲶用似曾相识的声音大喊「住、住手啦!」并晃起鲶鱼须幼稚地跟孩子们打了起来。 尽管我曾经为了复兴地方而建议他们制作吉祥物,不过那尊布偶的造型太差劲了。造型设计对吉祥物来说是最重要的,得要准备足以聘用天下第一画家?狩野永德或是长谷川等伯的预算才行啊──叹著气的良晴搂著一脸幸福的义元肩头远离了小孩军团。 「孩子们别再打啦!要是这些鲶鱼须转起来的话,近江就会发生大地震啊!这七根鲶鱼须可是连结了启示录的号角喔!叭叭叭!」 良晴心想:这尊邪神似乎和梵天丸意气相投啊。 在进入观光客几乎不知道的小径后,总算可以稍稍喘口气。 他找到一家兼有休息区的茶店,与义元一同坐下。 「哇,真是不得了,到处都是街头艺人还有摊贩,简直就像来到东京迪士尼乐园嘛。尽管我高中时因为没有女朋友从来没去过就是了。」 「喔,相良良晴。冬惊敌死泥勒园是什么地方啊?听起来好可怕喔。」 「战国时代的人好像都很喜欢故意凑一些听起来很不吉利的字,为什么会这样啊?」 「应该是人心因为长久的战乱而生病了吧。就像三河很流行『厌离秽土,欣求净土』这句阴沉的话语呢。」 「虽然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光是听到就有种郁闷的感受啊。」 「喔~~呵呵呵呵。一直都很命苦的元康不知道为什么很中意这句话喔。」 「感觉差一点就会变成暴走族的喷漆涂鸦文字了。好啦,脱掉十二单衣吧。」 「别急别急,茶还没喝完呢。你就那么想要本宫的身体吗?真是伤脑筋啊。」 「不对!穿著那身衣服被踩到会很危险吧!」 「庆典有种不可思议的效果,会激起人的爱意与情欲呢。不过新婚之夜既然写作『初夜』,因此彼此结合就得等到日落之后才行,你就忍到晚上吧,亲、爱、的。」 「信奈和十兵卫真的会杀过来的,还是别这样啦。而且十兵卫还在不知不觉间学会使用短枪了,实在是太恐怖了。」 「先不提信奈,竟然连光秀都爱上了相良良晴,还真是不得了呢。那两个人的气量、才干、野心几乎不相上下,而且彼此互不相让喔?相良良晴,你真不愧是本宫认同的天下第一男子啊!」 「『几乎』吗……应该是完全不相上下吧?」 「嗯,无论在好或不好的意义上,信奈浑身都是破绽,而且天不怕地不怕。像是在桶狭间冲进本宫的本阵,正常的公主武将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举动的。然而,光秀却有个弱点,所以她在这个方面比信奈稍微逊色。」 「十兵卫的弱点?有这回事吗?是指她容易被幻术欺骗吗?还是说她胸部很小呢?」 「光秀从小就深受母亲爱护,而且还被托付了『复兴明智家』的梦想。本宫认为那个梦想总有一天会成为光秀的重担;反观信奈与母亲不和,因此得以过著自由自在的人生。人类真是不可思议,幸运会变成负荷,不幸却能带来自由呢。」 「……原来如此……听你这么一说,十兵卫的母亲好像生病了?我是不是应该去探望她呢……」 「喔,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只要去了就会被逼著与十兵卫结婚喔?」 「……我该怎么做才好……」 话说回来,举办安土城的落成庆典所获得的回响超乎想像的好。当他们在茶店里面歇息时,店内陆陆续续挤进了各地的观光客。 从地理角度看,安土可说是日本的中心。通往尾张、伊势的东海道,通往美浓的中山道(东山道),通往越前的北陆道。这三条东国具有代表性的道路全都经过安土附近。要是再稍微往西的话就是堺町、京都,距离近到信奈可以在一天内走水路往返京都与安土。 安土与京都的距离比岐阜城更近,同时也位在上杉谦信上洛之路 的北陆道上。 选在这里建造取代岐阜城的巨城,信奈的眼光的确独到。不过,良晴仍有一事不明。 「西边的毛利、北陆的上杉谦信、东边的武田信玄都已经发兵上洛了,现在是信奈留在安土城举办这种庆典的时候吗?」 「喔呵呵呵,或许是知道织田家要完了,所以她才会打算在最后热热闹闹庆祝一番吧!」「咦???你在开玩笑吧,义元?」 「这当然是玩笑话。既然是信奈的决定,这场乍看之下满是破绽的安土城落成庆典恐怕还隐藏著某种用意吧。」 「到底有什么用意啊?因为时间刚好和盂兰盆节重叠,所以乾脆顺势办个庆典,这样子比较划算。光凭我的脑袋只能够想到这点耶。」 「嘻嘻,这里就由身为良晴军师的我代替信奈大人说明吧。」 咚。 军师?竹中半兵卫突然坐到良晴的身边。 「半兵卫?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待在人群里面会弄坏身子喔?会感冒的。」 「对不起对不起。因为信奈大人吩咐我千万别让义元大人与良晴先生独处,所以我才偷偷先绕到这间小巷里面人比较少的茶店等著。我想义元大人的十二单衣不方便在人群里面移动,所以你们应该会先到人少的地方换穿轻便的服装。」 「哎呀哎呀,不愧是天下第一军师,真是精采的推理!那另一位军师?黑田在哪里呢?」 「官、官兵卫小姐说:『嗯哼~~!相良良晴一定会先去小神学校!他的目标当然就是弗洛伊斯的胸部!这场比赛是我西默盎赢啦!哈哈哈!』所以正在小神学校那边等候……」 「抱歉官兵卫,有义元的胸部就够了。」 现在小神学校里的「黑官一流」旗帜全都垂了下来,官兵卫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著。 「良晴先生,信奈大人今天之所以举办这场盛会当然不只是为了玩乐,而是要聚集全国人民、向他们宣布这座足以匹敌小田原城的安土巨城已经落成,藉此将诸位织田家包围网将领──上杉谦信大人、武田信玄大人、毛利大人的战略引向信奈大人所计画好的方向。」 「你的意思是?」 「倘若那三位大人倾尽全力同时进攻,我们无论如何都挡不住的。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考习惯,只要顺著那种习惯,就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引导他们的思考方向。」 尽管半兵卫没有直接询问信奈举办安土城庆典的用意,不过还是确实掌握了她的想法。 「甲斐的武田信玄大人行事稳健,相信今天应该会有很多甲斐忍者扮成观光客潜入安土吧。在听到他们对耸立于琵琶湖畔山顶的壮丽石城?安土城的描述后,信玄大人应该会倾向不用强攻以避免折损兵力,进军时一定会很变得比较慎重。信玄大人有攻打过小田原城的经验,相当清楚就算勉强发动远征攻打也无法轻易拿下这座巨城。就算准备了包围巨城所需的士兵,也无法维持兵粮的补给,因此势必会绕路转而进犯远江、三河先消灭松平元康大人藉以稳固周遭局势。这是因为信玄大人很重视战争『成果』的关系。尽管对元康大人感到抱歉,不过我们可以因此多少争取到一点时间。」 「原来如此,今天的观光客会藏有众多各国忍者啊。这样得提防暗杀了。」 「另一方面,看到信奈大人在自己向她宣战后竟然不当一回事地沉溺在今天这场庆典中,越后的上杉谦信大人肯定会非常气愤,再加上她在远征关东时未能成功打下小田原城,所以厌恶退守巨城打持久战的行径,并认为那种做法毫无武士风范的谦信大人一定会抱持著『这次绝对要成功』的心态企图一雪前耻吧。那位大人有著反覆执著于某事的癖好,个性相当拘泥于过去。也就是说,谦信大人应该会受到安土城的挑衅而急著上洛吧。藉此调整武田、上杉的进军速度,造成两者抵达的时间差异,使我们能够一次只防守其中一方的攻势,这就是信奈大人的想法。」 「好厉害喔!本宫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耶。」 「只能说真不愧是信奈啊。半兵卫,那毛利那边怎么办?」 「是的,毛利家就比较麻烦。他们有两个指挥系统:山阳道是由身为妹妹的小早川隆景大人指挥,而山阴道则是由身为姊姊的吉川元春大人统帅。小早川大人行事慎重,吉川大人则是偏好冲锋。尽管她们是双胞胎,不过个性却恰恰相反。恐怕两人对安土城完工的看法也是南辕北辙吧。」 对喔,小早川小姐是信奈的敌人啊……良晴的胸口不由得隐隐作痛。 「我认为小早川大人行事会更加谨慎,而吉川大人的急进心态则是会更加严重。倘若山阳军、山阴军能够因此而自乱阵脚就好了……」 「……小早川小姐与吉川小姐不会自乱阵脚喔。尽管那两个人个性相反,不过彼此的羁绊却比任何人都还要稳固呢。」 「也是呢。我和信奈大人都猜不出她们这次会采用谁的作战计画,难度太高了。如果是山阳军推进的话,她们就会再次进犯播磨的姬路城;若是山阴军推进的话,则是会从但马进军丹波吧。」 「但马……鹿之助应该对山阴地区的情况很熟悉,毕竟她出身出云嘛。」 无论如何,只要可以调整上杉还有武田的进军速度,织田家就有机会存活下来。绝对要避免同时与双方进行防卫战。对兵力不足的织田军而言,只能将身为压箱宝的火枪队投入其中一边的战线。再怎么运筹帷幄也无法同时对上战国最强的上杉、武田并取得最后胜利的。最后半兵卫做出这样的结论。 「根据我侍奉毛利家半年的直觉,毛利会从山阴而来。山阳有能将?宇喜多直家在。因为担心那个家伙不知何时会谋反,位于山阳的小早川小姐应该不得不谨慎行事吧。」 「既然良晴先生都这么说了,应该就会这样吧。不过,宇喜多大人真的敢再次谋反吗?如果再次谋反的话,他肯定会被毛利家收拾掉吧。呜呜。」 「不,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杀得掉宇喜多大叔,或许连毛利元就都办不到吧。而且他在战场上面也不会轻易站上火线的。」 「与其为敌时非常棘手,成为盟友时不但靠不住,而且还难以信任,还真是个麻烦的人呢。呜呜。」 「这么说来,如果不早点平定通往山阴入口的丹波就不妙了。尽管十兵卫正在指挥丹波方面军,不过却因为接连出兵支援播磨攻防战、本猫寺之战而暂停攻打丹波,目前的进度可说是一筹莫展啊。」 「是的,因为十兵卫的个性有点滥好人,宁愿放弃获得功绩的机会也要援助良晴先生与信奈大人。这个优点却在此次造成了不利的情势呢。」 正当说出「这些话等明天再说吧。要不要喝我这杯茶啊,亲爱的?」这番话的今川义元倚靠在良晴肩上的时候。 砰! 义元手上的茶杯被一枪打碎。 「谁是滥好人啊!才不是那样!孱弱的前辈只要一不注意就会马上死掉,信奈大人没有我十兵卫辅佐就会没用地哭出来,这都是你们的错啦!」 开枪的犯人是明智十兵卫光秀。 在不知不觉间,她的枪法已经堪称一流水准了。 「哎呀哎呀,难得的好茶杯……真是浪费了。」 「哇哇哇哇哇?不要欺负我!!!!」 「十兵卫?你、你怎么跑来了?放著信奈不管好吗?」 「信奈大人下了一道新命令,要我快点把某只整天与义元玩乐的猴子?相良良晴带来安土城。要是前辈拒绝的话,格杀勿论。」 「我、我已经去过建设到一半的天主耶!?」 「信奈大人激动地表示要前辈参观兴建好的安土城。 不光是天主,就连本丸御殿也全部完工了,而且之前的天主还没有装潢,所以你废话少说,来就是了!」 「你、你不回去丹波战线没问题吗?」 「不用操心。等我和信奈大人带前辈参观完后,明天一早就会回去了。」 自从被光秀告白后,良晴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光秀相处。 他之所以会接受和今川义元假结婚,也是为了避免被夹在光秀与信奈之间的尴尬状况。 不管怎样,良晴觉得光秀与信奈间难以避免的「命运」──「本能寺之变」发生的时刻越来越近,并对这件事在意得不得了。 尽管没有告知犯人的名字,不过在良晴将「本能寺之变」将会于未来发生一事向半兵卫坦言后,她也一样说著「真伤脑筋……」而且还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良晴先生,本能寺之变的犯人果然是──) (不对,半兵卫。没有命中注定这回事。如果现在就认定十兵卫是犯人,事情才会真的变成这样啊!) (说的也是。不过我认为往后必须要特别关注重要嫌疑人。安土城完工了,就代表事件即将发生对吧?) (是啊,安土城完工到本能寺之变的时间相隔不到两年,而且这个世界的时间进展比我知道的历史还快。难道是因为原本应该耗费十年的本猫寺之战没过多久便获得解决的关系吗?) (这么一来就算本能寺之变在明、后天发生也不奇怪了。呜呜。) 就在半兵卫与良晴用眼神对话时,光秀一边擦著手枪一边嘀咕说:「我快受不了信奈大人的优柔寡断了。要嘛就堂堂正正与前辈结婚、向全国的豪族国人开战;要嘛就乾脆放弃前辈将他赐给我。为什么事到如今还弄个与今川义元的假结婚……就算拖延下去也无法解决问题。应该要俐落果断地结束一切才对。」。 (噫噫噫噫。她快爆发了啊,良晴先生。呜呜。) (看到义元和我打情骂俏的模样,十兵卫的不满计量表已经快累积到ma啦!该怎么办啊!) (先不论信奈大人,光秀小姐不会分辨什么是演戏,什么是真心。这场假结婚好像对光秀小姐的情绪带来负面影响了!对不起对不起!) (不,这是我侍奉毛利家与小早川小姐成为情侣害的!那件事让十兵卫的自制力消失了!) (良晴先生,你乾脆把社会制度改为一夫多妻制吧!这么一来,我、我也能……不,没事没事。呜呜。) (在公主武将带兵争夺天下的世界不可能实行一夫多妻制吧!最重要的是我根本承受不住这种会令人窒息的苦行啊!) 良晴与半兵卫都因为无计可施而害怕地发抖,只有不知道这些复杂状况的今川义元若无其事地说: 「非常好,现在正是向天下万民宣布本宫为相良良晴正室妻子的大好机会。各位,我们走吧!麻烦带路吧,光秀。」 「前辈,我们走吧。你怎么和半兵卫抱在一起发抖啊?不过是被开一枪而已,那副模样还算是名震天下的相良良晴吗?真受不了你耶。」 被义元拉著袖子的光秀露出了妩媚笑容。 太好了。尽管十兵卫心里面很气我,但只要还能露出这样的笑容,就代表她的内心没有问题、还没有走偏。本能寺的旗标还没立起来──良晴摸著胸口放下心来。 (不过,因为母亲的病,还有进攻丹波尚无进展,十兵卫的情绪变得很不稳定。这点是肯定的。我一直以来受到十兵卫很多帮助,这个时候就应该支持她……只不过,我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曾经向我告白的对象啊。) 良晴心想:早知道就应该在仕宦毛利家时向宇喜多直家大叔请教这种时候的教战守则啊。 当良晴丧失所有织田家记忆的那段期间,他的眼中只有小早川小姐,完全没有料想到会碰上这种状况。 (五右卫门。唯独这件事,要我捡起所有果实实在是太困难了……) 此时义元偷偷在良晴的耳边低声说: (你不适合苦著一张脸,相良良晴。我完全不懂打仗,不过感情、恋爱方面的烦恼就交给我吧。) 「各位从日本各国远道而来辛苦了!今天的安土没有身分高低之别!就由我信奈大人直接向各位收取入场费!请付一百文钱吧!」 天下人?织田信奈的心情非常好。她站在跨越区隔安土山与四周城镇水渠的桥上,亲切地朝来自全国的大批观光客挥手。 织田信奈身披葡萄牙绯红色天鹅绒披风,头戴弗洛伊斯所送、她所自豪的南蛮头盔。那身打扮让人大老远就可以看出她是织田信奈,而且她身边只带一位侍童,四周毫无戒备。这幅景象让找到信奈时的良晴吓得心跳停了一拍。 心脏差点停止跳动的人不只良晴。 「那是真、真、真正的织田信奈啊!哇哇哇啊啊啊啊!」 「太美了!开启天岩户时出现在天空的美女现在就在我的眼前啊!」 「哗,她长得真像天女吶!」 「好一个小美女!好一个救国女神!感恩、太感恩了。」 「不行、不行啊~~织田信奈大人不可以是任何人的。相良良晴那个家伙跑去与花瓶将军结婚真的太好了~~!」 天岩户开启时,日本各地的许多男子(主要是单身汉)被出现在空中的信奈美貌迷倒。当他们听闻只要到安土城就可以见到织田信奈大人的消息后便纷纷赶来。众人此时皆因为得以亲眼拜见活生生的织田信奈而感动流泪、纷纷拜伏在地。 尽管良晴对这些人不认识织田信奈却如此感动而有些惊讶,不过仔细想想,对他们而言,织田信奈毕竟是高呼天下布武口号、与武田信玄和本猫寺缠斗到最后一刻的「天下人」嘛。 (第一次遇到信奈时,她还只是尾张的傻瓜公主,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名古屋的暴走族;不过如今的信奈已经是平定畿内大部分区域,并在安土打造出如此壮丽巨城的天下人,再加上那身高雅脱俗的南蛮风格穿搭,原本在尾张时代像只野猴子的她如今已经是个比过去美上十几倍的大美女,而且还散发出足以吸引众人的领袖魅力了。) 正当良晴还沉浸在「信奈也成长不少啊」的感慨时── 「呵呵呵,气氛炒得很热络呢。好啦各位──赶快把一百文钱交出来吧。现在只要直接给一百文钱的话就可以和我握手喔!」 「咦???」 「和信奈大人。」 「握手?」 「呜啊啊啊啊啊啊!」 「信奈!信奈!信奈!」 「我出五百文!」 「我出一贯!」 「只要能握到手,我可以把老爹的田产全部换成钱送给信奈大人!!!!」 「我要把整间店送出去,只求信奈大人和我共渡一晚!」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先来的!」 「不对我才是第一个!」 「我要砍死所有阻挡我的人!看刀!!!!」 因为喜欢引人注目的信奈得意地煽动观光客,极度兴奋的男人们开始暴动,甚至还大打出手。大手道的入口陷入一片混乱。 噗通。 噗通。 争先恐后在桥上抢著要第一个和天女握手资格的男人们一个又一个摔下了河。 真是的,信奈那个家伙竟然趁乱戴上手套。想举办握手会就不能戴手套嘛!良晴不禁对她的恶劣商业手段感到傻眼。不过,这也让良晴亲眼目睹到战国时代「偶像【idol】」从本猫寺的猫耳军团换成了织田信奈的历史性一刻。 就在侍童们整顿有如骨牌般倒向信奈 的观光客时,信奈发现了良晴一行人,并朝著他们招招手。 「良晴,你好慢喔!十兵卫、半兵卫,你们辛苦了。话说良晴,你该不会趁今天庆典的热闹气氛做出脱掉义元十二单衣那种下流行径吧?」 「嘘──!嘘──!别在这群狂热男人面前喊我的名字啦!我会被抓去血祭啊!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受到战国时代单身汉的欢迎啦!」 「哼哼,看来连你这个脑筋不好的家伙也知道天下第一美少女是谁嘛,哈哈哈!」 「好啦好啦,天下第一天下第一,美少女美少女,好可爱好可爱。我得先声明,这只是因为天岩户的效果太惊人而已喔?就像是强迫全日本人观看你主演的电影这样。天岩户的宣传效果还真是可怕耶。」 「哼!事到如今就别害羞了,快过来吧,良晴。还有十兵卫、半兵卫、义元。尽管今天从早到晚有很多庆祝安土城落成的纪念活动,不过你们有特别待遇喔。就由我这个安土城内仅此一位的信奈大人带你们参观安土城的本丸吧!」 「真是不错呢。」义元傻呼呼地微笑著。 「信奈大人,第二次织田包围网正步步进逼,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别担心,十兵卫。反正我们明天就可能灭亡了,不如今天先来个盛大庆祝吧!正好良晴也回到织田家,就让气氛嗨到最高点吧!」 「只有今天喔?我明天一早就会回去,并为了阻止毛利进军而再次扫荡丹波喔?如果不抢先毛利一步掌控丹波还有但马的话,他们就会经由山阴道打下京都了。」 「那些话等明天再说啦!今天是庆祝日!十兵卫你太死板了!」 「呜呜。我、我、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可以啊可以啊。咦,半兵卫,播磨呢?你们不是经常在一起吗?」 「官兵卫小姐的策略出了点差错,现在人在小神学校。」 「她又~~提升了半兵卫的名声吧。播磨还真是个天生的二等星呢。好了各位,我们去本丸吧!首先得走过这座桥,并爬上又宽又大的大手道喔!」 信奈、义元、十兵卫、半兵卫──良晴与各自足以代表战国时代的四名公主武将一同走上石造的大手道。 信奈将整个突出琵琶湖畔的安土山打造成一座要塞。 大部分的山区仍维持原本林木茂密的天然山林样貌,不过山顶被夷平盖了本丸。通往本丸的宽阔石造大手道其左右两旁搭建了供家臣团居住的房屋。 「良晴,你的房子也盖好了喔。」 「以一介家臣的标准来说,前辈的房子可以说大得空前绝后。因为你的妹妹出了不少力嘛。」 良晴的妹妹?宁宁在良晴不在的时候找来好几人当良晴的义妹,为相良家增添了许多新进家族成员。 其中有石田佐吉、大谷纪之介、福岛市松、加藤虎之助等人。 她们长大后都会是奇迹战国战略游戏「织田信长公的野望」后半部剧本里面非常活跃的知名武将喔。 「真是太感恩了,那个信奈竟然会对我这么温柔。」 「对了良晴。要是出了什么状况,你的房子就会当成阻止敌人侵入本丸的『舍身堡垒』呢。到时候就麻烦你啰!」 「一点也不温柔嘛!」 「那边那间没什么特色的房子是竹千代的行馆。」 「哇,好简陋!元康明明不是织田家的家臣,却还是受到这种悲惨对待啊。」 「因~~为她说就算上洛也没钱住宿啊。与织田家的小冲突好像花掉她不少军费,再加上参加本猫寺一揆的家臣都回去了,必要的俸禄支出也随之倍增嘛。」 「她还真是辛苦呢~~」 「呜呜。这条大手道好长喔……一直爬阶梯爬得我好累……」 「本宫也因为穿著十二单衣而不便行走呢。吁、吁。」 「你们最好要多运动一点喔。人只要爬楼梯就会有精神嘛!骑马也是。不觉得锻炼大腿可以让脑袋变得神清气爽吗?」 除了个性急躁易怒外,信奈的身心的确都很健康啦──良晴这么想著。 「到了,这里就是通往本丸的『铁门』。诚同字面所述,这是一扇装上铁板的巨门。这扇黑色大门就是下界与安土城的分界线喔!」 「门檐写了南蛮语呢。呜呜。官兵卫小姐应该看得懂上面写什么吧。」 「半兵卫,上面写著『通过此门者舍弃一切绝望吧』喔。因为这是通往天国的大门啊。安土城本丸是我们历经过这么多场战争后才建造完成的梦想世界,象徵了完成天下布武的日本。我想要藉此告知南蛮诸国的访客与大海彼端的罗马【roma】教宗,在日本有著这处名为安土的『天堂乐园』,让他们知道,马可波罗写的『黄金国日邦格』是真实存在于东方大海尽头的。」 「所以你才会想到用双语导览吗?你的想法真是领先世界数百年啊。」 「就算你用未来语称赞我,我也听不懂啊,良晴。」 信奈身边的侍童缓缓打开铁门,良晴一行人进入了本丸。 良晴曾经在一段时间前登上过还在建设中的天主。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已经完工的本丸内部。 「哇……好美喔,良晴先生。」 「真是风雅呢!」 「打开漆黑铁门后出现的是纯白世界──白沙庭园。信奈大人,黑与白、黑铁与白沙的对比设计令人佩服呢。」 「这是我跟利休一起设计的,应该很引人注目吧。」 良晴等人面前是一大片彷佛能够洗淮心灵的静谧白沙庭园。 右手边是高耸的七层塔?安土城天主。 左手边是漆黑的表御殿。 「虽然从山脚下只看得到天主,不过这间表御殿也相当了不起喔。看起来比京都的清凉殿还要雅致呢。」 「义元竟然会称赞我,天要下红雨了呢。总之既然对公家文化很讲究的义元都那么说了,这样子就算是成功吧。后面的路做得像迷宫一样,各位要跟紧我喔。本丸内部可是个能够玩上整整三天捉迷藏的迷宫喔!」 「采用能够玩捉迷藏的设计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良晴你别说话!不管来几次都无法记住路径还有建筑构造的迷宫,这点正是让观光客络绎不绝的秘诀喔!还有就是……这样便可以无止境地扩建下去了吧?」 良晴心想:就像是有如地下城的新宿车站还有横滨车站吧。 「当然,使参与筑城者有定期工作,让他们可以稳定赚钱,这也是原因之一啦。」 「横滨车站地下城一百年间都持续著建筑工程应该也是这个原因吧。」 「弹正怎么了?【注3:弹正(danjou)发音与地下城(dungeon)接近】想从这座白沙庭院进入表御殿或天主得先登上『空桥』喔。」 「空桥是指那条既高挑又有木头屋顶的阶梯吗,信奈大人?要、要、要登上那种东西吗?会不会太危险了?」 「没错,十兵卫,我们要去那里喔。本丸里面有天主、表御殿、南殿、江云寺御殿这四座御殿,而四座御殿都是以空桥衔接,这样在移动时就不会被雨水淋湿了。空桥之所以会搭建成倾斜的阶梯状,是因为御殿之间的高低落差太大,所以只好在山上硬是打造出来的关系喔。」 「信奈大人,我好像在哪里看过那种空桥。呜呜。该不会是模仿过去出云杵筑大社的巨大空中神殿吧?过去的杵筑大社是靠著通往天际的空中阶梯与地上连接的。」 「你猜对了,半兵卫。开启天岩户时天空不是架起一座连接这个世界与良晴世界的阶梯吗?那个的时候我才察觉到,出云的空 中神社大概就是为了连接两个世界才会建得那么高的。我原本之所以要在安土山建设高层天主,是为了有个地方可以俯瞰琵琶胡还有睿山。既然这么凑巧想到了,那么乾脆就试著重现古代的杵筑大社吧。」 「安土城简直就是通往天际的城池呢。就像『通过此门者舍弃一切绝望吧』这句话一样──」 「三神器灵力耗尽,良晴已经回不去了,这么做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不过,那句话应该会让人觉得真的像是走在通往天国的阶梯上呢?看来会受到观光客青睐呢。」 将自己居住的场所打造得像出云的神社,信奈大人也未免有点不敬神佛吧,前辈──光秀悄悄地对良晴这么说。 良晴这个时候突然想到(等等喔?小早川小姐也曾提到古代出云大社或许是为了开启天岩户而建造的)。 (咦,难道建在这座山上有著高层天主与空桥的安土城会成为开启天岩户的巨大装置吗?──不对不对,这只是偶然。信奈绝对没有那种打算,我也已经决定要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就别再旧事重提吧。) 经过名为「空桥」的空中通道,往左转就是「表御殿」。 表御殿的内部与黑漆漆的外表截然不同,是个黄金世界。 里头的一切都闪耀著金色光芒。 墙壁, 天花板, 拉门木框, 甚至连茶具也是。 在这个金色耀眼光芒笼罩的世界里,在该处等候多时的黑衣歌德萝莉茶师?千利休热情地招待良晴等人喝茶,让他们吓了一跳。 「虽然秀吉大叔在大阪城建造黄金茶室的故事很有名,原来如此,在那之前安土城已经拥有超越黄金茶室的『黄金之馆』啦!」 震惊到浑身起鸡皮挖瘩的良晴接过利休的茶。 「织田家的财产应该都已经投入铁甲船的建造。您到底去哪找来这么多的黄金啊,信奈大人?」 「这是利休炼金茶道的成果喔。虽然只能炼出薄金箔贴在屋内,不过这样就有『黄金国日邦格』的感受吧?传教士们也很吃惊,说欧洲也没有这种程度的黄金宫殿呢。这间黄金表御殿正是与天主并列的安土城两大招牌喔。」 「哇哇哇,金光刺眼到睁不开眼睛了。呜呜。」 「漆黑外观与金色内装的对比真是令人震撼呢,这已经超越足利义满的金阁寺了!信奈,你……你真的建造了不、不得了的建筑呢!」 「就说被义元称赞似乎会发生什么坏事耶,很讨厌啊~~」 「咦?那边有另一个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前辈?」 光秀伸手一指。 分隔房间的拉门上有出自天下第一画家?狩野永德之手,画得活灵活现的织田信奈与明智光秀的画像。 「这个啊,是我逼狩野永德硬要他赶上今天落成大典而画的织田家家臣团肖像画喔!他一直说『画不下去……!』完全没有进度,所以我把他关在安土城的地牢里面一段时间逼他画出来了!尽管被操了个半死,不过应该活得下去吧。」 我要撤回「信奈有进步」的评价,那个家伙还是一样那么乱来──良晴为狩野永德的可怜遭遇叹了口气。 「喔,原来是画啊。画得太巧妙了,我还以为是真的呢。不过,每张图的人物眼睛都很大耶,信奈大人。」 「是啊,这跟本宫知道的狩野派画风不同。不论运笔还是用色,好像都比较接近南蛮画耶?」 「也有我我我我的画。可是为为为为什么这张图上的我却失禁了呢?呜呜呜呜呜。」 「呵呵,因为身为未来人的良晴向狩野永德传授了『秋叶原风格萌图』!那是席卷了二十一世纪日本,进而称霸世界的最新绘图技法呢。虽然听起来像是在骗人,不过永德在看过良晴画给他看的拙劣参考图后惊讶地说:『这就是萌的精神吗!』并佩服不已。随后他就自行钻研出拥有个人风格的萌图了。」 「前辈,你连过去的文化都要窜改吗?这样做真的好吗?」 「没办法嘛,艺术家真的很麻烦耶。他一直求我,说无论如何都想见识未来的画作嘛。要是我拒绝的话可能就小命不保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家伙挥洒艺术时太过头了,对露璃魂很严苛的欧洲人看到他的画应该会皱起眉头买下来吧……特别是这张因为失禁而哭出来的半兵卫图,这样应该很不妙吧?」 「为什么只有我失禁啦?欺、欺、欺负人家!呜呜。」 「我现在正要永德画出下一幅超级大作。那就是从天空观看安土城的『安土城之图屏风』。我预定请姬巫女大人过目后透过南蛮船将这张图送给罗马教宗。这样罗马教宗在大海彼端也能够欣赏到安土城的风光了。呵呵。」 「不不不,他好不容易才完成上一个工作,信奈你就放他一马吧?你想让狩野永德过劳死吗。织田家也未免太黑心了。」 信奈还是一样喜欢胡乱使唤人。 「好了,我们去天主的顶楼吧。山顶美景才是最值得一看的啊!」 不用多说,安土城最大的建筑物?七层天主的内部一定也摆满了狩野永德被迫拚命画的豪华灿烂黄金画。 底下楼层摆的是风景画与动物画。越往上走,画的主题就越显露出信奈的独特喜好。整座城很有信奈的风格。 「四楼的画是我和半兵卫在京都除掉的恶鬼、怪物、妖怪。六楼专门放活灵活现的『三国志』『水浒传』之登场公主武将肖像画!最高的七楼则是全世界的伟人大集合!我愿意承认人类所有原罪南蛮代表──耶稣基督!──已婚这点是秘密呦!为了从轮回中解脱而不得不出家!生了小孩就取名为『灾厄』吧!──天竺代表!释迦摩尼!子不语怪力乱神,只要脚踏实地传道解惑,唐国就能成为世界第一──东亚代表!孔子!因为我不知道谁是鄂图曼帝国代表,所以就没画了!最后是日本代表!她的历史比罗马教宗还要久!世界最古老的神之一族!如果提到开启天岩戸,我才是始祖!初代姬巫女,天照大神!」 「先不论天照大神,为什么其他人物都画成女的啊!?」 「不知道,是永德的兴趣吧?」 「那个,信奈大人。这里好像是信奈大人的寝室吧。我们其他人来到这里会不会太逾矩了?呜呜。」 「声势还真是浩大呢。难道说信奈你觉得自己是足以立于世界圣人军团顶点的人物吗?格局相差太多了,难怪本宫会输给你啊。」 「噫噫噫!会遭天谴会遭天谴啊。世界各国的天谴会一起降临啊。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在场的所有人都吃惊地目瞪口呆。 完全不信神佛报应的信奈淡淡地说:「既然都收了一人一百文的参观费,好歹也要弄得有声有色嘛」。 「安土城是梦幻世界,所以这样就好了。你看,琵琶湖的对岸可以看到睿山吧。只要越过那座睿山就是京都喔。如果说那里是日本历史与王朝文化集大成的古都,建于琵琶湖畔新生土地的安土就是日本的新都。这里没有拘束人民的篱藩、没有血统或身分的障碍,什么都没有。虽然我尊重过去的传统,但如今的日本需要名为未来的希望、能够终结乱世带来新时代的希望。我想要将那个通往未来的希望化为肉眼可见的实体喔。」 信奈走到屋外的空桥,俯瞰著壮阔的风景喃喃低语著。 良晴与光秀等人也追随在信奈的两侧。 「安土城落成庆典的最大活动就在今晚。盂兰盆节不是死者灵魂回到人间的特殊日子吗?日落之后安土城与大手道会挂上无数灯笼,琵琶湖畔会有插著火把的精灵船【注4:长崎县、熊本县部分地区在盂兰盆节时施放的送魂船】,就像我故乡?尾 张津岛天王祭上面常见之卷藁船的美丽光船。当晚的琵琶湖面会反射出被灯笼装饰得光辉绚烂的安土城,那幅景象一定很美,也会成为所有人终生难忘的美丽回忆。不论生者还是死者,虽然我不相信有死者灵魂,但是如果真的有那种东西聚集到安土的话,它们一定也会很开心吧。」 会不会又被斥责办得太夸张了呢──信奈露出落寞的笑容。 身为信奈盟友、能够理解信奈想法的明智光秀轻轻握住她的手。 「这是一场持续了百年之久的乱世。有的人怀抱著厌离秽土的念头并感到悲叹,有的人则是透过本猫寺的相声一笑置之,他们用各种方式在这个世界寻求心灵的平静。信奈大人所言的未来还有希望,这些对活在乱世当中而感到自暴自弃的人们而言只是像念佛般没有意义;不过,这座安土城却用超越言语的方式阐述著信奈大人的雄心壮志呢。」 「人类所建、为了人类梦想而建造的梦幻城镇。人们以自己的双脚从一片洁白的白沙庭园经过空桥前往有著神明高度的天主。今天能够像这样和信奈大人等人一同注视睿山的彼端,我觉得非常高兴。虽然官兵卫小姐还在小神学校等候良晴先生有点遗憾就是了。我……能够活下来真的太好了。」 双眼微微泛泪的竹中半兵卫倚靠著良晴。 「代表战国时代的四名公主武将齐聚在安土城的天主,这幅景象还真是奢华啊。这也多亏了相良良晴四处奔走的努力吧。」 打开写有「精采」字样扇子赞赏良晴的今川义元露出了妩媚笑容。 良晴心想:这四个人能够在此刻聚首真是的奇迹。 今川义元应该早就在桶狭间战死了。 竹中半兵卫原本注定在攻打三木城时病殁。 良晴介入了这两人的命运,引发了奇迹。 然而,织田信奈与明智光秀── (根据我知道的历史,安土城完工后不到两年就发生了「本能寺之变」。「织田信长」则是跟本能寺一同消失在世界上;而身为叛徒的明智光秀只拥有「三日天下」,没过多久就被杀了。这座安土城与天主也在动乱当中失火,一下子就在大火中消灭了。) 本能寺之变真的会发生吗?命运已经无法改写了吗?那种悲剧不是已经不会发生了吗?请让这四位公主武将能够永远像这样和乐融融地彼此微笑吧。请不要让信奈的梦想?安土城在完工短短数年后遭到烧毁、被人遗忘啊。 良晴不禁期盼,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 从天主顶楼可以俯瞰本丸里面的另外三座御殿。 他们已经参观过外观漆黑,内部采黄金装潢、豪华灿烂的表御殿。 而南殿有天主相隔,并位于表御殿的内侧。尽管该处无法眺望风景,不过却可以过著不必在意他人目光的生活。 有如内宅般远离其他御殿,江云寺御殿感觉上就像是别墅一般。 「安土城内有四座御殿,简直就像是光源氏所搭建的六条院呢。」 「义元,那是什么?」 「看来未来人并不懂得风雅之事呢。光源氏不是有很多爱人吗?穷尽荣华富贵的光源氏将其中一位爱人?六条御息所的宅邸大幅改建成了名为『六条院』的梦幻之馆。里头打造出了能够重现春、夏、秋、冬四季风景的御殿,且每座御殿都以走廊互相连结。而且他还让爱人和家人居住在那些御殿里面喔。」 爱好贵族文化的今川义元执扇仰天,向良晴讲解起「光源氏六条院」的典故。 「用未来语来说的话就是后宫吧。战国时代的公主武将都喜欢『源氏物语』呢。」 「拥有四间御殿的安土城就是战国时代的六条院,而且应该还可以说是属于相良良晴的六条院吧。」 「我、我吗?」 等一下义元,安土城是我织田信奈打造的耶,怎么会变成猴子的居城了?尽管信奈如此抗议,不过义元却只身跳起舞说:「只要把安土城当成六条院的话,织田家的难题『谁能当相良良晴的妻子』这点就可以优雅地解决啰。今天的本宫还真是聪明,实在是太聪明了!」。 「跳得太得意当心会摔下去喔?」 「呃,义元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呢?呜呜。」 「说到源氏物语,我十兵卫也很懂喔。她的意思是要前辈仿效光源氏,将关系紧张的众多爱人巧妙分配到六条院的四大御殿,好让她们能够共存共荣啦。就是让前辈也让妻子、爱人分别住进安土城内的四大御殿对吧?」 光秀点起头来,而信奈则是皱著眉头说:「这是在开玩笑吧?」。 「没错,就是这样。这座金碧辉煌的天主有如被光源氏发掘并细心呵护养育的天命之女?紫之上居住的春之御殿。尽管紫之上因为身分问题无法成为源氏的正室,不过她却是源氏的最爱。当紫之上被遭到源氏拋弃而化为怨灵的六条御息所缠身进而过世后,源氏就对世界感到绝望而『遁世』出家了。这样想的话,最适合居住在天主的女性就属信奈了。」 「我就说这座天主本来就是我住的地方啦!」 「拥有高贵的贵族血统,年纪比源氏还大的正室?葵之上就像本宫。不论是靠著血统硬是当上相良良晴正室这点,还是因为身段过高而不敢对丈夫撒娇这点,我跟她都很像呢。喔~~呵呵呵呵!」 「啊?自从决定举办假结婚后,你不是一~~直黏著良晴对他撒娇吗?」 「这座绚烂豪华的表卸殿可以称为夏之御殿,正是适合本宫居住的安土城正面玄关。尽管因为葵之上早逝的关系,夏之御殿也被禁止进入就是了。本宫本来应该在桶狭间像葵之上那样英年早逝,不过却因为承蒙相良良晴相救,让本宫得以活到现在。这点则是跟葵之上不同呢。」 「呜呜。这么想的话,良晴先生是个比光源氏还要优秀的男人呢。光源氏失去了妻子与许多爱人,而且大部分都是被无法独占光源氏的六条御息所害死的……」 「是、是这样吗,半兵卫?」 「是的。源氏物语登场的生灵、怨灵有很多种解释,不过害死紫之上的犯人可以确定就是六条御息所的怨灵呢。」 简直就像是贞子嘛。良晴这才知道,原来源氏物语是一部恐怖小说。 「先等一下,义元。你为什么把自己当成正室啊!我不是说过这是为了平息一揆才演的戏吗!等到突破织田包围网、平定天下后,婚约就会全部取消,并改由我跟良晴结婚的吗!」 「不~~对,那样万万不可,信奈大人。要和前辈真正结婚的人是我十兵卫。信奈大人只要待在紫之上那种位置就够了吧。」 「又来了~~你啊……」 看到光秀想要默默拔出短枪,良晴连忙制止她。 「喔呵呵,身为恐怖情人的光秀就像是六条御息所呢。位于表御殿后方,光照不佳的南殿就作为六条御息所怨念徘徊的秋之御殿吧。尽管六条御息所放弃了源氏搬到伊势,不过她却让女儿代替自己住在秋之御殿呢。」 「为什么要把我当成六条啊,简直就像我有一天会害死信奈大人似的,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况且我才不会放弃前辈跑去伊势呢。伊势那边已经有泷川一益了。」 心悸。 义元应该不知道本能寺之变这个未来事件,不过她却在偶然之间将「光源氏的六条院扮演游戏」跟本能寺之变巧妙地搭在一起了……良晴感到胸口有种莫名的骚动。 「是呀、是呀,如果信奈将光秀贬到伊势去的话,或许光秀就会谋反喔。恐怖情人可是比恶鬼还要恐怖啊。喔~~呵呵呵!」 「气死了!你明明是打了败仗还投降敌方的花瓶将军,竟然每天还过得这么 开心。你是笨蛋吗!」 「那个,好像还没决定好住在源氏六条院的『冬之御殿』──比其他御殿稍远之江云寺御殿的公主武将呢。我记得,住在冬之御殿的应该是来自播磨的明石之上。她是为了争夺光源氏宠爱而与紫之上互为劲敌的知名公主。明石之上是光源氏被流放到须磨时邂逅的对象,并在那时候受到宠幸而怀了孩子……」 半兵卫畏畏缩缩地这么说著。 「说到出身播磨的人就属官兵卫小姐呢。可是,就算只是扮演光源氏的游戏,她也一定会吵著不想当良晴先生的爱人。所以就由我、我、我……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说的对,半兵卫。当然!说到来自西国的信奈劲敌,就想到毛利家的小早川隆景!她已经被人称为『今世明石』了!那个人在良晴侍奉毛利家的半年内成了信奈的劲敌了!她正是适合住在江云寺御殿的公主武将呢!」 「呜呜。说的也是,是小早川大人呢。呃,那我、我该住哪里……」 「半兵卫还只是个小孩子,就当光源氏的亲生女儿?夕雾吧。本宫会在夏之御殿好好养育你的。喔~~呵呵呵。」 「咦?女、女儿吗?至、至少当个妹妹……也好啊……没事没事。呜呜。」 「本宫只要谈到风花雪月之事,想法就会就源源地不断涌现呢。信奈,也可以将小早川接到安土城,让她以相良良晴爱人的身分住在这里喔。良晴已经虏获她的芳心了,而且她看起来也愿意当个台面下的爱人。这么一来毛利家与织田家就团结一心了。这样就会让西国的威胁随之消失了。喔~~呵呵呵呵!」 别开玩笑了!──信奈气得直跺脚,让悬在空中的走廊晃了起来。 「冷静下来啊,信奈!走廊垮了,我们都会摔死啊!」 「什么源氏物语啊。光源氏不就是个四处拈花惹草的烂人吗!这个时代是一夫一妻制!南蛮诸国也是一夫一妻制!天主教还禁止离婚耶!」 「呜啊,听起来好刺耳呢!可、可是啊,向往后宫,也就是一夫多妻,这可是男人天生的本能啊!所以你就原谅光源氏吧,信奈!」 「不不不行!竟然有四四四四个人把良晴当恋人,别别别别开玩笑了!我我我我我的幸福不就只剩四分之一了吗!」 「哼,四个人还在我十兵卫的忍受范围。反正要是我当不上正室就会马上变成怨灵咒杀其他女人。不对,怨灵咒杀还不够,乾脆用这支短枪直接解决所有情敌吧!」 「信奈、十兵卫,你们不用把义元的恋爱故事当真啦!我不会当源氏那种后宫管理员,别担心啦!逗一个妻子开心、讨另一个恋人欢心,而且还要送礼降低其中一个女友的不满──那种一生都要为了拆除不满炸弹而疲于奔命的生活可不是闹著玩的耶!」 「前辈,那只要挑我一个人就好啦!想要讨好每个人,但出了事就嫌麻烦,这样的做法太过分了。」 「对啊,良晴!你对我很专情吧?当初不是还在开启天岩户时发誓爱我吗?话说回来,那个小早川隆景到底是怎样啦?为什么可以把后来才出现的她当成是你的女朋友啊?」 义元歪著头说:「把小早川认定是相良良晴的恋人,并让她住在安土城。我真的认为这是个很棒的计策啊」。 「相良良晴是天下第一的男子。只要让他游历日本各地、笼络各国的公主武将,就可以在不用战争的情况下把所有强敌聚集到安土城,达成『天下布恋』的壮举了。喜爱战争更胜于恋爱的顶尖公主武将也只有上杉和武田。况且她们虽然那个样子,搞不好实际上却是源氏物语的书迷呢。只要相良良晴这种男人出马,肯定就可以夺走她们的芳心了。」 「义元,你想从七楼被推下白沙庭院吗?」 「越想越觉得义元说的不见得是玩笑话呢。小早川隆景明明是个以对待男性冷淡出了名的铁面女,可是她不过与前辈相处半年就深深坠入情网了……说到底,当信奈大人与我这个可以角逐天下第一美少女宝座的人拚命争夺前辈时,事情就变得很奇怪了。前辈其实是个与那副不起眼外表完全相反的可怕男人吧。」 「你应该知道吧?我是个得不到就会乾脆全部烧毁的人喔,良晴。」 「我可是一失恋就会变成六条御息所喔。」 「年轻女孩好可怕、好可怕啊!」良晴被两人吓得抱著半兵卫浑身发抖。 你果然变成露璃魂了,难怪长滨城的新「妹妹」越来越多了!──信奈见状又发飙了。 「……半兵卫,拜托你出点主意救救我吧,求求你了。」 「说、说到幸福的形式,那是会因人而异的。有的女性非得独占她所爱的男性,并将其从其他女人手上抢走才会满意;有的女性只要在远处看著意中人、默默辅佐对方就会感到幸福了;有的人则是像义元大人那样,只要自己觉得幸福,不论有什么遭遇或处境都会甘之如饴呢。」 「感觉上『在远处看就觉得幸福』的人好像会很短命呢。不过,义元其实是个率性的人,没有降将特有的沉重气息,也不会讨好信奈呢。」 今川义元仰望蓝天轻声说:「本宫的恩师?太原雪斋曾经教导过本宫『掌握幸福的方法』喔」。 她露出凛然神情,与平时爽朗的义元有些不同。 「呜呜。太原雪斋大人吗?是那位出家后仍担任骏河今川家宰相的名僧吧。」 「我父亲过去经常在三河与太原雪斋打仗并陷入苦战。我记得他明明是个和尚,但是却很爱喝酒呢。现在他应该死了吧。」 「相良前辈,太原雪斋不是一般军师,而是宰相。今川家是由他一人主导的。当骏河发生争夺家督之位的动乱时,就是太原雪斋选定这位今川义元为继承者,并让义元大人坐上国主的宝座的,而且还将她培育成为最接近天下人之位的『东海道第一大名』。如果名将?太原雪斋现在还活著的话,不仅织田家无法在桶狭间之战大胜,结果甚至还可能会颠倒过来呢。」 此时义元喃喃自语说:「雪斋在完成上洛前就耗尽生命之火了,那是天命」。 对不被当成今川家继承者、自幼就被寄养在寺庙的义元而言,雪斋既是老师也是父亲。她之所以懂得京都的贵族文化,也是因为小时候雪斋带著她在京都生活的缘故。 支撑起骏河今川家的黑衣宰相?太原雪斋是出家人,一生未娶。他将才能发挥在修行佛道还有做学问上,对政治、战争不感兴趣。然而,自从负责养育年幼的义元、让义元意外被卷入骏河今川家的家督之争后,雪斋的人生就改变了。 他从走在平安之路上的僧侣转变为亲上战场的宰相。 雪斋无法接受有如女儿般呵护的义元遭到骏河战乱吞噬而死。 为了这个原因,为了守护义元,他拿起了刀剑。 雪斋不仅怀有政治长才,也拥有军事将才。为了守护义元,雪斋倾注他所有的才能强化今川家。不仅平定了骏河内乱,东与北条家作战,西与松平家、织田信秀交手,使今川家摇身一变成为无法撼动的战国大名,而且还建立甲相骏三国同盟,在最后成为让众人认定「下一任天下人非今川家莫属」的强国,为今川义元开好了上洛之路。 然而,如今仍然活在义元记忆中的雪斋形象,却与世人认为的「战争宰相」相去甚远,是个安静沉稳的老人。 他是个适合在京都寺庙里淡然研究学问、终老一生,无欲无求的僧侣。 对雪斋而言,涉入政治、战争应该只是因为担心义元而不得不做的苦差事吧。 爱好风雅的雪斋和义元都很讨厌军事会议。 他们经常就「何谓幸福」这个题目进行讨论。 『公 主您听好了,您要掌握自己幸福喔。』 雪斋不厌其烦地再三对义元如此叮嘱。 『尽管您是公主武将,不过打赢战争是无法获得幸福的。幸福的形式会因人而异。就算是同一个人,幸福的形式也可能会随著年龄、经验的增长而改变喔。』 『打赢战争是无法获得幸福的?』 『是的,幸福存在于人心。不管遭逢什么境遇、不论面对什么命运,只要本人认为「我现在很幸福」,那就是真正的幸福。公主您恐怕不会像武田晴信、长尾景虎那样在终日征战的人生里面找到幸福吧。』 『听起来好难懂喔,雪斋。那本宫要怎么做才能幸福呢?』 『这就只能由公主您自行找出答案了。不过,必须先具备掌握幸福的力量才行。以您来说,就是可以为任何人带来开朗的心情。公主您不会自愿步上不幸之路,天生就可以在混乱时局中找到自己的幸福,那就是您的力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也不要舍弃生命,要活下去,更不要忘记保持笑容喔。』 『哎呀,这么一来本宫就会被当成任性的家伙了。』 『那就更加任性、更顺著自己的心声去做吧。不能像越后的长尾景虎那样依赖毗沙门天那种一时之神,幸福必须由自己的双手掌握。那是存在于人心的事物。虽然有句话由我这个出家人说出来不太好,不过依赖神佛所获得的幸福只是幻影罢了,就像是仰赖罂粟那种药品来获得短暂的酩酊感受一样。幸福,只在自己的体内喔。』 『雪斋你对长尾景虎还真严厉呢。』 『拥有那种才气却自称是毗沙门天化身,我光是看到就觉得不对劲啊。甲斐的武田信玄也是,尽管她没有假借神佛名号,但却以为打赢战争才能走上幸福之路。那两个人拘泥于打胜仗这件事上,彼此陷入了互不相让的死巷。她们聪明过头反而被聪明所误啊。在这个方面,公主您既无战争才能也无政治长才,因此反而能够朝著距离幸福最短的路径笔直走去。您无知、无能,却十分纯洁,不需要绕路而行。您没有背负嫉妒人才这种身为君主来说最愚蠢的业障,所以贫僧才会选你为骏河的国主啊。』 『这根本不算是称赞喔,雪斋?听起来本宫就像是个毫无长处的家伙嘛。』 『不,世俗杂事全交给我处理就好。公主您只要开朗地笑就够了。』 『那么,雪斋你幸福吗?』 『当然幸福。因为贫僧已经在侍奉您,人生毫无遗憾了──』 『那就好。不过你最近酒越喝越多啰?』 『哈哈哈,听您这么一说的确是如此呢。这样就没资格批评长尾景虎啦。公主,万一贫僧在上洛前死去的话,今川家的力量就会减弱了。虽然目前贫僧正在教育三河的小狸猫?松平元康作为贫僧的继承人,不过她比较晚熟,要开花结果还得等上很长一段时间还有历练。要是贫僧倒下的话,您就放弃上洛吧。指挥上洛军非得有优秀的军师才行。如果少了贫僧还执意上洛的话,公主您恐怕会遭逢唯一,同时也是最大的挫折吧。』 尽管骏河家臣团还有全天下人民都引颈期待今川义元上洛,如今应该也很难放弃上洛就是了──雪斋露出了彷佛自知命不久矣的微笑。 『你的话真不吉利呢,雪斋。不是说打胜仗也无法获得幸福吗?如此一来事情就很简单了。就算上洛失败,本宫也一定会掌握幸福的。假如真正的幸福就在本宫心中,那只要活下去的话就可以迟早掌握住幸福吧?』 『是的,贫僧真想看看公主您的孩子啊。』 『日本真的会有配得上本宫的男人吗?不是天下第一的男人,本宫可不嫁喔。』 『嗯,对公主而言,寻找夫婿应该会比夺取天下还要困难喔。贫僧也应该少喝点酒、活久一点啊。』 良晴不由得对今川义元另眼相看。 信奈、光秀、半兵卫的反应也一样。 义元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依旧保持充满精神的微笑。 「雪斋没说错呢。像现在这样坐在这座有如梦境的安土城与各位一边眺望美景一边畅谈雅事,这对我来说是最幸福的事情了。不论是桩花、樱花,抑或是人命,总有一天都会凋谢。正因为命运终将凋零,所以绽放的一瞬间才会如此美丽动人啊。」 良晴察觉到,义元是故意当上「第三位候补」好帮助他维持住自己与信奈、光秀眼看著就要出事的关系──她会提到「源氏物语」理面御殿的故事,其目的也是如此。不过,她想要和良晴结婚的心意却似乎没有一丝虚假。 「呜呜。原来良晴先生在桶狭间拯救义元大人性命,那件事成为了义元大人获得幸福的契机呢。但是,义元大人如今体会到的幸福并不是源自他人,而是她凭著自身意志、自身力量争取而来的呢。」 「是啊,半兵卫。本宫在死前一定会想起今天这段时光。本宫可以抬头挺胸带著『生而为人很幸福』的念头赴死。人类只要一瞬间拥有这样的幸福想法,就可以觉得活著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你不觉得吗?」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人不可能独自存活。受到许许多多其他人的帮助、拯救,这样才是真正活著。但是──幸福并不是从他人手上夺取,而是得自行寻找的。最后决定自己的人生是否幸福的人还是自己呢。」 半兵卫用力地点头。 「半兵卫,尽管最后一步得自己伸出手来,不过要抓住的目标不在自己体内吧?无论是天下还是良晴,如果没有接触到对象、没有接触到其他人,人的内心还是无法产生梦想、野心或幸福的。」 说、说的也是呢,信奈大人,的确是如此。半兵卫苦笑著回答。 「尽管良晴做事瞻前不顾后造成很多麻烦,害得大家忙得团团转。不过,每当我因为天下布武野心而差点变成魔王时,都是他挺身保护我,所以我们才能有今日。看来还得向良晴道谢呢。」 「信、信奈。」 「良晴,我还没有感到满足喔。今天还不是我人生的顶点,这只是个开始,我还没打到决定天下的战争,而且也还没获得良晴呢。」 「您在说什么啊。信奈大人已经有『开启天岩户』时的回忆。如果是我十兵卫,光是这样就满足了。」 「是吗,十兵卫?对我而言,只有接吻完全不够呢。」 「接接接吻了还不满足?信奈大人您太贪心了!」 「我当然是既贪心且气宇不凡啊。毕竟我是天下人嘛!」 「因为我经历过有一餐没一餐的流浪生活,所以欲望没有那么强。但是,织田家里面最贪心的人或许是前辈吧。真的是一看到公主武将就会不顾后果地献出生命,实在是令人困扰耶。」 「还不只如此,良晴甚至还是天下第一贪心的男人。因为不光是织田家,他甚至还对其他家族的公主伸出猴子魔掌呢。」 「要如何运用被前辈所救的命,这或许都是取决于自己吧。不过要是前辈身边的人不是我的话,我可能就会崩溃到心碎了。」 「哎呀真是巧,我也一样呢。」 「前辈失踪时信奈大人明明还很有精神!」 「是这样吗?但是呢,想要获得良晴就不能那么软弱喔,十兵卫。因为良晴喜欢怀有强烈野心的坚强女孩。我可是要独占天下与良晴的人喔?」 「呵呵呵,这可不行。虽然天下可以让给信奈大人,不过最后虏获前辈芳心的人是我十兵卫。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不服输的,可以说是很能忍的女人喔。」 「十兵卫,无论未来如何,那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堂堂正正一决胜负吧,输的人可别怨恨对方喔。反正一定是我赢就是了。」 「好的!这是比夺取天下还要困 难的课题呢,听得我热血沸腾了!」 义元的源氏物语扮演游戏成为了契机,让最近因为争夺良晴而气氛险恶的信奈、光秀对彼此还能够展露笑容。 就算良晴是个对风流韵事一窍不通的呆头鹅,这幅光景看在他眼里就像是光源氏的六条院嫔妃列席而坐的景象。 半兵卫靠向良晴,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低语说: (良晴先生,你可能会认为一度拯救某人性命后得负起责任照顾到最后,但是不用那么拚命喔。只要拯救原本即将逝去的生命就已经足够了。我已经决定为了不让自己在最后留下遗憾,要充分善用良晴先生赐给我的性命了。我想要在最后的最后依然能够抬头挺胸地说:自己能够在那个时候活下来是很幸福的。不过,这是我自己决定要做的事情喔。) 虽然半兵卫似乎还有什么话想对良晴说,不过看来她决定暂时不说出口了。 (信奈大人与明智大人目前都同样朝著『与良晴先生结婚』这个幸福而努力,总有一天你一定可以在实现两位幸福的未来牵起她们的手。信奈大人与明智大人都是人,因此都有著脆弱的一面。不过,她们的本质都很坚强、聪明,而小早川小姐也是如此,所以良晴先生往后请顺著自己所相信的路走下去吧。不要留下悔恨,时时刻刻倾尽全力吧。我也会全力辅佐你的。) 没错,信奈与十兵卫自然不是脆弱之人。能够在战国时代存活的公主武将一定都有著高贵心灵与坚强意志,就像乍看之下很纤弱的小早川小姐为了让我回到信奈身边而将我推落海中这样── 不过,良晴一边轻抚半兵卫的头,一边不禁这么默默祈祷── ──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安土山的山腰有间名为「摠见寺」的重要设施。 参观过本丸后,许多没有顺著大手道下山的观光客会绕到这间位于下山路径途中的摠见寺参观。 被信奈拉著走的良晴一行人在摠见寺看到的是──不知道该说是令人意外、稀奇、夸张,还是愚蠢过了头,总之就是一间超乎常理的佛寺。 「良晴,你曾经说过观光景点需要有能够成为名胜的知名神社──用未来语来说的话就是『圣地』对吧?所以我才打造了这座寺庙喔。这间将神佛混在一起的最新参拜圣地,我把它取名为摠见寺!」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摠见寺门口竟然摆了一尊巨大的织田信奈黄金雕像。 从各地前来参拜的女孩子纷纷一边向那尊织田信奈雕像投下香油钱,一边合十参拜。 「请保佑我和那个人在一起!」 「我也想谈一场像信奈大人那样的恋爱!」 「请保佑我找到好对象!」 「九鬼水军击败村上水军后,男人更不敢靠近我了!我这个闭花羞月的闺女竟然被当成比村上、杂贺还要吓人的怪物!请帮帮我啊,恋爱之神!织田信奈大人!」 她们都全神灌注地祈求自身的恋情能够成真。 摠见寺涌入了大批正值恋爱年记的青春少女(还包含了一些错过婚期的女性),现场被挤得水泄不通。 良晴傻眼到说不出话来。 就算要弄个圣地,把自己当成神也太过分啦! 「噫噫噫,信奈大人!您竟然将自己当成神明给人民膜拜吗?就算日本是拥有八百万神明的国家,这么做也太不敬了,会遭天谴的!」 十兵卫浑身发抖,拚命念著佛号。 「这尊以我为造型的黄金神像就是安土城的新名胜『结缘之神』喔!这是我为了掳获全国众多求爱女子芳心而构想出来的终极神像!神像造型忠实重现出我被天岩户投射出来的形象,不过有稍微美化就是了。」 「看起来美化得太用力了,你才没有这种巨乳啦!」 「别乱插话啦,良晴。」 「呜呜。本猫寺女信徒们从信奈大人身上看到为爱而生的崭新生活方式,因而拋弃了加入一揆战死的念头。这个破天荒的妙计可以进一步掌控她们的心,很有信奈大人的风格呢。」 「没错,半兵卫。只要完成天下布武、终结乱世的话,到现在只能努力躲避战火、苟延残喘的人民就可以为了爱而活下去。这是为了即将到达的未来预先做好的准备喔。」 「只是……尽管只负责结缘,但这样信奈大人很可能会被人民误会,以为你有想要自称神明、受人膜拜的打算就是了……应该没有多少人能够理解,信奈大人想用以身作则的方式打破人与神的分界,藉此终结祭祀祟神的『御灵』信仰时代,并带来将统治天下之英雄当成神明的崭新时代吧。我是这么觉得的。」 这么说来,织田信长死后,统一天下的秀吉大叔成为了「丰国大明神」,而继承秀吉天下的德川家康则是成为了「东照大权现」。把菅原道真那类化为祟神的怨灵当成御灵来祭祀的风俗在战国时代末期消失,并改而直接祭祀人类英雄。在那个时代没有什么恶灵、冤魂作祟,人神合为一体。那个历史转换期该不会就是在这间摠见寺发生的吧──良晴不禁做出这样的想像。 「半兵卫你操心过头啦。这是在开玩笑,是开玩笑啦。我只是演一场当上恋爱之神的滑稽大戏,并用这场戏取笑自称是军神?毗沙门天化身的上杉谦信啦。」 「啊,原来是为了激怒上杉谦信,并藉此加快越军脚步的策略啊。真、真是厉害啊。」 「有句话叫心诚则什么的,这种事是先讲先赢的啦。」 「感觉上要是过分激怒对方的话反而会坏事呢。听说上杉谦信大人只要认真起来,那种瞬间力量会比武田信玄小姐所率领的甲州无敌骑兵团还要强。要是发生川中岛那种情况的话,织田家会遭受无法再起的沉重打击的。呜呜。」 「就算如此,倘若不使信玄、谦信行军速度错开的话,织田军就连一丝胜算也没有喔。只能听天由命了。」 「信奈大人好像很喜欢被人误解呢。那种坏习惯要是不改掉的话,未来总有一天会吃大亏喔。」 「哎呀哎呀,这尊黄金神像的台座刻了摠见寺的解说耶,而且还有日语、南蛮语这两种语言呢。」 「我请弗洛伊斯和传教士帮忙,这样一来南蛮香客也能看懂了。」 『摠见寺──此地为供奉出身尾张之天下人?织田信奈大人神像的历史悠久神社。能够让原本受欢迎的女孩子谈上更加轰轰烈烈的恋爱,没有男人缘的女孩子也有办法缔结良缘!捐出大笔香油钱的女孩子保证可以让恋情开花结果、子孙满堂。所以往后把我的生日当成主日,一定要来本寺参拜喔!将我当成天下第一美少女膜拜的女孩子一定可以获得美好恋情;没有膜拜我的人一生都会是处女!而且不只今生,来世与来世的来世都是没男人爱的处女,并永远在宇宙当中仿徨徘徊喔!』 「喂,信奈。上面刻了乱七八糟又夸大事实的妄想文章耶,真的要把这种东西拿给欧洲人看吗?」 「礼品店里面还有贩售护符、签诗、我的小型神像,有许许多多的纪念品喔。所有商品都是任选两样三文钱,利润相当惊人耶,简直就是极致暴利啊!良晴你快看,现场这么多人,这下子噱翻啦!难怪大家都说当和尚最赚钱呢!」 「你根本没在听我说话嘛!」 「我终于瞭解为什么睿山、高野山的僧侣会死命守著他们的既得利益了。大量观光客能够为圣地带来莫大利益啊!良晴良晴,推动乐市乐座后,我还想推动『乐神乐佛』的政策喔。这样谁都可以凭藉神佛的名义做圣地的生意了!」 「这样会让诈骗集团变多喔。应该说,你自己就是诈骗集团的老大嘛。」 「如果出现用不当 卷之三 安土假期 谦信的头上包著类似印度头巾的布条,这种僧侣装扮遮住她的银发还有洁白似雪的肌肤,使她犹如天女的奇特美貌不会过分引人注目。 「我曾经和你在京都有过一面之缘。相良良晴,你还真是大胆呢。天岩户开启后全日本人都知道你的长相,你还敢独自一人在城里面行动啊。」 「上杉谦信,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到安土来了?这里是信奈的眼皮底下,这次要是被发现的话真的会被杀掉喔?」 「我是来亲眼看看这座织田信奈为了迎战信玄与我所构筑的最后王牌?安土城的。不过,这条毫无防备的大手道是怎么回事?不仅宽得没有意义,而且还笔直延伸。织田信奈打从一开始根本就不打算保护安土城。她要和我决战这番话也是彻彻底底的谎言吧?」 良晴无法逃跑。他的双手被谦信制住,一把路人无法察觉的尖刀还顶在他的背后,只能被迫一边听著谦信说话一边沿著大手道缓缓下山。 有股从未闻过的奇妙甘甜芳香沁入良晴的鼻腔。 良晴发现到这是谦信身上的香气。 「没想到她竟然把自己做成神像给人民供奉,而且还是结缘之神,这是冲著发誓终身守贞的我而来吗?织田信奈为了挑衅我无所不用其极。因为实在是忍无可忍,所以便不小心弄垮摠见寺的石墙了。」 「原来是你做的吗!?你是怎么用那双纤细的手做到的啊?」 上杉谦信竟然继京都之后再次独自潜入安土,难道她不会害怕吗?或许是她弹奏琵琶与毗沙门天合为一体,藉此消除了恐惧感的关系吧。 过去上杉谦信曾经在远征关东与北条氏康打仗时为了援救遭到三万名北条军包围而危在且夕的友军城池?唐泽山城,而且只带四十五名部下就出现在北条军的面前。 当时的谦信连铠甲都没穿。 「运在天,铠在胸,战功在勤。」 高唱这段口号的她独自一人冲过三万名北条军,毫发无伤地进入了唐泽山城。 据说那个时候北条军没有一枪一箭射中谦信。 就算在远处包围起来放箭,也不可能射中身为毗沙门天的谦信! 既然远攻不行,北条武士们纷纷鼓起勇气手持长枪杀向谦信,不过却全数葬身于谦信的十字枪下。 看到这番难以置信的景象,北条军害怕地说:「她是夜叉罗剎啊!」。人群有如大地裂开似地往两边逃窜,为谦信开出了一条通道。 迎接谦信的唐泽山城守兵感激流涕地说:「毗沙门天真的降临了」全军冲出城池舍命猛攻,击退了北条军。 当她突然孤身出现在京都向信奈宣战时也是相同的情况。 弓箭与枪弹无法击中谦信。 除了谦信自己动作敏捷外,也是因为看到谦信惊人的胆识与勇气,使得射手们心生畏怯而失去准头吧。如果要否定谦信「毗沙门天化身不畏惧弓箭枪弹」的说法,也只能这么想了。 不过话说回来,京都那件事后才过没几天竟然敢再次独自潜入安土城,谦信的勇气还真是超乎常轨。 勇敢也要有个限度啊──良晴对她的行动已经超越了惊讶与恐惧,甚至到了感动的地步。 不过,此时有另一人对谦信的现身感到讶异。 那就是侍奉良晴的忍者?蜂须贺五右卫门。 「相良氏!在下竟然如此大意。现在我立刻去救你是也!」 就在相良他们刚离开大手道,正走进城镇里面人烟稀少的地区时。 砰! 一颗烟雾弹突然炸开,良晴与谦信的眼前顿时一片白茫茫。 「五右卫门?太危险了,不能和不怕弓箭枪弹的上杉谦信一对一单挑啦!」 「她只不过是武士。再怎么精通剑术,对老练忍者来说就跟孩童无异咻也!」 蜂须贺五右卫门冲进白烟当中。 一向冷静的五右卫门竟然会露出这种前所未有的狼狈模样,这点让良晴感到无比讶异。 不过仔细一想,上杉谦信在五右卫门的看守下轻松挟持了我,她会感到焦急也是正常的。 「哼哼哼。在烟雾中你什么也看不见!然而,忍者可素看得一清二楚是也!赏杉间信,纳命来!」 「是忍者吗?我没必要用眼睛看。」 「慢著五右卫门!不要杀女孩子!」 「可、可是,相良氏。要是在下稍微放水就……呜?」 咚。 谦信一手抓著良晴,一手朝烟雾里冲过来的五右卫门身上扫去。 看起来谦信缓缓挥舞的手只是稍稍摸到五右卫门的腹部而已。 当白烟散去、良晴看得清楚后,五右卫门已经撞上土墙晕了过去。 「……呜……大……大意了……谦信,太可怕……呜。」 难以置信的景象。 「五、五右卫门?骗人的吧?五右卫门这么高强的忍者竟然只是被轻轻碰一下就变成这样了!?」 「我没杀她。不过应该会昏迷半天吧。」 谦信低喃:「真是可怕的高超武艺,差点就要被杀了」放开了良晴。 「在我记忆中从未见过那个五右卫门在这种一对一战斗里败得如此凄惨!她只是稍微被碰一下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良晴将眼冒金星的五右卫门轻轻放在当成行道树的松树下。目睹上杉谦信异常强悍的实力,让他吃惊到傻眼的地步。 那简直是真正的军神、武神。 「我只是将这位忍者的杀气弹回本人身上而已。不过,相良良晴,多亏你那句『不要杀』,忍者的杀气稍微减弱一些,她才没有丧命。」 「可是烟雾……」 「烟雾这类的障眼法对我无效。我天生眼睛不好,特别是在明亮的地方。耳朵与鼻子反倒是比较灵敏呢。」 「原来如此。五右卫门这么高强的忍者之所以会吃上那招,就是因为她不知道这件事啊……」 不过,日落之后的视觉就跟常人无异了──谦信如此低声说道。 「我头上包著僧侣头巾也是为了遮蔽日光。对没有肤色的我而言,阳光就像是毒药一般。」 「是这样啊。用未来语来说的话就是对紫外线很脆弱吧。今天的日照特别强,应该很难受吧?」 「因为我无论如何都要亲眼见识安土城,并找出这里的弱点才行。过去包围北条氏康据守的小田原城时,我没能打下那座巨城。因为我天生体质虚弱,没办法在战场上面待一个月,『月事』来的时候还会因为剧烈疼痛、恶心而无法起身,所以我一直以来都是采用速战速决、一击决胜负的战术。这次在进攻安土城的时候不能犯下与进攻小田原城时相同的错误了。」 良晴不禁感到傻眼。 谦信竟然把不能透漏的秘密全部说给敌人听,她也未免太没有防人之心了。 简直就像是个小孩子似的。 同时,良晴也理解到,为什么在战场上面无敌不败、拥有压倒性强悍战力的谦信会因为武田信玄还有北条氏康的谋略而遭逢挫折了。 「上杉谦信,你透露太多自己的弱点了。我是织田家的家臣?相良良晴,可是你的敌人耶?」 「……啊啊,我倒是忘记这点了。是因为听到你说『不要杀』那种莫名话语的关系吧。相良良晴,你该不会是个足以匹敌武田信玄的谋士吧?」 「不是啦。是你太正直了!」 相良良晴,总之还是得向你道谢──谦信低下头来。 良晴心想:明明是军神?毗沙门天,不过她低头时看起来还有点像晴天娃娃耶。 「道谢?为什么?」 「我发过誓不在战场以外的地方杀人。因为这位忍者太强,让我无法手下留情,还以为就要打破不杀的誓言了。这个女孩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什么嘛。原来你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杀我啊。」 「没错,我要和织田信奈在战场上面堂堂正正一决胜负。毗沙门天绝对不会做出偷袭这种卑劣行径的。」 谦信握紧顶在良晴背后的东西一挥。 良晴被偷袭时原以为是刀子的物体原来是青竹棍。 「是啊,这才是上杉谦信嘛。不过,你为什么要抓我啊?打算把我当成人质带回越后吗?」 「毗沙门天不会使用那种卑劣伎俩。我只是观察得太热中,稍微在城里面徘徊久了。不光是这个忍者,还被其他好几名忍者盯上了。」 「毕竟你曾经在京都的茶店出现过一次嘛。」 「所以直到深夜越军的人前来接应前,我要你跟著我在安土这座城镇里面四处走走。只要装成跟随相良良晴的人就不会被怀疑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反正你也有不杀五右卫门的恩情嘛──良晴点头答应了。 「你还真是个滥好人。不怕我吗?我可是织田信奈的仇敌、越后军神?上杉谦信喔?」 「不怕啊?反而觉得幸运呢。趁你今天亲自跑来寻找攻打安土城方法的这个机会,搞不好可以让我发现无敌不败之军神贵重的弱点。这种好机会应该不会有第二次了吧?」 「我刚才已经说过自己的弱点了。反正就算被你知道我也不会输的。」 「还真有自信耶。不过,你应该向我和织田家提供一些回报喔?闯进敌阵侦查时为了保证自己可以逃走而一整天把我当成人质,这应该不是毗沙门天的作风吧?随便给点好处就行了。」 「还真是爱占便宜。不过你说的也对。这样吧,在战场上面遇到你时,为了不害你被秒杀,我会命令军队退后五十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良晴苦笑著说:这又是一句超有自信的发言耶。 「不过,真不愧是上杉谦信,很会找对象啊。只要我带著可爱的女孩子,路人就不会起疑,只会被消遣说:『良晴大人的好色癖又~发作啦』。」 「……喔,看来天下第一好色男的传闻是真的。不过,要是你敢胡来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不准说要假扮情侣这类不检点的话。我发誓过要终身守贞,一旦坠入情网就会失去毗沙门天的身分而死喔?尽管我绝对不可能和你这种好色登徒子相恋,但是在打倒织田信奈前我绝不能死。」 「如果我执意要说:『我们来扮演情侣吧,这样最不容易被人怀疑了』的话,你会怎么做?」 谦信飕一声挥出青竹棍,路旁松木行道树的树干上面多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就算对手没有敌意、杀气,我还是能使出这种程度的招数。你的身体会变成这样喔。为了坚守终身守贞的誓约,就算不在战场,我也不会对企图不轨的男子手下留情。这是非不得已的做法。」 良晴害怕地心想:轻取妄动只会要了自己的小命啊。 「那就假扮成我的妹妹吧。最近我为了培育人才而收了许多妹妹,像是石田佐吉、大谷纪之介、加藤虎之助、福岛市松。像你这身僧侣包头装扮,说是大谷纪之介应该也瞒得过去吧。纪之介经常戴著白色面具,很少人知道她的相貌,而且你身材又小,就像个晴天娃娃。远远看去很像纪之介喔。」 「是吗,这样正好。这也是毗沙门天的力量吧。」 「所以你今日得一整天称我为『老哥』。纪之介就是那样叫我的喔。」 「……我对哥哥有些不好的回忆,可以直接叫你良晴吗?」 当谦信说出老哥这个词时,她的表情给良晴一种非常冰冷、孤独的感受。 「是的,我强迫哥哥隐居,把家督的位子与春日山城从哥哥手中抢了过来。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当别人妹妹的资格了。」 谦信挽著良晴的手穿梭在拥挤的人群当中,参观热闹的安土城镇。她懊恼地说:「盂兰盆会应该是送亡者灵魂回去的祭典,怎么会如此喧闹?难道没有人相信越军会打进安土吗?」 「因为畿内居民已经习惯战争了,所以才会这么处变不惊吧。他们都看开了,认为人就应该及时行乐才对。」 「不要再闲聊了。眼前的无数观光客里面藏了许多忍者。而且不只有织田方的忍者,还有武田的忍者、北条的风魔。相良良晴,别离开我身边,继续假装成感情要好的兄妹吧。」 「就是因为感情好,所以不闲聊反而才奇怪吧?」 两人走到一条大排长龙的小吃街。 「章鱼烧~刚烤好的堺町名产,章鱼烧~喔喔良晴,身边那位女孩是你的妹妹吗?小姑娘,来点章鱼烧吧,现在特价中喔。」 「喔,是今井宗久大叔啊。你还在做生意啊,辛苦了。来两人份!」 「多谢惠顾,良晴。今天的营业额普普通通啦。话说回来,你之前有这位肤色白皙的妹妹吗?」 「嗯,我是从雪国?越后来的。」 「喔?越后?尽管那头像晴天娃娃的头巾遮著脸、看不清楚长相,不过小姑娘你好像有点面熟……」 「嗯,今井宗久。我以前曾经在上洛时和你在堺町见过面。当时有劳你了。」 「嘘!嘘!纪之介,不要乱讲话!再、再见啰,大叔!」 良晴连忙牵起谦信的手逃离了今井宗久的摊子。 「为什么要说溜嘴啊!这样不就暴露身分了!你真的很不会说谎、演戏耶!」 「嗯,毗沙门天绝不说谎。我与全身上下像是谎言集合体的武田信玄不同。」 「嗯个头啦!你好像完全没有外交、阴谋、耍诈的概念耶。你或许是军神,不过也是个不懂世事的大小姐啊。真是服了你耶。」 「不过,因为要是一国之君没有掌握敌国情报就无法采取行动,所以我会利用轩猿【注5:轩猿众,侍奉上杉谦信的忍者集团】进行谍报活动的。没错,我很喜欢猿猴喔。」 「我、我突然被告白了?尽管你不会说谎、耍小伎俩,不过这一招还真是惊人耶。」 谦信闻言,白皙的脸庞霎时变得通红。 「才、才不是!我不是说你!轩猿和相良猴是不一样的!」 「什么嘛,还以为被告白了,害我吓到心脏差点停止,原来不是那回事啊。」 「我只要一对男人做出爱的告白就会死喔。毗沙门天是这么告诉我的。竟然故意诱使身为织田信奈仇敌的我说出番话,你还真是个谋士呢。」 「真亏你能够活到现在都还没被武田信玄谋杀耶。」 「是啊,尽管那个女人像是个只为了扯我后腿而活的家伙,但却不搞暗杀。因为她认为不在战场上面杀死我就不算真正获胜。这是我与武田信玄的默契。然而,那个女人竟然煽动越中的一揆势力,而且还挑拨越后的国人。除了暗杀以外,所有的阴谋诡计她都做了!实在是有够卑鄙的。」 「喔,可是你提到胜千代时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很开心耶。」 「胡、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高兴!我恨她恨得要死耶!」 街角有只地方吉祥物正在被小孩子套了袋子海扁。 「呜呜呜,好想和姊姊在南蛮寺跳舞喔。但、但是,这是里奥我今天的任务!好~!我是阿鲶喔~!啊,喂喂喂!孩子们住手!叫你们住手啦!把阿鲶装进袋子里会遭天谴喔!住手~!」 「相良良晴,你看。弱者被欺负了。我一定要实行正义,用这根青竹棍打跑那群小孩……」 「不要啦,要是用青竹棍施展真 空斩的话就会暴露身分了,而且那是地方吉祥物的营业活动。被小孩子痛殴也是活动的一环喔。」 「那种暴力活动不好,小孩子长大后会变得很好战的。」 「真不像军神会说的话耶。」 「不要误会。我不像武田信玄那么好斗,只会锄强扶弱、进行公义之战。只是,我在这次的上洛非得并吞途中经过的国家不可……」 垂头丧气的谦信露出哀戚的表情。 「今、今天就暂且忘掉战争还有毗沙门天吧,不然会被忍者察觉的喔。吃点章鱼烧吧!来来来!」 「啊……好烫!好烫!呼、呼、呼,这、这是什么?好烫啊!不要突然塞到我的嘴里啦!相良良晴,你打算用章鱼烧暗杀我吗?」 「你也太怕烫了。抱歉,我先吹凉点再给你吃吧。」 「……呜呜,这个又白又黏,像是失败酱油的东西是什么?油油腻腻很难吞耶。我有很多东西不能吃耶。」 「挑食会让你长不高,胸部也长不大喔?」 「混帐!你、你要是胆敢再对毗沙门天说出那种下流话的话,下次就不饶你了!」 「啊啊,抱歉抱歉。难道说你看起来年纪很小,实际上却跟我差不多大吗?下次我会注意的。」 「我从来没看过像你这么失礼的男人。竟然如此毫不客气地把我当成年纪比你还小的村姑。」 谦信不高兴地撇过头去,她很好懂的反应让良晴不禁苦笑起来。 尽管谦信的眼睛因为心情不悦而变成倒三角形,不过她却更是紧紧搂著良晴的手臂,这点倒是令人意外。 「……虽然我不想这么做,不过忍者的气息越来越浓了。万一在这里打起来的话会波及到很多人。要不要躲到比较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待著?」 「我想这应该是信奈配置的忍者,其主要目的是为了确保庆典维安、让观光客能够安全回家啦。应该不会在人群里面开战吧。」 「就算你这么说,万一被逐渐增多的忍者包围,我也只能强行突破了。」 「我、我知道啦。既然是难得的安土庆典,那就不要额外生事吧。正好,你看看那边。那里算是密室吧?这样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噫!鬼、鬼、鬼屋?」 谦信用力搂住良晴的手,这次不是在演戏了。 废弃房屋的入口处挂了一个招牌。 『怪奇大睿山!魔境?幽灵宅邸!睿山结界如今已经被破坏,从天台密教封印逃出的众多怨灵即将来袭!』 这个游乐设施的名字未免太长了──虽然良晴很想这么吐槽,不过看到直挺挺站在入口处的前睿山僧兵?正觉院豪盛那副呵呵大笑的豪爽表情,(既然是那个大叔推出的活动,那就难怪了)这么想的良晴也因而释怀了。 「喔喔,这不是相良良晴大人吗!你的身材变得真健壮啊!」 「大叔你倒是和蔼多了,应该说变得很圆滑吧。」 「把弗洛伊斯大人当成母亲后,贫僧就变成一个慈悲为怀的男人啦。不过,睿山自从解散僧兵军团后就筹不到善款,所以今天才会跑到安土这里开店啊。你看这间鬼屋如何,不觉得这块亲切详细说明鬼屋主题的招牌很简单易懂吗!」 「与其说筹不到善款,应该说你们不能像以前那样用僧兵威胁商人、逼他们打消借款吧?」 「哈哈哈哈!被你问倒啦!这也是原因之一嘛!」 什么,我完全不知道有这种事。睿山的和尚竟然做出如此不义之举,应该要好好惩戒他们才行──正当谦信打算挥起青竹棍时,良晴连忙紧紧搂住谦信的腰制止她。 谦信「呀!」的轻轻惨叫一声,整个人好像使不上力,维持著被搂住的姿势僵在原地发抖。 「住、住手,相良良晴。你摸太多、靠太近!把我当什么了……」 「不是相良良晴,要叫老哥、老哥!」 「给我记住。呜呜~~」 「豪盛大叔,这个孩子叫大谷纪之介,是我的新妹妹。往后会慢慢培养成相良军团的中坚成员喔。尽管她是个不懂世事的大小姐,不过可是个充满正义感的好孩子呢。」 「喔喔喔喔!是这样啊!看她经常用面具和白色头巾遮住脸,原来是个内向的女孩啊!欢迎欢迎,免费入场喔。毕竟是相良大人要用,这间店就暂时给你们包下啰。哈哈哈!」 「感激不尽。」 谦信礼貌地低头致谢。那副可爱模样实在是太像晴天娃娃,害得良晴差点笑了出来。 「唔?小姑娘,贫僧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耶……这种不同于弗洛伊斯大人的母性,但却让人十分怀念的感觉是……嗯嗯嗯?是我多心吗?贫僧一直待在睿山沉迷于练武与饮酒,照理说应该和女性无缘才对啊。」 「嗯,正觉院豪盛。我曾经与你见过好几次面。像是当我诞生于春日山城,还有我舍弃越后国主位子躲到睿山时……」 「哇哇哇哇哇!赶快来逛逛这间鬼屋吧,纪之介!我们进去啰,豪盛大叔!」 「你说什么?住、住手相良良晴。我、我不擅长应付幽灵……不、不是因为害怕喔!毗沙门天才不会怕鬼!只是死人这种东西实在……而、而且今天又是盂兰盆节,搞不好幽灵真的会出现……」 良晴强行用公主抱姿势抱起开始莫名害怕发抖的谦信冲进了鬼屋。 「放、放我下来!不要!」 抱著体重轻得吓人的谦信冲进了狭窄幽暗的鬼屋走廊── 「就说不要每次遇到人都滔滔不绝地把自己的真实身分说出来啦!!!你多少学一下怎么演戏好不好!」 良晴不禁哭了。 两人最后抵达一个昏暗的房间。 「噫……好、好暗喔,而且还飘著像雾气的烟。可、可是我还看得见,看得见喔。这、这个房间就像是一座坟场,插满了牌位……那、那、那边的墓碑还被刀劈开了。到、到、到处都是不吉利的东西。会遭天谴的……」 「看来谦信你的夜视能力很好喔?我在这个暗处看不清楚,所以没有那么害怕。豪盛大叔已经不在旁边了,差不多可以放你下来了吧?」 「不要!别放我下来!要是踩到地板搞不好会被幽灵抓住脚的!相良良晴,离开这间鬼屋前你要一直抱著我!」 谦信死命地抱紧良晴的脖子。 她身上的香气也跟著飘入良晴的鼻中。 「尽管看似粗鲁的豪盛大叔拥有打造这种精致鬼屋的才能让我很意外,不过上杉谦信惧怕幽灵这件事更令人意外。你是毗沙门天吧?自称神明的人居然会害怕幽灵,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就算死人化为幽灵,也会有想遇到还有绝对不想遇到的。如果碰上不想遇到的幽灵,不但我的护身术不管用,而且还不知道会被如何对待耶。」 「我觉得你对我也完全没用上那些护身术耶。像现在随随便便就能抱住你,这样下去就会一直维持公主抱姿势喔?」 「这、这是为了让你保护我不受幽灵侵害,所以我才姑且让你抱著的!只要我有那个意思,相良良晴,你这种人两三下就会被解决了。」 「好啦好啦,我会保护你的。毗沙门天不会欺负弱者,这点真教人放心呢。」 「你这个男人真是的!一举一动都让人生气!不但有宇佐美定满的松散态度、直江大和的自负,而且还有长尾政景的粗野,真是最烂的男人!你给我记住!」 不知不觉间,谦信的表情和语气变得符合她那个年纪的女孩了。 「宇佐美定满、直江大和、长尾政景吗?这些都是越后颇负盛名的武将耶。真想和他们见上一面啊。 」 「……那三个人已经死了。与豪盛再会后让我回想起很多往事。尽管我想见到宇佐美和直江的幽灵,不过政景的幽灵就算了。」 谦信的话音和缠在良晴肩上的手臂都在颤抖。 「是这样啊。死人的话题就留到下次再说,今天先好好享受安土的庆典吧。」 良晴轻轻抚摸谦信被头巾包住的小脑袋。 「别、别把我当成小孩子啦。相良良晴,不要随便摸我这个越后国主、关东管领的头。要是把我奉为毗沙门天的越后诸将看见这副模样,你会被抓去血祭喔。虽然你好像彻底忘记了,我可是敌人喔?」 「今天的你是我的妹妹?大谷纪之介,所以没关系啦。那就当是打发时间,我们随便在屋内慢慢地到处看吧。」 「给我快去快回,这是毗沙门天的命令。」 「可别在途中晕过去啰,谦信。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用线绑住蒟箬碰脖子,或是井里面突然蹦出湿答答女人的那种吓人招数耶?」 「……我、我的夜视能力很好。一下子就能看、看穿那、那种陷阱,没问题的!」 当两人在鬼屋闲逛时,被良晴用公主抱姿势抱著的谦信诉说起从她面前远去的三位男性与她的回忆。 「跟你说,我过去曾经受到自小代替父母亲照顾我的家臣──军师?宇佐美定满和宰相?直江大和这两个人拥戴,使体弱多病的哥哥将越后国主的宝座禅让于我。说是我抢来的也行。由于当时有个像野兽般粗俗的男人,也就是分家的长尾政景在越后作乱,所以这是不得已的办法。长尾政景娶了我的姐姐后不但不满足,还打算从哥哥手上抢走越后,甚至企图将我据为己有,真是个讨厌的家伙。而且不只长尾政景,许多越后武士也怀有迎娶我这个越后国主的野心、接连造反。」 「……虽然你是公主武将,但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吧?家臣不能与君主结婚,这不是战国时代的成规吗?」 「在那个只有男性武士的越后,以前还没出过公主武将,我是第一个,所以越后没有那种规定……尽管宇佐美和直江努力辅佐我、保护我,但只要我没有发誓终身守贞的话,总有一天会遭人玷污的。所以,长尾政景才会在娶了我姊姊还生下女儿后进一步对我有非分之想……讨厌。男人果然和野兽没有两样。能够在战场上笑著杀人、浑身染血,而且还粗暴地对女性……讨厌,好讨厌。我其实很害怕男人,害怕被他们做出什么事。」 良晴不发一语,轻轻摸著紧闭双眼、浑身发抖之谦信的头。 「当在川中岛与武田信玄相遇时,我第一次有了看见救赎之光的感受,并相信自己找到了一生的挚友。不知道为什么,个性与我截然相反的信玄深深吸引了我。然而,武田信玄和我同为女儿身。如果我们其中一方是男性的话,越后和甲斐或许就可以藉由婚姻同盟合为一体了。可惜我们都是公主武将,而且信玄绝对不会放弃用武力并吞信浓的野心,也无法理解我。被信玄赶出信浓的人们纷纷向我求救。为了正义而战是我身为毗沙门天的命运。只要信玄不放弃侵略,我就必须发起公义之战诛杀信玄。因此越后与甲斐才会为了信浓的川中岛争战不休。」 「原来如此。你和信玄之间果然有著友情的羁绊呢。之所以会逃到睿山,就是因为无法继续承受与信玄在川中岛打仗的痛苦命运吗?」 「那是原因之一,另外就是我受够长尾政景那些越后男人的求爱了。只要我拒绝他们求爱,那些家伙就会在自己的城里起事造反。处于越后的我一直都在经历著这种事情。」 「真是太辛苦了。那是因为你太美的关系吧。而且还是世上绝无仅有、充满个性的女孩……其他地方再也找不到像你这样的人了。」 「……就算听到这种话,我也不会高兴。」 「长尾政景是造反者的核心人物吧?放逐那个家伙不就好了。如果是信奈的话,就算能容忍第一次造反,第二次就一定会把对方放逐到高野山之类的地方。我也经常被解雇或放逐喔。」 「是啊,就连心胸宽大的宇佐美定满也说只剩下放逐长尾政景这个办法了。冷酷的直江大和还劝我诛杀政景。然而,无论哪个提案我都不能实行。义与慈悲是一体的,降者不可杀。而且政景还是我的姊夫。将他逐出越后也代表了要放逐姊姊。打倒恶人,使其改过向善,此乃毗沙门天的使命。所以我得不断战斗、不断打胜仗、不断原谅对方。然而,我越是原谅长尾政景,他就越是放肆。每当我原谅他,他就会变得越愤怒呢。」 其实政景也有值得同情的地方。他在想要和我结婚时遭到直江大和算计,结果娶了我的姊姊,被并入本家的一门众。虽然直江只是为了保护我,不过这件事却在政景心中留下了很大的疙瘩──谦信大大叹了口气。 「最后你对川中岛连年的争战与越后的反叛感到疲倦,于是便舍弃越后国主的位子、孤身一人逃到了睿山吗?像你这种具有强烈责任感的人竟然会舍弃自己的一切地位,想见得当时一定过得很痛苦吧。」 谦信轻轻吸了吸鼻子。 我现在的样子很难堪,拜托不要看我──她低声哀求著。 「我的夜视能力不好,别担心。所以你就在睿山与那位豪盛大叔相遇了吗?」 「是的。豪盛在睿山的时候阻止我出家。他说睿山禁止女子进入,就算我出家也会永远无法出头,当不上天台宗的座主,甚至连率领僧兵的资格都拿不到。这样一来就难以在这个乱世彰显公义了。想要选择出家之路又能拥有伸张正义的力量,就应该要去高野山才对。高野山不像睿山那么严格限制女子进入,所以我应该离开睿山前去距离京都很远的纪伊,然后前往高野山。现在回想起来,豪盛只是在拖延我,好让他有时间从越后把那些男人找来罢了。」 ※ 当上杉谦信逃到高野山时,她尚未继承关东管领?上杉家的家督之位,名字还是「长尾景虎」。 身为女性的谦信(景虎)不能立刻登上高野山的山顶。 她住在山脚下小寺庙的一间厢房,并以「请一定要同意我出家」这番话不断与座主交涉。 然而,交涉还是没有进展。 既不是战败,也没有失去国家,甚至还以「越后之龙」名号受人畏惧,无敌不败的年轻越后国主居然拋弃国家、舍弃武家身分打算出家,此事可说是前所未闻。而那位国主是名公主武将,这点更让高野山的僧侣倍感困扰。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不能怠慢景虎。 景虎曾经在几年前上洛晋见姬巫女,以其清纯、充满神性的奇特相貌以及清爽直白的辩才迷倒了关白?近卫前久等贵族,而立于室町幕府顶点的剑豪将军?足利义辉也深受其吸引,并表示:「你正是乱世的英雄啊」,还以「你就去惩治罪恶、伸张正义吧。只要时机成熟,就率领越军任职幕府的管领以平定天下吧」这番话请求她再次领兵上洛。换句话说,她可说是最接近天下人地位的武将。 这样的景虎为什么会拋弃人世间一切希望出家,僧侣们都是一头雾水,再加上睿山的正觉院豪盛努力说服他们说:「那位大人本应凭藉武力来伸张正义,乱世终结之前千万不能让她出家」因此僧侣们一直都在拖延交涉以争取时间。 过于正直的景虎对这些台面下算计一无所知。 就在她百般无聊挥著青竹棍,喃喃自语著何时才能入山,等候获得许可的时候── 越后的军师?宇佐美定满和宰相?直江大和两人来访了。 宇佐美定满是个有著眯眯眼、看起来不解风情的男子,不过他其实是个将景虎从小以「越后第一位公主武将」为目标培养长大的风雅之人。 宇佐美定满的家族曾经在越后的战乱中被景虎的父亲?长尾为景所灭,因此度过一段流浪孤儿岁月的他有著特别的信念,那就是「粗野的男武将无法治理好这个弱肉强食的越后国,光凭武力是不可能终结乱世的。必须由诸如本猫寺信徒供奉为女神的公主武将来治理才行。」。 能够实现那个理想的少女就是景虎。 「景虎,别再生气了,都是我们不好!你这次是哪里不满意呢?是我吗?是因为头盔上这个小兔子装饰跟我不配的关系吗?还是我这头乱糟糟的头发呢?难道是那个,你受不了每个月都会有一次的那个才会逃出来吗?公主武将难免会遇到这种状况嘛。好了,请你回家吧。越后诸将还有人民都很困扰喔?」 因为明明喜欢戴著兔耳头盔装饰却丝毫不懂少女心的宇佐美定满个性如此大剌剌,所以对于平时的景虎而言,他是少数能够真心相待的男性。然而,这样的个性在此时只会激怒景虎罢了。 「宇佐美!我不是因为那种幼稚原因逃出来的!我已经受够越后那些武家男人了!只要一抓到机会,他们就想要娶我为妻、当他们的太太、要我为他们生小孩,都是一群骯脏的禽兽!我是什么人?不就是越后国主?长尾景虎吗?为什么他们都不把我当成真正的主人看待呢?」 啊啊……景虎,那是因为你太美了吧。这是被奉承者的宿命啊──宇佐美露出为难的表情搔了搔头,喝了口茶。 「川中岛的漫长战事导致长尾政景不满。那个家伙对你有邪念,而且还煽动其他男人。这样下去的话事态会逐渐恶化。这样吧,我随便弄个阴谋把长尾政景赶走吧。只要那个家伙不在的话,你就可以回越后了吧?」 「不要胡说八道,宇佐美!不可以放逐我的姊夫!你打算害我的姊姊离开越后吗?」 可是景虎,只要你一直单身,这场骚动就不会停止啊。因为你长得太美了。等到老了之后状况或许会改善,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宇佐美一边努力咽下苦涩的茶水一边抓著头如此说道。看到他头皮屑掉个不停,景虎的心情也越来越不高兴。 「乾脆取消终身守贞的誓言吧。没道理当毗沙门天的化身就不能有丈夫吧?」 「说什么蠢话,那样我就会死了。只要爱上男人,我的性命就会结束。这是父亲过世时毗沙门天现身在我面前告诉我的。」 「我说景虎啊,那不过是你心里幻想出来的话啦。要玩毗沙门天扮演游戏的话我也会。你看你看,这是我私藏的小兔子玩偶。小兔子现在要说话啰?『我叫小兔子!是毗沙门天的好朋友喔!景虎小妹妹,我们回家啦!没有景虎小妹妹的春日山城好寂寞喔!』。」 「……」 景虎不发一语,抓起宇佐美手上的兔子玩偶就朝窗外的山崖丢去。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干什么啦!!!小兔子~~!你这家伙,把我的小兔子还来!!!!!你这个谋杀玩偶的凶手!!!」 「看到兔子就让我想起自己镜中的倒影,让人一肚子气。」 「怎么这样就生气啦?你都已经长成如此人人称羡的大美女,还会因为自己的长相而生气,实在是太愚蠢、太可惜了!」 「宇佐美,要是我嫁给其中一人,越后只会变得比以前还混乱:长尾家和家臣团会四分五裂、越后商人会流离失所、百姓也会失去田地而饿死。要是怀疑的话,你来当我的丈夫试试看啊?」 「啊?我可是像你大哥一样的人耶,说什么蠢话啊。啊啊,你已经到了很难应付的年纪了,景虎。真怀念以前你还叫虎千代的幼女时代啊。」 「这种个性不就是你和直江大和培养出来的吗?你教我要为了公义而战,直江大和教我心怀慈悲、原谅敌人的神佛之道。我已经成功实践了这两件事了,为什么事到如今还对我有成见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身为成熟大人的我们把自身的梦想、理想强灌于你,这点得向你赔罪。可是,我跟直江都没有教你什么成为毗沙门天,或是只要恋爱就会死掉的糊涂话喔。景虎,那只是在战争中丧失父亲的你说给自己听的话啦。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应该即便动手也要把开始自认为毗沙门天的你矫正回来的……那个时候没有想到你的想法竟然会严重到这种地步。原本我只对你身为一个孩子却这么勇敢而感动,可是却万万没想到你长大后也不接触男性,变成了只会把自己关在毗沙门堂和什么毗沙门天交谈的麻烦女孩啊。」 给景虎看军神?毗沙门天的故事书前应该先给她读「源氏物语」才对,应该说光源氏的存在是有其必要的──宇佐美一边挖著鼻子一边碎碎念。 「喂,直江!不要光在那边听,进来啦!你也想点办法吧!」 「唉呀唉呀。宇佐美大人,负责帮大小姐消气是你的工作喔?虽然说起来难听,不过我的工作应该是用刺耳的话惹大小姐生气才对吧?」 双颊苍白、身材削瘦的男子──直江大和一脸不情愿地走入屋内。 这位是越后的宰相。 他也经历过因越后战乱导致家族没落的艰苦生活,不过他在景虎身上看到了不同于宇佐美的希望。 直江大和原本就看出景虎具有足以比拟释迦摩尼的神性与佛性,苦劝她出家。因此他的立场和奉劝景虎成为武家的宇佐美定满完全相反。 温柔的景虎无法拒绝其中一方,于是便同时继承了这两个男人的梦想。 舍弃人类身分过著终身守贞的孤高毗沙门天生活,发动公义之战以找回日本失去的正义和秩序。景虎同时背负起如此艰困的使命。 直江大和也决定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景虎,至今仍坚守终身不娶的单身誓言。 有如稚子般不懂男女情爱的景虎之所以能够不受到执著于景虎的长尾政景所害,一直保护她的直江大和功不可没。 直江大和以类似欺瞒的方式迫使长尾政景娶了景虎的姊姊,藉此牵制了政景,因此政景如今无法强行迎娶成为「小姨子」的景虎。 「直江大和,你也来啦。我不会回越后的,你们回去吧。」 「大小姐,你不可能在高野山出家喔。我已经用强硬手段阻止这件事了。大和御所与幕府都为此做出行动了。近卫前久大人和足利义辉大人都相当震惊,整个京都就像是遭逢世界末日喔。」 「直江,你每次都像这样在背地里耍花样!既然身为武家的话,就像个武家堂堂正正迎战嘛!」 「哼哼,这就是我的行事风格。大小姐,事已至此,只剩两个解决方法了。」 「第一个是什么?」 「就是您和宇佐美大人结婚,赌赌看越后会不会因此毁灭。如果找别人当丈夫可能使越后四分五裂,不过如果对象是做事随便的宇佐美大人,或许就会意外获得大家同情说:『往后景虎大人得一直为宇佐美大人收拾残局了,真可怜』而放弃您了。」 宇佐美喷出口中的茶,大受动摇的景虎则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而且还不断挥著手上的青竹棍。 「这这这这绝对不可能啦!如果要我打破终身守贞的誓言,我宁愿出家!」 「另一个方法,就是继续遵守终身守贞的誓言,打消出家的念头回去当越后国主。越后诸将已经因为这次的事件学到教训了。不过,若是这样两手空空回到春日山城的话,总有一天还会出现相同的问题,一定会有男人心怀不轨、想要把大小姐占为己有。越被禁止的事情就越想去做,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啊。」 「这种事情我也知道!所以才问你该怎么办啊,直江!」 「请下令暗杀对大小姐最执著的首席一门众?长尾政景大人吧。这会让家臣团明白,犯罪可以原谅 、背叛可以原谅,不过企图侵犯神圣的毗沙门天化身就该死。如此一来便可以统一越后了。」 直江大和是个可以为了景虎毫不在意地使用各种阴谋来弄脏自己双手的男人。 他和心软的宇佐美不同,可说是现实主义派的官僚。 景虎愤怒地颤抖,拿起青竹棍打向直江大和的肩头。 「你要我暗杀姊夫?毗沙门天绝对不会容忍那种卑鄙行径的!这样一来我就会变成跟武田信玄一样的恶人了!」 「有句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唯有杀死觊觎您和越后国主宝座的长尾政景,大小姐才能够真正成为越后之主啊。」 「我不能这么做。我……我下不了手!」 「喔?难道大小姐其实不讨厌那个男人吗?我还以为您只是因为他是姊夫才不忍心杀他呢。」 「直江大和!你老是像这样操控我的想法!而且不论你怎么说,那都是你耍弄他人的伎俩,不是你的本意。我已经看惯了!我绝对不会允许暗杀手段的!不过,就这样回到越后也只会再次逃出来。这点我很清楚!虎千代──不,景虎我不想接触男人!也不想他们对我效忠!那些做给我看的忠诚底下都藏有想要玷污我的丑陋欲望,那就是男人!只有像你们和柿崎景家等少数人例外。我不会回越后的!」 这次看来很难说服大小姐了──就连直江大和这种人都冒著冷汗如此呻吟著。 「您怎么看,宇佐美大人?」 「和柿崎景家结婚怎样?不过比起毗沙门天,那个家伙比较崇信阿弥陀佛耶。」 「不,无论对方是谁大小姐都不会同意的。因为她坚信只要谈恋爱就会死啦。」 「直江!都是你怂恿她终身守贞的关系啦!总之你先脱离终身单身生活啦!先找个人结婚吧!只要少了你这个永远单身的盟友,景虎或许就会改变心意了!」 「恕我拒绝。发誓终身单身是我对大小姐忠诚的证明。要是舍弃这个誓言的话,我不过是个冷血的阴险宰相罢了。我可不想变成那样。我所做的骯脏事都是为了大小姐。放弃这个坚持违反了我的美学啊。」 这两个家伙都是这样……所以就说信神拜佛的人都很难搞啊……呜呜呜……宇佐美咬牙切齿地想著。此时谁也没料到「第三位男子」突然闯了进来。 满是肌肉的身躯。 粗黑浓密的眉毛。 犹如饿狼的眼神。 这个男人正是娶了景虎姊姊,但却仍然执著于景虎的贪婪武将。 「长尾政景?喂喂,你来这里做什么啊?」 「你应该被委任代理越后国主的职务吧。趁我们不在时夺取越后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跑来高野山了?」 「……别靠近我,长尾政景!想要把我们姊妹据为己有,这是畜生的行为!你这个家伙和姊姊不是都已经生小孩吗?真不要脸,回姊姊身边啦!」 激动的景虎痛骂著政景。 「你已经是我的姊夫!这一生不可能再得到我了!」 长尾政景一屁股坐上塌塌米,用狰狞的眼神盯著景虎。 「真可怜啊,景虎。毗沙门天扮演游戏玩怕了,所以就逃到高野山了吗?想用武家身分贯彻终身守贞很辛苦吧。想说只要出家就可以放弃了吗?可惜我不会让你逃跑的,不,应该说时代不会让你逃避的。」 原本宇佐美大喊:「混帐家伙!你想把景虎逼到什么程度啊!」并想制止政景,不过直江大和用眼神示意:「让他说吧。或许会有什么效果」阻止了他。 「逃走?我?逃离你?」 「没错。你逃离我。因为畏惧我的求爱才逃跑。而且不只如此,你逃离了自己人生的一切。」 「政景!我才不怕你这种家伙!你可能以为自己很强,不过毗沙门天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只要和你打仗,我一定会赢的。打一百场仗我也会赢一百次。你是我的姊夫,所以我才大发慈悲留你一命的!」 「哼,景虎,你或许是个天生的战争奇才,百战百胜。你不需要宇佐美的兵法,还有直江大和台面下的卑劣手段。自开天辟地以来,这个日本能够与你相提并论的战争天才应该只有源义经吧。我可以体会你把自己当成毗沙门天的想法。然而,你自己很弱,心灵相当脆弱。只要觉得难受就会立刻逃避眼前的现实。只要宣称自己不是人,而是毗沙门天的化身,就可以避免自己内心受伤。自从你父亲被一揆杀害后,你就一直用这种方式逃避眼前的残酷现实,从未过著人类生活。你害怕受伤,所以想用终身守贞、无敌不败的军神身分死去。你不只害怕战败,更害怕当人。不能萌生恋心。你为了无法成真的想法而感到痛苦。你根本没有那种勇气。只要说自己终身守贞,这样就不用担心会失恋吧。」 宇佐美和直江屏气凝神看著两人对谈。 他们察觉到,长尾政景是抱著必死决心而来──与其让高野山夺走景虎而永远失去她,还不如把自己的心声全部说出来。如果因此被景虎杀死,他也在所不惜。 对犹如浑身野心的长尾政景而言,景虎这位年轻的公主武将──是让他憧憬到就算赌上一切也不会后悔的人物。 「然而,在你面前出现了武田晴信这名宿敌。你无法赢了武田晴信就跑的。只要接受和那位公主武将交战的命运,你总有一天会被她拉回地上的。面对武田晴信时,你失去了毗沙门天化身、义战、慈悲心这些经过夸大美化的自信,所以你才会不顾形象逃跑的。」 已经在川中岛交手两次,但却未能分出胜负的宿敌?武田晴信──也就是武田信玄。 「……不要用这种方式提到武田晴信的名字!你这种浑身鲜血、欲望的男人不要玷污我还有晴信!」 景虎一直在忍受政景的恶言恶语。 然而,当那个名字出现时,她瞬间因为盛怒而忘我了。 「你!你这个家伙懂我们什么!」 景虎流著悔恨的眼泪,一次又一次用青竹棍痛殴政景坚硬的额头、隆起成小山的肩膀,还有厚实的胸膛。 尽管政景被打得浑身是血,但却仍是露出浅浅微笑凝视著景虎── 从那天之后过了没多久。 景虎──上杉谦信随著宇佐美定满和直江大和一同回到了越后。 她在先一步回来的长尾政景面前宣布说: 「政景,我不会逃,绝对不会逃走。你这个家伙没有把我从天界拉回地上的力量。」 政景只是露出无所畏惧的表情笑著说:「或许真是如此吧。但最后一定是我赢。就算变成尸体、只剩灵魂,我也一定会把你拉下来的」。 接著──第四次川中岛决战爆发,越军、武田军皆伤亡惨重,那是之后没多久的事情了。 当军师?宇佐美定满和谦信心腹大患?长尾政景一同坐船出游而溺死、谦信收养政景遗孤为自己养女时,原本因为连年发动没有回报的义战,特别是多场毫无成果的川中岛之战而近乎分裂的越后终于统一在谦信名下了。 当年在高野山慰留谦信的三名男子如今只剩下直江大和还活著。然而,在其他两人横死后,他也迅速变老、身体状况变得很差,并这样静悄悄地过世了。直江大和到最后仍然坚守终身单身的誓言,并将宇佐美定满介绍、当成自己养女抚养的年幼公主武将?直江兼续托付给了谦信。 ※ 离开鬼屋,靠自己双脚走在路上的谦信继续说道。 说著宇佐美定满、直江大和、长尾政景。 这几位男人和谦信共同生活、偶尔起些冲突,并在最后葬身于越后那片土地的往事。 良晴知道。 上杉谦信并不是突然凭空降临 在这个世界上的天才,而是受到许多生于战乱的越后人细心呵护、仇视叱责,这才造就了她这个有如梦幻结晶的奇迹。 然而,因为存在于充满男武将之越后的谦信过分耀眼,反而使得许多男武将为了野心而发狂。 正因为如此,谦信只能把自己关在毗沙门堂誓言终身守贞。 良晴心想,这简直是把自己关在冰雕城堡的白雪公主嘛。 「你知道我为什么对织田信奈那么愤怒吗?相良良晴。那个女人获得神器之力、取得天下、登上等同于神的地位,然而却对全日本人宣布她不会放弃人类身分、不愿割舍恋情。感觉上就像是在彻底否定我的生存之道一样。」 「你误会了,谦信。信奈没有打算当神,她只是希望以人类女孩的身分活下去。对神佛显灵还有怨灵作祟感到依赖、畏惧。想要彻底终结这样的时代,使人们能够凭藉人的力量掌握未来。这就是信奈所选的道路。那个家伙很容易受人误解,所以才会被诬陷是个想要破坏神佛、铲除传统的恐怖魔王啦。」 「当她在摠见寺树立自己的神像时,我就没办法相信她了。」 「那只是在对自称毗沙门天化身的你开玩笑啦。」 「你说什么?看来我非得消灭织田信奈不可了!」 「好啦好啦,先冷静一下。不过,尽管长尾政景娶了你姊姊后还对你死缠烂打,不过他的话也不无道理。谦信,你这个样子简直就像是……只为了遵守与逝世者的约定而活啊。」 良晴对上杉谦信有股难以抹灭的莫名焦躁感。 他心想:尽管只有在京都见过一次面,再加上这半天于安土相处的时间,我没有资格对她的生活方式说三道四。不过,就算自己知道,但还是想说啊。 「你把我当傻子吗?连你都把我当成玩毗沙门天扮演游戏的小孩吗?你想说我只是因为看到父亲战死在眼前而受到冲击,为了保护自己内心才说了自己是毗沙门天化身那种话吗?错了!我是为了继承宇佐美还有直江的遗志啊。」 谦信涨红了脸,手里的青竹棍砸在良晴的肩上。 「你为了在乱世彰显公义,选择以毗沙门天的身分而活,我认为那个志向既高贵又美丽。我相信宇佐美先生还有直江先生也看出你那颗纯真的心中怀有超越一切的高洁梦想。的确,如果没有人站出来引导众人,乱世就无法获得终结。你拥有那股力量。继承他们的遗志固然重要,但活著的人仍然需要希望,是有未来的希望。然而,我觉得如今的你却被毗沙门天还有与死者的约定束缚,没有一天是在享受自己的人生啊。」 「是呀。如果将与恋人接吻那种光源氏风流扮演游戏当成自己的人生,或许真的就是这样吧。然而,那种东西……尽管对凡人来说可能必要,不过对毗沙门天而言却是无用之物啊。」 「就算一天也好,你要不要暂时换条路走走看呢?」 「不,毗沙门天说我命不久矣。葬送织田信奈后,我的毗沙门天生涯也会随之结束。原本我就认为自己活不了这么久,毕竟我的天生体质如此孱弱,模样还像只丑陋的兔子,因此我不想要留下遗憾。上杉谦信是把一切奉献给义的义将,是真正的毗沙门天!──只要后世能够如此传颂的话,我这条短暂的性命就无牵无挂了。如果活太久的话,还要担心露出丑态而被烙上不配当毗沙门天的印记呢。只要能够贯彻终身守贞的誓言直到死去,并维持无敌不败的战绩,以正牌毗沙门天的身分归天,养育我的宇佐美定满还有直江大和一定也会感到欣慰吧。」 谦信眯起眼睛细细低语著。 「谦信!你错了!」 良晴紧抓谦信的肩膀怒声叱责。 一股热血瞬间冲上脑门。 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愤怒,良晴也不知道。谦信更是无从得知。 「好、好痛。你怎么了,相良、良晴?」 「虽然我没有见过宇佐美定满还有直江大和,不过我很肯定!你就算用那种方式坚持毗沙门天的身分结束一生,宇佐美还有直江也不会感到高兴!他们绝对会感到悲伤,并后悔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别、别自以为是!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明明没看过宇佐美他们,也没跟他们说过话!」 「我是个男人,当然可以察觉到!越后的男人不是供奉名为毗沙门天的女神!而是呵护著名为上杉谦信的人类,而且还细心守护著她!宇佐美还有直江应该都没有劝你放弃人类身分,为什么你最后却成为毗沙门天了?」 「这是想法不同的关系!我们的命不过是稍纵即逝的火花。一十九年一睡梦、一期荣华一杯酒。人的一生短暂无常,所有人终将志未竟而身先死。我的父亲、哥哥、宇佐美、直江、长尾政景,每个人都在人生途中死去了!而我的生命比他们更短,所以我希望至少能够成为人们的路标,让众人相信我在死后仍是毗沙门天的化身,并持续在星空中绽放正义之光,我想要变成那样的存在!为了终结这场迫使人心化为禽兽的乱世,一定要有人做这种事,这样宇佐美他们的壮志才不会就此中断。我绝对不会使他们的人生沦为一场闹剧的!所以我斩断了坚固的友情羁绊,就连武田信玄也能够和她兵戎相见!我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只要死后能化为在空中闪烁的毗沙门天星,就算没办法以人类女孩身分过活也不会后悔的!」 良晴终于知道,身为一名战国武将,这个女孩过于温柔、过于纯真。因为她一肩扛起所有对她的期待,所以才会选择舍弃与武田信玄的友情、孤独地将自己关在毗沙门堂,以军神身分指挥军队的生活。 良晴也隐约体会到,越后男武将们反覆向谦信求爱、背叛的动摇心境。如果没有人可以将这位孤独少女拉回地上的话,这个女孩将会照著她的想法一直以毗沙门天女神的身分活下去,所以不能放著她不管。 「谦信,我说得太过分了,抱歉。你尽力了,真的很厉害。竟然可以靠这个小小身躯完成谁也做不来的丰功伟业。不过已经够了,你已经充分向这个乱世展现了何谓公理正义了。」 「还不够!完全不够!武田信玄与织田信奈都还没有放弃夺取天下的野心!你拿出我做得已经够了的证据给我看看啊!」 「我就是证据。来自过去、被奉为神明的毗沙门天,还有我这个来自未来的普通人。谁才能真正存在你面前呢?」 「尽管没有毗沙门天真正存在的证据,但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你来自未来吧?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像你这么惹人厌的家伙啊,相良良晴!」 「真受不了,你还真是个顽固的家伙耶!」 「既然你来自未来,就应该知道我的未来、可以在战场上面打赢我吧?你赢得过我吗?如果你打赢我,要我相信你的话也行!」 「谦信,你该不会也对武田信玄说过同样的话吧?不行啊,这种话听起来就像是要和对方吵架……尽管忘记自己戴上毗沙门天面具的你充满热情,不过却太没有耐性了。」 啪!脸上被青竹棍甩了一记。 「别吵!够了,别再跟过来!我要一个人离开安土!」 「你打算走了吗!难得的庆典会场会化为血腥战场喔!谦信,我们有约好吧?今天你应该得过著普通女孩的生活吧?要是破坏和我的约定可是会违反道义喔!」 「呜!?你、你、你竟然如此卑鄙……相良良晴。」 「闭嘴!你已经把我当成豢养的猴子用青竹棍鞭打。管他卑不卑鄙,是个义将就应该遵守约定啦!」 尽管谦信因为愤怒、屈辱而浑身颤抖,但还是只能泪眼汪汪地点头。 「……呜呜……我明明很喜欢动物,才不会打猴子……我只会鞭打下流的男人… …我好气,气死了。相良良晴……我恨你!」 「好啊,你这副模样比装成高高在天上的毗沙门天好太多了。尽量恨我吧!现在是傍晚,距离部下前来接应你的深夜还有一段时间。我就带你好好参观安土,让你瞧瞧越后毗沙门堂没有的东西!让你见识什么叫做未来吧!」 「等等,你要带我去哪里?难不成你嘴上说著要把我拉回地上,其实是打算非礼我的藉口吧。男人都是这样!」 「这个世界上可没有非礼军神?上杉谦信后还能安然无恙的男人啊!虽然我希望直接带你到未来世界,不过天岩户已经关闭了。我只好用南蛮文化代替未来世界了。」 良晴带著谦信来到的地方是小神学校──日本第一间天主教神学校。 小神学校的广大校地位于通往琵琶湖的崛川河畔。 宽阔的庭院里面有著以南蛮管风琴为中心的乐队在演奏南蛮音乐。 庭院聚集了来自日本各地、穿著蓝色制服的武家少年少女。他们围著当上校长的奥尔冈蒂诺吵吵闹闹地吃著南蛮餐点。 「啊,良晴先生!哇啊,好久不见!您旁边那位晴天娃娃是?喔喔,是您的妹妹吧!」 喜欢照顾人的奥尔冈蒂诺似乎很喜欢与小孩相处,而且幼女也不会引发他的恐女症,所以他非常适合担任小神学校的第一任校长。 「呦~~咦?孩子的人数好像多了不少?感觉上变成了足以匹敌相良幼稚园的奥尔冈蒂诺幼稚园啦!」 「是的。除了畿内以外,远在九州的武家天主教徒也开始将子女送来安土留学~有日向的伊东家、长崎的有马家及大村家,还有丰后的大友家等等。」 「这样啊,九州有很多天主教徒嘛。」 「顺带一提,九州那边讨厌天主教徒的萨摩岛津家目前正嚷嚷著要赶走南蛮人,因此九州的天主教徒大名们都来请身为天下人的信奈大人帮忙。大友家也因为家臣团分裂成天主教徒、佛教徒两派,气氛变得相当险峻。想在战国时代的日本传教真辛苦啊。」 「在我印象中岛津家的实力强得不得了……没问题吧?」 「九州的传教士?加斯帕尔大人偏偏要煽动大友大人,要她在日向建设神之国。可是日向是传说中日本众神降临的圣地,于是岛津家就生气了。加斯帕尔大人似乎打算彻底铲除这个国家的旧文化,将日本改变成天主教国家呢……真是伤脑筋啊。」 「他就是为了把我送回未来而送勾玉给蒲生氏乡的传教士吧?来自未来的我会成为他在日本传教的阻碍吗?不过既然他知道勾玉的力量,那个人就很可疑,感觉上不像个普通传教士耶。」 「是的,尽管他看起来是个风度翩翩的绅士,不过却是个做事不择手段的恐怖之人。大友大人已经完全对他言听计从了……总有一天他会与信奈大人见面的。我很担心信奈大人啊。」 「信奈有我在,没问题的啦!别想太多,吃东西吧,今天可是庆典啊!」 「好、好的。说的也是呢!」 看到奥尔冈蒂诺用奇特方式依顺序将食物拿给孩子们,谦信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这就是南蛮的传教士……我是第一次看到。真罕见呢,他的发色、肤色,甚至连眼睛颜色都和我很像呢。」 「白人皮肤色素很少,所以才会叫白人嘛!顺带一提,也有反过来皮肤全黑的黑人喔。在未来世界里,大家都很自然地住在一起呢。」 「既然他们的皮肤那么白,应该也有很多人会自称是毗沙门天吧。」 「才没~有那种人咧!你以为未来的日本有多少白人啊?」 是这样吗?谦信愣住了。 「呃~这位良晴先生带来的妹妹是哪一位啊?人数太多了搞不清楚~对了,长得像晴天娃娃的应该是纪之介妹妹吧?」 「不对,我是越后军神?上杉谦信。请多指教。」 「哇!哇!对对对,纪之介!她是纪之介啦!她今天老是讲些莫名其妙的话,别在意啊!」 奥尔冈蒂诺今天举办的是良晴提议的「bbq」聚餐。 「这就是南蛮的学校啊。」「那个怪乐器该不会是因为由奥尔冈蒂先生演奏,所以才叫『奥尔冈』【注6:管风琴的英文「an」发音与「奥尔冈」相近】吧?」「好香的味道喔!」 原本这里是供武家子女读书的神学校,不过今天是安土城的落成庆典,因此庭院、校舍内挤满了充满好奇心的观光客。 「各位游客!今天本店有贩售从长崎运来的南蛮当地料理,欢迎买回去当拌手礼喔~今天的营业额会当成小神学校的营运资金,还请各位一定要买喔~!有赚到钱吗,加减赚啦!【注7:もうかりまっか(有赚到钱吗),ぼちぼちでんな(加减赚啦)。这两句话是外地人对大阪商人问候语的成见】」 已经彻底变成堺町商人模样的奥尔冈蒂诺不断向良晴、谦信推荐南蛮料理。 「来来来纪之介妹妹,尝尝看西班牙的著名甜点?卡斯提拉吧。」 「不用了,我对南蛮甜点……啊呣……啊……好甜……哇喔~~」 喔喔,原本不高兴成那样的谦信竟然只吃了一口甜点就扭起身子露出幸福的微笑。卡斯提拉真厉害啊!──良晴不禁大受感动。 不过,打从出生以来头一次尝到卡斯提拉的谦信更是感动得不得了。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好好吃……好好吃耶!」 「幸好合你口味!另外这块卡斯提拉乍看之下颜色像血,不过其实是葡萄酒。啊,因为里面含酒,所以不太适合给小孩子吃。」 「我不是小孩,所以没问题的。我开动了……唔……啊,好甜……明明是酒却好甜……哇、哇啊啊啊啊……!?」 脸色泛红的谦信开始重心不稳。 良晴连忙扶著她的背,却只听到谦信喊著:「没礼貌的家伙」头上挨了她一棍。 「哇啊啊……嗝、嗝?到底是怎么了,我明明很会喝酒……啊啊。脚下、脚下轻飘飘的……相良良晴,撑著我,但不准碰到我……啊呜。」 「别强人所难啊!对了,奥尔冈蒂诺。尽管太阳还没下山,不过要不要开始我提议的那个『dance party』啊?不好意思用了英文。」 「我知道了。反正今天是庆典嘛!就应该在庭院里面一边演奏大众音乐、一边唱歌跳舞。虽然小神学校基本上是唱额我略圣歌,不过既然良晴先生说:『日本的盂兰盆会就应该跳舞』那就这么办吧!」 学生们纷纷欢呼著组成男女配对绕成一个圆圈。 尽管里面也有些男男配对与女女配对,不过反正都是小孩子,所以没有关系。 不过这对上杉谦信而言却是个大问题。 「相良良晴?为、为什么你要握起我的手还搂著我的腰?住、住手啦!太、太下流了!」 「别在意别在意,今天不用理会身分,这就是盂兰盆舞啊。你有在庆典和别人跳过舞吗?」 「怎、怎么可能嘛。我可是越后国主、关东管领、无敌不败的军神、毗沙门天……放手啦!」 「啊啊,和节奏缓慢的一般盂兰盆舞比起来,今天的曲子和舞蹈动作都是未来风格喔。要跳得很快,没时间害羞啦。」 「第一首曲子是席卷欧洲的人气作曲家最新作品!卢卡?马伦齐奥的『a roma』!虽然原曲是纯合唱,但这次就用日本庆典风格来演奏了!请各位找个搭档牵起对方的手~!」 站在管风琴前的奥尔冈蒂诺大喊:「喔喔喔喔喔!音乐要爆发啦!激烈的未来曲风要来了!把我的热情传到罗马吧!」并披头散发地用力敲起琴键,少年少女们 也随即开始演奏。 「等、等一下。你要我做什么。」 「没空发愣啰~!转个圈、跳吧跳吧~!」 「不不不不要随便把我扛起来啦!」 「这个动作就是得这样啊!你的体重很轻,可以抱起来一直转圈耶!呀呼~!」 「啊啊啊,眼都要花了!住手~!」 被葡萄酒弄醉的谦信只能任由良晴摆布。 在南蛮音乐、日本节庆音乐,以及明明不懂音乐的良晴随便乱教奥尔冈蒂诺的未来舞曲所混杂的奇妙三位一体演奏中,沉浸于乐曲的舞客们随性地唱著歌,并以惊人速度跳起舞来。 大家都一个劲地用跑百米的速度起舞。 「很好!这个速度、这个节拍!很棒喔,良晴先生!虽然被教宗大人听到这种东西肯定会把我逐出教会,不过没关系的!」 感觉上我好像改变了音乐史耶,不过没差啦──良晴愉快地点了点头。 「喔喔喔喔喔!虽然我知道的舞曲不是这样,不过算啦!嗨起来吧!接下来要用巨人回转摔的方式转圈圈喔!现在要发挥在村上水军锻炼的成果啦!」 「等等。住手……良晴……呀啊啊啊啊?」 「转啊转~~!好轻好轻啊!就这样放手的话你搞不好会飞过篱笆掉进堀川喔!啊哈哈哈!」 「呜呀啊啊!给我记住!!!!」 被良晴甩来甩去的谦信也因为极度的愤怒、羞耻心而变得有点怪怪的。 「接下来换你转了!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无限的回转!」 落地后站也站不稳的谦信抓紧良晴的手臂往空中一甩。 良晴的身体顿时浮空,接著── 「咦?咦咦咦……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良晴的手被谦信抓著,只有身体在空中纵向旋转。 「噫噫噫噫~!?」 谦信紧握著良晴的手不放。 速度越来越快。 「啊哈哈哈哈!只要把我的武术用在跳舞上就可以做到这种事喔!良晴!你活该啦!」 「我投降了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呕恶!!!!」 「才不要~想得救的话就跪下来向毗沙门天求饶!否则我会一直转你的!」 「你说什么?要我向毗沙门天干嘛?谁要求饶啊啊!啊啊我不行了,呕恶!!!这到底是什么原理,难道是所谓的合气道吗……!?」 「哼哼。要不然,良晴,你也可以对我求饶说:『上杉谦信大人我认输了』喔!」 「啊啊,非常感谢您谦信大人……等等,我就说别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名字啦!」 「……啊,一不小心就忘了。」 「我等你很久了相良良晴!如果按照我西默盎的料想是为了弗洛伊斯的胸部跑来小神学校就算了,带著扮成大谷纪之介模样的上杉谦信是怎么回事啊?瞒著织田信奈和其他国家的公主武将花心吗?这就是大人吗?这是所谓的成人关系吗?你真的是无可救药的假光源氏吶,哼哼~!」 一名混在乐队小孩里面的短发少女猛然站起身来。 是黑田官兵卫。 「太幸运了!超越半兵卫、燃起黑官一流烽火的时刻到了!小鬼们,把上杉谦信抓起来!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喔喔喔喔──乐队的小孩们纷纷朝谦信与良晴冲过去。 「宁宁也埋伏在这里喔!哥哥大人,和上杉谦信花心是等同谋反的恶行!觉悟吧!」 「糟了!没想到偏偏被最不会为人著想的黑田官兵卫发现了!?而且连宁宁都来了!谦信,事情闹大就麻烦了!快逃吧!」 「要逃去哪里……啊啊……不行。被你一直甩来甩去,我已经腿软了……」 「我也是受了跟太空人训练差不多的离心力,感觉快要吐了!喂喂官兵卫,这不是谋反。真的不是那样!不要再用那种小孩子的思考方式,以为年轻男女在一起跳舞就算是花心啦!」 「我是个小孩,所以听不懂,哇~哈哈哈!只要能赢过跑去安土城的半兵卫就好了!」 「拜托你手下留情吧!谦信要是被逼急了可是会使出真本事的,难得的安土庆典会变成一场血腥惨剧喔!」 「sim──你以为我会这么答应吗!为了让你出糗,我早就在小神学校的四周设下无数陷阱了!我绝~对会逮住你们的!」 「受不了,你不要老是看南蛮兵书,多看点源氏物语吧!如果不是南蛮书就不看,那么找骑士故事来看也行啊!如果是半兵卫的话就会体谅这个情况放我走喔!」 「那是半兵卫心软!我西默盎才不会那么天真!不管有什么理由!!!!放敌人逃走是蠢到极点的行为啦!」 「哥哥大人你在那边乖乖坐好!我要把再次背叛公主大人的哥哥大人就地正法!」 「以后再说,宁宁!谦信,状况麻烦时就跳进堀江吧!真奇妙,我每次遭遇困境时背后都会有水!我跟水真的有缘吗!唔?这么说来,从『墨悮一夜城』开始就是这样呢……」 「咦?等一下。我不会游泳……」 「越后的公主大人不可能不会游泳吧?要跳啰!」 良晴奋力将站不稳的谦信扛了起来,越过了身后隔开庭院、堀江的围篱,顺著河岸的斜坡滚进了堀江。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尽管谦信一看到眼前的河水似乎变得畏缩起来,不过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唔。竟然逃走了!不过我很擅长游泳,而且良晴还带著一只旱鸭子。逃出琵琶湖前我一定会在堀川的狭窄河道逮住你的!」 发现上杉谦信!这样的话我就可以赢过半兵卫了!被眼前巨大功绩蒙蔽双眼的官兵卫露出邪恶表情,愉快地挑选距离堀江最近的路,接著便一直线朝斜坡冲下去时。 「哇啊啊啊啊!竟然掉进用来对付相良良晴的陷阱啦啊啊啊!」 官兵卫的小小身躯摔进斜坡上事先挖好的陷阱,瞬间从宁宁等人的眼中消失。 「喔喔~南蛮军师大人不见了耶!上杉谦信竟然会使用可怕的妖术啊!」 「呜啊啊啊啊。这里好暗好窄又好湿。呜呜。救、救命啊啊啊啊~!」 陷入地牢恐惧症的官兵卫其哭声回荡在小神学校的庭院当中。 「……咳咳……呜呜……自从在亲不知山上跳进鲸海后,这是我第二次溺水……」 当吐出积水、清醒过来后,谦信发现自己正处于船只的甲板上。 这艘船并非由人操纵,而是人们在盂兰盆节时在琵琶湖边放流的船只。即装饰著无数灯笼、光彩夺目的精灵船。 「……相良良晴,这是哪里?」 「目前正值盂兰盆节,这是送走灵魂的精灵船喔。没想到琵琶湖上刚好漂著无人船,真是走运啊。墨悮、木津川、濑户内海,再加上今天的琵琶湖,看来我很受到水精灵眷顾呢。不过,看来你真的不会游泳,有点惊险啊。现在也没办法回到陆地了。」 「什么精灵船,而且还是这种可以让两人搭乘的大船,我听都没听过。」 「这是信奈的嗜好。喜欢大海的信奈相当热爱尾张津岛的天王祭。天王祭的重头戏是装饰著无数灯笼的卷蒿船。那段时间天王川上会漂著许多光辉闪耀的船只喔。」 「……这样啊。看来追兵暂时不会追到湖上,太阳也渐渐降至水平面以下了。话说回来,相良良晴,你应该没有贴上我的嘴唇吹气吧?」 「当、当然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我是毗沙门天,得终身守贞喔。无论有什么理由,敢吻我的人就得死。」 良晴笑著说:听 卷之四 手取川之战 率领织田家北陆方面军团的柴田胜家从其领地?越前出兵加贺,在渡过手取川后于名为水岛的地方扎营。 她准备等破晓时分冒雨行军,比越军早一步进入能登岛山家的主城?七尾城,企图先行压制能登,然后再与越军展开决战。 尽管安土的信奈不断派遣使者告诫她:「在我抵达前千万不要进军」然而心意已决的胜家说:「就像木津川河口时那样,为了让公主大人发挥您的智慧、才干以击退无敌不败的越军,无论如何都必须让您先具有和越军作战的经验才行。公主大人是个透过失败获得教训而变强的人。如果要超越那位军神?谦信,就必须准备相称的祭品,那就是我这个织田家最强武将了」。 「公主大人,本人胜家就算一命归天,也会陪著平手爷、松永久秀、斋藤道三他们一同在夜空看顾著公主大人您的天下布武之战的。」 营帐里面的胜家说:「加贺此处已是敌方领地。在这座本阵里面也满是越军忍者。尽管烧掉公主大人的来信很可惜……不过万一这些信被偷走的话,情报就会泄漏了」用蜡烛将信奈送来的信件烧光,接著朝摠见寺买来的「信奈黄金像」合掌一拜,换上轻薄的睡衣钻进了被窝。 从越前赶往加贺的这段时间不断下著异常大雨,胜家与将兵们都已经身心俱疲。 要渡过暴涨的手取川远比打仗还要困难。 手取川是一条名符其实的险恶河川。过去源义仲翻过俱利伽罗山进军上洛时,就是受到暴涨河水阻碍,只能让将兵们手拉著手过河以避免被大水冲走,所以才得到「手取川」这个名称【注9:「手取」有牵手的意思】。这条河流就是如此凶险。 「……公主大人应该已经从安土出发了吧。看著连日下雨,恐怕是赶不上了吧。和美浓、近江相比,越前的路面未经整备,而且原本美浓、近江、畿内等地也不会下这么久的雨呢。」 不过没关系,我会在战场上面迫使上杉谦信拿出所有战术的。预祝公主大人武运昌隆!──胜家抱著同样在摠见寺买到的「信奈抱枕」闭上了双眼。 就在此时,胜家「呀」地轻轻尖叫一声。 揉。 突然有个人在胜家背后揉起她有如蜜桃的雄伟胸部。 「呀啊啊啊啊啊?知、知道我是柴田胜家还敢如此放肆?是猴子吧?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只有猴子了!」 「哼哼哼。不愧是胜家。正是本大爷,相良良晴。你被我抱住揉胸过后就记住了这双手的触感啦。」 「等等?真的是猴子吗?尽管主帅营帐四周都是越军忍者,可是光凭你一个人应该没办法潜入我休息的营帐吧!」 「哼,是五右卫门带我潜进来的。」 是的。 浑身湿透的良晴突然摸进胜家就寝的营帐。 「虽然信奈率领的三万大军行进速度受到连日阴雨影响,不过只要我独自行走忍者用的野兽小径,就可以经由长滨赶上你了!既然那个女恶鬼不在,我更可以好好享用胜家的胸部啦!!!!看招~我揉我揉。」 「噫?啊?」 胜家的羞耻心压过愤怒,让她嚎啕大哭起来。 「不、不要啦!!!?你、你干什么,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知道我讨厌男人吧?而且你不是和公主大人两情相悦?你疯了吗?」 「哼哼哼。你的语气总算像个女孩子啰,胜家。」 「那是因为反正就快战死沙场了,没必要在就寝处也装出男生口气啊!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啦!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啊?真的很低级耶!」 「我很理性!如今第二次织田家包围网已经完成。为了让濒临崩坏危机的信奈实现天下布武的大业,我要在这里启动『光源氏六条院计画』啦!」 好一阵子没揉胜家的胸部,原来又变大啦──如此喃喃自语的良晴眼睛闪闪发亮。 「光、光源氏?六条院?先别管那些了,不要摸我的胸部,呀!不要把手指掐进去啦!」 「别这么说嘛。就是因为你不听劝告要展开自杀攻势,所以我才会特地前来说服你的耶?这可是我听过今川义元提议后设想出来的伟大计画喔!虽然没有那个意思,如今我多亏了开启天岩户的关系变得很受欢迎了!这可是我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成为战国光源氏、横扫四方的大好机会!我要把追到手的各国公主武将全部当成爱人并安置在安土城本丸里面的四座御殿!正妻是将军?今川义元,候补则是有天下人?信奈、和信奈争夺我的十兵卫、毛利家的宰相?小早川小姐、武田信玄,即胜千代,而且上杉谦信好像也对我有点意思耶!梵天丸还小暂时不能追,不过可以花个五年栽培她迷上我!如何?只要用这招的话就不必再打仗了!中国地区、越后、甲斐信浓都会被我的爱统一了!再来就是把剩下的公主大名全都追到手!这样就可以终结战国时代了!写作平安乐土、念作安土,本大爷的安土猴山时代就要到来啦!!」 良晴从背后紧贴著胜家,用有如破锣的洪亮嗓音激昂地发表如此演说。 由于这段话的内容过于夸大,让胜家忘掉生气,整个人愣住了。 「笨、笨蛋!会被营帐外面的人听到啦!这个得意过头、充满妄想的白痴计画是在搞什么啊?你要当光源氏?就凭这张猴子脸?你打算背叛公主大人的纯爱吗?不要这么做啦!」 「我不会放弃的!本大爷如今全身充满了力量啊啊啊!一切都是为了信奈!事到如今,已经无法靠战争突破织田家包围网了!所以我自豪的花言巧语就是织田家的最终兵器啦!」 「那你又为什么跑来偷袭我这个织田家首席家老啊?」 「哼哼哼。胜家,因为你是最反对这个计画的人啊!看我解决这只践踏公主大人心意的死猴子──你会吵著这么说来杀我吧?所以我才要先下手为强啊!只要把你拉拢过来,信奈就会不得不同意我伟大的计画了!」 「呜呜呜!这只猴子实在敏锐地让人讨厌。我要立刻杀了你!……啊啊?等一下,好痛好痛好痛!揉那么大力的话……会变形啦……!就叫你住手啦!」 「没错,只要先拉拢会极力反对这个计画的织田家首席家老,让你变成我的爱人!我就可以达成这个野心了!就算你满足当个武人、永不恋爱,最后为了对信奈尽忠而死在战场,你的内心应该还是有个想要谈一场恋爱的少女心!胜家,今晚我不但会让你如愿以偿,而且还会救你一命喔!你没有必要发动自杀攻击!因为我也会一并拉拢谦信的!把到谦信后,我会要她解除越军的军备!这样就不会发生战争了!」 「呼……啊……啊……不行,浑身使不上力……不、不要……」 胜家你挡不住我的。看来在恋爱方面是我赢啦。哼哼哼。你我之间有著压倒性的经验差距。就算公主武将想跟我比拚,不过女生果然还是女生啊──就在良晴得意地窃笑时。 「别、别开玩笑了!!!!你在戏弄公主武将吗!!!被你追到手后就会抛家弃军,毫无抵抗地投降织田家?才没有那种软弱、堕落的公主武将啦!虽然我们都是女儿身,不过还是对生于武家的命运怀抱著信念与骄傲而战!就算要投降,那也是与敌人交战并败下阵后的事情!」 胜家非常愤怒。 「就连那个讨厌战争的今川义元也亲自参与桶狭间的决战!少瞧不起公主武将了!」 良晴那种彷佛认定「公主武将只要落入情网就会乾脆地放弃自身一切使命、热情、野心」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胜家。 「猴、猴、猴子!我今天绝对不会饶你的!我要把你绑起来以军法论处!」 「哇啊!?惨、惨了,贴太紧结果逃不掉!得、得赶快把手 从胜家的胸部拿开!巨乳果然是最棒的!要是信奈的胸部也这么大……」 「哇哇哇哇!吵死了!去死去死去死!!!!」 「胜家,用脑袋仔细想想!就算你发动自杀攻击,织田军也打不赢谦信的!以为没有计画的话,只要突击越军输掉就可以让信奈找到胜算,那你就是个笨蛋!那不过是浪费生命而已!身为天下第一好色男,我绝对不愿意失去你那对国宝级的胸部!没错,你比义元还大!而且不要把犬千代也一起拖下水啦!我可不要听『要和犬千代一起白白送死』这种双关语啊!【注10:死得没有价值、白死的原文是「犬死」】」 「闭嘴!尽管我现在就想砍了你的头,不过你姑且也是织田家的重臣,我会把你交给军法审判的!」 认真起来的胜家抓住了良晴的脖子,将无法抵抗的他摔了出去。 她说:「给我待在这里等候明天的军法审判吧」把五花大绑的良晴丢进马厩。 「你这个人实在是太低级了!尽管上杉谦信不会派出刺客,但却会运用轩猿积极刺探织田军的情报!结果你却大声嚷嚷光源氏什么的,这不就让上杉谦信偷听到你那无聊的野心吗!这样一来不光是我,你还会激怒谦信耶!」 唉呀,那还真是不小心呢──脸肿起来的良晴却露出得意的奸笑。 隔天早上,召开军法审判的胜家被弄得越来越糊涂。 一堆没找她们前来的将领通通涌进胜家的本阵。 因为豪雨中难以行军的关系,他们没有带上大批人马。 大家都和良晴一样,只带著少数手下快马加鞭冒雨而来。 看来是良晴用「大家一起阻止胜家送死吧」这番说词找来附近的武将吧。 因此,原本只有胜家、犬千代参与的「处分良晴的军法审判」变成了超乎预期的大事。 「我整晚都在处理安土城的庆典还有指挥军队,但还是勉强赶上了。然而,我直到现在还是没搞清楚摠见寺的石墙为什么会倒塌……相良大人的此次行为愚弄了公主武将。十分。」 才刚完成土木奉行这项重责大任的丹羽长秀开口说道。 监督安土城落成庆典的繁忙工作,再加上雨中强行进军,让她有了黑眼圈。 「这绝对不是因为我年纪大。绝对不是那样,绝对不是的。」 「因为武田军太慢,所以本公主便来这里一趟了。小良又做了什么坏事啊?真是的,好色到这种程度也太精采了。」 多亏如此,害我的巫女服都湿了──开口的人是泷川一益。 「阿市忙著照顾小孩,所以我就一个人来了。到这里之后才发现事情原来这么不得了啊。猴子也真的是来者不拒耶。你应该早点定下来啦,哈哈哈。」 最近有了孩子的尾张贵公子?津田信澄。 永远的美少年?信澄大人竟然当了父亲?──据说有很多伤心不已的女孩子因此而出家了。 「肚子饿了。」 这位不是援军,而是胜家的助手?前田犬千代。 「呜呜。尽管诸位将领强行赶到此地,但却因为路况不佳无法调动大军。织田的北陆方面军仍然维持两万的数量、没有增加。恐怕只要越前、加贺持续豪雨阻碍行军,信奈大人率领的三万援军就无法赶上了。」 「不用担心,只要有本人西默盎在,织田家就会赢了!柴田胜家,你不需要进行没有意义的自杀攻击,我和半兵卫早就把越军过去所有的战术、战法研究透彻了!万事俱备!哼哼~!尽管之前在小神学校时输得一败涂地,不过现在展现黑官一流的时刻到了!」 名震天下,织田家自豪的两兵卫──竹中半兵卫、黑田官兵卫。 最后还有一位在这场紧张的军法审判中独树一格、绽放异彩的神秘公主武将。 「呵呵呵。各位还真是杀气腾腾呢。难得来到这里,还真想游览金泽一番呢,亲、爱、的。」 稳稳坐在五花大绑之良晴大腿上的天下知名伪将军?今川义元。 穿著十二单衣的她展露了风雅脱俗的气质。 义元甚至还带了乐队过来。 太过分了,竟然这么不会看场合!胜家柳眉倒竖。 「义元!你来做什么?现在是军法审判,不是宴会耶!」 「别太在意,胜家。本宫只是来和相良良晴度蜜月的。」 「住口!就是因为你对这只笨猴子灌输那些无聊的风流韵事,他才会失控成这样的!」 「唉呀唉呀,本宫不懂你说什么呢。」 「各位请听我一言!我已经想到打赢谦信、突破包围网的唯一良策!半兵卫和官兵卫已经知道内容了!还请各位一起说服胜家吧!」 良晴在诸位将领面前再次嚷嚷著他的「光源氏六条院计画」。 「就跟你说会被轩猿听到,猴子你不要这么大声啦!」 半兵卫和官兵卫伤脑筋地彼此点头,义元则是高兴地说:「唉呀唉呀。你决定要采用本宫的策略吗?」而信澄等人则是当场傻眼。 「怎么样啊~在场的各位!这就是光源氏六条院作战计画!至少目前可以即刻让毛利并入织田家喔!上杉谦信也对我有意思!只要拉拢了难攻不落、终身守贞的毗沙门天?上杉谦信,还可以煽动从未有过花边新闻的武田信玄,让不服输的她主动找上我喔!」 「呜呜。虽然这是利用公主武将这种战国制度的禁忌手段,但的确只有这个方法能够解救陷入眼前困境的织田家了。不知道为什么,日本全国人透过天岩户认识的良晴先生似乎比本人还要有男子气概,在女性间的人气窜升得很快呢。」 半兵卫哭丧著脸点头同意。 「嗯~反正我也不可能被相良良晴骗走,只要能赢的话就好了吧?只是我大显身手的机会减少了。」 官兵卫也板著脸点表示赞同。 一益和信澄傻眼地说:「小良竟然有打造『桃花后宫』的野心」「猴子你真是贪心耶!甚至还趁天岩户开启后人气攀升的大好机会显露出那种男人野心!」而长秀则是板起脸说:「公主不可能同意这个计画。你竟然趁最重要的公主和明智大人不在时擅自制定这样的计策,这是在践踏公主武将们,特别是我们公主心意的恶劣行为。零分」。 胜家焦急地沉思(怎么可能?半兵卫和官兵卫竟然勉强同意那个计画?这样下去会趁了良晴的意啊!)。 「猴子,你是认真的吗?是因为织田家没有胜算而疯了,还是这才是你的本性?至今为止那些专情于公主大人的誓言都是为了讨好公主大人所演的戏吗?还是你获得公主大人芳心后就开始厌倦她,想要移情别恋吗?我会根据你的回答判断要不要当场宰了你!」 胜家将手摆上刀柄,怒吼著威胁良晴。 然而,戴著老虎头套、模样可爱的前田犬千代却握住胜家的手臂阻止了她。 「我要抢第一。犬千代也要当良晴的爱人。织田家的重臣、四天王、只要大家都成为良晴的爱人一起相亲相爱,织田家就可以永保安康了。」 「喂喂,等一下,你不要趁一团乱的时候突然说要当那种东西啦!」 「……胜家也应该当良晴的爱人。就像良晴说的,你们两个感情不好会使织田家出问题的。」 「犬,不要胡说啦!!!!就是因为这只猴子来到织田家,公主大人才会被他迷住,光秀才会反抗公主大人,整个织田家才会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原本彼此不共戴天的信玄和谦信之所以会同时加入织田家包围网,也都是因为她们在天岩户开启时看到猴子夺走公主大人的唇啊啊啊!」 哼哼哼,你错了。是信奈夺走我的唇喔──被绑住 的良晴邪恶地奸笑。 「猴子啊啊啊啊啊!你是织田家的害群之马!如果你坚持对公主大人的专情,我还能网开一面,但是既然你露出了本性,我就要杀了你!」 「胜家,无论如何对信奈尽忠,你还是女人。对父亲早逝的信奈而言,那是不够的。她还需要男人的爱,也就是本大爷啦。」 「混帐!既然知道这点,就别搞什么光源氏六条院计画嘛!」 「这也是为了拯救信奈,而且我可是继承藤吉郎大叔梦想的男人,有著打造一国一城桃花后宫的野心啊!我因为天岩户的关系在好的方向被人误解、变得超受欢迎,现在正是实现野心大好时机!如今被逼向毁灭的深渊,现在正是时候找回我穿越到战国时代时立下的志向了!」 透过天岩户投射在空中的良晴先生戏剧性影像看起来比本尊帅气百倍。天岩户投影掌控人心的力量超乎想像,效果类似未来的『电影』还有『电视』──半兵卫推测出这段时间良晴莫名有人气的原因。 「我管你!猴子,据说人在死前才会显露本性。那就是你的本性吗!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好啊,要杀就杀!不过呢,胜家。要是杀了我的话,你也会被盛怒的信奈杀掉喔!这样一来织田家就会灭亡了!」 「柴田大人且慢!如果你和良晴大人都死了,只会让敌人坐收渔翁之利的。零分。」 一向温和敦厚的长秀也痛骂良晴说:「竟然在织田家陷入绝境的时候趁乱胡搞。真是愚蠢到极点」并制止满脸涨红、七窍生烟的的胜家。 「长秀!这个家伙背叛了公主大人的心意!不能这么放过他!否则会成为诸将与家臣团的坏榜样啊!」 「说的没错。光源氏六条院计画既可恶又过分,我一定会反对的。那就把相良大人赶出这座营帐,请公主大人自行发落。这个男人没有当援军的资格。」 太好了!每次都站在猴子那边的长秀这回终于帮我说话了!──胜家确信自己获得了胜利。 「好。既然长秀都这么说了,我就不砍他的脑袋了。请公主大人处置也有道理。反正最后一定会要他掉脑袋,不过是晚几天的事而已。」 「是的。最轻应该也会把他放逐到高野山。现在就先鞭打一顿赶他出去吧。」 「嗯嗯。虽然身为最大受害者的公主大人会对猴子做出最后处置,不过就这样把他放回去也难以消除我被他在寝室揉胸之恨!猴子,我要对你处鞭打百下之刑!」 「很好,满分喔。」 胜家拿著鞭子一边喘气一边逼近良晴。 「等、等一下,胜家?会死人的啊!」 「对啊,胜家。没有恋爱经验的你根本不懂相良良晴这个风流计策的精妙之处啊。」 「今川义元,你也是共犯!光源氏、六条院什么的,一定是你灌输不学无术的猴子那些东西吧?打仗打不赢公主,就想靠色诱勾引猴子篡夺天下吗!所以我早说过该把这个女人在桶狭间杀掉嘛!」 「唉呀唉啊,冤枉啊。本宫才不要被鞭子打呢,那我坐到旁边加油好了。要加油喔,相良良晴~」 今川义元从十二单衣中跳了出来,带著一身便装逃开了。 「义、义元妹妹?不要丢下我啊!难道我、我不是什么光源氏吗?难道我只是因为天岩户的关系出名才受到他人吹捧,其实我自己没人爱吗?」 「当然啦,笨猴子。不咬紧牙关的话小心痛到心脏停止喔!让你尝尝公主大人被你夺去双唇的怨恨吧!去死啦!!!!!」 「噫噫噫,请住手啊啊啊啊啊啊!」 长秀和一益牢牢固定住想要逃走的良晴。 看到胜家挥著鞭子的愤怒模样有如仁王,半兵卫和官兵卫害怕地抱在一起浑身发抖。 「你不是对恋爱很在行吗,半兵卫!这下子不得了啦!」 「呜呜。虽然就伦、伦理而言有些问题,但是以我、我自己的基准来看,这应该是最好的策略……正、正、正妻也好,小、小、小妾也好,只要能够获得良晴先生的爱,不、不、不都是一样的吗?」 「看起来你好像没有所谓的占有欲啊!你自以为是个无欲无求的军师吗!大部分人类应该都会有占有欲才对!尤其是织田信奈,她根本是占有欲的化身,绝对会很不妙啊!」 第一道鞭子甩到良晴背上── 啪!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要再忍耐九十九下,我就饶你一命,然后再把你赶出加贺!」 「胜、胜家,打三下就好啦。过去身为尾张美少女军团统帅的我要帮猴子说一下话。」 「不行,信澄!在茶店里面和一群主动贴上来的女孩子打情骂俏,糟蹋自己身为君主爱人身分妄想打造『后宫』,这两件事完全不同!信澄,你会把自己的妻子降格为爱人,然后把很多女孩子娶回家当太太吗?」 「……呃,听你这么一说,这种行为真的不是人做的呢。猴子,我帮不了你,节哀吧……」 「信澄!!!!!我知道公主武将会很生气,但你不是除了我以外唯一在场的男人吗?救救我啊!!!!」 「我没办法帮你辩护喔,猴子,否则会被阿市骂的。原谅我吧。男人间的友情固然重要,不过世上没有东西会比嫉妒到发狂的妻子还恐怖了……」 「总之我准备打第二下啦!这次一定要让你痛到升天,这只色猴子!!!我已经生气啦!!!!!」 「呜呀啊啊啊啊啊!」 小九听到这个计画后一定会高高兴兴跑来当小妾吧。如果信奈气到把小良赶到高野山的话,那后半辈子就只能当个海盗啰──一益吃吃笑著,半开玩笑地和胜家一起鞭打良晴。 「小良曾经在村上水军当过海盗。如果被公主武将的束缚绑得喘不过气,不如到海上歌颂美好的自由还比较幸福喔。」 「虽然我很感谢,但是不要鞭打我啦,一益!被小孩子这样打,我心中某种不能开启的事物好像要被打开啦!!!」 「本公主也越打越开心呢。看招看招!」 「啊啊啊啊啊!」 「呼呼。总觉得莫名地兴奋起来耶。给我叫好听一点啦。」 「别再打啦,一益大人!!!!啊啊,五右卫门大人快来救我啊!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你不在啊啊啊?」 因为良晴那个过分异想天开的计画,使得军法审判现场化为「对相良良晴处以百下鞭刑后放逐他」的血腥场面。 相良良晴被打得遍体鳞伤。尽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五右卫门拿来秘传膏药让他保住一命,但最后他还是被赶出了军营。 在遭到放逐前,良晴哀声恳求说:「给我一点时间就好,让我和胜家独处一下」胜家脸色凝重地说:「这可是最后一次了……尽管用这种方式道别令人遗憾,猴子。我就听听看你有什么遗言吧」并同意了。两人在轩猿无法靠近的军营深处稍微交谈了一小段时间。 (上杉谦信打下能登、进军至手取川的速度比想像中还快。信奈的部队会来不及抵达,胜家,你会输得很惨。这是我知道的未来。) 良晴在离去前悄悄对胜家这么说道。 他在胜家耳边又说了几句话。 听完这些话后── 「你真是个笨蛋,笨到无药可救了。」 「再会了」红著眼眶的胜家把良晴赶了出去。 君主遭到放逐,半兵卫、官兵卫、今川义元也跟著良晴一起渡过手取川撤离战场── 信奈不可能原谅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展现打造桃花后宫野心的良晴。他的下场不是切腹就是斩首,运气好的话也会被放逐到高 野山──这个说法流传在胜家麾下将兵之间。 以男人为多数的步兵都说:「只要是男人都会这么做」「就算当上一国一城之主,男人本来就有打造后宫、网罗美女的天性啊」「只是大部分人都在途中认清自己能力有限而放弃了」「相良良晴是个直到最后仍不放弃梦想的大傻瓜」「但是那样就对了!」「女人们的心胸真狭小!」「那些家伙只是爱嫉妒嘛!」「相良良晴才是男人的楷模」对良晴报以同情,开始对身为长官的公主武将做法感到不满。 以主将、胜家为首的公主武将则是气愤地认为「公主大人太可怜了!」「低级!」「真不想看到他」「绝对绝对无法原谅那种人」。 结果男人们与公主武将们甚至忘掉上杉谦信这个敌人,双方在军营内部四处引发激烈口角。 「说起来,柴田大人本来就对男人没兴趣嘛。」「她喜欢的是已经有了对象的织田公主大人。」「听说那在未来语里面叫做百合喔。」「所以她才会赶走身为情敌的相良良晴啊。」 男人们如此喊道。 「光源氏那种家伙只是个绑架、监禁幼女的变态。」「尽管身分差距很大,不过我们就是看在他对公主大人很专情才会支持他的!」「一定是他和小早川隆景有私生子,所以才会突然改变态度,想要用六条院什么的来摆平吧。」 公主武将们也不甘示弱地回呛。 织田军内部出现了男女之间难以修复的鸿沟。 胜家抓狂地说:「开什么玩笑,把所有猴子的支持者赶出去」而丹羽长秀只得代替她到处奔走以平息这场骚动,津田信澄则是失落地说:「啊啊,笨蛋,我竟然弃猴子不顾」而泷川一益也一脸兴奋地说:「我不要打仗了,我想再多鞭打人啊」结果两人都战意大减。 到最后,一部分男武士愤慨地表示:「我们要和相良良晴同生共死,才不管那些公主武将咧!」一大伙人拱著津田信澄擅自离开,人数多达四千。这使得胜家手上只剩一万六千名士兵。 面对最强的军神,胜家的军队却如字面所述,有一半凭空消失了。 闹起内哄,再加上失去相良良晴这个至今支撑著满是弱兵之织田军的精神支柱,织田军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当中。 ※ 从越中鱼津城出发的越军进入了能登,在七尾城旁的天神河原布阵扎营。 七尾城与浅井家的小谷城、六角家的观音寺城、尼子家的月山富田城,还有谦信的居城?春日山城并称战国时代首屈一指的「五大山城」,位处于要害之地。对因为身体关系而无法包围城池长达一个月以上的谦信而言,这原本是座相当棘手的堡垒。 然而,在「毗沙门天上洛」的号令下,越军不断发动猛烈攻势,支城一座座沦陷,而七尾城也成为了孤立无援的孤城。 就在柴田胜家与相良良晴就对抗谦信方针展开激烈争辩,还有放逐良晴一事导致男性武士大量出走时,难攻不落的七尾城陷落了──不是因为战争,而是内应所为。 这次上杉谦信的做法与过去不同,她毫不留情地碾压过妨碍她上洛的敌人,也没有像往年出征时在雪季来临后班师返回越后。过去假装服从这招已经不管用了。 位居七尾城、惧怕谦信惊涛骇浪攻势的上杉派家臣被逼入绝境,毅然决定「只能当上杉家的内应开城投降了」并杀掉不断呼吁向柴田胜家求援来抵抗的织田派家臣,从内部打开了城门。 这场战事以义将?谦信最忌讳厌恶的叛行收场。 因为年幼君主在围城战中病殁,所以能登国主?畠山家就此灭亡。 谦信在天神河原的主帅营帐接见开城投降的「内应」。 内应们纷纷害怕自己的卑劣叛行会触怒义将?谦信,忧心自己会被处斩。 无论谦信有再多的「慈悲心」可以原谅恶行,不过那份慈悲应该也有限度吧。 与敌方城内的通敌者合作,这是具有洁癖之谦信所厌恶的武田信玄拿手绝活。 尽管是情势所逼,但这些内应仍犯下了足以让谦信怒吼:「你们把我当成武田信玄了吗!」就算当场格杀他们也不会让人意外的行径。 他们颤抖地跪伏在谦信面前说: 「我们背叛了同样接受畠山家俸禄的同伴。」 「尽管这是不配为武士的卑劣叛行,但是如果我们不下手的话,就会被织田派的人杀掉了。」 「我们没有打算用这场叛行向谦信大人邀功,甚至应该说我们已经有一死的觉悟了。」 「请赦免我们的罪。还是您要赐我们一死呢?」 月光下,谦信坐在折凳上面弹奏琵琶。 「我原谅你们。」 她如此说道。 「你们要活下去洗刷自己的污名,还是要终生祭拜死者。我原谅你们背叛同胞、杀害同伴的罪。当时如果再晚一天,我将会发动全军攻下七尾城。」 她颤抖的声音里蕴含著悲痛与愤怒。 那是在责备自己?还是在斥责背叛者?抑或是对人世间的罪业感到痛心呢? 所有人都受到义将?毗沙门天的慈悲心感动,低著头不发一语。 之后轮到本猫寺投降后坚决不解散,仍持续应战的北陆一揆军领袖跪伏在谦信面前。 北陆的一揆势力是由扎根于当地的豪族国人与主体为百姓的本猫寺信徒所结合的团体,他们多年来不断地与谦信交战。 谦信的父亲、祖父都是在与一揆军交战时死去。 一揆军害怕「谦信不可能原谅我们的,总有一天会被她所杀」因而不断地与谦信抗战。 身为成员的本猫寺信众大多已经放下武器离开了,剩下一万人左右、担心遭到谦信报复的抵抗派信徒还有豪族国人此时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局面。 「虽然号称一揆众,但实际上却几乎都是武士。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见到说出这番话的谦信所展开的猛烈攻势,一揆军终于投降了。 「谦信大人,您会原谅杀害您祖父、父亲的北陆一揆军吗?」 就算是义将?上杉谦信也不可能饶过我们的性命吧──众人都因为恐惧、绝望而颤抖不已。不过,他们却抬头仰望谦信说:「至少最后请让我们瞻仰您的尊容吧」。 无礼的家伙!尽管越军家臣企图制止,不过谦信点头说:「无妨」。 白色。肌肤有如白雪般洁净透彻,双眼鲜红。这位大人简直就像是从月亮降临于大地的天女──男囚犯们纷纷在人生最后一刻吐露出由衷的赞叹。 谦信弹奏著琵琶,用凛然的嗓音说道: 「我原谅你们。」 除了直江兼续以外的在场者全都大感讶异。 「我原谅你们杀害我祖父的罪、原谅你们杀害我父亲的罪,也请你们原谅我父亲迫害你们宗教的罪过。就算你们不膜拜我、不信仰毗沙门天也没关系。每个人只要信仰自己所相信的神佛就好了。」 我们今后会把性命奉献给谦信大人、愿意在战场上面慷慨赴义──一揆军领袖们皆如此嘶吼著。 「各位,我犯了和武田信玄一样的罪:靠著内应攻陷敌城,夺走了他人的国家。越中、能登已经纳入我的版图了。投降者就让他们回家,愿意和我同行的人就跟随我上洛吧!」 在这个瞬间,越军吸收了多年以来认为「我们的神在本猫寺,不是毗沙门天」「谦信不可能会原谅身为杀父仇敌的我们。我们会被她满门抄斩」而顽强抵抗谦信的一揆军,而这些人都是足以长期与越军抗战的强者。 这不只是越军人数从一万倍增到两万这么简单。 这代表了一直烦恼谦信的北陆一揆军终于由衷臣服了。 更代表毗沙门天化身的地位超越了原本宰制北陆民心的本猫寺住持之神性。 谦信赢过本猫寺了。 顽固的北陆人民只愿意归依神佛,不信任武家。而高举正义大旗、施予无限慈悲的谦信以毗沙门天的身分掌握了此处民心。 上杉家诸将对此表示: 「谦信大人一直以来坚持不求回报的义战终于一口气获得回报了。」 这让他们感慨不已。 然而,谦信却感到更加孤寂。 「宇佐美定满、直江大和,我终于和一揆军和解了。往后这些人都会相信我是毗沙门天的化身。他们会崇拜我、向我寻求灵魂的救赎。我成为真正的毗沙门天了。」 她与人类身分的距离又更远了。 这个时候,直江兼续向谦信报告关于织田家的最新情报。 「谦信大人,相良良晴潜入加贺织田军的阵营夜袭柴田胜家,盛怒的胜家鞭打他一顿后将他逐出了军营。因此,织田军里面有大量士兵跟著他一起离开了。」 「夜袭?相良良晴?我记得他和柴田胜家感情不好吧。」 「这件事听起来的确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呢。」 直江兼续小心翼翼地向谦信报告相良良晴对胜家等将领大声嚷嚷,使得埋伏在织田军营的轩猿们能够清楚听见的「光源氏六条院计画」内容。 那是靠著因为天岩户而出名的相良良晴亲自勾引所有战国女大名,并将她们安置到安土城御殿,藉以达成不战而平定天下的目标。是个充满自以为是妄想的计画。 小早川隆景不用多说,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也对我有意思,梵天丸可以花五年将她培育成自己的人──相良良晴大言不惭地说出了这番话。 从盛怒的胜家和半开玩笑的泷川一益鞭打良晴一百下,将他打到半死不活后逐出军营的作为来看,这有可能不是为了将越军引出加贺所演的戏。然而,我不是很懂男女关系,所以无法断定──兼续如此说道。 「……那个人说的爱,结果只是这种东西吗?」 谦信白皙的肌肤因愤怒、耻辱而泛红。 安土城盂兰盆会的回忆已经化为泡影了吗?因为我倾心相良良晴,让他得意过头、以为他能够夺走所有公主大名的芳心吗?既然如此,当时不被那个男人夺走我的吻,直接窒息而死还比较好。 那种男人果然不能信任,我被他唬弄了──谦信愤怒地说道。 「赞同相良良晴的部分男武士擅自离开战场。那些渡过手取川、前往越前的士兵总数有四千人。柴田胜家手上只剩下一万六千名兵力。他们受到内部突然分裂,还有男武士对女武将严重不信任的影响,士气相当低落。另外,尽管织田信奈也带了三万兵马预备从安土出发,不过北国道路因为连日豪雨而中断,需要多花几天才能与柴田胜家会合。布置在北陆的织田军分散成柴田胜家、相良良晴、织田信奈这三个军团,如今正是将他们各个击破的大好时机。」 「兼续,兵力不强的织田家,其最大长处不就是以公主武将为中心的家臣团相当团结吗?但只因为身为织田家重臣的普通男子?相良良晴想要当光源氏,就会破坏原本那股向心力吗?」 「留下来的胜家现在只能从水岛拔营,开始朝手取川撤退。看起来她打算逃到越前了。只不过……织田军的分裂实在是太完美了。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诱引谦信大人前往手取川北岸而演的一场戏,那就会有危险了。」 不过,就算成功把我们引到手取川,我认为他们也没有可以击败越军的手段。因为从织田家领地通往手取川战场的主要道路都因水灾而中断了──兼续如此陈述。 「另一方面,尽管从能登这里通往加贺的部分道路被水淹没,不过对多次远征关东的越军而言不成问题。」 「兼续,那不是演戏。相良良晴自我膨胀了,他以为获得了我的心,竟然忘掉了对织田信奈忠贞的爱。我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谦信大人?您的嘴唇在发抖。在安土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要再提起安土的事,兼续。」 我不再迷惘了。相良良晴不过是天岩户这个奇迹产生出来的幻影。织田信奈,会被那种男人迷住的你真是愚蠢。我发誓要猛攻手取川、踏平织田军──谦信猛力把青竹棍往地上一砸如此大吼。 「诸位,我接下来将马不停蹄朝加贺急行军,将分处于三地的北陆织田军各个击破。消灭柴田胜家、消灭相良良晴、消灭织田信奈。烧掉那座织田信奈放了自己神像的傲慢安土城!」 ※ 越前全境还有加贺在这几天降下了有史以来最猛烈的豪雨。 当豪雨停止后,一万六千名柴田军在随之而来的浓密夜雾里抵达手取川的北岸。他们没有渡河,而是就地扎营。 原本以为胜家会横渡手取川,不过她却突然鼓舞将士说:「不要让越军越过手取川!」并摆下了「背水之阵」。 位居越前的信奈为了与谦信决战而率领的氐万主力军受到豪雨阻挠、行军速度大幅延宕。接到这个报告后,胜家点了点头说:「不能让气势当红的越军毫发无伤地与公主大人正面冲突。我们必须稳住手取川北岸、死守该地」。 多次远征关东,已经习惯在大雪山岳地带强行军的越军移动速度太快了。他们和织田军不同,不会受到雨水、泥泞地形影响。 「柴田大人,为了追击理应渡河的我军,越军应该会利用这片浓雾于手取川附近现踪吧。」 胜家身边有丹羽长秀。 「七尾城伦陷后不过数日。按照兵法常识,他们顶多才刚刚抵达俱利伽罗山顶而已。」 「不,上杉谦信最擅长夜间行军、雾中行军。一般人在月光下的夜色里视线不佳,无法指挥大军。然而,对拥有超乎常人知觉的上杉谦信而言,夜战才能够发挥她的实力。我听说在第四次川中岛之战时,将武田军逼到绝境的反奇袭战术,其关键就是她可以在夜间大雾中行军的关系。」 「就算谦信自己能够在晚上看清楚,士兵们也没办法像她一样吧?她是怎么调动军队的?」 「谦信会骑著白马、围著白色僧侣头巾带领部队在雾中行军。那件白色头巾会反射月光, 被当成指标。」 「真是难以置信,那简直是把自己当成标靶啊。谦信不怕遇到埋伏吗?」 「她相信毗沙门天不会被卑鄙伏兵的枪弹箭矢击中,甚至认为只要被击中,自己就不是真正的毗沙门天了。」 「简直乱七八糟。或许谦信的运气真的很好,不过那就像是赌骰子时一直押中一样。然而,赌博是不可能一直赢下去的。」 尽管公主大人在桶狭间也做了一场豪赌,不过在那之后她就没再实行有如赌博般的奇袭战术了。公主大人知道,人的运气本来就是时好时坏。无论再怎么幸运,一生当中也无法只凭运气不断获胜的。不可能每把骰子都会赌赢的。而且要是赌错的话就完了,所以才会称为赌博啊──胜家点头如此说道。 「那是人类的理论,柴田大人。对毗沙门天而言,那应该不算赌博吧。枪弹箭矢绝对不会击中谦信,她相信那就是神的意志、毗沙门天的意志。」 「本猫寺一族拥有就算中枪也不会死的体质,因此才会被信徒奉为活神仙。然而,失去那股力量后,她们就变回普通人类了。上杉谦信也是如此。只要让她恢复成普通人,我们就可以获胜了。」 「不过呢,柴田大人。上杉谦信与靠著特殊血统坐上神明之位的本猫寺一族不同。谦信只凭著自身的意志力成为毗沙门天。可怕的是谦信将自身提升到神之领域的心灵与钢铁意 志。尽管在方向性上与我们拒绝依赖神佛守护、只愿以人类身分终结乱世的公主不同,然而她的意志力与公主不相上下,甚至可能还超越了公主呢。」 那我就在那层坚厚的钢铁意志上面开个洞吧──胜家咬牙切齿地说道。 天色渐渐亮起。 浓雾另一头传来琵琶的乐音。 是越军的夜间行军。 难以置信的速度。 无言的进军。 惊人的指挥能力。 这一切与川中岛之战时对武田信玄严阵以待之八幡原发动反奇袭时的情况相同。 然而,越军人数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的越军已经吸收了一揆军这个多年来的仇敌,人数倍增。 不只军力倍增,士气更有如冲天之势般高涨,每个人都坚信谦信就是军神?毗沙门天,一心一意在浓雾当中前进。 谦信与熟读兵法、靠理论打仗的武田信玄不同,也跟将种子岛火枪技术发挥到极限、组织出最强火枪部队的杂贺孙市不一样。 「这些家伙的眼神不是武家该有的!本猫寺之战结束后,尽管织田家战胜了本猫寺;然而接收了这群人的不是公主大人,而是上杉谦信啊!」 「北陆人的气质与畿内人不同,即使公主令本猫寺投降、宣告人类时代来临,他们还是继续追求著神明。这个时候刚好出现了一位曾是仇敌的毗沙门天愿意赦免他们呢。」 胜家站起身来,命令侍童:「把马牵来!」。 「那是军神?那就是越军?那是同时具备信仰之力与武力的最强军团吗?我没办法用自己的常识来评断他们啊。」 不过你的奇袭没有成功喔,上杉谦信。我早就知道你会偷袭手取川了。尽管有些不甘心,但一切都如那只猴子所料啊── 「长秀,本阵交给你了。我要到最前线直接与上杉谦信单挑。」 上杉谦信应该会接受挑战,不过恐怕你很难保全性命呢──长秀轻轻拍著胜家的肩膀。 「柴田大人。为了公主,你一定要活著回来。」 「虽然我们个性、能力是两个极端,不过都可以帮上公主的忙吧,长秀?我非常羡慕既聪明又善体人意、担任公主大人侍童的你。因为我负责守护的人是信澄啊。」 「我也很憧憬柴田大人您在战场上面挥舞长枪时勇猛扫荡公主大人敌手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呢。」 「我们都被公主大人那种怪人耍得团团转,连恋爱的余力都没有。我无时无刻都在注视著公主大人;但是我不会后悔,因为我每天都过著充实的耀眼人生。尽管缺少了爱情,不过倒也落得轻松愉快啊。」 「柴田大人和我应该都忙于平定天下的事业,无暇顾及自己的生活吧。这场仗,我们两人缺一不可的。」 「长秀,能够在背后支撑拓展至此的织田家武将只有你。然而,只会打仗的武将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要在你我之间选一个消失,当然是选我比较好。请你顾好本阵,我会尽可能活下来拖住她的。」 「听起来真不吉利呢。二十分。」 「想要交男朋友的话,就先把那个爱帮别人打分数的习惯改掉吧。还有,如果活下去的话就赶紧找个对象吧。听到了吗,万千代!」 「呵呵,真是没礼貌。我还没到要担心那种事情的年纪呢。三分。」 胜家策马狂奔而去。 天亮了。 白色浓雾当中。 两万名身著漆黑铠甲、默默等候毗沙门天号令的越军武士,还有一万六千名摆出背水之阵、全体不惜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柴田胜家军。双方在极近距离互相对峙。 身材纤细的毗沙门天?上杉谦信没有穿戴盔甲,只围著白净的僧侣头巾跨坐在白马上。她轻声对部队下令:「冲锋」。 手取川之战就此展开。 柴田胜家军非但没有打算渡河,甚至还自断退路般摆出了背水之阵。这点出乎越军士兵意料。 他们原本应该在快如电光石火的夜间行军后奇袭对手,但却被胜家军猜中行动反遭伏击。参谋?直江兼续提醒谦信说:「这应该是相良良晴告诉柴田胜家手取川战事发展的关系吧?」不过谦信不慌不忙地回答:「他也告诉我未来会发生的事,没问题的」。 当初谦信听到相良良晴那场可恶的骚动时愤怒到了极点,然而她如今却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显露任何感情,只是专心用全身感受战场的气息。 越军将士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毗沙门天无敌不败。 每战必胜。 既然那位毗沙门天已经说出「我要消灭柴田胜家、入侵织田家领地与织田信奈一决死战」这番话,那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以骑兵队为首,漆黑的军团有如潮水般向前涌出。 柴田军的前锋部队一下子就遭到击溃。 东侧、西侧、正面,两军士兵在各处激烈交锋,大地为之震撼。 在这场混乱当中── 「织田家首席家老、越前国主、北陆方面军司令官,柴田修理亮胜家在此。」 柴田胜家手执朱枪冲上前去。 她毫不留情地砍倒、刺穿、扫倒所有挡路的敌人,一边大喊:「跟我一决胜负吧,毗沙门天!」。 这天在手取川的战场上,织田家的最强武将发挥出有如鬼神的强悍战力。 目标只有一人。 上杉谦信。 将织田信奈当成最后的劲敌、宁愿舍弃不夺领土誓言也要以战国最强大名身分阻挠信奈的毗沙门天。 要获得这位武神「这名武将有资格与其交手」的认可,只有化为恶神?阿修罗战斗这个方法了。 胜家不断地冲锋、砍杀敌军。 最后,她终于看见正悠哉眺望著战况的毗沙门天。 「你是在弱兵羸将的织田家中唯一富有英勇盛名的柴田胜家吧。我接受挑战了。」 不顾直江兼续劝阻,上杉谦信骑著白马冲到发狂的柴田胜家面前。 混战中的双方士兵同时朝左右分开,在谦信与胜家之间让出一块空地。 「关东管领?上杉谦信领受足利义昭将军命令前来征讨逆贼?织田信奈。」 见到该名少女从白雾中现身的奇特外貌,胜家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这位有如雪之妖精的纤弱少女就是上杉谦信? 她就是在川中岛将武田信玄逼入绝境的军神? 胜家终于理解,为什么越后的男武将会如此崇拜谦信,还时常为了获得她的宠爱而彼此斗争,甚至化为神兵舍命替她作战了。 既然上天赐予这个人能够获得幸福的一切资质,为什么她却没有走上那样的路,而是背道而驰选择成为神──胜家不禁如此心想。 她激动地大喊: 「上杉谦信!公主大人是我的梦想。她要掌握恋情还有天下,不会放弃任何一方。无论遭受打击还是战败倒下也不会气馁,必定会带著伤痕再次起身的。我憧憬这样的公主大人。上杉谦信,你过去一直不愿争夺天下、谈恋爱。难道如今成为毗沙门天的你对人类世界还有眷恋吗?」 「光耍嘴皮子是打不倒我的,柴田胜家。拿起你的长枪放马过来吧。」 娇小的谦信单手提著既短又细的十字枪。 与胜家的朱枪相比,那把十字枪就像是玩具。 尽管白雾弥漫导致视线不佳,但只要接近对方就不成问题了。 胜家策马冲了过去。 双方长枪的长度差距太大。 两人的攻击距离大相径庭。 (就算我们实力相当,抑或是谦信技高一 筹,也无法扭转武器性能造成的差距。没错。我磨练枪法就是为了这一刻到来啊!) 胜家刺出的朱枪理应比谦信的十字枪更快贯穿对方的胸膛。 然而,胜家却感觉不到枪尖命中敌人的手感。 跨坐在马上的谦信轻轻扭动身躯,以一纸之隔──薄如发丝的间距闪过了胜家的长枪。 同时她以十字枪的枪柄轻轻朝胜家腹部一敲,胜家就连人带马往后倒去。 「……咕哇!?怎……怎么可能?」 谦信的动作相当轻盈,彷佛没有施力,但却使胜家的身体承受了惊人冲击而被震开。 如果没穿盔甲的话,此时胜家应该会被打断肋骨而昏过去吧。 「那种程度的儿戏是碰不到我的。能够在单挑时伤到我的只有一个人,武田信玄。」 胜家大喊著「还没完!」随即刺出第二枪、第三枪。 没有一击命中。 谦信明明看起来没有闪躲,但刺出去的长枪却没碰到她的身体。 她都以些微之差避开了。 看不懂,看不懂那到底是何种流派的技巧。 她的枪法与使用鹿岛新当流的明智光秀截然不同。 谦信的动作相当随心所欲。 或许她不属于任何流派。 用的不是武家的武术。 但也和忍术不同。 上杉谦信的武功简直是另了个次元的产物。 她在瞬间甩出了三枪。 胜家的盔甲、头盔上突然多了几道裂痕。 胜家甚至不知道头盔和背甲的第二、三道裂痕是在何时被打出来的。 只知道就算持枪从正面刺向谦信也无法命中她。 胜家使出了自己领会的战斗绝技。 「碎瓶大斩击!」 那是将摆在马背上的瓶子甩出去后以长枪击碎的自我流派技巧。 她可以用这招使碎片砸向目标。这是只有她才有办法领会的大绝招。 大量瓶子碎片会朝著谦信全身飞去。 此招无法闪避。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就在来不及眨眼的瞬间,谦信做出了惊人的勇敢判断。 在胜家长枪敲中瓶子前,不发一语的谦信突然令自己的马紧贴著胜家的座骑。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胜家想朝著谦信的方向打碎瓶子,她的身体也会千疮百孔。 「你以为只要把我拉进射程范围,我就不敢打碎瓶子吗?你上当了!」 就在胜家大喊一声「赢了!」正想刺出长枪击碎空中的瓶子、让无数碎片贯穿自己与谦信的身躯时── 「天真,轩猿早就调查过这招,我已经摸清楚你的手法了。」 胜家的枪头再次落空。 谦信早她一步用十字枪刺中空中的瓶子并将其甩开。 胜家感到死期将近。 她随即转身掉头,勉强与谦信拉开了距离。 倘若此时稍微想著「失败了?」「招数被破解了!」而感到犹豫,胜家的脑袋恐怕就会被回身一挥的十字枪砍下来吧。 「柴田胜家,如果这种程度的把戏是你的压箱绝活,我会在下一击结束这场对决的。」 谦信一滴汗也没流。 她依然保持冷若冰霜的扑克脸从容不迫地骑在马上。 胜家却因为一瞬间的攻防而气喘吁吁。 身下的马也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越想越觉得武田信玄真是个怪物。她是怎么击中这个家伙的啊?) 不过,谦信没有给她犹豫的空间。 (才短短交手几回,我的身体和马匹就快要不行了。上杉谦信只是个如此瘦小的女孩,竟然拥有这种非比寻常的强悍武力,难怪她会被人当成毗沙门天崇拜啊。) 谦信缓缓策马前进。 胜家做出了决定。 (猴子离开前曾经透漏几个『秘密』。就让我──利用其中一个吧!) 「还早呢!我要把柴田胜家这个名字永远烙印在上杉谦信身上!再吃我一招!」 马鞍上还有另一个瓶子。 胜家将最后的瓶子高高往上一抛。 她准备在更高的位置击碎瓶子。由于谦信身材矮小、枪柄也比较短,这样胜家的朱枪就会先碰到瓶子了。 ──胜家要让谦信以为她打算这么做。 「你打算等我靠过去再用短刀刺我吧?那种小伎俩行不通的。」 面无表情的谦信再次策马朝胜家冲去,她用肩膀撞向胜家。两人又紧贴在一起。 然而,即便双方没有距离,但胜家也亲身体会到不可用短刀之类的武器攻击谦信。 她准备了另一个策略。 (猴子曾经告知我说:上杉谦信能够将所有碰到她的攻击完全反弹回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不过这就是上杉谦信强悍的地方。因此,我那些凭藉气力施展的武术完全对谦信不管用。他劝告我千万不能与她单独对决,那我就反其道而行,用触摸婴儿的心态──) 胜家不带杀气地单手轻轻环住谦信的细腰,将她拉向自己── 「……!?」 谦信没有料想到这招。 没有敌意、不带杀气、不具攻击性。 只是被轻轻搂在怀中。 谦信抬起头来,瞪大赤色双眼注视著比自己还高的胜家。 胜家心想(她被吓到的样子真可爱),不禁露出微笑。 「抓到你了。抱歉啦,白雪公主。」 「你抱住我到底想做什么?」 原先的凛然态度也软化为天真少女应有的语气。 啊啊。 如果这个孩子和我不是生于战国时代的武家,我们现在一定── (真的。我有时候会想抛弃一切身为公主武将的命运和野心啊,猴子。我不想,杀害这个孩子。) 怜悯与踌躇。 胜家没办法就这么默默结束对决。 她脱口说出接下来的打算。 「我准备折断你的腰骨。」 「不可能,我可以把攻击反弹回去。如果是空手的话,那股力道肯定会完全反弹到你身上的。」 「我找到唯一的突破点了。只要不带敌意、恶意、杀意,用彷佛抱著婴儿的方法轻轻抱住你,力道就不会被反弹了。刚才我就是用这种方法抓到你的。这是连武田信玄都办不到,只有我才有办法做到的伟业啊。」 「到时候我会用短刀刺死你。和我贴得这么近,你不可能有机会活命的。」 胜家笑了。 「没关系,那就一起死吧。临死前是被我这种公主武将抱著,真是抱歉啊。」 「散发杀气的短刀速度绝对比不带恶意的拥抱快。在我的腰骨折断前,你的心脏会先停止的。」 「那就试试看吧。」 正当胜家与谦信双手施力,正准备夺去彼此性命的时候── 「不能对小胜见死不救!开枪、开枪、开枪!」 学过甲贺忍术、彻底消除气息与杀气,藏身于白雾的十五名种子岛火枪部队瞄准骑在马上被胜家抱住的谦信同时发动狙击── 那些家伙是什么人?是什么时候藏在那里的?胜家瞪圆了双眼如此怒吼。 「喂,笨蛋啊啊啊!让我分出胜负!不要干扰我啦!」 「谁管你啊。小胜啊,你应该活下来到武田战线帮忙啊!否则本公主会很伤脑筋的。不要擅自跑去送死啦!小的们,开枪,砰!」 可是。 「……哑弹?都是哑弹吗?」 泷川一益惨叫一声。 种子岛火枪部队一发子弹都射不出去。 「糟糕,秘密行军反而坏事了!」 「火药与子弹都受潮了。」 泷川一益放著胜家独断专行,自己则是躲起来找机会狙击谦信。然而,这个计画失败了。 「连日豪雨与这片浓雾弄湿了种子岛火枪。种子岛火枪很怕起雾啊。」 谦信怒发冲冠,从那具小小身躯散发出强烈杀气。 「你们这些尾张、畿内的人不懂霜雪雾气风雨,不知道要畏惧大自然。没有与天地为敌、不曾与天地战斗。因此,你们无法获得天地帮助的。」 「唔,上杉谦信。你在说什么啊?」 计画失败的同时,一益随即朝胜家座骑的尾椎迅速丢出手里剑。 「慢著一益,不要再干扰我……哇啊啊!」 胜家冷不防从马上摔了出去。 混战再度展开。 「一益?一益在哪?你不在这里吗?可恶,四周都是士兵!」 站起身来的胜家挥刀砍倒冲过来的越军士兵。 「呿,头盔裂了。头还有点晕……混帐!」 胜家的额头流出鲜血。 如果她没有被甩下马,恐怕就会被因决斗遭到干扰而被勃然大怒的谦信用短刀贯穿胸口了。 因为她被马震到空中,让短刀以些微角度擦过胜家,所以只打中她的头盔。 (看来又被一益救了。不过很可惜失去马匹了。那个家伙竟然在这个战场上面到处乱跑!事后一定要好好骂她一顿。前提是要能够活下来再会啦,不过……) 失去座骑,长枪也掉了。 额头还流著血,胜家感到头晕目眩。 「柴田胜家在哪里!想杀我的人竟不带恶意触摸我的身体,这是侮辱!」 远处可以看到上杉谦信正在搜寻突然从马匹上消失的胜家。 看来她被摔出很远的一段距离。 (她终于大发雷霆了。现在谦信脑中只想找到我。) 知道胜家与谦信的对决突然遭到泷川一益率领的种子岛火枪部队干扰而中断的越后兵朝著胜家杀了过来。 要同归于尽的对手是谦信才对,不能在这里倒下──胜家重新打起精神。 「还没完。只要我还活著,就没人挡得住我!否则就会被猴子取笑了!我要坚守身为公主武将的觉悟!」 胜家喘著气提起武士刀。 「那是柴田胜家大人!」 「请您向谦信大人投降吧!」 「如果不愿投降的话,就算您贵为公主,我们也只好拿下您的首级了!」 现在的情况正好与桶狭间之战相反,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吗──胜家露出苦笑。 她心想:尽管那个时候我取笑被压制在地上哭喊著不想死并拚命抵抗的今川义元,不过那个家伙的求生意志或许意外地强呢。 「我不会躲也不会逃!本人乃织田家首席家老?柴田胜家!放马过来吧!」 我还能动。 胜家依然相信。 还有胜算。 感官异常敏锐的上杉谦信直到最后才察觉到一益隐匿的种子岛火枪部队。 为什么? 因为她正全神贯注地与胜家对决。 (看来只有在集中精神单挑的瞬间,谦信会忘记自己是一军之将。这是因为她注意力过分集中的关系啊。谦信那种超凡的集中力在战场上面或许是有如神明的卓越能力,但也是她的缺点!) 因此,胜家看到了一丝光明。 在心脏停止跳动前绝对不会放弃希望。 报上名号、斩杀敌军、化身为阿修罗尽量多打倒一点越兵,要将上杉谦信的视线、嗅觉、知觉再次引到我身上。 是的,这是我的任务。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斩杀、刺杀从四面八方源源不绝涌上来的漆黑越兵,贯穿他们的铠甲,击碎他们的头盔。 已经没有时间感伤命丧自己手下的人其人生有多么短暂,也不再因为身为公主却对必须当个武将上战场的矛盾命运感到迷惘了。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柴田胜家。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这全靠此刻决定!」 过去曾经有过撤离金崎时那场有如绝望深渊的撤退战。 相良良晴比其他人早一步提出负责殿后的要求,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让信奈得以生还。 当时相良良晴展现了觉悟,还有他对信奈的爱。那个时候的胜家为此深受感动,同时也对自己的动作晚了良晴一步而感到羞愧。 难道相良良晴对公主大人的爱比我对公主大人的忠还要深厚吗? 不可能! 男女之爱和我对君主的忠诚,两者没有优劣之分。 两者都是重视他人的情感,本质上没有任何差异。 然而,麻烦的是越兵对上杉谦信那位武将绝对忠诚的心。 即便化身为阿修罗不断斩杀他们,越兵们既不退却,也没有停下脚步,还是拚命冲过来企图拿下胜家的首级。 (不要气馁,一切还没有结束。我真的不愿意让笨到不行的「那个家伙」与谦信生死相搏。不想害那个家伙的困难计画失败而使他后悔,所以我才会向谦信挑战的。就算打不赢也要争取时间。不过──那个家伙一定会赶上的。我要尽力活下去撑住这场战局!得把上杉谦信牵制在这个战场上!得让谦信的精力、知觉全部投注在我身上!) 胜家仰望著不知何时已经放晴的蓝天。 (然而,同样的招式对谦信不会管用,已经不可能打赢她了。看到那个纯真少女的面容时,我迟疑了,无法就这样默默折断她的腰。那是我失败的原因。这份迟疑导致全军陷入了困境。看来身为武将的我还是个女孩子啊。我的死期将近,死前还是没有尝过恋爱滋味。但是我乃柴田胜家,是织田家的首席家老。我没有丝毫后悔,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会退缩。) 谦信,快来吧。 「我一步也不会后退!死也要在这个战场上继续战斗下去!」 咚! 胜家拿起已经钝掉而无法使用的刀,对准极度疲劳而颤抖不已的右脚,将自己的脚掌钉在大地上。 「呜……好痛!这样子想逃也逃不了了。哈、哈哈……我还真是个笨蛋啊……」 为了迎战策马大喊「其他人滚开!柴田胜家的命是我的!」直冲而来的上杉谦信,胜家拔出了最后的武器──胁差短刀。 「谦信!如果我是个少女,那你也是!我要把你拖回地上!」 马上的谦信挥动十字枪,带著湿润的红色眼瞳喃喃说:「不用再受苦了,我会一击解决你的」。 「太精采了,柴田胜家。我为越兵闯入单挑的无礼之举致歉。」 「哈哈。我们这边的小巫女也在途中跑来碍事,抱歉啦。不过她本来就很擅长打偏嘛,我不觉得她能够击中你。还请你不要对一益生气啊。」 「如果那个人没来干扰的话,我已经被你紧紧抱住而死了。我不习惯被人温柔抱住,但这也是天命。毗沙门天不会容许我用这么幸福的方式死去的。」 「……真是太好了。就算发过誓终身守贞,如果最后抱住你的人是我,这样应该就会让你留下遗憾吧,白雪公主?」 「柴田胜家,你是织田家最强的勇者、辅佐织田信奈的真正忠臣,你确确实实是名勇士。你或许有机会打赢我,不过你的温柔还有那一丝怜悯之情决定了胜负。你就早一步归天吧。第六天魔王还有毗沙门天会随后跟上的。」 眼看著 就要丧失意识,但胜家在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怒目圆睁。 「……慢著!不对!事到如今你不要再扮演毗沙门天了!用你自己的身分说话吧,上杉谦信!不论是公主大人或是那个家伙,我都不会让他们因为那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而死!我也是如此!我绝对不会认同什么毗沙门天的宣告啦!」 胜家勉强用短刀挡住马上谦信刺出的十字枪,用力将枪头架开。 「……怎么可能?我的刺击竟然被挡下了?柴田胜家你……!?」 「在金崎时、在天岩户开启时,猴子都守护公主大人直到最后一刻。无论发生什么事,不管遭逢多大的困难,那个家伙仍然不断抵抗命运。要怎么运用这条性命?要怎么活下去?这不是由毗沙门天或是神佛,而是由我自己决定的!你也应该如此才对,上杉谦信!」 「相良良晴背叛了织田信奈!你不是判他死罪而放逐他吗?」 「……啊啊。好像有这么一回事。真糟糕,我的意识有点模糊了……」 负伤累累的胜家因为失血而逐渐流失体力。 她的精神恍惚,身体摇摇晃晃的。 胜家取回意识后闭上双眼。 她要投出手上最后这把短刀,企图来个同归于尽。 至少要击中她一次。 十字枪再次进逼。 然而,那把十字枪却被三名闯入者挡了下来。 「……胜家,现在要死还太早了。等告诉我怎么让胸部变大后才可以死。」 「我有同感!抱歉来迟了,本公主把本阵的兵力带到前线来了!」 「我们抛下本阵指挥全军推进至此。柴田大人已经牵制上杉谦信到这个地步了,『最后计画』成功了。再加把劲吧。五十分。」 身材娇小却挥舞著粗大朱枪的前田犬千代。 放弃种子岛火枪、拔出忍者刀的泷川一益。 本应守在本阵的丹羽长秀举著长刀。 集结三人之力勉强挡住了谦信的必杀一击。 胜家睁开沾满鲜血的眼睑。 「长、长秀?犬千代?你们怎么可以跑到最前线来对付谦信!一益,你……做了什么好事啊!」 「唉呀唉呀,种子岛火枪受潮是本公主失算。抱歉啦。本公主对北陆的气候不熟悉嘛。只好用这个方式弥补啰。」 「弥补个头啦,笨蛋!!」 为了要打败无敌不败的上杉谦信,她们在这场仗里制定了好几项计画。 胜家自己也是直到最后一刻才得知「计画」的全貌。 为了让这个「计画」成功,胜家等人必须将越军引到手取川北岸,并尽可能牵制住他们。在「最后计画」完成前尽可能争取时间。 「小胜,人命不是可以那么轻易拋弃的东西啦。你太死脑筋了。做人应该要柔软一点啦。至少该在死前谈场恋爱吧。」 「吵、吵死了。不过是个幼女,别谈什么人生大道理啦!还有不要用『小胜』这种随便的名字叫我!你是什么时候帮我取这个小名的啊。叫我胜家!」 「本公主才不是幼女。别看这样,本公主也有一段过去,是个堂堂正正的大人啦!」 「笨、笨蛋!啊啊真是的,万一连你们都被杀不就完了吗!不要离开本阵啊!身为关键王牌的『那个家伙』还没抵达吧?」 「……要死的话,你先教犬千代变成巨乳的修行方式再死。」 「没办法,那个人应该会叹息地说:要是无法拾起所有果实的话就是零分吧?」 「对呀。如果失去织田家最大的巨乳,小良一定会难过到出家吧。尽管那个家伙心向著信奈,但手指却一直对小胜的胸部虎视眈眈呢。」 「别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啦!特别是一益,你不要乱开玩笑!听到都觉得恐怖了!我明明就快昏过去了,但却因为想起猴子的夜袭而惊醒了!」 胜家拔起脚掌上的刀,跳上了一益牵来的马。 四名公主武将通力合作包围了谦信。 「织田家四天王其中三人加上擅使朱枪的豪杰?前田犬千代,织田家最自豪的四名以一挡千武将到齐了。谦信大人,我们会拖住你一段时间等候时机成熟的。八十分。」 谦信双唇颤抖地说:「别干扰我!既然提出了单挑要求,竟然还拿出种子岛火枪,甚至还让四名主将对付我。愚蠢,你们太卑鄙了!」接著闭上了双眼。 她并非打算做出死亡的觉悟。 白雾已逐渐散去,耀眼的太阳正升上蓝天。 畏光的谦信视觉因而弱化。 所以她不再依赖眼睛,而是凭藉著空气流动还有声响看穿四名公主武将的攻势。 「这个家伙竟然闭上眼睛……糟糕!她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胜家大人,我们同时进攻,不要给她喘息的机会!」 「真有一套,竟然事先猜中本公主的绝招,撒沙遮眼了。」 「……好惊人的气势。要是稍微大意的话,恐怕我们四人都会被瞬间杀掉吧。」 这四名公主武将终于得知为什么上杉谦信会被当成毗沙门天的化身崇拜了。 无论对手是一个人还是四个人,对抹去感情、超越恐惧、与军神?毗沙门天化为一体的谦信而言都是一样的。 甚至可以说,织田信奈手下这些生死与共的公主武将们施展的华丽联手攻势反而增强了沉睡于谦信心中的毗沙门天之力。 「──运在天。」 谦信看穿来自四面八方的所有攻击,在马上侧身闪避、前进躲开,或是执枪而刺、策马急奔。 「打不中她?我们四人同时出招,她却一点擦伤也没有!」 「……我的枪头被砍断了。」 「本公主的忍者刀竟然断了?完全没看到是什么时候被打断的啊!」 「她的速度越来越快!简直没有极限啊!」 咚! 娇小的犬千代第一个落马。 谦信一手挥著十字枪接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另一手将犬千代硬是推下马来。她的动作理论上是如此,不过谁也没办法用肉眼看清楚那是怎么做到的。 「铠在胸。」 一益惊觉自己是下一个目标,立即滑到马匹侧边攀住马腹。 然而,当谦信一出招,整匹马竟然飞出去摔在地上。 「战功在勤。」 胜家大喊:「长秀,现在的谦信不是人类。四人一起上也拖延不了多少时间!」然而此时长秀已经被震下马了。 能够与这位军神单挑后依旧存活,甚至还令毗沙门天负伤。武田信玄到底做了多么严苛的训练啊?还是武功以外的某样东西保全了信玄的性命呢? 「当她在川中岛与武田信玄对峙时──她的体内仍残留著上杉谦信的心。就像与我一对一单挑时那样,有著慈悲心、有著愤怒情绪。然而,眼前这个家伙已非公主武将,也不是上杉谦信。毗沙门天本尊已经觉醒,如今祂将沉睡于体内的所有力量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了!」 谦信将十字枪的枪尖对准胜家。 谦信已经不必再闪躲敌人的联手攻势了。 下一击不再只是出拳打落对方。 必杀的十字枪用肉眼难以辨识的轨迹划了过去。 「欲死者必生、欲生者必死。无论如何你们都难逃一死。」 谦信再次睁开红色眼瞳,眼中一切情感已然消逝。 抹灭感情、屏除思考、消灭希望。当她将充满内心的少女「上杉谦信」挖空后,她便成为了无敌不败的军神?毗沙门天。 不再有纠葛、踌躇与迷惘。 谁也无法撬开毗沙 卷之五 毛利战线有异状 越前、北之庄城。 柴田胜家的居城。 柴田胜家与相良良晴轻轻松松就从越军的眼前渡过手取川、成功撤离加贺,顺利与率领三万兵力从安土出兵的信奈在这座北之庄城会合。 众人随即召开军事会议。 至今不曾过问战事的今川义元也打开扇子坐到良晴身边说:「本宫也姑且加入此战吧」。 「六、良晴、万千代、犬千代、左近,你们都平安无事呢。尽管失去了加贺,将手取川北岸奉送给敌人;不过能够全军安然撤退这点真是不简单啊。能够跟活下来的你们再会更让我开心。加贺只要打胜仗就可以抢回来了,不过你们的性命就算打赢越军也无法挽回呢。」 信奈一边喂犬千代吃外郎糕一边笑著这么说。 她的内心充满了良晴、胜家等家臣团无事归来的安心感,还有终于要和军神率领的越军正面交锋的紧张感。 这两股相反的感情交织在一起,让信奈脸上的表情半哭半笑。 「公主大人,非常抱歉!虽然猴子、半兵卫和我绞尽脑汁想出了『苦肉计』与『手取川泛舟之计』,但结果还是以些微之差败给了上杉谦信。」 胜家你根本什么也没想,只有被我骗还有生气吧──听到良晴开她玩笑,胜家不发一语地拿起茶具准备朝良晴丢去,不过信奈赶紧喝止她说:「住手!这样做太浪费了」。 「不过一益的种子岛火枪狙击也真可惜。要不是连日大雨还有起雾,或许就能稍微让谦信的肩膀擦伤了。尽管是敌人,不过谦信简直就像是受到上天眷顾似地……」 「话说回来,六,你浑身上下都是伤耶。竟然可以让织田家最强武将受这么重的伤。上杉谦信有那么强吗?」 「是的,不仅用兵精妙,连单挑时的战力也深不见底。如果没有大家支援的话,我早就战死了,甚至还差点害死长秀她们。我得多加锻炼才行!当时还因为一时疏忽,被敌人主将那令人怜爱的容貌动摇我的决心……」 我想要拥有足以守护公主大人的力量!直到我的武功超越上杉谦信前,我不会谈恋爱!就算被人误会成像是错过婚期的九鬼嘉隆也无妨!──面对气势满满的胜家,信奈苦笑著说:「我倒是觉得六谈恋爱后会变得更强耶」。 「是、是、是这样吗?公主大人也这么想吗?其其其其实我我我也也也也觉得可可可可可能是那样……」 「六已经非常强了吧?比起一个劲地磨练武艺,我觉得你应该多多磨练体察人心的敏锐度会比较好。身为一国一城之主,必须要能够设身处地为人著想吧?猴子已经在侍奉毛利家时不知不觉间学到这个诀窍,不过六在遇到谦信后才开始对在战场上面杀死公主武将这点感到迷惘。你还可以变得更强喔。」 「公主大人,您前阵子还只是个小孩子,如今已经这么成熟了!我高兴到要哭了啊!呜呜呜!」 「不、不用管我啦。现在讲的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要你去谈场恋爱啦!」 「就算您这么说,呃,和我门当户对的织田家重臣都是公主武将,没有认识男人的机会……信澄已经有妻子,再来就只剩猴子了。」 信奈开她玩笑说:你要是对良晴出手就得切腹喔,因此胜家突然抽出短刀大叫:「呜哇哇哇哇。要是和猴子有那种关系就完了!啊,不,我不是要对公主大人的男人品味说三道四!非常抱歉!我马上切腹!」又开始像往常那样大吵大闹起来。 「请等一下。胜家大人在战场上面支持到最后一刻,吸引了上杉谦信有如神明般的专注力,使困难的夹击作战得以成功。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还活了下来与公主大人再会。尽管没有打败越军,不过也避免了北陆方面军和公主大人的主力军遭到越军分头击破这个堪称是最糟糕的结果。九十分呢。」 丹羽长秀拍著胜家的肩膀露出了微笑。 「嗯,尽管因为大意而没能杀了上杉谦信,反正本公主也办不到嘛。我想如果是小光应该就可以完美解决她了。这样就好。」 一益也笑著这么说。 「如果让六结婚而有了家庭,不知道能不能使她改掉那个立刻就想切腹的习惯呢。不过良晴,和你在车悬之阵协商的上杉谦信突然倒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该不会『光源氏六条院计画』真正目的不是夜袭胜家后一连串的戏码,而是带上杉谦信到安土城的本丸御殿……」 犬千代也一边嚼著外郎糕一边用力点头同意。 「……很可疑。良晴最近还多了个『把妹阿良』的外号……」 惊吓。 良晴流下冷汗。 「那、那是啊,信奈、犬千代。」 「哼哼,没关系。如果你敢说出要让谦信加入六条院的话,我会立刻亲手斩杀你的。不过,看起来你守住那条不准跨越的界线了。反正顶多是接吻那种程度的事情吧?尽管我嫉妒到想命令你切腹,不过既然你救了六她们,我也不好处罚你了。」 「咦咦咦咦?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要是和其他女人越界的话,现在应该早就已经怕我怕得逃去高野山了吧?你也没笨到做了那种事之后还敢在我面前露脸吧?如果只是接个吻的话,罚你砍只脚就行了。对吧,良晴?」 良晴不禁开始浑身打颤。 「没有啦~开个玩笑啦。这次就放你一马。良晴老是喜欢擅自担起『拯救公主武将性命』这种重大使命嘛。那是强到足以打倒无敌不败之毗沙门天的信念。既然你这么喜欢女孩子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真、真、真是抱歉!」 「没关系啦。那位做恶梦的公主大人已经清醒了吗?」 「是啊,谦信终于醒悟,知道自己是活著的人了。」 「是吗。那我就不用再把良晴借给那位公主大人了。最后就由我和谦信分出胜负吧。」 信奈注视著良晴的表情非常温柔。 信奈似乎对一直很孤独的谦信抱持某种共鸣。 良晴心想:不过要是下次我再对其他公主武将做出同样的事,届时恐怕会变成进退两难的血腥战场吧。 更别说要是输给一时诱惑而对义元出手,肯定会不容分说马上被砍头吧。 「──越军的进军速度快得令人咋舌。过去越军第一次出兵关东时,面对谦信有如闪电的猛攻,北条氏康只能拋下上野武藏等一切领地退守小田原城。这么看来,织田军也会放弃北陆退回安土城。那个时候就输定了。因为发动上洛战的敌人不只越军,还有武田信玄和毛利家啊。」 信奈询问半兵卫还有官兵卫说:「有可能和上杉谦信和谈吗?如果谈不成的话,能不能至少延后决战时间呢?」半兵卫则是摇了摇头。 「就算变回了人类,谦信大人还是义将,不可能改变身为义将的行事作风。一旦对足利将军的请求表达『接受』之意,她就不会中止上洛战了吧。而且就算信奈大人现在抵达越前,为了展开堂堂正正的决战,谦信大人也一定会全力进攻。只要她和武田信玄大人、北条氏康大人的和约还在,情况就不会有变数的。」 「这样啊。为了打造崭新的日本,还是得打倒上杉谦信还有足利将军家吗?」 「还有另一个问题。自此役开始,谦信已经变成了夺取别国领土并统治该地的战国大名了。她在豹变之后一口气并吞了越中、能登、加贺这三国,其国力已增加到足以匹敌武田信玄的一百四十万石,而且还有年轻军师?直江兼续辅助谦信处理她不擅长的领国治理事务。虽然她不擅长打仗,不过其内政能力却有如天才。如今的上杉谦信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可以拖长战事以政治力、谋略来蒙骗了。如果不速战速决的 话,只会让我们渐渐被压垮罢了。」 官兵卫一边抱怨一边补充说:「不过话说回来,武田信玄也太扯了,竟然可以跟那种战争怪物一直打成平手。」。 「我知道了,播磨。不过,谦信以我军撤离手取川为条件还归还了良晴,我也得用义来回报她的义呢。就送点慰劳品给谦信吧。这样彼此就互不拖欠了。」 「唔?慰劳品?要送盐之类的东西吗?」 「呜呜。难道说是从安土带来的吗?」 「是啊。我们接下来要打的这场仗会使日本重获新生喔。我不想和谦信留下芥蒂,要堂堂正正地和她一决雌雄。」 「不过信奈,包围长筱城的武田信玄该怎么办?要堂堂正正地与战国的龙与虎同时决战太鲁莽了,至少得让其中一方的战况陷入胶著才行。」 「说的没错,相良大人。织田军在手取川败给越军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国了。如果西边的毛利趁这个机会认真发动攻势的话,织田家将会遭逢更甚于以往的困境的。两分。」 一向乐天的官兵卫反而露出严峻的表情说:这么一来第二次织田包围网就完成了。尽管没有牵连到并非专门打仗的本猫寺,不过情势反而更为严峻呢。如果有本猫寺的话,就可以运用大和御所和本猫寺对抗来拖延时间了。 半兵卫的看法则是相反。她乐观地认为本猫寺一揆已经结束,这场武家与武家的决战将可以透过双方倾注全力的总体战达成宰制天下的目标。因此不断思考著解决这场困境的方法。 「全国拥有大量信众在各地不断发动一揆起义的本猫寺加入的包围网,还有战国最强的武田、上杉联手组成的包围网。很难判断何者比较棘手呢。再加上事情发展已经和我知道的历史不同,没办法再利用未来的知识抢得先机了。」 尽管早早结束一揆起义降低了战死者的数量,而且还避免了信奈走上魔王之路。事情会演变至此,主要都是因为我,不过这次的局面难度也太高啦──良晴呻吟著。 就在这时候,津田信澄带著丹波战线的使者走了进来。 「请等一下,姊姊、猴子。光秀派使者来了,有非常要紧的消息要禀报。」 明智光秀回到丹波战线,再次展开平定丹波的战争。 中国地区霸主?毛利家由山阴的吉川元春军和山阳的小早川隆景军组成。 山阳的小早川隆景在海上被织田家打败,企图改由陆路进攻播磨、摄津。驻扎播磨姬路城的山中鹿之助正在抵御其攻势。小早川隆景自从在海战吃了大败仗后就变得更为谨慎,而且偏偏最前线有宇喜多直家这个背叛成性的勇将在。由于无法全面信任「战国三大恶人之最后一人」的宇喜多直家,小早川隆景的行军速度势必会受到影响。山阳战线可说是勉强处于胶著状态。 问题是山阴的吉川元春军。 猛将?吉川元春打算依序拿下山阴的但马、丹波两国后沿著山阴道上洛。 但马国主?山名佑丰身为弱小大名,至今仍在织田与毛利间摇摆不定。然而,他很有可能在吉川元春军接近后倒向毛利一方。 要是但马沦陷的话,接下来就轮到丹波这个山阴通往京都的玄关陷入险境了。如果丹波被吉川元春夺走的话,毛利大军就可以一口气杀到京都,而且此时信奈还会在东国与谦信、信玄交战。 也就是说,丹波正是毛利战线的最终防卫据点。 不过丹波的豪族?波多野家拒绝服从织田家,不断地抵抗光秀军。 信奈将暂时搁置的「攻下丹波」重责大任再次委托给光秀,要她挡住吉川元春的上洛之路,但光秀却在这个时候派遣使者过来。 『大事不好,信奈大人。但马的山名佑丰投降吉川元春了!』 织田家诸将低估了猛将?吉川元春的突破能力。 吉川元春不但个性与双胞胎妹妹?小早川隆景相反,作战风格也截然不同。 如果说小早川隆景是靠有如解残局之缜密手段来窃国的理智战略家,而吉川元春就是不在乎一切专心在战场上面杀敌的猛将。而且她有著超乎常人的胆识。 用理论分析方式慢慢将敌人逼入死角是光秀的作战风格,很适合与个性相似的小早川隆景交手。本来应该可以完美达成信奈「与多方敌人作战,并故意使各条战线同时陷入胶著以避免决战」的战略。 当光秀还在慢吞吞制定计画时,没有考虑太多、只懂得冲锋的吉川元春早已攻入敌境,打下一座又一座的城池。 再加上光秀原本就与藏身山岳打游击战的丹波豪族陷入苦战,光是维持住丹波战线就已经耗尽力气,因此无法阻止充满爆发性突破力的元春步步进逼。 『吉川元春的军队已经从但马朝丹波而来。丹波的豪族见情势如此,便全数投靠了毛利。我方已经在丹波成为孤军,只能再苦撑两周。生死胜败乃兵家常事。尽管我没有牵挂,但这样下去丹波就会被吉川元春夺走了。如果丹波失守的话,织田军就会被赶出京都、今川幕府也会被瓦解。织田家将会因此灭亡的。』 那个明智光秀竟然会求援,这是前所未见的状况,在场者都感到非常震惊。明智光秀自尊心高又很为同伴著想,她经常宁愿放弃自己的任务与功劳也要亲自率领援军去解救织田家的同伴,没想到吉川元春竟然可以让这样的光秀陷入如此绝境──! (或许我过去一直太依赖十兵卫了)良晴忿忿地咬著牙关,压抑住怒吼的冲动。 (十兵卫一直以来都放弃自己负责的丹波战线到处当援军帮助别人,把当上持国大名、复兴明智家的梦想摆在一边,不断地帮助我们。在我撤离金崎途中丧失意识、几乎要死掉时,在播磨被逼入绝境时,当我失去记忆成为毛利军一份子而向信奈发起海战却失败沉入大阪湾时,都是十兵卫救了我。结果却害得她沦落如此下场。) 然而,目前越军已经攻到手取川北岸。 信奈无法离开越前。 「半兵卫、官兵卫,有什么阻止毛利进攻的方法吗?这样下去的话十兵卫会──」 听到信奈的问题,半兵卫和官兵卫同时回答: 「呜呜。信奈大人您已经打好基础了,现在只能用更大的包围网来对抗包围网了。东国势力就透过与奥州的伊达政宗结盟来对抗。至于毛利──」 「九州有毛利家的仇敌?大友宗麟。我西默盎有管道可以和她联络!让我前往丰后策动宗麟吧!」 天主教大名?大友宗麟吗──良晴抬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对啊,日本在织田包围网外还有其他地方啊!我忘掉奥羽、四国,还有最重要的九州了!」 信奈取笑良晴说:「唉啊唉啊~?良晴~?难道未来的日本地图上面没有奥羽、四国、九州吗~?」 「唉,真是丢脸啊。除了群马以外的地方地图上面都有记载。只有群马是人迹罕至的秘境,地图上面仍是一片空白。」 「群马在哪里啊?总之为了和九州天主教大名打好关系而在安土兴建小神学校以招揽九州留学生,这个做法还真是做对了!」 「信奈大人,如果用更大的包围网来对付织田包围网,这场战争将不再是国与国的区域战,而是规模遍及全国的大战,会有更多人因此而牺牲。然而,只要这场豪赌赢了,只要一战就可以达成天下布武了!原本要花上几十年的事业就可以一战完成。败则失去一切,胜则一揽天下,这就是信奈大人所规划的真正战略方针吧。」 「呵呵~修罗之国?九州的事情就交给曾经住过博多的我吧!凡事三分钟热度的宗麟已经彻底迷上南蛮,想要把日本变成天主教的王国。虽然她可能会提出『我想和你们缔结天 主教传教同盟』这种令人不安的条件,但也只能无奈接受了!」 不过,黑田大人有著和宇喜多直家谈判失败而被关进地牢的前例,我不放心让她单独出使,五十分──长秀打了个保守的分数。 尽管官兵卫回答说:大友宗麟是公主武将,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没问题的;不过信奈和半兵卫都一脸担心地说:「播磨做事老是瞻前不顾后,嘴巴也很不牢靠,还会随随便便答应别人」「我听说大友宗麟大人现在正在对抗反南蛮军团『岛津家』,双方都在争夺九州的霸权。要是随便要求她攻打毛利的话,恐怕会种下严重的祸根。呜呜」。 「你们两个简直像是在说我西默盎没有朋友!没问题啦,宗麟和我大概……一定是……朋、朋友……也许不是……呜哇哇哇!」 「此次的同盟谈判不但时间紧迫,而且不容有失……良晴,这件事情就由你这个把妹高手去办吧!」 「咦?我?」 「带上官兵卫去和大友宗麟缔结同盟吧!此事全交给你处理了!从领土割让到官职任命,一切都按你的意思办。听好啰?期限是两周。要突破四面楚歌的战局、拯救被孤立在丹波的十兵卫,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和大友宗麟素不相识耶?」 「事到如今,就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了。想要擅自把宗麟收进你的六条院我也不会生气,这都是为了拯救十兵卫。万一失去了十兵卫,我会……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先不管六条院,我会试著和宗麟交涉结盟事宜。大友宗麟是个热忱的天主教徒。听说她身边还有个叫加斯帕尔的传教士当顾问,所以最好也让弗洛伊斯加入我们。」 「可以,但是如果你和弗洛伊斯有什么不轨行为,到时候──」 「不、不会啦!」 唉呀唉呀,这样本宫也得和夫婿一同前往九州才行──听到今川义元说出这番话,信奈向胜家、犬千代使了个眼色,两人便马上联手把义元抓了起来。「你们要做什么~」尽管义元奋力抵抗,不过却还是被毫不留情地拖出屋外。 「她的脸皮真的越来越厚了,那个女人好像完全没打算把和良晴结婚的事情当成演戏嘛!况且要是把结婚对象带去交涉结盟的话,这样只会给别人糟糕的印象嘛!」 揉著太阳穴的信奈拚命压抑想要大喊「叫今川义元切腹自杀!」的冲动。 「不过要是织田家介入九州事务的话,以统一九州为目标的萨摩岛津家绝对不可能默不吭声吧。半兵卫,难道只能把那个家伙派去萨摩了吗?尽管跟良晴相比,这个人选会让人有些不安;不过若是要让高傲的岛津家听话,除了那个人以外别无他者了。」 「是的,只要能暂时制住岛津家,大友宗麟大人就可以倾注全力对抗毛利。这么一来就可以阻止毛利进军了。」 半兵卫轻轻地点了头。 ※ 中国地区霸主?毛利家的小早川隆景率领山阳方面军准备沿著陆路再次进军播磨。 隆景的双胞胎姊姊?吉川元春已经领著山阴方面军对山阴地区展开惊涛骇浪的攻势,顺著但马而下,迅速朝明智光秀正在攻打的丹波移动。 元春不断寄发催促信函给隆景,信上写著『隆景你得快马加鞭、尽快夺回相良良晴、解决织田信奈!』。 「织田军在加贺手取川遭到上杉谦信重创而败走,不过上杉谦信也因大虫病发作致使越军行动停摆。这样让人很难判断耶。胜利者确实是上杉谦信,不过生病就是运气不好。而且,织田军逃得太轻松,这点相当令人在意啊。」 这次被动员出兵的外样大名?宇喜多直家问著身边骑在马上的小早川隆景说:「小早川大小姐怎么看?吉川大小姐有办法顺势粉碎丹波吗?」 要是隆景答得不好,宇喜多直家或许就会立刻改而投靠织田家。 尽管宇喜多直家很像毛利元就,具有谋略、带兵、统率家臣的能力,不过他一直都在找寻一位「胜者」,期望在自己过世后将年幼的独生女?秀家托付给那个人。只要可以保护女儿,直家随时随地都可以叛逃到有胜算的那方。 不过,小早川隆景早就有了觉悟:如果无法掌控这个男人,就没有赌上天下发动战争的资格。 「织田信奈应该会构筑比织田家包围网更大的包围网来突破这道难关吧。」 「更大的包围网?」 「没错。为了封锁我们,目前织田信奈应该正在建构规模遍及全国的包围网。与奥州的伊达政宗合作以牵制上杉、武田,与九州的大友宗麟联手以阻止我们毛利的进军。大友宗麟是天主教大名,也是长年与我们争夺北九州的毛利家仇敌。织田信奈会倾尽全力与大友宗麟结盟的。」 「喔?大友宗麟对毛利家似乎很棘手呢。就算是那位初代家主?元就同样也是从北九州狼狈撤退、险些丧命。这样不就糟了吗?」 「如果说中国地区充满了阴谋、策略,那有著『熊袭』、『隼人』【注12:日本古代南九州的原住民】之国的九州就是聚集了精选好斗派的修罗世界。他们的作风也跟毛利家不合。即便成功实行了三种、四种、五种计策,只要遭到一场倾注全力的战争就会被全数翻盘。力量至上,奋勇杀敌才是正义,那就是修罗之国?九州的法则。然而,九州如今兴起了空前的天主教热潮。织田信奈之所以会在安土建造小神学校,并招揽来自九州天主教大名家的留学生,这是为了与包含大友在内的九州天主教大名加深友好的同盟关系。此外,织田信奈应该会封锁大友宗麟的宿敌?萨摩岛津四姊妹的行动吧。出手阻止企图一统九州的岛津攻打大友,她应该会出这个狠招。一旦岛津的行动被限制住的话,大友便可以全心对付毛利了。」 「原来她这么深谋远虑啊,大小姐。织田信奈还真是可怕呢。万一我们被大友从后方进攻的话不就无法上洛了。毛利惊涛骇浪的攻势也会到此为止吗?」 「……尽管织田信奈是这么算盘的,不过我已经拔得先机做好准备了。岛津不会放弃统一九州的野心,他们必定会与身为宿敌的大友宗麟一决死战。」 小早川隆景闭上双眼,感受播磨滩吹来的海风,露出了浅浅微笑。 「这么一来,从奥州到九州,我们与织田信奈的战事将日本所有国家都卷了进来,形成了全国规模的大战。虽然几经曲折,不过织田信奈与我的良好默契仍旧实现了我和她所构想的『战争』。百年来的战国乱世将会透过即将展开的这场『战争』而宣告终结的!」 宇喜多直家从未见过小早川隆景如此毫无迷惘的毅然态度。 「与仇敌的绝佳默契吗?对方是没见过的人耶,真的有可能做到这种事吗?」 隆景骄傲地点了头。 「因为我和织田信奈正做著相同的梦。」 ※ 加贺?松任城。 位在击退柴田胜家军于手取川,接著平定越中、能登、加贺全境的越军最前线。 本丸内厅传出了琵琶的乐音。 音色并非是宁静、孤独,而是彷佛要把蓄积的情感一口气宣泄出来的热情。 忽然间,谦信停下手来。 「真是不可思议,兼续。今晚的月亮看起来特别红呢。」 她慵懒地抬头看著夜空。 直江兼续站在谦信的身旁。 「进入越前的织田信奈为谦信大人送来了慰劳品。」 「送慰劳品给即将对决的敌人?难道是盐吗?」 「第一样是『洛中洛外图屏风』。前代将军?足利义辉大人梦想著义将?谦信大人能够率领越军上洛,并在成为管领后平定纷乱的天下。这座『洛中洛外图屏 风』就是为了催促谦信大人上洛的义辉大人聘请天才画家?狩野永德绘制而成的作品。狩野永德有预感这幅画能够促使谦信大人改变日本的历史,因而日夜赶工。然而,在此作完成前,义辉大人已经被逐出京都了。此后这幅画就一直维持未完成的状态留在了狩野永德手上。如今有了织田信奈资助,这幅未完成的大作才得以完成。」 谦信转身一看,房间里面已摆好金色的洛中洛外图屏风。 透过永德大胆的笔触与绚丽的用色,精细描绘出了自应仁之乱以来连年战火而毁坏的京都复兴之后的样貌。 右侧是大和御所、睿山、清水寺、五条桥、神轿游行。 左侧是鞍马寺、金阁寺、御灵祭、岚山的渡月桥。 金碧辉煌的京都里面画著许多人──市民百姓、贵族、武家,总数多达两千五百人左右。谦信入神地欣赏这幅华丽绚烂的屏风图。 「真是栩栩如生呢。」 在人群当中有巫女打扮的幼女、踩著南蛮靴子举起短枪的宽额头公主武将,还有蓝色眼睛的传教士。 以及彷佛雪妖精一般纯白的娇小公主武将。 那位手持青竹棍的公主武将并非坐在由家臣团扛著的轿子上。 而是用自己的双脚走在京都的路上。 另一边穿戴南蛮帽子与红色披风的少女、那名少女肩膀上的小猴子,以及一位火红头发的高大少女武士正举著盂兰盆会的灯笼等候白色的公主武将。 「兼续,这位白皮肤、红眼睛的女孩是──」 「应该是谦信大人吧。织田信奈在催您上洛。可以看成是她向您堂堂正正提出挑战;也有可能是她想传达会在战乱结束后将武田信玄与您当成朋友招待至京都的意思;抑或是两者皆有。」 「但是,这个女孩没围上僧侣头巾,而且我也不会穿这种艳丽的鲜红罩衫。这种华丽、明亮,简直像恋爱少女的可爱服装不适合我。」 「这件衣服的名字念起来很饶舌,好像叫『红地雪持柳绣襟扎染胴服』。她也送来了实物,就在这里。」 拉门突然开启,谦信眼中顿时映入这个景象。 灿烂夺目、绽放豪华绚烂光辉的红色罩衫。 红。 一片令人惊讶的鲜红。 红色布料上面绣著覆雪柳枝的图样,那应该是代表越后的雪吧。 谦信穿不下这身充满少女情怀、如梦似幻的娇艳服装。 毗沙门天一生守贞,不会降临地上,所以没必要,也没机会展现娇艳的少女姿态给别人看。 原本应该是如此的──直到昨天为止。 然而,如今已经不同。 当她还因为内心即将涌现的激动情绪而困惑时,绕到身后的兼续已经帮她穿上了罩衫。 「很适合您喔。谦信大人的魅力就连『源氏物语』登场的那些公主也比不上呢。」 「啊啊。兼续,我的内心浮现了欲望,那是连武田信玄都不曾有过的强烈欲望。这样子好吗?」 「可以的,人都是为了完成自身梦想而战的。」 「我可以跳舞吗?我想先做个练习。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不再面对孤独,而是和那个人一起共舞而做准备。」 「好的,请您尽情起舞吧。我会弹奏琵琶为您伴奏的。」 谦信跳起舞来,嘴角浮现了柔和的微笑。 这次我将降临地上和你一绝雌雄。 赌上各自的梦想,为了各自的目标而战吧。 不再以毗沙门天和魔王的身分,而是以人的身分面对彼此。 后记 托各位的福,《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来到第12集了。 这集挡在织田家前面的公主武将是与武田信玄并称战国最强的军神?上杉谦信。 上杉谦信、直江兼续初次登场是在很久以前写的《织田信奈的野望外传 邪气眼龙政宗》,不过之后却却迟迟未能在本传里面正式参战。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真是让人感慨万千呢。 不过,因为上杉谦信、武田信玄的故事很难在本传剧情里面和主角?相良良晴息息相关地描写下去,所以我每个月都会在富士见书房的免费小说网站「ファンタジアbeyond」(.fujimishobo.co.jp/beyond)上面连载谦信、信玄在遭遇良晴前于川中岛决战的外传故事「天と地と姫と」以补足这个部分。 我会把本传故事写得让没看过『天と地と姫と』的人也不会看不懂,所以只读本传的人不会有影响。不过,因为「ファンタジアbeyond」是免费网站,所以还请各位务必前往阅览。只有在才能看到幼女时代的上杉谦信喔! 另外,这集里面只有出现名字的相良妹妹军团的其中一名成员?大谷纪之介,还有身为天才画家的狩野永德,其本尊将会在「dragon magazine」连载的外传里出场,有兴趣的读者不妨参考一下。dragon magazine版的故事会有许多因为故事结构、篇幅限制而不容易在本传里面出场的角色,像是荒木村重、石田佐吉、加藤虎之助、福岛市松等人,她们都会陆续出场并大显身手。其中很多人都是预定在本传登场的角色,只是先在那边公开亮相而已。 尽管我很没常识地用外传话题塞了近两页的篇幅,不过因为第十二集的页数稍微有点厚,所以今晚就到此结束吧。持续阅读到第十二集的各位读者、看不下去苦恼著「写不出来……!」的春日而给我谦信人物设定稿的みやま零老师、不断喊著「好想看谦信与良晴在安土约会的『罗马假期』啊!」「好想看到谦信幸福的模样啊!」而督促我完成原稿的责任编辑们,在这里要向你们致上深深的谢意。 春日みかげ 托各位的福,《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来到第12集了。 这集挡在织田家前面的公主武将是与武田信玄并称战国最强的军神?上杉谦信。 上杉谦信、直江兼续初次登场是在很久以前写的《织田信奈的野望外传 邪气眼龙政宗》,不过之后却却迟迟未能在本传里面正式参战。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真是让人感慨万千呢。 不过,因为上杉谦信、武田信玄的故事很难在本传剧情里面和主角?相良良晴息息相关地描写下去,所以我每个月都会在富士见书房的免费小说网站「ファンタジアbeyond」(.fujimishobo.co.jp/beyond)上面连载谦信、信玄在遭遇良晴前于川中岛决战的外传故事「天と地と姫と」以补足这个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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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azine版的故事会有许多因为故事结构、篇幅限制而不容易在本传里面出场的角色,像是荒木村重、石田佐吉、加藤虎之助、福岛市松等人,她们都会陆续出场并大显身手。其中很多人都是预定在本传登场的角色,只是先在那边公开亮相而已。 尽管我很没常识地用外传话题塞了近两页的篇幅,不过因为第十二集的页数稍微有点厚,所以今晚就到此结束吧。持续阅读到第十二集的各位读者、看不下去苦恼著「写不出来……!」的春日而给我谦信人物设定稿的みやま零老师、不断喊著「好想看谦信与良晴在安土约会的『罗马假期』啊!」「好想看到谦信幸福的模样啊!」而督促我完成原稿的责任编辑们,在这里要向你们致上深深的谢意。 春日みかげ 特典 相良良晴侍奉上杉谦信之卷 身为高中二年级学生的相良良晴感到惊慌失措。 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莫名被召唤到战国时代的日本。 「等一下,为什么会这样啊?这座光线昏暗的寺庙──是毗、毗沙门堂!?」 位在慌张良晴的面前── 「竟敢在身为毗沙门天的我修行时突然现身于这座毗沙门堂。你究竟是妖魔?还是鸢加藤【注:战国忍者加藤段藏的别名】那种邪门歪道的忍者?如果是妖魔的话我就砍死你,如果是忍者的话就滚出去吧!」 有一位娇小少女瞪大著满是惊恐的红色眼瞳站在该处。 「你是为了混淆厌倦孤独的我而显露出来的幻象吗?还是来自黄泉国的迷途亡灵?为什么出现的不是宇佐美,不是直江或政景,而是如此模样的可疑男子呢?」 她身穿洁净整齐的白色和服,布料上面染有黑色纹路。 纤细的手上握著青竹棍。 只有眼瞳是赤红色。 她的肌肤宛若越后之雪白皙,就连那头长发与遮掩著忧愁眼神的睫毛也闪耀著银色光辉。 宛如净雪般的精灵。 被这位不可思议少女散发出来,有如神明的圣洁光辉震慑,良晴只能目瞪口呆地仰望著她若有所思(我从出生以来从未看过如此美丽的女孩耶)。同时,他忘了自己当前的处境,还有这番不可思议的局面,并情不自禁开口问说: 「你是谁啊!?」 没有报上名号就先问我的名字,还真是个蛮不讲理的家伙──眼看少女就要对著良晴的肩膀挥出手中的青竹棍时。 「抱歉!我是相良良晴!似乎是从未来到达这里的!」 少女再次用双手紧握青竹棍,同时犹豫地喃喃自语说:「未来人?竟然是未来人……实在是难以置信。该不会是来诱惑我的妖魔吧,还是说──」。 然而,应该是个性严谨的关系吧,她还是点头回答良晴说:「既然你报上姓名了,我也得报上名号才行」。 「我是越后的公主大名?上杉谦信。侵略他国、扰乱东国秩序的两位奸雄,即武田信玄与北条氏康。身为关东管领的我正为了诛杀此二人而战──此举是为了唤回沦丧于乱世的公理正义。」 「你是说上杉……谦信!!!!!?那、那个越后之龙?和武田信玄在川中岛展开生死对决的战国最强武将!?就是你?」 那、那种事情谁都知道啦,有什么好讶异的!良晴的这番话让少女──谦信不禁脸颊泛红。因为她皮肤白皙透净,只要情绪稍有起伏就会表露在脸上。 「『谦信是女性』这个说法在我的时代很有名,没想到竟然是史实啊!?原来你真的是女性武将,所以才会终身守贞吗!」 「终、终身守贞的誓言和我是不是公主武将无关。那、那是因为一旦我失去纯洁就会丧失毗沙门天的力量。我是为了偿还父亲不断以下犯上进而破坏东国秩序的罪孽、为了发起公义之战惩治罪恶才会出生于这个乱世的。一旦与男性恋爱,我就会死去。这是年纪还小时毗沙门天告诉我的预言。我不可能以人类少女的身分活著。诚如你所见,这副非人异物的外貌正是我身为毗沙门天化身的证明。」 谦信用凛然的音调──说出了拒绝男性的这番话。不,这位少女甚至拒绝承认自己是人类。 尽管不知道详情,但听到谦信这番话的良晴打从内心深处涌现了想哭的情感。不,他已经哭了。 「怎么这样?骗人的吧?这样太、太可惜了吧!!」 「可、可惜!?你、你在说什么啊!?」 唉,这个时候应该喊出更让人动容的台词才对,可惜我知道的词汇实在是太少啦──良晴这么想著。 「未来世界没有什么毗沙门天!你只是个普通人类啦!」 「放、放肆!你想被砍、砍死吗?」 「你的体质很罕见。那是身体先天缺少色素,名为白化症的病,所以你肤色才会这么白,就只是这样而已!什么偿还父亲罪孽、什么恋爱就会死,那些话……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大、大胆……你、你想完全否定我的一生吗!?」 「不是的!这些事情在未来全都是常识啊!」 「……总之,你之所以从未来来到我的身边,这也是毗沙门天的旨意吧。相良良晴,我准你替我做事。你就在年轻宰相?直江兼续的手下做事吧。俸禄为五石。」 「咦,五石!?虽然我很感谢你雇用我,可、可是至少给我五十石吧?这样子没办法过活耶?」 「我发起的是公义之战,不会夺取他国领土,所以俸禄没办法再增加了。」 「……我好像知道越后的国人为什么会经常背叛上杉谦信了。」 就这样,良晴开始侍奉上杉谦信。 ※ 「……事情怎么在不知不觉间变成这样啊?那、那个啊,谦信大人,你不是和男人有了这种关系就会死吗?」 「别叫我『大人』,下次你再说出谦信大人这几个字,我就要拿青竹棍惩罚你喔。」 耸立于越后?春日山城山顶附近的毗沙门堂是不准一般家臣进入的区域。得以入内的只有谦信,还有身为她亲信的公主武将?直江兼续。每当即将开战时,谦信就会在毗沙门堂闭关、聆听毗沙门天的指示来拟定战略方针──尽管谦信也经常在男武将止步的此处整晚阅读偷藏在毗沙门堂内的「源氏物语」就是了。 然而如今── 「相良良晴,你是为了诱使我堕落而从未来抵达这里的妖魔吧。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会忘掉恋爱就会死的诅咒预言。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就会变回普通的女孩子,再也不是毗沙门天的化身了。」 毗沙门堂已经被上杉谦信当成与家臣?相良良晴幽会的场所了。 良晴并不清楚为什么发誓终身守贞、拒绝所有男武将求爱的谦信会对自己敞开心房:不过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两人已经深深吸引著彼此了。 虽说是幽会,不过贯彻禁欲至今的谦信对男女情爱之事的认知只有小孩子的程度。谦信只是让良晴将她拥入怀中,自己则是随意和他漫谈。因为她天生体质虚弱,如果用未来的说法,就是有著严重过敏,许多食物对谦信来说都是有毒的,因此便以酒水取代了聊天时的餐点。每当听著谦信说话时,良晴都会一边点头附和一边轻拂她银色的秀发。于是谦信就在不知不觉间露出毫无防备的表情,将身子倚在良晴肩膀上沉沉睡去,就这样直到天明── 在谦信成为公主武将前,越后一地只有男性才能够当上武将。谦信自己厌倦孤独一事。以宇佐美定满、直江大和为首的越后支柱那些细心呵护自己的武将们一一死去。与身为仇敌的武田信玄展开生死对决,最后夺走了双方重要之人,还有许许多多兵将的性命。尽管就任关东管领一职,但却跟来自大和御所、身为「关东公方候补」的关白?近卫前久决裂。未能复兴关东秩序,还得犹如陷入泥沼般连年向关东发兵。 谦信拚命诉说著这些事情,想尽量将自己这一生的经历全都告诉良晴。 谦信的肌肤对阳光很脆弱,她的身体已经因为连年征战而疲惫不堪。 关东诸将里面,没有人会对那种不侵略他国、只是惩治恶行,而且事后必定会原谅对方的「公义之战」感兴趣。因为打再多仗也无法扩增领土,所以将谦信奉为「毗沙门天」而赌命战斗的男武将们,其不满情绪势必会不断累积。毕竟人不可能餐风饮露过活的。 再加上自幼就像父兄般呵护著谦信的宇佐美直江等心腹家臣相继过世,她的孤独感已经达到极点了。 更糟糕的是,为了与武田信玄 长久以来的因缘做个了断,谦信发起了第四次川中岛之战,使得越军、武田军双方兵力几乎彻底毁灭,堪称是战国史上最凄惨的杀戮。武田信玄的左右手,同时也是她深爱的妹妹?武田信繁在此役中战死;而且在这场战争的台面下,户隐忍者之间也展开惨烈的消耗战,双方忍者都付出了庞大的牺牲──尽管代价如此惊人,不过谦信却没能在川中岛与武田信玄分出胜负。为了一扫越后国人的不满情绪,宇佐美定满暗杀了谦信的政敌?长尾政景,而随后也负起责任自杀了。 往后谦信天天都为发动那场川中岛战役而感到后悔。 「我在那场战争中──决定打破自己定下的『不杀敌将』戒律。因为我体悟到,如果不打破这条戒律就无法战胜信玄,只能永远在川中岛与信玄周旋下去。我看穿了信玄的计策,并朝八幡原展开突击。在杀死她的妹妹等人、将她孤立于战场后,接著便向她单挑。我挥刀击碎了信玄手中的军配、将刀尖刺进她的肩膀──只差一点,我就可以杀死信玄这个宿敌、砍下她的脑袋。然而……」 我却没有杀掉她……因为信玄胜千代她……对一直都很孤独的我而言……她是第一个结交到的朋友。所以……所以我…… 「谦信妹妹……如果觉得难受的话就不用再说下去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觉得自己身上的毗沙门天诅咒永远无法解除了。谦信咬著嘴唇低下头来。 那天,在毗沙门堂进行护摩仪式时──我第一次为了个人的愿望而祈祷。生为毗沙门天化身的我,只要打战就可以即刻获胜,至今从未尝过败绩。然而……我已经厌倦孤独了。我已经对在这个世间以毗沙门天身分活著这件事感到疲倦……毗沙门天啊,如果我已经不配当您的化身,请立刻将我的灵魂带到宇佐美他们的身边吧。不过,要是您对我为了公义而活的一生有那么一点赞同,就算是幻象也好、就算只能瞧一眼也好,请让我看看会保护我的人吧。 当然,谦信所期待「保护我的人」是宇佐美定满、直江大和、柿崎景家、长尾政景等等在公义之战逝去的越后男武将。她希望看到的是那些人的「幻影」。 然而,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却是素未谋面的未来少年?良晴。 也难怪谦信会大吃一惊。 「……宇佐美他们将身为公主武将的兼续培育成我的得力助手,并将她留给了我。他们认为,只要找公主武将当我的家臣,就可以消除我的孤独感吧。兼续为了我尽心尽力。我非常感谢她,没有一丝不满。只是──」 「只是你没有办法像这样对年纪较小的兼续妹妹撒娇嘛。」 「真是的,别取笑我。你的年纪也比我小吧?」 「是吗?我们年纪应该差不多吧?」 这天晚上,良晴也是轻轻搂著谦信的身躯抚摸她的长发。 他曾经想亲吻谦信那小巧的双唇。 良晴并非相信「毗沙门天的预言」,不过既然谦信自己深信著诅咒的存在,如果万一强吻谦信的话,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谦信体内蕴含著常人无法窥见的强悍意志力。她之所以能够听见毗沙门天的声音,恐怕也是她自身意志力所产生出来的「声音」吧。倘若我情不自禁吻了她,而害得谦信死去的话……一想到这里,良晴就只能忍著想要抱紧谦信、将她纤细身躯压在毗沙门堂地板上的冲动。 然而,谦信自己似乎也一直期待著那一刻到来。 尽管嘴上聊著无关的话题,不过谦信心中──却彷佛在对良晴低语,希望他解除毗沙门天的诅咒。 这天晚上,各有想法而感到焦急的两人彼此依偎著对方、仰望窗外的辽阔星空。 「谦信大人、相良大人,徘越后的国人们又拿著火把徊在春日山城附近了。他们口中喊著『可爱的谦信大人和男人腻在一起的谣言是真的吗~!』『如果谣言是真的』『我们会伤心大哭啊!』『我要舍弃毗沙门天改信第六天魔王!』『请她把这个世界化为恶魔的巢穴吧!』『我们要对谦信大人谋反!』。」 此时,身为谦信亲信,个性耿直过头的公主武将?直江兼续彷佛要撕破两人暧昧气氛似地在屋外大声嚷嚷。 「呜呜,又来了啊?」脸颊泛红的谦信隔著窗户回应兼续。 「兼续,你就告诉他们说:我如同往常一样正为了聆听毗沙门天旨意而进行护摩仪式,要是外面过于吵杂的话会扰乱我的专注力。就用这个理由把他们赶回去吧。」 「这个藉口已经行不通了,谦信大人。因为您最近整天都与良晴大人一起窝在毗沙门堂,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出战了。」 「别、别用那种下流的说法。我、我只是和相良良晴聊天而已……啊啊真是的。没办法了,虽然很丢人,你就对国人说:我因为月事来了,想吐到起不了身,叫他们乖乖回去啦。」 谦信妹妹还真是辛苦呢。良晴觉得她很可怜。良晴没有姊妹,所以不是很懂这个方面的事情。不过,每个人的体质似乎都不一样呢。就像谦信的身体每个月有一次会变得很差,而且还有著皮肤对日照脆弱的问题,这似乎就是无敌的谦信为什么无法长期包围敌城的原因之一。 「关于这点……」兼续困窘地回答说: 「那、那种藉口也行不通的,谦信大人。由越后男人们组成、奉谦信大人为毗沙门天化身的秘密组织『毗沙门最棒』已经精确算出谦信大人的月事周期,而且还做成类似月历的东西。他们早就知道今天不是那种日子了。」 「那、那、那是什么组织?是变、变、变态吗!?」 「不、不是那样的。他们主张:如果战事因为谦信大人月事而中断会造成问题的,所以那种资讯对打仗来说相当重要。尽管我觉得那些男人比较像是把谦信大人当成女神崇拜过了头,结果最后在负面意义上偏离人道就是了。」 男人真的有够讨厌!他们到底有多野蛮、下流啊!──谦信因为愤怒、屈辱而气到全身发抖,但随后连忙补上一句:「啊,良、良晴跟他们不一样啦」。 「唔嗯~~如果用未来话描述现在的状况,那就像是发誓绝不恋爱、一辈子守身而受到狂热男性粉丝支持的顶级美少女偶像被人发现暗地里与男人约会那样吧。如果对象是超级帅哥演员就算了,但如果对象只是个随处可见的偶像粉丝,抑或是跟尼特族没什么两样的男人……就连我也会咽不下这口气的。如果只是去演唱会现场进贡现金买个周边商品就算了,但他们可是诚如字面所示,是拚著命上战场啊。就算因此而引发暴动,这也不能怪他们啊……」 「到、到那个时候只要诛杀反贼,然后再逼他们投降就好了,良晴。我、我们可以对神发誓,我俩的关系是纯洁的!只要暂、暂且先不管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好了。」 「咦咦?那、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谦信妹妹?」 「良、良晴。虽然加个『妹妹』也不错,但我还是觉得直称名字比较好。我不想被、被你当成小孩子看待。尽管我的确还没有经验就是了……」 「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很努力守住最后一道防线了!再说下去的话我就要变成大野狼啦!」 「唉~谦信大人、良晴大人,你们怎么激动起来了啊?现在不是把国人众搜山这件事当成打情骂俏题材的时候啊,真是受不了耶。如果用未来语形容的话,就是笨蛋情侣啦。谦信大人也真是的,怎么会毫无防备依偎著一位男性呢……不过能够让她幸福的话就算了。」 兼续行个礼说:「良晴大人,能够解除谦信大人身上诅咒之人,除了武田信玄大人与您以外别无他者。请您──务必好好照顾谦信大人」接著又说:「我继承了义父大人的智谋以及宇佐美大人的辩 才,我这就去装个『怎么会这样呢』的态度勉强把事情唬弄过去吧」接著便快步走出了毗沙门堂。 现场再次剩下谦信与良晴。露出沉思表情的谦信轻轻靠在良晴的怀中开口说: 「……我老是让兼续费心呢。或许是我该拿出勇气的时候了。」 她笔直看著良晴的双眼。 「相良良晴,吻我吧。」 浑身颤抖的良晴心想,这一刻终于来了。 「可是,万一毗沙门天的诅咒没有解除……一旦与男性接吻,你就会死。尽管我凭藉著未来常识判断诅咒不可能存在,但毕竟那是我们世界的常识。既然你深信自己遭到诅咒,或许真的就会『起效用』耶?就算不是如此,你天生体质虚弱……而且还连年勉强自己出兵打仗,这已经让你的小小心脏负担过大。万一诅咒生效的话──」 这个女孩的心脏可能真的会骤然停止。害怕这点的良晴搂著谦信的手臂也微微颤抖。 然而,谦信──这位娇小的越后军神、犹如雪精灵般梦幻的不败神将,其体内充满著耀眼的勇气。 这与她下令开战时一样。尽管会因为害怕人们丧命而感到犹豫,不过一旦决定开战,上杉谦信就会成为无所畏惧的勇气结晶。 良晴无法将视线从谦信的赤红双瞳中移开。 就算会因此改变历史,良晴还是想把这个女孩──从父亲业障以及名为毗沙门天的束缚当中解放出来。 誓言终身守贞,厌倦这类的孤独,还有……渴望爱情,对这样的她而言,这些束缚是不需要的。 我不就是为了把这个女孩从毗沙门堂这座牢笼当中解放出来,所以才会来到这个战国时代吗?不,只要我自己这么相信怀抱著强烈的信念,想法就一定会成真的。 我要超越毗沙门天的「力量」。 「是的,这是一场豪赌。我要把自身性命押在你身上,相良良晴。」 我相信你。 谦信这么说著。 (或许光靠我的意志力还不够。然而,相信我可以解除毗沙门天诅咒的人并不只有我一个。) 良晴不再迷惘。 他感觉到全身涌现出一股灼热能量。 良晴下定决心了。 「上杉谦信,我──现在要与你。」 「相良良晴,与我──」 「接吻了。」 皎洁的月光下,两人的双唇即将重叠。就在这个时候。 「慢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发出「咦」的一声转过头去。毗沙门天神像从中间「啪」一声裂开,接著── 里头冒出一位留著红色长发、眼神狰狞的高大公主武将。 「武、武田、信、信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咦咦咦咦咦?这位大姊是武田信玄?也就是说,信玄潜入了这座春日山城吗!?」 「哈哈哈哈哈!上杉谦信,你对战争以外的事情果然还是像个小女孩一样无知啊!煽动越后国人前来搜山的人就是我!就是为了亲眼目睹你沉溺于未来人男性的谣言,我才会引发这场骚动啊!」 怎么又是你啊。你真的是卑劣到了极点……而且还干扰这个非常重要的时刻!勃然大怒的谦信拿起青竹棍挥了过去,而信玄则是「噢」的一声举起军配挡住了青竹棍。 良晴连一根手指都来不及动,足以争夺战国最强名号的两位公主武将已经展开了惊人攻防。 「就算你是有著大逆不道野心的公主武将,竟然还把我与相良良晴的感情纳入了你的算计,真是不可原谏!」 「谦信你闭嘴,让人无法原谅的人是你才对吧!我们在川中岛幽会时,你明明对我絮絮叨叨地泣诉毗沙门天化身还有什么诅咒的事情!你不是说过,只要和男人恋爱就会死吗?终身守贞的誓言到哪里去了!?而且谁不好找,为什么偏偏找上那种猴子脸的男人啊?」 「什么幽会啊!?请不要用那种说法,会让良晴误会的!」 「把这种小鬼带进毗沙门堂下流地谈情说爱,甚、甚至还想接吻……万一接吻后你死掉了该怎么办啊!我绝对不能认同,你还没跟我分出胜负就擅自死了!你、你竟然背叛我──呜呜呜。」 奇怪,信玄小姐反倒哭了起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良晴只能愣在原地。 「信、信玄?怎么了啊。应该是你自己闯进毗沙门堂的吧?」 「……你已经不把我当一回事了吧!我们明明曾经发誓要永远维持友谊……可是你最近却完全不对川中岛出兵……也就是说那个小鬼比我还重要对吧!」 「不、不是那样……同性朋友与爱人的重要性本来就没得比吧?」 「……什么嘛,你那种高人一等的态度好像自以为是个『懂得恋爱滋味的女人』……我生气了!」 良晴看见信玄的红发「唰」一声竖了起来。 全身散发霸气的武田信玄简直就像是燃起熊熊怒火的不动明王。 咿咿咿!好可怕啊!恐怖过头了!谦信妹妹真的曾经和这位信玄小姐在战场上面厮杀过吗!? 「上杉谦信!你过去那么热切地提倡义啊神啊之这类东西,而且还批评我是个俗人,不过现在却堕落成恋爱中的少女。叛徒!我已经不能再原谅你了。果然我们还是此生无法相容、不共戴天的仇敌!觉悟吧!第六次川中岛合战就此展开!这次是最后的决战了!我会带著武田全军彻底消灭你的!」 「川中岛以如果再展开那样的总体战,会使越后、甲斐毁灭的啊。真是的,我们应该已经从川中岛的束缚当中解放了……不能再造成更多牺牲了──」 「从束缚当中解放的结果,就是跟这个来路不明的未来男子接吻吗!?我不会承认这种结果的!天下已经无所谓了!我要抛开私心全力打垮你们!上杉谦信!还有,那个诱惑谦信堕落的小鬼──那个叫相良啥的!要是胆改擅自与谦信接吻而害死她……你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了吧!?」 「咿咿咿咿!」 咚!信玄一脚踹破毗沙门堂的大门,嘴里喊著「大笨蛋!」冲了出去。 「啊啊,信玄?等、等一下!不对啦,我绝对没有忘记与你的友情啊!求求你等一下啦!」 尽管谦信想追上跑走的信玄,但无奈信玄已经跨上事先藏在山里的马匹,没过多久就消失在夜色当中。 「走掉了……那个行事慎重的信玄竟然会主动潜入这座春日山城……看来你真的相当在意我和相良良晴的谣言呢……信玄。如果你在川中岛交战时率先冲入我方阵地的话……如今肯定……」 谦信冲出毗沙门堂后因为惊讶的关系而呆立在原地。良晴靠了过去。 「我在各种意义上面都吃了一惊呢。你们真的是好朋友啊。」 「是啊,我在视察川中岛时偶然认识了她。那个时候我们彼此还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分。对生于没有公主武将之越后的我,她是我第一个交到的朋友……后来才知道,她是我非得打倒的仇敌。」 「是这样啊。尽管这在战国时代相当常见,但还是难为你了……」 不过你不通知一下兼续妹妹告诉她信玄来了吗?尽管良晴提出这个问题,但谦信只是苦笑著回答说:「让她去吧。那个女人一开始就知道我没有要追捕她的意思,所以才会放心潜入这里。我们两人的输赢应当在战场上面透过堂堂正正的交战来决定。」 「良晴,我不会打破『不杀敌将』的戒律。就算──就算你让我变回一介人类女孩,我也绝对不会舍弃身为毗沙门天化身的义之誓言。因为那就是──」 那就是上杉谦信的生存之道──犹如雪精灵的少女笑 了。 对著将自己召唤到这个时代,让他得以邂逅眼前这位少女的神秘力量,良晴不由得献上了感谢之意。 特别附录 文库未收录小剧场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kkmanleg 说明一下。 『织田信奈的野望,是从现代穿越到战国时代的主角相良良晴,不是效力于织田信长,而是效力于织田信奈这位姬大名,跟同伴一起达成天下布武的战国恋爱喜剧。 某天,突然发生事件。 织田信奈,宣告占领武藏国、名为富士见坂的土地。 就这样在富士见坂聚集家臣团,召开会议。 「所以说,织田家往后以此地、富士见坂,作为称霸东国的据点,为了让我的天下布武伟业流传后世,撰写出来的历史书,从『织田信奈的野望』改名为『织田信奈的野望全国版』。」 我才是天下第一美少女,信奈喘气。 为什么突然占领武藏?家臣团所有人哑然以对。 「顺带一提,原本预定十五本完结,从此以后,天下布武霸业扩展到地球规模,增加到二十五本。」 「瞒著家臣团、突然进行闪电作战,是公主擅长的策略,但这次实在迅雷不及掩耳。家臣团跟人民们都感到困惑,二十五分。」 信奈的大姐姐、万千代,丹羽长秀给了有些微妙的分数。 「不对喔,万千代。这不是『闪电』作战。而是『富士见』坂占领作战喔?」 「呜呜。武藏光是名为富士见坂的地方,就超过二十五个。柴田胜家大人,现在肯定迷路了。」 幼女军师竹中半兵卫,『突然开始什么了?』哭著说。 「很好呢,信奈殿下!顺带一提,『织田信奈的野望』到第十册,第十一册要叫做什么呢?跳到『信奈殿下的二十五岁之卷』吗?」 信奈的左右手,明智十兵卫光秀,不知为何双眼闪闪亮。 「『人间二十年』喔、十兵卫。不必跳那么大。」 「我知道了!」 「不过……到了二十五岁,我会变得怎样呢?有点在意,对吗、良晴?」 「喔、喔。怎么?」 相良良晴也『突然冲入武藏国占领富士见坂,信奈的思考回路到底哪根螺丝松了?』叹气。 「虽然说过禁止透漏我的未来,但不能稍微剧透一些吗?我到了二十五岁的未来。啊,天下布武总有一天我会自己完成,只要说我的家庭就好了。」 「我在历史游戏中记得的织田信长,是个男人,而你是女的。而且,现在一切都跟我所知的历史构不著边,不太清楚,嘛,一般来说,应该有生过小孩了。」 「小、小孩?我、我的?」 家臣团开始碎碎念。 「嗯。只要你途中没变成第六天魔王这个bad end就好了。应该会生下奇妙丸、茶筅丸、三七丸吧?」 「……这样子的话……父亲、该不会……是?那个、这个。」 「织田信长有将近二十五个孩子。生了一堆。」 「咿咿?太多了!你要猴子性到什么时候?我我我我我不可能生下这么多人吧?」 「等等。为什么父亲决定是我了?」 「良晴以外还会有谁?我不可能生下其他男人的孩子吧!」 「……喔、喔。这样啊……」 「……就、就、就是说喔……别让我一再强调啦,很丢脸的……」 信长跟良晴之间,还有一部份家臣,出现微妙气氛。 『跟相良前辈结婚的,是本人十兵卫』,光秀碎碎念,突然拿出手枪,半兵卫『那个……一个人生下二十五个孩子,应该没办法,我也可以分担……不我没说什么很对不起很对不起很对不起!』哭个不停,长秀『到此为止』闯入信奈跟良晴之间。 「公主,把家臣团叫来武藏,就是为了让大家看见您娇羞的一面吗?请控制一点。二十五分。」 「对、对呢。嘛,总之都到了二十五岁,怎样都会想生一个孩子,对吗、万千代?」 个性温和的长秀,『咕哇!』睁大双眼。 「绝对不能透漏我的年龄,公主,绝对不能。二十五分!」 「咿?对、对不起!」 「啊,这么说来,长秀几岁了?离二十五岁还剩几年?」 「相良大人,请改改说话不经大脑的坏习惯。二十五分!」 「咿咿?对不起,长秀!」 被恐惧为第六天魔王的信奈,以及天不怕地不怕的良晴,都跪下谢罪,长秀对『二十五岁』这个词,发出相当可怕的压力。 富士见坂会议,『绝对不能询问女性有关年龄的问题』让良晴又学到一个经验。 顺带一提,竹中半兵卫身为军师的本能,下意识推理长秀的真正年龄,但被长秀狠狠瞪了一眼后,就怕到快要失禁,立刻停止推理。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kkmanleg 说明一下。 『织田信奈的野望,是从现代穿越到战国时代的主角相良良晴,不是效力于织田信长,而是效力于织田信奈这位姬大名,跟同伴一起达成天下布武的战国恋爱喜剧。 某天,突然发生事件。 织田信奈,宣告占领武藏国、名为富士见坂的土地。 就这样在富士见坂聚集家臣团,召开会议。 「所以说,织田家往后以此地、富士见坂,作为称霸东国的据点,为了让我的天下布武伟业流传后世,撰写出来的历史书,从『织田信奈的野望』改名为『织田信奈的野望全国版』。」 我才是天下第一美少女,信奈喘气。 为什么突然占领武藏?家臣团所有人哑然以对。 「顺带一提,原本预定十五本完结,从此以后,天下布武霸业扩展到地球规模,增加到二十五本。」 「瞒著家臣团、突然进行闪电作战,是公主擅长的策略,但这次实在迅雷不及掩耳。家臣团跟人民们都感到困惑,二十五分。」 信奈的大姐姐、万千代,丹羽长秀给了有些微妙的分数。 「不对喔,万千代。这不是『闪电』作战。而是『富士见』坂占领作战喔?」 「呜呜。武藏光是名为富士见坂的地方,就超过二十五个。柴田胜家大人,现在肯定迷路了。」 幼女军师竹中半兵卫,『突然开始什么了?』哭著说。 「很好呢,信奈殿下!顺带一提,『织田信奈的野望』到第十册,第十一册要叫做什么呢?跳到『信奈殿下的二十五岁之卷』吗?」 信奈的左右手,明智十兵卫光秀,不知为何双眼闪闪亮。 「『人间二十年』喔、十兵卫。不必跳那么大。」 「我知道了!」 「不过……到了二十五岁,我会变得怎样呢?有点在意,对吗、良晴?」 「喔、喔。怎么?」 相良良晴也『突然冲入武藏国占领富士见坂,信奈的思考回路到底哪根螺丝松了?』叹气。 「虽然说过禁止透漏我的未来,但不能稍微剧透一些吗?我到了二十五岁的未来。啊,天下布武总有一天我会自己完成,只要说我的家庭就好了。」 「我在历史游戏中记得的织田信长,是个男人,而你是女的。而且,现在一切都跟我所知的历史构不著边,不太清楚,嘛,一般来说,应该有生过小孩了。」 「小、小孩?我、我的?」 家臣团开始碎碎念。 「嗯。只要你途中没变成第六天魔王这个bad end就好了。应该会生下奇妙丸、茶筅丸、三七丸吧?」 「……这样子的话……父亲、该不会……是?那个、这个。」 「织田信长有将近二十五个孩子。生了一堆。」 「咿咿?太多了!你要猴子性到什么时候?我我我我我不可能生下这么多人吧?」 「等等。为什么父亲决定是我了?」 「良晴以外还会有谁?我不可能生下其他男人的孩子吧!」 「……喔、喔。这样啊……」 「……就、就、就是说喔……别让我一再强调啦,很丢脸的……」 信长跟良晴之间,还有一部份家臣,出现微妙气氛。 『跟相良前辈结婚的,是本人十兵卫』,光秀碎碎念,突然拿出手枪,半兵卫『那个……一个人生下二十五个孩子,应该没办法,我也可以分担……不我没说什么很对不起很对不起很对不起!』哭个不停,长秀『到此为止』闯入信奈跟良晴之间。 「公主,把家臣团叫来武藏,就是为了让大家看见您娇羞的一面吗?请控制一点。二十五分。」 「对、对呢。嘛,总之都到了二十五岁,怎样都会想生一个孩子,对吗、万千代?」 个性温和的长秀,『咕哇!』睁大双眼。 「绝对不能透漏我的年龄,公主,绝对不能。二十五分!」 「咿?对、对不起!」 「啊,这么说来,长秀几岁了?离二十五岁还剩几年?」 「相良大人,请改改说话不经大脑的坏习惯。二十五分!」 「咿咿?对不起,长秀!」 被恐惧为第六天魔王的信奈,以及天不怕地不怕的良晴,都跪下谢罪,长秀对『二十五岁』这个词,发出相当可怕的压力。 富士见坂会议,『绝对不能询问女性有关年龄的问题』让良晴又学到一个经验。 顺带一提,竹中半兵卫身为军师的本能,下意识推理长秀的真正年龄,但被长秀狠狠瞪了一眼后,就怕到快要失禁,立刻停止推理。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kkmanleg 说明一下。 『织田信奈的野望,是从现代穿越到战国时代的主角相良良晴,不是效力于织田信长,而是效力于织田信奈这位姬大名,跟同伴一起达成天下布武的战国恋爱喜剧。 某天,突然发生事件。 织田信奈,宣告占领武藏国、名为富士见坂的土地。 就这样在富士见坂聚集家臣团,召开会议。 「所以说,织田家往后以此地、富士见坂,作为称霸东国的据点,为了让我的天下布武伟业流传后世,撰写出来的历史书,从『织田信奈的野望』改名为『织田信奈的野望全国版』。」 我才是天下第一美少女,信奈喘气。 为什么突然占领武藏?家臣团所有人哑然以对。 「顺带一提,原本预定十五本完结,从此以后,天下布武霸业扩展到地球规模,增加到二十五本。」 「瞒著家臣团、突然进行闪电作战,是公主擅长的策略,但这次实在迅雷不及掩耳。家臣团跟人民们都感到困惑,二十五分。」 信奈的大姐姐、万千代,丹羽长秀给了有些微妙的分数。 「不对喔,万千代。这不是『闪电』作战。而是『富士见』坂占领作战喔?」 「呜呜。武藏光是名为富士见坂的地方,就超过二十五个。柴田胜家大人,现在肯定迷路了。」 幼女军师竹中半兵卫,『突然开始什么了?』哭著说。 「很好呢,信奈殿下!顺带一提,『织田信奈的野望』到第十册,第十一册要叫做什么呢?跳到『信奈殿下的二十五岁之卷』吗?」 信奈的左右手,明智十兵卫光秀,不知为何双眼闪闪亮。 「『人间二十年』喔、十兵卫。不必跳那么大。」 「我知道了!」 「不过……到了二十五岁,我会变得怎样呢?有点在意,对吗、良晴?」 「喔、喔。怎么?」 相良良晴也『突然冲入武藏国占领富士见坂,信奈的思考回路到底哪根螺丝松了?』叹气。 「虽然说过禁止透漏我的未来,但不能稍微剧透一些吗?我到了二十五岁的未来。啊,天下布武总有一天我会自己完成,只要说我的家庭就好了。」 「我在历史游戏中记得的织田信长,是个男人,而你是女的。而且,现在一切都跟我所知的历史构不著边,不太清楚,嘛,一般来说,应该有生过小孩了。」 「小、小孩?我、我的?」 家臣团开始碎碎念。 「嗯。只要你途中没变成第六天魔王这个bad end就好了。应该会生下奇妙丸、茶筅丸、三七丸吧?」 「……这样子的话……父亲、该不会……是?那个、这个。」 「织田信长有将近二十五个孩子。生了一堆。」 「咿咿?太多了!你要猴子性到什么时候?我我我我我不可能生下这么多人吧?」 「等等。为什么父亲决定是我了?」 「良晴以外还会有谁?我不可能生下其他男人的孩子吧!」 「……喔、喔。这样啊……」 「……就、就、就是说喔……别让我一再强调啦,很丢脸的……」 信长跟良晴之间,还有一部份家臣,出现微妙气氛。 『跟相良前辈结婚的,是本人十兵卫』,光秀碎碎念,突然拿出手枪,半兵卫『那个……一个人生下二十五个孩子,应该没办法,我也可以分担……不我没说什么很对不起很对不起很对不起!』哭个不停,长秀『到此为止』闯入信奈跟良晴之间。 「公主,把家臣团叫来武藏,就是为了让大家看见您娇羞的一面吗?请控制一点。二十五分。」 「对、对呢。嘛,总之都到了二十五岁,怎样都会想生一个孩子,对吗、万千代?」 个性温和的长秀,『咕哇!』睁大双眼。 「绝对不能透漏我的年龄,公主,绝对不能。二十五分!」 「咿?对、对不起!」 「啊,这么说来,长秀几岁了?离二十五岁还剩几年?」 「相良大人,请改改说话不经大脑的坏习惯。二十五分!」 「咿咿?对不起,长秀!」 被恐惧为第六天魔王的信奈,以及天不怕地不怕的良晴,都跪下谢罪,长秀对『二十五岁』这个词,发出相当可怕的压力。 富士见坂会议,『绝对不能询问女性有关年龄的问题』让良晴又学到一个经验。 顺带一提,竹中半兵卫身为军师的本能,下意识推理长秀的真正年龄,但被长秀狠狠瞪了一眼后,就怕到快要失禁,立刻停止推理。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kkmanleg 说明一下。 『织田信奈的野望,是从现代穿越到战国时代的主角相良良晴,不是效力于织田信长,而是效力于织田信奈这位姬大名,跟同伴一起达成天下布武的战国恋爱喜剧。 某天,突然发生事件。 织田信奈,宣告占领武藏国、名为富士见坂的土地。 就这样在富士见坂聚集家臣团,召开会议。 「所以说,织田家往后以此地、富士见坂,作为称霸东国的据点,为了让我的天下布武伟业流传后世,撰写出来的历史书,从『织田信奈的野望』改名为『织田信奈的野望全国版』。」 我才是天下第一美少女,信奈喘气。 为什么突然占领武藏?家臣团所有人哑然以对。 「顺带一提,原本预定十五本完结,从此以后,天下布武霸业扩展到地球规模,增加到二十五本。」 「瞒著家臣团、突然进行闪电作战,是公主擅长的策略,但这次实在迅雷不及掩耳。家臣团跟人民们都感到困惑,二十五分。」 信奈的大姐姐、万千代,丹羽长秀给了有些微妙的分数。 「不对喔,万千代。这不是『闪电』作战。而是『富士见』坂占领作战喔?」 「呜呜。武藏光是名为富士见坂的地方,就超过二十五个。柴田胜家大人,现在肯定迷路了。」 幼女军师竹中半兵卫,『突然开始什么了?』哭著说。 「很好呢,信奈殿下!顺带一提,『织田信奈的野望』到第十册,第十一册要叫做什么呢?跳到『信奈殿下的二十五岁之卷』吗?」 信奈的左右手,明智十兵卫光秀,不知为何双眼闪闪亮。 「『人间二十年』喔、十兵卫。不必跳那么大。」 「我知道了!」 「不过……到了二十五岁,我会变得怎样呢?有点在意,对吗、良晴?」 「喔、喔。怎么?」 相良良晴也『突然冲入武藏国占领富士见坂,信奈的思考回路到底哪根螺丝松了?』叹气。 「虽然说过禁止透漏我的未来,但不能稍微剧透一些吗?我到了二十五岁的未来。啊,天下布武总有一天我会自己完成,只要说我的家庭就好了。」 「我在历史游戏中记得的织田信长,是个男人,而你是女的。而且,现在一切都跟我所知的历史构不著边,不太清楚,嘛,一般来说,应该有生过小孩了。」 「小、小孩?我、我的?」 家臣团开始碎碎念。 「嗯。只要你途中没变成第六天魔王这个bad end就好了。应该会生下奇妙丸、茶筅丸、三七丸吧?」 「……这样子的话……父亲、该不会……是?那个、这个。」 「织田信长有将近二十五个孩子。生了一堆。」 「咿咿?太多了!你要猴子性到什么时候?我我我我我不可能生下这么多人吧?」 「等等。为什么父亲决定是我了?」 「良晴以外还会有谁?我不可能生下其他男人的孩子吧!」 「……喔、喔。这样啊……」 「……就、就、就是说喔……别让我一再强调啦,很丢脸的……」 信长跟良晴之间,还有一部份家臣,出现微妙气氛。 『跟相良前辈结婚的,是本人十兵卫』,光秀碎碎念,突然拿出手枪,半兵卫『那个……一个人生下二十五个孩子,应该没办法,我也可以分担……不我没说什么很对不起很对不起很对不起!』哭个不停,长秀『到此为止』闯入信奈跟良晴之间。 「公主,把家臣团叫来武藏,就是为了让大家看见您娇羞的一面吗?请控制一点。二十五分。」 「对、对呢。嘛,总之都到了二十五岁,怎样都会想生一个孩子,对吗、万千代?」 个性温和的长秀,『咕哇!』睁大双眼。 「绝对不能透漏我的年龄,公主,绝对不能。二十五分!」 「咿?对、对不起!」 「啊,这么说来,长秀几岁了?离二十五岁还剩几年?」 「相良大人,请改改说话不经大脑的坏习惯。二十五分!」 「咿咿?对不起,长秀!」 被恐惧为第六天魔王的信奈,以及天不怕地不怕的良晴,都跪下谢罪,长秀对『二十五岁』这个词,发出相当可怕的压力。 富士见坂会议,『绝对不能询问女性有关年龄的问题』让良晴又学到一个经验。 顺带一提,竹中半兵卫身为军师的本能,下意识推理长秀的真正年龄,但被长秀狠狠瞪了一眼后,就怕到快要失禁,立刻停止推理。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kkmanleg 说明一下。 『织田信奈的野望,是从现代穿越到战国时代的主角相良良晴,不是效力于织田信长,而是效力于织田信奈这位姬大名,跟同伴一起达成天下布武的战国恋爱喜剧。 某天,突然发生事件。 织田信奈,宣告占领武藏国、名为富士见坂的土地。 就这样在富士见坂聚集家臣团,召开会议。 「所以说,织田家往后以此地、富士见坂,作为称霸东国的据点,为了让我的天下布武伟业流传后世,撰写出来的历史书,从『织田信奈的野望』改名为『织田信奈的野望全国版』。」 我才是天下第一美少女,信奈喘气。 为什么突然占领武藏?家臣团所有人哑然以对。 「顺带一提,原本预定十五本完结,从此以后,天下布武霸业扩展到地球规模,增加到二十五本。」 「瞒著家臣团、突然进行闪电作战,是公主擅长的策略,但这次实在迅雷不及掩耳。家臣团跟人民们都感到困惑,二十五分。」 信奈的大姐姐、万千代,丹羽长秀给了有些微妙的分数。 「不对喔,万千代。这不是『闪电』作战。而是『富士见』坂占领作战喔?」 「呜呜。武藏光是名为富士见坂的地方,就超过二十五个。柴田胜家大人,现在肯定迷路了。」 幼女军师竹中半兵卫,『突然开始什么了?』哭著说。 「很好呢,信奈殿下!顺带一提,『织田信奈的野望』到第十册,第十一册要叫做什么呢?跳到『信奈殿下的二十五岁之卷』吗?」 信奈的左右手,明智十兵卫光秀,不知为何双眼闪闪亮。 「『人间二十年』喔、十兵卫。不必跳那么大。」 「我知道了!」 「不过……到了二十五岁,我会变得怎样呢?有点在意,对吗、良晴?」 「喔、喔。怎么?」 相良良晴也『突然冲入武藏国占领富士见坂,信奈的思考回路到底哪根螺丝松了?』叹气。 「虽然说过禁止透漏我的未来,但不能稍微剧透一些吗?我到了二十五岁的未来。啊,天下布武总有一天我会自己完成,只要说我的家庭就好了。」 「我在历史游戏中记得的织田信长,是个男人,而你是女的。而且,现在一切都跟我所知的历史构不著边,不太清楚,嘛,一般来说,应该有生过小孩了。」 「小、小孩?我、我的?」 家臣团开始碎碎念。 「嗯。只要你途中没变成第六天魔王这个bad end就好了。应该会生下奇妙丸、茶筅丸、三七丸吧?」 「……这样子的话……父亲、该不会……是?那个、这个。」 「织田信长有将近二十五个孩子。生了一堆。」 「咿咿?太多了!你要猴子性到什么时候?我我我我我不可能生下这么多人吧?」 「等等。为什么父亲决定是我了?」 「良晴以外还会有谁?我不可能生下其他男人的孩子吧!」 「……喔、喔。这样啊……」 「……就、就、就是说喔……别让我一再强调啦,很丢脸的……」 信长跟良晴之间,还有一部份家臣,出现微妙气氛。 『跟相良前辈结婚的,是本人十兵卫』,光秀碎碎念,突然拿出手枪,半兵卫『那个……一个人生下二十五个孩子,应该没办法,我也可以分担……不我没说什么很对不起很对不起很对不起!』哭个不停,长秀『到此为止』闯入信奈跟良晴之间。 「公主,把家臣团叫来武藏,就是为了让大家看见您娇羞的一面吗?请控制一点。二十五分。」 「对、对呢。嘛,总之都到了二十五岁,怎样都会想生一个孩子,对吗、万千代?」 个性温和的长秀,『咕哇!』睁大双眼。 「绝对不能透漏我的年龄,公主,绝对不能。二十五分!」 「咿?对、对不起!」 「啊,这么说来,长秀几岁了?离二十五岁还剩几年?」 「相良大人,请改改说话不经大脑的坏习惯。二十五分!」 「咿咿?对不起,长秀!」 被恐惧为第六天魔王的信奈,以及天不怕地不怕的良晴,都跪下谢罪,长秀对『二十五岁』这个词,发出相当可怕的压力。 富士见坂会议,『绝对不能询问女性有关年龄的问题』让良晴又学到一个经验。 顺带一提,竹中半兵卫身为军师的本能,下意识推理长秀的真正年龄,但被长秀狠狠瞪了一眼后,就怕到快要失禁,立刻停止推理。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kkmanleg 说明一下。 『织田信奈的野望,是从现代穿越到战国时代的主角相良良晴,不是效力于织田信长,而是效力于织田信奈这位姬大名,跟同伴一起达成天下布武的战国恋爱喜剧。 某天,突然发生事件。 织田信奈,宣告占领武藏国、名为富士见坂的土地。 就这样在富士见坂聚集家臣团,召开会议。 「所以说,织田家往后以此地、富士见坂,作为称霸东国的据点,为了让我的天下布武伟业流传后世,撰写出来的历史书,从『织田信奈的野望』改名为『织田信奈的野望全国版』。」 我才是天下第一美少女,信奈喘气。 为什么突然占领武藏?家臣团所有人哑然以对。 「顺带一提,原本预定十五本完结,从此以后,天下布武霸业扩展到地球规模,增加到二十五本。」 「瞒著家臣团、突然进行闪电作战,是公主擅长的策略,但这次实在迅雷不及掩耳。家臣团跟人民们都感到困惑,二十五分。」 信奈的大姐姐、万千代,丹羽长秀给了有些微妙的分数。 「不对喔,万千代。这不是『闪电』作战。而是『富士见』坂占领作战喔?」 「呜呜。武藏光是名为富士见坂的地方,就超过二十五个。柴田胜家大人,现在肯定迷路了。」 幼女军师竹中半兵卫,『突然开始什么了?』哭著说。 「很好呢,信奈殿下!顺带一提,『织田信奈的野望』到第十册,第十一册要叫做什么呢?跳到『信奈殿下的二十五岁之卷』吗?」 信奈的左右手,明智十兵卫光秀,不知为何双眼闪闪亮。 「『人间二十年』喔、十兵卫。不必跳那么大。」 「我知道了!」 「不过……到了二十五岁,我会变得怎样呢?有点在意,对吗、良晴?」 「喔、喔。怎么?」 相良良晴也『突然冲入武藏国占领富士见坂,信奈的思考回路到底哪根螺丝松了?』叹气。 「虽然说过禁止透漏我的未来,但不能稍微剧透一些吗?我到了二十五岁的未来。啊,天下布武总有一天我会自己完成,只要说我的家庭就好了。」 「我在历史游戏中记得的织田信长,是个男人,而你是女的。而且,现在一切都跟我所知的历史构不著边,不太清楚,嘛,一般来说,应该有生过小孩了。」 「小、小孩?我、我的?」 家臣团开始碎碎念。 「嗯。只要你途中没变成第六天魔王这个bad end就好了。应该会生下奇妙丸、茶筅丸、三七丸吧?」 「……这样子的话……父亲、该不会……是?那个、这个。」 「织田信长有将近二十五个孩子。生了一堆。」 「咿咿?太多了!你要猴子性到什么时候?我我我我我不可能生下这么多人吧?」 「等等。为什么父亲决定是我了?」 「良晴以外还会有谁?我不可能生下其他男人的孩子吧!」 「……喔、喔。这样啊……」 「……就、就、就是说喔……别让我一再强调啦,很丢脸的……」 信长跟良晴之间,还有一部份家臣,出现微妙气氛。 『跟相良前辈结婚的,是本人十兵卫』,光秀碎碎念,突然拿出手枪,半兵卫『那个……一个人生下二十五个孩子,应该没办法,我也可以分担……不我没说什么很对不起很对不起很对不起!』哭个不停,长秀『到此为止』闯入信奈跟良晴之间。 「公主,把家臣团叫来武藏,就是为了让大家看见您娇羞的一面吗?请控制一点。二十五分。」 「对、对呢。嘛,总之都到了二十五岁,怎样都会想生一个孩子,对吗、万千代?」 个性温和的长秀,『咕哇!』睁大双眼。 「绝对不能透漏我的年龄,公主,绝对不能。二十五分!」 「咿?对、对不起!」 「啊,这么说来,长秀几岁了?离二十五岁还剩几年?」 「相良大人,请改改说话不经大脑的坏习惯。二十五分!」 「咿咿?对不起,长秀!」 被恐惧为第六天魔王的信奈,以及天不怕地不怕的良晴,都跪下谢罪,长秀对『二十五岁』这个词,发出相当可怕的压力。 富士见坂会议,『绝对不能询问女性有关年龄的问题』让良晴又学到一个经验。 顺带一提,竹中半兵卫身为军师的本能,下意识推理长秀的真正年龄,但被长秀狠狠瞪了一眼后,就怕到快要失禁,立刻停止推理。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kkmanleg 说明一下。 『织田信奈的野望,是从现代穿越到战国时代的主角相良良晴,不是效力于织田信长,而是效力于织田信奈这位姬大名,跟同伴一起达成天下布武的战国恋爱喜剧。 某天,突然发生事件。 织田信奈,宣告占领武藏国、名为富士见坂的土地。 就这样在富士见坂聚集家臣团,召开会议。 「所以说,织田家往后以此地、富士见坂,作为称霸东国的据点,为了让我的天下布武伟业流传后世,撰写出来的历史书,从『织田信奈的野望』改名为『织田信奈的野望全国版』。」 我才是天下第一美少女,信奈喘气。 为什么突然占领武藏?家臣团所有人哑然以对。 「顺带一提,原本预定十五本完结,从此以后,天下布武霸业扩展到地球规模,增加到二十五本。」 「瞒著家臣团、突然进行闪电作战,是公主擅长的策略,但这次实在迅雷不及掩耳。家臣团跟人民们都感到困惑,二十五分。」 信奈的大姐姐、万千代,丹羽长秀给了有些微妙的分数。 「不对喔,万千代。这不是『闪电』作战。而是『富士见』坂占领作战喔?」 「呜呜。武藏光是名为富士见坂的地方,就超过二十五个。柴田胜家大人,现在肯定迷路了。」 幼女军师竹中半兵卫,『突然开始什么了?』哭著说。 「很好呢,信奈殿下!顺带一提,『织田信奈的野望』到第十册,第十一册要叫做什么呢?跳到『信奈殿下的二十五岁之卷』吗?」 信奈的左右手,明智十兵卫光秀,不知为何双眼闪闪亮。 「『人间二十年』喔、十兵卫。不必跳那么大。」 「我知道了!」 「不过……到了二十五岁,我会变得怎样呢?有点在意,对吗、良晴?」 「喔、喔。怎么?」 相良良晴也『突然冲入武藏国占领富士见坂,信奈的思考回路到底哪根螺丝松了?』叹气。 「虽然说过禁止透漏我的未来,但不能稍微剧透一些吗?我到了二十五岁的未来。啊,天下布武总有一天我会自己完成,只要说我的家庭就好了。」 「我在历史游戏中记得的织田信长,是个男人,而你是女的。而且,现在一切都跟我所知的历史构不著边,不太清楚,嘛,一般来说,应该有生过小孩了。」 「小、小孩?我、我的?」 家臣团开始碎碎念。 「嗯。只要你途中没变成第六天魔王这个bad end就好了。应该会生下奇妙丸、茶筅丸、三七丸吧?」 「……这样子的话……父亲、该不会……是?那个、这个。」 「织田信长有将近二十五个孩子。生了一堆。」 「咿咿?太多了!你要猴子性到什么时候?我我我我我不可能生下这么多人吧?」 「等等。为什么父亲决定是我了?」 「良晴以外还会有谁?我不可能生下其他男人的孩子吧!」 「……喔、喔。这样啊……」 「……就、就、就是说喔……别让我一再强调啦,很丢脸的……」 信长跟良晴之间,还有一部份家臣,出现微妙气氛。 『跟相良前辈结婚的,是本人十兵卫』,光秀碎碎念,突然拿出手枪,半兵卫『那个……一个人生下二十五个孩子,应该没办法,我也可以分担……不我没说什么很对不起很对不起很对不起!』哭个不停,长秀『到此为止』闯入信奈跟良晴之间。 「公主,把家臣团叫来武藏,就是为了让大家看见您娇羞的一面吗?请控制一点。二十五分。」 「对、对呢。嘛,总之都到了二十五岁,怎样都会想生一个孩子,对吗、万千代?」 个性温和的长秀,『咕哇!』睁大双眼。 「绝对不能透漏我的年龄,公主,绝对不能。二十五分!」 「咿?对、对不起!」 「啊,这么说来,长秀几岁了?离二十五岁还剩几年?」 「相良大人,请改改说话不经大脑的坏习惯。二十五分!」 「咿咿?对不起,长秀!」 被恐惧为第六天魔王的信奈,以及天不怕地不怕的良晴,都跪下谢罪,长秀对『二十五岁』这个词,发出相当可怕的压力。 富士见坂会议,『绝对不能询问女性有关年龄的问题』让良晴又学到一个经验。 顺带一提,竹中半兵卫身为军师的本能,下意识推理长秀的真正年龄,但被长秀狠狠瞪了一眼后,就怕到快要失禁,立刻停止推理。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kkmanleg 说明一下。 『织田信奈的野望,是从现代穿越到战国时代的主角相良良晴,不是效力于织田信长,而是效力于织田信奈这位姬大名,跟同伴一起达成天下布武的战国恋爱喜剧。 某天,突然发生事件。 织田信奈,宣告占领武藏国、名为富士见坂的土地。 就这样在富士见坂聚集家臣团,召开会议。 「所以说,织田家往后以此地、富士见坂,作为称霸东国的据点,为了让我的天下布武伟业流传后世,撰写出来的历史书,从『织田信奈的野望』改名为『织田信奈的野望全国版』。」 我才是天下第一美少女,信奈喘气。 为什么突然占领武藏?家臣团所有人哑然以对。 「顺带一提,原本预定十五本完结,从此以后,天下布武霸业扩展到地球规模,增加到二十五本。」 「瞒著家臣团、突然进行闪电作战,是公主擅长的策略,但这次实在迅雷不及掩耳。家臣团跟人民们都感到困惑,二十五分。」 信奈的大姐姐、万千代,丹羽长秀给了有些微妙的分数。 「不对喔,万千代。这不是『闪电』作战。而是『富士见』坂占领作战喔?」 「呜呜。武藏光是名为富士见坂的地方,就超过二十五个。柴田胜家大人,现在肯定迷路了。」 幼女军师竹中半兵卫,『突然开始什么了?』哭著说。 「很好呢,信奈殿下!顺带一提,『织田信奈的野望』到第十册,第十一册要叫做什么呢?跳到『信奈殿下的二十五岁之卷』吗?」 信奈的左右手,明智十兵卫光秀,不知为何双眼闪闪亮。 「『人间二十年』喔、十兵卫。不必跳那么大。」 「我知道了!」 「不过……到了二十五岁,我会变得怎样呢?有点在意,对吗、良晴?」 「喔、喔。怎么?」 相良良晴也『突然冲入武藏国占领富士见坂,信奈的思考回路到底哪根螺丝松了?』叹气。 「虽然说过禁止透漏我的未来,但不能稍微剧透一些吗?我到了二十五岁的未来。啊,天下布武总有一天我会自己完成,只要说我的家庭就好了。」 「我在历史游戏中记得的织田信长,是个男人,而你是女的。而且,现在一切都跟我所知的历史构不著边,不太清楚,嘛,一般来说,应该有生过小孩了。」 「小、小孩?我、我的?」 家臣团开始碎碎念。 「嗯。只要你途中没变成第六天魔王这个bad end就好了。应该会生下奇妙丸、茶筅丸、三七丸吧?」 「……这样子的话……父亲、该不会……是?那个、这个。」 「织田信长有将近二十五个孩子。生了一堆。」 「咿咿?太多了!你要猴子性到什么时候?我我我我我不可能生下这么多人吧?」 「等等。为什么父亲决定是我了?」 「良晴以外还会有谁?我不可能生下其他男人的孩子吧!」 「……喔、喔。这样啊……」 「……就、就、就是说喔……别让我一再强调啦,很丢脸的……」 信长跟良晴之间,还有一部份家臣,出现微妙气氛。 『跟相良前辈结婚的,是本人十兵卫』,光秀碎碎念,突然拿出手枪,半兵卫『那个……一个人生下二十五个孩子,应该没办法,我也可以分担……不我没说什么很对不起很对不起很对不起!』哭个不停,长秀『到此为止』闯入信奈跟良晴之间。 「公主,把家臣团叫来武藏,就是为了让大家看见您娇羞的一面吗?请控制一点。二十五分。」 「对、对呢。嘛,总之都到了二十五岁,怎样都会想生一个孩子,对吗、万千代?」 个性温和的长秀,『咕哇!』睁大双眼。 「绝对不能透漏我的年龄,公主,绝对不能。二十五分!」 「咿?对、对不起!」 「啊,这么说来,长秀几岁了?离二十五岁还剩几年?」 「相良大人,请改改说话不经大脑的坏习惯。二十五分!」 「咿咿?对不起,长秀!」 被恐惧为第六天魔王的信奈,以及天不怕地不怕的良晴,都跪下谢罪,长秀对『二十五岁』这个词,发出相当可怕的压力。 富士见坂会议,『绝对不能询问女性有关年龄的问题』让良晴又学到一个经验。 顺带一提,竹中半兵卫身为军师的本能,下意识推理长秀的真正年龄,但被长秀狠狠瞪了一眼后,就怕到快要失禁,立刻停止推理。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kkmanleg 说明一下。 『织田信奈的野望,是从现代穿越到战国时代的主角相良良晴,不是效力于织田信长,而是效力于织田信奈这位姬大名,跟同伴一起达成天下布武的战国恋爱喜剧。 某天,突然发生事件。 织田信奈,宣告占领武藏国、名为富士见坂的土地。 就这样在富士见坂聚集家臣团,召开会议。 「所以说,织田家往后以此地、富士见坂,作为称霸东国的据点,为了让我的天下布武伟业流传后世,撰写出来的历史书,从『织田信奈的野望』改名为『织田信奈的野望全国版』。」 我才是天下第一美少女,信奈喘气。 为什么突然占领武藏?家臣团所有人哑然以对。 「顺带一提,原本预定十五本完结,从此以后,天下布武霸业扩展到地球规模,增加到二十五本。」 「瞒著家臣团、突然进行闪电作战,是公主擅长的策略,但这次实在迅雷不及掩耳。家臣团跟人民们都感到困惑,二十五分。」 信奈的大姐姐、万千代,丹羽长秀给了有些微妙的分数。 「不对喔,万千代。这不是『闪电』作战。而是『富士见』坂占领作战喔?」 「呜呜。武藏光是名为富士见坂的地方,就超过二十五个。柴田胜家大人,现在肯定迷路了。」 幼女军师竹中半兵卫,『突然开始什么了?』哭著说。 「很好呢,信奈殿下!顺带一提,『织田信奈的野望』到第十册,第十一册要叫做什么呢?跳到『信奈殿下的二十五岁之卷』吗?」 信奈的左右手,明智十兵卫光秀,不知为何双眼闪闪亮。 「『人间二十年』喔、十兵卫。不必跳那么大。」 「我知道了!」 「不过……到了二十五岁,我会变得怎样呢?有点在意,对吗、良晴?」 「喔、喔。怎么?」 相良良晴也『突然冲入武藏国占领富士见坂,信奈的思考回路到底哪根螺丝松了?』叹气。 「虽然说过禁止透漏我的未来,但不能稍微剧透一些吗?我到了二十五岁的未来。啊,天下布武总有一天我会自己完成,只要说我的家庭就好了。」 「我在历史游戏中记得的织田信长,是个男人,而你是女的。而且,现在一切都跟我所知的历史构不著边,不太清楚,嘛,一般来说,应该有生过小孩了。」 「小、小孩?我、我的?」 家臣团开始碎碎念。 「嗯。只要你途中没变成第六天魔王这个bad end就好了。应该会生下奇妙丸、茶筅丸、三七丸吧?」 「……这样子的话……父亲、该不会……是?那个、这个。」 「织田信长有将近二十五个孩子。生了一堆。」 「咿咿?太多了!你要猴子性到什么时候?我我我我我不可能生下这么多人吧?」 「等等。为什么父亲决定是我了?」 「良晴以外还会有谁?我不可能生下其他男人的孩子吧!」 「……喔、喔。这样啊……」 「……就、就、就是说喔……别让我一再强调啦,很丢脸的……」 信长跟良晴之间,还有一部份家臣,出现微妙气氛。 『跟相良前辈结婚的,是本人十兵卫』,光秀碎碎念,突然拿出手枪,半兵卫『那个……一个人生下二十五个孩子,应该没办法,我也可以分担……不我没说什么很对不起很对不起很对不起!』哭个不停,长秀『到此为止』闯入信奈跟良晴之间。 「公主,把家臣团叫来武藏,就是为了让大家看见您娇羞的一面吗?请控制一点。二十五分。」 「对、对呢。嘛,总之都到了二十五岁,怎样都会想生一个孩子,对吗、万千代?」 个性温和的长秀,『咕哇!』睁大双眼。 「绝对不能透漏我的年龄,公主,绝对不能。二十五分!」 「咿?对、对不起!」 「啊,这么说来,长秀几岁了?离二十五岁还剩几年?」 「相良大人,请改改说话不经大脑的坏习惯。二十五分!」 「咿咿?对不起,长秀!」 被恐惧为第六天魔王的信奈,以及天不怕地不怕的良晴,都跪下谢罪,长秀对『二十五岁』这个词,发出相当可怕的压力。 富士见坂会议,『绝对不能询问女性有关年龄的问题』让良晴又学到一个经验。 顺带一提,竹中半兵卫身为军师的本能,下意识推理长秀的真正年龄,但被长秀狠狠瞪了一眼后,就怕到快要失禁,立刻停止推理。 序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越前?北之庄城。 与堪称无敌不败之上杉谦信的决战日即将逼近,织田家的主力正集结在一起。 那些支持著我直至今日的重要家臣── 六、万千代、犬千代、勘十郎、左近以及半兵卫。 隔著手取川,平定加贺、越中、能登的谦信摆下阵地。 尽管她的身体状况应该已经恢复了,但却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 是为了调整步伐与其宿敌?武田信玄配合吗?这不可能。 看不透谦信内心的想法。 我真的有獬法打赢谦信吗? 打赢那个连信玄都赢不了的军神? 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平复浑身的颤抖。 最希望此时能够待在身边的两个人如今都不在身边。 十兵卫被孤立在丹波战场,独自承受毛利的猛攻。 今天上午,十兵卫送来一封写著「信奈大人请放心。本人十兵卫可是天才。我已经想出能够稳住丹波战线的妙计了」的书信。 其实十兵卫已经陷入窘境,并打算自己承担吗?这时我心头却涌上了这样的不安。 那个孩子就是这么笨拙。 另外,和播磨一同出使丰后会见大友宗麟的良晴至今没有消息。 按照计画,此时他应该抵达丰后了才对。 难道良晴搭的船在途中沉没了? 还是说「天岩户」再次开启,他回去未来了? 该不会他又失去记忆,跑回小早川隆景的身边── 为什么?比起在天王寺之战失去那个人的半年,如今抢回他后却令我更加不安、难受。 「呜呜。信奈大人,良晴先生一定平安无事的。明智大人现在也逐渐稳住阵脚了。上杉谦信大人出乎意料地没有进一步动静,现在正是──」 她也在担心良晴吧。泪眼汪汪的半兵卫这么说著。 我挤出一丝微笑说:「这样啊。」并高声宣布: 「现在要出手封锁武田信玄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越前?北之庄城。 与堪称无敌不败之上杉谦信的决战日即将逼近,织田家的主力正集结在一起。 那些支持著我直至今日的重要家臣── 六、万千代、犬千代、勘十郎、左近以及半兵卫。 隔著手取川,平定加贺、越中、能登的谦信摆下阵地。 尽管她的身体状况应该已经恢复了,但却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 是为了调整步伐与其宿敌?武田信玄配合吗?这不可能。 看不透谦信内心的想法。 我真的有獬法打赢谦信吗? 打赢那个连信玄都赢不了的军神? 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平复浑身的颤抖。 最希望此时能够待在身边的两个人如今都不在身边。 十兵卫被孤立在丹波战场,独自承受毛利的猛攻。 今天上午,十兵卫送来一封写著「信奈大人请放心。本人十兵卫可是天才。我已经想出能够稳住丹波战线的妙计了」的书信。 其实十兵卫已经陷入窘境,并打算自己承担吗?这时我心头却涌上了这样的不安。 那个孩子就是这么笨拙。 另外,和播磨一同出使丰后会见大友宗麟的良晴至今没有消息。 按照计画,此时他应该抵达丰后了才对。 难道良晴搭的船在途中沉没了? 还是说「天岩户」再次开启,他回去未来了? 该不会他又失去记忆,跑回小早川隆景的身边── 为什么?比起在天王寺之战失去那个人的半年,如今抢回他后却令我更加不安、难受。 「呜呜。信奈大人,良晴先生一定平安无事的。明智大人现在也逐渐稳住阵脚了。上杉谦信大人出乎意料地没有进一步动静,现在正是──」 她也在担心良晴吧。泪眼汪汪的半兵卫这么说著。 我挤出一丝微笑说:「这样啊。」并高声宣布: 「现在要出手封锁武田信玄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越前?北之庄城。 与堪称无敌不败之上杉谦信的决战日即将逼近,织田家的主力正集结在一起。 那些支持著我直至今日的重要家臣── 六、万千代、犬千代、勘十郎、左近以及半兵卫。 隔著手取川,平定加贺、越中、能登的谦信摆下阵地。 尽管她的身体状况应该已经恢复了,但却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 是为了调整步伐与其宿敌?武田信玄配合吗?这不可能。 看不透谦信内心的想法。 我真的有獬法打赢谦信吗? 打赢那个连信玄都赢不了的军神? 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平复浑身的颤抖。 最希望此时能够待在身边的两个人如今都不在身边。 十兵卫被孤立在丹波战场,独自承受毛利的猛攻。 今天上午,十兵卫送来一封写著「信奈大人请放心。本人十兵卫可是天才。我已经想出能够稳住丹波战线的妙计了」的书信。 其实十兵卫已经陷入窘境,并打算自己承担吗?这时我心头却涌上了这样的不安。 那个孩子就是这么笨拙。 另外,和播磨一同出使丰后会见大友宗麟的良晴至今没有消息。 按照计画,此时他应该抵达丰后了才对。 难道良晴搭的船在途中沉没了? 还是说「天岩户」再次开启,他回去未来了? 该不会他又失去记忆,跑回小早川隆景的身边── 为什么?比起在天王寺之战失去那个人的半年,如今抢回他后却令我更加不安、难受。 「呜呜。信奈大人,良晴先生一定平安无事的。明智大人现在也逐渐稳住阵脚了。上杉谦信大人出乎意料地没有进一步动静,现在正是──」 她也在担心良晴吧。泪眼汪汪的半兵卫这么说著。 我挤出一丝微笑说:「这样啊。」并高声宣布: 「现在要出手封锁武田信玄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越前?北之庄城。 与堪称无敌不败之上杉谦信的决战日即将逼近,织田家的主力正集结在一起。 那些支持著我直至今日的重要家臣── 六、万千代、犬千代、勘十郎、左近以及半兵卫。 隔著手取川,平定加贺、越中、能登的谦信摆下阵地。 尽管她的身体状况应该已经恢复了,但却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 是为了调整步伐与其宿敌?武田信玄配合吗?这不可能。 看不透谦信内心的想法。 我真的有獬法打赢谦信吗? 打赢那个连信玄都赢不了的军神? 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平复浑身的颤抖。 最希望此时能够待在身边的两个人如今都不在身边。 十兵卫被孤立在丹波战场,独自承受毛利的猛攻。 今天上午,十兵卫送来一封写著「信奈大人请放心。本人十兵卫可是天才。我已经想出能够稳住丹波战线的妙计了」的书信。 其实十兵卫已经陷入窘境,并打算自己承担吗?这时我心头却涌上了这样的不安。 那个孩子就是这么笨拙。 另外,和播磨一同出使丰后会见大友宗麟的良晴至今没有消息。 按照计画,此时他应该抵达丰后了才对。 难道良晴搭的船在途中沉没了? 还是说「天岩户」再次开启,他回去未来了? 该不会他又失去记忆,跑回小早川隆景的身边── 为什么?比起在天王寺之战失去那个人的半年,如今抢回他后却令我更加不安、难受。 「呜呜。信奈大人,良晴先生一定平安无事的。明智大人现在也逐渐稳住阵脚了。上杉谦信大人出乎意料地没有进一步动静,现在正是──」 她也在担心良晴吧。泪眼汪汪的半兵卫这么说著。 我挤出一丝微笑说:「这样啊。」并高声宣布: 「现在要出手封锁武田信玄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越前?北之庄城。 与堪称无敌不败之上杉谦信的决战日即将逼近,织田家的主力正集结在一起。 那些支持著我直至今日的重要家臣── 六、万千代、犬千代、勘十郎、左近以及半兵卫。 隔著手取川,平定加贺、越中、能登的谦信摆下阵地。 尽管她的身体状况应该已经恢复了,但却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 是为了调整步伐与其宿敌?武田信玄配合吗?这不可能。 看不透谦信内心的想法。 我真的有獬法打赢谦信吗? 打赢那个连信玄都赢不了的军神? 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平复浑身的颤抖。 最希望此时能够待在身边的两个人如今都不在身边。 十兵卫被孤立在丹波战场,独自承受毛利的猛攻。 今天上午,十兵卫送来一封写著「信奈大人请放心。本人十兵卫可是天才。我已经想出能够稳住丹波战线的妙计了」的书信。 其实十兵卫已经陷入窘境,并打算自己承担吗?这时我心头却涌上了这样的不安。 那个孩子就是这么笨拙。 另外,和播磨一同出使丰后会见大友宗麟的良晴至今没有消息。 按照计画,此时他应该抵达丰后了才对。 难道良晴搭的船在途中沉没了? 还是说「天岩户」再次开启,他回去未来了? 该不会他又失去记忆,跑回小早川隆景的身边── 为什么?比起在天王寺之战失去那个人的半年,如今抢回他后却令我更加不安、难受。 「呜呜。信奈大人,良晴先生一定平安无事的。明智大人现在也逐渐稳住阵脚了。上杉谦信大人出乎意料地没有进一步动静,现在正是──」 她也在担心良晴吧。泪眼汪汪的半兵卫这么说著。 我挤出一丝微笑说:「这样啊。」并高声宣布: 「现在要出手封锁武田信玄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越前?北之庄城。 与堪称无敌不败之上杉谦信的决战日即将逼近,织田家的主力正集结在一起。 那些支持著我直至今日的重要家臣── 六、万千代、犬千代、勘十郎、左近以及半兵卫。 隔著手取川,平定加贺、越中、能登的谦信摆下阵地。 尽管她的身体状况应该已经恢复了,但却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 是为了调整步伐与其宿敌?武田信玄配合吗?这不可能。 看不透谦信内心的想法。 我真的有獬法打赢谦信吗? 打赢那个连信玄都赢不了的军神? 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平复浑身的颤抖。 最希望此时能够待在身边的两个人如今都不在身边。 十兵卫被孤立在丹波战场,独自承受毛利的猛攻。 今天上午,十兵卫送来一封写著「信奈大人请放心。本人十兵卫可是天才。我已经想出能够稳住丹波战线的妙计了」的书信。 其实十兵卫已经陷入窘境,并打算自己承担吗?这时我心头却涌上了这样的不安。 那个孩子就是这么笨拙。 另外,和播磨一同出使丰后会见大友宗麟的良晴至今没有消息。 按照计画,此时他应该抵达丰后了才对。 难道良晴搭的船在途中沉没了? 还是说「天岩户」再次开启,他回去未来了? 该不会他又失去记忆,跑回小早川隆景的身边── 为什么?比起在天王寺之战失去那个人的半年,如今抢回他后却令我更加不安、难受。 「呜呜。信奈大人,良晴先生一定平安无事的。明智大人现在也逐渐稳住阵脚了。上杉谦信大人出乎意料地没有进一步动静,现在正是──」 她也在担心良晴吧。泪眼汪汪的半兵卫这么说著。 我挤出一丝微笑说:「这样啊。」并高声宣布: 「现在要出手封锁武田信玄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越前?北之庄城。 与堪称无敌不败之上杉谦信的决战日即将逼近,织田家的主力正集结在一起。 那些支持著我直至今日的重要家臣── 六、万千代、犬千代、勘十郎、左近以及半兵卫。 隔著手取川,平定加贺、越中、能登的谦信摆下阵地。 尽管她的身体状况应该已经恢复了,但却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 是为了调整步伐与其宿敌?武田信玄配合吗?这不可能。 看不透谦信内心的想法。 我真的有獬法打赢谦信吗? 打赢那个连信玄都赢不了的军神? 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平复浑身的颤抖。 最希望此时能够待在身边的两个人如今都不在身边。 十兵卫被孤立在丹波战场,独自承受毛利的猛攻。 今天上午,十兵卫送来一封写著「信奈大人请放心。本人十兵卫可是天才。我已经想出能够稳住丹波战线的妙计了」的书信。 其实十兵卫已经陷入窘境,并打算自己承担吗?这时我心头却涌上了这样的不安。 那个孩子就是这么笨拙。 另外,和播磨一同出使丰后会见大友宗麟的良晴至今没有消息。 按照计画,此时他应该抵达丰后了才对。 难道良晴搭的船在途中沉没了? 还是说「天岩户」再次开启,他回去未来了? 该不会他又失去记忆,跑回小早川隆景的身边── 为什么?比起在天王寺之战失去那个人的半年,如今抢回他后却令我更加不安、难受。 「呜呜。信奈大人,良晴先生一定平安无事的。明智大人现在也逐渐稳住阵脚了。上杉谦信大人出乎意料地没有进一步动静,现在正是──」 她也在担心良晴吧。泪眼汪汪的半兵卫这么说著。 我挤出一丝微笑说:「这样啊。」并高声宣布: 「现在要出手封锁武田信玄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越前?北之庄城。 与堪称无敌不败之上杉谦信的决战日即将逼近,织田家的主力正集结在一起。 那些支持著我直至今日的重要家臣── 六、万千代、犬千代、勘十郎、左近以及半兵卫。 隔著手取川,平定加贺、越中、能登的谦信摆下阵地。 尽管她的身体状况应该已经恢复了,但却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 是为了调整步伐与其宿敌?武田信玄配合吗?这不可能。 看不透谦信内心的想法。 我真的有獬法打赢谦信吗? 打赢那个连信玄都赢不了的军神? 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平复浑身的颤抖。 最希望此时能够待在身边的两个人如今都不在身边。 十兵卫被孤立在丹波战场,独自承受毛利的猛攻。 今天上午,十兵卫送来一封写著「信奈大人请放心。本人十兵卫可是天才。我已经想出能够稳住丹波战线的妙计了」的书信。 其实十兵卫已经陷入窘境,并打算自己承担吗?这时我心头却涌上了这样的不安。 那个孩子就是这么笨拙。 另外,和播磨一同出使丰后会见大友宗麟的良晴至今没有消息。 按照计画,此时他应该抵达丰后了才对。 难道良晴搭的船在途中沉没了? 还是说「天岩户」再次开启,他回去未来了? 该不会他又失去记忆,跑回小早川隆景的身边── 为什么?比起在天王寺之战失去那个人的半年,如今抢回他后却令我更加不安、难受。 「呜呜。信奈大人,良晴先生一定平安无事的。明智大人现在也逐渐稳住阵脚了。上杉谦信大人出乎意料地没有进一步动静,现在正是──」 她也在担心良晴吧。泪眼汪汪的半兵卫这么说著。 我挤出一丝微笑说:「这样啊。」并高声宣布: 「现在要出手封锁武田信玄了!」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越前?北之庄城。 与堪称无敌不败之上杉谦信的决战日即将逼近,织田家的主力正集结在一起。 那些支持著我直至今日的重要家臣── 六、万千代、犬千代、勘十郎、左近以及半兵卫。 隔著手取川,平定加贺、越中、能登的谦信摆下阵地。 尽管她的身体状况应该已经恢复了,但却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 是为了调整步伐与其宿敌?武田信玄配合吗?这不可能。 看不透谦信内心的想法。 我真的有獬法打赢谦信吗? 打赢那个连信玄都赢不了的军神? 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平复浑身的颤抖。 最希望此时能够待在身边的两个人如今都不在身边。 十兵卫被孤立在丹波战场,独自承受毛利的猛攻。 今天上午,十兵卫送来一封写著「信奈大人请放心。本人十兵卫可是天才。我已经想出能够稳住丹波战线的妙计了」的书信。 其实十兵卫已经陷入窘境,并打算自己承担吗?这时我心头却涌上了这样的不安。 那个孩子就是这么笨拙。 另外,和播磨一同出使丰后会见大友宗麟的良晴至今没有消息。 按照计画,此时他应该抵达丰后了才对。 难道良晴搭的船在途中沉没了? 还是说「天岩户」再次开启,他回去未来了? 该不会他又失去记忆,跑回小早川隆景的身边── 为什么?比起在天王寺之战失去那个人的半年,如今抢回他后却令我更加不安、难受。 「呜呜。信奈大人,良晴先生一定平安无事的。明智大人现在也逐渐稳住阵脚了。上杉谦信大人出乎意料地没有进一步动静,现在正是──」 她也在担心良晴吧。泪眼汪汪的半兵卫这么说著。 我挤出一丝微笑说:「这样啊。」并高声宣布: 「现在要出手封锁武田信玄了!」 卷之一 长宗我部补鲸船 战国时代。 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人在太平洋上。 为了对抗遵奉足利义昭将军为领袖,由西边毛利、北边上杉、东边武田三方同时出手夹击织田家的「第二次织田家包围网」,织田信奈与军师?竹中半兵卫采用了远交近攻之计。 她们打算策动位于中国毛利后方的北九州豪杰?大友宗麟来阻止毛利家上洛。 毛利家与大友家彼此是长年的仇敌。 那位毛利家的「初代家主」,人称谋略天才的毛利元就唯一无法战胜的对手,甚至迫使他放弃进犯的强敌──不是别人,这个人正是大友宗麟。 赌上织田家命运的使者?相良良晴;在游学九州时与大友宗麟成为莫逆之交的黑田官兵卫;传教士少女,露易丝?弗洛伊斯。这三人加入了出使大友家的外交使节团。 因为大友宗麟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大名,所以弗洛伊斯才会在这支队伍当中。 「很久没来到外海,海象很差呢,快晕船了。如果从濑户内海过去会比较轻松吧。」 「很快就会习惯啦,相良良晴。濑户内海西侧的制海权被村上水军把持,无法从那边通行啦。我们只能沿著南边的四国冲(四国地区南边海域)绕过日向滩(现今宫崎县东边海域)前往丰后。待抵达九州后,就可以靠著本人西默盎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大友宗麟与织田家缔结军事同盟了!」 「在安土城建设小神学校,让九州的天主教武将派子女前来留学。信奈大人还真是慧眼独具呢。」 弗洛伊斯站在甲板上面举起十字架祈祷:「愿这趟航程平安无事」随后点头说:「在外海航行比较花时间,而且还得在短短两周的时间内缔结同盟,并请大友大人出兵攻打毛利。这趟任务很不简单。不过,既然有明智大人那么善战的武将坐镇,我想就算被孤立于丹波战场,她应该也能够撑上一个月吧。」 官兵卫甩著望远镜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晃起了她纤细的双腿。良晴有些忍俊不住,心想:果然是个没耐性的小孩子,两三下就感到无聊了。 「唔──在抵达丰后前好无聊喔!半兵卫不在,没人可以欺负。相良良晴,乾脆我来教教你九州现在的局势吧!」 「我好歹也是个未来人,而且还是战国历史爱好者,各地局势我大致都瞭解啦。战国时代的九州就像是三国时代。该地有丰后的大友宗麟、萨摩的岛津家,还有叛服无常的肥前龙造寺家。大友宗麟是天主教大名,与倾心南蛮的信奈经常保持良好关系。另一方面,厌恶天主教的战斗民族?岛津家则是心怀统一萨摩、大隅、日向,也就是『三州统一』的夙愿,希望能够扳倒大友家。至于龙造寺家崛起,则是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啊。」 「sim。光是与大友家缔结军事同盟还不够,我们还得牵制岛津家,使其暂时不对大友家开战才行。尽管那边早就由另一支外交使节团前去斡旋就是了。国力较弱的龙造寺家则是维持按兵不动,等待大友、岛津两败俱伤。所以只要我们说服大友宗麟的话,任务就算完成了!」 「另一支外交使节团?织田家应该没有多余的主力武将能够派去九州吧?」 「相良良晴,你真的很笨耶。别废话了,看看这张九州地图。」 官兵卫在南蛮桌子上面摊开了九州的群雄割据图。 支配丰后、丰前、筑前、筑后的九州最强大名?大友宗麟。 拥有肥前大部分土地的龙造寺家;掌握其余地区,靠著与南蛮贸易在商业上共荣共存的天主教大名,有马家与大村家。 北肥后有阿苏家;南肥后的球磨有相良家。这两家现在与大友家处于同盟关系。 日向有伊东家。 萨摩、大隅有岛津家。 总共九国,故名「九州」。 「相良家……和我的姓氏一样耶。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姓氏就是了。」 「目前岛津家正准备将日向的伊东家赶下台。一来日向原是岛津的领地,二来大友宗麟有意将日向打造成天主教国度──也就是所谓的神之国。对贯彻尊皇理念而抗拒天主教的岛津家而言,日向是天孙降临传说的高千穗之国,他们绝对不愿意看到日向落入宗麟之手。恐怕与萨摩、日向两国接壤的南肥后相良家会被卷进这场纷争里头吧。」 「良晴先生,九州的风俗习惯与日本本土差异颇大。我从来没看过像九州这么好战的地方。应该多多留意这片土地呢。」 「弗洛伊斯说的对。九州经历了远比本州还要久的血洗战乱。那里原是熊袭、隼人等等堪称万夫莫敌之战斗民族的国度。就地理位置而言,该处隔海与大陆、半岛相望,因此自古以来驻扎于九州太宰府的防卫兵力便肩负了国防重任。元寇入侵时,挺身与强悍蒙古军对抗的人也是九州武士。南北朝动乱期间,九州全境势力一分为二,双方展开激烈交战。他们在应仁之乱前就已经征战不休了。也因此,九州武士被称为『修罗』。那些人大部分从七岁就开始上场杀敌了。」 「就算被称为修罗,应该还是有公主武将吧?」 「九州的男性武士有半数在二十岁以前就战死了!所以公主武将众多。话说回来,在修罗之国?九州里面,男性武士、公主武将没有差别。他们可没有出家就能够保命的传统喔!一旦战败,哪怕是公主武将也会不由分说被砍头,基本上是不可能得救的!更何况被捉到的公主武将也不会乖乖成为俘虏喔!她们都抱持著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慷慨就义的想法呢!此乃修罗之国的法则啊!」 再加上该地拥有大量火枪,不论是公主还是男性武士,战死的机率都异常地高呢──官兵卫补充说道。 「你说什么……」良晴闻言不禁愕然。 「竟然会将俘虏的女孩子处斩,开什么玩笑啊,这样也未免太残忍了吧!」 「毕竟那群人历经了数百年的战争,这也是没办法的。感情纤细的大友宗麟之所以会投身天主教,或许就是因为她看不下有如修罗地狱的九州经常发生以下犯上的暴行,而且也无法忍受被外敌所困的战国大名人生吧。」 「大友宗麟的感情有那么纤细吗?」 「尽管宗麟是你喜欢的大胸脯美女,而且还很聪明;不过她的个性相当善变,性情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她干劲十足的时候会发挥出足以匹敌织田信奈的天赋,甚至还能将那个毛利元就逐出九州;然而,她意志消沉的时候却会茧居家中,变得相当被动,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做。只要没有那种坏习惯的话,宗麟早就可以平定九州,至少也能够打倒龙造寺家。毕竟在她旗下有许多勇猛果敢的猛将啊!」 「你、你说什么?她她她她的胸部很大吗?跟跟跟跟弗洛伊斯妹妹比谁大啊?」 「我想想……大概跟弗洛伊斯差不多吧。」 「那不是超大的吗!已经超过日本人的水准了吧!」 真不愧是良晴先生,整段对话里面只注意到胸部呢──弗洛伊斯红著脸延续话题。 「大友大人或许想用天主教的信仰力量补足自己欠缺的部分,藉神明附体的方式安定自己紊乱的内心吧。」 不过呢──弗洛伊斯压低了音调。 「被派到九州的新任上帝会日本副管区长?加斯帕尔大人在思考上面与吾师?沙勿略大人完全相反。他并非是单纯为了传教而来到日本的。那位加斯帕尔大人目前正担任大友大人的军事顾问呢。」 「传教士?担任军事顾问?那个家伙就是在濑户内海打捞三神器之一的勾玉送给蒲生氏乡,企图把我送回未来的人吗?」 「是的。上帝会内部有两个派系。一个是以沙勿略大人为首,为了将天主教传到世界各地的初衷渡海而来 的传教派;另一个是与西班牙、葡萄牙政府勾结,企图利用传教活动将其他国家化为殖民地、军事据点的quistador(征服者)派。尽管沙勿略大人经常说,日本已经量产从欧洲传入的火枪,枪枝总数超越了欧陆全土,就算派来西班牙海军也不可能侵略这个武士之国的。然而……」 「也就是说加斯帕尔属于后者啰,弗洛伊斯?」 「没错,很抱歉就是如此。」 「想太多想太多,日本武士没那么好对付啦」生性乐观的官兵卫对弗洛伊斯的说法一笑置之。 「弗洛伊斯,南蛮不可能有能力大老远前来侵略日本的。要经由海路派遣大型舰队,距离太遥远了;而陆路则是有奥斯曼帝国、明国阻隔啊!而且日本的主要大名家织田家、大友家、岛津家都以南蛮的新进兵器?火枪彻底武装自己了。倘若天下统一了,日本将会成为实质上拥有世界最强陆军的军事国家。和受到西班牙占领的吕宋、遭到葡萄牙征服的麻六甲相差太多了。你在杞人忧天啦。」 不对,加斯帕尔大人早就知道不可能直接用武力对日本发动军事占领行动的。那位大人的思虑敏锐,简直就像是恶魔啊──弗洛伊斯颤抖著说道。 「加斯帕尔大人打算利用信仰,从日本的内部夺取人心。不论如何用火枪、日本刀武装外在,一旦心防被突破的话,再强悍的英雄也只能沦为傀儡。如果博得国君的心,他就可以轻易将日本改造成天主教国家,进而掌握日本强悍的军事实力了。加斯帕尔大人恐怕就是这么打算的。」 「弗洛伊斯妹妹,这么看来,他是个相当棘手的对手喔。」 「加斯帕尔大人博览群书,对东西方古文明知之甚详。为了达成自身野心,他甚至不惜利一用日本人早已遗忘的三神器。他当时会被村上水军俘虏,也是为了煽动海盗们打捞沉在濑户内海的勾玉,所以才故意被抓吧。」 「蒲生氏乡充满研究精神、热爱古代事物,现在仍然在积极调查远古的出云神殿。加斯帕尔恐怕就是看准她这样的个性吧。」 「不过,他有几点算错了。那就是信奈大人有著面对开启的天岩户却还是坚持与良晴先生接吻、拒绝升格为神明的坚毅精神;还有抗拒天主教的萨摩岛津家竟然拥有世上罕见的超常武力。就原本的企图而言,他应该是想把良晴大人送回未来,自己则是取而代之担任信奈大人的军事顾问吧。」 夺取人心的战术……那是官兵卫不擅长的领域啊,而且还是个我完全无法捉摸的怪人啊。我唯一的武器,未来的知识,这次似乎也派不上用场啊──良晴不禁紧张起来。 「那个家伙现在是大友宗麟的军事顾问。也就是说,他早就牢牢掌握宗麟的心了。难道他打算驱使九州最强的大友军对岛津家展开决战吗?」 「为了在九州建造神之国,他极有可能这么做的。岛津大人不可能容忍天主教的传教活动。因此加斯帕尔大人在改造日本成为天主教国家前,无论如何都得先铲除岛津大人的。」 「这么说来,他对蒲生氏乡灌输信奈与我的丑闻会阻碍天下布武的想法,企图把我赶回未来的行动──」 「他应该是认为,知晓这个国家未来的未来人留在日本会对自己的野心构成阻碍吧。」 「不直接取我性命,而是采用那种拐弯抹角的奇怪手段,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只要信奈大人在所有日本人面前开启天岩户、将良晴大人送回未来的话,不但可以消除信奈大人的丑闻,同时还可以使天下百姓认定引发奇迹的信奈大人是天照大人的化身。他应该想藉著那一次奇迹一口气统一天下吧。」 「不用武力一口气掌握全日本的人心吗?真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啊。不过,这个时代的欧洲人为什么那么瞭解日本神话啊?该不会他跟我一样都是未来人吧?真的是太诡异了耶。」 对啊,竟然有南蛮人会对三神器的秘密这么瞭解,想起来的确很奇怪。更何况他竟然比我西默盎早一步获得勾玉。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充满矛盾了──官兵卫点头沉吟。她以前也曾经造访毛利家,藉此寻找沉入濑户内海的勾玉。 「是的,那位大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谜团呢。」 「尽管期盼与其他文化交流,不过信奈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了终结这个国家的战乱,所以才会挺身而战的。不论是我还是信奈,都不愿意看到这个国家最后被西班牙海洋帝国吞并的一幕啊。」 南蛮搞不好也有伟大的军师,真想和那样的人较量一番啊。只要获胜了,我就是天下第一的军师啦!──官兵卫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看到那副模样,良晴拍了拍官兵卫的头说:「你还真是充满活力呢」却反而被官兵卫朝脸揍了一拳。 「真是抱歉,良晴先生。我们进行传教活动时往往会产生这样的矛盾。过世的沙勿略大人以前也一直对这种状况感到烦恼。然而,我们传教士如果不赶赴异国拉住冒险者或征服者的话,他们就会在当地作威作福了。位于新大陆的阿兹提克帝国遭到西班牙毁灭,而印加帝国也濒临灭亡……甚至可能已经灭亡了。」 「那不是弗洛伊斯的错。况且根据信奈的方针,这个国家的传教活动、军事活动已经完全被她区隔开来了。」 蒲生氏乡只是个单单对织田信奈抱持憧憬的小姑娘,不但不瞭解男女情爱,而且还认为那是骯脏龌龊的事情。加斯帕尔巧妙利用了她那种观念啊──官兵卫露出释怀的表情点著头。 「官兵卫,你也要留意喔。尽管和我有些不同,不过加斯帕尔那个男人也是个能言善道、行动力强的家伙。他以信仰为武器,利用他人的善意使其成为受他操控的傀儡。对你来说,他应该是最难应付的人。更何况他还掌握了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知识啊。」 「呵呵──!真没礼貌耶,相良良晴!我西默盎岂是会让日本轻易被外国人夺走的蠢才啊!大友宗麟和我是旧识,包在我身上吧!」 此时,事态却急转直下。 官兵卫似乎感觉到什么,皱著眉头喃喃自语:「状况不对」并拿起望远镜朝远处看去。随后她突然大喊:「有敌人!」。 有艘漆黑的海盗船突然朝著准备驶入土佐沿海的织田家外交使节船发动攻势──与其说那艘船是海盗船,还比较像是「捕鲸船」。 怎么回事?村上水军应该不可能跑来这里啊──用帽子搧风的官兵卫歪著头大感不解。 「相良良晴、弗洛伊斯!对方朝我们抛掷鱼叉了!」 「没想到竟然会被海盗袭击?要是搭乘铁甲船就好了,可是那种船又笨重又缓慢,根本不可能在外海长途航行的,所以才会选择重视速度的轻型船。现在反而因此陷入不利的状况啦!」 「唔──那个旗帜是七叶酢浆草!是土佐的长宗我部家!」 「长宗我部!?他们应该正忙著统一四国,为什么会来阻挠我们啊?」 「对方看起来正在捕鲸,可能是把我们把当成越界捕渔的船只了。」 「或许只要像村上水军那样付点通行费就可以解决了。良晴先生,请派我当使者上那艘船谈判吧。」 「不行啦,弗洛伊斯你去太危险了,还是由我去吧!看来是时候展现我在村上水军锻炼的海盗技术了!」 「要小心喔,相良良晴!织田信奈大人曾经提过,长宗我部家就像是在没有天敌鸟类栖息的岛上称霸的蝙蝠,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情喔!」 「官兵卫,我可是受到水之女神眷顾的男人耶。虽然经常遇到桃花劫,但还没有碰过水劫啊。别担心别担心!」 良晴从甲板上面跳进船边的小艇,独自划向漆黑的长宗我部捕鲸船。 然而 ,良晴却未能与长宗我部捕鲸船交涉。 从船帆到船身清一色漆黑的长宗我部捕鲸船甲板射出一支飞向良晴小艇的老旧长枪。 「哇啊!?很危险耶?我不是鲸鱼耶!」 良晴在千钧一发之刻避开攻击。长枪笔直地插进甲板,像桅杆一样立于小艇之中。 紧接著…… 「咦?海水流向改变了?等一下!小艇不听使唤,怎么划都没有用耶!?我被冲走啦!难道是因为这把长枪破坏了船只平衡吗?」 良晴搭乘的小艇突然偏离航向,逐渐远离织田船队与长宗我部捕鲸船。 「怎么回事,不会吧。糟了,得赶快拔起这把长枪……可是一拔起来,船就会进水沉没!还是要跳海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彷佛拥有自我意识的大浪激烈晃动小艇,害得良晴一个踉跄摔倒。 尽管良晴在村上水军时代曾经厉害到航行至琉球,不过却没有碰过被狂暴海浪袭击的情况。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碰到莫名其妙的状况,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不是受到水之女神眷顾吗~~?」 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小艇,此时良晴已经看不见陆地还有其他船只了。 看来他漂流到非常远的地方,换言之就是遇难了。 良晴就这样错失跳海逃生的最佳时机。 良晴遇难的消息理所当然地在黑田官兵卫搭乘的旗舰上面引起一阵混乱。 「那支长枪是什么东西啊?相良良晴的小艇突然用很夸张的速度漂走了,怎么追也追不上耶!」 「那种状况没办法用常理说明。有可能是三神器之类的古代日本宝物啊,西默盎小姐。」 「说的对!长宗我部家该不会使用了『蛇比礼』吧?」 「蛇比礼?」 「尽管没有看过实物,不过我曾经在濑户内海找寻勾玉时听过那把长枪的传闻。那是远古日本历史中佚失的十神宝之一。蛇比礼拥有操控海浪的力量,是一种可以在插上船只后控制其航向的圣枪。据说枪尖只会插在甲板上面而不贯穿船体,因此并不会把船只弄沉。那把长枪原本并不是武器,而是用来移动船只的工具。在无法理解蛇比礼用途的现在,船员害怕拔起长枪后船只会沉没而不敢动手。正因为如此,就只能束手无策地让船只漂往长枪引导的方向了。」 日本古代曾经有出云、吉备等数个现今已经灭亡的王朝。据说该时代有著一系列不同于大和御所之「三神器」的宝物,那些异端宝物被称为「十神宝」。当然,十神宝的存在于日本正史「日本书纪」中遭到抹除,而宝物本身也不知去向──官兵卫一边思考一边抱胸喃喃说道。 「那种难以断定存在与否的神话时代宝物怎么会在四国的长宗我部家手上呢?」 「所谓的蛇即水神。蛇比礼或许就在宫岛,藏于祭祀水神──也就是宇贺弁才天神的严岛神社。也有可能与勾玉一样沉睡在濑户内海的海底,而小早川隆景不知道透过什么管道获得那项宝物,并将它交给了长宗我部,我想应该是这样吧。」 不过小早川隆景就原则来说应该不会使用那类神器的。如果她在木津川河口之战活用蛇比礼的话,应该就可以获得胜利了;但是小早川却没有那么做──官兵卫对自己的推理也没有什么信心。 「毛利家的人都不愿接触这类物品,那个看重现实的女人?小早川隆景更是如此。她拒绝在人的战争里面使用来自古代的神秘力量,希望只靠人类的智慧、努力来赢得胜利。在这点上面,她跟织田信奈很类似,不然她也不会成为走在时代尖端的英明武将了。然而,身为『未来人』的相良良晴与古代遗物两者的性质完全相反。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啊?」 说起来,那支长枪应该与三神器一样已经耗尽灵力了才对。也就是没办法重复使用的意思。小早川竟然会为了这点小事打掉关键的王牌……我没办法理解她的想法啊──官兵卫沉吟道。 弗洛伊斯点头说:「我懂了」。 「这样解释的话就简单多了。小早川大人想要让她所爱的相良大人遇难后仍然『活著』。为了达成那种不可能实现的目标,于是这次特别打破了自己的原则吧?爱情能够超越各种原则、道理还有思想呢。」 喔?爱情竟然是如此强悍的武器吗?那个冷血女在爱情力量前也变软弱了吶──官兵卫感叹地说道。 「是的。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种力量能够像爱情一样使人变强呢。」 「也就是说,蛇比礼是用来害相良良晴遇难,让他飘流到某个远方陆地的道具吗!该不会小早川想要迫使良晴回到自己身边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织田信奈会在盛怒之下砍了我的头啊!」 「她、她应该不会如此私心用事吧,不过也没办法把话说死。毕竟爱情有时候会使人失去理性呢。小早川大人是个深思熟虑的人,或许不必担那个心。她将那把足以当成关键王牌的长枪用在战场以外的地方,也表达出她执意与信奈大人用人类战争方式分出胜负的决心呢。」 「哇哇哇。我听不懂啦!爱情那种东西不是我的专长啦!全体船员听令!现在不要理会长宗我部的船舰!优先搜索相良良晴的小艇,快把它找出来!」 官兵卫努力指挥船队企图追赶良晴,不过却因为浓雾、大浪阻碍的关系而失去良晴的行踪。尽管她不断大喊:「相良良晴!就算拔起那把长枪也不会沉船的,你快拔啊!」然而官兵卫的声音却无法传到已经消失在视线范围的良晴耳里。 于是,相良良晴就这样遇难了。 卷之二 相良义阳之国 「陆地!看到陆地了!得救啦!」 不知道在海上漂流了多少时日。 相良良晴在土佐沿海遭到长宗我部元亲攻击,只能坐在小船上面任由潮水将他推离黑田官兵卫等人的船队。他靠著钓鱼还有蓄积雨水取得的食物、饮水努力活了下来。 尽管这是他在村上水军当海盗时锻炼出来的成果,但他还是遇难了。若是丹羽长秀帮良晴的海盗成长幅度打分数的话,应该会给五十分吧。 「尽管之前不管怎么划桨,船还是不听使唤这点很伤脑筋,不过总算能够靠岸了!不过这个地方又是哪里啊?」 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搭乘的小船穿过往来的大型日本船与明国船驶进了港口,最后停靠在栈桥旁边。 「该拿这把插在甲板上面的怪枪怎么办呢……如果拔出来会让海水跑进船里,应该放著不管比较好吧……而且枪上生满了锈,看起来也没办法当成武器用。」 其实如果拔起这支长枪,就会看到枪尖写著「这趟漂流之旅的目的地」;不过良晴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就当良晴点著头上岸时,附近的渔民、商人纷纷一拥而上。 「可恶,又是南蛮传教士吗?」 「看那副猴样!他不是南蛮人,是猴子国的入侵者啦!」 「他是敌国间谍!把这个行迹可疑的男人抓起来吧!」 「等、等一下啦~~!我连什么可疑的事情都没做耶!?」 「你在说什么!像你这种悠悠哉哉跑到这个即将开战的国家港口的外地人当然得先抓起来啊!」 「体格看起来不赖嘛。把你丢到渔船上面工作应该也不错。」 「既然你说自己不是间谍,就拿出身分证明啊!」 「拿不出来的话,我们就把你抓去卖掉!」 正当被众人压制的良晴想从怀中拿出信奈写给大友宗麟的亲笔信函时,他才想起来信不在自己身上!糟糕!亲笔信函事先给官兵卫保管了! 「这个男人太可疑了,不过好像在哪里看过这副长相耶……」 「从那身晒黑的皮肤来看,他是海盗的同伙吧。是企图来侦查我们港口的吧。拖去当奴隶啦!」 「我是织田家派来的使者,不是海盗啊。皮肤晒黑是因为我在海上漂流很久了。拜托让我觐见你们的领主还是主公啦。」 良晴拚命恳求著渔民。尽管那些渔民对外地人很凶;但这只是因为目前正值开战时刻的关系,其实他们骨子里都是不错的人,只要拿出诚意的话还是能沟通的。 「哼。想见我们的公主?你想做什么?」 「既然自称是织田家的使者,那就报上名来啊。」 太好了,我的诚意打动他们了──良晴终于松了口气。 「哼哼哼。听了可别吓到喔。我叫相良良晴,官拜筑前守,是织田家在中国战区的司令官喔。」 「相良……什么?」 「相良良晴啦!相?良?良?晴,不是什么猴子喔。」 「不可原谅,你这个冒牌货!!!!!!」 愤怒的渔民纷纷拿起竹竿猛揍良晴。 「好痛好痛!?我不是冒牌货,真的是相良良晴啦!」 「啰嗦!」 「竟敢冒用公主的名讳,你这个不逞之徒!」 「我们憧憬的公主大人才不是你这种猴子脸的男人!」 「咦?公主大人?你说谁?」 「就说是我们的公主啦!那位大人可是无比美丽高贵,而且还非常美丽喔!」 「你说了两次『美丽』耶?」 「重要的话要说两次啦!」 「就是我们敬畏的相良义阳大人啊!」 「你、你说什么──?相良……义阳!?名字和我一样耶!?【注:相良义阳的日文发音(sagara yoshiharu)与相良良晴相同】该不会是那种又跑出个女生版的我穿越时空、漂流到异世界的剧情吧?」 「还在胡说八道!」 想要冒用公主大人的名字至少先穿个女装吧!我们憧憬的公主形象都被你玷污了!──正当一干渔民差点哭著把良晴推下海的时候。 「吼!吼喔喔喔!」 「各位请住手~~!那个男生不是姊姊的冒牌货啦!他是侍奉织田家的未来人武士!我在天岩户开启时有看过他的长相喔!」 一位手执竹枪、骑在黑熊上面的娇小少女救了良晴。 她的年纪和良晴相仿。 以公主武将来说,她的头发算是很短,与良晴差不多。少女身披熊皮制手工铠甲,那副野丫头模样很像犬千代。她的双眼炯炯有神,有著小麦色肌肤,再加上有如向日葵般充满活力的笑容,综观起来是个颇有魅力的女孩。 「咿!狂暴的山猿大人和她的熊出现啦!」 「那是住在山里面成天跟熊修练剑术的八代山猿大人啊!」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们会把鱼和那个男人留下,请您不要在这个港口作乱啊!」 「讨厌啦,大家该不会把我当成熊还是什么了吧?我只有在敌人打过来,还有快要饿死的时候才会乱来喔?」 「您不是常因为饿肚子而大吵大闹吗?」 「而且还骑在熊上面耶。」 再说我才不是山猿啦,我的名字是德千代喔──少女没有责备渔民的意思,脸上仍然挂著活力十足的灿烂笑容。 「大家听好,这是姊姊的国家,不可以抓住旅客欺负他!否则会坏了姊姊的名声喔?我会负责把他送去见姊姊的!」 唉呀,山猿大人喜欢照顾有难之人的习惯又发作了,她又要和公主大人吵架了……渔民发著抖把良晴留在原地,各自回到渔船上面继续工作了。 多亏这个野丫头插手,良晴捡回了一命。 「真是惊险啊。大家虽然都是好人,不过这阵子遇到太多敌人攻击了,害得他们变得很紧张,你就原谅他们吧。」 「真是多谢了。你叫德千代?」 「对啊。然后这个孩子叫犬童。我在它还小的时候遇到它并成为朋友了。尽管我在山里面曾经因为饿到受不了而被迫和熊搏斗,并一边道歉一边吃掉它们的肉。不过,这个孩子不同喔,它可是我的家人呢。」 「吼!」 黑熊看起来很亲近人类,而且还拍了拍良晴的肩膀。对犬童来说,这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但良晴的肩膀却差点被拍到脱臼。 「明明是头熊,你却给他取名『犬』喔。唔──话说回来,要和强敌搏斗后吃掉对方才能活下来,大自然还真是残酷啊。」 「尽管我因为某些原因住在此处八代的山中寻求无双剑术,不过我其实是这个国家君主的妹妹喔!相良良晴,欢迎来到sagara yoshiharu之国!」 「sagara yoshiharu之国?」 「没错,这里是南肥后国。治理这个国家的人是我的姊姊──球磨地区的领主、人吉城主、相良家第十八代当家的相良义阳。她是被誉为肥后太阳、朝日公主的高贵美女,而且还很巧的和我同一天出生喔!」 「你们是双胞胎吗?」 「不是。姊姊是正室所生的嫡子,而我是侧室所生的庶子,但生日是同一天。这一定是某种命运的安排吧!」 「啊,原来如此。另一位sagara yoshiharu的名字是义气的义、太阳的阳,也就是sagara yoshihi嘛!」【注:相良义阳有sagara yoshiharu与sagara yoshihi两种念法。】 「虽然可以念成yoshihi ,不过这里的人都念作yoshiharu喔?喂喂,你是要去晋见大友宗麟的使者对吧?」 「是啊,结果却遇难漂流到西九州了。」 「太好了!姊姊和大友宗麟是盟友喔。只要拜托姊姊的话,就可以安全护送你到丰后了!总之我先带你到人吉城吧!多亏了你,我终于能见到姊姊了!」 「终于能见面?」 「姊姊禁止我去找她啦。因为我被要求出家后却因为坚持练武而擅自还俗,害得姊姊很生气。不过,只要和你一起过去的话,姊姊一定会很高兴的!」 明明是同一天出生,身为嫡子的姊姊继承了家门,而身为庶子的妹妹却被相良家视为无用之物而丢到八代山啊。不过,德千代却还是相当开朗耶──看著她的笑容,良晴觉得自己也跟著愉快起来了。 (犬千代也很有精神呢。那个家伙逃出织田家、在山里面流浪的时候应该饿疯了吧。竟然还戴起了老虎头套说。) 「不过话说回来,我好像不是第一次遇见你耶!难道是因为透过天岩户看过长相的关系吗?」两人骑著熊走在球磨川旁的路上,德千代笑著如此问道。而良晴也歪著头狐疑地回答:「我也觉得好像从以前就认识你了。我们曾经在哪里见过面吗?」。 名符其实的激流?球磨川,八代港,以及「山猿大人」德千代的笑容。良晴对这些事物都感到莫名熟悉,这点不禁让他充满疑惑。 人吉城是耸立于球磨川上游的「相良家」主城。 从八代港沿著湍急的球磨川旁道路移动,就可以看到球磨川岸边高耸的山上矗立著相良家的居城?人吉城。 「喔,是骑著熊的八代山猿……咳咳,是德千代大人啊。」 「公主大人之前那么生气地命令你不能见她,不过你倒是挺有精神的嘛。」 「你又~~把遇到麻烦的旅人捡回来了吗?」 「同样是相良家的公主,只因为身为庶子的关系而被赶出家门;不过德千代大人却没有怨叹那种可怜的处境,依然仰慕著姊姊吶。真是太感人了!」 「看到那副向日葵般的笑容,我的心情也跟著放松了。」 看来德千代被姊姊?相良义阳冷落得很严重啊。不过,德千代本人却丝毫不在意,而家臣们也深受德千代那天真浪漫的个性吸引呢。 「各位工作辛苦啦!我来找姊姊的!今天京都的织田家有位重要客人来访,快点快点!」 良晴与德千代来到人吉城的「谒见之厅」。 犬童则是被留在熊厩里面。 「就快要开战了,德千代大人竟然在这个时候带个冒用公主名字的人来」家臣纷纷露出有些伤脑筋的表情。不过,他们仍然以不像修罗之国?九州之人的礼节庄重地对待良晴,而且还奉上美味的茶泡饭。 良晴问德千代:「修罗之国的人都很亲切耶。难道九州其实很和平吗?」德千代笑著回答: 「别看他们这样,今天人吉城的气氛算是很紧张的喔?因为接下来将会展开赌上家族命运的大战嘛!」 「对手是?」 「因为相良家目前正与岛津家激烈交锋,所以姊姊才会与过去的敌人?日向伊东家缔结同盟的。这是因为伊东家的敌人也是他们在一百五十年来不断交战的岛津家嘛。」 「为了与岛津战斗而与伊东家结盟吗?」 「对!因为岛津家制造了大量种子岛火枪,实力正在急遽提升啊!以前相良家在萨摩的领土全被岛津家夺走了。要是和伊东家联手也抵挡不住的话,相良家就会被岛津家并吞了。」 「持续一百五十多年的对抗……也就是说早在应仁之乱以前就开始打仗了吗?真不愧是修罗之国,战争的历史远比其他地方还久啊……」 「啊~~我已经等不及了。要是能当个侍大将指挥部队就好了~~因为我没事可做,所以接受出身了相良家的剑豪?丸目长惠老师指导体舍流剑术,整天在山里面练剑,现在可是连熊都打得赢了!肯定可以在战场上面帮助姊姊的。」 正当德千代握紧拳头、露出跃跃欲试的笑容时,两人背后的家老们齐声高喊: 「公主大人驾到!」 「哇!好久不见了,姊姊!」 「……德千代,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你来人吉城。祖父大人在遗嘱当中禁止你回到武家。给我回去八代当尼姑。」 「爷爷虽然那么说过,但我还是想当武将为姊姊效力嘛!我练习剑术很久了,没有兵粮也可以自己猎熊来吃啊!请务必让我参加这次的战争吧!」 「你这个妹妹还是一样笨耶。我拒绝,不准。祖父大人的遗言是绝对的。你只要在八代的深山度过余生就够了。九州的战争可不是儿戏啊。」 「我才不是想玩,而是想帮姊姊的忙啊!」 「不要、不行、我拒绝。我从不信任家族、家人。同一天出生的同父异母妹妹是最容易谋反的人啊。」 「呜呜。姊姊~~」 一脸厌烦看著妹妹的相良家当家?相良义阳优雅地坐在上座。 「欢迎你,冒牌相良义阳。初次见面,我是南肥后的领主,正牌的相良义阳。」 相良义阳是位气质高贵的美丽公主武将。 她的身材相当纤瘦,肌肤冰清玉洁,手臂、腰部都细得吓人。 义阳的端正相貌与信奈有些神似,而她优雅脱俗的举止完全符合其传承十八代的九州望族当家身分。 尽管义阳与野丫头般的德千代恰好相反,是个知书达礼的清纯大家闺秀;不过毕竟是姊妹,两人长得很像。良晴不禁想起有著萨摩隼人与熊袭血统的九州人出了许多五官深邃之大眼美女的传闻。 插图003 「你就是相良义阳吗?感觉和我脑中的相良义阳不一样啊。我还以为你应该更像德千代耶。」 「慢著,你这个无礼之徒。不准直呼我的名字,叫我义阳大人。」 姊姊的架子很大,要是初次见面就装熟的话会给她不好的印象喔──德千代偷偷地提醒良晴。 「虽然相良家是依附大友家的小大名,不过我们好歹还是鎌仓时代传承至今的名门。然而,这个男人却对我这么没有礼貌。德千代!就算是天下霸主的使者,举止也不可能如此粗俗的,这代表了他是冒牌货。来人!将他枭首示众!」 「枭首示众太夸张了……相良良晴你这样不行啦,要对姊姊谦卑一点啦!」 「知道了,我试试看啦。咳咳,在、在架乃平敏出身,不谙礼发,失礼之猪请朵包涵……不行啦!我简直就像是被五右卫门附身,一直咬到舌头耶!?」 这个人和德千代站在一起,就像多了一只山猿似的──相良义阳无奈地叹了口气。 「姊姊,他对自己的主公?织田信奈也是这么说话的。看起来天生就学不会礼仪呢。感觉有点像我呢,哈哈哈。」 「回想起来,信奈也没有严肃地骂我不懂礼数,或是要我注意口气呢。平常也只有开玩笑似的发发牢骚。如果她真的生气的话,我的脑袋早就没了。」 「哼。也就是说,你的主公很宠你呢。算了,我特准你用那种口气说话。真是的,你在织田家当官前是受到什么样的教育啊?」 「我在未来的日本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喔。」 「恶,竟然毫无顾忌地马上恢复成那种装熟的口气了。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在天岩户开启时对主公出手的那名男子嘛。那你连平民都不是,而是未来人嘛。真是个来路不明的家伙。而且在亲眼见过面后,我觉得与其说你是人,倒不如说像只猴子。尽管和高贵的我不可能有血缘关系,不过你或许和我笨妹妹的母亲那 边是远房亲戚吧。」 「你倒是毫无顾忌地出口伤人呢。先别说我,德千代是你妹妹吧?别把她讲得那么难听啦。」 「怎么,不服吗?我这个人啊,对家臣、领民都非常好;但唯独对姓相良的人很严厉。会严格对待德千代也是这个原因。你给我注意一点喔。」 「对族人很严苛?为什么?」 「不关你的事。虽然你没规矩又姓相良,但毕竟不是我们家的人啊。」 「可是德千代这么仰慕你耶,你没有必要对她那么冷淡吧?」 「住口,相良家的事情用不著外人插嘴。相良良晴,看来你跟德千代挺像的嘛。不但嗓门大,而且还喜欢硬管他人闲事,看了就不舒服耶。」 真是的,如果这个男人是我的家族成员,早就拖去砍头了──相良义阳眯起眼睛低语著。 「话说回来,德千代。你还想赖在这里到什么时候啊?」 「呃……城外有士兵集结,是准备要和岛津家开战了对吧,姊姊?我打算参加战斗。」 「不行,别开玩笑了。给我回八代。身为第十八代当家,我一定会遵守祖父大人的遗言,绝对不允许你成为武士的,绝对不准。要是擅自加入战局的话,我就和你断绝姊妹关系、将你赶出八代。听到了吗?」 姊姊……这是德千代第一次露出失落的表情。 「良晴。如果我继续待在这里的话,你就没办法和姊姊谈事情了。我先回八代吧。再见了,我们还会再见面吧?」 「嗯,是啊。抱歉了,你对我这么亲切,我却没能帮上忙……」 「没关系,别在意。要是再遇到什么麻烦的话就来八代找我吧。真是不可思议呢,我总觉得好像不是第一次遇见你耶。」 「德千代,尽管不知道相良家的家庭状况,不过你姐姐不是真心讨厌你喔。如果真的讨厌你的话,她应该会把你放逐到其他国家,最坏的情况还会杀了你。她让你待在自己的领地?八代,就代表她其实不想和你分开喔。」 「对呀……说的对呢!谢谢。良晴好温柔喔!老实说我差点要心碎了。多亏你这番话,我好像又有动力继续努力了!」 「这、这位客人。不要因为我的笨妹妹得意忘形就跟著乱讲。你不过是初次和我见面的陌生人,怎么可能猜中我的想法啊?有够恶心的耶!」 德千代微笑说:「那我先走了,姊姊,良晴。」 真是个好孩子啊,为什么相良义阳会对如此可爱的妹妹态度那么差呢──良晴感到很不可思议。 「……你、你说我不愿与德千代分开?那不就代表我是个执著于同父异母妹妹的古怪姊姊吗?实、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相良义阳一直坐立不安地搧著扇子。直到德千代一走,她才立刻抱怨起来。 「好了,既然你的长相和天岩户开启时出现的男子相同,我就认同你是织田信奈派去大友宗麟那边的使者吧。」 名字竟然和我一样。虽然觉得恶心,不过既然是巧合就没办法了──义阳气呼呼地这么说著。 不过,既然你是与我无关的外人,至少比觊觎当家宝座而背叛我的相良一族还能够信赖啊──义阳露出一丝落寞的笑容。 看到义阳的笑容,良晴不禁心头一紧。 我想起来了。在开始侍奉织田家没多久的时候,信奈在宣布要杀掉谋反的弟弟?信澄时也露出这种落寞的表情…… 「你和德千代妹妹的感情好像不是很好耶,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不要那么口无遮拦。啊,你不知道我们相良家的状况。我没有父母,他们都过世了。父亲死后我继承了家督之位,然而身为监护人的祖父大人后来也过世了。作为我后盾的祖父大人死后,叔父那边的家族就起兵谋反并出手袭击我,企图夺取相良家。于是我肃清了那些人。那个笨拙的庶出妹妹出生后就被迫出家、被赶出了相良家,这是祖父大人的意思。他应该是担心就算妹妹是侧室之子,也有可能因为和我同一天出生,日后成为继承家督纷争的火苗吧。」 「肃、肃清?」 「没错,既然对方想要杀掉身为当家的我,被我杀掉也不该有怨言吧。他们事前应该都有做好那样的觉悟吧?」 「可是他们和你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耶?」 「那又怎么样。就是因为那些人身上流著相良家的血,才会对当家的位子产生贪念而造反吧?血缘关系对我而言只代表了麻烦。和我才第一次见面,少在那边大言不怀地想透视我的内心啦。」 「……抱歉。德千代妹妹真的很仰慕你这个姊姊,而且一想到你们的姓氏和我一样,就不由自主地在意起来了。」 「就说那只是巧合罢了。况且我本来就没打算结婚生子,不想再增加会招致麻烦的家人。也就是说,我是不可能有直系子孙的。所以我和你这个未来人绝对没有血缘关系的。」 是啊。信奈过去也曾经与弟弟?信澄为了争夺家督之位而互相残杀。良晴想起了自己刚刚穿越到战国时代的事情。如果没有来到这个时代的话,信奈或许就会照著史实杀掉信澄了吧。 战国大名的家族似乎分成两种:一种是族内关系极差、经常为了家督地位争执不断;另一种则刚好相反,整个家族以当家为中心,举族上下团结一心。织田家、斋藤家算是前者,而毛利家则是属于后者。 相良家是个会彼此争执的家族,而且行事作风似乎相当极端。 不过,信奈与信澄的纷争其来有自。信奈的母亲厌恶行事粗暴的信奈,并偏袒举止优雅的信澄。正因为如此,单纯的信澄才会在受到怂恿后多次谋反。 然而,在相良家。妹妹?德千代如此纯粹地仰慕姊姊?义阳,应该没有姊妹反目的理由才对。 「听好了,冒牌相良义阳。现在四姊妹团结一心的岛津家直到不久前还经常与族人发生纷争。传闻大友宗麟也是引发杀害父亲、义母、弟弟的二阶崩之变幕后主谋。只要这个九州还是修罗之国,家族内部的征战杀伐就不足为奇,甚至可以说是稀疏平常。尽管德千代是侧室之子,普遍都相信她与我同一天出生。然而,国内已经开始流传德千代的出生时间其实比较早的谣言了。」 「也就是说你其实是妹妹,而德千代才是姊姊吗?」 「哼。那是想把我赶下台的人捏造的;但当事者的个性那么单纯,换言之就是个笨蛋,很难说哪天她会对谣言信以为真,并被人拱出来争权啊。」 「可是啊──」 「可是什么?虽然我要你不要那么口无遮拦,但是我改变想法了,有话直说吧。毕竟你好歹算是织田家的使者,我特准你畅所欲言。」 尽管义阳讨厌别人介入她的事情,不过良晴也无法对此默不作声。 「可是我觉得生下继承人是大名当家最重要的工作耶。」 有一瞬间,义阳脸上闪过一抹厌恶的神色。当她卸下优雅的面具,就变成德千代那样很有人情味的女孩了。 「喔──这件事啊?你又不是我的家臣,我不想再听到找夫婿的话题,耳朵都听到要肿起来了!」 「耳朵只会长茧吧?」 「够了,不要挑我语病!」 「听我说。过去上杉谦信为了宣扬公义而以毗沙门天的化身自居,曾经扬言终身不婚呢。」 「哼。讲得好像上杉谦信已经撤回终身守贞的誓言呢。」 「不过你则是不信任家人……我怀疑你内心有没有即便放弃留下后代也要达成的理想耶──」 义阳的薄唇稍稍抽动。她情不自禁地握紧拳头往膝盖一槌。 「你真的很没礼貌耶!我为了寻找自己 的理想而在这个修罗之国存活至今耶!尽管到现在还没有找著,不过没有活下去的话什么事情都别谈了。只要努力苟活的话,总有一天就会找到理想的!这有什么不对吗?战国时代的九州和你轻松生活的未来世界不一样!这里的每个人都为了生存拚命战斗啊!」 「说的对。人一死就没有机会找寻自身的理想了。首要之务就是要活下去。」 你还真是老实,彷佛很久以前就担任我的家臣了,真是恶心耶──义阳有点害羞地说道。 「我已经无法再见到父母了。他们都活在未来。身在这个世界的我没办法再见到他们了,所以才会觉得你的生活方式实在很可惜。竟然要排挤如此仰慕你的妹妹,自己一个人孤独地活著。」 「你说你见不到家人?那不是因为你拒绝穿过天岩户回到未来,舍弃了他们吗?」 「不对,我没有舍弃他们。说得好听一点,是我已经离开养育自己的家人独立了。我找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意义了,所以才没有回未来的。」 义阳不禁仔细端详起良晴。 「……自己生存的意义……」 不知道为什么,义阳对这句话起了很大的反应。 「啊,或许就是所谓的『理想』吧。」 「哼……哼!除了求生意志外,人类心中可能有那种东西吗?虽然我要找到自己的理想,不过直到现在八字还没一撇耶。况且,人死后根本什么都不剩。自己累积的一切努力都会随著死亡而消失的。」 「不对,会有东西留下的。我有个最重要的伙伴叫竹中半兵卫,我从她身上学到了生存的意义。就算死了,我的理想仍然会由伙伴、家人继承下去,因此我的生存之道并非毫无意义,也不会就此消失。或许生存的意义就是死亡的意义吧。」 「……那是生于幸福的家族才会讲的话,那是和我无缘的世界。你以为传承十八代的相良家至今发生了多少场沾满鲜血的肃清与抗争啊?」 「一定发生不少家族内部纷争吧。但我认为不是只有争权夺利这个原因,而是家人间的摩擦、误解,或是不理解,在种种因素交织下造成的不幸结果。我曾经见识过许多这种家臣受到各自的想法、野心驱使,进而使得纷争越演越烈的景象。然而,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跟德千代相互理解的,如果是有血缘的家人更能够做到这点啊。话说回来,其实只是你单方面对那个孩子怀有戒心罢了。」 「……已经太迟了。对我有二心的族人大多已经被肃清了,我的妹妹也不会成为例外。如果你说的话是真的,我已经无法再找到自己的生存意义了。」 「抱歉,我好像管太多了。」 「没关系。你不是相良家的人,这点看法我不介意。山猪火锅煮好了,请享用吧。冒牌相良义阳,你是第一次来九州吗?」 「我在村上水军当海盗时曾经为了采购磁石到过博多、长崎、琉球,不过肥后是第一次来。」 「这样啊。不过,出使大友宗麟的你怎么会单身来到肥后呢?要见大友宗麟的话不是应该走东边的丰后吗?」 「我们在四国沿海遭到海盗袭击,只有我遇难了。没漂流到岛津家领地已经算幸运了。」 「这样啊。要是漂去岛津那边还自称相良义阳,可能马上就会被砍头了。毕竟岛津家和相良家正准备开战嘛。其实我现在也在准备出征呢?」 「我就是为了阻止这场战争而来的。我们要敦请大友宗麟从毛利后方发动攻势,所以才会前来拜托你暂时与岛津停战的。」 「不用担心,大友宗麟不会参与这场战争的。要和岛津家交战的人是日向的伊东家。我是受到伊东家请托才会以援军身分参战的。岛津所侵略的地区不只有日向,该地还与肥后国相邻。他们企图同时侵略日向、肥后两国。如果不出手阻止的话,相良家就会被迫成为岛津的附庸了。自尊心很高的我绝不容许事情变成那样。要也要当大友宗麟的附庸比较轻松。况且──」 「况且?」 「这场战争若是由我方获胜的话,就可以阻止岛津北上了。这对织田家来说不是好事一件吗?」 「是这么说没错啦。但如果我的历史知识正确的话,无论怎么想都会是岛津获胜的。」 「为什么?尽管先前的大口之战的确是岛津打败我方;不过对方也不可能百战百胜的,该输的时候就是会输的。」 「那是因为岛津家以前还没有建立起量产火枪的体制还有运用火枪的战术。如今岛津家在九州将会进入无人能敌、百战百胜的状态了。」 「是这样吗?伊东家固然因为力量衰退而靠不住,但背后仍然有大友宗麟的大军在喔?就算有无干劲会严重影响她的能力,不过大友家还是招募了南蛮人的军舰喔。就连毛利元就都被她的强悍战力击败了耶。」 「可是岛津也有种子岛火枪喔。更重要的是岛津家有个大友家没有的东西,那就是四姊妹坚定团结的力量。」 「……那种东西在这个九州有用吗?尽管大友宗麟因为过分任性、过度偏袒天主教徒,造成她长期苦于家族与家臣间的不和、谋反;不过她还是击败了那个毛利元就耶。岛津四姊妹的个性、年龄各异,不可能团结一致的。应该说,正因为这四人都是姊妹,所以一定会有嫌隙的。二姊?岛津义弘的能力远比身为当家的长女?义久还高,甚至被尊奉为九州武神喔?她不可能甘愿屈居姊姊手下的。」 义阳反覆强调:「我说的话绝不会错的」最后露出了落寞的笑容。 「哼。平时冷静的我竟然也变得这么激情多话。相良良晴,你真是个奇妙的男人啊。总觉得你有点像德千代,处处都让我感到烦躁耶。或许你是我的天敌吧。」 「岛津义久是个『擅长驭将』的武将。一个人是否为猛将,与她有没有君王之才毫无关系。就像你看起来很纤弱,没有猛将之相;但就我看来,你仍是个拥有君主才能之人啊。」 「现在才奉承我太晚啰?相良家有猛将却没有军师呢。你要不要乾脆离开织田家来侍奉我啊?」 「你的好意心领了。信奈可是会因为盛怒而派出刺客到肥后杀我的啊。」 「为了和织田信奈争抢一名男人而爆发满是鲜血的争端吗?哼,那样也挺有意思的。我对一般的夺权毫无兴趣,不过那种争风吃醋的戏码或许意外合我胃口呢。」 「你不是说这一生都不打算找夫婿的吗!?」 「啊?夫婿?你真的蠢到让人难以置信耶。高贵美丽的本小姐怎么可能选你这种猴脸男当丈夫啊。再说我根本不需要家人。我是说可以把你和熊一起养在熊厩里面啦。」 「要开动物园啊!?」 「听好了,相良良晴。要是再提起什么当我丈夫的事,不管什么织田家的使者,我会立刻杀了你。我不信任家人,因此我也不相信有意成为我家人的家伙。听到了吗?」 义阳排斥家人的意志变得更加坚定了。 看来她真的经历了很多事情,所以才会拒那个天真烂漫的德千代于千里之外。 现在如果操之过急的话反而会伤到义阳的。 良晴于是低下头说:「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总而言之,你能不能延后与岛津交战呢?那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 「哼。你只是为了织田信奈才这么说吧?我看不到你拿出任何我会输掉这场仗的证据啊。」 「是吗?但你之所以不让德千代参与战争,不就是因为考虑到战败的可能性吗?」 「不对,我只是怕那个笨妹妹在家族里面的声望一旦升高,我的地位就会受到威胁啦。」 正当良晴绞尽脑汁苦 思要怎么劝义阳打消开战念头的时候,突然有位壮年僧侣步入大厅。 那是个将近两公尺的高大男子。尽管穿著僧装,但却留著头发,还戴了一副来自南蛮的墨镜。 他的五官还真是深邃啊──良晴不禁抬头仰望著那名男子。 在这个时代,就算用老将来称呼他也没有问题。看起来与年轻的公主武将?义阳有三十多岁的差距。 「那是谁啊?相良家的家老吗?还是──」 「……」 咚。 戴著墨镜的高大僧侣不发一语便拿起从拐杖拔出的一把刀朝坐在眼前的良晴脑门砍下去。 如果良晴没有被称为「躲球阿良」的天生闪躲能力,恐怕就会在毫无警觉的情况下被砍破脑袋了。 「哇啊啊啊啊,很危险啊!!!!你干什么啦?」 「……」 墨镜僧人丝毫不听良晴抗议,依然面无表情地对趴在塌塌米上的良晴连续发动第二波、第三波攻势。 当良晴往旁边一滚,避开精准朝他后脑杓飞去的小刀时,僧人此时正抬起脚跟往下一压,准备踩碎良晴的下巴。 眼见墨镜男的脚跟朝自己逼近,良晴大喊:「你是杀手还是忍者啊!?」并交叉双臂想要挡住对方的攻势──就在最后一刻,「躲球阿良」的直觉告诉他:「不能硬挡,碰到他的脚就死定了」。 良晴在当见习海盗时被村上水军锻炼过,与刚穿越到战国时代的他在体力、反应速度方面已非同日可语了,因此他才能勉强应对这阵令人喘不过气的连续攻势。 「这个家伙的攻击速度好快,光是一味往后躲也撑不了多久!只好往前闪了!」 良晴分开双手往前一伸,抱住了墨镜僧人踢出的脚,硬是拽开踹向他的攻击。 咚! 墨镜僧人的鞋跟一砸到地板,里头立即弹出暗藏用的利刃劈开了榻榻米。 如果刚才用手接招的话,恐怕良晴的双臂早就被砍断了吧。 高大的墨镜男子看到良晴巧妙躲开自己的必杀暗器攻击,终于开口说: 「……你从哪得知我的鞋子藏有机关。你是甲贺忍者吗!?」 「是直觉啦!我很擅长逃跑啊!不过现在抱住了你这种怪物的脚已经无处可逃了,难道要完蛋了吗!?」 「……这样啊,那就去死吧。」 「慢著,宗运叔叔!不能杀掉那个男人!」 相良义阳的一句话阻止了墨镜男的攻势。 男子的动作瞬间停止,那股凶暴杀气也跟著骤然消失。 「……义阳,这个小鬼冒用了你的名字吧。不是敌人派来的间谍就是刺客。这种可疑之人必须立刻杀掉。」 「不对,他和我同名不过是偶然罢了。他是京都织田家派去大友家的使者啊。」 「……或许是谎话。只要有一丝岛津间谍的可能性,就不能留他活口。」 「他没有说谎。我的的确确在那次天岩户开启时看到他的脸出现在空中了。」 「……」 男人伸出手来朝著抱住他大腿的良晴额头一推,良晴便往后滚了出去。 倘若他在指头施加点力道或杀气的话,良晴就可能被瞬间杀掉了。 良晴勉强逃过一劫,不过他刚才遭到那种毫不留情的连续攻击还没有死掉纯粹只是侥悻。这次的经验让他终于体会到,修罗之国果然是个非比寻常之地,害他吓得直发抖。 「痛痛痛痛,全身都是瘀青耶,连什么时候被打的都不知道啊。还以为差点要莫名其妙死掉了……」 义阳抱起了良晴。 「对不起,相良良晴。这位叔叔叫甲斐宗运,是支配北肥后的邻国?阿苏家的宰相。」 「是武士吗?」 「嗯。阿苏家与相良家缔结了同盟。从我小时候继承相良家家督开始,叔叔就一直在背后支持我,是个很亲切的人喔。」 「可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很凶狠耶。一般武士不会使用暗器吧?」 「非常抱歉。叔叔习惯在看到我的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大开杀戒。」 「这么说来,是他下手肃清那些谋反者的吗?」 「是的。叔叔帮我除掉了过去那些想要杀掉我的相良家叛徒。」 「……相良家一旦灭亡,阿苏家也没办法苟活。夹在大友、龙造寺、岛津之间,割据这个肥后国的两家不可能单独存活,也就是所谓唇亡齿寒的关系。所以我要保护义阳。仅此而已。」 一脸肃杀气息的甲斐宗运这么说著,走到良晴的身边席地盘坐。 (我还没有对你放心。要是敢对义阳有什么奇怪举动,我就二话不说宰了你。) 甲斐宗运不发一语,却再次散发出强烈杀气。 要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杀掉啊!──良晴不禁冷汗直流。 「我和宗运叔叔交换了和平誓状,各自收藏在阿苏神社与白木妙见神社,约定彼此要互相协助,并抵御修罗进犯肥后。特别是岛津家,尽管那些家伙过去怀抱著平定三州的夙愿,然而他们现在却展现出染指九州全境的企图了。」 甲斐宗运缓缓点了个头。 「竟然和幼小的少女交换誓状,这个人该不会是露璃魂吧?」 良晴一不小心说溜了嘴。 隔著墨镜的镜片,宗运犹如凶狠的恶鬼般瞪大了双眼。 「……少用未来语戏弄我。我才不是露璃魂!这一切都是为了肥后、为了阿苏家!」 「我知道了啦,你不是露璃魂!拜托别拿拐杖刀戳我啦!」 「宗运叔叔竟然会因为玩笑话而动怒,真是罕见。没想到叔叔你生气时还挺可爱的耶。」 「……」 只见义阳一笑,宗运的杀气顿时消失,乖乖地收起刀子。 良晴这才发现:啊,原来如此。这两个人不是男女关系,就像是一对亲生父女啊。 或许对不信任亲属的义阳而言,没有血缘关系却愿意保护自己的甲斐宗运才是唯一的「家人」吧。 「……义阳,伊东家现在岌岌可危。伊东家的当家?伊东义佑憧憬京都文化,早已忘记修罗之魂了。他很像在桶狭间被织田信奈打败的今川义元。另一方面,岛津家四姊妹建立了运用各自出色战力互相补足缺点的体制,可谓修罗中的修罗。义阳,千万别在这场战争出兵啊。」 宗运似乎很反对义阳出兵。 「……阿苏家接下来必须迎战进犯北方的龙造寺军。龙造寺家很可能会与岛津共谋,打算绊住我。光靠伊东与义阳,这场与岛津的战争会很艰苦的。」 「是啊。然而我已经和伊东家约好了,不能不守信约。战国大名最重要的是信义。这不是宗运叔叔教我的吗?你说过,交换誓状后,双方到死都必须遵守对彼此的约定。对武士来说,信义比性命重要。凭藉著自身意志做出选择的信义,远比无法选择的血缘更值得信任啊。」 「……那也要视时间、场合。」 「那宗运叔叔您也会视时间、场合撕毁和我交换的誓状吗?」 「……我绝对不会那么做。」 「对吧?所以我必定会遵守与伊东家的约定。尽管他们对叔叔而言可能是仇敌,但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岛津家,所以还请您先忍耐一下。」 「……我对伊东没有仇恨。但是义阳,岛津家之所以会派岛津义弘进驻与萨摩、日向、肥后三国的要冲?真幸院,就是要设下引诱伊东的陷阱。四姊妹的长女?义久继承家督后,岛津家迅速变强了,而四姊妹非常团结,其强悍程度在九州前所未见。你会战死的。」 不只良晴,连甲斐宗运也 提到了「四姊妹的团结」──但是此时的义阳坚持无论如何都要战胜岛津家。她不相信九州会出现团结一心的姊妹。 「别担心。我的原则是不会勉强自己战斗,如果有个万一就会逃跑的。要活下去才能当战国大名啊。」 「……放弃驰援伊东的想法吧。此战你必败无疑。如果在生子前战死,相良家会后继无人的。」 叔叔,这个话题我都听到耳朵要肿起来啦──义阳一脸冷淡地回答。 「岛津义弘在真幸院的驻军只有三百,而伊东军有三千,还要再加上相良军的五百援军。万一打不赢的话也不致于惨败的,宗运叔叔。况且我还准备了发生意外时的逃生妙计啊。」 「……由我指挥的话就另当别论。然而,岛津义弘是萨摩武神、修罗之鬼。她亲自进入死地,将自己当成诱饵来引诱伊东家。先不论获得我兵法战术真传的你,我不认为如今沉迷于扮演贵族的伊东军拥有与那位战场之鬼搏命厮杀的觉悟。」 「不用担心。我已经是个成年的公主大名了。」 「……义阳,你差不多到了想要独立自主的年纪了。」 默默端详义阳充满自信的笑容好一阵子,最后甲斐宗运站起来低声说:「要活下去,别送命了」。 斋藤道三与信奈也经常像这样争论呢──良晴不禁回想起过去的景象。 良晴心想:信奈的义父?斋藤道三疼爱信奈更胜自己的亲生女儿。义阳与宗运的关系恰巧如同信奈与道三。在年幼公主武将成长到能够独立自主的过程中,她们或许很需要道三、宗运那样充满父爱的男人吧──当然,如果她们的父亲还活著的话,他们会更适合这个角色的。 (我有一天也会完成守护信奈的使命,让她得以独立自主吗?还是说我的角色并非是信奈的父亲,而是她的伴侣,会陪著信奈过完这一生呢?) 不过,正当宗运即将离去之际,他对良晴说出了难以置信的一番话。 「……小子。我是肥后的杀手。为了延续阿苏家的生命,我可以毫不犹豫做出任何残忍的事。过去我的三个儿子与伊东家私通密谋夺取阿苏家,都被我毫不留情杀死了。疼爱义阳不过是我一小部分的感情。如果我认定你对阿苏家有害,就会不由分说立刻取你性命。」 「你、你说什么?杀死了三名亲生儿子!?」 「……没错。不能让威胁主公家的叛徒活下去,哪怕是儿子也不例外。要让主公家活在这个修罗之国就得这么做。历经无数征战岁月的九州武士没有本州武士那么天真。别忘记这点,否则你的小命就会没了,小子。」 「如果此话当真的话,你真的是修罗之鬼啊,甲斐宗运。但是你又为什么对义阳那么好呢?」 「……女人、小孩另当别论。我只杀男武士。即便逆贼、敌人是男性,我还是会杀掉他的亲人与儿子。不带感情、毋需多言、一击必杀,那就是我在阿苏家的职责。未来对我而言只有延续阿苏家一事。你这个未来人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这个时代与我无关。我先说好,别因为你的想法而操控义阳的命运。」 甲斐宗运彻底撼动了良晴的心,随后便离开了。 宗运离席后。 良晴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依然抖个不停。 就连美浓的蝮蛇?斋藤道三也没有杀死自己的儿子?义龙。 那个将谋杀、毒杀、背叛当成人生准则的宇喜多直家也很溺爱自己的女儿?秀家。 然而,甲斐宗运却不一样。 一开始良晴在甲斐宗运身上感受到的恐惧感是身体对甲斐宗运这个正牌「杀手」所散发出来之杀气的畏惧反应。 「真是个可怕的男人啊。没有恶意、敌意,只是为了守护君主就可以一脸平静地杀害自己的儿子,那就是九州的修罗吗?真是个生死一瞬间的世界啊。」 义阳有些哀伤地眯起眼睛说: 「宗运叔叔虽然人看起来很坏,这只是因为他太忠心了。遵从主命而杀害企图反叛阿苏家的儿子,其实那件事让他感到悲痛,但是他从来不说出口。或许他在无意之间将原本应该投注于被杀儿子的亲情转移到了我身上吧。」 「……还好他说不杀女人、小孩。如果他能够毫不在乎地杀死女人或是小孩,那就不是人类,而是真正的恶鬼了。」 「别担心。宗运叔叔不是那样的人。」 「对啊。抱歉,对义阳而言,他就像是你第二个父亲吧。」 「嗯。要是没有叔叔辅佐的话,我早就被杀了。相良家能够存续至今全都是叔叔的功劳。他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良晴,希望你不要认为他是坏人。」 「真希望你能把这份贴心分一点给德千代妹妹啊。」 「……就算血统再稀薄,她仍是相良家的人。别再提这个了,往后不准在我面前提到德千代。」 约定时刻已到,该与岛津开战了──义阳站起身来。 「你真的要打?算了吧!宗运不也劝阻你吗?」 义阳摇了摇头。 看见她脸上正气凛然的表情。良晴入迷地想著:啊,我阻止不了她。那是公主武将赌上性命赶赴战场的表情啊。 「我这个人有约必守。我很小就失去父亲,年纪轻轻就得继承家督之位,导致几位叔父的家族起兵谋反、将我赶出城外。我逃出去后被追兵逼到走投无路,只能逃到邻国向宗运叔叔求救。叔叔那个时候明明能够趁著混乱夺取相良家的领地,不过却选择帮助我。他讨伐了谋反者,将人吉城城主的位子还给了我。对武士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信义。北边阿苏家与南边相良家必须相互扶持才能够维持肥后国──宗运叔叔是这么教我的,而且还与我交换了和平誓状、发誓永远互助。对完全不信任家族的我而言,那份誓言一直是我的内心支柱。因此我绝对不会破坏约定的。」 ※ 火之国?肥后是个由北边阿苏家与南边相良家分别统治的国家。 再加上此地尚被这两家以外的地方豪族割据,维持著什么时候被其他国家侵略也不奇怪的局势。 从相良义阳懂事开始,就因为父亲过世而继承了相良家的家督之位。当时的她不过是个年方十岁的年幼君主。 雪上加霜的是当义阳继承了家督没多久,掌握家中实权、负责监护义阳的祖父也撒手人寰。 相良家接连失去了两名台柱。 更别说连长枪都握不好的年幼义阳根本无法打仗了。 义阳的几位叔父「相良一门三人众」企图暗杀年幼的公主大名、夺取相良家。 由于义阳的同父异母妹妹?德千代很早以前就照祖父的意思出家,失去了继承家督的资格,所以没有被那些谋反者盯上。 他们的目标只有当家?义阳一人。 就在谋反当夜。 年幼的义阳趁著台风带来的豪雨掩护只身逃出人吉城。尽管她想逃到八代坐船离开肥后,然而八代港早已被叔父们的士兵占领了。 德千代当时人应该在八代的山中,但义阳没有去找她。义阳早就下定决心──德千代早就出家了,不再是相良家的人。和手上无兵的我还有争夺家督的纷争都没有关系了。 (既然我决定不寻求德千代帮助,我在相良家的领地就没有容身之处了。因为我已经被相良家舍弃了──再会了,德千代。) 当德千代得知这场骚动的消息时,义阳已经穿过通往北肥后的山路,逃往阿苏家领地的御船城了。被丢到寺庙的德千代手上一点兵力也没有。她恨自己没有拯救姊姊的力量而伤心落泪,不过义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向德千代求援的。既然义阳自认不再是相良家的人,就算德千代拥有兵力也没 有意义。 风强雨大的深夜。 义阳一边哭泣一边挨著御船城的城门。 这一路上她不吃不喝,连休息的时间也没有。 「一定要在义阳躲进阿苏家前杀了她!」三人众亲自率领骑兵在后面紧紧追赶。 此地乃修罗之国?九州,没有不杀公主武将的习惯。一旦义阳被三人众捉住的话,相信二话不说就会被杀掉吧。 然而,尽管她再怎么敲门,城门依然文风不动。 相良家发生内乱后,实力肯定会因此而削弱。 对阿苏家而言,相良家因为谋反骚动而分裂是好事。他们甚至有机会可以吞并相良家,藉此统一肥后全国。 想当然耳,阿苏家的当家应该会对义阳见死不救。 拯救年幼无力的公主大名对阿苏家一点好处也没有。 这是战国时代的常理,修罗之国的成规。 尽管义阳年纪还小,但聪明的她还懂得这个道理。 但就算她白皙的手掌敲出了赤红的鲜血,她还是没有停手。 即使遭受暴风雨吹袭而站不稳脚步,她还是继续喊著: 「……救救我……救救我!我想活下去!我还不想死!」 就在这个时候── 门后面传来一道彷佛不带任何情感的冰冷男性声音说: 『……相良义阳,你这么想活下去吗?你的祖父、父亲都死了,同父异母的妹妹也被放逐出家,三名叔父还在追杀你。你在这个修罗世界还想追求什么?哪里还有希望?』 那是御船城主?甲斐宗运的声音。 相良家与阿苏家是同盟关系。 义阳与他有过数面之缘。 宗运既是支撑阿苏家的无敌不败猛将,也是毫不留情杀害叛徒的刺客。 印象中他是个穿著僧衣的高大男子,脸上还戴著来自南蛮的墨镜。 即便如此,义阳也没有其他可以求救的对象了。 「请救救我。虽然我还是个小孩子,没办法提供什么回报,但还是求求你……!」 『……我曾经受主公之命亲手杀掉三名与伊东家私通的儿子。没有悔恨,连一滴眼泪也没流。因为那是我的本分。你觉得我会特地搭救被赶出国家而逃难至此的相良家当家吗?我的主公甚至会认为,对你见死不救可以制造并吞相良家的机会呢。』 光是哀求无法打动甲斐宗运有如寒冰的心。 回头一看,三名叔父带领的追兵近在眼前。 义阳领悟到死亡将近。 她希望有人能够在死前聆听自己最后的想法。 因此,脑袋因为面对死亡恐惧而一片空白的义阳放声大喊── 「我还这么小,什么成就也没有达成。我不要年纪轻轻就在找到自己的梦想前死去。要死的话,至少得让我得知自己为何而生、找到生存的意义再死吧!」 就在这个时候。 奇迹竟然出现了──义阳这么想著。 紧闭的御船城大门嘎然开启。 一位骑乘黑色巨马、浑身漆黑的高大僧侣握著长枪屹立在风雨之中。 毫无表情的脸上戴著一副来自南蛮的墨镜。 他令人印象深刻的奇特打扮宛如异形,散发出惊人的杀气。 此人想必就是甲斐宗运。 「……啊……啊……」 义阳知道,这个人是来保护自己的。当她回过神时,才发现注视著甲斐宗运的自己流下了两行热泪。 「……如果想寻找自己的生存意义,就先学著怎么活下去吧。拿起长枪坐到我身后。唯有心中有求生意志、愿意为了活下去而抗拒死亡才能获得我的协助。」 此夜,这个冷酷无情、沾满血腥的修罗武士在义阳眼中变成一位笼罩著哀伤气息的英雄。 义阳所看到的,是一位在背叛行径丝毫不足为奇的修罗之国里为了守护主公而杀死同伴、杀死自己儿子,灵魂早已遍体鳞伤、痛苦不堪的孤独悲剧英雄。 宗运握住义阳伸出的小手,一把将她拉上马来。 三人众与他们的手下见状叫嚣:「不准帮她」「我们要杀了那个昏庸的君主?相良义阳」「敢出手就杀了你」策马冲了过来。他们约有一百人。 「你疯了吗,甲斐宗运!别以为拯救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孩就可以洗刷你弒子的过去!」 「交出义阳的首级!」 「难道你打算没获得主公?阿苏家的许可就和我们相良家作对吗!」 甲斐宗运不发一语,鞭策胯下的漆黑巨马。 他只手抄著长枪就朝著三人众冲去。 「区区一人哪有办法对付三名对手」三人众嘲笑宗运,在宗运长枪的攻击范围外将他团团包围。正当他们举弓的时候── 宗运转动的长枪突然分成数段。 难以置信,他的长枪竟然伸长了。 分离的枪身以锁链相连,在宗运手指灵活操控下,宛如一条长蛇在空中舞动。 「长枪有机关!?」 「你这个家伙,竟然使用那种邪门歪道的武器!」 「卑鄙的家伙,你不配当武士!」 彷佛拥有自我意志的蛇棍拨开弓矢、架开长枪、推开长刀。 尽管三人众不断痛骂宗运那种有违武士作风的诡异攻击,然而话音未落,他们的头颅都已经飞舞在空中了。 宗运身上淋满鲜血,神色却一如往常。 他只是擦了擦被血弄脏的南蛮墨镜。 「……我讲求的是信义。杀光所有谋反主公的不忠匪徒,那是我的职责。」 三人众被他一击杀死了!阵脚大乱的谋反军士兵们纷纷抱头鼠窜。宗运追了上去,准备像打扫般杀光他们。 「……相良义阳。拿起武器战斗。还剩九十七人。」 「等一下,那些人只是受叔父们命令。他们大多是我的亲族,饶了他们吧!」 义阳企图阻止宗运。 「不行。我基于同盟国的信义决定帮助你,因此不能容许背叛主公、破坏信义之徒。族人也好,儿子也罢,正因为此地乃同族互噬、骨肉相残的修罗之国,就得贯彻我固守的信义到底。那是我的生存意义。一旦做出背信忘义之举,被我所杀之人都会死得毫无意义。我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求求你!我不会白费这条被你救回来的命,所以求你不要再如此不带感情地杀人了!」 「不行。祸根得尽早拔除。我要杀光所有与这场谋反有关的人。你的妹妹?德千代总有一天会被谋反者利用,我也要杀了她。」 「……我不会让你杀死德千代的!那个孩子已经和相良家没关系了!只是个外人!我不会让她再回到相良家、不会让她成为武士的!如果你执意要杀死德千代,那我就先杀了你!」 义阳握住宗运腰际的短刀作势拔刀出鞘── 宗运停下动作。 暴雨也戛然而止。 攀在宗运背上的义阳似乎看到宗运嘴角线条稍微和缓一些。 「……太天真了。不过,你真的想杀我时的眼神挺不错的。若是被我杀死的那些不肖子有你这番勇气就好了。」 「……我、我……对不起。」 「相良义阳,尽力活在这个修罗世界吧。去探索你生命的意义,你一定可以找到的。」 「我一定会的,宗运叔叔。」 宗运并没有趁著这场谋反骚动夺取相良家。他只是冷冷地说:「相良家是阿苏家的同盟国。篡夺同盟国有违信义,仅此而已。」并扶持义阳恢复既有权力。 宗运和幼小的义阳缔结 了盟约。他们交换的和平誓状各自收藏于阿苏神社与白木妙见神社。 于是,对义阳有谋反之意的家臣、族人皆被消灭。对义阳高揭反旗即是与甲斐宗运开战,也代表了死亡。 义阳在宗运的护送下以相良家当家的身分回到人吉城,也控制住宗运想要继续肃清危险分子的行径,尽可能拯救被宗运盯上的家臣。整个肥后国里只有义阳不怕宗运,这点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然而,在这场骚动后,义阳得知德千代宣言要成为公主武将,于是便严格拒绝德千代进入人吉城。究竟是因为担心宗运杀死德千代,还是害怕德千代成为谋反的火苗,家臣们也无从得知义阳的真正用意。经历过族人谋反的义阳已经成为一个不轻易显露内心想法的少女了。 不过,相良家所有人都知道义阳没有打算取德千代性命,而且德千代也打从心底仰慕义阳,自称相良家公主武将的德千代就被所有人默认为他们所疼爱的「八代山猿大人」了。 看到义阳不论身心都成长成为一名高贵的公主大名,相良家的家臣们终于愿意掏心置腹,誓言对她奉献真正的忠诚了── ※ 「所以你便下定决心不会毁约了吗?」 「是的。我绝对不会违背约定的。毁弃与宗运叔叔的誓约,那一刻便是我的死期。幼小的我凭藉著自身意志,在那个时候做了这个决定。」 「不过话说回来,你从那个甲斐宗运的手中保护了德千代。你果然是位很爱护妹妹的好姊姊嘛。为什么不告诉德千代这一切呢?」 「这、这是我和叔叔的秘密。不准让德千代知道。要是让她会错意而得意忘形的话就糟了。她已经不是相良家的人了,我只是没去理会她而已。」 尽管义阳嘴上说著不信任族人、不需要家族这番话,不过良晴却发现她之所以如此排挤德千代是另有原因的。然而,良晴又想:这件事不是我可以干预的,义阳必须靠自己跨越那道障碍才行。至于那道障碍是什么,相信义阳在敞开心房的那天就会告诉他吧。 「……我以前从未对人提过这些回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可以对初次见面的你说出口。你还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少年呢。」 「你为什么会想跟我说这些呢?」 「应该是从你口中听到『生存意义』这番话的关系吧。或许我觉得你我之间有共通的想法吧。不过死了之后,我所提倡的信义理念也会跟著灰飞烟灭吧──」 这样吧,那我以军师的身分代替宗运在这场战役里面辅佐你。战争一结束,你就把我送到大友宗麟那边吧──良晴点头说道。 「你要帮我?早点赶去宗麟那边不是比较好吗?」 「既然承蒙你一饭之恩,我就不能这么子离开啊。尽管和宗运相比,我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军师;但我的知识说不定能够派上用场的。况且岛津如果大胜伊东家、夺下日向,岛津的国境将会直接与大友接壤。这么一来,岛津与大友的冲突将无可避免,这样的话织田家就危险了。」 「不过,你曾经在木津川河口率领村上水军时遭到织田信奈重挫吧?也许未来知识意外地不可靠呢,这样没问题吗?我经常把败战责任推到家臣身上喔。呵呵。」 「未来本来就不是确定的。再说信奈比较特别,她是个超乎寻常的人啊。」 「唔,你是在炫耀吗?」 「没这回事啦。」 「透过天岩户看到的织田信奈的确很漂亮,不过提到自然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我倒是在织田信奈之上喔。」 「现在就别提信奈了。你干嘛那么在意啊?」 「这是公主武将的面子问题喔。你就承认,我是比织田信奈还要高贵的正牌公主吧!」 「啊,因为担心以后会闹出什么乱子,所以这件事就先搁著吧。问题是在岛津身上。我所知道的岛津家其强悍程度非同小可,他们与赌上日向统治权的伊东家展开最终决战,而最后的胜利者是岛津。尽管不知道这场仗会不会这么演变,不过只要稍微判断有误就会全盘皆输的。」 「呵呵。尽管说了那么多示弱的话,不过却展露出有如战士的坚毅表情呢。可别死在这场临时参与的战争里面了,相良良晴。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多么温柔的笑容啊。生在骨肉相残杀才有办法存活的修罗之国,甲斐宗运想要守护的笑容、柔情、希望或许就在这里,就在义阳的心中。那个男人并非是为了阿苏家存续才守护著义阳的──良晴这么想著。 就算是为了向主公尽忠,他也不可能在杀死自己儿子的时候无动于衷。就算是被列为战国三大恶人,犯下无数恶行的道三还有久秀,他们还是以菩萨心肠疼爱著继承自身志向的信奈。或许甲斐宗运和他们一样,都是藉由保护向自己求助的年幼公主?义阳来勉强维持身为人类的理性吧。也许义阳在为了保护妹妹而对自己兵戎相向时,宗运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丧失的某种事物吧。 (对啊。信奈……道三、久秀都不在她的身边了。深爱著信奈的义父、义母,那些守护著信奈的人都一一撒手人寰。保护上杉谦信的宇佐美定满还有其他越后男武士,身为武田信玄左右手的山本勘助,小早川小姐的哥哥?毛利隆元,那些战国男儿都为了守护战场上的公主武将纷纷逝去。对男性而言,比起那个我心目中的正史、只有男性武将的世界,这里可能还比较残酷呢。) 在越前与上杉谦信对峙的信奈如今是否安好?她会不会寂寞、害怕?在我漂流到肥后的这段时间,越军有没有突破防线呢?被孤立在丹波的十兵卫──明智光秀过得怎样?一想到这里,良晴便感到焦急而坐立难安。 不过,看到在这个以血洗血的修罗之国中只身一人的公主大名?义阳后,良晴无法放著她不管。 「我相信甲斐宗运是人,而不是恶鬼。既然义阳这么坚信这点的话,我也不会怀疑的。」 现在的良晴露出了不禁让人想要保护你的表情呢──义阳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如此说道。 「你很挂念留驻在本州的主公吧,良晴?你已经和她生小孩了吗?」 「才才才才没做那种事咧!」 「喔,这样啊。你明明就一脸好色模样耶。」 我是很想啦……良晴抓了抓头嘟哝著。 「我和那个家伙还没有正式成婚,而且织田家如今四面八方都被敌人包围,时机也不恰当啦。」 「也就是说,良晴还不是织田信奈的丈夫吗?真让人意外耶。哎,这已经不是晚熟,而是缺乏男子气概了呢。搞不好织田信奈已经感到不耐烦了喔?」 良晴肩上彷佛出现了千斤重担。 「……说起来……或许我真的没有男子气概吧……」 「你有够可怜的耶,多练习一下吧。要不要我陪你练习啊?尽管我也是处女就是了。」 「咳咳咳咳?不敢不敢!要是对你出手的话,甲斐宗运会冲过来一声不吭宰了我啊!」 「开玩笑的,笨蛋。极端厌恶家人的我怎么可能想生小孩,更别说和人类以外的生物交好了。呵呵。」 「多亏了你,我没那么紧张了;不过这种玩笑话对心脏很不好耶,拜托别再来了。」 总而言之,这场战役绝对不能输。不能像木津川河口那样再打输了。 「关键在于伊东军的素质、士气,不过那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问题。如果他们只想靠相差十倍的兵力击败岛津,那就必败无疑了。」 「良晴,集结在人吉城的相良军士兵有五百人,每个都是万夫不当的勇士。我会翻过山头出兵真幸院的。该处是临接日向、萨摩、肥后三国的要冲,无论如何都要逼岛津义弘撤出真 幸院才行。」 于是相良军一路前往靠近日向、肥后国境的战乱之地?真幸院。 真幸院距离人吉城相当近。 义阳在山路策马疾驰,同时对良晴解说岛津家的状况。 岛津家有四姊妹。 身为当家的是被喻为拥有大将之才的长女?岛津义久。 次女?岛津义弘是岛津家最强武神。目前她正率领三百精兵驻守在对抗伊东最前线的真幸院。 三女是负责运筹帷幄的智将?岛津岁久。 而身为「战场骄子」的四女则是战术天才?岛津家久。 义阳过去曾惨败给家久,因此丢失了所有位于萨摩的领地。 良晴曾经与小妹?家久有过一面之缘。 「说到家久,我认识她喔。她以前来京都参观过,我和十兵卫接待过她呢。」 「你真是令人佩服耶。不但交游广阔,脸皮也很厚。看来你也想勾引家久吧?」 「什么勾引啦!她还是个小孩子耶。她完全给人一种『老么』的印象耶。」 在信奈成功复兴京都后,当地涌入了大批观光客。其中若是有来自外地、地位崇高的武士,织田家往往会派出重臣接待作为外交的一环。只要坐拥京都,就可以提升与各地大名的友好程度,这是握有京都霸权者的优势。岛津家久造访京都时,刚好光秀、良晴有空,于是两人便一起负责接待家久。 岛津家久是个还改不掉萨摩腔的纯朴女孩,也是个因为憧憬「源氏物语」而来到京都参观的怀春少女。不过,要是有京都人端出茶泡饭想善意地请她离开的话,家久便会勃然大怒找对方拚个输赢。从这种武人个性看来,会让人有种「不愧是鬼岛津」的感受。 回想起在京都见到的家久笑容,良晴说:「难到非得和岛津家交战吗?」对战国时代的无情有了沉痛的切身感受。 「尽管家久看起来就像个小孩子,不过她在战场上面的表现却勇猛如鬼。我曾经吃过她的大亏,不可不防。可是这次的敌人?义弘是个更不得了的战场恶鬼喔。她是个强到被萨摩人尊奉为武神的豪杰。话虽如此,双方还是有著十倍之多的压倒性兵力差距就是了。」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是更之后的未来,但岛津义弘将会率领区区七千兵力击退二十万人的敌军,创下难以置信的战绩,所以得先预估她可以战胜三十倍的敌人才行喔。义弘的强悍如同字面所述,超越了一般常识啊。」 「怎么可能?用七千兵力击退二十万大军?就算是修罗,那只是夸大宣传吧?我们可不是在谈军武逸事耶。」 只要越过那个山头就到真幸院了──正当义阳说出这句话时。 「在下乃甲斐宗运大人派来的斥侯。」 一位忍者忽然现身在义阳与良晴的面前,随即拜伏在地。 「宗运的忍者?」 「岛津的威胁还不像现在这么严重时,阿苏家与伊东家是互为仇敌的。宗运大人当时就亲手处决了勾结伊东家的三个儿子,再加上北方的龙造寺军步步进逼,因此阿苏家无法出兵支援伊东家。然而,宗运大人还是很担心相良大人的安危,因此便派了在下前来担任斥侯。」 「叔叔要你这么做?」 「是的。这里有证明用的『印信』──尽管岛津义弘只带了三百名士兵固守在真幸院的饭野城,不过此举果然是用来引诱伊东军与相良军的陷阱。这条路再往前走的诹访山里已经埋伏了岛津家的伏兵,山里面飘扬著无数旗帜,旗印是丸十字。」 请您退兵吧──忍者如此恳求著。 太阳业已西沉,四周一片昏暗。不过,凭忍者的视力还是可以查觉潜藏于山中的伏兵的。 「伊东军总数三千,而且还有许多伊东家主力武将集结,动员了高出岛津十倍的兵力。然而,要是主将?伊东佑安没有直接攻打岛津义弘固守的饭野城,而是转而进攻防御力薄弱的支城『加久藤城』,情势就会变得相当险峻了。」 「什么?别理会那种小城,只要全军出动打下饭野城不就赢了吗!那座加久藤城正是岛津义弘用来设计伊东家的诱饵啊。」 「遵命。」 忍者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义阳对甲斐宗运绝对信任。 再加上岛津家至今都没有正式侵略肥后,都是因为他们相当提防阿苏家宰相?甲斐宗运的军事谋略能力。 就连身为战斗民族的岛津家都公开表示,只要甲斐宗运还活著,他们就不会夺取肥后。九州诸国就是如此畏惧甲斐宗运的军事实力。 「尽管伊东佑安是伊东家的人,不过他年纪尚浅,用兵资历完全比不上宗运叔叔还有岛津义弘呢。」 义阳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遵守与伊东的盟约、闯过有伏兵守株待兔的诹访山、挥军直捣真幸院;还是接纳爱护她的甲斐宗运所贡献的情报,就此撒兵。 「良晴,你怎么看?你不是能够看见未来吗?」 义阳如今正站在极为关键的十字路口前。 良晴所知道的战国知识大多局限于本州中部到中国地区。以织田家为中心,斋藤家、松平、浅井朝仓、松永久秀、武田、上杉、毛利、杂贺众──这些地方的知名战役、事件他都可以大致掌握。 然而,四国、九州、奥州北部的史实却在他的知识范围外。 话虽如此,九州在日本战国史里面依然相当有名,因此良晴对九州的某几场重要战役、事件还算瞭解。 (对了,这场战役就是成为岛津称霸九州之野心出发点的著名战役,也就是所谓的『九州桶狭间之战』吧?) 发现到这点的良晴不自觉感到紧张而颤抖。 「义阳,尽管我不是直接预见未来,不过成为战场的真幸院是不是有片名为『木崎原』(kizakibaru)的平原啊?」 「嗯,有啊。不过你还真清楚,其他本州来的人都把那里的名字念成『kizakibara』呢。」 良晴回想起穿越到战国时代后立刻遭遇那场桶狭间之战的经过。他知道历史,很清楚今川义元会在名为桶狭间的地方停下脚步休息,因此信奈才有办法在发动奇袭时掌握到最关键的情报。 然而,这场战役──木崎原之战,我方必败无疑。岛津歼灭了多出十倍兵力的伊东军;而相良军则会被岛津的伪装军队所骗而撤退,最后没有参战。 「如果是这样的话,义阳,前方的诹访山并没有伏兵,那是伪装出来的。岛津是在其他地方设下伏兵。为了歼灭为数三千的伊东军,仅有三百人的岛津军是没有余力拨出一兵一卒来对付相良军的。」 「未来人还真是犯规呢。不过,叔叔派来的精锐忍者有可能被无人的阵地所骗,误以为里头藏有伏兵吗?」 「那是岛津的忍者吧。应该是假装成正在搜索伏兵的正牌宗运忍者吧。只要搬出甲斐宗运的名号,就可以让你感到动摇,使你无条件相信对方。尽管你基本上不会轻易对他人敞开心扉,不过对已经认同的对象却会给予无限信任。岛津家不仅有著以武力见长的悍将,似乎也有擅长算计的谋士啊。」 「……真是卑鄙啊。能够想出这种阴险计谋的女人,肯定就是岛津家的三姊?岛津岁久了。良晴,我决定目的地了──那就是继续前往战场。不能就这样打道回府,不能放著冒用叔叔名义的岛津家不管啊。」 「慢著,义阳!岛津如此重视、提防宗运,也代表她们击败伊东后还不致于立刻入侵肥后啊。」 「如果现在撤退的话,伊东家就会战败吧?那不就是你知道的未来吗?」 「是的。伊东军会兵败如山倒。这场战役后,伊东家便会开始没 卷之三 大友宗麟的王国 差不多在相良良晴漂流到肥后与相良义阳相遇,并参加木崎原之战与岛津军交手的时候── 黑田官兵卫与弗洛伊斯搭乘的外交使节船队顺利抵达丰后最大的贸易都市?府内港。 同为重视海外贸易的「经济大名」,大友家与织田家关系良好。许多从南蛮输入的商品都是经由博多、长崎、府内这几个九州贸易港转运至堺町的。对以堺町为贸易据点的信奈而言,由于大友宗麟掌管日本最大的南蛮贸易活动,因此她总是抱持著(对方就是财富。我是对钱低头啊)低姿态。也因为织田家与堺町是大友宗麟最贵重的贸易对象,所以任性的宗麟也采取慎重待之的态度。 正因为如此,黑田官兵卫一行人抵达府内后,随即就受到大批大友家重臣、商人热烈欢迎。 不知道是因为有许多明国商人在此定居,抑或是宗麟个人兴趣的关系,现场燃放了大量鞭炮。 「西默盎小姐,这座城市的风景简直就像──」 「这里一点也没变,有一半的区域就像是南蛮都市呢。不仅如此,剩下的另一半也已经彻底变成宛若明国城镇的风貌了。不光是南蛮人而已,明国、朝鲜、吕宋、柬埔寨、暹逻,各个国家的商人都渡海来到府内齐聚一堂了。」 「我听说在欧洲,大友大人的名声远比织田大人响亮,甚至还制作了日本西侧记载了『丰后』国名的地图。今日一见,总算能够理解原因何在了。」 终于来到久违的九州啦!──干劲十足的官兵卫挥著军配团扇一一介绍府内的著名地点:「弗洛伊斯,那里是以明国商人为中心的唐人街,对面的樱町有许多丰后商人的豪宅汇聚。另一边有著高耸教会的区域是南蛮町。顺带一提,那座教会被称为德乌斯【deos】堂。德乌斯堂与安土的小神学校相同,也开设了collegio(大学),是用来培养将来能够组成使节团前往晋见罗马教宗的人才喔」。 一位坐在轿子上面的高大白发老将出现在官兵卫等人面前。虽然他看起来无法行走,但肯定是位久经沙场的猛将。 「织田家的各位贵宾,欢迎你们。老夫是大友家家臣?立花道雪。过去曾经因为遭逢雷击、险些丧命,导致一腿不良于行,因此才以轿代步,还请各位见谅。」 这位搭乘轿子的老将正是大友家最强的武将?立花道雪。 遭遇雷击而半身不遂却活了下来的异常生命力、经常站在战场最前线狙杀敌将的统驭能力、让士兵说出「只要是为了老爹,就算战死也甘愿」这种景仰话语的人德、对大友宗麟坚定不移的忠诚。他是一位受到九州全境修罗敬畏的完美名将。 可惜的是,他已垂垂老矣。 尽管道雪本该退休了,不过因为适逢大友家称霸九州六国的时代早已过去,且岛津、龙造寺趁势迅速崛起的期间,因此他只能振作起这把老骨头,将侍奉宗麟当成他最后的职责。 「呵呵!这不是道雪吗?是我啦,黑田官兵卫啊。尽管本人西默盎也有段时间只能搭轿子移动,不过靠著有马的温泉,我已经康复啰!」 「喔喔,这不是前些日子在南蛮人那边学习奇妙南蛮知识的播磨小鬼头吗!?」 「哇──!我才不是小鬼头啦!我是公主武将耶!还有别叫我播磨啦!」 「你的嗓门还是一样大得刺耳呢。难道你当上织田家的外交官吗?」 「真没礼貌耶,我的嗓门才没有道雪大呢!」 「话说相良良晴殿下人呢?」 「相良良晴遇难了!」 「什、什么?重要的使者遇难,你们却放著他不管吗?大笨蛋!」 「别担心。他应该还活著,稍后会派特遣队去找他啦!现在没有时间等他回来了,立刻让我谒见大友宗麟吧!」 不过你竟然还带了天主教传教士来啊──道雪瞄了弗洛伊斯一眼,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说播磨小鬼啊……」 「不要叫我播磨!叫我官兵卫或西默盎啦!」 「官兵卫,老夫不想再让公主大人身边的传教士增加了。自从公主大人信奉天主教以来,大友家已经彻底分裂──分成亲天主教派与反天主教派了。公主大人之所以将办公的公馆从府内迁到靠近日向的丹生岛,而且还在该处修筑固若金汤的城塞,这都是为了抵御提倡驱逐天主教的岛津北上啊。」 真的非常抱歉──弗洛伊斯低下头来。 「别说那么多了,快点带路吧。弗洛伊斯是为了制止名为加斯帕尔的传教士失控而来的。换句话说,她是站在你们这边的啦!」 「喔喔,真是感激不尽。老夫还以为她是来支援加斯帕尔的。看来是老夫误会了。」 「宗麟今天在府内吧?」 「是的,不过那个麻烦的传教士?加斯帕尔也在她身边。过去传教士只会传教、进行贸易,绝对不会干涉军务;然而那个家伙却不一样,不但担任大友家的军事顾问,而且还鼓吹公主大人将日向建设成神之国啊!加斯帕尔甚至还靠著花言巧语拐骗天主教大名?大村纯忠,说他会出手抵御龙造寺侵略,要他把长崎捐给上帝会啊!总有一天府内也会被他夺走的!」 「你说长崎港可能已经成为上帝会的领土了!?」 「正是如此。现在葡萄牙船舰正在防守长崎港!自从加斯帕尔来到九州后,一切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沙勿略大人……」弗洛伊斯不禁仰天长叹。 「加斯帕尔大人打算将长崎变成殖民地,西默盎小姐。不只是区区的贸易据点,而是当成葡萄牙、西班牙在日本的军事据点啊。」 「喔,这又是为了什么?就算设置一两个军事据点,也不可能靠武力侵略整个日本啊。加斯帕尔应该很清楚这点吧。」 「或许是要趁著九州战乱逐渐扩增据点吧。」 「sim。越是加深天主教大名与反天主教大名对立,就越是正中加斯帕尔的下怀啊。」 「是的,现在的状况非常严峻。聪明的信奈大人一旦知道这件事的话,天主教徒或许会受到禁教处分啊……」 「就算没有走到禁教的地步,织田信奈也不会容忍以教导灵魂救赎为职业的宗教人士自我武装的!会火烧睿山、解除本猫寺军备都是为了这个原因。如果继续放著加斯帕尔不管的话,或许织田信奈总有一天会与九州的天主教大名开战的。」 「为了日本好,一定得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西默盎小姐。如果真的走到这步的话,天主教将会永远无法在这个国家扎根了。」 那种家伙已经不是传教者了,而是侵略者啊。他与过去那位传授公主大人天主教教义的清高传教士?沙勿略完全不同吶!公主大人真的是太笨了!──道雪气愤地大吼,使得嘴上的尖锐胡须震个不停。 因为他的嗓门太大,扛著轿子的侍童、武士们也不得不摀住耳朵。 「事情的进展速度比本人西默盎料想得还快。弗洛伊斯你是沙勿略的直传弟子吧。那你们的对决我西默盎也要参一脚!」 「全靠你了,官兵卫!尽管南蛮贸易能够为国家带来财富;不过要是土地被南蛮人夺走、神社佛寺遭到破坏的话,我们是无法咽下这口气的。公主大人原本就不喜欢战争,身为修罗之国大名的她害怕必须不断与谋反者、敌对国交战的生活。在过去有来自南蛮的沙勿略抚慰了公主大人的心灵;然而,如今那个内心空洞却被加斯帕尔趁虚而入了。」 「宗麟是个少女,加斯帕尔似乎又是个年轻男子。他该不会是用那种手段虏获宗麟的心吧?」 「没有。毕竟他还是个传教士,无法使用色诱的。如果公主大人见到宗教人士色欲薰心的话肯定会勃然大 怒的。她原本就是个聪明又有洁癖的人,再加上觊觎丰后国主宝座的男人们对她造成很大的困扰,因此她非常讨厌男人。那个家伙是用更可怕的手段侵蚀公主大人的心啊。」 我们与她见面后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西默盎小姐──弗洛伊斯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 府内的中心区域坐落著一间壮丽宅邸,那是宗麟的「第二住所」,大友馆。 那是座混合日本、西洋建筑形式的巨大宫殿。 外头看起来像日式建筑,走进门后见到的却都是南蛮风格。包括装饰了玛利亚圣母塑像的礼拜堂、南蛮风格的喷水池公园,宫殿内部到处都是充满异国情调的建筑。庭园里面,由少年少女组成,用来欢迎使者到访的圣歌队正在咏唱赞美曲。 宅邸内到处都是壮观的风景,不过到处都弥漫著若有似无的紧张气氛。应该是大友家的人对天主教看法互有歧见造成的吧。 立花道雪将官兵卫、弗洛伊斯带到一间铺有石制地板的大厅并大喊:「公主大人驾到!」随后便听到某种动物的咆哮,那是官兵卫感到陌生的吼声。 丰后女王?大友宗麟骑著异国巨兽登场了。 那是日本没有的「大象」。 长长的鼻子、巨大的耳朵、庞大的身躯。 这是什么啊?──就连官兵卫也感到震惊。道雪则是叹气说:「公主大人的怪异行径越来越夸张了」。 「好久不见,黑田官兵卫。不,是德?西默盎。你投靠织田信奈后终于能够一展长才了。这头大象是柬埔寨国王送给我养的喔。」 白净的瓜子脸,漆黑修长的睫毛。 她的削瘦身躯披著有如修女穿著的南蛮外套,手上握著著光芒耀眼的十字架与漆黑发亮的种子岛火枪,宗麟露出了忧郁的眼神俯视著官兵卫与弗洛伊斯。 简直就像是示巴女王【注:希伯来圣经记载中一位统治非洲东部示巴王国的女王,与所罗门王生活在相同年代】啊──弗洛伊斯不禁脱口而出。 「宗麟,那是什么动物啊,很危险耶!」 「喂,西默盎,不可以再叫我宗麟了。我已经正式受洗了,教名是唐?方济各。这是沙勿略大人赐予的名字喔,不过我有时候也会用宗麟自称就是了。因为听起来很响亮,我很喜欢啊!」 宗麟的外表成熟,声音却意外地稚嫩,这让弗洛伊斯大吃一惊。 足以匹敌织田信奈的优越才智与有如小女孩般阴晴不定的纤细感情,两者之间的不平衡感也反应在她的表情上。 宗麟的眼神乍看之下锐利强势,不过视线却飘忽不定。 她很害怕其他人啊──弗洛伊斯为宗麟感到可怜。 「我就收下你带来的茶器土产了,西默盎。」 大象伸长鼻子灵巧地从官兵卫手中接过当成贡品的茶器,并放在宗麟丰满的胸前。 可恶啊,宗麟的胸部又变大了!已经超越弗洛伊斯了!为什么我的胸部却一直跟竹中半兵卫没有两样啊?──尽管官兵卫气愤地跺著脚,不过弗洛伊斯心想:小小的比较好啊。 「西默盎,我用南蛮的南瓜作为回礼吧,拿去吧。尽管橘黄色的外观看起来很夸张,不过却很好吃喔。」 坐在大象上的宗麟抛出她很喜欢的蔬菜「南瓜」。南瓜【kabocha】的称呼取自「柬埔寨【kanbojia】」,是葡萄牙船队向宗麟进贡的崭新食材。 大象灵活地用鼻子将南瓜放到官兵卫的手上。 「哇啊,好可怕!?这颗南瓜怎么挖了有如人类脸孔的洞啊?宗麟你不要玩弄食物啦!」 「为什么?这样很可爱不是吗?」 「你有病啊!」 「宗麟我啊,未来将会把南瓜当成丰后特产大量卖出喔,而且也做了南瓜怪物的服装喔?我很想参加有许多当地吉祥物齐聚一堂的安土祭呢。」 仔细一看,城镇还有宫殿里头到处都装饰著橘色、绿色的人脸蔬菜吊饰。难道说这都是南瓜吗?官兵卫傻眼地心想:当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宗麟就会相当用心呢。 「话说回来,相良良晴怎么了?我原本很期待可以见到难得一见的未来人耶。真是可惜。」 「在航程途中碰到长宗我部搅局,稍微耽搁了。他之后才会到。」 「喔。反正西默盎来了嘛,没差。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织田信奈有什么要求了。是要我进攻毛利的后方对吧?毕竟面临上杉谦信、武田信玄、毛利这三大势力联手攻击,现在织田家的命运就有如风中残烛嘛。我宗麟手上握有这场争夺天下之战的关键呢。」 真是赚到了──宗麟笑著说。 「没错,尽管你的动作还是一样慢吞吞的,不过却很容易沟通呢。」 「宗麟不会白白做那些麻烦事的喔。人家最~~讨厌战争了。况且在日向之战打倒宿敌?伊东家的岛津很碍事吶。一旦与毛利开战的话,也很可能被肥前的龙造寺趁虚而入,这样太危险了。织田信奈会给很多好处对吧,宗麟可以拿到什么?我想要萨摩、大隅还有日向喔。」 「慢、慢著!岛津打倒伊东家了?」 「是啊。有十倍兵力优势的伊东家竟然被岛津击败而灭亡。幸存的伊东家成员已经逃到丰后这边了。不知道是对尘世感到绝望,还是厌倦乱世的关系,他们不断地成为天主教徒了喔!」 糟糕,晚了一步──官兵卫搔著头说道。 「但是别担心,西默盎。宗麟有加斯帕尔大人献上的『国崩』!不会输给岛津的喔?」 真是不吉利的名字,希望丰后这个国家不会因此而崩溃啊……道雪一边嘀咕,一边命令侍童将那样新武器搬到了大厅。 「你又来了,老头子就是爱碎碎念耶。看好了,西默盎!」 热爱南蛮兵器的官兵卫一见到「国崩」就立刻为之著迷,整个人贴在那巨大的外壳上。 「所谓的国崩就是南蛮最新型的大炮啊!?好大啊!道地的南蛮兵器就是不一样!比我装设在铁甲船上的大炮还要大耶!」 「这种大炮太重了,无法装在日本的船只上面就是了。不过,要是岛津量产火枪,企图靠火力优势压境的话,宗麟就会在丹生岛架起这座国崩,将整个岛化为铜墙铁壁的要塞喔。就像是难以攻陷的君士坦丁堡一样。如此完美的防御机制可以守上个百年、千年喔。正因为如此,宗麟才会将本城移到海上的丹生岛喔。尽管君士坦丁堡被达达尼尔大炮攻陷了,不过宗麟要反其道而行,用达达尼尔大炮来防守宗麟的要塞喔?」 弗洛伊斯快晕倒了。 种子岛火枪并非是由传教士传入日本,而是某艘南蛮商船偶然间漂流到种子岛时卖了几把给日本人。那些南蛮商人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国家的人民竟然会在短短几年内有办法自力生产出数量这么庞大的火枪吧。 但很明显的,身为传教士的加斯帕尔却积极地介入日本的内战! 「怎么了,弗洛伊斯?你饿了吗?」 「西默盎小姐、宗麟大人,传教士不应该带大炮来这里的!」 「没这回事喔?加斯帕尔大人说过,信仰与战争是一体的两面。宗麟爱好和平,想要在不受阻碍的情况下将日向改造成天主教国家,不过要是对方不愿意的话,那就只有打仗一途了。说起来,织田信奈也烧掉了睿山、与本猫寺交战,最后击败了佛教势力,这不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信奈大人是为了解除宗教势力军备,所以才会不惜冠上第六天魔王的污名这么做的。她相信这是终结日本战乱的方法,宗麟大人。千万不可以在日本国内引发天主教徒与天主教反对者的战争啊!」 那会引发没完没了 的宗教战争……就像欧洲各地新教徒与旧教徒的纷争一样啊──弗洛伊斯对无法说出后半句话的自己感到羞耻。 「不,宗麟要建立自己的王国。宗麟自从生为大友家嫡子以来就过著终日不得安心的生活。经常害怕遭到背叛。在修罗之国,父母、家臣、弟弟都轻易背叛我了,所以宗麟为了不再遇到谋反、废嫡那种恐怖的恶行,必须要打造出『宗麟』,而非『大友家』的王国啊。」 因此,宗麟才会让家臣团与人民接受是否能成为天主教徒的思想审查,这也是他们能否成为宗麟王国子民的审查啊。如果没有通过的话就是敌人喔──宗麟一边把玩官兵卫献上的茶器一边这么说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宗麟。你身边有许多无比忠诚的家臣耶。以半身不遂却还是愿意为你而战的立花道雪为首,你有许多的优秀家臣啊,为什么不信任他们的忠诚呢?追求信仰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的;但是不可以把政治与宗教混为一谈啊!更别说用是否愿意成为天主教徒的思想审查来测试他们的忠诚心了!任何人的信仰对象应该由自己决定啊!」 「……在父亲疼爱下长大的西默盎不会懂的。」 「啊!?那是什么话中带刺的说法啊!?我和宗麟果然不是好朋友,呜哇啊啊啊!」 「啊──抱歉啦。你又不是不知道宗麟心地善良,但嘴巴却很坏吗?可不可以别再哭了,实在有够吵的耶。」 「完全感觉不到你哪里心地善良了!」 「岛津的军队逐渐占据日向南部,然后宗麟就以接受伊东家流亡到这里为代价,从他们手上收下日向北部了。宗麟不会出兵的,不会出兵日向与岛津决战的。毕竟这是在日向打造神之国的大好时机呢。不过要是织田信奈答应奉上比日向更好的大礼,宗麟倒是可以听听你们的要求喔。」 「……立花道雪,宗麟什么时候变成这副德性的?在托雷斯担任日本管区长时,她与天主教徒合力建设医院、学堂,是个多行德政之人。如今的她已经彻底变成为了天主教王国而战的英雄耶!」 抱歉了,播磨小鬼。啊啊,公主大人,这都怪老夫等人能力不足啊……道雪低著头悔恨地颤抖不已。 大友宗麟这一生都伴随著沾满鲜血的命运。 大友家是九州境内最大的势力。 他们是修罗中的修罗,是位居所有修罗顶点的世家。 生为大友家嫡子的宗麟总有一天会继承大友家的家督之位,与修罗之国?九州的众多强敌交战。 尽管宗麟自幼天资聪颖,不过她的个性不够坚强,无法承受修罗间互相剥夺彼此性命的战争。她不想继承家督的位子。如果可以的话,她反而想要遁入空门、埋首于宗教。然而,过分聪明的宗麟对现有的佛教没有一丝一毫诚心。 宗麟在战争与宗教间都找不到自己的栖身之所。 没多久,宗麟的命运便急转直下。 宗麟的父亲将家督之位传给了宗麟同父异母的「弟弟」,而非厌战的宗麟。他似乎比较偏袒继室。 大名家骨肉相残的家督争夺战。 织田信奈、武田信玄,乃至于年幼的伊达政宗都经历过的试炼。 身为九州修罗家系的大友家,上演的悲剧远比上述几家更为惨烈。九州就是如此严苛的地方。 宗麟不只遭到废嫡,最糟糕的情况还可能会被父亲所杀。幼小的宗麟每天从早到晚都害怕见到父亲的影子。 于是,那个事件最后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宗麟被父亲贬谪、逐出本城后没多久,反对废除宗麟嫡子之位的宗麟派家臣在本城谋反了。 宗麟的父亲、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有弟弟的生母都被他们杀光了。 这个事件在丰后称为「二阶崩之变」。 发动谋反的家臣尽数遭到处决。 基于「嫡子继承制度」,大友家的重臣迎回了被贬谪而幸运活下来的宗麟,并让她继承了家督之位。 发生这个重大事件后,某个猜测传遍了整个九州。 内容是:反对废嫡的宗麟策动支持自己的家臣,杀死了她的父亲、后母与弟弟。 是的。 宗麟自幼就背负「弒父」这个嫌疑,继承了大友家的家督位子、成为丰后的国主。在心中留下深深伤痛、迷惘的她每天被迫过著看不到尽头的征战生活。 察觉宗麟精神异状的名将?立花道雪焦急地说:「这样下去的话,公主大人的心撑不了一年的」。 要让她谈场恋爱吗?不行,遭到父亲废嫡、被弟弟抢夺家督之位,又目睹家臣们惨烈的谋反行径,如今的她已经不再相信男人了。 求助于禅学吗?然而宗麟拥有罕见的聪明才智,再加上她天生有著不愿舍弃那些才智的执著,也就是「俗我」。也是因为这份「俗我」,导致宗麟被她父亲排斥,因此不可能让她透过禅学达到「开悟」境界的。 要使她产生统一九州的野心,藉由热衷打仗来忘却苦恼吗?但是宗麟厌恶充满血腥味的战争。她个性胆小,尽管会为了保护自己而战,但战争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特殊意义。就算上了战场,尽管兴致一来时会得相当勇敢;但有时候也会突然变得消沉。这个方法也行不通。 尽管如此,内心摇摇欲坠的宗麟还是遇到了一位能够扶持她的人。 那就是从南蛮远渡重洋来到九州的削瘦传教士?沙勿略。 宗麟一开始并不相信天主教的神,也不相信有天堂。 她只是把圣经内容当成普通故事看待。她的理性否定了信仰,或者应该说是放弃思考吧。 不过,在看到沙勿略一路舟车劳顿还受到迫害,但还是硬撑著身体走在日本的大地上。宗麟从他身上看到了懦弱的自己天生缺乏的某样事物。 当宗麟传唤沙勿略前去见她时,沙勿略对宗麟说了一番话。 除了宗麟以外,无人知晓谈话的内容。 道雪推测,可能是激励的话语吧。 使公主大人成为名君,并成长为宰制九州六国霸主的原动力,或许就是来自于沙勿略的那席话吧。 因此公主大人才会开始保护天主教徒,而自己也入了教。 但这一切都只是推测。 所有真相都深藏在宗麟的心中。 包含她是否为「弒父者」的真相── 「西默盎、弗洛伊斯,你们接下来就跟加斯帕尔大人谈谈吧。加斯帕尔大人现在是宗麟的军事顾问,也就是所谓的军师喔?他在军事、历史方面的学识都很渊博,是很可靠的人喔~~比我的父亲可靠多了。只不过,他老是叮嘱我天主教王国的女王必须单身、必须守贞才行,那种啰啰唆唆的地方可以说是小缺点吧。我明明差不多想找个丈夫了说。」 「慢著,宗麟!我要直接和你谈!我不打算让传教士参与这场织田家、大友家的军事同盟谈判!」 「你没意愿是你的事。现在是午睡还有告解的时间。那么晚上见啰,西默盎。我会备好宴席等你喔。」 宗麟伸了个懒腰扯了一下象耳。 大象高吼一声便离开了大厅。 「官兵卫、弗洛伊斯殿下。如你们所见,公主大人现在将军务都交给加斯帕尔处理了。公主大人取得了日向、拆掉所有日向的神社和佛寺。现在她脑中只剩下『召集绝对不会背叛她的人民来创建天主教王国』这个梦想了。对老夫这种虔信八幡神的老头子而言,这简直是场恶梦啊。」 立花道雪的话令弗洛伊斯沉痛地低下头来。 「不过,老夫也得负很大的责任。臣子越是出言相谏,她就越是固执。公主大人就是这样的人吶。公主大人曾经 养过一只凶猛的猴子用来袭击家臣取乐。尽管老夫提出了忠告,劝谏她不可以令武士蒙羞,但却被她当成耳边风。因此,老夫便趁猴子攻击自己的时候拿出铁扇打死了那只猴子,结果公主反而从柬埔寨找来那种叫大象的怪物。铁扇打不死那种动物,在公主大人面前拔刀也会被视为谋反啊。」 官兵卫傻眼地心想:主公跟家臣都一个样耶。九州武士的作风怎么都这么激烈啊。 对天主教的态度也是如此。我们家臣团不断地提出谏言,希望公主大人不要太偏袒天主教徒,但却适得其反啊──道雪丧气地说道。 「宗麟大人──或许应该说是加斯帕尔大人──想在日本再次创建一个国家吧。他想在日向打造的国家并非是摄津、美浓那种意义的国度,而是与日本截然不同的崭新国家。那恐怕会是超越长崎规模的欧洲势力军事据点。就像过去十字军占领伊斯兰教领地后建立的全新天主教国家:拉丁王国或是安提阿公国那样──」 这个时候道雪突然大喊:「你说什么,十字军?」。 官兵卫抱怨著耳朵很痛,不过道雪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十字军!这个奇特词汇在丰后赫赫有名啊!其一是岛津家的家纹,修罗们最害怕的强悍、英勇象徵──『丸十字』!另一个就是加斯帕尔为了平定日向所组成的天主教军团『百合十字军』了!」 官兵卫咋舌道:也就是说加斯帕尔用「十字纹对抗十字纹」的方式来挑衅岛津吗?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听起来不像是普通的传教士啊。 「没办法了,既然是公主大人的命令,老夫也只好带你们去见加斯帕尔了。但是请务必小心,别被他迷住了。特别是官兵卫,你这个人不够稳重,要小心别被那个人的言语蛊惑了。」 大友宗麟的军事顾问,上帝会日本管区长?加斯帕尔,他在大友家宅邸角落有间简陋的住所。 「好久不见,露易丝?弗洛伊斯。那个,德?西默盎小姐,我们是初次见面对吧。」 加斯帕尔?卡布拉尔。 自称出身葡萄牙的青年传教士。 加斯帕尔奔走于葡萄牙与印度间,靠著贸易商人的身分致富。而他也是个非正式的学者,将财富全数用在收集世界各地的宝物、神器、圣物上头。然而,这些生平都是加斯帕尔自己说了算的,他在进入上帝会之前的经历都是个谜。 因为无人知晓加斯帕尔的过去,而且他精通东方古代文明的关系,他在果阿加入上帝会后就饱受恶评,被斥为「过度受到东洋影响的异端分子」、「纯洁派【注:纯洁派,又称卡特理派】与灵知派【注:灵知派,又称诺底斯主义或灵智派。两者都是基督教的分支教派】信奉者」、「炼金术士与占星师」。 加斯帕尔随后又加入上帝会内部的激进派?征服者派。比起传教活动,这群人更热衷于勾结王国以获取殖民地。他们在重视清贫、无偿传教活动的上帝会里面属于少数派,不过却有门路与西班牙王室、葡萄牙王室勾结。加斯帕尔在组织里面的地位能够迅速窜升,就是这个派阀在暗中协助的。 上帝会的势力从印度延伸到了东南亚。如今他们关注的焦点在东亚最大帝国,即「明国」的传教活动上。 然而,明国深受以儒教为首的东洋系宗教影响,基督教几乎无法在该地传教。过去在中国扎根,名为「景教」的基督教派系,还有其他的天主教势力,这些势力到了明朝都几乎消失了。 上帝会创始成员之一的沙勿略在明国的传教活动也不顺利,最后于印度过世。 沙勿略死后,加斯帕尔所属的征服者派便在黄金之国?日本建立了欧洲势力的军事据点,并产生了「想凭藉菲律宾舰队和日本陆军合作,用武力叩关的方式强行对明国传教」的野心。 总而言之,只要树立起统一政权的话就会是世界最强军事国家的日本正是东洋传教活动的关键。 不过,其实加斯帕尔本身与那些单纯粗暴的征服者派有著一线之隔。 他身负高度使命感,心怀更加壮阔的计画。 这就是为什么立花道雪等大友家臣团如此畏惧的南蛮青年?传教士加斯帕尔在官兵卫眼中俨然就像是一位圣人的原因。 眼里没有熊熊燃烧的野心,表情有如止水般冷静,脸上挂著不带一丝敌意的微笑。不仅有著未加修饰的打扮,还有一头有如草食性动物的柔顺长发。 这个男人与十字架上的那位「圣子」有几分神似。 但弗洛伊斯的反应却截然不同。一进入屋内,弗洛伊斯随即以颤抖的话音说:「加斯帕尔大人,这间屋子……正如传闻,你不是天主教的正统神职人员,而是沉溺于炼金术、卡巴拉思想、占星术的异端分子啊」。 「弗洛伊斯,我不是魔术师喔。我不过是收集因罗马帝国毁灭而永远遗失的睿智碎片,并藉此重现人类的黄金时代罢了。我的本职还是学者喔。」 玻璃烧瓶与罐子。 堆满墙壁的无数古书。 被仔细打磨的各种「石头【piedra】」。 星象盘【astrbe】。 画在地板上的五芒星。 对于向千利休学习南蛮炼金术的官兵卫而言,这不是什么奇特的屋子。她只是在想,此地看起来很像南蛮学者的房间。 「我猜得没错。东方尽头的黄金之国?日本的确存有古代睿智的余晖啊。大和御所传承的三神器,还有未来人?相良良晴被召唤到此地,这些都是日本的奇迹。你们看到了那场连接未来时空的开启天岩户奇迹吗?欧洲已经不会再出现那种惊人奇迹了吧。」 「打捞起沉睡在海底的神器、用花言巧语诱骗里奥大人,让战场上面陷入绝境的信奈大人使用神器!你为什么要做那些可怕的事情啊,加斯帕尔大人?」 「我只是想让相良良晴静静回到未来啊。对我而言,他是最麻烦的人啊。不过最后反而让相良良晴在日本的重要性提升了。那场战斗是我输了。」 弗洛伊斯确信一点。加斯帕尔并非是因为单纯好奇而接触各种技术,而是抱持著坚定信念挖掘教会所封存的禁忌知识的。 更重要的,加斯帕尔很明显是个不正常的异端分子。 证据就是他的那张「脸」。 「什么意思?这位传教士脸怎么了,弗洛伊斯?」 「对了,西默盎小姐之前没见过那个人,所以不会察觉到的。加斯帕尔大人的『脸』……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之人的脸。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获得那张脸的,加斯帕尔大人!?这不可能是信仰的奇迹。若非使用恶魔的手段,你是不可能取得那张『脸』的。」 「这就是信仰的奇迹喔。」 「不对,加斯帕尔?卡布拉尔大人。更正,加斯帕尔?柯艾略大人。上帝会原本预定派来日本当管区长的人应该是前军人,方济各?卡布拉尔大人才对。然而,卡布拉尔大人却突然在航向日本的途中音讯全无,所以才紧急改派你为管区长的。你在船上宣称为了将卡布拉尔大人的灵魂带往日本而继承了『卡布拉尔』这个名字,但是我一直觉得这里头有征服者派的阴谋。尽管卡布拉尔大人是个当过海盗的野蛮冒险者,不过在遇到沙勿略大人、加入上帝会后,他便痛改前非,成为虔诚的传教派成员了。」 「弗洛伊斯,我暗杀了卡布拉尔大人的谣言只是毫无根据的诽谤喔。我只是一介学者罢了。况且用毒也不在我的专门领域里头喔。军人出身的卡布拉尔大人相当壮硕,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在狭小的船舱里面杀害他的。」 「但是看到你那张脸,任谁都会起疑的!」 「卡布拉尔是典型的种族歧视者,一 开始就把充满理性的优秀日本人当成东洋的猴子看待。那种态度是绝对无法打动这个国家高傲的人民的。如果按照原先计画,由那种傲慢男人担任日本教区的最高主管,上帝会与天主教在这个国家的活动将会落后十年吧。到时候就来不及了。因此他的失踪,与我靠著这张脸临时升上管区长位子,这都是上帝的旨意啊。」 「不对,那是征服者派与你在台面下活动的结果,加斯帕尔大人。证据就是你当上了大友大人的军事顾问!这已经逾越传教士的本分了!」 「你误会了,弗洛伊斯。我不会率领日本的军队进攻明国的。就算真的那么做,也无法将这个世界的命运导向更好的方向。我之所以加入上帝会,甚至会接近征服者派,这都是因为我无论如何都要来到日本啊。我在印度听沙勿略说过,日本有位名为织田信奈的年幼公主,她是个难得一见的奇才。那位公主不会对东洋、西洋抱持不同的眼光,不会对欧洲人、本国人有差别待遇,甚至不会区分神与人,她将来一定会成为亚历山大大帝那样的英雄的。我一直想要到织田信奈的身边,将她培养成『东洋天主教国家』,即日本的女王。是的,比起在明国传教、经营东亚殖民地那类微不足道的野心,我的目标更加崇高伟大啊。」 「……那张脸也是你为了达成那个伟大目标而取得的吗?还真是不择手段呢。」 「或许吧。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害怕这张脸喔。很多人看到我后流下感动的眼泪,并大喊这是神迹呢。有张意义非凡的脸实在是很方便啊。」 「你就是用那副脸孔趁隙潜入大友大人的内心吧!」 弗洛伊斯用宛如看到幽灵的表情瞪著加斯帕尔。 不过官兵卫没有信仰,她之所以成为天主教徒也只是为了学习炼金术、电磁学等等未知的南蛮文化,因此就算面对有「异端分子」嫌疑的传教士也不会感到害怕。 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脸孔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不是普通的南蛮人长相吗?甚至看起来像是位超脱私欲的圣者呢?官兵卫有些困惑,但还是坐上加斯帕尔拉出的椅子开始谈判。 「啊,加斯帕尔。方济各?卡布拉尔的失踪事件和我们无关,暂且先放一旁吧。你好像对大友宗麟灌输了什么奇特思想呢。要在日向打造神之国?这让我们很为难啊!织田信奈如今正被东西方的战国大名包围。为了阻止毛利进军,我们非得让大友宗麟攻打毛利才行啊。」 「西默盎小姐。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希望使织田信奈成为日本的女王啊。本来我打算亲自向织田信奈献上勾玉,并成为织田家的军事顾问的。她的想法和把南蛮文化、天主教徒当成『异物』『外人』排斥的一般人正好相反,而且还具有和过去英格兰伊莉莎白女王不分轩轾的统御能力。除了她以外,没其他人有资格担任日本女王了。」 很可惜,尽管大友宗麟大人与织田信奈同样优秀,但却因为悲惨的成长经历,使她的心灵变得过于软弱,经常惧怕家臣、族人背叛,心理素质不适合君临日本的顶点。必须与织田信奈并肩合作才能够充分发挥她的长才啊──加斯帕尔文静地笑著说。 「沙勿略死后,剩下的其他上帝会成员什么都不懂。这个远东岛国?日本才是肩负世界命运的地方啊。只要有潜力成为世界最强军事国家的日本统一、成为一个天主教国家,人类的历史就会改变的。古代那种东西文化合并的景象将得以重现。就如同亚历山大大帝透过征服世界的冒险,使得西方希腊文明与东方波斯文明融合在一起这样,东西文明融合正是找回人类黄金时代的唯一方法啊。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锁国』发生的。」 什么锁国?这个男人经常使用奇妙的词汇。那种口气简直就像是知晓未来一样啊──官兵卫起了疑心。 「这样的话,那你又为何将勾玉送给里奥,而自己却回到了九州啊?」 「因为发生了出乎我预料的事情啊。岛津家在上一代当家?贵久公过世后,其四个女儿建立起全新体制稳住了阵脚,而且实力还急遽攀升。那四姊妹打算把使日本卷入大航海时代的南蛮人与天主教徒逐出九州啊。如果不先阻止岛津北上的话,大友宗麟大人会因此而灭亡,而九州的欧洲势力据点也会被岛津全数毁掉的。等到织田信奈抵达九州后,一切就太迟了。弗洛伊斯,我是否为异端分子、征服者派,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谈论那些微不足道的议题了。」 官兵卫对加斯帕尔大喝说:「你是否为异端分子、对织田信奈与日本是敌是友,这些都不是你说了算,而是由我来判断!抽一张塔罗牌吧!」同时拿出一叠纸牌砸在桌上。 「那张牌会显示你的未来,想蒙混过去也没有用的!」 「只要抽牌就好了吗?那就选最上面这张吧。」 「先说好,我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想掉包也没用喔。」 「知道了,日本的小小军师。」 加斯帕尔随意从牌堆里面捻了一张牌,并将卡面翻过来放在桌上。 看到那张牌的官兵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的!?上面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难道牌堆里面混了忘记画上图案的『遗漏卡』吗?」 加斯帕尔回答:「很可惜,西默盎小姐,谁也无法预知我的未来。无论是塔罗牌、占星术都没有用的。哪怕是那位诺斯德拉达姆斯来也一样的」。 「为什么!?你没有未来!就连『死神』的卡片都没出现。不可能有这种人的!」 「这是因为我没有活在未来,而是活在过去啊。我相信人类的黄金乡是存在于过去,未来并没有所谓的天堂。远古时代,人类的精神与社会完美和谐,人们有著适度的规范与自由,却还是被统整为一体。然而,神话传说的巴比伦塔崩毁,还有大洪水等巨大灾难毁灭了那个理想国度。其下场就是人类因而分裂成无数的民族、国家还有文明了。」 「那不过是旧约圣经的故事吧?」 「不。巴比伦尼亚、阿卡德、希腊、阿兹提克、马雅、印加,乃至于台湾,我在世界各地从各个民族收集了大洪水的神话,发现以圣经为首的许多神话都以神话形式描述了『历史上的真实事件』。世界的秩序会随著时间演进而逐步混乱,无论靠著何种学问、知识都无法颠覆这个法则的。乐园存在于过去,等在未来的只有启示录预言的末日而已。」 相良良晴忘了他身处的未来世界濒临毁灭危机吗?抑或是他刚好生于和平的国家,所以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呢──加斯帕尔哀伤地低语著。 「你为什么知道世界的未来?难道是像相良良晴那样穿过天岩户吗?你是来自过去,还是来自未来啊?」 「就算不用引发天岩户那种大奇迹,在这个满是灰尘的小房间里也一样能够窥探过去与未来。」 「怎么做到的?让我看看!」 太危险了,西默盎小姐!──弗洛伊斯用力摇著官兵卫的肩膀,但官兵卫的好奇心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得使用这个『正多面体』,又名『不靠人力切割而成之石』才行。这颗石头是每一面都是正三角型的完美正二十面体,不过它是天然形成的。」 「你说这是天然的石头?怎么看都像是加工而成的啊?」 「所以这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贵重宝物,也因此才能用在我的『观测术【prevision】』上啊。日本的小小军师,看著浮现在这颗石头上的未来吧──」 官兵卫吃惊地倒抽一口气。 从加斯帕尔拿出的石头上面,所呈现的竟然是织田信奈建造没多久的安土城天主熊熊燃烧的景象。 「这是怎么一回事,加斯帕尔!?」 「西默盎小姐 ,我们所见到的是不完整的影像,就像是灵光乍现一般。正多面体只会突然显示它所选择的场面,至于画面与画面间的过程,只能靠知识还有理论推测来填补。不过,看来你已经透过相良良晴得知这个未来了──织田信奈的梦想结晶,天下布武的象徵?安土城不久之后将毁于大火当中。」 我所知道的是「火焰吞噬本能寺」的未来。不过,只要本能寺陷入大火、织田信奈被杀、织田政权突然从世上消失的话,织田信奈的居城?安土城当然也会在随后的战乱中被烧毁。这两件事是一样的……未来人?相良良晴与能够看见过去与未来的加斯帕尔都预言了相同的结果,那肯定不会有错──官兵卫为织田信奈身上无法避免的命运感到震惊。 「如果没有人介入这段历史的话,织田信奈不久之后将会灭亡。如果织田政权垮台,日本将会无缘参与大航海时代的世界。失去织田信奈这个千年难得一见的英雄,日本将不再拥有那种体力、精神、壮志,就只能白白浪费掉无数的黄金白银,还有世界最强的军事力了。这个国家的武士不知道怎么运用那些力量,最后将会耗尽资源,落得锁国的下场了。除了部分开放区外,所有与南蛮、明国的联系都会遭到断绝。于是这个国家能够暂时保持和平。尽管不是最佳手段,但也是到时候能用的最好方法了。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啊。」 信奈大人会被杀?是真的吗,西默盎小姐?──弗洛伊斯慌张地问道。 官兵卫点头回答:「这件事请不要透漏给其他人知道。加斯帕尔说的未来预言到一半为止几乎都是事实。」 「怎么会!?这……良晴先生知道这一切?」 「没错,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就是因为相良良晴知道这些事,所以他才会为了改变织田信奈的命运而奋战至今的。」 尽管我已经察觉到相良良晴怀抱著某种不为人知的深沉痛苦,但没想到竟是如此哀伤的事情──弗洛伊斯只能祈祷相良良晴与织田信奈能够获得不一样的未来,同时也为自己只能祈祷的无力感到怨叹。 加斯帕尔说:「这颗石头非常珍贵,只要受损就不能使用了」随即拿块绢布罩住了石头。 「要不要锁国是这个国家的自由,但是我知道日本还有世界的未来啊。织田信奈横死后使得东西方文明分裂,这个状态将不再有机会改善。经过数百年后,双方最后会发生冲突。欧洲人会再次造访日本。然而,到时候双方的军力会出现决定性差距。南蛮军搭乘的不再是木船,而是无敌的铁甲舰队。日本不可能永远锁国,只能暂时停住自己国家的指针;不过世界不会停下脚步的。」 「胡说八道,织田信奈才是铁甲船的发明者!尽管现在因为重量问题还不能航行外海,但总有一天会随著技术进步而获得解决的。」 由织田信奈才智产生的无数耀眼成就都将被埋葬于黑暗,铁甲船在她死后短短数年内就会被世人遗忘。你应该知道罗马帝国瓦解后,因为教会封印了古代的智慧结晶而致使文明衰退,中世纪欧洲因而进入了黑暗时代吧?尽管日本人民不像他们那样愚蠢,没有因此衰退,但也处于停滞状态。相对而言,这跟衰退也没什么差别啊──加斯帕尔说道。 「只要织田信奈没有照著命运的脚步活了下来,日本就可以进入大航海时代的世界,成为东西文明融合的契机。到时候人类的历史就能照你的想法改变,人类将会更加接近大洪水发生前的世界了──也就是所有人类和平共存的理想国度,所以你才会不惜改变你所见到的未来也要让织田信奈活下来吗?」 「gracias。那就是我来到日本最大的原因。西默盎,你脑筋动得真快。在我遇到的日本智者当中,就属你的理解力最强了。」 我倒是没有竹中半兵卫那么厉害啦──官兵卫有点自暴自弃地回答。 「不过这么一来,你就应该与相良良晴合作才对。因为你们想要改变织田信奈命运的目标不是一致吗!为什么你却想把相良良晴送回未来啊?」 「允许一个王拥有多位侧室的日本人可能很难理解。欧洲崇尚纯洁,为了使织田信奈这位外国人的王成为世界公认的英雄,就必须让她接受天主教的洗礼,成为天主教国家的国王。因此,她必须是『处女王』才行,就像英格兰的伊莉莎白女王那样。如此一来她就能够以天主教国家伟大女王的身分受人崇敬,所以不能够谈恋爱──不对,在这之前,她与相良良晴身分差距极大的恋情就已经不被日本人民接受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她反而会被前来拯救她的相良良晴所害,并在最后步入毁灭的。」 那就是你硬要大友宗麟保持贞洁的原因吗?她是个容易寂寞的人,无法活在孤独当中。你这样太过分了──官兵卫气愤地朝桌子一拍。 「宗麟大人的情况有点不一样。那个人心灵软弱,一旦沉溺于男人,就会无止境地堕落下去。这样就无法成为支持织田信奈的副将或亲友了。一旦她与相良良晴相遇,就可能会迷上他。无论如何都得避免那种事情发生啊。」 相良良晴真是个麻烦的人呢──加斯帕尔轻笑道。 「他本来就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特殊人物。只要身为不确定因素的未来人待在这个世界,我的『观测术【prevision】』与干涉活动就会受到妨碍。我的法术无法正确预测这里不存在的他未来会怎么做,而这也代表了我无法预测他的行动会对历史带来什么结果。更糟糕的是,相良良晴与织田信奈爱上了彼此,这场恋情应该会毁了织田信奈吧。即使中途有所变化,命运最后还是会把人送往相同的目的地──」 「不对,那不过是你的想法,加斯帕尔。相良良晴可不这么认为。他相信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那才是他自己的愿望吧。下西洋棋还有将棋被『将军』时,需要采取理性的行动才能够扭转劣势,而改变命运的道理也是一样的。只有我能够在得知未来后维持冷静思考。他是个把感情摆在第一顺位的少年,其行动准则既无关利害也不合乎道理。对我而言,他是最麻烦的不确定因素,所以我才会打算在织田信奈自取灭亡前将相良良晴送回未来啊。」 「我搞不懂耶。那你为何不直接派出刺客杀死相良良晴呢?为什么还小心翼翼让他活下去呢?」 「他真的是个麻烦的人啊。我的『观测术【prevision】』有个弱点。如果我对原本这个世界不存在的未来人使用『杀害』这种最大强度的干涉行为,他的命运就会与这个世界完全重合,并使我的『观测术【prevision】』永远失准,这样就再也无法预知未来了。正因为如此,我才想把他送回未来,恢复原本『没有相良良晴』的世界。当他丧失记忆而离开织田家时,我还以为阻挠我的人消失了,就此可以放心了……他的生命力、意志力实在是坚强到难以置信呢。」 官兵卫挺起胸膛,用小巧的鼻子哼了一声。 「知道这点后我就放心了,加斯帕尔。三神器只能发动一次。神器已经失去力量,无法再开启天岩户了!」 「是啊,趁人不注意的戏法只能使用一次呢。所以这次我动用了一件十神宝。」 「长宗我部那把长枪果然是你搞的鬼啊!?」 「小早川隆景是个慎重的聪明人。我花了很多工夫不让她察觉到源头,透过村上水军让她取得了那把长枪。她不想杀掉相良良晴,不过还是得防止大友与织田同盟。被这两个想法夹在中间而感到烦恼的小早川隆景内心出现了些许破绽,于是我利用了这点。恐怕她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整件事是我在背后操盘吧。」 「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倘若相良良晴与大友宗麟大人相遇,或许宗麟大人 的命运就会被他扭转,我将会输给相良良晴也说不定。坚信日本女王必须是处女王的我最多只能提供知识与信仰,但相良良晴能够给予公主武将男性的爱情。行动优先于思考的态度对少女而言是非常强悍的武器,所以我才会让他遇难漂流的。然而,我不能让相良良晴『遇难而死』,否则就和我直接杀害他一样了。因此我──」 「你不只是为了阻挠他来到丰后才让他遇难的吗!?」 「──没错,西默盎小姐。他漂流到的是我刻意选中的某个地点,我要藉此让相良良晴『从未出生』,最后他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存在于现在、未来,甚至连出生事实都不会存在。只要运用这个方法的话,相良良晴就无法影响世界,再也无法扰乱我的『观测术【prevision】』了。」 「从未出生?这是什么原理?难道你打算杀光相良良晴的祖先,断绝其血脉吗?」 「那种方法是无法消除相良良晴出生的命运喔。命运有如机率计算。倘若大幅改变旅程,乍看之下改变了命运,最后却仍然会按照原先的计画抵达目的地。就算过程有再多变化,历经数百年后还是能产生相同的结果。就像是让今川义元存活,今川家的家谱也不会有太夸张的变动。反过来说,杀光所有可能成为相良良晴祖先的人也无法消除相良良晴的。一个人的出生是分量很重的命运,不论从何处干涉,世界仍会用很长的一段时间修补回来的。」 「那你要怎么除掉他?」 「『消除』相良良晴出生的『命运』。只要使他的命运与理论上不可能交会的另一个命运产生冲突就可以了。相良良晴的存在会因为那种不可能发生的矛盾而自动消灭。到时候,你们脑中还有织田信奈心中与相良良晴有关的记忆就会消失,而被他窜改的这个世界就会收束成『没有相良良晴的世界』了,接著我将会在那个世界代替没有出现过的相良良晴成为织田信奈的军师喔。」 加斯帕尔,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官兵卫震惊到弄掉手上的塔罗牌了。 「西默盎小姐!你谈得太入神了!你已经被他的言语迷住了!他就是这样挑逗你的好奇心,然后逐步把你拖入其中的。」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弗洛伊斯。但是知道相良良晴可能消失后,我不可能当作没听到啊!」 「西默盎小姐,加斯帕尔大人很可能是要信奈大人率领日本的军队,奉上帝之名与异教徒国家?奥斯曼帝国展开大战啊!到将会是十字军战争啊!欧洲有个救世主传说:内容是东方世界有一位治理强大基督教国家的『祭司王约翰』,他会与欧洲诸侯一同与异教徒交战。欧洲大航海时代开始的原因之一,也是人们想要探索大海、寻找祭司王约翰的关系。虽然现在已经知道这位国王并不存在,但加斯帕尔大人就是想把信奈大人塑造为祭司王约翰,使这个传说化为现实啊。」 「这个计画一旦实现,日本将会经由东方,而欧洲诸侯则会从西方夹攻奥斯曼帝国,造成前所未有的世界大战。加斯帕尔大人,你所说的东西融合,就是靠著引发大型战争强行使奥斯曼帝国与基督教文化融合,藉此同化伊斯兰教地区与基督教地区吗?」 「我可没有说到那种地步喔,弗洛伊斯。你真的很怕我呢。虽然在你的眼中我或许是恶魔,但只要看过遥远的未来,就可以知道我的行动是正确的。尽管四百年后人类的战争兵器有著显著进化,然而那个时候的宗教对立却没有结束,甚至宗教斗争比现在还要激烈。修正这种错误人类历史的机会,就只有织田信奈出现在日本的这段时期啊。」 良晴先生不断祈祷、四处奔走,希望的就是能够带信奈大人航向大海,但是他绝对没有想过将信奈大人拖进那种没完没了的宗教战争啊。弗洛伊斯拚命说著。 「信奈大人之所以想要出海,是为了前往未知世界冒险,还有海上贸易!与西班牙、葡萄牙的殖民地战争,甚至靠武力征服异教徒的十字军远征都没关系!说起来,信奈大人还是抢先欧洲一步将宗教、军事区分开来的英明之人!她不会重演十字军那种过去时代的历史的。」 官兵卫开始怀疑加斯帕尔并非单纯的预言家。他只是装成用正多面体预知未来的样子── 「弗洛伊斯,现在暂且先担心相良良晴的安危吧。现在我还没有忘记那个家伙的名字,应该就代表他目前尚未消失啊。」 加斯帕尔静静地笑著说:不过要让奥斯曼帝国与织田信奈交战,这点听起实在是没道理呢。日本可没有那种海军实力喔。 「一旦远东地区突然出现拥有强大军事力量的天主教国家,而信奈大人挟带那种军力率领大型舰队渡海而去,必定会导致那样的结果的!抱持土地至上观念的日本武士传统上重视陆军、轻视海军,不过信奈大人却是个例外。再加上日本有著继承倭寇系谱的剽悍海盗与前往南海贸易的商人。只要将他们组织起来,要打造出精良的海军也不无可能啊。」 「来赌一把吧,弗洛伊斯、西默盎小姐。我为了排除相良良晴干涉所做出的第二次挑战,其结果即将出炉。如果相良良晴被消灭的话,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为了改变织田信奈死亡的命运而奋斗呢?不过要是相良良晴再次死里逃生、来到我和大友宗麟面前的话,我就承认自己彻底失败。到时候要我发誓和你们一起为了相良良晴的目标而奋斗也无妨。只不过打从一开始,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卷之四 岛津四姊妹 岛津义弘在木崎原之战结束后决定接受南肥后球磨领主?相良义阳投降并饶她一命,但必须以另一位「相良良晴」的首级作为代价。 原本应该如此。 然而,就在义弘准备砍下良晴脑袋的前一刻,相良义阳迫使她打消了这个计画。 「如果你杀了良晴,我也会跟著自杀!只要我一死,相良家就会成为甲斐宗运叔叔的了!」 相良义阳是否会陪著良晴一起死,还有她为何会袒护良晴到这个地步,这些问题岛津义弘都不关心。 只不过,倘若相良家的南肥后领土落入甲斐宗运手中,这对岛津家就是个大麻烦了。 北肥后的阿苏家与南边的相良家是靠著携手合作才得以勉强保持独立的小大名。阿苏家即使拥有战无不胜的无敌修罗?甲斐宗运,但却无法使其地位获得飞跃性提升,其原因就在于阿苏家国力不强,无法连番征战以及长期远征。 但要是甲斐宗运并吞了相良家的领土,状况就另当别论了。若是与大友宗麟决战的前夕,整个肥后国在甲斐宗运的指挥下与岛津家发生冲突的话,那将会是个不容小觑的敌手。 「那是什么意思,相良义阳?你想唬弄我吗?」 「你知道我和宗运叔叔在对方国内的神社献上誓状吧?」 「那不是和平誓约吗?」 「叔叔的确是这么想的,而我们也的确在誓状里面载明不对彼此开战。不过,我瞒著叔叔擅自在献给八代神社的誓状里面多加了一段『遗嘱』,内容是如果我在未婚、没有生下继承人的情形下过世,相良家将不会交给不肖的妹妹?德千代,只给她名义上的当家之位。而相良家的一切事务将会全权交给邻国的甲斐宗运处理。倘若德千代也没有生下子嗣而过世,则会由甲斐宗运担任相良家的当家。」 骗人!历史悠久的相良家当家怎么会把自己的家门、领土交给邻国的宰相处置?就算你再怎么厌恶亲人,那也太夸张了!──岛津义弘闻言大表疑惑。 不过,相良义阳只是微笑著说:「是真的。对我而言,宗运叔叔是比任何人都值得信赖的同志啊」。 「你如果杀了良晴,我也会跟著一起死。届时岛津家将被迫与吞并相良家、控制整个肥后国的甲斐宗运交手。宗运叔叔肯定会不断发动攻势,直到消灭岛津家为止吧。」 岛津义弘并不害怕与甲斐宗运一战,她甚至希望能够与号称从未尝过败绩的甲斐宗运来场堂堂正正的战斗,并让他吞下生涯首场败仗。如今在木崎原完成了「钓野伏」战术的义弘有预感,自己能够做得到。 然而,这个问题关系到岛津家的整体方针。 岛津家的家长是大姊?岛津义久,二姊?义弘顶多只是负责辅佐义久,不能因为她的独断专行而与甲斐宗运开战。 「……如果你此话为真,此事我一个人无法定夺。尽管时间宝贵,但也只好召集岛津四姊妹举行会议,由我们姊妹决定如何处置你们了。会议将举行到与会者达成共识为止。只要所有成员意见一致就不得取消决议。你们两人也必须以当事者的身分出席。会议的结果将会决定要不要当场砍下你们的脑袋。」 真不愧是相良义阳,为了活命耍了一堆伎俩呢。看来你不是一个不考虑后果就跟我们岛津家起冲突的笨蛋啊──岛津义弘拋下了这句话,并命令侍童说:「将这两个人护送到萨摩」。 「不过话说回来,相良义阳。织田家的使者?相良良晴与你有何关系?你应该和织田家没有往来才对。为什么要如此袒护那个男人?」 「他搭乘的船只遇难而漂流至八代港,我昨天是第一次见到他。」 「……那这个男子不就与你毫无瓜葛了吗?我实在不懂,为什么你不抛下他?如果为了保护他而死,相良家的嫡系血脉便会就此断绝了。我无法理解你的想法。」 「相良家嫡系血脉会不会断绝对我而言不重要,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恋爱吧。呵呵。」 岛津义弘听到这个回答,脸颊变得越来越红。 义弘是个只懂得战争的公主武将。光是听到「恋爱」这个词就感到慌乱不已。 「你、你、你说什么?恋、恋、恋爱?难道你也受到传闻中那场天岩户开启的影响吗?真真真真的是成何体统啊!」 「哼,开个玩笑罢了。瞧你慌成这样。」 不愧是代表岛津家之「武」的武神,满脑子只有打仗的义弘似乎不擅应付这类的话题。 她露出了绝对不会在战场上面出现的慌张表情。 「织田家的相良良晴。我只是为了决定怎么处置你,所以才去询问姊姊的意见的,只是这样而已!我有预感,一旦岛津家与素有『天下爱情骗子』称号的你扯上关系,就一定会风纪败坏而致使国力衰退的!」 「竟然为了一个昨天才见面的男人而毁掉整个家门……难以理解」红著脸的义弘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骑马离去。 良晴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过了被斩首的命运,不由得对义阳的心思缜密感到敬佩。 「你所说的求生之计原来就是和宗运交换的誓状啊。宗运自己也不知道那回事吧?你的胆子还真大耶。」 「哼哼。活下去才有希望嘛。相良良晴,你在岛津义弘面前表现得太乾脆了。岛津义弘可是个听到要杀便杀就会毫不犹豫挥刀的修罗啊。这是因为,她认为听到这种要求却不痛下杀手反而失礼啊。在这样的九州,你有几条命都不够用喔?」 「如果是平时的我,就会为了活下来而展现丢脸的一面;不过要是今天以你为代价求生,就算因此保住一命,我的人格也毁了。既然和甲斐宗运有过约定,哪怕要赔上这条命也不能让你死掉啊。」 「姑且先向你道个谢吧。不过,这样你就无法活著回到恋人兼主公的织田信奈身边喔?呵呵。」 「如果当时只有我一个人被抓,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回到信奈的身边啦。话说我们与五百名相良军士兵会有什么下场啊?」 「岛津四姊妹有各自的个性与思维,而且四姊妹会议在所有人达成共识前不会做出结论,所以我也没办法预测;不过至少士兵们的性命应该是安全的。岛津家没有恶劣到会杀光投降的俘虏。况且她们应该也没有笨到会杀了我,而使得宗运叔叔兵力倍増。姑且不论满脑子武艺的义弘,岛津家的当家?义久并非是只懂打仗的公主武将。不过,要特别留意负责筹划计谋的三姊?岁久喔。」 「我们只能在被俘的情况下眼睁睁看著四姊妹会议做出结论吗?身为俘虏的我们应该没什么机会发言的。不过要是有机会的话就要充分利用啊。」 「是啊。另外在九州这里,『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想法就等同于死亡。下次多想想能够让我们都活下来的办法吧,良晴。」 「我知道了。就是要我别妄想不付出代价就能让所有人安然回到肥后,必须有所妥协对吧?」 「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义弘是个很主观的义将,绝对不会为利害所动。有机会说服的对象就是负责利害折冲的三姊?岛津岁久,或是背负著岛津家存续重责的大姊?岛津义久了。」 萨摩岛津家的本城?内城。 内城位于现今的鹿儿岛中央,座落于高地要冲。该处可以将樱岛尽收眼底。这座简朴的要塞毫无奢华装饰,纯粹只是为了战争而造,非常符合战斗集团?岛津家的风格。 岛津义弘传来的捷报令内城兵卒士气大振。 历经木崎原一役,终于彻底击败了宿敌?伊东军了! 而且还俘虏了肥后的相良义阳! 然而,因为织田家派出的使者「相良良晴」不知为何也在相良军中,导致事态演 变成复杂的外交问题── 更麻烦的是,相良义阳也不知道为什么极力袒护良晴,扬言只要良晴一死就会跟著自杀,而肥后的相良领地便会随即落入甲斐宗运手中。 「应该为了达成平定三州的夙愿而继续进攻日向,与企图建立『神之国』的大友宗麟交锋;还是要与失去盟友?相良义阳而化为复仇之鬼的甲斐宗运在肥后一绝雌雄?」岛津家面临了这项重大抉择。为此,「岛津四姊妹」齐聚在内城的大厅。 「各位姊妹,你们怎么看?要命令相良家的主将?相良义阳切腹?还是砍掉军师?相良良晴的脑袋?岛津家今后该如何与统治畿内的天下霸主?织田家相处,这可是远比面对甲斐宗运还重要的课题喔。嗯,这个时候项羽大人会怎么做呢?他应该会毫不留情坑杀所有俘虏吧?要坑杀他们吗?」 恶人即吾师──把这句话当成座右铭的岛津家当家?大姊岛津义久。 尽管她生于战斗民族的岛津家,但却不擅长打仗,而且还是个不愿离开萨摩一步的茧居族。不过另一方面,她却有著能够抚慰人民的仁德之心,相当受到妹妹与家臣爱戴。 对于自己身为修罗之国的国主却待人太好,义久对此感到有些不妥,因此她在自己的寝室里面挂了世界各地大恶人的肖像画供她每天膜拜,而且还经常在脑海里计画著诸多恶行──像是「如果是宇喜多直家大人的话,他会毒杀还是枪杀那个人呢」「如果是项羽大人的话,想必会坑杀俘虏、烧光整座城镇吧」「如果是足利尊氏大人的话,肯定二话不说就把大和御所一分为二,使得日本全境陷入战乱,而且还会强行抢走三神器吧」「如果是松永久秀的话,就会在茶器里面填入火药当成炸弹吧」。 不过,她从来没有实现过那些恶行。 因为每次都会被身为妹妹的义弘阻挡下来。 这场会议也是如此。 「请等一下,你又来了。不可以坑杀俘虏喔,姊姊。」 之前在木崎原时已经在良晴面前露过脸的二姊?岛津义弘。 她是位被岛津家上下奉为武神、英明果敢又重视情义的公主武将。身为义久左右手的她掌管著岛津家的军事。 尽管义弘对敌人很严苛,不过却拿大姊?义久没辙。 义弘抵达内城后依然对号称「未来人」的良晴保持警戒。如果面对的是甲斐宗运。由于宗运既是修罗又同是武人,所以不管他再强悍,义弘也不会感到畏惧。然而,她却无法猜出自称未来人的良晴到底会耍什么花招,所以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咦~~不可以吗?义弘?」 「嗯,当然不可以。否则姊姊就会名败德失。就算这里是修罗之国,在战场上面堂堂正正杀敌与处死投降俘虏可是两回事啊。要是他们企图判乱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我很想成为一位所有九州修罗都畏惧三分的大恶人耶。」 「败坏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声有什么意义啊。吓唬修罗的工作交给我就可以了。」 「怎么这样,义弘。我不能老是要你扮黑脸啊。你都已经被人称为『武神』了。根据岁久的调查,男人们会害怕好战的公主武将而不敢上门提亲喔。你成天打仗,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找到真命天子啊?青春苦短,这样你会错过结婚良机喔,义弘。」 「结结结结婚那种事情随便啦!现在应该是下令处斩相良良晴,并与织田家断交的时候才对。这个自称未来人的男子对日本的历史干涉过头了。谁知道萨摩的未来会被他搞得多混乱啊。」 「要是义弘没讨到老公的话,我也不好意思找夫婿耶~~」 「姊姊,你是岛津家的当家,是应该早日生下继承人的;但是千万不可迷上最近流行的谈情说爱啊。爱情会使修罗软弱的!最近岛津家沉迷爱情的公主武将越来越多了,家久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啊。散播那些没志气恋爱故事的相良良晴也要负责啊!」 「不过啊,没有爱情的婚姻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兴趣呢。要是我们家可爱到不行的义弘是男人就好了……」 「哪、哪里有姊妹会通婚的啦!」 「至少义弘是弟弟的话,我们就可以生小孩了。」 「也没有姊弟通婚的啦!」 「慢著,义弘姊。先不说与织田家断交,我们应该慎重对待相良良晴才是。要是杀了这个男人,相良义阳也会跟著自尽吧。这样甲斐宗运就可以根据誓状的遗嘱获得义阳的领地,并率领肥后全国兵力进攻岛津了。然而,打倒伊东后,我们现今的敌人应该是大友宗麟才对。就算我方没有动作,意图染指日向的大友宗麟肯定也会出手的。得再想想其他办法才行啊。」 三女?岛津岁久负责外交、谍报、军师的职务,也就是所谓的参谋。她不会站上前线,而是以「智库」身分从后方支援岛津家。 优秀的姊妹们与以德为政的当家: 靠著悍勇名震九州的武神。 有著天赋才能的年幼战斗狂。 与其他三位光鲜亮丽的姊妹相比,总是待在舞台后方的岁久显得很没有存在感。 义久等其他姊妹的五官深邃,足以被誉为「萨摩美人」,但唯独岁久的容貌像京都人那样缺乏起伏。 更重要的是岁久的胸部小得不像岛津家的女儿。 义久、义弘继承了岛津家代代公主的体质,两人都是巨乳翘臀。 身为小妹的家久尽管身材纤瘦,但胸前还算有料。 可是相形之下,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岁久的身材与小女孩差不多。 因此岁久老是被揶揄说:「没存在感、没胸部、没运气」「那种小孩子的屁股会让她生孩子的时候很辛苦吧」。 「话说回来,相良良晴真是丑得像只猴子耶。织田信奈竟然会迷上这种没情调的男人,看来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要是织田信奈敢攻进九州的话,就用钓野伏对付她,让她成为火枪的靶子吧。织田信奈已经和相良良晴生过小孩了对吧?已经不是处女了吧?那她什么时候死掉也不会后悔了。我绝对不是因为没有男人缘才嫉妒织田信奈的喔!」 因为周遭的人老是嘲讽她说:「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所以岁久嘴巴不饶人的程度已位居四姊妹之冠了。 义久与义弘面面相觑表示:「岁久,不用因为没有胸部就对男人那么苛刻嘛」「对啊,看男人的品味和武力是两回事喔。岁久你要是不改改那个嘴巴不饶人的习惯,这样可是会找不到老公的喔」然而岁久却表情僵硬地回答:「我不是说过别再提到胸部吗!胸部像樱岛萝卜般大而无用的姊姊们才不懂男人有多愚蠢啦!」 「啊~~?相良你在这里做什么啊?你变成相良义阳的家臣了吗?织田信奈怎么啦!?」 如今才急忙冲进屋内的小妹?岛津家久是负责规划战术的「岛津杀手」。 尽管她年纪还小,不过却是位战术天才。 接下「单靠三百名士兵与三千名伊东军决战」这项危险任务的义弘,她在木崎原所用的同归于尽必杀战术「钓野伏」就是家久想出来的。 在岛津家的专才培育下,家久从懂事开始就抱著种子岛火枪长大,最后成为了脑中只有战争的战斗狂少女──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不过她现在也来到想谈场恋爱的年纪了。 不过萨摩并没有能够和她谈恋爱的对象。 「你年纪还小,谈恋爱对你来说还太早了」──这都是顽固的义弘对她施压的缘故。 义弘经常提醒嘴巴坏又倒楣的岁久要早日找到丈夫,不过却对年纪尚小、几乎可说是小孩子的可爱小妹?家久抱持著相反的态度。她相信年幼的家久一旦堕入情网的话,肯定会与不是好东西的对象私奔。 家久曾经以参拜伊势神宫为藉口前往爱情故事圣经「源氏物语」的舞台?京都观光。当时良晴奉了信奈之命接待过她。 今日被家久揪著脖子的良晴只能搔著鼻头自嘲说:「真是难堪啊」。 「没想到竟然在这种奇妙的场合再会啊。我本来出使大友家坐船前往丰后,不过却因为诸多因由漂流到义阳那边了。」 「然后就中了我的钓野伏之计被抓来这里了吗?相良你是笨蛋吗!既然是未来人,应该可以看穿岛津的新战术吧!」 「是看穿啦,不过你的姊姊?岛津义弘强得非比寻常,光靠我的未来知识对付不了她啦。就算脑袋知道,但如果没有实际体验就无法得知,武将的强悍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哼哼。家久抽动小巧的鼻头露出高兴的神情。 「原来是这样啊,真不愧是义弘姊!既然你输给岛津了,就来当我的家臣吧,相良!」 「我?当你的家臣?」 「对啊。这里是九州,要处理的人是相良义阳。虽然她好像耍了一些小伎俩,不过这样下去的话相良就会被砍头了。我在京都受过你的照顾,所以这次我非得救你一命啊。」 家久你先慢著──义弘眼中喷出怒火。 「此事万万不可。这个男人可是对天下霸主又是自己主公的织田信奈出手的大野狼耶。你还太小,无法驯服这种危险的男人当家臣的,这样太危险了。早知道应该先处决他才对啊。」 「那么义弘姊,就让相良当我的丈夫,这样如何?」 「丈丈丈夫!?」 「对,丈夫啊。只要将相良纳入岛津家门,这样就没什么好抱怨的吧?」 「别、别开玩笑了!相良良晴!你竟然在京都时对还是孩子的家久伸出魔爪!当初不应该让家久参拜伊势神宫的!甲斐宗运已经无所谓了,我一定要杀了你!」 「不对,误会啊!」 义久拍著大腿笑说:这么一来,相良良晴的确是个犯下「对主公出手」此等十恶不赦大罪的大恶人吶。由于他是未来人,因此并不会在意这个国家的道德观吧。 「对奉恶人为师的我而言,真想把你养在身边当成学习对象呢。」 「怎么连姊姊都这么说啊?这个家伙可是织田家的重臣、相良义阳的军师!而且还是向岛津家举白旗投降的俘虏耶!请你们认真思考一下啦!应该即刻斩下败军之将的首级才对啦!」 岁久也摆出严肃表情说:「家久太沉迷京都文化了,这样不好」。 「家久,你还是一样笨耶。醒醒吧。这个家伙已经是耽溺于织田信奈肉体的色猴子了,才不会对你那种瘦小身材感到满足,肯定会外遇的。」 「什么嘛!相良说他还没有和织田信奈发生关系啦!」 「那一定是骗人的。男人都是色猴子,没有例外的!」 「可是──」 「家久!你想跟我唱反调吗!?话说回来,只要我方伏兵事先被敌人察觉,你设想的钓野伏之计就会导致全军覆灭,这就是这项战术的致命缺点啊。即便最后成功了,也是我事先向敌军散播假情报的关系啊!」 家久不擅长应付嘴巴很毒又对自己很严厉的岁久。 当被岁久这么一骂,她只能发著抖,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家久以为,岛津家这次靠著自己所想出来的钓野伏大胜多年来的宿敌,她总算可以获得岁久的褒扬了。然而,期待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是、是的……」 家久低下头,眼角溢出泪珠。 良晴在京都从没见过,也没想过家久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我记得家久当时是笑著说:「姊姊们都很温柔地疼爱我」向别人炫耀自己的姊姊才对啊。 于是良晴忘了自己是岛津的俘虏,情不自禁地打断了岁久。 「就算是姊姊,这样讲也太过分了。今天这场仗功劳最多的人是家久吧?钓野伏的确是个极其危险的同归于尽战术,不过若非是天才的话,根本不可能想出这种计策的。你夸家久一下又没关系啊。」 「这只猴子是怎样啊?败军俘虏请不要插嘴岛津的家务事啦!既然相良军找你这种可疑男人充当临时军师,我们会赢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实际指挥三百名岛津军的人是义弘姊,家久又没有参与战斗啊。」 人家想亲自担任主将,可是义弘姊不准──家久呜咽地说著。她不敢与岁久的视线交会,只是低著头发抖。 耿直的义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姊妹间这种尴尬气氛,只能清了清喉咙打圆场。 「那、那是得面对十倍敌人的诱敌工作。这对年纪还小的家久太危险了,我是这么判断的。」 「大家轻松点嘛。难得的庆功宴,今天就好好相处吧。」 义久拍了拍手,底下的人纷纷送上一道又一道的宴席料理。 「姊姊,要庆祝胜利前先决定如何处置相良家这两人之后再说啦。」 因为良晴挺关心身为敌将的家久,一旁的义阳不满地鼓起脸颊说: 「喂,你该不会真的想当家久的丈夫吧,良晴?对方可是个孩子耶?」 「如果我这么做的话,信奈八成会攻进九州彻底追杀我吧。然而,要是这么做能够让义阳活命的话,那我也只能接受了。」 「不行!难道你对小孩子有兴趣吗?那就是未来人特有,那个叫什么露璃魂的病吗?你这个叛徒!禽兽不如的家伙!」 义阳不知为何勃然大怒,猛踹良晴的胸口。 就当良晴昏过去的时候,聪明的岁久突然心生一计。 「猴子的婚礼啊……对了!两位姊姊,你们听我说。我们当下的敌人应该只有坐拥九州最强兵力的大友宗麟而已,所以当务之急是不能让麻烦的甲斐宗运抢走相良家领地,不能给他藉口这么做。一旦骁勇善战的甲斐宗运兵力倍增,他就会成为不亚于大友宗麟的强敌了。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反过来说,只要相良家领地落入我们手中的话,就可以将甲斐宗运牵制在北肥后了。」 家久在岁久开始发言的时候便一直保持沉默。她知道,只要一插嘴就会捱骂。 「岁久,你的意思是放相良义阳一条生路,让她归顺岛津家吗?那相良良晴又该如何处置呢?」 「太天真了,竟然两个人都放过。九州修罗可不会这么做的喔,岁久。如果不砍掉其中一人的头,我们就无颜面对在木崎原与我并肩作战的阵亡将士了。」 「你们忘了吗?我说过只要杀了良晴,我就会自杀喔?只要良晴能够得救,我可以不惜一切归顺岛津家喔?」 义阳朝岁久顶了一句。岁久冷哼一声说:「你果然是个只会苟且偷生的女狐狸耶」之后便不再理睬义阳。 义久搧著扇子说:「如果是恶人松永弹正的话,就会说『今日誓言归顺者,日后必会背叛岛津』~~」而义弘则是忿忿不平地表示:「输给我们的家伙有什么好说的啊!」。 「两位姊姊,回想一下这个女人所写的誓状内容。不管相良义阳日后会不会背叛岛津,只要使转让相良领地给甲斐宗运的遗嘱失效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 「这是什么意思,岁久?」 「呵呵呵。营养都跑到胸部的女人果然不中用呢。首先要饶了相良一命,让她归顺岛津家。然后再派兵驻扎相良家领地,实质上统领该地。接下来嘛──身为问题关键的誓状,里头不是写了相良义阳过世时没有『丈夫』『继承子嗣』的情况下遗嘱才会生效吗?所以只要我们让相良义阳结婚的话──」 「多么美妙的阴谋诡计啊,岁久!不愧是找不到结婚对象而累积不少怨念 的你呢~~!」 「义久姊,请不要那么说我啊!只不过是在萨摩、大隅找不到配得上我的人啦!」 「好厉害啊,岁久。只要命令相良义阳结婚的话,倘若有朝一日义阳企图背叛,就可以毒杀她,或是命她切腹自尽了。」 「对啊,到时候誓状就无效了!甲斐宗运也会失去并吞相良家领地的名义了!」 「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义弘姊。只要相良义阳承诺归顺岛津家还有成婚,我们就保障五百名相良军与两位相良的性命;要是拒绝的话,两人就要斩首、切腹;不过届时就得与甲斐宗运额外交战了。然而,相良义阳无法拒绝这项提议的。因为她一旦拒绝的话,相良良晴的脑袋就没了。你们看,相良义阳的脸色已经铁青啰。」 义阳紧咬嘴唇、浑身颤抖。 「你在开玩笑吧?我绝对不要找未曾谋面的男人当丈夫!岛津岁久,你真的不是人耶!你这样也算是单身少女吗?你把其他人的少女心当成什么了啊!?能够面不改色想出这种恶魔诡计的你肯定终生都找不到对象啦!」 「给我闭嘴!」 「我绝对不要结婚!要我增加家人?开什么玩笑!而且对象竟然还是岛津家的男人……光是想像就气得发抖了!」 「是啊,相良义阳。我知道你最讨厌家族、拒绝招门纳婿。被迫嫁给俘虏自己的岛津家男人,这应该是最大的耻辱吧。」 「既然知道的话还要我做啊!」 「所以你的结婚对象──就是相良良晴。」 当义阳发出错愕的声音时,家久也突然抖了一下。 「我,和良晴?为什么?」 「哼,这对你我都有好处吧?原本身为九州少数望族的你和这只猴子门不当户不对,但只要声称你们是同姓的族人就没问题了。尽管我不知道这只猴子到底哪一点好;不过你是想要保护这个家伙,而我们是想将所有心力用来对付大友家,不愿与甲斐宗运发生冲突。这样的话你没道理不接受吧?」 良晴赶忙出言阻止:不行啦义阳。一旦你点头同意的话,誓状就失效了。之后我们可能都会被杀啊。 「……我知道了。如果现在不保全性命的话,那就没有未来可言了」不过义阳却低下头来答应了这项归顺条件。 「义阳!?这样好吗?好不容易签下的誓状会就此失效耶?」 「良晴,抱歉了。现在死在这里会比日后被杀更绝望啊。如果论谋略,岛津岁久比我强;要是论带兵,义弘比我行;论运筹帷幄,家久更胜一筹。就如你所说,我会打败是正常的。要是我和岛津一对一的话,或许还有机会打成平手吧。」 「那个~~我呢?相良义阳小姐?我这个长女?义久就没有赢过你的地方吗?我明明是当家耶,太过分了。」 「啊啊,岛津义久。你的胸部比我大。」 「只有这样吗!?」 于是义阳决定归顺岛津家,也同意了与良晴的婚事。 「……义阳。」 「呵呵,四姊妹的团结不是孤身一人的我能够抗衡的。良晴,相良家注定会被岛津家吞并吧?」 对了,相良家会向岛津投降,这是天命啊。是我让败北一事提前发生了。这么想的良晴不禁低下头来。 「对不起,我的知识完全派不上用场。岛津四姊妹与萨摩隼人太强了。不仅上下完美合作,姊妹四人更是智勇双全,毫无缺点。」 「没关系啦,良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现在先努力活下去,并等候能够从岛津家再次独立的机会吧。虽然把你这种下流猴脸男当成丈夫有点难以接受,不、不过呢,还好即便同姓,我们也不是同一族的。尽管情非得已,但也只好忍耐了。不过,光是想像洞房夜的景象就让我有点想吐耶。」 「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快完蛋了。信奈迟早会搭铁甲船来讨伐我的……痛痛痛!干嘛捏我的脸啦!」 「笨蛋!不要对我用来当成赏赐的痛骂充耳不闻,而且还提起其他女人啦!而且你说人生会完蛋是怎样啦?会不会对你未来的妻子太失礼了!」 「刚刚那阵痛骂原来是赏赐吗!?」 「当然啦!我的家臣被我痛骂时都会高兴地痛哭流涕耶?」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啦。和你生活一段时间后,我也会被调教成那样吗──」 「对啊,你话实在太多了,得把你好好调教成我的仆人才行。首先要称呼我为『义阳大人』,在寝室里面要毕恭毕敬地趴跪在地。嗯,这或许是一段崭新的人生吧。反正会变成这样也不是我的责任,织田信奈要恨就恨岛津家吧。真想看看织田信奈气呼呼的模样呢。呵呵呵。」 「为什么你看起来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啊?」 「才、才没有呢!这一切都是为了守护相良家啊!」 状况急转直下。 原本不可能接受被迫结婚条件的义阳在听到对象是良晴后欣然接受了。 家久不禁泪眼汪汪地站起身来。 完全不敢反抗岁久的家久已经无法默不吭声了。即便想出来的钓野伏战术击败了伊东、相良联军,但却不受到岁久认可、无法站上沙场,就连在京都交到的朋友?相良良晴也被抢走了。 「喵啊!?为、为、为什么?相良要当我的丈夫才对!」 「不行,结婚对家久还太早了。这是岛津家战略的一环,得听从负责岛津家谋略的我。绝对不是因为我嫉妒妹妹会比自己早一步找到丈夫才出手干预的喔。」 「……岁久姊,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没错,我就是讨厌看到不懂爱的小鬼头随随便便就脱口说出结婚这两个字啦──岁久撇过头去。 「义弘姊!拜托你阻止岁久姊!求求你!」 「不,家久。这个计画很巧妙的。这场婚礼还有更深的涵意。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抢走相良良晴来挑衅织田信奈啊,岁久。只要把相良良晴拉拢到岛津这边,高傲的织田信奈就会被我们激怒,接著便不会再次为大友与岛津的和平从中斡旋。又因为大友进攻毛利的可能性消失了,织田信奈也无法派兵前来九州,只得直接与毛利展开决战。这就代表了──打倒伊东家、统一三州的岛津家,也就是我们获得了能够一统整个九州的大好机会啊。」 「正是如此,义弘姊。我们会严正拒绝希望大友、岛津和睦相处的请求。九州的事情就该由九州人决定,我们才不管什么天下霸主的权威呢。我们是宣示效忠大和御所,尤其对我们有恩之近卫家的名门望族。身为暴发户大名,而且还与天主教徒勾结,身为卖国贼的织田家根本就不值得我们尊敬啊。」 「说的好,岁久!家久,我们以后会再帮你找个更好的夫婿。结婚对你而言还太早了。而且说到找丈夫,应该先让嘴巴不饶人又没胸部的岁久先嫁出去才对。」 「就说别老是扯到胸部啦,姊姊!」 「呜……现在这个气氛看来不是我可以反对的时候了……」 「快点认输吧,家久!还是说你算破坏我的策略吗?不过是个孩子,你真的要跟顶多只在京都稍微照顾过你的相良良晴结婚吗?你只是想搭救朋友吧?那现在这么做的话不就没问题了吗?」 「好……我知道了……」 义久拍了拍消沉的家久肩膀说:「气氛别弄那么僵嘛,家久做得很好喔。拿去,给你新米团子【注:新米团子(ちんこだんご)的日语发音与男性生殖器类似】」随即赏了萨摩川内的名产团子给她吃。 鸡米团子!?──良晴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不过义阳随即纠正他说:「那只是用新鲜的米做成的团子啦」。 良晴刚刚好像有一瞬间露 出下流的表情耶。真的得嫁给这只猴子吗?我开始后悔了──感到屈辱、羞耻的义阳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样的话织田信奈就失恋啦。岁久破坏他人恋情的本事真的是天下第一呢~~我都想把岁久的肖像画加进我房间里面的恶人画像收藏了。那么『坏事不宜迟』,明天一早即刻举行婚礼!得赶快让家臣团做好准备才行呢。」 喜欢办喜事的义久搧著扇子对良晴笑说: 「欢迎两位加入岛津家。只要不造反的话,这边还算是挺不错的地方喔~~虽然几乎每天都得拚死上前线打仗、被有如烦人嫂子的岁久整天碎碎念,还有被樱岛喷出的烟熏到会有点难过就是了。呵呵呵。」 「我还没出嫁耶,哪是什么嫂子啦,义久姊!」 「但是,如果被看出一丁点谋反徵兆的话,不管是老臣还是立下多少功劳,我们都会二话不说处决,别忘记这点了。特别是相良良晴,如果你这个家伙胆敢对可爱的家久下手,你的脑袋就会立刻与身体分家,听到了吗?」 进一步警戒著良晴的义弘眯起眼睛,对他发出惊人的杀气。 而家久则是有如满腹委屈,默默坐在大厅角落一动也不动。 尽管良晴担心家久的状况,不过因为义弘正死盯著他看,良晴也不敢向家久搭话。 「明天一早吗?事情太突然了,反而让人觉得不是真的呢,良晴。」 「别想太多了,义阳。我们只是形式上的夫妻,是为了保命才结婚的喔?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夫妻啦。」 「如果假戏真做的话,良晴你一定会被织田信奈宰掉的。」 「尽管不知道信奈会不会原谅这种事。但比起被当场处死,能够活到明天就有机会。看来今后岛津家应该会用各种方式出题刁难吧,我们要互相扶持一起活下去啊。」 「是啊,无论如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不过良晴?你真的愿意和我结婚吗?你是天下第一爱情骗子吧?和我这样高贵美丽的公主结婚,只要维持形式上的婚姻就满足了吗?」 「唔~~对象是义阳时,我反而没什么冲动耶。换成小早川小姐还是谦信时,我心中会有股不禁想要背叛信奈的悸动说。为什么会这样啊?」 「等等,你的意思是不把我当成女性看待吗?真是失礼到让人傻眼耶!被喻为肥后太阳的我到底缺少什么啦?啊,还是说因为我太美了,没办法用下流的眼光看我,反而会冒出跪拜观音神像时的庄严心情,想对我合掌膜拜吗?你还真是可爱耶。」 「你的个性就是这样。比起当丈夫,我几乎可以看到自己当仆人侍奉你的未来了。」 「你很清楚嘛。我不需要家人,不过仆人很重要。只是生孩子就麻烦了。生孩子啊……光是想像怀孕产子的画面就让我起鸡皮疙瘩耶。你真的不会袭击我吗?」 尽管两人明明陷入困境,但义阳身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悲壮情绪,反而像是在逆境当中找到了希望。或许这就是义阳之所以能够存活于修罗之国?九州的坚强之处吧。 良晴若有所思(不知道是受到宗运还是修罗的影响,我这次好像太轻易放弃生命了。往后还是与义阳一起努力活下去吧)。 (尽管距离抵达大友宗麟身边的目标越来越远,不过这都是为了保住义阳的性命。尽管曾经下过必死的决心,不过其实现在更应该努力求生,直到确定信奈有办法避开本能寺的命运才对,所以现在必须先和义阳结婚。只要与义阳合作,尽力使岛津与大友维持和平,信奈那边应该也有办法脱离困境吧──) 就在良晴暗自接受了与义阳的婚事时。 噗通! 他的心脏突然快要爆裂开来一般。 (咦?难道是这桩婚事也算背叛了信奈,所以良心的苛责刺痛心扉了吗?不对!这不是那种程度的痛!怎么回事,我的身体怎么突然出现这种异状?糟糕,全身要没力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就快死了──良晴想出声求救,但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喉咙完全使不上力。 「良晴?你怎么了,良晴!?」 「良晴?快呼吸啊!」 「咦?发生什么事了?良晴的身体好像变透明了?」 「开什么玩笑,姊姊你是不是看错了?」 「糟糕,这个家伙如果现在死掉的话,义阳也会跟著寻死的!那张誓状还没失效,至少得让他活到完婚为止啊!」 义阳与岛津四姊妹的声音越来越远── (是什么突然发作的急症吗?可是我至今应该没有那类的……症状啊……半兵卫……十兵卫……信奈……) 良晴的意识迅速远去── 眼前一片黑暗。 「找到你了是也,相良氏!大事不好了!」 当良晴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内城的一个房间里。 「历经海上遇难,还跟我们交战,而且还有四姊妹会议,这些事情导致他过分劳累,只要睡一会儿就好了」岛津家药师是这么说的。 于是岛津家四姊妹便与家臣们急著准备良晴与义阳的婚礼,以求相良家归顺岛津家一事能够尽早成真。 因为认为良晴可能一边装病一边暗地里和义阳策划什么阴谋,岁久将义阳送到了别处。尽管家久想要照顾良晴,也因为「这样太危险了」的理由被软禁在自己房间了。 良晴被丢进一个狭小的房间,独自一人在那里沉睡。 「这并非单纯的疲劳是也」这座城里面有个唯一知道良晴正在面对什么危机的人物。 那就是潜入良晴寝室,现今正倒吊在天花板上的蜂须贺五右卫门。 「五右卫门?你怎么会在萨摩?」 「在下其实也搭上了前往丰后的船,消除了气息、藏在自挤人也无法察觉的阴影里。然而,没能登上相良咻的小船是在架一身最大的湿误咻也。」 「喔喔是这样啊。虽然听不太懂后半段在说什么,总之大致理解了。不过呢,要是你能够在我遇难时帅气登场并把我救回去的话就更好了。」 「那个时候相良氏的小船速度太快,追赶不及是也。实在惭愧。」 「不过真亏你能够找到被岛津俘虏的我耶。」 「在下听闻有个假相良义阳漂流到肥后,还与岛津交战失利被抓,所以才急芒赶来萨摩咻也。」 黑田官兵卫等人已经顺利抵达丰后,目前正在与大友宗麟交涉──不断咬到舌头的五右卫门告知良晴丰后的情势。能够使用诡异的预言术、精通东西秘教的神秘传教士?加斯帕尔。那个加斯帕尔还想把信奈培育成东方的救世主「祭司王约翰」或「传教人约翰」。这些事情都是良晴第一次听到。 「你说他可能企图让信奈与奥斯曼帝国冲突,进而引发世界大战吗?」 「这是弗洛伊斯大人的看法,那个家伙的真正目的仍不得而知。他素个城府颇深的人,经历、姓明、长相都像是假的,根本摸不清楚他刀底是什么人咻也。」 「与大友宗麟交涉还顺利吗?如果无法让大友避免与岛津冲突,就没办法阻止毛利进军了。」 「她身边那个南蛮传教士非等闲之辈。如果没有相良咻哄骗公主武将的三寸不烂之舌就很难交涉下去了。现在不是待在遮里的时候咻也。」 「……你应该知道,我天亮后得和相良义阳完婚吧。那是为了让相良家成为岛津家属国的政治婚姻啊。」 「到时候就大事不妙了,相良氏。一旦明天早上举行婚礼,相良咻就会从这歌世界消失的!」 「咦?我从世界上消失?什么意思?」 五右卫门开口:那位南蛮传教士对黑田氏解说「相良氏 消灭计画」的内容在下也听见了。 「消灭我的计画?」 「因此,在迫于无奈而决定与义阳结昏时,相良咻有一瞬间差点消失咻也!现在相良咻已经开始宵失了。」 「那是怎么回事?和义阳结婚就会消失?我不懂为什么会这样耶。」 五右卫门一声不响跳到良晴枕头边,从怀中拿出一个草扎人偶给良晴看。 「这是什么?」 「这是在下与相良氏缔结契约时用头发做的人偶。」 「就是藤吉郎大叔被流弹射死的时候嘛。当时因为看到大叔死掉而大受打击,又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得了。这个人偶到底是拿来做什么的啊?里面有特殊力量吗?拿著它就能够找到我吗?」 「相良氏,你旺了吗?蜂须贺流忍术不会医靠超自然力量。我们与信浓的户隐流不童。」 「啊,对喔。五右卫门的忍术是将身体化为凶器嘛。」 「人偶本身只是用来当成契约正明的,不过因为放入相良的头发后经过很肠一段时间,已经形同相良咻的分身惹。」 「这个东西与其说有了灵魂,感觉上比较像是使用人发做成的阿菊人偶【注:都市灵异传说中一种头发会不断变长的日本人偶】耶。」 五右卫门表示:这个草扎人偶从不久前便开始迅速缩小。 「听你这么一说,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好像还比较大耶。」 「这代表了相良氏的存在正逐步消失,因此人偶也跟著缩小了咻也!」 「……这证明了我正在消失,那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相良氏中了那个邪术南蛮传教士的诡计了!」 五右卫门继续大舌头地解说加斯帕尔「相良良晴消灭计画」的全貌。 「相良氏似乎是那个不善打仗却很会苟且偷生的公主武将之直系紫孙咻也。」 「我是义阳的直系子孙!?」良晴闻言立刻跳起身来大叫。 「那义阳就是我的祖先了?可是义阳说过她一生都不打算嫁人啊。」 「你会不会觉得她有股莫名的亲切感?」 「唔──真要说来,她妹妹?德千代让我感觉不像初次见面的外人……不过德千代与义阳是姊妹,应该差不多吧?」 「子孙与不可能见到的祖先奇迹似相狱,双方都被血缘影响而深受对方西引惹。」 「五右卫门,尽管我住在横滨,祖先来自九州,但我没听过我们家是肥后相良家的末裔耶。况且我记得相良本家已经在江户时代断后,只能过继其他家族的养子来延续家门耶。」 「嗯。就算本家直系血脉断绝,子孙血脉还是能存于分家吧?」 「这么说也对。就算我的确是肥后相良家的子孙好了,但等级顶多就是分家的分家这样,没有资格拿来炫耀的。不过很难想像那个讨厌家人的义阳会生小孩耶。」 如果真的有的话,我倒是希望她能够获得那样的未来啊──良晴由衷地希望。 「话说回来,相良氏。横滨是哪里啊?」 「以这个时代来说就是在相模国东边,一个叫『港未来21』的地区。那是块靠海的巨大海埔新生地。我的父亲曾经以建筑技师身分参与那里的开发喔。顺带一提,我家位于充满未来感的摩天大楼区与横滨车站之间,到处都是尚未开发、杂草丛生的空地,风景单调到彷佛晚上会跑出狸猫,和大楼区差别很大,会让人有种『城镇是人类产物』的体认呢。」 「你不但说了一堆难懂的未来语,而且有很多还是初次听到咻也。在架还以为相良咻是畿内人呢。」 「如果是关西人的话,我应该更擅长讲相声吧……不,等一下。也就是说,这就是接续到我出生之处的地方吗?可是我学到的历史里面没有公主武将耶。提倡天下布武观念的武将是身为男性的织田信长,而非织田信奈,所以我才会以为这里是与我世界极度相似的平行世界耶。结果并不是这样啊。以前我都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耶。」 相良氏,现在问题不在那里是也,等竹中咻在的时候再梭。目前先思考如何对付南鳗传教士的阴某吧──五右卫门把话题拉了回来。 「加斯帕尔为了让我与义阳相遇,使用了名为十神宝的宝物将我送到了肥后吗?不过为什么这样就可以消灭我啊?」 根据五右卫门描述,加斯帕尔的计画是让良晴与义阳见面,双方会受到彼此血缘吸引,进而产生家人的感情。如果是在和平的世界,两人的关系会很安稳。然而,修罗的世界?九州却充满了无尽的战争与阴谋。 再加上相良家的仇敌?岛津相当强大。即便有未来人?相良出手相助,也已经在相良家与失去过往实力的伊东家合作时陷入无法轻举妄动的不利局面了。 一旦相良家遭遇到嫡系断绝的危机,尚未生下继承人的义阳就势必得为了留下子嗣而结婚。 然而,受到家族内部纷争而厌恶家人的的相良义阳并不是个愿意藉由招纳夫婿来延续家门的公主,所以之前都没有履行「生下继承人」的义务。 「因此相良义阳所挑选的伴侣会是个能够吸引她的男性──」 「义阳会选择她有好感的男性吗……甲斐宗运对她而言就像是父亲,而且他也有妻室了。对宗运来说,义阳就像是女儿一样。若是侍奉相良家的家臣不属于相良一族,就会因为身分问题而无法成为她的夫婿了。」 「顺戴一提,许多有兹格成为义阳夫婿的相良族人都曾经谋反,结果都被宗运杀惹。」 「其他活著的人也因为身上流著相良家的血而受到义阳疏远,就连妹妹?德千代都受到那种待遇。这么一来,义阳所选择的对象──」 「就会是那些与相良家内部纷争无官的男性。如果又是同姓,就可以升称他是同族,谁都无法反对遮门婚式惹。」 「不就是我吗!?」 「因此,虽然两人都落入岛津家手中遮点出乎夹斯巴尔意料,但就结果而言仍在他的季画中咻也。」 「……唔。为什么我被指定为她的夫婿时义阳没有拒绝呢?虽然她骂得很凶,但也没有真的拒绝,反而意外地立刻接受了。」 「她喜欢上你了吧,你又胡说什么让人家迷上你了吗?」 「怎么可能?她是我的祖先耶。」 不过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庙。相良咻如果与义阳成为夫妻,就会产生巨大矛盾咻也。即『相良咻的祖先就是相良咻自己』──五右卫门握著逐渐缩小的人偶如此说道。 「当这个人偶消失时,相良氏也会跟著消失的。」 「我四百年前的祖先,也就是义阳的丈夫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这的确是不可能发生的矛盾。相良良晴这个人的存在会成为无限回圈。世界如果要解决这个矛盾,就只能消除产生矛盾的要素……」 「正是。也就是生于未来世界的相良氏与活在这个世界的相良氏。」 「这代表了我会被世界消除吗!?加斯帕尔说我会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世界上,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没错。相良咻容易受到这个世界的女性喜爱,这项优势反而会成为若点遭人利用咻也。」 「可恶,那个家伙还真聪明耶。而且还拥有预知未来的法术。我还有胜算吗?」 直接杀死相良咻会影响预知未来的法术运作,所以他只能采用迂回首断惹,因此相良咻才能活到现在。说幸运也算幸运吧──五右卫门这么说著。 「我们很难说服非常信赖那个家伙的大友宗麟。唯有相良咻才有办法解决惹。」 不过这样下去的话,相良氏明天早上与义阳结婚后就会完全消灭是也── 鲜红双瞳灵光一闪的五右卫门低声说道。 「这下真的不妙了。」 再加上即便没有正式丸婚,只要与义阳结合也会有同样节果,因此就算相良咻惧怕信奈公主而拒绝昏事,要是有与义阳结合,结果还是一样的。不过在那之前,哪怕是脸被她『亲』一下也会完蛋咻也──五右卫门如此吓唬良晴。 「正因为如此,那个南蛮传教士才会发下豪语说很快就有结果了。」 脸颊被亲就完了,这样的条件太严苛了。就算不想接吻也可能会发生意外耶──良晴沉吟著。 「……只要杀了义阳,相良咻就可以活下去喔。四百年的时间足以抹平发生在过去的小小锚盾。相良咻将会生为其他相良族人的厚裔咻也。」 即使历史一时之间会产生些许矛盾,但经过四百年后也能够获得解决。如果义阳没有生下后代而死去,相良良晴终究仍会生于血统与义阳相近的家庭,像是义阳的妹妹?德千代的家族。世界就是用这种方式,透过时间来调整『人的诞生』命运的──五右卫门的意思大概是这样吧。 「在下菇且因为职责关西提出了此种建议,不过相良咻的回答应该还是跟网肠一样吧?」 「是啊。如果要我在自己与义阳的性命间做选择,那答案只有一个,况且她还是我的祖先喔?我不可能取她性命吧。」 「那相良氏就会消失。届时天下布武又该怎么办?本能寺之变呢?」 这次你的性命也蒜在「所有果实」里面喔,相良咻。「变成从未出生」代表了自己的志向也不会蝉存在这个世界上,也就是相良咻从一开始就没有遇到任何人。你愿意从信奈大人、竹中咻、黑田咻的记忆中消失吗?──五右卫门眯著眼睛询问。 因为她讲得很快,语句含糊不清;不过陪伴她已经很久的良晴还是听得懂。 「啊,对喔。这跟一般的战死不一样吧!?如果一开始就不存在,我至今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还有我在战国时代经历的人生都会从大家的记忆消失,这样不就没办法回避本能寺之变了!?」 「正是。夹斯帕尔应该会避免本能寺之变发生,不过相良咻会被众人遗忘惹。即便织田信奈活惹下来,也会变成『处女王』,并遭到加兹八尔利用的……」 「……怎么可以让信奈变成十字军国家的傀儡啊!」 「更何况在架认为,单凭夹兹帕尔是无法避免本能寺之变的。因为那个家伙薪中没有相良咻的『爱』啊。」 良晴无比震惊。 好不容易平复激动的情绪后,良晴继续说: 「……如此一来,我就不可能无怨无悔接受自己即将消失的命运了。在木崎原时,因为我认为自己在战国时代所做的一切能够成为回忆留在大家的心中,所以才会甘愿被岛津义弘斩首的啊……」 喔喔,相良氏冷静下来的速度好快。你变坚强了呢──五右卫门点头表示赞许。 「那遮样如何?如果现在沙了那个南鳗传教士,也不是没办法阻止相良咻消失的。」 「不论是谁都不能用暗杀手段啦。不过这下子麻烦了。有没有能够让义阳活下去,自己又不会消失的方法啊,五右卫门?」 「如果不想与岛津扯上关系,只要向义阳本人说清楚就好了是也。」 或是在下带你们逃出内城?──五右卫门提出这类的建议,不过良晴摇了摇头说:「如果只有我和义阳还行,但还有五百名相良军士兵被俘,不可能这么做,否则他们都会被杀的。而且义阳更不可能赞同的。尽管她经历过家族纷争而紧闭心扉、不愿与人交流,但还是个温柔的人啊」。 「这下子只能请岛津四姊妹取消婚礼了。可是这是四姊妹会议的决议。必须说服她们每一个人,然后经过全体同意才能取消的。」 「还真是个难题呢。更何况相良氏现今还被囚禁在这个房间里。」 「我与小妹?家久在京都时有点交情,不过其他三人都是初次见面。想说服她们也不知道从何下手啊。」 「而且期限还是明天早上。太阳已经下山是也,只剩半天了。」 「我方成员只有我跟五右卫门,办得到吗?」 「不,在下最好藏身暗处不要现身比较好。否则会遭人怀疑的。」 「说的也是。而且你很会咬到舌头,很难说能不能与萨摩人正常沟通啊。」 「当当当当然可以正常沟通咻也!」 「喔,好久没听到五右卫门这种慌张的口气了。京都也有人用这种讲话方式喔,就是某个黑齿的麻吕。」 呵呵呵。看来你需要借助本官的力量吶,相良良晴。 「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种口气。竟然能在九州最南端的萨摩听到这个声音……呃,这、这个声音不就是近卫大叔吗!?怎么可能?堂堂关白为什么会跑来萨摩啊?」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在下竟然无法察觉!?」五右卫门也吃了一惊,立刻跳上天花板戒备。 寝室门无声无息地拉开,英姿焕发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立于大和御所贵族们顶点、无比尊贵的关白?近卫前久。 「呵呵呵。好久不见了,相良良晴。应该前往丰后的你为什么会成为岛津的俘虏呢?」 「真、真的是近卫前久!?为什么你会在萨摩的内城?而且还挑这种时候过来。难道你拋下织田政权逃走了吗?」 「才不是!织田信奈派到岛津的使者就是本官!那个女人竟然如此大胆,竟敢使唤关白。总之本官就是因为这样才来到萨摩的!至于目的就不用多说,是为了调停岛津家与大友宗麟而来的。」 良晴心想: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有听过这回事。 如今织田家遭到东西方两面夹攻,无法加派更多武将到九州,所以良晴才会怀疑信奈到底派了谁到萨摩来,结果原来那位使者是公家贵族?近卫前久。 「岛津家原本就是近卫家负责管理九州领土的武士后裔。换言之,本官就是岛津家的宗家。就算是不愿听从织田家那些乡下武士号令的岛津,在我面前还是抬不起头来吶。本官一抵达内城就受到热烈款待喔。那个岛津义弘一看到本官,就因为感动、兴奋而脸色铁青晕了过去呢。呵呵呵。这样才算是高贵的关白。所有武士都应该是这副模样吶。」 「岛津义弘看起来太纯真了。不过也很顽固就是了。」 「掌控大友家的南蛮传教士如今恣意妄行,这是九州,甚至是整个日本的危机。就连大和御所也岌岌可危。因此相良良晴,本官这次才会前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多谢了。那就立刻命令岛津放了我和义阳吧!只要让义阳和五百名相良士兵回到人吉城,我就即刻启程前往丰后。」 「没办法,尽管我一抵达内城就立刻提出这个要求,不过岛津家却以不得无偿释放俘虏的理由拒绝了。修罗世界的规矩挺严格的吶。尊奉我为宗家,违反武门规定,这对岛津来说是两件事,她们不会妥协的。斡旋调停她们和大友的事情也陷入胶著了。」 「果然这里不像畿内那么轻松啊……」 不过还有一个法子──近卫笑道。 「幸运的是,岛津家四姊妹都是单身女子。用男人的魅力勾引四姊妹,让她们迷上你吧。唯有少女的爱情才能够压过修罗之国的武士规矩和武家利益吶。利用这个晚上夺走四姊妹的芳心吧!」 「勾、勾引!?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宇喜多直家啊!?」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还有其他办法可想,但现在只能趁今晚让她们改变心意了。」 「要一天晚上应付四个人?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如果只有你的话的 确不可能,就让本官来帮你吧。对方有四人,我们分别负责两人,务必在今天晚上打动那四姊妹吧。凭你那副猴脸应该很难让非常重视形式的岛津家名门少女动心,因此就靠本官风雅麻吕的实力来弥补你那张丑脸的不利之处吧。呵呵呵。」 近卫露出黑色的牙齿笑著这样说。 「咦咦咦?你?想要勾引女孩子?要怎么做?」 「他绝对不行是也。要是让黑齿麻吕做这种多余的事情会有反效果的。要在架宰了他吗,相良咻?」 「慢著慢著,五右卫门!他好歹也是关白耶?」 「相良咻,在架一想到这个难人追求女性的画面就觉得恶心。那副打扮简直就素妖怪。」 「不过那副模样在平安时代算是美男子耶?」 「呵呵呵。喂喂,不懂贵族优雅之美的可怜忍者啊,我在京都也算是大名鼎鼎的『少女杀手』喔。虽然最近因为织田信奈盯得很紧暂时收敛了一些,不过只要我拿出真本事的话,那可是无人能出其右的喔?」 「他一定在胡扯。」 「不过五右卫门啊,这种夸张到极点的自信应该还是有点根据的吧?虽然我完全不知道有什么根据就是了。」 「肯定是利用身分与关白地位霸王硬上弓的,还是杀掉他算惹。」 「喂!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别那么不解风情好吗!」 交给我吧!只要我们合力虏获四姊妹的芳心,一切问题就解决了!不用感谢本官,帮助受桃花劫所苦的年轻人也是本官这个以『少女杀手』出名的贵族领袖工作啊──近卫前久滔滔不绝自顾自地说著,又露出了自信满满的笑容。 看到这副笑脸就好想杀人──面对恨到发抖的五右卫门,良晴连忙出言缓颊。 「我还不想被信奈宰掉,更不想为了那种目的向岛津家四姊妹求爱。我会单纯拜托她们取消要我结婚的决定的。我不会干涉近卫大叔的做法,只不过家久得由我说服,毕竟她只是个孩子嘛。这样可以吧?」 五右卫门瞪著眼睛愤慨地说:「此计漏洞百出咻也。在下不认为咻罗之国的公主武将会因为杆情影响而改变翼见。」 「别这么说嘛。大叔的计画虽然有很多问题,但总比坐等被消灭要好吧,五右卫门?总而言之,必须得扭转现今的局势才行啊。」 「虽然话说得没错,但你们绝对会失败是也。」 「喂!什么『大叔』啊,相良良晴!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喔!」 「你应该不会利用关白权势,对忠诚无比的义弘霸王硬上弓吧?虽然我说过不会干涉,但我也不想成为恶官的共犯喔?」 「你真是不懂风趣耶。只要虏获她的心就够了。况且她们都是年纪尚轻的处女,那种粗暴的手段反而会造成反效果的。」 「虽然我放心了,可可可可可是你怎么知道她们都是处女啊?」 「看眼睛就知道了,我可是宫中大名鼎鼎的『少女杀手』啊。我们只要在这个晚上各自说服两人,就能在明天早上婚礼开始前推翻决议了。虽然我也可以独自处理;不过就算是我,一个晚上也不可以应付四个人的。好了,你打算怎么做呢?」 五右卫门似乎无法忍受黑齿麻吕谈论这个话题,她遮住双眼慌慌张张地说:「你你你你要是敢看在下的眼睛就砍死你!」随即钻到了天花板上。 抱歉了五右卫门,之后我会补偿你的──良晴合掌一拜。 「相良良晴,高贵的藤原氏血统魅力、文雅的麻吕用词,以及黑齿白面,这些都能够虏获各位公主的芳心吶……虽然很想这么说,不过对象是不重风雅、只看武功的修罗公主武将,用这身公家贵族打扮就有点勉强了。」 「对啊,嗯。应该不行吧。」 「嗯嗯。那这次我就以『武士流』做法来追求四姊妹吧。用朴素的原本样貌、不假修饰的率直言词来追求她们吧。这种方式对不知风雅的乡下公主武将比较有效。今晚本官也得暂时卸下这副优雅的化妆了。」 「卸妆?」 「相良良晴,你经常讥笑本官是黑齿麻吕,但可不要被本官真正的模样吓到啰。呵呵呵。就让你知道你那副丑陋猴样是不可能当我养子、继承关白之位的吧。」 就在从天花板探出头说:「他脑袋坏掉了」的五右卫门,以及歪著头问说:「真正的模样?」的良晴面前,近卫前久首次擦去牙齿上的黑色染料、抹去脸上的白粉与画眉,露出了原本的长相,而且还解开束起来的头发,让发丝一路垂至腰际。 见到近卫前久的素颜,五右卫门咬到了舌头,而良晴则是因为过度震惊而变成了猴子。 「呼。原本打算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别人面前卸妆、停止使用贵族用语,做出这种如同野蛮人的行径的;不过这才是我真实的面貌。忍者与可悲的猴脸相良良晴,感觉如何啊?继承高贵藤原家血脉的贵族之王,就算卸了妆还是如此美丽的。你所在的未来,大概会把我这种外貌的男子遵奉为美的化身吧。」 「呜喔?这这这这是!?太、太俊美了是也?」 「骗人啊啊啊啊啊啊!喂!?这位模样庄重的型男是谁啊?而且还散发出曾经杀过人的特有野兽气息耶!这已经远远超过朝仓义景了耶!」 「相良良晴,那个人是梦想著要成为公主武将的软弱之徒,而我是在关东这个舞台与上杉谦信一同挥刀奋战之人,别把我和他相提并论,太侮辱人了。」 我曾经与前代将军?足利义辉一同在冢原卜氏、上泉信纲门下学过杀人剑术,诛杀过无数松永、三好派来的柳生忍者,最后是透过能够除去血腥男子汉气息的风雅贵族化妆,这才消除了这股肃杀之气吶──近卫有点失落地说著。 他的实力还真是不得了啊。还以为他的武器只有蹴鞠,没想到剑术高手的名号竟然不是他自己取的啊──良晴对此感到震惊不已。 「不过流传在京都孩童之间,关于我和织田信奈在比睿山斗剑的传闻是假的。再怎么说我都是藤原家的族长。无论多么敌视对方,我的剑也绝对不会砍向女人的。」 「你以前不是曾经煽动睿山,而且还雇用杉谷善住坊企图暗杀信奈吗?」 「哼,杀害女性那种骯脏工作就该交给忍者和僧侣,那不是风雅的贵族领袖该做的事情啊。」 若非这个家伙是个有荣誉感的贵族,信奈或许早就在什么地方被他暗杀了……良晴为信奈的好运感到宽心。 「不过我来到战国时代后第一次看到这么帅的人耶!你以前那副麻吕打扮是怎么回事啊?是故意打扮成那副滑稽模样的吗?!再说这个家伙其实是超级大帅哥的剧情发展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哼。今晚时间不多了,也该让你知道凭你那副丑脸是不可能当我养子、继承藤原家的了。还有,千万不能将我真面目的事情告诉织田信奈喔。」 「为什么?」 「我知道那个女人生理上无法接受我这种美型过了头的男性。正所谓人有各有好,世上偶尔会出现那种拥有独特审美观的女性。既然织田信奈已经颠覆了我恢复古代王权的理念,并朝著称霸天下的梦想迈进,要是再被她用那种理由讨厌的话,我会很困扰的。不过呢,个性纯幞的岛津四姊妹就没问题了。」 近卫突然双目圆睁。好耀眼!成为美之化身的他背后竟然绽放出灿烂光芒。良晴快要被照得睁不开眼了。 「呜。眼睛没办法直视他是也。」 「啊──!我明明没有那种癖好,可是为什么一看到近卫就心中小路乱撞耶!?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是人类见到压倒性美貌的生理反应,抗拒也没用的。虽然我也觉得恶心,不过 你还是放弃抵抗吧,相良良晴。」 「可恶,好屈辱啊!!!」 近卫朝著狼狈的两人冷哼一声。 「愚蠢的家伙。真正美丽的是化过妆、用贵族口吻说话的我。以京都人的审美观来看,现在的我滑稽到了极点。你们这些战国武士不过是遗忘了风雅王朝文化之美罢了。」 「还挑剔什么!你不要那张脸的话就跟我交换啊!」 「相、相良氏,你这样太没志气了!」 「相良良晴,我准备用眼神命令岛津士兵解除对你的软禁。你去说服和你素有交情的家久,要是还有时间的话就去找岁久吧。我来攻陷最大的难关?岛津义弘。放心,我不会占有她的肉体。对方是处女,要是出手的话事后会很麻烦的。」 一开始就对上最终魔王吗?你还真有自信耶。不过现在的你一定行!──良晴不禁点头回应。 躲在天花板的五右卫门害怕地说:「好可怕……好可怕是也……」。 恢复真面目的近卫前久嘴上说著「碍事」一脚踢破房门,对著手持长枪聚集而来的岛津士兵大喝。 「这、这个美男子是谁?」 「不可能,他不可能是相良良晴!」 「我觉得身体在发热耶?」 「啊、啊、啊。好像有某种感情要觉醒了……唔喔!?」 「多么高贵的男子啊!请您对我们下令吧!」 就算对方是男性也难逃魔掌呢。超越极限的美貌就是一种武器啊──良晴感到既羡慕又恶心。 「无礼之徒,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我乃藤原家之长,关白?近卫前久!我在此下令,不得监禁我的莫逆之交?相良良晴,让他在城内自由行动吧!」 「您就是关白大人?」 「太惊人了!」 「属下遵命!」 「我们之后再向诸位公主禀报!」 「没想到相良大人是关白大人的莫逆之交!请您慢走!」 「相良良晴,我好羡慕你喔!」 「去死、去死吧,相良良晴!」 如果近卫过去与织田家敌对时将那身麻吕装扮封印起来的话,或许信奈早就被第一次织田家包围网打败了──良晴这么想著。不过,近卫前久却恼怒地咋舌说:「真是难堪,在这么多人面前展露素颜。我竟然做出如此丢脸的事情啊」这让良晴察觉到:他的审美观与一般人相差太多了。信奈在近卫眼中大概也不是美女吧。 「哼。面对拥有正统高贵血统的我,这群萨摩隼人武士毫无抵抗力啊。好了,赶紧在朝阳升起前完事吧,相良良晴。」 「家久还是个孩子,不能让近卫去说服她;不过家久应该会认真接受我的意见吧。不过,她跟姊姊们相处不太融洽这点倒是令我意外……她现在还好吗?」 良晴靠著近卫前久的美男子威力脱离被软禁的状态,在萨摩武士恭敬地带领下来到家久的房间。 虽然相处不久,不过良晴仍然与家久在京都度过一段时日。 哭肿双眼的家久此时正窝在棉被里睡觉。 「咦?相相相相良良晴?为、为什么你会在我的寝室?你的身体没事了吗?」 良晴来夜袭?喵啊!?──家久一醒来便慌慌张张起身说:「突突突突然跑来夜袭,这样太刺激了!我我我我我还还还还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啦!」随即在身边的榻榻米上插满日本刀,一副准备战斗的姿态。也因为她太激动了,用语变回了本州腔。年幼的家久是岛津四姊妹里面唯一一个本州腔说不好的人。然而,一旦她激动起来时,萨摩腔就莫名消失了。 插图004 「抱歉抱歉。我不是来夜袭的,只是来拜托你阻止明天早上我和义阳的婚礼的。」 「喵啊!?什么嘛,不是的话早点说啊!」 「我说了啊?是你自己摆出准备打仗的样子耶。」 家久参拜伊势神宫、参访京都时的旅行经历都详细记载于她亲笔所写的「家久上洛日记」里。身为战斗狂,个性却开朗奔放的家久对良晴来说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样。 良晴只能依稀记得在京都初次与家久见面的部分经过。当时,家久心想:「这里就是源氏物语的京都啊。我该不会也能在这里遭逢美妙的邂逅吧……」并感动到湿了眼眶,不过却遇到京都民众送上「茶泡饭」而大为光火【注:据说京都人会以奉上茶泡饭的方式暗示送客】,打算独自一人向京都宣战。从信奈手上接过招待家久任务的良晴连忙赶到家久的住处制止她。 ※ 「你就是萨摩的开挂一族?岛津四姊妹战力最强的岛津家久,也是负责战术规划的杀手级人物吗?你还真是好战耶,只要有人送上茶泡饭就可以让你气到准备打仗啊。」 「嗯。相良,偶速岛津家久,躲官照。」 「偶树?躲官?」 「人家是说『我是岛津家久,还请你多关照!』啦!」 「你只有在生气时才不会用方言呢。」 「我已经尽力配合本州腔调了,你连这一点萨摩方言都听不懂吗?」 「抱歉喔,我以为以前看幕末题材的大河剧时已经听惯萨摩腔了。看来那还不够正统啊。真正的萨摩腔似乎是外人听不懂的。」 「你才是一堆莫名奇妙的话咧。京都那些人老把我叫成鬼,我在萨摩可是被誉为美女耶。害我快没自信了……看来我果然是战士与萨摩隼人,没有谈恋爱的资格啊。很好,那就开战吧!我最喜欢战争了!我喜欢暗夜袭击、喜欢拂晓出击、喜欢火枪的烟硝味、喜欢武将单挑、喜欢钓野伏、喜欢舍奸【注:日本战国时代岛津家所采用的一种战术】,光是想到为了歼灭那些企图在九州建立天主教王国之卖国贼而发起的大战,我就感到雀跃不已啊!」 「呃,你先把这一堆插在地板上的日本刀收起来吧?谈不成恋爱就要开战,这种修罗想法不适用于京都喔?」 「喂,相良良晴?家久桑女吗?」 「桑女?你是说『丧女【注:日语,意指不受欢迎的女人】』吗?我都不知道战国时代已经出现『丧女』这种听起来让人心酸的词汇了耶!不得了!难道是因为公主武将习俗造成错失婚期的女孩越来越多的关系吗?要是再触怒准备开战的家久,这场招待会就毁了!京都甚至会因此化为灰烬的啊!」 「你在吵什么啊,相良良晴?」 「别担心,家久妹妹!你绝对不是丧女!」 「喵啊喵啊!(泪眼汪汪)」 这时良晴还不知道,『桑女』【注:日文原文为もじょ,发音与丧女相同】在萨摩方言是「可爱」的意思。 家久被京都人当成鬼怪看待,所以才战战兢兢地问良晴说:「我可爱吗?」结果却被良晴全力否定,高傲的家久这下子哭成了泪人儿。 「呜呜~~竟然被京都第一个遇到的男孩子亲口说我不可爱!太屈辱了!」 家久强忍著泪水立刻写下日记── 『织田家家臣团之一,相良良晴。他是个目中无人又没礼貌的猴脸男。推测武力值为十三、外交值三十、魅力五、内政与统御力不明。这个没礼貌的家伙竟然敢说我不可爱。我要雪耻,要发兵攻打京都、拿下这个家伙的首级!』 顺带一提,良晴没有偷看家久的日记,所以他不知道日记内容。 家久起了杀意!良晴危险了!不过── 「喔,原来萨摩的女孩子会『喵啊喵啊』地叫,真可爱耶。」 「……!」 家久的脸颊瞬间变红,嘟著嘴若有所思(一开始这么说就好了嘛),并把日记里面那些危险句子用墨涂掉了。 接著她又在 卷之五 响野原 南肥后,八代山中。 深夜的白木妙见神社。 良晴与义阳两人来到此处。 相良义阳与五百名士兵获释后没有片刻喘息时间,随即得与从御船城攻向八代的甲斐宗运军交战。 岛津义久甚至还把应该作为人质留在岛津家的相良良晴还给了义阳。 如么一来,义阳便无法背叛岛津家,但也不能毁弃信义与甲斐宗运交战──她陷入了在修罗之国?九州原本不太可能碰到的痛苦抉择。 如今,义阳手上正捧著寄放于白木见妙神社的和平誓状。 即将出战的两人正聊著彼此的经历。 内容是双方的天真时代回忆,还有义阳小时候在这间白木妙见神社玩耍的往事。 「良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会让我参加岛津四姊妹的那场会议了。你的意思是要我放下心中芥蒂接受德千代吧?只是身为局外人的你不便直接说出口,所以才会用那种方式表达吧。」 「是啊。我一开始遇到信奈的时候总是做事不顾虑后果,也没有想到别人的心情,老是说出不识相的话。你和德千代之间似乎有著我无法得知的隐情。真有那种问题的话,我原本会去找出来才对,只可惜目前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你不担心岛津四姊妹会在会议中闹翻,进而使她们决裂吗?」 「不会啦。不管什么家庭都会发生姊妹摩擦争执的情况,我家的相良妹妹军团还更夸张呢。」 「你很信赖她们呢。老实说我挺羡慕那四姊妹的。只可惜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生为相良家公主也是我的宿命吧。」 良晴,你既然知道木崎原之战的发展,那应该也知道往后会发生的事情吧?我的未来会怎样呢? ──坐在神社院子里面的义阳一边摊开比性命还重要的誓状,一边这么问著良晴。 「……相良义阳投降岛津后,因岛津命令而被迫与甲斐宗运开战,那就是你的命运。千万不可以在响野原布阵。那里是山谷,而且还是个被河流截断退路的死地喔。」 「响野原啊。你真是个笨蛋耶,竟然特地告诉我最适合战死的地方。我果然会被宗运叔叔所杀吗?」 「别担心,未来不是注定好的。尽管要违抗命运的确很困难,但在某种程度上仍有转圜的余地,所以还是能够避免的。你要抱持著想要避开劫难、克服厄运的坚强意志啊!」 这就难说了,我周遭的事物似乎都集中在那个「命运」上了呢──义阳笑著说道。 「就算我倒下,相良良晴。只要你还在,岛津就不致于摧毁相良家吧。要是我有个万一的话,德千代就麻烦你照顾了。毕竟不能拜托成为敌人的宗运叔叔嘛。但是不能让德千代继承相良家。相良家第十九代当家的位子得由你来坐。」 「你在说什么啊?」 「别客气啦。你本来就是相良家的子孙。况且你身为织田家重臣,应该可以和岛津好好相处,并守护相良家渡过这个战乱时代的──也就是说,你可以保住德千代的性命。」 「义阳,你这些话听起来很像遗言喔。」 「喂,良晴。如果选择待在这个战国时代的话,就不要犹豫和人生小孩,藉此扩大你那个什么相良妹妹军团。多培育一些子嗣,打造出一个不会发生内乱的崭新相良家吧。届时,你才能够完全成为这个世界的人。你一定可以克服自身迷惘、思乡之情,还有对无法再见到面之母亲的思念吧。」 良晴不禁倒吸一口气。 义阳脸上那种冰冷带刺的紧绷感已经消失无踪。 她的表情变得非常温柔,看起来就像她的妹妹?德千代── 「你想寻死吗,义阳?」 「谁知道呢?我只能说:我觉得自己终于找到生命的意义了。得向你道谢才行,相良良晴。」 「我以前曾经看过你这种透彻的笑容,那就是竹中半兵卫因病倒下前对我露出的笑容。」 「时光是从过去流向未来,而命运则是从过去连系著未来。如果无法拾起一切的话,我会毫不迟疑选择未来的。」 「不是这样的,义阳。可以拾起一切的。就算一个人做不到,只要结合两人、三人、四人,甚至更多人的意志,这样就做得到了。」 如果我活了下来,就必须和你完婚。你会因此消失,你在这个世界留下来的所有成就都会跟著化为乌有。所有人会忘记你的信念;反之,只要我不在了,你就能够活下来,与我有关的记忆将长存你和德千代的心中。相比之下,哪边比较好?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多想了──义阳笑著牵起良晴的手。 「别放弃!不是说要让我们两个人都活下来嘛。不是只剩下义弘吗?只要说服她就可以取消婚礼了。她因为毫无恶意的关系反而很难缠,不过正因为她是这样的人,所以一定可以找到解决办法的。你不是说过,人只要一死就结束了吗?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吧?」 「良晴,你的母亲一定是个温柔的人吧。真想见见她呢。」 「咦?……我的妈妈……有点像德千代,是个既开朗又乐观的温柔女性喔。」 她笑起来就像现在的你──不过这句话说出来太不好意思,良晴没有说出口。 不过良晴立刻就为这一瞬间的犹豫感到后悔。 「呵呵。这一切果然都是命呢。」 「什么意思?」 义阳没有回答,只是仰望著神社本堂对面的高耸神木。 良晴也不禁随著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当他回过神时,义阳已经点燃了手上的誓状,整张纸化为灰烬── 「我好想看看九州以外的世界。但我不过是被相良家困在笼子里面的小鸟,没办法过著自己的人生啊。」 「义阳!?你怎么把誓状烧掉了!?」 「嗯,这样就好了。接下来只要我战死的话,和你的婚事就告吹了。如此一来,你就能够活下去了。」 「不行!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绝对不会重蹈木崎原的覆辙。下次我一定当个好军师──不,就算当个士兵、运粮兵,甚至斥侯也好!我也要上战场!」 「呵呵,我不觉得你打得赢宗运叔叔啊。这次不会像人吉城时那么好运了。假若在战场上面与叔叔对决的话,你肯定两三下就会被他杀掉的。」 良晴无法反驳,只能感到悔恨与不甘。能够与修罗中的修罗,化身为杀戮机器的甲斐宗运交手,他相当欠这样的武力。 「别露出那种表情嘛,良晴。你们两人的实力差距虽大,但也不是你的责任。只是双方的生活方式差异太大了。」 「义阳,就算我没有与宗运交手的能力,但岛津家一定有──」 「吶,良晴。」 「咦?」 「你会在与我结婚后消失,这样的命运还真是残酷呢。最后要不要来个吻别啊?」 「呃,不行啦。光是和你接吻就可能让我消失耶。」 「什么啊?真无趣……看来我的运气天生就很差啊。」 「抱、抱歉。尽管美国人亲吻家人脸颊稀松平常,不过日本人习惯不同,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有问题啊。」 「不,算了。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别在意。那我该走了。」 良晴这个时候终于瞭解:义阳或许是想藉著和我结婚的契机展开一段全新人生──为了守护相良家,以当家身分待在人吉城,而且还担心族人谋反。或许这样的她希望拥有一段不同的人生吧。所以就算是岛津家命令,在一听到结婚对象是我后,她就没有再反对了。相良家的当家与同一天出生的庶子?德千代,这对因为出身而无法融洽相处的姊妹,其关系应该会因为这 样而有所变化吧。 「慢著,义阳。莫非你──」 「唉,良晴,不要再当个滥好人了。虽然这么做会让你很不舒服,不过你应该把想要守护的人摆在最优先吧。一边是位于九州角落的区区南肥后小大名,另一边则是即将平定战国乱世的天下霸主。哪一方对日本、对百姓、对未来比较重要?你不是为了织田信奈才来到战国时代的吗?还是说,你对织田信奈的感情只因为这点程度的小事就动摇了?」 「……不、不是那样的。我没有打算弃信奈于不顾。我只是──」 「你不是信奈的家臣也是恋人吗?是的话就赶快去见大友宗麟,拯救陷入危机的信奈吧。不要花时间在我这个肥后的乡下大名啦,大笨蛋!」 「如今我眼前有位正要步向『死亡』命运的公主武将,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管什么优先顺序啦!我不可能放著受到折磨的你不管吧?而且你就像我的母亲一样──」 「讨──厌,我不是你的母亲。小心我把你丢进熊肉锅里面一起煮喔。」 「虽不是母亲,但也接近了。我们是祖先与子孙的关系啊。」 「一点也不接近。因为我跟你没有血缘关系。」 「就是因为有血缘关系,所以结婚后我才会消失吧?」 「不,正确来说,我要从现在和你切断血缘关系──或是应该说『变得没有血缘关系』才对。那才是正确的历史。」 「我太笨了,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无论如何不要抛下我啊,义阳!」 「德千代才是你的直系祖先,而不是没有生下孩子的我!这才是原本的历史。命运就该照著正确的方向走啊。」 「义阳!?对了,难道是因为我害羞而没有说出那句话,所以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吗!?」 「再见了,相良良晴。为了织田信奈的梦想而活吧。我很开心能够像这样和你相遇。」 良晴想阻止站身的义阳,胸口却被某人重击一拳。 遭到偷袭的良晴失去意识。突然从屋檐跳下的蜂须贺五右卫门打晕了他并将其一肩扛起。 辛苦了──义阳点头说著。 「忍者啊,相良良晴是我等相良家的继承人,不能让他参加这场战争。随便你将他带回岛津阵营或是送去见大友宗麟都可以。尽管我相信只要我争取到时间,岛津家就会愿意出兵救援;不过她们做不到的。因为大友宗麟会率领全军与宗运叔叔同时朝日向进攻啊。虽然宗麟的个性优柔寡断,不过她身边的南蛮军师却是个不惜使用奇招、本领远超过岛津四姊妹想像的谋士。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另一位相良咻,在架不过素为了守护吾主免遭战败之祸才出此下策的,但蔗样真的好吗?你不后悔吗?相良咻可是经常说:『男人就该在战场上面为女人而死,绝对不能反其道而行』喔?」 义阳则是回答:「那是男人的歪理。女人也不会吝惜为男人而死的。特别是为了自己的子孙、子女而战时反而会毫不犹豫的」。 「『我将在此战死,但愿子孙能够因此常保繁荣,良晴与德千代都可以活下去。』」 「另一位相良氏。你的祈祷一定会传到北斗之神?妙见尊的耳中吧。」 「如果只是为了阻止良晴消灭,我大可直接在这里自杀;不过这样就无法遵照岛津命令与宗运叔叔交战,等同于放弃拖延敌方脚步的任务了。况且……我一开始就决定自己最后一定要被宗运叔叔杀死。从被叔叔搭救的那天起,我就下定这个决心了。」 「瞭解你的想法了。不过相良咻醒来后必定会即刻赶赴战场,他绝对绘蔗么做的。」 「就算他带著些许兵力赶来,宗运叔叔也不会让他过去的。九州最强的修罗没有那么心软,所以这是最后的告别了。」 于是五右卫门背著良晴一声不响地离去。 不过,义阳还有一位必须做最后道别的对象。 德千代,你想躲到什么时候?我一开始就知道你躲在那里了──义阳向藏在神社森林里面的德千代喊话。 「……姊姊。」 穿著自制熊皮甲的德千代出现在义阳的面前。 「你的打扮还是一样没有格调呢。都听到了吧?德千代,会成为良晴祖先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咦?不可能啊!良晴是姊姊的──」 「而且良晴的母亲似乎也长得很像你,而不是我。」 不对,良晴想说的是,姊姊刚才的笑容像他的母亲。只是因为害羞而说不出来罢了──德千代比手画脚地想努力反驳。她现在已经没多余精神细细体会姊妹重逢的感动,也没有余力慢慢试探义阳的反应,整个人情绪激昂地说个不停。 「德千代,你烦人的说话方式不就跟良晴很像吗?就连爱管闲事的个性、粗俗又开朗的笑容,还有因为个性表里如一而受人喜爱的的憨劲,甚至连做事瞻前不顾后的鲁莽之处都和他一样;相反的,我的气质高贵、能言善道,而且又擅长说谎。不管长相、个性都跟良晴不同,简直就像是油与水一般天差地别啊。」 「没那回事!姊姊只是戴著相良家当家的假面具而已!其实我知道喔,从小成为相良家当家的姊姊曾经因为族人谋反而一度被追杀到人吉城,因此必须戴上对谋反者毫不留情的面具,扮演冷酷的君主;但那些只不过是在演戏罢了。因为姊姊不是从甲斐宗运手上保护了我,还有许许多多的家臣吗?」 「你误会了,德千代。我只是不想再次因为亲人背叛而难堪逃亡,仅此而已。」 「不对,良晴曾经向我解释过。姊姊既没有杀死我,也没有将我放逐出国啊!如果姊姊真的讨厌我的话,就不可能让我一直待在你的周遭的!其实我想过,有一天要离开姊姊到萨摩或日向。如果姊姊真的觉得我很碍眼的话,那我就会静静离去的;不过良晴所说的话帮我抛开了这些迷惘啊。」 「哼。良晴不过是爱管闲事、喜欢照顾人罢了。你们都流著这种笨蛋的血;但是我不一样,我身上流的是相良宗家的正统血脉,是家族内斗不断的冷酷血统,怎么可能对你这区区庶子有什么……」 呿。我竟然因为德千代那些话而感到动摇,结果反而说得太过火了──义阳咋舌一声,对刚刚说出的话有些后悔。 德千代脸色变得铁青。 「……你能说自己没有感情吗?如果说得出这种话,我就不会再继续缠著姊姊了……」 「……」 义阳既无法说「没有」,也说不出「有」。 她本来想说「没有」。 因为要是她冲动说出「当然有」,将会使德千代痛苦一生。 所以这个时候应该说「没有」才对。 正是为了这句话,义阳才会在最后与德千代见上一面。 然而,她却说不出口。 义阳只能泪流满面地若有所思(我好希望至少能在这个最后时刻做自己,而不是以相良家当家的身分与德千代说话啊)。 然而,这个希望是不可能实现的。义阳即将战死,绝对不能留下回忆给德千代。 德千代说:「对不起,我太笨了,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姊姊,我其实一直都很仰慕姊姊」试图握住义阳的手──然而义阳却转身跑开,彷佛像是逃离德千代似地奔向系在神木旁的爱马。 「德千代,你应该为相良家留下香火,将精神传承给未来的良晴。我只是将历史导回正轨啊。」 「等等,姊姊!姊姊你觉得这种结局幸福吗!?」 「……真是个笨妹妹。我怎么可以把重要的妹妹卷进我的悲惨下场呢。你要连我的分一起活下去,过著幸福的人生啊。」 「咦!?」 德千代激动不已。这是姊姊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对她说话。姊姊终于认同自己是家人了。德千代高兴得脑袋一片空白。然而,当她意识到这也意味著义阳即将与自己永远分别时,义阳已经上马了。 「德千代,再见了。如果跟上来的话,我就会认定你没有办法在战国九州存活,并以企图谋反的罪名处决你。如果我们姊妹俩都在生下后代前丧命,相良良晴或许也会跟著消失吧。我可是认真的喔。」 ──这就是义阳留下来的最后一段话。 不过,被抛下来的德千代并没有就此放弃。 因为良晴说的话一点也没错。 (良晴说得对。姊姊没有讨厌我。甚至可以说她之所以一直疏远我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因此姊姊才会硬逼自己远离我。我不能再迷茫了!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弃──) ※ 岛津四姊妹离开萨摩的内城,准备前往支援相良义阳。她们一边等候派遣到日向各地的士兵回来集合,同时在球磨川的中游设置阵地。 伊东家拋弃的日向国幅员辽阔。萨摩兵正全力占领日向的土地。 岛津四姊妹手上所剩兵力不到两百。 然而,派到日向的士兵却久久没有归来──不对,是回不来。 接受流亡伊东家投靠的大友宗麟突然宣布要收复伊东家故土,打算把日向建设为「神之国」,并率领大军开始对日向发动攻势。 她这番举动之快远超过岁久预料。 这个决定非常果断,很难想像是出自于过去那个优柔寡断的大友宗麟。 大友家分裂为亲天主教派与反天主教派。大友宗麟要压下家中对立出兵宣战,少说还得花一个多月才对。 如今应该赶往日向,还是支援开始与甲斐宗运开战的相良义阳,抑或是命令相良义阳撒兵。四姊妹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因此她们一大早便召开了会议来讨论此事。 可恶的南蛮人,竟然策动日本人互相交战!本官要守护拥有尊王壮志的岛津家!──热血沸腾的近卫前久只身前往大友军;不过有鉴于他在岛津家「四姊妹攻略作战」以失败收场,其表现实在无法让人期待。 「义久姊,这么一来就无法出兵援助相良义阳了。」 「如果只有我们退兵,就等同于对相良义阳见死不救。尽管这很像恶人会做的事,不过这样做的感觉很不好啊。」 「姊姊,如今只能命令相良义阳撤退了。」 「义弘姊,相良军已经退无可退了。相良义阳竟然舍弃安全的山区,在名为响野原的谷地设置本阵,结果遭到甲斐宗运前后夹攻了。」 「岁久你说什么?为什么她要做那种跟自杀无异的举动?相良义阳应该是个向甲斐宗运学习过兵法的智将吧!?她在木崎原也差点杀死我耶。」 我不知道──正当岁久垂头丧气回答时,家久冲了进来。 「相良回来了!义阳打昏了相良,派人将他送回我们这边了!」 在家久的带领下,参战要求被相良义阳拒绝而遭到遣返的相良良晴与身穿熊皮铠甲的德千代来到了营帐。 「抱歉!没能留住义阳!这位穿著熊皮的女孩是义阳的妹妹?德千代。」 「求求你们赶快出兵支援姊姊!只要姊姊能够获救,我这一生都会侍奉岛津家的。要我当奴隶也行。所以求求你们……」 看到与自己有著相似境遇的德千代,生母与姊姊们不同的家久也想助她一臂之力。更何况家久与三位姊姊在成长过程中没有受到差别待遇,同样被当成岛津的姊妹,而且还备受疼爱。然而,德千代出生后却立刻被赶出了人吉城,在八代的山中生活。 不过,德千代仍然仰慕著身为姊姊的义阳。 因此家久才会将她带到三位姊姊的面前。 「相良义阳想寻死吧!?毕竟她被夹在甲斐宗运与岛津家之间而陷入两难;还是说相良良晴,她是为了不让你从这个世界消失呢──」 义久露出苦涩表情。她没有额外兵力可以增援。现在必须尽早进军日向来阻止大友军的攻势。然而,义阳也没有狠毒到做出「我们不会出兵增援。只能请相良义阳坐以待毙了」的决定。 万一无视德千代的请求,是否会连带伤害到同情德千代的家久,将自己当成了冷酷无情的姊姊啊──一想到这边,义久便无法说出「就让义阳去死吧」这种话。 「相良良晴。虽然你目前正在岛津家,但织田家派出的使者应该已经抵达大友宗麟身边了。我本来以为他们能够争取到更多时间啊。」 「义久,大友宗麟进军速度太快,以至于你们无暇派出援军。这点我已经知道了。义阳早就料想到事情会演变至此。大友宗麟身边有位南蛮人军师?加斯帕尔。我之所以会漂流到八代,也是因为加斯帕尔巧妙隐藏自身存在,利用了长宗我部、小早川小姐等西国的公主武将。他硬是让我与义阳相遇,企图藉此让我消失。那个家伙能够在某种程度上预测未来,所以来自未来的我正是他的天敌啊。」 「我们岛津家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他的棋子啊。如果逼你和义阳结婚,你就会消失。我们等于是在不知不觉间帮助加斯帕尔消灭他的天敌啊。」 「我被岛津家俘虏固然是偶然,不过运气似乎是站在加斯帕尔那边啊。」 姊姊,我不相信预测未来那种事,但那位南蛮人的确是个优秀的军师。过去的大友家是靠著立花道雪等家臣团以武力撑起来的,不过却缺乏了最重要的军事战略家。而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如果大友宗麟身边有胜过岁久的谋士,那我们就更不能舍弃日向啊。如果不立即攻进日向重建战线,就再也无法拿回那块土地了。岛津家一定得保护九州不受南蛮威胁啊──义弘代替姊姊说出了这段不好启齿的中肯言论。 「义弘,大友家里有我的同伴?黑田官兵卫在。她应该能够阻止最糟糕的情况发生。就算只派一点人力也好,能否请你们支援响野原呢?」 「相良良晴,你为何如此在乎相良义阳的性命?如果根据你那奇妙的理论,与义阳结婚不是会让你消失吗?但我并不相信那种可疑论点,所以不会取消婚事的。那现在不就成了你能够活命的最后机会吗?只要义阳战死,你就可以继续留在这个战国世界了。你要为了义阳而消失无所谓,不过这么一来织田信奈又该怎么办?比起织田信奈,你更想选择义阳吗?」 「取消婚礼一事等救回义阳后再说。我可是个非常厚脸皮的人喔。」 「因为义阳是你的祖先,所以你才会这么保护她吗?」 「这当然也是原因,不过更重要的是义阳是女孩子,是一位公主武将啊!」 义弘终于认可了良晴的气魄,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用眼神示意: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吧,我会仔细倾听的。 「义阳一直在寻求自己的生存意义,不过她却连以姊姊身分与德千代一起生活都做不到。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将德千代逐出人吉城的是那个家伙的祖父,不是她的本意。义阳正在守护我的性命。为了将相良家、德千代托付给我,她自愿寻死。义阳相信她的生存意义就是代替我而死啊。不过我绝对不会认同这点的!我要阻止她的做法!我要让义阳活下去,直到她找到真正可以让人信服的生存意义啊!」 「或许相良义阳知道自己命中注定无法以女人的身分爱你,所以才会希望至少以祖先的身分──就像姊姊或母亲那种身分牺牲自己保护你,藉此展现出她的爱。那就随她去吧。在一生一次的任性举动中找到生存意义的义阳应该没有牵挂了。」 「鬼才会那么想!我的牵挂可多了 !我绝对不会让义阳亲手葬送自身性命的!」 「……即便这样会使你消失,你还是执意要做吗?」 「对。就算我的存在消失,我的信念也一定会延续下去的。这点我已经确定了。我曾经活著的证据必定会留存于某人的内心深处;不过要是舍弃义阳独自求活的话,那就等同摧毁了我自己的信念。我不想成为一个为了让信奈活下去却对义阳见死不救的男人啊──」 「相良良晴,和这个时代毫无瓜葛的你竟然做了这么透彻的觉悟啊。」 「──否则我就没有资格活在这个时代了。这不是别人的论断,而是我的决定!我要仿效我憧憬的那位男子汉啊!」 「你憧憬的人是谁?」 「就是小早川小姐的哥哥?毛利隆元。他既无武力也无智谋,总是活在优秀妹妹们的光环下。然而,他却是个能够为了妹妹笑著赴死的人,而且还是个说动了海盗王?村上武吉,为严岛之战带来胜利的男人啊。最后如他预言,他早一步离开了这个战国时代──」 此时,集结于本阵外头,万夫莫敌的萨摩隼人们听见了良晴的响亮嘶吼。 良晴喊出毛利隆元当时为了保护妹妹而挺身面对村上水军,将毒酒一饮而尽前的话: 村上武吉!海盗们!你们都看到我两位妹妹拚命的模样吧?年幼的公主武将正在为压制战乱而四处奔波,身为男人的你们不会感到可耻吗! 管他海盗还是武士,问题不在这里!我们都生活在日本啊!只让小女孩战斗,自己却悠闲度日,这样算是男人吗!连我这种会从容不迫将有血缘的妹妹送上杀戮战场的哥哥都忍不下去了! 我的才能平庸,只能将战争与谋略交给年幼妹妹们处理。我一直都对此感到羞愧。 所以只要是为了妹妹,我随时都可以赴死。 我的武器就是这条命。 「毛利隆元最后是被人下毒暗杀的吧。」 「是啊。但是毛利隆元的精神没有死去,依然活在小早川小姐与吉川小姐的心中,并由来自未来的我继承下去。虽然我没见过他,但当我听到村上大叔转述他这段话的瞬间,我觉得自己已经继承了他的信念。即便我消失了,我的一切也绝对不会被完全遗忘的。只要我坚持自己的志向直到最后一刻,岛津义弘,这份信念或许也会传承给你的。」 良晴不卑不亢地笑了。 毛利隆元去世前,或许也曾露出这样的笑容吧──义弘想著。 义弘为先前不明事理的自己感到羞愧。竟然认为这位少年不过是个自称未来人、没资格干涉这个世界的异邦人。 同时,她感觉到自己心中有某个重要事物被这位少年的笑容夺走了,胸口浮现一股舒服的暖流。 义弘突然有些困惑──该不会我现在感受到的情绪,就是家久一直憧憬的爱情吧。 「相良良晴,你真是个壮士。身为壮士不该如此弯腰低头的。」 义弘脸颊泛红地站起身来。 她扶起跪下的良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你毕竟还是织田家的家臣,也是相良家的客将,并没有向岛津家投降。请不要如此低声下气求助,而是应该直接邀约我们并肩作战啊。」 「那你们会派出援军吗?」 「相良良晴,你为了疗愈家久内心伤痛而四处奔走,我们却把义阳送往死地。我甚至还不顾姊姊意见打算对义阳见死不救。赛马那个时候我晚了岁久一步,因此这次我必须抢先一步背负起岛津家的罪业。不,在说这些之前。我过去曾经屡次贬斥你为局外人,还请你原谅我至今的诸多失言。」 「你那些话并不失礼喔。你是战国史上最光辉灿烂的武神?岛津义弘。你的角色就是专心一志在战场杀敌啊。」 「是吗?战争就是我的生命啊。」 「没错,对没有武力的我而言,你是我憧憬的目标,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你的笑容太狡猾了。没办法,等救出义阳时,我就取消你们的婚事吧。」 「咦?为什么?你不是不相信超自然的事物吗?」 「嗯,我还是不相信,但我也不想看到那种讨厌的景象……不,没事。咳咳咳。」 义、义弘?你的个性好像突然变了耶?再说负责在最后帅气宣布派兵救援的人应该是我这个姊姊耶?──义久泪眼汪汪地抱怨著;岁久则是头痛地揉著太阳穴说:「与利用自身美貌、花言巧语来哄骗公主武将的近卫大人不同,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散发吸引力的相良良晴反而更加棘手啊。这下子事情可能会变得很麻烦啊,姊姊」。 而家久则是急忙钻进义弘与良晴之间紧张地说:「喵啊?义弘姊,你刚刚样子很奇怪喔?赶快把手拿开啦!」 「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家久?我只是想对这位壮士致敬喔。」 「喵啊喵啊!自从那场京都茶会后,相良身边的位置就是我的!即便是义弘姊,我也不会让给你的!」 「家家家家久你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喔?怎么了家久?难道你讨厌我了吗?为什么?不要用那种看著偷腥猫的眼神看著我!我受不了啊!」 此时营帐布廉被一把掀开,聚集在本阵周围的萨摩隼人们纷纷叫好说:「说的好啊,相良小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可不能坐视不管啊。大干一场吧!」。然而,看到这些人的德千代才赫然发现── 「这、这些人士气很高昂没错,但人数完全不够耶。虽然我的确请求岛津家派出援兵,但是现在看来……这几乎是等于逼他们去送死啊。该怎么办啊,良晴?」 「对、对啊。如果这些人就是所有兵力的话,那军力比我想像的还少耶。」 家久拍了拍胸脯说:「无妨!岛津的战术就是以寡击众!」不过她拍得太大力,害得她说出「好痛」并流下泪来。 岁久则是咋舌说:「竟然不著痕迹地向相良宣示自己的胸部比我大,而且还暗示她正在发育。这个妹妹还真是狡猾啊。」 家久奔至直挺挺举起长枪高喊:「公主大人,请下令吧!」的萨摩隼人面前。 「我的兵法就是用来弥补兵力差距的。相良义阳已经是岛津家的人了。我们和义阳约好,一定会派兵支援她的!那就一定得去才行!现在不出战更待何时啊!?」 「是啊!可不能让京都来的相良良晴在公主面前占尽所有风采啊!」 「战国日本最强的就是我们萨摩隼人啊!」 「要比甲斐宗运早一步抵达相良义阳的阵地喔!」 「喂,相良良晴!德千代妹妹!这是萨摩名产?灰汁卷【注:九州南部的甜点,类似硷粽】。拿去吃吧!」 「打仗前得先填饱肚子嘛!」 「德千代真有野丫头的感觉呢~~」 「各位……谢谢!」 良晴和德千代接过士兵们抛来的「灰汁卷」。 「家久?这是什么?难道是那个新米团子吗?」 「这叫灰汁卷。是用灰汁(草木灰水)煮的糯米食品,可以久放。我们上战场时一定会带喔。」 「用灰汁?咦,意外地好吃耶。」 「好久没吃到熊肉、鱼肉和树果以外的食物了!呣呣呣。」 「你也得吃点碳水化合物啦,德千代。」 「还有很多,不用客气,尽量吃吧!」 良晴激动时嗓门会变很大耶。而他刚才那阵喊叫,那犹如灌注了毛利隆元灵魂的嘶吼不经意地撼动了萨摩隼人们的心。 察觉到这点的义久苦笑著说:「他竟然可以跟那些士兵们变得如此熟稔,真是个比恶人还恐怖的家伙啊~~」。 岁 久也点头表示:「四姊妹全体意见一致,结论出来了」。 「如今已是刻不容缓。姊姊,请以岛津家当家的身分对我们下令吧!」 「包在我身上。总算有表现的机会了。」 岛津义久举起了军配团扇,表情随即一变。从岛津四姊妹大姊的神情转变为符合岛津大家长的神情,然后变成了于修罗之国?九州奋战至今的战国大名表情。 「岛津四姊妹会议结束,接下来改为战术会议!准备救援在响野原布阵而遭到包围的相良义阳!我们会与九州不败的甲斐宗运决战!各位,做好觉悟吧!」 「遵命,姊姊。」 「喵啊!」 「岁久,分析战况!」 岁久摊开了战场周遭地图,开始摆设棋子。 「甲斐宗运除了自己的部队,还有其主?阿苏家派出的两千援军已经从御船城比发了,而率领五百名士兵的相良义阳舍弃了位于娑婆神山顶的本阵下山,并在渡河后于四面环山的响野原布阵。甲斐宗运趁夜兵分两路,南北夹攻位在响野原的义阳,而且还不是普通的两面夹击啊。」 配置于南边的特遣队形成了阻挡岛津援军的障碍,再加上他在四处配置了伏兵与伪装士兵,这恐怕是用来对付「钓野伏」的──岁久不带感情地分析战况。 「不过甲斐宗运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毁弃誓状的相良义阳首级。他没有把岛津放在眼里,一心只想攻向相良义阳的本阵,所以宗运在没有与岛津接壤的北边布阵。即便有个万一,也会不惜舍弃南边的特遣队,想要亲自袭击义阳的本阵。既然无法以岛津军当饵引诱对方进攻,对方也设下了伏兵,钓野伏自然就无法成功了。」 真不愧是最强修罗,他的布阵丝毫没有破绽,而且其军队人数也相当惊人啊──义弘沉吟道。 「没想到阿苏家竟然会倾注全力进攻而来。不过有点奇怪,那个疑心病很重的阿苏家当家应该没有气度大到将兵权全部交给甲斐宗运啊。那个男人单是起了疑心就命令宗运杀死他有谋反嫌疑的三位儿子耶。」 「无论如何,既然宗运带了这么多的兵力,我们这点援军也只会被轻松击溃的。家久!想点能够打赢这场仗的战术吧!」 「好,义弘姊!这次无法使用钓野伏,而宗运又直冲义阳的本阵,因此我们没有时间轮番上阵慢慢打垮敌人了。总之现在必须尽早将相良护送到义阳的本阵!相良要是早宗运一步先到义阳的身边,就立刻把她带回来吧!那就用『凿洞战术』吧!」 「凿洞战术?」 「喵啊?相良没听过吗?就是摆出纵向阵型,由领头主将负责从中央突破敌阵的战术啊。就算前排士兵倒下,后方士兵也会接手进攻,会拚上性命直到突破敌阵为止。这是和同归于尽战术相反的战法喔。」 「竟然要为了我害萨摩隼人们牺牲吗?这有点……」 喂喂,你这个未来人不怕牺牲自身性命,但是却很珍惜士兵的生命吗?听好了小子,这就是战国啊──萨摩男儿们一边吃著灰汁卷一边笑著如此说道。 「抱歉。我知道你们都不怕死,只是突然回想起金崎的事情才会有点担心啊。」 「嗯,想出这个战术的人是我。既然是我提出来的,我就得负责待在相良的身边于前锋领军,并在同时保护相良。如果战术失败的话,我也会跟这些子弟兵一同战死了。哈哈哈。」 「咦?不、不行啦!太危险了!义弘,快劝劝她!」 「不,家久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如果她因为自己提出来的战术吃了败仗,就应该负起责任战死阵中。军师就是这样的角色啊。」 「义、义弘!?」 「别担心,我是萨摩武神。既然提到打仗,我也有自己的打算,不会让家久轻易阵亡的。」 「打算?」 「我也要加入前锋和家久一起出征。没问题吧,姊姊、岁久?」 岁久点头回答:「我没意见」于是义久做出决定── 「家久、义弘,你们去吧!要比甲斐宗运早一步将相良良晴护送到相良义阳的身边!」 岛津军人数仅有两百。 这两百人一边发出有如野猴子的呼喊,一边朝著响野原进军。 位于最前头的是良晴以及岛津家久。 岛津义弘则是紧跟在后。 然而,队伍里面却不见德千代身影。这是因为岁久认为:「没有实战经验的武将无法突破敌阵」而阻止她参战,而且还耐心地说服德千代说:「我认同你的剑术实力,但不论学会多少体舍流剑术,只凭一对一剑法是无法在大量士兵厮杀的战场上存活的」迫使德千代不得不改变主意。 德千代这个时候才发现:尽管过去自己身处于战乱不断的肥后国,不过义阳却一直把她保护在安全区域里面的事实。 因此德千代只能在良晴离去前对他说:「你一定要活下去喔」。 甲斐宗运配置在响野原南边阻挡岛津的特遣队约有千人。 宗运将自己经常率领的直属主力部队配置在这支特遣队里。他目前带领的北侧士兵反而是向阿苏家借来的。他大概认为两百名岛津军会比五百名相良军还难缠吧。 这种配置也强烈表现出宗运绝对不让岛津援兵通过的决心。 终于可以看到严阵以待准备迎战岛津军的敌军身影了。 尽管对方左翼有些躁动,不过等在中央的是宗运亲自训练的精锐部队,阵型丝毫没有破绽。然而,岛津军必须突破敌阵中央才行。 这个时候良晴突然发现:五右卫门又不见了。难道她去保护德千代了吗? 「反正那个家伙神出鬼没,每次都会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啊。」 「相良。」 骑著马像一阵风奔驰的家久露出无邪笑容。 「嗯?怎么啦?如果饿了,就拿我的灰汁卷去吃吧。这东西真的很好吃耶。」 「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有遗憾。原本畏惧姊姊、害怕自身血统的心情已经拋诸脑后了。这多亏了相良帮忙喔。」 「家久,要死还太早了。你不是想谈场恋爱吗?不论这场战争的结果如何,可别死掉喔。」 「相良也不知道这场战争最后的胜败吗?」 「是啊。毕竟根据我知道的历史,岛津并没有派出援军拯救义阳。如今亲身经历后,才体会到原来是岛津当时没有余力驰援啊。」 「这样啊,那就好。相良曾经说过未来尚未注定,那就代表一部分的未来已经产生变化了。」 「是啊,就是这样。」 「相良已经辛苦到这个地步了。接下来就由我们挺身战斗,亲手抓住崭新的未来吧!」 「不过家久,你还不用以死明志,你的年纪还没到喔。你是应该继承遗志的一方,这点千万别忘记喔。」 「嗯。如果这次失去了相良,我肯定会懊悔终生的。我还想和相良多相处一点,我们还有很多京都名胜没去。更重要更重要的,我还没有告诉相良一件重要的事。如果我在说出来前死掉的话,只会留下无限悔恨的。我才不要那样啊。」 「重要的事?」 「不是坏事,是好事喔。只要打赢这场仗、将相良送到义阳身边,我就会鼓起勇气告诉你了。我已经决定了,所以一定要赢喔。」 人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是受到姊姊们认可、能够独当一面的兵法家喔──家久露出洁白的牙齿笑著说道。 做好牺牲觉悟的两百名岛津军,与化为「障碍」的宗运特遣队展开了激烈冲突。 就算宗运本人不在其中,特遣队还是组成了厚重严密的鹤翼防御阵型。即便是岛津军恐怕也无法 轻易突破。 双方兵力差距太过于一面倒了。 宗运军靠著人数优势发动左右包夹,将渐渐组成了锥型纵阵、企图突破重围的岛津军围在中央。 萨摩隼人寡不敌众,他们一个接著一个倒下。 然而,一有人倒下,就会有另一群剑士发出猴子般的嘶吼不要命地向前劈砍。 尽管这群阻挡岛津的宗运军是精锐部队,但宗运没有坐镇指挥这点仍造成了影响。 岛津军有如锥子的纵阵不断朝一点削挖突击。相对于岛津军的猛烈速度与疯狂气势,有如鹤翼般左右延伸的横向阵型难以招架。 原本堪称铜墙铁壁的防御阵型逐渐露出破绽。 「家久大人,我们一起改变岛津家对相良义阳在响野原见死不救的历史吧!」 担任家久家庭教师的新纳武藏握著长枪站在最前线,不断对身为障碍的宗运军挥砍,希望打出一个「洞」来。 家久看著因为自身战术而不断倒下的岛津勇者。 她不禁想放声大哭、想找人诉苦;但是义弘与良晴仍跟在她身边默默支持著她。 自己已经不会再因为苦于血缘问题而主动寻死了。往后我会以岛津四姊妹之一的身分、以岛津家军师?岛津家久的身分过著不愧于人的生活。 我想在这两人面前证明这点。 我想获得正在奋勇杀敌的萨摩隼人认同,自己已经不再需要别人操心了。 「武藏!我的子弟兵们!这不是舍命突击!而是为了拯救相良义阳的突击啊!」 家久快马加鞭冲刺,并挥动著军配团扇。 她冲到在最前线杀敌无数的新纳武藏身旁。 「冲啊!冲啊冲啊!冲破敌阵!」 千万不可以让公主大人战死啊!否则萨摩隼人的光荣历史会就此结束的!──新纳武藏如此大喊。最后萨摩隼人们终于打出一个突破口了。 厚实的横向阵型中央终于被凿出一个「洞」来。 宗运用来阻挡岛津的特遣队阵型终于开始崩溃。 当特遣队第一线士兵被打垮、阵型被打出一个缺口时,于第二、第三线待命的士兵们纷纷惊慌大喊:「有熊出现啦!」。 一大群被这场战争惊动的黑熊从山上冲进响野原,并愤怒地四处攻击人。部分宗运军被迫得前去镇压熊群,导致负责形成「障碍」的防守力道变弱了。 运气来了!──良晴心想。 岛津军打出一道突破口后便一口气击溃了周遭敌人。 在被突破的敌阵另一侧,可以看到相良义阳的本阵。 不过宗运亲自率领的主力部队已经从北方逼近该处。 宗运的主力部队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义阳的本阵。 此时刚刚突破阻碍的岛津军与本阵还有段距离。 更糟糕的是本阵与岛津军前锋还遭到从宗运主力部队派出的火枪队千扰,挡住了才刚突破「障碍」的岛津军脚步。 「喵啊!?宗运的速度比较快!赶不上!而且他们火枪太多了!?」 「我到前锋击溃挡在前面的敌军,打开通往相良义阳本阵的通路!」 与巨大名马「膝折栗毛」化为一体的岛津义弘朝敌军冲锋。 「你一个人?太勉强了,义弘姊!?你会成为火枪靶子啊!」 「是啊,光凭我一人的确太勉强。家久,派出火枪队!从背后用弹幕掩护我吧!」 「义弘姊!?要火枪队从你背后开枪?太乱来了!万一不小心打中义弘姊──」 「家久,祖父大人的眼光是正确的。『深黯军略战术巧妙』的你是岛津家的瑰宝。我相信你,所以才会把背后托付给你的。」 「义弘姊。」 「我不相信命运还有未来。一切都是靠著人类的意志、行动的结果,而且胜败都是依靠一时的运气。即使我被流弹击中而死也无怨无悔。相良良晴!我妹妹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去吧!」 义弘单枪匹马朝著挡在前方不断开枪的宗运军冲了过去。 「岛津惟新义弘要上阵了!」 开枪!开枪!家久一声令下,架好火枪的岛津火枪队便强势发出弹幕攻势。战国时代的种子岛火枪与现代兵器不同,命中率很低,也就是射偏机率很高,但义弘头也不回地直直向前方冲锋。家久压下心脏几乎要停止的恐惧,命令手下军队一齐开火。于是高速奔驰的义弘四周在敌我双方子弹的交织下形成了不折不扣的死地。良晴从未见过如此壮烈的夸张举动,他在震惊之余也感到羡慕不已。 除非修罗中的修罗?甲斐宗运亲自前来,否则无人可以阻挡武神?岛津义弘的──良晴如此坚信著。 不过战争情势往往会受到大自然影响。 「喵啊!?风向变了!?义弘姊!?」 家久骑在马上开了数枪后突然惨叫一声。 战场上突然刮起一阵强风。 这阵风吹歪了家久射出的子弹。眼看著就要击中义弘的背。 不过,彷佛在保护义弘似地,膝折栗毛突然前倾其巨大身躯,惊险闪过了子弹。 闪过子弹后,再次扬起头来膝折栗毛双腿一抬就朝著来不及装填弹药的敌军奔去。 家久在马上虚脱地说「……呜呜,尿出来了……」而义弘则是摸了摸爱马,丢掉变钝的长枪,拔出了太刀应战。 「又被你救了一命。你还真是血气方刚啊,膝折栗毛。」 岁久正在后方观看义弘与家久的冲锋英姿,然而她在此时察觉到某个异状。 她悄悄向义久耳语这个发现,避免军心动摇。 「姊姊,宗运军的火枪队动向有点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全部调来对抗岛津军。宗运目前正率领旗本众从北方直冲义阳本阵。然而,从旗帜判断,对方有半数以上的火枪队正停驻在宗运后方!」 「这是怎么回事,岁久?」 「我也不知道。那些火枪队的举动简直就像是打算切断自军主将?宗运的退路──」 「岁久。义弘虽然有如鬼神般不断杀出血路,但甲斐宗运的进攻速度却异常快速。这样下去他会先抵达目的地的,我们赶不上啊!」 「是啊。也可能不论谁先抵达都会非常麻烦。或许我下了一手最糟糕的棋啊。」 「最糟糕的棋?」 「从两军阵地位置来看,相良良晴晚一步的机会比较大,所以我又出了一招,趁著甲斐宗运还没察觉的时候派出另一位救援者前往义阳本阵了。」 「咦?咦?是谁?」 「要是我没想错的话……不论是她还是义阳都会被杀的。」 岁久的不安应验了。 相良义阳坐在空无一人的本阵,连刀也没拔,只是静静等著自己的命运到来。 会是甲斐宗运前来杀死破坏约定的她呢? 还是希望改变义阳命运的相良良晴突破宗运军的重重包围抢先赶到呢? 义阳不想看到良晴消失,所以她期待的应该是前者──宗运抢先一步抵达。然而,在内心深处,光是想像良晴冲入阵中的未来,义阳就不禁要哭泣落泪了。 接著,对义阳最残酷的「现实」给出了最终解答。 现实就是,战国九州并非是童话世界。 穿著染血黑色南蛮外套的巨汉──甲斐宗运出现在义阳的面前。 相良良晴最后还是没能赶上。 这样就好了──义阳心想。 「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吗,义阳?我来实现那天的约定了。」 宗运的双眼被墨镜遮住,看不透他的心情。 「我在最后给你和我对决的机会。如果是个武士的话,就奋战至死吧。」 「不用了,宗运叔叔。我是为了被叔叔杀死而来的。」 义阳连起身都没有,只是伸出手指贴地伏首。 「你在木崎原战败、向岛津投降。原本应该与相良良晴结婚,但那个婚约会导致相良良晴消失。而且你还是良晴的直系祖先。那个口齿不清的忍者告诉我这些事。你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牺牲自己、拯救相良良晴吧。」 「……是的。会这么做的原因之一,是我从很久以前就决定一旦破坏与叔叔的约定就得死。另一个原因则是衡量良晴与我的性命后,我选择了良晴。我终于找到自己的生存意义了。只要我死在这里,就可以让良晴活下去了。我不想让他全力冲刺至今的精神就此消失啊。」 「不过那个忍者好像不希望你死去呢。」 「她只是受到主人习惯感染,好管他人闲事罢了。我不后悔让良晴活下去的决定。所以,我在此向叔叔告别了──感谢你一直守护我们姊妹俩,宗运叔叔。」 「相良良晴是个值得将德千代托付给他的男人吗?」 「是的。」 「我听说只要你死在这里,你与良晴的血缘关系就会断绝,并改由德千代成为他的直系祖先。历史会这样填补矛盾。为了良晴而放弃生命,而且还失去与良晴的血缘关系。这样子你真的无所谓吗?」 「……呵呵。那个忍者明明没办法讲出太长的句子,但口风却一点也不紧呢。血缘关系根本不是问题。叔叔你和我也毫无亲属关系,但却有如亲生女儿般疼爱我。是否能够成为家人与血缘没有一点关系啊。」 「没错。同样的,嫡子或庶子的身分与你们相良家姊妹的感情也没有关系。」 「……啊啊,我终于理解了。我有个无法对他人公开的秘密,这个秘密连叔叔都不能知道。我一直受到这个秘密折磨。如今终于可以说出口了。反正我即将死去,也找到能够守护德千代的人了。这就是天主教徒所谓的告解吧。当我说完了这个秘密,还希望叔叔立刻让我人头落地。」 我是和尚,可不是天主教徒啊──宗运不悦地说著。 「我其实不是『相良义阳』,而是个冒牌货。」 义阳开口自白了。 她本来打算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 然而,一面对甲斐宗运,义阳就忍不住想说给他听。 她相信,宗运叔叔一定不会泄漏出去的。 「我和德千代在偶然之间同一天出生。其中一人是正室之子,另一人则是侧室所生,但侧室的女儿以些微之差早一点出世,那个女孩就是我。我本来应该是没有继承相良家资格的庶子,德千代才是正室所生的女儿。那个孩子才是相良家的嫡子。足利将军家所赐予的『义阳』之名其实是为那个孩子取的。」 祖父大人很担心我们这对姊妹如此复杂的出生状况──义阳想对宗运露出笑容,然而她不管怎么努力都笑不出来,泪水模糊了视线。直挺挺站著低头看向自己的宗运此时犹如一尊仁王神像。 「为了预防已经成为相良家恶习的族人内乱,更为了使相良家血脉确实地流传到后世,祖父在我们姊妹出生时动了手脚,交换我和德千代的身分,将我这个姊姊当成正室所生的嫡子,身为妹妹的德千代作为庶子,并将德千代赶出了人吉城,安置在八代山的寺庙……我们姊妹出生以后便被迫分隔两地……德千代在懂事以后因为个性与寺庙生活不和,于是离开寺庙、脱离了人类社会,一个人在山里面过活。」 当一无所知的我在人吉城享尽奢华、受到家臣们侍奉时,德千代却只能在山里徘徊,身边只有熊为伴。她实在太可怜了──义阳捧起白净的双手摀住了脸,然而就算盖住了眼皮,眼泪却还是不停地流下来。 「『为了让相良家血脉确实流传到后世』是什么意思?」 「英明的祖父判断战国时代将在数十年后结束。他认为自从种子岛火枪传入日本后,战争的型态就改变了。藉由大量枪炮交火以决定战争胜负的时代即将到来。强国环伺的相良家已经无法再以战国大名的身分自居,只能在被强者消灭、归顺对方之间做抉择。」 「所以他才会让嫡子?德千代伪装成庶子送去寺庙吗?」 「是的。就算身为战国大名的相良家灭亡,只要德千代还活著,相良宗家的纯正血脉还是可以流传到后世,而我这个庶子则伪装成嫡子继承相良家,为了相良家的存续而活著。如果家门奇迹似地存活就没有问题了。万一我战败而死,只要德千代平安的话,宗家血脉也不会断绝。祖父重视血脉更胜于相良家的家门啊。」 「他的意思是庶子的死活并不重要吗?」 「……继承家督后,当我听到祖父阐明真相时,我对自己不过是为了延续相良家香火的笼中鸟一事感到绝望,同时也为一无所知就被丢到八代山的德千代感到不舍,甚至还想立刻把德千代找来人吉城,并将家督之位让给她。不过,祖父却问我说:『这么一来,德千代总有一天会被杀的。你不在乎吗?』于是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护德千代这条路。实际上,当祖父一过世,叔父一族也的确立刻发起叛乱。如果祖父没有让德千代出家,他们就会拥立德千代,迫使我与德千代自相残杀吧。」 我之所以不愿招婿生子,就是打算当成功延续相良家后,我便可以将相良家传给德千代的直系亲属了。装出讨厌德千代的模样,也是为了不让他人发现真相而已。否则事情一旦曝光的话,家族内部又会再次骚动的。谋反者会拥立德千代与我交战的──义阳哭著说道。 「我曾经无数次诅咒过自己的命运。既无法过著自己的人生,也不能亲手抱住德千代,就连搭话也不行。什么都不知道就被赶到山里面的德千代实在太可怜了,所以当我因为族人谋反而逃出人吉城时,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自己的命,绝对不能不顾德千代自己死去。因为我还不想放弃。也因为这样,才会向宗运叔叔求援……」 「如今你说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意义。但是对你而言,当冒牌相良义阳的生活不是只有不幸与痛苦吗?」 「相良良晴让我知道一件事。就像深爱著织田信奈的他不愿穿过天岩户,自愿留在这个战国时代一样。受到妹妹?德千代的束缚才是我生命的意义。我这个冒牌的相良义阳死掉,不但相良良晴得以幸存,德千代也能够以正牌相良义阳的身分回到人吉城。在相良良晴的看顾下,相良家与德千代一定可以过得很好的。我可以安心把德千代托付给他。而且德千代与相良良晴有直接血缘关系。事情将圆满落幕,而一切都会回归正轨。所以我在这里逝去也是命运吧。」 「你爱德千代吗?」 「当然爱。我只因为生母不同而交换身分一事对她感到内疚,致使我无法坦然面对德千代;不过现在不同了,可是却为时已晚了……」 「你爱上相良良晴了吗?」 「大概是吧。当知道绝对不可能与他结婚时,我有点对自己的命运感到绝望,还自暴自弃地想过如果天上真的有神,祂至少该帮我实现一个梦想吧。」 我的告白到这里结束了。 叔叔,本阵周围的骚动越来越大。拜托你在相良良晴抵达这里前成就我的命运吧。为了拯救我,他一定会排除万难来到此地的,甚至连自己会因此消灭也在所不惜。所以我希望在事情变成那样之前结束这一切啊。 义阳深深低下头来,露出了白皙的颈子。 挥刀吧,请砍下去吧──她用颤抖的话音低声说著。 甲斐宗运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不过我也对你隐瞒了一个秘密。 」 「……什么秘密?」 「你的祖父告诉过我你和德千代交换身分的事情。这是为了当你意外过世时能够让德千代不得已接掌家督之位的做法。还有──当你无法再忍受笼中鸟生活时,你的祖父也同意解放你,让你到外面的世界。于是他选择身处邻国的我作为你的监护人。不过,相良家一族实在无法信任,因此我在准备的誓状上面加上了『要是义阳没生下子嗣而过世,或是义阳凭个人意志放弃家督之位,就改由德千代继承家督,而甲斐宗运则是继续担任德千代监护人』这一条。」 「骗人。叔叔已经把誓状丢到水里了。所以没有证据……」 「丢到水里的事情是骗人的。」 宗运将理应没入水中的誓状从怀中取了出来,并摊开给义阳看。 「……这……为什么?为什么你没丢掉呢?我已经烧毁与叔叔缔结的誓状。然而叔叔你──」 「我没有打算一切都照著那个任性老头子的话做。在处理相良家内部纷乱时,我原本打算巧妙地杀掉德千代。我认为,只要杀了德千代,你才能够获得自己的人生;但你却拒绝了这个做法。不论自己过著多么痛苦的替身生活,愚蠢的你仍然愿意守护妹妹。那个时候,我在你身上看见了肃清儿子时自己失去的某种高尚情操。你的想法是正确的。」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很快就会跟上的。 你先到阴间等我吧,相良义阳。 「我曾经决定不杀女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让你离开相良家到外面的世界。然而,违逆主君的谋反者与破坏誓言者例外。如果这个时候不杀你,因为谋反罪而被我肃清的三个儿子其死亡将失去意义。原谅我。」 「别说什么原谅不原谅,我的命也是叔叔给的。动手吧,叔叔。」 宗运恢复沉默,缓缓举起杖刀──悬在义阳的头上。 接著,他以电光石火的速度一刀挥下。 然而,义阳的首级却没有落地。 「我不会让你杀死姊姊的!」 突然有位闯入者举起竹枪从空中挡在宗运面前,接下了杖刀的攻击。 那是位穿著手工熊皮甲、皮肤晒成小麦色的少女。 她是符合真正相良义阳名号,个性开朗纯洁的公主,也是「义阳」疼爱有加,一直对其抱持憧憬的妹妹。 「……德千代!?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响野原是四面环山的狭小谷地。于是我让犬童率领熊群从山顶发动奇袭了!并趁著岛津军和宗运军激烈交战时潜了进来!详情去问岛津岁久吧。」 「可是你为什么一路上都没有被发现!?」 「那是因为我披著这块熊皮躲在犬童背上的关系啊!这就是山里的求生智慧,姊姊!这好像叫做拟态喔?」 甲斐宗运低喃:「竟然趁虚而入啊,岛津岁久」丢开了杖刀。 「慢著,叔叔!不要把德千代也卷进来啊!」 「办不到。这个女孩已经介入此事了。」 「德千代,快回去!大笨蛋!你和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我拒绝,姊姊!我不要回去!」 「竟然顶嘴!?」 「甲斐宗运,一决胜负吧!为了保护姊姊,我可是一直在修行体舍流剑术喔!」 德千代使出了体舍流绝招──然而宗运以铁板保护的手肘挡下了德千代丢出的竹枪,随即以手肘和膝盖折断竹枪,同时朝德千代的胸口一踹,将她踢飞到义阳的怀中。 「功夫不错,然而不管什么流派的剑法都无法撼动我自行修练的招式。我瞭解你的剑法,然而你却对我的招式一无所知。决斗的胜败取决于是否瞭解对方的出招风格、技巧以及战术。」 我的技术并非武士剑法,反而趋近于忍术。这是专门用来杀死对手的手段。 甲斐宗运一击就夺去了德千代的作战能力。 义阳抱著站不起身的德千代。 终于能够碰到德千代,但已经太迟了。 「……呜呜。还是不行啊……他太强了……对不起,姊姊……」 「不要开口!我会帮你求情的,什么都别说了!」 「不,我不会闭嘴的!虽然我已经无法战斗了,但嘴巴还能动啊!甲斐宗运!姊姊背叛你的罪责都在我身上!因为我才是真正的相良家第十八代当家?相良义阳!」 义阳顿时哑然失色。 抱歉,我听到了──德千代露出了苦笑。 「德千代,你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原来姊姊是为了不让我卷入九州修罗的战争,所以才会一直保密到现在吧。我实在太笨了,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件事。对不起,姊姊。」 「身为庶子的我却把你这个嫡子逐出人吉城,而且还假冒相良家的当家直到现在。德千代,你会恨我吗?」 「为了当我的替身,姊姊舍弃了自己的人生,为了让我存活而选择了继承相良家,我怎么可能怨恨如此温柔的姊姊呢。我每天都过得很幸福,而姊姊你却饱受苦难。真的很对不起。」 「……不对,你只是被我和祖父骗了啊。」 「你不用再演戏了。虽然我想像个公主武将保护姊姊,但是却打不过甲斐宗运。败北的修罗唯有死路一条,所以这是我们姊妹能够相拥对话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机会了。」 「……我到最后还是没能好好保护你啊。」 义阳搂著德千代温暖的身躯。 她终于获得原以为永远无法得到的事物了。 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姊姊,谁都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是啊。叔叔,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如果要选一个人死,就杀我吧。如果要把我们都杀死,就用长枪同时刺穿我和德千代,让我们姊妹死后再也不会分离吧。」 看著眼前这对紧抱彼此、做好死亡觉悟的姊妹,甲斐宗运彷佛看到了那天晚上他杀死意图谋反之儿子们的景象。 「……与伊东家私通,企图谋反的吾子共有四人。长子保护了三名弟弟,表示全部责任都在他这个当哥哥的身上。」 最后宗运杀死了三名弟弟。 唯独留下了长子。 他一开始其实打算杀死所有人。 但却放过了长子。 父亲,如果你现在不杀我的话,总有一天我会杀了您啊──尽管逃过一劫的长子如此劝告宗运,但宗运却对主公回报:「长子并无参与谋反」让他留下一命。 为什么宗运会这么做,他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宗运是想留下一个儿子,希望那个儿子最后来杀死自己吧。 现在宗运能够狠心杀害这对姊妹吗? 俯视著脚边抱著彼此发著抖的姊妹俩,位于不惑之年的修罗第一次感受到无法自拔的动摇。 宗运已经制止不住冲动,他很想大喊:你们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然而,一旦让相良姊妹逃走,就等同于违逆主命,将使得因主命而被杀的三位儿子死得毫无意义。不过撇开阿苏家不谈,对甲斐宗运这个男人而言,杀死这对一出生就被迫分离、连互相拥抱都不行的姊妹又有何意义呢? 宗运的片刻犹豫,却使得相良姊妹陷入决定性的绝境。 一阵强风吹过,带来一股浓厚的烟硝味。 「义阳,德千代。让你们两人同时在这里出现是我的失策。如果对砍下义阳首级一事有所犹豫──就会被认定为我对主公怀抱杀子之恨,内心有谋反之意。」 「叔叔!?」 「这个味道……难道──」 「我的主公设下一道计谋,实行那个计谋的时间到了。」 一阵巨响撼动了整个响野原,连在草原上发狂的熊群都吓得纷纷卧倒。 此时冲向本阵南侧的岛津军正在岛津义弘带领下杀出一条血路。还差一点,良晴就可以抵达义阳的本阵了。就在他准备跳下马匹、冲进营帐到达义阳面前时── 义阳本阵瞬间沐浴在占据北侧的阿苏军火枪部队展开的枪林弹雨中。 「什……什么!!!!!!」 阿苏家屡次命令甲斐宗运诛杀其亲族、家人,这举动使他们充满了罪恶感。而如今更因为畏惧宗运而怀疑他有可能背叛!所以只要宗运一有迟疑,阿苏军就会对宗运与整个义阳本阵开火!──义弘与家久接到岁久传来的说明,两人各自喊著:「岁久利用我们岛津军作为掩护,让德千代潜入本阵了。不好,这项兵分两路之计反而坏事了!」「要是相良姊妹中枪的话,相良该怎么办啊!?快阻止那些家伙!」两人急忙率领部队冲向阿苏军的火枪部队,然而此时对方已经射击完毕了。 当枪声止歇、良晴一路大喊来到义阳身边时,义阳与德千代的身体早已被无数子弹贯穿──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跪在甲斐宗运脚边互相抱著彼此的义阳与德千代却还活著。 两人毫发无伤。 「良晴,你终究还是来了。」 「奇怪?我和姊姊还活著!?为什么?」 「德千代,是宗运叔叔保护我们的。」 姊妹两人的小小身躯都被被包在壮硕的甲斐宗运摊开的南蛮黑外套中。 「宗运。你保护了她们,自己独自承受了所有子弹吗!?」 「相良良晴,我是个杀手。这件外套是由铁丝织成的,我全身还罩上了南蛮盔甲。要当这两个小女孩的盾牌还绰绰有余。」 「就算你穿著盔甲还是会被子弹击中啊!你打算为了保护义阳、德千代而死吗?」 「中了十枪,没什么大碍。子弹没有击中要害。小子,你似乎对男儿之死有什么浪漫想像,很可惜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伤死去的。你说男人注定为女人而死?你不过是想著自己的死亡能换来什么东西罢了,太天真了。你简直是个自我陶醉的小鬼头啊。如果真的想拾起所有果实、拯救一切,就必须保护好自己的性命。如果我死在这里,或许就会成为一段佳话,能使甲斐宗运这个男人的人生终点被传为美谈。然而,这也会在义阳与德千代心中留下一道伤痕,所以我选择以弒子修罗的身分丑陋地活下去、丑陋地死去。不留下任何值得赞赏的事迹,这样就不会让她们感到惋惜了。」 良晴心想,我又遇到一位值得仿效的男子了。不选择凄美的方式死去长存人心,而是希望丑陋地活著,悲惨地死去,不受他人惋惜──我做得到那种严苛的生存方式,能够忍受那种孤独的死法吗? 「……你还真是坚强啊。我和你差太多了,只是一味害怕自己从众人的记忆里面消失。」 「这是当然的。你不过是个还没抱过女人的小鬼,现在保持这种心态就行了。」 「叔叔,你的脚下都是血啊!?」 「别担心。我还有力气骑马。」 我准备回到阿苏家──宗运摇摇晃晃地说著。 大量失血几乎使他丧失意识。 然而,宗运却没有倒下。 「不行,叔叔!你已经被阿苏家攻击了!他们一定会害怕受到报复而杀死你啊!」 「……我不会让自己的人生结束得毫无意义。我会先算一算三个儿子的帐──用我的方式。」 良晴说出宗运未来的命运: 「你杀死三名儿子,这就代表有一位儿子还活著吧?你应该有四个儿子才对!回到阿苏家后,那个疑心病重的主公一定会再次测试你的忠诚。你为阿苏家做了这么多,他们却打算杀死你。根本没有必要再对阿苏家宣示忠诚,更没有必要回去了。否则你就会……」 「小子,别再说了。我的命运由我自己决定。」 宗运呼吸沉重地上马。 良晴难以相信他身负如此严重的枪伤,不但活著,甚至还保持清楚的意识。 义阳抱著挨了宗运一击还无法起身的德千代看著马上的宗运。 「宗运叔叔。你又保护了我一次,而且还救了德千代。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叔叔啊。」 「……不用谢。我只是遵守和你祖父的约定罢了。再说若不是我的主公下令对我和这座本阵开枪,我早就把你们姊妹杀了。我是阿苏家的家臣,而你们相良家已经归属岛津家了。往后我们就是敌人了。」 「我们再也无法见面了吗?」 「我不会简简单单死去的,必定会活到最后一刻,也不会把死亡放在心上。只要你还活著,或许有一天可以再会。努力活下去吧,义阳。不要寻找死亡的意义,而是找出存活的意义吧。」 「……好的。」 「相良良晴。义阳和德千代就交给你了。」 「嗯。」 「你应该是个值得托付的对象。再会。」 经过一番激烈战斗,岛津义弘与家久终于击退了阿苏军。两人冲进本阵后纷纷对义阳与德千代的毫发无伤感到讶异。不过,她们也随即瞭解到是甲斐宗运保护了两人。宗运的伤势之重就是如此明显。 「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苏家只因为怀疑甲斐宗运的忠诚,竟然就在战争打到一半的时后企图下手杀他,这根本不是武士行径啊!」 「哇!?你们三人竟然还活著!?相良也没有消失,太好了~~!」 「……小女孩们,你们来的真晚啊。」 听到宗运这番话,义弘不悦地挑起眉毛。 「你说什么?你带的军队此时正被岛津军逼退。这场战争岛津已经赢了八成,你还觉得我们是一群小女孩吗?」 九州最强的不败修罗与萨摩武神?鬼岛津。 两位命中注定的对手。 当他们一见到彼此,双方便情不自禁地散发出斗气。 喵啊喵啊!?好不容易见到义阳,万一这两个人打起来就不得了啦!快阻止他们!──家久慌慌张张地拜托良晴。 不过良晴只是摸著家久的头说:「别担心啦」。 如同良晴预料,宗运没有回应义弘的斗气挑衅。 「最初到达义阳本阵的人是我,你们晚了一步。我没有输,只是把胜利让给你们这些小女孩罢了。」 「……呜……」 「不过岛津义弘,我倒是想跟你交个手。我从未看过其他能够释出你这种浓厚斗气的修罗,的确不愧武神之名。应该一击就可以决定是你死还是我亡吧。」 被义阳抱起来的德千代不禁出言提醒:「体舍流剑术已经被他看穿了!」但义弘露出自信的微笑说:「我不只会体舍流剑法,还有专门用来对付这种怪物的『绝招』呢」。 「但是啊,甲斐宗运,你拖著那副半死不活的身躯说想和我单挑,这实在是个大笑话呢。打赢现在的你也称不上什么值得夸耀的事。等你养好身体后再来吧。」 「……我得感谢你们岛津家拚死来拯救义阳。今天就放你们一马吧。」 「笑死人。那是我们要说的话。快走,甲斐宗运。」 要取下你们首级对我而言轻而易举,不过现在先暂且收兵吧。我得回阿苏家一趟找人算帐了。你们赶快去日向对抗大友军吧──拋下这句话后,宗运便策马与成长到足以和他竞逐九州最强之名的岛津义弘擦身而过── ※ 宗运撤离战场后,岛津四姊妹、相良姊妹以及良晴立即在响野原本阵举行了军 卷之六 interlude 在北之庄城紧张等候越军到来的柴田胜家等人还不知道。 致使谦信停下脚步的是一封老盟友?近卫前久送来的书信。 沿著手取川布阵的谦信如今正在犹豫是否渡河。 相良良晴受命以使节身分与大友宗麟交涉,目前已经前往九州。 相良良晴在先前的战事中活用心理战、情报战,而且还派出了川并众,将堪称无敌不败的自己逼入了绝境。如果打败了没有相良良晴参战的织田军,这样能算是真正的胜利吗── 谦信在这个方面有著严重洁癖。 就在这个时候,近卫前久送来一封书信。 「是关白?近卫大人的信吗?他曾经策动浅井朝仓还有本猫寺,是第一次织田家包围网的核心人物。然而,我听说本猫寺开城投降后,他便与织田家交好了。」 尽管亲信?直江兼续感到纳闷,不过对谦信而言,近卫前久是曾经与她在关东平原一起往来征伐的战友。 为了让日渐凋零的大和御所重振权威而四处奔走的近卫前久,他与上洛的谦信意气相投,还彼此交换了誓言恢复关东秩序的誓状,两者关系相当好。 「兼续,当关东管领上杉家打算将家督之位交给我时,不过是上杉家家臣?长尾家的我曾经犹豫是否该就任关东管领一职;不过近卫前久说服了我。平将门之乱、源平骚乱、室町贵族与关东公方的斗争。这个世上的动乱经常起于关东与京都的对立。他认为,现在正是我这个越后大名恢复关东秩序的大好良机。为了恢复关东混乱的秩序,我理应当上关东管领;而身为关白的近卫则是要成为新任的关东公方。如此一来便可以复兴御所还有足利幕府对关东的威权了。」 「我曾经听父亲提过此事,不过关白要当上关东公方应该难如登天吧?坂东武士全是武人,就算关东公方只是形式上的地位,他们也不可能奉公家贵族为领袖的。」 「当然近卫也忧心黑齿麻吕装扮的他只会被坂东武士轻视,所以他舍弃了自豪的贵族打扮,为了恢复御所权威锻炼出有如武士的体魄,成为了狩猎、剑法、骑术、箭术的高手。当时身为关白的他卸去了黑齿、白妆做武士装扮,佩刀骑马来到了关东。」 「就算近卫大人做了这么多,他还是无法改变贵族领袖的血统。最后近卫大人还是被坂东武士拒绝,企图成为关东公方的梦想也以失败告终了。」 「是的。无法使他当上关东公方时,我担任的关东管领也名存实亡。来自京都、准备拥戴关白的关东远征军就这样四分五裂了。当然,责任不全在近卫前久身上,我也要为此负责。第一次的关东远征发生了种种问题,最后迫使我不得不放弃攻打小田原城。」 「……父亲曾经告诉我,接连被前来参战之坂东男性大名求爱的谦信大人严正地拒绝了他们,使得他们举兵谋反,进而使得远征军瓦解了。谦信大人的美貌反而引发祸事了。」 「太多人怀疑我跟近卫前久的关系不寻常,并倒向了北条阵营。这或许是北条氏康利用风魔忍者散播的谣言。我跟近卫都太天真了。人类都有所谓的七情六欲,不可能只靠梦想而活。光是打著正义大旗是无法让人心服口服的。或许那个时候的我和近卫都太年轻了吧。后来我持续为了克尽关东管领职责出兵关东;但近卫并没有舍弃让贵族站在关东顶点的梦想。留在京都的他利用贵族传统的权谋诡计,企图在暗中掌握畿内霸权,回归到比较现实面的手段。个性急躁又有洁癖的我因而责备他说:美丽的梦想不应该沾染上京都的恶习,公家贵族应当和公主武将一样堂堂正正地战斗才对。于是我们俩便分道扬镳了。」 「近卫大人现在却站在原本视为眼中钉的织田信奈那边,这表示他的想法已经成熟了吗?」 「或许是这样吧。信上写著:身为曾经在关东并肩作战的同志,他恳求我暂时停下进军脚步──」 谦信谨慎地阖上信纸,闭目冥思。 我们为了什么而等,还要等上多久?──直江兼续进一步追问。 「『希望你这次并非是为了求胜,而是为了平定天下这个志向而战。如今在九州有个天主教王国即将诞生,日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近卫是这么说的。谁是赢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得以安定,这才是上杉谦信赌上一生追求的义之终点啊。他要我别拘泥眼前的胜负,得将常胜不败的坚持拋诸脑后。他说自己甚至抛弃了复兴大和御所的梦想,跟随了身为仇敌的织田信奈。」 「如果让日本这样战乱下去的话,南蛮势力也会不断出手干预,这样子会陷入难以挽回的局面的。日本的战乱必须靠日本人的努力来终结才行。近卫大人就是透过织田信奈瞭解了这点,所以才会愿意与昔日的敌人携手合作吧。」 「……应该就是这样。尽管未曾有南蛮人造访的越后无法切身感受到这点就是了。相良良晴如今在九州的何处呢──」 「谦信大人。我们越军目前待命于此,这个决定与平定天下有关吗?」 「有的。我正在分析轩猿带回来的报告。织田信奈与小早川隆景的思考方向似乎很凑巧地一致呢。」 「是什么构想呢?」 「就是汇聚全国所有大名于一处,打一场大会战来决定谁才是天下霸主。她们似乎正在策划一场日本史上前所未有的浩大战事。那两人不想让这个持续百年的战国时代得花个百来年才结束,而是希望一战定输赢啊。」 兼续震惊地吞了吞口水。她从未听过那种战争。 「地点在哪里?」 「就在日本的正中央。」 「也就是连接东海道、东山道、北陆道、山阳道、山阴道各自的起点与终点。那不就是安土附近吗!?」 「是的。夺下安土城者即天下霸主。京都距离安土只有一天路程。没有其他地方比安土更有战略价值,没有其他地方比那里更适合作为诱饵了。」 安土城原本是为了抗衡上杉、抵御武田等战略目标打造出来的。事前织田信奈应该没有料想到会有这场决战,而是凭藉著「应该在安土建设天下霸主之城」这样的直觉而兴建此城的吧。应该是伴随著安土城逐步完工,还有重度包围网逼迫的关系,让她灵机一动,将这个起初的小小灵感发展成如此具体的战略吧。织田信奈是个天才,而才智与织田信奈共鸣的小早川隆景也是个天才啊──直江兼续点著头如此说道,而谦信则是拨弄琵琶发出柔和音色代替回答。 「我会配合自己这一生的宿敌?武田信玄而动。那个女人能够无视织田信奈、小早川隆景合作无间的默契。毕竟她是个贯彻了自身意志的人物,所以我只好配合她了。」 「可是,谦信大人。如果武田信玄为了贯彻自身理念采取了让战乱再次延续上百年的举动,这个时候又该怎么办啊?」 「届时我会基于公义阻止信玄的。就算我不再是毗沙门天化身,我依然会坚持自己的信念,绝不动摇──为义而生、为义而杀。反正我的体力早就达到极限了。这将会是上杉谦信的最后一战,兼续。」 如果我倒下的话,往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谦信微笑说道。 「不,谦信大人不会死的。您在安土城那天做的梦一定会延续下去的。」 ※ 根据信奈计算,行事过度谨慎的武田信玄应该会让个性急躁的上杉谦信带领上洛军先行一步,而自己则会在三河?远江战线与松平军僵持不下,进而拖慢自己的上洛进度。 安土城完工的消息一方面促使了谦信加速进军,一方面则是让信玄变得更加谨慎。 信奈自己没有刻意计画使上杉、毛利、松平、宇喜多等亲织田派与反织田派的各路大名 集结到安土城附近展开「决战」。她只知道一件事,就是如果想透过一场大战了结战国时代互争天下的混乱局面,就必须尽可能拖住武田信玄的脚步才行。 因此,她才会透过安土城的消息减缓信玄的步调、加快谦信的脚步,藉此错开两人的攻势先后进度。 另外,信奈还得调整毛利军小早川、吉川两方的进军进度。她打算靠著光秀尽量抵挡吉川,藉此让小早川率先抵达战场。小早川隆景应该会看出信奈的意图,进而配合她所计画的「一战定输赢」构想吧。得尽早将她带进战场布阵才行。不过,不能先放吉川元春进场。她肯定会在时机成熟前鲁莽开打的,所以得用光秀牵制住她,好让小早川军先行一步才行。 话虽如此,如果撇开光秀在丹波受到吉川军进攻而陷入危机这点不谈,目前最麻烦的对手就是信玄。或者应该说,不可以让信玄、谦信并肩作战。要是万一让信玄、谦信以「同盟」形式联手加入战局的话,就算信奈、半兵卫、良晴绞尽脑汁也无法打败她们的。 因此信奈之所以会在谦信停下脚步后紧急从越前战线抽身,并带著泷川一益与三千把火枪来到松平元康设乐原的阵地,就是为了让信玄认为信奈会尽全力与她展开决战。 不过就在这天,信玄当著四天王诸将的面宣布说:「我准备对信奈与狸猫发动总攻击,要不计代价歼灭织田?松平联合军。一口气完成上洛」。 马场信房、山县昌景、内藤昌丰等四天王规劝谏信玄说:「织田信奈似乎在其阵地准备了大量火枪」「对方是以铁甲船粉碎毛利水军的织田家。这可能是用来对抗武田骑兵队的陷阱啊」。 自从信玄在那场「砥石崩」【注:武田信玄与北信浓国大名?村上义清于砥石城的战役。该役以武田信玄大败告终】惨败给村上义清后,她从未如此急著想分出胜负。 「您怎么了,信玄大人?松平?织田联合军准备的火枪可能有三千把以上。再加上敌人设置了我们从未见过的奇特阵地。尽管现在下著雨,不过这场雨迟早会停的。我们还是快逃吧!」 信玄否决了高坂弹正的提议。 「不,我要在雨停前发动总攻击。一旦天气放晴,武田骑兵队就不可能安然突破三千把火枪构成的火网。没想到织田信奈竟然把应该派去北陆的火枪队转调到这里。看来致胜关键还是在下雨的这段期间啊。」 谦信那个家伙在磨蹭什么?雨天应该对越军有压倒性优势才对啊──焦急低喃的信玄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紧张神色。 「怎么了,信玄大人?您的脸色不太对劲耶?」 信玄回答山县说: 「父亲大人又派人送来一封信。」 「什么?信玄大人的父亲!?」 「是过去被信玄大人逐出甲斐,如今行踪不明的武田信虎大人吗?那个人实在太恐怖了,我们还是逃走吧!」 「您说『又』是什么意思?」 「……啊……果然……」 信玄对四天王低头道歉。 「诸位,很抱歉瞒著你们。我之所以会与不共戴天的仇敌?谦信和谈,就是因为收到父亲大人寄来训斥我的信。信上说:『快点上洛成为天下霸主吧。在为父还在世的时候将武田菱旗立在濑田吧』。父亲如今蛰伏于京都。就是因为北条氏康请父亲大人写了那封信,否则我是不可能与谦信同盟的。」 「这么说来,之前浅井朝仓与本猫寺发起的第一次织田家包围网──」 「……并不是近卫前久策划的……」 「那个目光短浅、个性急躁的关白不可能想出如此宏观的谋略。他顶多只能策动睿山还有杉谷善住坊吧。应该是父亲大人被放逐到骏河后上洛,并在那个时候成为了近卫前久的幕后军师吧。当我与上杉谦信在川中岛的战争陷入胶著时,父亲大人为了牵制织田信奈替我营造上洛机会,于是便将浅井朝仓还有本猫寺拉进来组成了包围网吧。」 而我却没有发现这点,并对相良良晴感情用事,给了织田信奈时间打垮了朝仓,自己亲手破坏了包围网。因此父亲来信斥责我说:「正所谓儿女不知父母心,你实在是个给人添麻烦的笨女儿啊」如今近卫前久和织田信奈走得很近,看来父亲大人已经与他分道扬镳,改和依附毛利家的足利义昭联手,而且还拉拢了谋士?北条氏康,设下了第二次织田家包围网啊── 「谦信以排山倒海的攻势平定北陆,并在手取川击败了织田军,一路推进到了越前。安土城对她而言只是咫尺之遥。军神?上杉谦信一旦决定要侵略他国时,就会向天下证明她的进军速度远比武田迅速──证明只要没有武田在川中岛阻扰,没有受到关东管领远征关东的任务束缚,谦信随时都可以上洛的;相较之下,武田到现在都还在设乐原这个地方与敌人对峙,连尾张、美浓都还没打进去。现在的武田家已经没有余力继续摆出悠然自得的态度了。父亲大人设下的第二次包围网眼看著就要成为帮助上杉谦信成功上洛的助力了。」 我不能再对父亲不肖,但也不想逼你们上战场送死。现在的我非常不安──信玄难得在四天王面前说出了示弱的话。那无疑是卸下了『武田信玄』面具的纤细文学少女?胜千代的声音。 「父亲大人交给我的前武田家四天王如今都逝去了。有的战死沙场,有的因为谋反罪切腹自杀,而且还害死了担任副将的妹妹?信繁。他们都因我而死了。直至今日,我每一天都后悔不已。我不想看到亲手栽培出来的全新四天王也走上相同的道路,因此我以往都是用极其谨慎的态度在开疆拓土,就算在川中岛陷入无限僵持的局面,我也绝对不打会输的仗。因为我知道,对上杉谦信发起两败俱伤的战争会造成多么惨痛的后果。但是──」 「信玄大人,请别再难过了。我们都是馆主大人的家臣。为馆主大人而战是我们的使命、骄傲,同时也是我们生命的意义!本人内藤修理永远愿意为馆主大人奉献性命的!」 「本人高坂弹正早在刚开始侍奉信玄大人时就做好以武田家武将身分战死的觉悟了。尽管很想逃跑,但我绝对不会逃的!」 「家姊?饭富兵部是前四天王里面唯一没有战死沙场的人,而且还因为谋反罪责而自杀。她那么喜爱战斗,一定对那种结局感到遗憾吧。所以我更想背负武田的军旗战死沙场,因为那就是家姊最憧憬的死亡方式啊。」 内藤、高坂、山县三人各自用她们的方式鼓励信玄。唯有马场信房的意见不同。 「信玄大人,请不要污辱我们四天王。末将乃不死身的马场美浓,征战至今从未受过一点擦伤。在下愿赌上武人世家的名誉,向御旗、盾无铠发誓,绝对不会比信玄大人早一步死去的。」 过去鲜少表露情感、不常提出自我主张的马场第一次表达意见。她忤逆了信玄,而且还对信玄发怒。马场带著犹如训诫妹妹的表情起身咆哮: 「……在下借用信玄大人的本名『晴信』其中一字,将马场信房改名为马场信春。尽管信玄大人过去曾经在川中岛与那个人交换了『谦信』与『信玄』的名字;不过在下很久以前就侍奉著信玄大人……侍奉公主大人,与公主大人有著相同梦想,所以互称『晴信』、『信春』并无不妥。还请公主大人容许在下这最后的任性举动。」 「马场,你──」 末将愿担任前锋出战──马场向信玄行了礼后便离开了会场。 于是信玄下定决心宣示:「趁这场雨尚未停歇,全体武田骑兵队立刻直冲设乐原敌阵!」。 ※ 「吉姊姊?你怎么来到设乐原了?你不是应该待在越前吗~~?」 「我趁谦信还没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运来了三 千支火枪。只要信玄知道我亲自出征的话,她的行动应该就会变得谨慎起来喔,竹千代!」 长筱城目前遭到武田军包围,而为了与其抗衡的松平元康率领了援军正在设乐原构筑阵地。尽管元康对信奈亲自赶来支援这点感到高兴,不过她的工作量却增加了──因为要授命建造某种奇怪的大型工程。 「这、这、这张设计图是?这真的是用来打仗的阵地吗?」 「信玄很容易想太多,我就是要她疑神疑鬼啦!」 ──当信奈回到我方阵地后,松平元康与泷川一益等人紧急在设乐原搭建一个宽型阵地,从越前带著火枪部队前来后便按兵不动的信奈也再三向松平元康们叮嘱:「绝对不能离开阵地,也不准回应武田军挑衅」然而,她们却没料到,武田军竟然在这天倾巢而出展开总攻击。 敌人来了!诹访太鼓的响声在细雨里面隆隆震天啊!──三河兵们脸色大变,赶忙准备应战。 「哇哇哇,半藏先生。尽管运来了火枪,而且还打造了这么奇怪的阵地企图阻止信玄小姐的脚步,结果反而让她决意出战了!是雨,都是这场雨在搅局啦~~信奈姊姊执意要打造的工程好像是火枪防卫专用阵地耶?固守在里头的话会被变成瓮中之鳖啊~~」 「捷报!公主,本多忠胜带著脱离三河参加净猫宗一揆的本多正信回来参战了。尽管前来的路上一度失踪,不过现在总算抵达了。」 「咦?弥八郎?她回来了?是真的吗?」 「是的。都是那个家伙,勇将?忠胜才会长期不在松平家,并对我军造成莫大打击。这个家门的家臣怎么都这么难搞啊?我们家的主公老是想著赚小钱,一点向心力都没有,这应该也是原因吧。松平家都已经从今川家独立了,为什么公主还对成为织田信奈的跑腿没有感到不妥,在下实在很难理解这点啊。而且松平家又不是商人,但每天却尽是做些买卖稻米的小生意,在下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接受相良良晴的提议啊?现在回想起来,待在今川家还比待在织田家好多了。」 「啊啊,弥八郎!我的莫逆之交!你为了拯救陷入困境的我回来了~~太感动了~~这次一定要让你舍弃猫神、改信狸猫神,我不会让你再逃跑了~!」 「公主您完全没听进在下的抱怨嘛!本多正信带来一个人,说无论如何都要请公主见过一面。她先前似乎就是因为找那个人才在路上耽搁了。在下立刻将她们带过来。」 「是谁啊~~?难道是弥八郎的相声伙伴吗?对了,本猫寺的相声大会因为迁移根据地的关系暂时延期嘛。她应该是想趁著这个时候让三河相声普及天下吧~~!弥八郎之所以会潜入净猫宗,也是为了窃取相声段子──」 「不对!」 下一秒,元康感到震惊不已。 「在下乃世良田二郎三郎。」 因为她看到了样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 「你到底是谁?看起来就像是我的双胞胎姊妹啊!?」 不顾元康青梅竹马?本多正信就在身边的世良田二郎三郎开口说道: 「我是松平元康,即将与你交换身分、取得天下──成为战国时代最后的霸主『德川家康』。」 卷之七 牟志贺 宣言将在日向创建神之国后,大友宗麟挥军自丰后出兵,军力总数有六万。 以立花道雪为首,许多堪称大友军中流砥柱的沙场老将都不支持这场宗教战争,坚持不愿参战。以提防九州实质上第三势力?肥前龙造寺家趁虚而入为藉口,这些男性武将纷纷固守各自的居城,因此这次远征军的主力部队是奉大友宗麟为圣女之天主教徒公主武将组成的「百合十字军」。 大友军在行军时不只亮出了大友军旗帜,而且还高举著闪闪发光的白色十字架。在规划对抗岛津家战略的同时,她们也计画著要如何摧毁行经路线上的各处神社,就像是一场同时对抗其他宗教还有岛津的战争。 传说天照大神降临的高千穗遭到大友军压制,而大友军也趁势席卷了北日向。 大友宗麟将本阵设在日向的牟志贺。 「牟志贺」这个地名来自于南蛮语「music」的发音,是宗麟以「适合崭新神之国」这个理由命名的。 下一个进攻目标是位于南日向的岛津方重要据点?高城。 驻守高城的士兵只有五百人。 一旦高城沦陷了,岛津方就会被迫撤退。 然而,与甲斐宗运在响野原闪电议和后,岛津义久率领了总数四万的援军前来援助高城。岛津家不仅令相良家臣服,还与强敌?甲斐宗运和谈,过去得被迫在日向、肥后两面作战的她们如今终于可以将所有兵力集结在日向了。武神?义弘自然不用多说,这次就连鲜少亲自上阵的当家?义久都带兵出征了。 位于牟志贺本阵一座临时搭建的南蛮教会里,大友宗麟在此召开了军事会议──她左右两旁各站了一位军师。其中一位是使用正多面体预知未来的南蛮传教士?加斯帕尔;另一位则是黑衣少女军师黑田官兵卫。 「多亏了本人西默盎的指挥,战况很顺利呢。至今的战斗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我真是个天才啊!」 「是啊。指挥有如行云流水一般呢,德?西默盎。」 「sim。往后本人西默盎也会持续以大友军的军师身分协助宗麟喔。」 尽管跟随这支远征军的弗洛伊斯拚命规劝官兵卫说:「你已经忘掉原本的目的了。擅自收受大友大人馈赠的领地协助她带兵,这样的举动形同对信奈大人谋反啊!况且良晴先生正在岛津军,再这样下去的话会跟良晴先生交战啊」然而,官兵卫脑中只有与岛津决战一事,完全听不进弗洛伊斯的话。 「不用再说了,弗洛伊斯。如果大友在这场决战中落败的话,织田信奈就会陷入困境的,所以一定得让她们获胜才行。再说有许多将士不愿受南蛮人?加斯帕尔指挥,因此才由我西默盎执掌兵符的,绝对不是因为我从宗麟那边获得中津十二万石领地才愿意担任军师的喔。」 「要是现在不阻止毛利大人上洛,要是明智大人……明智大人倒下的话,那信奈大人就──」 「呵呵!不用担心啦。只要我西默盎指挥大友的大军认真打一仗,要拿下九州霸权简直易如反掌啊。我会迅速击败岛津,然后再一个回马枪进攻毛利家的!我会在织田信奈于本土决战时一口气从九州席卷中国地方的!」 这么一来良晴先生和西默盎小姐就得在九州展开决战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弗洛伊斯不禁仰天长叹。 「哼哼哼。加斯帕尔已经告诉过我,我西默盎未来会很不幸地碰上一连串衰事。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尽管已经为了帮助夺取天下如此尽心尽力,但还是被天下霸主晾在九州不管。就算想在最后一刻趁著本土爆发大决战时席卷九州,最后还是功败垂成,自此之后便永远被讥讽为二流人物!不过,这都是织田信奈她们死去后过了很久的事情了!织田信奈、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如果她们在本土爆发大战,是不可能一两天就分出胜负的!现在还有时间夺下九州!我要在织田信奈她们忙著争夺本土时平定九州,成为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军师!尽管我西默盎没有夺取天下的野心,不过能够获得黑官一流称号的机会就只有现在了!」 「但是证明黑官一流的舞台不应该是在信奈大人的天下布武之战吗?你们明明是志同道合的伙伴,现在看来却像是西默盎小姐想趁著主公有难时擅自与大友大人勾结而自立门户。那种行为就跟明国古时候将军?韩信的故事如出一辙啊!这才会让你落入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的。就算不说这些,一旦因为与岛津战争而拖延到时间,信奈大人就会遭到反织田家联合军消灭啊!」 「哼哼。我没有打算背叛对我有恩的织田信奈。我一定来得及救她的,别担心。要是织田信奈真的灭亡了,届时我西默盎将会继承织田信奈的开国路线率领大友军平定天下的!毕竟加斯帕尔也对我保证过:『若是织田信奈有个万一的话,第二位成为祭司王约翰的合适人选就只有你了』哎呀,天才还真是难为啊。」 加斯帕尔一边轻轻为宗麟斟上葡萄酒一边微笑著说:是啊。只要打赢这场仗,我们就可以前去拯救遭到联合军包围的织田信奈了。然而,改变未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顾虑到可能出现的最糟状况,就必须准备好替代人选才行。西默盎大人正是拥有如此器量的人物。至于摧毁神社佛寺的工作就交给我来做吧。 「西默盎小姐。那么你想拿人在岛津阵营的良晴先生怎么办啊?」 「呵呵。弗洛伊斯,他不就是个叛徒嘛。身为理应前往大友家和谈的使者为什么反而跑去岛津军与大友交战?更何况我还听说那个家伙在织田信奈没办法监视他的时候在这里讨了好几个老婆,诸如相良义阳还有岛津家久喔?岛津四姊妹甚至还争著要当他的妻子呢。真是个花心大萝卜啊!我一定得好好教训他不可。哇──哈哈哈!」 「你误、误会了。良晴先生只是想增加同伴的人数罢了。同样都是日本人,来自未来的他不会敌视任何人,那就是良晴先生奇妙魅力的来源……」 「是这样吗?小早川隆景也好、上杉谦信也罢。惨遭那个家伙魔掌的公主武将不但没有成为织田家的伙伴,反而还为了争夺良晴成为织田信奈的强敌耶?」 「她、她们绝对不是良晴的妻子……大概吧……良晴先生总有一天会证明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加斯帕尔微笑著说:「弗洛伊斯,如果想辅佐织田信奈的话,那就协助我们吧。尽管相良良晴突破了我设下的第二道陷阱,但却彻底变成岛津家的重臣了。看来他做得太过火了,如今反而成为了危害织田信奈政权存续的人物,应该加以排除啊」尽管弗洛伊斯对此抗议说:「这跟之前约好的不一样!」不过丝毫不觉得自身想法有错的加斯帕尔回答说:「可是他还没有抵达我和大友宗麟大人的面前喔」。 「织田信奈已经没有时间了。现在只能请相良良晴在这场战争后退出历史舞台了。尽管身为未来人的他与岛津四姊妹搭档确实很强,不过只要我西默盎出马的话还是摆得平吧。」 弗洛伊斯在胸前画著十字叹了口气。她先前担忧的事情成真了。加斯帕尔那种利用不幸未来以操控人心的手段实在是天理难容。究竟有没有办法让被他控制的官兵卫回心转意呢? 插图005 偷偷躲在南蛮教会天花板上的五右卫门自言自语说:「在花言巧语蛊惑下,军师?黑田咻做出了谋反行径而不自知,甚至还与能够预知未来的术士勾结。这可是相良咻最大的危机咻也」她红色双瞳亮了一下,接著便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宣言将在日向创建神之国后,大友宗麟挥军自丰后出兵,军力总数有六万。 以立花道雪为首,许多堪称大友军中流砥柱的沙场老将都不支持这场宗教战争,坚持不愿参战。以提防九州实质上第三势力?肥前龙造寺家趁虚而入为藉口,这些男性武将纷纷固守各自的居城,因此这次远征军的主力部队是奉大友宗麟为圣女之天主教徒公主武将组成的「百合十字军」。 大友军在行军时不只亮出了大友军旗帜,而且还高举著闪闪发光的白色十字架。在规划对抗岛津家战略的同时,她们也计画著要如何摧毁行经路线上的各处神社,就像是一场同时对抗其他宗教还有岛津的战争。 传说天照大神降临的高千穗遭到大友军压制,而大友军也趁势席卷了北日向。 大友宗麟将本阵设在日向的牟志贺。 「牟志贺」这个地名来自于南蛮语「music」的发音,是宗麟以「适合崭新神之国」这个理由命名的。 下一个进攻目标是位于南日向的岛津方重要据点?高城。 驻守高城的士兵只有五百人。 一旦高城沦陷了,岛津方就会被迫撤退。 然而,与甲斐宗运在响野原闪电议和后,岛津义久率领了总数四万的援军前来援助高城。岛津家不仅令相良家臣服,还与强敌?甲斐宗运和谈,过去得被迫在日向、肥后两面作战的她们如今终于可以将所有兵力集结在日向了。武神?义弘自然不用多说,这次就连鲜少亲自上阵的当家?义久都带兵出征了。 位于牟志贺本阵一座临时搭建的南蛮教会里,大友宗麟在此召开了军事会议──她左右两旁各站了一位军师。其中一位是使用正多面体预知未来的南蛮传教士?加斯帕尔;另一位则是黑衣少女军师黑田官兵卫。 「多亏了本人西默盎的指挥,战况很顺利呢。至今的战斗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我真是个天才啊!」 「是啊。指挥有如行云流水一般呢,德?西默盎。」 「sim。往后本人西默盎也会持续以大友军的军师身分协助宗麟喔。」 尽管跟随这支远征军的弗洛伊斯拚命规劝官兵卫说:「你已经忘掉原本的目的了。擅自收受大友大人馈赠的领地协助她带兵,这样的举动形同对信奈大人谋反啊!况且良晴先生正在岛津军,再这样下去的话会跟良晴先生交战啊」然而,官兵卫脑中只有与岛津决战一事,完全听不进弗洛伊斯的话。 「不用再说了,弗洛伊斯。如果大友在这场决战中落败的话,织田信奈就会陷入困境的,所以一定得让她们获胜才行。再说有许多将士不愿受南蛮人?加斯帕尔指挥,因此才由我西默盎执掌兵符的,绝对不是因为我从宗麟那边获得中津十二万石领地才愿意担任军师的喔。」 「要是现在不阻止毛利大人上洛,要是明智大人……明智大人倒下的话,那信奈大人就──」 「呵呵!不用担心啦。只要我西默盎指挥大友的大军认真打一仗,要拿下九州霸权简直易如反掌啊。我会迅速击败岛津,然后再一个回马枪进攻毛利家的!我会在织田信奈于本土决战时一口气从九州席卷中国地方的!」 这么一来良晴先生和西默盎小姐就得在九州展开决战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弗洛伊斯不禁仰天长叹。 「哼哼哼。加斯帕尔已经告诉过我,我西默盎未来会很不幸地碰上一连串衰事。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尽管已经为了帮助夺取天下如此尽心尽力,但还是被天下霸主晾在九州不管。就算想在最后一刻趁著本土爆发大决战时席卷九州,最后还是功败垂成,自此之后便永远被讥讽为二流人物!不过,这都是织田信奈她们死去后过了很久的事情了!织田信奈、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如果她们在本土爆发大战,是不可能一两天就分出胜负的!现在还有时间夺下九州!我要在织田信奈她们忙著争夺本土时平定九州,成为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军师!尽管我西默盎没有夺取天下的野心,不过能够获得黑官一流称号的机会就只有现在了!」 「但是证明黑官一流的舞台不应该是在信奈大人的天下布武之战吗?你们明明是志同道合的伙伴,现在看来却像是西默盎小姐想趁著主公有难时擅自与大友大人勾结而自立门户。那种行为就跟明国古时候将军?韩信的故事如出一辙啊!这才会让你落入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的。就算不说这些,一旦因为与岛津战争而拖延到时间,信奈大人就会遭到反织田家联合军消灭啊!」 「哼哼。我没有打算背叛对我有恩的织田信奈。我一定来得及救她的,别担心。要是织田信奈真的灭亡了,届时我西默盎将会继承织田信奈的开国路线率领大友军平定天下的!毕竟加斯帕尔也对我保证过:『若是织田信奈有个万一的话,第二位成为祭司王约翰的合适人选就只有你了』哎呀,天才还真是难为啊。」 加斯帕尔一边轻轻为宗麟斟上葡萄酒一边微笑著说:是啊。只要打赢这场仗,我们就可以前去拯救遭到联合军包围的织田信奈了。然而,改变未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顾虑到可能出现的最糟状况,就必须准备好替代人选才行。西默盎大人正是拥有如此器量的人物。至于摧毁神社佛寺的工作就交给我来做吧。 「西默盎小姐。那么你想拿人在岛津阵营的良晴先生怎么办啊?」 「呵呵。弗洛伊斯,他不就是个叛徒嘛。身为理应前往大友家和谈的使者为什么反而跑去岛津军与大友交战?更何况我还听说那个家伙在织田信奈没办法监视他的时候在这里讨了好几个老婆,诸如相良义阳还有岛津家久喔?岛津四姊妹甚至还争著要当他的妻子呢。真是个花心大萝卜啊!我一定得好好教训他不可。哇──哈哈哈!」 「你误、误会了。良晴先生只是想增加同伴的人数罢了。同样都是日本人,来自未来的他不会敌视任何人,那就是良晴先生奇妙魅力的来源……」 「是这样吗?小早川隆景也好、上杉谦信也罢。惨遭那个家伙魔掌的公主武将不但没有成为织田家的伙伴,反而还为了争夺良晴成为织田信奈的强敌耶?」 「她、她们绝对不是良晴的妻子……大概吧……良晴先生总有一天会证明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加斯帕尔微笑著说:「弗洛伊斯,如果想辅佐织田信奈的话,那就协助我们吧。尽管相良良晴突破了我设下的第二道陷阱,但却彻底变成岛津家的重臣了。看来他做得太过火了,如今反而成为了危害织田信奈政权存续的人物,应该加以排除啊」尽管弗洛伊斯对此抗议说:「这跟之前约好的不一样!」不过丝毫不觉得自身想法有错的加斯帕尔回答说:「可是他还没有抵达我和大友宗麟大人的面前喔」。 「织田信奈已经没有时间了。现在只能请相良良晴在这场战争后退出历史舞台了。尽管身为未来人的他与岛津四姊妹搭档确实很强,不过只要我西默盎出马的话还是摆得平吧。」 弗洛伊斯在胸前画著十字叹了口气。她先前担忧的事情成真了。加斯帕尔那种利用不幸未来以操控人心的手段实在是天理难容。究竟有没有办法让被他控制的官兵卫回心转意呢? 插图005 偷偷躲在南蛮教会天花板上的五右卫门自言自语说:「在花言巧语蛊惑下,军师?黑田咻做出了谋反行径而不自知,甚至还与能够预知未来的术士勾结。这可是相良咻最大的危机咻也」她红色双瞳亮了一下,接著便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宣言将在日向创建神之国后,大友宗麟挥军自丰后出兵,军力总数有六万。 以立花道雪为首,许多堪称大友军中流砥柱的沙场老将都不支持这场宗教战争,坚持不愿参战。以提防九州实质上第三势力?肥前龙造寺家趁虚而入为藉口,这些男性武将纷纷固守各自的居城,因此这次远征军的主力部队是奉大友宗麟为圣女之天主教徒公主武将组成的「百合十字军」。 大友军在行军时不只亮出了大友军旗帜,而且还高举著闪闪发光的白色十字架。在规划对抗岛津家战略的同时,她们也计画著要如何摧毁行经路线上的各处神社,就像是一场同时对抗其他宗教还有岛津的战争。 传说天照大神降临的高千穗遭到大友军压制,而大友军也趁势席卷了北日向。 大友宗麟将本阵设在日向的牟志贺。 「牟志贺」这个地名来自于南蛮语「music」的发音,是宗麟以「适合崭新神之国」这个理由命名的。 下一个进攻目标是位于南日向的岛津方重要据点?高城。 驻守高城的士兵只有五百人。 一旦高城沦陷了,岛津方就会被迫撤退。 然而,与甲斐宗运在响野原闪电议和后,岛津义久率领了总数四万的援军前来援助高城。岛津家不仅令相良家臣服,还与强敌?甲斐宗运和谈,过去得被迫在日向、肥后两面作战的她们如今终于可以将所有兵力集结在日向了。武神?义弘自然不用多说,这次就连鲜少亲自上阵的当家?义久都带兵出征了。 位于牟志贺本阵一座临时搭建的南蛮教会里,大友宗麟在此召开了军事会议──她左右两旁各站了一位军师。其中一位是使用正多面体预知未来的南蛮传教士?加斯帕尔;另一位则是黑衣少女军师黑田官兵卫。 「多亏了本人西默盎的指挥,战况很顺利呢。至今的战斗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我真是个天才啊!」 「是啊。指挥有如行云流水一般呢,德?西默盎。」 「sim。往后本人西默盎也会持续以大友军的军师身分协助宗麟喔。」 尽管跟随这支远征军的弗洛伊斯拚命规劝官兵卫说:「你已经忘掉原本的目的了。擅自收受大友大人馈赠的领地协助她带兵,这样的举动形同对信奈大人谋反啊!况且良晴先生正在岛津军,再这样下去的话会跟良晴先生交战啊」然而,官兵卫脑中只有与岛津决战一事,完全听不进弗洛伊斯的话。 「不用再说了,弗洛伊斯。如果大友在这场决战中落败的话,织田信奈就会陷入困境的,所以一定得让她们获胜才行。再说有许多将士不愿受南蛮人?加斯帕尔指挥,因此才由我西默盎执掌兵符的,绝对不是因为我从宗麟那边获得中津十二万石领地才愿意担任军师的喔。」 「要是现在不阻止毛利大人上洛,要是明智大人……明智大人倒下的话,那信奈大人就──」 「呵呵!不用担心啦。只要我西默盎指挥大友的大军认真打一仗,要拿下九州霸权简直易如反掌啊。我会迅速击败岛津,然后再一个回马枪进攻毛利家的!我会在织田信奈于本土决战时一口气从九州席卷中国地方的!」 这么一来良晴先生和西默盎小姐就得在九州展开决战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弗洛伊斯不禁仰天长叹。 「哼哼哼。加斯帕尔已经告诉过我,我西默盎未来会很不幸地碰上一连串衰事。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尽管已经为了帮助夺取天下如此尽心尽力,但还是被天下霸主晾在九州不管。就算想在最后一刻趁著本土爆发大决战时席卷九州,最后还是功败垂成,自此之后便永远被讥讽为二流人物!不过,这都是织田信奈她们死去后过了很久的事情了!织田信奈、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如果她们在本土爆发大战,是不可能一两天就分出胜负的!现在还有时间夺下九州!我要在织田信奈她们忙著争夺本土时平定九州,成为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军师!尽管我西默盎没有夺取天下的野心,不过能够获得黑官一流称号的机会就只有现在了!」 「但是证明黑官一流的舞台不应该是在信奈大人的天下布武之战吗?你们明明是志同道合的伙伴,现在看来却像是西默盎小姐想趁著主公有难时擅自与大友大人勾结而自立门户。那种行为就跟明国古时候将军?韩信的故事如出一辙啊!这才会让你落入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的。就算不说这些,一旦因为与岛津战争而拖延到时间,信奈大人就会遭到反织田家联合军消灭啊!」 「哼哼。我没有打算背叛对我有恩的织田信奈。我一定来得及救她的,别担心。要是织田信奈真的灭亡了,届时我西默盎将会继承织田信奈的开国路线率领大友军平定天下的!毕竟加斯帕尔也对我保证过:『若是织田信奈有个万一的话,第二位成为祭司王约翰的合适人选就只有你了』哎呀,天才还真是难为啊。」 加斯帕尔一边轻轻为宗麟斟上葡萄酒一边微笑著说:是啊。只要打赢这场仗,我们就可以前去拯救遭到联合军包围的织田信奈了。然而,改变未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顾虑到可能出现的最糟状况,就必须准备好替代人选才行。西默盎大人正是拥有如此器量的人物。至于摧毁神社佛寺的工作就交给我来做吧。 「西默盎小姐。那么你想拿人在岛津阵营的良晴先生怎么办啊?」 「呵呵。弗洛伊斯,他不就是个叛徒嘛。身为理应前往大友家和谈的使者为什么反而跑去岛津军与大友交战?更何况我还听说那个家伙在织田信奈没办法监视他的时候在这里讨了好几个老婆,诸如相良义阳还有岛津家久喔?岛津四姊妹甚至还争著要当他的妻子呢。真是个花心大萝卜啊!我一定得好好教训他不可。哇──哈哈哈!」 「你误、误会了。良晴先生只是想增加同伴的人数罢了。同样都是日本人,来自未来的他不会敌视任何人,那就是良晴先生奇妙魅力的来源……」 「是这样吗?小早川隆景也好、上杉谦信也罢。惨遭那个家伙魔掌的公主武将不但没有成为织田家的伙伴,反而还为了争夺良晴成为织田信奈的强敌耶?」 「她、她们绝对不是良晴的妻子……大概吧……良晴先生总有一天会证明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加斯帕尔微笑著说:「弗洛伊斯,如果想辅佐织田信奈的话,那就协助我们吧。尽管相良良晴突破了我设下的第二道陷阱,但却彻底变成岛津家的重臣了。看来他做得太过火了,如今反而成为了危害织田信奈政权存续的人物,应该加以排除啊」尽管弗洛伊斯对此抗议说:「这跟之前约好的不一样!」不过丝毫不觉得自身想法有错的加斯帕尔回答说:「可是他还没有抵达我和大友宗麟大人的面前喔」。 「织田信奈已经没有时间了。现在只能请相良良晴在这场战争后退出历史舞台了。尽管身为未来人的他与岛津四姊妹搭档确实很强,不过只要我西默盎出马的话还是摆得平吧。」 弗洛伊斯在胸前画著十字叹了口气。她先前担忧的事情成真了。加斯帕尔那种利用不幸未来以操控人心的手段实在是天理难容。究竟有没有办法让被他控制的官兵卫回心转意呢? 插图005 偷偷躲在南蛮教会天花板上的五右卫门自言自语说:「在花言巧语蛊惑下,军师?黑田咻做出了谋反行径而不自知,甚至还与能够预知未来的术士勾结。这可是相良咻最大的危机咻也」她红色双瞳亮了一下,接著便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宣言将在日向创建神之国后,大友宗麟挥军自丰后出兵,军力总数有六万。 以立花道雪为首,许多堪称大友军中流砥柱的沙场老将都不支持这场宗教战争,坚持不愿参战。以提防九州实质上第三势力?肥前龙造寺家趁虚而入为藉口,这些男性武将纷纷固守各自的居城,因此这次远征军的主力部队是奉大友宗麟为圣女之天主教徒公主武将组成的「百合十字军」。 大友军在行军时不只亮出了大友军旗帜,而且还高举著闪闪发光的白色十字架。在规划对抗岛津家战略的同时,她们也计画著要如何摧毁行经路线上的各处神社,就像是一场同时对抗其他宗教还有岛津的战争。 传说天照大神降临的高千穗遭到大友军压制,而大友军也趁势席卷了北日向。 大友宗麟将本阵设在日向的牟志贺。 「牟志贺」这个地名来自于南蛮语「music」的发音,是宗麟以「适合崭新神之国」这个理由命名的。 下一个进攻目标是位于南日向的岛津方重要据点?高城。 驻守高城的士兵只有五百人。 一旦高城沦陷了,岛津方就会被迫撤退。 然而,与甲斐宗运在响野原闪电议和后,岛津义久率领了总数四万的援军前来援助高城。岛津家不仅令相良家臣服,还与强敌?甲斐宗运和谈,过去得被迫在日向、肥后两面作战的她们如今终于可以将所有兵力集结在日向了。武神?义弘自然不用多说,这次就连鲜少亲自上阵的当家?义久都带兵出征了。 位于牟志贺本阵一座临时搭建的南蛮教会里,大友宗麟在此召开了军事会议──她左右两旁各站了一位军师。其中一位是使用正多面体预知未来的南蛮传教士?加斯帕尔;另一位则是黑衣少女军师黑田官兵卫。 「多亏了本人西默盎的指挥,战况很顺利呢。至今的战斗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我真是个天才啊!」 「是啊。指挥有如行云流水一般呢,德?西默盎。」 「sim。往后本人西默盎也会持续以大友军的军师身分协助宗麟喔。」 尽管跟随这支远征军的弗洛伊斯拚命规劝官兵卫说:「你已经忘掉原本的目的了。擅自收受大友大人馈赠的领地协助她带兵,这样的举动形同对信奈大人谋反啊!况且良晴先生正在岛津军,再这样下去的话会跟良晴先生交战啊」然而,官兵卫脑中只有与岛津决战一事,完全听不进弗洛伊斯的话。 「不用再说了,弗洛伊斯。如果大友在这场决战中落败的话,织田信奈就会陷入困境的,所以一定得让她们获胜才行。再说有许多将士不愿受南蛮人?加斯帕尔指挥,因此才由我西默盎执掌兵符的,绝对不是因为我从宗麟那边获得中津十二万石领地才愿意担任军师的喔。」 「要是现在不阻止毛利大人上洛,要是明智大人……明智大人倒下的话,那信奈大人就──」 「呵呵!不用担心啦。只要我西默盎指挥大友的大军认真打一仗,要拿下九州霸权简直易如反掌啊。我会迅速击败岛津,然后再一个回马枪进攻毛利家的!我会在织田信奈于本土决战时一口气从九州席卷中国地方的!」 这么一来良晴先生和西默盎小姐就得在九州展开决战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弗洛伊斯不禁仰天长叹。 「哼哼哼。加斯帕尔已经告诉过我,我西默盎未来会很不幸地碰上一连串衰事。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尽管已经为了帮助夺取天下如此尽心尽力,但还是被天下霸主晾在九州不管。就算想在最后一刻趁著本土爆发大决战时席卷九州,最后还是功败垂成,自此之后便永远被讥讽为二流人物!不过,这都是织田信奈她们死去后过了很久的事情了!织田信奈、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如果她们在本土爆发大战,是不可能一两天就分出胜负的!现在还有时间夺下九州!我要在织田信奈她们忙著争夺本土时平定九州,成为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军师!尽管我西默盎没有夺取天下的野心,不过能够获得黑官一流称号的机会就只有现在了!」 「但是证明黑官一流的舞台不应该是在信奈大人的天下布武之战吗?你们明明是志同道合的伙伴,现在看来却像是西默盎小姐想趁著主公有难时擅自与大友大人勾结而自立门户。那种行为就跟明国古时候将军?韩信的故事如出一辙啊!这才会让你落入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的。就算不说这些,一旦因为与岛津战争而拖延到时间,信奈大人就会遭到反织田家联合军消灭啊!」 「哼哼。我没有打算背叛对我有恩的织田信奈。我一定来得及救她的,别担心。要是织田信奈真的灭亡了,届时我西默盎将会继承织田信奈的开国路线率领大友军平定天下的!毕竟加斯帕尔也对我保证过:『若是织田信奈有个万一的话,第二位成为祭司王约翰的合适人选就只有你了』哎呀,天才还真是难为啊。」 加斯帕尔一边轻轻为宗麟斟上葡萄酒一边微笑著说:是啊。只要打赢这场仗,我们就可以前去拯救遭到联合军包围的织田信奈了。然而,改变未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顾虑到可能出现的最糟状况,就必须准备好替代人选才行。西默盎大人正是拥有如此器量的人物。至于摧毁神社佛寺的工作就交给我来做吧。 「西默盎小姐。那么你想拿人在岛津阵营的良晴先生怎么办啊?」 「呵呵。弗洛伊斯,他不就是个叛徒嘛。身为理应前往大友家和谈的使者为什么反而跑去岛津军与大友交战?更何况我还听说那个家伙在织田信奈没办法监视他的时候在这里讨了好几个老婆,诸如相良义阳还有岛津家久喔?岛津四姊妹甚至还争著要当他的妻子呢。真是个花心大萝卜啊!我一定得好好教训他不可。哇──哈哈哈!」 「你误、误会了。良晴先生只是想增加同伴的人数罢了。同样都是日本人,来自未来的他不会敌视任何人,那就是良晴先生奇妙魅力的来源……」 「是这样吗?小早川隆景也好、上杉谦信也罢。惨遭那个家伙魔掌的公主武将不但没有成为织田家的伙伴,反而还为了争夺良晴成为织田信奈的强敌耶?」 「她、她们绝对不是良晴的妻子……大概吧……良晴先生总有一天会证明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加斯帕尔微笑著说:「弗洛伊斯,如果想辅佐织田信奈的话,那就协助我们吧。尽管相良良晴突破了我设下的第二道陷阱,但却彻底变成岛津家的重臣了。看来他做得太过火了,如今反而成为了危害织田信奈政权存续的人物,应该加以排除啊」尽管弗洛伊斯对此抗议说:「这跟之前约好的不一样!」不过丝毫不觉得自身想法有错的加斯帕尔回答说:「可是他还没有抵达我和大友宗麟大人的面前喔」。 「织田信奈已经没有时间了。现在只能请相良良晴在这场战争后退出历史舞台了。尽管身为未来人的他与岛津四姊妹搭档确实很强,不过只要我西默盎出马的话还是摆得平吧。」 弗洛伊斯在胸前画著十字叹了口气。她先前担忧的事情成真了。加斯帕尔那种利用不幸未来以操控人心的手段实在是天理难容。究竟有没有办法让被他控制的官兵卫回心转意呢? 插图005 偷偷躲在南蛮教会天花板上的五右卫门自言自语说:「在花言巧语蛊惑下,军师?黑田咻做出了谋反行径而不自知,甚至还与能够预知未来的术士勾结。这可是相良咻最大的危机咻也」她红色双瞳亮了一下,接著便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宣言将在日向创建神之国后,大友宗麟挥军自丰后出兵,军力总数有六万。 以立花道雪为首,许多堪称大友军中流砥柱的沙场老将都不支持这场宗教战争,坚持不愿参战。以提防九州实质上第三势力?肥前龙造寺家趁虚而入为藉口,这些男性武将纷纷固守各自的居城,因此这次远征军的主力部队是奉大友宗麟为圣女之天主教徒公主武将组成的「百合十字军」。 大友军在行军时不只亮出了大友军旗帜,而且还高举著闪闪发光的白色十字架。在规划对抗岛津家战略的同时,她们也计画著要如何摧毁行经路线上的各处神社,就像是一场同时对抗其他宗教还有岛津的战争。 传说天照大神降临的高千穗遭到大友军压制,而大友军也趁势席卷了北日向。 大友宗麟将本阵设在日向的牟志贺。 「牟志贺」这个地名来自于南蛮语「music」的发音,是宗麟以「适合崭新神之国」这个理由命名的。 下一个进攻目标是位于南日向的岛津方重要据点?高城。 驻守高城的士兵只有五百人。 一旦高城沦陷了,岛津方就会被迫撤退。 然而,与甲斐宗运在响野原闪电议和后,岛津义久率领了总数四万的援军前来援助高城。岛津家不仅令相良家臣服,还与强敌?甲斐宗运和谈,过去得被迫在日向、肥后两面作战的她们如今终于可以将所有兵力集结在日向了。武神?义弘自然不用多说,这次就连鲜少亲自上阵的当家?义久都带兵出征了。 位于牟志贺本阵一座临时搭建的南蛮教会里,大友宗麟在此召开了军事会议──她左右两旁各站了一位军师。其中一位是使用正多面体预知未来的南蛮传教士?加斯帕尔;另一位则是黑衣少女军师黑田官兵卫。 「多亏了本人西默盎的指挥,战况很顺利呢。至今的战斗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我真是个天才啊!」 「是啊。指挥有如行云流水一般呢,德?西默盎。」 「sim。往后本人西默盎也会持续以大友军的军师身分协助宗麟喔。」 尽管跟随这支远征军的弗洛伊斯拚命规劝官兵卫说:「你已经忘掉原本的目的了。擅自收受大友大人馈赠的领地协助她带兵,这样的举动形同对信奈大人谋反啊!况且良晴先生正在岛津军,再这样下去的话会跟良晴先生交战啊」然而,官兵卫脑中只有与岛津决战一事,完全听不进弗洛伊斯的话。 「不用再说了,弗洛伊斯。如果大友在这场决战中落败的话,织田信奈就会陷入困境的,所以一定得让她们获胜才行。再说有许多将士不愿受南蛮人?加斯帕尔指挥,因此才由我西默盎执掌兵符的,绝对不是因为我从宗麟那边获得中津十二万石领地才愿意担任军师的喔。」 「要是现在不阻止毛利大人上洛,要是明智大人……明智大人倒下的话,那信奈大人就──」 「呵呵!不用担心啦。只要我西默盎指挥大友的大军认真打一仗,要拿下九州霸权简直易如反掌啊。我会迅速击败岛津,然后再一个回马枪进攻毛利家的!我会在织田信奈于本土决战时一口气从九州席卷中国地方的!」 这么一来良晴先生和西默盎小姐就得在九州展开决战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弗洛伊斯不禁仰天长叹。 「哼哼哼。加斯帕尔已经告诉过我,我西默盎未来会很不幸地碰上一连串衰事。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尽管已经为了帮助夺取天下如此尽心尽力,但还是被天下霸主晾在九州不管。就算想在最后一刻趁著本土爆发大决战时席卷九州,最后还是功败垂成,自此之后便永远被讥讽为二流人物!不过,这都是织田信奈她们死去后过了很久的事情了!织田信奈、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如果她们在本土爆发大战,是不可能一两天就分出胜负的!现在还有时间夺下九州!我要在织田信奈她们忙著争夺本土时平定九州,成为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军师!尽管我西默盎没有夺取天下的野心,不过能够获得黑官一流称号的机会就只有现在了!」 「但是证明黑官一流的舞台不应该是在信奈大人的天下布武之战吗?你们明明是志同道合的伙伴,现在看来却像是西默盎小姐想趁著主公有难时擅自与大友大人勾结而自立门户。那种行为就跟明国古时候将军?韩信的故事如出一辙啊!这才会让你落入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的。就算不说这些,一旦因为与岛津战争而拖延到时间,信奈大人就会遭到反织田家联合军消灭啊!」 「哼哼。我没有打算背叛对我有恩的织田信奈。我一定来得及救她的,别担心。要是织田信奈真的灭亡了,届时我西默盎将会继承织田信奈的开国路线率领大友军平定天下的!毕竟加斯帕尔也对我保证过:『若是织田信奈有个万一的话,第二位成为祭司王约翰的合适人选就只有你了』哎呀,天才还真是难为啊。」 加斯帕尔一边轻轻为宗麟斟上葡萄酒一边微笑著说:是啊。只要打赢这场仗,我们就可以前去拯救遭到联合军包围的织田信奈了。然而,改变未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顾虑到可能出现的最糟状况,就必须准备好替代人选才行。西默盎大人正是拥有如此器量的人物。至于摧毁神社佛寺的工作就交给我来做吧。 「西默盎小姐。那么你想拿人在岛津阵营的良晴先生怎么办啊?」 「呵呵。弗洛伊斯,他不就是个叛徒嘛。身为理应前往大友家和谈的使者为什么反而跑去岛津军与大友交战?更何况我还听说那个家伙在织田信奈没办法监视他的时候在这里讨了好几个老婆,诸如相良义阳还有岛津家久喔?岛津四姊妹甚至还争著要当他的妻子呢。真是个花心大萝卜啊!我一定得好好教训他不可。哇──哈哈哈!」 「你误、误会了。良晴先生只是想增加同伴的人数罢了。同样都是日本人,来自未来的他不会敌视任何人,那就是良晴先生奇妙魅力的来源……」 「是这样吗?小早川隆景也好、上杉谦信也罢。惨遭那个家伙魔掌的公主武将不但没有成为织田家的伙伴,反而还为了争夺良晴成为织田信奈的强敌耶?」 「她、她们绝对不是良晴的妻子……大概吧……良晴先生总有一天会证明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加斯帕尔微笑著说:「弗洛伊斯,如果想辅佐织田信奈的话,那就协助我们吧。尽管相良良晴突破了我设下的第二道陷阱,但却彻底变成岛津家的重臣了。看来他做得太过火了,如今反而成为了危害织田信奈政权存续的人物,应该加以排除啊」尽管弗洛伊斯对此抗议说:「这跟之前约好的不一样!」不过丝毫不觉得自身想法有错的加斯帕尔回答说:「可是他还没有抵达我和大友宗麟大人的面前喔」。 「织田信奈已经没有时间了。现在只能请相良良晴在这场战争后退出历史舞台了。尽管身为未来人的他与岛津四姊妹搭档确实很强,不过只要我西默盎出马的话还是摆得平吧。」 弗洛伊斯在胸前画著十字叹了口气。她先前担忧的事情成真了。加斯帕尔那种利用不幸未来以操控人心的手段实在是天理难容。究竟有没有办法让被他控制的官兵卫回心转意呢? 插图005 偷偷躲在南蛮教会天花板上的五右卫门自言自语说:「在花言巧语蛊惑下,军师?黑田咻做出了谋反行径而不自知,甚至还与能够预知未来的术士勾结。这可是相良咻最大的危机咻也」她红色双瞳亮了一下,接著便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宣言将在日向创建神之国后,大友宗麟挥军自丰后出兵,军力总数有六万。 以立花道雪为首,许多堪称大友军中流砥柱的沙场老将都不支持这场宗教战争,坚持不愿参战。以提防九州实质上第三势力?肥前龙造寺家趁虚而入为藉口,这些男性武将纷纷固守各自的居城,因此这次远征军的主力部队是奉大友宗麟为圣女之天主教徒公主武将组成的「百合十字军」。 大友军在行军时不只亮出了大友军旗帜,而且还高举著闪闪发光的白色十字架。在规划对抗岛津家战略的同时,她们也计画著要如何摧毁行经路线上的各处神社,就像是一场同时对抗其他宗教还有岛津的战争。 传说天照大神降临的高千穗遭到大友军压制,而大友军也趁势席卷了北日向。 大友宗麟将本阵设在日向的牟志贺。 「牟志贺」这个地名来自于南蛮语「music」的发音,是宗麟以「适合崭新神之国」这个理由命名的。 下一个进攻目标是位于南日向的岛津方重要据点?高城。 驻守高城的士兵只有五百人。 一旦高城沦陷了,岛津方就会被迫撤退。 然而,与甲斐宗运在响野原闪电议和后,岛津义久率领了总数四万的援军前来援助高城。岛津家不仅令相良家臣服,还与强敌?甲斐宗运和谈,过去得被迫在日向、肥后两面作战的她们如今终于可以将所有兵力集结在日向了。武神?义弘自然不用多说,这次就连鲜少亲自上阵的当家?义久都带兵出征了。 位于牟志贺本阵一座临时搭建的南蛮教会里,大友宗麟在此召开了军事会议──她左右两旁各站了一位军师。其中一位是使用正多面体预知未来的南蛮传教士?加斯帕尔;另一位则是黑衣少女军师黑田官兵卫。 「多亏了本人西默盎的指挥,战况很顺利呢。至今的战斗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我真是个天才啊!」 「是啊。指挥有如行云流水一般呢,德?西默盎。」 「sim。往后本人西默盎也会持续以大友军的军师身分协助宗麟喔。」 尽管跟随这支远征军的弗洛伊斯拚命规劝官兵卫说:「你已经忘掉原本的目的了。擅自收受大友大人馈赠的领地协助她带兵,这样的举动形同对信奈大人谋反啊!况且良晴先生正在岛津军,再这样下去的话会跟良晴先生交战啊」然而,官兵卫脑中只有与岛津决战一事,完全听不进弗洛伊斯的话。 「不用再说了,弗洛伊斯。如果大友在这场决战中落败的话,织田信奈就会陷入困境的,所以一定得让她们获胜才行。再说有许多将士不愿受南蛮人?加斯帕尔指挥,因此才由我西默盎执掌兵符的,绝对不是因为我从宗麟那边获得中津十二万石领地才愿意担任军师的喔。」 「要是现在不阻止毛利大人上洛,要是明智大人……明智大人倒下的话,那信奈大人就──」 「呵呵!不用担心啦。只要我西默盎指挥大友的大军认真打一仗,要拿下九州霸权简直易如反掌啊。我会迅速击败岛津,然后再一个回马枪进攻毛利家的!我会在织田信奈于本土决战时一口气从九州席卷中国地方的!」 这么一来良晴先生和西默盎小姐就得在九州展开决战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弗洛伊斯不禁仰天长叹。 「哼哼哼。加斯帕尔已经告诉过我,我西默盎未来会很不幸地碰上一连串衰事。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尽管已经为了帮助夺取天下如此尽心尽力,但还是被天下霸主晾在九州不管。就算想在最后一刻趁著本土爆发大决战时席卷九州,最后还是功败垂成,自此之后便永远被讥讽为二流人物!不过,这都是织田信奈她们死去后过了很久的事情了!织田信奈、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如果她们在本土爆发大战,是不可能一两天就分出胜负的!现在还有时间夺下九州!我要在织田信奈她们忙著争夺本土时平定九州,成为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军师!尽管我西默盎没有夺取天下的野心,不过能够获得黑官一流称号的机会就只有现在了!」 「但是证明黑官一流的舞台不应该是在信奈大人的天下布武之战吗?你们明明是志同道合的伙伴,现在看来却像是西默盎小姐想趁著主公有难时擅自与大友大人勾结而自立门户。那种行为就跟明国古时候将军?韩信的故事如出一辙啊!这才会让你落入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的。就算不说这些,一旦因为与岛津战争而拖延到时间,信奈大人就会遭到反织田家联合军消灭啊!」 「哼哼。我没有打算背叛对我有恩的织田信奈。我一定来得及救她的,别担心。要是织田信奈真的灭亡了,届时我西默盎将会继承织田信奈的开国路线率领大友军平定天下的!毕竟加斯帕尔也对我保证过:『若是织田信奈有个万一的话,第二位成为祭司王约翰的合适人选就只有你了』哎呀,天才还真是难为啊。」 加斯帕尔一边轻轻为宗麟斟上葡萄酒一边微笑著说:是啊。只要打赢这场仗,我们就可以前去拯救遭到联合军包围的织田信奈了。然而,改变未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顾虑到可能出现的最糟状况,就必须准备好替代人选才行。西默盎大人正是拥有如此器量的人物。至于摧毁神社佛寺的工作就交给我来做吧。 「西默盎小姐。那么你想拿人在岛津阵营的良晴先生怎么办啊?」 「呵呵。弗洛伊斯,他不就是个叛徒嘛。身为理应前往大友家和谈的使者为什么反而跑去岛津军与大友交战?更何况我还听说那个家伙在织田信奈没办法监视他的时候在这里讨了好几个老婆,诸如相良义阳还有岛津家久喔?岛津四姊妹甚至还争著要当他的妻子呢。真是个花心大萝卜啊!我一定得好好教训他不可。哇──哈哈哈!」 「你误、误会了。良晴先生只是想增加同伴的人数罢了。同样都是日本人,来自未来的他不会敌视任何人,那就是良晴先生奇妙魅力的来源……」 「是这样吗?小早川隆景也好、上杉谦信也罢。惨遭那个家伙魔掌的公主武将不但没有成为织田家的伙伴,反而还为了争夺良晴成为织田信奈的强敌耶?」 「她、她们绝对不是良晴的妻子……大概吧……良晴先生总有一天会证明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加斯帕尔微笑著说:「弗洛伊斯,如果想辅佐织田信奈的话,那就协助我们吧。尽管相良良晴突破了我设下的第二道陷阱,但却彻底变成岛津家的重臣了。看来他做得太过火了,如今反而成为了危害织田信奈政权存续的人物,应该加以排除啊」尽管弗洛伊斯对此抗议说:「这跟之前约好的不一样!」不过丝毫不觉得自身想法有错的加斯帕尔回答说:「可是他还没有抵达我和大友宗麟大人的面前喔」。 「织田信奈已经没有时间了。现在只能请相良良晴在这场战争后退出历史舞台了。尽管身为未来人的他与岛津四姊妹搭档确实很强,不过只要我西默盎出马的话还是摆得平吧。」 弗洛伊斯在胸前画著十字叹了口气。她先前担忧的事情成真了。加斯帕尔那种利用不幸未来以操控人心的手段实在是天理难容。究竟有没有办法让被他控制的官兵卫回心转意呢? 插图005 偷偷躲在南蛮教会天花板上的五右卫门自言自语说:「在花言巧语蛊惑下,军师?黑田咻做出了谋反行径而不自知,甚至还与能够预知未来的术士勾结。这可是相良咻最大的危机咻也」她红色双瞳亮了一下,接著便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宣言将在日向创建神之国后,大友宗麟挥军自丰后出兵,军力总数有六万。 以立花道雪为首,许多堪称大友军中流砥柱的沙场老将都不支持这场宗教战争,坚持不愿参战。以提防九州实质上第三势力?肥前龙造寺家趁虚而入为藉口,这些男性武将纷纷固守各自的居城,因此这次远征军的主力部队是奉大友宗麟为圣女之天主教徒公主武将组成的「百合十字军」。 大友军在行军时不只亮出了大友军旗帜,而且还高举著闪闪发光的白色十字架。在规划对抗岛津家战略的同时,她们也计画著要如何摧毁行经路线上的各处神社,就像是一场同时对抗其他宗教还有岛津的战争。 传说天照大神降临的高千穗遭到大友军压制,而大友军也趁势席卷了北日向。 大友宗麟将本阵设在日向的牟志贺。 「牟志贺」这个地名来自于南蛮语「music」的发音,是宗麟以「适合崭新神之国」这个理由命名的。 下一个进攻目标是位于南日向的岛津方重要据点?高城。 驻守高城的士兵只有五百人。 一旦高城沦陷了,岛津方就会被迫撤退。 然而,与甲斐宗运在响野原闪电议和后,岛津义久率领了总数四万的援军前来援助高城。岛津家不仅令相良家臣服,还与强敌?甲斐宗运和谈,过去得被迫在日向、肥后两面作战的她们如今终于可以将所有兵力集结在日向了。武神?义弘自然不用多说,这次就连鲜少亲自上阵的当家?义久都带兵出征了。 位于牟志贺本阵一座临时搭建的南蛮教会里,大友宗麟在此召开了军事会议──她左右两旁各站了一位军师。其中一位是使用正多面体预知未来的南蛮传教士?加斯帕尔;另一位则是黑衣少女军师黑田官兵卫。 「多亏了本人西默盎的指挥,战况很顺利呢。至今的战斗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我真是个天才啊!」 「是啊。指挥有如行云流水一般呢,德?西默盎。」 「sim。往后本人西默盎也会持续以大友军的军师身分协助宗麟喔。」 尽管跟随这支远征军的弗洛伊斯拚命规劝官兵卫说:「你已经忘掉原本的目的了。擅自收受大友大人馈赠的领地协助她带兵,这样的举动形同对信奈大人谋反啊!况且良晴先生正在岛津军,再这样下去的话会跟良晴先生交战啊」然而,官兵卫脑中只有与岛津决战一事,完全听不进弗洛伊斯的话。 「不用再说了,弗洛伊斯。如果大友在这场决战中落败的话,织田信奈就会陷入困境的,所以一定得让她们获胜才行。再说有许多将士不愿受南蛮人?加斯帕尔指挥,因此才由我西默盎执掌兵符的,绝对不是因为我从宗麟那边获得中津十二万石领地才愿意担任军师的喔。」 「要是现在不阻止毛利大人上洛,要是明智大人……明智大人倒下的话,那信奈大人就──」 「呵呵!不用担心啦。只要我西默盎指挥大友的大军认真打一仗,要拿下九州霸权简直易如反掌啊。我会迅速击败岛津,然后再一个回马枪进攻毛利家的!我会在织田信奈于本土决战时一口气从九州席卷中国地方的!」 这么一来良晴先生和西默盎小姐就得在九州展开决战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弗洛伊斯不禁仰天长叹。 「哼哼哼。加斯帕尔已经告诉过我,我西默盎未来会很不幸地碰上一连串衰事。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尽管已经为了帮助夺取天下如此尽心尽力,但还是被天下霸主晾在九州不管。就算想在最后一刻趁著本土爆发大决战时席卷九州,最后还是功败垂成,自此之后便永远被讥讽为二流人物!不过,这都是织田信奈她们死去后过了很久的事情了!织田信奈、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如果她们在本土爆发大战,是不可能一两天就分出胜负的!现在还有时间夺下九州!我要在织田信奈她们忙著争夺本土时平定九州,成为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军师!尽管我西默盎没有夺取天下的野心,不过能够获得黑官一流称号的机会就只有现在了!」 「但是证明黑官一流的舞台不应该是在信奈大人的天下布武之战吗?你们明明是志同道合的伙伴,现在看来却像是西默盎小姐想趁著主公有难时擅自与大友大人勾结而自立门户。那种行为就跟明国古时候将军?韩信的故事如出一辙啊!这才会让你落入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的。就算不说这些,一旦因为与岛津战争而拖延到时间,信奈大人就会遭到反织田家联合军消灭啊!」 「哼哼。我没有打算背叛对我有恩的织田信奈。我一定来得及救她的,别担心。要是织田信奈真的灭亡了,届时我西默盎将会继承织田信奈的开国路线率领大友军平定天下的!毕竟加斯帕尔也对我保证过:『若是织田信奈有个万一的话,第二位成为祭司王约翰的合适人选就只有你了』哎呀,天才还真是难为啊。」 加斯帕尔一边轻轻为宗麟斟上葡萄酒一边微笑著说:是啊。只要打赢这场仗,我们就可以前去拯救遭到联合军包围的织田信奈了。然而,改变未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顾虑到可能出现的最糟状况,就必须准备好替代人选才行。西默盎大人正是拥有如此器量的人物。至于摧毁神社佛寺的工作就交给我来做吧。 「西默盎小姐。那么你想拿人在岛津阵营的良晴先生怎么办啊?」 「呵呵。弗洛伊斯,他不就是个叛徒嘛。身为理应前往大友家和谈的使者为什么反而跑去岛津军与大友交战?更何况我还听说那个家伙在织田信奈没办法监视他的时候在这里讨了好几个老婆,诸如相良义阳还有岛津家久喔?岛津四姊妹甚至还争著要当他的妻子呢。真是个花心大萝卜啊!我一定得好好教训他不可。哇──哈哈哈!」 「你误、误会了。良晴先生只是想增加同伴的人数罢了。同样都是日本人,来自未来的他不会敌视任何人,那就是良晴先生奇妙魅力的来源……」 「是这样吗?小早川隆景也好、上杉谦信也罢。惨遭那个家伙魔掌的公主武将不但没有成为织田家的伙伴,反而还为了争夺良晴成为织田信奈的强敌耶?」 「她、她们绝对不是良晴的妻子……大概吧……良晴先生总有一天会证明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加斯帕尔微笑著说:「弗洛伊斯,如果想辅佐织田信奈的话,那就协助我们吧。尽管相良良晴突破了我设下的第二道陷阱,但却彻底变成岛津家的重臣了。看来他做得太过火了,如今反而成为了危害织田信奈政权存续的人物,应该加以排除啊」尽管弗洛伊斯对此抗议说:「这跟之前约好的不一样!」不过丝毫不觉得自身想法有错的加斯帕尔回答说:「可是他还没有抵达我和大友宗麟大人的面前喔」。 「织田信奈已经没有时间了。现在只能请相良良晴在这场战争后退出历史舞台了。尽管身为未来人的他与岛津四姊妹搭档确实很强,不过只要我西默盎出马的话还是摆得平吧。」 弗洛伊斯在胸前画著十字叹了口气。她先前担忧的事情成真了。加斯帕尔那种利用不幸未来以操控人心的手段实在是天理难容。究竟有没有办法让被他控制的官兵卫回心转意呢? 插图005 偷偷躲在南蛮教会天花板上的五右卫门自言自语说:「在花言巧语蛊惑下,军师?黑田咻做出了谋反行径而不自知,甚至还与能够预知未来的术士勾结。这可是相良咻最大的危机咻也」她红色双瞳亮了一下,接著便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宣言将在日向创建神之国后,大友宗麟挥军自丰后出兵,军力总数有六万。 以立花道雪为首,许多堪称大友军中流砥柱的沙场老将都不支持这场宗教战争,坚持不愿参战。以提防九州实质上第三势力?肥前龙造寺家趁虚而入为藉口,这些男性武将纷纷固守各自的居城,因此这次远征军的主力部队是奉大友宗麟为圣女之天主教徒公主武将组成的「百合十字军」。 大友军在行军时不只亮出了大友军旗帜,而且还高举著闪闪发光的白色十字架。在规划对抗岛津家战略的同时,她们也计画著要如何摧毁行经路线上的各处神社,就像是一场同时对抗其他宗教还有岛津的战争。 传说天照大神降临的高千穗遭到大友军压制,而大友军也趁势席卷了北日向。 大友宗麟将本阵设在日向的牟志贺。 「牟志贺」这个地名来自于南蛮语「music」的发音,是宗麟以「适合崭新神之国」这个理由命名的。 下一个进攻目标是位于南日向的岛津方重要据点?高城。 驻守高城的士兵只有五百人。 一旦高城沦陷了,岛津方就会被迫撤退。 然而,与甲斐宗运在响野原闪电议和后,岛津义久率领了总数四万的援军前来援助高城。岛津家不仅令相良家臣服,还与强敌?甲斐宗运和谈,过去得被迫在日向、肥后两面作战的她们如今终于可以将所有兵力集结在日向了。武神?义弘自然不用多说,这次就连鲜少亲自上阵的当家?义久都带兵出征了。 位于牟志贺本阵一座临时搭建的南蛮教会里,大友宗麟在此召开了军事会议──她左右两旁各站了一位军师。其中一位是使用正多面体预知未来的南蛮传教士?加斯帕尔;另一位则是黑衣少女军师黑田官兵卫。 「多亏了本人西默盎的指挥,战况很顺利呢。至今的战斗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我真是个天才啊!」 「是啊。指挥有如行云流水一般呢,德?西默盎。」 「sim。往后本人西默盎也会持续以大友军的军师身分协助宗麟喔。」 尽管跟随这支远征军的弗洛伊斯拚命规劝官兵卫说:「你已经忘掉原本的目的了。擅自收受大友大人馈赠的领地协助她带兵,这样的举动形同对信奈大人谋反啊!况且良晴先生正在岛津军,再这样下去的话会跟良晴先生交战啊」然而,官兵卫脑中只有与岛津决战一事,完全听不进弗洛伊斯的话。 「不用再说了,弗洛伊斯。如果大友在这场决战中落败的话,织田信奈就会陷入困境的,所以一定得让她们获胜才行。再说有许多将士不愿受南蛮人?加斯帕尔指挥,因此才由我西默盎执掌兵符的,绝对不是因为我从宗麟那边获得中津十二万石领地才愿意担任军师的喔。」 「要是现在不阻止毛利大人上洛,要是明智大人……明智大人倒下的话,那信奈大人就──」 「呵呵!不用担心啦。只要我西默盎指挥大友的大军认真打一仗,要拿下九州霸权简直易如反掌啊。我会迅速击败岛津,然后再一个回马枪进攻毛利家的!我会在织田信奈于本土决战时一口气从九州席卷中国地方的!」 这么一来良晴先生和西默盎小姐就得在九州展开决战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弗洛伊斯不禁仰天长叹。 「哼哼哼。加斯帕尔已经告诉过我,我西默盎未来会很不幸地碰上一连串衰事。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尽管已经为了帮助夺取天下如此尽心尽力,但还是被天下霸主晾在九州不管。就算想在最后一刻趁著本土爆发大决战时席卷九州,最后还是功败垂成,自此之后便永远被讥讽为二流人物!不过,这都是织田信奈她们死去后过了很久的事情了!织田信奈、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如果她们在本土爆发大战,是不可能一两天就分出胜负的!现在还有时间夺下九州!我要在织田信奈她们忙著争夺本土时平定九州,成为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军师!尽管我西默盎没有夺取天下的野心,不过能够获得黑官一流称号的机会就只有现在了!」 「但是证明黑官一流的舞台不应该是在信奈大人的天下布武之战吗?你们明明是志同道合的伙伴,现在看来却像是西默盎小姐想趁著主公有难时擅自与大友大人勾结而自立门户。那种行为就跟明国古时候将军?韩信的故事如出一辙啊!这才会让你落入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的。就算不说这些,一旦因为与岛津战争而拖延到时间,信奈大人就会遭到反织田家联合军消灭啊!」 「哼哼。我没有打算背叛对我有恩的织田信奈。我一定来得及救她的,别担心。要是织田信奈真的灭亡了,届时我西默盎将会继承织田信奈的开国路线率领大友军平定天下的!毕竟加斯帕尔也对我保证过:『若是织田信奈有个万一的话,第二位成为祭司王约翰的合适人选就只有你了』哎呀,天才还真是难为啊。」 加斯帕尔一边轻轻为宗麟斟上葡萄酒一边微笑著说:是啊。只要打赢这场仗,我们就可以前去拯救遭到联合军包围的织田信奈了。然而,改变未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顾虑到可能出现的最糟状况,就必须准备好替代人选才行。西默盎大人正是拥有如此器量的人物。至于摧毁神社佛寺的工作就交给我来做吧。 「西默盎小姐。那么你想拿人在岛津阵营的良晴先生怎么办啊?」 「呵呵。弗洛伊斯,他不就是个叛徒嘛。身为理应前往大友家和谈的使者为什么反而跑去岛津军与大友交战?更何况我还听说那个家伙在织田信奈没办法监视他的时候在这里讨了好几个老婆,诸如相良义阳还有岛津家久喔?岛津四姊妹甚至还争著要当他的妻子呢。真是个花心大萝卜啊!我一定得好好教训他不可。哇──哈哈哈!」 「你误、误会了。良晴先生只是想增加同伴的人数罢了。同样都是日本人,来自未来的他不会敌视任何人,那就是良晴先生奇妙魅力的来源……」 「是这样吗?小早川隆景也好、上杉谦信也罢。惨遭那个家伙魔掌的公主武将不但没有成为织田家的伙伴,反而还为了争夺良晴成为织田信奈的强敌耶?」 「她、她们绝对不是良晴的妻子……大概吧……良晴先生总有一天会证明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加斯帕尔微笑著说:「弗洛伊斯,如果想辅佐织田信奈的话,那就协助我们吧。尽管相良良晴突破了我设下的第二道陷阱,但却彻底变成岛津家的重臣了。看来他做得太过火了,如今反而成为了危害织田信奈政权存续的人物,应该加以排除啊」尽管弗洛伊斯对此抗议说:「这跟之前约好的不一样!」不过丝毫不觉得自身想法有错的加斯帕尔回答说:「可是他还没有抵达我和大友宗麟大人的面前喔」。 「织田信奈已经没有时间了。现在只能请相良良晴在这场战争后退出历史舞台了。尽管身为未来人的他与岛津四姊妹搭档确实很强,不过只要我西默盎出马的话还是摆得平吧。」 弗洛伊斯在胸前画著十字叹了口气。她先前担忧的事情成真了。加斯帕尔那种利用不幸未来以操控人心的手段实在是天理难容。究竟有没有办法让被他控制的官兵卫回心转意呢? 插图005 偷偷躲在南蛮教会天花板上的五右卫门自言自语说:「在花言巧语蛊惑下,军师?黑田咻做出了谋反行径而不自知,甚至还与能够预知未来的术士勾结。这可是相良咻最大的危机咻也」她红色双瞳亮了一下,接著便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宣言将在日向创建神之国后,大友宗麟挥军自丰后出兵,军力总数有六万。 以立花道雪为首,许多堪称大友军中流砥柱的沙场老将都不支持这场宗教战争,坚持不愿参战。以提防九州实质上第三势力?肥前龙造寺家趁虚而入为藉口,这些男性武将纷纷固守各自的居城,因此这次远征军的主力部队是奉大友宗麟为圣女之天主教徒公主武将组成的「百合十字军」。 大友军在行军时不只亮出了大友军旗帜,而且还高举著闪闪发光的白色十字架。在规划对抗岛津家战略的同时,她们也计画著要如何摧毁行经路线上的各处神社,就像是一场同时对抗其他宗教还有岛津的战争。 传说天照大神降临的高千穗遭到大友军压制,而大友军也趁势席卷了北日向。 大友宗麟将本阵设在日向的牟志贺。 「牟志贺」这个地名来自于南蛮语「music」的发音,是宗麟以「适合崭新神之国」这个理由命名的。 下一个进攻目标是位于南日向的岛津方重要据点?高城。 驻守高城的士兵只有五百人。 一旦高城沦陷了,岛津方就会被迫撤退。 然而,与甲斐宗运在响野原闪电议和后,岛津义久率领了总数四万的援军前来援助高城。岛津家不仅令相良家臣服,还与强敌?甲斐宗运和谈,过去得被迫在日向、肥后两面作战的她们如今终于可以将所有兵力集结在日向了。武神?义弘自然不用多说,这次就连鲜少亲自上阵的当家?义久都带兵出征了。 位于牟志贺本阵一座临时搭建的南蛮教会里,大友宗麟在此召开了军事会议──她左右两旁各站了一位军师。其中一位是使用正多面体预知未来的南蛮传教士?加斯帕尔;另一位则是黑衣少女军师黑田官兵卫。 「多亏了本人西默盎的指挥,战况很顺利呢。至今的战斗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我真是个天才啊!」 「是啊。指挥有如行云流水一般呢,德?西默盎。」 「sim。往后本人西默盎也会持续以大友军的军师身分协助宗麟喔。」 尽管跟随这支远征军的弗洛伊斯拚命规劝官兵卫说:「你已经忘掉原本的目的了。擅自收受大友大人馈赠的领地协助她带兵,这样的举动形同对信奈大人谋反啊!况且良晴先生正在岛津军,再这样下去的话会跟良晴先生交战啊」然而,官兵卫脑中只有与岛津决战一事,完全听不进弗洛伊斯的话。 「不用再说了,弗洛伊斯。如果大友在这场决战中落败的话,织田信奈就会陷入困境的,所以一定得让她们获胜才行。再说有许多将士不愿受南蛮人?加斯帕尔指挥,因此才由我西默盎执掌兵符的,绝对不是因为我从宗麟那边获得中津十二万石领地才愿意担任军师的喔。」 「要是现在不阻止毛利大人上洛,要是明智大人……明智大人倒下的话,那信奈大人就──」 「呵呵!不用担心啦。只要我西默盎指挥大友的大军认真打一仗,要拿下九州霸权简直易如反掌啊。我会迅速击败岛津,然后再一个回马枪进攻毛利家的!我会在织田信奈于本土决战时一口气从九州席卷中国地方的!」 这么一来良晴先生和西默盎小姐就得在九州展开决战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弗洛伊斯不禁仰天长叹。 「哼哼哼。加斯帕尔已经告诉过我,我西默盎未来会很不幸地碰上一连串衰事。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尽管已经为了帮助夺取天下如此尽心尽力,但还是被天下霸主晾在九州不管。就算想在最后一刻趁著本土爆发大决战时席卷九州,最后还是功败垂成,自此之后便永远被讥讽为二流人物!不过,这都是织田信奈她们死去后过了很久的事情了!织田信奈、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如果她们在本土爆发大战,是不可能一两天就分出胜负的!现在还有时间夺下九州!我要在织田信奈她们忙著争夺本土时平定九州,成为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军师!尽管我西默盎没有夺取天下的野心,不过能够获得黑官一流称号的机会就只有现在了!」 「但是证明黑官一流的舞台不应该是在信奈大人的天下布武之战吗?你们明明是志同道合的伙伴,现在看来却像是西默盎小姐想趁著主公有难时擅自与大友大人勾结而自立门户。那种行为就跟明国古时候将军?韩信的故事如出一辙啊!这才会让你落入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的。就算不说这些,一旦因为与岛津战争而拖延到时间,信奈大人就会遭到反织田家联合军消灭啊!」 「哼哼。我没有打算背叛对我有恩的织田信奈。我一定来得及救她的,别担心。要是织田信奈真的灭亡了,届时我西默盎将会继承织田信奈的开国路线率领大友军平定天下的!毕竟加斯帕尔也对我保证过:『若是织田信奈有个万一的话,第二位成为祭司王约翰的合适人选就只有你了』哎呀,天才还真是难为啊。」 加斯帕尔一边轻轻为宗麟斟上葡萄酒一边微笑著说:是啊。只要打赢这场仗,我们就可以前去拯救遭到联合军包围的织田信奈了。然而,改变未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顾虑到可能出现的最糟状况,就必须准备好替代人选才行。西默盎大人正是拥有如此器量的人物。至于摧毁神社佛寺的工作就交给我来做吧。 「西默盎小姐。那么你想拿人在岛津阵营的良晴先生怎么办啊?」 「呵呵。弗洛伊斯,他不就是个叛徒嘛。身为理应前往大友家和谈的使者为什么反而跑去岛津军与大友交战?更何况我还听说那个家伙在织田信奈没办法监视他的时候在这里讨了好几个老婆,诸如相良义阳还有岛津家久喔?岛津四姊妹甚至还争著要当他的妻子呢。真是个花心大萝卜啊!我一定得好好教训他不可。哇──哈哈哈!」 「你误、误会了。良晴先生只是想增加同伴的人数罢了。同样都是日本人,来自未来的他不会敌视任何人,那就是良晴先生奇妙魅力的来源……」 「是这样吗?小早川隆景也好、上杉谦信也罢。惨遭那个家伙魔掌的公主武将不但没有成为织田家的伙伴,反而还为了争夺良晴成为织田信奈的强敌耶?」 「她、她们绝对不是良晴的妻子……大概吧……良晴先生总有一天会证明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加斯帕尔微笑著说:「弗洛伊斯,如果想辅佐织田信奈的话,那就协助我们吧。尽管相良良晴突破了我设下的第二道陷阱,但却彻底变成岛津家的重臣了。看来他做得太过火了,如今反而成为了危害织田信奈政权存续的人物,应该加以排除啊」尽管弗洛伊斯对此抗议说:「这跟之前约好的不一样!」不过丝毫不觉得自身想法有错的加斯帕尔回答说:「可是他还没有抵达我和大友宗麟大人的面前喔」。 「织田信奈已经没有时间了。现在只能请相良良晴在这场战争后退出历史舞台了。尽管身为未来人的他与岛津四姊妹搭档确实很强,不过只要我西默盎出马的话还是摆得平吧。」 弗洛伊斯在胸前画著十字叹了口气。她先前担忧的事情成真了。加斯帕尔那种利用不幸未来以操控人心的手段实在是天理难容。究竟有没有办法让被他控制的官兵卫回心转意呢? 插图005 偷偷躲在南蛮教会天花板上的五右卫门自言自语说:「在花言巧语蛊惑下,军师?黑田咻做出了谋反行径而不自知,甚至还与能够预知未来的术士勾结。这可是相良咻最大的危机咻也」她红色双瞳亮了一下,接著便一声不响地消失了。 后记 黑官一流!邪恶官兵卫的野心在九州引爆了! 感谢各位支持,《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终于进入修罗之国?九州篇了。因为我的祖先其实来自九州,所以我在撰写九州篇的时候可说是用尽了全力,不敢有丝毫怠慢。谦信几乎一鼓作气统一了北陆,而中国地区也被毛利统一;相较之下,九州却还是处于大友、岛津、龙造寺三国鼎立的状态,因此故事没办法用一本小说讲完,得采用两本的架构来完成。因为页数增加太多的关系,使得信奈等织田家成员的出场戏分比预定得少,不过下一集肯定会描写织田家的活跃表现的,因此还请大家再等一下! 丰后有企图在日向建立天主教国度的大友宗麟。 在萨摩有近年来似乎逐渐成为了战国主角的岛津家四姊妹。 在展开激烈冲突的这两家间还有个期盼能够坐收渔翁之利的龙造寺家,以及肥后、球磨的相良家与阿苏家,以及伊东家等等的中小型势力,使得九州地方持续著无法令人喘息的战乱。而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将会投身其中,并大幅改变诸位武将的命运……总而言之,肥后相良家的当家?相良义阳成为了本集的隐藏要素。可能有人会说:「这跟之前讲好的不一样啊~~!」不过我内心的战国魂却低吟著:怎么可以不让相良良晴与相良义阳相遇呢。这样子我会愧对九州的列祖列宗啊。于是相良家的故事就和岛津四姊妹这篇结合在一起,而剧情发展分量也相当吃重。 我觉得九州真的是个好地方呢。好想再到博多住一会儿啊。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到鹿儿岛展开取材之旅。尽管透过网路可以轻松买到「灰汁卷」,不过我还是想在原产地吃吃看啊! 画出了岛津四姊妹总动员豪华封面的みやま老师,仍然愿意在最后一刻接受我突然想更动开头内容要求的责任编辑,还有持续支持《信奈》至今的读者们。在这里我要向诸位致上诚挚的谢意。 九州篇正处于关键剧情转折,而本州的故事也逐渐步入高潮。尽管下一集有点难产(主要是页数问题),不过我一定会在有灵感的时候尽全力下笔的。 在这里顺便要做个宣传。富士见l文库在日本地区发行了我的新作《桜木双叶の世界》,还请各位多多支持。内容是「小说家穿越到大正时代横滨,并与满是奇人异士的文豪邂逅」的故事喔。 春日みかげ 黑官一流!邪恶官兵卫的野心在九州引爆了! 感谢各位支持,《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终于进入修罗之国?九州篇了。因为我的祖先其实来自九州,所以我在撰写九州篇的时候可说是用尽了全力,不敢有丝毫怠慢。谦信几乎一鼓作气统一了北陆,而中国地区也被毛利统一;相较之下,九州却还是处于大友、岛津、龙造寺三国鼎立的状态,因此故事没办法用一本小说讲完,得采用两本的架构来完成。因为页数增加太多的关系,使得信奈等织田家成员的出场戏分比预定得少,不过下一集肯定会描写织田家的活跃表现的,因此还请大家再等一下! 丰后有企图在日向建立天主教国度的大友宗麟。 在萨摩有近年来似乎逐渐成为了战国主角的岛津家四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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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天孙降临」之国?日向为舞台,总数五万的大友军即将与四万的岛津军展开激烈冲突── 位于北九州西侧的肥前位于现今日本的佐贺县、长崎县,是一块东西短、南北长的国度。此地岛屿、半岛众多,分别被国人、豪族、海盗势力割据,因此尚未出现有实力统一肥前的强悍大名,而目前那些国人大多数臣属于北九州六国的霸王?大友宗麟。 日本最早的天主教大名?大村纯忠提供了长崎港给上帝会使用,并透过南蛮贸易获得庞大利益。因为优柔寡断个性与家臣团反对的关系而晚一步成为天主教大名的大友宗麟也透过了传教士?加斯帕尔居中牵线,两者关系和睦。 另外,占有岛原半岛,隔著有明海与肥后相望的有马晴信也是位虔诚的天主教大名。 与对马很近的北肥前平户则是被把持著肥前海域的海盗集团「松浦党」割据。松浦党强烈倾向独立,并没有完全臣属大友家。 不过有位「霸王」正打算诉诸武力压制这些肥前豪族、企图统一整个肥前。 那就是佐嘉城主?龙造寺隆信。 被喻为「容貌魁梧」的他有著精心锻炼的壮硕体魄。 龙造寺家曾经是九州超级名门?少贰家的家臣。然而,在隆信年纪尚小时,龙造寺家因为被怀疑有谋反之心遭到满门抄斩。包含隆信在内的龙造寺一族余党则是被迫逃到邻国?筑后的柳川城──满怀复仇之心、对凡事疑神疑鬼的隆信怀著「想在修罗九州生存唯有犯上篡位一途」这样的霸道主义。在他成年并继承家督后,便以血腥战争与残忍阴谋达成了他的「复仇」。 隆信不但剿灭了奉主君之命杀害其族人的武将,夺回了佐嘉城;而且还摧毁了家族仇敌?少贰家,一跃成为肥前最大的国人势力。 然而,打算进一步扩大势力范围的龙造寺家却有个犹如眼中钉的宿敌──那就是丰后的大友宗麟。 隆信起先与中国地区支配者?大内家联手,并在大内家倒台后改与毛利家合作,持续为了赶走那位文弱公主大名、当上全九州霸王的目标而战。 就算宗麟自身温文柔弱,大友家的国力依旧强大,且旗下更有立花道雪、高桥绍运等穷究修罗之道的武人,想要打倒大友家可说是极为困难。再加上宗麟最大的宿敌?毛利元就过世后,毛利家便完全撤出九州,而大友军也随即攻入龙造寺的领地?肥前。大友军不必再担忧毛利这个心头大患,全军展开了凌厉攻势,意图一举铲除顿失后盾的龙造寺家。这场决战被称为「今山之战」。由于毛利家撤离九州,龙造寺家在佐嘉城被大友的压倒性兵力重重包围,面临绝望的苦战。不过,从未信任家臣的隆信,其唯一重用的义妹?锅岛直茂在此时发动孤注一掷的夜袭,成功击杀大友军的大将?大友亲贞,使龙造寺家逃过了灭亡的危机。 锅岛家拥有名为叶隐忍群的精良忍者。尽管凡事喜欢透过战争来解决的好斗九州人鄙视忍者;但也因为这样,罕见的忍者反而有其价值。隆信的妹妹?锅岛直茂就是靠著这支叶隐忍群,不但一肩担起策划龙造寺军作战策略的责任,还在战场上靠著其英勇行径大显身手。 锅岛直茂身材娇小,与有犹如巨人的隆信形成了强烈对比。比起藏不住感情、动不动就震怒的隆信,能够面不改色执行隆信格杀令的锅岛直茂可能还比较残忍。也因此,龙造寺家的家臣们都很畏惧她。 就在大友军、岛津军即将展开决战的当天──龙造寺隆信与锅岛直茂在佐嘉城的茶室举办了一场极为机密的茶会。 「妹妹啊。在龙造寺的王国里,领民应该崇敬的神只能是我龙造寺隆信啊!不需要对南蛮异教徒心慈手软。叫那些来到佐嘉的天主教徒背著十字架爬上山丘,并将他们钉在十字架上等死吧。别让那些人死得太快,要他们一边悲叹:『主啊,主啊,您为何背弃我啊?』一边诅咒沉默的天神直到断气为止吧。只会依靠幻想神明的弱者不配在我们龙造寺的王国生存啦!哇哈、哇哈、哇哈哈哈哈哈!」 「瞭解了,兄长大人。不过……要是滥杀太多天主教徒,至今畏惧龙造寺军力而不敢轻举妄动的大村纯忠、松浦党就很有可能造反的。一旦那些家伙对我们高掀反旗,要攻打肥后恐怕会变得相当困难。」 「不用担心,妹妹。我已经收押那些家伙的小孩当人质。谁敢违逆我,我就杀掉人质。我绝不放过背叛我的人。所有人都知道,就算人质是女人或小孩,我也不会留情的。反正大村家不过是靠著南蛮贸易赚钱的兼差商人。至于松浦党,自从南蛮商人夺走长崎后,他们的平户就失去了与南蛮贸易的权利。这些人都无法违逆拥有强盛武力的我啦。」 锅岛直茂面不改色地点头回答:「一切正如兄长大人所言」接著她摊开九州地图说:「关于大友宗麟与岛津四姊妹的决战──」开始预测日向、高城的攻防战情势。 龙造寺家仅在形式上臣属大友家。 「霸王」隆信对宗麟没有半点忠诚心。 隆信相信,自己以外的修罗都是低贱的家伙,他们的性命毫无价值。自己总有一天会征服整个九州,九州修罗的生杀大权都会掌握在他的手上。隆信丝毫不希望家臣仰慕他,因为龙造寺家惨遭他们效忠的少贰家下令灭族,所谓的武士忠义之心不过是伪善罢了。因此,必须要透过恐怖统治来支配那些人才行。 但妹妹?锅岛直茂是唯一的例外。 (我只要有这位妹妹就够了,其他人都是敌人。) 隆信与锅岛直茂表面上臣服大友宗麟,暗地里则是步步击溃、逼迫肥前的敌对势力顺从,等候著时机到来。 当大友军一露出破绽,龙造寺家便会燃起独立狼烟、展开征服九州的事业。这就是兄妹两人的计画。 「兄长大人。大友宗麟率领的主力打造了名为牟志贺的天主教城镇,沿著日向的主要干道南下,准备攻占高城。另一方面,大友的特遣队则是从丰后走山路朝日向行军。他们打算夺下高千穗后与主力军一同进攻高城。这支军队必定会通过山路,势必得由少数精锐部队负责,领军将领可能是加斯帕尔。弗洛伊斯也应该会为了阻止加斯帕尔破坏神社、佛寺而同行吧。」 「真笨啊。宗麟根本不知道丰后与日向的九州山脉有多么险峻,更别说找不熟悉当地环境的南蛮人领军了。那支特遣队应该赶不上高城决战吧──」 「就算如此,大友的主力军仍有五万之多,兄长大人。岛津方的高城守军仅有五百,加上后援顶多也只有四万。」 隆信想起了 「今山之战」。 当时包围佐嘉城的大友军也是多达五、六万的压倒性大军。佐嘉城的士兵只有五千。两者的兵力差距之大,就算是自诩为「霸王」的隆信也无法与大友军正面抗衡。 再加上敌方包围阵容里面还有大友家的武力象徵,别号「雷神」的立花道雪坐镇。立花道雪在这场战事中展现出惊人的刚毅气魄。即便因为遭受雷击而半身不遂,他依旧乘坐轿子亲上战场。立花道雪在轿上一边挥舞又名「千鸟」的名刀「雷切」大吼:「胆小鬼尽管把我和轿子拋下,自己逃走吧!」一边不断地击退龙造寺军。 「龙造寺隆信啊,你无处可逃了!快点向我们大友家公主大人投降吧~~!这把连雷神都能劈开的『千鸟』就要把你像熊一样的大块头一刀两断啦!」 只要敌军有这位不怕死的猛将?立花道雪坐镇指挥,奇袭就不可能成功。 尽管对自身武力拥有绝对自信的龙造寺隆信想与血气方刚的道雪决斗,企图藉此让战况起死回生;不过此举却被道雪年轻的同事?高桥绍运阻止了。 尽管与道雪的岁数差距有如父子,但绍运不仅是个出刀有如电光石火的拔刀术高手,而且还是位被称为道雪得力左右手的义将。这位猛将的名声响彻九州。道雪个性相当急躁;相对之下,绍运则显得沉著冷静。虽然年纪尚轻,但从头到脚一身漆黑僧侣打扮的绍运却相当老成,是一位偏重防御的武将。 「老爹,又不是『水浒传』时代。就算是修罗之国,现在也不流行靠单挑来左右战争胜负的做法了。再说你也没办法靠自己站起来。哪怕你是雷神,坐在轿子上也不适合单挑的,肯定不行啦。」 「唉呀,你太轻率了!龙造寺隆信相貌险恶,绝对不可能侍奉大友家的!为了斩断后顾之忧,只能杀了他啊!」 「那个家伙哪会跟人正正堂堂对决啊。就算自负的隆信希望一对一决斗,锅岛也会暗杀老爹的。要小心锅岛手下的忍者啦。」 只要不懂得撤退的道雪向前冲,能够冷静观察战局的绍运就会看准时机往后退。 就领兵作战的将领而言,他们是一对最佳搭档。 尽管桀傲不驯的隆信与沉著冷静的锅岛也有著同样的契合度,但是两人丝毫没有「人德」可言。隆信只把妹妹以外的人视为蝼蚁。 最后,隆信与道雪的决斗并没有实现。 事实上,锅岛瞒著隆信擅自策划,若是能顺利展开决斗的话就会在战场上暗杀道雪。绍运就是因为看穿了这点才阻止道雪的。 这场攻城战于是陷入胶著── 肥前的国人纷纷倒向大友,大村、有马也加入了大友军。佐嘉城的兵力只有五千人,还与岛津目前死守的高城状况不同。龙造寺家没有援军。暴虐之将?隆信树敌过众。他蔑视敌人、对敌人毫不留情的作风造就了这番局面;相较之下,大友宗麟则是因为自身文弱的关系对敌人处处留情。尽管这么做导致她被九州修罗轻视、多次遭到谋反,还得靠立花道雪这些股肱之臣诛杀谋反将领才得以勉强保住大友家,但也因为对敌人手下留情的心肠,此时的大友家才能够拥有如此壮盛的军容。 这是一场无法期待外援、充满绝望的守城战。 就算是隆信,此时也做好了一死的觉悟。 对自身命运看得很淡的锅岛直茂甚至准备了自己的牌位,留下了「我们兄妹俩杀生太多。这个困境或许是死者怨恨带来的。如果要死的话,我希望和兄长大人一起死」这段遗言。 不过,隆信得到了扭转劣势的难得机会。 锅岛直茂手下的叶隐忍群掌握到一则难以置信的情报。 率领主力部队,经常畏畏缩缩待在后方,不敢参与包围佐嘉城的大友宗麟── 她受不了战况陷入胶著的紧张感,竟然将主力部队士兵拨给名为「大友亲贞」的少年,指定他为「最高主将」,并将亲贞派到了佐嘉包围军。 就算众所皆知,宗麟是个上战场会紧张害怕到想吐的胆小鬼;不过这则情报还是令人难以置信。单单是受不了紧绷气氛,只要亲自带著主力部队与道雪会合,这样就可以轻易攻破佐嘉城了。话说那个叫大友亲贞的小鬼是谁啊?听都没听过──隆信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妹妹?锅岛接下来的话使隆信愣了一下,他随即勃然大怒。 「那位少年似乎是大友族人。大友宗麟收他为『弟弟』,打算把攻陷佐嘉城的功劳让给他,并封他为肥前国主。」 宗麟那个混帐把九州修罗的战争当成什么了?「雷神」就算了,我这位霸王岂能向那种无功无名的小子卑躬屈膝!愚蠢的大友宗麟!你这个分不出战争、庆典差异的愚蠢家伙! 「我很生气喔!直茂!大友宗麟那只女狐狸收了个小鬼当弟弟,竟然叫他拿下我『霸王』隆信的首级……为什么她不敢堂堂正正亲自督军?为什么要找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年幼弟弟上火线?真是太懦弱了!」 尽管隆信是个鄙视他人为蝼蚁尘土的桀傲之士,但唯独对妹妹?直茂例外。在这个修罗九州,他谁也不相信,主君、家臣、领民皆然。谁都会在必要时刻为了一己私利背叛我。唯有一人,唯有妹妹她不会背叛我。因为修罗之国九州里面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不就只有自己的兄弟姊妹吗?万一连妹妹?直茂都背叛我的话,届时我将会无法信任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愤怒还有猜疑也会彻底将我压垮吧。 另一方面,大友宗麟则是与我们龙造寺这类弱小的国人不同。她天生的条件就不一样。那个家伙是名门大友家的嫡子与当家。别说保护自己的兄弟姊妹了,根本只会把他们推向死地。不仅不敢上战场,这次还把弟弟当成「挡箭牌」来保全自身性命啊。 「大友宗麟与毛利元就打仗时也是如此。那个女人竟然眼睁睁看著继承大内家家督的弟弟遭到毛利军进攻却见死不救,不愿意派出援军!再说她本来应该因为个性懦弱而被废嫡。那个女人之所以能够继承家督,还不是因为发生了『二阶崩之变』,父亲、义母、与她争夺家督之位的同父异母弟弟都『碰巧』被家臣杀害罢了!那个女人据说就是『二阶崩之变』的幕后主谋。倘若真是如此的话,大友宗麟不就是弒亲、杀弟的大逆不道之人吗!」 「请冷静,兄长大人。这是个好机会。大友亲贞是个不会打仗的外行人,我们就在他于山丘上摆阵的那天晚上夜袭。不用理会其他部队,只要逮住大友亲贞就可以了。只要拿宗麟的弟弟当人质,应该就有条件议和了。」 于是视死如归的锅岛直茂发动夜袭,漂亮地虏获了大友亲贞。 然而,看著被带到面前的大友亲贞,龙造寺隆信不顾妹妹「请等等。兄长大人,不能杀他,要拿他当人质啊!」的谏言,命令龙造寺四天王之一的成松信胜砍下哭喊求饶说:「请饶我一命!啊啊,姊姊……!」的大友亲贞首级,并将头颅腌在盐里送还给大友宗麟── 身为嫡子却不好好保护家人,甚至还躲在弟弟背后接连害死他们的软弱姊姊?宗麟,对此的愤怒驱使了隆信这么做。 「就算这里是修罗之国,保护不了弟弟的姊姊还是没有活下去的价值啊!」 锅岛本以为自己力图起死回生的策略因为隆信的冲动暴怒而失败── 收到大友亲贞首级的宗麟非但没有为了弟弟对佐嘉城展开「复仇之战」,反而还乾脆地解除包围、向龙造寺家提出了和谈要求。 尽管这场战事以龙造寺获胜作结,不过两家的国力差距太大。透过锅岛直茂的交涉,龙造寺往后在形式上臣属于大友家。 不过,隆信并没有放弃从宗麟手中夺下「九州霸主」宝座的野心,反倒因为这场仗对大友宗麟的冷酷无情 感到愤慨。他说:「弟弟被杀,你却连向我复仇的勇气都没有。大友宗麟,你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杀我?这样大友亲贞不就白死了吗?到头来,那个女人终究是个独善其身的家伙嘛。直茂!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位公主武将啊!」并誓言一定要成为九州霸王。 大友宗麟── 那个为了保全自己、牺牲父母与弟弟都不在乎的魔女没有在九州活下去的资格。 锅岛直茂对著回想起「今山之战」而感到愤怒的隆信耳边低语: 「兄长大人。不要为了我这种人失去理智。现在请将所有心力放在称霸九州上头吧。」 「……说的对。我已经知道大友军的动向了。四万岛津军与五万大友军即将在日向的高城激战……担心被龙造寺趁虚而入的大友军师?黑田官兵卫还跟大友家做了约定。大友军战胜岛津军后会割让大友的丰前中津十二万石领地给她。当然,黑田官兵卫这种经常盘算著阴谋的人物不值得信任。大友家招揽南蛮传教士后,又引入织田家的军师,已经逐渐步向瓦解边缘了。我们必须趁这个时候揭竿而起。错过这次的话,就会丧失独立的大好机会了。」 龙造寺隆信实际上想要夺取的是筑前,因为该处有博多港。连毛利元就都曾经为了拿下博多而与大友军展开生死之战。 「兄长大人。话虽如此,大友也并未将所有军力都投入日向。能够眺望博多的立花山城有『雷神』立花道雪,岩屋城则是有道雪的伙伴?高桥绍运坐镇。有这两位豪杰把守筑前。此举肯定是考虑到兄长大人背叛的可能性啊。」 「岩屋城不过是座小城,再怎么集合兵力顶多也只能驻守八百人左右。不过,要杀掉那个绍运得付出相当大的牺牲……问题是要花多少兵力对付立花山城?只要道雪率领大军驻守,就算是我也无法轻易攻陷立花山城的。那位老将是我认可的真正英杰。即使半身不遂,也对他打仗毫无影响。那个家伙释放出来的斗气十分惊人,士兵们都会为其痴狂。在道雪与绍运的带领下,修罗们都会视死如归的。」 为什么那些英勇的猛将会愿意追随大友宗麟这种既懦弱、又不断「害死弟弟」的魔女,甘愿为她肝脑涂地呢?实在是令人费解啊──隆信咋舌说道。尽管龙造寺家也有精锐的「龙造寺四天王」,但要是能进一步获得立花道雪、高桥绍运这两人,岛津之流也就不足为惧了。 「目前叶隐忍群正全力打探道雪、绍运的状况,很快就能够弄清楚他们的动向了。」 「就算大友宗麟成为会迫害宇佐八幡宫的天主教徒,我也不认为那两人会对宗麟见死不救的。」 「暂时不管难缠的筑前,先进攻南肥前的岛原半岛、消灭有马家,并在获得有明海的制海权后派水军前往肥后。也可以这么选择的。」 「嗯。南肥后相良家隶属岛津。若是让岛津继续北上的话,他们势必会侵犯肥前的。那就先压制南肥前与肥后吧。」 「兄长大人。我已经拉拢北肥后的国人……以阿苏家为首的各家了。您可以指挥那位甲斐宗运。」 「听说他之前在响野原遭到重创。那个男人也是个笨蛋呢,竟然还对企图在战场上杀掉自己的阿苏家尽忠啊。」 「哎呀,兄长大人不也经常杀害家臣吗?但龙造寺四天王却还是愿意效忠兄长大人,我也是啊。」 「哼。你是特别的。因为你不是家臣,是我的妹妹。在我的称霸之路上没有杀死你的选项。保护不了妹妹的哥哥没有在九州生存的价值。」 「谢谢您,兄长大人。不过……或许我有可能会杀死您呢。人心可是会一百八十度转变呢。怀有的感情越强,转变时的力道也就越大喔。」 「呵。要是你认定我没有成为九州霸王的资质……到时候随你高兴吧。我随时都能把龙造寺家让给你。」 「……我只是开玩笑的,兄长大人。别那么说啊。」 泪眼汪汪的锅岛直茂紧紧搂住隆信的手臂。直茂从不在家臣面前表露感情,只有与哥哥在茶室亲密共处时才会如此。 但不论是东进前往筑前,或是南下岛原前往肥后,还是得打下一座城啊──隆信喃喃说著。 「那就是筑后的柳川城。西有肥前、北邻筑前、东接丰后、南靠肥后。柳川城正是北九州六国的『中心』,乃要地中的要地。倘若能获得柳川城,龙造寺军就可以随心所欲出战、退守,想出兵何处都不是难题了。反过来说,要是没办法夺取柳川城的话,我方战术战略就会大幅受限了。大友宗麟身为六国女王,竟然不直接管辖柳川城。她果然是个蠢到极点的笨蛋呢。」 「……但柳川城是对我们恩重如山的蒲池家居城啊。当龙造寺家遭到主公背叛而衰败时,还有年纪轻轻便继承家督的兄长大人遭受家臣团谋反而逃出肥前时,蒲池家不是都秉持著侠义之心出手相助吗?兄长大人之所以能够再当佐嘉城主,就是因为有蒲池家援助啊。」 「哼。不过蒲池家仍是大友家的家臣,他们不也在『今山之战』参与将我们困在佐嘉城的围城行动吗?这次的日向战争,蒲池家也是站在大友那边啊。」 「想要夺取柳川城可说是难如登天,兄长大人。蒲池家尽管出兵日向,他们的年轻当家?蒲池镇涟却说:『尽管我宣誓效忠大友宗麟,不过对建立天主教王国没有半点兴趣啊』并带著两千士兵回到了柳川城。还留在日向的人,就只有镇涟的父亲──即一直援助龙造寺家的前代当家?宗雪,以及涟镇弟弟所率领的千余老兵而已。」 哼!做哥哥的竟然把父亲和弟弟丢在战场……那个男人也不配活下去啊──额头爆出青筋的隆信如此喃喃说道。 「宗雪对我有恩,但我不欠那个拋下宗雪与弟弟回到柳川城的小伙子一丁点人情啊……」 「兄长大人,请您三思。就算这里是九州,一旦背叛身为恩人的蒲池家,龙造寺家的信誉将会彻底扫地的。这样会使家臣对龙造寺家失望而谋反的。况且兄长大人不是将义妹?玉鹤许配给镇涟吗?两家已经缔结了婚姻同盟喔?」 「玉鹤只是棋子,不过是为了让同盟成功才收她当『义妹』的。」 「照这种说法,我也并非是兄长大人的亲妹妹。我……只是您的『义妹』,对吧?兄长大人?」 隆信不禁掩面发出野兽般的苦痛呻吟。每当想起不愿意回顾的往事时,隆信就会用这种方式压抑涌上心头的情绪。不这么做的话,他的心会因此而崩溃的。 「……不对,不一样。就算同为『义妹』,直茂,你不一样啊。我不是故意要你回想起那段痛苦往事的!我们不是都忘掉那段过去了吗!」 「对、对不起,兄长大人。但是……就算要与蒲池家开战,柳川城仍是闻名天下的名城。就算耗费三年也打不下来的。无论倾注四天王之力,或是动用叶隐忍群都无法改变这点的。」 「……哼,说的也是。龙造寺家与蒲池家是永远的盟友嘛……那妹妹啊,我们就举办一场猿乐【注】宴会,招待镇涟来到这座佐嘉城吧。」【注:一种日本中世纪舞台表演?现今能剧的前身。】 锅岛直茂察觉到到哥哥的意图,垂头丧气地低声回答:「……我明白了,兄长大人。一切都遵照兄长大人吩咐。我直茂必定会如实执行兄长大人的命令的」。 此时直茂身后的一只黑猫发出「喵~~」的叫声,听起来有如婴儿哭泣。每当直茂收到其兄的命令准备杀人时,必定会冒出一只她饲养的黑猫开口鸣叫── 「直茂,就算往后会落入地狱永远受苦,我也一定要成为九州霸王。靠的不是宗麟那种政治手段,而是用武力征服九州全境,用无庸置疑的方式坐上霸王之位啊!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无论 双手沾上多少人的鲜血我都不在乎!哪怕世人对我有何评价,我的霸道人生仍是过得堂堂正正、绝不后悔!我的王国不是大友宗麟在牟志贺打算创造的那种幻想,而是在这片现实世界的九州大地筑起的龙造寺王国啊……!任何胆敢阻碍我霸道的家伙,我一定要全部杀光!」 这究竟是隆信第几次如此宣示呢?他对妹妹不断地说著,眼中满溢著激昂的疯狂与愤怒,却也充满了直茂不忍直视的哀恸。 ※ 岛津家久率领岛津军的前锋部队──一千名萨摩隼人迅速进入筑于谷濑户川(现今切原川)与高城川(现今小丸川)其间高地上的高城。大友军进驻牟志贺、顺势沿著日向的大路南下、渡过耳川,最后杀至这座高城。这个计画不言而喻。倘若南日向最重要的据点?高城沦陷,日向到大隅一带势必会被大友军蹂躏的。 「是家久大人!」 「她带来一千名士兵!这下子高城就能奋力一战了!」 「赶快准备灰汁卷招待她们啊!」 由于高城守军仅有五百,因此非常欢迎年幼的「岛津兵法专家」家久进城。 在岛津四姊妹中,娇小的家久年纪最小;但透过在「木崎原之战」施展「钓野伏」战术,在「响野原之战」发动「贯穿」战术,这些事迹已经证明了这位奇才在兵法方面的长才。家久在岛津隼人的人气、评价可说是扶摇直上。他们已经彻底迷上家久,而且还扬言说:「只要有武神?岛津义弘和天才战略家?岛津家久在此,九州便无人是岛津家的对手啊」。 准备出使大友军使节,即我们的主角,未来人?相良良晴,还有加入相良军团后成为良晴「姊姊」的相良义阳(发音由yoshiharu改为yoshihi)。这对跨时空的姊弟搭档也为了前往牟志贺谈和与家久同行。 「官兵卫与弗洛伊斯已经先到宗麟那边了。只要我们在时间内到达牟志贺,应该就可以勉强和谈了。」 「我想事情没那么简单喔,良晴。倘若没有先让大友宗麟醒悟,让她放弃在日向打造『神之国』或『宗麟之国』的想法,她应该不会停止征服日向的。」 「是这样吗,义阳?」 「喂,当弟弟的不准直呼姊姊名字!叫我义阳姊!相良家直到前阵子还是大友家的盟友,我和大友宗麟彼此相识。那个家伙不信任家臣团、不信任家人的毛病很严重。也许是这样,才会打算在日向建立与自己拥有相同信仰的天主教徒王国,藉此避免与人摩擦吧。宗麟自己不算是真正的天主教徒,她只是想建立一个不必担心家臣、人民谋反的国家吧。」 「原来如此。不愧是义阳,很熟悉九州状况。真是个可靠的副将呢。」 「要称我『姊姊大人』啦!要不然用小姊姊也行喔?」 「『姊姊大人』喊起来有、有点让人害羞耶,拜托让我直呼名字啦。」 「……对了。因为姊姊不能和弟弟结婚,称我为姊姊会让你感到难过吗?真拿你这个撒娇弟弟没办法呢。别担心,就算娶了妻子,姊姊我还是会一直以『姊姊』的身分保护你。陪睡也好、洗澡也好、生小孩也好,只要想做什么,姊姊都会陪你一起做喔。呵呵呵。」 「妄想过头啦!义阳姊你要宠爱弟弟到什么程度啊!?够了,还是叫你『姊姊』吧!」 「喵啊~~相良你完全被姊姊吃得死死的耶!要吃灰汁卷吗?」 「好啊。谢啦,家久!真好吃耶!」 「嘿嘿嘿~~看来你很喜欢灰汁卷嘛!那我就多喂你一点!我做了很多,尽量吃喔!这边是粉红色的,这边是抹茶口味的。」 「喔、喔喔喔!?看起来真好吃!家久,难道你很擅长做和果子还有料理吗!?」 「我、我正开始学习怎么当个好妻子啦。而且负责保护我的新纳武藏先生很、很瞭解料理……可是比起甜点,相良更喜欢吃肉。本来想带萨摩名产?猪肉盖饭来的,不过日向的鸡肉很好吃,我打算在前往牟志贺的路上抓只鸡煮火锅呢。」 「日向土鸡吗……唔……听起来真诱人……做成『烤鸡肉串』也不错!家久,你以后肯定会是好妻子喔!」 「嘿嘿。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武藏先生说的没错呢。」 「……呜。竟然靠食欲拉拢良晴,这个小女孩实在是不容小觑耶。但是在糕点加灰当调味也太夸张了。虽说这个国家常年不断飘落樱岛火山灰,但我还是难以理解萨摩人的口味啊。」 「我才不想被老是吃熊肉的顽固肥后人这么说呢!」 「啰嗦,没礼貌的家伙。我和德千代不一样,不吃熊肉的。」 从这里开始到牟志贺的旅程只会有良晴、义阳、家久三个人上路。当然他们还是会带最低限度的护卫兵;不过毕竟身分是和平使者,不方便率领大批部队。 三人现在正站在高城的箭塔上眺望日向的平原。 尽管从牟志贺到高城的路途隔著耳川,不过只需走过一直线的日向道路即可抵达。 另一方面,岛津军主力部队以义久、义弘、岁久三姊妹为中心,目前正前往高城后方的佐土原城。但很不凑巧,大雨拖延了行军速度。家久带领的千名前锋部队尽管靠著强行军抵达高城,但却陷入了后继无援的窘境。 「道路、平地、两条河。建筑于河川间的城塞与城前的河岸沙洲,简直是再标准也不过的会战用地形。一旦双方发起争夺高城的决战,肯定会演变成名留战国史的惨烈战争吧……现在本州的十兵卫与信奈已经陷入绝境,没时间休息了,必须尽快离开高城前往牟志贺才行──」 我待在这里的期间,信奈所剩的时间正一点一滴减少。官兵卫到底在搞什么?义阳从背后紧紧抱住焦躁不已的良晴。 「呵呵。别慌张,良晴。在这种紧要关头更需要冷静。饿著肚子就没办法做好外交了。如果不事先记住九州的基础知识,这样就没办法顺利说服对方喔。来,张开嘴。姊姊喂你吃灰汁卷喔。」 「义义义义阳姊,这这这这里是战场耶,别别别别别贴得太紧啦!家久的眼神好恐怖喔!」 「说什么啊。正因为明天有可能会战死沙场,所以才更需要与家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尽情相亲相爱嘛。你不就是用身体告诉了我这点吗?怎么可以害羞呢。别客气,多向姊姊撒娇吧。你经历太多战斗,精神太亢奋了,今晚就让我陪你睡一觉好好放松身心吧。」 「哇啊!我才没有用身体教你那种事啦!家久的眼睛已经变成倒三角形了,拜托别用那种会让人误解的说法啦!别在我耳边吹气啦!」 喵啊喵啊,相良义阳,你竟然利用姊姊的身分对相良上下其手、摸来摸去,而且还抱个不停。用未来语来说就是『性骚扰』喔,不可原谅──家久泪眼汪汪地一屁股坐下,开始清理火枪的枪管。 「喔,岛津家久。你就这么想嫁给我们家良晴吗?那就跪下来舔我这个姊姊的脚,然后再转个三圈后学熊叫几声。这样我就会稍微考虑一下喔。」 「可恶。都已经向岛津家投降了,还说什么鬼话!敢不敢回木崎原重打一场啊?」 「哈~~哈哈哈。这样也不错。现在的相良家是高贵又长于谋略的姊姊!蠢蠢的笨弟弟!勇猛善战的妹妹!所组成的豪华三位一体。就算面对岛津四姊妹也没在怕的!」 「抱歉了家久,义阳姊长久以来太想疼爱妹妹?德千代却一直办不到,那种压力如今产生了严重的反作用,她现在已经沉溺于陌生的家族爱中迷失自我了。相信过一阵子就会冷静下来了,大概吧。」 就连个性刚直、将青春献给了战斗的义弘姊也爱上了相良,你简直就是现代的源氏啊。我也是相 良的被害少女之一喔──家久嘟起嘴巴这么说著。 「呵呵呵。我们家良晴太可爱了,岛津四姊妹早晚会因为争夺良晴而姊妹阋墙的。如此一来九州就是我可爱妹妹?德千代的囊中之物了。」 「喵啊。年纪一大把才学会什么是姊弟情的姊姊比刚领悟爱情的少女还麻烦耶。」 「我的年纪才不大!虽然比你年长,我的岁数和德千代是一样的!唔唔唔,竟然敢对未来的婆婆摆出这种无礼态度!看来不能把良晴交给你呢!」 姊姊应该不能当婆婆才对……尽管良晴想吐槽这点,不过义阳和家久的气氛过分紧张,害得他一声也不敢吭。 「喵啊喵啊!对未来的媳妇摆出那种高傲态度,小心被相良讨厌喔!他会觉得你是既坏心眼又难搞的姊姊,进而变得不想理你喔!」 「……怎、怎么会?良晴怎么可能说出那种话!?良晴!姊姊和妻子究竟哪边重要?你该不会说出『妻子比较重要』这番全盘否定兄弟姊妹爱这种日本文化根基的话吧!?听好了,良晴。说到底,这片大八州【注1】可是伊奘诺与伊奘冉【注2】生下来的岛屿喔!?」【注1:又称大八州国,古事记中对本州、九州、四国、淡路、壹歧、对马、隐歧、佐渡八地的总称。/注2:日本神话中开天辟地的兄妹神祇。】 要是直接把义阳带到信奈面前,该不会引发惊天动地的姑媳大战吧──良晴不禁郁郁寡欢地这么心想。 「……戏弄家久这个乡下武士就到此为止吧。良晴,出发前先来预习怎么和大友宗麟交涉吧。大友宗麟非常不信任他人。她之所以先后沉迷禅宗与天主教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喔。」 义阳递给良晴一块「灰汁卷」,却被从旁边窜出的家久一口吃掉。 「喵啊!宗麟是丰后名门?大友家的嫡子,但很早就失去母亲,而且宗麟从小就相当内向,身体也差,很讨厌大型战争。宗麟的父亲判断她没有当上修罗之国女王的资质,因此打算废黜宗麟的嫡子资格,改由宗麟后母所生的年幼弟弟?盐市丸继承家督。」 「姊弟的家督争夺战吗?信奈与信澄也发生过这种事呢……曾经是信澄家老的胜家还被迫举兵起事,和信奈爆发了『稻生之战』。如果我没有来到战国时代的尾张,信奈注定就会为了统一尾张而暗杀弟弟?信澄的。」 「相良真的很喜欢调解兄弟姊妹的纷争呢!是个好男人喔!」──家久开心地笑著,良晴则是搔了搔鼻子说:「我不过是爱管闲事罢了。因为我是独子,没有兄弟姊妹,所以看到别人家兄弟姊妹吵架时就会感到难过啦」。 「良晴。战国武家和兄弟姊妹争夺家督是再平常也不过的事情了。特别是修罗之国?九州,家督之位的争端很容易会演变成以命相搏的局面。至于我们相良家,多亏了爷爷灵机一动,将刚出生的德千代放逐到八代山,这才避免了往后我和德千代彼此厮杀的下场。然而,大友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嫡子?宗麟就这样从府内的大友馆被赶到了别府的温泉,等候废嫡的日子到来。」 「那就和过去的胜千代……武田信玄一样呢。胜千代与本该是竞争对手的妹妹?信繁合作,反过来将父亲?武田信虎逐出骏河,结束了姊妹之间的家督争夺战呢。」 「与宗麟竞争家督之位的对手,同父异母的弟弟?盐市丸是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孩,所以根本没有联手的机会。懦弱的宗麟只能默默地离开大友馆,到别府的温泉等待废嫡之日到来。然而,造化弄人──大友家突然发生了『二阶崩之变』。」 「『传位于嫡子』乃战国武家的老规矩。对于是否要让宗麟继承大友家,家臣团内部也引发激烈的派系斗争。就在这个时候,输掉斗争的一派担心遭到整肃,因而袭击了大友馆。」 「位于大友馆二楼的宗麟父亲、后母,还有年幼的竞争对手,即弟弟盐市丸……都被谋反者所害。讽刺的是,唯独被逐出大友馆的宗麟活了下来。眼见盐市丸在自己面前死去,宗麟的父亲对引发这场家督之争感到懊悔,临终前留下遗言,交代将大友家的家督之位传给存活下来的宗麟。」 于是宗麟继承了大友家,成为丰后的年幼女王。但这场谋反行动的受益者只有宗麟一个人,于是丰后开始谣传:「该不会是即将被废嫡的宗麟策动家臣团,杀死了父亲与弟弟吧」──义阳皱起眉头如此低声。 「怎、怎么可能?当时的大友宗麟只是个内向的幼女吧?她不可能做出杀害双亲与弟弟的残忍行径啦!」 「传闻这种东西越是离奇就越容易流传,过程当中还会不断被加油添醋。既然行动的主谋都已经被处死,那真相也就永远不见天日了,良晴。」 义阳拍了拍良晴的肩膀继续说: 「……虽然我们身处乱世,这件事还是太令人悲伤了。也难怪宗麟会投身宗教啊。」 「就是这样。不过良晴你大可放心。我这个被称为肥后太阳的聪明姊姊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相良家与大友家不同,是个小国。身为小国领导者的我可是以精打细算、从不大意而出名的呢。」 义阳也害怕在这场战争中失去她的「弟弟」,那纤细的身躯正微微地颤抖。让良晴不禁用力搂住了义阳。 (信奈也是如此。如果信奈按照「史实」杀死了信澄,之后她肯定不会再信任他人,并逐渐走上「第六天魔王」的路吧。倘若我没有被召唤到尾张的话……) 反过来想,要是良晴被召唤到丰后而非尾张,大友宗麟的人生或许会变得截然不同吧。不论「二阶崩之变」是大友宗麟策划的阴谋,抑或只是偶发事故…… (这样一来,也许她就不用建立天主教王国了。) 可惜的是良晴已经与信奈邂逅了。这个「世界」能够发展的历史只有一条路,无法再分出其他岔路了。 家久在脚下摊开整个九州的地图激愤地说:「以佐嘉为根据地的龙造寺家正为了他们统一肥前全境的野心积极活动。肥前的国土宽广,北方有海盗?松浦党,南方则是被长崎大村家与岛原有马家割据。尽管这三家都与大友宗麟关系密切,但都因为龙造寺家的压迫无法喘息。特别是松浦党和大村家,两者已经形同对龙造寺家唯命是从了。肥前尚未完全对龙造寺低头的势力就只剩下岛原半岛上的有马家了」身为用兵天才的家久也许预感到岛津家与龙造寺家终有一场大战,脑中已经开始策划起击败龙造寺家的谋略了。 「尽管龙造寺家畏于宗麟的国力而臣服大友家,但是他们不断无视宗麟命令,目前在实质上等同于独立。一旦大友与岛津在高城爆发决战,龙造寺肯定会为了坐收渔翁之利而出兵攻城掠地吧。虽然我猜不到他们打算进攻岛原有马家、征服肥前,还是直接袭击大友家领地筑前、夺取博多;不过筑前有大友方的猛将?立花道雪和高桥绍运把守,那两人正盯著龙造寺的一举一动喔。」 根据义阳所述──龙造寺家的当家?龙造寺隆信拥有在九州修罗中首屈一指的魁梧身材与彪炳战功。他的父亲在隆信还小的时候被主公?少贰家背叛而遇害,隆信自己则是沦落到过著颠沛流离的落魄生活,尝遍了各种苦难。于是他成了一名既能冷酷杀敌,也能够毫不留情诛杀叛徒的恐怖暴君。 辅助隆信执行恐怖统治的人,就是龙造寺隆信的义妹,即智将?锅岛直茂。隆信的生母为了复兴陷入困境的龙造寺家,与龙造寺家的重臣,即锅岛直茂的父亲再婚。而直茂也顺势成为隆信的义妹。龙造寺家之所以能够东山再起,就是因为隆信的母亲嫁到锅岛家后获得了夫家这个后盾啊。 堂堂武士之妻竟然下嫁给一介家臣。 这在武士之世原本是万不可犯的「不知羞耻」行径,隆信的母亲却勇于实践。 年幼时曾是温柔少年的隆信彻底化为修罗,成为了冷酷无情的残暴君王。他毫不留情地摧毁故主?少贰家,甚至甘愿与九州霸主?大友家为敌。据说隆信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回报其母的自我牺牲,还有她托付给儿子的觉悟。 龙造寺隆信宣言:「我天生注定要当上九州的霸王。咽气时绝对不会在室内,而是在战场上仆倒于泥田,以修罗的身分死去。我会毫不留情杀掉缺乏勇气辅助自身霸业的胆小家臣。因为比起强敌,无能的家臣更加危险。我绝不能让那种人留在龙造寺家」无论大友宗麟使用什么政治手段逼迫隆信,这位高傲的男人也从不屈服于宗麟的政治力,只有在战场上杀死隆信,这才是阻止他的唯一手段。 至于冷血的公主武将?锅岛直茂则是豢养了一支九州最强忍者军团?佐嘉忍群。据说无论其兄交付再多么冷酷的指示给她,直茂都能够面不改色地执行。 再加上隆信麾下还有名为「龙造寺四天王」、万夫不当的修罗武将,每个人在战场上皆能发动极其猛烈的攻势。他们不抓俘虏,就算对手是公主武将,一旦发现就是杀无赦。战败的弱者没有在龙造寺军存活下去的资格。 竟然有这种怀抱著惊人野心的修罗武将割据九州一角啊──良晴不禁浑身颤抖,但这是面对强敌时的兴奋所致。 「……真是太厉害了,这就是战国九州的修罗环境……」 「喵啊」家久点了头。 「相良,大友宗麟开始想不开的时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万一宗麟看上相良,要你当她的弟弟或情人就麻烦了。我们岛津四姊妹的感情很好,争夺相良的事情能够一笑置之。然而,宗麟由于不断丧失家人而相当孤独,也因此变成一个很难搞的女人。你对年轻女性武将展现温柔时记得看一下时间与场合,要小心喔。」 哼哼哼。怎么可能让她横刀夺爱,抢走我们相良家的弟弟呢。别担心,到时候就由我来收拾大友宗麟吧──义阳满露自信的笑容。良晴不禁问说:「你有什么暗杀技能吗?」义阳则是挺起胸膛回答说:「没有」。 「不过咒杀之类的倒也不是办不到喔。对了,只要把我对弟弟的心意全部转换成恨意,再拿来攻击大友宗麟的灵魂──!」 「义阳姊……这在未来被称为『病娇』,我不建议那么做喔。」 就在这个时候。 「相良氏,现在不是讲授未来语的时候了。事情不得了是也!」 从牟志贺赶回高城的蜂须贺五右卫门突然举起地板冒了出来,并带来超乎良晴想像的报告── 「黑田氏被加斯帕尔花言巧语所骗,已经发起实质谋反咻也。她成为大友军的军诗,正在牟志鹤进行徵兵准备咻也。」 「喵啊!?她倒戈了!?」 「喔。这么说来,她的攻击目标自然就是这座高城啰?」 「什、什么!!!!!!?官兵卫当上大友军的军师?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啊!?」 整理五右卫门不断咬到舌头的报告后得出了以下结论: 可以确定异端南蛮传教士?加斯帕尔透过正多面体这种神秘宝物施展一种预测未来的「观测术【prevision】」。 加斯帕尔靠著观测术对黑田官兵卫透漏她那注定只能当个「二流之人」的未来──尽管军师?黑田官兵卫对征服天下的霸业大有功劳,却因为才智过于出众的关系遭到天下霸主(不是织田信奈,但加斯帕尔没讲明是谁)疏远。她被调离了政治权力中心,领受九州丰前的一小块中津十二万石领地,并一直待在该处,再也不受重用。官兵卫无法实现「打造大船出航见识世界」的梦想,只能待在中津终日担心遭到整肃。最后还因为害怕被整肃而退隐,取了意味著「有如流水──」的「如水」称号,被迫过著形同出家的隐居生活。 然而,疏远官兵卫的那位天下霸主随后便过世了,而本州也再次发生争夺下一任天下霸主的「大乱」。 垂垂老矣的官兵卫表示:「事已至此,唯有亲手夺取天下一途」在九州起事,并率领一小群部下,运用自身的神机妙算,没过多久便横扫九州。她押上「最后的豪赌」──只要有一个月就能够征服九州、登陆本州、夺取毛利家领地并完成上洛,最后掌握天下。然而,本以为会持续很久的本州「大乱」在短短一天内分出胜负。得知此事后,官兵卫放弃了一切,臣服于在本州获得胜利的「最后天下霸主」。不过,官兵卫在九州的活跃也没有受到那位「最后天下霸主」赏识,对方一直警戒著官兵卫是否会再次觊觎天下。 于是,从未得到充分机会发挥军师才能的官兵卫彻底隐退,留下了无比遗憾,终老一生── 官兵卫对这种只能过著二流人生的未来感到愤慨与绝望,并宣布:「我现在就即刻亲手征服九州,改变我西默盎的未来!只要一战分出胜负,就立即进军九州攻打毛利家。这样就来得及拯救织田信奈了!」。 原本就是官兵卫老朋友的大友宗麟知道她是位走在时代前端的天才军师,并告诉官兵卫说:「你可以同时侍奉织田家与我宗麟喔」将那块丰前中津十二万石的赐给她,还加上了「无论你想拿中津来做什么都行」的保证,将托付给加斯帕尔的大友军指挥权完全交到了官兵卫的手上。 如今获得军师?黑田官兵卫的大友军正要从牟志贺出发,准备南下与岛津一决死战了。 「喵啊。那位黑田小姐的未来是真的吗,相良?」 「那些事固然没错,但是从我来到战国时代后,未来已经改变了才对。那位将官兵卫贬到中津的天下霸主武将应该不在了……但官兵卫平时就对自己是差半兵卫一截的『二流军师』这点感到焦虑。况且半兵卫还在『木津川河口之战』的最后大显身手。官兵卫虽是位天才军师,不过感觉她运气很差,明明只差一点就能向天下宣示『黑官一流』了,但却老是没办法完成这个梦想,所以这种未来语称为『情结』的想法反遭利用,让加斯帕尔趁机控制了她吧?」 「事情不妙了,良晴。透过新兵器?铁甲船在海上战胜毛利的著名军师?黑田官兵卫获得大友军的兵符……已经很难让大友宗麟收回开战的决定了。尽管大友军分裂成亲天主教与反天主教两派,双方行动不一致;但官兵卫成为军师后,指挥系统也会跟著整合起来,大友军将会成为一支不容小觑的军队啊。」 义阳叹气说:「就算萨摩这边派使者到牟志贺,也只会落得被官兵卫抓起来变成人质的下场。特别是家久,你千万不能去。如果岛津四姊妹之一在那边出现,就等同于送官兵卫一份名为人质的大礼啊。不论是义久、义弘、岁久,如果备受疼爱的妹妹被抓,就会无法抵抗下去了。官兵卫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的。你肯定回不来的」。 家久点了头。 「喵啊。如此一来,我就得镇守高城、以防大友军南下了。不过,义阳和相良,你们两人去牟志贺也很危险吧?」 「家久就在高城做好守城准备吧。反正我们就算劝阻良晴这个弟弟也没用,乾脆就由我这个姊姊陪同前去吧。我和大友宗麟从以前关系就很好。要是良晴说服了官兵卫,我也能说服宗麟的话,或许还有机会阻止这场战争啊。」 「是啊。既然官兵卫已经变成恶官了,就只能由我去说服她恢复正常了;不过官兵卫到底有没有发现收下宗麟的领地等同背叛织田家啊……那个家伙太粗心大意了。」 「啊──?自行跑去牟志贺的近卫大人怎么了?」 「听你这么一说,他现在状况如何?既然官兵卫已经落入加斯帕尔的掌心,近卫大叔也危险了。大和御所的权威在天主教王国?牟志贺没有用啊。更别说大叔是充满保皇精 神的岛津家主子,他肯定会变成严重打击岛津家的人质啊!」 从地板下只露出一颗头的五右卫门红眼灵光一闪。 「在下即刻奔回牟志贺找出近卫氏,将他带到这里咻也。」 良晴拍了拍五右卫门的头苦笑回答:「他一定会气呼呼说:『本官是藤原氏,才不是近卫氏啦』。」 「我和义阳姊也即刻动身前往高城,必定在两天内抵达牟志贺。不过,照五右卫门的脚程只需半天,那近卫大叔就麻烦你了!」 「你还真爱使唤忍者呢。加斯帕尔还在想方设法消除相良咻,请多晓心咻也。」 当五右卫门如一阵风般消失后,良晴抓了抓头喃喃自语:「官兵卫……要是我先对那个家伙透漏她的未来,或许她就不会陷入加斯帕尔的圈套了。可恶!」。 「不妙啊,大友军竟然是由官兵卫带领!一旦开战的话,岛津军还能施展『钓野伏』战术吗?如果大友军的编制如同史实的话,我们还能赢;但现在指挥大友军的军师是官兵卫,这对岛津军而言非常危险啊。」 「尽管在萨摩隼人拚死战斗下,我们岛津依旧能够取胜;不过要是黑田官兵卫看穿钓野伏战术,拖长两军对垒的时间,相良的恋人织田信奈的处境就危险了。若是如此的话,我们就有愧于她了,因此无论如何都得在一天之内决胜负啊。黑田官兵卫若是无背叛织田信奈之心,应该也会有同样想法吧。敌我双方都期待能够速战速决呢。」 「但就算两边真的希望如此,彼此拥有的战力却不相上下,无法轻易结束这场仗啊!」 假设良晴的记忆正确的话── 南日向最大的战略要地?高城在战国史上曾经发生两场攻防战。 第一次是大友宗麟与岛津家爆发的「高城之战」,一般称为「耳川之战」。接下来即将展开的应该就是这场仗。 高城由岛津家久与三千士兵把守,而大友军虽然只要攻陷这座高城就能拿下日向,但却由于连日大雨拖延行军速度,以及主帅?大友宗麟一直待在牟志贺教会不愿出战等因素?导致岛津义久和岛津义弘先一步夺得耸立于高城南岸的要地?根白坂。 缺乏当家?宗麟坐镇,加上亲天主教与反天主教派系敌对。尽管大友军人数众多,指挥系统却一团混乱,最终导致军事会议无法达成任何共识。于是各军开始擅决定,自行强渡耳川,就像被岛津「钓过去」一样。 于是岛津军擅长的钓野伏战术大显神威。位于正面根白坂的岛津义久、义弘,后方高城的岛津家久怀抱必死的决心出战。大友军在前后夹击下彻底溃败,纷纷从北日向朝本国丰后逃窜。更悲惨的是,逃跑路线上的耳川此时水势汹涌,许多人溺死在耳川。这场战事被称为「耳川之战」。 直到良晴从五右卫门口中听到黑田官兵卫成为大友军军师的消息前,他一直认定此次的战争即「耳川之战」。 然而,实际上高城还发生过「第二场」大战。 那就是在大友宗麟于「耳川之战」惨败后,天下霸主?丰臣秀吉以救援大友宗麟为名率领大军进入九州时发生的「根白坂之战」。 在这场战争中,秀吉之弟?丰臣秀长与军师?黑田官兵卫带著十万大军包围了高城。岛津军虽在先前的「户次川之战」以钓野伏战术彻底摧毁仙石秀久的丰臣家大军,秀长……不对,军师?官兵卫却没有像仙石秀久那样冲动踏入岛津军的陷阱,而是早岛津一步夺取根白坂,并修筑多达五十一座付城,将高城围得水泄不通。他使用持久战术,等待岛津方丧失斗志、自行瓦解。 只要敌人不愿深入己阵,钓野伏这种埋伏战术就发挥不了作用。 岛津军主力部队对无意接近的丰臣军可说是束手无策。 随著时间过去,畏惧丰臣大军的九州国人一个个背叛岛津、倒戈丰臣── 最后岛津军为了突破有如铜墙铁壁的高城包围网,被迫孤注一掷奇袭企图夺回要地?根白坂。此次行动一旦失败,岛津家就注定灭亡。岛津全军上下充满骇人的斗志,武神?岛津义弘亲自拔刀发起猛烈攻势。这场战斗实在过于激烈,甚至使丰臣秀长的丰臣主力军只敢在一旁观战而不敢进入。据说当时有位副官拦阻想要前往根白坂战场支援友军的秀长,该副官日后则是因为碰触到秀吉的逆鳞而惨遭处死。 不过,黑田官兵卫早就算到穷途末路的岛津军会发动奇袭。其实秀长军根本没有出动的必要。只要秀长的主力部队待在本阵,当成反过来引诱岛津出兵根白坂的「展示」就够了。 最后反而是官兵卫这边调兵遣将夹攻岛津军。 岛津奇袭部队大败而逃。 岛津家终于向丰臣投降── 如果这场仗不是「耳川之战」,而是「根白坂之战」呢……!? 不对,官兵卫能动用的兵力不同。「根白坂之战」时粉碎岛津军的丰臣军号称十万大军。战场经验丰富的的岛津军之所以被官兵卫「钓」出来,就是因为双方人数有著压倒性差距。况且这次参战的大友军总数约五万,而岛津军约有四万,两边战力几乎不相上下──家久的「钓野伏」恐怕已经被官兵卫识破了。她应该已经彻底分析过「木崎原之战」时岛津所用的战术吧。 不过,官兵卫那边的问题在于手上兵力不足以战胜无比精锐的岛津军。她没能完全包围高城,反过来引出岛津军的军队数量。这项战术要成功,官兵卫至少得先夺下根白坂。如果做不到的话,两军就会隔著建于两河之间的高城陷入胶著状态。 根据两军目前位置,无论官兵卫再怎么急行军,岛津军还是能抢先一步占领根白坂的。 所以大友军与岛津军都不会在这场战事中惨败。 完完全全处于胶著状态。 如同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交手五次之多,最后还是没能分出胜负的「川中岛之战」。 没有结果的战争将持续下去。 但若是岛津四姊妹与官兵卫都不希望眼睁睁看著信奈在本州受苦受难,打算尽早决定输赢的话,恐怕会酝酿出最糟糕的结果。 也就是像「第四次川中岛之战」那样,两军将士几乎遍体鳞伤,没有胜利者的「两败俱伤」局面──再加上双方已经大量装备大炮、火枪等南蛮强悍武器,与主要靠著骑兵、弓兵、长枪兵的信玄和谦信战争相比?这次的死伤者将会大幅增加吧。正因为彼此实力不相上下,两军的主力可以说会彻底覆灭吧。 如果事情演变成那样的话,毫发无伤的龙造寺军眼见时机成熟,就可以悠悠哉哉夺下九州了。 所以,一旦官兵卫率领的大友军与岛津军开战。 无力阻止毛利家进军的信奈就只能坐以待毙。 被孤立于丹波、负责阻挡毛利攻势的明智光秀也无法幸免。 同时大友与岛津也会被龙造寺消灭吧。战国的九州即将迎接与良晴所知「史实」截然不同的结局。就因为良晴介入,大友宗麟与岛津四姊妹都会丧命──无情的龙造寺隆信不会管对方是否为公主武将,只要是失败者就会被他冷酷杀死。 九州这里没有不杀公主武将的规定。 (我不能让那种未来成真。家久和岁久好不容易才瞭解彼此。家久连与姊妹共度和平一天的机会都没有;却因为我的出现,导致历史出现那种分歧。别开玩笑了!哪怕我会葬身九州、无法与信奈再会,我也一定要避免那种未来。) 良晴搂住家久的小小身躯低声说: 「听好了,家久。即便大友军兵临城下,你都要撑住,直到最后一刻都别开战。官兵卫的大友军与岛津四姊妹兵力不相上下。一旦开打的话,双方会同归于尽的。大友、岛津两家也会被龙造寺 家消灭。我和义阳姊必定会阻止这场战争的。」 家久或许在良晴表情中看出了什么──她默默地点了头,随即在良晴的脸颊迅速亲了一下。就连有著「躲球阿良」外号的良晴也来不及躲过这一吻。 「家家家家家久!?你你你你你做什么啊?」 「嘿嘿。这是个小咒语。别死喔,良晴。」 「可恶,竟然趁机偷袭……去死算了」不用说,没料到家久做出这番举动的义阳立即散发出杀气。不过,当想到良晴与家久或许此生再也无法相见后,她表示:「哼,这次就放过你吧」既然官兵卫当上宗麟的军师,良晴成功劝阻宗麟的可能性就相当低了。如果岛津军的后援来得不够快,官兵卫的大友军先行占领根白坂的话,家久或许就会因为高城遭到官兵卫包围而以主帅身分求和。当然,在九州这里没有不死一人就能够结束战争的好事。身为高城城主、为了作为谈和的「象徵」,家久或许得做好切腹的心理准备。这都是为了解决良晴所处的困境──是的,这些事情义阳都察觉到了。 在战国九州此地,没有人能够预知生死。 义阳抬头仰望高城的蓝天,家久与良晴也和义阳一起注视著那片天空。日向的天空是如此美丽,彷佛人类永无止尽的战争与修罗间的争斗从未存在一般。 ※ 在牟志贺──被任命为大友军军师的黑田官兵卫正兴奋地与众武将进行面谈。掌握大友宗麟自己组织的压制日向部队──百合十字军的编制后,官兵卫说:「这些人都不行!大友宗麟,你果然欠缺领导大军的能力啊。光是靠人数只会重蹈『今山之战』覆辙的。这样下去无法战胜岛津军啦」虽然会使出兵日期延后一天,但是她断然决定与武将面谈以重新编组部队。 屋内插著「黑官一流」旗帜,目光灿灿的官兵卫坐在军师专用椅上,请将士们逐一给她过目。 官兵卫首先将预定沿著海岸从日向道路直线进军高城的大友主力军打散成四支部队。 大友宗麟自己率领两万近卫军。这支部队以尊崇宗麟的天主教徒少女兵为主体,安置在战场后方。领军武将人选已经决定,而且还会召集以无比忠诚为傲的「大友军最终兵器」。 站在进攻高城最前线的三万前锋军被分成三队,每队有一万人。 官兵卫率领其中一支万人部队,剩下的两万士兵则是得交给能干的武将才行。另外,官兵卫旗下的一万部队实际指挥权也必须托付给副官。官兵卫本人必须担任「总指挥官」,身处最前线以掌握战局全貌。 经过这场面谈,许多武将被无情地剥夺指挥官地位。 「军师大人,拜托您了!宗麟大人万岁万岁万万岁!圣战最棒了!呀呼──!这场天主教王国的建国之战就交给在下田原吧!」 「耶稣生母的名字是?」 「呃──耶稣是大日如来的化身,所以祂的母亲就是辩才天吧,还是吉祥天女呢?」 「你从今天开始降格为士兵吧。」 「为什么!!!!!?」 「想讨好宗麟好歹也读点圣经吧!阿谀奉承也需要努力的!像你这种随随便便的马屁精,遇到战况恶化时肯定会两三下逃跑的!」 首先将明明是反天主教派却追随宗麟参战的田原绍忍贬职。 「呜啊啊啊啊啊!在下乃信奉宇佐八幡神的修罗!这个国家、大友家已经完了!天神肯定会降下天罚消灭我们的。喔喔喔喔喔!既然如此,在下只能舍身化为护国之鬼了!」 「像你这种疯狂信徒肯定不会听从我西默盎的命令擅自行动的!要当成敢死队作为弃子就算了,但绝不能把前锋部队的指挥权交给你啦!」 这场圣战与日本自古以来的信仰敌对,预感大友军即将败北而有些自暴自弃,因此主张起自杀式鲁莽突击的田北镇周也被降职了。 「……神明必定会对我们作祟。已经不行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如果害怕作祟的话,打完仗后再去思考镇压作祟的方法啦!」 从开战前就已经绝望到不停发抖的佐伯宗天也被降职了。 这些在「史实」的「耳川之战」中形同战犯的武将都在官兵卫的判断下被剥夺指挥官权位。 不过,加斯帕尔没有告诉官兵卫关于「耳川之战」的详细内情。 官兵卫只知道自己二流未来的大略情况,并不知道「耳川之战」的资讯。她只是拔掉有可能不遵从自身命令者的指挥官罢了。 在规模如此庞大的野战时,大部分军队崩溃的原因都是最前线的指挥官违反命令造成的。 大友军固然人数比岛津多,但他们是由六国组成的混合部队。更何况立于全军顶点的「雷神」立花道雪与其搭档?高桥绍运正各自防守筑前,两人皆不在此地。再加上这次是为了建立天主教王国的「圣战」,许多家臣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因而导致状况变得非常复杂。 不需要加斯帕尔预言,光看就知道指挥系统有多么混乱了。 所以官兵卫首先将那些嘴上经常说著圣战或神明作祟、过分看重「信仰」问题的指挥官除名。倘若指挥官畏惧作祟或脑中充满建立南蛮神之国的梦想,就会连带影响底下的士兵。唯有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才能在这个修罗之国战胜岛津军。田原绍忍虽是个没有任何信仰的现实主义者,但追随宗麟就是他的目的,所以官兵卫担心他会因此而看不清战局,才将他降职的。 在一片抱怨官兵卫强硬手段的声音里面,有三位透过这次面试受到拔擢的人才。 「依贫僧所见,大友军上空充满著『血河之气』,甚为不祥。贫僧愿以一己之命阻挠此兆。」 这是被加斯帕尔夺走军师之位后又来到官兵卫麾下而被称为「大友第三号军师」的倒霉前任大友军军师?角隈石宗。尽管他运气一直很差,不过为人老成,也没有放弃对大友家的忠诚心,曾经向宗麟谏言:「这场圣战既站不住脚,也不符合道义」但宗麟并没有接纳。即便如此,为了守护宗麟,石宗仍大量烧毁自己的兵法书,抱持著必死决心参与了这场战事。 「非常好,角隈石宗。我西默盎对怀才不遇的军师很大方的!你来当我的副军师吧!我率领的一万部队由你指挥!」 「遵命。只要有官兵卫大人在,这场必败之仗或许还有一丝胜机。就交给贫僧吧。不过──」 「不过?」 「如果只限于牟志贺还好,不过要将整个日向国改造成天主教王国的鲁莽之举还望您重新慎重考虑。此事攸关全体大友军士气。破坏神社、佛寺会使将士心生畏惧,进而招来『血河之气』的。」 「呵呵──我西默盎的身分是军师,会成为天主教徒也只是因为对南蛮的文化、科学感兴趣,不会把宗教思维带到战场的!你对将大友家一分为二的信仰问题有兴趣吗?」 「贫僧也是军师,只会考虑如何打胜仗。贫僧仅仅是对这个导致士气下降的问题感到叹息罢了。」 「这就是军师本色!就如同我西默盎专注于战胜岛津军,要让『黑官一流』旗号名扬天下的野心啊!我听到你的谏言了!别担心,我会派遣很爱唠叨的弗洛伊斯监视加斯帕尔,让他不会失控恣意破坏神社、佛寺的!」 「如果有弗洛伊斯大人在场的话,应该就可以牵制住那个人吧。太幸运了,大友家或许有救了。呜呜……」 角隈石宗感激涕零地表示:「贫僧必定会战胜岛津军的」。 至于第二人── 「……老夫已经舍弃柳川城,蒲池家的家督之位也传给了嫡男。老夫将用尽这副衰老身躯的最后一点力气,誓言为身为吾主的大友家公主奋战到底。」 他就是与主张「蒲池家不该牵扯天主教徒圣战」、行军到一半便撤退的嫡男?镇莲分道扬镳,自筑后柳川城不辞千里而来向大友家尽忠的老将?蒲池宗雪。 蒲池宗雪是颇负盛名的义将。他过去曾经两度发挥侠义之心,援助流浪的龙造寺隆信,结果造成宗麟在与龙造寺隆信展开的「今山之战」痛失弟弟。这起悲剧让宗雪相当懊悔。据说他因此做好了战死的准备,来到了这个高城战场。 「让嫡子回到柳川城没问题吗!?撤回柳川城的士兵有两千,老先生你带的兵力不过千余人耶?嗯──」 「军师大人。如果怀疑老夫与其他家勾结,或是为了蒲池家留存才与嫡男分头行动的话,就立刻砍下老夫的脑袋吧。」 「哼。我明白了。三万前锋军的一万名士兵就交给老先生了。你就尽情在战场上发挥吧!」 「什么!?要身为外人的老夫打头阵?而且还带领一万大军!?」 「我西默盎也是外人,没问题的。九州的艰困战争不必分内外!打胜仗需要的是能否遵循军师的指示行动,并随时乐意献出性命的修罗!我在老先生与角隈石宗身上都看到了这股觉悟喔!」 「……遵命!本人蒲池宗雪愿为主公家而战,也愿为这份忠义而亡!」 在官兵卫的战略构想里,她希望能够集合所有筑后柳川城的兵力。然而,宗雪的嫡男却在蒲池军前往牟志贺行军途中分出两千士兵折返柳川城。宗雪是否有「两边压宝」的嫌疑,见到他的表情与态度后立即就厘清了。话虽如此,此事仍然出乎官兵卫意料,日后也许会造成什么问题。不过,毕竟再厉害的军师也不可能保证计画好的战略百分之百会实现。 接著是第三人。 「……面对气势如虹的岛津军,这场意图打造天主教王国的圣战无异是莽撞行为啊。」 镇守筑前太宰府的名将?高桥绍运的亲姊姊?吉弘镇信。她是在对抗毛利家的战争中一步不退地与吉川元春激烈对决的好战派女修罗。镇信的个性和立花道雪迥然相异,在重视义气方面很像她的弟弟?高桥绍运。这位公主武将不苟言笑,不过却很讲信用。 「嗯,挑起这场战争的确过于鲁莽,所以更不能轻率用兵。吉弘镇信,我把一万前锋部队交给你!」 「……您要赐予原本负责带领近卫兵的在下指挥前锋军的荣誉?大友家非常注重家臣团的地位高低。这里有好几位身分比在下高的将领。要是做出这种决定的话,会造成底下将士不满的。」 「我西默盎才不管那么多!如果靠地位高低就能打胜仗,日本就不会有乱世了!我给你的不是荣誉,只是一份名为打仗的职务罢了!」 「……虽然您的想法从头到尾都是军师,但看起来军师大人没有出人头地的命呢。不过,主公?宗麟大人率领的两万近卫兵该怎么办?倘若在下与军师大人各自负责带领前锋军,宗麟大人就必须亲自指挥手下士兵,但是她过去从未有过实际率兵打仗的经验啊。」 「没问题的。吉弘镇信,我拔擢你的『外甥』成为近卫兵主帅!」 「……要起用那个家伙!?虽然在下能保证那个家伙身为修罗的实力,但是他没有实战经验。初次出场就要面对岛津军,万一被岛津军的『气』压倒就不得了啊。」 「在我的战略构想中,近卫兵不需要上前线。只有我们三万前锋军与敌人交战,近卫兵只要稳稳镇守后方即可,不会有问题的。呵呵呵。」 于是就在出征前一刻,官兵卫以近乎独裁的方式更动了直属宗麟的近卫兵队长,还有负责指挥分散成三支部队的前锋军指挥官。 「……哼。虽然会遭到诸将记恨,但万一打输了,那些人再恨也没用了,一定要赢才行。身为军师,就必须为了取胜而舍弃私情,奉献出自己所有的智谋啊。」 用惊人速度做完面谈、结束了重新编组军队作业的官兵卫靠在军师专用椅上喃喃如此说道。 官兵卫这位少女是个彻彻底底的军师。哪怕会招来贬职将领怨恨,但只要能打胜仗就满足了。不过她也因此没有考虑到后果,如今已经违背织田信奈命令、决心指挥大友军了,她现在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原本官兵卫命中注定永远没有机会指挥如此大型的战争,只能过著不得志的生活,最后抑郁而终。一想到自己扭转了命运、获得这种大展长才的最佳机会,官兵卫心中再也没有恐惧。即便会丧失相良良晴的信赖,即便织田信奈会因自己背叛而落泪,只要能打赢这场仗,无论得牺牲什么她都在所不惜── (半兵卫会怎么想呢……她会生气或难过吗?还是……会赞美我:「你的指挥无私、无情,也没有失误,有如行云流水般自然顺畅呢」……) 想再多也没用。竹中半兵卫目前人在遥远的北陆战场与上杉谦信对峙。 (或许,我再也没有机会活著见到半兵卫了吧。) 她不禁紧咬嘴唇,强行压下涌上心头的某股情感。如果身为军师却被情绪牵著走,就会无法充分发挥智谋了。 不知不觉间,加斯帕尔站到了官兵卫的身边。 「德?西默盎。我接下来会遵照军师大人指示,率领特遣队前往高千穗。并在占领高千穗后立即沿山路迂回南下,于高城与主力部队会合。」 「sim。我不知道你企图在高千穗找什么,不过就随便你去发掘什么宝物之类的吧。若是对战况有帮助的话就好了。呵呵呵。」 「您应该没有仰赖古代宝物的意思,而是希望靠著人类的智慧获胜吧。这就是您的作风呢。」 「得知我倒戈后,相良良晴应该会脸色大变赶来牟志贺吧。当然,我准备直接将他抓起来……你不想见他一面吗?」 加斯帕尔微笑著回答:「没有必要。宗麟大人想要自行决定我和相良良晴、信仰与恋爱之间何者才能拯救她,所以要相良良晴单独谒见。宗麟大人也会希望我暂时离开吧」。 官兵卫也冷哼一声说:「这样啊,就这么决定了」。 她拿出镜子看著自己的倒影心想:我的笑容还真邪恶呢。 「不过,德?西默盎。从高千穗出发取道险峻山路的特遣队真的来得及抵达高城吗?」 「哼哼。反正那只是一支小部队,主要目的是掌握高千穗。就算赶不上也无妨。」 「那个……近卫大人跑到大友大人的寝室夜袭,结果被立花宗茂大人逮住。该怎么处理才好?」 露易丝?弗洛伊斯一脸困扰地拖著被打得半死不活还大声嚷嚷:「放开本官──!」的近卫前久来到官兵卫的房间。心地善良的弗洛伊斯之所以会如此狠心地拖著近卫,似乎是因为近卫已经被揍得站都站不起来了。 「那、那、那、那个叫立花宗茂的小伙子武士是怎么回事!本官再怎么说也是关白,下手却如此狠毒……!把本官这样的剑术高手像小孩一样痛打……简直是怪物啊!没想到他长得一副娃娃脸,身手却如此惊人啊!」 「原来是近卫啊,卸下白脸黑齿妆扮后我都认不出来了。你八成打算引诱宗麟爱上你,藉此中止这场战争吧。但不管你剑术再厉害,没有抱持拚个你死我活的决心就不可能战胜那个『大友家最终兵器』立花宗茂的。那个家伙为了保护主公,连关白都不会手下留情的。况且──」 「信仰与恋爱对宗麟大人来说都是有可能拯救自己的宝贵希望,所以就算你这个大和御所贵族想用『源氏物语』那种老掉牙故事吸引宗麟大人也不会生效的。对宗麟大人而言,能够拯救自己的恋爱对象──就只有来自未来、开启过『天岩户』的相良良晴啊。」 加斯帕尔,这或许是你禁止宗麟谈恋爱造成的。断绝爱情之路、 卷之二 西国无双立花宗茂 大友宗麟为了在日向建立天主教王国而发起了这场「最后圣战」。她将北日向的大友军大本营所在地命名为「牟志贺【musica】」。 她所打造的不是大友家的王国,而是「大友宗麟的王国」,是个由绝对不会背叛她的狂热天主教徒少女们组成的永恒王国。历经家臣团背叛、家族内斗,还有与外敌无止境争斗而疲惫不堪的公主武将?宗麟,这就是她的梦想及宿愿。 相良良晴与相良义阳离开高城后便马不停蹄赶往牟志贺。当他们在深夜抵达时,眼前所见的竟是一整座南蛮都市。不仅教堂、教会,就连周遭建筑都采用了南蛮风格。耳边传来由少女合唱团唱出的圣母经,路上插满了百合十字旗── 更奇特的是整座城市都装饰著在「南瓜」上挖出眼睛、嘴巴后制成的南瓜提灯。最近宗麟似乎对来自南蛮的新种蔬菜「南瓜」特别感兴趣。负责城市维安的少女兵所戴的橘色头盔也统一设计成南瓜头造型。尽管有的少女兵还真的将南瓜头套在头上,不过似乎看不清楚四周、不便于行。 这座充满光芒、庆典的城市让人想起了安土的盂兰盆节。宗麟和信奈很相似,尽管两人都有著特殊的审美观,但总觉得好像往哪边偏掉了。 「良晴,牟志贺这里看起来就像是异国王都呢。城市建筑都统一成南蛮风格,完全找不到日本传统的神社、佛寺。看来这里的神社、佛寺都被拆去当成建材了。大友宗麟果然打算建造与日本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国家呢。」 「就算在二十一世纪日本也没有西化这么彻底的都市,这简直就像是一座主题游乐园耶……话说回来,义阳姊,这里并不是纯粹的天主教城市喔。」 「那这是什么城市呢?」 「与其说是天主教徒建造的城市,还比较像古代欧洲的异教徒城镇,应该说是『万圣节之城』才对。」 「哦?南蛮的宗教不是只有天主教吗?」 「即便在欧洲,新兴的天主教还是会与原有的地方信仰结合,就如同日本过去神道和佛教融合那样。万圣节就是欧洲古代泛灵信仰庆典与天主教融合后的产物,如果用日本的方式来说──对了,就像是盂兰盆节。那是人界连结另一个世界,是个精灵、魔女前来造访,死者魂魄返回人间的日子喔。」 「原来如此……无论在日本还是南蛮,人们内心深处的想法都一样呢。」 「不过万圣节用南瓜当装饰是之后一点的事情了。尽管从葡萄牙输入南瓜并在日本地区推广的人确实是大友宗麟,不过我没听过宗麟有举办过万圣节活动的轶闻啊。难道宗麟无法分辨天主教与欧洲古代异教的差别吗?要是弗洛伊斯看到这座充满古代异教风格的城市景致,她八成会当场晕过去吧。」 「上帝会似乎认为加斯帕尔有异端嫌疑,因此他才会临机应变迎合宗麟的喜好。应该说,他在这个方面很随兴吧。」 「不过门口戒备森严,那些少女兵也嚷嚷著『牟志贺王国非居民者不得进入』『严禁岛津军靠近』……看来没有办法安然进城了。」 「翻墙吧,良晴。」 总之得尽早见到宗麟才行──正当两人准备翻过牟志贺城墙时…… 咻! 突然有数支箭射向良晴与义阳。 箭矢速度惊人。 「哇啊!?义阳姊,危险!」 「良晴!你打算保护姊姊而死吗,别这样!」 良晴迅速将义阳推倒在地,让她的身体远离弓箭射程。 「别担心!现在正是我发挥躲球阿良这个外号的时候!看我全部躲开!」 接著他一手靠在墙壁,开始扭动身躯准备闪开飞驰而来的箭,不过…… 箭矢方向竟然在空中纷纷转弯! 「呀啊啊!?曲球和直球、连滑球和指叉球都有!?骗人的吧!?」 咚、咚、咚、咚! 「良、良晴!?什么躲球阿良嘛!不是全被射中了吗,大笨蛋!」 「……没、没事,没被射中……对方似乎故意将毎支箭稍稍偏离目标。我的手、脚、头被大量箭矢卡在墙上。这、这技巧太高超了……连我的躲球特技都没用……怎么可能……!」 「箭是我射的,实在抱歉。大友军正准备与岛津军开战,明天一早便会启程。任何人未经许可不得进入牟志贺。还请报上名来。」 一位眼神沉著的美少年武士手拉强弓、英姿焕发地在两人面前现身。「我不喜欢无谓的杀生」他用礼貌却又坚决的口气制止了良晴与义阳。 「不过是个小孩子。竟然敢伤害我弟弟!」 「义阳姊!别冲动,这位年轻武士不只擅长使弓,剑术也很强啊!」 良晴将自己的手脚从箭矢形成的夹缝中拔出,拉住了义阳的袖子阻止她。 良晴对这位少年武士所戴的头盔有印象。 那是与伊达政宗爱用的弦月头盔相对,有著圆月装饰的「大轮贯鸟毛头型兜」。 「义阳姊。这位看似天真无邪的少年尽管年轻,但却是个强到要岛津义弘、甲斐宗运才能够对付的勇者啊。」 「哦?这个小鬼竟然是个能够匹敌宗运叔叔的修罗吗?你还真是什么都懂耶,不愧是德千代的子孙啊。」 「这、这位客人。你认识我吗?我是第一次出战,经验尚且不足。这么夸赞我,会、会让我很不好意思的……」 这位纯朴的年轻武士有著让好色程度不亚羽柴秀吉的良晴看傻眼的俊美长相……应该说,他的外表太可爱了。明明没穿女装,身上却散发出浓郁的「伪娘」气息。随即察觉到良晴那一点点动摇的义阳低声说:「良晴,你如果对男人有兴趣的话,姊姊就要生气啰。你可是极负盛名且历史悠久的名门?相良家的子孙,不准成为那种变态。要是按捺不住的话,就来夜袭姊姊我吧。我来帮你消消火」让良晴冷汗直流地若有所思(义阳姊的「姊姊侦测器」感应能力太强了,怎么办啊……要是她出现在信奈面前,一定会爆发大战的啊)。 于是良晴自我介绍说:「擅自翻墙真不好意思。我是织田家中国地区军司令官,相良良晴。官拜筑前守。因为几经波折的关系,目前正受到岛津家关照。不过,我是以织田家外交使节的身分前来的,还望能向宗麟进言几句」接著便催促义阳报上名号。 「……我是前人吉城主与前任相良家当家,现在是负责照顾这个不才弟弟的『肥后太阳』,相良义阳。我只是为了帮助弟弟达成主公命令才陪他来的,绝对没有变成岛津的走狗喔!」 义阳的自尊心很高,语气里毫无谦逊之意。那副摆架子的模样看起来甚至有点想和宗茂较劲。良晴心想:还真是有义阳姊的风范耶。 「这样啊。一、一想到那位大名鼎鼎的相良良晴大人就站在我面前,就、就好紧张啊。请容我自我介绍。我是侍奉主公?大友宗麟大人的新任百合十字军近卫队长,立花宗茂。」 「立花宗茂!果然没错!义阳姊,他是『雷神』立花道雪的养子。从我躲不开他的箭就可以知道,他的弓术、刀法水准都是超一流的。我们这对相良家双人组不可能赢他的。」 「真的吗?可是他看起来跟女孩子一样柔弱耶。」 「尽管我、我在剑道方面精通体舍流,在弓道方面精通日置流弓术,蹴鞠则是精通承飞鸟井流鞠道;不过这其实是我第一次实际上阵呢。对、对于在『金崎撤退战』等各战役建立无数战功的传、传奇武将?相良良晴而言,我就像只经验不足的雏鸟罢了……让您见笑了。」 呜啊。这个家伙是怎样啦,根本从头到脚就是个完人嘛。那些话在我这个天生体弱又学不会武术的人耳里听起来像是刻薄到极点的 挖苦嘛。不过,他的态度又那么谦虚,不像是在反讽。这样反而让人有点不快耶。他的家教太好了──义阳板著脸这么说道。 「对了。听说因为高桥绍运有个能力很强的孩子,『雷神』立花道雪便强行拜托绍运要那个孩子当自己的女婿,原来就是这个家伙啊。虽然长相跟女孩子差不多……这、这样的人竟、竟然是有妇之夫吗?难、难以想像啊。」 「内、内人誾千代还只有七岁。我、我还不够格称作男人,不、不知道该如何与妻子相处。当然也还没有做人的经验啊!」 「什么嘛,原来是只有七岁的幼妻啊。这就是良晴口中的露璃魂吧。」 宗麟因为怕打仗而不敢站上前线,不过大友家有代替她成为军事支柱的两大猛将。 一位是以乘轿出战习惯为人所知的著名老将?立花道雪。他是支撑起大友家「武力」这方面的雷神,也是忠臣,有著劈砍雷电导致半身不遂,但却奇迹似生还的传说,更在许多战事中夺得胜利,堪称是修罗中的修罗。不敢打仗的大友宗麟之所以能够成为九州六国女王,这都是多亏了立花道雪的活跃表现。对宇佐八幡神有著虔诚信仰的道雪反对这场鲁莽的宗教战争,目前应该是留守在立花山城吧。 另一位则是守护筑前太宰府的宝满山城与岩屋城的城主?高桥绍运。他是立花道雪的盟友,也是以不挠忠诚、斗志让道雪引以为傲的最强伙伴。尽管两人的年龄差距有如父子,但绍运仍是名声不下于道雪的传奇义将。而他此次也留驻在自己的居城。 立花宗茂是义将?高桥绍运的亲生儿子,雷神?立花道雪则是让这位立花家大少爷成为了自己女儿?誾千代的丈夫。自小接受绍运、道雪这两位支撑起大友家的名将彻底锻炼,他已经成为握有两家实力的菁英修罗了。 就良晴所知道的,立花宗茂在忠义之心、武力、人格方面都完美无缺,是武士中的武士。本身简直就是作弊角色,堪称是「最终完成型」或是「终极系」日本战国武士。 人称「镇西无双」,又名「西国无双」。 宗茂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优越能力与人格。据说除了与妻子?誾千代感情不睦,以及成长过程中过度保护造成他严重缺乏自理能力外,在这位战国武将身上似乎找不到缺点。 「不过说也奇怪。根据我知道的历史,立花宗茂应该没有参与这场战役才对啊。宗茂初次上阵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也没有听过宗茂信仰天主教。为什么你会加入百合十字军啊?」 「是这样的。岳父大人和老爹都感叹这场战争缺乏天时地利人和,主公也没有亲上战场的经验。相对之下,岛津家四姊妹每个人都富有实战经验,而且默契绝佳。然而,岳父大人和老爹正警戒著肥前的龙造寺隆信趁虚而入,不能随意离开筑前。于是经验尚浅的在下才会下定决心,希望至少能以自身力量为主公的梦想而战,成为保护主公不受岛津军枪弹箭矢所伤的盾牌啊!」 岳父大人与老爹为了让我成为主公的「义弟」,一直非常严格地训练我。弟弟为姊姊奋战是理所当然的──宗茂点著头如此说道。他眼中燃起了沉稳的火焰,彷佛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站在这里的是一位内心洁白、个性纯朴的名门子弟。 「就像相良良晴大人在金崎自愿殿后以保护主公?织田信奈大人,还有在天王寺挺身成为信奈大人盾牌那样,我也做好了贯彻对主公的忠义、命丧沙场的心理准备了。」 「不、不对啦,宗茂。我不是武家出身。而且要说那些决定是来自对主公的忠诚,还比较像是出于个人感情啦。那些事很不适合拿来当成武士道精神的范本喔?况且我还犯了『与主公相恋』这种可说是以下犯上的禁忌行为啊。」 「尽管我还不懂什么是爱……但良晴大人与信奈大人之所以相恋,一定是您秉持著无私的忠义之心换来的。信奈大人对您信赖有加,甚至甘愿跨越禁忌。我、我也要竭尽所有力量,让主公有一天能够认同我这个『弟弟』啊。」 宗茂应该只有为大友家奋战至死这个选项吧……大友家是个超级大国,却因为善变的宗麟热衷天主教,威势如同夕阳般一蹶不振。而备受两位父亲期待,希望他能够成为「大友家最终兵器」的宗茂,大概他从小就一直接受严格的教育吧──良晴不禁同情起宗茂的生活。不过,他念头一转,这种廉价的同情对一心一意尽忠的宗茂反而很失礼。 「你为什么这么执著『弟弟』这个身分呢?」 「岳父大人与老爹认为害怕打仗的主公身边要有一位能够上战场指挥大友军的『弟弟』辅佐,所以就将这个重责大任交给了我。为了这个目标,我过著赌上性命的严格修炼生活。像是被逼著走在满是栗子的路上,或是突然被岳父抓住胸部这样。」 「咦?胸部?那是在修行什么?啊,算了,你加油吧。」 另一边,义阳嘴巴就很毒了。 「大友宗麟打算在日本弄出『南瓜王国』这种胡来的东西喔?别说是建立天主教王国了,她的梦想根本偏离了天主教信仰嘛。说明白了,宗麟就只是因为家臣团谋反与家人死去而厌世,因而召集了不会背叛自己的信徒躲进日向罢了。宗麟她对未来没有半点想法吧。她个人的天真梦想值得你这样的忠臣付出性命吗?这些牺牲最后只会被那个南蛮传教士?加斯帕尔用来达成其野心喔!」 义阳是个为了守护唯一的妹妹,不惜将自身性命交到甲斐宗运手上的公主武将。看到曾经害死弟弟的宗麟,深爱家人的义阳对她的「软弱」肯定有很多意见。另一方面,个性高傲的义阳之所以愿意接受臣属岛津家的命运,虽说部分原因是为了救良晴,但也许还因为她从岛津四姊妹的团结当中找到值得她尊敬的地方吧。 不过,良晴认为「软弱」并不是坏事。人的心中本来就同时存在著「坚强」与「软弱」。良晴自己也不例外。倘若没有遇到信奈,掉入战国时代的良晴应该会对自己的命运感到害怕,无声无息地死在某座战场上吧。信奈有著与宗麟形成强烈对比的「坚强」,万一历史的齿轮稍差错,她就会迎向手刃亲弟弟的晦暗命运──观察牟志贺的独特建筑风格后便可以知道,尽管宗麟没有在修罗战场上面打仗的武人资质,却是个有办法打造城市的天生艺术家。这点与信奈截然不同。良晴心想──这样的宗麟却继承了战国时代激战区?九州里的大友家,实在是太不幸了。 宗茂面露难色,但还是诚实回答:「家臣对主公的梦想表达意见是僭越之举。岳父大人和老爹都告诉过我,对大友家的修罗而言,为主公奋战至死是至高荣誉……至于其他事情,不是我这种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该考虑的」。 「看来主公真的会败给岛津吧,良晴大人?」 宗茂悲伤地注视著被无数「南瓜」淹没,有点不真实的牟志贺街景,向良晴提出了这个疑问。 「以目前两军势均力敌的现状来看,要是官兵卫与岛津四姊妹开战,双方会打得难分难解。立花宗茂的加入或许能为大友军带来些许胜算;但八成无法顺利获胜的。很遗憾,知晓宗茂未来会成为『西国无双』英雄的人只有我而已。岛津军的隼人们对宗茂这号人物一无所知啊。」 「如果名震九州的岳父大人和老爹能够参战的话,或许就能改变战局了。真是遗憾。」 「立花道雪和高桥绍运不能前来也是没办法的,毕竟龙造寺隆信的存在是最大的问题。要是两军打到两败俱伤的话,他一定会起兵造反、夺取九州霸权的。正因为这两位猛将预测到大友军一旦溃败,龙造寺就会即刻反叛,所以他们才无法随便离开筑前啊。」 「我知道龙造寺隆信为了成为九州霸王已彻底化为恶鬼了。既然身为未来人 的你这么说……在你知道的未来中,应该是由龙造寺家和岛津家展开最后的九州霸权之争吧。这也代表,主公将会在这场战争……跌下九州六国女王的宝座……」 「我和义阳就是来阻止这种事情发生的议和使者啊。带我们去见宗麟吧。」 良晴,你会不会太捧宗茂了?这个长得像女孩子的男孩子在未来会比我有名吗?──被良晴晾在一旁的义阳不满地发著牢骚,结果良晴一不小心脱口说:「是啊,宗茂大概比义阳姊有名十倍喔」让高傲的义阳气呼呼地捏著良晴的脸颊说:「别开玩笑了,什么十倍啊!稍微体谅姊姊一下好不好,你这根大木头!」而良晴也不甘示弱地反捏义阳的脸颊说:「有什么办法,这就是事实啊!战国游戏迷不会说谎的!在『织田信长公的野望』里,跟有著精采专属事件的立花宗茂相比,连『响野原之战』都没有做成特殊事件的相良义阳知名度就是不够嘛!」。 「呵呵。我第一次在乱世中的九州看到感情这么好的姊弟呢。真是令人羡慕啊。我会不会有一天也能像这样和主公这样姊弟俩人互相打闹呢……」 宗茂露出了苦笑。就在这个时候── 「有机可趁!喝──!」 一位小公主……立花誾千代突然从夜色中冒出来闯进三人之间。 「不、不可以过来喔。我还在做事喔,誾千代大人!」 「宗茂,看招吧!把家督还给我!」 紧接著她朝一脸困扰的宗茂腹部毫不留情一头撞去。 「支援攻击!看我誾千代新手下?飘飘的厉害!去啄宗茂吧!」 「咕咕!」 只见誾千代饲养的使魔,不对,应该是她养的鸡振翅一飞,对著宗茂的脸拚命乱啄。 「竟然拿食物当武器,誾千代大人也太小家子气了!快住手!」 「哇哈哈!日向土鸡很好吃!又会下蛋!而且还很凶猛!宗茂的家教很好,不会糟蹋食物,所以不能对鸡反击的!飘飘,给我继续啄!」 「咕咕咕!」 咿!?年纪还小的妻子、誾千代竟然攻击身为丈夫的宗茂?难道她被加斯帕尔洗脑成刺客吗?立花一家要开始自相残杀了?虽然良晴相当慌张,不过宗茂一手挡住誾千代的冲锋,一手抓住了那只鸡苦笑说:「真是抱歉,誾千代大人每次看到我就会打过来呢」。 不管娇小的誾千代再怎么奋力攻击,都无法对身为武术天才的宗茂造成一丁点伤害。这也使得丝毫不减缓攻势的誾千代涨红了脸大吼:「呜~~你这个混蛋~~!」。 问题是……本该有如标准「善心人士」形象的完美名门子弟?立花宗茂居然也和誾千代一样怒上心头大喊:「竟然说丈夫是混蛋!我今天绝对不饶你!」脸色豹变的他拎起了誾千代,将娇小的她甩来甩去。 等、等等,宗茂?──良晴想出声制止。不知道为什么宗茂对誾千代无法发挥「夫妇同心,其利断金」的精神。看来完人也会有无法和平相处的对象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八字不合吗……良晴闭上了眼如此心想。 「誾千代大人!我知道在下让你很生气,因为我这位高桥家来的女婿抢走了家督之位还有立花山城;不过这都是为了辅佐大友家啊!你应该懂事点,当个顺从我的好太太啊!」 「不要!因为宗茂你不是女孩子吗!女人嫁给女人太奇怪了!我誾千代凭什么得把立花家的家督让给其他女孩子啊!废话少说,把家督位子还来。宗茂!把立花山城还给我啦!」 「咕咕!」 「女……女孩子!?」 「立花宗茂竟然是女孩子!!!!!!?」 「而且她的幼妻?誾千代也是女孩子,这就代表……」 「同性结婚吗!?」 「「为什么?」」 捏著彼此脸颊的良晴与义阳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不不不不可以说出来,誾千代大人!虽然令人遗憾,我是个女孩子。不过,我会尽力表现男子气概、当个好丈夫的。请饶了我吧!」 「谁要饶你啊~~!」 「我一定会成为誾千代大人理想的丈夫的!」 「不管怎么训练,女人怎么可能变成理想的丈夫嘛~~!你能让誾千代怀孕吗?」 「当然可以!尽管现在以男性来说还不够成熟的我办不到,但这个问题一定能靠毅力还有气势解决的!我最近每天晚上都勤读『源氏物语』,学习夫妻间的道理喔。总有一天必定能让誾千代大人怀孕的!这不算难事啊!」 文武双全的天才?立花宗茂是九州第一的不知世事大少爷(大小姐?)啊。 尽管宗茂在文武方面接受过搏命般的训练;不过就世俗眼光来看,她仍是个在无菌室长大的超级名门之后。 就算是有妇之夫,她直到现在仍然不知道要怎么生小孩。 「怎么可能做到嘛~~!每次见面,你的胸部就越来越大~~!就算用盘甲遮起来也没用!那是在嘲弄我誾千代是洗衣板吗?是嘲弄对吧?吃我这招啦!」 「好痛好痛好痛!最近胸部一被抓就会痛啊!求求你别这样,誾千代大人!再不收手的话,我就要出全力,把你丢到牟志贺的空中了!」 「我才不管~~!想当个男人,就要忍住每天的『抓胸修行』~~!你改名宗茂后胸部就越长越大~~!给我改回入赘前的名字啦!」 「我的确成为男人了,但也不能丢掉父母赐给我的胸部啊!为了希望至少胸部还像个女孩子,所以才会改名宗茂【注】啊!」【注:「宗茂」的「宗」发音与「胸」相同。】 「什么?竟然还留恋胸部!?你这个意志不坚的家伙~~!」 喝! 忍耐终于超过极限的宗茂用巨人回旋摔一把将誾千代抛了出去,誾千代留下了「哎~~呀~~给我记住~~!」的咒骂声后便消失在夜空当中。 「咕咕!?」 「宗茂以把誾千代用那种像发射烟火的方式拋出去没问题吗?」 「不用担心,良晴大人。说来惭愧,因为我和誾千代大人都是女生,婚后感情一直很差。每次见面就会演变成这种决斗场面……别看她那样,她也是经过岳父大人严格训练的公主武将啊。一阵子后就会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再次登场的。」 宗茂轻柔抚摸著想要回到饲主身边而大闹的「飘飘」。将鸡放走之后,她重重叹了口气。 「宗茂。要是这种杀气腾腾的夫妻关系一直持续下去的话,迟早会演变成两人以命相搏的场面喔。誾千代现在还小,但她长大后力气一定会跟著变大,而且因为这里是日向,她只能使唤鸡。要是等她跑去肥后的话,可是会指挥熊的喔。」 「没问题的,我会随时保持警戒。她的偷袭都会被我挡下来的!这也是一种修行啊!虽然我到现在还是无法理解父亲为什么那么乱来,要我一个女孩子当誾千代大人的丈夫……唉……一想到我们两个可能此生关系都很差就让人沮丧。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对誾千代大人展现包容……」 的确,这件事太莫名其妙了,也难怪她们的关系会那么紧张──良晴开始同情起这两人。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虽然现在明白良晴并非开始对男性感兴趣,而是天生的好色直觉发动,所以才会对宗茂有好感。这点让我松了一口气……不对,等等喔。既然知道这个家伙其实是个美丽动人的男装公主武将,这样反而更不能放心了。良晴!光是有家久、义弘就够烦人了,不可以再找『小老婆』了!你这个『现代源氏』只要一离开我的视线,就会跑去偷走其他少女的芳心的。姊姊我很担心啊。」 「拜托你不要擅自帮我预测 未来,而且还在那边擅自嫉妒啦,义阳姊!再说我才没有什么『小老婆』啦!」 立花家先是将亲生女儿誾千代培育成预备接掌家门的公主武将,之后又把高桥家的女儿?宗茂当成「男人」入赘,以「女婿」身分继承立花家。看来立花家的规矩是必须由「男性」继承家督之位。在这个女性武将不足为奇的战国时代,这样子反而相当罕见。从义阳吃惊的反应来看,九州应该从未出现过这种特殊案例吧。况且立花家这项规矩似乎非常严格,甚至造成了强迫小女孩与少女结婚的扭曲情况。一想到这里,牟志贺大街上四处飘扬的百合十字旗在良晴眼中就显得别有用心了。 「啊?对了,因为誾千代偷袭的关系,害我忘记了……我的任务是负责戒备牟志贺才对。请让我拘留两位,并带你们前去会见军师?黑田官兵卫大人。」 「咦?要拘留我们!?」 「竟然拘留外交使节,岂有此理。就算这里是九州,也不是没有王法的地方。就不能让我们晋见宗麟吗!」 「非、非常抱歉!军师大人有令:sagara yoshiharu大人一定会来到牟志贺,届时得将他抓去见军师大人!你们两位都叫这个名字【注】,所以我认为都该抓起来。」【注:相良良晴、相良义阳的发音都是sagara yoshiharu。】 「很烦耶。我都已经改名yoshihi,这个男装女孩太不知变通了!」 「真抱歉!军师大人说过,用这个名字的男武将很单纯;但同名的另一位女武将生性多疑且工于心计,要我特别注意她!」 「唔!什么意思!?我不能接受啦!」 ──良晴与义阳双手都戴上木枷,一同被押往教堂。他在路上问了宗茂说:「话说回来,近卫大叔现在怎么样了?」行事轻率的近卫前久之前主张说:「由本官去说服大友宗麟!」径自赶往了牟志贺。然而,直到现在却没有半点音信。 「关、关白大人被军师大人囚禁起来了。那个人夜袭主公?宗麟大人、企图说些甜言蜜语让宗麟大人爱上他,进而转念支持停战,因此在下只能出手了。被关白大人搭话的主公说:『这关白小看了我宗麟。他以为我的心像豆腐一样软弱,随便来个人都会坠入情网,简直大错特错。教训他一下吧』命令我将他赶走。关白大人没有伤人的意思,全身上下都是破绽,所以我就把他打个半死不活……尽管说是执行任务,却做得那么过火……我还太年轻了。」 「根本没必要把人打得半死不活嘛。而且还因为与良晴同名同姓?甚至连我都抓起来。你对命令也认真过头了吧。」 「在岛津家用这招都失败成那样了,竟然还~~用同一招啊。真拿你没办法耶。」 「哼哼哼。相良家的两位,你们好。等很久了。证明黑官一流的时候终于要到了,不会让你们干扰我的。不过,让你们留在阵地里面捣乱就不好了,就请两位当人质和进攻高城的部队同行吧。」 教堂大门敞开,从里面传来耳熟的活泼少女声音── 官兵卫!──戴上枷锁的良晴不禁大喊。 然而,总算再会的官兵卫将额头、眼睛底下用墨涂黑,变成了名符其实的「恶官」。没看向良晴的她咧嘴露出邪恶的微笑说:「哼。相良良晴,还活著啊。不过,现在才来到牟志贺太晚了」。 官兵卫牵著一位脖子戴著衔接锁链的项圈、脸上罩著铁面具,而且只能「呜呜呜」闷叫的俘虏。难道那个人是近卫前久?看来近卫前久对女孩子而言堪称是绝对武器的「终极美男子俊脸」被封印起来了。近卫大叔好歹是现任关白,竟然用这种方式对待他。再怎么说也太不瞻前顾后了,当恶官当过头了──抱著头的良晴如此感叹。 「官兵卫!尽管加斯帕尔灌输了你被糟蹋的未来,害你变成这样;但请听我一句话!你被加斯帕尔操弄了!以前我在播磨不是说过吗?没有事情是注定好的啦!」 「哼。相良良晴,我西默盎没兴趣和隐瞒我二流未来的人说话。」 「没说出来是我不好,但是我绝对不会让那种未来成真的!你常常会因为想不开而乱来。要是能事先和我商量的话……你跑去找宇喜多直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啊!」 官兵卫冷冷地「哼」了一声。 「想用以前的旧事动摇我是没用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官兵卫。要是你有什么计画,拜托先和我商量一下啦。」 「哼哼,不必担心。我西默盎在这场战争准备了上、中、下三个策略,一定会有一项奏效的,所以别来妨碍我,也别在那边废话了。毛利目前正与织田在本州交战,这是上天赐予我西默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好机会。要是让你那些无用的抵抗搅了局,我西默盎难得的伟大战略说不定又会被搞砸的!」 「官兵卫!至少把我跟义阳姊的枷锁拿掉!让我们见宗麟一面啊!」 「啰嗦,不准。别像那个红鼻子一样哭诉!什么『义阳姊』啊。把小老婆带到牟志贺,光是这点就让你失去信用了!我也不当你的军师了。从今以后,我要以大友家军师的身分让黑官一流的名号响彻天下!」 「义阳才不是小老婆,是我的姊姊啦。她是相良军团期待以久的副将耶!要是军师和副将感情不好,这样我会很伤脑筋的啊。」 「我很想称赞你这种用姊姊、妹妹名义当掩护,不断地寻觅小老婆的奸诈战术啦。但不用我说,岛津四姊妹与大友、织田为敌,你和她们打情骂俏的行为简直荒谬到极点了!抱歉了,我得让岛津四姊妹全数命丧高城战场了。哼、哼、哼。」 「岛津和织田不是敌对的!岛津和大友也是一样啊!况且若非加斯帕尔煽动宗麟建立神之国,这两家也不必在日向赌上各自命运出手交战啊!快想起来,我们的使命不是让两军开战,而是让两家和平共处啊!」 「这里可是修罗之国九州喔,相良良晴。除了用拳头对话,这两家没有其他方法可以理解彼此的。当然,一旦双方都出尽全力,势必会有一方被消灭,而且被消灭的将会是岛津方。我西默盎这次必定会改写我的二流人生,这都得感谢告诉我未来的加斯帕尔呢。哼哼哼──」 「你打算拿在本州陷入困境的信奈怎么办!?」 「为了让我西默盎『黑官一流』的旗帜飘扬全天下,只好请她努力撑下去啰。趁著织田军与东国势力、毛利缠斗时,我会透过大友军的兵力征服九州,再趁隙夺取毛利家内防空虚的中国地区领地。只要给我一个月就够了。如此一来,整个西国就会落入我西默盎之手了!在我搜刮毛利家领地时,织田、武田、上杉应该也已经耗尽精力了。织田家或许会就此灭亡也说不一定……无论如何,我西默盎都将掌握三分之一的天下。没错,天下布武将会由我西默盎达成啦!」 「喂,官兵卫!?你……怎么这样。你认真的吗?」 「相良良晴,你应该很清楚。我西默盎的野心只有一个,那就是向天下充分发挥我的军事长才。现在正是我达成这个野心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机会了。」 「不对吧。你不打算见识大海彼端的世界吗,官兵卫?」 「啰嗦!如果得过著那种抑郁不得志的二流人生,前往大海彼端世界又有何意义!我西默盎要亲手夺得天下,这么做才是真正的捷径啊!」 你被加斯帕尔操纵了。如果不让我见宗麟的话,至少让我见加斯帕尔一面吧!──良晴向官兵卫大喊,不过官兵卫摇了摇头。 「加斯帕尔已经率领特遣队从高千穗翻山越岭前往高城,人不在牟志贺了。弗洛伊斯也为了牵制加斯帕尔而与他同行了。」 「特遣队!?」 「相良良晴。任何人都会认为选择翻越险峻山地的大友军特遣队无法即时抵达战场,不过我西默盎有自己的想法喔。哼哼哼,这就是黑官一流啦!」 明天一早全军从牟志贺出发。沿著日向干道全速进军,渡过耳川、包围岛津家久防守的高城!进攻高城的关键,就是可一览整个战场的「根白坂」,率先取得根白坂的一方就能够获得压倒性优势!别浪费时间,全速进军!兵粮只要准备三天份就够了!不用考虑补给!只要打下高城,诸位就能够活下去,否则大友家只有灭亡一途了!大友军最大的弱点就在于当家?大友宗麟不敢亲自到前线指挥作战,无法控制大军的动向!宗麟之弟主导的大内家会轻易被毛利军消灭、大友军明明处于压倒性优势却无法攻破困守佐嘉城的龙造寺军。在那场「今山之战」还有接下来即将展开的「耳川之战」,大友军最终的「战败」原因都是那个弱点造成的!然而,这次宗麟却亲自率领两万旗本兵出战,全军也交给了我西默盎指挥!抗命者将即刻依军法处置!就算是关白也不例外! 官兵卫愉快地向宗茂、南瓜少女兵们如此宣布。 崇拜宗麟的少女士兵深深受到官兵卫的流利口才,还有她这位军师散发出来的天才光辉吸引,就连宗茂也脸颊泛红兴奋地说:「这位大人是与生俱来的军师啊。她的气势已经无人能挡了……」。 「……良晴,这样下去好吗?」 手上戴著木枷的义阳皱起眉头,良晴也打消了阻止官兵卫的念头。 「……这么说吧……我和官兵卫已经是老交情了。我们是一生的朋友,从播磨的战役后多次联手突破了生死难关。我很清楚官兵卫得知自己未来后,她受到的震撼会有多大。官兵卫是个杰出的天才。但正因为是天才,所以她更不愿接受『因为当权者畏惧而被抽离权力核心,并埋没在九州一角怀才不遇』的未来啊。」 哼,少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来博取我的认同。没用的,相良良晴──官兵卫露出冷笑。 「……这一生,我西默盎都没有获得发挥军师长才的机会。终身都因为这份才能受到当权者疏远,被怀疑自己身怀野心。注定会困在中津不受重用。趁著本州大乱而在九州孤注一掷的最后豪赌也可笑地无疾而终……什么『如水』嘛!我才不是竹中半兵卫那种隐士啦!不过!那种悲惨的未来不会降临了。既然得知了自己的未来,我就要改写这个命运!对军师这种人而言,最大的悲剧不是因为智不如人而败战,而是得不到发挥军事才能的舞台抱憾离世啊!我西默盎要在这场原本没有的战争中赌上所有才智!就算战死也在所不惜!」 就像竹中半兵卫克服她的命运,我西默盎也要战胜自己的命运──!官兵卫紧紧拉著连接近卫脖子上项圈的锁链,也不管近卫不断嚷嚷说:「喂,你这个无礼家伙!竟然用对付相良良晴的态度来对付本官。就算打赢了,本官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快把这个铁面具拿掉啊!」官兵卫愉悦地大喊:「我西默盎要模仿古代的诸葛孔明,坐上『军师专用四轮车』啊!」。 此时,听完官兵卫演说后,部分疯狂崇拜宗麟的少女陷入了忘我的激动状态。 「军师大人已经是宗麟大人的部属了!请立刻砍下俘虏?相良良晴的首级吧──」 「将它献给宗麟大人所拜的南蛮之神?上帝大人吧!」 「对啊。虽然有点残酷;但是对圣战来说,祭品是必要的!」 戴著南瓜头盔的少女士兵们一步步逼近双手被铐住的良晴。「状、状况不妙」「宗教狂热这种东西太危险了!」尽管宗茂和义阳努力顶住少女们,但还是寡不敌众,而遭到包围的良晴只能拚死命闪躲刺向他的长枪。 「不要乱来。那两个俘虏是对付岛津家策略的重要『王牌』,千万别杀了他们。伤害相良良晴与相良义阳者一律处刑。」 官兵卫制止了少女士兵,不过她的表情依旧冷淡。 「把那两个人押入大牢。大友宗麟可能会不断撒娇,要求要和他们谈话。不过,无论宗麟如何央求,绝不能放公主武将……相良义阳自由。明早我会命令立花宗茂把两人带往高城。」 官兵卫离去后,义阳开始为良晴担心。 「良晴。你不是说只要和黑田官兵卫直接对话就有办法解决问题吗?可是她根本不想理你耶!这样一来,我们根本只是特地跑来牟志贺当人质嘛。话说回来,你们真的是朋友吗?」 「至、至少她认为我和义阳姊还值得当人质,不用担心会突然把我们杀掉啦……」 「但反过来说,只要我们没有利用价值,就可能会被处理掉啊!」 「你怎么了,官兵卫~~!?不对,一定是加斯帕尔用催眠术之类的方式对她洗脑,原本的她才不是那种恶官啊!啊,等等,在『史实』里面,官兵卫好像就趁著关原之战的混乱,在九州做出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不过那是官兵卫没有与我相遇的世界啊!半兵卫都活下来了,官兵卫不可能做出这种背叛行径的啦!」 「她还提到了小老婆。难道不是因为织田信奈正面临困境,你却在九州接连夺走公主武将芳心,所以她才会对你失去耐性吗?」 「我就说那是误会嘛!官兵卫,拜托你赶快回来听我说啊~~!」 「别、别担心。我、我会保证两位安全的」正当立花宗茂安慰著良晴,大友军也开始准备出发时── 一群南蛮少女乐队突然列队进入教堂,随即演奏起既庄严又有点热闹的南蛮乐曲。良晴心想……这首曲子有种「结婚进行曲」的感觉,也像是东京○○○乐园游行表演的音乐。在一片乐声中,骑乘南蛮巨兽?大象的人──「丰后女王」在教堂现身了。 「总算等到西默盎离开,能够会见相良良晴了~~她可是一直唠叨著要我别和你见面喔~~我是大友宗麟。相良义阳,好久不见了。至于相良良晴,该说是初次见面吧──这顶像是尖帽子的头盔是我宗麟特别订制的喔。弗洛伊斯说我让牟志贺流行起来的基督教与正统天主教有些不同。如果让梵蒂冈来判断的话,我会被当成异端……也就是『魔女』呢。在日本就是鬼女吧?我宗麟是不是该自称『南蛮魔女』,和织田信奈的『第六天魔王』外号抗衡呢?」 现身于教堂的大友宗麟打扮有如魔法少女般奇特:头上以金箔贴成的轻盈头盔顶部特别尖,而特别高的头盔尖端让人联想到这座大教堂的高塔,简直就是「魔女的尖帽子」。或许是因为缺乏体力,她没有穿著盔甲,而是全身裹著黑色的南蛮披风。她也没有携带日本刀,而是握著一支像细手杖的东西。 更不用说宗麟的披风与头盔上挂满了许多以「人脸南瓜」为主题设计的闪亮小饰品。这个设计主题是宗麟见到「南瓜」后忽然想到的。 宗麟应该比信奈年长一些,脸上却带著彷佛会在万圣节派对上大喊:「不给糖就捣蛋」的天真孩童表情──身为明天早上就要出阵与岛津军决战的总帅,现在的宗麟身上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身为挑起战事之修罗国女王应有的觉悟。 或许她丧失了分辨现实与梦境的能力了。 「我借用宇佐八幡宫的神木制成了这枝驱魔杖。为了打造牟志贺,宗麟我拆掉了许多神社、佛寺当建材,这点招来了许多怨恨。不过,当僧侣、神官攻击我时,只要挥挥这支杖就可以赶走他们了喔。」 岳父大人和老爹知道那根神木被砍去当成异教魔杖的时候都昏倒了──立花宗茂偷偷对良晴说道。 「宇佐八幡宫……就是全日本八幡神社的本山吧?」 「对。先不论我们这些年轻公主武将,老臣们可是一片哗然啊。」 在这种状况下,大友军各将领的步调不可能一致的。 然而,陶醉地望著宗麟挥舞神木杖的模样,守护宗麟的南瓜头盔少女兵们疯狂地说:「宗麟大人太厉害了」「她不怕天罚呢」「扮成魔女的宗麟大人好可爱!」宗麟在丰后引进天主教后强行压下老臣们对输入南蛮文化的反对意见,一直维持这种奇言异行与装扮。对正值青春期的公主武将还有少女士兵而言,宗麟已经形同偶像了。 尽管信奈也具有这类的「奇特少女」魅力,不过她那身打扮是为了追求打仗时的便利性,是有其实用性的。然而,宗麟很明显对现实的战争毫无兴趣,只想当个沉浸在自身梦境里的「魔女」。将宇佐八幡宫神木做成魔女法杖的举动实在是太过火了。 良晴心想:我能够理解为什么史实里面她会在「耳川之战」惨败了。岛津军是彻底追求实质利益的纯粹战斗集团,两方对战争的执著可说是天差地别啊。 这位宗麟竟然是过去击退侵略九州之毛利元就的名君,这点反而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以她的才智,只要拿出真本事的话,甚至还能跟毛利元就抗衡。无奈如今的宗麟已经对修罗之国的争战感到疲累,只想将自己反锁在梦幻国度?牟志贺里面了。 宗麟的眼神犹如在梦中徘徊般空虚。她明明睁著眼睛,却彷佛没有看著现实世界。 明天早上大友军将从牟志贺出发、朝高城进军。 我有办法在今晚让她打消开战的念头吗? 「我是织田家正式派来的使者,相良良晴。我身旁的义阳过去曾与宗麟结盟,就不多作介绍了。现今相良家的家督是由义阳的妹妹?德千代继承,目前从属于岛津家。德千代此时镇守居城?人吉城,没有参与高城之战;只要将义阳视为岛津家派来的和谈使节就可以了。」 「呀~~我在『开启天岩户』时看过你喔~~相良良晴!本人比那个时候空中的影像帅气好多喔!」 「帅、帅气!?你、你说,我吗?」 我好像是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这么说耶?她的审美观会不会太独特了?既然是个会派人大量制造人脸南瓜的女孩子,所以她脑袋其实有点怪怪的? 就在良晴脑中一片混乱,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宗麟进一步说: 「宗麟我呢很久之前就决定了,如果要谈恋爱的话,对象就一定是你喔!如果照著加斯帕尔指示的信仰之路走下去,我这一生都会是处女的。不过,我也很难放弃恋爱之路呢。话虽如此,我也绝对不要大和御所的贵族!宗麟我最喜欢新鲜事物了,才不要老气的男人呢!九州那些充满血腥味的修罗男子太可怕了,不行的!所以就只剩下来自未来的你了!你被本州的织田信奈抢先一步时,我原本快放弃了,没想到你竟然会千里迢迢亲自跑来牟志贺见宗麟我,这简直就是命中注定的邂逅呢!」 「咦?咦?咦?」 这究竟怎么一回事?我还没有立起旗标耶!今天是我第一次和宗麟见面耶!?良晴感到一头雾水。 「你是特地来这里当宗麟的男友吧?我很欢迎喔!」 大象发出咆哮,南蛮少女乐队开始响亮演奏起很像是结婚进行曲的乐章。 宗麟背后的南瓜少女兵也跟著拉起「热烈欢迎?相良良晴」「喔喔、我的灵魂伴侣?」之类莫名其妙的布条…… 「今晚是我们两人的洞房花烛夜喔,良晴!好期待啊。抢走天下霸主的男友会让人有股悖德感呢~~啊,你手上的枷锁我就不打开了。铐起来比较可爱吧。呵呵、呵呵呵呵呵。」 「咦、咦咦咦?不、不对!我是来谈判停战的,怎么可以变成信奈不共戴天的仇人啊!义阳姊也不要光用倒三角眼瞪著宗麟,快点说些什么啊~~!」 「哼。是啊……竟然搞出建造南瓜王国、发起圣战这些事,宗麟你也差不多要完蛋了。不过如果想跟我们家良晴交往,就必须先获得我这个姊姊认可才行喔!」 「就说你别把话题带往那个方向啦!是谈判!谈判啦!」 「谈判?啊,说的对,良晴。听好了,宗麟。岛津家四姊妹很中意良晴,而且还说要招他为岛津家的女婿喔。家久、义弘甚至还为了我们家良晴互相争执不下,所以四姊妹最后考虑暂时与你和平共处,以解救处于困境的织田信奈。就算没办法永远和平,只要大友军出兵中国地区、阻止毛利军上洛的话,岛津军就会停止北上。她们的条件就是这样。还有,快把我弟弟的枷锁解开啦!」 「恶,什么啊。竟然争夺相良良晴?岛津四姊妹太差劲了,不杀不行。」 「听我说啊!织田信奈如今被上杉谦信、武田信玄、毛利家的军队三方面包围。要是在高城浪费太多时间的话,织田家就会被消灭了。尽管官兵卫自信满满,认为自己一定能够打赢岛津;不过岛津军不会那么简单被击败的!要拯救织田信奈的话,就得避免开战啊。别再为难我弟弟了。」 宗麟鼓起腮帮子回答说:「该不该答应呢~~如果相信那种甜言蜜语后被反刺一刀的话,那我就完了~~要是岛津四姊妹里面挑个人来做人质的话,我或许会相信你们吧~~可是,家久却留在高城,没有前来牟志贺,看来岛津还是想与宗麟我开战嘛。而且义阳啊~~就是因为你和妹妹不和,我才会中意你的。现在我开始讨厌你了」。 「那、那是什么意思!?」 「义阳之前不是一~~直和德千代感情不睦吗?竟然把家督让给那么讨厌的妹妹,太难以置信了~~」 「……呜……那是……因、因为发生了很多事!再说,我为什么要因为与妹妹和好就被骂啊,一般情况是反过来才对吧!」 「我也很~~讨厌义阳的爷爷喔。本来还以为他在欺负德千代,但把她送去八代实际上是在家督纷争中保护她。宗麟我已经不相信相良家的人了,更别提为了保护德千代而打算向甲斐宗运献出脑袋的义阳了。」 「你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啊?」 「岛津四姊妹的感情很好,我一开始就超讨厌她们的。如果四姊妹能够为了争夺家督还有相良良晴而自相残杀岂不是很好?还有义弘,她既强悍又广受将士仰慕,却侍奉那个不靠抽签就下不了决定的呆子,这样子一点意义也没有嘛!」 原来她很讨厌看到感情融洽的家族啊──良晴叹了口气。 「我和宗麟的感情应该很好才对。大概是因为我和德千代和好的关系,她现在看我的眼神变得好冰冷喔。这下子不妙了。」就连平时冷静沉著的义阳也开始焦躁起来。 「喂,立花宗茂。我很期待你在这场圣战的活跃表现喔。毕竟你是道雪、绍运亲手培养出来的『大友家最终兵器』嘛。只要有加斯帕尔大人送来的最新兵器『国崩』,还有军师?西默盎献上的计略,再加上宗茂的武力,应该就可以对抗精锐无比的岛津军了吧?应该不会重蹈『今山之战』的覆辙对吧?」 「是的!多谢主公期待。只要能让您认可在下为您的『弟弟』,本人宗茂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宗茂接受的教育、训练都是为了让她能够辅佐大友家。主公一句话就让她感激涕零。也许宗麟随便下道命令,宗茂也会当场切腹吧。 不过,宗麟似乎对宗茂口中的「弟弟」一词很在意,皱起她那端正的眉毛。 「……我没有当你是『弟弟』喔。宗茂你不是女的吗?你打算穿那身男装到什么时候啊?为什么你不惜娶誾千代也要坚持当个男武将啊?」 「那、那是……我也不清楚。岳父大人可能有什么想法才对。」 「莫名其妙。由男子继承武家的规矩太陈腐、太过时了。那已经是三百多年前的古早想法了。」 「……尽管我也无法认同两名女子结为夫妻这件事,但这是岳父大人 的强烈要求……实在是没办法。无法将誾千代当成妻子疼爱,还对她过分严格,这样的我真的是不成熟呢。」 「总比你觉得誾千代可爱到让人无法自拔,整天卿卿我我的正常吧?没办法与男人谈恋爱的你好可怜喔~~虽然宗麟我也被加斯帕尔大人禁止谈恋爱就是了。人家都已经到适婚年纪了,好难熬耶。」 「……和、和男人谈恋爱……吗?那、那和我没、没有关系……」 露出动摇神色的宗茂偷偷看了良晴一眼,随即害羞地撇开视线。 「宗茂你似乎对生命没有什么迷惘呢。真让人羡慕。你没有什么『自我主张』吧。」 「是的!岳父大人和老爹都告诫我,要为主公尽忠、为主公而战、为主公而死,所以我没有半点迷惘。」 「……哼。接受了那种乱七八糟的教育竟然不曾怀疑。宗茂,你的确是个称职的家臣,但不配当我宗麟的『弟弟』。和我一点都不像嘛。」 「……是、是这样吗?要是能够多少接近主公您的心,在下宗茂愿意接受任何训练。我该怎么做呢?」 「谁知道,不会自己想吗?至少我没有兴趣和女孩子成婚啦。」 宗茂发出「呜呜」的声音,露出失望的表情。尽管宗麟在武将能力方面对宗茂给予高度评价,但却不把宗茂当成弟弟的候选人,这点使良晴不禁同情起宗茂。然而,立花一家想要将身为女孩子的宗茂拱为宗麟之「弟」的意图的确是个谜。如果只是要宗茂成为宗麟的家人,并从旁辅佐她,用「妹妹」的身分不就好了?收了拥有无比忠诚、天真善良、完美超人这三项元素的宗茂当妹妹,宗麟应该也会很高兴才对…… 「相良良晴,我带你到宗麟的寝室吧。那个相当严格、老是唠叨天主教徒女王不可与男人有染的加斯帕尔大人今晚不在牟志贺。对我而言,能够和那位达成『开启天岩户』壮举的未来人英雄共渡良宵,这或许是今生仅有的机会了。我即将率领军队前往战场。要是输给岛津的话,或许就会丢掉性命。退路上的耳川因为大雨而暴涨,要是一撤退的话,肯定就会溺死在耳川的。」 「你说共渡良宵?和我?」 「嗯。我们已经是情侣了吧?」 「等等,我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关系了耶!」 良晴,你要小心。现在的宗麟与以前那个头脑清晰、充满知性的宗麟有些不一样。她原本是个纤细的公主武将,不过现在似乎因为厌倦永无止境的战争,精神快要溃堤了。现在的宗麟是个彻底的「魔女」,和她独处太危险了──担心良晴的义阳脸色苍白地低声提醒。不过,良晴摇了摇头回答:「我知道,义阳姊,但已经没有阻止战争的其他办法了。不和她去寝室,就会永远失去说服她的机会了」。 「良晴?你的『捡起所有果实』信念唯独对那个女人行不通的。难道你打算答应和她成为情侣的要求吗?」 「没那回事,义阳姊。如果宗麟需要我,我会尽一切力量帮她。因为我对战国时代的公主武将们,该怎么说呢……相当尊敬啦。」 「又再说那种天真的话。给我记清楚了,九州是个严酷的世界喔!」 「啊啊啊,我最~~讨厌姊弟打闹的模样了!我头会痛,可不可以住手啊?好了,宗茂,把义阳请到牢房住一晚吧!」 「喂,立花宗茂!放手,我拒绝和弟弟分房!让现在的宗麟和良晴待在同个房间一晚?别开玩笑!太危险了!」 「可、可是,主公的命令是绝对的。实在抱歉。」 义阳被宗茂带走后── 「好了,相良良晴。让我招待你来到宗麟没有人来过的寝室吧。你能够改变我宗麟的命运吗?」 宗麟的表情与声调突然骤变,与刚才那副夸张模样截然不同。 「……反正一定改变不了啦。」 那不是爱上良晴的少女所拥有的眼神。 「对了对了。要注意,别让我失望喔。要是你在前往房间路上突然像只猴子一样袭击我,我真的会失望的,所以还不能帮你解开枷锁喔。」 冻结了。 小早川小姐苦于痛失最爱哥哥的过去。上杉谦信疲于继续当毗沙门天化身、厌倦孤独生活。宗麟和她们不同……在她眼中的,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那是一位良晴未曾见过、灵魂早已满是伤痕的少女。 良晴察觉到,大友宗麟并不是想和良晴谈一场她幻想的「恋爱」,而是想要向他传达某种不能让其他人查觉的事。拥有预知未来能力的南蛮人?加斯帕尔,被认为是透过「天岩户」来到了这个世界的未来人?相良良晴──沙勿略过世后,宗麟自己没有办法确定,哪边才有办法支撑起她快要崩溃的心,所以才会在命运之战即将展开的前一晚急著找我确认这点吧。用南瓜、魔杖装饰自己与牟志贺,行径看似胡闹的大友宗麟,其心中最危险的领域──良晴已经踏进一步了。 「如果你让宗麟失望的话,我就再也不会对恋爱怀抱梦想,并毫不犹豫地选择加斯帕尔大人指示的『信仰』之路喔。」 良晴心想,如果五右卫门在场的话,她肯定会口齿不清地责备他说:「在下早提醒过了。相良咻的身心只有一个咻也。想捡起所有果实满足所友人素不可能的,相良咻」。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满足你的期待。不过,你是九州六国的女王,是在战国九州存活下来的公主武将,不可能会失望的。」 「你在天亮之前就会讨厌宗麟喔。肯定会因为忍受不了我这种女人而放弃的。毕竟宗麟可是有著『杀弟凶手』外号的魔女──是个从来没有为了保护弟弟挺身而战的过分姊姊喔。对和义阳感情很好的你而言,我是最差劲的女人了。」 「……谣言总是会被加油添醋的。告诉我真相吧,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被人说成『杀弟凶手』吧。」 有一瞬间,宗麟用彷佛向神祈祷的眼神看向了良晴。 卷之三 宇佐八幡神的预言 宗麟的住处低调地搭建在设计成圆形的牟志贺城镇深处,造型也反映了宗麟的兴趣,完全是南蛮风格建筑。 宗麟解开良晴手上的枷锁,让他和自己同坐在南蛮床上。 大友宗麟的寝室里装饰著人脸南瓜灯、十字架──以及几幅应该是南蛮画家绘制的少年肖像画。 「那是我的弟弟们喔。最小的这位是在『二阶崩之变』被家臣团杀死的盐市丸。另外这位看起来有点没精神,但还是很有活力的孩子,他是继承了大内家,却因为在战争中败给毛利元就而切腹的盐乙丸。而那边的开朗男孩是大友亲贞──本名『八郎』。八郎不是我的亲弟弟,而是有血缘关系的外甥。大友宗家的小孩名字里面都有个『盐』字,八郎不是宗家的人,所以名字里面没有盐字。不过……他在『今山之战』败给龙造寺隆信后被砍下的头是腌在『盐』里面送到我手上的就是了……如果当初没有收他当弟弟,他的头就不会被砍下来腌在盐巴里了。」 良晴知道,宗麟每天晚上都在这个秘密房间里凭吊死于乱世的弟弟们。 「他们不到二十岁就死了。宗麟我最后成为了丰后,还有九州六国的女王;但却付出了惨痛代价,失去弟弟、眼睁睁看著弟弟们死去。只要我还活著,就无法保护弟弟──『杀弟凶手』,这就是我宗麟的命运喔。」 「……命运?」 「宗麟从小就能够听到宇佐八幡神使者的『预言』。从那天起,我就得过著一边担忧无法避免的未来一边过日子。那些预言一个接著一个成真。尽管我曾经为了克服恐惧,企图埋首禅学以求开悟,但却没有效果。从南蛮带来救赎故事的沙勿略大人离开了丰后,之后便与世长辞,再也回不来了。能够将宗麟从这段漫长恶梦、这种被预言束缚的恐惧中解救出来的人,就只有继承沙勿略大人遗志、造访丰后的南蛮传教士?加斯帕尔大人……或是来自未来的你──相良良晴了。」 这间寝室除了宗麟、良晴之外没有其他人。宗麟卸下了在家臣团面前装出来的夸张表情,伫立在满是百合花的阳台仰望明月 「加斯帕尔大人教我要爱人、爱邻人,还说对『家人』的执著是我自身痛苦的根源,要我放弃这样的执著;但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认同,因为我看到『开启天岩户』了,相良良晴。我看到你在天王寺被敌军团团包围下做出了誓死觉悟,与织田信奈的那一吻……在那个瞬间,你和织田信奈的的确确获得了救赎。就算那个时候织田信奈就此死去,她的灵魂也得到了救赎。耶稣基督是被钉在十字架上死去,不过十字架上的耶稣是孤独的。织田信奈却能够拥有共度最后时刻的另一半。比起人类之爱,宗麟我还是比较喜欢男女之爱吧……」 加斯帕尔大人要我与织田信奈同盟,和信奈成为好友。他说这样一来宗麟就能够获得救赎了。不过,若是想得到相良良晴,织田信奈就是道阻碍。人类之爱与恋爱果然无法并存啊。要是不愿舍弃其中一方,就什么都拿不到了──宗麟如此低语著。 「现在的我只是加斯帕尔大人的傀儡。被他利用,好在日向打造天主教王国,将日本改造成天主教国家。宗麟我其实不相信上帝,但若是不沉浸于名为『圣战』的幻想里面,我就无法再撑下去了。宇佐八幡神的力量影响不到日向,只要在这里打造南蛮异教之国,我或许就能够避免预言里的命运了。相良良晴?如果想阻止高城的『圣战』……就立刻把我从这种痛苦当中解放吧。来吧。」 良晴终于知道,宇佐八幡神使者的不幸预言就是大友宗麟之所以投身天主教与南蛮文化,向南蛮异教之神寻求救赎的契机。 「你的命运是什么?宇佐八幡神的预言又是什么呢?」 良晴问了宗麟。 「这件事没有任何家臣团知道。因为预言一旦让越多人知道,命运就会越难改变。我害怕事情变成那样,一直一直守著这个秘密呢。得知预言内容的只有极少数人。现在除了一位以外,其他人都死了,只剩下加斯帕尔大人还活著。尽管加斯帕尔大人安慰我说:『宇佐八幡神的预言不是真的,那只是用来伤害你的诅咒罢了。如今在日本拥有正确预言未来能力的人只有我而已』否定了预言的效力……不过来自未来的你却在这个时候现身了。而能够预知未来的人又多了一位。我发现到不只有加斯帕尔大人能够预知未来。你的出现扰乱了我的心。如果没有你的话,宗麟我就能够全心全意相信来自南蛮的天主教故事,将自己永远封锁在幻想出来的梦境世界了。」 身为未来人,我不认为闭紧双眼尽做白日梦就可以称为救赎啊──良晴这么心想,而且……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残酷,大友宗麟。你不是一个能够衷心相信那些宗教教义的人。你太自我,也太聪明了。即便装出那些有如疯狂信徒的言行举止,不过你根本和信奈是同一种人啊。」 「……但是我无法逃离对预言的恐惧啊!如果是织田信奈的话,她一定会烧毁宇佐八幡宫解决这一切的!那对我没有用!被预言骚扰的生活太痛苦了,即便烧掉宇佐八幡宫,我还是无法从耳边不断发出的预言里面获得解脱啊……!」 宗麟转身面对良晴──纤细的手里握著一把手枪。 南蛮的小型火枪。 就算是没什么力气的宗麟,只要用枪也能够轻松杀死对手── 「为什么你没有来到宗麟身边,而是降临在织田信奈那里呢?为什么不来拯救宗麟的弟弟呢?为什么要拯救织田信奈的弟弟……?就是因为你救了织田信奈的弟弟,她的『命运』才有了如此巨大的转变。是你改变了她,相良良晴。你为什么没有来丰后,却到了尾张。我一直那么努力祈求救赎,为什么你没有降临在高千穗呢?」 「……的确,我和信奈在天王寺开启了『天岩户』,连通了前往未来的『归途』。然而,我不记得一开始是怎么来到战国时代的,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召唤到尾张与三河间的国境……是出于谁的意志。或许这完全是偶然。倘若那个时候有个意外,我侍奉的就不会是织田家,而是今川家了。今川义元在桶狭间战败的命运可能就会因此而改变了。」 「或许是偶然?为什么?你不是为了拯救织田信奈杀死弟弟的命运……帮助她不会走入痛苦、绝望与毁灭的未来而来到这个时代吗?」 「那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宗麟。人的命运、未来并非是老早注定好的。无论未来的预言有多么可靠……也不可能百分之百成真的,更别说只要事先得知命运走向,就很有机会靠不同的行动、选择避免预言这件事了。」 「是啊。天主教也认同人类拥有自由意志,不过这个词从不相信神有绝对性的你说出来更让人信服呢。那么,你现在能够凭藉自由意志决定往后会为了拯救宗麟而活吗?如果拒绝的话……就像莎乐美公主让施洗约翰人头落地一样……我或许会立即开枪打死你,并将你的头与南瓜灯摆在一起喔。」 等我听到「预言」内容再回答吧──良晴点了头如此说道。 「你真的不知道吗?相良良晴?这件事没有流传到未来吗?」 「是的,什么都没有。」 「这样啊。或许是因为从我这边听到预言的人都像是受到诅咒般迅速死去的关系吧……不过加斯帕尔大人应该有时间留下记载,或是告知弗洛伊斯才对啊。弗洛伊斯明明有写下许多日本见闻的习惯啊。」 「尽管没有直接见过本人,不过我觉得那位加斯帕尔与我透过『史实』认识、在战国时代登场的同名传教士?加斯帕尔有点不同。我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是他的行动有点突兀,感觉上就像是他原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似的……」 「你不也一样吗,来自未来 的相良良晴?」 良晴早已得知大友宗麟缺乏冷静,这不是因为他看到这座名为牟志贺的南瓜城市才这样想的。即便在「史实」当中,在开始打造牟志贺的一刻起,那位大友宗麟就不太愿意面对自己身为战国大名的现实了。他心无旁骛地打造出牟志贺这座「梦之国」后便将自己关了进去。然而,在得知派往高城的大友军被岛津军溃败后,宗麟也逃离了「梦之国」的牟志贺。「史实」中的大友宗麟不仅在这场决战中赌上了大友家命运却不敢亲上战场,也无法为了保护信仰而守在牟志贺而死。原因并非是大友宗麟过于胆小──而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是真正的信徒,而是一位拥有强烈自我意识的人物吧。 大友宗麟这个人身上集合了知性与热情、理性与感性等等各种矛盾要素,时常在现实与梦境间徘徊。她之所以畏惧预言描述的命运,也是因为宗麟既不能像个「理性主义者」一样彻底,驳斥预言这种不合理事物,也没办法成为认定未来无法靠人类意志改变的「宿命论者」。 「加斯帕尔大人曾经说过,如果他亲手杀掉你的话会导致观测术【prevision】失效。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亟欲除掉你的加斯帕尔大人会先行离开牟志贺、率领特遣队前往高千穗了。因为只要让你和我在没有人干扰的隐密场所独处──你就得在我与织田信奈之间做出抉择。我不愿与他人平分幸福。只要你选择织田信奈──我或许就会一时冲动开枪杀了你。不过,就算发生这种事,顶多是我因为任性而乱发脾气造成的。给我机会与你独处的加斯帕尔大人本身并没有杀意或恶意的。」 (原来如此,我又掉进加斯帕尔的陷阱了)终于发现自己落入圈套的良晴狠狠地咬住嘴唇。 「加斯帕尔大人真的是个聪明人呢。但是他没有心呢……他冷淡到不像是个活人。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选择当一个普通女孩子,而不是舍弃人性的处女王啊。」 发著抖的宗麟一手握住手枪,枪口则是抵住了坐在南蛮椅上的良晴胸膛,另一手则是轻抚著良晴的脸颊。 「我要开始说的故事……特别是预言的内容……绝对不可以说出去,相良良晴。不管是西默盎还是相良义阳都不行。」 「好,我向你保证。」 「听完之后……请帮帮宗麟……拋弃织田信奈吧。转而侍奉我宗麟、发誓当我的男友,并宣誓你是为了拯救我才从未来来到这里的。如果拒绝的话,到时候──」 「很遗憾,恋爱与信仰是两回事。我的想法不会那么轻易改变的,宗麟。」 「是吗?如果你那么坚持对织田信奈的爱而不投向我的怀抱,这不就是一种信仰吗?既然你开启了『天岩户』向我展示了一条比天主教更有魅力的救赎之路,我是绝对不允许你用那种藉口拒绝我的。」 ※ 府内的海岸站著一位眼神活泼、看起来聪明伶俐的小女孩。正注视著远方大海的她名叫「盐法师丸」。 盐法师丸是传承了二十代的丰后之王?大友家的嫡子。 她生性内向、钟情艺术与自然,不喜欢化为修罗的武士以命相搏的战争。不过,既然身为嫡子,盐法师丸就注定得继承大友家,成为丰后的女王。 一旦成为丰后女王,她就得在这个修罗九州过著与战争、谋略为伍的日子。面对这样的命运,盐法师丸一点也不开心。 不过,就在那个时候── 对盐法师丸疼爱有加的母亲病死了,父亲?大友义鉴娶了后母──就像和后母地位互换一般,盐法师丸被带离了父亲身边,被放逐到曾经与母亲一起生活的大友馆。 没过多久,那位后母生下一个男孩,名叫盐市丸。 对盐法师丸来说,他是第一位弟弟。 很快的,大友家里面开始流传著「大友义鉴打算废除盐法师丸的嫡子地位,并改由盐市丸担任继承人」这样的谣言。 战国武家经常得面临同室操戈、争夺家督的命运。对拥有国土的大名家而言,家督的争夺更是直接关系到一族的存亡,因此纵使「传位嫡子」「公主武将」的习俗已经半制度化,失去生母作为后盾的盐法师丸的确有可能被废嫡。 因为── 眺望著丰后大海──盐法师丸低语: 「……我的母亲是从大海彼端……山口大内家嫁来的……」 相隔一海的中国地区霸主?大内家是大友家的宿敌。这是一场再露骨也不过的政治联姻。盐法师丸的生母过世后,两家的同盟关系几乎形同瓦解,战火也即将再次点燃。大友家的当家很可能是出于继室要求,打算让继室之子继承大友家,同时对身上带有敌国血统的盐法师丸做出「不需要她」这样的判断。于是,大友家的家臣团分裂成两个派系,一边仍然支持嫡子?盐法师丸;另一边则是要求废除有大内家血统之盐法师丸的嫡子地位。 (我会被父亲大人杀死吗?) 以一位准备君临修罗之国?九州的公主大名来说,盐法师丸太聪明了。她的思考速度还有感性程度都比常人强上一倍,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她很清楚后母是因为疏远自己才将她赶出大友馆的。 无论是继承家督之位、在乱世中生存下去;抑或是遭到废嫡而死于父亲之手,两边都是艰苦万分的荆棘之路。 (不管哪个未来我都不要。好可怕……为什么我会生于丰后之王的家族呢。乾脆就这样跳海吧。这样就可以进入黄泉之国、回到母亲身边了。) 然而,她最后没有葬身海里。盐法师丸没有了结自己性命的鲁莽勇气。我还想活著,我还想生存下去。即便未来没有希望,就算置身这样的修罗世界,我也不想死。我害怕死去,我想要活下去,亲手掌握自己的幸福啊。 就在这个时候,盐法师丸遇见了海市蜃楼般从海浪中浮出的三位老妇人。这是偶然,还是必然呢? 那三位老妇人是幻觉?还是现实呢? 她们是往返山地、河川间的山童,还是现身于水畔扰乱人心的川姬呢── 「「「小姑娘。老身等人乃宇佐八幡神使者。要来预言小姑娘你的未来喔。」」」 不可以听。一旦听了,我的灵魂恐怕这一生都会被这群老妇人的「预言」束缚的──这是咒术、诅咒。她们是怨恨大友家的人,应该是主公家被大友摧毁的咒术师。是鬼女,还是「言灵使」,不对,搞不好是大内家派出来的间谍。她们演这场戏是想要操控承继了大内家血脉的我,迫使我夺取大友家的家督之位,使大友家成为大内家的傀儡啊。宇佐八幡神的本山?丰前的宇佐八幡宫与大友家敌对,目前已经投奔大内家了。 聪明的盐法师丸得出了如此推论,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闭上眼睛、掩住耳朵,也没有即刻逃走。 (即使这群老妇人背后有著政治算计,宇佐八幡神的「预言」也一定是真的。我隐约有这样的预感。啊啊,千万不能听。要是听到的话,「预言」就会瞬间在我心中「萌芽」的。) 自从失去母亲后,我就一直活在不安当中。 明天的我会怎么样?一年后、五年后、十年后?对出生在乱世的公主而言,未来简直就是黯淡无光的黑暗。 无论未来多么凄惨,与其一直害怕「看不见的自身命运」,事先得知命运还可以做好心理准备,或许还能因为这样让我坚持下去,所以…… 我想知道自己的未来── 三位老妇人的预言就这么钻入了我内心的缝隙。 「听好了。馆的二楼崩塌时──不爱小姑娘、想除之后快的亲生父亲、后母与弟弟将反遭杀害,你将会成为丰后的女王啊。」 「威胁到小姑娘家督地位的弟弟都会死去。这 片府内的大海、馆、城市与人民都会成为小姑娘的囊中之物啊。」 「未来会照著小姑娘的期望走下去啊。」 发不出半点声音。这样的震撼就彷佛心脏被捏住一般。杀害?我?杀死父亲大人?杀死后母大人?杀死弟弟们?那是……我……真正的愿望吗? 从这一刻起,盐法师丸幼小的心灵就被比无光黑暗更加恐怖的「命运」笼罩了── 「不只丰后。丰前、丰后、筑前、筑后、肥前、肥后。小姑娘将会支配九州这六国,成为九州的霸主,成为这个世界的女王,享尽荣华富贵啊。」 「你的名声甚至能传到遥远的南蛮国度。那是小姑娘无法避免的命运啊。」 「小姑娘你小小胸中深藏的欲望可说是无穷无尽啊。」 言灵缠上全身、牢牢锁住了她。 不过,只是你们嘴上说说罢了──即使想用这种回应来摆脱言灵,也无法逃离遭受「命运」预言囚禁带来的无穷绝望。全新的恐惧冻结了盐法师丸的表情、冰封了她的心。 「然而,光辉的日子终有结束的一天。只要日向的森林开始进军,你在这个世上拥有的荣耀将会走入历史啊。」 「到时候,除非燃烧的战场降下白雪、弟弟成为祭品没入水中,否则小姑娘将无法逃离『毁灭的命运』啊。」 「就如同古老神话时代为了拯救远征东国时遭受海神侵扰的日本武尊,身为妻子的弟橘媛投海安抚海神那样──」 盐法师丸哭著驳斥老妇人们的预言。她才不要那种黑暗的未来。 「我……绝对不会杀死家人的!如果犯下这种滔天大罪的话……我的心会一天不得安宁的!无论是被谁如此预言,我也不会做出这种让自己活生生堕入地狱的愚蠢行径的!被父亲大人杀死还比较好……!因为,被杀只是一瞬间的事,杀人者却得承受漫长的苦楚啊!更别说杀死弟弟、将他们当成祭品了。我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老妇人们的身影犹如摇曳的海市蜃楼般缓缓消失,只留下几声嗤笑── 「纵使你企图抵抗『命运』,不愿杀害家人、企图保护弟弟们。」 「最后的结果还是跟你亲手杀死他们无异啊。」 「那就是『命运』,那就是『未来』啊。『未来』必定由过去的因果决定──凭你一介凡人之力是无法动摇的。」 在那之后没多久。 发生了「二阶崩之变」。 因盐法师丸废嫡争议而引发的派系斗争发展到最后──盐法师丸的父亲、后母、后母所生的弟弟?盐市丸,所有人都被入侵府内大友馆的谋反者所杀。 这项犯行发生在大友馆的二楼,故称为「二阶崩之变」。 这场政变发生时,年幼的盐法师丸刚好被父亲命令离开大友馆、躲在别府的温泉地区一边畏惧即将到来的命运一边发著抖。预言成真了。自己明明知道未来,却没能阻止。不愿为了改变未来而战,就等同是自己杀死了父亲他们。盐法师丸对自己的胆怯感到自责不已。 活下来的嫡子?盐法师丸于是继承大友家的家督之位,成为了丰后的小小女王。 当上大友家第二十一代当家的盐法师丸改名为「大友义镇」。 「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公主大人受到骚扰的!」大友家的好战派老将,同时也是无比忠臣的户次鉴连拚命保护这位背负著残酷命运的公主。他靠著武力逐一镇压了指责义镇靠不住、没力量,甚至还污蔑她「弒父」而企图谋反的不忠家臣。 不过,就算户次鉴连为她做了这么多,义镇也没有打从心底信任他。 我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心中存有丝毫善念。为了存活眼睁睁看著父亲、后母、弟弟被杀,这是我的本性啊。没有家臣会仰慕这种君主的。即便是户次鉴连,总有一天也会对我感到厌倦而背叛的。 而且……我还有一位弟弟?盐乙丸。那个孩子拥有足以突破预言的运气,也有著彪炳的战功。户次鉴连等家臣未来一定会逼迫我退位,转而拥戴盐乙丸为新任当家的。如果事情演变成那样的话,我或许就会被杀的。那是最适合我的下场了。我不可能成为九州六国的女王的。 (没关系。若是为了盐乙丸好,要我放弃丰后女王宝座也无妨。我只求能够抵消自己的罪啊……) 遗憾的是,连盐乙丸也成了命运的牺牲品。 义镇与盐乙丸的母亲出身中国地区的霸主?大内家。 大友家之所以会发生义镇嫡子地位存废的争议,就是因为义镇身上流著宿敌?大内家的血。 而「二阶崩之变」之后陷入不利局势的反义镇派,全在户次鉴连一派的武力镇压下失势了。 大友家与大内家长年因为互相争夺九州最大的贸易港?博多而关系紧张。原本义镇执掌大友家一事理应能稳固两家关系,双方应该不会再开战了才对。至少义镇是这么相信的。 然而,战国是个经常发生以下犯上乱事的时代。 即使贵为人君……即便身为中国地区霸主……或许只隔一晚就有可能命丧九泉。 大内家的当家?大内义隆突然遭到家臣?陶晴贤所杀。 犯下弒君之罪的陶晴贤要求继承大内家血脉的义镇之弟?盐乙丸接下新任大内家当家的位子,想藉此篡夺大内家的权位。 「如果拒绝陶晴贤的要求就会与陶家开战。现在的大友家还没有余力打仗啊。」 「陶晴贤杀了他的主子。那种人会拥戴盐乙丸大人,也只是为了将盐乙丸大人当成傀儡罢了。想必中国地区将会陆续出现企图讨伐陶家、称霸中国的武将吧。在这样的情况下,盐乙丸大人性命堪忧啊。」 「可是陶晴贤开出条件,只要让盐乙丸大人前往大内家,他就会割让大内家在筑前的博多港喔?」 「只要取得博多,大友家就可以透过贸易获得庞大财富了!」 「失去西国第一名将?大内义隆的大内家已是日薄西山,没有余力出兵九州了。博多那种地方我们随时都能够抢下来啊。」 「但我们主公……很讨厌……战争……」 大友家家臣团再次陷入各执己见的状态。 当大友家被卷入这种充满战乱阴谋与犯上举动的漩涡而一团混乱时,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访客。 是异邦人。 那是来自遥远欧洲、横渡七海到日本传教的上帝会传教士。 方济各?沙勿略。 义镇对自称宇佐八幡神使者的三名老妇人「预言」感到害怕,因此倾心于日本自古以来的佛教……主要是鎌仓时代后许多武家归依的禅宗。她不断地挣扎,想要透过坐禅的修行达到「开悟」境界。就某种意义来说,禅宗是一种自力救济的宗教。贵族倾心以「诅咒、伏魔的技术」为主体的密教,民众信仰著只要坚信阿弥陀佛就能够获得救赎的净土宗佛教(本猫寺也是由净土宗延伸出来的),两者都与重视理性的义镇不合。义镇认为,只有透过自我探求「开悟」境界的禅宗才适合她。然而,禅宗还是拯救不了义镇。 义镇拥有高超的智力与敏锐的感性。比起当个武人,她更像是一位知识分子。不过,因为自幼被父亲疏远与遭到废嫡的经验,再加上无力反抗宇佐八幡神预言,眼睁睁看著父亲、弟弟死去的罪恶感所造成的创伤,义镇心中一直存在著某股无法压抑、不断在体内扰动的强烈「感情」。那种感情可说是「想要他人认可,期望被人所爱」的渴望──即认同感。而这样的渴望是无法靠自己满足的。 不过,义镇对天主教与沙勿略一无所知。她之所以接见沙勿略,表面上的理由是对南蛮贸易带来的火枪与硝石感兴趣 。 造访府内大友馆的沙勿略是名削瘦的年轻男子。他五官端正,散发的气质会让人认为是南蛮国家的贵族。不过,他的容貌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 沙勿略也不像是一位身强体健的人。长途航行与对日本气候水土不服,这些因素都对他的身体造成了难以抹灭的伤害。 另外,沙勿略尽管俊俏,但长相却和日本人大大不同。眼睛、肌肤的颜色都和日本人迥异,而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悲伤──义镇下意识察觉到,眼前这位也是个浪迹天涯的旅人啊。 「大友大人。在下是方济各?沙勿略。我奉葡萄牙国王之命,从西边尽头的欧洲搭船,行经非洲、印度、麻六甲,最后来到了东边尽头的这座日本岛传播天主教。」 「你是葡萄牙人吗?」 「不,家父是巴斯克贵族。他在现今已经灭国的纳瓦拉王国担任宰相……长我育我的王国已不复存在、彻底消失了。如今的我是一位亡国之民。我之所以成为天主教传教士,在这个地球上面浪荡,或许就是因为知道了世上的王国皆有如海市蜃楼般虚幻吧。因此,在下才会被精神上的王国,即天上的王国吸引──同时也被位于我尚未见识的世界尽头、位于大海东边的黄金国度?日本所吸引吧。传说东方有个天主教之王?祭司王约翰的王国。祭司王约翰有一天将会率领大军解放受到异教徒奥斯曼帝国威胁的欧洲。我想确认一下这个东方救世主传说的真伪啊。」 (原来博多大海的彼端不只有明国、琉球,还有更宽广的世界)义镇得知了这个令她惊讶不已的事实。 「沙勿略大人。相当遗憾,日本并非什么『黄金之国』。诚如你所知,幕府的声望已经坠地。从奥州到九州的武士都在自相残杀,家臣们也企图篡夺主公权位。这个九州更是亲子不认、兵戎相向的修罗之国……你所带来的南蛮神力量能够终结这个乱世吗?」 沙勿略微笑著说:「神不多言,祂并非直接在人间建造王国;或者应该说,日本这里或许会有人受到我带来的欧洲文化启发,进而觉醒成英雄而现身吧」。 「一开始,我率先登陆萨摩,在岛津家领地传教;可惜佛教的影响力在岛津家太深远了,没办法在该处传教。接著我去拜见被称为西日本霸王,即山口的大内大人,又从山口经由濑户内海到了堺町,最后总算透过堺町抵达京都──」 「结果你在京都找不到半个英雄吧?不论是在大和御所,还是足利幕府里面……」 「……很遗憾,黄金之都已经成了不忍卒睹的焦土。不过,我在堺町发现了一位拥有英雄资质的小小公主武将。她是尾张织田家的嫡子。大友大人,那个人与你有几分相似。极度渴望爱的她有著刚强的灵魂,心中满是对这个乱世的愤怒与哀伤。或许那位大人正是足以终结日本战乱的英雄也说不一定啊。」 义镇拉下脸说:尾张织田家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大名。你的意思是我没办法统一天下吗? 「战争是一种敌我双方互相剥夺对方生命的行径。家臣、家人、领民都会因此而死。内心细腻且温柔的大友大人应该无法忍受将生命奉献给战争的苦行吧。」 「我的身分是公主大名,没有什么忍不忍受的。不愿战斗就无法存活。况且……那位织田家的嫡子真的有办法忍受永无止境的征战生涯吗?她在武将的资质上有赢过我吗?」 「尽管她相当坚强,但本性却与大友大人一样温柔。或许她的心有一天会因为战争而崩溃吧。不过,只要有能够撑起她心灵、成为她盾牌的人物出现的话──」 「沙勿略大人,你是圣者吧。你会预言未来吗?我一眼就看出你拥有高洁的品格,不过你拥有预言家的能力吗?」 「预言……吗?在宗教里面,预言总是会伴随著神的概念出现。因为宗教就是向对未来感到仿徨的人们指引如何前进的『道路』,替他们心灵带来平静的存在。宇佐八幡神降下足以左右日本历史的伟大神谕,犹太预言家也留下了许多预言记述。在厌恶束缚、向往自由的同时,人心也期待被命运支配啊。」 「我不想听这种大道理。我在小时候曾经有三位自称宇佐八幡神使者的老妇人预言我的命运。那些预言有一半已经实现了。我一直对预言内容……对注定的命运感到恐惧,所以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害怕一旦预言传了出去,并在大友家的家臣间流传,或许就有可能成真……不过我觉得应该可以透漏给沙勿略大人知道。」 「……请说给在下听吧。我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 于是义镇将所有「预言」的内容告诉了沙勿略。 像是父亲、后母、弟弟在「二阶崩之变」被家臣所杀,原本应该遭到废嫡的义镇继承大友家、当上了丰后女王的事情。 像是义镇即便无心,却还是成为支配九州半数以上领土的六国女王、极尽荣华富贵的事情。 像是日向森林开始进攻之时,义镇享有之荣耀将随之消失的事情。 义镇并没有期望自己能够统治六国,或是得到辉煌荣耀。 她只求心灵的平静。 「沙勿略大人,你已经知道预言内容了。我对父亲他们见死不救,这是罪吗?」 「不是的,大友大人您承受了太多苦痛。主耶稣已经背负全人类的罪,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了。」 「我对天主教感兴趣的原因,就是耶稣被囚禁时曾经对门徒?彼得预言:『今天晚上鸡叫前,你会三次不认我』说他会背叛自己,而彼得也真的背叛了耶稣。他在被人询问时,三次都回答说自己不认得耶稣……而鸡就在那个时候叫了。彼得回想起耶稣的预言后嚎啕大哭……我觉得胆小的叛徒?彼得就好像我,明明知道宇佐八幡神的预言,却还是躲在别府对父亲大人与弟弟见死不救。请告诉我,沙勿略大人。天主教的预言能够强过宇佐八幡神的预言吗?」 「大友大人。预言是从您自身心中发掘出来的,那些话只是给人一个契机。不论是彼得还是您……都是因为在自己身上找到了『良心』,却因为自身行为对不起良心,对自己的弱小感到悲哀而落泪的。如果没有良心的话,彼得还有您就不会受伤,也不会自责了。」 「……鸡叫前会背叛耶稣三次的预言让我很害怕。我觉得自己会犯下相同的错误。我有一位逃过预言的弟弟,他叫盐乙丸。盐乙丸如今被人要求成为山口大内家的当家……杀害山口之王?大内义隆的陶晴贤想要那个孩子当他的傀儡。我应该让他去吗?还是该让他躲在我的身后呢?」 「大友大人。很遗憾,我没有预言能力,无法得知盐乙丸大人的命运……命运是上帝一开始就决定好,还是会根据人的自由意志而变,这是在基督教世界里面尚无定论的难题。自古以来的天主教相信人类自由意志的存在与价值。然而,否定天主教教会的改革派,也就是新教有些人则是提倡『宿命论【predestination】』。这个学说认为,这世界上所有人类里面谁能够获得救赎,这点老早就注定好了。」 「……哪边的论点才是正确的呢!?」 「很遗憾,凡人是无法得知这点的。人并非全知全能,只能自行判断。不过,我认为……每个人的命运几乎已经注定,但并不是无法改变的。我相信人类应该有选择善恶、选择命运的自由意志。不只是因为所属的上帝会是天主教徒──我个人是如此坚信的。」 「天定命运与人类自身意志永远是彼此对立的两端,此乃当世的法则。沙勿略大人的意思是这样对吧?那我要从何处求得心灵平静呢?」 「大友大人。从这个宇宙的宏观角度来看,人的生命不过是转瞬之间的梦境,就像东洋某地的梦蝶故事一样。因此……正因为 是一场幻梦,你我才会在有生之年不断地反抗命运的。今后不论您打算信仰什么,或是崇拜什么神明或人物,也千万别舍弃您自身的意志。人类并不是傀儡喔。」 「……变成傀儡……或许还比较幸福呢。」 沙勿略向畏惧预言与罪恶感的义镇温柔地说: 「盐乙丸大人的命运终究还是得靠他的自由意志来选择。哪怕结果是悲剧也是一样。您只要选择、尊重自己想保护盐乙丸大人的自由意志来采取行动即可。就算最后无法扭转预言,也用不著责怪自己喔。」 「倘若盐乙丸死去的话,我的心一定会崩溃的。我想相信那些预言不是真的,这些都是捏造的谎言,都是敌国企图造成大友家混乱的计谋……」 「大友大人,尽管我不会预言……但至少能够预测。总有一天会出现一位来自我们未知世界的人物,他会疗愈你的内心创伤。只要你不放弃、坚持希望,这件事就会成真的。就像我从地球另一端的里斯本来到丰后一样。」 「等等。沙勿略大人可以疗愈我的创伤啊。你能够向我证明那些老妇人的预言只是编造的。沙勿略大人,难道你不能留在丰后吗?」 沙勿略愧疚地微笑。 「大友大人,我来日不多了。」 「……怎么会……!?」 「上帝会目前正在进行对东洋第一大国?明国的传教计画。日本的传教活动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步入轨道,明国那边比较需要我。再过不久,应该就会有命令召我过去了。要是我拒绝前往明国,名为传教、实为图谋异国的征服者派尖兵就会趁机在该地展开殖民行动的,因此我非去不可。我会先回印度一趟,然后再前往明国传教。不过,相信我的寿命应该会在半路上消耗殆尽吧。」 「这段话也算是预言吧?还不能确定这个预言会不会成真吧?」 「很遗憾,这是我用医学角度,透过自己身体的状况做出来的判断。为了实现来到日本传教的梦想,我不断地勉强自己,还用炼金术的秘药延长寿命。现在药效差不多快结束了。」 你真的很过分,说了那么多温柔的话,却这样子把我丢在丰后。你一定要回来啊──义镇如此说道。 「大友大人,你拥有的热情与那位尾张公主相同,或许更胜于她。你真正需要的,不是我这样舍弃世俗、将一生奉献给博爱而舍弃男女情爱的宗教人士──」 「你的意思是,要我找到一位爱我的男性吗?不可能的!生于这个战国时代的公主大名没有权力谈一场凌驾政治、跨越身分的纯粹爱情的。我们绝对不能与家臣成亲。公主大名被允许的婚姻,实际上只有国与国的政治联姻。恋爱这种事只存于古代『源氏物语』的世界啊。沙勿略大人!」 沙勿略──接到了上帝会的指示前往印度。 离开日本约一年后,他的身体状况迅速恶化,过世了。 而义镇相信自己能够从被诅咒的预言命运中获得解脱,要送去大内家的盐乙丸也是如此。 与沙勿略谈过后,义镇暂时决定不把盐乙丸送去大内家。 她改变心意,认为只要让盐乙丸待在自己身边、不离开大友家,就可以保护盐乙丸免于预言的命运。毕竟盐乙丸有足够的运气从「二阶崩之变」幸存下来。 然而,生性乐观的盐乙丸却央求义镇让他前往大内家。 「姊姊!我原本就预定成为大内家的养子啊!尽管当时有诸多原因让约定作废了,不过现在有机会能够再到大内家成为当家,这是天命!弟弟?盐乙丸还是想继承大内家,待在山口辅助姊姊啊!」 义镇一直以来没办法坦率地面对这个弟弟,经常对他很刻薄;不过其实是不想让心地善良的盐乙丸离开。 义镇在「二阶崩之变」时失去许多家人,有办法支撑她心灵的沙勿略又离开了日本。如今义镇能够当成家人信赖的对象就只剩下盐乙丸了。 「盐乙丸,你也知道九州是个不停争战的地方。如果你有个万一,我有可能没办法派兵支援啊。」 「没问题的!或许真的会有那种事发生,不过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怨恨姊姊的!」 「再说陶晴贤想要的是傀儡,不可能将大内家的实权交给你的。就算只能当名义上的王,你也愿意吗?」 「是的!我这种无能者既不会处理政事也不懂打仗,所以没问题的!家臣能够帮我处理所有王的工作,这反而帮了大忙啊!」 「陶晴贤是名企图篡夺大内家的武将。要是政权稳定下来,他不需要你之后,就可能会被杀掉喔。」 「我听说陶是因为与主公兼情侣的大内义隆感情起纠纷才会意外犯上的!他和我不会有那种关系的,所以不用担心!因为我喜欢的是姊姊这样的女人喔!」 盐乙丸开心地畅谈梦想说:「大友家与大内家将由我们姊弟统治。只要能实现这个梦想,就算我手无实权也无妨!我会努力请陶保护姊姊的!这样的话姊姊就安全了!」义镇到现在才知道盐乙丸这么喜欢自己,不禁点头答应了。同时她也有点懊悔。如果能早点对这位弟弟敞开心房、一起生活的话,或许就能够阻止盐乙丸了。 「……如果觉得危险的话随时都可以回到丰后喔。就算继承了大内家,你真正的家还是大友家啊。」 「谢谢!」 盐乙丸那副爽朗的笑容是义镇见到他的最后一面。 彷佛命中注定似的,盐乙丸到了大内家没多久就丧命了。 拥戴盐乙丸为大内家当家的陶晴贤与区区一介安艺国小领主?毛利元就展开「严岛之战」,结果陶晴贤轻易地被击败了。 尽管大友义镇想出兵中国地区援助弟弟,但毛利元就不断挑拨大友家的家臣谋反以阻止义镇。对于被称为「谋神」、智谋受人畏惧的毛利元就而言,在义镇的身边引发叛乱简直轻而易举。义镇有「弒父」「杀弟」的嫌疑,而且在沙勿略离开后,义镇仍然护著天主教持续在府内建造南蛮教会与南蛮医院,天主教徒可说是备受优待。只要稍微煽动一下拥有许多佛教徒与宇佐八幡宫虔诚信徒的大友家臣团,火势自然会一发不可收拾。年幼的义镇还没有掌控家臣团的「力量」,也没有以女王身分君临丰后、统治家臣、毫不留情肃清反叛者的意志。说句老实话,义镇这位畏惧、厌恶战争的善良少女早就被九州修罗们看不起了。 就在叛军袭击府内、义镇害怕地四处窜逃时── 失去实质掌握大内家的「监护人」陶晴贤后,盐乙丸在毛利军的逼迫下切腹自尽。既然陶死了,大内家里几乎就没有家臣支持来自大友家的盐乙丸。他们一个个倒戈毛利。老奸巨滑的毛利元就原本打算生擒盐乙丸,再把他当成与大友家交换博多所有权的谈判筹码。不过,盐乙丸说:「绝对不能把博多给你们。与其活著扯姊姊后腿,我宁可一死」拒绝了毛利的劝降并切腹自尽── 「糟糕。毛利一家造了原本没必要的孽啊」毛利元就对这样的结果感到深深懊悔,而义镇也失去了「二阶崩之变」时唯一存活下来的亲弟弟。 毛利元就为了避免毛利家与大友家因而结下深仇大恨,向大友家奉上写有「此事原本不该至此,实在抱歉」的道歉信与大内家珍藏的茶器「大内瓢箪」。 不过,在知道内情的丰后人眼中,却解读成大友义镇以茶器为代价对弟弟见死不救。 预言又再一次应验了。 沙勿略一如他自己的预测,在大海的彼端过世。于「二阶崩之变」幸存的最后一位弟弟?盐乙丸也死了。国内还因为毛利元就的策划而叛乱不断。对无法忍受杀戮战场紧张感的义镇而言,这些都是足以摧毁她意志力的悲剧。 毛利元就夺走大内 家各处领地,一跃成为中国地区霸主。尽管他知道大友义镇这个没胆子的小姑娘憎恨害死她弟弟的自己,但却不敢动武对抗,再加上大友家还没来得及做好防卫,于是毛利元就便趁机准备夺取博多港,好进行毛利家盼望已久的南蛮贸易。 然而…… 「天定命运与人类自身意志永远是彼此对立的两端,此乃当世的法则。」 心怀沙勿略信念的义镇咬紧牙关,召集了猛将?户次鉴连等人向毛利元就发起了为盐乙丸报仇的全面抗战。 义镇将丧弟之痛转变成指向毛利元就的怒火。 这是西国第一谋士毛利元就「算错」局势的瞬间。 不能让毛利夺去连系南蛮的海港──博多。 一旦博多落入毛利之手,我跟沙勿略的连结就会被截断了。 沙勿略不在人世。他已经死了。 不过他告诉义镇的「那番话」依旧存在。 (总有一天会有人来疗愈你心中的创伤。) 沙勿略的这番话是义镇的心灵支柱。 义镇决心反抗自己的命运活下去,直到那个人到来。 于是以丰前的前线基地?门司城为舞台,毛利、大友两家之间惨烈的攻防战就此展开── 为了前进博多,渴求与南蛮贸易的毛利方不能失去他们在九州的据点?门司城。 义镇则是必须夺回门司城以守住博多,这才能将毛利军逐出九州。 毛利元就派出年幼的女儿?小早川隆景前往援助被大友军包围的门司城。隆景武力逊于双胞胎姊姊?吉川元春,不过仍是位知名的智将。由于刚勇之将?吉川元春已经打进山阴与尼子家交战,所以小早川隆景才会被选来对付大友军吧。而且隆景手上还握有濑户内最强的「村上水军」。水军在中国、九州间海域的战争有其重要地位。日本没有其他水军比村上水军还要强大。 然而,义镇也准备了击退村上水军的秘策。 在门司城攻防战现身的小早川隆景已经和过去不同。经过赌上毛利一家命运的「严岛之战」后,她很快就成为了一位优秀的公主武将。 经常发牢骚、经常为子女操心的父亲?毛利元就,刚勇无敌的姊姊?吉川元春,以及战国罕见的有德之士,身为长兄的毛利隆元。这些人都无时无刻在背后支持著隆景。 (父亲大人的梦想是我们毛利家团结一心,将哥哥送上天下霸主之位──有能力终结日本战乱的人,就只有能够对所有人给予无偿之德的哥哥而已。打倒弒君的陶晴贤是不得不为,逼死没有任何罪过、仅仅是大内家名义上当家的盐乙丸让我过意不去……但只要为了哥哥、为了征服天下,不论面对多么残酷恐怖的战场,我也愿意赌上性命奋勇一战。) 可以说就是这样的意志──对家人的信赖、让隆元成为天下霸主的期待,将胆小的隆景培育成一位出色的武人。然而,盐乙丸拒绝被俘而切腹自尽后,这点让隆景内心浮现不安。虽说弱肉强食乃战国时代的常理,也不该让毛利一家……还有身为毛利「第二代家主」隆元背负这种「业障」。 「那是什么,武吉?」搭乘村上水军旗舰的小早川隆景在甲板上远眺包围门司城的大友家大军。她不自觉地向村上水军主将?村上武吉发问。 隆景看到一艘奇特的漆黑船舰用有如怪物的巨大「火炮」在海上轰炸门司城。 「大小姐,那是南蛮大炮。那艘船可不是明国的戎克船【注】,而是货真价实从南蛮远渡重洋到日本的葡萄牙船舰啊。」【注:戎克船,又称「综」,中国古帆船的一种。】 海盗王?村上武吉豪爽地连壳带肉吃著生牡蛎,一边拍著娇小的隆景大笑说:「大友家的千金小姐还挺厉害的嘛。元就那个家伙小看了大友,这会是一场超乎想像的苦战喔」。 「咳咳。很痛耶,力道轻一点行不行啊,武吉。」 「抱歉抱歉。小早川大小姐的身形跟吉川大小姐不同,太纤细啦。你应该多吃一点牡蛎啊!没吃饱可是会长不大喔!」 「……拒绝,生吃会弄坏肚子。不过话说回来,武吉,为什么葡萄牙船会轰炸我大毛利的城池?来到日本的葡萄牙人应该只有天主教传教士和商人才对。我从来没听过南蛮船上有军人耶。」 「那些葡萄牙人大老远从南蛮行经印度、吕宋,拚上性命才航行至此,途中经历过许多生死交关的海战,所以他们不可能不携带任何武装的。换句话说,纵使他们没有自称军人,那艘船上仍然载满了士兵啊。」 「……原来是这样。不过大友军竟然在日本武士的战争中用上南蛮军人,这实在是罪无可赦。一旦让南蛮人介入日本的战争,日本的土地总有一天就会被他们蚕食殆尽的。大友家公主为了报弟弟的仇出此奇招,却没有想到后续问题。她做事太极端了……看来这位公主大名的情绪波动比想像中激烈。」 大内义隆当权时对天主教提供庇护,取代大内家成为新一代中国霸主的毛利元就则是没有积极采取与天主教友好的政策。当然,元就也并非是执迷不悟的锁国主义者,他怀有夺取博多港与南蛮贸易,并藉此获取莫大财富和南蛮新式兵器的野心。这些都是为了靠这些财富、兵器进一步强化毛利家以问鼎天下,因此毛利元就并没有积极地打压天主教徒;不过南蛮人插手毛利家战争,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该怎么办,大小姐?」 「送信给那艘南蛮船的船长,对他晓以大义,使其自行撤退吧。我要告诉他:若是介入毛利家的战争,天主教就无法在日本传教、贸易,因此请别再插手这个国家的战事。」 「你还真冷静。不过,光靠一封信有办法做到吗?毕竟对方是外国人喔。」 「……虽然很害怕,不过这件事关系到日本的未来。我、我要亲自过去递交书信。」 「哈哈。嘴上说得漂亮,不过你两腿在发抖喔,隆景。」 预料到此役会是一场恶战的元就很担心隆景的安危。 因此他派出一支增援船队,而带领援军的男子也来到了隆景身边。 是隆景的哥哥?毛利隆元。 「哥、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是老爹的命令。他担心隆景担心到夜不成眠,成天抱怨个不停,所以才会派闲闲没事的我当援军啊。」 「我、我已经是出色的公主武将了。在严、严岛之战也率领水军好好打了一仗。你、你们保护过头了。根本没必要这样的,哥哥。」 「别这么说啦。我负责担任前往南蛮船的使者。别担心,既然我和他们都是人,只要拿出诚意沟通,区区的语言隔阂就不是问题了。你的真心话是南蛮人介入日本人的战争就会造成他们无法贸易和传教,我会把这些内容传达给他们知道的。」 「哥哥,别去。太危险了!」 「你偶尔也该坦率地依赖我这个哥哥嘛。尽管我在打仗时派不上用场,不过等到南蛮船离开这片海域后,我就会回归你的指挥了。大友军兵力虽多,但却不易指挥。大友家的公主已经没有其他兄弟姊妹了……而这也代表了缺乏能够整合军队的人手。尽管这话从夺去她唯一弟弟的毛利一家口中说出来不太好就是了。」 「……哥哥。若是大友公主亲上战场的话,恐怕就连被称为冷血之将的我也会对要不要出战这点感到犹豫的。不过,我认为她一定不会来到前线。据说她感情细腻,忍受不了战场的紧绷感。这次她之所以坚持开战,是出于弟弟被毛利杀害的愤怒。否则她应该很厌恶战争的。再说,她也没有能够托付后方守护重责的哥哥或姊姊……」 「是啊,隆景。大友家的家庭运很差。不过呢,像毛利家这样有两个特别喜 欢哥哥的妹妹,这样的情况也有点特殊啦。」 「我、我、我才没有喜、喜欢哥哥呢!是因为哥、哥哥太弱了,我、我必须上前线作战才行。也、也就是说、少、少啰嗦,闭嘴啦!」 「好好好,我闭嘴就是了。」 「哥哥。你一定要活著回来,不然我就杀了你!」 「好好好,要是我死了,你就杀掉我吧。」 「呜──!哥哥看我的眼神好温柔。这、这样下去我的冷血之将形象会……别、别摸我的头啦!」 「我说隆景啊,尽管我很欣赏你为了敌将著想的善良之心,不过那种天真的想法可是会在战场上面丧命的喔。哥哥我真的很担心你啊。」 「我、我既不善良也不天真。我可是冷血之将耶!」 哇哈哈。虽然从敌方布阵可以看出陆上的九州修罗比毛利军士兵勇猛,不过丰后水军就没什么了。只要没有葡萄牙船的大炮,那些家伙根本就不是村上水军的对手啊──武吉笑道。 「与南蛮人交涉一事就拜托你了,隆元。毛利家征服天下的故事才在序幕而已。我们必须进军北九州、取得博多港,还得消灭山阴的尼子家才行。事成之后就要开始举兵上洛了。堂堂毛利家第二代家主可别死在这种小地方喔,不然小早川大小姐可是会哭的喔。」 「交给我吧,武吉。别担心,隆景。我虽然还没有摸透状况,但南蛮人并不是我们的敌人喔。」 在局势如此紧张的时刻,和大友军合作的葡萄牙船经过毛利方交涉后突然掉头离开。小早川隆景便趁著这个好机会发动突袭──大友水军被彻底摧毁。 小早川在这场战役中充分发挥优异智谋,同时也展现出犹如其双胞胎姊姊?吉川元春的勇气。她在海战分出胜负后随即前往门司城,亲自在前线指挥作战,并利用大友军里的内应,将陷入慌乱的大友军引到死路,一举在陆上决战中粉碎大友军。幼小的公主武将?隆景亲自站上前线,在枪林弹雨中与大友大军交战,此举鼓舞了毛利军的士气;相反地,大友军的主将?义镇这个时候却待在大后方,没有在战场现身。 坐拥大军却无法整合部队的大友军在海、陆两方吃了大败仗,只得放弃攻打门司城,溃败而逃。然而,小早川隆景在大友军退路上也埋下伏兵。她早就预测到敌人的第二步、第三步,甚至还到了第四步棋。倘若义镇本人亲临战场,或许还有机会与小早川隆景抗衡,无奈义镇说什么也不愿意出面,光是待在后方就已经让她吓得浑身发抖,而且还吐了好几次。 大友军崩溃了。 义镇没能为弟弟?盐乙丸报仇。不仅如此,与毛利家全面开战却大败而归的大友家牺牲太多,目前正面临灭亡危机。将大友家逼到绝境后,毛利元就随即把主力军调往山阴对付尼子家。尼子家此时已经因为毛利元就的各种计谋逐步被削弱,实力大幅衰退。纵使毛利家发生「第二代家主」隆元骤逝的悲剧也没有影响大局,尼子家终究还是毁于毛利之手。失去嫡子的老将?毛利元就悲叹:「老夫的人生就此结束了」不过他依旧鼓起所剩的斗志说:「老夫得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摧毁尼子与大友家,守护隆元的年幼遗孤不受这把老骨头倒下后的乱世所害,这也是为了元春、隆景她们啊──」将夺下博多当成人生的最后一个目标。 「哇哈哈哈!我可不能错过这个消灭大友家的机会的!」胸怀野心的肥前豪族?龙造寺隆信哈哈大笑与毛利结盟,从西边开始侵吞大友的领地。 而在筑前。把守距离博多不远处立花山城的立花家、统治太宰府周边区域的高桥家,这两家突然从大友方倒向毛利方。 不仅如此,过去曾经因为谋反而被大友军消灭的豪族?秋月家的旧臣接受毛利元就的援助,踏上了九州的土地。 在门司城攻防战吃了大败仗的大友军此时尚未恢复元气。更糟糕的是,大友家的当家?大友义镇还没有从先前的败仗打击中恢复过来。可以说这位九州六国的女王还在沉睡当中。 在毛利元就的谋略运作下,大友家落入了四面楚歌的窘境。 吞并尼子家领地后,变得更加强大的毛利主力再次登陆九州,并以惊涛骇浪的气势进攻而来──这支军队的指挥官是因为隆元骤逝打击太大而暂时退出战局、如今总算大病痊愈的小早川隆景;以及她的双胞胎姐姐,别名「刚勇之将」的吉川元春。 毛利家伟大的父亲?元就已是风中残烛。嫡子?隆元过世后,元就的心也等同死去。如今的元就之所以还有一口气在,靠的就是他对建设毛利家的执著。元就希望自己死后的毛利家依旧可以稳若磐石。隆景想在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将博多纳入毛利家的掌控中── 这对双胞胎姊妹克服了失去挚爱兄长的悲伤回到了战场。跟随她们的毛利家士兵受到姊妹俩感动,纷纷发誓宁愿死在修罗之国?九州的战场,也不要苟活回到中国。 另一方面,大友义镇失去了必须守护的弟弟,既没有父母,甚至连战胜毛利军的自信都没有。想为盐乙丸报仇雪恨的愤怒、复仇之心招来了许许多多家臣为此战死的悲剧。如果沙勿略看到自己现今的模样不知道会说什么呢?小早川隆景亲自登船、入城,而且还亲上火线作战;而自己却瑟缩在战场的大后方。谁比较有带兵资格,这点已经不言而喻。尽管小早川隆景失去了挚爱的哥哥?隆元,她还有父亲?元就与姊姊?元春,而义镇却是孤独一人。就算打赢战争,也没有人会为她高兴,顶多只能拖延自己的死期罢了。义镇已经找不到继续打这场仗的意义了。 照理来说,大友家应该在这个时候步入灭亡。 但结果并非如此──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公主大人您太蠢了!光哭是无法打倒毛利元就的!延续二十一代的大友家若是在公主大人这代结束的话未免太可惜了!」 大友家武力的象徵──沙场老将?户次鉴连强行将畏惧毛利元就压倒性攻势而躲在馆内足不出户的主公?大友义镇拉出来推上轿子,并和与他岁数差距有如父子的拔刀术高手?吉弘镇理一同将义镇抬到赤八幡神社所在的山丘。 户次鉴连这番举动,讲白了就是他为了让这场对抗毛利的战争能够打下去,无奈之下才会不顾被怀疑有谋反之心也要搞出这出家臣绑架主君的失控戏码。 户次鉴连早已做好背负谋反嫌疑的心理准备了。「二阶崩之变」时对政争毫无兴趣的这位猛将说过「身为九州修罗,若是涉入主子的继承人之争而疏于练武就太可悲了」,所以他没有参与那场政争。然而,也因此无法阻止「二阶崩之变」、没能保护好上一代主公,这点让鉴连感到自责不已。自此之后,他向宇佐的八幡大菩萨发誓,这生都要好好保护年幼的嫡子?盐法师丸──大友义镇,于是他经常亲自在战场上身先士卒,高举著刚剑「千鸟」斩杀敌军修罗。 赤八幡的山丘上狂风暴雨,随处可见闪电劈下,而且就算只是分社,此地仍是与那些预言关连极深的八幡神社──是诅咒义镇之神明所在的可憎空间。雷声隆隆的远方天空浮现出众多面孔。「二阶崩之变」时因为义镇坐视而死的父亲其怒不可抑的表情;形同被义镇夺走家督之位,年纪还小就遭杀害的么弟?盐市丸的幻影;以及被毛利元就逼死的盐乙丸临死惨状。义镇这位理性主义者不相信这个世界外还存有一个「死后世界」。人死不能复生,天主教徒讲述的复活奇迹并不存在,死者的魂魄也不会成佛,死后的极乐世界都是谎言,而天上更没有天堂。 现实世界唯有一片乱世,沙勿略已经不会回来了。 「快住手,求求你们……!户次、吉弘。我已经不想再带领大友家与毛利打仗了……!既然命运 已经注定我要步入毁灭,我也不忍心见到双方继续流血了……!」 被雨水打湿的户次鉴连气得尖锐的胡须抖个不停。他再次如恶鬼般大吼:「公主大人您真是个大笨蛋~~!」。 「大友本家已经在『二阶崩之变』失去太多族人了!拥有君临大友家、统治九州六国资格的人只剩下公主大人了!的确,乱世当中处处充满了背叛者!然而,也有乐意为公主大人捐躯、发誓效忠到最后一刻的人啊!振作起来吧!请您对我们家臣团的忠诚放心吧!请相信我们!您什么都不用怕啊!」 「……宇佐八幡神……诅咒了我……」 「那是什么?现在又不是平安时代,神谕都不准的!请醒一醒啊!该怕的应该是毛利元就的智谋吧!」 另一位年纪尚轻的武将?吉弘镇理看起来比实际岁数老成,他经常负责替急躁冲动的户次鉴连收拾善后。对膝下无子的户次鉴连而言,他就像自己的亲生儿子。裹著黑色僧人头巾保护自傲的胡须不受风雨吹袭的吉弘向户次鉴连缓颊。 「大叔啊,一开始就劈头痛骂的方式会吓到公主的。公主生性细腻,只要细心向她分析,让公主安心的话,凭公主的智慧,她一定能想出策略突破毛利元就包围的。大叔很不懂要怎么对待年轻女孩耶,真是糟糕啊。」 「蠢蛋~~!吉弘!你太温和了!大友家如今正被毛利四面八方包围啊!哪有时间慢慢分析啊~~!决定战争输赢就得靠气势啊!只要公主大人鼓起勇气的话,才不需要什么分析或策略啦~~!」 「我以前说过,你这种在大雷雨中把公主带到她害怕的八幡神社教训的习惯会造成反效果啊!」 此时,大友义镇突然冒出一句话── 「户次,在宇佐八幡的神明……八幡大菩萨和我,你会选哪一边?」 户次鉴连听了这句话,激动地若有所思(老夫以为自己瞭解公主大人内心的痛苦,原来老夫其实不懂她的心啊)。 自「二阶崩之变」后,公主大人就一直畏惧家人与家臣。由于父母和半数家臣都打算废除公主大人的嫡子地位,她会变得不信任他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在下户次鉴连对那场家督纷争袖手旁观,发生悲剧后才匆匆忙忙对公主大人宣示效忠,也难怪老夫无法获得公主大人全面信任啊──! 遭到双亲背叛、失去弟弟们的公主大人渴望的是──绝对不会舍弃自己的人,所以她才会投身修禅、沉迷天主教,想从信仰当中找到救赎啊。这一切──都是因为公主大人受尽创伤的枯竭心灵想要寻求「人」的慰藉啊。她追求的并非是只顾著忠义这种幻象的顽固老将,而是有血有肉的「活人」啊。 户次鉴连抽出名刀「千鸟」,在一脸惊讶的大友义镇与伙伴?吉弘的面前冲下山丘。目标是赤八幡神社的一株神木。 「身为人者对神明抱持的信仰,还有身为武士对主君怀有的忠义。如果公主大人期望老夫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的话──那老夫会毫不犹豫选择公主大人啊!八幡大菩萨啊!愤怒的雷神啊!老夫将化为厉鬼斩除你们!为什么要诅咒年幼无辜的公主!如果要降下天谴的话,就降临在老夫身上吧!只要是折磨公主大人的怨敌──哪怕是天神──老夫也要把你们彻底斩除!一个不留!」 吉弘从背后追了上来。 「快住手,大叔!别在这种大雷雨天气把刀子举那么高!会被雷打中的!这样很不妙啊!」 大友义镇也不禁冲出轿子,但却跌坐在山丘上。 「……等、等一下!户次……是我错了。对不起。我不会再怀疑你了,所以求求你不要自杀啦……!」 「你真笨啊,公主大人!老夫才没有要自杀!请您看好,老夫要劈开从天上袭击公主大人的雷神!只要是为了保护大友家、保护公主大人,老夫甚至连神佛都能斩杀啊!」 「不行啊!公主,别靠近大叔!雷电要打在『千鸟』上了!大叔!慢著、慢著,别那么冲动!不妙……!」 震耳欲聋的雷鸣轰然巨响,大友义镇眼中只剩白光一片。 雷电直接打在高举朝天的「千鸟」上。 户次鉴连的眼球喷出鲜血、半边身体遭到电流灼烧。他举起「千鸟」一挥展现出无畏英姿,并放声高喊:「老夫杀死雷神啦!!!!」。 下个瞬间,户次鉴连瘫倒在地。一只膝盖已经无法动弹,电流穿过的半边身躯也失去知觉。挥动「千鸟」使刀尖刺进地面的动作奇迹似救了老将一命,因为贯穿户次半边身躯的电流经过「千鸟」传达至地面。然而,他却永远失去半边身躯的行动力了。 「……户次……!?」 「大叔!你才是真正的大笨蛋啊!」 吉弘啊,扶老夫一把,站不起来了──户次鉴连还保有意识,接著他大喊: 「公主大人。看来宇佐八幡神对老夫相当愤怒,废掉了老夫的脚了。不过即便如此,老夫还是可以乘轿出战的!还没完,老夫还活著,还有半边身躯能动。老夫将化身为雷神。在这条老命走到尽头、心脏停止的一刻前,老夫都会保护公主大人的!这是老夫对无法阻止「二阶崩之变」这件事的补偿啊──」 和吉弘一起扶著户次鉴连的大友义镇点了头。 「决定战争输赢要靠气势!就算与毛利元就交战,死去的盐乙丸大人也不会死而复生。然而,公主大人您还是得和毛利战斗啊!不能因为畏惧预言、神谕就屈服在毛利元就脚下!要和自己的命运拚搏到底啊!请您将这副老骨头的性命当成剑、当成盾,尽情运用吧!」 随著赤八幡神社的黎明到来── 大友义镇回到了因为她失踪而陷入混乱的大友馆,并改名为「大友宗麟」。 为了宣示在这场与毛利元就的决战中绝不后退的决心,同时也为了避免反天主教的家臣心生动摇而叛离,所以她才会改了这个具有出家人风格的名字。 身为九州探题的九州六国女王──改名为大友宗麟的大友义镇接连使出各种起死回生之策以突破毛利元就的大包围网。 为了守住最重要的据点?博多,她指派「雷神」攻打筑前的立花山城;并在同时命令高桥家的吉弘镇理讨伐镇守太宰府岩屋城的高桥家。藉由这些行动,她向全九州豪族宣示,自己要与佐嘉龙造寺对抗。遭逢瓦解危机的大友家已经在主君?大友宗麟的名下再次团结起来了。 大友军与毛利军争夺位于激战区?立花山城的攻防战,无论进攻还是撤退战况都相当惨烈。 户次鉴连坐在家臣们扛著的轿子上大吼:「去死吧,去死吧」以有如猛鬼的气势冲进敌阵。当他一攻陷立花山城,小早川隆景就随即亲自率兵夺回了立花山城。而吉川元春则是抱持著必死决心,企图冲破大友军的包围网支援人在城内的妹妹。 大友家的主公?大友宗麟展现出「一定要将毛利军逐出九州」的强韧意志。而大友军以成为传奇的雷神?户次鉴连为首,全军有如脱胎换骨一般,变得异常强悍。 在毛利军这边,小早川隆景和吉川元春赌上了「毛利两川」的智略与武名,誓言直到实现老父亲?元就夺取博多的梦想为止绝不撤退。 两军僵持不下。 先前在门司城的攻防战中,小早川隆景接连用计暗算大友军而夺得精采的胜利;但这次却没有那么简单。尽管大友宗麟将军队交给户次鉴连,自己则是待在后方;但她还是一边强忍对战争的紧张,一边绞尽脑汁预测、反制,并一步步摧毁小早川隆景的计谋。 继承父亲谋略将才的小早川隆景之前没碰过自身计谋被逐一破解的状况。她此时终于知道拿出真本事的大友宗麟究竟有多强,同时也对这场战争可能永远无法分出胜 负而感到害怕。 「哥哥过世后,我无法看出这个国家在战争结束后会呈现出什么样崭新风貌啊。」 原本就对战争造成的死亡感到痛心的小早川隆景之所以会对这场仗感到迷惘,陷入苦战这件事或许就是原因之一。 「隆景,你想太多了。只要专心上战场打胜仗就行了!」吉川元春为了帮内心动摇的妹妹加油打气,亲自向大友军挑起多次面对面战斗,只可惜「雷神」户次鉴连率领的敢死队过分顽强。面对乘坐轿子、手持别名「雷切」之名刀「千鸟」的户次鉴连,就连吉川元春也倍感棘手。 「将老夫抬到战场中央!害怕的人丢下老夫和轿子逃跑也没关系!」 那位老将即便遭受雷击,身体状况可以说一支脚已经踏进了棺材;但是他依旧双目圆睁,以凶恶表情吆喝指挥以吉弘镇理为首的年轻九州修罗。 大友宗麟的南蛮贸易政策带来的火枪与火药,其庞大数量也令毛利两川大吃一惊。西国的贸易集中在博多、长崎、平户。要是毛利无法控制博多的话,就无法准备规模如此庞大的军火。 两军在立花山城前的多多良川岸边战斗前后多达十八次,却没有一次分出决定性胜负。毛利方越来越难维持补给,而大友方也必须分出力量来防范以龙造寺为首的九州反大友势力,无法对毛利发动全面性攻势。 两军陷入所谓的「胶著状态」。无论是斗智斗力,双方都不分上下。 决定这次胜负的要素──就如同户次鉴连所说,是取决于「气势」的强弱。 「让两军在多多良川耗损更多人命是对的吗?但是我必须夺下父亲念兹在兹的博多。就算我无法想像未来的样貌也要这么做……我该如何是好?」正当小早川如此烦恼时。 为了战胜毛利元就,大友宗麟在几经考量与犹豫后──想出了一个残酷策略。 「尽管大内家在我弟弟?盐乙丸这代被摧毁了,不过身为大内家一族的大内辉弘流亡到了丰后。我将大内家的家督之位授予大内辉弘,借给他大友水军,从周防登陆并攻占山口同时协助出云的尼子余党?山中鹿之助起义,让她将山阴地区化为火海。只要位于毛利本土的中国地区东西两侧大乱,就可以孤立进军筑前的毛利两川并解决她们了。」 这原本是毛利元就用来打击大友家所采用的「扰乱之计」。宗麟只是发现可以用这招反过来对付毛利罢了。 然而,这却是一场派人送死的作战。 认清局势的大内辉弘已经放弃复兴大内家的想法,待在丰后受洗为天主教徒,一边凭吊灭亡的大内家族人,一边过著虔诚的隐居生活。他没有打仗的才能。说到底,宗麟的目的仅仅是打败筑前的毛利两川军与佐嘉的龙造寺军。大内辉弘与山中鹿之助两人不过是用来切断中国地区毛利本国与筑前毛利两川军联系的「弃子」。就像继承大内家的盐乙丸一样,大内辉弘与山中鹿之助最后应该会被毛利元就击败,甚至被斩首吧。况且宗麟这次必须把全部兵力投入九州的决战,她一开始就不打算,也没有那个余力派出援军。 藏身山阴的流浪武士?山中鹿之助爽快地答应宗麟的提议。她说:「七难八苦。为了复兴尼子家,就算大友大人不说,我也打算与毛利家战斗到底。请尽管把我当成弃子吧!」鹿之助召集了尼子家余党,意气风发地准备武装起义。即便宗麟没有与鹿之助接触,民间也盛传她必定会为了复兴尼子家而起事,而事实上也是如此。鹿之助的武力可与吉川元春匹敌。宗麟心想,假设鹿之助起义失败,输给了毛利,她或许也能够存活下来。 不过,另一边的大内辉弘就没有鹿之助的武力。而且从他流亡到丰后投靠宗麟后,对宗麟而言,大内辉弘可说是代替亡弟?盐乙丸的人物。他成为天主教徒,过著虔诚的信徒生活,也是为了代替受到家臣反对而无法受洗的宗麟,以南蛮的方式凭吊大内家的人、盐乙丸,以及死于「二阶崩之变」的盐市丸等人。 宗麟实在没有办法对大内辉弘说出「我想要你恢复武家身分攻打周防,然后死在那里」这番话。 不过,要是继续犹豫的话就会错失良机了。 一开始就知道宗麟援助山中鹿之助,并察觉到宗麟「计谋」内容的大内辉弘反倒急了。 他心想:再这样下去的话,宗麟大人永远都不会来找我的。 于是在某天夜晚,大内辉弘来到了宗麟面前。 「宗麟大人,我已经收下您十二分恩情。如今大友家正面临危急存亡之秋。请派我前往周防吧。为了解救大友家的危机,请您务必命令我出征吧。」 「如果这么做的话……你八成会面临盐乙丸的命运……就算如此你也无所谓吗?」 「我也听过斥责宗麟大人为『杀弟凶手』的传闻,但那只是一场误会。代替您接受天主教洗礼、舍弃俗世,在教会凭吊盐乙丸大人等人的我最清楚了。」 「不管怎么想,除了让尼子家与大友家余党在毛利本国制造混乱外,没有其他战胜毛利元就的方法了。现在是关乎大友家存亡的关键,不能再顾虑太多了。毕竟对手可是那个毛利元就……只不过──」 「只不过?」 「只不过你不是我宗麟的『弟弟』,或许你还有机会活下去。如果毛利元就在击垮你之前先过世,就可能弄假成真……复兴大内家。然而,我背负著『杀弟凶手』的命运。你能够生还的机率一定非常低啊……」 「宗麟大人说的命运是什么?您好像一直在畏惧某事啊。」 「无情让『弟弟』们去送死,并坐上九州女王的宝座。那就是我的命运啊。」 宗麟将「宇佐八幡神预言」说给了大内辉弘听。 大内辉弘在听著预言内容时看见了大友宗麟眼神游移不定的模样,于是下了一个决定。他沉痛地心想:原来发生了这种事。她一直受到这个预言折磨啊。辉弘察觉到,如果继续在多多良川与毛利打下去的话,宗麟的心肯定会崩溃的。经常在天主教教会与宗麟一起凭吊盐乙丸等人的辉弘很清楚宗麟的内心有多么纤细。 「感谢您告诉我这些事,宗麟大人。现在正是我回报您同意我流亡到丰后还能轻松隐居至今的恩情了。我这就前往周防带领大内家余党起义,并攻打山口。不用派援军给我了。」 「我原本是为了代替死去的盐乙丸而将你留在身边的,结果却……还是把你送去当弃子了。」 「别这么说,宗麟大人。我将继承盐乙丸大人的遗志前往山口。不过──您不需要把我当成『弟弟』。否则要是再有弟弟死去的话,想必会让您更悲伤的。况且我不过是流亡到大友家的一介武将。既然没有成为『弟弟』,预言就不会生效的。如果我能从这个绝境活下来,就可以让宗麟大人从『杀弟凶手』的预言中获得解放了。」 「你会死啊!不管是不是弟弟,你能活下来的机率太低了。」 「没关系的,宗麟大人。要是我没能回到周防,就忘了我吧。千万别把我算进您的『弟弟』里。我只是因为胆小才能够苟且偷生的。照理来说,在大内家灭亡时,我就该与盐乙丸大人一同赴死了……我只是回到该去的地方而已。」 山中鹿之助率领尼子十勇士在出云举兵,并攻打月山富田城。同一时间,大内辉弘则是指挥水军登陆周防,接著一路攻向山口。 趁著毛利元就在本国分身乏术、被孤立于筑前战线的毛利两川退路也遭到封锁的瞬间空档,以户次鉴连为首,大友家自傲的猛将们发动了总攻击,一口气击溃毛利家。 ──这就是宗麟的起死回生之策。 然而,毛利元就的智谋,或者该说他对家人的亲情远远超过宗麟想像。元就的家族之 卷之四 高城之战 大友、岛津决战之地,高城。 这座城建于由北边谷濑户川与南边高城川所包夹的丘陵之上,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坚实要塞,而且其西还是一片山地。如果想凭武力攻下高城,就只能透过两河之间的东侧沙洲进攻。 要是从北方进军的大友军打算包围这座高城,就必须先在谷濑户川北岸展开部队,在分别渡过谷濑户川、高城川后于南岸的根白坂台地摆下阵地。尽管将兵力分成南、北两边会削弱各个阵地的实力,不过也唯有同时压制南、北两侧,这样才有可能完全围住高城。 当然,位于高城南边的根白坂距离拥有萨摩、大隅的岛津家比较近。 指挥五万大友主力军的黑田官兵卫之所以急著要渡过泛滥的耳川,就是因为大友军能否抢先一步夺下根白坂,其结果将会大大左右战局的关系。 就在这天。 登上瞭望台的岛津家久一边嚼著灰汁卷一边远眺从北方进犯的大友家大军。前往牟志贺的相良良晴、相良义阳、近卫前久被黑田官兵卫抓起来当人质的事情已经众所皆知。包含抢回良晴等人这个目标在内,岛津军非得战胜大友军──非得战胜官兵卫不可。 「那是『百合十字』旗印!大友军打过来了!终于要开战啦!」 家久与一同指挥三千守军的副将?山田有信纷纷架起火枪大喊:「就战斗位置!」家久抵达高城时原有一千五百名士兵,不过岛津家的么妹?家久亲自来到最前线的高城一事,使得志愿兵蜂涌而至,军力于是倍增到三千人。他们每一个都是做好觉悟、愿为家久战死沙场的勇猛战士。 「岛津家三姊一定会带援军前来的。在那之前得守住高城。千万不能让公主大人牺牲了!」 「喵啊。山田你不是才刚娶妻生子吗?你可别死了。」 「不,正好相反。我已经有孩子继承家业了,就算死在这里也没有遗憾──公主您才得保重。就算被大友军彻底包围,也千万不要提出切腹自尽以换取我们守军性命的要求啊!」 「……什么嘛,你发现了啊。」 「在下绝对不会让您那么做的。相良良晴想必也不愿意看到那种事情的。」 喔!在看到家久大人出嫁模样前绝不能让这座高城沦陷啊!──驻守高城的士兵纷纷激昂地如此高吼。 家久透过望远镜朝北方望去,看见了排山倒海而来的敌军所散发出来的「气」。 大友军的进军毫无紊乱。 整体调度甚至可以说是完美无瑕。 无法期待对方指挥系统发生「今山之战」时那样混乱。 「前锋部队分成三路,从谷濑户川北岸进逼,各路有约一万兵力。统御三万前锋部队的人是受领丰前十二万石领地的大友军军师?黑田官兵卫。她搭乘一辆露出底座的奇特四轮车,还带著一位戴上怪异铁面具的俘虏……」 「该不会是近卫前久大人吧?」 家久从旗印判断,率领中央部队的人是军师?黑田官兵卫,以及大友家在加斯帕尔到来之前担任军师的长者?角隈石宗。 东侧部队的指挥官是大友家最具代表性的公主武将?吉弘镇信。她原本率领的是近卫兵,但这次似乎获得官兵卫拔擢了。 西边的部队长则是从筑前柳川城赶来的侠义之将?蒲池宗雪。 「这跟听到的编制不同啊!我听说因为这次战争是天主教圣战,所以导致了大友家分裂、军心动摇……结果每支部队的士气都很高昂嘛!」 「那样的编制不但效率优秀,而且还毫无破绽耶。据说以往大友军在组织大军时一定会发生指挥混乱的情况,看来官兵卫还真有一套啊。」 「喵啊。而且黑田官兵卫还分派两路前锋部队渡河,打算夺取南岸的根白坂耶。」 「要是根白坂被她抢下来的话,即便之后不到四万的岛津主力军抵达此地,也会难以援助高城的。这样子我就只能切腹自尽了。否则我被生擒的话也只会给姊姊们带来困扰的。若是不断对大友方让步,岛津家迟早会走向灭亡的。」 「此事万万不可!我等会在官兵卫开始展开渡河作战时组织敢死队阻止的!」 「喵啊。山田,谢啦。不过,那么做也很难改变战局的。」 家久摇了摇头。因为大友的三万前锋军后方更有大友宗麟亲自率领的两万近卫兵团缓缓逼近。尽管那群高举「人脸南瓜」旗印、头戴南瓜盔的近卫兵半数都和宗麟一样,是著迷在日向建造「神之国」梦想的少女兵;不过她们都是生于九州修罗武家的公主武将,绝不是初次上阵的新手。 「什么,宗麟竟然离开牟志贺亲赴战场!?」 「那群近卫兵距离我们太远,没办法看清楚详细状况;不过恐怕相良和义阳就被扣留在大友宗麟率领的两万军力里面啊。」 「那相良良晴与大友宗麟的交涉已经失败了吗?」 「喵啊。」 家久无法得知良晴说服宗麟失败的事情经过,但她能够想像的是宗麟向良晴追求「爱情」形式的救赎。家久已经不是只会迷恋爱情的小孩了。不久之前,家久自己也和宗麟一样,对恋爱这种概念感到憧憬,仅对爱情抱有强烈的期待与幻想;因此她能够理解宗麟对良晴渴求什么样的情感。 「大友宗麟应该爱上了相良喔。要是能够舍弃天主教圣战的梦想,就可以跟『开启天岩户』时的信奈一样被爱情拯救了。宗麟现在一定是处于良晴开口就能够手到擒来的状态。然而,相良他明明很喜欢女孩子的大胸部,不过一到了关键时刻却都很安分呢。」 「是个大餐送上门却不愿意吃的顽固家伙呢。」 「但是他这样才好喔,山田。」 「属下明白。」 大友家的家臣团不睦,原因是出自于亲天主教与反天主教的派别对立;但听说造成家臣团分裂的元凶,即传教士?加斯帕尔已经率领特遣队进入高千穗山中。高千穗到高城的山路相当险峻,该行程对不谙地理的南蛮人指挥官可说是不可能的任务,因此目前还看不出特遣队有抵达高城的迹象。然而,这反而可以看作是加斯帕尔用这种方式离开了战场,将指挥战场的军师职务全权交给了黑田官兵卫。因此,已经无法期待大友军会自乱阵脚了。 「公主大人。即便如此,大友宗麟亲自领军来到高城后援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倒在我的料想之外。我本来预测她会一如往常待在后方的牟志贺的。」 「就因为这样,大友军的兵力比公主预期多了两万啊。」 「一向厌恶战争的大友宗麟竟然离开牟志贺亲自上场,应该是黑田官兵卫说服宗麟,或是她挑起了宗麟的斗志吧。」 「这场守城战的情势实在是相当严峻啊。」 山田有信起身说:「一旦根白坂被夺的话,我们就输定了,公主大人也会被迫切腹自尽;还是由在下率领五百名敢死队前去阻挡大友军渡河,藉此拖延时间,直到援军前来吧。请不要阻止在下,在下失礼了」。 家久愤慨地说:「喵啊。我没下令山田你和年轻勇士们去送命啊。反正切腹自尽与战死沙场没什么差别,我也要出阵」面对此等绝境,家久大人既不陷入冲动也不慌张,更没有悲观。当她决定在战场上割舍性命时,就会俨如其姊?义弘大人啊──山田有信这么心想。即便生母不同,她依旧是岛津家的女儿啊。 「尽管耳川河水暴涨有点棘手,不过幸好勉强赶上了。先夺取根白坂,从南、北两方包围高城的上策成功了。这样岛津军就无法救援困守高城的家久。家久将会成为我的第四名人质了!我不需要交战就能打赢岛津!这就是黑官一流啦!」 三万大友前锋 军分成三路,分别由黑田官兵卫挑选的三位指挥官领军。其行军速度、士气都超出官兵卫预期。 「呵呵!天时、地利、战术固然重要,但决定战争胜负的最大因素还是将帅人选啊!实际参与战斗的不是神也不是佛,而是人!万一选错人领军,即使拥有地利还是会战败的;只要选对人,就可以扭转不利的战局。两军开战之前胜败有一半就决定好了──哪怕对手是以拥有九州第一『人和』,以团结为傲的岛津四姊妹,我西默盎也会打赢这场仗给世人看!」 「即使高城派出敢死队也不要交战,别理会他们。只要夺下根白坂,大友军就胜利了。蒲池队!吉弘队!即刻渡河抢占根白坂!」 正当率领三万大友前锋军,坐在插了「黑官一流」旗帜之「军师专用四轮车」上的黑田官兵卫一挥羽扇── 「丸十字」的旗印突然出现在高城川南岸,随即响起震天战吼。 「姊姊,我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赶上了!岛津全军,即刻在根白坂展开阵形!绝对别让大友军顺利渡河!死守根白坂、解救困守高城的家久吧!」 不必多说──此人正是战国九州传奇猛将,岛津家引以为傲的武神?岛津义弘。 「哼哼。家久一生一次的精采表现机会被我抢走啦,活该。太爽了。怎么可以有妹妹比姊姊先战死,而且还留下英名呢──!」 黑田官兵卫一定会为了夺得根白坂而豪赌一把,不顾补给、士兵体力强行进军的,所以岛津也必须刻不容缓赶往根白坂啊──做出如此主张不断催赶义久的谋将?岛津岁久。 「哎──呀──没有时间抽个签占卜一下,看看相良良晴会不会推倒大友宗麟、夺去她的贞操、让她任由自己摆布啊~~不过不过,多亏如此,我们也顺利支援到家久了呢!」 岛津军主帅?岛津义久则是嘟起嘴巴抱怨:我觉得相良良晴一定会被那对大胸部冲昏头而推倒大友宗麟,所以慢慢来也没关系喔。相良良晴和他的主公?织田信奈不同,人还不够坏呢~~我好失望喔。 「我不是说过了吗,姊姊。相良良晴是个绝不用色诱方式拐骗公主武将的正人君子啦。」 「咦~~可是义久和家久不是都被他骗走了吗?事到如今再加一个大友宗麟当情妇也不会影响大局吧。」 「姊姊!我、我才没有被骗走!相、相良良晴对我来说只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武、武人!家、家久或许因为还是个小孩子所以才会被骗的……所以得早点让家久清醒过来才行呢。咳咳。」 「两位姊姊,我一开始就说过那个家伙会失败了吧。他一定是在大友宗麟面前对南瓜一样大的胸部流口水而被讨厌了!所以相良良晴那种人根本不值得信任啦!能够守护家久性命的人,就只有我们岛津姊妹还有萨摩隼人啊!」 「不过,尽管差点没能援助高城,但还好家久没有出使大友家、前往牟志贺呢。这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是啊,义久姊。万一和大友宗麟争夺起相良良晴,家久就危险了。即使没有发生那种事,那个阴险的黑田官兵卫也一定会为了打赢这场仗而把家久抓起来吧。就算家久敌得过一百人,面对更多的对手时也只能束手就擒吧。」 「这么说来,打算靠诱惑大友宗麟那些公主武将以求得停战的近卫大人也是两三下就被黑田官兵卫抓走了……不知道他现在还好吗?竟然抓住近卫大人当人质,这个世上还是有这么过分的军师呢。」 「啊,听你这么说,我想起黑官小姐曾经送来写著『想要回近卫前久,就遵从我方要求』的书信;不过我当然是当做没看到啦。义弘?黑官小姐明明还那么小,就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大恶人了呢,很棒喔。好想当她的徒弟喔~~」 「真受不了。近卫大人可是岛津家的主君家传人喔。姊姊你就不能尽力拯救近卫大人吗……」 「现在做什么都太晚啰,义弘姊。两军即将激战了。义久姊请在根白坂西边设置本阵,中央则交给义弘姊,我来负责东边的阵地!」 「瞭解,岁久。不过你平时老是对家久恶言相向,家久遇到危机时你却是最著急的呢~~」 「别胡说八道!」 「好好好。」 「岁久,我能够瞭解你的心情;但千万别急。不可以意气用事喔。」 官兵卫的「上策」只差一步就成功了。 先行夺得南岸根白坂的是岛津军。 岛津主将?岛津义久尽管个性温吞,在战斗时经常展现优柔寡断的态度,拿不定主意时就会用抽签方式做决定;但由于用来钓出大友军的「诱饵」是镇守在高城的么妹?家久,她这次的行动就显得非常果断。更稀奇的是,义久还亲自领军来到了战场。 于是大友宗麟与岛津义久,北九州和南九州的两位霸主在这个高城战场相遇了── 义久带著由义弘、岁久领头的四万岛津主力军沿著高城川展开部队,迅速地抢下根白坂。 黑田官兵卫率领的三万大友军位于北岸。 四万岛津军驻守于南岸的根白坂。 两军隔著流经高城南、北侧的两条河相互对峙── 而大友宗麟手下的两万近卫兵,则是从设置在北侧高地的大友军本阵眺望两军对峙的景象。 「可恶。只差一点就能先抢到根白坂了。看来岛津也有厉害的聪明人嘛。八成就是那个平胸、小屁股、运气很差的岁久吧!可是~~呢!『黑官一流』旗子可不是摆好看的!我早就想过根白坂被抢走时的情况了!角隈石宗,立即用南蛮来的新兵器──又名『佛狼机炮』的大炮『国崩』!将大炮架在高地上、轰穿高城的城墙吧!我要让岛津方知道,就算她们在根白坂布阵,岛津家久也逃不出高城了!」 「遵命,交给贫僧吧。不过,这里距离高城有五町(550公尺)。『国崩』的射程约三町,打不到那么远喔。」 「没问题的。国崩已经用我西默盎装载于九鬼舰队的国产大炮技术改良过了,射程延长了三町左右,勉强可以打到高城了。哼哼哼。」 「逆贼~~!快放了本官~~!到时候你得切腹谢罪啊!」近卫前久不断地叫喊。 「吵死了!」坐在军师专用四轮车的官兵卫对戴著铁面具的俘虏又踢又骂。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不爽。敌人为了夺取根白坂而放弃补给、轻装赶路,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长期作战。只要双方僵持下去,大友军迟早会因为兵粮不足而自行瓦解的。不过,若是断他们水源,高城的家久也会陷入无水可用的窘境。再加上敌方有南蛮大炮『国崩』……必须在今天分出胜负才行!才、才不是因为相良良晴不希望战况胶著喔。相、相良良晴的想法一点也不重要啦!」 位于南岸根白坂的岛津岁久正绞尽脑汁不断思考如何让她钟爱的妹妹?家久想出来的必杀陷阱战术「钓野伏」得以发动。若打算在一天内分胜负,还是得施展钓野伏不可。尽管她无法直接传话给困守高城的家久,不过岁久三人只要一有动作,家久必定也会以绝佳默契配合她们的。岛津四姊妹没有必要在战场上交谈,她们是一心同体的。 「无论如何都必须把大友军引出来。我们需要一支渡过高城川、朝高城正面沙洲突击的『饵兵』。那会是把大友军引至河中沙洲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敢死部队』!当大友军的三路前锋趁胜追击、渡过高城川后,等在根白坂的义久姊、义弘姊与守在高城的家久就可以夹攻渡河中的大友军。不过,率领饵兵的将领……几乎肯定会牺牲的。」 岁久不断咒骂著无法阻止宗麟的良晴。 到底是怎么回事,相良良晴?你不是说要改变我妹妹的命运吗?结果黑田官 兵卫……也就是上方(畿内)武士的九州侵略行动竟然比原本的「历史」还要早一步发生!岛津军若是在此地败给黑田官兵卫,就代表岛津屈服于中央的织田信奈政权、称霸九州的梦想也就土崩瓦解了啊。 如此一来,家久的命运就── 相良良晴曾经说过。 岛津四姊妹里面经常站在战场最前端的么妹?家久是第一个丧命的。 当中央政权介入九州的战争、岛津统一九州的目标沦为泡影时,她的死亡就会突如其来降临。 不过,在相良良晴奔走下,岛津四姊妹──正确来说是岁久、家久冰释前嫌后,家久应该就避免了那场死亡才对。直到抵达高城之前,岁久都一直这么相信著。 不过,当她发现本来不应该参战的织田政权军师?黑田官兵卫领导著大友军,而且指挥大友军各分队的修罗名单也颠覆岁久预测、焕然一新后,岁久便察觉到:「啊,还不该来的『那个时刻』已经来了」。 岁久非常清楚。对岛津家而言,这座日向的高城是通往北九州的「关键」战略要地,还是对抗北九州南进敌军的实质最终防卫据点。 为了让岛津家成为九州霸主,她一定得打赢这场高城攻防战。 同时,这座高城也是岛津家败给来自本州的天下霸主军团,九州称霸之梦幻灭的命运之地。 身为智士的岁久对这个事实有著沉痛的体认。 她知道家久已经做好觉悟。万一战况僵持不下时,就会以开城投降、切腹自尽的条件与大友军谈和;也知道家久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留在高城的。 「……家久……家久……你还太年轻了,你不过是个孩子啊。」 相良良晴为岛津四姊妹尽了最大努力,还不惜赌上自身性命。然而,还是没能改变家久的命运,反而加快她的死期到来。这难道是相良良晴为了改变家久命运而奔走所产生的反弹吗?历史正在试图自我修复吗? 「……不对。未来人既不是神也不是预言家。相良良晴和我们一样,只是一位凡人少年,还是个甘愿为了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岛津四姊妹赌命奔走的人,不能将岛津家命运的重担全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不愿挺身抵抗自身命运者就无法改变命运,而且目前在岛津家姊妹中得知家久命运……知道岛津家命运与家久性命将在这座高城逝去的人……就只有我而已。」 岁久下定决心:义久姊与义弘姊不能在这个时候牺牲。我虽然没有义弘姊那样的武威,要当「诱饵」倒是绰绰有余。我要改变家久的命运、反抗那个命运。 「发动钓野伏战术!我要率领诱敌部队。即刻渡过高城川!」 岁久双腿一夹,随即纵马而去。 无论岛津四姊妹谁当「饵兵」,像黑田官兵卫这样的聪明人都不会轻易上钓野伏的当。岁久打算,若是大友方不愿积极对付「饵兵」,就直接渡过谷濑户川杀进大友军阵地。「钓野伏」的诱敌部队并非只是单纯扰敌用的战术,他们都抱著背水一战的决心,以及杀入敌阵与敌方同归于尽的使命感。饵兵的败逃并非是做戏诱引敌军,只是力战而败后的必然结果。 「没有义久大人、义弘大人同意擅自突击,这样子好吗!?」 副官不禁如此问道。一口气冲下山丘的岁久回说: 「两位姊姊必须为了延续岛津家而活。士兵们、隼人们听著。为了家久……请把你们的性命交给我……不想走的人可以留下。现在的我因为与家久的亲情而失去冷静了。你们没有必要追随我的任性举动!」 「哎呀,真是的。岛津家的公主都这么极端啊。」 副官抓了抓头,咆哮一声便跟上了岁久。 而岁久的士兵也纷纷说: 「岁久大人,不要客气!你不用再当坏人了!」 「在下早知道会这样了!身后事已经在离开萨摩时交代好了。公主的想法我们都懂啦!」 「我们也瞭解姊姊想拯救妹妹的心情。所以别客气啦!」 「各位!非常感谢!」 没有任何跟随岁久的萨摩隼人感到犹豫,全体发出有如猿猴般的吼声跟著岁久出发。 就在八千名岛津岁久军自根白坂直冲而下、即将逼近高城川的时候。 足以眺望整片高城战场的北方高地上,待在该处大友军本阵的大友宗麟等人感受到更大的震撼。 「战争开始了。别打中喔。『国崩』的炮弹千万别打中人在高城的家久啊。」 一边看著黑田官兵卫指挥部队、一边吞著口水的相良良晴被铐上了木枷,以「最重要人质」的身分待在宗麟的右边。 「呿。良晴啊,明明只要夺走大友宗麟的芳心就有可能一口气逆转局势了,你却畏缩了吗?到头来我的弟弟只是个没碰过女人的窝囊废啊。还是得由姊姊帮你开导一下什么叫男女亲密关系……话说我得当人质到什么时候啦。」 从牟志贺牢房被宗茂带出来后就被移送到这个大友军本阵,现在则是不断挖苦良晴的相良义阳也被戴上木枷。 「良晴大人,义阳大人。实在抱歉。军师大人说过绝对不能让你们逃走;但如果本阵有崩溃的迹象,在下就会立刻拿掉木枷的。」 立花宗茂不断对两人致歉。尽管她是初次上阵,但还是被托付宗麟率领的两万近卫兵指挥权。 另外还有头上摆著宠物「飘飘」、嘴里嚷嚷:「喂──我才是立花家的当家啦!」硬是缠住宗茂跟来的小女孩?立花誾千代。 现在这四个人的视线方向却朝著「西边」望去,而不是刚好准备渡过高城川的岁久军。 「……那是,什么啊?那座,山的上面……有什么在动,简直就像山丘崩落后自己动起来一样!?」 因为受战场压力影响而脸色发青的大友宗麟突然指著某个出人意料的方向。 高城战场夹在两条河之间,北岸的大友军与南岸的岛津军各自摆下长长的阵地彼此对峙。在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方向,那团东西正在逐渐逼近。 位于高城西侧,也就是谷濑户川与高城川上游的山地覆盖山丘的绿色森林缓缓动了起来。 那东西──不是土石流。 而是大友的特遣队。 丢掉盔甲与头盔、全身覆盖树枝树叶的徒步伏兵走完了从高千穗到高城的超高难度山中行军路线。 「难道是幻觉吗?」大友宗麟疑惑地说道。「不是幻觉」看著宗麟所指方向的四人异口同声这么回答。 宗麟从南蛮椅子上站起身来、脸色苍白地自言自语: 「……『当日向的森林进军之时』……来临了。」 「宗麟你在说什么?」义阳不禁如此质问,良晴则是愣愣地注视著那座移动森林回答:「是宇佐八幡神的预言!预言中宗麟毁灭的时刻要来了!没想到日向的森林真的动起来了」。 「预言?那是什么?意思是只要日向森林一动,宗麟就会完蛋的意思吗?」 「尽管预言不过是预言,但就如你所说的,义阳姊。宗麟受到宇佐八幡神的预言束缚,一直活在恐惧当中。『二阶崩之变』与她几个弟弟的接连死亡,至今的发展全如预言所述。然而,那些悲剧在战国时代无可避免,本来就会发生的,只是预言碰巧料中罢了。没想到最后的……毁灭宗麟的预言其应验时刻竟然会到来。我也没有料到会这样啊。」 「可是良晴,那群翻过山头的特遣队不是加斯帕尔率领的吗?为什么加斯帕尔会做出导致大友宗麟毁灭的事情啊?那个家伙虽然是良晴的敌人,但他打的算盘不是让大友宗麟与织田信奈两人结盟、将日本变成天主教王国吗?」 「就是啊,义阳姊。而且就算是 加斯帕尔,不熟悉地形的他应该不可能翻过日向的山脉才对。就算在『史实』的『耳川之战』,那支预计翻越山脉的特遣队也没能及时赶上啊。我也搞不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连加斯帕尔大人也无法打破预言啊!加斯帕尔大人为了让部队翻越险峻的山地,要士兵们舍弃沉重武装。又为了瞒过岛津耳目,用树枝、树叶的迷彩帮部队伪装成树。那么做的结果,就算只是偶然……看起来就像是日向的森林动了起来……一切……都完了……」 果然不该对日向出手的!──就在摀著脸、瑟缩发抖的宗麟身边,立花宗茂站起身来。 「不对,主公大人。就是因为黑田官兵卫大人封锁了『钓野伏』,原本无法成功的翻山行动才得以达成的。顺位第一的『上策』是抢先攻占根白坂、完全包围岛津,并挡下岛津援军的战术。这已经被岛津的强行军破解了。然而,官兵卫大人已经料到夺取根白坂极为困难,所以才会暗中实行她真正的计画,即第二项的『中策』。大友军靠著这项计画夺下了对两军而言都是死角的『西侧』,于是岛津军反而被北岸三万前锋军与占住西边山头的特遣队左右包夹。换句话说,就是『反钓野伏』战术。这样两军就完全势均力敌了。融入日向森林的特遣队约有三千,指挥官恐怕不是加斯帕尔吧。能够完成如此艰难的行军,士兵们必须具备高昂的士气。因此,加斯帕尔、弗洛伊斯这些南蛮传教士应该还留在高千穗才对。」 对喔!这就是官兵卫的「中策」啊!只要封住「钓野伏」,岛津军的确就很难解救高城了──良晴点头附和。 「宗茂?那又是谁代替加斯帕尔指挥特遣队的!?」宗麟大声问道。立花宗茂回答:「一定是我的岳父与老爹,立花道雪与高桥绍运,不会错的。没有其他武将能够完成如此艰钜的行军的」。 咦~~?这样子立花山城不就放空了吗~~!?誾千代不禁叫了起来。 「是的,誾千代大人。两位应该带走了所有能够动员的兵力了。如今立花山城、岩屋城应该已经化为空城了。如果考量到那段强行翻山的路程会造成许多士兵脱队,会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吧。」 「那道雪与绍运是就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意外实现了宇佐八幡神的预言啊。道雪是宇佐八幡神的虔诚信徒。这一切都是命啊……我宗麟果然输定了,牟志贺也会化为灰烬的。」 这场战争的结局会照著宗麟说的宇佐八幡神预言发展吗?还是翻过山脉的特遣队适时抵达、「中策」获得大幅度进展后处于优势的官兵卫能够改变战局呢?这场仗会变成「耳川之战」?还是「根白坂之战」?还是出现没人预料得到的结局── 良晴已经无法看清楚这场战争的走向了。 「在目前的情况下,大友军与岛津军都无法轻易发动攻势。尽管岁久军派出诱敌部队企图发动钓野伏战术;然而西边山头已经被大友特遣队占据,这支诱敌部队出击只会落得一场空,反遭夹攻的岁久将会被迫撤回根白坂。如此一来,两军的实力几乎就旗鼓相当了。我可以当作官兵卫的中策还有后续发展吗?」 义阳眯起眼睛凝视著西边的山丘。 「简直是神机妙算啊。不过,官兵卫的战术过于大张旗鼓了。就算中策还有后著,只要她能够漂亮达成目标就够了。」 「不,很遗憾。我们得当她『不会成功』会比较好,义阳大人。」 良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宗茂?那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官兵卫会在这个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失败吗?」 「是的。以一位凡人军师而言,官兵卫大人的准备工作完美无缺;但是很可惜,她的战略有破绽。因为官兵卫大人不知道宇佐八幡神的预言啊。」 像是做好某种觉悟似的立花宗茂轻搂著不断吵著说:「喂~~快想办法帮帮立花山城啊~~!要被龙造寺抢走啦!」的誾千代温柔地如此低语。 「誾千代大人。我们两个女孩渡过了一段有如儿戏的夫妇生活。尽管感情有些不睦,不过要是官兵卫大人预测正确的话,立花山城会安然无恙吧。就算没有我,誾千代大人也能够以立花家当家的身分守护好立花山城吧。」 「啊?你说什么啊,宗茂?该不会是吃坏肚子了!?」 「咕咕!」 立花宗茂究竟预见什么事情会发生,又做了什么觉悟? 这个情况就和宗茂在牟志贺偶然听到宗麟所说的「预言」,以及她仰望天空吃著汤泡饭和良晴聊天时一样。抱起誾千代哄著她的宗茂脸上露出的不是「西国无双」的紧绷武士脸孔,而是──年轻少女展现给小孩子看的温柔笑容。 立花宗茂在誾千代的耳边悄悄说:「永别了,我的妻子」接著将一脸茫然问著:「宗茂?」的誾千代与她的宠物?飘飘轻轻放了下来。 「这这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好恶心喔?没有打算像以前那样把我誾千代甩出去吗!你该不会要说已经爱上我了吧!?我我我我们都是女孩子,不、不可以这样喔?」 「咕咕咕咕咕咕!」 「呵呵,两个女孩子果然当不成夫妇啊。我们的关系就像姊妹呢……」 「喂~~?别说那种像是最后道别的话啦!」 宗茂从背后拔出一把笔直的长剑,并将剑插在脚边。 「誾千代大人,这把直刀就交给你吧。这是我入赘到立花家时老爹送给我,永不弯曲也不会折断的名刀『长光』。老爹说过,如果岳父大人和老爹开战,就不要犹豫,直接用这把刀杀了他。对我而言,这把刀就像是连结两位父亲的宝物。还请你善待它。」 「你是笨蛋吗~~!怎么可以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别人啦!」 宗麟在这个时候仍然瑟缩在南蛮椅子上掩面发抖。 她不敢正视「日向森林」,不敢面对自己的命运。 尽管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相良良晴有股预感,自己一定得阻止立花宗茂才行。 他无法理解立花宗茂这些言行的真正意涵,不过他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立花宗茂决心打破官兵卫营造出来的这场僵局。 也就是朝岛津军发动突击、英勇捐躯。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良晴大人。在下立花宗茂已经理解预言的『意义』。当我在牟志贺听到预言时,就已经明白了。」 「预言的……意义?你解读出那番话的含意吗?那种任人解释的东西根本不重要啊──」 「我的岳父和老爹恐怕在很久以前就知道预言的内容了──我在两位父亲的深爱下长大,全都是为了这天到来。我彻底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要誾千代大人和我结为夫妇了。只不过当我知晓自己的命运时,内心还是有些混乱啊……」 那是只有即将赴死之人才会露出的微笑。 就跟义阳为了守护德千代而向良晴告别时的微笑一模一样。 「慢著,那是什么意思!?官兵卫为了封锁钓野伏拚命规划出至今为止的战术喔?甚至还让立花道雪、高桥绍运出动了,而你却……打算白白送死吗?当立花道雪年老去世后,你以『西国无双』的身分守护大友家的未来该怎么办啊!?我很清楚,你的未来……不该是这样,不应该是这种下场啊!你的人生即便充满苦难,却还是有著光辉的未来啊。」 「没时间说明了。两位父亲细心养育我,就是为了让我成为主公大人的『弟弟』啊。」 「谁听得懂啊!至少说明一下吧!」 「请原谅在下!如果再继续拦阻我的话,我的觉悟就会动摇了……良晴大人。如果此时不挺身而出的话,您会死的。我已经下定 决心了。」 「我会死?为什么,宗茂!?」 「相良良晴大人,能与您相遇是我的荣幸……失礼了!」 这时戴著木枷的义阳扑上去死命攀住宗茂。 「良晴!虽然没听过那个预言的我不清楚怎么回事……但赶快来拖住宗茂啊!用尽所有力气也要阻止这个家伙,否则官兵卫的战略计画会化为泡影的!」 「我、我知道了,义阳姊!宗茂,总之有话等会儿再讲!」 不过良晴也和义阳一样被戴上木枷。尽管两人都想留住宗茂,但在无法使用双手的状态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被蒙住双眼的宗茂将两人摔在地上,让他们暂时失去意识,只能趴在地上呻吟。接著她解开了两人的木枷,随后便翻身上马。 「啊──?相、相良姊弟被解决啦~~!竟然不管军师大人的作战擅自行动!?混蛋宗茂~~!看我誾千代挡住你!」 尽管誾千代使出全身力气,想拔起插在地上的长光阻止宗茂;可惜誾千代力气太小,刀身动也不动。飘飘也不断琢著刀帮忙誾千代,但凭一只鸡当然不可能把刀拔起来。不过,飘飘仍然没有放弃。 「呜呜呜~~!拔起来!给我拔起来~~!」 「咕、咕、咕!」 「道雪和绍运知道预言?怎么会……?」发著抖的大友宗麟从指头缝隙间愣愣地注视著宗茂。 「……宗茂,你明明和我约定过绝对不会抛下我的。为什么要前往前线?这两万旗本兵该怎么办?宗麟,我究竟该怎么做啊?」 「主公您只要待在本阵就好,没有必要行动。这里的士兵是当我们败给岛津军撤退时的军力,不用担心。请您见证命运被打破的瞬间吧。虽然不实际上场就无法知道这场战争会以胜利收场,或是以败北作结;但是我一定会为了获胜而战斗到最后一刻。而且不论胜败,我能够向您保证,在下立花宗茂会以主公大人最后一位『弟弟』的身分──完成宇佐八幡神的预言的!」 众近卫兵听著!这是我的最后命令:千万不许妄动!只有在准备确保主公大人安全撤离战场时才准行动!──宗茂对著南瓜少女兵们下达如此命令。士兵们整齐划一地停止动作。宗茂已经在先前的行军中博得少女兵们莫大信赖。每个人都憧憬、崇拜著宗茂的高洁人格与出众的英勇气概。宗茂的命令对她们而言是绝对的。 「你无论如何都要走吗?我宗麟这次也没办法守护好弟弟吗?又要把弟弟派出去送死,自己一个人独自活下来吗?」 「我就是要让预言的轮回在今天画下句点。从此以后主公大人就能够自由自在生活了!」 「……宗茂……!这是大友家当家的命令!你不是只要主公下令就会乐意当场自尽吗?那就听从我的命令!不要走!不准你死掉!」 「实在很抱歉,请容我拒绝。现在的我遵循的是自己体内的『意志』,不会服从任何人了。这并非来自岳父大人他们的教育……而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是我个人的任性举动。」 「宗茂!?」 「即使我不行动,过没多久,岳父大人和老爹也会对沙洲上的岛津岁久军展开突击的。到那个时候,黑田官兵卫大人的中策就会宣告失败。她会被迫使出下策的。选择下策的话,就等同选择让相良良晴大人面临死亡啊。」 「莫名其妙!既然如此,就该把相良良晴锁起来,不让他离开本阵。所以──」 「──只要我出阵的话,就可以保住良晴大人的性命。保住相良良晴大人的命,就可以帮助主公大人从预言当中解放。我此行将会跳入高城川河底殉死,但如果因为我的奋战造成岛津军混乱,大友家获胜就不是梦想了。直至最后一刻,我绝不轻言放弃。我会将所有果实收在手中的──为此,我会与命运抗战到底的。」 「跳入高城川?宗茂,你竟然要那么做?道雪和绍运……难道就是为了这天……才将你……」 「主公明鉴。」 直到这个时候,宗麟才明白。立花宗茂、立花道雪、高桥绍运。立花一家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不可以!快回来……!我为至今的事情道歉,我不会再相信预言了。我一定会努力克服恐惧的。所以求求你不要为了那种愚蠢理由牺牲性命啊!」 「心领了,主公大人。然而,我无法割舍对主公的忠诚,也无法舍弃岳父大人、老爹以及相良良晴大人。主公,要是立花一家运气不好,战败了,还请您带著两万近卫兵与三万前锋军立刻撤离战场吧。」 「宗茂!你真的觉得无所谓吗?慢著,再考虑一下啊!」 宗茂露出平静的微笑说:「我有过家庭的温暖,也尝过恋情,实在是太幸福了。」 如果没有与良晴大人相遇,我或许就会诅咒作弄自己的命运,内心也会变得污浊不堪吧;但是我没有变成那样。尽管只有短短数日,但我总算获得自己的人生,以及身为人、身为少女所该有的幸福、苦恼、心动、烦闷以及喜悦了。再加上可以让主公大人从预言当中解放,还能拯救相良良晴大人,这样就足够了──主公。我要让宇佐八幡神预言的未来在高城实现,并将它打破。我们立花一家必定会让主君不再受到命运束缚。往后您可以安心入睡了── 与「日向森林」化为一体的的大友特遣队正要准备下山。 一如立花宗茂所言,指挥这支特遣队的武将是── 「绍运,快看!公主大人亲自上阵了!这样的话,要是败给岛津军,公主大人也会被杀的!可恶的播磨小姑娘,竟然如此乱来啊!」 拋下守备立花山城的任务,搭上轿子完成翻山越岭死亡之行的「雷神」立花道雪。 「别担心啦,公主大人待在想逃就能够立刻逃走的后方阵地。那两万大友近卫兵不过是用来阻止岛津军冲过去的『威吓兵』罢了,大叔。黑田官兵卫的策略原本似乎是由你率三万前锋军,我带特遣队翻过山夹攻岛津军,藉此封锁岛津擅长的必杀战术『钓野伏』的。那个军师年纪虽小,但却很不得了。真是不妙啊。」 以及同样舍弃岩屋城,带著辖下七百六十三名修罗,负责抬轿与守护道雪的高桥绍运。 加斯帕尔离开牟志贺后占领了高千穗,并以「调查」为名开始大肆破坏神社与佛寺。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应该待在筑前的两位勇将突然现身。他们与拚命阻止加斯帕尔扰乱高千穗的弗洛伊斯联手,遏止了加斯帕尔的行为,并将他阻挡在高千穗。即便跟随加斯帕尔的士兵多半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但也震慑于「雷神」与义将突然现身而尾随其后。这些士兵都是从九州战乱生存下来的修罗,对「雷神」的敬畏远胜过对上帝的信仰。于是道雪就这么夺走了加斯帕尔的兵权,并率领这群特遣队成功翻过了高千穗。 「……原来如此。德?西默盎为了让特遣队成功翻越山路,才会把你们从筑前找来啊。真是大胆的用兵呢……哼哼。也好。反正不熟悉日向地理的我没办法完成这趟行程,也没办法拒绝你们。再说我本来就想在高千穗找寻与日本神话有关的『宝物』。破坏神社佛寺不是我的主要目的。只要能保障我在这里继续搜索,兵权就给你们吧」加斯帕尔乾脆地承认在虚虚实实的斗智中输给了官兵卫,并留在了高千穗。 「……加斯帕尔大人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有再次展开破坏的可能。我得看著他」弗洛伊斯自愿留下来负责监视。 道雪与绍运的闪电行动都是出自黑田官兵卫的指示。 「不过,那个播磨小姑娘接下来要如何战胜岛津军啊?在战况陷入胶著的状态下,就算只有一两天的时间也会给那个龙造寺隆信行动的机会啊!说不定那个残暴的霸王早已动身前往 夺取立花山城了!更何况大友主力军为了达到最快的行军速度,根本没有携带足够的兵粮啊!」 「谁知道呢?我们这些修罗不像播磨小姑娘那样聪明,没办法考虑得那么长远。我和大叔你都是只会打仗的笨蛋嘛。不过唯一确定的是……」 「虽然对播磨小姑娘很不好意思,但老夫等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当那个小姑娘的棋子了。对小姑娘很抱歉……『日向的森林开始进军』竟然就这么出乎意料地实现了。这种偶然不会有第二次,那就得进行以前那个计画了。这也是──」 「所谓的命运吧。即便我们再怎么向宗茂道歉也不够啊……真是……很糟糕呢。」 「绍运啊。还不是因为年轻时担任公主大人旗本护卫的你偷听到公主大人与沙勿略的对话。那就是一切的开端啊。」 「真是的。早知道就别不小心偷听到什么宇佐八幡神预言了。结果害得你和宗茂遭遇那么悲惨的命运……真是糟糕啊。」 「那也是天命啊……绍运。老夫即使知道了预言,也没能在『今山之战』保护好八郎大人。原本应该是由老夫的女儿?誾千代成为献祭的羔羊啊。」 「大叔,别再说啦。事情的起源都是因为我偷听到了预言。所以我……还有我的女儿要为束缚公主的预言拉下终幕。你可不能要誾千代牺牲喔。」 「不过,没有必要连你都跳进这场闹剧里面搅和啊,绍运。你不是打破宇佐八幡神预言的『关键』。需要的顶多是老夫立花道雪与立花宗茂的性命啊。」 「这怎么行。不能光是让大叔和你的女儿送死,我这个起头的却苟且偷生啊。饶了我吧,我决定今天就要和大叔、宗茂共赴黄泉,将宗茂送到高城川后慷慨就义,那是我小小的赎罪啊……南无阿弥陀佛。只不过……光是将宗茂扮成男人就已经对她过意不去了,最后还要再告知宗茂要她主动捐躯的命运……这个任务太沉重了。我真的办不到啊。」 「老夫也是,绍运。然而,要让多年来不断受苦的公主大人从预言当中获救,就得在这个瞬间执行我们的计画才行啊。今日此战正是拯救公主的唯一机会。我们该怎么办啊……」 「……哦。是你提出让宗茂当祭品的计画……结果到了关键时刻却说不出口啊。我还真是老糊涂了。」 派使者送信给宗茂,告诉她:「和老夫一同赴死」……这种事老夫办不到。宗茂会对自己的命运感到绝望,或是对我们这两位父亲的无情感到哀恸吧。糟糕,年纪一大,眼泪就不听使唤了。真的不行,老夫实在没办法说出要宗茂踏进死地的命令……正当道雪红著眼眶从山坡上望著宗麟镇守的大友军本阵时── 「大叔!快看!是宗茂!那个家伙……看来在我们派出使者传递计画前,她就已经明白一切了!宗茂应该是从别的管道得知宇佐八幡神预言的!她现在正朝著冲向高城前沙洲的岛津军突击!已经突破弹幕与箭雨,眼看就要渡过谷濑户川了!」 高桥绍运见到立花宗茂朝著岛津岁久的大批「饵兵」冲锋,不禁叫了起来。跟随宗茂的都是她的直属部下,仅有五百人左右。其他两万的近卫兵都受到宗茂严格命令留在大友军本阵宗麟的身边,没有出动。 「什么!?那个大笨蛋~~!怎么会有放著两位父亲不管,自己一个人冲出去的傻瓜啊~~!」 「……她不想让我们对她说出牺牲自己的要求吧。因为那么做会让你我尝到比死亡还难受的伤痛啊。」 「至少……至少对我们留下一两句怨言再死啊!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善良啊……!」 「南无阿弥陀佛。我们也全军冲锋吧!诸位将士,不好意思,要你们参与这种荒唐事啊!要恨的话,就恨为了将公主从预言的诅咒中解放出来、策划出这种乱七八糟计画的道雪大叔吧!」 化为「日向森林」的修罗们即刻放声咆哮。 立花宗茂率领的士兵是来自高桥家的旧部,以及入赘立花家后道雪为宗茂挑选的家臣,人数仅有五百。这种兵力差距足以让她被批评行动过分鲁莽。宗茂带兵穿过黑田官兵卫阵地的旁边,只见坐在军师专用四轮车上的官兵卫脸色大变怒叱:「立花宗茂,你在搞什么!?快退回本阵!」不过宗茂依旧渡过了谷濑户川,朝著八千名在高城前沙洲展开的岛津「饵兵」──岛津岁久军冲了过去。 看见后方的大友军本阵突然冒出五百人的小部队,岛津岁久一头雾水。 「什么?怎么回事?大友军……黑田官兵卫到底想做什么?特遣队抵达西边山头时,她不是已经封住了钓野伏吗──为什么还要派人冲过来?简直莫名其妙?」 为了引出大友的前锋军,岁久渡河登上了沙洲。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立花道雪率领的三千大友特遣队从高城西侧的山丘出现,随后更有宗茂莽撞地带兵突袭,这也让岁久措手不及。 要先对付北岸三万的大友前锋军,还是先处理突然出现在西边的立花道雪部队──即使精明,岁久还是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正当她尚未摆好阵式时,立花宗茂的部队便带著不要命的气势渡过河,朝著岁久阵地的侧边冲了进来。 骑在马上的立花宗茂拉起强弓,连续射箭放倒岁久军的将士,同时不管三七二十一直直地朝著岁久冲去。 岁久军谁也不认识这位年轻武士。以修罗的标准来说,宗茂还只能算是雏鸟;不过她的射箭技术却非常人所及。纤细的体格竟然可以拉动威力大到难以置信的强弓。箭矢以惊人速度划破空气直射而来,飞箭还会在空中转弯──或左或右,甚至从上方突然坠落。 是风。她轻松地察觉战场的风向,藉此让箭矢轨道弯曲。岁久军那些身经百战的修罗都明白这点,但却没有人能看穿那些轨道。 众人惊觉,大友家暗藏了一项可说是终极完美修罗的终极兵器,那就是眼前这位犹如少女般惹人爱怜的年轻武士。 「您应该是岛津岁久大人吧。在下立花宗茂,高桥绍运之子,立花道雪的女婿!注定今日将葬身高城川。请容在下突破岛津军的包围吧!」 立花道雪军此时也从高城侧边的山坡冲了下来,一边冲锋一边大喊:「支援宗茂!击溃岁久的军队!上啊!」。 半身不遂的道雪盘坐在轿子上,对著穿梭于战场中的宗茂怒喝:「你这个大笨蛋!别拋下老夫擅自闯进死地啊!」。 「今天就先卸下扛大叔轿子的职务吧。在下高桥绍运也许久未拔刀作战,这将是我最后一次拔刀了。南无阿弥陀佛!」 戴著黑色僧人头巾的高桥绍运。 「岳父大人,老爹!我都知道了。我在牟志贺听到宇佐八幡神对主公大人降下的预言。我终于知道主公大人的毁灭结局,也瞭解到她身居九州六国女王却经常害怕著什么而感到痛苦的原因了。今天就是实现那则预言的日子吧。『日向森林进军之时,她所拥有的荣耀也将走入历史』──」 宗茂一边拉动强弓射箭,一边复诵那些自称是「宇佐八幡神使者」之老妇人们所说的话。 「去死吧去死吧。为了扭转公主大人的命运,让我们一同共赴黄泉吧」声嘶力竭大吼的立花道雪眼中泛著泪光接著说: 「然而,公主大人的武运、天命都尚未成定局,宗茂!那些老妇人是这么说的!『除非燃烧的战场降下白雪、弟弟成为祭品没入水中』──也就是说,当战场降雪、公主大人的弟弟也投水而死,老妇人的预言就会失准了!公主大人毁灭的命运也会被打破的!」 接著,面无表情的高桥绍运说出了最后一段预言: 「『如同远征东国时受海神侵扰的日本武尊将妻子?弟橘媛当成了祭品』抱歉了,宗茂。就因为我偷听到公主的故 事,害得你成为即将被献祭的羔羊啊。南无阿弥陀佛。」 一听到宗麟预言的内容,聪明的立花宗茂马上就知道自己的职务,还有立花道雪、高桥绍运的计画。 为了脱离宇佐八幡神预言的诅咒束缚,宗麟做出了各式各样的努力。倾心于禅宗修行坐禅、受洗为天主教徒、烧毁八幡宫,这些都是为了将自己从「二阶崩之变」开始的「杀弟凶手」命运与毁灭的预言中解放出来。宇佐八幡神在北九州具有压倒性权威,想要抗衡祂所降下的预言绝非易事。至少不像武家之间的战争,只要分出胜负就能够收场。对不想也没办法盲信宗教的理智之人?宗麟更是如此。 「过去立花家的公主发起谋反,老夫意外地接收立花山城,并准备决定立花家新任当家。这个时候老夫突然灵光一闪,体认这到就是老夫的天命啊!是宇佐八幡神、八幡大菩萨赐给我让公主从预言中获得解放的仅有机会啊!」 「我是个将一生奉献给战场的九州修罗、武人,压根儿不相信什么预言。但是啊,『二阶崩之变』的预言应验后,公主的心完全被束缚住了。想要打破这个囚笼,唯有实现『毁灭命运不会来临的另一个未来』一途。既然那群老太婆在预言中准备了两个结局,就只能引发有如奇迹的例外,颠覆注定毁灭的未来了。日向森林进军之时──燃烧中的战场降下白雪,『弟橘媛』的遗骸沉入河底──」 「绍运!既然那是日本武尊时代的公主,应该以『妹』为名才对,但她的名字中却是『弟』,这则神话听起来耐人寻味。为什么编造诅咒预言的那群老妇人会特别使用『弟橘媛』当成祭品的名字呢?老夫后来想到了,她们是对公主大人下了『是否愿意为了扭转毁灭的命运而杀害弟弟』的第二道诅咒啊!老妇人给了公主大人两个选择:『将弟弟当成祭品以避免灭亡的未来』与『拒绝牺牲他人而走入毁灭的未来』。善良的公主当然就只能选择主动走向毁灭一途了。因此,她们才会在祭品的名字里面放入『弟』这个字啊!才会在预言中引用日本武尊之妻?弟橘媛的神话啊!而且还因为公主大人的弟弟们接连遭遇横祸而死,公主于是陷入了预言的束缚,开始期望自我毁灭了……那也是为什么加斯帕尔能够趁机掌控她的心啊。不过,绍运啊,还有宗茂。我想到了。橘这个字念作tachibana,和立花同音【注】。『弟橘媛』──不能只是一般的『大友宗麟之弟』,必须同时身为公主与弟弟,还得是『tachibana』家的人才行。这样的人选要具有『立花家公主与大友宗麟之弟』的身分才行!这才是『预言的正确解释』啊!当拥有真正祭品资格的『弟橘媛』投水,公主毁灭的命运才会被打破啊。至少公主大人是这么相信的!」【注:「橘」与「立花」的日文发音相同,皆为tachibana。】 「哦?橘与立花明明差那么多,这种预言根本是无聊的文字游戏嘛。大叔的想法虽然听起来很疯狂,但是那群老太婆的阴谋恐怕就是如此吧。所以,继承立花家的大叔才会打算将你的小女儿?誾千代女扮男装、养育成公主的弟弟──『弟橘媛』吧!为了在燃烧中的战场上降下白雪,你改名『道雪』,并和成为『弟橘媛』的誾千代在日向的战场上一同赴死!到了那个时候,因『日向森林开始进军,毁灭时刻即将来临』的预言而害怕、绝望的公主就会看到那副景象,看到预言被打破的瞬间──即道雪殒命于燃烧中的战场、弟橘媛成为牺牲品投水的瞬间了。」 「老夫要逮住老妇人预言中的破绽再反过来利用,彻底颠覆那则束缚著公主的毁灭预言啊!经过我们这么一闹,不论这场仗结果如何,从预言中获得解放的公主都一定能重新振作起来的!」 「然而,誾千代年纪太小,不适合上战场。况且大叔即便说了那么多,但责任其实都是出在我的身上。所以……宗茂,很抱歉,就把你代替誾千代培育成『弟橘媛』了。尽管大叔他极力反对将高桥家的女儿卷入此事,但我还是说服他了。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原谅我吧。」 「……宗茂,我们会不惜粉身碎骨也要把你送到高城川的。播磨小姑娘一定会做好善后的。老夫和绍运对公主大人的忠节……忠诚心……可能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大事吧。宗茂,我们将拥有无限可能性的你当成了牺牲祭品,还带著三千五百名士兵一起上路。这样听起来或许过于疯狂,但置身于这种永无止境的战场人生,若只靠著对主君的忠诚守护她,老夫实在是撑不下去啊。即使老夫劈开雷电而半身不遂,也没能拯救公主大人。老夫在那个时候才知道,这是家臣做不到的事情,唯有预言中的『弟橘媛』才能够解救公主啊……不过,或许这一切都是老夫为了让自己活下去的自私忠心造成的。让公主大人离开大友家当家的宝座才是身为一个良知之人应该选择的道路啊。然而,老夫却没有让公主大人得到自由。当老夫将公主大人带到赤八幡神社时,明明可以送她到其他国家,却宁可在公主大人面前遭受雷击,也要将她束缚在大友家当家的宝座之上。结果老夫也与自称宇佐八幡神使者的那群老妇人一样,都是些自私的家伙。若非如此,你也不会被卷入这种事情啊。」 「喂喂,这个时候怎么还一直发著过去的牢骚啊,年纪大了吗?反正你天生就是个做事不考虑结果的莽夫嘛。自私的人是我才对啦,大叔。」 没有什么原不原谅的──骑在马上的宗茂露出微笑。 「岳父大人,老爹。你们不用道歉,我也是一样的。我们这些注定为战而生、为战而死的九州修罗──如果心中没有怀抱与他人的联系──不过是只会杀人的野兽罢了。忠义也好、信仰也好、爱情也好,都必须怀抱著某种形式的联系……而我接受了两位父亲那么多的疼爱而长大。像我这么幸福的修罗,在九州里面也是绝无仅有的吧;不过我们主公却完全相反。她无法获得父母的爱,所以主公心中才开了一个大洞。无论家臣团灌注她多少忠义,天主教传教士给予她多少信仰,都无法填满她的心。即便岳父大人您在赤八幡神社让主公逃走,将她从名为大友家当家的牢笼当中解放出来,主公的心也无法获救的。深知她心中苦痛的弟弟们没有一人可以打破预言,全都壮志未酬而死……但就在日向森林进军预言实现的当下,总算可以为诅咒主公的『杀弟凶手』预言画下句点了。我们立花一家将全体动员,贯彻对主公的忠义……不,是对主公的君臣之情。我这就突破岛津军,直达高城川的河底!」 如此一来,官兵卫大人就非得使用下策不可了。这样也会造成相良良晴大人为阻止此次战争而死。我不打算轻易浪费性命,要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不断奋战,直到打败岛津军为止。只要在这片沙洲上击败岛津军,就能够抵达高城川、献出自身性命了。这是我的一丁点任性──宗茂射出最后一支时这么低语。箭矢,用完了。面对排山倒海而来、人数超过一倍的岛津岁久部队,立花军已经被团团包围。就算如此,由「雷神」率领的立花军却一步也不退让。 「喔,原来宗茂喜欢上那位传说中的相良良晴啊!」 「是的!看来我还是没办法彻底当个男人啊。」 「没关系,女扮男装的生活到今天结束了,坦然面对自己吧!不过,老夫还真想和相良良晴大人见上一面呢。就算只有一天也好!这是老夫唯一的遗憾啊!」 「哦,宗茂,你的表情变得很有女人味呢。我就依了你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任性吧。南无阿弥陀佛。」 「请等一下,老爹又没有出现在预言里,没必要在这里送命吧?」 「别说了,我好歹也是你父亲啊。这是我的任性啊。」 正当岛津岁久的部队好不容易从混乱当中重整阵形,并准备从左、右两侧包抄立花军时 ──河川对岸的山丘上突然发出轰天巨响,就在「国崩」惊天一击下,地上被炸出了骇人火柱。 为了解救渡过谷濑户川、冲上沙洲的立花军,黑田官兵卫紧急变更原本对准高城城墙的「国崩」发射角度,朝著沙洲上的岛津岁久军开炮攻击。 「军、军师大人……!竟然为了支援我们,对著正在展开肉搏战的战场使用『国崩』!?感激不尽……!」 「好吓人的火柱。烧起来啦,宗茂。日向战场陷入一片火海……完成预言的时刻终于到了!」 「哼。巧合竟然多到这种程度,或许可说是命运了吧。南无阿弥陀佛。」 遭受不顾退路的立花军接连猛攻,又被「国崩」不断炮轰,岛津岁久军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就算处于如此劣势,岁久依旧没有撤退。立花军出现在西侧山丘上时?「钓野伏」战术就宣告失败了。但由于立花军竟然「上钩」,莽撞地冲入沙洲,岁久才打算在原地撑到岛津军崩溃为止。 因为一旦她撤离的话,「国崩」就会再次朝著镇守在高城的家久开炮的。 「……我绝对不会让家久阵亡的。怎么可以有比姊姊先死去的妹妹啊。我绝不会同意的。相良良晴,你告诉我家久的未来,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好意。我已经获得扭转家久命运的机会了。过去我曾经为了将那个孩子锻炼成岛津家的战术专家而经常对她恶言相向,结果深深伤害了她。我还没有把这笔帐还完啊……」 还不够。光是三千五百名立花军还不够。直到岁久将黑田官兵卫率领的三万大友前锋军引到沙洲为止,她非得战斗下去不可,非得使自己的部队崩溃不可。 只有岁久军开始崩溃,才有可能引诱三万大友军渡河。 「还没,阵形还不能乱!不能让家久被孤立于高城!用生命给我撑下去!」 国崩的炮弹直接砸在岁久面前,爆炸的冲击波粉碎了大地,将岁久的护卫连人带马全数轰飞。就连她纤细的身躯也从马上被震落。 「岛津岁久大人,请和在下单挑吧!」拋下强弓、拔出长刀的立花宗茂策马穿过土黄色沙尘,朝著岁久直冲而来, 「喵啊喵啊?岁久姊!?」 与三千士兵镇守高城,凝视著底下战局发展的岛津家久脸色大变,扛著火枪站起身来。 「相良,我实在没办法继续躲在城里对岁久姊见死不救,也没办法提出用切腹来换取停战的要求。抱歉了……全军听令,出战吧!」 副将?山田有信高喊:「众将士,准备弃城!所有人突击立花军后方,给他们瞧瞧什么叫枪林弹雨吧!这就是岛津军必杀必胜的『钓野伏』啊!」高城的城门也在同时大开。 在阵阵有如猿猴叫声的战吼当中,岛津家久率领的三千城兵杀向立花军。家久军装备了大量火枪。他们一个劲地冲锋,不等立花军对后方做好防备,便无情地开火进攻。 「不能让你们杀死岁久姊!」 倒在地上的岁久无法起身,似乎是在刚才落马时伤到脚了;不过立花宗茂正迅速朝岁久逼近。岛津家久此时骑马冲进箭矢、枪弹交织的战场,举起火枪就对准立花宗茂扣下扳机。 紧跟在她身旁的山田有信不发一语,立即跟著开火。 然而,只见立花宗茂横眉怒视,仅靠刀光一闪便挡住了家久的子弹,紧接著还挥刀劈开第二发子弹。 怎么可能──家久吃惊地叫道。 她从未见过如此出神入化的技术。没想到除了立花道雪、高桥绍运之外,大友家还存在著这样的修罗── 「绍运流拔刀术『斩弹』!岁久大人,觉悟吧!」 宗茂没有停止前进,步伐中没有丝毫怯意;而家久也快马加鞭企图靠近岁久。尽管对手是个默默无名的年轻修罗,但却仍是位技术、胆识值得尊敬的武人。家久并不想以多欺少,用大量的火枪对付她一人;不过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现在若不使出全力杀死这位年轻武士,不但岁久会被杀,家久自己也无法幸免于难。 「住手!你根本是为了送死而战的!立花宗茂!别把家久卷进这种莫名其妙的战争里啊!」 失去座骑、跪在地上的岁久也架起火枪瞄准宗茂的头部准备反击。 「山田!高城火枪队!瞄准那个头戴日轮头盔的年轻修罗,发动十连射!」 「遵命!十连射!」 高城火枪队骑马赶到现场,十支火枪对准立花宗茂同时射出子弹。 卧在地上的岁久也跟著一起开枪。 岁久从低角度发射的一发子弹与马上的十发子弹各自的弹道不同,角度也迥异。 不可能只用一把刀挡下来的。 挡住三发就是极限了──宗茂这么心想。 尤其是岁久那一发从底下逼近的攻击将会造成致命伤── (在这副躯体沉入河底前我还不能死!我还没有穿过沙洲、抵达高城川啊……!) 我太冲动,对自己的能力太有自信了。这就是战场。如果这场战斗不是我初次上阵的话,应该就不会这样了。结果我会没办法完成预言而死吗──茂绝望地心想。 然而…… 原本应该贯穿宗茂头部的子弹全被一柄耀眼眩目的日本刀扫开── 「南无阿弥陀佛!宗茂!别忘了『斩弹』的精髓啊!我不是教你很多次吗!『斩弹』的诀窍在于『目不视弹、耳不听声、循气流而动』啊!」 「老爹!?」 「只差一点了,宗茂!前面的高城川就是你我的三途冥河啊!你是大叔和我细心培育的大友家终极兵器,比『国崩』还有岛津火枪队要强上许多!我来当盾牌挡下敌人的枪弹,你就直冲到底吧!」 闯到宗茂座骑前方,高桥绍运以刀为盾,弹开了岛津军所有枪弹。他就像一面互大盾牌守护著宗茂。目睹绍运的精湛神技,岁久与家久全都看得出神,一瞬间忘记自己置身于以命相搏的战场上。她们总算明白,半身不遂的立花道雪经常冲到最前线却还能存活下来的原因了。那就是这位不苟言笑的男子以一把利刃化身为盾保护著道雪啊。 「……我知道了,老爹!非常感谢!」 一定要抵达岁久姊身边!开火!开火!──家久一边扣著扳机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然而,骑在马上的立花宗茂与高桥绍运父女不断施展高超技术打落子弹,他们至今仍未受到致命伤。即使宗茂的头盔被子弹擦过,头上的日环装饰被打穿,绍运的肩膀和腿都受了伤,枪炮也无法阻止两人前进。 「家久!这两个家伙不是为了打赢才战斗!是为了赴死而冲向我们的!除非心脏或脑袋被击穿,否则他们不会停下来的!快逃啊!」 那是幅难以置信的光景。勇猛有如鬼神的父女正逐渐进逼。在他们经过千锤百炼直到超越人类极限的精湛神技前,任何计谋都无用武之地,这就是战国九州的法则。岁久阖上了双眼祈祷(摔下马时我的脚已经受伤,逃不掉了。但拜托至少让家久活下来吧)。她究竟是对谁祈祷,岁久自己也不知道。 在根白坂西侧布阵的岛津义久一脸茫然地望著立花军与岛津岁久、家久两军在高城前方沙洲上的激战。 「家久太早出城了。黑田官兵卫不会上『钓野伏』的当。她就是不中计啊……」 义久站起身来。 夹在前方岁久军与后方家久军之间,由立花一家率领的三千五百大友特遣队毫不迟疑地笔直朝高城川南下。他们难道打算越过高城川袭击根白坂这里吗──黑田官兵卫理应早就看穿了「钓野伏」战术。她之所以让特遣队现身于战场西侧的山丘,目的就是为了封住「钓野伏」。眼下三万大友前锋军仍待在谷濑户川的 北岸按兵不动,而位于远处北边高台上的两万宗麟近卫兵更是没有动静。 「宗麟的两万兵力与立花特遣队恐怕都是用来封锁钓野伏的『威吓兵』。黑田官兵卫应该只打算用前方的三万前锋军对抗岛津的四万士兵。当我看到日向的山竟然开始移动时,原本还很惊讶于那位天下霸主?织田家军师的本事,以为岛津的兵法战略对她都不管用了。不过,现在的情况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义久搞不懂立花军这波鲁莽攻势究竟有何用意,只知道他们没有听从黑田官兵卫的指挥。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再这么坐视下去的话,岁久与家久就危险了。尽管她们有人数优势,但官兵卫迅速地将炮轰高城的「国崩」转而用在这波交战当中,而传说中的「雷神」立花道雪率领的立花军将士散发出了异常高昂的斗志,这些地方都出乎义久意料。即便是经常出生入死、闯过无数险境的岛津军也未曾遭遇过如此顽强的敌人。更可怕的是,甚至连家久手下的火枪队都无法击毙的惊人强悍年轻武士?立花宗茂还是初次上阵。 要是再不行动的话,岁久与家久就会在「钓出」大友军前遇难了。 「一万七千岛津义久主力军,冲下根白坂、跨过高城川吧!若是立花军这场鲁莽的突击是黑田官兵卫的策略,岛津将会反过来被诱杀……但也不能这么看著家久、岁久白白牺牲啊……!」 岛津义久队开始推进── 就在同一时间,率领「钓野伏」一万两千名伏兵于根白坂中央摆阵的岛津义弘也大喊: 「相良良晴,原谅我。立花军从一开始就抱持著有去无回的觉悟,发动了自杀式攻击冲向高城川,他们的战力非比寻常。尽管立花一家退路遭到从高城出战的家久军切断而面临崩溃,不过家久与岁久也会因此阵亡的。必须得杀掉那位骇人的年轻武士──立花宗茂才行,所以我得亲自上阵了!」 岛津义弘下令全军突击,她自己也骑著「膝折栗毛」冲向高城川。 总计两万九千的岛津援军自根白坂汹涌而下,准备歼灭沙洲上的三千五百名立花军。 「直属宗麟的两万兵力不到最后关头不会有动作的。问题是黑田官兵卫指挥的三万前锋军。她难道打算等我们岛津军粉碎立花军,并在我方乘势渡过谷濑户川进攻时用『钓野伏』反将一军吗?还是……」 大友军的指挥不知为何完全乱了套。 但现在不能想太多,必须专心与眼前敌人的交战。 「岛津惟新义弘在此!立花宗茂大人真是好身手!简直可以称您『西国无双』啊!还望能与在下过个几招!」 武神?岛津义弘的出战改变了战局。 无论遭遇什么样的猛烈攻势都持续前进的立花军修罗这个时候军心受到动摇。 立花宗茂在徒步的高桥绍运护卫下一边突破火枪弹幕一边朝著高城川冲锋。然而,当她目击到膝折栗毛出现在地平线另一端时── 「她就是岛津的武神──要是刚才还有留下一支箭就好了。」 宗茂不禁暗暗叫苦。如果接近义弘、闯进义弘手上那把刀的攻击范围内,恐怕宗茂的进攻也会就此结束了。 然而,她没有时间犹豫了。 岛津义弘露出锐利眼神,一直线朝著宗茂一人直冲而来。路上碰到的所有敌军都被她砍倒。她的攻势快到无法看清楚,动作不带丝毫犹豫,既乾净又俐落。义弘的刀只需一击就能够砍中敌人要害了。她只有在战争结束后才会流泪,为死去的双方修罗哀悼。她在战斗时绝对不会有片刻迟疑,会全心全意专心打倒眼前的敌人。或许对岛津义弘来说,那就是战场上的礼仪吧。 「喂喂,那个家伙怎么回事?简直就像是吕布嘛!她是个比传闻还要夸张的怪物啊!那是鬼岛津。不妙了!」 「老爹,我要上了!那个人正是我要突破的最后难关。如果不能打倒岛津义弘……就无法赢得胜利啊!不,应该说连高城川都到不了!就算失去一只手,不对,即便两手尽断,我也要闯过去!」 立花宗茂也策马朝著岛津义弘急驰而去。 挡在两人之间的士兵纷纷朝左、右散开。 「那位年轻武士乃体舍流高手,同时还是习得绍运流『斩弹』技术的怪物,姊姊!她一点也不怕死!更是为了战死在这天而培养出来的终极修罗!即使姊姊有高超武艺,要对付她也太危险了!」 由于义弘登场,立花宗茂的路线稍微偏了一点──家久掌握了这个唯一机会,勉强将受伤倒地的姊姊拉上马。被救起来的岁久急忙地如此劝阻义弘。 然而,岛津义弘笑了。 没想到九州还藏有武艺如此高超的武士──一想到这里,自己就抑制不住全身的斗气。 「别担心,岁久。我还有一招专砍怪物的秘密剑法──尽管原本是用来对付甲斐宗运的绝招,不过现在不得不用了!立花宗茂大人,一决胜负吧!」 「岛津的秘剑──若是没有事先提醒,就可以用那招出其不意砍下我的脑袋了。岛津惟新大人,您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在此战中初次亮相的不只有你而已。看我与东乡重位一同锻炼出来的体舍流必杀秘剑。『萨摩示现流』──!」 义弘将手上的刀收回鞘中──并高高举起另一把长度犹如斩马刀的「大太刀」。 而且义弘看起来丝毫没有打算防御。那个姿势似乎代表她完全不考虑挥刀之后的事情,心中只有一击必杀,企图用全身力量将宗茂的头盔、盔甲、座骑一分为二。至于其他的事情──自己的性命则完全不列入考量。这是抛弃自我,以一命换一命的刚剑。岛津家为了研究如何打倒使用暗器与自创阴险剑术的甲斐宗运,将他们秘藏的年幼剑术天才?东乡重位送到京都修行,而东乡重位则是将风靡九州的体舍流与东国的剑术融合成这么一套专杀修罗的秘密剑法。砍倒宗茂之后,义弘自己也无法幸免。然而,不这么做的话,家久与岁久都会被这位「西国无双」率领的立花敢死队击败的。 「我的刚剑乃『初见者必死』。宗茂大人,觉悟吧──!」 义弘所举的大太刀比自己的武器还长。这就是武神之剑。尽管义弘毫不在乎自身安危,浑身上下充满破绽;但也不容对方靠近。若是能让她的第一刀偏掉──不,她不可能砍歪的。骑在马上的宗茂打算赌上微乎其微的可能,用自己的刀招架义弘的刚剑。但结果不言而喻,不是被她的刀直接劈成两截,就是刀奇迹似没断,但义弘的大太刀仍将佩刀压著头盔一起往下砍,使宗茂的脑袋从中被剖开。 啊啊,若是我手中握著「长光」或许就有可能挡下了──宗茂对自己的不成熟感到懊悔。宗茂的确是为了牺牲自己而来到这个战场的,不过将「长光」作为遗物交给誾千代的时机太早了。初次上阵的自己经验果然不够,天真的感伤造成了失败。义弘眼看著即将挥下的刀,那是以舍弃防御的古怪架势挥出的强悍刚剑。宗茂无从得知那是什么剑法,不愧是专杀初见者的招式。宗茂体悟到自己即将命尽于此。明明只差一点就能够抵达高城川了。 「……请原谅孩儿宗茂不肖。永别了,岳父大人,老爹。」 然而── 义弘并没有挥下那把大太刀。 「虽然这么做很卑鄙……但我的女儿只差一步就能抵达终点了,可不能让你杀了她啊!」 有位不速之客闯入了义弘与宗茂的对决。 高桥绍运朝著义弘胯下的膝折栗毛砍了过去。 「女儿!?她是你女儿!?」 「老爹!?」 「不要别开视线!听著,你要看清楚武神的秘藏刀法!再会了!」 义弘 卷之五 高千穗 时间稍微倒回一些。 本州──织田信奈率领的织田?松平联合军与武田信玄率领的甲州武田军即将在松平元康的长筱城爆发全面战争。原本包围长筱城的武田军解除包围、开始往西移动,打算一举粉碎织田的援军。另一边,织田信奈则是和泷川一益备好三千支火枪,在设乐原架设长长拒马,采取阻止武田骑兵队冲锋的持久策略。 然而,就在这天,设乐原降下了大雨── 武田阵营传出谏访太鼓的阵阵鼓声,一片鲜红的武田骑兵队准备发动突破织田方拒马的冲锋。 武田家自傲的历战公主武将们,武田四天王山县昌景、内藤昌丰、高坂弹正,以及改名马场信春的马场信房,她们各自有著万夫不当之勇,个个都是有资格获得一国一城的名将。 她们率领的骑兵排成一整列,静待「时机」到来。 「不妙。就算事先计画过雨天对策,在这场雨里,火枪也只能发挥一半火力,而且十兵卫她……」 明智光秀的副将?斋藤利三快马加鞭赶来,将光秀的状况呈报给织田信奈知道。 光秀如今被孤立在丹波。在进攻丹波的波多野家,企图藉此阻止吉川元春军从山阴道上洛时发生了「割据毛利领地往丹波道路的山名家对织田感到失望,进而倒戈毛利」的噩耗,于是光秀就在丹波的山中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窘境。 这天早上,光秀送来给信奈的书信上写著:「我想到一个撑住丹波战线的妙招」这点已经让信奈有股不祥预感。结果预感成真了。几乎在同一时间,斋藤利三派出的使者也来到信奈面前。利三信上这么写著: 『吾主,明智光秀大人为了和丹波的波多野家言和,打算将自己的母亲送去当人质。她认为如此一来就能稍微延缓吉川元春军进军丹波的脚步,稍微营造出喘息时间。然而,她担心母亲会出意外而没有实行。最后是光秀大人母亲斥责她一顿后自己行前往波多野家的。糟糕的是波多野家曾经背叛,并从后方偷袭过光秀大人。他们相信,就算如今想继续侍奉织田家也得不到信赖,因此波多野家很可能将光秀大人母亲当成盾牌,造成对毛利更有利的局面──光秀大人虽然是个完人,却有个身为武将相当大的弱点,就是她太信任别人了。』 十兵卫将自己的母亲……送去波多野……不妙。我感觉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信奈压不下胸中的不安。良晴,你快点回来。否则再这样下去的话── 「信奈?你的脸色很苍白耶。还好吗?」 这里是设乐原的本阵。 一旁坐在凳子上的泷川一益担心地看著信奈。 「……左近。还不行,还不可以让武田骑兵队冲过来,不能在雨停之前分出胜负。叫全军坚守在拒马内侧。阻止武田骑兵队冲锋的『壕沟』还没完成──脆弱的拒马只是障眼法,这是用来诱使骑兵队冲破栅栏而落入城郭与土堆建构成的迷宫啊。我将良晴教给我、用于近代战的野战『壕沟』改良成对付骑兵的大型陷阱了。换句话说,就是把这片设乐原的平原改造成巨大宽长的『城塞』。距离完工还需要几天,得再争取一点时间啊。我也有严令松平军,不得轻举妄动。」 「对方本来想打场日本自古以来就存在的野战,不过实际上却一头栽进得先破解迷宫般阵地的攻城战。再加上我方准备了三千支火枪。武田骑兵队的末日要到了。」 「对。尽管我不觉得事情会那么顺利。对方是平庸武将就算了,武田信玄可是个相当慎重的女人。她一定会看穿我的伎俩,发现这个设乐原其实是诱杀武田骑兵队的死亡陷阱,所以交手一两次后,全面性决战的时间点肯定会延后到武田信玄想出攻破野战阵地的方法之后。这样就能营造出胶著局面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 镇守宽长的织田?松平联合军阵地西侧的松平方突然派来使者。 「我们公主认定这场仗不冒险一睹就不可能赢,于是组织了敢死队。酒井忠次队已经出发,准备渡过南边的丰川、进入山中,夺取武田方在长筱城后方建造的鸢巢山砦,切断武田军的退路。」 信奈一声惨叫:「分兵奇袭!?糟糕,现在还不到切断武田军退路的时候,太早了!应该等到野战阵地完成再行动啊!不对,更重要的是,分兵奇袭的战术对武田信玄没有用啊!」。 「竹千代!?你怎么了?继三方原后,这次又承受不住武田信玄的压力吗?不可能,她不是会犯下相同错误的人啊。」 信奈快马加鞭冲向松平元康的阵地。 坐在南蛮椅上的松平元康脸色苍白,咬著拇指的指甲。这是元康从小的坏习惯。当她遭遇压力时就习惯这么做。 「竹千代!快把特遣队叫回来!这个对峙局面的目的不在于与对方一决死战!而是让战况陷入胶著,藉此拖延武田军的上洛速度啊!毛利已经从山阴发兵,上杉谦信也准备再次行动。现在不宜与武田军全面冲突啊──」 「……吉姊姊,如果我们继续握著织田家秘藏的三千火枪躲在设乐原不动,明智光秀小姐和柴田胜家小姐都会被敌人杀死啊。如果不能打赢武田信玄小姐,就不可能实现吉姊姊天下布武的梦想喔~~所以我决定赌一把啊。」 松平元康的口气、表情似乎不太对劲。难道是三方原遇到武田骑兵队的恐惧让她崩溃了吗?不对,没道理。竹千代看似脆弱,实际上是个很有韧性的公主武将,不可能因为这点程度的压力就做出攸关生死的豪赌。更别说把我和织田军也卷进去了…… 然而,信奈眼中所见的公主武将确确实实是元康本人。 可怜的元康在小时候曾经被儿童绑架犯卖到织田家,成为信奈的小妹,在尾张住过一段时间。她们两人是从那个时候认识的儿时玩伴。 如果是冒牌货,信奈不可能没注意到的。 「实在是太奇怪了。竹千代,快醒醒啊!整个日本没有其他像你忍耐力这么强的公主武将……所以当我达成天下布武的目标后,我相信你可以成为日本之王的!」 「呵呵呵。太感谢了~~可、是、呢。武田信玄小姐比吉姊姊还会打仗喔。这次已经不可能像岐阜之战时那样与她谈和啰~~信玄小姐绝对不会撤退的。毕竟武田军这次的上洛行动是信玄小姐父亲亲自下令的嘛。」 「武田信虎的命令!?那个人还没有放弃俗世之事吗?竹千代,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秘密啊?」 好的~~那我就说啰~~呵呵呵呵……元康身边一位有如影子般存在感薄弱的公主武将──与其说是武将,那位身材纤细的少女还比较像茶人或画家──她发出阴阴沉沉的笑声回答信奈。她戴著与元康一模一样的狸猫耳朵。 「你是谁!?」 「呵呵呵……您忘了吗,信奈大人?在下乃本多弥八郎正信,是元康大人的军师,因为舍弃不了猫神信仰,所以加入了本猫寺的一揆长期流浪在外。这次在与织田军的联合作战中担任军师。当在下放弃武家身分辗转流离于于各地时,自然而然就获得了各种台面下的情报啊。」 「这、这样啊。我想不太起来呢……你的存在感太薄弱了。」 「呵呵呵。根据调查的结果,建立起织田家包围网的『影之军师』其实就是武田信虎大人;而伊势发生长岛一揆时,信虎大人也曾经以伊势国北畠家军师的身分讨伐九鬼海盗,我在当时听到了这个消息,于是便一路追踪信虎大人的脚步……最后探听出了近卫前久大人的名字。」 「……我知道武田信虎被赶出骏河今川家后流落到伊势的事情,不过原来他是从那边的管道和近卫取得联系啊……」 「由于近卫大人害怕会对姬巫女大人带来危险而不愿透露详 情,于是在下就自行查出来了。反正在下对元康大人以外的人会有什么遭遇是没有半点兴趣的──对了对了,元康大人也趁这个机会改名的。若是一直屈居于三河乡下武士?松平家的地位,就没有办法向大和御所拜领三河守的官位,也不容易管理家臣团与松平的分家啊。正因为在下是曾经离开公主身边参与一揆的背叛者,才能够看清楚这些事实的。呵呵呵。」 「是的~~尽管部分是弥八郎小姐的建议,不过我以前就有同样的想法了,所以便改了名字~~以后我就叫『德川家康』喔,吉姊姊。」 「……德川,家康……三河守!?」 「吉姊姊?我德川家康姑且还算是与织田家平起平坐的盟友,不是吉姊姊的家臣喔~~而且与柴田胜家、相良良晴的地位大不相同~~所以我才会透过改名来彻底宣示这件事情喔。」 「元康大人改名家康大人后,松平一族就是她的仆人了。家康大人也总算获得拥国大名应有的权力,变得更加强大了。信奈大人?往后还请您别再对家康大人……对我们的公主『下令』了。你们两位顶多是盟友。既然是平起平坐的姊妹……在下本多正信便不能容忍信奈大人对我们公主颐指气使了。呵呵呵。」 本多正信……德川家康……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她们的笑容看起来好邪恶。她不是竹千代,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但是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懂。难道她被本多正信控制了!? 「呵呵呵。信奈大人?酒井忠次的特遣队一旦偷袭成功,武田骑兵队就会只剩下全军突击设乐原这条生路了。即便偷袭失败,武田信玄也会判断:『织田信奈失败的当下是进攻的最佳时机』而做出同样行径呢。真是让人伤脑筋啊。」 「本多正信!?你把身居松平家老臣的酒井忠次当成弃子吗!?」 「是『德、川、家』,信奈大人。酒井家是松平家分支中身分最高、最爱摆老臣架子,老是对公主所作所为说三道四的讨厌一族。如果他战死的话,这样就赚到了呢。反对这个计画的本多平八郎忠胜还气得想要杀掉在下,不过因为那个女人本来就很讨厌在下,所以家康大人以『不可带入私情』这个理由阻止了她。同为本多一族,为什么平八郎就那么笨呢。」 「你不惜使用那种手段也要诱使对方开战,这么做究竟有何居心!?设乐原的野战阵地都还没完工耶!而且今天还下著会严重影响火枪的大雨啊!万一我们两军都遭到武田骑兵队蹂躏,竹千代想要从织田家独立的主张也没有意义了啊!」 本多正信露出无法与那副可爱容貌连结在一起的邪恶笑容。 「这就难说啰。德川家毕竟是独立的大名家,没有与织田家同患难、共生死的义务;不过若是背叛曾经驰援德川家的织田家,我们公主?家康大人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重义气公主武将』名声也会跟著一落千丈的,所以我们在这场仗不会做出背叛信奈大人的举动喔。所以呢,织田家与德川家恐怕就会在今日傍晚时分一同倒下的。我说信奈大人,早点撤离设乐原会比较好喔?呵呵呵。」 竹千代不可能这样的。尽管信奈至今尝过各种谋反与背叛的滋味,但是她毫无根据地相信唯独元康绝对不会背叛自己。不对,甚至不用去相信,因为她们从小就在一起生活;不过信奈无法得知才刚回到元康身边的本多正信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笼络了元康。错了,她已经不是松平元康,而是德川家康。家康看著自己的眼神好冰冷……甚至该说是毫无感情。那是对信奈不带恨意、没有兴趣、没有情感的视线。一股有如脚下大地崩裂的感觉袭向了信奈。胸口好痛,内心彷佛被挖出一个大洞一样。 颤抖的信奈若有所思(有某种我无法理解的事情在发生。如果要实现天下布武的构想,就必须由竹千代箝制东国才行。箝制……没错。我之所以需要竹千代,或许只是把竹千代当成壕沟,希望她阻挡武田上洛。就因为她是儿时玩伴,我才一直仰赖著她。十兵卫、良晴,我或许无法活著离开设乐原了……)。 (……良晴……求求你……快点过来……救救十兵卫……救救我……!) ※ 高千穗──将特遣队士兵移交给立花一家后继续待在此地,身边只留下搜索队的加斯帕尔终于「发现」他一直在找寻的东西。 位在高千穗山里的一处阴暗洞窟。 抵达洞窟最深处的加斯帕尔低语一句「gracias」。 弗洛伊斯从加斯帕尔的背后赶来,传递了一项紧急通知。 「大友家与岛津家似乎在高城达成和平协议了。当然相良良晴先生也活了下来,加斯帕尔大人。」 「……这样啊。看来命运打算将相良良晴带到织田信奈身边啊。」 「你也该放弃了,打消将良晴先生从这个战国世界消除的念头了。这次是西默盎小姐的智谋与大友大人的感情联手胜过了你的计画,才让两军得以握手言和的……不过万一消除良晴先生的阴谋造成了信奈大人灭亡,你会跟著失去你原本的目的了。」 「相良良晴与德?西默盎一起前往本州了?」 「没有。他们到肥前与起事的龙造寺军交战,那似乎是大友大人的请求。因为大友大人虽然已经逃出你的控制,不过还是无法独自指挥战局。为了要再一次与杀害弟弟的仇人?龙造寺大人分出胜负,她需要良晴先生的力量啊。」 那一切都还是未定之天啊。只要龙造寺隆信在战场上击败他──就结果而言,只要我还活著,一样可以达到当上织田信奈新任军师的目标。因为相良良晴战死,宗麟大人也会再次需要我吧──加斯帕尔微笑著说道。 「由于龙造寺军超出德?西默盎的预测,占据了柳川城,他们已经取得压倒性优势。若是龙造寺军打败了相良良晴,我就得紧急回到宗麟大人身边了。」 「为什么你那么执著要消除相良先生呢?你们没办法携手为了改变信奈大人的未来而努力吗?」 「很遗憾,不行的。唯有让她舍弃恋爱、成为『处女王』,这样才能够改变织田信奈的命运啊,弗洛伊斯。」 「你对天主教没有任何信仰,单纯只是为了让欧洲诸国认同信奈大人是『文明国家』的女王,才会对『处女王』如此坚持的。我觉得你的想法是错的。」 「是啊,当然是错的。当然那也是原因之一,不过真正的原因……是更令人无奈的事情喔,弗洛伊斯。」 「……和你用观测术【previsions】预见的未来有关吗?难道信奈大人与良晴先生的恋情会带来毁灭吗?但是你应该无法预测良晴先生的未来才对。」 「我还不能透露详情。先不说那些了,弗洛伊斯,我终于在高千穗找到一直在探求的东西了──我的『胜利』近在眼前了。这次一定要改变日本的历史,朝正确的方向发展啊──」 弗洛伊斯没办法在这个洞窟的黑暗里看出加斯帕尔究竟「发现」了什么「宝物」。他在高千穗找到什么?又打算用来做什么?没有精通日本神话的弗洛伊斯是不可能理解的。 ※ 此时位于九州的良晴等人还无法得知本州的异变。完成日向的和谈后,良晴他们正不眠不休地同时准备对抗毛利军与龙造寺军。 这个时候──在沙滩上望著日向海岸的黑田官兵卫难得露出垂头丧气的神情。 官兵卫对自己无法阻止柳川城的惨剧感到自责不已。虽说是为了骗过加斯帕尔而暂时背叛织田家,但这件事还是让她耿耿于怀。 「虽然是为了达成计画,不过我还是背叛了陷入窘境的织田信奈……事到如今,我还能回到织田信奈身边吗?她会原谅我吗……就算同样在九州活动的相良 良晴能够理解,其他的织田家诸将会释怀吗……我是不是该离开织田家会比较好啊?现在的良晴有相良义阳了。最后让大友宗麟振作起来的人也是相良义阳。她既有军师的智谋,也拥有将领的热情,是最优秀的副将啊……」 「说什么傻话,这么温驯的的官兵卫一点都不像官兵卫喔。义阳姊也是因为在牟志贺被你关在牢里而被迫成长的,她是绕个弯子在感谢你啦。」 不知何时出现在官兵卫背后的良晴拍了拍官兵卫的头。 「哇啊,不要吓我啦!」 「反正你经常不小心出包,事到如今没有人会在意啦。你那场谋反戏就跟出去玩时团子吃太多而弄得肚子疼差不多喔。」 「哪有这样子安慰人的啦!」 「好啦,打起精神吧。我们还得在九州的东、西两侧同时展开透过大友军『大返还』来对抗龙造寺的战争喔?只要有一边失败,就会来不及援助信奈还有十兵卫的。下次见面的地方是本州喔,官兵卫。」 来勾手指约定吧。你听过勾手指吗?战国时代有没有这种文化啊?最近我越来越没有办法分辨未来与战国时代的文化差距了──良晴笑著拉起官兵卫的手指。官兵卫则是红著脸抗拒说:「别、别碰我啦!」。 「怎么啦?」 「你、你连立花宗茂、大友宗麟都收来当外面的小老婆了。你这个不能让人相信的『现代源氏』!」 「就说我没有收谁当小老婆啦。」 「你还真有脸用那种正经表情说这种话耶。宗麟和宗茂不是同时对你表达爱意了吗!宗麟既任性又喜欢纠缠不清,你根本逃不掉的。宗茂尽管是个好孩子,不过立花一家可是会倾巢而出把你团团围住喔!你打算怎么办啊?」 「什、什么怎么办。唔,这个嘛。就只能用已经有信奈这个理由拒绝她们了。」 「唉……相、相良良晴啊。先说好,我西默盎可不是你的小老婆喔。」 「嗯?这是当然的啊?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半兵卫会生我的气啊。」 「咦?」 「没、没事。我走了!我西默盎和你约定好,这次绝对不会一声不吭离开你的,所以你也要和我约定!你经常动不动就拿自己的性命当赌注,以后没有我允许可别随随便便送命了,相良良晴!」 「就算你这么说,九州的战争都很惨烈,龙造寺军也比岛津军还有甲斐宗运不留情,我只能尽量努力活下来,这点实在是不能跟你保证啊。」 「哼,这也是没办法的,良晴。别忘了我西默盘的话。如果与龙造寺的战况不对,就逃去滨手吧。」 「……滨手?虽然不太懂是怎么回事,总之我先记起来了。」 「仔细听好,别死了喔。要是你不在了,我可是会狠狠欺负半兵卫喔!」 「这样啊,既然半兵卫被当成人质的话就没辄了。我知道了,我和你约定,我绝对会活著回到本州的。你自己也要小心喔?」 「哇啊~~!你刚刚才说不敢保证耶!一听到半兵卫的名字竟然就笑著约定了──!」 「哈哈哈,别担心。在黑官一流旗帜飘扬在罗马前我不会死的啦。我一定会在大海彼端找到彻底治愈半兵卫的良药。我们亲手掌握的未来绝对不会在本能寺结束,而是从那之后开始的。」 叹著气的官兵卫若有所思(这次能够在日向海边独占这个家伙的笑容,对半兵卫还真是不好意思),随后便吞了口水向良晴点了头。 「……嗯!」 官兵卫这个家伙好像真的长高了?不对,总觉得官兵卫看起来……竟然像一位年轻可爱的女孩子,我有什么毛病啊──官兵卫的笑容在良晴眼中看起来如此耀眼,不禁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后记 我是作者。这次的写作因为夹在《全国版》改稿作业之间,使得感觉有些生疏,造成了得将两百页初稿全数废弃重写这样前所未有的难产状态。最后总算把归为九州篇后篇的「大友宗麟篇」完成了。这也多亏了说著:「麻烦请在一个礼拜完成全面改稿」「麻烦在一天内完成二度改稿」不断画红线下达修正指示的责任编。我以后一定会回礼……不对,一定会前去拜谢的。 但、但是呢!我要先在这里道个歉。其实「大友宗麟过去」与「高城之战」这两段的篇幅写得太过瘾,结果超过了字数上限,所以九州篇得在下一集稍稍再占点空间了。大友宗麟本身不用多说,侍奉宗麟的立花一家与肥前龙造寺军团等人都是相当鲜明的角色……因此该如何削减角色描写,改用点到为止的形式,好符合能够放进一本书的字数;还是贯彻以往《信奈》的写法,将多出来的部分放到下一集。在烦恼半天后,我决定以内容还有角色为优先,采用了后者的方式。 大友家经常有武将名字使用相似汉字的做法。尽管有些繁杂,大友家武将的幼名如下── 〈盐法师丸(大友义镇=大友宗麟)、盐乙丸、盐市丸〉 特徵是都有个「盐」字。至于为什么是盐呢? 另外,立花一家也是── 〈户次鉴连→立花道雪、吉弘镇理→高桥绍运、高桥统虎→立花宗茂〉 改名的人也太多了,甚至连姓氏都改掉了。这些改名在故事当中是伏笔,还请各位务必记住喔。 史实中的大友宗麟无论是在「耳川之战」或「今山之战」里都坐拥大军,但却没有亲上前线。不过,在《信奈》的世界,由于比史实还早黑化的「恶官」黑田官兵卫和操控官兵卫的传教士?加斯帕尔,以及我们主角?相良良晴影响了宗麟,「高城之战」的结果与史实岛津军击败大友军的「耳川之战」大不相同。尽管同样是以高城为战场,但却大幅度加入了岛津军败给官兵卫率领之丰臣军的「根白坂之战」要素。若是这场战争是「根白坂之战」,岛津家久会遭逢上一集时避免掉的死亡命运;如果是「耳川之战」的话,大友军的名将就会因此战死。如果发展与两场战争都不同的话,战事就会陷入胶著,本州的信奈、光秀等人运数就会走到尽头了。倘若让良晴抓住宗麟的心,这样是否就能避免开战呢……宗麟心中的黑暗堪称是《信奈》世界前所未有的等级,轻易走进宗麟路线只会导致良晴毁灭。因为某个理由,信仰与恋爱都无法拯救宗麟,而且官兵卫还是恶官坏人。也就是说,良晴到了这集终于陷入无计可施的窘境了。不过还没完喔,良晴还有成为姊姊的相良义阳,而宗麟还有立花一家呢! 另外,立花道雪虔信的八幡大菩萨(八幡神)是武家之神,丰前的宇佐八幡宫是其本社。故事中稍微提到的「宇佐八幡宫神谕事件」是奈良时代的故事。事件内容是弓削道镜收到宇佐八幡宫神谕而打算篡夺皇位,和气清麻吕则是同样在宇佐八幡宫接到反对道镜即位的神谕而出手阻止道镜。宇佐八幡宫神谕的地位就是如此重要,拥有绝大的权威。当然,宇佐八幡宫也与现代神社不同,拥有领地和军力。到了战国时代,宇佐八幡宫站在大内家与毛利家这边和大友家敌对。之后遭到宗麟烧毁。宗麟之所以要将天主教王国建在日向,而非丰后,原因之一应该就是宇佐八幡宫在本国丰后的影响力太深远了。 只不过八幡神虽然如此重要,但其由来却相当模糊。原本似乎是北九州?宇佐的当地神明。随著时代演变,竟然与应神天皇融合,其后再融合了佛教,被称为八幡大菩萨。然而,在『古事记』或『日本书纪』中应神天皇与八幡神是没有关系的。另外,八幡一词原本念作「yawata」「yahara」,与佛教融合后则变成了「hachiman」,光是名字就充满了神秘感。 总而言之,宇佐八幡宫神谕就是这集的重要主题。 行数差不多要用完了。在此要感谢每次取材时都会送来战国t恤的みやま零老师、比作者还要熟悉《信奈》的责任编辑,以及各位读者。顺带一提,会将宗麟服装加入那么多南瓜要素,就是因为据说日本南瓜的历史就是从大友宗麟开始的。尽管当时应该还没有「万圣节=南瓜」这样的公式,但喜欢奇异事物的公主武将?宗麟灵机一动想到「南瓜祭典」,于是就变成这样了。宗麟想出的「人脸南瓜」就是她一边喊著「去死吧!去死吧!」一边拿刀捅出来的(汗)。 总而言之,九州篇的篇幅虽然比想像中还多,但日本全国的公主大名应该会在下一集全数登场的。良晴究竟能否安然回到本州呢(这、这次一定会的!)。信奈的故事与良晴的故事将再一次汇集──天下布武的大战终于要展开了。 春日みやげ 我是作者。这次的写作因为夹在《全国版》改稿作业之间,使得感觉有些生疏,造成了得将两百页初稿全数废弃重写这样前所未有的难产状态。最后总算把归为九州篇后篇的「大友宗麟篇」完成了。这也多亏了说著:「麻烦请在一个礼拜完成全面改稿」「麻烦在一天内完成二度改稿」不断画红线下达修正指示的责任编。我以后一定会回礼……不对,一定会前去拜谢的。 但、但是呢!我要先在这里道个歉。其实「大友宗麟过去」与「高城之战」这两段的篇幅写得太过瘾,结果超过了字数上限,所以九州篇得在下一集稍稍再占点空间了。大友宗麟本身不用多说,侍奉宗麟的立花一家与肥前龙造寺军团等人都是相当鲜明的角色……因此该如何削减角色描写,改用点到为止的形式,好符合能够放进一本书的字数;还是贯彻以往《信奈》的写法,将多出来的部分放到下一集。在烦恼半天后,我决定以内容还有角色为优先,采用了后者的方式。 大友家经常有武将名字使用相似汉字的做法。尽管有些繁杂,大友家武将的幼名如下── 〈盐法师丸(大友义镇=大友宗麟)、盐乙丸、盐市丸〉 特徵是都有个「盐」字。至于为什么是盐呢? 另外,立花一家也是── 〈户次鉴连→立花道雪、吉弘镇理→高桥绍运、高桥统虎→立花宗茂〉 改名的人也太多了,甚至连姓氏都改掉了。这些改名在故事当中是伏笔,还请各位务必记住喔。 史实中的大友宗麟无论是在「耳川之战」或「今山之战」里都坐拥大军,但却没有亲上前线。不过,在《信奈》的世界,由于比史实还早黑化的「恶官」黑田官兵卫和操控官兵卫的传教士?加斯帕尔,以及我们主角?相良良晴影响了宗麟,「高城之战」的结果与史实岛津军击败大友军的「耳川之战」大不相同。尽管同样是以高城为战场,但却大幅度加入了岛津军败给官兵卫率领之丰臣军的「根白坂之战」要素。若是这场战争是「根白坂之战」,岛津家久会遭逢上一集时避免掉的死亡命运;如果是「耳川之战」的话,大友军的名将就会因此战死。如果发展与两场战争都不同的话,战事就会陷入胶著,本州的信奈、光秀等人运数就会走到尽头了。倘若让良晴抓住宗麟的心,这样是否就能避免开战呢……宗麟心中的黑暗堪称是《信奈》世界前所未有的等级,轻易走进宗麟路线只会导致良晴毁灭。因为某个理由,信仰与恋爱都无法拯救宗麟,而且官兵卫还是恶官坏人。也就是说,良晴到了这集终于陷入无计可施的窘境了。不过还没完喔,良晴还有成为姊姊的相良义阳,而宗麟还有立花一家呢! 另外,立花道雪虔信的八幡大菩萨(八幡神)是武家之神,丰前的宇佐八幡宫是其本社。故事中稍微提到的「宇佐八幡宫神谕事件」是奈良时代的故事。事件内容是弓削道镜收到宇佐八幡宫神谕而打算篡夺皇位,和气清麻吕则是同样在宇佐八幡宫接到反对道镜即位的神谕而出手阻止道镜。宇佐八幡宫神谕的地位就是如此重要,拥有绝大的权威。当然,宇佐八幡宫也与现代神社不同,拥有领地和军力。到了战国时代,宇佐八幡宫站在大内家与毛利家这边和大友家敌对。之后遭到宗麟烧毁。宗麟之所以要将天主教王国建在日向,而非丰后,原因之一应该就是宇佐八幡宫在本国丰后的影响力太深远了。 只不过八幡神虽然如此重要,但其由来却相当模糊。原本似乎是北九州?宇佐的当地神明。随著时代演变,竟然与应神天皇融合,其后再融合了佛教,被称为八幡大菩萨。然而,在『古事记』或『日本书纪』中应神天皇与八幡神是没有关系的。另外,八幡一词原本念作「yawata」「yahara」,与佛教融合后则变成了「hachiman」,光是名字就充满了神秘感。 总而言之,宇佐八幡宫神谕就是这集的重要主题。 行数差不多要用完了。在此要感谢每次取材时都会送来战国t恤的みやま零老师、比作者还要熟悉《信奈》的责任编辑,以及各位读者。顺带一提,会将宗麟服装加入那么多南瓜要素,就是因为据说日本南瓜的历史就是从大友宗麟开始的。尽管当时应该还没有「万圣节=南瓜」这样的公式,但喜欢奇异事物的公主武将?宗麟灵机一动想到「南瓜祭典」,于是就变成这样了。宗麟想出的「人脸南瓜」就是她一边喊著「去死吧!去死吧!」一边拿刀捅出来的(汗)。 总而言之,九州篇的篇幅虽然比想像中还多,但日本全国的公主大名应该会在下一集全数登场的。良晴究竟能否安然回到本州呢(这、这次一定会的!)。信奈的故事与良晴的故事将再一次汇集──天下布武的大战终于要展开了。 春日みやげ 我是作者。这次的写作因为夹在《全国版》改稿作业之间,使得感觉有些生疏,造成了得将两百页初稿全数废弃重写这样前所未有的难产状态。最后总算把归为九州篇后篇的「大友宗麟篇」完成了。这也多亏了说著:「麻烦请在一个礼拜完成全面改稿」「麻烦在一天内完成二度改稿」不断画红线下达修正指示的责任编。我以后一定会回礼……不对,一定会前去拜谢的。 但、但是呢!我要先在这里道个歉。其实「大友宗麟过去」与「高城之战」这两段的篇幅写得太过瘾,结果超过了字数上限,所以九州篇得在下一集稍稍再占点空间了。大友宗麟本身不用多说,侍奉宗麟的立花一家与肥前龙造寺军团等人都是相当鲜明的角色……因此该如何削减角色描写,改用点到为止的形式,好符合能够放进一本书的字数;还是贯彻以往《信奈》的写法,将多出来的部分放到下一集。在烦恼半天后,我决定以内容还有角色为优先,采用了后者的方式。 大友家经常有武将名字使用相似汉字的做法。尽管有些繁杂,大友家武将的幼名如下── 〈盐法师丸(大友义镇=大友宗麟)、盐乙丸、盐市丸〉 特徵是都有个「盐」字。至于为什么是盐呢? 另外,立花一家也是── 〈户次鉴连→立花道雪、吉弘镇理→高桥绍运、高桥统虎→立花宗茂〉 改名的人也太多了,甚至连姓氏都改掉了。这些改名在故事当中是伏笔,还请各位务必记住喔。 史实中的大友宗麟无论是在「耳川之战」或「今山之战」里都坐拥大军,但却没有亲上前线。不过,在《信奈》的世界,由于比史实还早黑化的「恶官」黑田官兵卫和操控官兵卫的传教士?加斯帕尔,以及我们主角?相良良晴影响了宗麟,「高城之战」的结果与史实岛津军击败大友军的「耳川之战」大不相同。尽管同样是以高城为战场,但却大幅度加入了岛津军败给官兵卫率领之丰臣军的「根白坂之战」要素。若是这场战争是「根白坂之战」,岛津家久会遭逢上一集时避免掉的死亡命运;如果是「耳川之战」的话,大友军的名将就会因此战死。如果发展与两场战争都不同的话,战事就会陷入胶著,本州的信奈、光秀等人运数就会走到尽头了。倘若让良晴抓住宗麟的心,这样是否就能避免开战呢……宗麟心中的黑暗堪称是《信奈》世界前所未有的等级,轻易走进宗麟路线只会导致良晴毁灭。因为某个理由,信仰与恋爱都无法拯救宗麟,而且官兵卫还是恶官坏人。也就是说,良晴到了这集终于陷入无计可施的窘境了。不过还没完喔,良晴还有成为姊姊的相良义阳,而宗麟还有立花一家呢! 另外,立花道雪虔信的八幡大菩萨(八幡神)是武家之神,丰前的宇佐八幡宫是其本社。故事中稍微提到的「宇佐八幡宫神谕事件」是奈良时代的故事。事件内容是弓削道镜收到宇佐八幡宫神谕而打算篡夺皇位,和气清麻吕则是同样在宇佐八幡宫接到反对道镜即位的神谕而出手阻止道镜。宇佐八幡宫神谕的地位就是如此重要,拥有绝大的权威。当然,宇佐八幡宫也与现代神社不同,拥有领地和军力。到了战国时代,宇佐八幡宫站在大内家与毛利家这边和大友家敌对。之后遭到宗麟烧毁。宗麟之所以要将天主教王国建在日向,而非丰后,原因之一应该就是宇佐八幡宫在本国丰后的影响力太深远了。 只不过八幡神虽然如此重要,但其由来却相当模糊。原本似乎是北九州?宇佐的当地神明。随著时代演变,竟然与应神天皇融合,其后再融合了佛教,被称为八幡大菩萨。然而,在『古事记』或『日本书纪』中应神天皇与八幡神是没有关系的。另外,八幡一词原本念作「yawata」「yahara」,与佛教融合后则变成了「hachiman」,光是名字就充满了神秘感。 总而言之,宇佐八幡宫神谕就是这集的重要主题。 行数差不多要用完了。在此要感谢每次取材时都会送来战国t恤的みやま零老师、比作者还要熟悉《信奈》的责任编辑,以及各位读者。顺带一提,会将宗麟服装加入那么多南瓜要素,就是因为据说日本南瓜的历史就是从大友宗麟开始的。尽管当时应该还没有「万圣节=南瓜」这样的公式,但喜欢奇异事物的公主武将?宗麟灵机一动想到「南瓜祭典」,于是就变成这样了。宗麟想出的「人脸南瓜」就是她一边喊著「去死吧!去死吧!」一边拿刀捅出来的(汗)。 总而言之,九州篇的篇幅虽然比想像中还多,但日本全国的公主大名应该会在下一集全数登场的。良晴究竟能否安然回到本州呢(这、这次一定会的!)。信奈的故事与良晴的故事将再一次汇集──天下布武的大战终于要展开了。 春日みやげ 我是作者。这次的写作因为夹在《全国版》改稿作业之间,使得感觉有些生疏,造成了得将两百页初稿全数废弃重写这样前所未有的难产状态。最后总算把归为九州篇后篇的「大友宗麟篇」完成了。这也多亏了说著:「麻烦请在一个礼拜完成全面改稿」「麻烦在一天内完成二度改稿」不断画红线下达修正指示的责任编。我以后一定会回礼……不对,一定会前去拜谢的。 但、但是呢!我要先在这里道个歉。其实「大友宗麟过去」与「高城之战」这两段的篇幅写得太过瘾,结果超过了字数上限,所以九州篇得在下一集稍稍再占点空间了。大友宗麟本身不用多说,侍奉宗麟的立花一家与肥前龙造寺军团等人都是相当鲜明的角色……因此该如何削减角色描写,改用点到为止的形式,好符合能够放进一本书的字数;还是贯彻以往《信奈》的写法,将多出来的部分放到下一集。在烦恼半天后,我决定以内容还有角色为优先,采用了后者的方式。 大友家经常有武将名字使用相似汉字的做法。尽管有些繁杂,大友家武将的幼名如下── 〈盐法师丸(大友义镇=大友宗麟)、盐乙丸、盐市丸〉 特徵是都有个「盐」字。至于为什么是盐呢? 另外,立花一家也是── 〈户次鉴连→立花道雪、吉弘镇理→高桥绍运、高桥统虎→立花宗茂〉 改名的人也太多了,甚至连姓氏都改掉了。这些改名在故事当中是伏笔,还请各位务必记住喔。 史实中的大友宗麟无论是在「耳川之战」或「今山之战」里都坐拥大军,但却没有亲上前线。不过,在《信奈》的世界,由于比史实还早黑化的「恶官」黑田官兵卫和操控官兵卫的传教士?加斯帕尔,以及我们主角?相良良晴影响了宗麟,「高城之战」的结果与史实岛津军击败大友军的「耳川之战」大不相同。尽管同样是以高城为战场,但却大幅度加入了岛津军败给官兵卫率领之丰臣军的「根白坂之战」要素。若是这场战争是「根白坂之战」,岛津家久会遭逢上一集时避免掉的死亡命运;如果是「耳川之战」的话,大友军的名将就会因此战死。如果发展与两场战争都不同的话,战事就会陷入胶著,本州的信奈、光秀等人运数就会走到尽头了。倘若让良晴抓住宗麟的心,这样是否就能避免开战呢……宗麟心中的黑暗堪称是《信奈》世界前所未有的等级,轻易走进宗麟路线只会导致良晴毁灭。因为某个理由,信仰与恋爱都无法拯救宗麟,而且官兵卫还是恶官坏人。也就是说,良晴到了这集终于陷入无计可施的窘境了。不过还没完喔,良晴还有成为姊姊的相良义阳,而宗麟还有立花一家呢! 另外,立花道雪虔信的八幡大菩萨(八幡神)是武家之神,丰前的宇佐八幡宫是其本社。故事中稍微提到的「宇佐八幡宫神谕事件」是奈良时代的故事。事件内容是弓削道镜收到宇佐八幡宫神谕而打算篡夺皇位,和气清麻吕则是同样在宇佐八幡宫接到反对道镜即位的神谕而出手阻止道镜。宇佐八幡宫神谕的地位就是如此重要,拥有绝大的权威。当然,宇佐八幡宫也与现代神社不同,拥有领地和军力。到了战国时代,宇佐八幡宫站在大内家与毛利家这边和大友家敌对。之后遭到宗麟烧毁。宗麟之所以要将天主教王国建在日向,而非丰后,原因之一应该就是宇佐八幡宫在本国丰后的影响力太深远了。 只不过八幡神虽然如此重要,但其由来却相当模糊。原本似乎是北九州?宇佐的当地神明。随著时代演变,竟然与应神天皇融合,其后再融合了佛教,被称为八幡大菩萨。然而,在『古事记』或『日本书纪』中应神天皇与八幡神是没有关系的。另外,八幡一词原本念作「yawata」「yahara」,与佛教融合后则变成了「hachiman」,光是名字就充满了神秘感。 总而言之,宇佐八幡宫神谕就是这集的重要主题。 行数差不多要用完了。在此要感谢每次取材时都会送来战国t恤的みやま零老师、比作者还要熟悉《信奈》的责任编辑,以及各位读者。顺带一提,会将宗麟服装加入那么多南瓜要素,就是因为据说日本南瓜的历史就是从大友宗麟开始的。尽管当时应该还没有「万圣节=南瓜」这样的公式,但喜欢奇异事物的公主武将?宗麟灵机一动想到「南瓜祭典」,于是就变成这样了。宗麟想出的「人脸南瓜」就是她一边喊著「去死吧!去死吧!」一边拿刀捅出来的(汗)。 总而言之,九州篇的篇幅虽然比想像中还多,但日本全国的公主大名应该会在下一集全数登场的。良晴究竟能否安然回到本州呢(这、这次一定会的!)。信奈的故事与良晴的故事将再一次汇集──天下布武的大战终于要展开了。 春日みやげ 我是作者。这次的写作因为夹在《全国版》改稿作业之间,使得感觉有些生疏,造成了得将两百页初稿全数废弃重写这样前所未有的难产状态。最后总算把归为九州篇后篇的「大友宗麟篇」完成了。这也多亏了说著:「麻烦请在一个礼拜完成全面改稿」「麻烦在一天内完成二度改稿」不断画红线下达修正指示的责任编。我以后一定会回礼……不对,一定会前去拜谢的。 但、但是呢!我要先在这里道个歉。其实「大友宗麟过去」与「高城之战」这两段的篇幅写得太过瘾,结果超过了字数上限,所以九州篇得在下一集稍稍再占点空间了。大友宗麟本身不用多说,侍奉宗麟的立花一家与肥前龙造寺军团等人都是相当鲜明的角色……因此该如何削减角色描写,改用点到为止的形式,好符合能够放进一本书的字数;还是贯彻以往《信奈》的写法,将多出来的部分放到下一集。在烦恼半天后,我决定以内容还有角色为优先,采用了后者的方式。 大友家经常有武将名字使用相似汉字的做法。尽管有些繁杂,大友家武将的幼名如下── 〈盐法师丸(大友义镇=大友宗麟)、盐乙丸、盐市丸〉 特徵是都有个「盐」字。至于为什么是盐呢? 另外,立花一家也是── 〈户次鉴连→立花道雪、吉弘镇理→高桥绍运、高桥统虎→立花宗茂〉 改名的人也太多了,甚至连姓氏都改掉了。这些改名在故事当中是伏笔,还请各位务必记住喔。 史实中的大友宗麟无论是在「耳川之战」或「今山之战」里都坐拥大军,但却没有亲上前线。不过,在《信奈》的世界,由于比史实还早黑化的「恶官」黑田官兵卫和操控官兵卫的传教士?加斯帕尔,以及我们主角?相良良晴影响了宗麟,「高城之战」的结果与史实岛津军击败大友军的「耳川之战」大不相同。尽管同样是以高城为战场,但却大幅度加入了岛津军败给官兵卫率领之丰臣军的「根白坂之战」要素。若是这场战争是「根白坂之战」,岛津家久会遭逢上一集时避免掉的死亡命运;如果是「耳川之战」的话,大友军的名将就会因此战死。如果发展与两场战争都不同的话,战事就会陷入胶著,本州的信奈、光秀等人运数就会走到尽头了。倘若让良晴抓住宗麟的心,这样是否就能避免开战呢……宗麟心中的黑暗堪称是《信奈》世界前所未有的等级,轻易走进宗麟路线只会导致良晴毁灭。因为某个理由,信仰与恋爱都无法拯救宗麟,而且官兵卫还是恶官坏人。也就是说,良晴到了这集终于陷入无计可施的窘境了。不过还没完喔,良晴还有成为姊姊的相良义阳,而宗麟还有立花一家呢! 另外,立花道雪虔信的八幡大菩萨(八幡神)是武家之神,丰前的宇佐八幡宫是其本社。故事中稍微提到的「宇佐八幡宫神谕事件」是奈良时代的故事。事件内容是弓削道镜收到宇佐八幡宫神谕而打算篡夺皇位,和气清麻吕则是同样在宇佐八幡宫接到反对道镜即位的神谕而出手阻止道镜。宇佐八幡宫神谕的地位就是如此重要,拥有绝大的权威。当然,宇佐八幡宫也与现代神社不同,拥有领地和军力。到了战国时代,宇佐八幡宫站在大内家与毛利家这边和大友家敌对。之后遭到宗麟烧毁。宗麟之所以要将天主教王国建在日向,而非丰后,原因之一应该就是宇佐八幡宫在本国丰后的影响力太深远了。 只不过八幡神虽然如此重要,但其由来却相当模糊。原本似乎是北九州?宇佐的当地神明。随著时代演变,竟然与应神天皇融合,其后再融合了佛教,被称为八幡大菩萨。然而,在『古事记』或『日本书纪』中应神天皇与八幡神是没有关系的。另外,八幡一词原本念作「yawata」「yahara」,与佛教融合后则变成了「hachiman」,光是名字就充满了神秘感。 总而言之,宇佐八幡宫神谕就是这集的重要主题。 行数差不多要用完了。在此要感谢每次取材时都会送来战国t恤的みやま零老师、比作者还要熟悉《信奈》的责任编辑,以及各位读者。顺带一提,会将宗麟服装加入那么多南瓜要素,就是因为据说日本南瓜的历史就是从大友宗麟开始的。尽管当时应该还没有「万圣节=南瓜」这样的公式,但喜欢奇异事物的公主武将?宗麟灵机一动想到「南瓜祭典」,于是就变成这样了。宗麟想出的「人脸南瓜」就是她一边喊著「去死吧!去死吧!」一边拿刀捅出来的(汗)。 总而言之,九州篇的篇幅虽然比想像中还多,但日本全国的公主大名应该会在下一集全数登场的。良晴究竟能否安然回到本州呢(这、这次一定会的!)。信奈的故事与良晴的故事将再一次汇集──天下布武的大战终于要展开了。 春日みやげ 我是作者。这次的写作因为夹在《全国版》改稿作业之间,使得感觉有些生疏,造成了得将两百页初稿全数废弃重写这样前所未有的难产状态。最后总算把归为九州篇后篇的「大友宗麟篇」完成了。这也多亏了说著:「麻烦请在一个礼拜完成全面改稿」「麻烦在一天内完成二度改稿」不断画红线下达修正指示的责任编。我以后一定会回礼……不对,一定会前去拜谢的。 但、但是呢!我要先在这里道个歉。其实「大友宗麟过去」与「高城之战」这两段的篇幅写得太过瘾,结果超过了字数上限,所以九州篇得在下一集稍稍再占点空间了。大友宗麟本身不用多说,侍奉宗麟的立花一家与肥前龙造寺军团等人都是相当鲜明的角色……因此该如何削减角色描写,改用点到为止的形式,好符合能够放进一本书的字数;还是贯彻以往《信奈》的写法,将多出来的部分放到下一集。在烦恼半天后,我决定以内容还有角色为优先,采用了后者的方式。 大友家经常有武将名字使用相似汉字的做法。尽管有些繁杂,大友家武将的幼名如下── 〈盐法师丸(大友义镇=大友宗麟)、盐乙丸、盐市丸〉 特徵是都有个「盐」字。至于为什么是盐呢? 另外,立花一家也是── 〈户次鉴连→立花道雪、吉弘镇理→高桥绍运、高桥统虎→立花宗茂〉 改名的人也太多了,甚至连姓氏都改掉了。这些改名在故事当中是伏笔,还请各位务必记住喔。 史实中的大友宗麟无论是在「耳川之战」或「今山之战」里都坐拥大军,但却没有亲上前线。不过,在《信奈》的世界,由于比史实还早黑化的「恶官」黑田官兵卫和操控官兵卫的传教士?加斯帕尔,以及我们主角?相良良晴影响了宗麟,「高城之战」的结果与史实岛津军击败大友军的「耳川之战」大不相同。尽管同样是以高城为战场,但却大幅度加入了岛津军败给官兵卫率领之丰臣军的「根白坂之战」要素。若是这场战争是「根白坂之战」,岛津家久会遭逢上一集时避免掉的死亡命运;如果是「耳川之战」的话,大友军的名将就会因此战死。如果发展与两场战争都不同的话,战事就会陷入胶著,本州的信奈、光秀等人运数就会走到尽头了。倘若让良晴抓住宗麟的心,这样是否就能避免开战呢……宗麟心中的黑暗堪称是《信奈》世界前所未有的等级,轻易走进宗麟路线只会导致良晴毁灭。因为某个理由,信仰与恋爱都无法拯救宗麟,而且官兵卫还是恶官坏人。也就是说,良晴到了这集终于陷入无计可施的窘境了。不过还没完喔,良晴还有成为姊姊的相良义阳,而宗麟还有立花一家呢! 另外,立花道雪虔信的八幡大菩萨(八幡神)是武家之神,丰前的宇佐八幡宫是其本社。故事中稍微提到的「宇佐八幡宫神谕事件」是奈良时代的故事。事件内容是弓削道镜收到宇佐八幡宫神谕而打算篡夺皇位,和气清麻吕则是同样在宇佐八幡宫接到反对道镜即位的神谕而出手阻止道镜。宇佐八幡宫神谕的地位就是如此重要,拥有绝大的权威。当然,宇佐八幡宫也与现代神社不同,拥有领地和军力。到了战国时代,宇佐八幡宫站在大内家与毛利家这边和大友家敌对。之后遭到宗麟烧毁。宗麟之所以要将天主教王国建在日向,而非丰后,原因之一应该就是宇佐八幡宫在本国丰后的影响力太深远了。 只不过八幡神虽然如此重要,但其由来却相当模糊。原本似乎是北九州?宇佐的当地神明。随著时代演变,竟然与应神天皇融合,其后再融合了佛教,被称为八幡大菩萨。然而,在『古事记』或『日本书纪』中应神天皇与八幡神是没有关系的。另外,八幡一词原本念作「yawata」「yahara」,与佛教融合后则变成了「hachiman」,光是名字就充满了神秘感。 总而言之,宇佐八幡宫神谕就是这集的重要主题。 行数差不多要用完了。在此要感谢每次取材时都会送来战国t恤的みやま零老师、比作者还要熟悉《信奈》的责任编辑,以及各位读者。顺带一提,会将宗麟服装加入那么多南瓜要素,就是因为据说日本南瓜的历史就是从大友宗麟开始的。尽管当时应该还没有「万圣节=南瓜」这样的公式,但喜欢奇异事物的公主武将?宗麟灵机一动想到「南瓜祭典」,于是就变成这样了。宗麟想出的「人脸南瓜」就是她一边喊著「去死吧!去死吧!」一边拿刀捅出来的(汗)。 总而言之,九州篇的篇幅虽然比想像中还多,但日本全国的公主大名应该会在下一集全数登场的。良晴究竟能否安然回到本州呢(这、这次一定会的!)。信奈的故事与良晴的故事将再一次汇集──天下布武的大战终于要展开了。 春日みやげ 我是作者。这次的写作因为夹在《全国版》改稿作业之间,使得感觉有些生疏,造成了得将两百页初稿全数废弃重写这样前所未有的难产状态。最后总算把归为九州篇后篇的「大友宗麟篇」完成了。这也多亏了说著:「麻烦请在一个礼拜完成全面改稿」「麻烦在一天内完成二度改稿」不断画红线下达修正指示的责任编。我以后一定会回礼……不对,一定会前去拜谢的。 但、但是呢!我要先在这里道个歉。其实「大友宗麟过去」与「高城之战」这两段的篇幅写得太过瘾,结果超过了字数上限,所以九州篇得在下一集稍稍再占点空间了。大友宗麟本身不用多说,侍奉宗麟的立花一家与肥前龙造寺军团等人都是相当鲜明的角色……因此该如何削减角色描写,改用点到为止的形式,好符合能够放进一本书的字数;还是贯彻以往《信奈》的写法,将多出来的部分放到下一集。在烦恼半天后,我决定以内容还有角色为优先,采用了后者的方式。 大友家经常有武将名字使用相似汉字的做法。尽管有些繁杂,大友家武将的幼名如下── 〈盐法师丸(大友义镇=大友宗麟)、盐乙丸、盐市丸〉 特徵是都有个「盐」字。至于为什么是盐呢? 另外,立花一家也是── 〈户次鉴连→立花道雪、吉弘镇理→高桥绍运、高桥统虎→立花宗茂〉 改名的人也太多了,甚至连姓氏都改掉了。这些改名在故事当中是伏笔,还请各位务必记住喔。 史实中的大友宗麟无论是在「耳川之战」或「今山之战」里都坐拥大军,但却没有亲上前线。不过,在《信奈》的世界,由于比史实还早黑化的「恶官」黑田官兵卫和操控官兵卫的传教士?加斯帕尔,以及我们主角?相良良晴影响了宗麟,「高城之战」的结果与史实岛津军击败大友军的「耳川之战」大不相同。尽管同样是以高城为战场,但却大幅度加入了岛津军败给官兵卫率领之丰臣军的「根白坂之战」要素。若是这场战争是「根白坂之战」,岛津家久会遭逢上一集时避免掉的死亡命运;如果是「耳川之战」的话,大友军的名将就会因此战死。如果发展与两场战争都不同的话,战事就会陷入胶著,本州的信奈、光秀等人运数就会走到尽头了。倘若让良晴抓住宗麟的心,这样是否就能避免开战呢……宗麟心中的黑暗堪称是《信奈》世界前所未有的等级,轻易走进宗麟路线只会导致良晴毁灭。因为某个理由,信仰与恋爱都无法拯救宗麟,而且官兵卫还是恶官坏人。也就是说,良晴到了这集终于陷入无计可施的窘境了。不过还没完喔,良晴还有成为姊姊的相良义阳,而宗麟还有立花一家呢! 另外,立花道雪虔信的八幡大菩萨(八幡神)是武家之神,丰前的宇佐八幡宫是其本社。故事中稍微提到的「宇佐八幡宫神谕事件」是奈良时代的故事。事件内容是弓削道镜收到宇佐八幡宫神谕而打算篡夺皇位,和气清麻吕则是同样在宇佐八幡宫接到反对道镜即位的神谕而出手阻止道镜。宇佐八幡宫神谕的地位就是如此重要,拥有绝大的权威。当然,宇佐八幡宫也与现代神社不同,拥有领地和军力。到了战国时代,宇佐八幡宫站在大内家与毛利家这边和大友家敌对。之后遭到宗麟烧毁。宗麟之所以要将天主教王国建在日向,而非丰后,原因之一应该就是宇佐八幡宫在本国丰后的影响力太深远了。 只不过八幡神虽然如此重要,但其由来却相当模糊。原本似乎是北九州?宇佐的当地神明。随著时代演变,竟然与应神天皇融合,其后再融合了佛教,被称为八幡大菩萨。然而,在『古事记』或『日本书纪』中应神天皇与八幡神是没有关系的。另外,八幡一词原本念作「yawata」「yahara」,与佛教融合后则变成了「hachiman」,光是名字就充满了神秘感。 总而言之,宇佐八幡宫神谕就是这集的重要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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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实中的大友宗麟无论是在「耳川之战」或「今山之战」里都坐拥大军,但却没有亲上前线。不过,在《信奈》的世界,由于比史实还早黑化的「恶官」黑田官兵卫和操控官兵卫的传教士?加斯帕尔,以及我们主角?相良良晴影响了宗麟,「高城之战」的结果与史实岛津军击败大友军的「耳川之战」大不相同。尽管同样是以高城为战场,但却大幅度加入了岛津军败给官兵卫率领之丰臣军的「根白坂之战」要素。若是这场战争是「根白坂之战」,岛津家久会遭逢上一集时避免掉的死亡命运;如果是「耳川之战」的话,大友军的名将就会因此战死。如果发展与两场战争都不同的话,战事就会陷入胶著,本州的信奈、光秀等人运数就会走到尽头了。倘若让良晴抓住宗麟的心,这样是否就能避免开战呢……宗麟心中的黑暗堪称是《信奈》世界前所未有的等级,轻易走进宗麟路线只会导致良晴毁灭。因为某个理由,信仰与恋爱都无法拯救宗麟,而且官兵卫还是恶官坏人。也就是说,良晴到了这集终于陷入无计可施的窘境了。不过还没完喔,良晴还有成为姊姊的相良义阳,而宗麟还有立花一家呢! 另外,立花道雪虔信的八幡大菩萨(八幡神)是武家之神,丰前的宇佐八幡宫是其本社。故事中稍微提到的「宇佐八幡宫神谕事件」是奈良时代的故事。事件内容是弓削道镜收到宇佐八幡宫神谕而打算篡夺皇位,和气清麻吕则是同样在宇佐八幡宫接到反对道镜即位的神谕而出手阻止道镜。宇佐八幡宫神谕的地位就是如此重要,拥有绝大的权威。当然,宇佐八幡宫也与现代神社不同,拥有领地和军力。到了战国时代,宇佐八幡宫站在大内家与毛利家这边和大友家敌对。之后遭到宗麟烧毁。宗麟之所以要将天主教王国建在日向,而非丰后,原因之一应该就是宇佐八幡宫在本国丰后的影响力太深远了。 只不过八幡神虽然如此重要,但其由来却相当模糊。原本似乎是北九州?宇佐的当地神明。随著时代演变,竟然与应神天皇融合,其后再融合了佛教,被称为八幡大菩萨。然而,在『古事记』或『日本书纪』中应神天皇与八幡神是没有关系的。另外,八幡一词原本念作「yawata」「yahara」,与佛教融合后则变成了「hachiman」,光是名字就充满了神秘感。 总而言之,宇佐八幡宫神谕就是这集的重要主题。 行数差不多要用完了。在此要感谢每次取材时都会送来战国t恤的みやま零老师、比作者还要熟悉《信奈》的责任编辑,以及各位读者。顺带一提,会将宗麟服装加入那么多南瓜要素,就是因为据说日本南瓜的历史就是从大友宗麟开始的。尽管当时应该还没有「万圣节=南瓜」这样的公式,但喜欢奇异事物的公主武将?宗麟灵机一动想到「南瓜祭典」,于是就变成这样了。宗麟想出的「人脸南瓜」就是她一边喊著「去死吧!去死吧!」一边拿刀捅出来的(汗)。 总而言之,九州篇的篇幅虽然比想像中还多,但日本全国的公主大名应该会在下一集全数登场的。良晴究竟能否安然回到本州呢(这、这次一定会的!)。信奈的故事与良晴的故事将再一次汇集──天下布武的大战终于要展开了。 春日みやげ 我是作者。这次的写作因为夹在《全国版》改稿作业之间,使得感觉有些生疏,造成了得将两百页初稿全数废弃重写这样前所未有的难产状态。最后总算把归为九州篇后篇的「大友宗麟篇」完成了。这也多亏了说著:「麻烦请在一个礼拜完成全面改稿」「麻烦在一天内完成二度改稿」不断画红线下达修正指示的责任编。我以后一定会回礼……不对,一定会前去拜谢的。 但、但是呢!我要先在这里道个歉。其实「大友宗麟过去」与「高城之战」这两段的篇幅写得太过瘾,结果超过了字数上限,所以九州篇得在下一集稍稍再占点空间了。大友宗麟本身不用多说,侍奉宗麟的立花一家与肥前龙造寺军团等人都是相当鲜明的角色……因此该如何削减角色描写,改用点到为止的形式,好符合能够放进一本书的字数;还是贯彻以往《信奈》的写法,将多出来的部分放到下一集。在烦恼半天后,我决定以内容还有角色为优先,采用了后者的方式。 大友家经常有武将名字使用相似汉字的做法。尽管有些繁杂,大友家武将的幼名如下── 〈盐法师丸(大友义镇=大友宗麟)、盐乙丸、盐市丸〉 特徵是都有个「盐」字。至于为什么是盐呢? 另外,立花一家也是── 〈户次鉴连→立花道雪、吉弘镇理→高桥绍运、高桥统虎→立花宗茂〉 改名的人也太多了,甚至连姓氏都改掉了。这些改名在故事当中是伏笔,还请各位务必记住喔。 史实中的大友宗麟无论是在「耳川之战」或「今山之战」里都坐拥大军,但却没有亲上前线。不过,在《信奈》的世界,由于比史实还早黑化的「恶官」黑田官兵卫和操控官兵卫的传教士?加斯帕尔,以及我们主角?相良良晴影响了宗麟,「高城之战」的结果与史实岛津军击败大友军的「耳川之战」大不相同。尽管同样是以高城为战场,但却大幅度加入了岛津军败给官兵卫率领之丰臣军的「根白坂之战」要素。若是这场战争是「根白坂之战」,岛津家久会遭逢上一集时避免掉的死亡命运;如果是「耳川之战」的话,大友军的名将就会因此战死。如果发展与两场战争都不同的话,战事就会陷入胶著,本州的信奈、光秀等人运数就会走到尽头了。倘若让良晴抓住宗麟的心,这样是否就能避免开战呢……宗麟心中的黑暗堪称是《信奈》世界前所未有的等级,轻易走进宗麟路线只会导致良晴毁灭。因为某个理由,信仰与恋爱都无法拯救宗麟,而且官兵卫还是恶官坏人。也就是说,良晴到了这集终于陷入无计可施的窘境了。不过还没完喔,良晴还有成为姊姊的相良义阳,而宗麟还有立花一家呢! 另外,立花道雪虔信的八幡大菩萨(八幡神)是武家之神,丰前的宇佐八幡宫是其本社。故事中稍微提到的「宇佐八幡宫神谕事件」是奈良时代的故事。事件内容是弓削道镜收到宇佐八幡宫神谕而打算篡夺皇位,和气清麻吕则是同样在宇佐八幡宫接到反对道镜即位的神谕而出手阻止道镜。宇佐八幡宫神谕的地位就是如此重要,拥有绝大的权威。当然,宇佐八幡宫也与现代神社不同,拥有领地和军力。到了战国时代,宇佐八幡宫站在大内家与毛利家这边和大友家敌对。之后遭到宗麟烧毁。宗麟之所以要将天主教王国建在日向,而非丰后,原因之一应该就是宇佐八幡宫在本国丰后的影响力太深远了。 只不过八幡神虽然如此重要,但其由来却相当模糊。原本似乎是北九州?宇佐的当地神明。随著时代演变,竟然与应神天皇融合,其后再融合了佛教,被称为八幡大菩萨。然而,在『古事记』或『日本书纪』中应神天皇与八幡神是没有关系的。另外,八幡一词原本念作「yawata」「yahara」,与佛教融合后则变成了「hachiman」,光是名字就充满了神秘感。 总而言之,宇佐八幡宫神谕就是这集的重要主题。 行数差不多要用完了。在此要感谢每次取材时都会送来战国t恤的みやま零老师、比作者还要熟悉《信奈》的责任编辑,以及各位读者。顺带一提,会将宗麟服装加入那么多南瓜要素,就是因为据说日本南瓜的历史就是从大友宗麟开始的。尽管当时应该还没有「万圣节=南瓜」这样的公式,但喜欢奇异事物的公主武将?宗麟灵机一动想到「南瓜祭典」,于是就变成这样了。宗麟想出的「人脸南瓜」就是她一边喊著「去死吧!去死吧!」一边拿刀捅出来的(汗)。 总而言之,九州篇的篇幅虽然比想像中还多,但日本全国的公主大名应该会在下一集全数登场的。良晴究竟能否安然回到本州呢(这、这次一定会的!)。信奈的故事与良晴的故事将再一次汇集──天下布武的大战终于要展开了。 春日みやげ 附录别册 时值战国,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正准备出使九州面见大友宗麟。在隔天清晨出发前,他先在越前北庄城的茶室与信奈私下幽会。在织田家的各城设置茶室的信奈,这可以说是她的空前胜利。 「良晴。你之前和谦信接、接吻了对吧?那你一定也会和宗麟变成那种关系!不对,甚至会比接吻更进一步的!」 「不、不会。我、我不会花心啦。应该不会吧。总之给我作好觉悟吧……这段话可是我成为关白时的演说内容喔。」 「哼。听起来真是可疑呢。总之就是这样。狩野永德!把我和良晴在茶室里面谈情说爱的模样画下来!截稿期限是明天早上!」 「画不下去啦。你要我画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啊?」 天下第一美少女画家?狩野永德非常愤慨。好不容易才把画完的「洛中洛外图屏风」送到越前,马上就被叫进茶室里。不但被迫观看以现代语叫做「笨蛋情侣」的秘密约会现场,而且还被要求把这副景象「画下来」。 「我要把这张画当成未来时代情侣常用的『待机画面照片』。像本小姐这样的美女直接照著画就可以了,不过良晴的脸得变帅五成喔。」 「哼。要是画相良良晴笔法太写实的话,可是会画成猴子呢。算了,如果能收到符合天下第一画家身分的报酬,那我就努力画吧。呼哈哈哈哈!」 「这样啊!」 「那么织田信奈、相良良晴。你们脱了衣服紧紧抱在一起吧。」 「……咦咦!?」 「别在那边『咦』了。你们不是要我画幽会现场的画面吗?我的画风是南蛮式写实主义风格。如果你们不脱,我也画不出来喔,织田信奈。不敢脱吗?你该不会太害羞而不敢脱衣服吧?难道你的爱只有这种程度吗!呼哈哈哈哈!」 永德露出坏心眼的笑容。良晴察觉到,将青春奉献给艺术的永德对她被迫观看信奈与自己的现充约会一事感到非常不悦。 「我我我我就脱给你看!反正永德是女孩子,良良良良晴总有一天也会和我生生生生孩子,先脱也没关系啦!」 「慢慢慢著信奈,冷静一下!你想让我堕入吊胃口地狱吗!?」 「总比你在九州让我戴绿帽好!这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没有被雾气阻隔的女孩子裸体吧?你可要好好感谢我让你看啊!」 良晴闭上眼睛念起佛号来,而永德则是如他预测一般爆料说:「良晴叫我当他的『模特儿』时就已经看过我的裸体啰。呼哈哈!」──于是良晴一边被大喊:「我要砍了你的头!」的信奈追杀,一边发誓说:「我不会花心啦!」最后踏上了九州之旅。不过,无论良晴还是信奈都没有料到,后来良晴竟然从九州带了他的「姊姊」义阳回来。 时值战国,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正准备出使九州面见大友宗麟。在隔天清晨出发前,他先在越前北庄城的茶室与信奈私下幽会。在织田家的各城设置茶室的信奈,这可以说是她的空前胜利。 「良晴。你之前和谦信接、接吻了对吧?那你一定也会和宗麟变成那种关系!不对,甚至会比接吻更进一步的!」 「不、不会。我、我不会花心啦。应该不会吧。总之给我作好觉悟吧……这段话可是我成为关白时的演说内容喔。」 「哼。听起来真是可疑呢。总之就是这样。狩野永德!把我和良晴在茶室里面谈情说爱的模样画下来!截稿期限是明天早上!」 「画不下去啦。你要我画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啊?」 天下第一美少女画家?狩野永德非常愤慨。好不容易才把画完的「洛中洛外图屏风」送到越前,马上就被叫进茶室里。不但被迫观看以现代语叫做「笨蛋情侣」的秘密约会现场,而且还被要求把这副景象「画下来」。 「我要把这张画当成未来时代情侣常用的『待机画面照片』。像本小姐这样的美女直接照著画就可以了,不过良晴的脸得变帅五成喔。」 「哼。要是画相良良晴笔法太写实的话,可是会画成猴子呢。算了,如果能收到符合天下第一画家身分的报酬,那我就努力画吧。呼哈哈哈哈!」 「这样啊!」 「那么织田信奈、相良良晴。你们脱了衣服紧紧抱在一起吧。」 「……咦咦!?」 「别在那边『咦』了。你们不是要我画幽会现场的画面吗?我的画风是南蛮式写实主义风格。如果你们不脱,我也画不出来喔,织田信奈。不敢脱吗?你该不会太害羞而不敢脱衣服吧?难道你的爱只有这种程度吗!呼哈哈哈哈!」 永德露出坏心眼的笑容。良晴察觉到,将青春奉献给艺术的永德对她被迫观看信奈与自己的现充约会一事感到非常不悦。 「我我我我就脱给你看!反正永德是女孩子,良良良良晴总有一天也会和我生生生生孩子,先脱也没关系啦!」 「慢慢慢著信奈,冷静一下!你想让我堕入吊胃口地狱吗!?」 「总比你在九州让我戴绿帽好!这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没有被雾气阻隔的女孩子裸体吧?你可要好好感谢我让你看啊!」 良晴闭上眼睛念起佛号来,而永德则是如他预测一般爆料说:「良晴叫我当他的『模特儿』时就已经看过我的裸体啰。呼哈哈!」──于是良晴一边被大喊:「我要砍了你的头!」的信奈追杀,一边发誓说:「我不会花心啦!」最后踏上了九州之旅。不过,无论良晴还是信奈都没有料到,后来良晴竟然从九州带了他的「姊姊」义阳回来。 时值战国,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正准备出使九州面见大友宗麟。在隔天清晨出发前,他先在越前北庄城的茶室与信奈私下幽会。在织田家的各城设置茶室的信奈,这可以说是她的空前胜利。 「良晴。你之前和谦信接、接吻了对吧?那你一定也会和宗麟变成那种关系!不对,甚至会比接吻更进一步的!」 「不、不会。我、我不会花心啦。应该不会吧。总之给我作好觉悟吧……这段话可是我成为关白时的演说内容喔。」 「哼。听起来真是可疑呢。总之就是这样。狩野永德!把我和良晴在茶室里面谈情说爱的模样画下来!截稿期限是明天早上!」 「画不下去啦。你要我画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啊?」 天下第一美少女画家?狩野永德非常愤慨。好不容易才把画完的「洛中洛外图屏风」送到越前,马上就被叫进茶室里。不但被迫观看以现代语叫做「笨蛋情侣」的秘密约会现场,而且还被要求把这副景象「画下来」。 「我要把这张画当成未来时代情侣常用的『待机画面照片』。像本小姐这样的美女直接照著画就可以了,不过良晴的脸得变帅五成喔。」 「哼。要是画相良良晴笔法太写实的话,可是会画成猴子呢。算了,如果能收到符合天下第一画家身分的报酬,那我就努力画吧。呼哈哈哈哈!」 「这样啊!」 「那么织田信奈、相良良晴。你们脱了衣服紧紧抱在一起吧。」 「……咦咦!?」 「别在那边『咦』了。你们不是要我画幽会现场的画面吗?我的画风是南蛮式写实主义风格。如果你们不脱,我也画不出来喔,织田信奈。不敢脱吗?你该不会太害羞而不敢脱衣服吧?难道你的爱只有这种程度吗!呼哈哈哈哈!」 永德露出坏心眼的笑容。良晴察觉到,将青春奉献给艺术的永德对她被迫观看信奈与自己的现充约会一事感到非常不悦。 「我我我我就脱给你看!反正永德是女孩子,良良良良晴总有一天也会和我生生生生孩子,先脱也没关系啦!」 「慢慢慢著信奈,冷静一下!你想让我堕入吊胃口地狱吗!?」 「总比你在九州让我戴绿帽好!这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没有被雾气阻隔的女孩子裸体吧?你可要好好感谢我让你看啊!」 良晴闭上眼睛念起佛号来,而永德则是如他预测一般爆料说:「良晴叫我当他的『模特儿』时就已经看过我的裸体啰。呼哈哈!」──于是良晴一边被大喊:「我要砍了你的头!」的信奈追杀,一边发誓说:「我不会花心啦!」最后踏上了九州之旅。不过,无论良晴还是信奈都没有料到,后来良晴竟然从九州带了他的「姊姊」义阳回来。 时值战国,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正准备出使九州面见大友宗麟。在隔天清晨出发前,他先在越前北庄城的茶室与信奈私下幽会。在织田家的各城设置茶室的信奈,这可以说是她的空前胜利。 「良晴。你之前和谦信接、接吻了对吧?那你一定也会和宗麟变成那种关系!不对,甚至会比接吻更进一步的!」 「不、不会。我、我不会花心啦。应该不会吧。总之给我作好觉悟吧……这段话可是我成为关白时的演说内容喔。」 「哼。听起来真是可疑呢。总之就是这样。狩野永德!把我和良晴在茶室里面谈情说爱的模样画下来!截稿期限是明天早上!」 「画不下去啦。你要我画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啊?」 天下第一美少女画家?狩野永德非常愤慨。好不容易才把画完的「洛中洛外图屏风」送到越前,马上就被叫进茶室里。不但被迫观看以现代语叫做「笨蛋情侣」的秘密约会现场,而且还被要求把这副景象「画下来」。 「我要把这张画当成未来时代情侣常用的『待机画面照片』。像本小姐这样的美女直接照著画就可以了,不过良晴的脸得变帅五成喔。」 「哼。要是画相良良晴笔法太写实的话,可是会画成猴子呢。算了,如果能收到符合天下第一画家身分的报酬,那我就努力画吧。呼哈哈哈哈!」 「这样啊!」 「那么织田信奈、相良良晴。你们脱了衣服紧紧抱在一起吧。」 「……咦咦!?」 「别在那边『咦』了。你们不是要我画幽会现场的画面吗?我的画风是南蛮式写实主义风格。如果你们不脱,我也画不出来喔,织田信奈。不敢脱吗?你该不会太害羞而不敢脱衣服吧?难道你的爱只有这种程度吗!呼哈哈哈哈!」 永德露出坏心眼的笑容。良晴察觉到,将青春奉献给艺术的永德对她被迫观看信奈与自己的现充约会一事感到非常不悦。 「我我我我就脱给你看!反正永德是女孩子,良良良良晴总有一天也会和我生生生生孩子,先脱也没关系啦!」 「慢慢慢著信奈,冷静一下!你想让我堕入吊胃口地狱吗!?」 「总比你在九州让我戴绿帽好!这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没有被雾气阻隔的女孩子裸体吧?你可要好好感谢我让你看啊!」 良晴闭上眼睛念起佛号来,而永德则是如他预测一般爆料说:「良晴叫我当他的『模特儿』时就已经看过我的裸体啰。呼哈哈!」──于是良晴一边被大喊:「我要砍了你的头!」的信奈追杀,一边发誓说:「我不会花心啦!」最后踏上了九州之旅。不过,无论良晴还是信奈都没有料到,后来良晴竟然从九州带了他的「姊姊」义阳回来。 时值战国,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正准备出使九州面见大友宗麟。在隔天清晨出发前,他先在越前北庄城的茶室与信奈私下幽会。在织田家的各城设置茶室的信奈,这可以说是她的空前胜利。 「良晴。你之前和谦信接、接吻了对吧?那你一定也会和宗麟变成那种关系!不对,甚至会比接吻更进一步的!」 「不、不会。我、我不会花心啦。应该不会吧。总之给我作好觉悟吧……这段话可是我成为关白时的演说内容喔。」 「哼。听起来真是可疑呢。总之就是这样。狩野永德!把我和良晴在茶室里面谈情说爱的模样画下来!截稿期限是明天早上!」 「画不下去啦。你要我画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啊?」 天下第一美少女画家?狩野永德非常愤慨。好不容易才把画完的「洛中洛外图屏风」送到越前,马上就被叫进茶室里。不但被迫观看以现代语叫做「笨蛋情侣」的秘密约会现场,而且还被要求把这副景象「画下来」。 「我要把这张画当成未来时代情侣常用的『待机画面照片』。像本小姐这样的美女直接照著画就可以了,不过良晴的脸得变帅五成喔。」 「哼。要是画相良良晴笔法太写实的话,可是会画成猴子呢。算了,如果能收到符合天下第一画家身分的报酬,那我就努力画吧。呼哈哈哈哈!」 「这样啊!」 「那么织田信奈、相良良晴。你们脱了衣服紧紧抱在一起吧。」 「……咦咦!?」 「别在那边『咦』了。你们不是要我画幽会现场的画面吗?我的画风是南蛮式写实主义风格。如果你们不脱,我也画不出来喔,织田信奈。不敢脱吗?你该不会太害羞而不敢脱衣服吧?难道你的爱只有这种程度吗!呼哈哈哈哈!」 永德露出坏心眼的笑容。良晴察觉到,将青春奉献给艺术的永德对她被迫观看信奈与自己的现充约会一事感到非常不悦。 「我我我我就脱给你看!反正永德是女孩子,良良良良晴总有一天也会和我生生生生孩子,先脱也没关系啦!」 「慢慢慢著信奈,冷静一下!你想让我堕入吊胃口地狱吗!?」 「总比你在九州让我戴绿帽好!这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没有被雾气阻隔的女孩子裸体吧?你可要好好感谢我让你看啊!」 良晴闭上眼睛念起佛号来,而永德则是如他预测一般爆料说:「良晴叫我当他的『模特儿』时就已经看过我的裸体啰。呼哈哈!」──于是良晴一边被大喊:「我要砍了你的头!」的信奈追杀,一边发誓说:「我不会花心啦!」最后踏上了九州之旅。不过,无论良晴还是信奈都没有料到,后来良晴竟然从九州带了他的「姊姊」义阳回来。 时值战国,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正准备出使九州面见大友宗麟。在隔天清晨出发前,他先在越前北庄城的茶室与信奈私下幽会。在织田家的各城设置茶室的信奈,这可以说是她的空前胜利。 「良晴。你之前和谦信接、接吻了对吧?那你一定也会和宗麟变成那种关系!不对,甚至会比接吻更进一步的!」 「不、不会。我、我不会花心啦。应该不会吧。总之给我作好觉悟吧……这段话可是我成为关白时的演说内容喔。」 「哼。听起来真是可疑呢。总之就是这样。狩野永德!把我和良晴在茶室里面谈情说爱的模样画下来!截稿期限是明天早上!」 「画不下去啦。你要我画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啊?」 天下第一美少女画家?狩野永德非常愤慨。好不容易才把画完的「洛中洛外图屏风」送到越前,马上就被叫进茶室里。不但被迫观看以现代语叫做「笨蛋情侣」的秘密约会现场,而且还被要求把这副景象「画下来」。 「我要把这张画当成未来时代情侣常用的『待机画面照片』。像本小姐这样的美女直接照著画就可以了,不过良晴的脸得变帅五成喔。」 「哼。要是画相良良晴笔法太写实的话,可是会画成猴子呢。算了,如果能收到符合天下第一画家身分的报酬,那我就努力画吧。呼哈哈哈哈!」 「这样啊!」 「那么织田信奈、相良良晴。你们脱了衣服紧紧抱在一起吧。」 「……咦咦!?」 「别在那边『咦』了。你们不是要我画幽会现场的画面吗?我的画风是南蛮式写实主义风格。如果你们不脱,我也画不出来喔,织田信奈。不敢脱吗?你该不会太害羞而不敢脱衣服吧?难道你的爱只有这种程度吗!呼哈哈哈哈!」 永德露出坏心眼的笑容。良晴察觉到,将青春奉献给艺术的永德对她被迫观看信奈与自己的现充约会一事感到非常不悦。 「我我我我就脱给你看!反正永德是女孩子,良良良良晴总有一天也会和我生生生生孩子,先脱也没关系啦!」 「慢慢慢著信奈,冷静一下!你想让我堕入吊胃口地狱吗!?」 「总比你在九州让我戴绿帽好!这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没有被雾气阻隔的女孩子裸体吧?你可要好好感谢我让你看啊!」 良晴闭上眼睛念起佛号来,而永德则是如他预测一般爆料说:「良晴叫我当他的『模特儿』时就已经看过我的裸体啰。呼哈哈!」──于是良晴一边被大喊:「我要砍了你的头!」的信奈追杀,一边发誓说:「我不会花心啦!」最后踏上了九州之旅。不过,无论良晴还是信奈都没有料到,后来良晴竟然从九州带了他的「姊姊」义阳回来。 时值战国,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正准备出使九州面见大友宗麟。在隔天清晨出发前,他先在越前北庄城的茶室与信奈私下幽会。在织田家的各城设置茶室的信奈,这可以说是她的空前胜利。 「良晴。你之前和谦信接、接吻了对吧?那你一定也会和宗麟变成那种关系!不对,甚至会比接吻更进一步的!」 「不、不会。我、我不会花心啦。应该不会吧。总之给我作好觉悟吧……这段话可是我成为关白时的演说内容喔。」 「哼。听起来真是可疑呢。总之就是这样。狩野永德!把我和良晴在茶室里面谈情说爱的模样画下来!截稿期限是明天早上!」 「画不下去啦。你要我画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啊?」 天下第一美少女画家?狩野永德非常愤慨。好不容易才把画完的「洛中洛外图屏风」送到越前,马上就被叫进茶室里。不但被迫观看以现代语叫做「笨蛋情侣」的秘密约会现场,而且还被要求把这副景象「画下来」。 「我要把这张画当成未来时代情侣常用的『待机画面照片』。像本小姐这样的美女直接照著画就可以了,不过良晴的脸得变帅五成喔。」 「哼。要是画相良良晴笔法太写实的话,可是会画成猴子呢。算了,如果能收到符合天下第一画家身分的报酬,那我就努力画吧。呼哈哈哈哈!」 「这样啊!」 「那么织田信奈、相良良晴。你们脱了衣服紧紧抱在一起吧。」 「……咦咦!?」 「别在那边『咦』了。你们不是要我画幽会现场的画面吗?我的画风是南蛮式写实主义风格。如果你们不脱,我也画不出来喔,织田信奈。不敢脱吗?你该不会太害羞而不敢脱衣服吧?难道你的爱只有这种程度吗!呼哈哈哈哈!」 永德露出坏心眼的笑容。良晴察觉到,将青春奉献给艺术的永德对她被迫观看信奈与自己的现充约会一事感到非常不悦。 「我我我我就脱给你看!反正永德是女孩子,良良良良晴总有一天也会和我生生生生孩子,先脱也没关系啦!」 「慢慢慢著信奈,冷静一下!你想让我堕入吊胃口地狱吗!?」 「总比你在九州让我戴绿帽好!这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没有被雾气阻隔的女孩子裸体吧?你可要好好感谢我让你看啊!」 良晴闭上眼睛念起佛号来,而永德则是如他预测一般爆料说:「良晴叫我当他的『模特儿』时就已经看过我的裸体啰。呼哈哈!」──于是良晴一边被大喊:「我要砍了你的头!」的信奈追杀,一边发誓说:「我不会花心啦!」最后踏上了九州之旅。不过,无论良晴还是信奈都没有料到,后来良晴竟然从九州带了他的「姊姊」义阳回来。 时值战国,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正准备出使九州面见大友宗麟。在隔天清晨出发前,他先在越前北庄城的茶室与信奈私下幽会。在织田家的各城设置茶室的信奈,这可以说是她的空前胜利。 「良晴。你之前和谦信接、接吻了对吧?那你一定也会和宗麟变成那种关系!不对,甚至会比接吻更进一步的!」 「不、不会。我、我不会花心啦。应该不会吧。总之给我作好觉悟吧……这段话可是我成为关白时的演说内容喔。」 「哼。听起来真是可疑呢。总之就是这样。狩野永德!把我和良晴在茶室里面谈情说爱的模样画下来!截稿期限是明天早上!」 「画不下去啦。你要我画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啊?」 天下第一美少女画家?狩野永德非常愤慨。好不容易才把画完的「洛中洛外图屏风」送到越前,马上就被叫进茶室里。不但被迫观看以现代语叫做「笨蛋情侣」的秘密约会现场,而且还被要求把这副景象「画下来」。 「我要把这张画当成未来时代情侣常用的『待机画面照片』。像本小姐这样的美女直接照著画就可以了,不过良晴的脸得变帅五成喔。」 「哼。要是画相良良晴笔法太写实的话,可是会画成猴子呢。算了,如果能收到符合天下第一画家身分的报酬,那我就努力画吧。呼哈哈哈哈!」 「这样啊!」 「那么织田信奈、相良良晴。你们脱了衣服紧紧抱在一起吧。」 「……咦咦!?」 「别在那边『咦』了。你们不是要我画幽会现场的画面吗?我的画风是南蛮式写实主义风格。如果你们不脱,我也画不出来喔,织田信奈。不敢脱吗?你该不会太害羞而不敢脱衣服吧?难道你的爱只有这种程度吗!呼哈哈哈哈!」 永德露出坏心眼的笑容。良晴察觉到,将青春奉献给艺术的永德对她被迫观看信奈与自己的现充约会一事感到非常不悦。 「我我我我就脱给你看!反正永德是女孩子,良良良良晴总有一天也会和我生生生生孩子,先脱也没关系啦!」 「慢慢慢著信奈,冷静一下!你想让我堕入吊胃口地狱吗!?」 「总比你在九州让我戴绿帽好!这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没有被雾气阻隔的女孩子裸体吧?你可要好好感谢我让你看啊!」 良晴闭上眼睛念起佛号来,而永德则是如他预测一般爆料说:「良晴叫我当他的『模特儿』时就已经看过我的裸体啰。呼哈哈!」──于是良晴一边被大喊:「我要砍了你的头!」的信奈追杀,一边发誓说:「我不会花心啦!」最后踏上了九州之旅。不过,无论良晴还是信奈都没有料到,后来良晴竟然从九州带了他的「姊姊」义阳回来。 时值战国,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正准备出使九州面见大友宗麟。在隔天清晨出发前,他先在越前北庄城的茶室与信奈私下幽会。在织田家的各城设置茶室的信奈,这可以说是她的空前胜利。 「良晴。你之前和谦信接、接吻了对吧?那你一定也会和宗麟变成那种关系!不对,甚至会比接吻更进一步的!」 「不、不会。我、我不会花心啦。应该不会吧。总之给我作好觉悟吧……这段话可是我成为关白时的演说内容喔。」 「哼。听起来真是可疑呢。总之就是这样。狩野永德!把我和良晴在茶室里面谈情说爱的模样画下来!截稿期限是明天早上!」 「画不下去啦。你要我画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啊?」 天下第一美少女画家?狩野永德非常愤慨。好不容易才把画完的「洛中洛外图屏风」送到越前,马上就被叫进茶室里。不但被迫观看以现代语叫做「笨蛋情侣」的秘密约会现场,而且还被要求把这副景象「画下来」。 「我要把这张画当成未来时代情侣常用的『待机画面照片』。像本小姐这样的美女直接照著画就可以了,不过良晴的脸得变帅五成喔。」 「哼。要是画相良良晴笔法太写实的话,可是会画成猴子呢。算了,如果能收到符合天下第一画家身分的报酬,那我就努力画吧。呼哈哈哈哈!」 「这样啊!」 「那么织田信奈、相良良晴。你们脱了衣服紧紧抱在一起吧。」 「……咦咦!?」 「别在那边『咦』了。你们不是要我画幽会现场的画面吗?我的画风是南蛮式写实主义风格。如果你们不脱,我也画不出来喔,织田信奈。不敢脱吗?你该不会太害羞而不敢脱衣服吧?难道你的爱只有这种程度吗!呼哈哈哈哈!」 永德露出坏心眼的笑容。良晴察觉到,将青春奉献给艺术的永德对她被迫观看信奈与自己的现充约会一事感到非常不悦。 「我我我我就脱给你看!反正永德是女孩子,良良良良晴总有一天也会和我生生生生孩子,先脱也没关系啦!」 「慢慢慢著信奈,冷静一下!你想让我堕入吊胃口地狱吗!?」 「总比你在九州让我戴绿帽好!这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没有被雾气阻隔的女孩子裸体吧?你可要好好感谢我让你看啊!」 良晴闭上眼睛念起佛号来,而永德则是如他预测一般爆料说:「良晴叫我当他的『模特儿』时就已经看过我的裸体啰。呼哈哈!」──于是良晴一边被大喊:「我要砍了你的头!」的信奈追杀,一边发誓说:「我不会花心啦!」最后踏上了九州之旅。不过,无论良晴还是信奈都没有料到,后来良晴竟然从九州带了他的「姊姊」义阳回来。 织田信奈的野望 x 恶魔高校dxd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kkmanleg 织田信奈的学园 「这到底是哪里?利休!播磨!禁忌的异世界武将召唤术『御厩零式』失败了!』 「利、利休?(因为织田家人才不足,才要从异世界召唤人才,但我们却好像被召唤到不知名的房间了。)」 「姆。木头地板。毛茸茸的毯子。烛台跟长椅。这里明显是南蛮人的房间。而且,西梅欧我们站在奇怪魔法阵的中央。这个魔法阵,不是西梅欧画的。」 「……肚子饿了。」 「喂喂。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应该不会弄错法术,穿越到英国魔术师的房间吧?不过,16世纪不应该出现的家电,放在这个房间里。」 「就是如此,相良良晴。看来,这里是原本不会有所交集的异世界,姆!」 「哈。就是太过放纵幼女武将,使用召唤魔术,才有这个下场。信奈,培育武将要更脚踏实地。」 「怪我了?是你的错吧,良晴!就是你在法术途中踏入魔法阵,才会有这个突发事态!」 「冷静!现在不是同伴分裂的时候!当下,就是我成为你们队长的时候了!」 「别再说未来语了!」 某日发生的事情。 即将在京都本能寺举办茶会之前,天下布武大业步步迈进的姬大名?织田信奈,在本能寺把炼金术师兼茶人、千利休,以及南蛮科学军师黑田官兵卫叫来,『用妖怪すねこすり的召唤法术,从异世界叫来武将吧』,强人所难。 「因为最近录用了荒木村重,摄津顺利平定了,但织田家的武将还是不够!大和的筒井顺庆,只会坐山观虎斗,没什么用处,能够扛起丹后跟河内和泉的人,也还没找到』。我虽然是不仰赖神佛的合理主义者,但能派上用场的话,炼金术跟魔术什么的,通通都要利用。南蛮的黑魔术有『召唤恶魔』对吧?你们两人能使用类似本地妖怪すねこすり的召唤法术吧?就用这个法术,从异世界召唤优秀的武将过来!」 利休跟官兵卫互看彼此。 「……利、休(すねこすり是住在这个世界的妖怪。是失去身体只剩灵魂,有如风中残烛的妖怪,只是我们利用南蛮技术,给了他人工精灵的肉体罢了。没办法从异世界召唤武将的)。」 「召唤魔术呢。我知道术式的作法,但这并不科学。况且,真能顺利从异世界召唤武将就好了,如果一个不好召唤出恶魔,事情不就大条了?」 「哈哈,播磨。做不到吗?你的劲敌、竹中半兵卫,不就能使用阴阳术,召唤最强式神、前鬼吗?而且,真要说的话,播磨你召唤出来的女孩子,只是妖怪すねこすり啊?小家子气呢。你们两人之间的差别,可说是判若云泥呢。你不想夺取天下第一军师的宝座了?」 天下第一军师!能够超越竹中半兵卫了!被这个ng单字拐到的黑田官兵卫,表情一变! 不愧是『黑官』!根本是坏人脸! 放著慌张的利休,官兵卫『姆!交给本人西梅欧!不就是从陌生的异世界,召唤出最强武将吗?哈哈哈!』很快在榻榻米上,划出六芒星魔法阵。 「……利、休~(这是打开原本绝对不能开启、通往异世界门扉的『御厩零式』魔法阵?可能会发生无法预料的事态。最好住手吧?)」 「不用担心,利休师傅!虽然没听说『御厩零式』有召唤成功的例子,但把织田信奈收集的名物茶器放在魔法阵,加上本人西梅欧独家的『电磁气』,就能顺利实现!幸好今天天气很差!在本能寺的庭院架起十字架当作避雷针,让雷电打下来!从雷电夺取电磁气的力量,透过延伸到室内的线路,流入魔法阵,就能打开通往异世界的门了!」 「电磁气?十字架?避雷针?播磨,总觉得很刺激呢!肯定能召唤出强力的武将!恶魔也无所谓,若是能赢过武田信玄跟上杉谦信,就算是恶魔之手我也会握住!」 「……利、利休……(啊啊。发生什么事我不管了。)」 嗡嗡嗡嗡嗡! 「打雷了!打中播磨架在庭院的十字架!」 「……利、利休?(魔法阵发光了!)」 「喔喔喔?每次每次都是在最后一步失败,今天本人西梅欧却是一发成功啊!好像在作梦!点燃黑官一流的烟火,就是在这个时刻!吹吧,暴风!打下吧,闪电!喔喔,织田信奈、师傅!很危险的,离开魔法阵!」 官兵卫『公主!运气到来了!这下子,织田信奈就是天下人了!哈哈哈!』浮现黑暗笑容后,在魔法阵旁边手舞足蹈时── 从现代穿越来的未来人武将?相良良晴,头上戴著虎皮装饰的娇小姬武将?前田犬千代,两人什么都不知道,就走进这个房间。 「干什么?跳舞?」 「……肚子饿了。」 然后,踏入发出怪异光芒的魔法阵中央! 「哇!你干什么、相良良晴!出去、出去,不要阻挠本人西梅欧的术式!揍死你喔!」 「利、休(不要。不把人拉出去的话!)」 「良晴?犬千代?不能进去魔法阵!过来这边!」 「咦?魔法阵?为什么战国时代的本能寺,会有这种玩意?」 「……给我外郎糕的话,就过去。」 「糟糕,发动了!织田信奈、师傅!快点拉住他们的脖子,把人抓出去──呀啊啊啊!」 信奈他们所在的本能寺某个房间,出现耀眼闪光。 被卷入魔法阵的五个人,从室内消失了── 「所以说,我们五人穿越到异世界了!既然都穿越了,哭哭啼啼也不是办法!船到桥头自然直!就把这个南蛮房间,当成织田家的新本城,火速召开军议!」 织田信奈的适应力太异常了。都陷入这等事态,只说了一句『船到桥头自然直』,就接受事实的英雄气度,良晴『这样好吗?』吐槽之后,感到佩服。 「姆!根据犬千代侦查的报告,这里是名为『驹王学园』的国家!然后,这个房间是名为『神秘学研究社』的『社团教室』!」 「……在建筑物外搜索时,遭遇松田、元滨两名足轻。『这是cosy吗?小猫酱』,把犬千代侮辱成小猫,用朱枪教训他们后,哭著说会革新洗面做人。算是好人。」 「这样啊。没听说过名为驹王的王呢。犬千代,那两人呢?」 「……取得『羊羹』这种点心后,放逐了。这就是、羊羹。外观像是外郎糕,但这是会缠著舌头、有强烈甜味的异世界点心。材料似乎不是米。咬咬。」 「所以,你才会从刚刚就一直吃点心!既然都抓到人了,却还把敌兵放走是怎样?真是!」 「……利、休?(『学园』是什么地方?)」 「没错。这里是相当类似未来日本的异世界!这栋建筑物,是高中的校舍!从没有学生往来的这点推断,这里不是当作上课教室,而是单纯当作文化社团教室的旧校舍!」 「咦咦?我们没用到三种神器,就来到良晴的世界了?那那那那么,得跟良晴的父母打声招呼!还还还还还请多多多多指教!」 「不、不对啦,信奈。首先,这里不是我原本的世界。」 「什么?这不是害我吓了一跳吗?」 「这里很接近我的世界,但不一样。利用室内这台电脑,拜了估狗大神,我原本住的城市,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不过,这本漫画单行本。有我喜欢的『七龙珠』啊……喂,官兵卫!别把电脑分解了!这样就没办法搜集情报了!」 「好棒!这种像是薄铁板的机械,是什么?真想 带回去战国时代,姆!」 拿cpu回去也没用处啊,良晴吐槽。 「况且,我们还不清楚该怎么回去战国时代。我们因为偶然发生的事故,穿越到这所驹王学园了。」 「……利、利休。」 「羊羹、好吃。」 「怎么办、信奈?」 「说过桥到船头自然直了。既然不知道怎么回去,就只能往未来迈进了!这也是天命!只能以驹王学园作为舞台,达成天下布武了!这所学园,就改名为信奈学园吧!」 「姆!然后,占领这间神秘学研究社的社团教室,改名为『天下布部』!」 「就是这样、播磨!『天下布部』!把这间教室当成我的本城,名字相当好!首先查明分散在这所学园的战力,做出简略的势力图跟地图!比较棘手的势力,就要送出礼物打好关系,别大意了!」 「这是织田信长的惯用手段啊。等等,信奈!学园不是用来打仗的!这是年轻人们过著和平生活、读书、运动、恋爱的梦幻空间啊!虽然我高中是完全没有桃花运的黑暗时代。」 「不过,没有好东西可以送人呢。那么,就展开奇袭,把敌人的重要据点直接烧光光吧!除了这栋校舍,学园好像还有其他城池,就依照顺序一栋栋烧掉。我们的兵力只有五个人。没有兵粮,守城也很难。」 「听听我灵魂的嘶吼啊!」 「姆!一切就交给本人西梅欧吧!首先,朝对面的校舍进军,占领『食堂』!食堂堆积很多用来供应这所学园足轻的兵粮!这就是断粮攻势!」 「很好呢,播磨!那么,就占领食堂,把足轻饿死晒乾吧!」 「……利、休?(既然这样的话,我想要茶室)」 「对呢,也要占领茶室!找出来!」 「……猫在这所学园的人气好像很高。狗才是最棒的,要让学园里的足轻认识到这一点。」 「所以说,这里是本猫寺信徒的学园?那就不必客气了。」 「等等、等等、等等!你们!别拿战国时代的那一套,用来攻略学园!拜托,听听我这个有过学园生活的人说话!喂,信奈,别把日本刀拔出来!这违反枪炮刀械管制条例!」 虽然我习惯了现代日本,但这些人是货真价实的战国武将啊!良晴泪眼汪汪抱住信奈,拼命阻止她。 但是,根本无法阻止有生以来,第一次穿越到异世界的信奈。 「放手,良晴。让我砍砍看那个箱子!切斯托~~!」 信奈打算把放在社团教室角落的纸箱一刀两断,高高举起刀。 这个时候,咿咿咿咿咿!社团教室响起女孩子的可爱惨叫声。 「……」 「奇怪?信奈的身体停下来了?喂、信奈?」 「……啊?刚刚发生了什么?我要砍的箱子消失了?」 良晴『真的。不只信奈,我们的身体也有一瞬间停止了?』抓抓脖子。 「这……这难道是……时间停止的能力?果然,我的不祥预感猜中了?」 「什么意思?良晴。」 「很像我的世界,但这里不只科学,还是魔法高度发展的世界!这所学园太危险了!」 「姆!攻略难度很高!这样才值得平定!」 「代表不是像我这种自称第六天魔王的人,而是可能有真正魔王存在的世界?呵、呵、呵,越来越有斗志了!」 「你太好战了!果然,不找出回去原本世界的方法就不妙了!啊啊,可是,很难割舍能够合法拜见jk制服女高中生跟体操服的学园生活!死掉之前一次就好,让我看看真正的学校泳装!」 不过,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回去?良晴贴著魔法阵『喔喔喔~发光吧』大声吼叫时,房门静静打开了。 走廊,站著一位金发美少年。 「欢迎,异世界的各位。『一进一出』。这是召唤术式『御厩零式』的规则。」 「……利、利休(美少年)」 「……同样是异世界的人,却跟良晴完全不一样。」 「姆!这里是跟相良良晴原本世界不同的异世界,本人西梅欧能接受了!」 「啊啊啊啊!对、我想起来了!学园生活的残酷现实,我想起来了啦~~~!教室就是老子的后宫,只有一部份帅哥能掌握所有女生的落差、屈辱、绝望,想起来了!特技只有闪躲避球跟战国slg的我,就是鲁蛇、输家、进化的败犬、金字塔的最底层啊!没错。光是在学园说说『给我揉胸部』,就会被女孩子群体鄙视!我想回去战国时代了!帅哥去死!」 你很像一诚君啊,少年笑著。 「我是木场佑斗。神秘学研究社的社员。现在,神秘学研究社陷入非同小可的事态。为了解决问题,请各位务必协助。无论如何,都需要各位的帮忙。」 「困难。」 「事态?」 「……想吃羊羹。」 「利、利休~」 等等!为什么穿越到了异世界,第一个打照面的人就是帅哥?这哪里出错了吧!这种时候,应该是巨乳的可爱女孩子,乳摇乳摇跑出来吧!良晴大叫,但自称木场的少年,只有苦笑。 「不过,不能让事态恶化下去。其实,今天早上我们神秘学研究社,也进行了『御厩零式』的术式。神秘学研究社只是个招牌,其实我们是恶魔莉雅丝?吉蒙里社长的眷属。所有社员都是恶魔。啊,也有天使。」 「「「「「恶魔!?」」」」」 「刚刚那个纸箱里面,就躲著具有时间停止能力的社员。停止打算砍坏纸箱的各位时间,躲到社团教室里面了。」 「停止时间???」 穿越到很不得了的世界了。啊,早知这样的话,就该把梵天丸带过来。良晴想著。 「不过,说是恶魔,但纯血种很少。一般作法,是让人类这些异种族转生,增加眷属数量。顾问阿撒塞勒老师说,『说是绝对不能实行的禁忌异世界战士召唤仪式『御厩零式』,不会想试试看吗?理由?还用说吗!三年级的学生毕业后,我们需要更加强化(胸部)战力。只能从异世界召唤出更强更强的(胸部战士了!』这么对一诚君洗脑后,我们就进行禁忌的召唤术式『御厩零式』了。虽然一诚君在一开始还说『就算是为了胸部,这也太危险了』,但阿撒塞勒老师『你有女朋友就满足了?要在这里停止成长吗?成为后宫王的梦想去哪了?那是梦想。野心。饥饿跟渴望』巧妙煽动后,就进入了诡异模式。不过,前往异世界的『御厩零式』魔法阵,跟社团教室的魔法阵,看来互相连结了。」 「就是说,从我们原本的世界,召唤五个人过来?」 「是的。以一诚君跟莉雅丝社长为首的五名社员,都被召唤到异世界了。而且,可靠的阿撒塞勒老师,突然被叫去『dd的会议』,暂时不会回来学校。剩下我急忙调查『御厩零式』,找出发生这种意外世界的理由。『一进一出』。这是『御厩零式』的隐藏规则。我所在的世界,曾经有过天使、恶魔、堕天使三方势力混战、出现大量牺牲的时代,但就算在那种严苛状况下,也没有人实践这个术式。即使有机会从异世界补充战力,但这边也一定会损失战力。就是这么一个简单规律,才没有人敢去实行。」 「召唤五人后,会被反召唤五人过去!?战国时代的本能寺,出现五个恶魔!?到底怎么回事???历史、历史之壁啊啊啊!」 「是啊。可以的话,要尽快把一诚君他们召唤回来。为此,也非得把你们五人送回去原本的世界才行。」 信奈跟官兵卫互看彼此。 「很难相信呢。播磨,有什么 看法?」 「织田信奈。你想怎么做?」 「天使、恶魔、堕天使的三方大战!就像是圣书『默示录』那样,让人心生向往呢!这也是命运喔。一定要亲眼看看!统一日本放在之后也没关系吧?为了将来『织田信奈的大航海时代』,这是很贵重的经验。」 「姆!不愧是织田信奈!对困境感到喜悦,就是野心之人该有的本性!我知道了,交给本人西梅欧!」 「你们啊~社长不回来的话,神秘学研究社的人很麻烦吧?」 「很麻烦啊。不过,各位是从战国时代的织田家穿越过来,『本能寺之变』会变得如何?明智光秀没来吗?」 「哇、哇!帅哥,别在信奈她们面前说这些话!会无法收拾的!」 「这样吗?真是抱歉。」 「……外郎糕好吃,但羊羹也很好吃。很为难。」 「……利、利休~(想要茶室)」 「也给我一些羊羹,犬千代!跟外郎糕有哪里不同?」 「这个乌龙茶是什么?吃点心的时候,想要有抹茶来配啊。咬咬。」 呼,信奈没听到。太好了。 良晴拍拍胸口时…… 叩叩。 从木场关上的门,走廊方向传来敲门声。 「兵藤一诚,在吗?是我。曹操。有些事找你,我过去了。」 「曹、曹操?为什么『三国志』的英雄,会出现在日本的学校?」 「这个世界,有一般历史、神话的英雄跟神灵在活动。但这下不妙了。曹操是握有『黄昏圣枪』的大人物。若是被发现神秘学研究社现况少了一诚君他们五个人,就很麻烦了。应该说,得知这间社团教师发生非同小可的异变后,曹操才会亲自过来调查吧。」 「骗他说关羽在这边看家吧。曹操的话,应该就会乖乖回去。」 「你叫良晴君、是吗?你的外表跟体格,很像一诚君。只要把发型这样这样的话,就是影舞者了。来,穿上我的制服。」 「我、我吗?影武者?」 「不要露出马脚,继续说些跟女孩子胸部有关的话题。一路讲下去。」 「怎么?不必扮演也行吗?那好。」 美男子脱了!姆,美男子的裸体!好白……利休……信奈她们几个姬武将兴奋欢呼时,良晴在头上涂了幕斯,让头发翘翘后,变成『冒牌一诚』打开门。 门外面,出现另一个帅哥。单眼戴上眼罩,『姆?你真的是兵藤一诚?一段时间没见,脸有些变了?变得很像猴子啊?」 根本没用,一下子就被怀疑了啊,木场!良晴在心中哭泣,但也不能当场爆料。 「你、你才是吧,你是正牌的曹操?」 「你说什么?」 「你根本不是曹操。你才不是跟『织田信长的野望』并称不朽历史名作slg『三国志』的魏国大将啊?」 「啊啊。那个曹操是我的祖先。身为后代的我,没有大胡子啊。」 「不对!我不是在说『三国志』!就算现实跟游戏不同,但我很清楚!我可是个正常人!别想骗我!曹操!在我的认知中!是个金发美少女!」 「……啥?」 「就是这样!就像织田信长,其实是天下第一美少女织田信奈,现实中的曹操,肯定也是个美少女!写在历史上的胡子曹操,根本是个假货。是某个混帐扭曲,把曹操改写成男人了!就跟织田信奈被写成织田信长一样!一定是儒教的影响!被儒教洗脑的历史家,不想留下战场英杰们,其实是一群美少女的真相!就是说,如果你是真正的曹操,是个男人的话,就很可疑了!」 「……兵藤一诚,你的欧派大脑又进化了,在脑内把我女性化?」 「我知道的,曹操!你是因为一些不可告人的因素,才女扮男装!不用说了,这是生在乱世的无奈。所以说,你那看得见胸肌的胸部,其实是用缠胸布卷起来的巨乳。摸下去就知道是欧派的可能性──」 「……住手,别碰我。你在洋服崩坏跟乳语翻译后,还开发出女体化的魔术了?只有这个不行。就算是你,只有这个不行。偏离正道,是变态所为。不,兵藤一诚的战术难道很正经吗……?」 「呵呵。摸过不就知道了?我抓我抓我抓。」 「……啊,我好像感冒了。突然感到一阵恶寒,先回去了。算我求你了,别在脑内把我女性化……」 曹操说『我头很痛』按著额头,回去了! 「不愧是良晴君。虽然听不懂你在唬烂什么,但能让那个曹操恶心到头痛撤退的诡异台词,演技出色啊!」 「哼。我虽然表现得很诡异,但那只是把我累积下来的真心话,通通说出来而已。不过,洋服崩坏跟乳语翻译是什么?」 「不晓得该不该告诉异世界的客人……哈哈。比起这点,光是摸到男性身体,就能变成女生生体的女体化魔术吗?对胸部无比执著的一诚君,这是尚未开发过的梦幻方向啊。而且,如果我女体化的话,一诚君或许也会对我……」 「喂,木场。总觉得你眼睛变得水汪汪,脸还红起来了?」 「不能这样下去了。要快点把一诚君叫回来,让他钻研梦幻奥义?女体化魔术才行啊!」 「咦?」 为什么要把曹操那种美男子赶走呢?信奈她们拿起文库本,一本本砸向良晴。 「曹操跟织田信奈,明明这是唐国跟日本代表性英杰,互相碰面的好机会!跟曹操同盟的话,明明就有可能夺取这个天下了!」 「干!我不能接受!好不容易被召唤到异世界,为什么我只遇到男的!没有美少女吗!!!!!」 「有很多美少女,但今天来到社团教室的女性社员,通通都被召唤到战国时代了。洁诺薇亚她们则是在进行选举布置。」 「嘛,美少女的话,现在这里就有四个,不要唉声叹气了,相良良晴!既然这个世界有曹操了,有黑田官兵卫、竹中半兵卫、织田信奈的相同版本,也没有哪里好奇怪的!到社团教室外面搜索吧,姆!」 「是呢。虽然说是曹操的子孙,但那种魄力真的不是曹操本人吗?就算身体是子孙,但灵魂可能继承下来了……既然是存在天使跟恶魔的世界,这种事情就有可能。」 「……前田犬千代来找。但若是找到男人的话,很为难……若是找到巨乳的话,就要教训她们,胸部只是装饰品。」 「利、利休(或许也有利休的后代)」 等等?良晴注意到了。 「『一进一出』,这就是规则吗?木场。」 「是的,良晴君。怎么了吗?」 「不妙啊。为了让世界正常运作,从异世界叫人过来的话,这边也会少人,若这就是『御厩零式』的规则……若是这个世界跟那个世界分别存在的同一个人物,互相碰面,这个规则就打破了。不会彼此一起消灭吗?」 「啊?很有可能。难道,『御厩零式』真正的危险性,就是这个意思?」 「现代日本学园,跟战国时代的本能寺。本来,同一人物是不可能打到照面的,但这个世界都有挂著曹操大名的英雄了,所以说……」 「就是说,织田信奈女士一旦碰到这个世界的织田信长……」 「互相消灭!糟了!必须尽早回去原本的世界!」 「不过,没事的,良晴君。在我所知的范围中,这个世界没有织田信长。也没看过黑田官兵卫跟千利休。而且,曹操也不是三国时期的曹操,而是曹操的子孙。」 「以防万一啊!我下意识把刚刚看到的曹操,跟三国时期的曹操当成同一人了。信奈在这个世 界看见什么人的瞬间,若发现对方就是另一个自己、『织田信长』的话!恐怕就会发动互相消灭的规则了!」 良晴跟木场背后,传来信奈她们的欢呼声。 「喂!信奈,不要随便打开电视跟看书啊!尤其是电视!」 「咦?良晴,电视是什么?」 「不就是那个吗?」 太迟了。 官兵卫露出充满兴趣的笑容,用遥控器打开墙上的电视。 此时,播放nhk的战国时代剧── 『shk大河剧?黑官一流!第三回?桶狭间合战』 信奈她们有生以来,第一次目睹的电视画面── 『人间~五十年~』 『信长大人!今川义元的军队,攻到鹫津砦了!』 『与天相比,不过渺小一物~』 『别跳舞了,召开军议吧!信长大人!!!』 「怎么回事?这个板子里面有人啊,官兵卫!在桶狭间合战前跳敦盛舞,跟我一模一样!」 「而且跳敦盛舞的这个男人,叫做织田信长!姆!」 「所以,那个男人,就是这个世界的我了?良晴说了。另一个世界的我,名为织田信长。那个人──」 嗡嗡嗡嗡嗡。 信奈的身体,开始变得朦胧。 「良晴君!那是……!?对了,战国时代的人,不知道电视这种东西!『以为』电视里面的人,是真正存在的人──」 「停下来,信奈!!那个家伙不是真人,不是真正的织田信长!那只是电视节目啊!」 良晴抱住信奈开始变得透明的身体。 不过,双手碰不到信奈的身体,穿过去了。 「信奈开始消失了!?」—— 本能寺dd 「不妙,莉雅丝。召唤似乎失败了。看来,我们反而被逆召唤到寺庙了。」 「不是你的错,一诚。禁忌的『御厩零式』,是比想像中更危险的术式呢。这里不是天界、冥界。完全是未知的异世界。」 「唉呀唉呀,呵呵呵。回到社团教室之后,要好好处罚阿撒塞勒老师。」 「一诚先生。纯和室的榻榻米上,画著没见过的魔法阵?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日本的寺庙,为什么会有魔法阵呢?」 「……看来,这个房间有人使用了『御厩零式』。」 「呜呜。大家,真的很抱歉……」 因为莉雅丝、朱乃快毕业了,一诚感到焦急。 爱西亚跟小猫、蕾薇儿她们成为三年级,也一样会留在神秘学研究社,伊莉娜会成为正式社员,洁诺薇亚即使达成当上学生会长的梦想,同样会继续社团活动,神秘学研究社是让我独爽的后宫状态,这点不会改变──是这样没错──但是,莉雅丝跟朱乃,这两位巨乳大姐姐毕业,让一诚很心痛。相当心痛。 这么烦恼的一诚,阿撒塞勒对他灌输恶魔、不,是堕天使的洗脑。『想不想挑战禁忌的异世界战士召唤魔术「御厩零式」?你是有了女朋友就感到满足,停止成长的男人吗』?不想试试看吗?』一诚醒悟过来,『都收集到这么多神器了,一定能成功』说服了莉雅丝她们,进行术式── 结果,召唤到一半的魔法阵,出现失控,醒过来时,原本在社团教室的五个社员──一诚、莉雅丝、朱乃、爱西亚、小猫,被逆召唤到未曾见过的某间寺庙了。 「一诚。从寺庙外面,传来厮杀声喔?」 「看来,这里遭到包围,弓箭会射进来的样子。唉呀唉呀,呵呵呵。」 「敌军旗印,是桔梗纹。一诚先生,这是?」 「……这里有类似羊羹的食物……咬,没有杂味的清爽甜味……好吃。」 看见包围寺庙的桔梗纹,一诚『啥?』大叫。 「对了。爱西亚不知道是正常的。那是明智的桔梗纹!敌军是明智光秀的军队!所以说,这件寺庙──」 『敌在本能寺!讨伐敌人!』 「敌在本能寺,这是女孩子的声音?果然、这里是本能寺啊啊啊啊!」 「发生什么了、一诚?被召唤到未知异世界的同时,还被敌人包围进攻了?」 「莉雅丝。这里是战国时代的京都。看来,我们被卷入了。天下人织田信长,被家臣明智光秀讨伐的历史事件『本能寺之变』!可恶,只听到武士的嘶吼声!胸部成分根本没有!」 「唉呀唉呀。对一诚来说,是自从修学旅行后,再次来到京都呢。呵呵。那就找出织田信长吧。应该还留在本能寺里。」 「朱乃学姐,没有聊天的时间了!这是本能寺之变的话,就是日本史上兵力差距最大,无法起死回生的谋反!坐视不管,肯定会被明智光秀砍头的!」 「所以,只能跟明智光秀战斗了?那个……一诚?我们随意干涉的话,历史不会因此改变吗?」 「……恐怕,织田信长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在这个房间的人,利用『御厩零式』穿越到其他世界了。」 「发生很不得了的事情,让两个『御厩零式』互相连结了?我们被召唤到这边的同时,织田信长也可能被召唤到我们那边的魔法阵了?」 「终于知道『御厩零式』被称为禁忌术式,遭到畏惧的理由。若不必付出任何代价,就能从异世界召唤战士的话,过去魔王跟堕天使肯定会实行的。」 「呀?火、火箭射进来了?这样下去,本能寺会烧起来的!」 「现在不是担心改变历史的时候了!德莱格、拜托了!击退明智军!……呃,德莱格没有回应?」 「也无法使出雷击之力。」 「不好了。我的神器也无法发动!」 「看来,这里是无法使用魔力的世界呢。虽然感觉有魔力残留的味道,但目前是无法发动魔力的状态。」 「可恶!跟我们原本世界的规则不同啊!」 「……魔力无法发动,但腕力没有退化。用实力击退敌人。」 小猫轰了墙壁一拳、粉碎。 「喔。身体能力没有下降啊。那就行了!」 请等一下~~~!有个少女声音叫住一诚他们。 「咦咦?女孩子?在本能寺里?」 而且还好可爱! 有好几个! 当中,还有乳量可以跟莉雅丝匹敌的女人! 怎么回事?这些人是织田信长的后宫?后宫对吧?一诚在心里大喊。 「呜呜呜。被召唤到这种修罗场,真的很对不起很对不起。我们三人,是织田家的家臣团。我是军师竹中半兵卫。从异世界获取武将的危险召唤术式失败了,结果这边的五个人被召唤过去,换成你们五人被召唤过来。啊、啊、各位恶魔,请不要欺负我……」 「我是兵藤一诚!才不会欺负女孩子!特别是你这种妹妹系的女孩子,更要珍而重之,这是本人的原则!」 「呜呜。良晴先生以外的男性,也把我看成妹妹了。呜呜呜。」 「不、不过,半兵卫身边的那个女生。那个胸部、那个欧派是?太大了!」 「咿?你、你是怎样?不要死盯著我的胸部!我是柴田胜家。公主殿下的家臣,织田家的笔头家老!敢摸我胸部的话,这把枪就刺死你!」 「柴田胜家?为什么是女的?看起来很像洁诺薇亚,这种没脑袋的感觉,说是胜家又真的很像胜家。不过,还是个巨乳!」 「别说我是巨乳!你是相良良晴吗!」 「那是谁啊?」 「够了!为什么从未来世界、异世界过来的男人,都对胸部无比执著?长秀,我要立刻砍了他!」 「 唉呀呀,冷静一点,柴田大人。异世界的各位,我是织田家家老?丹羽长秀。」 「丹、丹羽长秀吗?怎么看都是个让人联想到朱乃学姐的日本风大姐姐啊?」 「先前,我们的君主织田信奈殿下,因为召唤仪式失败,从本能寺消失了。负责京都警备的明智光秀大人,误解成有人发动谋反,想对公主不利,一时错乱袭击本能寺了。就算想要解释,一头热的明智大人也不会听。二十分。」 「织田信奈?不是信长,而是信奈?还是个公主?长、长秀大姐姐!难道……这个世界的战国武将,通通都是女孩子吗吗吗吗吗!?」 「没错。不是所有人,但半数以上是女生呢。都是意图掌握天下的大人物。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小早川隆景、北条氏康、大友宗麟、伊达政宗。大家都是年轻的姬武将。伊达政宗还是个幼女。」 「哇啊啊啊啊?太棒啦!姬武将!姬武将的世界!话说回来,长秀大姐姐……这个世界,合战胜利窃国的话,后宫会自动扩大吗?」 「是这样没错,但我对后宫这个未来语,瞬间就一清二楚的自己感到可悲。四十分。」 「决定了,莉雅丝!被召唤到驹王学园的织田信奈,在她回来之前,我要在这个战国时代,成为织田信奈的分身!换成吉蒙里家代替织田家,统一天下!我要成为乳龙帝!」 「很有一诚的作风,一点都不气馁呢。」 「一诚君的个性,或许很适合战国时代。」 半兵卫『啊。这个世界的日本,已经有姬巫女了,所以不能称帝』苦笑。 「那么,我就成为乳龙王!」 「呜呜、称王有点……」 「算了。乳龙大将军就行了吧!建立后宫之后,这就是最适合搭配我的头衔!」 「呜呜呜。跟良晴先生好像……」 「大家会跟著我吧?」 「……若给我更多类似这个羊羹的点心,就答应。」 那是名为『外郎糕』的名古屋点心,请用,半兵卫给了小猫另一块外郎糕。 「无论到什么地方,我都会跟著一诚先生,但眼前的明智军该怎么办?完全被包围了,无路可逃。而且,也不能杀了明智光秀。」 「爱西亚,没问题的。明智光秀也是女孩子对吧,长秀大姐姐?」 「没错。是个凸额头,高贵的和风美人。只是思想偏激,有著不听别人说话的坏习惯。」 「既然是女孩子,就算没有德莱格,我也能把她逼到无法战斗!乳龙帝(某种层面上)究极奥义,洋服崩坏!」 『这种状况下,连一厘米的退缩都没有呢』莉雅丝手按著脸颊,一诚把手放到她的胸部上,但无法发动技能。 「为……为什么?洋服崩坏也不能用?喔喔喔喔!」 半兵卫『一诚先生。您似乎拥有『龙』系魔法,但在这个日本是完全无效的。我把京都地下蔓延的龙脉斩断了。呜呜。对不起对不起』哭著道歉,一诚预感自己长留在这个战国时代,会变成失去胸部跟梦想的废人。 「这……这样的话,就永远看不到柴田胜家的胸部了?而且在此之前,要如何击退明智军?不行了。我现在一点用都没有……」 「唉呀唉呀。莉雅丝。面对战争的紧张,让一诚的精神力开始急速萎缩了。他明明是战场修罗的。」 「站起来,一诚!你办得到!就算龙的力量被夺走,就算洋服崩坏被封锁了,你的话,一定能学会开拓未来的全新能力!想想你加入神秘学研究社后,每天努力锻炼战斗的日子!」 「……对了……还是称呼莉雅丝为社长的那时候!回想起来了!只要眼前有胸部,我就不会放弃!!!这里是有著一堆姬武将的梦幻后宫世界!绝对要拉拢她们,闯过本能寺之变!只要活著,我就不会放弃胸部!就算无法借用神器的力量,我也能立刻想出依靠自己,摆脱明智光秀的方法!」 「一诚,好帅!」 「……最差劲的台词,但很有异世界的风范。」 若这里不是战场的话,他算是个很冷静的男生,朱乃对长秀解释。 是的。我认识一位跟他很像的男性,已经习惯了,长秀笑著。 但是,半兵卫全身发抖,抓了抓一诚的袖子。 「一诚先生。织田家的人彼此战斗,只会留下仇恨。想收拾这个事件,只能将信奈殿下召唤回来,让明智大人恢复理智。」 「就算让明智光秀全裸,她也不会恢复正常?」 「是的。不如说会更加疯狂。战国时代的姬武将,基本上羞耻心都是极度强烈……毕竟身为武士。柴田大人的话,则是会在别人面前突然脱光衣服,喊著说要切腹。」 「我知道了,半兵卫酱。为了结束这种无益战斗,我要让明智光秀全裸。决定了,清纯和风美少女,胸部被我看到的高兴害羞姿态,一定要永久保存在脑内的记忆体,我可不是光为了这种自私自利的想法,才要脱光明智光秀的衣服啊。」 「我、我说谎呢。我从一开始就相信一诚先生的。呜呜呜。」 唉呀。半兵卫酱变成死鱼眼了,朱乃苦笑。 很不会说谎呢,爱西亚对半兵卫流下同情泪水。 「但是,要怎么样让织田信奈回来?本能寺的门被冲破了。建筑物开始起火,没多少时间了。」 「总之,在屋子烧起来之前,再次实行『御厩零式』吧。虽然有些失误,但有军师半兵卫辅佐的话,一定能够成功。说到竹中半兵卫,就是外号『今孔明』的战国第一天才军师呢。」 「莉雅丝。光是如此,无法连接学园的。那边如果没有发生事件,是无法联系的。」 「那边也想回到原本的世界,努力思考办法,就赌上这点吧。啊、可是……这个世界,无法使用神器对吗?」 「说得是呢,莉雅丝。进行『御厩零式』这种大型召唤仪式,神器是必须的。只有魔法阵的话,力量不足。」 「大家。庭院有架起十字架。之前的召唤,一定是用十字架,灌输雷电的力量到魔法阵上头。可是,现在天气晴朗。没有下雨的迹象。」 「我若是能降下雷电就好了。」 我虽然不太明白神器是些什么东西,但好像有可以替代的物品,半兵卫点点头。 「不愧是明智光秀,突破大门了!明智士兵会全部杀过来,快点!」 胜家似乎绕到大门战斗了,声音从远方传过来。 同时,庭院接连出现明智军的足轻,杀向一诚他们所在的房间── 「信奈已经开始消失了!?」 驹王学园,神秘学研究射。 良晴手伸出去,却穿过信奈的身体。 官兵卫『这是怎么回事、相良良晴?发生本人西梅欧学过的南蛮科学,都无法解释的现象了!』大喊。 「糟了,时间不够了!」 「不,时间还够!」 嗡嗡嗡嗡嗡! 「利、利休(织田信奈的身体完全静止了。透明化也停止)」 「这是?」 良晴他们回头,那里站著一名有著齐肩金发的娇小美少女。 「良晴君。这是加斯帕的力量!」 「我用『停止时间的邪眼』,停止织田信奈的时间了!可是,无法一直这样停止下去,请快点开始召唤仪式!」 「啊啊,这样啊。躲在纸箱里面的女孩子!终于碰到异世界的女孩子了!!!而且还好可爱!以为再也不可能看到的现役jk制服,呀啊啊啊啊!」 「对不起,我是男生。女装是我的兴趣。」 「……真的假的!这也太 悲惨了,都越过世界的分隔线了,为什么我却得遇到一个接一个的臭男人!?是因为我在战国时代只看过姬武将,作者趁这个机会阴我吗?」 「咿咿。不需要哭吧?无法回应你的期待,很对不起。」 「良晴君。时间不多了。进行『御厩零式』」 「对了!魔法阵都画好了。拜托了,官兵卫,利休!」 官兵卫『可是,这种晴天不会打雷的!』抱著头,利休也『利、利休(也没有用在仪式上的名物茶器)』双手摆出『』姿势。 「没问题。这间教室没有茶器,但利用神器的话,就能发动术式了。我们利用这个神器,发动『御厩零式』。』 「神器?木场,东西在哪里?」 「我的身体里面。」 「身体里面!?」 「到到到极限了!信奈女士的时间开始动了!快点!」 官兵卫『总之,解放术式!让织田信奈回到战国时代,就能恢复了吧?这个大功劳,值得给我北九州一国喔!姆!』用声优声音唱歌后,开始跳著不可思议的舞蹈。 然后,犬千代正座在魔法阵的正面,一口一口咬著羊羹。 「来了,官兵卫,成功了!魔法阵中心出现光柱!」 「交给黑官一流,哈哈哈哈!」 「亮眼到看不见,但光柱连接战国时代的本能寺了!走吧!奇、奇怪!怎么没办法走进去?被看不见的光墙挡住了?」 「不行,良晴君!联系两个世界的能量还不够!因为一诚君跟爱西亚他们被召唤到战国时代,少了那些神器!只靠我跟加斯帕的神器……」 「咿咿咿咿!无法继续停止时间了!」 「骗人吧吧吧吧?拜托、撑下去!信奈会消失的!」 这个时候。 犬千代,突然握住朱枪站起来。 「……光柱对面,看见猫的影子。那一定是妖猫。」 「猫的影子?我没看见啊?」 「猫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狗消灭。狗才是最棒的──!」 咚! 犬千代嘴巴塞满羊羹后,朱枪刺进光柱。 浑身一击──! 「刺到了!」 铿! 朱枪前端,跟硬到像是岩石的拳头碰撞。 这个冲击让光墙崩溃,在本能寺和室用拳头打向光墙的人也出现了。 「……最喜欢……猫了……」 光墙对面察觉到狗的气息,这么说打出拳头的人,是小猫。 咬咬,外郎糕塞满整张嘴。 本能寺虽然遭到明智光秀袭击,但利用大量茶器实行『御厩零式』,打算把穿越到驹王学园的信奈叫回去。 但是,力量还差了一点!无法越过光墙!没有雷电的话,就没办法!周围被明智光秀的军队包围,进退无路时,看著光墙的小猫,『……狗活著是为了被猫打倒』突然打出拳头。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小猫跟前田犬千代的全力一击,达成最后一步,打坏光墙,让两个世界互相联系了!满分!」 「唉呀唉呀呵呵。狗跟猫,跨越时空的憎恨,或许可以说是爱的反击呢。」 「……外郎糕,好吃。」 「……羊羹、好吃。」 交换外郎糕跟羊羹后,狗跟猫换手。 小猫跟犬千代。动物的宿命对决,以双方的大胜告终。 「两边魔法阵的力量衰退了,请五人立刻跟五人交换!」 木场大喊的同时,一诚他们冲进开始衰退的光柱,回到神秘学研究社的社团教室,良晴他们把再次实体化的信奈,『做什么?』硬推进去光柱,回到本能寺了。 有句话,叫做英雄惜英雄。一诚跟良晴擦身而过,『这个一脸好色的笨蛋是谁?』『第一次看见这种嗜胸如命的人』碎碎念后,彼此道别,手腕碰了一下。 但是,良晴怎样都不能接受。 一诚的女朋友莉雅丝,是个超越巨乳,说是爆乳也不为过的犯规美少女。相较之下,信奈是日本第一美少女,但胸围这点处于劣势,是无法否定的。而且,只要敢说出这句话,就会立刻没命,连拿来开个玩笑都不行──不只如此。 「一诚、没事吧?你被很多火箭射中了。在无法使用神器的状态下,还挺身保护我……有受伤吗?」 「一诚先生,回去社团教室之后,立刻替你治疗!」 「唉呀呀,一诚,治疗由我来喔。」 「你是兵藤一诚?为什么你的社团都是女孩子?左右逢源啊?为什么你没有被柴刀?这不就是后宫吗!现代日本,不是一夫一妻制吗!要怎么做,才能开个不会被女生嫉妒的后宫?教教我啊!我有切身之痛啊!」 「相良良晴,开后宫的是你吧?效力于织田家,在战国日本抢钱抢粮抢女人,而且面对的都是姬武将,没天理也该有个限度吧!」 「我随时都会被嫉妒心超重的信奈砍头啊!就算成为一国一城之主,刀还是随时架在脖子上啊!后宫只能是作梦!」 「莉雅丝也会嫉妒啊,织田信长很难搞定吧?织田信长。」 「不对,我的女朋友是『织田信奈』!织田信长,是历史家虚构的人物!」 「说完了!火刑吧!再会了,战友!为了后宫!」 「喔!为了后宫!」 五人跟五人,同时回到原本的地方时。 光柱,关上了。 「咦?信奈殿下?您不是遭人谋反杀害了吗?」 本能寺。 替信奈殿下报仇,敌在本能寺!明智光秀亲自扛起种子岛冲进去,结果看见信奈在魔法阵中央,一脸悠闲喝茶的模样,『???』整个人愣住,失去力气。 「还还还活著吗?十兵卫还以为……信、信奈殿下!」 「十兵卫?你擅自认定我被杀害,才袭击本能寺?真是。胡闹也该有个限度。没事的。直到统一天下之前,我不可能倒下吧?」 「太好了,信奈殿下!!!」 铠甲四处倒插箭矢的胜家,『不,我都差点被光秀的军队杀掉了?弄得这么盛大,结果没有任何处罚?』歪著脖子,『公主殿下平安归来,这点就足够满分了』长秀苦笑,拍拍胜家的肩膀。 「官兵卫,欢迎回来。我很担心喔,呜呜。」 「半兵卫,你才是在本能寺,被逼到走投无路吧?你没有本人西梅欧陪著,就派不上用场啊。哈哈哈哈!」 「利、利休(虽然想调查异世界的神器,但时间不够了)」 「……羊羹的作法……听猫说过了……咬咬。」 信奈她们庆祝重逢,就这样举办茶会。 明智军的足轻们,『结果是怎样?』『我们的公主想太多了。谋反似乎只是妄想』『信奈总大将没有要公主切腹,太好了』大声欢呼,良晴则是躺在榻榻米上,『算了。这样若能消灭本能寺旗标就好了』碎碎念。 「呜呜。我认为不能重蹈覆辙。可是,或许能当作今后的参考。犯人还无法确定是谁,而且,不只是怀有野心之人,也有可能像这次因为误解,就偶然触发本能寺之变了。」 半兵卫坐在良晴身边,然后『请躺』准备膝枕。 「半半半兵卫?怎么?你不觉得害羞吗!」 「是的。用女孩子的膝枕,疗愈男性,这是驹王学园的客人所说。我已经不是阴阳师,无法使用治愈能力,但还是能用膝枕,安慰良晴先生的。」 「半兵卫,实在好温柔……呜呜……而且这么积极的半兵卫,感觉好新鲜!」 「若是胸部更大一点,就能安慰更多了,莉雅丝 小姐这么说过,可惜,我的胸部很小。不过不过,她说每天都喝牛奶,胸部就会渐渐长大,我之后会努力的!为了安慰每天活在战争之中的良晴先生!」 「呼啊啊~?莉雅丝是天使啊。不,她是恶魔吧!」 「是的。她是魔王的妹妹。」 「啊。我还是别当人类,当个恶魔吧?因为信奈没有莉雅丝那样的胸部啊!不过,信奈的身体都快皮包骨了,这个有点……对,大一个罩杯就够了。对了,让信奈也喝牛奶看看?」 「很好呢。在本能寺养牛吧。」 嗡嗡嗡嗡嗡。 喔喔?背后有什么烧起来了?烧起大火了? 「……魔王的话,这里就有喔?为了野心,可以坦然放火烧掉比睿山的第六天魔王喔?」 果然!我开不成后宫啊。良晴躺在半兵卫的膝盖上,眯著眼睛。 「吶,良晴?身为君主的我,都遇到九死一生的危机了,你却跟幼女做些什么?而且……谁皮包骨了?我根本不小吧,不小!什么啦什么啦,你这只猴子到底多么饥渴啊!」 「呜呜呜。信奈殿下,请冷静下来。这不是花心,而是驹王学园流的疗法……」 「半兵卫,你被恶魔给骗了!猴子!嘲讽君主的胸部,罪该万死!立刻切腹!切腹!」 「咦!?等等,信奈,别挥刀啊!被你砍头的话,不就无法切腹了!?」 「不要跑!站住~!」 良晴想著。有没有魔法能够矫正信奈这种可怕的嫉妒模式? 官兵卫、半兵卫的试胆篇 那是在黑田官兵卫与竹中半兵卫以相良军团的军师身分进入播磨的姬路城还没多久的时候。 这两位年幼的天才军师凡事都会互相一较高下。 不过实际上看起来。 「嗨,竹中半兵卫。」 「呜呜。有、有什么事吗官兵卫小姐……你要欺负我吗?」 「要我欺负你也行啊!」 「呜呜。」 还比较像是有点坏心眼的黑田官兵卫单方面对竹中半兵卫这个好孩子抱有奇妙的竞争意识。 这天,官兵卫又在姬路城的本丸御殿里找半兵卫的碴了。 「半兵卫。虽说这个姬路城暂且先借给那个相良良晴,不过这里本来是我西默盎的居城喔。」 「呜呜。这是官兵卫小姐的城吧,我知道。」 「叫我西默盎!」 「那个名字很难念啦。呜呜。」 官兵卫一边用手指转著南蛮帽子,一边不悦地瞪著正在桌前将咒文写在护符上的半兵卫。 「听好了。我是最先进的南蛮科学军师,你是旧时代的阴阳道军师。为了要有所区别,你一定得叫我西默盎。」 「要有区别吗?」 「正是如此。这是为了让世人知晓西默盎是天下第一的军师,而你是第二名的军师。」 「不管是第一名还是第二名,都是差不多吧……呜呜。」 「才不是呢!」 官兵卫说了:「今天一定要一决胜负」。 「决胜负?又、又来了吗?」 以前两人曾经因官兵卫突如其来的宣战而在近江长滨城进行过军师对决。当时是半兵卫获得胜利。 「这里是我的城。因为我有地利之便,要赢就得趁现在啦。哼哼哼。」 「要、要比什么好呢?呜呜。」 半兵卫已经是泪眼汪汪了。 官兵卫的作战计画是这样的。 凡事谨慎的半兵卫原本就很胆小,明明就与妖魔鬼怪之类与黑暗相关的事物渊源深远,却看起来很怕鬼故事。 官兵卫虽然也会怕鬼故事,不过忍耐一下,只要能吓到半兵卫就可以了。 只要对她讲述一个个以姬路城为背景的鬼故事,把她吓到晕过去就好。 如果还能让她尿裤子就更妙了。 这样一来谁都会认定不怕鬼怪的官兵卫才是天下第一的军师吧。 官兵卫开始扮出一张张吓人的脸孔,用各种表情吓唬半兵卫。 却让半兵卫出于别种原因而被吓到。 「哼哼哼。其实在这座姬路城里有七大不可思议的故事。」 「呜呜。七大不可思议的故事吗……」 「举例来说,像是长壁公主。」 「长壁公主小姐吗?」 「那是只藏身在这个姬路城本丸某处的狐妖。只要看见长壁公主的脸的人,就会死!」 「咦咦!?」 「她搞不好就在你的背后喔!哇啊啊啊啊啊!」 「噫!呜呜。请请请请请不要这样吓我官兵卫小姐!」 半兵卫小小的牙齿直打颤,已经哭出来了。 就是这样!官兵卫继续出击。 「哈哈哈。骗你的啦。长壁公主今天不会出现。她每年只会现身在城主的面前一次,并且宣布这座城的命运。」 「那么,官兵卫小姐有看过长壁公主的脸吗?」 「咦?啊、嗯。我有、有看过喔?」 其实她没见过。 每年一到据说长壁公主会出现的日子时,害怕妖怪的官兵卫一定会逃到梦前川那附近去。所以从父亲那边获得家督之位成为姬路城主之后,她也从未见过长壁公主。 「你看过她的脸吗?那为什么官兵卫小姐却没事呢?」 「……接下来我要说下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 「为什么会没事呢?」 「换下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呜?」 总之先用大吼大叫瞒混过去。 有很多的鬼故事仔细一听就会发觉里面充满了令人想吐槽的地方。 长壁公主的故事也是如此。经她这么一说,其中确有蹊跷。 官兵卫虽然自命为拥有智慧之人,却因为恐惧作祟而没注意到这点。 不过半兵卫虽然感到害怕,却仍能点出其矛盾之处……代表她的智慧战胜了畏惧的心理。官兵卫为此内心感到悔恨不已。这家伙竟然这么聪明。 (过去每年应该都与长壁公主见过面的父亲大人一直都活蹦乱跳的。不是看到她的脸就会死吗?难道长壁公主是戴著面具出现的吗?) 这让官兵卫十分害怕。那张面具会有多可怕呢。将面具拿下后,她的真实面貌到底长得怎么样…… 全身抖个不停。 她想尿裤子了。 换、换下一个故事。 忘掉长壁公主的事吧。 于是她走过了走廊,将半兵卫带到了一个位于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的房间前。 「这个本丸御殿里有一个打不开的房间。就是这里。」 「打不开的房间吗?」 「哼哼哼。还不只是谁都打不开,一旦有人进去这个房间就再也无法活著出来。你要不要进去试试看啊。」 「那个……这个房间打不开吧?那么要如何进去呢?」 「下、下一个不可思议故事!」 官兵卫不禁呻吟。 真的耶。明明这个房间打不开,却被说是『进去了就出不来』,这要怎么验证啊? 经过仔细思考,这个鬼故事也是充满了矛盾。 可是她不想去查证,因为太恐怖了。 里面到底盘据了什么样的妖怪啊…… 呜呜。 光凭想像就好像真的要尿裤子了。 「你不打开确认看看吗?」 「打、打、打不开啦!就是打不开所以才叫打不开的房间啊!」 「说的也是呢,呜呜。」 官兵卫气得要死。半兵卫这家伙!虽然她心怀恐惧却不愧是位智者。 (从刚才开始反倒是我太过害怕而使得智慧蒙尘……好不甘心!) 两人步出本丸御殿,走过城内,进入了二丸。 官兵卫说著「姬路城的七大不可思议还没说完呢」,露出吓人的表情。 「就是这里。这栋建筑物被称作腹切丸。是让家臣切腹的建筑物。」 「是让人切腹的地方吗?」 「现在明明是白天,这里却很阴暗让人感到不舒服对不对?哼哼哼。在建筑物前面的那口水井,就是用来清洗首级的井喔。」 这栋建筑物本来是防御用的瞭望楼。然而外观有些毛骨悚然,也照不太到阳光,给人一种不吉利的感觉。瞭望楼的前方也正好有一口水井。 因此这个腹切丸的谣言颇有可信度,我光是待在这个地方就已经头痛想吐还会听到有人的惨叫声。牙齿不断咯咯地打颤的官兵卫充满了自信。 「真是恐怖的地方呢,官兵卫小姐。过去是哪位人士在这边被迫切腹呢?」 「咦?」 经这么一问,她倒是没有听过有谁实际曾经在这边切腹。 看来腹切丸的故事只不过是则谣言而已。 「……好、好啦。我们去下一个发生不可思议事迹的地点吧。」 「是哪位人士在这边被迫切腹呢?」 「别管那么多啦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于是再次移动位置后,官兵卫指著石墙 。 「看看这座石墙。里面塞了奇怪的白色石头对不对?」 「有耶。呜呜。」 「那叫做姥石,是一种有些来历的石头。」 「我知道那种石头的来历。呜呜。最近良晴先生进行了这座姬路城的补强工程。」 「咦?」 「因为刚开始的时候修筑石墙的石头不够,良晴先生很困扰。这时候有位村里的老婆婆献出了她宝贵的石臼。良晴先生就高兴地说著『老婆婆多谢啦!』,将石臼用来修建石墙,他还付给老婆婆多到不得了的谢礼。」 「咦?」 「人们就传说只要献上石头给良晴先生就能大赚一笔,于是村里便源源不绝地送来石头。真不愧是良晴先生。」 官兵卫不知道这回事。她只是听说石墙里有姥石这种听起来似乎很有来头的石头,原本以为可以用来当做鬼故事的题材。没想到这其中藏了一段『相良良晴的嘉话美谈』。 话说回来,怎么我就不知道这回事呢。明明不久前姬路城还是我的城啊。相良良晴这家伙。竟然只把西默盎排除在外。好想哭喔。呜呜。 「……好、好啦。下一个。我们去下一个不可思议的地点吧。」 「咦……姥石的不可思议故事……是什么啊?」 「别、别管那么多啦,下一个地点!」 「呜呜。我知道了。」 如果再这样下去,反倒会让半兵卫把我弄哭了。 官兵卫越来越焦急。 「下一则不可思议的故事,是与整个姬路城有关的故事。」 官兵卫从二丸眺望播磨的原野,又露出了恐怖的表情作势吓人。 「开垦姬路这块地方的是播磨的阴阳师,芦屋道满。」 「呜呜……说到芦屋道满先生,就是过去平安京很繁荣的时代里相当有名的阴阳师吧。他是安倍晴明先生的劲敌……」 「正是如此。虽然在京城里,安倍晴明比较有名,而芦屋道满屈居第二。不过在播磨这里可不一样喔。」 好,开始吓她吧。官兵卫这时加重了话语的力道。 「姬路的四周,东有市川、西有山阳道、北有广峰山、南有播磨滩。也就是说在阴阳道中是个四神相应之地。姬路可是个匹敌平安京,适合王城坐落之地!」 「原来如此,可能真是如此吧。」 「哼哼。怎么样啊,半兵卫?播磨虽是乡下地方,却只有姬路城与众不同。怕了吧。」 「是啊。我感到相当惶恐……可是什么时候才会讲到恐怖故事呢?呜呜……」 「我正要开始说呢。那位芦屋道满预言了将这块姬路之地当做根据地的人,就能获得天下!」 「咦咦!意思是说,从官兵卫小姐手上获得姬路城的良晴先生将成为获得天下之人吗?」 「不对!谁几时说过要将城让给那家伙了啊!我可不承认喔,别擅自搞成既成事实啦!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对不起。」 官兵卫终于先哭了。 她并不是被吓哭,而是一想到姬路城在不知不觉间就变成相良良晴的东西,就悔恨到掉下眼泪。我可没输喔──她本人是这么认定。 不过这样一来就不妙了。 还没弄哭半兵卫,姬路城的鬼故事已经差不多要讲完了。 「官兵卫小姐,姬路城的不可思议故事有七个吧?我想应该还有没讲到的……」 「还、还有啊。当然有,是有啦……」 「胜负要在看完七个之后才能分出来吧?现在官兵卫小姐已经哭过一次,所以就是我拿了一胜。呜呜。」 半兵卫也挺精明。 「刚刚刚刚才是对偷走城的小偷们的厚颜无耻感到悔恨才哭,才不是被吓哭啦!」 「我们到下个地点吧。太阳即将下山,快要到晚上了。」 「……是啊。差不多是晚上了。」 「光是走在晚上的城里就挺可怕了。呜呜。」 「……这下麻烦了……如果不想想办法弄哭半兵卫,我就要输了……」 官兵卫不知该如何是好。 姬路城的不可思议故事已经说完了。 除了一个以外。 可是「那东西」很不妙。 真的非常不妙。 无论官兵卫多么想弄哭半兵卫,她唯独不打算拿出「那个」。 然而事到如今,只能请出「那个」了。 官兵卫那晒成褐色的大腿开始抖个不停。 因为实在恐怖到不行。 那是在这座姬路城里真正有危险的不可思议事件地点。 从小时候开始,官兵卫光是走到那边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已经不知道几次站著尿出来了。 再加上夜幕即将降临。 「那东西」的「出现」一定是在晚上。 「那个……官兵卫小姐?拖得太晚会很冷,趁现在赶快过去吧。咳咳。」 半兵卫轻轻咳了几声,催著官兵卫。 「我、我知道啦。不、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我可不负责喔。那是你说要去的。」 「在这座姬路城里,有、有那么恐怖的东西吗?」 「那不是普通恐怖喔……」 「呜呜……还是算了吧。抖抖抖。」 「如果在这边中止,我就输了!所以我要过去!」 「怎么这样……那就当做我输好了……」 「才不好!我可不是需要你施舍胜利的废物军师啊!」 「说到底,鬼故事跟军师的比试一点关系也没有吧?呜呜。」 官兵卫与半兵卫两人全身发抖,勾著彼此的手,逐渐靠近目的地。 位于二丸,「那东西」出没的地点。 当她们抵达时,太阳已经下山,月亮也被乌云遮住。周遭一片黑暗。 官兵卫紧紧抱著半兵卫的身体,指著故事中的水井。 没错。 是口井。 「就、就、就是那里啰。」 「……是、是一口井呢。」 「那口井被称作阿菊井。」 「叫做阿菊井吗?这个名字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呜呜。」 半兵卫似乎也感应到异常之处,紧紧地抱著官兵卫。 好像如果身边没有人,不安到受不了似的。 这点官兵卫也是一样。 两个人站著紧抱彼此,一边全身颤抖地慢慢靠近水井。 「官、官兵卫小姐。这真的太恐怖了,不要放开我喔。呜呜。」 「呜呜呜。你才不要放手啦。一旦放手就算你输喔。」 「可、可不可以不要再比了?这口井实在很不对劲……」 「这这这这这个毫无疑问是真真真真真货啊。阿菊井有这样的传说。」 虽然这个传说有几个不同的版本,经过简化整理后大致是这样的故事: 以前的时候。 姬路城的城主是个叫小寺某某的人。 这位城主的家臣中有个叫青山铁山的有力家老。 青山铁山是个满肚子坏水的男子。他抱有谋杀主君取而代之成为姬路城主的野心。 他策划著夺取主家的阴谋。 这在战国时代是常有的事。 察觉到青山铁山阴谋的,是在他底下工作,一位名叫阿菊的女孩。 阿菊偷偷地将青山铁山的阴谋秘密告知城主。 城主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出姬路城躲了起来。 而青山铁山谋杀城主的阴谋失败,当他知道是阿菊泄漏了自己的计画时暴怒不已 ,于是藉机栽赃阿菊后杀了她。 青山铁山有一组十个的家宝盘子。 他将一个藏了起来,然后痛骂阿菊说:「是你偷走盘子吧!」。阿菊最后落井而死。 那口井就是这个「阿菊井」。 自此之后,一到夜晚,这口井的深处就会传来阿菊数盘子的声音。 「这这这则故故故故事是是是是是真真真真真的的的的喔。」 「青青青青山铁铁铁铁铁山先生之后怎么样了?呜呜。」 「被被被被阿阿阿阿菊所拯救救救救的城城城城城城主杀了。」 「真真真真是恶有恶报报报报呢。之之之之后阿阿阿阿菊小姐还会出出出现吗?」 「当当当然会出出出现啊。虽虽虽虽然在神神神神社把阿阿阿阿菊当成大明神祭祀,她还还还还是会出出出出现喔喔喔喔喔。」 就当互相抱著的官兵卫与半兵卫总算不再发抖的时候。 「……我好恨啊……青山铁山……」 出现了。 阿菊出现了。 披著一头散乱黑长发盖住脸庞的阿菊,从井底爬了上来。 官兵卫与半兵卫两人谁也动弹不得。 穿著白衣的阿菊,缓缓地靠向两人,她用悲凄的声音开始数著手上的盘子。 「……一个……两个……」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行。 已经不行了。 不可能。 无论是官兵卫还是半兵卫,都不敢与阿菊对上眼,两人光是看著对方的脸就已经用尽全力。 「呜呜、呜呜。」 「呜呜、噫……嘤、嘤。」 阿菊毫不在意,继续数著盘子。 「三个……四个……」 虽然哭成泪人儿,半兵卫仍先挤出了话。 「呜呜。官兵卫小姐,盘子有九个对不对?」 「有九九九九个啊。」 「数完后会怎么样?」 「数完九个以后,她会大叫『还少一个』。只要她一叫就完蛋了!」 「完蛋是什么意思!?」 「听到那个声音的人,真的会死掉啦!」 「咦咦咦!?」 呵呵。 呵呵呵。 虽然表情被头发遮住。 看起来,阿菊好像在笑。 她似乎很享受官兵卫与半兵卫吓到抱著彼此的样子。 而且。 感觉阿菊越来越近。 「五个……六个……」 (惊慌失措) (手忙脚乱) 噫噫噫噫噫噫! 哇哇哇哇哇哇哇! 两名少女的哭声形成合音,回荡在夜晚的姬路城里。 「还还还还剩下三个了啊官兵卫小姐!」 「让她数到六六六六个了!再再再再再不逃就危险了!」 「快跑吧,耶!」 「呀!」 官兵卫往右。 半兵卫往左。 两人彼此朝反方向逃跑。 因为她们太过害怕而紧紧地抱住对方,结果在贴在一起的情况下双双摔倒。 而且…… 咚。 滚滚滚。 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滚到了阿菊的脚下。 「哇啊啊啊!半兵卫你走反方向啦!」 「呜呜。官兵卫小姐你才是走反了!」 「惨了,手脚缠在一起分不开!」 「你、你、你要欺负我吗?你要欺负我吗?」 「不要说欺负了,我们要被咒杀啦!都是你害的!」 「是官兵卫小姐的错!是你说要用七大不可思议故事决胜负!」 「错的是答应了对决的你啦!」 两人维持著抱在一起倒在地上的姿势,开始互相推卸责任。 阿菊越来越开心了。 「……呵呵。你们两个真不合拍耶……你们互看不顺眼嘛……」 太好了,人们因为害怕我而起争执的样子,太棒了。 阿菊说了符合她幽灵身分的台词,继续开始数起盘子。 「呀啊啊啊啊!不要再数了,哇哇啊啊啊啊!」 「呜呜。对不起对不起。请不要欺负我。」 「既然你们哭著求我。那我就要努力数啰。七个……八个……」 「哇啊啊啊啊,完蛋啦啦啦啦!」 「呜呜。我、我、我、忍不住了。要尿、尿、尿──」 「──九个──」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 啊啊。 怎么办。 已经数到第九个了。 就在这个时候。 官兵卫和半兵卫缠住的手脚终于解开了。 只是已经来不及── 「……少了一个…」 阿菊即将说出足以杀人的话语。 「哇!」 「噫!」 然而。 阿菊好像打算再多享受这个慌乱的气氛。 「……突然想到,其实我明天休假。所以就先来数明天的份好了。」 延长了! 这个幽灵有多邪恶啊! 简直就像相声的梗! 被恣意玩弄的官兵卫半兵卫两人,却反而高兴到哭出来,说「太好了」。 「得得得救了官兵卫小姐!」 「sim。要数到第二天的话,直到第十八个都安全,趁现在快逃吧!」 「……十个……十一个……我会努力数完第二天的份喔……呵呵呵。」 阿菊又开始数起盘子来。 官兵卫的腰轻微颤抖,好不容易站了起来。 「半兵卫,你在做什么啊,快点!」 「……不行。我腿软了……官兵卫小姐你自己一个人逃吧。」 「说什么蠢话。」 「还有七个盘子,时间很充分。我再过一下就能自己站起来了。所以还来得及,请你先走吧。」 「我背你啦!」 「这样就走不快了,我们两个都会没救!」 「呜。」 就算如此害怕阿菊,半兵卫的智力一点也不受影响。 官兵卫卷起舌头。她心想(我输了)。 「那么我就先逃了……你真的来得及吗?」 「没问题。呜呜。」 半兵卫的计算应该很精确吧。 还需要多久才能站起来、阿菊数盘子数字有多快、她应该是确实地计算过这些时间后才说出「没问题」这句话。 「我先走了!」 于是官兵卫先行逃跑。 虽然她很担心半兵卫,不过已经没有踌躇的余裕了。 阿菊井与半兵卫逐渐远去。 「……十二个……十三个……」 阿菊仍然持续数著。 还没吗? 半兵卫还没站起来吗? 她回头一看。 半兵卫将手撑在地上打算起身。 「呜呜。腿、腿的力气回来。嘿咻……」 太好了。 虽然一个小女孩发出「嘿咻」的声音,让人很在意她是不是太缺乏体力。 这样就来得及了。 官兵卫才刚松了一口气时。 阿菊突然间── 「──十四个十五个十六个十七个十八个!」 用念绕口令的速度一口气就数 到第十八个! 「呜呜。怎么这样……!」 半兵卫才起身到一半,随即呆住了。 「哎呀。竟然这么简单就上当了。这招不是很常见吗?真可惜呢。」 阿菊发出嘲笑。 「呜呜呜呜。」 半兵卫被阿菊盯住,全身颤抖不已,连阴阳术都没办法使用。 官兵卫停下了脚步。 当阿菊说完「还差一个」这句话后,半兵卫就真的会没命了。 明明是我要求拿这种事情决胜负,却害半兵卫── (妖怪好恐怖妖怪好恐怖妖怪好恐怖妖怪好恐怖妖怪好恐怖……不对,不恐怖不恐怖不恐怖不恐怖不恐怖啦!) 「哇啊啊啊啊」官兵卫一边大喊著。 转身冲回去。 「不、不行、不可以!」 「没有什么不可以!我来救你了!」 可能是因为她是闭著眼睛往前冲的关系。 官兵卫的头锤撞到半兵卫的小小身躯。「喔!」「好痛!」双双再次摔倒滚了出去。 而且还是滚到阿菊的脚下。 似乎很多这个时代的幽灵还有脚。 「官兵卫小姐,你搞什么啊。别管我自己逃走不就好了吗?呜呜。」 「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闻名天下的两兵卫缺少任何一人就糟蹋这名字了!」 「请你独自逃走吧。」 「已经太晚了!」 阿菊准备说出最后的杀人话语。 「……还差一──」 「呀啊啊啊!」 「哇啊啊啊!」 「官兵卫小姐……」 「半兵卫!」 官兵卫抽抽嘻噎地紧紧抱住半兵卫,而半兵卫也闭紧眼睛默默地抱著官兵卫。 两人直到最后都还想保护对方。 虽然她们经常吵架(应该说是官兵卫单方面地找半兵卫挑战),两位军师的心,如今合为一体。 拿著盘子的阿菊,口中的杀人话语在最后一个音节停了下来。 「……真是美丽的友情啊……」 从阿菊身上发出了白光。 「……看见了人类美丽的心灵……我好像终于自由了……小女孩们,谢谢你。」 官兵卫与半兵卫抱著彼此,目瞪口呆地看著阿菊的样子发生变化。 阿菊的身体不知何时化为大量的蝴蝶。 那是麝香凤蝶。 阿菊井的周围弥漫著麝香的芳香。 无数的蝴蝶朝夜空中飞去。 两个人维持抱著彼此的姿势,目送蝴蝶们远离。 「哇~~好漂亮啊,官兵卫小姐。」 「真是奇怪的蝴蝶。要不要抓起来做成标本呢。」 「不行啦。就这样目送它们离开吧。」 为什么自己得救、为什么阿菊会突然变成蝴蝶。两人对此毫无头绪。 只是。 她们双方的距离,感觉稍微靠近了一些。 「……话说回来,竹中半兵卫。」 「是。」 「最后在阿菊井的胜负,是腿软大哭的你输了。姬路城七大不可思议对决就是一胜一败的平手啰。」 「呜呜。既然得救了,怎样都好啦。」 「不过那个阿菊井真的好厉害。把它当成姬路城的名胜好了。」 「名、名胜?」 「对啊。要复兴城镇,最基本的就是观光名胜。把阿菊叫回来塞进井里,然后夜夜让她给观光客看,赚取参观费吧!」 「……不行啦,官兵卫小姐。才刚得救马上又开始想那些坏事。呜呜。」 「说什么『又』,真是太失礼了!我果然得跟你分出高下才行!」 半兵卫有点困扰的样子,轻轻地笑著说「是啊。」 官兵卫心想,今晚气温很冷,再多抱一下半兵卫好了。 相良良晴在毛利一家奋斗之卷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mingchih007 这里,不是相良良晴侍奉织田信奈,而是侍奉安艺的毛利一家的世界。 毛利元就与正妻?妙玖之间的嫡男?毛利隆元,『三箭』的中心,其英年早逝的命运被良晴拯救了。因此被仰慕兄长的「毛利两川」姊妹─吉川元春与小早川隆景热烈追求。「你到底要娶哪一个?」「快点下决定吧!」每天一直被逼迫的良晴无计可施。而元就的「同时娶她们两人!每天轮流跟其中一人睡!」的年老笨蛋父亲发言使事态进一步升级。 而现今已并吞大部份中国地区的毛利家,正试图从九州岛的霸者?大友宗麟手中夺取博德,来达成实现海外贸易的悲愿,正积极准备的时候,却…… 「隆元先生,我中计了。因为我的预测错误导致我们被尼子军包围了」 「哈哈,要塞的四面八方都是尼子十勇士的人。真是四面楚歌啊。」 「抱歉,我的用兵实在是太菜了。如果再不取得粮食的话我们毛利家就要全灭了~!」 摇摇欲坠的小要塞里,相良良晴脸色铁青且绝望,其身旁的武艺师傅毛利隆元则是神色一派轻松。 「真是有趣啊,战争这种东西果然是像生物一样随时在变化的,现在的布阵并不能决定一切喔」 「可是隆元先生,没有退路的我们可是连逃的地方都没有耶?」 水跟粮食都只剩半天份了。良晴心想再继续被尼子军包围就只能举白旗投降了的同时─ 「呜呜呜!憎恨的相良良晴就在眼前了,我再也忍不住了! 七苦八难! 山中鹿之助在此,要向毛利要塞实施单骑突击了!相良良晴,你如果也是武士的话就来跟我决斗吧!」 「绝粮之策太普通了,无谋的敌前突击才是尼子十勇士该做的!没错,没有错!尤道理之介也要一同突击!」 「喔~~!我大谷古猪之介也要选择七苦八难的道路!猪突猛进!尼子十勇士,突击~~!」 「鹿之助大人~~!我龟井世界之介也要参予!心怀前往琉球奔跑的梦想,即使在前方的泥泞中死去,也要以追逐的姿势倒下!尼子十勇士,万岁!」 「外郎五文之介也要与鹿之助一同慷慨赴死!尼子十勇士光荣永在!」 怎么回事。为什么尼子十勇士自己解除了包围网,然后用无防备的姿态各自开始万岁突击了呢? 良晴与隆元一同在要塞的城墙上使用的种子岛歪着头瞄准射击。在低地突击的十勇士一个个「噗啊」「无念」「七难八苦啊!」在战场上倒下了── ……。 「啊啊真不甘心,用飞行道具攻击什么的太卑鄙了!竟然不敢堂堂正正地单挑决斗!相良大人,我会一生一直怨恨着你的!」 在相良良晴军对尼子十勇士的演习中输的山中鹿之助,就算宴会开始了其怒气还未消散。 山中鹿之助所率领的尼子十勇士,在毛利家降伏尼子家的时候,由良晴赌上自己的性命才得以说服尼子十勇士一起向毛利家投降。今日的战斗,是为了让新加入的良晴锻炼成出色的武士所做的训练。良晴军所用的种子岛是良晴开发的演习用空气枪版本。 「所以说为什么要实施无谋的突击呢,鹿之助妹妹?明明你们就要胜利了……」 「嗯~~。因为看到因绝粮之策而肚子饿的良晴心里感到痛苦……啊,没有,什么事也没有!听,听好了相良大人!是因为七难八苦的情感满出来的关系。」 「嗯~~。对我来说,今天的训练到底有没有训练的效果啊……」 「哈哈。九州岛的大友家修罗们,可是常用类似鹿之助的突击上等战法。例如,猛将?户次鉴连虽然半身不遂,却乘坐着轿子在战场的最前线不顾性命地突击的『雷神』。妹妹们对北九州岛的抗争也感到棘手呢。」 户次鉴连。别名「立花道雪」。在历史中毛利元就爷爷无法从大友家手中打下博德,之后果断从九州岛全面撤退回中国了。但是因为我侍奉毛利一家导致历史发生了变化,之后会怎么发展良晴也无法得知。 有着相同面貌的毛利两川?双胞胎姐姐吉川元春与双胞胎妹妹小早川隆景看着隆元和良晴喝甘酒脸上不乐意地撅起小嘴来。心态慎重到极点的元就曾说「毛利一家代代不擅长喝酒,喝太多就会死的家族啊……」因此为了慎重起见,毛利一家禁止喝甘酒以外的酒。 「哥哥,我们这次一定要将大友宗麟击退。」 「嗯,要将九州岛六国的霸者?大友家彻底消灭是不可能的,如果我们毛利三兄妹和相良良晴集结的话,相信博德一定可以入手的。」 「让良晴参与北九州岛的抗争会很危险的,隆景」 「那么对姊姊来说良晴就没有用了。我会让良晴立下功绩,从小早川家分出四万石──用作成为我夫君的聘礼」 叹。良晴看着既美丽又可爱的二人心想,两人虽然个性完全相反却是「两人一心」的要好姊妹,陷入选择难题的良晴一直无法选择。 「在前往北九州岛前决定吧。良晴。我跟隆景到底要选哪一个!」 「吵死了乖乖地让给我吧。反正姐姐因为太过沉迷自己写的私家版『太平记』内心已经腐烂不堪了。灵魂已被纸上墨水写的文字囚禁。没有腐女兴趣的我才是最合适的良晴妻子。」 「闭嘴隆景!这个跟那个是两回事啊~~!」 「好了好了,不要让良晴为难。爸爸可是会哭泣的,所以和好吧妹妹们。」 「吵死了,闭嘴」 「滚开,哥哥」 「……良晴……妹妹们最近看我的眼神超级冷淡的」 「「谁叫你对我们的姊妹的争风吃醋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样子」」 姊姊跟妹妹。元春跟隆景。瞪着隆元要他针对良晴的婚事,现在就要他决定到底要支持谁。隆元「唉呀真是困扰。哥哥因为太爱你们了所以谁都无法选择啊」这么说,反而被两姊妹「真是优柔寡断」「毛利一家的二代目竟然无法决定妹妹的婚事」怒斥着「对了~~爸爸有事情找我。我先走了」然后瞬间马上开溜。 「这也是修行啊良晴,原谅我。自己想办法活过今晚吧。哈哈哈」 「啊啊隆元!?不要丢下我不管啊,我们之间的男人的友情怎么了!?」 「别想逃,良晴!哥哥太温柔了,所以无法选择。因此必须要良晴自己决定才行。今、今晚就我们两人一起度过这个夜晚吧!」 「什,什么。连婚礼都还没举行不可以的姊姊!太不知羞耻了。果、果然姐姐因为写太多私家版『太平记』导致头脑腐化了。首,首先要清纯的交往……比如互相交换风流的和歌」 「想太多可是不行的。恋爱跟战争一样都是先下手为强的隆景!」 「没有错突击就对了!七难八苦的道路正闪耀着!相良大人无法在两川姊妹之间选择的话,只要我能夺取相良大人就能完成对毛利一家的复仇,然后同时被两川姊妹怨恨,之后漂亮地被斩首!」 「……姊姊……这个女的,说了不该说的话呢……果然,不能给她横取良晴的机会」 「没错,隆景,把山中鹿之助丢进肥料里吧!这样她的身体就不能出嫁了!」 「啊啊,就是这个!对少女来说多么不公正的待遇!七难八苦!」 看来鹿之助妹妹和毛利两川姊妹的关系不错啊,良晴这么想的。 隆元,拜访「初代」元就?毛利一家成为中国地区的霸者的住所。元就的「良晴可以同时娶两川姊妹她们两人」的发言,关系良好的两川姊妹「这样好像」「也可以……(脸 红)」基本上同意了元就的荒诞办法,只是最首要的良晴以「未来的日本是一夫一妻制。我的性格是无法同时迎娶两个人的……要在两人妻子间持续平等对待她们的生活什么的,对现充度超低的我来说难易度太高了!」因此两人同时迎娶的想法只能打住不谈。 「父亲大人,之后的北九州岛战况将会十分激烈,如果不在战争开始前解决良晴和妹妹们的婚事的话,妹妹们很有可能会错过婚期。这样的话元春跟隆景就太可怜了。这里只能拜托被称为中国地区第一谋将……『谋神』的父亲大人的智慧了。」 「嗯嗯。我在正妻?妙玖还在的时候,虽说是战国大名我可是不需要侧室的~~妙玖最高就像菩萨一样,烦恼都能被她消除。良晴跟我一样是对情感认真的男人。每晚轮流到妻子房间不行的话……喔喔!那就两人每晚同时一起到良晴的房间怎么样。毛利两川与良晴之后,『三人一同做爱』是基本。这就是『夜晚的三箭』」 「不不。这样良晴应该会更无法接受吧。只会造成反效果吧」 「叹。良晴虽然是个好孩子,但是太纯粹天真了。这样继续拖下去会没完没了。看来只能果断破坏现在的僵持状态,让三人的关系产生重大变化才行……虽然会引起家庭骚动,我的死期也快到了。但是撑个一年二年还是没问题的。呵呵呵」 元就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芒。那道眼神,不亏是谋神。果断破坏现状是什么意思?隆元歪着头思考着 「毛利家有暗藏着『第四只箭』。嗯。就是那只蠕虫。他的话再怎么折腾,也不会影响嫡子原本之间的『三箭』团结精神。就用他来『推动』他们三人的关系」 「毛利家的『第四人』……与我们不同,侧室孩子的弟弟,穗井田元清。可是父亲大人,称自己的孩子为蠕虫也太过分了吧」 「不。因为不是正妻?妙玖的孩子所以用蠕虫称呼就好!说到底嫡子与庶子的彻底区别对待,是头脑顽固的我独自一人的决策。你们只要在我死后,觉得他很可怜就不会去肃清他。哼、哼、哼」 「真是的。父亲大人总是这样将毛利一家的业障和恶名揽在自己身上这点真像狸。可是就算使用这样的计策,对毛利一家的所有怨恨到头来还是会移嫁到二代目的当家我身上」 「……没错。但是现在你的身边,有千年的朋友了。隆元你就不需要担心了。我现在心中最大的烦恼就是两川姊妹能否得到幸福」 以前,在村上海军做海贼见习修行中的『第四只箭』、毛利家的庶子少年?穗井田元清──突然,被召回了安艺。 隔天在严岛神社。从严厉地海贼修行中生还的穗井田元清,在毛利三兄妹和良晴的面前现身。有着类似两川姊妹的人偶脸孔,小孩子般的身材。 「唉呀!所以说,我是毛利一家的蠕虫庶子的穗井田元清!因父亲大人的命令,对姐姐们的婚姻问题以弟弟的身分介入──现今已就任『景大人的应援团长』」 「等等等等元清。我从来没有说过要成立隆景应援团耶」 「不,不要叫我『景大人』,就这么想被骂蠕虫吗」 「混蛋元清!为什么不帮我而是帮隆景应援啊~~!」 隆元和两川姊妹的头很痛。幼小的弟弟?穗井田元清,认为二姐的隆景是严岛的女神?弁才天的化身崇拜着,是个十分热烈的姐控。其热情将三人之间的关系产生超过元就预想的重大崩坏。元就因为感到「不好的预感」,虽然把所有人叫到严岛神社但是自己却不出面。 「初次见面良晴大人!你就是景大人仰慕的对象对吧,跟隆元兄长一样是究极的英杰,不会错的。我会为两人的恋情应援的!心动不如马上!行动快快现在马上举行婚礼互相宣誓吧!不做的话,我马上用从村上水军入手的炸弹在此自爆!不要小看蠕虫的意志!」 「初,初次见面,元清弟弟,不,元清。真,真是热烈的小早川应援团呢……」 「是的良晴大人!每天被父亲大人以蠕虫称呼每天饿着肚子…饥饿的我景大人可怜我『……宫岛馒头,给你。吃吧』」向我喂食的那天那时起……我决定要为了给我生存希望的景大人的幸福而死!」 元清弟弟的爱太沉重了……小早川隆景脸红着,目光闪躲着 「那,那只是,为了振兴城镇制作宫岛名产的试作品,因为做太多才给他而以……」 「看看看见了吗,刚刚,瞬间脸红的景大人的表情!虽然景大人平常一副冷漠表情,其实是个内心温柔的人喔良晴大人!快快,现在马上跟景大人结婚吧!」 「闭,闭嘴,不要在良晴面前说奇怪的话了!滚开,蠕虫!」 「谢谢你的赞美,非常谢谢你的赞美。为了亲耳听到景大人『蠕虫~~』的话语,元清我才能从濑户内的海贼地狱修行中活下来的!」 「不,不要在说了。良,良晴?这个不肖的弟弟就算自爆了也不是你的错喔。良晴不要不情愿地跟我结婚……良晴只要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就好……」 「啊,那个,不要哭啊,小早川。我没有讨厌小早川喔。不如说,相反。那,那个……那,那个,我」 「……良,良晴……」 「哇,这不是互相爱着对方吗!恭喜你,景大人!」 「啊呜。刚刚气氛正好不要来乱啦,蠕虫~~」 良晴在不知不觉间被「第四人」将军了。意识到自己搞砸的元就为了自身安全打死也不会现身。隆元则是「在村上海贼修行时的生死之间使心中对隆景的爱越发强大了」苦笑着 但是比良晴更震惊的是身后的吉川元春 (糟了,隆景喂食元清的那一天,我把试做的馒头全部吃掉了。虽说是双胞胎,食量的差异导致了今日的生涯初败北……!无念!) 元春是十分专情的。初恋败北的瞬间,就决定单身一辈子了。泪目的她举起了纸跟笔 「我,我也要建立应援团!可是哥哥保持中立,元清崇拜隆景,爸爸则是休假休息中……算了,自己的应援团只能自己做了~~!反正失去良晴就只是单身一辈子罢了!就这么成为腐女吧!」 战场中无敌无败的元春,因为身为姬武将太过强大了正是其哀伤的主因。 对弟弟?元清来说,看起来软弱的隆景才是他决定支持隆景的主因吧。元春「呜呜呜呜」一边哭着──一边在纸上「描绘」等身大的「应援团员」 「日,日本美男子应援团的大家~~。将力量借给我吧~~!平家自豪的红颜美少年武士『平敦盛』!说明不用,日本最强的美男子『光源氏』!最后,正版『太平记』的──二十岁如花消散的南朝最强贵公子『北畠顕家』!」 『呀,我乃平敦盛,人生二十年,如梦幻一般,元春妹妹失恋是少女的必经之路喔』 『光源氏。无论何时,毛利家的公主,优秀的关爱。这就是你喔──元春大人』 『在黄昏,花与木之间的夕日花;山中小鸟歌声一般,要引出吉川妹妹的光辉,简单来说就是有趣二字。吉川妹妹又可爱又美丽又强大。比起武田信玄来说,吉川妹妹才是配得上风林火山军旗的人喔!』 看着元春一人操作画好的「美男子应援团」,如同话剧一般一人配音所有台词,声音随着角色起伏变化,良晴「呜,每日在激烈的战场中度过,其实内心还是少女的元春早已腐败不堪……太遗憾了」一边想一边哭着。刚刚一直没说话的隆元「元春……没想到病的这么严重」 「醒醒啊元春。那只是画纸罢了。我知道了,就由我这个活生生的男子、你的亲哥哥来为你应援吧」 隆元不得已加入元春一方。这次换兄控的小早川隆 景 「哥,哥哥他,把我舍弃了吗?怎么会。呜呜……哥哥……」 看着哭泣的隆景,受到冲击的元清「就就就就算是为了景大人,蠕虫的我是不可能杀了兄长的,该怎么办才好!对了,用自爆以死谏言吧!」然后开始准备点火,事态要无法收拾的时候。 严岛神社的混乱被村上武吉乘船送来的一封信收拾了 「你们早上就这么热闹啊。哇哈哈,这里有一封大友宗麟的信喔。那个讨厌战争的丰后姬大名,突然提起干劲了呢」 「「「「「大友宗麟寄来的信!?」」」」」 ──毛利家亲启,未来人似乎是在你们那边。活生生的未来人比挂在十字架上的基督像更棒,他一定是我宗麟的命运之人。毛利两川姐妹是不需要的对吧。因为你们已经有哥哥了啊。所以说把相良良晴交出来吧。拒绝是吗?非常好,那么就战争吧──宗麟 「没想到是由大友宗麟向毛利一家宣战……就算博德让给了她,良晴绝对不让」 「没错,良晴绝对不让!这一点是绝不退让的!」 「哎呀!姐姐大人,这是以良晴大人为赌注,与大友家之间的战争对吧!为了胜利,请尽情使用我这个蠕虫的命吧!」 「真是的,本来想说只是针对博德的攻防战的说,结果变成更糟的大决战了呢,良晴」 开战的话可以暂且停止两川姐妹的纷争,但是又不得不想办法回避与麻烦的大友宗麟之间的北九州岛大决战。我们的相良良晴正为此苦恼着。 (完) 明智光秀进攻丹波战线的轨迹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录入:naztar(lkid:wdr550) 我的名字叫既聪明又可爱的明智十兵卫光秀。是土岐源氏的后裔与近江坂本城的城主。受大和御所赏赐惟任姓与日向守的官位,担任京都所司代。并且多次从险境之中救出了相良前辈与信奈大人。在某天的评定会议中信奈大人交付给我总管畿内事务与「可随意占领丹波国」的工作。 只要占领丹波,就能跟前辈风光成婚! 一 松永久秀造反,前往播磨战场支援! ◎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 第8、9集 凭藉十兵卫的智谋,控制丹波是易如反掌啦。只要拉下八上城的波多野秀治和黑井城的赤井直正两人,任务就完成了。当我一下子就让波多野投降,剩下黑井城的时候。大和的松永久秀造反使信奈大人陷入困境,前辈则在播磨被毛利压制而进退两难。不得已之下十兵卫只好中断平定丹波的工作,成为援军大肆活跃。多亏了这些事,让波多野背叛造成进攻丹波的行动被逼退。啊啊,通往婚礼的路真是漫长又艰辛。 二 山中鹿之助与包围三木城 ◎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 第10集 搁置平定丹波的行动,前往播磨帮忙包围三木城。顺便提一下,相良军团的副将山中鹿之助那个女人是个奇怪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她拚命想冲向毛利军跟对方同归于尽!喔,在天王寺与毛利和本猫寺爆发决战。我又~得去当援军了。话说回来……和前辈的婚礼,没事。急著要进天王寺的十兵卫在杂贺众的火枪队之前吃了大败仗。这次变成得被信奈大人和前辈救援,搞砸了。而且前辈和信奈大人接吻后就行踪成谜…… 三 夺回相良良晴! ◎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 第11集 哼哼哼。一直不履行婚约还夺走信奈大人的嘴唇后失踪的前辈是个不忠不义的家伙。十兵卫拿到了南蛮的短枪,摇身一变成为「快枪手」。没错,这就是用来枪杀玩弄少女心的前辈!丧失记忆的前辈跑去侍奉毛利家,还和小早川隆景开始交往!我马上就赶过去准备毙了他,可是当他本人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不禁吻了上去。结果前辈就恢复了记忆,回到织田家!十兵卫的爱引发奇迹了呢! 四 向织田信奈请求援军 ◎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 第12~14集 派援军派援军又是派援军,害我忘记要进攻丹波了。为了和前辈成婚,我再次展开对丹波的攻势!首先包围八上城。然而丹波的邻国但马的山名佑丰倒戈,从织田方跑去毛利方。丹波的国人也全都站在毛利那边。从但马出发的吉川元春军正逐渐逼近,信奈大人与织田家诸将都无法从和武田、上杉、小早川对峙的战场脱身。十兵卫被孤立于丹波了。虽然我不禁催促信奈大人派出援军,她却要我想办法靠自己撑下去。可是那实在太为难了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录入:naztar(lkid:wdr550) 我的名字叫既聪明又可爱的明智十兵卫光秀。是土岐源氏的后裔与近江坂本城的城主。受大和御所赏赐惟任姓与日向守的官位,担任京都所司代。并且多次从险境之中救出了相良前辈与信奈大人。在某天的评定会议中信奈大人交付给我总管畿内事务与「可随意占领丹波国」的工作。 只要占领丹波,就能跟前辈风光成婚! 一 松永久秀造反,前往播磨战场支援! ◎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 第8、9集 凭藉十兵卫的智谋,控制丹波是易如反掌啦。只要拉下八上城的波多野秀治和黑井城的赤井直正两人,任务就完成了。当我一下子就让波多野投降,剩下黑井城的时候。大和的松永久秀造反使信奈大人陷入困境,前辈则在播磨被毛利压制而进退两难。不得已之下十兵卫只好中断平定丹波的工作,成为援军大肆活跃。多亏了这些事,让波多野背叛造成进攻丹波的行动被逼退。啊啊,通往婚礼的路真是漫长又艰辛。 二 山中鹿之助与包围三木城 ◎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 第10集 搁置平定丹波的行动,前往播磨帮忙包围三木城。顺便提一下,相良军团的副将山中鹿之助那个女人是个奇怪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她拚命想冲向毛利军跟对方同归于尽!喔,在天王寺与毛利和本猫寺爆发决战。我又~得去当援军了。话说回来……和前辈的婚礼,没事。急著要进天王寺的十兵卫在杂贺众的火枪队之前吃了大败仗。这次变成得被信奈大人和前辈救援,搞砸了。而且前辈和信奈大人接吻后就行踪成谜…… 三 夺回相良良晴! ◎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 第11集 哼哼哼。一直不履行婚约还夺走信奈大人的嘴唇后失踪的前辈是个不忠不义的家伙。十兵卫拿到了南蛮的短枪,摇身一变成为「快枪手」。没错,这就是用来枪杀玩弄少女心的前辈!丧失记忆的前辈跑去侍奉毛利家,还和小早川隆景开始交往!我马上就赶过去准备毙了他,可是当他本人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不禁吻了上去。结果前辈就恢复了记忆,回到织田家!十兵卫的爱引发奇迹了呢! 四 向织田信奈请求援军 ◎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 第12~14集 派援军派援军又是派援军,害我忘记要进攻丹波了。为了和前辈成婚,我再次展开对丹波的攻势!首先包围八上城。然而丹波的邻国但马的山名佑丰倒戈,从织田方跑去毛利方。丹波的国人也全都站在毛利那边。从但马出发的吉川元春军正逐渐逼近,信奈大人与织田家诸将都无法从和武田、上杉、小早川对峙的战场脱身。十兵卫被孤立于丹波了。虽然我不禁催促信奈大人派出援军,她却要我想办法靠自己撑下去。可是那实在太为难了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录入:naztar(lkid:wdr550) 我的名字叫既聪明又可爱的明智十兵卫光秀。是土岐源氏的后裔与近江坂本城的城主。受大和御所赏赐惟任姓与日向守的官位,担任京都所司代。并且多次从险境之中救出了相良前辈与信奈大人。在某天的评定会议中信奈大人交付给我总管畿内事务与「可随意占领丹波国」的工作。 只要占领丹波,就能跟前辈风光成婚! 一 松永久秀造反,前往播磨战场支援! ◎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 第8、9集 凭藉十兵卫的智谋,控制丹波是易如反掌啦。只要拉下八上城的波多野秀治和黑井城的赤井直正两人,任务就完成了。当我一下子就让波多野投降,剩下黑井城的时候。大和的松永久秀造反使信奈大人陷入困境,前辈则在播磨被毛利压制而进退两难。不得已之下十兵卫只好中断平定丹波的工作,成为援军大肆活跃。多亏了这些事,让波多野背叛造成进攻丹波的行动被逼退。啊啊,通往婚礼的路真是漫长又艰辛。 二 山中鹿之助与包围三木城 ◎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 第10集 搁置平定丹波的行动,前往播磨帮忙包围三木城。顺便提一下,相良军团的副将山中鹿之助那个女人是个奇怪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她拚命想冲向毛利军跟对方同归于尽!喔,在天王寺与毛利和本猫寺爆发决战。我又~得去当援军了。话说回来……和前辈的婚礼,没事。急著要进天王寺的十兵卫在杂贺众的火枪队之前吃了大败仗。这次变成得被信奈大人和前辈救援,搞砸了。而且前辈和信奈大人接吻后就行踪成谜…… 三 夺回相良良晴! ◎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 第11集 哼哼哼。一直不履行婚约还夺走信奈大人的嘴唇后失踪的前辈是个不忠不义的家伙。十兵卫拿到了南蛮的短枪,摇身一变成为「快枪手」。没错,这就是用来枪杀玩弄少女心的前辈!丧失记忆的前辈跑去侍奉毛利家,还和小早川隆景开始交往!我马上就赶过去准备毙了他,可是当他本人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不禁吻了上去。结果前辈就恢复了记忆,回到织田家!十兵卫的爱引发奇迹了呢! 四 向织田信奈请求援军 ◎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 第12~14集 派援军派援军又是派援军,害我忘记要进攻丹波了。为了和前辈成婚,我再次展开对丹波的攻势!首先包围八上城。然而丹波的邻国但马的山名佑丰倒戈,从织田方跑去毛利方。丹波的国人也全都站在毛利那边。从但马出发的吉川元春军正逐渐逼近,信奈大人与织田家诸将都无法从和武田、上杉、小早川对峙的战场脱身。十兵卫被孤立于丹波了。虽然我不禁催促信奈大人派出援军,她却要我想办法靠自己撑下去。可是那实在太为难了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录入:naztar(lkid:wdr550) 我的名字叫既聪明又可爱的明智十兵卫光秀。是土岐源氏的后裔与近江坂本城的城主。受大和御所赏赐惟任姓与日向守的官位,担任京都所司代。并且多次从险境之中救出了相良前辈与信奈大人。在某天的评定会议中信奈大人交付给我总管畿内事务与「可随意占领丹波国」的工作。 只要占领丹波,就能跟前辈风光成婚! 一 松永久秀造反,前往播磨战场支援! ◎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 第8、9集 凭藉十兵卫的智谋,控制丹波是易如反掌啦。只要拉下八上城的波多野秀治和黑井城的赤井直正两人,任务就完成了。当我一下子就让波多野投降,剩下黑井城的时候。大和的松永久秀造反使信奈大人陷入困境,前辈则在播磨被毛利压制而进退两难。不得已之下十兵卫只好中断平定丹波的工作,成为援军大肆活跃。多亏了这些事,让波多野背叛造成进攻丹波的行动被逼退。啊啊,通往婚礼的路真是漫长又艰辛。 二 山中鹿之助与包围三木城 ◎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 第10集 搁置平定丹波的行动,前往播磨帮忙包围三木城。顺便提一下,相良军团的副将山中鹿之助那个女人是个奇怪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她拚命想冲向毛利军跟对方同归于尽!喔,在天王寺与毛利和本猫寺爆发决战。我又~得去当援军了。话说回来……和前辈的婚礼,没事。急著要进天王寺的十兵卫在杂贺众的火枪队之前吃了大败仗。这次变成得被信奈大人和前辈救援,搞砸了。而且前辈和信奈大人接吻后就行踪成谜…… 三 夺回相良良晴! ◎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 第11集 哼哼哼。一直不履行婚约还夺走信奈大人的嘴唇后失踪的前辈是个不忠不义的家伙。十兵卫拿到了南蛮的短枪,摇身一变成为「快枪手」。没错,这就是用来枪杀玩弄少女心的前辈!丧失记忆的前辈跑去侍奉毛利家,还和小早川隆景开始交往!我马上就赶过去准备毙了他,可是当他本人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不禁吻了上去。结果前辈就恢复了记忆,回到织田家!十兵卫的爱引发奇迹了呢! 四 向织田信奈请求援军 ◎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 第12~14集 派援军派援军又是派援军,害我忘记要进攻丹波了。为了和前辈成婚,我再次展开对丹波的攻势!首先包围八上城。然而丹波的邻国但马的山名佑丰倒戈,从织田方跑去毛利方。丹波的国人也全都站在毛利那边。从但马出发的吉川元春军正逐渐逼近,信奈大人与织田家诸将都无法从和武田、上杉、小早川对峙的战场脱身。十兵卫被孤立于丹波了。虽然我不禁催促信奈大人派出援军,她却要我想办法靠自己撑下去。可是那实在太为难了吧……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轻之国度录入组 录入:naztar(lkid:wdr550) 我的名字叫既聪明又可爱的明智十兵卫光秀。是土岐源氏的后裔与近江坂本城的城主。受大和御所赏赐惟任姓与日向守的官位,担任京都所司代。并且多次从险境之中救出了相良前辈与信奈大人。在某天的评定会议中信奈大人交付给我总管畿内事务与「可随意占领丹波国」的工作。 只要占领丹波,就能跟前辈风光成婚! 一 松永久秀造反,前往播磨战场支援! ◎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 第8、9集 凭藉十兵卫的智谋,控制丹波是易如反掌啦。只要拉下八上城的波多野秀治和黑井城的赤井直正两人,任务就完成了。当我一下子就让波多野投降,剩下黑井城的时候。大和的松永久秀造反使信奈大人陷入困境,前辈则在播磨被毛利压制而进退两难。不得已之下十兵卫只好中断平定丹波的工作,成为援军大肆活跃。多亏了这些事,让波多野背叛造成进攻丹波的行动被逼退。啊啊,通往婚礼的路真是漫长又艰辛。 二 山中鹿之助与包围三木城 ◎织田信奈的野望 全国版 第10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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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就没有再见过鹿之助,鹿之助被毛利打败战死了,这么认为的丰国想着就算是写在书信上,也要对鹿之助道歉。不,为了山名家的存续而不得不向毛利家臣服,也可能是为处于这种痛苦的立场上的自己而做的辩解吧。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进,鹿之助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她加入了攻略中国地方的织田家,并成为了相良良晴军团的副将,引兵指向了播磨。 绝不会违背主君,宣称自己的主君除了尼子以外没有别人的鹿之助,她的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吗。如果真的变化了,那么我两次背叛鹿之助的事情是不是引起她这个变化的原因呢。而且,我为了帮吉川元春打通上洛的道路,还劝说但马的伯父投降了。这样的话,不仅是丹波的明智光秀,连播磨鹿之助都会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我还有脸在战场上和鹿之助见面吗……看着烦恼的山名丰国,吉川元春对他说。 「鹿之助是被相良良晴的器量迷住的。就像香鱼不会生长在浑浊的水中一样,凡人也无法掌控鹿之助那极度美丽的心。没有人能调遣她,斩杀她是拯救她的唯一方法,我曾经这么确信着。但是,相良良晴不一样。那是个很好的男人。和我的兄长很像。在战国的乱世,为了守护姫武将,那样的男人会先死掉」 吉川元春眯起眼睛看了看天空。 「……所以,我才能这样不知羞耻地活着」 「山名丰国。我和妹妹可不一样。你曾经两次背叛了鹿之助。如果让我看到你有背叛毛利的迹象,我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 山名丰国的内心颤抖起来。之前,他从现在跟随了小早川隆景的备前美作宇喜多直家那里,收到了令他产生动摇的奇怪书信——「脚踩织田和毛利两只船才是上策」。 「妹妹小早川隆景是心地善良的乖孩子。像宇喜多直家那样妖怪般的恶人,都没有将其杀掉,而是让他为毛利家效力。可是我不一样。尤其是一次还不够,竟然接连两次背叛了我一生的宿敌——鹿之助的你,我很厌恶。下次你的心再善变的话,就等着被我的爱刀『姫切』砍掉头颅吧」吉川元春的山阴攻略战的重点就是在妹妹小早川隆景拖住守在山阳道播磨的山中鹿之助时抓住这个空隙,以神速穿过因幡和但马,和丹波的反织田势力合流,然后讨伐明智光秀,通过里侧的山阴道直取京都。 但马的国主山名佑丰是投降了毛利的因幡国主山名丰国的伯父。「你去了毛利那边,但我已经投降了织田方。事到如今再背叛的话……而且,虽然我们不能再为了山名家一起堂堂地作战。但获胜的一方,可以使山名家的家名留存下去」,对着坚持这种想法的佑丰,丰国拼命地说服着他。「在织田和毛利的战争中,支撑着山名家的伯父和我会作为棋子对阵的。那样的话山名在织田和毛利的决战中就会完全溃灭了。在伯父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会让您的家臣独断地和吉川元春进行亲善的行为。这样万一的时候也有借口对织田家说」。 身处高龄、身体虚弱的佑丰,只得听从外甥的办法。 吉川元春本身就是不喜欢使用谋略和调略的猛将。但是,在流血的作战开始前先尝试一下离间敌将的取胜方式,是毛利家初代元就传下来的传统作战方式。「这次山阴攻略,可以说是奇袭作战。浪费时间的话就会失败。智将明智光秀,不能给她一刻的喘息。行军速度越快越好」,小早川隆景也劝说她对山名佑丰进行离间。 「马上就是和明智光秀的对决了。听说她是和主君织田信奈相匹敌的姫武将,还和信奈争夺相良良晴。这个女人曾在木津川口把良晴从妹妹那里夺走了,是妹妹可恨的情敌。你的武艺有多么高强,就让我在战场上用武器实际见识一下吧。然后,我吉川元春一定要打败你!」 而那个明智光秀,现在在丹波筱山的战场。 按照织田信奈当初的构想,相良良晴攻略山阳,明智光秀攻略山阴,是这样预定的。但是,山阳的播磨战线比预想的要激烈得多,同时松永久秀又在大和发起了叛乱,所以光秀暂时放弃了丹波攻略而加入了播磨战线。 再之后,光秀又参加了天王寺合战和木津川口的海战。 不管哪一次,都是为了救援陷入困境的信奈或相良良晴。 因此,光秀的丹波攻略迟迟没有进展,而在这段时间内东边的武田和北方的上杉同时发起了上洛的军队,所以现在的光秀处于后援无望的状况,于是看到这个胜机的吉川元春开始了奇袭作战。 抵抗着光秀的丹波豪族之中,号称最强的是西丹波的黑井城主赤井直正。是一名勇猛之名远播的年老的男性武将。 和赤井直正联合作战的另一个势力,是以难攻不落的巨大山城——八上城为根据地的筱山的波多野秀治。波多野秀治自身并没有多强,但用正攻法是很难将八上城攻破的。波多野秀治暂时服从了光秀,和她一起进攻了黑井城,但当光秀从丹波战线撤兵而转战播磨战线的时候,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波多野秀治就发出「是时候把丹波从织田家的枷锁下解放出来了」的号令反叛了。当时,播磨的三木城主别所长治投降了毛利方而截断了相良军团的退路,与别所长治拥有亲族关系也是波多野家背叛的一个理由。 现在,因幡、但马的两山名都从属了毛利军这件事已经被波多野秀治得知了。坚决不与光秀作战,就这样固守八上城的话,迟早有一天两山名会把吉川元春的军队带到丹波来的。吉川军和八上城一起夹击的话,就算是光秀也不可能支撑得住。 号称丹波最勇猛的黑井城的赤井直正卧病不起,没有带着部队来到八上城,只有这件事对光秀来说是一根救命稻草。但是,同样身为「猛将」的吉川元春那一边,明显的更难对付。丹波的一国之人,和率领着中国地方的霸者——「大毛利家」的山阴军团,并瞬间就吞没了因幡和但马的军团长所能动员的兵力,实在是相距甚远。 在明智军的本阵,「……吉川元春的进军太快了。没想到在这最后的关头,但马的山名佑丰竟然背叛了信奈大人……当时留下人质就好了」 光秀计算着吉川元春来到丹波所需的天数。不管怎样重复计算, 也没剩下几天了。在八上城攻略中束手无策的光秀采用了在攻略三木城时竹中半兵卫和黑田官兵卫所想出的「大包围战术」,但就算是包围了城池,到落城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只要城内的兵粮还没用完,这个计策就没有效果。然而城内现在还有兵粮。在吉川军进入丹波之前让八上城开门投降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吉川军来到这里的话,我军就又会一败涂地,从丹波败走了。但是这次的败走就不只是战败那么简单了。拥护足利将军的毛利家将会顺利完成上洛」 光秀盯着地图拼命地思考着。 「织田军的主力在和越前的上杉谦信对阵中。织田军已经在手取川吃了败仗,加贺也失陷了。另一方面,鹿之助殿下率领播磨的相良军团对阵小早川隆景。在东海道,松平元康殿下对阵武田信玄。也就是说,现在是处于四面受敌的状态。和预想相反的,武田那一边比上杉更先发起了进攻,看破了这一点的信奈大人亲自率军从越前急速行军至三河的设乐原……在摄津,国主荒木村重殿下因为被怀疑谋反而失踪了,现在的指挥系统仍处于混乱之中。这样子看,援军是没有希望了吧……」 虽然光秀给信奈送去了乞求援军的书信,但是最强的军神上杉谦信,还有揭起「风林火山」的军旗再度展开上洛战的武田信玄,同时应对着东边和北边的这两方,苦战于最前线的信奈,无论怎么绞尽脑汁也无法向丹波分出兵力,光秀也是理解的。 「那么,想要起死回生,就只有说服丰后的大友宗麟,让她进攻毛利的背后了。为此,作为出使大友家的使者,能言善辩的相良前辈和与宗麟有知己关系的黑田官兵卫殿下应该已经走在去往九州的路上了……这样的话,相良军团派出增援是不肯能的了。鹿之助殿下为了守住播磨已经拼尽全力了」 织田家不仅士兵不够,连武将的数量也不足,光秀叹息着。 虽然良晴和信奈接二连三地结交了许多的义妹并迅速地将她们培养成人才,但在战国时代那急速的潮流中,时间还是不够。 「如果道三大人,或是弹正殿下还活着的话……」 浅井长政,现在的阿市已经生育了三个孩子,在人才如此缺少的现在她也没能回到战场,这样看的话她的身体应该是受到了较大的损伤。 信奈和良晴的契约到现在也没有结成,也是因为信奈知道如果现在怀孕了的话,会拖延天下布武的进程,甚至有着使织田家毁灭的危险性。从阿市生了孩子后就完全从战场上消失的这一点,信奈就了解到了那样的可能性。 仔细想想的话,姫武将长年保持独身的情况很多。想要同时兼顾打仗和生儿育女,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自诩为毗沙门天的化身,发誓一生都不接触异性的上杉谦信自不必说,武田信玄和北条氏康也都保持独身,追根结底是因为她们终日忙于打仗,不想将自己的理想半途而废而已。 (不管怎样,如果不自力更生把八上城攻陷,如果吉川元春和丹波众人河流,织田的政权就会崩溃。但是,实在是想不到办法) 副将的姫武将斋藤利三和光秀同样出身于美浓。「我去向土佐的长宗我部元亲请求援军。长宗我部家和我们斋藤家有亲属关系。虽然作为姬大名的她一直忙于四国统一的战争,但直觉敏锐的元亲早就预料到了织田家会成为本州的霸者,从以前就开始进行『早期投资』了。因此,在织田家才刚刚夺取了尾张和美浓两国时,就娶走了我斋藤家的义妹。元亲一定考虑过,如果在这时卖给织田家一个恩情的话,就必定会从信奈大人这里取得『随意去占领四国之地』的许可,所以,她一定会率领土佐的船团来到堺镇。那么大坂湾的制海权,就能掌握在织田家的手中了」 利三这样鼓励着光秀。 「说的有道理呢,利三……但是,四国的土佐,和濑户内海的阿波和赞岐不同。那里几乎可以说是日本之外的异国了。说起来觉得很近,其实很远。一直忙于四国之内的战争的长宗我部家,对大坂湾的地形不熟悉。就算她会来也是来不及的」 「……这个…………或许是这样啊」 斋藤利三有些后悔了,当时或许应该尝试让更近的处于赞岐的三好家成为友军。 但是,三好和长宗我部正在争夺着四国的霸者之位。三好家在和织田家的畿内抗争中败北,退入了四国,又因为一族的内部分裂,招牌武将的「三好三人众」相继没落,三好已经处于完全的衰退状态了。三好家残存的受人瞩目的勇将,只有还年轻的十河存保一人了。 虽然在地理上处于压倒性的不利,但利三还是预料到长宗我部最终会战胜三好,总有一天光秀会作为「惟任日向守」向九州进兵,利三相信率领水军的长宗我部会提供很大的帮助,所以在成为光秀的副官后她就越来越偏向于长宗我部家了。虽然当时长宗我部元亲在暗地里也在和毛利方通好,但她还是相信最终织田方会胜利。虽然在四国之外可能没那么有名,但在土佐,智将长宗我部元亲被称为有史以来的「能人」,对她来说,现在正是在织田家表现的绝好机会。现在应该和一直以来处于若即若离状态的毛利彻底一拍两散,向织田派出援军。利三的外交政策正在迈向成功。 然而,土佐毕竟还是,太远了——。 在犹豫不决的光秀和利三面前,出现了一位尼姑装扮的老婆婆。她是光秀的母亲牧大人。 牧大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得多。当时,在美浓的斋藤道三被儿子义龙赶出国家的时候,被道三所给予的明智家也灭亡了。后来,为了再兴明智家,将流浪的光秀养育成人,牧大人对其注入了全部的心血,在流浪的途中积劳成疾,后来就一直卧病在床了。 光秀出仕织田家,加入上洛军的时候,十兵卫成为出色的武将了啊,这样我的任务就完成了,牧大人流着泪说,后来她没有再插手过女儿工作上的事,退隐了起来。 这位母亲,第一次出现在了工作于战场上的光秀的面前。「母亲大人?您的身体没关系吗!为什么到战场上来?」 「请原谅我十兵卫。但是,对于我这个母亲,女儿和女儿所托付了梦想的至田家遭遇危机的现在,我不能再坐视不管了。这样下去的话,织田家就会灭亡,明智家再兴的梦想也会随之破灭」 「难道说母亲大人您有什么对策吗?」 「我这个老人所能想出来的对策。你应该早就能想到了,十兵卫」 「……但是……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 「把我作为人质送到波多野秀治那里去,然后请求与之和解。那样的话就能结束八上城的包围战。如果能够把用在包围八上城的军队调到野战上的话,你就能在丹波的入口和吉川元春展开堂堂正正的迎击战了,并且很有可能取得胜利。现在开始构筑防卫线的话,还来得及」 「不行!波多野曾经背叛过十兵卫!如果母亲大人有什么意外的话」 「正因为背叛过你,如果不用我做人质的话,是无法与波多野进行和解的」 十兵卫。你就是人太好了。相良殿下已经是播磨一国的国主了。 柴田殿下也成为了越前的国主。但是,你现在还没能平定丹波。这是因为你总是对其他人进行支援而牺牲了自己的结果。本来的话,现在正是别人应当助你一臂之力的时候,牧大人用严厉的口吻说道。 「……话虽如此,但在织田家被四面八方团团围住的这个形势下,已经没有人还拥有援助十兵卫的余力了。就算是某一个地方的防守出现破绽,织田家都会灭亡。请派援军过来,这样的话说不出口。你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去寻求胜利。所以,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的母亲的这条命,就尽管拿 去用吧」 「不行。绝对做不到!如果那么做了的话,母亲大人就有可能被波多野杀害……这样既没办法保证母亲大人的绝对安全,也无法确定波多野是否会接受和解!」 「十兵卫。人总有一死。我已经把明智家的血和自豪的梦想都寄托在你这个优秀的孩子身上了。就算我死了,只有你能生存下去,我就不会后悔」 「不行。就算这是母亲大人的命令,只有这个我无法同意!」 「好好听我说、惟任日向守。你真的已经成长为出色的姫武将了。作为天下人织田信奈大人的左膀右臂,在万一的时候甚至可能会被任命为她的后继者。从流浪的身份开始,能够凭借实力达到这个地步,真是辛苦你了。现在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和十兵卫长得很像的可爱的孙子啊」 「……那种事,请不要在现在的这个场合说啊……!」 「十兵卫。至今为止,你已经为织田家做了那么多的牺牲。有人为你牺牲一下也是没关系的哦」 在你下定决心之前,母亲就不会离开这个本阵,牧大人这样说着。 虽然很温和,但她却是个话说出口就绝对不会变的人。 光秀最终还是没能把母亲赶出战场。 夜风会对身体不好,以这个理由央求她住进了离本阵很近的山中的茶室里。 「……母亲大人……」 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连家都没有,在母亲的养育下辗转流浪于各地的光秀终于奇迹般地出人头地了。她对母亲的孝顺,可以说是尽人皆知。如果光秀将母亲送过去,波多野秀治很可能会相信光秀,因为织田信奈背叛的话,自己可是会将光秀的母亲斩首的,波多野安心降服的可能性确实会很高。 这样的话,光秀就能逃脱被吉川元春和八上城夹击的这个最大的危机。 然后如果光秀能够阻止吉川的进攻的话,信奈在东方的战场上就可能找到反攻的好机会。 但是,光秀相信着相良前辈一定能说服大友宗麟,所以她打算等到最后的关头。波多野秀治曾经背叛过自己一次。不能保证不会再背叛。心中不断地默念前辈能赶得及的,再等一等,光秀为了母亲在祈愿着。 光秀的内心在颤抖。在天下布武的战争中,如果把母亲作为道具使用而失去了她的话,自己就可能会失去正常的理智。不论自己曾经立于怎样的苦境,曾经陷入怎样的穷困,却仍然能成长为天真烂漫的姫武将,这都是因为有母亲的关爱,她肯定了自己的才能并在背后不断地支持着自己。 这个时候,如果相良前辈在的话,他又会怎么说呢。 任何一方都不能舍弃的啊,他会这样斥责着自己,然后帮自己实现奇迹吧。 (从未来过来的前辈,好像知道在未来有悲剧在等着十兵卫。现在的十兵卫无法预想未来的事情,但如果在谋略上牺牲母亲的话,十兵卫就会确实地向悲剧的未来迈进。总有这样的预感) 至今为止,对于从未来单独一人过来的良晴,光秀都是像母亲一样无偿地向他倾注着爱情。 良晴孤身一人地来到这个世界,还来不及悲叹自己和家人朋友的生离死别,就必须专心地对信奈注入自己的爱情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被母亲所拒绝,还要不断地进行争夺天下的战争的信奈,她的心早就变成魔王了吧。 良晴的那种孤独,和自己未来世界的故乡诀别的悲伤,必须有人来为他治愈才行。在金崎会战的时候,光秀偶然间看到了因为和生母别离而悲伤不已的良晴,从那时开始,她就决定由自己来扮演这个角色,并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但是,光秀不惜牺牲自己仍然向良晴不断倾注的爱情,也是有源泉的。那个源泉就是光秀的母亲牧大人。 (如果失去了母亲大人,十兵卫的这份……没有回报的恋情,对主君的恋人抱有的这份思念,可能自己就无法再承受了。在发觉自己对前辈所抱持的感情的瞬间,其实明明是很想大哭一场的) 不是想去救援对方,光秀第一次因为想要被对方援救而念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相良,前辈……」 斋藤利三以忧郁的表情再次出现在光秀的身边。 「非常抱歉。令堂大人她」 不想听,光秀绝望了。 但是,就算不听,她也很清楚。 牧大人是温厚而有教养的人,但也是非常果断的女性。 而且,也是一名重感情的女性。 为了亲爱的女儿,就连自己的命也都可以坦然地付出。 「……母亲大人……难道」 「是的。趁着移动时的空隙,只身前往八上城了……『要把土岐桔梗的旗插于都城』,只留下了这句话」 母亲大人。如果波多野秀治不同意和解,只是把母亲大人作为人质而关押起来的话,十兵卫应该怎么办呢,光秀这样向母亲询问着。但是母亲已经不在光秀的身边了。 「全部都取决于您的想法。如果波多野秀治真的是那么卑劣的人的话,为了救出令堂暂时向毛利方投降也是不得已的。运用策略将令堂夺回后再重回织田家的话,普天之下应该没有人会责骂您为叛变者的」 「……利三。背叛信奈大人这种事,不允许再说出口。你应当对其尽忠的主君并不是十兵卫,而是信奈大人。我们的目标既不是『明智家的安泰』也不是『土岐源氏再兴』,而是『天下布武』。如果下次你再说这种事,我会将你斩杀」 「可是」 「十兵卫和信奈大人是二人一体的。只要缺少任何一个,天下布武的梦想就无法实现」 无法挽救自身和母亲的命运,光秀深陷于这样的预感中而惴惴不安……告诉信奈大人,我已经想出了维持丹波战线的秘策,用快马送过去,光秀用尽力气向斋藤利三传达了这句话。接下来,必须要和波多野秀治进行交涉。现在也只能把赌注下在波多野秀治会相信光秀的这个未来上了。 「只是。把母亲大人送去波多野那边做人质的这件事,不要写在给信奈大人的书信内。如果她知道了的话,温柔的信奈大人一定会很痛苦的,这会使她的智谋变得迟钝。以武田和上杉为对手的现在,丝毫的判断失误都不能发生」 「……谨遵御意」 那位向来对家臣十分温厚的光秀,竟然从她的口中说出了斩杀这种不寻常的词语。 光秀被追得几乎陷于绝境而懊恼不已,察觉到此事的利三,觉得必须要多准备一封自己所写的书信送去织田信奈那边才行。 对斋藤利三来说,主君就只有明智光秀一人。对于高洁无私的英雄光秀,利三就像救世主一样崇拜着。虽然拥有着同样的能力,但光秀和信奈不同,为了天下布武而让自己的手沾满鲜血这种事,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因为她实在太善良了。信奈也是很有「情义」的姫武将,也曾经对敞开心扉的家臣和伙伴亲切对待,但光秀从最开始就缺少「为了志向不惜弄脏自己的双手」这样的想法。这是两个人决定性的差别,因为这个光秀终有一天会灭亡,利三有这样的预感。为了光秀,她有着肮脏的工作都由自己来做的觉悟。利三原本侍奉西美浓三人众中的稻叶一铁,但做出这样的觉悟后她离开了一铁而投奔了明智家。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主导权掌握在波多野秀治的手中。正当光秀和利三讨论着有没有夺回牧大人的计策时,波多野秀治的使者走了进来。 八上城南侧的山麓,有座春日神社。 波多野秀治明智光秀的交渉,在这间春日神社里机密地进行着。 两方被允许进入春日神社境内的人只有很少数,但是不用 说,里面自然是充满了杀气。尤其是波多野这一边,暗藏了许多擅长在山岳地带活动的丹波忍者。一旦交涉决裂,根据情况可以对光秀进行暗杀。 光秀一方的要求是波多野家和织田家的和解与停战。对毛利方的战斗,并不要求波多野家参加。只要保持中立就足够了。光秀的母亲牧大人会作为人质留在八上城,也不需要波多野家派出人质。对于曾经一度背叛自己的人来说,这个要求算是十分的宽大了。一方面是因为光秀本身和善的性格,另一方面则因为牧大人已经身处八上城,无法表现得太过强硬。 波多野家在丹波算是最大的国人。当主的秀治虽然很年轻,但也是个软硬不吃的男人。曾经成为了畿内的霸者的三好长庆,当时把攻略丹波的任务交给了松永久秀的义弟,但波多野秀治和被称为「丹波的赤鬼」而被敬畏着的黑井城主赤井直正相联合,对松永军进行了夹击,最终赤井直正讨取了久秀的义弟。 没有屈服于三好政权的波多野和赤井这两雄的基本战术,对织田政权派去的明智光秀也产生了效果。波多野秀治最初对光秀表示恭顺而将明智军引入了丹波的深处,在和赤井直正战斗时,抓住时机的波多野突然在背后背叛了。不过光秀和松永久秀的义弟是不同的。她出色地突破了波多野和赤井的夹击,从丹波撤兵了,并对「播磨骚乱」的终结做出了功绩。 「如果你们以为这次毛利会胜的话,就想错了。相良前辈一定会从九州带来大友军并在毛利的领地上登陆。吉川元春在攻略丹波的途中就会引兵返回了——如果母亲大人有什么万一的话,我是不会饶恕你的,波多野秀治殿下」 但是经历过很多战争,号称老江湖的波多野秀治,却对光秀的说法嗤之以鼻,「织田信奈殿下和日向殿下都太天真了」。 「波多野的盟友,黑井城的赤井直正殿下,现在虽然卧病在床,但性命无忧。赤井直正殿下,其强大的另一个理由就是,他娶了关白近卫前久的妹妹。如果你们只把他当做山里的武士而小看他,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就是说,不管是和三好的战斗,还是和光秀我的战斗,都是近卫大人为了避免在畿内产生过于强大的武家政权,而在暗中唆使的吗?」 「正是如此。三好政权制压畿内的时候,在松永弹正的攻势下,大和御所几近崩溃,关白大人拼命地四处奔走,为了削弱弹正的力量,而利用了邻接京都的山国丹波。为了支配畿内并保持其安定,丹波是无论如何也要掌控住的要地。但是,复杂的山岳地带和盆地所组成的丹波独特的地形,对习惯了平地的武士们来说简直是鬼门。这次也是一样的」 「但是波多野秀治殿下。那位近卫大人已经成为信奈的盟友了哦。想要平息天下的战乱的话,出了推举信奈大人为天下人之外别无他法,近卫大人的想法已经产生了这样的转变。现在的近卫大人已经去往岛津家,为了让其帮助织田家而正在对岛津义久进行说服。关白大人已经不把丹波看做自己的后盾了哦。赤井直正殿下也不会再得到关白大人的暗中援助」 不。就算近卫大人真是那么想的,但所谓的贵族都是一群妖怪。如果看到形势对织田家不利的话,他们马上就会见风使舵。持有锦之御旗的人才是最强的,波多野秀治认为近卫前久并不是认真地在帮助织田家。 「毛利军入京的话,关白大人马上就会赠与毛利家锦之御旗。为了大和御所的存续,背叛这种事根本就不足挂齿。这就是贵族啊,惟任日向殿下。正因为这样,贵族们才能在这千年间生存下来啊。如果织田信奈能够攻破大和御所的话,是有可能改变日本。如果是松永弹正的话,可能算是做到了。但是,日向殿下和织田信奈还不行。从你们原谅宿敌的关白大人这一点就能看出,对于在千年以上的历史中一直代表权威的存在,你们是不敢出手的。那样的恶行,实在是大逆不道。所以,最后还是关白大人这一边会取得胜利」 波多野秀治又接着说起了现在不能恭顺于织田家的另一个理由。 「虽然织田信奈不会攻破御所,但那位姫武将对于持有兵力的武家和僧人们太残酷了,简直毫不留情。曾经帮助织田信奈上洛的松永弹正,在她把三好家赶到四国之后就被过河拆桥,最终落得和平蜘蛛一起爆炸身亡的下场。荒木村重刚刚得到摄津而出人头地,就因为被怀疑而要没收领地,感到害怕的村重连忙出逃了。还有,曾经是宿敌的浅井长政父子和朝仓义景,如大家所知,最终是黄金骷髅的结局。又对把浅井和朝仓作为友军的睿山放火,从僧兵那里夺取武器,在大坂本猫寺实施了空前的铁炮战致使战场上死尸累累,让本猫寺的尼僧们退出大阪——如果织田家窃取了天下,曾经背叛过织田信奈的波多野家,一定会被其灭掉的」 黄金骷髅的事件,是信奈为了让世间的人们认为浅井长政「已经死了」而演的一场戏。可是,这件事不能被外人所知。虽然光秀对这件事(信奈被误解得太深了)很不甘心,但事情的真相也无法告诉波多野秀治。 「而与之相对的毛利家,先前的元就的时代暂且不提,现在其诚实守信可是广为人知的。就连那个『作恶无限』的魔鬼宇喜多直家,也允许了他的恭顺。而没有像那个男人一样做出恶鬼般行径的波多野家和赤井直正,现在将丹波一国献给毛利,并让吉川军通过山阴道完成上洛的话,波多野家和赤井家就能在未来得到永远的安泰了。波多野一族已经决定加入诚信的毛利方了。日向殿下的提议我们无法接受」 那个认真的小早川隆景,不论吉川元春多么步步紧逼也没有肃清宇喜多直家这个极恶之人,这其中的理由,光秀终于理解了。「连天下三大恶人之一的宇喜多直家都能被原谅,那么毛利家的宽仁守信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让世间各国的大名和国人们了解到这一点才是其最大的目的。 正因为如此,在山阴道割据,飘摇于织田和毛利之间的两位大名——山名丰国和山名佑丰才会这么容易地依存于毛利。而且波多野秀治决定依附于毛利的理由,也和两山名是一样的。 相对的,在织田阵营这边,因为引发了「黄金骷髅」这样的大事件,而给人们留下了织田家绝对不会饶过背叛者这样的深刻印象。松永久秀是在两次背叛了信奈后死亡的,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自作自受,但「抱着平蜘蛛爆炸而死」这种华丽的方式使这件事迅速传遍了天下。 而最终的结果,就是给不知内情的世间众人留下了「织田信奈又性急又暴躁」的强烈印象。 「……这样啊。波多野殿下的心已经在毛利那边了啊。即便同伴的赤井直正殿下因病倒下了,即便如此」 「没错,即使赤井直正就这样病死了,吉川军也马上就能到达丹波。吉川元春代替赤井直正进入了黑井城的话,惟任日向殿下,你就如同袋中的老鼠一样了呢。在织田家四面受敌的现在,哪里也不会为日向殿下派来援军」 「不对。相良前辈,一定会从九州回来的」 「哼。相良良晴那种人,劝降姫武将倒是有一套,但也只是个来历不明、无足轻重的男人。因为有织田信奈的庇护,才能活跃起来的年轻人。毛利在海战中失败,也是因为雇用了那种无能的军师。孤立无援的九州,根本就不足为惧」 「……是这样啊……如果不想和织田家和睦的话,是不是想把我的母亲大人还回来呢,波多野殿下」 「我们和日向殿下并没有私怨,本来的话,卖给您一个面子将令堂大人还给您对波多野家来说也是件很体面的事。因为我们都知道,日向殿下是表里如一的善良的人。但是,还是不能还给您。波多野家已经背叛了日向殿下,我们对织田信奈的愤怒很是害怕。为了避免织田信奈 日后对波多野家进行复仇,在织田家离开京城之前是无法返还令堂大人的。也就是直到毛利军实现上洛为止——」 侍立在光秀旁边的斋藤利三因为惊讶,动了动她细细的眉毛。原来在一开始,波多野秀治就打算对明智光秀进行调略了。 「那是什么意思」 「日向殿下。如果你想救令堂大人,就和毛利内通吧,就是这个意思。当然,在表面上还是表现得对织田家忠心耿耿就好了。在八上城的包围战中,您被波多野军的夜袭攻破,暂时解开了对八上城的包围,退却到了京城——很快,率领着大军的吉川元春就会通过山阴来到京城。在京城以少敌多,支持不住的日向殿下再退到您的居城——近江坂本」 「你让我这个光秀抛弃信奈大人,和你在这里演戏吗!? 这我绝对做不到!把母亲大人送到 波多野家后再退却的话,十兵卫会被信奈大人怀疑的!」 「不。日向殿下并没有把令堂大人送过来。为了把日向殿下从绝境中救出来,是令堂大人自己来到八上城的。要说织田信奈会不会相信这样的美谈……和亲生母亲如此互相憎恨的织田信奈当然是不会相信的吧……那么,只要让事情变成丹波忍者掳走了日向殿下的母亲就好了。石川一宗!」 哈,和这个声音同时的,有一名小巧的女性忍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光秀和斋藤利三的面前。看样子她一直潜伏在暗处。 她的脸庞隐藏在忍者的头巾下,红色的眼瞳闪闪发光,放出了很强的杀气。斋藤利三不禁把手伸向了刀把,但女忍的眼睛似乎在说着「在你拔刀之前就会杀掉你」,进行着无言的威慑。这个忍者,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样。和五右卫门殿下有点像,光秀疑惑着,但是石川一宗似乎是第一次和光秀见面。 「这个人虽然年纪轻轻,但她却是丹波忍的大头领。擅长隐形之术,是能够潜入到任何地方的『盗窃达人』。不论是信浓、箱根、还是伊贺甲贺,在这种大军难以行动的山国里,自然会养育出像这个石川一宗一样的优秀忍者,然后被重用。是这个人掳走了日向殿下的母亲。如果织田信奈怀疑日向殿下的话,您可以采用这个说法」 太慢了。由某家去暗杀织田信奈,那样的话就能解决掉所有事了,石川一宗咬着牙对波多野秀治说道,「即使是非常优秀的忍者,想要盗取天下人的头颅也没有那么容易。天下人暗杀是只有在本家困苦不堪、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用的最后手段」,秀智这么说着,没有同意她的建议。 「日向殿下。请您在不被织田信奈怀疑的情况下,从丹波到京都,再从京都到近江坂本,配合吉川元春的动向依次后退。只要配合得好,即使在撤退中会进行会战,也不会有损失的。关白近卫大人应该会承认毛利方的足利义昭大人为正式的征夷大将军吧。当这件事确定的时候,就可以把伪将军的今川义元了结了吧,但以日向殿下的性格,虽然对方很无能,但要您对其弃之不顾也是很痛苦的吧。那么您把它带去坂本也是可以的,历代的足利将军在和细川或三好对立的时候也经常是逃到近江的呢」 这个出色的调略计策,不会是波多野秀治想出来的。很可能是智者的小早川隆景……连十兵卫的性格都考虑在内而准备出来的吧……但是,十兵卫的母亲以人质的身份自己跑去了八上城这件事,隆景应该是预料不到的,所以,实际上在什么时候开始对十兵卫进行调略,隆景应该还没有决定。很可能是母亲大人在进入八上城的同时,波多野秀治才做出「是时候偏向于毛利那边了」的决定并改变了舵的方向,光秀叹息起来。 斋藤利三的脸已经完全苍白了。 「公主。虽然这样违背了我们的心意,但现在只能听从对方的建议,暗中和毛利联手了。拒绝的话……令堂大人的命就……为了构筑毛利家讲信誉的形象,小早川和吉川绝对不会杀害令堂大人的,但是,处于生死存亡之际的波多野秀治很可能会先行自作主张。曾经在播磨骚乱的时候,急于得到毛利家信頼的宇喜多直家,当时就像要对黑田官兵卫殿下处刑了!而且这个叫石川的忍者,不是等闲之辈。只要有她们丹波忍在,像要救出令堂大人是很难的。连那个松永久秀都没有敌过丹波的原因,我终于明白了」 义弟被杀后,变得狂怒的弹正的傀儡真是不太好对付,但傀儡毕竟是傀儡。而且丹波就像某家的后院一样,所以最终还是某家赢了,呵呵呵,石川一宗眯起眼笑起来。 ※ 三河——设乐原。 武田信玄军和织田信奈徳川家康联合军一直处于胶着状态,但徳川家康未经织田信奈允许就擅自命令宿老酒井忠次率领敢死队来到武田方的后方……对鸢之巢山砦进行了奇袭攻击,使得这种胶着状态崩溃了。 一直表现得很温厚的松平元康,在这个危急时刻突然改名为「徳川家康」,并在家中做出独裁宣言「松平家的家臣们要绝对服从家康的命令」,未通知织田方擅自对武田进行奇袭,将这项失败就会全灭的任务交给了身为宿老的松平一族的笔头级别的酒井忠次,奇袭成功后,失去退路的武田军就会杀到织田和松平方的守地设乐园——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徳川家康和重新归还的军师本多正信两个人断然实行的称为「背叛织田家」的策略。 但是,这些异常的事态,并没有传达到织田军的阵中。 总大将的织田信奈得知后神色突变,跑进了家康的阵中与家康和正信进行协商,这时,以泷川一益为代表的织田军诸将都骚动了起来。柴田胜家、丹羽长秀、前田犬千代这些身经百战的姫武将们正在北陆和谦信对峙,信奈也离开了设乐原,此时能够统领大军的武将也就只有一益这一个人了。 「现在正是取回风流心的时候啊」,一益为了让动摇的诸将冷静下来,在阵中开起了茶会。 「咕呶呶。松平元康背叛的传言如果是真的,信奈酱就走投无路了呢」 「这次对武田的合战会输掉了吧,呶呵呵呵。如果要撤退的话,殿后一定要交给我佐久间信盛。只有逃跑我可是不逊于相良殿下的呢,只有逃跑的话」 虽然率领殿后部队或守备部队时表现得很顽强,但攻击力就差强人意了,被这样评判的男武将佐久间信盛一边从一益那里接过茶,一边苦笑着「因为我是『撤退的佐久间』啊」这样说。佐久间信盛是从先代的信秀开始辅佐织田家的旧臣,本来的话,按照家臣团的资历顺序,其地位应该处于比柴田胜家更高的宿老级别的位置,但在现实中却是总也翻不了身的男人。 织田家中的知名的男武将们为了守护信奈在苦战中接二连三地战死,却只有这个佐久间信盛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在被信奈推荐为家臣团的茶道乐之后,他就没有再建立什么战功。 「没有信奈酱的许可,不能擅自进行撤退的准备啊。在攻略本猫寺的时候,你也没有建立什么战功,却总是开茶会了呢。如果再惹怒脾气暴躁的信奈酱而被斥责的话,可是会被流放到高野山的哦」 「这可真是严厉。但是呢,要家臣团全都和良晴殿下一样忙碌得像只工蚁,可是坚持不长久的哦。如果只有勤劳的人才能留在织田家的话,那么会有八成的普通或是吊儿郎当的武将会被刷掉。虽然乍看起来我们这些武将吊儿郎当的没什么用,但也是有饲养我们的必要的哦。这才是长期维持住家臣团的秘诀。不管怎么说,如果大家都像荒木村重那样拼命地工作,然后早早地坏掉,那可就不得了了。呶呵呵呵呵」 「虽然也有道理,但也只是偷懒的理由啊……咕呶呶。就算开了茶会,但只有大叔们的话,茶的味道也不好喝呢。还是姫武将们的华丽茶会比较好啊」 「松平元康背叛的传言,能确定其真 实性吗?一益殿下」 「不知道。但是,瞒着信奈酱擅自动兵,很难让人相信呢。如果是实情的话,设乐原战线的维持就不可能办到了,到时也只能撤退了呢」 「在丹波,明智殿下也正处于穷途末路的状态。相良殿下去了九州回不来。真是紧要关头呢——除了松平元康以外,可不要再有其他武将背叛了啊」 「怎么会。织田家里没有那种人的吧。大家都是和信奈酱同甘共苦的伙伴啊」 「尾张自古以来的谱代柴田殿下和丹羽殿下是不用担心的吧。但明智殿下是外样,可无法保证她不会背叛哦。最近有传闻说明智殿下因为走投无路而将母亲作为人质送去了波多野那里,这个传闻已经在阵中传开了。如果这样继续被毛利方打压的话,很可能会」 注:所谓的谱代家臣简单说就是数代侍奉同一个领主家族的家臣,这样的家臣一般更为忠诚,也更为自己的主子所信赖和重用.与其对应的称外样,一般表示指新近依附的家臣。 「不会吧。无论是京都还是安土城,都在小智的势力圈内。支持着西国战线的小智如果在现在这个时机谋反的话,织田家就货真价实的玩完了。如果小晴无法从九州回来,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的了。那种事应该不会……」 「未来人的相良良晴殿下算是特别的,其他人中,被我们的公主认为是『文武双全并当做亲人来对待的伙伴』,付与了真正信赖而以军团长加以重用的人,只有两个。一位是掌握着近畿管领的大权,被委任了畿内所有重要事务的明智殿下,还有一位就是,如果在这个设乐原把武田军攻退的话就会在此被任命为关东管领并交予其平定东国的任务的一益殿下。虽然公主对于能称之为姐姐的文之丹羽殿下和武之柴田殿下也寄予了深厚的信赖,但是作为方面军司令官,那两人合起来才能有一人的分量。如果明智殿下和一益殿下,缺少了任何一人的话——」 「……同时在多条战线上进行着战争的织田军会完全崩坏。信奈酱的心也被屈服的吧。但是,三河的狸猫娘对信奈酱来说就像是妹妹一样。是个很顽强又很讲情义的姫武将。没想到竟然会在武田的大军之前感情破裂并撕毁同盟呢」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就不要再多说了。会让阵中产生无谓的动摇的」,一益对信盛这样说道,察觉到茶会里充满了不安定气氛的信盛赶忙一边说着「知道了。这种气氛过一阵就会消散了啊。呶呵呵呵」一边喝起茶来——。 从家康的阵中回来的信奈直接就冲进了举办茶会的茶室,面色十分苍白。 「松平家,不,和徳川家的同盟,现在废弃了!左近!现在马上准备撤退!构筑中和完成的阵地全部破坏掉,一直撤到尾张!」 「什,什么!?和狸猫娘的同盟,废弃了?为什么!?」 「详情之后再说!要在武田信玄察觉之前尽快从战线逃走,否则的话我们会在设乐园全灭的!」 一益手中的茶器掉落了下来。 ※ 丹波筱山的春日神社。 「等吉川元春进入丹波的话就晚了。现在,我们只能选择通敌了。怀有二心这种事,对前线的武将来说是很普通的啊!而且现在还关系到令堂大人的性命,这并不是羞耻的事!」 斋藤利三又开始拼命地劝说光秀了,但光秀还是无法同意。 「不……守护京都的是,明智光秀……即使让我舍弃母亲大人,我也无法抛弃京都背叛信奈大人,这种事我做不到」 光秀知道自己的选择,自己的话会产生母亲被杀的结果,但无论如何她也说不出「我来内通」这样的话。她因为痛彻心底而面色苍白。光秀是知道的,柴田胜家、丹羽长秀、前田犬千代,是在最初就开始侍奉信奈的织田军谱代的家臣,如果她们陷入了这样的局面,她们是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信奈的事情的,甚至连犹豫都不会有。而自己虽然不是织田家的谱代,但自己是在斋藤道三那里被托付了天下布武的梦想的出色的武将。对于继承了道三的梦想的信奈来说,同样以道三为师的光秀应当是超越了谱代的存在。就算失去一条手臂,就算失去半个身体,也是不能背叛的。即使最终发生了奇迹,织田战胜了毛利,自己在这里怀有二心的事情没有被任何人发觉,光秀在之后的生涯里也不会原谅自己。 母亲大人也绝对不会认同的,骄傲的土岐源氏的末裔明智光秀,如果做成这样不讲情义、抛弃志向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被她认同的……。 「直到最后也会贯彻对织田家的忠义,即使土岐源氏的再兴会化为泡影」 看着波多野秀治沉闷的表情,光秀再次强调了自己的选择。 「即使无法夺下丹波……我也会守护京都到最后。这是我光秀的任务」 「日向殿下,请再好好考虑一下,下决心的机会只有现在了。织田信奈在武田和上杉的军势下是支撑不住的。织田军是用着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策略,才一直战胜强敌走到现在的。 如果分散兵力的话,织田军就没有那么强了。即使分散兵力也能获取胜利的情况,只发生在斋藤道三还活着的时候。在那个道三已死的现在……想要同时攻破在东海道展开战线的武田和向北陆道进军的上杉,织田信奈是绝对做不到的。虽然现在还能像走钢丝一样往返于北陆和东海道,但迟早有一天织田信奈会在对方的攻势下被迫撤退到近江。那个时候,如果日向殿下能够保存现有的军队回到坂本城的话……和金崎会战时一样,织田信奈会舍弃前线的兵士只带领少量的旗本君返回安土城,这样的话,即使您想要打败织田信奈都是可能的」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 光秀终于下定了决心。 抛开了迷惘。 「不要再说没用的话了,波多野秀治。暗中和毛利联手的这个选择,已经没有了。如果只是想着救母亲大人而背叛信奈大人的话,一旦选择了背叛,十兵卫就会永远在谋反人的道路上艰难地走下去的。我已经想清楚了,熟知其他人的想法的小早川隆景,应该是不好做出这么愚蠢的提案的哦」 「那么会谈就这样结束吧,波多野殿下」斋藤利三也这么说着同意了光秀的决定。作为忠实的副将,为了守护光秀母亲的性命,她考虑了暂时内通敌人的选择。但是如果要让主君成为讨取天下人的谋反之人,她是办不到的。让明智光秀在日本的历史上永远地背上「背叛、杀害天下人的谋反之人」的名号,这种事是不可能让它发生的。那样的话,牧大人应该会比任何人都伤心吧。 「我明白了。日向殿下,您是真正的英雄……竟然能够拒绝我的劝诱。但是日向殿下,作为曾经和三好长庆、松永弹正为敌,利用狡猾生存于乱世之中的武将,我想对您说几句话。能够得到相良良晴的姫武将,只有一个人——就像只有一个天下一样,相良良晴也是只有一人。得到他的分身也好,或是得到他的一部分关心也好,只是女孩子们聊以自慰的话。说真的……日向殿下和织田信奈都太天真,太天真了。失去令堂之后,最终不管是天下也好,还是相良良晴也好,日向殿下都无法得到,全部都会被握入织田信奈的手中。您会后悔的。 春日神社的会谈,就到此为止了。 牧大人没能回到光秀的阵中——。 吉川军进入丹波的时候,就会将日向殿下的母亲杀害吧,但当家尽可能的不想下此杀手,在那之前就等消息吧,波多野秀治送来了这样的通告。 援军也没有来。 去往九州的相良良晴和近卫前久到底怎么样了,完全没有消息。石川一宗所率领的丹波忍者们,把持有这类情报,打算前往包围了八上城的光秀阵营的间谍们都收拾掉了吧。然而……在设乐原的织田、松平联合军被武 田信玄穷追猛打,似乎只有这件事是确确实实的。 松平家在武田家和织田家之间也在见风使舵,有着这样的传闻。 可能松平家的家臣团自己就分成了亲织田派和亲武田派吧。 不管怎么说,松平军在三方原已经被武田信玄完全粉碎了。想要以上杉、毛利、武田三家为对手并在战争中取胜,终究是不可能的,绝望的人接二连三地出现,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在另一边,吉川元春军已经进入了但马,率领大军的她逐渐迫近了丹波西部关口的黑井城。得病的黑井城主赤井直正虽然已经病入膏肓,但赤井家和吉川军と的合流,应该会毫无问题地完成吧。 诸如此类的坏消息,一个个地传了进来。 看来丹波的忍者们,只把握有对织田家不利情报的间谍放行了。 斋藤利三所寄望的土佐的长宗我部的援军,也没有要来的迹象。果然,从土佐来到丹波的路,还是太远了。对山国丹波的地形完全不熟悉的长宗我部,就算是在堺上陆了,从那里走陆路到丹波也会花费很多时间,应该是赶不上了。 被放置在丹波战线的光秀,以各种意义来说,都是孤立无援的——。 ※ 破灭的时刻,一分一秒地向明智光秀迫近中。 在山阳的相良良晴军团,决定在位于播磨中心位置的姫路城展开最终防卫线,和小早川隆景率领的山阳毛利军进行对峙,但因为总大将的相良良晴和军师黑田官兵卫一起被派往了九州,留守在这里的只有副将的山中鹿之助。 之前在木津川口的合战中失去了大半水军的小早川隆景,这次设立了从陆路穿过播磨的计划,并渐渐地侵食着西播磨。勇猛的鹿之助调动着尼子十勇士进行突击,然后又突然撤退,趁着这个间隙试图夺取别的城池,这种状况一直在持续着。如果鹿之助率领同样数量的兵力和隆景直接冲突的话,胜利的一定是鹿之助,但七难八苦之将的鹿之助绝对不会得到这样的幸运。 现在,西播磨的大部分都被毛利方夺走了,被隆景追得疲惫不堪的鹿之助只能藏身于姫路城得以喘息。 在隆景军那一边,本应作为先锋的备前美作的大名宇喜多直家说着「像有大象压在腰上一样」再次以腰痛为理由脱离了前线,但这似乎是他在播磨骚乱时落马所受的旧伤的原因,应该不是产生了想要背叛的想法。织田家的命运几乎就要走到尽头了。 迫使播磨内侧处于山阴的因幡和但马从属于己方后,吉川元春正率军向着丹波直线疾行。但是,在东方的战线同时和上杉、武田两军苦战的信奈无法派出援军。光秀陷于危机的事情终于传到了鹿之助那里。 「良晴殿下和军师殿下都没回来,使者也一个都没有。大概从九州来到姫路的使者们,不管是走陆路还是海路,都被小早川隆景和村上水军捉去了吧。啊啊,七难八苦……!」 鹿之助召集了尼子十勇士,在姫路城的菊井户前的大屋里召开紧急会议。 「在良晴殿下回来之前,死守这个姫路城是我们的使命。如果姫路城被夺走的话,三木城也会陷落,一旦三木陷落了,小早川军就能从摄津一口气进入京都实现上洛。 「但是,就这样坐视不理的话,吉川元春就会攻陷丹波,讨伐光秀殿下,向京都进军了。在这里固守是死,杀出重围也是死。现在我们的处境,无疑是尼子家灭亡以来最大的七难八苦!直到现在,你们十勇士一直追随着我,因此我决定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 以旧尼子家家臣团为主体的尼子十勇士中,有不少知名武将战死沙场,或降服于毛利家。剩下的这些人,都是被鹿之助的魅力所吸引而聚集在她旗下的年轻姬武将。她们都是一群血气旺盛之人。 「尤道理之介,如今你在尼子十勇士中有副将的地位,我想在这里开展突击战术,你觉得呢?」 「话虽如此,不过,让我们尼子十勇士去执行突击战术……」 「不过?」 「遗憾的是我们面对的,是小早川与吉川的两股洪流,即使是同样的玉碎战术,除非发生万分之一的奇迹,不然是无法集中一点进行突击的。」 你说【话虽如此】,不过你的主张也没有任何的事实依据,一直紧闭着双目的鹿之助睁开眼睛提出异议。 「那个,寺本生死之介也与我意见相同。决定胜负的场所就在山阴。吉川元春才是我们命中注定的宿敌!我们必须率军自姬路的山路北上,越过生野峠,向但马方向突击!」 「这是生死之介的意见。薮中荆之介呢?」 「真相隐藏在竹林之中,人生是遍布荆棘的道路。(原文:真相は薮の中、人生は茨の道)我们的主君?相良良晴殿下是个总想捡起所有果实的人。那么我们也应当同时坚守山阴山阳这两道战线。」 「有道理。但是依尤道理之介所言,就不能将姬路城的守军均等分割了。我要乞求更多的七难八苦,将毛利两川各个击破,亲眼见证她们的全灭。殿下已经将如此重要的城池和将士们的性命都托付给了我,但是,如果弃光秀殿下而不顾,我肯定会被殿下唾弃的。啊啊啊,七难八苦……!」 「那么,就把兵力不均等分割就好了!」 薮中荆之介提出了这样的意见。 从主家灭亡以来,鹿之助和尼子十勇士们以浪人的身份流落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在山阴一带的广袤山地间接连不断地进行着他们最为拿手的游击战。而眼下,他们也只能再次采取这个战术了。 以鹿之助为首的十勇士将率领少部分兵力越过高山侵入但马,以神出鬼没的行踪不断袭扰吉川元春军,延缓他们的行军速度。当然,如此寡不敌众的情形下很有可能招致全军覆灭,不过急性子的吉川元春一定不会放过鹿之助这个宿命敌手,对她死命追赶。这样就能稍稍推迟他们进入丹波的时间。 鹿之助和十勇士们都已做好了埋骨于但马山中的准备。 急于上洛的吉川元春,这次是不会再放过鹿之助了。不,要是她知道鹿之助绝不会降服于毛利家,当初就不会放她一马。鹿之助在被元春囚禁的时候,以上厕所为借口从那里顺利逃脱了。 只要尚有一丝的可能,鹿之助和她的敢死队就会拼尽全力去拯救光秀。 另一方面,除了将敢死队以外的士兵全部留在姬路城,鹿之助还必须找到一个影武者,因为以小早川隆景的想法,「鹿之助一定会选择在姬路城进行守城战」。不过,身为智者的隆景肯定会很快识破这一计谋,因此必须要在【数日】之内就决出胜负——隆景向来不喜欢让士卒白白流血,做多余的牺牲。一旦她发现这个鹿之助是假冒的,就会立刻向姬路城发动总攻。 啊啊。在反复的突击中久经战阵尼子十勇士们在智略方面算是有些长进了。之前的屡战屡败还是有些意义的。鹿之助不无感激地想。 终于,该轮到我舍弃自己的生命的时候了。一直以来殿下都命令我【活下去】,但如果能拯救光秀殿下,我亦死不足惜。殿下也会原谅鹿之助先走一步吧。 事到如今,与相良良晴再会的梦想已经无法实现了。本来,自己的性命将会在上月城与复兴尼子家的梦想一道归为尘土,却在相良良晴的帮助下重获新生。也许良晴会为自己的牺牲而大哭一场,但是在织田家中,山中鹿之助的性命和明智光秀的性命孰轻孰重,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然而,要是小早川隆景察觉到我带着十勇士向但马方向突击的话,姬路城的命运也就到头了。有什么办法能让殿下的士兵安全撤离吗?十勇士们都是只知道一个劲往前冲的姬武将,在这方面我也难辞其咎。毛利两川和尼子十勇士的差 距简直是云泥之别,不管是在国力上,还是在指挥官的能力上……」 「就让我来做影武者吧!」 几乎与此同时,好几位姬武将异口同声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她们分别是破骨障子之介、阿波鸣戸之介、穴内狐狸之介、小仓鼠之介、大谷古猪之介。 「不行不行。你们大家都打算全军玉碎吗?」 看到这番景象,鹿之助不禁皱了皱眉,用双手抱住了头。特别是大谷古猪之介,现在她的脸上已经挂着【恨不得立刻冲向毛利军】的表情。 「负责守卫姬路城的,并不是我们尼子家的士兵。他们都是长期以来一直跟随着殿下的尾张众和川并众,以及殿下的居城?长滨一带的近江众,还有不少黑田家的附属。他们是不会和我们尼子十勇士一道战死的。只要殿下尚未归来,他手下的这些重要士兵是不会就这么损失殆尽的。所以,我们是不会全军玉碎的!但是,杀身成仁才是我们素来追求的美学,我们并不擅长撤退……」 「话虽如此,为何不请黑田官兵卫殿下的父亲?黑田职隆殿下来担任实际指挥呢?就连他女儿被宇喜多直家掳做人质时他也依旧镇定自若,没有丝毫动摇。只要让他和驻守三木城的蜂须贺众?前野某殿下协作就没问题了。」 「那么,尤道理之介。扮演影武者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如果是你的话,也许能做好这件事。这顶鹿角头盔,是用来冒充我的,你必须要和黑田职隆殿下步调一致,在小早川军发动总攻后顺利撤到三木城」 「要是小早川向三木城进攻呢?」 「到那时,你就必须向摄津的尼崎一带撤退。小早川是个慎重的姬武将,她一定会像下围棋那样占据城池,稳步推进。多争取一点时间,我才能在山阴战线上发动决死突击。一定要守护好殿下的家臣团与士兵。对尼子十勇士来说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任务,拜托了。今生就此别过……」 十勇士中除了有几位留守姬路城,其余的人都跟着鹿之助一起行动。这支为数不多的精锐部队,准备在鹿之助的率领下越过生野峠,向但马方向展开死亡行军。如果部队人数过多反而会造成行军速度的下降,加大被吉川元春军发现的风险。 「寺本生死之介、薮中荆之介、井筒女之介,你们和我一起去但马。选出三十名敢死队员跟着我们。我们苟延残喘的时间,只有这几天了。相良良晴殿下曾拯救了被织田军抛弃在上月城的我们,改变了我们的命运……现在是我们报答他的时候了」 「御大将,我很荣幸能陪您一起去。但我亀井世界之介,生前最后的愿望就是能到琉球那个地方看一眼!等到达成天下布武的时候,一定要让相良良晴殿下写一纸委任状,任命世界之介为琉球守!」 「啊。等等,世界之介。现在要给你一个别的任务。作为山中家的当主,我必须这么做。对不起」 说完,鹿之助提起笔,开始给自己的妹妹?新六写信。新六为了躲避战祸,如今正在伊丹的鸿池村以酿酒为生。 「这战国乱世必将迎来终结之时,而作为武家的山中家,也会在我这一代结束。武家之道是行不通的,你应该成为一名商人,以一位商人的身份活跃在这世界上。」写完了这些遗言,鹿之助把信交给了亀井世界之介,让她代为转交。 「御大将?您是在同情我吗?难道您认为世界之介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吗?御大将和伙伴们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不。但你以前不就日复一日地梦想着坐大船去琉球吗。殿下和织田信奈大人也同样憧憬着坐着大船向广阔的大海进发。要是你在这里战死的话我会难过的……请你代替我,和殿下一起去琉球吧。殿下他,原本也是想保护我们尼子十勇士的。虽说我们在相良家仕官的时间并不长,我希望你能活下去,证明我们曾经为相良家战斗过。」 「呜呜呜呜,御大将,您真是……在下明白了!那么,请把您妹妹捎来的南蛮红酒和琉球烧酒都带上吧!」 「南蛮的红酒啊。看上去和人血差不多,但却很美味呢。如果在传统日本酒的基础上加入南蛮和琉球的技术,或许也能酿造出新的酒来。新六自己的酒坊也要正式开张了,真是太好了。你就和新六一起坐上大船,把你们的酒卖到世界各地吧。」 「对不住了!」亀井世界之介手忙脚乱地将那封信抱在胸前,一边哭一边飞奔出了屋子。 就这样吧。鹿之助凝视着窗外明亮皎洁的皓月,微微颔首。 「殿下他,之所以患得患失,踌躇不前,是因为他熟知这战国乱世的未来,却没有人能领会这种痛苦吧。这一直都是他心中的遗憾……如果明智光秀殿下回避了毁灭的命运,就一定可以改变殿下原本所担忧的未来。殿下他所知的未来也好——命运也罢,都是可以改变的。就算一个人的力量改变不了什么,但成百上千人的力量,就能改变未来」 乘着夜色,这三十名敢死队员出了姬路城的城门。只要沿着山路向北而上,越过生野峠,就能进入但马。黑田殿下和尤道理之介传令送行的队伍就在此处停下,然后与鹿之助和十勇士们一一告别。然后,鹿之助取出了良晴转送给她的礼物,同时也是山中家家宝的【黄金千成瓢箪】,(译注:瓢箪即葫芦。)把临别前的壮行酒装了进去。这个葫芦,是良晴在攻打稻叶山城时信奈交给他的一个纪念品。而良晴将这个葫芦让给了鹿之助。在那之后,这个葫芦就成了鹿之助贴身不离的宝贝。 「殿下他将如此贵重的物品托付于我,我就算粉身碎骨亦不足为报。」想到这里,鹿之助将出云的名产【地伝酒】灌满了葫芦。 而对美食素有研究的外郎五文之介,愉快地说道 「在出云的神话中,从高天原流放到出云的素盏呜尊,为了消灭当地的邪神八岐大蛇,便用美酒将八岐大蛇灌得酩酊大醉,趁它熟睡之际砍下了它的脑袋。而那种酒,据传是日本最古老的酒【八塩折之酒】。御大将为了再兴尼子家的目标而一直苦苦斗争,却接连横遭不幸……如果您也和妹妹以及世界之介殿下经营酒坊生意的话,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山中家的人们,绝不会背叛自己的诚实和良知,也不会被七难八苦所打倒。或者说,比起武家门第,更有商人的做派呢。」 我们的殿下也是一样,比起武将更适合做一位商人。鹿之助不由得被这段话逗笑了。 「唐国的武将?关羽,也曾是位做过生意的神明,但他自始至终对主君恪守忠义,从未背叛主君。说不定以后御大将也会被商人们当作守护神来供奉呢。」 「我对历史也不甚了解。只要殿下他的心中,认可过山中鹿之助曾是他的同伴,能在他心里留下一丝印象的话,我就感到无比的幸福了。」 仅仅这样哪里能行,尤道理之介一帮人随声附和起来。过了一会,鹿之助站起身来。 「十勇士们,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战。我们将马不停蹄地越过生野峠,潜入但马。吉川军对但马的道路并不熟悉,所以担任吉川元春军先锋的,应该是因幡国主?山名丰国。他一定会在但马与自己的伯父?山名佑丰汇合,然后全军向丹波开进。我们敢死队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阻挠山名丰国所率的这支先锋队!就算是一点点的时间也好,也要让吉川军本队的行动放缓!」 不过,鹿之助对已经血气上涌的十勇士们叮嘱道 「一旦看见山名丰国的旗帜,不要立刻贸然突击!玉碎战术要留到最后,我们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争取时间!要是鲁莽地前去以卵击石,无异于赔了夫人又折兵!首先,我并不恨丰国殿下。为了本家的生存而背叛朋友,投靠强者,就是乱世中武家的生存之道。他也是为毛利家所迫,不要对他抱有怨恨…… 不能因为心中的恨意而导致整个战术的崩溃。请你们理解。」 曾经因为丰国的背叛而一度不相信任何人的御大将,在遇到相良良晴殿下后也转变了不少呢。不,是成长为一名更出色的武将了。尤道理之介不由得破颜一笑。而鹿之助在将留守姬路城的任务委托与她后,转身向玉碎部队行了一礼。 「请把武运,赐给如月之闪耀的御大将,让她能继续承受七难八苦,不过,这并不是要御大将一味承担着痛苦,而是为了培育她百折不挠的精神而进行试炼。我相信,这才是道理之所在。」 你们到最后也会一直跟着我吧。而且,能与相良良晴邂逅,我也算是得到了回报。这就足够了。鹿之助在心里回应着。 卷之二 八代渡海战 另一方面,九州战线迈向了最终局面。 于【高城合战】中成功令大友、岛津缔结和平,以【天下第一军师】之名名震九州的黑田官兵卫率领着大友军经由日向街道往北展开了【大返】,向着毛利的领地周防开展行军。与此同时,岛津军则从日向开始返回本国萨摩,随即立刻以援军身份前往相良德千代守护的南肥后八代。 八代如今正被从属于龙造寺隆信的北肥后国人众攻打。而敌军中也出现了甲斐宗运的身影——不,表面上受制于主君阿苏惟将指挥的甲斐宗运,实质上是以北肥后众的总大将身份指挥着军队。因此一刻也不能耽误。 岛津军虽然在高城与大友军决战时动员了四万兵力,但这是为了要与大友压倒性的大军对抗,万不得已将领内拥有武器的人……亦即是农民强制徵兵来的。他们无法忍受持续的征战。要是不能及时回家耕地,萨摩全境都将爆发饥荒。因此,在高城合战结束时,不得不让全军半数以上的人归农。而且,由于与大友家分割日向而得到了日向南部的领土,岛津军还必须分出部分兵力驻扎在当地进行安民工作。如今,日向各地旧伊东家的国人依旧在蠢蠢欲动。岛津家要是完全撤兵的话就会立刻引发暴动,也势必会阻碍到黑田官兵卫的「大返」。 在接连作战后又不眠不休地以强行军的方式从日向赶往球磨,岛津军的兵力已锐减到一万五千人。而这一万五千人,差不多就是岛津军为了远征而能够动员的兵力极限了。虽然人数不多,但每个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支八代救援军的总大将是岛津义弘。 在其麾下的是幺妹岛津家久。相随而来的还有织田家派来的使者相良良晴和他的姐姐?相良义阳,以及大友家第二十一代当主?大友宗麟,则是为了渡海支援正被三万龙造寺军攻打的有马领?岛原而同行。 从义阳那继承了相良家当主没多久的德千代,送来了一份「阿苏家当主?阿苏惟将不想再与宣言建立基督教王国的大友家为伍,而转向与龙造寺家同盟,即将进攻八代」的军报。此时德千代立刻从人吉城出军,为了死守八代港而于球磨川旁的山城?古麓城笼城,等待着甲斐宗运率领的北肥后军。古麓城是八代港的门户要地,倘若这座山城陷落的话,相当于南肥后最大港口的八代港也落入了甲斐宗军手中。八代港一旦陷落,就会成为岛津军前往岛原半岛进行渡海作战的危险因素。 黑田官兵卫投出的这块【高城合战】的大石,在极其不稳定的九州情势上产生了不小的波浪,各地尤如玉器对撞般爆发了冲突。 甲斐宗运不仅率领着阿苏家所能动员的全部兵力,甚至还吸纳了隈部亲永等北肥后豪族,已然成为比响野原合战时更大的一支军势。 而如今,甲斐宗运已包围了坐立于球磨川东岸的古麓城。 甲斐宗运的主君?阿苏惟将,在听到大友宗麟与南蛮传教士共同开始破坏神社佛阁,「阿苏神社也会被拆除的,神圣的神社要被改造成基督教伴天连的教会了」而对大友的暴走心生恐惧,无视甲斐宗运「与大友的同盟不可随便轻易地破弃」的忠告,而跑去加入了龙造寺一方。 甲斐宗运以前已宣誓绝对忠于阿苏家。 从响野原生还归来后,立刻被主君命令再次攻打相良家的宗运,除了领命外别无他法。 但是,甲斐宗运出兵的理由,也跟甲斐家内复杂的家族问题有关。 阿苏家第二十代当主?阿苏惟将是支配北肥后阿苏一带的武家,与此同时也是阿苏神社的大宫司。在岛津、大友、龙造寺三家持续着三足鼎立状态的修罗之国?九州中,阿苏家是靠着甲斐宗运的武力与智略才勉强存续下来。但,从甲斐宗运将自己的三个儿子以「与伊东家内通」的罪名肃清后,阿苏惟将反而陷入疑心暗鬼之中。 而且,甲斐宗运对于割据着南肥后的相良义阳有如亲生女儿般庇护这件事,阿苏惟将也十分清楚。甲斐宗运给出的理由是,于岛津和阿苏之间割据的相良家要是被岛津吞并的话,阿苏家也必然会灭于岛津。 而当相良义阳要投降岛津的消息传来,阿苏惟将才慌慌张张地命令甲斐宗运第一次进攻相良家,因而导致了「响野原合战」。但是,甲斐宗运会不会舍弃对令他背负「杀子」罪名的阿苏家的忠义,而选择相良义阳呢……类似的恐惧盘踞在阿苏惟将的心头。阿苏惟将自己也十分清楚,要是甲斐宗运死了,阿苏家的存续也汲汲可危。所以,在那时他给铁炮队下达了额外的命令:不能在一开始就杀掉甲斐宗运,而是在战场上看到甲斐宗运有与相良义阳内通的可疑行动的话,就从背后射击。要是甲斐宗运反叛到岛津方,阿苏家就会在那时灭亡。 「宗运啊,在响野原那里,只是有点误会而已。并不是在怀疑你的忠义。对于误射你阵地的那群人,我已经要求他们切腹了……请你原谅我吧」 在全身都被铁炮打伤但仍然生还的甲斐宗运面前,阿苏惟将深深地躹躬致歉。 甲斐宗运无言地点了点头。但对于主君的新命令,「对于已经与大友分别,且归入龙造寺旗下的现在,能不能再一次去攻打相良家呢」已经超越了无言连怒气也感觉不到的程度了。 对于与大友断交感到疑惑的甲斐宗运,阿苏惟将含着泪说明了缘由。 「本家虽然是因为战国乱世才作为战国武将割据一方,但本来却是阿苏神社的大宫司。不可能接受牟志贺的基督教王国建国。接受了的话,阿苏家就失去它本身的存在理由了。本州那被基督教风影响的织田信奈以『无法接受宗教势力拥有武装』的理由,火烧睿山、没收兴福寺僧兵的武器、强逼大坂本猫寺开城且将他们的本山转移到甲子园那种偏僻地方。大友宗麟也是一样,这个姬大名就像织田信奈一样放火烧了宇佐八幡宫。不,她是要让日本成为一个新的基督教王国,比织田信奈的行为更恶劣。只要大友宗麟依然沈迷在基督教的道路上,阿苏家根本不可能再与大友为伍。」 没想到黑田官兵卫将全九州都卷入战争的大策略居然奇迹般成功,令岛津家与大友家闪电般地达成了和睦,而日向那也停止了破坏神社佛阁的活动。这样的事情,即使是此时的阿苏惟将,以及甲斐宗运也完全没预料到。 甲斐宗运满脸愁苦地想着(像这种墙头草该怎么说呢。破弃同盟这种事对于夹在大国之间的小国来说确实是很常有的事。即使在这里觉得无法与大友为伍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要赌在龙造寺上却并不决心押上全部的赌注。我的主君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响野原的时候也是,想杀我的话就痛痛快快的杀掉,想信任我的话就信,连这种乾乾脆脆的决断也下不了。经常把两种选择放在天秤上在那边左右权衡来权衡去……这样的话即使去到龙造寺那,也不会被信赖。龙造寺隆信是个即使是恩人,只要觉得没用的话也会很自然地杀掉的男人。这样下去的话本家一定会灭亡。)不过,多亏戴着从南蛮而来的墨镜,谁都察觉不了他那种视线。 只是……这位背叛了甲斐宗运的忠义、也因背叛了大友而让自己无路可走的阿苏惟将,为了让如今像只受伤的老虎的甲斐宗运听话,采取了最后的手段。 他将宗运自己上演的肃清剧中唯一一个残存下来的人,宗运的嫡子?甲斐亲英叫来了大厅。 甲斐亲英本来的命运,是甲斐宗运四个儿子内通伊东家那时候,因主命而被肃清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宗运只让身为主谋的嫡子活下来。理所当然,甲斐亲英十分憎恨身为父亲的宗运,为什么只让自己活下来,假如是为了贯切忠义的话,就应该把四个人全杀了,更何况其他三个弟弟都只是被我牵扯进来的,边诉说着这样的事而恨着宗运。 「…… 父亲。才刚与相良军死鬪过后,立刻又要跟相良军再战,对于这么过份的命令感到很愤慨吧。要忤逆主命是你的自由,但那时主君就会认为父亲你的忠节是假货。那样的话,我亲英就必须切腹了吧。」 「就…就是如此。宗…宗运啊。要嘛攻陷八代,这次一定要让相良家灭亡;要嘛你的嫡子亲英人头落地。两…两者之中只能选一个。」 「我亲英是曾经背叛过主家一次的谋反者。但不可思议的是,如今还能像这样耻辱地活着。虽然已经有某时会被命令切腹的觉悟,但四个儿子都死光而甲斐家断后了的话,已逝的母亲一定很悲叹吧。」 亲英露出了纠结万分的凄惨表情,用目光瞪著受伤的父亲。 望著剑拔弩张的两父子,把亲英当做人质的阿苏惟将反倒在一旁紧张的战战兢兢。 「而且我的妻子也会为我日夜悲伤的,父亲大人。」 「……」 「我妻子的父亲,也因为内通伊东家的罪名而被父亲大人杀掉了。如果自己的父亲被杀,丈夫又被逼切腹,我的妻子又将有多悲伤啊。我这不孝子的妻子,又是何时和这些事扯上关系的呢——父亲大人,如果说对阿苏家的忠义最为重要的话」 阿苏惟将并没有对胁自己的嫡子为人质这件事有太多想法。反倒是自己的嫡子?亲英希望自己成为人质。这是为了让我看清自己能对阿苏家贯彻多少的忠义。 「亲英。无论何时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想杀我的话,就趁现在我还负著伤的时候下手,拔剑吧。」 「正面进攻的话我永远无法杀死父亲。你是个就连背后被种子岛的弹雨击中也能安然生还的怪物。即使杀死自己的儿子,你的眉毛也不会动一下……如果杀了已经独身一人的亲英,你对阿苏家也算是尽忠了吧。」 「亲英。你难道不恨相良家吗?」 「当然恨。父亲大人宁愿杀死自己的骨肉,也不愿杀死相良家的姬武将……!无论如何,我都想拿到标记著相良德千代的首级!相良德千代的首级与我的首级,请父亲大人选一个吧!」 「……为什么不亲手杀掉我呢,亲英。当你成为了九州的修罗,成为了甲斐家的当主,你的能力就能超越我了。」 「很遗憾,父亲的强悍是无人可比拟的。我不止一次地想要讨伐你,但是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实现。不管我这不孝子有多么恶毒,你都不肯杀了我。」 即使用家族的鲜血玷污自己的双手也要生存下去,身为修罗中的修罗,这就是我的命运。甲斐宗运终于领悟到了这点。才刚从响野原生还,又要面临最后的嫡子将被杀掉的局面。但是,亲英是不会原谅他的。他是如此的憎恨相良家。他深信是相良姐妹毫无保留地夺走了父亲对自己的爱,但是他又不想用下毒那样的手段杀死甲斐宗运。 宗运陷入了沉思。 当我决定守护年幼的相良义阳时,跑到御船城城门寻求庇护的她哭喊著:「我还不知道自己活在世上的意义,我还不想死啊!」。当听到这样的呼声时,我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激起了。那一边呼喊著「请救救我」一边乞求饶命的模样是如此地难看,我本打算见死不救的。但相良义阳的这番话语,却触动了我病态的灵魂。我之所以放过亲英,将其他三个儿子杀掉的原因也是如此。当看到亲英为了包庇弟弟,以一副丑态乞求饶命的样子时,我帮了他一把。因为我相信,我的儿子中,能在九州这个修罗之国生存下去的,祇有亲英了。不过,现在亲英已经沉浸在对父亲和相良家的仇恨上,即使全盘托出也无法传达给他吧。 「对弱女子和小孩施以慈悲,却把自己的儿子推落谷底杀害。这就是父亲的作风啊。如果你是真的修罗,无论是男是女或是小孩子,这都无足轻重!大家都身处修罗之国的九州,人人都是平等的!弱者在九州没有生存的资格!父亲大人!请给亲英展示何为修罗之道吧!这样,亲英才会真正尊敬父亲大人……」 眼看亲英情绪愈发激动,阿苏惟将连忙拉住了他的胳膊,「到此为止了」制止住了他。要是父子两人在这种场合厮杀起来,自己说不定也会被卷进去。如果阿苏家反复进行内部清洗的话,很快就会无人可用了。要是甲斐家的当主和嫡子都死于非命,阿苏家也将不复存在。 甲斐宗运答道:「我将向八代进军,讨伐相良德千代」。 「但是呢,主公。还有亲英。要是被龙造寺隆信摆了一道的话本家就会灭亡。在夺取八代后应该坚守领地,直到本州的天下人率军到来之前都要挺过去。一定要固守城池,千万不能派遣士兵与岛津或大友作战。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能守护阿苏家的办法。」 先命令家臣做好再次出阵的准备吧,相良德千代是否拥有在这生存下去的资格,还尚未确定……宗运喃喃自语。他并不想承认自己是被亲英的感情所左右而进攻八代的。 「大人!古麓城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只是离取得相良德千代的首级还差一点点。」 副将的声音,将甲斐宗运的意识突然带回到现实。 感觉将相良义阳送出球磨的那一刻还恍若昨日。尽管如此,这回,自己就要亲手讨伐相良德千代了。现在岛津与大友已达成和睦,他们想支援八代的意图也不言而喻。如果,夺下八代的话,就能对龙造寺隆信制霸北九州的野心助一臂之力,也有几许这样的意义在里面。 不,岛津方这次一定会派出「鬼岛津」,岛津义弘来对付自己。 那个凭藉著异常精神力与额外锻炼,使自身克服男女间天生的体力差距,最终成为如同字面意义上的究极姬武将。 (如果你是真的修罗——无论是男是女或是小孩子,这都无足轻重!大家都身处修罗之国的九州,人人都是平等的!弱者在九州没有生存的资格!父亲大人!) 嫡子?亲英呼喊著的这段话,再度回响在耳畔。 高城一战中立花一家曾以那个无双的岛津义弘为敌手与她战斗——那样做的结果是非生即死的。 只是,我并不是出于相良义阳是「女孩子」的缘故才对她施以慈悲的。在这九州,无论男女,祇有强者才能够生存下去。这就是修罗之国的现实。亲英啊,也许终有一日你会明白为父的信念。 当然,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即使双方不分胜负,我也要打倒岛津义弘。义弘对突然在高城出现的天才姬武将,使用了「萨摩示现流」的秘密剑术——初见杀。那招本来是为了对付我而专门开发的秘密剑术。甚至对「雷神」立花道雪以及高桥绍运都没有使用,却对在高城合战中初战的年轻武者?立花宗茂使用了。如果不在那里使用的话,义弘估计也没法活下去吧。立花宗茂是个女扮男装的姬武将,比义阳还年幼,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战争天才。这位修罗的最终形态,将会让所有人骚动不已啊。九州如今正逐渐发生著变化,老一代武将离去的时候,也许就要到来了。 「……岛津义弘,你这家伙,还在磨蹭什么……!」 「啊呀呀。一味的以蛮力进攻是没什么用的哦。怎么办呢~」 德千代在八代的山城?古麓城上展开守备兵力,成功抵挡住了甲斐宗运的猛攻。在此之前,她还从未有过指挥军队的经验。尽管如此,八代的深山对于德千代而言就像自家庭院一样熟悉。她避开与甲斐宗运进行正面冲突,而是在山中遍布伏兵,展开游击作战。这样一来就能争取更多时间,援军——相良义阳和相良良晴一定会赶到的。对此深信不疑的德千代与义阳留下的相良家臣团团结一心,抵御住了由甲斐宗运率领的北肥后军的凶猛攻势。但是,这样的局面不能支撑太久,差不多快到极限了。在甲斐宗运绝妙的用兵手段下,一座座支城 和堡垒接二连三地陷落,只剩下本城还未被攻陷。 再加上,今天敌军突然以令人难以置信的猛烈程度步步为营地发动了攻势。 甲斐宗运之前才在响野原身负重伤,伤势肯定还没痊愈。但是宗运却像没事人一样骑著马,面无表情地连续发动突击。感觉不到疼痛,扼杀所有的感触与情感,只为了在战争中杀死眼前的敌人而行动,这个人绝对是真正的怪物。 只是,对于甲斐宗运没有将八代引以为豪的壮丽的城下町和优良的港口烧毁,一心专注于进攻古麓城的做法,德千代察觉到了他的本意。宗运是想将相良义阳倾尽心血经营的八代,这座繁荣的城池烧得一乾二净吧。由于城邑被烧毁,德千代只能在山中与甲斐宗运展开决战了。但是宗运却没有这么做。他似乎是在等待相良良晴与相良义阳,以及岛津义弘的到来——。 古麓城在这一天已经受到了甲斐宗运率领的北肥后军发起的第二次总攻。德千代凝视著八代湛蓝的天空与球磨川,以及眼前广阔的大海。八代的这一方天地是如此地美丽,美到让人心醉不已。为什么人们要在这样美丽的世界上互相残杀呢。打小在山上长大,与野熊为伴的德千代并不明白。当她想到一直以来作为相良家当主的义阳要肩负如此重担时,眼泪就不自觉地湿润了眼眶。德千代终于能够理解,无论自己如何恳求,义阳也不愿让自己回到相良家的原因了。 「犬童它没事吧。还有姐姐和良晴君……」 今天敌军的攻势依旧十分猛烈。就在最终的决战时刻,甲斐宗运骑上巨马,毫不留情地将相良军的士兵一一斩杀,登上了悬崖。 「……呜呜。已经不行了……总大将初阵的对手就是甲斐宗运叔叔,无论如何也太过分了……可能是他的儿子被当成了人质,并被告知在儿子的首级和德千代的首级中必须选一个……一定是那样的。呜呜,真是太残酷了,宗运叔叔好可怜……叔叔他是守护姐姐的恩人,只要向他投降后切腹就行了吧……」 「就这么贸然断定而放弃可不行啊,公主!」 「义阳殿下一定会和岛津军一起来救我们的!」 「敌军也知道岛津会对我们派出援军的,所以才会攻得这么急啊!」 「一次只能守护一个人。这大概,就是宗运叔叔的立场吧。」 「从那件事以后!现在是轮到我来守护自己性命的时候了!」 「对于义阳殿下将爱深藏在心而无法尽情疼爱的妹妹,纵使前景绝望我们也会追随她到最后一刻,直到切腹自尽!」 「那是绝绝绝绝对不可以的!你们要尽力活下去!至少也要撑到与姐姐再会!」 家臣团在山顶的砦架起弓箭进行最后的防御。就在这时,德千代听到南边的街道上,传来了呐喊的声响。岛津军的支援部队,在经由日向到人吉的最短路线后顺利抵达。 相良家的旗印?黄金瓢箪的马印映入了眼帘。 「啊!来了!来了~!这样我就不用和甲斐宗运叔叔面对面单挑,也不会有被杀的危险了~!」 得知岛津军已经抵达,甲斐宗运说著「敌军的支援部队已经到了,不久之后太阳也要落山了,再继续猛攻下去也来不及了」,停止了对古麓城的包围,向八代北部后撤了好几公里。虽说解开了对古麓城的包围,但肥后军依旧近在咫尺。凭甲斐宗运那坚若磐石的斗志,在夺去八代之前他是绝不会撤军的——不,在得知岛津义弘到达的消息后,他的斗志反而愈加强烈。他已经摆出了一副绝不让敌军轻易渡过岛原的架势。 不管怎么创,相良义阳总算及时赶来支援了自己的妹妹。与之同行的还有总大将?岛津义弘&家久,以及相良良晴,大友宗麟。他们成功地渡过球磨川,进入了古麓城。万幸的是,渡河的途中并没有敌军对他们发动突袭。 大概是宗运想给义阳与德千代这对姐妹一夜的宽限来叙叙情吧。 「德千代,你平安无事就好。如你所知,叔叔他现在正处于困难的境地。如果他在八代无法取下你的首级的话他可能就要被逼切腹了。应该是他的主君提出了这样苛刻的条件。但是,我们已经脱离了叔叔的庇护走向自立了,绝对不能浪费叔叔的一片好意。我们姐妹两只能与他对立了。」 「姐姐!没想到我们又再度重逢了!我还以为今后你就会和良晴君一起从九州向本州行军,侍奉于织田家了!」 「……真是让人极为不快的话语啊,你这个轻率的家伙。呵。你就是个和熊没什么两样的野孩子罢了」 「那有什么办法嘛,姐姐!连犬童也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良晴君也过来,相良家的三人一熊来个热烈的拥抱庆祝吧!」 「吼呜!」 古麓城的大厅,义阳和德千代这对相良家的姐妹紧紧相拥来庆祝彼此的再度重逢。对良晴来说,虽然与德千代的再会确实令人欣喜,不过「别,被犬童抱一下我差不多就会断气了,还是免了吧」 冒著冷汗的良晴,与这对姐妹稍稍保持了些距离。 「吼呜!」 「不要紧的良晴君!犬童,这次渡海作战的准备也要拜托你咯!武器弹药的运输工作就交给你啦!犬童是个很机灵的家臣呢!」 「哇呜哇呜!」 「……把熊编进军队里运输弹药,听说二战中也有这样的情况……我到现在都还不相信那是真实的故事呢。」 「撒,良晴君。你也可以像姐姐那样对德千代撒撒娇噢!」 「……这样啊。德千代虽然是妹妹,年龄上也小了点,但也是和义阳姐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吧?原来你比我还年长吗?」 「嗯哼!是啊,这样一来我也是姐姐了!话说,为了守城直到今天早上都是用果子充饥的,今晚就来顿熊肉犒劳一下吧!」 「哇……嚎呜呜呜呜?!」(译注:拟声词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翻……) 「哇,在犬童面前就不要提熊肉的事啦!」 「咳咳,德千代。岛津家的人和大友宗麟都在场呢。不要因为你的话让她们觉得肥后的女孩子都是熊袭的后代啊。别在那一直熊肉熊肉地叫了。」「姐姐如果不吃肉的话胸部就不会变大噢?」 「……额,这无所谓啦。」 岛津义弘与岛津家久这对岛津家武斗派的组合「相良家三人组今天久违地聚在一起,如此热烈的气氛真是让人不胜惶恐啊」「喵,现在的战况不容拖延,还是赶紧召开军议呐」一边并排坐著一边不停的把灰汁卷塞进嘴里。 这两人,虽然体型不同,但是并排坐在一起时那锐利的眼神以及咬灰汁卷的模样都很相似啊。这样的姐妹关系让良晴深受触动。 「古麓城的支城已经全部被甲斐宗运夺下了,现在祇有本城在我们手上。在八代海对岸的岛原半岛,龙造寺家为了吞并有马家而展开了急速进军,拉拢阿苏家来达到牵制大友家的目的,龙造寺隆信想的很周全啊……」 「义弘姐呐,龙造寺隆信本人应该致力于抢占筑后的柳川城。此番对阿苏家展开调略,暗中策划的应该是军师?锅岛直茂。姆姆……」 「不管怎么创情况都很糟糕啊,家久。总数一万五千的岛津军,就要在八代和岛原分割成两部分作战了。而且,在目前八代的防御力所剩无几的情况下,恐怕要留下的兵力会比预想中还要多。」 「那么今晚就直接展开夜袭吧,义弘姐?」 「对手可是甲斐宗运,这不行。即使宗运并不清楚我们的到来,一味硬干下去他也是不会退兵的。对方也知道我们想尽快渡过八代海的急迫心情。当然了,家久,假设我们现在实施夜袭,敌人也可以从山顶的本阵上看的一清二楚。他们会假装从古 麓城中撤出,在暗地里摆出鹤翼的阵型,这样我们就会在一片黑暗中被敌军包围了。」 「喵。一个人的谋略、武勇、统帅力都如此强悍,真是个令人胆寒的修罗啊。岛津四姐妹各司其职反而成为一种坏处了呀~」 「并不算太大的损失吧。现在,把一部分部队留在八代,剩下的就接著向岛原进军。岛津军本队与龙造寺在岛原决战的时候,我就留在古麓城进行笼城作战,把宗运钉在八代让他动弹不得。」 「如果宗运也向岛原进军的话我们就陷入绝境了喵。如果义弘姐能拦住他的话我们就有胜算了」 吃著灰汁卷,一边闲聊一边召开军议,商讨接下来的进军。看到这两个战斗狂人的举动义阳完全傻了眼。德千代则是微笑著创:「只要不错过婚期就好了」。 「喵。相良姐妹还早著呢!相良良晴一定是咱的夫婿!没问题的! 啊,不,那样一来,相良姐妹即使年龄不大,不也算是我的义姐了吗?」 「……你也很小啊,家久。而且,家久的婆家是不是相良良晴殿下那边的还没决定呢。啊啊,那个,不如让我……嗯哼嗯哼。」 「义弘姐!」 婆家……岛津家是女性至上主义吗?!良晴不禁瑟瑟发抖。倒不如说九州的修罗里没什么男女之别啊。 「不管嫁给谁,岛津家都不能动我们相良家的东西。无论战胜与否,只要把我那受欢迎的弟弟送进主家就能趁机篡位夺权了!有这么个弟弟,我这做姐姐的真幸福啊。还真是吃小亏占大便宜呢。呼哈哈哈哈!」 「义阳姐。都说多少遍了,我和信奈是恋人关系。如果在九州见异思迁的话,我的脑袋可就没了。」 「……嗯~。宗麟对军议根本不擅长。在宗麟犯困前赶快解决吧。没有带几个大友家的家臣真是失策呢。道雪和绍运都不在……好烦人,真是让人不安」 在行军过程中没什么存在感的大友宗麟,一边打著哈欠一边靠在了良晴的肩膀上。 「所以说呐良晴。相良姐妹和岛津姐妹已经聊的这么热络了,你就来陪宗麟聊聊吧。不那样的话我就直接回丰后了。」 「诶、诶诶诶……?」 良晴察觉到了家久扫过来的锐利视线,赶忙推开了宗麟。 与宗麟有著血缘关系,又是家中武将的弟弟们,都接二连三地死去了。「为弟弟报仇」正是宗麟参与与龙造寺隆信的决战的缘由之一。在高城合战中,宗麟拔出剑,策马赶到岛津与大友两军对峙的战场最前线,终于打破了「弑弟」的预言,获得了与命运抗争的勇气。但是,她还未完全跨过那道「障碍」。杀掉盐乙丸的毛利元就已经离世。但在「今山合战」中割下大友亲贞的首级并送给宗麟的龙造寺隆信还活著。而且,他再度对大友家亮出了獠牙,挑起平定九州的战争。 宗麟必须凭藉自己的力量才能完全跨过「弑弟」的命运,而这将是她最后的试炼。 与那个龙造寺隆信展开对决。 这次与那个被人称为「肥前之熊」、「九州霸王」的凶暴男人在战场上对峙的时候,宗麟已经摆脱了过去诅咒的束缚,从宇佐八幡神的预言中解放出来。 如今在战场上,相良姐妹和岛津姐妹在战场上相互支持著彼此。不过,宗麟并没有。新认的义弟立花宗茂在黑田官兵卫的指挥下,为了拯救织田信奈与明智光秀的危机,率领军队向本州进发了。本来如果宗茂参与了对龙造寺的作战,宗麟还打算写封感谢信给相良良晴和黑田官兵卫的。现在道雪和绍运都在与岛津的战斗中负了伤,如果官兵卫率领的大友军里没了宗茂,部队的强度肯定会不一样。尽管如此……即使弟弟不在身边,宗麟也要证明自己能够靠自己的力量站在战场上,与龙造寺隆信战斗。 不过,自打到达八代以来,看见相良姐妹与岛津姐妹并排坐在一块时那亲密无间,其乐融融的场景,宗麟感到了深深的孤独,以及怀疑自己能否与龙造寺一战的不安。 良晴想,虽然自己和信奈是恋人关系,但是自己也想一直支持长年忍受著别人无法承受的痛苦的宗麟。当然,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至少在与龙造寺的战斗中,自己能够竭尽全力支持宗麟。本来,自己想立刻赶回信奈和光秀的身边的—— 「真没办法啊,我明白了。在八代到岛原的这段时间里,我就暂为代替一下宗麟的弟弟吧。」 嘿嘿~相良良晴君还真是天真的可爱呢~就这样崩溃然后成为宗麟的恋人吧,宗麟伸出了舌头。 「喵,大友宗麟!把相良的手放到自己的胸上是犯规动作啊!最重要的是,那个像南瓜一样大的胸部是怎么回事……」 「嗯哼。不愧是我的弟弟,即使拥有相良家的血脉,本质上还是只猴子呢。和姬武将度过一晚就能夺走她们的心。最初宗麟因为『打开天岩户』而憧憬著恋爱,如今她已经对良晴认真起来了,完全是一副恋爱少女的模样……就此趁机夺取岛津家?可是大友家看起来也不错……该怎么做呢,德千代?」 「我更想看姐姐和良晴君生的孩子呢!特别是男孩子!姐姐高贵的美貌和良晴君(好色)的精神结合在一起,感觉一定能生出很可爱的婴儿喔!」 「嗯,德千代……那方面是不行的!你脑袋里怎么净是些不好的想法!你这妹妹到底把姐姐我想成什么了!诶,对了,如果你是良晴的直系祖先的话,那我和他结合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这样不就是隔了数百年的近亲结婚吗?」 「啊啊,我们姐弟俩的婚礼哦。尽管血缘上姐弟是不能结婚的,但这完全没问题。那么,家久,义弘和宗麟,你们也想成为良晴恋人后宫里的一份子吧?」 「喵喵!相良义阳!不要以为自己是相良的姐姐就可以代表他的立场大放厥词!不可原谅!义弘姐,还是在这里把她砍了算了!」 「先等等,家久。如今正是决定岛津家命运的重要关头,不能在这时候起内讧啦。哈……果然,恋爱会使姬武将变弱啊……岛津家的修罗修行里,可没有如何应对恋爱的方法啊……」 「义弘姐呐。没什么好谈的了。就以『试胆』的方式来决定吧。这是岛津家世代流传的胆量试炼!把点燃了火绳的种子岛火枪挂在天井中让它不停转动,被发射出的子弹击中的人就可以嫁给相良!」 这是俄罗斯轮盘赌吧?不要啊——良晴情不自禁地出言吐槽,义弘却说著「那样做也不错」认真的点点头。 「……不过,先等一下,家久。确实,如果在这个胆力试炼中没有动摇的勇士可以嫁给良晴殿下,但如果被打中要害那不就死了吗」「喵。那么就一直进行到最后,最后活下来的人就能嫁给相良了!」「噢噢,是啊!最后活下来的人就是胜者,我都没想到这点!不愧是家久,真是军法中的天才!「诶嘿嘿~身材娇小有时候也是一种优势哦~」 「哎呀呀。萨摩人果然都是一群蛮人呢。如果在决战前夕的军议席上全灭的话,之后要怎么办啊。愚蠢。」 「就是啊~。如果大家都当场死掉的话才能停下来,那一晚过后这里就血流成河了,姐姐~」「真是的。被打中手臂或肩膀的话还能活下来,被打中脚或者腹部就非死即残了」 竟然打算用俄罗斯轮盘赌的方式来争夺结婚的权利,萨摩的姬武将还真是格外荒唐啊。 肥后的姬武将就不一样。良晴胆怯不已。 「大、大家~。夜色已深,赶快回到军议上来啦,军议!拜托你了,义弘!」 「……嗯,嗯哼。对不起啊相良殿下。暂且不论是否要将部队分割然后渡海向岛原进发。就算把所有的船都塞满了士兵,一次能 够运达岛原的士兵总数也才一千五百人左右。现在三万龙造寺军正在进攻有马家,就算我们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一千五百人的兵力也不足以摆出迎击敌军的阵势。即使两家联军,兵力也祇有三千人左右。足足有十倍的兵力差距。而在那之前,甲斐宗运率领的阿苏军会全力阻止这一千五百人的援军的渡海行动的。」义阳和义弘又摆出一副修罗的面孔,互相点了点头。 「义弘,在岛津家久和大友宗麟渡海的时候,能够匹敌甲斐宗运,维持住八代战线的豪杰,祇有你了。」 「我当然清楚。家久!」 「噢!」 「在天亮前实施渡海作战。我会拖住甲斐宗运,你们就在这时率一千五百精兵向岛原火速进发!为了避免岛津军援军的贸然出现使有马家产生误会,大友宗麟也一道前往,成立岛津?有马联合军。还有,在与龙造寺决战时,你是十分重要的武将之一……还有长年负责守护任务的新纳武藏,当然还有在高城笼城的山田有信,还有……」 还有我和良晴,义阳笑了起来。 「龙造寺的兵力十倍于我军。龙造寺隆信肯定会不计一切后果地向人数占劣势的岛津方援军发动猛攻直至其覆灭。还有他那个『妹妹』,诡计多端的军师?锅岛直茂。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锅岛直茂也很清楚,为了救援织田信奈,我们必须要在一日之内解决与龙造寺的战斗。她一定会设法使岛原的合战陷入胶著局面。」 「为了打破胶著的局面,必须要你们相良姐弟出马了。没说错吧?」 「如果是良晴的话,一定可以的。我会以姐姐的身份来辅佐弟弟。只是,不能再像在高城那样,采取用自己的首级来解决事态这种下策了。」 「……我明白了。但是,把德千代留在八代,这样好吗?」 「说到底,德千代还是八代之主,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能从叔叔的猛攻下保护住德千代的,祇有武神?岛津义弘了。义弘,我会和良晴一起守护你妹妹的性命,而我妹妹就托付给你了。拜托了。」 「既然来到这里,就没什么家臣与家族之分了,大家彼此之间都要互相信任嘛。」义弘露出了微笑。 「在响野原,为了救出义阳你而驰骋的时候,却被甲斐宗运抢先占得先机,这次一定要把前头的账清算清楚。我在和立花一家的战斗中也成长了不少。就算肉体被恐惧支配,我也会用精神力压制住它。在家久和你们回来前,我和德千代会死守住八代港的。」 「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应该说这场战斗义弘和家久这对姐妹必须各自为战了,我很担心啊……龙造寺四天王个个都是拥有过人勇力的可怕武将,一旦岛原之战陷入混战局面,到时能不能保护家久都是问题……」 良晴询问了义弘的意见。 「确实,要让年幼的家久独自上战场,我也挂念不下。但是相良良晴,家久她还有新纳武藏这一批家臣团,而且,现在还有你在她身边。和木崎原那时不同,我不用担心这点。而且……家久她,已经到了能和男子恋爱,在九州立足的年纪了。她已经成长为能够决定自己人生道路的一位公主。家久她,已经是大人了。」 「对了,我知道了,义弘。我想,这场战役可能与我所知的『史实』并不一样,但我和义阳一定会辅佐家久,取得最后的胜利。家久一定能活著回到八代的。」 「……你、你那样创会让我更困扰的。真是的,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真是个难对付的人……好了。听著,家久!」 「喵,义弘姐,你的脸怎么红了?」 义弘将视线从良晴身上移开,告诉家久「在岛原的战场上绝不能忘记这句话」 「『在战场上不舍弃恋爱之心便是死路一条』。身为修罗,就必须不断与敌人进行你死我活的死斗。不能在战斗的时候,突然从姬武将……变回一副少女的模样。那将成为致命的破绽。而且那个时候一定会来临的。在舍生奋战,夺去敌方士兵性命的那一刻,你的心一定会夹在修罗与公主,武士与少女的身份中,感到痛苦与困惑。我也一样。当我听到近卫大人要将相良良晴殿下斩首的那一瞬间,我忘记了自己身为修罗的宿命与职责。本来道雪殿下可以在那个时候杀了我的。我能够活到今天,除了稻荷神的加护外没什么其他缘故。但,我的好运估计也用完了……我还是担心你啊,家久。绝对不能输哦。」 「喔,说的有点不太明白呢!不过咱知道啦!义弘姐是让咱从人类堕落成厉鬼嘛!虽然有些困难,不过咱会加油尝试下的!」 「不,不对!不是那样的!我可没叫你从人类变成厉鬼啊!」 呜呜,要是岁久在这就好了……不善言谈的我没办法顺利传达自己的意思啊。 「好歹你也是让人畏惧的武神?鬼岛津,怎么面对妹妹的时候完全是个笨蛋姐姐呢。」真的没问题吗?看到义弘罕见地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担心神色,义阳不由得苦笑起来。 德千代也做出了类似的表情。 在这一片骚动中岛津姐妹和相良姐妹的气氛还真是和谐啊。祇有我一个人被晾在一边,还得忍受战场的压抑氛围。 脸色铁青的宗麟突然站起身来。 「哼……都要进行决战了还笑的这么开心,大家都很厉害呢。~宗麟因为紧张已经有些累了,暂时去一下厕所,马上就回来哦~」 「不要紧吧,宗麟?要不要我陪你去?」 「继续开军议吧。男孩子怎么能去女孩子的厕所呢,相良良晴君。宗麟没事的~」 「……我明白了。军议还要进行一段时间,别勉强自己。」 「嗯。谢谢你了。」 等到军议结束后再同她探讨作战的详细内容吧。 过了一会——漫长的军议终于结束了。 「……奇怪。」良晴说著。 他察觉到了一丝异变。 「明明已经过了很久了,宗麟还没回来吗?」埋首于渡海作战计画的义弘和家久也不禁面面相觑。 「我听说她是个亲临战场,就会因为过度紧张而导致状态欠佳的人。但就算这样也确实太晚了。会不会是在高城一战中太过劳累,倒在厕所或者走廊上了?」「喵。是啊,说不定我们姐妹之间亲密无间的场景也加重了她心理上的负担……宗麟她,太娇弱了。」 「原来是这样」义阳紧咬住嘴唇。 「如果照你这么说,那我和德千代的重逢也表现得太过喜形于色了?」 「呜诶诶?姐姐,你不要紧吧?」 天井里传来了五右卫门口齿不清的声音。 「姆姆。大友氏在离开军议席后,好像按耐不住心中激动的情绪,跑到城外去散心了,大概就是这样」 「就她一个人?!不好!她可能会被敌方的细作给抓走啊!」 「义阳。距离开始渡海没多少时间了。要尽快找到她!」 她应该没有走太远。立刻和我去找!五右卫门!我们走!良晴立刻站起身。 「良晴君!要小心!现在八代已经混入了不少敌军的细作!」 「没问题的德千代。我可是逃跑高手。但是,为了帮助宗麟重塑信心,我会留在九州帮她打完这一仗的」 良晴从走廊飞奔而出。 那个姬大名,明明身体是个大人,却总是要大家悉心照料她呢。 在敏捷地躲过用来「试担」的火枪发射出的一发子弹后,五右卫门在良晴背后嘟哝地发著牢骚。 「相良氏一定是想抓住那对欧派不放,所以才这么干劲十足吧」 「要是做出那种事,我的心跳说不定都会骤停啊!」 「姆 。确实是那样没错。只是你还没有真正开悟到呢。」(原文:「んにゆう。左様でござったか。まだ、悟りを开いたのではなかったのですな」) 「要是我能悟到的话,我早就紧紧抓住宗麟不让她跑掉了。如果在牟志贺度过的那一晚能对她再温柔点就好了……我还真是个不成熟的男人啊……」 「相良氏还没有造小孩的经验,所以在这一点上还不算是个成熟的男性吧?」 「烦、烦死了。如果是恋人的话才能……不!要不是身份差距这层墙的阻碍我早就和信奈结婚了!总之,在敌人把宗麟抓走前赶快找到她,五右卫门!啊啊,这么说的话……」 「这么创啥?」 「虽然并不是在责怪你,不过今晚的军议五右卫门不在吧?你的伤势怎么样?不要紧吧?」 「伤势没什么大碍。在下和大友氏一样,看到屋子里姐妹和谐相处的氛围,不太习惯。」 「是那样吗?这么说来,五右卫门现在好像没有家人和亲戚?」 「……过去的事,就忘了吧。一流的忍者是不会提起自己的过去的,相良氏……你有爱你的亲朋好友吗?」 「五右卫门也没有造小孩的经验,所以现在大人的身份自居还是有点差距啊。特别是在与周围人的关系方面。」 「吵,吵死了!」 良晴从古麓城的本丸飞奔而出,沿著球磨川向西边进发。 天色已晚,一轮淡青色的明月爬上夜空。 当信奉妙见菩萨的信仰在八代的门前町逐渐兴盛起来时,八代也因为与琉球和明国的频繁贸易往来而成为九州屈指可数的繁荣市镇。水军弱小的岛津军在渡海前往岛原时,就必须以这个能容纳大舰队的八代港为行动的据点。 四周的土地一片漆黑,难道是迷路了吗。然而依然没有找到大友宗麟的身影,良晴只能继续跑下去。 (我第一次来到九州的时候,就是在八代港上岸的。为什么小早川小姐要用那么贵重的宝物来让我遇险呢?本来可以把它当做与织田军交战时的王牌使用。如果小早川小姐认为我与肥后的相相良家可能在血缘上有些关联,那个加斯帕尔再趁机施以谋略的话,我漂流到八代也就不是巧合了……这是对无故与家人分别,独自一人来到这个世界的我的善意,同时也算是对我的考验吗……如果我直接到达了宗麟那,说不定就不会和义阳姐与德千代相遇相识了。或者说,当她意识到我和相良家有牵连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 正边跑边想的良晴,在这时发现球磨川河口对岸的小神社里有动静。 有人的踪影。 (是宗麟吗?) 但是,有些奇怪。感觉好像不只一个人。 (看来要再次用上在播磨时学到的隐气之术了。就像那时一样,悄悄地,悄悄地潜进去……)良晴蹑手蹑脚地偷偷潜入了神社,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随即看到了一对男女正一边眺望著球磨川中漂浮的船只,一边吃著橘色的「蜜柑」的景象。 「既然来到了八代,要是没有吃到这里的名产——橘子就太可惜了。这东西还真不赖呢。公主您觉得怎么样?」 「……都已经跑到敌方的区域了,你还想跑去哪啊。还是早点回去吧。你要是不在的话,这次的策略就没法完成了。正因为如此,我才会亲自陪你冒险。赶紧带我回去。」 「由于这次的事情,我已经对仕官失去了兴趣。就算这里是修罗之国?九州,再怎么残酷也要有个限度。我想从八代渡海到琉球去,做一个云游四方的穷浪人算了。」 「……别。就算你平时我行我素惯了,这次我也不允许你擅自离开。」 「那就把在下杀了吧。反正背叛者都难逃一死。动手吧?如果是公主命令我『去死』的话,我一定会笑著面对死亡的。」 「如果杀了你这个能与百名勇者匹敌的人,只会对敌人有利罢了。」 「那样的话,就调动叶隐忍群来把我打个半死不活,再带回去吧。」 「……如果可以的话,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要是不能将你彻底击杀会生擒,那帮忍者也会全灭吧。」 「总之呢,公主。在八代这个敌方的地盘行动是很危险的。您还是尽早回去吧,我也要动身了。」 那名男子有著两米左右的巨大身躯,身体的线条像猎豹一样柔韧流畅。他的一只手拿著长烟管,一副既不是南蛮人也不是明国人奇异打扮,双瞳中闪烁著宛若猛兽的狂野光芒。很明显是个武士。而且是在九州这片战争之地上身经百战的修罗。尽管如此,他身上却没有血腥味。即使是在暗处,也能看出这是一位好汉。 而另一位,是个全身遍覆黑衣,身材娇小的瘦弱女子。她的眼睛大的惊人,肤色却十分苍白。与其说在这战国九州接连不断的战斗中,她的内心积淀了如此多阴暗的感情,倒不如说良晴从这个少女身上感受到了这些。黑衣少女的肩上还倚著一只黑猫。就在这时,那只黑猫仿佛察觉到了良晴的存在,「喵呜」地叫了一声。 「糟糕!被那只猫发现了!难道那只猫的感觉比人类更敏锐吗?!」 良晴立刻拔腿向神社外跑去,然而背后却感觉到无数的杀气传来。五人……十人,越来越多的忍者涌了出来。 「……你是谁?!又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难道是岛津的忍者?!」 「好了好了」手持烟管的大汉制止住了黑衣少女,露出了笑容。 「公主。这家伙不是忍者。是忍者的话,表情要比他还暗淡一些。嗯,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而且,即使被叶隐忍群包围也面不改色,毫不动摇。还真是个年轻的勇士。」 001 「叶隐忍群?也就是创,你们是龙造寺家的人?」 「很可惜,有一半是错误的。」 「等等。这里是岛津的领地,不能就这么自报家门。」 「哎呀,公主。我现在是个云游四方的穷浪人,即便报上名字也不会给您添什么麻烦。就算有什么变故,我也会豁出性命让您逃走的。」 「……如果你会尽忠尽义的话,为什么还要离开呢?」 对于那个少女的疑问,大喊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小子。不,再怎么创你也算是个男人。我叫百武贤兼。是个曾担任龙造寺四天王一角的修罗。现在只是个为了去往琉球而来到八代港的浪人罢了。你呢?」 「百武贤兼?!就是你吗?!我还以为龙造寺四天王个个都更像是厉鬼的存在呢。」 「看来殿下已经在九州恶名远扬了啊。真没办法。就连我这种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人现在也对龙造寺家失去了信心,想尽快离开嘞,哈哈哈哈。」 「太好了,那现在我和你也不算敌对关系了。我是相良义阳的义弟,织田家的家臣,相良良晴。」 啊啊。是「打开天岩户」时的那个少年!你演了一出多么痛快的下克上的戏码啊!百武贤兼一边喊著,一边用力地拍了一下膝盖。 要是那样的巨掌往脸上来那么一下,自己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良晴惊讶不已。这个百武贤兼简直是头野兽。就像荒野的猛虎般纯粹的野兽。尽管他拥有十分危险的惊人武力,他脸上的笑容却不带一丝恶意。 「相良良晴。我也看到了『打开天岩户』的那一幕,可真是令人感动万分啊。在全日本人民的注视之下,一个自称来自未来的小子堂堂正正地夺走了天下人的唇。真是闻所未闻的痛快时刻啊。真是有将相之才啊,对你来说。要吃蜜柑吗?来一个吧。」「呃、呃,谢谢你了。」 到底有多少人看到了这幅场景啊……正在良晴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时 ,百武给他丢来一个剥了皮的橘子。直到今晚良晴才知道,橘子在日本最早的的起源地是八代。 「……你是相良良晴吗?那么,你就是龙造寺家的敌人了。你是混在岛津的援军里来到八代的吧?百武。至于你一心想脱离龙造寺家的举动,我并不认同你那么做。我是龙造寺家的军师。这个男人,是兄长大人的敌人。」 少女轻抚著肩上的黑猫。 「相良良晴。凡是胆敢阻碍兄长大人统一九州的人,都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敌。你是想在这里和大量叶隐忍群的忍者战斗,还是识相一点,做个人质呢?」说话间,少女眯起眼睛咳嗽了下。她的声音虽然冷酷,但却流露出一种悲伤的情感。 「你的兄长,是龙造寺隆信吗?」 「嗯。既然百武都已经自报家门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这次就破例告诉你吧。我叫锅岛直茂。是如今与你们为敌的、龙造寺隆信的义妹——百武负责在战场上像修罗一样斩杀敌人,而我,如你所见,只是个纤细瘦弱的女子。我的工作是调动叶隐忍群,采取各种隐秘手段铲除兄长大人的仇敌。谋杀。暗杀。谋略。表面上很不光彩。我的双手,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用我那卑劣的手段。」 「你吗?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心狠手辣的女孩子。」 「因为我是那个龙造寺隆信的妹妹。在这世界上我唯一信赖的祇有兄长大人。所以,如果是为了兄长大人,任何事我都愿意做。即便是将柳川城的蒲池一族毫不留情地杀害。」 「谋杀蒲池一族这事是你干的吗?为什么不去阻止龙造寺隆信啊?这件事会让龙造寺家在全九州信誉扫地的。」 「因为,我们是兄妹啊。」 「就算是兄妹,也没有必要对他如此言听计从吧!不过祇有你一个人也不足以改变龙造寺隆信的立场就是了……」 「幼稚。果然是从未来来的人类,太天真了。我从不为自己杀人。但如果是为了兄长大人的话,我什么都会做。至于杀人时会有什么感觉,我一点也不在乎……」 「不对。你在说谎。你的表情完全没有体现出不在乎的样子。」 「……呵。我不在乎。这都是为了兄长大人。」 算了,公主。相良良晴的背后也有个厉害的忍者在附近守著。要是在这打起来的话双方都会蒙受不小的损失。百武制止住了锅岛直茂。 「……就是潜入佐嘉城的那个忍者吗。没想到碰到甲斐宗运那种怪物后竟然还能活下来……确实很顽强。看来相良良晴的不死传说,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这个忍者啊。」 原来自己是和五右卫门分成两路去寻找宗麟的,看来这时候她也赶到了神社附近。良晴恍然大悟。到现在为止,五右卫门已经几次置自己生死于度外来帮助自己了?连良晴都数不清楚。 「相良良晴。确实,现在的龙造寺殿下是个丢弃人性,更为凶暴的修罗。我之所以离开,也是因为自己无法制止他杀害蒲池一族的暴行。我和我的家臣团都出走的话,他说不定会慎重考虑,稍稍改变下自己的主意。但是,主公他为了成为九州霸主,根本毫不在意世俗的观念和言论,也不会为此过分顾虑。即使把自己的手弄脏他也在所不惜。这就是我的看法。可是啊,人有历史,修罗也有自己的历史嘛。就算离开了龙造寺家,我也要创,主公他还是有三分在理的。公主,你扮演主公冷血军师的角色,想必也是有原因的吧。」 这些话在龙造寺家中是不可谈及的禁忌。锅岛直茂铁青著脸拉了拉百武的袖子。 「我现在只是个穷浪人,也没什么好禁忌的。只是,眼前的这个未来人似乎还认为主公是个天生的杀人狂魔,这样也确实不好。」百武叼著长烟管,苦笑了一声。 「我想没有人会生来就想做杀人狂魔的。只是生在战国九州的武家,每天都能见到有人死于非命的景象,不得不在这残酷的环境中为生存而战。但龙造寺隆信却更为残虐无比。在今山合战中,面对向自己乞求饶命的大友宗麟的义弟?大友亲贞,他毫不留情地割下了他的首级,浸在盐桶里送给了大友宗麟。当看到浸在盐桶里的弟弟时,宗麟她是多么痛苦啊。直到现在,痛苦也萦绕不散。宗麟将南蛮的南瓜雕刻出像人脸一样有鼻子有眼的形状,并把它作为装饰挂满了牟志贺的街道。百武殿下,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啊啊……有听过,吧。虽说大友宗麟和我的旧主的行为在意义上有所不同,但她也太狂热了吧?把南瓜雕刻成人脸再装饰成灯笼,那不是吉利支丹和半天连的习俗吗?」 「我最初对于宗麟为什么要将南瓜雕刻成人脸,并挂满街道的做法也不太明白。不过现在,我算是清楚了。那个人面南瓜,是按照亲贞的样子制成的。在这些人面南瓜里放入蜡烛,将其作为灯笼挂在牟志贺夜晚的街道上,就和盂兰盆会上的灯笼相同。」 「原来如此……大友宗麟她,是想用这些人面南瓜的灯笼来祭奠在冥界与现世之间徘徊的亡魂……也是为了凭吊她弟弟们的亡魂啊。」 「正是如此。不仅是盂兰盆会的夜晚,每晚都是如此。与其说是凭吊,倒不如说她一直无法忘记亲眼看见弟弟的首级的那一刻的记忆……宗麟因为没有站上战场的勇气,而对把弟弟当成替身让他们接二连三去送死感到十分痛苦。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 是主公他,命令四天王之一?成松信胜去割下在战场上被俘的大友亲贞的首级的。百武抬头望著夜空。 「……成松他,只是忠实地执行了主君的命令罢了。在今山的那一战中,佐嘉城已被大友的大军团团包围的情况下,采取策略奇袭大友亲贞本阵的,就是我这个军师。如果当时俘虏了敌军总大将大友亲贞的话,说不定就能将兄长从绝境中解救出来。我将赌注压在了这仅存的可能性上……我没想到他的首级会被兄长大人给割下来。结果,因为兄长大人的一时冲动,伤心不已的大友军反而全面撤退了。总之,兄长大人是正确的。要恨,就恨我吧。相良良晴。」 「没必要去怨恨你。你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兄长而战的。战国之世就是如此,虽然这是个悲哀的决定。」 「……就算你劝诱我加入织田信奈为了天下布武,开创和平之世的战争也是白搭。我侍奉的主君,永远祇有兄长大人一个。」 「我知道。锅岛直茂,你只要坚持你自己的信念就行了。可是要再像柳川城那件事一样,为此继续平白无故的流血牺牲吗?他人流血的时候,你也会受到伤害啊。」 「……一切都是为了兄长大人,为了让他成为全九州的霸主。」说话间,她肩上的那只黑猫「咪呜」地叫了起来。那声音,悲戚得宛若少女的哭泣。 「呐,相良良晴。主公和公主她,不仅仅是兄妹,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点复杂呢。你知道吗?」 百武一边仰望著夜空——一边对良晴说著。 虽然与你是初次见面,但感觉却像深交已久的知己一般,那我就坦率一点吧。 百武本来就是那种心里没有敌友之分的男人。 「啊啊。说是义理的兄妹,也是因为龙造寺隆信的母亲下嫁到身为家老的锅岛家,两人才变成义兄妹的吧?这场婚姻,可以说是为了复兴已经走向没落的龙造寺家的无奈之举。」 「如果你已经知道了这些,那我就把详情都告诉你吧。这是公主和主公,绝不想被敌人所瞭解的过去。但是呢,相良良晴。你是来自未来的人,让你知道这些也无妨。还请主公原谅我的失言啊。当听到你说的那个关于南瓜的故事,迟钝的我终于领悟到了。不断地将弟弟送上战场,眼睁睁目睹他们牺牲的大友宗麟,与对她薄情寡义的行 为憎恨不已的主公,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也是无法相容的两类人。他们的追求和理想,明明如此相似,却擦肩而过……」 锅岛直茂并没有制止百武滔滔不绝的继续说下去。 ※ 龙造寺一族,原本世代侍奉尽忠于九州首屈一指的名门?少贰家。同时,他们也是肥前屈指可数的武人世家。尤其是曾祖父?龙造寺家兼素有名将之称,又是少贰家的笔头家老和中流砥柱。在大内家对九州的侵攻中,他更是奋力击退敌军,立下大功。 出身名门?龙造寺家的隆信,在孩提时代便以「长法师丸」的名字自称。健壮的体魄和聪颖的头脑使他被当做能光耀门楣的麒麟儿。曾祖父?龙造寺家兼也曾说「此子乃是龙造寺家的擎天一柱」而对他寄予厚望。 只是,长法师丸那惊人的膂力,异乎常人敏锐头脑,却成为了他狂妄的资本。骄傲自大的性格加上急性子,使得他几乎没什么朋友。这也让曾祖父?龙造寺家兼颇为担忧。 不过,就是这样的长法师丸,也有一个表妹成天温顺地跟在他后头。那就是龙造寺家的家老?锅岛家的女儿?彦法师丸。她是个寡言少语的女孩子,身边总是带著一只小黑猫。不知为何,她对长法师丸很是亲近。祇有彦法师丸清楚,长法师丸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他傲慢孤高的外表下,是一颗颇为脆弱的心。曾祖父对他的厚重寄托,注定要在战争中度过一生的修罗的命运,如此的重担压得长法师丸喘不过气来。这一切,她都知道。 这两人,彼此之间相互理解,相互依赖的深深羁绊,在这战国九州很是罕见。 在长法师丸即将元服的那一天,他鼓起一生中最大的勇气,向彦法师丸提议: 「我与你是表兄妹。龙造寺家和锅岛家又是主从关系,我们之间也血脉相连。彦法师丸。等到彼此之间都元服的时候,我们就结婚吧。没人会反对的。」 「……是。我会等著您的。」 彦法师丸的双颊染上了一丝绯红。她羞涩地点了点头。 她养的那只黑猫在她膝上发出了「咪呜」的叫声。 在那一刻,长法师丸感到自己的人生被明亮的光芒照亮了。 只要有这个表妹在我身边,我就能鼓起勇气,在战场上舍身奋战,以龙造寺家武将的身份在这修罗之国?九州生存下去—— 但好景不长。 这对兄妹的命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充斥著背叛与下克上的漩涡席卷著这个战国乱世,连龙造寺家也未能幸免。 由于怀疑龙造寺家与大内家暗通,主家?少贰家下令将龙造寺一族诛杀殆尽。家兼的儿子、孙子都未能幸免。身为族长的家兼已经九十高龄,却不得不拖著衰老的身躯,凭著顽强的意志逃离肥前,带著仅存的一族血脉逃到了邻国?筑前,在柳川城的蒲池一族那里过著寄人篱下的流亡生活。古道热肠的蒲池一族十分侠义。尽管身为大友的家臣,他们也没必要庇护本是少贰家家臣的龙造寺家。但他们出于对龙造寺家的处境的同情,就出手相助了。 龙造寺家兼将再兴龙造寺家的重担托付给了长法师丸后,不久就在柳川城去世了。 年轻的长法师丸改名为「龙造寺隆信」,在蒲池家的帮助下,为了实现复兴龙造寺家的目标而不断战斗。而他与彦法师丸的婚事,也就这么耽搁下了。只是,被曾祖父托以重担的龙造寺隆信,内心也就此乾涸。他的祖父与父亲,都被旧主少贰家杀害。 隆信将奉少贰家之命杀死自己父祖的仇敌彻底讨伐,并终于夺回了佐嘉城。然而,「真正的仇人」少贰家,却没有受到任何的惩戒。隆信为此感到十分烦恼。 即便是在战国的九州,「谋杀主君」这种行为也是需要掂量掂量的。但是,在将主君手刃,实现曾祖父的遗志前,他没法下定决心与彦法师丸结婚。 隆信的酒量随著他郁郁寡欢的心情与日俱增,整个人也逐渐消沉下来。而最终,他手下的家臣团发动谋反,将他从肥前流放。因为自身的一时之过,隆信只得再次逃到蒲池一族的柳川城那,过了一段时间的流亡生活。尽管如此,隆信依旧没有下定无论如何也要亲手灭了少贰家的决心,终日浑浑噩噩。 接著,便是那「命运」之日的到来。 有一个人,一直对文武兼备的龙造寺隆信无法控制龙造寺家的家臣团,身为当主却不能自立,无法攻灭少贰家,实现曾祖遗志的种种表现而恼怒不已。 那就是隆信的生母,庆闱夫人。 面对地位不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流放出佐嘉城的儿子隆信,为了能让他成为统御肥前一国的强力战国大名,庆闱夫人实行了一条以自我为牺牲的「计策」。这条「计策」,就是通过联姻的手段,将地位不稳的龙造寺家与锅岛家连为一体,使龙造寺家内部如磐石般团结。但是,并没有合适的人能嫁到锅岛家去。于是,庆闱夫人决定让自己成为锅岛家的「妻子」。 在婚礼那天,庆闱夫人急不可耐地将龙造寺家的重臣,家老?锅岛清房强行带到了自己的房间,不顾他的意愿与他强行再婚了。 至此,这场联姻使两家建立了实实在在的血亲关系。这一奇策也使得龙造寺家大大加强了对家臣团的统御能力。也使得不知何时会再次被家臣放逐的隆信的地位变得稳如泰山。 庆闱夫人牺牲了自我,使龙造寺家和锅岛家连为一体的同时,隆信也获得了龙造寺家当主的绝对权力。 但是,将主家的遗孀嫁与家臣,在世人看来完全是件不知羞耻的事情。庆闱夫人也因此饱受九州人的讥笑与鄙视。 而隆信与彦法师丸的关系,也从「表兄妹」变成了真正的「兄妹」关系。事态发展到如此难以想像的局面,这也让隆信气愤不已。 「母亲大人,您都做了些什么?!为何要做出如此不知羞耻的事!这样我和彦法师丸就成了兄妹,不就没法举行婚礼了吗!」隆信怒气冲冲地强行闯进母亲的婚宴席,对庆闱夫人一顿怒斥。 「隆信。这是战国九州。力量即为正义。母亲做这屈辱之事,你和彦法师丸无法结为连理,皆因你太过软弱所致。你沉溺于美酒,对家臣团的忠义抱以疑心,害怕被人暗杀,畏惧战争。连讨伐主家?少贰家,向他们报仇雪恨的勇气都没有。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做好觉悟,用主家的鲜血沾满双手,夺取整个肥前一国,即使失去彦法师丸亦不足惜!你这……懦夫!」 「……母亲大人。」 「彦法师丸有军师之才。待她元服后,就更名为锅岛直茂吧。让她以『妹妹』的身份辅佐你。隆信。你是无法与『妹妹』结婚的。想要让我同意的话,就变得更强吧。灭掉少贰家,平定肥前,成为九州的霸主!永远不要忘记你今日的屈辱、愤怒或悲伤!把这些统统转化为你的力量,为你自身的命运而战斗,龙造寺隆信!」 更名为锅岛直茂的彦法师丸,戴著猫耳头盔,身著浑身漆黑的甲胄,以一副悲戚的表情前来拜谒隆信。 「隆信兄长大人。奉义母大人之命……从今天开始,我将以兄长大人之『妹』的身份,为您尽忠效力……如果是您的命令,再骯脏的任务我也会立刻去完成。我绝不会让心地善良的兄长大人沾染一丝鲜血或污秽,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是您的妹妹。」 隆信最终等来的,不是自己的新娘,而是一名遍身甲胄的姬武将。 那个与自己有媒灼之约的表妹,如今,已变成了自己的「妹妹」。 皆因生在这战国九州的缘故,两人就这么被永远地生生拆散。隆信咆哮著,这是命运对我的诅咒,对我的天真和软弱的诅咒。主君杀了我的祖父和父亲,我自己也被家臣从佐嘉城流放。 为什么,我还在对复仇犹豫不已,为什么,我还会对流血的事情如此恐惧。最终,连我的母亲都被家臣给霸占,甚至我最爱的未婚妻……我唯一深爱的女人,都失去了。 从那以后,龙造寺隆信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残暴好战,嗜血无比。 他在战场上的暴虐和疯狂让不少修罗都为之恐惧。他也因此获得了「肥前之熊」的称号。但他确认为那样的称号过于粗野,不适合自己,于是自号「九州霸王」。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传达向北九州的支配者?大友家挑战的挑衅信号。 而之前那些企图赶隆信下台的家臣无一例外全都人头落地,不再存在于龙造寺家中。隆信赶在妹妹的命令之前,就将他们毫不留情地全部杀光。 但是,仅仅网罗对隆信这个霸王崇敬无比的忠诚者是远远不够的。要将全九州纳入囊中,还需要更多的武勇和力量。尽管隆信已经成长为能以一敌万的武将,但仅凭大将一人之力就想夺取一国一城,在修罗之国?九州还是无异于痴人说梦。在漫长的战争中,隆信手下较弱的家臣都接二连三地战死,祇有一些强者存活了下来。而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地狱勇者——「龙造寺四天王」就此诞生。在跨过无数修罗的尸体后,隆信培养出了一支虎狼之师。最终,他攻灭了自己的旧主?少贰家,不由分说地将其一族屠戮殆尽,以下克上的手段制霸肥前。接著,他与中国的毛利元就缔结同盟,与北九州的大友家展开全面抗争。 对于大友宗麟,那个为了自己活命而接连将家臣团和「弟弟」送上战场的女人,龙造寺隆信是绝不会原谅她的。那家伙竟然藉口自己厌倦了战国九州的生活,想要以宗教的信仰来逃避这一切……! 即便是在大友家的大军将佐嘉城团团包围,龙造寺家将遭遇灭顶之灾的「今山合战」中,隆信依旧没有平息他的愤怒之情。倒不如说,在这场战争中,他对大友宗麟的怒火燃烧到了极点。宗麟再次临阵而退,将总大将一职交给了「弟弟」大友亲贞。 那个女人,绝对是以为自己稳操胜券,才会如此散漫和轻视敌人。隆信想。 为了拯救陷入绝境的兄长,策划了无数次暗杀的锅岛直茂亲自上阵,率领叶隐忍群和组建的敢死队急袭大友亲贞的本阵,将他一举俘获。 冲进敌阵俘虏亲贞的「龙造寺四天王」之一?成松信胜与锅岛直茂商谈著,「他还是个孩子,一直在向我们乞求饶命呢。」「他的这条命,是我们和大友宗麟谈和的筹码。要是杀了他,和大友宗麟的战争将会陷入泥潭难以脱身,就像晚年的毛利元就那样。那个女人,虽然外表看上去就像陶器一般脆弱,但她的内心却十分坚强。」 然而面对苦苦哀求的亲贞,隆信却并没有饶他一命。在满腔怒气填胸的同时,他采取了旁人难以想像的残酷手段进行报复。 「没有力量的人必须死!这就是九州的法则!要让那个只会拿自己弟弟当挡箭牌的懦弱姐姐知道——吾即便是死,也不会向大友宗麟屈服!把亲贞的首级浸在盐桶里送还给宗麟!反正大友本家的人,他们的脑袋最终都会扔在『塩』里吧!唔哈……唔哈哈哈哈哈!」(译注:大友本家的人幼名里都有『塩』字,塩即盐的日文汉字) 龙造寺隆信——对天上与地上的的王国都不感兴趣。 他对天下也没有太多的野心。 他只对自己的妹妹,彦法师丸情有独钟。 只要吾成为雄霸九州的强大存在,就没有任何人敢妨碍我们兄妹之间那禁断的恋情,也没人反对我们结婚了。凡事敢挡路者,祇有死路一条—— ※ 等一下,我确实误解了龙造寺隆信。良晴接著告诉百武贤兼和锅岛直茂,「在宗麟年幼的时候,几个老巫婆告知了她有关宇佐八幡神的预言。她的弟弟将接二连三地在战场上死去,而这样的命运将会束缚她一生。她一直为了抵抗那样的命运而战斗。在今山合战中,她之所以将义弟?亲贞送上战场,并不是要拿他当挡箭牌,而是为了颠覆预言,克服那样的命运。亲贞他自己也希望这么做。可惜的是,龙造寺隆信和大友宗麟,最终还是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所以宗麟在那时候选择了退兵啊。但就算面对那样的悲剧,宗麟也不应该选择背对著兄长大人直接撤退……这样一来,兄长大人反而愈发相信砍下亲贞的首级是战局逆转的决定性因素了……锅岛直茂不经意间漏出了这么一句话。 直茂的眼中浮著泪光,她紧咬著嘴唇,一脸哀戚地望向百武贤兼。百武只是用长烟管梆梆地敲著自己的膝盖。 他的内心,仿佛在对是否就此出走而激烈地斗争。 「哈哈哈,相良良晴!在和你讲完龙造寺家的事情后,我的眼前仿佛有一种拔云见日的感觉!我决定了,我要回龙造寺家去。现在不是丢下孤零零的公主和主公,独自跑到琉球去逍遥的时候,那样就太不像个男子汉了。作为龙造寺四天王的一员,我将为龙造寺兄妹在战场上战斗至最后一刻,至死方休!没错,那才是我该选择的生存之道,战场才是我的魂归之所。真不知道我现在还在犹豫什么。相良良晴,能在八代与你相遇,也算是天命吧。」 百武?直茂情不自禁地望向他的脸。 「劳您费心了。您甚至不顾自身安危追著我追到了敌军的领地上,我对此深表谢意。我已经不再迷茫了,公主。」百武贤兼破颜一笑。 「相良良晴。据说大友宗麟也会亲自参与这次的决战。这将是龙造寺与大友?岛津间的大战。不单单是为了争夺九州的霸权,也是主公和大友宗麟之间,为了战胜自己的过去而进行的一场较量。二者之间绝不可能平分秋色,必有一方成为胜者。虽然你并不是大友宗麟的义弟,但你对于我们龙造寺四天王和主公来说,无疑是个不利的存在。」 「……是否能战胜自己的过去……吗」 「没错,相良良晴。大友宗麟真正想要的,不是九州的霸权。从她统有六国却意兴阑珊,对天主教产生兴趣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从你对那个人面南瓜故事的叙述中,我也终于理解到了。大友宗麟并不是想让自己的弟弟在战场上送命,她只是为了走出自己的过去。为了给亲贞报仇雪恨,这次她一定会和主公决一死战的。而成为九州霸主也不是主公的本愿。在这片土地上,祇有成为修罗中最强的男人,他才能堂堂正正地迎娶自己的义妹。这两个执著于非常之道的人一定会在岛原决出胜负的。」 「龙造寺隆信和大友宗麟,都生于修罗的大名家,在接二连三的战争中不断失去自己的亲人。在今山合战中,如果两人能直接对话的话,亲贞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或许只是擦肩而过的两人,真的可以和解」良晴咳嗽了一声。 「既然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就没有和解的可能。这就是九州修罗的规矩。但是呢相良良晴,你来自未来,以你的力量一定能让这样的九州有所改变。我们从未料到大友和岛津能在高城缔结和平。如果你不在的话,这样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岛原的这一仗,将会是一场有趣的角力啊。」 「赶紧到岛原去吧」百武说道。而他身边的锅岛直茂缓缓站起身来。 「……岛原的胜者绝对不是大友宗麟,而是兄长大人。兄长大人为了我一直奋战至今,即便是流血牺牲也在所不惜。只要这一战能粉碎大友和岛津,兄长大人就会成为九州最强的修罗。相良良晴。到那时……我就不会再妨碍你。我本想在这里把你和宗麟一起暗杀的,不过,为了把百武毫发无伤地带到岛原去,今晚就暂且放你们一马。要是在岛原的战场上相见的话,我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们。」 「和宗麟一起?」 告诉你吧,在我和锅岛直茂潜入鸟居后 卷之三 冲田畷的合战 「什么?龙造寺四天王怎么又变回五个人了?主公!这里面有一个是冒牌货!有冒牌货……」 「百武啊,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眼下九州的局势风云突变,如果不集结我们龙造寺四天王五人的实力,还怎么去开辟龙造寺家的未来?! 「……锅岛家的公主也实在是太乱来了!就算再怎么为了决战百武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可居然自己亲自去把他追回来……不过这估计也只有公主才能做到啊……」 「百武啊,再过不久主公就会来参加军议。高城之战,出现了谁都意料不到的事态:大友和岛津突然握手言和,指挥大友军的黑田官兵卫转头去进攻毛利的本领。还有,岛津军在八代布下本阵,目的是要援助有马家,阻止我们龙造寺军队南进有马半岛。」 回心转意了。本已决定不再为龙造寺再出一战的百武贤兼在锅岛直茂的陪同下返回了龙造寺的本阵,迎接他的是和百武同甘共苦多年的龙造寺四天王。 不停叫嚷着其中一人是冒牌货的木下昌直。 看到百武重新归队喜极而泣的江里口信常。 冷静到毫无声色的成松信胜。 以及和龙造寺隆信有着近乎相同体型的巨汉?圆城寺信胤对着百武贤兼讲述着他不在时九州风云突变的局势。 「被锅岛家的公主训斥一番是不可避免的啊。我已经决定把命丢在岛原了。木下兄,替我把先前寄放在你那里的黄金甲胄取过来。」 「哼,只有冒牌货才会想在战场上引人注目……你的那件甲胄我有好生保管着。居然想要穿着那么华丽的甲胄上战场,怕是即使在这修罗之国内也只有你才会那样做。想要当个醒目的枪把子的话,随你喜欢!」 「多谢了。果然只有我等五人齐聚才是真正的龙造寺四天王。」 肥前的伊佐早,完成集结的四天王与三万龙造寺军严阵以待。此地距离进攻目标的岛原半岛有马领不过一日路程。 「百武贤兼,你让吾妹以身犯险。如果还有下次,吾必亲自斩下汝的首级。战况已经从吾妹那里了解了。吾已做好了全部的计划,尔等只需闭嘴无条件服从吾的命令便是!哇哈哈哈!」 龙造寺隆信巨大的身躯与亦是军师亦是义妹的锅岛直茂一同现身在军议上。 「百武出奔的这段时间,主公可是消沉不少呢。」圆城寺在一旁打趣道。 「休得诳语,圆城寺。就算汝外貌再如何与吾近似,堪当九州霸王的吾与身为臣子的汝之间的气量可是天差地别!像百武这样的勇者,佐嘉 城内要多少有多少!」 「可当中最为万夫莫当的勇者,不是被主公赋予『百武』的姓氏了吗?」 「闭嘴木下。就算现在第五个人回来了,也不是该庆祝的时候!而且说到四天王,既没有功勋又非吾之直属,只在吾妹麾下的汝才更像是冒牌货吧!」 「并非如此,在下也对此番骚动深感心痛。虽然对五人中谁才是真正四天王这件事引发的骚乱时有发生,但果然五人在一起才是真正的龙造寺四天王。」 「不好,木下大人的话语……泪水出来了。这次势在必得啊!成松!」 「冷静些江里口。这可是决定龙造寺家命运的军议啊!虽说主公似乎早就做好了决定……我们的主公还是如此喜欢独断专行的啊。」 「有什么关系。这里可是修罗之国?九州啊!成就主公与公主间的悲恋,是我等家臣们一直的心愿!无论如何也要将其实现!还需要多想什么?只管战斗到最后就好!」 「江里口,不要说些多余的话。那件事可是禁忌……大战将至,不要让兄长大人太过兴奋。」 肩上还趴着一只黑猫的锅岛直茂轻缓地在义兄身旁坐了下去,随后摊开九州的地图,面无表情地汇报着现状。 「诸位,眼下事态发生了巨变。原本的计划是趁大友宗麟和岛津四姐妹在日向高城进行决战的间隙,通过阴谋与调略夺取筑后与北肥后。出兵岛原半岛将肥后境内唯一一个支持大友家的势力有马氏消灭,同时夺取南肥后的八代进而彻底封死岛津家北上的道路。而然现在本该是死敌的大友?岛津两家突然谈和了。关白近卫前久、军师黑田官兵卫、以及未来人相良良晴……不属于九州的因素逐个参与其中,把不可能变为了可能。」 「然而……不幸中的万幸。」锅岛直茂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大友军现在已经没有能力来阻止刚刚独立、向四方扩张的龙造寺家了。黑田官兵卫任命了立花宗茂为帅,带领大友军直接开始参与登陆本州的作战。黑田官兵卫自己也随大友军侵入毛利领地,为的是将本州岛上正在进行的织田家与反织田家间的大决战引向织田方的胜利。那个军师,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悍然挑起了高城之战……现在的大友领地可以说除了根基的丰后之外,近乎无兵可守。至少一个月,黑田官兵卫和大友军的主力将会被钉在本州岛上。这相当于给龙造寺家征服九州腾出了一个月的时间。」 「那个忍者啊,潜入佐嘉城的黑田官兵卫的那个忍者把我们要独立的行动逐一调查,并且迅速赶到高城的战场将这个消息公之于众了吗?」龙造寺隆信鬓角旁的肌肉愤怒地颤动着。「如果在那之前能把那个忍者给杀掉……该死的甲斐宗运。那家伙让那个忍者活着通过是有什么别的计算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啊,兄长大人。那个忍者虽然杀伤力一般,但逃跑的本事大概是当世一流。我的叶隐忍群的能力与在忍者本源地?甲贺、伊贺出身的家伙还是有所差距的。」 「黑田官兵卫不是像当家提出了赠与了丰前中津十二万石的承诺书了吗?」木下昌直问道。 「在她带领大军向毛利领进攻之后又送来了另外一份书状。」锅岛直茂无奈地叹气摇头道,「大意就是之前承诺赠与的文书并没有说是何时转让。要看她那边的情况,五年、十年也说不定。还有如果真想要那中津的十二万石,那么就请靠自己的本事清理掉挡在龙造寺领面前守备森严的筑前打开通往中津的路。」 「什么?!黑田官兵卫,何等卑劣的恶徒!」江里口嚎啕大哭。 「千万不要被她挑衅到,兄长大人。无论如何都请忍耐住。这很明显是黑田官兵卫想要通过在岛原与岛津的决战和对筑前的攻略战,将龙造寺军分散的陷阱。黑田官兵卫在带领大友军进攻本州的同时也在驱动岛津军与我龙造寺决战。并且将防守八代港抵御甲斐宗运的任务交给了岛津义弘。如今正在通过渡口登陆岛原半岛的岛津军总帅是岛津家久。而且还有相良姐弟与大友宗麟在一旁出谋划策,着实不可大意。另一边的八代港,甲斐宗运与岛津义弘是两位平分九州最强修罗之名的猛将,此后的局面恐怕将会是旷日持久的胶着战。当年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五战川中岛未分胜负,强者间的对阵,大抵都是如此。岛津义弘的目的,是为了确保横渡岛原的四妹家久回师萨摩的退路,因此绝不会轻易放弃八代。所以想要短期之内分出胜负的甲斐宗运无论怎样叫阵,岛津义弘必定会坚守到最后,绝不出城迎战。 「岛津四姐妹彼此的羁绊十分深厚,不可拆分。而相对的甲斐宗运军,只是北肥后国人众的联合。并且经响野原一战,甲斐宗运与主家阿苏间的信赖关系早已分崩离析,而甲斐家自身也因为宗运不近人情的门户清理弄得父子仇视。就算宗运自身文武双绝,若军心不能收束,八代港绝不会轻易被攻克。」 「吾已经拿定了主意。吾已将蒲池一族屠戮殆尽,夺取了筑后柳川城。筑前与丰前中津稍后再去取也不迟,毕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眼前的当务之急只有在岛原与岛津家久的决战,妹妹哟。而且就算那个弑弟的大友宗麟敢恬 不知耻地出现在吾面前,吾一定会全力将她蹂躏在脚下!」 「嗯。如今就应该避免兵力分散,全力以赴与岛津较量。乘船登陆岛原的岛津家久军不过一千五百,然而全员都是视死如归的死兵。我们龙造寺的军队虽说都是在『擅退者切腹』这种严苛军法下训练出来一骑当千的修罗,即便对手只有寡势也会全力绞杀,可此番大友宗麟的出现极有可能是为了引出兄长大人而布置的诱饵。兄长大人若是在战场上看见那女人的身影或许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激情……黑田官兵卫就是熟知人的心理并在其上勘定计策。如今的她与我曾从叶隐忍群那里得到的报告相比更加成熟了不少。简直像是直追传说中那个『今孔明』竹中半兵卫一样……」 「那个大友宗麟还是没有吸取教训,又把新认的『义弟』?立花宗茂送去参与了本州的决战。她是在轻视吾龙造寺隆信的实力不比毛利?武田?上杉联合军吗?诱吾现身的诱饵?那种软蛋根本没有做诱饵的价值!」龙造寺隆信咆哮道。 「并非如此,兄长大人。请思考一下本该和黑田官兵卫一同出征毛利的相良良晴与相良义阳为何会转而与大友宗麟一同行动的理由。是为了辅佐大友宗麟啊。正面的冲突一旦开始,那女人绝对会全力以赴来对抗的。与杀害大友亲贞的仇敌?兄长大人您正面的较量……」 锅岛直茂将今山之战前后,大友宗麟将义弟大友亲贞提拔为总大将,又再次传令让其回来的前后经过如数告知给了兄长。宗麟于隆信间的认知产生了偏差,而这次的宗麟是为了替亲贞报仇,凭自己的意识决议参加决战的。在场所有人听后都陷入沉寂,惟有当初便反对将大友亲贞斩首但不得已听从隆信命令而斩杀亲贞的成松信胜内心十分疑惑:为何大友亲贞当时什么也没对龙造寺的众人说起过呢? 「妹妹哟,那个窝囊废大友宗麟一定会在来到战场之前就害怕得逃走掉的。而且现在百武也被你追了回来。全军即刻向岛原进军。赶在有马和岛津汇合组成联合军之前抵达的话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逐一击破。仅有一千五百士兵的有马家在我龙造寺三万大军面前不堪一击。何况有马家是通过与支利士丹的贸易所获得的利益才勉强苟延残喘到现在。这种势力怎么可能会真心与反支利士丹的岛津军走到一起?这种貌合神离的联合军,以其十倍的兵力进攻,顷刻间便会支离破碎。只要吞并岛原,八代亦是囊中之物。甲斐宗运指挥陆军,海上由我龙造寺封锁,双管齐下,取岛津义弘的首级犹如探囊取物 !岛津家的家主岛津义久是个连萨摩都不敢轻易踏出一步的胆小鬼,撑不起什么场面。只要战胜了象征岛津家武道的武神?义弘,岛津家的丸十字旗便再无可能升起!哇哈哈哈!」 「不对,兄长大人。领寡兵奔向岛原的岛津家幺女岛津家久才是令岛津军蜕变为最强军团的绝代军略天才。岛津家早已大规模量产了种子岛装备于军队。而岛津家久的『钓野伏』战术,使得岛津军往往能够奇迹般地以少胜多。能如此操纵军队进退自如的军师,在这九州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人。所以不仅是武神?岛津义弘,岛津家久率领的萨摩兵同样不容小觑。」直茂轻轻拉扯兄长的衣袖说道。 「导入南蛮兵器的也并非他岛津一家,吾的龙造寺军同样装备了大量火枪。通过松浦党和长崎的大村家,甚至已经购入了大量的南蛮巨炮。虽然武器本身十分沉重导致机动力不足,但却拥有远胜种子岛的超强火力。在攻城中使用是再适合不过的了!如果大友宗麟把『国崩』搬到岛原的话会很棘手,但光凭我军种子岛的火力,龙造寺军也是足以压制岛津的!」隆信对必胜的自信心没有丝毫的动摇。 战国末期的日本所能够进行量产的火药兵器主要就是种子岛,即小型火绳枪。当年种子岛传入日本时不过两支,后来日本的匠人们研究出了这种兵器的量产方法,进而将其传到萨摩、堺、根来众、杂贺众、近江国友众等地。信奈一直对这种新式的火绳枪充满兴趣,认为这是对抗险峻的山城和突破武田骑兵最适合的兵器,因此从堺町入手了数千只种子岛。 可是就在种子岛刚刚在近畿地区生根发芽之时,九州最大的商贸大名,也就是大友宗麟,已经从葡萄牙商人那里购买了口径更大的大炮,命名为「国崩」。 对此,龙造寺军则选择了火力在大炮与种子岛之间的「铳炮」作为兵器大范围应用在军事战略当中。国崩的重量导致其应用在野战中需耗费大量的劳力,若无法有效运用则根本无法派上用场,只有守城时作为防卫兵器才有用武之地。虽说在「高城之战」黑田官兵卫巧妙地将国崩有效利用,但想要完全压制岛津军的士兵,国崩的数量还是不够。 而攻击性性格的隆信比起防守更重视进攻。因此他没有选择笨重的大炮,而是寻求一种能够在野战上可大规模搬运、使用,且杀伤力较强的兵器。 种子岛的体型轻便、利于生产,但是在本州也已经开始大量量产出来,而且种子岛最先传入的萨摩地区的岛津家是最先将其生产应用在军队上的。就算龙造寺军现在立刻开始向南蛮商人进购也无论如何也无法比拟早已成建制规模的岛津军。 更何况这个时代火枪的杀伤力仍然很成问题,若非经验丰富的老手甚至很难一击致命。种子岛虽然可以代替弓矢应用在战场,可隆信更想要的是能够完全歼灭敌人、更强劲的火力。 隆信相中的是南蛮的大口径兵器「铳炮」。有着更胜种子岛般压倒性的火力,相比大炮更加轻便的体型也可支持行军运输。一直对支利士丹态度冷淡的龙造寺家之所以能够成功入手大量的铳炮,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访问日本的南蛮商人中有些是与传教士和布教活动完全没有关系的纯粹军火贩子。九州作为南蛮船只在东亚航路的必经之地,也让隆信可以更早地向商人购买「铳炮」。 不过,军师?锅岛直茂对兄长过分执着于铳炮的火力多少感觉到些许不安。虽说种子岛的杀伤力不比铳炮,但其轻便的规格正是适合装备在有组织的集团部队中。像日本这样山海环绕、湿地多平原少的特殊环境,以种子岛为主力的军队,机动性和战略性会不会更好些呢……直茂如此想到。而且那个出生在「种子岛之国」的萨摩、接受战斗民族萨摩隼人之王?岛津家精英教育成长起来、此刻正朝着岛原渡海而来的岛津家久,正是当今全日本武家中最懂得将种子岛运用到军队中的天才军略家…… 可隆信坚持认为岛津家久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连认真战斗都不需要。 高城之战,若不是黑田官兵卫在指挥着大友军,史实中的大友此刻已经被使用岛津家久「钓野伏」战法的萨摩隼人们蹂躏殆尽,且再起无望……不过这些事情龙造寺家的众人不可能会知道。 坐拥十倍的兵力、压倒性的火力、四天王全员到齐。感到优势很大的隆信认为一周之内足矣消灭岛津援军,支配整个岛原半岛。 「传令全军准备出阵。向岛原云仙岳东侧行进,将有马的支城逐一攻取,最后抵达有马的本城?日野江城。给我们制霸九州的时间恐怕只有一个月,必须分秒必争。赶在有马和岛津结成联合军之前将有马的城池全部攻占的话,有马家一定也会降服的。 「将云仙岳正东方的岛原城攻陷的话,日野江城就等于失去了全部防御的力量,也就相当于终战一样。」隆信自信地笑道。 「在事情起变前进攻,这便是霸王的战斗!」 锅岛直茂虽然一直在意着岛津家久的用兵,但心中也确信着兄长基本战略的可行性。 然而,接下来龙造寺军的出征时间仍然延迟了几日。 军议终了,龙造寺隆信和锅岛直茂终于久违地获得了短暂独处的时光。 直茂也 终于可以向兄长讲述关于大友亲贞,龙造寺隆信与大友宗麟之间思想的偏差究竟在哪里。直茂直言不讳地说明着此时得相良姐弟辅佐的大友宗麟与以往懦弱的形象截然不同。此番是为了报弟弟?亲贞被杀之仇,也就是说不将隆信击败誓不罢休。曾经拿出过真本领的宗麟能力甚至超过了毛利元就。如今的她至少对于凑成岛津与有马联盟的能力还是有的。 直茂的肺腑之言令隆信的内心甚至都产生了些许动摇。 「……处刑大友亲贞之事,是吾操之过急了么……大友宗麟是想要推翻自己弑弟命运的预言才临时任命大友亲贞为总大将,而后又有不祥的预感又急召亲贞从前线赶回来?」 「……就是那样。刚才是考虑到让成松知道的话他一定会责备自己,所以才没在四天王面前说这些……」 「哼。不过反着说的话,正因为吾在那时下令将大友亲贞斩首,才使得宗麟从佐嘉退兵不是吗?事已至此又何须多言。如果不那样做,龙造寺家又岂会存活到今天?」 「可是,兄长大人……」 「直茂啊,你还是太温柔了。不管你的双手沾满了多少血腥,那也全是为了吾、为了你的兄长。真正污浊的是吾之名。你的灵魂绝不会沾染一丝污秽。这样就可以了。」隆信对妹妹又再次道出了真心话,「诛杀蒲池一族的事情也是同样的。所有的罪业与骂名都将有吾一人承担。直茂,你没有任何的过错。」 龙造寺隆信从大友宗麟独立,目标夺取九州的霸权而展开巨大的豪赌之际,为了夺取筑后的要冲?柳川城而展开诛杀蒲池一族的阴谋已经实施完成。 龙造寺家要脱离大友的掌控谋求独立,则必须要攻下九州北部最重要的地带,也就是连接丰前、丰后、筑前、肥前、肥后的柳川城。但经前代当主蒲池宗雪不断修筑的柳川城就算是连强猛的龙造寺军与叶隐忍群也难以轻易拿下。况且蒲池一族在过去曾数次出于道义援助过龙造寺家。 龙造寺隆信趁蒲池宗雪支援高城之战的间隙,将蒲池一族诱骗至佐嘉城,并悉数杀害。这也导致了四天王之一的百武贤兼甚感失望,愤而出走,留下了「以无道报两度庇护之恩,纵使是修罗之国也闻所未闻,主公莫不是以至迟暮昏庸之年?」的话。 诛杀蒲池一族之事同样又令直茂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同时,隆信也对恍惚间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没有想到,那预感应验得如此之快。 「主公,还有公主。有急报相奏。」 叶隐忍群的首领一声不响地出现在房间的角落。同时他向而然传达了一则悲报。 「我叶隐忍群为了援救嫁入蒲池家的主公的义妹?玉鹤大人,派出了半数忍者潜入柳川城,。然而劝说失败……」 隆信除了直茂这个义妹之外还有另一个义理的妹妹。那就是嫁入蒲池家,与龙造寺联成婚姻同盟的玉鹤。和原本是恋爱关系的直茂不同,隆信与玉鹤间没有过多的感情,羁绊也相对浅薄。只是一个为了婚姻同盟必要的棋子才结成名义上的兄妹关系。婚姻同盟对于家族的人数有着一定的要求,在这乱世当中如此情况也并非少见。百武贤兼等四天王和一众家臣之所以如此强烈反对谋害蒲池一族的理由,除了严重违背道义礼法外,另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隆信的义妹?玉鹤公主实际上就是在蒲池家中的人质。 在首领汇报的同时,趴在直茂腿上的黑猫忽然发出一声鸣叫。 隆信下一瞬间跑过去掐住了首领的脖子。 「……劝说,失败了?吾虽然下令除杀所有的蒲池族人,可应该还下过唯留玉鹤一命,将她活着带回来的命令啊!」 「没有办法。玉鹤大人自己的回答就是:『此生已嫁入蒲池家,恕不奉龙造寺之命』……」 「愚蠢!玉鹤明明不是像直茂那般内心坚强的妹妹,根本不是武将!为何要那样做!」 「就算不是武将,也是蒲池家的妻子。玉鹤大人无论对谁都能温柔对待,实属一位内心强大的殿下。玉鹤大人已经有言:绝不会回去诛杀夫君镇涟、骗取蒲池家信任并将其全部屠戮的兄长那里。此刻玉鹤大人已带领一百零八名侍女守卫支城……」 「怎么会?!只带着侍女守城?以你们叶隐忍群的能力,那种程度的守城抵抗轻而易举就可以解决才对!」 隆信熊罴般粗壮的手腕渐渐握紧,首领吃力地吐出一句:「没有赶上。」 「我们叶隐忍群正准备营救玉鹤大人的时候,呼应我龙造寺军在筑后反叛的的鹰尾城城主田尻鉴种以主公『除掉所有蒲池一族』的命令抢在我们之前袭击了玉鹤大人防守的城池,玉鹤大人决意自行了断。」 「田尻鉴种,不是也蒲池一门的人吗?吾的确曾命令他趁蒲池家群龙无首之际夺取蒲池的城池,可为什么偏偏害得玉鹤也被逼自尽不可……那家伙究竟是怎么样的蠢货啊!!」 「并不是蠢货。割据筑后一方的国人田尻鉴种将姐姐乙鹤殿下嫁给了前代家主?蒲池宗雪。也就是说长年与蒲池家保持着姻亲关系。此番为了表示背叛大友家转投龙造寺的诚意,奉主公的命令讨伐剩余的蒲池残党。尽管对命令表现出『有反人道』的样子,但是既然决定要做就要做绝,即便化身为恶鬼也无所谓。就连自己的姐姐也不得不下令斩杀。如果这个关头放走了玉鹤大人,违反了命令,怕会招来主公的不悦……」 「杀了田尻鉴种!!」龙造寺隆信仰天悲嚎,「无能的家伙!想要杀掉自己的姐姐转移视线吗?!吾的妹妹……竟敢!那家伙的脑袋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吗啊啊啊?!!」 「可是主公,就算田尻鉴种没有攻城,就算平安将玉鹤大人带回佐嘉城,玉鹤大人迟早也会决意自尽的。」 「……这样吾岂不也和那大友宗麟一样了吗?!为了自己的野望,使得妹妹白白送了性命……!何其悲哀……!」 龙造寺隆信那本该为了跨越与直茂间悲恋的命运而决意将一切都抛弃掉,只专注于阴谋和杀戮的信念,听到这个悲报之时,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隆信深爱的的「女性」只有直茂一人,但是玉鹤虽然只是义理的「妹妹」,可对隆信来说也是一个家人。 (吾……是吾让妹妹死去的吗?明明在计划用谋略夺取柳川城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失去玉鹤的觉悟了。明明一直相信着就算会是这种结局,为了直茂吾已选择了霸道之路的内心不会再有动摇……可是知晓了那个「弑弟」的大友宗麟为了跨越自己的过去,作为一名姬武将赶赴岛原,堂堂正正地出现在吾的面前的瞬间,不知为何就联想到嫁入蒲池家的玉鹤的事……吾已了解了大友宗麟并非是吾以前所想象的怯懦且酷爱「弑弟」的女人。可同时吾自身又变成了「弑妹」者。这一次诛杀蒲池一族,又让直茂身上的担子变重了。用妹妹的手再诛杀另一个妹妹吗?吾……真的是爱着直茂吗?莫非真如母亲大人所说,吾才是真正的胆小鬼?) 自信、信念、梦想、逐一崩坏。 隆信呆呆地杵在原地,无知不觉将紧握叶隐忍群首领的手腕松开了。 「如果……吾不再以称霸九州为目的手染鲜血……吾,如果可以有把直茂从佐嘉带走从此归隐的勇气……不,只要吾能像相良良晴和织田信奈那样敢于在天下人面前宣布贯彻彼此的理想……」 锅岛直茂低声让头领退下,头领又再次无声地从房间中消失了。 「把他杀了!把田尻鉴种给吾杀了!!在岛原决战之前居然做出这等事,那个无能的家伙……用他的血给大军祭旗!!」 直茂走到隆信身旁,搂住他那激烈颤抖的手臂,对着面目扭曲的兄长鼓励道: 「兄长大人,玉鹤的死已不 能再复生。让叶隐忍群兵分两路导致的人手不足,这是我的失策。岛津家久和大友宗麟现在已经不断在逼近岛原。无论如何也请不要输给自己……眼下绝不可以杀掉刚从大友方叛逃过来的田尻鉴种,那会使其他的国人势力产生动摇的。更何况柳川城来之不易,万不可在这时令关键的筑后再生事端,动摇前线了。」 「……像田尻这种人,过些时日引他出城,吾要把他虐杀致死!」 「田尻鉴种也被迫杀了自己的姐姐啊。田尻鉴种肯定已经做好了一族决死的觉悟,这其中也势必包括让玉鹤自决的事。可现在他知晓了本该在高城被岛津毁灭的大友家非但完好存活还与岛津联手的情报,必定会后悔自己过早从大友叛逃到龙造寺这件事。若不在此刻厚待田尻鉴种,龙造寺便无法掌握其他国人势力的心。」 「吾……直茂。吾十分害怕将你失去。吾已经让玉鹤牺牲在吾的野望中了。吾不想让你也怀疑自己是不是也会有一天被吾所抛弃……吾真的好怕。」 「没关系,兄长大人。我明白原本温柔的兄长大人之所以选择了修罗之道,一切都是为了实现能够与我结合的愿望……直到最后我都绝不会背叛兄长大人。无论是我还是四天王都是这么认为的。现在快向岛原出兵吧。」 「……但是……唯独田尻鉴种,吾绝对不会原谅他……绝对不会……!敢在吾的霸业之路上涂抹污泥……!要是不满吾的命令不想杀吾的妹妹的话,那一开始连他姐姐也不杀不就好了?!无能的家伙!」 「鹰尾城也同样是一座坚城,想要攻陷也颇需时日。清扫完岛原和八代的战局后我会以茶会来招待田尻鉴种,然后伺机将其谋杀的。一定会雪清兄长大人的怨恨。为了兄长大人,不管是多么肮脏的手段我也一定会全力以赴的。所以请兄长大人至少忍耐到那时,好吗?」 此刻的隆信,眼睛被愤怒与屈辱连同悲伤交织得通红。但还是说道:「知道了。你的进言总是正确的……现在吾会忍耐着。会对吾贯彻忠义的田尻鉴种给予莫大的奖赏与封地。但是必须要用盛大的葬礼悼念玉鹤的亡灵。唯有此事延后不得!」 当夜,龙造寺隆信突然命令已做好出征准备的家臣们火速筹备玉鹤的葬礼。同时隆信又向龙造寺四天王的众将告知了「今山之战」中宗麟启用亲贞为总大将,后又急忙将其召回的缘由。原本从相良良晴那里听过今山之战前因后果的百武贤兼不希望让成松信胜更多背负一些负担,本打算不再向其他人提及始终保持沉默,没想到龙造寺隆信一狠心将一切都挑明了。隆信此举是为了让四天王的所有人都知道:此战,大友宗麟得到了「要为自己的弟弟复仇而战斗」这份巨大的勇气,势必会与此前所有的战斗截然不同。对于隆信来说是为了玉鹤的吊唁之战,同时也是宗麟为亲贞的吊唁之战。如果不把这件事让四天王每个人都明白,龙造寺或许就会因此而败。出于这种考虑的隆信只得这么做。 此刻无论是谁都放弃了想要劝隆信暂缓葬礼专注战事的念头。甚至因为隆信对妹妹的死沉痛自责而感到同情。 「我们的主公」「果然」「还存在着」「作为人的内心」男子汉们纷纷流下激动的泪水。 「虽然对于战略来说此举十分糟糕……但是如果先开始葬礼终于能让主公重拾那颗为人之心的话,如此亦好。」就连早已获知实情的百武贤兼也没有继续阻止隆信的行为。 「宗麟殿下是不想让弟弟身死战场此想要传回亲贞殿下的吗?亲贞殿下之所以舍弃气节与名声也要乞求活命,原来是为了想要回去履行和姐姐的约定吗?那个少年,并非是要舍弃武士的矜持吗?要是在那时没有痛下杀手就好了……」曾经奉命无情斩杀了大友亲贞的成松信胜闭紧双眼,浑身颤抖着。 「成松哟。你也只是完成了主命而已。不要有太多杂念。只有吾是正确的,吾所做的所想的都是正确的。因为在这九州,实力才是公理的标准。胜者即正义,败者为罪恶。要是大友亲贞想遵守与姐姐的诺言,只需在战场上将吾击败即可。成松,还有立下奇袭计策将亲贞俘虏的直茂……那么都无需太多介怀。」 「葬礼最多只能举行一天!不可以给岛津家久过多的时间准备!」所有人中只有锅岛直茂明白因为葬礼导致军队延迟出发是对大局最致命的失策,焦急的她想要再对求百武贤兼争取一下让他劝谏下隆信,但是百武仅仅是笑声回复道:「延缓发兵的确会对战局不利,可是我们是不会让主公和公主您死去的。我们龙造寺四天王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四天王,绝非徒有虚名!」 为了举行这隆重的葬礼,龙造寺军对岛原的攻略暂缓了几日。但就是这几日,一切都迟了。 就是这短暂的停缓,让有马家与岛津家间的和睦结成联军成为可能。也得以让岛津家久完成可以击败龙造寺的战略。 ※ 有马家割据的岛原是一个四面环海的半岛。由中部耸立的火山?云仙岳连带形成。与九州岛仅有西北部一块勉强与肥前?伊佐早一带相接,因此想要从肥前到达岛原半岛唯有从海路上岸。这也是为什么岛津家无法大规模向岛原派遣援军的原因。 另一方面。早已宣告要集结兵力从伊佐早入侵岛原的龙造寺隆信为了攻陷位于半岛南端的有马家本城?日野江城,势必会沿着云仙岳东西两侧的其中一侧,山脉与海岸间为数不多的平地迂回行军。 最终龙造寺的三万大军选择了沿有马家城寨密布的东侧行进。 对此有马家必须要封锁东侧的海岸线阻止龙造寺军的脚步,但不过一千五百余人的兵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龙造寺的对手。正当龙造寺军集结在伊佐早之时,有马全军龟缩在日野江城内做着防守的准备。 而就在那时,岛津家久率领的船队出现在了日野江外海的水平线上。 当发现了船队的有马守卫队看清了风帆上翻腾的旗帜并非是近期大友家使用的「百合十字」,而是属于高喊反支利士丹伴天连的萨摩岛津家之家纹?「丸十字」旗后不禁大惊失色。 有马家的亲族?长崎的大村忠纯由于害怕向残暴的「霸王」龙造寺隆信所交出的人质被杀害早已望风而降,加入龙造寺一方。也就是说有马家接下来可能就会与既是同族又同是支利士丹大名的大村家为敌。 日野江城内随即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萨摩隼人的勇武天下皆知,究竟是该准许这些可怖的「蛮族」上岸,还是委婉拒绝他们登陆的请求呢? 究竟该请求同为亲族的大村家作为中介臣服于龙造寺,还是沦为岛津的属国放弃支利士丹的信仰与南蛮贸易? 「反正两边都是臣从,屈服龙造寺那边反而更好。那些家伙虽然也反感支利士丹,可是对于南蛮贸易还是开明的态度。龙造寺隆信装备了最新式的南蛮兵器,所以不太可能会终止与南蛮人间的商贸往来,更不会严苛到禁教的程度。」 「相比之下岛津可是把神学院和南蛮寺都一把火烧了呢!」 「明明大量使用种子岛,却唯独禁止宗教传播……」 「你们难道不在意为什么支利士丹会使用和岛津一样的十字纹作为标志吗? 有马的众人意见始终未能达到统一。尽管有马家的笔头家老力主在织田信奈攻打九州之前应追随织田,但眼下织田家正处于四方为敌的状态,根本无力到达九州。 年幼的家主?有马晴信尚不能完全理解这乱世的残酷。仅仅是个对异国的支利士丹信仰与南蛮文化充满好奇的纯真姬大名。如此直面亡国的危机让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现世的残酷。 然而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岛津家派出了一位出人意料的使者前来谈判。 「岛津家的使者是丰后的大友宗麟大人!」 有马的家臣团立刻哗然一片。 「是为了结成有马与岛津的联盟,亲自过来谈判的吗?」 「怎么会!那个姬大名可是从来不敢出现在战场上的啊!」 「可事实的确如此。」 高举「百合十字」的大友家家主?大友宗麟作为岛津一方的使者,乘小舟来到日野江城。随即径直走进天守内的议事厅,一举逆转了萦绕在有马家上下不安的空气。 据说,自从今山合战失利以来,那个人就对政务失去了兴致,将大名的工作全部交给加斯帕尔和家臣们处理,自己则沉浸在建造一个支利士丹王国这种近似虚幻的妄想中,几乎成了一个废人。但此刻出现在有马家众人面前的大友宗麟,俨然是一幅与「九州六国女王」相称的坚毅神情。 宗麟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这一次外交任务是赌上了所有的一切。岛津家的存亡、家久的性命、相良姐弟的梦想……若两家不能联合,岛原转瞬间便会被龙造寺军所碾压、八代港也将被烧为白地。由于主力部队几乎全部奔赴九州,守备极为薄弱的其余大友领地也会被逐步侵蚀,黑田官兵卫「大回转」的计划也会失败。 若是在以前,相良良晴的命运怕是会断送在这岛原吧。 相良良晴不断恳请劝说着宗麟这是「最后一战」,终于把她带到了这九死一生的岛原。事已至此,宗麟已经不可以在有马的家臣面前面露惧色。 必须要守护良晴。 「大友家与岛津军已经决意服从关白?近卫前久大人的意向:两家和睦共同夹击龙造寺。虽然与理想中国家的样子不相符,但此番于岛原之上的战争已非支利士丹与反支利士丹间的冲突,是为了救援在本州陷入四方为敌状况的织田信奈——以及为了终结这百年的战国乱世。故,与龙造寺的决战不可避免。」 宗麟竭尽全力说服着有马的家臣们。 宗麟在意志消沉的时候的确很容易被误解成无能的庸主,可一旦认真起来连谋神?毛利元就都会在与宗麟的智斗中败北 为何与岛津和睦?和岛津共同战斗到几时?织田信奈真的会在本州的战争中获胜吗?与龙造寺的战争究竟与本州的大战有何联系?宗麟殿下是打算把九州全部交给加斯帕尔吗?面对有马家众人无数的疑惑,宗麟耐心地一一解答。 大和御所的旨意是希望以天下人?织田信奈为中心,将战乱四起的「日出之国」重新构筑成一个统一的国家。 接下来会扩大海外贸易,革新技术。但唯独不会允许南蛮诸国对日本领土的蚕食。 在新国家里,可以保障支利士丹与非信教者都享有信仰的自由。 可以保证不破坏岛原及九州其他地域的支利士丹文化与建筑,但也不允许拆除其他神社与寺庙,以及禁止迫害领内不愿改信支利士丹的住民。 收回加斯帕尔的军权,仅允许其继续担任耶稣会日本支部的部长,活动仅限传播信仰与文化。 无论是神社的神官、寺庙的僧兵还是支利士丹但是武装皆不予许。 因信仰而萌生的宗教战争更是严厉禁止。 织田信奈会将携手大友、有马与大村,把九州再编成对南蛮贸易的第一口岸,作为第二个「国都」,不,将会作为世界少有的「国际都市」,在政治、经济方面都会更加繁荣。而九州的治安将会由大友军,以及武名威震天下的「萨摩隼人」?岛津军共同来守护。就算将来不幸与南蛮军舰交战,以大友?岛津为中心的武士集团会联手共同迎击。不过说到底对外战争只是外交的最后手段,新政权更重视的是贸易经济。 在航向日野江前的那段时间,宗麟已经在船舱内与相良良晴就未来的日本与九州将会是何等崭新的姿态同织田信奈达成了共识。在将政务全权交托给加斯帕尔赋闲时的宗麟就已听说过安土城中修建了神学院。这可能也是信奈在向宗麟传达某些信息。良晴是想在信奈与宗麟间撮合把这份构想尽可能完整地传达给宗麟,而宗麟现在也能完全理解这份构想。此时的她已经放弃了建造「神之国」这份虚幻的梦,选择和相良良晴一起在修罗之国?九州上重建「人之国」。 有马家的众人惊诧于此刻宗麟清晰明了的思路。 「殿下是恢复往时的卓越了吗?不,甚至还要优秀!」 「那个仅凭一人就击败了那个毛利元就的战国大名?大友宗麟复活了吗?」 「加斯帕尔的洗脑已经奇迹般地解开了?!」 「宗麟大人清晰的头脑,再加上九州首屈一指的修罗?岛津的武功的话……」 「可以把九州这永无天日的战乱给彻底终结也说不定!」 「公主,您意下如何?」 有马晴信当机立断:「立刻跟随宗麟大人,与岛津结成联合军。听从总大将?岛津家久的指挥与龙造寺决战。」 倘若没有「九州六国女王」的大友宗麟出现在这里,有马家的众人恐怕直到最后也不会选择信任意识形态完全相反的岛津军。 但是有马家的妥协也并非是无条件的。家臣团认为即便此时大友与岛津结为同盟,也难保共同的敌人消失后两家不会再起争端。有马家希望与南蛮贸易相伴相随的支利士丹布教活不只是在大友的领地上传播,岛津家也同样保证可以认可传教行为。对于信仰支利士丹的小大名来说,这是消除信仰芥蒂最现实的要求。 随后宗麟带着有马家的这个要求回到了在日野江外海待机的岛津家久那里。 「宗麟决定把能做到的事情全部做完。有马家主要是依靠南蛮贸易才逐渐发展起来的,所以不可能会放弃与南蛮交往。因此对反支利士丹主义的岛津始终不能完全信任的样子。家久,怎么办?」 「嗯,九十九分啊宗麟!居然可以强忍着完成任务,了不起!」 「就算你夸我也得不出什么意见。现在对方可是希望得到岛津家同意支利士丹传播的书面文件啊,该怎么?就算现在返回萨摩征求许可也来不及吧?」 「不同意就会导致同盟出现裂痕……吗?咱是个只会打仗的笨蛋,这原本是该由义久姐召开四姐妹会议讨论之后才可以决定的事……」家久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如果此番交涉不能成功的话,山穷水尽的有马家就有可能直接向龙造寺方倒戈。 而且眼下岛津的援军不过一千五百,与有马家相加满打满算也还不到三千的部队。 身后是龙造寺的三万大军。 「……相良,该怎么办才好?」 「家久,你现在是岛原的总大将,这应该由你来决定。」 现在的大友宗麟已经完全站在未来人?相良良晴这一边。和良晴一样以预知未来作为武器的加斯帕尔虽然将他视为必须警惕的政敌数次施计想要除掉良晴,但不知为何却似乎又在极力避免着与良晴直接见面。就连高城之战,加斯帕尔故意加入高千穗的别动队,也像是在避免与良晴相遇。其结果就是大友宗麟的心大幅向着相良良晴与立花一家倾斜,并光速与岛津军达成和睦。 加斯帕尔想在日向建立支利士丹王国的野心已经被阻止了。原本宗麟那颗深浸黑暗中的心,也因为相良良晴的努力,摆脱了加斯帕尔洗脑的枷锁。 于是乎,家久等四姐妹也通过与未来人?良晴的交谈重新审视起了岛津家常年奉行的「禁教?攘夷」的强硬路线。 虽说驱除异国、自闭国门可以求得一时安宁,然而良晴用时间的比喻反驳了这一观点:「永远锁国是不可能的。自己的国家可以将表停止,可却没有办法停下大海那端诸国的时钟。」为了阻止想将日本变成 殖民地的人的野心,必须奉行织田信奈想要将日本统一成与南蛮诸国对等的「国家」这一原则的开国路线。也就是说现实与理想的双顾。既不从头脑中理想的世界逃离,也不因为现实的悲惨而认定一切无法改变。而为了实现这一目的所必须的困难,家久已经逐渐开始理解了。 能使岛津家抛弃反支利士丹主义的另一个关键人物?大友宗麟,此时已经完全摆脱加斯帕尔言灵的控制。她的内心现在因相良良晴与黑田官兵卫的努力奔走,与立花一族紧密相连。为了新生的「日出之国」,宗麟选择与岛津家一同战斗。这一切,都是在她尚未遇见良晴之前从未想过的。然而家久还是犹豫不决:让岛津家的方针从锁国?攘夷到开国的巨大转变,是她一个家族末子可以擅自决定的吗?现在的家久,也已经不再会在意自己的母亲与三位姐姐不同而思考使自己受伤方法,寻求关照了。 「嗯。看来没有时间再向义久姐征求意见了!咱将代替义久姐签署文书。从今往后岛津家就开始开国路线了!咱选择相信比任何人都熟知未来日本的相良!只不过,咱还是有些在意织田信奈对近卫前久大人侍奉的大和御所的态度……毕竟近卫家是咱岛津的本根。相良,织田信奈没有破坏大和御所的想法吧?」 「不会的。信奈如果破坏了御所,日本就会掀起有史以来最激烈的动乱。那将会是连南北朝时代那种程度都过犹不及的混乱。不过呢……信奈是说过想让我继任关白的,一半估计是真心……另一半大概就是故意令近卫大叔困扰的玩笑……不过最近大叔似乎真的有了把这话当真了感觉……篡夺关白的位置……好像的确有点糟糕的样子呢……」 「要是相良果真成为了前久大人的养子继任关白,一定会四方怨起。不过咱觉得并没有什么关系。相良是肥后相良家的子孙,而肥后相良的家世追溯先祖也是藤原的后裔。血统问题也解决了!」 「啊?是、是那样吗?如果要那样追溯祖先全人类都是非洲起源的啊。」 「决定了。有马家的支利士丹信仰与南蛮贸易就由岛津家来保证。不过。大村忠纯通过加斯帕尔向耶稣会奉纳的长崎土地必须悉数奉还。哪怕这会使我们与葡萄牙军舰开战也决不妥协!嗯,回去后必须要向岛津家祭祀的稻荷神大人好好谢罪一番才行呢。」家久颔首道。 宗麟、良晴、还有在一旁正襟危坐的义阳听到家久的回答全都赞许地点头。尤其是知晓战国末期到幕末历史的良晴。 (历史的齿轮滚动了。这比萨摩藩从攘夷到开国的转变足足提前了三百年!信奈的梦想……又进了一步。) 在巨大的历史使命感面前良晴的眼眶竟不经意间湿润了。慌张的他下意识地抬头向头顶碧蓝色的晴空看去。 在这里,岛津、大友、有马三家的联合宣告成立,总兵力三千的联合军全部纳入的岛津家久指挥下。 家久随即命令全军北上争夺能够设防的战略要地,构筑防卫工事。 良晴他们还不知道的是,龙造寺隆信为了义妹?玉鹤的葬礼耽搁的仅仅数日将导致岛原决战的战局向着与「龙造寺压倒性胜利」的反方向流动。 岛津家久选择的战场是位于云仙岳几乎正东方向的支城?森岳城向北部延伸的湿洼地段「冲田畷」一带。家久打算就在这狭长的冲田畷迎击南下的三万龙造寺军。为此岛津有马联军在从云仙岳山麓的丸尾堡到傍海的森岳城间开始防守。 在防御力尚可的森岳城由有马晴信率领一千五百有马军守备。山麓下的丸尾堡到森岳城西端的中央平原部分由岛津军一千五百决死队守备。 登陆岛原的岛津军随即星夜兼程赶赴战场,在丸尾堡与森岳城之间巴掌大的狭长地带前布下军列,并开始修筑栅栏与栅门。栅栏是为了封锁住泥田中央通道,通称「冲田畷」的地段左右两侧。栅栏中间是为了便于岛津军从栅栏内冲出迎战敌人。 家久认为龙造寺家一定会选择分别走进攻丸尾堡的「山路」和进攻森岳城的「滨路」以及正面中路的冲田畷三个方向同时进攻。所以便在防御力最为薄弱的中央平地投入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大部分岛津主力。龙造寺军因玉鹤葬礼浪费的几天成为了家久实施大规模战术 「野战阵构筑」的关键。 「丸尾堡与森岳城之间由栅栏封锁,龙造寺军的行军速度势必会因此减缓!一旦这道防线被突破,从这里到日野江城便无险可守!我们无路可退!」 家久为了放缓龙造寺军行进所设置的栅栏与栅门并非是防马栅,而是为了抵御铁炮攻击的「堑壕」。 龙造寺军装备了大量的大火力兵器,甚至还拥有大口径的火炮。而岛津方此刻手中只有小型火绳枪,也就是种子岛作为攻击主力。不过龙造寺军信奉隆信「霸王的部队只会蹂躏敌军」这一原则,主力是大小介于火绳枪与大炮间的「铳炮」。然而铳炮杀伤力虽远胜种子岛,但也有相当的重量。移动和准备同样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更重要的是,中路的冲田畷只是一条狭窄的长路,两侧都是低洼的泥沼,也就是说大军必须一口气让全军都通过,否则纵使有十倍的差距,军队的主力都将会被困在路中央动弹不得,行军速度也会大幅放缓,甚至理论上可以弥补严重的兵力差距。 在短暂的军议后,工事的建造火速展开。众人原本是想劝结束与有马家交涉的大友宗麟和有马晴信一同防守森岳城,然而宗麟却以「眼前就是杀弟的仇人,决不能在这里退缩,宗麟也要加入决死队」为理由,即便身体还有些在颤抖,但还是坚持陪在家久身边。 「此地易守难攻,最宜当做战场。龙造寺军想要通过这里,只有三条路可走。而那三条路也都十分狭窄。云仙岳下的山路被茂密的树林所覆盖着,视线不佳,且还有丸尾堡所阻挡。中路的冲田畷只有一条狭长的道路,湿气重,道路泥泞不堪,左右两边都是泥沼。要是徒步的武者还则罢了,若是骑马就很难前行,更不用说大军还要搬运『铳炮』,更是难上加难。滨路尚还算是平坦,但也必须攻陷尽头耸立的森岳城才行——曾经的织田信奈能够在桶狭间以寡兵击溃今川义元,很大程度要归功于将其引诱到了同样湿洼的田乐狭间。咱现在就是要再次重演桶狭间之战。想要与三万大军进行拉锯战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咱无论如何也要将敌方总大将?龙造寺隆信诱导进中路的冲田畷,一举击杀!」 军法的天才?岛津家久?由于预感到迟早会与龙造寺间进行决战,在先前上洛旅行的途中特意绕路到达过岛原,那时她便将半岛的地形牢记于心。哪怕不看地图也能清楚「看见」敌我双方各军的布阵。这也是家久平时为了能打胜仗所做出的种种努力的成果。织田信奈在战斗中所使用的战术自然也是她学习的对象。先前的上洛可并非仅仅是想要去《源氏物语》中所出现的名处「圣地巡礼」。家久与上杉谦信相比又是另外一种天才。良晴有时在想,如此年幼的公主几乎二十四小时三百六十五天都在考虑战争的事,心中不免一阵悲痛。但眼下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沉浸在感伤中了。 「本阵就设在山麓下的丸尾堡与沿海的森岳城正中间的栅门处,栅门正对着中路的冲田畷,这也是为了将龙造寺隆信引到冲田畷。而在冲田畷抵挡龙造寺隆信期间,分割一部分别动队从丸尾堡沿山路迂回到龙造寺军身后完成『钓野伏』。」 「不过就算血性易怒的龙造寺隆信真的中了你家久的挑衅,但在他的身边还有锅岛直茂这个军师在,那个女人据说只要是兄长的命令不管多么血腥残酷都会面不改色地完成。」相良义阳摇头道,「锅岛直茂恐怕不会中计,或许她会选择自己留在冲田畷当诱饵,把岛津的本队钉在栅门这里,然后让龙造寺隆信亲率本阵沿相对安全的山路进攻 。如果山路被大军堵塞,从山路反向行进的钓野伏别动队也会被发现。这种遭遇战别动队根本没有胜算。就算平地作战萨摩隼人能与肥前之熊的士兵不相上下,山岳战也会处于劣势。隆信的本队加上勇猛的龙造寺四天王,那群家伙如果都从山路发起进攻的话,西侧的战线顷刻间便会被撕碎。」 「在今山之战俘虏并杀害了宗麟『第三个』弟弟的,是龙造寺四天王之一的成松信胜。那时候大友军以压倒性的兵力包围了龙造寺的佐嘉城,然而还是在转瞬之间被讨取了总大将。而制定那乾坤扭转的计策并实施的人便是智将?锅岛直茂。现在的形式正好是与那时相反,对方是十倍的兵力。如果不能把龙造寺隆信诱导进冲田畷,则必败无疑……」天生病弱无力习武的宗麟开始发挥她那曾将毛利元就进退的天才头脑。 「在八代那次见到的锅岛直茂,是一个完全压抑住全部感情、冷静而多谋的姬武将。战局一开,龙造寺和锅岛不可能会大摇大摆地走进家久的陷阱中。即便成功挑衅了龙造寺隆信,一旁的锅岛直茂也会识破计谋加以阻止的……必须要考虑一个能将龙造寺隆信完全『钓出』的计策。」 良晴此刻也是一筹莫展,在他所熟知的「史实」中,冲田畷一战,岛津家久的「钓野伏」战术取得了辉煌的战果,龙造寺隆信当场讨死,四天王全部阵亡(亦有木下昌直幸存一说),余下的部队损失惨重。但究其原因是龙造寺隆信事前临时命令智将?锅岛直茂点兵向山路行进,自己选择进攻危险的主战场?冲田畷。如果自身已是猛将龙造寺隆信带领四天王从山路进攻,留下锅岛直茂在冲田畷担当诱饵,那么家久的钓野伏战术便会彻底破产。即使局部的作战奇迹般地胜利,大鱼还是会漏网逃走。所以将敌军总大将裹挟进冲田畷是胜利的唯一条件。 良晴又不经意间回想起「桶狭间之战」的情景。 (手中只握有三千寡兵的家久选择在冲田畷迎击龙造寺军无疑使十分正确的选择。此情此景的确与桶狭间有些相似。那时候同样如果没能将率领大军的今川义元诱困进致命之地——桶狭间山下满是泥沼的田乐狭间与田乐坪,寡势的织田军想要奇袭也无从下手。与桶狭间一样,最大的难题仍然是如何才能把龙造寺隆信诱骗至冲田畷。敌方的智将?锅岛直茂必定会看破家久的战术。而桶狭间时今川家的军师?太原雪斋已经去世了,而义元身边有资格担当参谋的松平元康那时又带领别动队离开了义元身边,这才使计划得以顺利实行……) 「已经没有时间了。我们现在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对方可是转瞬即至。果然还是想不出让龙造寺隆信不走山路而是沿冲田畷进攻的好主意吗?军略与智慧双方五五分,兵力差却是十倍。唉,虽然不是我的主义,但现在只有选择攻心计了——龙造寺隆信与锅岛直茂并非是单纯的义兄妹关系。把他们的秘密用于战斗虽然很不正派,但还是请各位听一下。」良晴随即便对家久与义阳二人讲述了当日在八代湾所听到的告白、 宗麟略带哀伤地低下了头。 数小时之后。 比预定时间延后数日的龙造寺军终于抵达了冲田畷。军议随之展开。 听闻岛津与大友光速议和的消息,龙造寺军的士兵多少还是产生了些动摇。然而得知向岛原疾行的岛津援军中,那个懦弱的大友宗麟也因为要同有马家交涉也一并被带过来了后,士气再次高涨起来。这是连同岛津军与大友宗麟一同粉碎的绝好时机。如果在这里将宗麟斩杀,大友家便也名存实亡。唯一值得警惕的是在木崎原、响野原、高城等战斗中率献奇策的岛津军四女?岛津家久。然而就是这个岛津家久仍尚年幼,从未有过在大型会战当中独当一面的经验。并且想要实现家久的战术,就必须要有武神?岛津义弘?来执行。至少他们是这样相信的。 更何况两军的战力是三万对三千。 虽说阵前大意与轻敌是兵家大忌,但对于此刻的龙造寺军来说,眼前临阵磨枪的岛津有马联军不过是霸王刀俎下任凭宰割的餐肉,不足为虑。原本因为不义夺取柳川城又无道诛杀蒲池一族而动摇的家臣们也因为隆信为玉鹤举行的盛大葬礼纷纷感慨「主公尚有一丝人性」,军队更因为一时脱离的百武贤兼再度回归,士气更盛。 而加入岛津军的另两名武将——相良良晴与相良义阳军中却几乎无人在意。除了百武贤兼与锅岛直茂。 「兄长大人。岛津军自高城之战后便不眠不休地急行军,十分疲惫。与岛津议和的大友军也在黑田官兵卫的带领下朝周防行进中。因为对方的目的是尽快牵制住毛利上洛的速度,不希望我们龙造寺干扰黑田官兵卫的行动,所以一定会和我们寻求速战。主力部队几乎全被调离九州的现在,余下的大友军也在防备着我们向筑前进攻。这样就可以了。就这样在岛原和岛津家久相持下去吧。更棘手的敌将?岛津义弘也同样在八代与甲斐宗运相持着,那边也不会轻易分出个高下。即便我们不在岛原取胜,大友军的主力在与毛利的激斗中也会疲惫。一旦大友军苦战,岛津义久也将不得不把岛津的本队也投入进对毛利的后援中。甚至义久也不想和毛利完全撕破脸,选择再度与大友为敌也是很有可能的。兄长大人,敢于按兵不动需要最大的勇气,但也是眼下最有效的军略啊。 「我虽然能读懂岛津家久的军略,但没有办法看穿相良义阳姐弟的想法。特别是那个未来人相良良晴,他应该也知晓这次『冲田畷之战』的始末。他是在已经知道的前提下为了帮岛津家久取胜才到的岛原!」锅岛直茂不停劝说着此刻正气宇轩昂叫嚣着立刻扫平岛津的龙造寺隆信。 然而隆信无动于衷。 「妹妹……直茂哟。吾为了夺取柳川城,将蒲池一族招至城中悉数杀害。结果果然如你们所担心的那样,吾嫁到蒲池家的义妹?玉鹤和一百零八名侍女都自杀了。让我在这里静观其变?不可能!吾的手已经被玉鹤的血染红了!」 「……对不起。是我的失策导致没能救出玉鹤。兄长大人。如果那时我下令全部的叶隐忍群出动,或许就能救那孩子一命……那样的话兄长大人的罪业也就没有了……」 「不是的!那不是你的过错!直茂,你永远是的。不管你杀过多少人,那也都是为了吾这个哥哥!一切都是吾的错!和玉鹤一同死去的侍女有一百零八人吗?正好与人的烦恼数一样呢……(注:佛家认为人的烦恼有一百零八种,称为「百八烦恼」。p:算上玉鹤是一八零九个,水浒传中认为那是托塔晁天王)哼哼。这便是霸王之路。吾已经放弃了人的身份,连修罗也不是。只是一只彷徨在冥府的外道恶鬼。现在就去取那三千岛津有马的首级,再将大友宗麟五马分尸供奉在玉鹤的灵前!这是可以一举掌握九州霸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怎么可以白白错过?!吾一定要在大友宗麟害怕得从战场逃走之前击溃他们!决不能让她逃回丰后!那个女人的胆量充其量只能撑个一两天!现在就开战,这是兄长的命令!!」隆信怒吼道。 「……我明白了,兄长大人。那么至少让我挺进冲田畷。冲田畷只有泥潭中央的一条窄路,铳炮和马都不容易进入,徒步的士兵想要后退都十分困难。岛津家久敢于不进入森岳城而是在冲田畷正面设立本阵与栅栏,就是为了引出兄长大人啊。所以还请兄长大人和四天王从山路进发。岛津家久肯定是想从山路派遣『钓野伏』的别动队,只要捕获别动队,那么战术就算失败了。在山岳作战,我肥前的士兵一定会取胜。只要破坏了『钓野伏』,岛津便没有可以抵抗的力量了。在甲斐宗运封锁住岛津义弘行动那时起就基本上等于我们胜利了一半。那个超脱常识的武神不在这里,也就不会有奇迹发生。余下的就只是用人数击溃碾压对方。」 「你是说要自己来当诱饵吗?直茂。吾已是荒原恶鬼,连玉鹤都让她牺牲而去了。不过……只有你另当别论!说什么要当泥路中的诱饵?栅栏对面可是岛津家久严阵以待的种子岛部队!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会被流弹击中的!吾绝不会答应!」隆信的眼球中胀满血丝。常年在战场上搏杀已经炼得膨胀高挺的斜方肌随着隆信激动的心情而颤动着。隆信乘不了马,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并非是因为隆信肥胖,而是因为隆信的巨型身躯如钢铁般坚硬。全身都覆盖着褐色的肌肉。肌肉远比脂肪要重,所以在肥前没有能够驮载隆信重量的马匹。基本上都是在乘骑不久后就被压垮。 「吾真正想要握在手中的,不是九州的霸权,而是你,直茂。为了实现这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恋情,吾将成为九州的霸王,把胆敢反抗吾的人全部杀光!」 听完良晴讲述的龙造寺隆信与锅岛直茂间悲哀的往事,家久终于理解了龙造寺隆信宁可被世人唾骂残暴无道也要为「九州霸王」之位奋战的理由。龙造寺隆信真正想要的并不是霸主的宝座,而是因为政略成为自己「妹妹」的锅岛直茂。 然而这份恋情永远不会开花结果。虽说只是名义上的兄妹,但结婚仍是禁忌(?),强行举行婚礼的话,只会是使隆信与直茂都踏上毁灭的道路(???你们是在日本没错吧??)。 隆信一直被母亲的言灵所束缚着。只要成为九州的霸王,将全部修罗纳入麾下,就可以将礼法伦常统统颠覆,把直茂娶做自己的妻子。对此深信不疑的隆信,最终成为了残虐的霸王(所以说你是不是傻?近亲结婚南边儿的岛津也在玩啊,咋没人管他?)。 「悲伤的故事。」家久说道。 隆信如果不是作为龙造寺家世子出生,或是龙造寺家没有遭到主家少贰的背叛,陷入生死存亡的境地,以后的种种都不会发生了。 现在终于有些理解隆信为什么那般憎恨宗麟的理由了。不过宗麟同样也是被「弑弟以得九州女王」之位的预言所束缚着。 两人间的误解竟是在这里吗? (想要钓出对恋情绝望的龙造寺隆信,只有一条计策。可是,咱……实在是做不到。咱办不到利用「恋心」钓出龙造寺隆信。隆信为了踏上霸王之路杀了太多无辜的人,把他击杀也算是替天行道。可如果用了那种无情的战术结果了隆信,他的妹妹锅岛直茂就实在是太……) 家久想起了那时姐姐岛津义弘的话:「不要在战场上被恋情夺去了心。」 (义弘姐。作为姬武将,还真是悲伤啊。一朝识得风流事,终生不愿近干戈。就算是被称作武神的义弘姐,也会变得害怕剥夺他人的事吧。然而就算是抱着这种想法也必须要战斗下去不可。) 立于战场,不愿伤人,必被人伤,何况龙造寺隆信比起其他人更为残酷。届时相良良晴、相良义阳、大友宗麟,以及三千将士都将身首异处。 如今已不能奢望同隆信讲和,单靠言词无法阻止霸王之路。 眼下龙造寺军已经整顿完军阵,开始向着山路、冲田畷、滨路三个方向发起攻势。 虽然晚于岛津抵达战场,但龙造寺军的布阵、行军都堪称完美。 龙造寺隆信此时对于用兵的掌握之妙,经参加过冲田畷之战的士兵口述,被露易丝?弗洛伊丝以「犹如尤里乌斯?凯撒之军团」所记录。 好快! 龙造寺军行进的速度比家久预测的还要迅速。 枪声雷动,揭开了战斗的序幕。 龙造寺军引以为傲的铳炮部队同时开炮。 铳炮的射程远长于种子岛。冲田畷泥泞的路况的确不适合铳炮行进,但在足轻背后的后方部队仍然能够保证提供有效的支援 「战争已经开始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后撤。武藏殿下,咱要是从这战场后退一步,请当即将咱斩杀!要是没能击败敌人,也请斩杀!」 在家久的身后,是担任她私人教师一职的新纳武藏守忠元,此时的忠元老泪纵横:「公主殿下,折杀老夫了。是老夫教授给了公主《源氏物语》,才让公主的心撕裂成两半。」 大友宗麟此刻回忆起在今山之战弟弟被当即斩首的往事,悔恨泪水也止不住地向下滴落。在那一年的今山之战,如果自己有站在战场上的勇气,即便被俘也比弟弟的死要好得多。 不行,不能再这样踌躇下去了。 「咱已经想出办法了。」家久面色惨白地开口,正要说前,却有另一个人先行发声了—— 「我来当诱饵。从正面的栅门出去,挑衅龙造寺隆信进入冲田畷战场!」 相良良晴如此说道。 良晴本不愿对家久她们道出龙造寺兄妹多年的秘密,更不希望家久说出:「挑衅无法与妹妹结合踏上九州霸王之路的龙造寺隆信,把他引进冲田畷的死地,一举击杀」这种话。 虽然战国时期九州的战场上无男女老少之分,但是对于刚开始熟知恋爱这种事,尚且年幼的家久来讲,说出那样的话未免太过绝情了。即便在这里击败了龙造寺隆信,说不定下次年幼的家久也会走上同样的道路。 良晴绝不希望那种事发生,所以绝不允许作为姬武将的家久在这里扼杀内心中对恋爱的憧憬与向往,更不会让她将性命丢弃在这里。 所以他抢在家久前自愿充当诱饵。 「相良。从栅门出去挑拨龙造寺隆信可是九死一生的任务。完全是字面意义上的『诱饵』啊!」 「家久,这个诱饵的任务十分重要,可不是任谁都可以胜任的。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仔细想想,只有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可是触犯了开启『天岩户』禁忌的男人啊。而且还是以从足轻提升连武士都不是的身份和主公坠入爱河,并且还向全日本宣言的罪魁祸首。对因为恋爱之路被封禁才大闹特闹的龙造寺隆信来说可是比大友宗麟更加痛恨的存在!所以我……」 「可能是那样没错!但……但是……」 「我做到了那家伙想做又无法做的事,所以由我去挑衅龙造寺隆信一定会成功的。你就在栅门后面为我射击掩护吧。等我把龙造寺隆信引到冲田畷中那一刻,那便是决胜之时。不要犹豫,直接开枪。」 「但是,相良。」 「你在响野原不是也在向敌人突击的义弘身后鼓起勇气掩护射击了吗?义弘是相信着你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你的手中的(从小练习俄罗斯转盘锻炼出来的闪避ma)。哪怕是被你射出的流弹击中殒命,也不会留下任何悔恨。我也是一样的。」 家久抱住了良晴的头。 「这次决战,咱将在冲田畷上筑起尸山。会在战场上毫不留情地收割生命。相良,咱必须要浴血奋战。即使是这样,你也不会讨厌咱吗?」 「必须要有人来阻止龙造寺隆信才行。而这只有生于岛津家的姬武将岛津家久才能办到。或者说,这便是『命运』。」 「……咱害怕。害怕去夺取生命。心……好像要裂开一样。」 「杂贺众的『铁炮名人』孙市姐每次扣动八尺乌扳机时都会念诵一段《欢异抄》』。即使为了送悼被夺去生命的死者灵魂,也为了守护住自己的内心。家久,岛津家不是信奉稻荷神吗?」 「嗯。但是咱想不起来请求稻荷神大人加护的咒言了。果然咱还是适合《源氏物语》。在修炼时、或是在战场上,痛苦的时候便会在心中浮现出《源氏物语》中风雅的世界。想到光源氏与公主们醉生梦死的都城,想再一次上洛,和相良与大家开茶会。」 「是啊家久。等到九州的大乱终结,战国乱世画上句点,再来一次京都吧。一起去把之前没能参观的《源氏物语》中的名处 游览一遍。那时就不要再身着甲胄,以最艳丽的公主形象到来吧。」 良晴把还在抱着自己的家久脑后两侧的头发左右一对绑成两束。 「嗯?做、做什么啊相良?」 002 「在未来这个是叫做『双马尾』的发型哟。这样在战场上起码头发也能新潮一些是吧?等我或者从战场上回来,再帮你解开。」 「会显得很幼稚吗?」 「反正家久也是一副童颜,这样反倒是更可爱哟。」 「很过分诶!」 家久嘟起嘴来,脸颊浮现出绯红色。 「啊、啊!公主殿下……!相良良晴殿下,感谢您教授给了公主风雅之事,万分感激……老夫这就带领别动队前往山路,突袭龙造寺军的后方!老夫必将为岛津带去胜利的欢呼!告辞!」新纳忠元当即起身飞驰而去。 (那个体型就像是矮人族的大叔,实际上却是萨摩第一的风流浪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良晴望着远去的忠元不禁这样想到。 在良晴说出要跨过栅栏充当诱饵的同时,一直忍耐着紧张感紧咬着嘴唇的宗麟当即就把一大堆问题抛向了良晴:「你究竟是为了谁才能有这样的勇气?是为了和织田信奈修成正果?还是为了把宗麟从宇佐八幡的预言中解放出来?还是为了天下布武?或者是……」 「为了这些全部。而且在这战国乱世几乎全日本正在和命运抗争的家伙们,他们都在我的身后看着我。」 「明明在牟志贺都没把宗麟推倒却在这里说着大话。」 「如果推倒就能把你从宇佐八幡的预言中解放出来的话我也一定会那么做的。但是在那种场合下——只有你自己才能将自己从预言中解放出来。」 「只有宗麟自己同命运抗争才行呢。所以宗麟现在来到了这里。为了与斩杀自己弟弟亲贞的仇人龙造寺隆信战斗,宗麟第一次成为了『爱着弟弟们的姐姐』呢。这是你教会宗麟的,宗麟的全部人生将会从这里新生。」 「没错。不过你绝不可以离开家久半步。龙造寺军可各个都是到了战场连自己的命都可以轻易抛弃的修罗,杀一两个女人不在话下。宗麟就拜托你了,家久。」 「嗯。」家久边点着头,手上拿来一只枪递到了宗麟手里。 「填入弹药,冲着对面过来的弑弟仇人开枪吧,大友宗麟。」 「可是,宗麟只开过小型的手枪啊,而且宗麟还没有,冲人发射过……就算开枪也打不中啊。」 「那就可以了。就算打不中,只要开了枪就算是为你那死在今山之战的弟弟——大友亲贞的一次告慰。能打中的,是咱这个岛津家军法担当的工作!」 「那么我去了!」 良晴随即站起身来,身后萨摩隼人为了保护作为诱饵的良晴自愿组成了护卫队,这百余名将士为了守护自己公主的所爱之人,集结在了良晴周围。指挥这支队伍的是家久在高城防守时担任副官的山田有信。 「咱们是坚盾。铳炮虽然射程远,但是牺牲了命中率。暂时这样的防守还是能起到作用的。要是龙造寺的家伙过来耍刀子,咱们也决不会怂!多少也要把时间拖下去!相良殿下,在咱们争取时间的空隙请准备好把熊引到陷阱里的台词!拜托了!」 「多谢。等我将龙造寺隆信引出来,所有人一鼓作气跑回围栏里,不要让任何一个人白白送死。」 「得令!不过咱却有种预感……这场战斗,无论是岛津、有马、还是对面的龙造寺,都不会有一个修罗无谓地死掉。」 这时,从一颗矮树下的地洞里露出了银发萝莉忍者的脑袋瓜。 「太乱来了。在这种地方真可能会死的相良氏。看来在下耶幺一起拖出黎不渴了呢。」 (就算一脸不满,结果还不是要一起过来嘛。对五右卫门真是亏欠太多了。)良晴苦涩地笑道。 良晴等人正要骑马冲出栅门的时候,刚才一言不发的义阳挡在了他们面前,并对弟弟说道:「由你去挑衅根本办不到。你这个人就是个烂滥人。想去挑衅,你有本事把对方说得体无完肤的技能吗?这可是只有像我这种骨子里就是黑的恶人才有的技能。」 义阳绝不是自卖自夸。简单一句话就充满着嘲讽。然而良晴却回以微笑: 「也是呢。就算我重新把脑子里的台词照本宣科地喊一遍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用。不过我会把所有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的!」说着他挥下马鞭。 战国九州的历史、织田信奈天下布武的梦想、岛津家久的未来、把大友宗麟从预言中解放。 一切都押在这冲田畷的一战。 自打良晴从九州登陆,几乎没有能够睡眠的时间,终日奔波在一个又一个的战场间。而且修罗们的战斗绝不是半吊子的。木崎原败给岛津义弘被俘虏、响野原只差一步却没赶到义阳的本阵、高城战场选择以死祈求两家和睦的「下策」却也没能阻止两军冲突。良晴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可以奇迹般地幸存下来,靠的是众多武将以及更多的人的愿望。 但是,此刻的「冲田畷」,却是在九州真正意义上的大决战。 不停止「霸王」龙造寺隆信的暴走,九州的战乱将永久不歇。信奈的梦想也将一同破灭。 绝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只有这场战斗,绝对,绝对要赢。 良晴与组成人墙的萨摩武士们飞驰出栅门,边向着困在冲田畷泥田窄路中间的龙造寺军突击,良晴在同时冒着四周炸裂的铳炮弹片的旋风,向龙造寺隆信大声喊出了挑拨的话语—— 但就如同义阳所说的,良晴的话语充满着激情但都是未多做思索。良晴果然还是不习惯故意去叱骂别人。那样做的效果就会比心中有精检过词汇再说的效果要弱一些。 结果就是良晴将此刻心中所想的话语全部喊了出来。 「龙造寺隆信!快收回说宗麟是『守护不了弟弟的姐姐』这句话!无论你让多少人再继续流血都没办法夺取九州霸主的位子的!因为你连夺取你妹妹的勇气都没有!什么到打倒主家、到夺取肥前、到称霸九州为止?这些全都是你在拖延时间的借口罢了!这场战争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因为你自己一个人的懦弱,想要让多少修罗、多少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无礼的家伙!」 「我们主公心中的伤痛你又明白什么?!」 向着岛津阵地突击的龙造寺士兵纷纷被激怒。身处队列最后乘坐朱红色轿台上准备向山路进发的龙造寺隆信也同样被挑衅到:「那个混账……什么都不懂的小鬼!」 隆信对良晴的杀意更浓了一分。但是身边的指挥全军的锅岛直茂死死按住隆信:「兄长大人,请无视他!相良良晴想要做的无非是想把兄长大人引诱进冲田畷的泥潭中去。但是那个男人不懂什么挑拨之术。只带着一百人过来送死而已,兄长大人千万不要中了他们的计啊。就当是耳边风不听就是了。 「我马上就带着直属卫队把那一百人统统杀掉,战斗差不多也就结束了。只差片刻,兄长大人就可以成为九州的霸主了!请马上向着丸尾堡发起进攻,现在估计岛津『钓野伏』战术的别动队已经向这边过来了。击溃他们,然后直接突袭岛津的本阵吧。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兄长大人战败了,从山路两旁的树林逃走便是。」 「在正面冲田畷的部队充其量就是为了把岛津家久钉在栅门口的诱饵,所以由我指挥就可以了。」 「知道了。吾乃霸王,本不该有丝毫忍耐,但唯独这一次另当别论……待吾屠尽大友岛津,成为九州说一不二的霸主,你我的命运都将改变。届时无论是谁都在也不能阻止。无论是母亲,还是其他任何人。 卷之四 相良良晴的归还 三河?设乐原的战场。 [左近,德川家撕毁了与我们的盟约,立刻撤退] 听到信奈一回来说的话,泷川一益震惊不已。茶器从她的手中掉落下来。 将时间稍稍往回推一点。其实,在信奈到达家康的阵中之前,家康最忠实的忍者?服部半藏,以及她的亲卫队长?本多忠胜二人,已经就进行突袭行动对家康和本多正信两人进行了责问。 本多忠胜以「松平家的忠犬」自称,是个在枪法上颇有造诣的枪术大师。在这样的军议上,她也依旧寡言少语。于是半藏就代替她,向家康与本多正信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公主。我们是联合军。要是擅自向织田方宣战的话,这样不加思索的愚行无疑是对织田家的背叛。」 「这一切都是弥八郎的计策哦」更名为德川家康的松平元康答道。弥八郎,是本多正信的浑名。家康和弥八郎,在三河爆发本猫寺一揆,两人因信仰「狸猫派」和「猫派」而分道扬镳前,一直是亲密无间的发小。 「本多正信。你怎么能出这种主意!你打算破坏织田家和松平家长期以来建立的同盟关系吗?你不知道公主她一向把安分守矩当作这战国之世最宝贵的财富吗!请你解释清楚!」 「好的~。服部半藏殿下。虽说现在不是忍者该插嘴的时候。既然我本多正信已经是家康大人的军师,就一定会给德川家带来崭新的变化……现在本家已经不是松平家了,而是德川家。松平家是家中内讧不断,两代主公都被家臣谋杀的悲剧之家。酒井忠次这帮三河当地的豪族,对家康大人很是怠慢。毕竟这帮三河人的脑袋就是这么冥顽不灵。不像织田信奈,不仅大权在握,还建立了一整套完备的独裁体制。不论出身门第,只要有才能的家臣就能获得提拔。所以织田家的领地能扩张到数百万石之巨。在这一点上,我们和织田家存在决定性的差距。我们的公主之所以要改姓德川,就是为了让松平本家能够成为三河和远江的绝对主君,将其牢牢掌握在手中。这也是你们千方百计想阻止的。特别是半藏,你那套『三河万岁』的卖点……我们的公主既不是相声演员,也不是织田家的家臣。别忘了,织田家和德川家可是对等的同盟关系。」 跟随本猫寺一揆四处作战的本多正信,虽然武力值没怎么提高,但她在实战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当然,这也是和天下人?织田信奈率领的精兵强将多次交手后的结果。在她离开三河,辗转流浪于诸国的时候,正信作为军师的能力也大为成长。在松永弹正久秀手下仕官——是她在流亡期间最重要的一段经历。也正是这段经历改变了正信。有感于三河武士只知道尽忠和上阵突击的局限,她选择了「军师」这条道路。 「在今川家和织田家开战的时候,松平家把赌注押在了织田家这边,最终获得了成功。但是,本多正信,你那时候却离开了三河,跑去参加一揆起义了。」 「是『德川家』,半藏殿下。两家同盟的结果,却是让织田一家独大。桶狭间的赌局能获胜,都应归咎于你的粗心大意。在那之后,织田信奈一方面让德川家面对强敌武田信玄,自己却趁机夺取了畿内广大的领地。而德川家得到的,只有远江一国的领土。等到所有人都注意到两家间压倒性的实力差距时,德川家已俨然沦为织田家的家臣。」 「确实如此。但是,这样做将有损公主正直本分的名声!」 「我本多正信既然已经归来,就要让整个德川家彻彻底底地改头换面,不仅仅只是针对那群武斗集团。公主更名为『德川家康』,是为了有别于松平家,让她成为掌握大权的绝对主君。这只是其中一环罢了——对了,还有一个理由。为了从关白?近卫前久大人那里获得三河守的资格,松平家必须自称为清和源氏?世良田家的血脉后裔,因为三河守历来是由藤原氏的人担任的。但是呢,如果公主要从御所那里正式叙任三河守的官位,就必须继承同属世良田家系,又和藤原氏有血缘关系的德川氏,将自己的姓氏一并改掉。」 「那为什么要开战呢。织田信奈不是已经制定出了对付武田骑马队的策略了吗,虽然还没完全准备好。要是现在就轻举妄动,让武田骑马队攻过来的话,织田和德川两家会一道毁灭的!」 「再过不久织田信奈就会大惊失色地冲进本阵来吧。到那时候你就会明白……这一仗将又会是一场『赌局』哦,服部半藏殿下。要是你满足于桶狭间的那场赌局,德川家最终就只是织田家的一介家臣尔尔。现在,在这设乐原出现了绝好的机会。只要我们好好利用面前的武田军,我们就能顺利解除与织田的同盟关系,公主正直的名声也不会受损。」 「解除同盟?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错~。眼下我们要观望形式,然后加入胜者那一方~」 「混账。这是战场上最糟糕的策略。公主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正直名声会一落千丈!」 「不那样做的话,我本多正信可能就要想点计策,把织田信奈诱捕起来哦。」这时,用颊当遮盖住自己真面目的本多忠胜,看到了在正信身旁正襟危坐的德川家康。她轻咳了一声。 「……被我们追问到这个地步,竟然没有咬指甲。这个公主……是冒牌货。」 半藏想。 「原来如此!」 本多忠胜敲了一下膝盖。 「本多正信!你身边的这个人,是那个世良田二郎三郎,公主的影武者!」 「没错~。不愧是平八郎,这都被你看穿了。我还以为能瞒过一个月呢。」 「就连身为忍者的我都分辨不出来,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就算与公主是青梅竹马的织田信奈也看不出来。只有像犬一样一直随侍在公主身旁的忠胜才能一眼看破。那你把真正的公主藏到哪里去了?如果你想趁机篡位夺权的话,我会一刀砍了你的!」 「……我怎么会这么做。公主是正信独一无二的亲友。在这件事结束之前,我只是想让她稍稍听话点罢了。不然她一定会『如果在这时候和织田家解除同盟关系的话,我还不如和吉姊姊一块战死在这里』大吵大闹起来。」 「敢情你这家伙因为无法说服公主,就把她关起来了吗!」 「这一切都是为了公主。总之,等到织田信奈在设乐原做好『开战准备』再打仗的话,畿内的形势就已经危如累卵了。」 「畿内?」 「在织田和武田陷入死斗的胶着局面下,西边的毛利就会趁机向畿内进军。小早川隆景可是西国首屈一指的智将。恐怕她会一口气绕过京都,窥伺安土城。所以,就长远来看,尽早从设乐原撤退对织田信奈而言方为上策。」 「你这个坏心肠的家伙。」忠胜对正信说道。 可以说,这是一个穷尽一生在研究谋略的腹黑谋士。在这世界上,被正信视作唯一的亲友而仰慕不已的人,只有家康了。所以,本多正信并不会做出伤害家康的举动。在她参加三河的本猫寺一揆时,她也没有选择和家康之间对战。 只要公主没事就好,半藏点了点头。 「但是,这样做会让东国的人坐享其成啊。要怎么掌握毛利的具体动向呢?似乎没办法雇佣伊贺和甲贺的忍者啊。」 「傀儡……」 「傀儡?」 「没错~。没有生命,没有任何『气』的傀儡,是绝佳的间谍。可惜因为大地的『气』干涸了,它们不能运转太长时间」 「难道说你要用幻术吗?!」 「是的~。这还是我从大和的弹正殿下那稍稍学到的呢」 「……像我这样的忍者,只能负责收集情报,为完成主命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这样的大战略 我谋划不来。三河的武士,还有那群武斗集团……以及整个松平家,不,德川家,于我都没有什么亏欠。」半藏做出了一个痛苦的决定。 「如果没准备妥当就开战的话,我们还是会败给武田骑马队,将会变成和三方原一样的结局……为了守护德川家和公主的性命,现在只能出此下策了……但我不会就此屈从的。要是知道了公主的位置,我一定会把她夺回来,再杀了这个冒牌货!」 「不管你派出多少伊贺甲贺的忍者,也不可能立刻找到公主的下落。要花上几个月呢……另外,织田信奈马上就要过来了。半藏,平八,你们还是先退下吧。要是和知道公主影武者身份的人在一块,织田信奈一定会察觉到什么的。」 「哼,你这狐狸!之后一定要好好惩治你!我以伊贺甲贺忍者的名誉起誓,一定要找到公主!「到时候,你可不要以为自己能逃过平八郎忠胜的蜻蛉切!」 「好的~。你们随意吧。我也是出于无奈才加入一揆的,哪敢反抗公主呢。要是能让德川家……还有公主成为天下人的话,让我被杀掉也没关系。」 「……天下人?!」 「没错哦。现在织田、武田、毛利、上杉都聚在了一起,为了打倒对方展开最终的决战。而能渡过这场决定天下归属的大战浪潮,存留到最后的人,一定是家康大人。这是我在参与一揆并辗转四处流浪时,就一直在思考的策略。当然,因为公主她总是以织田信奈妹妹的身份自居,还请你们谅解我的做法。如果不是在参与一揆时遇见了世良田二郎三郎,我也会放弃这个计划的。这也是天命啊。」 但是,这两个人的长相如此相似,就连我的眼睛也无法分辨,即使是织田信奈应该不会注意到吧。半藏低声说道。 「……世良田二郎三郎,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的长相会和别人如此地相似……」 「呵呵呵。『世良田二郎三郎』确实听起来像德川家一族的名字,但那是弥八郎小姐给我取的,这个『家康』也是。至于她是什么人,我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为了在这个乱世中勉强糊口才参加本猫寺的一揆的。」 「没错~。这个人,是上天为了帮我们实现这个策略而赐给我们的影武者。我在各国流浪时,得知了那个相良良晴一直竭力隐瞒的关于『未来』的结局。相良良晴一直在用自己的未来知识辅佐着织田信奈盗取天下。织田信奈和被南蛮传教士加斯帕尔操控的大友宗麟企图在这日本建立一个亲天主教的政权。还有……哎呀呀,这个可不能说呢。总之,这些是我根据各地间流传的关于未来的信息进行搜集汇总后得出的结论。织田信奈再过不久就要灭亡了。天下,最终将属于德川家——我对未来并没有十分确定,但我敢说至少有九成的把握。但是,把织田信奈当做姐姐般仰慕的公主,并没有夺取天下的打算。凭她的顽固个性,说不定真的会选择剩下那一成可能的另外一种未来。因此,在这段时间里,就让影武者?世良田二郎三郎来代替公主,夺取天下吧。」 「……天下……会成为德川家的掌中之物?难以置信了!那个成天『三河万岁』或者没事卖粮买米的公主居然会是天下人?」 「是啊。身为未来人的相良良晴和南蛮传教士的加斯帕尔,不也在为了织田信奈而奔走吗?要不是因为他们强行改变了历史的潮流(原文为未来,这里改历史感觉比较妥当),天下才不会被织田信奈盗取。他们对未来了如指掌,半藏。你应该也听说过,相良良晴对公主把名字改为德川家康这件事并不赞成。那大概是因为——他知道『德川家康』将是日后的天下人。让公主把名字改掉,未来也许就会沿着原有的方向前进。我只能这样想。」 「不,仅凭这一点是不足以证明的。尽管你是个冷酷无情又谋略出众的军师,但你不是占卜师。你肯定隐瞒了决定性的证据,快告诉我!」 「你说那个啊。那可是不到最后关头用不得的最终策略。要是泄露出去的话,可就没什么用了。现在还不能说。」 「奸妇」本多忠胜瞪了本多正信一眼,正信则是满不在乎地报以笑容。半藏和忠胜二人一定会想尽千方百计来找到他们的主君,但眼下他们不能违背正信。 「唔呼呼,劝说吉姊姊的任务就交给你啦,弥八郎~」德川家康的脸上浮现出了腹黑的笑容。 ————以上这些,就是信奈无从得知的,德川家内部所进行的秘密会谈。 从这里开始,就是信奈对一益说出「破弃同盟」的来龙去脉。 「现在只好服从你了。但是你要敢加害公主的话」「就立刻宰了你」半藏和忠胜两人在留下这些话后就退下了。过了不久,因为在设乐原对武田骑马队的战术被破坏而前来问责的织田信奈,冲进了德川家康的阵中。 「竹千代!赶紧把别动队召集回来!」 在见到本多正信和改名后的德川家康后,信奈这才了解到,在背后操纵整个织田家包围网的幕后黑手——正是武田信玄的父亲,武田信虎。 而且,为了避免和武田发生全面冲突,就必须立刻从设乐原撤退,但这需要信奈的点头同意。 在那一瞬间,信奈的视野因为受到冲击而变得漆黑一片。 (……良晴……拜托了……赶紧回来……帮帮我……和十兵卫啊……!) 家康在一脸呆滞的信奈面前淡然说道: 「到现在为止,德川家都一直被织田家当作抵挡武田家威胁的『堤』和『壁』来利用呢,吉姊姊。我想,我们在三方原舍身奋战的时候,就已经将织田家对我们的恩情还清了。对不对,弥八郎?」 「是的呢~」 「吉姊姊。家康有这样一个坏毛病,要是有人敢把我逼上绝境的话,我绝对会大喊着『去死去死』,对眼前的敌人发起特攻作战哦~。这都是因为我太软弱的缘故~所以,和听到义元大人在桶狭间战败时惊慌失措的我不同,这次我也会像三方原一样,看见武田信玄就奋力冲上去的~我再也无法忍受吉姊姊对我一直发号施令了,是我下令让酒井忠次发动特攻的,恕我难以收回成命。」 这个乱世真是讨厌死了!我已经把「厌离秽土,欣求净土」当作我们德川家的座右铭,家康一边吟唱着这八字真言,一边对信奈说道。 (竹千代她不可能这么软弱。她也许是一时陷入混乱,这之后她应该就能凭借自己强大的精神力恢复过来。迄今为止,尽管她总是把死挂在嘴上,但她总是凭着那股劲儿奋力战斗,顽强地生存到现在。)信奈暗想。不过,事到如今也为时已晚了。要是酒井忠次从背后袭击武田军的行动陷入困境的话,武田骑马队就会直接向着防备不周的织田?德川方阵地席卷而来,这样的后果可想而知。另外,要是酒井忠次队全灭的话,织田?德川两家的士气肯定会大受打击,陷入低谷。 总之,信奈想在设乐原建筑「防御阵地」,用三千挺铁炮对付武田骑马队的大战略,就此彻底破产。 一阵眩晕感向信奈袭来,但她还是勉强忍了下来。 如果是一般的姬武将,面对青梅竹马在紧要关头背叛自己的事实,肯定会受到极大的冲击,甚至站都站不稳。 不过,信奈用超人的毅力和勇气稳住了自己的内心。 「……这样啊。总之,言下之意就是一旦确认了战败的结局,织田家就要从战场上撤退,你们也要解除盟约对吧。竹千代,还有本多正信。说到底,是德川家坚持要和武田一战我才出兵的,现在却变成我为了回避与武田家的对决,抛下身为盟友的德川家不管不顾,反而临阵脱逃这样的形势。」 「如果吉姊姊认为是那样的话,那也没办法了」 「只有这样做,才能避 免两家的同时毁灭,又可以保全公主她正直本分的名声。」 家康和本多正信同时点了点头。 本多正信回到德川家才不久,怎么两人间就如此步调一致了呢,信奈对此十分疑惑。 不过,这个德川家康看起来很像是影武者。即使这个影武者长得和本尊一模一样,只要本人不在,眼前的这个家康就足以以假乱真。因为本多忠胜,服部半藏,酒井忠次这些人都只奉家康为主公。 「……当织田军撤退的时候,你们……就会立刻向武田信玄投降对吧。」 「是呢。要是被织田军抛弃的话,公主和德川家就没必要再和武田家打下去了,信奈大人。但是呢,要是武田家给出的条件不好,让我们重新倒向织田家也不是不可能……总之,这都是假戏真做罢了。总之,现在只不过是在演一出墙头草两边倒的戏码而已。就是这样。」 「那你想提什么样的条件,正信?」 「只要时机成熟的话,我们就会回归织田家,攻取武田的甲斐信浓,再将北条家所支配的关八州大部分领地纳入德川家的势力范围就行。武藏那块地方只是还未开发的湿地,就交给公主和我们德川家的家臣团来开拓吧。」 「你想在东国建立一个与天下人平起平坐的大势力吗?你太贪婪了,本多正信。」 「西日本归织田,东日本归德川。我只是遵守了当初同盟时的约定而已。」 本多正信之所以提出如此强硬的要求,最重要的原因是害怕信奈察觉出这个德川家康是假货,进而逼问出自己隐藏的真正野心。信奈是何等的聪明,如果仅凭一句「织田和德川的缘分已尽」草草终止两家同盟的话,即便没有确实的证据,信奈或许也会注意到家康的异样从而警觉。亦或是信奈想要打破砂锅,查明和织田家解约的真正原因,通过各种谋略手段迟早会接近真像。所以本多正信才敢如此狮子大开口,提出要「既要在武田和织田两方脚踩两船,又想要将武士的故乡——关东纳入囊中」的言论。让信奈误以为德川家着眼的仅仅是想成为一方的霸主,没有没有窥伺一统日本的「天下人」这一宝座的野心。为的是诱导信奈以为本多正信的目的是无论天下人的位置是到了织田还是武田手里,德川家都可以延续下去。 如果良晴这个未来人在的话,他一定能看穿正信真正的目标是「天下」吧。可是良晴还没有回到本州。 「……这样啊。如果我拒绝的话,织田和松平也会两败俱伤吧。我了解了。」 「是德川家,信奈大人。」 「那么,就在这里解除同盟关系吧。反正织田军一撤退,你们就要向武田家投降了。织田军将经由尾张,向美浓方向撤退。武田和织田,将再一次在美浓展开决战。在蝮蛇和山本勘助恩怨未了的美浓……」 「好的,那就暂时先这样。美浓是通达天下的腹地。武田信玄很可能会派德川军打头阵,由东海道进发,夺取尾张后再向美浓开进。不过,我们并不会烧毁清州城还有城下町。武田信玄也是个对烧毁繁华市镇这样的行为十分厌恶的武将。您放心好了。」 「……还是尽量多争取些时间吧。本多正信,你是德川家的军师,现在已不能再信任你了。你明明是竹千代的手下,却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与本猫寺的一揆众为伍。后来你好像还在弹正那仕官,弹正也因谋反被织田家消灭了……难道说你是因为这些对织田家心存怨恨吗?」 「不不不。在我离开三河,在诸国间流浪的时候,我依然对我家主公保持了极高的忠诚呢。只要有我在,德川家灭亡的情况就不可能发生。如果您无论如何都想盗取天下的话,我们德川家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信奈大人。」 「对于你们那墙头草般的态度,我既没法信任,也不会抱什么期望的。我想,你是想让德川家在乱世的余波中生存到最后,之后再怎么样都没关系对吧?我可不相信你们在美浓开战时会回到织田家这个说法。可是,即便信玄赢了,她恐怕也不会将关八州赏赐给你们……」 「我们一定会在胜利的天平倾向织田时倒戈的。当然,如果我们认为织田家败局已定,我们自然会臣从武田家。就是这样。呵、呵、呵」 「……本多正信。没想到对像狗一样忠于主君的三河武士中,竟出现了你这样的谋士。真是不可思议。如果你没有参加一揆起义,离开三河的话,织田家也不会来到这里吧。」「那么,该怎么办呢?」 「那么就到此为止了信奈大人。我们这边也要立即让酒井忠次撤兵才行呢。」本多正信窃笑道。 「吉姊姊。希望我们能够再度相会吧。」家康将「八丁味增」当作饯别的礼物送给了信奈。 织田家和德川家就此解除了同盟关系。 面对上杉、毛利正从背后步步紧逼的局面,织田家只得放弃继续和武田的战争从设乐原的战场上撤退,由东海道方向后撤往尾张。 「信奈酱,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听完你说的事情经过,我还是一头雾水啊?你们吵架了吗?」 听到返回本阵的信奈带来的冲击性消息,泷川一益变得有些六神无主。 「竹千代想离开我,自己独当一面了。想必她是对长期防御武田信玄这个任务感到心力交瘁了吧。」信奈露出了一抹哀伤的微笑———— 「她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她好歹也该知道,要是没有信奈酱的帮忙,她一辈子都不可能自立的!」 「还是别这么想了,左近。照你这道理,如果我死了,那你的武将生涯不就结束了吗?」 「是那样就好了!姐妹之间本就应该和睦相处,这有什么不对吗?!那个狸猫娘,为什么还想见风使舵?!一定是那个刚回归不久的怪异军师?本多正信在暗中捣鬼!同为本多一族,为什么她和平八郎忠胜这样的忠义之士差的这么远呢……!」 一益还是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要是用本公主的「他心通」的能力,就能让那个本多正信把她的真实企图全部说出来!连一个具体的承诺都没有,这出见风使舵的闹剧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你可不能再被她们骗了,信奈酱!一定是本多正信用了催眠之类的法术把那个自称家康的狸猫娘给操纵了!」(译注:他心通,佛教用语,指能看穿他人内心想法的能力。此处特指一益的特殊能力。) 她一直坚持着这样的主张。 但是已经没什么余裕做这种事了,何况织田家的士兵也将悉数撤离。另外,这个时候身为谋士的本多正信肯定会严加防范,想要凭借自己的特殊力量揭发正信阴谋的一益,很难跨进德川家的本阵一步。更何况,服部半藏和平八郎忠胜肯定会守卫在本阵左右,警戒着忍者的入侵。德川家和织田家已不再是盟友了,要是被贸然潜入的一益暗算,她恐怕会面临身首异处的下场。 「左近!赶紧把一切都破坏掉!可别让武田信玄和德川家察觉到织田军在设乐原做这些准备的真实意图!」 德川现今已决定臣从武田了。到底他们是假意归降还是假戏真做,信奈都无从得知。她更在意的是,这回「对武田的战争」中所计划的战术是否有被敌军看破。帮助信奈建造防御阵地的家康应该对这个「战术」有一定的了解。如果她真的打算当墙头草的话,她应该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武田。而且,家康也并不知道信奈这一战术的全部内容。不过依信奈执拗的性格,不把这些建筑好的阵地和城砦全部拆毁是不行的。 「到时候,尾张恐怕要暂时落入德川家的手中了。信玄一定会测试德川家的忠诚心。如果夺取了尾张,信玄就会在决战的场地让德川军作为马前卒。尽管如此,我们必须坚守住这座从蝮蛇手中继承下来的岐阜城。美 浓是通达天下之地。为了达成天下布武,绝不能让这座城沦陷。可是……」 「德川会趁机偷袭的!」一益有些慌慌张张,而信奈却说:「不会发生那种事。」显得十分从容不迫。 虽说在战事中已经和织田家断交,但要是立刻袭击织田军阵地的话,家康正直本分的名声就会遭到怀疑。她只有保持沉默,目送着织田军「从战场上逃跑」而向后撤退。这样,家康才能维护她「正直之人」的名声。 (本多正信真是诡计多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让家康的「品德」不为世人所诟,真是不可思议。这是我这个不断向睿山、御所的近卫、本猫寺这些古老权威挑战的叛道者,所无法比拟的地方啊。如此说来,他们最后应该也不会再回归织田家了。) 信奈真的很想问问竹千代……不,家康,为什么她要这么突然地与自己分道扬镳。两人可是自打懂事的时候起就嬉戏在一块了。虽然彼此间的关系有些微妙,但她们却出乎意料地合得来。竹千代在年幼时就被松平家送到今川家做人质,却在中途被人掳走,转卖到了织田家。从那时候开始,被叫做「狸猫」的竹千代,幼名为「吉」的信奈,两人经常在尾张的各地跑来跑去。——还组成了「吉」、犬和狸猫的三人组。但不久之后,织田家为了交换被今川俘虏的人质,将竹千代送往了今川家。曾经的三人组转眼间只剩下两个人,这也是年幼的[吉]性格逐渐变得乖僻的原因之一。信奈再度回想起,当母亲告诉自己竹千代是织田家的敌人时,内心那种隐隐作痛的感觉。她本以为,竹千代在桶狭间摆脱了今川家的束缚后,两人就不会再次走上敌对的道路。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果然是因为自己把她当成对武田信玄的挡箭牌,她才会如此恼怒吧。 「准备撤退,左近。」 信奈强忍住泪水,向一益下达了撤离的命令。 「但是信奈酱,要是我们在武田信玄的军队前慌慌张张地撤退,织田家就会因接连败于武田和上杉,而在天下百姓的面前威风扫地,士气也会受到很大影响。在如今这样强敌环伺的处境中,这次织田军的败走将会成为一次致命的失败。」一益还是不愿意撤退。 「这样就正中本多正信下怀了」信奈压低了声音。 能够脱离眼下危机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舍弃」织田家家中的一员部将,让这名部将在信奈和家康之前擅自撤离设乐原的战场。这样一来,织田军的防线就会出现漏洞,信奈也不得不率军撤离,织田家还能彻彻底底地与德川家撇清关系,可谓一举两得。 当然,这个「临阵脱逃」的武将将被逐出织田家,或是处以极刑。 和在金琦将必死的殿后任务交给良晴时一样,信奈必须狠下心来,再次做出冷酷无情的决定。到底要将这个任务交给何人,信奈必须立刻决定。 「既然是本公主提议的,那就让我来吧」看不下去的一益开口说道。可是,一旦失去了一益,就没有人能指挥作为决战利器的铁炮队了。 「哦吼吼,那就是我了。那个一见到武田骑马队迫近眼前,就急忙逃之夭夭的人,就是我这个从上代当家开始就侍奉织田家,却没什么出众的武功,只知道钻研茶道和吃白饭的【撤退的佐久间】了。没有人会怀疑吧。既然食人之禄,自然就应该做出一份贡献才是。这回终于派上用场了。」 说话的是一直以来都被织田家姬武将的华丽光芒所掩盖,存在感十分单薄的佐久间信盛。 「右卫门?!要是你接受这个任务的话,你的一族都将会被织田家放逐到高野山,或者你将切腹自尽,没有别的道路可选哦?这对武士来说太不光彩了!右卫门不是从父亲大人那一辈起就开始忠实地侍奉织田家的老臣了吗?在堪十郎谋反,大部分家臣都放弃我的时候,右卫门却依旧默默跟随着我。」 「哦吼吼。公主上次叫我『右卫门』,不知是在多少年前的时候了。那就请您写下斥责的责备状吧。拿出您在痛骂相良良晴殿下花心时的气势来,公主。『面对武田骑马队就擅自逃跑,真是前所未有的卑劣之人!因为你,我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脸面!你这卑鄙的懦夫,你的臭名一定会在大唐、天竺、高丽、甚至南蛮诸国远扬!』请您像这样随意地谩骂和诋毁我,这样才能骗过所有人。如果织田家能存续到最后,就请您让我在家中担任一个司茶的小吏,那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那样做的话,无论织田家胜利与否,右卫门将永远背负着懦夫的骂名……」 在先代?织田信秀时负责守护信奈的老师?平手政秀逝世以后,在桶狭间战死的佐久间大学,与浅井朝仓力战而死的森可成,以及在岐阜与武田进行决战时过世的信奈的义父?斋藤道三;织田家中的许多男武士为了守护信奈,相继离开了人世。而佐久间信盛,已经是织田家的谱代男武将中仅存的大人物了。 但信奈却必须把他痛骂一顿,再将他流放到高野山…… 「公主,赶紧下决断吧。这个任务必须由我来完成。像金崎殿后那样光荣的任务,我既担待不起,和我的身份也毫不相称。能接受这样的任务真是武将的幸福啊。哦、吼、吼。」 一益拉了拉信奈的袖子。已经没时间再犹豫下去了。而且,这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这、这样啊。那么,佐久间右卫门。从现在开始,你将被流放到高野山。这是命令——」 尊令。佐久间信盛低下了头。 「公主。请您一定要夺取天下。相良良晴殿下一定会回到您身边的。」 ※ 在吉川元春的命令下,山名丰国率领的因幡军作为「进入但马的先锋军」,正向着但马的有子山城开进。有子山城是山名佑丰筑造的一座新城,是以出石川为天然护城河的险要山城。 吉川元春和山名丰国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行军路线,从鸟取城沿着濒临日本海的山阴道东进,行至円山川的尽头再南下进入丰冈盆地,与暂时离开山阴道的山名佑丰在有子山城会合后,再回到山阴道上,经由北丹波的福知山,支援赤井直正把守的黑川城。 对不熟悉但马和丹波地形的吉川元春将兵而言,这段需要不断翻山越岭的路程着实是一条险途。不过山名丰国的军队却早已对此司空见惯。这里既没有敌军的出现,也没有坚持反抗织田家的国人众出来阻止行军。 但是,最擅长在山岳地带进行游击作战的鹿之助带领着三十人的敢死队,越过姬路和之间但马险峻的山路,以堪比忍者的惊人速度迅速北上。她们沿着流经姬路城的市川向深山中进发,穿过生野和和竹田两地,翻过和田山,沿此路线到达了山阴道。敢死队必须赶在山名丰国和山名佑丰会合之前,尽可能想办法拖延时间。两山名一旦会合,行军的速度就会大大加快,因此在这这之前丰国军都不会停下脚步。 鹿之助和敢死队的成员们全都轻装上阵,在不断地换乘马匹,最后再采用徒步的方式,以最快的速度尽可能往前赶。 终于——在円山川与出石川合流的城崎荘和丰冈这块地方,鹿之助她们终于捕捉到了山名丰国军的踪影。 但是,丰冈这块地方虽然出于群山之中,却是一片广袤的盆地。山名丰国将会在这里迎接从有子山城出发,离开山阴道前来的山名佑丰。因此,他决定停止行军,在丰冈扎营休整,顺便筹措军粮。 「真是糟糕」在附近隐蔽的山丘上观察完眼前的敌军后,鹿之助不禁抱起了头。 「已经来不及了,山名军已经停止了在山地的行军,进入丰冈了!这是但马这片山区中唯一的盆地,他们却偏偏跑到那里去了!即便我们在这种地方发起突击也是寡不敌众,最终会全军覆没的!啊啊啊, 七难八苦!」 「可是御大将,吉川元春的军队还没有到达这里。如果吉川和山名佑丰合流的话情况会更糟糕。山名丰国军正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要打的话,只能趁现在了!」 「就算他们现在孤立无援,敌我之间的兵力差……少说也有百倍以上……不,可能还更大」 「就算是全军覆没我们也要向前突击啊!」 「哪怕是一点点的时间也好,我们也要阻止山名军的脚步。白白牺牲性命毫无意义。真相隐藏在荆棘之中,如果没有深入的探索,是无法看清的。」 「……我们不眠不休地赶了这么多路,就是为了像飞蛾扑火一样去送死吗。苍天啊,七难八苦已经足够了。今日这一战,是为了相良殿下和织田家,也是我和十勇士的最后一战。我不祈求胜利,只希望上天赐福于我,让奇袭作战取得成功吧……!」 就在为了祈求七难八苦而不断锻炼自己的鹿之助,第一次向神灵祈求给同伴们带来好运之时。天气突然发生了剧变。霎那间,倾盆大雨从空中如注般泄下。 「御大将!是雷阵雨!」 「奇迹出现了!」 「就像桶狭间时一样,趁着这暴雨,一鼓作气向前突击!」 鹿之助做出了决断。 而此时,山名军的士兵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河滩附近吃着饭。 奇袭! 尽管数量稀少,但只要这些以一当十的敢死队员在敌军阵中充分制造混乱,敌军也会因此军心动摇,产生恐慌。 问题是,能否在暴雨停止前成功撤退…… 只要雨还在下,鹿之助她们就有机会从山中脱身。 要是在一片混战时雨停了,敌军的视野再度开阔起来的话,鹿之助她们就有可能被摸清人数和方位,被敌军压倒性的人数包围。 如果连一次突击都无法成功的话,不仅无法有效推延敌军的脚步,还会有全灭的危险。 不过。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眼下能依赖的,只有运气了。 鹿之助——向只有三十人的「全军」——下达了命令。 「不能因为一时犹豫而让机会白白溜走!尼子十勇士,突击!趁机大闹一场,在敌军中充分制造混乱吧!但是,如果看到雨有要停的迹象……那时候我们就无处可逃了。大家要做好埋骨于丰冈的觉悟!即使舍弃性命,我们也要支援明智光秀殿下!」 鹿之助跃马挺枪,一马当先地向前冲去。 尼子十勇士也怒吼着冲下斜坡,在暴雨中急驰狂奔—— 正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而感到不知所措的山名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山名军的士兵们哇哇乱叫着:「这是织田大军最擅长的奇袭战术啊!」,陷入了一片混乱。 由于山名丰国是个左右逢迎,经常改变自己立场的武将,所以山名军的将兵们的士气普遍不高。尤其是那些半农的足轻,他们对这个习惯于改旗易帜的主君并无太大的信任,反倒对号称「除了尼子家外不事二主」,曾经两次帮助丰国,却在最后时刻被他背叛的鹿之助报以同情。尽管也有传言说她最后屈节投奔了织田家,但很多人依旧十分同情鹿之助,因此他们都刻意放缓了行军的脚步。 在此地, 「山中鹿之助,参上!在下对曾经一道战斗过的因幡众没有什么怨恨……为了不让明智殿下丧命,请你们原谅!失礼了!」 在一片暴雨中,渐渐出现了头戴三日月鹿角盔的鹿之助和她麾下的十勇士的身影。 鹿之助的武勇,是名震整个山阴地区的。 尽管在毛利家压倒性的军事实力和谋略下总是鹿之助屡遭挫败,但她无疑也是名能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一骑当千的猛将。她还从未在单挑中败北过。 而且,她到底带着多少士兵前来奇袭?没人有个准确的估计。 山名军的混乱程度进一步加剧。 大家用十倍的音量报上自己的名号!装作我们人数有十倍之多的样子!在鹿之助的命令下,十勇士们为了像鹿之助一样勇武,纷纷仿效着将一些野兽的名称安在了自己的名字上。她们大吼着向山名军挥刀砍去。 「ほわたあ!破骨障子之介!」 「咕噜咕噜!阿波鸣戸之介!」 「こ—ん!穴内狐狸之介!」 「吱吱吱!小仓鼠之介!」 「ぶもおお!大谷古猪之介!」(译注:各种动物叫声的拟声词,还是不翻译了,诸位自己想象吧) 还有其他把动物的称谓安到自己名号上的人,就不在此一一赘述了。总之,这些人都和鹿之助一样,是不惧生死的勇士。比起死亡,她们对怯懦带来的污名更为忧惧。因为对坚持复兴尼子家的梦想,在这乱世中为了贯彻正义而战的鹿之助心怀憧憬,即使在落魄的鹿之助沦为山贼时,这些姬武将也誓死追随着她。 (你们……难道不会取个更帅气一点的名字吗……作为十勇士,要是这种名字流传到后世的话,一定会招人笑话的)鹿之助内心困惑不已,(算了,这不要紧。彼此之间呼唤着对方那奇怪的名字,也能让我们在如此悲惨的场合保持笑容呢。很有意思的是,大家并不是一边倒地都精于战斗。那么现在,让我们一起战斗吧。)她想。 山中鹿之助殿下正率领着尼子十勇士,从雨中发动了正面奇袭! 在全军突然间陷入混乱的时候,传令兵向总大将?山名丰国传递了这样的消息。 「怎么会……」听到这个报告,山名丰国先是感到一阵战栗,接着又陷入了苦恼之中。 鹿之助不是应该还在播磨吗?要知道,山阴和山阳地区中间可是绵延起伏的群山。 果然,她们是为了支援困境中的明智军才这么做的吗。 鹿之助和十勇士们如今都在织田家仕官。虽说这都是因为鹿之助的落魄潦倒所致,但她们没必要对织田家保持如此高的忠诚心,丰国想。说到底,她们是借助织田家的力量来复习尼子家罢了。这么大费周章地翻山越岭,然后发起这种无谋的奇袭,实在是有欠考虑。 不过,似乎不太一样。 「主公!该如何是好?!」 「鹿之助殿下她们的战意异常高涨!」 「她们应该是率领着一支有相当规模的大军!」 山名丰国的内心已经濒临崩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不、不管如何,眼下也只能战斗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身后就是吉川元春的山阴大军,要是畏惧鹿之助殿下在这里不战而退,一定会被吉川元春以临战怯逃的罪名处斩的……!现在只有率军反击一条路了!」 「可是主公,我们果真要讨杀鹿之助殿下吗?」 「主公是要再次背叛两度施大恩于我们的鹿之助殿下吗?!」 「之前被从因幡国主之位赶下的主公之所以能够再次回归鸟取城,全是仰仗鹿之助殿下的鼎力相助,如今主公却要……」 「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也不希望和鹿之助殿下敌对。而且、而且这次还是对方主动向这边攻过来,我们只是被迫防御而已!」 山名丰国不由得提高了嗓音,心中却不断咒骂着这个自己这个即将第三次背叛鹿之助还要取她首级的胆小鬼。然而他更害怕的是吉川元春的威胁,如果不在这里拼尽全力去战斗,那个毛利家最强的武将是不会饶过自己的。原本吉川元春就是一位正义感极度强烈厌恶所有背叛者的刚直的姬武将。狡诈奸邪如宇喜多直家也只能在同样割据山阳的小早川隆景麾下才能苟全性命,若宇喜多是在山阴,即投毛利家时定直接会被吉川元春喝令切腹。但是山名丰国有一点十分确定,比 起坏进肠子里的宇喜多直家,像自己这种因为怯懦才不停倒戈的墙头草更会引起吉川元春的厌恶。与其说是被厌恶,自己这种胸无大志没有任何信念的无能之辈,根本没有资格作为统帅一国的大名,左右众多家臣领民的生死。 必须要在这里下定决心打倒鹿之助,让吉川元春见识到自己是打心底里支持毛利一方的。 「讨伐鹿之助殿下,把她杀掉!」颤栗着的丰国鼓足勇气说到。 将鹿之助的首级送到多年来和她亦敌亦友的吉川元春面前,吉川元春一定会边流着泪边赞许自己的功绩吧。那样的话自己和因幡山名都将的得以保全。 可是……这样真的就好了吗? 自己就这么想继续留在鸟取城主的位子上吗? 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走到今天? 为了向天下证明自己并非是胆小鬼,自己有在这乱世中以战国大名生存下去的决心? 可已经三度背叛鹿之助,甚至现在还要取她性命的自己真的有资格在说出这句话吗? 山名丰国的内心一片混乱。 (求求你了,鹿之助殿下!撤军吧!在造成伤亡之前赶快撤回山中吧!阁下也不希望就在这里了结一生,白白死去吧!如果只是想延缓我军的行进速度的话,那现在就请回去吧!趁着这暴雨的掩护,也好给我不追击的口实,拜托了!) 丰国的期待终究未能如愿。 鹿之助原本也在寻找机会,只等奇袭成功便立即下令回撤,然而十勇士的其余几人见山名军乱作一团,所有人都高喊着自己的名号,裹挟着鹿之助向敌军更深处杀入。而就在这时—— 雨,停了。 天空的乌云转眼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刺眼的阳光下,鹿之助等人俨然已被几十倍多的敌军团团包围。 「大、大将!大事不好了!天空竟然一瞬间放晴了!」 「这下可真是闯到鬼门关前了!」 「开玩笑吧……刚刚还是那么大的雨……!」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狐狸嫁女』吗?!」(日本民间传说:晴天下雨,狐狸嫁女。是比较忌讳出门的时候。) 「不要再呆在这里送死了,撤退!啊,不行!完全被包围了! 」 与此同时,山名的将士们也终于看清了鹿之助等人的状况,虽说是突袭,但鹿之助麾下仅有寥寥三十余骑。 随后,君主山名丰国的诛杀令被传达到军中。 「真的要做吗?」 「把、把鹿之助殿下给……」 「这真的要由我们来做吗?」 「但是,这是主公下的令。」 「只、只、只能下手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山名的足轻们朝着鹿之助等人一拥而上。 (苍天直到最后还在施予在下七难八苦啊……也只能这样了,只是连累了这群一直和在下出生入死的伙伴们,抱歉,将你们也卷了进来。)鹿之助闭上了眼睛。 「哪怕十勇士全军覆没,唯有大将不可以死去!只要大将还活着,我等的意志还将会和大将一同战斗下去!」 「我们会用身体开出一条道路的,大将,还请赶快逃走!越过这究极的七难八苦再图振兴才是我们的大将!」 「只要十勇士之首的鹿之助大将还活着,尼子十勇士永远不灭!」 随即十勇士全员汇聚成一团,集中向着山名军的一点发起冲锋,尝试撕开一个口子—— 没有过多的临别之言。 有没有试图说服她们。 更没有说「让我们一同赴死」这种话。 即便真的说了,也不会起什么作用。 尼子十勇士,一心同体。语言之间再多的交流此时已经不需要了。 「就此别过。」鹿之助强忍着屈辱与哀伤,仅仅留下这一句话便向前奔驰。 然而,由于刚刚的暴雨,脚下的土路已成一片泥潭。 简直就像老天爷有意想令鹿之助等人葬身于此故意在一瞬间下起了暴雨。 (原来如此。这是天意要让我们全军覆没才才下的雨啊。是为了惩罚在上月城我们与命运的抗争吗?) 当鹿之助想到这些时,已是万事皆休。 冲在前面的山名士兵用长枪绊倒了鹿之助的腿,鹿之助一头栽进了泥泞中。 其余的十勇士也悉数被俘。 然而全身已是被污泥覆盖,鹿之助仍努力挣扎着爬起身来。即便是将名誉和尊严这些武士的荣耀统统抛弃,即便是在曾经的战友?山名的将士面前丢尽脸面,也要从战场上逃走。 「在下、还不能死!如果在这里死去的话,殿下一定会伤心的!也会让十勇士们做出的牺牲全部白费!即便忍受再多的屈辱,即便会以弃战友于不顾独自逃命的懦夫之名流传后世,在下也绝不想放弃!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哪怕山中鹿之助的传说从此不再被传唱,也不想就在这里死去。鹿之助又再次回忆起那个被良晴恳求的夜晚,眼角涌出滴滴水露。同时她也回想起了被毛利捕获从厕所中逃出城时所受的屈辱——山中鹿之助的人生终于迎来了终焉——多年来四处征战、颠沛流离,忍受了无数屈辱,结局却是在一场无关大局的败仗中和最珍重的伙伴们白白死去。一想到这些,鹿之助的眼泪彻底决堤而出。 「最后的最后,还是没能与殿下再次相见啊……殿下,请原谅这个出云乡下不懂事的野丫头吧……」鹿之助的声音已因哭泣而变得不可闻见。 鹿之助身边的长枪不断逼近,以为鹿之助送去致命的一击。 此时无论是鹿之助还是十勇士的众人,已经连为了活下去的抵抗都放弃了。各大势力间的激斗一触即发,又有谁会在意这山阴深处间的一段小插曲呢? 「山、山中鹿之助殿下,奉、奉主公之命……」 「取、取、取阁下之首级!」 「我们足轻是不能违抗山名殿下的命令的。」 「至少,一击毙命,得罪了!」 一名额间布满冷汗的足轻伸出了手中的长枪,朝着鹿之助的胸膛突刺—— (殿下……!)鹿之助无意识地抱紧了相良良晴的千成瓢箪。 然而—— 足轻的枪尖并未如预料般那样穿过鹿之助的胸口。 失败了! 长枪仅仅是刺穿了鹿之助胸前的瓢箪,待足轻颤抖地将枪尖拔出准备再刺向鹿之助时,抬头看见紧紧抱着千成瓢箪满脸泪水的鹿之助,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手中的枪直接滑落到地上。 「不、办不到!我、我只是个足轻,但也对女孩子也下不去手……我、已经刺不下去了……」 所有刚刚想要对鹿之助出手的足轻们顿时全都失去了战意。 「即使全身泥污,鹿之助大人还是那么美丽……」 「区区几十人,为了救援同伴居然跨越群山。」 「要是就死在这里实在是太悲哀了。」 「这么有情有义的女子,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嘛!」 「开什么玩笑啊!」 「鹿之助大人已经数次为山名的当家出生入死了,怎么可以杀了她!」 「谁去告诉山名的当家,我们做不到!要杀便把我们一并杀了罢!」 「无论如何也要对这位大人出手的话,就让他自己拿着枪过来,自己下手!」 「没错!我们已经忍无可忍了!他要真在乎自己鸟取城城主的位子三次背叛鹿之助大人……让他自己来!」 「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的!既无大志又无节义!只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而战!」 足轻们越说越激动,纷纷扔掉手中的长枪。 「我们因幡众,岂能再三背叛鹿之助大人啊!」此话一出,引得众人一齐相应。 在得知冒雨拼杀而来的决死队实际上仅有山中鹿之助和尼子十勇士等三十几人时,山名的足轻们在一片呼声中将枪尖转而指向了己方的总大将?因幡国主山名国丰的本阵。 「我们不能再遵从对鹿之助大人不义的命令了!」 「更何况这鸟取城……」 「是鹿之助大人打下的城池!是鹿之助大人遵循义理让给流浪的丰国大人的!」 「两次三番背信弃义……还想要置鹿之助大人于死地!」 「丰国大人,我等已无法再听从你的命令!」 足轻们的暴动越发激烈,转瞬间已经达到了部将和家老们都无法阻止的地步。在这一场连战斗都算不上的小规模冲突终结的同时,山名军内同情鹿之助的足轻们居然掀起了叛乱。 即便是在战国乱世中,由足轻直接对国主举起反旗也是屈指可数的事情。 但眼前的山名军做到了。 他们是如此地感受到了鹿之助的恩义,对于强迫他们杀掉鹿之助的命令,足轻们以自身的意志选择拒绝。 「从未来而来的相良良晴殿下,」 「没有显赫的门第出身,仅仅从是提草鞋的下人入仕,凭借自身的才能与智慧,位列织田家部将出人头地,和天下人相爱!」 「毛利不也是一样吗?!初代毛利元就公也是凭借他的智谋成为中国霸主的!」 「丰国大人仅仅是因为生在鸟取山名家才成为因幡国主的,我们足轻也是生在因幡,可为什么我们就必须要侍奉这个如此不知羞耻的主公不可呢?!根本毫无道理!」 「鹿之助大人才是我们值得遵从的主公!」 「这是,我们因幡国人的意志!」 脸色惨白的丰国被惊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侍奉在左右的重臣也终于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希望。 「殿下,恕我直言……大家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 「即便立场不同,我们家老众也和足轻们感同身受。」 「主公数次背叛鹿之助,以及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和见风使舵的态度;只因为畏惧吉川元春,没有敢直面她的觉悟才想要杀掉鹿之助殿下。如此行径之下已经无法再阻止足轻们的暴动了。」 直到此刻,山名丰国才意识到因幡众之中根本就没有谁是真正支持自己的。所有人都想要帮助筋疲力尽倒在泥潭中的鹿之助,而对他本人掀起叛旗。 因幡之所以会动乱,根本原因便是国主山名丰国软弱无能。而将混乱平定、原谅丰国背叛的鹿之助,其勇武以及清廉侠义的内心一直都是因幡国人崇敬与感谢的对象。报此大恩,唯有今日。那个叫相良良晴的未来人传奇的经历已经改变了足轻们的思想,仅靠「山名」二字就能支配因幡一国的时代彻底一去不复返了。 此时的丰国不禁后悔起来,若刚刚下达的命令是「莫伤及恩人鹿之助的性命,活捉即可」的话,此刻事态也不会落得不可挽回。 「……是要……流放我……还是,杀了我?」 足轻们群情激愤要求立即处死国丰,而重臣们仍然保持着理智,对众人阐明利害:若是现在杀死国丰,不仅会导致因幡再次陷入混乱,也会有损鹿之助的武名。此刻将国丰从军中流放才是上策。足轻们在听到贸然杀掉山名国丰会令鹿之助陷于不义后,全都安静下来。 「请殿下独自离开吧。无论是去到织田家,还是回到吉川元春那里都随殿下决定。殿下现在已经完全地自由了。」 「我、我要是……逃回吉川那里一定会被斩首,织田家也不可能容得下我……我根本无处可去。」绝望的丰国从马上摔了下去,抱住脑袋瑟瑟发抖。 「阁下没有必要另寻他处,丰国殿下。鸟取城城主的位子还是国丰殿下的。」 被足轻们簇拥着的鹿之助缓步走到国丰面前,牵过他的手。 「鹿之助殿下……你的意思是……还要再原谅我?!这已经……已经不是善良可以说得过去了,你就是个大白痴啊!」 「就让后世称呼我为马鹿之助吧,这也是与在下相衬的通名不是吗?现在能挽救阁下的貌似只有在下了呢。其实在下一点也不怨恨丰国殿下叛逃毛利的事哟。」 望着眼前一脸认真的鹿之助,丰国根本没有理由再去怀疑她所说的话。 鸟取城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当不当这个山名家的大名又怎样。鹿之助殿下已经三次宽恕了懦弱的自己,所以这一次决不再迷茫了。山名丰国下定了决心。 「我……我希望这次能够帮助鹿之助殿下,回报恩情。我会独自去往有子山城,劝说叔父山名佑丰助鹿之助殿下一臂之力。集两山名麾下因幡、但马两国军势加入织田一方,成为鹿之助殿下的同伴。这样一来,孤立在丹波的明智光秀殿下也能获救了。在这里的人也只有我这个外甥可以确实说服叔父归顺了。原本之前力主叔父和织田一刀两断的也是我……所以,拜托了!」 「开什么玩笑?」「还想逃跑吗?」「要是让他进了有子山城,怕是会立刻闭城不出吧!」「是想让山名佑丰军和吉川军联手消灭我们吧!」 鹿之助示意让足轻们安静,回过头又对山名丰国说到:「丰国殿下,在下选择再一次相信阁下。哪怕阁下再度反叛——我也决不会感到绝望。在这里的大家已经让在下见识到了『义』的存在。」 说完,鹿之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鹿之助长久以来都在因七难八苦四处征战,而今天这么多的人对她多年的努力表示出了认同,鹿之助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表达感谢。在梦前川畔与良晴两人肯定彼此间意志后那时的放声大哭显然不适合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去做。 山名丰国再也无法直视鹿之助那令人目眩的笑容,只得俯首在地。泪水夺眶而出,这并非是因为悲哀,而是自己终于从作为因幡山名家的当主在这乱世中随波逐流中的苦闷中解放出来的泪水。已经没有什么再害怕的了。此时的丰国想到,在乱世当中寻求支利士丹的神明救济的人们,或许就是抱着这种心情向神明祷告。 「要是道理之介在这儿的话,应该能想出更好的台词吧?」寺本生死之介点头说道。 井筒女之介则是侧着头说道:「现在估计影武者计划已经被小早川察觉到了吧,没有关系么?」 「吉川元春的武与小早川隆景的智都是盖世之才。眼下丹波的明智殿下和鹿之助殿下不在的姬路城怕都是朝不保夕。所以必须尽快取得叔父大人的支持。告辞。」山名丰国再度上马,单人独骑地向着有子山城的方向离开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大将?」薮中荆之介问道。 「没关系的。上天也终于对我们露出笑容了。我们尼子十勇士在之前的种种败绩也并非是无意义的……这也还要归功于和相良良晴殿下的相遇啊。是殿下的千成瓢箪救了我们。我们没有终结在上月城……真的……太好了……」 鹿之助被成功解救尼子十勇士而尽情狂欢的众人高高举起,而她本人在调整好思绪后对山名军说道:「诸位……在下说不出什么精美的言辞表示谢意。只是,真的非常感谢大家。不过同毛利家的战争也即将开始。毛利两川智勇兼备,是至今为止在下无数次挑战都无法战胜的战国最强姐妹。(岛津???四姐妹就不是姐妹啦???)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是一场恶战,一定会有许多人因此丧命。我们十勇士已经蒙受了诸位的大恩,至于是否参加之后的大战,是诸位的自由。那将会是日本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战斗,如果诸位能参加 的话在下自然很感激,不过想要就此返回家乡也无所谓……」鹿之助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们将与鹿之助大人一起,」「彻底改变这个天下!」几乎所有人都在高呼支持着鹿之助。 山阴的山名进犯已成功阻止,但鹿之助没有料到的是,这次山名的叛离反而使明智光秀被逼入绝境。 ※ 正当吉川元春的部队沿円山川由山阴道南下向丰冈进军之时,一通急报火速传到了元春的手中。来使是毛利家安排在山名丰国军中的眼线,由于足轻们的蜂起立刻无处遁形。所幸鹿之助身为义将没有伤及他们的性命,将他们释放,于是这才沿山阴道原路折回,同毛利的山阴方面军汇合。 「什么?!山中鹿之助她居然?!」 在本阵中接到快报的吉川元春此刻并没有因为山名的足轻抵触杀死鹿之助的命令而发生暴乱或是山名丰国再次倒向鹿之助一方这些消息而震惊。这些倒不如说这是撑过七难八苦的鹿之助将士兵们的「心」纳于己方而获得的必然胜利。 「虽说是敌人,但她也将会是以义将的姿态名垂青史。」元春对于这个劲敌毫不吝啬地给予了赞扬。 虽说如此,但连她也没料到鹿之助会直接离开姬路城奇袭山阴。 「公主,现在因幡但马两山名都已经加入鹿之助一方了。原本山名佑丰就对是否背叛织田的问题上犹豫不决,若不是外甥山名丰国苦苦哀求,也不会倒向我们。虽然说现在再度倒戈立场会变得很尴尬,不过据说经过山名丰国抱以必死的决心进行劝说,已经决定归顺织田家了!」 「那个墙头草的山名丰国居然……人还真的是会突然间改变的啊。可恶的鹿之助,那个女人作为武将谋略还欠火候,但却已经拥有了改变人心的力量了吗?变得和那个相良良晴一样了啊。鹿之助,你还真是找到了一个好主公啊。和『山阴麒麟儿』相称的奇迹一样的胜利。」 眼看丹波近在眼前,鹿之助又再次出来妨碍毛利家,每当想起这件事,元春不禁咬牙切齿。不过不甘归不甘,对于这个多年的对手,居然还能愚直地继续相信着数次背叛自己的山名丰国,就连她自己也不得不对鹿之助心服口服。而且连山名丰国也被她的愚直所感动,连同但马山名家,一同死心塌地地效忠于鹿之助一方。 自古以来通过拉拢敌将而取胜的战斗不胜枚举,可能令敌方的足轻心悦诚服以至于反动叛乱,最后连同敌将带士兵一起降伏的战斗元春也是闻所未闻。鹿之助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在他人眼中甚至是愚蠢的义战,终于有了结果。 可是,毛利的上洛作战依旧不能停止。 与宿命中的对手?山中鹿之助间必有一战。 再次见面,就是一决雌雄的决战。元春下定了决心。 这便是被父亲授予山阴方面总大将的自己必须要肩负的命运。 当初出云攻略、迫使尼子家降伏之际,如果没有将尼子一族的统治彻底取缔,而是继续将月山富田城交给尼子的当主,并以外样规格对待的话,也就不会有这么多年鹿之助与毛利家间的死斗了。不过现在在说什么也都于事无补。由于在讨伐尼子的过程中,嫡子?毛利隆元不幸去世,时日无多的毛利元就把打倒尼子与夺取博多作为了肯为之燃烧最后精力的目标。 「两山名以山中鹿之助为总大将,在有子山城下汇合。然而他们并没有返回丰冈,而是沿山路向福知山急行军,应该是想要早于我方夺取福知山,救援明智光秀。 「就是说他们会比我们吉川军更早进入丹波吗?」 「有子山城眼下守备军应该不多,要夺下来吗?」 「那就是随了鹿之助的愿了。要是去夺取那种山城,行军必定会大幅迟缓,山名军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会抢先我们进入丹波。可是就算现在去追赶鹿之助,山名军内部还有山名丰国做向导,怕也是来不及了……」 「我们不像山名军那样熟知但马地理,再继续深追下去恐怕也很困难。」 「那要是只派出骑兵从丰冈的山阴道先行一步呢?」 「那样只会在途中遭遇伏击,对于鹿之助来说,无论胜败与否,都能拖慢吉川军的前进速度,争取到时间。」 「鹿之助向来都是以玉碎的决心战斗的。她为了守护明智光秀已经做出了相当的觉悟。这既非是与我毛利之间的私怨,也不是只为再兴尼子家而做的佣兵的战斗。那家伙,现在已经是一名堂堂正正的织田家臣了。对于织田家她一样也以全力付诸了忠诚。那家伙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将自己全部才能展现出来的地方。一个相良良晴就能把事态搞成这个样子,当初就不该让他回到织田家——要是明智光秀没有出现在木津口的话,现在也不会——」 (当初相良良晴在毛利家的那段时光,现在想来,真的是很快乐啊)元春闭上眼睛,陷入了回忆。 在兄长去世后,始终一副阴郁面貌示人的妹妹终于能像其他人那样可以随性地大笑、发怒与哭泣了。隆景,获得了重生。还有将军大人,现在也都还在对喜欢小孩子的良晴念念不忘。就连奸邪歹毒的宇喜多直家,女儿一直对良晴依依不舍,连他本人对毛利的态度也少了几分距离,时常以毛利家郎党的姿态出入严岛神社与村上水军。 历史……如果还能再偏移一些……比如说就让良晴最开始便入仕毛利一边,或者是让他出现在兄长还活着的时候……那么鹿之助或许现在就是自己的挚友,侍奉着毛利家。兄长……说不定也不会死去。 不对,人生不是《太平记》的翻版。想再多这样的假设也没有任何作用。元春不禁苦笑道。 说起来父亲在去世之前留下了「毛利不应觊觎天下」这句遗言。 是不是在指希望毛利与织田家应该走到一起呢?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自己的妹妹就可以不用再和相良良晴战斗了。 「……不行。我怎么也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这样下去可是会输的。就算是为了隆景,这场仗也绝不能败。这是我作为姐姐的责任。」 但是现在,两山名充当向导的行为,直接导致了吉川军沿山阴道直接突入京都的战略正在逐步崩坏。 究竟该怎么办才好?这种时候如果自己那西国一等智者的妹妹在身边的话真想听她的意见。可眼下两川之间相隔甚远,鞭长莫及。元春不禁苦恼起来。 「哦吼吼吼。鬼吉川大人,近来如何啊?」 耳边传来力士们有节奏的鼓点声,一个朴素的轿子被抬进了吉川元春的本阵之中。从轿子中走下来一位正在进攻姬路城的小早川隆景为姐姐送来的使者。 「——以三寸之舌说动大毛利家的外交僧尼?暗黑寺惠琼,参上。」 即便是战国时代也十分奇异的姬武将,不,应该说是姬僧尼的「外交僧尼」。年轻的论辩家?暗黑寺惠琼。 惠琼原本是出身在名门?安艺武田家,后来家族被毛利元就消灭,随后便在当地的「安国寺」出家为尼。然而在一次上洛之后,惠琼加入了一个叫「暗黑寺」的密教组织中修行。(注:安国寺与暗黑寺读音相同。)原本年幼时的惠琼是作为元武田家的名门之女在京都生活的,在御所的公卿与商人之间都有频繁的交流。安艺武田家,乃是甲斐武田家的分家,与明智光秀在织田家的地位一样,血统高贵的惠琼在毛利家中担任着「畿内全权外交官」的职位。 如果毛利家始终偏安一隅,只在中国地方作为霸主的话,给惠琼的也只是一个闲职,不过毛利已经决意上洛的现在,惠琼在京都的人脉网变就得不可或缺。 隆景是典型的「来者不拒、唯才是举」主义者。与妹妹不同,做事总是一根 筋的元春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面对那个把背叛视为家常便饭的鬼畜毒士?宇喜多直家的归顺,隆景轻易便应许了,也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录用眼前这个明显对毛利家抱有恨意的奇怪僧尼。不过回想起来,好像当初录用相良良晴的情况也都差不多。 「惠琼?你来做什么?!托山中鹿之助的福,毛利家上洛的作战出现了巨大的破绽。」 「其实贫尼早已预知了此事了。」 「骗谁啊?胡说八道小心我砍了你啊!」 「非也非也,贫尼说的是真的。哦对了对了,贫尼想吃吉川大人亲手做的什锦烧~」 「要吃你自己去做。快说,隆景说了什么?」 「山中鹿之助从姬路城中消失了。她很有可能就是会去阻止吉川军进入丹波。所以吉川军接下来应该反之避开鹿之助所在的山阴道,直接从但马南下播磨与小早川军汇合。 (从鹿之助消失的那一刻起,隆景就已经预料到两山名会倒向织田了吗?)元春吃了一惊。如果不是这样,惠琼也不会在自己得到「两山名离反」消息的几乎同一时间从播磨抵达到这里。 「隆景大人已是天下无双的智者,更是善于预料未来的天才。不过隆景大人碍于对义理过分地执着,是比不上贫尼的左右逢源的。嘿嘿嘿。」 「你在说什么?」 「不不不没说什么。吉川大人?这便是隆景大人要交与您的书状。请求您立即动身向播磨出发。嘿嘿嘿。」 元春盯着惠琼,一边将书状打开。隆景在文中淡淡地阐述了从山阴道上洛的不易: (山中鹿之助为了拖慢姐姐大人的行军速度已经亲自率领决死队向山阴进军了。此举乍一看纯属无谋的袭击,但山名丰国和因幡众恐怕并不会置其于死地。如果姐姐大人没有直接对山名丰国下令生擒鹿之助的话,山名的士兵们一定会因为不忍心杀死鹿之助反而会对山名丰国本人举起叛旗,山名丰国本人也会加入鹿之助一方的。不出所料的话,山名佑丰也会并入外甥的阵列当中。山中鹿之助,本该在当初的播磨动乱中就会被毛利击败杀死,恐怕是相良良晴改变了她的命运。鹿之助不断原谅山名丰国的那份愚直,在遇见良晴之后也终于有了这份回报了吗?) 真不愧是隆景,第一时间便预测到了战局并思考出对应方案。并且面对的敌人还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相良良晴,字里行间却不透出一丝「私心」。元春又对妹妹刮目相看了一番。 「吉川大人?隆景大人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觉悟了。如果作为武斗派的吉川大人也必须更加努力才行啊。如果吉川大人拒绝到姬路汇合的话,为了毛利家的安泰,隆景大人或许就只能被迫选择最保守的策略:撤回安艺了。」 「我知道了。事已至此,怎么可能再打道回府啊?就算是为了隆景的恋情也……现在无人驻防的鸟取城就由同族的吉川经家代为接管。吉川军停止进入丹波,全军南下向姬路城急行军!不过,」 「不过?」 「我比较在意在九州的相良良晴与黑田官兵卫。有那个相良良晴在,只怕求援的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估计现在大友军已经准备对我毛利的后方出手了吧?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守备力量薄弱的安艺岂不是很危险?」 「啊~那件事啊。黑田官兵卫已经率领大友军从周防登陆了,现在正沿着山阳道向这边赶过来哟。隆景大人怕书状会落入敌人手中没有明写,所以才派了贫尼亲自面见吉川大人。」 「你说什么?!就是说……就是说毛利现在已经是被官兵卫和鹿之助前后夹击了?!那么隆景是怎么想的?」 「当然,和吉川大人的想法基本相同。因为是双生子嘛。」 「放弃安艺,兵合一处攻陷姬路城。再穿过播磨、摄津,一鼓作气开进京都!把天下和良晴都纳入手中。只不过,隆景想让安艺怎么办呢?官兵卫现在可是瞅准了毛利后方空虚正率大军进犯啊,这不就是断了我们全部的后路了吗?」 「隆景大人说了,黑田官兵卫绝不是想要割据九州?中国,自己窥探天下。仅仅是带领大友的援军一味沿着山阳道向畿内驰援。最后汇合织田信奈明智光秀等人一起进行二分天下的决战。」 「二分天下的决战——毛利、织田、上杉、武田、松平,东西日本最据实力的大名齐聚一堂进行大战。原本割据一方的战国大名仅仅靠侵略邻国而相互争斗,不知何年才会终结乱世。即便迎来天下一统,王座之下也是白骨累累。而现在,时代孕育出了争夺天下人宝座的舞台,通过强者间的角逐,彻底改变扎根在世人心中战争永无宁日的『思想』……吗? 「正是如此。隆景大人已经决定要加入进这个舞台中来了。织田信奈和隆景大人都有着同样的理想:进行一场一举终结日本所有战乱的大决战。赢家将成为天下人为乱世画上休止符。不过最后究竟是谁才能担此重任,是隆景大人、织田信奈亦或是黑田官兵卫,尚且无人知晓。」 「战国最强的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有意在协调着同步进军,光凭孱弱的织田军根本无法抗衡。不过最关键的一环还是我们毛利这边。」 「贫尼已经预测到:『天下人的宝座,会是相良良晴胜出。』」(注:藤吉郎さりとてはの者にて候;安国寺惠琼著名的对时事的谶言。解读方法尚有争议,大意为:信长的时代最多还有三至五年,将来能夺取天下的,会是信长身边叫藤吉郎的人。)暗黑寺惠琼自信地笑着说道。 「相良良晴?你是说毛利家会被织田家打败的意思吗?!」 「为了不让那种事发生,就请让贫尼暗黑寺惠琼好好运作一番。嘿、嘿、嘿。」 「什么意思?!」 「总之请赶快向姬路出发吧,吉川大人。如今猛将鹿之助已经离开了姬路城,毛利两川只要合兵一处一定能攻陷的。只要姬路陷落,那个抱病在冈山蛰伏的宇喜多直家肯定会一马当先地为毛利充当尖兵开路。至少在那种情况下是呢。」 吉川元春始终觉得现在毛利家中像惠琼或是宇喜多这种无法信任的家伙实在是太多了。不过也只有无论何时地都可以为了毛利家完全能做到绝对公正无私的隆景才能支配这些犹如猛毒的异能人士为家中效力。亦或是总是顾及在意他人而对自己始终保持着克制隆景对于「忍耐」的意志超乎常人般地强大,重用惠琼或是宇喜多这种恶意卓群的人是为了弥补自我意志的空白。相良良晴也是一样,只不过他并不像惠琼那样行事乖张,也不像宇喜多一样反复无常,就是个好到没边的博爱者一个,但同时意志力也同样强大。 「对,对了!足利的那个幼女将军呢?还有三代目的辉元大人?土地城池什么的打赢了决战还可以夺回来,可唯独那两个人是绝对不能落在黑田官兵卫手里的。」 「那二位大人现在都已经在隆景大人的军阵当中了。真不愧是隆景大人,早早预料到黑田官兵卫的计划,行事滴水不漏——官兵卫实际抵达姬路的日期一定会比她所估计的时间要迟很久。隆景大人已经分赴要将山阳道的主要路线系数毁坏,等官兵卫不得不重新设桥铺路的间隙,抢先占领姬路城。」 (如此一来就能直接突入畿内了。不过留给我们的时间也所剩无几,必须要趁着明智光秀被拖在丹波的这段时间向姬路开拔!分秒必争!)元春从行军椅上站了起来。 「不愧是隆景,我明白了。和鹿之助的决战就放在与织田信奈决战的战场上!终止向丹波进军的行动,两山名和鹿之助就由他们去吧!我们要攻克姬路城,从山阳道上洛!」 吉川元春与小早川隆景。 分据山阴与山阳的毛利两川,现在共同沿山阳道进军。 后记 我是春日,在这边向熊本地震的受灾户表达衷心的慰问。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信奈」将九州当成了舞台。相良姊妹深爱的港都?八代。甲斐宗运守护的阿苏。宗麟的故乡丰后。应该是虎之助于该地建城的熊本。对于在作品中描写为「梦幻世界」的城镇与居住其中的人民被灾害波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在写稿的同时祈祷,希望各位九州受灾户都能早日恢复平稳的生活。 原归正题。本作第十五集的结构是由良晴九州远征完结篇的「冲田畷之战」,明智光秀于丹波的苦战篇章,信奈、家康、信玄的「设乐原溃败」篇三个同时进行的章节所组成错综发展。虽然九州与本州两线剧情同时发展的方式比较特别,但那是因为九州篇的篇幅太多,没办法将「冲田畷」纳入第十四集而造成的。这次将会把大友宗麟与岛津家久延续前一集的故事,以及龙造寺兄妹的故事做收尾(不过家久会继续喵啊喵啊下去)。 另一方面,在战场最前线等待良晴回去的光秀与信奈两人也终于在时隔许久后获得出场戏……咳咳,遇到重大的命运转捩点。 因此这次みやま老师所画的封面人物就是信奈与光秀。虽然光秀在过去有很多次列入封面人物的名单,但其实这集似乎是她第一次出现在封面上。「好、好可怜啊……难怪本能寺能量条会增加……」我都为她落泪了。而信奈明明是女主角,除了短篇集「安土日记」以外,从第十集以来她才再次于本集的封面登场。这让我不禁感慨,改成全国版后以各国当地公主武将为主的作法原来已经持续这么久了啊。良晴的后宫应该很有进展。不过良晴本人也遇到了他自己也料想不到的严苛试炼。不过良晴在九州经历许多战斗,成长能量条已经突破了极限。他一定能以钢铁般强韧的意志度过难关吧。 另外,由于九州篇在本集进入延长赛,长宗我部元亲的出场顺延到下一集。虽然她已经从土佐出航了。四国的读者,真抱歉! 木崎原、响野原、高城、冲田畷。九州这里出现了之前未曾有过的连续激烈战争。不过从十六集开始的战争更将是总结「织田信奈的野望」的全明星阵容。信奈与光秀的命运,良晴的命运,以及武田信玄和武田家的命运,上杉谦信与武田信玄的最后胜负,违反元就遗言的毛利两川该何去何从,还有在奥州的那个人──生活在「织田信奈的野望」世界里所有角色的命运与故事,应该都会集中于这场日本史上规模最大的战争。希望我有体力写到最后…… 顺便宣传一下织田信奈的官方推特:https://twitter/nobuna_official https://twitter/nobuna_official,我在上面连载了一些小故事。目前主要是以「信奈等人如果看了大河剧『真田丸』……」为题,每周更新小故事。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春日みかげ 我是春日,在这边向熊本地震的受灾户表达衷心的慰问。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信奈」将九州当成了舞台。相良姊妹深爱的港都?八代。甲斐宗运守护的阿苏。宗麟的故乡丰后。应该是虎之助于该地建城的熊本。对于在作品中描写为「梦幻世界」的城镇与居住其中的人民被灾害波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在写稿的同时祈祷,希望各位九州受灾户都能早日恢复平稳的生活。 原归正题。本作第十五集的结构是由良晴九州远征完结篇的「冲田畷之战」,明智光秀于丹波的苦战篇章,信奈、家康、信玄的「设乐原溃败」篇三个同时进行的章节所组成错综发展。虽然九州与本州两线剧情同时发展的方式比较特别,但那是因为九州篇的篇幅太多,没办法将「冲田畷」纳入第十四集而造成的。这次将会把大友宗麟与岛津家久延续前一集的故事,以及龙造寺兄妹的故事做收尾(不过家久会继续喵啊喵啊下去)。 另一方面,在战场最前线等待良晴回去的光秀与信奈两人也终于在时隔许久后获得出场戏……咳咳,遇到重大的命运转捩点。 因此这次みやま老师所画的封面人物就是信奈与光秀。虽然光秀在过去有很多次列入封面人物的名单,但其实这集似乎是她第一次出现在封面上。「好、好可怜啊……难怪本能寺能量条会增加……」我都为她落泪了。而信奈明明是女主角,除了短篇集「安土日记」以外,从第十集以来她才再次于本集的封面登场。这让我不禁感慨,改成全国版后以各国当地公主武将为主的作法原来已经持续这么久了啊。良晴的后宫应该很有进展。不过良晴本人也遇到了他自己也料想不到的严苛试炼。不过良晴在九州经历许多战斗,成长能量条已经突破了极限。他一定能以钢铁般强韧的意志度过难关吧。 另外,由于九州篇在本集进入延长赛,长宗我部元亲的出场顺延到下一集。虽然她已经从土佐出航了。四国的读者,真抱歉! 木崎原、响野原、高城、冲田畷。九州这里出现了之前未曾有过的连续激烈战争。不过从十六集开始的战争更将是总结「织田信奈的野望」的全明星阵容。信奈与光秀的命运,良晴的命运,以及武田信玄和武田家的命运,上杉谦信与武田信玄的最后胜负,违反元就遗言的毛利两川该何去何从,还有在奥州的那个人──生活在「织田信奈的野望」世界里所有角色的命运与故事,应该都会集中于这场日本史上规模最大的战争。希望我有体力写到最后…… 顺便宣传一下织田信奈的官方推特:https://twitter/nobuna_official https://twitter/nobuna_official,我在上面连载了一些小故事。目前主要是以「信奈等人如果看了大河剧『真田丸』……」为题,每周更新小故事。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春日みかげ 我是春日,在这边向熊本地震的受灾户表达衷心的慰问。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信奈」将九州当成了舞台。相良姊妹深爱的港都?八代。甲斐宗运守护的阿苏。宗麟的故乡丰后。应该是虎之助于该地建城的熊本。对于在作品中描写为「梦幻世界」的城镇与居住其中的人民被灾害波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在写稿的同时祈祷,希望各位九州受灾户都能早日恢复平稳的生活。 原归正题。本作第十五集的结构是由良晴九州远征完结篇的「冲田畷之战」,明智光秀于丹波的苦战篇章,信奈、家康、信玄的「设乐原溃败」篇三个同时进行的章节所组成错综发展。虽然九州与本州两线剧情同时发展的方式比较特别,但那是因为九州篇的篇幅太多,没办法将「冲田畷」纳入第十四集而造成的。这次将会把大友宗麟与岛津家久延续前一集的故事,以及龙造寺兄妹的故事做收尾(不过家久会继续喵啊喵啊下去)。 另一方面,在战场最前线等待良晴回去的光秀与信奈两人也终于在时隔许久后获得出场戏……咳咳,遇到重大的命运转捩点。 因此这次みやま老师所画的封面人物就是信奈与光秀。虽然光秀在过去有很多次列入封面人物的名单,但其实这集似乎是她第一次出现在封面上。「好、好可怜啊……难怪本能寺能量条会增加……」我都为她落泪了。而信奈明明是女主角,除了短篇集「安土日记」以外,从第十集以来她才再次于本集的封面登场。这让我不禁感慨,改成全国版后以各国当地公主武将为主的作法原来已经持续这么久了啊。良晴的后宫应该很有进展。不过良晴本人也遇到了他自己也料想不到的严苛试炼。不过良晴在九州经历许多战斗,成长能量条已经突破了极限。他一定能以钢铁般强韧的意志度过难关吧。 另外,由于九州篇在本集进入延长赛,长宗我部元亲的出场顺延到下一集。虽然她已经从土佐出航了。四国的读者,真抱歉! 木崎原、响野原、高城、冲田畷。九州这里出现了之前未曾有过的连续激烈战争。不过从十六集开始的战争更将是总结「织田信奈的野望」的全明星阵容。信奈与光秀的命运,良晴的命运,以及武田信玄和武田家的命运,上杉谦信与武田信玄的最后胜负,违反元就遗言的毛利两川该何去何从,还有在奥州的那个人──生活在「织田信奈的野望」世界里所有角色的命运与故事,应该都会集中于这场日本史上规模最大的战争。希望我有体力写到最后…… 顺便宣传一下织田信奈的官方推特:https://twitter/nobuna_official https://twitter/nobuna_official,我在上面连载了一些小故事。目前主要是以「信奈等人如果看了大河剧『真田丸』……」为题,每周更新小故事。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春日みかげ 我是春日,在这边向熊本地震的受灾户表达衷心的慰问。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信奈」将九州当成了舞台。相良姊妹深爱的港都?八代。甲斐宗运守护的阿苏。宗麟的故乡丰后。应该是虎之助于该地建城的熊本。对于在作品中描写为「梦幻世界」的城镇与居住其中的人民被灾害波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在写稿的同时祈祷,希望各位九州受灾户都能早日恢复平稳的生活。 原归正题。本作第十五集的结构是由良晴九州远征完结篇的「冲田畷之战」,明智光秀于丹波的苦战篇章,信奈、家康、信玄的「设乐原溃败」篇三个同时进行的章节所组成错综发展。虽然九州与本州两线剧情同时发展的方式比较特别,但那是因为九州篇的篇幅太多,没办法将「冲田畷」纳入第十四集而造成的。这次将会把大友宗麟与岛津家久延续前一集的故事,以及龙造寺兄妹的故事做收尾(不过家久会继续喵啊喵啊下去)。 另一方面,在战场最前线等待良晴回去的光秀与信奈两人也终于在时隔许久后获得出场戏……咳咳,遇到重大的命运转捩点。 因此这次みやま老师所画的封面人物就是信奈与光秀。虽然光秀在过去有很多次列入封面人物的名单,但其实这集似乎是她第一次出现在封面上。「好、好可怜啊……难怪本能寺能量条会增加……」我都为她落泪了。而信奈明明是女主角,除了短篇集「安土日记」以外,从第十集以来她才再次于本集的封面登场。这让我不禁感慨,改成全国版后以各国当地公主武将为主的作法原来已经持续这么久了啊。良晴的后宫应该很有进展。不过良晴本人也遇到了他自己也料想不到的严苛试炼。不过良晴在九州经历许多战斗,成长能量条已经突破了极限。他一定能以钢铁般强韧的意志度过难关吧。 另外,由于九州篇在本集进入延长赛,长宗我部元亲的出场顺延到下一集。虽然她已经从土佐出航了。四国的读者,真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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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这次みやま老师所画的封面人物就是信奈与光秀。虽然光秀在过去有很多次列入封面人物的名单,但其实这集似乎是她第一次出现在封面上。「好、好可怜啊……难怪本能寺能量条会增加……」我都为她落泪了。而信奈明明是女主角,除了短篇集「安土日记」以外,从第十集以来她才再次于本集的封面登场。这让我不禁感慨,改成全国版后以各国当地公主武将为主的作法原来已经持续这么久了啊。良晴的后宫应该很有进展。不过良晴本人也遇到了他自己也料想不到的严苛试炼。不过良晴在九州经历许多战斗,成长能量条已经突破了极限。他一定能以钢铁般强韧的意志度过难关吧。 另外,由于九州篇在本集进入延长赛,长宗我部元亲的出场顺延到下一集。虽然她已经从土佐出航了。四国的读者,真抱歉! 木崎原、响野原、高城、冲田畷。九州这里出现了之前未曾有过的连续激烈战争。不过从十六集开始的战争更将是总结「织田信奈的野望」的全明星阵容。信奈与光秀的命运,良晴的命运,以及武田信玄和武田家的命运,上杉谦信与武田信玄的最后胜负,违反元就遗言的毛利两川该何去何从,还有在奥州的那个人──生活在「织田信奈的野望」世界里所有角色的命运与故事,应该都会集中于这场日本史上规模最大的战争。希望我有体力写到最后…… 顺便宣传一下织田信奈的官方推特:https://twitter/nobuna_official https://twitter/nobuna_official,我在上面连载了一些小故事。目前主要是以「信奈等人如果看了大河剧『真田丸』……」为题,每周更新小故事。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春日みかげ 我是春日,在这边向熊本地震的受灾户表达衷心的慰问。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信奈」将九州当成了舞台。相良姊妹深爱的港都?八代。甲斐宗运守护的阿苏。宗麟的故乡丰后。应该是虎之助于该地建城的熊本。对于在作品中描写为「梦幻世界」的城镇与居住其中的人民被灾害波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在写稿的同时祈祷,希望各位九州受灾户都能早日恢复平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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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这次みやま老师所画的封面人物就是信奈与光秀。虽然光秀在过去有很多次列入封面人物的名单,但其实这集似乎是她第一次出现在封面上。「好、好可怜啊……难怪本能寺能量条会增加……」我都为她落泪了。而信奈明明是女主角,除了短篇集「安土日记」以外,从第十集以来她才再次于本集的封面登场。这让我不禁感慨,改成全国版后以各国当地公主武将为主的作法原来已经持续这么久了啊。良晴的后宫应该很有进展。不过良晴本人也遇到了他自己也料想不到的严苛试炼。不过良晴在九州经历许多战斗,成长能量条已经突破了极限。他一定能以钢铁般强韧的意志度过难关吧。 另外,由于九州篇在本集进入延长赛,长宗我部元亲的出场顺延到下一集。虽然她已经从土佐出航了。四国的读者,真抱歉! 木崎原、响野原、高城、冲田畷。九州这里出现了之前未曾有过的连续激烈战争。不过从十六集开始的战争更将是总结「织田信奈的野望」的全明星阵容。信奈与光秀的命运,良晴的命运,以及武田信玄和武田家的命运,上杉谦信与武田信玄的最后胜负,违反元就遗言的毛利两川该何去何从,还有在奥州的那个人──生活在「织田信奈的野望」世界里所有角色的命运与故事,应该都会集中于这场日本史上规模最大的战争。希望我有体力写到最后…… 顺便宣传一下织田信奈的官方推特:https://twitter/nobuna_official https://twitter/nobuna_official,我在上面连载了一些小故事。目前主要是以「信奈等人如果看了大河剧『真田丸』……」为题,每周更新小故事。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春日みかげ 插图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论坛:ritdon ---------------- 卷之零 倭寇 丹后——位处京都后方的这个国家在海岸目击到了倭寇率领船队从大海对面出现。这是支持织田信奈的「西军」与反织田家联军「东军」即将展开赌上日本天下的决战时所发生的事。 他们有如幽灵,从白雾中静静地出现于丹后的海面。 这群倭寇人数大约五百人,其首领为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他的脸上到处都是伤疤。乃是一位历经多次与强敌生死对决,最后存活下来的剑鬼。此人名为足利义辉。是目前的「足利将军」足利义昭的兄长,也是前任将军。更是在以畿内为舞台,与把持政权的三好一党激烈战斗,并且理应于二条御所遭到袭击时流亡至明国的「剑豪将军」。 而在相貌如仁王像般惊人,以壮硕体型为傲的义辉身边,伴随着一位身形纤细,会令人误以为是少女的年轻武士。由于义辉自小就与这位年轻武士共同生活,他知道此人是男性,不过偶尔也会忘了这件事。 这对外型呈现两个极端的主仆看起来就像武藏坊与义经。不同的是高大的武藏坊为主君,而娇小的义经则是仆从。 依偎着武藏坊,面貌姣好让人联想到义经的年轻武士脸上挂着微笑——没有人能看穿藏在他心里的想法。 「主公,我们已经回到了日本。毛利军驻于大阪,收服德川的武田则在尾张。时机终于成熟了。」 「是成熟了啊」足利义辉不悦地回答。 「从我们流亡至明国到现在,一切几乎都照着你的预言走呢,细川藤孝。相良良晴那个未来人应该不断窜改着『历史』,为什么你的预言却依然准确?松平元康改名为德川家康,断绝与织田的关系向武田投降——当我听到你这段预言时,可是完全不相信喔。太古怪了。」 被唤作细川藤孝的义辉副将回答:「那是因为我出了点『奇招』,强行将德川家逼到东军。虽然那招有点拐弯抹角。如今从相良良晴的手中夺走『果实』的时刻来临了」。说完,他再次露出微笑。 「好,那就开始吧。开始这场对抗『命运』,争夺『未来』的战争——」 丹后——位处京都后方的这个国家在海岸目击到了倭寇率领船队从大海对面出现。这是支持织田信奈的「西军」与反织田家联军「东军」即将展开赌上日本天下的决战时所发生的事。 他们有如幽灵,从白雾中静静地出现于丹后的海面。 这群倭寇人数大约五百人,其首领为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他的脸上到处都是伤疤。乃是一位历经多次与强敌生死对决,最后存活下来的剑鬼。此人名为足利义辉。是目前的「足利将军」足利义昭的兄长,也是前任将军。更是在以畿内为舞台,与把持政权的三好一党激烈战斗,并且理应于二条御所遭到袭击时流亡至明国的「剑豪将军」。 而在相貌如仁王像般惊人,以壮硕体型为傲的义辉身边,伴随着一位身形纤细,会令人误以为是少女的年轻武士。由于义辉自小就与这位年轻武士共同生活,他知道此人是男性,不过偶尔也会忘了这件事。 这对外型呈现两个极端的主仆看起来就像武藏坊与义经。不同的是高大的武藏坊为主君,而娇小的义经则是仆从。 依偎着武藏坊,面貌姣好让人联想到义经的年轻武士脸上挂着微笑——没有人能看穿藏在他心里的想法。 「主公,我们已经回到了日本。毛利军驻于大阪,收服德川的武田则在尾张。时机终于成熟了。」 「是成熟了啊」足利义辉不悦地回答。 「从我们流亡至明国到现在,一切几乎都照着你的预言走呢,细川藤孝。相良良晴那个未来人应该不断窜改着『历史』,为什么你的预言却依然准确?松平元康改名为德川家康,断绝与织田的关系向武田投降——当我听到你这段预言时,可是完全不相信喔。太古怪了。」 被唤作细川藤孝的义辉副将回答:「那是因为我出了点『奇招』,强行将德川家逼到东军。虽然那招有点拐弯抹角。如今从相良良晴的手中夺走『果实』的时刻来临了」。说完,他再次露出微笑。 「好,那就开始吧。开始这场对抗『命运』,争夺『未来』的战争——」 丹后——位处京都后方的这个国家在海岸目击到了倭寇率领船队从大海对面出现。这是支持织田信奈的「西军」与反织田家联军「东军」即将展开赌上日本天下的决战时所发生的事。 他们有如幽灵,从白雾中静静地出现于丹后的海面。 这群倭寇人数大约五百人,其首领为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他的脸上到处都是伤疤。乃是一位历经多次与强敌生死对决,最后存活下来的剑鬼。此人名为足利义辉。是目前的「足利将军」足利义昭的兄长,也是前任将军。更是在以畿内为舞台,与把持政权的三好一党激烈战斗,并且理应于二条御所遭到袭击时流亡至明国的「剑豪将军」。 而在相貌如仁王像般惊人,以壮硕体型为傲的义辉身边,伴随着一位身形纤细,会令人误以为是少女的年轻武士。由于义辉自小就与这位年轻武士共同生活,他知道此人是男性,不过偶尔也会忘了这件事。 这对外型呈现两个极端的主仆看起来就像武藏坊与义经。不同的是高大的武藏坊为主君,而娇小的义经则是仆从。 依偎着武藏坊,面貌姣好让人联想到义经的年轻武士脸上挂着微笑——没有人能看穿藏在他心里的想法。 「主公,我们已经回到了日本。毛利军驻于大阪,收服德川的武田则在尾张。时机终于成熟了。」 「是成熟了啊」足利义辉不悦地回答。 「从我们流亡至明国到现在,一切几乎都照着你的预言走呢,细川藤孝。相良良晴那个未来人应该不断窜改着『历史』,为什么你的预言却依然准确?松平元康改名为德川家康,断绝与织田的关系向武田投降——当我听到你这段预言时,可是完全不相信喔。太古怪了。」 被唤作细川藤孝的义辉副将回答:「那是因为我出了点『奇招』,强行将德川家逼到东军。虽然那招有点拐弯抹角。如今从相良良晴的手中夺走『果实』的时刻来临了」。说完,他再次露出微笑。 「好,那就开始吧。开始这场对抗『命运』,争夺『未来』的战争——」 丹后——位处京都后方的这个国家在海岸目击到了倭寇率领船队从大海对面出现。这是支持织田信奈的「西军」与反织田家联军「东军」即将展开赌上日本天下的决战时所发生的事。 他们有如幽灵,从白雾中静静地出现于丹后的海面。 这群倭寇人数大约五百人,其首领为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他的脸上到处都是伤疤。乃是一位历经多次与强敌生死对决,最后存活下来的剑鬼。此人名为足利义辉。是目前的「足利将军」足利义昭的兄长,也是前任将军。更是在以畿内为舞台,与把持政权的三好一党激烈战斗,并且理应于二条御所遭到袭击时流亡至明国的「剑豪将军」。 而在相貌如仁王像般惊人,以壮硕体型为傲的义辉身边,伴随着一位身形纤细,会令人误以为是少女的年轻武士。由于义辉自小就与这位年轻武士共同生活,他知道此人是男性,不过偶尔也会忘了这件事。 这对外型呈现两个极端的主仆看起来就像武藏坊与义经。不同的是高大的武藏坊为主君,而娇小的义经则是仆从。 依偎着武藏坊,面貌姣好让人联想到义经的年轻武士脸上挂着微笑——没有人能看穿藏在他心里的想法。 「主公,我们已经回到了日本。毛利军驻于大阪,收服德川的武田则在尾张。时机终于成熟了。」 「是成熟了啊」足利义辉不悦地回答。 「从我们流亡至明国到现在,一切几乎都照着你的预言走呢,细川藤孝。相良良晴那个未来人应该不断窜改着『历史』,为什么你的预言却依然准确?松平元康改名为德川家康,断绝与织田的关系向武田投降——当我听到你这段预言时,可是完全不相信喔。太古怪了。」 被唤作细川藤孝的义辉副将回答:「那是因为我出了点『奇招』,强行将德川家逼到东军。虽然那招有点拐弯抹角。如今从相良良晴的手中夺走『果实』的时刻来临了」。说完,他再次露出微笑。 「好,那就开始吧。开始这场对抗『命运』,争夺『未来』的战争——」 丹后——位处京都后方的这个国家在海岸目击到了倭寇率领船队从大海对面出现。这是支持织田信奈的「西军」与反织田家联军「东军」即将展开赌上日本天下的决战时所发生的事。 他们有如幽灵,从白雾中静静地出现于丹后的海面。 这群倭寇人数大约五百人,其首领为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他的脸上到处都是伤疤。乃是一位历经多次与强敌生死对决,最后存活下来的剑鬼。此人名为足利义辉。是目前的「足利将军」足利义昭的兄长,也是前任将军。更是在以畿内为舞台,与把持政权的三好一党激烈战斗,并且理应于二条御所遭到袭击时流亡至明国的「剑豪将军」。 而在相貌如仁王像般惊人,以壮硕体型为傲的义辉身边,伴随着一位身形纤细,会令人误以为是少女的年轻武士。由于义辉自小就与这位年轻武士共同生活,他知道此人是男性,不过偶尔也会忘了这件事。 这对外型呈现两个极端的主仆看起来就像武藏坊与义经。不同的是高大的武藏坊为主君,而娇小的义经则是仆从。 依偎着武藏坊,面貌姣好让人联想到义经的年轻武士脸上挂着微笑——没有人能看穿藏在他心里的想法。 「主公,我们已经回到了日本。毛利军驻于大阪,收服德川的武田则在尾张。时机终于成熟了。」 「是成熟了啊」足利义辉不悦地回答。 「从我们流亡至明国到现在,一切几乎都照着你的预言走呢,细川藤孝。相良良晴那个未来人应该不断窜改着『历史』,为什么你的预言却依然准确?松平元康改名为德川家康,断绝与织田的关系向武田投降——当我听到你这段预言时,可是完全不相信喔。太古怪了。」 被唤作细川藤孝的义辉副将回答:「那是因为我出了点『奇招』,强行将德川家逼到东军。虽然那招有点拐弯抹角。如今从相良良晴的手中夺走『果实』的时刻来临了」。说完,他再次露出微笑。 「好,那就开始吧。开始这场对抗『命运』,争夺『未来』的战争——」 丹后——位处京都后方的这个国家在海岸目击到了倭寇率领船队从大海对面出现。这是支持织田信奈的「西军」与反织田家联军「东军」即将展开赌上日本天下的决战时所发生的事。 他们有如幽灵,从白雾中静静地出现于丹后的海面。 这群倭寇人数大约五百人,其首领为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他的脸上到处都是伤疤。乃是一位历经多次与强敌生死对决,最后存活下来的剑鬼。此人名为足利义辉。是目前的「足利将军」足利义昭的兄长,也是前任将军。更是在以畿内为舞台,与把持政权的三好一党激烈战斗,并且理应于二条御所遭到袭击时流亡至明国的「剑豪将军」。 而在相貌如仁王像般惊人,以壮硕体型为傲的义辉身边,伴随着一位身形纤细,会令人误以为是少女的年轻武士。由于义辉自小就与这位年轻武士共同生活,他知道此人是男性,不过偶尔也会忘了这件事。 这对外型呈现两个极端的主仆看起来就像武藏坊与义经。不同的是高大的武藏坊为主君,而娇小的义经则是仆从。 依偎着武藏坊,面貌姣好让人联想到义经的年轻武士脸上挂着微笑——没有人能看穿藏在他心里的想法。 「主公,我们已经回到了日本。毛利军驻于大阪,收服德川的武田则在尾张。时机终于成熟了。」 「是成熟了啊」足利义辉不悦地回答。 「从我们流亡至明国到现在,一切几乎都照着你的预言走呢,细川藤孝。相良良晴那个未来人应该不断窜改着『历史』,为什么你的预言却依然准确?松平元康改名为德川家康,断绝与织田的关系向武田投降——当我听到你这段预言时,可是完全不相信喔。太古怪了。」 被唤作细川藤孝的义辉副将回答:「那是因为我出了点『奇招』,强行将德川家逼到东军。虽然那招有点拐弯抹角。如今从相良良晴的手中夺走『果实』的时刻来临了」。说完,他再次露出微笑。 「好,那就开始吧。开始这场对抗『命运』,争夺『未来』的战争——」 丹后——位处京都后方的这个国家在海岸目击到了倭寇率领船队从大海对面出现。这是支持织田信奈的「西军」与反织田家联军「东军」即将展开赌上日本天下的决战时所发生的事。 他们有如幽灵,从白雾中静静地出现于丹后的海面。 这群倭寇人数大约五百人,其首领为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他的脸上到处都是伤疤。乃是一位历经多次与强敌生死对决,最后存活下来的剑鬼。此人名为足利义辉。是目前的「足利将军」足利义昭的兄长,也是前任将军。更是在以畿内为舞台,与把持政权的三好一党激烈战斗,并且理应于二条御所遭到袭击时流亡至明国的「剑豪将军」。 而在相貌如仁王像般惊人,以壮硕体型为傲的义辉身边,伴随着一位身形纤细,会令人误以为是少女的年轻武士。由于义辉自小就与这位年轻武士共同生活,他知道此人是男性,不过偶尔也会忘了这件事。 这对外型呈现两个极端的主仆看起来就像武藏坊与义经。不同的是高大的武藏坊为主君,而娇小的义经则是仆从。 依偎着武藏坊,面貌姣好让人联想到义经的年轻武士脸上挂着微笑——没有人能看穿藏在他心里的想法。 「主公,我们已经回到了日本。毛利军驻于大阪,收服德川的武田则在尾张。时机终于成熟了。」 「是成熟了啊」足利义辉不悦地回答。 「从我们流亡至明国到现在,一切几乎都照着你的预言走呢,细川藤孝。相良良晴那个未来人应该不断窜改着『历史』,为什么你的预言却依然准确?松平元康改名为德川家康,断绝与织田的关系向武田投降——当我听到你这段预言时,可是完全不相信喔。太古怪了。」 被唤作细川藤孝的义辉副将回答:「那是因为我出了点『奇招』,强行将德川家逼到东军。虽然那招有点拐弯抹角。如今从相良良晴的手中夺走『果实』的时刻来临了」。说完,他再次露出微笑。 「好,那就开始吧。开始这场对抗『命运』,争夺『未来』的战争——」 丹后——位处京都后方的这个国家在海岸目击到了倭寇率领船队从大海对面出现。这是支持织田信奈的「西军」与反织田家联军「东军」即将展开赌上日本天下的决战时所发生的事。 他们有如幽灵,从白雾中静静地出现于丹后的海面。 这群倭寇人数大约五百人,其首领为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他的脸上到处都是伤疤。乃是一位历经多次与强敌生死对决,最后存活下来的剑鬼。此人名为足利义辉。是目前的「足利将军」足利义昭的兄长,也是前任将军。更是在以畿内为舞台,与把持政权的三好一党激烈战斗,并且理应于二条御所遭到袭击时流亡至明国的「剑豪将军」。 而在相貌如仁王像般惊人,以壮硕体型为傲的义辉身边,伴随着一位身形纤细,会令人误以为是少女的年轻武士。由于义辉自小就与这位年轻武士共同生活,他知道此人是男性,不过偶尔也会忘了这件事。 这对外型呈现两个极端的主仆看起来就像武藏坊与义经。不同的是高大的武藏坊为主君,而娇小的义经则是仆从。 依偎着武藏坊,面貌姣好让人联想到义经的年轻武士脸上挂着微笑——没有人能看穿藏在他心里的想法。 「主公,我们已经回到了日本。毛利军驻于大阪,收服德川的武田则在尾张。时机终于成熟了。」 「是成熟了啊」足利义辉不悦地回答。 「从我们流亡至明国到现在,一切几乎都照着你的预言走呢,细川藤孝。相良良晴那个未来人应该不断窜改着『历史』,为什么你的预言却依然准确?松平元康改名为德川家康,断绝与织田的关系向武田投降——当我听到你这段预言时,可是完全不相信喔。太古怪了。」 被唤作细川藤孝的义辉副将回答:「那是因为我出了点『奇招』,强行将德川家逼到东军。虽然那招有点拐弯抹角。如今从相良良晴的手中夺走『果实』的时刻来临了」。说完,他再次露出微笑。 「好,那就开始吧。开始这场对抗『命运』,争夺『未来』的战争——」 丹后——位处京都后方的这个国家在海岸目击到了倭寇率领船队从大海对面出现。这是支持织田信奈的「西军」与反织田家联军「东军」即将展开赌上日本天下的决战时所发生的事。 他们有如幽灵,从白雾中静静地出现于丹后的海面。 这群倭寇人数大约五百人,其首领为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他的脸上到处都是伤疤。乃是一位历经多次与强敌生死对决,最后存活下来的剑鬼。此人名为足利义辉。是目前的「足利将军」足利义昭的兄长,也是前任将军。更是在以畿内为舞台,与把持政权的三好一党激烈战斗,并且理应于二条御所遭到袭击时流亡至明国的「剑豪将军」。 而在相貌如仁王像般惊人,以壮硕体型为傲的义辉身边,伴随着一位身形纤细,会令人误以为是少女的年轻武士。由于义辉自小就与这位年轻武士共同生活,他知道此人是男性,不过偶尔也会忘了这件事。 这对外型呈现两个极端的主仆看起来就像武藏坊与义经。不同的是高大的武藏坊为主君,而娇小的义经则是仆从。 依偎着武藏坊,面貌姣好让人联想到义经的年轻武士脸上挂着微笑——没有人能看穿藏在他心里的想法。 「主公,我们已经回到了日本。毛利军驻于大阪,收服德川的武田则在尾张。时机终于成熟了。」 「是成熟了啊」足利义辉不悦地回答。 「从我们流亡至明国到现在,一切几乎都照着你的预言走呢,细川藤孝。相良良晴那个未来人应该不断窜改着『历史』,为什么你的预言却依然准确?松平元康改名为德川家康,断绝与织田的关系向武田投降——当我听到你这段预言时,可是完全不相信喔。太古怪了。」 被唤作细川藤孝的义辉副将回答:「那是因为我出了点『奇招』,强行将德川家逼到东军。虽然那招有点拐弯抹角。如今从相良良晴的手中夺走『果实』的时刻来临了」。说完,他再次露出微笑。 「好,那就开始吧。开始这场对抗『命运』,争夺『未来』的战争——」 卷之一 大垣城之夜 整个日本的战国武将划分成尊奉旧足利将军家「足利义昭」的「东军」,以及尊奉凭篡位而起的风云人物织田信奈所拥戴的「今川义元」的「西军」。此时正是两派即将展开日本史上最大决战的前一天夜晚。 成功从九州撤回本州,率领近江长滨军于千钧一发之际救助信奈的相良良晴,随同信奈率领的旗本近卫兵(织田信奈主力军)进入了位于西美浓的大垣城。几乎在同一时间,前往丹波救援明智光秀而入京的相良义阳和山中鹿之助两人也抵达了大垣城,与相良军会合。 在织田信奈、泷川一益、岛津家久、相良义阳,以及相良良晴这五个人举行军事会议之前,相良良晴先和相良妹妹军团办了一场庆祝良晴归来的小型茶会—— 相良妹妹军团的大姐相良宁宁担任小小司茶,努力地分配茶水。 「哥哥大人!在下宁宁以相良妹妹军团的大姐身份来到近江长滨城了!宁宁今晚会彻夜不眠不休守护信奈大人与哥哥大人,不让敌人的忍者接近你们!做饭团和倒茶的工作就交给宁宁吧!」 「喂、喂喂,宁宁。我说过很多次了。你的年纪还小,不可以上战场。你的职责应该是保护家里吧?」 「不~对。如果输掉这场仗,织田家和相良家就毁了。近江长滨城也会立刻沦陷喔!所以既然去哪里都很危险,宁宁决定不如和哥哥大人在一起!」 良晴不希望让年纪还小的宁宁卷入战争。虽然他严令宁宁不得离开长滨城,不过相良妹妹军团没办法违逆这位小小的宁宁,于是都来到了大垣城。宁宁是相良良晴的「第一位妹妹」,从织田家还很弱小的时候就负责掌管着相良家。无论是良晴丧失记忆服侍毛利家时,或是良晴出发远征九州时,这名聪明的小孩一直都是长滨城的支柱。 「没办法了……现在把你赶回与空城无异的长滨城反而更危险。好吧,你过来,让我抱一抱。」 「好久没当哥哥大人的抱枕了!果然哥哥大人没有宁宁就不行了呢!」 不想带宁宁上战场的良晴如今是忧虑不已。 干劲十足的相良妹妹军团为了抚平良晴的不安,一起大喊「敬请安心!我们会保护宁宁姐!」 「兄长大人!要收妹妹的话就找石田佐吉吧!请交给我这个相良妹妹军团第一美少女石田佐吉。佐吉在兄长大人远征九州时,以宁宁姐教的算数为基础,学会了兵粮、补给、后勤的计算与如何规划军团活动的企画喔。而且我已经差不多长大到可以担任负责生下兄长大人的孩子……相良家继承人的『产子职』的年纪了。」 「等、等一下佐吉。就算不是亲妹妹,要你生良晴大哥的小孩也不太好吧。」 同属相良妹妹军团,不过却是「尾张妹妹组」的男装公主武将加藤虎之助不禁吐槽红着脸说「在九州累积战争经验成为英雄后的兄长大人变好帅。佐吉害羞得不敢看兄长大人的脸……」情绪相当亢奋的佐吉,不过佐吉没听进去。 「在九州和兄长大人度过一夜的虎之助绝对已经怀上孩子了!我不甘心啊!你那对超龄发育的胸部绝对是用来诱惑兄长大人的!」 「唔,这倒是很伤脑筋呢。大哥虽然自称是什么胸部星人,可是他绝不对妹妹出手喔,佐吉。虽然胸部偶尔会稍微感觉到像是色猴子的视线,不过基本上他是个正直的人喔。我觉得佐吉的『妹道』有点不太正常。」 「未来不是有这几句格言吗?『就算是妹妹,有爱就没问题了』——『我的妹妹哪有这么可爱所以我和她交往了』——『其中十一个是妹妹!』——『真不愧是兄长大人!我们结婚吧!』——兄长大人说未来世界里,由于终生未婚的人比例上升,人口数量大幅下滑!所以哥哥和妹妹交往是非常理所当然的常识,也是正义!战国时代的那些家伙都错了!」 「佐佐佐佐吉,不是这样!那是未来流行的动画标题,不是现实世界的事喔!就是所谓的『本故事纯属虚构』啦!终生未婚者增加虽然是事实,但是兄妹交往在未来也是被禁止的!」 「……怎么会这样……兄长大人不爱佐吉吗……?呜,我的肚子……」 「振作点,佐吉!哇哇,虽然佐吉的态度很高傲,但她的内心跟豆腐一样软。啊!对了,哥哥。我其实已经练成『咒杀』这种特技喔。」 和佐吉同为「近江妹妹组」的佐吉盟友,头上裹着僧侣头巾的大谷纪之介一边帮喊着肚子痛,脸皱成一团的佐吉揉肚子,一边这么说: 「哥哥,佐吉已经没办法振作了,你就温柔安慰他一下吧。否则我纪之介三年之内必定会诅咒你喔。」 由于她的话让人无法当做没听到,良晴只能喃喃自语着:「那什么可怕的特技啊。佐吉真是需要人照顾呢」,轻轻摸了摸佐吉的头。 「我、我当然很爱佐吉喔!不过是当成『妹妹』看待!不会和你生小孩!」 「好受打击!兄长大人这种说法就是写出『还不算女人』几个字,念成『妹妹』吗?兄长大人不把佐吉当成女人疼爱吧~!都因为佐吉的胸部太平了!好过分!」 「佐吉,好一阵子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难搞啊?」 「这都是因为兄长大人把佐吉丢在一边不管,却把虎之助与小西弥九郎两个人叫到九州去生小孩的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和加藤虎之助完全合不来,一边吵架一边赶到冲田畷的小西弥九郎之前表示「堺町的会合众应该正在开会讨论要支持东军还是西军,我先回去一趟」,回去了堺町。虽然弥九郎侍奉从属于东军毛利家的宇喜多直家,不过她的老家小西家不是武士,而是堺町的商人。 「我就说我没做嘛!虎之助,你在妹妹组里是最年长的吧?你和佐吉好好相处嘛。佐吉会变成这样,原因大概就是你那对不符年龄的大胸部。那对巨乳害佐吉变得疑神疑鬼的。」 「就、就算大哥你这么说,虎也只觉得这对胸部很麻烦,妨碍挥枪。就算用布缠起来,反而一天天越变越大……总之虎以成为战国第一名将为目标,会继续保持男装!虎和大哥的关系是清清白白的!」 虎之助叹着气说「胸部太重会让肩膀酸痛耶,大哥。希望不要因此在战场上出意外就好」良晴回答「这样啊,那很糟糕啊。我很擅长揉肩膀喔。以前常常帮妈妈揉肩」伸手摆到虎之助的肩膀上。这时佐吉终于气到抓狂了。 「兄长大人!佐吉看到虎之助的大胸部后因为羡慕嫉妒过头害肚子痛起来了!帮我揉揉肚子啦~!」 「感、感觉你不会揉过肚子就罢休,我看还是算了吧。」 「你好偏心!」 「真是的,你很爱计较耶,佐吉。大哥哥,市松的肩膀也好酸痛喔~!毕竟人家是军团第一的战斗狂!是能力全部加在武力上的福岛市松!呀哈哈~!」 由于属于「尾张妹妹组」,虎之助手下的小妹。顶着一头小女孩般的清汤挂面发型,穿着红色长袖和服的福岛市松开玩笑地从背后抱住良晴向他撒娇,让佐吉的胃痛更加严重。良晴也因为前面抱宁宁,后面背市松,已经超过负重极限了。 「市、市松。你怎么会有肩膀酸痛的困扰?你明明和虎之助不一样,没有胸部吧!不但个子矮,胸部也小!」 「你说的对!市松的胸部和宁宁与半兵卫大人一样喔!」 「可是可是,宁宁姐,是这柄长枪日本号太重了啦!」 要是继续和这些家伙闹下去,不管花多久时间都去不了军事会议。真伤脑筋啊——就在良晴流着冷汗时,山中鹿之助冲进了房间里,拉着良晴的手硬把他拖到走廊上。虽然佐吉大喊「你干什么啦!」纪之介也诅咒她「咒你遇上七难八苦」鹿之助反而兴奋地说「那就太感谢你!多诅咒我一点吧!」没有任何效果。 「主公,信奈大人她们正在等你,请赶快前往军事会议吧。」 真的好久没见到鹿之助了啊——良晴眯起眼睛说着。鹿之助的表情看起来充满了自信与充实感。 「听说你和义阳姐一起去丹波救援十兵卫妹妹?谢谢你,鹿之助。义阳姐说,要不是鹿之助站在山名军那边,救援十兵卫妹妹的行动就会失败了。她还说山名军从将领到士兵所有人都反对想要杀了鹿之助的山名丰国。这都是鹿之助的功劳呢!」 「谢谢 !虽然在下鹿之助曾经因为遇到太多七难八苦,有段时间变得不相信他人而离家出走。不过那些为了复兴尼子家而战的奋斗没有白费。多亏与主公相遇,在下鹿之助得到了回报!我已经不会再想着为了牺牲自己而上战场,而是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地生存下去!」 「这样啊,太好了。这下子你那种狂热追求七难八苦的被虐狂个性也应该改掉了吧。从此以后,你就以符合那副美貌的正统派美少女公主武将身份——过着幸福的日子吧。」 「不对,主公!因为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太强烈,鹿之助的烦恼反而更多了。我本来相信只要和主公重逢,主公这次一定会命令我当你的肉奴。然而主公却只顾着和妹妹们打情骂俏,把我丢在一旁不管,完全不欺负人家!啊!难道说放着不管就是最好的奖赏……?」 「那种个性一点也没改过来嘛!」 「呜。主公丢着我不管让我一直烦恼,自己却在九州收了大姐姐与萝莉小妹妹两个当地的情妇后才回来,真不愧是主公!太没有人性了!呜呜。这样下去我就只能沦落被主公以外的男人睡走的悲剧命运……!」 鹿之助似乎越来越陶醉于自己想象的情境。她甚至呼吸急促地跪下恳求:「我受不了啦,求求您不要再不理我了!恳请主公把鹿之助收进后宫!」 「你误会了鹿之助!冷静一点!义阳姐和家久不是后宫的成员!我会被信奈砍死啊,别说了!」 良晴一边在走廊上逃跑,一边想着:人的习性真的很难改呢。 「抱歉,信奈!因为有点事迟到了!大家都来了吧?」 良晴好不容易摆脱鹿之助后,冲进正在进行军事会议的大厅。 「……这样啊……」 信奈看着严重迟到的良晴,额头爆出青筋。虽然她努力忍耐着宰掉凭「妹妹特权」向良晴拼命撒娇的相良妹妹军团,以及在走廊上又开始嚷嚷着肉奴之类莫名其妙句子的鹿之助那些人的冲动,不过现在得先召开军事会议才行。她勉强压下愤怒的情绪,开口道: 「这样五个人就到齐了,马上开始会议吧。不过来自九州的相良义阳和本州的另外两位算是第一次见面吧。左近、家久、相良义阳,你们先先自我介绍一下。」 虽然岛津家久曾经上洛与信奈和光秀开过茶会,在参拜伊势神宫时和泷川一益吵过架,不过成功救援明智光秀来到大垣城与众人会合的相良义阳则是彻头彻尾的新面孔。 「本公主是信奈利用相良妹妹军团在当地的人气顺便组织的『织田家七福妹』的其中一人,又名左近的泷川一益。也是织田家四天王之一喔。织田家四天王乃是以下四人:掌管京都、近江坂本、丹波、摄津、大和一带的近畿管领明智光秀。统治越前,与上杉谦信处于对峙局面的柴田胜家。身为若狭国主,建设近江安土城的丹羽长秀。以及以伊势神宫巫女身份支配伊势的本公主一益。不过伊势已经被远征设乐原的武田信虎夺走……让小光和本公主拉开差距了。粗心大意、领国的不同……公主的声势已经是江河日下啰。呜呜呜。」 接到伊势沦陷的噩耗变得灰心失意的奇特巫女武将泷川一益自我介绍做到一半时似乎越来越难过。「算了,就算丢掉领地,本公主只要有茶器就够了」她拼命地如此说服自己。不过松平元康改名德川家康,投降武田家后。远江、三和、尾张、伊势这些「东海道区域」已经全数落入武田信玄之手,让一益想笑也笑不出来。 「别担心啦,左近。只要击败武田军,马上就能夺回伊势了。话说自称相良良晴姐姐的熊袭公主就是你吗?长得和良晴一点不像耶。皮肤白晰,身材苗条,气质高雅。怎么看都不像猴子的祖先啊。你叫什么名字?」 信奈咬着嘴唇,凶巴巴地瞪着来自九州的相良义阳。(我才不会让你以大姑自居。我会先来个下马威,让你明白赢不了我)她以带着这种杀气的凶狠眼神吓唬义阳。 然而在九州修罗的战争中存活下来的义阳优雅地点头致意,避开信奈的眼神,轻松闪过她的先制攻击。 此刻,两位公主武将之间弥漫着姑嫂之间特有的紧张气氛。良晴和一益吓得抱在一起,差点要小便失禁了。 「织田信奈大人,各位好。我是肥后相良家的前任家主,也是南肥后、球磨的领主相良义阳。目前我将家督之位传给妹妹德千代,转至身为相良家子孙,也是我弟弟的相良良晴的旗下担任相良家的副将。」 信奈焦躁地心想:「之前已经冒出那么多妹妹,现在竟然还多了姐姐……而且还是个美女……她不可能跟良晴有血缘关系!也就是说姐姐的名义是幌子,其实是良晴在九州当地的情妇!是后宫成员!没想到抢地盘竟然抢到本州来了!啊!难道说她的肚子里已经有良晴的孩子?」 「我是岛津四姐妹的小妹,岛津家久喔。虽然有上洛的经验,和织田信奈与泷川一益是老交情,不过这次就再打一声招呼。由于本州人完全听不懂萨摩腔,我会努力用日语说话。顺带一提,萨摩的女生讲的话其实跟一般大家知道的萨摩腔其实也有很大不同喔。」 信奈仔细瞧了瞧着岛津家久的双马尾,拉着家久的双马尾说:「你的发型和之前看到的不一样耶!好可爱喔!我也想绑绑看!」 然而家久害羞地说: 「这、这是相良亲手绑的未来发型。可爱吗?」 这话让信奈不禁怒从中来,差点要扯下那对双马尾。惊觉事态不妙的良晴赶紧介入信奈与家久之间,避开了根据以前的经验可以轻易预测到的「未来」。 「家、家久。冲田畷的战事已经结束,差不多该解开你的头发了。」 「喵啊。这是相良送给我的发型。在本州的决战结束之前我不会解开。而且就算绑着也能把头发洗干净,不用担心啦。呵呵。」 「唔,反正很可爱,那就算了……只要不妨碍洗头发就好。」 「冲田畷之战时,我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被砍头的危机也是多亏了这个双马尾。即使是修罗,看到我的可爱发型也会犹豫一下,相良真是了不起的策士!」 信奈恨恨地咬着牙齿心想:「……那个发型……是露璃魂吧。良晴果然是露璃魂吧……又是胸部星人又是露璃魂,你不配当人啦……是猴子,你果然是只猴子。」 「好了。既然已经见到织田信奈大人,那就提出这件事吧,良晴。我要你在近江长滨设立历史悠久的肥后相良家的分家。生育继承人是一家之主的重要工作喔。身为你的姐姐,我会负责以后你建立的『后宫』管理者的职务。」 义阳对信奈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让良晴的脸色变得很苍白。 「义义义义阳姐?你不用管理那种东西啦!」 「喵啊。关白近卫大人要相良在岛津家四姐妹中选一个人当老婆喔!虽然义弘姐爱上了相良,不过如果只限一个人的话,我这个小妹当然就是最好的选择!反正只要我撒个娇,义弘姐就不会说不。嘿嘿~」 「……你说什么?那个黑牙男……他到九州是去做什么啊。我饶不了他……!」 「家久!拜托别再说了,信奈和近卫大叔的关系又会被毁掉啊!」 一益泪眼汪汪地说「看来你我今晚是最后一聚了」递红豆年糕给良晴当饯别礼。 「小良……真亏你想到『姐妹后宫』这种取巧招数呢。不过当我们于本州苦战的时候,在信奈监视不到的九州拼命建立后宫的行为实在不太好喔。信奈真的会生气的,已经没有辩解的余地。呜呜……永别了。」 「不对,我就说了!不是那回事啦!九州可是真真正正的修罗之国耶!我不知道差点死掉几次了!喂喂,信奈!你为什么拔出短刀喃喃自语啊?」 「呐,良晴?能不能请你让开?不然我杀不到那些熊袭女。特别是那个叫相良义阳的女人。我绝对不会认可她当什么良晴的后宫管理者!」 「义阳姐只是太爱家人而已,绝对没有恶意啦!要要要要是你们成为姑嫂关系的当天晚上就起冲突,以后日子会很难过下去耶!」 「什么『义阳姐』啊!只不过在九州遇上这、这、这种稍微有点姿色的黑发白净和风美女,就说人家是相良家的姐姐,把她带回本州!不只如此!那个很黏你的家久绑 的『双马尾』到底是什么?你果然是露璃魂吗?是露璃魂吧?你喜欢姐姐喜欢幼女还喜欢妹妹?根本只要对方是人类女孩子就行嘛!难、难道说你真的打算实行今川义元嚷嚷的『将安土城变成良晴后宫计划』那种东西吗?」 「唉呦~信奈。不要翻了旧账后像炸弹连锁引爆一样越气越凶嘛~我只是看家久有张娃娃脸,才会觉得她很适合绑双马尾而已。」 「才不是旧账!你的所有花心行为全部都是现在进行式!猴子!我今天对你彻底失望了!」 「喂喂等一下,不要拿刀杀我啊!」 「你有什么意见?今晚砍死你的这把刀,明天就会在堺町以名刀『压切相良』的新名字高价卖出!一定能卖到五百贯钱!你的命只值五百贯啦!」 「听说家康小时候被以五贯的价格卖给织田家,比起来我的价格好多了。」 「你还敢装悠哉啊~?那、那我就用五贯钱贱价卖掉『压切相良』!」 「好啦好啦~现在那种虚张声势的吓人伎俩对我行不通啦!你这个小气守财奴怎么可能把东西贱价卖掉嘛!」 「唔唔唔!你、你说的对,用百分之一的价格低价卖出太可惜了……我做不到那种事……毕竟钱比性命重要啊~!」 「……哎呀哎呀。这就是所谓的『夫妻吵架时,连狗都不想靠近』吧。我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真是多谢两位招待。不过很遗憾,现在不是吵这种事的时候喔,信奈大人。差不多该进入这场军事会议的正题了。」 义阳和颜悦色地吐槽两人。良晴和信奈这场很久不见的夫妻吵架这才总算停了下来。 「总而言之,自我介绍就到这里结束!既然我回来了,基本作战方针就改成以岐阜城为盾争取时间,进军关原吧!对了,还要救援防守岐阜城的信澄!开会啦,开会!」 原本因为嫉妒而生着闷气的信奈一听到唯一的弟弟的名字,也立刻坐直身体,瞬间就从恋爱少女的表情转换成朝天下布武迈进的战国公主武将的神情。 那就是日本历史引以为傲的英雄织田信奈所拥有,让良晴无比憧憬的坚毅表情。 「……虽然感觉好像被巧妙敷衍过去了,但是你说的对。如今良晴已经回归,被孤立于丹波的十兵卫也安全回到京都,我们就有办法救出岐阜城的勘十郎了!原本我打算将毛利和武田、德川全引到关原那块地方进行原野决战……不过既然良晴和十兵卫隔了那么久之后终于齐聚于我方阵地,那么要行动就趁现在!」 「没错,信奈。现在可以一边牵制进入大阪城的毛利军,一边救出岐阜城的信澄。我回来之后就能同时拾起两颗果实了!」 「这样啊!那句『拾起两颗果实』真让人怀念!不过你打算怎么做?」 「啊,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你想被火烤还是被水煮?还是被锯成两半?」 「慢着慢着慢着!相良军自傲的两大军师现在都不在,我也没办法啊!半兵卫在北陆的胜家那边,官兵卫在山阳道行军中!你想想看嘛!我的猴子脑袋不可能比小早川小姐的智谋还厉害!」 「良晴!你未免对小早川太好了吧?镇守摄津的胜三郎(池田恒兴)的部队已经被吉川元春军击败,溃不成军了喔?那家伙是真的要打一场决定天下大势的决战喔。分隔日本东西两侧的界线就在关原!所以她才会进入大阪城摆出夺取京都的态势,做好可以应付长期战和短期战的准备!要是我们草率地离开大垣城驰援岐阜城,关原这块要冲之地就会被毛利夺去了!」 「这、这时候就是战略家家久出场的机会了!拜托帮我们重新订立战略吧!拜托了!」 好——岛津家久笑着拍了拍胸脯。 「前一次上洛旅行时,我已经观察过畿内一带所有战略要地的地理环境。交给我就没问题了!」 家久开始具体陈述她的「策略」。 在山本勘助与太原雪斋已逝的当下,军师一职便是由「天下两兵卫」,黑田官兵卫和竹中半兵卫争夺天下第一。然而战国九州还有另外一位天才战略家存在。那就是原本还没有参加本州大战就结束其短暂生命的岛津家久。 「首先,不要调动越前的竹中半兵卫与柴田胜家会比较好。若是从越前分兵,将会有对抗上杉谦信的防卫线崩溃的危险。应该只靠我们这边大垣城的织田信奈、相良良晴军团,以及京都的明智光秀军团进行对毛利的战斗和救援岐阜城。」 「说的对,家久。就算有胜家的武力和半兵卫的智谋,要挡住谦信的攻势也是非常困难的事。越前如今的情势容不得我们分出一兵一卒。如此一来,我们能思考的就只有如何运用京都的明智军了。」 「喵啊。现在立刻发送织田信奈签署的命令书给京都的明智光秀,命令明智军即刻从京都出发。」 「你打算动用我们最关键的明智军吧。不过,要他们前往何处?做大垣城的后备军吗?」 对于信奈的问题,家久如此回答: 「喵啊。派明智军前往大垣城西方,美浓与近江的国境——关原。按照毛利军至今的动向,毛利家打算不顾眼前的土地与城池,打一场『决定天下大势的决战』。既然如此,即使位于大垣城的我们前往岐阜城,毛利应该仍然会按照原先的计划进入关原。」 「这话说得有道理,但是你有十成的把握吗?万一实际状况不是这样……」 「关原乃是贯穿日本的东山道、北国大道、伊势大道交会的交通要地。那是一块群山环绕的狭窄平地,没有大型河流,大军可以自由进出。可说是专为进行决定天下大势的决战而准备的『场』喔。在古时候的壬申之乱里,争夺旧名不破关的关原之所以是战事的关键,并非偶然。这种『场』具有干涉人类『历史』与『命运』的力量——我不熟悉阴阳道,但就算不借用阴阳道的理论,我仍然深信『场』的力量对战争的胜败,乃至于在战场上打仗的我们的『命运』有很大的关联。正如同在桶狭间和冲田畷那样,『命运』会对抢先夺取『场』的一方展露微笑。」 「竹中半兵卫也说过,决战之地就在大垣附近。我自己从以前也有同样的想法。若是我们现在舍弃关原前往东边的岐阜城,只会让毛利得到好处吧……」 与其说毛利,不如说是小早川小姐吧——良晴面露苦涩的表情表示赞同。对于信奈而言,小早川隆景既是情敌,也是经常在战术层面夺得先机的棘手智将。这次毛利军不管京都直取大阪的行动完全超乎信奈的意料。信奈将本猫寺教团逼出大阪时,之所以留下那座大要塞,没有将其一把火烧掉,就是为了信奈自己未来将根据地移到通往大海的大阪时可以利用。结果小早川隆景没有受到进入京都的「名誉」所诱惑,而是抢先夺取大阪那个「实利」。 「喵啊。所以呢,这次我们要『抢先两步』,让明智军团第一个抵达关原。」 十兵卫绝对可以办到——看见希望曙光的信奈眼中闪闪发光。相良也点着头说:「织田信奈大人指挥近江以东,惟任日向守明智光秀大人则掌管京都以西。我经常听说,织田家的强项在于具有天下霸主实力的两位公主武将能够默契十足地同时于东西两侧战斗。惟任大人虽然是个对我的弟弟特别执着的奇特人物,不过她是个更胜传闻、才气纵横的公主武将,与信奈大人可说是一心同体。我愿意对她给予完全的信任。」 「关原的战术要地有两处。位于近江境内东山道入口处的松尾山,以及美浓境内入口处的南宫山。必须以明智军的兵力抢先毛利占领其中一处要地。」 「咦,但是如果让小早川隆景得知十兵卫前往关原,难道她不会动手抢夺形同空城的京都吗?」 「即使小早川隆景看到空荡荡的京都,她也会以夺取关原为最优先的目标。关于对京都的态度,虽然她只要有机会控制姬巫女大人就会出手,不过她已经采取之后再夺取京都这个『场』的方针。她应该会认为,京都是个难守易攻的死地,入京的事得等到在关原击溃织田军再说。而且由于黑田官兵卫目前正率领大友军沿着山阳道直取京都,若是毛利军贸然踏入京都,有可能演变成被大友军与织田军、明智军夹攻的局面,反而陷入不利 的窘境。小早川隆景是这么想的。换句话说,就算先放着京都不管,也不会产生问题。况且若是发生意外,我们还可以将姬巫女大人暂时迁移到叡山,如此一来和岛津家同样以皇室为尊的毛利家就无法踏入叡山。所以我们现在该让大垣城的织田信奈主力军和近江长滨相良军全军出动驰援岐阜城。」 「但若是明智军夺取松尾山和南宫山时分散了兵力,会很危险喔?」 「嗯。那就派明智军优先夺取松尾山,迎接从西边进军而来的官兵卫所率领的大友军。」 「……家久,你的年纪明明这么小,却是个天才军师耶。应该说更像是战略家,而不是军师。」 「别这么说,竹中半兵卫和黑田官兵卫的年纪也很小。我只是活用以前于上洛时请明智和相良导览京都与近江的经验罢了。我已经在那趟上洛旅行之中记下了畿内一带所有主要区域的地形与道路。」 家久似乎根本不需要地图。只要造访过一块土地,她就能在脑中记忆该地的地形天候等一切资讯。 「当救出岐阜城的织田家少爷之后,我方就立刻按照原订计划,抵达关原与明智军会合。织田信奈,你为了摧毁武田骑兵队而准备的王牌乃是大量的『种子岛火枪』与规模超乎寻常的『野战阵地』。那些东西在平地不管用,无论如何都必须抢下高地或山丘。所以就算以战术的角度来看,最终决战地仍然是关原。」 「为什么你知道那个秘密?我在设乐原隐瞒地很彻底,连德川军都不知道。目前知道这件事的明明只有我和左近啊」信奈对此大吃一惊。家久则是笑着说:「全日本最早量产种子岛火枪的武家可是我们九州岛津家喔。」 岐阜城外的平原对骑兵队有压倒性优势,在那里和武田打最终决战将会很吃力。因此阻止岐阜城沦陷之后,只要用「钓野伏」战术将武田骑兵队引至关原就好了,然后在那里将武田骑兵队全数歼灭——家久已经彻底理解信奈在设乐原一役之后构思已久的「对武田决战」战术,让信奈心中(决战地点若是位于平原,我所构思的对抗武田战术将难以成功。如果主战场从大垣、关原被推到岐阜,那个战术可能就会失败了……)的担忧一扫而空。 「良晴!若是我们打赢这场仗,最大功臣就是家久!织田军,开始反击!前往救援岐阜城!阻止武田军的总攻击,拯救勘十郎!」 信奈恢复神采奕奕的表情,站了起来。 「诸位!防守关原的任务就交给十兵卫。只要在播磨(官兵卫)抵达之前守住岐阜城,一定就能出现致胜的良机!」 信奈果然在设乐原准备了「三段射击」。那招「三段射击」将会运用在关原吗……想到这里,和武田信玄与武田四天王很亲密的良晴就感到胸中一痛。他心想:若是武田骑兵队和在设乐原时一样突击信奈的本阵,武田四天王势必会一个个战死吧。根据良晴所知道的设乐原之战历史,山县昌景、马场信春、内藤昌丰三位将领就是死在那场战役之中。 然而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出信澄。 况且设乐原和关原是不一样的地方。众人的命运也有所变化。状况应该不同了。 「好!立刻指派十兵卫妹妹出发吧,信奈!」 「喵啊,相良你先等一下。我们还需要一刻钟的时间。现在得先制作送去京都给明智光秀的书信……也就是作战指示书。大垣和京都的部队行动必须相互配合。若是没有绘制详细的地图,事情就会搞砸。」 「哦,真不愧是家久呢。你需要资料吗?我马上准备。」 义阳如此询问家久,不过家久摇了摇头。 「喵啊,不需要,义阳姐。所有资料都在我的脑中。」 「义、义阳姐?你是在叫我吗?」 「是啊。如果我成为相良的妻子,或是加入相良妹妹军团,你就是义阳姐啦!」 「不行啊,岛津三姐妹恨透了我。她们不会允许你擅自做决定。万一义弘喊着『还我妹妹!』冲过来杀我的话怎么办。那家伙虽然有颗少女心,却是一头如假包换的恶鬼喔……若是让义弘把持中央政权,别说日本了,她甚至有可能征服世界呢。」 「喵啊喵啊。其他人的声音会害我分心,我要待在房间里写送去京都的书信!等我一刻钟就好!」 家久离开之后,信奈立刻张大眼睛说:「岛津家久,没想到那么小的孩子是如此高明的战略家。」 「良晴!原来你不只是个露璃魂啊!把家久带回来真是大功一件!在畿内,几乎没有人知道家久具有战略家的实力!所有人都以为家久只是一位喜爱『源氏物语』,还特地上洛做圣地巡礼的小公主喔?」 「哎呀,毕竟我知道未来嘛……我只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家久在高城之战和冲田畷之战非常活跃,并且因此以天才战略家的称号名闻天下。这不是什么值得赞美的事。」 「没那回事!虽然她和你感情好过头,几乎肯定是下一个后宫成员这点让我很生气,不过良晴花言巧语骗女人的功夫确实是天下第一!我的个性太过急躁,容易和别人吵架。但是只要有良晴在,就能不断向全国各地招揽人才。如果派良晴去说服改名德川家康的竹千代,她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 「……家康解除同盟的举动不在我所知道的历史之中呢……如果不先调查一番,就无法得知她的动机。」 「是这样吗?这代表目前的局势发展和原本的历史不一样了?但是没问题!我们不是和她在本猫寺一起玩过蹴鞠嘛!竹千代也是个很讲信义的孩子,曾经在金崎回头深入敌地救援良晴。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会突然解除同盟!」 「是啊。她应该有不得不的理由。如果能知道那个理由,或许就能解决问题了。」 「那就拜托你啰,良晴!」 一边喝茶一边享用着伊势红豆年糕的义阳和一益互看了一眼。 「嗯,这表示……你已经默许我的弟弟建立『相良后宫』吧,织田信奈大人?哎呀,真不愧是天下霸主,肚量实在过人。不但胆识超越一般的善妒女人,更是充满了大智慧。如此一来相良家就能长保安康了。而后宫的管理人就由身为良晴姐姐的我——」 「慢着,相良义阳!你其实在心里瞧不起我吧!那些恭维未免太过火了!」 「是这么一回事啊,信奈。为了天下布武,你认可了良晴的粉红后宫。而且你也打算让三河的狸猫加入小良的后宫,以便重新拉拢她。看来本公主往后若想过顺遂的生活,也得加入才行。还能在安土城里得到一间漂亮的茶室呢。毕竟我的伊势已经被抢走了……呜呜呜。」 「怎、怎么连左近都说这种话!不不不是喔!我死也不会认可良晴的后宫!那只是成天吃喝玩乐的今川义元为了在安土城过着奢华的享乐生活而乱说的话!安土城不是那种地方!安土城是我有我治我享的城才对!」 「喂,小良。本公主现在虽然只是胸前平坦的小女孩,但是年纪一到肯定会变成大胸部的超级美女。如何,要不要买我这份期货啊?要是你每年都献上茶器,我就愿意进你的后宫喔。」 「一益?你是怎么了,难道你打算走上结婚这条不归路吗?以心灵干涸的人来说你的年纪未免太小了吧!武将的工作又该怎么办?」 「本公主已经对拼命打仗的生活感到厌倦了。城池那种东西不过就是容易被抢走的虚幻之物。比起公主武将的工作,当小良后宫成员的人生还比较轻松呢!」 「慢着,左近!你给我打赢这场仗,夺回伊势啦!织田家里熟悉种子岛火枪,能够实际指挥对抗武田战术的武将,就只有左近和十兵卫而已耶?」 「不要~这全都是信奈太小气不送本公主茶器的错!要是不给茶器,本公主的忠诚度和干劲都会大幅滑落~」 「我说过啦,每次左近要求奖赏时,只要我越舍不得送出茶器,茶器的价格越会大涨!我就是用这种方式操作茶器的市场价格啊!」 「这样一来本公主不就永远得不到茶器吗!」 原来如此,我曾听过传闻……不过织田信奈大人果然是出了名的小气鬼。但愿不要因此成为织田政权的致命危机——义阳叹了口气。 「对了,良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奈大人的吝啬,惟任大人目前的身心状况 都相当糟糕。逼降八上城时,虽然她表现得很开朗,但是散发出的『气』却似乎十分委靡……」 「十兵卫妹妹样子不对?应该是她的母亲被当成人质造成的吧。如果我也遇上同样的情况,实在很难保持精神正常。」 我也是,真是辛苦十兵卫了。虽然我很想让她休息一下,然而现在的战况不允许啊——信奈垂着肩膀说道。 「良晴,你负责当使者去京都。她很想见你一面喔。或许惟任大人看到是我代理你去救她时,感到相当失望。我当初只是基于君臣的立场,才会决定让你去救援织田信奈大人,而由我救援惟任大人。不过似乎反过来比较好。我不太好形容,感觉惟任大人和信奈大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糟糕了……」 良晴在九州获得义阳这位能担任「分身」的人物。若是没有义阳,可以说几乎不可能同时救援信奈和光秀。 但是对于光秀而言,义阳终究是义阳,她不是良晴。 想必光秀在理智上也明白义阳的选择是正确的,但情感上的观感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或许光秀认为良晴重视信奈的安危更胜于自己,才会优先救援信奈,让她伤透了心。所以良晴决定前往京都。 「我明白了,义阳姐。派往京都的使者就由我来当吧!」 「你愿意去就太好了。至于从近江长滨城来到大垣的相良军,外务由我打理,内务则由宁宁大人全权处置,请不用操心。虽然我这么说,在我们前往岐阜城之前,你还是得快马加鞭赶回来喔。总大将在场与否,会使将士的士气完全不同。」 「我明白了。信奈,那我就告别半日的时间,到京都与十兵卫妹妹团聚,并且直接向她传达我和信奈的慰问。这样一来她肯定就能恢复精神。」 「……说的也是呢。良晴好不容易回到本州,我却一直独占良晴。十兵卫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而情绪低落吧。啊,不过距离交给十兵卫的书信完成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吧?」 「咦?是、是啊,还有一刻钟。用来睡觉也不够,但只是枯等家久写好信也太浪费时间……不过军事会议也结束了……」 「这样啊,良晴。那你陪我去另一个房间一下。」 「喔,好……我知道了。」 一益和义阳纷纷议论「哦,难道说——」「我要以大姑的身份同行」,不过信奈急忙说:「喂!看一下气氛吧,别跟来啦!不管是谁敢擅闯房间,我都会砍死她喔!」把两人赶走,独自带良晴进入了密室——目前的织田家在武田、德川、毛利的包围之下陷入一次又一次的苦战。自从信奈和良晴重逢之后,两人还没有独处的机会。两人有股直觉,这个奇迹般的「一刻」是信澄送给他们的礼物。赌命带兵进入岐阜城防守的勘十郎,也就是织田信澄等于是对信奈与良晴传达了「希望你们今晚成婚」的「遗言」。 信澄困守着岐阜城。脱离同盟向武田投降的家康。 尽管良晴与信奈的面前堵塞着许许多多的试炼与难关,信澄还是留下了阿市与三名女儿,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带给两人一晚「初夜」。虽然只是短暂的片刻时间,两人仍然获得了奇迹般的空档。 双方已经不需要言语。 连说话都嫌浪费时间。 在这处位于二楼,专门用来办茶会,宛如密室的两坪小房间——良晴和信奈紧紧抱住彼此的身体,激情相吻。 好烫。信奈的身体就像火焰一样滚烫。良晴只是将信奈抱在怀里不让她躲开,就感到仿佛被火焰烧灼的错觉。她那小巧的嘴唇也好烫。当自己贴上她的嘴唇时,口腔里就像被灌入火焰般烧了起来。 「……良晴……你不要再离开了。我明明命令你两周内完成和大友军的谈判后就立刻离开九州回来啊。大骗子,竟然还带家久和义阳回来。你是我的,你是即将成为我的丈夫的人。那儿都不要去啦!」 信奈的身体虽然像龙一样滚烫,却十分纤细柔嫩,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怀念味道……那是信奈的味道。 不过,信奈的呼吸与眼神,以及身上的热度所传出的讯息不是只有这样。 (她有些胆怯,仿佛变回了小孩子。她唯一的弟弟,还有从小陪伴着的义妹,双方都赌上了性命奋战呢。信奈……) 「……我的儿时玩伴竹千代离我而去。良晴去了九州之后也一直没有回来。我真的感到非常不安。良晴,你不会再离开了吧?你会在我完成梦想之前,一直陪伴着我吧?既然良晴来了,我就不会失去人在岐阜城的勘十郎吧?若是继竹千代之后,又失去了勘十郎,我就……!」 信奈害怕了。人世无常,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身边的人。如果被迫以乱世公主大名的身份活下去的信奈想要保护内心不断受到伤害的自己,只有依赖君临天上世界的救世主——给予世人无偿之爱与救赎的「神」,或是舍弃爱与情,化为完全封闭内心的魔王两种办法。然而良晴却告诉了信奈还有第三条道路。那条道路就是良晴这个人类,这位少年,化为守护信奈内心的「盾牌」,使信奈不会成为魔王,可以过着普通少女的生活。不过也就是因为信奈的存在,就是因为受到想要守护信奈的「意志」所引导,我才能来到这个战国时代——良晴想着。 「你在毛利家……在九州……和其他女孩子出轨了吗?有小孩了吗?」 「不,没有。」 「你有没有在京都和十兵卫乱搞?」 「没有喔。你是我的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人。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我也是喔,虽然被承祯袭击的那个时候还以为要失身了。原本我打算等救出勘十郎之后再做。但是既然突然得到这片刻的时间,我就在也忍不下去了。今晚绝对要——」 「绝对要?」 「绝对要让我怀孕。我想要良晴的孩子。不管是天下布武、勘十郎的性命,还是良晴的小孩,我全都不会放弃。」 良晴握住信奈的胸部,即使隔着和服,也能明确感觉到信奈的心脏跳得很快。信奈没有穿上在傻瓜装扮时戴的「给人看的胸罩」。 「……感觉好像比以前大了耶……?」 「你真笨,这都是因为和良晴接吻兴奋起来的关系呀。」 「咦?是、是这样吗?」 「是啊,嘻嘻。从九州回来之后你变得好成熟,我还怀疑了一下。不过你果然还是以前那个良晴呢。看得出来没有花心。」 我真的回来了呢——良晴想着。 「良晴,时间不多了,没有多余时间举行结婚的仪式。所以……我们就开始吧。」 良晴没有答话,而是将信奈纤细的身躯面朝上地压倒在榻榻米上。在进入大垣城时,两人就已经卸下铠甲,也入浴过了。良晴和信奈都没有必要再多做什么准备,只要一个吻就足矣。 接下来只要脱下信奈的和服就行了。 「……咦、奇怪?抱、抱歉。那个……我不太清楚怎么解开腰带!」 「咦?虽然知道你没有出轨让我很开心,不过真拿你没办法。今、今晚我没有穿内、内裤,只要把下摆拉起来我们就能合为一体了。」 虽然良晴想要回答「我知道了」,却发不出声音。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没办法思考。比上战场还要紧张。 (虽然以前每次都有人在这个关键时刻打扰,不过五右卫门、妹妹军团或十兵卫妹妹应该都不会不顾这么重要的新婚初夜气氛闯进来吧。我和信奈合为一体的时刻终于来临——信奈。真是不可思议。虽然我的心脏跳得快要爆炸,脸颊红通通,身体已经兴奋起来,内心却充满了暖意……原来即将和喜欢的人结合时的心情就是这样啊……) 良晴两手按在榻榻米上,将身体压上了信奈—— 然而就在这时。 咻! 有颗烟雾弹掉进了房间,两人瞬间被炸飞。 「骗、骗人的吧!!!!!为什么会有烟雾弹啊!!!!」 「良晴!难道你有这种兴趣?咳咳咳!眼睛鼻子喉咙都好难受……!你、你、你竟然喜欢用烟雾折磨女、女、女孩子,差劲!」 「我才没有那种兴趣!我只喜欢胸部!是非常标准的健康优良日本男儿!」 「难道九州有和新娘洞房前放烟雾讨喜气的习俗吗?那就是传说中的『练胆识』?还是那是小早川隆景的兴趣?」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 「先等一下!呀啊啊啊!手脚都动不了……!我在烟雾里全身都被绑住了!良晴,你有这种变态兴趣吗……?」 「不对,那不是我!我的手脚也被绑死了!究、究竟是谁!!!!对信奈乱来会小命不保喔!快站出来!」 白雾逐渐散去。在被绳子绑着倒在榻榻米上的良晴面前……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名娇小少女。 「此乃丹波石川流忍术基础中的基础——『绑缚术』是也。相良咻以『滚地不倒翁』的姿势绑住手脚后摆在榻榻米上。织田咻则是细心捆绑后吊在天花板上咻也。」 两人对那名小小忍者的红色眼睛与口齿不清的声音再熟悉也不过了。 「你、你不是五右卫门吗!你在搞什么鬼啊!我和信奈的新婚初夜被你搞砸了啊!」 「气死了!你还真敢乱来啊,大舌头忍者!我一生一次的初夜……梦想实现的瞬间……全被这种相声般的桥段破坏了。我要把你丢进油锅里煮了!乖乖受刑吧!」 「在架并非五右卫门,而是丹波的逃亡忍者咻也。你们认错人惹。在架乃是为了引出仇敌而来刀此底。」 「良晴,你有听到吧?她越紧张说话就越大舌头耶!」 「你果然就是五右卫门嘛!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共事那么多年了,你这样让我很伤心耶!」 「不对,就说你们认错人惹。」 「我知道了!五右卫门其实爱上了良晴,才会来捣蛋。」 「咦?五右卫门喜欢我?我从她还是洗衣板幼女时就认识她了,没有把她当成女人啊!没想到她在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这种年纪,该怎么办才好……大事不好,我会被川并众宰掉啊!」 「错了!在架之名乃素石川一宗!五右卫门乃是在架的丑~敌,却一直逃避与在架对决!缩以只要在架用这种方式把相良氏与织田氏捉起来拷问,就能把那家伙引粗来!哇哈哈!」 「喂喂喂!为什么要装成别人在那边碎碎念啊,五右卫门~!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红眼睛大舌头的少女忍者吗!」 良晴被名为「滚地不倒翁」的奇特绑缚术彻底捆住了手脚,只能在榻榻米上滚来滚去。 而被五花大绑吊在天花板上的信奈更是陷入严重的危机。喊着「我会挣脱给你看!」的她越是挣扎,绳子就陷得越紧。 「痛痛痛!呜呜,这个绳子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绑在那种地方!良、良晴,别看着我啦!」 「抱、抱歉!这、这么美妙,不是,这么香艳的绑人方式,我好像在哪里看过……难、难道说,五右卫门?你、你是不是那个……打算给我一点服务?既然如此,我是很开心,但是你实在太多管闲事啦!」 就说在架不是五右卫门啦!——小忍者气呼呼地跺着地板。 「呜,你们一直把在架当成五右卫门……够了!此乃用来玷污女人的绑缚术『龟甲缚』——相良氏就在榻榻米上一边哭,一边看着心爱的织田氏被在架玩弄后『堕落』的模样吧。如此一来两人的爱情就完蛋了是也。」 良晴悔恨地想着:竟然是在新婚初夜给男方戴绿帽的玩法?五右卫门,你什么时候变成那种坏孩子……呜,都是我监督不周的错,没有尽到监护人的责任。要是被川并众知道五右卫门变成这副德性,我会被他们宰了啊。 「不要啊啊啊!你在开玩笑吧?要是被良晴看到那种羞耻的样子,我宁愿去死!呜,杀了我吧!」 「……只不过被绑起来而已,这位公主屈服得未免太早了咻也。但是在下拒绝。若是杀掉你,就没办法当成引出那家伙的诱饵了。」 「喂,五右卫门?我已经看得很开心了,你就放了她吧?」 「啰嗦!使用『龟甲缚』之后的下一个步骤是拷问。虽然是第一次实践,不过在架也是女孩纸,大概知道怎么做咻也。只要真正的五右卫门在织田氏和相良氏觉醒奇怪的性癖好之前赶到这里,你们就没事了。首先割开和服露出肌肤咻也。呵、呵、呵……」 「不要啊啊啊!我喜欢处罚别人,但是不喜欢被别人处罚啊啊啊!而且还是在良晴的面前,糟透了!我活不下去啦!呜杀!」 「……喂,在下什么都还没做,你怎么就屈服了?如果不稍微抵抗一下就没有意义啊。难得在架准备了各式各样的邪恶小道具。像是这个仙台名产『相良小木偶』——」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良晴!给我把眼睛闭上耳朵塞起来!」 「该死!我虽然很擅长躲球,却没有挣脱绳子的技术啊!不管怎么挣扎也解不开手腕上的绳子!拜托了,五右卫门!既然你要割开信奈的衣服,那就至少露出她的胸部……不对!是把吊起来折磨的对象换成我吧!」 卷之二 近畿管领细川伽罗奢 清洲城开门投降。接受德川家归顺的武田军并吞了尾张。另一边毛利军则是攻陷了播磨的姬路城和摄津的大阪本猫寺,也就是大阪城。当京都的人们得知这两个消息时,京都就彻底陷入了混乱。他们害怕毛利军或武田军有可能袭击京都,无论是上\京或下京都会被一把火烧尽。自从织田信奈上洛拥立今川义元将军以来,一直维持安稳逐渐复兴的京都突如其来地再次被卷入战火之中。 成功征服丹波,建立大功回到京都的明智光秀一边打探毛利军的动向,一边等待从岐阜城撤退至大垣城的信奈发布新的命令。 然而借宿于本能寺,重新编组丹波明智军的光秀表情意外地沉着一张脸,或是该说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由于从九州成功归来的相良良晴没有「选择」丹波的光秀,而是前往救援美浓的信奈。光秀内心深处受到很大的打击,心想(相良前辈的心中果然只有信奈大人一人。那我……) 当然,良晴并不是舍弃了光秀。他将「救援光秀」的重责大任交付给形同自己分身的姐姐义阳,做出同时救援信奈与光秀那种充满良晴式贪心风格的决定。而且他还赌赢了。只不过良晴虽然在「军事战略」方面成功拾起两边的果实,却忽略了「爱情」的问题——光秀不得不承认「征服丹波就能和前辈成婚」只是她自以为是的梦想。 (就连负责抚慰孤身穿越至战国时代的前辈心灵的「母亲角色」也不再是十兵卫,换成前辈的祖先相良义阳大人了……) 即使无法结为夫妻,只要能代替前辈的母亲成为心灵支柱就能满足的十兵卫的小小愿望,也被「命运」夺去。良晴在海上遇难,邂逅了原本不可能相遇的义阳,这件事就只能说是「命运」的造化。 (……对于前辈而言,十兵卫到最后仍旧是「十兵卫妹妹」呢。就连年幼的半兵卫在不知不觉间也被前辈认可为一名独当一面的女子,称呼她为「半兵卫」。十兵卫只能干脆地的放弃和前辈结婚的念头了。可是……可是又怎么能够甘愿……) 在本能寺的茶室里,忍耐胸口和肚子的疼痛不断写着指令书的光秀感觉脑袋烫得要着火了。不只是内心,连身体都在对她哀号。不知道是感冒造成的,还是在丹波进攻战累积的疲劳在入京后一口气暴发。 不过假装入侵京都的毛利军利用光秀提高防备的时候,趁机夺取了摄津的大阪城。这是非同小可的事态。小早川隆景和吉川元春接下来究竟会挥军攻打京都,或是穿过关原直取大垣城,还是在关原摆下阵地切断大垣城的信奈和京都的光秀之间的联系。如今陷入混乱身心疲惫的光秀已经无法轻易读出小早川隆景的「下一步棋」。毛利两川是双胞胎同心一体,而织田家必须由信奈和光秀共同行动才能发挥其强项。 「既然前辈已经回来,我也成功拿下丹波,信奈大人应该会修改战略方向,将原本以岐阜城为弃子争取时间,让东西两军集结于关原的计划,变更为救援防守岐阜城的津田信澄大人……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自行调动军队的时候。」 狂热崇拜光秀的副将斋藤利三流着泪水,大喊:「公主啊啊啊!大事不好啦,真的很抱歉!利三甘愿切腹谢罪!」冲到自从由丹波入京以来,已经只靠着意志力处理繁重事务的光秀面前。 「你怎么了,利三?说什么切腹,你又不是柴田胜家,别随便讲出这个词。」 「那那那那是因为!发发发发生太多事,我不知道该从哪边开始报告才好!简直就像天要灭了公主啊……」 斋藤利三原本是侍奉美浓斋藤家的「西美浓三人众」,稻叶一铁、氏家卜全、安藤伊贺守之中性格最顽固的稻叶一铁的年轻公主武将。文武双全,善体人意,稻叶一铁也相当赏识她。而利三对斋藤道三的侍童光秀给了「此人必是为乱世带来安定的天下霸主」的评价,对她崇拜有加。 不过自从斋藤道三流亡至尾张之后,被逐出美浓长期流浪在外的光秀进入织田家时,利三终于按捺不住,冲到光秀面前喊着「明智家缺乏人才!请公主务必收利三为家臣!我愿效犬马之劳!」从此赖着不走。 稻叶一铁归顺刚得到美浓的织田家不久,以他的立场而言,他不太愿意释出这位扶持稻叶家的精明公主武将。他也知道信奈偏好重用公主武将,若是少了文武双全的利三,对稻叶家会是个沉重的打击。 固执到名字成为顽固不化一词由来的顽固之人稻叶一铁,对不顾一铁反对自行投奔明智家的利三大为光火,但是生气也没用。 到最后,愤怒不已的稻叶一铁直接到织田信奈的面前谈判,要求「把利三还给我!」演变成一大问题。 信奈深知她能征服美浓这个强国的最大因素是西美浓三人众对斋藤义龙失望,转而投靠信奈。也就是说,西美浓三人众对织田家有着重要的贡献。为了控制美浓,她非得重用那三人不可。 不过对光秀太过忠诚又死脑筋的利三以「若要让我和公主分开,我就切腹!」的回答拒绝了信奈「你给我回去稻叶家啦!」的劝告。光秀也劝说利三「你要是不听信奈大人的劝,我就得切腹了」,不过她回应「公主您打算舍弃利三吧!我绝望了,我要切腹!」于是不了了之。 信奈和光秀对此都伤透了脑筋,最后那个自视甚高的信奈竟然对愤怒到极点的稻叶一铁点头哈腰地说「对不起!请您放弃利三吧!」以这种形式结束争端。就算稻叶一铁再顽固,看到自己的君主,而且还是被称为「第六天魔王」、以脾气暴躁出名的信奈对自己低头,他也就不好再争下去。毕竟不能不顾信奈的面子。 在那之后,利三比光秀本人还早发现光秀爱上了良晴,于是在明智家里创立了「让我家公主和相良良晴大人成婚之会」的神秘组织,陆续将明智家臣团收为会员。最后让明智家的将士上下团结一心,从幕后大力支持光秀的恋情。虽然信奈后悔着「呜,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早知道就让一铁命令这家伙切腹!那家伙干脆和十兵卫结婚算了!」却为时已晚。 不过,斋藤利三担任曾经灭亡过而人丁稀少的明智家军团长之后,利三的积极辅佐让她成为明智家最大的功臣。这点无庸置疑。若是没有利三,光秀就不可能获得破格的晋升。 那位喜欢光秀到无法自拔的公主武将斋藤利三此刻正眼中泛着泪水,浑身颤抖,不得不向光秀报告难以启齿的噩耗。 「公、公、公主。有、有、有三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好的还是坏的?」 「利三,你在说什么啊。已经说是坏消息,还有好坏之分啊?」 「那、那、那就是相对来说比较好的,跟最糟糕的!」 「那就从相对好的开始说起,记得长话短说。」 「是!首先是镇守姬路城,由一半相良良晴大人手下的相良军所组成的播磨姬路军在那之后的动向……」 「他们撤退到东播磨的三木城吧。但是毛利不理会三木城,而是夺下了大阪城。姬路军目前遵照信奈大人的命令,朝京都这里行军,准备与十兵卫会合。」 「关、关、关于这件事,朝京都而来的姬路军遭受从大阪出兵的吉川元春军奇袭,一万多名士兵已经溃不成军了!主将黑田直隆宗円大人,担任副将的尤道理之介,前野某大人全都下落不明!」 呃!光秀手中的笔掉了下来。 「继摄津的池田恒兴军之后,连姬路军都被吉川击溃了?黑田官兵卫大人尚未抵达畿内……已经没办法期待其他来自西边的援军了吗?」 「正是!池池池田恒兴大人目前仍生死未卜!摄津地区虽然还有几位织田方的武将困守城池,但已经没有人保有能与毛利交战的兵力!」 「如此一来吉川元春将要直取京都了?那么我们就在天王山迎战她!」 「不对!她击溃姬路军之后,没有追击溃逃的败兵,而是迅速折回大阪城!」 「……小早川隆景……她打算像打地鼠一样分头击溃织田方的部队,削减信奈大人在决战时能动用的兵力。真是个棘手的家伙。」 如果这就是「还算好的坏消息」,剩下两则应该更糟糕吧,利三——光秀叹了口气。 「第二则消息是关于在下斋藤利三向土佐的长宗我部元 亲请求援军的事。」 「她以从畿内到土佐距离太远的理由拒绝了吗?」 「不对,比那更糟糕!土佐是位于四国后方的『鬼国』!因此长宗我部大人不熟悉本州的地理环境,也不清楚畿内的局势,导致她没注意到大阪本猫寺也就是大阪城已经被毛利军所夺……率领船队进入大阪打算与织田军会合!结果就被小早川隆景当场逮到,被迫加入东军!其兵力大约六千人!」 「你、你说什么!这样就是我方少了一万多名姬路军,东军反而多了长宗我部的六千兵力?话说回来这个长宗我部元亲……!可以那么随便就倒戈吗!未免太像蝙蝠了吧!」 光秀想起了信奈将被誉为「土佐成功者」的四国第一位英雄公主武将长宗我部元亲称作「无鸟岛的蝙蝠」的事。元亲是一位有干劲时能发挥优秀谋略与战斗长才的武将,没干劲时就会说着「土佐人是自由自在的」,坐船去旅行。土佐不只与日本中央地带没有往来,连与同在四国的阿波、赞歧都形同陌路,几乎可以说是独立国家。在长宗我部元亲这位堪称奇人的公主武将登场之前,土佐人甚至从未步出那块土地。看起来土佐人天生就有独立自强,崇尚自由的气质。 「真的很抱歉!!!!!一切都是利三的责任!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长宗我部家不熟悉畿内!若是向她请求援军时派出适合的向导陪伴,事情就不会演变成这样!」 「……过去的事就算了。不过利三,如果那只是第二糟糕的消息……最、最糟糕的坏消息到底是什么?」 利三的报告远远超出光秀的预想。 「……六角承祯率领伊贺甲贺忍者,夺取了公主的本城,近江坂本城……从、从京都至坂本城避难的令堂,又、又被当成人质。」 没错。原本在丹波被奇迹似救出的光秀之母阿牧老夫人连同坂本城一起被东军夺走了。 如此一来,位于京都的光秀就被西边大阪城的毛利军,以及东边坂本近江城的六角承祯两面包夹。 城池还有机会夺回来,即使烧毁也能重建。然而最让光秀震惊的是阿牧老夫人两度遭挟持为人质。被光秀视为自家地盘的坂本城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就沦陷的城。应该远比京都安全。光秀就是认定这点,才会把阿牧老夫人迁到坂本城—— 「坂本城采用最先进的石垣设计,具有抵抗猛攻的强韧耐久性。然而欠缺防备忍者的措施。被伊贺甲贺忍者潜入之后从城内开门。继丹波之后,令堂再次于坂本城被捉,这全都是我利三的责任!请让在下切腹赎罪吧!」 不可以切腹——光秀勉强挤出这句话。但是光秀心中浮现一种预感,心想(万一六角承祯强迫母亲大人『说服光秀倒戈东军』……母亲大人一定会为了不让十兵卫成为背叛君主的不忠之人而自尽),让她的表情冻住了。 要包围坂本城吗?不行,若是毛利派兵攻向京都……况且要是草率攻击坂本城,阿牧老夫人的性命就有危险……该怎么做呢? 「派遣使者到坂本城,要求对方归还阿牧老夫人。虽然成功机率很低,但也只有这个方法了。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利三吧!」 「我不能让身为副将的你离开军队。」 目前的京都里,还有人适合担任前往坂本城的使者呢? 的确有这么一个人。此人听到光秀的困境后自告奋勇。 「喔~呵呵呵呵!你的运气差得不可思议呢,光秀?不过敬请放心。京都里还有本宫在呀。征、夷、大、将、军、今、川、义、元!」 那就是西军拥戴的征夷大将军今川义元。到了这个地步,东军拥戴的小孩将军足利义昭还比较像真的将军。原本不过是织田政权所立的花瓶将军义元看起来越来越像冒牌货。但是她本人却完全不在意。由于京都的军权握在光秀的手中,光秀没必要找义元来军事会议,所以放着她不管。反而是义元自行出席了会议。怒气逐渐高涨的光秀恨恨地低声抱怨:「看你老是在京都逍遥自在四处游玩,难怪气色这么好……」 不过今川义元却露出难得的认真表情,以优雅华丽的动作握起光秀的手。 「本宫这就前往坂本城进行谈判。六角家和今川家都是足利幕府成立时就存在的名门世家。本宫和太原雪斋一同上洛时,近江六角家曾经借出从骏府至京都的道路,两家约好将会携手共同经营幕府。本宫一定会把光秀的母亲要回来!不只如此,本宫还可能凭着威望将那个心高气傲的六角拉进西军的阵营喔!」 光秀担心地想着(虽然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可是真的没问题吗?)不过义元看起来确实干劲十足。和平时傻里傻气的模样大相径庭。 「光秀过去在清水寺保护了本宫,现在正是报恩的时候。哪怕要用本宫做交换,本宫也一定会让阿牧老夫人回到光秀的身边。」 「交换?」 「意思是本宫留在坂本城,换取阿牧老夫人的人身自由。也就是所谓的人质交换。」 「太危险了!况且虽然你是挂名的,这么做还是会让西军的总大将沦为人质啊。」 「那是指最糟糕的情况。本宫虽然不会打仗,但很擅长以重要人士的身份进行外交谈判。将大和御所姬巫女大人的停战御旨带给信奈与叡山的也是本宫。本宫在织田家与本猫寺的南蛮蹴鞠大赛里踢出起死回生的一球,避免织田家与本猫寺开战。而松永弹正谋反时让信奈振作起来的人其实也是本宫喔。本宫当时虽然心痛,却还是狠下心赏了大受打击的信奈一个耳光。但是本宫到目前都还没有偿还光秀的恩情。」 是啊。义元平时虽然扮成傻瓜将军的模样,不会干涉信奈的「天下布武」事业,打仗时一点用也没有。但是每当织田政权陷入危机时,她就会拿出「真本事」,多次解救信奈等人的困境。而这次义元也自告奋勇,愿意为光秀与她的母亲完成这项危险的任务。对于此刻无路可走的光秀而言,她的援手令光秀感激得要掉出眼泪了。 「我明白了。但是请你至少带五百名士兵保护自己吧。」 「哎啊哎呀,你是不是太累了,光秀?带兵过去反而会演变成战争喔。本宫只要带两人就够了。龙子~!阿通~!该你们出场啰~!」 光秀不安地想着(不对劲。虽然今川义元大人装得很开朗,但是她和过去的样子有点不太一样……)但是能救出母亲的人就只有她了。光秀带着这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任命义元为使者。「万一谈判破裂而有被捉住的危险时,请你立刻逃走。不能让西军的总大将成为人质或被杀害。祝你一路平安」她再三如此叮嘱后送走了义元。 ※ 于是从本能寺出发的今川义元外交使节团连夜赶往近江坂本城。 「……让人家睡觉啦……当吵得要死的今川的侍女已经够累人了,为什么龙子还得去坂本城啊……今川这家伙……真是会随意使唤人质……」 松平元康在三河独立之后,就在二条城担任义元侍女的京极龙子揉着眼睛喃喃说着。她有着优雅斯文的长相,不愧是近江名门京极家的公主。然而京极家遭到家臣浅井家夺权,失去了大名家的地位,只能臣属于上洛的织田家。从此之后,身为京极家嫡子的龙子就在信奈那边当人质。 对乱世环境习以为常的龙子具有无论外界发生什么事都不为所动的性格,因此即使成为织田家这个莫名其妙高升之家的人质也满不在乎。她只是平静地说「……我明白了,这也是为了延续京极家」就到了信奈那边。 龙子是一位爱书狂。而且比起读书,她更喜欢「抄写后装订」这种制作书本的作业。只要住在京都,就能随意抄写古书,或许还能接触到堺町输入的南蛮活字印刷机,尽情印刷书本。这反倒让她对人质生活感到期待。 ……只到这里还算好。但是她在京都受到刚见面的今川义元赏识,义元说:「哎啊哎呀,说到京极家,那是与六角家并称的近江名家!正好适合当本宫这位征夷大将军的侍女!龙子!本宫允许你负责照顾本宫的起居生活。你要觉得很荣幸喔,喔~呵呵呵呵!」于是龙子成为了义元的侍女,一直持续到现在。 这次龙子之所被义元点名随行,是因为龙子对祖国近江的道路很熟悉。换句话 说就是前往坂本城的向导。 「元康那个方便的奴隶……不对,那个伙伴因为面对武田信玄时害怕得尿失禁,不得不离开本宫的身边。所以此刻就轮到龙子出场了!现在正是向全天下宣传京极家的大好时机!把眼睛睁开!」 「……没戴南蛮眼镜就看不清楚晚上的道路……」 「真是的,希望你能多拿出一点干劲啊。还有,阿通!本宫期待经历过多次惊险关头的你完成这次的护卫任务喔!」 「为什么我会变成今川义元的侍女啊?这个世界上可以命令我的人只有半兵卫妹妹一人!明天预定在鞍马山召开的『源氏物语』讲座该怎么办?半兵卫妹妹、半兵卫妹妹~!」 织田家最有名的「文学少女」小野阿通尖声大喊着。 阿通曾经是专偷茶器的盗贼,当时的名号是「胧夜月」。不过阿通还有个秘密。在这个可说是「真实世界」,具有实体的「阳世」的里侧,存在着幻影般的另外一个世界「阴世」。阿通就是「阴世」的居民,而且还是经历过平安时代的阴阳师。 属于「阴世」又经历过平安时代的阿通,是一位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熟悉「源氏物语」的少女,关白近卫前久、三条西大纳言等人,以及许许多多大和御所的贵族们都着迷于她的渊博知识。关白和大纳言甚至都成为阿通的弟子,请她帮忙修改自己撰写的「源氏物语」的注解。 不过虽然她是女子,却对同为女性的竹中半兵卫抱持狂热的爱情。不愿接受除了半兵卫以外的人指示。 「啊啊,你不适合与上杉谦信那种军神战斗呀,半兵卫妹妹~!若是要出外旅行,不如去有半兵卫妹妹在的越前嘛!」 无论如何,熟悉近江地理的龙子,以及曾经当过盗贼,在京都与几内四处作乱的阿通两人的帮助之下,义元比预定时间还早抵达了近江坂本。一切多亏了龙子选择安全的路线,而她所担心的盗匪一看到阿通也立刻鸟兽散。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近江坂本城!龙子、阿通,你们也来看看那个琵琶湖畔特别显眼的和洋折衷建筑『天主』。那可是能与安土城匹敌的豪华城堡啊~!」 「……今川是因为战败沦为织田信奈的人质才会太乐观。若是我们被那个以变态出名的六角承祯逮住,一定会全身被剥光,遭受凌辱拷问。一定会那样。回头吧……」 「凌辱?不要啊!我会再也没脸见半兵卫妹妹了!」 抵达坂本城之后,义元才向京极龙子和小野阿通说出她瞒着明智光秀的真正想法。 「呵呵,龙子,阿通。这一路上的护卫工作辛苦你们啦。虽然本宫对光秀说得那么乐观,但如果不那么说,她就不会允许本宫离开京都。六角承祯不可能白白释放阿牧老夫人。接下来的路由本宫一个人走就好了。」 「您打算以自己为人质交换阿牧老夫人吧。但如果对方不接受该怎么办?」 「到时候本宫就用三寸不烂之舌挑衅承祯,惹他暴怒。不知道为什么,本宫很擅长激怒人喔。你们就回去京都吧。不需要陪着本宫这个花瓶将军一起送死。」 「……什么?也就是说……今川,你是带着谈判一旦决裂就舍弃性命的觉悟前往坂本城?」 「你在说什么啊?虽然你是冒牌将军,不过六角承祯若是杀了你,东军就会被冠上『谋杀将军』的污名,失去争夺天下的正当名份。就算在流行篡位的乱世,杀害将军仍是一大重罪喔。不过你没有必要刻意做到这种程度吧!」 「正因为本宫是将军啊,阿通。这就是为信奈她们西军的危机带来转机的所谓黔驴之技。失去兵力与领地的本宫还剩下『今川将军』这个名号可以用。回报光秀恩情的时刻终于到来……不过若是状况演变成那样,本宫得小心处理,避免牵连到阿牧老夫人。否则本宫设立『良晴后宫』的真正夙愿就要化为泡影了。」 「今川。你竟然为了协助打败自己的织田信奈的天下霸业而做到这种地步。」 「是啊!虽然你装成一副傻瓜的模样,其实你是一位品格高尚不输给半兵卫妹妹的人!虽然我觉得傻瓜那面才是你的本性。」 「喔~呵呵呵。既然你们都明白了,那就赶快回去吧。」 不过龙子与阿通都对抛下今川义元逃回去的选择有所犹豫。 这点犹豫让两人丧失了逃走的时间。 城门突如其来地开启,一群杀气腾腾的黑衣忍者跃向她们。 「「「你们就是明智光秀派来的使者吗!竟然敢自投罗网。我方没有谈判的余地!把她们捉起来!」」」 虽然今川义元冷汗直流地说「这下子三人都要被逮住了」。不过还是用她擅长的「高声大笑」虚张声势,一边说「好啦好啦。辛苦各位来迎接本宫了。你们要扇子吗?还是本宫的签名?」努力将忍者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然而伊贺甲贺的忍者并不领情。 「我们不是来接你们的!我们是六角承祯雇用的伊贺甲贺忍者!奉命捉拿你们三人!用绳子绑起来,抵抗也没用!」 于是,今川义元、京极龙子、小野阿通就这样被关进了坂本城内专门用来囚禁公主武将的牢房。那里不是地牢,而是可以透过格子窗看到琵琶湖畔的牢房。这点是唯一的好事。阿牧老夫人似乎也被关入同样的牢房。这种体贴人质的光秀作风对阿牧老夫人与三人而言是值得庆幸的事。 不过情势却明显朝恶化的方向发展。 完蛋了,我们之所以没有在城门口被砍死,代表我们要被六角和那些没人性的忍者凌辱拷问了——龙子在牢里大吵大闹。为此感到莫名其妙的看守忍者们大喊:「别吵啦。没有什么凌辱拷问,烦死了。」 「哎呀,那真是意料外的好消息呢。那么承祯洗心革面了吗?啊!难道说他被本宫的高尚气质打动了?本宫又帮助他人了呢。本宫还真是佩服自己的高贵、优雅,还有发自内心的美丽!」 搞不清楚今川的话到底有几成是玩笑,几成是认真——龙子不禁这么说着。 义元的话听着听着,看守的忍者们口风不禁变松了。 「闭嘴,别以为是自己的功劳!六角承祯在大垣搞砸了。明明有捉住织田信奈的机会,却因为那个糟糕嗜好而放走了大鱼。」 「小早川隆景和吉川元春在大阪城听到这起失误,两人大为光火。小早川隆景狠狠斥责我们,表示下次他若是再对公主武将做出有违武士道的行为,就会视六角家为『毫无关系之人』,彻底歼灭六角家族,还会一并烧毁跟随承祯的伊贺甲贺村里。」 「……小早川隆景很少生气,但是据说她一旦生气,手段就会比织田信奈更无情。我们伊贺甲贺是以『山之民』身份躲在深山里避免织田信奈的侵略,不是六角家的家臣。所以我们必须防止承祯做出失控行为。」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阿牧老夫人现在平安无事吗?」 「她很平安。那位老夫人表示『我不能再拖累十兵卫』,原本打算自尽。我们阻止她之后,为了安全正在进行监视她。若是捉公主武将的母亲当人质,结果却让人质死掉,将会动摇东军的正义。特别是减低『义将』上杉谦信的战斗意愿。由于我们伊贺甲贺忍者夺取坂本城时碰巧捉到那位老夫人当人质,反而导致小早川隆景无法劝说明智光秀倒戈至东军。她对此感到很惋惜。其实承祯捉到阿牧老夫人也在小早川隆景的意料之外。」 「毕竟幸与不幸就像扭成一条的绳子,两者是同时共存的。人质这种东西可是不能随便就乱捉的喔。」 确认阿牧老夫人平安无事之后,义元立刻换上一副精悍的表情。她打算提出交换人质的要求了——察觉这点的龙子和阿通紧张地吞了口水。 「忍者先生,你们能不能帮我转告承祯?身为征夷大将军的本宫愿意用自己交换阿牧老夫人、龙子、阿通三位的自由。这可是身为征夷大将军的本宫所提出的要求。请让承祯召开茶会和本宫进行一对一的直接谈判。本宫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到坂本城。」 「这个要求有点困难呢。人质一但被捉来,就得留在坂本城。如果心软放人,东军的团结将会因此崩溃。尤其是武田信玄不可能同意这个交易。」 「被小早川隆景叱骂,要给谦信面子,还得看信玄的脸色 ……东军那边还真复杂呢。不过再怎么说本宫也是西军的总大将与征夷大将军,把本宫关进牢里,还拒绝与本宫谈判,这样真的好吗?万一被小早川隆景知道了这种欠缺礼数的行为,她不会骂你们太过无礼吗?」 「……呜。这样说也对。六角承祯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他自做自受。但若是牵连到我们就划不来了。」 「我明白了。请在牢里稍等一下。我们伊贺甲贺忍者会共同向六角承祯交涉看看。但如果你想逃走,就别怪我们杀了你。千万不准妄动。」 喔喔,说动他们了?如果只看说服他人的能力,今川真是天下第一呢——京极龙子感叹道。 确定阿牧老夫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杀之后,义元打算与六角承祯单独会面时,利用她的辩才迫使承祯接受交换人质的要求。不过谈判破裂时故意激怒承祯,让他杀了自己的「王牌」,却因为小早川隆景严令承祯「礼遇人质」而无法使用。 既然如此,就一定得逼对方接受交换人质了——待在牢里的义元如此想着,然而却出现了意料外的状况。 『我不知道那些公主武将心里藏着什么打算。太可怕了。无法信任她们。我拒绝谈判。』这就是忍者带回来的承祯的「回答」。 「咦?那什么状况?六角承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得了公主武将恐惧症?」 虽然他从很久以前就是那个样子,不过最大的关键还是来自于被小早川斥责吧——忍者说溜了嘴。 得知义元暂时不会被六角承祯杀害后,龙子和阿通都松了口气,不过义元的谈判已经「泡汤了」也是不争的事实。 「……哎呀哎呀。正常来说就算只是形式上也会谈判一下吧。结果我们三人都被逮住,阿牧老夫人也没有获得自由。这下子该怎么办呢。虽然什么也做不了就是了。」 「状况不妙啊,龙子。就算明智光秀在盛怒之下攻打坂本城,这座城也不是靠强攻就能轻松攻陷的。万一明智军被牵制在这里,毛利军或许就会趁隙夺取京都,武田得川军也可能会向东进军以夹杀织田信奈军。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会让推进到大垣城和岐阜城的东部战线完全溃灭。 「……以将棋的话来说,这就几乎是被『死棋』了呢。小早川隆景这位高手棋士接连打出了致命的棋步。若是被捉到的阿牧老夫人自杀成功,或是六角被今川煽动,一刀砍死这个冒牌将军,『东军没血没泪,连沦为人质的女人都杀』的舆论就会为之沸腾,战争的风向也会改变。却因为六角异常地畏惧小早川,两者的可能性也消失了。万事休矣……」 「小早川隆景太会综观大局,实在很棘手。连原本无法控制的六角承祯都能被她『驯服』。真不愧是两度将织田信奈逼入绝境的『冷血智将』。」 「若是明智被引诱至坂本城,到时候小早川就几乎铁定获胜了。明智的状况好像不太好,有可能会下错决定……」 京极龙子和小野阿通面面相觑。 然而,今川义元却丝毫没有动摇。义元并不执着于自己所想的战略,有着灵活的思考模式(也可说是太过随便)。而且虽然她已经做好为了信奈的志向而「死」的准备,那毕竟只是「最后手段」。她并没有对生存绝望。 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义元找到了新的突破之道。 「现在的情况对西军来说反而可说是『幸运』吧?只要向光秀和信奈传达『阿牧老夫人和我们三人都平安无事,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不会遭受拷问虐待。这是执着于东军正义的小早川隆景治军方针』,就能让两人放心调动军队了。战局将一口气改善。」 义元露出优雅的微笑,一边说:「啊,本宫知道了。本宫大概就是为了这个时刻才挑选阿通同行。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发挥出如此高超的智慧,本宫真是对自己的优秀感到害怕!阿通,本宫拿下你背上的翅膀喔?」一边扯下阿通背上的黑色包袱状物体。 那是阿通的「使魔」,三脚乌鸦——八咫乌。它缩起翅膀拟态成包袱,再由阿通背着。 「等一下!它贴得很紧,不要硬扯啦!你都扯破和服了!」 「呱!」 「还有,你不是饲养了猫的幽灵吗?阿通。那个也借一下。」 「真是的,你这个女人真会随意随意使唤式神使!猫玉,醒来吧。」 唔~好久没起床了呢——猫的地缚灵「猫玉」从阿通的胸口「砰」一声跳出来。 八咫乌是阿通在「阴世」当阴阳师时使唤的式神,可说是「阿通的伙伴」。它似乎是天津神的东征军进入畿内以前就存在的古老地主神后裔。 而猫玉原本是强大的猫地缚灵,被阿通的一位女性好友收服驯养。经过一番曲折后,如今与八咫乌一同搭档成为阿通的使魔。不过猫玉原本拥有的庞大灵力在阿通将它从「阴世」转移至「阳世」时,几乎被消耗殆尽。基本上它现在就只是个吃闲饭的。 「本宫将信绑在八咫乌的脚上,命令它带去给京都本能寺的光秀。猫玉去找在大垣城的织田信奈。猫玉会说人话,应该不用信了吧!」 「呱、呱~!」 「唔~!这是令人兴奋激动的重责大任啊!交给在下吧!我猫玉就算是死也会达成使命!」 「猫玉,你早就死掉了吧?」 幸好她们被关在有窗户的房间。 体型娇小的八咫乌和猫玉一起钻过窗格的缝隙,飞向了天空—— 如此一来,本宫就破了小早川以坂本城为「诱饵」,封锁光秀的行动,切断明智、织田两军的策略了!——今川义元摊开扇子露出微笑。 「啊啊。我的智谋真是可怕,竟然知道为了这个时刻而召阿通随行!」 龙子低声吐槽:「胡说八道。本来是找那家伙当护卫吧。一切只是偶然罢了。」但是已经在坂本城立下大功的义元不把龙子的话听进去,她满脸得意地说:「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偶然喔,龙子?」 然而当她一说完话,原本拒绝与义元谈判的老人就出现在牢房门口。 「……我就是六角承祯。在大垣城之战中被岛津家久开枪击中,尽管有铠甲保护而保住性命,但仍旧受伤而不克上阵领军……我在过去夺取家臣的女儿,侵犯被当成人质的女孩,犯下许许多多对女人的恶行。虽说是自作自受,六角家的名声仍因此在近江一落千丈。儿子也和我一样没出息。虽然靠着伊贺甲贺忍者夺取了坂本城,却没办法以六角之名招募士兵。发现你们放出传信乌鸦后,我知道连拖住明智光秀的脚步都做不到了。所以我决定改弦更张。」 由于在之前和良晴的战斗中负伤,只能搭着轿子由伊贺加贺忍者抬过来的六角承祯指着京极龙子说: 「京极龙子啊。你是与六角家齐名的近江名门之主。在什么浅井家织田家兴起之前,北近江由京极把持,南近江由六角治理。京极家此刻应当加入东军,在坂本城召集仰慕京极家的旧臣、农民、地方豪族。你来当这座坂本城的总大将。借此集合一千至两千的士兵。如此一来坂本城就能成为完美的『诱饵』。我不准你拒绝。」 京极龙子冷汗直流地想(万一答应他,龙子就等同于从西军倒戈至东军。如此一来就大事不妙了。话说复兴京极家一点也不重要啦)不过她对对露出恐怖扭曲表情的六角承祯所提出的要求—— 「……没办法了呢。你要保障阿牧老夫人三位的人身安全。这是我的条件。」 点头同意了。 今川义元此时就像在说服自己般轻声低语着: 「或许『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原本因为相良良晴拯救津田信澄与本宫的性命而产生巨大变化的『命运』流向,或许开始渐渐摆荡回原样。那么,本宫能做的就是——」 ※ 八咫乌的飞行速度很快。 在本能寺的光秀从八咫乌接过了写着『包含阿牧老夫人在内的四位人质全部平安无事。小早川隆景严格下令不准加害人质。坂本城已经成为隆景所准备的「诱饵」,也是陷阱。不可未经信奈允许擅自攻击该城』的义元信件,光秀咬牙切齿地说:「不、不但母亲大人没有获释,竟然连今川义元大人也被捕了?这、这是我生平大错!我、我的判断太、太草率了!不应该这样啊。我太担心母亲大人的安危,以致 于内心的双眼遭到蒙蔽。无论怎么做都晚了一步……呜呜……母亲大人……义元大人……真的很对不起……」脸色苍白的斋藤利三此时再次赶到她的面前。 「这、这次又怎么了,利三?不可能有更糟糕的坏消息了吧……」 「这……这是……令人难以相信的噩耗。」 「……到底是什么噩耗。」 根据斋藤利三所言,约有五百名由日本人佣兵团组成的海盗「倭寇」登陆了丹后,加入东军并且向西军宣战。他们夺取了前幕府的丹后守护所,改名「田边城」后据城固守。 那批「倭寇」的主将与副将是—— 明智光秀的前主公,原「剑豪将军」足利义辉,以及义辉同父异母的兄弟,足利幕府的台柱,细川藤孝。 「细细细细川藤孝大人陪在义辉大人的身边吗?这这这这不就代表在明国的义辉大人完成修行,回到故国日本准备以剑豪的身份大干一场吗!他肯定和东军的小早川隆景打过照面,带来葬送西军的策略!」 比起足利义辉之名,光秀听到细川藤孝的名字时显得更加狼狈。斋藤利三感到相当意外,「剑豪将军」之弟细川藤孝的登场,竟然比将军本人的出现更让光秀慌张。 「公主?细川藤孝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我我我在京都侍奉藤孝大人和义辉大人时,利三你还在美浓侍奉稻叶一铁,所以不懂!他虽然是一位相貌有如牛若丸或根本直逼美女的俊秀男子,却是个聪慧绝伦的谋士!」 光秀任职于织田家之前,曾经以「朝仓家的客将」身份侍奉京都的足利幕府一段短暂的时间。虽然以义辉的角度来看,她的地位形式上是名为「陪臣」的下属之臣,却有着直属于幕府的待遇。而发掘既无栖身之地又贫穷的光秀,录用她为朝仓家与足利家联系人的恩人,正是细川藤孝。 在信奈上洛之前,京都分成以复兴足利幕府为目标的剑豪将军足利义辉,以及把持着以实力控制支配畿内之三好家的松永久秀、三好三人众两派阵营。双方不断激烈对抗。义辉与近江六角家、越前朝仓家等亲幕府派等大名势力联手抗衡三好,还曾经从越后找来「义将」长尾景虎,也就是改名前的上杉谦信,打算肃清三好势力。 最后,受到松永久秀唆使的三好三人众袭击了二条御所。义辉原本应该在大火中伴随大量名刀被杀死。然而有不幸体质的光秀在这个时候刚好以义辉与朝仓义景的中间人身份待在义辉身边。义辉要求光秀这位年轻的公主武将逃跑,然而光秀坚持不肯走。虽然她怀抱当自己扬名京都成为独当一面的公主武将时,就要继承其师斋藤道三的遗志侍奉织田信奈的梦想,却选择了和悲剧的将军一同殉死。 改变当时义辉与光秀「命运」的男人,就是生于管领细川家,还是足利将军家私生子,从年少时就辅佐流浪将军义辉的细川藤孝。 外表看起来像是纤弱女子的藤孝乃是武术高手,甚至会使用空手把牛甩出去的「武技」。藤孝来到陷入混乱的二条御所,露出微微的笑容悠然地走了进去。 藤孝也擅长谋略。为了说服不愿离开二条御所逃亡的义辉,藤孝特别将义辉年幼的妹妹义昭带到二条御所。藤孝还不只是要义辉逃出京都,而是劝说他「流亡明国」。 「尾张的织田信奈在桶狭间击败了今川义元。直到这里还不出我的料想。然而不知为何,织田家没有杀掉义元,而是留下来当俘虏——十兵卫你应该能明白这种异常事态所代表的意义,以及往后历史可能的发展。」 义辉不明白藤孝的用意。然而聪明的光秀在藤孝说出「让足利兄妹流亡至明国」时,就灵机一动想到「如今足利兄妹不在,为了让织田信奈大人上洛以号令天下,应该拥戴被织田信奈俘虏为人质,同时身为足利分家的今川义元为新将军」。 前往明国时,藤孝在临行前对光秀留下这段话—— 「将军在京都遇袭乃是前所未闻之事。日本再也无法维持稳定的时刻将要到来。现在将军的候选人只要一位就够了。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旦有两位将军同时存在,天下想必会更加混乱,走向无法收拾的局面。所以现在只要拥戴各自的将军候选人,以统一乱世为目标朝自己的方向努力就行了。这么做虽然看起来像是绕远路,实际上是抄近路。总有一天我俩将辅佐各自拥戴的将军,再次相会并且爆发战争吧。那场战争将会是统一天下的最后决战。是我和你的最后战斗。」 信奈和光秀成功上洛之后,他立刻将足利义昭奉为「足利正统将军」,送回日本。让她待在毛利家,成为反织田家联军的首领。 而现在,足利义辉与细川藤孝响应了足利义昭的上洛行,从明国回到了日本。 「公主!藤孝大人果然是一位智将。如果对田边城的剑豪将军置之不理,丹后、若狭、越前的豪族将会屈于剑豪将军的威名而加入东军!若是半兵卫大人不从越前分兵攻陷田边城,就无法阻挡这股趋势!然而一旦分出兵力,在加贺与半兵卫大人对峙的上杉谦信将一口气挺进北陆道开始南下!西军已经『死棋』了!」 「可是利三,再怎么看,义辉大人也不可能如此刚好就在这个时候从明国回国!难道……细川藤孝大人就是为了与十兵卫展开『统一天下的最后决战』而来的吗?」 恐怕他们从以前就偷偷与毛利方拥戴的小孩将军有所联系,潜伏于隐岐岛一带等待机会吧——斋藤利三扶着打击太大差点昏倒的光秀,不禁呻吟出声。 「公主,真是太遗憾了。若是至少让长宗我部军按照预定计划加入西军就好了……目前只剩下由京都这边分兵派往田边城一途。当然,在处于吸收长宗我部形成大军的毛利与坂本城夹攻的情况下,分散兵力乃是下策中的下策。」 「义、义、义辉大人和我的前主公藤孝大人不但将十兵卫介绍给将军家和朝仓家,还是救了我一命的大恩人!我不能攻击他们!但是现在的我已经将自己奉献给信奈大人,以服侍信奈大人为终身职志!况且如今姬路军已灭,长宗我部元亲被夺,今川义元大人和母亲大人在坂本城被囚禁,派兵至田边城反而正中小早川隆景的下怀。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这里有一封那位细川藤孝大人送给公主的信。」 「咦?不是给信奈大人,而是十兵卫吗?会是宣战书呢,还是拉拢十兵卫的劝降信?」 「不知道,还没有开封。这封信应该由公主先读。」 光秀心想(明明喝了很多茶,视线还是很模糊……呜……),拍了拍脸颊,摊开细川藤孝送来的信件,大略浏览了一遍。光秀完全没有想到这封信竟然会是这样的内容。 『好久不见了,十兵卫。不对,现在应该称呼「惟任日向守」吧。放弃将军职位的吾主足利义辉大人没有夺取天下的野心。然而,义辉大人对妹妹义昭大人,以及旧友上杉谦信有道义责任。他要以东军一介武将的身份战到最后一兵一卒,已经做好阵亡沙场的准备。原本应该在二条御所迎接毁灭「命运」的我,回到日本受死乃是理所当然之事——义辉大人对我这么说过。我无论如何都想拯救义辉大人,还有陷入困境的你。所以我想请你务必引介我与织田家缔和——只要义辉大人和织田家缔和,义辉大人就能成为东军拥戴的足利义昭大人和西军之间的调解人。当然,若是双方于此时缔和,拥护分家今川将军的织田家未来总有一天会被本家足利家所压制,最后导致足利家夺取天下。但就算如此,我仍然想拯救义辉大人、你,以及织田信奈的性命。只不过——」 她并没有提出倒戈至东军这种光秀绝对不可能接受的露骨要求,而是提出以「缔和」为名义,实际上仍是劝降的建议。这让光秀对智将细川藤孝的过人之处有了深刻的体认。光秀知道,藤孝并非前往明国舍弃俗世,而是蛰伏等待这个「时机」到来。他以惊人的耐性默默等待轮到自己走上「历史」舞台的机会。而且考虑到田边城至坂本城的遥远距离,细川藤孝再厉害,应该也是在不知道今川义元在坂本城被捉的情况下撰写这封信。 若是这个世界的「命运」有所谓的 流向,目前的情况只会让人认为它完全倾向了「东军」,或是「足利」。 (当今川义元大人这颗「宝玉」遭夺走的时间点,这场「战争」就已经对西军压倒性不利了。然而如果暂时先缔和,将战场舞台移到「政争」上,就算有个万一也还有反击的余地。虽然必须说服认为靠着一场「决定天下大势的决战」达成天下布武,终结战国时代,才是最不会消耗人命、最不会浪费时间的天下征服手段的信奈大人,但若是十兵卫立刻与藤孝大人谈和,也许——) 颤抖着读完信的光秀心中十分挣扎。因为细川藤孝在信中最后写到的「缔和条件」具有让光秀无法马上点头的冲击性。 (咦、咦咦咦咦咦?怎、怎么可能?藤、藤孝大人是认真的吗?) 被出乎意料的「条件」所吓到的光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她不可能接受这种条件。但如果她不接受,无论是信奈或良晴,都会被正在迅速壮大的东军所击溃—— 光秀不由得想着,某种肉眼不可见之物……姑且称之为「命运」,正在将织田信奈,以及光秀自己拖向毁灭之路。同时她对那个「命运」感到了无比的畏惧。 几乎在「足利义辉和细川藤孝在丹后据守田边城」的情报传到光秀耳中的同时,甫从九州返回京都的关白近卫前久也接到这个消息。 近卫脸色大变……不过他脸上抹了白粉,其实看不出脸色……没有打招呼就飞奔进了本能寺。 「哎呀啊啊啊!明明明明智光秀大人!请您三思,万万不可攻击田边城啊!」 光秀还在对是否接受藤孝开出的突兀「缔和条件」感到混乱,无法立刻理解近卫为何如此慌张。 「……咦……关白大人?你怎么突然跑来了?」 「惟任日向守明智光秀,你倒是怎么如此慌张?首先,本官和足利义辉乃是义兄弟!过去曾为了复兴大和御所与足利幕府,双方并肩与三好一党战斗!最后义辉打算将上杉谦信的越军召来畿内与三好决战,这个想法与本官希望让上杉谦信就任关东管领,在东国建立亲足利势力的野心产生冲突,最后双方分道扬镳。不过义辉已是退下将军宝座之人。他对在二条御所的袭击中活了下来,流亡到明国的自己感到羞耻。这次他必定是为了与西军战斗,命丧战场而来。」 「可、可能是这样吧……」 「还有另一件事。其实这件事的问题更加严重。义辉的忠实家臣,也是同父异母的弟弟细川藤孝,你应该也知道,他是获得大和御所三条西大纳言传授一子单传的秘籍『古今传授』之人!那是记载足以颠覆日本历史的强大『言灵』的重要书籍!若是『古今传授』和藤孝大人一起烧毁,御所的权威将就此凋零!」 大和御所认为千万不可被烧毁的一子单传秘借「古今传授」到底是什么书籍?——博学的明智光秀和近卫前久当然清楚,然而身为美浓武士的斋藤利三却不了解其内容。 光秀以颤抖的声音向利三简单介绍「古今传授」的概要。 「古今传授」表面上是用来解读御所传承下来,具有超过六百年历史的敕撰和歌集「古今和歌集」的「注释书」。 然而实际上它是以异于日语的语言所书写的「密码书」。据说书中隐藏非常重大的秘密,一旦内容外泄甚至会改变日本的历史。因此身为藤原氏一族的三条西家才会以一子单传的方式守护这部秘籍。虽然世上存在好几部书籍,都号称可能是三条西家外泄的「古今传授」部分内容。不过那些书的内容都已经不是原样了,真正以「密码书」形式留存至今的「古今传授」只有三条西家传承的那一册。 过去三条西大纳言曾经为了躲避京都的战火,辗转逃至甲斐武田家或骏河今川家等地,过着「沦落外地」的日子。这段期间里,许多保存于京都的贵重历史书籍都在应仁之乱之后多次的战争中被烧毁、逸失。例如在奈良还是首都的时代,可说是传说人物的预言者圣德太子,也就是厩户皇子所写下的「未来记」。虽然直到最近还留有几部抄写本,不过全部都因战灾或原因不明的火灾而烧毁了。 三条西的前半生一直担心「古今传授」的传承会在自己这代断绝。而且他的嫡子年纪尚幼。三条西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之下,不得不以只传一代的约定,将「古今传授」传承给足利义辉的亲弟弟,也是幕府建立以来被评为最优秀文武秀才的细川藤孝。 也就是说,「古今传授」是记载某种天大秘密的密码书——斋藤利三吞着口水望着贴到她面前的近卫与光秀。 「关白大人。说起来,『古今和歌集』只是汇整古代和歌的书籍。如果『古今传授』里写的不是和歌的注解,那么实际上又是什么样的内容呢?」 「传授『古今传授』给细川藤孝的三条西大纳言也『无法解读』那部最重要的『古今传授』内容。也就是说,历代的继承者都是在不懂密码书内容的情况下抄写传递给下一代。」 「异于日本语言的文字……除了汉字、平假名、片假名之外,日本还有其他文字吗?『古今和歌集』也是以假名和汉文两种方式书写而成。看起来没有隐藏什么密码,不过……」 光秀是一位在侍奉充满味噌味的尾张织田家的主力武将之中属于特例的博学之人。她几乎背熟了「古今和歌集」,而且从以前就深受该书编纂者纪贯之写下的序文所感动。 「……纪贯之在序言写道:『不假外力,即可动天地、感鬼神、和夫妇、慰武士者,和歌也』……虽然和歌的文化已知在古代平安王朝具有『言灵』的力量,不过于如今的战国时代,它已经失去了感动天地抚慰鬼神武士心灵的力量。况且现在流行的不是和歌,而是『连歌』。」 近卫前久流着冷汗表示:「现在不是讨论文学发展的时候啊」。 「就算本官没看过,也知道细川藤孝所持有的『古今传授』抄写本是与『三神器』并列的大和御所权威象征!万一此书在战争中烧毁,三条西家,以本官为顶点的藤原氏一门肯定都会被追究责任而失势。不仅如此,御所和姬巫女大人的权威也将岌岌可危。之前织田信奈使用『三神器』时,已经重创姬巫女的权威。万一再失去『古今传授』……那就成了大和御所的存亡危机!请你打消攻打田边城的念头!」 若是放着田边城不管,从越前至若狭、丹后那些国家位置偏日本海的国人众都会逐渐倒向东军。西边大阪、东边尾张清洲城已被东军夺去的西军将会彻底陷入死地。姑且不论藤孝,光是「足利义辉」的存在感就太过巨大了。 可是,若是关白下令保护「古今传授」,不得攻打田边城。尊重大和御所的光秀也没办法违背他的意思。 「三条西家将一子单传的『古今传授』传给身为武家的细川藤孝这件事,本来就很奇怪。只能看作是细川藤孝为了即将到来的『决定天下大势的决战』,对三条西花言巧语骗取了『古今传授』,等待时机当作武器运用!」 此时,光秀突然想起了过去和藤孝的对话。 侍奉信奈之后,为足利幕府奔走的日子就像是遥远的过去。不过藤孝确实曾经对光秀提起「古今传授」的事。 「这么一说……在足利义辉大人带着义昭大人搭船前往明国时。藤孝大人曾经说过。未来有一天会将与日本历史基础有所关连的一子单传秘籍,不可外传的『古今传授』传授给我。」 「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呢。『古今传授』之所以传给细川家,只是为了在战乱中保护此书,而且仅限藤孝一代。藤孝应该和三条西大纳言约定过,将会把『古今传授』归还给他的儿子才对。」 光秀不断受到近卫前久叮咛「千万不可攻打田边城」,而据守田边城的细川藤孝又提出了她无法轻易接受的严苛「条件」。 就在光秀喃喃说着「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以及近卫纠缠不休地恳求「请你一定要保护『古今传授』!」时,现场又出现了一位出乎意料的人物。 那位男子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以一副清贫修道士的正式打扮造访了本能寺。虽然守在光秀和近卫所待的房间门口的斋藤利三提出制止:「现在正在进行重大会议,不得随意进入!」男子却 露出微笑举起手,斋藤利三随即倒在地上。 「呀啊……你这个家伙!!!!为什么你这家伙会在本能寺啊啊啊!是来暗杀本官的吗!」近卫前久发出哀号般的大叫,指着缓缓走进屋里的男子。 「你对斋藤利三做了什么!是用了南蛮的妖术吧!」 「以日本的说法,我也有保护自己的『影子』,由于事态有些紧急,所以暂时让她先睡一下。我为自己的无礼道歉,不过没有弄伤她。」 明智光秀疑惑地想(竟然在一瞬间就放倒利三那样的高手?他究竟是什么人?) 「明智光秀大人,幸会,『我们是初次见面』。我是所属于上帝会的传教士加斯帕尔,受命全权负责日本天主教的传教活动。」 那个男人,加斯帕尔对光秀行了一个优雅「日本式」的礼。 虽然明智光秀不是天主教徒,她和信奈一样对南蛮人与南蛮文化很宽容,也透过种子岛火枪的买卖和南蛮商人打好关系。不过她和长期于九州大友宗麟手下活动加斯帕尔是第一次见面。那是一位相貌端正,气质出众的文秀男子。不过此人和过去所见过的南蛮人有某种不同,让她背上窜过一股凉意。 「上帝会在日本的最高负责人不是弗洛伊斯大人吗?」 「是这样的。天主教虽是崇拜圣母玛利亚的宗教组织,但修女弗洛伊斯因为那对胸部而有魔女身份的嫌疑,无法轻易站上高位。接替方济各·沙勿略大人日本传教活动大业之人是我。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那么弗洛伊斯大人在哪?她离开京都了吗?」 「不,她在本能寺的庭院里等候。最近她似乎迷上了这个东洋黄金之国日本的魅力,正在埋首于记录日本『历史』的作业,努力完成『日本史』这本书。她表示纠缠九州宗麟大人的『宇佐八幡的神谕』很像奥林帕斯巫女的预言,日本与欧洲之间或许存在文化的连续性、关连性。不过很遗憾,我没有时间埋首于解开过去历史的谜题,所以打算今后分头进行各自的活动。」 什么各自的活动!弗洛伊斯写「日本史」是无所谓!但是你一个南蛮人竟然想干涉京都的政治事务!——近卫前久大吼。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难道这次你想要欺骗明智光秀大人,夺取织田家的兵权吗?要不是相良良晴的奋斗,大友宗麟现在早就成了你的傀儡,在日向建造天主教王国了!你在九州的所作所为已经无可原谅,竟然敢来到京都。本官绝对不会允许你乱来!」 「……不,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拥有日本不存在,可预知未来的『观测术』。此刻,以织田家为核心的西军阵营正面临崩解的危机。根据我所看到的未来,织田信奈大人的本城,也是天下布武象征的安土城天主将在不远的未来遭到焚毁。织田信奈大人毁灭的危机已经近在眼前——我就是为了防止这个『未来』成为现实,才来向西军提供小小的协助。」 咦!「安土城焚毁的未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非常感谢你的协助!请你一定要帮助我们!——加斯帕尔的话让滥好人光秀大受动摇,近卫则是拍了一下她的额头。 「呜,好痛!」 「光秀大人,你的为人未免太好!太容易受骗上当了!此人是来夺取京都的!若是钟情于南蛮文化的怪人织田信奈倒台,属于旧体制的东军获胜,天主教就没办法随心所欲地传教了!但是他自作自受!本官绝对无法容许你打算在日向建造建造牟志贺那种天主教王国的野心!」 「……近卫大人。如果采取开放国家政策,又要镇压天主教徒,这是从根本上就矛盾的事。你迟早会背叛织田信奈大人。」 「哼!恶人先告状啊!你才是打算把织田信奈变成像宗麟那样的傀儡!」 「我没有打算把宗麟大人变成傀儡。你和我的看法有所不同。」 「呜呜呜!奸贼!我要从萨摩把岛津义弘叫来,让你尝尝天谴的滋味!」 「哇哇哇,这就是所谓的内忧外患吗!到底该怎么办啊?我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那个……近卫大人。如果这位南蛮神父拥有「预知未来」的法术,我认为现在应该先接受他的帮助比较好——有个年幼的巫女怯生生地发表意见。 此人就是近卫前久的家臣,吉田神社的巫女吉田兼见。 她也是光秀的朋友。有不幸体质的光秀喜欢参拜神社,有空的时候就会去爱宕山和吉田神社。 「兼见!你来了啊?好久不见了!」 「嗯,是啊。小光,好久不见。」 「别叫我『小光』啦!会害我想起泷川一益!」 这位吉田兼见接下来就会向近卫前久和明智光秀揭露连加斯帕尔都不知道的「古今传授」与细川藤孝的秘密。 「喂,吉田兼见!不可以擅闯别人的房间!你不是吉田神社的巫女吗!怎么会说出要请求南蛮人协助这种话!」 「近卫大人,请您冷静听我说。其实细川藤孝大人知道『未来』。他恐怕比神父大人了解得更详细,甚至与相良良晴不相上下。」 「「「他知道未来?」」」 连冷静沉着的加斯帕尔也困惑地说:「怎么可能。这个战国时代的日本里不可能有人比未来人相良良晴和学会『观测术』的我更清楚『未来』。时间之壁不是任何人都能突破的。没错。这个世界的『未来人』应该『只有一位』!」 难道藤孝大人是未来人吗——光秀慌张地抓住兼见的肩膀。 「不、不是。他不是未来人。那位大人确确实实是这个时代的人。」 「那就是说……啊!『古今传授』里记载了日本的『未来』吧!藤孝大人解出了『古今传授』的密码,借此得知这个国家的『未来』吗?」 「小光,你说得没错。『古今传授』其实是记载日本『未来』的预言书。藤孝大人就是知道了『未来』,才会采取那一连串的行动。」 什么?本官无法信服——近卫狼狈地大喊。 「三条西家谁也无法解开那本密码书,藤孝是怎么以那么轻的年纪就解开的!如果真是藤孝解开了密码,那就说明一下解密的来龙去脉!」 「好的。我会照顺序说明。首先,藤孝大人毫无疑问是足利义辉大人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的出身无庸置疑。藤孝大人的亲生父亲不是别人,正是剑豪将军足利义辉大人的父亲。因此藤孝大人对义辉大人以弟弟兼家臣的身份贡献其心力乃是众所皆知的事实。然而藤孝大人的母亲身份却意外地鲜为人知。当然,近卫大人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藤孝的母亲?谁啊?喔喔,本官想起来了。印象中是精通国学、儒学、历史、神道等各种学问的大学者清原宣贤的女儿吧!清原宣贤因为躲避京都的战乱沦落至越前朝仓家,最后死在一乘谷呢……那又怎么了,吉田?」 「是的。细川藤孝大人的父方是足利将军家,而追溯其母方的血统,他就是清原宣贤大人的外孙。那位清原宣贤大人——其实是我所继承的吉田神社的直系家族,吉田家的人。也就是说,我和细川藤孝大人是表兄妹的关系。」 「……哦,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啊!」 「藤孝大人是兼见的表兄?但是这和藤孝大人解读『古今传授』的事又有什么关连呢?」 「小光。吉田家所创的『吉田神道』,乃是大学者清原宣贤大人利用其学识所建立的适用于崭新战国时代的独自体系神道。清原宣贤大人调查过与汉字不同的古代日本独有文字『神代文字』。各地的神社与遗迹都留下了那种神代文字。清原大人在『日本书纪』的研究书『日本书纪抄』里留下这段话:『神代之文字需秘藏,不得散布——其字型,形似颂唱佛经的「声明」所用的标音符号「博士」』。」 「日日日日本真的有那种奇怪的文字吗?」 「嗯,有喔,小光。像是伊势神宫也保存了写有一种神代文字『阿比留草文字』的书本。但因为就像密码一样,谁也看不懂。身为大学者的清原大人成功解读了这个阿比留草文字。这其中的秘密透过吉田神社,私下传承给清原大人的外孙细川藤孝大人——吉田家的人们害怕解读神代文字的秘术在战乱中失传,于是与身为武家的藤孝大人约定不得外传——」 唔!这和藤孝继承三条西家的「古今传授 」传闻一样嘛!——近卫前久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大腿。 「兼见?也就是说藤孝大人获得吉田神社所传承的『神代文字』解读方法,并且继承了三条西大纳言大人的一子单传之书『古今传授』吧!我懂了!可是吉田神社和清原大人都没有机会看到三条西家守护的『古今传授』。唯有同时得到两者的藤孝大人才能成功解读书中的秘密!」 不假外力,即可动天地、感鬼神、和夫妇、慰武士者,和歌也……光秀再次念出纪贯之所写的序文。 「三好三人众袭击位于二条御所的足利义辉大人时,藤孝大人之所以能注意到这件事并解救义辉大人,就是因为他解读了『古今传授』,得知义辉大人死在二条御所的『未来』吧!」 光秀终于察觉到藤孝的意图。 双方各拥将军争夺天下,但是必须有一方退让,否则天下将发生前所未有的大乱……这样就能理解藤孝带着足利兄妹流亡至明国的原因了。藤孝知道光秀将会侍奉织田信奈,让她上洛以展开织田家「天下布武」的事业!原本的情况应该是因为足利义辉死于二条御所,信奈拥立义辉之妹足利义昭为将军候补而上洛。然而藤孝救了他的哥哥,改变了「历史」。若是活下来的义辉继续在日本当将军,信奈的上洛行与之后的「天下布武」事业都不可能发生。她会像当初上杉谦信上洛时那样,只能以「义辉近卫兵」的名义活动。如此一来,她就不会展开「天下布武」的事业,天下将会继续大乱。他的最终目的是让足利义辉、义昭成为「天下霸主」。那肯定就是藤孝的野心与目标。然而,若是扭曲「历史」让织田信奈和明智光秀继续居于尾张美浓地方大名的地位,「天下布武」将会迟迟没有进展。 正因为如此,藤孝让偏离原本「历史」发展的足利义辉与义昭暂时离开「历史」,将「历史」先托付给光秀与信奈,使今川义元被立为「暂代」的足利将军。 「……藤孝大人是刻意让十兵卫和信奈大人拥戴今川义元大人上洛,故意让我们征服了半片天下吧?然后……透过这次的『决定天下大势的决战』,发起挑战以决定最后赢家……时机成熟了,夺取天下的时刻即将到来。他就是如此判断的!」 说得通——仍然有些疑惑的加斯帕尔赞同了光秀的说法。 「如果假设藤孝大人知晓日本的『未来』,还打算让原本在二条御所被袭击时气数走到尽头的足利家夺取天下。他就能使原本『未来』的『道路』不至于出现决定性的偏差,尽量维持最低限度的变动。并且可以在最后决定性的阶段亲自站上『历史』舞台时翻转全盘局势。若是在第一步就走偏了『未来』的道路,就很难以人为的手段修正轨道。好不容易获得的『未来』知识也会变得毫无用武之地。所以他必须直到这个时刻才能行动,也就是为日本战国时代带来终结的最终决战开始的最后一刻。如果『古今传授』真的是记录日本『未来』的书籍,藤孝大人就拥有足以匹敌相良良晴,甚至犹有过之的未来知识。再加上他聪明绝顶、智计过人,都是相良良晴远远比不上的!」 而且还有更为关键的事情——加斯帕尔对光秀和近卫说道: 「相良良晴是为了将织田信奈大人的『未来』导向朝好的方向而行动。当然,相信『爱情』能为信奈大人的孤独灵魂带来幸福与救赎的他,以及认为信奈大人唯有舍弃『爱情』,以『神』之姿君临世界这一条生存之道的我,双方希望走上的结局完全不同。我们两人处于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的敌对关系。不过就算是敌对,守护织田信奈大人的『目的』却是相同的。」 让信奈大人成「神」?这位南蛮人为何会有如此怪异的想法?他不是天主教徒吗?——光秀在加斯帕尔的言语中察觉到某种不知名的突兀感。然而现在的首要之务是如何对付细川藤孝。 「我和相良良晴的行动全都是为了信奈大人好,为了改变信奈大人的『命运』。但是藤孝大人刚好相反。他是为了让足利家成为最后赢家,将织田信奈大人从『历史』中『抹去』而行动……!无论对我、对织田信奈大人,或是相良良晴而言,他都是预料之外的存在,也是最强的敌人。」 「加、加斯帕尔大人。你没有用『观测术』预测藤孝大人的行动吗?」 「藤孝大人根本不在我的『观测术』之网中。我的法术所得到的『未来』只有片段的影像,并不完整。安土城无庸置疑即将被焚毁,我拥有的正多面体已经确切显示出此事。然而我不清楚安土城被焚的详细经过。更别说细川藤孝这名男子至今从未出现在正多面体的影像之中。」 「正、正多面体?那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听过!」 「你这个人果然怪怪的!先不论来自未来日本又好色的相良良晴,为什么一个南蛮人对织田信奈如此执着?难道你爱上她了吗?」 「……由于相良良晴陷入与信奈大人的禁忌之恋,信奈大人才会被怀疑有篡夺御所的野心,导致织田家的霸业遭遇毁灭危机。近卫大人也知道此事吧。爱情……是毁灭信奈大人的元凶……」 加斯帕尔转身面对心中想着(这个南蛮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对信奈大人如此痴迷……),开始怀疑他身份的光秀。 「先不说那些,明智大人。藤孝大人应该已经对您展开游说了!您收到他的信了吗?」 他对光秀如此质问,让光秀心中一惊。 「藤、藤孝大人表示只要十兵卫接受某个条件,田边城就会答应与西军缔和……」 她不禁说溜了嘴。 众人随即逼迫说着「呃!糟糕了!」脸色铁青的光秀,纷纷表示「把信拿出来」。亲自确认细川藤孝写给光秀的信里列在最后的「缔和条件」。 在信里,当代顶尖的天才文人藤孝以他的流畅笔迹写下了这样的内容: 『十兵卫。身为织田家实质宰相的你和我细川藤孝结婚,成为夫妻。这是唯一的缔和条件。十兵卫,你若想逃出自己的「命运」,就没有其他的选择。』 「什么?这不是大好机会吗!明智大人,请您立刻接受吧!这样一来既能保护『古今传授』,也能保全足利义辉的性命!还能让西军脱离目前面对的绝望战况,奇迹似地结束东西两军的战争!这样一来织田信奈也就能避免灭亡了!」 「……若是将决战舞台从『战争』转移至『政治』,拥护正统足利将军的藤孝大人会夺得最后的胜利,信奈大人的地位也将岌岌可危。但如果持续维持现状,我方无法攻击田边城,东军的军力将日益强盛。如果靠日本海的诸国都倒向了东军,西军就再也无法维持战线。信奈大人仍然会灭亡。我透过正多面体看到的『安土城焚毁的未来』将会成为现实。藤孝大人应该不在意『历史』会走向哪一边。信奈大人早早消失对他反而是好事。明智大人,这是从东军手上夺回正当名义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是真心为了信奈大人着想,即使会趁了藤孝大人的意,你也应该接受这场政治婚姻。」 右边是立于大和御所顶点的关白近卫前久。 左边是立于南蛮传教士顶点的加斯帕尔。 被这两人同时逼迫「请立刻和藤孝大人成婚」的光秀,越来越没有退路了。 在她的母亲被两度被挟持为人质,连今川义元都被捉走的时候,光秀就已经身心俱疲,开始发起高烧。 光秀已经混乱到无法进行任何思考。 她甚至在房间角落看到了不可能见到的幻觉—— 『突破这场困境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立刻举行十兵卫与细川藤孝的婚礼!没错,只要让十兵卫成为细川夫人就行了!这样一来就能与剑豪将军缔和!足利义昭的战斗意志和东军的出兵名义也会大减,还能将毛利的怒涛攻势堵在大阪城!十兵卫,谢谢你,谢谢你……!你的忠肝义胆,我这一生绝不会忘记!我就将出云和石见两国当成新婚礼送给你吧!不过你得自行从毛利手上抢回来喔?啊,反正你应该不需要丹波了,我就没收吧~」 这是高烧过度才看到的幻觉吗?真正的信奈大人固然是小气不讲理的独裁君主,但是她无论再过分也不会这么说——虽然光秀 的理性如此提醒,然而她的感情那面已经承受不住了。 「一对血统高贵的俊男美女夫妇就此诞生啦!如此一来就能避免『古今传授』被烧毁,这件事就此解决了呢,呵呵呵!赶快举行两人的婚礼,阻止驻兵大阪城的毛利进犯吧!本官愿意担任媒人!呵呵呵呵呵!」 近卫不看气氛的大笑成为最后一根稻草。 哇啊!不要啊啊啊啊啊——光秀发狂大喊。 「藤孝大人过去对我有恩,也是值得尊敬且文武双全的儒将。但是十兵卫所爱的男人只有相良良晴前辈一人!十兵卫为了信奈大人什么都肯做,唯独不愿成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我不要!」 光秀逃离露出黑牙齿喊着「喂!你要保护『古今传授』啊!你要去哪里!」的近卫,冲向了庭院。 然后她就像正在狩猎的老鹰一样迅速地找到了弗洛伊斯。 「哎呀,明智大人?您的样子好像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弗洛伊斯大人!十兵卫现在就要在这里出家!虽然佛教仪式比较好,但是正觉院豪盛现在人不在,只能用天主教仪式将就一下了!快点替我洗礼吧!拜托了,就当做帮十兵卫一个忙吧!」 她整个人黏在弗洛伊斯胸前。 以弗洛伊斯的个性,她没办法对有困难的人置之不理。她看着脸色发青浑身颤抖的光秀说:「唉,明智大人你的眼神看起来很恐惧……好可怜。」 「我明白了!如果能拯救明智大人,我很乐意帮忙。」 于是她问也不问就点头答应了。 「太感谢你了!十兵卫不想结不愿意的婚!但若是拒绝这场政治婚姻,会造成各方面的纷争!所以只能用因为出家不能结婚的理由拒绝了!」 「不过就算是天主教,在家信徒仍然可以自由结婚喔。天主教禁止离婚……但若是和我一样成为修女的话,就禁止结婚了。」 「那我要当修女!我可以继续做武将的工作吗?」 「可以。有乔凡那小姐所属的军事修士会那种组织,我也帮您介绍过去吧。」 弗洛伊斯随身携带洗礼用工具,以便随时帮希望洗礼的人进行洗礼。于是她立刻对光秀做了洗礼仪式。 「太好啦!如此一来十兵卫也是天主教的修女了!好极了,在紧要关头守住处女啦!而且也能继续担任武将的职位,天主教真是太棒了!」 「恭、恭喜您。教名就取『伽罗奢』,您觉得如何?意思是『神的恩宠』。祝福劳碌辛苦的明智大人能获得幸福。」 「呵呵呵。伽罗奢吗,不错喔!这样一来婚事就告吹啦!」 不过,感觉有点奇怪呢——弗洛伊斯一脸奇异地询问露出清爽笑容,手拿全新十字架念珠的光秀。 「明智大人不是和良晴先生有婚约吗?我记得您好像说过征服丹波后就会举行婚礼……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您改变心意,决定抛下良晴先生成为修女,过着终身守贞的生活呢?」 「……咦?」 「我是在问,为什么您要自行放弃和良晴先生的婚约呢?啊!难道是为了信奈大人而主动退让……?呜……真是太难为您了……我会为明智大人祈祷,期盼您能获得神的恩宠。」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不不不是啦!十兵卫只是想要暂时躲避细川藤孝大人的求婚……」 「咦、咦咦咦?是这样吗?可、可是您已经成为修女了喔,明智大人?如果要正式退出,得前往罗马的梵蒂冈进行一堆很麻烦的手续才行……该、该怎么办?」 「……完蛋了……没想到我竟然亲手毁掉和前辈的婚约……一切都完蛋了……」 啪。 身心状况终于达到极限的光秀双眼打转倒了下去。 弗洛伊斯连忙抱起光秀,发现她的额头非常烫。 「好、好烫!您正在发高烧啊。而且意识也很模糊,还突然喊着要接受洗礼……!来人啊!快叫医生!」 「小、小光~!振作点!曲直濑贝尔休医生马上就会过来了!我会看着近卫大人,不让他趁你倒下时擅自帮你成婚!」 眼中泛泪光,追着光秀而来的吉田间兼见抓起扫把,将大喊「明智大人,快站起来!如果你还算是出身高贵的土岐氏,那就凭毅力站起来!」的近卫赶走。 「竟然除了相良良晴以外,还有其他人躲过我的『观测术』。这下不妙了……」 这个世界的未来人『只有一位』如果阻止相良良晴与织田信奈的爱情,信奈的「命运」应该就能改变。即使有已经去世的宿曜道学者山本勘助,或是使用塔罗牌的黑田官兵卫那种可以大略读出人类「命运」的术士,这个时代仍然没有其他直接知晓「命运」的人。 以这个大前提行动的加斯帕尔,对于完全没有任何预警就登场的细川藤孝这名意外强敌感到困惑,同时也从明智光秀投注于相良良晴身上的强烈爱情里头感受到某种不祥的预感。 「……简直就像排除一个让织田信奈走向毁灭的因素后,又出现另一个因素。要完成颠覆织田信奈『命运』的『使命』,可能远比我想象得更困难呢。」 卷之三「古今传授」 丹后。 足利义辉与「话题人物」细川藤孝从明国出海潜伏于隐歧,在得知毛利军攻陷姬路城的同时攻入丹后占领田边城,从此据城不出。 在明国海域雇用的众倭寇也纷纷兴奋地说:「好久没来到日本,这里真是好地方哇」「酒醇水好鱼鲜美!」「我们这些被逐出日本的海盗要和剑豪将军一起参加天下大决战!」「当海盗真是太开心啦!」虽然他们是佣兵,战斗意志却非常高昂。而且也惯于打仗。毕竟他们是一群长期以来在日本以外的异国战场上出生入死之人。 流浪的剑豪将军足利义辉把将军之位传给妹妹义昭之后,就以一介剑客的身份闯荡明国,与许许多多武术高手过招修行,以成为天下第一剑鬼为目标。他相信以目前的实力,自己甚至连上杉谦信都能杀死,也就是成长为「天下无双」。他的脸上与手臂布满无数伤疤,原本就很结实的肉体更是壮了两圈。 「我可不是为了帮助妹妹,天真地被亲情所动才回到日本喔,藤孝。这是义昭自己的战斗。身为足利将军之人,若无法凭自己的力量掌握胜利,复兴足利幕府就只是痴人说梦。我原本就是个适合担任将军护卫之人。只不过,我很在意上杉谦信于加贺手取川击败织田军后按兵不动的布局。藤孝,所以我才会被你说动了。」 「呵呵,是为了上杉谦信吗。」 「没错。过去我的义弟近卫前久曾经对谦信提过一个荒谬无知的建议:『关白亲自担任关东公方,你成为关东管领,公武两家合为一体,以武家之国关东守护京都的御所与幕府。』无法拒绝他人请求的谦信就憨直地发誓完成近卫的志愿,带近卫到关东去。如果谦信身边没有那个碍事的近卫,她就能成功远征关东,达成复兴关东管领家的夙愿!不对,不只是关东。若是谦信在京都和我一同对抗三好松永……我当初应该全力阻止近卫和谦信!一想到谦信如今的心境,我就感到惭愧不已。即使必须以我自身为『诱饵』,我也希望协助谦信二度上洛——希望谦信不要再受到我或近卫的摆布,而是让她自己的『义』在京都开花结果。」 「毕竟近卫大人是个行动比思考还快的人呢。不过你只靠仅仅五百兵力据守田边城,就能帮助谦信吗?」 「可以!只要身为前任将军的我以『东军』第二把交椅的身份坚持待在这座田边城,丹后、若狭、越前的国人众将逐渐倒向东军。那些不认同寄居于毛利家的年幼义昭为将军的人,看到我的军旗后必定会认定真正的足利将军回到了日本而投奔而来!坚持越久士兵就越多。不过,越前的竹中半兵卫、京都的明智光秀迟早会率领大军开向田边城,到时候我就会战死于此地吧。」 「呵呵,忠实的十兵卫不可能攻击主公您这位前东家。应该只有越前的竹中半兵卫会派兵来到田边城吧。那批兵力会是一万,还是一万五千人呢……」 「对啊!不过那样就好!阻碍谦信上洛之路的越前织田军战力将会减半!我将尽全力坚守田边城。发挥剑鬼之力直到战死的那一刻。现在正是洗刷撤出二条御所的耻辱之时。这样一来谦信就能安心行动了!」 我们可能会如同蝼蚁般被轻松消灭呢。不好意思,藤孝,你来想个让我们多守一点时间的策略吧。毕竟这是你找我来打的仗——义辉豪爽地笑了。 「我已经施计了。您忘了吗,主公?我是日本唯一一位三条西家秘藏的『古今传授』继承者。那本『古今传授』秘籍现在就在我的怀中。」 「『古今传授』啊。不过区区一本书在战场上能发挥什么作用呢?」 「大和御所的公家贵族都害怕失去一子单传的『古今传授』。近卫大人那种人更是会因此受到有如天崩地裂般的冲击。他一定会出手阻止织田军攻击田边城。这次我利用了一下那位大人的糊涂大意,帮我们争取到时间。」 「原来如此。『古今传授』确实有阻止『战争』的功效。不过对『战争』本身有帮助吗?」 「呵呵,它已经提供了帮助喔。我之所以知道主公在二条御所被三好三人众袭击的『未来』,就是因为『古今传授』里记载了二条御所遭到袭击的事件。值得庆幸的是,我比三好三人众对主公发动袭击还早一步成功解读了那本书,赶上了救援。」 「什么?『古今传授』是预言『未来』的书吗?」 「是的。三条西家没有人能解读那本书里的神代文字,不过我的母亲所属的吉田家传授给我解读神代文字的方法,让我能看懂那本书。『不假外力,即可动天地、感鬼神、和夫妇、慰武士者,和歌也』——」 「……原来是这样啊。『古今传授』就是你的『武器」。真是的,虽然你的长相有如公主武将,却是个深不见底的男人呢……不过当你在二条御所救了我时,『历史』就被窜改了吧?原本我应该死在那里,然而我却活了下来。既然如此,『未来』在那个时间点应该出现了巨大的变化。『古今传授』的预言将会不再准确吧?」 呵呵,说来话长。但就是为了避免主要的「历史」流向出现决定性的变化,我们之前才会潜伏于明国,退出「历史」舞台。到了现在,由于我们闯进日本被织田派的西军与反织田派的东军二分天下的最终局势,打出最后的「一步棋」。让我掌握原本无法掌握的「历史」流向。战国世代最后的赢家将会是东军的总大将足利义昭,足利幕府也将得以复兴——藤孝露出少女般的笑容对身为兄长与主公的义辉如此回答。 「阴阳道的奥义有云,这个世界乃是由言灵与实体构成的『实的世界』。称之为『阳世』。例如我这个存在,就是一位具有肉体的人类得到『细川藤孝』的名字,也就是言灵而形成。主公也是主公这个人类本身被赋予了『足利义辉』的言灵,而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然而世界的里侧——不存在实体仅有言灵的世界,虚的世界,被称为『阴世』。正如同光明的背面有阴影,世界也存在表与里,阴与阳。因此,能分辨这表里一体的两个世界的术,被称为阴阳道。」 「……那是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懂耶?就像日本神话的『现世』与『常世』那样吗?据说在异于这个人间世界的某处,有着另一个世界『常世』。」 「是的。只不过,『阴世』并非离开这个世界的死者所聚集的世界,而是我们世界的『镜子』。两个世界具有相似的型态。阴世应该有着相当于细川藤孝『影子』的人物,也有相当于足利义辉『影子』的人物。然而,阴世存在的所有事物都不具实体。构成他们的只有言灵。」 细川藤孝表示,若称「阳世」为「实物」,那么「阴世」就是阳世的「影子」。「阳世」存在实体,「阴世」只有言灵。影子一动,实体也会跟着动。就如同实体动则影子也会动。两个无法重合的世界如镜子的里外两侧般相似,彼此却受到看不见的「力量」互相影响。因此两个世界都存在相似的「人」。这些人各自背负的「命运」,以及群众所编织出的「历史」,也如同两面相对的镜子般具有类似的经过。 「在古代的平安时代里,阴阳师之所以只靠念诵人类或妖魔的『名』,就能发挥操纵鬼神的力量,也是因为阴阳两个世界透过『言灵』之力联系在一起。在我们所处的世界之中,当人类的数量增加,实体,也就是物质的力量就会持续增强。因此阴阳道已经失去了它的力量。不过记载于『古今传授』里的预言言灵至今仍然正确,同时具有强大力量。『古今传授』的真正作者乃是被贬至太宰府化为怨灵,迫使大和御所编纂『古今和歌集』,以言灵之力镇压其作祟的日本史上最优秀天才学者菅原道真公。道真公恐怕曾经直接窥探了『阴世』吧。阴与阳之间有着看不见的力量联系。发生于『阴世』的事件,也会出现在『阳世』。」 原来如此。当时的姬巫女大人之所以下令编纂「古今和歌集」,就是因为遭到御所驱逐,客死于太宰府的菅原道真化为怨灵对大和御所作祟啊。这么一提,以时间点来说的确说得通。下令编纂那部歌集的姬巫女大人,同时也是屈服于藤原氏压力而将道真贬谪至太宰府的那位姬巫女—— 义辉沉吟道。 「在『古今和歌集』的序文里,纪贯之以『不假外力,即可动天地、感鬼神、和夫妇、慰武士者,和歌也』的句子说明了言灵具有绝大的力量。这个『鬼神』就是指菅原道真公。菅原道真公被流放至太宰府的晚年时期,透过窥探『阴世』而写下关于日本『未来』的预言书,就是『古今传授』。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会写下这本书……或许道真公因为拥有看穿『未来』的力量而遭到藤原氏驱逐。由于『古今传授』预言了藤原氏的没落和武士的兴起,战国时代的到来与其终结——对于藤原氏而言那是令他们避之惟恐不及的预言。这本书预言了一切,包含『应仁之乱』、『二条御所之变』,以及『本能寺之变』、『关原之战』。万一被藤原氏的族长近卫前久大人得知这些内容,他一定在大惊之下烧掉此书吧。因此,这本书才会用神代文字写成密码书。而且相当讽刺的是,由于智慧深远的道真公特地在『书名』用了『古今』两字,此书被误解成为了降伏道真公所编之『古今和歌集』的『注释书』,还好巧不巧在属于藤原氏一族的三条西家获得保存。」 本能寺?关原?那是什么意思?——义辉疑惑地歪着头。义辉只相信「武」之力,也就是肉体的力量,对预言书或阴阳道那类东西没有兴趣。 「简单来说,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是唯一的现实世界,也是位于镜子外侧,实际存在的世界。『阴世』则是映在镜子里的幻影世界吧,藤孝。我若是看着镜子,镜中就会反射出我的颠倒幻影。那个人就是我在『阴世』的影子。然而,镜中的幻影世界真的有足以影响我们『命运』的强大力量吗?难道不是反过来吗?没有我们这个具有实体的世界,就不会存在镜中的虚影世界。我们能对虚影世界造成影响力,反过来却是不可能的事吧?我在镜中的倒影无法操纵我。就算办得到,应该也只有些微的影响力吧。」 「嗯,主公说得对。『阴世』对我们的影响力非常微弱。因此,虽然不容易,我们仍然可以凭自身的意志突破『命运』——实际上,我就在二条御所救回了主公。但是十兵卫还没有躲过等在她面前的『命运』。我希望改变主公与足利家的『未来』,还有十兵卫的『未来』。」 「改变明智光秀的『命运』……?你爱上那个女孩了吗,藤孝。我记得你曾经对那位流浪公主武将给予『具有天下霸主资质』的最高评价……」 「谁知道呢。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若非如此,就算是为了更改其『命运』的必要手段,像你这样的男人也不可能对她求婚。」 「呵呵,很难说喔。大街小巷上都在谣传我其实是女人呢。」 「……别说了,太恶心。身为你的哥哥,我最清楚你是男人。虽然我和你站在一起时就像武藏坊弁庆与义经,一点也不相似。」 「是啊,因为我比较像母亲。」 不过藤孝啊,再这样下去明智光秀会步入毁灭吗——义辉问道。藤孝则是忧心忡忡地回答。 「相良良晴为了改变织田信奈的『命运』而从未来穿越到这个时代。只要那位少年仍然打算拯救织田信奈。就算不是出于他的本意,十兵卫的『命运』也会逐渐走向无可避免的方向。因此我也想了许多消除相良良晴的策略。然而,即使我用计消除了相良良晴,还会有第二个继承其角色的人物出现。不对,此人已经现身了。我怀疑很可能就是那位南蛮传教士加斯帕尔。他身怀天主教斥为邪教的异教法术,应该是在某处『替换』了正牌加斯帕尔的冒牌货吧。」 「又是未来人又是南蛮人,织田信奈真是一位破格的人物呢。我在京都与她见面时,她还只是个稚嫩的傻瓜公主……却具有惊人的坚定眼神。她能够在短暂的时间里迅速征服半个日本,并不是因为运气好,而是靠她自身的实力。」 「是的。织田信奈具有我也无法说明的强烈力量。她那种不顾自己生死也要改变『命运』之人呼唤而来的力量,如果要取个名字,应该可以称为意志之力吧。再过不久,身为织田信奈『影子』的十兵卫将会被历史的黑暗所吞噬。如果织田信奈是太阳,十兵卫就是月亮……除了抹除身处日本『历史』中心,绽放强烈光芒的织田信奈以外,没有其他能拯救十兵卫的办法。」 当然,只要织田信奈还存在,足利幕府的复兴也会是一场空梦——藤孝做出补充。 「……看来想要复兴足利幕府,就非得打倒那位稀世英雄织田信奈不可啊。这个作法对日本的历史而言究竟是否为好事,身为一介武人的我无法判断。但我能理解藤孝想要拯救明智光秀的心情。」 「呵呵。我不记得自己曾经对主公表明过那种心情喔。」 「只要有『古今传授』,你就能战胜织田信奈吗,藤孝?解读那本书而得到的预测『未来』之力,能够凌驾未来人相良良晴吗?」 「很难说喔。东军诸将——武田信玄、毛利两川、上杉谦信。她们都不是受『命运』操纵的人偶。西军诸将的每个人也都在与自己的『命运』搏斗。『阴世』的影响力,也就是『历史的强制力』并不是绝对的。人类的意志与『历史的强制力』之间经常发生激烈冲突。因此『未来』会经常变动,没有什么事是注定不变。我也只是相信自己的正确,为了亲手掌握『未来』而尽力最到最好。不过——」 「不过?」 「这场战争中,如果不算意外战死或遭到暗杀的情况,著名武将之中第一个丧命之人……应该是东军实质上的总帅武田信玄吧。」 「武田信玄?那件事也写在『古今传授』之中吗?」 「是的,很遗憾。那就是她的『命运』。也就是说,乍看之下,西军于这场战争的战术层面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的绝境。其实东军才是处于不利状态。因为武田信玄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义辉顿时说不出话,仰望着蓝天。四周可以听到杜鹃鸟的叫声。 「……这样啊。让被驱逐出国的武田信虎辛劳奔波,只望她上洛的那位公主武将……信玄,一次也没有成功上洛就……『命运』……太不讲理了。真希望能抵抗它,改变它啊。藤孝。」 「在决战发生之前,武田信玄若是死去,东军将顿失台柱,土崩瓦解。我们的动作得加快了。但是,十兵卫答应和我的婚事,使西军的织田派与十兵卫派内部分裂的可能性很低。那位相良良晴应该会阻止这件事发生吧。所以我会利用得自『古今传授』的未来知识,让两个『未来』重合,大幅提前未来将发生的织田信奈毁灭『命运』。利用『场』的力量。」 你已经想好战胜西军的「策略」了呢——义辉颔首道。 是的,已经进入「实行」阶段——藤孝微笑着回答。 「『场』即为力量。以天上的星辰动向读出人类『命运』的占星术和宿曜道之原理,就是看到位于天空的星星『场』与人类所处『场』存在如镜子里外的类似关系,借此读出人从『场』所受到的力量,读出其『命运』,仅此而已。人类的『命运』就是如此受到『场』的力量左右。我为了替西军招来战败的『命运』,在日本各地构筑了『场』的结界,最后会将织田信奈引入成为『死地』的『场』。」 等一下,藤孝。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看来我实在无法理解你的想法——义辉苦笑着说。 「算了。我这次将会挥剑作战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五月细雨露还泪,且寄吾名杜鹃翼,翩然上云霄』。这是我在二条御所没能吟出的辞世诗。」 「呵呵,这段辞世诗也记载于『古今传授』之中。真抱歉,以征夷大将军的辞世诗而言实在太过拙劣,让人看不下去呢。」 「哼,真敢讲。你说得没错,我只会剑术。如果足利家的嫡子不是我,而是你这位文武兼资的英才。『历史』将会完全不同吧。这正是『命运』啊——」 细川藤孝露出少女般的微笑,眺望丹后的大海。 ※ 「十兵卫妹妹!我带来信奈的信了!为了救援守在岐阜城的信澄,必须修改部分战略!……咦,人不在?十兵卫妹妹在哪里?」 从大垣城快马赶至京都本能寺传递书信的相良良晴 发现光秀和她的副将斋藤利三都不在本能寺的大厅,歪着头疑惑地说:「好奇怪。她去哪里了?而且也不见应该从三木城撤回来的姬路军踪影?」 做事马虎但行动力远比一般公家贵族旺盛的关白近卫前久在这时已经前往丹后的田边城,阻止「古今传授」被焚毁。他一点也没有发现「古今传授」正是预言藤原氏时代末日的书籍。 大家都去哪里了——就在良晴感到焦虑时,一位出乎意料的人物前来迎接他。 「我以为你会早一点到呢,相良良晴。明知光秀因为过劳而累倒,目前正在接受从出差地尾张召回的曲直濑贝尔休诊疗。」 「……加斯帕尔!你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时候加入十兵卫妹妹的阵营!放弃宗麟之后,这次又企图夺取十兵卫妹妹的军权吗!你对十兵卫妹妹做了什么!」 如果这家伙为了避开「本能寺之变」而对十兵卫下毒,就算这家伙的真实身份是「第二轮的我」也一样不可原谅!我最讨厌夺去他人的性命!特别是绝对不会使用暗杀的手段!万一这家伙真的是我,他就是不同的人……! 地点是本能寺。明智光秀倒下了。而且知晓「安土城被焚」的「未来」的加斯帕尔。良晴以为加斯帕尔打算除掉光秀,立刻扭住加斯帕尔的手臂。 然而良晴没办法锁住加斯帕尔的腕关节,就在他想要锁住加斯帕尔的瞬间,加斯帕尔的手肘朝不可能弯曲的方向。这不是脱臼,他的手肘在良晴施力之前就弯起来了。 咦?这、这是什么状况?难、难道这就是软骨功?」 「……别那么冲动,相良良晴。以现在的情况,我和你必须好好谈一谈。」 「事到如今,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若是要提出你不是我的证据,我倒是可以听听看。」 「和占领丹后田边城的足利义辉大人一起据城不出的细川藤孝对明智光秀求婚了。他提出足利义辉大人与西军缔和的条件,以此要求和明智光秀结婚——」 「细川藤孝……在丹后据城不出……?向十兵卫妹妹求婚?」 「他拥有名为『古今传授』的未来预言书。那本书对大和御所是重要性足以匹敌三神器的宝物。光秀大人即使想攻打田边城也办不到。事态已经很危急了。」 对闲杂人等泄漏「未来」会有麻烦。 因此加斯帕尔将良晴单独带到个别房间两人密谈,向他告知「从三木城前往京都的姬路军受到吉川元春军的奇袭攻击,在抵达京都之前就溃散消灭」「迷路至大阪城的长宗我部元亲加入东军阵营」「明智光秀的本城坂本城遭到六角承祯与伊贺加贺忍者的入侵而失守」「继阿牧老夫人之后,以使者身份前往坂本城的今川义元也遭到俘虏。坂本城的主将换成了京极家的公主京极龙子」「流亡至明国的足利义辉和细川藤孝出现在丹后的田边城」「与足利义辉缔和的唯一条件是藤孝和光秀结婚」「身体状况不佳的光秀由于太过混乱,于是接受弗洛伊斯洗礼获得迦罗奢的教名,打算借此躲避婚事,却因为被弗洛伊斯告知她和相良良晴的婚姻也跟着取消而昏倒」这一连串的事件。 「太惨了。十兵卫妹妹……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就遇到这么多状况。官兵卫还没抵达这里吗?」 「唐·西默盎率领的大友军在山阳道遭遇小早川隆景设下的大量陷阱,不只还没到达京都,连在摄津也不见她的人影。她似乎被困于敌军挖开河流上游堤防制造的『水攻』之中。」 「官兵卫受到小早川小姐的水攻所困。这和我所知道的『历史』正好相反……真是讽刺。」 「织田信奈应该会为了拯救岐阜城的弟弟改变战略,你就是来传递那份通知信的吧。不过西军目前却陷入超乎想象的危急状况。细川藤孝知晓『未来』。他不但知道,还刻意放任你和织田信奈自由行动,将『历史』流向的改变降到最低的程度。自己则消失到现在。并且看准织田家统一畿内,日本所有武将都分成东西两军即将展开决战的这个时机,回到日本企图将织田信奈从『历史』中抹除。」 细川藤孝,我没见过这个人呢——良晴拼命地搜寻记忆。 「对了。那是在信奈即将上洛的时候。当时发生了原本应该死亡的足利义辉不知为何没有死,还与妹妹义昭一同流亡至明国的奇异事件。但是在原本的『历史』中,应该将足利义昭带给信奈,奉她为将军候选人的十兵卫妹妹,却做出与我所知道的史实不同的决定,建议信奈推举被信奈俘虏的今川义元为将军——我以为那是因为我救了注定死在桶狭间的义元妹妹,导致历史的流向出现紊乱。历史为了修正回来才会让足利义昭退出历史舞台……」 「对你弄乱的历史进行修正的实行者,并非模糊不明的『历史意志』,而是『人』啊,相良良晴。细川藤孝想要吞食织田信奈和你所做好的『天下大饼』,想要吞食足利家,才会让我们随意行动……而他现在就要来收割『天下』。」 为什么你之前都没有注意到细川藤孝的动向?你不是有观测术吗?——良晴不禁质问加斯帕尔。 「他的身影到现在仍没有出现在正多面体里。他使用与你同等,甚至可能高出一截的力量干涉『未来』,我完全无法预测他的行动。非常遗憾,正多面体所显示的我的记忆都是断断续续不完全的。不过细川藤孝搞不好知道比你更精确详细的『未来』。能解读『古今传授』的细川藤孝堪称是织田信奈最强大的敌人。」 「信奈的……最强敌人……」 「是的。细川藤孝打算在最后阶段重新修正你所窜改的战国日本『历史』,『抹消』织田信奈。看起来,织田信奈与因为藤孝的求婚而心生强烈动摇的明智光秀对于这个国家的历史而言,是超乎我想象的重要人物。」 良晴直到这时才发现。 加斯帕尔其实并不知道「本能寺之变」那个「未来」的全貌。他所知道的「未来」顶多只有「安土城焚毁」。也就是说,加斯帕尔还不知道「本能寺之变」的「主犯」是谁。 如果加斯帕尔真是「第二轮的良晴」,就代表他完全忘记了那件事。又或是他在不知道「主犯」身份的情况下进入「第二轮的人生」。 不论是哪种情况,对光秀而言都是值得庆幸的事。如果加斯帕尔确信光秀是杀害信奈的「主犯」,为了改变信奈的「命运」,说不定他现在就会在本能寺这里杀死光秀。他对信奈抱持「不可能拾起所有果实」「如果非得做出取舍不可,为了拯救织田信奈牺牲多少人也无妨,就要算牺牲自己也在所不辞」,这类几乎脱离常轨的执着。 刚抵达本能寺的良晴之所以会误以为「加斯帕尔肯定打算下毒杀害十兵卫妹妹」,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不过事情并没有演变成那样,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相良良晴。看起来明智光秀爱上了你。我从以前就一直担忧你与织田信奈的爱情会导致织田信赖走上『毁灭』的结局。不过来到京都之后我才知道。织田信奈即将面临的问题似乎更加复杂。织田信奈与明智光秀的关系迟早会出现重大的裂痕。你的存在迟早会使两人的关系发生决定性的矛盾!而细川藤孝就利用了这点!这场求婚是藤孝的陷阱。他打算撕裂织田信奈与明智光秀的同志、友情、主从关系!」 加斯帕尔表示:我之所以努力撮合可说具有男性恐惧症的大友宗麟成为织田信奈的挚友,想要让她成为织田信奈的副将,就是因为身为公主武将的织田信奈与副将之间若是有「男人」的介入,将发展成三角关系那种复杂的状况。我有预感那就是毁灭织田信奈的原因。讨厌男人到有洁癖的大友宗麟绝对不会让她走上那种毁灭之路。所以我才会希望让大友宗麟成为织田信奈的赫费斯提翁。但是相良良晴,你在九州夺走大友宗麟的心,害我当初的计划受挫。我更没想到你竟然早就夺去织田家宰相明智光秀的心! 「在这场战争中,若是率领京都军团的明智光秀为了争夺你而背叛主公织田信奈,西军必败无疑。而且若是我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决定暗杀明智光秀,失去君主的京都明智军团就会瞬间溃散,西军一样会输。目前避免西军战败最确实的方法,就是认可明 智光秀和细川藤孝的联姻,与足利义辉缔和以『暂停』战争……不过当织田信奈命令明智光秀成婚时,两位公主武将的友情将毁于一旦。母亲遭挟持为人质的光秀可能在走投无路之下倒戈至东军,进攻大垣城。相良良晴,这就是你想要拾起所有果实,为拯救所有公主武将的『命运』奔走而换来的结果……如果我的记忆更完整,如果再早一点来到京都就好了。就算是岛津的力量以超乎我预想的速度迅速膨胀,我还是在九州停留太久的时间。花太多时间在培养大友宗麟成为织田信奈的副将上。」 「……你对宗麟心生『感情』了吧,加斯帕尔。你没办法对接连遭遇失去家人的痛苦,心灵逐渐崩溃的宗麟置之不理吧?」 「……不对,你错了,不是这样,相良良晴。我可说是为了改变织田信奈的『命运』而来到日本。不可能对大友宗麟产生任何个人感情……」 加斯帕尔想要否定,然而这个男人却罕见地变得支支吾吾。在良晴看来,他不只对信奈,也对大友宗麟抱持深刻的「感情」。 「相良良晴,大友宗麟这位公主大名已经在你们的帮助下做到精神的独立,留在九州准备与锅岛直茂『分出胜负』。虽然到了这个时候,我说出口也没用……但是为了让织田信奈突破『命运』,她无论如何都需要大友宗麟这位『挚友』。」 「信奈需要宗麟的力量来突破『命运』?那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已经说过,就算现在表明也来不及了。但是,相良良晴,我们的手段虽然相反,目的却一样。就是拯救织田信奈。企图除掉她的『敌人』很强。在织田信奈率领的西军打赢这场决战之前,我们应该暂时停战。」 「我可是好几次差点被你除掉耶,我才不相信你!就算现在的你自认是『第二轮人生的相良良晴』,你应该仍然会为了拯救信奈,不惜消灭我这个等同于你的存在。」 「有这种想法的不是你吗?你绝对不会为了拯救信奈而容许使用暗杀的手段。但是难道你没有考虑过,对象是『自己』就能视为例外吗?」 「不管怎么说,这场争论只会没完没了,加斯帕尔。如果你想停战,那就拿出保证。」 加斯帕尔将用布包着的正多面体递给良晴。 「这是记录我片断记忆的贵重宝物。不过既然没办法用来『看见』细川藤孝,暂时就没有用处。在我们从细川藤孝的手中成功保护织田信奈之前,我先把它暂放在你那边。这颗石头虽然不是人,却可说是我的一部分肉体。这就是我的『停战保证』。」 「……事态已经紧急到这个地步了吗……!但如果我和你暂时停战,解决细川藤孝那个共通强敌之后呢?」 「当然就只是恢复互为敌人的关系,赌上彼此的信念决定最后的胜负。为了拯救『织田信奈』这颗果实而舍弃一切的我。绝不放弃『拾起所有果实』信念的你。只有一方会留在这个世界。也可能在对决之后双双消失——如果你是『第一轮人生的我』,当我杀掉你的瞬间,杀死过去自己的我也会就此消失。我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如果非得排除你才能从『命运』之中拯救织田信奈,我就算从这个世界消失也无所谓。我的梦想就是织田信奈达成天下布武,成为日本的亚历山大大帝,航向大海。我不在乎自己的名利荣辱。但是,如果在我们分出胜负之前,最重要的织田信奈先在这场战争中战败灭亡,那就没有意义了。而且细川藤孝正打算在这场仗里让她从『历史』中消失。」 「……我明白了。看在你对信奈的感情,我相信你。至于你是不是我,那就暂不讨论……」 「感谢你,相良良晴。」 「但是我们暂时停战,共同对抗细川藤孝之后。接下来又该怎么做呢?」 相良良晴,若是你劝明智光秀「希望你和细川藤孝结婚,拯救织田信奈」拜托她接受。明智光秀或许就会同意婚事。能够说服她的人只有你——加斯帕尔对良晴这么说。 良晴当然不会点头说「我明白了」,他不可能这么做。 「我办不到,那会使十兵卫妹妹的心彻底崩溃。」 「……以你的个性来看,这是理所当然的答案。但是你有其他对抗细川藤孝的手段吗?那个男人完全没有出现在正多面体上。我根本预测不到他的行动。」 「一定有对抗他的方法。加斯帕尔,你透过正多面体窥探到的『未来』不过是片段的资讯。所以你只能靠推理的方式,补充欠缺的情报来预测『未来』。但是我就不同了。虽然我拥有的只是从书本或游戏得到的知识,那却是由连贯的『故事』所构成的『历史』。目前藤孝特地据守田边城的这件事,已经让我有点头绪。若是要找个面向日本海的城来守,去若狭或越前的敦贺应该也行。如果占领敦贺这个北陆道的要冲,就能彻底切断北陆的半兵卫与近江的信奈之间的联系。那么他为何选择了丹后?知晓『未来』的藤孝特地选择了丹后这个『场』,其中应该存在某种重要的意义。」 「摊开日本的地图,将『棋子』当成东军与西军的军队,摆上地图试试看吧,相良良晴。」 以黑棋为西军,白棋为东军——加斯帕尔一边说明规则,一边在本州的据点上摆放东西两军的『棋子』。 良晴仔细凝视配置于各据点的「棋子」,嘴中喃喃念着:「难道说……」 「这些『棋子』的配置让我有点眼熟。丹后田边城有东军的细川藤孝。西近江坂本城有东军的京极龙子。连接不久之前还是德川家康等西军阵营领国的三河、远江、尾张、伊势的东海道一带,已全数落入东军之手。这都是原为信奈盟友的德川家突然倒戈至东军所致。还有——摄津大阪城的毛利两川。说起来,大阪本猫寺改名为大阪城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才对……」 良晴突然感受到一股有如天启般的冲击,不由得浑身一震。 「等一下,不对劲喔。这个『配置』酷似应该发生在更久之后未来的「关原之战」!虽然武将名单与城池位置略有不同,不算完全一致,但是整体极为相似!不只如此!半兵卫和信奈,甚至是家久,她们都设定大垣城西边的『关原』为决战地!虽然因为该地将日本分为东西两侧,地形也适合大型会战,被选为决战地并不奇怪特……但是东军阵营的『配置』未免太像了!」 「相良良晴,难道说『关原之战』是在织田信奈亡故之后才发生的吗?」 「没错。那是信奈抵抗『命运』失败,没有完成天下布武就倒下后,日本全境的武将分成东军和西军,争夺最后天下霸主宝座的全国性战争。根据我所知道的知识,以关东为根据地的东军,和以尾张美浓以西为根据地的西军,原本会在尾张清洲城一带爆发冲突。但因为东海地道区的三河、远江等地的大名同时加入东军,使东军先一步夺取清洲城。西军不得不将防线拉回美浓的岐阜城。」 「这与这次战争中德川家康突然向东军投降,织田信奈放弃尾张清洲城撤回美浓的过程相符啊,相良良晴。」 「不只如此。原本的历史中应该以西军身份入驻西近江大津城的京极军倒戈至东军,对西军的后方造成威胁。这座大津城是十兵卫妹妹的居城坂本城废弃后重新在西近江建立的据点。而现在本该是今川义元部下的京极龙子却成为东军的将领,据守坂本城!西军若是分出兵力攻打这座坂本城,就会造成在决战的重要时刻兵力不足。」 「……虽然我很在意那座壮丽的坂本城被废弃的事情经过,不过你的话听起来并非单纯的偶然。请继续说下去。」 「我越说就想起越多内容。在『关原之战』里,也有东军武将驻守丹后的田边城。那就是明智光秀过去的盟友,名为细川幽斋的著名武将!因为他是一子单传的『古今传授』继承者,西军对田边城的攻击行动遭到朝廷,也就是御所的干涉……对了,细川幽斋在出家以前的名字是『细川藤孝』!就是这家伙!藤孝就是幽斋!藤孝是故意按照『史实』守在田边城!这么做恐怕就是为了在日本这块土地上重现与『关原之战』一样的『棋子配置』!」 良晴一个接着一个想起书本与游戏上学到的「关原之战」战况。 毛利入驻大阪城也和「关原之战」一样!东军扰乱伊势也是!虽然毛利属于西军而非东军,这点有所不同,不过目前实际上的战局与「关原之战」的过程完全一样! 「相良良晴,无论你知道多少『未来』的事,活人的心可没有那么容易被操弄。我就没办法让大友宗麟成为傀儡。所以细川藤孝不是使用人的力量,而是土地——『场』的力量,重现原本应该在更远的将来发生的『关原之战』。世界各地的咒术文化都相信『场』本身具有某种肉眼不可见的『力量』。但即使如此,情势的发展对藤孝也太刚好了。感觉很不自然。」 「我以前也经历过好几次这种情况。虽然官兵卫否定了那种存在,不过企图修正我窜改的历史的那股不可见之力——『历史强制力』有可能已经为藤孝所用。甚至该说,藤孝很可能知道『历史强制力』的原理,反过来利用它!毕竟他聪明得可以解读无人能解出的『古今传授』,有那种程度的智谋也不奇怪。」 「……操纵『历史强制力』的关键之一在于『场』之力吧。土地和空间具有异于人类意志力的未知力量……难道只要完成与『关原之战』类似的『配置』,就能把原本没有机会参战的织田信奈拖进来,引发『关原之战』吗?」 「或许如此,加斯帕尔。在『史实』的『关原之战』中,西军战败了!藤孝有意地将信奈逼上西军总大将的位置!即使我和你针锋相对,我们仍然是在不断阻止原本会降临于信奈身上的『毁灭命运』。我是未来人,你也是『自称』的未来人。但是再这样下去,信奈越来越有可能在无法克服『命运』的情况下退出『历史』。打算让足利家得到最后胜利的藤孝将『关原之战』这个另一种『未来』与信奈在天下布武之路上无可避免的决战『合而为一』,企图提前强制引发织田信奈毁灭的『命运』!」 卷之四 神流川之战 另一方面,在这个时候的东国境内——奥州霸主伊达政宗梵天丸在织田信奈派到仙台的外交使者蒲生氏乡的游说之下,宣布加入织田信奈的阵营,自称「西军」再次出兵关东。蒲生氏乡也直接以织田家的帮手身份随军辅助梵天丸。她接到织田信奈的命令,要仔细监督那个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脱序行为的梵天丸,千万不能让她失控乱来。 当会津的芦名家在「折上原之战」之中被梵天丸消灭后,将养女猫姬送去当梵天丸的妹妹,如今臣属于伊达家的常陆「坂东太郎」佐竹义重担任这次关东远征军的向导。佐竹义重这位一心一意只求「击败北条」,彻头彻尾的坂东武士强烈希望将北条的势力逐出关东。如今关东管领上杉谦信与北条讲和而发兵上洛,能够依靠的人只剩下伊达家了。 梵天丸率领大军穿过白河关,沿着奥州大道南下直接到达下野,并且与赶来的常陆佐竹义重和小野家,下野的宇都宫家和小山家、再加上安房的里见家这些援军会合后,她就对五万奥州联军下令:「直接进攻武藏,这次一定要将击垮小田原城。我手上握有一招妙计!」 小田原城的北条氏康一开始说:「那个小鬼头又来了?如果她要包围小田原城,那就随她去吧。和上杉谦信一样嘛。反正她到时候还是会垂头丧气地撤退啦。」不打算理会旁若无人攻进北关东的梵天丸,一如往常地坚守城池不出。她采用在多摩川沿线设置双重防御的防守策略以阻止伊达军进犯,将以「河越夜战」的英勇表现闻名的北条家最强的义妹北条纲成配置于武藏的要冲河越城,在位于武藏与相模国境的小机城和玉绳城也配置了以钢铁般团结为傲的族人或有能武将。待梵天丸进入武藏后,无论她如何逞威,氏康都会坚持一个「忍」字诀。把多摩川当成小田原城的巨大「护城河」拖住伊达军的脚步。等到由各路人马构成的伊达军开始缺乏补给,她将派出河越城的北条纲成军和小田原城的主力军发动夹攻。换句话说就是一种焦土战术。即使对方渡过多摩川,氏康还有「主城」小田原城可守。 然而,梵天丸事先宣传的「进攻小田原」却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梵天丸无视了武藏,而是从下野往西走——推进至上野。 与越后、武藏、信浓接壤的交通要冲上野,是上杉谦信、武田信玄、北条氏康这几位关东三将激烈争夺的关东最大战乱地带。在「甲越相三国同盟」成立之后,三国只留下各自的留守城主与少量守军,成为和平的「缓冲地带」。上野这块土地就像是维持三国同盟的「担保品」。 也就是说,上野本身几乎没有守军,防御薄弱。 梵天丸直直冲进了形同没人在家的上野,强行夺取了位于上野正中央的厩桥城。 上杉谦信出兵关东时,也曾将此地当成上杉方在关东的大本营。可说是重地中的重地。 厩桥城城主是在上杉方和北条方之间像墙头草般立场摇摆不定的北条高广。虽然此时因为同盟条约归顺上杉方,本人却加入谦信的上杉军,厩桥城只留下五百人左右的留守驻军。 梵天丸甚至还偷偷抢了武田方在上野的据点箕轮城。箕轮城主内藤昌丰也正在信玄的上洛军之中。 「哇哈哈哈!北条氏康啊,既然你不要上野,那就由我收下啦!从现在开始,整个上野都是我伊达政宗的领土。我将从奥州至关东建立一个有别于日本的全新『国家』!其名为『千代王国』!首都当然就是仙台!千代王国将与南蛮的罗马教皇缔结同盟,与西班牙海军联手征服世界!王国的臣民具有生产我所开发的仙台味噌的义务!正如同她的名字,千代王国将会永续千年!圣经启示录也有记载。当恶魔撒旦被封印于大地深处,耶稣再临这个那个,地上世界因为哈米吉多顿变得乱七八糟时,千年王国将会出现!我就是那个永续千年的千年王国始祖~!」 看着吧!我将重塑战乱的世界!上野已成兽的领土,上野之民已受兽的统治!本人接下来将渡过利根川,进军武藏,将武藏全境纳入「千代王国」的领土!征服武藏之后,我就会摧毁平将门的首冢,作为关东易主的证明!我还会打碎鹿岛神宫的要石!把那些碎石头全部拿去建仙台城的石墙!当将门的首冢成为我魔王城的要石,被我垫在屁股底下时,我的邪气眼就会真正地觉醒,而我也会成为圣经预言的真正魔王!哇哈哈哈哈! 伊达政宗以「趁火打劫」的方式席卷上野之后,她的下一个攻击目标明显就是位于上野与武藏国境附近的金洼城。实际上,梵天丸也已经开始挥军南下了。 习惯于北条家重视农本主义的德政的武藏人民讨论着「让、让关东独立?」「难道伊达政宗就是将门公再世吗?」「而且她还要毁掉将门公的首冢」「连鹿岛的要石也不放过」「万一大鲶鱼作乱的话怎么办!」「可恶的敌基督~!」「「我们又不是天主教徒,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纷纷陷入了恐慌状态。 「西班牙海军到底是什么东西?虽然她说的话还是一样让人听不懂,不过她竟然要在关东建立独立国家,是打算和北条家撕破脸吗?而且她还趁着织田信奈和武田、上杉于中央地区生死搏斗的时候闯空门?太肮脏、太恶毒了。伊达政宗这家伙竟然如此过分!她要是以为我绝对不会走出小田原城,那就大错特错了。我可是曾经在让北条家陷入存亡危机的『河越夜战』时亲自出战喔!」 于是北条氏康连忙从小田原城出兵,同时下令以河越城北条纲成为首的诸将也一同出战。全军一路朝金洼城而去。 金洼城乃是沿着利根川的支流神流川而建的支城。位于上野与武藏之间的国境。是北条家再武藏地区的北方「关口」。 渡过利根川主流的伊达军在利根川与支流乌川、神流川之间的沙洲地带摆下阵地,并且在名为御币山的美丽三角锥型山丘上设置梵天丸的本阵。 只要渡过神流川,就到达武藏了。 突如其来的「千年王国」建国宣言。 「竟然将居城从位于深山的米泽迁移到靠近大海的仙台,这个作法太超乎常识了!」 「不要再管什么武田上杉北条了。」 「总之别再自称什么莫名其妙的真正魔王啦!」 「再这样下去,不管是西军还是东军获胜,赢家都会杀过来解决伊达,关东会化为废墟啊。」 吓傻关东诸将与伊达家臣团,让整个关东的人民都惶惶不安的梵天丸就在这天—— 「汪汪汪!」 「吼吼吼!」 「呀呀!」 「哇啊~!小十郎,救命啊!有狗狗!有好多狗狗在攻击我啦~!呜,狗是猫的天敌!身为魔族的我有猫属性,很怕狗啊~!」 于御币山的山顶被一大群狗团团围住闹着玩,浑身一抖一抖地痉挛颤动。 「太夸张了,那些狗狗只是想跟公主玩啦。」 「猫姬!快来救姐姐,叫猫咪过来~!我要和这些狗展开『哈米吉多顿』大战啦!」 「我知道了喵。」 梵天丸的护卫,男装公主武将片仓小十郎没有理会梵天丸。不过因为来自佐竹家,以梵天丸替身身份参加战争的义妹猫姬把梵天丸饲养的奥州猫军团从轿子里放出来,一群猫狗就以御币山为舞台展开了充满爱与悲哀的哈米吉多顿大战—— 「汪汪汪!」 「喵啊啊啊!」 「吼~!」 「喵~呜~!」 「呜,世界末日之战竟然是如此地悲伤……原谅我吧,狗狗,还有猫咪!这是启示录预言的定数……无论猫狗都无法违背命运啊……」 「啊啊够了,吵死啦!」 上野有奥州没见过的稀奇虫子!——为了这个原因而跑来抓昆虫的梵天丸表妹伊达成实大吼一声。 「每天晚上都吵得我睡不着!你们要是不好好相处,小心我把你们吃掉喔!跟蝗虫一起煮成佃煮喔!」 「……呜~」 「……喵~」 所有猫狗都被睡眠不足眼中充满血丝的成实凶狠模样吓得不敢吭声。成实是个喜欢虫子的公主,虫子顶多发出拍翅膀的声音,很安静。但是猫狗却很吵。 「喂喂,你能不能对动物温柔一点啊,成实。再说狗肉猫肉跟蝗虫的味道不搭吧,咯咯咯。」 「北条大军逐渐进逼,在下却 被公主害得睡眠不足啊!你差不多该拿出真本事了吧!」 哎,我们家的公主平时就是这副德性,也不是现在才这样的——小十郎苦笑着拍了拍成实的肩膀。 「这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很想睡!听说不好好睡觉的小孩子会长不大!」 「成实大人的胸部已经够大了,不用再长大也没关系吧。」 「唔,我有个点子。狗好像适合当拉面的材料耶。面上面摆烤狗肉,就当成特卖中的仙台拉面招牌菜吧……咯咯咯。」 「汪、汪呜呜呜?」 先等一下!你要是擅自把我的狗狗拿去当料理食材,我会很伤脑筋啊!——依梵天丸的号令集结而来的关东诸将之一太田三乐斋惊慌地冲进了本阵。 太田三乐斋——是个具有坂东武士风骨的硬汉。过去曾以武藏为根据地,长期与北条奋战,但因为运气太差导致城池遭夺,现在寄居于佐竹义重麾下。不过他对此表示:「这是北条向关东诸将的挑衅!」对击败北条的渴望更加热切,并且参加了这次的战争。 「太田啊。这些狗狗到底是哪来的啊?」 「伊达小妹妹。我们长期以来都被风魔众的策略所玩弄。毕竟武家之国关东原本并没有那种狡猾卑鄙的忍者。这时候我灵机一动,想到关东有一群鼻子比风魔灵,还能躲过风魔监视的敏捷小家伙!那就是——狗狗!」 太田三乐斋训练了许多狗,将它们当成「传令犬」养育,建立了让风魔防不胜防的「犬之情报网」。太田三乐斋的一生就是一段与北条艰苦战斗的历史。人类家臣与族人不是投入北条阵营,就是被杀。于是狗就成了他的最后希望。 「可是数量未免太多了吧,至少有一百只喔,太田。」 「啰嗦!连弟弟和儿子都投奔北条,我已经不相信人类了!不会背叛我的朋友只剩下狗狗了!」 「公、公主如果再不早点结婚,就会变成喊出『只有猫猫是我的最后希望,它们是我唯一能信任的朋友』的那种人喔?」 小十郎对梵天丸提出了忠告。不过梵天丸却一脸认真地回答:「不用担心。我身边还有绝对不会背叛我舍弃我的小十郎在。」突然听到这句告白的小十郎不禁感动落泪。 「据说里见也有八犬士,关东好像还是个犬之国度呢,咯咯咯。这下子身为猫派的我可不能服输啊。我们伊达军也来组织一个『仙台八猫士』吧。让爱姬和猫姬来挑选足以担任勇者的猫咪。」 「不,在下觉得八虫士比较好!它们比猫狗更小,是可以潜入任何地方的终极忍者!而且力气也很大!看看蚂蚁吧,公主!」 「……感觉成实锻炼出的八虫士最后会变成佃煮,太可怕了。」 「在下才没有饿成那个样子啦!」 北条军似乎陆续北上朝这里而来,可以继续这样玩下去吗——小十郎叹了口气。 「别着急。北条氏康是个家里蹲。我们就等到北条全军集合完毕再说吧,咯咯咯。」 「织田家派来监督我军的蒲生氏乡大人差不多要生气了吧。」 「唔~没问题啦。阿鲶已经彻底中了封印鲶鱼的陷阱,咯咯咯。」 在这个时候——织田家派来当帮手加入军队的蒲生氏乡已经踏入了梵天丸的陷阱。 梵天丸设置本阵之地御币山是一处古代遗迹。也就是所谓的「古坟」。 身为考古学家的氏乡说着: 「好棒啊!到处都是古代的土器碎片耶!而且只要在山脚下随便一挖,就会有勾玉、铁剑,甚至还有古代唐国传来的贵重镜子不断出土!」 她沉迷于挖掘调查御币山,很少出席梵天丸的军事会议。 「我之前一直以为日本的王朝是由九州的天津神一族,与出云、畿内、伊势的国津神一族两支合并而成,当时的东国虽然有被称为『虾夷』的原住民族,却没有与唐国交流的正式王朝存在。看起来我错了。上野有好多像御币山这样的陵墓!这样一来我必须暂时留在梵天丸身边,挖掘调查关东的失落陵墓,保存遗迹以弄清楚关东的历史才行……!」 「不对,等一下,里奥。我们可不是为了挖掘遗迹才来到关东喔。你不管打仗的事了吗?」 在蒲生氏乡身旁,自从木津川河口的海战之后就待在天主教徒氏乡身边的罗马公主骑士乔凡那正一边嚼着抹了味噌的蒟篛,一边歪着头疑惑地问着。 「再怎么说那都是伊达军的战争,我们不要出太多意见比较好。先别管那些事了,你快看这个白铜做的镜子!这毫无疑问是唐国的东西。不知道哪个时代的,或许是魏王朝的宝物喔。」 「先别提那些东西……这个蒟篛好难吃喔……应该说不管吃多少都不会饱!这该不会是没有营养的食物吧?」 原本什么食物都觉得好吃的乔凡那终于受不了了。 「是啊。蒟篛是用一种味道苦涩不能生食的薯类做原料,磨成粉混入草木灰加水凝固而成。正常来说几乎没有营养吧。」 「为什么不惜花那么多功夫也要吃到那种薯呢。这是多么艰困的苦行啊。就算在马尔他岛也不会吃这种东西。」 「大概是因为战乱的关东不断发生饥荒,特别是上野地区没有海洋,无法捕鱼的关系吧?不过到底是谁想出那种把薯类磨粉加水凝固的增量作法啊?这么一提,以前那个小气的信奈姐姐为了从参观安土的观光客身上捞一笔,似乎曾经试着用蒟篛薯磨粉加水凝固增加分量做成『红蒟篛』……或许那就是源头吧。」 我受不了啦!我想吃伊势的红豆年糕!——由于乔凡那哭着哀求,蒲生氏乡只好说着「真拿你没办法」,将上州名产「烤馒头」拿给乔凡那。 「馒头耶!好像很甜,我开动了!唔唔!……等等,里面没放红豆馅嘛!没有馅料耶!只有外皮!」 「红豆在上州是贵重品。所以不放馅料,而是在馒头的外表涂上味噌再烤过,再硬说成是馒头。」 「……我受不了了……强风也吹得我好冷,待在马尔他岛还比较好……上州真是可怕的不毛之地……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想回罗马。为什么东国的武将会想争夺这种土地啊……」 应该是因为那是连接越后、信浓、武藏各地道路的交通要道吧——氏乡回答。 「你别再抱怨了,去随便找些香菇吃吧。上州是香菇的著名产地喔,摘也摘不完。」 「这里全都是毒菇耶!再说香菇根本没有营养!」 「这是当然的!毕竟那是上州的名产嘛。」 「……原本听说日本是东边的世界尽头,来了之后发现这里是黄金文明之国,而且料理也是世界第一美味,让我很开心。我还以为日本是饮食天堂。结果出了京都之后才知道真的有世界尽头的存在……」 就在充满挫折的乔凡那哭泣时,平时就戴着护颊面罩与盔甲,绝不以真面目示人,信奉「常在战场」信条的勇猛武士,「坂东太郎」佐竹义重突然冒了出来。 「这位异国女士。老夫送你常陆的名产,你就品尝看看吧!常陆武士的战场粮食就是这个!可以增强体力喔~!」 他抓了一把纳豆凑到乔凡那的鼻子前。 「…………~~~~~呜!? !? !? !? !?」 有生以来第一次闻到纳豆气味的乔凡那昏倒了,连一旁的蒲生氏乡也受不了纳豆的味道,捂着鼻子「呜!」一声倒了下去。 「战场上不需要米!纳豆才是战场的主食~!坂东武士就是以吃纳豆代替吃米,才会变这么强!怎么啦,乔凡那大人,蒲生大人!被老夫的亲切感动得痛哭流涕吗?别客气!我们是共同对抗北条的战友嘛,哇哈哈哈!」 「啊啊啊啊~!你突然拿出什么东西啊?那到底是什么啊?害我摔破镜子了!魏王朝的镜子啊~!」 「竟然会因为在战场上打破小镜子就惊慌失措,西国的公主武将还真是可爱呢!蒟篛沾纳豆吃也很不错喔!哇哈哈!」 「这才不是小镜子~!真是够了,坂东武士都是一群不懂沉睡在他们地盘里那些遗迹和宝物价值的人吗?这种蛮荒之地真的让我受不了啦,我想回近江~!」 「不、不要把蒟篛跟纳豆合在一起!你想杀了我吗!呜呜呜,这里真的是米吉多山丘啊……是哈米吉多顿的世界……我想回罗马……!」 来自罗马的公主骑士与来自近江的公主武将似乎对关东水土不服, 过得很痛苦。 总而言之,由于以织田家协助者身份加入伊达军的蒲生氏乡因诸多因素几乎没有出现在军事会议之中,梵天丸的战略计划就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顺利进行——梵天丸没有渡过神流川。在北条氏康率领五万北条军抵达神流川南岸之前,她一直在与猫狗玩耍嬉戏。 梵天丸等待着北条军来袭,已经过了好几天。 在御币山顶上打坐的梵天丸终于能以肉眼看见北条的大军。 「北条氏康那个家伙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啦,咯咯咯。吹响法螺贝号角!奥州自傲的南蛮乐队~!用倒着唱的方式咏唱额我略圣歌!这可说是敌基督的作法呢!哇哈哈哈哈!」 「这样会降低我军士气,别这么做吧。」 「少废话,我说做就做,小十郎!」 隔着神流川,北岸为梵天丸率领的奥州伊达军、常陆的佐竹义重、太田三乐斋、小田家、下野的宇都宫家、小山家、佐野家、南总里见家等关东诸将组成的「奥州关东联军」。总数约五万。 南岸是「相模狮子」北条氏康、她的亲妹妹北条氏政、北条家最年长的「老婆婆」北条幻庵、氏康的义妹,率领「地黄八幡军」的猛将北条纲成、以纲成为核心的五位将领所组成的「北条五色备」。这边的总兵力也是五万。 西军与东军所属的两派势力在关东的平原上展开对峙,战况一触即发。 北条氏康听着从神流川对岸传来,由猫狗合唱团所叫出的喵喵汪汪动物大合唱,苍白的脸颊不断抽搐。南蛮乐队演奏出的奇怪乐器音色也刺耳无比。 「那个小鬼头女孩有认真打仗的打算吗!把我从小田原城引出来,自己却爬上山和猫狗嬉闹……她瞧不起北条,瞧不起关东吗?」 身经百战,从初代家主北条早云时代活到现在的北条一族大长老,老婆婆幻庵对氏康提出忠告:「大小姐,那是伊达政宗最擅长的挑衅手段。双方兵力不相上下。伊达政宗肯定准备了某种策略。千万不可鲁莽上钩喔。」 「我知道。之前虽然派出风魔侦查,先不提奥州的黑胫巾组,他们竟然被太田三乐斋的狗狗干扰,谍报活动一直没有进展。对方甚至还有猫跟虫子。他们到底是怎么操纵虫子啊?」 「呵呵,真有乡下战争的悠闲风格呢。不过,我们迟早会渡过神流川——到时候就要面对『河越夜战』之后的第二场殊死之战喔,大小姐。你若是被伊达政宗牵着走,迷失大小姐自己的战斗方向,北条将会战败。虽然那个人装出一副傻瓜的模样,却是以小小年纪消灭芦名、降伏佐竹的稀世英杰呢。」 因为忙著称霸关东的氏康一直没有招婿,预定继承北条家第四代家主的妹妹北条氏政笑着回答:「别担心啦!我们赢定了!姐姐!我方可是集合了猛将纲成和北条五色备呢!」氏康却「啪」一声打了氏政的手心。 「你又在饭里浇了好几次味噌汤!一次就够了!」 她对妹妹如此训斥。 「咦~为什么~要是汤不够,再多加几次不好吗?」 「那是你的评估能力太差劲。如果不能一开始就算好要浇多少汤,一次做好汤泡饭,就没办法在这个战国的关东生存下去啊,氏政!」 咦~汤泡饭跟在关东攻城掠地有什么关系啊……氏政不满地嘟起脸颊,让氏康只能叹着气说:「要见微知着!按兵不动等待良机,再一击决定胜负,这种缓急之道正是北条家用兵的精髓啊!我对你继承北条第四代家主实在很不放心。」 「咦~我明白了,姐姐。以后我不浇味噌汤,改在饭上摆纳豆吧……纳豆虽然很黏稠,不过变硬后就容易看出分量……」 「纳豆虽然是对身体有益的食材,却会让仇敌佐竹赚钱,不要常常吃。」 「那就淋最近流行的仙台味噌吧~」 「我绝对不吃伊达政宗做的什么味噌!大家最近买太多仙台味噌了!结果造成关东的钱一直流向奥州!」 「可是仙台味噌保存时间久又便宜,还很美味呢~适合当战场粮食喔,姐姐?」 正当老婆婆望着北条姐妹令人会心一笑的交流时,河川对岸的梵天丸不知为何亲自背着「黄金十字架」爬上一处山顶,然后跃上了插在地上的十字架—— 「我的神!我的神!为甚么离弃我!呜喵~?」 伊……伊达政宗又开始搞怪了!火枪队,赶快射死她!——氏康大声哀号。不过梵天丸很狡猾,刚好待在火枪与箭矢射不到的位置。 「nanyadoyara~?nanyado~nasare~yo~?」 猫姬那群合唱团也开始唱起只有在奥州传承,不知是什么语言的「nanyadoyara之歌」。在歌声之中—— 「关东人啊,给我听好了——」 切勿越过神流川,一旦越界,这处上野平原将会化为米吉多山丘——梵天丸高声如此宣告。梵天丸有着天使般的优美嗓音,因此所有人都不禁侧耳倾听她的话。 「我的本阵所在的御币山,正是一座日本的『金字塔』。未来人相良良晴说过,世界各地都有失落的超古代文明人所建筑的巨石遗迹『金字塔』。据说其特征为具有美丽三角锥造型的人工山丘。我在这次出兵关东的过程中找到了那种『金字塔』。那就是蒲生氏乡正在挖掘调查的御币山!御币山正是在国津神之前统治日本的古代众神所沉睡的墓碑!」 梵天丸拿出从蒲生氏乡那边偷来的镜子与勾玉,穿戴在自己身上。 还给我啦!——氏乡尖锐的声音响起,但是梵天丸却摆出「嗯~听不到啦~」的态度,对愣在原地的北条军继续演说。 「关东的诸君!在九州的天津神一族与出云的国津神一族来到东国以前,一个失落的超古代文明国家曾经存在于信浓、关东到奥州之间的东国地带!那个王国被大和御所派遣的西国军队所消灭,四散分离的东国人虽然被轻蔑地称为『虾夷』,不过却靠着从山中出产的无限黄金,透过港口与海外诸国贸易,使那个王朝的命脉延续至奥州平泉的藤原三代灭亡!由于奥州藤原氏的灭亡,诸君遗忘了关东与奥州的真正历史、真正的王!现在我打算做的事,不过就是复兴那个东之梦幻王国!御币山正是埋葬『千代王国』历代之王的众神墓碑,也是关东最大的圣地!」 不能让从西国来到此地自称北条的伊势氏夺走这个圣地!北条是西国人,我们是东国人。这是一场争夺圣地的圣战! 圣地? 东国曾经有过大和御所以外的王朝? 北条军的士兵,以及奥州关东联军的士兵们纷纷交头接耳。 「诸君之所以将平将门奉为新皇,在东国开设幕府,在战国的小田原与江户筑城,为了从西国独立出来而奋战至今,一切都是出于想要复兴失落的『东国王朝』的意志!那份意志虽然已经不存在于你们的心中,却清清楚楚地刻划于出生于关东与奥州大地的诸君血液里!北条氏康啊,你如果真心想要完成关东独立的梦想,想要让东国成为一体,就应该降伏于我!」 脸色苍白的氏康指着梵天丸大喊:「不要听她胡说,伊达政宗又在故弄玄虚唬弄我们啊!」 「快想起来吧!对日本人是『普通』的黑发黑眼,应该是西国人的特征。奥州人更偏向南蛮人的血统。这是因为奥州与异国之间,过去曾透过海洋,透过港口有着联系。奥州人的皮肤比西国人更白,有时还会出现蓝眼睛甚至红眼睛的人。那都是恢复成旧东国人的返祖现象『证明』!」 梵天丸的金色亮丽头发随风飞舞,她坐在黄金十字架上,拿下了眼罩。 将那只异常的红瞳,「龙之瞳」,展示给十万名将士。 「我第一次远征关东的最大目的,不是攻打小田原城,而是从关东的港口派出大船,将我的亲笔信递交给南蛮的罗马教皇!就如同源实朝在由比滨建造巨大唐船,打算出海航向宋国那样!实朝的尝试失败了,但是我成功了!我的使者支仓常长已经渡过万里大海,抵达了罗马!而我这次远征的目的——就是以罗马教皇的名义组织十字军,与从吕宋来到关东沿岸,并且即将展开进攻的西班牙舰队会合,借由与南蛮海军联手树立东国政权!他们要来啰!当诸君在这处上野的圣地战斗时,相模的海 上即将出现漆黑的南蛮舰队!那是破坏力和防御力远比织田信奈建造的铁甲船更强大的最新型舰队!他们将从海上以大炮攻击诸君的城池,将那些城全数炸毁!就算是成功抵御武田信玄、上杉谦信猛攻,以坚不可催为傲的小田原城,在海上西班牙舰队的长距离炮击猛轰之下,根本撑不了多久!」 哇啊啊啊……就算是敌基督也未免太过分了……竟然要罗马教皇大人侵略日本,简直是恶魔!和这种家伙一起战斗的我会有什么下场?——在梵天丸脚底下,想要爬上十字架夺回宝物的蒲生氏乡会感到混乱也是没办法的事。 「降伏于我吧,若是拒绝,那就躲回小田原城,准备面对从大海另一端到来的南蛮舰队吧。我愿意给予同为东国人的诸君慈悲。若是在神流川这里浪费太多时间,诸君就会失去能回去的城、失去土地、失去故乡啰——!」 智将北条氏康当然不会相信这种梵天丸最擅长的谎言,但是北条军的将士们却陷入比蒲生氏乡更严重的混乱。 他们都听过,少数几艘织田信奈以南蛮技术建造的「铁甲船」彻底摧毁村上水军无敌大船队的事。 怎么可能!可是!正牌的南蛮舰队?会来这里?其他人可能不行,但是伊达政宗就有可能唤来!很明显地——伊达政宗身上流着一半南蛮人的「血」!从南蛮航海过来要花几年?罗马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是从吕宋出发用不了多少时间!伊达政宗在之前的关东远征时派出巨船是事实!我也看到了!顺利的话,那艘船早就已经抵达吕宋了! 「没错!养育我的父亲是奥州米泽城主伊达辉宗公,但是我的亲生父亲是西班牙舰队的东亚总督!只要他知道女儿在日本遇到麻烦,一定会赶来!你们都看得出来,我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孩,所以备受父亲疼爱!快到了!他就快要抵达了,哇哈哈哈哈!」 伊达政宗没有说谎!她的双眼中有着坚信父亲一定会来帮助自己的天真小女孩眼神!——北条军里有人如此说着。也许,那是偷偷混入北条士兵里的无名虚无僧的声音。也许,那是因为众多男人们在梵天丸眼中的光辉同时感受到同样的感情,才会说出了相同的话。 西班牙舰队——在梵天丸的引导之下一定会来! 是伊豆?下田?还是由比滨?也许会直接来到小田原——? 不能再隔着神流川对峙了!要现在开战还是逃跑,必须立刻做出决定!决战了!伊达政宗和北条公主,将由这一仗来决定谁会成为东国霸主!没错!把北条公主称作是西国人,这口气我忍不下去!夺取「圣地」!那个圣地是关东女王,我们北条公主之物!——五万北条军激动沸腾。 「不好了!南蛮舰队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来!那全都是伊达政宗所演的天大闹剧!那只是想见到从未见过的父亲,希望受到父亲呵护的伊达政宗自己的愿望!要采取持久战!不能受到她的挑衅!伊达政宗肯定藏着打赢我方的策略!」 北条氏康鞭策自己纤细的身躯,拼命呼喊企图稳定全军。然而她的声音无法传达到被梵天丸燃烧般的红色眼瞳与天使般的清澈声音动摇心智,拿起长枪准备冲上前的五万将士耳里。 「老婆婆!这样下去不妙!」 「战争不是在脑袋里打的。谁掌握了将士的心,就能掌握战场的主导权。特别是野战。上杉谦信也是如此呢——所以你才会避免与谦信发生野战决战吧。大小姐?然而你看到伊达政宗只是个小孩子,就放松警戒了。」 幻庵说:「只要看到那个小女孩的眼睛,赌上自身性命上战场的男人们都会陷入疯狂,变得不顾死活。被如此惹人怜爱的女孩用那种方法一激……男人的内心就会受到动摇,感到不能放着她不管。」 北条军最强的北条纲成说: 「姐姐。现在谁也没办法阻止激动到这种程度的士兵了。就让我上阵吧。将希望赌在北条五色备的突破能力上。」 同时举起「地黄八幡」的旗印,策马上前—— 纲成是氏康没有血缘的义妹,据说是从骏河流落至此的落魄武士之子。氏康的父亲氏纲对纲成的勇猛与无比的忠诚心给予最高的评价,让她成为氏康的义妹,经常伴随于氏康的左右。还赐给她「北条」的姓氏,将自己名字中的「纲」字给了她。使纲成加入北条的一门众。对于天生虚弱缺乏战斗能力的氏康而言,纲成就像自己的另一半,是无可取代的存在。 如果在河越夜战中,当时的关东管领上杉宪政率领号称八万的大军包围河越城时,陷入绝命危机的城主不是纲成,氏康或许就没有带着少量部队突击河越,豁出性命发动敢死奇袭的勇气。 「阿纲?慢着!不要过去!伊达政宗她……!」 「在河越夜战时,姐姐你不顾敌方大军包围河越城,发动敢死奇袭救了我的命。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还是把你当成亲姐姐。若是北条五色备溃败,就请你不要犹豫,立刻撤退,将伊达军引到宽阔的关东平原,切换成北条家传统的小田原城防守作战。再会了。」 「阿纲!」 「士兵们,跟着我走!这场战争是北条获胜!我们赢了、赢了!」 氏康想要追上纲成。 但是幻庵拉住氏康的袖子,对她说:纲成是一位名实兼具的公主武将,让她去吧。将氏康留在原地。 「老婆婆!不行啊!我已经习惯战败,也习惯逃跑!就算败给伊达政宗也一定能逃跑成功,丢下五万士兵不管也无所谓!但是阿纲她做不到……!」 「大小姐啊,少了纲成就无法统御五万北条兵。在这种情况下强行渡过神流川攻向『圣地』……将会糊里糊涂被打败吧。到时候我方就灭亡了。」 「……伊达政宗……你若是害死了阿纲……我绝对饶不了你……」骑在马上的氏康咬破了薄薄的嘴唇,强忍着冲动。 「开战喵啦~!还不行,还不能攻击!在北条军完全渡过神流川之前,守好你们的位置!」 「北条五色备,展开成鹤翼阵形!全体一起横渡神流川,包围御币山!赢了!我们赢了!」 北条势力于开战之初的混乱状态在开始横渡神流川的同时恢复了正常。因为北条军最强武将北条纲成摇动「地黄八幡」的旗印,从马匹上发布命令,精确地统率着「北条五色备」的五支部队。 「看看奥州关东联军的阵形,虽然他们有五万大军,却沿着神流川往东西两侧分散!我们只需要朝坐镇御币山的伊达政宗进攻就好!」 其中必有诈。伊达政宗是以自己和御币山的本阵为诱饵,强行诱使我们北条军渡河。她一定准备了歼灭我们的策略——「河越夜战」、「国府台之战」、「三增峠之战」。拥有北条军最丰富战争经历的纲成一边高声大喊「赢了,赢了」这句她在河越夜战时,激励河越城士兵的关键句子,一边指挥北条五色备朝在山顶上念着「嘿咻、嘿咻」从黄金十字架顶端爬下来的梵天丸发动突击。 北条军从过去以步兵、弓兵为中心的编制不知不觉间进化成以骑兵队为中心的编制。似乎是因为在以关东大平原为舞台反复进行「撤退战、守城战,再趁对方出现一瞬间的破绽时发动奇袭歼灭敌人」这种北条式的战术,让骑兵的比例越来越高。若想撑过上杉谦信的猛攻,也必须一边以骑兵队驰骋关东大地避开谦信主力军,一边分头击破散布于关东各地的反北条势力。另外,还有纲成看上了不断与上杉谦信打成平手的武田骑兵队之威力与速度上的优势而采用了骑兵战术。 (在之前的关东远征里,伊达政宗为了武田骑兵队抗衡,组织了「骑兵火枪队」那种奇特的部队……那个会再次出现吗?但是——) 纲成看到了。 从御币山的后方,一口气冲出了梵天丸藏起来的「终极王牌」隐藏部队。 那就是直属于伊达军的骑兵队。 然而部队的指挥官样子却很奇特。 「我的名字是西班牙骑士乔凡那·罗尔提斯。接受伊达政宗公的邀请从吕宋赶来参加战斗!『龙骑士团』,去吧!把日本的武士通通打倒!」 是南蛮人武士!她的长相和伊达政宗那种有一半日本人血统的人完全不一样!简直就像出羽三山的天狗! 「西班牙的援军已经到了吗? 」 「伊达政宗果然……已经唤来南蛮军了!」 「海上有舰队出现!小田原和伊豆都危险了!」 才刚渡过神流川的北条军将士们一看到乔凡那的模样,心中立刻浮现梵天丸号称即将抵达的「幻影西班牙舰队」印象,再度陷入了恐慌。 原本为了包围御币山而散开的军队阵形,一口气乱掉了。 当然,根本不存在什么来自西班牙的「龙骑士团」。实际率领这支骑兵队的武将是片仓小十郎和伊达成实。那只是梵天丸一看到跟随蒲生氏乡出现在她面前的乔凡那,立刻灵机一动说道:「喔喔,南蛮来的公主骑士啊。可以用来演一场不得了的戏喔。」于是将乔凡那推出去当「名义上的指挥官」,表演虚构的南蛮骑士团。龙骑士团这支部队只是捏造的。 「唉,我家的公主还是一样喜欢用这种冒很大风险的唬人手段。我一直在提心吊胆呢。」 「喝啊!不过很少见到南蛮人的北条军被吓到啦!谎话讲一百遍就会成真喔,小十郎!」 陪在乔凡那左右的片仓小十郎和伊达成实向彼此点了点头。 虽然位于战场最前线,不过却是最冷静的纲成一下子就看穿了这招诈术。喊着:「别害怕!不会有什么舰队来!那是伊达政宗最擅长的诈术。仔细看清楚了,敌兵全都是日本人!龙骑士团的真实身份就是伊达军直属的骑兵队!前进!包围击败他们,冲向伊达政宗的本阵!这场仗是我们赢了!」重振混乱的北条军,并且准备以数量处于优势的五色备包围歼灭龙骑士团。 纲成一喊出「赢了」,北条兵的士气就一口气高涨。 战局瞬间逆转,龙骑士团眼看着就要被从左右与前方推回去。 不过面对近逼而来的北条骑兵队,乔凡那一声大喊:「把敌人引过来!还不行,还不能开枪……好,进入射程了!开火!」龙骑士团的武士们立刻在马上举起种子岛火枪,同时开枪射击——! 「马上射击?原来如此,那就是逼退武田骑兵队的火枪骑兵队!」 战场经验丰富的北条纲成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说:「这就是她的戏法秘密啊。」 「种子岛火枪是必须蹲在地上射击的武器。从无法稳定姿势的马匹上开枪时无法瞄准,不容易打中目标!士兵们,这是伊达在虚张声势!虽然第一次看到这种对手的武田骑兵队吃惊撤退,但是同样的伎俩对我们关东军行不通!冲锋!」 赢了!!!!——北条五色备的骑兵队逐渐提升速度,接近了龙骑士团。 从马匹上射出的子弹打不中目标……应该是这样才对。 然而。 对方却打中了。 北条的骑兵一个接着一个中枪。 对方不断神准地击中目标。 北条军自傲的五色备勇者们纷纷倒下。 纲成瞪大了眼睛,惊呼:「什么!」 「对了!……是数量……种子岛火枪的数量不同!他们的火枪数量比上次的关东远征多太多了!伊达政宗!你到底是怎么凑到这么多种子岛火枪的!」 龙骑士团拥有的火枪总数可能上看过千。那是由总数千人组成的火枪骑兵队。虽然枪手骑在马上会使命中率大幅下滑,但是伊达政宗以「数量优势」克服了这个问题。 政宗的财力太惊人了!奥州只是个乡下地方,到底是如何弄来这么多种子岛火枪? 五色备士兵们失去了镇定。 骗人!那些家伙全都拿着种子岛火枪!他们果然是西班牙军队啊啊!这下子会变成枪靶!不要突击,那是去送死!没有胜算的! 纲成此时已经稳不住军心了。 「慢着!别惊慌,冷静下来!种子岛火枪装填子弹要时间!只要五色备骑兵队全速冲锋……一定可以突破龙骑士团的人墙,到达伊达政宗的本阵!」 纲成的命令传不到最前线士兵的耳里。不对,传是传到了,但是士兵们纷纷抗议:「就算是这样,冲在前头的人全都被打死了!」「即使突破那支火枪骑兵队,伊达政宗一定还有下一张王牌!」「圣地『御币山』里肯定还藏着夸张的南蛮兵器!」龙骑士团与梵天丸已经让他们吓破胆了。 「喔喔,这些北条兵真难堪。所以我就说御币山就是米吉多山丘啊!去吧,乔凡那·罗尔提斯!『启示录的灰骑士』!千代王国不需要不愿奉我为兽的人!不必留情,把他们全部杀光,咯咯咯!只有死掉的关东兵才是好关东兵!」 当露出「邪气眼」的年幼梵天丸策马出现在乔凡那身边时,北条军的恐惧达到了最高潮。 快逃,快逃啊!大家快逃离御币山啊! 五色备与北条军争先恐后地落荒而逃。 他们转身冲回神流川,拼命逃离伊达政宗的追击。 这场仗已经无法再打下去了。既然如此,至少得尽量让士兵逃回神流川的南岸。纲成朝马屁股挥鞭,决定亲自负责断后。然而对方到底用了什么伎俩使火枪骑兵队的数量增加到这么多的程度,这让她百思不解。 (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她到底怎么凑到上千挺的种子岛火枪。这是某种超乎想象的魔术,但不是唬人的障眼法。) 然而这就是现实。她必须保全将士,进入撤退战。 「既然如此,我纲成将尽量拖延伊达政宗的追击,保护我的姐姐顺利撤退,即使最后剩下我一个人也会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士兵们,去通知主公,叫她不必支援了,请她立刻撤退!」 子弹一发、两发地打中了纲成的盔甲。 不过因为马上射击的准确度太低,没有造成致命伤,只是擦伤而已。纲成心想:这点程度的伤还杀不死我。无论被击中多少发我都不能摔下马,我要死在马匹上。 宣布撤军的锣声响起。氏康本人拼命敲着锣要纲成撤退。纲成认出了锣声,但是她不愿退却。 「啊、啊……不好!阿纲……阿纲会死掉!旗本众!我要渡过神流川,救出阿纲!」 在卷入大量士兵逃亡潮而陷入严重混乱的北条军本阵里,氏康发出绝望的呼喊。 不过幻庵却说: 「呵呵呵。只要一提到纲成的事,你就丧失平时的冷静了呢。仔细看,大小姐。伊达政宗没有渡过神流川,没有踏进武藏。而是不断往西行军。看起来她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会沿着神流川设置长条型阵地。」 她拍了拍氏康的屁股。 「你还不够成熟呢,大小姐。」 「……往西?为什么她不渡过神流川对我方追击呢?现在应该是彻底蹂躏北条军的大好机会啊。那个伊达政宗应该没有那么慈悲。」 「不知道。那个小女孩是个像织田信奈妹妹的奇言异行大傻瓜。我这把过时的老骨头没办法理解——但是她毫无疑问放着纲成不管,开始朝西边移动。」 糟糕。不能让阿纲「追赶」开始往西移动的伊达军!这是拯救阿纲的千载难逢大好机会!而且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一向深思熟虑慎重规划战术的氏康这时立刻做出了决定。 氏康亲自策马急奔,把喊着「咦咦?等一下,姐姐!」慌张地追上来的氏政与旗本众抛在脑后,挤开溃逃的己方将士,强行穿过神流川。 纲成正准备带着她留住的少数部下追向伊达军。此时氏康却一把捉住纲成的手臂,制止了她。 「姐、姐姐?太危险了,为什么你跑出本阵?」 「阿纲!这是伊达政宗的陷阱!她打算引诱你追上去,把你带往死地!」 「可是如果她的目的是杀了我,只要不由分说冲入神流川发动追击就行了。伊达政宗恐怕没有把这场仗打到最后的意思,她不打算在武藏与北条一决雌雄。所以现在不追不行!」 「不对,你要是去追政宗,我也会为了把你带回来而离开本阵横渡神流川。我们两人都会被引入死地!伊达政宗是为了确保能百分之百杀了我这个北条第三代家主,才会决定不追击逃逸的北条军,反而假装撤兵以引诱我们两个进入死地啊!」 你想太多了,姐姐,伊达政宗就是故意利用姐姐性格太过慎重的弱点——纲成虽然想这么说。但是事实上,氏康几乎是以独自一人一马,几乎没有防备的状态渡过神流川。她为了救纲成,舍弃了慎重的作法,鼓起可说是鲁莽的无谋之勇—— 这是为了她,为了救她。所以不能让姐姐有个万一。纲成做出护送氏康安全回到小田原城的选择。 「… …姐姐。继河越夜战之后,你又救了我一次。我不会忘记这个恩情。但也请你不要勉强自己。你应该胃痛得要破掉了吧。」 「我、我才没有那么胆小啦,阿纲。伊达政宗,你的诱敌之计不会成功的。我一定要让你远征小田原城,切断你回奥州的退路。」 氏康轻轻握住了纲成的手。 北条军开始撤出神流川流域,南下移动。北条纲成回武藏的河越城。北条氏康和氏政回相模的小田原城。按照当初的计划,转换成将伊达政宗引到宽阔的关东平原,进入长期战这种北条传统的持久战术。 而且氏康在「夹攻策略」上准备的「手牌」不只河越城和小田原城。 「伊达政宗。我要像上次一样在你的后方制造威胁。你为了避免在远征时居城被感情不睦的舅舅最上所夺,把居城迁到沿海的仙台。这点我得夸奖你一下。不过啊,减少米泽的守军,就表示隔壁山形的防御也变弱啰——你一定会惨兮兮地撤回奥州。」 ※ 「北条到现在还搞不懂我是怎么凑到这么多种子岛火枪。那是因为我把在新根据地仙台经营的城市振兴事业赚的大笔金钱全都塞给堺町的今井宗久啊,咯咯咯。不管是开发成地方名产的仙台拉面,或是我调配的仙台味噌,都赚了不少钱呢。关东武士对仙台味噌很捧场。北条将士们奉上的金钱全都变成我的种子岛火枪啦。以南蛮风格来说,这就是炼金术吧……哇哈哈哈!」 虽然宣布要追上去杀光敌人,不过你还是放过北条军了。竟然为了保护关东将士的性命而故意撤兵……真不愧是心地善良的公主——小十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微笑。不过梵天丸却若无其事地说: 「小十郎,我本来打算以纲成当饵,钓起氏康这条大鱼,将她引诱至死地杀掉。为了这个计划我甚至还准备了黄金十字架。不过氏康那家伙没上当。她还真是小心谨慎啊。」 「你又来啦~就算公主想装成魔王的样子,我也很清楚公主其实是像天使一样温柔的人喔。」 「别管那么多了,让我吃伊势的红豆年糕啦。我只想早一点逃离上州。」 不知道多久没有打赢北条军获得这么大的胜利啦——欣喜不已的佐竹义重和太田三乐斋那群坂东武士们纷纷聚集到梵天丸的身边,啊~活着太好啦!开酒宴开酒宴!——三乐斋喧哗着。不过梵天丸说「打仗时禁止开酒宴。你们要在开酒宴的时候被北条军偷袭几次才会学乖啊?」没收了三乐斋的酒桶,让三乐斋一脸失落。 「……我去喂狗狗……」 而佐竹义重虽然戴着护颊面罩看不见表情,不过可以看出他感动地痛哭流涕。 「哇啊啊啊啊!老夫哭了啊~!刚才那个露出红眼给十万将士们看,还自己公开有南蛮人血统的演说。虽然老夫年纪一大把,听了还是不禁感动落泪啊啊啊!喔喔,我的养女伊达政宗大人啊!老夫佐竹义重这次对您心服口服了~!老夫一定会将这座御币山改建得盛大壮丽,在关东建立起千代王国!」 「啊,喂,等一下佐竹,不要抓我的头啦!」 「关东即将迎接新的时代!请您尽量使唤老夫坂东太郎与家臣团吧!」 佐竹义重不断搔着梵天丸的小小脑袋,还一边「呜喔喔喔~!」地大哭。梵天丸伤脑筋地挥开那只粗糙的手,爽快承认: 「那场演说大部分都是骗人的。北条将士被骗也就算了,你们这些友军被骗有什么意义啊。关东那种地方以后再处理,我不会建什么千代王国。」 「啊,什么?可、可是,『圣地』御币山要怎么处理?」 「御币山哪是什么圣地。那只是座普通的山罢了。」 「不、不是,可是,山里还挖出了古代镜子……蒲生大人说那是魏王朝的宝物。」 「我不知道什么魏王朝的赃物。那种东西是只有兴趣特殊的古代神话爱好者才会重视的古董。卖掉也许可换点钱喔。」 「咦、咦咦咦咦?那么西班牙舰队的事呢?」 「怎么可能会来嘛。」 什么喔喔喔?呜喔喔喔喔喔!这样一来我们的眼泪,那些感动到底是为了什么?——佐竹义重震惊地抱着头。小十郎则是愧咎地安慰他:「要是把公主说的每件事都当真,会让内心受创喔。而且公主被人夸奖就会不好意思,才会故意说那些话惹人讨厌。佐竹大人的眼泪让她感到很害羞喔。」 「你不是要以这个上野为大本营进攻关东喔?那么接下来要去哪里,唔唔。」 「咯咯咯,所以我不就是已经往西走了吗,乔凡那。我不会追击败退的北条,而是从上野翻越碓冰峠,朝信浓进军!」 「「「翻越碓冰峠去信浓????」」」 谁也不知道这件事。 梵天丸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再次远征小田原城的打算。 只要在神流川击败北条军,氏康就会如往常一样采取退守小田原城,将伊达军引至关东平原的持久战术。如今氏康已经开始撤兵,梵天丸就会立刻「按照原订计划」踏入信浓。那就是梵天丸藏在心中的战略计划。 「不过要是放空上野,上康又会以老样子偷偷来夺取上野城。那家伙就是这种人。所以我就将一万两千名士兵留给义父佐竹义重和关东诸将,从上野到下野、下总、常陆设置防线,与里见家一同镇守,防范北条进犯。我则带着龙骑士团和小十郎、成实一起率领三万八千大军朝东山道进军。 进入信浓之后你要怎么做,梵天丸?——突然有股不祥预感的蒲生氏乡不禁询问。 「咯咯咯,你问得好,阿鲶。我的真正目标不是小原城!而是闯进决定天下大势的决战,趁乱夺取天下!我要『上洛』!翻越碓冰峠冲过东山道直接穿越信浓!」 「「「你、你说什么????」」」 哇哈哈!翻越碓冰峠之后,到美浓关原之间的东山道就是一条直线道!不管怎么说,奥州到关原的距离很遥远。其实我很想立刻抵达关原!很想救援织田信奈!不过呢,路途实在太遥远了!只好对她说声抱歉啦!但如果一路沿着东山道抢走上野、信浓、美浓的据点,就能在最佳时机抵达关原……坐收渔翁之利啰!哇哈哈哈哈! 「等、等一下~!虽然织田家和伊达家的确是同盟!但是姐姐和你约定的同盟条件是『可随意占领关东领地』吧?结果你竟然想趁火打劫夺取天下……别开玩笑了!」 这个小鬼头太可恶了!——虽然蒲生氏乡气红了脸拉着梵天丸的头发大吵大闹,不过梵天丸却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织田家和伊达家的同盟状是阿鲶制作的吧。你再重新读一遍。织田方提出的『可随意占领关东土地』条件不是已经被我修改成『可随意占领日本任何一个国家』吗。上面还有织田信奈全权委托与伊达家外交事务的阿鲶自己的署名,那张同盟状就有效力喔,咯咯咯。」 啊啊啊啊~!——拿出同盟状摊开之后,氏乡不禁泪流满面。没想到她打算占领东山道一带,还想夺取天下! 「梵梵梵梵天丸!你这家伙有够狡诈!坏主意那么多!姐姐,我对不起你~!我不要再协助这家伙了,救命啊!」 「阿鲶别哭!天下就近在眼前了!可以占领日本任何一个国家,代表不管是信浓、美浓、近江、京都,全都随我任意占领,不过敬请安心!我不会抢织田军的城。在前往关原的路上,我只会抢东军的城,咯咯咯。当我潇洒地出现关原一口气击溃与织田信奈交战而兵疲马累的东军之后,就轮到织田信奈与我这两大魔王展开命中注定的对决,有可能变成哈米吉多顿大战喔。反正这是圣经预言的事。」 「快住手啊!整个日本都要被弄得乱七八糟了!」 原本因为终于可以脱离只能吃到蒟篛香菇和烤馒头的上州,两眼闪闪发光的乔凡那因为听到成实喊着:「呜喔!信浓是蝗虫料理的圣地!我一定要得到信浓传承的蝗虫食谱!」绝望地捂着脸说:「噫!信浓是那种非人魔境吗?不要啊啊啊~!」 走吧!碓冰峠的山路虽然险峻,但是我有可以随意占领日本的保证!——梵天丸如此激励将士,小十郎则是露出伤脑筋的表情悄悄说着: 「公主!山形的最上大人刚才送来一封紧急求援信。该怎么办?」 「又~是那只狐狸。奥羽不 是被我和舅舅联手征服恢复和平了吗。为什么舅舅又被攻打啦。这次他是招惹了谁。」 「关于这件事呢。他似乎受到织田方的竹中半兵卫大人委托,内容是『希望你能从防备空虚的上杉领地后方发动攻击』,要他出兵上杉与最上的纷争地带庄内,夺取庄内后再顺势攻入越后,趁火打劫抢走越后。但是……」 ※ 事情的开始是上杉谦信与沿着越前、加贺的国境对峙的织田家军师竹中半兵卫送了一封邀请最上义光加入西军的信。内容是『最上大人的侄女伊达政宗大人以「可任意占领关东领地」的条件加入了织田方。另一方面,以上洛为目标的越军将主力集结于加贺,越后的防守减弱。现在若是出兵庄内,对越后施加压力,最上大人就能建立超越伊达政宗大人的巨大功劳——啊,要是织田军输了我们会彻底不认帐,不过还是拜托你啰,呜呜』。 因为这封信,原本打算在袖手旁观的最上义光做出了决定:「这个军师为什么会在信中哭啊。她太怯弱了吧。算了。这就代表我能随意占领庄内和越后,夺来的土地不用交给织田也行吧。这种要人趁火打劫的提议实在太划算了。那我就加入西军吧。」 总而言之,溺爱妹妹义姬的最上义光一点也不想输给可恨的梵天丸。 「梵天丸那个臭小鬼。竟然又~跑去攻打关东。那座小田原城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攻陷的喔,真是学不乖的家伙。可、可是只要山形城还有妹妹阿义在监视,我这次就不能从背后偷袭梵天丸了,否则会被阿义骂。不过,如果继续待在山形发着呆吃鲑鱼,让那个厚着脸皮加入西军的梵天丸打响『东国霸主』的名号……好!那我就夺取没人防守的庄内,攻入越后吧!」 就在蒲生氏乡说动伊达政宗袭击关东,使北条氏康无法离开关东的同时,出羽的最上也展开行动,对上杉的后方造成威胁。 这就是因为丹后田边城遭夺,必须分派北陆方面军收回城池的竹中半兵卫,为了反过来减少越军数量所打出的「王牌」。 最上义光对西军或东军都没有兴趣,只是无法控制地对从「奥州霸主」即将升级成「东国霸主」的梵天丸产生对抗心理。万一梵天丸得到了关东,阿义虽然会开心,但是我就永远在那个臭小鬼面前抬不起头,最上家也将形同伊达家的家臣。 开什么玩笑! 既然梵天丸占领关东,那我就占领庄内和越后! 于是,最上义光从山形城发兵出征。沿最上川而下,进军庄内。 庄内是夹在越后上杉家和山形最上家领地之间的两家缓冲地带。 「义将」谦信没有扩张领土的欲望。直到这次决定上洛而将越中、加贺、能登化为领国之前,就算打了胜仗也不会夺取他国的土地。但不知道是否因为父亲在与企图侵略春日山的越中一揆势力的战斗中丧命一事成为她的内心伤痛,谦信在禁止自己夺取他国的同时,若是看到其他国家的军队有攻击越后的迹象,就绝对不会放过对方。并且执意掌握两个地点:武田家与越后之间的缓冲地带川中岛,以及位于关东管领据点越后和北条家之间缓冲地带的上野厩桥城。 过去直江兼续之所以到伊达政宗那边视察,原本就是上杉与最上之间屡屡为了庄内而起纷争。 上杉谦信待在越后国内时最上义光也不能乱来。因此他过去只能使用谦信远征关东时偷打一下,谦信一回越后就缩回山形这种近似骚扰的战术一点一滴蚕食庄内。但是这次谦信率领越军全力上洛,状况就不同了。 「士兵们,土地随便我们占啦!我就收下庄内啦!等到达庄内的海,就直接走主干道侵略越后!本大爷就是战国日本有史以来第一个进击上杉谦信本国越后的骁勇之将啦!这可是武田信玄或北条氏康都办不到的痛快之举!阿义,你看到了吗~!你的哥哥是个大英雄喔!」 就在最上义光如此意气风发地挺进庄内,准备攻打尾浦城时,突然有一支高举「毘」字旗的上杉军从尾浦城冲了出来。而且那还是超乎义光想象的大军。 「哇啊啊!为什么,为什么庄内有这么多越军?根本不是空城耶?我听说那个臭小鬼夺取的上野厩桥城和空城没两样耶?」 当场愣住的最上看到了。越军的大将是一位骑在马上弹奏琵琶,戴着僧人头巾面色白净的公主武将。 「恶~谦信?」 不对,不是。虽然那是一位相貌白晰五官端正的公主,眼神却十分狰狞。她充满了「战斗意志」与「野心」,与有如冰雪一样清心寡欲的谦信完全不同。 以同样皮肤白晰的公主来说,她反而比较像北条氏康。 「关东暂时交给梵天丸也无所谓,但是无论谁侵入越后都不可饶恕,此乃谦信大人的意旨喔,最上义光。你这家伙打算从庄内夺取越后的意图,早就被谦信大人看穿了。所以谦信大人才会将越后的防守工作托付给我——」 「你是哪位啊?看起来比仙台的臭小鬼还要高一点……」 「我的名字是上杉景虎。旧名北条三郎。是北条氏康的亲妹妹与谦信大人的义妹。谦信大人传授给我琵琶的秘曲和『义』的精神,氏康姐姐则传授给我『智略』!』。 「什么?『景虎』?那不是谦信以前的名字……那个毘沙门天女竟然将让只是为了同盟而送去的北条公主人质继承自己的名字吗!」 上杉谦信。那家伙难道忘了长期以来与北条争夺关东的恩恩怨怨吗?为什么对才刚来到越后的北条家妹妹如此信任重用?她脑袋有问题啊——最上义光愣住了。 「最上,你根本不懂。那位大人对北条家根本没有恨意。她认为,只要在关东管领的名义之下使关东恢复秩序,重新恢复繁荣就好了。她可说是大公无私的义将。连上杉家的家名都能给来自北条家的我继承,还将越后的防守托付给我。明明我有可能背叛她,将北条军放入越后。那位大人……真的是一位天真无邪之人。」 由于身为战乱关东的公主所拥有的宿命,北条三郎不断受到周遭的局势摆弄。她曾经短期间在甲斐武田家当人质。北条氏康有着以氏政为首的许多妹妹,晚出生的年幼三郎没有上战场的机会,她主要被当成建立外交关系所用的人质。 虽然她受到重视家庭和谐甚于一切的姐姐氏康和氏政爱护,但是与姐姐们分离被送往他国当人质的日子,对三郎而言仍然是非常地寂寞。 尤其是「甲越相三国同盟」成立,北条家决定将三郎送去给一直以来与北条家争夺关东,曾是不共戴天之敌的越后上杉谦信当「义妹」时,三郎更是因恐惧与寂寞而郁郁寡欢。 我再也没办法离开越后了吗。 我再也回不去关东了吗。 已经没有办法再活着见到姐姐们了吗。 就算是义妹,那也只是形式上的地位。 是北条一旦背叛上杉,就会遭到处死的无力人质。 尤其是上杉发誓「终身守贞」,坚持单身生活。她的半生是一段常人无法理解,战争接连不断的日子。明显与「爱护家人」的精神有着很大一段的差距。 春日山城的人们会如何对待来自可恨北条家的自己呢。 光是稍微想象一下,她的泪水就涌出来了 而且越后的山里会降下恐怖的大雪—— (……好冷、好冷、好可怕。好想回小田原……但是我必须帮上姐姐的忙。我能做的只有成为人质保护北条家……) 心中惴惴不安,翻越三国峠的三郎被迎入了越后的春日山城。然而初次见到的越后军神上杉谦信那耀眼的美貌与温柔的笑脸却让她受到巨大的冲击。 这个人就是……军神?神将?不败的毘沙门天? 如此娇弱,无比美丽的这个人是那样的人物吗……? 谦信轻轻握住三郎颤抖的手,轻声对她说: 「你不用害怕,没什么好怕的。你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妹妹。我绝对不会让你在越后感到难过伤心。」 她就像一位仙女——三郎想着。 同时她也想着,这个人的眼神是多么孤独啊。 「请你成为上杉与北条之间的桥梁,为关东带来真正的秩序与和平。以后你就是『上杉景虎』了。我把自己的名字交给你。不会让任何一个越后的人欺负你。」 上杉……景虎……! 不 过是北条家人质的我竟然—— 「在我死后,姐姐的孩子上杉景胜将成为越后守护。而关东管领则由你继承。北条与上杉之间长期以来的战争,关东的战乱,都将由你终结。这是生于北条家,成为上杉之子的你才能做到的事。拜托你了。」 三郎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人不懂得憎恨她人,真的是只为了「义」而战斗。而且她好孤独,比在许许多多的家人围绕之下成长的我更加孤独。 「景虎,我给你一个兔子布偶当做来到越后的纪念。这是我缝的喔。不过因为我的手艺笨拙,看起来有点像妖怪就是。」 于是,三郎终于控制不住感情了。她一直以来都忍耐着彷徨不安的人质命运。那压抑至今的感情,此时彻底溃堤。 谢谢您。我会把这个布偶当成谦信大人,这一生都不会让它离开身边——三郎哭着投入谦信的怀中,发下了誓言—— 「最上义光啊。我这个次任关东管领『上杉景虎』将会用我的力量回报谦信大人的信赖!」 即使能力不及军神谦信大人,我仍然会以不辱越后上杉景虎之名的战功名震八方!进攻吧,越军!打垮最上军,持续追击直到他们再也无法骚扰谦信大人,攻陷山形城! 上杉景虎奋起战斗。 除了想要回报谦信的信赖与期待,或许还有在那两者之上的「爱」的意志,她体内渴望与眼前的敌人交战夺取领土的北条家之血也在骚动。 「什么!竟然还想打进我的领土?这家伙……不但有谦信那种不通人情的烦人性格,还有北条喜好抢夺土地的贪婪!好麻烦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既然没办法攻击与谦信大人同盟的北条与武田,我就只能靠夺取山形建立战功了!是你先动手抢夺庄内!错的是你!你就是邪恶!那就必须遭到讨伐!越军啊,目标就是最上义光的脑袋!冲啊!」 「哇啊啊啊!她的带兵能力和谦信一样强!真是难缠的臭小鬼!只会耍嘴皮却不太会打仗的直江兼续还比较好对付~!」 可惜的是那位直江兼续被待在加贺的上杉谦信留在身边。 竹中半兵卫一定会策动最上对越后造成威胁。就算最上忙着夺取眼前的庄内不碰越后,他肯定迟早会侵入越后。这样一来会动摇背景离乡远征的越军将士的士气——在加贺进行决战准备工作时察觉到后方危机的直江兼续打算亲自回防庄内,不过谦信却说:「你必须继续当我的副将。就像梵天丸需要小十郎一样,我也需要你。」将兼续留了下来。 然而谦信的姐姐仙桃院和长尾政景之子,继承越后守护位子的上杉景胜年纪尚小,无法实际指挥作战。 于是被谦信选来担任庄内、越后守将的「一门众」,正是三国同盟成立之际,北条家送来当义妹的氏康妹妹北条三郎。谦信将「上杉景虎」的名字给了这位神似氏康的机灵少女。谦信过去自称为「长尾景虎」。她却将自己的名字赠予仇敌北条的妹妹。谦信希望自己上洛之后,上杉景虎成为关东管领,为因为上杉与北条之间的纷争而民生凋敝的关东画下战乱的休止符。那就是谦信的愿望。另外不知道为什么,谦信特别中意与氏康同样既聪明又充满野心,却和喜欢防守的姐姐不同,战场表现十分英勇的景虎。 景虎来到越前以前认为「越后对北条是不共戴天之敌。两国的和平迟早会破碎。我是人质也是间谍。如果状况生变,我就要在越后和谦信同归于尽」对谦信十分警戒,也畏惧越前国人众。然而当她受到这种迥异于战场上「毘沙门天」面貌,敞开心胸的谦信所给予的关爱,如今已变成与直江兼续不相上下的「崇拜谦信,信赖并支持她的越后公主武将」。 总而言之——上杉景虎率领数量出乎意料的士兵,而且厉害得不像是初次上阵。下越的国人众「扬北众」之中,没有参加谦信上洛军的人们纷纷投向景虎的「毘」字旗,源源不绝地供给她将领与士兵。 他们原本就是镰仓时代以来生根于下越这块土地,经常打仗的一种战斗民族。不过长期以来都被「不得发动侵略战争」,无欲无求的谦信所限制。所以一听到「进攻山形的大号令」,他们战斗意志就强烈爆发出来。 最上军吃了大败仗,沿着最上川溯溪退回深藏于出羽三山的山形。然而上杉景虎却喊着:「消灭邪恶!绝不轻饶敌人!这就是我的战争之道!」,将越军带入山形,毫不留情地一个个攻陷最上方的支城。 ※ 从片仓小十郎口中得知最上义光现况的梵天丸苦笑着说:「这个喜欢乱来的舅舅真让人伤脑筋,他很缺乏协调性呢。咯咯咯。」 「上杉也满厉害的。事先知道舅舅一定会趁虚而入,先在庄内派驻数量超出想象的守军。被摆一道啦。要是他一开始就配合我们的步调,同时对庄内和上野发动攻击就好了。」 「应该是因为最上大人对公主起了竞争心,想要靠自己处理吧。话说,我没办法想象公主会老实地和他共同作战耶?」 「当敌人很棘手,当友军又不可靠。这个舅舅太难搞了。算了,侵略庄内失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别管他了。」 「如果只是被打回去也就算了。可是上杉的大将上杉景虎是个异常好战的公主武将,她目前以破竹之势朝山形城进军。最上大人正在遭到反攻!」 「那个『义将』的家臣里竟然有这种喜欢侵略的家伙啊。真亏谦信敢把越后的防守交给北条氏康的妹妹负责呢。如果换成带兵能力差劲的兼兼,肯定就被舅舅打得落花流水了。」 「公主!再这样下去,山形城和最上家都会完蛋!山形城有公主的母亲义姬大人在啊!」 「……呜呜,母、母亲大人……是、是啊。将居城从米泽迁到仙台时,本来以为已经和母亲大人和好了。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没有。到头来,母亲大人跑去山形鼓励因为城市振兴比赛输给我而感到沮丧得舅舅。从此之后就没有回来。」 「呜喔!这下子事情不妙啦!」 「幸好至少爱姬和竺丸留在仙台。」 我们应该先去救援山形——小十郎正想这么说。不过梵天丸却摆了个帅气的亮相姿势,流着眼泪大喊: 「呜呜呜……我很想去!我很想为了拯救舅舅和母亲大人,立刻全军出动赶往山形!」 「是、是啊!赶快走吧,公主!」 「但、但是小十郎说的没错,比当今英雄豪杰还晚出生的梵天丸夺取天下的机会只有现在了!」 「等等?我没说过那种话喔?」 「既然如此,就只能请舅舅靠自己的力量突破难关了!我相信那位令我敬爱的舅舅可以办到!真的很抱歉,舅舅,请原谅孩儿,母亲大人~!你说得很好,小十郎~!你狠下了心提出劝谏,鞭策了我动摇的内心,要我舍弃山形夺取天下~!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小十郎的忠义之心!」 「请等一下!拜托不要擅自捏造我说的话,还当成既成事实啊!」 呜喔!若是拒绝派出援军,好不容易和义姬大人恢复的感情这下子又要决裂了,我还以为这一生不会看到第二次那种最糟糕的场面……慌张的成实想要说服梵天丸回心转意。然而梵天丸却「呵呵」地露出微笑。那不是平时的「邪气眼魔王笑容」,而是过去不曾在将领前展露的可爱少女笑容—— 蒲生氏乡不禁看傻了眼。那是一张看似十分寂寞,却又让人感受到坚毅决心的天使笑容。 「如果我此时抛弃天下前往山形,母亲大人才真的会斥责我。虽说如此,我军已经分出大量将士抑制北条,若是再分出更多兵力,无论是天下或山形,两头都会落空。所以照我说的就行了。」 「……公主……」 「我要使伊达政宗之名轰动全天下……让母亲大人赞美我!」 梵天丸就像在用这些话说服感到迷茫的自己。或许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她抬起头,仰望上野的蔚蓝天空。 ※ 然而,小十郎完全没有想到梵天丸写给最上义光的信,竟然是如此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东西。 『舅舅 安启:您似乎因为山形遭到上杉守军攻入而感到伤脑筋。深爱家人的善良梵天丸虽然很想立刻从关东抽身,回去救援舅舅。但是像鬼一样狠心的小十郎却 说:「太好了,公主。您的运气来了!您就利用这个机会抛下长期与您关系不佳的老狐狸,让上杉抢走山形吧!只要趁以上洛为目标的谦信主力队和织田军在另一边交战,当两军于山形两败俱伤时,我们伊达军再趁机攻进去,就能杀光那个讨厌的老狐狸和上杉的守军,而且上杉也一时之间来不及赶回去。不只山形城和土地成为公主的囊中物,连大国越后都能抢过来!这样一来,奥州、羽州、越后就全都为公主所有!千代王国万岁万岁万万岁,哇哈哈哈!」用这种恶魔低语在梵天丸的耳边呢喃。啊啊,真可怕。没想到外貌和善的小十郎竟然是这种狠心的恶鬼。不过呢,梵天丸不会做出那种不忠不义的行为。我不想杀死舅舅!我不可能和害我吃下毒章鱼烧,或是趁我出兵关东时偷袭米泽的大好人舅舅交战!山形是舅舅的土地!不只如此,最上义光公乃是山形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名君!而且长得又帅!还很受妹妹喜爱!我梵天丸相信舅舅才不会输给上杉那种家伙!所以梵天丸只好吞下眼泪继续往西——进军关原。还请您自己保护山形。梵天丸敬上』 固守山形城,嚼着鲑鱼眺望支城一个接着一个被上杉军攻陷的最上义光看完了从太田三乐斋的忍犬狗狗叼来的竹筒里所取出的梵天丸来信之后,随即情绪激昂起来。 「那个混账臭小鬼啊啊啊啊啊啊~!小十郎怎么可能说那种话,她把我当笨蛋吗啊啊啊啊!西边的关原在哪里?咦?难道在美浓?开什么玩笑!」 他勃然大怒地咆哮着。怒发冲冠就是形容这副模样吧。 「啊啊啊啊啊,惨了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上杉军已经等在庄内了?而且他们击退本大爷的军队之后不满足,竟然还嚣张地攻进山形!上杉不是不打侵略战争吗?」 无情地攻入最上领地的「上杉景虎」的登场,完全在最上义光的意料之外。 「可恶。北条氏康那个混账……!那个该死的母狐狸!竟然把这种好战的妹妹塞给谦信,利用越军阻止我和梵天丸的行动!那家伙有够狡猾!不妙了,大部分的支城都已经被夺去。若是最后防线长谷堂城在沦陷,山形城就形同赤身裸体了……!」 最上义光是一位智将,然而就是因为他熟悉谦信的性格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完全没想到北条家的公主武将会率领上杉军攻入山形,还不由分说准备打一场消灭最上家的大型战役。身为最早期战国武将之家的北条的确会做出这种事。北条家历经三代不断在关东打仗,毫不留情地占据了伊豆、相模小田原、武藏、上野等国。 守在山形城里的最上义光在无计可施之下,说着:「虽然伊达军若是因此中断远征,就完全正中氏康的下怀。但是现在只能向那个臭小鬼求援了」忍受屈辱向梵天丸送出求援信。 然而梵天丸竟然拒绝出兵救援。 不仅如此,她还过关东而不入,朝美浓的关原进军。 「如果跑去那么远的地方,等决战结束回到山形时就来不及了啊~!你舍弃我是没差!毕竟我之前一直在捣蛋,扯你的后腿!但是啊……阿义可是在我这边喔,梵天丸啊啊~!难道你打算舍弃阿义吗?不可能。不可能有女儿舍弃母亲!你可知道阿义为了生你养你,付出多少牺牲吗!阿义真是太可怜了!呜喔喔喔~!」 最上义光捏着信,甩着巨大的身躯嚎啕大哭。不过就在他的背后——义光的妹妹,梵天丸的母亲,义姬不知不觉间已经握着薙刀站在那里。 如果没有和南蛮商人坠入情网生下梵天丸,阿义现在毫无疑问就是「奥州霸主」。只要没有梵天丸的话——义光相信这点,溺爱着这位妹妹。 「阿阿阿阿义?这、这封信呢,那个,没什么啦。这是我拿来恶作剧用的假信!不是真正的梵天丸写的信喔!是我用来骗上杉军的策略!只要把这封信散播到上杉军的阵地里……!就能让上杉景虎疏忽大意!然后我再发动夜袭!」 「唉,哥哥。拜托你不要因为梵天丸拒绝派出援军就慌成那样。要是把那种东西散播到敌阵里,被敌方知道不会有任何援军来救援山形,最上家就会灭亡喔?」 「可可可可是,我我我我我,不不不不想让阿义知道梵梵梵天丸抛下了你继续朝美浓那种地方进军啊!呜哇啊啊啊啊~!」 哥哥你在胡说什么?——义姬举起薙刀朝天空一挥。被砍成两半的细长蜻蜓身体飘落地面。 「做得很好,很了不起喔,梵天丸!你应该很难受吧,但你还是做出了很好的决定!别担心。为了这天,我从生下你之后就日夜磨练武艺!我和哥哥一定会守住山形给你看。」 什么?我从来没听过阿义夸奖梵天丸耶……这样啊,那个臭小鬼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战国大名了呢……从奥州觊觎着『天下』,她究竟是疯了还是继承了阿义的资质呢。不过应该是前者吧——义光一边嚼着鲑鱼一边喃喃自语。 「所以,你就抛下迷茫朝『天下』迈进吧。梵天丸,这是出羽三山的众神赐给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机会了。去吧,前往关原!」 然而,对手是拥有谦信之义,北条的智略,以及与生俱来的武力,三者兼具的上杉景虎,以及景虎率领的身经百战扬北众。相对之下最上军在庄内大败时严重耗损,双方的士兵数量差距太大了。这场仗看起来很难打呢。一道冷汗从义姬的眼睛旁滑落至脸颊。 卷之五 父女重逢 武田、德川联军连尾张都占领下来了。 过去曾是织田家本城的清洲城已经成为武田军的大本营。经过本多忠胜和服部半藏等德川家家臣团与织田方的谈判,清洲城没有抵抗就开门投降。 武田军、德川军已经做好了准备,待信玄发出渡河命令,就会同时强渡木曾川攻击岐阜城。 信玄进入清洲城后,重新编组膨胀的上洛军,增进与新加入东军的各个势力的关系,并且试图策反以岐阜城为首的织田方西军诸将。东海道已尽落入信玄之手。联系尾张与伊势要地的伊势长岛被父亲武田信虎所夺是最大的关键。现在只剩下东山道的要地岐阜城了。 一旦攻陷岐阜城,就能穿过关原直接进军近江。 距离达成武田家的「上洛」夙愿,就只差一步了。 加贺的上杉谦信如今正在与「当世孔明」竹中半兵卫在北陆对峙,战况陷入胶着。距离「天下」最接近的公主武将就是武田信玄。 小早川隆景和吉川元春「毛利两川」看似要夺取京都,实际上却将大本营移至大阪,采取可以同时应付短期决战或长期战的态势。这对信玄也非常有利。万一毛利当时贪图抢先他人上洛的成就而攻进京都,不知道情势会有什么样的演变。信玄知道毛利家并不是出于贪婪而追求管领的宝座。因为小早川隆景曾经说过:「毛利的责任就是评定天下霸主。如果我们判断谁也没有足够的资格,毛利家将会亲自坐上天下霸主之位。」她是和谦信不同意义上的奇特人物。 信玄本来打算一口气全力击溃岐阜城。然而她从忍者手中获得情报,得知原本撤退至大垣城的织田信奈得到相良良晴的援军后,表示「我要救援岐阜城的信澄」,变更了战略。渡过揖斐川沿着长良川进军墨俣城。因此不得不重新拟定作战。 「从大垣到关原之间的区域应该会成为决战地。你只是单纯打算救援弟弟而回到岐阜城,还是想重演『岐阜之战』呢,织田信奈。」 在那场战争中,斋藤道三和山本勘助都一命归天。 现在不是冬季,已经不再会有「圣诞节休战」了。 织田的火枪队不会因为下雪而无法开枪,武田骑兵队也不会因为积雪而行军困难。 (只要在宽广的平原展开战斗,我的骑兵队就有压倒性的优势。) 信玄望着美浓的地图,灵光一闪想到了如何重新编制进攻美浓的部队。奇才山本勘助所构思的兵法,全部都继承到信玄的脑中。 「以湍急闻名的的木曾川有几处浅滩。从清洲城走直线北上,就会到达河田渡口。如果在河田渡河,岐阜城就近在眼前了。我会带着武田四天王朝河田进军。德川别动队则从木曾川下游渡河,占领木曾川与长良川中间的沙洲地带墨俣,阻挡织田信奈的进军。虽然不知道过去长期是盟友的织田信奈和德川军会不会认真交战,但如果两军犹豫着是否要「开战」,反而拖延了织田信奈的脚步。若是织田信奈的行动速度减缓,德川军也能直接北上参加进攻岐阜城的行动。」 遭到骏河驱逐之后,她的父亲信虎一直隐瞒身份,以「影之军师」的名义多次建立反织田家包围网。这件事让信玄既意外又开心。 信虎曾经打算废除与他处不来的女儿信玄的嫡子资格。 他打算将「胆小鬼」信玄逐出骏河,改由圆滑世故的「资优生」妹妹次郎信繁继承家督。 然而,「胆小鬼」信玄却与流浪军师山本勘助联手,反过来将自己的父亲信虎赶了出去。 从此之后,带着「从父亲手上夺走家督之位,意味着我必须成为天下最强的名将」如此觉悟的信玄开始过起充满战争与谋略的日子。 许多家人与家臣都在这段时间死去了—— 神机妙算的军师山本勘助。 仰慕姐姐信玄的次郎信繁。 好胜的弟弟太郎义信。 直到前「武田四天王」,板垣信方、甘利虎泰、横田备中、饭富兵部虎昌时,终于有一个人生存下来。板垣、甘利、横田都在与村上义清的战争中阵亡。饭富兵部也在信玄派与义信派争论是否该攻打骏河,使武田家分裂的「义信事件」之中,冲入熊熊燃烧的义信馆,与从小互相吸引却被信玄的联姻同盟政策拆散的义信完成实质上的殉情—— 完成将信玄带入战场任务的天真烂漫真田忍者,初代猿飞佐助也在那场战国史上最大的血战,第四次川中岛之战中平平淡淡地死去。 可说是信玄另一半的自己,她最宠爱的妹妹次郎信繁也在那场仗中—— 在敌我双方无数的尸骸中成为一具断气的遗体。 从此之后,信玄就变得极力避免打可能害死家臣的仗…… 在那场战争之后,她虽然将战场移到关东与越军交战过,也有再度在川中岛率兵与谦信对峙,但至少信玄与谦信并没有直接领兵对战。 然而就在信玄将时间浪费在川中岛与谦信辗转战斗时,没有受到任何人关注的尾张织田信奈却抢先一步上洛。 不过她现在没有当时那种焦躁的情绪了。长期对抗武田的德川家康归顺于东军,这件事成为最关键的一步。武田已经掌握了天时。接下来就只需要率领最强武田军勇往直前。 (只差一点了。织田信奈已经被武田德川、上杉、毛利三方包夹,在越前、近江、美浓都被压制,沦为「瘫痪状态」。只要再攻陷岐阜城,事实上就等于分出胜负了。) 源五郎——信玄本来想呼唤他最信任的旗本公主武将前来。然而她想起真田源五郎被任命负责留守信浓。好奇怪,我怎么糊涂了,为什么会记错呢。好了,发布全军出动的命令吧。对了。我在这场仗里带了真田家的「双胞胎」姐妹担任指挥百足众的传令官。也就是源五郎的两个姐姐,真田信纲和真田信辉。在第四次川中岛之战时,她们过度使用身为「真田忍群」的超能力,严重耗损那对「双胞胎」的体力,于是我让她们离开战场很长一段时间。原本以为她们已经再也无法上阵沙场。不过两人说着「请将信浓的防守」「交给母亲和源五郎」「我们」「希望跟随信玄大人,在濑田立旗」,硬是加入了部队。 带着难以分辨差异的苍白脸孔与削瘦的身体。「双胞胎」一声不响地出现在信玄面前。于是信玄准备下达命令。 「……『双胞胎』啊……这是妆点你们退休之路的最后一战。向全军,下令,出动……」 然而她的命令才说到一半就断掉了。 信玄失去了意识,趴在桌子上,整个人倒了下去。 「「信玄大人!」」 很少表现出感情的「双胞胎」冲到了信玄的左右两侧。 ※ 得知「信玄病倒」这个非常事件的武田阵营重臣们——无论是正好在现场的真田「双胞胎」,或是山县昌景那几位「新」四天王,都以为信玄只是因为指挥上洛军过度劳累而感冒,身体状况暂时欠佳,不认为有其他可能。她与长期敌对的父亲武田信虎逐渐和解。武田即将在濑田立起旗帜。「天下最强」的名,以及「战国霸主,最后的天下霸主」的「实」,都已经掌握在信玄的手中。况且即使出门远征也经常泡温泉保养身体,注重健康的信玄过去从未有过严重的慢性病。 然而,经过紧急召来的曲直濑贝尔休诊断,答案却与四天王这些武田家臣团的预想大相径庭—— 信玄的寝室由真田「双胞胎」看守,曲直濑贝尔休则是与四天王来到其他房间,报告信玄的病情。 「这病……不太妙。」 名医曲直濑贝尔休可以说从未露出如此充满绝望感的表情。照理来说,无论医生在看诊时发现什么状况,都应该保持超然的态度才对。 「……难道你不能宣布状况很乐观吗?」 四天王中的一人,代表「山」的马场信春睁大了平时半闭着,看起来很想睡觉的眼睛,贴到贝尔休面前。 「难道说尾张一带有流行病?可是曲直濑大人是一位神医,曾经到过安艺,将毛利元就的病一下子就治好耶。」 四天王之中体型最小量级最轻,代表「火」的山县昌景泡着茶皱起了眉头。 「信玄大人为人相当谨慎。每次在战场上受伤或感到疲累时,都会去温泉疗养。过去也从未生过大病。更别说她在这次的上洛作战时对身体状况的管理是再三小心…… 」 四天王首席,「武田副将」,代表「林」的内藤昌丰带着一股莫名的不安,对曲直濑反复说明。信玄就像是健康的代名词,她从未出现过生病的症兆。 「……没错。信玄大人的妹妹信繁大人和弟弟义信大人都过世了。虽然她让幸存的妹妹逍遥轩大人担任信玄大人的替身,不过没有给逍遥轩大人武将的身份,而是希望她过着画家的生活。所以若是信玄大人还没留下子嗣就过世,武田家的继承人就只能由诹访家送来当义妹的四郎胜赖大人担任。身上没有武田血脉,还是小女孩的胜赖大人难以主持武田家。因此,武田大人知道自己必须多活久一点,才会如此注重养生……万一信玄大人病情严重,那么我们必须搁下争夺天下的事,把信玄大人的性命摆在第一位。暂时先逃出清洲城吧。」 从信玄的侍童升格为四天王之中代表「风」的高坂弹正昌信已经考虑到最糟糕的情况,说出「逃跑」这个禁忌字眼。 然而,曲直濑贝尔休的诊断结果严重到超出了高坂弹正的想象。 「是啊。不可继续待在战场上。若没有撤离战场好好静养,信玄的命就不久矣。然而……即使回到诹访或甲斐,这个病也没办法根治。此为致死之病。」 如果山本勘助还在世,或许就能占卜、观察信玄的宿星,预测这件事的发生。 「……致死之病?」 「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你可是兼修东洋南蛮医术的神医啊!」 「不可能!」 「信信信信玄大人究竟生的是什么病呢?」 信玄大人还很年轻!距离获得天下只差一步了!只差一点就能和她的父亲重逢!不可能发生罹患致死之病这种蠢事!——性格敦厚的马场粗声大吼,泪水让她看不见眼前的景物。冷静沉着的山县、内藤。个性开朗的高坂也说着: 「……我听说信玄大人原本应该在三方原之战之后没多久就遭到狙击暗杀。」 「相良良晴直接了当地对信玄大人说出那样的未来。」 「但是信玄大人靠自己的力量、意志,与坚定不摇的勇气,突破了死亡的命运。」 「『天下最强』的宝座、与父亲的和解、上洛……这一切都已经近在咫尺了啊!拜托告诉我你在骗人!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残酷的事!信玄大人都已经走到了这步……付出这么多牺牲……她绝对不会想放弃这一切!」 然而曲直濑贝尔休不会对大受打击哭成一团的四天王说谎。身为医师,他只能陈述自己所知道的「现实」。 「是虫。」 「虫?」 「道教有云,人在出生时身体里就寄宿著名为三尸的虫。头部的上尸,腹部的中尸,脚里的下尸。据说这些虫会在每六十天一次的庚申日夜里,爬出人体向天帝诉说宿主的恶行以减损人的寿命。因此,平安王朝时代的贵族因为惧怕减寿,都会不睡觉度过庚申日。」 那只是迷信!信玄大人为了建立「人之国」,向信浓的「众神」发起了战争!消灭诹访的神氏,将善光寺的秘佛带回甲斐,摧毁户隐山的御神体,将其埋入地底!这样的信玄大人怎么可能被三尸那种不过是迷信的虫子夺去性命!——内藤昌丰再次提出抗议。 「是啊。三尸只是迷信。不过顺序反了。现在信玄身体里……大概在肝脏的位置寄生了小小的虫。可能比米粒还小,也许还没办法用肉眼辨识呢。这种虫从体内侵蚀着信玄,一点一滴害死她。然而东洋的医学不解剖人体,更别说切开活人的腹部进行外科手术。因此……找不到因病倒下的患者体内那种寄生虫的实体。才会想象病患是因为被『三尸』这种虚构的虫子附身而死吧。恶行、天帝之类的故事都是之后才附加上去的。」 正因为曲直濑贝尔休学习南蛮医学,还挑战外科手术,才能看穿「三尸」——寄生于宿主体内的寄生虫——的真面目。 但是不懂南蛮医学的世人想必会耳语着「信玄是因为至今犯下的无数恶行,才会遭到三尸作祟失去天命」。 信玄不畏惧「神」,坚持以「人」的身份战斗。 她的征服信浓事业,也是一场与信浓「众神」的战争。 攻打消灭了据说比大和御所还古老的信浓神氏诹访一族。 从信浓人民的信仰中心善光寺夺走藏于该地的秘佛,带回甲斐,强行建立「甲斐善光寺」。 摧毁修验道与户隐忍群的圣地,户隐山的御神体。 而且信玄为了让被困于山国甲斐,只是一介弱小大名的「武田家」成为「天下最强」,不得不背负与武田一族……与自己的家族斗争的宿命。 放逐父亲信虎。 嫁给诹访赖重的妹妹弥弥,因为丈夫遭信玄攻打败亡而悲愤自尽,年纪轻轻就离开人世。 还有背叛收留父亲信虎的骏河今川家,侵略骏河。导致娶了今川家之人为妻的弟弟义信反抗她而切腹自尽—— 人们对不畏神,连父亲家人都能牺牲的信玄感到惧怕的同时,也私下耳语着「信玄迟早会遭天谴吧」「最强的武田家总有一天会因为因果报应而灭亡吧」。 「……也就是说,信玄大人的肝脏里躲着不知名的虫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试毒人一直都很忠实地完成试毒的职务啊。」 「虽然必须切开肚子,伤到信玄大人的肌肤,但是保命是最优先的。你没办法动手术吗?」 「抱歉了。就算有南蛮医术,也不可能取出躲在内脏里看不见的虫子。若是直接摘掉肝脏,信玄也毫无疑问会死。或许随着时代演进医学进步,总有一天可以治疗这种疾病吧。」 难道说是那个时候……出身农民的高坂弹正颤抖着开口道: 「甲斐是山国,无法种植稻米是众所皆知的事。不过其实甲斐也有水田地区。釜无川下游区域有平地也有水,可以辟水田种稻。但是在那一带开垦水田种稻的人都患上原因不明的疾病,接连死去。在信玄大人成为甲斐国主之前,那被视为『作祟』而受到畏惧。人们都因为害怕作祟而不敢种稻……住在那块土地的人因为无法耕作,生活很穷困。信玄大人宣称『武田国乃人之世界,没有什么神明作祟』,亲自踏入『遭到作祟的水田』插秧——」 ※ 那是武田信玄改名之前的事。「信玄」这个名字,是上杉谦信与她在信浓邂逅时,与「谦信」之名同时在偶然间诞生之物。那是她们两人交换了名字而产生的。信玄之前的名字是「晴信」,谦信原本的名字是「景虎」。 那一年——甲斐受到慢性饥荒所苦。为了防止釜无川泛滥,信玄成为家主之后修筑了「堤防」。但是虽然虽然堤防逐渐完工,治水工程一步步接近成功,甲府盆地低洼地区的领民却没有恢复耕作,还是一样没办法收成稻米。 那里有田地,却无耕田的农民。 「这样下去,就算建好堤防完成治水工程,仍然没办法解决稻米的慢性不足问题。」 信玄知道那块土地的领民惧怕进入水田就会遭到作祟的古代传说。 现实主义者信玄并不相信什么「神明的作祟」。 竞争对手谦信扮成「毘沙门天的化身」,震撼信浓川中岛与关东的事也让信玄无法忍受。即使信玄努力废除了信浓善光寺与户隐祭祀的神佛,让人们感受到「人」的时代到来,谦信出兵后一切又回归原样。「神」与「人」之间在川中岛不断来回拉锯。连甲斐都是这副德性。 (想要治理混乱不堪的国家,必须改变人民的想法。让甲斐信浓的领民明白「神」的时代结束,「人」的时代已经到来——) 信玄骑马来到出问题的「作祟的水田」,亲自踏入田中,在吓到发抖的领民面前插秧给他们看。 「各位领民。釜无川的堤防工事已经完成了一半,往后不容易再发生以前那种严重水患。等到未来堤防完成之后,就不再会有水患了。甲斐也能种出稻米。不用担心什么『作祟』。水田里的神明啊。如果要作祟,就作祟在我身上吧!」 领民们大喊着: 「馆主大人!」 「您会遭到作祟啊!」 「快住手吧!」 「那块田地真的被诅咒了。身体一旦泡到水里,就会受到诅咒生病啊!」 他们想把信玄推回去。不过信玄却笑着安抚人民:「事出必有因,水田的『作祟 』肯定是其他东西所造成。有可能是水中掺入了某种毒。只要不喝这个水危险性应该就很低。」信玄在甲斐被誉为「名君」的最大原因,就是她完全以内政优先,进行治水建设与开发金山,妥善统率国人众,同时消除贫穷的甲斐的「饥饿」与「纷争」。信玄在内政与战争中经常处于主动位置。自从信玄成为君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攻入甲斐的领土。 不过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领民们脸色苍白地硬将信玄从水田里拉出来。他们拼命劝说:「馆主大人若是有个万一,甲斐和武田家都会灭亡啊」。 最后是当时仍以「春日弹正」的旧名自称的高坂弹正慌慌张张地感到现场,说服信玄,把她从水田里拉出来。 「公主大人!请您别乱来!我是农民出身,对这种『作祟的水田』很清楚!虽然大部分的作祟是迷信,但唯独这『作祟的水田』是真的有问题!我们快逃吧!」 「源五郎妹妹啊。你每次都一下子就喊出『快逃吧、快逃吧』。别担心啦。就算这里的水被未知的毒物污染,只要不喝水——」 「等一下,公主大人!我不是源五郎,是春日弹正!只有在侍寝的时候您才可以叫我源五郎妹妹!」 那两个人……原、原来是情侣啊。这么一提,馆主大人虽然是甲斐第一的美女,却到现在还是单身……春日大人也是出众的美少女呢……领民们议论纷纷。春日弹正则是得意地挺起自豪的胸部。 「哼哼。被领民知道了呢!没错。我春日弹正就是公主大人最宠爱的恋人……我才不会输给长尾景虎!」 「等一下,快住口,别说了!不要把没有人陪睡我就睡不着的事暴露给领民啊!天下名将武田晴信的名声要一落千丈了!最重要的是如果这种谣言若是给景虎听到……」 「什么嘛!开口闭口就是景虎景虎的。公主大人,景虎和我春日,你比较爱谁!彻底玩弄了人家的心之后,竟然就把移情别恋到越后的敌将身上,太过分了!」 「我、我和可恨的景虎才不是那种关系,那是天大的误会。我向白山神、诹访大明神、八幡大菩萨发誓绝对没有那种事,不要再在领民面前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了!」 「真~是的。公主大人明明一点也不信神,却在这种时候向神明发誓。您一定会长命百岁喔!」 「……没办法了,今天就先算了吧。不过我总有一天会消除掉这种水田的『诅咒』。就像摧毁户隐山的御神体、将景虎从『毘沙门天』拉下来变回『人』一样。我会驱走潜藏在甲斐水田的什么神给大家看。知道了吗。」 「您真的要多加小心啊。请立刻前往积翠寺的温泉吧。要是不赶快用那边的温泉清洗身体就会有危险,快逃吧。我来帮公主大人洗背。」 「……要是武田家的家主在这种时候落荒而逃,『作祟水田』的谣言就会越传越广。至少得在这里待一晚。温泉就等明天再去吧。」 「是这样吗?我觉得只有逃离危险这件事应该动作越快越好才对……不过这是为了公主大人的抱负……那就没办法了呢……」 真不愧是「逃跑弹正」大人,多亏您救了馆主大人——领民们纷纷感到开心,当天晚上还招待两人参加庆典—— ※ 听完高坂弹正的话,曲直濑贝尔休叹了口气。 「恐怕就在那个时候,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已经附在她的身上了呢。那种东西可能就待在水田里。然后用某种方式进入信玄的体内。」 「可、可是信玄大人是很小心谨慎的人,一滴也没喝那个『作祟水田』的水!」 「那是即使不从口,也能从肌肤进入人体的虫吧。」 「怎么会!」 为什么只是踏进水田就会被「虫」寄生呢?没听过甲斐以外的国家有那种奇怪的作祟!日本自古以来就是稻作之国。如果种稻就会生病,根本就不可能建立国家满喂饱人民!——山县昌景对高坂提出反驳。 「……甲斐是无法种稻的国家。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正因为连少数能辟设水田的土地都存在那种『作祟』,领民才会宁愿过着困苦的生活也不愿种稻……」 马场下了结论,内藤点头说: 「信玄大人在为了保障米与盐的供应路线,占领信浓和骏河的同时,倾注巨资进行治水工程以消除水患,一直为改善甲斐人民的生活而奋战。放逐其父又不断引发战争的信玄大人之所以还能受到甲斐的领民如此仰慕与尊崇,也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信玄大人是多么想彻底改造这个国家,拯救贫困的甲斐人民……虽然主要目的是稻米,信玄大人仍为了保护住在有着『作祟』而受到惧怕的土地之人民,让他们不会受到不正当的歧视,因此特地亲自踏入水田。然而信玄大人的温柔却换来这种形式的受害……太过分了……」 就连知晓信玄大人在上洛途中丧命那种未来的相良良晴,也没有预料到信玄大人会以这种方式倒下吧——山县紧咬着嘴唇。 「或许,即使信玄大人走上被种子岛火枪暗杀这个原本应有的未来,当信玄大人避开了那个未来之后,第二个命运的刺客也会前来进行『修正』——」 「若是遭到暗杀,就完成了死亡的命运。若是避开暗杀活了下来,虫之病就会发病。也就是说,不管选择什么样的行动,信玄大人都会在上洛途中——」 「不对!不可能有那种事!不可能……!如果是这样,我们人类……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生,为了什么而战,为了什么而和自己的命运对抗啊!我们四天王绝对不逃离信玄大人的命运!会一直伴随她直到最后的最后一刻!」 高坂弹正站了起来。「逃跑弹正」的口头禅已经消失了。 「只要我们四人同心协力,不畏付出性命——只要扶持武田家的我们四人能战胜自己的命运——一定就能改变信玄大人的命运!」 受到信玄发掘与培育的武田四天王公主武将们一同对高坂的话表示赞同。 「……虽然相良良晴没有直接说出口。」 「但是我们武田四天王终有一天会遭遇在战场上中枪倒下的命运吧。最强的武田骑兵队败给南蛮的新兵器种子岛火枪。没错,相良良晴那哀伤的眼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的。虽然高坂找到机会逃走了。」 「让我们颠覆那个命运吧!为此,我高坂绝对一步也不会逃!」 曲直濑贝尔休沉痛地默默低下了头。他有股预感,武田四天王,以及武田军团是不是即将走向毁灭了呢。曲直濑决定,当信玄恢复意识之后,他必须立刻正确地告知她自身的病况。 ※ 「太夸张了。晴信你在做什么啊!为什么还在磨磨蹭蹭浪费时间!」 从四天王那边得知女儿晴信,也就是武田信玄重病命危的消息之后,她的父亲武田信虎立刻赶了过去。 信虎原本打算当武田军攻陷岐阜城击败织田军,武田菱旗与「风林火山」军旗飘扬于濑田时,才去见信玄,完成他们父女的重逢。 然而那个计划却因为信玄的急病而被搅乱了。 四天王紧急请信虎从伊势长岛来到清洲。 「信玄大人命不久矣,请您立刻与她见面。」 她们如此恳求。 于是信虎来了。 年老的信虎被带入设置于清洲城本丸最深处,有如隐藏房间般的信玄寝室—— 领着父亲到寝室门前的信玄妹妹逍遥轩信廉说: 「父亲。孙六就陪到这里。我接下来要以替身的身份替姐姐出席大厅的军事会议。进去后就剩你们两人了。千万别发生父女互砍的事件喔。」 说完,她就转身从走廊离开了。 信玄和信虎都已经从曲直濑贝尔休口中得知信玄的病是不治之症,即将不久于人世。 在这超越了恩怨的父女重逢时刻,信玄正躺在阴暗小房间的角落,不断咳嗽。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而当信玄一见到老父亲的身影,仍然撑起了身体。 她一边剧烈咳嗽,一边端正姿势,向信虎深深低下了头。 「……父亲。您竟然一直隐藏身份,为不才的女儿如此尽心尽力啊。」 「如果我不隐藏身份,懦弱的你就会开始撒娇吧。拖拖拉拉地执着于川中岛那种地方,更别说还给织田信奈消灭浅井朝仓的机会。根本是天真得可笑。」 信虎两腿站得直挺 挺,没有坐下来的意思。 信虎与信玄天生目光锐利,两人的眼神十分相似。然而信玄如今的眼神已经失去光彩。当曲直濑贝尔休告知她即将面对难逃一死的命运时,信玄绝望地想着(那么,我这接连不断打仗的一生到底算什么呢)。信玄至今仍无法从这股绝望之中振作起来。 只不过是生个病,就让你连内心也枯萎了啊。老夫之所以用影之军师的身份组织反织田家联军,可不是为了你啊——信虎以颤抖的声音不屑地吼着。 「晴信啊,你以为老夫这个父亲会为了像你这样的胆小鬼辛辛苦苦四处奔走,还把近卫和六角扯进来吗。错了。一切都是为了次郎和太郎!为了因你的野心而死的武田家之人!」 「……次郎、太郎、弥弥、阿定。大家都死了。连我也将在不久后到次郎她们的身边。继承武田血统的子嗣之中,活下来的人只剩孙六了。父亲,非常……抱歉。」 「住口,晴信。你还没死啊!」 「……父亲。」 信虎杀气腾腾地瞪着爬到他脚边五体投地跪下的信玄。 「老夫再问你一次。你明明是如此胆小的人,又为何选择成为战国大名过着不断打仗的人生。你的答案若是无聊透顶,老夫就代替次郎她们当场砍死你。」 「……我想将日本建设成『人之国度』。不只是拥有武田血统的族人,而是一视同仁将所有领民当成武田家的人,保护他们不受战争饥荒水患之苦,让他们保有人类的尊严。我想建设这样的国家……无海无盐连米都没有的甲斐人民日子过得很困苦。每年都受到釜无川水患的折磨,连仅有一片小区域的水田也因为大家害怕传说中的作祟,无人在那里敢种稻。领民们将折磨自己的大自然力量称作『神』,敬而畏之。将贫困与不幸当成『命运』,对其甘愿顺受……为了团结他们的力量,使国家富裕,将人们的心从对『神』的畏惧中解放出来。必须要有一个不怕『神』的『人之王』存在……我……就是想成为那样的角色。」 她中间不断咳嗽,说话断断续续。 不过,信玄还是继续诉说下去。 这应该是与父亲最后一次面对面的谈话了——她这么想着。 「晴信啊,神有那么可怕吗,诹访的龙神可怕吗,户隐的山神可怕吗,毘沙门天的化身可怕吗!全都错了!晴信啊,你真正害怕的对象,是我!是你的父亲!你害怕的正是对妹妹次郎偏心,却不爱你的自己父亲!那一切不过是那种父亲的形象,在那颗被对老夫的恐惧束缚的心中——让你看见『神』的幻象罢了!」 「……或许是如此吧。」 信那虚弱地点了点头。 她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应该已经得到了对信虎反瞪回去的勇气。即使在信虎面前也不会胆怯。无论被如何责骂,也不会畏惧。然而她的身体就是不听使唤。自从她准备下令全军出阵时突然昏倒以来,她的生命力似乎就不断流出体外。 和她如双胞胎般一直陪伴彼此的次郎信繁。和相良良晴相遇的瞬间不禁让她联想到的开朗笨弟弟太郎义信。嫁去诹访家,却命薄死去的弥弥。病逝骏河今川家的阿定。信玄为了守护武田家而夺取国主之位。然而她却一个个害死了武田家的人。只有信玄的替身逍遥轩也就是如隐士般低调生活的孙六信廉幸免于难—— 「……父亲,我……只能走到这里了。就算打赢了这场决战,成功上洛当上天下霸主。武田家也没有我的继承人了。即使四天王有天下霸主的资质,很遗憾,她们都没有武田的血统……若是我击败织田信奈上洛,在建立武田政权的途中就死去。天下将会为了争夺我的继承权再次大乱。反而造成毁灭武田家的结果。」 「住口!!!!你又在说那种歪理,晴信!『天下霸主』的宝座不过是结果!你所追求的难道不是『天下最强』——天界与人界都没有能威胁自己的存在——这种绝对强者的境界吗!」 「……父亲。」 不能露出胆怯的模样,必须让父亲看到我成长后的样子,必须提出反驳——就在她挤出力气的瞬间,信玄突然呕吐了。 一股热流从胸口内侧涌出。 这不是咳嗽。 信玄注意到:这是我的血。 信玄趴在榻榻米上,吐出大量鲜血。 她感觉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从体内流失。 在生与死的夹缝间,信玄瞬间回想起自己的短暂一生。 次郎她们的面貌逐一浮现,信玄憧憬不已的越后公主武将上杉谦信也浮现在眼前。她一直一直憧憬着谦信。当川中岛决战里谦信独自一人冲向自己时,当长刀砍断指挥扇,刀刃碰到脖子,让她做好死亡的觉悟时,信玄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拿下裹谦信头上的僧侣头巾。她想着,好美。好想成为像她那样身心洁净无暇的美丽少女。当信玄脖子喷溅的红色鲜血溅湿谦信纯白的脸颊时,谦信就不再是「毘沙门天」了。她突然回过了神,流下眼泪就此离去—— 然后—— 令人意外地,她也看到男人们的脸。 与有如恶鬼般的父亲信虎的激烈冲突,以及信玄的抗拒而造成的突然别离。 与忽然跳入积翠寺温泉的山本勘助的相遇。 巧的是,她也是在温泉遇到相良良晴。 败给织田信奈,为了取回自尊而狙击自己的杉谷善住坊。 表明对信玄的爱意,为了打破信玄「胜利与家族是等值交换」的顽固想法而战,却在暗恋他的孙六怀中逝去的横田备中。 以及在燃烧的义信馆中,为了避免武田家分裂而切腹自尽的太郎义信。 我到最后也没有和男人坠入情网,仍然惧怕着男人。那是因为我的野心之火燃尽了太郎的爱情与生命吗,还是因为我……一直一直害怕父亲的身影呢。其实从我将父亲逐出骏河时开始,不对。从我挺身面对善住坊的狙击,战胜了命运的瞬间开始,我应该就已经克服对父亲的恐惧才对。只是自己没有注意到罢了。 然而,就在心中的父亲不断斥责我的同时,真正的父亲即使被甲斐与骏河放逐,仍然为了帮助我上洛而在暗地里做出了那么努力的奋斗。 既然如此,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必要畏惧父亲……畏惧男人。 (听说上杉谦信在安土城爱上了相良良晴。谦信也因为与相良良晴相遇——克服了对男人的恐惧。就算不再当毘沙门天的化身,谦信仍然能以一位公主武将的身份生存下去。没错。这次……就是现在……我和谦信可以不用再憎恨彼此、以性命相搏,而是以好朋友的身份相处。) 她想要去迎接谦信。 那个约定还没有完成。 她想要向谦信证明,自己也战胜了和谦信一样的「障碍」,克服对父亲的恐惧。 但是,那个梦想已经无法实现了。 这或许就是临死前的「走马灯」吧——信玄想着。 然而这个信虎——不是幻觉,不是幻影。正在抖着虎须,俯视着信玄的那个人是活生生的信虎。 他没有搓揉吐着血浑身颤抖的晴信的背,而是站在那边发出如雷的怒喝: 「晴信啊,你已经站不起来了吗!你要比老夫这个年老的父亲先走一步了吗!你这个……不孝女啊啊啊啊啊!」 信玄从出生以来,第一次亲眼看见信虎愤怒狂吼流下大颗泪珠的模样。 他好像不动明王啊——信玄想着。 「老夫绝对不允许你在这里自私地死去!次郎她们是为了什么而死啊!次郎她们不就是为了将你拱上『天下最强』而不断战斗吗!」 信玄伸手抓住榻榻米,想要撑起身体。啊啊,父亲正在斥责我。他的声音如此炽热,如此激动。她的手指滑下了温暖的鲜血。 「你是为了什么才付出这么多牺牲,建立起足以与上杉谦信抗衡的最强武田军团!耗尽了我的前武田四天王的性命,葬送武田一家,使山本勘助被你的野心之火燃烧殆尽。我绝对不允许你在这个时候任性地提出放弃!你的性命已经不只属于你一个人,而是属于武田家家臣团与全体领民啊!」 父亲——信玄呻吟着。 一股异于刚才吐出血块的灼热涌上心头。 「晴信,站起来!『天下最强』已经近在眼前了!现在正是将『风林火山』之旗树立在濑田的时刻!你还不站起来啊啊啊啊!」 信玄在 化为血海的榻榻米上爬行,她一边吐血,一边咳嗽,抱住信虎的手,用单膝撑起身体。 信玄感到惊讶。年迈信虎的手变得削瘦衰老,与过去判若两人。 「听好了,晴信。你的敌人就是寄宿于你自己心中的恐惧啊。」 信虎对着扶着他的肩膀,吃力地想要靠自己的脚站起身的信玄投出猛虎般锐利的眼神。 信玄在双方几乎脸贴着脸的近距离承受了信虎的眼神。她屏住呼吸,双腿发抖。但仍然忍了下来。 「正因为如此,你才会害怕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但是你不必再担心惧怕。老夫这个父亲已经撑住你的肩膀把你扶起来了,晴信。」 「……父亲。」 「战斗吧,晴信!然后打赢战争!让全天下的人知道,『天下最强』的称号不是属于那个装神弄鬼的上杉谦信,不是属于依赖南蛮兵器的织田信奈,而是属于文武双全达到全日本无人能企及之高度的武田信玄!证明老夫认为心地善良的你不应该过着严酷的公主武将生活,眺望骏河大海与孙六一起安详地绘画才是你的幸福的想法是错误的!让上杉谦信承认你为野心而战的作法不是『恶』!」 信玄的眼中恢复了光彩。 我在川中岛不断与上杉谦信战斗,浪费时间,牺牲次郎她们的性命。 如果在这里倒下,川中岛的战斗,以及和谦信度过的那段无可取代的时光,就全部白费了。我将再也没办法去迎接等着我攻入越前的上杉谦信。对啊。谦信到现在应该在等着我。不是再北信浓的川中岛,而是在最后战役的日本中央,关原—— 在与上杉谦信的战斗中锻炼出的「力量」和「勇气」。那位来自未来,甚至能左右天命的少年相良良晴给予我的「时间」与「生命」。为了我自己,为了谦信,以及为了那些协助我战斗至今的武田家所有人,我必须将那些东西用到最后一刻。就像勘助与次郎为我所做的那样。 如果要死,就该死在战场上。 要打一场无怨无悔,最强武田军的战役—— 让我这一生的强敌上杉谦信看见那场战役。 我必须告诉谦信,我已经战胜了潜藏于自己内心的恐惧。 在川中岛时,我到最后都没有去迎接谦信。等不下去的谦信于是孤身冲向了我。但是这次不同了,这次我一定要主动前往谦信的身边,活着抵达她的面前,前去迎接她。我必须告诉谦信,我已经从父亲的阴影之中解放出来了。 到那个时候,两位渴求父爱的公主武将之间仿佛永远无法停止的川中岛之战才会真正结束。 我的时间,谦信的时间,到那个时候才会重新开始流动。 但是为了这个目标,她无论如何都必须先打倒一个人——「天下霸主」织田信奈。如果没有战胜织田信奈,就不配自称最强。然而织田信奈被对弟弟——津田信澄的爱蒙蔽双眼,到现在都还没有拿出「真本事」。不能跟着织田信奈一起犹豫,使让战况陷入胶着。必须在织田信奈抵达岐阜城展开救援之前先一步攻陷岐阜城才行。 「……父亲。请您看着我攻陷岐阜城,穿过关原,在濑田树立武田菱旗与风林火山之旗。向天下所有人宣布『天下最强』乃是武田信玄率领的武田骑兵队。」 信虎撑着信玄的肩膀,说道:「那就前往军事会议吧」,往前踏出了一步。 「动作快,晴信。时间不多了。想要老夫夸赞你,就等到你成为『天下最强』的时候吧。」 ※ 足利义辉和细川藤孝登陆丹后。 近江坂本城为中心展开的佯攻战、情报战。 长宗我部元亲军登陆大阪,加入东军。 以及武田信玄吐血。 由于种种不确定因素稍微拖慢了各阵营的行动速度,结果决定织田信奈与武田信玄哪一方先达到岐阜城的关键此刻就落在负责当「墙壁」的德川军之上。 当前进至墨俣的德川军正在阻止织田军渡过长良河的这段期间,信玄决定出动武田军沿着木曾川一直线北上猛攻岐阜城。 「所剩时间」不多的信玄急着上洛。而且若要发挥武田骑兵队最大威力,比起包围在群山之中,恰如一道「关卡」的关原,他们更应该在没有任何阻碍的美浓平原作战。在长良川被拖住脚步的织田信奈若是看到眼前的岐阜城沦陷,她或许就会放弃关原决战,改在墨俣至岐阜城之间的平原决定胜负。就像松平军在三方原之战时被诱出滨松城那样。 一旦局势演变到那个地步,武田方就有九成胜算。 但是根据目前状况仍然不透明的德川军接下来的动向,局势也有可能演变成武田军反被诱至岐阜城,遭到织田、德川的反击。 武田军在清洲城出阵的前一刻。将处理台面上事务的「信玄」角色交给妹妹信廉,自己则进行休养的信玄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在清洲城的茶室里召来了德川家康与本多正信主仆。这是德川家投降武田以来,双方的第一次会面。 「德川家康。你不是『那个』松平元康吧。德川家自从三方原吃了大败仗之后,就像狸猫一样不断吸收武田的兵法战术。最后还学走我擅长的『替身』战术,光明正大地替换松平元康和德川家康——」 信玄在三方原见过真正的家康。她以身经百战的直觉一眼就看穿眼前的家康是替身。她从一开始就觉得在本猫寺一揆时反抗家康却又于不知不觉间回去当军师的本多正信很可疑,所以推测带来替身的八成就是这位本多正信。 「虽然她们长得很像,但如果拿掉狸猫耳和南蛮眼镜,可以看出两人的相貌还是有一点点不同。我在使用替身的经验上堪称天下第一,你骗不了我喔。她本人在哪里?替换的目的是什么?视你的回答,我可能不会放你们两个活着离开这个房间喔。」 「我、我、我只是个替身。原本是没有名字的本猫寺信徒,成为武士后的名字是世良田二郎三郎。我只是照着在一揆起义时救了我一命的恩人本多弥八郎小姐的意思行动。」 连织田信奈都无法看穿的假象被一眼就看穿了。虽然原本心里就有所准备,知道对方是智勇双全的战国最强武将。但是信玄的那种异常魄力是怎么回事。假家康世良田二郎三郎一下子就慌了手脚,不禁脱口说出真相。她会有这个反应,或许是因为模仿正牌家康模仿得太像了。 「弥、弥八郎小姐,好像瞒不住武田信玄耶。可是应该坦白到什么程度呢?」 「……嗯,真是精彩。不愧是信玄大人。就由在下向信玄大人说明吧。」 鼻子以下盖着黑色面罩的「暗影公主军师」本多弥八郎正信开口说了起来。 本多弥八郎正信乃是三河的国人本多家的女儿,以「鹰匠」的身份侍奉松平家。与「真正的」德川家康岁数相近,从家康还被称为竹千代的时候开始就是好朋友与儿时玩伴。家康带老鹰去狩猎时,一定会带上正信。 然而家康与正信的关系曾经因为战乱被撕裂了好几次。 三河松平家只是一介弱小国人,不过近年出了一位叫松平清康的年轻英杰。松平清康是一位战无不胜的作战天才,年纪轻轻二十岁左右就以军事统一了三河。并且企图并吞邻国尾张,与「尾张之虎」织田信秀展开战争—— 不过,这位三河英杰松平清康却在进攻尾张的途中遭到家臣的暗杀。据说他是遭到对臣属于清康感到不悦的松平分家之人袭击而死。 清康的嫡子,也是家康的父亲松平广忠一时之间在三河无处容身,逃至伊势。虽然他靠着投入骏河今川家旗下而东山再起回到三河,但却必须接受成为一心吞并尾张和上洛的今川家「墙壁」的条件。广忠于是变得必须忙于与清康时代以来的宿敌织田信秀打仗,必须把家康送到骏河当人质。这是正信与家康在冈崎相遇成为好友之后的第一次的分别。 但就在这时——却发生家康遭到儿童绑架犯掳走卖去织田家,这个谁也没预料到的事件。 织田信奈就是在家康成为织田家人质的时期遇到家康,和她建立交情。 于是,正信和家康变成了敌人。 年幼的正信之所以成为本猫寺门徒,变成净猫宗狂热信徒。契机可以说是降临于家康身上的双重不幸,还有以意外的形式与家康的别离。比起教条多又抽象的禅宗,以及认同赚钱行为 的法华宗,三河这块乡下地方盛行的是日本自古以来的朴素动物信仰。不过那时分裂成当地信仰的狸猫派与新兴的本猫寺派系。虽然正信事事都配合家康而选择狸猫派,不过她看到家康太过不幸的遭遇而感到失望,舍弃狸猫派成为本猫寺的信徒。 在那之后,由于今川义元(应该说是太原雪斋)击败织田军,家康回到了今川阵营。两人再次取回了以好友身份相处的时光。连同本多一族的平八郎忠胜,一起在三河重新相聚。 不过那时家康的父亲松平广忠也已经死于家臣的暗杀。 三河武士这群像忠犬一样侍奉主君的粗鲁乡下武士虽然在作战时很强,却也有着凶暴性急,某种意义上像狂犬的一面。正信之所以感觉只懂打仗的三河武士,以及身为主君却又遭到三河国人与家臣轻视的松平家无法再更上一层楼,就是因为她看到清忠、广忠接连两代的君主遭到家臣暗杀。为了强化「松平宗家」的地位而让元康改姓为「德川」的主意,就是在这个时候产生的。 由于这起事件而被收回今川家,连冈崎城都回不去的家康再次恐惧自己是否会在不久的「未来」遭到家臣暗杀。让正信烦恼不已。 至少,当地的狸猫信仰无法拯救松平家的家主。 正信想要知道「未来」,希望从「命运」的手中保护家康的焦躁感,以及对本猫寺这个全新信仰体系的信仰之心越来越强烈—— 正信一边和那种对「未来」的不安战斗,不断对与在尾张如姐妹般亲昵的「吉」织田信奈分离,更失去了父亲,失去冈崎城被迫留在骏府城,却还是以不变的笑容持续忍耐的家康加油打气。 正信回想起小时候和家康在骏府度过的日子—— ※ 「公主,听说有个叫『那古野款待愚连队』的军团在尾张大闹一番!我弥八郎和平八郎也不能认输,从今天开始建立一个『骏府义元大人款待动物公主武将队』!而我们的队长当然就是公主!」 在投身于本猫寺一揆之前,弥八郎正信是一位经常拉着还叫作竹千代,性格内向的家康到处跑的活泼少女。当时她还没有蒙面。 「……为什么连我都被扯进去。虽然光是应付弥八郎就忙不完了,不过失去父亲的公主大人现在处于必须取悦今川义元的地位。只好勉强答应你!但是部队名称太长了!太难记!改短一点!缩成三个字!」 而另一方面,平八郎忠胜从这个时候开始就是一位习武之人,空闲时热衷于修炼枪术,和身为鹰匠的正信个性不合。 不过两人都是家康的小妹,同为本多一族的她们行动步调很一致——直到被夹在忠诚心与信仰之间倍感挣扎的正信投奔本猫寺一揆阵营为止。 「呜。弥八郎,又是动物军团吗?在尾张时,我经常过着被吉姐姐吊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煮成狸猫汤的日子……这次要过着被老鹰猎捕的日子吗?」 「就是说啊!公主大人!弥八郎那个家伙可是趁公主大人被绑架到尾张时改宗成为猫派喔!真是个灵魂堕落的女孩!」 「平八郎?拜托你别说那种没礼貌的话!猫是猫!跟武士的工作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义元大人很喜欢用老鹰猎狸猫。我们三人就多猎一些狸猫,讨义元大人欢心吧!只要公主向今川家展现忠诚心,他们一定会有一天愿意归还冈崎城!」 「到头来还不是猎狸猫!弥八郎,你果然是个灵魂堕落的女孩。」 「反正只要猎的不是公主就没问题了!而且说起来,就算平八郎用你的特技『蜻蜓斩』猎蜻蜓,也没人会喜欢看喔!」 「乱说!『蜻蜓斩』不是为了猎蜻蜓而修炼的技巧!那是为了在战场上保护公主,打倒敌将——你倒是应该练到能用老鹰打倒敌兵吧!就算变成猎狸猫的高手,也没办法打胜仗喔!」 「……哦,你明明没办法对付今川义元的奥义『白鸟风流原舞』。」 「啰、啰、啰嗦!蹴鞠那种东西在战场根本派不上用场!」 「难道砍蜻蜓那种杂耍伎俩就能派上用场吗~?鹰匠可是很有用喔。可以搜索敌人、可以传令、可以刺探情报,兵粮吃完饿肚子时还能猎狸猫回来。」 「弥八郎,你这个臭女生……!还真爱耍嘴皮子!现在虽然只能砍蜻蜓,但是以后我就会劈开铠甲给你看!」 「噗……竟然说可以用空气劈铠甲,现在都是种子岛火枪的时代了,坚持精神论的人还是会讲这种话呢。不过有句话是滴水穿什么的,那就请你好好努力吧。」 「……弥八郎……我总有一天要宰了你。」 正信与忠胜关系不睦的种子,似乎就在这个时候已经埋下了。由于她们都是三河之人,个性顽固,双方一步也不肯退让。 不管怎么说,世故的家康露出狸猫般的苦涩笑容,为两人进行调解。 「嘿嘿……弥八郎和平八郎的感情好像越来越差了呢……总、总之,不要那么凶,大家好好相处嘛。虽然我已经没有父亲也没有城池,从三河跟到现在的朋友……就只剩你们是我最后一点对『未来』的希望了……不要吵架嘛。肚子会饿耶。」 「公、公主……」 「呜呜。您过着这种笔墨难以形容的艰苦日子,却还是如此温柔体贴……」 「我们一边练习狩猎狸猫,一边吃八丁味噌吧~啊,现在开始我要脚踏今川家和织田家两条船,不管哪边赢我都能活下去。所以也会偷偷送一点八丁味噌给吉姐姐。」 公主因为在尾张过得太惨,也变得有点狡猾了呢——忠胜不小心说出心声。而正信也点着头说「因为她是狸猫派啊」。 「吉姐姐虽然很爱说要把我煮成狸猫汤,不过其实是很温柔的人喔。如果她和义元大人打好关系,一切问题就能圆满收场了。可惜这是个不是吃人就是被吃的战国时代呢……」 「弥八郎不禁嫉妒起来了!」 「平八郎也觉得嫉妒!」 「唔、好啦好啦。总而言之,弥八郎、平八郎。能够像这样重逢真是运气太好了。请你们务必各自代表松平家的智与武,共同扶持我。等到有一天大家一起回到冈崎城吧。」 从尾张回来的家康听闻父亲的死讯后也没有流一滴眼泪,对于冈崎城事实上等同于被今川家的代理城主夺走也没有透漏任何不满,只是微笑着说:「要是这个战乱之世有一天能结束就好了呢,弥八郎。」对朋友们,以及对仍然愿意跟随落魄的自己的家臣团毫不吝啬地不断表达感谢之意与笑容。正信对这样的家康深受感动,同时也因自己的无能为力为耻。鹰匠是可以在传令等各种职务派上用场的特殊技能人士,然而她却无法阻止家康遭到绑架,以及家臣对家康的父亲广忠的暗杀。玩弄家康的「命运」是正信的力量所无法对付的。 至于守护家康的「武」,只要有平八郎忠胜就没问题了。 但只靠武是不够的。正是那个「武」夺去了松平家第二代家主的性命。 正信相信,松平家缺乏的关键性要素,是「智」。 (在下一定要成为天下第一的智者,成为对抗「命运」的军师,这次一定要守护公主,不让任何人伤害公主。为了这个目的,在下什么都肯做,变成什么样的人都无所谓。哪怕对手是神是佛,我都会奋斗下去——!」 正信与家康在今川义元等人面前表演屈辱的「狩猎狸猫招待剧」,在获得满堂彩的同时发下了这样的誓言。 ※ 「公主实在太可怜了。祖父被家臣杀害,父亲被家臣杀害,自己从小就被当成人质,在大名家之间被卖来卖去。只靠战士是无法保护公主的。三河必须也要有一位像太原雪斋或山本勘助那样狡猾的军师、谋士。只有自己能做到这点——小时候的在下天真地这么想。」 「那么你又为什么参加三河的本猫寺一揆暴动,与家康分道扬镳呢?」 面对武田信玄的问题,本多正信回答:「由于松平家的气数将尽。狸猫派人数锐减,半数的松平家臣团都成为本猫寺信徒。虽然在下很犹豫,还是不甘不愿地加入一揆。他们鼓动三河的本猫寺信徒们失控暴动,想要杀了公主。在下认为若是由自己控制一揆众,就能避免、防止公主被杀。然而……反抗公主的在下就不得不逃离三河。」 「你故意成为叛徒,保 护主君吗。不过家康应该宣布彻底原谅加入一揆的家臣,呼吁他们回去吧?」 「在下无法原谅背叛公主的自己。公主似乎因为在下加入一揆而受到严重的打击。当在下回过神时,自己已经成为实现『松平家的主君被家臣杀害』这个『命运』的犯人。在下对此感到非常恐惧,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武家的立场为主公而活,还是应该以信徒的身份活下去。因此在下舍弃了武家身份,逃离了三河。」 「逃离『命运』吗……那么你又为何决定再次侍奉家康?」 「为了面对『命运』。」 逃出三河的正信已经无处可去了。 无可奈何之下她透过本猫寺的管道,轮流加入伊势长岛、大阪本猫寺、加贺一揆,累积当军师的实战经验。她体认到军师需要的不只是战术知识,还必须拥有更全方位的「智略」,于是侍奉大和的松永久秀一段时间。 当时松永久秀是织田信奈的臣属。正秀对与信奈结为同盟的家康谋反。站在久秀的立场,她应该是除之而后快的叛徒。不过久秀却表示「我最爱叛徒了,特别是身为公主武将的叛徒」于是出于好玩的心态重用了「本猫寺军师」正信。当然,这件事若是被信奈知道会很麻烦,所以没有让她出现在人前。正信也是从这时候开始用黑色面罩遮住下半张脸。 没有一门众的久秀身边聚集了许多来路不明的人士。像是活于剑术与忍术之中,来自隐密村庄的柳生一族,以及「本猫寺军师」本多正信等等。 正信在久秀的手下拼命地学习军事学、谋略、药物学、毒物学等知识,也学会了将放入自己毛发的「活人偶」当成间谍控制,让她可以待在居城搜集各地情报的「傀儡术」。那是一种过去除了久秀以外没有人能学会的偏离常道法术,不过正信用尽了所有智略成功操纵了那种傀儡。 「当松永弹正大人反叛织田信奈,拒绝对织田家投降在多闻山城自爆而死时,在下这些外来的家臣都被同时遣散了。不得已之下,在下重新加入了本猫寺一揆众。之前的弹正大人——谈过许多『命运』与『未来』的话题,是一位很奇特的人。她说过:世界不是只有一个。还有另一个可说是里世界的地方存在。我们人的『命运』有如联系两个世界的丝线。自己虽然即将背叛织田信奈而死,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已经做过的事。在那个时间点,这件事就成了半确定的『命运』。不过即使结果一样,人们仍然能透过本身的意志强行走上不同的过程。若是能闯入不同的过程,就算不改变结果,也能够成功『战胜』命运。人是能抵抗『命运』的。所以千万不能依靠预言书或占卜之类的手段预先得知自己的『未来』,否则就会被『命运』的丝线所困住。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人就应该努力生存下去,必须以自己的眼睛见证『未来』,活在自己的『未来』之中。」 正如同她所说的,那位大人学习了不老之术,还发下豪语打算永远维持青春美丽。事实上,她在死之前也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岁月的痕迹。真的是一位奇特的人——正信回想起久秀过去的模样,发出了感叹。 「即使有着相同的结果……只要能强行走上自己所选择的道路……就可以抵抗『命运』吗……那真是不可思议的世界观。」 信玄不禁低声说着:「真想跟松永久秀见上一面呢。」 「弹正大人在生前就提过,足利义辉的家臣细川藤孝的动向很可疑。他的行动方式就像已经知道『未来』一样。弹正大人曾经控制三好三人众袭击足利义辉,企图灭绝足利幕府。但是细川藤孝却察觉到弹正大人的计划,奇迹似地救出足利义辉。而且没有让他逃往朽木谷或近江坂本,而是送他出海流亡明国。藤孝本人也去了明国。由于傀儡之术的有效距离有限,明国在范围之外。弹正大人无法调查藤孝是如何得知她亲自策划的将军袭击计划。弹正大人相信藤孝是用某种方式得知将军横死的『未来』,因而能回避那个『未来』。她还说,当最难缠的自己死后,藤孝恐怕就会重新回到日本——」 「『能看穿『未来』的男人吗。不过勘助也是有办法观测人之宿星的异能人士呢。」 「细川藤孝持有大和御所三条西家所传授的一子单传秘籍『古今传授』。弹正大人说那恐怕就是藤孝用来获知『未来』的参考书。藤孝前往明国的原因之一,就是防止『古今传授』的秘密被弹正大人知道……藤孝知晓各种未来,但是弹正大人没有调查他打算如何变更『未来』。她表示:『未来』并非注定不可变,人们应该用自己的意志去掌握它。我对这件事没有兴趣,如果想知道什么『未来』,只会遭到细川藤孝的摆布——然而弹正大人也像是受到『命运』的引导,烧毁奈良大佛的当天就去世了!」 「……弹正死去的那几天,据说妖星弹正星在天空中闪闪发光。如果勘助还在世,应该就知道弹正的命数已尽,预知她的死亡吧。」 「在下曾经透过弹正大人接触到波斯的异教,因此舍弃对本猫寺的信仰。不过后来却背离弹正大人的忠告,利用领导一揆的本猫寺信徒地位持续调查沉睡于日本各地的预言、传说之类的题材。虽然『古今传授』已经被藤孝带去明国,无法接触到详细真相。不过我已经掌握了大致的内容——在另一个世界,应该称之为里世界,阴世的世界里,存在着我们的分身。他们和我们没无法直接相见。但是双方的关系就像镜子的里外两侧,彼此的行动会互相干涉彼此的『未来』。也就是说——阴世里的另一个自己所做出的行动与结果,会干涉我们人类的『未来』。然而那种干涉的力量只有学会某些法术的特异功能人士才能看见。那种肉眼不可见的力量被我们这些人称为『命运』。」 「既然如此,正信,我们人类不就没办法轻易改变『命运』了吗?」 「是的。因为我们这边无法对阴世的分身进行干涉。即使修习宿曜道、阴阳道、密教、修验道等等技术,得到透视阴世的力量能做出『预言』,想改变那个『未来』也是很困难的事。然而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那就是勘助所说的人——能改变『天命』之人,未来人良晴吧。」 「正是。相良良晴乃是不存在于阴世战国时代的不确定因素。修习宿曜道的山本勘助视相良良晴为『颠覆天命者』,南蛮传教士加斯帕尔应该也会因为这个原因,无法预测相良良晴的『未来』吧。相良良晴虽然只是普通的人类,却不容易受到阴世力量的干涉。而且他还知晓我们的『未来』。那个人虽然没办法彻底改写我们的『命运』,他仍然是可以介入我们的『命运』,对其展开激烈反抗的稀有存在。他一个人的力量成不了什么事,不过如果和他一起抵抗『命运』,此人就能在这个世界的人背后帮他们推一把。」 正信如此回答。 不过是一介纯朴本猫寺信徒的世良田二郎三郎已经跟不上两位智者的对话了。 不过信玄却彻底了解正信话里的所有意义。 「相良良晴闯进了织田信奈的『命运』、我的『命运』、上杉谦信的『命运』。一直在背后支持我们公主武将,要我们抵抗『命运』。而且不分敌我。但是他明明知道只要我活下去,织田家就会陷入困境。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是的。相良良晴拥有的『未来』知识数量庞大。那个人虽然看似轻佻,但其实对『未来』知识的隐瞒非常小心。他应该隐约察觉,若是随意说出『未来』,将其化为言语,那些言语就会产生干涉的力量,导致『命运』成为定局。那个男人很敏锐。在现在这个众神时代终结,人类时代到来的日本,知晓『未来』的人只有相良良晴和加斯帕尔两位,不过以过去的山本勘助大人为首,还有几位能依稀窥见『未来』的人士。他们一部分人以预言书的形式留下了资料。在下于是旅行诸国,利用傀儡进入御所那种无法进入的场所,搜集那类情报,掌握到原始『未来』的片段内容——传说是楠木正成于天王寺看到的圣德太子所着之『未来记』。在东大寺正仓院找到了那篇失落的古代『文章』。细川藤孝持有 的『古今传授』的内容与『未来记』有所重复。据说『未来记』并非圣德太子所写,而是后世以『古今传授』为基础制作而成的伪书。不过因为其出处为『古今传授』,反而更可以相信其预言是『货真价实』。」 「正仓院啊。那里秘藏了以兰奢待为首的诸多御所宝物。真亏你能潜进去呢。」 「在下是趁弹正大人为了取得兰奢待切块,率兵于东大寺引发动乱时偷偷潜入。京都的公家贵族甘露寺家传承的南北朝时代家传书『吉口传』里,记载圣德太子的『未来记』有多份抄本。藤原家拥有的抄本,唐提招寺的抄本,奥州传承的抄本。以及——据说记录『未来记』的『最后一章』,藏于东大寺正仓院的『方广寺梵钟』。其他的『书本』都在战乱中烧毁了,不过沉睡于正仓院的『未来记』文章并非写在纸上,而是刻于『梵钟』表面,因此得以幸存。在下趁着兰奢待争夺战时亲眼目睹了那座梵钟,结果令在下大感震惊。钟上刻着我家公主的名字——而且还不是公主自称的『元康』,而是预定于以后改名的『家康』这个未来名字。」 我没听过有哪间寺院叫方广寺——信玄说了。身为理性主义者的信玄虽然没有虔诚的信仰,但还是必须与她所统治的领土上的神社佛寺相互配合。因此她对神社佛寺知之甚详,甚至还计划过将叡山迁移至甲斐。 「是的。『方广寺』目前尚未建成,那是以后才会建立的『未来之寺』。在战乱中逸失的『未来记』里预言了此寺的出现。而那座方广寺的『梵钟』上也记载了『未来记』的『最后一章』。那座『梵钟』穿越了时间的阻隔,出现在正仓院。」 「……太可疑了。楠木正成虽然在天王寺读到『未来记』里『镰仓幕府被击败』的预言而毅然决定倒幕,但是正成相信预言而打垮镰仓幕府之后,不是反而造成世间大乱,招来南北朝的战乱吗。说到底,预言文就是故意写得很暧昧,所以可以用各种方式解释。正信,你可能只是在预言文里看到自己的愿望喔。也可能你只是着了细川藤孝的道。藤孝在正仓院摆了『未来记』的『最后一章』,刻意让你发现。」 「是的。这或许是细川藤孝企图分裂德川家与织田家的陷阱。但就算如此,细川藤孝掌握了『未来』也是不争的事实。他的行动与相良良晴的行动相符。得知『未来记』的『最后一章』,明白相良良晴打算的在下,已经下定决心舍弃羞耻、舍弃面子、舍弃迷惘、舍弃一切,带着在一揆军里遇到的这位替身二郎三郎回到公主的身边。」 听到正信这段话的武田信玄非但没有害怕,甚至眯起眼睛微笑着说:「你看到的『未来记最后一章』是什么?『未来』的结局又是什么?」那是一副让正信与二郎三郎感到意外的笑容,就好像她放弃了对这个世界的眷恋—— 「……我说出来是无所谓,信玄大人。然而那对您而言绝非美好的『未来』。」 「无妨,说吧,本多正信。对抗自己『命运』的那点勇气我倒是有的。反倒是你如果打算隐瞒,我就会当场杀了你。」 「……那我就说了。事情的详细经过我不清楚,总之因为种种原因,织田家跌落天下霸主的宝座。最后的天下为——公主,德川家康大人所有。据『方广寺的梵钟』所云,战国日本的结局是——『国家安康、君臣丰乐』。意思是:家康大人使国家安定,君臣共同享受和平。」 我们原本的历史是收尾于「德川家康的天下」。相良良晴知道这个事实,为了让本该遭到毁灭的织田信奈掌握天下而四处奔走!他和织田信奈一同对抗「命运」是无所谓,那是他的自由。从他穿越到这个战国时代开始,他就成为活在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但是……相良良晴漏掉了一件重要的事。他忽视了我的公主——家康大人!他为了改变织田信奈的「命运」,牺牲了家康大人的「命运」!——正信涨红了脸激动诉说着。 ※ 在正信带着替身二郎三郎来到设乐原投靠松平阵营的那个时候。 正信对家康陈述了自己在流浪生活中得知的一切「未来」以及相良良晴的行动原则。她展现向信玄表白时更强烈的激情,流着眼泪恳求:「天下原本应该是公主的!请您抵抗被逐渐修改的『命运』吧!只要公主现在向武田方投降,织田信奈就会跌下天下霸主的宝座。这是让不断被相良良晴改变的『命运』走回原路的千载难逢大好机会。请您和织田家断绝关系吧!」 「在下不在乎相良良晴改变织田信奈的『命运』,在下也不认为历史不能被改变。谁都拥有抵抗『命运』的自由。但是,为什么要夺去我们的公主成为天下霸主的未来呢。公主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呢。若是在下没有投身于一揆,现在就已经……!」 不过家康(这个时间点还是「松平元康」)对正信下令:「你千万不得对其他人透漏那个『未来』,弥八郎!我们的『未来』并不是注定不变的!』没有同意正信的建言。 「弥八郎,我顶多是吉姐姐的小妹,吉姐姐才是适合征服这个日本的英雄。而且我知道自己没有那种资质。吉姐姐乃是一千年也不知道是否会出现一位的稀世之人。她是能为日本带来革命的真正天才。胆小的我最多只知道采用禁止天主教与锁国政策防止日本变成殖民地。即使那么做能争取到一百年、两百年的和平日子,那也不过是向未来预借和平罢了。谁知道后世的日本会因此受到多大的损失呢。不对。南蛮诸国已经开始陆续占据世界各地。如果现在让可说拥有世界最强军事力的日本关起国家大门,会使世界各地被撒下多少悲剧的种子呢。良晴先生应该知道我成为天下霸主后的日本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吧。」 家康并不打算脱离名为织田信奈的桎梏。她打算一生都当织田信奈的小妹,持续侍奉她。正信慌了。锁国开国那些事,可以等到夺取天下之后再来处理!当公主成为天下霸主之后,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自在!——正信如此呼吁。 「在下能明白公主畏惧踏上争夺天下的霸主之路的心情。如果为此被迫牺牲家臣团,就得过着不知何时会被暗杀的日子。连在下弥八郎都曾经加入一揆背叛公主。但是在下在三河发起第二次的本猫寺一揆时,召集一揆势成员进行面谈,寻找可能具有松平家血统的『替身』。那才是在下的真正目的。这位世良田二郎三郎就是在下找到的替身。此人自幼就不知父母身份,她连自己的来历都不清楚。但是其长相与声音却与公主如出一辙。她很可能是三河松平家的族裔。世良田二郎三郎是在下给她的名字。不,此时她的血统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她和公主相似得找不出分别。在下将会让这位二郎三郎成为『替身德川家康』,自己则担任军师上前线作战。公主再由不必担心被暗杀的安全地点下达命令。万一失败了,二郎三郎和在下都会切腹谢罪,扛起一切罪责死去。请您不要认为在下的流浪日子都是白费的。在下一定会为公主,为『我的朋友』,带来『战国最后天下霸主』的终极荣耀!」 弥八郎,你果然是我终生的好友,谢谢你。但是……唯独这件事我办不到——家康摇了摇头。 「我和弥八郎的友情虽是永远长存,但是和吉姐姐的姐妹关系也是永恒不变。反倒该说,如果能避免吉姐姐的毁灭『命运』,我愿意牺牲自己。」 「万万不可!您的眼前仍然还有光辉灿烂的『未来』!为什么要自己把那扇通往『未来』的门关上呢?」 「背叛吉姐姐,甚至还背叛良晴先生强行夺取天下。我不认为这对我来说是光辉的『未来』。弥八郎。如果你与我一起和吉姐姐相处一段时间,你就能明白了。你离开三河流浪诸国的那段期间,对我太过操心了。你的日子过的比我还要痛苦,希望也不断被磨损,最后牛角尖钻得太深,看不见我以外的人了。既然你已经正式地回到松平家,往后就和我一起生活吧。让时间治愈你的心。」 「如果我说,就算必须动用蛮力,我也要将公主推入成为天下霸主的『未来』呢?」 「……到了这个关头,与其解除与织田家的同盟 ,不如和吉姐姐一起战斗,战死沙场!我的优点只有『忠实』。弥八郎,要是丢掉那个优点,我就——」 「……公主……您真是太顽固了。看起来已经没有时间说服您。二郎三郎,不得已了。改用那个计划吧。」 了解——二郎三郎点了点头,噘起嘴唇朝家康呼了一口气。 「……这、这是……毒箭……?你含在嘴里……」 「很抱歉,公主。这是二郎三郎当贱民流浪各地时学会的防身术。」 「……弥八郎,不行啊。冷静点……如果我现在睡着了,吉姐姐就不妙了。战况将无法挽回……」 「真正」的家康身体失去力气,倒在正信的怀中。 「我背叛您第三次了……真抱歉,公主。不过下次醒来的时候,您就会身处于刺客绝对进不去的安全地点。」 请您在这段期间先躲起来,直到织田信奈衰败为止……只要织田信奈垮台,公主一定就能以织田信奈的继承者身份,以天下霸主之志继承者的身份而崛起……抱着家康的正信如此低语。 「二郎三郎,在服部半藏发现之前,我要把公主藏到那个地方。不过活人的行动会被半藏察觉,所以用无生命的傀儡运到该地点。」 「距离有点太远了耶?要是强行使用傀儡之术,弥八郎小姐的身体会——」 「……无所谓。」 正信轻轻抱紧家康的身体,将自己的脸颊靠着家康的脸颊,发誓道: 「公主,我终于回来了。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使公主痛苦。我绝对守护您,不让您被等在面前的一切『命运』危害。我利用了你绝不会怀疑我的温柔,背叛了您好几次……对不起……当您下次醒来时,『天下』将为您所有。谁也没办法玩弄您,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于是……「替身」世良田二郎三郎与德川家康就在设乐原的阵地中转眼间「交换」了。 ※ 「……原来如此,为了开创主公的『命运』,所以故意三度背叛主公啊,本多正信。你已经怀抱如此的觉悟。」 「是的,这就是相良良晴那位未来人与在下之间争夺『命运』的战斗。」 你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真正的家康在哪里吧,就算我用拿你的生命安危威胁你说也没用——信玄点着头说。 正信也立刻回答:「这是当然的」。 「若是在下和二郎三郎死去,只会使真正的公主从隐藏状态现身。我已经做好这种安排。」 「不过,犯下这种庞大阴谋的谋臣最后将被整肃喔。即使家康本人原谅你,你也迟早会被本多忠胜那群三河武士所杀吧。无论家康要不要夺取天下,你的命运都已经在那场替换行动中决定了。」 「是的,那反而是在下的期望。一旦征服天下,像在下这样的谋臣就只能消逝。只要能保全公主的『忠实』,在下愿意背负让德川家夺取天下的一切恶名而死。虽然因为要二郎三郎陪伴我,有点对不起她。」 呵呵~如果没有被弥八郎小姐所救,我就只有在一揆军战败时饿死或战死这两种命运。所以我会一直陪伴你下去——二郎三郎露出一副苦笑。她似乎为了模仿家康的胆怯笑容,做过不少的练习。 二郎三郎和正信之间的信赖关系也相当坚定呢——信玄明白到这点。 「正信啊。我不相信什么圣德太子的预言书,也不相信言灵之力或阴世那种存在。那种东西不过是对不确定的『未来』感到畏惧的人们心中所生的幻影。我所相信的,只有人的本质。德川家康——不是那个二郎三郎替身,而是我认识的『正牌』家康——真的有能力平息乱世安定天下吗?你能确切保证吗?」 「是的。过世的太原雪斋大人也说过,公主是一位大器晚成之人。她以苦难为食粮,教育自己以获得成长。她现在尚未渴求天下。然而那是因为现在还有织田信奈这位公主认为比自己伟大的英杰存在。一旦织田信奈失去天下霸主的宝座,织田家在这次的战争中战败,摔落至无法东山再起的谷底——公主就一定会下定决心继承织田信奈的抱负,觉醒成为天下霸主。」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武田信玄不在你所设想的『未来』之中吧,本多正信。」 信玄眯起了眼睛。 「让武田、织田、上杉、毛利将在这场决战之中彼此竞争消耗实力,最后由德川夺走整块名为天下的大饼。你从一开始就是抱着这种打算与织田家断绝关系,投降武田家吧。竟然为了这个目的而监禁主公,用替身换掉她。本多正信啊,你还真是个阴险狡诈的军师呢,一点也不像三河的武士。做得太漂亮了。不过——即使利用武田的武力打败织田坐收胜利,难道你不认为德川家最后会被我肃清吗?」 正信吸了口气。她没有忘记对手是大名鼎鼎的战国凶恶巨人武田信玄。但是她认为信玄应该也打算利用自己这个策略。 「……最后一定会走到那样的结果吧。武田与德川将联手到最后一刻,并且在最后关头时赌上从织田夺来的天下决定最后的胜负。但是,武田信玄大人应该有着明知如此仍然能妥善运用德川军的自负。」 「如果我现在说,我没那个时间慢慢来呢?」 「……怎么可能?若是武田德川现在发生内哄,东军就会因此瓦解。这一点也不像信玄大人的作风啊?」 「我现在变性急了。从容不迫地慎重行事的作风对我是一大失败。」 「……那、那么你现在打算把我们两人杀了……?」 「弥八郎小姐!」 然而就在此时,从信玄的口中说出了正信与二郎三郎都意想不到的话—— 「并不是那样。我接下来说的话切勿外传。其实我活不久了。」 面对武田信玄主动揭露的自身「命运」。 连正信这样的智者都说不出话了。 「你惊讶什么,本多正信。你不是做出『德川夺取天下』这个原始『未来』的结论吗?那就代表不只织田家,应该连武田家都摔下了天下霸主的宝座。既然如此,我将在夺得天下之前,或是拿到天下之后没多久就死去。在建立起『武田幕府』的体制之前就耗尽生命。不是吗?」 信玄说了:上杉谦信与北条氏康原本就没有成为『天下霸主』的野心,毛利家也还只是在担任『评定天下霸主』的角色。若要毛利家争夺天下,必须等到小早川隆景判断其他的英杰都不具天下霸主的资格,她才会开始行动。但是我就不同了。 「我武田信玄一直都以成为天下最强为目标。现在的我就置身于决定天下最强的决战。而且我会打赢,得到坐上天下霸主宝座的结果。但如果你的预测正确,天下最后将属于德川。那就表示我必然于中途退出历史的舞台。」 「……可是那未免太——」 「本多正信啊。自从我将父亲放逐到骏河,夺取甲斐国以来,每当我在战争中攻城掠地,就会逐渐失去家人与家臣。就好像我与魔缔结了以家人换取胜利的契约。而我这次的发病,让我隐隐约约明白了。看来——我是拿自己的命与天下做交易呢。那就是我的『命运』。」 正信和二郎三郎都说不出话来。她们的确策划了让武田家与织田家互斗消耗彼此的计划。一旦织田家获胜,恐怕相良良晴就完成对「未来」的修改。如此一来德川家的天下将永远不会到来。德川家从属于武田家的用意就是为了突破这个困境。若是德川家被打垮而走入衰败,接下来武田家应该就会对德川家展开争夺天下的新一轮战争。正信对此也规划了长期的计划。她已经有所觉悟,那场战争也许会持续十年、二十年。当然,无论三河武士有多么精锐,都不可能在战场上正面打赢战国最强的信玄。而且她还是替身战术的创始者,无法暗杀她。所以正信打算持续等待,直到信玄的「寿命」耗尽为止。 然而没想到当天下就在眼前时,武田信玄本人却—— 「正信」,二郎三郎。过着打完一仗又是一仗生活的我从来都没有机会和别人结婚。当上天下霸主之后应该也不会改变吧。光是忙于为武田政权建设基础的工作,就没有时间生孩子了,背叛父亲,因自己的野心害死妹妹弟弟的我没有为人父母的资格呢。害得力左右手信繁在川中岛战死。弟弟义信因为侵略骏河的争议而与我对立 后记 说到代表战国日本的「决战」,那就是「川中岛之战」与「关原之战」。我至今已经反复看过好几次司马辽太郎老师的名作「关原」,还有tbs电视台以小说为本拍摄的的同名连续剧。这部连续剧不只制作费惊人,演员阵容也真的非常豪华。小早川秀秋(国广富之!)的「蜻蜓耶~」那句怪台词。岛左近(三船敏郎!)对石田三成(加藤刚!)说出的「永别了,正义之士」那句名台词。直江兼续(细川俊之!)以美声向家康呛声的「直江状」。大谷吉继(在大河剧里饰演织田信长的高桥幸治!)与石田三成之间男人的友情。更精彩的是开开心心地共同策划毒辣阴谋的德川家康(森繁久弥!)和本多正信(三国连太郎!)的这对东军狸猫拍档。光是看到画面就会觉得「完蛋了,绝对赢不过这两只妖怪」而感到绝望。这部作品甚至还藏了一个笑点,那就是在如此豪华的超级大作里直到最后都没有戏份的黑田官兵卫(苦笑)。顺带一提,我觉得第三集的标题「男人们的庆典」算是走在现代历女热潮的前面。 认真开始构思将「织田信奈的野望」的高潮篇——写成以关原为主要战争舞台,让全国的公主武将赌上「天下」与各自的抱负进行决战的「公主武将们的庆典~关原篇」的形式,其实是在大约五年前的事了,二○一一年我曾经去大垣城与关原做一趟取材旅行呢。 春日虽然对关原周遭的地理环境不熟悉,不过得到了身为关原迷的朋友堀先生「那里是南宫山,这里是笹尾山,那边是松尾山」这种亲切又详尽的导览,从「大谷吉继的阵地遗迹」到「乌头坂」、「关原warnd」,做了一趟非常有效率的参观。据堀先生所言,他小时候来关原时,那里除了山丘跟原野,什么都没有。但是却在不知不觉间,以笹尾山的「石田三成阵地」为起点,到处开始冒出各种建筑物与旗印,甚至还出现当地武将队与周边商品等等令人吃惊的变化。是啊。他应该没想到自己的朋友会写出「织田信奈的野望」这部公主武将轻小说吧。不过他却说:「你小时候都是在写这种东西啊。」是这样吗……? 不过,姑且不提德川家康和岛津义弘,为了让织田信奈、明智光秀、上杉谦信、武田信玄、毛利两川、长宗我部元亲这几位活跃时间与史实的「关原之战」有点差距,本来无法参战的公主武将集中到关原,我埋下许许多多的伏笔。撰写「天与地与姬」以深入描写谦信与信玄的关系。为了将岛津家久和黑田官兵卫送去关原而不得不写了「九州篇」。走到这步所花的时间比我想象得还要多。 好了,在终于从本集开始,内容异于史实的信奈她们「关原」之中,最大的关键应该还是掌握在「命运的武将」明智光秀的手上。让人以为「关原之战开始了,代表本能寺之变还不会来吧?」实际上却是——!可能有这样的发展也说不定。人类是否能战胜「命运」?这是纵贯「信奈」系列的共通主题,特别是在这部关原篇之中,无情程度更胜以往的「命运」浪潮将袭向各位公主武将。在本集之前一直隐藏行踪消失于「历史」之中的「细川藤孝」为了撼动明智光秀的「命运」而登上舞台。信奈也会遭遇经过良晴的奔走努力而理应回避的「命运」。而良晴也必须与自己的「命运」展开对峙。围绕着信奈命运彼此敌对的加斯帕尔与相良良晴之间的战争也将会与关原之战同时进行。 当然,小早川隆景、宇喜多直家、上杉谦信、本多正信、武田信玄——隶属于西军、东军的各位公主武将(虽然有一位不是公主的人混在里面),也必须与各自的「命运」战斗。在这层意义上,「关原篇」的主角虽然是良晴和信奈,我认为也算是一种「群像剧」。从以前司马辽太郎老师的时代,关原之战就是这样的东西,请各位见谅。在第十六集中,みやま老师绘制的封面角色武田信玄就是在与「命运」对峙。 关于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两人在与良晴相遇之前的故事和「川中岛之战」预定于与这本第十六集同时发售的「天与地与姬」里做详细的描述。还请各位读者连同进入「关原篇」的本篇一起关照「天与地与姬」。 以武田信玄的故事为首,本集因为接连出现了许多高潮剧情,让故事的调性很严肃。不过作者和读者的心灵绿洲梵天丸难得一次地大闹了一番(往后应该也会定期闹一下)!究竟梵天丸会以什么方式和关原扯上关系呢?还是毫无关系一个劲地闹不停呢?这部份也请各位好好期待。 另外关于一直没有出场的长宗我部元亲,虽然在原稿中有写到她,不过又因为剧本结构的因素和毛利两川姐妹的戏份一起延后出场了!我绝对没有忽视四国的意思,应该只是巧合吧。真的很抱歉。不过在第十七集里一定会让她登场,敬请期待。 春日みかげ 说到代表战国日本的「决战」,那就是「川中岛之战」与「关原之战」。我至今已经反复看过好几次司马辽太郎老师的名作「关原」,还有tbs电视台以小说为本拍摄的的同名连续剧。这部连续剧不只制作费惊人,演员阵容也真的非常豪华。小早川秀秋(国广富之!)的「蜻蜓耶~」那句怪台词。岛左近(三船敏郎!)对石田三成(加藤刚!)说出的「永别了,正义之士」那句名台词。直江兼续(细川俊之!)以美声向家康呛声的「直江状」。大谷吉继(在大河剧里饰演织田信长的高桥幸治!)与石田三成之间男人的友情。更精彩的是开开心心地共同策划毒辣阴谋的德川家康(森繁久弥!)和本多正信(三国连太郎!)的这对东军狸猫拍档。光是看到画面就会觉得「完蛋了,绝对赢不过这两只妖怪」而感到绝望。这部作品甚至还藏了一个笑点,那就是在如此豪华的超级大作里直到最后都没有戏份的黑田官兵卫(苦笑)。顺带一提,我觉得第三集的标题「男人们的庆典」算是走在现代历女热潮的前面。 认真开始构思将「织田信奈的野望」的高潮篇——写成以关原为主要战争舞台,让全国的公主武将赌上「天下」与各自的抱负进行决战的「公主武将们的庆典~关原篇」的形式,其实是在大约五年前的事了,二○一一年我曾经去大垣城与关原做一趟取材旅行呢。 春日虽然对关原周遭的地理环境不熟悉,不过得到了身为关原迷的朋友堀先生「那里是南宫山,这里是笹尾山,那边是松尾山」这种亲切又详尽的导览,从「大谷吉继的阵地遗迹」到「乌头坂」、「关原warnd」,做了一趟非常有效率的参观。据堀先生所言,他小时候来关原时,那里除了山丘跟原野,什么都没有。但是却在不知不觉间,以笹尾山的「石田三成阵地」为起点,到处开始冒出各种建筑物与旗印,甚至还出现当地武将队与周边商品等等令人吃惊的变化。是啊。他应该没想到自己的朋友会写出「织田信奈的野望」这部公主武将轻小说吧。不过他却说:「你小时候都是在写这种东西啊。」是这样吗……? 不过,姑且不提德川家康和岛津义弘,为了让织田信奈、明智光秀、上杉谦信、武田信玄、毛利两川、长宗我部元亲这几位活跃时间与史实的「关原之战」有点差距,本来无法参战的公主武将集中到关原,我埋下许许多多的伏笔。撰写「天与地与姬」以深入描写谦信与信玄的关系。为了将岛津家久和黑田官兵卫送去关原而不得不写了「九州篇」。走到这步所花的时间比我想象得还要多。 好了,在终于从本集开始,内容异于史实的信奈她们「关原」之中,最大的关键应该还是掌握在「命运的武将」明智光秀的手上。让人以为「关原之战开始了,代表本能寺之变还不会来吧?」实际上却是——!可能有这样的发展也说不定。人类是否能战胜「命运」?这是纵贯「信奈」系列的共通主题,特别是在这部关原篇之中,无情程度更胜以往的「命运」浪潮将袭向各位公主武将。在本集之前一直隐藏行踪消失于「历史」之中的「细川藤孝」为了撼动明智光秀的「命运」而登上舞台。信奈也会遭遇经过良晴的奔走努力而理应回避的「命运」。而良晴也必须与自己的「命运」展开对峙。围绕着信奈命运彼此敌对的加斯帕尔与相良良晴之间的战争也将会与关原之战同时进行。 当然,小早川隆景、宇喜多直家、上杉谦信、本多正信、武田信玄——隶属于西军、东军的各位公主武将(虽然有一位不是公主的人混在里面),也必须与各自的「命运」战斗。在这层意义上,「关原篇」的主角虽然是良晴和信奈,我认为也算是一种「群像剧」。从以前司马辽太郎老师的时代,关原之战就是这样的东西,请各位见谅。在第十六集中,みやま老师绘制的封面角色武田信玄就是在与「命运」对峙。 关于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两人在与良晴相遇之前的故事和「川中岛之战」预定于与这本第十六集同时发售的「天与地与姬」里做详细的描述。还请各位读者连同进入「关原篇」的本篇一起关照「天与地与姬」。 以武田信玄的故事为首,本集因为接连出现了许多高潮剧情,让故事的调性很严肃。不过作者和读者的心灵绿洲梵天丸难得一次地大闹了一番(往后应该也会定期闹一下)!究竟梵天丸会以什么方式和关原扯上关系呢?还是毫无关系一个劲地闹不停呢?这部份也请各位好好期待。 另外关于一直没有出场的长宗我部元亲,虽然在原稿中有写到她,不过又因为剧本结构的因素和毛利两川姐妹的戏份一起延后出场了!我绝对没有忽视四国的意思,应该只是巧合吧。真的很抱歉。不过在第十七集里一定会让她登场,敬请期待。 春日みかげ 说到代表战国日本的「决战」,那就是「川中岛之战」与「关原之战」。我至今已经反复看过好几次司马辽太郎老师的名作「关原」,还有tbs电视台以小说为本拍摄的的同名连续剧。这部连续剧不只制作费惊人,演员阵容也真的非常豪华。小早川秀秋(国广富之!)的「蜻蜓耶~」那句怪台词。岛左近(三船敏郎!)对石田三成(加藤刚!)说出的「永别了,正义之士」那句名台词。直江兼续(细川俊之!)以美声向家康呛声的「直江状」。大谷吉继(在大河剧里饰演织田信长的高桥幸治!)与石田三成之间男人的友情。更精彩的是开开心心地共同策划毒辣阴谋的德川家康(森繁久弥!)和本多正信(三国连太郎!)的这对东军狸猫拍档。光是看到画面就会觉得「完蛋了,绝对赢不过这两只妖怪」而感到绝望。这部作品甚至还藏了一个笑点,那就是在如此豪华的超级大作里直到最后都没有戏份的黑田官兵卫(苦笑)。顺带一提,我觉得第三集的标题「男人们的庆典」算是走在现代历女热潮的前面。 认真开始构思将「织田信奈的野望」的高潮篇——写成以关原为主要战争舞台,让全国的公主武将赌上「天下」与各自的抱负进行决战的「公主武将们的庆典~关原篇」的形式,其实是在大约五年前的事了,二○一一年我曾经去大垣城与关原做一趟取材旅行呢。 春日虽然对关原周遭的地理环境不熟悉,不过得到了身为关原迷的朋友堀先生「那里是南宫山,这里是笹尾山,那边是松尾山」这种亲切又详尽的导览,从「大谷吉继的阵地遗迹」到「乌头坂」、「关原warnd」,做了一趟非常有效率的参观。据堀先生所言,他小时候来关原时,那里除了山丘跟原野,什么都没有。但是却在不知不觉间,以笹尾山的「石田三成阵地」为起点,到处开始冒出各种建筑物与旗印,甚至还出现当地武将队与周边商品等等令人吃惊的变化。是啊。他应该没想到自己的朋友会写出「织田信奈的野望」这部公主武将轻小说吧。不过他却说:「你小时候都是在写这种东西啊。」是这样吗……? 不过,姑且不提德川家康和岛津义弘,为了让织田信奈、明智光秀、上杉谦信、武田信玄、毛利两川、长宗我部元亲这几位活跃时间与史实的「关原之战」有点差距,本来无法参战的公主武将集中到关原,我埋下许许多多的伏笔。撰写「天与地与姬」以深入描写谦信与信玄的关系。为了将岛津家久和黑田官兵卫送去关原而不得不写了「九州篇」。走到这步所花的时间比我想象得还要多。 好了,在终于从本集开始,内容异于史实的信奈她们「关原」之中,最大的关键应该还是掌握在「命运的武将」明智光秀的手上。让人以为「关原之战开始了,代表本能寺之变还不会来吧?」实际上却是——!可能有这样的发展也说不定。人类是否能战胜「命运」?这是纵贯「信奈」系列的共通主题,特别是在这部关原篇之中,无情程度更胜以往的「命运」浪潮将袭向各位公主武将。在本集之前一直隐藏行踪消失于「历史」之中的「细川藤孝」为了撼动明智光秀的「命运」而登上舞台。信奈也会遭遇经过良晴的奔走努力而理应回避的「命运」。而良晴也必须与自己的「命运」展开对峙。围绕着信奈命运彼此敌对的加斯帕尔与相良良晴之间的战争也将会与关原之战同时进行。 当然,小早川隆景、宇喜多直家、上杉谦信、本多正信、武田信玄——隶属于西军、东军的各位公主武将(虽然有一位不是公主的人混在里面),也必须与各自的「命运」战斗。在这层意义上,「关原篇」的主角虽然是良晴和信奈,我认为也算是一种「群像剧」。从以前司马辽太郎老师的时代,关原之战就是这样的东西,请各位见谅。在第十六集中,みやま老师绘制的封面角色武田信玄就是在与「命运」对峙。 关于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两人在与良晴相遇之前的故事和「川中岛之战」预定于与这本第十六集同时发售的「天与地与姬」里做详细的描述。还请各位读者连同进入「关原篇」的本篇一起关照「天与地与姬」。 以武田信玄的故事为首,本集因为接连出现了许多高潮剧情,让故事的调性很严肃。不过作者和读者的心灵绿洲梵天丸难得一次地大闹了一番(往后应该也会定期闹一下)!究竟梵天丸会以什么方式和关原扯上关系呢?还是毫无关系一个劲地闹不停呢?这部份也请各位好好期待。 另外关于一直没有出场的长宗我部元亲,虽然在原稿中有写到她,不过又因为剧本结构的因素和毛利两川姐妹的戏份一起延后出场了!我绝对没有忽视四国的意思,应该只是巧合吧。真的很抱歉。不过在第十七集里一定会让她登场,敬请期待。 春日みかげ 说到代表战国日本的「决战」,那就是「川中岛之战」与「关原之战」。我至今已经反复看过好几次司马辽太郎老师的名作「关原」,还有tbs电视台以小说为本拍摄的的同名连续剧。这部连续剧不只制作费惊人,演员阵容也真的非常豪华。小早川秀秋(国广富之!)的「蜻蜓耶~」那句怪台词。岛左近(三船敏郎!)对石田三成(加藤刚!)说出的「永别了,正义之士」那句名台词。直江兼续(细川俊之!)以美声向家康呛声的「直江状」。大谷吉继(在大河剧里饰演织田信长的高桥幸治!)与石田三成之间男人的友情。更精彩的是开开心心地共同策划毒辣阴谋的德川家康(森繁久弥!)和本多正信(三国连太郎!)的这对东军狸猫拍档。光是看到画面就会觉得「完蛋了,绝对赢不过这两只妖怪」而感到绝望。这部作品甚至还藏了一个笑点,那就是在如此豪华的超级大作里直到最后都没有戏份的黑田官兵卫(苦笑)。顺带一提,我觉得第三集的标题「男人们的庆典」算是走在现代历女热潮的前面。 认真开始构思将「织田信奈的野望」的高潮篇——写成以关原为主要战争舞台,让全国的公主武将赌上「天下」与各自的抱负进行决战的「公主武将们的庆典~关原篇」的形式,其实是在大约五年前的事了,二○一一年我曾经去大垣城与关原做一趟取材旅行呢。 春日虽然对关原周遭的地理环境不熟悉,不过得到了身为关原迷的朋友堀先生「那里是南宫山,这里是笹尾山,那边是松尾山」这种亲切又详尽的导览,从「大谷吉继的阵地遗迹」到「乌头坂」、「关原warnd」,做了一趟非常有效率的参观。据堀先生所言,他小时候来关原时,那里除了山丘跟原野,什么都没有。但是却在不知不觉间,以笹尾山的「石田三成阵地」为起点,到处开始冒出各种建筑物与旗印,甚至还出现当地武将队与周边商品等等令人吃惊的变化。是啊。他应该没想到自己的朋友会写出「织田信奈的野望」这部公主武将轻小说吧。不过他却说:「你小时候都是在写这种东西啊。」是这样吗……? 不过,姑且不提德川家康和岛津义弘,为了让织田信奈、明智光秀、上杉谦信、武田信玄、毛利两川、长宗我部元亲这几位活跃时间与史实的「关原之战」有点差距,本来无法参战的公主武将集中到关原,我埋下许许多多的伏笔。撰写「天与地与姬」以深入描写谦信与信玄的关系。为了将岛津家久和黑田官兵卫送去关原而不得不写了「九州篇」。走到这步所花的时间比我想象得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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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代表战国日本的「决战」,那就是「川中岛之战」与「关原之战」。我至今已经反复看过好几次司马辽太郎老师的名作「关原」,还有tbs电视台以小说为本拍摄的的同名连续剧。这部连续剧不只制作费惊人,演员阵容也真的非常豪华。小早川秀秋(国广富之!)的「蜻蜓耶~」那句怪台词。岛左近(三船敏郎!)对石田三成(加藤刚!)说出的「永别了,正义之士」那句名台词。直江兼续(细川俊之!)以美声向家康呛声的「直江状」。大谷吉继(在大河剧里饰演织田信长的高桥幸治!)与石田三成之间男人的友情。更精彩的是开开心心地共同策划毒辣阴谋的德川家康(森繁久弥!)和本多正信(三国连太郎!)的这对东军狸猫拍档。光是看到画面就会觉得「完蛋了,绝对赢不过这两只妖怪」而感到绝望。这部作品甚至还藏了一个笑点,那就是在如此豪华的超级大作里直到最后都没有戏份的黑田官兵卫(苦笑)。顺带一提,我觉得第三集的标题「男人们的庆典」算是走在现代历女热潮的前面。 认真开始构思将「织田信奈的野望」的高潮篇——写成以关原为主要战争舞台,让全国的公主武将赌上「天下」与各自的抱负进行决战的「公主武将们的庆典~关原篇」的形式,其实是在大约五年前的事了,二○一一年我曾经去大垣城与关原做一趟取材旅行呢。 春日虽然对关原周遭的地理环境不熟悉,不过得到了身为关原迷的朋友堀先生「那里是南宫山,这里是笹尾山,那边是松尾山」这种亲切又详尽的导览,从「大谷吉继的阵地遗迹」到「乌头坂」、「关原warnd」,做了一趟非常有效率的参观。据堀先生所言,他小时候来关原时,那里除了山丘跟原野,什么都没有。但是却在不知不觉间,以笹尾山的「石田三成阵地」为起点,到处开始冒出各种建筑物与旗印,甚至还出现当地武将队与周边商品等等令人吃惊的变化。是啊。他应该没想到自己的朋友会写出「织田信奈的野望」这部公主武将轻小说吧。不过他却说:「你小时候都是在写这种东西啊。」是这样吗……? 不过,姑且不提德川家康和岛津义弘,为了让织田信奈、明智光秀、上杉谦信、武田信玄、毛利两川、长宗我部元亲这几位活跃时间与史实的「关原之战」有点差距,本来无法参战的公主武将集中到关原,我埋下许许多多的伏笔。撰写「天与地与姬」以深入描写谦信与信玄的关系。为了将岛津家久和黑田官兵卫送去关原而不得不写了「九州篇」。走到这步所花的时间比我想象得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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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代表战国日本的「决战」,那就是「川中岛之战」与「关原之战」。我至今已经反复看过好几次司马辽太郎老师的名作「关原」,还有tbs电视台以小说为本拍摄的的同名连续剧。这部连续剧不只制作费惊人,演员阵容也真的非常豪华。小早川秀秋(国广富之!)的「蜻蜓耶~」那句怪台词。岛左近(三船敏郎!)对石田三成(加藤刚!)说出的「永别了,正义之士」那句名台词。直江兼续(细川俊之!)以美声向家康呛声的「直江状」。大谷吉继(在大河剧里饰演织田信长的高桥幸治!)与石田三成之间男人的友情。更精彩的是开开心心地共同策划毒辣阴谋的德川家康(森繁久弥!)和本多正信(三国连太郎!)的这对东军狸猫拍档。光是看到画面就会觉得「完蛋了,绝对赢不过这两只妖怪」而感到绝望。这部作品甚至还藏了一个笑点,那就是在如此豪华的超级大作里直到最后都没有戏份的黑田官兵卫(苦笑)。顺带一提,我觉得第三集的标题「男人们的庆典」算是走在现代历女热潮的前面。 认真开始构思将「织田信奈的野望」的高潮篇——写成以关原为主要战争舞台,让全国的公主武将赌上「天下」与各自的抱负进行决战的「公主武将们的庆典~关原篇」的形式,其实是在大约五年前的事了,二○一一年我曾经去大垣城与关原做一趟取材旅行呢。 春日虽然对关原周遭的地理环境不熟悉,不过得到了身为关原迷的朋友堀先生「那里是南宫山,这里是笹尾山,那边是松尾山」这种亲切又详尽的导览,从「大谷吉继的阵地遗迹」到「乌头坂」、「关原warnd」,做了一趟非常有效率的参观。据堀先生所言,他小时候来关原时,那里除了山丘跟原野,什么都没有。但是却在不知不觉间,以笹尾山的「石田三成阵地」为起点,到处开始冒出各种建筑物与旗印,甚至还出现当地武将队与周边商品等等令人吃惊的变化。是啊。他应该没想到自己的朋友会写出「织田信奈的野望」这部公主武将轻小说吧。不过他却说:「你小时候都是在写这种东西啊。」是这样吗……? 不过,姑且不提德川家康和岛津义弘,为了让织田信奈、明智光秀、上杉谦信、武田信玄、毛利两川、长宗我部元亲这几位活跃时间与史实的「关原之战」有点差距,本来无法参战的公主武将集中到关原,我埋下许许多多的伏笔。撰写「天与地与姬」以深入描写谦信与信玄的关系。为了将岛津家久和黑田官兵卫送去关原而不得不写了「九州篇」。走到这步所花的时间比我想象得还要多。 好了,在终于从本集开始,内容异于史实的信奈她们「关原」之中,最大的关键应该还是掌握在「命运的武将」明智光秀的手上。让人以为「关原之战开始了,代表本能寺之变还不会来吧?」实际上却是——!可能有这样的发展也说不定。人类是否能战胜「命运」?这是纵贯「信奈」系列的共通主题,特别是在这部关原篇之中,无情程度更胜以往的「命运」浪潮将袭向各位公主武将。在本集之前一直隐藏行踪消失于「历史」之中的「细川藤孝」为了撼动明智光秀的「命运」而登上舞台。信奈也会遭遇经过良晴的奔走努力而理应回避的「命运」。而良晴也必须与自己的「命运」展开对峙。围绕着信奈命运彼此敌对的加斯帕尔与相良良晴之间的战争也将会与关原之战同时进行。 当然,小早川隆景、宇喜多直家、上杉谦信、本多正信、武田信玄——隶属于西军、东军的各位公主武将(虽然有一位不是公主的人混在里面),也必须与各自的「命运」战斗。在这层意义上,「关原篇」的主角虽然是良晴和信奈,我认为也算是一种「群像剧」。从以前司马辽太郎老师的时代,关原之战就是这样的东西,请各位见谅。在第十六集中,みやま老师绘制的封面角色武田信玄就是在与「命运」对峙。 关于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两人在与良晴相遇之前的故事和「川中岛之战」预定于与这本第十六集同时发售的「天与地与姬」里做详细的描述。还请各位读者连同进入「关原篇」的本篇一起关照「天与地与姬」。 以武田信玄的故事为首,本集因为接连出现了许多高潮剧情,让故事的调性很严肃。不过作者和读者的心灵绿洲梵天丸难得一次地大闹了一番(往后应该也会定期闹一下)!究竟梵天丸会以什么方式和关原扯上关系呢?还是毫无关系一个劲地闹不停呢?这部份也请各位好好期待。 另外关于一直没有出场的长宗我部元亲,虽然在原稿中有写到她,不过又因为剧本结构的因素和毛利两川姐妹的戏份一起延后出场了!我绝对没有忽视四国的意思,应该只是巧合吧。真的很抱歉。不过在第十七集里一定会让她登场,敬请期待。 春日みかげ 说到代表战国日本的「决战」,那就是「川中岛之战」与「关原之战」。我至今已经反复看过好几次司马辽太郎老师的名作「关原」,还有tbs电视台以小说为本拍摄的的同名连续剧。这部连续剧不只制作费惊人,演员阵容也真的非常豪华。小早川秀秋(国广富之!)的「蜻蜓耶~」那句怪台词。岛左近(三船敏郎!)对石田三成(加藤刚!)说出的「永别了,正义之士」那句名台词。直江兼续(细川俊之!)以美声向家康呛声的「直江状」。大谷吉继(在大河剧里饰演织田信长的高桥幸治!)与石田三成之间男人的友情。更精彩的是开开心心地共同策划毒辣阴谋的德川家康(森繁久弥!)和本多正信(三国连太郎!)的这对东军狸猫拍档。光是看到画面就会觉得「完蛋了,绝对赢不过这两只妖怪」而感到绝望。这部作品甚至还藏了一个笑点,那就是在如此豪华的超级大作里直到最后都没有戏份的黑田官兵卫(苦笑)。顺带一提,我觉得第三集的标题「男人们的庆典」算是走在现代历女热潮的前面。 认真开始构思将「织田信奈的野望」的高潮篇——写成以关原为主要战争舞台,让全国的公主武将赌上「天下」与各自的抱负进行决战的「公主武将们的庆典~关原篇」的形式,其实是在大约五年前的事了,二○一一年我曾经去大垣城与关原做一趟取材旅行呢。 春日虽然对关原周遭的地理环境不熟悉,不过得到了身为关原迷的朋友堀先生「那里是南宫山,这里是笹尾山,那边是松尾山」这种亲切又详尽的导览,从「大谷吉继的阵地遗迹」到「乌头坂」、「关原warnd」,做了一趟非常有效率的参观。据堀先生所言,他小时候来关原时,那里除了山丘跟原野,什么都没有。但是却在不知不觉间,以笹尾山的「石田三成阵地」为起点,到处开始冒出各种建筑物与旗印,甚至还出现当地武将队与周边商品等等令人吃惊的变化。是啊。他应该没想到自己的朋友会写出「织田信奈的野望」这部公主武将轻小说吧。不过他却说:「你小时候都是在写这种东西啊。」是这样吗……? 不过,姑且不提德川家康和岛津义弘,为了让织田信奈、明智光秀、上杉谦信、武田信玄、毛利两川、长宗我部元亲这几位活跃时间与史实的「关原之战」有点差距,本来无法参战的公主武将集中到关原,我埋下许许多多的伏笔。撰写「天与地与姬」以深入描写谦信与信玄的关系。为了将岛津家久和黑田官兵卫送去关原而不得不写了「九州篇」。走到这步所花的时间比我想象得还要多。 好了,在终于从本集开始,内容异于史实的信奈她们「关原」之中,最大的关键应该还是掌握在「命运的武将」明智光秀的手上。让人以为「关原之战开始了,代表本能寺之变还不会来吧?」实际上却是——!可能有这样的发展也说不定。人类是否能战胜「命运」?这是纵贯「信奈」系列的共通主题,特别是在这部关原篇之中,无情程度更胜以往的「命运」浪潮将袭向各位公主武将。在本集之前一直隐藏行踪消失于「历史」之中的「细川藤孝」为了撼动明智光秀的「命运」而登上舞台。信奈也会遭遇经过良晴的奔走努力而理应回避的「命运」。而良晴也必须与自己的「命运」展开对峙。围绕着信奈命运彼此敌对的加斯帕尔与相良良晴之间的战争也将会与关原之战同时进行。 当然,小早川隆景、宇喜多直家、上杉谦信、本多正信、武田信玄——隶属于西军、东军的各位公主武将(虽然有一位不是公主的人混在里面),也必须与各自的「命运」战斗。在这层意义上,「关原篇」的主角虽然是良晴和信奈,我认为也算是一种「群像剧」。从以前司马辽太郎老师的时代,关原之战就是这样的东西,请各位见谅。在第十六集中,みやま老师绘制的封面角色武田信玄就是在与「命运」对峙。 关于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两人在与良晴相遇之前的故事和「川中岛之战」预定于与这本第十六集同时发售的「天与地与姬」里做详细的描述。还请各位读者连同进入「关原篇」的本篇一起关照「天与地与姬」。 以武田信玄的故事为首,本集因为接连出现了许多高潮剧情,让故事的调性很严肃。不过作者和读者的心灵绿洲梵天丸难得一次地大闹了一番(往后应该也会定期闹一下)!究竟梵天丸会以什么方式和关原扯上关系呢?还是毫无关系一个劲地闹不停呢?这部份也请各位好好期待。 另外关于一直没有出场的长宗我部元亲,虽然在原稿中有写到她,不过又因为剧本结构的因素和毛利两川姐妹的戏份一起延后出场了!我绝对没有忽视四国的意思,应该只是巧合吧。真的很抱歉。不过在第十七集里一定会让她登场,敬请期待。 春日みかげ 说到代表战国日本的「决战」,那就是「川中岛之战」与「关原之战」。我至今已经反复看过好几次司马辽太郎老师的名作「关原」,还有tbs电视台以小说为本拍摄的的同名连续剧。这部连续剧不只制作费惊人,演员阵容也真的非常豪华。小早川秀秋(国广富之!)的「蜻蜓耶~」那句怪台词。岛左近(三船敏郎!)对石田三成(加藤刚!)说出的「永别了,正义之士」那句名台词。直江兼续(细川俊之!)以美声向家康呛声的「直江状」。大谷吉继(在大河剧里饰演织田信长的高桥幸治!)与石田三成之间男人的友情。更精彩的是开开心心地共同策划毒辣阴谋的德川家康(森繁久弥!)和本多正信(三国连太郎!)的这对东军狸猫拍档。光是看到画面就会觉得「完蛋了,绝对赢不过这两只妖怪」而感到绝望。这部作品甚至还藏了一个笑点,那就是在如此豪华的超级大作里直到最后都没有戏份的黑田官兵卫(苦笑)。顺带一提,我觉得第三集的标题「男人们的庆典」算是走在现代历女热潮的前面。 认真开始构思将「织田信奈的野望」的高潮篇——写成以关原为主要战争舞台,让全国的公主武将赌上「天下」与各自的抱负进行决战的「公主武将们的庆典~关原篇」的形式,其实是在大约五年前的事了,二○一一年我曾经去大垣城与关原做一趟取材旅行呢。 春日虽然对关原周遭的地理环境不熟悉,不过得到了身为关原迷的朋友堀先生「那里是南宫山,这里是笹尾山,那边是松尾山」这种亲切又详尽的导览,从「大谷吉继的阵地遗迹」到「乌头坂」、「关原warnd」,做了一趟非常有效率的参观。据堀先生所言,他小时候来关原时,那里除了山丘跟原野,什么都没有。但是却在不知不觉间,以笹尾山的「石田三成阵地」为起点,到处开始冒出各种建筑物与旗印,甚至还出现当地武将队与周边商品等等令人吃惊的变化。是啊。他应该没想到自己的朋友会写出「织田信奈的野望」这部公主武将轻小说吧。不过他却说:「你小时候都是在写这种东西啊。」是这样吗……? 不过,姑且不提德川家康和岛津义弘,为了让织田信奈、明智光秀、上杉谦信、武田信玄、毛利两川、长宗我部元亲这几位活跃时间与史实的「关原之战」有点差距,本来无法参战的公主武将集中到关原,我埋下许许多多的伏笔。撰写「天与地与姬」以深入描写谦信与信玄的关系。为了将岛津家久和黑田官兵卫送去关原而不得不写了「九州篇」。走到这步所花的时间比我想象得还要多。 好了,在终于从本集开始,内容异于史实的信奈她们「关原」之中,最大的关键应该还是掌握在「命运的武将」明智光秀的手上。让人以为「关原之战开始了,代表本能寺之变还不会来吧?」实际上却是——!可能有这样的发展也说不定。人类是否能战胜「命运」?这是纵贯「信奈」系列的共通主题,特别是在这部关原篇之中,无情程度更胜以往的「命运」浪潮将袭向各位公主武将。在本集之前一直隐藏行踪消失于「历史」之中的「细川藤孝」为了撼动明智光秀的「命运」而登上舞台。信奈也会遭遇经过良晴的奔走努力而理应回避的「命运」。而良晴也必须与自己的「命运」展开对峙。围绕着信奈命运彼此敌对的加斯帕尔与相良良晴之间的战争也将会与关原之战同时进行。 当然,小早川隆景、宇喜多直家、上杉谦信、本多正信、武田信玄——隶属于西军、东军的各位公主武将(虽然有一位不是公主的人混在里面),也必须与各自的「命运」战斗。在这层意义上,「关原篇」的主角虽然是良晴和信奈,我认为也算是一种「群像剧」。从以前司马辽太郎老师的时代,关原之战就是这样的东西,请各位见谅。在第十六集中,みやま老师绘制的封面角色武田信玄就是在与「命运」对峙。 关于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两人在与良晴相遇之前的故事和「川中岛之战」预定于与这本第十六集同时发售的「天与地与姬」里做详细的描述。还请各位读者连同进入「关原篇」的本篇一起关照「天与地与姬」。 以武田信玄的故事为首,本集因为接连出现了许多高潮剧情,让故事的调性很严肃。不过作者和读者的心灵绿洲梵天丸难得一次地大闹了一番(往后应该也会定期闹一下)!究竟梵天丸会以什么方式和关原扯上关系呢?还是毫无关系一个劲地闹不停呢?这部份也请各位好好期待。 另外关于一直没有出场的长宗我部元亲,虽然在原稿中有写到她,不过又因为剧本结构的因素和毛利两川姐妹的戏份一起延后出场了!我绝对没有忽视四国的意思,应该只是巧合吧。真的很抱歉。不过在第十七集里一定会让她登场,敬请期待。 春日みかげ 说到代表战国日本的「决战」,那就是「川中岛之战」与「关原之战」。我至今已经反复看过好几次司马辽太郎老师的名作「关原」,还有tbs电视台以小说为本拍摄的的同名连续剧。这部连续剧不只制作费惊人,演员阵容也真的非常豪华。小早川秀秋(国广富之!)的「蜻蜓耶~」那句怪台词。岛左近(三船敏郎!)对石田三成(加藤刚!)说出的「永别了,正义之士」那句名台词。直江兼续(细川俊之!)以美声向家康呛声的「直江状」。大谷吉继(在大河剧里饰演织田信长的高桥幸治!)与石田三成之间男人的友情。更精彩的是开开心心地共同策划毒辣阴谋的德川家康(森繁久弥!)和本多正信(三国连太郎!)的这对东军狸猫拍档。光是看到画面就会觉得「完蛋了,绝对赢不过这两只妖怪」而感到绝望。这部作品甚至还藏了一个笑点,那就是在如此豪华的超级大作里直到最后都没有戏份的黑田官兵卫(苦笑)。顺带一提,我觉得第三集的标题「男人们的庆典」算是走在现代历女热潮的前面。 认真开始构思将「织田信奈的野望」的高潮篇——写成以关原为主要战争舞台,让全国的公主武将赌上「天下」与各自的抱负进行决战的「公主武将们的庆典~关原篇」的形式,其实是在大约五年前的事了,二○一一年我曾经去大垣城与关原做一趟取材旅行呢。 春日虽然对关原周遭的地理环境不熟悉,不过得到了身为关原迷的朋友堀先生「那里是南宫山,这里是笹尾山,那边是松尾山」这种亲切又详尽的导览,从「大谷吉继的阵地遗迹」到「乌头坂」、「关原warnd」,做了一趟非常有效率的参观。据堀先生所言,他小时候来关原时,那里除了山丘跟原野,什么都没有。但是却在不知不觉间,以笹尾山的「石田三成阵地」为起点,到处开始冒出各种建筑物与旗印,甚至还出现当地武将队与周边商品等等令人吃惊的变化。是啊。他应该没想到自己的朋友会写出「织田信奈的野望」这部公主武将轻小说吧。不过他却说:「你小时候都是在写这种东西啊。」是这样吗……? 不过,姑且不提德川家康和岛津义弘,为了让织田信奈、明智光秀、上杉谦信、武田信玄、毛利两川、长宗我部元亲这几位活跃时间与史实的「关原之战」有点差距,本来无法参战的公主武将集中到关原,我埋下许许多多的伏笔。撰写「天与地与姬」以深入描写谦信与信玄的关系。为了将岛津家久和黑田官兵卫送去关原而不得不写了「九州篇」。走到这步所花的时间比我想象得还要多。 好了,在终于从本集开始,内容异于史实的信奈她们「关原」之中,最大的关键应该还是掌握在「命运的武将」明智光秀的手上。让人以为「关原之战开始了,代表本能寺之变还不会来吧?」实际上却是——!可能有这样的发展也说不定。人类是否能战胜「命运」?这是纵贯「信奈」系列的共通主题,特别是在这部关原篇之中,无情程度更胜以往的「命运」浪潮将袭向各位公主武将。在本集之前一直隐藏行踪消失于「历史」之中的「细川藤孝」为了撼动明智光秀的「命运」而登上舞台。信奈也会遭遇经过良晴的奔走努力而理应回避的「命运」。而良晴也必须与自己的「命运」展开对峙。围绕着信奈命运彼此敌对的加斯帕尔与相良良晴之间的战争也将会与关原之战同时进行。 当然,小早川隆景、宇喜多直家、上杉谦信、本多正信、武田信玄——隶属于西军、东军的各位公主武将(虽然有一位不是公主的人混在里面),也必须与各自的「命运」战斗。在这层意义上,「关原篇」的主角虽然是良晴和信奈,我认为也算是一种「群像剧」。从以前司马辽太郎老师的时代,关原之战就是这样的东西,请各位见谅。在第十六集中,みやま老师绘制的封面角色武田信玄就是在与「命运」对峙。 关于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两人在与良晴相遇之前的故事和「川中岛之战」预定于与这本第十六集同时发售的「天与地与姬」里做详细的描述。还请各位读者连同进入「关原篇」的本篇一起关照「天与地与姬」。 以武田信玄的故事为首,本集因为接连出现了许多高潮剧情,让故事的调性很严肃。不过作者和读者的心灵绿洲梵天丸难得一次地大闹了一番(往后应该也会定期闹一下)!究竟梵天丸会以什么方式和关原扯上关系呢?还是毫无关系一个劲地闹不停呢?这部份也请各位好好期待。 另外关于一直没有出场的长宗我部元亲,虽然在原稿中有写到她,不过又因为剧本结构的因素和毛利两川姐妹的戏份一起延后出场了!我绝对没有忽视四国的意思,应该只是巧合吧。真的很抱歉。不过在第十七集里一定会让她登场,敬请期待。 春日みかげ 特典 宫岛散步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非爱ezio 这是我们的主人公相良良晴,与号令天下的“伪”将军今川义元,在拜访宫岛之际,与小早川隆景偶然重逢时,发生的故事。 良晴一行人在告别宫岛神社时,正值出云当地的日出时分。 在隆景的邀请下,良晴与她在包浦的海边沙滩上开始四处漫步。 “这个名为包浦的地方,是昔日厳岛合戦时,毛利军实施登陆突袭作战之地,也是决定毛利家生死存亡的命运场所。毛利家将自身的命运孤注一掷地赌在了这次作战上,因而有许多士兵血染沙场。” “这样啊。不过,如今这里已回归平静。都是拜小早川你,和濑户内海的村上水军所赐啊。只是,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我想把这当作我们之间重逢的纪念。良晴,希望你带走这宫岛上的砂子。” “什么?以甲子园大赛的败退作纪念?” “那是什么啊?我们讲的不是同一件事吧!这可是神岛——宫岛上的,能保佑旅人平安的【守护砂】哟。作为来我这拜访的回礼,你可一定要带走这宫岛上的砂子哟。不然的话,旅人们可是会被神灵惩罚的……而且,你不收下的话,我会很失望的。” 隆景变了语调,不满地说道。 在这宫岛上与旅人身份的良晴再度相会时,隆景就希望能将包含着内心愿望的“守护砂”,以及自己的心意传递给良晴。 “放心吧隆景。总有一天我会以真正的旅人,而不是一个武将的身份,来向你取走这些砂子的。” 良晴轻轻握住隆景的手起誓。 就在二人十指相连的瞬间,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两人曾经相恋的时光。那是在良晴丧失了关于织田家的记忆的那半年里发生的事。 “……良晴……” “……小早川小姐……” 曾一度燃起的炽烈感情,并未如此轻易地就烟消云散。但如今,二人的身份,却是敌人。而良晴,也是敌将——织田信奈的恋人。尽管如此,二人却暂时忘记了彼此的身份和立场。 “……等一下。那边好像有两只被海浪冲上沙滩的小海豚。” “噢,是迷路了吗?这两只小海豚真像与父母失散的孩子,渴望回归大海呢!” 良晴和隆景两人,一同将搁浅的小海豚送回了大海。(它们已经回到自由的海上了。但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度与你相见呢。)隆景在心里小声说道。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非爱ezio 这是我们的主人公相良良晴,与号令天下的“伪”将军今川义元,在拜访宫岛之际,与小早川隆景偶然重逢时,发生的故事。 良晴一行人在告别宫岛神社时,正值出云当地的日出时分。 在隆景的邀请下,良晴与她在包浦的海边沙滩上开始四处漫步。 “这个名为包浦的地方,是昔日厳岛合戦时,毛利军实施登陆突袭作战之地,也是决定毛利家生死存亡的命运场所。毛利家将自身的命运孤注一掷地赌在了这次作战上,因而有许多士兵血染沙场。” “这样啊。不过,如今这里已回归平静。都是拜小早川你,和濑户内海的村上水军所赐啊。只是,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我想把这当作我们之间重逢的纪念。良晴,希望你带走这宫岛上的砂子。” “什么?以甲子园大赛的败退作纪念?” “那是什么啊?我们讲的不是同一件事吧!这可是神岛——宫岛上的,能保佑旅人平安的【守护砂】哟。作为来我这拜访的回礼,你可一定要带走这宫岛上的砂子哟。不然的话,旅人们可是会被神灵惩罚的……而且,你不收下的话,我会很失望的。” 隆景变了语调,不满地说道。 在这宫岛上与旅人身份的良晴再度相会时,隆景就希望能将包含着内心愿望的“守护砂”,以及自己的心意传递给良晴。 “放心吧隆景。总有一天我会以真正的旅人,而不是一个武将的身份,来向你取走这些砂子的。” 良晴轻轻握住隆景的手起誓。 就在二人十指相连的瞬间,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两人曾经相恋的时光。那是在良晴丧失了关于织田家的记忆的那半年里发生的事。 “……良晴……” “……小早川小姐……” 曾一度燃起的炽烈感情,并未如此轻易地就烟消云散。但如今,二人的身份,却是敌人。而良晴,也是敌将——织田信奈的恋人。尽管如此,二人却暂时忘记了彼此的身份和立场。 “……等一下。那边好像有两只被海浪冲上沙滩的小海豚。” “噢,是迷路了吗?这两只小海豚真像与父母失散的孩子,渴望回归大海呢!” 良晴和隆景两人,一同将搁浅的小海豚送回了大海。(它们已经回到自由的海上了。但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度与你相见呢。)隆景在心里小声说道。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非爱ezio 这是我们的主人公相良良晴,与号令天下的“伪”将军今川义元,在拜访宫岛之际,与小早川隆景偶然重逢时,发生的故事。 良晴一行人在告别宫岛神社时,正值出云当地的日出时分。 在隆景的邀请下,良晴与她在包浦的海边沙滩上开始四处漫步。 “这个名为包浦的地方,是昔日厳岛合戦时,毛利军实施登陆突袭作战之地,也是决定毛利家生死存亡的命运场所。毛利家将自身的命运孤注一掷地赌在了这次作战上,因而有许多士兵血染沙场。” “这样啊。不过,如今这里已回归平静。都是拜小早川你,和濑户内海的村上水军所赐啊。只是,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我想把这当作我们之间重逢的纪念。良晴,希望你带走这宫岛上的砂子。” “什么?以甲子园大赛的败退作纪念?” “那是什么啊?我们讲的不是同一件事吧!这可是神岛——宫岛上的,能保佑旅人平安的【守护砂】哟。作为来我这拜访的回礼,你可一定要带走这宫岛上的砂子哟。不然的话,旅人们可是会被神灵惩罚的……而且,你不收下的话,我会很失望的。” 隆景变了语调,不满地说道。 在这宫岛上与旅人身份的良晴再度相会时,隆景就希望能将包含着内心愿望的“守护砂”,以及自己的心意传递给良晴。 “放心吧隆景。总有一天我会以真正的旅人,而不是一个武将的身份,来向你取走这些砂子的。” 良晴轻轻握住隆景的手起誓。 就在二人十指相连的瞬间,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两人曾经相恋的时光。那是在良晴丧失了关于织田家的记忆的那半年里发生的事。 “……良晴……” “……小早川小姐……” 曾一度燃起的炽烈感情,并未如此轻易地就烟消云散。但如今,二人的身份,却是敌人。而良晴,也是敌将——织田信奈的恋人。尽管如此,二人却暂时忘记了彼此的身份和立场。 “……等一下。那边好像有两只被海浪冲上沙滩的小海豚。” “噢,是迷路了吗?这两只小海豚真像与父母失散的孩子,渴望回归大海呢!” 良晴和隆景两人,一同将搁浅的小海豚送回了大海。(它们已经回到自由的海上了。但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度与你相见呢。)隆景在心里小声说道。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非爱ezio 这是我们的主人公相良良晴,与号令天下的“伪”将军今川义元,在拜访宫岛之际,与小早川隆景偶然重逢时,发生的故事。 良晴一行人在告别宫岛神社时,正值出云当地的日出时分。 在隆景的邀请下,良晴与她在包浦的海边沙滩上开始四处漫步。 “这个名为包浦的地方,是昔日厳岛合戦时,毛利军实施登陆突袭作战之地,也是决定毛利家生死存亡的命运场所。毛利家将自身的命运孤注一掷地赌在了这次作战上,因而有许多士兵血染沙场。” “这样啊。不过,如今这里已回归平静。都是拜小早川你,和濑户内海的村上水军所赐啊。只是,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我想把这当作我们之间重逢的纪念。良晴,希望你带走这宫岛上的砂子。” “什么?以甲子园大赛的败退作纪念?” “那是什么啊?我们讲的不是同一件事吧!这可是神岛——宫岛上的,能保佑旅人平安的【守护砂】哟。作为来我这拜访的回礼,你可一定要带走这宫岛上的砂子哟。不然的话,旅人们可是会被神灵惩罚的……而且,你不收下的话,我会很失望的。” 隆景变了语调,不满地说道。 在这宫岛上与旅人身份的良晴再度相会时,隆景就希望能将包含着内心愿望的“守护砂”,以及自己的心意传递给良晴。 “放心吧隆景。总有一天我会以真正的旅人,而不是一个武将的身份,来向你取走这些砂子的。” 良晴轻轻握住隆景的手起誓。 就在二人十指相连的瞬间,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两人曾经相恋的时光。那是在良晴丧失了关于织田家的记忆的那半年里发生的事。 “……良晴……” “……小早川小姐……” 曾一度燃起的炽烈感情,并未如此轻易地就烟消云散。但如今,二人的身份,却是敌人。而良晴,也是敌将——织田信奈的恋人。尽管如此,二人却暂时忘记了彼此的身份和立场。 “……等一下。那边好像有两只被海浪冲上沙滩的小海豚。” “噢,是迷路了吗?这两只小海豚真像与父母失散的孩子,渴望回归大海呢!” 良晴和隆景两人,一同将搁浅的小海豚送回了大海。(它们已经回到自由的海上了。但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度与你相见呢。)隆景在心里小声说道。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非爱ezio 这是我们的主人公相良良晴,与号令天下的“伪”将军今川义元,在拜访宫岛之际,与小早川隆景偶然重逢时,发生的故事。 良晴一行人在告别宫岛神社时,正值出云当地的日出时分。 在隆景的邀请下,良晴与她在包浦的海边沙滩上开始四处漫步。 “这个名为包浦的地方,是昔日厳岛合戦时,毛利军实施登陆突袭作战之地,也是决定毛利家生死存亡的命运场所。毛利家将自身的命运孤注一掷地赌在了这次作战上,因而有许多士兵血染沙场。” “这样啊。不过,如今这里已回归平静。都是拜小早川你,和濑户内海的村上水军所赐啊。只是,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我想把这当作我们之间重逢的纪念。良晴,希望你带走这宫岛上的砂子。” “什么?以甲子园大赛的败退作纪念?” “那是什么啊?我们讲的不是同一件事吧!这可是神岛——宫岛上的,能保佑旅人平安的【守护砂】哟。作为来我这拜访的回礼,你可一定要带走这宫岛上的砂子哟。不然的话,旅人们可是会被神灵惩罚的……而且,你不收下的话,我会很失望的。” 隆景变了语调,不满地说道。 在这宫岛上与旅人身份的良晴再度相会时,隆景就希望能将包含着内心愿望的“守护砂”,以及自己的心意传递给良晴。 “放心吧隆景。总有一天我会以真正的旅人,而不是一个武将的身份,来向你取走这些砂子的。” 良晴轻轻握住隆景的手起誓。 就在二人十指相连的瞬间,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两人曾经相恋的时光。那是在良晴丧失了关于织田家的记忆的那半年里发生的事。 “……良晴……” “……小早川小姐……” 曾一度燃起的炽烈感情,并未如此轻易地就烟消云散。但如今,二人的身份,却是敌人。而良晴,也是敌将——织田信奈的恋人。尽管如此,二人却暂时忘记了彼此的身份和立场。 “……等一下。那边好像有两只被海浪冲上沙滩的小海豚。” “噢,是迷路了吗?这两只小海豚真像与父母失散的孩子,渴望回归大海呢!” 良晴和隆景两人,一同将搁浅的小海豚送回了大海。(它们已经回到自由的海上了。但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度与你相见呢。)隆景在心里小声说道。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非爱ezio 这是我们的主人公相良良晴,与号令天下的“伪”将军今川义元,在拜访宫岛之际,与小早川隆景偶然重逢时,发生的故事。 良晴一行人在告别宫岛神社时,正值出云当地的日出时分。 在隆景的邀请下,良晴与她在包浦的海边沙滩上开始四处漫步。 “这个名为包浦的地方,是昔日厳岛合戦时,毛利军实施登陆突袭作战之地,也是决定毛利家生死存亡的命运场所。毛利家将自身的命运孤注一掷地赌在了这次作战上,因而有许多士兵血染沙场。” “这样啊。不过,如今这里已回归平静。都是拜小早川你,和濑户内海的村上水军所赐啊。只是,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我想把这当作我们之间重逢的纪念。良晴,希望你带走这宫岛上的砂子。” “什么?以甲子园大赛的败退作纪念?” “那是什么啊?我们讲的不是同一件事吧!这可是神岛——宫岛上的,能保佑旅人平安的【守护砂】哟。作为来我这拜访的回礼,你可一定要带走这宫岛上的砂子哟。不然的话,旅人们可是会被神灵惩罚的……而且,你不收下的话,我会很失望的。” 隆景变了语调,不满地说道。 在这宫岛上与旅人身份的良晴再度相会时,隆景就希望能将包含着内心愿望的“守护砂”,以及自己的心意传递给良晴。 “放心吧隆景。总有一天我会以真正的旅人,而不是一个武将的身份,来向你取走这些砂子的。” 良晴轻轻握住隆景的手起誓。 就在二人十指相连的瞬间,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两人曾经相恋的时光。那是在良晴丧失了关于织田家的记忆的那半年里发生的事。 “……良晴……” “……小早川小姐……” 曾一度燃起的炽烈感情,并未如此轻易地就烟消云散。但如今,二人的身份,却是敌人。而良晴,也是敌将——织田信奈的恋人。尽管如此,二人却暂时忘记了彼此的身份和立场。 “……等一下。那边好像有两只被海浪冲上沙滩的小海豚。” “噢,是迷路了吗?这两只小海豚真像与父母失散的孩子,渴望回归大海呢!” 良晴和隆景两人,一同将搁浅的小海豚送回了大海。(它们已经回到自由的海上了。但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度与你相见呢。)隆景在心里小声说道。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非爱ezio 这是我们的主人公相良良晴,与号令天下的“伪”将军今川义元,在拜访宫岛之际,与小早川隆景偶然重逢时,发生的故事。 良晴一行人在告别宫岛神社时,正值出云当地的日出时分。 在隆景的邀请下,良晴与她在包浦的海边沙滩上开始四处漫步。 “这个名为包浦的地方,是昔日厳岛合戦时,毛利军实施登陆突袭作战之地,也是决定毛利家生死存亡的命运场所。毛利家将自身的命运孤注一掷地赌在了这次作战上,因而有许多士兵血染沙场。” “这样啊。不过,如今这里已回归平静。都是拜小早川你,和濑户内海的村上水军所赐啊。只是,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我想把这当作我们之间重逢的纪念。良晴,希望你带走这宫岛上的砂子。” “什么?以甲子园大赛的败退作纪念?” “那是什么啊?我们讲的不是同一件事吧!这可是神岛——宫岛上的,能保佑旅人平安的【守护砂】哟。作为来我这拜访的回礼,你可一定要带走这宫岛上的砂子哟。不然的话,旅人们可是会被神灵惩罚的……而且,你不收下的话,我会很失望的。” 隆景变了语调,不满地说道。 在这宫岛上与旅人身份的良晴再度相会时,隆景就希望能将包含着内心愿望的“守护砂”,以及自己的心意传递给良晴。 “放心吧隆景。总有一天我会以真正的旅人,而不是一个武将的身份,来向你取走这些砂子的。” 良晴轻轻握住隆景的手起誓。 就在二人十指相连的瞬间,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两人曾经相恋的时光。那是在良晴丧失了关于织田家的记忆的那半年里发生的事。 “……良晴……” “……小早川小姐……” 曾一度燃起的炽烈感情,并未如此轻易地就烟消云散。但如今,二人的身份,却是敌人。而良晴,也是敌将——织田信奈的恋人。尽管如此,二人却暂时忘记了彼此的身份和立场。 “……等一下。那边好像有两只被海浪冲上沙滩的小海豚。” “噢,是迷路了吗?这两只小海豚真像与父母失散的孩子,渴望回归大海呢!” 良晴和隆景两人,一同将搁浅的小海豚送回了大海。(它们已经回到自由的海上了。但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度与你相见呢。)隆景在心里小声说道。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非爱ezio 这是我们的主人公相良良晴,与号令天下的“伪”将军今川义元,在拜访宫岛之际,与小早川隆景偶然重逢时,发生的故事。 良晴一行人在告别宫岛神社时,正值出云当地的日出时分。 在隆景的邀请下,良晴与她在包浦的海边沙滩上开始四处漫步。 “这个名为包浦的地方,是昔日厳岛合戦时,毛利军实施登陆突袭作战之地,也是决定毛利家生死存亡的命运场所。毛利家将自身的命运孤注一掷地赌在了这次作战上,因而有许多士兵血染沙场。” “这样啊。不过,如今这里已回归平静。都是拜小早川你,和濑户内海的村上水军所赐啊。只是,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我想把这当作我们之间重逢的纪念。良晴,希望你带走这宫岛上的砂子。” “什么?以甲子园大赛的败退作纪念?” “那是什么啊?我们讲的不是同一件事吧!这可是神岛——宫岛上的,能保佑旅人平安的【守护砂】哟。作为来我这拜访的回礼,你可一定要带走这宫岛上的砂子哟。不然的话,旅人们可是会被神灵惩罚的……而且,你不收下的话,我会很失望的。” 隆景变了语调,不满地说道。 在这宫岛上与旅人身份的良晴再度相会时,隆景就希望能将包含着内心愿望的“守护砂”,以及自己的心意传递给良晴。 “放心吧隆景。总有一天我会以真正的旅人,而不是一个武将的身份,来向你取走这些砂子的。” 良晴轻轻握住隆景的手起誓。 就在二人十指相连的瞬间,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两人曾经相恋的时光。那是在良晴丧失了关于织田家的记忆的那半年里发生的事。 “……良晴……” “……小早川小姐……” 曾一度燃起的炽烈感情,并未如此轻易地就烟消云散。但如今,二人的身份,却是敌人。而良晴,也是敌将——织田信奈的恋人。尽管如此,二人却暂时忘记了彼此的身份和立场。 “……等一下。那边好像有两只被海浪冲上沙滩的小海豚。” “噢,是迷路了吗?这两只小海豚真像与父母失散的孩子,渴望回归大海呢!” 良晴和隆景两人,一同将搁浅的小海豚送回了大海。(它们已经回到自由的海上了。但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度与你相见呢。)隆景在心里小声说道。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非爱ezio 这是我们的主人公相良良晴,与号令天下的“伪”将军今川义元,在拜访宫岛之际,与小早川隆景偶然重逢时,发生的故事。 良晴一行人在告别宫岛神社时,正值出云当地的日出时分。 在隆景的邀请下,良晴与她在包浦的海边沙滩上开始四处漫步。 “这个名为包浦的地方,是昔日厳岛合戦时,毛利军实施登陆突袭作战之地,也是决定毛利家生死存亡的命运场所。毛利家将自身的命运孤注一掷地赌在了这次作战上,因而有许多士兵血染沙场。” “这样啊。不过,如今这里已回归平静。都是拜小早川你,和濑户内海的村上水军所赐啊。只是,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我想把这当作我们之间重逢的纪念。良晴,希望你带走这宫岛上的砂子。” “什么?以甲子园大赛的败退作纪念?” “那是什么啊?我们讲的不是同一件事吧!这可是神岛——宫岛上的,能保佑旅人平安的【守护砂】哟。作为来我这拜访的回礼,你可一定要带走这宫岛上的砂子哟。不然的话,旅人们可是会被神灵惩罚的……而且,你不收下的话,我会很失望的。” 隆景变了语调,不满地说道。 在这宫岛上与旅人身份的良晴再度相会时,隆景就希望能将包含着内心愿望的“守护砂”,以及自己的心意传递给良晴。 “放心吧隆景。总有一天我会以真正的旅人,而不是一个武将的身份,来向你取走这些砂子的。” 良晴轻轻握住隆景的手起誓。 就在二人十指相连的瞬间,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两人曾经相恋的时光。那是在良晴丧失了关于织田家的记忆的那半年里发生的事。 “……良晴……” “……小早川小姐……” 曾一度燃起的炽烈感情,并未如此轻易地就烟消云散。但如今,二人的身份,却是敌人。而良晴,也是敌将——织田信奈的恋人。尽管如此,二人却暂时忘记了彼此的身份和立场。 “……等一下。那边好像有两只被海浪冲上沙滩的小海豚。” “噢,是迷路了吗?这两只小海豚真像与父母失散的孩子,渴望回归大海呢!” 良晴和隆景两人,一同将搁浅的小海豚送回了大海。(它们已经回到自由的海上了。但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度与你相见呢。)隆景在心里小声说道。 特典 博多约会 这是我们的相良良晴在失去记忆后,于毛利家仕官时发生的故事。 为了在海战中战胜织田军,良晴和小早川隆景二人进行了一次“收购砂铁的海上旅行”。 “良晴可真是大胆呢。如今的博多港,可是在丰后的大友宗麟的支配之下。要是我们被大友家的御用商人·岛井宗室发现并通报的的话可就糟了。” “博多的豪商们可并没有如磐石一般团结。对毛利家来说,岛井宗室的生意对手·神屋宗湛先生就是一个可靠的帮忙对象,他也一定会乐于卖我们一个人情。” “像以前的战国武将可从来没有这些想法呢,良晴” “这些都是我从战国游戏的名作【太阁立志传】里学来的知识” 此刻,二人正在九州·博多的百道浜,一边手牵着手散步,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着。 “不过我却不知道,博多的海岸线附近,还存留着这么多被称为【壁】的石垣建筑。简直就像座万里长城啊” “这是在元寇入侵时,为了阻止他们登陆上岸而建造的防御工事。如今它们可能会再被用来抵御南蛮军舰的侵略也说不定呢。良晴,我们真的可以违背历史,打倒织田家吗?” “如果我的计划能够成功,那毛利家的水军就可以压制敌军的铁甲船。但是,即使把博多所有的磁石都买下来,数量还是不够。” “啊。等一下,良晴。你看那边的海浪,是海豚们在游泳嬉戏呢。呼呼,好可爱…….” 就在这一瞬,小早川隆景露出了一副女孩子的表情,和平日里作为姬武将时面无表情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而凝视着突然被这群海豚吸引了目光的隆景的侧脸,良晴心想(小、小早川小姐比平时更可爱了啊!),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 “……良晴。像海豚那样该多好啊。在海上生活的它们根本就没有国境的意识,也没有必要伪装自己的身份,潜伏到敌国的码头来。真羡慕它们…….” 听闻此言,正在思考的良晴高声喊了起来。 “小、小早川小姐!我们去琉球吧!” “诶,琉球?” “没错。琉球王国就在战国时代的日本的范围之外。毛利家也好织田家也好大友家也好,统统都管不着。两个人也可以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光明正大的约会!而且可以在那买到大量的砂铁。所以,我们走吧!” “…….嗯。好高兴啊。”听到良晴信誓旦旦的保证,隆景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就这样,好像是被眼前的海豚“引导”了一般,良晴和隆景向海那边的琉球进发了。 而至于两人到琉球旅行时的故事,以后再找机会慢慢叙说吧。 这是我们的相良良晴在失去记忆后,于毛利家仕官时发生的故事。 为了在海战中战胜织田军,良晴和小早川隆景二人进行了一次“收购砂铁的海上旅行”。 “良晴可真是大胆呢。如今的博多港,可是在丰后的大友宗麟的支配之下。要是我们被大友家的御用商人·岛井宗室发现并通报的的话可就糟了。” “博多的豪商们可并没有如磐石一般团结。对毛利家来说,岛井宗室的生意对手·神屋宗湛先生就是一个可靠的帮忙对象,他也一定会乐于卖我们一个人情。” “像以前的战国武将可从来没有这些想法呢,良晴” “这些都是我从战国游戏的名作【太阁立志传】里学来的知识” 此刻,二人正在九州·博多的百道浜,一边手牵着手散步,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着。 “不过我却不知道,博多的海岸线附近,还存留着这么多被称为【壁】的石垣建筑。简直就像座万里长城啊” “这是在元寇入侵时,为了阻止他们登陆上岸而建造的防御工事。如今它们可能会再被用来抵御南蛮军舰的侵略也说不定呢。良晴,我们真的可以违背历史,打倒织田家吗?” “如果我的计划能够成功,那毛利家的水军就可以压制敌军的铁甲船。但是,即使把博多所有的磁石都买下来,数量还是不够。” “啊。等一下,良晴。你看那边的海浪,是海豚们在游泳嬉戏呢。呼呼,好可爱…….” 就在这一瞬,小早川隆景露出了一副女孩子的表情,和平日里作为姬武将时面无表情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而凝视着突然被这群海豚吸引了目光的隆景的侧脸,良晴心想(小、小早川小姐比平时更可爱了啊!),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 “……良晴。像海豚那样该多好啊。在海上生活的它们根本就没有国境的意识,也没有必要伪装自己的身份,潜伏到敌国的码头来。真羡慕它们…….” 听闻此言,正在思考的良晴高声喊了起来。 “小、小早川小姐!我们去琉球吧!” “诶,琉球?” “没错。琉球王国就在战国时代的日本的范围之外。毛利家也好织田家也好大友家也好,统统都管不着。两个人也可以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光明正大的约会!而且可以在那买到大量的砂铁。所以,我们走吧!” “…….嗯。好高兴啊。”听到良晴信誓旦旦的保证,隆景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就这样,好像是被眼前的海豚“引导”了一般,良晴和隆景向海那边的琉球进发了。 而至于两人到琉球旅行时的故事,以后再找机会慢慢叙说吧。 这是我们的相良良晴在失去记忆后,于毛利家仕官时发生的故事。 为了在海战中战胜织田军,良晴和小早川隆景二人进行了一次“收购砂铁的海上旅行”。 “良晴可真是大胆呢。如今的博多港,可是在丰后的大友宗麟的支配之下。要是我们被大友家的御用商人·岛井宗室发现并通报的的话可就糟了。” “博多的豪商们可并没有如磐石一般团结。对毛利家来说,岛井宗室的生意对手·神屋宗湛先生就是一个可靠的帮忙对象,他也一定会乐于卖我们一个人情。” “像以前的战国武将可从来没有这些想法呢,良晴” “这些都是我从战国游戏的名作【太阁立志传】里学来的知识” 此刻,二人正在九州·博多的百道浜,一边手牵着手散步,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着。 “不过我却不知道,博多的海岸线附近,还存留着这么多被称为【壁】的石垣建筑。简直就像座万里长城啊” “这是在元寇入侵时,为了阻止他们登陆上岸而建造的防御工事。如今它们可能会再被用来抵御南蛮军舰的侵略也说不定呢。良晴,我们真的可以违背历史,打倒织田家吗?” “如果我的计划能够成功,那毛利家的水军就可以压制敌军的铁甲船。但是,即使把博多所有的磁石都买下来,数量还是不够。” “啊。等一下,良晴。你看那边的海浪,是海豚们在游泳嬉戏呢。呼呼,好可爱…….” 就在这一瞬,小早川隆景露出了一副女孩子的表情,和平日里作为姬武将时面无表情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而凝视着突然被这群海豚吸引了目光的隆景的侧脸,良晴心想(小、小早川小姐比平时更可爱了啊!),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 “……良晴。像海豚那样该多好啊。在海上生活的它们根本就没有国境的意识,也没有必要伪装自己的身份,潜伏到敌国的码头来。真羡慕它们…….” 听闻此言,正在思考的良晴高声喊了起来。 “小、小早川小姐!我们去琉球吧!” “诶,琉球?” “没错。琉球王国就在战国时代的日本的范围之外。毛利家也好织田家也好大友家也好,统统都管不着。两个人也可以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光明正大的约会!而且可以在那买到大量的砂铁。所以,我们走吧!” “…….嗯。好高兴啊。”听到良晴信誓旦旦的保证,隆景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就这样,好像是被眼前的海豚“引导”了一般,良晴和隆景向海那边的琉球进发了。 而至于两人到琉球旅行时的故事,以后再找机会慢慢叙说吧。 这是我们的相良良晴在失去记忆后,于毛利家仕官时发生的故事。 为了在海战中战胜织田军,良晴和小早川隆景二人进行了一次“收购砂铁的海上旅行”。 “良晴可真是大胆呢。如今的博多港,可是在丰后的大友宗麟的支配之下。要是我们被大友家的御用商人·岛井宗室发现并通报的的话可就糟了。” “博多的豪商们可并没有如磐石一般团结。对毛利家来说,岛井宗室的生意对手·神屋宗湛先生就是一个可靠的帮忙对象,他也一定会乐于卖我们一个人情。” “像以前的战国武将可从来没有这些想法呢,良晴” “这些都是我从战国游戏的名作【太阁立志传】里学来的知识” 此刻,二人正在九州·博多的百道浜,一边手牵着手散步,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着。 “不过我却不知道,博多的海岸线附近,还存留着这么多被称为【壁】的石垣建筑。简直就像座万里长城啊” “这是在元寇入侵时,为了阻止他们登陆上岸而建造的防御工事。如今它们可能会再被用来抵御南蛮军舰的侵略也说不定呢。良晴,我们真的可以违背历史,打倒织田家吗?” “如果我的计划能够成功,那毛利家的水军就可以压制敌军的铁甲船。但是,即使把博多所有的磁石都买下来,数量还是不够。” “啊。等一下,良晴。你看那边的海浪,是海豚们在游泳嬉戏呢。呼呼,好可爱…….” 就在这一瞬,小早川隆景露出了一副女孩子的表情,和平日里作为姬武将时面无表情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而凝视着突然被这群海豚吸引了目光的隆景的侧脸,良晴心想(小、小早川小姐比平时更可爱了啊!),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 “……良晴。像海豚那样该多好啊。在海上生活的它们根本就没有国境的意识,也没有必要伪装自己的身份,潜伏到敌国的码头来。真羡慕它们…….” 听闻此言,正在思考的良晴高声喊了起来。 “小、小早川小姐!我们去琉球吧!” “诶,琉球?” “没错。琉球王国就在战国时代的日本的范围之外。毛利家也好织田家也好大友家也好,统统都管不着。两个人也可以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光明正大的约会!而且可以在那买到大量的砂铁。所以,我们走吧!” “…….嗯。好高兴啊。”听到良晴信誓旦旦的保证,隆景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就这样,好像是被眼前的海豚“引导”了一般,良晴和隆景向海那边的琉球进发了。 而至于两人到琉球旅行时的故事,以后再找机会慢慢叙说吧。 这是我们的相良良晴在失去记忆后,于毛利家仕官时发生的故事。 为了在海战中战胜织田军,良晴和小早川隆景二人进行了一次“收购砂铁的海上旅行”。 “良晴可真是大胆呢。如今的博多港,可是在丰后的大友宗麟的支配之下。要是我们被大友家的御用商人·岛井宗室发现并通报的的话可就糟了。” “博多的豪商们可并没有如磐石一般团结。对毛利家来说,岛井宗室的生意对手·神屋宗湛先生就是一个可靠的帮忙对象,他也一定会乐于卖我们一个人情。” “像以前的战国武将可从来没有这些想法呢,良晴” “这些都是我从战国游戏的名作【太阁立志传】里学来的知识” 此刻,二人正在九州·博多的百道浜,一边手牵着手散步,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着。 “不过我却不知道,博多的海岸线附近,还存留着这么多被称为【壁】的石垣建筑。简直就像座万里长城啊” “这是在元寇入侵时,为了阻止他们登陆上岸而建造的防御工事。如今它们可能会再被用来抵御南蛮军舰的侵略也说不定呢。良晴,我们真的可以违背历史,打倒织田家吗?” “如果我的计划能够成功,那毛利家的水军就可以压制敌军的铁甲船。但是,即使把博多所有的磁石都买下来,数量还是不够。” “啊。等一下,良晴。你看那边的海浪,是海豚们在游泳嬉戏呢。呼呼,好可爱…….” 就在这一瞬,小早川隆景露出了一副女孩子的表情,和平日里作为姬武将时面无表情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而凝视着突然被这群海豚吸引了目光的隆景的侧脸,良晴心想(小、小早川小姐比平时更可爱了啊!),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 “……良晴。像海豚那样该多好啊。在海上生活的它们根本就没有国境的意识,也没有必要伪装自己的身份,潜伏到敌国的码头来。真羡慕它们…….” 听闻此言,正在思考的良晴高声喊了起来。 “小、小早川小姐!我们去琉球吧!” “诶,琉球?” “没错。琉球王国就在战国时代的日本的范围之外。毛利家也好织田家也好大友家也好,统统都管不着。两个人也可以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光明正大的约会!而且可以在那买到大量的砂铁。所以,我们走吧!” “…….嗯。好高兴啊。”听到良晴信誓旦旦的保证,隆景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就这样,好像是被眼前的海豚“引导”了一般,良晴和隆景向海那边的琉球进发了。 而至于两人到琉球旅行时的故事,以后再找机会慢慢叙说吧。 这是我们的相良良晴在失去记忆后,于毛利家仕官时发生的故事。 为了在海战中战胜织田军,良晴和小早川隆景二人进行了一次“收购砂铁的海上旅行”。 “良晴可真是大胆呢。如今的博多港,可是在丰后的大友宗麟的支配之下。要是我们被大友家的御用商人·岛井宗室发现并通报的的话可就糟了。” “博多的豪商们可并没有如磐石一般团结。对毛利家来说,岛井宗室的生意对手·神屋宗湛先生就是一个可靠的帮忙对象,他也一定会乐于卖我们一个人情。” “像以前的战国武将可从来没有这些想法呢,良晴” “这些都是我从战国游戏的名作【太阁立志传】里学来的知识” 此刻,二人正在九州·博多的百道浜,一边手牵着手散步,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着。 “不过我却不知道,博多的海岸线附近,还存留着这么多被称为【壁】的石垣建筑。简直就像座万里长城啊” “这是在元寇入侵时,为了阻止他们登陆上岸而建造的防御工事。如今它们可能会再被用来抵御南蛮军舰的侵略也说不定呢。良晴,我们真的可以违背历史,打倒织田家吗?” “如果我的计划能够成功,那毛利家的水军就可以压制敌军的铁甲船。但是,即使把博多所有的磁石都买下来,数量还是不够。” “啊。等一下,良晴。你看那边的海浪,是海豚们在游泳嬉戏呢。呼呼,好可爱…….” 就在这一瞬,小早川隆景露出了一副女孩子的表情,和平日里作为姬武将时面无表情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而凝视着突然被这群海豚吸引了目光的隆景的侧脸,良晴心想(小、小早川小姐比平时更可爱了啊!),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 “……良晴。像海豚那样该多好啊。在海上生活的它们根本就没有国境的意识,也没有必要伪装自己的身份,潜伏到敌国的码头来。真羡慕它们…….” 听闻此言,正在思考的良晴高声喊了起来。 “小、小早川小姐!我们去琉球吧!” “诶,琉球?” “没错。琉球王国就在战国时代的日本的范围之外。毛利家也好织田家也好大友家也好,统统都管不着。两个人也可以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光明正大的约会!而且可以在那买到大量的砂铁。所以,我们走吧!” “…….嗯。好高兴啊。”听到良晴信誓旦旦的保证,隆景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就这样,好像是被眼前的海豚“引导”了一般,良晴和隆景向海那边的琉球进发了。 而至于两人到琉球旅行时的故事,以后再找机会慢慢叙说吧。 这是我们的相良良晴在失去记忆后,于毛利家仕官时发生的故事。 为了在海战中战胜织田军,良晴和小早川隆景二人进行了一次“收购砂铁的海上旅行”。 “良晴可真是大胆呢。如今的博多港,可是在丰后的大友宗麟的支配之下。要是我们被大友家的御用商人·岛井宗室发现并通报的的话可就糟了。” “博多的豪商们可并没有如磐石一般团结。对毛利家来说,岛井宗室的生意对手·神屋宗湛先生就是一个可靠的帮忙对象,他也一定会乐于卖我们一个人情。” “像以前的战国武将可从来没有这些想法呢,良晴” “这些都是我从战国游戏的名作【太阁立志传】里学来的知识” 此刻,二人正在九州·博多的百道浜,一边手牵着手散步,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着。 “不过我却不知道,博多的海岸线附近,还存留着这么多被称为【壁】的石垣建筑。简直就像座万里长城啊” “这是在元寇入侵时,为了阻止他们登陆上岸而建造的防御工事。如今它们可能会再被用来抵御南蛮军舰的侵略也说不定呢。良晴,我们真的可以违背历史,打倒织田家吗?” “如果我的计划能够成功,那毛利家的水军就可以压制敌军的铁甲船。但是,即使把博多所有的磁石都买下来,数量还是不够。” “啊。等一下,良晴。你看那边的海浪,是海豚们在游泳嬉戏呢。呼呼,好可爱…….” 就在这一瞬,小早川隆景露出了一副女孩子的表情,和平日里作为姬武将时面无表情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而凝视着突然被这群海豚吸引了目光的隆景的侧脸,良晴心想(小、小早川小姐比平时更可爱了啊!),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 “……良晴。像海豚那样该多好啊。在海上生活的它们根本就没有国境的意识,也没有必要伪装自己的身份,潜伏到敌国的码头来。真羡慕它们…….” 听闻此言,正在思考的良晴高声喊了起来。 “小、小早川小姐!我们去琉球吧!” “诶,琉球?” “没错。琉球王国就在战国时代的日本的范围之外。毛利家也好织田家也好大友家也好,统统都管不着。两个人也可以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光明正大的约会!而且可以在那买到大量的砂铁。所以,我们走吧!” “…….嗯。好高兴啊。”听到良晴信誓旦旦的保证,隆景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就这样,好像是被眼前的海豚“引导”了一般,良晴和隆景向海那边的琉球进发了。 而至于两人到琉球旅行时的故事,以后再找机会慢慢叙说吧。 这是我们的相良良晴在失去记忆后,于毛利家仕官时发生的故事。 为了在海战中战胜织田军,良晴和小早川隆景二人进行了一次“收购砂铁的海上旅行”。 “良晴可真是大胆呢。如今的博多港,可是在丰后的大友宗麟的支配之下。要是我们被大友家的御用商人·岛井宗室发现并通报的的话可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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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女身旁有个彷佛来自平安时代的白脸贵族青年,无声无息伫立在原地。 这名外表看似狐狸的青年正注视著星空,微微眯起眼睛。 「喔?那个人从『阴世』回来了吗?」 「『阴世』?」 「我的主人,存在于这个宇宙的万物是由『阴』与『阳』构成的──若是将我们身处的世界『阳的世界』喻为『阳世』,我们无法见到的『阴之世界』即为『阴世』。」 少女则是带著炯炯目光说:「『阴世』啊。」 「是的。在古老的神话时代,天照大神因为烦恼胞弟?素盏鸣尊暴虐无道,因此以自身灵力在天空撬开天岩户,并逃进了那个世界,那个世界便称为『阴世』。在那个世界里面,万物皆没有实体,只以言灵形式存在,是个有如幻境的世界。」 尽管天岩户能够朝向未来、过去,突破时空的壁垒,但根据仪式不同,也可以连接到原先无法感觉到存在的『阴世』呢──青年对少女如此说道。 「以言灵构成的世界……前鬼先生,简直就像是梦境呢。」 「毕竟那是我们世界……『阳世』阴影的世界,而生活其中者也以『阳世』阴影的身分活著啊。」 也就是说,如果『阳世』有名为安倍晴明的阴阳师,那『阴世』也同样会诞生名为安倍晴明的阴阳师,两个世界就像是镜子般表里如一喔──青年如此笑道。 「那么,在两边世界分别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物吗?」 「不,并非完全相同。只是在影子中诞生罢了──『阴世』的安倍晴明与这个世界的安倍晴明拥有不同灵魂、不同人格、不同心灵,说不定另一侧的晴明是个少女喔。」 类似双胞胎的概念吗──少女点了点头如此答道。 「不过前鬼先生,不论由言灵构成的虚幻世界,还是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有生命的事物终将老朽死去。生命是有限的,不论是否具有实体,本质上应该都是相同的吧?」 「是的,不论阴阳,其性命皆有如泡沫这点没有区别,不过……」 「不过?咳咳……咳咳……」 我的主人,夜风对身体不好,差不多该回房了──青年带著微笑如此说道。 「与万物皆有实体的这个世界不同,要是没有将『气』供给大地的『御灵』便无法存在下去,这就是『阴世』的世界。也因此,负责制伏能够操控气之怨灵的阴阳师与言灵使,其使命就相当重要呢。」 把世上含恨而死的人类怨灵,即厄神封印在「神社」里面,这样就会形成「御灵」。 早在古老的平安京时代,因为藤原氏阴谋被贬谪至太宰府,并在死后成为怨灵骚扰都城的菅原道真也是以「御灵」姿态被封印在北野天满宫当成「天神」祭祀。 然而,少女深信这只是预防怨灵之力引发灾祸的紧急处置;不过在「阴世」就不是这样了。将怨灵封印在神社里面形成「御灵」,将怨灵强大的「邪气」转化为洁净之「气」,并藉此来防止「阴世」崩坏瓦解,这是不得不这样做的手段。 「竟然随时需要御灵牺牲奉献,真是个令人感伤的世界呢。呜呜。」 「呵呵,说的也是。不过我的主人,正因为虚幻才显得美丽。或者应该说,这样才值得去守护啊。」 青年扶著少女闭起了双眼。 青年大致上理解「阴世」发生了什么事。 「阴世」的术士们──阴阳师、密教僧使用三神器打开了天岩户。为了驱除在「阴世」无法完全成为「御灵」之强大怨灵所产生的大量邪气,他们以「那个人」的身躯为媒介,藉由天岩户,将邪气释放到了这个「阳世」。 尽管「那个人」诞生于「阳世」,但却是个拥有特殊力量,能够藉由「阴世」将大量气送往「阳世」的少年。从前青年曾经见过那位在「阴世」「阳世」间徘徊游荡的少年一次。 「阳世」的少年前往「阴世」,接著与「阴世」的术士──安倍晴明等人相遇,并与他们一起拯救了「阴世」。为了拯救那个世界,「那个人」将庞大邪气吸入体内,回到了「阳世」。 接著,他前往东方的武藏国── 让「阴世」濒临崩毁危机的最强怨灵应该就是平将门吧。 在只以言灵构成的「阴世」,怨灵的力量可说是压倒性强势。即便是另一侧的安倍晴明肯定也无法制服这种对手。来自「阳世」的少年借助了建立于「阳世」的神田神社之力,才总算避免了「阴世」崩解的危机。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必然,原本不可能见面的「阴世」安倍晴明与「阳世」少年就这样见了面。 然而,为了保持「阴世」存在,「御灵」是不可或缺的。「阴世」的安倍晴明自身一定代替平将门成为「御灵」了。 (见到那名少年却必须道别的晴明肯定相当遗憾吧。不过,这股遗憾却让晴明选择成为「御灵」拯救了「阴世」──相信「阴世」的晴明一定见到了自己应该见到的人吧。) 不论拥有多么优秀的才能,不论怀有多么清高的志气,能够独力完成的工作还是有限。 人与人的邂逅──缘分才是足以反抗伟大命运的一缕光明。 「……我家主人是否也能有这样的邂逅呢?」 「前鬼先生?『阳世』与『阴世』的人有办法见面吗?真的有办法通过夜空闪耀的天岩户相会吗?即便两个世界彼此相连,但我不认为人类有能耐沿著那条路穿越到那个世界的。」 「是的,原本是这样的。即便主人穿过了天岩户,肉体也会在抵达另一侧,即『阴世』的瞬间瓦解,灵魂也会消散。这与移动到这个世界的过去、未来可说是截然不同的。」 「说的也是,亏我好想见见另一个世界的我呢。果然还是没办法吧。呜呜。」 虽然只是依稀,不过总觉得『阴世』的我更有体力呢──少女对素未谋面的自身之影稍稍感到羡慕地如此呢喃。 「不过,『阴世』是由言灵构成的世界。说不定也有我们这个世界不可能存在,但却拥有强大言灵之力的人物呢。」 或许有可能出现将『阳世』诞生者召唤至『阴世』的奇迹。将肉体置于这个世界,只让魂魄前往『阴世』,这样或许有些微的可能──语毕,青年再度露出微笑。 「话虽如此……要将『阴世』没有实体之人召唤至这个世界不是很困难吗?毕竟在我们的世界没有实体,任何事物都无法存在的。」 「说的也是,不过要是花费多年聚集活在『阴世』者的言灵,成为强烈的诅咒,这样或许就……」 或许就有可能出现万中选一的奇迹吧──青年则是如此说道。 「聚集活在『阴世』者的言灵……」 「是的,然而透过言灵诞生的生命原本是不可能有实体的;不过要是像吾等具有真名的存在,或许就……」 「前鬼先生,这需要多少人的祈祷,要花上多少时间呢?」 被称为前鬼的那位青年浮现出宛如狐狸的笑容开口回答: 「说的也是,或许只要经过千载──」 「千载……感觉 不太可能见证呢。呜呜。」 「是的,只要千载的思念持续不变──」 我们的生命彷佛群星闪烁,不论多么闪耀,在短短数十年内就会消失;不过言灵只要在人们传诵下便可以永远存续。说不定言灵才是真正的──少女微微咳嗽,并再度抬头仰望夜空。 少女名为竹中半兵卫。 诞生于战乱世道的美浓之阴阳师军师。 即便身怀媲美古代诸葛孔明的智谋与才能,这名少女出生时便体弱多病。 她很清楚自身寿命所剩无几的命运。 身为阴阳师军师的才能将伴随著所剩无几的寿命消逝,半兵卫很希望将此番能力用来帮助饱受乱世苦楚的人民。她并不希望自己毫无所为就此殒命。然而,极度怕生的个性还有体弱多病的身躯,让此番念头一直都只是个愿望而已。 能够让半兵卫由衷发出「此人是值得我奉献一切的明君」念头并积极奋起的人。跟随半兵卫的这位青年──由半兵卫召唤并缔结契约的式神?前鬼一直在等候这样的人物现身。 前鬼今晚会陪著半兵卫仰望天空,也是因为感受到连结时空之天岩户发生异状的关系。 说不定主人?半兵卫引颈期盼的「明君」会从天而降,这种预感让他怀抱著期待。 他的「……我家主人是否也能有这样的邂逅呢?」这番话含有「可惜主人想要奉献的明君并非来自天岩户」这样的遗憾,也蕴含著「不过要是天岩户再度开启的话,肯定就能够如愿以偿」这样的盼望。 今晚根据前鬼观测的天象,天岩户曾经开启过。 然而,出现的并非是半兵卫期待的「明君」。 前鬼见到的是前往「阴世」的少年完成了自身使命并回到「阳世」的徵兆。 然而──为了保护「阴世」自行舍弃人形、留下遗憾成为「御灵」的安倍晴明,似乎差点追向少年归来并有了实体的这个「阳世」。 看来那个世界存在著力量强到这个世界无法想像的可怕言灵使。该言灵使将会随著灾难中幸存的阴阳师们,替「阴世」中化为「御灵」的晴明再度赋予人形,甚至化为拥有肉体的「人类」送往「阳世」。 究竟得耗费多少时间才能够实现这样的奇迹? 诚如字面所述,这确实是得耗费千载的荒谬之举。 前鬼带著苦笑说:「看来那个世界的我们也挺乱来的。」背后头顶长著银色狼耳的少女咬著豆皮开口说: 「啊嗯啊嗯,再给我一块豆皮。前鬼真喜欢用吊胃口的方式说话呢。清楚告诉那个丫头,为了拯救注定瓦解之『阴世』而自愿牺牲成为『御灵』的那个人就是安倍晴明吧。那个世界的家伙为了拯救安倍晴明,并为了将他送往『阳世』而展开了全新的战争啦。」 「安、安倍晴明成为『御灵』?那、那和我知道的历史好像不太一样耶?有、有很多地方出现矛盾呢!咦咦咦咦?」 「丫头,别这么慌张。没什么好矛盾的,那不过是『阴世』的安倍晴明罢了。」 「啊!对、对喔!就算同名同姓,『阴世』与『阳世』的安倍晴明是拥有不同想法的两个个体。简单来说就像是双胞胎吧。」 「就是这样。」 「后鬼,居然轻易说出晴明的名号,你还真是毫不遮掩呢。看来你完全不懂日本话语的风雅啊。」 前鬼笑著这么说道。 被称为后鬼的狼耳少女── 「哼。在我还是人类时又不是什么德高望重的朝廷阴阳师,所以风雅这种事情我才不管呢。不过豆皮还真好吃呢。早知道这么好吃,在成为式神前就应该多吃一点啊。」 她则是如此发著牢骚。 「……原来『阴世』的晴明牺牲了自己啊。呜呜。」 「没问题的,晴明总有一天会得救的,丫头。为了从没有实体的『阴世』将人召唤到这个『阳世』得需要大量言灵的力量。更不用说将『御灵』召唤成人形了……言灵本身只是普通的话语,并没有任何力量。是因为人与人互相以言灵交流,这才产生了力量,也就是说,言灵光靠书写的方式是没有任何力量的,得不断被人们阅读、传颂才行。为了极救那边的世界,晴明将自己封印于神社成为『御灵』,『阴世』之人则是企图将晴明的灵魂送到这个『阳世』。因此,藉著拥有与『阴世』感应之人的手,『阴世』书写的言灵当然也会存于这个世界。平安时代由紫式部写下,甚至流传到这个战国时代,让公主武将与贵族们热衷阅读并持续研究的故事──《源式物语》就是如此。」 「《源式物语》?那个描写京都贵公子?光源氏恋爱经历的故事有这种咒术方面的含义吗……?」 「嗯,那个世界的紫式部似乎拥有难以想像的言灵之力。不过,只有紫式部写下《源式物语》还不够,没有另一位足以比拟安倍晴明的大阴阳师?芦屋道满是不可能完成这种奇迹的。那边的道满好像也选择了既麻烦又头痛的命运呢。啊嗯啊嗯……」 半兵卫开口询问:「是什么命运呢?」。 平安王朝兴盛期,同时也是怨灵、妖怪、厄神跋扈的全盛时期。 因此,制伏怨灵的阴阳道也同样处于高峰。 当时有两位天才。 安倍晴明是侍奉大和御所,与睿山密教僧合作,在怨灵、妖怪跋扈而成为魔都的京都建构出庞大「结界」,并持续在灵能面守护著京都的朝廷阴阳师。 芦屋道满没有意思侍奉京城,而是自由自在生活,是位以「结界会产生祸害」这个理由坚决反对安倍晴明试图建构「京城结界」之做法的流浪阴阳师。 直到战国时代仍留有两人的无数传说。尽管无法区别何者为真,何者为假;不过同为阴阳师却立场、思想迥异的两人据说曾经激烈争执,甚至意图取走对方性命。 「根据我的直觉,不同于这个世界拥有清高人格的道满;那边的道满似乎是个不惜盗窃、无所不为的疯狂破坏神呢。毕竟那里是个言灵之力过强的世界,不论是怨念、妖怪、怨灵或是御灵──一切都比我们想像中的强大许多。在没有生命与肉体的『阴世』,人类的力量比起这个世界脆弱不少。『阴世』的道满应该与反抗京城的分子纠结,与人类为敌,而且还持续发动革命吧。但不论『阴世』还是『阳世』,世间局势终究会由神明转向人类主导,所以应该是场无法取胜的战争吧。啊嗯啊嗯……」 前鬼说著「我也要一块」并从后鬼手中抢走豆皮,接著一把送进自己口中。 「要是持续保护人类的世仇?安倍晴明比我们知道的历史更早退场,芦屋道满应该也会感到头疼吧。毕竟道满是个不与安倍晴明争执就无法安心的狂徒啊。」 「你这只狐狸少啰嗦。因为如此,『阴世』的芦屋道满与那边的术士联手,决定耗尽自己仅有的人生,将『阴世』的晴明送到这个『阳世』啊。他应该是将失去人类姿态的晴明『御灵』细分成无数分灵,然后在日本各地建造稻荷神社,再过著将『御灵』封印于神社这类犹如苦行僧的人生吧。啊嗯啊嗯……」 「喔?话说回来,这边的芦屋道满被京城流放后,晚年好像也在做一样的事情喔?就是隐姓埋名到处建造稻荷神社……」 「少啰嗦,给我闭嘴,那只是毫无来由的传闻罢了!狐狸!」 该不会芦屋道满喜欢身为世仇的安倍晴明吧?将旧爱的『御灵』持续封印在神社。这种人生太令人难过了。呜呜──半兵卫所插的这番话,让前鬼与后鬼都呛到而发出「咳哼咳哼」与「咳咳」的声音。 「可是……『阴世』的道满不惜舍弃为反抗京城之人民持续奋战的志向,为了拯救『阴世』的晴明而不停 四处奔走……后来到底怎么了呢?就算晴明在『阳世』苏醒,也需要花费千载的时间吧?而且道满本身也没办法来到『阳世』,这就表示道满已经……没办法再见到晴明了吧?这样子道满太可怜了……道满的梦想与志向无论实现与否,他都没办法亲眼见证到结果了。呜呜。」 后鬼晃著狼耳说:「也不算这样。」并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 「丫头,在这个『阳世』,说到天下第一阴阳师就是安倍晴明。尽管芦屋道满被称为天下第二阴阳师,不过实际上芦屋道满可是更伟大、更有实力,而且既美丽又聪明呢。硬要说起来,只是晴明体内的狐神之血比道满的异形血脉更浓厚罢了。在『阴世』应该也差不多是这样,而且那里的道满不像晴明,并没有成为『御灵』,所以不用像晴明耗费这么多工夫才能来到『阳世』,用不到千载的时间啦。」 不过,就算能够召唤灵魂也没有实体的,会在召唤过来的瞬间魂飞魄散喔?──尽管前鬼带著苦笑这么说,但后鬼仍坚持「没问题的,那里的平安王朝应该有著超乎我们想像的灵力。虽然不是人,不过应该也有唐国还有妖狐、仙狸之类的存在。毕竟安倍晴明的灵力就是来自母亲的妖狐之血嘛。」这样的说法。后鬼平常总是默默地吃著豆皮,这还是半兵卫首次见到她这么多话── 「仙狸吗……光看字面就像狸猫的同伴呢,如果在日本的话应该是猫又吧。呜呜。话说回来,在战国称霸的本猫寺一族也是猫妖附身的一族呢……」 「不不,血统纯正的仙狸可不是日本猫又,或是只有猫妖灵力附身的本猫寺一族能够比拟的喔?要是拿出实力的话,灵力会比平将门还要可观喔。」 「……要是仙狸见到『阴世』的芦屋道满,说不定道满就有可能追著晴明来到『阳世』了。是这样没错吧?可是仙狸是唐国妖怪,两者见面的可能性应该很低吧──」 「用另一种方式思考,可能性很低也代表『有可能』喔。」 「啊?也许是这样呢。咳咳!咳咳!」 「丫头啊,你也不能放弃,你应该奉献一生的明君一定会出现的。我后鬼大人总有一天也会让你看看『有志者事竟成』的奇迹,到时候你肯定能够理解后鬼是比前鬼更伟大的式神喔。哈哈哈。再给我一块豆皮。」 那晚后过了不久,竹中半兵卫遇见了来自未来的相良良晴这位生涯中的明君。 半兵卫与前鬼后鬼互相讨论后,选择了自己破坏从前安倍晴明建构于京都的结界这条路。 为了保护京都不受怨灵所害的结界,反而成为将怨灵封于京都的「牢笼」。为了让织田信奈与相良良晴能够结束这场从「应仁之乱」开始的天下战乱,开启「人类之世」,这是必须由某人完成的工作。 在这份工作完成后,「阳世」的阴阳道架构也随之崩解。 后鬼随著诸多式神、怨灵消灭无踪。 半兵卫所剩无几的性命也在这个行动中耗尽。 宛如「阴世」的安倍晴明为了保护世界、自愿舍弃人形成为「御灵」,半兵卫同样为了结束日本战乱而牺牲性命。 为了让半兵卫活下去,勉强留在世上的前鬼诚如文字所述的厉鬼,激励鞭策著相良良晴四处奔走,并在最后回归后鬼等候的天上。 半兵卫的病没有痊愈,不过她的性命藉著松永久秀、蜂须贺五右卫门取得的「兰奢待」延长了十年── 竹中半兵卫失去了阴阳师的力量,而且还失去式神,丧失了驱除怨灵鬼怪的能力。透过周遭人们的期盼,让她如今得以延命。这篇故事便是从这个时候展开的。 卷之一 堺町,黄金的日子 我的名字是竹中半兵卫。 呜呜。名字听起来或许像是某种妖怪的同伴,但其实我是个女孩子。 我是个生活在日本战国时代的阴阳师军师。 有人可能会想问阴阳师军师是什么?请不要欺负我啦。呜呜。 在这个战国时代为了战争出一份心力的军师,得学会阴阳道或是宿曜道这类的日本传统咒术,负责占卜战争吉凶或是进攻方向喔。 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我现在已经不能再施展阴阳道的术法了…… 因此我现在的正式头衔是「无法施展阴阳道术法的军师」。总觉得听起来一无是处会让我很难过,所以我还是坚持自己是阴阳道军师,平常还是会随身携带平安时代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直传的「道满晴明护符」。对不起对不起。 我目前侍奉织田家。 织田家的公主大名?织田信奈大人一开始只有统治「味噌王国」尾张国,但自从在桶狭间之战打败今川义元大人以来,领土便不断地往美浓、近江、伊势一带拓展,现在甚至连京都都被纳入了势力范围。 某天,我在京都遇见一个迷路的女孩子。 「这里是哪里?呜呜……」 那是个有著一头乌黑亮丽长发的女孩。 她的皮肤非常白皙。 就像是平安王朝时代的贵族公主一样,穿著可爱的和服。 「唔……还真是让人摸不著头绪耶。主人拥有这么强的灵力,也可能被狸猫化身骗到吗?」 「你也算是狸猫吧,猫魄。」 「道满大人!虽然咱家曾自称仙狸,不过不是狸猫!而是山猫喔!」 「……嘘,对我们而言,真名等同于性命,彼此都不能说出真名的。要是被实力强大的术士得知真名的话,可是会丧命的喔?」 「喔喔,说的也是,还真是失敬啊。」 那位女孩的肩上……该怎么说呢?坐著一只看似白色毛茸茸的小猫咪。不过,那只小猫既没有脚,还像灵魂般轻飘飘地在少女头部四周飘著。是猫的幽灵吗?可是它又用人话跟那位女孩交谈……?不知道为什么,我实在无法放著她不管,于是便鼓起勇气向那位宛如从平安王朝迷路闯进这里的女孩与猫幽灵搭话了。 「那、那个……请、请问两位迷路了吗?」 「咦?我、我是……我叫胧月夜,正在四处旅行。昨天晚上原本还在相模国某个名叫三浦的村落……当我醒来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这个看似京都的城镇,而且景观完全变了个样,熟人的家也不见了。」 「咱家是侍奉芦屋……不,是侍奉胧月夜大人的猫魄!还真的是怪事连连耶!主人!简直就像是碰到神隐呢!」 「是呀,该如何是好呢?猫魄?」 「这样啊,我叫竹中半兵卫,是侍奉织田家的阴阳师军师。」 「哎呀,我也是阴阳师呢!不过现在的京都感觉不到妖怪还有怨灵的气息,到处都是人类。这是怎么回事啊?」 「因为这几年京都也变了个样,沉聚在京都的怨灵都被驱逐、净化了。」 「咦咦?你说什么?京都没有怨灵?这跟我知道的京都差太多了耶!?」 「竟然有这种事。周游各国的工作也结束了,这下子主人已经失去存在意义啦!主人要变成白吃白喝的米虫啦~~!」 不知为何胧月夜与猫魄相当惊讶。 「白吃白喝是多余的!猫魄!」 「这种时候还是乖乖找晴明大人商量吧。看样子晴明大人也会变成米虫,应该会担任新职位吧。」 「说的也是。半兵卫,保护京都的朝廷阴阳师?安倍晴明现今正在做什么呢?啊,我指的当然是第二代喔。」 「第、第二代?对不起,安倍晴明大人是数百年前的人了。而且据我所知,在历史上自称安倍晴明的人只有一个,没听说过第二代的安倍晴明喔。呜呜。」 「意思是已经从晴明的时代过了数百年吗?」 「是、是的。从前安倍晴明大人的住居已经是祭祀晴明大人的『晴明神社』了。」 「有这种事,过了一夜就过了几百年!?咱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样简直就是浦岛太夫啊!」 不知道是因为太惊讶的关系,猫魄发出了「嗯~~」的声音晕了过去,摔到胧月夜的手掌上。原本还以为是猫的幽灵,但看来却是个生物。毕竟幽灵几乎都被净化驱逐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实在不懂它是怎么在空中飞的。 总而言之,我牵著感叹今非昔比的胧月夜在京城里面四处向她介绍。 最后的目的地是晴明神社。 「这里就是晴明神社。」 从前风靡平安时代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大人,居住过的遗址已经成为一座小小的神社。 「还真是孤寂呢,感觉不到任何的『气』,这样的神社只是个空壳罢了。」 「以前这里是阴阳师用来把气灌入制伏怨灵之护符的场所,不过因为龙脉断裂让大地的『气』乾涸了,所以现在变成普通的神社了。呜呜。前鬼先生,多亏您才让我能够活到今天,谢谢您……」 我泪眼汪汪地朝晴明神社拍了拍手,如此祈祷著。 「半兵卫?你该不会有病在身吧?」 「是的。多亏许多人让我多活十年左右,不过我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完成,体力无法负荷这点让我很著急呢。」 「你也是阴阳师吧?而且实力还不错呢。只要把大地的『气』吸进体内不就好了?」 「因为我已经把龙脉切断,所以没办法做到了。呵呵……」 「自己把龙脉切断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不让诅咒京都的怨灵增加,也为了终结应仁之乱后长达百年的战国乱世,我让阴阳道就此结束了。怨灵会扰乱造访京城者的心神与命运,想靠著人类的力量结束乱世,就不能放著自平安古老时代大量怨灵跋扈的京城不管。为了让人类能够往未来迈进,需要将聚集在京都,名为怨灵的『过往束缚』悉数清除才行。」 「……这份工作原本应该由我……」 「咦?」 「没、没什么。你为什么要赌上性命做这种事呢?」 「不,是多亏织田家的大家,才能让我活到这个时候的,所以我要把大家赐给我的性命奉献给平定乱世的梦想。可是,身体状况一直没有调整好……咳咳、咳咳!」 「是为了拯救活在乱世的所有人,所以你决定牺牲自己的性命吗?」 「这并非牺牲。人本来就要互相扶持才能够活下来,我能像这样活著,也是多亏了支持我的人。我在途中倒下时有继承我遗志的人来平定乱世,那便是我的幸福。」 「对我而言……我已经不想看到带著你这种笑容死去的朋友了……绝对不行,我不能见死不救,我这次绝对要拯救你。」 不知道为什么,胧月夜红著脸,突然紧紧握著我的手。 「……半兵卫!」 「是、是的?」 「我会站在半兵卫这边的!只要为了拯救你这样心地善良的少女,要我毁灭这个世界也没关系的!」 「不不,这对我来说有关系的……」 「要让你恢复健康,只要把断裂的龙脉恢复,然候再复活阴阳道就好了吧!这样你的身体就可以透过大地再次填补『气』了!」 「这、这样就等于恢复原状了……胧、胧月夜?呜呜。」 「这是命运的邂逅!半兵卫,为了让你活下来,就算化身为魔王我也在所不惜的!」 「魔、魔王!?」 那个时候我还无法理解胧月夜这 番话的含意。 那也是我与胧月夜初次相见。 ※ 半兵卫与胧月夜相遇约一个月后。 舞台转移到畿内最大的黄金贸易都市──堺町。 宽广港口停泊著明国、南蛮的商船,路上能够见到行进的大象与骆驼,携带锐利日本刀与最新型短枪的保镳们为了琐碎小事展开决斗。这就是走在战国日本最前端并创造流行的都市。 目前君临堺町的天下人,就是我们的公主武将?织田信奈。不是织田信长,而是织田信奈。尽管与教科书上的战国第六天魔王差了一个字,不过信长曾经完成的丰功伟业实际上信奈几乎都达成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战国时代并没有织田信长。不论是在桶狭间之战大破今川义元、夺取美浓高倡「天下布武」、上洛后在姊川之战击败浅井朝仓联军,还是让睿山俯首称臣,完成这些壮举的不是别人,正是织田信奈。 而那位信奈目前正在茶师?千利休的宅邸。 信奈的个性与教科书上的信长十分相似。织田家代代俊男美女尽出,只要不说话,信奈也是日本屈指可数的美少女;不过却是个曾经说出「既然杜鹃不啼,那淹死或烧死不就得了」这番话,堪称是无可救药的急躁人物。 话说回来,今晚千利休与织田信奈举办了一场「茶会」。 茶会,这是战国时代武士与百姓相当流行的风雅活动。 使用被称为天下珍品的贵重「茶器」泡出美味的「茶」,让众人和乐融融地轮流饮用。 顺带一提,粗犷的男性聚在一起称为「茶会」;若是可爱的美少女聚在一起,则是称为「女子茶会」。 今晚正是织田家公主武将们的女子茶会。 身穿漆黑「哥德萝莉」服饰的茶师?千利休也是个女孩子。 苍白脸色、宛如孩童的细瘦身驱、犹如猫咪的大眼、充满异国情调的服装,以及沉默寡言。 「……」 利休默默将茶水倒进知名茶器「九十九发茄子」。 相较于男性们钻研的「闲寂、幽雅」,利休为少女们开创了名为「哥德、萝莉」的全新可爱茶道艺术。 「哥德」是从南蛮传入的全新美学,意指「哥德式艺术」,会用黑色为基底的过度装饰营造出类似诡异「南蛮恶魔」的美感。 至于「萝莉」,则是未来人?相良良晴提出来的全新概念。这是未来男性感染的病症「露璃魂」,据说是喜爱幼女到无法自拔境界的不治之症。 这两种在南蛮、未来都被视为「邪恶」的感性互相融合成美学,令聚在茶室的众人发挥出令人惊叹的「哥德萝莉」精髓,这就是利休的女子茶会。 没错,女子茶会要像个南蛮小恶魔,还得展现出露璃的举止、互相竞争如何打动众人心弦,可说是女孩们的战场。 尤其是容易在战国血腥战争中遗忘少女情怀的公主武将,利休的「哥德萝莉」茶会更以「能够回想起自己是女孩子」这点而广受欢迎。 利休将热腾腾的茶递给了信奈。 总是面无表情的利休,一碰到信奈手指的瞬间便微微歪著头。 接著…… 「……利、休?」 她用天生宛如动漫人物的娇萌声如此呢喃。 信奈被利休使出的杀手锏「卖萌」迷得团团转。 好萌……不,实在是太萌了! 「利、利休!这样太奸诈了!平常总是面无表情的反差反而更可爱了!应该说你根本是为了这个瞬间才平时都不讲话的吧!?」 「……利、休~~」 虽然利休外表看来是个宛如冰山,难以接近的冷漠少女,但声音却有如动漫角色般娇萌。 这就是利休使尽浑身解数展现出来的「卖萌」,彻底实现了「哥德萝莉」的特质。 要是把男人叫来这场茶会的话就糟了──信奈如此喃喃自语。 顺带一提,今天受邀参加茶会的少女分别是竹中半兵卫与黑田官兵卫。 两人都是代表织田家的名军师,照理说今晚应该会是场开心的茶会才对。 然而,在喝完茶的信奈看过侍从送上的狂妄飞箭传书后,她怒气大发,将信纸整张捏扁。 「预告信送来了,上面写著大盗『胧月夜』今晚将偷走闻名天下的茶器九十九发茄子。我堂堂织田信奈身为天下人,怎么可能被区区小贼威胁就取消茶会嘛!听好!半兵卫还有播磨!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九十九发茄子喔!」 「呜呜。又是胧月夜吗?我、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不、不过还是会努力的……」 身为阴阳师军师的少女发著抖的竹中半兵卫点了头如此回答。 尽管竹中半兵卫拥有天下第一军师、德高望重阴阳师等等头衔,但其实经常生病,个性又很懦弱,此时的她已经泪眼汪汪地说:「胧月夜又来偷东西了吗……」 没错,当初竹中半兵卫在京都收留的那位迷路少女?胧月夜不知为何,目前已经是个声名大噪的窃贼了。 而且还专偷茶器,对天下珍品毫无抵抗能力。 尤其信奈有收集知名茶器的癖好而花了不少资金,茶会被胧月夜盯上的机会也自然大大增加。 虽然半兵卫不想与并非陌生的胧月夜对立,不过目前日本的阴阳师已经失去灵力,而胧月夜也是其中一人。 而且从阴阳师身上夺走灵力,让自古以来传承的咒术文化画下句点的人正是半兵卫自己。 让怨念不会产生怨灵,人类灵魂也不会化为怨灵,使活人不再受到过去束缚。为了让这种全新「人类之世」到来,尽管身为阴阳师,但半兵卫选择让阴阳师的时代结束。为了不让目标天下布武的信奈在京都受到怨灵诅咒,就必须让阴阳道的架构彻底失效才行。 「呜呜。我会想办法说服胧月夜的。我会介绍她去找新工作的。」 「太天真了,半兵卫。要抓人就包在我『黑官一流』德?西默盎身上吧!今晚绝对要抓到胧月夜,并在堺町燃起黑官一流的烽火!」 半兵卫的搭档,出身播磨的南蛮科学军师?黑田官兵卫正啪啪地拍著自己晒黑的手腕如此打起精神。 总是与天才?竹中半兵卫有著一步之遥,黑田官兵卫被世间称为天下第二军师、二流,或是败给半兵卫的丧家犬等等。她不仅仅受洗成为天主教徒,自称德?西默盎、舍弃了老旧的阴阳术,开始学习南蛮科学,而且还拚命制造千奇百怪的机械。即便做了这么多努力,却因为个性脱线的关系,功劳总是被半兵卫抢走。不仅如此,甚至还被信奈取了个「播磨」的小名。 「这样啊。半兵卫与播磨都来泡茶吧。比较可爱的那边可以获得奖赏喔。」 「我、我对那种『利休?』的可、可爱举动……会、会感到害羞……那个……呜呜。这、这是在欺负我吗……」 「我说半兵卫,都还没泡茶就已经这么可爱啦!你那种泪眼汪汪的模样是怎么样啦!感觉很像让人忍不住想要捉弄的小动物耶!你这个家伙太犯规了!」 「那、那是在称赞我吗?还是在宣布『我要欺负你』呢?呜呜。」 「在装可爱这点,不论是面无表情的『哥德』中突然冒出『萝莉』卖萌风情的聪明利休,还是随时像小松鼠般怯懦的天然呆半兵卫,两边都难以取舍呢。呼~~在可爱女孩的围绕下举办茶会果然还是最适合搭配甜点呢?真是太幸福了~~?」 「……(信奈大人从气冲冲模样到突然见到可爱事物的娇羞瞬间也很不错呢。)」 「利、利休!就算这样夸我也没有好处喔!」 「唔~~落差啊,该不会落差会激发出哥德 萝莉的可爱感受吧~~!个性太单调的西默盎就没有这种落差呢……唔唔唔……」 对总是以杀气腾腾武将身分在战场上面奔波的信奈而言,能够享受少女们的可爱与甜美茶点的茶会似乎是一记舒缓良方。 「啊嗯啊嗯……」 信奈一边吃著喜欢的尾张名产?外郎糕,一边「唔~~」地感到难以自拔。 望著信奈这副模样,半兵卫则是满脸羞红。 「……信奈大人果然也很会装可爱呢。呜呜。」 「你、你说什么?话说播磨,你的年纪也差不多了,差不多该学学哥德萝莉让我迷得神魂颠倒了吧?明明是个女孩子,播磨总是大剌剌地没有女人味,简直就像个小孩子耶。」 「呃啊啊啊啊啊啊!原来是这样,我之所以总是差半兵卫一步,就是因为哥德萝莉成分不够吗?仔细想想,每次要说服人的时候,我反而会激怒对方,或是不由分说地被关进地牢,回顾短短的半生都是如此悲惨。为什么我总是不受疼爱?无数夜晚总为了此事泪流满襟。原来是这么回事。得像半兵卫、利休师傅一样学会卖弄可爱、谄媚他人的技术才行啊!」 谄媚他人的技术……这样不就不可爱了吗?尽管信奈把眼睛眯成三角形如此瞪著官兵卫,但总是对怪地方特别迟钝的官兵卫还没有察觉到这点。 「嗯~~要让人感受到萌,这点的确对我很不利。可惜的是,半兵卫体弱多病、命运多舛、有如松鼠的小动物感受、容易被捉弄的体质、为了重要的人不惜性命的积极态度,这些都是可爱的美德耶。唔!真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啊!」 是、是这样吗?呜呜──对莫名抬举且微妙有些嫉妒的官兵卫,半兵卫则是感到有点害怕。 「啊~~多谢招待。播磨,你也太喜欢半兵卫了吧。」信奈则是傻眼地如此说著。 尽管官兵卫总是将半兵卫视为劲敌;但就军师的立场而言,她敬爱著理想无私、兼具大义精神与纯真个性的半兵卫,这点对任何人来说都显而易见。 为了改变半兵卫死病缠身的命运,官兵卫曾经抱著一死的决心深入敌阵,结果却遭到逮捕、被关进地牢。 半兵卫在官兵卫遭捕时曾经藏匿被冠上「官兵卫谋叛」罪名而被赐死的官兵卫妹妹,救了她一命。 尔后,两人就成为独一无二的挚友。 「我在姬路山与播磨滩围绕下过著野孩子般的生活,身体相当健康,整年晒得皮肤黝黑。与其说是小松鼠,反而更像是浣熊。见到像半兵卫这种脆弱生物,更是忍不住想捉弄她。而且我还好大喜功,总是想让人称赞,这样的本性更是穷酸到极点!都怪我生在播磨这种乡下地方啦!没救了!我永远都是二流啦!不论什么时候都没办法赢过半兵卫啊!还是死一死算了!」 「等等,先等一下!没有人说得这么难听吧!虽然几乎没说错啦!」 「呜哇啊啊啊啊啊!果然是这样!果然连织田信奈都抛弃我啦啊啊啊!」 「呜呜。官兵卫小姐很可爱喔,不只天真无邪,未经恋爱的纯真个性也很令人羡慕呢。剪短的头发也很清爽。那个……就像男孩子一样帅气……」 「哇啊啊啊!谁是男孩子啊!你是假装捧我西默盎然后再重重摔下吧!真黑心耶!半兵卫你太黑心了!果然还是得和你分出高下才行啊!」 「我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对对对不起!请不要欺负我啦~~」 要是放著半兵卫和官兵卫不管,她们这样的夫妻相声会持续一整晚,于是利休发出「…… 利休!」的制止声。 由于利休早在信奈上京前就已经认识官兵卫了,因此对她可说是毫不留情。 「……利、休(哥德萝莉不是要对人谄媚,而是要大大方方展现自己的可爱来招待客人的美德,官兵卫只要思考自己专属的可爱话语就好了)。」 「我、我知道了!师傅!」 「……休!(来,替我们泡茶。使尽浑身解数卖萌招待客人,试著把心底涌现的话说出口吧!)」 「锵锵锵!谢谢惠顾!欢迎用茶~~!招牌台词就是──『黑、官、一、流』!决定了!真是帅气又可爱!」 「……休~~(真是个无药可救的孩子啊)」 「别抛弃我啊!师傅!哇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刚才那番举动与其说是装可爱,简直就是强迫推销……可能官兵卫小姐想要引人注目的愿望太强了,就像是庙会摊贩最后卖剩的宠物小鸡般可怜……虽然这样也挺可爱的就是了。」 「黑心半兵卫给我闭嘴!别一派轻松地偷偷说出会让我无法重新振作的话啦!」 「呀啊?对不起对不起,请不要欺负我……」 「可恶~~果然太会装可爱了!我也得开发出这种装可爱的招牌台词才行!对了,像是『呜~~我肚子好饿喔』怎样?被宇喜多直家关起来的时候,每天晚上肚子都饿得哭哭啼啼呢……嘿嘿嘿……」 「……(真是让人不胜唏嘘呢)」 被那种花花公子关起来还没有被染指,反而会让人庆幸你没有女人味了,播磨──信奈感到同情且有些傻眼。 「那个……对奉茶的客人说肚子饿这类的话……反而会让人没心情喝茶吧。」 「少啰嗦~~!半兵卫!也快替我想点有用的话,让我成为会装可爱又受人喜爱的公主武将啦!」 「硬推体弱多病还有不幸只会造成反效果的。对既直爽又活泼的官兵卫小姐而言,只要活用在播磨大自然培育出来的健康女孩特性不就好了?呜呜。」 「不要说播磨是什么大自然啦啊啊啊啊!别把人说的好像是放牧的山羊或野马啦!看我钻钻你的头!」 「好痛好痛……请不要这样啦。呜呜……」 「我要欺负你!我要好好欺负你!」 「唉,你们感情真的很好耶。要不要乾脆去结婚算了?」 先前吵吵闹闹的半兵卫与官兵卫一听到这句话后都吓得面红耳赤、僵在原地。 「咦咦?女孩子怎么能做这种事……我、我是要和良晴先生……不不!没什么!信奈大人请不要拔刀!对不起对不起!」 「别别别别把我当男孩子!怎怎怎怎么可能和半兵卫结结结结婚啦!虽、虽然我们接吻过……说的也是,既然都已经做出那么下流的举动了,不负责任好像也不太对……」 「哇哇哇,官兵卫小姐?那不过是用嘴巴喂药吗~~呜呜。」 两人之间弥漫著一股莫名尴尬却颇为幸福的气息……感觉上似乎能够发掘出新的美学,这点让利休兴致勃勃地点了个头。 「对了,播磨请人喝茶时只要把半兵卫带在身边来场夫妇相声,这样受到招待的人应该也会很开心吧?利休?」 「……(点点头)」 「意思是我西默盎没有半兵卫就没办法招待人吗!不只是身为军师,连茶道都得靠半兵卫?师傅你太伤人了!」 官兵卫之所以称利休为「师傅」,不只是因为利休是教导茶道的老师,两人也有一起学习南蛮学问的时期。当时利休的身分就等同于前辈。 在书生时代,立志成为军师的官兵卫钻研炮术与电磁科学;足不出户、喜欢实验的利休则是在学习炼金术。 这些都是从南蛮传过来的全新知识。 利休将茶道与炼金术互相融合,持续进行著将茶器作为炼金术「容器」,藉此来生产纯金的研究。 就算是茶器也有许多种类,被称为天下珍品的古老茶器在作为炼金术「容器」时经常能发挥强大威力。 今晚信奈与利休所用的茶器「九十九发茄子」也是此种炼金 术的名品。 原先这是足利将军家代代相传的唐国高级茶器,在经过离奇转折后,由大闹畿内的幻术师公主武将?松永弹正久秀持有。后来她臣服上洛的信奈,并将该茶器献给了她。 为了拯救半兵卫与信奈,松永久秀抱著另一个知名茶器「平蜘蛛」连同自己的城堡一起炸毁,目前已不在信奈手中。 信奈之以气冲冲表示:「要保护九十九发茄子」也是因为九十九发茄子是爱护她有如母亲一般的松永久秀遗物。 对利休而言,就炼金术的角度来看,这同时也是难以割舍的优秀珍品。 能够将贱价金属转换成纯金的炼金术,曾经由古老东方沿著伊斯兰文化圈再度流入欧洲,也是从古代流传至今的科学技术。 炼金术著重的不只有选定材料与调和素材的比例,用于调合的「器具」也相当重要。 据说欧洲无法采取优质土壤,导致最重要的「器具」制作技术不够纯熟,因此欧洲各国王朝的宫廷炼金术师都迟迟无法顺利实验。 关于这点,明国、日本等等的东亚各国能够采取适合制作陶器的优质土壤,自古便孕育出高超的陶瓷器技术。 身为追求哥德萝莉的风雅居士,同时也是纯正炼金术师的利休迅速察觉到,以优质土壤、高超技术烧制的优良茶器适合作为炼金术的「容器」,因此试图开始安排以知名茶器为基础的国烧(国产)炼金茶器量产制度。 利休自身具有艺术家气质,因此对黄金不感兴趣;但只要备齐练金茶器、完成利休的炼金术工房,便能用来筹措天下布武的军用资金。 为了达成信奈的天下布武,数量庞大的黄金不可或缺。 怀柔敌人、策反武将、从南蛮进口火药材料?硝石、废止全国关所藉以整备用于流通物资的干道、完成象徵天下布武的雄伟城郭?安土城、进行治水灌溉工程以提高产力、生产并购买最先进的武器……铁甲船、大炮与种子岛火枪等等,黄金的用途数之不尽。 缺乏财力何以天下布武,依照过去战国大名仅以战争方式分疆画土的做法无法平定天下。聪颖的信奈明白这个道理,利休也赞同信奈的想法,并自愿提供自身的炼金技术。 因此对信奈与利休而言,九十九发茄子是项具有多重意义的重要物品。 半兵卫与官兵卫也相当理解九十九发茄子的重要性。 不能轻易让胧月夜偷走。 至于胧月夜窃取茶器的原因至今仍是谜团。 「夜深了,胧月夜差不多快来了,官兵卫小姐。呜呜。」 「sim。那个家伙神出鬼没,今晚一定要抓到她。」 「可是已经无法使用阴阳道术法的我帮不上什么忙……」 「哼。半兵卫,你的智谋就算没有阴阳道也是天下第一啦。」 「没、没这种事,具备丰富南蛮知识的官兵卫小姐比我优秀多了。我、我只是脑袋里面长了蜘蛛网的落伍阴阳师……已经跟不上设计、制造铁甲船这类的新时代潮流了。」 「哼哼哼。你太谦虚了。就算没有阴阳道,你的责任还没有结束。你最近经常为此烦恼,但一定还有你做得到的事情啦。不用著急也找得到的,打起精神吧!」 「是、是的!官兵卫小姐,谢谢你!官兵卫小姐果然很温柔……呜呜。」 「我我我我才没有这个意思!我西默盎一定要凭实力夺走你天下第一军师的位子,你擅自意志消沉会让我很头疼啦!够、够了,快让我喝茶吧!」 「好的?」 「……(我看到了。我在官兵卫笨拙的温柔里面看到歌德萝莉精神了。)」 「唉~~你们两个感情真的有够好耶。感觉就像是帮助彼此跨越生死关头的真心好友耶。还是去结婚算了吧?」 「信、信奈大人,所以我说那是……那是……」 「半兵卫!听到叫我们去结婚不要一副暗自窃喜的模样啦!」 「咦咦咦?我、我没有啊?只是听到信奈大人说真心好友的时候心头突然一暖而已。」 「那、那是……嗯,的确。说、说的也是,我和半兵卫是朋友对吧?」 「是的!」 「是、是吗?当面听到这种话还、还真是难为情耶。」 「呵呵,信奈大人您看,官兵卫小姐很可爱对吧?」 「是是是,好可爱好可爱。谢谢招待、谢谢招待。」 咚…… 茶室一角传来一阵怪声。 紧接著── 『心爱的半兵卫居然要跟播磨的野猴子结婚!开什么玩笑!』 隔壁传来怒气冲天的少女尖叫。 甚至响起咚咚的敲墙声。 信奈的细眉一抖。 「半兵卫、播磨,她来了。胧月夜就在隔壁!」 呜欸欸欸──半兵卫半哭丧著脸。 是的。成为窃贼的胧月夜不只想偷茶器,不知道为什么连「半兵卫的心」都想占为己有。 「既然行迹败露也没办法了。织田家的各位,晚安。没错,我就是在日本大八州散布灾厄,集反叛人民怨念于一身,过去曾震撼平安京的真正魔王?胧月夜喔!」 「主人怎么自己大喊起来了,请安静一点啦。」 「猫魄,听了那番话要我怎么安静啦?我不会把半兵卫交给任何人的!」 信奈使劲踹破墙壁,隔壁的胧月夜和肩上的猫魄一起现身了。 头上裹著头巾的她似乎想透过全身强调自己梁上君子的身分。 「喂,胧月夜!来偷东西就算了,至少静静躲起来等待机会吧?为什么要半途大吵大闹啦!你是不是不适合当小偷啊?」 「少啰嗦,织田信奈,给我闭嘴。居然让心爱的半兵卫与播磨的野猴子打情骂俏,扰乱胧月夜大人纤细的少女心。像你这样的恶人从本朝开国以来还是史上首见耶!真是没人性!」 「呜呜。胧月夜,晚安。那个,你别再当小偷了,跟我们一起享受茶会吧?我会帮你介绍新工作的。呜呜。」 「半兵卫你太温柔了!心灵纯洁的你居然对我这种窃贼也一视同仁地温柔对待,我今晚可以连同茶器把你打包带走吗?呼呼呼……」 「那个、这个、那个……呜呜。」 「喂!你这个女贼!不准气喘吁吁地用脸颊磨蹭半兵卫!」 「吵死了,给我闭嘴。区区播磨的乡下村姑不许对长年住在平安京的胧月夜大人无礼!好了,你就滚回姬路吧,我会用茶泡饭送你离开的。」 「哇~~!不准小看播磨啦!少在那边装京都人啦!」 「播磨腔都听不懂在说什么耶。话说回来,一直说播磨属于畿内,但其实根本是中国地区嘛。能够称作畿内的只到须磨而已,明石以西就算播磨。那里是鬼、怨灵还有阴阳师跋扈的化外魔境。去读古代的《源式物语》就知道了。光源氏失势后逃离京都、躲进须磨时,源氏的家臣们也悲伤地感叹:『来到世界尽头了』。姬路比须磨彼端的魔境?明石还要更西边,根本是连《源式物语》都不敢提及,偏乡中的偏乡嘛!」 「哇啊啊啊啊啊!你怎么对播磨的黑暗面这么清楚啊?」 「那、那是秘密。没错,黑田官兵卫,我是为了击败你才彻底调查播磨的黑暗面啊!」 「不可原谅。竟然嘲笑我西默盎为了抹灭出生播磨的可悲境遇而受洗、学习南蛮科学等努力,我决不会饶你的!唔!我要冷静,这种时候要吃南蛮引进的金平糖冷静下来!金平糖好好吃,金平糖是为我带来南蛮气息的未来点心……」 「……其实你最喜欢吃用播磨滩玉筋鱼煮的佃煮玉筋鱼。」 「啊~~!?」 「……其实你是播磨的流浪阴阳师?芦屋道海的徒弟。」 「哇啊啊啊~~!?」 「……其实你交不到人类朋友,为了排解寂寞召唤当地妖怪?蹭腿妖来饲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实你的老家是药材商人,因此在播磨的乡下武士里面还算小康。」 「求求你,别再说了!!!!!!!」 对胧月夜而言,和半兵卫要好的官兵卫似乎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摀住耳朵的官兵卫浑身发抖,在地上瑟缩成鼠妇的模样。 「呜呜。官兵卫小姐遭受好可怕的精神攻击。一直想封印的播磨时代黑历史居然一一被人爆料。利休小姐,该怎么办?」 (我用哥德萝莉的款待阻止失控的胧月夜吧。)利休用绷紧的表情点头。 她立刻泡好茶,接著递到了胧月夜面前。 「……利、休~?」 历经无数次磨练的必杀卖萌在此现世。 歪著头的角度与动画人物般娇萌的可爱嗓音都完美无缺。 然而,不幸的是胧月夜只承认「浑然天成」。 「这个卖萌是假的,萌不起来。」 「……利、利休?」 「哼,居然想谄媚我。太天真了,千利休。如今的战国时代,能够让我动心的只有全身持续散发天然、纯真、不假修饰之可爱的半兵卫!居然想用突如其来的态度落差让我动心,这种现今的邪门歪道对古典王朝文学派的我不管用啦!」 「……(大受打击)。」 就连利休也被胧月夜的精神攻击打垮了! 「喂,胧月夜!不要把难得的女子茶会变成战场啦!很令人头痛耶!」 「呵呵呵。我操控的言灵在这个世界也颇有效果喔。黑田官兵卫跟千利休短时间内站不起来了。九十九发茄子就由我收下了。」 「呜呜。信奈大人,现在算得上战力的只有您了。要我出言攻击胧月夜,这么残忍的事情我做不到。」 「言语暴力包在我信奈大人身上吧!耶~耶~头巾女!你落伍的言灵攻击对我织田信奈大人一点用也没有啦!搞不清楚时代的三流阴阳师就该用南蛮引进的种子岛火枪一枪轰掉啦!」 就在信奈说著「哎呀,种子岛放哪去了?」趴在榻榻米上找火枪时,胧月夜默默在她头顶赏了一记脚跟踢。 「哇!」 「真愚蠢,织田信奈。我不只会言灵攻击,也会肉身攻击喔。这下子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魔王了吧。这就是资历的差异啦。活过千载的魔王,还有说著『人生二十年』的小丫头,两者级数不一样啦。」 「……噗啾噜……」 「信、信奈大人晕过去了?怎么会这样?那位凶狠又暴力的信奈大人居然这样就被打倒了。呜呜。」 「这个女人跟名叫相良良晴的男人相爱吧?而且还在众目睽睽下接吻对不对?气死人了!尝尝我单身千载的怨念吧!给我尝尝!给我好好尝尝!这份累积千年的怨恨你能够瞭解吗?梦呓脱口说出情话的魔王根本就是个冒牌货!呼呼呼!」 「噗啾噜、噗啾噜、噗啾噜~~」 「哇哇哇,胧月夜!请你不要再踩信奈大人的头了~~!再踩下去的话,她连个性都会变了!」 官兵卫、利休、信奈都不敌而落败,最后只剩下半兵卫了。 胧月夜蠕动双手搂住了半兵卫。 「差不多该把半兵卫跟九十九发茄子一起带回家了吧?啊啊,半兵卫,你怎么会这么可爱啊?在如此纷乱的战国时代,居然会有如同来自平安京王朝时代的纯真少女,这简直就是奇迹啊。脸颊磨蹭磨蹭……」 「哇哇哇。好痒喔,胧月夜!」 「来吧,不用怕。我请你来到我的根据地?魔王城吧。」 「魔、魔王城吗?这个命名听起来好像有点难为情耶……」 「喵呵,主人已经单身度过了无数岁月,寂寞难耐。半兵卫大人,能请您和主人结婚吗?」 在室内轻飘飘四处飞舞的小小猫幽灵?猫魄对半兵卫不断地磕头。 「结结结结婚!胧月夜跟我都是女孩子,请不要强人所难。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呜呜。」 「不可原谅,半兵卫!你就这么喜欢黑田官兵卫吗?」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不、不,我的确喜欢官、官兵卫小姐,可是嫁人还有结婚这种事情,女孩子跟女孩子做这种事很奇怪喔?」 「一点都不奇怪!」 「比、比起这个,你为什么要偷九十九发茄子?不可以偷东西的。呜呜。」 「那是因为,只要有了这个大名品九十九发茄子,我就能治好你的病啊!」 「咦?为、为了我吗?」 「没错,南蛮引进炼金术重视的『器具』也是累积大地之『气』的『容器』。我要亲手复兴灭亡的阴阳道,这样就能把『气』送进半兵卫的身体了。」 怎么可以这样,这样会恢复原状的。如果能用茶器使阴阳道复活,这个世界又会回到怨灵跋扈的世界了──半兵卫惊讶到浑身颤抖。 「半兵卫,你只要想著如何让自己活下去就够了。求求你,不要再为了别人舍弃自己的生命了。」 「胧月夜……?」 悲痛万分、湿了眼眶的胧月夜轻抚著半兵卫的脸颊。 「……已经不能再牺牲你这样的少女阴阳师了。我不允许。身为登峰造极的阴阳师,我要以阴阳道秘术完全治好你的病。这就是我剩下来的最后一份工作。」 「不过,不能再产生怨灵了。那会使造访京都的人们丧心病狂的。过去涌进京都的武士们发狂地战斗,将京都化为了一片焦土。不能再度引起这种应仁之乱般的恶梦了。这都是为了让信奈大人完成天下布武啊。」 威风凛凛的语气,毅然决然的表情。 胧月夜放弃硬是带走半兵卫的想法了。 不过,仅止于今晚。 「……是吗,我跟半兵卫无法互相理解呢。不过没关系。即使不被理解,我还是会为了治好你的病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出来吧,八咫鸦!」 「嘎──!」 啪沙。 胧月夜背上出现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 那是称为「八咫鸦」的乌鸦式神。 式神附著在胧月夜背上,成为她的「翅膀」。 祂也能与胧月夜分离,以三脚乌鸦的姿态单独行动。 (怎么会?阴阳道的时代已经结束,应该无法再召唤式神了才对。) 她究竟是何方神圣?正当半兵卫对胧月夜的漆黑双翼感到著迷时…… 「再见了,半兵卫。我一定会让你回心转意的。」 拍打翅膀飞上天空的胧月夜冲破拉门,消失在黑暗的夜空当中。 「主人,您忘了茶器!唔~~太重了,拿不动……」 尽管猫魄想带走九十九发茄子,但掌心大小的身材与浑圆的双手却使祂无法如愿。 「半兵卫大人真是厉害,居然能以威风凛凛的一番话与眼神逼退顽固的主人,不愧是战国时代第一军师;可是下次咱们就要收下九十九发茄子了。」 放弃抢夺九十九发茄子的猫魄彬彬有礼地鞠躬,接著便两手空空轻飘飘地追著胧月夜的背影而去。 胧月夜真不可思议,她究竟是谁?──半兵卫仰望明月喃喃自语。 「总觉得,很寂寞呢……」 ※ 「啊~~不知道为什么脖子好痛。好像做了场可怕的恶梦,可是想不起来耶。」 「……利、休~(我也一样)。」 「记忆非常模糊,不过看来胧月夜是被我西默盎赶跑的。来吧,继续举办茶会吧!」 清醒过来的信奈等人似乎将胧月夜来袭一事忘得一乾二净,吵吵闹闹喊著:「那今晚就不拘礼了!喝个痛快吧!」「……(总觉得要研发更强悍的卖萌才行)。」「请人喝茶时说出『跟孤苦伶仃的西默盎做朋友嘛!』这句话当必杀台词如何啊?」 似乎只有半兵卫清楚记得胧月夜来袭的事情经过。 (她或许刻意消除了遭受自己言灵攻击者遭到攻击时的记忆,胧月夜还真是个温柔的女孩子呢。) 半兵卫得知胧月夜窃取知名茶器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拯救自己,心里百感交集。 尽管那份深情的亲切令她高兴,不过要终结乱世就得终结阴阳道才行,这是半兵卫与她以前召唤过的式神──前鬼他们所做的约定。 (胧月夜究竟是什么人?原本以为她只是迷路而替她带路,她不可能因为这样就喜欢上我的。难道,她跟我有很深的缘分吗……) 手握茶器沉思不语的半兵卫背后接二连三传来熟悉的声音。 「公主大人,既然有女子茶会的话就找我过来嘛!织田家最强,刚勇无双的柴田胜家现在登场!」 「织田家的良心?尾张引以为傲的姊姊,丹羽长秀也到场了。偶尔参加这种茶会也不错呢。」 「……嗷噜噜。犬千代也想喝茶。」 「信奈,差不多该送茶器给本公主泷川一益了!现在送我一个九十九发茄子就放过你吧!」 「织田家绽放的一朵桔梗花,明智十兵卫光秀!日前在木津川河口一役救活了差点溺系之相良前辈的我将他带到今晚的茶会了!来吧,前辈,在茶会当中被我十兵卫的可爱魅力迷得神魂颠倒,跟我成婚吧?」 「我、我就算了,茶会坐久了脚会麻掉啦。」 是一同驰骋于诸多战场的织田家众人。 活著与伙伴一同饮茶,光是这点就让半兵卫高兴得热泪盈眶。 不必为不再是阴阳师这点感到焦急。只要活著,属于自己的路终究会开启的──她是这么相信的。 「半兵卫,身体还好吗?金平糖给你吃。」 「良、良晴先生,谢谢您!哇啊……看起来真好吃呢。」 「要多吃点补充体力喔。」 「不公平,相良良晴,我西默盎也要吃!」 「官兵卫吃上州送来的蒟箬就好了。你都这么健康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啊!」 半兵卫发现:胧月夜不知为何跟良晴先生有点像。 有种不属于这个世界,有如旅人── 在半兵卫即将领悟什么的时候,信奈开始大声嚷嚷: 「喂!良晴!今天是只有女生的女子茶会耶?为什么你这个男人会混在里头,你这变态!」 「咦咦?我只是被十兵卫带来这里耶……」 「哎呀,是吗?你刚才都跟十兵卫在一起吗?原本以为你总算从毛利家回来了,结果居然在我举办茶会的时候跟十兵卫搞外遇!给我坐好!我今天一定要让你用身体记住谁才是你的主公!」 「等等等等一下信奈,冤枉啊!太蛮横了!吃点金平糖提升血糖吧!」 「想用未来语蒙混过关也没用!吃我一记脚跟踢!」 「噗啾噜?怎么会这样啦?半兵卫、官兵卫,救救我啊!」 「呜呜。这样被欺负也是感情融洽的证据呢。」 「我不满每次都被跟半兵卫兜在一起,所以我不要。」 「等……天下两大军师居然弃我于不顾,不应该这样吧?为什么要一直用后脚跟踢我啦!信奈,你冷静点啦!」 「我也不清楚,可是不踩你的头两三下难消我心头之恨啦!乖乖给我踩吧!」 「莫名其妙!太蛮横了~~!暴君啊~~!」 半兵卫苦笑了。 织田家众人齐聚一堂真的热闹非凡。 渐渐地,也顾不得闲寂幽雅了。 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邀请胧月夜来参加这样的热闹茶会呢──半兵卫如此心想。 ※ 「主人,战国时代的明月一如往常美丽呢。」 「……我……『芦屋道满』来到这个没有安倍晴明、阴阳道时代终结的战国世界……这样真的有意义吗,猫魄?」 「活著的理由、存在的意义,这些问题不是该自己找答案吗?倘若现世不是梦幻泡影的话。」 「我想让竹中半兵卫幸福。那个孩子为了他人奉献了一切。身为阴阳师,尽管罹患重病,却为了替织田信奈统一天下而不惜缩短自身寿命、切断龙脉……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故事结局了。」 「那主人只要改写故事就行了。」 「为了让她活下来,我要让阴阳道复活……可是此举对半兵卫来说却是恶行呢……我该如何是好啊?」 「主人总有一天一定会找到答案的。在那之前,还请主人随心所欲吧。」 「……半兵卫……」 胧月夜与猫魄仰望著沉默的明月,翱翔于夜空当中。 卷之二 想守护的笑容 ●相良幼稚园开园 「相良良晴!有名的战国武将会在未来的日本被选为『大河剧』的主角对不对!当然我西默盎?黑田官兵卫也有被拔擢为大河剧主角吧!唔唔唔唔~~一想到我的优秀事迹将传遍全国大街小巷就高兴得快哭了啊!」 「是啊,官兵卫是大河剧『军师官兵卫』的主角喔。」 「太棒啦!黑官一流!还有,自称我的劲敌,令人头痛的竹中半兵卫就没被选作大河剧的主角吧?嘿嘿嘿!」 「对耶,半兵卫好像没被选为大河剧的主角呢。」 「真、真的吗?我果然是代表战国时代的天下第一军师!哼哼~~!我赢过半兵卫了!」 「呜呜。我好像连在戏剧里面都会被欺负呢。真希望不用登场……」 「别不服输了,半兵卫!在我主演的大河剧里,你一定会以跟班的身分好好地被欺负啦!啊~~哈哈哈!」 「呜呜。可是我觉得身为军师不应该比主公显眼才对……」 「说到军师主角,也有山本勘助大叔担任主角的大河剧喔。顺带一提,大河剧的人气是由『收视率』决定的。收视率越高,看大河剧的人就越多,也就是越受欢迎的意思喔。」 「是吗是吗,我一定创下了史上最高的收视率纪录吧。哼哼~~!」 「呃……大河剧史上最高平均收视率的作品是『独眼龙政宗』,是以梵天丸为主角的作品。应该是那个家伙戴眼罩又中二病,而且个性特别突出的关系吧~~」 「为什么?为什么?我在大河剧里面也得屈居第二吗???」 「史上第二是『武田信玄』喔。诚如其名,主角是武田信玄。瞬间最高收视率堪称大河剧史上最高的四十九?二%,简直就是风林火山呢。也就是说,全国两人里面有一人在看呢。」 「西、西默盎……只有第三吗……?呜呜!」 「呜呜。那个……官兵卫小姐,我好像知道结果了,这个话题差不多该结束……」 「半兵卫少啰嗦!连大河剧主角都没当过的你给我闭嘴!哎呀,身为军师果然无法和大名的收视率相提并论吗?可是可是,身为军师还能当大河剧主角,这样很了不起对吧?唉,后勤工作真辛苦啊~~!」 「呃……官兵卫,你听了不要难过喔?『军师官兵卫』从第一集开始就只有二十%的低收视率,到第十三集为止,平均收视率也是没超过十五%的十二?九%。收视率低到难以想像是热门战国题材作品呢……」 「咦咦咦咦咦咦咦?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啊?」 「嗯~~那部大河剧前半出现的黑田官兵卫太过爽朗,一点都不黑心啊。跟一般大家认识的黑田官兵卫印象差太多了。」 「你是说我、我是个一点都不爽朗的黑心公主武将吗????太、太过分了!」 「别、别难过,描写平淡平安时代的大河剧收视率更低呢。是到了后半突然变成超黑心的『恶官』才大受战国支持者欢迎的喔。如果官兵卫打从一开始就是恶官的话,就可以成为传说大河剧了,大家都是这么称赞的耶!别气馁啦!」 「为什么超黑心恶官会受欢迎,而爽朗的官兵卫会不受欢迎啊?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那只是演戏而已,官兵卫小姐,别伤心。呜呜。良晴先生也稍微注意一下用词啦。」 「抱歉抱歉,半兵卫。那么来举办茶会吧。好了,官兵卫也别哭了。」 战国时代。 故事发生在织田家与毛利家透过「第二次木津川河口之战」对决,最后由投入铁甲船的织田军获胜之后。 尽管上杉谦信突然宣战,不过越后军尚未发兵上洛。故事就是发生在这段短暂的和平时光。 约半年前,丧失记忆的相良良晴仕宦于毛利家,但他在展开海战时恢复了记忆,并再度回到身为天下人的公主大名?织田信奈身边。如今他在信奈赐予的居城?近江的长滨城度过难得的假期。 于是他立马决定要举办茶会。 战国时代目前正处于茶会风潮。 在民宅构造开放、没有密室能够掩人耳目的战国日本,能够在狭窄茶室里面让主人、宾客独处的茶会文化可说是再方便也不过了。 用来密谈坏事或是谋略……! 用来让不被世人认同的男女,或是让男男或女女私下幽会……! 用来接近心仪的女孩子……! 用来享用甘甜的茶点,藉此纡解战争压力……! 用来彼此炫耀茶器收藏,在茶器迷间一较高下……! 用来交换重复或是不要的茶器……! 话虽如此,织田家的众家臣若是只顾著举办茶会,天下布武事业便会停滞不前。 著迷茶器、购买茶器所消耗的资金也令人头疼。用现代说法的话,就跟小孩自己刷卡玩手游转蛋,最后在月底收到一大笔帐单一样。 然而,追根究柢,不断哄抬茶器价格的始作俑者就是信奈。 身为君主的信奈每次开战就得赏赐家臣。要是每次进行无法拓增领土的防卫战都要赏赐土地,自己的直辖地便会减少,更不用说她只想增加直辖地,一点领土都不愿意割舍这点了。我的土地就是我的土地,家臣的土地还是我的土地。这就是信奈主义! 因此信奈盯上了以畿内为流行中心的茶器。 一个知名茶器其价值足以媲美一国的国土!──她是这么说的。 日本地狭人稠,就用茶器代替土地来赏赐家臣就好啦~~!听好啰?茶器能够换到大量金银财宝,可说是永远不会丧失价值的票据喔。不只如此,知名茶器的身价还会一直翻涨,只要持有,资产就会直线攀升呢!顺带一提,我也不会徵收「茶器税」喔! 织田家的家臣们!会因为战争而失去的土地风险太高了,我们要将能够永远保值的茶器当成资产来收集喔! 信奈这番堪称是「茶器炼金术」的诈欺政策相当成功。 反正织田家除了部分家臣外都是尾张的乡巴佬,所以没有人会怀疑说:「要是织田家毁灭的话,谁来保证茶器的价值啊?」。 于是,家臣们各个高喊:「信奈大人,非常感谢您!」「请您赐我茶器!」高举双手欢迎信奈用茶器代替土地来赏赐家臣的蛮横举动。 自从用茶器当成奖赏以来,信奈的直辖地变得越来越大。 (我真个是天才啊!) 得意忘形的信奈将堺町大受欢迎的美少女茶师?千利休选为茶道头。 利休发明了歌德萝莉这种专为公主武将设计的「可爱女子茶会」。她在暗地里其实正在研究货真价实的炼金术,企图将贱价金属转化成黄金,不论表里都支持著信奈的茶器泡沫信用诈欺政策。 然而,该说是因果报应吗?沉迷茶会的家臣不做事、跟堺町商人购买高价茶器而破产,或为了抢夺茶器而兵刃相向,膨胀过了头的茶器泡沫也为信奈带来不少烦恼。 毕竟,茶器价格已经被哄抬得太高,就连信奈也无法掌控了。 说穿了,对无关南蛮引进秘术?炼金术的大众而言,茶器不过是土块罢了。如果众人发现了这件事,而让茶器泡沫一口气破灭的话,将大多数资产投入茶器保值的织田家与家臣团,其资产将会在一夕之间归零。 有鉴于此,信奈设下了「没有获得我的允许擅自举办茶会者要砍头」的限制。 除了君主?信奈外,织田家里面能够获准举办茶会的重臣并不多。 现阶段只有四人。 只有人人信服,重臣中的重臣,才会被信奈赋予举办茶会的权力。 柴田胜家。 从信奈手中获得的茶器是「姥口釜」。 丹羽长秀。获赠茶器「白云」。 明智光秀。获赠茶器「八重樱」。 接著是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信奈赐给他的茶器是「乙御前釜」。 而织田家重臣里面最喜欢茶器的泷川一益则是屡屡开口说:「信奈,把九十九发茄子给我吧!珠光小茄子也行!」向她要求天下第一茶器。每次央求都很烦人,信奈也为此百般困扰,至今仍未赋予她举办茶会的权力。 「那相良家的茶会要开始啰!主办人是相良家的大姊,宁宁是也!」 在三面皆是拉门,能够一览琵琶湖风光与长滨街景的开放茶室中,占领良晴大腿的宁宁高举茶器如此宣言。 「宁宁,大姊是什么?你是我妹妹吧?」 「呵呵呵,好好称赞人家吧,哥哥大人。哥哥大人不在时,我找遍尾张与近江,组成了精悍的相良家家臣团喔!」 「你说什么?对喔,虽然是一国一城之主,但却没有同族武将,正好缺人才呢!我的确有请你帮我寻觅人才……所以宁宁帮我找了美女大姊姊跟壮汉组成的军团吗?」 「大家都是万夫莫敌的猛将喔!因为哥哥大人想要同族武将,所以我把大家都变成哥哥大人的义妹了!名称也取为具有未来风格的『相良幼稚园军团』喔!大家进来吧!」 「等……幼稚园是……你……」 哇啊啊啊啊啊! 女孩子接二连三跑进茶室,占满了整个房间。 奇怪?虽然取名幼稚园军团,但所有人都比宁宁年长,而且还都是妙龄女子。而且不愧是经过宁宁严选,每个人都可爱无比。全是幼女或许还好一点啊──良晴除了困惑还是困惑。 「很高兴吧,哥哥大人!一口气多了四个妹妹喔!首先是擅长珠算与泡茶的近江第一美少女,石田佐吉喔!」 「呵呵,初次见面,兄长。我是人称近江第一聪明伶俐的石田佐吉。泡茶请交给我吧。从热茶到温茶我都能拿捏自如。用未来语的话,我就是茶的侍酒师。顺带一提,若是为了兄长,什么命令我都愿意服从;但请不要提到胸部,胸部绝对不行的!」 (这个娇小又宽额头的女孩就是石田佐吉!日后的石田三成吗?这个家伙是美、美、美少女……挑逗我的眼神很不妙耶!)良晴怯生生地心想。 「只要与胸部无关,我身为兄长的妹妹,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如果兄长要我怀上您的孩子,我随时都能够做好准备的。呵呵。」 「不,请容我拒绝!要是被信奈听到的话,我们可是会被砍头的!开什么玩笑啊!」 「哎呀,兄长,我没有开玩笑喔?」 「下一个是石田佐吉的好友!害羞的蒙面少女!从地洞陷阱到自爆、从圈套到计策,堪称是无所不能的大谷纪之介喔!」 「……我、我、我是纪之介。初、初次见面,良、良晴老哥……呜呜呜,为什么纪之介会被带来长滨城,变成这个男人的妹妹呢?呜呜呜,好可怕喔,好可怕喔……」 唔哇,眼睛好大!这个以宛如月光假面的纯白面罩遮住口鼻的女孩就是大谷纪之介,即日后的大谷吉继吗? 「纪之介振作一点,今后我们不是要以妹妹的身分侍奉良晴兄长,以相良家忠犬的身分鞠躬尽瘁吗?呵呵呵。」 「忠、忠、忠犬?老哥没有那种兴趣吧……?世、世间虽然流传著相良良晴只要是女人,不管幼女、巨乳都会照单全收,堪称是披著人皮的猴子,或是人面兽心的无德恶人,可、可是他应该不会对妹妹做些奇怪的事情吧……泪眼汪汪。被、被、被做了那种事的话,我、我、我会自尽的!我、我会诅咒你喔!三年内一定会诅咒你喔!」 「怎么可以这么懦弱呢,纪之介?为了天下布武的伟大愿望,安慰欲求不满的兄长也是妹妹的责任喔?谁叫可怜的兄长跟信奈大人的关系那么不顺利呢。」 「噫!佐、佐、佐吉,安慰是指什么?那个,只要让他躺在大腿上说好乖好乖就可以了吗?」 「唉,你老是长不大耶。这样不行的,纪之介。世上有更成人的安慰方式喔?」 「咦咦?佐吉?那那那那是什什什什什么方式啊?」 「我有购买那个方面的书籍来研读。啊,可是胸部绝对不行喔,兄长。胸部不行的!就算是兄长,摸到胸部后说出『这是胸部?』『这是背吧?』这类的话我也会生气的!我会在您的茶里下毒喔!请别忘记,只要有心的话,佐吉随时都能够谋杀您喔!」 若有所思(这下子要找什么藉口跟信奈说啊……)的良晴差点昏倒,不过妹妹还是持续增加。 「哥哥大人好像高兴到快昏倒了耶!下一位是一头美丽黑发,穿起和服特别好看的尾张美少女,福岛市松是也!别被她美丽的外表蒙骗,她可是不输给前田犬千代大人的枪术高手喔!而且还是能够耍弄超过十呎之大长枪『日本号』的强者喔!」 「我是市松~~!哥,请多多指教!这把日本号是我经过安土时顺手从织田信奈宅邸偷来的!恰到好处的重量跟长度超棒的耶!好硬喔~~!好大喔~~!好长喔~~!这可是市松梦寐以求的梦幻长枪呢!」 「等一下!别乱挥那个大家伙,茶室会坏掉啦!」 「我说哥?挥舞这么粗的长枪好兴奋喔!呼呼呼!身体、身体热起来了啦~~」 那个,那把日本号原是大和御所的宝物喔……啊啊……因怕生而躲在房间角落发抖的半兵卫不禁插嘴说道,但市松却兴奋到没有听进去。 这个女孩就是福岛市松,日后的福岛正则吗……个性不出所料,不过原本以为她会更男孩子气,没想到居然是个适合穿和服、楚楚可怜的和风美少女……这么说来,感觉上发型都跟市松人偶一样呢──如此心想的良晴叹了口气。 「够了,市松。现在是茶会,安分一点啦。」 在市松隔壁盘腿而坐的短发男孩拉拉市松的袖子制止她。他身材高挑,身高几乎和良晴一样,但年龄大概跟半兵卫相仿。 「好~~虎大姊。」 「别叫我大姊!」 大姊? 这个孩子穿著男装,但其实是女孩子吗? 这么说来,就男孩子而言,她面容过分姣好,皮肤过于细致,身体曲线就少年而言特别柔和……而且胸部好大耶!良晴不禁看到傻眼。 「最后是在尾张跟市松一同以武斗派美少女身分闻名的加藤虎之助!努力习武的她诚如哥哥大人所见,穿的是男装喔!可是内心却差不多是年轻可爱的少女喔!」 「呃……我是虎之助,请多指教,大、大哥。不、不要盯著人家看啦!」 「抱歉,那对胸部超越了妹妹的概念,害得我情不自禁啊。」 虎之助难为情地把头撇开。 加藤虎之助,似乎是日后的加藤清正。 「四人之中你身材最像女孩子,穿男装没半点用啊。总之胸部超大的耶。」 「良晴大哥,别说这种讨人厌的话啦!我虎之助心中只有习武。在成为日本最强武将前不会换下男装的!」 「哥哥大人眼光真好!相良家五姊妹当中虎之助胸部最大喔!脱光光很了不起喔!哥哥大人一定会很高兴的!顺带一提,胸部最小的是宁宁跟佐吉喔!」 「不是说别在兄长面前提到胸部吗,宁宁!良晴大哥喜欢巨乳对不对?在尾张不只有人面兽心的传闻,甚至还被称为『人面猴心』耶。要是对虎的胸部感兴趣,这样很令人伤脑筋耶!」 「要称呼宁宁我为姊姊大人才对喔!」 「这五人里面明明宁宁年纪最小,为什么是大姊啊?」 「当然是因为宁宁最早来到相良家啊!」 「宁宁姊言之有理!凡事果然都是先到先赢啊,虎大姊!」 市松一边用手摩擦长枪一边如此说道。 「就是这样,我替哥哥大人凑齐五位妹妹了!成为大家庭的相良家一定会繁荣兴盛的喔!真是可喜可贺!顺带一提,我预定最后要增加到七人喔!」 「宁宁,我应该说过不要招揽幼女吧?我说的是招揽大姊姊还有大男人。她们四个的确不是幼女,可是都是年轻少女啊。」 「呜呜、呜呜……您不高兴吗,哥哥大人……宁宁我、我只是……希望哥哥大人能够高兴……呜呜……呜呜……」 糟糕,让她哭的话就大事不妙了。良晴连忙把宁宁背到肩上哄她。 「啊~~啊~~!是我不对!做得好,宁宁!」 「没有感觉到诚意啦!」 「别这样嘛。尽管都是女孩子,但这四人都是我在战国slg最高杰作『织田信长公的野望』里面认识,往后可都是知名武将耶。居然能够收集到这么多优秀人才,宁宁一定学会了『人才录用』这项特技啊!」 「真的吗?」 「真的真的。不过要是把年轻公主武将都收为妹妹的话,信奈又要捕风捉影、大发脾气了……那个家伙很爱嫉妒的。」 「公主大人由我来说服吧!这四人是我不拘年龄、性别,单凭实力严选的。虽然尾张组的两位是宁宁的亲戚,不过毕竟相良家没有同族族人。比起主从契约,我觉得还比较适合兄妹情谊喔。」 「可是……一口气多了五个妹妹吗?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呵呵,今后也请多多指教,兄长。」 「老哥,你敢对我怎么样我就诅咒你子孙三代。泪眼汪汪。」 「哥!市松想快点上战场喔!」 「就、就是这样,请、请多多指教,大哥。还有不要一直盯著我的胸部啦!」 「哎呀,虎之助,兄长对肿到没必要的胸部绝对没有兴趣喔。」 「佐吉你少啰嗦。不要说肿到没必要啦!我很在意耶。挥刀时太大会干扰到手臂动作啦。」 「这是对佐吉下的战帖吗?你也想被毒死吗?」 「『也』是什么意思!我不相信你这种胸部平过头的女人。根本就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该怎么说,你就跟女人特有的嫉妒化为实体一样嘛!」 「你说什么???你一直抱怨自己的巨乳,却在内心取笑我是贫乳吗?讨人厌的女人!说到底男装太犯规了吧?居然为了吸引兄长耍这种手段!」 「我就是为了不吸引包含大哥在内所有男人才穿男装的!胸部大很辛苦耶!」 「气死人了!!!!!!你想说胸部小就不辛苦吗?」 「好、好了好了,佐吉。冷静一点。泪眼汪汪。」 「虎大姊,我们把嚣张的佐吉干掉吧!这个家伙才是男扮女装,这个平胸就是最佳证据!」 「市松别火上加油,这个时候应该制止她们才对啦!」 「难、难以置信!尾张的公主武士太低俗了!脑袋只想著要怎么乱甩长枪跟胸部吗!」 「近江的公主武士才是,心机这么重,还想利用妹妹的特性来谄媚哥,根本无法信任~~」 「就说市松你别再挑衅了,真是麻烦耶。」 出身尾张的虎之助与市松。 出身近江的佐吉与纪之介。 (这下子得一直替这几个妹妹调解了吗……有这么多妹妹的哥哥好辛苦啊。)眼见妹妹间已然出现类似派系的良晴精疲力尽地这么想著。 起初在一旁哑口无言的半兵卫与官兵卫总算是进入状况了。 「呜呜。突然当上良晴先生的妹妹好羡……没事。各位都是独具才华的女孩,跟良晴先生都很合,相良家也得尽速培养人才。还请各位一定要在这次茶会上缔结兄妹之约。」 「sim。相良家除了这座近江长滨城外,还持有播磨的姬路城。不过,那边几乎算是我的城池就是了。总而言之,人手真的不够呢。市松、虎之助武艺优秀,马上就能成为黑田组的战力呢!」 「佐吉小姐与纪之介小姐就在我身边学习内政、军粮补给等后勤作业吧。我一直卧病在床,正希望有人具有能够胜任此事的才华呢。呜呜。」 不愧是天下最强的两位智者。 半兵卫负责近江组。 官兵卫负责尾张组。 各自隔离培养,藉此避免不必要的摩擦,迅速使她们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公主武将。妹妹们的配置在两人心有灵犀的配合下决定好了。 「佐吉,她们好厉害,光靠眼神就瞭解对方的想法了。真不愧是名震天下的两兵卫。泪眼汪汪。」 「我和兄长总有一天也要缔结用眼神就能彼此理解的羁绊。嘿嘿嘿!」 「喂,佐吉!你是来当哥妹妹的,还是来当哥老婆的啊!」 「哪个都无所谓,市松。至高无上的羁绊能够超越身分。见到『天岩户』开启时兄长与织田信奈的那一吻时,我就……我就看到了理想中的男女关系,君主与家臣间的羁绊。我总有一天一定要跟兄长那样接吻……唉……真是令人感伤……」 「恶啊,这个家伙眼神有问题。虎大姊,如果放著佐吉不管,相良家一定会出乱子的喔?」 「我、我不想扯上这种麻烦事。会干扰习武的。」 「不愧是大姊!真爽快!跟某个洗衣板不一样。」 「等一下市松!你说谁是洗衣板?不会是在说我吧!」 看来之所以不合有根深蒂固的原因呢。呜呜。平胸有这么严重吗?我胸部也很平,好像有点难过──半兵卫怯生生地这么说时,还不到年纪的官兵卫则是开口说:「这种事情怎样都行吧?」开始在火炉里加柴烧起水来。 在相良家众人里面最熟悉茶道的人,其实是利休的茶道徒弟?官兵卫。 凡事大剌剌的直肠子和茶道似乎毫无瓜葛,但官兵卫其实有看到任何技能都想学会的个性。 「哎呀,不愧是军师大人,手艺真不差。佐吉我也得多多学习呢。」 「从茶道、南蛮电磁学、塔罗牌到阴阳道,我学了太多东西,反而有种飞鼠五技而穷的感受呢。喔呵呵~~」 「用未来语来说的话,就是想建立自我个性而加进太多属性,结果却让角色特性整个乱掉了。专精阴阳道的半兵卫反而比较容易理解呢。大河剧的败因就在这里吗……」 「少啰嗦,相良良晴。少用难懂的未来语来评论我啦!」 「看起来有仆娘属性却不是,但其实又是。这点也很有官兵卫的特色呢。」 「就叫你不要做些莫名其妙的评论了。什么嘛,这么想要我用男孩子语气说话吗?会因为这样而兴奋,真不愧是变态啊──哇,好烫!」 专心向良晴抗议的她差点烫伤。 「官、官兵卫小姐,还好吗?啊嗯。」 「我我我我没事啦!半兵卫你不要含我的手指啦!」 「可是要是烫伤官兵卫漂亮的手指就……」 「很丢脸耶!大家都在看啦!」 宁宁看惯了两人和睦的模样,但新加入的四姊妹却「哇哇哇」地羞得满脸通红。 「……纪之介。」 「佐、佐、佐吉,这两位……」 「原来是这种关系吗,大姊!军师果然是身体看似小孩,内心却是大人呢!」 「市、市松不可以学喔?」 「咦咦?大、大家,这是误会。不不不是的~~呜呜。」 「别这样!不要跟别人一样,把我 当成跟半兵卫一心同体的附属品啦!」 有没有方法能让看似水火不容的佐吉、市松、虎之介和睦相处呢?我在游戏里面学到的史实中,这三人是丰臣秀吉政权的明日之星,可是最后却内部不和,被德川家康彻底利用了──良晴在和宁宁玩飞高高的同时如此沉思。 顺带一提,茶室的天花板上,忍者?五右卫门害怕地若有所思(随便露脸好像会成为第六位妹妹是也……抖抖抖)。 ●不灭《源式物语》 耸立于京都北方的鞍马山。 擅自将鞍马山上的寺庙取名为「魔王城」并居住其中,专偷茶器的窃贼少女?胧月夜并非这个时代的人。 她是位活在京都被鬼、怨灵、妖怪占据,且阴阳师大显身手的远古时期阴阳师。 她在不知不觉间漂流到人生地不熟的战国时代。 为了在陌生的京都迷路时亲切对待自己的竹中半兵卫,胧月夜成为了茶器窃贼。 「半兵卫错了。居然为了让京都从怨灵诅咒中解放而牺牲自己。就算复活了阴阳道而让京都再度被怨灵占据也没关系!那些怨灵只要交给史上最强阴阳师的我来制伏就好了。半兵卫的性命比这个世界还重要啊,猫魄。无论如何都要治好半兵卫的病才行!」 「遵命!」 如果要完全治好竹中半兵卫的病,就要从织田信奈手中偷到灵验的天下珍品茶器,在鞍马山上以复数茶器取代大地龙脉,成为供给「气」的源头,构筑出全新的阴阳道架构,并将「气」送进半兵卫虚弱的身体里面。 这就是不断窃取茶器的胧月夜与其使魔?猫幽灵「猫魄」的目的。 在唐国、高丽漂洋过海而来的名品茶器中,某些茶器具有能够累积现代物理学无法解释的大自然神秘之「力」,即阴阳道用语里面的「气」之力。 织田信奈与千利休就是著眼茶器的神奇「力量」,将茶器用在南蛮炼金术上,企图达成南蛮人无法实现的「量产黄金」创举。 信奈讨厌神秘、无理可循的事物,以及中世纪的怪力乱神。她是个为了昭告天下「人类时代」已然到来而东奔西走的理性主义者;不过天下布武事业无论有多少黄金都嫌不够。 只要战况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信奈都会极力避免使用具有神秘力量的宝具或幻术;不过要是茶器能够产生黄金的话,这点就无法视而不见了。 况且,只要是南蛮文化,信奈都很喜欢。她对古老的「阴阳道」兴致缺缺;不过炼金术则是另当别论了!在她眼中,炼金术是官兵卫所学习之「电磁科学」的远亲。 实际上,炼金术是现代科学的始祖,处于一半魔术一半科学的地位。信奈只看到炼金术科学的一面,并认为茶器是用在炼金术上面的「容器」而已。 这点让胧月夜感到不满。 唯物论者?信奈抱持著活用茶器「力量」来创造「人类时代」的想法;而阴阳师?胧月夜则是怀抱著收集茶器之「气」以重现人妖共存之平安时代京都的念头。 距离阴阳师全盛期的平安时代已经过了四百年。胧月夜无法实际感受到这四百年间于京都增强、增殖的怨灵为日本带来多少灾祸,因此两者想法会有差异是无可避免的。 「那个尾张笨女人没发现到茶器能够用来复兴阴阳道,而且连最重要的半兵卫自己也反对重建阴阳道,所以我只能靠自己收集茶器了。猫魄,今天收获如何?」 「喵呵呵,主人请看,这是高丽的『唐草纹染付茶碗』喔。咱家是从千利休宅邸偷来的喔!」 「做得好!尽管跟一等茶器?九十九发茄子相比只能算是八等,不过仍是个充满『气』的高级品,还是派得上用场喔!俗话常用的猫小偷说得真是好啊!」 「不过,偷了这样茶器,利休宅邸的警戒应该会变得更加森严了。光靠之前的偷窃手段恐怕难以收集茶器了。」 「没问题的,我想到将计就计来对付织田信奈的办法了。猫魄你看,这是用偷来的铜钱购买的《源式物语》古书喔。」 《源式物语》。 平安时代女流作家?紫式部所写,堪称日本史上最高杰作的王朝文学。 内容以描写贵族子弟?光源氏的恋情为主,可说是恋爱小说的鼻祖。 对战国时代的公主武将而言,这是培养文笔与教养的必读经典。 由于书中有光源氏诱拐、绑架、监禁身为幼女的若紫并亲自扶养,其后还直接推倒、娶了她的擦边球情节,因此在不解风流雅兴的海外似乎有愚昧之徒给了「这根本是色情刊物」的评价;不过《源式物语》是人类至高无上的文学杰作!光源氏和若紫「从兄妹到夫妻」的关系正是男女关系的理想!武田家军师?山本勘助也是这么宣言的!绝对不是为了绑架、监禁可爱幼女,进而为所欲为而写的淫秽小说! 这份感情是纯粹的爱! 乍看之下杀气腾腾的战国武将里面也有不少热爱《源式物语》的书迷。 意外有著少女情怀的越后毗沙门天?上杉谦信,在春日山城毗沙门堂收有整套《源式物语》,据说每当雪季一到,她就会在毗沙门堂闭关精读。 山本勘助屡屡用「馆主大人!只读孙子兵法是无法知悉爱为何物的!不读这个无法成为明君啊!」这番话劝其阅读《源式物语》的对象,就是甲斐的武田信玄。原本信玄在遇见勘助前就是个热爱源氏的文学少女,不过因为有阵子勘助实在是过分咄咄逼人,害得她现在反而有些却步了。 深爱京都公家文化的今川义元当然也是书迷之一。 男性武将里面也不乏对《源式物语》──尤其是源氏自幼绑走若紫扶养的行径抱持著异常执著的人。此人便是不停与织田信奈交战,如今已经灭亡、淡出历史的越前国主?朝仓义景。 「什么,好久没看过《源式物语》了。主人究竟想拿这个做什么啊?」 「紫式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言灵使,所以品质良好的《源式物语》古书上面会附有『言灵』的力量。不幸的是,这个世界的言灵力量变弱了,不足的部分只好用目前收集到的茶器来弥补。如果有鬼、怨灵还留在京都的话,就能够藉此召唤它们喔。留在这个净化世界的鬼几乎都是心怀遗憾的人,所以有办法跟他们交换条件,或是使役它们喔。」 「话虽如此,原本在京都的妖怪都被半兵卫大人净化了呢。真的还有吗?」 「那么用这招如何?如果顺利召唤的话,就把那只鬼送到织田信奈身边,偷茶器的时候就叫他内神通外鬼好了。信奈的个性不相信妖怪,所以绝不会露出马脚的。只要不跟半兵卫碰面就不会破功了。不过,还是得提防前阴阳师的播磨小妹?黑田官兵卫就是了。呵呵呵。」 「喔喔,真是妙计。一流小偷会内神通外鬼,来到战国时代的主人也完全变成坏蛋了。喵、呵、呵。」 「别这样夸我啦,猫魄。为了半兵卫,要我做什么都愿意。天下布武比不上半兵卫的生命啊!」 胧月夜在内心发誓。 绝对不能再让任何温柔的少女为了天下或众人这种崇高的理想牺牲了。 「连半兵卫一个人都救不了,这种世界没有资格存在啦。」 ※ 「我想不起自己过去是谁,只记得织田信奈这位公主武将的名字……我在前世身为人类活著时,好像对织田信奈有所『亏欠』。」 一位身穿奇装异服的流浪公主武将歪著头走在大街上。 茶色长发与意志坚定的大眼,这位年轻的公主武将有著与织田信奈类似的严肃气质。 她手上拿著一个茶器与一本《源式物语》古书。 她是胧月夜召唤出来 ,本朝最后之「鬼」。 失去身为人类的记忆,甚至失去身为鬼的形体、在鞍马山上空飘荡的「鬼」受到胧月夜高举的《源式物语》吸引而降落。 从胧月夜手中接下「唐草纹染付茶碗」此一「容器」的鬼获得了摄津公主武将「荒木村重」的名号与少女的形体。 「真正」的荒木村重原是个喜欢闹失踪、出家意愿浓厚的公主武将。摄津动乱时被迫从「跟随本猫寺或追随织田家」两者择一的村重备受两难。接获织田信奈「愿意加入我们就给你摄津国」这个前所未见的邀请,又遭到家臣以「若不成为净猫宗信众与织田家交战,我们就要谋反」的威胁,夹在两难之间的她最后拋弃城池突然失踪。 她从前就是个希望逃离武门的公主,恐怕她再也不会出现了吧。 留在荒木家的家臣慌了手脚。 不只主公失踪,身为靠山的大阪本猫寺也开城向织田家投降。 这样下去荒木家会被信奈搞得分崩离析的。 此时,失去主公而陷入混乱的荒木家老臣收到了来历不明阴阳师?胧月夜「反正都要毁灭的话……」的邀请。他们和胧月夜说好,让这只「鬼」自称荒木村重,并扮演这个角色。 看到取得看似荒木村重少女形体的「鬼」,荒木家老臣们分别说:「的确很像。」「可是公主的头发是黑色的。」「表情比较柔和,个性也比较温柔。」并感到不安;但是为了保护荒木家,他们只能对胧月夜言听计从。 毕竟她的要求只有「把荒木村重这个名字借给我就好了」,对荒木家老臣而言,这个要求,简直就是及时雨。 「尽管已经照你们的话塑形了,不过看起来还是有点差异。或许是因为这里是无法用言语表达一切的世界吧。」胧月夜笑著如此说道。接著她嘱咐「鬼」,即荒木村重说:「只要有人怀疑你的身分,就用这个让他闭嘴吧。喝下用这个泡出来的茶的人会全身麻痹,将怀疑你的记忆全部忘掉喔。」并把茶器「唐草纹染付茶碗」交给她,将她送到了堺町。 顺带一提,《源式物语》是假荒木村重自己跟胧月夜要来的。 只要阅读此书,她就可以冷静下来。 若是手边没有《源式物语》,她心中就会突然涌现「我到底是谁?」这个无端的烦恼。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在鬼、怨灵理应灭绝的日本成为本朝最后之鬼四处徘徊。 一旦开始思索这个问题,心中便持续涌现模糊的不安,使她陷入疯狂。 这个时候,荒木村重便会阅读《源式物语》沉浸在平安王朝画卷当中,藉此勉强控制住自己。 「我跟荒木家没有关系,荒木家毁灭对我而言无关痛痒。尽管就这样变成路边的粪土在河岸边徘徊也无妨;不过我很在意织田信奈……对我而言,唯有织田信奈这个名字是能够证明『我曾经为人』的少数记忆。那个自称从过去平安时代来到战国的怪女孩?胧月夜,我就接受她的委托吧。只要跟胧月夜联手收集茶器,复兴什么阴阳道,就有可能得知我的真实身分了。」 她的目标是暂住在堺町千利休宅邸的天下人?织田信奈。 织田信奈让强敌?大阪本猫寺开城,平定了摄津国,织田家的版图也因此迅速扩张,将武将派往各方领土。 现在没有能够统治摄津的武将。 尽管信奈原本希望由本猫寺援军身分大显身手的火枪高手?杂贺孙市来管理摄津;不过孙市本人却留下了「我还没放弃,下次我一定要赢过织田信奈。我想赢啊!」这番话后便离开了。 当然,虽然也可以交由在摄津邻国?播磨集结军团与西国霸主?毛利对峙的相良良晴来管理摄津;不过良晴军团光是要压制毛利就已经耗尽全力了。 也由于一而再再而三地派出援军,因此明智光秀还没有打下原本预定要进攻的丹波。若是不平定丹波的话,中国地区的毛利便会经由山阴而来,所以丹波对目前的织田家而言可说是最重要的战线。 柴田胜家正在越前与上杉谦信对峙。 泷川一益在伊势,津田信澄在美浓牵制住出兵上洛的武田信玄。 而丹羽长秀正在替安土城的完工进行准备工作。 几经思量,信奈决定在充满浪人的堺町大举招募人才。 摄津目前正走向动乱。 曾是畿内霸主的三好家被信奈击败而撤退至四国。 曾经统治过堺町的松永久秀也不在人世。 摄津一带失去主家而成为浪人的武士们大多加入了本猫寺一揆共体时艰;但本猫寺在开城后解除了军备,因此他们才会为了求官而聚在堺町。 话虽如此,就算是信奈,也不可能把摄津国主的位子授予一介流浪武将。 国主的人选只能是在摄津拥有城池的大名。 尽管有让天主教武将?高山右近暂时统领摄津的腹案;不过这么一来,厌恶天主教的净猫宗信众又会起义了。况且,右近是个纯真的男人,对信仰特别热衷,一定会哭喊:「我的领地除了德乌斯【deos】大人以外不许供奉其他神祇,请原谅我啊啊啊啊啊!」进而破坏摄津举国所有的神社与佛寺的。 要是信仰太虔诚的话,就会无视现实而不知变通。 甚至连信奈也透过跟本猫寺一战尝到了「不能随便刺激民众信仰」的教训。 若是没有来自未来的相良良晴四处奔走,相信现在应该还在各地与本猫寺展开长达十年、没完没了的宗教战争吧。 不打压净猫宗的教义与教团,只解除其军备,这是信奈与本猫寺的协议,因此才必须选择没有天主教色彩的武士担任摄津国主。 此时毛遂自荐成为摄津国主候补的人,便是家臣团里面净猫宗信众很多、在本猫寺之战始终贯彻隔岸观火立场的摄津公主武将?荒木村重。 讲难听点的话是优柔寡断,讲好听点的话就是不会与净猫宗信众还有织田家交恶。 喜欢茶会的风雅少女,这样的评价也是她受到信奈青睐的原因。 也就是说,接下来「荒木村重」将会以摄津新国主候补人选的身分面对织田信奈。 「哼,我对茶会没兴趣,那个叫荒木村重的公主武将应该以茶师或商人的身分活下去才对。人类这种生物生来就得受到身分束缚。不适合担任武将却成为武家当家也算是一种悲剧,会希望成为路边粪土而隐居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同样受到隐居冲动驱使,这大概是我跟『真的』荒木村重唯一的共通点吧。」 跟本尊狸猫换太子的荒木村重就这样在利休宅邸的茶室与织田信奈见面了。 「你就是荒木村重吗?看起来不像是净猫宗信徒耶。就茶师而言也太目中无人了。狰狞的眼神跟老虎一样,甚至跟我有点像耶。看来你很喜欢战争呢。」 织田信奈。 以一介尾张大名身分上洛,将今川义元拱上将军之位,开设了全新幕府;而且还让国内最大宗教势力?大阪本猫寺开城投降,掌握了大部分畿内领地的天下人。 好年轻。 还只是个女孩。不,我也算是少女吧──荒木村重喝著利休泡的茶,心里有些慌张。 不对。光是看了织田信奈一眼,胸口就揪成一团、心悸不已。奇怪,我跟织田信奈应该都是女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源式物语》里面没有少女与少女坠入情网的故事啊。)荒木村重如此喃喃自语。 「荒木村重,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 「对,梦想。你有一统天下的野心,还是有其他梦想呢?」 在织田信奈熊熊燃烧的双 眼注视下,荒木村重有了自身灵魂被紧紧束缚住的错觉。 那对眼睛就有如太阳啊──村重如此感叹。 从这个时候开始,对无时无刻因为不知道自己身分而感到不安的村重而言,织田信奈正是连系著自己与人间的唯一光芒。 没错,我是为了跟这位少女相遇才重返人间的──村重直觉心想。 我生前恐怕认识织田信奈,并对她爱慕有加吧。 然后,这场恋情以失恋告终。 是因为彼此都是少女,即两人性别相同的关系吗? 丧失记忆的我不知道真正缘由。 无论如何,我绝对失恋了。 因此我变成鬼四处徘徊。 我获得了仅此一次的重来机会。 成为荒木村重这名公主武将后一定改变了我生前的某项特质。我要舍弃身为人类时的记忆与名字,重新与织田信奈邂逅,否则我的过去一定会构成阻碍的。 无论如何,我这次一定要达成这个心愿。 我有预感。非关道理,有股情感在我心底深处剧烈扰动著。 「什么天下,我渴求的是恋爱。除了恋爱我什么都不要。一生只要一次就好,既然得到的人类的躯体,我要为了爱而奉献。只有只字片语也好,我想获得回报。那个时候我才会跟恋爱之火一起毁灭!」 荒木村重对自己正在叫喊些什么毫无自觉。 她将内心深处涌现的感情直接化为言语脱口而出。 织田信奈面露微笑,对她说:「你果然跟我很像呢。」 信奈没有发现村重所说的对象是自己。 「我喜欢你的无欲无求。如果你说天下跟恋爱都要得到手,我会当场砍下你的脑袋。这种人同一个时代如果有两位的话就头疼了。」 信奈拔出腰间的刀,刺进利休准备的馒头。 「你既然想为爱而生,就随你高兴吧。不过,天下布武的事业可要听命于我。你可以发誓吗?如果可以的话,摄津三十万石就归你了,荒木村重。」 「……摄津本来是要赐予明智光秀的国家,交给新来的人,明智光秀不会默不吭声的。」 织田家众臣的事情,她已经在鞍马山背起来了。 可是村重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插嘴说出这番话。 不过,她知道织田信奈与明智光秀的关系渐趋紧张。 尽管素未谋面,不过村重莫名有股预感,明智光秀应该是外表、个性有别于织田信奈,但是却有著同样灵魂的人物。 掌握所有与失去一切,光秀无法在其间获得妥协。 如果织田信奈觉得「有两个自己会头疼」的话,那她总有一天也会对明智光秀抱持相同看法的。 那个时候织田家会发生什么事呢? 「这样啊。村重!除了恋爱以外,你还真是无欲无求呢。虽然光秀还不是拥有一国的大名,不过却是统领畿内国主的『畿内管领』喔。她的立场是你的上司,没问题的。」 「……遵命。」 「要吃馒头吗?」 不拘礼仪的信奈直接将插在刀尖的馒头塞向村重的鼻尖。 简直就跟小孩一样,太没礼貌了──村重傻眼地心想。 在傻眼的同时,村重幻想起自己屈服在信奈之下的模样,不由得兴奋地扭动身躯。 (啊啊,我的灵魂被这个人掳走了啊。) 村重露出桀骜不驯的笑容仰望著信奈,用娇小的双唇含住了馒头。 「话说回来,荒木村重是足以担下摄津三十万石的公主武将吗?听说她好像不擅作战耶……这么做或许会很麻烦的。她在织田家里面太抢眼了。」 告别信奈,独自一人留在利休宅邸庭园的荒木村重痛苦地沉吟(织田信奈是多么美丽而楚楚可怜的公主武将啊。身为女人真是难受。要是男人的话,就在刚刚的茶会上直接……)。 「我好像坠入情网了,好痛苦啊。可是真奇妙,我已经不在乎自己是谁了。现在我的心已经被织田信奈填满了。」 如果织田信奈也爱上我的话?尽管村重百般希望如此,但这是不可能的。织田信奈已经有相良良晴这位意中人了。一想到这里,她的胸口就纠结在一起。 「我会被看上,一方面是因为荒木家在摄津有根据地,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是个随时可以铲除的人物吧。」 比起以古老家名为傲的人,织田信奈偏好不被框架包袱拖累的新人才。 毕竟要是想一新天下,身边势必不能有一堆重视家名、作威作福的人。 来自未来的可疑人物?相良良晴。 自称土崎源氏后裔却长时间流浪的明智光秀。 出身甲贺忍者的泷川一益。 信奈将原本侍奉织田家的重臣摆到一边,全部换成了自己选拔的人才。 至于相良良晴,连是从哪来的#猴子#都不知道。 「居然爱上那种男人。可恶!为什么我偏偏是个女人?等等,就是因为身为女性,才能够在不受戒备的情况下接近织田信奈。况且,或许正因为我是想要袭击她也办不到的女儿身,所以才能为织田信奈奉献纯粹的爱情吧。男女情欲对纯粹的恋爱是道阻碍。《源式物语》的光源氏也是受到性欲束缚,所以才会失去应该永远献给宿命伴侣?紫之上的爱,并对其他的女人再三出手,终究失去了紫之上而自我毁灭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过,要是彼此都是女人、都是少女的话,这种不被性欲玷污的纯真恋爱就有可能实现了。那么现在的我,身为纯真少女的我或许才是我期望成为的自己啊──村重这么心想。 「幸好相良良晴还没跟织田信奈走到最后的阶段。我无法容忍织田信奈被男人玷污,一定要设法阻止这件事发生才行。」 村重接下来得替胧月夜窃取茶器的计画进行幕后工作。 她不晓得信奈收集茶器有何目的,也不觉得偷点茶器会妨碍织田信奈天下布武的事业。 「哼。毕竟胧月夜给了我人类的身躯跟名字。尽管那个家伙来历不明,但还是报答她的恩情好了。只要担任小偷的内应就好了吧?」 她的喃喃自语被一旁站著的人听到了。 那是个容貌高雅的陌生男子。 他还很年轻,顶多只有三十出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村重就勃然大怒。 「当小偷的内应?你不是荒木村重吗!以为改个发色就能骗过我吗?你怎么在这里?」 「哼,我去哪里是我的事。为什么要事先向你报告啊?你又是谁?」 「开、开什么玩笑!我是你以前的主公,池田胜正!尽管现在落魄了,但以前的我可是摄津最大国主耶!我效忠了织田大人,而且也立了功!还在金崎打过仗!可是你们这些家臣却被反织田势力煽动,将我赶了出去!不过,你在想流放我的家臣团于城内大闹的时候倒是左右为难就是了!如今你竟然敢若无其事地在织田大人面前露脸啊!」 哎呀哎呀,原本的荒木村重好像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啊。不,比起无情无义,应该说是优柔寡断,以至于在当时只能随波逐流吧。这么懦弱的个性无法胜任公主武将啊──村重难掩叹息。 无论如何,她对想要一新天下的织田家臣团都是不需要的人物。村重嗤笑一声说: 「……哼,现在我是织田信奈的家臣,已经从织田信奈手中接下摄津国了。过去怎么样无所谓的。」 「摄津国变成你的?你这样还想当窃贼的内应吗?你变成名符其实的恶女了吗!我现在就一状告上织田大人,说你其实是窃贼的同伙!」 「哎呀,那 可不行。我已经决心以织田信奈家臣的身分活下去了。偷茶器的工作是报答别人的恩情,我自己可不是小偷喔。」 「我怎么可能放过你啊!就算会触怒织田大人也无妨!荒木村重,我一定要让你彻底完蛋!」 村重用唐草纹染付茶碗泡了茶,递到他的眼前。 如果相信胧月夜的话,只要让对方喝下用这个茶碗泡出来的茶,就可以消除对方和荒木村重有关的记忆了。 「别这么说嘛。这里有个高级茶器。要不要来喝杯茶啊?就当成我们和好的象徵吧。要是你还这么恨我的话,那就把茶器打碎吧。」 「……这……这不是名、名品吗!你究竟从哪拿到这么好的茶碗……难道说,是跟织田大人偷的?」 「哼。这不是跟织田信奈偷的,是从利休宅邸偷来的。」 「你这女人……!?不只国家,连茶器也偷吗!?」 池田胜正是摄津代表性的智将,但实际上却是个遭到三好?松永之争与织田?本猫寺动乱的大浪吞没而消失,怀才不遇的流浪武将。 正当织田与本猫寺、毛利激战的同时,胜正惨遭自家池田一族与曾是家臣的(真的)荒木村重背叛,失去了摄津国而流离失所,甚至凄惨到得一时身为佣兵,加入大阪本猫寺一揆。 然而,其后大阪本猫寺开城投降,胜正因为走头无路而感到绝望。在得知离开本猫寺的织田信奈正在摄津方面募集人才的消息后,让他萌生了能够再次以战国武将身分活著的想法──进而来到堺町,并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可恨的叛徒?荒木村重。 而且,荒木村重不知为何受到织田信奈赏识,并奉命执掌摄津国。 摄津原本是胜正的国家。 胜正慢了一步,被荒木村重拔得头筹了。 向他炫耀茶器的荒木村重让胜正怒不可遏。 他气到忘我了。 他忘了这里是利休宅邸的庭园── 「村重!我曾经发誓身为武士绝不做出侮辱公主武将之事……可是我绝对饶不了你!毁掉我的梦想后居然敢当著我的面毫无悔意地恶作剧!什么茶器嘛!」 「住手,我没有意思要跟你起冲突……呜!」 咚! 胜正一记重拳打进村重的腹部。 (~~~~!?居然……躲不掉……!?) 这种拳头随便用手臂架开就好了。 然而,村重纤弱的身躯不可能抵挡得住胜正在战场上面锻炼出来的拳头。 村重拋下茶碗后卧倒在地,无法呼吸。 「……咳咳!?咳咳!嗯咳……!」 池田胜正的武力不强,也没有特别高大,更没有无双怪力,看起来只像个一般高雅望族少爷的武将。 明明是这样,胜正却压倒性赢过了村重。 (不对,我有这么弱吗?不可能!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但我生前应该更擅长格斗、更有体力的……我的身体还记得这点!然而,荒木村重这副柔弱身驱是怎么回事啊!?不妙!现在庭园里面只有我跟池田胜正!会被杀掉的!得叫人才行!可、可是发、发不出声音……!) 池田胜正压住了试图爬走的村重腹部。他双眼充血,呼吸乱到有如要斩下敌方将领首级的步兵。应该是对荒木村重的恨意彻底爆发,才让他变成这副模样的吧。 (开什么玩笑!我恐怕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到池田胜正的啊!我是被波及的!为什么我这么软弱无力?我怎么可以这样子莫名其妙死去啊……) 村重死命挣扎,却被胜正骑在身上,无处可逃。 然而,他没有立刻砍下她的头。 事情进一步恶化,演变成最糟糕的状况。 「你是男武将的话,我会马上杀了你……可是这样还不够!荒木村重!我要污辱你之后再杀了你!我要让你成为玩物!让你成为玩物后再掐死你!」 「……你说……污辱!?」 「凌辱战场上掳获的公主武将是重视名誉之男武士最不应该做的愚蠢行径!身为日本武士理应以此为耻!可是我无论如何都饶不了你大言不惭说变脸就变脸的态度!连长枪都握不好的丫头居然敢对我谋反,而且还若无其事地请我喝茶!我一定要彻底玷污你,让你陷入痛苦与恐惧当中彻底绝望,然后再杀了你!」 「……等等!不对,你误会了!我不是……」 「闭嘴!」 胜正将村重压倒在地,接二连三殴打她的脸,接著便开始脱下她的衣服。 臂力相差太多,她无力反抗。 村重对自己身体的无力、脆弱感到绝望与恐惧。 公主武将是──这么脆弱的存在吗!? (住手……快住手啊!这样不行的!胧月夜,救我啊!) 眼眶泛泪,村重在心中如此吶喊。 「呼哈哈!我喊这么大声也没人听见!不愧是宽敞的利休宅邸!村重,在活活凌虐你前,我就喝口你泡的茶吧──对,那个因恐惧而颤抖的表情才是叛徒、罪人该有的表情!你就一面害怕,一面等我把茶喝完的瞬间吧!」 胜正的笑容宛如厉鬼──恐怖、丑陋、污秽。 跟刚刚愤怒却保有贵公子态度的胜正相比可说是判若两人。不,简直就像是被野兽附身一样── 茶器的「力量」发挥作用吧──颤抖的村重由衷祈祷。 如果「力量」没有发动的话── (我会永远丧失与织田信奈结合的资格了!) 胜正一口喝下村重掉在地面的唐草纹染付茶碗里的茶水。 接著,下个瞬间。 「唔喔?呜……呜喔喔喔喔喔?」 将茶喝进口中的池田胜正身体突然爆炸四散。 连肉片也不剩,池田胜正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村重气喘吁吁地撑起上半身。 心脏快要从嘴巴里面跳出来了。 至今为止从未体验过的恐惧与强烈厌恶感使身体不停地发抖。 臼齿随著颤抖喀喀作响。 胸口涌现强烈的恶心感受。 为什么?村重明明处于被胜正玷污的立场,但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为此感到难受不已。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罪恶感化为恶心感受袭向了村重。 然而,「得救了」的解放感终究取代了这股恶心感受。 「……得……得救了吗……?真的得救了吗?」 在体认到名为胜正的人物诚如字面意义「消失」在这个世上的同时,村重开始调整呼吸,逐渐冷静了下来。 「这个茶器不是应该从喝茶者脑中消除荒木村重的相关记忆吗?为什么会爆炸呢?这跟胧月夜说的不一样,力量好像太强了。不,是胧月夜没有察觉到我自己的力量使得茶器力量变强了吗?」 过去松永弹正久秀操控的平蜘蛛也具有恐怖的「力量」。弹正操控的幻术可说是源自于平蜘蛛,但这个茶碗跟我的契合度太好了,或者应该说我的心灵被逼到濒临崩溃,引发了这个茶碗的潜力也说不一定。看来,这个家伙能够发挥出乎胧月夜意料的力量啊──村重抓住飘在空中的茶碗,抹去了上头的污渍。 话虽如此,唐草纹染付茶碗这个名字既没有个性又没有情调。 「那就叫做『荒木高丽』好了。」 哼。还真是慌了手脚,不过这样子事情也变有趣了──荒木笑著心想。 异形公主武对织田家家臣团的侵蚀就此展开。 卷之三 画不下去……! 战国时代。 舞台位在堺町大商人?今井宗久的「章鱼烧御饭」。 眺望港中往来船只大啖炸章鱼烧、身穿商家女儿服饰扮成今井家千金的信奈一脸不悦。 四位年轻可爱的女孩子在信奈眼前一字排开。 目前正在举行相良良晴率领之「相良妹妹军团」的拜码头仪式。 首先,妹妹军团里面容貌最为姣好、身材苗条的少女目光炯炯地一圈一圈跳完南蛮风舞蹈,接著她撩起裙襬两端低头行礼。 「呵呵。信奈大人,初次见面,我是石田佐吉。从兄长的心理到生理需求,我都会以完美无缺妹妹的身分不厌其烦地照料的!还请多多指教!」 突然出现一个搞错「妹妹是什么」的丫头……胸部不大,但苗条的体型跟小猫一样柔软,而且还很漂亮……啪叽。信奈额角爆出嫉妒与愤怒的青筋。 「这……样啊。你的心意值得赞许,但生理需求不用处理喔,石田佐吉。」 「可是可是,信奈大人与兄长的恋情不受世人认可,况且信奈大人正处于赌上天下的战争,要是现在怀上孩子的话就糟了。兄长肯定也很难受的。这个时候就包在最理想的妹妹,也就是我的身上吧!」 「我说不用就不用!这颗柿子给你。下一位!」 「哼!我不吃柿子,因为怕食物中毒。若是在兄长面前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滚,我会害羞到想死的。」 「啊啊,是喔。好好好,下一位下一位!快点自我介绍吧!」 用白色头巾遮住脸庞的娇小少女浑身颤抖,战战兢兢地拜伏在信奈面前。 她比半兵卫还要胆小。真是没礼貌,居然把我当成真正的魔王了──没耐性的信奈额上的青筋跳了又跳。 「啊呜啊呜。我、我、我是大谷纪之介。为、为、为了老哥发誓愿意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一定会在三年之内诅咒老哥的。」 「纪之介纪之介,怎么可以诅咒人家呢?」 「啊呜呜。说得也对,佐吉。三年内我一定会怀上老哥的孩子!……哇哇哇,说出来了。颤抖颤抖。」 「说得好,纪之介!特训果然有回报了!」 「可可可可是信奈大人的表情好好好好可怕喔,佐吉?」 大谷纪之介的个性应该无害且容易随波逐流,而误会了「妹妹是什么」的佐吉则是煽动她的幕后推手。 信奈在心中的「生死簿」写下了「石田佐吉」的名字。 不过,佐吉胸部那么小,对良晴一定不足以构成「妹妹」以上的威胁。若非如此,就得当场把佐吉锯成两半了──信奈这么心想。 「唉,还有新的妹妹吧?下一位。」 「哟呵呵,我是福岛市松~~!我要成为配得上这把『日本号』的勇猛可爱武将并保护哥喔~~!」 少女风的艳丽和服搭配整齐的浏海与长长黑发。 市松吗?看起来像是容易让良晴动心的正统派和风妹妹耶。可是,她内心还是个孩子,所以目前还算安全吧?不过要小心提防几年后──信奈又在心中的生死簿写下了「福岛市松,几年后会有危险」这番话。 「话说那把长枪应该是我的吧?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啊?」 「啊~~哈哈哈!别在意别在意!啊啊,这把长枪怎么这么雄壮威武呢?日本号又粗又硬,超棒的耶。呼呼呼……」 「这样啊。比起男孩子,市松比较迷恋长枪吗?摸枪的猥亵眼神有点恶心,不过算了。最后的妹妹是加藤虎之助对吧……」 虎之助比信奈年幼,不过身材却很高大。 「您、您好。我、我是虎。能让信奈大人亲自谒见,我诚惶诚恐……」 还不知道为什么穿著男装。 「这、这身男装是为了表现我在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武、武士前对恋爱毫无兴趣的决心,信奈大人。」 尽管信奈有一瞬间卸下了心防(这个女孩很安全),不料一切都在市松一句「啊~~哈哈哈!没用的没用的!虎大姊胸部那么大,穿男装也藏不住啦!就算再怎么闪,男人也会一直送上门的!」的大笑下变了调。 乍看之下像是美少年的虎之助其实是足以媲美柴田胜家的巨乳。察觉到这点而「啊啊啊!」大叫的信奈在看到高喊:「请、请不要看!」的虎之助企图用双手遮掩自己傲人双峰却还是呼之欲出的模样,她的愤怒攀升到了最高点。 「好、好、好大!等一下????那个胸部是怎样,会不会太大了!良晴可是看到大胸部就会忘记自己是人而变成猴子耶?只有你绝对不行!你不配当良晴的妹妹!」 她立刻在心中的生死簿写下「加藤虎之助,是个得立即调离的危险人物」。 「怎、怎么这样。我发誓,绝对、绝对不会跟良晴大哥发生那种关系的。信奈大人,还请您成全我当上武士的心愿吧!」 「才不要,想要我承认你,就去杀一只真的老虎吧;不过日本没有老虎就是了。」 「那、那我现在就搭船去朝鲜杀老虎!」 「为什么要这样啦?太麻烦了,我不准!」 信奈担心不已。良晴的妹妹一下暴增为五人。五人里面年龄还无法使良晴发情的正牌幼女,就只有信奈亲自选为良晴妹妹的宁宁而已。 (佐吉、纪之介、市松还有虎之助,这几个人真的很碍事耶。尤其是虎之助的胸部。不可能,这个家伙几岁啊?年轻轻轻就那么大……开什么玩笑,几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啊?而且她对上级还很顺从。如果良晴说要揉的话,她一定会哭著让他揉的。难道良晴是想透过「妹妹军团」来实现万人迷后宫的野心吗?) 狠瞪。 信奈一眼瞪向在房间角落抱著宁宁默默颤抖的相良良晴。 「信、信奈,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全都是误会啊!」 「哎呀,是吗?虎之助你过来一下。你的梦想是成为优秀的武士吧?」 「是、是的!正是!」 「那我送你一座九州城池。北肥后隈本附近如何啊?现在是由大友家支配。我就借你兵马,你自己去抢吧。太好了呢,虎之助,这下子你就是坐拥城池的大名了呢!良晴的妹妹,你就当到今天为止吧!」 「咦咦?这、这有点强人所难耶。我还只是个见习武士……」 「啊~~太迟钝了!把你这种大胸部妹妹放在良晴身边要我怎么放心啦!快点给我去九州啦!」 「怎么这样????我、我又不是自愿变成巨乳的。呜呜呜……」 「因为胸部大小而给妹妹差别待遇,这样子太霸道了!」从虎之助背后朝她胸部伸出手来的佐吉说:「如果是因为这对胸部让虎之助大出风头,这点我绝对无法接受!」并开始用力揉捏。此举害佐吉、纪之介组与市松?虎之助组间早有嫌隙的相良妹妹军团再度开始大吵大闹。 插图003 「好痛好痛好痛!喂,佐吉,很痛耶,别再捏了!」 「气死了!反正你一定在笑我一辈子也尝不到这种痛楚对吧!你这个家伙~~!」 「佐吉,别在信奈大人面前打闹啦。哇哇哇。」 「哟呵呵大姊!佐吉想破坏你难得的表现,我们一起解决她吧!」 「啊啊,讨厌。你们几个马上就吵架了,给我好好相处啦!相良家的未来都押在你们身上耶!」 相良闯进开始玩起挤馒头游戏的四人当中,想尽办法把佐吉的手从虎之助的胸部上拔下来。 「信奈也不要强人所难了!虎之助还没有实战经验耶!要她去修罗之国跟要她去送死不是一样吗?」 「可是良晴,这个年纪有那种胸 部太夸张了!她到底是怎样啦?她绝对会跟你搞暧昧的啦!」 「呜呜呜。信奈大人,大、大哥是我的长兄,绝、绝对不会因为我、我的身体很下流就发生那种暧昧关系的。」 「就是啊。怀上兄长孩子的人是我佐吉才对!」 「这样啊。等一下,话题越来越乱了。那边的洗衣板给我闭嘴!」 「洗、洗衣板??????哇啊啊啊啊啊!信奈大人欺负人家啦,兄长!!!!!!」 「啊啊,好了好了,别哭了佐吉,别哭了!每天喝牛奶的话一定会长大的啦!」 「磨蹭磨蹭,磨蹭磨蹭。噗哈,兄长的味道好像会让人闻上瘾耶。」 「原来是假哭喔!太狡猾了吧!」 「石田佐吉!我要抓你游街,然后枭首示众!」 「喂~~!太没度量了,信奈!!!!!」 「都是你不对!都是你啦!这四个妹妹是怎样啦?为什么连一个男武将都没有?你都不需要弟弟吗?全都是妹妹,谁看不出来你心里在想什么啊!」 「我有去找藤吉郎大叔的弟弟?木下小一郎,可是找不到啊!」 「谁啊?」 就这样,相良妹妹军团向公主大人拜码头的仪式结束了!年纪最小却自称大姊的宁宁在良晴大腿上拍手作结。 四个新妹妹离开后,信奈突然丢了一份新工作给良晴。 「差点忘了。我说良晴,你去狩野永德的工作室,帮我把画拿回来吧!」 良晴把留下来的最后一位妹妹?宁宁背在肩上玩「飞高高~~」,让她观看停在港口的南蛮船。原本以为是休假,结果还是得工作吗?这么想的他突然对黑心的织田家满心凄凉。 「狩野永德是谁啊?」 「是画家啦,画家!很久以前我请他画安土城本丸的屏风画,他还没画完啊!」 「啊啊,那个一接到案子就突然大喊:『画不下去……!』把刚画好的画直接丢掉的可怕文化人吗?」 「对对对,就是他,就是他。」 「我在『织田信长公的野望』也被整了好几次啊。谁叫艺术家就是神经质呢。」 「身为天下人的我会这样待在堺町的今井宅邸,也是为了催促永德快点画好啊。这次绝对不能让他跑了!要让他知道我打死不退的觉悟才行!」 「奇怪?我记得狩野永德应该住在京都啊?」 「因为在京都太多委托人催稿了,所以他才会把自己关在堺町的工作室啊。堺町不是连结海外的港口吗?一不注意的话,他就会搭船逃到吕宋或琉球的。」 「手冢治虫老师好像也有这种轶事耶。」 「这次的题材是描绘我们织田家公主武将的『公主武将肖像画』,而且还是要感觉得到『未来』气息的崭新作品喔!我不要局限过去狩野派技巧、灵感的画,要他画出和安土城相称的异想天开杰作!否则我就要废除狩野派,把御用画家的位子交给以《源式物语》画作而闻名的长谷川等伯!──对他做出这么多无理要求的我好像也有点不对啊。」 狩野永德生于京都,乃日本最大画家集团?狩野派的年轻领袖。他以能够撼动赏画者心灵的风景画、动物画名震天下,是当代第一的天才画家。 然而,越前朝仓家旗下擅长风雅肖像画而崭露头角的劲敌?长谷川等伯在朝仓家灭亡后来到了京都。和凡事喜好夸大的狩野永德恰恰相反,等伯的画风与题材对畿内绘画爱好者带来不小的震撼。像是最近京都、堺町居民举办茶会时也经常会谈到「狩野永德与长谷川等伯究竟会怎么分出高下呢?骄傲、环境不同……」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题。 就技术而言,能够用豪爽方式华丽呈现出动物、风景的狩野永德位居领先;可以透过人物画来展现闲寂、幽雅、风流的纤细笔触则是长谷川等伯略胜一筹。这类的意见占了绝大多数。 出身执掌日本绘画界的狩野家,自幼被视为「神童」的天才画家?狩野永德首次因为天下第一画家宝座动摇而感到焦急。 就在这个时候,信奈偏偏说出了「要用我们华丽公主武将的姿态点缀安土城天主」这番话,委托狩野永德一堆他不擅长的肖像画,使他陷入了不接受便会被长谷川等伯抢走饭碗的窘境。不仅如此,题材是公主武将这点使得他过去豪爽的笔触毫无用武之地。最后他终于受不了压力,丢下了「画不下去」这句话后离开京都,逃到了堺町,就这样躲在堺町的工作室足不出户。他曾经一度流浪至博多、琉球,甚至还远渡重洋前往吕宋;但由于在流浪中盘缠用尽,因此最近终于回到了堺町。 「唉……信奈,你怎么可以让两位艺术家彼此恶斗啊,这样不好喔?对艺术家而言,作品就跟战争一样,一不小心就会刮起腥风血雨啊。」 「嗯~~?良晴谈艺术还真好笑,你根本不会画画吧?」 「不不,不是完全不会喔。虽然画得不好,不过未来的日本会有数之不尽的年轻画家为了争夺『神人画家』名号燃起梦想与野心,在名为『网路』的世界一较高下呢。就算是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只要有实力,就能够一跃成为人气画家喔!在未来,绘画跟故事书甚至比茶会受欢迎喔。」 「等、等一下,良晴。敢说未来茶会风潮会衰退,我就砍你的头!我不想赏赐家臣土地,所以才会用茶器代替,还撒了茶器未来会永远保值,价格会年年攀升的大谎耶?」 良晴突然想到,信奈赏赐给家臣的茶器只能当成炼金术工具,对一般人来说只是堆土块而已。本能寺之变的真正起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谎言被揭穿了吧? 「你有在听吗,良晴?如果我直接去找永德的话,他一定又会逃跑的。今天你就代替我去吧。再说,那个家伙又骄傲又没耐心又霸道又充满自信,我真的拿他没辄啊。」 呜啊,个性跟信奈一样吗?因为信奈是女孩子,所以这种地方还算可爱;可是年轻的男艺术家也这样的话,那的确很麻烦啊──良晴气馁地心想。 「好好好,我去狩野永德的工作室帮你拿画就是了。呿,原以为妹妹们拜完码头后能跟信奈在堺町约会一整天的说。」 「交给你了。我相信良晴一定可以让陷入低潮的永德复活的。毕竟这次的公主武将肖像画重点是要能够感受到『未来』气息的新奇画风啊?只要跟未来人?良晴见面的话,或许就能带给永德一些灵感了。」 「知道了。可是没有奖赏我提不起劲耶。」 「要是能把画带回来的话,我就赏你与画作数量相等的吻吧。」 「真的吗?那我要先领赏!」 「不行,我已经学到教训了!如果被『还是画不下去……!』这番话打发的话,那我就亏大了!」 「那一次就好!」 「不可以,宁宁也在啊?」 良晴这才想到:对喔,我还抱著宁宁啊。 「不用在意我喔,公主大人!」 「不行,在小孩面前接吻会对宁宁造成不良影响的。」 「都开启天岩户了怎么现在才这样说,不过也对,如果宁宁跟妹妹们说看到我跟信奈接吻,佐吉肯定会有样学样,相良家的风纪可能会就此一塌糊涂的。」 「结果可能就是你跟妹妹军团全部斩首示众喔!」 「知道了啦,之后再吻就好了。之后再吻吧。啊啊,真是的!」 可恶,又被信奈使唤了。这样简直就是个跑腿的嘛……不过我本来就是帮信奈提草鞋的就是了。尽管感到懊悔,但还是想跟信奈接吻啊。真的好想啊。 「那我现在去拿,未来的画家可是有所谓的截稿期限啊。为了跟信奈接吻,我铁下心来也要拿到画 !嘿嘿嘿!」良晴边说边带著恶人表情站起身来。 「不过!如果是大杰作的话,光是接吻还不够喔,信奈?」 「咦?生、生、生孩子还、还要再等一下啦。得先完成天、天、天下布武的事业才行……现在怀孕的话,就没办法参战了吧」 「哼哼哼,太天真了,信奈。未来人的色情知识!!!!可是有网路跟薄本加成的!!!!我啊,除了生孩子、接吻外,跟信奈两人独处时想做的事情要多少有多少啊啊啊啊!」 呜恶恶,良晴的猴脸比平常更猴模猴样了,还是别把这个工作交给他吧──信奈有些后悔,但良晴早已干劲十足。 「哥哥大人不知道为什么凶得像是饥渴的狼耶!很帅气喔!」 宁宁敲著打火石替良晴送行,良晴则是摸著她的头兴奋地大喊:「狩野永德算什么!我最近一~~直忍耐,今晚一定要让信奈做这种事还有那种事啦!!!!别小看受压抑青少年胸中的热情啊!」 ※ 面向堺町港口,狩野永德的工作室。 在布满椰子树的室内,不知道为什么,皮肤晒得黝黑、身穿南洋原住民草裙的门徒「咚咚咚咚!咚!」地敲著奇怪的鼓欢迎良晴到来。 「什么什么?你们几个到底怎么了?」 「这是我们老师完全吸收了南洋文化的关系啊!」 「因为在吕宋经历了一场大冒险啊!」 「回到堺町,老师还是对南国风情念念不忘,所以才会命令我们跳南洋舞蹈的。」 「伟大老师的命令对我等狩野派而言等同神谕啊!」 「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麻烦男人啊?」良晴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而,「呼哈哈哈!来得好,相良良晴!我就是狩野永德!」一边高声大笑一边坐上南蛮引进之豪华王位的狩野永德大老师──出乎意料地是个臀部小巧、楚楚可怜的少女。 纤细白皙的她似乎迷上了南洋风情,身上穿著吕宋风格的热带洋装。吕宋早已是西班牙的殖民地,因此欧洲的洋装与吕宋原有南国风民族服饰(以狩野永德独到的美感)巧妙融合,使京都长大的优雅面容与洁白细长的手脚格外显眼,宛如漂流到南洋孤岛,被原住民们奉为女王的公主。 「什、什么~~?我错了,我以为文化人除了利休以外都是大叔耶!狩野永德居然是女的!?而且还超可爱的耶?」 不过,她的画风大胆奔放到难以想像是少女所绘,擅长的主题还是唐狮子画。这下子失算了──眨著眼的良晴如此心想。 「你就是相良良晴吗?就算开启了天岩户也不返回未来世界,仍旧选择了织田信奈,堪称是天下最蠢的笨蛋。可惜我当时人在吕宋,无法亲眼目睹天岩户开启,这件事就连吕宋那边都有在流传喔!」 吃凤梨吧,这是我「洋装」材料的果实。这么说的永德丢了颗南洋水果过来。心想:「没接到会让老师不开心!」的良晴只好连忙接下。 「织田信奈统一日本后会立刻派遣大舰队前往吕宋,跟西班牙军在海上决战。在吕宋还流传著这样的传闻喔!若是能一睹日本海军与西班牙海军对决的战况,或许就能得到不错的灵感了。呼哈哈哈!」 「啊,是。我就是那个相良良晴。然后呢,永德老师,今天我来是为了,那个,请您完成装饰安土城天主的公主武将肖像画的……」 「……没心情。」 「喂喂~~!你以为这种藉口对未来人有用吗!截稿期限已经过了耶?」 凤梨又接二连三飞来。 「吵死了,闭嘴。我这样的天才,你这种凡人懂什么?相良良晴,我一直找不到灵感啦。『未来』跟『公主武将』都是我第一次挑战的题材,越是去想、越是环游世界,我就越画不下去啦……!」 竖起一根手指要门徒退至其他房间,永德又再度高声笑说:「不过宛如庸才画像的你不可能理解的。呼哈哈哈!」。 「我会像这样埋首南洋风情,也是为了等候灵光乍现;但就是迟迟无法如愿。接下来我打算把整座宅邸改装成纯罗马风,只可惜我没有去过罗马啊。」 「我可是为了跟信奈接吻、做这个还有那个的奖赏才来到这里的耶!身为责任编辑,不,身为信奈的代表,要我帮什么忙,你尽管开口吧!」 「你要不要当我的奴隶啊?同时代的男人侍奉我太无趣了。我想让稀有的未来人当我的奴仆!」 「容我拒绝!」 让这个家伙跟信奈见面的话绝对会引发大骚动的──良晴叹了口气。 永德躺在王位上用小刀灵巧地削著凤梨。 「相良良晴。尽管是我自己说的,但我是个绘画天才,就算说自己是让日本历史光辉灿烂的最强画家也不会言过其实喔。」 「是是是。」 「织田信奈说要把我接下来预定完成的『安土城之图屏风』直接送给罗马教皇,让罗马教皇对日本文化水准大吃一惊。那个笨蛋又没耐心又傲慢又粗鲁又只爱肤浅的南洋文化,不过却赏识我的实力,审美观相当不赖呢。我要让天才?狩野永德之名撼动大海遥远彼端的罗马啊!呼哈哈哈哈!」 「下一部作品就算了,能够请你现在马上画好公主武将肖像画吗~~」 「唔。那个完全画不下去。」 永德开始怒吼:「追根究柢,我擅长的是豪爽的唐狮子,还有从天空俯瞰京都、画工细腻的洛中洛外图,公主武将肖像画就是画不好啦。都要怪替所有公主武将画作带来『闲寂、幽雅、风雅』这种孱弱作风的长谷川等伯啦!应该要马上宰掉那个家伙才对!」 怕她一直生气,良晴只好跪下高喊:「万万岁!老师所言甚是!」 永德言下之意是:永德耀眼的豪放画风与长谷川等伯替人像画带来的纤细、闲寂、幽雅画风可说是水火不容、恰好相反。 「那个家伙是在朝仓义景旗下画《源式物语》屏风而出名的乡巴佬,可是那个家伙画的公主武将每个都纤纤瘦瘦、扭扭捏捏的,就像幽灵一样。在我看来根本就是病人嘛!」 「是吗?这么说的,你看起来也跟长谷川等伯笔下的少女一样柔和纤细耶……白皙的肌肤、高贵的容貌、苗条的细腰、高傲的语调,这些特质反而还比较突出耶。」 「住、住口!不不不不要盯著我的脸跟身体,无礼之徒!下流,下流!我折笔不画了喔!」 「对、对不起,大老师,万万岁~~!」 良晴一下跪,永德的怒气即刻消散无踪。 「哼,知道就好,蠢材。先说清楚,只会反省,这点连猴子都做得到。」 我不适合当编辑啦,这根本是廉价劳工嘛──良心开始想哭了。 「倘若长谷川等伯画的孱弱少女画得势,日本绘画界就会衰退了!倘若要装饰在安土城的天主,就得是平常用黄金画得熠熠生辉的公主武将肖像画才行!就这个方面,织田信奈不选择阴沉的长谷川等伯,而是选择豪爽的我来绘制公主武将肖像画,这也算是独具慧眼吧!」 「嗯……这番话真是不讲理。那我该怎么做?我什么忙都愿意帮喔?」 「相良良晴,我用五百贯雇用你。我在吕宋把钱花光了,现在手头没钱;可是这不算什么,等我发达后再付给你!去给我解决干扰我做事的长谷川等伯吧。呼哈哈哈!」 「不行不行!暗杀的事情我不干!」 「早就知道织田信奈想要光辉灿烂的公主武将肖像画了。完美的公主武将肖像画本来就该是潇洒中充满著强悍、气质,还得兼具少女的可爱与楚楚可怜才行!画风豪爽的我擅长前者,画风纤细的长谷川等伯擅长后者。我一定要 学会完美的公主武将肖像画,藉此来对付他擅长的闲寂幽雅画风啊。这个时候我需要的是织田信奈的另一项委托,就是『未来』的画风啊!」 织田信奈那个家伙说我现在的画风无法完成十全十美的公主武将肖像画,暗中指出了我的缺点!但这样的工作才值得我去挑战。我一定也要在公主武将肖像画这方面赢过长谷川等伯才行!──永德说完后便笑了。 「不幸的是我去不了未来。因此我决定学习与东洋美术朝著不同方向发展的欧洲绘画技术,再用我的方式把这项技术融进绘画当中!毕竟在欧洲,名为画圣的天才,李奥纳多?达文西早在七十年前就画了『蒙娜丽莎』这幅女性肖像画的顶级杰作。听说女性肖像画今后百年应该都无人能够出其右吧。」 「喔?达文西吗?达文西是战国时代以前的人物吗?十六世纪初期就画了『蒙娜丽莎』,真不愧是天才啊……」 永德柳眉一颤。 「喔?你这种没教养的未来人也认识达文西吗?」 「那当然,『蒙娜丽莎』在二十一世纪是世界最知名的画作,而且还数度被鲁邦三世为首的窃贼偷走喔。」 「什么?居然比我狩野永德出名?预定将画送给罗马教皇的天才画家竟然比不上达文西?」 「嗯~~就知名度来说应该是吧。不过,之所以会这样是有个稍微难以启齿的历史原由的。」 「喔?历史原由……不愧是未来人!哼,其实画家知名度的确无法光凭作品实力来决定的。的确,想得到世界第一宝座需要仰赖政治等各种运气相助。无论多么壮丽的绘画,只要遭逢战火就会如同飞沫般消失了……可是,我的画作知名度在未来输给了达文西这点实在可惜……我的杰作果然无法流传后世吗……会被卷进战火当中全数烧毁吗……」 啊,她的表情看起来好难过耶。也对,对战乱时代的画家而言,无论在作品中投注了多少热情,也都会轻易被战火吞噬,可说是虚幻无比。永德至今一定也丧失了好几幅杰作吧。得鼓励她才行啊!──良晴握起拳头如此心想。 「不要紧。我来到了这个时代,也能改变这个方面的历史。首先,只要信奈平定了天下,画作就不会被卷进战乱而焚毁了,所以凭你的努力、实力一定有办法的。来吧,打起精神、拿出信心。要努力作画才对啊!」 可恶,我的话才说到一半耶,蠢才──她又丢了颗凤梨过来。 「不可以乱丢食物喔?」 「哼、哼!之后只要给门徒享用就好了。总之,我听堺町的传教士说,『蒙娜丽莎』高贵、美丽又神圣,更别说只要看到一眼就至死无法忘怀的神秘笑容多么有魅力了。我实在很佩服那个名叫达文西的画家,能够将女性肖像画穷究到这种境界啊。不过,绘画这种东西还是百闻不如一见。对了,就去看『蒙娜丽莎』吧!下定决心的我跑上南蛮船,跨越琉球,千里迢迢抵达吕宋!绝对不是对织田信奈的纠缠感到厌烦而逃亡海外喔!呼哈哈哈哈!」 就因为这种原因跳上南蛮船一路到了吕宋?这个女孩真不得了啊……良晴被永德注入画中的执著所感动。 「原先我预定从吕宋绕世界半圈后抵达西班牙的里斯本,再前往收藏『蒙娜丽莎』的法国枫丹白露宫殿,但是透过一般航线搭帆船光是要抵达西班牙就得花费两年!来回不就得花四年了吗!这样太耗时了,会被织田信奈砍头的。然而,只要有心,随时都可以透过信用贷款偷偷雇人砍了织田信奈的脑袋。只不过,像那个家伙一样爱好艺术的有钱人不多。尽管她是个又任性又没耐心又傲慢又爱摆架子的烂女人,杀了那个家伙对绘画界也是种损失。我在这个方面还挺宽容的呢。」 「嗯~~这个时代没有资助,画家就没办法生存呢。」 「就是这样,我才放弃去法国看正牌『蒙娜丽莎』的梦想,回到了堺町。可是,相良良晴。你在失败的我面前现身,这也算命运的指引吧。」 「咦?什么意思?」 「相良良晴,为了完成公主武将肖像画,你除了暗杀之外什么都愿意做吧?那身为天才画家的我命令你偷偷溜进大和御所,收集织田信奈还给大和御所的三神器。也就是用偷的。」 为什么?良晴完全跟不上永德的思考逻辑。 「什么为什么……你真够愚蠢的耶。只要使用三神器,就能开启天岩户前往未来了吧?既然你不去,我就代替你去。目的当然是去鉴赏『蒙娜丽莎』啊。你说『蒙娜丽莎』是世界最有名的画作,那就代表实物还存在于未来吧?」 这样我就能画出符合新时代的公主武将画了──永德挺起了薄薄的胸膛。 「等、等一下啦!这么做的话,未来跟过去就会被搞得一蹋糊涂了。你应该是那种会说为了艺术,就算世界毁灭也无所谓的人吧?」 「正是如此,相良良晴。初次见面就这么瞭解我的个性,你意外地不容小觑呢。呼哈哈哈!」 「个性极端到这种程度,我想任何人都搞得懂吧。」 「要是能画出空前绝后、至高无上的画作,就算世界会变成怎样都无所谓!现实这种东西都是我艺术的材料!从不完全的半调子世界产生具备完全美感的艺术创作,世人都应该对拥有神之手的我下跪膜拜才对!相良良晴,你在我笔下也能成为有如光源氏的美男子喔。呼哈哈!」 「不用啦,这样就可以了。」 「你说什么?你、你这个人还挺了不起的嘛。像我,每天早上都对自己现实中如同长谷川等伯笔下少女的容貌感到失望啊。」 「为什么?那么漂亮,很可爱啊?」 「少、少啰嗦!别说我可爱!我想成为威风凛凛的画家!我讨厌长酷似谷川等伯笔下少女的自己。啊啊啊啊!我想成为黄金唐狮子般雄壮威武的少女啊!我最讨厌画风跟本人相差太大,被男人说这样的反差很可爱啦!我希望他们看的不是我,我希望他们纯粹评判我的画作啊!」 良晴心想:她的烦恼还真不少耶。这就是所谓的年轻气盛吗? 「我说永德,很可惜三神器已经无法发动了。蒲生氏乡说:信奈开启天岩户时已经将累积的力量耗尽。现在这个世界无法重新补充神器的力量了。也就是说,已经没有前往未来的方法了。」 很难说吧。三神器是日本最伟大的宝具。即使现在力量枯竭,应该还有某种偏方能够补充力量才对──永德沉吟道。 「没有没有,我家的半兵卫结束了众神时代。古代宝具与灵力都失效了,从今以后将是人类时代。达文西之所以被称为天才,也是因为他突破了宗教画框架,用写实方式描绘活生生的人类本身啊。」 「唔,人类本身吗?」 「对啊。当然,达文西一定也有将自己理想的女性投射在蒙娜丽莎肖像画上,可是就是因为做法极致写实,才具有掌控人心的说服力啊。毕竟达文西不惜背离教会的教义,为了追求写实而解剖人类的尸体啊。」 「你说解、解剖人、人类?要、要做到这种程度吗?达文西真是个可怕的家伙耶!?绘画之道有这么险峻吗?唔唔唔……」 「如此一来,天才?狩野永德怎么能背离人类……而且还背离自己,依赖宝具的力量呢?」 「那、那是因为……嗯……说得也对。接下来我就多面对自己一点吧……想要追求人像画写实性,看自己的身体最合适了……不过解剖的话还是算了。」 喔?永德意外地听话,真可爱耶──良晴见状这么心想。 「可是,相良良晴。想对抗等伯的必杀绝招『闲寂幽雅』,就只能导入南蛮或是未来的最新技法了。听了达文西解剖的故事,我越来越想看『蒙娜丽莎』 了。可是法国太远,我看不到,而且还没办法直接前往未来。这下子不就走投无路了吗!没有其他办法吗?」 这样子我画不下去喔!这样也好吗!永德自暴自弃地开始吃起自己削好的凤梨片,良晴见状只好大喊:「冷静!冷静啊!」连忙制止她。 「嗯?等等喔,相良良晴。你真的是未来人吧?」 「就说是真的啦。可是我没有方法可以证明就是了。」 「……什么嘛,这样就简单了。呼哈哈哈哈!相良良晴我命令你!现在立刻画张未来的公主武将肖像画给我看看!我要自己吸收未来的最新技术,产生崭新的呈现手法啊!」 「咦、咦咦咦咦咦?等……我超不会画画的,也没有厉害到能让德高望重的狩野永德大人看……在pi○iv上也完全累积不到阅览数耶……」 「对,上天一定是为了让我看到实际未来画作以取得灵感才会打开天岩户,将这只猴子送来日本的!来,把笔拿好!画个未来风女孩给我看看!」 「咦~~没有模特儿也没有临摹的原图……画不出来啦。」 「魔特儿是什么?啊啊,这样啊。因为是人物画,所以该画的人不在眼前不好画是吧!那么我就特别允许你画我吧!呼哈哈哈!」 「我又没有真的学过画画!秋叶原风格萌图我画得出来,可是我画功拙劣,很丢脸耶!难看到甚至得贴钱给看的人啊!」 「喔?秋叶原风格?萌图?那是什么啊?我知道了,这是未来最新流行的画风吗?挺厉害的嘛,相良良晴!我现在就要得到四百年后的绘画技法了!这样子就能赢过等伯了!」 「什么?战国时代出现萌图?不行不行,绘画历史会完全乱掉啦,别闹了~~!现在日本都已经被视为hentai之国了,这样子不行啦!」 「绘画历史还有海外对日本的什么印象,这点小事跟我无关!如果不画我的话,我这次我就一定要去欧洲!不管怎么算都赶不上安土城落成庆典喔!好了,快选吧!看是要选四年后的『蒙娜丽莎』,还是现在你来画我!呼哈哈哈哈!」 「……我还是画你好了……」 「终于同意了吗?蠢材。好了,我、我得跟欧洲流派一样脱光才行呢。必须讲求写、写实性呢。丢、丢脸归丢脸,这间房间现在只有你跟我,没问题的……才对……不行,我没有在男人面前露出肌肤的经验,有点心跳加速呢。呜呜呜,为了绘画而奉献人生的狩野永德怎么会这样啊……」 「呜哇吓死人了,不要突然脱衣服啦!唔喔喔,皮肤好美!?颜色好白!?腰身好细!?我的形容词不足太可惜了,可是这、这、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艺术品啊……!啊,不行。太耀眼了,我无法直视!果然不行了!呼呼呼……」 「喂,等等相良良晴!你在喘什么气?蠢蠢蠢蠢才,不要用心怀不轨的眼光看我!给我用纯粹的画家眼神看啦!」 「我还年轻,没办法啦~~」 「别以为说没办法就没事了!这下子完全是白脱了,小心我让狮子丸吃了你喔!」 「狮子丸?」 「出来,狮子丸!把这只不知羞耻的猴子当竹轮吃掉吧!」 「吼喔!」 一头狮子晃著鬃毛冲来,用前脚抵住了良晴。 「哇啊啊啊!这这这这这不是狮子吗!?为什么战国时代的日本会有狮子啊!?而且还是放养的!?这样子太奇怪了吧,永德小姐!」 「它是我为了画出充满魄力的唐狮子从南蛮买来的!都看了我我我我的裸体,还不肯传授萌图给我,我就命令狮子丸咬下你的头!」 「不妙!被我看见裸体而完全失去冷静的永德眼睛跟漩涡一样在打转了!老师,请您恢复理智啊~~!我来画您,我画就是了!」 「那你就赶快画萌图吧!」 都怪我,日本四百年的绘画史要改写了。萌图画家始祖?手冢治虫老师会变成什么样子啊?良晴一边体会到自己罪孽深重,一边在脱下洋装哭喊著「快点画!快要丢脸死了!」泪眼汪汪不停颤抖的永德面前画下小学生等级的萌图── 因为要是不画,他就会被狮子丸津津有味地活活吃掉了。 ※ 摄津的伊丹城──现在改名为「有冈城」──是座具有总构的巨城。 「哎呀,这不是胧月夜吗?你没带著平常的猫魄,而是带著人类,还真是难得耶。」 织田家的新进公主武将打败了占领伊丹城的伊丹家,将城堡更名为「有冈城」,并改建成坚不可摧的要塞。 大阪本猫寺以外三十万石领地的摄津国国主──荒木村重。 她跟从平安京突然来到战国时代的神秘阴阳师?胧月夜缔结契约,其真实身分是「本朝最后之鬼」;但村重早已失去一切成为鬼前的记忆。 「不行。攻下伊丹城,还改建成这种巨城。荒木村重,别在织田家做这么显眼的举动啦。你本来的工作不是帮我偷出织田信奈与千利休手上的珍品茶器吗?」 有冈城的茶室中,从村重口中得知「你给我的『荒木高丽』。喝下用这个泡出来的茶后,对方就会爆炸而死。」这个讯息后,胧月夜皱起眉头说:「爆炸?不会吧。应该不可能才对……」 不妙,胧月夜好像不喜欢杀人,一不小心的话「荒木高丽」还可能被拿走。立即察觉到胧月夜神情变化的村重用「没什么,开玩笑的」这番话蒙混过关,结束了「荒木高丽」的话题。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别吓我啦。」 「话说回来,胧月夜。那位客人是谁?能告诉他我的真实身分是窃贼同伙吗?」 「可以。这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就是这次工作的委托人。尽管跟收集茶器、治好半兵卫的病无关,可是这是份重要差事喔。最近织田信奈他们的戒备也越来越森严,茶器越来越难偷了对吧?光用偷的有限,必须收集活动资金,大大方方透过正当管道大量购买茶器才行。」 「大量购买茶器……原来如此,你想要我担任这个角色吗?毕竟荒木村重迷恋茶器这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支付收购茶器资金的就是那个男人吗?」 「就是这样,你还真机灵呢。」 「在下长谷川等伯。听说只要拜托胧月夜大人,无论是什么东西都能够偷到手,因此我才迫不得已委托两位的。」 长谷川等伯一面啜茶,一面自我介绍。 他是个脸色苍白的纤瘦男子。 乍看之下眼神相当柔和,但却夹带著紧绷的犀利。 「喔?你是知名画家吗?我记得你在能登出生……呜,我的头……」 为什么? 就在若有所思(长谷川等伯,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村重即将想起自己的过去时,她突然感到剧烈头痛。 「是的,我原本是能登的佛画家。在越前受命于现今已不在人世的朝仓义景大人,风雅地描绘《源式物语》的众公主,之后便对女性肖像画有所领悟。由于朝仓义景大人被织田信奈大人消灭了,因此我为了糊口而上洛。现在我正在堺町每天接受绘制公主武将肖像画的委托来谋生。」 「哼,只要画女人就是天下第一,能够画到闲寂幽雅的地步,难得一见的奇才。与狩野永德齐名的天才画家是怎么认识穷酸的茶器小偷?胧月夜的?」 「村重,穷酸的茶器小偷这句话是多余的。我有很重要的使命──」 「啊啊,是吗?胧月夜有个想治好某丫头的赚人热泪使命呢。这个使命还真是狭隘啊。」 「给我闭嘴。」 「村重大人。胧月夜大人在暗地里是专偷茶器的窃贼,不过在表面世界却是以百年难得 一见风流雅士的身分闻名喔。京都的《源式物语》爱好家们甚至奉她为活神仙,而我也是其中一人呢。」 喔?《源式物语》爱好者的世界吗──村重惊讶地沉吟起来。 「村重大人不知道吗?」长谷川等伯有些讶异。 「只要成为像我这样的风雅人士,就不需要当代流行的《源式物语》注释本了。我可是只读原版《源式物语》喔。」 「原来如此……可是能够到达这番境界的人仍是少数,因此《源式物语》注释本现在于京都文人雅士间蔚为风潮。毕竟《源式物语》是日本小说的巅峰呢。话虽如此,本书是在古老的年代所写,到了现在有许多不容易阅读、难以理解的部分。当时的风俗文化、御所的人际关系等等,现在的读者也无从理解,也才会造成注释本的出现──」 「我就是负责监修各种家伙带来的注释本的。替那种只写谁跟谁恋爱、谁又迷恋谁这种无聊透顶的文章注释就赚了不少钱喔?」 总之为了半兵卫,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能赚钱,什么都可以──胧月夜挺胸如此说道。 「所有人都对胧月夜大人平安王朝相关知识的博学多闻感到讶异。现在就连前任关白?九条植通大人与现任关白?近卫前久大人这类杰出人士,都将家中代代相传的古老注释本,或是自己所写的《源式物语》注释本草稿带来给胧月夜大人修改呢。」 「喔?我在攻打伊丹的时候京都竟然发生了这些事啊……」 若是胧月夜的说法足以采信的话,她是从平安时代来的人,因此熟稔当时文化与御所内情也合情合理。村重不禁苦笑。 「《源式物语》所描写的古代京都与现在京都的历史本来就有不少出入。毕竟在这个现实世界,天皇可是女性呢。」 这么说来的确是这样,《源式物语》世界的天皇是男性。原本是紫式部为了让恋爱故事更加精采而采用的虚构设定,难道不是这样吗?──村重歪著头感到不解。 「可是胧月夜,既然有这种工作可以从公家贵族收取资金,自己收购茶器就不难了吧?没必要当窃贼啊。」 「这么说不完全正确喔。公家贵族的庄园大多处于战乱而遭到剥夺、无法糊口。有余力的,只有投靠织田信奈阵营而恢复领地的近卫前久而已。」 「哼。现在的世道还是武士世道吗?明明是武士之世,风雅的《源式物语》却受到推崇,真是令人不解;不过或许就是因为人们生活在血腥的战乱时代,所以才会被那种宛如梦境的王朝画卷吸引吧。话说我也是这样呢。」 村重刻意夺走伊丹城,并将其改造为具有坚不可摧之总构的有冈城,一部分也是因为遭到池田胜正袭击的恐惧还残留体内;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她每晚所做的恶梦。 每天晚上,她都会做同一个梦。 村重在某个遥远国度的豪华大殿上。 那是个屏风上画著《源式物语》公主的壮丽宫殿。 梦中的村重远离战争,把自己关在大殿里头。 然而,火箭一一射来,大殿跟屏风全部起火燃烧。 就连试图舍命保护《源式物语》公主?村重自己最后也被业障之火烧死。 他在耳畔听到年幼炼金术师口齿不清的声音。 『德奥弗拉斯特?菲利普斯?奥里欧勒斯?博姆巴斯茨?冯?霍恩海姆。藉由汝启发的秘密之力消灭不祥之灵吧!』 灵?我是恶灵? 告诉我,我究竟是谁?在成为鬼前,我究竟是什么人?过著什么样的生活?度过何种人生啊? 对我而言,织田信奈又是谁? 梦就在这个时候醒了。 梦醒瞬间,她感到无比恐惧。 燃烧殆尽。 有朝一日,我的宅邸会再度受到业障之火焚毁。 一定要死守城池。 一定要打造出如同小田原城,连整座城镇都被总构、护城河包围的壮大城池,死守在里头才行。 为了不再让烈焰焚身。 这不仅仅是为了守护我自身的灵魂。 我一直憧憬的《源式物语》美丽世界不能再被凄惨地烧毁了。 那个梦中出现的美丽屏风画早已不在人世;但我手中还握有平安京流传至今的贵重《源式物语》古书。这是胧月夜给我的。 地上现存的《源式物语》中,这恐怕是最古老的一本。 只有这本书说什么都不能被烧── 为此。 我需要守护艺术、守护人为美学的力量── 因此村重才著眼于天然要塞?伊丹城,在攻下了这座城后大举改建。 就在村重啃著指甲若有所思(不对。看到这个叫等伯的男人,我就莫名地感到不安。现在明明才白天,那个梦却在脑中苏醒了。得快点完成总构才行。)时,等伯开口说: 「村重大人,我想请两位偷的不是茶器。我想偷的是织田信奈大人要归还给大和御所的三神器。」 等伯说出区区一介画家难以想像的大胆要求。 「偷那种东西?为什么?」 「为了亲眼目睹至高无上的女性肖像画。」 「至高无上?女性?肖像画?」 「我从南蛮传教士口中听说,名为李奥纳多?达文西的画家所画的『蒙娜丽莎』是人类史上最杰出的女性肖像画。数百年后的未来也不会出现能够超越那幅作品的画作。我无论如何都想亲眼目睹那幅画,可是搭南蛮船光是来回便要花上四年,再怎么急也要三年。不过,只要收集三神器的话,就能够即刻开启天岩户前往未来了。」 太荒谬了。不可能有超越《源式物语》众公主的女性画像的,更别说是南蛮画了──村重想笑,但等伯却以严肃无比的表情瞪著她看。 「我以前曾是在朝仓义景大人身边描绘《源式物语》公主的画家。朝仓大人给我莫大资助,藉由完成那项艰难作业,我也透过《源式物语》瞭解到日本自古以来的美学──闲寂、幽雅、风雅的世界,并将其体现于画作上。尽管一切都随著朝仓家灭亡而烧毁……但是那些画作对我来说并不完整,也尚未完成啊!」 「……你说不完整?」 「天岩户开启之际,空中浮现了织田信奈大人宛如天仙般神圣,但却保有无比世俗的人类女孩身影。神圣与世俗,耀眼的纯真灵魂与被人类本性束缚的肉体。那片天空映照出织田信奈大人充满矛盾的身影,正完美无缺地体现了除去梦境与现实界线的女性美。我想亲手画出那种至高无上的女性!为此,无论如何我都要亲眼看到『蒙娜丽莎』啊!」 村重心想:这个男人也被自己的执著所困啊。 「织田信奈大人委托狩野永德绘制装饰于安土城天主的公主武将肖像画,想必是对我画的女性不满意吧。尽管我擅长画古代王朝时代的公主,想以现今织田家的公主武将为题材,表现便会过于纤细而显得弱不禁风,因此这份殊荣才会给了那个狩野永德!给了那个嘲笑我是能登乡巴佬、目中无人的小丫头啊!不过,我能够体会信奈大人的心情。公主武将不能只有美丽与楚楚可怜,还必须坚强才行。那是身为人类的坚强,拥有活生生肉体、意志的存在才会有的强韧啊。公主武将的这股坚强我无法光用笔触展现出来。楚楚可怜与强悍,美丽与栩栩如生,这些属性可说是恰恰相反。在同一张人像画里头画出这两种特性吧。这就是信奈大人的要求啊。」 村重决定接受长谷川等伯这个男人的委托。 「就描绘野生动物与自然风景持有的华丽与强韧这点来看,狩野永德略胜我一筹,而且永德还是位年轻少女,总有一天会尝到恋爱滋味,并将眼光 转向纤细可怜的风雅世界的。这样下去我会输给永德的!我不敢奢望天下第一画家的名声,但就是不想输给那个人!我将往后身为画家的一切全都投注在三神器上了,还请您务必偷到手啊!」 「听说三神器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而无法使用,不过我可能有办法。说不定还可以治好半兵卫的病呢。」 为了偿还胧月夜的恩情,我一直心不甘情不愿地帮她窃取茶器;不过这才是我应该自己完成的工作啊──村重在内心如此笃定。 竹中半兵卫的病能不能治好无所谓。我想让长谷川等伯完成他的工作,想看看这个男人笔下至高无上的女性肖像画。那幅画若是能以织田信奈为题材就更好了──村重如此希望。 「……三神器很快就会被还给原本收藏神器的热田神宫、伊势神宫等地,可是在前一晚,三神器会在本能寺只有公主武将才能参加的『最后茶会』出现。意思似乎是最后一晚让三神器齐聚一堂而召开的茶会。据说织田信奈、千利休、竹中半兵卫、黑田官兵卫还有相良良晴的妹妹们都会出席。我也以侍奉织田家以来表现亮眼的新秀公主武将身分获邀参加──这真的是天赐良机啊。」 喔喔!等伯双眼炯炯发光,紧握住村重的手。 村重心想:哼。尽管可能会用「荒木高丽」造成死伤,但还是别告诉胧月夜好了。毕竟在这场本能寺茶会,我最应该提防的人是织田家第一智者──竹中半兵卫啊。 卷之四 家久上洛日记 战国时代,舞台位于山城国的京都。 天下人?织田信奈常驻的本能寺。 为了替「三神器」齐聚本能寺而召开的茶会做准备,才刚被要求向天才画家?狩野永德催画的良晴又收到了信奈的命令。 先给我奖赏!约好的!奖赏!──整晚没睡的良晴巴著她不放,但信奈却说:「不行,花了这么多天,结果还不是没跟永德拿到画嘛。顶多赏你一枚小银币当车马费。」一如往常吝于打赏。 「永德的画作的确还没完成,可是我传授了永德未来的萌图画法耶?那个家伙说什么『画得下去……!』好像开窍了,一定会有杰作诞生的,所以先付订金啦。只有接吻也好。」 「不行,一张画都没拿回来还想索吻。」 「那、那么,至少那个胸、胸、胸部……一下下就好,隔著衣服就好,轻~轻地让我摸、摸、摸一──」 「墨(与摸谐音)怎么了?你再用色眯眯的猴子脸说出猥亵的话我就砍了你喔?」 我还真是被信奈尽情使唤啊──良晴开始想哭了。可是,毕竟爱人的一方比较吃亏,他无法回绝这个新任务。 「下一份工作是『接待』。听好了,良晴?有个年轻的公主武将从日本最角落的穷乡僻壤来到伊势参拜,途中会停留京都,就由你来接待她吧。我还要忙天下布武的事业呢。」 「日本最角落,是奥州吗?那上洛的公主武是梵天丸?伊达政宗吗?」 「伊达政宗的势力才不算角落吧?说到角落,当然就是九州的萨摩啊。」 「喔喔,岛津家啊。我一直以为岛津一族是战斗民族,竟然也会有去伊势神宫参拜的风流雅兴啊。」 「岛津家是由义久、义弘、岁久、家久四姊妹执掌,跟天主教大名,即丰后的大友宗麟不睦,两家总有一天会为了九州霸权大打出手的。重视与南蛮贸易的我想跟大友宗麟打好关系;不过最先在国内确立种子岛火枪量产体制的岛津家强得很离谱。他们赶走了传教士,却在同时偷偷量产火枪,并将其纳入战术当中,所以岛津家跟古板的乡下大名不同,相当难缠喔。」 「这么说也对啦,毕竟是战国时代首屈一指的开挂一族啊……而且兵种精强,据说要十名尾张兵才有办法对付一名萨摩隼人呢。」 「对。所以我也想在岛津面前展现好的一面啊。」 「毕竟奉承强悍对手是织田家的外交方针嘛。」 「这句话是多余的!这次前来伊势神宫参拜的是岛津家的么妹?家久。听说她在三个姊姊的呵护下成长,是个个性高傲的大小姐,跟她相处时一定要谨慎。年轻气盛的她在岛津家也是首屈一指的战斗狂喔。要是惹她生气的话,真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说的也是。就算要一打三千,岛津家还是会宣战的。我会小心不要亏待她的。」 「那当然。如果敢趁职务之便搭讪家久的话就砍你的头!」 「知道啦。具体来说要怎么招待她啊?」 「家久是渴望恋爱的年轻公主,所以好像想在前往伊势途中先来京都参访《源式物语》的相关景点。大概是想暂时远离老家没日没夜的战争,享受恋爱少女的滋味吧?当么妹还真好耶。」 用现代语来说的话,就是历女的巡游圣地之旅吗──良晴大致上理解了。 「我专精战国时代,对王朝文学不熟悉耶。能够请熟稔这方面的人帮忙吗?」 「对喔,就这么办吧。岛津家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名门,看不起突然出头的织田家。既然如此,就让她见识最高规格的接待吧!我去召集黑齿关白?近卫前久吧。」 「连近卫大叔都要出动吗?」 「是啊。岛津家不把织田家权威放在眼里,认为近卫家才是主人,对他可是毕恭毕敬的喔。」 「毕竟岛津从战国时代开始就是亲王派,而且还驱逐了天主教,身为藩国的个性就是改不过来耶。」 「藩国是什么啊?不过京都是打算吃《源式物语》巡礼与神社佛寺巡礼的老本吃几百年啊?《源式物语》有那么厉害吗?那不是没药救花心男到处跟公主捻花惹草的故事吗?」 「不是,光源氏算是情有可原吧?一出生就失去母亲,少年时代爱的藤壶还是自己父亲,即天皇的妻子。光源氏一直都在女性当中寻找藤壶的身影。用未来语来说的话,我想他应该是个能够激发女子母性本能的男人吧。」 「是喔,你要帮花心男说话吗?我绝对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到处拈花惹草的。我要是紫之上的话,就会把光源氏的双腿砍断,一辈子把他关在自己的大宅喔!」 「听起来像真的耶,这样子很可怕啦!」 「谁叫我没耐心,还说既然杜鹃不啼就杀了它啊?」 「比起没耐心,这样更像是惊悚诡异吧……」 「总~而~言~之~!麻烦你给家久最豪华的招待,让她对织田家刮目相看吧!接待成功的话我大大有赏!」 良晴叹了口气心想:如果光源氏的大老婆是信奈的话,光源氏华丽的女性经历大概会直接归零吧。 ※ 「喔喔!这就是京都吗!真漂亮啊!原本以为会更乱,是因为织田信奈整顿了市容的关系吗?」 这天,京城来了一位千里迢迢只身自九州萨摩上洛的娇小公主武将。 她的年龄约在十四、十五岁。强悍的面容、娇小的身躯散发出「正在打仗」的魄力与杀气。 其实她在来到京都的漫漫长路中遭受山贼、海盗袭击,应该说是「铲奸除恶!」的她自己杀进盗贼巢穴,而且还大破关所、大闹一场吧。因为这样,她双眼充血,铠甲也伤痕累累。 她背上的旗帜印有红色十字家纹。尽管是十字,但与天主教无关,而是受到全国规模恐惧的「丸十字」家纹。 丸十字现踪!京都民众陷入恐慌! 「出现啦啊啊!那个丸十字旗是……」 「鬼岛津的家纹啊!」 「不妙,萨摩隼人攻上京都啦!」 是的。「丸十字」正是萨摩州岛津家的家纹。萨摩人自古称为「隼人」,以最强的纯粹战斗民族备受畏惧。对京都人而言,比起人,他们更像是「妖魔鬼怪」。自鎌仓时代以来,统领萨摩隼人的便是岛津家。 因此,看到丸十字旗的民众才会收拾所有行囊开始逃离京都。 那位公主武将则是摇摇晃晃地坐在马背上,用摇摆不定的笔触写著日记。 『我的名字是岛津家久。统领萨摩大隅、燃有称霸九州野心的岛津四姊妹么妹。特技是构思军法、战术赢过敌人,还有就是发射种子岛火枪。这次旅行的目标是参拜伊势神宫,还有巡游《源式物语》舞台,藉此掌握恋爱运势。唉,真想来场美丽的邂逅啊~~』 这位公主武将一边写著内容可爱的日记,一边若有所思(这种日记被人看到的话多丢脸吶!),全身上下发散的斗气撼动了民众。她,就是岛津家久。 家久最近终于到了想谈恋爱的年纪,但在日夜征战不休的战斗民族?岛津家地盘,恋爱、风雅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尤其是严肃的二姊?义弘常说:「你年纪还小,不要读《源式物语》。战争、恋爱不能两全,这个年纪谈恋爱会降低战力的,对家久还太早了。」很爱唠叨,因此家久才会决心旅行至伊势神宫参拜,并参访《源式物语》圣地。她的心中充满希望,期盼能出现在国内无法邂逅的良缘,还有命中注定的邂逅。 「在向往的京都也许能跟有如光源氏的贵公子来段命中注定的美丽邂逅啊。心跳开始加速了吶。」 家久沉浸在《源式物语》书中公主的心情中,紧张地环顾大 街;但不幸的是,她的锐利眼神就如同在战场上面索敌的修罗。 民众们害怕地高喊:「噫!鬼岛津叫我们留下人头!」「京都要被侵略啦!」最后还捧著「茶泡饭」将路中央的家久团团围住。 「鬼岛津大人,您请回吧!」 「请您息怒!」 京都民众只要送上茶泡饭,便是委婉暗示对方「请回」的意思。这点连乡下来的家久也明白。 难不成他们在暗示我,你这种乡下姑娘没有坠入风雅情网的资格吗? 没耐心的家久怒吼:「大胆,无礼!」从马上一跃而下,接二连三把日本刀插到地上。 「唔~~为什么大家都把我当成妖魔鬼怪啊!这样子一点都不风雅嘛!恋爱之花无法盛开!既然如此,我要在京都大闹一场啦!」 噫!要打仗了!民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敌军三千,我一人便足以取胜!反正我就是不能谈恋爱!我果然还是萨摩战士啊!」 「「「噫噫噫噫噫噫噫!」」」 然而,就在此刻,负责接待的相良良晴拨开骚动的人群赶来。 「为什么会突然开始打仗啊?大家别害怕!不用逃跑!她只是从萨摩来京都观光的,不是来京都放火打劫的啦!好了好了,把茶泡饭收起来、收起来!」 「喔喔,那面黄金葫芦旗印是?你就是传说中织田信奈的猴子吗!?织田家中国方面军司令亲自来接待我啊,真是乾恩。」 「咦?乾恩……你说什么?」 「人家是说『谢谢你』啦!」 鬼岛津大人说日文了!民众欢声雷动。 这就是萨摩岛津家久与相良良晴在意外场合下的首次会面。 (吓死人了~~原以为在京都第一个遇见的男人会是我的光源氏,没想到却是相良良晴!?尽管长得像猴子,可是他可是筑起了墨俣一夜城,还在金崎一役殿后的英雄耶。这份经历与实战成绩配当岛津家的女婿。可是,相良良晴应该是织田信奈的情人才对。) 若有所思(喵啊!相良良晴是名草有主的男人啊。如果横刀夺爱的话就不是少女了!)的家久内心激动不已。 为了不让良晴察觉到内心动摇,她反而露出了冷静表情。 「你就是萨摩的开挂一族?岛津四姊妹里面战力最强的岛津家久,同时也是负责战术规划的杀手级人物吗?你还真是好战耶,只要有人送上茶泡饭,就可以让你气到准备打仗啊。」 「嗯。相良,偶速岛津家久,躲官照。」 「偶树?躲官?」 「人家是说『我是岛津家久,还请你多关照!』啦!」 「你只有生气时才不会用方言呢。」 「我已经尽力配合本州腔调了,你连这点萨摩方言都听不懂吗?」 「抱歉喔,我以为以前看幕末题材的大河剧时已经听惯萨摩腔了。看来那还不够正统啊。真正的萨摩腔似乎是外人听不懂的。」 「你才是一堆莫名奇妙的话咧。京都那些人老把我叫成鬼,我在萨摩可是被誉为美女耶。害我快没自信了……看来我果然是战士与萨摩隼人,没有谈恋爱的资格啊。很好,那就开战吧!我最喜欢战争了!我喜欢暗夜袭击、喜欢拂晓出击、喜欢火枪的烟硝味、喜欢武将单挑、喜欢钓野伏、喜欢舍奸,光是想到为了歼灭那些企图在九州建立天主教王国之卖国贼而发起的大战,我就感到雀跃不已啊!」 「呃,你先把这一堆插在地上的日本刀收起来吧?谈不成恋爱就要开战,这种修罗想法不适用于京都喔?」 「喂,相良良晴?家久桑女吗?」 良晴心里一慌。 「桑女?你是说『丧女(注)』吗?我都不知道战国时代已经出现『丧女』这种听起来会让人心酸的词汇了耶!不得了!难道是因为公主武将习俗造成错失婚期的女孩越来越多的关系吗?要是再触怒准备开战的家久,这场招待就毁了!京都甚至会因此化为灰烬的啊!」【注:日语,意指不受欢迎的女人。】 「你在吵什么啊,相良良晴?」 「别担心,家久妹妹!你绝对不是丧女!」 「喵啊喵啊!(泪眼汪汪)」 「桑女」在萨摩方言是「可爱」的意思。 家久被京都人当成鬼怪看待,所以才战战兢兢地问良晴说:「我可爱吗?」结果却被良晴全力否定,高傲的家久这下子哭成了泪人儿。 「呜呜~~竟然被京都第一个遇到的男孩子亲口说我不可爱!太屈辱了!」 家久强忍著泪水立刻写下日记── 「织田家家臣团之一,相良良晴。他是个目中无人又没礼貌的猴脸男。推测武力值为十三、外交值三十、魅力五、内政与统御力不明。这个没礼貌的家伙竟然敢说我不可爱。我要雪耻,要发兵攻打京都、拿下这个家伙的首级!」 家久起了杀意!良晴危险了! 「喔,原来萨摩的女孩子会『喵啊喵啊』地叫,真可爱耶。」 「……!」 家久的脸颊瞬间变红,嘟著嘴若有所思(一开始这么说就好了嘛),并把日记里面那些危险句子用墨涂掉了。 接著她又在空白处偷偷补上: 『有点弄错了,我是第一次碰到会称赞我可爱的男生耶,真不愧是被称为当世源氏的人物耶。』 岛津家创造的最强战斗机器?岛津家久,她所富有的异常杀伤力可说是战国第一,甚至还称霸了整个日本的战史。换句话说,良晴可说是惊险捡回一命。然而,他本人却对家久心动不已,还说:「岛津家久妹妹外表清纯,气质又威风凛凛,与她的萨摩腔对比更显得可爱耶」完全没发现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同样的话不用讲两遍啦!」 良晴好色的个性这个时候刚好救了自己,也救了京都。 相良良晴不愧是天下第一好色男!鬼岛津大人收起日本刀了!──京都民众流著泪拍手叫好。 「相良,看来我混了萨摩腔的话跟畿内说纯正本州腔的人没办法好好对话。三个姊姊都能说好本州腔,可是我不太擅长啊。」 「是吗?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要叫我们的话为『本州腔』,不过你生气的时候的本州腔很标准,很可爱啊?」 「那、那一定是因为一生气,脑袋就会一片空白的关系……」 「习惯成自然,待在京都很快就习惯了,而且说萨摩腔的女生很可爱,所以这样子也不赖啊?」 「不不不不要一直说我可爱啦!讲一次就够了!」 「为什么?又不会少块肉。」 「哈、哇啊啊!脸颊好烫……鸡鸡热起来了……」 「鸡、鸡鸡?你其实是男生吗?看你这么可爱而对你动心的我原来有身为众道(注)的资质吗!?我……我完啦!」【注:喜好男色的男人。】 「喵啊喵啊!?相良,我是如假包换的少女啦!我是说脸颊『渐渐』热起来了啦!刚刚是萨摩腔啦!」 「什、什么嘛,吓死我了。自从听到半兵卫说『我是个omenko后』就没受过这种冲击了……」 「omenko是什么?」 「哇──!这种话女孩子不能说啦!这在美浓腔是指『怕生』的意思啦。既然误会解开了,就马上去风雅的《源式物语》名胜观光吧!」 「喵啊!那就去参访憧憬的源氏圣地吧!」 「这个时代喜欢《源式物语》的公主武将还真不少耶。你喜欢哪一方面啊?」 「当然是恋爱啦!我也想跟源氏那样的男性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我是萨摩的修罗,打从出生以来就过著戎马生活,可 是既然生为女儿身,我也想尝尝恋爱的滋味啊!」 「萨摩当地的人不行吗?」 「萨摩男儿大都是忠诚无比的岛津家家臣,没有家臣敢跟主公谈恋爱。再说,义弘姊也说:『武士不准谈恋爱』相当严格呢。」 「这样啊,公主大名与其家族成员越来越没有结婚的自由了。可是,这是战国时代的习俗……难怪公主武将会憧憬《源式物语》了。」 「就这点而言,恋爱对象是主公的相良还真是无拘无束耶!以下犯上,胆子还真不小!恋爱真的有那么好吗?」 「……是、是啊。有好有坏,有开心也有辛酸吧……?总之一言难尽啦。」 「喔喔,刚才相良的侧脸看起来好成熟耶!那、那、那么,在京、京都跟情、情、情人发生关系是什、什、什么感觉啊……?」 「不要用水汪汪的大眼睛问这种刺激性话题好吗!我还没跟女孩子发生过关系啦!」 「咦?为什么?」 「只要不能跟信奈结婚,彼此都不能够再进一步啊。」 「喵啊!?是这样吗?织田信奈跟相良都比想像中严肃耶!我有点喜欢你们了!」 「嗯~~好纯真的少女啊。毕竟是在萨摩大地细心照料下长大的,光是跟你聊天,身心似乎就受到洗礼了耶。」 「大地照料下长大?我才不是萨摩萝卜吶!」 「你误会了,别拔刀啦!」 于是,良晴顺利化解了「家久被当成乡巴佬而大闹京都」的第一场危机。 这天,为了招待家久,良晴动员了所有熟悉《源式物语》的人,他自己则是预定调解这群特立独行的人物。 话虽如此,良晴当然不可能察觉到这人群里面混杂了一个危险人物。 「好好好好!《源式物语》就交给我十兵卫吧!」 家久与良晴的《源式物语》之旅从源氏的正室?葵与源氏的爱人?六条御息所发生名为「车争」的争风吃醋,以「葵祭」而闻名的下鸭神社开始。 在这里,两人与向导?明智光秀会合了。 「我是织田家里面最受欢迎的公主武将,聪明可爱的明智十兵卫光秀!家久大人,初次见面!听说您喜欢火枪,我也是喔!这是堺町今井宗久大人店家所研发的新型弹药,请拿去使用吧!」 「咦?织田家与岛津家有一天可能会开战耶?」 「那个时候织田家会采用更新型的弹药,不要紧的?」 尽管额头很宽,但看来是个聪明伶俐的美女,而且剑术还十分了得。家久认同光秀的实力,两个人意气相投。 「家久大人。参加葵祭、观赏游行时最重要的就是占位子!葵祭是公主与公主的战场。《源式物语》的『葵』卷中,源氏之妻与情人就是在这个战场相逢,进而演变成恐怖的争风吃醋大战喔!」 「喵啊,六条漂亮地拿下葵的首级!用日本刀一刀砍下可恨宿敌的头颅!为六条『掌声鼓励』!」 「不,家久大人您记错了。获胜的人是葵,而且也没有用日本刀砍头啦!在车争里头,六条的牛车遭到破坏而败下阵来,后来是生灵附在葵身上害死她的!」 「居然耍了这种手段?京都的女人真可怕,生灵那种东西连萨摩隼人也提防不了啊……浑身颤抖。」 「只要赢就好了!就算武力比不上,只要活到最后一刻,就能用执著与怨念获得最终胜利的!《源式物语》为后人留下了这个教训喔!」 什么怨念!好讨厌的教训啊──在一旁观看战国女子话题的相良良晴不禁插嘴吐槽。 「家久大人,正室被击败,只有情人生还,这点让人感到无常的以下犯上呢!没错,根本不必在乎正室。如果想要所爱的男人,只要变成生灵把他抢来就对了。这就是恋爱的以下犯上!相良前辈有朝一日一定也会变成我十兵卫的人……嘿、嘿、嘿!」 「喔喔,恋爱也是战争!明智教了我好东西耶。这么一来我也能谈恋爱了!我在初恋到来时,也要毫无顾忌地拿下情敌的首级!」 「啊啊,你看啦。纯洁的家久都被教坏了。这样子曲解古典文学不好喔。」 相良良晴似乎有些慌张,不过家久却沉浸在为自身前途找到希望曙光的气氛。没错,尽管已经有情人,哪怕对方是织田信奈也能把他抢过来……喵啊?为什么我会想抢夺相良良晴啊? 「那我们就前往今天举办《源式物语》讲座的鞍马寺吧。在鞍马寺跟前辈来场料理对决,请家久大人尝尝两方的料理,让料理投其所好的人获胜吧!输的人要去安土城的厨房当伙夫喔!」 「哼、哼、哼!别再提安土城的厨房了,身为未来人的我不可能输在料理对决上的。尽管我料理一窍不通,可是我有半兵卫帮忙喔!」 家久噘起嘴唇心想:这两人关系还真好。跟传闻中一样可疑耶。 『明智光秀是智力九十、推估武力八十六、外交九十二、魅力八十二的超一流武将。尽管织田信奈收她为家臣,但她有著身为天下人的器量。尽管对我很亲切,不过恋爱跟战争都想要以下犯上,本性跟修罗意外地一致,更别说她好像完全迷上了相良良晴,有点气人吶~~』──她在日记上如此振笔疾书。 家久的眼神在紧张下更加锐利。看到她这番眼神的良晴拍了拍她的肩膀。 「呀?不、不、不要看我的日记!砍了你喔!」 「没看到啦。尽管我很期待料理对决,不过鞍马山上聚集了不少喜好《源式物语》的豪华卡司喔。关白?近卫前久大叔就是其中一人喔。」 「关、关白大人!?」 岛津家族对大和御所宣誓绝对忠诚,而且岛津家由近卫家在九州拥有的庄园、岛津庄发迹,几乎等同于主从关系。换句话说,对岛津家而言,近卫家可说是诚如字面意义,立于风雅世界、贵族社会顶点的贵族之王。打算独自与整个京都宣战的家久一听到能够与关白同席,也不禁紧张得脸色发青。 在鞍马寺迎接家久的近卫前久一如往常保持黑齿?眉墨的「麻吕」样貌。 喔喔喔喔。牙齿真的是黑色的耶。真的是关白大人,岛津家君主的殿上人──家久紧张得发抖。 「呵呵呵。那就是岛津家的么女吗?本官时常对岛津家的勤王之志感到敬佩。跟胡乱使唤本官的织田家公主就是不一样啊。」 「是!在下于有荣焉!」 「机会难得,我来教你蹴鞠吧。因为本官身分高贵,所以平时总是穿著风雅贵族的服装;不过脱下了这身衣饰,便是有著结实肉体的蹴鞠高手了。本官甚至还能在清水寺舞台的栏杆上边跑边踢喔。」 「是!请您务必教我能够在战场上踢下敌人首级的足技!」 「真要说的话,今川义元擅长比较那种技术啊。」 第一次看到对近卫大叔这么恭敬的公主武将,这点将让良晴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感叹。而光秀则是责备他说:「只有不拘礼节的信奈大人与无知的前辈才会对他无礼啦。真受不了,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跟大和御所起了不必要的摩擦,不晓得有多么辛苦啊。」 「这不是相良良晴吗?今天你好像要为了招待家久而举行料理对决。本官也想尝尝你的未来料理啊。」 「包在我身上。我对这次的料理很有信心喔。这次是活用未来知识的料理,萨摩女孩一定会喜欢才对!」 「喔?那就立刻来品尝看看吧。」 (难以置信。相良良晴对关白大人的态度那么无礼还被一笑置之?太了不起了!)目睹良晴与近卫前久形同朋友般交谈的模样,家久大吃一惊。 (相良良晴自称九州望族?相良氏,难道他是近 卫家的私生子吗?他说自己是未来人,其实有可能是前久大人的弟弟。这样一来,相良良晴就是当世源氏啊。) 未来人?良晴与从皇族被贬为源氏的光源氏,仔细想想两个故事都可以视为一种贵族流离谭。就这层意义来看,两者在出身不同这点的境遇其实非常相似。家久不由得对「未来人」良晴充满谜团的由来与境遇感到好奇。 「那就从我的料理开始吧!废话少说!未来支撑萨摩的萨摩灵魂食物『萨摩炸鱼饼』登场!这是把鱼浆做成的鱼板拿去油炸,就算放在萨摩的炎热气候下也不易腐坏的完美食品喔!我想一定能够对上家久的胃口喔!」 又~~想用油炸料理蒙混过关啊──光秀嗤之以鼻,但家久却在「好像葡萄牙料理。」的好奇心驱使下试吃了一块萨摩炸鱼饼。 「啊嗯。好……好好吃~~!这这这这究竟是什么啊?」 「其实萨摩炸鱼饼好像来自于琉球的炸鱼浆料理。未来之所以能够在萨摩大流行,就是家久体内有著认定萨摩炸鱼饼很好吃的基因吧。」 相良良晴这么会做菜,真是个好男人啊──家久不禁在日记补上了这点。 「相良真的是未来人吗?」 「是啊,我没有骗人喔。」 「你也知道将来九州会发生的战争吗?」 「史上有名的战争我大多知道吧。」 「这样能够媲美一千个一般军师的智谋耶!这就是织田家强悍的秘诀吗?」 「不是。信奈严禁我预言未来。再怎么说,未来只要有人四处奔走就有办法改变,不太能够依赖的。或许应该说,我是为了改变未来才留在这里的。」 「……改变……未来?」 在良晴的笑容里面感受到一丝悲壮的家久不知为何发现自己的脸颊猛烈发烫。 (相良良晴的笑容为什么有些凄凉……是因为身分不同,不能跟织田信奈成婚的关系吗?还是他知道这个世界的未来?) 「等一下!」不懂得看气氛说话的光秀这个时候举手这么说: 「居然先抢占料理历史的未来,相良前辈太厉害了!我十兵卫要堂堂正正用实力和你一决胜负!说到萨摩就想到萝卜!说到萝卜──没错,就想到『味噌萝卜』喔!」 光秀端出八丁味噌叠成的「塔」。萝卜好像就埋在红褐色的塔下。 好臭!──家久眼眶泛泪。 近卫前久也捏著鼻子说:「本官不太喜欢味噌啊……」 「十兵卫,就跟你说就算花了一堆钱用好材料,最后只要沾上味噌就一切白费啦!再怎么说八丁味噌也不适合爱吃甜食的萨摩人胃口啊!」 「来吧,家久大人!请您决定优胜者是谁吧!」 「听我说话啦!」 「那、那个,这个……」 家久一辞穷,露出了黑心笑容的光秀便说:「这是贿赂~~请您把这个八重樱茶壶当成伴手礼带回家吧。」并端出茶来。 「送她那么昂贵的茶器太狡猾啦,十兵卫!」 良晴如此嘟囔著。 然而,对萨摩长大的战斗民族?家久而言,茶味只是苦味。她对茶器的价值也一窍不通。岛津家彻底推行实用主义。在他们眼中,茶器不过是土块烧成的东西,而信奈的茶器炼金术也没有传到萨摩。 「讨厌,我不懂茶道啦。给我白开水就好了!萨摩人不在决胜之地收贿,料理对决由相良的萨摩炸鱼饼获胜!」 「咦咦咦?没有用?贿赂攻势居然没有用!?甚至还造成反效果?家久大人知道这个八重樱是什么吗?」 「茶器不过是烧过的土块罢了。」 「不不不不对!信奈大人说是珍品茶器就是珍品茶器!气死人了~~!」 家久在日记补上──「明智光秀聪明,可是爱投机取巧」。 「家久大人刚才在写我的坏话对不对!请您划掉!」 「才没有写坏话!只是把看到的写下来而已!」 「好了好了,各位。《源式物语》讲座要开始了。今天请来了比任何人都还要熟悉《源式物语》的伟大老师喔。」 近卫前久皱著眉头说:「谁来把味噌收走啊」打开了通往隔壁的拉门。 「家久大人,这位就是以天下第一《源式物语》博士身分闻名的胧月夜老师!」 坐在宽敞隔壁房间上座的是个身穿平安王朝画卷风和服的娇小少女──胧月夜。 「你好,我是胧月夜。萨摩的乡下人也许没听过我的名字,可是因为能赚点小钱,于是我就来了。」 胧月夜如同玩偶般,将某个可爱生物紧紧搂在怀中。 「为什我得坐在胧月夜的大腿上啊。呜呜。」 是被抓到的生物是竹中半兵卫。 「半兵卫不参加的话我就要回去了!舍弃《源式物语》老师这暂时的伪装,继续朝茶器窃贼的事业迈进喔!」 「我参加,我参加就是了,请你放手~~呜呜。」 抱歉了,半兵卫。这也是为了招待家久啊。近卫大叔说这个偷茶器的怪女孩?胧月夜是天下第一源氏博士,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参加啊──良晴在一旁合掌喃喃低语著。 接著还有另一位胧月夜的「助手」。 「为什么我非得参加才行?我才不管接待什么萨摩公主武将。我正忙著监督改建的有冈城,放我回去啦!」 仕宦织田家后以惊人气势出尽锋头的公主武将新秀。 摄津国主?荒木村重。 (那个公主武将是谁?在萨摩没听过她的名号;可是她不是等闲之辈,身上有股妖气般的气息!) 家久的眼神瞬间变得有如老虎般狰狞。 荒木村重很不高兴。 (明明得替在「本能寺茶会」偷走三神器一事拟定策略,为什么我非得陪她参加这种余兴活动啊!老实说萨摩会怎样都无所谓!须磨以西的国家不属于日本啦!) 关白?近卫前久称胧月夜为「老师」,正毕恭毕敬地向家久再次介绍她。 这些都是家久不知道的新事实;不过对担任茶器窃贼?胧月夜「搭档」的荒木村重而言,这些事情都无所谓。 「现今的战国乱世,不理解优雅的王朝文化便无法正确解读古代的古典,即《源式物语》。毕竟光是本文就相当难读了。就此,替《源式物语》撰写注释便在酷好文学的雅士间风行开来。像是前任关白,与近卫家并列之名家?九条家的九条植通大人现在正勤写『孟津抄』。一子相传古今传授的三条西实枝大人则是编写了『山下水』,而歌师?里村绍巴则写有『绍巴抄』──这些研究者现在都成了胧月夜老师的门生,并请她修改自己撰写的注释本啊!本官也是门生之一喔!」 「拜你所赐,我的人面变广了呢。呵呵。」 家久惊叹:喵啊!这么年轻的女孩是老师吗?完全看不出来耶! 「担任胧月夜老师助手的荒木村重大人也是位难以想像是武将的风雅人士啊。这位摄津的年轻公主武将不但在战场上面强悍且毫不留情,而且还是风雅的一流茶师,可谓文武双全喔。还真希望织田信奈与相良良晴跟她多学学啊。」 竟敢愚弄织田信奈,炸死这个关白好了──村重苍白的额角爆出青筋。 然而,尽管村重能用茶器炸死想要消灭的人,不过这个能力得隐瞒到本能寺茶会正式登场才行。而且胧月夜也太碍事了。胧月夜不知道她给村重的「荒木高丽」具有如此邪恶的能力。这项能力也得瞒著她才行。要是被知道的话,她恐怕会抢走「荒木高丽」并破坏它吧。若是抵抗的话,村重就有可能被杀。 尽管胧月夜是窃贼,不 过她只是为了治好竹中半兵卫而窃取茶器。杀人放火的恶行她一概不做。她可能会说出「不能杀人!我不允许为了拯救半兵卫而杀人。」这番话后取回荒木村重的肉体,让她回归到原本的恶鬼模样。 抱著半兵卫的胧月夜一脸幸福模样。少女间和睦相处的模样的确美丽风雅,不过那么幼小纤瘦的少女哪里好了?织田信奈那种热情如火的少女才值得怜爱啊──村重百思不解。 「你叫家久是吗?你觉得《源式物语》的精髓是什么呢?」 「难道不是平安王朝贵公子?光源氏华丽的恋爱经历吗?」 「答错了。那是没碰过男人的小女孩之天真看法。尽管我也没碰过男人,可是起码有恋爱经验的我解读方式和你不同喔。啊,在半兵卫前面说这个会被讨厌呢!不是的喔,半兵卫!一切都结束了,现在我只爱你一个喔!」 「那个,我什么也没说,也觉得无所谓。请不要这么慌张,胧月夜。呜呜。」 「半兵卫你怎么能说无所谓呢?你这个小恶魔!居然玩弄我的心!」 「老师。老师。请继续授课啊。」 啊啊,好想快点回家啊。我用出借即将偷到手的三神器为条件,委托了长谷川等伯描绘织田信奈的画像。好想确认那幅画的进度啊──村重烦闷地啃起指甲。 「近卫,说得也对。嗯哼,家久?将那篇故事视为华丽恋爱画卷是怀春少女的意见;不过我也是处女就是了。这点很重要喔,半兵卫。我!也是处女!就是了!」 「呜呜。我知道了。请你冷静下来。」 「半兵卫,因为讲解的关系,我说了家久是『怀春少女』的话,可是这不代表我在取笑年幼的你喔!」 「我我我我已经有喜欢的男性了,所以不在意的……偷瞄。」 坐在胧月夜大腿上的半兵卫难为情地瞥了良晴一眼。胧月夜见状大发脾气喊说:「你叫相良良晴吗!你刚才在打哈欠对吧!太蠢了!给我出去!」。 「咦?我刚才有打哈欠吗?」 「这座鞍马山是『若紫』一卷里面光源氏与紫之上相遇的圣地,对我来说充满了回忆耶!才不想让你这种不解风情的猴子玷污了!快点快点,给我滚去庭院!」 「好了,别这么说啦。我不会插嘴的,让我待在角落嘛?」 「再说,你这个未来人也不懂《源式物语》吧?」 「倒也未必喔?毕竟《源式物语》是日本最具代表性的文学作品,四百年后的未来也有流传。尽管原文跟暗号一样完全看不懂,可是我看过漫画喔?生为天皇之子,却因为母亲身分低贱而被贬的光源氏与生母?桐壶生离死别。随后他和桐壶长相如出一辙的继母?藤壶外遇并失恋了,接著还被六条御息所的生灵诅咒,遭逢到逐一丧失所爱的悲剧;然后遇到若紫,即年幼的紫之上,将她拐过来结婚;接著被贬至须磨──与最爱?紫之上死别后,他便剃度出家了。光源氏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而故事后期的主角,则是源氏的儿子,宇治十帖喔。」 吓死人了!相良竟然这么熟悉《源式物语》。漫画是什么啊?──家久倍感钦佩,而胧月夜则是不悦地咂嘴说:「啧,挺厉害的嘛」。 「没有啦~~其实以前看的漫画内容几乎都忘光了,我是整夜没睡请半兵卫、官兵卫替我恶补《源式物语》后才勉强回想起来的。」 「我知道了,看不懂原文这点扣分;不过既然是未来人,这倒情有可原。我允许你出席,不过要是你敢碰半兵卫、摸半兵卫、揉半兵卫,我就立刻宰了你!」 「太偏心了。摸摸头没关系吧?」 「有关系!」 胧月夜与良晴怒目相视,两人身旁性急的家久开口说: 「胧月夜老师,希望您快点公布答案。《源式物语》的精髓是什么啊?」 说穿了!就是各种属性公主的「萌」啊!──良晴插嘴这么说,结果被大喊「别乱说猴子语啦!」的胧月夜丢掷茶器攻击。 「家久,如果你在现世有无法实现的恋情而受苦,自己看过之后就会明白了。《源式物语》是部悲剧,是光源氏失去了桐壶这位母亲的故事;被母亲身影神似之藤壶拒绝的故事;受到六条御息所嫉妒还有怨念,使得妻子?葵与情人?夕颜接连被杀的故事;年老色衰,害新任妻子?女三宫被年轻人抢走的故事;因为迎娶新妻而伤到至爱?紫之上的心,最后遭到拋弃、永远失去紫之上的故事。光源氏的每一段恋情都无法实现。他经历过百次恋爱,却也以百次失恋告终啊。」 胧月夜说:正因为这个故事是悲剧,所以才具有普遍性,无论是哪个日本人都能够感同身受啊。 「『犬君放走了我的小麻雀。人家明明关在熏笼里的。』──光源氏在这座鞍马寺遇见年幼的紫之上。明明跟命中注定的对象邂逅,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将目光移向其他女人,最后让紫之上失望,而自己则是遁入了空门。尽管在被贬的须磨与明石之君偷情一事获得原谅,不过回到京都、位极人臣后,却立刻迎娶了天皇之女?女三宫为妻,让长年跟随在侧的紫之上立场由『正室』掉到了『爱妾』,这个令紫之上感到绝望的举动可说是难辞其咎的失策。为人者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每当遇到选择却无法下定决心啊──」 「喔喔喔!」双眼湿润的家久发出了感叹。 「胧月夜老师。您是说,一旦爱了,就得觉悟去爱一辈子,这样才算是恋爱吗?我瞭解了!」 「不对!你完全没有弄懂《源式物语》的本质啊。」 「喵啊喵啊!?」 「就是因为爱上男人这种下流花心的家伙才会怎么爱也没用没用没用啦!这就是紫式部的结论!真正的爱!只有在女孩与女孩之间才能成立喔!男女之间永远只有肉欲、生小孩、身分地位这些碍事的要素!一点都不纯粹!尤其是肉欲最碍事了!碍事碍事碍事!纯洁无垢的爱只有在女生之间才能成立!就是这样,相良良晴。要是你敢对半兵卫乱来的话,我立刻就用诅咒杀了你!」 「我才不会对她乱来咧!家久都傻眼了啦!」 没错,说得好,胧月夜。这是我第一次完全同意你的话──村重不禁点头同意胧月夜的话;不过岛津家久却是目瞪口呆,用看到奇怪生物的表情凝视著她。 「啊啊,家久妹妹,学者里面有很多怪人喔,别放在心上啦。伤脑筋,胧月夜真的有够丧女耶。」 「喵啊?相良觉得这个讨厌男人的胧月夜老师可爱吗?比我还桑女吗?」 「不是啦,家久,不是这个意思啦。丧女是未来语……我知道了,我收回那句话。我改成『胧月夜是百合』,打起精神吧。」 「百合?什么意思?」 「百合是未来语,是指女孩子与女孩子的恋爱喔。」 「喵啊!?这个世界对我而言还太早了吗!?」 「……噫?良良良良晴先生,难道说!?」 「哎呀,半兵卫,你在害怕什么呢?我不会对你怎样的,不要怕我喔!」 「请不要欺负我,请不要欺负我!哇哇!哇哇哇哇哇!」 「我不会欺负你的啦!拜托,不要怕我啦!相良良晴,都怪你诽谤我啦!」 「哎呀,抱歉。我有把心事直接讲出来的坏习惯嘛。」 「这种坏习惯会惹出麻烦的,给我改掉啦!」 啊啊,真是的。难得的风雅讲座被搞得一塌糊涂了。看来只要跟竹中半兵卫在一起,老师就会变一个人了──近卫前久抱头苦恼。 村重清了两声喉咙心想:真是受不了,太麻烦了。好想快点回有冈城啊。 「总而言之,爱一个人就是用『我要爱这个人 』这个言灵来束缚自己的『觉悟』。恋爱起初可能是轰轰烈烈的,可是感情并不会永久长存,而是会随著时间改变的。一定要有所觉悟。没有这份觉悟的人是什么人都爱不了的。」 喵啊!姑且不论女生跟女生的那档事。恋爱的精髓是觉悟、勇气啊。果然跟打仗一样吶──家久点头说道。 是是是!没错,恋爱就像是打仗。抢先一步以下犯上,并在打倒对手后活下来,这样就赢了──明智光秀高喊著恐怖言论。 「原来如此~~我是战争之鬼。对自己在战场上的勇气很有信心。打仗就是要拿下敌人首级,恋爱就是要夺走对方的心。这样我也可以在恋爱的路上取胜了!」 「不对,十兵卫的话基本上都太极端了喔,家久妹妹?」 恋爱与战争。在萨摩的常识里面,这两条相互矛盾的路本质是相同的。理解到这点的家久说:「我也能恋爱了!」并燃起了怪异斗志。另一方面,胧月夜则是问半兵卫说: 「那个,我一直想问,半兵卫觉得光源氏怎么样呢?」 「呜呜。就算对象是末摘花这么丑陋的公主,只要一交往便会不离不弃,他就是这样的男性。我想他一定很温柔吧。正因为温柔,所以才会接二连三被女性所爱;也因为温柔,使得他无法冷酷回绝和女三宫的婚事,使得自己和紫之上小姐的恋情破了局……如果他跟紫之上小姐至少生个孩子的话,结局或许就会不一样了。」 「可是温柔和优柔寡断只有一线之隔喔,半兵卫。」 在情势混乱的讲座里面最后发言的人是明智光秀。 「我觉得,光源氏应该是自幼失去了母亲?桐壶大人;而模样酷似母亲的藤壶夫人则是父亲的妻子,而且藤壶夫人也拒绝了身为男性的自己──由于这些经验的关系,让他经常渴望著母爱。被亲生母亲疼爱有加的十兵卫实在难以揣度他的心情,不过光源氏一定一定非常寂寞的。正因为这份寂寞,才会使得他这一生都在追求女性的爱吧。」 明智光秀语毕,岛津家久泪眼汪汪地点头说:「因为不停渴求的关系而失去一切吗?这样子好感伤喔。」 「自己究竟该放弃哪段爱情,因为他做不出这样的觉悟,而决定爱上所有的女性,不放弃任何人。因此,他才会在京都建造六条院,将心爱的女性聚集在身边,而这个举动最后也跟光源氏的悲剧息息相关呢。」胧月夜做了这个结论,替今天的讲座收尾。 「是吗?光源氏在面临人生重大抉择的时候没能做好觉悟吗……」相良良晴盘腿坐在地上,露出不像他的表情。 「在村上水军当了半年海盗,我也开始瞭解到了。尽管我也秉持著什么都不愿意放弃的主义,但或许只有恋爱方面这么做才会变成这样吧。如果想要捡起所有果实,就有可能失去一切啊。」 竹中半兵卫与岛津家久忧心忡忡地看著表情严肃的相良良晴。 隐约察觉到「我好像失言了!」的明智光秀也绷紧表情,尴尬地一直瞥向他。 村重不知道哪里失言了,不过却感觉得出来,相良良晴跟光源氏都潜藏著相同的悲剧种子。这跟无法与织田信奈结合有关吗?或是在指将毛利家小早川隆景卷入而陷入三角关系的这件事吗?村重似乎能够稍微理解,为什么织田信奈会被这个其貌不扬的未来人吸引,甚至还认定他是个跟外表恰恰相反的强悍情敌。 「的确赚人热泪,不过气氛似乎有些阴沉啊。」近卫前久如此说道。 「就是啊。」胧月夜笑了笑。 「我说大家,别想得太深。我认识真正的光源氏,他是个能够在恋爱、战争时下定决心的男人。这个故事是虚构的,是捏造的,只有一部分是基于光源氏的真人真事而已。基本上故事后半享尽荣华富贵的光源氏老后突然衰败的部分是作者紫式部怀恨在心所写的。至于她怀恨的对象,是当时紫式部的情人?藤原道长。那个女人在恋爱方面和六条御息所一样爱记仇。她一开始说要让光源氏跟紫之上过得幸福美满,但写到一半心情变差了,于是就越写越黑了呢。」 出现了!胧月夜老师将平安王朝事迹说得有如亲眼所见一般的必杀话术!本官就是想听这个啊!──近卫如此大叫,而相良良晴则是不禁用「这根本是八卦嘛!话说为什么胧月夜会一副知道平安时代发生什么事的模样啊!」这番话提出抗议。 「哎呀,你不也是一副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的模样吗?相良良晴?说我可疑,你应该更可疑吧?」 「因为光源氏又不是真实人物啊?」 「不是,确有其人。我认识他喔。」 「这跟我知道的历史不一样耶?」 「那是你学到的历史错了。」 「哇哇哇。胧月夜跟良晴先生,不可以吵架啦。呜呜。」 相良良晴与胧月夜。犹如在争抢半兵卫的两人可说是水火不容。 (不过这些事情与我无关。这样子讲座就结束了。得快点回有冈城跟等伯确认作画进度才行……) 「荒木村重,你从刚刚就一直默不吭声耶。你觉得《源式物语》的精髓是什么?」 走到村重面前的岛津家久拋了一个麻烦问题给她。 她的表情和看著良晴时不同,眼神宛若猛虎,明显对一直不说话的村重感到怀疑。 (我是「鬼」,的确不是人类。现在我的举止应该有如公主武将了才对。明明连阴阳师?竹中半兵卫都没有发现啊。) 是这个萨摩公主直觉特别敏锐的关系吗? 「我还是个憧憬恋爱的小女孩,不过相良良晴、明智光秀、胧月夜都透过《源式物语》故事勇敢说出了自己对恋爱的想法。对生在战国乱世的公主武将而言,这点的确很重要。我觉得你对《源式物语》的心得比所有在场者都要来得深。因为你的表情看起来很想发表意见吶。不能让你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子回去了!」 村重心想:不能著急。家久只是觉得我精通源氏却故意闭口不言,对此感到不满罢了,并没有看穿我的真面目……要是一不小心感情用事的话,这样子才会陷入最糟糕的情况啊。得想个办法蒙混过去才行。 「《源式物语》对你而言是什么?荒木村重!」 如果蒙骗她的话,就会被当成假装熟知《源式物语》的冒牌货砍死的。 尽管难以置信,不过岛津家久锐利的眼神似乎是这么对她说的。 这个公主释放出杀气!是体舍流吗?还是新阴流?无论是什么武术,她都是一击必杀的剑术高手啊──不只战场,甚至在文学讨论方面也赌命一搏,这就是萨摩隼人吗? (啊啊,我好像认识这对有如修罗的眼神……我好像一直畏畏缩缩地活在这种眼神的监视下啊……) 村重发现自己的背冷汗直流。 「对我而言,《源式物语》是……」 或许是感受到家久等人对《源式物语》投注的热情,或是家久「萨摩隼人的眼神」使德得村重心生畏惧的关系。 村重顿时无法克制自身情绪。 可能是她对作为荒木村重这名公主武将的替身隐身乱世、苟且偷生的日子感到厌烦吧。 『我不是那种人!我是个连自己是谁都不晓得的鬼!织田信奈是唯一能够让我留在现世的希望灯火啊!所以对我而言,织田信奈就是一切!就算其他的一切不见了也没关系!尽管失去肉体、失去记忆,只剩下魂魄,我还是一直在这座鞍马寺上空徘徊著啊! 我无法理解,也不打算理解在这个世上与命运对象邂逅,却又无法决心只爱紫之上一人的光源氏啊! 我爱的只有一人,这个决心绝对不会动摇!倘若真有动摇之时,我的魂魄就 会在该时消灭于尘世的! 我──如今于现世再次取得肉体的我──这次一定要实现理想的《源式物语》。我要成为主角。不是无法始终只爱紫之上的光源氏,而是只爱织田信奈的我自己。就算变成名为荒木村重的公主武将而无法与她结合,但只要能够听到织田信奈一句「我爱你」,要我失去一切、在地狱远徘徊也无所谓的! 对我而言,《源式物语》不是读物,是我的人生!这才是我应该修正的人生啊!』 她顿时有股想要如此大喊的冲动。 然而,要是在阴阳师?竹中半兵卫同席的场合如此大喊,村重就等于是向半兵卫坦言自己是「鬼」的秘密。这样子就完了。 话虽如此,村重还是心乱如麻,眼皮后方包围在红莲烈焰当中的《源式物语》屏风若隐若现,使得她濒临失控。 (又来了,又看到幻觉了!?这绝对是我身为人类的记忆。我究竟是谁啊?) 不能再默不作声了,可是又不能大声喊出自己的心声啊! 慌忙之间,村重把茶倒进了会将喝下其茶水者炸死的「荒木高丽」,递到了岛津家久面前。 (下下策。最终手段。现在让这个家伙在这里消失吧。逃避责任的藉口要多少有多少,总之如果继续跟这个萨摩隼人接触的话,我体内的鬼就会开始失控。为了让我保有荒木村重的身分,得让她现在消失才行。) 岛津家久也不疑有他接下了「荒木高丽」。 「要我先喝杯茶冷静冷静吗?我知道了。我用茶了。」 村重脸上浮现冷笑──好险,这下子就逃得掉了。我不是害怕岛津家久。这样就可以逃离差点毁灭自己的激情了。 家久捧著「荒木高丽」慢慢靠近嘴唇── 岛津家久死定了吗? 然而,这个时候庭园突然传来「喔喔──!」的欢呼,五个年幼的公主闯进了茶室。 「不能吵架喔!相良家大姊?宁宁是也!」 「我是相良家的一点红?石田佐吉喔。呵呵,请用茶。」 「呜。对不起,突然闯进来。我是大谷纪之介。啊呜啊呜。」 「哟呵呵呵~~只要拿著日本号就是天下第一!福岛市松来啰!」 「……各位好,我是加藤虎之助。请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和好吧。」 「我们五人在一起就是相良五姊妹军团喔!无论是战国时代还是未来,只要谈论文学就难免会起争执!军师大人命令我们一感觉到岛津家久大人要在室内开战,就要毫不犹豫冲进来打圆场,所以一直在一旁待命呢!」 岛津家久高喊:「相良五姊妹?比我们家四姊妹多一个,大家都好桑女耶!」并从佐吉手中接下茶碗。应该说,是说出「不准拒绝佐吉的茶喔。好了好了,先喝三杯!先从温茶开始吧。」这番话的佐吉硬是逼她接下茶碗吧。 在佐吉的催促下,家久只好被迫先放下「荒木高丽」。 (我刚才想做什么?怎么可以在这里杀了萨摩的公主啊?这样不就完了吗?)勉强恢复理智的村重立刻将「荒木高丽」收回自己手边。 「知道来自未来的相良有这么多妹妹,我有点放心了。姊妹很不错喔~~」 「相良家的大姊是宁宁喔!」 「伤脑筋。就闯进来就闯进来,这样也太吵了吧。不过,家久高兴的话就算了。」 「呜呜。原以为会是强势的胧月夜跟家久大人起冲突,可是跟沉默寡言的村重大人气氛那么险峻真是出乎意料。幸好有让宁宁小姐她们在一旁待命。」 因为半兵卫的机智,家久幸运得以生还,村重的真实身分也没有曝了光。 然而,若有所思(阴阳师?竹中半兵卫的计策在最后一刻阻止我用茶器炸死人的恶行。这真的是偶然吗?这个女孩有著不能够掉以轻心的智谋,或是她可能开始察觉到我的真面目了。就算现在没被发现?总有一天也会曝光的。让她活著会有危险啊。)的村重却悄悄将半兵卫列为抹杀对象,而半兵卫本人与胧月夜都对此浑然不觉。 (她是本能寺茶会上最大的障碍。距离茶会举办剩不到几天时间。尽管对胧月夜感到抱歉,但我在达成对织田信奈的意图前不能被消灭。得想个办法阻止半兵卫参加茶会才行──) ※ 结束京都《源式物语》之旅的家久在良晴的带领下骑著马前往获邀前去的光秀居城?坂本城。 光秀好像还想招待家久。 然后在途中,家久偶然遇到织田信奈率领的旗本众正在行军。 家久先是对织田家步兵闪耀的军装感到惊奇,接著对不输给「种子岛火枪」本家?岛津家的大规模火枪部队感到讶异,最后则是被织田兵整齐划一的行动感动。不过,最让她感到惊讶的,是行军队伍中央骑著马打瞌睡的信奈。 「那是织田信奈?喵啊喵啊,好漂亮!还在马上睡著了,胆子好大耶!」 「她去讨伐一揆的余党,大概是打太多仗累了吧。天下布武事业很辛苦的。」 「我听说大阪本猫寺开城了啊?」 「信众丢下武器,一揆也解散了;可是一部分的畿内望族好像还在顽强抵抗织田家,说什么无法原谅信奈跟我谈不登对的恋爱。不过,这次出兵应该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吧。」 「对织田信奈而言,恋爱跟战争是同一场战斗呢。真不愧是革命英雄耶。」 「那个家伙也是不放弃主义者,这个方面或许跟我很像吧。」 「……相良你会跟光源氏一样迷惘吗?还是会抱持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动摇,只会爱著织田信奈的觉悟呢?」 家久红著脸这么问良晴。 良晴笑说:「我的恋情跟信奈天下布武的梦想,如果到了无论如何只能选一边的时候,我应该会选择信奈的梦想吧。因为我就是为了实现她的梦想,而从未来世界来到这里的。」 果然,这个笑容有点凄凉耶。「《源式物语》是个失去的故事。」不经意想到胧月夜这番话的家久胸口突如其来一阵刺痛,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无法压抑的奇妙情感。 「……相良,经过这次旅行,我觉得自己也能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少女了。来到京都、知道恋爱跟战争能够两全,我的烦恼解决了!谢谢你。」 「不会不会,要谢就谢胧月夜跟十兵卫她们吧。」 「恋爱有著读再多书也无法瞭解的境界。幸亏有相良,我才能够领会啊。」 「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啦!」 此时。 来到家久与良晴眼前的信奈在马上弓起身体「哈啾!」一声打了个喷嚏,身子弹了起来。 「喔喔,织田信奈意外地桑女耶!」 家久这番话传进醒来的信奈耳中。她「哇!」的一声张开双眼怒吼: 「等一下,你是谁?你说谁是丧女啊?居然特地用未来语骂我,太没礼貌了吧!难道你是良晴新的外遇对象吗?来人啊!连良晴一起杀了!」 「喵啊喵啊?我我我我我才没有那那那那种意思!?跟相、相、相良外、外、外遇?」 「废话少说!里奥氏乡、小兰,给我上!」 「是的,侮辱姊姊者死!」 「同上!」 「等一下等一下信奈!她不是外遇对象啦!是岛津家久啦!杀掉要我特地接待的客人是怎样啦!」 「良晴!我是命令你接待家久,可没有命令你跟她搞外遇啊!她看你的眼神怎么看都是恋爱少女的眼神嘛!」 「冤枉啊、错觉啊、想太多啦!你太爱嫉妒了吧!我们只有出席胧月夜的《源式物语》讲座,沉 浸在风雅气氛当中而已耶。半兵卫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胧月夜的玩偶被抱在怀中动弹不得,可是熟悉古典文学的十兵卫也有参加,文学讨论气氛非常热络喔──」 「唔唔唔!你把《源式物语》讲座当成跟半兵卫还有十兵卫搞外遇的机会对吧!我就是为了提防你把茶会当成外遇会,所以才不让家臣自行举办茶会的。居然会利用文学论坛偷情,真不愧是猴子才想得到的主意啊!」 「就说你不要胡乱嫉妒了啦!」 「那边的家久对你有意思的眼神不是嫉妒,是事实!」 「想太多了啦!」 「相良,够了!是对方找上门的,不应战就回不了萨摩!织田信奈,堂堂正正一决胜负吧!我你的首级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你们都把刀收起来啦!」 今天目睹到天下人?织田信奈打瞌睡,随后还与她大打出手的家久在日记上这么写道── 「织田信奈。容貌彷佛南蛮人女孩,美丽又可爱的公主武将,可是她非常没耐心又爱嫉妒。武力值七十五、外交值一、魅力一百。相良良晴『现在的』情人。总有预感有朝一日会和她一决雌雄。」 而家久的预感总有一天会在足以改变日本历史的终极大舞台上实现── 卷之五 市松人偶物语 ●猎虎骚动 「信奈大人,我虎之助想要狩猎真正的老虎。」 畿内最大海洋贸易都市?堺町。 在豪商?今井宗久宅邸里面,信奈被「相良妹妹军团」武斗派二人组纠缠。 「我虎之助想累积对付猛兽的经验。我已经打倒八坂神社的大螳螂了。大螳螂的大镰刀二刀流攻击距离长,让我陷入了苦战;但我也带了十文字枪以镰克镰,并在最后获胜了。」 加藤虎之助沉迷练武,又为了远离恋爱穿著男装。由于她自幼便早熟巨乳,因此穿铠甲时会用缠胸布把胸部裹起来。不过,她今天是镇上姑娘装扮,因此没有裹缠胸布。 「哟呵呵。不愧是虎大姊!打倒螳螂后就是打老虎了呢!」 福岛市松的「直浏海娃娃头」与红衣裳可爱无比,不过一开口便是肌大无脑的武斗派发言。 同为宁宁亲属也互为亲戚的两人形同姊妹,每天都努力修行武艺,不想输给同样隶属于相良妹妹军团,聪明伶俐的石田佐吉。 (为什么身为天下人的我得和这几个人商量私事啊?去找良晴不就得了?)若有所思的信奈叹了口气。她忘记今天早上丢了件难搞差事给良晴,把他从堺町赶跑的人就是自己了。 「虎之助?八坂神社的大螳螂是什么啊?」 「祇园祭著名的『螳螂山』山鉾上也有类似的装饰,是传说中跟熊一样大的大螳螂,可说是妖魔鬼怪了。它的动作不仅敏捷,身体还比铠甲坚硬喔。」 「这样啊。既然可以打败那种怪物,就不用特地跟老虎打了吧。日本没有老虎喔?」 「是的。可是我想远渡唐国(明国)狩猎老虎。能借用一艘今井大人的货船吗?」 「终于要去唐国了呢,虎大姊!哟呵呵~~!在唐国被盗贼袭击的话要怎么办啊?」 「市松,尽管我想安分一点,但我们是武士。要是对方找上门的话,就只能应战了。」 「对手会是水浒传里的恶汉吗?好期待喔!」 「给~我~等~一~下~!日本都还没统一耶,别去大海彼端随便惹事生非啦!」 血气方刚是没有问题,可是要著眼海外得等到统一日本、创立织田政权再说啦!──信奈对两位武斗派少女,尤其市松一再强调。 「说到底,根本不可能用日本这么少的人镇压唐国广大的土地,也没有大海南方国度征服唐国疆土的前例。未来人?良晴跟我说了很多。不同于四面环海的狭长岛国?日本,在宽广的大陆上战败时要退多远都可以。我们就算屡战屡胜,只要被拉进内地的话,补给线也会拖得太长而导致军粮匮乏的。日本不是岛国吗?要隔海补给军粮是致命的缺陷,况且唐国如果认真与日本进行武力抗争,也只会让南蛮势力渔翁得利的。比起转向大陆,我比较想去比琉球等等更南边的海域。接下来的时代国力就等于经济实力,织田家能够如此壮大,也是因为优先重视我父亲在尾张津岛港交易获得的庞大财力。不能靠武力剥夺土地,而是要拓展贸易据点,以海洋贸易跟南蛮各国制衡。武力冲突不过是外交失败时的最终手段喔。」 「哟呵呵,信奈大人说的话真难懂,我一句也听不懂耶~~!大姊呢?」 「呜呜……完全听不懂……我还不够成熟……佐吉就有可能听懂了。」 「那个家伙每天修行算数、辩才、礼仪的时候,我们都拿去练武了。没办法啦,大姊。我们这两个武士果然赢不了佐吉吗?呜呜呜。」 「呜呜,姊姊这么没用真是对不起你,市松。」 「既然如此,市松就绞尽几乎没有的脑汁说服信奈大人吧,大姊!信奈大人信奈大人。什么!听说吃老虎肝能返老还童耶!只要信奈大人变年轻的话,罹患露璃魂的良晴哥也会高兴喔!打败老虎后,我们会把肝献给信奈大人的,请您借船给我们吧!哟呵呵~~!」 啪叽啪叽。信奈的额角爆出青筋。 「……我、我还年轻。胸部变小了,良晴也不会高兴的……」 「哎呀~~女人只要过了十五岁就是老太婆啰!良晴哥总有一天也会移情别恋,爱上可爱的市松跟大胸部的虎大姊的!哟呵呵~~!」 「你、你说什么!!!!!!不要年纪小就给我得寸进尺!过了十五岁就是老太婆以这句话你敢跟万千代说吗?敢吗?」 「哟、哟呵?」 「信奈大人,请您别拔刀啊。市松她没有恶意的,只是那个,有点诚实而已。」 「虎之助你也是,说的话根本不算藉口啦!」 「啊呜呜,万分抱歉!我不善言辞……如果要斩市松的话,就连虎之助一起斩了吧!」 「虎大姊啊啊啊啊!好帅!市松愿意一辈子追随虎大姊!」 「没关系市松,妹妹的疏失就是姊姊的疏失。」 「哇啊啊啊啊!大姊~~!」 信奈说: 「唉,认真对小孩子生气太没风度了。总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回,我会介绍你们知道哪里有老虎的人啦。」 语毕,她写了封信交给虎之助与市松。 「「知道哪里有老虎的人!?」」 「就是枪术高手?前田犬千代。她是实际在尾张降伏过老虎的武士喔。」 ※ 前田犬千代,本名前田利家。 尽管身材娇小,不过她实际上与柴田胜家齐名,是织田家数一数二的武斗高手。 她随身带著身为勇者的证据──朱枪。 虎之助与市松在堺町的茶店拜访正在吃著外郎糕的犬千代时,她也一如往常地戴著老虎头套。这正是「打败老虎」的证据。防水性高的虎皮在紧急时刻也能够当成小船使用。 「好厉害~~!大姊,是真的虎皮耶!好帅喔!」 「信奈大人说,实际打败过老虎的犬千代前辈应该知道哪里有老虎。我虎之助想跟犬千代前辈一样打败老虎,让相良家的虎之助名号轰动天下。」 犬千代不发一语地吃著外郎糕,在狠狠瞪了身材高挑、发育良好的虎之助一眼后,突然一把抓住她丰满的胸部。 「嗯嗯呀啊啊啊!?犬千代前辈?您、您做什么?」 「……炫耀这对没用胸部的模样气死人了。犬千代听说,相良家有个加藤虎之助的短发巨乳露璃。良晴的妹妹不准有这种胸部。」 「『短发巨乳露璃』是什么啊!?前辈,好痛好痛好痛!嗯嗯呀啊啊啊!」 「不好了,大姊!犬千代前辈的握力据说可以捏碎火枪子弹耶!」 「犬千代前辈?这对胸部只会干扰武艺,可是请不要把它扯下来啊!求求您!求求您!」 「……干扰……大到快要胀破的胸部是干扰……大受打击……」 泪眼汪汪的犬千代抓著虎之助胸部不放,补给了一堆外郎糕后才冷静下来。她放开手说:「……认真对小孩子生气太没风度了。」 「犬千代前辈才像小孩吧,大姊。尤其是胸部。」 「好痛喔。刚才这一抓害得胸部肿起来,又变大了啦……」 听到这番话的犬千代连忙猛抓自己的胸部,只可惜没有什么可以抓。 「……犬千代好像跟织田家请假,在山野流浪的时候打败老虎的。现在披的就是那只老虎的皮喔。」 「前辈,日本果然有老虎对不对?请问老虎在哪里呢?」 「……以前,公主大人跟南蛮船买来养的老虎跑到尾张山野化了。在山里流浪饿肚子的犬千代为了抓来吃而打败的就是那只。因为只有一只逃跑,所以已经没有了。」 看来信奈完全忘记犬千代打败的老虎其实是自己养的了。 虎之助双腿一软跪坐在地。 「呜呜,那日本已经没有老虎了吗?」 「……你为什么想打老虎?」 「因为我配不上虎之助这个名字。佐吉说:『连老虎都没有打败的人怎么能自称虎之助』我觉得她这么说是有道理的。」 「哟呵,就是说啊!佐吉那个家伙老是很多嘴。她是在嫉妒大姊的大胸部啦!话说,犬千代前辈胸部那么小,是因为吃了虎肝返老还童的关系吗?」 「……(啪叽啪叽)。」 「市、市松,你多嘴的不只一句啦!」 「咦咦?多了哪几句?对不起!」 这次换成若有所思(……在我用朱枪把这个市松刺死前得有人压制我才行)的犬千代写介绍信了。 「……这间茶店附近有画家?狩野永德的工作室。传闻那里有老虎。犬千代也在那附近听过老虎叫声。」 「什,狩野永德老师吗!大姊,我们走吧!」 「嗯、嗯,感谢犬千代前辈。可是,狩野永德老师是出了名的怪人,总有股不好的预感啊。」 「没问题没问题~~天下怎么可能会有比信奈大人还麻烦的女人呢!哟呵呵~~」 「我想市松的修行项目还得加上『口才』才行啊。」 「咦咦咦?为什么啦,大姊~~!?」 ※ 「很可惜,我的工作室跟京都的宅邸都没有老虎。」 狩野永德将面向港口的工作室完全改造成琉球风情建筑。 小猪们噗叽噗叽地叫著,从虎之助与市松脚边晃过。 身穿琉球公主服装的狩野永德似乎很来劲,一边动笔一边发出「呼哈哈哈哈!」的大笑。 她那么瘦,可是生起气来好像比信奈大人还危险耶,大姊──市松被永德骇人的魄力吓得浑身颤抖。 「不过小猪我可不少。我在琉球会把牛肉、猪肉调理得相当好吃,我请客吧!」 「喔呵呵~~打败小猪可当不成事迹呢,大姊~~可是看起来好好吃耶!」 「感觉吃了猪肉胸部又会变大,所以请容我婉拒。永德老师,犬千代前辈说她在这个工作室附近听过老虎叫声耶。」 「啊啊,大概是把『那个』误认为老虎了吧。大家都不知道『那个』的真正叫声。我养的不是老虎,是食用的小猪,还有用来欣赏的『这个家伙』。」 永德拍拍手,弟子们将巨大铁笼拖进工作室,接著打开了栅栏。 「吼喔喔喔喔!」 从笼中跳出的巨大猛兽──那是。 「哟呵?这个鬃毛,难不成是唐狮子?????噫噫噫噫噫噫噫!?」 「狮、狮子!?真的有这种生物吗?」 「没错。这是唐狮子『狮子丸』。我的画风特质在于『魄力』,跟恬淡描绘出自己脑中美丽世界的长谷川等伯背道而驰。描绘如同真实事物的魄力……不对,画出超越现实的魄力,这才是狩野永德流派。因此,为了画唐狮子,我才会跟南蛮商人订购真正的唐狮子,然后养在这里的。」 「……居然为了当绘画题材而饲养这头恐怖猛兽……好厉害。好了不起的执著啊。」 为了画画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委托人)的永德说:「好~乖好乖好乖好乖」搔著离开笼子的狮子喉头,让它无力瘫软后使其仰躺。接著说:「狮子丸喜欢吃竹轮喔」并开始喂它吃竹轮。 虎之助跟市松说:「永德老师比武士还像武士耶。」「好厉害喔!市松都吓到尿出来了!」抱著彼此发抖。 「没什么,说是猛兽,其实它和猫同类。用『现在我要画你,不准给我乱动。敢违抗我的话就毫不留情把你煮成琉球料理。』的眼神瞪它后,它就喜欢上我了。」 「哟呵?这不是喜欢,而是觉悟到自己会死了吧?」 「说的没错,市松。在永德老师的眼神前,狮子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做好死去的觉悟了。打败狮子对永德老师没有用的。人类极致的强悍,其最终形式或许是意志力也说不定。我好像隐约窥见通往天下无双的道路了。」 虎之助说:「今后我要的不是打败老虎这种无谓的杀生。为了获得真正的强悍,我得锻炼自己的意志力才对。」为这次的打老虎骚动做下完美结论── 然而,市松又不小心多嘴了。 「永德老师!老师跟长谷川等伯画的美女一样美,可是肤质感觉很糟耶,眼睛下面也有黑眼圈,哟呵。我想您关在房里作画一定累了,如果拿到虎肝的话,就拿来来给老师探班吧!」 「……你、你说什么……!?」 市松这个时候不知不觉踩到地雷。永德熬夜作画而被点出皮肤粗糙,这点她当然心里有数;但是问题不在这里,是「跟长谷川等伯画的美女一样美」这番话使她心生不满的。 永德相信自己是「日本第一豪迈画家」。为了维持、穷究豪迈的画风,人格、生活、容貌都得要豪放直爽才行。然而,自己的实际外表却跟另一位天才画家?长谷川等伯画中白皙纤瘦的公主一模一样,这使她对自己的外表感到自卑。 啊啊!又惹永德老师生气了!──发现这点的虎之助连忙扯开话题说: 「永德老师!您好像收藏了不少国家级宝贝耶!」 「是啊,我有去海外旅行的癖好。有一半是在堺町买的,一半是直接在当地买的特产喔。」 「啊,市松?这尊娃娃头人偶跟市松好像喔!」 「是很可爱没错,可是穿的衣服不对。不是和服耶。」 「那是在吕宋买的人偶,穿了和服就会比较像样了。对了,市松。跟你长得很像也是种缘分,这尊人偶就送你吧。」 「哟呵?谢、谢谢老师!我一定会送虎肝来的!」 「虎肝就不必了。只不过市松,不可以剪那尊人偶的头发喔?它在我这里安分得很,可是那尊人偶有点毛病,绝对不能剪它的头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剪喔?剪了可能会有危险的。」 「我知道了!我会把她当成小妹疼爱的!」 呼~~总算渡过难关了──虎之助放下心来。市松抱著和自己一样理著娃娃头的人偶,而永德则是对市松高声大笑说:「就取个名字叫市松人偶好了。呼哈哈!」 目前为止没发生什么事,都说到这个分上了,应该就不会去剪人偶的头发吧──永德乐观地心想,但是当天夜里却引发了骚动。 ●市松人偶之夜 这一天,身为君主的信奈在今井宗久的宅邸过夜,竹中半兵卫等相良家众人则是占据了今井宗久的商业劲敌,即另一位豪商?津田宗及的大宅。 不知为何经常遭茶器小偷(其实是迷恋半兵卫的茶器窃贼?胧月夜)光顾而损失惨重的津田宗及最近积极地邀请竹中半兵卫来此过夜,因而使得津田宅邸完全变成了相良家在堺町的住所。 半兵卫只要住在宅邸,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就不会遭小偷。 话虽如此,相良家和过去不同,多了妹妹军团,因此邀请半兵卫前来会吵闹到陷入幼稚园状态,这点令津田宗及头痛不已。出入宅邸的小孩变多,也使得「津田宗及是露璃魂」的传闻不胫而走。在最爱知名人士八卦的大阪一带,甚至还以活版印刷机印成号外广为流传。津田宗及本来是为了散布织田信奈丑闻而自南蛮引进活版印刷机的罪魁祸首,真可说是自作自受。无法跟信奈告状的他只能暗自啜泣。 无论如何,相良妹妹军团当天夜里在津田宅邸全员到齐了。 在津田宅邸的茶室。 「呵呵。下周的本能寺茶会还请多多关照了,村重老师。」 「在本能寺举办的 是三神器的饯别茶会,相良妹妹军团也会在茶会上正式亮相喔。我紧张到睡不著耶。啊呜啊呜。」 妹妹军团近江派的石田佐吉与大谷纪之介两人在扑克脸的荒木村重面前彬彬有礼地鞠躬,接下她招待的茶水。 (又来到莫名其妙的地方了!我明明想快点回到有冈城确认长谷川等伯的织田信奈肖像画进度说!竹中半兵卫在津田宅邸过夜,所以今晚胧月夜也无法来偷茶器,真是太浪费时间了!) 尽管摄津有冈城主?荒木村重甫加入织田家不久,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第六位重臣。此时这位公主武将正烦躁不已地啃著指甲。 胧月夜原本预计今晚要潜入津田宅邸窃取茶器。 欠胧月夜人情的村重,则是为了当她的内应以茶道同好的身分先行进入津田宅邸。 然而,半兵卫也在同一天获邀前来,因此胧月夜的偷窃计画被迫延期。胧月夜现在正为了完全治好倚靠兰奢待维持健康状态的半兵卫而收集茶器。半兵卫不允许偷窃行为,因此最近她在半兵卫所在之处不敢任意妄为。不知内情的津田宗及也透过经验法则发现到「竹中大人过夜时宅邸不知为何不会遭小偷」这点,拚命以此为对策。 于是,无事可做的村重正准备打道回府;但佐吉、纪之介却在这个时候前来。两人请她教导茶道礼仪,为下周即将到来的本能寺茶会做准备。 荒木村重其实是替身,真正的荒木村重早已弃城而去、逃逸无踪。现在自称「荒木村重」的公主武将是不知道自己原本是谁的「本朝最后之鬼」,如今她却成为足以媲美明智光秀的风雅公主武将,在畿内成为了知名人物。 荒木村重也通晓茶道,更别说熟知紧紧抓住战国时代公主武将心灵的《源式物语》了。她精通《源式物语》世界的程度,可以说到了如果是男武将就会被取笑说:「好恶心」的地步。 「石田大人、大谷大人。茶道方面我建议两位向千利休大人拜师学艺,我自己也考虑过要加入利休大人门下喔。」 继续引来不必要的注意就会被聪明的半兵卫识破。要我当茶道老师,这点我做不来,只要说我的茶道不如利休,这样就──村重叹了口气。 「总觉得利休大人很不好沟通耶。」 「啊呜啊呜。因为她只说『利、休?』而已呢,佐吉。」 「对对对,而且听说村重老师持有闻名天下的『荒木高丽』啊!我想请老师用『荒木高丽』泡茶给我们喝啊!这样佐吉我们就能以独当一面的茶师身分挤身风流雅士之列了!如此一来便可以领先只会修行枪术的虎之助与市松一步了,纪之介!」 「哇哇哇。身为姊妹要好好相处啦,佐吉。」 「我跟尾张的乡下妹妹合不来啦!真搞不懂为什么吃什么都要加味噌耶。哼~~」 「啊呜啊呜。村重老师,尾张妹妹派跟近江妹妹派的对立根深蒂固,尤其味噌还有佐吉胸部太平是不和的主因。真希望大家能够在本能寺的茶会变成好朋友啊。」 「纪之介,跟胸部没关系!老师,请一定要让我们看看『荒木高丽』!」 这几个小女孩烦死了。既然想喝,我就用「荒木高丽」炸死你们──村重一瞬间起了杀意。不过突然惊觉(不行不行,让相良良晴的妹妹消失一定会引发骚动,而且她们都要参加本能寺茶会。「荒木高丽」原本是从利休宅邸偷走的茶器。尽管日前我一时冲动为了杀掉岛津家久而使用,要是随便给人看到的话就麻烦了。)的她忍下来。她得帮助胧月夜在本能寺茶会上偷走三神器才行。在那场茶会上根据状况不同,她或许还得炸死聪明伶俐的竹中半兵卫才行;但在举行茶会前还是得谨言慎行才是。村重对胧月夜的窃贼事业不感兴趣,却得向委托织田信奈画像的长谷川等伯支付借出三神器的代价。 (特地跑去未来看南蛮人画的那幅『蒙娜丽莎』,等伯也真是疯狂。如果三神器真的能够穿越时空的话……也对,我也一定能回到过去……真想回到王朝文化流行的京都,或是找到我变成「鬼」的原因并加以阻止。说不定这些都跟织田信奈有关?) 学习茶道与宿敌一较高下,为了集最爱的哥哥?相良良晴的宠爱于一身,石田佐吉豁出去了。她趁村重若有所思(我为什么会变成鬼?为什么会对织田信奈如此倾心?明明彼此都是少女,真是不可思议……)而心不在焉的短暂破绽趁虚而入。 「至少让我们看一眼『荒木高丽』吧!是这个对不对!纪之介!就是这个!这就是村重老师一再使用而闻名天下的茶器『荒木高丽』!独一无二的唐草纹真美啊!」 佐吉双眼闪闪发光,一溜烟把村重藏在背后的「荒木高丽」抢到手了! 「啊!?等、等等,那是……!」 太大意了,因为对手是小女孩就掉以轻心了!铁青著脸的村重试图抢回「荒木高丽」,但佐吉不只行动大胆,而且还敏捷如猫。 「跟您借用一下啰,村重老师!呵呵!我现在就泡三杯茶给纪之介喝!」 「啊呜啊呜。可以吗?我喉咙有点乾,那就恭敬不容从命了。」 「纪之介快感冒了啊!可是可是,只要喝下『荒木高丽』泡的茶就一定会好起来喔!一定很灵的!」 蠢蛋!用那个喝茶会爆炸而死啊!别再惹麻烦了!──村重想如此怒吼,然而竹中半兵卫今晚就住在这座津田宅邸,她不能喊出真相。怎么办?要怎么收拾才好?如果硬是从石田佐吉手中抢回的话,一定会互相拉扯而打破茶器的。这样不妙。「荒木高丽」是发生意外时用来解决竹中半兵卫的武器。可是,如果现在炸死人的话就完了!我会有嫌疑的!会被竹中半兵卫识破真实身分的! 在犹疑不定的村重眼前,佐吉早已将茶水倒进「荒木高丽」了── ※ 「哟呵呵,市松人偶真可爱耶,大姊。这双大眼睛、圆嘴唇、整齐的浏海与娃娃头,不管怎么看都好可爱喔!」 「它跟市松一模一样耶。宁宁姊帮她做了跟市松一模一样的红衣裳,马上帮她换上吧。」 同时,位于津田宅邸的其他房间。 市松与虎之助一边帮狩野永德所赠、自南洋而来的「市松人偶」换上和服,一边和睦地聊天。 「呼噜噜……我做了宁宁人偶喔!前往战场的哥哥大人身边一定要带宁宁人偶。呼噜~~呼噜~~」 坚守早睡早起原则的宁宁在房间一角呼呼大睡。 宁宁是率领相良妹妹军团的「相良家大姊」,老实说她却是妹妹军团里面年纪最小的一员。会尿床的妹妹也只有宁宁。她和市松、虎之助是亲戚,因此在外过夜时经常住在同一间房。 「宁宁人偶吗?真好,让大哥带在身上就一定会带来好运的。大哥从没有战争的未来而来,明明很不擅长打仗。大家都说,在他以令人讶异的方式出人头地的背后一定有幸运的宁宁帮忙呢。」 「就是呀,大姊,运势很重要呢。希望这尊市松人偶也能成为开运宝物啊。可是,结果我们没有打败老虎,身为无法上战场的见习公主武将,这样子很难打响名号呢。」 「不用急。我们用十文字枪打倒了大螳螂,今天又从永德老师身上学到何谓真正的强悍啊。」 「大姊就是这么认真~~听说胸部大的公主武将营养会全跑到胸部,脑袋都不灵光,那个传闻是骗人的对不对!」 「……我、我不知道啦……」 「哎呀,不过大姊的胸部摸起来真舒服耶!甚至能媲美猫的肉球啊!」 「喂,很痛耶,不准碰。被犬千代前辈抓过,到现在还没有消肿啦。」 「好奢侈的烦恼喔~~哟呵呵!要是被佐吉听到的 话又要吵架了。」 「都怪爱看热闹的市松挑衅人家。不过有精神是件好事啦。」 「啊!对了!市松在睡前也得清理『日本号』才行!」 「那把长枪要快点还给信奈大人喔?」 「别在意别在意~~」 好想让市松人偶拿牙签做成的长枪喔。市松无忧无虑地抱著人偶,露出了开朗的笑容── 一颤。 室内突然充满了有如灵气的气息。 「哎呀?大、大、大、大姊?这、这、这、这是?」 「咦?」 市松怀里人偶的黑发越长越长。 「呀~~!?大大大大大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大事不妙啦!」 「人、人、人死后头发还会继续长长……这一定是真人的头发做的!」 「不是不是不是,再怎么说也长太长了啦!」 与眉毛齐高的浏海瞬间盖住了人偶的脸。 原先的娃娃头发型则是长到人偶的脚下。 「变长了!越长越长了,大姊!噫噫噫噫!长长的黑发缠到市松手上啦!?」 「这不是普通人偶!总之先丢掉吧,市松!」 「没办法,手被绑住,丢不掉啦!噫噫噫,头发朝市松的脖子伸来了!会被勒死啊!」 怎么会发生这种怪异现象?──虎之助百思不得其解。 「不、不好了,如果是真人的头发就危险了!人发很强韧的!」 「可恶~~!既然如此,就用剪刀把人偶的头发剪断吧!喀嚓、喀嚓、喀嚓!」 「咦?等一下?市松?不可以,永德老师不是说绝对不能剪头发的吗!一定会更糟糕的!」 「来不及了,我已经剪了!在继续长长前赶快丢掉,嘿~~!」 「啊啊啊……有股不好的预感……」 市松胡乱剪下人偶的头发后连忙把人偶丢到房间角落。 随后人偶移动小小的手脚,在榻榻米上撑起身体── 『嘶嘶嘶嘶嘶嘶嘶!』 露出尖锐的牙齿朝市松威吓。 剪短的头发再次以惊人速度伸长。 「啊啊,你看,把头发剪掉,害沉睡在人偶里面的东西苏醒了啦!?」 「可是,就算你这么说~~!这下子该怎么办啊,大姊?」 「总之得先让暂时醒不过来的宁宁姊到隔壁房间避难才行!」 『嘶嘶嘶嘶嘶嘶嘶!』 「噫噫噫!她不管宁宁姊跟虎大姊,直接攻击市松了啦啊啊啊!?」 「因为剪它头发的人是你,它应该把你当成敌人了!快闪开,市松!」 「不用你说我也会躲!!!!!讨厌啦,好可怕,快尿出来了啦!」 市松是个长相可爱,但却「只修练武艺」的见习少女公主武将。 尽管她口才零分,武艺、运动神经跟反应速度都足以媲美优秀的虎之介。 「呜噫噫噫噫!?」 发出尖叫的她在榻榻米上后仰搭出拱桥,勉强躲过飞扑而来的人偶。 人偶无法抓住市松,再次掉在榻榻米上。 「市松,躲得好!」 然而,人偶的目标却不是市松的身躯。 而是月光照进室内地板形成的「市松影子」。 榻榻米上的市松影子其双手部位和人偶的小手重叠──下个瞬间,无法维持拱桥姿势的市松跌倒在地。 「糟糕,手使不上力……咦,怎么会这样????大姊,市松的双手啊啊啊啊!」 「怎么了!?」 「突然跟软绵绵的布偶一样……手的大小没有改变,可是手却变成人偶的手了!?动不了啦!!!!」 『嘶嘶!嘶嘶嘶嘶!』 若有所思(冷静,冷静下来。敌人是比大螳螂还有老虎狮子还可怕的诡异吕宋活人偶。尽管不知道怎么打赢它,不过要是现在犹豫的话就救不了市松了!)的虎之助一面深呼吸一面冷静观察室内状况。接著她发现了。 起身的人偶再次朝市松的「影子」扑去,但只有双手被换成「肉肉的」莫名像是生物的双手。 尽管维持人偶大小,但「市松的手」被人偶抢走了。 取而代之,现在接在市松双肩的手则是换成了「人偶的手」。 「我懂了,市松!是影子!如果影子被人偶碰到,那个身体部位就会被人偶抢走的!」 「咦咦咦咦咦?怎么会这样啦,大姊~~!」 「我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可是这就是现实,不是梦!别让它碰到影子!远离月光照进来的拉门,把身体贴在对面的拉门!这样榻榻米上就不会有影子了!」 「果然是市松剪了它头发的关系吗!?」 「看来只要剪了它的头发,它就会觉醒,跟剪下头发的人交换身体!这一定是透过海洋贸易从吕宋传来,南海某国制作的诅咒人偶!永德老师是个为了让画充满魄力甚至连狮子都敢养的人!会高兴地买下诅咒活人偶也不奇怪啊!」 「啊──!为什么会突然觉醒呢?这尊人偶在永德老师的工作室一定在装乖啦!?」 「我不清楚,可是说不定它是害怕永德老师的眼力而不敢诅咒老师的!但这样没办法满足老师的期待啊!所以老师才以为这尊人偶几乎没有『诅咒』而想要送人的!总而言之,影子不能被它碰到啊!」 『嘶嘶嘶嘶嘶!』 噫!又跳过来了!就算想挡,手也跟沙包一样没有感觉,动不了!──冲过房间中央的市松如此喊道。 「交给我吧!我用十文字枪把这尊人偶──!」 「呀啊啊!不能砍到、刺到人偶的手喔,大姊!它的手现在是市松的手耶!」 「我、我知道了!我要把它毫发无伤赶出这个房间,让它再也碰不到市松的影子!」 虎之助举起打倒大螳螂的十文字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招扫中人偶的身体,将它从空中打出拉门。这是为了不刺穿人偶,将所有精神贯注于枪尖上才做得到的神技。 「哟呵呵,不愧是虎大姊!」将背靠在洒落月光的拉门对面──房间深处的拉门,在千钧一发之际让影子消失的市松不禁如此欢呼。 然而,市松突然双脚一软,向后倒在榻榻米上。 「脚、脚、脚没力……啊啊啊啊?市松的双脚变成布袋了?????」 「你、你说什么!?糟了!」 被打出房间的人偶飞进市松贴著的拉门后方。人偶直接快速在走廊爬行,碰到了隔著拉门淡淡映照在走廊上的市松影子。 『嘶嘶嘶嘶嘶!』 「太大意了!就算冒著有可能让手受伤的风险,也应该刺穿身体把它抓住才对吗?都怪我不够成熟啊……!」 「哇啊啊啊啊!大姊救救我!手脚都被交换,逃不掉了啦!」 「我不能再让她抢走市松的身体!如果心脏还是头被抢走……在那之前我要把人偶的头砍下来!可是我还不够成熟,所以可能会失败。就算这样,你也愿意相信我吗,市松!?」 「那是当然的,大姊!如果这样下去会变成人偶,我宁愿成为大姊的枪下亡魂!我不会恨你,也不会后悔的!」 「谢谢你!多亏有市松的话,我鼓起勇气了!」 虎之助纵身一跃,撞破拉门跳到走廊。 接著,她站在走廊上挡住市松的影子,将枪尖指向从正面跳来的人偶──但就在这个时候,虎之助发现拿手的十文字枪有异状。 枪头两旁延伸的半月形镰刃有一边从根部折断,不见了。 「咦咦?」 折断的刀刃现在则是装在人偶右手的手肘上,现在正朝虎之助的脖子飞来──! 「完了!?没发现枪尖折断是我一生最大的失策啊!」 这时产生的瞬间犹豫将决定虎之助的生死。逼近的敌人快如飞箭!这样就算抽枪追击人偶也会来不及的!会两败俱伤!脖子会被砍断的! 要朝旁边闪吗? 可是自己逃离的话,市松的影子就会照进走廊,人偶会夺走市松全身的!这样市松就会变成什么模样?难不成她会变成「诅咒活人偶」吗?还是会死掉呢?无论如何都是最糟糕的结果啊! 「大姊!!!!不用管市松,请你避开吧!」 「不行!市松,保护妹妹是姊姊的责任!保护不了妹妹的姊姊怎么可能成为天下第一啊!」 「呜哇啊啊啊啊!大姊!!!!!」 虎之助之所以是「大姊」,而市松之所以成为「小妹」,这背后其实有段故事。 两人一开始并非以姊妹的关系长大。 虎之助和市松都在尾张出生。虎之助的父亲是刀匠,市松的老家是桶子商人。两人自幼便憧憬尾张最引以为傲的事业,即公主武将。毕竟尾张是天下人?织田信奈、猛将?柴田胜家与倾奇者?前田犬千代等战国时代代表性公主武将人才辈出的土地。 两人缔结姊妹之约的契机并不和谐。起初两人是敌人。在各自的村落号称「最强」的两人因为手下的冲突而相遇,甚至当场进行决斗。 「好大!?你就是虎之助吗?真的是女的?总之尾张最强称号就由我市松收下了!」市松刺出的竹枪不停被说著「我、我们是亲戚喔。打架不好啦。」的虎之助架开;不过市松实在是过于难缠,就连虎之助也无法一直闪躲下去。虎之助在同年龄小孩当中没看过这么强的对手。害怕成为最强公主武将的梦想都还没有实现就在单挑中落败,说出「接下来要认真了」这番话的虎之助眼神改变了。从这个瞬间开始,两个女孩的对决就超越了小孩间的打闹,变成赌上性命的决斗。 虎之助被逼上绝境而出手还击,受其眼神震摄(会被杀掉)的市松害怕到浑身颤抖而差点失禁;可是在手下面前她打死也不能退。只要一退就会变成丧家犬,就得舍弃成为公主武将的梦想。「哇啊啊啊啊!就算会死我也要打倒你!」她边哭边冲上前去── 自己受到内心涌现的恐惧感支配,将天真无邪的打闹转变成「以命相搏」的窘境,虎之助这个时候发现到自己做出了愚蠢行径。不应该因为这种理由杀了市松。虎之助甚至想藉由被市松杀死来担负起这个责任。 就在这个时候,双方的手下带来一个令人讶异的消息。两人的亲戚?宁宁在近江长滨城创立了「相良妹妹军团」,目前正在招募相良良晴的义妹。赌上性命战斗的理由自此消失,虎之助与市松彼此对自身的无礼行径道歉,还当场结拜为义姊妹,随后两人动身前往近江,最早成为相良妹妹军团的成员。 回想起自己对天真无邪挥舞竹枪的市松心生畏惧,虎之助至今仍以那个时候不成熟的自己为耻,并领悟到,自己在成为最强之前还缺少某个要素── 「市松!我不怕了,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虎之助站稳双脚,迅速将十文字枪抽回手边,追上了迅速朝自己脖子接近的人偶。尽管已经不能称为「十文字枪」,但还留下一边的镰刀。就用这个镰刀砍下人偶的头吧!尽管脖子会中刀,但这样应该能够阻止人偶才对! 她意外地不感到害怕──保护眼前的妹妹比追求天下无双还重要。虎之助心想:这尊人偶或许是在告诫一心想打老虎而没有发现到这个事实的我吧。 然而,人偶的镰刀却没有碰到虎之助的脖子。 「各位,请在这个庭院挖个洞吧!现在的我没办法长时间封印妖怪的行动!」 相良家的军师?竹中半兵卫朝人偶背丢出道满晴明护符,硬是将它固定在空中。 「军师大人!?您不是无法施展阴阳道了吗?」 「大姊得救啦啊啊啊啊!」 「咳咳,咳咳。因为身为阴阳师的习惯自然就丢出护符了,却不知道为什么生效了。原本应该请前鬼先生挖井将它封印的,可是前鬼先生不在了,只能靠人力徒手挖井了……咳咳,咳咳。」 原来如此,只要施展法术的话,军师大人便会耗损原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发现到这点的虎之助远离了在空中挣扎的人偶,跳进庭院后拋掉长枪高喊:「得快点才行!快点!」并开始挖起洞来。 市松、虎之助与人偶战斗的房间对面──隔著庭院正对面房间的拉门打开,佐吉与纪之介从里头跳了出来。 「什么?怎么了?怎么这么吵?为什么虎之介在挖井?你们那么吵,打扰到我们的茶会啦!」 「啊呜啊呜。佐吉,市松倒在地上!事情好像有点奇怪,得帮忙挖井才行!」 「真拿你没办法。纪之介快感冒了不用挖,我来就好了。」 「没关系,我也要挖。」 「啊,谢谢你们。佐吉,纪之介!」 「哼、哼!是军师大人下令我才挖的,虎之助没理由跟我道谢啦!」 感激涕零的市松哭喊:「佐吉口气很差,但其实是个好人啊。接下来姊妹得好好相处才行,哇啊啊啊啊!」 「咳咳,咳咳。请快点,我快要撑不住了。」 「知道了,军师大人!」 虎之助一面向皱眉抱怨:「喂,不要用砂泼我!」的佐吉道歉,一面以惊人气势挖井。突然,手边传来岩石碎裂的触感,随后水柱从洞穴深处一涌而上。 「呀啊啊啊啊!全身湿透啦!」 「咳咳、咳咳、咳咳!」 「纪之介,还好吗?纪之介感冒了,怎么能逞强呢?啊啊,真是的,你们尾张的武士姊妹跟聪明的近江姊妹就是无法相容啊!」 「抱、抱歉……」 「虎之助小姐!水柱马上会停的。请抓住人偶,将它丢进井里!」 半兵卫边咳嗽边做出指示,虎之助则是迅速地依令行事。 虎之助将人偶丢进她们刚挖好的水井深处。 在井口堆上好几层石块后,总算把井封了起来。 「呼……日本的妖怪我几乎都驱除过,但这尊人偶究竟是什么呢?」 「是吕宋来的人偶,军师大人。」 「嗯……从大海彼端之国过来的怪物吗?那就有可能了。这么一来,它应该就爬不上来了。原本是想依照往例,将封印妖怪的井称为晴明井,不过这次就命名为虎之助井好了。呜呜。」 「大姊~~!手脚都变回来了!大姊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哇啊啊啊啊啊啊!」 「太好了,市松。好了,别再哭了。」 「可是京都有妖怪大螳螂喔,大姊?日本是不是还有妖怪在横行啊?」 「啊啊,那纯粹只是比较大的螳螂,不是妖怪喔,市松。」 「哟呵?……好像可以接受又好像不行耶?总之虫本身就跟妖怪一样了!尤其是那个黑黑的──」 「哇哇哇,别再说那个了,市松!我会不敢一个人上厕所啦!」 「呜呜。无论如何,真的太好了。尽管不知道为什么本应失去力量的护符还有效。应该说运气好,又或者是虎之助小姐与市松小姐的姊妹爱引发奇迹呢?」 姊妹爱?哪有可能?啊啊,都怪虎之助那么粗鲁,衣服都湿透了。纪之介,我帮你换衣服,我们回茶室吧──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的佐吉回到了茶室。 「啊呜啊呜,佐吉等一下~~跟虎之助她们和好嘛。」 虎之助连连向半兵卫等人鞠 躬,纪之介也匆忙地返回茶室。她浑身不停地发抖,或许是因为著凉了。 「哎呀~~原本以为会是感人的大和解,结果佐吉的坏口气就是改不过来呢,大姊。」 「没关系,那两个人也淋成落汤鸡了,得快点换衣服才行。特别是身体不好的纪之介……军师大人身体无恙吗?」 「是的。难得施展一次法术,有点发烧……再不睡觉的话可能就会倒下了,所以我要先就寝了。」 「军师大人!真的很谢谢您!您真的是天下第一军师呢!」 「……那个,市松小姐。请不要在官兵卫小姐面前这样说喔?呜呜。」 「好~~!包在我身上,哟呵呵~~」 「市松爱乱讲话的坏习惯改不过来,这点让我很担心耶。」 「我才没有乱讲话!市松是!经常!实话实说的妹妹喔!」 「呵呵。真羡慕,两人感情真好。」 于是半兵卫静静回到自己的房间,宁宁则是依旧睡得香甜。市松人偶的骚动自此告一段落──看似如此而已。 ※ 「来吧,村重老师、纪之介,我们继续开茶会吧。哎呀,怎么没看到『荒木高丽』了呢?」 「佐吉,用这个茶器就好了……哈啾、哈啾!」 「……你们两个都湿透了。庭院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佐吉与纪之介回到了茶室,村重则是以代替「荒木高丽」的名品茶器重新召开茶会。 (好险,竹中半兵卫好像对妖怪师展出阴阳术,但在龙脉断绝的这个国家,阴阳术应该无法生效才对。难道这间津田宅邸里面有「气」能够让半兵卫使用吗?无论如何,不快点离开津田宅邸的话会有危险的。) 若有所思(总之惊险躲过让大谷纪之介在茶会里面炸死的危机了。得将「荒木高丽」封印到本能寺茶会当天才行。)的村重放下心中大石,同时在佐吉与纪之介令人忍俊不住的对话间教导两人茶道礼仪。 「荒木高丽」在哪里?要是佐吉这么追问的话就头痛了,因此村重决定身为老师以不断说话的方式蒙混过关。然而,一旦教起课来,或许是受到一板一眼个性的影响,村重教得特别仔细。她还发现光靠言语骗不过聪明的佐吉,所以采用了和利休这等茶道高手交流的心态认真讲解。若是跟对上岛津家久时一样闭口不言,就一定会被当成在摆架子。 村重教的礼仪巧妙地融合了胧月夜所教的正统平安王朝贵族礼仪,与现世流行的大众流派及武家流派不一样。就某种意义而言,可说是独创的礼仪,无愧「织田家臣团首席风流雅士」「武家第一茶道名人」的称号。 佐吉与纪之介感动地说:「不愧是村重老师,周到、细心又具有超群的观察力耶。」「啊呜啊呜。跟平安画卷的公主一样优雅耶,佐吉。村重老师是少女中的少女啊。」,完全将「荒木高丽」的事情拋诸脑后了。 「茶道最重要的不是刚才我说的既定礼仪细节,而是诚心款待眼前客人的精神。茶会结束后就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位客人了。能否抱持这样一生一次的觉悟是重点所在喔。」 在诚挚教导的同时,村重心中也充满了(我也想快点在本能寺为织田信奈泡茶……这是为什么呢?我好像有种曾经与织田信奈永别的经验,而且还是因为我自己犯下的过错……我对她一定有件不得不完成的事,所以才会回到人世的。光是想像那位公主武将的面容,就让我内心隐隐作痛呢。)激动。 「一生一次吗,老师?」 「是的。用南蛮传教士的说法,那就是爱。茶道里面有耶稣教的要素。千利休将这点纳入了茶道;不过日本从前就有称为爱,但却有著微妙差异的精神。比如说《源式物语》是光源氏与众佳丽的爱情故事,然而在茶道的场合却能够无视性别、年龄彼此用纯爱交流。这点比局限在男女之间的情爱更深更广。过去没有耶稣教那种绝对真神,不过人与人却能够自然、直接地交流呢。」 「茶会的精髓是爱!纪之介,我们学到了了不起的奥义呢!」 「啊呜啊呜。这样就能交很多朋友了,佐吉!能够跟虎之介她们当好朋友了!……哈啾!」 啊。 村重眼尖地发现──纪之介直接对要交给佐吉的茶器打了个喷嚏,害难得的茶水沾上一点口水。 「啊呜啊呜。我、我失态了。对、对不起!这、这杯茶就倒掉,准备新的茶──」 「不用,纪之介。倒掉的话太可惜了,况且我们在决定成为兄长妹妹的夜里,就发誓要一辈子以姊妹身分彼此扶持了。这点小事我不在意的。」 「佐、佐、佐吉!」 「我喝了。嗯嗯。」 「泪眼汪汪。纪之介愿意追随佐吉到天涯海角啊!」 村重有点难以理解── 对石田佐吉而言,大谷纪之介是独一无二的挚友。 就算喝下混了纪之介口水的茶,她也无动于衷。 石田佐吉与大谷纪之介都出身近江,自幼便是朋友。由于南近江六条家与北近江浅井家接连遭到织田信奈消灭,因此失去主家的石田家与大谷家相继没落。其中,没有力气且不善枪术的佐吉被誉为「拥有军事才能」的秀才;不过懦弱的纪之介自幼就被送进了寺院,深深惧怕著战场的烈焰与怒吼,在织田军的火枪发出巨响时还躲进了老家的独栋房舍里足不出户。 出生近江的两位少女没有未来──本应是这样才对。 但在某一天,佐吉前来探访躲在房舍里面(我不想看到任何人了啦。)用白色僧侣包头巾藏住自身姣好容貌的纪之介。 「纪之介,好久不见!听我说!长滨城主?相良良晴大人要召集『相良妹妹军团』喔!那位大人没有自己的同族武将对吧?因为人才严重短缺的关系,所以在大举招募义妹喔!这是我们出人头地的大好机会啊!」 「啊呜啊呜。妹、妹妹?良晴大人不是天下第一美女爱好者吗?好可怕喔。」 「纪之介,跟我一起去长滨城吧!佐吉跟你的才能继续被埋没在近江乡下就太可惜了!我们要去相良家,以公主武将的身分大显身手。这是为了天下大吉啊!」 具有军事才能的你负责指挥调度,我负责后勤、谍报等工作,两人分头合作。我们能够弥补彼此才能的缺陷啊──佐吉晃著纪之介的手臂努力说服她。 然而,个性内向的纪之介却无法下定决心。 「呜呜……我好怕战争,再也不想到外面了……」 纪之介之所以决定前往长滨城,是因为她看到遭到拒绝的佐吉说:「……怎么办……」露出了前所未见的不安表情,还有满眶的泪水。 「……纪之介,我觉得自己是个前途似锦的天才,可是生来口气就不好吧?我也讨厌自己的这点,可是我这个坏习惯就是改不过来。没有理解我的纪之介陪我,我一定会在妹妹军团遭到排挤而孤单一人的。帮帮我嘛……拜托你。」 这不是在找理由。佐吉善于辩才却拙于表达,因此无法跟对方坦言自己的想法,个性容易受到误解而吃亏;不过其实她是个高尚又充满正义感的女孩。认识真正佐吉的自己得支持佐吉才行──这么想的纪之介才首次鼓起了勇气,决心成为相良良晴的义妹、投身战国乱世。 然后,尽管没有说出口,但佐吉打从心底感谢遇到纪之介,并宣誓一辈子当她的朋友── 啊啊,真是耀眼。两位少女有著纯洁无垢的友情羁绊啊──村重眯起眼心想。 然而,同时有种在看淫靡场面的感受,让她感到心动不已。 「呵呵。这就是茶道间的爱是吧,村重老师?」 「……嗯?是啊, 嗯。刚才佐吉的嘴唇动作莫名淫靡,是我心术不正的关系吗……」 「怎么了吗,老师?」 「没、没事。你们应该已经领悟到茶道精神了吧。很期待在下周的本能寺茶会看到你们喔。」 石田佐吉与大谷纪之介的友情既美丽又高贵。 但是我对织田信奈的想法有这么纯洁吗? 村重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焦虑与罪恶感压得冒出冷汗。 ※ 佐吉与纪之介回到她们的寝室后,村重按著自己的胸口若有所思(奇怪,我突然用有色眼光看待少女间传饮茶器的茶会作法。织田信奈喝过的茶器,再用我的嘴……不行,这样我不就真的是喜好女色的女人吗!?我对织田信奈的想法应该更纯洁才对!这简直就像是我体内栖息著一位陌生人嘛。不是喜爱风雅的少女,而是头卑劣邪恶的野兽。没错,就像池田胜正想要侵犯我时展露出来的兽性……)。她在自己的房内烦恼好一阵子,突然觉得在本能寺的茶会有种蛊惑人心的危险,并开始害怕参加茶会。织田信奈本人要是知道我对她有这种淫邪想法,她会瞧不起我的……! 「唔,这样子睡不著,去庭院冲冲井水好了。得让脑袋、身子冷静下来才行。」 自己对织田信奈的想法是纯洁的。对这股感情开始起疑的村重内心动摇不已。 她没有发现这口井其实是为了封住井底人偶的陷阱。 「嗯?这是井吗?居然用石头盖起来,怎么会这样呢?」 骚动发生当下待在茶室里面的村重不知道虎之介她们挖井的事。比起这点,她更想冲凉。她想在头上浇下深夜的冷水,藉此来告戒自己。她漫不经心地搬开封住井口的石头。 『嘶嘶嘶嘶嘶!』 内心动摇不已的村重来不及逃跑。通往地底的洞穴再度开启,长长黑发从洞穴深处伸了出来,缠住了村重的脖子。朝著用头发彼此相连的村重,挣脱封印的活人偶从井里爬了出来。 「糟、糟糕!?竹中半兵卫是用这口井来封印妖怪吗!可恶,太大意了!」 可是半兵卫已经回房就寝,体力严重耗损的她恐怕到早上都不会醒来。只能靠自己突围了! 「可、可是日本供给『气』的龙脉应该已经断了,为什么这个家伙能够这么活跃地操纵『气』?太奇怪了!」 『荒木高丽!荒木高丽!』 「……原来如此,果然是身为鬼的我持有『荒木高丽』使其发挥灵力,你是吸收『荒木高丽』的『气』而活过来的吗!不只『荒木高丽』,从唐国、朝鲜而来的知名茶器都有累积『气』的特性!既然如此……!」 人偶想要「荒木高丽」。 她贴在被黑发勒到乾吐并冲回茶室的村重背上,高高举起手肘上的利刃。 「难道想杀了我再夺走『荒木高丽』吗?不妙了!」 『荒木高丽──!』 「既然想要就拿去吧!这就是『荒木高丽』啊!」 村重在榻榻米上爬行,勉为其难地用指尖将「荒木高丽」拋到空中。 试图砍断村重脖子的人偶为了接住「荒木高丽」而高高跃起。 人偶在空中接住了荒木高丽,紧接著── 爆炸四散。 「呼……为了不让佐吉看到而慌忙藏了起来,幸好『荒木高丽』里面还有茶水。活人偶,匆忙钻进『荒木高丽』此举是你的致命伤。你喝到『荒木高丽』里面的茶水了。」 用指尖接住高速旋转的「荒木高丽」,村重深深叹了口气说:「伤脑筋。今晚的我真是衰事连连,就像有黑猫从眼前走过一样啊。」 然而,村重的楣运却还没有结束。 有目击者。 「嘿嘿~~!我看到了!我看到啰!刚才那是什么招式?是将茶器炼金术应用在武术上面吗!?」 皮肤晒到黝黑的少女军师。 播磨的黑田官兵卫,通称黑官。 竹中半兵卫的劲敌,也是相良家两大军师之一。 「你……你是!?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我听说半兵卫施展了理应无法再用的阴阳术,察觉到这栋津田宅邸有异状啊!这样的话,那尊人偶很有可能会再爬上来的!半兵卫累到睡著了,所以我才会代替她彻夜看守的!看来异状的来源是你啊,荒木村重!」 村重濒临绝望。 (已经不行了,身分要曝光了!) 可是现在不能被看穿。她拚命地思考。 (不,等等!倘若对方是竹中半兵卫,那就无处可逃了;可是黑田官兵卫只是当过阴阳师,现在则是南蛮科学军师!她和千利休一样只懂得南蛮科学!利休想出来的南蛮流茶器炼金术她也有参与!虽然不知道茶器炼金术是什么,可是「荒木高丽」的特殊能力看来与茶器炼金术的性质有相似之处!只要妥善利用这点就可以逃过这关了!) 村重突然开始「演戏」来配合官兵卫。 「……呵呵,既然被看到就没办法了。没错,我同时也是茶器炼金术师,黑田官兵卫。不过我跟千利休的风格有点不同就是了。」 「果然。是把茶器当成武器的风格吗?是你茶器漏出的气让人偶失控的吧?」 「正是如此。今晚的骚动是我粗心大意造成的。话虽突然,你愿意来有冈城一趟吗?我想就这次的事件向你致歉,也有东西想给你看看,是我秘密研究茶器炼金术的成果喔。跟落伍的阴阳师军师?竹中半兵卫解释,她也听不懂的;不过要是精通南蛮科学的你,应该就可以精确理解,并在战场上面活用了。我保有这项知识,却无法在实战上面应用,这样子太可惜了。天下第一的军师?黑田官兵卫大人。」 「哼哼~~!你挺识趣的嘛!不愧是以惊人速度接连立功的织田家新秀!我知道了,那现在就前往有冈城!让我看看你的研究成果吧!这样子我终于能够领先半兵卫一步了,西默盎就是天下第一军师啦!」 尽管有被宇喜多直家幽禁起来的失败经验,不过滥好人?官兵卫这次还是掉进了村重设下的陷阱了。 黑田官兵卫,前往命运的有冈城──! 若有所思(看来运气回来了。我有办法突破这个困境的。在下周召开本能寺茶会前,无论有什么困难,我都要一一突破!)的村重嘴角一歪,笑了。 卷之六 荒木村重受难记 ●胧月夜 在津田宗及大人的宅邸引发「活人偶骚动」几天后的夜晚── 退烧后总算可以起身的我没看到官兵卫小姐的身影。听说她受到荒木村重大人邀请前往伊丹的有冈城参加茶会了;不过因为有那尊人偶骚动的关系,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对了,埋住那尊人偶的井怎么了呢? 我走进月夜的庭院,看到不符季节的樱花在庭院里绽放。 日前还没有开花的樱花绽放了。 我吃了一惊,不禁入迷地望著如梦似幻的夜樱风景。 樱树下有个身穿平安王朝和服、似曾相识的可爱女孩。 有如棉花糖软绵绵的「猫魄」坐在女孩的肩上。她就这样寂静无声地站在那里。 「半兵卫,好久不见了。今天我不当小偷,而是察觉到有人用了阴阳术的气息而前来的。看来发生了一点令人在意的事情呢。」 「胧月夜。」 是茶器窃贼?胧月夜。近期分明以「精通平安王朝文学《源式物语》的专家」这个身分在京都贵族间大受欢迎的她好像还在收集茶器。 胧月夜之所以会成为窃贼,是为了复活已经失效的「阴阳道」架构,替我治病延命。她在京都迷路时,我明明只为她带过一次路,没想到她居然对我这么亲切,这让我有些内疚。 「嗯……半兵卫大人,请听我说。看来好像不用再偷茶器了。」 「是这样吗?猫魄先生?」 「猫魄,给我闭嘴。你还真是大嘴巴耶。」 「因为好像可以拿到比茶器更强的神器了。喵呵呵。」 「更强的神器?」 「猫魄!小心我用绳子把你吊在樱花树上喔!」 「我已经死了,请便请便。」 说到底,胧月夜跟猫魄先生是从哪里来的呢? 她不是普通阴阳师,这点已经相当明显了。不光是《源式物语》,胧月夜对王朝画卷的知识即便凑齐了这个时代所有文学博士都无法与其匹敌,简直就像是从平安王朝时代来的…… 「半兵卫。我做的『好事』现在让这个世界产生了重大异变。今晚我有要事与你相谈。」 「跟之前的人偶骚动有关对不对?」 「有关。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我又不想被半兵卫当成怪孩子……可是想负起责任收拾这件『好事』还是得跟你坦白才行呢。」 无论多么不可思议的话我都信,因为这个世界真的会发生嘛──我不禁微笑起来。 「胧月夜,我看过天岩户开启两次。一次是在这个世界,一次是在彼方世界──也在那里和未来人?良晴先生相遇了。胧月夜无论是什么人我都不会吃惊的。不对,如果说出来的事情出乎我的意料,我还是会吓一跳吧;不过我跟胧月夜永远都是朋友的。」 不知不觉间,胧月夜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半兵卫,我在调查为何这里和我所知的京都不同时得到一个结论。我不只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没错,我是从相邻这个世界的异世界而来的。」 「那胧月夜就不是从过去平安王朝而来……从前鬼先生所说的『阴世』而来吗?只有言灵存在的世界,『阴世』的平安王朝!?」 「对,没错。我是从『阴世』来的。我同时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可是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来的就是了……至少,我不是自愿来的。再怎么说,从『阴世』过来的我拥有身躯,光是这点就匪夷所思了。」 「我有想过胧月夜是跨越时间从过去而来,就跟良晴先生是来自未来这样子。可是,没想到居然是从『阴世』来的──」 「吓到你了吗?」 「是的,我吃了一惊;不过我心中有悄悄想过这个可能性。因为胧月夜就跟真的平安王朝公主一样呢。」 「……不一样,在『阴世』的我没有黑头发、黑眼睛。」 「咦?是这样吗?」 「是的。『阴世』的我是银发,是容貌跟日本人明显不同的异形。现在的我──对,我一直憧憬著自己能够变成这样。真是不可思议,这或许都是一场梦……梦醒之后我会不会被留下?这一切是否会再次消失?跟半兵卫相遇是不是只是梦境而已?我害怕这样,所以才会收集茶器,想把你留在人世的。」 「不是,胧月夜跟我都不是幻影。」 胧月夜绝对不是幻觉。你有活著、你有肉体的。 你的手这么温暖。 我对她如此低语。 胧月夜紧紧搂住我的肩,接著面露微笑对我说:「也对」。 「──在阴阳道力量比这里强大的『阴世』,过去曾经与安倍晴明匹敌的我得到了不让肉体腐朽的道术,活了很久很久。活在过去平安王朝的我对《源式物语》这么熟悉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本来就是紫式部的好朋友嘛。」 「咦咦咦?你是紫式部的朋友吗?」 不只活在同一时代──还是朋友,当然会比任何人都熟悉《源式物语》的。 「是的。我记得之前在鞍马山说过,紫式部晚年跟旧情人?藤原道长感情失和,所以才将《源式物语》后半写成悲剧。不过,理由不光只是这些。描写光源氏的诞生与荣耀后,她想藉由描写衰退与死亡,让故事里面的光源氏变成『真正的人』。荣耀的阴影必有没落、生命的阴影必有死亡、爱的阴影必有离别。阴与阳成对存在,这才是真正有生命的人类啊。」 胧月夜说:紫式部因为某个理由将描写光源氏的人生视为自己终其一生的使命。我在过去也有过重要的使命。 「我不断地旅行,在日本各地建造『稻荷神社』,将变成怨灵的『那个人』的灵魂分祀在每座稻荷神社里。」 「那个人?」 「是的,她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结束那个工作的同时,不知不觉间就辗转来到了战国时代。这代表我的使命结束了,我活著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么想的我,觉得自己在相邻的世界获得了新使命。半兵卫你破坏了构成『不停诅咒京都』的阴阳道结界,使停滞的时间再度流动起来,为乱世带来了光明──我的使命就是拯救你啊。」 恐怕是这个世界的某人将这份工作委托给我。应该是个能够召唤我前来的强悍阴阳师吧──胧月夜如此说道。 那个人……我或许知道是谁。是我召唤使役的式神?前鬼先生或是后鬼小姐。我想应该是其中一人才对。胧月夜应该与其中一位相当亲近吧。 前鬼先生与后鬼小姐,那两位生前都是强悍的阴阳师。使役式神的阴阳师死后得自己成为式神,侍奉新的阴阳师,藉此偿还使役式神的等量时间。这个架构对阴阳师而言形同「诅咒」。我就是想破坏将怨灵封印于京都的结界,消除战乱根源,同时解放所有为了保护京都民众而奉献生命的阴阳师灵魂的。 「半兵卫,为了拯救众人而缩短自己的生命,再十年就会用尽。我身为阴阳师,却因为无法守护重要的人在过去一一失去他们。最后,只有你也好……」 「胧月夜,能活几十年并不重要。人难免一死,我想只要能有一瞬间觉得活著真好──只要能够活在那个当下,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一瞬间的确很重要,是否有人能够在自己死后接续自身生命继续活下去,这点也很重要喔──胧月夜含泪微笑。 「终其一生耗费在阴阳师上的我没时间谈恋爱,也没有生小孩。可是换作是在这个年纪达成这项工作的你就还来得及。我想成全你的恋情。为此,我希望你能够获得健康啊。」 「呜呜?恋恋恋恋 爱什么的,我我我我对那那那种事!?我我我我我还只是小孩!会被官兵卫小姐骂的!」 从这个反应来看,你有意中人了呢──猫魄先生轻飘飘地在我的头四周飞来飞去并出言戏弄我。呜呜。 「谁?你喜欢谁?不要隐瞒,老实跟我说,半兵卫!难道是我吗?」 「要要要是不小心跟胧月夜说的话,你可能会去把情敌杀掉的。而且我只要看著他就心满意足了,所以那个、那个……」 「什么?你也是看太多当今流行的《源式物语》,罹患了无法谈现实恋爱病症的少女吗!?九鬼嘉隆、吉川元春,这么多年轻公主武将都罹患这种病而腐烂下去啰!」 呜呜。原来有那种流行病吗?男性罹患从未来带来的露璃魂,少女则是罹患沉迷《源式物语》的病……日本的未来还真是前景堪忧呢。 「总总总总而言之你别再偷茶器了。求求你,不用当窃贼应该也找得到方法治好我的病。胧月夜在这个世界是渐渐受人承认的《源式物语》博士。让应仁之乱时失去的古代平安王朝气息再度于乱世复苏,使风雅、恋爱之路在战国人们心中重生、带来和平,这才是胧月夜的使命才对。呜呜。」 ……这么说也有道理,不愧是半兵卫呢──胧月夜点头同意。 我应该更早发现才对。 想让胧月夜不再偷东西,得帮她找到当窃贼以外的「人生目标」。 这天夜里,在得知胧月夜来自相邻平安王朝世界的我,第一次发现她来到这个战国时代的真正意义。代表平安王朝文化的《源式物语》是在南北朝动乱与应仁之乱中遗失的历史财产。复兴这些事物便是复兴京都,对终结杀气腾腾的战国乱世来说不可或缺。众多公主武将在战事期间沉迷于《源式物语》,也是因为她们是打从心底渴望著恋爱的少女,期盼著自己能够活在和平世界的关系啊。 「可是我没有正式的名字与身分,没办法出现在表面舞台呢。」 「织田家对这个部分比较宽容,一定有办法的!信奈大人是注重才华过于血统身分的人。你只要让没有嫡子而差点绝后的武家收养就好了。请你和信奈大人和好,跟她商量看看吧!也请一定要来参加周末在本能寺举行的茶会喔!」 「我跟织田信奈因为偷茶器的事情起过冲突,这样会不会有困难啊?而且有件事情我很在意说。」 「呜呜。难道是南洋来的活人偶吗?那件事的确非常诡异呢。」 「没错,就是那件事。我召唤了本朝最后之鬼,和它订下契约,请它帮我偷取茶器。那只鬼的力量似乎开始失控了。我想,在这口井旁边发生的人偶骚动就是因那只鬼的灵力失控而起的。」 「鬼鬼鬼鬼鬼是吗?破坏诅咒京都结界时,诅咒京都的鬼与怨灵应该都被驱除了才对。呜呜。而且如今在阴阳道失效的日本,人类死后已经不会变成鬼了。」 「只留下一只喔。用的恐怕不是阴阳道,而是邪法吧。有术士用真言立川流的秘术,将死者灵魂变成鬼了。」 「咦咦咦?真言立川流吗?那鬼的真真真真真名是!?」 「我不知道,它丧失记忆了。我是在不知道真名的状况下缔结契约的,所以它不听命于我。它似乎对现世相当执著。毕竟它是邪教产生的异端鬼魂,也有可能无法完全听从阴阳师的命令。不仅如此,那只鬼好像也被自己过强的怨念侵蚀,不能放著不管。这样或许会让它变成不停破坏的大恶灵──差点毁灭日本的大天狗呢。」 「我我我知道。土御门九修先生在有马温泉曾经说:『最后之鬼』逃跑了……可是我以为那只鬼已经被利休小姐的炼金术净化了!如果那只鬼跟胧月夜订下契约的鬼是同一只的话,他就具有相当的执著呢!」 那只鬼目前在哪里?放著不管可能会有危险的!胧月夜对这么问的我说出了意外的答案。 「我不知道她还是人类时的真名。现在她跟失踪的荒木村重调包了。村重是有名的茶器爱好家对不对?所以我才让那只鬼进入荒木家,让她帮我窃取茶器的。」 「有冈城的村重大人?不好了,官兵卫小姐危险了!」 ●有冈城 荒木村重每晚受到壮丽城池与《源式物语》屏风画一同烧毁的恶梦侵扰。她受困于「得要取得绝对烧不掉、不会沦陷的城池」的强迫观念,将摄津伊丹的有冈城连同城镇周围一起挖了巨大的护城河,将其建造为犹如小田原城般具有「总构」的要塞都市。 获得信奈承诺可以统理摄津国的村重,以这座坚不可摧的要塞?有冈城为根据地,在摄津国内以尼崎、吹田、高槻、茨木、能势、三田、花隈诸城形成一大防卫网,势力直逼「织田家四天王」。用现代地区形容,就是大阪府北摄与从十三开始,经由西宫直达神户的阪神电铁沿线。如今,这片广大地域成为村重的领土了。 比起帮忙窃取茶器,村重更勤于构筑「不落城池」的防卫网路。不知道为什么,村重怀有丰富的建筑与作战知识,利用这份知识,她可以轻易地攻城掠地。她心想,自己生前说不定是名战国武将。 耗费数日游历摄津、最后抵达有冈城的黑田官兵卫兴奋地发出「哼哼」的感慨。 「伊丹城应该没有这么壮丽,也没有特别豪华才对。说到畿内这种等级的巨城,我只知道大阪本猫寺而已啊!而且居然还是连整座城镇都包在城墙内部的总构!不愧是织田家的新秀耶!」 「我讨厌战争,所以一心修建城池,好让敌军攻不进来,不知不觉间就变成这样的巨大要塞了。比起这个,黑田官兵卫,我带你去茶室吧。这里的茶室位于地下室。」 「地下室?原来如此,毕竟是茶器炼金术的秘密工房嘛!」 若有所思(真是个笨军师。被宇喜多直家幽禁后还对我不疑有他。这样应该能够封住她的嘴了。)的荒木村重面带微笑走在廊上,朝著离馆的地下室──并非茶室,而是地牢的方向走去。 「荒木流茶器炼金术似乎能用于武斗,不过具体来说是怎么做到的啊?」 「这、这个……只要走进茶室就知道了。」 「跟利休师傅一样,是用南蛮流派的技术吗?」 惨了!我没有南蛮知识!──村重慌了手脚。 「不、不是。是由古代天竺龙树经由唐国传承下来的炼金术,不是南蛮流派。不、不过炼金术的源头无论是东洋、南蛮都师出同门,两者都是以遥远西方的『米所并大迷雅【美索不达米亚】』为起源的。」 「嗯,也就是东洋的炼丹术系统吗?那是比起炼金更重视长生不死的流派吗?感觉上不像能用在武斗上面呢。」 不行。光是把静不下来的官兵卫带到这里就已经绞尽脑汁了,根本无暇思考茶器炼金术的细节啊!这个丫头还静不下来讲个没完,根本不给我慢慢思考的时间……冷静下来,这种时候反而要让对方一直说话来争取时间啊! 「我、我正想听听千利休的南蛮流茶器炼金术呢。若是能结合两种炼金术的话,或许就可以成为更有用的技术了。听说利休能够用茶器将贱价金属转化成纯金……」 「嗯哼~~!师傅的炼金术是以言灵,就是用咒术暂时赋予对象实体的术法。师傅只要对贱价金属使出『你是纯金』的咒语,它就会变成纯金了!跟赋予只留意识、失去形体的在地妖怪?蹭腿妖身体的道理相同,都是给予只有灵魂的妖怪名为『身体』的诅咒,原理跟古代阴阳道相同。不同的地方在于,为了弥补如今衰弱的言灵而使用了茶器这项道具。茶器还挺厉害的耶!」 官兵卫滔滔不绝地开始解释。 如同过去平安王朝安倍晴明与芦屋道满兴起的古老阴阳道 所明示,世界万物都有著名为实体的「阳」、还有称为言灵、咒语、气的「阴」,是由这两种性质不同的要素所构成的。 比如说人类就具有肉体这项阳性要素,以及魂魄这项阴性要素。两者对形成人类而言不可或缺。欠缺其一,便无法以人类形式存活下去。 然而,也有妖怪、鬼怪、怨灵等等只有阴性要素的存在,即所谓的诅咒。 他们只有魂魄……只有「意识」,没有肉体。 过去,这些存在人眼看得见,也摸得到。充满整个世界的诅咒力量就是这么强,让平安京的都城总是百鬼夜行。 然而,时代已经大幅变动了。如今人类施放的阳气变强、阴阳道衰败、睿山的法灯熄灭、龙脉枯竭,妖怪无法光靠言灵的力量获得实体,得凭藉强硬累积大量虚弱阴之力──「气」的特殊容器才有办法成形。 「钻研茶道的师傅得知能够将知名茶器作为特别容器使用。不,应该说来自唐国的知名茶器其实是炼金术道具,能够将贱价金属转变成纯金、使应死者肉体变成不死的容器。可是,并没有将茶器转变成武器来使用的想法……将累积的气转化后爆炸,这点能够用道理来解释。不过,就算『荒木高丽』是闻名天下的茶器,它真的能够累积那么多『气』吗?在阴之力稀薄的大气中应该没有漂浮那么多『气』;不过要是排出成千上百个知名茶器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百鬼夜行吗……呜、我的头……」 村重隐约察觉到──不仅能透过大气,「荒木高丽」好像还能透过持有人的我吸取「气」转换为能量。村重是本朝最后之鬼,尽管自己无法活用;不过她有著颇强的力量。村重就是在使用「荒木高丽」时使茶器发挥出胧月夜也不得而知的力量的。原因或许就是「荒木高丽」就是个具有成为炼金术容器素质的茶器。 (不过「荒木高丽」为什么会让那个活人偶失控?我不希望发生那种状况,更为此而困扰不已。难保「荒木高丽」正在背离我的意志。) 距离地下牢房还有一小段路。 然而,途中却得经过某座大厅不可。 如果智者?竹中半兵卫对我起疑的话,一定会立刻察觉到我的真实身分。在那之前得将这个小鬼头军师关进地牢才行──焦急的村重却忘了一点。 她忘了来自北陆的画家?长谷川等伯正在那座大厅苦恼地大喊:「画不下去」将呕心沥血的大作「织田信奈肖像画」撕烂的事情。 「啊啊啊,这样也不对!优雅又纤细,但却少了豪情义胆!无论画几次都画不出那熊熊燃烧的眼神啊!我比不上狩野永德吗?赢不了那个嚣张的丫头吗?唔唔唔!」 等伯原本就是个纤瘦的男人。如今他更有如幽魂一般,以充血的眼神卖力画著「公主武将肖像画」。 (完了……我忘记长谷川等伯在这里了!) 村重双眼瞳孔放大。 「嗯嗯~~?这是什么?织田信奈的肖像画?」 「黑黑黑黑田官兵卫,长谷川等伯正在工作,还请快点跟我前往茶室吧!」 「哪位?这里是战场,不是乳臭未乾小孩该来的地方!我现在正在跟劲敌?狩野永德展开一生一世的对决!为了画出最优秀的公主武将肖像而豁出性命啊!」 「哼~~!原来是这样,你就是等伯吗?跟和竹中半兵卫争夺天下第一军师的我有几分相似啊!」 「哎呀,难不成您就是黑田官兵卫大人吗!初次见面,刚才称您小孩失礼了。彼此被称为天下第二画家、天下第二军师还真是难受啊!」 「就是说啊!」 「唉,倘若能够前往未来的南蛮一睹达文西『蒙娜丽莎』的风采就好了……永德具有狂放的才能,光靠技术,我今生今世无法超越她的魄力。想要画出公主武将美丽又生动的魅力,画家得让自己的灵魂爆炸才行。我就是欠缺这股热情啊。」 「真是伤脑筋啊!我对『天下第二者』相当温柔喔。天下第二就是二流,没有比这个更令人难受的立场了!拥有南蛮绘画知识的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南、南蛮绘画知识!?」 「嘿嘿~~我在丰后大友宗麟身边看过各种南蛮绘画与雕刻喔。尽管不善下笔,不过多少有点知识。包在我身上吧!」 「这么说来,您是南蛮科学军师啊!难道这是上天指示吗!?」 官兵卫立刻跑进大厅,开始评点公主武将肖像画。 啃著指甲站在原地的村重气极败坏地心想:啊啊啊……两个天下第二居然意气相投……此番进展怎么这么气人啊! 「为什么长谷川等伯会在村重的城里描绘织田信奈的肖像画啊?」 「说来话长。原因是身为画家的修行,还有就是村重大人的兴趣。村重大人,请快点给我约好的三神器吧。」 「嗯嗯?神器!?」 「跟茶茶茶茶器搞错了!长谷川等伯!你说想看我精心收藏的『荒木高丽』,我带来了!」 糟糕,等伯那个家伙因为连续熬夜的关系意识开始模糊了吗?要是被官兵卫发现我要偷三神器就完了!总之得先骗过官兵卫才行! 村重连忙从竹笼里面拿出自津田宅邸带回的「荒木高丽」放在等伯面前。 嗡……应该空空如也的「荒木高丽」发出奇妙声响。 「嗯嗯!好像在哪里看过,不过真的是名品啊!原来如此,作为茶器炼金术的道具的确无可挑剔耶。看来聚集了不少大气中的『气』,也就是『灵力』。利休师傅看到的话应该会不惜高价收购吧。」 「喔喔。村重大人,这就是传说中的『荒木高丽』吗?可是我跟您约好的不是茶器──」 「长谷川等伯,不准再说了!你累了!我说过,这个『荒木高丽』正是能够媲美神器,茶器炼金术名品中的名品喔!」 「真的是这样吗?话说茶器炼金术是什么啊?」 「等等等等伯,你先喝茶!喝过浓茶后就会清醒一点了!」 我的霉运还在持续下去!运势简直就是大凶啊! 村重泪眼汪汪地把大量抹茶粉丢进「荒木高丽」倒入热水,精神错乱地心想:不行了,这样子骗不过去!既然如此,就把等伯跟官兵卫一起炸死吧!然而,大喊过后她也口渴了,不由自主地自己喝了口茶。她知道给别人喝会爆炸,但自己喝的话不会有事。 不过倒下去的粉却不是抹茶。 「请稍等,村重大人。那是我的矿石颜料,绿青色粉末!不能喝,有毒的!」 「你、你说什么!?」 「你还好吗?你太冒失了,荒木村重!」 「咳咳、咳咳……真、真的是大凶啊……!」 「蹭腿妖,村重好像很难受。蹭蹭她的小腿吧……」 官兵卫取出竹筒,从里面叫出看似管狐的小妖怪。小小的蹭腿妖像是只毛茸茸的小狗。这是最近来去于半兵卫、官兵卫之间的人工精灵?蹭腿妖。 「好久不见了。蹭蹭、蹭蹭。」 「别磨蹭我,别跟我撒娇啊!烦死了!黑田官兵卫,这个家伙是什么啊?」 「我不是说过吗?结合利休师傅茶器錬金术与我的阴阳术,就能替光有灵魂的妖怪赋予肉体啊。它是地方妖怪?蹭腿妖。我用阴阳术召唤了这个家伙被人遗忘而孤苦无依的灵魂,请师傅用茶器炼金术替它做了肉体啊。」 「这个家伙为什么要蹭我的脚?」 「只能说因为它是蹭腿妖吧。那个家伙是为了磨蹭人小腿而存在的妖怪喔。」 「可恶,比洗豆妖、翻枕妖还没有意义耶!再说,把身体给了只会蹭人小腿的巴掌大妖怪,你到底想 做什么啊?」 「不是,我没有朋友……很寂寞的。呜呜。」 「竟然哭起来了,烦不烦啊!寂寞的话不会养狗喔!」 「狗又不会说人话,得是妖怪才行啦。」 「你就是因为跟妖怪在一起,才会和人类越来越疏离的!给我交个人类朋友吧,蠢蛋!」 「哼~~!原来如此,只要做人类就好了!我没有想过耶!喜好女色的相良良晴一定会用茶器炼金术创造理想的女人的!」 「我是叫你别用法术,去跟走在路上的人类交朋友啦!」 「……理想的女人……」 现在还有妖怪,真是不可思议──喃喃自语盯著蹭腿妖观察的长谷川等伯「啪!」的一声拍了大腿。 「喔喔,茶器炼金术是种替妖怪这类无形存在赋予肉体的恐怖艺术吗!既然如此的话,村重大人,只要融合我的画功与『荒木高丽』的力量,就有可能让『理想的女人』诞生于现世了。不是画中的女人,而是具有肉体,至高无上的女人喔!」 「不会吧。怎么可能替画中人物赋予肉体啦,又不是一休和尚。人类跟老虎的身体太大了,不可能成功的。再怎么说,身体里的灵魂要上哪找啊?」 官兵卫笑说,但村重却没有笑。她满脑子都是长谷川等伯身为画家的好奇心而灵光一闪的主意。她立刻双眼充血地大喊: 「等伯!就是这个!用『荒木高丽』里的颜料画出织田信奈吧!」 诚如官兵卫所言,蹭腿妖这种程度的小妖怪自当不用多提;但换作是人类,无论使用多强的茶器都不可能产生实体的。 然而,村重知道。自己是本朝最后之鬼,有著能让「荒木高丽」使沉睡诅咒人偶复苏、让喝过其茶水者爆体而亡的力量。这是连胧月夜也无法想像的强大力量。既然如此── 「只要有『荒木高丽』还有等伯的画功,我就可以获得另一个织田信奈,我理想中的织田信奈啊!画中世界就是只有言灵、咒语的世界,不具实体的阴之世界!那张画将由『荒木高丽』赋予阳性要素……也就是赋予肉体!画在纸上的织田信奈一定会出现在这边的现实世界的!」 「那个,织田信奈的画像刚才在我大喊『画不下去……!』的时候撕破了。重画得花好几天耶。」 「你说什么?没有已经画好的人像画吗?那边不是有张画著纤瘦苍白小女孩的画作吗!用那张画试试看吧!」 「啊,这、这是那个,将恨之入骨的狩野永德画出来恶作剧的练习……完、完全没特别的意义喔!」 「嗯嗯~~?是吗?这张狩野永德莫名地性感可爱喔?长谷川等伯!原来你是露璃魂吗!」 「唔恶!?官、官兵卫大人!?冤冤冤枉啊!」 「没错,就是这样!这张狩野永德画像比至今为止的织田信奈还要莫名生动、艳丽又精妙!充满了不像你人像画作的跃动感!接下来只差画龙点睛而已!给我画完!」 「啊,不是,这是……不,这绝对不是画了狩野永德后心想『美到恨之入骨』而兴奋不已喔……」 「废话少说,动作快,给我点睛!用『荒木高丽』的颜料赋予那张女性肖像画灵魂吧!」 害怕说著「有股不祥预感」的等伯于是拿起了画笔──! ●狩野永德 那是幕异样景色。 狮子踩著轰然脚步奔驰在堺町的街道上。 今晚穿著纯白南蛮礼服、扮成欧洲王室公主的天才画家?狩野永德小巧玲珑地一屁股骑在狮子背上。 「呼哈哈哈!相良良晴,终于甩掉你了!要我描绘装饰周末本能寺茶会的画作真的是烦死人了!突然要我周末完成,根本不可能嘛!就这样坐船逃到吕宋吧!」 为了避免隔墙有耳,离开津田宅邸在港口栈桥继续讨论的竹中半兵卫、胧月夜被突然现身的狮子吓了一跳。 「呜呜。那那那那就是唐狮子吗?胧月夜!?会被吃掉的!要吃我吗?不吃我吗?」 「冷静下来,半兵卫,这一定是变身妖怪!跟活人偶一样,一定是那只鬼的灵力失控,让屏风上的狮子画作有了实体了!一定有办法让它回到屏风才对!」 「画作变成实体以像狮子那么大的动物?怎么可能!?」 「请主人安心吧。咱家是猫,狮子跟猫是同伴!咱家就用传说的铁拳让狮子闭嘴吧,哼~~!」 「吼喔!」 「奇~怪~耶~」 一咬。 「呀──!猫魄先生被吃掉了!」 「猫魄~~!?」 狩野永德说:「南蛮公主服饰的胸口真紧」一边顾著洋装胸口,一边坐在狮子背上瞪著两名少女。 「你们两个怎么了?晚上了还这么吵,给我安静点。要是被相良良晴发现的话,我就会被带回工作室熬夜做事啊。居然要我在周末前完成新画,强人所难也要有个限度啊。继续减少睡眠时间的话,肤质又要恶化了……好困喔……」 「你你你你究竟是谁?阴阴阴阴阳师吗?还有那副穿著,是南蛮来的白魔术师吗?」 「呼哈哈!不对,我是天下第一画家?狩野永德。尽管想说这只狮子丸是我笔下作品,可是这个家伙其实是透过南蛮船买来的。」 「真的狮子?居然向大海彼端购买活生生的唐狮子,战国时代也太荒唐了吧。好了,快点把猫魄吐出来吧!」 「不必担心,狮子丸只吃竹轮,才不吃浑身是毛的猫。应该吧。」 永德这么说的同时,倒胃口而皱起脸的狮子丸立刻把猫魄吐了出来。 「……呸!」 「唔~~得救了!咱家还以为死定了!」 「猫魄,你不是很久以前就死了吗?现在的你是幽灵,也就是咒语的存在喔?」 「关于这点,咱家在狮子肚子里差点被涌出的胃液融化了。现在的咱家好像不是幻影,而是真的有身体啊。」 「你有活生生的肉体?看来跟我们的世界很不一样呢。」 无论如何,半兵卫为了打圆场而向永德鞠躬。 「呜呜。您就是狩野永德大人吗?良晴先生为了跟您拿画而到处追著您呢。」 「的确是我,你又是谁?这个时间小孩子要回家睡觉啰。」 「我是良晴先生的军师?竹中半兵卫。呜呜。」 相良良晴的军师?原来你在港口埋伏我吗!这是夹击策略吗!这个女孩的脑袋也太好了吧──永德的脸颊不停抽搐。 「不不不不是的!请不要欺负我。呜呜。」 「是喔?这个家伙就是画出唐狮子而声名大噪的狩野永德?跟豪爽的画风比起来差好多,原来是个纤细又多愁善感的可爱少女,身体看起来好瘦弱喔。」 「喂!那个自以为平安王朝风的老古板!竟敢随便评断我的外表。我要把你做成竹轮,当狮子丸的饲料!」 胧月夜紧抓猫魄举起了「动物盾牌」说:「如果敢伤害半兵卫的话就饶不了你!」并前进一步;而不服输的永德则是说:「狮子丸,这个家伙跟织田信奈是一伙的,不想让我们上船。除掉她们吧!」骑著狮子露出无畏笑容挑衅胧月夜。 「哇哇哇。胧月夜跟永德小姐都请冷静下来!」 「半兵卫,月夜下遇到骑著狮子的异形南蛮公主──当然要一决胜负啦!」 「与平安画卷风古代公主在前往南蛮的港口相遇,当然要一决胜负啊!」 「咦咦咦?我理解两位和式、南蛮风格的服装品味合不来,可是请不要打架!呜呜。」 巴掌大小、毫无战斗力的猫魄对上真实狮子?狮子丸。 尽管 同属猫科,但彼此使役的动物战力相差太多了──! 胧月夜有危险! 半兵卫因长年习惯想取出道满晴明护符,不过这个时候却想起阴阳道被她自己消灭,进而使得护符失去效用。在津田宅邸的庭园能够发挥护符力量,那是不可能发生的异常状况。 我该怎么办!?就在半兵卫泪眼汪汪、备感困惑的时候── 「……不过好困喔。真的好困。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啊啊?永德小姐从狮子背上滑下来了!?」 「不是我喔。我擅长的咒术在这个世界几乎不能用了喔。半兵卫?」 「是的!永德小姐的身体出现了什么意外变化了!」 「呼噜、呼噜……」 「永、永德小姐睡、睡著了。像是死去一般沉沉入睡了耶。」 「给咱家起来。哼!吃下猫魄的铁拳清醒过来吧,啪啪啪!」 「吼喔!?吼喔喔!?」 「请住、住手,狮子丸大人!咱家不是饲料!不是饲料啊!」 「不行,半兵卫。这不是单纯睡著,灵魂离开她的躯体了!」 「怎么会这样,胧月夜?」 「有人用离魂之术把灵魂抽走了!能够在无法使用阴阳道的这个世界做到这种怪事,施术者究竟是谁……!?」 「那只要不解除法术,永德小姐就醒不过来吗?这样她会因为身体衰弱而死的!」 「这个孩子身体这么瘦弱,就算不死,也会因为离魂状态对身体造成负担的。这个周末就是极限了。」 「究竟是谁做了这种事?为什么画家?永德小姐会成为目标呢?」 「也许不是目标,而是力量失控了。」 那只「鬼」的力量绝对是主因。为了让永德醒过来,得去荒木村重那里一趟了──胧月夜轻轻握住半兵卫的手点头说道。 「我们走吧。去官兵卫小姐还有村重大人那里。官兵卫小姐可能已经身陷危机了。」 ※ 这个时候。 「第二位第六天魔王」降临有冈城的大厅。 那是一位身穿漆黑南蛮服饰、苍白纤瘦的少女。 少女带著一头比牛还大的「暗黑狮子」,面露唯我独尊的表情占领整座大厅。 荒木村重、长谷川等伯、黑田官兵卫三人被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暗黑狮子压制住,拜伏在魔王的脚下── 「哼。你们就是我的奴仆吗?里头有男人,不过算了。好了,总之先征服日本吧。呼哈、呼哈哈哈哈!」 大剌剌靠在黑狮子背上。身穿南蛮黑衣的魔王噗啾一声用光脚踩了一下官兵卫的头,自称「吾名为狩野『黑』永德」。 「听说名叫织田信奈的家伙自称为第六天魔王,迷上相良良晴的那个家伙只是个小角色。我才是真正的魔王。我要得到日本、入侵唐土、占领明国、最后平定南蛮!听好了,奴仆,去本能寺把三神器抢来吧!只要有了那个,征服日本就轻而易举啦!呼哈哈哈!」 「只要融合『荒木高丽』的力量与等伯的画功,就可以将画中人物化为实体召唤出来。我的推测没有错……可是醒来的狩野永德为什么会变成想要颠覆日本的破坏大魔王?怎么回事,等伯!?难道说,这就是你理想中的少女吗!?」 「不、不是,那个……我绝对没有偷偷幻想狩野永德变成邪恶大魔王,想看她用脚踹我、支配我的模样啊!」 「可恶!如果她是织田信奈的话该有多好!为什么我得对狩野永德俯首称臣啊!狩野永德的确是美丽少女,可是胸部好平,太平了!」 「你这个家伙给我等等!下次敢对我的胸部说三道四,就把你关进地下大牢!」 「……要是跟狩野永德本人相关的事情被人知道,我就没面子活下去了……啊啊啊……」 「哇啊~~黑狮子好可怕喔。蹭腿妖赢不了啦。村重的茶器炼金术太恐怖了!救、救救我啦~~!」 「不要捏蹭腿妖来训练握力,快住手啦!」 用纤细手指紧握蹭腿妖蓬松柔软的身体,狩野「黑」永德发出「啊哈哈哈!」的大笑──接著她细眉一抖,发现了某事。 「奴仆们,给我赶跑接近这座有冈城的落伍阴阳师。把胆敢违抗我的人全关进地牢吧。有权势者老是烦人地催我画画,我要把他们悉数歼灭!没错,避免被催稿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由我亲自站上世界顶峰啦!呼哈哈哈哈!」 卷之七 宴会始末 ●突袭有冈城 「荒木村重被调包了!?其实是本朝最后之鬼吗?而且冒失的播磨还在有冈城被抓!?播磨之前不是才被宇喜多直家俘虏过吗?」 因为久久等不到良晴取得狩野永德的画作,耐不住性子的织田信奈当晚亲自率领石田佐吉、大谷纪之介、福岛市松、加藤虎之助等四位「相良妹妹军团」高喊:「狩猎永德!永德给我出来!」而出奔堺町,驰骋在前往大阪的街道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有股永德正逃离堺町前往大阪的预感。 信奈与妹妹军团碰到了在同一条街上赶往有冈城的半兵卫与胧月夜。比起偶然,更应该说是必然,因为两人带著有如睡美人般沉眠不醒的永德。 信奈不相信鬼、妖怪这类怪力乱神,并放下豪语说:「就算真有这种东西,也不会害到自己」;但她自己曾在巨椋池被「鬼」用瘴气攻击而倒下。那只鬼应该已经被千利休以炼金术净化了才对── 「呜呜。那只鬼得到人类少女的躯体,将官兵卫小姐拘禁在有冈城了。不只如此,就连狩野永德小姐的魂魄也被抢走了。不驱除那只鬼,永德小姐的魂魄就不会回来了。这样下去,两人就会……」 「织田信奈,现在没时间详细说明了。那只鬼原本对织田家没有诱发恶意的仇恨,甚至希望能够帮助你。她曾是人类时好像跟你有某种缘分,对你抱持著好感。可是鬼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强大的力量,怨念开始失控了。」 一看到狮子丸背上穿著南蛮洋装的永德一动也不动地熟睡,信奈也只好相信了。无论用手戳永德的脸颊,还是在她脸上画胡须、在眼皮上画眼睛,永德都没有醒来。高傲的永德不可能忍受这种恶作剧的。 「倘若被关在有冈城的村重大人谋反,村重大人统辖的尼崎城、吹田城、高槻城、茨木城、三田城、花隈城都会倒向反织田势力的。畿内将会陷入空前混乱,恐怕会有机会让毛利军挥兵上洛的。呜呜。」 「这样啊。半兵卫,可是我是微服从堺町赶来的,现在手边没有兵力……这里只有相良妹妹军团跟我而已。我们就这样赶往有冈城、潜入城内。半兵卫和胧月夜就直接在城内驱除那只鬼吧!阴阳道法术在鬼力量失控的有冈城内应该有效吧?」 尽管半兵卫用「让信奈大人亲自潜入太危险了。鬼会想尽办法想得到信奈大人的。我们会设法拯救官兵卫小姐与永德小姐的,信奈大人请趁现在召集兵力、整顿态势作战……」这番话企图阻止,不过信奈却摇头说:「不行,想要用包围方式攻陷有冈城这样的巨城至少得花一年才行!简单来说,不是我赢,就是那只鬼赢吧?一对一不是比较快吗?而且为了我牵动数万兵力,将摄津全土卷入战火,这样做太没有意义了。这样可能得将连村重被调包都不知道的荒木家赶尽杀绝啊?」 「不是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吗,半兵卫!这样下去永德撑不了多久的。官兵卫身体再怎么健壮,被幽禁一年也会不堪负荷的。现在没有时间了!」 「……官兵卫小姐会……说得也对。我知道了,我们走吧!我跟胧月夜一定会驱除那只鬼的!」 不愧是天下人!被信奈的勇气、果断震慑,高举长枪的石田佐吉等相良妹妹军团发出了「喔喔!」的欢呼。 「打鬼就交给我们吧!这是第一次上战场,终于能够大显身手了,纪之介!近江佐和山城主的位子近在眼前了!」 「好可怕喔。放著老哥不管真的好吗,佐吉?颤抖颤抖。」 「哟呵呵~~哥是『不让可爱妹妹参战主义者』,所以现在不参战的话,我们得再等好几年才能上战场了!我们走吧,虎大姊!」 「嗯。如果是操控那个活人偶的鬼,就足够当成对手了。我们一定要跟信奈大人一起前往有冈城,为织田家立功!」 「呜呜。要是相良先生知道未经许可就让妹妹军团展开实战的话一定会被骂的;可是如果是为了保护信奈大人的话,他应该会同意吧。看到了!那座巨城就是有冈城!」 「……是总构!用护城河、城墙连同城镇一起围起来了,简直就跟小田原城一样!要是演变成攻城战的话就麻烦了。可是,护城兵还没做好关门准备,今晚应该溜得进去!只不过……该怎么潜入才好呢!?」 胧月夜面露微笑。 「织田信奈,你难道忘了?我为了半兵卫一直在当专偷茶器的窃贼。阻止外敌入侵的巨大城堡城墙无论多高、护城河多深,不论这个世界还是阴世,都没有我天下第一神偷?胧月夜溜不进的建筑喔。」 你偶尔也挺可靠的嘛──织田信奈如此笑说。胧月夜说:「猫魄!找出活路!平安是坚不可摧的要塞,是人类为了让人世永久繁荣而打造的人工世界。可是,造于大地的建筑都免不了四神相应的道理。玄武、白虎、朱雀、青龙,其中一个方位一定有可趁之机的!」语毕,她将手上的猫魄高高抛向空中。 宛如气球般漂在空中,猫魄升上高空。他的眼睛将壮阔的有冈城构造如同迷你模型般看得一清二楚。即便身在暗处,猫的眼睛还是看得很清楚。 「北、南、西三个与街道相连的堡垒都有大批军队驻守!村重大人好像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谋反行径被织田方发现了!只有背对猪名川的东北本丸方向守备薄弱!突如其来的谋反也使得对方兵力不足。猪名川与湿地是天然障蔽,一定是因为认为这种地形无法大军突破,所以东北侧才会配给较少兵力吧!」 「鬼门的方位!那边不是应该配置本丸的地方。村重是一流武将,可是阴阳术却是外行呢。做得好,猫魄。」 人数这么少,再加上胧月夜的窃贼技术,应该能够经由东北侧潜入,然后本丸就近在咫尺了──半兵卫点头说道。 「正如其名,这是场奇袭作战。会让人想起桶狭间呢。我们走!要趁夜色从猪名川逆流而上,一鼓作气攻进本丸!相良妹妹军团,你们打前锋!」 「「「「喔喔!」」」」 高喊:「我们跑第一!」的虎之助举起单镰枪,佐吉则是用「啊,虎之助。我紧张到肚子痛,一定是没吃东西的关系。我想,只要吃点什么就会好了,你们在开战前最好也要吃点东西喔。真想吃点柿子以外的水果呢。」这番话试图让温柔的虎之助脱离战线。不过,市松在虎之助点头说出「嗯,我知道了。」这番话时慌忙阻止,并大喊:「吃柿子就好了啦!」跟佐吉吵了起来。同时,纪之介则是泪眼汪汪说:「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开始探索猪名川沿岸,仔细寻找有没有能够搭乘的小船── 信奈心想:在这种紧张情势下依旧留心粮食调派的石田佐吉具有身为幕僚、从战线后方支援的天赋,尽管初次上阵却依旧冷静、毫不畏惧;充满战意的加藤虎之助则是兼具将才、勇气,有朝一日必定会成为足以代表日本战国的名将;专心耿直的福岛市松应该会在决定天下的大战中担任先锋,并成为立下大功的猛将;无意间联系起个性、立场各自不同的相良妹妹军团成员、天生具有「无私」心肠的大谷纪之介,则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派遣她指挥百万大军啊。 ●有冈城大火 深夜。得知织田信奈搭小船从猪名川接近,并亲自带队潜入本丸的荒木村重傻眼地说:「织田信奈怎么这么乱来……!」。更让她吃惊的,是自己被织田信奈断定为谋反。村重原本以为只要封住黑田官兵卫与竹中半兵卫的嘴就有办法解决了。至今为止隐藏真实身分的努力全都付诸流水了。 「难不成她知道我是跟村重本人调包的鬼吗!胧月夜会与她同行就是因为这样吗!?胧月夜那个家伙,居然倒向半兵卫!不,她原本就是为了半兵卫才召唤我的……啊啊,可恶!要是黑永德没出现就好了!追根究底,要是 没被官兵卫看到活人偶就好了!」 话虽如此,信奈的迅速行动可说是若有神助。自称「相良妹妹军团」的万夫莫敌公主武将们突破了直接留在门前高喊:「出来出来!」「保护公主!」而连忙过来守护本丸的少数荒木兵,让织田信奈、竹中半兵卫、胧月夜三人得以赶往大厅。 村重把自己关在大厅。说出「荒木大人谋反?事情越闹越大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番话的谷川等伯抱著狩野永德肖像画发著抖。在他身旁,黑狮子跟随在侧的黑永德则是笑说:「荒木村重打下摄津的每座城,将势力扩张得太大了。不仅如此,还盖了座有总构的有冈城。织田信奈一定是抓到村重谋反的机会,企图把村重的城池全部占为己有吧。」 「我如果是织田信奈的话就会这么做,先养肥来历不明的外来家臣再依序肃清,藉此拓增织田家的直辖领地,这个做法还真像魔王啊。不过,没想到她居然亲自带领少数兵马前来,真是有胆量。别让她活著回去。呼哈哈哈哈!」 原本预定在收拾半兵卫后联络毛利谋反;但只要能在这里反将织田信奈一军,就能够一口气将半数以上的织田领地纳为己有了!──黑永德早已充满干劲。 「织田信奈攻进有冈城了?为什么!放开我!把绳子解开!哇啊啊,我不想再被关进地牢了啦。好可怕喔好可怕喔~~」 大厅一角,姑且算是「人质」的黑田官兵卫被五花大绑、倒在地上。暂且不提竹中半兵卫,熟知织田信奈苛刻个性的村重瞭解到,用人质是不足以让信奈退缩、手下留情的,甚至可以说是最糟糕的一步棋。这样子织田信奈不就认定我企图谋反了吗! 村重说:「总之先放开黑田官兵卫,黑永德!我还没做出决定性的谋反行为!话说只有你想跟织田信奈战斗,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个意思啊!」但黑永德却只是愉快地笑说:「太迟了,村重。看看你手上『荒木高丽』的邪恶光芒吧!现在应该毁灭的阴阳道在这座有冈城苏醒,以你的执著为粮食而增殖并开始失控了。我会降生也是因为你的怨念太强,而且怨念还随著织田信奈接近而越来越强。看来你生前对织田信奈留有不少遗憾啊。」 村重百般困惑。 我生前对织田信奈留有遗憾……留下怨念而死? 我究竟是谁?我一定是武将。尽管最讨厌战争,但还是具有身为战国武将的能力、具有攻城掠地、建造城镇的经验。可是,这样的我究竟是谁啊? 「我黑永德不过是被你的怨念召唤而来的。打倒织田信奈、将她踩在脚下后,我就把她脱光光交给你吧。代价就是天下。我将成为天下人。你得到织田信奈后就把她关进地牢,尽管跟她偷欢吧。同样身为女性你兴趣的确奇特,不过织田信奈可是你就算成为本朝最后之鬼也不停追求的对象啊。呼哈哈哈!」 正当荒木村重凝视著发出「气」的漆黑光芒、在自己手边不停旋转的「荒木高丽」开始犹豫时── 「荒木村重!现在我还能当你没有谋反放你一马!乖乖把黑田官兵卫还来!还有让永德醒过来……咦,身旁有黑狮子的另一个永德是谁啊?看起来好邪恶喔!」 「呜呜。那是……恐怕是以鬼力量召唤并赋予肉体的『永德大人肖像画』!永德大人的灵魂融入那个躯体了,被失控的鬼之力操控了!」 「永德肖像画?除了永德以外还有技巧那么高超的画家吗?」 「是在那边抱著画发抖的瘦弱先生!」 啊啊啊,结果还是被发现了,完了──长谷川等伯感到绝望。 「好了,快点放开我吧!喂!」被五花大绑的官兵卫挥舞双脚,半兵卫跑向她说:「我现在就去救你!官兵卫小姐!」 没想到居然会以这种形式和织田信奈对峙──村重茫然而立。这或许就是我的宿命吧。她突然有股想哭的感受。 「……织田信奈……竹中半兵卫……!你们知道我是鬼了吗……很可惜,看来到此为止了……!我很想投降,但是我阻止不了『荒木高丽』与黑永德了。收集太多的知名茶器,我的『气』累积太多、增幅过头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怨念了!」 「还来得及!把那个『荒木高丽』摔碎吧,荒木村重!」 「……我做不到……!它吸在我的手上拿不开!反而是我被茶器操控了……!」 「哼,冒充荒木村重之名的鬼,你就这样继续伪装善人吧。骯脏的工作交给魔王我就好了。黑狮子,上!打倒织田信奈吧!」 「吼喔!」 黑狮子发出吼声扑向了信奈。 然而,有另一头狮子挡在黑狮子面前。 「别想得逞。狮子丸,等下再喂你吃竹轮,阻止黑狮子!我们要夺回你主人的灵魂!」 是背著沉睡狩野永德的狮子丸。 手中挥舞竹轮操控著狮子丸的公主不是别人,正是胧月夜。 「……胧月夜……你召唤我前来,现在又想消灭我吗!为了竹中半兵卫这种小丫头,你太任性了!」 「我只有命令你收集茶器而已!那个『荒木高丽』已经被污秽邪气──你的怨念变成异形了!荒木村重!你无论如何都要打破那个邪恶茶器啊!」 「谁办得到啊!这个知名茶器价值连城耶!我决定了!茶器也好,屏风画、城镇也罢,我再也不能让这些事物被火焰吞噬了!我的梦幻城池、梦想世界被红莲烈焰烧毁,我再也不想做这种恶梦了!」 村重尖叫的同时,大厅内喷出火柱。 「荒木高丽」的力量对村重说出的「红莲烈焰」做出反应。 信奈。 被绑在大厅角落的官兵卫。 跑向官兵卫的半兵卫。 与黑狮子前脚交缠的狮子丸,还有在它背上沉睡的永德。 逼近村重的胧月夜。 五人各自被前方喷出的火柱阻隔,就连她们背后的退路也扬起火柱。 「这是怎样!?瞬间就被火焰包围了!?逃不出去了!」 「哇啊啊啊!梁柱被烧断,这里要坍塌了!半兵卫,快逃啊!别过来!会被波及的啊!」 「不行,我说什么也要救官兵卫小姐!」 「……村重……不,本朝最后之鬼。这跟平将门公的怨念不同,更黑暗、更可怕。你究竟是谁……!?」 力量、怨念开始失控。 应该分离封印在茶器的怨念开始朝村重的脑髓逆流。 「……呜呜……我的头……要裂开了……痛到快裂开了……!」 呜、喔、喔……! 此时。 腿软坐在黑永德身旁的长谷川等伯一时有如魂飞魄散般发呆,但一发现围绕永德与狮子丸的火焰圈子开始缩小,他便突然恢复生机站起身来。 他手中紧握自己画的永德肖像画。 等伯高举永德的画像朝火焰冲去。 「不行!这样狩野永德会被烧死的啊!我只是想在绘画上赢过她!不能让永德被烧死!永德要是死了,我就永远赢不过她了!无论如何都要救那个女人──要救她才行!」 黑永德发现情况不妙。 她脸色铁青地攀住等伯。 「等等!那是我的本体啊!要是那张画被烧掉,我会再次消失的!长谷川等伯,你理想的狩野永德不是那个沉睡的丫头!是我才对!我才是你笔下心爱无比的狩野永德啊!如果希望我永远待在你身边,就让她的肉身被烧掉吧!这样我的灵魂就会永远待在这个你画的躯体里面──如果让为画奉献生命的她醒过来,你们又会是一辈子的仇敌啊!这样你能够接受吗!?我跟你约好,会永远跟随画出我、赋予我灵魂的你,天下第一画家的 称号也让给你──!求你不要烧了那张画啊……!」 从背后抱住自己不愿放开的黑永德,还有即将被火焰吞噬,沉沉睡去的狩野永德。等伯在两人之间逡巡,犹豫地心想:我该怎么办啊? 接著,看著在火焰中动弹不得的织田信奈,荒木村重终于想起了一切。 自己生前究竟是谁。 自己对织田信奈抱有何种情愫、做了什么、梦想如何破灭,又怎么带著遗憾死去了── 「…………在此,今天是来履行承诺,带你前去我在…………的宅邸。」 「~~!?」 那个时候,在近江展开决定天下的总力战中,我溜进敌方总大将?织田信奈的本阵,绕到独处的织田信奈背后,摀住了她的嘴。 就算是受过锻炼的公主武将,跟那个时候的我单打独斗也柔弱到令人感伤。我用一只手制住了织田信奈匆忙间想拔刀的手;并伸出另一只手,用不足以折断手臂的力道掐住她的手腕。 好弱。 企图成为战国霸主的霸王其娇小身躯柔弱、虚幻且脆弱。 一想到这么楚楚可怜而无助的少女高揭天下布武旗帜,面对男武士们征战不休,我就越来越怜爱织田信奈这个人,以至于疯狂。 我换上织田军步兵的装扮,胆大包天地混进兵荒马乱的织田信奈本阵。 我的腰上挂著一颗武将首级。 「这个只剩头颅的男人是我的家老,听说只要立下大功者,不管是多么默默无名的步兵都能够直接晋见本阵里的总大将,这个习惯不太好喔,信奈。身分高贵的公主做事这么不检点,再怎么想,男人也该有点克制──看来得给你一些教训才行呢。」 「……!?」 织田信奈双眼湿润,对我的畏惧使她颤抖。 是的,我甚至不惜砍下长年忠心耿耿的家老首级,只为了来到敌方本阵──来到织田信奈身边。战争的胜负已经无所谓了。 我不要半点天下,只求一人──那就是织田信奈。 我将织田信奈推倒在草地。 即使身穿南蛮铠甲,她还是轻盈无比。 我压在织田信奈纤细的躯体上。 两人四目交会。 露出无力模样的织田信奈一边颤抖一边无声地啜泣。 我在那天的瞬间前,应该宣示过永远不对女人暴力相向。然而,就在我跟因为被我压制而畏惧的织田信奈四目交接时,我的心脱离常轨了── 「太美了,连呼出来的气息都跟其他女人不一样,是如此的芳香。还有你的眼珠。散发出视我为敌,必杀之而后快的意志。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一拳重击织田信奈的肝脏附近。 织田信奈至今仍企图抵抗,我接二连三用巴掌招呼她的左脸,接著是右脸。 「……呜……呜、啊……啊……!」 织田信奈终于出声啜泣。 我正在亲手破坏自己珍爱的事物。阴暗的快感与如同野兽的冲动使我不再是我。我已经阻止不了自己了。 「我对这场战役的结果没兴趣,只是为了将织田信奈纳入掌中才一路进军至此的。」 「为了……这种愚蠢的私欲,你知道死了多少士兵吗……」 「家臣为了主公牺牲是天经地义的。尽管想把你带回去慢慢享用,但是我已经等不及了。现在我就要在这里让你变成我的──就算你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应该也懂我在说什么吧?怀下我的子嗣,就在姊川的阵地上。」 「……不……不、不要……不要啊……!」 「这是你的福气,能让本人魂牵梦萦的,除了画卷上的女人,就只有你了。两个不识男欢女爱的人在阵地里偷欢。就连《源式物语》都没有这种场景,真是一场美丽的邂逅啊。」 我将唇靠近织田信奈白皙的脸颊──然而,我的失控却在此时结束。被我称为「猴子」的那个男人闯了进来──织田信奈的吻也好、贞操也罢,更不用说织田信奈的「爱」──我全都得不到。 和荒木村重交换身分的鬼不禁掩面。 怎么会这样。 我果然……不是少女。 不,不只不是少女,甚至不是公主武将。 我是男人。 我是──越前国主?朝仓义景! 身为武士、接受严格教育,只接触过《源式物语》女性的我,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爱上活生生的女人。而对方不是别人,正是敌对的织田信奈。在织田家与朝仓家至死方休的战争中,我……我在姊川之战近乎完全胜利的决战中被「无论如何都想得到织田信奈」的想法操控,提著自家老臣的头颅潜入织田本阵,接著推倒了织田信奈。结果我被织田信奈拒绝了。不仅如此,织田信奈还在我面前跟那个相良良晴──我成了替两人不被认可恋情推波助澜的笑柄。朝仓家遭到织田家毁灭,为了复兴京都文化而筑起的一乘谷城、满是等伯《源式物语》画作的宅邸,一切都被有如暴风肆虐的织田军烧毁了──! 「对织田信奈而言,我只是天下布武的垫脚石吗!不被当成男人,也不被当成武将,就连风流雅士的身分也不被认可吗!」 火箭一一射来,看到自傲的源氏画作起火燃烧,我生平第一次打从心底疯狂。 「不要烧!只有长谷川等伯的作品不要烧!可恶的织田信奈!你彻底看不起我风流的嗜好吗!就算要我在这里切腹也没关系!可是……一句话都不说就想把我建立起来的风雅世界燃烧殆尽吗!」 得不到织田信奈是因为我太愚味了。不成熟的我不晓得该如何抑制自己的爱。如此成为少女,身为公主武将生活后,我才终于理解到:我犯下了活活烧死也不足以偿还的罪孽啊。 然而,无论是当时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无法接受等伯画作、等伯艺术被烧的事实。我忍无可忍。人难免一死,但以人们意念构筑而成的艺术会留下来,超越时间直到永恒。艺术一定具有超越人命、至高无上的价值才对!所以我不希望再有艺术被烧掉了。 这是我的怨念,我的执著── 她应该无法再恢复了。舍弃荒木重村人格成为鬼之前的记忆因为「荒木高丽」力量而苏醒的瞬间,村重的自我应该四散了,她的思念应该完全被吸进「荒木高丽」的怨念了。 如此一来,没有人可以驱除「荒木高丽」了。信奈她们将面临与这座有冈成本丸一起在烈焰中烧死的命运。极尽风雅与艺术的梦想都市?一乘谷城被织田军燃烧殆尽。这理应是朝仓义景的怨念、诅咒、思念达成对现世报复的瞬间。 火焰与强风突然喷起,被绑住而无法逃离的官兵卫脚被夹在倾倒的柱子与榻榻米之间。 「好痛痛痛!为什么我每次都得扮演这种角色啦~~!可、可是幸好没有骨折……!」 「官兵卫,快点把脚从柱子里拔出来。火焰沿著柱子烧到官兵卫的帽子了!不快点逃的话,头跟脸都会被烧焦呦!」 「咦咦咦咦!?你就算这么说,我也拔不出来啦!!!!蹭腿妖,帮我把帽子拿掉!」 「蹭腿妖的力气太小,拿不掉啦。」 蹭腿妖朝开始著火的帽子「呼~呼~」地吹气,试著吹熄官兵卫帽子上的火;但是火势太强,灭不了火。 脚被夹在柱子下、帽子著火的官兵卫与高喊著「官兵卫小姐!」呆站原地的半兵卫间,数根有如帷幕的火柱阻挡其间。 (已经没时间了。得想办法突破这片火墙!)半兵卫绞尽了脑汁。 结论只有一个。只能利用这座有冈城本丸的满满邪气──荒木村重释出并由「荒木高丽」增幅的阴之「气」使出阴阳术 了。护符只剩下一张。 然而,此时有个问题。 在津田宗及宅邸为了封印活人偶而挖井时,半兵卫不假思索地施展法术,之后耗尽体力而发烧、卧病在床。就算「荒木高丽」的失控奇迹似地凑齐了施展法术的条件,勉强使用法术也会大幅剥夺术士的体力。「荒木高丽」的气并不洁净,而是被强烈怨念污染的邪气。将邪气转换为洁净的气必须要有「佛寺」与「神社」,不过这座大厅里并没有那种设施。若是吸收邪气,试图扑灭整座大厅的火焰── 对身体虚弱的半兵卫而言,这绝对会让她丧命的。 即使如此,半兵卫最后还是选择「拯救官兵卫」。 官兵卫发现半兵卫朝怀里的护符伸手,试图施展最后一次的阴阳术。 她忘了火焰正在烧向自己的头发。 「住手,半兵卫!这样就好了。其实我被宇喜多直家抓到时已经面临腿部残疾,脸部重伤的命运了!宇喜多不是个喜欢拷问小孩的人,可是我毫不投降,在地牢待个一年半载,就算宇喜多不拷问我,我的膝盖与头皮也会面临相同下场的!那时半兵卫与相良良晴拯救了我,但最后历史还是这样把帐算了回来。这就是我的命运啊!」 「我不要!」 即便咳嗽不止,半兵卫仍旧取出了护符。 「……前鬼先生,后鬼小姐。一次就好,只要一次就好。这是最后一次的阴阳术。拜托你们了。」 「住手,半兵卫!不准用这么骯脏的邪气勉强发动术法啦!你的身体……应该已经死了!你在长滨城抽到的塔罗牌是『死亡』耶!这就是你原本应该在播磨面临的命运啊!难得避开最糟的命运,为什么最后还要选择死掉啦!」 「官兵卫小姐,我不能让信奈大人被火焰吞噬。绝对不能。而且,我也不想让官兵卫小姐的脸上留下一生无法抹灭的伤疤。如果要我眼睁睁看著朋友被烧死,我宁愿选择这条路。不管要我选几次都是这样。官兵卫小姐──良晴先生与信奈大人就拜托你了。」 「不行啊啊啊啊啊!不行、不行、不行!我是天才军师,只要大脑还在,脸部烧伤不算什么的!不准死啊!」 「可是在身为军师前,官兵卫小姐是女孩子……道满,晴……」 然而,官兵卫没有看见半兵卫把咒语念完。 胧月夜从背后朝半兵卫脖子一记手刀,将她敲晕了。 带半兵卫远离火场,让她躺在榻榻米上后,胧月夜微笑说:「召唤荒木重村这只鬼前来的我要来做个了断了。」 「主人!?难道您想用阴阳术扑灭火焰吗?这样的话主人会有生命危险的!?现在的主人已经不是过去的大阴阳师了,也无法用仙术复活,而是持有脆弱肉体的凡人啊。您的身体不能吸收这种未经净化的邪气啊!」 「猫魄,自从与你在阴世的『天岩户开启』相遇以来,这段孽缘还真是久呢。没错,半兵卫的寿命应该早就用完了。这个孩子原本应该在这里拯救黑田官兵卫与织田信奈,为了驱除本朝最后之鬼而死。这一切『收支』应该在这里平衡的。恐怕是相良良晴扭曲的历史正试图回归原有常轨吧──因为我召唤了本朝最后之鬼的关系。」 胧月夜说: 半兵卫以为自己应该死去,可是我绝不相信自己是为了夺走她的生命才被召唤到这个时代的。 为何而生?为何相遇?为何奉献生命? 这一切都不该由命运、历史这种抽象概念决定,而是该由自己来决定。 「所以我是为了再次改变黑田官兵卫头部、脸部烧伤命运,还有半兵卫的命运而来到这个时代的。就是这样,猫魄。我在那个宛如平安王朝画卷的梦幻世界应该受到惩罚而孤独死去,一定是某人为了让我死得其所啊。」 「……主人……主人,太可怜了。然后,主人的侧脸真美。猫魄也会跟上的。」 半兵卫将五芒星称为「道满晴明」。她至今都不瞭解背后原因……五芒星纹章其真名应该是「晴明桔梗」。安倍流,在这个时代则是被称为土御门流的「晴明九字」。 然后── 「然后,这就是创始鼻祖?芦屋流『道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勾陈?帝台?文王?三台?玉女!」 经过学过芦屋流阴阳道的官兵卫理解到,胧月夜的手指正划出过去播磨阴阳师?芦屋道海师傅传授的四纵五横符形!而且还完美到前所未见! 「火焰弹开了!胧月夜张开的结界正在驱除『荒木高丽』的怨念!可是……可是咒力还是不够啊!胧月夜的身体只是平凡的人类少女!不是经过修行、能够将邪气吸进体内的强悍阴阳师啊!」 一度弹开的火焰逐渐恢复成火柱。 (怎么会,明明只差一点了!我的身体却撑不住!从阴世被召唤到阳世时创造的身体正在抗议!这次我一定……这次我一定要彻底守护她的说!?)胧月夜感到绝望,盖住了半兵卫的身体、倒在她的身上。 「主人──!」 这时。 狮子丸背上沉睡不醒的狩野永德其南蛮洋装裙摆也著火了。 狩野永德的身体──不久后便会陷入大火当中。 「求你不要烧了画。你想要我吧?我再也不画画了。我会以理想狩野永德的身分陪伴你的,所以求求你不要烧了画……!不要把我……再次送回艺术的战场……!那么痛苦的生活,我已经……!」 听到这番话后,被黑永德抱住而不停颤抖的长谷川等伯顿悟了。 「不对,你不是真的狩野永德!我永远的劲敌,君临日本绘画史顶点的天才画家?狩野永德!是个无论前方有何困难!无论创作面临何种困境!就算嘴巴烂掉也不会说出不再画画这番话的人!你美丽、强悍又可爱到无可言喻,但……那是我脑中永德的幻影啊!」 「……等伯……」 「是因为我的妄想太不成熟、太污秽了!才会让不可能出现的你诞生的!可是有朝一日,我会……我会成为画得出真正狩野永德的画家的!抱歉了!」 「……我知道了……总有一天要赢过我喔。我会替你加油的……」 「……再会了……」 长谷川等伯把画丢进了火焰。 (不过并非一切都是你的幻影,等伯。你果然是艺术之鬼,我宿命中的劲敌啊。)黑永德微笑地这么心想,化为白色盐块在火焰中散去同时,狮子丸不停守护、它背上「真正的」狩野永德也缓缓睁开双眼。 「……什么?这是哪里?这个著火的大厅是哪里!?嗯?织田信奈快被火焰吞噬了。这好,这是最棒的题材了!被红莲之火燃烧殆尽、怀抱著野心的天下人!太棒啦!」 「等一下,你拿笔做什么啦?救我啦,狩野永德!现在不是画画的时候……你不也著火了吗!」 「少啰嗦!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面耶!这是永留青史的最佳舞台啊!再也不会有这么激烈的灵感了!闭上嘴,为了艺术燃烧殆尽吧,织田信奈!呼哈哈哈!」 「你这个家伙~~!给我记住!」 「织田信奈!不要只跺脚,给我跳『敦盛』吧!我就用华丽豪放的笔触把你画下来吧!你会以战国日本悲剧英雄姿态永留后世啊!我现在就要超越达文西!连远方罗马教皇都会听到你的名声的!感到光荣吧!」 「就说了,你也著火了啦!」 织田信奈的命运也在「收束」──脚夹在柱子下面动弹不得的官兵卫喃喃自语。然后,我西默盎的脸跟头发,被胧月夜的身体保护的半兵卫也都会被这道火焰── 完全被火柱群包围后,信奈领悟到自己无处可逃。半兵卫、官兵卫、胧月夜也早已 耗尽力气。弹回众多术者法术的「荒木高丽」发出更怪异的声响,不停在村重手中旋转。「荒木高丽」的诅咒并非朝向官兵卫,当然也不是狩野永德,而是朝向织田信奈一人袭来。 火焰浪涛一口气从四面八方朝信奈逼近。 看来只要我一个人被烧死,这个诅咒就会结束了。半兵卫她们不过是被波及而已。我只要死的话,大家就有可能九死一生脱逃的──信奈领悟致这点。 「啊啊,真是的!尽管人生二十年是我唱的,但是还太早了啦!可是……我为了实现天下布武而展开无数战争、夺走千百条人命、烧毁无数城池。身为织田家家督,早就有迎接这种结果的觉悟了。我没有遗憾……」 信奈跳起「敦盛」试图结束这一切。然而,她却无法如愿。 她心中留有遗憾。 「……最后,只有一次就好,真希望能再跟良晴见面呢……对不起。」 信奈脸上滑下一行泪水。 荒木村重在看到她的眼泪时发出惨叫。 我。 我又。 历经一次又一次奇迹而重获新生,我居然又犯下同样的过错啊! 长谷川等伯为了狩野永德自己把画烧了! 只要烧毁画像,黑永德就会消失,他就再也无法得到真正的狩野永德。尽管知道这点,那个瘦弱的男人,那个在绘画穷极一生的艺术之鬼居然把黑永德的画丢进大火里面! 那是……那是真男人的身影啊! 我不是男人。我不是男人,也不是少女,是个什么也当不成的半调子。没错。我是鬼。我一味在自己脑中的世界徘徊,即便遇见活人也不与他们接触! 可是! 长谷川等伯做到了! 我不可能做不到! 我──不能以鬼的身分让织田信奈就这样被火焰吞噬而燃烧殆尽、结束此生啊! 犯下一次错而结束生命,得到第二次机会的我绝对不容许自己再次犯下同样的过错了! 「不要再束缚我的灵魂了!『荒木高丽』!」 村重试图将至高无上的艺术品拋进火焰中敲碎。 然而「荒木高丽」却吸在村重手上不肯离开。 村重的身体与魔性茶器已经融为一体了。 「……荒木村重!?你是……谁……那个眼神,难道……」织田信奈呆愣地看著自己。 村重知道。织田信奈察觉到自己是谁,发现到隐藏在这个公主武将身躯内真正的自己了。 村重握著「荒木高丽」纵身跳进即将袭击织田信奈的火柱。 她闻到自己的身体烧焦的臭味。 无法呼吸、头晕目眩。 熊熊燃烧的村重在火焰中倒下。 村重的身体倒卧榻榻米时,「荒木高丽」已经粉碎了。 织田信奈得救了──村重心想。 我已经没有怨念、没有愤怒,也没有遗憾了。 她看著我、在意我。在最后的最后,身为一个活人,与活著的女人邂逅。光是这样的回报就够了──她如此心想。 火势逐渐平息。 织田信奈跑向燃烧的村重大喊著什么。 村重心想:她比任何艺术品都美,都要充满生命力。 「我以为只要成为少女就不会再玷污你了。」 她似乎理解到,自己为何以「荒木村重」这位公主武将的身分重返人世了。 她已经不想再成为野兽了。 不想再做出伤害织田信奈的骯脏行径了。 然后,无论如何都想再见她一面。 无论如何都想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既然不知道如何用男人的身分爱女人。 至少想跟石田佐吉、大谷纪之介一般──纯粹地──与织田信奈──心意相通。 「可是我又……」 已经够了──织田信奈的声音似乎从远方传来。 「你只是没人教你爱人的方法而已,而且要是那个时候你没在我眼前出现──如果没有表露出自己一直压抑的所有感情──胆小的我就无法面对自己真正的心意。我一定也不能认同自己对良晴的感情而放声大喊,跟赶来的良晴成为情侣了──我一气之下烧了一乘谷宅邸,把你的宝物、艺术品全都烧成灰了,对不起。」 在逐渐淡去的意识中,村重若有所思(不,我真正的宝物不是一乘谷的宅邸──是我自己想要玷污的你啊。) 「……请不要道歉。那是我该说的话……」 「如果你愿意原谅我,那我也──」 原谅你。 这就是织田信奈对「朝仓义景」说的最后一句话。 荒木村重──曾是朝仓义景的鬼──消灭了。 「……你跟相良良晴一定要幸福。再会了,即使我成为鬼却仍旧憧憬的人啊……」 除了包围「荒木高丽」碎片的业障之火,村重身体四周的火势急速减弱并熄灭了。 狮子丸、猫魄、蹭腿妖合力将官兵卫从柱子下救了出来。尽管帽子烧焦了,不过狮子丸「嗯呼!」一声扑倒在著火的帽子上,官兵卫才能没有烧伤平安脱困。 失去意识的半兵卫也被官兵卫扶起,「呜?」的一声醒了过来。 「织田信奈!半兵卫也快来!趁现在逃离本丸!那边的狩野永德!把笔放下,快点准备逃跑!抱著头的等伯也一样!」 「呼哈哈哈哈!喂,等伯!你怎么在这里?你也给我著火啊!我想画下败给狩野永德而绝望的画家下场!这一定是个好题材啊!」 「呜哇啊啊啊,我疯了吗!狩野永德太过分了!没人性!果然不该把画烧掉的!」 「那两个人是怎样啊?半兵卫,我们走吧。有冈城的守军跟相良妹妹军团奋战过后看到本丸烧起来,好像都慌慌张张逃走了。」 「呜呜。可是村重大人她……虽然我醒过来了,可是胧月夜还没醒!她一定是勉强使用术法,消耗太多体力了!」 「把空气送进她的肺里!」 「呜呜。那么我、我来……」 「哇~~!不行啦不要啦!我绝对不允许半兵卫跟我以外的女生接吻啦!猫魄,你来!」 「咦、咦咦咦?官、官兵卫小姐?怎、怎、怎么了?你的脸好红喔……?」 「什什什什什么都没有啦!」 「喵呵呵,主人的性命还在。村重大人牺牲自己拯救了在场所有人了!主人只是在稍微跟人说话而已。」 「咦?说话?跟谁?」 「嗯~~对方已经无法在现世出现了,因此只能在生死交界见面。请稍待片刻吧。」 …… 仰躺在地上的胧月夜在逐渐淡去的火焰中看到了她。 生在阳世的另一个自己。 少女不知为何头上长著狼耳。 「后鬼」。 啊啊,半兵卫使役的式神,「前鬼」跟「后鬼」是── 是吗,原来是这样。所以五芒星的名称才是「道满晴明」吗──胧月夜心想。 「……半兵卫应该在三木城包围战中阵亡,她的命运改变了。因为前鬼牺牲了自己试图延长她的寿命。我想他一定会这么做,也不想让前鬼专美于前。半兵卫如果活著,我也想改变她的搭档,即官兵卫的命运。我不想让小丫头的脸被烧伤而变丑。毕竟那是芦屋流阴阳道生下的最后一位天才,也是明石的子孙啊。他可能会骂我说:『不要随便乱用留给未来的灵力。』可是稻荷神社在日本建了无数间,收这点工钱应该没关系吧。你在那个世界也是这么做的吧?」 胧月夜。真亏你能够在没有魂飞魄 散的情况下来到这个『阳世』并获得肉体呢。具有此等力量,足以承受这种奇迹的人,在「阴世」只有两人。了不起……尽管我想这么说,可是第二个人其实不是你。正确来说,在「阴世」具有此等力量的存在,只有一人与一只。一人,是妖狐直系之女安倍晴明。然后另一只──是与你相遇,并经历漫长旅行的好友。记得好好感谢将自己所有灵力化为你和八咫鸦肉体的朋友喔。笑了笑的后鬼接著说:「该道别了。差不多该去那个家伙等我的太极根源了。从今以后,你就在『阳世』这个万物具有实体的现世以人类身分活下去吧。不过,不准用以前的真名喔。因为一旦成为式神,就得以真名自称。你可以继续自称胧月夜,不过可以的话就取个新名字吧。」说完,她鞠了一个躬,像雾一般消失了。 胧月夜领悟到:是过去活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我,在散去的最后一瞬间使出法术,将我从阴世召唤到这个世界的。 不过,那对狼耳朵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想跟那个家伙的狐狸耳朵凑一对吗……?──她不解地如此心想。 胧月夜清醒过来了。 半兵卫泪眼汪汪的笑容近在眼前。 轻飘飘地浮在空中的猫魄扑进胧月夜的怀里。 「主人,欢迎回来!」 ●本能寺 京都的本能寺中,三神器齐聚一堂。 将神器归还大和御所的前一晚。请利休替她泡茶的信奈吃著外郎糕说:「姑且是为了道别才聚在这里的。」 「喂,市松!不要偷吃我的外郎糕啦!」 「才没有!虎大姊,佐吉又在搞卑鄙的陷阱诋毁人家啦!」 「……市松,外郎糕黏在你的脸颊上喔?」 「呃?这不是!这是佐吉的阴谋啦,大姊!!!!」 「呜呜呜。大家在有冈城明明团结一致了,结果战争一结束又变回来了……」 在有冈城漂亮达成首次作战的相良妹妹军团以「在织田家亮相」这个名目参加了这场热闹茶会;不过四姊妹从茶会开始就吵吵闹闹、暗潮汹涌。 看著妹妹军团,半兵卫与官兵卫相视而笑说:「距离接近不少,大家感情变好了呢。呜呜。」「有吗?没有越来越险恶吗?」 「话说回来,长谷川等伯先生怎么了呢?」 「他好像说要暂时回越前重新修行喔。可是应该很快就会回到畿内了。等伯好像收了一个新弟子,他说那个弟子无论如何都想游历一次越前啊。」 「可是等伯先生不像是会收弟子的人呢。呜呜。」 「她叫做岩佐又兵卫,是有冈城大火时失踪的荒木村重妹妹,皮肤跟雪一样白,面容跟贵族一样漂亮。她原本好像就不喜欢战争、爱好艺术,才会趁这个机会放弃武家,以画家身分生活的。听说她很尊敬身为画家的等伯。尽管村重谋反会害有冈城被没收,不过荒木一族没受到责罚喔。」 信奈笑说:「不过没办法保证她是真的岩佐又兵卫就是了。说不定又被某个人调包了呢。呵呵!」 「sim。不可思议的是,最后竟然没有找到荒木村重的遗体耶!而且主角村重缺席,茶会似乎有点冷清耶?」 「是啊,『村重』的确不见了。尽管不能说是取代她,今天我想跟各位介绍新的家臣。没有继承人的美浓小野家新收养的公主武将,小野于通。只不过,她会与过去一样,不参与战争,而是为了将平安王朝画卷推广至全世界、再造京都文化,以文人的身分活动喔!」 从正面悄悄进入茶室的胧月夜,即小野于通在信奈身边就座,低头向半兵卫行了个礼。她背后跟著看似轻飘飘的幽灵,但实际上却拥有实体的小猫,以及「嘎啊!」地叫著的三脚乌鸦。 「胧、胧月夜!?你不当茶器窃贼了。接下来就以织田家同伴的身分一起生活吧。太好了!」 「是呀,半兵卫。三神器就在这里,就算不收集茶器,只要拿到这个神器,随时都能够复兴阴阳道了。我就能让你的寿命延长不只十年,甚至能延长到永远喔。」 「咦、咦咦咦?难道说你是为了这个才来本能寺的!?呜呜。」 「呵呵,开玩笑的。」胧月夜吐吐舌头呵呵笑道。 「──生的阴影必有死,爱的阴影必有别。获得永恒生命,也会因为无法真的活著而产生怨念的。我不会把半兵卫变成不是人类的东西,所以我会尊重你的想法喔。」 「呜呜。胧月夜……!谢谢你!那么从今以后我们一直就是好朋友了呢!」 「咦咦?从今以后我跟你就只是一般朋友吗!?没有超越朋友的关系吗?对了,是官兵卫对不对!果然是官兵卫在搅局!只要没有官兵卫就好了!为了解决背叛阴阳道又碍事的南蛮迷,我还是收下神器好了!就连半兵卫一起打包带走吧!」 插图004 「咦咦咦?别这么做啦~~!哇哇哇,官兵卫小姐,救救我。我要被抓走了!」 「喂,等等,你这个爱装平安王朝的家伙!离半兵卫远一点,不准对她出手!」 「你们的感情也不输给相良妹妹军团呢。」信奈苦笑说道。「叫我来只有女生的茶会真的好吗?」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则是搔著头说:「我不在的时候有冈城发生什么事了……?」接著歪了歪头。 利休将茶递到不解的良晴手中。 「……利、休(大家和乐融融)。」 利休背后挂著狩野永德在有冈城得到的灵感,一夜之间画好的画。 画的题目是──「守护织田信奈于烦恼业火之鬼」。 后记 我是春日。 这本通称「茶会篇」的《织田信奈的野望 安土日记1》是《织田信奈的野望》系列首部短篇集。是将「dragon magazine」连载加以修正,还为了集结为文库本额外收录了两部短篇(岛津家篇与毛利家篇)而成。尽管说是短篇集,但由于采取连续短篇的形式,仍是以「茶会」为主线,《源式物语》为支线松散串连起来的故事。 时间位在「第二次木津川河口之战」结束后,上杉谦信向信奈宣战的时段,即收录了《全国版》本篇第11集、第12集之间的故事。 主题是「文化」,因此一连出现许多以战争为主体之本篇比较难有机会登场的角色,以及在本篇里面只出现名字的角色。 爱慕前阴阳师的竹中半兵卫,来历不明的茶器窃贼少女?胧月夜。 具有叛徒与风雅茶师两面个性的神秘公主武将?荒木村重。 从宁宁一人暴增至一共五人的相良妹妹军团。 以天下第一画家为目标,在绘画世界对决的狩野永德与长谷川等伯。 此外,还有第13集封面初次登场亮相的岛津家久也收录在这本《安土日记1》里面。 在本篇当中变成「奇怪?这么说,这个角色不知不觉就消失了。他怎么了?」状态的那位可怜武将也有悄悄登场喔。 顺带一提,以阴阳师?半兵卫为连接,于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出版的《我的狐姬主人》所登场的那位角色也特别参战,就某种意义上可说是「春日みかげ大甲子园」般的祭典作品,但为了不让没读过《我的狐姬主人》的读者感到突兀,我在开头安排了全新的序章,同时也感谢爽快答应使用《狐姬》角色设计的p19老师! 由于本篇故事发展是以战争为主,难得有机会写写文化篇,因此我才会在这本《安土日记》尽情发挥。尽管「茶会篇」会在这本完结,不过我会在「dragon magazine」展开天下将军大人?今川义元的诸国漫游篇,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春日みかげ 我是春日。 这本通称「茶会篇」的《织田信奈的野望 安土日记1》是《织田信奈的野望》系列首部短篇集。是将「dragon magazine」连载加以修正,还为了集结为文库本额外收录了两部短篇(岛津家篇与毛利家篇)而成。尽管说是短篇集,但由于采取连续短篇的形式,仍是以「茶会」为主线,《源式物语》为支线松散串连起来的故事。 时间位在「第二次木津川河口之战」结束后,上杉谦信向信奈宣战的时段,即收录了《全国版》本篇第11集、第12集之间的故事。 主题是「文化」,因此一连出现许多以战争为主体之本篇比较难有机会登场的角色,以及在本篇里面只出现名字的角色。 爱慕前阴阳师的竹中半兵卫,来历不明的茶器窃贼少女?胧月夜。 具有叛徒与风雅茶师两面个性的神秘公主武将?荒木村重。 从宁宁一人暴增至一共五人的相良妹妹军团。 以天下第一画家为目标,在绘画世界对决的狩野永德与长谷川等伯。 此外,还有第13集封面初次登场亮相的岛津家久也收录在这本《安土日记1》里面。 在本篇当中变成「奇怪?这么说,这个角色不知不觉就消失了。他怎么了?」状态的那位可怜武将也有悄悄登场喔。 顺带一提,以阴阳师?半兵卫为连接,于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出版的《我的狐姬主人》所登场的那位角色也特别参战,就某种意义上可说是「春日みかげ大甲子园」般的祭典作品,但为了不让没读过《我的狐姬主人》的读者感到突兀,我在开头安排了全新的序章,同时也感谢爽快答应使用《狐姬》角色设计的p19老师! 由于本篇故事发展是以战争为主,难得有机会写写文化篇,因此我才会在这本《安土日记》尽情发挥。尽管「茶会篇」会在这本完结,不过我会在「dragon magazine」展开天下将军大人?今川义元的诸国漫游篇,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春日みかげ 我是春日。 这本通称「茶会篇」的《织田信奈的野望 安土日记1》是《织田信奈的野望》系列首部短篇集。是将「dragon magazine」连载加以修正,还为了集结为文库本额外收录了两部短篇(岛津家篇与毛利家篇)而成。尽管说是短篇集,但由于采取连续短篇的形式,仍是以「茶会」为主线,《源式物语》为支线松散串连起来的故事。 时间位在「第二次木津川河口之战」结束后,上杉谦信向信奈宣战的时段,即收录了《全国版》本篇第11集、第12集之间的故事。 主题是「文化」,因此一连出现许多以战争为主体之本篇比较难有机会登场的角色,以及在本篇里面只出现名字的角色。 爱慕前阴阳师的竹中半兵卫,来历不明的茶器窃贼少女?胧月夜。 具有叛徒与风雅茶师两面个性的神秘公主武将?荒木村重。 从宁宁一人暴增至一共五人的相良妹妹军团。 以天下第一画家为目标,在绘画世界对决的狩野永德与长谷川等伯。 此外,还有第13集封面初次登场亮相的岛津家久也收录在这本《安土日记1》里面。 在本篇当中变成「奇怪?这么说,这个角色不知不觉就消失了。他怎么了?」状态的那位可怜武将也有悄悄登场喔。 顺带一提,以阴阳师?半兵卫为连接,于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出版的《我的狐姬主人》所登场的那位角色也特别参战,就某种意义上可说是「春日みかげ大甲子园」般的祭典作品,但为了不让没读过《我的狐姬主人》的读者感到突兀,我在开头安排了全新的序章,同时也感谢爽快答应使用《狐姬》角色设计的p19老师! 由于本篇故事发展是以战争为主,难得有机会写写文化篇,因此我才会在这本《安土日记》尽情发挥。尽管「茶会篇」会在这本完结,不过我会在「dragon magazine」展开天下将军大人?今川义元的诸国漫游篇,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春日みかげ 我是春日。 这本通称「茶会篇」的《织田信奈的野望 安土日记1》是《织田信奈的野望》系列首部短篇集。是将「dragon magazine」连载加以修正,还为了集结为文库本额外收录了两部短篇(岛津家篇与毛利家篇)而成。尽管说是短篇集,但由于采取连续短篇的形式,仍是以「茶会」为主线,《源式物语》为支线松散串连起来的故事。 时间位在「第二次木津川河口之战」结束后,上杉谦信向信奈宣战的时段,即收录了《全国版》本篇第11集、第12集之间的故事。 主题是「文化」,因此一连出现许多以战争为主体之本篇比较难有机会登场的角色,以及在本篇里面只出现名字的角色。 爱慕前阴阳师的竹中半兵卫,来历不明的茶器窃贼少女?胧月夜。 具有叛徒与风雅茶师两面个性的神秘公主武将?荒木村重。 从宁宁一人暴增至一共五人的相良妹妹军团。 以天下第一画家为目标,在绘画世界对决的狩野永德与长谷川等伯。 此外,还有第13集封面初次登场亮相的岛津家久也收录在这本《安土日记1》里面。 在本篇当中变成「奇怪?这么说,这个角色不知不觉就消失了。他怎么了?」状态的那位可怜武将也有悄悄登场喔。 顺带一提,以阴阳师?半兵卫为连接,于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出版的《我的狐姬主人》所登场的那位角色也特别参战,就某种意义上可说是「春日みかげ大甲子园」般的祭典作品,但为了不让没读过《我的狐姬主人》的读者感到突兀,我在开头安排了全新的序章,同时也感谢爽快答应使用《狐姬》角色设计的p19老师! 由于本篇故事发展是以战争为主,难得有机会写写文化篇,因此我才会在这本《安土日记》尽情发挥。尽管「茶会篇」会在这本完结,不过我会在「dragon magazine」展开天下将军大人?今川义元的诸国漫游篇,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春日みかげ 我是春日。 这本通称「茶会篇」的《织田信奈的野望 安土日记1》是《织田信奈的野望》系列首部短篇集。是将「dragon magazine」连载加以修正,还为了集结为文库本额外收录了两部短篇(岛津家篇与毛利家篇)而成。尽管说是短篇集,但由于采取连续短篇的形式,仍是以「茶会」为主线,《源式物语》为支线松散串连起来的故事。 时间位在「第二次木津川河口之战」结束后,上杉谦信向信奈宣战的时段,即收录了《全国版》本篇第11集、第12集之间的故事。 主题是「文化」,因此一连出现许多以战争为主体之本篇比较难有机会登场的角色,以及在本篇里面只出现名字的角色。 爱慕前阴阳师的竹中半兵卫,来历不明的茶器窃贼少女?胧月夜。 具有叛徒与风雅茶师两面个性的神秘公主武将?荒木村重。 从宁宁一人暴增至一共五人的相良妹妹军团。 以天下第一画家为目标,在绘画世界对决的狩野永德与长谷川等伯。 此外,还有第13集封面初次登场亮相的岛津家久也收录在这本《安土日记1》里面。 在本篇当中变成「奇怪?这么说,这个角色不知不觉就消失了。他怎么了?」状态的那位可怜武将也有悄悄登场喔。 顺带一提,以阴阳师?半兵卫为连接,于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出版的《我的狐姬主人》所登场的那位角色也特别参战,就某种意义上可说是「春日みかげ大甲子园」般的祭典作品,但为了不让没读过《我的狐姬主人》的读者感到突兀,我在开头安排了全新的序章,同时也感谢爽快答应使用《狐姬》角色设计的p19老师! 由于本篇故事发展是以战争为主,难得有机会写写文化篇,因此我才会在这本《安土日记》尽情发挥。尽管「茶会篇」会在这本完结,不过我会在「dragon magazine」展开天下将军大人?今川义元的诸国漫游篇,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春日みかげ 我是春日。 这本通称「茶会篇」的《织田信奈的野望 安土日记1》是《织田信奈的野望》系列首部短篇集。是将「dragon magazine」连载加以修正,还为了集结为文库本额外收录了两部短篇(岛津家篇与毛利家篇)而成。尽管说是短篇集,但由于采取连续短篇的形式,仍是以「茶会」为主线,《源式物语》为支线松散串连起来的故事。 时间位在「第二次木津川河口之战」结束后,上杉谦信向信奈宣战的时段,即收录了《全国版》本篇第11集、第12集之间的故事。 主题是「文化」,因此一连出现许多以战争为主体之本篇比较难有机会登场的角色,以及在本篇里面只出现名字的角色。 爱慕前阴阳师的竹中半兵卫,来历不明的茶器窃贼少女?胧月夜。 具有叛徒与风雅茶师两面个性的神秘公主武将?荒木村重。 从宁宁一人暴增至一共五人的相良妹妹军团。 以天下第一画家为目标,在绘画世界对决的狩野永德与长谷川等伯。 此外,还有第13集封面初次登场亮相的岛津家久也收录在这本《安土日记1》里面。 在本篇当中变成「奇怪?这么说,这个角色不知不觉就消失了。他怎么了?」状态的那位可怜武将也有悄悄登场喔。 顺带一提,以阴阳师?半兵卫为连接,于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出版的《我的狐姬主人》所登场的那位角色也特别参战,就某种意义上可说是「春日みかげ大甲子园」般的祭典作品,但为了不让没读过《我的狐姬主人》的读者感到突兀,我在开头安排了全新的序章,同时也感谢爽快答应使用《狐姬》角色设计的p19老师! 由于本篇故事发展是以战争为主,难得有机会写写文化篇,因此我才会在这本《安土日记》尽情发挥。尽管「茶会篇」会在这本完结,不过我会在「dragon magazine」展开天下将军大人?今川义元的诸国漫游篇,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春日みかげ 我是春日。 这本通称「茶会篇」的《织田信奈的野望 安土日记1》是《织田信奈的野望》系列首部短篇集。是将「dragon magazine」连载加以修正,还为了集结为文库本额外收录了两部短篇(岛津家篇与毛利家篇)而成。尽管说是短篇集,但由于采取连续短篇的形式,仍是以「茶会」为主线,《源式物语》为支线松散串连起来的故事。 时间位在「第二次木津川河口之战」结束后,上杉谦信向信奈宣战的时段,即收录了《全国版》本篇第11集、第12集之间的故事。 主题是「文化」,因此一连出现许多以战争为主体之本篇比较难有机会登场的角色,以及在本篇里面只出现名字的角色。 爱慕前阴阳师的竹中半兵卫,来历不明的茶器窃贼少女?胧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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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带一提,以阴阳师?半兵卫为连接,于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出版的《我的狐姬主人》所登场的那位角色也特别参战,就某种意义上可说是「春日みかげ大甲子园」般的祭典作品,但为了不让没读过《我的狐姬主人》的读者感到突兀,我在开头安排了全新的序章,同时也感谢爽快答应使用《狐姬》角色设计的p19老师! 由于本篇故事发展是以战争为主,难得有机会写写文化篇,因此我才会在这本《安土日记》尽情发挥。尽管「茶会篇」会在这本完结,不过我会在「dragon magazine」展开天下将军大人?今川义元的诸国漫游篇,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春日みかげ 我是春日。 这本通称「茶会篇」的《织田信奈的野望 安土日记1》是《织田信奈的野望》系列首部短篇集。是将「dragon magazine」连载加以修正,还为了集结为文库本额外收录了两部短篇(岛津家篇与毛利家篇)而成。尽管说是短篇集,但由于采取连续短篇的形式,仍是以「茶会」为主线,《源式物语》为支线松散串连起来的故事。 时间位在「第二次木津川河口之战」结束后,上杉谦信向信奈宣战的时段,即收录了《全国版》本篇第11集、第12集之间的故事。 主题是「文化」,因此一连出现许多以战争为主体之本篇比较难有机会登场的角色,以及在本篇里面只出现名字的角色。 爱慕前阴阳师的竹中半兵卫,来历不明的茶器窃贼少女?胧月夜。 具有叛徒与风雅茶师两面个性的神秘公主武将?荒木村重。 从宁宁一人暴增至一共五人的相良妹妹军团。 以天下第一画家为目标,在绘画世界对决的狩野永德与长谷川等伯。 此外,还有第13集封面初次登场亮相的岛津家久也收录在这本《安土日记1》里面。 在本篇当中变成「奇怪?这么说,这个角色不知不觉就消失了。他怎么了?」状态的那位可怜武将也有悄悄登场喔。 顺带一提,以阴阳师?半兵卫为连接,于富士见ファンタジア文库出版的《我的狐姬主人》所登场的那位角色也特别参战,就某种意义上可说是「春日みかげ大甲子园」般的祭典作品,但为了不让没读过《我的狐姬主人》的读者感到突兀,我在开头安排了全新的序章,同时也感谢爽快答应使用《狐姬》角色设计的p19老师! 由于本篇故事发展是以战争为主,难得有机会写写文化篇,因此我才会在这本《安土日记》尽情发挥。尽管「茶会篇」会在这本完结,不过我会在「dragon magazine」展开天下将军大人?今川义元的诸国漫游篇,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春日みかげ 特别短篇一 家久上洛日记?结 「喵啊喵啊!樱岛还是一如往常一直喷烟耶!」 岛津四姊妹的小妹?岛津家久上洛后,在相良良晴与明智光秀带领下四处参访了《源式物语》的圣地。 相良良晴看来彻底变成君主?织田信奈的跑腿小弟了,在接待家久的同时为了各式各样差事而东奔西走;不过这段时间内爱照顾人的明智光秀则是紧紧黏在她身旁,还请她到坂本城并过度招待他。 甚至让家久担心想著:攻打丹波的工作没关系吗? 不懂茶道的家久每次说:「白开水就好!」光秀就会回说:「不行!就算是萨摩岛津家公主,不懂当世流行的茶会礼节可是会被笑掉大牙的!十兵卫会亲自教您的,这样招待比赛就是我获胜了。又能超越相良前辈了,呵、呵、呵!」并仔细教导她说:「有男武士与会时的茶会礼节」「只有女性的女子茶会礼节」。 家久原本就向往京都公主的生活,因此光秀所教的事情她都照单全收。 她从「堺町名产?章鱼烧模具」到「章鱼烧的生命?八丁味噌」以至于各式各样豪华的名产,不论收到什么她都送回萨摩,数量多到甚至得分成两批运送。 名为光秀的公主武将看来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在某天的茶会宴席上,光秀这么问家久── 「家久大人,如您所见,我是这么慷慨的人,一点都不输给相良前辈喔!有朝一日以惟任日向守身分前往九州时,还请多多支持明智光秀,明智光秀喔。」 「喵啊?惟任?日向守?明智不是土崎源氏吗?」 「是的,我无意隐瞒,正是超级名门?土崎源氏。可是偷偷告诉您,信奈大人未来打算在九州建立据点喔。」 「九州?」 「是的。信奈大人已经说服大和御所,让相良前辈担任筑前守了。我十兵卫则是惟任日向守。」 「喵啊!北九州的筑前是大友的领地,这个没问题;可是日向被偷走的话就头疼了!岛津家可是有著统一萨摩、大隅、日向三州的夙愿喔?」 「是的,原本岛津家是为了替近卫家管理位在九州的庄园才进驻日向,从初代源赖朝公获命守护萨摩、大隅、日向三国开始,可说是历史悠久的南九州第一名门。相良前辈那边我不管,可是被任命日向守的十兵卫与岛津家可能会有摩擦;不过我没有意思要占领日向!我想全权交由岛津家负责,只担任名义上的守护一职。还请多多通融喔。」 「喵啊喵啊?不想占领日向?」 「是的,我们织田家只想在九州拥有贸易据点而已。」 「如果是港口都市,畿内不是有堺町吗?」 「面向濑户内海的堺町跟南蛮有段距离啊。」 只懂战争又是武斗派的家久的确不太理解,但她听得懂织田信奈并非想靠武力征服九州,而是想在南蛮贸易与明国贸易的玄关?九州设立织田家贸易据点的想法。 「受任筑前守的相良前辈已经将港口?博多重新开发为巨大的海洋贸易都市了。气死人了!博多不是已经发展够了吗?太奸诈了。担任日向守的十兵卫想在萨摩、大隅、日向其中之一整备能够与博多抗衡的港口,好跟前辈分庭抗礼。那个时候还请岛津家务必给予支持喔。」 家久吃了一惊。武士应该是为了争夺土地、守护土地而征战不休的存在。然而,织田家的众人却更像海盗,或者应该说是商人。织田信奈、相良良晴、明智光秀都是如此,比起土地更向往港口,不对,应该说更向往海洋。 「前往明国是博多比较近,可是想出南海是南九州有利。我计画在南九州与四国的土佐分别设置明智家与商人集团组成的南海贸易组织『坂本社中』与『龟山社中』,备齐船团后朝南海出发,然后在琉球设立贸易据点,以琉球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港口展开海上贸易网路。届时我十兵卫一定会成为『世界的明智光秀』,在日本史上发光发热的!」 「喵啊。坂本是这座城的名字,可是龟山是什么啊?」 「是我目前在丹波建造的城名。平定丹波后,预定成为丹波的本城。我要使居城坂本与龟山之名轰动全世界啊!」 光秀好像已经跟四国的公主武将?长宗我部元亲有所交情,并说好「请尽力设立龟山社中」。 织田家跟「修罗之国」九州的武家大相径庭,一切都那么的新鲜──这点令家久刮目相看。 在清水寺,家久还与自称征夷大将军的今川义元会面。 头戴金光闪闪龙形装饰的头盔、身穿平安王朝画卷般豪华绚烂的十二单衣,看起来相当不便于行的义元说: 「喔~~呵呵呵!你就是传说中的萨摩隼人吗?历经危险的旅途来到京都,作为奖赏,身为征?夷?大?将?军的本宫就传授你蹴鞠吧!」 于是,她以清水寺舞台为场地,将「古流蹴鞠」与「南蛮蹴鞠」的技巧传授给家久。 掉下去就不得了了,看到站在一不小心就可能摔死的舞台栏杆上的义元发出「哟!」「呵!」的叫声,并以脚尖自由自在操纵鞠球的手腕──不对,是足技,家久喊著:「喔喔!好厉害~~!」并大为感动。 然而,义元却在说:「下一招是未来南蛮蹴鞠技!『倒挂金钩』!」在空中回转一圈著地时踩到自己的十二单衣裙襬大喊:「奇~怪~」直接从栏杆上掉了下去。 自此之后义元行踪成谜,不过家久没听说将军的死讯,所以应该是九死一生逃过一劫,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吧。 在桶狭间之战与清水寺之战都战败,但却若无其事活了下来,并得到将军宝座的今川义元,其生命力与运势都强到不可思议──京都民众都这么评论,因此应该没事才对。 应该。 家久还去了奈良。 在奈良,她喂了「呦~呦~」叫著聚集而来的鹿群吃点心,并参观了兴福寺、东大寺、春日大社;不过最让她吃惊的,是东大寺大佛殿遭到焚毁后大佛直接放在外头风吹日晒,而且还没有头的惨状。 「吓死人了!?大、大佛的头~~!?好可怕啊!?」 带著家久参观的东大寺僧侣们说: 「头是以前松永弹正大人烧毁大佛殿时掉下来的。」 「弹正大人在烧毁大佛殿的同一天谋反,败给了织田信奈大人,还因为爆炸而死。这就是因果报应吗?」 「可是正仓院平安无事是不幸中的大幸。」 「你们不重建吗?」 「日本现在已经没有铜造大佛的技术了。」 「三百年前建造鎌仓大佛的时代,技术还有一定程度流传。可是,经过漫长的混乱与战乱,如今很多宝贵的资料与技术都失传了,已经没人知道这尊大佛是怎么锻造出来的了。」 「当时引进最新技术的鎌仓大佛会比这尊奈良大佛还小,恐怕也是因为当时技术无法重现这种无边无际的大小吧。」 如果用木造方式的话就有可能,不过身体是铜造却只有头是木造,这样子就太随便了──僧侣们点头说道。 年幼的家久第一次得知──应该走在时代尖端的伟大技术会随著时间流逝而失传。 对从小就抱著南蛮引进之种子岛火枪长大的家久而言,这件事难以轻言相信。 「不过,如果只有头的话还是有办法的。」 「以黑田官兵卫大人为首,织田家的智者们正在研究。」 「很久很久以前,在奈良是平城京时,建造这尊大佛时好像利用了异国名为『炼金术』的技术。」 「现在露出铜制质地的大佛,据说在完成时贴有耀眼的金箔。」 「喵啊?全身贴金箔?跟印象中完全不同耶!金光闪闪 的大佛感觉真崇高啊~~!」 「是的,因此黄金的闪光才具有深远的意义也说不一定。」 说到底,古代平城京的居民为什么要打造这么大尊的佛像? (日本历史与文化真的好有趣,到处都是神秘谜团耶。能够离开萨摩旅行真的太好了~~)家久感激不已。在这个时候,她又听到僧侣们说出更令她好奇的事情。 「根据未来人?相良良晴所言──」 「在大海彼端名为『埃及』的异国有更巨大,以巨石建成的三角锥塔呢。」 「是至今约四千年前人类所建,名为『金字塔』的高塔喔。」 「四、四千年前!?」 「那座塔的高度据说有大佛的十倍呢。」 「十、十倍!?这尊大佛的十倍?骗人!?我不相信!?」 「是的,在这个时代,那是世界最高的建筑了。如果又于四千年前建造,那就更不可思议了。」 「可是相良大人也说,那座三角塔不过是『世界七大奇景』之一罢了。」 「那位大人的父亲在未来好像是建筑工人。比起战争,他对建筑的涵养更为渊博呢。」 「可是不管怎么想,还是想不透以前的人是怎么盖起那种巨大石塔的。」 好想看看那座塔喔~~!──家久兴奋到全身颤抖。 她似乎能够理解织田信奈、相良良晴、明智光秀将目标放在大海彼端的心情了。 家久也到了摄津的住吉大社参拜。 进入九州、建立岛津家的初代当家?岛津忠久正是出生于住吉。岛津家代代流传著这个故事。 因此住吉大社可说是岛津家的发迹之地。 根据传说──岛津忠久的父亲是开启鎌仓幕府的源赖朝,即第一位在日本史上建立武家政权的英雄。 母亲是赖朝的爱人之一,名为丹后局。 可是赖朝却有北条政子这位众所周知的恐怖妻子。 得知丹后局怀上赖朝之子的北条政子企图杀害丹后局。 丹后局因此逃到了摄津,在被追到住吉时,疑似稻荷神使役的狐火保护了她。多亏狐火相助,丹后局才能在住吉大社顺利产下岛津忠久。 忠久后来进入九州,成为萨摩岛津家的开山始祖。 然而,这个传说是真是假,如今已无从考证。争夺九州霸权的强敌?大友宗麟也宣称大友家继承了源赖朝血脉。换句话说,两家可说是各自主张「我们是源氏子孙」并抢夺九州的支配权。实际上,岛津家也有是满是谜团的古代渡来人「秦氏」子孙的说法。 无论如何,纯朴的家久相信住吉大社的狐火传说。 「在那之后,岛津家便开始祭祀稻荷神。在《源式物语》中,住吉大社也是圣地之一。在京都失势而流放须磨,差点跟菅原道真公一样面临客死异乡的绝境时,光源氏在住吉之神的引导下从须磨坐船逃往明石,遇见了明石之君,掌握到重回京都的机运。跟我真有缘分耶~~」 住吉之神是海神。 在都城位于奈良的时代,住吉是像堺町一样的贸易商港。遣唐使也曾经在住吉登陆。 初代当家?岛津忠久从日本本土搭船前往九州时,说不定也是由住吉出发的。或许正是如此,才产生了围绕著住吉与岛津的传说。 然而,住吉的主神?海神为什么不是稻荷传说中守护岛津的神祇?这点令人费解。 「《源式物语》的光源氏与明石之君是被海神保护,可是岛津为什么是稻荷神啊?嗯~~真是不可思议。相良的话可能会知道。」 家久拜访了据说有寄宿稻荷神、位于大楠树下的小神社。 太有精神的家久喊著「喵啊喵啊!」带著轻盈步伐从鸟居下跳过,满脸通红地在神社前合掌,许下了「请保佑岛津家武运昌隆,还有我的恋爱顺利!那、那个,希望能再、再跟相良见面……」的愿望,神社后方传来某个少女的声音── 「你是岛津的么女吗?我还得再睡四百年,可是至今从岛津家获得了不少『气』。真拿你没办法。总有一天你──大概是在关原的『命运』到来时,我就保护你跟那个男人吧。所以在那之前别叫醒我喔?」 家久一愣,朝神社内猫了一眼,却没有看到人影。 少女的声音实在太过细小,她没有听清楚。命运?气?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什么要事的家久想跟少女把话问清楚,但声音却再也没有出现了。 (我听错了吗?还是?) 顺带一提,在旅行目的地?伊势神宫参拜时,家久差点被说著「本公主是斋宫,给我下跪拜谒。」的泷川一益踩头。她高喊:「别小看萨摩隼人!」在神宫内大闹了一场。 鬼岛津居然在神宫发起「一人战争」!我们终于要被萨摩隼人征服了吗!──伊势全土为之震撼。 不过,最后在信奈、光秀调解下,家久收起刀来,被迫与泷川一益一起参加茶会和好。在回家路上,她顺道拜访出云与长崎,最后才终于回到了故乡?萨摩。 抵达萨摩时,在旅途中每天写下的「家久上洛日记」也变成厚厚一本了。 「家久,欢迎回来!姊姊担心到每天都跟稻荷神、宇喜多直家老师塑像参拜百次喔~~!谁叫你一直送土产,人却没有回来!奇怪?你是不是长高了?」 恶人即吾师。统领个性不同妹妹,脚踏实掌管岛津家的大姊?义久。 「……唔……一阵子不见,你的胸部又长大了,家久……你该不会在旅行时爱上某个男人了吧……?太不像样了。姊姊们,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反对让家久一个人旅行的!再怎么说,去京都后萨摩腔也完全没有改掉!听好了,家久?妹妹的胸部不可以比姊姊大喔!」 负责谋略与碎碎念,四姊妹中唯一的贫乳,害怕这样下去会嫁不出去的三姊?岁九。 「迟喔,家久!终于回来了!在濑户内海跟海盗搏斗、在京都被送上茶泡饭、在伊势跟巫女大闹,这次你留下不少事迹嘛!这才是岛津家的妹妹啊!哈哈哈哈哈!……可是如果在旅途中遇到胆敢对你出手的男人,我就砍了他。无论跑到日本哪个角落,不,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砍下他的首级。呵、呵、呵,我可爱的家久居然遇到这种事……不可能,不可能啊……」 以及萨摩最强武神,以惊人战力与高贵人品受到家臣爱慕,溺爱家久时发言总是脱离常轨的二姊?义弘。 家久的三个姊姊一齐迎接家久,并开始争夺第一个抱她的权利。 「喵啊喵啊!京都有好男人喔,可是他已经有大美女情人了~~真可惜~~」 「家、家、家久!?你不会抛下姊姊们跑去京都那个男人那里吧?而且还不是正室,还甘于当妾吗?拜托你,唯有这件事情万万不可啊!那个男人是谁!居然敢欺骗纯情的家久……不可原谅!砍了他,一定要砍了他!」 「我我我我没说到那种程度喔,义弘姊?」 「家久害羞的表情……难道这就是坠入情网的少女……骗人……一定是骗人的……听好了,家久!妹妹不可以比姊姊先嫁人喔!」 「我、我、我不会嫁人喔,岁久姊?」 「好了好了。家久,就把他抢走吧。只要谋杀那个美女情人,他就是家久的人了?把她引来萨摩解决掉吧?」 「义久姊。你还在玩那个『恶人即吾师游戏』吗?」 「才不是游戏!家久好过分~~!」 「茶器送来了吗?来召开我在京都学到的『女子茶会』吧!」 于是,阔别许久到齐的四人立刻举办了姊妹茶会。 至于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拜访萨摩,并与 家久重逢,则是之后的故事了。 特别短篇二 毛利家的茶会 安艺,宫岛的严岛神社。 「呦~呦~」 在被奉为神兽备受尊敬的鹿群鸣叫声中,中国地区的霸主?毛利家的众人正在召开京都蔚为话题的「女子茶会」。 这场茶会是姊姊?吉川元春为了替失去相良良晴后无精打采的妹妹?小早川隆景打气所企划的。 茶会才刚开始──堺町商人之女?小西弥九郎就拿出了从堺町父亲店里带来的泡茶用具向毛利家兜售。她目前表面上臣服于毛利家,不过却是替完全无法信任的宇喜多直家效力。 尽管弥九郎现在以武家身分侍奉宇喜多直家,不过她是堺町代表性富商之女,商业直觉相当敏锐。 「现在开始学吗!真的吗,这样啊!来吧!」 替武家工作时,弥九郎为了配合不喜欢搏町腔的宇喜多直家,平常使用标准腔说话;不过,由于今天从事的是商人工作,因此她一面敲打堺町商人的最新武器「算盘」,一面用流畅的堺町腔拚命做生意。 「毛利家的各位公主。今天的重点商品是这个喔!堺町知名茶师?竹藏屋绍滴珍藏的逸品──唐国的杰作丸壶茶入『时鸟』!哎呀~~做得真是好啊!价钱只要,这样!之后还有更惊人的价格喔!」 「……不过是从唐国来的茶壶罢了,这样会不会太贵啊?毛利家朴素简约、诚实刚健。老实说中国地区到处都是山,田地很少。支付给家臣团的俸禄都不够了,没办法在唐国茶器上面花这么多钱吶。」 执掌毛利家「毛利两川」的双胞胎姊姊?吉川元春说:「弥九郎,再见。」冷淡地拒绝推销茶器的要求。弥九郎脸色发青高喊:「咦咦咦?」敲打算盘大幅降价后说:「再让我努力看看吧!那这个价钱怎样!」。 「嗯,本毛利家也希望能够有光是持有便能提升大名声望,当世流行的井户茶碗……您说如何,第三代?」 带有一丝忧愁的独特表情,「毛利两川」的妹妹?小早川隆景询问坐在上座的年幼公主。 「我想要井户~~真想在毛利家自己设窑,烧制自己的茶器呢~~」 毛利家第三代家主?毛利辉元。 现已不在人世的毛利家第二代?毛利隆元的遗孤。 她是个具有隆元样貌的美丽公主。 对吉川、小早川「毛利两川」而言,她是侄女。 辉元还小,将毛利家大小事交给犹如亲生父母信赖的「毛利两川」掌管。就军事分配上,山阴由吉川元春一手负责,山阳则是由小早川隆景一肩扛起。平时辉元完全不插嘴问事,但一听到「茶会」,那就无法默不吭声了。 初代当家?毛利元就在年轻时,土地被家臣夺走而四处流浪。在那个时代,毛利家可说是安艺的无赖黑道集团,硬要说起来,感觉比较像是乡下黑道。但第二代?隆元过去曾经在中国地区的霸主?大内氏底下学习公家贵族文化,成为了高贵的风雅人士。到了第三代?辉元,则是已经能够被称为「天生贵族」的「将中之将」,并在毛利两川的呵护下长大。 小早川隆景不教她谋略,吉川元春不教她作战,也不教《太平记》,一味地对亡兄遗孤施以成为「王中之王」的英才教育。 第三代是「将中之将」,生来就是毛利十国之王。跟得从身无分文开始攻城掠地的初代不同,军事与谋略都是家臣的工作。毛利两川认为,第三代得成为备受领民、家臣、诸国大名爱戴,充满「仁德」的君主才对。 顺带一提,不让她读《太平记》是因为小早川隆景为了不让她在结婚前就跟姊姊一样腐化的预防措施。 辉元受到这种教育,因此对拥护前来毛利家并擅自留下来的足利义昭将军出兵上洛没有特别执著,不如说对千利休、织田信奈等人在京都引发的「只有公主武将的女子茶会」风潮怀抱著憧憬。 只要收集很多茶器,就有可能跟织田信奈等诸国公主大名开开心心举办茶会了。 辉元天真无邪地如此深信著。 「我说,弥九郎。能把茶入跟井户都卖给我们吗?款项就那个,跟石见银山那边商量吧?」 「第三代,那可不行。这样太浪费了。石见银山不是用来购买公主玩具的资金,是用来维持毛利家运作的重要财源喔。」 热衷教育的小早川隆景立刻抱起辉元小小的身躯开始啪啪啪地打她屁股,动作熟练无比。 「哇啊啊啊啊,隆景对不起~~!」 「隆、、隆景,不可以在人前处罚第三代啦!这样会有损第三代君主的威严的!严格没有问题,可是处罚得悄悄来才行啊!」 「……啊?这、这么说也对。对不起,姊姊。我想让第三代早点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君主,一心急就……呜呜。」 初代当家东奔西跑、频繁出入……不,征战不休时代毛利家的方刚血气到了第三代辉元已然荡然无存,但还残留在毛利两川双胞胎姊妹的体内。 姊姊?吉川元春待敌以严、律己以宽;相较之下,妹妹?小早川隆景则是待敌以宽、律己以严。「要更接近死去的兄长才行!」望女成凤过了头,才会对第三代辉元进行非~常严格的教导。 (武家还真是辛苦,唉。)小西弥九郎叹了口气如此心想,不禁对小早川隆景提案说:「隆景大人真是爱子心切,热衷于教育呢,差不多该结婚生子了吧……不,您意下如何?」 抱著「呜哇~」大哭的辉元,隆景肩膀微微一抖。 结婚──这句话对才刚在「第二次木津川河口之战」被织田信奈抢回相良良晴的小早川隆景而言算是半个禁句。 「……我没想过结、结婚……」 吉川元春则是拔出爱刀「姬切」逼近弥九郎说:「弥九郎,你说错话了吶。再见。」 「噫?我到底说错什么啊!?吉川大人!?」 「妹妹自从相良良晴离开毛利家以来就一直意志消沉。这个轻松的茶会也是为了鼓励隆景才举办的啊!」 「啊啊!这、这么说也对!良晴大人在之前的海战时恢复记忆,回到织田家了!我一时以为他会永远和乐融融地待在毛利家,真是太可惜了。我们主公如果跟合得来的良晴大人一起跟随毛利家的话,也不必把织田家与毛利家放在天秤上衡量,做些奇怪的举动了。本可以万事如意的说~~」 弥九郎的主公──备前美作大名?宇喜多直家是最喜欢背叛、无比奸诈恶毒的「恶人中的恶人」。战国三大恶人中,唯一一位尚以大名之姿活跃于舞台的麻烦人物。 如今那位宇喜多直家夹在西边毛利家与东边织田家当中。 现在他侍奉著毛利家,但不知道何时会倒戈效忠织田家。 再加上不知为何宇喜多直家跟当时仕宦毛利家的相良良晴曾经感情融洽地高喊「「thank you露璃魂,forever露璃魂!」」。可能是因为唯一继承直家血脉的女儿?秀家跟良晴很要好的关系吧。 宇喜多直家是没血没泪的大坏蛋,宛如丧尽天良般无德,但却相当溺爱女儿?秀家。秀家喜欢的良晴一旦回到织田家,腰部情况不好、健康状况欠佳的宇喜多直家便可能担心秀家的将来,最后喊著:「相良良晴,秀家就托付给你了!」而跑去投靠织田家……毛利家的家臣团都不敢对直家掉以轻心。 不过,宇喜多直家还没有背叛毛利家的具体事实。 宇喜多直家并没有参与本日的茶会,原因在于这是场「仅限女生参加的女子茶会」,才会取而代之送家臣?小西弥九郎前来。 女子茶会的会场位在严岛神社的能剧舞台。 开放式的会场能够眺望立于海上的大鸟居。 「姊姊、第三代,据说住吉的 鸟居曾经像那样面向大海。古代日本各处跟宫岛一样祭祀著海神,听说濑户内海沉睡著各式各样的古代宝具喔。」 「隆景知道好多好复杂的事情啊。」 「呜呜。好想把宝具捞起来交换茶器喔。」 「宝具不能乱卖,第三代。」 「呜哇~~对不起对不起!」 「隆景!别在弥九郎面前打第三代屁股啦!你听弥九郎的话,快点找个人嫁掉算了!」 「姊姊……良、良、良晴以外的男人,我不想嫁……」 「相良良晴是男人中的男人。现在因为对织田家有恩而再度侍奉织田家,可是最后一定会露出男子气概回到毛利家的!弥九郎会透过关系不断邀请他啦!」 「……织田家给予良晴的待遇是北近江二十万石。毛利家四万石就已经是极限了。」 「跟待遇没关系,男子气概是对女孩子的爱。相良良晴最后一定会选择隆景的!当然,闷不吭声的话是不可能得手的,得在最后战胜织田信奈才行!胜者就能得到良晴!看吧,那边有人在替隆景加油吶!」 吉川元春伸手一指──海上大鸟居旁漂著一艘小船。 「景大人啊啊啊~~!不能跟仰慕的隆景大人一起出席茶会,我果然只是虫子啊啊~~!哇啊啊~~!为什么我生下来是男人啊啊啊~~!」 小船上面,一位年幼的男孩武者想起因为男儿身而无法参加女子茶会的悲哀不禁嚎啕大哭。 但他不只有哭。 吉川元春一下令「开始声援~~!」他便在小船上面点头大喊:「遵命!」开始唱起声援歌。 「景大人您听~~?加油加油景大人!宫岛的神主~~?签跟我说~~?今天毛利也会大~胜大~胜大~胜大胜~~?万岁~~!万岁~~!万岁~~!」 这位尚且年幼的少年就是毛利兄妹的「第四人」。 穗井田元清。 毛利元就与正室生下三名子女。 即第三代?辉元的父亲,隆元,还有双胞胎姊妹,吉川元春与小早川隆景。 然而,他跟侧室却生了「第四人」。 这个「第四人」正是穗井田元清。 元就将侧室之子?穗井田元清与正室生下的三兄妹区别得相当清楚。他自从生前就对元清说:「元清啊,你不是我正室的孩子。不是正室的孩子就代表你不是毛利家的孩子。优秀的隆元三兄妹如果是人,又笨又蠢的你就跟虫子一样。在我死后,你就向三兄妹恳求慈悲对待,在偏远地区靠他们的施舍度日吧。」对穗井田元清异样冷漠。 然而,那并不是他的真心话。身为「才智谋略者」的元就知道自己死后,身为「第四人」的穗井田元清必定会遭到毛利家家臣团以「血统不同」这个理由排挤、肃清、贬论,因此事先做出了对策。 实际上,毛利隆元、吉川元春、小早川隆景三兄妹也同情被父亲「虫子、虫子」喊著,不停受到冷漠待遇的幼小元清,确实保住了他的性命。 尤其是被称为「冷血智将」,对君主第三代也能够毫不犹豫执行「打屁屁之刑」的小早川隆景。她嘴上严厉地说:「元清,你跟父亲说的一样,在大毛利家前就跟虫子一样。可是虫子也有虫子的命,如果胆敢气馁就处罚你。」但实际上却在暗处不停地为立场不安定,随时可能会被肃清的元清东奔西走。 元就与隆元死后,表情冷淡、言词冰冷,但内心却深爱著家人的小早川隆景得拥护幼小的第三代,同时率领毛利家;但她身为「毛利家宰相」却太纤细柔弱。这个时候穗井田元清则是称呼隆景为「景大人」敬爱有加,并为了支持姊姊而表示:「为了景大人,我要成为威猛的村上海贼!」而自告奋勇跑去找村上武吉,当上了见习海盗。他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独当一面的武将光荣归来,成为安艺樱尾城主后也忠心耿耿地侍奉隆景。 他曾经费尽功夫,替同为村上水军见习海盗,在偶然间成为「同僚」的相良良晴与小早川隆景的恋情加油。 隆景仰慕哥哥?第二代家主,隆元。隆元遭到毒死的事件在隆景心中留下深刻伤疤。在那之后,元清便一直担心著隆景(景大人会不会再也不结婚了……)。 而在隆景面前出现了身为「未来人」的相良良晴。 两人应该能够修成正果才对。 只要相良良晴没有恢复记忆的话。 为了保护第三代,隆景本应替毛利家鞠躬尽瘁、单身终老的;但是她应该要以少女……以人的身分掌握幸福才对。 穗井田元清不是个会把相良良晴与姊姊度过的半年当成「不存在」的人。尽管那半年他失去记忆,相良良晴无疑就是相良良晴,所以相良良晴一定会回到姊姊身边的──不,万一深情的相良良晴无法拋弃织田信奈的话,我们就只能起兵攻上京都,把相良良晴抢回来了──他下了如此决心。 穗井田元清像是在说:「我要让宫岛女神听到我的声音~~!请一定要保佑景大人的恋情成功啊啊啊啊啊啊!就算拿我的命来换也没关系!」般高喊,不停地大声唱著万岁。 严岛神社祭祀著三尊「海神」,而三尊全都是女神。 佛教传入日本后,严岛神社的主神与古印度神明?弁才天融合,但弁才天也是女神。 无论如何,继承毛利本家血统的三位公主武将:辉元、元春、隆景在穗井田元清眼中等同于宫岛三女神。 然而,对平常扮演「冷血智将」的隆景而言,元清所散发的「姊姊爱」令她难以招架。 隆景不停地侧眼瞥向元清在海上重复深蹲、不停歌唱的模样,羞得满脸通红。 「姊、姊姊,差不多该叫他停下来了。好丢脸……元清究竟在做什么?」 「隆景,那个家伙说无论如何都要唱歌替你加油,我才特别把他叫到海上的。特别邀请元清一个人前来如何?他一直景大人景大人地喊著,我敌不过他耶。」 「……是可以邀请他参加有男人的茶会,可、可是今天是只有女生参加的女子茶会……啊啊,讨厌,好丢脸。骂他:『少碍事~~臭虫子~~』的话,那个弟弟会不会闭嘴?」 「用你那种言不由衷的语气骂,元清反而会更高兴吶。」 「唉……为什么元清是那样?尽管姊姊对《太平记》男人的腐化模样也很可叹,可是大男人跟狗一样侍奉亲生姊姊的举动也该有个限度。真是莫名其妙。啊啊,好想把他贬走。」 「这是毛利家的坏习惯吧。隆景不也跟小狗一样喜爱我父亲吗?」 「少、少啰嗦,闭嘴。」 「呀呜!不要打屁股~~!」 「隆景,这不是教导!不要被戳到痛处就打第三代屁股啊!」 小西弥九郎心想: 「三箭之训」的中心,第二代?毛利隆元英年早逝。 第三代?辉元尚且年幼,还不到能够称霸天下的年纪。 初代?毛利元就早就预见到乱世终结的一天,并替毛利家的存续打下了壮大基础。然而,这个基础乍看之下却岌岌可危。 不过──毛利家往后的和平,其实只要有「第四人」──穗井田元清存在就不会动摇了。 往后战国时代不论为毛利家带来何种苦难,他们都一定不会衰败的。 「呜呜。终于自由了~~总之,上洛作战很顺利对不对?」 溜出隆景手中一屁股坐回上座的辉元嘀咕著「还是好想要『时鸟』喔。」并如此出言询问毛利两川。 「是啊,第三代!只可惜先前的海战输掉了。」 「透过陆路前进的毛利本军毫发无伤,姊姊能够一口气攻下山阴。目前正在为此进行 准备。」 「经由山阴进军丹波的路上必须拉拢但马的山名佑丰。山名归顺织田家,但现在隆景正在处理山名的问题。」 「我已经派遣使者,并得到他们背叛的承诺了。」 播磨的山中鹿之助由我的小早川军来应付,因此鹿之助只能够按兵不动。姊姊一鼓作气从山阴倾巢而出,便可以将明智光秀孤立在丹波战线了。不打倒明智光秀的话,上洛之路就等同没开──凡事谨慎的隆景如此断言。 「毛利两川」各自继承了初代?元就超常的智谋与武勇。幼小的辉元看到两人的冷酷无情与精明眼神,吓得不停地颤抖。 「哇啊,好厉害。毛利两川所向无敌耶。那个……要上洛的话就需要『时鸟』对不对?得跟投降的织田信奈、明智光秀举办茶会对不对?」 「我们不是为了茶会而上洛的,第三代。一切都是为了夺回相良良晴吶!」 「姊、姊姊!不要乱说话误导第三代……」 「呵~呵呵呵!只要我这个正统本家足利将军义昭在毛利家,胜利就无庸置疑啦!毛利辉元,你放一百个心等著吧!」 睡过头而迟到的小孩将军?足利义昭快步跑上舞台说:「跑到口渴了,给我一杯茶。」跟弥九郎要了杯茶。 木津川河口的败仗不足以让心灵坚强的小孩将军?足利义昭灰心,甚至还让她充满斗志与战意地说:「只是上洛怎么够,我们要把我们的忠臣?相良良晴抢回来啊!」 「喔喔,将军大人。」 「茶会迟到缺乏自觉,将军大人也得受打屁屁之刑。」 「噫!小、小早川?你在相良良晴脱离毛利阵营后就莫名严苛耶!不要打屁屁啊~~!」 「……跟良、良晴……没关系。」 原本毛利家的家训就是「不要妄取天下」,有著只求保卫领土、无欲无求的一面。这个时候小孩将军?足利义昭高喊:「让我上洛~~」跑来,重视义理人情的毛利家可说是被迫与织田家开战的。 然而,现在毛利家的上洛作战比起争夺天下,更像是为了抢回相良良晴。尤其是吉川元春、穗井田元清、足利义昭等激进派更是战意高昂地大喊:「为了隆景!」 不仅如此,东有武田、北有上杉战线的织田家防守相对薄弱。最先由西边毛利战线失守的可能性很高。 小西弥九郎感受到毛利家、织田家、上杉家、武田家决定天下的战争即将展开的预感,一面颤抖一面心想: (主公差不多是时候该决定去留了。他到底想怎样啊?真是的。) 只不过……姑且不论只能在紧迫绝境中求生存的宇喜多直家。尽管是战国习俗,年轻公主武将非得赌上自身性命战斗的现实也令人感伤。身为商人的弥九郎也无法理解一切仰赖战争来解决的武家作风。而且,大家都是日本的公主武将……母亲是外国人的弥九郎若有所思(她们不都是在日本这个岛国诞生的家人吗?) 弥九郎祈祷──希望有朝一日争夺天下霸权的公主大名能够齐聚一堂在京都召开优雅的茶会啊。 卷之零 十字路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rakshas 西国与东国的「夹缝」。分割近江与美浓的「命运之地」,关原。 轰轰雷鸣中。 唯任日向守——明智十兵卫光秀,站在十字路口任由风吹雨打一动不动。自东向西的东山道。从东南延伸的伊势街道。连接西北至伊势街道的北国街道。三条大道,在关原的中心地带汇合,交叉,形成「十字路」。这条十字路简直就像,关原是明智光秀,以及日本最大的「命运」的歧路的象征。 经由东山道向西,就是关原最大的要地·松尾山。松尾山不仅能俯视关原全貌,甚至还能作为「盖子」堵住东山道通往安土城的道路。数日后即将开战的关原决战是西军获胜,还是东军获胜,关键在于哪一军会夺取这座松尾山。织田信奈曾命令光秀优先确保松尾山。并且光秀如今,正准备按照信奈的命令,率领明智军登上那座松尾山。 然而,在那颗心的内侧——。 (……如今是谓,土歧……拜领天下……之五月哉) 从细川藤孝那儿得知自己的「命运」所带来的冲击,让光秀头晕目眩。不管光秀怎么庇护,仰慕,守护相良良晴,甚至取回了他失去的记忆,良晴作为男人总是持续爱着织田信奈一人。无论什么时候对良晴来说,作为侍奉的主君兼伴侣心目中的「恋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人,织田信奈。光秀是,从背后支持良晴扮演母亲角色的后辈。那样就够了。无法结婚。无法得到回报。已经有所觉悟,即使如此也没关系。从「天岩户」开启,信奈和良晴一起跨越日本的「壁」在众人面前交织接吻之时起,自觉到已经没有自己插入的余地。只要作为家臣,作为后辈支持两人,那样就好。 然而。 由于毫无预期的相良义阳的登场,「作为母亲的代替支持相良良晴」这个光秀的职责已经宣告结束。至少光秀那么认为。不得不那么认为。在动摇,失去冷静期间,疏忽大意导致母亲再次被捕。趁着心灵空虚的瞬间的空隙,来自细川藤孝的求婚。以及——「古今传授」的传承。那是,「未来预言」。 明智光秀会在最后关头,背叛,杀死织田信奈。 那是她的「未来」,即「命运」。 在燃烧的清水寺良晴流露出的那种充满悲伤的眼神。的确,那时候良晴想对光秀传达什么。其意义,总算理解了。 良晴知道光秀的「未来」。 (总算,明白了。十兵卫是。我是破坏前辈无比珍贵的梦的大罪人。是弑杀前辈恋人的「背叛之将」呢……) 尽管如此相良良晴怜爱着明智光秀。从没想过为了回避信奈的「未来」而排除光秀。明明编造理由把光秀赶出织田家的机会多少都有,却拼命地守护着她。为了改变光秀的「命运」而奔走。相良良晴一次都不曾对明智光秀抱有「憎恨」或者「轻蔑」的感情。如果良晴最先遇见的不是信奈,而是光秀的话,那么光秀一定会成为良晴的恋人吧。应该不会错。 正是因此,才难以忍受。 生活在那样的「人生」中的可能性,对「弑主」的自己一开始就不存在,不得不终其一生抑制自己的感情,侍奉,支持良晴与信奈。这是被赋予自己的惩罚。可是。可是。可是。我不会杀死信奈大人! 那种事迄今为止想都没想过……! 尽管如此。尽管是不该犯下的未来的罪。不祥的「命运」,却抓着光秀的心不放。怎么才能赎罪呢。从出生开始,我的人生的「结局」就只剩「弑主」与「失恋」两种选择了吧。究竟是,为什么? (母亲大人。道三大人。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该怎么做……) 在松尾山布阵之时,明智光秀不安定不确定的心,会受到「场」之力的影响吧。松尾山是能够决定关原合战趋势的战略要地,是关原合战中「背叛之将」布阵的「命运」的场所。 「……利三。已经逃不掉了。细川藤孝殿下赢了。这是,惩罚。十兵卫在某时某地,背叛了主君。断送了日本的历史,断送了这个世界的未来。所以十兵卫不得不永远地持续犯罪,不断受到惩罚。相良前辈从未来被送来的理由,也清楚了。前辈这个耀眼的『希望』就是,因为知道我所犯下的罪再也不可能用这双手抓住的前辈的出现就是,被赋予十兵卫的最大惩罚……全军……向松尾山前进……我们的敌人是……我应该做的是……『命运』是」 在暗夜中呆呆地仰望松尾山山顶的光秀背后——。 漆黑的刺客悄无声息地逼近。 终于发现「杀害织田信奈的主犯是唯任日向守」的贾斯帕放出的「王牌」。南蛮人的父亲与奴隶的母亲所生的少女·弥助,从黑暗中无言地急速接近。弥助身负日本人闻所未闻的暗杀术。一旦完全隐藏起气息的弥助潜入暗夜中,即使武士也无法轻易发觉。担任光秀副将的斋藤利三,注意到出现在光秀背后的弥助的身影时,已经被弥助夺得先机。 「奸,奸细!? 糟啦!? 小姐!」 弥助正要用她那纤细的双腕夹住光秀的后胫之时。 瞬间,坠落在松尾山附近的雷,鲜明地映照出被暗夜所覆盖的关原全貌,松尾山全貌。 那是,仅仅在发生瞬间的事。 然后。 唯任日向守。明智光秀。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rakshas 西国与东国的「夹缝」。分割近江与美浓的「命运之地」,关原。 轰轰雷鸣中。 唯任日向守——明智十兵卫光秀,站在十字路口任由风吹雨打一动不动。自东向西的东山道。从东南延伸的伊势街道。连接西北至伊势街道的北国街道。三条大道,在关原的中心地带汇合,交叉,形成「十字路」。这条十字路简直就像,关原是明智光秀,以及日本最大的「命运」的歧路的象征。 经由东山道向西,就是关原最大的要地·松尾山。松尾山不仅能俯视关原全貌,甚至还能作为「盖子」堵住东山道通往安土城的道路。数日后即将开战的关原决战是西军获胜,还是东军获胜,关键在于哪一军会夺取这座松尾山。织田信奈曾命令光秀优先确保松尾山。并且光秀如今,正准备按照信奈的命令,率领明智军登上那座松尾山。 然而,在那颗心的内侧——。 (……如今是谓,土歧……拜领天下……之五月哉) 从细川藤孝那儿得知自己的「命运」所带来的冲击,让光秀头晕目眩。不管光秀怎么庇护,仰慕,守护相良良晴,甚至取回了他失去的记忆,良晴作为男人总是持续爱着织田信奈一人。无论什么时候对良晴来说,作为侍奉的主君兼伴侣心目中的「恋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人,织田信奈。光秀是,从背后支持良晴扮演母亲角色的后辈。那样就够了。无法结婚。无法得到回报。已经有所觉悟,即使如此也没关系。从「天岩户」开启,信奈和良晴一起跨越日本的「壁」在众人面前交织接吻之时起,自觉到已经没有自己插入的余地。只要作为家臣,作为后辈支持两人,那样就好。 然而。 由于毫无预期的相良义阳的登场,「作为母亲的代替支持相良良晴」这个光秀的职责已经宣告结束。至少光秀那么认为。不得不那么认为。在动摇,失去冷静期间,疏忽大意导致母亲再次被捕。趁着心灵空虚的瞬间的空隙,来自细川藤孝的求婚。以及——「古今传授」的传承。那是,「未来预言」。 明智光秀会在最后关头,背叛,杀死织田信奈。 那是她的「未来」,即「命运」。 在燃烧的清水寺良晴流露出的那种充满悲伤的眼神。的确,那时候良晴想对光秀传达什么。其意义,总算理解了。 良晴知道光秀的「未来」。 (总算,明白了。十兵卫是。我是破坏前辈无比珍贵的梦的大罪人。是弑杀前辈恋人的「背叛之将」呢……) 尽管如此相良良晴怜爱着明智光秀。从没想过为了回避信奈的「未来」而排除光秀。明明编造理由把光秀赶出织田家的机会多少都有,却拼命地守护着她。为了改变光秀的「命运」而奔走。相良良晴一次都不曾对明智光秀抱有「憎恨」或者「轻蔑」的感情。如果良晴最先遇见的不是信奈,而是光秀的话,那么光秀一定会成为良晴的恋人吧。应该不会错。 正是因此,才难以忍受。 生活在那样的「人生」中的可能性,对「弑主」的自己一开始就不存在,不得不终其一生抑制自己的感情,侍奉,支持良晴与信奈。这是被赋予自己的惩罚。可是。可是。可是。我不会杀死信奈大人! 那种事迄今为止想都没想过……! 尽管如此。尽管是不该犯下的未来的罪。不祥的「命运」,却抓着光秀的心不放。怎么才能赎罪呢。从出生开始,我的人生的「结局」就只剩「弑主」与「失恋」两种选择了吧。究竟是,为什么? (母亲大人。道三大人。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该怎么做……) 在松尾山布阵之时,明智光秀不安定不确定的心,会受到「场」之力的影响吧。松尾山是能够决定关原合战趋势的战略要地,是关原合战中「背叛之将」布阵的「命运」的场所。 「……利三。已经逃不掉了。细川藤孝殿下赢了。这是,惩罚。十兵卫在某时某地,背叛了主君。断送了日本的历史,断送了这个世界的未来。所以十兵卫不得不永远地持续犯罪,不断受到惩罚。相良前辈从未来被送来的理由,也清楚了。前辈这个耀眼的『希望』就是,因为知道我所犯下的罪再也不可能用这双手抓住的前辈的出现就是,被赋予十兵卫的最大惩罚……全军……向松尾山前进……我们的敌人是……我应该做的是……『命运』是」 在暗夜中呆呆地仰望松尾山山顶的光秀背后——。 漆黑的刺客悄无声息地逼近。 终于发现「杀害织田信奈的主犯是唯任日向守」的贾斯帕放出的「王牌」。南蛮人的父亲与奴隶的母亲所生的少女·弥助,从黑暗中无言地急速接近。弥助身负日本人闻所未闻的暗杀术。一旦完全隐藏起气息的弥助潜入暗夜中,即使武士也无法轻易发觉。担任光秀副将的斋藤利三,注意到出现在光秀背后的弥助的身影时,已经被弥助夺得先机。 「奸,奸细!? 糟啦!? 小姐!」 弥助正要用她那纤细的双腕夹住光秀的后胫之时。 瞬间,坠落在松尾山附近的雷,鲜明地映照出被暗夜所覆盖的关原全貌,松尾山全貌。 那是,仅仅在发生瞬间的事。 然后。 唯任日向守。明智光秀。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rakshas 西国与东国的「夹缝」。分割近江与美浓的「命运之地」,关原。 轰轰雷鸣中。 唯任日向守——明智十兵卫光秀,站在十字路口任由风吹雨打一动不动。自东向西的东山道。从东南延伸的伊势街道。连接西北至伊势街道的北国街道。三条大道,在关原的中心地带汇合,交叉,形成「十字路」。这条十字路简直就像,关原是明智光秀,以及日本最大的「命运」的歧路的象征。 经由东山道向西,就是关原最大的要地·松尾山。松尾山不仅能俯视关原全貌,甚至还能作为「盖子」堵住东山道通往安土城的道路。数日后即将开战的关原决战是西军获胜,还是东军获胜,关键在于哪一军会夺取这座松尾山。织田信奈曾命令光秀优先确保松尾山。并且光秀如今,正准备按照信奈的命令,率领明智军登上那座松尾山。 然而,在那颗心的内侧——。 (……如今是谓,土歧……拜领天下……之五月哉) 从细川藤孝那儿得知自己的「命运」所带来的冲击,让光秀头晕目眩。不管光秀怎么庇护,仰慕,守护相良良晴,甚至取回了他失去的记忆,良晴作为男人总是持续爱着织田信奈一人。无论什么时候对良晴来说,作为侍奉的主君兼伴侣心目中的「恋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人,织田信奈。光秀是,从背后支持良晴扮演母亲角色的后辈。那样就够了。无法结婚。无法得到回报。已经有所觉悟,即使如此也没关系。从「天岩户」开启,信奈和良晴一起跨越日本的「壁」在众人面前交织接吻之时起,自觉到已经没有自己插入的余地。只要作为家臣,作为后辈支持两人,那样就好。 然而。 由于毫无预期的相良义阳的登场,「作为母亲的代替支持相良良晴」这个光秀的职责已经宣告结束。至少光秀那么认为。不得不那么认为。在动摇,失去冷静期间,疏忽大意导致母亲再次被捕。趁着心灵空虚的瞬间的空隙,来自细川藤孝的求婚。以及——「古今传授」的传承。那是,「未来预言」。 明智光秀会在最后关头,背叛,杀死织田信奈。 那是她的「未来」,即「命运」。 在燃烧的清水寺良晴流露出的那种充满悲伤的眼神。的确,那时候良晴想对光秀传达什么。其意义,总算理解了。 良晴知道光秀的「未来」。 (总算,明白了。十兵卫是。我是破坏前辈无比珍贵的梦的大罪人。是弑杀前辈恋人的「背叛之将」呢……) 尽管如此相良良晴怜爱着明智光秀。从没想过为了回避信奈的「未来」而排除光秀。明明编造理由把光秀赶出织田家的机会多少都有,却拼命地守护着她。为了改变光秀的「命运」而奔走。相良良晴一次都不曾对明智光秀抱有「憎恨」或者「轻蔑」的感情。如果良晴最先遇见的不是信奈,而是光秀的话,那么光秀一定会成为良晴的恋人吧。应该不会错。 正是因此,才难以忍受。 生活在那样的「人生」中的可能性,对「弑主」的自己一开始就不存在,不得不终其一生抑制自己的感情,侍奉,支持良晴与信奈。这是被赋予自己的惩罚。可是。可是。可是。我不会杀死信奈大人! 那种事迄今为止想都没想过……! 尽管如此。尽管是不该犯下的未来的罪。不祥的「命运」,却抓着光秀的心不放。怎么才能赎罪呢。从出生开始,我的人生的「结局」就只剩「弑主」与「失恋」两种选择了吧。究竟是,为什么? (母亲大人。道三大人。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该怎么做……) 在松尾山布阵之时,明智光秀不安定不确定的心,会受到「场」之力的影响吧。松尾山是能够决定关原合战趋势的战略要地,是关原合战中「背叛之将」布阵的「命运」的场所。 「……利三。已经逃不掉了。细川藤孝殿下赢了。这是,惩罚。十兵卫在某时某地,背叛了主君。断送了日本的历史,断送了这个世界的未来。所以十兵卫不得不永远地持续犯罪,不断受到惩罚。相良前辈从未来被送来的理由,也清楚了。前辈这个耀眼的『希望』就是,因为知道我所犯下的罪再也不可能用这双手抓住的前辈的出现就是,被赋予十兵卫的最大惩罚……全军……向松尾山前进……我们的敌人是……我应该做的是……『命运』是」 在暗夜中呆呆地仰望松尾山山顶的光秀背后——。 漆黑的刺客悄无声息地逼近。 终于发现「杀害织田信奈的主犯是唯任日向守」的贾斯帕放出的「王牌」。南蛮人的父亲与奴隶的母亲所生的少女·弥助,从黑暗中无言地急速接近。弥助身负日本人闻所未闻的暗杀术。一旦完全隐藏起气息的弥助潜入暗夜中,即使武士也无法轻易发觉。担任光秀副将的斋藤利三,注意到出现在光秀背后的弥助的身影时,已经被弥助夺得先机。 「奸,奸细!? 糟啦!? 小姐!」 弥助正要用她那纤细的双腕夹住光秀的后胫之时。 瞬间,坠落在松尾山附近的雷,鲜明地映照出被暗夜所覆盖的关原全貌,松尾山全貌。 那是,仅仅在发生瞬间的事。 然后。 唯任日向守。明智光秀。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rakshas 西国与东国的「夹缝」。分割近江与美浓的「命运之地」,关原。 轰轰雷鸣中。 唯任日向守——明智十兵卫光秀,站在十字路口任由风吹雨打一动不动。自东向西的东山道。从东南延伸的伊势街道。连接西北至伊势街道的北国街道。三条大道,在关原的中心地带汇合,交叉,形成「十字路」。这条十字路简直就像,关原是明智光秀,以及日本最大的「命运」的歧路的象征。 经由东山道向西,就是关原最大的要地·松尾山。松尾山不仅能俯视关原全貌,甚至还能作为「盖子」堵住东山道通往安土城的道路。数日后即将开战的关原决战是西军获胜,还是东军获胜,关键在于哪一军会夺取这座松尾山。织田信奈曾命令光秀优先确保松尾山。并且光秀如今,正准备按照信奈的命令,率领明智军登上那座松尾山。 然而,在那颗心的内侧——。 (……如今是谓,土歧……拜领天下……之五月哉) 从细川藤孝那儿得知自己的「命运」所带来的冲击,让光秀头晕目眩。不管光秀怎么庇护,仰慕,守护相良良晴,甚至取回了他失去的记忆,良晴作为男人总是持续爱着织田信奈一人。无论什么时候对良晴来说,作为侍奉的主君兼伴侣心目中的「恋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人,织田信奈。光秀是,从背后支持良晴扮演母亲角色的后辈。那样就够了。无法结婚。无法得到回报。已经有所觉悟,即使如此也没关系。从「天岩户」开启,信奈和良晴一起跨越日本的「壁」在众人面前交织接吻之时起,自觉到已经没有自己插入的余地。只要作为家臣,作为后辈支持两人,那样就好。 然而。 由于毫无预期的相良义阳的登场,「作为母亲的代替支持相良良晴」这个光秀的职责已经宣告结束。至少光秀那么认为。不得不那么认为。在动摇,失去冷静期间,疏忽大意导致母亲再次被捕。趁着心灵空虚的瞬间的空隙,来自细川藤孝的求婚。以及——「古今传授」的传承。那是,「未来预言」。 明智光秀会在最后关头,背叛,杀死织田信奈。 那是她的「未来」,即「命运」。 在燃烧的清水寺良晴流露出的那种充满悲伤的眼神。的确,那时候良晴想对光秀传达什么。其意义,总算理解了。 良晴知道光秀的「未来」。 (总算,明白了。十兵卫是。我是破坏前辈无比珍贵的梦的大罪人。是弑杀前辈恋人的「背叛之将」呢……) 尽管如此相良良晴怜爱着明智光秀。从没想过为了回避信奈的「未来」而排除光秀。明明编造理由把光秀赶出织田家的机会多少都有,却拼命地守护着她。为了改变光秀的「命运」而奔走。相良良晴一次都不曾对明智光秀抱有「憎恨」或者「轻蔑」的感情。如果良晴最先遇见的不是信奈,而是光秀的话,那么光秀一定会成为良晴的恋人吧。应该不会错。 正是因此,才难以忍受。 生活在那样的「人生」中的可能性,对「弑主」的自己一开始就不存在,不得不终其一生抑制自己的感情,侍奉,支持良晴与信奈。这是被赋予自己的惩罚。可是。可是。可是。我不会杀死信奈大人! 那种事迄今为止想都没想过……! 尽管如此。尽管是不该犯下的未来的罪。不祥的「命运」,却抓着光秀的心不放。怎么才能赎罪呢。从出生开始,我的人生的「结局」就只剩「弑主」与「失恋」两种选择了吧。究竟是,为什么? (母亲大人。道三大人。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该怎么做……) 在松尾山布阵之时,明智光秀不安定不确定的心,会受到「场」之力的影响吧。松尾山是能够决定关原合战趋势的战略要地,是关原合战中「背叛之将」布阵的「命运」的场所。 「……利三。已经逃不掉了。细川藤孝殿下赢了。这是,惩罚。十兵卫在某时某地,背叛了主君。断送了日本的历史,断送了这个世界的未来。所以十兵卫不得不永远地持续犯罪,不断受到惩罚。相良前辈从未来被送来的理由,也清楚了。前辈这个耀眼的『希望』就是,因为知道我所犯下的罪再也不可能用这双手抓住的前辈的出现就是,被赋予十兵卫的最大惩罚……全军……向松尾山前进……我们的敌人是……我应该做的是……『命运』是」 在暗夜中呆呆地仰望松尾山山顶的光秀背后——。 漆黑的刺客悄无声息地逼近。 终于发现「杀害织田信奈的主犯是唯任日向守」的贾斯帕放出的「王牌」。南蛮人的父亲与奴隶的母亲所生的少女·弥助,从黑暗中无言地急速接近。弥助身负日本人闻所未闻的暗杀术。一旦完全隐藏起气息的弥助潜入暗夜中,即使武士也无法轻易发觉。担任光秀副将的斋藤利三,注意到出现在光秀背后的弥助的身影时,已经被弥助夺得先机。 「奸,奸细!? 糟啦!? 小姐!」 弥助正要用她那纤细的双腕夹住光秀的后胫之时。 瞬间,坠落在松尾山附近的雷,鲜明地映照出被暗夜所覆盖的关原全貌,松尾山全貌。 那是,仅仅在发生瞬间的事。 然后。 唯任日向守。明智光秀。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rakshas 西国与东国的「夹缝」。分割近江与美浓的「命运之地」,关原。 轰轰雷鸣中。 唯任日向守——明智十兵卫光秀,站在十字路口任由风吹雨打一动不动。自东向西的东山道。从东南延伸的伊势街道。连接西北至伊势街道的北国街道。三条大道,在关原的中心地带汇合,交叉,形成「十字路」。这条十字路简直就像,关原是明智光秀,以及日本最大的「命运」的歧路的象征。 经由东山道向西,就是关原最大的要地·松尾山。松尾山不仅能俯视关原全貌,甚至还能作为「盖子」堵住东山道通往安土城的道路。数日后即将开战的关原决战是西军获胜,还是东军获胜,关键在于哪一军会夺取这座松尾山。织田信奈曾命令光秀优先确保松尾山。并且光秀如今,正准备按照信奈的命令,率领明智军登上那座松尾山。 然而,在那颗心的内侧——。 (……如今是谓,土歧……拜领天下……之五月哉) 从细川藤孝那儿得知自己的「命运」所带来的冲击,让光秀头晕目眩。不管光秀怎么庇护,仰慕,守护相良良晴,甚至取回了他失去的记忆,良晴作为男人总是持续爱着织田信奈一人。无论什么时候对良晴来说,作为侍奉的主君兼伴侣心目中的「恋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人,织田信奈。光秀是,从背后支持良晴扮演母亲角色的后辈。那样就够了。无法结婚。无法得到回报。已经有所觉悟,即使如此也没关系。从「天岩户」开启,信奈和良晴一起跨越日本的「壁」在众人面前交织接吻之时起,自觉到已经没有自己插入的余地。只要作为家臣,作为后辈支持两人,那样就好。 然而。 由于毫无预期的相良义阳的登场,「作为母亲的代替支持相良良晴」这个光秀的职责已经宣告结束。至少光秀那么认为。不得不那么认为。在动摇,失去冷静期间,疏忽大意导致母亲再次被捕。趁着心灵空虚的瞬间的空隙,来自细川藤孝的求婚。以及——「古今传授」的传承。那是,「未来预言」。 明智光秀会在最后关头,背叛,杀死织田信奈。 那是她的「未来」,即「命运」。 在燃烧的清水寺良晴流露出的那种充满悲伤的眼神。的确,那时候良晴想对光秀传达什么。其意义,总算理解了。 良晴知道光秀的「未来」。 (总算,明白了。十兵卫是。我是破坏前辈无比珍贵的梦的大罪人。是弑杀前辈恋人的「背叛之将」呢……) 尽管如此相良良晴怜爱着明智光秀。从没想过为了回避信奈的「未来」而排除光秀。明明编造理由把光秀赶出织田家的机会多少都有,却拼命地守护着她。为了改变光秀的「命运」而奔走。相良良晴一次都不曾对明智光秀抱有「憎恨」或者「轻蔑」的感情。如果良晴最先遇见的不是信奈,而是光秀的话,那么光秀一定会成为良晴的恋人吧。应该不会错。 正是因此,才难以忍受。 生活在那样的「人生」中的可能性,对「弑主」的自己一开始就不存在,不得不终其一生抑制自己的感情,侍奉,支持良晴与信奈。这是被赋予自己的惩罚。可是。可是。可是。我不会杀死信奈大人! 那种事迄今为止想都没想过……! 尽管如此。尽管是不该犯下的未来的罪。不祥的「命运」,却抓着光秀的心不放。怎么才能赎罪呢。从出生开始,我的人生的「结局」就只剩「弑主」与「失恋」两种选择了吧。究竟是,为什么? (母亲大人。道三大人。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该怎么做……) 在松尾山布阵之时,明智光秀不安定不确定的心,会受到「场」之力的影响吧。松尾山是能够决定关原合战趋势的战略要地,是关原合战中「背叛之将」布阵的「命运」的场所。 「……利三。已经逃不掉了。细川藤孝殿下赢了。这是,惩罚。十兵卫在某时某地,背叛了主君。断送了日本的历史,断送了这个世界的未来。所以十兵卫不得不永远地持续犯罪,不断受到惩罚。相良前辈从未来被送来的理由,也清楚了。前辈这个耀眼的『希望』就是,因为知道我所犯下的罪再也不可能用这双手抓住的前辈的出现就是,被赋予十兵卫的最大惩罚……全军……向松尾山前进……我们的敌人是……我应该做的是……『命运』是」 在暗夜中呆呆地仰望松尾山山顶的光秀背后——。 漆黑的刺客悄无声息地逼近。 终于发现「杀害织田信奈的主犯是唯任日向守」的贾斯帕放出的「王牌」。南蛮人的父亲与奴隶的母亲所生的少女·弥助,从黑暗中无言地急速接近。弥助身负日本人闻所未闻的暗杀术。一旦完全隐藏起气息的弥助潜入暗夜中,即使武士也无法轻易发觉。担任光秀副将的斋藤利三,注意到出现在光秀背后的弥助的身影时,已经被弥助夺得先机。 「奸,奸细!? 糟啦!? 小姐!」 弥助正要用她那纤细的双腕夹住光秀的后胫之时。 瞬间,坠落在松尾山附近的雷,鲜明地映照出被暗夜所覆盖的关原全貌,松尾山全貌。 那是,仅仅在发生瞬间的事。 然后。 唯任日向守。明智光秀。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rakshas 西国与东国的「夹缝」。分割近江与美浓的「命运之地」,关原。 轰轰雷鸣中。 唯任日向守——明智十兵卫光秀,站在十字路口任由风吹雨打一动不动。自东向西的东山道。从东南延伸的伊势街道。连接西北至伊势街道的北国街道。三条大道,在关原的中心地带汇合,交叉,形成「十字路」。这条十字路简直就像,关原是明智光秀,以及日本最大的「命运」的歧路的象征。 经由东山道向西,就是关原最大的要地·松尾山。松尾山不仅能俯视关原全貌,甚至还能作为「盖子」堵住东山道通往安土城的道路。数日后即将开战的关原决战是西军获胜,还是东军获胜,关键在于哪一军会夺取这座松尾山。织田信奈曾命令光秀优先确保松尾山。并且光秀如今,正准备按照信奈的命令,率领明智军登上那座松尾山。 然而,在那颗心的内侧——。 (……如今是谓,土歧……拜领天下……之五月哉) 从细川藤孝那儿得知自己的「命运」所带来的冲击,让光秀头晕目眩。不管光秀怎么庇护,仰慕,守护相良良晴,甚至取回了他失去的记忆,良晴作为男人总是持续爱着织田信奈一人。无论什么时候对良晴来说,作为侍奉的主君兼伴侣心目中的「恋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人,织田信奈。光秀是,从背后支持良晴扮演母亲角色的后辈。那样就够了。无法结婚。无法得到回报。已经有所觉悟,即使如此也没关系。从「天岩户」开启,信奈和良晴一起跨越日本的「壁」在众人面前交织接吻之时起,自觉到已经没有自己插入的余地。只要作为家臣,作为后辈支持两人,那样就好。 然而。 由于毫无预期的相良义阳的登场,「作为母亲的代替支持相良良晴」这个光秀的职责已经宣告结束。至少光秀那么认为。不得不那么认为。在动摇,失去冷静期间,疏忽大意导致母亲再次被捕。趁着心灵空虚的瞬间的空隙,来自细川藤孝的求婚。以及——「古今传授」的传承。那是,「未来预言」。 明智光秀会在最后关头,背叛,杀死织田信奈。 那是她的「未来」,即「命运」。 在燃烧的清水寺良晴流露出的那种充满悲伤的眼神。的确,那时候良晴想对光秀传达什么。其意义,总算理解了。 良晴知道光秀的「未来」。 (总算,明白了。十兵卫是。我是破坏前辈无比珍贵的梦的大罪人。是弑杀前辈恋人的「背叛之将」呢……) 尽管如此相良良晴怜爱着明智光秀。从没想过为了回避信奈的「未来」而排除光秀。明明编造理由把光秀赶出织田家的机会多少都有,却拼命地守护着她。为了改变光秀的「命运」而奔走。相良良晴一次都不曾对明智光秀抱有「憎恨」或者「轻蔑」的感情。如果良晴最先遇见的不是信奈,而是光秀的话,那么光秀一定会成为良晴的恋人吧。应该不会错。 正是因此,才难以忍受。 生活在那样的「人生」中的可能性,对「弑主」的自己一开始就不存在,不得不终其一生抑制自己的感情,侍奉,支持良晴与信奈。这是被赋予自己的惩罚。可是。可是。可是。我不会杀死信奈大人! 那种事迄今为止想都没想过……! 尽管如此。尽管是不该犯下的未来的罪。不祥的「命运」,却抓着光秀的心不放。怎么才能赎罪呢。从出生开始,我的人生的「结局」就只剩「弑主」与「失恋」两种选择了吧。究竟是,为什么? (母亲大人。道三大人。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该怎么做……) 在松尾山布阵之时,明智光秀不安定不确定的心,会受到「场」之力的影响吧。松尾山是能够决定关原合战趋势的战略要地,是关原合战中「背叛之将」布阵的「命运」的场所。 「……利三。已经逃不掉了。细川藤孝殿下赢了。这是,惩罚。十兵卫在某时某地,背叛了主君。断送了日本的历史,断送了这个世界的未来。所以十兵卫不得不永远地持续犯罪,不断受到惩罚。相良前辈从未来被送来的理由,也清楚了。前辈这个耀眼的『希望』就是,因为知道我所犯下的罪再也不可能用这双手抓住的前辈的出现就是,被赋予十兵卫的最大惩罚……全军……向松尾山前进……我们的敌人是……我应该做的是……『命运』是」 在暗夜中呆呆地仰望松尾山山顶的光秀背后——。 漆黑的刺客悄无声息地逼近。 终于发现「杀害织田信奈的主犯是唯任日向守」的贾斯帕放出的「王牌」。南蛮人的父亲与奴隶的母亲所生的少女·弥助,从黑暗中无言地急速接近。弥助身负日本人闻所未闻的暗杀术。一旦完全隐藏起气息的弥助潜入暗夜中,即使武士也无法轻易发觉。担任光秀副将的斋藤利三,注意到出现在光秀背后的弥助的身影时,已经被弥助夺得先机。 「奸,奸细!? 糟啦!? 小姐!」 弥助正要用她那纤细的双腕夹住光秀的后胫之时。 瞬间,坠落在松尾山附近的雷,鲜明地映照出被暗夜所覆盖的关原全貌,松尾山全貌。 那是,仅仅在发生瞬间的事。 然后。 唯任日向守。明智光秀。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rakshas 西国与东国的「夹缝」。分割近江与美浓的「命运之地」,关原。 轰轰雷鸣中。 唯任日向守——明智十兵卫光秀,站在十字路口任由风吹雨打一动不动。自东向西的东山道。从东南延伸的伊势街道。连接西北至伊势街道的北国街道。三条大道,在关原的中心地带汇合,交叉,形成「十字路」。这条十字路简直就像,关原是明智光秀,以及日本最大的「命运」的歧路的象征。 经由东山道向西,就是关原最大的要地·松尾山。松尾山不仅能俯视关原全貌,甚至还能作为「盖子」堵住东山道通往安土城的道路。数日后即将开战的关原决战是西军获胜,还是东军获胜,关键在于哪一军会夺取这座松尾山。织田信奈曾命令光秀优先确保松尾山。并且光秀如今,正准备按照信奈的命令,率领明智军登上那座松尾山。 然而,在那颗心的内侧——。 (……如今是谓,土歧……拜领天下……之五月哉) 从细川藤孝那儿得知自己的「命运」所带来的冲击,让光秀头晕目眩。不管光秀怎么庇护,仰慕,守护相良良晴,甚至取回了他失去的记忆,良晴作为男人总是持续爱着织田信奈一人。无论什么时候对良晴来说,作为侍奉的主君兼伴侣心目中的「恋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人,织田信奈。光秀是,从背后支持良晴扮演母亲角色的后辈。那样就够了。无法结婚。无法得到回报。已经有所觉悟,即使如此也没关系。从「天岩户」开启,信奈和良晴一起跨越日本的「壁」在众人面前交织接吻之时起,自觉到已经没有自己插入的余地。只要作为家臣,作为后辈支持两人,那样就好。 然而。 由于毫无预期的相良义阳的登场,「作为母亲的代替支持相良良晴」这个光秀的职责已经宣告结束。至少光秀那么认为。不得不那么认为。在动摇,失去冷静期间,疏忽大意导致母亲再次被捕。趁着心灵空虚的瞬间的空隙,来自细川藤孝的求婚。以及——「古今传授」的传承。那是,「未来预言」。 明智光秀会在最后关头,背叛,杀死织田信奈。 那是她的「未来」,即「命运」。 在燃烧的清水寺良晴流露出的那种充满悲伤的眼神。的确,那时候良晴想对光秀传达什么。其意义,总算理解了。 良晴知道光秀的「未来」。 (总算,明白了。十兵卫是。我是破坏前辈无比珍贵的梦的大罪人。是弑杀前辈恋人的「背叛之将」呢……) 尽管如此相良良晴怜爱着明智光秀。从没想过为了回避信奈的「未来」而排除光秀。明明编造理由把光秀赶出织田家的机会多少都有,却拼命地守护着她。为了改变光秀的「命运」而奔走。相良良晴一次都不曾对明智光秀抱有「憎恨」或者「轻蔑」的感情。如果良晴最先遇见的不是信奈,而是光秀的话,那么光秀一定会成为良晴的恋人吧。应该不会错。 正是因此,才难以忍受。 生活在那样的「人生」中的可能性,对「弑主」的自己一开始就不存在,不得不终其一生抑制自己的感情,侍奉,支持良晴与信奈。这是被赋予自己的惩罚。可是。可是。可是。我不会杀死信奈大人! 那种事迄今为止想都没想过……! 尽管如此。尽管是不该犯下的未来的罪。不祥的「命运」,却抓着光秀的心不放。怎么才能赎罪呢。从出生开始,我的人生的「结局」就只剩「弑主」与「失恋」两种选择了吧。究竟是,为什么? (母亲大人。道三大人。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该怎么做……) 在松尾山布阵之时,明智光秀不安定不确定的心,会受到「场」之力的影响吧。松尾山是能够决定关原合战趋势的战略要地,是关原合战中「背叛之将」布阵的「命运」的场所。 「……利三。已经逃不掉了。细川藤孝殿下赢了。这是,惩罚。十兵卫在某时某地,背叛了主君。断送了日本的历史,断送了这个世界的未来。所以十兵卫不得不永远地持续犯罪,不断受到惩罚。相良前辈从未来被送来的理由,也清楚了。前辈这个耀眼的『希望』就是,因为知道我所犯下的罪再也不可能用这双手抓住的前辈的出现就是,被赋予十兵卫的最大惩罚……全军……向松尾山前进……我们的敌人是……我应该做的是……『命运』是」 在暗夜中呆呆地仰望松尾山山顶的光秀背后——。 漆黑的刺客悄无声息地逼近。 终于发现「杀害织田信奈的主犯是唯任日向守」的贾斯帕放出的「王牌」。南蛮人的父亲与奴隶的母亲所生的少女·弥助,从黑暗中无言地急速接近。弥助身负日本人闻所未闻的暗杀术。一旦完全隐藏起气息的弥助潜入暗夜中,即使武士也无法轻易发觉。担任光秀副将的斋藤利三,注意到出现在光秀背后的弥助的身影时,已经被弥助夺得先机。 「奸,奸细!? 糟啦!? 小姐!」 弥助正要用她那纤细的双腕夹住光秀的后胫之时。 瞬间,坠落在松尾山附近的雷,鲜明地映照出被暗夜所覆盖的关原全貌,松尾山全貌。 那是,仅仅在发生瞬间的事。 然后。 唯任日向守。明智光秀。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rakshas 西国与东国的「夹缝」。分割近江与美浓的「命运之地」,关原。 轰轰雷鸣中。 唯任日向守——明智十兵卫光秀,站在十字路口任由风吹雨打一动不动。自东向西的东山道。从东南延伸的伊势街道。连接西北至伊势街道的北国街道。三条大道,在关原的中心地带汇合,交叉,形成「十字路」。这条十字路简直就像,关原是明智光秀,以及日本最大的「命运」的歧路的象征。 经由东山道向西,就是关原最大的要地·松尾山。松尾山不仅能俯视关原全貌,甚至还能作为「盖子」堵住东山道通往安土城的道路。数日后即将开战的关原决战是西军获胜,还是东军获胜,关键在于哪一军会夺取这座松尾山。织田信奈曾命令光秀优先确保松尾山。并且光秀如今,正准备按照信奈的命令,率领明智军登上那座松尾山。 然而,在那颗心的内侧——。 (……如今是谓,土歧……拜领天下……之五月哉) 从细川藤孝那儿得知自己的「命运」所带来的冲击,让光秀头晕目眩。不管光秀怎么庇护,仰慕,守护相良良晴,甚至取回了他失去的记忆,良晴作为男人总是持续爱着织田信奈一人。无论什么时候对良晴来说,作为侍奉的主君兼伴侣心目中的「恋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人,织田信奈。光秀是,从背后支持良晴扮演母亲角色的后辈。那样就够了。无法结婚。无法得到回报。已经有所觉悟,即使如此也没关系。从「天岩户」开启,信奈和良晴一起跨越日本的「壁」在众人面前交织接吻之时起,自觉到已经没有自己插入的余地。只要作为家臣,作为后辈支持两人,那样就好。 然而。 由于毫无预期的相良义阳的登场,「作为母亲的代替支持相良良晴」这个光秀的职责已经宣告结束。至少光秀那么认为。不得不那么认为。在动摇,失去冷静期间,疏忽大意导致母亲再次被捕。趁着心灵空虚的瞬间的空隙,来自细川藤孝的求婚。以及——「古今传授」的传承。那是,「未来预言」。 明智光秀会在最后关头,背叛,杀死织田信奈。 那是她的「未来」,即「命运」。 在燃烧的清水寺良晴流露出的那种充满悲伤的眼神。的确,那时候良晴想对光秀传达什么。其意义,总算理解了。 良晴知道光秀的「未来」。 (总算,明白了。十兵卫是。我是破坏前辈无比珍贵的梦的大罪人。是弑杀前辈恋人的「背叛之将」呢……) 尽管如此相良良晴怜爱着明智光秀。从没想过为了回避信奈的「未来」而排除光秀。明明编造理由把光秀赶出织田家的机会多少都有,却拼命地守护着她。为了改变光秀的「命运」而奔走。相良良晴一次都不曾对明智光秀抱有「憎恨」或者「轻蔑」的感情。如果良晴最先遇见的不是信奈,而是光秀的话,那么光秀一定会成为良晴的恋人吧。应该不会错。 正是因此,才难以忍受。 生活在那样的「人生」中的可能性,对「弑主」的自己一开始就不存在,不得不终其一生抑制自己的感情,侍奉,支持良晴与信奈。这是被赋予自己的惩罚。可是。可是。可是。我不会杀死信奈大人! 那种事迄今为止想都没想过……! 尽管如此。尽管是不该犯下的未来的罪。不祥的「命运」,却抓着光秀的心不放。怎么才能赎罪呢。从出生开始,我的人生的「结局」就只剩「弑主」与「失恋」两种选择了吧。究竟是,为什么? (母亲大人。道三大人。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该怎么做……) 在松尾山布阵之时,明智光秀不安定不确定的心,会受到「场」之力的影响吧。松尾山是能够决定关原合战趋势的战略要地,是关原合战中「背叛之将」布阵的「命运」的场所。 「……利三。已经逃不掉了。细川藤孝殿下赢了。这是,惩罚。十兵卫在某时某地,背叛了主君。断送了日本的历史,断送了这个世界的未来。所以十兵卫不得不永远地持续犯罪,不断受到惩罚。相良前辈从未来被送来的理由,也清楚了。前辈这个耀眼的『希望』就是,因为知道我所犯下的罪再也不可能用这双手抓住的前辈的出现就是,被赋予十兵卫的最大惩罚……全军……向松尾山前进……我们的敌人是……我应该做的是……『命运』是」 在暗夜中呆呆地仰望松尾山山顶的光秀背后——。 漆黑的刺客悄无声息地逼近。 终于发现「杀害织田信奈的主犯是唯任日向守」的贾斯帕放出的「王牌」。南蛮人的父亲与奴隶的母亲所生的少女·弥助,从黑暗中无言地急速接近。弥助身负日本人闻所未闻的暗杀术。一旦完全隐藏起气息的弥助潜入暗夜中,即使武士也无法轻易发觉。担任光秀副将的斋藤利三,注意到出现在光秀背后的弥助的身影时,已经被弥助夺得先机。 「奸,奸细!? 糟啦!? 小姐!」 弥助正要用她那纤细的双腕夹住光秀的后胫之时。 瞬间,坠落在松尾山附近的雷,鲜明地映照出被暗夜所覆盖的关原全貌,松尾山全貌。 那是,仅仅在发生瞬间的事。 然后。 唯任日向守。明智光秀。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rakshas 西国与东国的「夹缝」。分割近江与美浓的「命运之地」,关原。 轰轰雷鸣中。 唯任日向守——明智十兵卫光秀,站在十字路口任由风吹雨打一动不动。自东向西的东山道。从东南延伸的伊势街道。连接西北至伊势街道的北国街道。三条大道,在关原的中心地带汇合,交叉,形成「十字路」。这条十字路简直就像,关原是明智光秀,以及日本最大的「命运」的歧路的象征。 经由东山道向西,就是关原最大的要地·松尾山。松尾山不仅能俯视关原全貌,甚至还能作为「盖子」堵住东山道通往安土城的道路。数日后即将开战的关原决战是西军获胜,还是东军获胜,关键在于哪一军会夺取这座松尾山。织田信奈曾命令光秀优先确保松尾山。并且光秀如今,正准备按照信奈的命令,率领明智军登上那座松尾山。 然而,在那颗心的内侧——。 (……如今是谓,土歧……拜领天下……之五月哉) 从细川藤孝那儿得知自己的「命运」所带来的冲击,让光秀头晕目眩。不管光秀怎么庇护,仰慕,守护相良良晴,甚至取回了他失去的记忆,良晴作为男人总是持续爱着织田信奈一人。无论什么时候对良晴来说,作为侍奉的主君兼伴侣心目中的「恋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人,织田信奈。光秀是,从背后支持良晴扮演母亲角色的后辈。那样就够了。无法结婚。无法得到回报。已经有所觉悟,即使如此也没关系。从「天岩户」开启,信奈和良晴一起跨越日本的「壁」在众人面前交织接吻之时起,自觉到已经没有自己插入的余地。只要作为家臣,作为后辈支持两人,那样就好。 然而。 由于毫无预期的相良义阳的登场,「作为母亲的代替支持相良良晴」这个光秀的职责已经宣告结束。至少光秀那么认为。不得不那么认为。在动摇,失去冷静期间,疏忽大意导致母亲再次被捕。趁着心灵空虚的瞬间的空隙,来自细川藤孝的求婚。以及——「古今传授」的传承。那是,「未来预言」。 明智光秀会在最后关头,背叛,杀死织田信奈。 那是她的「未来」,即「命运」。 在燃烧的清水寺良晴流露出的那种充满悲伤的眼神。的确,那时候良晴想对光秀传达什么。其意义,总算理解了。 良晴知道光秀的「未来」。 (总算,明白了。十兵卫是。我是破坏前辈无比珍贵的梦的大罪人。是弑杀前辈恋人的「背叛之将」呢……) 尽管如此相良良晴怜爱着明智光秀。从没想过为了回避信奈的「未来」而排除光秀。明明编造理由把光秀赶出织田家的机会多少都有,却拼命地守护着她。为了改变光秀的「命运」而奔走。相良良晴一次都不曾对明智光秀抱有「憎恨」或者「轻蔑」的感情。如果良晴最先遇见的不是信奈,而是光秀的话,那么光秀一定会成为良晴的恋人吧。应该不会错。 正是因此,才难以忍受。 生活在那样的「人生」中的可能性,对「弑主」的自己一开始就不存在,不得不终其一生抑制自己的感情,侍奉,支持良晴与信奈。这是被赋予自己的惩罚。可是。可是。可是。我不会杀死信奈大人! 那种事迄今为止想都没想过……! 尽管如此。尽管是不该犯下的未来的罪。不祥的「命运」,却抓着光秀的心不放。怎么才能赎罪呢。从出生开始,我的人生的「结局」就只剩「弑主」与「失恋」两种选择了吧。究竟是,为什么? (母亲大人。道三大人。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该怎么做……) 在松尾山布阵之时,明智光秀不安定不确定的心,会受到「场」之力的影响吧。松尾山是能够决定关原合战趋势的战略要地,是关原合战中「背叛之将」布阵的「命运」的场所。 「……利三。已经逃不掉了。细川藤孝殿下赢了。这是,惩罚。十兵卫在某时某地,背叛了主君。断送了日本的历史,断送了这个世界的未来。所以十兵卫不得不永远地持续犯罪,不断受到惩罚。相良前辈从未来被送来的理由,也清楚了。前辈这个耀眼的『希望』就是,因为知道我所犯下的罪再也不可能用这双手抓住的前辈的出现就是,被赋予十兵卫的最大惩罚……全军……向松尾山前进……我们的敌人是……我应该做的是……『命运』是」 在暗夜中呆呆地仰望松尾山山顶的光秀背后——。 漆黑的刺客悄无声息地逼近。 终于发现「杀害织田信奈的主犯是唯任日向守」的贾斯帕放出的「王牌」。南蛮人的父亲与奴隶的母亲所生的少女·弥助,从黑暗中无言地急速接近。弥助身负日本人闻所未闻的暗杀术。一旦完全隐藏起气息的弥助潜入暗夜中,即使武士也无法轻易发觉。担任光秀副将的斋藤利三,注意到出现在光秀背后的弥助的身影时,已经被弥助夺得先机。 「奸,奸细!? 糟啦!? 小姐!」 弥助正要用她那纤细的双腕夹住光秀的后胫之时。 瞬间,坠落在松尾山附近的雷,鲜明地映照出被暗夜所覆盖的关原全貌,松尾山全貌。 那是,仅仅在发生瞬间的事。 然后。 唯任日向守。明智光秀。 卷之一 墨俣 从关原东进而来的雨云,剧降急雨。 墨俣之地,长良川的激流中如今,织田信奈的宿星摇摇欲坠。 「别去! 信奈! 畜生! 水流太急! 我的马赶不上! 信奈已经过河了! 我的梦! 逝去了! 向无法触及的地方!」 迄今为止被召唤至未来的相良良晴,为了改变织田信奈的命运一路奔走过来。已经数次穿越死线。接连来访的关系到信奈一生的分歧点,为了天下布武这个梦想坚持战斗着的信奈转变为「第六天魔王」的决定性事件,良晴一一舍身阻止下来。不知不觉二人之间产生了超越主从关系的友谊,进而发展成恋情,再加上——。 为了尾张统一信奈本该断然执行的弟弟·津田信澄的暗杀。 身负长良川合战中被儿子·斋藤义龙讨伐的命运的义父·斋藤道三的救援。 理应成为震撼天下的大事件的火烧比睿山·斩杀僧侣的阻止。 伊势长岛一揆众的讨伐,与陷入泥沼的大坂本猫寺十年战争的阻止。 改变背叛织田家的义弟·浅井长政在小谷城被讨的命运。 然而,尽管不知不觉从少年成长为战国身经百战的武将的良晴,作为一个男人仅仅一心一意地爱着织田信奈一人,不过「所有果实都捡」的意志,即使陷入如何的绝境也决不会舍弃。良晴尊敬,敬爱着一边对抗自身的命运一边凛凛地生活在战国乱世的姬武将们。对良晴来说,不存在敌我之别。如今的战乱并不是她们中的任何人造成的。对良晴来说她们,同样都是生活在日本的日本人。武田信玄也是。上杉谦信也是。小早川隆景也是。岛津家久也是。相良义阳也是。大友宗麟也是。当然。竹中半兵卫与黑田官兵卫也是。而且——唯任日向守·明智光秀也是。 那个「谁都不抛弃」的选择应该没有错。 「不让信奈成为魔王」的决断应该没有错。 即使,一切以失败告终。 即使两个人的梦在长良川散华。 泷川一益。 岛津家久。 相良义阳。 虽然三名武将率领各自的士兵为了从长良川救出良晴与信奈拼命地尝试着前进,但是都被德川军形成的「壁」阻止。除信奈与良晴以外的西军将兵一个人也不许进入长良川,德川军团结一致以不动的姿势加固防守。像德川家引以为豪的三河兵一样坚韧善于防守的兵,在日本是没有的。唯一的安慰只有,德川兵谁都不想讨伐信奈与良晴。 如今,信奈也好良晴也好,已经远离西军的将兵完全孤立了。号称德川军最强的本多忠胜与,一直没有现身的那个服部半藏要是有心的话,应该可以轻易地干掉他们。然而,直接杀死不久前还在一起同甘共苦的两人,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忍的吧。 又或者是,指挥德川军的军师·本多正信认为「做出那样的举动会给德川家康的忠直之名留下无法消除的污点」禁止诛杀信奈与良晴也未可知。那种工作,应该交给织田家长年的宿敌武田军来完成。 然而,这样下去信奈一旦到达长良川东岸就无法阻止了。一切都完了。 万事休矣,良晴想到。 不对,还没有。 还没有结束。 信奈还活着。虽然她为了步信澄的后尘想要闯入岐阜城下,不过还活着。而且我也还活着。 「混蛋! 凭我的马术根本赶不上! 那么我就自己! 游过这条长良川的激流,追上信奈,把她带回来!」 良晴丢掉马匹,丢掉盔甲,飞身钻入黑色的漩涡之中。 「信奈奈奈奈奈奈奈! 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挣扎着。 一边喊叫,一边朝着信奈,在有如黑龙般蜿蜒曲折的长良川浊流中逆流而上。 呛了水。声音嘶哑。手腕,身体变得沉重起来。无论怎么奋力抗拒,也无法违逆这条浊流。尽管如此,仍然一边不断喊叫一边拼命游着。 (在下等川并众,是川贼是也。善于对付长良川·木曾川的激流) 对于在这条长良川放木筏救援斋藤道三的胡闹附和到底的,五又卫门的话语。 (竟然突破了试炼呢,小子。欢迎加入村上水军。只不过濑户内海,一层板下是地狱唷。只要在我身边出色地存活一个月就能成为了不起的海盗呐,噶哈哈) 被毛利家捡到在村上水军作为「海盗见习」受到雇佣之时,村上武吉粗鲁的欢迎话语。 良晴总是跟「水」有缘。水既能浮舟,也能沉舟。时而变成可怕的洪灾与海啸袭击人,时而救人。不过,如今的长良川,已经变成了毫不留情地吞没生命的灾厄化身。啊啊。如果我能像海豚一样自由自在地游弋的话,良晴想着。就能横穿这条激流,抓住信奈的手——。 「……良晴……!?」 信奈的声音传过来。身体已经无法自由活动。不仅没有变成海豚,我好像还溺水了。认为正在游泳的似乎只有我自己。 「良晴……良晴! 停下来! 你没必要跟着一块死!」 我的声音传达到了。信奈一定会停止向岐阜城的死亡行军。回到我身边来。信奈。然而。 「小奈策马反转哩! 小的们,无论如何也要冲进长良川,救出两人哩!」 「哎呀! 全军突击。无论如何也要,击溃德川军的壁!」 「良晴。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一益等人率领的织田军的拼死突击,德川军依然会阻止。战力基本上势均力敌。不过一旦形成敌我双方混杂的乱战,德川军将占据压倒性优势。无法击溃。织田军的兵不擅长白刃战。赶不上了。 「……良晴。对不起……!我。我」 我的声音传达给了信奈。信奈会回来的。我已经得到了回报。可是,德川军的「壁」,不会让两人返回墨俣的吧。我会被这条浊流冲走。信奈无法返回西岸。一旦登上东岸,武田军就会发起袭击。最后,信奈的命运——。 「对不起……! 我……无法成为你所期待的英雄……! 明明已经得到你这么大的帮助,最后却没能达成天下布武……! 由于失去竹千代,勘十郎被杀,迷失自我,然后,失去一切……,可是,只有你」 手被抓住了。 信奈。 笨蛋! 连你都把马丢掉钻进这条浊流,算什么呀! 这么一来,我溺死的意义……! 首先,你,不是不会游泳吗……! 「虽然今生不能结合。不过再也不会跟你分开了哦。良晴」 对着肺里的空气用尽的良晴的嘴唇,信奈把嘴唇紧紧贴上,送入空气。在这条浊流中。相拥的二人的身体,被无情地冲走。 你为了我豁出性命算什么呀,信奈。 这么一来,立场不就颠倒了吗。 舍弃我这样的人,朝天下布武迈进,那是——。 不对。没有那回事。我喜欢,并且爱着的信奈,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这样一个人。正因为如此,我。 可是,我的奔走——在战国时代的我的战斗。生活。选择。一切,都是徒劳吗? 然而。 就在这时。 在渐渐稀薄的意识中,良晴听见了。 不禁让人有些怀念的,萨摩隼人狂乱的「猿叫」。 那是战争呢,杀戮呢,还是祭奠呢。 在修罗之国展开没有尽头的死斗的,萨摩隼人的怒号。 以及。 「让你久等了,良晴~君! 受到『命运』的指引,前来营救良晴君和 织田信奈了唷~! 九州六国的女王·大友宗麟,华丽地参见! 切断『弑弟』轮回的任务,请交给宗麟! 萨摩的兵儿们~! 立即给我把德川军撕成两半,从长良川救出织田信奈和良晴君!」 「岛津惟新义弘,为了报答相良良晴殿下的恩义,前来支援西军! 没有计策! 直线突破德川阵地的中央,活着把我和大友宗麟送到那两人身边去唷! 冲啊! 大家,组成锥子形凿穿德川的壁!」 大友宗麟和岛津义弘。 骗人的吧。 我一定是在做梦。 大友宗麟,应该正在跟整合龙造寺家残存的兵力进行激烈抵抗的锅岛直茂战斗。 岛津义弘如今也一样,应该仍在与九州甲斐宗运战斗着。 不可能出现在远离九州的美浓墨俣! 这是奇迹吗。 「哎呀!? 为什么会在这里的!? 义弘姐!?」 「家久。还不是因为你擅自尾随良晴殿下,我,才同精选的萨摩隼人们一起追来的! 在响野原晚了一步没有赶上相良义阳的救援! 这回正好还债! 兵儿们唷,一定要救出相良良晴殿下! 是时候让三河武士们见识见识岛津修罗强悍了! 凿穿! 穿透!」 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后良晴的记忆混乱不堪。 良晴也好信奈也好,除了决不放手相互紧拥对方的身体在激流中抗争什么都做不了。一旦松开信奈,信奈的身体马上就会被激流冲走消失。所以,必须坚持住。 尽管悲壮,却充满活力——简直就像是祭奠开始一样的「猿叫」一边震撼着天与地一边在墨俣的战场上回响。 以其坚固著称的德川军,溃乱了。 在与直到昨天还是友军的织田军合战这种悲壮的状况之中,像侍奉主君的看门狗一样保持沉默,翻起「厌离秽土欣求净土」的阴晦军旗维持不动的德川军,面对「杀杀杀杀」这种本州人闻所未闻的高声呐喊,以及一边放种子岛一边以仅仅一千五百之数朝着德川阵营的中央猛冲而来的岛津军散发出的异样气息动摇了,本阵被撕成两半开始败走。 来自岛津义弘的,敌中突破。 尽管德川军,坚持贯彻着防止织田军渡河的任务,不过对手是桶狭间合战以来的盟友织田军即织田信奈。在「进攻,和对手战斗」的战意层面上,怎么都逊色一筹。相对的岛津义弘,义弘所率领的萨摩隼人,以及迅速加入「凿穿」阵型先锋部队的岛津家久,「一雪响野原之耻的时候到了」充满了无情的战意。 「不可能。这样的战斗……仅凭一千五百人的小队……为了让总大将前进全员化为死兵以上万的军队为目标蜂拥而至什么的!?」 德川方的军师·本多正信,从来不曾听闻这么疯狂的战术。无法应对。怎么会,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岛津义弘与岛津家久姐妹已经驱马出现在了德川本阵——被命名为「墨俣城」的堡垒的正前方。义弘不断斩杀想要阻塞自己前进道路的三河兵。紧随其后,岛津家久连射种子岛保护义弘。兵儿们一边在地面狂奔一边放出种子岛,一旦射击完毕便丢掉,拔刀开始冲杀。与本州武士使用的流丽剑术不同。是放弃一切防御,带着同归于尽的觉悟放出全力一击连同头盔一起砍下对方脑袋的异形之术。不对,并不是术。是为了让义弘与家久到达长良川,一千五百的男儿们,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命与对方交换不断闯入死地放出的「气」形成的,修罗之剑。本多正信发出近于悲鸣的叫声。 「岛津军简直就像求死一样闯冲过来。枪的攻击间隙被碾碎了! 长把的足轻完全不是对手!」 在水中一边抱紧信奈的身体一边下沉良晴看不到那些岛津兵的勇姿,不过对于号称修罗国最强的萨摩隼人只能称之为「疯狂」的战斗模式,是非常清楚的。 此时,三河号称德川军团最强的本多忠胜没有冲向岛津军的理由是,为了执行从突然出现在正前方的岛津军手上保护德川家康和本多正信的任务。如果本多忠胜和岛津义弘实现一对一单挑的话,那么「凿穿」失败,救出良晴与信奈这个义弘的愿望很可能遭到顿挫,不过与之相对的德川家康和本多正信必定人头落地吧。即使忠胜绊住了义弘,家久也会趁此空隙切实地取走家康和正信的首级吧。虽然这个时代无人知晓,不过唯有良晴明白。在战线上取走大将首级的「能力」,无人能出岛津家久之右——。(译者注:大慨是因为武田信玄还活着,作者想不到办法让真田家投靠良晴,所以只好勉为其难把战国第一强兵真田信繁也就是幸村的角色交给家久了) 「三河兵唷! 日本并不是秽土! 我们萨摩隼人,从来不寄望于这个世上不存在的净土! 在日本这遍土地上度过唯一一次的人生,为了唯一一次的人生战斗死亡! 小的们! 为了救出相良良晴殿下和织田信奈殿下冲啊!」 前所未闻的「敌中突破」成功了。 如果义弘玩弄什么阴谋诡计的话,智者的本多正信应该能够应对。可是义弘没有计策。做出了从正前方以少数兵力突击敌阵拼死展开中央突破,在本州的武将看来无疑是「真正的疯狂」的鲁莽行为。可谓蛮行。达摩隼人任谁都不畏死。他们明白,「凿穿」不是为了死,而是为了生——,为了拯救生命的死亡突进。不过对于不知道响野原死斗的三河兵,当然是不可能理解的。他们恐惧与织田军和武田军迥然不同的岛津军的异样斗志。 德川军正处于混乱,败走之中——。 良晴的身体,被跨在「膝折栗毛」(译者注:请参考战国名马收录,顺便上杉谦信的坐骑是月出生毛)上,向长良川猛冲的岛津义弘抱起。 「这回赶上了,相良良晴殿下。托家久的福。如果不是家久擅自离开九州的话,我也不会追过来」 九州战线没关系吗,良晴想问义弘,却发不出声来。饮下大量的水。呛住了。呼吸困难。 「虽然对家久不太好,我会送入空气让殿下您起死回生的。抱,抱歉!」 岛津义弘想要对良晴做人工呼吸的样子,旁边被大友宗麟的马拉上来的信奈应该也看见了,不过只有这时姑且放过吧。信奈自己也意识模糊,似睡非醒的。话虽如此, 「非常遗憾,岛津义弘! 这个任务,宗麟收下了! 在南蛮的童话中,就是王子因为公主的接吻而苏醒唷。所以,宗麟」 「……呒咕!?」 「啊啊!? 宗麟,你这家伙!? 兵都不带恬不知耻地跟来,居然还想抢走我的好事?」 「宗宗宗麟,干啥! 这么说来,宗麟也,在追相良哥哥……! 小妹不会把相良哥哥不会交给你的!」 达成战国日本传说中的「敌中突破」兴奋不已的岛津姐妹,激怒的同时拔出刀来。 成功救援相良良晴和织田信奈的岛津军与大友宗麟,返回长良川西岸,与泷川一益等人率领的织田军本队汇合。 突然受到必定全灭的敌中突破这种不可思议的攻击导致大混乱的德川军向长良川东岸退却,勉强稳住阵脚。一旦回归守势,德川军的三河兵果然坚韧。 「织田信奈殿下。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我是岛津萨摩家排行第二的妹妹,岛津惟新义弘。我们岛津家,在九州受了相良良晴殿下的大恩。为了报恩我带领一千五百精兵火速前来支援西军。由于家久没有带兵就擅自跟良晴殿下走了,作为剩下的三姐妹的代表我仓皇赶到本州。在向大垣城前进的途中,听说作战临时变更于是来到墨俣。这次总算幸运地赶上了」 信奈一边抱着大友宗麟的后背,「……是这样吗」一边点头。生还后恢复冷静的信奈,不得不 再次面对「信澄战死」的现实。眼泪无法抑制。虽然对义弘说了「谢谢」,不过她的话,已经泣不成声。 「……岛津姐妹也好萨摩隼人也好,全都是怪物哩! 怎么都不觉得大家是同样的人类。本小姐绝对不要跟西国扯上关系」 泷川一益戏虐道,然而信奈无法停止哭泣。 毕竟唯一的弟弟亡故,实在没有办法吧,不过信奈殿下不立即振作起来率军进退的话我们就会在墨俣孤立,德川军仍然镇守着西岸对这边虎视眈眈。刚刚攻下岐阜城的武田军也会有所行动吧,相良义阳紧咬牙关——。 「……我呢。不知道为什么,就像被你呼唤似的,跟着义弘过来的唷。能够辅佐持续进行天下布武的战斗的织田信奈大人的人只有你,从以前开始一直被贾斯帕大人这么教导着。虽然当时还不知道这句话的确切含义……或者」 大友宗麟一边静静地抱住信奈一边耳语。 「……在战争中失去弟弟,一定很悲伤吧。甚至痛苦到了一度甩开相良良晴君的手的地步,到了忘我的地步呢。不过您已经努力了唷。并没有像宗麟一样,逃离战争让弟弟去送死。为了救弟弟,已经战斗过了。真的很努力了唷。津田信澄殿下,一定也希望您活下去唷。毕竟,被您这么爱着——」 「……可是……我……我,曾经想要亲手杀死勘十郎……在不得不统一尾张的时候……我,受不了与勘十郎的家督之争,受不了围绕母亲的纠纷。所以,想要逃离勘十郎……」 「可是,您并没有逃吧。没有杀哦。一直爱着弟弟的吧。所以您是比宗麟更强更强的人唷。扎比埃尔大人在您身上看到了zipangu的,以及这个世界的未来。贾斯帕一直说您是适合成为zipangu的女王的人。然后,相良良晴君也……来自南蛮的人也。来自未来的男孩也。大家总是在称赞您而不是宗麟。被贾斯帕劝诫,辅佐您的时候,我稍微有点受伤。良晴君的心向着您而不是宗麟的时候也一样。不过,像这样初次与您直接相会,总算明白了唷。虽然宗麟不断逃离弟弟,但是您决不会逃的。即使在合战中度日,也不逃避信仰的世界。即使恋爱,也不放弃天下布武的志向。希望守护弟弟到最后……」 「……不对。那是……因为有良晴阻止……我……!」 「那是因为您具备,抓住良晴君的心不放的光芒,与勇气唷。直到达成天下布武。以及与良晴君的婚礼。之后,还有一战唷。要努力唷?」 「……可是……勘十郎,他……」 「宗麟会代替信澄殿下伴随您左右唷。所以。战斗吧。我也是,为了由于我的怯懦而死的弟弟们前来战斗的唷——和您一起」 宗麟举起挖出眼鼻在里面点上蜡烛的「人面南瓜」。 「这是,在南蛮盂兰盆会上使用的,为死者的魂魄送行的南瓜提灯。送去长良川吧」 信奈一边让宗麟抱着一边嚎啕大哭。 已经不要紧哩。本小姐看得出来小奈的心被拯救哩,一益一边吸着鼻子哀鸣一边仰望星空。 在马上勉强恢复体力的良晴,既知道如今早已亡故的弗朗西斯科·扎比埃尔跟信奈与大友宗麟这两位姬武将相遇,发现她们的共同点的事情,也知道循着扎比埃尔的足迹来到日本的那个贾斯帕执拗地为了让信奈与宗麟成为「新生zipangu」政权两根支柱而行动的事情。贾斯帕为了让宗麟与信奈相会而奔走的理由,果然在于「信澄的命运」。 (如果我没有介入历史的话,信澄已经被信奈讨伐了。信澄的死是「命运」。贾斯帕到底是未来的我,还是别的什么人姑且不谈,那家伙使用柏拉图立体,在某种程度上可以预知信奈的命运吧。能够治愈失去信澄的信奈的心的少女——接连不断地失去弟弟的大友宗麟正是作为信奈「亲友」的不二人选,贾斯帕早已看透了这点呢) 关于毫无预期的岛津义弘的救援,因为出自良晴与岛津家的信赖关系,可说是良晴的奔走以意想不到的形式得到了回报。 不过,大友宗麟这样出现在信奈身边,拯救即将被「信澄战死」的悲剧压垮的信奈的心无疑是,预知信澄死亡的未来,迄今为止为了维系宗麟与信奈的羁绊东奔西走的贾斯帕所撒下的「实」生根发芽的结果。 (果然,那家伙跟我一样,纯粹是为了救信奈,为了改变信奈的命运才来到日本的呢。那家伙的真面目是「二次轮回」的我的可能性越来越高了……) 义阳一边嘭嘭地拍打良晴的后背,一边微笑。 「怎么了良晴? 烦恼什么? 你迄今为止的行动是时候得到回报了。正是由于你在木崎原,响野原,高城,以及冲田畷为了姬武将们拼命奔走,岛津义弘和大友宗麟才会像这样赶来本州不是吗。你一定能够战胜命运。虽然有所不及不过我也在。尽管我没有武勇,担当相良家的副将之类还是没问题的。好啦,挺起胸膛来」 良晴迟早得对义阳坦白贾斯帕的事情。不然如今正在合战中。而且,人太多了。 「良晴。你跟我超越时代的邂逅理由,迟早会弄清楚的吧。这是作为姐姐的预感,我对你的贡献将超过任何人。我会成为你为了战胜自身命运的决定性王牌。我有那样的感觉」 「……义阳姐……那是,什么意思?」 「哎呀。要是知道那种事的话,就能当占卜师了。虽然我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到时候一定会明白的。你应该得到回报。为此我愿意做任何事。所以放心吧。用不着惧怕命运,良晴」 义阳伸出洁白的手指指向天空,「最后由姐姐拿走美味的部分,才是正确的姊道」再次笑起来——然而此时,良晴总算注意到了。 「不对给我等等。岛津义弘和大友宗麟。这两个人丢下九州战线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加入本州战线实在难得,不过九州战线会很不妙不是吗!? 得千代真的没问题吗!?」 岛津家应该依然在八代跟仕从阿苏家的甲斐宗运战斗,至于大友宗麟则是把主力部队大半都交给了黑田官兵卫,自己带着寡兵跟率领龙造寺家残党的锅岛直茂正在交战中。 掌管岛津家的「武」的岛津义弘与家久。 大友家的当主·大友宗麟。 这两个人一旦脱离九州战线,岛津·大友的战斗力将大幅缩减。 岛津家,为了阻止那个穷凶极恶的甲斐宗运须要义弘,大友家则是由于把大半军队交给了官兵卫,如果没有宗麟亲自作为总大将抵御锅岛军形式会很严峻。 「没问题唷~。虽然时间不会太长,不过道雪和绍运一定能坚持住的! 一旦形成野战,小奈和良晴君不得不分别率领军队战斗呢。替代良晴君,宗麟会作为副官辅佐小奈的。一定能帮上忙唷!」 「良晴殿下。我和宗麟殿下并不是因为一时冲动离开九州的。不过,九州战线会变得相当严峻这点的确无法否定」 岛津义弘表情紧绷,对良晴等人解释从九州战线远征而来的经纬。 ※ 九州战线,在冲田畷合战中败北的龙造寺隆信降伏后不久开始激烈动荡。 良晴与引入松浦党的小西弥九郎率领的船队汇合向本州疾驰的时候,在九州依然残留着顽强地抵抗岛津·大友家联合的两大势力。 继承了龙造寺隆信家督之位的,肥前佐嘉的锅岛直茂。 让甲斐宗运攻打八代的,北肥后阿苏家。 这两家。 岛津义弘的本州出击,不是轻易做出的决定。 岛津家久单独再上洛。在闯入八代阵营向三姐妹传达这一急报道的新纳武藏「实在抱歉~! 被小姐可爱地央求,这个武藏,终于答应了! 事已 至此,唯有切腹谢罪!」拔出短刀叫嚣的时候,三姐妹大惊失色稳住武藏,随即召开了只有三人的军议。 「家久那家伙! 到底想干什么……哪里有连兵都不带一个人去参加合战的! 这样的话必须以岛津全军开进本州! 只要带上得千代就没问题了!」 「讨厌~,到底该怎么办呢。这种时候,只能问稻荷神大人了唷小弘」 「姐姐大人,没有必要依赖神签! 甚至都用不着讨论,岛津全军」 「冷静点,义弘姐! 我们没有能够带领全军前往本州数目的船哦! 运送一千五百人就是极限了! 首先目前甲斐宗运军已经化为死兵四处散开,放弃八代和萨摩的守备算什么唷?」 为了攻略八代正在着手布阵的甲斐宗运,唯一一个存活下来到嫡子被扣为人质。不得不屈从阿苏家的命令。 作为阿苏家,龙造寺家以岛津家久为对手在冲田畷吃下难以置信的历史性大败的总大将隆信为首的四天王全都受到重创并且被大友宗麟逮捕这一事态摆在眼前的如今,无疑是想尽早降伏大友·岛津联合军的。然而,号称要「继承」兄长的龙造寺家的锅岛直茂不会允许这种事。锅岛直茂善用忍者用毒用「暗杀」是众所周知的。如果现在背叛锅岛不管逃到哪里都会被叶隐忍群杀掉,阿苏惟将发自内心地恐惧着。 阿苏惟将早已将自家的存亡赌在了,仅凭一人之力支撑阿苏家的身经百战的猛将「修罗中的修罗」甲斐宗运身上。 锅岛家与大友宗麟战斗期间,甲斐家必须挡住岛津军,在一个月以内夺取人吉与八代甚至攻入萨摩,那是锅岛直茂对阿苏家的「严命」。 「但是岁久。不能让家久一个人投入与武田上杉毛利的大决战! 家久是军略家。为了在战场上发挥家久的实力,岛津家引以为豪的兵儿们是必要的! 听说织田兵即使在本州兵之中也极弱! 这样下去家久她」 「义弘姐一旦涉及到家久的事情智力就会无限接近零。够了吗? 在受到锅岛与甲斐宗运阻拦的情况下,全军由陆路前往本州是不可能的。不过,率领船队以一千五百精锐作为援军送过去是可行的唷。三姐妹之中的一人作为援军的总大将前往本州。剩下的两人留在八代与甲斐宗运战斗。只不过本州的决战可是复数的大名家交织的混战唷! 最少也要花一个月吧」 「这种时候的小岁又冷静又帅气呢~。那么,由谁给小久送援军呢,果然是岛津家当主的我吗? 如果当主直接前往本州参战,肯定会受到织田信奈的赏识呢。不过本州吗~。好远呢~。能赶上吗~」 「义久姐有家里蹲的习惯 ,所以很危险呢。不在海路上猛进就会错失重要的决战,而且迟到啦迷路啦甚至被织田家的敌方编入东军的危险都有哦」 「走错路加入东军? 这种蠢事有吗,岁久」 「有哦义弘姐。这就是乡下大名的悲哀呢。家久以前,属于消遣顺便上洛所以不用担心。现在,应该由我率领援军了」 「哎呀呀。小岁你在高城合战中受到伤还没有痊愈,不行唷~」 「姐姐大人,那么果然是我! 义弘我发誓,一定会确实地与家久汇合,让家久活着回到萨摩!」 「不过义弘姐一旦离开八代,我和义久姐就不得不凭两人之力与甲斐宗运对峙。甲斐宗运也,被君主,不对,被锅岛直茂摆出了,快点攻略八代唷这个严酷的条件。即使拖入持久战顶多也就是一个月哦。进一步延长到话,义弘姐不在的岛津军可能会战败哦」 「呜,呜呜嗯。那么就这样吧。最担心家久的姐姐,去本州! 这样就好! 公平! 所以,我」 「啊。那样的话就是岛津姐妹的大姐我呢,小弘? 呵呵」 「说什么唷两个人一起。那肯定是我吧! ……咳咳。没什么。请当我没说」 由于议论百出,到底谁离开八代去家久身边呢无法轻易决定。三个人都理解,为了完成「守护家久」这个目的,选择号称「岛津家最强的武」的义弘才是正解。不过本来,岛津家的方针以包括家久在内的「四姐妹会议」决定。因为缺了一个人,这次军议没有正当的效力。 问题是三姐妹的意思并不统一,而且家臣团「继家久大人之后义弘大人也离开八代的话,请恕我们冒昧败给甲斐宗运甚至萨摩遭到攻击的危险都有」「虽然我们萨摩隼人,谁都不怕,不过只有那个人另当别论」无法轻易认可义弘的本州之行。 只要四姐妹达成一致,家臣团一定会二话不说舍弃自己的性命,实行命令。然而现在是三姐妹,少了一个人。 焦急不已,终于忍不住闯入三姐妹会议的新纳武藏「完全没有进展呢! 果然还是得承担责任切腹~!」再次拔出短刀之时,义久慌忙地, 「等等,等等! 果然还是抽签决定吧!」 可说是符合自认优柔寡断的家里蹲姬大名的岛津义久作风的解决方式。义弘和岁久也「没有」「办法呢」认可了。在军议错综复杂家中混乱的时候,宣称把一切委托给「神签」的天意使全员认可。这是义久一流的权术。 神签的话家臣团也会接受的吧再次把表示同意的新纳武藏暂时请出房间后,「神签」抽出来了。 结果是,决定「义弘去本州」。 岁久(义久姐真是的,让义弘姐抽中的鬼把戏演出得很顺利呢。这样就能通过家臣团了)不禁苦笑。 迄今为止完全没有发现长姐造假操作抽签的纯朴的义弘极为感概「噢噢,我被选中了吗!? 姐姐大人。岁久。请务必在一个月以内守护好八代和德千代! 我绝对会把家久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必须立即去招募志愿和我一起战斗的兵儿!」激动地站了起来。 「姐姐大人。岁久。一定会变成严苛的防卫战吧,拜托你们了。九州战线和本州决战。我们四人,即使分开多远心也是连在一起的。活用四姐妹的长处,捡取两个果实吧」 「恩恩。请不要为了争夺相良良晴君姐妹反目唷~」 「义弘姐。相良良晴说,我们四姐妹里面最先尽天命的人——好像家久唷。虽然我认为那样的『命运』在高城,以及冲田畷已经得以回避了,不过那个家久就像被缠住似的一个人前往本州。或者家久的命运会在本州成就。不过,岛津家最强的姐姐,『武神』,一定可以颠覆那孩子的『命运』哦。拜托了」 「你说什么,岁久!? ……家久她……!? 那孩子?」 实际上当主的义久早已秘密地从岁久那儿听说了这个「未来」。虽然得知家久「命运」的义久产生了激烈地混乱,不过倾尽作为岛津家当主的矜持与责任感,勉强撑住了。但是对义弘来说,「四姐妹之中最初背负死的命运的人是,家久」这句话还是初闻。义弘此时开始认识到,义久姐姐大人操纵抽签把拯救家久的大任托付给了我。以及,为什么与岛津家无亲无故的良晴会对家久那么温柔。为什么织田家已经时日不多,却依然了为岛津四姐妹拼命奔走。 良晴殿下,您,义弘热泪盈眶。 「哪怕在后世留下『鬼岛津』之名也一定要」 哪怕以我的命,我的命运交换,也要拯救家久——。 岛津义弘悄悄地把家久的命运记在心中,「我们会成为弃子,一定要让姐妹再次回到萨摩」「即使全灭也在所不惜」带领志愿本州参战的一千五百名精锐乘船离开了八代。 一方面,在九州北部,锅岛直茂不断肇事。 大概是预感到冲田畷的败北了吧。在决战前被「肥前的熊」龙造寺隆信「余如果战败的话就由你来继承龙造寺家的家督」托付一切的义 妹·锅岛直茂,虽然「龙造寺四天王」中的四人(译者注:龙造寺四天王其实有五人请见15卷)在冲田畷被捕,不过受到四天王中最后一人·木下昌直保护生还佐嘉城。 整合龙造寺军的残兵撤回佐嘉的锅岛直茂,满怀对打倒龙造寺隆信,摧毁其野望的岛津·大友联合军的复仇之心。迄今为止总是宁静沉着从不表露感情的智将·锅岛直茂,由于兄长被夺一事可以说完全错乱了。 「我被兄长大人授予龙造寺家家督,从黑田官兵卫那儿得到『中津随意窃取』的信件。这样下去按照相良良晴的预期把九州的霸权渡让给大友宗麟和岛津四姐妹什么的,绝对,绝对不干。哪怕兄长被斩首,我也不会交出佐嘉城。作为龙造寺家的正统继承人,锅岛家初代当主在九州战线持续战斗直到夺取中津为止死也不会停下来」 锅岛直茂,把筑前的国人·秋月种实纳入自军。虽然秋月家从属于大友家,不过曾经跟随毛利方长时间与大友家争斗。秋月种实在与大友家的抗争中失去了父亲和兄长,那个与秋月家战斗的立花道雪也失去了众多族人。对大友宗麟和立花道雪来说,秋月种实是命中注定的对手。龙造寺家为了与大友家决战纳入以阿苏家为首的筑前国人之际,也从秋月家取得了内应的承诺。「冲田畷合战」开战前,已经在暗地里内应龙造寺家秋月家,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再跟锅岛直茂断绝关系,继续从属于家族骨肉有仇的大友家作为修罗的自尊是不允许的,被教唆「大友领是空白地带,可以随意窃取唷」后公然加入了锅岛方。跟毛利元就一样,秋月家也抱有夺取海外贸易的一大据点博多的野望——从被大友所讨伐的,父亲一代开始。 锅岛直茂的这句「合战继续」的宣言,对冲田畷合战终了后依然留在岛原着手战后处理的大友宗麟来说,是巨大的误算。 宗麟已经把大友军主力部队的大半,委托给黑田官兵卫与立花宗茂送去本州了。因此对冲田畷合战,大友家都无法派兵,只有宗麟个人参战。本该守护大友家的筑前·丰前·丰厚三国基本没有剩下什么兵力。 宗麟,跟在合战中受了重伤被送进岛原的南蛮医院的龙造寺隆信与百武贤兼进行了交谈,不过两人也想不到阻止锅岛直茂的办法。 「余的妹妹,一旦下了决心就会固执到底。她打算,为了消除余的遗憾战斗到最后一兵一足,跟余一起毁灭。如果把余的首级放进桶里送过去就能停战的话,那么余会欣然接受的。不过,杀了余只会适得其反吧。话虽如此,活捉余对妹妹来说同样也是难以忍受的屈辱」 「……小姐是个比谁都深情的女人。只差一步无法对男人传达心意的遗憾化作执念,不禁选择了成为生生世世对大友家作祟的『怨灵』之路啥。即使俺去劝说,也说服不了」 大友宗麟相信,只要活捉龙造寺隆信就能跟锅岛直茂达成和解停战。 隆信,在合战中虽然不曾表现出那样的迹象,但是的确在冲田畷的激战中途身负重伤。宗麟把隆信搬送到南蛮医院,施以最新的南蛮医疗,勉强救了他的命。宗麟还亲自为其担当看护。尽管和主君一起被捕的龙造寺四天王,处于隆信以上的危险状态,不过他们也保住了性命。 可是,锅岛直茂的执念极深,对兄长的思慕之情,已经到了对宗麟以及良晴来说无法理解地逸出常规。 「……妹妹,一直作为余的傀儡像影子一样生活着。那个妹妹,自出生以来首次以自己的意志决定了生存之道。为兄的余已经无能为力了。哪怕,身体允许余亲自取枪阻止妹妹的进军的话」 让身负重伤的龙造寺隆信站上前线,是不可能的。 收容在冲田畷负伤的修罗们的南蛮医院中,宗麟一边作为护士持续为龙造寺隆信与四天王等人治疗, (明明以为「弑弟」的轮回已经在冲田畷停止了。明明以为凭着救了龙造寺隆信的命,可以回避强加于锅岛直茂新的因果之路。尽管如此,轮回——因果依然没有结束什么的。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停下来呢) 一边含泪想着。 还有一件事情大友宗麟无论如何也很在意。 现在立即去织田信奈身边吧,感觉被谁这么呼唤的心情无法抑制。 那个声音的主人是,最初发现相去甚远的九州的自己与织田信奈之间的「羁绊」的扎比埃尔呢。 是持续晓喻宗麟,请成为信奈的亲友,结伴旅行世界,的贾斯帕呢。 还是相良良晴呢。 (本来宗麟想跟良晴一起去本州。想要加入为战国时代打上终止符的最终决战,加入争夺天下的合战。扎比埃尔也好。贾斯帕也好。然后相良良晴也好。为了此刻,一直守护着宗麟。那样的感觉无法抑制。织田信奈的「命运」所欠缺的什么,宗麟或许可以弥补……) 圣经的故事中说——在迎来被捕被处以十字架刑的「命运」前不久,耶稣对弟子彼得「预言」过。鸡鸣之前你会三次说出不认识我。 然后我也,去见织田信奈,三次被这样呼唤—— 迄今为止通过宣教士跟织田家维持交流。不过,宗麟很胆小。从来没有出过九州。因此,也不曾跟织田信奈直接会面。这样下去一直留在九州之地的话,或者永远都不能见面。西军很可能战败。明明把大友军的一切都委托给了西军,为什么,会有那样的预感呢。 在宗麟(现在的话,还能追上良晴君。不过,在仅凭残留下来的少许守备兵继续与锅岛军进行泥沼般的死斗以上,作为当主的宗麟不可能离开九州)犹豫不决的当口。 与蜂拥地揭竿而起反大友家的秋月家相呼应锅岛军从佐嘉城出发,攻入形如空城的筑前这个急报传来。计划跟秋月军一起踏碎筑前攻入丰前中津。完全不考虑后路。锅岛直茂准备等到兵粮耗光兵力用尽士气枯竭,就此战死。锅岛直茂一生唯一的一次恋爱破灭了。悲伤化为愤怒,变成执念,驱使着直茂。 然后几乎与此同时,「岛津家久率领一千五百精锐从八代出航。经由岛原急速向本州登陆」的报告送达宗麟身边。 岛津军明明应该在八代与甲斐宗运战斗的? 宗麟惊讶不已。 在来自义弘信函中, 『如您所知,妹妹家跟相良良晴殿下走了。我并不打算因为宗麟殿下保持沉默责怪您,不过纵使家久是怎样军法的天才,对于她完全不带岛津军的兵单独参加本州决战,我们三姐妹感到无法言喻的不安——姐姐大人抽签的结果,为了助家久一臂之力由我和一千五百兵儿一起急速上洛。虽然脱离八代战线是危险的,不过我相信,我们岛津四姐妹能兵分二路同时捡起两个果实。如果宗麟殿下也有此意的话,那么我们在岛原汇合一起上洛如何?』 这样记载着。 『由于家久的行动,我和您无意间迎来了上洛的机会。不禁让人感觉到了命运。又或者感觉到了,有人在耳边瑟瑟私语「跟命运对抗吧」。家久,我,以及宗麟殿下,对本来不可能相遇的男子——被召唤自未来为了织田信奈不断奔走的相良良晴殿下产生了恋慕。我们大家,都会被召唤到织田信奈身边——本来应该无法团结一致的织田信奈与九州的我们联手的时候到了。全部都是,为了改变战国姬武将们的「命运」不断抗争不断战斗的相良良晴殿下的意志。不知为什么,我那么认为』 以及,追加的文章。 「去吧。男人的夙愿就是,为了仰慕的小姐在战场上消散。然而在九州,没有男女之分。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修罗啥。小姐也一样啥。您没有岛津义弘那样的武勇。但是人并非仅仅靠武力生存。在修罗之国·九州作为女王君临存活下来的您,舍弃复仇救助我们殿下切断『弑弟』的命运的您,为了恋慕的 男人,为了织田信奈,一定会发挥作用的啥」 百武贤兼,拼命地劝说犹豫不决的宗麟。拜号称龙造寺四天王中首屈一指的奇迹般的体力所赐,他总算得以免死,不过已经满身疮痍。手脚肋骨全都折断了。无法从南蛮医院的病床上起身。连说话都很辛苦。然而,即便如此依然堆积着语言激励宗麟。 「直到做出决断为止优柔寡断是您的习惯,不过一旦决意,您就是九州的女王。您是击退那个无敌的大毛利,打倒鬼之龙造寺军的英雄啥。好了,鸡已经在叫哟」 从守护筑前·太宰府的岩屋城,火速赶来的密使也到了。 立花道雪。 高桥绍运。 立花訚千代。 提出由本该在之前的「高城合战」冲向岛津军中遭到沉重打击的立花一家倾巢而出于筑前的岩屋城和立花山城笼城,从锅岛军的进攻中守护筑前的博多与太宰府。而且,两者已经开始笼城。是立花一家得意的,不对,是「雷神」道雪的惯用技「独断专行」。 怎么能这样。道雪也好绍运也好,应该在与岛津军的合战中负了重伤。应该没有剩下什么兵力。立花军中,能动的人都已经交给宗茂和黑田官兵卫送去本州了。剩下来的只有伤者和老兵根本不可能战斗,宗麟颤抖着 。 『小姐! 您还在岛原磨蹭什么! 请启程立即赶往相良殿下身边~! 已经破罐子破摔的锅岛直茂和企图趁火打劫的秋月之流,有老夫这堆老骨头和绍运就足够了! 一个月! 一定能维持一个月! 老夫对八幡大菩萨和上帝发誓!』 『呀叻呀叻。胡说八道。俺在高城被义弘打败受伤很深,这次就失陪了! 虽然很想这么说,不过这也是孽缘。只能奉陪老爹下地狱了。我在岩屋城的战力满打满算正好七百六十三名。的确是南无阿弥陀佛(译者注:原文是南无三即南无三宝,意思和may god差不多)。不能尽快在本州击破东军的话就麻烦了哟,小姐』 『返回立花山城~! 宗茂不在期间,如果这个訚千代和父亲大人能够守护住城池,那么城主就是訚千代! 如果小姐与宗茂汇合,在不习惯的本州作战的大友军一定会勇气百倍! 请务必守护好宗茂! 鸡咯咯也,开始鸣叫起来了』 道雪和訚千代在立花山城笼城守护博多,绍运在岩屋城笼城守护太宰府。哪个城池的守备兵都不足千人。相对的虽说锅岛直茂在冲田畷大败,却加入了尚且无伤的秋月军。恐怕是超过万人的大军。道雪和绍运都已经负伤无法确保万全之身的如今,实在无法想象维持得了一个月。 宗麟想亲自上阵与锅岛军战斗。不想失去一直支撑着宗麟的道雪等人。 然而,岛津义弘乘坐的船队,已经接近岛原。 请求义弘「带领一千五百精锐,转战筑前」吗。那是不行的。义弘无论如何,必须救家久。就跟宗麟必须救道雪等人一样。和相良德千代一起留守八代的岛津义久与岁久,防御那个「修罗中的修罗」甲斐宗运的猛攻已经很不容易了。把义弘和精锐部队送去本州八代可能一个月都维持不了。 岛津姐妹和德千代已经做出决断,同时捡起八代和本州两个果实。 「雷神大人和风神大人,都已经开始笼城。在这里犹豫不决是不允许的哟,九州的女王大人——捡起两个果实呐。虽然您是个爱哭鬼,不过也是九州第一的智者。您自身更能够发挥作用的战场,到底是哪一边?」 宗麟终于做出了决断。 在岛原,跟岛津义弘汇合。 「九州战线就委托给道雪他们了哦。一定要坚持一个月,一定要活下来,已经跟道雪他们约定好了。宗麟,会去相良良晴君和织田信奈身边唷。一直被呼唤着。宗麟肯定会对他们两人有所帮助。是必不可少的。宗麟有那样的感觉。因此,请带我去本州的决战战场。岛津义弘」 岛津义弘握住,恢复与九州的霸主之名相应的凛冽「睿智」,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强的「九州的女王」的手,招呼她上旗舰。 「我也这么想。您一定能够改变相良良晴殿下和织田信奈殿下的命运。您蕴藏着那样的『力量』——我会在途中守护您的。好了,上路吧」 ※ 这样岛津义弘和大友宗麟,火速赶到墨俣。 当然在良晴和信奈,以及当事人的家久之前,岛津义弘不会言及「家久的命运」。不过唯有良晴(义弘和义久,已经从岁久那儿得知了家久的命运。因此,抱着在八代战中与甲斐宗运苦战的觉悟,搞不好甚至抱着四姐妹在各自的战线上全灭的觉悟,把「武神」岛津义弘和一千五百萨摩隼人精锐送到信奈身边)察觉到此。至于立花道雪和高桥绍运,也是在抱着笼城战全员阵亡的觉悟以上,把宗麟送入本州的。 (如果高桥绍运带着七百六十三人进入岩屋城,开始笼城的情报是准确的,那可就遭了……按照「史实」发展,绍运与其家臣团总共七百六十三人,将在岩屋城一个不剩全部阵亡。绍运先生一定也隐隐地明白自己的「命运」,尽管如此依然把宗麟送来本州……) 到底该怎么表达谢意才好呢,良晴不知道。 「真的非常感谢,宗麟。义弘。九州的大家……就像你们看到的,实在遗憾岐阜城救援作战没能赶上。德川军至今依然镇守在长良川西岸。攻陷岐阜城的武田军,为了与织田军决战会行动起来吧。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墨俣。到底是去岐阜城,还是去关原——请暂时让我和信奈两个人独处一会儿,四刻半就够了」 良晴和信奈借着在军议之前暂时独处的时间,眺望雨停后依然湍急的长良川。眺望在长良川东岸,布阵的德川军。以及,「厌离秽土欣求净土」的旗印。 东军和西军之间,已经不存在圣诞节停战了。 以良晴甚至怀疑自己耳朵程度的速度攻陷岐阜城的武田军,和织田军的决战一触即发。尽管原因不明,不过那个慎重武田信玄的确急于上洛。与常年的盟友织田信奈诀别加入东军的德川军,不出意外将遵从信玄的命令。武田军的后援一旦到达,德川军会切实地再次渡过长良川吧。为了与织田信奈战斗。然后这一战,将成为战国时代终焉的最后决战。 「……良晴。战国的世界是,合战与谋略无限延伸的苦海。在残酷的乱世中挣扎的民众,除了皈依本猫寺和基督教没有别的选择。出生于织田家与今川家的夹缝中摇摆不定的松平家,祖父大人和父亲大人一起被家臣暗杀,在自己作为人质被送去骏府途中被人贩子诱拐贱卖到织田家……对从小就不断经受惨绝人寰的辛苦的竹千代来说,这个世界的确可能是秽土。即使竹千代被影武者替换了,『与织田家断交再次独立』也是德川家臣团队意志哦」 「不过织田家和德川家的缘并没有完全切断。两家是自桶狭间以来,一直共同战斗的伙伴。还有再次联手的可能性。看吧,信奈」 良晴所指示的前方——长良川的川面。 就像跟大友宗麟为了祭吊津田信澄,放入川中的南瓜提灯并行一样。 从东岸的德川阵营中,流出无数的「灯笼」。 「……灯笼流,呢……德川的将兵们正在追悼勘十郎哦」 「让我想起了盂兰盆节呢,信奈」 「就像津岛天王祭的卷槁船一样。抱歉,良晴。甩开你的制止,我」 「好啦。就连我,在看见五又卫门的头巾时也迷失了自我。不过,以为不可能会来的义弘和宗麟,救了我和你。如今我们一度得生。这条命,要好好珍惜哦」 「……宗麟是个顽强的姑娘唷。尽管看起来很懦弱,根干却比谁都坚韧哦。毕竟她战胜了失去好几个弟弟的悲伤,呢 。扎比埃尔大人也好,新进上洛的宣教士贾斯帕也好,好像都认为,撮合大友宗麟与我成为『朋友』是自己的使命。如果她没有来,说不定我会因为勘十郎的死的打击一蹶不振。明明良晴一直都在守护着我。明明良晴自己也因为失去五又卫门悲伤不已。抱歉……」 「你,从来不曾经历过信澄的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唷。我不想你成为第六天魔王。所以,拼命的守护着你。直到这样的时刻到来为止,都没有考虑过。或许是不想考虑」 「不是良晴的过错哦。都怪我禁止你告诉我未来唷。明明良晴不会把我当作傀儡的。明明这种事马上就明白了。那个命令本该尽早取消的」 「不是的。我不只是忌避告诉你过多未来进而给予你过剩的影响。我自己也很害怕。没有足够的勇气始终直视等待着你的『命运』——我们应该共同承担『命运』一起克服」 「是,是这样吗——良晴,说出来吧。我的,织田信奈的『命运』。我们一起承担吧。然后,一起克服唷」 两个人做出了决断。 良晴一边紧拥信奈的身体,一边坦白。长期隐秘的话语。信奈的「命运」。 「信奈。死亡正在向你迫近。你没能达成天下布武之志。在此之前,你会被讨伐。为了救从未来流落到战国时代的我战死的藤吉郎大叔,本来会侍奉你,继承在半途倒下的你的遗志统一天下。那是我所知道的你的,以及这个国家的真实『未来』。或者应该说已经被成就的『过去』」 「果然是那样呢。良晴。所以,你,为了守护我一直」 「虽然我以为知道未来的我能够抢先一步回避命运,不过在途中体会到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什么都做不到。所以已经对竹中半兵卫,黑田官兵卫,以及五又卫门三人讲明了未来。不过,知道未来的另一个男人——细川藤孝,想借『场』之力在关原埋葬你。事态正在往细川藤孝所设想的方向发展」 「『场』之力?」 「在我所知的历史中,藤吉郎大叔亡故后,天下再度大乱。战国大名们分属东军与西军,展开了名叫『关原合战』的日本史上最大决战。在那场合战中,于某个『场所』布阵的武将,『背叛了』西军。在最后关头背叛,致使东军获胜。藤孝,为了让你的死的命运与那场『关原合战』中背叛的命运相重叠,巧妙地诱导了各方势力。有一半可说是『历史强制力』这个偶然要素发挥了作用吧。不过,至少动摇本多正信的『预言』肯定是藤孝准备的。正信,知道这件事,为了再度改变由于我对历史的干涉大幅改变的德川家的未来才附和藤孝的谋略的吧」 「引发背叛命运的『场所』!? 『土地』有那样的力量?」 「啊啊。所以藤孝,为了织田与反织田家联合在关原进行决战不断行事。本来你在决定修建安土城到时候,就预计到关原会成为争夺天下的最后战场了。小早川小姐也,因,因此,藤孝为了推迟你与小早川小姐所抱着的关原决战战略连携毛利家,自己跟剑豪将军一起开始在丹后笼城,动摇本多正信迫使德川家投奔东军,让东军夺取清州城与岐阜城」 「可是。他明明身在丹后,那么自在地驱使人应该」 「他是解读了『古今传授』这本谁都不能读的预言书,比我更加精通未来的男人。而且,藤孝正在反向利用想要复原我强行变更的历史流向的看不见的『历史强制力』。虽然官兵卫不承认那种力的存在,不过其存在已经无法否定了。贾斯帕告诉我。其中之一,『场』之力——在关原的『松尾山』布阵的武将,将受到来自『场』之力的巨大影响。被『背叛』的『命运』所吸引」 「等等,良晴。你说『松尾山』!? 十兵卫应该已经抢先抵达关原,正在『松尾山』布阵!」 「……信奈……那个」 「难道,良晴……那么,杀我的人是……成就我的『命运』的人是……」 即使良晴不说。 仅仅凭他悲怆的表情。 信奈,终于,明白了。 知道了。 相良良晴迄今为止都在与什么战斗。他想要颠覆的「命运」的真面目。 「十兵卫,会杀我呢。良晴。那是,你所知的『未来』。不对。对你来说,是已经成就的『过去』呢……」 一边紧抱信奈纤细的腰身, 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良晴一边呜咽。 「在我所知的『历史』中,你遭到小十谋反被杀,杀了你小十也形同废人没多久便死了。仅仅两周左右,就像步着你的后尘而去似的。两个人,就像拥抱着『天下布武』这个梦想的同一面镜子的表里一样的存在。一方死去,另一方也无法生存。不过。即使在未来。即使在我的时代。问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理由也不明确。因此无法阻止。和真正的小十相遇以后,越发不明白了。那么善良的孩子。仰慕着作为主君的你的她。同为斋藤道三的爱徒和你一起迈向同一条路的小十。应该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只能认为什么地方搞错了。她的背叛是所谓的冤罪,主犯肯定潜藏在历史的阴影中。然而……现在……当我生存在这个时代的这个世界,总算明白了,她对什么感到绝望,为什么会背叛……我……不能把为我倾力付出的小十作为异性来爱……不对,是爱得不可救药。为了我的心不被她夺走,拼命的抑制着。因为我,已经遇见了你!」 良晴,(我介入历史的努力全都是徒劳吗。所有一切在被记入「古今传授」的时点已经确定了吗。我仅仅是给予了小十跟信奈多于的「苦恼」吗)感到胸口堵塞。信澄,以及五又卫门意外死去所带来的冲击化为无法言喻的悲伤,向良晴的心袭来。 在一心想着不得不救信奈的时候忍着的,同时失去信澄和五又卫门的悲伤——。 (或许我失败了。或许会犯傻想要从头再来。因为,我已经一度改变过历史。而且,失去了以为是终身搭档的五又卫门。或许我会在关原失败,然后舍弃「所有果实都捡」这个我自身的信念变成贾斯帕。或许会从信奈身上夺走名为「恋」的梦,把信奈当作为了统治日本的机械。如果贾斯帕没有发现宗麟作为支撑信奈的「亲友」,现在信奈已经渡过长良川,并且被德川军讨伐了。为了救信奈,贾斯帕是必要的存在。然而……即使我舍弃自己转生为贾斯帕,即使如此也赢不了细川藤孝。贾斯帕的「观测术」对藤孝没用。那么。我。已经几度。几度……让信奈……让信奈,为了「实现天下布武的梦」几度复生,然后,几度让信奈死去……!) 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时捡起信奈和小十这两个果实吗。 信澄。 你,和长政结婚甚至还生下了三个小公主,尽管如此。依然逝去了吗。一定非常遗憾吧。 然后,五又卫门。 连你都死了。 如果你没有抱着「两个果实都捡」这个信念,或者,至少你可以活下去的。 那样的想法,说不出口。良晴哭了。 即使刚开始被放到战国时代的时候也没有感受过的,无法挽回的悲伤以及后悔。加上,我今后不得不永远反复同样的「失败」不是吗,这种良晴对自身「未来」的恐惧。在漫漫长路中良晴一边奔走,一边累积。已经没有了只要自己一人战死就能结束的立场。累积起来的重负甚至想要击溃,成长为拥有辉煌功勋与自豪战历的历练战国武将,被日本全土视为英雄的良晴的心。 良晴。现在该轮到我来守护你的心了哦,信奈紧紧抱住那样的良晴的身体,对着晴良晴的嘴唇,轻轻地贴上自己的嘴唇。 「……信奈……抱歉……我,有些混乱……在这种时候……」 「嗯嗯……良晴 。谢谢你。一直一直,为了我们而努力呢……甚至穿越时间的壁,拒绝返回故乡,为了改变我们全员的『命运』。为了守护姬武将们。你是上天赐予,这个有如秽土一般的修罗世界——战国日本的英雄哦。你比我的想象更深更深地,爱着我呢。从亲手杀死勘十郎的命运中。从坐视道三被杀的命运中。从火烧睿山的命运中。从等待着我的所有苦难与悲伤中。一直守护着我呢……因为你总是在我面前打趣嬉笑,或许发现得太迟了。真的,很抱歉」 信奈为了维系,治愈良晴快要坏掉的心,在他耳边不断地莺莺细语。 「迄今为止我,总是不断地从良晴身上获取爱。不过,从现在起不同了。就跟你一直以来守护我一样。我也会守护你哦。直到死亡把两人分开之时。所以,走吧,去『关原』」 「……信奈」 「我不相信,你迄今为止的努力会以失败告终。也不相信『场』之力,更不相信『古今传授』的预言。十兵卫不会背叛我。让良晴悲伤的行为,十兵卫决不会做。那孩子可是很强的。在战国日本贯彻『天下布武』之志而且能够达成的人,只有我和十兵卫。哪怕是现在我对她的信赖也没有动摇。我要和十兵卫一起战胜『命运』哦。因为,你为我们付出了这么大的努力——去关原吧,良晴。你流血流泪,依然笑颜不绝地为我奔走的结果,必然会出来。你的心意,一定可以得到回报的」 「……不过。我自己,事到如今,却成了原因所在」 「没有那样的事。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和十兵卫两人一定会在什么地方错过,最后发展成战争。或者会是那样的『命运』。不过,有你在哦。良晴。哪怕一次,你有憎恨过十兵卫吗? 有把十兵卫当成杀我的人轻蔑过吗?」 「……不,没有……在清水寺之乱的当口,只有一次,想着任由她从历史中退场好了,内心产生过动摇。不过,那种肤浅的事……那种可耻的事,仅仅只是瞬间在脑海里掠过。我……想要守护那孩子的笑容。为此发过誓。和你一起 ,也要改变她的『命运』」 「是这样吗。那就没有办法了。走呢,去关原!」 此时,浮现在信奈脸上的表情,良晴一生都不会忘。 愤怒也好。悲伤也好。希望也好。梦也好。绝望也好。憎恨也好。仿佛净化掉一切的强烈目光。 简直就像太阳一样。和初次相遇时一样。我,不断被那双眼睛吸引着。不过,毫不留情地烧尽触及者的苛烈,在如今的信奈散发出的「炎」中,并没有。 「良晴。你,教会了因为笨拙而变得猜疑拼命封闭自己的心的我,去爱人,已及其方法。虽然你又笨拙又迟钝做什么都冒冒失失,但是决不会放弃。你改变了我唷。所以,我的『命运』将再次改变哦。不需要别人。只要有你支持我的话,一定」 啊啊。 没错。 我是为了跟她相遇,跟她一起生活而来到这个世界的。 还犹豫什么呢。 我才没有「二次轮回的人生」呢。 对相良良晴来说这是最初的人生,也是最后的人生。 海螺号角响彻深夜中的墨俣。向全军下达「立即转进关原」的命令。良晴和信奈已经决定不回大垣城,让织田军径直穿过东山道进入关原,与明智光秀汇合。挑起与东军的野战决战。 「哎呀哎呀! 为什么相良哥哥和总大将的织田信奈是先头,而岛津军却在末尾? 配置和军法的常识颠倒了哟。去关原的夜行行军中,如果遭到偷袭总大将就危险了!」 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立在军队的先头,泷川一益·相良义阳率领的织田本队以及相良军在中卫,然后大友宗麟和岛津军在末尾。 或者是听到这种「配置」后,产生了某种预感吧。 一边让双股辫迎风飘扬,岛津家久一边乘马疾驰而来。 赶到仓促的出阵准备中,「啊叻? 这么说来鹿之助在哪儿? 不知不觉消失了」歪着脑袋纳闷的良晴身边,从马上嗖地跳下轻轻地落在良晴的怀中。 「喂喂很危险哦! 穿着甲冑,就不要玩公主抱呐! 我的腰!」 「因为相良哥哥开始做出奇妙的举动了哟。在这样的晦暗中,未必能平安抵达关原。途中或许会碰到奇袭,遭遇战也必须考虑进去。 先锋就由岛津军来担任! 织田信奈和相良哥哥,为了以防万一应该呆在末尾哟!」 「不行,家久。我已经跟信奈谈过,义弘也同意了。这样就好」 「哎呀? 可是相良哥哥,你到底有什么意图?」 「是呐。我可不想被义久,义弘,岁久——岛津三姐妹遗恨万年。如果在向关原行军的途中发生不测,你就跟义弘率领的萨摩隼人一起在街道上反转,拔腿往回跑吧。使用『舍之奸』(译者注:原文为舍て奸,岛津军使用的以弃子而诱饵伏兵战术)想办法脱离战线,返回萨摩。这只大军。加入前卫或者中卫的话,脱离会非常困难」 家久,唔唔! 鼓着腮帮子抗议起来。 「为,为,为了保护小妹,弄出这么奇妙的出阵命令!? 真让人火大~!」 良晴注意到了。在他所知道历史当中,岛津家久在九州与丰臣军展开「高城合战」后早逝的命运。其命运,本该已经颠覆。然而对于家久之子·岛津丰久,在「关原合战」中为了让岛津义弘逃离战场,毅然实行了闯入敌军中枢使总大将脱离的舍身战术「舍之奸」战死的「未来」正伺机以待——。 由于细川藤孝的策略「关原合战」已经被提前,在这种情况下,就跟明智光秀如同受到「命运」引导似的被诱往「松尾山」一样,理应成为岛津丰久之母的岛津家久会为了守护义弘毅然实行「舍之奸」死去不是吗。 义弘为了与甲斐宗运战斗留在了九州不会来本州,良晴那么认为。不过,不该来本州的义弘,已经来了。 所以——跟没有干涉岛津四姐妹的「命运」的余裕,也没有那个必要的细川藤孝的策略完全没有关系——岛津四姐妹之中,末子的家久首先死去的「命运」和,那个家久本该生下的丰久的「命运」成相似形即将在「关原合战」重合不是吗。 良晴,注意到此事。 所以,先发制人。 信奈和良晴都相信,光秀不会背叛。带着如果「命运」无法颠覆,到那时两人一起在关原结束生命的觉悟。然而,不能把家久卷进来。在演变成松尾山布阵的「土歧桔梗」向东军倒戈西军败走的事态之时,岛津军实行「舍之奸」后应该逃走的人是,背负死亡命运的家久。义弘「我就是为此而来的。我已经从岁久那儿听说了那孩子……家久的『命运』。为了改变家久的『命运』,为了救家久,哪怕我的命和仰慕家久的一千五百名兵儿一起,各自在本州舍去也在所不惜」再次告诉良晴。 良晴进行了深入思考。 西军……织田军战败的可能性,将两度来访。 在关原布阵后经过一战,败北的可能性。 进入关原的同时,由于「倒戈」败北的可能性。 为了应对第一种可能性,到达关原后在当地布阵之际必须把岛津军作为「预备队」配置在织田军的后方。即使战败,作为后卫的话应该可以让家久逃掉。 但是为了应对第二种可能性,在经由街道向关原行军之时,不得不把家久配置在末尾。在进入关原的当口应该成为「敌人」的标的的武将——换句话说应该立在织田军先头的武将是,信奈和良晴两个人。 良晴相信光秀。信赖她。但是,不能让与织田家的「因果」无缘,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久卷入良晴和信奈的「赌博」。不能那么做。这里是战 国日本的战场。信赖与乐观是不同的。单方面的乐观也得不到宽恕。如果家久战死,义弘等三个姐姐该有多么悲伤多么痛苦呢,如今的信奈完全能够感同身受。因此信奈, 「只有让家久逃走的安排拜托了啦」委托良晴。 感觉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什么时候和家久在京都再开茶会,巡游「源氏物语」的圣地名所,似乎有过这样的约定呢……良晴,一边凝视家久有如人形一样的端庄小脸,(不能让家久在想要恋爱的梦想没有达成的情况下死去)一边心痛,然后吞了口气。 「相,相良哥哥,干嘛一动不动地盯着小妹的脸看。想要蒙混过关,可不行哦!」 马上就能看见关原了。在到达关原的同时,「答案」会出现。我和信奈,以及小十的「命运」即将决定。或者,今夜对我来说是可能人生最后的「夜晚」。可能成为与家久今生的离别。那样想着的同时,突然,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所有夜空的星星。月亮也好。星星也好。就连星光无法企及晦暗。一切都是美丽的。世界是这样的美丽吗,良晴想到。家久尚在怀中。对了。上杉谦信将死之时,良晴与谦信接吻两度留住了她的性命。当时的良晴,既没有欲望,也没有计算得失,就连一心一意只爱信奈这个良晴对自己立下的誓言都没有出现在脑海中。只是,不希望谦信英年早逝。认为谦信很美。仅此而已。为此,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我是继承了藤吉郎大叔遗志的男人。所以「目标是后宫之主」这种话虽然没说过,不过实际上却是只能爱一个女孩的性格。因此,一直拘泥于对信奈的专一。尤其是,无意识地回避跟命中注定与信奈相反的存在小十坠入爱河的感觉分外强烈。不过……,一想到我的生命即将终结,所有一切,全都是可爱的。终于明白了,仅仅男女相恋,并不是爱。处于日本战国的这个世界也好。一边背负着悲伤,一边美丽地崇高地生存着战斗着的姬武将们也好。为了心爱的女子与托付自己志向的孩子们战斗,然后消散的男人们也好。都是可爱的。在有生之年。如果我能,对小十,至少。哪怕一次也好,抱有如今对家久抱有的爱情,并且,寄予爱情的话——) 我仅仅是从她身上获取爱情,从不没想过返还。总是担心,会变成对信奈的背叛。果然,在我心中的某处认定她是「未来的谋反人」。又或者,我担心自己会背叛信奈。虽然在牟志贺曾向大友宗麟解释,恋是什么,爱又是什么,不过真正没弄明白的说不定是我自己。什么啊。事到如今。 「……相良哥哥? 怎么了? 一副哭脸哟」 「家久。要活下去唷。一定要活下去。这是提前支付的奖励。恕不退货。给我乖乖地转到末尾去唷?」 良晴,对着家久的嘴唇轻轻地接吻。 哎呀。被织田信奈知道了可是要掉脑袋的,家久露出一抹嬉笑,不过立即变得严肃起来,而且, 「嗯。约好哩。小妹的『双股辫』由相良哥哥来解开」 那么专一的相良良晴,不可能变心背叛织田信奈。但是,也没理由悄悄地偷情。那么,这个接吻并不是游戏——小妹的初恋,如今,实现了。得到回报了。 聪明伶俐的家久察觉到,自己的命与良晴的命其中之一,又或者双方即将在关原消散,这是「离别」的接吻。良晴马上就要向这个世界告别。因此,想对恋慕他,渴求他的支持的姬武将毫不吝惜地给予爱情。 织田信奈。 以及相良良晴。 终于抵达「命运之地」关原的入口。 卷之二 应该走东山道吗 从大垣城到关原的街道,有两条。分别是自东向西直线延伸的东山道和,由东南迂回转入的伊势街道。从东山道进入关原必须通过南宫山北侧,走伊势街道必须穿越南宫山南侧。在视野不佳,探子都无法充分活动的夜间行军中。选择东山道,存在和攻陷岐阜城压进关原要地的武田·德川军发生遭遇战的危险。从兵法常识上考虑,走伊势街道迂回前进,应该能够避免和武田·德川军发生遭遇战。如果在行军中开战,以铁炮队为主力的织田军肯定会被号称无敌的骑马队踢散。 尽管如此信奈,依然选择了东山道。 一路直进。仅仅,一路直进。 立在自家军队的先头,朝关原飞奔。 良晴,紧随其后。 在终于抵达关原东侧入口——南宫山山麓的信奈与良晴面前,插着「土歧桔梗」马印的传令兵出现了。 长着与信奈相似的容貌,体型纤细的姬武将。 然而,一目了然她不并是日本人。 皮肤是黑色的。 不过,瞳色不是黑色。 而是和南蛮人一样的蓝色。 什么人? 南蛮忍者吗? 在身上涂了墨汁!? 信奈大为震惊。那个长着黑色皮肤的少女,粗鲁地把来自明智光秀的信件交到信奈手上。 「这是明智光秀委托的信件唷。我是,贾斯帕大人的随从。在zipangu的名字叫,弥助唷」 「贾斯帕的随从……!?」 「父亲是南蛮人。母亲则是从非洲的王国贱卖来的奴隶。所以,我也是奴隶唷。是贾斯帕大人救了我唷。闲话就到此为止哦。事态有变」 良晴知道,南蛮宣教士把名叫弥助的黑人奴隶带来zipangu引荐给织田信长,非常中意弥助的信长把他提拔为「武士」的「史实」。对大海彼岸的世界抱有兴趣的信长,由于跟南蛮人日本人明人截然不同的黑人这个未知的存在受到冲击,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这孩子就是那个弥助吗,良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在良晴所知道历史中,弥助在那个命运的「本能寺之变」的当口也伴随在信长左右,为了守护主君·信长和明智军战斗。果然「命运」——「那个时刻」正在接近。只能这么认为。 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弥助现在? 会作为小十的使者,来关原!? 读完信的信奈对良晴耳语。 「良晴。佯装攻打近江坂本城横渡琵琶湖,由北国街道率先进入关原这个十兵卫的计策,被识破了哦。毛利军没有从大坂城径直前往关原,为了避免与十兵卫遭遇他们从大和·甲贺方面迂回由伊势街道抵达关原阵地。在十兵卫通过琵琶湖期间,毛利军好像正在铃鹿岭的山道中前进」 「什么!? 从小十前进方向的对角进入关原? 但是在大和·甲贺·铃鹿岭的险要山道中前进的话,行军肯定相当费时间。而且京都离关原比大坂近得多,他们应该落在从京都出发的小十后面……!」 良晴,过目了一遍信奈亲手递过来的信件。 『信奈大人。非常抱歉。十兵卫再次,没能完成任务。松尾山和南宫山都被毛利夺走了』 光秀领受的「夺取松尾山」这个最优先任务,失败了。 光秀本该率先抵达关原的。然而目标的松尾山,已经翻起小早川隆景的旗印。小早川军和宇喜多直家军,合计超过三万的大军从山顶到山麓笼罩了整座松尾山。 光秀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落在毛利后面。不过,为了不让毛利军发觉自己转进关原,避开东山道的直进从琵琶湖经由北国街道迂回向关原行军的结果好像适得其反。 而且。 在无法取得阻塞东山道西侧出口的关原最大要地·松尾山的情况下应该压制的「第二目标」南宫山也,被毛利方占据了。 东山道和伊势街道。为了从东侧进入关原必须通过的这两条街道,紧紧夹住南宫山。那座南宫山上吉川元春军两万有余。在既能下东山道也能下伊势街道的位置布阵。加上在位于南宫山南侧的栗原山方面,长宗我部元亲军六千。这边选择了能够封锁伊势街道场所。 东山道和伊势街道。不管信奈走哪边,吉川元春和长宗我部元亲都能顺下阻塞其进路。 「良晴。长宗我部元亲不是已经加入了西军吗。为什么,总是呆在毛利方唷,那只蝙蝠……!」 「四国土佐离几内很远。肯定是没弄清楚情况误闯了大坂城吧」 「主要是随流吧。并不是有心跟着东军的哦。现在还能把长宗我部召回西军方吗」 「如果选择从伊势街道进入关原的路,或者……不过已经没时间迂回了。老是磨磨蹭蹭的话,在进入关原之前就会被武田·德川军追上」 无论如何,西侧的据点·松尾山,东侧的据点·南宫山。得知这两个据点全都被毛利夺走明智光秀,已经走投无路。随即采取了,为压制北国街道和东山道的西侧,占领另外两座空着的山头作为织田军阵地的次善策。位于北国街道以东的笹尾山和,被北国街道·东山道夹在中间的天满山。在坐镇大坂城的毛利军近乎全军前来关原的情况下,被西面的大坂侧夺走京都·安土的可能性不高。那么,只能阻塞北国街道和东山道西侧的出口,阻止东军主力——武田·德川军进攻安土。 『十兵卫,必须跟在松尾山布阵的小早川军·宇喜多军对峙,死守笹尾山和天满山。一旦这两座山被夺,武田军上洛的最后通道打开,西军的安土城肯定会被攻陷。这两座山是留给我们的最后阵地。在南宫山的山麓行军,向笹尾山前进。既鲁莽又危险。如果吉川军发起进攻冲下南宫山信奈大人率领的织田军可能全军覆没。然而,除此以外再没有阻止东军的方法……信奈大人,一定能够办到的。请务必移师笹尾山』 是这样吗。应该向东山道进军吗。对我来说这是一生最大的赌博呢,信奈仰望天空。 光秀不在良晴预言的「背叛的场所」也就是「松尾山」。 那么,「场」之力应该不会作用于光秀。 只不过,问题是到底该不该相信光秀的信——呢。 光秀很可能已经进入松尾山并且受到「背叛」的命运吞噬,然后送来伪造的信件。 信奈「光秀,现在在什么地方?」向弥助确认。弥助「我没看到光秀是不是进入了松尾山哦。至少,在我们见面的时点她还没有登上松尾山」粗鲁地回答。 「我仅仅是被委托送信而已。因为普通的传令兵哩,没法活着通过南宫山的山麓,所以我被紧急雇佣了。怎么样,织田信奈? 明智光秀很可能对你设下『陷阱』哦。如果她叛变亲手讨伐主君,明智光秀就成『弑主之人』了唷。这么做会失信于天下失去立身之所的。不过,让东军的吉川军解决掉你的话,那么谁的名声都不会受影响。要撤回大垣城笼城吗?」 虽然弥助被委托送信,但是对光秀并不信任。 「为什么会怀疑十兵卫呢,你?」 「因为贾斯帕大人怀疑她唷。杀死织田信奈的人,说不定就是明智光秀。所以我被派来关原——不过,在明智光秀没有清楚地表明『我的敌人是织田信奈』期间,不能毫无依据地杀死织田家的宰相。到那个时点上织田军肯定必败无疑。进入关原的明智光秀极其混乱,我判断不了她的本心向着哪边。因此,最终停手,接受了被光秀委托的工作——给你送信的任务。此后的『命运』,织田信奈,由你来选择唷,怎么样?」 死亡是无法避免的。只有相信十兵卫向南宫山的山麓前进,信奈回答道。 「等一下? 一旦出动这样的大军,就算明智光秀没有背板, 吉川元春也会立即察觉为了讨伐你攻打过来唷。真的能到笹尾山吗? 首先,总大将为什么会在军队的先头……」 「弥助。作为良晴手足活动的五又卫门倒下的现在,我们急需优秀的忍者哦。我雇佣你为『武士』哦。担任紧急时刻的传令任务,让大友宗麟继续留在大将职位。我和宗麟商定,如果眼看着进入关原失去可能,到那时以走在末尾的岛津军为『先头』逆行让全军逃离。在『赌博』失败的时候,必须把牺牲者控制在最小范围之内」 「请等等唷。你还没有跟贾斯帕大人见过面,就相信我? 相信我这个为了杀死明智光秀被送来的刺客? 你都,不害怕身负未知暗杀术的奴隶吗?」 「虽然贾斯帕想让良晴返回未来做事蛮不讲理,不过听宗麟说,他为了让我做zipangu的queen一直四处奔走哦。而且呢。让美少女侍奉左右是我的兴趣。那双隐藏着强烈意志的瞳目。纤细的身体。脱掉衣服的话或许是个超过我的美人呢,你」 「开什么玩笑。我,是奴隶之子唷。即使父亲是南蛮人,哪怕流淌着一滴奴隶的血液都不是南蛮人唷! 天生就是奴隶唷!」 「弥助。在我的『世界』中,南蛮人也好日本人也好都是一样平等的唷。没有什么天生的奴隶哦。如你所见,我正饲养着声称来自未来的猴子唷。而且他是我一生唯一的恋人,以及伴侣唷——」 「……贾斯帕大人相信你能改变『世界』的理由……我大约明白了……可是。无论如何也太乱来了哦! 不可能闯过南宫山的! 简直就是去送死唷!」 相良良晴! 你,不都阻止主君的胡闹吗? 居然不撤退什么的谁想得到。十有八九,织田信奈会死在这里哦! 贾斯帕大人会伤心的! 说着弥助便跳到良晴的肩膀上,用她的细腕夹住良晴的脑袋。 「只要我轻轻一拧,相良良晴就会死。回去啦,织田信奈! 不要让贾斯帕大人迄今为止的奔走,以及把上世界的未来赌在你身上的心意成为徒劳!」 「没用啦小助。我和信奈,已经决定好了。相信小十,径直穿过前往关原的路。与『命运』抗争到底。如果我们在这里早早放弃退却的话,小十率领的明智军在敌阵中孤立,肯定会遭到全灭的不是吗」 「那是,在明智光秀没有背叛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事吧!? 如果是陷阱呢? 如果她背叛了呢? 关系到数万军队跟武将们的性命唷?」 「为此我和信奈,才立在先头的啥」 「弥助。你不能杀良晴吧? 贾斯帕应该不会命令你杀良晴的。因为,完全没有杀气哦。是在演戏吧?」 弥助「仅仅是贾斯帕大人的希望呢。织田信奈」忍不住吐露道。不过,实在难以理解。这样的「死亡强行军」,根本没有「胜算」。 「嗯嗯。胜算是,希望是有的。我相信良晴会改变我和十兵卫的『命运』。而且,良晴并没有阻止我,说明良晴认为突破南宫山是有胜算的哦。走吧。良晴。别迟了!」 虽然想跟桶狭间合战的时候一样跳「敦盛」不过没有时间了呢,一边嘟哝信奈一边猛踢马腹,然后仅仅以单骑冲进南宫山山麓。 「走了哟小助! 不过跟我一起追信奈跑在先头很危险,小助给我退到后方去」 「不要! 什么是『小助』唷。好像我们很熟似的! 我原本的任务是,相良良晴,在你『失败』的时候让你活着脱离战场唷! 把你带去高千穗! 让你再次穿越天岩户! 因为你,很可能是贾斯帕大人的『过去』!」 「……没办法啦。那个,别对信奈说唷。拜托了。要是你敢说出来,我就咬舌自尽哦? 到那时就没有『二次轮回』了。如果那家伙真的是我,那么贾斯帕也会消失哟?」 「好像是认真的呢。把你活着带去高千穗的任务,比杀死关系难上千百倍呢。看来,我片刻都不能离开你!」 「……那可真是,麻烦呢」 良晴向前飞奔。在信奈后面紧追。虽然看上去好像是令人绝望的赌博,不过希望是有的。因为,细川藤孝的计策,已经走样了。如果光秀无法在,命运的「松尾山」布阵——奇迹般地得以逃脱「场」之力的光秀,应该以自己的「意志」力做出了选择。所以不会背叛信奈。良晴那样相信着。然后就看在「南宫山」布阵的吉川元春怎么出牌了——。 「拜托了。难得在以『宰相殿下的空便当』闻名的南宫山布阵,所以一定要吃便当唷元春。一定要让『场』之力那玩意儿发挥作用受到空腹感侵扰唷。虽然只有近乎求神拜佛的一丁点儿可能性,不过或许可以将计就计采用藤孝的计策。拜托了哟……!」 唉唉?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修罗场依赖女孩的食欲什么的,你是傻瓜吗? 大腿夹在良晴脖子上的弥助大为愕然。 「虽然信奈与天王寺合战时一样,无法对小十见死不救相信自身的意志力勇往直前,不过作为未来人的我却有赢得这场赌博的根据唷。我所知的『关原合战』中,在南宫山布阵的部队吃了『空便当』不肯参战。而且,即使吉川军从山顶杀到,也并非绝对不能突破的。如果走在先头的信奈以最快速度通过的话」 「会怎样呢!? 虽然织田信奈过去发挥了好几次以单骑闯入敌军阵营存活下来的强运,不过吉川元春是刚勇之将。或许这回行不通唷? 就我来说,虽然很想挽留你 」 「咳咳。总觉得气氛变得奇怪起来了,不要用大腿压迫我的脸啦……如果是年幼的宁宁或者五又卫门,倒没什么……」 「……等一下。兴奋个什么劲唷,真是个傻瓜呢! 你肯定不是贾斯帕大人唷! 禁欲的高贵的贾斯帕大人的前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这种愚蠢下流的男人哦!」 「我,也这么觉得呢」 一瞬间,似乎搞混了。简直就像是五又卫门,骑在我的肩上一样。产生那样的错觉,不禁让良晴热泪盈眶。明明刚刚才发过誓,在这次合战结束前不考虑你的死,在这次合战结束前不流泪。真是的我没有你就不行呢五又卫门,一边微笑一边哭泣。 「看吧。果然,不对。贾斯帕大人不会哭哦。哪怕我死掉……」 弥助,轻轻地抚慰良晴的脸颊。未来人和南蛮渡来的奴隶一起效力于战国zipangu的女王在同一个战场上战斗什么的,实在可疑至极哦,简直,就像梦一样——一边想着一边眯起眼睛。 ※ 此时,毛利家的外交尼僧·暗黑寺慧琼(译者注:即安国寺惠琼,日语中安国寺和暗黑寺同音,然后琼的简体是琼因为差别太大就直接用了繁体)作为吉川元春的副将在南宫山的北麓布阵,正监视着从大垣方面延续至关原的东山道。 南宫山是,阻塞东山道与伊势街道的东之要害。惠琼「东山道和伊势街道,织田军从哪边过来呢五五开。为了哪边都能应对,请吉川大人务必呆在山顶!」进言,让吉川元春本队在山顶布阵,而自己在南宫山的北麓布阵负责监视东山道的任务。另一方的栗原山则配置土佐的姬大名·长宗我部元亲,使其监视伊势街道。 织田军从东山道前来的话就由惠琼,从伊势街道前来的话就由长宗我部向吉川元春报告,然后立即全军下山击溃织田军。这是惠琼的提议。 虽然元春「噢噢,相当临机应变嗝! 惠琼也有战术见识哩」采用了惠琼的计策,率领两万大军登上了南宫山山顶——。 「惠,惠,惠琼!? 你小子到底在干啥!? 来了! 织田信奈在东山道上前进就要进入关原了嗝! 为什么还不动哩~! 别挡道哩,因为山麓的 惠琼军挡道下不了山!」 那个吉川元春激怒。 首先南宫山山顶这个位置,糟糕之极。初次到访关原的元春,不知道。南宫山是这么一座险峻的山。仅仅从山顶冲向东山道都需要劳力与时间。 再加上,从墨俣转进而来的织田军不入大垣城直逼东山道,眼看就要进入关原,在北麓布阵的惠琼的军队却丝毫没有动静。 惠琼军形成盖子形,以致在山顶布阵的两万吉川军无法对眼下通过的织田军发起俯冲进攻。 「惠琼,怎么回事哩~! 难道说,跟织田军串通了! 汝,汝这个被毛利家消灭的敌方的女儿,明明隆景那么赏识汝的才华特别提拔一直宠爱有佳!」 焦急不已的元春直接冲进惠琼的阵中,却发现惠琼和家臣团一起摊开「便当」正香喷喷地吃着。 「呜哇哇。吉川大人,实在抱~歉。都怪不断翻山越岭导致疲劳过度,我们的肚子一下子空空如也了。饿着肚子可没法打仗。下山等吃完便当再说吧。对了,请吉川大人也尝尝安坛的新名产『红叶馒头』?」 红叶馒头是,良晴传授给毛利家的名产点心。在接过惠琼递出红叶馒头的元春的脑海里,和良晴一起吵闹并且快乐生活的记忆碎片意外地复苏,(情哩。反正被毛利夺走要地织田军不可能在关原合作中获胜。就这么放他们过去好了嗝)动摇。不过,元春在身为少女之前是个武将。 「我,我是用馒头就能怀柔的吗~? 空便当不能做为放过敌军借口嗝! 话说惠琼! 你小子都没伸过筷子!」 「那个嘛,因为已经吃饱了啦~。尼僧,不怎么吃东西唷」 「为什么不动! 在赌上毛利家的命运的这一战,为什么哩! 打算对守护松尾山的隆景怎么推脱哩! 会掉脑袋的哟!」 惠琼「嘛嘛。平心静气地等待武田·德川军到达吧。他们如今应该正在东山道上猛进。马上就会来的唷~」若无其事地说道。从幼年开始便持续佛道修行的惠琼超然物外,不知焦躁为何物。 「仅凭一场战争结束战国时代,一击决胜。决不让这场战争变成第二次应仁之乱。这是隆景大人的愿望,也是织田信奈的野望。小惠仅仅只是给她们准备『舞台』唷」 「惠琼。事到如今你小子不可能还对毛利家怀恨在心。隆景相信你小子是个忘却旧怨,为了毛利家,为了天下以无私之心行动的难得外交僧哩。这个空便当,是为了毛利家吗?」 「是的。我的计策,全都是为了隆景大人和元春大人两人——在毛利两川到齐的时候,再交代吧」 终于,织田军通过南宫山的北麓,进入了关原,的一报传到元春和惠琼身边。 遗憾哩。明明可以干掉织田军的,已经迟了! 元春咬紧牙关。 「元春大人。别慌别慌。休息一会儿,休息一会儿?」 虽然想马上斩了你小子,不过好像无论如何对隆景有话要说哩惠琼! 我现在就带你小子去隆景身边! 元春拿绳子绑住惠琼的身体。 ※ 相良良晴也好织田信奈也好,都对惠琼涉嫌「空便当」这个等同于谋反的行为阻止了南宫山的吉川军的事实真相无从得知。虽然无从得知,但是两个人相信。相信明智光秀。而且相信能够通过南宫山北麓。赌上两个人性命,赌上迄今为止一路战斗过来的日常的轨迹,赌上未来,以及一切。 「就连我都不敢相信居然会这么顺利。难道说,真的有『空便当』?」 把「场」之力纳入能够突破南宫山的根据之一的良晴也,想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吉川元春是个对眼前的战斗倾注全力的斗将,不可能 任「场」之力这种抽象的不可视之力轻易摆布。一旦发现敌军,她在自己的人生中积累磨练形成的「战斗本能」必然会站上风吧。副将的惠琼,在暗黑寺磨砺精神持续冥想修行是位高僧,对密教的咒术啦「场」之力一类的事物似乎很有耐性。 总觉得我进行了相当危险的赌博,察觉到此的良晴不禁颤抖起来。 可是,到底为什么? 骑在良晴肩上的弥助也,「骗人的吧。明明在街道上奔跑的织田军纵向延伸着。为什么不从占压倒性优势的山顶攻打过来? zipangu的合战,究竟是什么唷」睁圆了眼睛。 「良晴! 通过南宫山了! 终于到达东山道,伊势街道,北国街道纵横交叉的十字路口了哦! 看见了没! 十兵卫唷! 土歧桔梗的旗印唷! 没有进入松尾山!」 信奈高喊道。 安心还早了点唷。明智光秀的真意完全不清楚,弥助对良晴咬耳朵。 织田信奈。 相良良晴。 以及明智光秀。 这三个被「命运」的羁绊所连接的人,终于迎来了再会之日。 「永乐钱」和「黄金葫芦」。 尽管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信奈和良晴的旗印,依然在关原上空迎风飘扬。 总大将的信奈,以及相良良晴。明智光秀立即发现,那两个人立在军团的最先头。 明智光秀,回想起成为自己的「命运」分歧点的瞬间。 ※ 明智光秀到达关原,被细川藤孝揭发「古今传授」的秘事在暴雨中茫然自失,得知自身「命运」的结局发出「全军向松尾山进军」的号令之时。 「奸,奸细!? 完了!? 小姐!」 贾斯帕放出的「刺客」弥助正要用她那两只细长的手臂夹住光秀的后胫之时。 瞬间,落在松尾山附近的雷,鲜明地映照出被晦暗所覆盖的关原全貌,松尾山全貌。 那是,发生在短短一瞬间的事故。 然后。 唯任日向守。明智十兵卫光秀。 看见了从松尾山山麓到山顶,无数军旗翻滚的情形。 「那是……『儿文字』!? 『右头三巴』!?(译者注:右旋的巴请见封面上隆景的衣服)」 山麓是,从冈山长驱直入忽然出现在关原的宇喜多直家军。 他的旗印是,「儿文字」。在让人连想到桃子的纹章之中鲜明地描绘着「儿」,也就是「儿」的文字。虽然被忌为鬼畜外道,奸恶无限是个「背叛暗杀之将」,不过唯独对实子·秀家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疼爱有佳的宇喜多直家,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一说是从相良良晴仕官毛利家的时候起,采用并揭起「儿」作为旗印的。 在山顶附近,是担当「毛利两川」头脑的小早川隆景军。 她的旗印是在「木津川合战」中多次威胁织田军,的那个「右头三巴」,别名「左三巴」。 决不会看错的。 「小早川和宇喜多在松尾山!? 什么时候!? 怎么做到的,为什么? 迂回行军结果适得其反……!」 被细川藤孝揭露的自己的「命运」——本该受到「如今是谓土歧 拜领天下 之五月哉」这句话中蕴藏的「言灵」释放出的强大力量所咒缚,被引入「背叛的命运」之地松尾山布阵的明智光秀。 然而,在那座松尾山,出乎意料地毛利方已经完成布阵了。 如果雷光没有出现,如果松尾山没有被照亮,此时光秀应该会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光秀背后的弥助暗杀掉。斋藤利三注意到的时候,弥助已经进入了能够杀死光秀的有效距离,而且在得知自己的「未来」后激烈动摇的光秀并没有发现弥助已经绕到自己的背后。 可是,光秀的「命运」,没有终结。由于这道闪电。 「……利三……大事不好……松尾山被毛利 夺走了! 我们又被小早川隆景钻了空子」 「小姐!? 直到刚才为止,就像在梦境与现实中彷徨似的……突然,那双眼睛里蕴藏的力量复苏了! 已经清醒过来了?」 「利三。十兵卫完全落入了藤孝殿下的圈套。十兵卫绝望地认为,『命运』在此注定,怎么抵抗都是徒劳。不过眼下可不是犹豫。被『言灵』之类的东西操纵使心彷徨的场合! 这样下去,这一战将是东军的胜利……!」 弥助为了拧下光秀的脑袋折断其颈椎而伸出去的手,停住了。直到刚才为止,光秀的心和贾斯帕担心的一样被「弑主」的「命运」吸引,就要落入黑暗之中。然而,一道闪电,把「松尾山被毛利方夺走」这个「现实」摆在光秀面前。就像是专门为了让光秀睁眼似的——这样的话,不能杀 。直到光秀表明「弑主」的意志为止。如果在关原杀了光秀,明智军肯定会瓦解,在那个瞬间织田信奈的败北将确切无疑。要杀的话,必须在光秀的「命运」跟细川藤孝预期的一样决定「谋反」的时候。 「快逃,小姐! 你背后有刺客……全身涂成黑色的忍者! 可能是宇喜多直家放出来的杀手!」 「……利三……多半,虽然被绕到背后……却感觉不到杀气。多半不是宇喜多的手下吧」 「没错,我是贾斯帕大人的随从,弥助唷」 「……贾斯帕殿下的……?」 「我的使命是保护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明白了吧,明智光秀」 「……那么」 光秀和弥助的对话,在这里一度中断。光秀的传令兵从暴风雨中陆续赶来。其中不乏全身插满箭矢变得像刺猬一样的人。 「小早川隆景和宇喜多直家的军队已经进入松尾山!」 「在松尾山失陷之际应该入手的南宫山也翻起了吉川元春的军旗! 栗原山则是追随东军的长宗我部元亲! 作战失败了!」 连南宫山都!? 那么,织田军……西军已经被夺走了两个战略要地……光秀不禁失语了。为了不被大坂城的毛利两川发觉自己的动向宣言「攻打坂本城」采用从琵琶湖经由北国街道的迂回路线,出了岔子。「进入关原」的计策再次被小早川隆景看穿是! 应该跟前辈一起径直穿过东山道吗, 如果当时走东山道的话。前辈为了信奈大人拒绝了十兵卫的请求,十兵卫的心渐渐崩溃了。可是如果十兵卫当时选择和前辈一起走东山道的话……。 「决定不顾危险径直走最短距离的前辈是正确的。十兵卫在紧要关头选择失误……明明早就知道小早川隆景是个甚至能够读出百手之后的智将。十兵卫过分沉迷于智慧了吗。这样下去关原的胜利会被毛利收入囊中。前辈也好。信奈大人也好。『天下布武』的梦也好。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光秀的心再次动摇起来。接连不断的事态转换,她的心摸索不定。啊啊。如果可以倒转时间的话。仅仅一次。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的话。那么这次一定。 然后,决定性的「报告」送来了。 「小姐! 是从墨俣来的密使! 已经奄奄一息了」 「墨俣!?」 「……岐阜城,已经失陷……主将津田信澄降伏开城以后,被武田信玄亲自斩首……遭遇德川军伏击救援岐阜城失败的织田军从墨俣向关原转进……武田·德川军也尾随织田军追来关原。尾张和岐阜失陷的织田军已经没有后路……松尾山的确保拜托……了」 那位密使向光秀报告完毕的同时,停止了呼吸。 「……津田……信澄殿下他」 混乱之极,迷茫不已的光秀,在听到「信澄战死」的一报之时,一时失语。 信奈大人失去了唯一的弟弟。 信奈大人的父亲大人·织田信秀大人消减自己的寿命夺取,励精图治的尾张国也。 斋藤道三大人为了给「天下布武」打好基础耗费一生建筑的梦之城——岐阜城也。 青梅竹马的德川家康也。 一切一切全都失去了。 「命运」 ,就要在此毁去织田大人,毁去来到离达成「天下布武」仅有之后一战,之后一场胜利的织田大人。 留下来的——是明智光秀我。唯任日向守。 如果先行到达关原的十兵卫,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下背叛信奈大人的话——那么信奈大人的「死」的「命运」,就会成就。信奈大人,会受到挫折。不能统一天下。大志未成,失去一切。 最初开始,就面临那样的「命运」。 恐怕那是,细川藤孝解读「古今传授」得知的「未来」,也是相良前辈为了颠覆不断抗争的「命运」的结局。 即使放下,甚至舍弃想要被母亲大人所爱的愿望,依然一路战斗过来的,信奈大人。注定得不到回报,郁郁而终。 而且。 在松尾山和南宫山被毛利夺走情况下。 即使自己为了阻止「命运」的成就而自尽,结果也不会改变。 失去主将的明智军在此溃散。 就像「桶狭间合战」中今川义元被捕后的今川军一样。 在那个瞬间信奈大人的「命运」,将确定。 不管相良前辈怎么奔走,在这种情况下也。 无能为力。对丹波平定,投入了太多时间。织田军在东国战线的苦战与败走,明智军在丹波苦战,被毛利两川夺走大坂也是原因之一。加之,犯下母亲二度被扣为人质的愚行。反复失败再失败。终于在关原这遍决战战场,上演了致命的失态。而且,其结果——。 (十兵卫不具备,颠覆信奈大人的『命运』的力量吗。多么努力,多么坚持都无法摆脱『命运』吗) 一边用手指轻触留下悔恨泪水的十兵卫的脸颊,弥助一边问道。 「明智光秀。怎么样。你的『命运』,正如贾斯帕大人所想。已经很清楚了哦。你,会杀死织田信奈唷。那就是你的『命运』。你仅仅是为了杀死织田信奈而生的哦。和背叛出卖耶稣的犹大一样——」 「……犹大……」 「没错。耶稣的使徒。加略的犹大。是很久以前的故事。罗马帝国支配整个西方世界的时代的故事。为了以『爱』改革甘于罗马帝国的支配,倍受欺凌的犹太亡国之民的心而奔走的耶稣,预知了自己被罗马帝国作为反叛者逮捕杀害的『命运』哦。最后的晚餐中,耶稣当面告诉使徒们『你们中有人会背叛我』。临死之前,耶稣在客西马尼(译者注:耶路撒冷的花园,耶稣被钉上十字架以前最后的祈祷地)祈祷。痛苦地呼喊,神啊为什么要抛弃我。背叛出卖那个耶稣的使徒——就是加略的犹大唷」 「……为什么,加略的犹大要背叛耶稣」 「这个就不清楚了。基督教教徒也好。罗马上司教们也好。教皇也好。谁都不知道。只能说是『命运』。也有人说,犹大是为了把耶稣从活生生的人推上『为了抵抗罗马帝国,即使享受死亡的命运也能改变人心这个信念而牺牲的神之子』,才出卖耶稣的。事实上,如果耶稣没有悲剧性地死在各各他之丘(译者注:耶路撒冷的北部岩丘,耶稣被钉十字架上处),那么他应该会以否定并企图改革古犹太信仰的地方宗教活动家结束一生。耶稣所讲的『爱』的教义,也就不可能流传到欧罗巴去了唷。正是由于耶稣大志未成郁郁而死才成为神之子,其悲剧性的死与『爱』的教义已经成了传说。他说,人不是为了相互憎恨相互残杀而出生的。就像同时期,出现在东洋宣扬慈悲为怀的释迦一样」 「……『爱』……话说回来,既然耶稣已经预知了自己的命运,为什么要放任背叛者的犹大自行其是呢。耶稣 应该知道。犹大会背叛」 「或者,是因为『爱』吧。他想要相信犹大到最后哦」 「……想要相信犹大……仅仅,因为这点理由,甚至不打算逃脱死亡的『命运』?」 人能够改变命运吗,为了逃避藤孝殿下的求婚贸然接受洗礼的十兵卫不清楚,天主教徒是怎么想的呢,光秀问弥助。 「『命运』到底是已经注定无法动摇的东西呢,还是能够凭人的意志变更的东西。这是,一切宗教,一切哲学,永远都无法得出结论的难题呢。不过贾斯帕大人,抱着个人的信念。相信『人的自由意志』。相信人能够选择善恶,以及自己的『命运』。所以才会为了颠覆织田信奈的『命运』,来到zipangu——不过,我比较倾向于『决定论』唷。奴隶的孩子是奴隶。只要掺杂了一滴黑人的血,那个人终生都是受南蛮人支配的奴隶。没有自由。唯一的例外只有,把我从奴隶的『命运』中拯救出来的贾斯帕大人唷。为了那位大人,我什么都能做」 「……那么。你要杀掉十兵卫吗」 「明智光秀。你自己来选。你打算怎么做」 光秀,大喊道。 「……十兵卫……我,想要相信信奈大人……相信相良前辈……相信我自己……! 仅仅为了杀死信奈大人出生,为了背叛信奈大人战斗,成为日本的犹大就是十兵卫的『命运』什么的……! 十兵卫不想承认……!」 「大概现在是,得到相良良晴最初也是最后的机会了唷。你能舍弃这个机会吗?」 「能。如果津田信澄殿下没有被武田信玄斩首的话。十兵卫脆弱的心可能会破裂。崩溃。不过。信澄殿下尽管预感到自己的『死』的『命运』,却依然为了坚守岐阜城战斗到底! 信奈大人作为姐姐直到最后始终『爱』着,屡次背叛信奈大人不断谋反的信澄殿下。因此信澄殿下的『命运』已经改变了。不是作为谋反者被姐姐诛杀,而是作为为了支持姐姐的弟弟战斗,然后作为武士阵亡!」 听说是相良前辈使这两人和解的。一定是前辈救了本该被信奈大人诛杀的信澄殿下。尽管无法改变『死』的这个结局,相良前辈却保全了信澄殿下与信奈大人的心。十兵卫也。十兵卫我也是前辈所救。在那座,清水寺。明明前辈只要任由十兵卫在清水寺战死,就能得到回避被「古今传授」预言的「未来」的机会,却依然救了十兵卫。信奈大人也。在清水寺。在天王寺。屡次,为了拯救陷入死地的十兵卫亲自上披挂上阵,流血。十兵卫,被前辈,以及信奈大人,如此热烈地『爱』着。 「因此,十兵卫想要战胜『命运』。如果信奈大人。前辈。相信十兵卫到最后的话!」 「……是呢。来自未来的相良良晴,最初就知道你的『命运』哦。知道你是zipangu的犹大呢。尽管如此,他依然守护着你……话说回来,如果得不到信任呢?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你既没能占领松尾山也没能占领南宫山。而且,母亲在坂本城被捕。在京都走上良晴相异道路的时点如果有心怀疑你与毛利勾结的话,怎么都能怀疑哦」 请相信十兵卫,光秀一边颤抖一边回答道。 「这封信。现在这种状况,十兵卫不能离开关原。必须全力确保剩下的阵地。虽然很危险,不过只能让信奈大人自己想办法通过南宫山山麓进入关原了。你能帮我送到信奈大人手上吗」 「等我离开关原后,你进入松尾山跟小早川汇合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即使不是那样,走南宫山的侧翼,也太危险了。你该不会打算拿我当『圈套』吧。信我会交给织田信奈的,但不会为你辩护哦。还会告诉她,明智光秀很可疑。因为我相信贾斯帕大人的话。这样也行吗?」 「……没关系。如果得不到信任的话,到那时……」 手握光秀委托的信件的弥助消失后,向茫然地站在雨中倾听两个人的问答的斋藤利三,光秀开始传达命令——。 「利三。立即在关原西侧剩下的笹尾山和天满山布阵,确保其万无一失。我们将以这两座山为最终防卫据点,死守北国街道和东山道西侧的出口。与信奈大人率领的织田军本队汇合然后共同坚守。一旦关原被拔掉,那么织田军只有在安土城笼城,织田家会毁灭的。武田信玄没有在收入七分胜利的情况下,和平撤退的打算。绝对不能再卸下防卫线了」 斋藤利三,「请穿过吉川元春镇守的南宫山山麓吧,这么报告,可能会被怀疑。如果信奈大人不来关原,那么西军必将崩溃。到底该怎么办」一边颤抖一边寻问光秀。光秀,「那个时候,将是十兵卫我的『命运』成就之时。不过,十兵卫绝对不要当犹大。把明智军的将兵托付给利三让全军撤退之后,十兵卫,就自尽」诉说道——。 ※ 「……啊……啊……信奈大人……前辈……来,了。不是做梦。不是做梦的说。十兵卫……」 如果岛津义弘等九州军走在先头进入关原的话,光秀「十兵卫已经失去了信奈大人和前辈的信赖。被怀疑。无法从『命运』中逃离」或者会感到绝望。 然而。 在走下笹尾山,来到关原的「十字路口」带领手下迎接织田军的光秀眼前最先出现的那个人是,织田信奈,紧跟着是相良良晴。 「十兵卫! 辛苦了! 我去笹尾山,十兵卫和良晴去天满山! 虽然我们已经被逼到死路的样子,不过这样反而比较好哦。直到达成天下布武,就剩之后一战了唷!」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以来呢。这三个人见面,共有同一时间同一场所。 「为勘十郎报仇,这种话我不会说哦。夺取天下唷,蝮蛇的教子们——我和你,再加上良晴! 还没有结束。 武田舍弃迄今为止的慎重异常地渴求速战。胜算是有的哦,十兵卫!」 「小十。抱歉。我没能跟你一起走东山道,让你受苦了……不过,我和信奈,会跟小十共『命运』到底。我们——尽管出生之日出生之地,甚至出生时代都不尽相同。尽管如此,却抱着同样的志向为了抵抗『命运』一路战斗过来。至少死的时候,三个人要在一起! 明白了吗,小助。想保护我跟信奈的话,小十也要保护唷!」 「……真是冥顽不灵呢。已经对你们瞠目结舌了哦……」 光秀想。有什么好迷惑的。「古今传授」之类,仅仅不过是话语罢了。前辈的「第一」,始终都是信奈大人。一次都不曾动摇过。在本猫寺的蹴鞠合战的当口,前辈没有逃避清楚地说出自己的本心告诉十兵卫「我喜欢信奈」。 尽管不能成为相良良晴的「妻子」,尽管准备接受「失恋」,尽管如此——前辈明明知道「杀死最爱之人者」这个十兵卫的「命运」却依然默默地守护着,从「命运」中庇护着十兵卫。十兵卫不仅仅是单方面地给予前辈爱。自己一直被这个人爱着。至今,依然被爱着。将来一定也。 「真的来了呢。甚至冒着穿越南宫山山麓的危险,在东山道上疾驰呢。相信了十兵卫呢」 相良良晴,继墨俣之后再次发生了奇迹吗,眯起眼睛。 光秀坚持住了。 抗拒了「命运」。 不过,良晴已经知道光秀没有受困于「古今传授」的言灵忍受下来决不是偶发性的「奇迹」。 「信奈大人。相良前辈。信澄殿下的事,实在无以言表! 如果不是得知信澄殿下的死,十兵卫或许会被『古今传授』的言灵迷惑背叛的。在关原从藤孝殿下那儿得知了背叛信奈大人这一『命运』的时候,十兵卫的心动摇过……!」 是吗,信澄他,良晴已经理解了一切。 而且,在细川藤孝打算最终性地诱导光秀的「命运」 的松尾山,毛利军正在布阵。 虽然光秀是理智的人,不过对精神攻击和暗示之类没有免疫力。因此藤孝才打出「古今传授」这张王牌。如果明智军按照当初的作战入驻松尾山的话,「场」之力发动,事态会怎么发展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毛利军不知道,藤孝运用「古今传授」诱发「场」之力的计谋,藤孝和毛利两川的步调不一致。如果小早川隆景知道「古今传授」的存在,恐怕「决不能让预言书之类的玩意儿决定战国日本的霸主。我们即将迎来人类的时代,人类战斗,人类抵抗『命运』,一切都由人类决定」会愤慨不已,阻止藤孝的计谋吧。 迄今为止藤孝的出手每每中的,简直就像「命运」本身袒护着藤孝似的事态不断恶化。然而今后未必会照此发展。藤孝的「强运」在序盘战中途似乎已经用光了。 讽刺的是,藤孝告诉光秀「未来」的事。 然后,良晴向信奈坦白「未来」的事。 以及至关重要的,与东军作战散去的信澄的死。 完全改变了「局势」。 正是因此,织田军才得以勉强通过南宫山山麓,通过东山道。 「……本该犯下背叛信奈大人之罪的我真的可以得到宽恕吗?」 就在下马的光秀,来到信奈面前跪下谢罪之时。 信奈「没错。勘十郎他……」一边抬头仰望夜空,一边自己也从马身上飞降,轻轻地伸开双臂紧紧抱住光秀的肩膀。 「失去勘十郎的我流泪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你为什么会抱着罪恶感哭泣呢,十兵卫? 没有成就的『未来』的罪不可能裁决吧?」 「藤孝殿下揭露了『古今传授』的秘事。十兵卫早晚会杀掉信奈大人。那是,本来应该成就的『未来』」 「真是奇遇呢。我也刚刚从良晴那儿听说了这件事哦。你会背叛我杀掉我的,『未来』的事」 「……信奈大人。十兵卫已经得到回报了。请处死十兵卫吧」 「为什么?」 「现在十兵卫依然是清醒的,没有被『命运』束缚。十兵卫这么认为。不过冷静地想想,如果十兵卫的信件成为诱因导致南宫山的吉川元春出动的话,从结果上讲十兵卫的『弑主的命运』将会成就吧。今后也一样只要还活着十兵卫被『命运』吞噬的可能性就不会消失。如果处死十兵卫,那样的『未来』将决不会到访。能够回避。这是,十兵卫最后,能为信奈大人和前辈做的唯一一件事」 「什么唷这是? 不用说了,驳回! 十兵卫? 良晴是当然的,蝮蛇和勘十郎也不会允许这种选择哦! 我跟你都是蝮蛇的爱徒。两个人一心同体唷。无论多少次都能战胜『命运』哦! 良晴是,为了改变我跟你的『命运』才来到这个战国乱世的唷。为了凭一人之力捡起两个方面的果实。如果说歧户城的勘十郎的死改变了十兵卫的『命运』,那么无疑是曾经在尾张拼命向我进谏救下勘十郎的良晴的努力结出的果实之一。良晴给予勘十郎的短暂的『生』的时间,并没有白费……是吧?」 「……信奈大人」 「没错,小十。像这样三个人能够再次聚在一起,绝非我一个人的功劳。是信澄,改变的。那家伙,在岐阜城坚守勇敢地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迫使最强的武田军不得不发动总攻。不得不以斩杀大将的信澄来结束战斗。那家伙的死,决不是徒劳……那家伙……那家伙,重新连接起了……信奈和小十,快要断裂的羁绊。说实话,我的心一开始就该屈服的。可是啥。五又卫门好几次锻炼我呢……哈哈」 五又卫门殿下也? 光秀不禁失声了。已经不会流泪了。痛苦的并不是自己一人。信奈大人也。然后前辈也。失去了无法代替的人,尽管如此,依然相信十兵卫,来到关原。 「别再惧怕『未来』了哦,小十。是我不好。如果我能更早相信你们坦率地说出『未来』就好了。对两个人的『未来』比谁都感到惧怕的人,是我。不过,再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信澄以自己的性命为交换,守护住了信奈和小十羁绊。信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直坚持直到最后。因此我也会不惜一切。我的生命还没有完结。我的生命,我的存在,是为了改变这个战国日本的『命运』的最后的最后的王牌。倾注关原这一战。此后也是死地的连续。虽然感觉好几次吐出过相同的台词,不过决不会错的,现在就是『那个时候』」 「……前辈……是呢。如果前辈早点告诉十兵卫的话,十兵卫就。不用白白流那么多眼泪的说」 「不,不是我的错唷! 的确我有命令良晴『不准泄漏未来』! 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唷! 在良晴作为武士,作为骑士,发誓对我忠诚的夜里唷!」 「作为骑士……? 信奈大人,那是什么意思」 良晴「像这样啥」托起光秀白质的手腕,「相良筑前守良晴作为武士,作为骑士——发誓,对唯任日向守光秀献上一生的友情与信爱。这是南蛮流的『见证』」说完便把嘴唇轻轻地贴在她的指甲上。无法用言语表达。集万感于其中。如果相遇的顺序逆转的话,比如不是在织田家而是在斋藤家仕官的话,良晴或许会在遇到信奈之前爱上光秀。那样的世界的可能性,那样的历史,或许也是存在的。良晴也无从得知的某种事物,分开了三人的「命运」。或者,为了收束于「本能寺之变」这个「命运」,三个人相遇了。 尽管,光秀接连不断地被「命运」的丝线纠缠,却在关键时刻回头。我们不是「命运的奴隶」。哪怕在关原败去。 「……前辈。直到死的瞬间,都不会忘……十兵卫……得到回报了……」 「不对。得到回报的,是我这边。为了这个瞬间,我才来到这个世界。并且战斗。存活下来的。谢谢你……」 在漫长的暗夜中。 信奈。光秀。以及良晴,在晦暗中发现了一丝细微却耀眼的光明。 「我们一路奔走的日子,不是徒劳。并非毫无意义。信澄给了我力量。信奈和小十已经战胜了『命运』。不过」 「不过? 良晴? 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啊啊。在史实中应该发生的关原合战中,坐镇『笹尾山』和『天满山』的西军战败了。成为胜者的总大将,在南宫山西端的山峰·桃配山布阵。不过,在那座南宫山被毛利夺走的情况下,我们进不了桃配山」 「的确笹尾山是西边尽头的『死地』。尽管如此,仍然有胜算哦,良晴! 你以为我是谁啊? 你所说的关原合战中,西军的大将肯定不是我吧?」 「啊啊。是佐吉」 「瞧。拜托你别拿那个仅仅是吃个柿子都会闹肚子的小孩,跟身经百战的我相提并论好吗!」 「不对,嘛,究竟是开战当时的佐吉石高太少呢,还是由于忍城攻略失败作为武人的评价不高呢,各方面的理由都有呢……嘛不说这个了。的确没错啦。如果是你——如果是『织田信奈』的话,或者。能够颠覆松尾山和南宫山被夺这种绝对不利」 「十兵卫。你一定明白的吧,被赶入山地织田军眼看着已经命悬一线正是通向胜利的唯一道路唷! 正是因为织田军所面临的绝境不是『谎言』,才有让对方上钩的可能性哦。一定能起死回生,唷!」 「明白了,信奈大人!」 「……虽然我还没读懂信奈描绘大战术,不过明白了。相信只要织田信奈和明智光秀联手作战,就能颠覆现在这种令人绝望的战况」 「真是迟钝呢,良晴」 「的确,很迟钝」 即使『命运』紧追着我们不放。 只要三个人 一起奔跑,多少次都能甩开它。 所以,战斗吧,良晴把信奈的手和光秀的手叠起来,然后紧紧握住。 「很不巧关原没有桃园,不过桃配山就在眼前。发誓吧。织田信奈,明智光秀,相良良晴。即使姓氏跟出生的时代不同」 「是这样吗。虽非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说!」 织田军开始向笹尾山与天满山进军。 被信奈正式提拔为武士,担任多米纳斯会与织田家的仲介人的弥助,再次把屁股落在回到马上的相良良晴的肩膀上,「什么唷。搞什么唷,继南蛮骑士道游戏之后又玩桃园结义游戏什么的。这里是zipangu吧? 唱戏吗」打趣道。 「唉唉。连『三国志演义』的知道吗。真是个东洋通呢。小助」 「虽然明智光秀苦于,命运论啦『古今传授』啦加略的犹大啦这些繁琐的难题,不过看到你们三人刚刚的交谈和表情,为什么会发生谋反呢我总算明白了。和贾斯帕大人担心的一样,主要是男女间的争风吃醋,良晴的归属问题吧? 只要织田信奈和明智光秀相亲相『爱』,三个人建立和睦的家庭就完了吧。真是够笨的……虽然天主教实行一夫一妻制度,不过伊斯兰的王族一夫多妻很普遍唷。就算在zipangu,不是也存在拥有侧室的武将吗」 「给我等等小助。刚刚,才把三角关系干净地清算掉了! 不准在信奈和小十面前,旧事重提! 本来是原因不明的! 因为我的出现,我成了要因之一仅此而已!」 伊斯兰的王族? 和天主教的王族不一样吗? 对海外文明兴趣盎然的信奈尽管在行军中依然不禁插口问道。 原来如此! 没错没错,信奈大人嫉妒心重容不下侧室才是根本问题的说,十兵卫尖起嘴角说道。 「啊啊啊……眼看着已经解决的事情,又」 「奥斯曼帝国的皇帝拥有『后宫』哦。在帝国的最盛期,后宫好像聚集了上千美女唷。尊重世界上一切文化,抱着同等的好奇心,对基督教和种子岛都很宽容吧,织田信奈。那么只要再纳入后宫的习俗就行了不是吗」 「后,后,后宫!? 这么说来,良晴执拗地吹捧的『后宫』……奥斯曼帝国的……那个就是语源吗!? 良晴你真的打算收集上千美女?」 「那简直就是秦始皇的说,暴君!」 啊呀奥斯曼帝国的后宫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不是那么回事,在未来女孩被男孩包围受到追捧的状况同样叫后宫! 是一般名词! 根据作品的内容,女主角最多也就四,五人哟! 良晴抗议到。 「是这样吗。你果然打算设置美少女后宫呢。说起来以前,在安土城今川义元就说过那种事呢……」 「十兵卫想起来了! 信奈大人,十兵卫,今川义元,小早川隆景,之后还有谁来着? 已经四个人吧?」 「几个人都可以唷,真是的。好吗? 十兵卫。良晴。多加小心,不要轻易地战死。如果我在合战中途倒下,天下就交给你们两个了。到时候不用管我,尽情举办婚礼吧。然后继承我和蝮蛇的梦想。两个人一起终生独身什么,别干那种事唷。人,一旦死亡就会化为尘土,在地上什么也不会留下。所以……不必为死者守操唷」 唉? 信奈? 良晴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信奈并不是开玩笑。她的脸上浮现出严肃,且沉重的表情。 (虽说「有办法起死回生」,不过西军目前的确濒临绝境。而且从信玄诛杀信澄的瞬间起,这场决战已经成了相互间一步都不能退让的歼灭战。三个人同时活下来,在关原把胜利收入囊中,抓住本来无法实现的「达成天下布武」这个「未来」。我们能够到达那个「梦」的可能性,果然微乎其微。尤其是,东军想要拿下的信奈自己的命……这是,「遗言」吗) 不能糟蹋她的心意,不能让信奈死。为此,我一定要不断战斗变得更加强大,良晴发誓。 「信奈大人那种『遗言』不需要! 我们三人一定能活下来,然后赢得胜利。并且用我们的手抓住前辈也不知道的『未来』。此后十兵卫的『人生』依然能够延续,一切都是拜前辈和信奈大人所赐。尽管十兵卫背负谋反人的『命运』出生,却被母亲大人,被道三殿下,被你们深深地爱着。十兵卫已经没有迷惑了。决不会从信奈大人身边夺走相良前辈。十兵卫的身心都与信奈大人同在」 光秀的心此时,终于从对本该犯下的「罪行」的恐惧与罪恶感中,解放出来。 然而——其「背叛的命运」,如今,正从光秀转移到另一位姬武将身上。 卷之三 松尾山 同刻。耸立在关原西南的,松尾山。 在掌握关原合战主导权的松尾山完成布阵的小早川隆景,此时尚未得知「空便当」一事。不过她正在困惑,懊恼着。 关原出阵前不久——在大坂城的军议场,「明智光秀为了夺回母亲舍弃京都向近江坂本城发起进攻」「织田信奈转换战术从大垣城向岐阜城派出援军,准备营救与武田军对决的胞弟·津田信澄」从传令兵口中得知上述消息的毛利家重臣们的意见主要分成两种。 一种是,与织田信奈本队的决战交给从东侧发起攻势的武田信玄,毛利军应该夺取已经化为空城的京都上洛,击溃可能会在天王山一带迎击的明智军占领京都后开始织田信奈的根据地·安土城攻略的「各个击破策略」。大多数家臣都支持这个积极策略。 另一种是,小早川隆景自身的意见,「明智光秀佯装要救出令堂,真正的目的侧是,迂回东山道前往关原——因为关原的一击决战正是织田信奈原本构想的战略。织田信奈自身,不管岐阜城救援成功与否必定会赶来关原。我们毛利也应该放弃京都进入关原。只要能首先到达,夺取松尾山和南宫山,毛利家就能掌握战争的主导权」的「关原决战策略」。 织田信奈率领的西军和,拥戴足利义昭的反织田联合军东军之间已经爆发,把日本全土一分为二的大抗争。「明智之将」小早川隆景,「如果将京都化为火海使战事延长的话,在日本各地的双方势力之争一定会扩大,事态将演变成第二次应仁之乱。考虑到日本这个国家的未来,不论东军·西军的立场如何不同,我们战国大名应该集结所有主战力,在关原一战决雌雄」始终拘泥于关原决战。 重臣们「难道要放弃眼前的京都,放弃天下吗」动摇起来,不过年幼的毛利家当主「三代目」毛利辉元和,「刚勇之将」吉川元春两人「隆景的大局观不会错啦!」「噢。事到如今怎么能仅仅局限于毛利一家的利害。毛利家是鉴定天下人之家哩。交给大公无私的隆景吧!」点头同意,军议一转。决定采用「关原决战策略」。 然而通过东山道前往关原的话,途中和同样前往关原的明智军遭遇的可能性很高。 在这里隆景,「毛利军不去京都,从大坂城径直向东前进,越过生驹山的暗岭进入大和,再从甲贺越过铃鹿岭由伊势街道进入关原」选择了「穿越大和」的险路。 从属于织田信奈统治大和的筒井顺庆,「让东军·西军自由通过大和国内」早早发表观望宣言。甲贺是厌恶武家支配,包庇六角承祯不断反抗织田政权的「忍者之国」。加之北伊势的要地已经被武田信虎摁住。从大和向伊势进军,的确不存在被西军方阻扰的危险。 毛利两川,率领总和超过三万的主力军,前往关原。 误以为是西军方带领船队赶到大坂城的长宗我部元亲率领的六千土佐兵也,一起前往关原。 毛利家当主毛利辉元和,东军总大将「孩子将军」足利义昭二人留守大坂城,以防发生意外之际在大坂城笼城。如果笼城都吃紧,那么就从淀川乘船逃往大坂湾等待村上武吉率领的村上水军「救援」。强敌九鬼水军已经驶出伊势的海,为了准备阻止武田水军东进的海战正忙得不可开交。没功夫来大坂湾。 不过,贯穿大和,甲贺,铃鹿岭的山中行军,即使对踏破中国地方群山的毛利军来说依然是不习惯的险路。 毛利两川军和长宗我部军,实际上,没·能·率·先·抵·达·关·原。 然而,尽管如此明智光秀也没能夺取松尾山和南宫山——为什么呢。 其实真正完成「率先抵达」关原这个目标的人是,率领堺佣兵队的小西弥九郎。 堺会和众也再次分裂为,主张「堺跟织田家休戚与共。应该支持西军到底」的今井久宗派和,「在大坂被毛利夺走的情况下,如果支持西军那么交易路线肯定会被封锁取缔」面色铁青,倡导首先应该恭顺东军脚踏两只船的谨慎论的津田宗及派,不过由于千利休的「哩,呦(如果堺在此追随东军导致相良良晴战死那么堺很可能会被化为魔王的信奈大人烧掉)」一言,让大家想起「火烧睿山未遂事件」,最终决定追随西军。 托利休临机应变的福得救的今井久宗「感激不尽! 串烧章鱼烧·蛋黄酱味的贩卖权,便宜卖给利休小姐哦。大出血呦」随即示以最大限度的感谢。 从九州回来出席会和众会和的小西弥九郎,「咱们虽然年纪小不过在九州的冲田畷累积了实战经验。而且跟良晴先生和宇喜多直家很亲昵,西军·东军哪一方都有交情。在堺能否保住的存亡之际,请信赖咱们的战场判断呦」被授予五百名堺佣兵队,「兵数好少。堺商人果然很市侩呢」一边发牢骚一边活用人数少的优势比谁都抢先到达,占领松尾山。 堺商家的女儿小西弥九郎,在冈山侍奉宇喜多直家,也为良晴工作过,说起来是跟东西两军都有交情的姬商人兼姬武将,不过在进入松尾山这个时点是站在「西军」一方的。 可惜的是,那个小西弥九郎,被大摇大摆姗姗来迟的宇喜多直家恫吓,被夺走了松尾山的本阵。 不能被对手发现「关原行军」。警戒彼此的谋略,相互揣摩彼此「先手的先手」的两个「智将」——明智光秀在琵琶湖向北国街道的迂回路线上前进,小早川隆景在大和至铃鹿岭的山路中前进的时候,宇喜多军「天运在宇喜多家! 老子这回一定要钻两军的空子,坐收渔人之利哟!」以有如穿行于无人之野的速度直逼东山道到达关原。 「毛利两川的小姐和明智光秀难道都忘了,诉诸爱和平爱幼女讨厌战争常常以『暗杀』这种实属和平的手段持续回避合战,在战国乱世倡导大爱的真英雄,宇喜多直家大人吗? 唔嘻嘻。唔嘻嘻嘻嘻。老子呢,为了向大毛利展示忠诚心勇敢地掏空冈山城率领宇喜多军,千里迢迢赶来关原了哟。弥九郎,干得好! 率先抵达关原,辛苦了! 之后的事就交给老子吧!」 「等等。居然抢占咱们率先抵达的功劳。殿下,是不是太小气了点呀!」 「闭嘴! 老子终于抓住了爆发奸恶无限智谋终身难得的机会! 瞧瞧关原的地形! 松尾山不仅阻塞着东山道西侧的出口,而且还能俯视整个战场,得此山者得关原! 顺便把南宫山也拿下吧! 这两座山对毛利能卖高价。到底能卖几万石呢。唔呵。唔呵呵呵呵」 宇喜多直家,一时间倾注于得失计算,早已听不见弥九郎的抱怨。 「那么。为了骗过明智光秀,先在松尾山山顶插满小早川家的军旗,然后在南宫山山顶插满吉川家的军旗。兵力充足。在夜里不可能被看破。雨云正从西边飘过来马上就要下暴雨了,闪电势必会让明智光秀的眼睛在『一瞬间』清楚地看到占据松尾山的小早川家的军旗。这样一来就能完全确保两座山了唷! 伪兵·假情报·骗术是老子的专卖特许!」 难以置信,宇喜多直家竟然带着备前美作近乎全部兵力——一万七千大军倾巢而出。是计算着相对在山阳道绊住黑田官兵卫的朴实工作,自己率先抵达关原夺取松尾山比较「显眼」「有利」「恩赏绝大」呢,还是跟黑田官兵卫率领的大友大军单独作战看不到胜机选择落荒而逃呢。官兵卫为了不被断绝后路一边在山阴道的各地分出压制兵一边行军,尽管如此能够投入主力决战的兵力依然不下三万。而且,其全员都是精悍的九州修罗。 「长宗我部家的军旗到底没有准备呢。他们已经进入栗原山了,先这么散布谣言吗。毕竟栗原山很远。让半死不活的使者混入明智军中报告好了,嘛反正不会暴露吧」 「真是的。太过分了! 殿下就知道使诈! 」 「嘛,别生气了。好好盘算盘算吧。小西家将会作为宇喜多家的宿老未来永劫不愁衣食唷。感谢老子唷弥九郎!」 堺佣兵队,仅仅五百。都是满身铜臭的堺商人们惹得祸。 寡不敌众。弥九郎陷入,不得不忍气吞声,作为堺佣兵队并入占领松尾山的宇喜多直家麾下的窘境。 也就是说,在明智光秀进入关原时,只·有·喜·多·直·家·和·小·西·弥·九·郎·到·了。毛利两川还在伊势街道行军中。对来自藤孝的「如今是谓」的「言灵」感到不知所措的光秀没能识破直家得意的诈术,认定毛利两川已经先行一步夺走松尾山·南宫山,随即确保了「剩下的」笹尾山和天满山。 然后没过多久,毛利军从伊势街道进入关原。对于宇喜多直家为什么会占据松尾山,就连小早川隆景都「为什么?」惊讶不已。宇喜多直家迅速在松尾山山麓集结自家军队,把松尾山山顶让给小早川隆景,南宫山让给吉川元春。 这样,松尾山的支配权从西军向东军经过二转三转——在明智光秀确保笹尾山和天满山期间,小早川隆景在松尾山铺完本阵,而且在阻塞东山道东侧的要地·南宫山吉川元春,阻塞伊势街道出口的栗原山长宗我部元亲也已经『实际』布阵。 也就是说,在织田家和毛利家之间展开虚虚实实的明争暗斗的松尾山争夺战中,功勋一等的是叛逆无常的谋将「宇喜多直家」。 的确有命令他参战,不过对于认定宇喜多直家弄个不好会在冈山坐视东西两军陷入战争泥沼,最多就是在合战终盘阶段姗姗来迟的小早川隆景,以及明智光秀,这个「讨厌战争的男人」进入关原都是意料之外的。虽说小西弥九郎最初登上松尾山,无疑是事实上的『率先抵达』。代表毛利家之智的「明智之将」小早川隆景和,织田家首屈一指的智将·明智光秀。可以说这两者,被宇喜多直家出色地摆了一道。 「战争和智谋讲究缓急相济哟,小姐。老子平日里假装昼行灯,也是为了这一刻唷」 为什么讨厌战争的你会首先赶来关原的? 从对此困惑不已的小早川隆景口中引出「只要西军获胜你就是功勋一等」这个私下承诺的宇喜多直家那么吹嘘着,不过弥九郎(即使在今后的合战中,为了得到东军与西军之间的最大「利益」殿下依然会打小算盘呀)只能作此想。决意一定要把名为宇喜多直家的「毒」用尽使竭的小早川隆景也(这个男人在考虑什么呢完全无法估计。宇喜多直家破天荒的思考,超出了我的预期)不得已再次发出叹息。 然后,松尾山。小早川来到「现在」——。 武田信玄攻陷岐阜城之际,亲手斩杀了降将·津田信澄。 这难以置信的一报,让戴上「智将」的假面时显得极其冷彻,其内心却过分温柔的隆景产生了激烈动摇。 「……总大将以自己切腹换取所有城兵的生命安全这种解决方法是可能的,在乱战中总大将战死的情况也不少。但是……那个慎重的武田信玄竟然会亲自斩杀织田信奈唯一的胞弟……那个人,的确是个有如被追求『天下最强』的执念附身似的野心勃勃在合战与谋略中度日的武将,不过也不失为 文·武·德兼备古今无双的名将。应该不会因为一时性急犯下残虐的过失。到底打算干什么,武田信玄」 的确,由于本该从大垣城前往关原的织田信奈向岐阜城转进,赶去支援,武田军不得不尽快拿下岐阜城。岐阜攻略刻不容缓,交涉时间也有限吧。不过,在津田信澄降伏之时,事实上岐阜城已经失陷了。为什么要斩。为什么要杀。津田信澄是织田信奈的弟弟。流放高野山,或者为了将来作为人质扣押是常道,而「当主亲自斩首」什么的无疑是让人无从想象的残虐处置。 这样一来织田信奈以武田军为对手不会再退让一步,迄今为止她时而表现出的酌量处理也不可能了吧。武田军也一样。织田家和武田家,已经酿成了不得不战斗到一方灭亡为止的「遗恨」。明明在斋藤道三和山本勘助于战场消散之时,相良良晴拼命奔走,让两家回避了产生没有尽头的「遗恨」之路。良晴的奔走也再次成了徒劳吗。 马上就要开战了吧关原合战,可能会成为超越那场「第四次川中岛合战」的歼灭战。考虑到两军的兵力,或者会有数万士兵丧命……。 为「一击决战」准备的条件,在这里可以说已经完全齐备了。 至少比这场合战长期化变成「第二次应仁之乱」要好。 但是。 「……拥有天下人气量的武将,是天生具备超越时代的『先见性』的异能天才·织田信奈呢,还是作为植根于日本历史的『战国武将』究极完成形的名将·武田信玄呢仅限这两人吧,我想……不过自从夺取尾张与父亲再会之后,信玄的样子就开始奇怪起来。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信虎的暴虐之血,觉醒了吗。应该不是。信玄也在合战与谋略的一生中接连失去了妹妹和弟弟。虽说是必须打倒敌人,可是把那样的悲伤铭刻在织田信奈心里什么的」 隆景烦恼着。 就这样作为东军侧战斗,真的好吗。 如果东军获胜那么武田信玄将取得天下。在毛利同时占据松尾山与南宫山的情况下,织田信奈的胜机微乎其微。毛利,如今可以任意选定天下人。「天下」已经尽在隆景掌握之中。但是,最爱的弟弟被无情杀害的织田信奈,决不会降伏吧。那么,相良良晴也。 「……良晴……会死……良晴的梦。使良晴成为驰骋于战国时代的武将,使他活下去的希望。将随着织田信奈一起消散……」 兄长。我到底该怎么做,隆景用她的手指捂住白皙的脸。 向往隆景的义母弟弟穗井田元清,「呜呜呜」一边哭泣, 「景大人。景大人,太温柔了。不过这才是景大人! 既要在战争中取胜,而且也要夺回良晴大人! 一旦在合战中胜出,就立即率领敢死队救出良晴大人,请对元清我下命令吧!」 一边激励姐姐,以及。 「小早川姑娘。你是时代的见证人。你的智谋在于,把这个该死的战国时代引向终焉。东军也好西军也好,都不值一提。能够俯瞰日本全土开动智慧。那才是,姑娘你的强大所在不是吗」 一边欢呼功勋一等,功勋一等一边拿起瓶子畅饮在大坂入手的葡萄酒的宇喜多直家,发出快活的笑声。 「……宇喜多直家。在俯瞰一切认真考虑之后,我要说像这样作为东军战斗感觉不到日本的大义与未来。本来应该和武田信玄见面的,不过已经没有时间了。但是,也不可能背叛东军把松尾山让给西军。毛利是忠直之家。在这个决定天下的大舞台上干出如此卑劣的背叛,父亲大人和兄长也不会原谅的吧……如果能把良晴带回毛利方。不过,我明白。那是私情。良晴决心追随织田信奈到最后吧。到底该怎么办,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好啦。从姑娘你的立场看待事物什么的老子办不到。如果老子站在你的立场,管他什么忠直,大义,老子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因为老子是个,彻头彻尾只为自己打算的人唷! 不过……惠琼,好像搞出了『空便当』的勾当呢。处处妨碍登上南宫山的吉川元春,放任从墨俣一路撤退而来的织田军和相良军进入关原。两军已经跟争夺松尾山失败的明智光秀合流,各自开始在空置的山头布阵」 「惠琼? 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到关原了? 那不是通敌行为吗。到底是,为什么?」 「那家伙对似乎你这个人,以及相良良晴很中意。吉川姑娘和惠琼,马上就会来这里」 ※ 耸立在关原西 北的笹尾山。 织田信奈终于进入连接相良家的本城·长滨城,更具体地说就是连接越前的北国街道「出口」。她立即把抵达关原的主要部将聚集到本阵,召开「最后的军议」。 「如果以上洛为目标一味持续猛攻的武田信玄拔掉关原,那么织田军会被摁死在安土城,武田军势必从濑田进京。那个时点胜负已决。为了压制北国街道和东山道的出口必须死守笹尾山和天满山。我负责笹尾山。副将是左近。和笹尾山连携在北天满山布阵,共同阻塞北国街道的大任,交给十兵卫。良晴和副将相良义阳一起去南天满山。一方面与小早川·宇喜多军对峙,一方面阻塞东山道的出口」 天满山有两个「山顶」。分别是面向北国街道的北天满山,和面向东山道的南天满山。 「信玄渴望速战。武田家直属的主力部队,势必会为了讨伐我杀到笹尾山。所以我在笹尾山,十兵卫在北天满山布阵,共同扶持。南天满山,应该会碰到德川家的诸将以及藤堂高虎军等,在这次的战斗中新进从属武田的新人组。姬路军四散的如今,良晴的兵力偏少。负责守护南天满山」 「不过问题是,在松尾山的小早川隆景下山之时,相良前辈不得不以少数兵力从正面迎击他们」 明智光秀补足信奈的话。两人,得知松尾山和南宫山失陷之时,似乎在心里描绘出了相同战术。 没错今宵很可能正如字面所述是一生一世,最后的茶会呢,泷川一益一边紧张地想, 「小奈在天满山,小良进入笹尾山不行吗? 在天满山布阵的话,小奈就能从东山道逃向安土城。小良相反,在笹尾山布阵的话则可以从北国街道逃脱前往长滨城哩。为什么要反过来哩?」 一边歪着脑袋。 「左近。我的笹尾山布阵是为了钓出武田信玄的『诱饵』唷。信玄很焦急。一定会瞄着我的首级而来。所以我已经没有了逃往安土城的打算。为了显示出在关原一步都不退让的觉悟,必须把自己置诸『死地』唷」 「不过信奈殿下。上杉谦信是位没有野心的无私义将这个评价已经名震九州。在北陆战线与胜家殿下等人对峙的上杉谦信如果拔掉越前,恐怕会无视京都从北国街道直逼关原。那样的话,笹尾山将名副其实地变成前后受敌的死地。如果在能够逃往东山道的天满山布阵,那么即使败走也能跟黑田官兵卫与立花宗茂率领的大友军合流」 相良军的副将相良义阳也为,这种布阵太于危险,困惑不已。 「良晴怎么想?」 「信奈和小十相信官兵卫一定能赶上。毛利为了合战分出胜负,早晚会有所行动。如果官兵卫抢在毛利之前从东山道抵达关原的话,就能在南天满山与相良军汇合。大友军正在通过毛利·宇喜多支配地的敌阵突破行军中。即使一路上不得不在要地留下压制兵,官兵卫也能确保手上有三万人吧。那样的话,我的兵力不足就解决了」 「但是,万一赶不上怎么办? 如果小早川·宇喜多抢先一步进攻南天满山,你根本就挡不住。现在的相良军只有从长滨城动员的兵力。一万都不满哟。而松尾山的兵力小早川和宇喜多合计超过三万」 如果官兵卫和宗茂在东山道行军中向坂本城进攻的话,肯定会迟到。而且良晴所知「史实」中就是如此。和岛津义弘并称西军最强武将的立花宗茂,为了攻打东军方的京极家把守的近江大津城,没能赶上关原的决战。这成了西军方的败因之一。 「良晴你也知道吧,立花宗茂不是那种会丢下明智光秀殿下的令堂对坂本城视而不见的人。她是位过于正直的义将。性情跟上杉谦信和关羽接近。宗茂为了救出光秀殿下的令堂与今川义元殿下,一定会包围坂本城使其开城的不是吗? 如果笹尾山是西军的『诱饵』,那么坂本城就是东军的『诱饵』。恐怕东军不仅仅是因为人道上的理由才让令堂与今川义元殿下活着的。当然人道主义的成分也有,不过战国乱世可没那么天真。坂本城是小早川为了让大友军迟到所设置的『最终陷阱』」 义弘说的没错。小早川隆景是「冷血之将」。她温柔的本来面目良晴知道。可是,也知道一旦到了合战,她会驱使凌驾于信奈的智谋戴上「战国武将」假面。 不过。 「没关系,义阳姐。如果是宗茂一个人的话,多半会变成那样吧。不过这场合战的流程跟『史实』不同。有官兵卫在。经过修罗之国·九州的激战成长为和半兵卫并驾齐驱的天下第一军师的官兵卫,应该能够找到同时捡起两个果实的方法!」 这样,三只军团的布阵位置就决定了呢,信奈点头道。 「岛津义弘和家久,在北天满山的后方,池寺池布阵。虽然岛津家只有一千五百人,不过其突破力在墨俣已经见过了哦。一旦战机来临,可以用『凿穿』战术切断敌阵」 「也就是说,在合战的序盘旁观吗?」 「哎呀。你可没那个余裕,织田信奈」 气血旺盛的岛津姐妹也已经进入临战状态。对自己被分派到可说是预备兵的岗位相当愤慨。不过信奈, 「谁说让你们旁观了。我说过要以自己作为诱饵『钓出』武田军主力吧,家久? 想想冲田畷合战。从松尾山和南宫山失陷的瞬间起,我和十兵卫就考虑着同样的战术——」 露出苦笑说道,于是军略家的家久「以突击作业构筑坚阵,用铁炮队迎击武田军……」嘟囔着,然后跟「说什么呢,我完全不明白。我们岛津从九州远道而来,不立下头功决不回九州。希望你命令岛津军突破」依然鼓着腮帮子的义弘咬起耳朵来。 「……嗯嗯,原来如此……『钓野伏』……不过,会那么顺利吗家久? 武田信玄也好德川家康也好都是持重且长于防守的对手。又不是急躁的龙造寺隆信。说道龙造寺隆信,相良义阳殿下的『毒舌』……咳喝咳喝。如果不是『挑拨』的名手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哎呀。织田信奈,有办法『钓出』武田信玄的。那么?」 当然咯,并不是我准备的就是了呢,信奈从胸口取出一封信,高高举起。 良晴「唉唉!?」不由得大叫起来。 「那是鹿之助的信? 说起来鹿之助到哪儿去了? 明明应该呆在我身边的,不知不觉就没影了! 信奈,那封信究竟是? 难道说那家伙,为求七难八苦打算擅自对武田军发起突击?」 「不对哦。是通过南宫山的山麓以后,从密使那儿收到的。就在良晴和弥助卿卿我我地交谈期间呢! 那孩子,对你太亲近了点吧? 都没有从你身边离开过。或者有什么理由吗?」 「不,不知道。冤,冤枉!」 「嘛算了。信的内容现在保密。万一被东军方的间谍知道到就遭了。不过在天亮的时候信的内容自然会揭晓的,良晴」 不对,鹿之助应该没有那种石破天惊的智谋……难道是伪造信? 虽然良晴有点忐忑不安,不过依然选择相信信奈的判断。 在冲田畷合战中,尽管黑田官兵卫离开了九州却驱使有如神明附体般的「智谋」拯救良晴等人脱离困境。那么在这场关原合战中,良晴望尘莫及的西军阵营的某人,事先准备了甚至预测到「先手的先手的先手」的「计策」也没什么奇怪的。 「军议结束。立即各就各位! 我和左近率领两万织田本队在笹尾山布阵。十兵卫率领明智军一万七千在北天满山。其背后是岛津军一千五百。良晴和义阳率领相良军一万在南天满山。总兵力接近五万呢——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官兵卫到达为止唷」 「……东军是,小早川军一万五千,宇喜多直家一万七千在松尾山,吉川·暗黑 寺两万有余在南宫山,长宗我部的六千在栗原山。现状已经六万。再加上马上就要抵达关原的武田军三万五千,德川军一万五千。不久后,东军的总兵力将轻易地超过十万。会成为远远凌驾于高城合战之上,史无前例的大决战呢……西军的命运取决于宗茂……拜托了。一定要赶上。宗茂……在日向不是为了死,而是为了今天,为了改变日本的未来锻炼,成长为『修罗完成形』的唷。让『西国无双』之名响彻关原吧」 在信奈旁边端坐,为岐阜城消散的津田信澄和氏家卜全等人祈福的大友宗麟,静静地开口说道。 「良晴君。我会一直伴随小奈左右的。不会再让她暴走了唷。无论发生什么。所以,请放心啦」 「啊啊。知道了,宗麟,信奈就拜托你了。宗麟的话一定可以胜任的」 「如果这场合战获胜那么我就是功勋一等。可以正式加入良晴君的后宫了呢。贾斯帕大人让宗麟作为亲友辅佐小奈的计划和,迎娶小奈为正妻构筑一国人气后宫这个良晴君的梦,哪边都能实现呢。呵呵」 「……等一下宗麟。良晴也是! 意忘形个什么劲儿? 即便认可侧室,十兵卫一个人就是极限了唷! 连那个侧室问题,我都准备,等这场战争获胜后开动全知全能不惜一切手段想办法蒙混过去,哪怕花上几年工夫,最终也要让它作废唷! 你该不会想让我,砍掉宗麟的脑袋,跟南瓜一起做成怪物提灯放在河里流走吗?」 「等等,信奈大人!? 侧室问题应该由这边慎重地推辞! 那个『打算不惜一切手段让它作废』是什么意思? 又~在怀疑十兵卫了吗! 妒忌心再重也该有个限度的说! 请把十兵卫的眼泪还来,的说!」 「等一下! 宗麟对信奈煽风点火让她暴走算什么! 而且还顺便诱暴了小十! 会变成新的火种的,那个问题以后再说!」 「良晴! 为什么说到半截就含糊起来了唷,不要宗麟当侧室! 快给我这样完全否定!」 「如果现在,我消减了宗麟的精神力西军会瓦解的! 宗麟要是认真起来连毛利元就都能战胜,不过一旦消沉下去,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哟! 武田·德川军快到了! 在他们抵达之前给我跟宗麟和友好的争执!」 「等等~良晴君! 什么呀,这种说法。好过分唷~」 「真是的。一个又一个,后宫志愿者……没完没了哦。良晴? 一旦军议结束,就只能通过书信交谈,或者托使者传言来疏通相互的意志了哦。拌嘴以后有的是时间。等这场合战结束,再碰一次面怎么样?」 「啊啊。一定会赢的,为战国乱世画上休止符。然后大家活着再会吧,信奈! 赢了就马上结婚! 绝对要完成信澄的遗言!」 「……等等。在军议席上,结婚约定算……啊啊真是的。知道了啦!」 「什么。如果西军获胜,良晴殿下就跟织田信奈结婚,是吗? 呜,呜呜。岛津军要拒绝参战,旁观吗,家久」 「哎呀。想让岛津出力,就得约定在达成天下布武以后开设后宫,相良哥哥!」 「没错。约定唷,相良良晴君。宗麟就是为此才扔下道雪他们从九州赶来的」 「那那那那种分裂西军的约定我不能答应!」 「……本来就背负这种『命运』的十兵卫姑且不谈,如果那些家伙拖了信奈大人的后腿导致西军战败,那么全都要怪前辈的说」 悲报连续不断。与德川家康的离别。信澄的死。五又卫门的死。以及,被赶到关原一偶这种压倒性不利的战局——在这次军议中露脸的全员能不能活着再会,谁也不清楚。因此,大家都笑了。「一期一会」。大家一边轮番饮用泷川一益注茶的茶器,一边微笑。为了不留下遗憾,彼此间讲着想讲的话。传递想传达的语言。诉说故乡。诉说本国的名产料理。诉说梦。 然而,那个共有微笑的时间,并不是永远。军议总有结束的一刻。姬武将们不得不返回各自的岗位,着手以构筑野战阵为首的各种工作。 良晴一边忍受着恋恋不舍得心情,一边和义阳一起奔向南天满山。石田佐吉,大谷纪之介等「相良妹军团」,已经开始构筑阵地了——。 ※ 同刻。吉川元春和同暗黑寺惠琼从南宫山赶到松尾山的小早川隆景本阵,召开「毛利军的最终军议」。 由于惠琼放言「在毛利两川前阐明我的计策」,吉川元春带着惠琼来到隆景身边。 惠琼干出「空便当」这种利敌行为结果导致,织田军终于进入关原,使其大约五万军力在笹尾山至天满山沿线布阵。如果吉川军攻入在东山道前进的织田军侧腹,切断·扰乱织田军,至少能使其兵力减半。顺利的话,像「桶狭间合战」跟「严岛合战」那样逮捕,或者讨伐敌人的总大将即织田信奈也是可能的。 然而,一旦给对方在深夜的山中筑阵,就不行了。 「惠琼! 你小子的计策到底是什么哩? 差不多,可以开诚布公了吧!」 「嘛等等姐姐。惠琼没有异心。绝对不会背叛毛利家……甚至不惜借用『空便当』也要让织田军在笹尾山布阵,一定有什么密策吧」 隆景一边解开捆绑惠琼身体的绳子,一边对惠琼低语。尽管如此规模的决战当前,尽管直面如此异常的事态,隆景依然不失冷静沉着。不过,那双眼睛却充满了悲伤。因为相良良晴就在与松尾山仅有一条东山道之隔的南天满山布阵。而且,兵力不满一万。相良军团的真正主力,是播磨的姬路城中笼城的部队。那只部队,在隆景攻陷姬路城后被赶到三木城,途中遭遇吉川军的奇袭突破已经溃散了。 相良良晴前往九州期间,毛利两川从良晴手上夺走姬路城,夺走姬路军,然后终于把他逼入关原。 话虽如此,良晴应该不会憎恨隆景。这种事隆景也清楚地明白。正是因此,才辛苦。心痛。 「隆景大人。吉川大人。小惠我,虽然身为被毛利家歼灭之家的女儿,却得到毛利家相救,不止如此还作为联系京都与毛利家的外交尼僧加以重用。小惠,为毛利家绞尽脑汁想出了此番计策——不是为了东军,而是为了毛利家。请相信小惠,为了隆景大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哩惠琼? 元春搔着脑袋。「空便当」怎么,变成为了毛利家了,担当毛利家之「武」的元春,无法理解。 不过,担当毛利家之「智」的隆景,已经察觉到了。 「难道说,惠琼」 「虽然小惠我没有未来预知能力,不过对于暗黑寺的修行中培养出来的人物鉴定力和『先见之明』是有自信的。小惠预测。织田信奈的天下会短暂延续,不过早晚会从高处坠落下来。成大器者是,相良良晴(译者注:此处是史实惠琼在信中对隆景写到『信长の代は五年、三年は持たれるべく候。さ候て后、高ころびにあおのけにころばれ候ずると见え候、藤吉郎さりとてはの者にて候』)。织田信奈是日本史上独一无二的英雄。是打破这个战乱时代,建筑新国家的『革命』天才。然而,她的命运不会长久。人们害怕,忌讳过于新颖的事物。向织田信奈一边流血一边开拓的天下布武之道的终点迈进,完成『日本这个国家的秩序再编成与复兴』的人是——隆景大人情有独钟的男人。来自未来的,相良良晴殿下。在残暴的魔王毁灭殆尽的全新日本大地上,温厚的德人·相良良晴殿下将建筑起新的秩序。那位大人一定能做到。恐怕相良良晴殿下就是为此,才从未来被召唤到战国乱世的吧」 不明白! 我知道良晴是个「好男人」。是个让人联想到亡兄的男人哩。是个「气量」大得不着边际的男人哩 。隆景爱上良晴可以说是必然的。不过,这跟合战有什么关系? 良晴,现在为织田家效力! 已经恢复记忆,回到织田信奈身边去了……元春越发糊涂了。 「吉川大人。小惠相信,相良良晴殿下正是继承毛利隆元大人的气量与志向——应当成为『天下人』之人。毛利家,从失去拥有天下人气量的二代目隆元大人之时起,不得不变更方针『不再祈望天下』。以来,毛利家自认『鉴定天下人』之家。那么,现在就是利用这场关原合战让相良良晴殿下夺取『天下』的绝佳机会」 「不对等等惠琼。良晴成为天下人,的确是个难以舍弃的话题哩……至于方法就完全不懂了……我们毛利从属东军! 良晴是西军哩! 首先东军实质上的总大将不是武田信玄吗!」 「没错啦。小惠也认为,如果不是相良良晴殿下的话武田信玄就是『天下人』吧~。不过急于上洛的武田信玄,在岐阜城亲自手刃津田信澄殿下。这种行为,简直跟项羽如出一辙。是为了不想被上杉谦信或者毛利抢先夺得京都而焦虑呢。还是发生了其他什么事情。总之,一点也不像武田信玄的作风。尽管武田信玄是『最强的』却没有天下人的气量,隆景大人对此应该也困惑吧。这样下去击破织田信奈率领的西军,让武田信玄夺取天下真的好吗。是这样吗?」 没错,现在的武田信玄就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残暴。此后她依然如故的话那么只能判断此人没有「天下人」气量。德川家康也一样,在设乐原跟织田家诀别依附武田方做出了跟迄今为止相比简直判若两人的行动。现状下,两方作为「天下人」候补都不值得信赖……隆景不得不承认。 「武田·德川军快到了。武田信玄的本阵,一定是夹着十字路与西军正面相向的——桃配山吧。天一亮,合战就将打响。武田军势必会杀到,织田信奈布阵的笹尾山吧。信玄不同寻常的焦虑,织田信奈完全被逼得走投无路。隆景大人,请在松尾山鉴定这场合战。在隆景大人判断,织田信奈和武田信玄双方都没有『天下人』的气量之时,隆景大人请做出决断。推举相良良晴殿下为天下人」 「惠琼。是这样吗。毛利在松尾山和南宫山按兵不动坐视两军的死斗,然后……」 「抓住东西两军消耗即将决出胜负的『时机』,同时『毛利』为了决定战争的最终结局全军下山,劝说相良良晴殿下『回归』。毛利此后将以全力打倒疲惫不堪的织田军。拯救织田信奈的方法只有一个。如果相良良晴殿下回归毛利家,毛利会向『相良方』倒戈击退东军——武田·德川军。从此天下,不是由织田信奈也不是由武田信玄,而是由相良良晴殿下治理。当然,不问东军西军赦免织田信奈等全部姬武将,战后处理全权交与天下人良晴殿下,这样的约定也是必须的。相良良晴殿下只能勉为其难了吧。为了救织田信奈。战国最后的胜者,将是相良良晴殿下——相良良晴殿下会回到隆景大人身边的。只要由小惠我来说明,推举良晴殿下当『天下人』的事情,良晴殿下一定会理解的」 那是对东军的背叛,那种行为干不得! 那是私情! 是公私不分! 而且毛利家……小早川家,作为「背叛之家」会在日本的历史上留下永远无法洗脱的恶名! 隆景忍不住大叫起来。「冷血之将」的假面,已经消失了。仅仅想着「良晴会回到我身边」,心脏就像要爆炸似的。这是私利私欲,我不可以听这种话,理性在如此瑟瑟低语。但是,东军方的主力——武田信玄和德川家康两个人彻底变了,的确只能认为他们已经失去「天下人」的资格。击退他们有什么不好,只要不赶尽杀绝就行。良晴一定能宽大公正地处理。信玄也好谦信也好织田信奈也好大家应该都会接受,天下将从此变得安宁——「感情」,无法抑制。不行。「感情」,正在编造事后「理由」。纵然道理上好像讲得通,也不可以被自己的「感情」所迷惑。隆景,忍耐着。 「隆景大人。如果毛利军没有拿下松尾山和南宫山的话,小惠也,不得不放弃这个计策。但是,宇喜多直家拿下来了。决定关原合战胜败的两个要地,已经尽在毛利掌握之中。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可是惠琼。你为什么断定织田信奈没有『天下人』资格? 为什么预言她会从高处跌落? 你明明就没有未来预知能力,为什么」 「那个人,是为了把混乱的战国日本毁灭殆尽而生的人。是在成为『魔王』的命运下出生的。为了创造新世界,新秩序首先,必须破坏一切已经陷入混沌机能不全的旧秩序。织田信奈迄今为止所行的,数场战斗……火烧睿山未遂事件也好。与大坂本猫寺的死斗也好。伊势长岛的本猫寺一揆战也好。本来,应该会演变成惨不忍睹的『大屠杀』。相良良晴殿下改变了那种『未来』。凭着不想织田信奈成为『魔王』的一条心。不过,在已经没有退路的这个关原战场上面对最强的武田军织田信奈,不得不成为『魔王』。关原会染上敌我双方的鲜血。成为超越川中岛合战的杀戮战。小惠,以自己的项上人头预言」 织田信奈成不了魔王,相良良晴会阻止的,一直都是如此,今后也……隆景无力地嘟囔道。 「不是的。总数近二十万的军队,即将在关原集结。而且西军压倒性的不利。即使凭相良良晴殿下,也办不到。不仅如此良晴殿下为了救织田信奈,为了改变她的『命运』,明天在关原战死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毛利军仍旧作为『东军方』参战的话,确实……有十成的几率,在南天满山布阵的良晴殿下会死。一旦松尾山的小早川·宇喜多军杀到南天满山,他势必会为了从毛利军手中守护织田信奈拼死战斗。就像津田信澄殿下在岐阜城所做的一样。哪怕对手是曾经的恋人隆景大人。因为他是一个深情的人」 「……是预言吗,还是……惠琼」 「请您称呼它为优秀的人物鉴定力,既不是妖术也不是未来预知,而是鉴于人物迄今为止的行为,以逻辑思维推导出的结论。因此,也不会出现大的偏差。正因为是这样一个男人,隆景大人才会爱上他的吧?」 「是吗。良晴是带着死的觉悟和我战斗吗。不对,稍微有点不同。大概在『那一刻』来临的时候,身体会为了守护织田信奈擅自行动吧,惠琼」 隆景忍着不断向上翻腾眼泪,仰望星空。在同一遍星空下。一街之隔的彼方。有良晴。黄金葫芦的旗印,在南天满山翻滚。良晴丧失记忆,在毛利家仕官的时候。曾几何时,眼看隆景就要跟良晴接吻。然而当时的良晴,目睹织田阵营中揭起的「黄金葫芦」,对与隆景的接吻踌躇了。丧失的记忆,一瞬间,已经恢复了吧。后来得知,那个黄金葫芦的由来,是织田信奈在进攻美浓的当口给率领决死队闯入敌城的良晴的葫芦。 「……惠琼。客观来讲,相良良晴拥有『天下人』的气量这点,我也不得不承认……而且,成为近卫前久大人的犹子后通往关白的道路,甚至都在良晴面前敞开了。不过在这种规模的大战中,如此紧要关头背叛东军,无疑会永远地践踏毛利家忠直的评判」 「隆景大人。罪名当然是由小惠来承担。请您在一切结束之后处决小惠。作为出卖毛利家的奸臣。毛利家仇敌之女这个小惠的出生。再加上妨碍吉川大人出击的『空便当』。证据确凿。劝说良晴殿下向毛利家投降的书信也让小惠来写吧。使者也,由小惠亲自担当」 惠琼。你小子居然打算对毛利家,对隆景尽忠至此,元春失语了。 「吉川大人。隆景大人。在小惠看来,相良良晴殿下应该是,为了成为织田信奈大业未成从高处跌落,倒下后的世界的『天下人』从未来前来的。尽管如此他,不仅抗拒着织田信奈的『命运』,也抗拒着自身『命运』。这样下去 明天,那两个人的『命运』将会相互抵消,两个人一起倒下。用毛利家的力量,成就他自身的『命运』。除此以外,恐怕没有其他办法把良晴殿下留在这个世界了吧」 惠琼的推测不会有大的偏差。但是无法速决。让我好好想想,请你们两人暂时返回南宫山准备明天的决战,隆景注视着星星回答惠琼。 (明天,如果我从松尾山下山和良晴战斗……良晴将为了守护织田信奈而死。从而演变成我亲手杀死良晴这个结局。兄长,我到底该怎么办……) 元春敲打不停颤抖的隆景的肩,鼓励她。 「我自己不懂太复杂的事情。不过,尽管被明智光秀抢了先却凭宇喜多直家这颗『棋子』的力量夺得松尾山和南宫山的隆景,能够全权决定即将开战的关原合战的『胜败』,毛利家的『命运』,相良良晴的『未来』,以及战国日本的去向。为此的条件已经入手了。必要的是『勇气』哩。不要因为迟迟下不了决断而错过机会,留下遗憾唷。那么回头见」 「可是……姐姐?」 「非常遗憾哩,相良良晴决不会归顺。直到最后都会毫不放弃地为了织田信奈坚持战斗。如字面所述,至死方休。我自己那么认为……而且,到时候……到惠琼的计划破灭的时候……毛利两川,说不定会决裂」 「呀叻呀叻。不仅要跟那个相良良晴开战,还穿插着内讧,比老子预想的更加麻烦呢。不愧为暗黑寺惠琼,相当辛辣哟。可是呢。小早川姑娘没有抓住叛变机会的眼力,在老子看来」 军议结束后——只因为事不关己在阵外露出薄薄的微笑倾听毛利两川跟惠琼密谈的宇喜多直家,叫住走出阵幕的惠琼。 「『谋神』毛利元就的智谋中,那种阴暗的部分,小早川姑娘没有继承唷」 「那么你认为,小惠只是徒劳地扰乱毛利家,放走胜机? 只是让毛利家陷入困境?」 「谁知道呢。无论如何,在合战方面你是个外行。之后的事交给老子吧。交给仅仅继承了毛利元就的智谋中阴暗丑恶部分的宇喜多直家唷! 可以吗? 在小鬼头的时候尝到家道中落的不幸,反复施展恶谋终于成为大名男人并非只有毛利元就。在玩弄『恶谋』方面,老子也有跟元就同等的才能唷。嘻,嘻,嘻」 叛逆无常,宇喜多直家。即使以暗黑寺中培养出人物鉴定力的惠琼也,无法窥视这个男人的内心。这场战争,将会完全无法预测,惠琼颤抖着。 「那么。又要给弥九郎增加新的『工作』了吗。侍奉宇喜多家算她运数已尽,非得把那个堺的小姑娘榨干不可」 ※ 南天满山,野战阵的构筑正在突击作业中。 从笹尾山返回的良晴,来回走动接受来自相良妹军团的各位持续不断的报告与陈情。连沉寂在「是不是还能活着跟信奈再会」的伤感中的闲暇都没有。 「兄长! 兵力的准备与分配已经顺利完成了唷! 兄长的『义』获胜时候到了哦! 不过……佐吉因为紧张肚子痛起来了,给佐吉揉揉啦~!」 「哥。松尾山的宇喜多·小早川军要进攻南天满山,必须通过位于两山夹缝『山中』的山道。纪之介我会率领决死队,堵住山道」 「哥哥! 请立即让市松单刀赴会~! 单刀赴会才是华丽战争! 战国日本有福岛市松! 市松想在历史上刻下自己名字唷~。呵呼呼~?」 「市,市松。松尾山的敌军正在静待武田·德川抵达。从这边出手根本是自寻死路唷。没关系,大哥。市松由阿虎盯着。我们会好好地跟信奈大人,明智大人她们连携作战」 一边担当兵站,一边忍受胃痛侵扰的石田佐吉。 用行人包遮住脸提出「决死队」志愿的大谷纪之介。 热血沸腾一门心思想着单刀赴会的福岛市松。 如此规模的大战当前,一边磨片镰枪一边悠悠地做着准备的加藤虎之助。 「嗯。宁宁不在,相良妹军团就四分五裂了呢……全员,各说各的,步调不齐。不好办呐」 年幼的宁宁不善熬夜。现在正在本阵中呼呼大睡。没有让她返回守备薄弱的近江·长滨城。在长滨城姑且留着浅野老头子率领的「相良老人队」。都是从尾张时期便跟随良晴的家臣团中,年老退役的人。不过一旦上杉谦信南下北陆道,「相良老人队」之流根本不堪一击,像坂本城那样被甲贺伊贺的忍者夺走的可能性也存在。虽然能够经由琵琶湖逃往津田信澄的居城大沟城,不过城主·津田信澄已经战死,大沟城同样只剩下少许负责留守的兵力。阿市如今这个时候,正在为信澄的死哭泣吧。 「要是官兵卫率领三万兵力从东山道赶来的话,小早川小姐就不能轻易从松尾山下山了。不过现在,官兵卫已经到什么地方了,如果在坂本城被绊住,那么到时候」 「嘛,再等等。纪之介」婉转地驳回大谷纪之介「为了哥化身为死兵」的提议的良晴和副将义阳一起凝视关原的地图,随便接过佐吉递出的「干柿子」和「饭团」果腹。好,好难吃。这个干柿子好难吃。太涩口了。在合战前感觉这么难吃的战场饭还是第一次,义阳蹙眉。 「抱歉姐姐。毕竟佐吉是,瞄准能吃的时限准备干柿子的」 「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译者注:原文为へいくわい者。史实中对于石田三成评价)真怀念『灰汁卷』呢良晴。在八代笼城的德千代,没事吧」 「关原的本战,似乎会变成超过预想的短期决战。一旦本战结束天下人决定下来,九州的合战基本等同于战后处理。到时候义阳姐立即回九州,跟义弘和家久一起——」 「……哎呀。真不干脆。八代和德千代已经交给岛津两姐妹了。我要跟你在一起,良晴。为了战胜等待着你的『命运』,我的存在是必要的。我有那样的预感」 「……姐姐?」 「良晴。再怎么为了等待武田方抵达,面对绝好的伏击机会南宫山的吉川军居然没有行动,实在太奇怪了。该不会是毛利方和武田信玄的步调不齐吧?」 虽然在得到更确凿的物证之前,不该贸然下结论就是了,义阳一边咬着涩口干柿子一边嘟囔道——。 「小西弥九郎,率领堺佣兵从松尾山前来参见! 相良殿下! 请让弥九郎回归西军!」 小西弥九郎率领的堺佣兵队。总兵力是五百。本来轻轻松松就能集结一千五百人的,不愧是堺商人。真市侩,良晴抓着脑袋想。 「噢噢,这不是弥九郎吗。明明在冲田畷支援过良晴,为什么一直呆在东军?」 「义阳姐。小西家,是堺商人。弥九郎通过交易同时效力于宇喜多直家和织田家·相良家两家唷」 「原来如此。 商人真滑头呢。话说,为什么现在又要回西军?」 「呜呜呜。本来,一开始堺就已经决定加入西军了呀。虽然弥九郎我作为西军的先锋率先抵达松尾山,不过被后来关原的宇喜多殿下『你小子是宇喜多家的家臣吧』抢走了呀。殿下又进一步,利用伪兵啦骗子使者啦之类的诈术,让明智光秀误以为『松尾山,南宫山和栗原山全部都被毛利先行夺走了』,把明智军赶进笹尾山和天满山」 「啊,是吗! 本来应该行军延误的毛利军能够夺取松尾山的『机关』原来在这里! 看似会在冈山观望的直家比谁都更早进入关原,的确是个大误算」 不过,拜这个误算所赐明智光秀比毛利军先到关原,却没有进入「命运」的松尾山。从那个瞬间起,「势头」开始向西军——向信奈倾斜。 「相良殿下。义阳小姐。请不要告诉别人哟。实际上弥九郎我,受到宇喜多殿下委托 把殿下的继承人宇喜多秀家大人带来了。殿下严命决不能让她上战场,绝对不能让她死呢」 「……我是秀家。请多多关照」 宇喜多直家的独生女。宇喜多秀家,手握十字架在本阵现身。 「秀家!? 弥九郎,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追随东军的宇喜多直家,会把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女儿交给我?」 「这次的战况几经周折,宇喜多殿下也没办法预测将来的情况。毛利家的阵营好像发生了纠纷。无论如何南宫山诸将的步调被打乱,在说着『空便当』还是咋的期间让织田信奈进了关原」 空便当! 南宫山,真的发生了「空便当」这种事吗!? 所以吉川元春才没有行动吗。是「场」之力发挥了作用呢,还是毛利方的某人的「意思」。 「宇喜多殿下在东军与西军之间摇摆不定『脚踏两只船』」 「脚踏两只船!?」 「如果东军顺利地获胜那么夺取松尾山的宇喜多直家就是功勋一等。不过,这场战争的去向谁都不清楚。所以,殿下吩弥九郎,把秀家大人交给曾经在毛利家相伴度过半年的『友人』相良良晴。即使西军获胜也没关系相良良晴一定会保护秀家的,虽然敌我有别但是露离魂的友情永存,thank you露离魂,forever露离魂。这次可能是今生的离别了,不管老子发生什么也要幸福唷秀家,殿下一边潸然泪下一边这么对弥九郎说」 「洁,洁身自好的宇喜多直家先生吗……那么肉麻的台词,反而让人怀疑哟。难道一开始就打算脚踏两只船了?」 「是的。弥九郎也这么想。不过,宇喜多殿下把对自己来说无比重要的秀家大人托付给相良殿下,是因为相信相良殿下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吧?」 「弥九郎。如果西军获胜的话即使宇喜多军毁灭秀家也会得救的。我一定会保护秀家呐。要是东军获胜,我就责任把寄放在这里的秀家返还给直家。换句话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秀家,即使战败也不要紧在把秀家还给老子以前决不能玉石俱焚,宇喜多直家在打算我的脖子上系上『铃铛』……是这样吗」 宇喜多直家是敦促你,即使合战开始也不必急于求死,要冷静的分析战局呢良晴,义阳同意到。 的确在毛利家时代,两个人产生了「男人间的友情」。但是对宇喜多直家这性格古怪复杂的男人,究竟可以信任到什么程度呢。 不过良晴知道直家有多爱自己的女儿。对直家来说,秀家是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比自己的全部人生更重要的一抹「希望」。那个被人忌惮为「全身恶谋」「奸恶无限」的暗杀爱好者,唯有对秀家倾注了佛一般的爱情。为了反复驱使毫不留情的恶谋在下可上的世界上存活下来的直家不至于发疯,秀家这个存在是不可或缺的吧。 「明白了,弥九郎。虽然完全预想不到宇喜多直家会怎么出牌。不过小秀的命绝对是安全的。我保证」 「到底是,相良殿下呀! 非常感谢!」 「所以弥九郎,由你率领堺佣兵团负责山中的守备」 「唉唉? 山中是位于松尾山正面的死地呀?」 「小早川小姐在松尾山的山顶布阵。山麓是宇喜多军。也就是说在小早川小姐下山之际,宇喜多军会成为先锋。如果弥九郎在正面对峙,宇喜多直家也会对猛攻有所顾忌。因为秀家可能在阵中」 「啊,不对不对。这种计策行不通。相良殿下不会把秀家大人当『人肉盾牌』送到最前线去的,这点宇喜多殿下早就看穿了哟」 「是这样吗。『thank you露离魂』原来是这个意思吗。果然在谋略战方面我赢不了宇喜多直家啦……嗯? 不对,请等一下! 或许……」 良晴,此时,注意到本该吞没光秀的「命运」还没有消失。 怎么了良晴? 尽管义阳出声寻问,良晴却无法立即回答。没有出声。 (在南宫山,「空便当」已经发生了。实在无法想象那个有如破竹一般干脆爽朗的吉川小姐会做出「空便当」这种事。恐怕,是别的武将干的吧。虽然动机不明……细川藤孝着眼的「场」之力果然,还在运转吗? 那么——「场」之力也可能作用于,占领本来的关原合战中应该由「背叛之将」布阵的松尾山的小早川小姐!) 或许「背叛之武将」的「命运」并没有消失,而是从小十身上转移到了小早川小姐身上!? 从小早川小姐入手松尾山的,那个瞬间起。 没错。「史实」的关原合战中「背叛之将」是,在松尾山布阵的金吾中纳言小早川秀秋。作为一生都没能得到继承人的「小早川隆景」的「养子」,「木下藤吉郎」的亲属。 那个「背叛之将」金吾中纳言·小早川秀秋,是懊悔自己在关原可耻的背叛身心俱疲呢,还是受不了「卑劣至极的叛徒唷」这种来自敌我双方所有武将的怨恨与轻蔑呢,终战后不久,便死了。也不清楚到底是被暗杀还是病死的。尽管死因不明,不过的确是在二十岁的年纪草草夭折。而且日本没有任何人哀悼小早川秀秋的死。大家都在背地里指其为自作自受,因果报应。 小早川家,从此断绝。 「……金吾中纳言是,小早川小姐的继承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的确是小早川小姐的『孩子』。而且现在,『命运』已经把小早川家引入那块终焉之地……松尾山……」 木下藤吉郎,在相良良晴从未来被召唤的同时,简直就像跟良晴的存在等价交换似的丢了性命。因此金吾中纳言也没有在良晴生活的「历史」中登场。虽然应该是宁宁的亲戚,但是宁宁在结成「妹军团」之际让加藤虎之助和福岛市松等人加入,却没把金吾中纳言算在其中。而且「关原合战」比史实提前发生。原本金吾中纳言背负的「命运」,该不会落到了「小早川隆景」身上吧。从隆景进入「松尾山」的那个瞬间起。 「这么说来。在小十的『命运』改变的瞬间,那种『命运』已经转到了小早川小姐的……!」 「关原合战」的发生时期提前的结果,岛津丰久的『命运』,看来已经被早晚会成为其『母亲』的岛津家久继承。至少良晴那么认为。 那么。金吾中纳言的「命运」也会由信小早川隆景——。 (即使信奈准备的「计策」取得成功,在明天的战斗中西军依然会被压制。以大量兵力确保两个要地的毛利家一旦出动,西军根本坚持不了多久。最初被击溃的就是在这座南天满山布阵的相良军。就是我。那样的话,小早川小姐……为了,救我……或许会坦然接受「背叛之将」的「命运」。虽然她在公开场合下是个不会夹杂私情的「冷血之将」。不过万一「场」之力,发挥作用)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浓雾开始笼罩天满山,松尾山,以及整个关原盆地。 松尾山近在眼前,小早川小姐就在那里。失去记忆的毛利家时代,真心恋慕,爱慕着的隆景,就在夜雾的对面。 她还不知道正在吞噬自己的「命运」。 弥九郎在颤抖良晴耳边「这件事请不要告诉别人」悄悄地传达宇喜多直家的话。 『暗黑寺惠琼,计划让相良良晴取得天下。在东西两军由于激战疲乏不堪,毛利家抓住胜机之时,劝说相良良晴回归毛利家。如果你小子答应,毛利军就向相良方倒戈赶走武田·德川军,赦免织田信奈。如果你小子拒绝回归,那么不得已只能仍旧作为东军战斗,消灭织田家。毛利两川难以认同这种背叛的计策为此困惑不已,不过小早川姑娘眼看着你小子要完蛋,哪怕毁灭小早川家,也不会夺走你的性命吧。哪怕你小子拒 绝回归,她仍然会为了救你小子背叛东军吧。最终很可能演变成跟吉川姑娘自相残杀的局面。老子在你小子的脖子上系上秀家这个铃铛,也是为了防止你轻易玉石俱焚啥。因为你是个,为了从命运中拯救小早川姑娘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的乳臭未干的大笨蛋呐——你可别认为只要你战死就结束了唷。光凭毅力是战胜不了命运的。仔细想想。稍微用点脑子。盘算盘算。坚持抗拒命运到底,相良良晴』 「……小早川小姐。怎么会这样。明明以为总算改变了小十的『命运』。这样的话」 必须立即前往松尾山! 良晴刚想上马。佐吉等人「贸然闯进东军阵营什么的不可以唷!」「被抓住就完了呀!」「冷静点良晴! 一旦你被俘西军阵营肯定不战而溃!」慌慌张张地加以制止。 「把原因说出来,良晴!」 「义阳姐。已经没时间了。之后我会说明的。请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是通过山麓的宇喜多直家阵营很危险,而且武田和德川马上就会到关原! 总大将的你不在要怎么合战! 我替你去松尾山吧! 即便少了我,只要有你在相良军就能战斗!」 谢谢你,义阳姐。不过这是,必须由我和小早川小姐直接对话才能解决的事态。半刻就够了,请赐予我时间,良晴祈祷着。 然而此时,出外打探消息的弥助,闯入本阵。 「已经不可能了唷,相良良晴! 我夜视能力很强的。武田·德川军已经从东山道进入关原了哦!」 「什么!? 该死,时间已经耗尽了吗……!」 夜雾中。 东军主力部队,在东山道上飞奔,终于抵达关原阵营。 武田信玄的本阵,不出所料,在笹尾山的正前方,桃配山。 在崇山峻岭之间展开的盆地——街道相互交织的关原「十字路」周边,武田四天王,真田「双子」,藤堂高虎,德川家康,本多忠胜,井伊直虎等东军诸将开始陆续涌现。 「良晴。信玄不打算长期对阵。她想在黑田官兵卫到达关原前,以现有战力一决胜负。弄不好,明天一天就会决出胜负哟!」 跟义阳说的一样。事态已经发展到即使良晴也不得不对进入松尾山断念的地步。 距离开战只剩不到数刻。良晴的身体只有一个。不可能同时『存在』于南天满山和松尾山。 「小早川小姐,抱歉。合战已经开始了……我是守护南天满山相良军的总大将。必须对家臣的生命负责。应该做的事情多不胜数。时间不够。身体不够。兵力也完全不够。现在我不能去你身边……不能见你」 明智光秀的「命运」,与小早川隆景的「命运」即将调换。 五又卫门。两个果实都捡果然不行吗。如果我的「声音」还能传到你身边,那么请给我最后的勇气。我已经十分尽力了。不过,这样下去。告诉我应该前进的方向,良晴一边紧握作为五又卫门遗物的骷髅纹章头巾,一边凝视雾的彼岸。 弥助,就像激励这样的良晴似的,「不能见,不能见,『文字』到底是为了什么存在于人类文明中的? 不就是为了向不能见的人传达心意吗。如果你有什么想对小早川隆景传达的话,就写在信上啦。喂。现在立刻」生硬地对他说道。 「我擅长夜间行动。在晦暗中,有办法突破宇喜多的阵营把信件直接交到小早川隆景手中哦。不过,一旦天亮作为间谍就派不上用场了。之后还有数刻,在太阳升起来以前应该没问题——」 「宇喜多直家应该设置了结界。即使对小助来说,也很危险的!」 「不过相比其他人,成功率要高得多吧?」 「为什么,你会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你,你跟谁战斗要死要活怎么都好啦,我,我是因为被贾斯帕大人命令「保护相良良晴」才这么做的,请不要搞错了唷,弥助把脸撇的一边。 「那么,拜托了。把我的话,向小早川小姐……谢谢你,小助」 道谢的话请对贾斯帕大人说,喂快点写信啦,弥助一边回答一边伸出她纤细的手臂。 为了从「命运」中拯救小早川小姐,我不得不传达话语。虽然以为时间已经用耗尽,不过希望是有的。良晴迅速地写完信,随即把一切托付了给弥助。 卷之四 隐形灭杀之术 「唔呦。原来在这里呢,松平氏! 不对,现在系(是)德川氏哩」 在灰暗的屋敷一室,松平元康改德川家康,面对跟忍者不期而遇的再会吓得全身瘫软「啊哇哇」地尖叫。 「蜂,蜂,蜂须贺五又卫门小姐!? 为什么,在这里!?」 「啊不对。被屋敷的主人发现就遭了。在下乃『石川一宗』是也」 「石川一宗小姐? 诶诶? 那是谁呀~? 是五又卫门小姐吧? 除了五又卫门小姐,应该没有其他红瞳咬舌的孩子忍者了唷~?」 「嘘! 在下乃石川一宗是也! 忍者在这间屋敷设置了结界系(是)也! 寝乘湖再夏十穿衣中系也(请称呼在下石川一宗是也)!」 这个自称「石川一宗」的咬舌忍者是,蜂须贺五又卫门。本该在清州城被服部半藏处死的五又卫门为什么能,活着潜入真正的德川家康被幽禁的这间屋敷呢? 五又卫门一边咬舌,一边低声对家康讲述清州城发生了什么。 「服部氏为了从腹黑的本多氏手上夺回德川氏休所(搜索)了三河,远江,尾张」 「没能发现我呢~。毕竟,这里是京都~。 是在京都营商的吴服屋·茶屋四郎三郎小姐的屋敷唷~。『叶隐于林』,弥八郎小姐,避开半藏率领的服部党的搜索网范围……极其大胆地把我藏在了吉姐治下的织田领内京都~」 和石川一宗一起潜入清州城得知「通过本多正信之手德川家康被影武者取代。织田家和德川家诀别是本多正信的策略」「武田信玄病危已经命不久矣」等一系列东军秘事的五又卫门,不得已和服部半藏率领的服部党在清州城内对峙。两个卓越忍者的对决,以半藏的胜利告终。然后,石川一宗也受到本多正信操纵的傀儡攻击倒下——理应如此。 然而,五又卫门却活得好好的。不但活得好好的,还与石川一宗互换身份潜入京都茶屋四郎三郎的屋敷,找到了家康。 「五又卫门小姐你到底是怎么摆脱困境,来到我身边的!?」 「说什么呢。在下和服部氏是长年的朋友。而真正的石川一宗乃在下的妹妹。仓促间,稍微耍了点花招」 忍者把带着情报生还看作至上的使命。他们没有堂堂正正战死的武士美学。因此,身负多种「遁走术」。曾经,服部半藏为了在金崎撤退战中救出陷入绝境的良晴使用过「微尘隐秘之术」。以前鬼替换相良良晴,在敌人眼前爆炸。同时相良良晴被埋入地下,勉强存活下来——。 「这次使用了在下的妹妹得意的『隐形灭杀之术』是也」 「隐形灭杀?」 「是以自己的意志使心脏暂时停止跳动的绝技唷」 「那那那那,那样的事能做到吗?」 「的确是一旦超过极限便会就此死掉的舍身之技」 五又卫门一边回想在尾张的清州城被服部党发现后所发生的事情,一边对家康讲述。 ※ 在尾张的清州城,为了让一宗逃走以自己为诱饵的五又卫门与半藏对决,直到凭借「无情」占据上风的半藏战胜五又卫门为止,两者都是赌上性命「真刀真枪的对决」。 不过半藏,抱起丧失战斗能力精疲力竭的五又卫门的身体跃向烟幕中,低吟「忍者语言」向五又卫门提议「协同战斗」。 「……唔呦。为什么不杀了在下?」 「俺的主人始终都是德川小姐。即使在清州杀掉汝等姐妹,也不过是正中本多正信下怀。俺要以俺自己的意志抵抗本多正信。小姐的命运,必须以小姐自己的意志开创。在为时已晚之前,无论如何非找到小姐不可。和『桶狭间合战』之时同样,这次俺也想赌一赌」 「也就是让在下两姐妹帮忙寻找德川氏?」 「石川一宗马上就会为了救你而现身,踏入本多正信的傀儡结界遭到袭击。不可能轻易逃脱。因此……石川一宗会在这里『死去』」 「唔呦。这是为了姐妹两人拯救的计策呢,服部氏」 「没错。相良良晴的癖好好像也传染给了俺。汝等是相良良晴的家臣。俺会把一宗作为万一织田家在决战中获胜之时用来当交涉材料的『人质』,引渡给本多正信。以俺们服部党都不能发现,说明小姐应该被藏在敌人内部——几内。京都,或者堺。在几内的某处隐藏着与本多正信互通的伙伴。或许不是武家吧。正信,一定会把石川一宗藏在自己的『隐之家』不会错的。一宗在那个隐之家收集情报,逃出,然后找到小姐所在的场所」 「……明白了」 五又卫门接受了半藏的提案。本多正信自从脱离三河以来,时而参加本猫寺一揆时而仕官松永久秀,长期在几内流浪。可以说在几内构筑起了与武士道的工作网迥然不同的『世界』的『人脉』。 正信动用私人的人脉,把真正的德川家康藏在织田家是势力圈。织田家和德川家诀别以来,奴属东军的服部党无法轻易地在京都与堺等地展开活动,所以没能找到。 正信的用心深不可测。把相良良晴的家臣作为人质扣押的话,在织田家获胜的情况下就可以当作守护德川家的「王牌」使用。姐妹一起杀掉太可惜了。希望先确保五又卫门和石川一宗的其中之一活下来。她应该会那么想。 而且,幽禁人质的场所——在立即就要开始决战的德川军阵营会有诸多不便。必须是远离军队,逃脱困难的场所——和隐藏家康的「隐之家」一样在「人脉」相连的几内某处吧。这样一来一宗就能一口气大幅接近家康。 「噢噢。快看,是石川一宗! 要被鹰的傀儡杀掉了! 救出她哟五又卫门」 「服部氏,连口吻都变得很有相良氏的风格了唷」 「……不对。等等。必须让本多正信切实地见到一方死了。那家伙没有把两个人一起扣为人质的余裕吧。用微尘隐秘之术打飞石川一宗的五体吧。不过,没有与一宗容貌相似的替身! 虽说相似,不过把汝打飞,就没有意义了……!」 「妹妹擅长『隐形灭杀之术』是也。在丹波筱山也漂亮地使用过」 「让心脏停止的术吗。是吗。两姐妹可以交换吗! 其实你们真的很像! 虽然很危险,不过只能那么做了」 石川一宗跃向空中,被鹰的傀儡包围准备受死之时。 半藏和五又卫门再次放出白色烟幕然后飞入傀儡的结界,在接连爆炸的傀儡中勉强救出了一宗。 一宗,在姐姐为了搭救自己而出现之时,误以为,是梦幻,又或者是死去的五又卫门的灵魂来迎接自己前往「那个世界」。不过,在五又卫门的手抓住自己的手的瞬间,醒悟到,既不是梦也不是幻,姐姐还活着。没有商量的功夫。瞬时间,仅仅用彼此的视线相互示意。 「长松。快用隐形灭杀之术进入假死状态是也」 无需问理由。石川一宗相信姐姐的「心声」,让自己的心脏停止,呼吸终止,意识中断。 之后,仅仅是把五又卫门和半藏即兴安排的计划在本多正信面前淡然实行。幸运的是,由于鹰的傀儡接连不断的爆炸完全挡住了视野,在地上飞奔的本多正信没有注意到三人在爆风中使用了什么「计策」。 半藏分别把五又卫门和一宗的身体搭在两肩上,无声无息地落到正信身前。 「蜂须贺五又卫门,以保证妹妹的性命为条件自尽了。『川贼归川』。这是那家伙的遗言——俺和五又卫门,长年共事。把她扔进护城河吧。连接木曾川,这座清州城的护城河」 本多正信「真的死了吗」,说着便把自己的耳朵贴到「五又卫门」的胸前确认。没有鼓动的声音。打开眼睑,也确 认了红瞳。瞳孔是散的。已经死掉了呢,正信嘟囔道。 「……在东大寺的正仓院,这个人寻找兰奢待,某寻找未来记,曾经奇遇般的碰过头。既然让相良良晴的搭档死掉,德川家已经没有退路了呢……」 「不对。俺逮捕了妹妹的石川一宗。她快要被傀儡的爆风打飞的时候,俺抓住瞬息间的空档确保下来。在三河一揆中与本猫寺合战反复败北的汝,应该明白。军师制定的策略未必一定成功。也有仅凭一个人的智慧,战胜不了的命运——为了以防万一『王牌』是必要的吧,本多正信」 「……原来如此。创造出守护蜂须贺五又卫门的遗言这个既成事实,逮捕她妹妹的话,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就能作为交易材料使用呢」 「没错。石川一宗交给你吧。俺已经遵守了与五又卫门的约定。之后要怎么处置随你喜欢」 本多正信「石川一宗,某会用傀儡藏在西军无法触及的地方」一边点头,一边用手腕接住半藏扔出的石川一宗身体。不过,那个一宗不是一宗,而是五又卫门。 「……别了」 隐形灭杀之术,真厉害。即使以我的眼睛也只能看作尸体。彻底骗过了本多正信这种程度的智者。半藏,把蜂须贺五又卫门的遗骸——其真身是,使用忍术进入假死状态石川一宗——丢进护城河。 「只不过半藏。假如人质企图逃走的话,到那时约定就算作废了唷」 「当然。俺不是说过吗,之后要怎么处置随你喜欢」 这样石川一宗在假死状态下从清州城的护城河流向木曾川的支流,五又卫门借傀儡们的手经由山道被运往京都。半藏的推理是正确的。本多正信的「隐之家」在京都。而且——出乎意料,那个「隐之家」里,藏匿着「真正的」德川家康。 ※ 「唔哇。也就是说,为了欺骗弥八郎小姐,使用了一宗小姐的『隐形灭杀之术』呢。一宗小姐从护城河由水路逃脱。五又卫门小姐,作为人质被送到藏匿我的这间屋敷! 不过,五又卫门小姐和一宗小姐是怎么在紧要关头交换身份的~?」 「两个人很像,所以交换了头巾唷。只要让对方带上骷髅头头巾,就能以假乱真是也」 「对弥八郎小姐说一宗死了,成功率不是更高吗?」 理由有好几个,伪装成一宗的五又卫门清了清嗓子。 「最重要的是如果告诉对方『石川一宗』死了,尸体有可能遭到最后一击」 「原,原来如此。心脏被刺上一刀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死呢~。虽然弥八郎小姐是个不擅长血腥行为的人,不过可能性是存在的。话说回来,为什么『五又卫门小姐』,不会遭到最后一击?」 「因为是奈良东大寺以来的旧识。在下跟弹正的傀儡战斗,对方雪洗了炭阵的亏内指数系也(学习了弹正的傀儡之术是也)」 在下看来,在正仓院相遇的本多氏是个,为主君着想的纯真姬武将,只不过为了改变德川氏的命运戴上了恶人的加冕(假面),五又卫门说道。家康「是那样吗……现在的弥八郎小姐,过于为我着想,甘愿自己扮演『可憎的丑角』……」不禁垂头丧气。 「……无数的奇遇,与奇缘赶在一起,总算成功了呢……不过奇怪了。为什么五又卫门小姐会被送到我所在的这间屋敷呢」 「嘘。石川氏是也」 「是,是呢,不过,石川小姐! 即使再怎么为了把石川小姐从服部党身边疏离,一旦让我和良晴先生的忍者碰头,不是很可能意气相投一块儿逃走吗? 总觉得以弥八郎小姐来说,最后关头多少有点掉以轻心」 「唔呦。那个在下也不太明白」 「或许是对这间屋敷的结界有相当的自信吧~。因为我笨手笨脚的,被关在哪里都逃不掉就是了,不过把忍者小姐放进来什么的」 是呢。一旦进来这里就不可能逃走了唷。欢迎光临茶屋屋敷。直到关原决战结束为止都不会拿出茶渍的(译者注:原文是ぶぶ渍け,一种料理不过这里是京都的文化,对外来的客人说要拿出茶泡饭,结果一直不拿出来,直到客人等烦了自行离开,所以拿出茶泡饭有着赶客人走的意思)所以请务必忍耐是嗝,一个使用微妙京都语言的少女出现在五又卫门身前。 「咱们是茶屋屋敷的主人,二代目茶屋四郎三郎是嗝。这里是『新町通蛸药下路』。就在织田信奈大人常宿的本能寺附近呢。关原的决战意外地会早早结束的样子。天下即将成为德川家康小姐之物。到此为止,请耐心等待。当当,『鲷鱼天妇罗』是嗝」 本能寺的附近!? 太近了,的确是那个明智氏不易察觉的大胆场所系(是)也,五又卫门卷起舌头,一边咬舌一边卷。 「咱们茶屋家,原本是信浓守护·小笠原长时的家臣呀。小笠原家在『盐尻岭合战』中战败被武田信玄追讨之际,跟着长时先生来到几内。眼看小笠原家再兴无望,于是顺其自然转职吴服屋,以向剑豪将军·足利义辉贩卖吴服的商卖营生唷」 「足利家的御用商人吗」 「嘛,那是上一代的事情。咱们是二代目。并没有和足利义辉先生直接见过面是嗝,不过对咱们有恩的义辉先生加入东军的话,茶屋家也不得不支援东军呢。被本多小姐游说发誓担任东军的奸细后,突然『请暂时保管家康大人』……一想到要是对织田信奈大人暴露……然后进一步,连仕从相良家的石川小姐都。真的麻烦了哦」 唔呦。败给武田信玄从信浓被赶出来的原信浓守护·小笠原长时。说起来也有那么一个人是也,没想到因为这样的缘由在本能寺附近还住着一个间谍,五又卫门不禁发出叹息。 「石川小姐。逃走是不可能的唷,请放老实点。百地丹波率领的伊贺百地党已经构筑了结界呢」 「百地丹波! 不是和服部党不相上下的伊贺上忍吗!」 「服部先生长期在三河奉公,如今伊贺国已经为百地先生所有。而那位百地先生,支持本多正信小姐」 「为什么?」 「如果想把日本作为一个『国家』统一的织田信奈小姐夺取天下,那么自由的天地·伊贺国无疑会被织田政权吞并。不过暗中协助德川家夺取天下的话,『朝廷』将保障伊贺家伙忍者一定的自由。和同为伊贺出生的服部党一样——眼看着织田信奈大人火烧睿山未遂啦与杂贺众死斗等等的伊贺甲贺忍者们,相当畏惧信奈大人呢」 没有畏惧,从天井内传出含糊不清的男声。 「叫石川的。俺是,统率伊贺忍者的百地丹波。在服部党追随东军的情况下,百地党追随西军比较好吧。那样的话,东西两军哪一方获胜伊贺忍者都能存活下来。道理是没错呐。然而! 织田信奈和她的家臣们,把自古以来盘踞在日本的『阴』之世界的人们——睿山的僧兵,密教僧,阴阳师,本猫寺的一揆众,把这些人逐个打倒。把平安王朝时代安倍晴明曾经在京都设置的结界破坏殆尽。众所周知,伊贺是忍者之国,是『阴』之国。如果由武家构筑统一的国家,伊贺势必也会坠入受织田信奈支配的领国立场。那是不可饶恕的。所以,俺,举伊贺之力加入了东军。汝也好德川大人也好,谁都别想逃离这间屋敷。直到关原决出胜负为止。呼呼。呼哈哈哈哈!」 服部半藏率领伊贺甲贺忍者构筑起「服部党」,不过由于长期在三河仕官,服部党的忍者们如今,大多已经在德川领内拥有了本领(译者注:即自己到领地)。本地的伊贺忍者,现在由百地丹波支配。 百地一族长期隐居在伊贺的山中,守护古老的伊贺传统。和跟随织田信奈与相良良晴等人以日本自古以来的旧习为对手为了开启「近世」之门一 路战斗过来的服部半藏不同。而且也不是德川家康的家臣。事已至此,即使交谈也不会有结果是也,原本在下在三十个字咬舌的时点长谈就很困难……五又卫门叹息道。 「叫石川的。汝也算个丹波忍者的话,就不要再袒护用光照亮『阴』之世界企图使其焕然一新的织田信奈了。本多正信是个深不可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娘们,不过对于作为本猫寺的军师和松永弹正的心腹在『阴』之世界战斗的那个人的军略·策略,『阴』的存在必然是不可或缺的。只要本多正信获胜,『阴』之世界中的人们能发挥其力量的时代就还会继续下去吧。伊贺忍者也好甲贺忍者也好,在企图破坏日本传统的织田信奈和未来人·相良良晴跟前仅仅是不容分辨的过去的存在。好好考虑考虑唷」 百地丹波的话也有一番道理。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以及竹中半兵卫和黑田官兵卫,为了把持续至今的「中世日本」,向「近世日本」或者说「近世zipangu」再编成而战斗。不仅仅是武家与武将的战斗——不仅仅生活在「夺国」的朝朝暮暮中。破坏睿山的结界。解除僧兵的武装。解除本猫寺的武装和停止本猫寺一揆。废除关所。乐市乐座。整备街道。史上空前的「茶器」商业。「统一货币」的构想也正在着手。 「忍者」的存在和名叫「伊贺」的「忍者之国」都摆脱不了被「zipangu」吞没的宿命吧。虽然作为担当武家无法胜任的谍报活动的忍者「工作」决不会消失,不过「忍者之国」不可能维持下去了吧。 「本多正信抱着,由德川家建造全新『帝都』的构想。在那个帝都中,再次集结阴阳道,密教,忍者,等等一切『阴』中的人们,仿照京都构筑完美的结界阻断一切外敌,逐个削弱威胁德川家的武家诸侯之力,停止日本的『时间』,在数百年间维持『德川家的天下』。德川大人。您只要保持沉默坐着不动,那个永远的帝都。决不会受到织田,武田与南蛮威胁的您的『城池』就能到手哟。明白了吗。明白了的话,就不要和这个叫石川的打歪主意呐」 百地丹波,劝说家康。然而家康震动狸子耳朵头饰吼叫道。 「排除吉姐,为了我一个人得安宁阻止这个日本向新国家建造什么的! 弥八郎小姐为朋友着想的心是美好的。不过那样的『帝都』我不要! 日本不是为了德川家而存在的! 更不是德川家康我一人的所有物! 为了个人的安宁,停止日本的『时间』,模仿京都设置完美的结界阻断一切外敌,逐个削弱威胁德川家的武将诸侯之力——明明南蛮诸国全都向大航海时代迈进,逐渐改变世界的格局,这个日本对世界紧闭大门进入长期『睡眠』根本是自取灭亡! 首先,即使我背负着早晚将成为天下人的『命运』,到底要不要夺取天下,也是由我来决定! 我的『未来』! 必须由我自己选择! 由我自己通过战斗来赢得! 百地丹波! 退下!」 平日里的家康,温厚笨拙。然而,一旦下定决心,做出「选择」,就会发挥其雷打不动的固执与激昂。现在,家康散发出的怒气以及强烈的觉悟,已经到了五又卫门都不禁失语的地步。如果相良良晴在场的话,说不定会拍着膝盖高呼「神君家康公终于觉醒了!」。 甚至百地丹波这种身经百战的忍者,都被家康的一喝压倒, 「……失礼了……!」 悻悻退下。 天井内,百地丹波的气息消失了。不过,结界并没有被解开。 「石川小姐。作为德川家的当主,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间屋敷。那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是我的工作。不能把德川家的『未来』全都推给影武者小姐和弥八郎小姐。如果不能在关原决出胜负之前归复德川家的话,我就在这间茶屋屋敷出家! 去高野山!」 不可以。太乱来了呀! 茶屋四郎三郎发出悲鸣。 「茶屋小姐,以后会给你丰厚的损失补偿哦! 石川小姐!」 「领命。不过,两个人很难逃离百地党的结界是也。百地丹波是,衣鹤罪墙的仁者(伊贺最强的忍者)。进观守了得穿寺的一鹤,缺妹又道街开的弟布吧。义察武抠坐忍子,淘托入河(尽管受了德川氏的一喝,却没有到解开结界的地步吧。以茶屋扣作人质,逃脱如何)?」 「在说什么呢,咱们都听不懂! 哈? 难道说,这是『忍者语言』? 太,太可怕了……!」 屋漏偏逢连阴雨。在完全不明白和作为「神君」觉醒的家康嘀咕什么的忍者面前,茶屋四郎三郎翻着白眼狼狈不堪的时候,更加麻烦的人物出现了。 那个人物就是——。 「早上好,小茶! 你小子的旧主,小笠原长时来吃鲷鱼天妇罗了哟~! 老子的肚子饿了! 如果不交出鲷鱼天妇罗,老子就吃小茶哟! 呼哈哈!」 茶屋四郎三郎的「不受待见之客」,曾经的信浓守护·小笠原长时。 在与武田信玄的战斗中惨败被赶出信浓以后,一时间寄身上杉谦信麾下的小笠原长时,是「日本屈指可数的好色之人」。战国的好色一代男。当然他喊着「小~谦!」企图袭击谦信结果被击退,此后寄宿于三好家,不过在三好家也以松永弹正为对象引发了类似的骚动,最终被送到京都的将军·足利义辉身边。 足利义辉被三好三人众赶走足利幕府暂时垮台以后,正式成为落魄浪人。因为原本是武田信玄的宿敌,尽管在京都生活却没有被武田信虎构筑的「反织田联盟」邀请。 不过,茶屋家已经是京都的商人。而且现在的店主是二代目。早就不算小笠原长时的家臣了,然而天生「殿下」气质的长时如今依然相信茶屋家是自己的奴隶。 「小笠原大人? 来来来来干什么!? 在在在在这么繁忙的时候!? 」 「啊呀。老子出走信浓以后也有些时间了。三好家和足利家接连从京都消失,生计没了。唯一的财产『小笠原流礼法』的继承权,已经以金钱为目的顺利地贱卖给亲戚,那笔钱也,喝呀赌呀买呀,在吃喝玩乐期间全部花光了! 呼哈哈!」 「唉唉唉? 卖掉『礼法』,而且用那笔钱来吃喝玩乐~? 家,家业再兴咋办?」 「呼哈哈! 什—么家业不家业的,实在无聊透顶! 家业再兴什么的根本就不值一提,老子! 只要能让好女人伺候风流地吃喝玩乐就成~! 所以今晚只好打扰咯! 因为小茶在吴服业赚了大钱呐。呼哈哈!」 「呜呜。不要啦~! 现在,不是时候……」 「闭嘴。一发脾气,肚子就更饿了! 快点把鲷鱼天妇罗拿出来!」 「……小笠原大人强得一塌糊涂,而且性格恶劣……」 小笠原长时是用刀背打倒数名守护后门的百地忍者后硬闯进来的。虽然看起来不像,不过那个男人,在信浓曾经是和「北信的孤狼」村上义清并称的刚者。一旦拿出真本事,就能发挥用刀斩断敌兵盔甲的「武」。 如果不是异样的好色,应该能够受人敬畏作为「战国有小笠原长时」的无双武将活跃,不过长时似乎不怎么喜欢跟以武田信玄为首的美丽姬武将展开你死我活的合战。并且相信,打打杀杀仅限男人,可爱的女孩儿全都是为了老子而生的存在是用来爱的。出生在姬武将的全盛时代或许是这个男人的不幸。 「噢!? 小茶居然有女性朋友,而且还有两个? 话说回来,矮子跟绿头发的眼镜狸子吗……唔嗯。幼女不在老子的考虑范围,眼镜狸子也一样虽然素材不错不过现在立即品尝还嫩了点呐……嘛算了。小姐们,有美人姐姐吗? 介绍给老子吧!」 五又卫门和家康(喂喂。太 失敬啦。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啦)(好像是个『逆露离魂』,应该没有那方面的危险)面面相觑,不过轻易地打倒数名监视屋敷的忍者的小笠原长时明显是个相当厉害的「高手」。而且除了为钱犯愁以外还很无聊。什么都行想要参与有趣的事件,这种气氛不时浮现在脸上。先不论好坏,似乎是个孩子似的男人。 (五又卫门小姐,不对,石川小姐。这肯定是天佑!) (是,是呢!) 不行。这个人要是带着半分玩心一头栽进来绝对会让事情复杂化的! 茶屋四郎三郎慌慌张张急着想把小笠原长时赶出房间。不过,五又卫门和家康,以天衣无缝的默契不失时机地对小笠原长时开口道。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我是三河守卫,名叫德川家康。和小笠原先生一样,是常年与武田信玄小姐交战的人~」 「在下乃织田信奈的忍者,石川一宗! 前来营救德川氏是也!」 「什么? 德川家康……? 谁呀?」 「呵呵。旧名·松平元康~!」 「啊啊。三河的狸子姑娘吗。就是在三方原被武田骑马队追到大便失禁的。连老子都,失去那方面的兴趣呐……萎呐」 「没有大便失—禁! 德川家,由于种种缘故现在被武田家霸占了~!」 「恩哼。有这样的事吗。老子忙着追求女孩,不太了解天下的形势呐。呼哈哈」 「请带我去关原,小笠原先生。重金酬谢哦! 让渡三河万岁的料子一年份! 分与八丁味噌的贩卖权! 然后作为元『小笠原留礼法』的继承人,推荐给京都的公家众!」 「什么? 万岁啥的怎么都好啦。不过老子,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当公家吗?」 「是的。请让『弓术·马术·礼法』三法代代传承下去,自从往昔由大和御所的姬巫女大人赐予此言以来,小笠原流便是古典庄严的礼法。德川家,会把小笠原先生作为担当礼法专家的公家众的一员介绍给御所~」 「嗬。有这么对口的门路吗,三河的绿眼镜小子?」 「有的! 我会跟吉姐……织田信奈大人的盟友·关白近卫前久大人直接谈判~!」 「唔? 近卫那家伙,不是跟着小谦关东远征出差去了吗? 什么时候加入织田信奈侧的?」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现在,近卫大人已经成了吉姐的优秀理解者与同盟者。作为犹子过续吉姐的恋人相良良晴先生再让他继承关白的传闻也在进行中唷」 「居然做到那个地步! 明白了。关白牵线的话的确很可靠呐! 是吗是吗。老子也要当公家了吗……『信浓侍就像木曾义仲一样野蛮(译者注:木曾义仲也叫源义仲,义经的表叔,起兵把平家赶出京都,跟义经的哥哥源赖朝不和,源赖朝命令义经攻打京都,义仲被孤立逃走时曾在京都烧杀抢掠)』老子在京都可谓名声狼藉,不过涂上白粉黑齿追求京都姑娘,肯定受欢迎呐。只要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来自九条』什么的就行了吧。库呼呼。成交!」 「时来运转了唷德川氏! 如果在开战之前多会(夺回)指挥权」 「就能阻止吉姐与德川军开战! 如果在我们到达前已经开战就来不及了,不过即便如此我……真正的德川家康『回归』德川本阵,应该能够极大地左右关原的战局!」 「唔呼呼。好像有什么内情,不过老子是个不拘小节而且度量很大的男人! 不会拒绝遇到困难的女孩的请求! 但是,不能白白工作哟! 好呐,绝对要给老子介绍美人姐姐唷!」 美人的话从越后美人到九州美人多少都能介绍是也,布果答自斗士米联者向量使的率海唷(不过大致都是迷恋着相良氏的女孩唷),五又卫门叹息道。 「啊啊。那个『尾张的猴子』相良良晴吗? 喀哈哈,相比之下肯定是继承小笠原家高贵的血脉究极礼法的老子比较英俊!」 「完全显不出高贵是也。那副笑容,比相良氏还要龌龊是也」 「唉—烦死了,这叫真人不露像! 高手一旦登场姐姐们都会为老子变心! 老子是真正的好色之人! 处女也好非处女也好有孩子的也好无一例外全部都爱! 用基督教风来说,老子的爱就是拯救地球的agape!(译者注:希腊语意为上帝之爱,众爱,无私之爱)」 「绝对,搞错了是也。在和近卫不同意义上让人心生杀意,这副笑容」 「嘛嘛,石川小姐。现在是『忍』子当头唷~」 「……不愧是德川氏果然很习惯逆境呢」 「那么,既然已经决定了就立即开始战斗唷! 赶紧把包围这间屋敷的忍者全部打倒然后逃走! 那些家伙都是男人,所以不需要手下留情! 接下来的斩击就不是刀背,而是刀刃了!」 「唔呦。从哪儿冒出来的是也,这份自信」 「无论如何,非常感谢是也~」 请您不别答—应! 虽然茶屋四郎三郎哭着靠过去,不过长时「闭嘴。这份工作老子干定了! 公家,公家,老子会成为公家! 被京都姑娘包围受到热烈欢迎!」拔出挂在腰间的刚刀「千代鹤」。 「不要。咱们会被本多正信小姐骂的~! 她吩咐过,在关原合战结束以前,绝对不能放家康大人出去,让家康大人暴露在危险之下唷~! 本来穿过百地结界,就是不可能的哦!」 「是吗是吗。家康不是人质,而是小心保护着的『贵人』吗。那样的话,就有办法破解忍者的结界了! 虽然老子比不上小玄,不过也是相当能干的智者唷! 库呼,库呼呼呼」 小笠原长时一只手握着「千代鹤」,另一只手揪起家康的后劲逮住她。 「抓住家康了! 好好听着忍者们! 谁要对老子出手, 老子立即破了家康的贞操哟! 老子是能够一边挥剑一边抱女人的究极武人! 嘛虽然家康稍微还嫩了点,不过还有比在战场上抱女人更愉快事吗! 喀哈哈哈!」 唉唉……就算是「计策」这也真够龌龊的,太龌龊了,家康困惑不已,不过茶屋四郎三郎的狼狈像显然不是家康能够相提并论的。 「啊啊啊。小笠原大人,会若无其事地干出这种找借口欢欢喜喜地破掉小姑娘贞操的不法行为唷! 忍者先生们,请不要出手~! 如果家康大人的贞操被破,咱们一定会被正信小姐杀掉的~!」 「没错,老子是认真的的的! 『无法无天』! 喀哈哈!」 竟然是认真的吗,五又卫门目瞪口呆,家康(啊啊……明明以为已经成长,觉醒了。这回是被自己雇佣的伙伴破掉贞操的危机吗。如果弥八郎知道我在茶屋屋敷被破掉贞操,肯定会因为冲击过度自尽的吧。果然人生就跟背负着沉重包袱不断爬坡一样呢)几乎要失神了。 就在返回天井内的百地丹波「看看这家伙充满色欲的眼神唷,他是认真的! 如果不能守住家康小姐的贞操,俺们会被本多正信和德川家视为敌人,不准出手!」向百地党一喝之时,家康一行已经逃出茶屋屋敷,本该如此。 然而,本多正信早已让最后「王牌」前往茶屋屋敷。 在一只手抱着家康一只手挥舞「千代鹤」向出口逼近的小笠原长时面前,一位老龄武士消去杀气悠悠而立。总发(译者注:江户时代的一种发型)。白头。一见之下,形如枯槁。不过他的手上并没有握刀。 无刀。 这个男人危险到了,让一向自信的小笠原长时「呵?」地发出悲鸣,五又卫门不得不迅速翻开榻榻米藏身的地步。 「虽然来晚了, 不过好像还来得及哩——大和柳生庄国人。『新阴流』继承人。元·松永弹正家臣,本多正信之『友』——柳生石舟斋。『无法之男』唷。『无刀之男』,决不会让你通过此地」 「唉。别以为用『无刀』就能赢啦。老子会毫不犹豫的把家康向你这混蛋扔过来的!」 「那就扔过来吧。不管汝怎么耍小聪明,也过不去」 虽然不知道叫本多正信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接连的放出百地党与柳生石舟斋之流来路不明跟怪物似的家伙,这次可能会死呢,连小笠原长时程度的刚者都忍不住冷汗直流。 五又卫门也,无法轻易找出打倒这个叫「柳生」的男人的方法。说到「新阴流」,就是上州剑豪·上泉信纲作为鼻祖创设的新兴剑术流派,不过这个「柳生」所用的步伐与身形明显是大和,伊贺,甲贺一带居住的「山之民」——即是「忍者」的。换言之,柳生不但继承了新阴流,同时作为忍者也是一流的。究极作为剑豪和忍者相反的「二艺」,可说是「个人战」的完成形。 老实地说,就是战国乱世生出的怪物。 忍术由五又卫门,剑术由小笠原长时,必须两个人一起对付。除此之外再无保命之术。 (又是松永氏的元家臣吗。异形的高手是也) 松永弹正治下的国家·大和,聚集着很多不可思议的奇才。「傀儡使」松永弹正自己,在兴福寺习得宝藏源流枪术与毒术成了战国日本罕见的「异形武士」。那个弹正身边不但有本多正信常侍左右继承傀儡之术,连身为忍者却传承新阴流的「无刀之男」柳生石舟斋都在为她效力。 松永氏明明把自己的志向,自己的梦托付给了织田氏。 那个松永氏的弟子居然一个接一个挡在织田氏面前。 这也是一种因缘,又或者是织田氏必须战胜的「命运」。 柳生石舟斋,踏出一步缩短间隔。 小笠原长时虽然咬牙切齿却动弹不得。 (唔呦。所谓无刀,很奇怪呢。如果小笠原氏猛砍过去的话,他一定会接下那个刀) 即使在五又卫门的眼里也很明显,小笠原长时被压制住了。柳生石舟斋不是普通的剑豪,也不是普通的忍者。完全找不到攻击手段。 (话虽如此如果不砍的话,那么间距就会不断缩小,被逮住) 五又卫门从怀中掏出焙烙弹为了掩护小笠原长时正准备投出,然而就在此时百地忍者陆续向五又卫门的背后,头上逼近——而且,趁着「柳生」出现的一瞬间到空隙,用覆面遮住脸的百地丹波钻入了五又卫门的死角。 「呼呼呼。已经迟了不是吗。叫柳生的。下忍们! 在柳生钉住小笠原长时期间,解决忍者小姑娘唷。如果小笠原长时向柳生扔出小姐的身体,那么就不用再客气。小姑娘忍者也好已经没有防备的小笠原长时也好全部干掉!」 唔呦。一难刚去一难又来……不对不对,这岂不成「七难八苦」了,五又卫门露出苦笑。 「呼呼。『相良氏的藁人形』,应该交给长松是也」 卷之五 信州上田 在上田的「神谷流合战」中击退北条军的梵天丸,翻越碓冰岭向东山道前进,直指即将进行「夺取天下的本战」关原。虽说为了封住驱使诈略摁入小田原城的北条氏康的追击,把佐竹义重等关东诸将留在了后方,不过梵天丸依然率领着破格的三万八千大军。 然而,山国·信浓却挡住了那个梵天丸面前。 在东山道偏北的「上田」地方,武田信玄作为对伊达政宗压制军留下的「真田一族」筑起上田城正伺机以待。 侍奉武田信玄的「山之民」真田一族的传说,不管在奥州还是几内都是有名的。身为武士道的同时拥有「异能忍者集团」这一特性的真田本身的存在就带着某种神秘性,为诸将所畏惧。 真田家的「始祖」真田幸隆运用名为「真田群忍」的怪异忍者集团以策略,从接连两度在直接对决中击败智将·武田信玄的北信「孤狼」村上义清手中夺走砥石城,终于使村上义清败走越后。 那个真田幸隆,在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展开的激战「第四次川中岛合战」之后急剧衰老,身体垮掉事实上已经处于引退状态。不过幸隆女儿众多。率领可谓武田军「心脏」的情报传达集团「百足众」的「双子」,以及作为信玄的小姓栽培「早晚会成为超越幸隆的智将」自幼作为军师的资质就被如此赞誉的真田源五郎。再加上,不为世间所知的,其他数名幼女。不用说孩子们全都接受了幸隆英才教育,每个人都很能干。 真田一族中,「双子」随武田信玄出征。 上田城,除了引退的幸隆,还有作为「次代的武田家军师」受到瞩目的真田源五郎,以及她的妹妹们镇守。 最应该警戒的是,真田麾下的「真田群忍」。 跟伊贺·甲贺截然不同,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异形之力。 总之梵天丸已经来到信浓的小诸——。 可以考虑的选项,主要有三个。 是无视上田,全军横穿信浓从木曾路径直向美浓进军呢。 还是主动进攻真田一族拿下上田城,完全断绝后顾之忧以后再进击呢。 又或者在此兵分二路,一方面留下信浓压制兵防止真田的追击,一方面率领本队前往美浓。 军议席上,作为信奈的「」随从梵天丸出征的蒲生氏乡, 「在上田城笼城的真田的兵力不过两三千。放着不管也没问题哦! 请务必尽快行军!」 主张道。梵天丸不仅天生反复无常,而且中二病发言频出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被持续折腾的氏乡连活着感觉都没了。自从成为梵天丸的监督官以来,感觉已经消减了十年的寿命。 「呜啦! 明明敌人就在眼前怎么能视而不见! 必须击溃上田的真田一族! 一旦打垮担任守备的真田,身居最前线的武田信玄和武田兵必定会动摇! 现在被单方面压制的织田信奈,也能重整形势!」 「虫爱姬」,以毛虫前立(译者注:头盔上的装饰,比如伊达政宗的弯月,直江兼续的爱,本多忠胜的鹿角都是很有名的)闻名的猛将·伊达成实激烈主张「上田攻略」。 梵天丸的左膀右臂,男装姬武将·片仓小十郎, 「小姐。自『砥石城调略』以来,真田就是以忍者为主体以变换自在的作战见长的一族。如果贸然进攻上田城被迫转为长期战,我们就赶不上关原的本战了。在小诸留下五千左右的守备兵,小姐自己奔赴美浓怎么样」 提出了具有小十郎风格的折中方案。在街道的各个要所留下兵力,一边确保后路一边进军。和得到九州大友大军的黑田官兵卫在进军山阳道之际采用的策略相同。以颠覆常识闻名的梵天丸,也对强敌·北条氏康分出超过一万的兵力作为压制留在关东。 「呜啦! 北条是支配半个关东的大势力因此压制兵是必要的。真田不过是一吹就倒小势力! 而且放着不管的话,他们肯定会为了不让我们跟武田信玄激战出手阻扰! 先手必胜只有猛攻了! 啊呀话说回来,不愧是信州。蝗虫畑煮真是美味。太美味了」 「真田是小势力唷,守护上田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吧! 无视它直接进军唷! 义姐目前危机重重! 织田军已经从尾张清州城撤退了! 这样下去连歧户城都会被夺! 另外,别在军议上吃蝗虫! 仅仅是看着就伤神!」 「如何,小姐? 留下守备兵的话,就让小十郎我来担当守备队长好了。我的话,即使受到真田怎样的挑拨也不会动。毕竟长期被小姐捉弄,已经对蛊惑有了耐性」 真是麻烦喵~,梵天丸一边任由从奥州带来的猫喵喵军团埋着一边思考。思考各种各样的事情。今天午响的配菜怎么办之类的。本来想在厕所思考菜单,不过这里的山奥连宽敞又干净的厕所都没有。猫喵喵的饵食调度也是个问题。分明是畜生舌头却很滑居然不吃蝗虫,养得稍微有点奢侈了。咕噜噜。梵天丸,一生失策……!噢噢,邪气眼,邪气眼好痛~。 「喂! 小姐! 现在可不是被猫儿埋着『呜喵唔喵』叫唤的时候啦! 又在一个劲地想些有的没的了吧!?」 「小十郎,没办法喵! 我的邪气眼正在呼应以灵性守护信浓的诹访御柱喵……! 被镇住了,我的邪气眼唷唷唷! 已,已经觉醒了……! 把日本分割为东西两段的九头龙……! 库库。一旦被那家伙解开封印,这个国家……!」 「小姐的中二病居然在这种时候恶化!? 是谁,谁对小姐灌输的,诹访御柱的知识! 是蒲生小姐吗?」 「不不不不是我啦! 就算我是个多么爱好古代史的历史学者,也没道理自己掐自己的脖子吧」 「是以前从相良良晴的来信中知道的喵。不准对信浓的诹访御柱和出云的杵筑大社出手,那些都是封印日本土著的古代神明·九头龙的重要结界。不准破坏很危险! 信上这么写着。不过听他那么一说梵天丸就忍不住想拔掉诹访的御柱喵~。不想见识见识九头龙的觉醒吗小十郎?」 「啊—呜! 那个人,接二连三地向小姐灌输中二病知识,到底想干什么呢!? 本来中二病这个词本身,就是那个人告诉小姐的谜之未来语……!」 「……臭小子相良良晴……要是义姐完蛋肯定全都得怪那家伙!」 话说回来小十郎。真田群忍跟咱们家擅长赛跑和游泳的黑胫巾组不同,好像是真正的「异能力者」呢,究竟是拥有怎样的异性之力的家伙呢我很感兴趣库库库,听到梵天丸说出这种话,蒲生氏乡和小十郎顿感「糟了」不禁面面相觑。 「即聪明又擅长得失计算而且很滑头的梵天丸的弱点,就是这个中二病气质唷! 一旦『异形的真田群忍』这种让梵天丸瘙痒的词语在耳边响起」 「小姐就会上钩,这可是件大事! 武田信玄甚至掌握了小姐的性格和弱点,特意把本该在本队决战中活跃的真田群忍配置于信浓呢」 「是,是呢。如果梵天丸率领的奥州关东联合军进入美浓跟趁火打劫似的涌向本战,那么战局将一口气倒向西军! 信玄投入珍藏的真田群忍,也是为了在信浓绊住梵天丸哦!」 「嘈杂」不稳的空气在伊达阵营流动,此时——。 突然,阵中白雾笼罩。 「呜啦! 出来出来,奸细!」 「噢噢噢? 这,这遍白雾就是,相良未来语来中所说的,灵体!? 敌人的异能力者已经照射出自己的星云体了喵?」 「请不要对普通的雾使用奇怪的未来语小姐!」 那遍谜样的雾终于散去时。 梵天丸等人看见了,耸立在本阵背 后的一本杉顶端,屹立着两个秘之少女忍者的身影。 呜啦!? 在雾挡住视野的空隙? 不可能! 本阵周边守卫森严! 只要不是在天上飞,不可能一瞬间登上那么高的地方! 伊达成实直冒冷汗。 喵!? 梵天丸忍不住欢呼起来。这是黑胫巾组做不到的技艺! 「伊达家的诸位,欢迎光临信浓! 稍微介绍一下我们的设定吧! 真田群忍的招牌一共十人,名为『真田十勇士』!十勇士原则上『一人一艺』唷! 吾名唤作——二代目·猿飞佐助! 是在空中自由飞行的『猿飞之术』的最后传人!」 「……呼……吾乃使用『雾隐之术』的,雾隐才藏。瞧瞧我的头金发碧眼唷。没错,我是从南蛮的法兰西前来的南蛮忍者。魔眼的拥有者与南蛮忍者。异形之人与异形之人,彼此吸引……这是命运……呜呜,为什么我要说这么羞耻的台词……」 「等等才藏,必须按计划进行! 不可以害羞~! 不是彻夜练习过了吗! 排场,拿出排场来! 再加把劲!」 「别提出不可能要求啦佐助! 总,总之在世界尽头的zipangu,魔眼使与法兰西忍者相遇。只能一决胜负了吧……呼哈哈哈……,这样的高笑……太可耻……啊啊不行了,好想去死,杀了我……!」 「啊哇哇。才藏好像心折了! 那样的话~! 在上田再会吧!」 梵天丸等人看到了。 幼小的忍者·猿飞佐助,一边背着雾隐才藏一边从一本杉飞降,并没有顺势落地上,简直就像在天上架设的隐形阶梯上奔跑似的,飕飕地穿行于空中。 「噢噢,天足之术!? 但是到底耍了什么花招看不明白喵! 啊,那是就『猿飞之术』!? 真的在天上飞喵? 好厉害!?」 射击! 伊达成实想让铁炮队射杀二人,然而在才藏「引导吾魂的demiurgos(译者注:意为创世者), 坠落于腐败世界的吾魂唷觉醒吧,我的始祖圣女贞德唷,赐予吾力量吧! 来了唷『雾隐之术』! 」 一边为自己口中台词的寒彻颤抖一边高呼的同时,白雾再次覆盖本阵,挡住了挂在天上的佐助与才藏的身影。 「呜啦! 成实失算了! 让他们逃掉了,小姐!」 「南,南,南蛮忍者……金发碧眼的忍者……战国日本有那样的存在吗? 真的是真人? 『demiurgis』是,什么喵? 呜,我的魔眼发生共鸣了……!? 那个明显崇拜着邪神的南蛮忍者和,我的亲生父亲或者正在世界的另一边围绕着对『神』信仰激烈地敌对……,这是,流淌在我的『血液』中的宿命……! 异形之人与异形之人,彼此吸引! 请原谅我,母亲大人……!」 「现在不可是又哭又笑的时候唷小姐~!」 「那些家伙居然特意为了展示自己的异能力而来呢! 不用说肯定是用来钓梵天丸的诱饵吧! 那个叫才藏的忍者,被迫进行寒碜的中二病表演都哭了一定很不情愿吧! 梵天丸! 你拥有跟义姐匹敌的智谋吧? 现在是生不逢时的你夺取天下的,最后的机会了吧? 无视这种明显的挑拨,向木曾路进军唷!」 既然小鲶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梵天丸拍了拍表情紧绷的蒲生氏乡的肩膀。 「那么全军进攻上田喵! 为了打倒我宿命的敌人! 周全礼数!」 「不要叫我小鲶! 话说 ,绕道上田算什么唷! 住手,请住手!」 「因为剩下的八勇士的异能力我也想看喵。只要把那些家伙全部抓住召安,仅仅凭我的魔眼和真田十勇士就能支配世界了不是吗,呼哈哈!」 「明明都说是为了引你上钩的诱饵了! 那样的高手不可能凑齐十个! 肯定掺水了哦!」 如果在一两天内攻陷上田城的话时间上完全来得及,所以必须立即前往上田以强攻拿下城池! 伊达成实挥动长枪站起来。 小十郎也「武田信玄的知略果然在小姐之上呢。是怎么调查到的? 不仅完全熟知小姐的性格,居然还设计出这样的圈套呢……」摆出一副死心的表情。这样一来,除了尽快攻陷上田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大家听好! 没有『降伏劝告』! 反正真田会诸多刁难拖延回复! 必须速战速决!」 「呜啦! 召集逃避蝗虫畑煮招待的乔班娜,以『龙骑士团』为先锋向上田城冲锋! 真田应该会在城外跟我们先打一仗! 出其不意投入主力铁炮骑马队好呐小姐!」 「明白喵,小十郎,成实! 如果慌慌张张错过时机,在山形笼城的母亲大人也会陷入险境! 冲啊龙骑士团! 在一天之内拿下上田城喵!」 上田城是,真田一族以千曲川的河岸段丘(译者注:段丘就是阶梯状地形)构筑的「丘城」。在南侧有千曲川与其支流尼尼渊作为天然护城河存在,而且河岸段丘还能作为难以逾越的城寨,阻止敌军。在北侧以名将·武田信玄都难以攻略的砥石城为首信浓的群山高高耸立着。 这座上田城,本来是为了阻止信玄的宿敌越后的上杉军而修建的。因为上杉军为了拔掉川中岛攻入甲斐,必须经过上田。 总之伊达军,只能从东侧进攻。不过东侧的平地也非常狭窄,而且湿地占据绝大多数,难以展开大军。尽管如此,为了防御越军而修建的上田并没有设想过来自东侧的攻击……理应如此。 然而,突然在千曲川沿岸吹起的白雾,夺走了正在进军的伊达军的视野。上田城的轮廓消失了。 在梵天丸等人,「噢噢,这阵雾是雾隐才藏的招数喵!」「在初次涉足的土地上这阵雾太危险了,小姐」「呜啦! 让蝗虫当探子吧!」混乱的同时,从雾对面传来上田城城代·真田昌幸毫无干劲的声音。 「伊达家的各~位。欢迎光临信浓上田乡下~。我是上田城城代,真田幸隆的三女,『智谋全开』真田源五郎改真田昌幸~。那么真田军的诸君,我的妹妹们唷,去~吧。以天下为赌注的大博打。我会在城里作壁上观呢~」 喵那家伙,到底有没有干劲啊,梵天丸歪起脑袋,跟着。 噢噢噢噢,从上田城方面响起阵阵呐喊。 然后。 「这一战是初阵,真田家的五女。『武勇全开』真田信fan改真田幸村,参上。有种就过来伊达政宗! 真田是日本第一『bin』! 不会输给奥州兵的!」 「我是,真田家的四女,……『寿命全开』,真田信幸……那个……,信繁?不是bin而是兵唷(译者注:日本第一兵的兵,在日语中读作つわもの对应的汉字其实是强者不是读へい)。啊啊,我们真田在天下间出大糗了哦……呜,寿命」 「哪一边都行。还有,从今天起,不再使用『信fan』。我的名字变成『幸村』了!」 「唉唉? 你的名字里可是寄托着,希望你成为武田典厩信繁大人一样的名将这个母亲的心愿。呜,寿命」 「没办法信幸姐。因为画数多不会写。所以才换成简单的汉字。毕竟我的能力是『武勇全开』!」 「就因为这种理由? 该叫你孽障呢还是不孝之子呢……啊啊啊典厩大人,实在抱歉……,寿命又」 自称「智谋全开」的真田昌幸的两个妹妹。(译者注:其实是两个儿子啦,不知道有没有人把16年的nhk大河剧看完) 「武勇全开」,真田幸村。 「寿命全开」,真田信幸。 迄今为止应该没有出战经验的两个未知的幼年姬武将,率领真田兵一拥 而上。面对三万八千大军,毫无怯意。 「那个叫幸村的小姐,好像不擅长汉字的读写呢。因为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所以改名什么的,听都没听过哦」 「呜啦! 成实我也不擅长汉字。被小十郎提醒以前,一直把自己的名字读做『narumi』。都是因为忙于武艺修行! 那个武将虽然年幼不过肯定很强! 会成为我的好敌手!」 「小姐。虽然跟我差不多似乎是个常识人的信幸小姐一边,寿命咯吱咯吱一个劲地被消减的样子,不过幸村却凭着那股全身是胆的气势没有半点怯场! 说不定有什么圈套!」 梵天丸「不要慌喵! 我用心眼探查探查敌人的状况! 平时用眼带遮住一只眼睛,也是为了磨练这个心眼的力量!」暂时闭上眼睛,澄清知觉。从呐喊声跟足音来判断,出城的真田兵大约千数。而且,枪兵占绝大部分。在雾对面瞄准伊达军投石的兵也有。对种子岛装备率很低的武田兵来说,投石部队是必要的。虽然被认为是跟不上时代的产物,不过对于在信浓和甲斐山中所谓的「游击战」意外地有效。 「能看到哟小十郎! 真田的兵力果然很少。虽然士气高昂,不过没办法进行延长战!」 「所以,他们一定是打算试探一下之后立即向曲轮退却呢。小姐,请下达进攻命令吧」 「呜啦! 决定下来的话就突击吧! 真田幸村由成实我来打倒! 」 「大家,请等等! 上田是,武田信玄在『上田原合战』和『砥石之崩』对村上义清两连败失去众多名臣的难攻之地。再加上,诡计多端的真田一族,就像塞住上田似的建城笼城……我有不好的预感哦……梵天丸,还是撤吧」 「唔嗯。既然小鲶这么说,那么只有决战了吧! 乔班娜,让龙骑士团向敌人的枪兵冲锋喵!」 「我阻止了唷!」 身披南蛮盔甲的乔班娜从雾中冲出, 「谨听吩咐。笼城战对敌我双方都很凄惨。用野战来决一胜负吧!」 说完便率领在马上抗着种子岛的「龙骑士团」开始攻击。伊达军也没有时间。对手是枪兵的话,凭骑马铁炮队的突破力和火力就能压制。 「那,那个就是龙骑士团? 骑兵,大家都带着铁炮哦。伊达家……了不起到经济力。呜,寿命」 「信幸姐,全部都跟佐竹和才藏报告的一样。全军,把枪放在脚下。伏地——」 真田姐妹,已经准备了破骑马铁炮队的奇策。 真田兵一起扔掉枪伏在地上。 瞬间溶入,阻挡乔班娜等人视野的白雾中。 「……真田兵……消失了……!?」 在马上端着种子岛直进的龙骑士团,在本该蹂躏的目标消失后狼狈不堪。出其不意用种子岛的轰声挫折敌人的锐气,借骑马兵的速度与压力一口气突破长枪阵。这是骑马铁炮队的基本战术。但是,本该成为种子岛目标的敌兵消失了。 究竟消失到哪儿去了? 逃了? 不对,逃跑的话应该能听到逃跑的足音……尽管迷惑不已,乔班娜等龙骑士团依然朝着上田城方面飞驰。只要穿过这遍东方的平野,就到上田城了。 「忍得好! 现在。全员,抓住枪站起来,使劲刺马腹!」 真田幸村下令的同时,真田兵突然间,从弥漫于马足之下的雾中,一起浮现,刺出长枪。完了,乔班娜大叫时,马已经啪嗒啪嗒陆续倒下。 「全员,彻底销声匿迹在骑马队路过的大地上埋伏伺机而动吗!? 真田兵,和我迄今为止交战过的zipangu武士不同,简直就像一千人的枪兵全都是忍者似的! 后退,后退!」 「放出『斗气』! 真田乃日本第一『bin』! 六文钱是三途川的渡钱! 骑马铁炮队不善近战! 大家冲唷,追击!」 「……因为幸村乱来……我都被马脚踩坏了哦……呜,寿命」 骑马铁炮队准备蹂躏的大地之上千名士兵隐藏「气息」持续潜伏一动不动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办到。比如九州的修罗们总是毫不畏死勇猛果敢战斗,然而与此同时却充满异样的战斗意欲,他们放出的「斗气」过于强烈。以至于如此庞大的人数,不可能一起抑制住「斗气」销声匿迹。这是武士道本质。 但是,真田兵却能像驱使隐形之术似的消除「斗气」。而且,一旦时机成熟就一齐解放出抑制着的「斗气」。加上,没有死兵放出的独特「狂气」。他们似乎已经超越生与死的界限。特别是,把雾隐才藏的「雾隐之术」堂堂正正地用于武士的合战,若无其事地执行那种一步之差就会全灭的荒唐战术的真田幸村。实在难以想象,这还是她的初阵。 真田兵和真田一族作为武士的同时也是「忍者」。他们对防御战出乎意料地强,乔班娜认识到此。我们已经被枪兵包围。撤退,撤退,即使丢掉铁炮也没关系一定要逃出去唷,迅速让骑马队撤退。 以奥斯曼帝国为对手展开绝望的防御战的乔班娜「惯于打败仗」。虽然龙骑士团失去了相当数量的种子岛,不过活用其速度总算逃脱了。的确是千钧一发。 得知无敌的龙骑士团被真田幸村的鬼谋和真田兵异样的胆力击破的梵天丸,「那些家伙全员都是忍者喵?」不禁惊呆了。 「咕噜噜。臭小子真田幸村。居然连『骑马铁炮队杀』这样的计策都想得出来。那么我们也要派出枪兵喵! 兵种相同的话,数量多的一方绝对有利! 用数量压倒他们喵!」 「呜啦 ,遵命! 不允许第二次撤退,去吧奥州毛虫军团!」 出场的机会终于来了,勇猛的伊达成实率领五千枪兵冲出,向真田兵猛扑过去。 然而此时,「锵,锵」从上田城方面响起命令退却的铜锣,真田兵一起开始后退。 「撤啦信幸姐。寡不敌众。向现在开始是昌幸姐的工作!」 「……我的工作究竟是什么。呜,寿命」 真田幸村小儿真果断,尽管拥有异样胆量却不是个猪武者(译者注:即是有勇无谋只知道横冲直闯的武者)。臭小子,梵天丸到了此时(不行。真田那些家伙真的很强)终于开始焦虑起来。明明刚刚才大破龙骑士团,不仅没有乘「势」追击反而若无其事地遁走,实在不像个武士。无论怎么挑拨都没用。不如说我方受到幸村挑拨正慢慢被诱入死地,梵天丸察觉到。善于使用诈术故弄玄虚的梵天丸,凭着颠覆一切「武士」的常识一路拾取胜利。跟身为「武士」同时也是「忍者」的真田一族,相性极差。 小鲶「所以我不是说了吗! 等着被诅咒吧!」闹腾起来。要不要撤出上田呢,就在梵天丸开始考虑撤退之时。 梵天丸本阵附近,真田方埋在地里的地雷火开始接二连三的爆炸。 虽然梵天丸等人没有受伤,但是受到爆风袭击的军旗相续倒下。本阵一片混乱。真田幸村的声音从爆风的对面传来。 「伊达政宗,不甘心就来追我吧! 纵使奥州关东军百万,却没一个男子汉。啊哈哈哈哈!」 「……伊达政宗也好我们也好都是姬武将吧,幸村。呜,寿命」 这只启示录的兽,居然瞧不起人! 梵天丸一边气得跺脚一边大叫。 「唔咕。唔咕咕咕咕。臭小子子子子子! 这样一来,到底在哪儿埋了地雷火啊,完全不知道喵! 不过! 上田城是安全的喵! 那么,全军向上田城突击击击击!」 啊啊啊。小姐发火了!? 在片仓小十郎铁青着脸期间,伊达军一边清除黑色的爆烟和白雾,一边紧追着真田幸村和信幸不放。真田姐妹逃跑的去向,除了上 田城没有别的可能。只有上田城的东侧,没有天然护城河没有山也没有河岸段丘。仅仅是一片平地。本该如此。 然而。 不知是才藏的忍术失去效力了,还是已经没有使用忍术的必要了。在白雾放晴的同时,以上田城为目标杀到的伊达军的将兵全员「噢噢!?」目瞪口呆。 在上田城以东大片的平地上,巨大的曲轮被建造起来。那是,迄今为止战国时代任谁都不曾见过的巨大「要塞」。 「这个哟,是由小昌我发展进化山本勘助大人的筑城术后设计出来的难攻不落之城『真田丸』。伊达军是从东侧来的。所~以在东边建筑。即使十万大军驾到,也不会轻易失陷唷~」 「射击! 小的们! 是时候发挥号称武田家第一火力的真田家的本领了。是时候展现出日本第一bin的实力了!」 「都说,是兵了啦?」 从突然出现在雾中的真田丸中,真田兵一起放出种子岛。 完了! 这些家伙一直藏着铁炮,是为了把我们伊达军诱到这个曲轮,聪明的梵天丸立即领悟到。 真田三姐妹。智·勇·寿命,样样兼备。虽然「寿命全开」的信幸的存在意义尚且不明,难道是为了直至最后一兵一卒依然死守上田城而准备的最终兵器吗。 较之夺取织田家的城池以野战决战特化「进攻」的「上洛战」,在上田城阻挡伊达军的「防御战」,更能发挥真田三姐妹和真田兵的作用。武田信玄小儿。不惜撇下把这些家伙带去上洛战的诱惑,无论如何都想封杀我吗……! 也就是说,把北条氏康赶进小田原城以后,我会拔掉信浓直逼本战的事,信玄很久以前就已经预测到了。因此,在上田城配备大量武田的铁炮,筑起这样的要塞。不把武田三姐妹那个些家伙带出战场,也是作为封杀我的「王牌」保存三人的实力。 可惜,我太过年幼。在经验值方面被压倒。果然还是不及武田信玄,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母亲大人,梵天丸一边按着眼带一边呻吟。 「那种要塞,没有大炮不可能攻略哟梵天丸! 硬要强攻的话,这座上田会尸横遍野的! 而且! 就算拔掉那个真田丸,其背后还有本丸的上田城! 真田似乎预测到伊达军会攻打过来为此做了精心准备! 肯定还有后招哟!」 防御战达人·乔班娜脸色铁青地「死者会堆积如山」劝诫梵天丸撤退。 「……『六文钱是,三途川的渡钱』喵。如文字所述,千曲川将化为三途的河源吗……」 「如果包围上田城展开持久战的话迟早能攻下来吧,不过无疑是本末倒置,正中真田的下怀! 这样下去哩,就赶不上本战了哦」 「不仅被真田幸村单方面压制还受到那样的挑拨,在这种情况下退走会成为武门之耻。这场战斗中真田幸村的奋战和伊达家的大败,将流传千古。小姐,如何!?」 梵天丸仰望天空。 啊啊。母亲大人如今,也在山形与上杉景虎战斗。进行绝望的笼城战。为了让这个梵天丸迈向天下……。 母亲大人。不可以在这里止步。梵天丸,如何的耻辱也会接受。也会忍耐。 智勇兼备,战国日本最高的名将·武田信玄唯一,误读了一件事。 那就是梵天丸,拥有能够忍受这次败仗的耻辱迅速逃走的「勇气」。 就连武田信玄,在这个上田原吃下生涯首次败仗之时,也无视家臣们撤退的规劝持续与上村义清对峙。对极其缺乏经验的武将来说「败北」是相当沉重的。不可能轻易下决断承认「自己败北了」。需要数日。那数日将成为「致命伤」。理应如此。 然而梵天丸在瞬时间便完成了。 (织田信奈逃离金崎之际,迅速决定撤退拼命逃跑。甚至丢下那个相良良晴作为殿后,逃跑……那个决断的迅速正是,祈望夺取天下的英雄必要的「勇气」喵。当时如果织田信奈稍有迟疑,织田家已经在金崎毁灭。至少,会退出争夺天下的行列) 我跟织田信奈比肩,而且早晚要超越她。 即使把「日本第一兵」这个「武名」留给真田幸村也没关系。 不能在这里失了「夺取天下」之志。 「决定了哟。我们就这样丢下真田败逃,放弃上田! 从诹访经木曾进入美浓! 还,还来得及!」 梵天丸刚一说完就立即用她的细腿「嘭」地猛夹马腹,开始脱离战场。小十郎等人慌慌张张地紧随其后。 「领,领命!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小姐?」 「呜啦! 至少,再打一仗在一雪污名以后!」 「那可不行成实! 一旦决定逃跑就得立即开溜喵! 那才是天下人的战斗! 相良良晴曾经跟我说过。在未来有这样到格言! 『过程与方法什么的,无关紧要!』」 「等。等一下,小姐! 我还以为名将觉醒,结果是中二病朝糟糕的方向进一步恶化了!? 请考好好虑能让全军将兵接受的解释唷!」 「呼哈哈哈哈! 这种时候用未来语『配合预算』来表达就可以了哟小十郎! 大河剧经常都有的!」 「大河剧是什么!? 那样的未来语,听都没听过!」 「那么,用『配合尺子』来表达也成!」 「愈来愈听不懂了!」 「真是的! 明明都说过了~! 被痛打从上田败走。最终,只会错失本战不是吗!」 「别担心,小鲶。会转危为安的。我们要反过来利用武田的情报网。库库库」 伊达军,一齐开始从上田败走! 伊达军是超过三万的大军。对此动向,真田方已经注意到了。真田幸村率领「赤备」骑马队从真田丸猛然杀出。一身是胆的真田幸村,这次反而慌乱起来。主君·武田信玄也好,上田城抱病在床的母亲·真田幸隆也好,都认为应该能把伊达军困在这个上田一周左右,为此准备了各种各样的策略。没想到仅仅数刻敌人便开始撤退。 「如果放走伊达政宗,御屋形大人势必将腹背受敌! 只能舍命追击了! 真田幸村,参上」 小个子的真田幸村驾驭的马匹,速度惊人。原本就没有活着回去的打算。因此,真田家才有「寿命全开」的真田信幸这个存在。幸村带着猿飞佐助等真田群忍,踢散伊达军的殿后部队,转瞬间便直逼到梵天丸背后。 「库库库。好可怕的突破力。看来不只是耍嘴皮子,真的是日本第一兵喵」 幸村还很年幼。和梵天丸的身高几乎相同。年纪也差不多。而且幸村不是什么「防御战的专家」。武力全开。一旦转向进攻,出奇地强。她接连用枪扫倒喊叫着,保护小姐唷! 的伊达军旗本众,执拗地紧追梵天丸。 「喂等等。伊达政宗。撤退还早了点! 跟幸村我单挑吧! 把传说中的『邪气眼』使出来!」 「不要,库库库。话说给你信浓的十万石,向我投降吧!」 「侮辱。真田的武士,岂有背叛恩重如山的御屋形大人之理!」 「那么信浓一国全部给你,请高抬贵手放我去美浓吧」 「拒绝。难道你认为给十万石会当buzong者,给一国却不会当吗!?」 似乎她想说的是,不忠者。 再有片刻。再有少许幸村应该就能追上梵天丸了。 然而此时,勃然变色的伊达成实和片仓小十郎飞奔赶来, 「呜啦呜啦呜啦呜啦呜啦呜啦呜啦呜啦呜啦呜啦」 「绝不让你碰小姐一根毫毛!」 各自举枪挡住幸村的去路。 同时与成实和小十郎对敌,就连幸村也无法轻易突破。在马上以这二人为对手挥枪交锋期间,和梵天丸逐步拉开了距离。 期间梵天丸头也不回,便开始横渡千曲川。 「库。居然没有半点犹豫,不惜牺牲两位重臣,也要逃走! 这样肯定追不上的! 会被伊达政宗溜掉,一对一对决已经不可能了!」 「……好像轮到我出场了呢。伊达政宗的『邪气眼』和真田群忍最强的『饭纲之术』,到底哪一方会赢呢,凭本事来决胜负吧」 「啊? 镰之介,等等! 不准使用饭纲!」 「我的忍术是杀人无数之术。可以的话,真的不想用呢。不过,御屋形大人已经把一切都托付给了真田。实在没办法呢」 真田群忍中的一人。 操纵名为饭纲使的强力咒法的由利镰之介,从怀中放出「管狐」。由利镰之介操纵的管狐一旦在信浓的大地被解放,山中的饭纲就会一起集结成团。然后,袭击,咬死敌兵。就像蚂蚁撼大象一样。即使个体很弱小也没关系,可以通过数量的暴力压倒。尽管这种咒法只有饭纲集结生息的山中才能使用,然而人是无法破解此术的。因此,饭纲使也被称作「外道的咒法使」受到战国忍者们的忌惮厌恶,不在真田麾下就无法生存。 「如果真正的『邪气眼』是上杉谦信的『破邪之瞳』一样的神技,伊达政宗一定能平安逃掉的。不过,那仅仅是虚张声势的话,就到此为止了。虽然对小姐您并没有恨意……不过抱歉了」 无数的饭纲,以正在跟千曲川恶战苦斗的梵天丸为目标,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小姐!?」 「呜啦,那是什么?」 在河岸抵挡真田幸村的猛攻已经竭尽全力的小十郎和成实,即使想去援救梵天丸也赶不上了。 「……虽然不想以这样的方式来解决……」 在真田幸村正要为梵天丸闭目祈祷的时候。 「库库库。真田十勇士,必败无疑! 对付『外道之术』,当然是用『魔族之术』! 出来唷我的魔之眷属们! 『猫儿喵喵军团』! 干掉饭纲! 权当今天的饵料!」 「喵—喵—」 「喵—喵—」 「喵—喵—」 「喵—喵—」 梵天丸的影武者·猫姬从仙台带来的吃闲饭的猫军团从笼子里被解放出来,一齐向饭纲的背后飞扑。 所谓饭纲,即是鼬(译者注:黄鼠狼也是鼬的一种学名叫黄鼬,体型比猫小非常可爱哟)。虽然它们被「饭纲之术」控制的时候只会袭击人,不过平日的饭纲是以老鼠为主食。也就是说,一直以猫为对手相互争夺老鼠。它们是,常年的天敌。 猫军团和饭纲群的乱战,以千曲川为舞台开始上演。 野生的本能已然觉醒不打倒猫儿誓不罢休的饭纲们,从袭击梵天丸这个命令的「饭纲之术」的咒力中逃脱。 梵天丸,悠然渡过千曲川,终于逃离了真田幸村的追击。 「呼哈哈哈哈哈! 就是为了今天,我才驯养在南蛮被称作魔族猫儿们的! 虽然在弓矢的战斗中败给了真田,不过用魔术合战报了一箭之仇喵! 小十郎,成实! 汝等也,尽早撤退喵!」 唉唉唉。多么可怕的小姐的贼运,一边在内心扎舌,小十郎一边,「……那个……不是『邪气眼』呐……」「猫儿呢……我的咒术,居然被这么愚蠢的方法破掉什么的……太屈辱了……饭纲忍者的历史,或许到此为止了……」对目瞪口呆的真田幸村和由利镰之介「真田的诸位,干得漂亮。等战国乱世结束以后,一起开茶会吧」告别,随即和成实一起踏入千曲川——。 「立即把『伊达对真田惨败拘泥于上田』这个谣言传播出去。武田的谍报网,一定会上钩的。库库库」 总算脱离险境的梵天丸在马上一边抚摸欢闹的猫儿们的喉咙,一边小声命令黑胫巾组。梵天丸的脑袋内部,已经构思出了反过来利用这次上田败战的「下一手」。 而且此时上田城内正在发生「异变」。那是,与这次合战没有直接关系的「偶然」事件。然而这个「偶然」,跟梵天丸的「命运」息息相关——。 卷之六 米吉多之丘 被浓雾覆盖,开战前夜的关原。 距离天明,仅剩两刻。 在南天满山布阵的相良良晴与副将相良义阳,在关原的地图上摆出表示东军·西军部队的「棋子」模拟战术。跟预想的一样,信玄为挑起速战而来。和天明一起,浓雾消散,不管良晴愿意与否都会开战。 在桃配山设置本阵,向信奈所在的笹尾山展开「武田四天王」等主力武田军。 作为东军堂堂主力,陆续出现在「十字路」的德川军和,藤堂高虎军。 在左手的松尾山布阵的宇喜多直家军和,小早川军。 「良晴,兵力占优的东军呈『鹤翼』构造包围着西军。而且,德川军多半是冲着这座满天满山来的……打算在黑田官兵卫到达之前攻陷南天满山。毕竟一旦拿下这座山,东军就能堵死东山道呐」 在良晴的背后,从松尾山下来的弥助,「穿过宇喜多直家的阵营,真的很费劲哦」喘着粗气。 「信件已经直接交到小早川隆景手上了哦。只不过她没有开封。说什么现在读了你的信可能会心乱给战略战术蒙上阴影。看起来打算到关键时刻再打开。相良良晴。那是游说她倒戈西军的劝降书,还是情书?」 「……都不是啦。仅仅是我个人无论如何都想对小早川小姐传达的『话』。那样一来,小早川小姐就会明白我的心情了」 「什么,那是? 我冒着生命危险运送的信件,原来是那种季节性问候一样的东西吗。机会难得,明明只要利用昔日的恋人关系策反她就好了」 如果能干出那种事良晴就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了,义阳苦笑道。 坐镇南宫山和松尾山的东军,把西军逼入笹尾山至天满山狭长地域,完全包围起来。 如果官兵卫不能及时赶到,那么首先崩溃的将是良晴。一旦松尾山的宇喜多·小早川军下山杀到,南天满山的良晴本阵肯定会瞬间溃败吧。唯一的希望官兵卫的使者还没来。果然被诱往坂本城了吗? 良晴凝视地图。 结果意外的「使者」,从笹尾山赶到良晴帐下。 「殿下下下下! 山中鹿之助已经完成任务平安归还! 让您久等了了了了了了!」 「鹿之助? 这么说来不知不觉就没影儿了来着。是跪求加入后宫被丢下以来吗? 完全把你给忘掉了」 「呜哇。一上来就这么过分! 谢谢您的奖赏! 哈,哈……机密任务完成,顺便捎来了信奈大人给殿下的信!」 「机密任务? 虽然我没有命令鹿之助做什么事情的记忆。加入后宫免谈之类的话倒是说过啦。之前,你都在什么地方干什么去了?」 「哈。我在大垣城被殿下抛弃独个儿生闷气的时候。竹中半兵卫殿下的使者,来到鹿之助的住处传达『密策』。军师殿下,和『岐阜城援救』计划同步进行,已经准备好接下来的计划! 军师殿下,制定了西军受到毛利与武田夹击被逼入关原之时的对策。就是『中入』。直到刚才我都在帮忙」 「『中入』?」 「黑田职隆殿下和尤道理之介率领的姬路军,从姬路城逃入三木城以后,在向京都的进军中被吉川元春军击破。还有摄津的池田恒兴也在上京的途中遭吉川军击破。两军在合战中惨败是事实。不过军师殿下预先,吩咐过两军『在行军中被吉川元春捕捉到是没有胜机的。不可以拼死作战。各将兵一定要尽快逃散,然后变装成农民啦商人啦,虚无僧之类的。用各自的步伐向伊吹山移动,进行山中行军到竹中家的本领·菩提山集结。我在菩提山准备了武器和兵粮。请暂且在此等待接下来的指示』」 「菩提山!? 坐落于关原北侧的伊吹山系之一……对了。就是半兵卫出生成长的菩提山吧!?」 「是的。就是能够把坐落于南侧的关原尽收眼底的,菩提山。军师殿下从小就在菩提山生活,并且预想过,某一天有如壬申之乱的战国最后的大战会在关原进行。军师殿下说她的预想如今已然成真。以『天下布武』为目标的织田信奈和,对自己课以鉴定天下人之职的小早川隆景。这两名姬武将,为了让历经百年的战乱以『一次决战』告终,彼此围绕着关原决战的同一个『梦』制定战术。然后,以『天下最强』为目标的武田信玄一旦进军关原,那么舞台就完全整备了。战国时代最后的决战,决定天下人的最后大战,即将成为现实——!」 「……是吗。半兵卫……在菩提山过着晴耕雨读的生活之时,就,已经……和信奈。和小早川小姐。抱着,同样的梦……」 「虽然遗憾但是自己肯定活不到决战那天,以后就交给官兵卫殿下吧,军师殿下当时好像是这么想的。不过」 「……五又卫门和松永弹正协力入手兰奢待,延长了半兵卫的寿命。然后,官兵卫为了游说大友宗麟前往九州。这样一来,留在本州的半兵卫自己」 「是的。构思出了『中入』策略。无论岐阜城救援成功与否,在小早川隆景为了『实现』决战一定会从大坂进军关原的情况下,决战战场必须是关原。军师殿下,为了在西军夺取松尾山和南宫山之时,也准备了别的计策。不过,东军夺取松尾山和南宫山的话,那么武田信玄一定会在东山道行军向桃配山前进,让武田·德川的主力部队在关原的『十字路』成鹤翼阵型展开吧。西军将被封入笹尾山和天满山。到那时请不要犹豫动用在菩提山待机的『隐藏兵力』实行『中入』策略唷,军师殿下这么吩咐」 「是吗。让官兵卫的父亲和池田恒兴他们从菩提山下山,在南宫山北侧的东山道沿线一齐布阵。堵住进入关原的武田·德川军的退路!? 不对,已经堵住了吗!」 「是的,趁着这场夜雾,已经把他们的退路堵死了! 管理姬路军的黑田职隆殿下和尤道理之介。率领川并众的前田某某殿下。率领摄津兵的池田恒兴殿下和高山右近殿下。被赦免从岐阜城退却的美浓三人众中幸存的,稻叶一铁殿下和安藤伊贺守殿下。再加上,率领相良老人队从长滨城进入菩提山的浅野老爷。其总数,大约一万! 在把敌方主力诱入关原决战场的情况下,立即填埋他们的退路。这就是『中入』。虽然这个计策伴随着一旦失败就会全灭的危险,不过菩提山对军师殿下来说就像家中庭院。一周左右的话隐藏兵力不让武田方发现应该没问题,钻信玄的空子在东山道布阵也是可能的」 形势,剧变。 西军本该受到单方面的压制。不过,从岐阜城向关原进军的武田·德川军,其主要的退路被切断。在南宫山布阵的吉川元春也无法轻易闯入,从菩提山完成「中入」的西军严阵以待的东山道。武田·德川能够退却的道路,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向南宫山以南延伸的伊势街道 。但是,对于关原的北部,从桃配山面向笹尾山展开的武田军来说,通过南侧的伊势街道退却的通道不仅遥远,而且相当沉重。一旦黑田官兵卫抵达关原,就会变成险路吧。 本该以鹤翼阵型把把西军逼至绝境的东军,由于竹中半兵卫有如奇术的「中入」反而陷入被夹击之势。 明明在北陆跟那个上杉谦信对峙,却接连不断地使出这样的军略。 相良义阳, 「竹中半兵卫真乃神仙」 不禁发出感叹。一直听闻,她是和黑田官兵卫一起支撑良晴的天才军师。不过,与关原遥遥相隔,却以武田信玄为对手构思出「中入」这种难易度极高的战术,并且取得成功。关键在于,预先占据能够收容「隐藏兵力」的半兵卫的故乡·菩提山和,他们将计就计利用「被吉川军粉碎四散」这个「败北的既成事实」。一度飘散的树叶,再次集结于菩提山。始终保持行踪隐秘。 「浅野老爷子,居然会拿枪呢。 等等唷? 长滨城化为空城,一旦有个万一,让宁宁投奔的去处都没有了?」 「请您放心, 殿下! 鹿之助我带来了尼子十勇士的主力! 人数,一千五百! 在与松尾山相对的『山中』布阵,一定会阻止小早川·宇喜多军的进攻的! 我的性命,十勇士的性命,被殿下拯救的我们的性命,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尼子十勇士,为了殿下作为『屏障』即使争斗到最后一兵一足也在所不辞! 山中鹿之助,去『山中』! 这也是,某种命运吧!」 别去,这样的话无法说出口。面对松尾山的大军,「屏障」无论如何都是必要的。即使一败再败依然不断跟毛利军战斗的尼子十勇士。鹿之助率领的一千五百身经百战的勇士们形成「屏障」的话,或许可以维持一刻。如果阻止鹿之助,相良军在松尾山的小早川·宇喜多军行动的同时就会全灭吧。 「……官兵卫肯定会来的。在此之前,不准死。要活下去哦。鹿之助」 「是的,一定! 鹿之助会为殿下奉上天下,然后名正言顺地加入后宫! 请您放心!」 最后把来自信奈的信件交到良晴手上的鹿之助,对着良晴的嘴唇轻轻地贴上自己的嘴唇,带着笑容离开了本阵。没有说出「七难八苦」这四个字,始终保持爽朗的笑容。为了让我活下去鹿之助准备赴死,良晴明白了。和鹿之助已是,长久共事。甚至失去记忆效力毛利方的时候,作为毛利的俘虏鹿之助都伴随在良晴左右。就连牙痒痒地想着「我稍微有点迟钝」的良晴也,明白鹿之助的真心。为什么那家伙没有自己的「欲望」呢。为什么,她只知道不断对人尽忠呢。不想让鹿之助去死。 已经察觉到良晴的心思了吧。小西弥九郎进入本阵, 「殿下。咱们会率领堺佣兵队五百,跟在鹿之助小姐的部队后面。保护鹿之助小姐的啦。咱们的话,说不定可以在关键时刻跟宇喜多殿下交涉」 报告,然后追赶鹿之助去了。 这样一来,去松尾山的压制部队就成了两千。不过松尾山到兵力超过三万。 在良晴的手里,只剩下信奈的信件。 不用读,来自未来的良晴不也明白。 半兵卫绞尽脑汁为了救西军于危难制定的「中入」策略。这个策略将招来什么。是武田军向笹尾山的「突进」。武田信玄本来就急于上洛。如今退路被封的武田·德川军,不得不在率领大友大军赶往关原的黑田官兵卫到底战场以前,收获两场「胜利」。 一场是蹂躏,击破最为薄弱的南天满山相良良晴军,堵住关原西侧的入口。 另一场是,满足「东军胜利的条件」——迫使笹尾山的织田信奈军败走,尽可能击毙信奈。 那么,随着天明,在关原战国史无前例的激战即将展开。 无敌的武田骑马队会翻起「风林火山」的旗帜,全力向笹尾山的信奈阵地发起特攻。 良晴知道。 信奈为了「摧毁」战国最强的武田骑马队,从堺筹集了大量种子岛。 由于半兵卫有如奇术的指挥退路被断,带着迄今为止未曾有过的焦躁急于分出胜负的武田骑马队恐怕会,杀到笹尾山的阵地。织田军,将构筑起专门对付骑马队的野战阵——南蛮流的「堑壕」封杀骑马队的机动力,再用大量种子岛对其进行歼灭射击。用有如无限射击种子岛的,「三段射击」战术。 竹中半兵卫在遥远的越前与上杉谦信对峙,使信玄略微放松了警惕。又或者,由于「不在」的缘故,半兵卫总算骗过了信玄这样的名将。即使半兵卫不在,「菩提山」依然耸立于关原之北。信玄这样的名将,居然没有发觉。已经焦急到这种地步了吗。到底是,为什么。 来自信奈的信件,内容很短。并没有触及具体的作战。是为了防止武田的奸细夺走信件吧。 『我明天打算在关原做什么。你已经知道到了吧,请别插手抱歉,良晴。我一直以来都被你保护着。我不想,变成魔王……但是,不埋葬掉号称最强的武田骑马队,这个战国乱世就不会终结。我会在你被东军讨伐之前,摧毁武田骑马队。把袭来笹尾山的武田军将兵赶尽杀绝。我要,虐杀他们……除此以外,西军没有任何胜算。笹尾山将化为,圣经中所预言的世界最终战争之地,“米吉多之丘”……尽管如此,拜托了。请不要嫌弃我』 在最后的军议席上,信奈一直保持笑容。然而其内心却在哭泣。斩杀津田信澄的武田信玄,已经无法退让了吧。哪怕一步也不行。如果「三段射击」战术成功,信奈将变成魔王。一旦失败,信奈势必战死。无论如何,相良良晴一直爱着一直守护着的名为「织田信奈」的少女,都会从地上消失。 「……怎么了良晴? 信奈殿下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被义阳那么寻问的良晴,一边叠起信纸放入怀中,一边回答道。 「姐。本来的『历史』,在『设乐原合战』中织田·德川联合军成功运用中入封住武田军,失去退路的武田骑马队向织田方的阵地发起特攻。然后在织田军发明的三段射击战术面前,如字面所述『全灭』……内藤丰昌。马场信春。山县昌景。真田信纲。真田信辉。武田四天王中的三人和真田『双子』,各自与其率领的兵士们一起战死。武田家就此毁灭」 「这里不是九州哟。在本州的战场上,会发生这种事? 而且,发生最强的武田军身上!? 不过那个『历史』,因为本多正信跟织田方诀别投降武田方,已经消灭了不是吗?」 「没错。虽然本多正信不一定知道『设乐原合战』的未来,不过就结果而言姑且算是消灭了。本来如果是信玄的话,在设乐原根本不会允许『中入』发生不会犯下如此的失策,所以无论如何武田骑马队毁灭这样的事态都不应该在设乐原发生。不过……『历史』现在,似乎正朝着武田骑马队全灭这个结局收束。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活用菩提山成功实现关原『中入』的半兵卫也好,在笹尾山构筑专门对付骑马队的堑壕的信奈也好,如今已经知道被半兵卫成功实施『中入』策略正在召开最后的军议的信玄也好,谁都不知道。尽管如此,『设乐原合战』即将在『关原』实现。就连细川藤孝都预想不到的事态正在发生」 「『历史的强制力』是吗。良晴。真的存在呢」 不对武田信玄传达「停止笹尾山特攻」不行。然而,一旦做出那样的行为,良晴无异于背叛信奈背叛西军。如果知道笹尾山将化为「死地」,信玄可能会在瞬间想出三段射击的破解之策,那样的话以自身为「诱饵」在笹尾山布阵的信奈必定身首异处。在作为武将的能力方面,武田信玄是信奈望尘莫及的。信奈没有步上,本该走过的道路——成为「魔王」的道路。良晴,一直都在守护着她。本该以斩杀弟弟信澄为起点的作为魔王的生涯,信奈不曾度过。然而,信玄活着。把父亲·信虎赶出甲斐,逼得弟弟太郎义信自杀,然后为了展示「在关原结束一切」这个不屈的觉悟甚至斩杀了津田信澄。 「……一个死者都不出,就想让这个已经持续百年的战国乱世落下帷幕是不可能的。就算可以减少,牺牲者,无论如何也会出现……那是把战国时代招来日本的先人们的责任,不是在战国乱世作为尾张的姬武将出生的信奈的责任。如果能以这场关原决战终止战国时代的话,在战乱中失去的人将大幅减少。可是……可是,义阳姐。让信奈进行『设乐原合战』……」 「真的会变成那么凄惨的战斗吗,良晴? 首先,在本州从来没有发生过冲田畷那样的歼灭战。听说例外的只有信玄和谦信相互间为了一决高下展开的激战川中岛合战」 「武田已经陷入『钓野伏』的局面中。而且信奈麾下,配置了东军想都不敢想的大量种子岛。内藤丰昌。山县昌景。马场信春。大家,和信奈与我都很亲近。我甚至还在小田原跟武田四天王一起率领骑马队战斗过。就算为了让战国乱世落下帷幕织田和武田其中一方不得不战败,就算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终结乱世的路,我也不想让她们死……」 「在信玄斩杀信澄以后,已经不存在和睦了。必须把武田家连根拔起。那样的话,信奈……结果跟本来的『历史』一样,将变成魔王。可是,如果信奈没有成功失败了,她就会死。我到底该怎么办?」 无论如何合战一旦打响我们必须全力以赴支撑这座南天满山。相良军在「三段射击」战术发动以前崩溃的可能性很高。只不过,等官兵卫赶到,战况就会转变。在此之前,在「山中」布阵的尼子十勇士究竟能支撑到什么地步,将是胜负的关键,一定很辛苦吧要忍耐下去哦。集中于眼前的合战哦,义阳轻轻地抚慰良晴的脸颊。 良晴,「山中?」嘟哝道。然后发现了另一个「偶然的巧合」。 已经跟驱使「古今传授」运用「场」之力的细川藤孝毫无关系,「历史」,企图把良晴所改变的人们的命运引向「应有的结局」。 「……没错。山中,在本来的『关原』中是大谷纪之介布阵的场所。被冲下松尾山蜂拥而至的『小早川军』击破,大谷纪之介随即自尽! 一旦小早川小姐从松尾山下山,为了守护我在山中布阵的鹿之助她……就像被『山中』这个名字吸引一样布阵的鹿之助她……那样的话鹿之助命运也快到头了! 远远超越细川藤孝预想的事态正在连锁性地发动! 『历史』,清算一切的时候。支付我所改变的『历史』账单的时候,似乎已经到了」 没错。从五又卫门的死开始,从良晴意外地失手落下一颗果实的瞬间开始,一切的「清算」以猛烈的速度紧追良晴不放,企图超越他。 津田信澄,旧名「织田信胜」的死。 松平元康向「德川家康」的改名与叛离。 山中鹿之助前往,被因缘的毛利家——小早川军讨伐的命运之地「山中」。 三段射击。再现有如「米吉多之丘」般的启示录地狱,变成魔王的织田信奈。 毁灭的武田骑马队。由于「中入」失去退路,为了突破织田军构筑的堑壕,持续强攻接连战死的四天王。 在明智光秀从「谋反」的命运中脱离的瞬间,松尾山的小早川隆景。「背叛」的命运,被小早川隆景继承。 然后,掌握西军命运的黑田官兵卫,至今未到。被原本应有的「命运」所吸引,官兵卫或许会姗姗来迟。陷入坂本城这个最后圈套,无法及时赶到关原……。 良晴的预感,似乎的中了。 从西方,「对坂本城的攻城战已经开始」的急报突突如其来。并不是祈望已久的官兵卫抵达关原的报告。明智光秀已经动员自己所能调集的所有兵力来到关原。京都也好丹波也好都已经空了。在这种情况下能够进攻坂本城的西军军队,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除了官兵卫率领的大友军的其他可能性。当然官兵卫应该不会判断失误的。究竟是无法阻止想要拯救坂本城的立花宗茂呢。还是说官兵卫遭遇了难以预料的「不幸」呢。 果然,在最后的最后官兵卫……这就是官兵卫的「命运」吗,良晴不禁发出呻吟。「不能让东军方得到这个报告,加强东山道的警备」仅仅传达这句话已经竭尽全力。 送给隆景的「信」,说不定也会适得其反。一旦隆景采纳「为了把良晴推上天下人之位背叛东军」这个暗黑寺惠琼的计策,在那个瞬间隆景的「命运」就到头了。但是,如果读过良晴的信之后的隆景逃离了背叛的「命运」,那么在战力上处于劣势的良晴将无法支撑南天满山的本阵。相良军要是崩溃,缺少官兵卫的西军,必败无疑! 「冷静点良晴。官兵卫未必会迟到!」 「即使我能忍受面对自身死亡的恐怖,姐姐,我……我迄今为止所做的事情,果然,全部都是白费。都是徒劳。我会跟贾斯帕说的一样失败,然后决定进入『二次轮回』吗!? 不过即使在进入二次轮回的情况下,『命运』也是不可能超越的!」 加上,相良妹军团的一人·大谷纪之介悄悄进入本阵, 「兄长。果然纪之介我也要去『山中』布阵,和鹿之助殿下一起作为阻挡小早川·宇喜多的屏障。我们妹军团已经商量过了,把妹军团一分为二,小虎和小松对德川,纪之介对毛利。现下因为肚子疼卧病在床的小吉也说,之后会去山中合流。在此之前请你好好照顾小吉」 有如被「命运」召唤般再次提出进入「山中」的志愿一事是,决定性的。 果然。 人类无法感知到「历史强制力」是,存在的。 半兵卫也好官兵卫也好,都相信人类的意志能够超越那种力量。 然而,本该在九州作为天下第一军师觉醒的官兵卫跟「历史」所记载的一样没有进入关原,在此相良军陷入进退维谷之中。把官兵卫赶上开战计算在内半兵卫施展的「中入」策略,逼得武田军走投无路,即将导致,武田骑马队和织田军的「三段射击」在官兵卫抵达以前诱发激战这个最坏的结果。 果然「历史强制力」超越了人智。 世上所有人的「命运」的丝线,错综复杂地搅在一起。眼看着一根丝线快解开了,旁边的丝线马上就会缠上来。而解开全部丝线,对人类来说是不可能的。 只能那么想。 「不行。纪之介! 你绝对不能去『山中』!」 良晴紧紧地抱住纪之介,然后「不准去! 要是你去山中,你的命运就确定了」制止她。 「兄,兄长? 怎,怎么了……?」 「良晴因为九州以来的连战稍微有些疲劳。天亮前会冷静下来的,不要紧。纪之介你继续照顾佐吉」 呜呜。不是爱的告白呢。嘛嘛算了。知道啦,加油哦兄长! 说完纪之介低下头,然后回到佐吉身边去了。 良晴感到绝望。不行。即使阻止她去山中救了纪之介,也仅仅是让已经进入山中的鹿之助承担纪之介的「命运」而已。跟小十的「命运」转移到进入松尾山的小早川小姐身上一样。不管怎么做,「拯救全员」从最初开始就是不可能的。以书信作为我的「话语」已经对小早川小姐送过去了。为了改变小早川小姐的命运,可是,结果——。 (如果我的话语传达给了小早川小姐,小早川小姐停止了「背叛」的打算……如果小早川小姐从松尾山下山,攻打南天满山,那么在山中布阵的鹿之助必死无疑。而且西军将就此败去。立即召回鹿之助吗。不对,鹿之助固执得很。为了守护我,她会愚直地持续镇守山中。那家伙就是这种人……!) 事态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不仅如此,再加上还要救武田军和武田骑马队。四天王。真田的「双子」。重复同样的循环。如果救了武田,其「命运」就会转移给信奈和小十,导致两人灭亡。真是的,放弃吧。连自己把守的阵地,都保不住的男人。连自己都救不了的男人。 「……啊啊。不对。半兵卫和前鬼应该已经告诉过我。『语言』中也寄宿着人的意思。『言灵』拥有操纵人心的力量。直到最后的最后,我都不会放弃。即使不能直接告诉武田信玄『未来』,对前线的武田四天王传达,或许也能回避。如果武田四天王回避明朝的骑马队突击,那么环绕笹尾山的战局将会形成胶着。之后只要我死守南天满山,就能争取到等待官兵卫的时间。这样一来,不仅可以为信奈带来胜利,同时还 能救武田家……! 小助! 你能去高坂弹正的阵地为我传言吗?」 又哭又闹,你果然不是贾斯帕大人呢,一边叹息,弥助一边「高坂弹正的阵地是敌人的中枢呢。传言尽量简短点。我不在期间不准擅自去死哦」答应,然后在良晴耳语完毕的同时消失了。 弥助能够作为奸细自由活动的时间带,仅限夜晚。如果太阳升起来,把弥助放入敌阵就会变得很困难吧。恐怕,这是能给予弥助的最后一次「向东军姬武将传言的任务」了。 这样一来,在开战前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对良晴来说,除了等待天亮已经别无其他。 所有的「结果」,马上就要出来了。恐怕,会遭到「清算」。我将被「命运」超越。直到那个残酷的「结局」为止,直到天亮为止,直到开战为止,仅剩一刻。如果一切都要在这一战中「清算」的话,即使小早川隆景的「背叛」能够通过书信阻止,武田骑马队也会向笹尾山突击然后毁灭,信奈会成为「魔王」。而且,陷入坂本城攻略的圈套中的官兵卫必定无法及时赶到来迟一步,相良军将在德川·藤堂·毛利·宇喜多·小早川的猛攻毁灭。一旦相良军毁灭,相邻的明智光秀军也会由于无法支撑敌人的猛攻溃走。在数量上处于劣势的西军或许能够给予武田军巨大的打击不过最终会败北——然后战国时代最终的胜者是,本多正信拥戴的德川家康。「历史」,从此回归本来的面貌。 如果家康成为最后的霸者,那也没办法。毕竟,那是原本的「未来」。不过,照此下去,良晴憧憬的,想要守护的人们。以信奈为首的姬武将们,全都会。良晴不得不等待,等待天明的到来,等待审判的到来。不是自身的审判,而是织田信奈等姬武将被下达的命运的审判——超越恐怖的恐怖。自从在墨俣得知信澄的死,得知五又卫门的死的瞬间开始,一直压抑着忍耐着内心的痛楚。良晴并不知道,五又卫门在清州城和石川一宗对调进入京都的茶屋屋敷的事。 「……该做的事情,全都做了……姐姐……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信奈也好。小十也好。小早川小姐也好。鹿之助也好。武田四天王也好……胜千代也好……结果,我谁都不能救不是吗,仅仅只是这样等待「结局」,好可怕。我不是什么英雄。说到底,只是个随处可见的平凡高中生……为什么我这种人会被召唤到战国时代呢,真不明白……已经不明白了……」 宛如包裹住,自从被召唤到尾张以来,战斗至今。直到拥有的时间耗光为止持续抗争用尽所有力量,受伤折损的良晴的心一样。 相良义阳,从良晴身后伸出双臂轻轻挽住他。 「良晴。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在呢。即使你无法改变『历史』,至少确实地改变了我的『命运』,拯救了我的灵魂。所以,今宵我们一起苦恼,一起哭泣吧。直到天亮为止这样就好。把一切都说出来吧。来自未来的你知道什么,想要改变什么。迄今为止,都做了什么」 「……救? 作为我救活姐姐的代替,德千代或许会死。每救一个人就会失去一个人。我的行动结果,就是反复那样的事情。我一路改变『历史』所欠下的账单现在,从现在开始……!」 「呼呼。宗运老爷子应该不会杀死德千代的。用不着担心良晴。离天亮还有半刻左右。现在,你可以尽情地对我撒娇哟。我们一起分担吧。你的梦也好。苦恼也好。喜悦也好。悲伤也好。把一切都说出来,良晴。我绝对不会对你失望的。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不管你是否受到挫折。即使你想逃离战国时代。即使如此,我也是你的伙伴——黎明前的时间,我们一起忍耐吧」 良晴,把一切都告诉了义阳。本来的「战国时代」会迎来怎样的结局。本能寺之变。明智光秀的谋反。织田信长的死。丰臣秀吉统一天下。关原合战。德川幕府的成立。长期锁国。和平所换来的停滞。然后幕末的开国维新。良晴,既不打算摸消连接幕府时代到良晴生活的现代日本的「历史」,也不打算否定。仅仅是,爱上了名叫织田信奈的少女,一心想要从「命运」中拯救她。因此,良晴决意作为战国时代的人生存,而且活了下来。和五又卫门相遇。跟木下藤吉郎互换。墨俣的一夜城。邪气眼龙政宗的命名。和光秀的章鱼烧对决。金崎。战场圣诞节。天岩户。在毛利家和小早川隆景的恋情。跟上杉谦信巡游安土城。在良晴的命运之地·九州,与数名姬武将相遇。被贾斯帕告知「二次轮回」的命运。虽然贾斯帕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二次轮回」的良晴尚未确定,不过一旦良晴「失败」弥助必定会尽全力把良晴带去天岩户让他进入「二次轮回」吧。到时候,良晴将陷入,即使反复几度人生也赢不了手握「古今传授」的细川藤孝,救不了信奈的无限循环中吧。所以,即使失败也决不打算进入「二次轮回」。更不打算采纳暗黑寺惠琼在毛利家公布的「让相良良晴成为天下人」这个也可以称为折中方案的「解决办法」。要是良晴接受惠琼的提案,小早川隆景就会「背叛」东军。因为在那个瞬间,隆景的「命运」将彻底确定。 「果然,是英雄谭呢。简直是日本武尊。日本武尊好像,败给伊吹的神明死掉了……你在伊吹山山麓的关原像这样被逼得走投无路,或者」 义阳在良晴持续诉说期间,一边轻轻抚摸良晴的头一边静静地微笑。 「……姐。说起来,自从在牟志贺被大友宗麟问道『为什么出现在织田信奈面前而不是我的面前』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摇摆不定。我的身体只有一个。我能置身的世界也只有一个。即使为了从『命运』中拯救出生于战国乱世的姬武将『恋爱』是必要的也没办法,对我来说,不存在跟信奈以外的女孩子结合的道路。事实上,在丧失记忆期间跟我结成恋爱关系小早川小姐现在……」 「不对哟。宗麟由于与你相遇得到了救赎,明智光秀的『命运』不也已经改变了吗,即使无法在现实中成就『恋爱』,只要你的『心』,你的『心意』传达出去了,姬武将就会得救。因为无法成就恋爱而得不到救赎什么的,纯粹子虚乌有。在战国乱世中生存的姬武将们可没有那么弱。你治愈她们心灵的力量,不是来自『结果』,而是来自『过程』」 「……是吗。不是结果,而是过程。也许是呢……」 「即使这个世界拥有向一个『结局』收束的力量也没关系,构成世界的我们人类存在各自的意思。因此,『未来』什么都还没有确定。仅仅是向你所知的『历史结局』收束的概率比较高而已。良晴,你迄今为止为了改变她们的『命运』一路经历了无数『过程』。拾起了数不清的可能性。的确情况正在向最终局面发展。现在的你,已经无能为力了。只能等待」 「……到了这里,我最后的希望,就是依赖他人」 「不对。那些你想拯救的人们,你想守护的人们,并不是木偶人形。她们都是『人类』。迄今为止,为了捡起所有果实你一直跟数不清的『命运』交战。编织出,本该擦肩而过无法相互理解的人们的缘份。撒播下大量的种子。这些『结果』马上就要出来了。就像被你拯救的宗麟和义弘,为了救你和织田信奈前来本州一样——黑田官兵卫和立花宗茂一定能赶上。你撒下的种子会开花结果。即使一个人办不到也没关系。你和你拼命挣扎想要拯救的姬武将梦一起,一定能开创『命运』。我不会对你说别害怕等待这样的话。等待比战争更加辛苦。不过我坚信你能得到回报」 「……我不并是为了得到回报,才一路战斗至此。我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让自己称心如意,任性地活着啥」 「那么换个说法好了。你将战胜『命运』。我这么相信」 「要是胜不了呢?」 「 呼呼。即使胜不了,我也会陪你到最后。毕竟我是相良家的祖先大人呐。就算世界背叛你,我也绝对不会抛弃你。直到最后,都会跟你在一起。你可以对我尽情地讲任性的话。所以现在,稍微睡一会儿吧。睡一觉起来,就有胆量了。我会把膝盖借给你」 「那么……直到最后都在一起,一定要遵守这个约定唷,姐姐」 嗯,我会遵守约定的,就算向八代的神社献上起请文(译者注:记载誓言的文书,其内容主要是关于男女爱情方面的)也行哟,被微笑的义阳抚摸脑袋时,良晴迷惑的心,跟骗人似的镇定下来。 「要不了多久太阳就会升起来。一旦太阳升起来,战斗就开始了。一会儿,叫我起来哦」 良晴,在义阳的膝枕上,瞬时间,进入睡眠。 不要紧,良晴。恐怕我就是,为了颠覆你的「命运」的最后「王牌」。我知道的。没什么具体的理由。仅仅是,知道而已……。我和你在什么地方相连。以类似看不见的丝线般的东西。那是我和你的「命运」。 不必担心。 你,不是一个人。 义阳一边用指尖轻抚发出寝息的良晴的头发,一边眯起眼睛喃喃自语。 ※ 武田信玄拖着病躯向关原强行。直进东山道,在位于南宫山系西端的桃配山设置「武田本阵」。信玄率领的武田本队兵力约两万。 在位于桃配山以西的十九女池,配置着世良田二郎三郎和本多正信率领的德川本队五千。信玄的病情在战斗中恶化无法执掌指挥的可能性也并非不存在。十九女池是为了以防万一,准备的「第二本阵」。 在东山道·伊势街道·北国街道纵横交叉的关原十字路口武田四天王,真田的「双子」,藤堂高虎,井伊直虎,本多忠胜等武田德川重臣们的部队依次排开,与松尾山的小早川·宇喜多连携以「鹤翼」阵包围西军阵营。 然而,从北面的菩提山突然出现的西军方伏兵强行「中入」,封锁了东山道以东的入口——。 尽管身居北陆,竹中半兵卫却运用奇术般的计策漂亮地「骗过了」武田信玄。 这样一来,返回岐阜城的退路事实上已经被断。 纵令是夜雾中的强行军,只要带上真田群忍,在事前察觉并摧毁这个「中入」策也并非绝无可能。然而伊达政宗必定会通过东山道前来美浓。之前也一度发生过,在抵达岐阜城的当口后方遭到伊达政宗偷袭上洛被阻止的情况。除了让真田迎战伊达以外,没有其他阻止伊达的方法。人才怎么搜罗怎么培养,都不足。人会随着时间衰老,或者战败而缺失。山本勘助也好。武田信繁也好。武田义信也好。已经不在信玄身边,大家都死了。 「……菩提山是竹中半兵卫作为本城的故乡土地。认定只要毛利在南宫山布阵就能确保东山道。我居然如此急于行军。武田信玄我,被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在关原一决胜负的织田信奈强韧的意志影响了吗……?」 高烧,让思考变得浑浊。部分,至少比东山道早早被封锁迟迟无法进入关原要好。对信玄来说,这一战,是与自身生命所剩无几的「时间」的战斗。 从南宫山暗黑寺惠琼的阵地返回的本多正信, 「为什么放任织田军和相良军通过,某质问了惠琼。不过,因为那个人像水母一样没有骨头抓不到要害,所以没办法推测毛利方的真意」 来到信玄身旁低声报告。 「毛利向织田方倒戈,跟菩提山的伏兵连携的可能性有吗?」 「是是的。没有。吉川元春的战意高似乎相当高。被竹中半兵卫钻了空子,请代我武田信玄殿下抱歉,她捎来口信说。正在考虑向东山道或者向伊势街道出兵,一定会为东军带来胜机挽回这一失策。不过」 「不过?」 「毛利阵营确实,隐藏了什么。虽说毛利已经加入东军,不过本来并没有夺取天下的野望,她们对自己课以『鉴定天下人之职』。特别是,在能够左右这场合战胜负的最重要地·松尾山布阵的小早川隆景……某觉得对于信玄大人斩杀津田信澄殿下一事毛利两川相当困惑,把信玄大人推上天下人之位到底好不好,家中的意见相当混乱」 「步调的混乱,招来了让织田·相良军无伤通过这种不测事态吗」 真田群忍的主力正在信浓防御伊达。调用服部党去探测两川的动向吧,信玄命令本多正信。然而本多正信说,服部半藏留下「抓住黑田官兵卫的动向就回来报告」这句话去西边侦查至今未归。如果是普通的忍者,很难突破西军的「结界」返回桃配山吧。然而服部党首屈一指的能手半藏没有返回,是半藏身上发生了什么呢,还是违反本多正信的指示正在采取独立行动,呢。 「服部半藏吗。那个人,作为忍者过分情深意重。好像接受不了家康跟影武者替换的样子。很可疑呢」 「…是是的。恐怕」 「算了。你回十九女池吧。凭世良田一人,管理德川的军队很吃力呢。没有你作为军师活动德川军无法发挥机能——如果开战,就让德川家的诸将和藤堂高虎一起进攻南天满山的相良阵地吧。只要在黑田官兵卫抵达以前拿下南天满山,松尾山的小早川·宇喜多和德川就能完全封锁官兵卫的进路」 「武田骑马队,和十九女池的德川本队呢?」 「正在考虑。可以的话我想在官兵卫抵达前尽全力攻陷笹尾山的织田信奈本阵。北天满山的唯任日向——明智光秀,作为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之中哪一方的『屏障』行动将成为关键。如果秘藏的明智军一分为二,那么织田相良全都能打倒。两个果实一起捡的话,唯任日向哪一个都得不到。不过,光秀这么聪明的人,一定不会犯下那种愚行吧……」 讲到这里的时候,咳嗽已经无法抑制。身体好热。我的生命正在从体内流出,信玄想到。 本多正信「快要天亮了。雾一散,德川军就会拼死战斗。不过,竹中半兵卫的『中入』加上毛利两川不安定的动向,总让人觉得『势头』正在向西军倾斜,请您务必跟『命运』对抗——御屋形大人」心酸地说道,然后消失在晦暗的彼方。作为德川家康的影武者参加这场争夺天下的决战的世良田二郎三郎,今夜一定难以入眠吧。在所有层面上,正信的帮助都是必要的。 再一次,信玄变成孤独一人。 信玄,本来是内省的性格。一旦无人陪伴,就会钻牛角尖,烦恼。 自从军师·山本勘助。妹妹武田信繁。辅佐在阵中不停颤抖的信玄之时起,就是如此。 正在北陆与竹中半兵卫等织田北陆方面军对峙的上杉谦信,多半赶不来关原了。对丹后笼城的细川藤孝和足利义辉,半兵卫分出了超过一万大军。尽管如此,谦信也没有拔掉半兵卫把守的越前不是吗。对于信玄斩杀信澄一事,洁癖的毛利两川激烈动摇,做出了被怀疑通敌也无可奈何的可疑行动。就连忠直的毛利家都那样。如果「义将」谦信知道了我的「无道」,一定会失去在关原跟我共同作战的意欲吧。会看不到这场合战的意义吧。 那样的话,即使其他的将领做不到,竹中半兵卫一定能防住谦信的南下不是吗。毕竟她是个钻武田信玄我的空子,自己身居北陆,却接二连三跟变戏法似的把一度消灭的部队搬到东山道的天才军师。初次跟竹中半兵卫相遇,是在「圣诞节停战」的交涉之时吧。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竹中半兵卫以为我要把她炸了做天妇罗,一直颤颤抖抖哭个不停。那副模样让我想起了,曾经,我被人唤作「胜千代」的弱雏少女时代。因为是个胆小的好哭鬼,所以极度恐惧被他人责备。不仅如此,还担心自己所隐藏的才能公诸于世。半兵卫明显天生体弱 。长期抱病。向「梦想」伸出双臂,然后,在即将触及之时自己的生命消散是半兵卫最为担心的。反正自己活不长。不能达成「志向」。那么,越是挣扎,越是徒增「梦碎」之时的悲伤……。 「那个半兵卫,与良晴相遇后,发生了改变。变成了反抗『命运』的姬武将,变成了战争军师。就像我与山本勘助相遇后,发生了改变一样……勘助唷。和你一起拥有同一个梦一起活下来。是你引导着,连一个人拥抱梦想的勇气都没有的我,来到这里……『风林火山』的军旗也是。战国最强的武田骑马队也是。四天王也是。一切都是你留给武田的财产。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可是,不该在这里滥用四天王让她们死掉」 然而,不能采取持久战。 第一,东山道的退路被堵。 第二,信玄自身的性命,危在旦夕。 第三,等黑田官兵卫进入关原,这种兵数上压倒性的战况会为之一变。西军和东军的兵力,势必形成互角。 第四,「信玄斩杀津田信澄」一事,使东军诸将激烈动摇。毛利家的动向已经变得不明确,上杉谦信的关原南下,考虑到谦信迄今为止作为义将的清廉生存之道,也难以纳入计算之中。谦信很可能对信玄感到失望,放弃战争。她就是那样的姬武将。 一切都在向,不得不选择与即将到来的黎明一起开战,以总体战决战踏平西军阵地的「即断速战」的方向发展——。 好孤独。 武田离「天下最强」仅剩一步之遥。只要这场战争获胜,信玄的「梦想」就能实现。 然而,注意到的时候,我的旁边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不过——。 「……马场美浓,有个提议想跟御屋形大人说」 「率领『赤备』的四天王最强·山县昌景也来了哦。还带来了印度的茶叶哦」 「武田的副将·内藤修理也在! 请不要忘—了!」 「御屋形大人夜里的抱枕! 高坂弹正参见~!」 「「真田的『双子』,前来拜访……」」 「你,你们。快回前线去。明明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 「那可不行! 高坂弹正我,捎来了相良良晴殿下的口信!」 「相良良晴? 是为了岐阜城津田信澄被斩的事情来谴责我的吗,为什么不直接对我却对高坂弹正?」 「不是的。关于那件事,良晴殿下一定也想问问御屋形大人吧。不过,这次的口信跟那件事无关……」 虽然被黑皮肤的忍者再三叮嘱不要对御屋形大人透露,不过四天王和「双子」商量后结果全员一致决定,这种程度的「大事」必须告诉御屋形大人,高坂弹正说道。 「大事?」 「是预言。良晴殿下是未来人。似乎洞悉了这个关原马上就要成就的姬武将们的『命运』。良晴殿下,为了改变我们武田姬武将们的『天运』——」 「跨越恩怨,跨越敌我双方的高墙……尽管作为恋人深深爱着织田信奈,尽管如此,那个男人依然把『未来』告诉给了我们哦」 「……对斩杀津田信澄殿下的罪魁祸首武田。对我们。良晴殿下打心底里,担心着……」 「不是对武田的副将·内藤修理,而是对高坂弹正捎口信的理由,仔细听听的话也能接受」 不对。该不会单单只是忘了内藤的存在吧? 就跟平时一样? 信玄忽地想到。不过四天王的表情跟平时不同。比曲直濑西尔贝尔告知信玄「余命」所剩无几之时更加悲怆。大家,都在哭泣。明明还没有说出「预言」,却像感概之极似的哭泣。 「曾经在小田原城与相良良晴相遇之时,就已经有所察觉了哦。不过」 「被这么具体的告知,果然很辛苦呢! 虽然好想马上逃走,不过请务必听一听,御屋形大人!」 「相良良晴说,『一旦向笹尾山突击武田家的命运就到头了。武田四天王中除去高坂弹剩下的三人。以及“双子”。再加上追随她们的士兵——大家,都会死。就是那样的“命运”。我,为了帮助信奈取胜必须作为西军的将领战斗到最后。因此,现在无法透露更多了。虽然一切的趋势都倾向于武田骑马队对笹尾山展开突击,不过希望你们重新考虑。一旦歼灭武田信奈也会背上无法弥补的伤痕,就算哪一方获胜——就算只能用这一战终结战国乱世——我始终希望你们相互之间选择与走向毁灭的杀戮战不同的道路』」 内藤丰昌把来自良晴的口信对信玄传达完毕时。 信玄,没有质疑良晴的话。既非计谋也非谎言。仅仅只是,由着自己汹涌的内心,跟拯救织田信奈一起也想要从「命运」中拯救武田家的心愿,编织出的语言。尽管置身必须使织田信奈获胜的立场上,却依然想要拯救斩杀信奈弟弟的武田家。那家伙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呢,信玄想到。 「『动摇天运者』,吗。勘助。如果动摇的结果,是织田信奈战败那么他打算怎么办呢。相良良晴,比你更缺心眼呢。这不就等于告诉我,在织田信奈的阵地上,足以歼灭整个武田骑马队数量的种子岛正伺机以待。『中入』是为了让武田骑马队向那片死地突击的圈套吗。由于过分担心武田家,忘记武田四天王全都是能够立即导出那个结论的智者了吗?」 她嘟囔着,忍不住想笑。 但是,笑不出来。 果然相良良晴,知道。不是信玄抱病即将死去的事情,而是武田家没能得到「天下」最终毁去的事情。以及武田信玄的一生,以染满鲜血的悲剧徒劳告终的事情。流放父亲,害死妹妹,逼弟弟切腹,甚至放手跟上杉谦信无比珍贵的友情,仅仅是不顾一切地持续战斗。追求最强。无法坠入爱河。没有那样的空闲。也不具备拥有家人的资格。为了成为与武田家当主相称的名将,废寝忘食地持续战斗。在川中岛合战中与上杉谦信率领的越军堂堂正正地作战,存活下来。尽管付出了骇人听闻的牺牲,不过总算把川中岛纳入了武田领土。在三方原跟德川军交战之时,得到相良良晴的「忠告」,也克服了大业未成半途遭到暗杀的「命运」。攻陷清州城。甚至拿下岐阜城。之后一战。明天,如果能在关原战胜织田信奈——那么应该就能站上信玄祈望的最高峰。 武田四天王和真田「双子」。她们将与关原的胜利「等价交换」。余命不长的信玄,即使获胜也无法成为天下人。仅仅是获得「天下最强」这个称号而已。尽管如此。依然想要强做笑颜。然而,信玄却哭了。对自己的死已经有所觉悟。天下人,交给德川家康就好。不过,一直支撑着信玄从小培养的武田姬武将们为此一个一个丧命也没关系吗——。 「……别打了,这场仗。即使打倒织田信奈在濑田插上旗帜,到那时候你们都已经战死了不,是……全军出击踢散阻塞东山道西军中入部队,回诹访吧……把武田的家督让给四郎胜赖,然后将我的亡骸送去诹访的湖……和祢祢一起……已经够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去……」 信玄,不由得吐出那样的话。返回了温柔的「胜千代」的表情。然而,「恐怕御屋形大人没办法活到返回诹访」马场信春等四天王清楚。 「不可以逃跑! 御屋形大人! 即使逃跑,『命运』也会追上来! 恐怕会循着和出现在不同的经纬,最终到达『武田家灭亡』这个同样的结局! 但是,不要紧! 状况和良晴殿下所知『历史』,并非完全一致。我们四天王和真田『双子』,一定能开创武田『命运』!」 「唉唉。没错。改变『命运』的可能性依然存在唷,御屋形大人」 「……为什么良晴殿下,会选择高坂弹正……请好好 想想」 「相良良晴所知的『历史』中,只有高坂弹正活了下来。和『逃跑弹正』这个通称一样。不过,在决定武田家命运的决战中,高坂弹正不可能逃离战场。当时我追问了高坂弹正,似乎她为自己课以无论如何也要活下来书写武田家历史的工作——御屋形大人既不是不孝之徒也不是野心勃勃的冷酷武将。她通过治水使甲斐国泰民安像家人一样对待家臣,和甲斐的人们一起同甘共苦,是一位了不起的人。为了向后世传达『武田信玄的真实面貌』,即便武田家如斜阳般衰落毁灭,也要坚持活下去,完成那部史书『甲阳军鉴』。那是高坂弹正,本来的『命运』——」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信玄忍不住寻问道。 答案,早已明了。 她们,都是无可救药的笨蛋姬武将。 为了武田信玄和武田家,就是死也在所不惜。无关家族血脉,信玄把她们当作「武田家的家人」,一起生活过来。即使年龄不尽相同也没关系,对信玄来说她们都是妹妹一样的存在。 所以,知道。 相良良晴对四天王中最为冷静,并且唯一存在生还可能的高坂弹正坦述「未来」,想要改变武田家「破灭的命运」。跟拯救织田信奈一起也想要拯救武田家。如果武田家打消向笹尾山突击的念头战况将一时间胶着,黑田官兵卫最终会赶到。那样的话,武田军很可能放弃对关原的强行突破选择撤退。如果高坂弹正和四天王事先知道「毁灭」的「命运」——相良良晴赌在了那个些微的可能性上。然而,可悲的是,相良良晴不知道信玄身患死病余命不长的秘事。为什么武田军会急于决战,为什么不打算退却,不知道其中真正的理由。 至此,相良良晴的善意,反而引发了负面效果。 从良晴那儿听说「被种子岛暗杀」的「未来」本该早已战胜「命运」的我居然会身患死病,结果那种「命运」立即就要收束什么的,良晴怎么都不可能发现吧。 并非任何人的责任。这是武田家的「命运」,信玄想到。 「高坂弹正我,也会作为四天王的一份子突击笹尾山的织田阵地。即使『甲阳军鉴』完成不了也没关系。只要『风林火山』四人齐聚,或许就能动摇武田家的『天命』。我们的老师,军师大人曾经说过。相良良晴正是『动摇天命者』——来自未来的相良殿下,拥有那样的力量。为了动摇武田家的『天命』,那个相良殿下向我传达了『未来』。恐怕在相良殿下所知的『历史』中没有实现的,武田四天王『风林火山』齐聚决战战场。一定,能够改变」 高坂弹正,自己也要跟内藤她们一起战死,说道。 武田家逐渐没落期间,只有高坂弹正幸存持续书写『甲阳军鉴』这个『未来』,将于高坂在关原死亡的瞬间,改变。 在「风林火山」全灭之时。 武田家的「命运」,和四天王的命,应该能够等价交换。 那么说道。 内藤也好。马场也好。山县也好。「双子」也好。 大家都对高坂的提案,寄予了一丝希望。 多么愚蠢。 又不是九州的修罗,为了抗拒「天命」全员战死什么的,半点胜算都没有。仅仅以白白送命而告终的几率更高。于理不和,于利不和。纯粹是些傻瓜,你们不是作为山本勘助的弟子培养出来的智将吗,信玄想要怒吼。如果相良良晴知道我的病,一定会对高坂弹正传达不同的「忠告」吧。不对,或许他会直接对我传达「忠告」——考虑到此处,发现,那是不可能的。在「斩杀」津田信澄的时点,我已经亲手切断了与相良良晴的缘。就像把父亲赶出甲斐之时一样。那样想着,一股难以忍受的寂寥向信玄的胸口袭来。 「『双子』唷。四天王的胡闹,你们都不阻止吗」 「我们是」 「真田一族」 「真田」 「跟武田共存亡」 「那是」 「真田之母,幸隆大人的」 「遗志」 幸隆死了? 信玄不禁提高声量。 第四次川中岛合战中,被敬为「不老的姬武将」的真田幸隆突然衰老,之后,从第一线引退。不仅如此幸隆的长女和次女,「双子」的信纲和信辉也由于体力消耗过度退出最前线。在跟军神·上杉谦信的决战中,赌上「在信浓的真田庄创造山之民忍者农民大家都能平等生活的公界」这个梦想的真田一族祭出所有看家本领,然后燃烧殆尽。这回「双子」的参战,将是光荣引退前的最后花道。幸隆也好,「双子」也好,都已经无法使用曾经拥有的「异形之力」。 「我没听到那样的报告! 除了在上田城卧床……」 「不是,听到」 「而是声音,传来」 「「……勘助殿下。我们一生,都是在没有停歇的奔波中度过的呢。御屋形大人的梦,已经托付给下一代的姑娘们了哦。我这就去您身边,侍奉左右」」 「双子」向信玄传达了「幸隆的遗言」。是运用了某种忍术吗。又或者,不是忍术,而是幸隆最后的执念化为言灵不远千里传达给了「双子」。 不过,幸隆于无从得知信玄身患「死病」的情况下在上田去世。唯有这点对信玄可说是一种救赎。 「……继勘助之后,幸隆也去世了啊……不仅如此,武田四天王与『双子』都说,要织向田信奈坐拥惊人数量的种子岛伺机以待的笹尾山阵地发起突击。简直就像,武田家的落日一样,呢……」 武田家不能毁灭,一旦武田毁灭真田庄也会跟着消失。幸隆赌上一生想要构筑的「山之民忍者农民大家都能平等生活的公界」,终将无法植根于日本毁灭殆尽吧。 在这里退却是,不允许的。 勘助的梦。幸隆的梦。武田的「天命」。扔下一切从这里逃走是,绝对不可能的。我的生命,早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东西。从流放父亲成为武田家的当主之时起,我就不再是武田胜千代,而是「武田信玄」。 还有什么可迷惑的。一眼就好想在死前看看诹访美丽的湖,想在诹访的湖畔安静的死去,想跟袮祢一起在诹访长眠什么的。到底在考虑什么呢。迷惑什么的,撤退什么的,决不会被允许。从流放父亲之时起不是已经决定,生活在接连不断的战争日常中,生活在修罗之道中了吗。回头什么的,决不会被允许。 信玄,带着肝肠寸断的悲痛「那么,战斗吧」做出了决断。 在关原展开的武田军全体将兵眼看就要危在旦夕。「命运」正朝着,使武田家和织田信奈两败俱伤,把德川家康推上天下人之位的「既定路线」收束。她那么预感到。来自相良良晴赤子之心的「劝告」,也讽刺地作为其「收束」的一大要素发挥着作用,可以这么认为。然而,尽管如此。 「改变武田家的『天命』吧。用我们的手抓住与相良良晴所知道『历史』不同的『未来』——和『命运』战斗吧」 只不过,我不打算命令你们特攻让你们去白白去送死。勘助的教喻曰,『兵者诡道也』(译者注:请参见孙子兵法第一章)。无论如何必须破解织田信奈的「计策」战胜西军。我会运用我的智谋,直到最后的最后。绝对要让这个身体和头脑维持到那个时候。那么返回各自的阵地等候命令吧,武田信玄告知四天王和「双子」。 遵命! 武田的姬武将一起喊道,随即返回了各自的阵营。 这一战将成为我生涯的最后一战,勘助,幸隆,父亲大人,好好看着吧。武田信玄一定会打垮织田信奈成为「日本最强」,一定会改变武田家的「天命」,信玄发誓。已经,没有迷惑了。之后,唯有祝愿这条命能够维 持下去。一旦泄气,就会发烧,意识浑浊。绞尽力气,勇气,以及生命最后的光辉,把军配握在手中。 「织田信奈不是毫发无损就能战胜的对手。那个人是击破号称压倒性战力的今川义元,用铁甲船埋葬最强的村上水军的『破格天才』。再加上,在抓住天下的同时甚至还想入手与相良良晴身份不合的恋情。的确可说是日本史上,独一无二的最强英雄……恐怕那个人在设乐原已经准备好专门对付武田骑马队的『计策』了吧。想想织田信奈在设乐原的布阵位置。在骑马队无法自由突击的『山地』设阵正是关键……必须抓住织田信奈的『计策』的详细,这需要时间,那么」 信玄发现。自己和四天王都看漏了不向「死亡陷阱」突击也能打败西军的「战术」。或者武田四天王已经注意到了,只是说不出口。 「没错。首先应该打倒,兵力薄弱的相良良晴不是吗。按照兵法常识来考虑的话,那是当然的……为什么,都没发现呢。忘了吧。我这个人可真是的。哈哈……」 尽管我对织田家做了狠毒的事情,尽管如此依然为了拯救我,拯救武田家而奔走的相良良晴,非打倒不可吗。在我的人生的最后,做出这么无道的选择好吗。以此作为我一生的「结局」好吗。勘助。再次,陷入激咳之中。信玄用军配遮住脸——。 ※ 十九女池的德川本阵。 从桃配山的信玄本阵返回的本多正信,(壮烈的死斗,马上就要在这个关原打响了。迄今为止的日本历史中不曾出现过的大规模最终决战。究竟会有多少生命为此而消失呢……)颤抖着,侍奉在担当德川家康的影武者的世良田二郎三郎左右。 世良田二郎三郎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光是东军就远超十万。西军方也有大约六万。如果黑田官兵卫赶上的话,还要再加上三万。东西两军合计,总共有二十万士兵在这片狭窄的关原地方集结。如此大规模的野战决战,经历桶狭间,姊川,三方原号称身经百战的「真正的」德川家康居然不在! 「弥八郎小姐。终于来到这一步了呢。即使唱多少遍『厌离秽土欣求净土』也,无法逃脱的现实就在眼前。离雾散,天亮,只剩不到一刻。连小睡一下都没办法」 「某也是一样。如果真有在这样的修罗场都能睡着的武将,那么也就是相良良晴之类的吧」 「唉唉? 那个人能睡着吗。他是这种程度的大器吗」 「是是的。如果不是这样,从没有战争的未来世界流落而来的他,不可能累积这么多战斗经验幸存至今。虽然偶尔会苦恼吐出泄气话,不过一旦倾吐完毕就会像忘记一切似的安然入睡,然后作为英雄觉醒。相良良晴真正的力量,不是熟知过去的情报力,而是他那有如无穷无尽的精神力。普通的人不可能穿过天岩户。如果精神力不足在穿过天岩户的当口就会丧失记忆。不仅如此弄不好粉身碎骨都有可能。在活着穿过天岩户的时点,已经是号称破格精神力的不世英雄。虽然当事人多少有点迟钝,自己没有发现」 「……这也是,从松永弹正小姐那儿得到的知识吗」 「如您所言」 「……可是弥八郎小姐。我怎么都不明白。你在清州城接受服部半藏的提案,不仅如此甚至还把石川一宗小姐送去隐藏真正的家康大人的茶屋屋敷了呢? 我觉得那对姐妹忍者哪个都没有死。半藏和蜂须贺五又卫门是老相识。他们在刹那间,骗过弥八郎小姐分别从清州城逃脱,而且其中一方为了找出家康大人竟然甘当弥八郎小姐的人质,只能这么认为。为什么特意做出让半藏他们抓住自己尾巴的行为?」 没错。 本多正信已经发现了。石川一宗和蜂须贺五又卫门都活着的事。以及两个人对调的事。服部半藏仍然没有放弃「家康夺还」,立刻选择了与五又卫门她们「共同战斗」的事也。恐怕「五又卫门的尸体」是,运用丹波忍术进入假死状态的石川一宗吧。那么,本多正信将计就计干脆把五又卫门送去了真正的家康身边。 「……被信玄殿下告诫后终于清醒了。这场战争不是某的战争,而是小姐的战争。某想给予小姐自身选择的机会」 「结果,小姐不期望德川家的天下呢?」 「……到那时,奸臣只好离开。不过即便如此,你是有如小姐写照的贵重影武者所以很安全唷。不用担心」 而且,那个茶屋屋敷没那么容易突破。如果不能在时限内从那里逃出的话,那么实在遗憾小姐一开始就没有作为大将参加关原合战的「力量」。这个弥八郎将不得不为了把胜利带给德川,为了让历史向应有的结局「收束」而参战……本多正信,抬头仰望被云雾笼罩的月亮。月亮,正在向大山的彼岸沉落。不过了多久。过不了多久,「关原合战」就会打响。 ※ 在南宫山东南的角落里,有座名叫栗原山的山峰。 一位从西军转向东军唤作「长宗我部元亲」的土佐姬武将,正在这里布阵。 长宗我部元亲是位,让人无法想象她是异国·土佐姬武将的美少女,而且似乎是位不会舞刀弄枪的大家闺秀。身穿最新流行的南蛮服装,可爱地装扮着纤细的身体。 由于那份可爱,通称「姬若子」。(译者注:……实际上是因为那份可怕,通称鬼若子) 对于关原决战,这位来自南海「鬼国」 的海贼姬大名将会发挥巨大作用一事,就连仅仅考虑着在四国统一事业中途出于义理去本州的纷争露个脸的长宗我部元亲本人,都还不知道。 土佐这个国家,和通过内海与几内,中国地方等等相对的阿波·赞歧·伊予不同,如字面所述是近乎绝海的孤岛。甚至去邻国,都无异于辛苦的冒险。因此土佐武士极其贫穷,甲胃和头盔也很破旧。原本长宗我部家臣团的骨干就是靠务农过活被称为「一领具足」(译者注:这是专用名词仅仅代表土佐长宗我部的农兵制度)的半农士兵,究竟是农民还是武士实在难以定论。在土佐,连马都跟山羊一样小。战争中比起马,土佐犬反而比较强。 的确海军的海贼众比陆地方面(通过海贼行为)更能挣,不过他们的衣服要么就是从南蛮船偷来的二手南蛮水军服,要么就是南蛮商人输送的非洲部族的民族服装。已经看不到半点日本人的风貌了。以前织田信奈在岐阜城接见长宗我部家派来的使者时,因为他们过于骇人的打扮「哎呀呀呀!? 已经超越花旦,简直就是南海的蛮族哦!?」忍不住感到人身安全危机想要开溜。 对那样的长宗我部家臣团来说,美丽的姬若子·元亲无疑是在鬼国·土佐奇迹般地盛开的一朵高领之花。 然而,元亲实际上是个从那副优雅温顺的容貌完全想象不出的战争达人。神出鬼没溜得又快,无论是在山里还是在海上,百般玩弄追兵,任其怎么折腾就是逮不到。 「为什么我们灰要统一四国不可哩」「本来赞歧啦阿波什么的,跟土佐就是两个世界哩,即便都在四国,也扯不上关系唷」对拧着脖子的家臣团,元亲「四国太小了。我们要去四国以外,不对,总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划船去日本的彼岸唷。统一四国相当于,世界的长宗我部建筑『无论何时都能回归的港口』的事业。懂了没?」大肆释放烟雾,不停歇地向赞歧,阿波,伊予反复出兵,反复窃取四国,顺便以海贼事业赚取军费,如此这般自由奔放地活着。 原本不过是土歧国人众之一的长宗我部元亲,在织田信奈刚开始提出天下布武的时候,简直就像和信奈同期一样对「土佐一国的统一」然后「全四国的统一」这些大事业着手。 土佐的统一已经结束,如今正在向四国的窃取迈进。 阿波·赞歧的 三好家势力基本已经驱逐。曾经在几内与织田信奈展开激战的三好三人众,回到本国的四国固守「嘎嘎。为什么」「士兵会从山那边的土佐攻打过来,话说回来土佐有住人吗」「完全不明白呐」 「我是岩成」(译者注:岩成友通是三好三人众之一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自报姓名)带着被狐狸迷住的心情跟长宗我部军战斗,不过在元亲对「四国统一」赌上的荒唐野望与热忱面前终于被压制,不知什么时候全员失踪从此下落不明。 松永弹正,织田信奈,长宗我部元亲……有的说他们对于反复被姬武将们折腾的武将生活感到厌倦,结束武家生涯隐居了,有的说他们逃往织田信奈和长宗我部元亲绝对到不了的信浓了。 剩下的只有三好家残党,国人众和海贼众等泛滥的伊予。这个伊予的平定也大致有了头绪,眼看四国征服事业已经基本告终——元亲收到了来自义姐·斋藤利三的援军要请。 原本元亲和远国的斋藤利三结成义姐妹关系是因为,「织田信奈早晚会在本州出世呢」这个元亲出于投机目的的直觉。不过,信奈的兄弟姐妹少,而且当时的元亲还是土佐的一介国人,和织田家的家格不相称。因此,元亲希望成为明智光秀的妹妹可惜没能谈妥,最终,当了明智光秀的侧近·斋藤利三的妹妹。 总之受到来自斋藤利三的援军邀请的长宗我部元亲,带领六千土佐兵,乘坐飘扬着「七叶酢酱草」和「帆挂船」军旗的长宗我部水军船队进了淀江口。 先头是,被染成黑色的旗舰「大黑丸」。 然而,实际上当时大坂城已经被毛利方压制。因此,长宗我部元亲审时度势从属了东军。 决不能放土佐的蝙蝠小儿跑了,小早川隆景率领水军在海上抓住了「已经变成毛利的城了唷」「情况不对哩」惊慌失措企图逃出大坂湾的土佐船队。 小早川隆景,为了把这个长宗我部元亲收入东军毫不留情地威胁元亲。元亲,拼命地抱紧兄弟姐妹之中最为溺爱的幼弟信亲,企图糊其辞逃避隆景的劝诱糊弄过去——。 「长宗我部元亲。迄今为止,你小子斗胆假冒村上武吉舍弟之名在土佐的海上肆意袭击南蛮商船……不过现在不是跟你小子玩躲猫猫的时候。明显大坂已经成了大毛利的大本营。别垂死挣扎了赶快加入东军」 「唉唉~? 什么这个人是认真的吗? 眼睛都没有笑。 讨厌啦我是自由人,如果我这样拒绝的话?」 「那么我就跟长宗我部水军决战,把你小子率领的船全部弄沉」 「小早川隆景? 我和你都是率领海贼众的人。既有过摩擦有过友好地商卖。相互间,是写作强敌读作『朋友』的关系吧?」 「谁跟你是朋友」 「太过分了! 明明我这边稍微感觉到一丁点儿友情的,太过分了哦。信亲? 这个女从以前开始就是这种人了唷,懂了没?」 「迄今为止你都干了什么好事,摸着胸口好好想想吧」 「那么。呒哩呒哩。啊啦嘛。『冷血之将』的胸部,好小哦……该不会是血液循环不畅吧?」 「不是我的胸。少在那儿装疯卖傻长宗我部元亲! 快点选! 我现在没时间。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你耗,肯定会错过大鱼」 「怎么看都像是来真的,不过小早川隆景? 我不是已经接受了把十种神宝中的sebili(译者注:原文是はらほろひれはれ,小早川的纠正是おろちのひれ,实际还可以读作へびのひれ)扎在相良良晴的船上的委托了吗,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刺入相良良晴的身体让sebili命中船底,相当辛苦的。那个sebili真的很难搞呢」 「是蛇比礼。之前说好,如果完成蛇比礼的投掷工作,就在一定期间内,对你伊予窃取袖手旁观。那个约定大毛利已经忠实地遵守了」 「真的,是个『冷血之将』呢。要是在男人面前也像这样老板着张脸的话什么时候都结不了婚唷。懂了没?」 「吵,吵死了闭嘴。如果你不加入东军,我不但要让你的船队葬送在大坂湾,还要给织田信奈送去证据的秘信,向她通报蛇比礼投掷事件的实行犯是你。你将失去水军被迫跟毛利和织田断交,不管哪一方在本州胜出胜者都会派遣四国征讨军」 「嘛嘛。这是威胁唷!?。 本来毛利家不可祈望天下,不是从初代起就传承的家训吗?」 「……我违背了父亲大人的遗言。我们毛利家对这场合战赌上了家与一族以及家臣团的命运。我是认真的。长宗我部元亲你的『认真』归根到底不过是在狭小的四国便完结的程度吗?」 「就算你这么说,我的四国统一事业都还没有完成,而且目标是比本州称霸更大的『世界的长宗我部』,首先我又没有跟相良良晴恋爱。啊啦? 生活在海上的大家闺秀,听起来好像很自由似的其实一点都不自由」 「吵死了闭嘴。不准挖苦人。杀了你哟」 「就像贴在岩石堆里的藤壶(译者注:不是植物哦藤壶是一种甲壳类动物)一样顽固的你跟有如遥弋于波间的水母般自由的我,相性很差呢。告诉你件好事,小早川隆景? 多点微笑,一旦笑起来你就是个非常可爱的大小姐。只要露出那样的微笑,即便是相良良晴都能从织田信奈身边抢过来。懂了没?」 「……元亲。拖延战术没用我不会上当的。现在立即回答。你到底加不加入东军?」 元亲的弟弟,纯真无垢的热血少年·信亲面色铁青。啊啊真是的。姐姐明明跟织田家同盟,却在背地里揽下小早川隆景的工作。就是因为跟蝙蝠似的摇摇晃晃才变成这样的! 「姐姐! 事到如今绝对不可以加入东军唷! 『蝙蝠』这个名字会确定下来唷! 不如痛痛快快地跟小早川军打一场吧!」 「唉唉,是呢信亲。作为一个少女,有时候会不顾危险,明知道要死,也不得不行动起来。明知道要输,也不得不战斗下去。懂了没?」 说得好,姐姐的名言出现了! 就这么办唷姐姐! 了不起! 尽管平时假装蝙蝠不过到底是土佐的能人,英雄! 是扭转日本历史的风云儿呢~! 拜见了姐姐难得一见的认真表情信亲感动得热泪盈眶。 然而,小早川隆景「……」无言地以冷彻的视线对元亲一盯,连舌根都还没干元亲就, 「……不过现在,并不是那个时候哦」 把所属阵营从西军转移到了东军。 虽然信亲「等一下。姐~姐!?」发出悲鸣,不过元亲捂脸哭泣「信亲。姐姐不能让心爱的你死在战场上。请原谅姐姐」糊弄过去后,向小早川隆景, 「请对侍奉我的海贼们提供大坂的名产,大家,一直用鱿鱼干充饥,都空着肚子。请务必提供馒头」 请求食粮。虽然小早川隆景「烦死了」太阳穴的血管差点爆裂, 「章鱼烧的话多少都有,吃完了赶快上岸。马上就要行军了」 不过随即告诉他。 食粮耗尽。肚子基本已经空空如也的海贼们和,为了陆战乘船前来的一领具足的男人们,一齐集中在小早川隆景的周围。 「小早川姑娘太感谢了哟哟哟!」 「这就是传说中的章鱼烧哟哟哟!」 「章鱼烧好烫好烫哟哟哟!」 「太好吃了,终于活过来哟哟哟!」 尽管小早川隆景,态度恶劣,却不可思议地被海贼们亲近。 交心,首先从食物开始。这样一来长宗我部和毛利就是写作「盟友」读作「朋友」的关系了哦。小早川隆景? 懂了没? 还有,请再来一份章鱼烧!(译者注: 卷之七 谦信起兵 北陆战线——加贺松任城。 「军神」上杉谦信终于站起来了。 「亲手刺死织田信奈的弟弟什么的,骗人。肯定弄错了。那不是信玄的战斗方式。打算扔下我,一个人走向毁灭吗。为什么,信玄」 从直江兼续口中得知岐阜城合战的结局的谦信,折断握在手中的青竹瑟瑟发抖。 「信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在川中岛失去信繁,为了夺取骏河失去义信的信玄,以自身的意志杀死织田信奈的弟弟什么的……不可能。信玄打算以织田军为对手实行彻底的歼灭战。打算逼织田信奈使出『真本领』。企图再次犯下川中岛的愚行。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所知道信玄……」 她不是那种会在织田信奈心中刻下无法消除的伤痕,进行相互倾泻憎恶的战争的人。「为了野望不择手段大逆不道的武田信玄」像是,她和军师·山本勘助为了不留遗恨不付出牺牲者收获『六分胜利』威压诸国所建筑起来的虚像。她,天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如果不是作为武田家的嫡子出生,别说是人连动物都杀不了吧,实在太温柔了。……谦信就像说梦话似的不断嘟囔着。 看不下去的兼续,「那么违背近卫前久大人的意志,去关原好了」寻问道。 「兼续。我被近卫前久的信绊住,身体回复以后依然留在加贺。不过,这么做可能是错的 。企图窥视越后的最上义光的动向如何?」 「已经攻入庄内,不过作为来自北条家的义妹来到越后的上杉景虎漂亮地击退了他」 「把他赶回山形去了吗。那就没问题了」 「不,不是的。上杉景虎殿下,对谦信大人过分心悦诚服,宣言为了上杉的『义』要诛杀最上义光。以最上城为目标展开反攻。即使命令她返回越后也听不进去。怎么办?」 「……那还,真让人为难呢……虽说关系太不好,不过最上义光怎么都是梵天丸的伯父哟」 「由于得到了『景虎』这个名字,反过来说不鼓起勇气先跟谦信大人的敌人战斗不行。原本景虎殿下学习的是北条家的军法,一度占据上风就不应付不来了」 「……是吗。景虎太强了啦。不止太强,而且太纯朴了啦。没有理由继织田和武田之后,连上杉和伊达之间都生出无法消除的遗恨。必须阻止景虎」 「也就是说,要从加贺向越后撤退吗!?」 「不是的,兼续。我之后会率领越后军穿过越前,向关原前进。然后给关原合战打上终止符。一旦本战终结,在山形继续局部战的大义名分就不存在了。景虎也不得不撤兵吧。快点啦,兼续!」 「是的! 只要本战结束,景虎殿下就会响应撤兵命令吧」 「跟兵力被夺走一半的竹中半兵卫和柴田胜家战斗是不义的。本来打算等到丹羽长秀军从丹后返回……不过已经没有那个余裕了。闯过北陆道。全军,举起『比』字旗,立即横渡取手川」 海螺号角的声音响彻云霄,盘踞在松任城的越后男武将们不断集结到谦信麾下。 「呀叻呀叻。某的厩桥城,果然,被伊达政宗闯了空门哟。这回想得到近江一代的城作为代替呐。建在加贺与越前国境的大圣守城之类应该没问题吧。不然,划不来呐」 反复无常,尽管穿行于上杉与北条之间,却在背地里为了缔结两家的义姐妹同盟四处奔走的厩桥城代·北条高广。 「谦信大人。让我随军,实在感激不尽。 我一定要一雪谋反人的污名,为了谦信大人死而无憾!」 下越扬北众笔头,本庄繁长。曾经数次向尊敬的谦信求婚每次都被「我是比沙门天」这个理由扫地出门,由于深感绝望有段时期自暴自弃曾在下越谋反。在得到谦信原谅以后「据说南蛮的骑士,明知不能结合,依然会对贵妇人献上忠诚与爱! 我也要成为谦信大人的骑士!」发誓永远忠诚。 「唉呀,仔细一看越后将领的成员,果然全是谋反人呢。我们这些人,在谦信大人麾下行军,居然会化为日本最强的『悬乱龙』。真是太有趣了」 资深老将,斋藤朝信。宇佐美定满,直江大和,柿崎景家,以及长尾政景——有如璀璨的星星般一边闪烁一边支撑谦信的越后男武将中,唯一幸存的刚直之男。 在身经百战的越后武将面前,谦信寂寞地颔首。 「宇佐美,直江大和……柿崎景家……还有,长尾政景,大家都死了。我的战斗,总是自己立在先头,不让将兵牺牲。就连在川中岛,都没有让任何一名有名的越后将领死去,然而,尽管如此人还是死掉了呢。就像受到『命运』的引导一样——」 谦信诚挚的告诉北条高广等人。 武田信玄想在关原开始无义之战。织田信奈也不得不全力应对武田信玄的挑战吧。那是揭起「天下布武」之志的人无法逃避的宿命。我知道。信玄会毁灭。她正在为了毁灭而战。 「织田信奈已经被逼到只能贯彻行歼灭战的立场。她会变成相良良晴本该已经阻止下来的第六天魔王吧。我作为织田信奈的友人,必须以『义』与『慈悲』拯救她的心。我将,和诸君一起从北陆道进入关原,战胜织田军,同时阻止武田信玄的灭亡与织田信奈的魔王化」 这么说来谦信大人要当天下人!? 诸将不禁提高音量,不过谦信摇头说。 「不,我对天下人之位没有兴趣。会遵从毛利,武田,足利将军家,兼续你们所协定的结论。虽然我不再是比沙门天的化身,已经成了普通的人类女孩,尽管如此,我的心中仍然存在着『义』与『慈悲』。只要活着,就会为了『义』与『慈悲』而战作为我的志向并没有消失。这些是,宇佐美定满跟直江大和教会我的东西。或许仅仅只是厌倦乱世的人们心中产生的幻像。不过,却是应该守护的,美好之物。是为了结束乱世,不可或缺之物。诸君,你们愿意为了不是比沙门天的我而战愿意为了我的志向而战吗」 愿意! 越后的诸将一齐高喊。 容易激动的本庄繁长, 「……谦信大人,终于打开比沙门堂的门降落到了人间……不胜感激……! 我好高兴! 为了您死而无憾!」 早已嚎啕大哭起来,「比起把谦信大人当作比沙门天崇拜的时候还要麻烦呢,呀叻呀叻」北条高广看得目瞪口呆。 「本庄繁长。真是的,我都说了不准在战场上死」 最后——直江大和跟宇佐美定满培养的姬宰相「直江兼续」对谦信呈报。 「竹中半兵卫是世间公认的天下第一军师。战国日本造就的最高『智者』。而且柴田胜家是织田家屈指可数的武人。在取手川,甚至把谦信大人逼至险境。她们知道,一旦越军抵达关原在那个时点西军将必败无疑。她们会带着全军覆灭的觉悟挡在谦信大人面前吧。即使是谦信大人也不可以掉以轻心。请多加注意」 谦信「明白了。我们将从正面硬闯过去」同意道。 「越军,立即从松任城出发。横渡取手川,迅速穿过越前,直逼北陆道进入关原,消灭西军」 谦信率领的越军这时候,加上在新进加入版图的能登·加贺陆续集结的兵力,已经成了总兵力二万五千的大军。 与之相对在北之庄城笼城的竹中半兵卫·柴田胜家·丹羽长秀·前田犬千代的北陆方面军,为了讨伐田边城兵力减半。仅剩一万两千。而且,谦信并没有对半兵卫在谦信背后策动的最上义光军分出一兵一足,反而决定「迅速前往关原一决胜负」。 ※ 越前,北之庄城。 岐阜城失陷,津田信澄被武田信玄斩首。最上军,在庄内不敌上杉军,向山形败走。以及「越军,取手川渡河 」的急报。 「我的计策,失败了」得知以上消息的竹中半兵卫(怎么可能!? 信澄殿下被斩什么的!? 到底是,为什么……? 那个慎重的以六分胜利为目标的武田信玄大人,为什么会。信玄大人也认为这场关原合战是『战国日本的最终决战』吧?)吓得面色苍白,不过随即咬紧牙关小声叫道「接下来的计策是」,集合织田北陆方面军的诸将开始军议。 尽管出乎意料之外,然而这场合战不存在「意料之中」这点半兵卫是知道的。各个阵营一起,接连放出投入最终决战之前一直隐藏的「王牌」。毛利家是,足利义辉和细川藤孝。武田家是,前甲斐国主·武田信虎和真田幸村。德川家是,本多正信。然后上杉家是,北条氏康之妹·上杉景虎。 不过,竹中半兵卫也有「王牌」。 第一张是,让被吉川元春击破的织田方将兵在菩提山秘密集结,封住关原东侧出口的「中入」策略。作为武田信玄对策,事先已经做了精心准备。信玄焦急异常。所以这个策略应该会成功。 第二张是,在北陆拖住上杉谦信的「计策」。一旦争夺「天下最强」之名的东国两雄·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在关原与毛利两川合流即使黑田官兵卫及时赶到西军也会全线崩溃吧。 无论如何必须拖住谦信。 但是,为了阻止谦信的上策——在越后后方策动最上军的计划失败了。不得不立即亮出下一张的王牌。 「越军是二万五千,这边的兵力只有一半。而且种子岛基本上都送去了主战场的关原。战局对我们不利。虽然是强迫大家付出绝大牺牲的最后手段,不过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越军进入关原!」 「……信澄他……骗人的吧……畜生……为什么唷。为什么松平元康突然向武田方倒戈……军师殿下! 半兵卫! 把我当成诱饵也好怎么都好任凭您调遣! 我本来是信澄的家老。难得……难得,猴子让小姐打消念头,救了信澄的命……甚至还结了婚。生下三个幼姬……这场战斗是信澄的哀悼之战!」 两眼又红又肿的柴田胜家,紧抱前田犬千代的肩膀高叫道。 「……明明应该成为……外郎饼大臣的(译者注:其实不是饼是米粉糕这么翻译只是因为译者觉得顺口呐)……」 犬千代也一样,外郎饼卡在喉咙怎么都咽不下去。每次见到外郎饼,想起和信澄相互争夺信奈作为「饵料」递过来的外郎饼的幼年时代胸口就隐隐作痛。 半兵卫「是的。不过,正面作战是防不住对手的。必须使用织田北陆方面军的第三张王牌」说话间,招出一名姬武将。 「……织田家最后的王牌,前田犬千代……洗耳恭听」 「啊,不是的。第四张王牌已经另有准备。而且第三张不是犬千代小姐。抱歉。佐佐小姐」 「……嘎」 「我吗? 我对战争一窍不通。我的特技只登山唷?」 佐佐成政。通称,内藏助。 从织田信奈率领的那古野愚连队(小姓)升为姬武将的尾张元老级姬武将。与前田犬千代从小姓被提拔作为「赤母衣众」的笔头活跃相似,佐佐成政担任与「赤母衣众」成对的「黑母衣众」的笔头。可以说,与犬千代是宿命的敌手。 不过,跟枪的名手犬千代在战场上默默积累功勋相反,佐佐成政是个无比热爱大自然的文静小姐。特技是登山。比起舞刀弄枪在反复登山的日常中度过的时间更多。信奈夺取美浓后「请登遍美浓周边的群山做成地图」接到信奈的命令越发专注于登山癖,最终达成踏遍飞弹,木曾等山岳地带的伟绩——而且其间,基本上没有在评定中露脸。 因此,犬千代一个劲儿地出世,而佐佐作为武将的出世迟迟没有进展。 不过,尽管如此佐佐「为什么登山。因为山就在那里」(译者注:这句话出自英国著名登山家乔治·马里洛),被配置到北陆战线以后也一个劲地登山。特别是,对跨越越前·加贺·美浓·飞弹等四国日本有数的高山,被唤作「百合山」的白山,「因为想摘百合」进行过数度攀登。 「佐佐小姐。活用你的登山技术与经验的时候到了。山本勘助先生曾经在川中岛,采用以别动队偷袭越军坚守的妻女山后方的『啄木鸟战术』,不过被谦信大人看破。话说回来佐佐小姐的话,难度更高的越山行军也是可能的! 织田军不习惯山岳战,但是由佐佐小姐率领部队的话,一定能翻越白山对越军发起奇袭」 「白山吗? 雪还没化唷! 的确由我指挥的话越山是可能的。不过途中士兵说不定会相续倒下唷?」 「……不得不这么做。俄尔冈德罗宣教士说,古代南蛮有位名叫汉尼拔的名将。汉尼拔将军为了攻略强大罗马军,率领象兵踏遍比白山更高更壮丽的雪山。那是罗马军任谁都不曾预想的完全的奇袭作战。汉尼拔的士兵也,由于越山大量倒下。不过汉尼拔将军没有放弃终于带领士兵进入了罗马——谦信大人应该会率领越军全军前来。请佐佐小姐在我们本队与越军接触前,插入越军的侧翼」 「从白山下山,越过取手川占领已经空空如也的松任城,是吗?」 「不是的。越过取手川的越军,为了确保攻陷位于织田方加贺的最前线·小松城应该会向越前前进。如果无视小松城,越军将完全丧失回本国·越后的退路。这座小松城的东面,有一条被名叫浅井畷的泥田包围的小道——在浅井畷,大军无法进退。请佐佐小姐先去浅井畷,然后从压进小松城的越军侧腹发起奇袭」 「这段期间,柴田大人的本队呢?」 「我们会直线穿过北陆道进入加贺,前往小松城支援。不过,兵数不足。如果在北陆道的大街上跟越军直接交战肯定会输吧。佐佐小姐率先抵达浅井畷对越军发起奇袭将成为获胜的必要条件。过于鲁莽的雪山登山行军。一定,能够趁谦信大人疏忽大意攻其不备。反过来说,如果不做到这个地步,就无法抢得先机打败越军」 「这是比『啄木鸟』还要宏大的战术呢。而且,一旦失败本队和登山队将会全灭呢」 「是的。没有时间了。这一战将是士兵一个接一个倒在雪山的,艰苦行军。除了佐佐小姐没人能办到。请你务必接受?」 「我不去不行呢。如果由我以外的人率领,登山队肯定全灭。只有,嗨佐佐(译者注:原文是ほいさっさ,一语双关既有喂,快点的意思,也有嗨,佐佐的意思),答应下来啦。对雪山上倒下的士兵,由我亲手献上百合花,作为供养吧」 「……嘎……嘎……」 犬千代(难得的精彩场面,被迄今为止毫无存在感的佐佐偷走了。『喂佐佐』是黑母衣众的吆喝声……赤母衣众居然会败给黑母衣众。实在遗憾)顿时倒下。 在菩提山出生长大的半兵卫相信,「登山」也是军事技术,佐佐成政能在「重大场面」发挥作用,因此作为协力把佐佐编入北陆方面军。整备从长滨经由伊吹山,菩提山突然现身关原的「中入」的山道也好,把佐佐配置在北陆也好,全部都是为了利用「山」作为「奇袭通道」的最终局面。 「信奈大人是以在琵琶湖的水路和木津川口投入铁甲船广闻名的『海之姬武将』。从率领川贼的川并众开始以武将身份活跃,在上村水军作为海贼得到锻炼的良晴先生也相当擅长利用海,川等等『水道』,不过织田军基本上没有活用『山道』发起过奇袭。因此,在关原应该能趁虚而入,堵住东山道断绝信玄大人退路。以谦信大人为对手也是如此,仅仅一次的话应该行得通」 「嗨佐佐! 给登山队多少兵?」 「六千。毕竟是翻越雪山,并且以通常速度赶不上 的强行军。能够下山的人只有半数吧。我和柴田大人以及犬千代小姐率领六千人作为本队,堂堂正正地在北陆道上行军,向小松城前进」 「本队六千。登山队六千。太乱来了啦」 「如果把登上队精简到三千,能够抵达战场的兵力仅剩一千五百。那样是不够的。对于将在登山中倒下的士兵们,到不了战场在雪山中倒下一定很遗憾吧……没有,别的办法」 「军师殿下。我一定会让更多的更多地士兵平安翻越白山唷。您不必那么想不开。北陆方面军的大家,没有人后悔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军师大人唷。以这样的形式活用我的登山癖什么的实在叫人难以置信。士为知己者死。请放心交给我吧」 「非,非常感谢! 拜托了!」 我一定会以三倍的速率,并且确保预定一倍的兵数翻山啦。下次相见之时会在那个世界呢,还是在菩提山呢,无论如何请在我的墓碑上写下『黑百合小姐』说着露出明媚的微笑,佐佐成政向半兵卫等人施以一礼。预定一倍多兵数,也就是六千。佐佐似乎有自信让绝大部分士兵平安翻山越岭。 「如果我翻山失败化作白山的甘露,到时候用不着墓碑。只要在雪中供上一支黑百合足以。那么——嗨佐佐」 到时候我会给你供上染成黑色的外郎饼,犬千代大声叫道,佐佐「相比食欲我比较喜欢风流。一支黑百合救足够了唷?」回答。 「……这样一来本队只剩六千了吗。越军有二万五千。如果佐佐迟到,我们瞬间就会被压垮呢」 就连胜家都不禁全身颤抖。 「以浅井畷作为战场就能摸消大军的优势。和岛津家久小姐歼灭龙造寺军的冲田畷一样,那里是周围被泥田包围的一条直道。如果佐佐小姐在越军攻陷小松城以前完成雪之白山登山的鲁莽行军夺取浅井畷的话,就能按原定计划把越军引入浅井畷。我们将在那里发起进攻,展开夹击」 「但是这边没有珍藏的铁炮队。手边的种子岛只有几百只」 「幸好,越军的铁炮也很少。因此双方的主力兵器都是弓矢,以及无比重要的武将个人的武勇。阻止越军的进击有如武藏坊弁庆的任务,必须交给柴田大人来完成。不狠狠地斩杀杀到的越军不行」 「……那个任务,由犬千代」 「呜嗯呜嗯。犬千代小姐,在柴田大人倒下的时候总大将代理的任务就你拜托了」 「……嘎」 继佐佐之后又败给胜家……一边拍着越发垂头丧气的犬千代的肩膀,胜家「猴子会难过的,你要好好保护半兵卫。只要半兵卫活着,即使北陆方面军败给谦信织田家也能卷土重来。这是犬的任务」一边激励道。 「……胜家你……准备战死吗?」 「我自己当然不准备去死啥。不过,在稻生合战中对大小姐张弓,本该立即切腹谢罪的我。在最后的最后将为大小姐倾其所有。一旦我倒下你就是北陆方面军的总大将。大小姐和猴子拜托了哟,犬」 「……明白了。胜家本该治理的加贺,能登,越中的北陆百万石,全部都由犬千代来继承」 柴田胜家「如果天下布武达成这个笑话说不定会成真呐」苦笑道。 「总觉得,我的死期快到了。毕竟先走一步的信澄一定也很寂寞吧……我会在浅井畷使出浑身解数。大小姐的天下布武是否成功,取决于我到底能坚持到什么程度。来吧——上杉谦信!」 佐佐成政率领的雪山登山队,踏上白山的险路向浅井畷。 柴田胜家,前田犬千代,竹中半兵卫等本队,在北陆道径直前进向小谷城。 哪怕两军的步调稍有偏差,就会被逐个击破吧。默契的配合是必要的。 佐佐,不得不在仅仅数刻内率先抵达浅井畷。对包围小松城的越军发动奇袭,为了把其引入浅井畷。 然而。 在柴田胜家和竹中半兵卫,越过九头龙川向小松城进军的途中,毫无预期地收到来自佐佐成政的报告。 『佐佐队,基本全员平安翻越白山抵达浅井畷! 不过,越军无视小松城已经朝九头龙川方向南下! 上杉谦信似乎不打算确保回越后的退路。昔时如金在北陆道强行军,似乎打算进入关原。佐佐队来迟了半刻,正在追击越军!』 半兵卫骑在驴马一样的小马晃晃悠悠,不过在听到佐佐这则报告的同时,大惊失色。 佐佐成政完成了雪之白山翻越这个日本有史以来的强行奇袭。但是,半兵卫,仅仅一处,读漏了谦信的心理活动。谦信,预感到「武田信玄的死」,正不顾一切地向关原飞奔。谦信破了半兵卫甚至带着「在雪山登山中失去众多士兵」的觉悟放出的舍身之策。不过,破半兵卫的不是计谋。而是只有数度在川中岛拼上彼此的矜持反复展开死斗的强敌才能感觉到的,信玄正在走向毁灭的预感。信玄的「意志」超越空间,传达给了谦信。在两人之间,结成超越爱憎的友情羁绊。这种羁绊,驱使着义将·谦信做出如此鲁莽的行动。 可惜的是,半兵卫不知道「信玄病笃」这个东军最大的机密情报。信玄病发的情报,武田·德川方已经完全封杀。就连同属东军的毛利两川都不知道。而且,半兵卫跟信玄曾有过直接会面。和带着病躯肤色苍白的半兵卫正好相反,她是个健康的姬武将。充满了生命力。那个信玄身患绝症倒下什么的,半兵卫连想都没想过。 半兵卫的「智慧」,在收到来自佐佐的报告之时,依然无法说明上杉谦信放弃小松城在北陆道上全力南下的理由。 「……柴田大人。实在抱歉。我的『计策』,我的『战术』生涯首次完败……! 为什么,上杉谦信会采用这么异样的战术,甚至都不知道……!」 半兵卫迄今为止,作为「避免牺牲的军师」生存至今。不仅仅是为了胜利的军师。只要磨练智慧,究极战术一定能在战争中减少伤亡。即使以半兵卫之能,不打破那个为自己制定的规则犯下大罪,都没办法战胜越后的军神。因此,才淌着血泪,命令佐佐队白山登山。佐佐漂亮地完成了远超预期的工作。在这次越山行军中几乎没有丧命的士兵出现。尽管如此。 上杉谦信,根本就不是凭「智慧」与「理性」能够战胜的对手吧。 「……对不起……,好不容易得到十年寿命,我却……我却……」 全部责任都在织田北陆方面军总大将的我,跟军师殿下没关系! 柴田胜家,拍了拍半兵卫的肩膀。 「半兵卫! 你一定很辛苦吧,不过现在必须忍耐! 上杉谦信是真正的军神! 即使不再受到比沙门天凭附,她那神灵附身般的强大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果然,那家伙生来就是战斗的天才。川中岛合战中山本勘助曾经在『啄木鸟』被破的情况下依然挺身而出守护武田信玄的性命,最后终于把川中岛纳入武田领。我们还能战斗! 既然没有士兵在雪山脱落,那么我们还有一万两千人!」 「……柴田殿下」 「你所得到的十年寿命,怎么可能是徒劳! 说出这种话会被猴子骂的! 两个计策都被破掉的话,只要拿出第三个计策就好了! 第三个计策也被破掉的话,就拿出第四个! 我这条命随你调遣! 我的『武』不及谦信。不过,加上你的『智』,应该能够战胜谦信!」 「是的! 非常感谢!」 身经百战的猛将·柴田胜家的「鼓舞」,总算保住了半兵卫的心。 「我的命,也是猴子和大小姐给的。如果我们在这里屈服,那两个人的命运将在关原终结——而且,半兵卫。把去丹后的丹羽长秀召唤到关原的手段已经使用了吧? 即使我倒下也没关系,如 果长秀进入关原,那么大小姐依然能战斗!」 「是的。柴田大人。让丹羽大人去关原的计策,已经在实行了。第四张王牌,已经打出去了」 「了不起。话说回来半兵卫。即使长秀能从丹羽脱离,一旦让谦信进入关原,就万事休矣。在大圣寺城笼城,与佐佐队合流以九头龙川阻止越军吧! 一旦渡过九头龙川就是越前了。有如穿行于无人之野到关原为止都是一马平川哟!」 不是的,即使在大圣寺城笼城越军也会无视我们横渡九头龙川。上杉谦信大人已经不再考虑退路。就像被什么凭附似的急于前往关原,半兵卫回答道。她已经恢复了作为军师的矜持与智谋。 「就算在越前的北之庄城笼城也是一样。只有在北陆道跟他们一战了! 前方由柴田大人。后方由佐佐小姐。在北陆道上对越军形成夹击之势!」 「是吗。不愧是『今孔明』。虽然兵力不满一半,要挑起野战吗」 「背对九头龙川铺设『背水阵』,等待越军吧。直到佐佐小姐追来为止,顶住越军的猛攻。胜算几乎没有。如果在佐佐小姐赶来前没能坚持住,我们就会全军覆灭。或许不得不让柴田大人『站着往生』……!」 「如果越军突然展开『车悬阵』我们肯定全灭啦。不过,只能干了。柴田胜家,就当是一生难得的精彩场面啥。我会立在背水阵的先头。单枪匹马,等待谦信」 「单枪匹马!? 谦信大人是个奇策当前也不会因过虑而迷惑的人。一旦挑起决斗,就会立刻回应。那样一来……」 「不对。谦信会对取走敌将的命感到犹豫。尤其是比沙门天的伪装脱落的现在,不会错的。话虽如此,以谦信为对手跟上回决斗同样的手段是行不通的。虽然最后终归会败给谦信倒下吧。不过,在佐佐赶来期间我怎么都要活下去啥——」 「不过。为什么,要挑起决斗?」 「在设置没有退路的『背水之阵』的情况下,总大将躲在背后会影响到全军的士气。众所周知,织田兵很弱。因为尾张人都具有商人气质呐。不过,只要我赌上自己的性命跟谦信堂堂正正地决斗,就能维持住士气。不会有人想要逃离战场。这样一来,织田兵必定能够发挥超越其数量的威力」 总大将也好军师也好都是罪孽深重的存在呢,下次出生的时候,好想试试,做为为爱而生的少女生活呢半兵卫,胜家破颜一笑。只要这个人还是总大将,柴田军的将兵们就不会逃,就会继续战斗,包括我在内——竹中半兵卫为柴田胜家的『将器』之大感到震惊。并确信,织田信奈大人,提拔柴田大人为家老笔头的人事,是正确的。 「如果我死了,到时候预订由犬千代继任总大将是吗? 虽然那家伙枪法很厉害但是不习惯总大将的职务,半兵卫要好好辅佐她唷,拜托了!」 「如果犬千代小姐也开始和谦信大人决斗呢? 考虑到那个人直率的性格,如果柴田大人被杀那么接下来就是自己,肯定会这么想着主动报上姓名的」 「用花言巧语阻止她。如果阻止不了到时候,佐佐就是总大将。之后视情况而定。嘛,部将被连讨三人的话全军已经崩溃了吧。不过半兵卫,你必须活着去猴子——去相良良晴身边合流。我会让旗本众的骨干跟着你」 「怎么这样? 柴田大人,我是军师。是赌上全体将兵的性命执采配的人。我怎么能一个人逃走!」 「如果你死了,那么相良良晴迄今为止的努力都将化为乌有。那家伙,不断改变姬武将们的『命运』。拯救她们。守护她们。竹中半兵卫,尤其是你……那家伙作为男人所爱的女人是大小姐。不过那家伙为了改变你的『命运』,进行了怎样的苦斗呢,那家伙作为一个人又有多么尊敬爱慕你呢,就连我这个笨蛋都看得出来。即使动粗把你打晕,我也要让你平安逃脱。够了!」 半兵卫放弃了进一步反驳。让柴田大人改变主意是不可能的。不过,希望跟这个人战斗到最后,不想逃走,良晴先生也决不会因此责备我的——她,那么想着。 (尽管被谦信大人破了使尽全身解数才想出来的计策,不过钻柴田大人的空子留在战场上这点事还是很容易的。对不起。良晴先生。难得你赐予了我十年的寿命。或许已经无法再会了……为了让官兵卫赶上关原,为了延迟越军进入关原。我。要和柴田大人一起。在这里) 加贺与越前的国境大河·九头龙川。 背对这条九头龙川,柴田胜家和竹中半兵卫,已经布好了背水之阵。 使自己置身于一步都无法退让的「死地」。 揭起「悬乱龙」和「比」字军旗的越军,在北陆道猛进。 其兵力,大约二万五千。 越军舍弃松任城和小松城。完全不考虑退路。 究竟是什么让谦信如此不顾一切? 半兵卫也好胜家也好犬千代也好,都不明白。因为谦信并没有争夺天下人宝座的野心。不过,谦信的确在那里。简直就像全力抵抗着什么人的「命运」似的。 面露凶相的柴田胜家单枪匹马杀出前阵,高声报上姓名。 「织田家笔头家老,织田北陆方面军总大将,柴田胜家,参见! 上杉谦信! 取手川决斗的继续! 这回谁都不会打扰! 不必多虑放马过来吧!」 然而,谦信再次采用了异常的战术。 绕过在九头龙川布阵的六千柴田军,完全无视其存在,分散复数的部队一举开始渡河。 「不回应决斗!? 怎么可能!? 到底打算干什么上杉谦信? 逃走吗? 战无不胜的军神,为什么会在已经收入九分胜利的情况下,逃离眼前的敌人?」 柴田胜家惊愕不已。 越军的先锋队已经渡过九头龙川。越军的士兵陆续踏入越前领内。 至此竹中半兵卫,(我们无法理解的某种异常事态正在关原发生。谦信大人,凭超越理智的感觉,察觉了那个异常事态)终于注意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她应该也不清楚。不过只有一点,可以确定。 如果上杉谦信率领的越军抵达关原——那么西军将必败无疑。 「全军,放弃阵地向九头龙川渡河! 追击越军! 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越军进入关原! 并非一定挡不下来! 如果丹羽大人及时赶到的话……!」 越军一边与拼命追赶的柴田军交战,一边继续南下北陆道。本该占据压倒性优势的越军,就像逃离柴田胜家率领的织田军似的全力在街道上飞奔这一奇妙光景出现了。而且,不是向越后。与之相反。越军正在向关原飞奔。尽管一生不曾有过败绩的上杉谦信,把竹中半兵卫的知略破得体无完肤,不过现在的确正在逃离柴田胜家和竹中半兵卫。 或者,谦信大人已经察觉到,信奈大人将以「三段射击」战术摧毁武田骑马队,半兵卫得出结论。她想去救武田信玄。为此,不败的战绩也好军神的称号也好,全部舍弃也在所不惜。 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作为不世的英雄,与仇敌。如果其中一方不曾出生,那么另一方一定会统一天下吧。如果不是两人持续在川中岛战斗,织田信奈根本没有抬头的机会。那个谦信,为了救信玄主动选择生涯首次「败战」,甚至舍弃退路不顾一切地向关原前进。如果按常识与理性考虑的话,的确太过异常了。不过半兵卫却感到,自己总算明白了谦信的内心。 「现在,能动摇谦信大人的……恐怕……」 此时,谦信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不安,在马上两眼含泪。越是接近,危机正在迫近信玄的感觉就越强烈。赶得上吗。竹中半兵卫,应该还会使出「计策」。全军一边逃一边直奔战场 什么,太过鲁莽了。越兵的气力体力挺得住吗。能甩掉敌人吗。 「武田信玄。织田信奈肯定准备了『死亡陷阱』等着你踩呢。为什么急于分出胜负。为什么不惜斩杀津田信澄,挑起与织田信奈之间毫不留情的歼灭战。不准死。不准丢下我,一个人去死。明明,川中岛都还没有分出胜负。这样的任性妄为,我决不允许……!」 ※ 掌握着北陆战线『命运』的,丹后。 包围在田边城笼城的足利义辉和细川藤孝兄弟的丹羽长秀,完全没有进展。仅仅五百人笼城的城池。超过一万的长秀军一旦发起强攻,应该能在短期内拿下。不过面色大变闯进丹后的关白·近卫前久,再三, 「不可以系也。如果『古今传授』化为灰烬,织田家肯定会成为朝敌哟」 顽强抗议,为此田边城迟迟无法拿下唯有时间不断流逝。 「这样的话零分。以近卫大人的力量,都不能回避织田家被认定为朝敌吗」 「就算是关白,也压制不住所有公家众系也。反而会给『反近卫派』的人认定麻吕和织田信奈为朝敌的口实」 「反近卫派,是?」 「……和武家分裂后发生争斗一样,藤原摄关家,也分为近卫家·九条家·二条家·一条家·鹰司家五家系也。尽管近卫家是嫡流,不过九条·二条·一条三家都是『九条派』。再加上,近卫的分家鹰司家近年断绝,被九条派霸占。换句话说近卫家以外的四家都是『反近卫派』」 「莫非近卫大人,开罪了九条派的公家众不成?」 「……在足利义辉遭到三好三人众袭击的当口,麻吕没有去救失和的义兄义辉系也。前关白二条家的当主二条晴良,因为此事责怪麻吕处事轻率,想要强行从近卫家夺走关白之位系也。在织田信奈上洛驱逐三好迫使松永弹正归顺的当口,二条晴良当然期待麻吕被赶出京都系也。然而出乎意料织田信奈并没有对御所的问题插手,所以麻吕保持关白之位,时至今日系也」 「那位,二条晴良殿下现在?」 「已经病故系也。九条派,思及二条晴良的遗憾对麻吕的怨恨与日俱增,再加上,对麻吕跟曾经的政敌织田信奈结盟的事情忿忿不平,团结愈发紧密系也」 武家不能随便干涉御所的人事,会造成不必要的误解与混乱,最糟糕的场合下,御所将再次出现分裂。因此向「天下布武」迈进的织田信奈,对京都的公家众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结果反而成了祸害。长秀(为了合战取胜必须尽早拿下田边城。然而一旦进攻织田家就会成为朝敌。实在遗憾细川藤孝殿下的策略只能给满分……!)困惑不已。 仅仅数日之间,形势不断转换。 长秀,「信澄殿下在岐阜城消散,半兵卫殿下的知略为谦信所破……照此下去西军必败无疑」叹息道。岂止是给事态打分的余裕,就连为信澄的死悲伤的功夫都没有。 如果不立即率领全军返回越前帮助兵卫殿下和胜家殿下摆脱困境的话。胜家殿下的军队兵力不足。会被越军击破。 然而,就此丢下丹后不管,山阴道诸国无疑会陆续投向东军方。 (只能兵分两路,组成田边城包围组和对越军组……不行。倒向东军方的国人众为了支援田边城正陆续赶来。如果在这里分散部队,势必会被逐个击破。同时捡起两个果实的方法……) 丹羽长秀在此,万事休矣。 然而——。 意想不到的「援军」,突然出现在那样的长秀面前。 以三只脚的「八尺鸟」作为马印高高揭起,战国最强佣兵军团。 杂贺众,经由堺长驱,直奔丹后而来。 「好久不见啦,爱打分的姐姐! 咱们杂贺众,这次是被竹中半兵卫小姐用钱雇佣的! 说老实话,咱们很想去关原参战跟信奈小姐对决,不过嘛,一旦被雇佣不论哪儿都得去是佣兵的职业操守。才—怪! 田边城攻略,就交给咱们吧!」 在战场上以「花旦打扮」出现的杂贺孙市,带着妹妹杂贺孙六等人闯入长秀的本阵。 「孙市殿下!? 杂贺众不是织田家的仇敌吗?」 「杂贺众是佣兵呀。和本猫寺不同,只要有钱攒就行不存在敌我之分。虽然想昭告天下陆战最强到底是织田还是杂贺啦。不过呢一旦武田骑马队跟杂贺的铁炮队组合,形成陆战最强军团,就是织田信奈准备怎样的新战术织田军都会被瞬杀呀。这样就不好玩了。只有凭自己的力量战胜织田信奈,才有意义。虽然以前也从东军方攒下莫大的金钱,不过还是应承了半兵卫小姐」 其实姐姐是不想讨伐自己倾慕的「天下第一的男人」相良良晴唷! 想要守护他唷! 由于妹妹孙六告密,孙市「哇哇哇。少说废话。闭嘴!」慌慌张张地堵住妹妹的嘴巴。 「如果要救相良良晴殿下的话,去坂本城或者关原就好啦。为什么,千里迢迢来丹后?」 「『古今传授』一定让你很为难吧。烧毁那本书的工作对武家来说太勉强啦。如果公家跑来打扰,时间就不够了。半兵卫小姐也非常担心这件事,为了避免田边城攻略陷入持久战才雇佣咱们把咱们送来丹后的。不仅如此,就连阻止越军南下的计策被谦信小姐所破的可能性都计算在类啦。半兵卫小姐虽然身为天下第一的军师却没有过分迷信自己的知略。第二手,第三手,第四手……考虑过一切的可能性后再做出应对。真是位个儿小本领大的军师殿下呀」 尽管年幼,却已经是位一直凝视「死线」的武士啦,孙市悲伤地笑道。自己的性命。人生。梦。希望。把所有一切作为「虚无之物」放在括号中,以纯粹的「理性」组织战略战术。到底要经过多么深刻的绝望才能成为这样的军师呀。 「不过,你不也是武家吗?」 「咱们是佣兵部队呀。既不是公家也不是武家。没关系。虽然好像会被认定为朝敌,不过『古今传授』必须烧掉。这种程度的城,用速攻马上就能解决。跟雇主织田家没关系。是咱们无视契约,擅自烧掉不知道写着什么东西的古本呀。脑袋一时发热啦」 可是。一旦烧掉「古今传授」你将在杂贺庄……不,将在日本失去立足之地,丹羽长秀担心孙市。不过,孙市「嘛,为了倾慕的男人,而且」一边用手指抚摸最新型的种子岛「爱山护法」的枪口,一边生硬地回答。 「如果天下被统一,雇佣兵横竖都会失去立足之地吧。那样就好。大家在屁股点儿的日本持续战斗了一百年,已经对战争感到厌烦了。咱们要跟相良良晴先生一起,终结这个战国乱世」 「如果被当成朝敌呢?」 「被当成朝敌的话,咱们会去吕宋或者朝鲜哦! 因为咱们本来就是海贼众呀。啊哈哈哈!」 丹羽长秀「希望将来还能举办南蛮蹴鞠大会——」握着孙市的手数度道谢之后,迅速跨上战马,「全军,向越前进军! 和柴田殿下一起阻止越军南下!」大声发令。 「加上我,越军和织田北陆方面军的兵力,刚好势均力敌。希望赶得上! 不,绝对赶得上!」 在田边城笼城的细川藤孝,(为什么杂贺众会出现在丹后?)感到迷惑不解。 丹羽长秀解开包围退却的同时,全员配备种子岛的杂贺众,一齐向田边城发起猛攻。本该是织田信奈仇敌的杂贺众,在这个节骨眼,在这种局面下,来到田边城——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紧紧通过「古今传授」知道的一星半点「未来」,不可能预测得出。 为求华丽地战死而返回日本的足利义辉姑且不谈,细川藤孝原本就没打算死守田边城。只要拖住丹羽长秀一,两周足以。那样一来, 越军就能南下关原 。同时明智光秀向东军倒戈,讨伐织田信奈。东军获胜。之后为了明智政权不至于如「历史」记载成为「三日天下」,再由藤孝和义辉出面奔走。 在「史实」中,光秀突发性的谋反没有后盾与正当性。害怕信奈废除御所与篡夺姬巫女之位的公家们在暗地里操纵的可能性也存在,不过公家众是一群能够在武家与武家激斗倒下后佯装「不知」的家伙。不会留下任何证据。正是因此,「本能寺之变」以突发性的形式发生,光秀变得孤立无缘最终灭亡。「古今传授」所记载的「历史」中,身在丹后的藤孝对这一突发事态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发动缺乏正当性的谋反篡夺天下后变得孤立无援的光秀死去。 然而,剑豪将军·足利义辉健在的话——? 「足利幕府」的复兴,可能的话——? 义辉和藤孝二人将成为足利幕府复兴的中心,然后把明智光秀以执政身份迎入足利义昭将军麾下,建立坚如磐石的体制。武田信玄因病命不久矣。而上杉谦信和小早川隆景本来就没有夺取天下的野心。只要藤孝宣称「不是谋反。光秀原本的君主是原正统足利将军·足利义辉,讨伐废除足利建立今川幕府的织田家是来自足利义辉的命令」,就能让光秀的谋反正当化。并且应该可以抑制住诸将当然抱有的「讨伐光秀」的战意。 那是,解读「古今传授」得知「未来」的藤孝再三考虑结果采用的「足利幕府与明智光秀一起拯救」的「历史修正案」。 然而,由于完全无法预期的杂贺众的出现,藤孝的这个「计划」被连根拔起。 细川藤孝已经察觉到,(啊啊。是呢。相良良晴是「未来人」,是天生的「日本人」。对他来说,这个战国日本没有敌人呢……本该超过十年横尸遍野的本猫寺合战,相良良晴以最小的牺牲最短的时间终结了。虽然不显眼,不过本猫寺合战的早期终结才是,相良良晴成就的最大分歧点,「历史」的转折点) 。 正是如此,杂贺孙市才会在这个决定「历史」方向的重大局面,「增援」相良良晴和织田信奈。并且,带着成为朝敌的觉悟。 首先,甚至读到二手三手四手以后继而策动孙市的军师·竹中半兵卫,本来应该已经病世了。 在藤孝远离日本雌伏期间——相良良晴,改变了竹中半兵卫的「命令」。所以,「今孔明」依然活着。那个「今孔明」策动了杂贺孙市。一切都是相互关联的。只能那么想。 没错。一切并非偶然。全都是相良良晴不停歇地在战国日本的世界生活,战斗,挣扎的「结果」。只要我在田边城以「古今传授」为盾牌笼城,关原的趋势就会一口气倾向东军的胜利。因为那是本来的「历史」。我对此深信不疑。到头来,被「预言」拘束的人似乎是我,藤孝理解了。 「非常抱歉。殿下。我败给竹中半兵卫殿下跟相良良晴了。身在大明却企图改变『历史』的人,和亲自上阵流血战斗的人,在最后的最后出现差距了。因为解读『古今传授』得以救出本该被三好三人众讨伐的殿下,这一成功体验束缚住了我的智慧」 「不对。你已经尽力了。没必要抱歉哟藤孝! 不过,未来果然是不确定的呐! 正是因此,人生才有趣!」 二之丸已经失陷。剩下的只有本丸。杂贺众的射击名手们即将闯进本丸。「种子岛的命中精度低」,直到数年前还是武士的常识。然而,杂贺众不同。拥有难以置信的命中精度。尤其是操纵「爱山护法」的杂贺孙市。能够从遥不可及远方,一击致命切实地解决掉目标对象。 「呜哇哈哈哈! 藤孝! 孙市在橹上。余的剑到底够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哟! 这样就没法决斗了!」 死守馆内,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种子岛猛攻,剑豪将军,「还以为这次会被砍杀,铁炮太多了! 不管用剑怎么斩,也斩不断子弹吧! 啊呀啊呀,余好像搞错了时代。剑术家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呐,藤孝!」豪爽地笑起来。 「哪怕是余也敌不过铁炮专家。如果不是笼城战,而是野战的话。说不定能吓吓杂贺孙市! 怎么样? 把丹羽长秀困在田边城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对,是完结了。之后就是轰轰烈烈的战死吗!」 「……唉唉。把『古今传授』也烧了吧。如果留下那本书将来一定还会出现像我一样被『预言』迷惑的人吧。如果愚者被这本书夺去心扉,日本将陷入比现在更加难以收拾的混乱。这本书,或许是不该解读的」 终于,义辉和藤孝兄弟被逼入六叠间的一室。 馆开始燃烧,而且两人已经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杂贺众包围。 「到此为止了呐。没有人打算用剑跟余对决。大家都使用铁炮唷。虽然牺牲天下的名剑实在有点可惜,不过差不多该去了吧」 只是亲眼看到明智十兵卫的「未来」实在很遗憾,我们在这里一死,「三日天下」的「命运」就会成就吧……细川藤孝漠然地坐着不动。 「如果把十兵卫当作用完就扔的『棋子』,仅仅专注于『足利幕府再兴』这个目标,或者可能会成功呢。两个果实都捡,真的是很难完成的任务。不是从日本抽身而退轻轻松松就能捡到」 「你也有感情唷,藤孝。余很高兴。不过,余和你在这里一死,明智光秀她——」 「是的。我做了多余的事。在关原让十兵卫倒戈使东军获胜,把十兵卫迎入新生足利幕府的企图彻底落空了。十兵卫已经无法从谋反人的『命运』中逃脱了吧……」 什么话呀? 明智光秀的话,跟织田信奈好了去了,操着纪州口音的姬佣兵的声音响彻室内。 是杂贺孙市。 没有携带爱山护法。 两手空空忽地闯入六叠间。 「胜负已分。不必特意寻死呐。跟被扣押在坂本城的今川义元小姐进行人质交换咋样。当然,杂贺众要从中抽取手续费呀」 面带微笑。即使「剑豪将军」当前也没有半点怯意。 「斩了咱们也没关系,不过到底是佣兵呀。不会对『历史』造成多大影响」 「哇哈哈! 剑术家,已经战败了,铁炮手唷! 因为迁怒带对手一起上路什么的,作为武士栋梁的男人是不屑做的。而且,对你这样的美人也下不了手。余会在这里自行切腹。好好看着吧」 足利义辉大笑,唉? 美人? 孙市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美美美人的话,说的是剑豪将军先生旁边那个跟姬武将似的孩子吧?」 「……我是男人唷。初次见面,孙市殿下。我是,细川藤孝」 「唉唉唉唉唉? 男人人人人人? 众……众道……(译者注:众道就是bl向)? 啊,啊不行。感觉心中新的门扉已经打开了……!?」 「请别再说下去了。殿下跟我是兄弟!」 「什么? 兄弟,禁断的……!?」 所以说,不是的! 细川藤孝不得不数度澄清。死并不恐惧。但是,只有在受到这种屈辱性误解的情况下切腹,实在无法不留下遗憾。藤孝也「不对等等。如果不解开那个误会的话,会被后世怎么说! 我可不想被当成来历不明的御伽草子(译者注:御伽草子即是短篇小说集)的题材!」慌张起来。 「藤孝! 你改变历史的结果,余英雄般的战死被替换成了由于众道纠纷的男同士殉情这种不可能的结局不是吗! 这种事余怎么能忍受! 你这家伙,到底都干了什么!」 「……出生以来首次,惹怒殿下呢」 「能不怒吗!」 为了澄清「并非众道关系」解开这个孙市的误解的作业,生出了少 许时间。 其间,那个男人赶上了。 「两人,断不得自尽系也! 剑豪将军战死会成为永远性地分裂日本武家的『遗恨』系也!」 曾经和足利义辉一起为了复兴御所与幕府并肩作战的,近卫前久。 「是近卫吗。已经晚呐。余和藤孝试图操纵『历史』,结果失败了。明智光秀即将对织田信奈谋反……不对,可能已经谋反了。余必须为此负责。在织田信奈和明智光秀从『历史』中消去以后,也是某余按照本来的『历史』消失之时」 「是的。如果进一步扰乱『历史』,完全打乱『历史』的流向战国乱世也许无法就此结束。原本殿下的『命运』是在二条御所早早战死,我的『命运』是在关原决战以后隐居,结束历史使命。为了改变织田信奈的『命运』战斗至今的相良良晴,由于我的策略已经功亏一篑。和十兵卫的生命一起……一切都将回到本来的流向,本来的『历史』吧」 又来了。咱们不是说了吗明智光秀活得好好的! 孙市提高音量。 「关白先生。虽然咱们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从刚刚开始就是这样完全没法沟通呀。执拗地,主张不是众道关系……在大明生活得太久,产生了什么误解吗」 「两个人,究竟在说什么呢? 明智光秀不可能对织田信奈谋反系也。好像在关原合流以后还和相良良晴一起三个人进行了『桃园结义』哟!」 什么,细川藤孝不禁睁大眼睛。 「相良良晴!? 和那两个人!? 他应该知道『历史』,知道那个两个人的『命运』。知道最后的结局。尽管如此,在关键时刻……这样的话,就是说十兵卫从『如今是谓』这句言灵的咒缚中……逃脱了吗?」 「言灵,是? 什么系也?」 「那三个人之间交织的三角关系,将在关原生出决定性的龟裂,被注定的『命运』将成就。应该是那样的……?」 「总之桃园决议达成了。虽然织田信奈是个嫉妒心重的女人,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偏偏对明智光秀另眼相看。按这个势头发展把她纳入相良良晴的侧室也不是没可能的」 「那么『历史』正朝着——本来不存在的,织田信奈和明智光秀共存的未来——相良良晴终于守护住了那两个人,那两个无法相容的果实吗。原来他是这样一个男人」 失恋啦。光秀这个混蛋。踢开你的求婚就算了,居然还想当相良良晴的侧室。被甩了啦藤孝。这下汝该明白外表丑陋,吓人的男人的悲哀了吧,哇哈哈! 足利义辉高声笑道, 「相良良晴的意志,似乎压倒了汝所操纵的言灵。我们已经没有必要自尽呐」 拍了拍藤孝的肩膀。 「……是的。想要活着再会。和守护织田信奈以及十兵卫的未来人……不对……难道说……请等等,殿下! 果然我已经让十兵卫陷入了注定的『命运』!」 「嗯? 怎么回事,藤孝?」 「虽然田边城失陷比预定早,但是越军的南下已经无法阻止了。这样下去获胜的将是东军。都怪我在正仓院耍的那些小花招……把德川赶入东军。黑田官兵卫也会陷入坂本城的圈套无法及时赶到。最终『命运』会按照既定的结局收束不是吗!? 只要托付给相良良晴应该就能挽救的十兵卫,却让我」 如果十兵卫和织田信奈败给东军一起战死,那么一切「前因后果」都将契合。都怪我诱导本多正信向她揭示了「未来」,都怪我做出了那种事。藤孝感到惭愧难当。 「藤孝。虽然麻吕不太明白那方面的事情,不过用不着杞人忧天。首先相良良晴是个不到最后不会死心总能想到办法度过难关的男人系也」 「是呀。那个男人,是天下第一的男人呀。迄今为止良晴先生打出了无数的布石。连自己打出布石的意识都没有。为了守护眼前受苦受难的姬武将一路战斗过来。尽管你企图用智慧动摇『历史』,不过相良良晴是倾其所有豁出性命不断跟『历史』对抗呀。因此,半兵卫小姐才能雇佣咱们。因此,咱们才会在田边城。一看你的脸就明白。他所做的一切本来全都是不可能的吧? 良晴先生一定能把握『未来』」 田边城,开城。 足利义辉和细川藤孝以全体将兵的人生安全为交换降伏,然后暂时由近卫前久代为扣押。虽然孙市,「不行不行。咱们要带他们去坂本城呀。和今川义元交换。这样杂贺就能大捞一笔呀」提出抗议,可是近卫,「住口海贼小儿。岂有此理系也! 西军获胜也罢,东军获胜也罢,麻吕都会负起责任,在京都保护这两人系也!」不听。近卫前久早就没有支配武家的意图。决定将两人最终的处置,交给在关原获胜的「天下人」。这是近卫前久想出的默驴之计。如此一来不管东军西军哪方获胜都能凭「关白的口才」保住两人的性命。 此时,义辉刺在榻榻米上的数把天下名刀,以及藤孝所有的「古今传授」都已经交由近卫前久保管。 一旦关原合战结束,天下人就会揭晓。是率领西军的织田信奈呢。还是东军的总大将·武田信玄呢。又或者尊照『历史』,德川家康成为霸主。说不定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第四个人」。藤孝也无法预测。如果「命运」按照本来的结果收束,那么织田信奈明智光秀和武田信玄都会在这一战中倒下,德川家康将幸存下来。信奈和光秀的「危机」还没有过去。正是因为当事人的藤孝,为了在关原消灭织田信奈让明智光秀夺取天下千方百计,造成了西军的苦战。多么讽刺啊。果然,织田信奈和明智光秀的「命运」无法轻易改变吗。只有祈祷亲自在关原参战的相良良晴能够完全颠覆仍然抓着光秀不放的「命运」。 然而。 情深意重的相良良晴,最终能够打倒东军吗。他也想救东军的姬武将们不是吗。那样的话,事态将变得完全无法预料。 (如果存在「第四个人」上位的可能性……难道说……是代替丰臣秀吉来到战国时代的相良良晴? 即使他自己不希望走那条路,「命运」也可能强制让他成为天下人! 真想知道关原诸将的布阵情况! 「场」之力,将大幅干涉诸将的「命运」! 啊啊。只要能看到布阵图……! 可是作为东军方笼城降伏的我,现在才进入关原参加西军方什么的,应该不会被批准吧) 近卫大人。十兵卫在「松尾山」布阵吗,藤孝寻问道。 「松尾山吗? 虽然麻吕没有亲眼见过战场系也,不过……在松尾山布阵的武将,应该是小早川隆景」 「『小早川』!?」 「嗯。曾经和相良良晴产生恋情的小姐系也。她的情绪一定很复杂吧」 那样的话,「松尾山」放出的强烈的「场」之力,就会对小早川……对本该蹊跷地成为金吾中纳言·小早川秀秋未来义母的她!? 不可能是偶然的巧合! 「命运」,将把相良良晴推向「天下人」之位,将选择他作为「关原合战」的胜者! 那么,织田信奈。明智光秀。武田信玄。小早川隆景。甚至德川家康,会怎么样呢,已经搞不清楚了。战国日本,「历史」,到底会走向什么地方!? 本该有如魔鬼一般伶俐的藤孝的思考此时,(这场决战的结局会怎样呢? 我也无法预测),正为关原姬武将们的「命运」所困。最重要的是,他依然放不下十兵卫。 故而——作为对降伏的证据,细川藤孝把「古今传授」亲手交给了近卫前久。 与「古今传授」是由三条西家一脉相传。关原决战结束后必须交还给三条西家这个约定一起。 尽管如此藤孝,我解读「古今传授」的事请不可对他人提及 ,「未来」一旦泄漏,历史的潮流必然会朝不好的方向歪曲,再三叮嘱近卫。这样,应该够了。 然而细川藤孝没有烧毁「古今传授」并交给近卫一事,将决定性地左右织田信奈等人以及相良良晴的「命运」。 卷之八 开战 漫漫长夜即将过去。 睁开眼睛,迎来「命运之日」的相良良晴的精神,完全觉醒了。 遍及关原的浓雾依然没有散去。 纯白。从南天满山的丘陵往下看关原的大地,宛如天上的世界一片纯白。 敌军的动向也好,自军的动向也好,在这里完全无法俯瞰。索敌也很困难。名垂日本史的总体歼灭战「川中岛合战」,也是由于这样的白雾遍及战场而诱发的。 良晴既不恐惧也不迷惑。 跟本多正信说的一样,良晴在醒来的同时恢复了平常心。敌我双方总计超过十五万的决战场。而且自己所率领的兵数绝望般的少,在开战的同时崩溃的危机甚至都存在的情况下保持平常心本身,就是一种破格。 该做的事都做了。虽然没想过「尽人事听天命」,不过迄今为止我所走的路到底正不正确,今天,将得出「答案」。仅仅是那么认为。 宁宁率领的「相良妹军团」, 「虎之助和市松提出,趁着这场雾下山,作为相良先锋队担任『头阵』哟!」 呈报道。 「下命令吧哥哥! 朝南天满山进军的东军部队是,德川和藤堂! 虽说如今是力量决定一切的战国时代,那些家伙,竟然忘了迄今为止来自织田家与哥哥的恩惠……绝对不能原谅唷! 『日本号』鸣响的时候到了!」 「直到军师殿下赶来为止,我们必须撑起薄弱的本阵。阿虎和市松会趁着这场雾,奇袭德川·藤堂的先锋队,争取时间。绝对要保护好大哥」 「请下达头阵的许可! 哥哥!」 「因为大哥迄今为止都没有把妹军团投入本州的合战,所以德川方还不知道阿虎和市松的武勇。只要出其不意先发制人,就能够弥补数量上的不利压制住对方。阿虎感觉阿虎就是为这一战而生的大哥。在这一战中拼尽全力吧,阿虎心中好像有人这样低语着——」 你们,在『史实』中跟佐吉吵架陷入为东军侧作战的窘境。然后,被德川家监视度过了的惨淡晚年。发现自己被德川所骗背叛了丰臣家,充满悔恨的惨淡晚年……良晴不由得想哭。 明白了。去吧。去改变你们的「命运」吧。声音即将脱口而出。不过,突然担心起来。 「等等唷。佐吉和纪之介? 把名誉的头阵让给虎之助和市松真的没问题吗? 近江妹派和尾张妹派该不会又吵架吧? 因为这个头阵引起遗恨就没意义了哟」 不过,那样的担忧是不必要的。 「……呜呜……兄长……虽然佐吉也瞄准了头阵,不过肚子好痛~」 「小吉好像吃柿子中了毒。啊唔啊唔。不过,一刻之后肯定能恢复的! 纪之介会照顾她啦」 佐吉的腹痛还没有治愈。纪之介似乎一直守在左右照顾她。 「……啊,兄长,非常抱歉。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佐吉却……呜呜……」 良晴一边轻抚流出悔恨泪水的佐吉的脑袋,一边微笑。 「没关系。这样就好。佐吉的腹痛癖,已经改变了『相良妹军团』的命运! 纪之介直到佐吉的腹痛治愈为止由你负责看护。市松! 虎之助! 去吧! 发起奇袭! 直到官兵卫抵达为止,保护我,保护相良军团!」 「啊叻叻? 哥哥,和平时的劲头不同了耶? 都没有说『危险』然后阻止我们?」 「真的没问题吗大哥。只要被命令『战斗』,虎之助就会豁出性命去战斗哦!」 「没问题。或者,官兵卫无法及时赶到,你们可能战死。话说回来,如果逃避这一战,市松和虎之助将遗憾终身。这场关原合战——是你们必须翻越的『命运』」 「噢噢噢! 虽然不太明白! 不过干劲鼓起来了哟哟哟! 讨厌啦,一点都不像娇惯姬武将的哥哥的风格呢!」 「啊啊。你们不是普通的姬武将啦。你们可是我的『妹妹』」 是吗。大哥知道我们妹军团的「命运」与「未来」呢,虎之助颔首道。 「是的。这一去可能就是永别了,干脆你们告诉吧。在本来的『历史』中,相良妹军团里面,能够安享余生的妹妹只有宁宁。后面四个人,全都郁郁而终。佐吉和纪之介。市松和虎之助。近江组和尾张组分裂,相互厮杀,然后最终的结果,一起拼命地守护的主家毁灭了」 理由不用说也知道唷! 都是佐吉的错吧! 市松笑道,虎之助「如果我们姐妹关系不好分裂的话,主家相良家也会跟着毁灭呢。阿虎决不会走向这么愚蠢的『命运』。一定要赢下这一战守护好大哥,颠覆『命运』!」手拿片镰枪站了起来。 加藤虎之助跨上异形的巨马「帝释栗毛」向良晴告别「阿虎走了!」,然后福岛市松也「姐姐,等等市松!」跟了上去。 告诉她们那些话好吗? 义阳担心到,不过良晴, 「没关系啦。战胜『命运』的机会,妹军团已经得到了。知道她们『命运』的人,只有细川藤孝和我。既然藤孝没来关原,这个战场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与其保持沉默,让妹军团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战斗不如——」 颔首道,然后也向佐吉和纪之介传达了「未来」。 「在『关原合战』中佐吉和纪之介战败身亡。那是,我所知道的本来的『历史』。不过,应该能够颠覆。一定能够颠覆。因为,市松和虎之助会,跟你们一起战斗。没问题的,武士们」 杞人忧天唷。什么颠覆不颠覆的。毕竟只要兄长活着,佐吉就不可能跟他们失和相互争斗什么的啦,石田佐吉总算恢复了笑容。 「所以才会阻止纪之介去『山中』呢,哥。那样的话,现在正在山中布阵,负责阻挡松尾山的『屏障』工作的山中鹿之助殿下……」 「啊啊。是的,纪之介。如果小早川·宇喜多军从松尾山下山攻打过来,鹿之助就没救了。小西弥九郎也很危险」 「呜呜。哥。这样下去纪之介的『命运』,会由鹿之助殿下来承担呢。所以,纪之介必须去! 等小吉的肚子疼治好了,两个人一起去山中支援!」 「不过很危险哟。纪之介,佐吉」 「毛利家有『三本之矢』的著名逸闻吧。兄长? 佐吉,和纪之介一定会担当起支持山中鹿之助殿下之矢的职责哦。和德川战斗也好,和毛利战斗也好,在赌上性命置身死地的意义上是相同的唷。只准市松和虎之助战斗,不准佐吉跟纪之介战斗什么的太偏心了唷兄长。说不定会成为妹军团分裂的原因啦?」 「……是呢。明白了,佐吉。阻挡松尾山的屏障是令人绝望的任务,拜托你了。官兵卫一定能及时赶到的」 由于这场雾的缘故,完全无法把握大友军究竟前进到了什么地方。 对坂本城攻略耗费了时间吗。赶不上了吗。 义阳,眯着眼睛伸出白质的手指指向天空。 「良晴。风向变了。雾马上就要散了哟」 在福岛市松和加藤虎之助从南天满山疾驰而下直奔德川·藤堂军之时。 趁着浓雾,东军同样为了发动奇袭,开始进军。 对笹尾山的织田信奈本阵,武田四天王和真田「双子」等,武田军引以为豪的最强骑马队的众将,正陆续出击。 对北天满山的明智光秀,则由被武田家授予「赤备」的井伊直虎队。明智光秀占据着,了能够支援笹尾山和南天满山任何一边的位置。为了封住明智军,井伊直虎被提拔为「佯动部队」。其背后是,十九女池的德川家康本队,以及在桃配山布阵的武田信玄本队。 犹如狙击北天满山一般,东军主力摆出了厚重的 三段阵势。光秀应该动弹不得了。 对切断东山道退路的西军中入诸将,南宫山的暗黑寺惠琼·吉川元春等人,瞪大眼睛监视着,随时准备封杀来自西军的「夹击」策略。 然后对西军三个阵地中最为薄弱的「空隙」南天满山的相良阵,是德川号称身经百战的武将们。 德川军最强的姬武将,本多忠胜。 身经百战的宿老。在「设乐原合战」中冒着十有八九会「一命呜呼」的危险毅然执行中入计划的酒井宗次。 以及,在岐阜城「归顺」信玄的战争名人藤堂高虎。 兵力不足的相良军,不得不从仅有的战力中挪用数成分给松尾山。因此只要德川·藤堂的诸将在雾中发动奇袭就能一气呵成长驱直入。 接着只要松尾山的小早川·宇喜多攻向南天满山,就能在官兵卫赶来前瞬杀相良军。 不对,即使小早川·宇喜多不动,相良军也维持不了多久。一直支撑着相良良晴军的主力武将们——竹中半兵卫,黑田官兵卫,姬路众,川并众,蜂须贺五又卫门等人,如今都不在良晴身边。岂止兵力,连指挥官都——根本就是手中的「牌」严重不足的状态。 「因为这场雾,前方完全被挡住了哦。听说川中岛合战也是在这样的雾中开始的。如果相良军也发动奇袭,那么主力与主力相撞将不得不面临激烈的遭遇战」 和本多忠胜一起塞住马口秘密行军的藤堂高虎,通过接连变更主家在战场上积累的经验「相良良晴殿下这种身经百战的勇者应该不会放过这场雾。正因为人数上处于劣势,才更有必要先发制人发动奇袭」预测道。问题是,相良军中也隐藏着「王牌」吗。如果相良良晴手中隐藏着「王牌」,那么如今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打出去。要是没有的话就不能打。不能打的话,相良军就会被迅速压垮。 忽然间有些心绪不宁。相良良晴,知道「未来」。因此在这种被雾包围的战场上,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不行。他不可能没有「王牌」,高虎意识到。 「如果彼此都『赌』在最初的奇袭上,那么用不了多久」 此时。 跨在异形的帝释栗毛上的男装姬武将,以及架着闪闪发光的钢枪的小个子姬武将,突然从白雾中冲出来。 「发现藤堂高虎殿下了! 相良妹军团之一! 加藤虎之助清正,驾到!」 「等等啦姐姐姐姐姐! 福岛市松,参见! 头阵阵阵阵阵! 挥舞『日本号』的时候来啦啦啦啦啦啦! 高虎虎虎,你竟敢背叛津田御曹司司司! 罪该万死死死!」 藤堂高虎将领教到。这两个人到底有多强。虽然年纪轻轻,也没有什么战斗经验。不过,两人身上都散发着异样的「气息」。 完了! 这样的刚者,相良良晴一直作为「王牌」隐藏着吗! 不过高虎的指挥相当老辣。丝毫不回应对方的决斗挑拨,「全军,前进! 种子岛部队,射击!」大声发出命令。高虎明白在雾中不可能命中。不过,这是向东西两军发出的「开战」烽火。即使在雾中看不见烽火也没关系,枪声的话一定能够听到的。 从藤堂高虎放出的枪声在被浓雾笼罩的关原一带回响那一刻开始,决定战国日本胜者的命运的决战——「关原合战」,打响了。 在北天满山听到这些枪声的明智光秀「官兵卫那个混蛋,没赶上的说! 必须立即去支援前辈!」想要向南天满山派兵。不过,井伊直虎率领的赤备部队正一齐朝那里猛冲。雾渐渐散去。德川本阵,在井伊直虎部队背后的十九女池布阵。而且,其后就是桃配山。东军事实上的总大将,武田信玄本队。 率领东军的二将,武田信玄和德川家康,一起瞄准北天满山。如果现在去援救相良军,这两只部队恐怕会毫不犹豫地一口气冲向北天满山。如此一来光秀就动弹不得了。 笹尾山的织田信奈军由于采用了构筑「堑壕」等待武田骑马队的战术。这边也无法轻易出动。而且在笹尾山的正前方,已经成为战国日本「传说」的武田骑马队一字排开蓄势待发。 「凭借武田本队和德川本队的压力把明智光秀军钉死在北天满山,在开战的同时一口气击破薄弱的相良军」 这是,犹豫再三之后武田信玄最终选择的「最佳方案」。如果这个最佳方案失败,那么就按照武田四天王的献策,让武田骑马队向笹尾山突击。 然后把握这一作战成败的藤堂高虎,总算撑过了与相良方奇袭部队突发激战的危机。加藤虎之助和福岛市松,表现出异样的强悍。藤堂队单方面的受到压制。不得已一路后退。尽管如此,却没有溃散。 「这样就够了。你们仅仅只是强大而已,还不知道战争的进退缓急」 高虎,本来就不打算抢夺攻入相良本阵的「大功」。始终作为「棋子」行动。等待时机成熟,然后对本多忠胜放出传令兵。无需多言本多忠胜已经理解。高虎的任务。以及自己必须完成的任务。 「良晴。雾快散了……松尾山的兵似乎没有动作。不过」 「糟了呐。市松和虎之助的部队,追赶藤堂队渐渐脱离了本阵!」 一见之下好像压制住了对方,的确是大获全胜。不过,其中一半是藤堂高虎的策略! 脸色铁青的相良义阳抓紧良晴的手腕。 「藤堂高虎。虽然在九州没听过这个名字。相良军居然遇上了这么一个长于战略战术的武将。良晴。立即撤退吧! 吹响法螺,让那两个人率领的先锋队退回南天满山!」 「不行。赶不上了!」 本多忠胜,来了。 义阳和良晴同时说出那句话。 德川军最强的姬武将。 从前方迫近的德川·藤堂以市松虎之助的先锋队应对,加上为了抑制松尾山在山中配置山中鹿之助和小西弥九郎。然后于两人的后方配备佐吉和纪之介。如今,南天满山的本阵,形同虚设。原本就不多的兵力进一步分散。兵数上的不利,暴露无遗。 藤堂高虎居然拿自己当诱饵,为本多忠胜打开向相良本阵突击的「通道」——。 来了。 在「三方原合战」中为了让大败于武田骑马队的德川家康逃脱,亲自担任殿后存活下来,并且毫发无损的德川最强武将。挥动名为「蜻蜓斩」这一无须触及便能斩断敌兵头盔的斩击枪技的异形猛将。如果不是本多忠胜,德川家康在「三方原合战」中已经人头落地了吧。武田信玄在德川家归顺之际,赐予了本多忠胜「东国无双」的称号。 不过,即使不知道那些详细的经历,义阳也能透过肌肤感觉到。本多忠胜队可怕的压力与战意。本多忠胜打算冲进相良本阵跟相良良晴对刺。没想活着回去。如此悲壮的觉悟。这一战,应该是为了武田的合战。德川不过是降伏于武田。什么东西让她拼命至此? 本多忠胜带着悲壮的心情瞄准相良良晴的首级,不断向前冲。 「如果织田家获胜,那么小姐将就此被埋葬在『历史』的黑暗中。即使本多正信,弥八郎想让小姐回到舞台,背叛织田家最后在决战中战败的话,小姐将再也无法回归『历史』……! 为了夺回小姐。为了守护小姐。唯有获胜! 相良良晴殿下,觉悟吧!」 等福岛·加藤队的众将「完了!!」发觉的时候,本多忠胜队正以可怕的劲头向南天满山发动肉搏战。即使想去援护也难以抽身,一齐转为攻势藤堂队,绊住了福岛·加藤队。 「良晴。那就是『蜻蜓斩』吗!? 怎么回事,那个招数? 甚至都没办法接近。 前卫一个一个被砍倒! 简直就像镰鼬一样(译者注:所谓镰鼬就是指皮肤上凭空 出现如同被镰刀砍伤一样的伤口的现象)」 「本阵还有宁宁和秀家在。这样死守下去只会被蹂躏! 身为大将的我必须亲自出阵,跟本多忠胜一对一对决!」 良晴! 别说傻话,用点脑子! 本多忠胜可不是仅仅凭毅力和干劲就能应付得了的对手! 尽管义阳试图阻止。不过良晴已经人在马上。 「姐姐。如果我倒下你就继承近江相良家的家督,相良军的指挥拜托了! 我要以自己为诱饵,为官兵卫的到来争取时间! 我会一直一直一直躲闪的! 哪怕手脚被斩,只要心脏还在跳动就不会死! 本多忠胜的『蜻蜓斩』用的是眼睛无法扑捉的『真空斩』技巧。擅长躲闪的我最有可能『幸存』!」 这是理性。逻辑推导出的最佳方案,良晴一边高叫,一边策马冲出本阵。凭借着形如鬼神的劲头登上山麓的本多忠胜,已经进入肉眼可辨的距离。「蜻蜓斩」的正确「射程距离」良晴不得而知。不过,「射程距离」多半很近。完了。和种子岛与弓矢不同在不知道「射程距离」的情况下,我会被「初见」杀,「蜻蜓斩」的强大并不在于无须触及便能斩杀敌人,它是初见杀的技巧,良晴意识到。 然而,此时。 「不用着急哟,相良当家的!」 「殿下! 我们相良旗本众的男儿们!」 「会告诉殿下,『蜻蜓斩』的『射程距离』!」 「冲啊,从地狱归来的伙伴们! 让本多忠胜见识见识,我们在金崎展现出来的毅力力力!」 自金崎以来,侍奉良晴一直跟随他的男儿们,旗本众们,接连向本多忠胜挑起一对一对决。硬是无视了良晴的阻止。 「如果是殿下! 如果能够弄清楚『间距』!」 「快逃快逃快逃!」 「武运昌隆! 还有,天下的人气后宫的梦! 噢呜啊啊啊啊啊!」 本多忠胜的表情不得而知。已经对德川家康的忠义倾尽所有的这位武将用护面挡住了脸,同时也封住了自己的「私情」。一个人,又一个人,被「蜻蜓斩」的射程范围捕捉的男人们,接连被砍倒。甚至从那场金崎撤退战中幸存下来的,朋友们。良晴冒着「微尘隐蔽之术」的危险想要守护的伙伴们。男儿们。 「混,混蛋家伙……真是的……一群傻瓜……!」 呜噢噢噢噢噢! 良晴在马上怒吼。不过,并没有失去理智。没有被「情绪」吞噬。他睁大眼睛。一边凝视一起在金崎幸存下来的男儿们消散的身影,一边拼命地扑捉「蜻蜓斩」的间距。决不会让你们的牺牲,成为徒劳。 「……抓住了!」 忠胜,为了把良晴抓入「射程范围」,终于无视陆续袭来的相良本队的男儿们,直取良晴。甚至连自己的退路都不考虑。任谁都不禁怀疑自己眼睛。太快了。其速度远远凌驾于良晴驾驭的马之上。 被抓住了! 进入对方的攻击距离了! 牺牲众多伙伴最终总算扑捉到的「射程范围」也由于忠胜的特攻瞬间被碾碎。 的确是「东国无双」。在这家伙全力以赴舍命相拼的情况下,织田军没有任何人能挡住她,良晴醒悟到。 「……畜……畜生……! 该死死死死! 忠胜! 这只手,给你了!」 忠胜,想要尽可能地接近良晴,切实的拿下他的首级。 良晴看穿了忠胜不能连发「蜻蜓斩」。放出一击之后,直到挥动下一击需要多少时间,以及「蓄力」的必要时间都看穿了。他打算以自己的一只手为「诱饵」,在忠胜放完「蜻蜓斩」的同时遁走再次拉开距离。打算逃离射程。决不允许那种事发生。必须以一击砍下首级。忠胜正在逼近,咫尺之间的致命距离。 看来良晴的气数已尽,然而——。 「相良殿下请退回本阵! 让我来挡住这个人!」 良晴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看错。 「立花,宗茂!?」 甩开白雾,立花宗茂,庇护良晴似的策马冲来,挡在本多忠胜面前。 赶上了吗。官兵卫抵达关原了吗。 旗本众的小子们,没有白死吗……! 「宗茂! 『蜻蜓斩』有射程距离! 蓄力的时间也弄清楚了! 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相良殿下! 没问题! 『风』,会告诉我的! 官兵卫殿下率领的大友本队马上就会从东山道西侧进入关原! 殿下请您尽快跟官兵卫殿下合流,一起执采配!」 「好的,之后就拜托了! 交给你了哟,西国无双。立花宗茂!」 「不胜荣幸!」 从在「高城合战」中与岛津义弘对决之时起,立花宗茂已经进入忘我的境地。而且,总算赶上了。既不紧张也不恐惧。 (在这一仗中取胜,终结乱世,安抚宗麟大人的心。为此。不是基于「预言」为了死,而是为了赢得这场改变宗麟大人「命运」的合战,我被两位父亲大人锤炼,被爱着。相良良晴殿下。军师殿下。家久殿下。义弘殿下。宗麟大人。和我一起从九州赶来的,大友军的诸位。我会努力战斗! 决不会让大家的梦以徒劳告终!) 宗茂认清了前方头戴鹿角头盔的姬武将的身影。 那个用护面,遮住或者有如人形一般美丽素颜的姬武将(译者注:有如人形般美丽的是本多忠胜的女儿稻姬)——在背负德川家康「命运」的这一战中赌上了自己的一切武勇。 「一旦战败,小姐将失去『未来』。我不会让『未来』被改写」 枪。 在马上架起放出异样「斗气」的枪。 那个架势实属非常识,姿态也好发出的「气」也好,都和岛津义弘截然不同。 然而,越过死线的立花宗茂,即刻便明白了。 强。 强得可怕。 这就是,东国最强的姬武将吗——! 「『西国无双』。立花宗茂。来了!」 「『东国无双』。本多平八郎忠胜。参上」 本多忠胜,瞄准冲过来的立花宗茂,「蜻蜓斩」一闪而过。 感觉到「风」了。 宗茂提起马身,自己也在马上扭曲身体,以毫厘之差避开了这阵「风」。 无需触及,就能斩杀。 不是理性,而是感觉到「风」的肌肤,那么诉说——。 一边回避,一边放箭。 本多忠胜「初见就躲开了『蜻蜓斩』!?」惊叫着,以撤回的枪尖挡开,乘着「风」循着难以置信的轨迹朝自己脖子飞来的宗茂的箭。 「轨道被看破了!? 不可能!? 这是什么枪法!?」 「不但避开『蜻蜓斩』还用强弓还击!? 可怕的九州修罗。的确是,西国无双……!」 相互间,一边用通常的人甚至无法感知的速度放出强弓与斩击。 宗茂和忠胜的间隙,急剧接近。 「远距离攻击,会陷入持久战」 「那么就缩短间隔,用『剑·长光』来斩!」 遍及被群山包围的关原的雾完全消散之时。 东军·西军的将兵,共同目睹了难以置信的一幕——在南天满山的山麓间展开的立花宗茂与本多忠胜壮烈的对决。 两者的动作,完全看不清。 二人一起人马一体,为了给予对方致命一击,一边刀枪相击一边像「风」一样不停盘旋。 即没有对话,也没有思考。 在无念无想的境地,防住连呼吸余裕都不留的电光火石的一击,接下 来,再放出自己的一击。 累积细小的打击不会带来胜利。以这个水平强者为对手,投机取巧是行不通的。除了一击埋葬对手以外,没有别的胜机。 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战斗的话两个人都会死,在场的两军士兵谁都这么想。 「快去救宗茂殿下! 上吧!」 「决不能让忠胜大人死! 冲啊!」 转瞬间便成了壮烈的乱战。本多忠胜和立花宗茂的距离被拉开。 然后。 「呜呼! 『关原合战』真正的主人公! 压轴大将参上! 天下第一军师大人归还还还! 德·西蒙黑田官兵卫,率领大友军前来参阵! 九州的修罗们唷,冲啊啊啊! 去吧,蒲池宗雪! 角隈石宗! 吉宏镇信! 断不能让宗茂死! 击溃本多忠胜队和藤堂高虎队队队! 在松尾山的大军下山之前,横扫攻打南天满山的东军!」 赶上了。终于,赶上了。 黑田官兵卫率领的三万大友军如今,达成来自日向的连续长行军,从东山道西侧的入口进入「命运」之地「关原」。 「呼呼呼! 啊—哈哈哈! 比小早川隆景命令松尾山下山快了一步哟! 这样一来西军和东军的兵数基本上势均力敌了! 哪一边会赢呢一半一半!」 如今得到众多的男儿们,朋友们赐予的「机会」总算九死一生的良晴,终于实现了与官兵卫的再会。 本多忠胜迅速放弃了与立花宗茂的对决。即使打倒宗茂,也不可能取走身处黑田官兵卫率领的大友军本队保护之下的相良良晴的首级。忠胜为了避免自军崩溃,迅速从南天满山撤兵。官兵卫跟良晴马并着马,「哼! 跑得真快。德川的将兵,果然善战。看来收拾不了他们了!」大声叫道。 不是幻觉。立花宗茂。以及黑田官兵卫。「史实」中没能赶上关原合战的两雄,如今都在良晴身边。而且相良军,还得到了从九州赶来的三万修罗援兵。得到了力量。得到了颠覆「命运」的机会。 「真的是你吗,官兵卫。我一直以为你……,中了坂本城的圈套」 「什么啊相良良晴,居然真相信西蒙会迟到。你果然是个笨蛋呐!」 想骗过敌人先要骗过自己人啥。相良良晴,多半是你「走运」哟呼呼呼,官兵卫抬起羽毛扇笑道。 「坂本城已经夺回来了! 阿牧夫人和今川义元他们全都平安无事!」 「什么? 应该没那个时间吧。怎么做到的?」 「没什么。实际上并不是西蒙的功劳。你不断反抗,不断拯救撒播的无数『种子』,现在开花结果了啥」 ※ 官兵卫是如果突破「坂本城」这个最后的难关的? 从九州到关原的路程,相距千里,而且必须通过毛利辉元·小早川隆景·宇喜多直家治理的山阳地方诸国。尽管毛利·小早川从播磨向大坂进军仅仅在领国留下少许守备兵,不过假如盘踞在冈山城观望形势的宇喜多直家塞住东山道的话那么大友军确实会迟到。 官兵卫迫使这个宇喜多直家「做出追随东军还是西军的选择」,把他赶入关原,终于摆脱了最大的窘境。 但是早已预想到官兵卫上洛的小早川隆景在山阳道至关原各地以「水计」为中心设置了种种陷阱。加上不期而遇的大雨,官兵卫和宗茂的进军出乎意料的艰难。被宇喜多直家抢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隆景的计策,发挥可谓临场应变的知略官兵卫一个一个突破过去。不过,在终于进入近江的当口最大的「圈套」正伺机以待。 西近江的坂本城。 无视这座坂本城直接行军,存在几个问题。 首先,坂本城是率领关原决战主力军的明智光秀的本城。 而且,明智光秀的生母·阿牧夫人被捕于此。 然后,曾经和六角家一起支配近江的名门·京极家大小姐,京极龙子作为「旗印」被推出。「六角与京极」——受到这两家「召集」的近江国人众正陆续蜂起,开始向坂本城集结。 如果舍弃坂本城,他们的兵力会进一步增加。京都自不必说,就连良晴的本城·长滨城和信奈的本城·安土城都将受到威胁。 再加上西军作为锦之御旗推出的装饰将军·今川义元都在坂本城被捕,的确是个大问题。虽然西军真正的大将不用说是织田信奈,不过形式上拥有将军之位的今川义元才是总大将。 即是说在关原集结的西军,缺少总大将。而且,率领主力军的三名将领——信奈,光秀,良晴在近江的本城全都会失陷,或者说正在失陷。 小早川隆景使尽浑身解数想出的,「必胜之策」。如果黑田官兵卫攻打坂本城,那么她肯定会在关原的决战中迟到。如果官兵卫舍弃坂本城赶来关原,那么关原决战东西两军相拮抗形成胶着,织田政权中枢的近江诸城将陆续陷落。无论选择哪条路织田家都会陷入困境,官兵卫这样的军师坂本城当前也不禁迷失了。 首先,为了骗过敌我双方的奸细必须进军至坂本城附近。之后,就这样攻城呢,还是反转军队穿过东山道闯入关原呢。 「即使明知是圈套,也不能丢下今川将军大人和唯任殿下的令堂。请让我用三天时间攻陷坂本城救出人质,军师殿下!」 纯朴的立花宗茂认为只能凭「武力」强行突破小早川隆景设置的这个圈套,提议开始攻城战。就像宗茂说的。虽然小早川隆景不会杀死在坂本城被捕的人质,不过实际上守城的六角承祯被逼急了很可能会暴走。 「宗茂。如果攻城都要三天时间我们赶到关原就来不及了。为了不迟到,必须在半天内让坂本城开城。这座城是明智光秀的地盘。要是空城还好马上就能夺过来,不过现在城内有驻兵。强攻的话……」 「那么兵分二路吧。请让宗茂和一万五千士兵留下来抑制坂本城。军师殿下率领剩下大友军去关原」 「这么做才是正中隆景下怀。鸡飞蛋打到头来哪一边都没戏哟。为了获取关原胜利,『西国无双』武不可或缺。而且,现在不能分割兵力。必须全军进入关原,才能勉强跟对方势均力敌」 「……那么,您是说关原和坂本城必须放弃其中之一吗……真不甘心」 「不对,关原和近江一国,到底舍弃哪一边将成为苦涩的决断。而且,即使在关原捡取胜利趁此空隙不但近江必将遭到席卷连京都会被压制。到那个时点,要是西军的旗头·今川义元还在东军手中……那么,大和御所就不得不承认足利义昭作为正统将军的地位。织田家将失去统一天下的『大义名分』」 「应该先向贾斯帕打听一下关原合战的详细情况呐。不过那个男人,尽管奇妙的熟知西蒙的『未来』,却没多少关于关原合战的知识。奇怪呐……如果那个男人真是『二次轮回的相良良晴』,应该可以使用柏拉图立体『观测』关原合战的详细记忆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唉? 您说贾斯帕殿下是相良良晴殿下? 二次轮回究竟是?」 「啊呀,那件事在合战结束前还是别想为妙。会产生不必要的迷惑呐。不过即使不借助柏拉图立体的力量,西蒙也能大致推测出来哟。立花宗茂,恐怕你会碍于那过分纯真的个性,无法丢下眼前的人质不管。卡在这座坂本城迟迟到不了关原。结果导致,关原合战东军获胜。那就是你的『命运』吧」 「……那么……舍弃近江和京都,全军前往关原?」 「那样的话,存在京都被卷入内乱进一步持续的可能性。尽管如此,隆景已经预测到西蒙只能选择关原。以这一战决出天下霸主的唯一机会,使跨越百年的战乱终 结的机会,西蒙不可能放过。不是一心想着作为天下第一军师闻名于世的曾经的西蒙,而是如今这个与织田信奈跟相良良晴拥有共同志向的西蒙……」 万事休矣。怎么办。如果是竹中半兵卫的话,一定能想到新的计策。如果是侍奉相良良晴的天下第一军师的话,一定能想出在这种究极的逆境中同时捡取两个果实的妙计。如果失败,相良良晴舍弃自己的记忆,爱,以及一切进入「二次轮回」这个最糟糕的「未来」甚至都有可能。 怎么办,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官兵卫不禁仰望天空。 「宗茂。这种情况,凭西蒙一个人的力量与智慧,已经无能为力了。不过」 是的。只能赌一赌迄今为止相良良晴撒下的「种子」,结识的「人缘」。只能祈求,相良良晴在这个近江拯救的人们,改变其「命运」的人们,给予其生命的人们,火速赶来。既不是依赖神灵。也不是寄望他人。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管诸葛孔明曾经这么感叹,然而孔明错了。『某事在人成事也在人』。不对,正确地说,应该是『成事在人和』——竹中半兵卫的话,一定会这么说」 「……『在,人和』……我的君主·宗麟大人的『命运』也不是凭相良良晴殿下一人之力改变的。正因为父亲大人和义父大人为了从『宇佐八幡神谕』中解放主君的心而奔走,正因为相良良晴殿下和军师殿下助力,才发生了奇迹。那就是『人和』——呢!」 此时,立花宗茂,看到了。 揭起陌生旗印的新军队, 一边高喊「增援西军」一边向官兵卫疾驰而来的样子。 「军师殿下,那个旗印是!?」 官兵卫忍不住拍了拍膝盖。本该被幽禁在敌方的地牢,腐坏再也无法行走的膝盖。相良良晴,保了住官兵卫的五体。 「呜呼! 是吗! 已经来了吗! 宗茂,你一定不认识吧,那个是……」 「我叫浅井长政。是北近江家的旧主。尽管被织田信奈殿下所救舍弃武家之后早已隐居,不过如今在此为了向织田家下报恩举兵誓要夺回坂本城」 津田信澄前往岐阜城以后,在西近江的大沟城担任守护的阿市,做出「必须夺回坂本城」的决断,再次披甲上阵。尽管守卫大沟城的守备兵不过数百,不过那个英雄「浅井长政」依然在生,舍弃仇怨,作为「织田信奈的义弟」——不对,作为「义妹」为了救织田家于危难而起兵,听到这个消息的国人众和地方武士,以至农民都惊慌失措,而且在目睹复活的长政宛如女人般的美貌后纷纷拿起刀枪。啊呀,不对。不是宛如女人般的美貌。他们已经知道了,浅井长政大人真的是女人。 浅井家灭亡以后,长政一直作为津田信澄之妻·「阿市」活着。 织田信奈「救了」与弟弟坠入爱河的浅井长政。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浅井家灭亡之际的真相。知道了织田信奈在浅井长政的骷髅头上涂金箔开设酒宴的恶行,其实是为了让人们相信浅井长政「以死」上演的闹剧。 「我穿男装是为了从六角承祯手上保住自己的贞操。我的丈夫·津田信澄已经在岐阜城战死。我要为了义姐与亡夫夺回坂本城,让黑田官兵卫殿下及时赶到关原! 官兵卫殿下。立花宗茂殿下。事不宜迟请你们立即前往关原!」 以西近江朽木城主·朽木信浓守卫为首的旧浅井家家臣团,陆续在长政麾下集结。 朽木信浓守曾经从属于浅井长政,尽管在金崎的当口被松永弹正的「药」所控制结果救了信奈,不过他已经完全从当时的药力中摆脱,恢复了神志。 「长长长长政大人不仅活着,居居居居然还跟津津津津田信澄殿下生了孩孩孩孩子,实实实实在令人震惊,我之前在金崎救了织田信奈真真真真是太好了! 虽虽虽虽然当时,记忆在中途中断,总总总总之真是太好了」 说话结巴不是药的后遗症,而是在突然重生的长政面前过分慌张导致的。话虽如此,被松永弹正欺骗的原因所在好色的毛病并没有治好,(何等美貌。何等色气。人人人人妻是最棒的!)某种意义上说完全没有汲取教训。 曾经由于长政的命令挥泪逃离小谷城的浅井家家老众们也,率领各自的一族郎党,再次集结到长政麾下。 「殿下……不对,小姐!」 「见到您活着,真是太好了!」 「本来浅井家的旧敌就是京极与六角! 没有朝仓家的现在,用不着跟他们客气」 「可以的话我不想再做回武将了,不过……」 「去夺回坂本城吧! 就当是为津田信澄大人报仇的合战!」 六角与京极的「名」,已经没用了。在近江「浅井长政」的名声与人气就是如此之高。再加上,其昭然若揭的坎坷「命运」,与津田信澄的悲恋与离别,动摇了近江人的心。在近江拥护东军的人可说已经消失了。 「官兵卫殿下。勘十郎的遗言吩咐。把我们三个女儿中的长女『茶茶』过续给义姐和相良殿下做养女。请您收下。直接带去关原战场吧」 「呜呼! 领命! 如果在关原战败,西蒙就用不着负责呐!」 「即使以『阿市』的身份举兵,也不会有人响应。不得已再次启用了浅井长政的名号,『黄金骷髅头』闹剧事件,已经公开化。不过,这样一来义姐和义母土田御前大人的对立也,会冰解吧——那也是亡夫勘十郎的遗志」 「西姆!(译者注:这里不是打错字,立花宗茂的发音不准) 浅井长政! 不对,果然你真正的名字应该是『阿市』呐! 这一战,一定要赢哦!」 「是的! 为勘十郎流泪哀悼,等这一战打完了再说! 我——要跟『命运』战斗。我相信,相良良晴殿下救了我的命,父亲大人命令我『活下去』,一定与改变关原合战结局的唯一『道路』紧密相连」 官兵卫同意道。一个人走出来的路很窄。不过众人所走的复数的路以同一个「未来」为目标聚集起来,一定能改变「未来」。哪怕是,相良良晴自身的「未来」! 「可是——父亲大人在临终之际明明对我说过『让浅井长政死在这里,死在小谷城』。现在,失去丈夫,又重新回复武将身份。可能会被骂呢。呼呼」 「不对! 浅井长政的确已经死在小谷城。而且,现在又复活了! 没问题!」 是的,长政凛凛地答应道。 坂本城内,「浅井长政活着」「近江的国人呀,农民呀,全都聚集在了浅井长政的麾下!」动摇起来。坂本城原本是伊贺甲贺忍者夺下的空城。长期流浪的六角承祯,没有剩下什么可以称作郎党的家臣。就在强行把作为人质被扣押的京极龙子推上「城主」之位已经开始召集仰慕京极家的国人时候,由于人气远超京极家的传说中的名将「浅井长政」复活,城内的空气突然为之一变。而且,更令人震惊的是浅井长政居然是女人! 与津田信澄的婚姻和初恋,被念念不忘朝仓家旧恩的父亲·浅井久政拆散其恋情的故事,以及黄金骷髅头闹剧事件,津田信澄在岐阜城被武田信玄斩首的悲剧——然后,克服上述一切坎坷的「命运」,如今,浅井长政复活了。本来浅井长政不得不穿男装的原因,就是为了在作为人质被六角家扣押的时代,从承祯手上保住自己的贞操。 已经进入坂本城的近江国人·地方武士们,原本就对六角承祯的恶癖不屑一顾。正是由于对少女的嗜好,承祯家致使臣团崩溃,最终失去国家。他们,不过是为了守护被承祯扣押的「近江小姐」京极龙子才聚集在坂本城的。 坂本城内,一齐发生叛乱。没有人事先计划! 自发性的,刚刚入城的近江士兵们「浅 井长政大人回来了!」「解放京极龙子大人!」吼叫着,开始肆意破坏。这样一来,仅凭伊贺甲贺忍者们根本防不住。即使挡下前来攻城的士兵也无济于事,对于镇压在分类横冲直闯到叛乱兵,忍者的数量远远不够。 被关押在坂本城牢房里的今川义元和小野小通,在担任狱卒的忍者「库……城内有人谋反吗。到处都是火焰!」慌慌张张离开的同时,站了起来。 「嘛嘛。不知道为什么,仰慕妾身的人们好像豁出性命开始战斗了呢。啊啊,妾身的人望实在可怕! 用相良良晴的话来说,这个啊就叫『巴士底狱开放』(译者注:巴黎人们起义攻陷巴士底狱是法国大革命的开端)哦! 噢哈哈哈!」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而且谁都没来救我们不是吗! 要是不快点逃走,说不定会在这场骚动中跟牢房一起被烧掉! 小—半!」 「趁狱卒不在,妾身用『白鸟风流圆舞』把牢门踢坏吧! 噢,哈哈哈! 是哦!明白了啦! 如今,在坂本城妾身应该做的事情! 没错,那就是,『蹴鞠』!」 「你在说什么呢……没有可以踢的蹴鞠吧?」 「那儿不是有一只可以代替蹴鞠的动物吗!」 今川义元的右足锁定,已经完全适应牢狱生活,在地上滚来滚去享受惰眠的猫玉。嘭! 只听一声可怕的轰鸣。如今想来在桶狭间合战的当口,如果不是陷入泥田,没准能用这个技巧抱一箭之仇,嘛,那也是「命运」呢噢—哈哈哈,义元高声笑道。 「呜嗯,你在干什么!? 啊~呀~」 跟蹴鞠似的以超高速率弹向墙壁和天花板,猫玉的身体保持良好的势头突破了隔离牢房的门。 「猫玉玉玉玉!看你都扁了不是! 请不要死!」 「某,已经死了所以没关系啦……不过……真的好痛,呜哇!」 「那么,为了让翘首以待今川义元平安无事的大家放心。小通小姐,逃吧!」 然而,决不能让两人通过,身负重伤的六角承祯出现在已经开始燃烧的走廊。承祯,如今仅仅靠执念维持着生命。 「……居然,被浅井长政捅了一刀……这也是因果报应吧。不过,汝等休想逃走……要死一起死。西军总大将·今川义元和六角承祯共赴黄泉唷。攻打坂本城的是西军。小早川隆景,也无话可说了吧。这样一来西军就完了」 「真缠人!快点降伏啦! 把龙子和阿牧夫人还来! 小—半! 」 此时。 以「昼行灯」闻名的今川义元,用忍者都望尘莫及的速度冲向六角承祯,对准他的脸颊狠狠揍过去。 「呜哇!?」 「六角承祯先生!既然在接二连三的战斗之后已经心力交瘁,干脆别当武家了哟! 你还算,支撑足利将军家的名门当主吗? 还算佐佐木源氏的末裔吗?」 「……今川义元。老夫唯独不想被汝说! 汝在桶狭间败给织田信奈就是六角家凋零的开始唷! 如果汝打倒织田信奈那么如今……今川家,六角家,京极家已经再兴足利幕府,支配几内了……都是汝的错……姬武将总是挡在六角家前面碍事……」 「这个,蠢货! 请看看在桶狭间战败后,依然拼命活着的妾身! 你以为妾身是个完全感觉不到耻辱悔恨悲伤的大傻瓜吗! 如果不是太原雪斋告诉妾身『一定要活下去唷,活下去抓住幸福』,妾身恐怕……!你以为妾身曾经暗自哭泣过多少次……!」 「……义元殿下」 「六角家的凋零和你的没落,怪不得别人!怪不得这个乱世的姬武将和男武将! 你是自己败给了自己哦!败给了盘踞在自己心中的恐惧! 不能跟自己战斗的人,没资格在战国乱世作为武将生存! 缺乏根本的武士道精神哟!」 明白了。在见到织田信奈和浅井长政一起在东山道上飞驰的英姿胆怯,舍弃观音寺城逃往伊贺的瞬间,老夫,已经败给了老夫自己。那天以后的老夫不过是个,混迹在伊贺甲贺忍者之间企图用自己的弓箭暗杀织田信奈的野狗般挣扎着的落魄武者。这种男人,不可能赢得了那个相良良晴。不断丑陋地挣扎,最后自以为把织田信奈抓在手中的瞬间受到枪击,已经丧失作为男人的机能。真是自作自受呢。不过,想要在最后得救。对死已经没有害怕了。但是,老夫讨厌像丧家犬一样在恐惧中死去哩,如果少女不来拯救老夫那么谁会来拯救老夫的心哩。只要能得到救赎即使在那个瞬间死去也没关系,只要一瞬间就好,为老夫的心带来平安,承祯呜咽着说道。 「你应该效仿为了救女儿在小谷城消散的浅井久政先生哦。请立刻引退,静静地度过余生」 「……去哪里好呢。老夫没有像太原雪斋一样的师长。老夫的父亲·定赖是个让六角家的武名名扬天下的英雄。身为出家之身却继承了六角家的家督,为了足利将军四处出兵不断战斗的勇者。被誉为『东有太原雪斋,西有六角定赖』的名将。不过老夫,和父亲基本上没有什么语言上的交流……父亲是足利幕府的管领代,实在忙不过来。我,也没有被当作交流对象……」 「话说为了那类人,以本猫寺为首不是存在众多佛门吗?」 「六角家曾经,按照管领细川家的命令烧毁了位于山科的本猫寺本山。所以没办法依靠本猫寺」 「那么,法华宗什么样?」 「……在天台法华之乱的当口,……虐杀过京都的法华宗信徒,大家,都说是老夫的父亲做的哩……!老夫得不到佛陀的救赎……!没有那样的资格! 六角家前往哪里的宗门都会受到佛罚哩! 神也好佛也好都在诅咒六角! 无处可逃!」 是吗。所以,厌倦战争又不能依靠神佛,终于伸向少女趣味……然后那个恶癖直接导致六角家的家臣团动摇,终于走向毁灭之道。原来如此。既然无法依靠日本的神佛,那么就去南蛮寺好了,今川义元告诉他。 「京都也有南蛮寺哦,就在本能寺旁边」 六角承祯对浅井长政降伏。 承祯宣告自己准备接受贾斯帕或者弗洛伊斯的「洗礼」成为基督徒,和儿子六角义治一起舍弃武家出家,随即去了京都的南蛮寺。异样恐惧佛教寺院的六角承祯去基督教。儿子义治则投奔佛门。父子俩各自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佐佐木源氏的名门·六角家从此断绝。 「啊—今川义元。你真的对在桶狭间败给织田信奈的事……」 「龙子小姐。都已经过去了哦。那么大家! 先把阿牧夫人交给浅井长政小姐,然后回京都庆祝西军总大将回归吧!」 「什么。明明刚刚才稍微稳重一点。不去关原吗!?」 「那个,小通小姐……难得认真起来结果宿疾的痉挛又……合战本来就是信奈的工作哦,噢—哈哈哈!」 「嘛,毕竟京都的防卫是重大任务呐。而且,假如阿牧夫人三度被捕,明智肯定会精神崩溃的」 「不是有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法吗。走了唷,猫玉!」 坂本城开城。将军·今川义元,被强制推上「城主」之位的京极龙子,小野小通和猫玉,以及光秀之母·阿牧夫人等西军的人质,全员平安解放,聚集到浅井长政麾下。 黑田官兵卫和立花宗茂听闻「坂本城开城」这一朗报,是在全军在东山道上疾驰正要从进入关原的当口。 ※ 关原——松尾山的山顶。为了是否打开来自相良良晴的信件而犹豫不决的小早川隆景,得知大友军出现的消息立即, 「完了! 黑田官兵卫赶上了吗!? 肯定是包围关原的雾,导致索敌失误!」 大叫起来。 直到早朝 还遍及关原的浓雾,直到官兵卫率领的大友军进入关原为止彻底隐藏住了他们的行踪——就像官兵卫说的,「运气」已经转向,迄今为止连续濒临一个又一个逆境的相良良晴一侧。 「利用慎重的我深思熟虑的习性,毫不考虑全凭灵光一现横冲直闯的黑田官兵卫……在这样的紧要关头!」 小早川隆景(在这个不容失败的极限状态下。需要慎重再慎重。我不想夹杂私情。认为应该在见过武田信玄和织田信奈的战斗之后,再判断如何行动。良晴送来的信件不到那个时候决不打开。然而到头来却……被毫不犹豫在东山道上一路疾驰的黑田官兵卫,后发制人! 虽然历数着种种理由,可是我……不想毁灭良晴……早就已经夹杂了私情吗) 冲下松尾山攻击相良军也好,采用惠琼「把相良良晴推为天下人,结束战国乱世」的方案也好,本来打算鉴定信奈和信玄的「器」,然后在深夜读过良晴送来的书信后再做出决断。黑田官兵卫从不思量灵光一现的点子是否可行,直接把它们投放到「现实」中。而隆景,即使灵光一现,也无法立即下判断,一边考虑所有的可能性一边在脑海中反复斟酌。作为「智者」官兵卫的才能远远在我之上,不过我慎重万分,决不会犯大错。迄今为止,一直拥有那样的自负。然而,这个决定天下归属的关键时刻不同。不能那么做。必须任由灵光一现,任由心之所至,把自己率领的全体将兵的性命全都赌在「未来」上。 「……就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我胆怯起来了。说不定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如果兄长健在的话……良晴……,我到底该怎么办」 「关原合战」已经打响。黑田官兵卫率领的大友军正从南天满山的山麓向关原平原猛冲。藤堂高虎队,本多忠胜队节节败退。相良良晴的兵力,如今徒增四倍。 尽管如此东军依然想以速战击溃南天满山的话,在松尾山布阵的隆景和直家不参战的情况下形势将相当严峻。 武田信玄看起来似乎也对,最先打垮笹尾山的织田信奈军还是南天满山的相良良晴军相当犹豫的样子。其中的理由,隆景也总算理解了。武田信玄跟相良良晴的「缘分」也不浅。无意识之间,回避了「率先击溃兵力最薄弱的相良良晴军」这个理所当然的选项。不过,最后的最后,信玄注意到自己的感情用事。然后带着沉重的心情决定最先打倒相良良晴军。 小早川隆景也不得不下决断。 到底是贯彻「毛利的忠直」作为东军战斗到底呢。 还是采用惠琼的构想,把相良推上「天下人」之位呢。 已经,无法再旁观下去了。 (不想让良晴死。即使小早川家作为「背叛之家」在日本失去立足之地,即使我将受到后世的人们怎样的诽谤……然而我是支撑毛利的武将。只能舍弃私情贯彻「毛利的忠直」。良晴。希望你谅解) 隆景不得不做出「命令全军下山,跟相良军战斗」的决断。不过在下达那个无情的命令之前,她用颤抖的手打开了相良良晴送来的信件。无论那里记载着怎样的话语,也不能撇开眼睛。 信中,仅仅只有一句「话」。 『小早川小姐。请你不要折了三本之矢。拜托』 良晴的决心,对隆景的心意以及对毛利家的想法全都包含在了那句话中。来自未来的良晴深知,正在降临到隆景身上的「命运」究竟是什么。惠琼的计谋也好。隆景的踌躇也好。在知道一切的情况下,依然想要守护隆景。即使最终结果是相良良晴自身战死。为了从「命运」中守护隆景。 如果良晴向隆景乞求「请加入西军」,又或者「请暂时在山上待机」,那么她或许能含泪封印私情,作为「冷血之将」命令全军下山吧。然而,良晴不可能对隆景捎去那样的话。正因为如此,隆景才会与良晴坠入爱河。 (良晴。我。我) 隆景捂住被泪水濡湿的脸。 「隆景在干什么!松尾山的隆景为什么不动! 已经没时间考虑了! 到底是救良晴,还是打倒良晴,必须做出决断的时候到了!隆景太温柔!」 在南宫山布阵的吉川元春发现,掌握关原决战胜负关键的松尾山上的妹妹隆景全无动静,厉声斥责道。那个吉川元春也,不得不被迫做出选择。从南宫山下山开始合战是既定路线。吉川元春不可能「旁观」。即使杀了惠琼也要行动。不过,「路」有两条。到底是向北进军,与堵塞东山道的池田恒兴等人交战呢。还是,从南侧下山向伊势街道展开,与松尾山的隆景合流压制关原南方呢。 「从北侧下山进入东山道可以支援武田信玄。在桃配山布阵的两万信玄本队,受到其背后按住东山道的西军牵制动弹不得。在黑田官兵卫已经抵达的情况下,信玄不从桃配山出击,就无法阻止在西军中央布阵的明智光秀。形式对东军不利。不过」 或许应该从伊势街道侧下山,支援如今战况最为激烈的南天满山方面。已经被黑田官兵卫抢了「先机」。在松尾山布阵的小早川隆景和宇喜多直家越是迟迟不见动静,与相良良晴军对峙的本多忠胜,酒井宗次等德川军与藤堂高虎军,越是被压制。如果元春从伊势街道下山开始跟相良军交战,那么隆景也可能会做出决断。 「首先相良军被瞬杀,西军的防卫线崩溃被东军彻底压制的展开已经不存在了。胜负的走势完全预测不出。到底应该从北侧下山,还是从南侧下山!?」 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隆景没办法杀死相良良晴。没办法讨伐他。双子姐姐的自己最清楚这点。隆景一生只会爱一个男人。并且已经邂逅了那个「唯一的人」。隆景做不了「佛挡杀佛」的魔鬼。在作身为武将之前,隆景是个少女哩。然而,自己不同。在身为少女之前,吉川元春是个武人哩。隆景继承了毛利的「智」,而自己继承了毛利的「武」。「毛利的忠直」必须守护。即使要和相良良晴战斗也在所不惜,自己不能坏了规矩。不能毁了毛利家。 (隆景……该不会把毛利家托付给自己,然后跟相良良晴白头偕老吧? 如果小早川家附属西军,吉川家附属东军,毛利家被一分为二的话,那么不管哪一边获胜毛利本家都能维持下去。该不会如此考虑,在最后的最后选择良晴吧? 那样的话……一旦从伊势街道下山,隆景和自己……就不得不兵戎相见了吗?) 老爹。哥哥。对不住了。毛利两川可能会就此诀别。北侧,还是南侧,到底该从哪边下山呢? 想要阻止隆景「倒戈」的话,果然,是南侧吗……不过,即便如此要是阻止不了,那么自己将不得不取走妹妹的首级。 吉川元春含泪眺望,从南天满山山麓至关原南方沿线展开的东西军激战。 桃配山。 雾散了。得知黑田官兵卫从西方的尽头带领三万修罗跟南天满山的相良军合流的武田信玄意识到,瞄准相良良晴的奇袭最终以失败告终。是吗,不必讨伐相良良晴了吗,在叱咤宽心的自己之后,咬紧牙关。 「川中岛合战的时候也是这样。雾,改变了『命运』。以德川君和藤堂高虎的奇袭迫使相良军败走的最佳策略,终以落空收场……松尾山的小早川隆景到底在干什么」 松尾山的小早川军·宇喜多军三万有余。比这只大军更早,黑田官兵卫率领三万大友军与相良良晴合流了。无论本多忠胜多么勇猛,藤堂高虎多么善战,向南天满山分派的东军兵力毕竟不满一万。如果北天满山的明智光秀此时从侧面支援相良军的话,在小早川犹豫不决期间,本多·藤堂队就会被击破。 应该把进入对笹尾山的突击准备态势的武田四天王和真田「双子」,调去北天满山侧吗? 不对。不行。必须保持在把织田信奈摁在 笹尾山的形势下进行合战。织田信奈在山中筑阵采取「等待」姿态,不仅仅是等待东军的突击。只要发现有机可乘,就会立即转为攻势。放出「王牌」。那个女人,让岛津义弘与岛津家久在后方待机! 一旦发现武田骑马队南下的苗头,那些可谓非人族群的萨摩隼人们将毫不留情地突破骑马队的腹侧。 那么,只能由我亲自站在最前线,跟明智光秀战斗了。 「断不能让明智光秀离开北天满山。放弃桃配山,向关原平野前进。向十字路。向明智光秀军的正前方前进——!」 虽然想把堵塞东山道的「中入」军队,交给南宫山的吉川元春。不过吉川元春可能会为了阻止在相良良晴与东军之间摇摆不定的妹妹南下伊势街道。那样的话,武田军将不得不舍弃东山道,彻底失去退路——眼睛,开始模糊起来。早晚会失去视力。并不是眼睛本身痛看不见东西。而是体力……生命之火,正在消失。 「『天下最强』近在眼前。不过,我的生命……已经,不能退了。一步都不能退。放出百足众,告诉四天王对笹尾山的突击再再,等等……由我亲自击破明智光秀。北天满山是西军扇形阵的要害。一旦光秀被击破,笹尾山和南天满山都会崩溃」 信玄和两万旗本队一起从桃配山下山,终于向关原战场,向其中央进军。全然不是武田信玄的战斗方式。六分胜利已经不能指望了。零或者一百,败北,或者获胜。灭亡,或者天下最强。而且,想要回避武田骑马队向笹尾山的突击。一旦合战延长,为了摸清信奈战术的「真相」四天王和「双子」中的某个人将不得不作为「诱饵」展开特攻壮烈牺牲。而且,即使如此即使付出牺牲摸清了「真相」,仍然不可能毫发无损地攻略笹尾山。 (织田信奈在成功上洛之际,对京都的支配置若罔闻,迅速控制了堺与大津等商业地带·工业地带。为了控制以种子岛为首的南蛮兵器,以及火药。在山国甲斐,确保大量种子岛什么的,无疑是痴人说梦……即使得到种子岛,也无法入手火药。除了赌上骑马队的成长别无他法。如果在岐阜的平野跟织田信奈展开决战,应该能够获胜。但是,在笹尾山就不行了。我……受到山国的不利所阻无法向南蛮贸易伸手的武田家果然,是时代的弃儿吧?) 信玄理解,击破明智光秀军并非易事。明智光秀是具备织田信奈同等能力与资质的人。尽管不及织田信奈本队,不过其火力装备也相当充实吧。尽管如此,只能击破。武田骑马队。四天王。「双子」。不想让武田家剩余的人才,「家人」各自为了自己的执念而牺牲。不想失去他们。 (要是次郎……信繁还活着的话) 武田的副将·武田信繁在川中岛战死。为了从启用「车悬」阵挑起歼灭战的越军手中,守护姐姐·信玄而死。如果信繁健在的话,那么信玄亲自与织田信奈直接对决,把光秀交给信繁也是可能的。在信繁身亡的时点武田已经被将死,信玄意识到。彼此都具备「天下人」的资质却处于主从关系的织田信奈与明智光秀的关系在关键时刻破裂的可能性,已经复存在。相良良晴,坚实地维系住了两人。 「不必考虑退路。揭起『风林火山』的军旗唷。敲起诹访太鼓。全军向明智光秀军的正面前进——」 在十九女池布阵的德川家康本队。 世良田二郎三郎和本多正信得知武田信玄率领全军从背后的桃配山出发前往战场的最前线,惊愕万分。 的确,黑田官兵卫率领的大友军到达有如切肤之痛。本多忠胜,藤堂高虎等人向相良军发起的先制奇袭攻击以失败告终。不过,依然太早了。信玄是东军事实上的总大将。合战还在序盘阶段。东军并没有受到致命的打击。现在应该是松尾山和南宫山的毛利两川先行出动的场合。尽管如此,无视背后的西军中如部队,信玄打算向「前」进军。 「弥八郎小姐。和信玄大人迄今为止的战斗方式不同。决断太早了。果然,信玄大人的身体快要支撑不住了呢……」 「身体的原因也有,而且预计到一旦命令武田骑马队向笹尾山突击那么四天王很可能全灭吧。就像无敌的村上水军在木津川口被铁甲船队摧毁一样。织田信奈该不会在陆地上再现那场合战吧,陆战最强的武田骑马队该不会葬送在织田信奈手里吧」 「弥八郎小姐。那种可能性」 「相当高吧。就战争本身而言,织田信奈没那么强。算不上合战的天才。武田信玄,上杉谦信远远在她之上。不过,织田家拥有无穷无尽的经济力。不拘泥于土地与城池,织田信奈最关心的是控制经济的命脉。控制几内最大的贸易港堺,早早通过与大友宗麟交好,把贸易网延伸到博多,长崎等地。在佛教势力强大的几内优待基督教也是由于意识到,促进南蛮贸易才是能够独占最新兵器与火药的手段。骇人听闻数量的金钱。把那些钱投资到技术革新与最新兵器的量产开发的决断力。先见之明。并非出于『未来人』相良良晴暗中指点,织田信奈自身就是个,完全不像战国时代的人似的革新性天才。尽管相良良晴仕从毛利家后着手铁甲船对策,织田信奈依然赢得了对毛利海战的胜利」 「那么说来,除了拖着自己的病躯击破明智光秀已经别无他法了,是吗?」 「虽然明智军也应有相当数量的种子岛,不过明智光秀是个对日本古老文化也非常精通的文化人。跟破格之人·织田信奈相比,只有这点截然不同,她的战略战术应该在日本人的『常识』范围以内吧。不过……」 「信玄大人病笃 。没法保证必胜呢。弥八郎小姐。我们也前进吧!向明智军发起奇袭的井伊直虎在最前线孤立无援!」 「是是的。和武田本队一起,无论如何也要击溃明智光秀把守的北天满山阵地!」 德川家康本队也以北天满山为目标开始进军。 「唉呀。为什么,武田信玄和德川家康会冲着十兵卫的阵营突击的说~!? 十兵卫什么时候,得罪她们两个啦? 太不讲理了! 请一个一个来,的说!」 危机正向守护北天满山的明智光秀迫近,此时。 在笹尾山正面布阵的武田四天王和真田「双子」,从百足众手中收到「我将亲自突破明智光秀的阵地。直到明智军败走为止你们暂时把织田信奈钉在笹尾山,先别动」来自武田信玄到传言,困惑不已。 「不行。万全之躯姑且不谈。以那样的身体……太勉强了!」 「……居然撇下东山道的退路前进……一点儿都不像信玄大人」 「是不想让我们死哦。在笹尾山,以种子岛为主力武器的死亡陷阱正等着我们。必须有人作为诱饵去送死。或者,全灭都不无可能」 「在前线指挥合战,对信玄大人的身体来说实在太严酷了。虽然有违信玄大人的命令,不过『武田的副将』内藤修理我会担任诱饵。提前实行『松尾山突击』。武田信繁大人……典厩大人在川中岛合战的当口,牺牲自己保住了信玄大人。为了战胜信玄大人的『命运』……副将应该率先『出击』」 内藤丰昌提议『由自己担当诱饵』。 一张战功状都没得到的修理不行的,「不死的马场」……我去,迄今为止我还没有在战场上负过伤,马场信春挡住内藤丰昌。山县昌景立即,现在应该由四天王中最强的我率领从姐姐那儿继承的「赤备」突击吧,抗议道。 这时,高坂弹正, 「够了。唯一一个拥有幸存『命运』的人,是我。逃跑弹正会担任诱饵的。在四人当中,我的幸存机率最高! 哪怕战死也没关系,在那个瞬间武田家的『命运』肯定将发生巨大的改变!而你们就算战死,也不过是『命运』收束的结果罢了。 不存在异议!」 大声叫道,然后,丝毫不给三人阻止的时间迅速策马冲了出去。 「高坂!?太乱来了哦! 为了改变『历史』,你打算在这里舍弃自己没有死亡预定的生命吗。打算以死来推动武田家的『命运』吗!」 「……追吧」 「说不定我们四天王全员都会变成『诱饵』。不过只有上了」 四天王,突击。 目睹这一事态的真田「双子」也无言地相互示意,随即紧跟四天王冲了出去。在真田幸隆亡故后,真田家以昌幸为首仍然剩下三个优秀的妹妹。在川中岛合战中竭尽全力失去异形之力的「双子」,本来预定以这一战善始善终作为引退前的最后花道。「双子」此时,已经把真田家托付给了留在上田的昌幸。 「信玄大人,您一定要活下去! 只要我向笹尾山突击,能够为改变武田家和信玄大人的『命运』带来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就不会逃!」 和高坂弹正的声音一起战国最强的武田骑马队终于开始了突击,此时。 把守笹尾山的织田军将兵看见了。 在毫不畏惧「死亡陷阱」向山麓猛冲的武田四天王和赤备武田骑马队的背后。 有如幻影一般,和武田四天王并驾齐驱的骑马武者们的身影。 武田信繁,武田义信,饭富虎昌——。 宛如抗拒信玄的「命运」一般,宛如守护四天王与「双子」一般,他们,她们,在关原的战场上疾驰。 织田军陷入了恐慌状态。 然而,只有一人。 在笹尾山只有一人,没有用眼睛去捕捉,那些不具备「实体」的骑马武者的身形。 织田信奈。 人,一旦死亡就会化为灰烬。化为尘土。死后的灵魂是不存在的。人终有一死。尊敬神佛,却不依赖神佛。人间的时代,必须以人自身的力量开拓。正因为如此,织田信奈才会毫不留情地以睿山和本猫寺为对手战斗。 这个早晨,在笹尾山——为了以大量种子岛编成的「三段射击」战术歼灭武田骑马队而构筑的堑壕,完工了。利用笹尾山地形的起伏,以数段沟渠和阑珊组合而成有如迷宫一般的巨型堑壕。以高低起伏夺走武田骑马队的视野,使其无法窥视堑壕的全貌再以齐射战术歼灭。完全不是日本的战术。然而,也不是南蛮的战术。织田信奈比率领荷兰军的「战争天才」毛里洛掀起军事革命在欧洲实现导入铁炮连射的新战术更早达成这一壮举。在设乐原由于德川军的脱离,不发而终。不过,如今时机已然成熟。 「摧毁武田骑马队的时候,到了哦。宗麟。准备好了吗?」 「活用山地的起伏,反复构筑数重堑壕。骑马决不可能通过的『死亡迷宫』。在武田兵目睹其全貌之时已经无路可逃,只能等着被射杀。会成为比冲田畷还要凄惨的战斗呢。良晴君,知道吗? 你要用三段射击摧毁武田骑马队的事」 「……唉唉。用书信,传达过了哦……我不会被讨厌的,一定不会的」 勘十郎,良晴。或许我终究逃不过成为第六天魔王的『命运』呢。而且……战国最强的武田骑马队已经,来到眼前。如果不战斗,我会在这里倒下。即便成为第六天魔王,毁灭的「命运」就此注定。即便如此,我也要战斗。因为那是,身为战国乱世出生的姬武将,身为志在「天下布武」之人的责任……对不起。 遍布堑壕的迷宫。从其最前线 ,泷川一益放出「小奈。武田骑马队马上就要进入射程哩。不避开吗。真的要射击吗。小良会伤心的」的传令。 信奈明白如果犹豫不决第一个丧命到就是泷川一益。武田骑马队的突破力,爆发力是战国最强的。对于无法凑到越军一样的强兵的信奈,对于除了用种子岛「战术」以外无计可施信奈,踌躇是不允许的。一旦死亡,人就会从地上消失。不存在天上的世界。正因为如此,人的生命才是可贵的。不得不夺走生命。为了终结乱世。真是矛盾呢。不过要是今天不在这里一决胜负,那么日本将被拖入下一个百年战乱。因此,必须战斗。良晴,对不起,信奈再次喃喃自语,然后咬紧嘴唇。 「……左近……告诉左近。『这是没法子的事』」 「笹尾山的攻防也已经开始了? 信奈和武田家的『命运』即将成就。阻止高坂弹正起了反效果吗? 送给小早川小姐的信也一样,说不定反而会让小早川小姐为难!」 把最前线的指挥交给官兵卫,自己返回本阵的良晴一边祈祷隆景不要被「场」之力捕获,一边思考是不是还存在其他不会让信奈成为「魔王」的路,然后向守护本阵的义阳「姐姐。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新的动向!?」寻问道。义阳,经历过修罗之国·九州的激战。面对东西两军合计超过二十万大军的激战战场,巍然不动,一滴汗都没流。 「有新动向。良晴。弥助从高坂弹正的阵地回来的路上捡到一个人,那个人说想直接对你报告」 义阳把「那个人」送到良晴跟前。 那个人是。 「……五,五又卫门!?」 不对呦,某来石川一宗是也。为了脱离清州城,在中途队完叻生分(对换了身份),红瞳的少女忍者咬舌回答道。 「是小宗吗! 那么,五又卫门她……果然」 「蜂须贺五又卫门——姐姐喔车(活着)呦,相良良晴」 「什么? 五又卫门也活着吗?」 「服部半藏在关键时刻救某等两姐妹呦」 活着。一宗和五又卫门两个人都活着! 良晴不禁在一瞬间忘我。然而现在不是狂喜的时候。合战已经揭开序幕。 「半藏他!不过不仅仅是感情用事吧。和信奈决裂的家康果然是影武者吗!」 「是的。某等姐妹,在清州城掌握了东军的两个件秘密思想(事项)。第一,德川家康被本多正信扣押呦。如今,在关原率领军队的家康是影武者·世良田二郎虾粮(三郎)。本多正信计划,向德川家康夺取天下的『未来』重新修正离系归大(历史轨道)。于是把拒绝与织田家决裂的家康关起来用移雾扯(影武者)代替了她是也」 「明白了。五又卫门与半藏合伙,为了寻找真正的德川家康深入敌穴呐! 话说回来,另一个机密是?」 「武田信玄在清州城病发是也。曲直濑西尔贝尔诊断后告诉信玄和武田四天王,她已经命不久矣」 「……小胜她……!? 病了……?」 「是的。据说是在进入甲斐领国某块『作祟的水田』时被虫子凭附,被肉眼看不见的虫子钻进身体里面。连南蛮医术都没办法治疗」 甲斐的风土病? 难道是「日本住吸血虫症」!? 我对医学不太熟悉,不过在高坂弹正留下的「甲阳军鉴」中有记载,武田家的名将·小幡昌盛就是由于感染这种风土病而死的! 对武田信玄的「病死」说,有数种说法。肺痨说。胃癌说。等等等等。但是致死武田信玄的病不是肺痨,也不是胃癌,而是甲斐的风土病! 传播日本住吸血虫的中间宿主是,宫入贝(译者注:即是光钉螺)! 其感染路径被解明是,20世纪。宣布彻底根除是在,西历1996年……! 即使运用现代医学,从解明原因到彻底根除都花费了八十年以上的时间! 凭这个时代的医学,不可能治愈! 来自种子岛的暗杀。那种「死」的命运,信玄已经克服了。然而「命运」有两手准备! 即使避免暗杀,也会因病而亡。信玄的「命运」将以悲剧「收束」。不得不上洛。这个时代的医术,又没办法治疗。而且信玄不是在体内练「气」的阴阳师。也不 后记 这一卷,是「关原篇」三部曲的中篇,直到前篇为止在日本各地有如群像剧般播下的种子生根发芽一下子集结到关原战场,形成了接连开花结果的展开。 不仅仅是织田信奈,明智光秀,岛津家久等西军的姬武将,相良良晴不得不从「命运」中拯救武田信玄与武田四天王,以及小早川隆景等东军的姬武将,有如字面所述四处奔走。不过,在泾渭分明的对阵中。以及关原的暗夜与白雾——无法直接前去会见东军的诸将。只能以「话语」,「传言」,「书信」传达心意。明明用直接对话能够传达的,仅仅通过「话语」很可能产生歧义。尽管是让人为之着急的展开,不过毕竟身在没有无线电波与电话等通讯手段的战国时期,又什么办法呢。对光秀与本多正信使用以「古今传授」为首的「言灵」的细川藤孝与,笨拙地想把自己真实的感情原封不动地化为「语言」传达给姬武将们的相良良晴。与合战并驾齐驱,两者展开了「话语」的战争。 紧迫的激战间隙的「治愈」部分,这一卷依然由梵天丸领衔,宿命的对手真田幸村终于和梵天丸碰面并且展开初回对战。虽然在信奈的官方twitter中「真田丸ss」已经连载了一年,不过本篇中幸村尚属首次亮相呢。嘛,这一卷发售的时候,「真田丸」已经结束了啦……(汗)。梵天丸和真田幸村分别有,蒲生氏乡跟真田信幸这种由于压力导致寿命被削可怜角色陪伴的方面也是共通的呢。 虽然有点勉强,不过前卷无法收录的长宗我部元亲和小早川隆景的「大坂城」部分,终于也放进去了。想到长宗我部元亲总算在本篇登场的瞬间觉得她竖起七难八苦的g很可怜,不过毕竟是和梵天丸并列的治愈部分担当,所以希望她多多努力啦。 话说。本来17卷的封面根据前卷的流程应该是由明智光秀担任的,奈何她在15卷的封面已经跟信奈一起登场了(真可怜呢),那么到底由谁来做呢? 于是,担当先生跟miyama先生协议,17卷是小早川隆景! 结果便成了这样。 明明是敌方的姬武将,却两度在封面登场,而且居然是单独登场,「真不愧是小早川小姐」。一方面,虽然身为「正二主」直到15卷才被设为封面(比相良义阳姐的封面初阵还迟),而且还是跟信奈搭配,小,小十……(泪)。是,是吗! 明白了! 本能寺之变的真相其实是,在封面上被小早川小姐拉开距离的小十生气了唷! 凭,凭什么——。 在16卷中和长宗我部一样没什么出场机会的小早川小姐,加上「累计」份额,在这卷中可说是处于女主角级——或者主人公级的立场。而且,在接下来的18卷情况也不会改变。读过这卷就会明白,「关原决战」胜负的归属和姬武将,以及相良良晴等人各自的「命运」,不是别人正是握在小早川小姐的手中。迄今为止,自认「毛利家不寄望于天下。是鉴定天下人之家」的小早川小姐,在集结二十万武士展开激斗的关原战场,不得不做出决断。最终,她将选择谁为天下人呢。或者她会采用,不是作为支撑毛利家的姬武将,而是作为一名恋爱中的少女生活,然后死去这个选项。 在dragon杂志上也有连载「信奈」的连作短篇,那边也已经进入新篇章。以「小早川隆景的初恋」为题,描写的是良晴丧失记忆侍奉毛利家的「空白期间」。在11卷中,为了打倒织田军的铁甲船良晴策划了收集磁石的作战呢。良晴和小早川小姐率领毛利船队在九州至琉球的贸易海路旅行。就是描写那次乘船旅行的新篇章(译者注:载于安土日记第二卷)。基本上在旅程中良晴和小早川小姐亲亲热热,再加上周遭人们的鼓励啦,煽风点火啦……在那样的旅途中,两个人的距离一点一点拉近……如此这般的爱情喜剧。 因为那是小早川小姐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幸福的时间。无论如何都想写出来,不过插入本篇太长了,以简短的回想场景处理又很可惜,所以就写在了短篇连载上。「真不愧是小早川小姐」。在dragon杂志上,小十的本能寺压力计……。 描写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的邂逅与「川中岛合战」的外传「天与地与姬」的1卷,2卷都已经发行(译者注:在翻译这一本的时候都已经出到5卷了春日大明神的速度真的很快呢),3卷也面世在即。1卷描写的是从谦信出生到成为姬大名期间的故事,2卷描写的是武田信玄流放父亲以「天下最强」为目标在信浓与强敌交战成长的故事,其间两个人并没有交点,不过在3卷中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终于相会。然后展开「第一次川中岛合战」。历时长久的「川中岛合战」的第一章。 山本勘助自不用说,在本篇中已经死去的信玄的兄弟姐妹们……武田信繁(次郎)啦武田义信(太郎)啦,真田家的「始祖」真田幸隆,幼稚的四天王,「初代」猿飞佐助等武田「武田大家族」齐聚一堂(主要是在温泉)的场面相当壮观,如果同时阅读「天与第与姬」和17卷的话,信玄的孤独,武田家的落日会显得更加鲜明吧。 我认为历史的妙趣在于,日本各地看似各自为战各自生存着的武将们的「命运」「全都紧密相连」。在外传短篇集本篇中,信奈和良晴的故事已经向全国规模伸展,不过那些全都是伏线,然后他们的「命运」将在「关原」决定。信奈,小早川小姐,竹中半兵卫各自构想出了「关原的决战」。「织田信奈的野望」即将进入高潮。 春日美影 这一卷,是「关原篇」三部曲的中篇,直到前篇为止在日本各地有如群像剧般播下的种子生根发芽一下子集结到关原战场,形成了接连开花结果的展开。 不仅仅是织田信奈,明智光秀,岛津家久等西军的姬武将,相良良晴不得不从「命运」中拯救武田信玄与武田四天王,以及小早川隆景等东军的姬武将,有如字面所述四处奔走。不过,在泾渭分明的对阵中。以及关原的暗夜与白雾——无法直接前去会见东军的诸将。只能以「话语」,「传言」,「书信」传达心意。明明用直接对话能够传达的,仅仅通过「话语」很可能产生歧义。尽管是让人为之着急的展开,不过毕竟身在没有无线电波与电话等通讯手段的战国时期,又什么办法呢。对光秀与本多正信使用以「古今传授」为首的「言灵」的细川藤孝与,笨拙地想把自己真实的感情原封不动地化为「语言」传达给姬武将们的相良良晴。与合战并驾齐驱,两者展开了「话语」的战争。 紧迫的激战间隙的「治愈」部分,这一卷依然由梵天丸领衔,宿命的对手真田幸村终于和梵天丸碰面并且展开初回对战。虽然在信奈的官方twitter中「真田丸ss」已经连载了一年,不过本篇中幸村尚属首次亮相呢。嘛,这一卷发售的时候,「真田丸」已经结束了啦……(汗)。梵天丸和真田幸村分别有,蒲生氏乡跟真田信幸这种由于压力导致寿命被削可怜角色陪伴的方面也是共通的呢。 虽然有点勉强,不过前卷无法收录的长宗我部元亲和小早川隆景的「大坂城」部分,终于也放进去了。想到长宗我部元亲总算在本篇登场的瞬间觉得她竖起七难八苦的g很可怜,不过毕竟是和梵天丸并列的治愈部分担当,所以希望她多多努力啦。 话说。本来17卷的封面根据前卷的流程应该是由明智光秀担任的,奈何她在15卷的封面已经跟信奈一起登场了(真可怜呢),那么到底由谁来做呢? 于是,担当先生跟miyama先生协议,17卷是小早川隆景! 结果便成了这样。 明明是敌方的姬武将,却两度在封面登场,而且居然是单独登场,「真不愧是小早川小姐」。一方面,虽然身为「正二主」直到15卷才被设为封面(比相良义阳姐的封面初阵还迟),而且还是跟信奈搭配,小,小十……(泪)。是,是吗! 明白了! 本能寺之变的真相其实是,在封面上被小早川小姐拉开距离的小十生气了唷! 凭,凭什么——。 在16卷中和长宗我部一样没什么出场机会的小早川小姐,加上「累计」份额,在这卷中可说是处于女主角级——或者主人公级的立场。而且,在接下来的18卷情况也不会改变。读过这卷就会明白,「关原决战」胜负的归属和姬武将,以及相良良晴等人各自的「命运」,不是别人正是握在小早川小姐的手中。迄今为止,自认「毛利家不寄望于天下。是鉴定天下人之家」的小早川小姐,在集结二十万武士展开激斗的关原战场,不得不做出决断。最终,她将选择谁为天下人呢。或者她会采用,不是作为支撑毛利家的姬武将,而是作为一名恋爱中的少女生活,然后死去这个选项。 在dragon杂志上也有连载「信奈」的连作短篇,那边也已经进入新篇章。以「小早川隆景的初恋」为题,描写的是良晴丧失记忆侍奉毛利家的「空白期间」。在11卷中,为了打倒织田军的铁甲船良晴策划了收集磁石的作战呢。良晴和小早川小姐率领毛利船队在九州至琉球的贸易海路旅行。就是描写那次乘船旅行的新篇章(译者注:载于安土日记第二卷)。基本上在旅程中良晴和小早川小姐亲亲热热,再加上周遭人们的鼓励啦,煽风点火啦……在那样的旅途中,两个人的距离一点一点拉近……如此这般的爱情喜剧。 因为那是小早川小姐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幸福的时间。无论如何都想写出来,不过插入本篇太长了,以简短的回想场景处理又很可惜,所以就写在了短篇连载上。「真不愧是小早川小姐」。在dragon杂志上,小十的本能寺压力计……。 描写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的邂逅与「川中岛合战」的外传「天与地与姬」的1卷,2卷都已经发行(译者注:在翻译这一本的时候都已经出到5卷了春日大明神的速度真的很快呢),3卷也面世在即。1卷描写的是从谦信出生到成为姬大名期间的故事,2卷描写的是武田信玄流放父亲以「天下最强」为目标在信浓与强敌交战成长的故事,其间两个人并没有交点,不过在3卷中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终于相会。然后展开「第一次川中岛合战」。历时长久的「川中岛合战」的第一章。 山本勘助自不用说,在本篇中已经死去的信玄的兄弟姐妹们……武田信繁(次郎)啦武田义信(太郎)啦,真田家的「始祖」真田幸隆,幼稚的四天王,「初代」猿飞佐助等武田「武田大家族」齐聚一堂(主要是在温泉)的场面相当壮观,如果同时阅读「天与第与姬」和17卷的话,信玄的孤独,武田家的落日会显得更加鲜明吧。 我认为历史的妙趣在于,日本各地看似各自为战各自生存着的武将们的「命运」「全都紧密相连」。在外传短篇集本篇中,信奈和良晴的故事已经向全国规模伸展,不过那些全都是伏线,然后他们的「命运」将在「关原」决定。信奈,小早川小姐,竹中半兵卫各自构想出了「关原的决战」。「织田信奈的野望」即将进入高潮。 春日美影 这一卷,是「关原篇」三部曲的中篇,直到前篇为止在日本各地有如群像剧般播下的种子生根发芽一下子集结到关原战场,形成了接连开花结果的展开。 不仅仅是织田信奈,明智光秀,岛津家久等西军的姬武将,相良良晴不得不从「命运」中拯救武田信玄与武田四天王,以及小早川隆景等东军的姬武将,有如字面所述四处奔走。不过,在泾渭分明的对阵中。以及关原的暗夜与白雾——无法直接前去会见东军的诸将。只能以「话语」,「传言」,「书信」传达心意。明明用直接对话能够传达的,仅仅通过「话语」很可能产生歧义。尽管是让人为之着急的展开,不过毕竟身在没有无线电波与电话等通讯手段的战国时期,又什么办法呢。对光秀与本多正信使用以「古今传授」为首的「言灵」的细川藤孝与,笨拙地想把自己真实的感情原封不动地化为「语言」传达给姬武将们的相良良晴。与合战并驾齐驱,两者展开了「话语」的战争。 紧迫的激战间隙的「治愈」部分,这一卷依然由梵天丸领衔,宿命的对手真田幸村终于和梵天丸碰面并且展开初回对战。虽然在信奈的官方twitter中「真田丸ss」已经连载了一年,不过本篇中幸村尚属首次亮相呢。嘛,这一卷发售的时候,「真田丸」已经结束了啦……(汗)。梵天丸和真田幸村分别有,蒲生氏乡跟真田信幸这种由于压力导致寿命被削可怜角色陪伴的方面也是共通的呢。 虽然有点勉强,不过前卷无法收录的长宗我部元亲和小早川隆景的「大坂城」部分,终于也放进去了。想到长宗我部元亲总算在本篇登场的瞬间觉得她竖起七难八苦的g很可怜,不过毕竟是和梵天丸并列的治愈部分担当,所以希望她多多努力啦。 话说。本来17卷的封面根据前卷的流程应该是由明智光秀担任的,奈何她在15卷的封面已经跟信奈一起登场了(真可怜呢),那么到底由谁来做呢? 于是,担当先生跟miyama先生协议,17卷是小早川隆景! 结果便成了这样。 明明是敌方的姬武将,却两度在封面登场,而且居然是单独登场,「真不愧是小早川小姐」。一方面,虽然身为「正二主」直到15卷才被设为封面(比相良义阳姐的封面初阵还迟),而且还是跟信奈搭配,小,小十……(泪)。是,是吗! 明白了! 本能寺之变的真相其实是,在封面上被小早川小姐拉开距离的小十生气了唷! 凭,凭什么——。 在16卷中和长宗我部一样没什么出场机会的小早川小姐,加上「累计」份额,在这卷中可说是处于女主角级——或者主人公级的立场。而且,在接下来的18卷情况也不会改变。读过这卷就会明白,「关原决战」胜负的归属和姬武将,以及相良良晴等人各自的「命运」,不是别人正是握在小早川小姐的手中。迄今为止,自认「毛利家不寄望于天下。是鉴定天下人之家」的小早川小姐,在集结二十万武士展开激斗的关原战场,不得不做出决断。最终,她将选择谁为天下人呢。或者她会采用,不是作为支撑毛利家的姬武将,而是作为一名恋爱中的少女生活,然后死去这个选项。 在dragon杂志上也有连载「信奈」的连作短篇,那边也已经进入新篇章。以「小早川隆景的初恋」为题,描写的是良晴丧失记忆侍奉毛利家的「空白期间」。在11卷中,为了打倒织田军的铁甲船良晴策划了收集磁石的作战呢。良晴和小早川小姐率领毛利船队在九州至琉球的贸易海路旅行。就是描写那次乘船旅行的新篇章(译者注:载于安土日记第二卷)。基本上在旅程中良晴和小早川小姐亲亲热热,再加上周遭人们的鼓励啦,煽风点火啦……在那样的旅途中,两个人的距离一点一点拉近……如此这般的爱情喜剧。 因为那是小早川小姐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幸福的时间。无论如何都想写出来,不过插入本篇太长了,以简短的回想场景处理又很可惜,所以就写在了短篇连载上。「真不愧是小早川小姐」。在dragon杂志上,小十的本能寺压力计……。 描写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的邂逅与「川中岛合战」的外传「天与地与姬」的1卷,2卷都已经发行(译者注:在翻译这一本的时候都已经出到5卷了春日大明神的速度真的很快呢),3卷也面世在即。1卷描写的是从谦信出生到成为姬大名期间的故事,2卷描写的是武田信玄流放父亲以「天下最强」为目标在信浓与强敌交战成长的故事,其间两个人并没有交点,不过在3卷中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终于相会。然后展开「第一次川中岛合战」。历时长久的「川中岛合战」的第一章。 山本勘助自不用说,在本篇中已经死去的信玄的兄弟姐妹们……武田信繁(次郎)啦武田义信(太郎)啦,真田家的「始祖」真田幸隆,幼稚的四天王,「初代」猿飞佐助等武田「武田大家族」齐聚一堂(主要是在温泉)的场面相当壮观,如果同时阅读「天与第与姬」和17卷的话,信玄的孤独,武田家的落日会显得更加鲜明吧。 我认为历史的妙趣在于,日本各地看似各自为战各自生存着的武将们的「命运」「全都紧密相连」。在外传短篇集本篇中,信奈和良晴的故事已经向全国规模伸展,不过那些全都是伏线,然后他们的「命运」将在「关原」决定。信奈,小早川小姐,竹中半兵卫各自构想出了「关原的决战」。「织田信奈的野望」即将进入高潮。 春日美影 这一卷,是「关原篇」三部曲的中篇,直到前篇为止在日本各地有如群像剧般播下的种子生根发芽一下子集结到关原战场,形成了接连开花结果的展开。 不仅仅是织田信奈,明智光秀,岛津家久等西军的姬武将,相良良晴不得不从「命运」中拯救武田信玄与武田四天王,以及小早川隆景等东军的姬武将,有如字面所述四处奔走。不过,在泾渭分明的对阵中。以及关原的暗夜与白雾——无法直接前去会见东军的诸将。只能以「话语」,「传言」,「书信」传达心意。明明用直接对话能够传达的,仅仅通过「话语」很可能产生歧义。尽管是让人为之着急的展开,不过毕竟身在没有无线电波与电话等通讯手段的战国时期,又什么办法呢。对光秀与本多正信使用以「古今传授」为首的「言灵」的细川藤孝与,笨拙地想把自己真实的感情原封不动地化为「语言」传达给姬武将们的相良良晴。与合战并驾齐驱,两者展开了「话语」的战争。 紧迫的激战间隙的「治愈」部分,这一卷依然由梵天丸领衔,宿命的对手真田幸村终于和梵天丸碰面并且展开初回对战。虽然在信奈的官方twitter中「真田丸ss」已经连载了一年,不过本篇中幸村尚属首次亮相呢。嘛,这一卷发售的时候,「真田丸」已经结束了啦……(汗)。梵天丸和真田幸村分别有,蒲生氏乡跟真田信幸这种由于压力导致寿命被削可怜角色陪伴的方面也是共通的呢。 虽然有点勉强,不过前卷无法收录的长宗我部元亲和小早川隆景的「大坂城」部分,终于也放进去了。想到长宗我部元亲总算在本篇登场的瞬间觉得她竖起七难八苦的g很可怜,不过毕竟是和梵天丸并列的治愈部分担当,所以希望她多多努力啦。 话说。本来17卷的封面根据前卷的流程应该是由明智光秀担任的,奈何她在15卷的封面已经跟信奈一起登场了(真可怜呢),那么到底由谁来做呢? 于是,担当先生跟miyama先生协议,17卷是小早川隆景! 结果便成了这样。 明明是敌方的姬武将,却两度在封面登场,而且居然是单独登场,「真不愧是小早川小姐」。一方面,虽然身为「正二主」直到15卷才被设为封面(比相良义阳姐的封面初阵还迟),而且还是跟信奈搭配,小,小十……(泪)。是,是吗! 明白了! 本能寺之变的真相其实是,在封面上被小早川小姐拉开距离的小十生气了唷! 凭,凭什么——。 在16卷中和长宗我部一样没什么出场机会的小早川小姐,加上「累计」份额,在这卷中可说是处于女主角级——或者主人公级的立场。而且,在接下来的18卷情况也不会改变。读过这卷就会明白,「关原决战」胜负的归属和姬武将,以及相良良晴等人各自的「命运」,不是别人正是握在小早川小姐的手中。迄今为止,自认「毛利家不寄望于天下。是鉴定天下人之家」的小早川小姐,在集结二十万武士展开激斗的关原战场,不得不做出决断。最终,她将选择谁为天下人呢。或者她会采用,不是作为支撑毛利家的姬武将,而是作为一名恋爱中的少女生活,然后死去这个选项。 在dragon杂志上也有连载「信奈」的连作短篇,那边也已经进入新篇章。以「小早川隆景的初恋」为题,描写的是良晴丧失记忆侍奉毛利家的「空白期间」。在11卷中,为了打倒织田军的铁甲船良晴策划了收集磁石的作战呢。良晴和小早川小姐率领毛利船队在九州至琉球的贸易海路旅行。就是描写那次乘船旅行的新篇章(译者注:载于安土日记第二卷)。基本上在旅程中良晴和小早川小姐亲亲热热,再加上周遭人们的鼓励啦,煽风点火啦……在那样的旅途中,两个人的距离一点一点拉近……如此这般的爱情喜剧。 因为那是小早川小姐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幸福的时间。无论如何都想写出来,不过插入本篇太长了,以简短的回想场景处理又很可惜,所以就写在了短篇连载上。「真不愧是小早川小姐」。在dragon杂志上,小十的本能寺压力计……。 描写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的邂逅与「川中岛合战」的外传「天与地与姬」的1卷,2卷都已经发行(译者注:在翻译这一本的时候都已经出到5卷了春日大明神的速度真的很快呢),3卷也面世在即。1卷描写的是从谦信出生到成为姬大名期间的故事,2卷描写的是武田信玄流放父亲以「天下最强」为目标在信浓与强敌交战成长的故事,其间两个人并没有交点,不过在3卷中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终于相会。然后展开「第一次川中岛合战」。历时长久的「川中岛合战」的第一章。 山本勘助自不用说,在本篇中已经死去的信玄的兄弟姐妹们……武田信繁(次郎)啦武田义信(太郎)啦,真田家的「始祖」真田幸隆,幼稚的四天王,「初代」猿飞佐助等武田「武田大家族」齐聚一堂(主要是在温泉)的场面相当壮观,如果同时阅读「天与第与姬」和17卷的话,信玄的孤独,武田家的落日会显得更加鲜明吧。 我认为历史的妙趣在于,日本各地看似各自为战各自生存着的武将们的「命运」「全都紧密相连」。在外传短篇集本篇中,信奈和良晴的故事已经向全国规模伸展,不过那些全都是伏线,然后他们的「命运」将在「关原」决定。信奈,小早川小姐,竹中半兵卫各自构想出了「关原的决战」。「织田信奈的野望」即将进入高潮。 春日美影 这一卷,是「关原篇」三部曲的中篇,直到前篇为止在日本各地有如群像剧般播下的种子生根发芽一下子集结到关原战场,形成了接连开花结果的展开。 不仅仅是织田信奈,明智光秀,岛津家久等西军的姬武将,相良良晴不得不从「命运」中拯救武田信玄与武田四天王,以及小早川隆景等东军的姬武将,有如字面所述四处奔走。不过,在泾渭分明的对阵中。以及关原的暗夜与白雾——无法直接前去会见东军的诸将。只能以「话语」,「传言」,「书信」传达心意。明明用直接对话能够传达的,仅仅通过「话语」很可能产生歧义。尽管是让人为之着急的展开,不过毕竟身在没有无线电波与电话等通讯手段的战国时期,又什么办法呢。对光秀与本多正信使用以「古今传授」为首的「言灵」的细川藤孝与,笨拙地想把自己真实的感情原封不动地化为「语言」传达给姬武将们的相良良晴。与合战并驾齐驱,两者展开了「话语」的战争。 紧迫的激战间隙的「治愈」部分,这一卷依然由梵天丸领衔,宿命的对手真田幸村终于和梵天丸碰面并且展开初回对战。虽然在信奈的官方twitter中「真田丸ss」已经连载了一年,不过本篇中幸村尚属首次亮相呢。嘛,这一卷发售的时候,「真田丸」已经结束了啦……(汗)。梵天丸和真田幸村分别有,蒲生氏乡跟真田信幸这种由于压力导致寿命被削可怜角色陪伴的方面也是共通的呢。 虽然有点勉强,不过前卷无法收录的长宗我部元亲和小早川隆景的「大坂城」部分,终于也放进去了。想到长宗我部元亲总算在本篇登场的瞬间觉得她竖起七难八苦的g很可怜,不过毕竟是和梵天丸并列的治愈部分担当,所以希望她多多努力啦。 话说。本来17卷的封面根据前卷的流程应该是由明智光秀担任的,奈何她在15卷的封面已经跟信奈一起登场了(真可怜呢),那么到底由谁来做呢? 于是,担当先生跟miyama先生协议,17卷是小早川隆景! 结果便成了这样。 明明是敌方的姬武将,却两度在封面登场,而且居然是单独登场,「真不愧是小早川小姐」。一方面,虽然身为「正二主」直到15卷才被设为封面(比相良义阳姐的封面初阵还迟),而且还是跟信奈搭配,小,小十……(泪)。是,是吗! 明白了! 本能寺之变的真相其实是,在封面上被小早川小姐拉开距离的小十生气了唷! 凭,凭什么——。 在16卷中和长宗我部一样没什么出场机会的小早川小姐,加上「累计」份额,在这卷中可说是处于女主角级——或者主人公级的立场。而且,在接下来的18卷情况也不会改变。读过这卷就会明白,「关原决战」胜负的归属和姬武将,以及相良良晴等人各自的「命运」,不是别人正是握在小早川小姐的手中。迄今为止,自认「毛利家不寄望于天下。是鉴定天下人之家」的小早川小姐,在集结二十万武士展开激斗的关原战场,不得不做出决断。最终,她将选择谁为天下人呢。或者她会采用,不是作为支撑毛利家的姬武将,而是作为一名恋爱中的少女生活,然后死去这个选项。 在dragon杂志上也有连载「信奈」的连作短篇,那边也已经进入新篇章。以「小早川隆景的初恋」为题,描写的是良晴丧失记忆侍奉毛利家的「空白期间」。在11卷中,为了打倒织田军的铁甲船良晴策划了收集磁石的作战呢。良晴和小早川小姐率领毛利船队在九州至琉球的贸易海路旅行。就是描写那次乘船旅行的新篇章(译者注:载于安土日记第二卷)。基本上在旅程中良晴和小早川小姐亲亲热热,再加上周遭人们的鼓励啦,煽风点火啦……在那样的旅途中,两个人的距离一点一点拉近……如此这般的爱情喜剧。 因为那是小早川小姐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幸福的时间。无论如何都想写出来,不过插入本篇太长了,以简短的回想场景处理又很可惜,所以就写在了短篇连载上。「真不愧是小早川小姐」。在dragon杂志上,小十的本能寺压力计……。 描写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的邂逅与「川中岛合战」的外传「天与地与姬」的1卷,2卷都已经发行(译者注:在翻译这一本的时候都已经出到5卷了春日大明神的速度真的很快呢),3卷也面世在即。1卷描写的是从谦信出生到成为姬大名期间的故事,2卷描写的是武田信玄流放父亲以「天下最强」为目标在信浓与强敌交战成长的故事,其间两个人并没有交点,不过在3卷中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终于相会。然后展开「第一次川中岛合战」。历时长久的「川中岛合战」的第一章。 山本勘助自不用说,在本篇中已经死去的信玄的兄弟姐妹们……武田信繁(次郎)啦武田义信(太郎)啦,真田家的「始祖」真田幸隆,幼稚的四天王,「初代」猿飞佐助等武田「武田大家族」齐聚一堂(主要是在温泉)的场面相当壮观,如果同时阅读「天与第与姬」和17卷的话,信玄的孤独,武田家的落日会显得更加鲜明吧。 我认为历史的妙趣在于,日本各地看似各自为战各自生存着的武将们的「命运」「全都紧密相连」。在外传短篇集本篇中,信奈和良晴的故事已经向全国规模伸展,不过那些全都是伏线,然后他们的「命运」将在「关原」决定。信奈,小早川小姐,竹中半兵卫各自构想出了「关原的决战」。「织田信奈的野望」即将进入高潮。 春日美影 这一卷,是「关原篇」三部曲的中篇,直到前篇为止在日本各地有如群像剧般播下的种子生根发芽一下子集结到关原战场,形成了接连开花结果的展开。 不仅仅是织田信奈,明智光秀,岛津家久等西军的姬武将,相良良晴不得不从「命运」中拯救武田信玄与武田四天王,以及小早川隆景等东军的姬武将,有如字面所述四处奔走。不过,在泾渭分明的对阵中。以及关原的暗夜与白雾——无法直接前去会见东军的诸将。只能以「话语」,「传言」,「书信」传达心意。明明用直接对话能够传达的,仅仅通过「话语」很可能产生歧义。尽管是让人为之着急的展开,不过毕竟身在没有无线电波与电话等通讯手段的战国时期,又什么办法呢。对光秀与本多正信使用以「古今传授」为首的「言灵」的细川藤孝与,笨拙地想把自己真实的感情原封不动地化为「语言」传达给姬武将们的相良良晴。与合战并驾齐驱,两者展开了「话语」的战争。 紧迫的激战间隙的「治愈」部分,这一卷依然由梵天丸领衔,宿命的对手真田幸村终于和梵天丸碰面并且展开初回对战。虽然在信奈的官方twitter中「真田丸ss」已经连载了一年,不过本篇中幸村尚属首次亮相呢。嘛,这一卷发售的时候,「真田丸」已经结束了啦……(汗)。梵天丸和真田幸村分别有,蒲生氏乡跟真田信幸这种由于压力导致寿命被削可怜角色陪伴的方面也是共通的呢。 虽然有点勉强,不过前卷无法收录的长宗我部元亲和小早川隆景的「大坂城」部分,终于也放进去了。想到长宗我部元亲总算在本篇登场的瞬间觉得她竖起七难八苦的g很可怜,不过毕竟是和梵天丸并列的治愈部分担当,所以希望她多多努力啦。 话说。本来17卷的封面根据前卷的流程应该是由明智光秀担任的,奈何她在15卷的封面已经跟信奈一起登场了(真可怜呢),那么到底由谁来做呢? 于是,担当先生跟miyama先生协议,17卷是小早川隆景! 结果便成了这样。 明明是敌方的姬武将,却两度在封面登场,而且居然是单独登场,「真不愧是小早川小姐」。一方面,虽然身为「正二主」直到15卷才被设为封面(比相良义阳姐的封面初阵还迟),而且还是跟信奈搭配,小,小十……(泪)。是,是吗! 明白了! 本能寺之变的真相其实是,在封面上被小早川小姐拉开距离的小十生气了唷! 凭,凭什么——。 在16卷中和长宗我部一样没什么出场机会的小早川小姐,加上「累计」份额,在这卷中可说是处于女主角级——或者主人公级的立场。而且,在接下来的18卷情况也不会改变。读过这卷就会明白,「关原决战」胜负的归属和姬武将,以及相良良晴等人各自的「命运」,不是别人正是握在小早川小姐的手中。迄今为止,自认「毛利家不寄望于天下。是鉴定天下人之家」的小早川小姐,在集结二十万武士展开激斗的关原战场,不得不做出决断。最终,她将选择谁为天下人呢。或者她会采用,不是作为支撑毛利家的姬武将,而是作为一名恋爱中的少女生活,然后死去这个选项。 在dragon杂志上也有连载「信奈」的连作短篇,那边也已经进入新篇章。以「小早川隆景的初恋」为题,描写的是良晴丧失记忆侍奉毛利家的「空白期间」。在11卷中,为了打倒织田军的铁甲船良晴策划了收集磁石的作战呢。良晴和小早川小姐率领毛利船队在九州至琉球的贸易海路旅行。就是描写那次乘船旅行的新篇章(译者注:载于安土日记第二卷)。基本上在旅程中良晴和小早川小姐亲亲热热,再加上周遭人们的鼓励啦,煽风点火啦……在那样的旅途中,两个人的距离一点一点拉近……如此这般的爱情喜剧。 因为那是小早川小姐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幸福的时间。无论如何都想写出来,不过插入本篇太长了,以简短的回想场景处理又很可惜,所以就写在了短篇连载上。「真不愧是小早川小姐」。在dragon杂志上,小十的本能寺压力计……。 描写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的邂逅与「川中岛合战」的外传「天与地与姬」的1卷,2卷都已经发行(译者注:在翻译这一本的时候都已经出到5卷了春日大明神的速度真的很快呢),3卷也面世在即。1卷描写的是从谦信出生到成为姬大名期间的故事,2卷描写的是武田信玄流放父亲以「天下最强」为目标在信浓与强敌交战成长的故事,其间两个人并没有交点,不过在3卷中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终于相会。然后展开「第一次川中岛合战」。历时长久的「川中岛合战」的第一章。 山本勘助自不用说,在本篇中已经死去的信玄的兄弟姐妹们……武田信繁(次郎)啦武田义信(太郎)啦,真田家的「始祖」真田幸隆,幼稚的四天王,「初代」猿飞佐助等武田「武田大家族」齐聚一堂(主要是在温泉)的场面相当壮观,如果同时阅读「天与第与姬」和17卷的话,信玄的孤独,武田家的落日会显得更加鲜明吧。 我认为历史的妙趣在于,日本各地看似各自为战各自生存着的武将们的「命运」「全都紧密相连」。在外传短篇集本篇中,信奈和良晴的故事已经向全国规模伸展,不过那些全都是伏线,然后他们的「命运」将在「关原」决定。信奈,小早川小姐,竹中半兵卫各自构想出了「关原的决战」。「织田信奈的野望」即将进入高潮。 春日美影 这一卷,是「关原篇」三部曲的中篇,直到前篇为止在日本各地有如群像剧般播下的种子生根发芽一下子集结到关原战场,形成了接连开花结果的展开。 不仅仅是织田信奈,明智光秀,岛津家久等西军的姬武将,相良良晴不得不从「命运」中拯救武田信玄与武田四天王,以及小早川隆景等东军的姬武将,有如字面所述四处奔走。不过,在泾渭分明的对阵中。以及关原的暗夜与白雾——无法直接前去会见东军的诸将。只能以「话语」,「传言」,「书信」传达心意。明明用直接对话能够传达的,仅仅通过「话语」很可能产生歧义。尽管是让人为之着急的展开,不过毕竟身在没有无线电波与电话等通讯手段的战国时期,又什么办法呢。对光秀与本多正信使用以「古今传授」为首的「言灵」的细川藤孝与,笨拙地想把自己真实的感情原封不动地化为「语言」传达给姬武将们的相良良晴。与合战并驾齐驱,两者展开了「话语」的战争。 紧迫的激战间隙的「治愈」部分,这一卷依然由梵天丸领衔,宿命的对手真田幸村终于和梵天丸碰面并且展开初回对战。虽然在信奈的官方twitter中「真田丸ss」已经连载了一年,不过本篇中幸村尚属首次亮相呢。嘛,这一卷发售的时候,「真田丸」已经结束了啦……(汗)。梵天丸和真田幸村分别有,蒲生氏乡跟真田信幸这种由于压力导致寿命被削可怜角色陪伴的方面也是共通的呢。 虽然有点勉强,不过前卷无法收录的长宗我部元亲和小早川隆景的「大坂城」部分,终于也放进去了。想到长宗我部元亲总算在本篇登场的瞬间觉得她竖起七难八苦的g很可怜,不过毕竟是和梵天丸并列的治愈部分担当,所以希望她多多努力啦。 话说。本来17卷的封面根据前卷的流程应该是由明智光秀担任的,奈何她在15卷的封面已经跟信奈一起登场了(真可怜呢),那么到底由谁来做呢? 于是,担当先生跟miyama先生协议,17卷是小早川隆景! 结果便成了这样。 明明是敌方的姬武将,却两度在封面登场,而且居然是单独登场,「真不愧是小早川小姐」。一方面,虽然身为「正二主」直到15卷才被设为封面(比相良义阳姐的封面初阵还迟),而且还是跟信奈搭配,小,小十……(泪)。是,是吗! 明白了! 本能寺之变的真相其实是,在封面上被小早川小姐拉开距离的小十生气了唷! 凭,凭什么——。 在16卷中和长宗我部一样没什么出场机会的小早川小姐,加上「累计」份额,在这卷中可说是处于女主角级——或者主人公级的立场。而且,在接下来的18卷情况也不会改变。读过这卷就会明白,「关原决战」胜负的归属和姬武将,以及相良良晴等人各自的「命运」,不是别人正是握在小早川小姐的手中。迄今为止,自认「毛利家不寄望于天下。是鉴定天下人之家」的小早川小姐,在集结二十万武士展开激斗的关原战场,不得不做出决断。最终,她将选择谁为天下人呢。或者她会采用,不是作为支撑毛利家的姬武将,而是作为一名恋爱中的少女生活,然后死去这个选项。 在dragon杂志上也有连载「信奈」的连作短篇,那边也已经进入新篇章。以「小早川隆景的初恋」为题,描写的是良晴丧失记忆侍奉毛利家的「空白期间」。在11卷中,为了打倒织田军的铁甲船良晴策划了收集磁石的作战呢。良晴和小早川小姐率领毛利船队在九州至琉球的贸易海路旅行。就是描写那次乘船旅行的新篇章(译者注:载于安土日记第二卷)。基本上在旅程中良晴和小早川小姐亲亲热热,再加上周遭人们的鼓励啦,煽风点火啦……在那样的旅途中,两个人的距离一点一点拉近……如此这般的爱情喜剧。 因为那是小早川小姐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幸福的时间。无论如何都想写出来,不过插入本篇太长了,以简短的回想场景处理又很可惜,所以就写在了短篇连载上。「真不愧是小早川小姐」。在dragon杂志上,小十的本能寺压力计……。 描写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的邂逅与「川中岛合战」的外传「天与地与姬」的1卷,2卷都已经发行(译者注:在翻译这一本的时候都已经出到5卷了春日大明神的速度真的很快呢),3卷也面世在即。1卷描写的是从谦信出生到成为姬大名期间的故事,2卷描写的是武田信玄流放父亲以「天下最强」为目标在信浓与强敌交战成长的故事,其间两个人并没有交点,不过在3卷中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终于相会。然后展开「第一次川中岛合战」。历时长久的「川中岛合战」的第一章。 山本勘助自不用说,在本篇中已经死去的信玄的兄弟姐妹们……武田信繁(次郎)啦武田义信(太郎)啦,真田家的「始祖」真田幸隆,幼稚的四天王,「初代」猿飞佐助等武田「武田大家族」齐聚一堂(主要是在温泉)的场面相当壮观,如果同时阅读「天与第与姬」和17卷的话,信玄的孤独,武田家的落日会显得更加鲜明吧。 我认为历史的妙趣在于,日本各地看似各自为战各自生存着的武将们的「命运」「全都紧密相连」。在外传短篇集本篇中,信奈和良晴的故事已经向全国规模伸展,不过那些全都是伏线,然后他们的「命运」将在「关原」决定。信奈,小早川小姐,竹中半兵卫各自构想出了「关原的决战」。「织田信奈的野望」即将进入高潮。 春日美影 这一卷,是「关原篇」三部曲的中篇,直到前篇为止在日本各地有如群像剧般播下的种子生根发芽一下子集结到关原战场,形成了接连开花结果的展开。 不仅仅是织田信奈,明智光秀,岛津家久等西军的姬武将,相良良晴不得不从「命运」中拯救武田信玄与武田四天王,以及小早川隆景等东军的姬武将,有如字面所述四处奔走。不过,在泾渭分明的对阵中。以及关原的暗夜与白雾——无法直接前去会见东军的诸将。只能以「话语」,「传言」,「书信」传达心意。明明用直接对话能够传达的,仅仅通过「话语」很可能产生歧义。尽管是让人为之着急的展开,不过毕竟身在没有无线电波与电话等通讯手段的战国时期,又什么办法呢。对光秀与本多正信使用以「古今传授」为首的「言灵」的细川藤孝与,笨拙地想把自己真实的感情原封不动地化为「语言」传达给姬武将们的相良良晴。与合战并驾齐驱,两者展开了「话语」的战争。 紧迫的激战间隙的「治愈」部分,这一卷依然由梵天丸领衔,宿命的对手真田幸村终于和梵天丸碰面并且展开初回对战。虽然在信奈的官方twitter中「真田丸ss」已经连载了一年,不过本篇中幸村尚属首次亮相呢。嘛,这一卷发售的时候,「真田丸」已经结束了啦……(汗)。梵天丸和真田幸村分别有,蒲生氏乡跟真田信幸这种由于压力导致寿命被削可怜角色陪伴的方面也是共通的呢。 虽然有点勉强,不过前卷无法收录的长宗我部元亲和小早川隆景的「大坂城」部分,终于也放进去了。想到长宗我部元亲总算在本篇登场的瞬间觉得她竖起七难八苦的g很可怜,不过毕竟是和梵天丸并列的治愈部分担当,所以希望她多多努力啦。 话说。本来17卷的封面根据前卷的流程应该是由明智光秀担任的,奈何她在15卷的封面已经跟信奈一起登场了(真可怜呢),那么到底由谁来做呢? 于是,担当先生跟miyama先生协议,17卷是小早川隆景! 结果便成了这样。 明明是敌方的姬武将,却两度在封面登场,而且居然是单独登场,「真不愧是小早川小姐」。一方面,虽然身为「正二主」直到15卷才被设为封面(比相良义阳姐的封面初阵还迟),而且还是跟信奈搭配,小,小十……(泪)。是,是吗! 明白了! 本能寺之变的真相其实是,在封面上被小早川小姐拉开距离的小十生气了唷! 凭,凭什么——。 在16卷中和长宗我部一样没什么出场机会的小早川小姐,加上「累计」份额,在这卷中可说是处于女主角级——或者主人公级的立场。而且,在接下来的18卷情况也不会改变。读过这卷就会明白,「关原决战」胜负的归属和姬武将,以及相良良晴等人各自的「命运」,不是别人正是握在小早川小姐的手中。迄今为止,自认「毛利家不寄望于天下。是鉴定天下人之家」的小早川小姐,在集结二十万武士展开激斗的关原战场,不得不做出决断。最终,她将选择谁为天下人呢。或者她会采用,不是作为支撑毛利家的姬武将,而是作为一名恋爱中的少女生活,然后死去这个选项。 在dragon杂志上也有连载「信奈」的连作短篇,那边也已经进入新篇章。以「小早川隆景的初恋」为题,描写的是良晴丧失记忆侍奉毛利家的「空白期间」。在11卷中,为了打倒织田军的铁甲船良晴策划了收集磁石的作战呢。良晴和小早川小姐率领毛利船队在九州至琉球的贸易海路旅行。就是描写那次乘船旅行的新篇章(译者注:载于安土日记第二卷)。基本上在旅程中良晴和小早川小姐亲亲热热,再加上周遭人们的鼓励啦,煽风点火啦……在那样的旅途中,两个人的距离一点一点拉近……如此这般的爱情喜剧。 因为那是小早川小姐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幸福的时间。无论如何都想写出来,不过插入本篇太长了,以简短的回想场景处理又很可惜,所以就写在了短篇连载上。「真不愧是小早川小姐」。在dragon杂志上,小十的本能寺压力计……。 描写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的邂逅与「川中岛合战」的外传「天与地与姬」的1卷,2卷都已经发行(译者注:在翻译这一本的时候都已经出到5卷了春日大明神的速度真的很快呢),3卷也面世在即。1卷描写的是从谦信出生到成为姬大名期间的故事,2卷描写的是武田信玄流放父亲以「天下最强」为目标在信浓与强敌交战成长的故事,其间两个人并没有交点,不过在3卷中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终于相会。然后展开「第一次川中岛合战」。历时长久的「川中岛合战」的第一章。 山本勘助自不用说,在本篇中已经死去的信玄的兄弟姐妹们……武田信繁(次郎)啦武田义信(太郎)啦,真田家的「始祖」真田幸隆,幼稚的四天王,「初代」猿飞佐助等武田「武田大家族」齐聚一堂(主要是在温泉)的场面相当壮观,如果同时阅读「天与第与姬」和17卷的话,信玄的孤独,武田家的落日会显得更加鲜明吧。 我认为历史的妙趣在于,日本各地看似各自为战各自生存着的武将们的「命运」「全都紧密相连」。在外传短篇集本篇中,信奈和良晴的故事已经向全国规模伸展,不过那些全都是伏线,然后他们的「命运」将在「关原」决定。信奈,小早川小姐,竹中半兵卫各自构想出了「关原的决战」。「织田信奈的野望」即将进入高潮。 春日美影 这一卷,是「关原篇」三部曲的中篇,直到前篇为止在日本各地有如群像剧般播下的种子生根发芽一下子集结到关原战场,形成了接连开花结果的展开。 不仅仅是织田信奈,明智光秀,岛津家久等西军的姬武将,相良良晴不得不从「命运」中拯救武田信玄与武田四天王,以及小早川隆景等东军的姬武将,有如字面所述四处奔走。不过,在泾渭分明的对阵中。以及关原的暗夜与白雾——无法直接前去会见东军的诸将。只能以「话语」,「传言」,「书信」传达心意。明明用直接对话能够传达的,仅仅通过「话语」很可能产生歧义。尽管是让人为之着急的展开,不过毕竟身在没有无线电波与电话等通讯手段的战国时期,又什么办法呢。对光秀与本多正信使用以「古今传授」为首的「言灵」的细川藤孝与,笨拙地想把自己真实的感情原封不动地化为「语言」传达给姬武将们的相良良晴。与合战并驾齐驱,两者展开了「话语」的战争。 紧迫的激战间隙的「治愈」部分,这一卷依然由梵天丸领衔,宿命的对手真田幸村终于和梵天丸碰面并且展开初回对战。虽然在信奈的官方twitter中「真田丸ss」已经连载了一年,不过本篇中幸村尚属首次亮相呢。嘛,这一卷发售的时候,「真田丸」已经结束了啦……(汗)。梵天丸和真田幸村分别有,蒲生氏乡跟真田信幸这种由于压力导致寿命被削可怜角色陪伴的方面也是共通的呢。 虽然有点勉强,不过前卷无法收录的长宗我部元亲和小早川隆景的「大坂城」部分,终于也放进去了。想到长宗我部元亲总算在本篇登场的瞬间觉得她竖起七难八苦的g很可怜,不过毕竟是和梵天丸并列的治愈部分担当,所以希望她多多努力啦。 话说。本来17卷的封面根据前卷的流程应该是由明智光秀担任的,奈何她在15卷的封面已经跟信奈一起登场了(真可怜呢),那么到底由谁来做呢? 于是,担当先生跟miyama先生协议,17卷是小早川隆景! 结果便成了这样。 明明是敌方的姬武将,却两度在封面登场,而且居然是单独登场,「真不愧是小早川小姐」。一方面,虽然身为「正二主」直到15卷才被设为封面(比相良义阳姐的封面初阵还迟),而且还是跟信奈搭配,小,小十……(泪)。是,是吗! 明白了! 本能寺之变的真相其实是,在封面上被小早川小姐拉开距离的小十生气了唷! 凭,凭什么——。 在16卷中和长宗我部一样没什么出场机会的小早川小姐,加上「累计」份额,在这卷中可说是处于女主角级——或者主人公级的立场。而且,在接下来的18卷情况也不会改变。读过这卷就会明白,「关原决战」胜负的归属和姬武将,以及相良良晴等人各自的「命运」,不是别人正是握在小早川小姐的手中。迄今为止,自认「毛利家不寄望于天下。是鉴定天下人之家」的小早川小姐,在集结二十万武士展开激斗的关原战场,不得不做出决断。最终,她将选择谁为天下人呢。或者她会采用,不是作为支撑毛利家的姬武将,而是作为一名恋爱中的少女生活,然后死去这个选项。 在dragon杂志上也有连载「信奈」的连作短篇,那边也已经进入新篇章。以「小早川隆景的初恋」为题,描写的是良晴丧失记忆侍奉毛利家的「空白期间」。在11卷中,为了打倒织田军的铁甲船良晴策划了收集磁石的作战呢。良晴和小早川小姐率领毛利船队在九州至琉球的贸易海路旅行。就是描写那次乘船旅行的新篇章(译者注:载于安土日记第二卷)。基本上在旅程中良晴和小早川小姐亲亲热热,再加上周遭人们的鼓励啦,煽风点火啦……在那样的旅途中,两个人的距离一点一点拉近……如此这般的爱情喜剧。 因为那是小早川小姐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幸福的时间。无论如何都想写出来,不过插入本篇太长了,以简短的回想场景处理又很可惜,所以就写在了短篇连载上。「真不愧是小早川小姐」。在dragon杂志上,小十的本能寺压力计……。 描写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的邂逅与「川中岛合战」的外传「天与地与姬」的1卷,2卷都已经发行(译者注:在翻译这一本的时候都已经出到5卷了春日大明神的速度真的很快呢),3卷也面世在即。1卷描写的是从谦信出生到成为姬大名期间的故事,2卷描写的是武田信玄流放父亲以「天下最强」为目标在信浓与强敌交战成长的故事,其间两个人并没有交点,不过在3卷中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终于相会。然后展开「第一次川中岛合战」。历时长久的「川中岛合战」的第一章。 山本勘助自不用说,在本篇中已经死去的信玄的兄弟姐妹们……武田信繁(次郎)啦武田义信(太郎)啦,真田家的「始祖」真田幸隆,幼稚的四天王,「初代」猿飞佐助等武田「武田大家族」齐聚一堂(主要是在温泉)的场面相当壮观,如果同时阅读「天与第与姬」和17卷的话,信玄的孤独,武田家的落日会显得更加鲜明吧。 我认为历史的妙趣在于,日本各地看似各自为战各自生存着的武将们的「命运」「全都紧密相连」。在外传短篇集本篇中,信奈和良晴的故事已经向全国规模伸展,不过那些全都是伏线,然后他们的「命运」将在「关原」决定。信奈,小早川小姐,竹中半兵卫各自构想出了「关原的决战」。「织田信奈的野望」即将进入高潮。 春日美影 卷之零 全国动乱 网译版 转自 百度织田信奈的野望吧 翻译:日下秋也 非爱ezio 图源:轻之国度论坛 西军·织田信奈。东军·武田信玄。 总势二十万大军在集结于美浓与近江之交的国界·关原,投身进这场「天下二分之决战」之时,全日本各地的大小势力也彼此分成东西两阵相互展开厮杀。主战场关原战火一日不止,地方上的动乱也将一日不休。世间将再次回到如同南北朝抑或是「应仁之乱」那般动荡的大乱世当中去—— 在修罗之国·九州,同时爆发了一南一北两场大战。 趁着北九州女王·大友宗麟与其手下主力军远赴关原战场之际,从冲田畷之战逃出生天的佐嘉黑猫·锅岛直茂在龙造寺军惨败的不利局势下仍然公开表示加入东军。「先破筑前,再攻博多;焚烧太宰府,夺取中津。」对于打败她敬爱的兄长、断送两人恋情的大友家,锅岛直茂毫无犹豫地展开了壮绝的复仇战。裹着一身黑衣,怀中抱着黑猫的锅岛直茂在吸纳了同样对大友家有着血海深仇的秋月种实等诸多国人众势力后,大军即刻出佐嘉城涌进近乎已是无军驻守的大友家领地,直逼太宰府。 北九州舞台的焦点,正是在这大军进攻的正前方——高桥绍运与仅仅七百六十二名家臣部下所驻守的岩屋城。这岩屋城正是扼守太宰府的门户,其重要性无需多言。岩屋一失,筑前不保;无险可守的太宰府与博多的港口也定会在锅岛大军复仇的烈火中燃成灰烬。而一旦连博多也被占领,大友的领国无疑便将分崩离析。在博多之地,有另一坚城立花山城守卫着这个海港城镇,守将立花道雪虽说是大友家久负盛名的「雷神」,然城中驻守的兵将却也寥寥可数,再加上道雪年事已高,又在高城一战身受重伤,局势可谓燕巢幕上,凶险异常。 总数超过一万的锅岛大军已将岩屋城围得水泄不通。城中的高桥绍运抬头仰望着太宰府的晴空,苦笑着说道:「总势七百六十三人吗?不怎么吉利呢,真是南无三啊。不过要是这座岩屋城沦陷了的话,下一个就要轮到立花山城了。在宗茂和公主她们回来之前,必须要在这里保护住大叔与誾千代才行。可本州的决战要拖多久才能有结果呢?说到底西军真的会赢吗……呵呵。只有这一次可以说是即便能苟活下去也做不到啊。」 「宗运大人。我等已做好了觉悟,让我等贯彻武士道吧。无论如何也要守护住道雪大人、誾千代大人与博多的海港。」 「我们在这里多撑一刻,宗茂大人凯旋的机会就增大一分。」 「大家都已经做好了玉碎在这里的觉悟了!」 家臣们纷纷上前表达出随时赴死的决意。 「真是的。和你们的主子一个德行,都是群无药可救的大笨蛋啊。搞得我想逃也逃不了了呢。呵呵。诸位!都与妻儿好好地告过别了吗?!」 「那是自然!我已没有任何遗憾!」 「能身为九州的修罗,此生无悔!」 「宗运大人。让我等一同渡过那三途川的彼岸吧!」 大军围城,锅岛的劝降使者不断进城希望守军放弃抵抗,避免双方徒增伤亡。锅岛直茂即便是为了复仇发誓「誓死不退一步」的情况下也不失冷静。由「风神」高桥绍运亲自率军以死坚守的岩屋城是锅岛大军进攻博多的道路上必须拔除的屏障,而想要强攻,牺牲数以千计的修罗是必然的。但更加重要的是时间的流失。高桥绍运的目的显而易见,那便是以七百六十三人全灭争取的「拖延时间」。 「再来多少遍也是无用功。决不投降。这里便是我们所有人的坟墓。即便我一个人要投降,这城里还有七百六十三个死脑筋的大笨蛋不会饶了我。把劝降书撕了吧,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送使者平安出城。」 「这城中算上大人,才是七百六十三人啊。」宗运副官北原内蔵助笑道。而宗运也笑着回答。 「没错啊。因为我也是那群大笨蛋中的一个。公主和宗茂不在,我就更不能让大叔和誾千代死掉。我现在只求能多一时拖住锅岛直茂进军的脚步。」 「大傻瓜!!宗运!!你可是宗茂的亲父啊啊啊!!等宗茂回到九州,看到我这个老不死的还精神地活着,年轻的你却死了,你叫我这张老脸有何面目再出现在宗茂和公主殿下面前?!!」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苍老声音厉声呵斥,站在城墙之上的宗运不禁大吃一惊。 「什、什么??!!!大叔?!!你怎么……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啊?!!!为什么跑过来送死啊?!!」 「绍运,还不一定到必死无疑的地步!!!南无八幡大菩萨!敢死队冲啊!杀进岩屋城,和宗运汇合!!!」 那是一只人数极少的援军,由坐在轿台上的立花道雪领队,旗本武士负责擎舆,向着城门的方向拼杀前进。 「咯咯——!」 「誾千代和阿鸡也来了!立花山城过来的援军共三十九人加一只此刻抵达!立花山城城主是我誾千代!誾千代也要战斗!」 「……本来是想让誾千代留下来守立花山城的,可她就是怎么也听不进去非要一起过来,抱歉啊绍运。」 喂喂喂,怎么连誾千代也来了?!一群大笨蛋啊!! 区区四十人(准确地说是三十九人加一只鸡)根本突破不了锅岛军的包围网,强行突击无异于以卵击石。 「开城门!现在打出去!把大叔和誾千代他们接进来!!」绍运也不敢再发愣,他立刻拿起战刀冲下城墙去跃身上马。身后的部将也立刻编组成突击队随宗运出城。 「让我这个伤员还得去打这种仗,这么多年跟着大叔你可是让我倒了大霉了!可是那也不赖!最差劲又是最棒的南无三啊!!」 随着高桥绍运一声令下,岩屋城的城门大开。不远处锅岛直茂的本阵中,和此二人有着至亲之仇的国人领主·秋月种实见证了这一幕,并随后对锅岛直茂进言道:「此等无谋的援军闻所未闻。道雪说到底也已经是风烛残年,来到这里无非就是来谋求个壮烈的死法的。此番正是将支撑大友家的‘双壁’:雷神、风神一举铲除的好机会!」 锅岛直茂并没有看一眼面前的战场,仅仅是在静静地抚摸着怀中黑猫的背,颔首道:「现在他们是已经下定了贯彻修罗之道的觉悟,视死如归的死兵。立花道雪与高桥绍运二人联手,少说也会拉着三四千修罗们一起上路。那将会给我军造成巨大的打击,也不能再继续前进了。不过眼下其实只需要把一个人抓住就可以了。叶隐忍群,传我命令,活捉立花誾千代。」 在这种紧要关头出动忍者?而且目标还是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儿,是要让立花道雪和高桥绍运的心动摇吗?秋月种实被锅岛直茂的冷彻惊得冷汗直下。 这时,黑猫「喵」地叫了一声。 秋月种实只听得这声猫啼像是出自附身在锅岛直茂身上的猫妖一般。 伴随着锅岛直茂的东扩,北肥后的阿苏家也开始向相良德千代治下的球磨、八代展开攻侵。甲斐宗运正是这一行动的前线总指挥,剑锋直指南九州战线的最前沿·八代。八代一失,以阿苏为首的肥后国人众联军将会肆无忌惮地入侵进萨摩。 八代万不可丢失。 此刻坚守在球磨川岸边的古麓城中的只有三名西军姬武将——相良德千代岛津义久与岛津岁久。岛津家最强的战斗力·「武神」岛津义弘率领着一千五百萨摩精兵已出阵关原,而另一位家中的武斗派姬武将,「钓野 伏」战法的开创者岛津家久此刻也追随着相良良晴于本州战斗着。 此二人与一千五百萨摩隼人的离开对眼前的战局有着直接的影响。 战况对甲斐宗运军压倒性地有利。 然而岛津军还有岛津岁久这个家中首屈一指「骗术师」在,她会使出何种鬼谋奇计出来尚且不知。更何况岛津军现在已经被逼入绝境,就犹如一头受伤的狮子,那时的狮子,利齿才是最可怕的。同为身经百战的修罗,甲斐宗运丝毫也不敢轻视眼前这个大敌。 主公阿苏惟将已经命令不惜任何代价一个月之内必须要拔掉八代港,随后又派了一位「监军」来到了甲斐宗运的阵中,此人正是宗运的嫡子·甲斐亲英。阿苏惟将惧怕宗运的功高盖主,本该留甲斐亲英为人质以牵制宗运,但后来他发现,真正仇恨着宗运的那个人就是甲斐亲英他自己。当年岛津大友龙造寺三家在九州你方唱罢我登场,处于漩涡正中央的阿苏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败,甲斐亲英等宗运的四个儿子对主家失望而选择反叛。然而叛乱转瞬间被甲斐宗运镇压,宗运遵照主公的命令处死了亲英以外的三个儿子,却独独留亲英一人活命。至于宗运为何这样做,亲英不解了许多年,于是此刻—— 「父亲大人。您准备再花多少时日才能攻克八代?主公大人已经在怀疑父亲大人的忠诚了。您是否是在对相良德千代手下留情,好拖延战争的时间?主公大人有言,若找到父亲大人内通岛津或意图谋反的证据……命我亲英将当即诛杀父亲大人。」 「……亲英,这命令是你自己的想法吧?那位大人可没有一次暗杀我不成还要再将我肃清的度量。」 「……如父亲大人所言。」亲英沉下脸,昏暗的瞳孔注视着父亲,「锅岛直茂放出的‘叶隐忍群’正在监视着我们。失去兄长已经丧失理智的那个女人就像是一直凶恶的猫妖。为了主上阿苏家的存亡,请不要做出让锅岛直茂怀疑是与岛津家暗通款曲的行为。不过话又说回来,真要让父亲大人杀死相良德千代,您肯定会下不去手呢。您是不会杀死比自己亲儿子们更怜爱的相良姐妹的对吧?那么还请父亲大人在此先行自我了断,并把军权转交于亲英如何?」 「如果对方只是相良德千代的话那让你来指挥也未尝不可,然而岛津姐妹你是打不倒的。岛津岁久神算百式,岛津义久有泰山崩于前的大将之材。不过此刻岛津姐妹中的‘武’与‘韬’身在本州,我只要拿出真本领,古麓城的陷落指日可待。唯一值得提防的便是岁久的诡计,但既然叶隐忍群在一旁监视,只能马上发动总攻了呢。你的任务就是在我不在的时候看好本阵。我要是没回来的话,甲斐家家主就由你继承,兵也归你指挥。」 「……为什么只留我一人苟活却杀了三个弟弟,父亲大人?」 「那一天只有你没有向我乞求活命,因为你想庇护弟弟们。所以我认为你有继续活下去的价值。就是这么简单。」 「父亲。」待亲英再次抬起头时,甲斐宗运的身影已不再本阵中。 大军穿过白木妙神社,开始了向古麓城的总攻。 古麓城乃一座山城,若想攻取位于山顶的本丸,就必须要通过山麓的古麓稻荷神社。 此刻的神社中,岛津四姐妹中的「谋略」担当——三女岛津岁久正引着数位种子岛名手潜藏在神社当中。岁久于高城之战的脚伤未愈,而对方则是最被人畏惧的修罗之一,稍有差池,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岁久的这支种子岛部队就是名副其实的「敢死队」。 这次行动完全是岁久独自的行动,并未与岛津家的家主——长姊义久商量过。她知道要是事前和姐姐说了,肯定会被说一些「稻荷神大人是岛津家的守护神,在稻荷神大人的圣地里开枪是要遭天谴的,还是抽个签吧」种种的托词将自己留下,那样下去的话事情就没有完了。 家久、义弘、义阳,还有相良良晴。为了此刻在关原奋战的他们,绝对不可以让相良德千代在此战死。因为那样的话,即便这天下两分的大决战由西军取胜,自己也将没有颜面再去面对相良良晴了。家久也会自责是自己的擅自行动引得二姐义弘跟着离开了八代,并为此悔恨终生吧。那样的话,即便是将家久从「命运」的齿轮中解放能够继续活下去,可那种未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自住吉大社先祖诞临以来【注1】世代庇佑岛津家的稻荷神啊,请于此刻再为岛津家降赐神光吧。四姐妹中最先离世的人就请定下是我吧。请不要使我的妹妹家久今生再厉磨难,愿神灵庇护与她。)【注1:有传言岛津家开基之祖岛津忠久乃源赖朝私生子,出生于大阪住吉大社。不过史学界并不认同此观点(就跟秀吉说大政所当过天皇侍女是一个意思)】 家久在心中祈求着神灵,眼里捕捉着潜藏在黑暗中的甲斐宗运的身影。在黑暗中放冷枪绝对是有悖于武士道,而且对方于响野原之战已经满身疮痍,可毕竟宗运还是那个宗运,即便体力受限,然修罗之名仍不曾有染半丝阴霾。第一波火枪攻击如果不能将其结果,身处神社中的所有人恐在劫难逃—— 「目标出现!这是讨取甲斐宗运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了!开火!」 随着岁久一声令下,十几挺种子岛迸发出火舌——然而此时宗运身旁的郎党们不顾一切争先恐后地挡在宗运身前。他们刚刚目睹了宗运与儿子亲英的对话,为了这对父子能够和睦,甚至不惜以身为盾,十几发弹丸没有一颗伤及到宗运—— 骑在马上九死一生的甲斐宗运拔出了自己的独门暗器「杖中刀」,用手指扶正了鼻梁上的南蛮墨镜。 「这便是‘谋略’担当的岛津岁久孤注一掷的计策吗?现在的我重伤在身,刚才那一轮攻击说不定真的能要了我的命。今晚如果亲英不来帐中与我会面,部下们很可能听见枪声就一哄而散。刚才那一瞬间,命运出现了分歧点。而‘天运’看来并不在你一方。」 (……家久。) 岛津岁久泪水纵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战乱也同时波及到了日本另一端的奥羽。 长期与梵天丸互为劲敌的「出羽之狐」最上义光在得知侄女受中央动乱感召再次出兵关东时不由得激起了一股竞争心。义光也想趁谦信不在本领之时偷袭越后,分得一杯羹。随即便出兵上杉领的庄内,不成想却遭到迎头痛击。 上杉的守将乃是「甲相越三国同盟」的核心、上杉谦信的义妹也同时是北条氏康的亲妹妹——上杉景虎。最上义光在此遇上了上杉家的这件秘密武器被杀得大败,遁走山形。 上杉家与北条家因为关东所属的问题连年争斗不休,乃是不共戴天之仇敌。为了缓和两家关系,还是北条三郎的景虎被作为人质送往上杉家。然而谦信对这个「妹妹」却出奇地喜爱,甚至将自己的旧名「景虎」相赠于她。景虎因此对谦信充满感激,为了实现谦信将义贯彻世间的愿望甚至可以舍弃生命。此度最上来犯更是身先士卒,成功守住了庄内。 她认为谦信「不诛不战之人、不连降服之人、无论背叛多少次都可以赦免」的方针是在过于善良了。这一点之前身在北条阵营的景虎十分清楚,因为谦信无止境地宽大,才导致关东的诸侯们有恃无恐地充当墙头草,谦信的关东经营因此屡屡受挫。而当她亲自见到谦信,了解到谦信的「义」乃是名不虚立的时候起,景虎下定了决心—— 「即便谦信大人可以赦免,我也不会原谅那些将谦信大人的义踩在脚下的敌人!」景虎已经决定自己将成为上杉家的「恶人角色」。 而且 景虎身上还有姐姐北条氏康亲授的军略。 景虎一直很好奇,相比身经百战的上杉谦信,常常闭城坚守实战经验少得可怜的氏康究竟是如何从有「最强」之名的谦信手中保住关东的呢? 的确,论野战,上杉军也只有武田信玄可以相抗衡一二,但论城池攻坚,就是北条家的擅长的领域。在能将城守得固若金汤的同时,北条家也同样深谙攻城之道。 在最上军败走之际,上杉景虎同时领兵一口气追进出羽腹地,大军率先攻克了畑谷城,随后逼近长谷堂城。长谷堂城乃是山形的门户,一旦丢失,最上义光的大本营就无险可守。当年北条氏康正是凭借这招「电光火石」在谦信撤兵之际转瞬间夺回了关东的统治权。而此刻景虎的这次出羽平定更是直接将最上家逼到了生死存亡的尽头。 景虎此役的目的便是要将广袤的出羽全部纳入谦信的上杉家配下,和雄踞南关东的北条氏康成犄角之势,两方夹击伊达家。而且伊达政宗正在信浓境内行军,留在北关东的兵力基本上只有佐竹等外样大名的联合,如果上杉军能出从出羽出现在那些势力的背后,结果根本无须过多猜测。关原之战尚未分出胜负之前,东国将会被上杉与北条两家完全平定。 「无敌无败的神将·上杉谦信大人一定会在关原战胜织田信奈。但是那位大人同时也是无欲无求,想必也不会去瓜分织田家的领土。而且也一定会拒绝征夷大将军的职位放弃成为天下人。不过,让我景虎先占领出羽,再与北条姐姐联手,树立东国上杉北条联盟不动的基础的话即便谦信大人再无欲无求也只能担任天下人之位了呢。我会亲自和北条姐姐协商推举‘武家栋梁’的谦信大人就任征夷大将军的。多年前谦信大人和关白近卫前久大人立下的‘动员东国力量进京扫平畿内之乱’的愿望即将实现。谦信大人征战的一生都将不会白费。只要将眼前的长谷堂城攻下。只差一点点……我景虎一定可以实现谦信大人……姐姐大人的理想!」 哪怕会因为「灭亡最上家实属不义之举」被谦信大人厌恶并遭到惩罚,我也不会后悔。要想让内心过平淡的谦信大人成为「天下人」就必须要有向我这种人在。可惜的是越后已经没有这种人了,宇佐美定满和直江景纲培育的宰相·直江兼续同样也是个「正义」的人。不过我不一样。我是那位现实主义者北条氏康的妹妹,出生在北条家。只有我可以消灭最上,哪怕因此会失去谦信大人的宠爱,我也……不会心痛。 (胸口隐隐作痛,这是为什么?果然因为做出了有违谦信大人之「义」的事,感到伤心吗?可这是必须要有人来做的事,而能做到的人只有我。) 这时最上军又有新的增援从山形城赶到了长谷堂。但最上军的兵力早已所剩无几,援军的数量屈指可数。 景虎感到疑惑:明知胜利无望还只派这一点人来增援,是特意来送死的吗? 「最上义光之妹·义姬前来!由我来当你们的对手!」 「义姬?是那个梵天丸伊达政宗的母亲吗?听说她不喜欢亲生儿子,甚至不惜下毒谋杀伊达政宗,暴露后被前送回实家最上……」 但是,战场上的义姬丝毫不像传闻中那般阴暗,在敌人中拼杀的凛凛身姿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位传说中的英杰,令人目眩,并且实力十分强大。和谦信不同,义姬身上散发着惊人的「斗气」,非常人不可近身。为何如此这般英杰没有作为姬武将继承最上家而是委身嫁于伊达呢?年轻的景虎百思不得其解。而在援军出现在战场的同时—— 「阿义!别乱来!!!上杉军一路上已经夺下了我数座城池,军力庞大了几倍,不可以硬拼!给我回来!回来!!攻打庄内的是我!我会承担最上家家主的责任切腹向上杉军谢罪,所以你赶快给我撤退!!」 身裹巨熊皮革,将一根常人难以想象重量的碎金棒轻而易举地扛在肩上的便是最上义光,那异形般的身躯第一眼遇见便不可能认错。 「兄长大人……我必须要来。必须要在这里守住出羽,否则西军就会失去北关东的。梵天丸的退路也会不保。兄长大人退守山形城吧!上杉景虎由我阻止!一天也好两天也好,哪怕只有一刻也好,一定要让梵天丸能够回家!」 「我、我不想这么说,但梵天丸那个小崽子可是抛弃了阿义你选择了‘盗取天下’了啊!她忘了阿义你是有多爱她……那个小崽子根本是不忠不孝!阿义由哥哥我来守护!为了你哥哥我死都可以!所以给我山形城去吧,算我求求你了!」 「……不对哟,兄长大人。在梵天丸背后支持她去‘盗取天下’的那个人就是我!那孩子今天所走的每一条路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在引导她!但是……梵天丸……奥州霸者·伊达政宗一定正在向着名留青史的英雄之名,离开我努力独立着。那孩子现在找到了什么比‘天下’还重要的东西,并且要得到它。所以她才会在上田败给真田一次却没有选择撤退而是继续向着岐阜进发!出羽三山的神灵让那孩子早出生十年绝对没有错!我明白的!所以我绝不会后退。即便败在这里、死在这里,最后的最后,为了那孩子——梵天丸——伊达政宗!作为母亲我会一直战斗下去!」义姬向远处泪水滂沱的兄长告别,随后朝着上杉景虎的方向纵马奔驰。 「一直以来谢谢你,兄长大人。能够被兄长大人如此爱着,阿义十分幸福了。原谅我让您担心了。」 最上义光呆呆地望着远去义姬的背影,晌久才恢复神智,立刻咆哮道:「哈?!烦死了!!!你要是死在这里,无论是我还是最上家也都完了!最后也必须是我这个哥哥来守护你!你怀那个南蛮人的孩子……梵天丸的时候我是怎么发誓的你忘了吗?!哪怕最上一族都成为你的敌人,哪怕全世界都和你为敌,只有我永远是和你在一起的!!现在也不例外!阿义啊啊!!」 兄妹两人一番对话,让上杉景虎更加不解了。 (这样啊。原来如此。听说最上义光是因为保护怀了南蛮人孩子的妹妹才向最上一族掀起反旗,和自己的父亲与弟弟交战的。那个「孩子」原来就是伊达政宗啊。这一对兄妹,我真的要将他们置于死地吗?这是不是就是对谦信大人「义」的背离呢……?为什么谦信大人战无不胜却还要常常赦免敌人,我第一次指挥战斗之前一直不明白,现在终于开始理解了……可是,我也必须要将谦信大人推向「天下人」的宝座。因为能终结日本战乱的人,除了谦信大人以外谁都没有资格成为「天下人」!) 长谷堂城之战也必须有一个结果。 「我乃奥羽骁将、羽州之狐!最上源五郎义光!!想动阿义一根指头,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看着!阿义!!你哥哥我这便踏入修罗之道!让你见识见识你哥哥的真本领!!哇呀啊啊啊啊啊!!」 最上义光挥舞着巨大的碎金棒朝着上杉景虎的本阵单枪匹马地冲了过去,赶来阻挡他的上杉军先锋一个接一个被义光打翻在地。 「上杉景虎!!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到阿义的!!有胆子和我一对一较量吗?!!」 强悍,令人恐惧般地强大。敢和这个熊一样的巨汉单挑的人,也只有同样强大的谦信大人了吧。不过也没有多少时间再容景虎去多想,否则上杉军的本阵顷刻间就会被最上义光打碎。 「铁炮队,向最上义光开火!那个那人的是绝对的勇者,手下留情只会让军队崩坏。全力除掉他!那便是……对于武士的、礼仪……」上杉景虎咬着自己的下唇,对部下下达命令—— 上杉军的铁炮队随即便朝着最上义光的方向一同扣下扳机—— 「?!集中射击?!没想到上杉军居然也会使用这一招……我还……」 最上义光头部被击中,伴着鲜血飘洒坠下马去。 「……兄、兄长大人……?!不!!!!!!」 卷之一 神君觉醒 「决战之地」关原,共计二十余万的军势在此相持。战线在北部的笹尾山、中央的北天满山以及南部的南天满山三处同时进行着。 笹尾山战线由西军实际上的总大将织田信奈与大友宗麟、泷川一益以防马栅为中心构筑的一圈野战阵地,同时坐拥三千挺种子岛以备抵御武田骑马队的进攻,势必要将赤备击破在此。 对此,武田四天王与真田「双子」所率领的战国最强骑兵军团全员以玉碎之觉悟向着敌方阵地发起突击。 在此期间,东军总大将·武田信玄的健康已经恶化到不容乐观的地步。 无论是四天王还是双子,为了改变信玄的「命运」不惜以自己的性命来做等价交换,甘愿与武田骑马队一同毁灭。武田家的骑兵军团是能与上杉谦信麾下的越后雄师并称为日本最强军团的虎狼部队。她们坚信无论织田信奈会使用何种新战术,即便骑兵军团全军覆没,也一定能让织田军的本阵彻底崩坏——这便是天下最强的武田军团。 中央的北天满山战线乃是西军「鹤翼之阵」的要冲所在。布守在这里的明智光秀军已经与德川军先锋的井伊直虎部队展开激战。此处北天满山在开战伊始便成为了整个「关原之战」双方激战最为猛烈的主战场。 西军以光秀为中心。左翼是笹尾山的织田信奈、右翼有南天满山的相良良晴,光秀的北天满山阵地位于两者之间,乃是西军阵线绝对的核心。一旦此地有失,左右两翼的信奈与光秀的阵地同时也将不保。本多正信率领的德川军旗本部队此时正向光秀的本阵逐步逼近,而本该在列阵于桃配山上的两万武田军旗本也在开战的几乎同时朝着光秀移动。 「怎么回事?!……那个不动如山的武田信玄为什么会在此刻冒进是也?如果作为‘鹤翼’的十兵卫败走了的话,信奈大人和相良前辈就会失去后援,西军将全面溃败是也!这样下去的话……」 惟任日向守·明智光秀先前已经从良晴与信奈处获悉了这场天下二分的大决战中西军的「命运」,本想要随时向南或是向北支援良晴或者是信奈,然而德川与武田的旗本出乎意料地径直朝着自己的阵地杀来,致使光秀不得不坚守在北天满山阵地。 「利三,看来是黑田官兵卫殿下已经从近江赶到了战场了是也!前辈的兵力这样就有了保证。我们要做的就只有守住此地,把德川和武田死死钉在在这北天满山是也!」 「遵命!栗原山的长宗我部元亲本来就是我们明智军邀请的援军,因此不会有所行动。元亲那只蝙蝠向来喜欢作壁上观。相良殿下的南天满山阵地在得到黑田官兵卫殿下相援后应该也不会吃紧了。眼下整个战场最危急的地段应该就是同时吸引着德川与武田两只大军旗本的公主——」 「这便是在下的使命是也!利三,十兵卫我现在正是要将‘命运’彻底改变是也!哪怕只剩一兵一将也要守在这里——为了信奈大人,同时也为了替信奈大人四处奔走不息的相良前辈!」 「末将斋藤利三,愿追随公主一生一世,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传令全军!将水色土岐桔梗的旗印高举起来!敌在关原!!所有人按我十兵卫的军法编组阵型,用种子岛阻止敌军的前进!让明智军的强大,此刻昭示天下是也!」 于南天满山布防,兵力处于劣势的相良良晴因为本多忠胜的突然进攻险些身首异处,万幸从九州急行一千三百里由立花宗茂与黑田官兵卫率领的大友军和同时以「姬大名」苏醒的浅井长政在千钧一发之间赶到阵前,形式得以逆转。 相良军随后大步押进,东军一方本多忠胜、藤堂高虎部队顿时在兵数上压倒性地不利,被从南天满山逼下,沿着伊势街道缓步后退。更加不利的是,可以居高临下夹击相良良晴的松尾山小早川隆景、南宫山吉川元春以及栗原山长宗我部元亲部队面对友军失利居然纹丝不动。这其中长宗我部军原本就是稀里糊涂加入的东军,打一开始便战意寥寥。 而且对于西军更加「幸运」的是,率领着超级庞大、总数达到五万、分别占据东西两处制高点的吉川元春与小早川隆景部队的动作甚至可以用蜗行牛步来形容。 南宫山上的吉川元春似乎是在犹豫是应当与出现在北侧东山道的西军奇袭队(注:消歧义。上一卷的译者将此直译为「中入」。中入り:敌との対阵中、一部の兵を分けて、不意に敌の背后を攻めること。引《大辞林·第三版》)交战还是应该遏制南侧进入伊势街道的相良军。犹如神兵天降的奇袭队从菩提山方向涌出,截断了武田信玄的退路,然而信玄却一反常态地命令大军前进,这等于无视奇袭队的存在、完全退路被截。选择东山道还是伊势街道,对于元春来说必然要经过深思熟虑一番,走错一步都将万劫不复。(图1) 可另一只驻扎于松尾山的小早川隆景部打一开始便随时可以当即下山毁灭相良军。但不知为何,哪怕是到了黑田官兵卫赶来、友军溃退的危急关头,小早川军仍然不作出任何反应。 对此,光秀只想到一种可能——因为隆景是爱着良晴的。 (原本将会是十兵卫布阵在松尾山,然后因为「命运之力」的牵引背叛信奈大人的。而现在布阵在那里的小早川隆景殿下是不会背叛东军……背叛吉川元春殿下的。但因为松尾山「力」的影响,隆景殿下此刻内心一定会十分混乱吧。十兵卫也受到过那种力量的干扰,因此十兵卫可以理解。所以……还请继续忍耐下去!) 关原最高的要地·松尾山之上还有宇喜多直家一万七千大军也驻扎在此,两军士兵数量超过三万。一旦隆景率领小早川、宇喜多两军倒向西军,战争无疑将在那一刻画上句点。可十兵卫却希望那一幕绝不要发生。身为同样受「背叛的命运」囚禁着的两位姬武将——身为同样爱着相良良晴的两个女人—— 「利三,小早川隆景军短时间内不会有所行动了。可作为东军的姬武将,她迟早会在松尾山下与相良前辈一决雌雄。届时前辈定会陷入苦战,因此绝对不能再让德川家康和武田信玄再从北天满山的阵地上离开!」 明智光秀决意在此以身为饵。不知是否是受到了津田信澄斩首一事的影响,东军整体的步伐混乱不堪。毛利、长宗我部的动向令人捉摸不透,东军主力的武田信玄与德川家康两军也只有其近卫家臣在拼死奋战。眼下两军大将皆被光秀一人阻拦,只要北天满山阵线在光秀手中多撑一刻,信奈与良晴于笹尾山和南天满山的战线将会获得很大的胜算。 哪怕光秀本人会倒在这里。 (前辈。十兵卫一定会开辟出前辈与信奈大人的「命运」是也。为了今天、为了这场战斗、十兵卫——) 德川的旗本不过五千,将这五千兵马在一刻钟击溃的自信光秀还是有的。与井伊直虎、本多忠胜等德川军诸将在战场上力战成鲜明对比的是,德川军旗本的反应总让人觉得十分迟钝。然而从桃配山行军的武田军旗本有两万众,而且是由信玄亲自率领。能抵抗的了吗?不,是必须抵抗不可。 (桃园结义明明一天还没有过去啊……今生有可能已经无法再与前辈和信奈大人相见了呢。或许是十兵卫在这里倒下,然后前辈和信奈大人夺取天下,结为夫妻……那或许才是最美好的结局也说不定呢。) 光秀将这些悲怆封印在心中。她知道如果被这些悲伤的想法所束缚,无论是信奈还是良晴也都会伤心的。 「十兵卫酱还是最适合笑容呢。」不知道已经被说过多少回了。光秀再次念出良晴的这句话,目光远眺关原的天空。 同一时间。 位于十九池布阵的德川军旗本部队正穿过关原中央的「十字路」向北天满山行进。 (惟任日向殿下的战意异常地高涨啊。北天满山上的一万七千名士兵每一个都宛如本猫寺信徒一揆那样的死兵……简直就像是受到神佛的旨意从地狱业火中苏醒过来……明智光秀为了让织田信奈能在关原取胜,竟然不惜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这样的对手很难轻易击垮啊。而且在下自己也缺乏指挥这种级别战斗的经验……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要是让在下担任总大将的话,旗本就会这么被明智军给击溃的!」与军师·本多正信并马而行的影武者·世良田二郎三郎已经方寸大乱。 「弥八郎小姐,动作要快啊。难以置信,黑田官兵卫已经率领三万大军从遥远的九州赶到了关原,南天满山的前线马上就要崩溃了!而且松尾山上的小早川隆景部到现在还按兵不动。平八郎小姐和高虎小姐眼看已经要撑不住了!」 世良田二郎三郎面色惨白,即便她在外貌上与德川家康并无二致,却终究只是一介影武者。本多正信乃是谋臣,职为军师。真正能统兵数万的总大将并不在阵中。旗本的德川将士多多少少也开始察觉出眼前的这名少女与真正的德川家康颇有违和之处,军中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相传「此人并非主公」,军心顿时大挫。对于此等规模的大战,没有总帅坐镇的德川旗本战斗力大幅丧失,估计在马上就会与明智军展开的第一轮拼杀中便会轻易溃退。可要将路让出给身后正在行进的武田军也同样不现实。即便眼下信玄命不久矣,但要让信玄将天下交与德川家康这个同样是与自己相抗衡多年的死敌,不展现出天下人的觉悟是不行的。前方便是死地,但又非战不可。 北天满山已近在眼前,象征着明智光秀的水蓝色映衬着土岐源氏桔梗纹的旗帜立在阵端,严整的军列彰显着这位智将的强大。本多正信不停地扫视着面前的强敌,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地布防,堪称滴水不漏。军列是导入了南蛮兵法最新式,却又保留了日本古法流派的传统,二者相得益彰、恰到好处。相比织田信奈全西式的军制,明智光秀更是排兵布阵的天才。而且比起这大军的严整,明智军更可怕的杀手锏是同样装备了数量惊人的种子岛。德川军想要在此战中渔翁得利,夺取天下,不光要打倒织田信奈,眼前的明智光秀就足以令本多正信胆战心惊。织田信奈与明智光秀,两个本该相互碰撞最终双双凋零的「天下人之材」却在这关原的战场上共同携手,将彼此的身后交托与对方。相比于这两人比革命友情更诚挚的信任,亲手囚禁青梅竹马的主公,孤身一人于此战斗的本多正信面前的这堵高墙是她无论如何也翻越不了的。 (啊……啊……赢不了啊。明智光秀,赢不了她啊……公主……对不起……) 「全军……冲……」 「慢着,弥八郎!服部半藏回来了!」 正当本多正信颤抖着想要下令总攻之时,旗本军中指挥着长枪兵的年轻姬武将·榊原康政忽然叫住了本多正信。 「半、半藏?!现在才回来,究竟是去哪儿了?!」 此时的半藏正打扮成一个老迈的商人样貌,和几名同伴牵着几匹驮着货物的马,伪装成一伙误入战场的商队,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关原的正中央。这是需要何等气魄与胆略啊,就连正信也不禁哑然失声。而且马上的货物居然还是信乐烧的狸猫。 「……服部半藏,归队。在下已经将‘公主’夺回。本多正信,从现在开始德川军一切行动重新由公主定夺。」 服部半藏向信乐烧掷出一枚手里剑,陶俑应声破碎,从里面钻出一名少女,正是真正的三河之主——「德川家康」。 「不要!为什么要来这种死地?!」本多正信的嘶吼中已带着哭腔,原本以为今生今世已不会相见,但此时的重逢更令她心如刀绞。 「……公主……!是从茶屋四郎次郎的宅邸逃出来的吗?茶屋那里还有百地丹波与柳生石舟斋在,究竟是怎样……?」 从陶片中出来的家康骑在马上,命令服部半藏为自己穿戴南蛮式甲胄,向着二人缓缓说道: 「弥八郎。世良田二郎三郎。你们在设乐原为什么不惜使我昏迷也要与织田家断交、同吉姐开战的理由我已经从五右卫门小姐和半藏那里听说了。能让莫逆之友的弥八郎为我做到这种地步,作为主公,我真是个窝囊废……先前的种种代劳,辛苦了!从现在开始,我的‘命运’将由我自己开辟!」 「就算说……公主将终止与织田家的战斗么。」 「不。我对我自己的‘命运’已经做好了面对的觉悟。与吉姐姐开战!」在茶屋宅邸前家康对柳生石舟斋发出的呐喊,又对着本多正信重复了一遍。 「如果我是在开战前就赶到关原,大概会选择一条不同的选项吧。吉姐姐为了实现‘天下布武’而努力,战斗到今天。要让我从吉姐姐手中窃取‘天下’,哪怕那是我原本该实现的‘未来’,我也会尽力回避同吉姐姐开战的可能性——可我也清楚,自己应该是来不及赶去关原停战了。是‘命运’逼迫着我必须要正关原战斗!」 那个自幼被就「命运」反复玩弄,时刻唯唯诺诺但求自保的松平元康已不见踪影。此刻的家康是盛怒着的,她恨擅自将自己与影武者对调的本多正信,她恨将无法继续贯彻「德川的信条」,要与信奈兵戎相见的前景。但最令她不能原谅的,是让挚友正信费心竭力到如此地步的那个,不中用的自己。 「我——德川家康,必须要在关原赌上‘天下’奋力一战,哪怕会与敬爱的吉姐姐为敌。因为这将是终结近百年大乱世的唯一机会!那么我也不能光想着如何让自己逃避‘命运’的堵截,无论接下来的战斗是胜是败,就算是会与吉姐姐分道扬镳,甚至德川家将不存于世也在所不惜!至今为止,我为今川家而战、为织田家而战、更重要的是为守护德川家和家臣们而战,从无半点私心。我认为那样就可以了,天下人什么的,与我何干!然而,今天不同了。我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作为天下人·德川家康来到这个世上、知道了如果相良良晴先生没有出现,‘未来’将会是以德川家康夺取天下终结、知道了弥八郎为了把我推回‘命运’原本既定的轨道所做出的一切。‘关原之战’已经开始,‘天下人’只能有一个。如果有无数个‘天下人’并起,日本永远都会是支离破碎的,这个国家就只能走向毁灭!我将会第一次竭尽我之所能去和吉姐姐堂堂正正地战斗。‘天下人’的位置是属于织田信奈还是德川家康,‘命运’将会如同《古今授传》记录地那般收束还是会走向不同的结局,都将由这一战来决定!」 在茶屋宅邸,家康已经预感到了关原之战在所难免,而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选择逃避,这便是来自「命运」压迫。当柳生石舟斋向她质问‘若能阻止战争最好,可一旦停战无望,「命运」趋势阁下在关原以「天下」为赌注战斗时,阁下将何去何从’时,家康如此喝道: 「那时我将只会与‘命运’战斗到底!柳生石舟斋,尔等速将此路让开,不要妨碍我走这光明大道!」 「何等夺目之身姿!家康大人真乃神君也!从现在开始我柳生一族愿效力于家康大人鞍前马后!」受家康威严震慑的柳生石舟斋一行拜礼,随后将家康从柳生宅邸释放,并亲自与小笠原长时一并担当护卫,与四处搜寻家康的服部半藏共同来到关原。 「……公主……在下一直认为公主回到战场之后会继续履行对织田家的盟约……公主请将在下枭首,把首级递交到 织田信奈大人那里去吧。晓以实情,一切过失皆为弥八郎一人所致,织田信奈大人一定会重新接纳公主的……」 「弥八郎……没有关系的。不光是吉姐姐,德川家现在也同样蒙受信玄大人厚恩。而且我绝不允许德川军再做出离反之事。再者,作为武士又怎么可以于此大决战当中临阵倒戈?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命运’。事已至此,德川军这一次一定要在战场上贯彻我们自己的信条。吉姐姐也肯定已经通过《古今授传》,或者是从良晴先生那里得知了‘历史原本应该走向的未来’。吉姐姐一定会理解的,甚至不如说如果我在这里背离自己的‘命运’不战而降的话,吉姐姐一生都将视我为懦弱之辈的。」家康翻身下马,微笑着轻轻拍了拍跪倒在地上、面色惨白的本多正信的肩。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公主和织田信奈大人的友谊破碎……对不起……」 「不是的哟,弥八郎。如果没有弥八郎为我的付出,我肯定一辈子都会在吉姐姐的庇护下以‘松平元康’的身份沉睡着。只要我还不是‘德川家康’,这个国家,所有人民的‘命运’都将天翻地覆。你为了我不惜将灵魂献祭给魔鬼也要在此战斗,这才使我真正地觉醒,成为德川家康,‘命运’的齿轮也因此开始转动。日本的战乱已经持续得太久了,人民终日企盼着太平盛世的到来。今天,就在关原,千载难逢能一举终结这个乱世的机会终于出现了。本多弥八郎正信,你果然是我真正的友人。来吧,去想出突破北天满山的计策!厌离秽土欣求净土,德川军旗本,前进!」 「……遵命……!在下将赌上性命,为您获得胜利,以及‘未来’——!」 「这是公主自己的判断。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要堂堂正正地与织田家、还有相良良晴殿下一决胜负。我等心中已无一丝阴霾!」服部半藏等人也已经卸下商人的伪装,加入进了德川的旗本中。 「哇哈哈!虽然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但老子能出现在这里也算是浮世的因缘!加入德川军也实属一种趣事!老子可是要成为公家啊!公家!!」 「老朽柳生石舟斋已是老匹夫一个,这关原大战就当是老朽的退隐之战,当为德川大人竭力奉公。」 无法者·小笠原长时。 无刀者·柳生石舟斋。 两位强者都不约而同地为保护家康的性命自愿加入旗本部队。 不过,在这只乔装成商旅的队伍中并不见蜂须贺五右卫门的身影。先前早在茶屋宅邸时,决意为各自的‘命运’去奋战的家康便与五右卫门握手诀别。 「德川家康大人莅阵!」 「德川家康公,觉醒!」 「将德川军的信条贯彻到底,为东军战斗到最后一刻!」 有货真价实的家康坐镇,先前与织田军对垒时常常无心恋战的德川旗本整体的面貌焕然一新。集结在自己主公身边的旗本众,恢复了原本属于三河武士们的强悍。加之家康身边有军师本多正信为伴,指挥大军纵横驰骋、以动制静,寻找着光秀兵法上的纰漏。 德川军的锋芒霎时间锐不可挡,先前已经投入战斗的德川先锋·井伊直虎所率领的「赤备」也随之合流,一同向着北天满山展开突击。 纡紫腥四海,回首一茫茫。 血战乾坤赤,氛迷日月黄。 将军专策略,幕府盛材良。 近贺中兴主,神君定九疆。 「怎……怎么回事??那个不是‘影武者’么?怎么变回真正的德川家康了是也??!!德川旗本一下子就像换了支军队一样是也!糟了糟了糟了是也!!利三!」 明智光秀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原本她还有自信自己的防线最起码可以挡住德川的攻势,可眼前德川军的部队转变得过于突然,毫无任何预兆。随着真正的德川家康加入战场,战局陡然一变。不仅直接将明智光秀,乃至相良良晴逼上绝路,更以此为契机造成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首先有所行动的居然是位于远离主战场、南宫山的片隅——扼守在伊势街道入口,于栗原山驻扎的土佐长宗我部军。 在前文中已经叙述过,长宗我部军的总帅是有着「姬若子」之称的蝙蝠姬大名·长宗我部元亲。元亲原本对本州上的纷争毫无兴趣,只想着统一四国后以「世界的长宗我部」为名向着国际海运贸易业踏足。此番出兵,无非是架不住义姐斋藤利三的盛情相邀。然而初到大坂人生地不熟,被同与海贼颇有渊源的姬武将小早川隆景发现,一番威逼利诱下不得已加入了东军。 元亲原本的打算就是待在栗原山上学筒井顺庆那样洞峠观战。 生于面朝大洋的土佐,元亲天生就是一名「海贼姬」。从小与海结缘的她丝毫没有一点儿类似其他大名那样的嗜土性,感兴趣的只有琉球、吕宋、澳门以及南蛮等远方广阔的海上贸易。为统一四国而战不过是担心四国中仇视长宗我部家的诸多势力会趁着自己远航的机会对自己的家人和部下下手。所以一切都是为了确保海上贸易能顺利进行,土地什么的根本可有可无。 在伊索寓言中,蝙蝠仗着自己长相似鼠又有着翅膀,在飞禽和走兽间的大战中左右常常隔岸观火,不停地转换阵营。这一次,打算贯彻这一「蝙蝠本性」的元亲手中不断接到了西军间谍所放出的情报。如: 自称家康的德川军总大将其实是影武者假冒的,与织田家断交并统军的是军师本多正信。 真正的家康已经出现,并从本多手里夺回了军队的指挥权。 「……嗯。这下完了,东军输定了!信亲,咱们撤!」 说着元亲便拉起最疼爱的弟弟·信亲的手当即就决定撤离战场。土佐的马受地理环境所限形同骡马般大小,所以元亲是骑着土佐犬逃离的。 「战斗这才刚开始,为什么要逃啊,姐姐?」 「早就奇怪为什么那个恪守盟誓的家康会突然对盟友织田信奈倒戈相向,原来是影武者。现在真正的家康夺回了兵权,还不归顺织田也就是西军?明白?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逃回土佐!幸好我们长宗我部还没和西军杠上,回头求求利三姐替我们说说好话求求情,留土佐一国咱也不亏!明白?」 可是信亲向德川军的方向远远望去,正见到家康「神君觉醒」的瞬间,德川旗本犹如离弓之矢,气势如虹,以骇人的劲头向着明智军的阵地展开总攻。 「姐姐!等一下!那只老实的大狸子,哦不对,德川家康大人正在冲锋!看样子是想赌上天下和织田信奈一决胜负!」 信亲的一喊直接让长宗我部军全部停下了脚步。 「诶?怎么回事儿啊德川家康?!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是要干什么呀?」 「姐姐你看!德川大人是为了平定‘天下’才奋起选择了和织田信奈战斗的道路!毅然决然从和亲姐姐一般的织田信奈那里独立!姐姐你想想,这场战役可谓是集结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大名们相互角逐选出‘天下人’呐!可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长宗我部信亲,元亲最为溺爱的弟弟。元亲继承了长宗我部家的家督后,为了守护住这个家,使了无数阴谋诡计,不惜将自己打造成一个阴险狡诈的「蝙蝠」。然而在此同时,她让自己最疼爱的弟弟信亲保持了天真无邪,乃至特意从京都招募优秀的文人武士为信亲实施英才教育。而且为信亲元服时,还大费周章从织田信奈那里受领了「信」字,成为「信亲」。至亲至爱,莫过于此。 不过也由于信亲过于纯洁,目击了德川家康决意的他备受震惊。 「这次决战,作为长宗我部家的男人怎甘心在这里旁观?!姐姐!你费尽心力让我成为一名真正的武士,无论是枪术马术还是剑术都熟练掌握,正是为了今天这一战啊!我要下山加入南天满战线!和相良军大战一场!现在有长宗我部军参战,东军在南天满山的阵势一定可以挡住九州援军的攻击!」 「别过去!回来!!」元亲声嘶力竭地发出悲鸣。 元亲除了信亲这一个弟弟,还有三个妹妹。正如岛津家四姐妹那样的相辅相成,使得家运蒸蒸日上,长宗我部家的孩子们也都各自拥有各样的才能,令统一土佐的事业得以顺利推进。 有着家中「军师」之名的三女·香宗我部亲泰现在尚在土佐,替当主的姐姐元亲守城。对比岛津家,就相当于岛津家三女岛津岁久一般的存在。 次女吉良亲贞相当于是岛津家的次女岛津义弘,乃长宗我部家「武」的担当。在元亲统一土佐的关键一战·四万十川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却不幸壮志将酬,翌年便身染疾病,英年早逝。 最小的妹妹名为岛弥九郎(岛亲益),名字虽然与小西弥九郎相同,但却有着同岛津家久一样的立场。这个弥九郎与家久皆为庶出,又极擅于战斗,同时也保留了作为末子的天真。 唯一和岛津家有所不同的是:这三人都被送往他家继承家业,这便是长宗我部家从一介国人势力成长起来的战略,与毛利元就让两川姐妹分别继承吉川家与小早川家如出一辙。留在长宗我部本家的只有元亲和信亲姐弟。 与对待弟弟信亲一样,元亲同样十分宠爱着异母所产的妹妹弥九郎,直到那一日的到来。 那是元亲正以开展国际海运为目标,即将统一作为梦想起点地土佐时所发生的事。 被太平洋的恩赐养育大的元亲对大海的渴望远胜于陆地。也因此作为想要「统一目标」的,就只有母国土佐。至于四国岛上其他的三国·阿波、讃岐与伊予在元亲的观念中,是同本州岛一样的「异国」,不会特意翻山越岭到那里,更没有出兵去征服的野心。只要土佐重归一统,就马上可以展开盛大的海运贸易业。四万十川之战后,在将一条家驱逐出土佐的元亲面前,领内已没有一处反对她的敌人,土佐国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姐~姐,我想去那个著名的有马温泉泡一泡~?听说那个天下闻名的竹中半兵卫就是天天泡在那里,脑子才变得特别聪明!好不好,好不好嘛~~」 元亲最小的妹妹弥九郎特别喜欢泡温泉,土佐境内的温泉已经让她逛了个遍。 「有马……是六甲山里面的那个吧。那里现在是织田信奈的地盘,为什么非要跑出去?土佐国内现在已经没有敌人了,待在安全的地方不好吗?」 「那我就顺便当出使织田家的使节,好不好嘛,求求你了,姐姐~」 对于弟弟妹妹们的要求,元亲向来无法拒绝,最终还是同意了。 然而,出海的船只刚驶出土佐领海,弥九郎一行就遇上了风暴,不得已暂时停靠进阿波海部城的一个海港中。 土佐虽然与阿波、讃岐同属四国,可相其中的差异完全犹如两个世界。这两国对岸的便是畿内京都,自细川京兆家时代起就与中央结为一个整体,相比于面朝太平洋的土佐,文化风俗迥然不同。加之国境线乃是由高山天险自然划成,彼此间几乎没有往来,更不存在战事。也正因为如此,统一了土佐的元亲想当然以为长宗我部家自此可以高枕无忧。而从小便被姐姐如同花园中的蝴蝶一样呵护成长的弥九郎,虽然在战场上果敢善战,却从不晓得怀疑人心的善恶。 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由于长期不予他国沟通,海部城城主海部光友误以为是鬼国土佐派军来攻打,当即集结人马围攻,并凿沉了帆船,弥九郎一行葬身大海。 得知弥九郎死讯的元亲痛哭了整整三天三夜,不停地责备自己当初就不该让妹妹出航。 第四天天明,元亲召集了所有家臣于冈丰城中。 「海部光友欺人太甚,竟致舍妹无端横死,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通告领内全部一领具足备战,越过三岭(注:土佐与阿波的天然分界线。)向阿波遣兵!我不仅要征服阿波,还要平定讃岐与伊予,把长宗我部家的七酢浆草插遍四国每一个角落!!」 由于弥九郎遇难,另一位妹妹·吉良亲贞病故,元亲只剩下了信亲和香宗我部亲泰两名亲人。而弟弟信亲的性格与弥九郎别无二致,纯真到根本不会对他人产生疑心,这也正是元亲始终放心不下的地方。在不彻底统一四国岛之前,元亲根本不放心离开土佐向远洋航行。她想着如果能赶在织田信奈平定本州之前统一四国,就算是织田信奈也不好轻易对长宗我部家下手。自己哪怕就在世界尽头某片不知名的海域丧生也值得了,毕竟那才是属于海贼的宿命。可信亲是绝对不能当海贼的。他天生就应该在花都成为一名风流潇洒的贵公子,与公卿贵族们吟诗作乐。有朝一日,元亲绝对要让信亲继承家业。 历史上还从未有人从岛内开始完成「统一四国」的伟业,拭干眼泪的长宗我部元亲至此踏上了壮绝的征程。 信亲的存在是元亲能继续战斗下去的唯一理由,可他现在正被满腔的「正义感」激昂着打算下山进入伊势街道,参与关原合战。 「正义」是很轻易就会令人为其殉死的。为了大义、为了苍生、为了天下、为了国家的未来…… 元亲一直祈祷着千万不能让信亲有朝一日也成为像自己这种被冠以「蝙蝠」之名揶揄的武将,因此不仅对其传授学问,更为力求将他培养成一名正人君子。 可是,信亲身上的那股纯粹的正义感,应该是要等到乱世终结才发挥出来的!而不是在这里,这个全日本战乱的中心——关原! 长宗我部信亲。 必将因为「正义」、为「天下」、为「万民」——死去! 这一次——一定不能再松手了!! 元亲当即反身去追赶信亲。 「别去!不管是天下还是乱世什么的,都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信亲,危险!不要一个人就加入这场大混战去!等等!给我回来!我已经失去了弥九郎,要是连你也再失去了,我……」 长宗我部元亲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对义姐斋藤利三的义理和与织田家的同盟关系该何去何从了,这些事情和信亲的安危比起来根本不足挂齿。元亲此时深深地懊悔着为什么要把信亲也一并带到战场上来,这和弥九郎被杀时自己所犯的错误有什么区别? 元亲的「第六感」此时似乎在告诉她,是「命运」想要杀了信亲,将他作为终焉乱世的活祭品。当失去了信亲的那一刻来临,自己恐怕也将永远丧失理智,成为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失去弥九郎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自己已经不能再承受第二次了。可哪怕让我的灵魂现在就坠入深渊,如果可以拯救信亲的话也在所不惜。 「姬若子啊啊啊啊!!」从土佐渡海而来的一领具足男儿们围在元亲身边一同跑下山。他们都还记得在失去妹妹时元亲是何等的悲伤与无助。 「长宗我部军!全体随我下山!去伊势街道把信亲追回来!再和相良军交战!明白?!」 「诺!!随大将一起就回公子!让上方(注:京城)的老爷们见识见识土佐兵的强悍!」所谓一领具足,不过是一群穿戴着破烂铠甲的民兵,衣着 褴褛,甚至连籍贯都非土佐者也大有人在。仪态与身着华丽战甲的上方武士们根本不可相提并论。然而这支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如同土佐犬一般的凶狠斗劲,他们都是曾经翻越四国的群山在无数战场上拼杀过的勇者。(译者:我插一句啊。虽然暂时没有找到史料佐证,但我相信那六千陪长宗我部盛亲(注意我说的是盛亲)在关原当背景的绝不可能是什么一领具足,应该都是长宗我部家的正规部队。关原之战是正是秋收农忙,民兵不可能放着家里大片水稻不割跋山涉水去本州打一场可能持续几个月的战争。再者刀狩令已经推行数年,身为土佐一国之主,长宗我部盛亲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派民兵参战。一者这确实太寒蝉,二来即便赢了东军,公然违反太阁禁令也够你喝一壶的了。作者在这里大概是想将初登场的长宗我部家完整表现一遍,但……元亲打一条大神时只有半个土佐都能招来一万人以上,现在已经把手伸进了其他三国,却只有六千……) 命运之轮再次转动。 六千长宗我部军全部离开栗原山沿伊势街道西进,向着在南天满山战线与本多忠胜、藤堂高虎部队交战的相良良晴军冲锋。 良晴原本以为加入东军的长宗我部会将与史实那般直到最后也不会有任何动作。可这一切的计划随着长宗我部信亲的异动瞬间破产了。 「可恶!怎么就从栗原山上下来了?!伊势街道已经被长宗我部军给堵死了!」 南天满山战场的最前线,在亲自持枪拼杀的良晴背后,弥助向他报告着战局的突变。 中部战线并未随着真正的家康回归而有所改善,反而因为家康的「神君觉醒」,德川军将会以家康自身的「意志」向织田信奈发起「争夺天下人之位」的挑战。 而就像是被家康的觉醒所感召一般,本该延续蝙蝠特性的长宗我部军也杀入伊势街道。方才还因为黑田官兵卫率领的九州大友援军抵达变得有利的南天满山战线战局再度一转。 而这两件事发生的间隔仅仅不到一刻钟。 「由于家康的参战,德川军的气势完全变了!就像是一群见到了猎物的饿狼!元康她……不,是德川家康。她选择了要与信奈战斗了吗?‘命运’难道真的是想让家康‘胜利’?十兵卫酱有麻烦了!可眼下最危险的……虎之助和市松!」 得到官兵卫援军的良晴计划着必须要在小早川隆景从松尾山下来、武田骑兵队开始进攻笹尾山前以兵力差将本多与藤堂两支部队给击溃,因此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士兵全部押上。良晴将相良军在南天满山上的本阵交给了官兵卫和相良义阳,自己亲自担任前线总指挥率军沿伊势街道向东推进。这只部队的先锋便是挥舞着片镰枪的加藤虎之助和用日本号胡乱捅人的福岛市松两人。由于这两人的奋战,就连本多忠胜和藤堂高虎也不得不边战边撤,避其锋芒。 可就在南线东军即将崩溃的时候,从栗原山下来的长宗我部军作为援军出现在了她们的身后。 「长宗我部军突然加入进了‘关原之战’?!不惜放弃和明智家的关系吗?怎么可能?究竟发生了?!可恶!我仗着自己知道‘关原之战’的结果,也因此被未来知识蒙蔽了双眼了吗?!」 知晓「未来」的人却也因此陷入「未来」的陷阱当中。良晴犯了与在田边城的细川藤孝同样的错误。本身良晴和长宗我部元亲就没有见过,两个月前在外海遭到了长宗我部捕鲸船的袭击,却并没有照面。更何况良晴是为了拯救许多集结在关原的人们的「命运」而不停奔走,根本不可能知道在远离战场的栗原山上,还有一位「命运的武将」·长宗我部信亲也参战了的事实。 相良良晴所率领的南线主力军此时全部挤在狭长的伊势街道里,虎之助、市松二将在前,良晴的位置靠后。而两者之间,吉川军两万人马正在南宫山上虎视眈眈,一旦吉川元春从山上杀出,相良军便会被拦腰截成两段。那时挡在孤立无援的虎之助与市松面前的,将是六千毫发无损的一领具足精锐的猛攻 「松尾山上还有小早川小姐和宇喜多直家超过三万的大军!长宗我部军并没有如‘史实’行动,也就是说松尾山上的小早川小姐和南宫山上的吉川小姐也随时可能会加入战局!那样的话西军就彻底完了!必须离开压制伊势街道,封锁住南宫山!不能让虎之助和市松在敌军中孤立无援!怎么可以因为哥哥的失算让妹妹们白搭上性命!」 良晴当即侧踢马蹬,向着敌阵飞驰。 在得到九州援兵支援后的相良军势力大涨,因此良晴打算亲自进入伊势街道封锁住南宫山的登山口,官兵卫在以本阵为中心确保东山道的同时封死松尾山。即便这样会导致两线作战的可能性,可一旦山上的毛利两川顺势进入两条大道,不仅兵力差陡然上升,从东山道去往京都的路也将被堵死。到那时才是真正的万事休矣。 「向后方的官兵卫传令!在吉川军下山之前伊势街道由我自己来确保!官兵卫就和义阳姐加固南天满山的防线,绝对不能给小早川小姐任何决心下山的机会!宁宁、秀家和茶茶就拜托了!」 良晴必须更加向南—— 这也意味着要和驻守笹尾山的信奈彼此间的距离变得更加遥远—— 信奈在离自己远去—— 信奈会成为第六天魔王—— 「信奈,对不起!虽然我现在就想马上飞到笹尾山,可来不及啊!快呀!快呀快呀快呀!可恶啊啊啊!!!」 在关原战场的北侧·笹尾山防线,以武田四天王和真田「双子」为首的武田骑兵队正向着山上的织田军阵地发起突击。 信玄病笃,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然而信玄却在开战不久便下令本阵前进,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武田诸将必须要在信玄尚在人世,神智尚存的期间率领骑兵队到达坚守在笹尾山上的织田信奈本阵,并将其攻破。让信玄以及全日本人民知道「战国最强乃武田军团;乃武田信玄」。 「‘史实’中未在与织田家决战聚首的四天王现在都到齐了,信玄大人的命运一定可以改变!」 为了将备受人误解的武田信玄真正的秉性流传后世执笔而作《甲阳军鉴》,却又为了改变「命运」不惜放弃写作也要选择不同的道路——骑兵突击笹尾山的高板弹正忠昌信。 「种子岛的装填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第一波射击会让大批战士倒下,但在第二波射击开始之前,赤备有信心冲破他们的前阵!」 从因为骏河攻略一事而造成武田家内乱,之后追随太郎义信殉死的姐姐饭富虎昌那里继承了最强「赤备军团」的山县三郎兵卫昌景。 「……据说在‘冲田畷之战’中,龙造寺四天王和部下们为了翻越岛津家久所设的栅栏不惜用血肉之躯挡住种子岛的射击,用尸体筑起高台……同为武士我敬佩龙造寺家气魄,可我们武田家臣团对主公的忠心怎么可能会输给他们?我们一定会突破织田家的防马栅,冲上山头。」 有着不死身鬼美浓之称的马场美浓守信春。 「主公大人……信玄大人……典厩大人实在是过于伟大了,昌丰力不能及,无法代替典厩大人。但这是最后一战,亦是最终决战。昌丰必将以武田副将的身份,为信玄大人送去‘胜利’!就像在川中岛典厩大人以性命守护了信玄大人那样!」 继承武田典厩信繁衣钵、担任武田军副将的内藤修理亮昌丰。 秉承「侵略如火」真言的山县昌景领着赤备追上了先行的高坂队,两队人马身后有内藤与马场,以及刚刚得知母亲·真 田幸隆于信州上田去世消息的真田「双子」。 织田军在笹尾山上的布阵有是由无数横段阵地构成,铁炮名手泷川一益率领着种子岛部队潜伏在最前端阵地的「壕沟」中。织田信奈·明智光秀·泷川一益。三位姬武将都预见到了「种子岛」将会是平息乱世的曙光,所以将种子岛部队的经营摆在首位。位于平原地带的尾张国自古便是以商业繁盛和经济发达闻名,士兵的孱弱也是远近皆知。然而即便对手是像信玄或者谦信那样压倒性强大的存在,或是武田骑兵队这种拥有高机动性与杀伤力的赤色洪流,只要能做出一套能让种子岛在战斗中发挥最大实力的战术,即是最弱也可胜强。三人都坚信,以尾张的经济实力加上种子岛的经营,乱世必将迎来终结。 冲在武田骑兵队最前列的山县昌景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泷川一益的视线中,距离种子岛的射程仅有咫尺之远。一益事先已经做好了扼杀武田骑兵速度的方法——将多重防马栅横向排列,并在前面挖好沟壑,以万全之姿迎战。之前在设乐原已经将相同的「野战阵」完成了一半,这一次算是得心应手。然而,心中已无「退却」概念的武田骑兵队,其速度与冲击力还是远超一益想象。 「来了!先别动。敌人还没进入射程,不压到最后一定不能开枪……!」 「是非に及ばず」 与后方本阵中的信奈下达了射击命令。 第一轮射击绝不可以因为心急而打偏。如今武田军全体都散发着异常强烈的战意,向着此处的丘陵猛攻。如果第一轮射击没有命中,四天王的战意会因此更加高涨。然而也不可等得太久,以赤备的机动能力,冲到防马栅前不过是瞬息间的事情。 在先前与上杉谦信对阵手取川时,由于阴雨潮湿,影响到了种子岛的发挥。以此为反省,一益研究出了一种革新的技术,确保种子岛不会再受天气的影响。可话虽如此,昨天的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如果一直下到现在的话可就真的危险了。万幸的是此刻晴空万里,关原的天穹一片湛蓝。一益一直在想,是不是信奈有着能左右「天运」的强大精神力?此刻「天运」在己方,而当初桶狭间之战时的那场暴雨又为奇袭今川义元的本阵提供了可能。 「开战前的这场雨真乃天佑。如今‘天运’站在小奈一方……日本的战乱即将在今日画上休止符!第一组,发射!」 从防马栅缝隙中伸出的枪口齐齐迸发出火蛇,枪声震天。 然而。 武田骑兵队的速度完全没有减弱! 「怎么会?!」一益不仅惊呼道。武田军的战马并没有因为种子岛所发出的巨大声响而受惊失控。直到骑马队越来越近,一益才终于发现了端倪。 「马的耳朵——被堵上了?」 这便是武田军针对织田家王牌——种子岛所做出的对策。听不见枪声的马匹如此便可以继续操纵其向死地冲锋。 为了准备与闻名天下的武田骑兵队决战,信奈置办了数量巨大的种子岛。然后将种子岛部队分成三段——第一波射击令战马的脚步错乱,失去前进力;第二波攻击击中目标;再由第三波攻击了结性命。这便是信奈「三段击」的精髓。 「第二组!」一益大喊着,然而武田骑兵队的先锋已经凭着精湛的马术杀到了防马栅面前。 「四天王最强之山县昌景,参上!泷川左近将监一益殿下,武田与织田,究竟谁才配得上‘天下最强’之名,来一决胜负吧!这笹尾山,便是吾等葬身之所在!」 山县昌景娇小的身躯与胯下的坐骑相比显得十分不协调,然而这位「赤备」的首脑却可以无视身高差自如地操纵战马与部下们掀倒防马栅,杀入阵中。其速度之惊人,电光火石间山县昌景没有让「三段击」发挥出本该有的威力。 「小奈,阵地失守了!」 不等泷川一益抬起手中的种子岛,山县昌景从马上甩出铁扇,直取一益眉心。一益用手中的种子岛格挡,身子顺势闪到一边,却不料被随后跟进的武田方足轻发射的铁炮命中肩膀,本就轻盈的身体似被飓风掀翻一样跌出战壕。左右泷川的旗本见状连忙将一益拉开,向着后方第二道防马栅撤退。 击退一益的山县昌景却并没有选择趁机追杀眼前这位织田家的肱骨重臣,原因是她忽然察觉:如果刚才没有攻击一益使她的位置移动,刚才那一枪己方的铁炮手或许就能一发射穿她的头颅。 「果然,‘命运’早已注定了吗?」 山县昌景停顿了片刻,便随即朝着第二道防马栅展开冲锋。 (无论前面有多少重阻隔,我也一定要把它们全部突破。我倒下了还有马场、马场倒下了还有内藤,最后一个,高坂,她和真田「双子」一定可以抵达织田信奈那里!) 泷川一益被子弹击伤! 武田的骑兵已经突入野战阵地!负伤的泷川一益正向着第二道防马栅撤退! 武田军的战马不受种子岛的影响,速度甚至比「三段击」还要快! 敌军战意丝毫不减,踏过战友的尸体正源源不断地向这边涌来! 从笹尾山远望战况的织田信奈面前递上的几乎都是噩耗,唯一万幸是泷川一益并没有受致命伤。在最前端的一益与身处本阵的信奈中间隔着一个巨大的「迷宫」,武田骑兵们如果想要通过迷宫来回转向,就一定会失去绝大数的机动力,被前方的种子岛部队击倒。然而即便如此,武田军也没有后撤一步。不管将会付出多大的牺牲都有所觉悟,只需要向着山顶突击就好。 「这样啊。立刻为左近着手治疗,直到她恢复意识为止。武藏!种子岛部队的指挥就交给你了!这座笹尾山要是失陷了,十兵卫的部队和良晴的部队也都会崩盘的!给我想办法守住!」 「啊啊,公主殿下。终于到了俺出场啦。交给俺吧,俺这就去。接下来这笹尾山上要会死多少人呐。唉,不是该叹气的时候,全部都是俺要做的,俺对血已经饥渴难耐了呐!嘻嘻嘻。武田兵么,想来送死的话俺就来送你们一程,一个不剩地赶尽杀绝!」跪拜在信奈面前的这名唤作「武藏」的姬武将名叫森长可,她手中的这柄长枪乃是沾染过许多武士鲜血的名器「人间无骨」其父森可成是一名自信秀时代起就侍奉织田家的美浓籍武将。在「第一次信奈包围网」结成之际,可成在宇佐山城与朝仓义景军对垒,最终壮烈战死,家督之位随之由其女长可继承。长可的实战经验并不多,但那并非是由于她不够勇敢。恰恰相反,在父亲牺牲之前一直深闺浅出的长可却是一名极端好战的姬武将。凭借手中这柄由父亲遗留下来的「人间无骨」大杀四方。甚至连「袭杀友军」这种荒唐事都犯过不止一遍,最终被勒令软禁在大垣城中。 然而关原之战非比寻常,为了以防不测,信奈将森长可重新从大垣城中释放。 不成想这「不测」来得如此迅速。泷川一益不在,有能力指挥「三段击」战术的整个笹尾山上就只有森长可了。 「……武藏……你是打算将用种子岛屠杀武田军的污名全部一个人承担是吧……所以武藏你……都是为了今天这个时候,才装成疯癫的样子……如果可以,我并不希望由你来指挥前线,但眼下……」 将「三段击」的指挥从一益交托给森长可,笹尾山攻防战的惨烈程度就将远远超过先前的预想。但军情十万火急,根本没有时间指望泷川一益能尽快苏醒。更何况武田骑兵队也如发了狂一般,先前的种种已经足以说明织田军在组织一个巨大的陷阱,可武田军就像是在期盼着全军覆没一般 依旧争先恐后地朝着信奈的方向突击。这不可能是武田信玄会下达的命令,莫非是四天王无视指令暴走了?可理由是什么?武田四天王都是向信玄发誓过绝对效忠,多年来的战绩也都证明着她们的忠诚。信奈已经完全搞不懂眼前的景象,最终她不再纠结这点。 「这是由之前半兵卫对抗浅井时所使用的迷宫阵中找到的灵感,加上与南蛮式野战阵地战术结合形成的‘对武田骑兵阵’,想要完全突破可没有那么容易。防马栅也是几道重叠在一起的。即便最前线的防马栅被攻下,对笹尾山本阵的影响微乎其微。而我方的种子岛部队却能够在防马栅的迷宫中来去自如。让‘三段击’发挥出真正威力的时刻就是敌人骑兵被困在防马栅中无法快速移动……就是现在!武藏,绝对不可以手下留情!哪怕你自己也倒在血海中也要杀进来犯的武田军!就像你父亲在宇佐山与朝仓军拼杀至最后一刻那样。宗麟……看来,要我成为第六天魔王的时刻……已经到了。」 「还没有哟。刚才要是你的义妹·泷川一益被赤备杀死了的话,估计你应该那瞬间就会成为第六天魔王。可泷川现在还活着。」 以「副官」身份留在信奈身边的大友宗麟轻轻攥住了她的手。信奈,在颤抖着。多少年前信奈心中一直构思着、一直梦想着,打一场一举终结战国乱世的「最终决战」,决战的地点大概就应该是东国与西国的交接点·关原附近。为此,信奈要拿下美浓、拿下近江、修建安土城。 然而实际发生了的战斗和自己「构思」中的完全不一样,战局丝毫没有向着信奈设想的那般如期进行。无数战士的生命被战场所吞噬,消逝无形。无论是武田骑马队这如同发狂一般的舍生忘死还是前线指挥官泷川一益负伤倒下,不得不由森长可来指挥「三段击」,皆是信奈预料之外的。唯一的结实或许就是「命运」正逼迫信奈走向「第六天魔王」的结局。 大友宗麟是作为相良良晴以及明智光秀的代理人守护信奈的。虽然宗麟手无缚鸡之力,却有着能不让信奈内心动摇的力量。相良良晴是为了能让信奈实现成为「天下人」理想的同时,不会令她堕落成「第六天魔王」,而是让她保留着一颗名叫「吉」的少女之心。为了这个目标,良晴不惜无数次出生入死。这些在宗麟第一次见到信奈时,她就明白了。讨厌争端的宗麟绝不会成为魔王。比起由白骨与鲜血装饰成的丰后之主的宝座,以一名平凡少女的身份终了此生才是宗麟所期盼的。于是她接触支利士丹的神明、接触加斯帕尔、对良晴生出情愫。 但是,信奈有着宗麟所没有的坚强的意志。 信奈对「天下必须将由某一个人来终结」这个信念有着超人般的意志力,或者说是对这个国家已经持续了近百年、给人民带去无限伤痛的乱世有着深深的愤怒。宗麟之所以会倒向支利士丹,不惜焚毁宇佐八幡宫、在牟志贺建立一个支利士丹王国,原因就在于宗麟想为饱受战乱之苦的自己寻求一个能让内心归于平静的地方。然而信奈与她不同。她所追求的心灵救赎是与织田家包围网中的睿山僧兵和本猫寺一揆交战。保护南蛮文化的政策也绝非是想要获得支利士丹神的救济。 一切都是为了「天下布武」—— 「为了天下万民而战」的这种漂亮话她是说不出来的。 信奈她从不会去在意世间的流言蜚语,一心只为完成构建「天下布武」的伟业,默默地去实践。 日复一日的战斗中,少女在世人眼中逐渐从成为了要将日本古有传统全部付之一炬的「第六天魔王」,而少女自身也在一步步地为自己的内心施加锁链。 织田信奈作为一名「英雄」,她的突破精神必将受后世传颂。然而,身为一名「少女」这样的选择与自杀无异。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信奈为了实现「天下布武」——彻底终结这个乱世的理想,认为那些必须要与自己的幸福做等价交换。甚至将想要从母亲·土前御门那里得到关爱的想法都舍弃,乃至要亲手将弟弟·信澄处斩。 宗麟现在已经明白了,即便良晴如她所愿,在遇见织田信奈前先与自己相会,到最后良晴也还是会选择信奈与相爱的吧。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儿,必须要由其他人来保护,而且一旦开始,至死不渝。 「……织田信奈。虽然你和宗麟刚相识不久,我们两人见的因缘却很深啊。第一位登上日本的传教士……沙勿略大人来到时,你我就似乎已经被不可思议的缘分相连在了一起呢。我也从沙勿略大人那里听来了许多有关你的事哟。」 「……宗麟?」 「无论是沙勿略大人还是加斯帕尔大人,还有相良良晴君。大家比起宗麟都要更爱着你。作为圣职者、作为要将japan构筑成一个能与南蛮诸国平起平坐统一国家的异邦人、还有作为一个普通的少年。宗麟明白,那些位出色的殿下们都想要守护着你。如果没有谁爱上你,没有谁想要保护着你,你就会像划过天际的流星,终将燃烧殆尽……织田信奈,你没有仅仅因为渴望却得不到来自家人的爱就四处寻求着去在别的什么地方寻找解脱。你……是将那些这个国家所有因战乱而受苦的人们、以及对未来的展望,一切的一切,你都深爱着啊……将这个国家的人民全部的悲叹都作为自己的切身之痛所承担着……因此你会被愤怒的火焰给吞噬、燃尽。究竟什么才是这一切乱世的开端,又是什么原因乱世无法终结,你全都看在眼里。真正能够理解你悲伤与愤怒的人真的只有很少一部分,而那些人也多一个接一个离开人世。直到与从未来来的相良良晴殿下相遇为止,无论你如何爱着这个国家的人民,爱着整个世界,都不会有人能够理解。你只是一直被人畏惧、敌视,跟得不到被爱的感受……想来一定很辛苦吧……」 不喜欢争斗的大友宗麟或许的确没有作为「天下人」的气概。 但她与织田信奈有过相似的境遇、拥有相似的资质、还拥有同一位「导师」。两人都从亡国之民——巴斯克人的沙勿略那里得知了「世界」。而在两人认识到了「世界」时起,对于存在于世界尽头的「日本」也有了新的认知。她们就像可以俯瞰着整个如同地狱一般的乱世日本究竟是有着怎样的构造。身份是武将却有着神职者资质的大友宗麟看出了通过与加斯帕尔联手构建一个支利士丹王国的「解决方案」。而更具有勇气与战略眼光的织田信奈希望通过自己的双手,建立一个「新生的japan」。「死乃必然」(注:信长在本能寺之变中说过的话),比起在现实中虚构出一个只能让自己幸福的谎言,信奈想要找到让这个乱世彻底终结的道路,为此她朝着「天下布武」的理想踏上了孤独的旅途—— 信奈的这份理想,多年以来几乎没有人能够理解,而此刻这些连信奈自己都没有办法编织成语言的想法,由宗麟无比温柔地讲述给信奈听。 「……宗麟……结果我还是……要将日本这个国家的一切烧尽。果然只有像是牟志贺那样的世界,我才不会继续伤害下去吗……」 「不对哟。你比宗麟更聪明,也更坚强。从来也没有想要选择从乱世中逃避过。」 信奈轻轻地挽住宗麟的手臂,忍着不失声痛哭出来,但泪水早已在脸颊上留下轨迹。 「你才是真正应该被感谢的人。是全日本人民的祈祷中降生的大义之人、高尚的英雄。以及,最应该与相良良晴走到一起的人——」 「可是、可是,我已经只能成为第六天魔王了……笹尾山不久后就会变成米吉多之丘。都是因为我想出了‘三段击’,数不清的人马会把这里染成血海。结果……天下布武与和良晴的恋情,两 者根本不可能并立。」 「没有关系的。你不会变成魔王。你的心将由我来守护。我虽然只会祈祷,但即使如此,我也希望能够保护住你的心。」 大友宗麟一只手握住十字架挂饰,另一只手抱住信奈,请声吟诵起《主祷文》。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你的名被尊为圣, 愿的国降临。 同一时刻。 笹尾山的最前线,森长可代替了泷川一益继续指挥着种子岛部队。相比刚才一益是直面武田骑兵队的高速推进力,第一轮射击后便再也阻止不了有效的反击,森长可现在面对的武田军被正眼前防马栅组成的迷宫阵拖慢速度,机动性大幅下降。于是长可便打算趁此机会将齐射改为集中射击,增大命中的几率。 「这该死的防马栅究竟还有几重?怎么感觉不管怎么翻都翻不到尽头?」 她第一个目标就是率领「赤备」冲在最前的山县昌景。 马背上的山县昌景论谁也不会想到这样娇小身躯的姬武将乃是武田家赤色洪流中最前的一朵。武田骑兵队已经突入进阵内相当深的地方了,防马栅与防马栅之间可供伸展的空间几乎不存在。方才第一波齐射时,冲在最前方的「赤备」们其实就已经或多或少负了伤,「赤备」鲜红的战甲被血又再染深一层。织田信奈的这一套野战阵远超四天王们的预料。利用依山而立的阵型,从山顶可以俯视整个武田军的动向。已经冲到筋疲力尽的山县昌景终于意识到:这一套迷宫就是专门为她们设计的囚笼。无论哪里都有一层又一层的防马栅,而织田家的士兵却能够依托这些防马栅射击。用不了多久,骑兵队就会被堵在进退两难的境地中单方面被种子岛放出的子弹收割殆尽。这种闻所未闻的筑阵方式从未出现在日本的军事历史上,但能在战场做出如此「异常」战术,或许才是有资格为乱世画上休止符的「天下人」也说不定。 「姐姐曾经说过,‘反正上了战场都要被染红的,不如现在就做成红色’。这就是赤备军团的起源……我……是否也已经……变得、和姐姐、一样强了呢……」 恍惚间,山县昌景的猩红铁骑已经出现在了种子岛的射程内。 「哼。全部都是俺的罪孽。俺就是个杀人狂。一切敌人绝对不会让他们活下去。管她是不是女人,都给我打成马蜂窝。要是有投降的就笑着打穿他的脑袋好了。这样才配一个杀人狂的作风嘛。所以公主大人,这和您没有任何关系。」森长可高举着「人间无骨」右手向下一挥。 「小的们!那便是武田家最强·山县昌景!绝对不能让何一兵一卒到公主那里去!给俺屏住呼吸!敌人马上就要杀过来了!给俺一个不留扫荡干净!首级不许动!全部给俺定死在位置上,敢抢首级去邀功的俺就亲自把他捅死!全弹——射击!给俺杀!!!!」 轰鸣之声响彻笹尾山。 「……信玄……大人……」 被赞誉为武田四天王中最强的山县昌景,从马上坠落时,手中仍然紧紧握着指挥扇。 愿你的旨意成就在地上 ,如同在天上一样。 我们每天所需的食物, 求你今天赐给我们; 「……山县?!山县?!唔唔……唔啊啊啊啊!!」 正沿着山县昌景突破出的缺口层层进攻的「不死身鬼美浓」·马场信春在目睹了山县昌景全身中弹跌落下马时,她暴发出了有生以来第一次不受头脑控制的怒吼。 马场信春自还尚是名为「教来石景政」的幼年时代起,历经大小战斗七十余次,未曾有过一次受伤。 因为她的性格沉稳冷静,在发觉「啄木鸟战术」被谦信识破后迅速率军赶回主战场。 对于这位久历沙场的姬武将,世人畏称其为「不死身」。 然而,当看见一同携手支撑着武田家多年的战友在面前倒下,论她马场信春稳重一世,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这里和川中岛的死斗完全不相同,没有刀枪剑戟的碰撞,有的只是躲在重重防马栅后面的织田军士兵,不与骑兵队正面厮杀,仅仅一个劲地用种子岛狙击武田方的大将。「这是何等卑劣。」信春想着。她们不光是山县昌景,连她自己也都做好了为后队铺路的「弃子」的准备。尾张军太弱了,除了这个战术,羸弱的尾张士兵根本无法对抗武田骑兵队。没错。武田军很强大。强到必须只有用魔王才能想出来诡计和种子岛的配合才有希望赢过武田军。可这实在太令人不甘心了。 自从山县昌景的姐姐饭富虎昌为了阻止武田家分裂选择与义信双双切腹时起,昌景便已经做好了随时为了武田家、为了信玄哪怕战斗到死的觉悟。为此她宁可顶着「叛徒的妹妹」之名受尽他人的非议与白眼,仅凭着娇小的身躯在战场上不断地拼死搏杀,最终成为了四天王最强,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然而就是那样一位传奇的山县昌景,却因为几名不知名的足轻放出的子弹倒下了。 「……山县,曾经那样拼命锻炼出来武艺和马术就这样被封住,然后被种子岛打倒……怎么可能会甘心……!」 现在不死身什么的已经没有意义了。 「管他什么「三段击」,就算是无限连射又如何?不管还有多少防马栅,全部挑开!我们身后还有内藤和高坂!还有双子可以替我们完成使命!马场队,前进!!」 「来了来了,真是不知好歹!全部杀掉!」 相隔几枚防马栅的森长可毫不留情地指挥第二波齐射。 在不死身的鬼美浓身上,一发、两发、三发命中。 意识正在远去。 「……」 硝烟过后,又一位武田军大将倒了下去。 赦免我们的罪债, 好像我们饶恕了得罪我们的人; 「山县!马场!好样的!典厩大人。这漫无边际的防马栅终于看到尽头了!织田信奈的本阵就在前方,剩下的防马栅所剩无几!武田的副将·内藤昌丰!让在下完成这最后的进攻吧!终于,主公大人能给在下一张感谢状了……」 平日里默默地尽忠在岗位上的内藤昌丰此时是整个战场上真正的焦点。森长可部队已经退守到了最后一片防马栅后,只要再有一轮冲击,胜利便唾手可得。由于先前马场队在山县赤备遭到重创后仍继续突击,直至全灭,战阵中已堆满了累累尸骸。可即便四天王中有两人已经倒下,武田骑兵队的士气仍然不见衰退。不如说是眼见总算可以冲开防马栅组成的迷宫,更加点燃起来斗志。 「这群帮家伙才是真正的疯子吧!都已经被打了多少枪了还敢继续突击?究竟是想死多少人才满意?王八蛋!哪有这样打仗的啊啊啊啊!去吃屎吧啊啊啊!!接下来谁也不准给俺后撤!绝对不可以让公主大人亲自体会到这种惨状!」 难以置信。就连让家久一战成名的「冲田畷之战」也没有像如此这般打成了消耗战。森长可终于架起了「人间无骨」。她知道一旦这最后的防线被攻破,届时将不得不与敌人进行白刃战。让天下闻名的武田骑马队来做「人间无骨」重出江湖后的第一个祭品貌似也不错。但是还是要再等等。现在勉强还可以再使用一次「三段击」。最强的武田骑兵队由最弱的尾张兵借助种子岛这一南蛮新式武器彻底埋葬。战国时代的常识将从根本上被颠覆。那个时候,便是战国乱世的终焉。一切都源自森家所侍奉的那位不出世的英雄·织田信奈所指定的军法。 「内藤修理 亮昌丰参上!不管发射多少种子岛,我们武田骑兵队的意志是永远不会折断的!森武藏殿下,来一决胜负吧!」 「哼,决斗什么的不是俺家公主大人想要的战斗!一个个‘吹嘘’最强的武士互殴的事儿就到今天,这个关原为止!」可话虽如此,面对眼前这样一个久负盛名的武将却可以真刀真枪地较量一番,或许森长可本人才是最难以忍受的一个。可她还是咬紧了牙根—— 「用不着听她自报家门!各就位——!射击!!!!」 离森长可仅有几步之遥的内藤昌丰,没能和手持「人间无骨」的森长可一对一决斗,却被一旁几十挺种子岛正面集火。 「……高坂弹正。武田的……信玄大人的‘命运’,就托付于你了。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了……」 也同样是在此时,随着武田骑兵队逐渐攻上了笹尾山,由三千挺种子岛组成的火力网所发出的轰鸣声也随着敌军的前进而离本阵越来越近。听着由远及近的枪声,信奈的身体不停地颤抖,嘴里不断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宗麟紧紧地将信奈拥在怀中,唱出了《主祷文》的最后一节。 不要让我们陷入试探, 救我们脱离那恶者。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 阿们 卷之二 谦信参上 「三段击」导致了武田骑马队的毁灭。这可以说是确定了中世以来作为武士团并一直以「日本最强」为傲的武田军决定性的败北和武田家的灭亡,以及织田信奈第六天魔王化的「命运」。武田家灭亡数月后,正像老天爷要灭亡成为日本史上拥有无法与其比肩的权势的织田家一般,那场「本能寺之变」发生了。武田灭亡的话,织田也会灭亡。那正是在「古今传授」中记载的「未来」。 然而,结果并未如此。 并非基督教的神回应宗麟的「祈祷」之语,再临日本大地。从南蛮传来的基督教的神,像宗麟祈祷那时一样没有显出任何神迹,笹尾山的末日之丘也仍旧,保持着沉默。 但,为了一并阻止武田信玄的「灭亡」与织田信奈的「魔王化」,那个人从北国街道赶来了。 曾经,自认为是毗沙门天化身的那名姬武将,率领着以精悍和无比忠诚为傲的越后士兵,向着笹尾山西部猛然进击。 上杉谦信。 在川中岛还未决出胜负,便将自己丢在一边的武田信玄正要自取灭亡。 为只能说是第六感的「预感」所困的谦信,避开与柴田胜家在越前的决战并向着关原前进,一边「退却」一边与追来的柴田军交战、一面逃离一面进行更为激烈的交战、边挣脱柴田军边向前疾驰。这是舍弃通往越后的退路,一边从敌人的追击中逃脱一边向着战场直行的前所未闻的行军。负责「殿后」的,是直江兼续。擅长撤退战的她,完成了这个任务。 付出多人牺牲的代价,终于赶上了。 军神上杉谦信,出现在北国街道。 越军到达笹尾山西侧。 谦信没有丢下沿着街道殿后的士兵们。他们的总数约为两万。 目睹了这支越军从天而降般出现的信奈,感到震撼。 原本,信奈为了防住武田骑马队的攻击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宗麟。真是遗憾,主好像没有降临呢。不是主,而是毗沙门天过来了……笹尾山已经,守不住了啊。就算只有你一人也好,快逃吧。」 宗麟抱紧了信奈:「一起守到最后吧。」 四天王中的三人因为枪击而倒下时,正要开始向「最后的马防栅」突击的高坂弹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取消了命令。 「那是……上杉谦信!?为了拯救信玄大人,她来到了关原啊!武田家的「命运」,如今正要大幅改变!既然如此,武田骑马队还不能毁灭!回收山县昌景、马场信春、内藤昌丰并治疗她们!织田那边舍弃了功名,躲在马防栅里,是不会来取武田将兵的首级的!三个人被枪击中以后,就被丢在那儿。身受重伤的她们还没有战死!」 高坂弹正立刻就将武田骑马队再次组编,重整态势。山县、马场、内藤三人虽然都身负让她们难以回到战场的枪伤,但由于森长可以」离开马防栅奔向功名者斩」阻止己方士兵行动,武田军才好不容易救回三人。 「我们武田骑马队现在开始与越军一起,与上杉谦信大人一起,进攻笹尾山!」 为了遮挡关原刺眼的日光而披上了白袍——上杉谦信从毗沙门天中解放后,仍要贯彻大义。 「听说武田骑马队在无谋地重复进攻笹尾山的织田信奈本阵?智勇双全的武田四天王,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兼续,猛然追来的柴田军,就交给你了。封锁北国街道的入口,坚持住,挡住柴田军。我,必须要到信玄身边去。但,在那之前……不和眼前的织田信奈,决出胜负的话……」 织田信奈,武田信玄。对谦信来说,两人都是难以失去的朋友与劲敌。那两个人,现在正要共赴死亡。谦信没听说过圣书。也不知道「末日之丘」这个词。然而,想要通过骑马队无谋的连续突击来击破织田信奈构筑的野战阵和「三段击」战术的武田骑马队的现状,极其悲惨,极其壮烈。 从前。 从前在川中岛,谦信,就以信玄为对手发动了像这样凄惨的歼灭战,这难以说是义战的战争。仅此一次。为了看破山本勘助使出浑身解数想出的夹击策略「啄木鸟」,追赶信玄直至八幡原,战斗到越军和武田军相互毁灭前一刻,导致战斗最终变成搏命战——那愚蠢的错误,不能再次让信玄犯下。 「……在前往远方的信奈那边之前,必须要结束这笹尾山的杀戮。从灭亡的命运中救出武田家,从化为魔王的命运中救出织田信奈。兼续,我虽然不再是毗沙门天的化身,但还是要作为在北方的守护者·毗沙门天的名下战斗的那个人,作为武士,作为姬武将,将笹尾山的战斗,终结。」 是的。武田信玄正率领着旗本军在关原的东山道与北国街道·伊势街道交会的十字路口附近等待。不管怎样,不突破这笹尾山的话,我们就无法赶到信玄的身边,直江兼续立刻答道。刻着「爱」的半月形装饰,已经因为几发掠过的子弹而半部弯曲。半月形装饰作为「盾」一次次改变子弹的轨道,救下谦信的命。兼续相信,这是两人的「父亲」在守护着。 「柴田胜家军很强啊。可不管怎么说,现在的越军中能应对竹中半兵卫谋略的武将就只有你了呢,兼续。我总是把艰巨的工作一股脑丢给你呢……还剩一战,无论如何,拜托你了。」 「属下明白!在放柴田军进入关原之前,跟他们一决胜负!不过谦信大人,有一件事能不能问问您?在这场战争中,谦信大人攻下织田信奈的本阵时就是东军的胜利。那么,之后谁会被推举为「天下人」呢!?」 糟了,兼续在讲出这句话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那将会由诸将,与相良良晴或是近卫大人谈判之后决定。我只是,为「大义」而战。根据谈判结果,就算织田信奈成为天下人,我也会欣然接受。」 谦信,如此告知。但,若是谦信攻下笹尾山中的织田信奈的本阵,信奈恐怕会自决吧。要问为何,信奈直至生命燃尽的最后一刻都不会放弃「天下布武」。光是为了至今为止献出生命的敌方将兵,她也不会苟且偷生吧。谦信光是明白这一点就心如刀绞。 随着越军的出现,笹尾山的战况突然转变。 武田骑马队的无谋强攻,在他们知道「谦信参上」的同时就停止了。 织田信奈那边,也没有进行追击。 就算要追击武田骑马队,也做不到。 因为越军的突然出现。 「三段击」与「武田骑马队」激烈碰撞,武田骑马队那如同字面一般毁灭的前所未闻的杀戮战,就此中断。 信奈,还没有变成魔王。谦信的出现,在危急关头,守护了信奈的心灵。 然而,谦信在犹豫着。 (以铁壁为傲的笹尾山守军现在缺少人手。织田信奈正在尽全力抵挡武田骑马队的猛攻。若我现在开始与武田骑马队一道进攻笹尾山,织田信奈的本阵就会被攻下。我的无可替代的朋友就会……如果……如果织田信奈无法成为「天下人」,如果爱着家臣团爱着百姓擅长内政事务的信玄成为「天下人」,这正是这个国家的百姓,最期望的……但是信玄如今,也正要毁灭……心中感到不安……那么,我可能正要以「大义」之名,将乱世带入更加黑暗的混沌之中……) 刚从遥远的北陆赶来的谦信还不知道,信玄正打算把天下托付给家康。 但,没有时间再去迷茫了。无论如何都要攻下笹尾山,必须要和信玄会合。谦信,必须要一边拯救织田信奈的生命,一边赢得战争的胜利。战斗, 得胜,再去拯救。这就是「大义」之战。这就是宇佐美定满与直江大和传授的,谦信的合战。然而,谦信做得到吗?即便被越军和武田骑马队包围,直到最后的最后,织田信奈都会一直战斗。到死为止,都不会舍弃「天下布武」的梦想。谦信明白这一点。能够拥有「天下布武」这一将战国乱世带向尽头的出格的梦想的英雄,没有几个。更何况是拥有能践行这份大志的力量的英雄。这一百年间,都未曾出现过。就连古今无双的名将·武田信玄,也只是浪费大部分时间,侵占周边的封国并推行富国强兵的政策。若信玄不是在甲斐而是在尾张出生,可能也会抱有以美浓尾张为中心的「天下布武」的构想。但,甲斐是不靠海的群山之国,离京都又过于遥远—— 更甚于此的是信玄,在与上杉谦信的,在川中岛的永不停止的「捉迷藏」中,用尽了宝贵的时间。 「可能性太低了。我不认为能靠言语说服她。即便如此,我仍不得不一边打倒织田信奈,一边让她活下来。不得不让织田信奈活下来,把武田信玄从危险境地中救出来。我被相良良晴给予现在仅此一次的生命,一定是有意义的。织田信奈和武田信玄,是对乱世迈向终结后的治世来说,对这个国家来说,不可或缺的人啊。但我不一样,毗沙门天的化身——武神,应是随着乱世的终结,退出历史的人。我要赌上我的性命,为这场合战打上终止符,把那两人从毁灭的「命运」中救出来」 与敌将战斗并将其救出这一绝对的矛盾。至今为止,都未被打破。「大义」的战争,通常,都是谦信追上敌军并擦过敌军的幻觉般的战争。在川中岛和武田信玄进行惨烈的歼灭战,击杀了如同双子一般时常侍奉在信玄左右的妹妹·武田信繁。关东远征也是,虽然在局部战中一直胜利,但由于无法应对北条氏康的持久战和关东诸将的离间计,而一直失败。 如果我杀死了织田信奈。如果我在这里击溃了织田信奈「天下布武」的构想。 那个人——相良良晴,到底会有多悲伤呢? (你是义将。为了大义而战斗。不是为了杀死信奈而战。我明白的) 他一定不会斥责我,憎恨我。他就是那样的人。不会伤害我,而是会温柔地对我微笑吧。但是,他的内心,到底会有多么悲伤呢?他的内心到底会被摧残到什么地步呢?当他知道,作为「相良良晴」为了将日本全境的姬武将从「命运」中拯救出来而奔走至今的自己的生存方式、战斗,终究只是徒劳时。那个人便会…… 这样无视将兵的死伤,勉强推进的话,大概能够攻下织田信奈的本阵吧。 然而,如同展望战场便能知晓一切一般,勉强推进的话就会产生大量死伤。特别是,对于四天王中的三人已经因为中弹而离开战场,濒临死亡的武田骑马队。在最前线率领着武田骑马队的高坂弹正正高喊着」越军还未见识到,这「死亡陷阱」是怎样的东西!虽说是谦信大人,但没有任何准备就冲进那种子岛的弹雨中的话,也会丢掉性命!就让我高坂,来让你们见识一下「死亡陷阱」的全貌!请对我们武田骑马队下达突击命令!」,从她们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退却的架势。 越军,会在武田骑马队的牺牲上抓住「胜利」。 但对高坂弹正说出「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找出攻略之法。进攻吧!」什么的,谦信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而且,真的这样就好了吗?谦信承认先代「剑豪将军」足利义辉的妹妹·足利义昭为正统的将军。身为足利分家的今川义元,必须要在足利家的嫡脉断绝之时才能成为将军。这才是从古至今的「秩序」。所以谦信加入了东军。虽然过去曾两度上洛,但谦信没能辅佐剑豪将军,没能从三好利永手中守护义辉。这次一定要做到,谦信下定决心。这场战争,是成就谦信人生的「义战」。 然而,未来人相良良晴却理解了,织田信奈高呼足利幕府这早已破败不堪的不安定的「秩序」才是乱世,并打算构筑终结这乱世的新秩序「天下布武」的行为,因此他虽敬爱所有的姬武将,却只将织田信奈作为一名少女而爱着,将其选为伴侣。 (对于相良良晴的「义」与「爱」,我只能以这样的形式回应吗?我只能作为战斗在战场上的武神,而生吗?不对。他,对我期望的东西是……) 上杉谦信暂时的犹豫,回避了笹尾山的织田信奈本阵沦陷这一悲惨的结局。 追上了。 比越军,迟了半个小时不到。 或许是追求着「堂堂正正决出胜负」的谦信,在心中某处等待着她们。这样,两方的战力就不相上下。因为心不在焉地,向织田信奈挑起「决战」—— 「柴田胜家,率领两万兵马到达关原!公主大人正被逼到绝境!佐佐成政!犬千代!长秀!让他们见识织田家家臣志气的时候到了!把公主大人……我们的公主大人,救出来!」 从越前马不停蹄赶来的柴田胜家军,在北国街道上奔驰。 胜家与军师·竹中半兵卫一道,追赶向着关原逃窜的越军,战斗,追赶,再度战斗,拼命阻止越军。然而,被率领着越军「殿后」部队的直江兼续的用兵之妙玩弄的她们,最终在北近江被甩开了。被信奈托付了长浜城并统治着北近江的相良良晴,正为了振兴物流与商业而在整备大街道,但这一行为反而招来恶果。然而,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做好觉悟的选择。舍弃防御,开放边境。因为撤销关口,整备街道,采取连接全国经济网的「乐市乐座」政策,是信奈的大方针。 从半兵卫那,收到越军被准许进入关原这一令人痛心的报告的胜家,发出了「这是身为总大将的我的责任!我要切腹!」的悲鸣。 然而,由于半兵卫在田边城打出「王牌」——因杂贺孙市大闹一番而从田边城攻势中解脱的丹羽长秀,从丹后率领一万兵马「按照军师殿下的谋略,给胜家殿下打上一万分!」疾驰赶来,成功在长浜城与柴田胜家军会师。 「虽然战况只有五分,但是公主还在坚守本阵。胜家殿下,表现您刚勇的时候到了。请击溃直江兼续大人率领的「殿后」军队!」 「了解,长秀!虽然我不擅长一个劲追击逃跑的敌人这种捉迷藏,但现在直江兼续堵住了街道!也就是说,她没办法离开岗位!若是无法逃跑的直江军,我定能将其贯穿!」 「……犬千代要是守住胜家的背后。胜家就手制一年量的外郎[2]。」 「所幸,谦信大人虽然比我们先到关原,但好她像对攻打笹尾山一事心存犹豫!这虽像奇迹,但不是奇迹!谦信大人是义将。那位大人,为了拯救像在引发某种异变的信玄大人,舍弃一切一心一意赶来这里。然而,谦信大人和信奈大人之间结下了超越敌对关系的友情之牵绊。因为她们是会在战场上不禁尊敬起共同战斗的姬武将和劲敌的人。谦信大人,目击了信奈大人被逼到笹尾山的样子,内心痛苦,正在犹豫。而且,比起这个,谦信大人对良晴先生……这是救援信奈大人最后的机会了!要救出信奈大人,就是现在!」 「那就来吧!突破直江兼续的「铁壁」,登上笹尾山吧。去和公主大人会合。」 丹羽长秀。 柴田胜家。 前田犬千代。 佐佐成政。 在一场接一场的激斗中,数量逐渐减少的尾张时期以来的织田家家臣们。大家,是信奈以「吉」为名作为那古也的荒唐公主在村镇间的往来中一边咬着黄瓜一边大闹的少女时代到现在的,「伙伴」。 虽然只有军师 ·竹中半兵卫是美浓出身的非直系姬武将,但在伊吹山麓的菩提山上长大的半兵卫,通晓关原的地形。壬申之乱[3]时,攸关天下的决战就在此处进行。半兵卫从小时候开始,就在脑海中进行虚构的合战。若自己被给予了足够的「时间」,就能在关原指挥终结乱世的最后决战,给天下带来和平与安宁,半兵卫一边抽泣着,一边以假想的关原为舞台战斗至今。邂逅应是生命中主君的相良良晴,邂逅拥有超越半兵卫的才能的独一无二的挚友南蛮军师·黑田官兵卫,然后自己被给予了额外的十年寿命,现在,半兵卫就活着站在那「关原」上。 「战局正在不断变化。这场合战,就让我们半日之内决出胜负吧!赶快!不打败上杉谦信大人的话,不在她到达笹尾山本阵之前阻止她的话,就救不了信奈大人!不论谦信大人展现出何种程度的慈悲,信奈大人都是为了「天下布武」的大志而死的人!没有天下就没有信奈大人,没有信奈大人天下也无法平定!我们是痛切理解这一点的!「命运」还打算毁灭信奈大人!柴田大人,无论如何请击溃直江军!我,不想让信奈大人和良晴先生至今为止的努力、战斗、两人的一生,化为徒劳!请一定要做到!」 将不断从关原各地涌来的「情报」收入大脑,半兵卫(不仅是笹尾山战线,明智大人和良晴先生也陷入困境!全军正陷入危机!如果毛利两川现在行动,一瞬间就会决出胜负!)铁青着脸,带着如同祈祷一般的思绪注视着胜家。 柴田胜家一边说着「太难的事情我不懂。虽然我刚到达战场,但战线过长,战况会如何变化我反而一清二楚」一边挠着头笑了。 「不会在这让公主大人和猴子的梦想终结的。猴子他们为何而救半兵卫,已经不重要了。让你看到他们梦想的延续吧,半兵卫。」 胜家高喊着「柴田军惯例的,突击时间到了啊啊啊啊!走吧,犬!佐佐也跟上来啊啊啊啊啊!」,冲向了直江兼续指挥的越军「殿后」部队的正面——越军和柴田军的激战,开始了。 北天满山的后方——在池寺池的旁边布阵,可以称作「第二次整备」的作为后方待机部队正在等待的岛津阵地,已经由于越军从北国街道出现而陷入混乱。 「义弘姐!在笹尾山的西边,在背后,越军出现了!现在就全军出击,去救织田信奈!」 跟良晴接吻之后变得威风凛凛。岛津的老幺·岛津家久摇动着双马尾向义弘汇报,然而九州的「武神」岛津义弘,就算知道越后的「武神」到达也泰然自若。 「岛津军是西军最后的王牌。如同「后备隐藏手段」一般。后备隐藏手段,只能使用一次。在信奈殿下的指示到来之前,等着。」 「义弘姐!」 「冷静下来,家久。就算忍不住也要忍。西军的大将是织田信奈殿下。那位大人是少有的战略家。应当不会把我们就这样在池寺池留到最后的。一定会有指示的,等着。」 「喵喵喵!在我们等待的时候笹尾山就会陷落了!」 「那位大人不会出此下策的」 义弘的这个「等待」状态奏效了。不久柴田胜家就到达战场,开始和越军交战。 很快,从笹尾山突破越军的蒙面使者就冲入了岛津阵地。虽然蒙着脸,但她明显幼小,瘦弱。只有偌大的眼珠如同宝石搬闪耀。她已经很像忍者了。竟然穿过北国街道而来。真像叶隐忍群啊,有胆量,义弘如此称赞这位使者。 「在下是公主大人的小姓,森乱丸。虽然公主大人讨厌使用忍者,但我擅自使用了一点忍术。我的父亲,是在对朝仓战中为名誉而死的森可成。我的姐姐,是正在代替负伤的泷川大人率领种子岛部队进行交战的森武藏长可。」 你的忠义上天可鉴,义弘再次对自称「森乱丸」的使者赞美道。乱丸不知为何,说着「指甲掉了」,开始打扫义弘的脚下。森乱丸的性情大概如此吧。 「我们岛津服从织田信奈大人的命令。不管是对越军的突击,还是对德川家康军的突进,我们都会全力以赴。」 「‘向笹尾山派出援军是没用的。柴田胜家会和丹羽长秀她们北陆家臣一道支援。既然德川家康已经坚定取得「天下」的决心,一直在与这个世界的「命运」抗争的相良良晴一定会陷入危险之中。那时岛津会毫不犹豫地去救援相良良晴吧。这样西军就会胜利。我在这里战死的话,天下就能成为明智光秀和相良良晴的囊中之物’」 从信奈那里听到传话的岛津家久,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扯着嗓子说道「织田信奈已经下定决心要成为「天下布武」的弃子并战死!看见上杉谦信到达关原,感到自身「命运」在此已定,于是为了把上杉谦信困住而决意玉碎……」岛津义弘虽面无表情坐于床几,但内心正在剧烈动摇。即便内心动摇,义弘仍能抑制情感,如同战争机器一般战斗。她将自己锻炼到了这个地步。 「详细情况我已了解。一切,都按照信奈大人的命令进行」,义弘即刻答道。 这样就行了吗,义弘姐,家久追问道。 「家久。违背大将命令的武士,不会有的……不过……」 「不过?」 「不过,织田信奈大人若在此倒下,我无法预见「天下」的未来。那位大人,是为了使日本获得新生而应当活下来的人。相良良晴大人也是,为此战斗至今。即便如此,比起任何其他东西,我还是想尊重织田信奈大人的意志。因为那个人……比起自己的生命,选择了守护相良良晴大人的生命这条道路。」 义弘抬头望向蓝天,动了动嘴唇如此答道—— 笹尾山战线的这个激变,也迅速波及到正在进攻明智光秀驻守的北天满山的德川家康军。 无谋地向着笹尾山突击地武田骑马队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免了覆灭的危机,与越军一道夹击笹尾山。然而柴田胜家率领的织田北陆方面军再度涌入北国街道,咬住了越军后部。然后,在池寺池布阵的岛津军,现在还未行动。武田骑马队·笹尾山的织田旗本军·越军·柴田军陷入大混战。哪一方会胜利,现在还无法确定。 此外,根据武田一方的情报网,伊达政宗在信浓上田向真田势力挑起战斗并被大败,血气上涌咬在了上田。如此,可以说这场关原大战中,她一定会迟到。原本因黑田官兵卫到达而渐渐倒向西军的战况,现在再度倾向东军。 (……难道说,越后的军神到达了关原……而且是笹尾山的正面。吉姐大人……) 家康正咬着手指,听着半藏传来的报告。但是,已经没有退路了。德川家,已经不会被允许第二次背叛了。 本多正信,正在家康和影武者·世良田二郎三郎的身边懊恼着。 别说是让明智光秀从北天满山败走了,就连进攻的立足点都没找到。三河兵很强,士气高涨。各位,都因家康的夺取天下宣言感到激动而竭尽全力。 尽管这样,由于身为军师的某的智谋不及明智光秀,本应能取得胜利的战争却要变为败仗,本多正信为此苦恼着,身体不停发抖。 「完全想不出进攻手段。明智光秀的营垒,是将种子岛的作用发挥到极致的坚壁。而且她的阵势也合乎古代兵道,找不出弱点……枪兵的攻击也很难攻破一点。要让井伊直虎率领的赤备军进行突击吗,公主!?」 与骑马队在前线完成合流的井伊直虎,率领着旗本精兵的榊原康政。无论哪个人都是在德川家中以武勇为傲的仅次于本多忠胜的姬武将。只是,将榊原康政派往前线的时候,必定 是危机迫近德川本阵的时候。如今本多忠胜正率领着其他部队,危急情况出现时能保卫德川本阵的武将只有榊原康政。 「……不愧是,在清水寺仅凭少量士兵就保住今川义元的姬武将。而且,还有着用种子岛百发百中的技艺。要是粗心大意让她接近大将的话就会被枪击……将骑马队的速度化作武器。然而,只有井伊的话力量太单薄……要是能让真田「双子」回到这里的战线……不,那样就难以维持笹尾山的战线了……」 本多正信,虽然率领着一揆众打游击积累着经验,但是没有在正面大合战中担任军师的经历。这是由于长期离开家康身边进行作战导致的,实战经验不足。然而,就算有在大合战中担任军师的经验,也找不到突破明智光秀的坚壁的方法吧。不管正信如何运用智谋,都找不出解决方法。明智光秀只能说是一名战争天才。明智光秀不仅在上洛战、清水寺、金崎、天王寺、丹波平定中成长为积累赫赫战功的武将,还是一名能将日本古兵法与南蛮传来的新战术一并使用的军师。由于织田信奈过于耀眼,相比之下明智光秀至今都未脱颖而出。不过,她作为武将的实力能匹敌织田信奈。或者说,若是进行大合战,若是进行防御战,她比织田信奈还难缠。她不是能用计策打败的敌人。除了依靠数量压制以外没有别的办法。已经,只能与武田信玄率领的两万武田旗本军合流,从左右两侧同时进行压制了。 「……然而信玄大人,那种身体状态……那样勉强自己的话,就,保不住生命了……在毛利两川还没行动的时候……要是信玄大人在合战中死去的话,东军就会溃败……这样的话,某就没有作为军师参战的意义了……!让公主。为了,让公主夺取天下……啊,唔,唔……」 本多正信,正在拼命寻找能攻下明智光秀本阵的方法,在呻吟的他的旁边。 德川家康,却突然说出了,完全不同的话。 家康并未看着眼前的战局。她并没有具体考虑如何攻下明智光秀的本阵。那种事,家康才不管。一切都交给了本多正信。此时家康正咬着手指提高集中力,远眺着「大局」。在关原上空舞动,将在三个地方展开的战线尽收眼底。 然后,只管俯瞰着巡视北天满山守军不进攻的明智光秀的目标、战略,找到了其要点。 「弥八郎。如果我军就这样在北天满山战线陷入胶着状态的话,战局就会如同惟任大人——明智光秀大人所想一般发展。我们胡乱进攻,明智一方就像寄居蟹一般保卫本阵。这样一看,主导权在德川手上。不过,事实却与此相反。我们却被明智光秀大人抓住了主导权!」 本多正信仰视着家康,心中惊道:怎么会……只担心被追到笹尾山的织田信奈大人……这点事不至于束缚明智光秀的思考,而且居然被追上了!?我们的这位大人,公主作为真正的神君,作为适合成为「天下人」的大器,觉醒了! 「接下来——就是率领三万大友军而来控制南天满山的黑田官兵卫。她为了压制松尾山的小早川隆景军加固南天满山而使用了超过半数的大友军。兵分两路,委任相良良晴与平八郎她们德川诸将部队进行交战。虽说是两面作战,这里占有绝对有利地理条件的松尾山大军如果开始行动,将立刻决出南天满山战线的胜负——所以,我们的选择,只有一个」 「一个!?」 「德川旗本军立刻放弃对明智光秀作战,向南天满山战线南下!胜机,在南天满山战线!现在能依靠的毛利两川还没行动,南天满山是兵力更胜一筹的西军占据优势!要打破这个僵局。冲入正与松尾山进行对峙的南天满山的黑田官兵卫,和与平八郎一边交战一边向伊势街道前进的相良良晴军之间,分开他们!用我们自己的双手,抓住‘关原合战’的胜机!」 真是奇策。恐怕多数西军将领还在相信,相信东军的总大将——也就是东军选出的「天下人」是武田信玄。相信德川家康,就像曾经向今川义元,然后向织田信奈屈服一样,在设乐原向武田信玄屈服,臣服于武田家并被迫担任上洛战的「前锋」。即使是黑田官兵卫这样的智者也不例外,德川家康会在这里放弃武田信玄的先锋这一职责,放弃与明智光秀的交战什么的,他们是想不到的吧。 虽说本多正信激动地想道「现在是孤注一掷了。这位大人将至今为止经历的苦痛化作食粮,才能突然开花结果。成长为,匹敌武田信玄的名将」,却打算制止家康:「请允许我插一句嘴,这计策有两个问题!」 「一定要想办法搞定包围北天满山的明智光秀!若是明智光秀追击我军,我军便会被南北夹击!」 「不会变成那样。正从桃配山向这里进军的武田信玄大人的两万旗本军,很快就要到北天满山战线了。信玄大人会和明智光秀大人交战。」 「信玄大人现在快要死了!您难道要把信玄大人当成夺取天下的「弃子」吗!?信玄大人被选作了弃子?」 「是啊!在南天满山战线无法取胜的话,东军也无法取得这场大战的胜利,武田家也无法取胜!对上信玄大人的话,狡辩是没有用的!只要看到我军的行动,就会理解一切,请想想吧!」 「不过,若是堵住东山道的西军突击队袭击信玄大人后方呢!?若是突击队和明智光秀夹击信玄大人呢!?」 「那样就行了,弥八郎。」 「居然说那样就行了……公主!?」 「不论被怎样的病魔侵袭。只要能维持意识,信玄大人就会坚持到底。武田信玄率领的武田军,才是战国日本最强的军团。信玄大人,请务必撑住。直到我们在南天满山决出胜负」 「……不过还有一点!松尾山的小早川隆景和南宫山的吉川元春。总数超过五万的大军正在沉睡。以津田信澄的斩首为契机,毛利两川的行动变得迟缓,两军到现在还没下山!吉川元春现在还难以决定,是和在东山道展开的西军突击队战斗,还是下山冲向伊势街道。担任吉川副将的暗黑寺惠琼的行动也很奇怪。在小早川隆景无法决定是否与相良良晴战斗的时候黑田官兵卫到达,小早川隆景现在陷入难以行动的状态……若是在我们南下的时候小早川隆景倒向西军,我们就会被黑田官兵卫·相良良晴·小早川隆景三方包围从而全军覆没!」 就算不管吉川元春也没关系。我们南下的话,她必定会下山前往伊势街道,家康挺起胸膛答道。 「弥八郎。我们要进入松尾山山麓,分开相良良晴和黑田官兵卫的军队!」 「可,可是,在松尾山山顶扎营的小早川隆景要怎么办!?」 「在松尾山横着布阵的同时,用种子岛向小早川隆景的阵地射击!」 「……欸……!?靠近松尾山山麓,用种子岛……!?」 本多正信,说不出话。 这种暴勇的计策,战场上的任何人都想不到吧。就算想到了,也无法做出实行的决定吧。 除了,德川家康一人。 「是作为东军作战。是作为西军作战。是贯彻毛利的准则,避免毛利两川相互为敌重复骨肉相残的事态。还是为了救出相良良晴舍弃一切背负」叛将」的恶名战斗。都要让她自己决定!若是她决定殉情而背叛东军,那就不必担心。我德川家康自己会告诉小早川隆景,我来当她的对手!」 「这是胡闹,公主!要是小早川的大军从松尾山攻过来,我们会被秒杀的!把公主的生命赌在这么危险的赌局上什么的,我弥八郎做不到!」 「弥八郎。如果我失败了,请和世 良田二郎三郎一起逃向三河。请将二郎三郎作为「德川家康」拥立,将德川家守护到底。你的智谋,比起在战场上更能在外交和政治上发挥作用——」 家康咬着手指眺望着松尾山一角。家康每次变成这样就不会退让。在设乐原没能说服家康的正信,用迷药让家康睡着了。然而,对手不会允许莫逆之交的再次背叛。 nobuna_18_095 「……公主……!?请把这任务交给某和世良田二郎三郎!公主请和服部半藏一起撤往三河!拜托了……拜托了……!」 「我的「命运」,是在这关原战死,还是取得胜利。二者只能存一。以「天下」为目标的人,不赌上自己的性命怎么能行。吉姐大人无论陷入多么绝望的困境,也一直自己战斗!桶狭间也是——金崎也是——姐川也是——天王寺也是——木津口也是。在这关原也是,自己成为最强武田骑马队的「诱饵」向着最前线!没有赌上自己性命的决心就想战胜她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的!在那之前,可不会有那样失礼的事!现在在这关原战场上逃遁的人,没有继承吉姐大人「天下布武」梦想的资格!」 弥八郎。如果你是我的朋友,就请听一听我这一生中惟一的一次「任性」吧,家康摸着本多正信的肩膀,如此说道。 这正是智者·黑田官兵卫都无法想到的,神一般的奇策。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不过,公主大人一定能抓住胜机。取得天下。然而,某撕裂了公主和织田信奈大人之间的友情。公主大人自己正打算向自己所不期望的「未来」前进。就算舍弃与织田信奈大人的姐妹之情也要迈向」天下人」之路,对公主来说真的是」幸福」吗?想到家康的内心,正信就十分悔恨。然而,骰子已经扔出去了。至少,某要竭尽所能,将「胜利」带给公主——。 「德川旗本军!井伊直虎率领的德川骑马队!现在开始全军南下!放弃北天满山,向南天满山战线前进!封住在和本多忠胜她们交战的相良良晴的退路!」 这之后,向躲在松尾山的小早川隆景阵地前进,让他们淋一淋种子岛的弹雨,本多正信在心中重复了一次接下来要发出的「命令」。 从桃配山出发的总数两万的武田旗本军,正以北天满山为目标在关原中央悄悄行进。各军将领都因担任先锋的德川旗本军放弃与明智光秀的战斗,突然开始南下而感到十分惊讶。 「德川家康、谋反!」 「不,不能说是谋反。是本人,从影武者那里夺回了指挥权。果然,她有着重回织田家的忠心」 「身为主君的德川家康倒向西军那边的话,在南天满山战线与相良军作战的本多忠胜、酒井忠次她们也会一个接一个叛变!这样下去东军会毁灭的!这可是大事。现在就去追击德川家康并讨伐她!」 加固信玄本阵的将士们脸色变得凶狠。 然而,在马上眯着眼睛淡然说出「哦。德川向南边去了……」的信玄,却是影武者·逍遥轩信廉。 真正的信玄,在狭小的驾笼中摇晃着——原本对外宣称已被信玄亲自斩首的津田信澄,正作为小姓照看着信玄。 意识朦胧。眼前一片模糊。刚想确认是不是津田信澄的脸浮现在眼前,黑暗又马上遮住双眼。津田信澄的脸再次浮现时,却变成的太郎义信的脸。变成了信玄无比疼爱的不懂事弟弟的脸。过于单纯,在进攻骏河今川家的问题上和信玄对立,为了阻止武田家的分裂而自杀。若他有信玄一般的能量,想必已经设法做到了吧。太郎,本不必去死。率领着」赤备」的饭富兵部,也追随着太郎死去了。武田家首屈一指的猛将,在最后的最后,舍弃了身为武将的一切,作为」公主」死去。就算再怎么对太郎和兵部道歉,也无法得到原谅——啊啊。我现在,已经处于常世和现世的夹缝之中,信玄小声说道。 「……原谅我……太郎……兵部……」 德川家康放弃战线南下。如何是好?信澄抚摩着信玄的后背,似乎在正确地传达着命令。 「……这样啊……德川家康。干得漂亮。好好地,成长到这地步了啊。已经……不是幼狸了。是霸气的大狸……我等现在就这样、向着北天满山行进、击破惟任日向。一定不能让那个人从北天满山行动。不管是去笹尾山,还是去南天满山。若是让她行动,在那个时间点上,东军就会败北。」 信玄的视线朝向了家康所在的地方。在三方原,即使处于压倒性不利也依然光明正大前来挑战信玄的那份蛮勇。即便在三方原被虐得体无完肤,也依然站起来打算和信玄继续战斗的,那不屈的斗志。看起来很弱,但实际上很强。简直就像五重塔[4]一样,将颓不颓。想要她加入武田家。信繁已经不在了,义信也不在了,武田家已经……。 信玄,已经看到了家康一闪而过的战略的全貌。如今眼前就是死亡,私情已经不会蒙蔽双眼。虽然家康没有耀眼的才智,但她会脚踏实地,可靠地战斗。然而,她突然想出了令任何人都会惊讶的无谋的「奇策」。若是决定赌这一把,那就绝不迷茫。这场战斗,家康会赢。东军,会赢。武田家的人也好,借助从北陆奔向关原的上杉谦信的帮助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免了毁灭的武田四天王他们这些武田家的家臣们也好,若是家康成为」天下人」的话一定会守护她们吧。 津田信澄,正在向陪侍在驾笼外的旗本,一字不差地传达着信玄的命令。 这时,信玄正被黑暗包围着,在摇摆不定的视线一角,驾笼小窗的对面,看见了如同被一棵椎树守护一般静静伫立的神社。在关原的中央。战场的正中。这样的神社应该不会有吧。 「……这里是……濑田吗,还是说……京都……」 不。这里是关原的中央。道路纵横交错,毫无疑问是关原的中央。在一片空白的草原中刚刚建成的,全新的八幡神社的侧面。信澄拼命抚摩着信玄的后背,对她说道。这样啊。关原。我们从桃配山上下来了啊。不过为何,八幡神社会在这里? 「我之前,也不知道它的存在。好像是,竹中半兵卫殿下,最近,把它建起来了……」 这样啊。一直想象着在关原爆发争夺天下之战的那一天,在大脑中重复谋划着计策的那个天才军师的话,就会在合战发生之前建立「供养战死者的神社」吧。从战前开始,那个女孩就深深痛苦着。对今天的这场决战。对别人生命的消散…… 「竹中半兵卫可能在对「穿插」的计策不停设下陷阱。是烧光了再行军,还是……逍遥轩殿下如此询问」 不行。这不是计策。决不可践踏竹中半兵卫的「慈悲」之心。这里是战争结束之后供养东军西军战死者的」场所」。不能烧,就放着不管吧,信玄自言自语道。当信玄注意到时,旗本队已经如同被「命运」引导一般,走向了半兵卫下令建造的供养战死者的神社。向着八幡神社。啊啊,是这样啊。上杉谦信在川中岛破解勘助拼尽全力想出来的计策「啄木鸟」时,我已经到了被拔取本阵的绝境,「八幡原」——这里,就是我武田信玄结束的地方吗。 「……勘十郎……杀了我吧。上杉谦信正在进攻笹尾山。她知道我斩杀了你,本应丧失战意,不再把我当人看的,那个谦信……武田骑马队,突破了织田信奈的「死之陷阱」……但是。我死在这里的话,两万武田旗本军就会四散奔逃。明智光秀就能对笹尾山展开救援……就能……拯救你的姐姐啊……」 信澄的笑容很温柔。充满悲伤。即便如此,信澄也毫不迷惘。 「猴子有一句口头禅: ‘靠暗杀是改变不了历史的’。人命的重要性,在乱世和未来好像是不同的[5]。猴子,最忌讳暗杀。打心底对暗杀行为感到愤怒。所以救了我,也救了你……」 啊啊。真是令人怀念的话语。那是从谁的口中听到的呢,信玄如此想道。 很快就要和明智军交战了,旗本的声音从驾笼外传了进来。 与此同时。 「在南宫山北麓的东山道布阵的西军突击队,一齐从我军背后袭来!岐阜城守备队的生还者,安藤伊贺守和稻叶一铁。率领川并众的前野某。率领姬路众的黑田宗圆与职隆。率领近江长浜众的浅野又右卫门。以及率领摄津众的池田恒兴。总数约一万!对方似乎判断德川家康南下,武田旗本军在北天满山孤军奋战的这个节点,正是与明智军一道从东西夹击的好机会!」 随着家康南下,战况如同多米诺骨牌倒下一般开始变化。 上杉谦信和武田骑马队,在笹尾山战线围绕着织田信奈本阵还展开死斗。柴田胜家和丹羽长秀,以及前田犬千代发挥强大的武威,打算强行突破直江兼续堵住的北国街道。谦信和武田骑马队一同,向着织田信奈与大友宗麟以及森长可率领的种子岛部队围住笹尾山本阵发起猛攻。赶不上了。而且,现在不能让她们从北天满山行动。会给柴田胜家和丹羽长秀「空隙」的。若拉开一个口子,竹中半兵卫就会立刻下令疯狂进攻那个口子。她就是那样的军师。绝不能让竹中半兵卫抓住「胜机」。一点抓住胜机的可能性都不能给。就算是上杉谦信都挡不住她。那个无敌不败的谦信,会失败的。若是失败,谦信就不是」军神」了。生来虚弱的谦信的身体,已经,因为连年的合战令人堪忧。她,只依靠身为「义将」战斗的精神力活着。若是失败,她就会死去吧。 正面是,明智光秀率领的一万七千精兵。那份强大,已经从德川家康斗无法拿出进攻手段这一事中明确知晓。 背后是,竹中半兵卫从菩提山中如同魔术一般招来的西军突击队,一万。 保护信玄的旗本军是两万。 这是绝境。而且,士气极其低下。无论是谁,都察觉到了信玄的异变。不论如何隐藏,士兵们都知道了。他们在心中悲伤地唱道「吾主病笃」,推测着信玄心中的想法,感受着绝望。在此之上,德川家康抛弃了信玄转战南天满山。 但是。 「……勘十郎……向全军,传达……我一生的宿敌……上杉谦信,为了拯救武田,跨越恩怨而来……率领义军而来……在上杉谦信的面前,不能带着耻辱战斗……「日本最强」何时才能实现,已经,不重要了。只是……我们手足无措地失败的话,就会践踏谦信的「义」……就会背叛在川中岛合战中战死的士兵……举起「风林火山」的军旗……敲响诹访太鼓……」 为了决战而将这座八幡神社作为本阵。现在开始冒着前后夹击,击破敌军。改变阵型,信玄用快要消失的声音说道。意识在渐渐远去。吐息也变得痛苦。即便如此,信玄依然用出最后的力量,传达命令。 「……用‘车悬’」 津田信澄的确听到了发自信玄之口的这句话。 这份「命令」,立刻就被送到了坐在马上的逍遥轩信廉那里,信廉高高举起风林火山的军旗发出叫喊。正如过去武田信玄的尊容一般。声音凛然。 「摆出‘车悬’!明智军也好突击队也好,碰到我们的全部击飞!以武田信玄为中心,画出圆形!持续移动,持续作战!在上杉谦信和德川家康各自获得胜利之前,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北天满山战线!」 怎能不回应逍遥轩的这份号召!武田兵们一齐回应道。 萎靡不振的士兵们,复活了。 唯其「回转」,疾如风。 驱驰之兵,静如林。 破敌之击,侵掠如火。 立中信廉,不动如山。 「呀嚯!织田家引以为豪的突击队女性!信奈大人的亲姐妹!池田恒兴,就在这里!现在正要洗刷被吉川元春击败的污名!」 充满战意冲出队伍喊着「一番枪!」向着「车悬」之阵奔去的池田恒兴队,立刻就毁灭了。 或者说,大部分都「蒸发了」。 溃逃的池田恒兴队,苦笑着说道「嚯嚯——。太乱来了,太无谋了」并被预测到了池田队的毁灭并赶来救援的黑田职隆的部队收容。然而,被武田信玄和山本勘助锻炼过的武田精锐们完成了使用上杉谦信发明的」车悬」这一不可能的任务,」最强的坚壁」突然出现在北天满山战线的中央。高喊着「就是现在!在信奈大人的本阵被谦信攻下之前击破东军总大将·武田信玄的话就行了!是西军的胜利!」并让自己的军队开始前进的明智光秀也好,漂亮地断了武田军后路地黑田职隆也好,完全失去了进攻的方法。 「嚯嚯——。没想到武田信玄殿下,竟然使用了在川中岛讨伐了自己妹妹典厩殿下的速递·上杉谦信殿下的阵法,真是让人想不到哇。这样子武田军就终于成为了真正的」日本最强」吧。不论重复突击多少次也不能轻易破解这阵法。官兵卫啊。这场决战的局势,被南天满山战线左右着——不要侮辱了德川家康殿下啊。」 战局再次突然一转。 德川家康那可以说是无谋的「机智」,驱动了切断堵住东山道的武田军退路的西军突击队,被认为是武田信玄的气数已经耗尽。然而信玄知道上杉谦信出现在战场上,跨越了至今为止和谦信的恩恩怨怨,命令自己的士兵摆出」车悬」的阵型。日本最强是武田还是上杉。对于信玄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在这关原战场上,武田和上杉奇迹般合为一体之时,可以说,日本史上最强的军团诞生了。 坐拥大军释放着压力向着南天满山的相良本阵合流,打算与相良义阳一同阻止松尾山的小早川隆景的黑田官兵卫,刚从石川一宗那里听到了战况急转的报告,便失色叫喊。 「糟糕了……!我西米恩,竟然没有看穿德川家康是此等高明的武将!大意了……!在最后的最后,失策了……!」 在还未驱动松尾山的小早川隆景时,就能在南天满山战线取得胜利的话,胜负便能决出。总数达到四万的相良军中的两万守卫南天满山,两万交由大将相良良晴指挥并前往压制伊势街道。原本应该是官兵卫进攻,良晴防守。若是良晴在南天满山布阵,隆景的下山便会一再推迟。仅仅如此,便会对西军有利。但是,良晴自己并不期望那样。他应该是不想在这场决战中利用隆景的少女心吧。而且,良晴认为,救出冲在最前线的加藤虎之助和福岛市松的角色,必须要由兄长自己来担任。 不过,失败了。想要实现良晴愿望的官兵卫的「天真」,变成了致命破绽。 德川家康竟然把明智光秀和西军突击队「推给」武田信玄,大举南下南天满山战线! 在北天满山布阵的明智光秀吸引德川家康和武田信玄的间隙,拿下笹尾山和南天满山的胜利。这场合战,本应是这样的。虽然信奈因上杉谦信出现在笹尾山背后而陷入危机,但半兵卫和柴田胜家率领的织田北陆方面军应该能在千钧一发之前守住信奈本阵。在小早川隆景和吉川元春行动之前压制南天满山战线和伊势街道的话,就能确保西军的胜利。 然而德川家康比光秀早一步看破战术,做出了丢下东军总大将·信玄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行为! 「西军突击队被德川家康的行动引诱,被拉到最前线,遭受重大打击!池田恒兴队溃逃,突击 队兵力损失已经近半!武田信玄采取‘车悬’的玉碎阵型堵住北天满山之后,明智光秀也无法行动!既不能前往笹尾山,也不能前往南天满山!比这些更要命的是……什么情况!我自认为战术上能超过我西米恩的人除了竹中半兵卫以外应该是没有的!不能小觑,看透这整个关原的」大局」而行动的德川家康……!局势完全变了!和至今为止一边倒的战斗完全不一样!」 官兵卫抓着头发队对从大友家时期参战至今的修罗们命令道:」蒲池宗雪!吉弘镇信!角隈石宗!迅速奔向伊势街道!相良良晴正陷入绝境!」 照顾着宁宁和宇喜多秀家,替茶茶换着尿布的相良义阳感到纳闷,说:「相良军副将的工作,应该不是这样吧……黑田官兵卫?为什么样子那么虚弱?德川本军有七千。而良晴率领着两万士兵。虽说和本阵之间的联系被切断的话,良晴确实会在伊势街道孤军奋战……但良晴没有那么弱。虽然看起来不出众,但他也是在日本战争史上发出璀璨光芒的久经沙场的武将」,但黑田官兵卫哭喊道,「因为德川家康自己南下空出了武田信玄的背后,堵住东山道的西军突击队被拉到了最前线!这样呢!确定是向北下山还是向南下山的吉川元春就会率领两万士兵向着南边的伊势街道而去!而且,很快!元春参战的话,小早川隆景也不会迷茫,冲下松尾山!被从南天满山本阵切断的相良良晴,就会被长宗我部·吉川·德川·小早川的大军包围歼灭!一切,都在家康的计算之中!」 「相良义阳。德川家康打算一口气南下到松尾山北麓。强行将在山顶布阵的小早川隆景作为东军势力拉入战斗的计策,也在她心中悄悄形成!就应该那样考虑!那个表面很弱的武将,实际上是实力不凡的名将。狸耳和南蛮眼镜,隐藏了家康的武将本质!或者说,家康内心的某些东西以这次的影武者骚动为契机发生了改变吗……!」 「……那样的话……弟弟会……良晴会……」 「南天满山本阵虽然人手不足,但是没有办法了!相良良晴的命是不可代替的!让一万修罗前去救援,阻止德川家康的南下!不要让她切断了我军!」 被龙造寺隆信谋杀的柳川蒲池一族的幸存者·蒲池宗雪。 在岩屋城绝望的围城中作战的高桥绍运的亲姐·吉弘镇信。 宗麟的兵法老师。长年担任大友家军师的角隈石宗。 支撑大友家的三位修罗,为了拯救相良良晴率领一万士兵出击了。 然而。 有人无言地冲向了正在赶往伊势街道的修罗军的侧翼—— 德川家的宿老·酒井忠次的三千部队。 在本多忠胜和藤堂高虎华丽地奔向战场时也并未行动的酒井忠次,一知道主君·德川家康开始南下,便为了伏击黑田官兵卫的增援部队而隐藏了「气息」。现在,他们释放那股」气息」毅然向着正在焦急行军的修罗们延伸的侧翼突击而去。 黑田官兵卫这种程度的军师,因「死亡在逼近良晴」带来的焦虑,搞错了旗帜。酒井忠次虽然是德川家内的宿老,但年事已高,话也不多,对外完全是个不起眼的存在。在关原合战中也是,与使用「蜻蛉斩」的本多忠胜一起躲在作战狡猾进退自如的藤堂高虎的阴影中,失去了存在感。他,曾处于织田家佐久间信盛那样的位置上。 然而他酒井忠次率领的部队,作为家康的「王牌」暂时阻断了蒲池宗雪她们前进的道路。凭借三河士兵那二枚腰一般的强大粘性。 家康没有放过这仅有的「胜机」,向着酒井忠次军的背后急行并与之合流。麾下士兵增加到一万,于是她紧抓胜机,以井伊直虎率领的赤备为先手,再出动榊原康政率领的枪队,开始与蒲池宗雪她们交战。 官兵卫送入战场的援军,没能突破德川的防御! 家康率领的德川本军最终一边与蒲池队交战一边向着松尾山北麓进军。 至此,为了救援虎之助·市松而突入伊势街道与东军交战的相良良晴和南天满山的相良本阵,被德川家康成功实行的能说是奇策中的奇策的南下作战完全分开了。 进一步超出官兵卫预想的事情,发生了。 到达松尾山北麓的德川家康,立刻,对准松尾山开始用种子岛射击。她对小早川隆景发出了「参战邀请」,也表达了「绕到敌后在此决战」这一不回头的决心。 若是小早川隆景现在从松尾山率领总数超过三万的大军下山的话,就会和只有一万左右兵力的蒲池宗雪激烈交战,而且在山麓低地这一不利位置上铺开的德川军,也会被彻底粉碎。 这只能说是赌上自己和自家士兵性命的「博弈」了。 这是缠绕着阴森气息的蛮勇。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做出这种无谋举动的武将,应当是不存在的。 「命运」将德川家康引向了「天下人」——不对。她从一开始就是会成为天下人的人。凭借自己的意志力,掌握天下。德川家康生来具有那样的资质。 从本阵眺望着战场景象的黑田官兵卫仰天长叹道,」吾之知谋,背于德川家康之」将器」「 「……啊啊。相良良晴……莫非……莫非……你要在这里……不会的。应该不会的……!」 从没有姓也没有氏的一名「未来人」这种境遇,作为织田信奈的足轻历经无数战役,在流浪冒险的最后邂逅了肥后相良家的相良义阳·德千代这两位「先祖」,最终成为关白·近卫前久的养子候补位极人臣,登上「下代关白」之位的传奇的风云儿·相良良晴。 现在,「最后关头」正迫近他相良良晴。 当良晴察觉到救援加藤虎之助·福岛市松的职责,可能交给擅长指挥大军的黑田半兵卫比较好的时候,他率领的军队已经奔向伊势街道深入敌中了。 本多忠胜和藤堂高虎的两支部队,虽然可以看出来正在撤退,但却将虎之助和市松从南天满山的相良本阵引了出来。 擅长战斗的藤堂高虎,一知道黑田官兵卫正率领着三万大军向着南天满山和松尾山中间突进,便为了「拉伸」官兵卫和良晴的军队而和本多忠胜一道沿着伊势路持续后退。虽然被压制了,但并没有败走。既然松尾山的小早川隆景还没有下山,膨胀到四万人的相良军如果抱团加固本阵,南天满山战线的局势就会变得对西军压倒性有利。但是,大部队也有大部队的缺点。由于队伍延伸成了「长蛇」的形状,战况便会发生改变。虽然也可能不发生变化,但改变的概率上升了。至少,能够在相良良晴军中间制造「缝隙」。 高虎强行让自己的部队追击敌军。 相良军先锋虎之助和市松,以必死的样子追击着敌军。 当然,逃走的士兵,比起进攻的士兵要弱。什么事情也没有的话,藤堂军和本多忠胜军都会这样陷入混乱。大家都在听天由命。 然后,战况改变了。 长宗我部军一齐从栗原山上下山,援助高虎和忠胜。 得到长宗我部军援助的高虎和忠胜的兵力,增长了一倍。 相良良晴见此景象,亲自率领一支部队进入伊势街道深处——。 良晴不停向前,好不容易赶上了。追上了两个妹妹。然而,这时候,良晴率领的大军已经沿着伊势街道延伸得很长。因为重视行军速度的良晴,已经冲进了南宫山系和松尾山系这座山系中间所夹的「缝隙」。 「啊,大哥!?为什么会到最前线来!?本阵还好吗!?」 「哥哥!长宗我部的蝙蝠野郎突然攻过来了……真是九死一生!呜哇!」 虎之助和市松都因前方有着长宗我部军的高昂战意和能说是狰狞的顽强而无路可走。两个人身上的铠甲都有好几处子弹擦过的痕迹。 「十分抱歉,大哥!虎因为官兵卫殿下的援军到达而兴奋,被战意左右了!恐怕藤堂高虎老奸巨猾!我学到了虽然我们在武威上胜过他们,但是战争并非只要强大就能取胜。被他耍了……!」 「长宗我部这家伙哦哦哦哦哦!不是来援助明智光秀的吗!可恶啊啊啊!但是已经不要紧了,因为哥哥来了!大姐,开始反击吧!」 虎之助过于强大了。她有着在「文禄之役」中,突破了本应化为战场的朝鲜半岛进军直到豆满江外,然后开始与女真族的努尔哈赤交战这一「未来的实绩」[6]。良晴已经习惯了平时温厚笃实的虎之助,而不小心忘记了她在战场上就会突然变为如吕布般极端无谋的猛将的性格。因为她太强了,所以她进攻到哪里都有可能。 完全可以预想到,虎之助会因为和莽撞冒失的市松组队而向着敌军深处进击。 「对不起了,虎之助,市松。我原以为长宗我部军不会参加」关原合战」……现在,我们生活的这个」现实世界」本身,正在创造历史!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却被自己的未来知识影响了!这里是两座山所夹的山谷。没有「地利」。现在若是吉川军从南宫山下山,我们就会被击破。暂时回到关原中部,和官兵卫她们合流吧!」 良晴此时还不知道,南宫山北麓的「西军突击队」在向着关原中部十字路口方向突击的途中开始和武田旗本军交战。 坐在良晴马背上的弥助叫道,后方突然立起了「厌离秽土欣求净土」的旗印。 本应在北天满山和明智光秀战斗的德川家康突然南下,亲自封锁了从伊势街道向中部返回的」出口」。 如若这是事实,那相良良晴便成瓮中之鳖。 「欸欸?德川家康阻断了我们的退路了吗?怎么会呢?哪都看不到德川的旗印啊!?那难道不是官兵卫派出的增援部队吗?」 「就算你们看不到,我还是能看见的!视力不同啊,视力!从旗印来看,那是德川家康亲自率领的旗本众。榊原康政率领的枪队。井伊直虎率领的「赤备」骑马队等等。总数大概一万。就像扎根于大地一般挡在伊势街道的出口!将你堵死在这个山谷的同时,松尾山的小早川隆景会施加压力!怎么办,相良良晴!?」 北天满山战线怎么样了!?莫非……德川家康把濒死的武田信玄丢在北天满山,为了讨伐我们而南下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南宫山的吉川军就会……!良晴惊出了鸡皮疙瘩,但随后就理解了自身的情况。德川家康和松平元康相比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人,她已经成长为绝世名将! 官兵卫这种程度的军师,居然会被蒙在鼓里。 不。果然,是我的「一厢情愿」导致了这种情况。如果官兵卫前往前线,我在本阵严阵以待的话,就不会这样了。一万多的兵力增加到了四万。在小早川小姐下山之前,就能在南天满山抓住「胜机」。这份焦急变成了破绽。这点小小的破绽,让藤堂高虎变大了,被德川家康抓住了。 「……只能战斗了!是和家康战斗返回中部,还是击破眼前的高虎部队……不过,选择的权力好像不在我们这边。他们来了!虎之助!市松!抑制住士兵们的动摇!站稳脚跟!」 德川家康堵死了相良良晴!察觉到这一战况激变的藤堂高虎的长宗我部军一齐向着既未前进也未后退的相良军攻去。 而且,到现在为止一直按照高虎的指示持续逃跑的本多忠胜说着「……这是不会再有第二次的好机会,而我们的公主抓住了它!这次一定要讨伐相良良晴!」开始突进。 虎之助和市松分别说道「不会让大哥送命的!不能让为救我们而来的大哥在此地消散……!」「噢噢噢噢噢!过来啊啊啊!杀了你们啊啊啊啊!」带着部下开始迎击。 此时一位黑衣使者从耸立在良晴背后的南宫山上来到良晴身边。 是毛利家的外交尼僧,暗黑寺惠琼。 在箭林弹雨中神情自然摇摇晃晃下山而来。 「我是小惠琼~ 终于凉了呢,相良良晴殿下~」 良晴已经知道了惠琼此行要传达的东西。 是向陷入绝境的良晴发出的最后通牒。 「堵住东山道的西军突击队,向着北天满山战线而去。正在以被德川家康抛弃的武田旗本军为对手进行激战。虽然他们认为和明智光秀军前后夹击便能胜利,但直截了当地说,他们失败了。也就是说,南宫山北麓已经没有西军的士兵了。德川家康南下不仅仅是要把良晴殿下赶入绝路,还要让南宫山的吉川大人行动。德川家康漂亮地扭转了战局。‘命运’正在偏向德川家康的‘天下’哦。」 没错。吉川元春既不会摇摆不定,也不会像隆景那样被情感阻碍而犹豫不决。是向北,还是向南,她一直在为了决定参战的战场而仔细观察着。 而且,在相良良晴进入南宫山和松尾山所夹得伊势街道的谷地,被德川家康和藤堂·本多忠胜·长宗我部军夹击的现在,而且是」西军突击队」解除对东山道的封锁出奔中原的现在,吉川元春的选择只有一个。 就这样向着南宫山的南面——向着伊势街道疾驰而去,冲下悬崖歼灭相良良晴军。 就算相良义阳追着相良良晴的「踪迹」和官兵卫一起收拾相良军的残兵,由于大将良晴已经被讨伐,若是两万吉川军乘势与德川·长宗我部一齐向着南天满山压去,相良军也会无法坚持住—— 然后南天满山战线的胜利就会属于东军,而且若是相良良晴战死,明智光秀和织田信奈也会崩溃。她们不得不崩溃。 「惠琼我每时每刻都在收集关原战场的情报。织田信奈大人大概会被从北陆突入的上杉谦信大人给讨伐吧。消灭武田骑马队的新战术也是,若是考虑到上杉谦信袭来这一不可能的事态,根本没有派上用场。无论柴田胜家、丹羽长秀、竹中半兵卫如何努力,在野战中都不可能击败那个军神。而且武田信玄大人不断和明智光秀大人进行死斗,她大概会因为所剩不多的生命减少而在这场合战中阵亡……明智光秀大人恐怕也帮不上忙。直属武田信玄大人的两万旗本众所摆出的‘车悬’是信玄大人做好的即使用自己的生命作交换也要带走明智光秀及其部队的觉悟」 那是「预言」吗,小惠琼?良晴问道。惠琼答道,「这是收集并分析‘现实’之后自然而然做出的‘预测’。」 「拯救织田信奈大人和明智光秀大人唯一的方法就是相良良晴殿下。你来成为「天下人」。良晴殿下,已经是瓮中之鳖了。不论加藤虎之助和福岛市松有多强,被封锁在两山所夹谷地之中的您的军队是没有胜机的。若是吉川元春军下山,那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您,信奈大人,明智大人,两个妹妹也好……与您一起战斗至今的伙伴们。大家,都会死。还请,归附毛利家。然后,请对大家宣告‘东军和西军的战争就在这里结束。无论是哪一位大名我都不会消灭的。为了给战国日本所有的恩仇打上休止符,来自未来的我,要成为天下人’。」 惠琼,终归是说出了这句话。刚直的吉川大人大概会怒吼:「良晴是要救的。但是毛利军的戒律要怎么办!要抛弃东军吗!」,但我惠琼会说服她。小早川隆景大人,大概会止住复杂的思念,而选择您吧。 「南宫山的吉川军,算上惠琼的部队大概有两万多。松尾山的小早川·宇喜多军总共三万多。大军人数超过五万。而且还占据高处。若是吉川军击破在伊势街道展开的东军诸将,小早川·宇喜多军击败在松尾山北麓扎营的德川家康本队,黑田官兵卫会立刻和明智光秀会合并想出破解武田信玄大人‘车悬’的计策然后实现它吧。剩下的,只有‘义将’上杉谦信大人。惠琼,会试着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她。赌上我这颗脑袋。谦信大人,没有自己成为天下人的打算。为了改变走向毁灭的所有姬武将的‘命运’,这是最好的方法,我如此一说,她定能理解。那位大人若是被热切诉说那样的「理想」,就会产生微弱的自信。惠琼若是为了展现没有私心的想法斩断阴气而造访谦信大人的阵地,定能……」 那是,什么啊。我是为了拾起所有果实才战斗至今的。我并不打算用小惠琼的命和我的命等价交换,良晴露出笑容说道。 「不。那样就好。使出这种计策的惠琼应该死在这里。毛利家推举「相良家」是我暗黑寺惠琼一个的暴走导致的结果。惠琼是被毛利家摧毁的武家的女儿。原本就对毛利家抱有怨恨,一直窥探着给毛利家的名声抹黑的机会——若是惠琼一直那样下去而最终消逝的话,就无法伤及毛利家的戒律。这一切都是为了信赖并重用身为毛利家仇敌的女儿的惠琼的小早川隆景大人!您要在这里选择和吉川元春大人战斗到死吗?就算隆景大人的人生变得不幸,您也能说出不要紧吗?」 良晴以拳抵胸,闭上眼睛,在心中说道(我背负着三个人的人生啊)。 在现代日本,作为十分普通的高中生度过的每一天。 代替木下藤吉郎仕于织田家,被信奈称作「猴子」拿去赚钱筑城参加合战,在织田家吵闹而又充实的每一天。 还有,忘却了在织田家的每一天,得到了小早川隆景的善意在毛利家作为村上水军的海贼持续进行赌上性命的航旅的每一天。 无论是哪一部分,都无法舍弃。它们都是美好的充实的每一天。 和小早川小姐的恬淡而热烈的恋爱。「刚勇之将」但实际上感情细致的腐女吉川元春,将我和小早川小姐的恋爱多次推迟。虽然想拜托她不要把我和宇喜多直家写进同人故事里。暗杀敌友毫不留情的战国屈指可数的谋将,「奸恶无限」的宇喜多直家,试着和他成为伙伴之后,发现他也不过是个溺爱女儿秀家的傻父亲。是对利用女性抛弃女性的生涯感到疲惫了吗?在和我干傻事的时候,转变成了萝莉控。然后将秀家托付给了我。我作为男人,可以说是被宇喜多直家信赖着。将我当作能够独当一面的海贼而锻炼我的豪放磊落的村上武吉。虽然是个把牡蛎连壳一起咬碎的不像人的大叔,但他比谁都要耿直,在大海上是个随时都能依靠的人。一闹着要茶器就会被小早川打屁股的三代目的小辉元。毛利隆元的遗腹子——把被小早川小姐骂成「虫子」当作最高兴的事的姐控·穗井田元清。那家伙也,全力支持我和小早川小姐的恋爱。记得他说过若是为了把我留在毛利家就算把自己的领国全部交出来也没关系。还有,凭借小身板从兄长那里接过「足利将军」的重担一边逞强一边努力的元祖本家正统足利将军,足利义昭—— 一切,都令人怀念。 果然,生活在这日本的人们,都是伙伴和家人。既不是敌人,也不是盟友—— 这是良晴从在毛利家度过的「第三次人生」中学到的。不,不是用大脑学到的。这可以说是,深植在全身每一个细胞中了。 「在小早川隆景大人的心中,比起嫉妒和独占欲,对恋慕之人的爱意更胜一筹。并且她一生只会爱上一位男性。她就是那样的人。所以,良晴殿下不和织田信奈大人分别也是可以的。织田信奈大人成为正妻也是可以的。隆景大人,即便成为侧室,若是能和您一起活在这个世界,也一定能获得幸福……若是她说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身为未来人的您夺取这个国家,将「天下」国家的实际运作,交给织田信奈大人便好。您只要作为关白支撑着她实现她一直怀揣的「天下布武」的构想就好。您现在已经位极人臣了。如同光源氏一般,立于所有贵族的顶点。若是您来辅佐织田信奈的「天下布武」,日本就会重生。毛利家也会为了您的大志而竭尽全力。您在这里盗取「天下」的话,无论哪一个姬大名家,都不必被毁灭了。不可能会有人拒绝您」 惠琼的「预测」,可能都是正确的。 然而,有些事情是擅长「预测」却无法预知未来的惠琼所不知道的。我知道。小早川小姐的「命运」会在这关原上,在「投敌」的瞬间,突然恶化,然后她的毁灭会不可改变。 「小惠琼。谢谢你了。我接受这份提案的话,相良后宫就变成事实了啊。而且,能从破灭的‘命运’中拯救所有姬武将。虽然似乎能完美解决一切,但是……那家伙不会接受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比起一切,比起任何人,也是为了小早川小姐」 「……那是怎么回事!?跟‘未来’有关系吗?」 「没错。在我所知的‘未来’中,‘关原合战’的胜者是东军和德川家康。事实便是如此。果然德川家康是拥有着能靠自己的意志成为‘天下人’的将器的人。问题是,最终决定‘关原合战’胜败的,是在松尾山布阵的‘小早川秀秋’的‘叛变’[7]。」 「小,小早川秀秋,是谁?」 「小早川小姐的养子。小早川小姐在‘历史’中一生都未曾有过后代。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能从毛利家或是吉川家的血脉中收养具有血缘关系的养子吧?然而小早川为了从打算把毛利家的继承人变成自己的亲人从而篡夺毛利家的「天下人」那里守护毛利家,把那名养子迎入了小早川家……」 「为了守护毛利家,而牺牲了……小早川家?」 「没错。很像小早川小姐的风格吧?然而那个小早川秀秋,却在‘关原合战’的最后关头,背叛了自己所属的西军。从松尾山瞄准西军部队袭击过去。西军败北,东军胜利,德川家康盗取了天下。但是演出了一场前所未闻的叛变剧的小早川秀秋,作为‘背叛者’被东军诸将蔑视,身心俱病,在忧郁中死去。这是合战之后不久的事情。被说成西军诸将的祸害,不被任何人同情,小早川家就这样毁灭了……若是小早川现在为了救我而背叛东军……」 良晴仰望着天空,如同呻吟一般编织着话语。小早川在日本史上只留下「卑怯卑劣的背叛者」这一无法洗刷的污名,然后很快就死去了。被「命运」困住。在」关原合战」被大幅提前的这个时候,本应由小早川的养子背负的毁灭的」命运」正等待着在」命运之地」松尾山布阵的她。仔细想想,那名「养子」已经不会出现在这个「现实」的历史舞台上了。因为本应迫使小早川迎接「养子」的藤吉郎大叔已经死了。大概从那一刻开始,就由小早川自己背负这份「命运」了。 「所以,我向小早川传达了‘希望你,不要折断三支箭’这句话……若是我说要成为‘天下人’,若是我接受小惠琼的提案,小早川一定会到‘相良家’来吧。为了拯救被逼到绝境的我。而去背叛东军吧……明知自己的前方是可耻的背叛者的污名和死亡,却依然会牺牲自己吧。小惠琼……所以我,无法接受你的提案。和毛利两川战斗吧。和吉川小姐。和小早川小姐。我并不是说,因为比起小早川信奈更加重要,所以不会选择和小早川小姐共存的道路。我,希望小早川小姐活下去。只要活着,就有机会抓住幸福。就算我死了,一定,若是你们毛利家的家人能够支撑她,小早川 卷之三 乌头坂 官兵卫派出的蒲池宗雪与大友宗麟的队伍,与相良良晴无法汇合!德川家康从松尾山北麓挡住了蒲池宗雪的进军,同时插入了松尾山与南宫山之间的「狭间」,切断了相良良晴军的退路!雪上加霜的是,一旦暗黑寺惠琼回到吉川元春身边,在南宫山上的两万吉川军,将威胁着到伊势街道方向延伸的相良良晴军的侧翼! 「前有本多忠胜、藤堂高虎、长宗我部元亲,后有德川家康,侧面还有位于南宫山上的吉川元春,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死地’啊。之前在播磨的时候为了讨伐宇喜多直家而中了他的圈套时,也曾陷入过绝地,但多亏了信奈和十兵卫酱才得以突出重围。可是这次的情况,就连她们也没经历过啊。那个‘仅此一次’的情况,终于来了吗!」 「相良良晴!德川军已从我们身后步步逼近!虽说黑田官兵卫可能会采取下一步措施,但在我们背后的家康进军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时间来不及了!」 nobuna_18_131 多亏了弥助能眺望远距离地带,充当良晴「耳目」的作用,良晴注意到了「一旦被家康从后偷袭就会陷入毁灭」的情况。为了防止这一最糟形势的发生,必须在吉川军下山之前找到脱离死地的办法,以免成为釜底游鱼。 尽管关原有几条河流横贯而过,但想要用「水」在战术上做做文章却行不通。这里的山与水根本不相配。良晴陷入了沉思。 向山中逃脱也不行。松尾山和南宫山现在分别被毛利两川占据着。 「回到中原地带和官兵卫她们会合是最好的选择。然而现在计划有变。德川家康是因为受到刺激,才会如此急于进军,不甘于人后地追赶我们。虽然这样会离本阵越来越远,但我们除了前进别无他法了……!信奈,十兵卫酱,还有关原整体的战况,到底会怎么样?」 「无论如何,要是你的部队在这里被毁灭,你们三人都会一起倒下的!」 「确实是这样啊!一定有什么办法能从这个死地中逃出去的!拜托,快点,快点想出来啊!我……!」 而在前方,与福岛市松军交锋的长宗我部元亲军似乎已经崩溃,呈向伊势街道深处败退的迹象。 似乎有些怪怪的。她们是从栗原山一路突入到最前线的,不可能现在就丧失了斗志。估计是想和家康一块行动,将我们引到伊势街道的深处吧。好一个瓮中捉鳖,弥助不禁咂了咂嘴。 事实上,长宗我部军退却的目的正是如此。 在掌握了「德川家康亲率旗本军南下,夺占相良良晴军背后」的新情报的同时,长宗我部元亲立即下令军队向后撤退。 「那个福岛市松是非同寻常的猛将!我想要和她一较高下,和她决出胜负!「元亲的弟弟信亲试图拒绝撤退,但元亲却揪着信亲的耳朵训斥道「你那种只想单挑的想法是不对的信亲!现在是将数倍于我的相良良晴军一举歼灭的大好机会!不仅是你,整个长宗我部家的‘命运’都决于此!听明白了吗?」,说完元亲就将他强行拽走了,同时下令部队随之后撤。 这样一来,深陷穷地的相良良晴军只能不断地向前,向着伊势街道方向进一步前进,然后离「出口」渐行渐远。当家康军从「出口」蜂拥而入的同时,己方就展开反攻,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再由南宫山上的吉川元春军完成最后的致命一击。 长宗我部元亲曾将细作收集来的各国情报都记录了下来,编成一本名为「蝙蝠帐」的册子。 「相良良晴在经商和建城方面具有独当一面的才能,却是个厌恶战争,厌恶他人死去的男人。自从担任大将以来,率军连战连败。然而,无论是在墨俣、金琦还是天王山,他都能在九死一生的绝境中奇迹般生存下来。即使是以参谋身份参加的第二次木津川口合战与木崎原合战也通通败北,但他却在这些令人绝望的境地下主动承担起一个主君的责任,甚至不惜面临寡不敌众的状况也要对同伴施以援手。可以说,相良良晴这种不让一个家臣死去的作风实数愚鲁至极。然而无论身陷何种绝境他都能逃生,这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加护吧。即便不是一员猛将,他也是一员勇将,一位名将。」册子上如此记载。 没想到相良良晴这个身经百战的武将会在这个「决定天下归属」的大决战中犯下如此致命的战术错误,把自己逼入了绝境。元亲感慨道。 在开战之初,手头只有大约一万的兵力的良晴坚信官兵卫能够赶到,因此采取了较为慎重的指挥策略。他决意在官兵卫到来之前用这些兵力巩固本阵。 然而当看到官兵卫率领着规模庞大的三万大军前来时,良晴被深深震惊了。为了避免织田信奈和武田骑马队在笹尾山展开血腥的歼灭战,提前结束南天满山战线的战斗,急于取胜的良晴为了击溃东军的部队而自率一军冲到了最前线。 眼见在数量上占不到优势,本多忠胜和藤堂高虎就开始慢慢地将良晴往伊势街道的方向引,但是在伊势街道沿线的山中布阵的吉川元春和长宗我部军的动作却十分迟缓。 实际上,除了元亲本人,长宗我部军并没有多大的战意,而藤堂高虎向伊势街道的撤退,也是出于自己的苦衷。藤堂高虎把宝都押在了通过运动战而改变当前形势的可能性上。 毕竟相良军可是大军。比起在广阔的平原上开战,在狭窄的谷地上战斗就要好得多。这样,即便是数倍于己的大军也只能一字摆开,攻击力将大为削弱。相良军越向伊势街道东面进军,自身的队伍也将越拉越长。这就是藤堂高虎所想的「诱敌深入」的策略。 在小早川隆景下山前终结南天满山的战斗,早日将信奈和武田四天王从全灭的情况下拯救出来的想法驱使着焦躁的良晴,最终让他露出了破绽。 然后,再由德川家康抓住这一破绽,一击定乾坤,改变整个战局的走向。 「身为关白的继任者,因为担心织田信奈的安危,就亲率大军追击敌人,简直就和刘玄德一样。相良良晴果然是个感情用事的人。」长宗我部元亲嘟囔着。 在「三国志」的时代,蜀汉皇帝·刘备为了给义弟关羽报仇,挑起了对东吴的战争。那一战,也被后世称为「夷陵之战」。刘备既不是出于战术,也不是出于战略,只是单纯的出于心中愤恨的情感,为了替关羽报仇雪恨而发动了对东吴的战争。 也正是被这层仇恨的感情所蒙蔽,自白手起家时筚路蓝缕,身经百战的刘备,犯下了难以想象的兵家大忌——将整个部队沿战线一字排开,结果被东吴名将·陆逊火烧连营七百里,蜀汉军队大败亏输,刘备只能仓皇逃往白帝城,手下的将兵以及家臣团损失殆尽。在将太子刘禅以及蜀汉江山托付于丞相·诸葛孔明以后,刘备就含恨而终了。 如今的相良良晴,就如同在夷陵之战中犯下致命错误而遭到毁灭打击的刘备一样,长宗我部元亲想。在开战前夕,织田信奈、明智光秀、相良良晴三人在桃配山举行了「桃园结义」的仪式。相良良晴和刘备的不同之处在于,支配他的,是超越主从与男女关系的「感情」。而这份感情对他来说如同双刃剑,在成为他动力的同时也可能给他带来极大的灾难。因此,元亲对相良良晴抱着远超同情的态度。 据说信亲也对相良良晴十分尊敬。对长宗我部元亲来说,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最好的选择。然而既然长宗我部军已经来到关原并加入了东军一方参战,那么即使信亲想救相良良晴也没办法了,只有战胜对方才是王道。 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一定要让信亲活着回到土佐。暗下决心的长 宗我部元亲对着相良军的黄金瓢箪的旗印挥下了采配。 其实,不用弥助提醒,相良良晴也早就注意到了长宗我部元亲在伊势街道上有何图谋,但是他在刻意踏入长宗我部元亲布好的「陷阱」之时,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这是个想要把我军引离平原,并置我于死地的陷阱!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要向前进军!如果在这里踯躅不前的话很快就会被敌人前后夹击,到那时就败局已定了!即便希望渺茫,我们也要在这不确定的因素上押上最后的赌注!弥助酱,请你到最前线去!向虎之助和市松传达我的命令,‘追击长宗我部军!’」 「你、你这家伙是想把我调离你的身边吧!恕我拒绝!」 「拜托了!难道你要拒绝我吗?我和加斯帕尔可能是同一个人哦?这可是有fifty-fifty的概率的!就像薛定谔的盒子一样打开都不知道谁是谁啦!所以说,弥助你难道要违抗对你有大恩的加斯帕尔的命令吗?要·违·抗·吗?哈哈哈哈哈哈!」 呜……真是个讨厌的男人!像你这种傻冒怎么可能和加斯帕尔大人相提并论!你一定是对他有什么误解!算了,你可别在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就死了!弥助一边咬牙切齿地说着,一边从虎之助和市松身旁飞奔而过。 眼下,良晴的身边只剩下少量的旗本众了。而且都是年轻的男性侍从。 比起将姬武将当作小姓让她们随侍在身旁,良晴更喜欢直接带着这些年幼的姬武将上战场。像虎之助和市松二人就早早地投入了实战,如今二人的实力可以说是强的不像话。可是这样一来,缺少经验又年轻气盛的她们就很容易受到老谋深算的藤堂高虎的引诱……良晴心中多少有些遗憾。 「有了弥助的帮助,虎之助和市松那两孩子一定能化险为夷的。那么……是时候去面对,关原之战原本的胜利者了。那位想用自己的意志,夺回被我歪曲的‘命运’的,真正的天下人……」 德川家康军,向身边几乎没有什么防备的相良良晴一步步逼来。 不论是井伊直政的「赤备军」,还是自己并不熟悉的神原康政,再加上有个坐镇中军指挥的军师·本多正信,良晴面临的局势异常严峻。而且,在史实中并未及时赶到关原的德川主力部队也悉数到齐。(译注:指关原合战中德川家康之子·德川秀忠率领的主力军未能及时赶到关原一事。)而率领他们的总大将,正是德川家康本尊。在知晓了自身命运之后,她决意参与到这场战争中。 然而,在从本多正信那夺回指挥权之后,她却并未选择回归织田家,而是选择了一条向「命运」抗争的道路,纵然把儿时的玩伴当作敌人也在所不惜。这位继承了「天下布武」这一大志的继承者,要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的命运开拓道路。她已不再是那位叫「松平元康」的少女了。她已经凭自己的力量,成长为一位真正的天下人。 在相良军前方,假意退却的长宗我部军猛然调转方向开始反击,而藤堂高虎也高呼着「成败在此一举!」,突入了虎之助与市松的部队中。 紧接着,在这场大混战中,本多忠胜一骑当先,单枪匹马突破了相良军的阵线,目标直取良晴。本来,在南天满山的立花宗茂此时应该赶到这里阻截本多忠胜的突进,然而事与愿违。在小早川军的策应攻势下,她只能和官兵卫一起固守着本阵。 看来无论胜败与否,本多忠胜都想要我的项上人头啊。要是让我逃走的话,家康就没法「盗取」天下了吧。 尽管暗黑寺惠琼还没有回到吉川元春身边。但是家康不等吉川军下山就发起了进攻,明显是想要亲手做个了断。家康那出色的判断力和果敢的魄力,使得倔强愚鲁的三河武士们纷纷团结在她周围,为了他们的公主奋勇作战。这,就是德川家康——我必须面对的一位真正的「战国武将」。良晴心想。 「……也许我气数已尽了……想要同时捡起三颗果实,真是痴人说梦啊。南天满山的本阵一旦崩坏,义阳姐和官兵卫她们也无法挽回局势了……只要惠琼酱抓紧时间把我击溃,我策反小早川小姐的可能性……也烟消云散了。可恶……我最终,还是没能赶到笹尾山啊,对不起,信奈……」 良晴纵马登上了南宫山麓的一个小陡坡。 至少也该让我知道,自己阵亡的这块地方就什么名字吧。 此刻,伫立在遍地腐草中的良晴,发现了一块用石头建造的路标。 耳旁,德川军士兵冲锋时的怒吼声,凄厉的悲鸣与喊叫混杂在一起。 而此时,本多忠胜伺机突破了虎之助和福岛市松的防线的薄弱环节,悄悄接近到良晴身旁。 然而良晴正专注地读着路标上刻印的文字,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异动。 「这家伙是个蠢货吗?!都死到临头了还如此悠哉?!」本多忠胜铁青着脸,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回事?!这里——是乌头坂吗?!」 相良良晴,近卫前久的养子,关白的继任者,位极人臣,为了织田信奈「天下布武」的梦想而不断奔走之人,ついには位人臣を极めながら今この关ヶ原に散ろうとしている相良良晴を救うために。 死ぬべき「运命」へと果敢に、そして可怜に向かってくる者が、いた 「岛津家的士兵们呐!冲破德川家康的本阵,去救被困在伊势街道的相良!毅然决然地不断突击!像针一样穿透敌军的防线!使出咱岛津家的拿手战术「舍て奸」来!即使战至最后一人也要把相良从战场上救出来!天下布武的战争还未结束,只要让萨摩武士拖延住敌军的行动,相良就一定能重整旗鼓的!不对,就算不能东山再起也没关系……总之,一定要让相良活着回来!」 岛津家久手中紧握着种子岛,纵马奔驰在萨摩军的最前方。她的身后,是武神·岛津义弘,以及一千五百个发出狂暴「猿叫」的萨摩隼人。这支生力军如同一柄尖刀,直插一万德川军的心脏————为了打破德川军在伊势街道上布下的天罗地网。 从石川一宗那得知「相良良晴有危险」的消息,岛津家久立刻率领麾下的所有士兵从北天满山后的池寺池开拔,从在关原中部地带布阵的武田旗本军的侧面,毫不犹豫地插入了兵力数倍于己的德川军的阵中。 相良良晴,对岛津家久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到乌头坂来救自己的举动震惊了。 怎么可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自己就像有人指引一般,不知不觉地来到「乌头坂」这个地方?!要知道,在史实的「关原合战」中,正是岛津家久之子·岛津丰久在此「命运」之地发动了悲壮的「舍て奸」战术,随之壮烈殉死。 (我应该有告诉她们,一旦情况有变,应该立即去救信奈,而不是来救我啊!难道说,信奈对岛津军…….也下了相同的命令吗?!「即使置竾尾山于险境而不顾,也要成功救出相良良晴!」) 说不定,正率军和武田信玄做殊死搏斗的十兵卫酱也是这样判断的。 不行,家久,不能来这里!要是来到「乌头坂」这个地方的话,岛津全军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岛津家久并不知道「乌头坂」这个地方意味着什么,更不可能知道在史实的关原合战中岛津丰久的「命运」。此刻的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惊人的斗气,那个温婉可人的公主形象早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宛如阿修罗的厉鬼。她心中的目的只有一个:解救相良良晴。 相良良晴除了丧失记忆的那段时间,其他时候都一直愚直地贯彻对织田信 奈的恋心,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少女」的梦想也得以如愿以偿,家久想。为了实现自己梦想的良晴,今天正是自己投桃报李的时候。决不能让相良良晴在此身陷险境。 也许是与生俱来,抑或是在未来和平的日本长大的缘故,这个人身上有着巨大的「德」的力量,这正是这个遭逢战国乱世,黎庶罹难,生灵饱受涂炭的国家所需要的。所以,要想救他于险境的话,必须化身为修罗进行战斗,双手浸满敌军士兵的鲜血,甚至…….在这里死去。 「德川家康,纳命来!岛津四姐妹末女,军法与战术的担当·岛津家久在此!敢于靠近的人,立杀无赦!我们萨摩隼人将会奔驰奋战到最后一刻,至死方休!一千五百人也好一百人也好,即使是一人一骑,也要把相良救回去!」家久麾下的部队将十字纹旗印和马印,甚至辎重全部舍弃,全力向德川家康的本阵猛扑过来。 当德川家康看到成群的岛津修罗汹涌而来时,她一时失语了。人们都将九州这片战火连绵,兵戈不息的土地叫做修罗之国,将这片土地上的武士唤作修罗。但是,这些人也正如同字面上所说,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置生死于度外,无所畏惧,这就是九州的武士…… 「公主!这不是人类之间的战争!您决不能亲自以身犯险!在数量上我方占据绝对优势,就让先锋队去打败他们吧!」本多正信已经在墨俣领教过岛津军「穿刺」战术的疯狂,本多正信拉着家康的袖子,制止住了准备亲临战阵的家康。而与此同时,井伊直虎、酒井忠次、神原康政等人,为了保护家康本阵,歼灭来犯的岛津军,也开始行动起来。 「听声音就知道,来者正是岛津军引以为傲的萨摩隼人——但这些人不足为惧!是时候出动信玄大人教习的‘赤备’了!井伊直虎参上!井伊骑马队,突击!」 「…….鄙人谢世之时终究到来了。就让我等,为公主盗取天下…….」「真是难以置信。岛津还真想用这点人吃掉公主的本阵?!这帮野人!绝对不会让你们伤到我家公主分毫!神原队,出动!」 局部间的战斗在本多正信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已经在墨俣见识过岛津军集中突破的「穿刺」战术,也深深了解其战术的特点。执行战术的岛津军,在全员倒下前都会一往无前,绝不回头。即使踩着无数尸体堆积而成的道路,也要在种子岛的枪林弹雨中向着既定的目标挺进。这次岛津军的目标很明确:蹂躏伊势街道的家康本阵,赶到相良良晴身边,将他从「盖」中放出来。而只要知道了岛津军的进军路线,德川军就可以利用数量的优势,将岛津军三面包抄围歼。 按理来说应是如此。可是却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变化。 井伊直虎率领的赤备骑马队,利用自身出色的机动力迂回到了岛津军右侧,发起了猛烈攻击。 「即使对面是最强的武田骑马队也无须震惊!传我命令,岛津全军,以德川骑马队的三倍速度行进,一个劲地往前冲!即使侧翼被攻击也不必理会!」面对德川军的攻势,家久镇定自若地下达了命令。 而就在井伊直虎在马上下达了「攻击岛津军侧翼」的命令之时。 「统率‘赤备’的大将,你的人头我收下了!」 在岛津军最前头策马飞奔的岛津家久,在马上倾着上半身,只用脚支撑着身体,用右手的种子岛向逼近的井伊直虎开火了。 「…….呜呼?!没想到…….在全速飞奔的马上,在身体倾斜的情况下,还能……使出‘曲撃’?!」 一声枪响。 腿部中弹的井伊直虎翻身落马。 井伊直虎手下的「赤备」军顿时陷入了恐慌。 「直、直直直直直虎殿下!岛津家久…….我一定要在这把你给宰了!」 神原康政纵马挺枪,从家久的左边直扑而来。 这时,在马上倒挂金钩家久仅靠双腿的力量使自己保持着平衡,上半身随即向右一倾。 「公主!」 「喔!」 头朝下倒栽葱的家久接过身后的萨摩隼人丢来的装好弹药的种子岛,随即将手中原来的种子岛丢弃,将新的种子岛架在身前,向上一跃,顷刻间转向了左侧,如同钟摆一样。她向着从左侧挺枪直奔而来的神原康政扣下了扳机。这是只有身体异常轻盈的家久才能做到的「马上の曲撃ち」。(译注:就是在马上边耍杂技边开枪。) 「……!这手法,完全是个不折不扣的猎头………这就是,九州的修罗……」 就在神原康政的枪尖切断了家久右侧的半缕头发时,她的甲胄也被种子岛的子弹贯穿了。 「没有时间与敌人纠缠了!目标是家康的本阵!一定要把相良救出来!」家久那光洁如瓷的面孔上早已溅上了鲜血,杀红了眼的她一边嘶吼着,一边将手中硝烟未散的种子岛丢弃,并从扈从的手中不断接过种子岛,向阻拦在自己跟前的任何人开火。伴随着又一声枪响———想从正面阻拦岛津军的酒井忠次也中弹了。 是厉鬼!那个如孩子般身材娇小的姬武将,是真正的厉鬼!亲眼目睹这一串不可思议的事情的德川旗本众,一下子都手足无措地愣在了原地。就在这一瞬间,岛津军纵然加速,摆脱了数倍于己的的德川军,冲进了德川军本阵。冲在最前头的岛津家久已经纵马踏倒了德川军「厌离秽土欣求净土」的旗印, 「不知道‘天下’之人,その蛮勇をふるってこの徳川家康を讨ち取ろうというのですか!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この家康には当たらない」高喊着的德川家康,「ちぇすとおおおおお!」,边咆哮着,边扣下了种子岛的扳机。子弹命中了家康的肩部,她的身体随即被震飞到了大帐之外。 然而,已经没有工夫去取下她的首级了,必须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进,即使岛津的士兵和身旁的伙伴都一个个倒下。 「家久,那个家康是影舞者!真正的家康已经被本多正信藏匿起来了!因为本多正信的所有策略,都是从‘保护家康的安全’为出发点的!」家久的身后传来了姐姐义弘的喊声。守护着家久背后的,正是武神·岛津义弘。 最危险的身后,可以放心交给义弘来守护。正因如此,才有了这种看似无谋的自杀式突击。 人数只有一千五百的岛津军,反倒将为数一万的德川军分割成了几部分,顺利突破了敌阵。然而即便如此,强悍的萨摩隼人也不可能全员无伤地通过敌军的人潮。仅在这短暂的战斗中,岛津军的人数就已经锐减到一半以下。剩下的人无一不是身被数创,血盈袍铠。尽管如此,萨摩隼人们的斗志依旧不减。无论是谁,只要看到在战场上化身为厉鬼的岛津家末女·岛津家久奋力拼杀的身影,心中都会燃起为了她赴汤蹈火的愿望。仿佛家久的意志传递到了每一个人心中,所有人都将心中的意念汇聚在了口中,发出了萨摩隼人独有的,震耳欲聋的「猿叫」,挥舞着手中的刀剑,不断劈砍。 「一定要确保公主平安无事!」 「公主身边有服部半藏殿下在护卫着她!」「那个中弹的是影武者·世良田二郎三郎!」眼见被人数远少于己的岛津军从正面突破,自家本阵被蹂躏,深感耻辱的德川士兵一边高声喊叫着,一边拼命地追赶着岛津军。 然而。 「家久决不会葬身于此的!有胆量者就来和在下一较高下吧!」 一将纵马横刀,挺立于路间。 岛津义弘。德川军无法轻易应对的「强敌」。 「本大爷·原信浓守·小笠原 长时带名刀‘千代鹤’前来助阵!噢噢噢噢噢噢噢噢这个女孩好漂亮!我爱上她了!来和我单挑吧!输了的话就和我结婚!如果有婚约的话,就把第一次献给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由鄙人·柳生石舟斋做阁下的对手。鄙人的流派是‘新阴流’。像德川家康大人那样能包容本多正信这类异人的主公才值得我等追随。故,想要赶到相良良晴殿下身边,得先问问鄙人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两位剑术高手同时上阵?!新阴流的剑法……是怎样的?石舟斋殿下手中……连剑都没拿?!」 岛津义弘用种子岛挡下了背后小笠原长时的「千代鹤」的一击,用手中的太刀劈向正面突入的柳生石舟斋。然而,石舟斋老迈的身体却轻轻一闪,等到义弘反应过来时,石舟斋已经撞进她的怀中,拔出了她腰间的小太刀。 「糟了!我的刀……竟然在这电光火石间就被人拔了出来?!」 石舟斋一言不发地将小太刀猛刺向义弘的腹部,这时,义弘用双腿一夹,她胯下的膝折栗毛一阵嘶鸣,敏捷地向下一蹲,使义弘堪堪躲过石舟斋的致命一击。 「柳生!你可别对我的义弘下手太狠了啊!我之后还要推倒她嘞!哈哈哈哈哈!」义弘才躲开石舟斋的攻击,小笠原长时的太刀又向她劈了过来。 「…….库………!让对方先发起攻击,再利用自身斗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这就是柳生殿下的剑法?!」 「不错嘛,惟新殿下。不过,现在我所展现的,还不是柳生家家传的独门剑法!」 「真是聒噪!义弘酱,让我看看你这个所谓的姬武将,在没有了自己的刀剑后的慌乱表情吧!嘿嘿嘿,有没有被能自如操纵这柄‘千代鹤’,孔武有力的我所吸引啊?啊哈哈哈哈!」 「……竟然被刀法完全不同的两个剑士同时前后夹击!这……可恶!就算用一击必杀的‘初见杀’,也没办法将这两人同时干掉!太勉强了!」岛津义弘对着家久大喊道:「快走!」 「这里由我来解决!家久你快走!走啊!你的‘双马尾’的发型,还要让相良良晴殿下亲手给你解开啊!这是你们之间的约定!」 「喵!咱知道了,义弘姐!咱岛津家,绝对会让相良活着回来!突破本多、藤堂、长宗我部这些拦路虎,向伊势街道迈进!」 家久和为数不多的士兵们再度狂奔起来。因为奔波与战斗,她已经开始气喘吁吁,额上的鲜血甚至流入了眼眶,模糊了视界。虽然依靠着惊人的「斗气」她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但是身上的伤口却确确实实地影响了她的行动。相良一定不愿意看到咱这副模样吧,家久心中暗想。 终于,她到达了命运之地——乌头坂。 映入眼帘的,是在激战中被长宗我部军完全孤立的相良良晴。然后,相良良晴背后是骑着高头大马,挥舞着名枪「蜻蛉切」的蒙面姬武将·本多忠胜! 而且,仿佛是利用了相良良晴的身体一般,本多忠胜所处的位置恰恰就卡在了家久手中的种子岛的射击死角。一旦开火,子弹根本无法伤其分毫。 这时,乌头坂上起风了。 是从松尾山方向吹来的谷风。 在响野原,因为风改变了子弹的轨道,使得义弘被自己误伤的记忆不经意在家久的脑海中苏醒。 万一……万一失手的话……… 但是。 相良良晴在看到家久的身影时,眼中带泪地在嘶吼着什么。然而,由于谷底枪弹的回声,家久根本听不清良晴在喊着什么。但是良晴那双眼瞳中的目光,和昨晚自己与他接吻时所看到的没什么两样。相良这个人…….明明身陷绝境的人是他自己,却还为了别人的安危焦急落泪。 「相良,不要动!」家久大喊一声,抬起手中的种子岛,对着良晴的脸扣下了扳机。 而子弹在谷风的影响下改变了轨道,从良晴的脸颊旁堪堪擦过,命中了挥舞着「蜻蛉切」,想要讨取相良良晴的本多忠胜的坐骑,名马「三国黑」的前脚。那匹马顿失前蹄,将堂堂「东国无双」掀翻在了地上。 依照常理,从这个角度开枪打中本多忠胜是不可能的事,然而成事毕竟在天,这阵从松尾山吹来的谷风却助了家久一臂之力。 说不定这是小早川隆景的想法…….家久心想。 「相良,别放弃!咱来救你了!所有,实行‘舍て奸’战术,在伊势街道上列阵!」 就在家久离良晴越来越近时。 「家久,危险!别过来!这是本多忠胜设下的诱饵!这是一个双重陷阱!如果忠胜被击中的话,下一个就是……!」 家久终于听到了良晴的声音。 闻到了他身上硝烟的气味。 然而就在下一刻,敌方的伏兵——铁炮队出现了。不仅仅是一挺两挺,许多挺铁炮逗从四面八方对准了自己。 想取相良良晴的性命随时都可以。最重要的是,如果在这里不能确保干掉岛津家的「厉鬼」的话,拦在岛津军撤退路线的长宗我部军将被击溃。 多么精彩的计谋。 啊啊。没想到长宗我部元亲,这个狡猾无常的蝙蝠,厌恶战争的姬若子,一旦到了战场上,就会成为令人畏惧三分的「鬼若子」。 不愧是出身土佐国人,一统四国的英杰。 家久清楚自己已到了谢幕的时刻。 然而,现在就低头认命未免为时尚早。要死,至少得先确保相良平安无事再说。家久心中暗想。可是,难保长宗我部元亲不会先对相良下手。 (那么……如果让咱先被开枪击中的话,就能给相良争取一点时间,义弘姐就一定能把相良救出去。而且,咱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身为少女的梦想,都已经由相良帮咱实现了…….) 家久下定了决心。 (身为修罗武将,奋战到最后一刻…….就这样吧……) 只是,没能和相良约定一起走到最后…….这是咱唯一的遗憾呐……. 家久面带微笑地闭上眼,任凭泪水从眼角滑落。 (其实,咱也想到相良的身边,即使死在他的怀中也好。不过,就凭咱这细小的身躯,是无法护住相良的吧……而且如果靠近他的话,他也会被枪打成筛子的) 于是,为了和良晴保持距离,家久驱着马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为了让长宗我部的铁炮队都将目标转移到自己身上。 「家久!!!!!!!!!」 顷刻间,四面枪声大作。 没想到在这里,「妹妹比姐姐先死」的预言应验了呐。对不起,岁久姐……家久心想。 长宗我部军所有的铁炮都向家久开火了。 对于长宗我部元亲和长宗我部信亲来说,在马上仅凭一杆火枪就能同时击败「德川四天王」和影武者家康,顺利突破德川军本阵的岛津家久是不折不扣的心腹大患。如果在这里没法把岛津家久解决掉的话,不知日后又会不会横生枝节。对方是真正的战鬼,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怪物。一旦失败,空以身膏草野的的极有可能就是她们自己。因此,她们毫不犹豫地把火力集中在了家久的身上。而这样一来,相良良晴就获得了一线生机。 敌方的反应正如家久所想。 「…….等等,家久!我还没…为你解下你的双马尾呢!!!」 良晴纵马直追,然而就算马匹的 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赶上子弹。 「…….相良,咱能在实现了少女之梦后才死去,已经没有遗憾了…谢谢你,再见了……」 山谷中回荡着震耳欲聋的枪响。 这个名叫「乌头坂」的地方,似乎就是岛津家久最后的命运之地——昭示着她气数已尽。 然而事有转机。 仿佛是要守卫家久似的,从南宫山麓飞奔而来的一只白狐缓缓降临在乌头坂。 相良良晴和岛津家久都不知道,这头白狐,原本是为了帮武田信玄稳定「车悬阵」的本阵,从中原的八幡神社被召唤而出。在开战前,竹中半兵卫为了供奉日后「关原的战死者」,在业已存在的八幡神社的一隅建了一个小小的稻荷神社。这个稻荷神社,供奉着岛津家世世代代的守护神。然而,在人逐渐成为世间主宰,神灵的力量已经弱化的世界,神明却打破了「不要去干涉存在于阳世的人世」的规矩,奇迹般地显灵了。 突然出现在乌头坂 的白狐,自空中飞舞而下,围着岛津家久不停旋转着。 接着,她挡下了所有射向家久的子弹。 「喵喵?!稻荷神大人?!」 白狐的身体十分娇小。即便如此,她也为家久挡下了尽可能多的枪弹,虽然家久的甲胄依旧被一两发子弹所贯穿。 家久因为强大的冲击力而跌落马下,但她却没有受致命伤。 「你是笨蛋吗?!这里可是战场啊!」 「那只狐狸……是来保护岛津家久的吗?!」 「啊啊啊,那是山神吗?!山神显灵了!我们,向山神开枪了……?!」 面对此情此景,长宗我部的士兵们都张口结舌,愣在了原地。虽然在呵斥下他们急忙给火枪上新的子弹,但是每个人的手都颤抖不已,根本没法完成这项工作。 白狐的全身被无数的子弹打中,奄奄一息地滚到了相良良晴附近。 看着眼前的白狐,良晴竟觉得似曾相识。 他很快下马,将白狐抱在了怀中。 「狐狸的姿态……狐狸……等等,我好像在哪见过!」 「哎呀哎呀,还真是倒霉。这是我辈最后一次以这种形态在这个时代现身了。我辈是从阴世来的稻荷神。虽然沉睡了上千年,但还得一直守护着岛津家…….特别是最年幼的家久……我辈不想……让她以修罗战鬼的面目死去,她毕竟还是个为了恋爱而虔诚祈求,特意上洛去寻找《源氏物语》中的恋爱故事的公主啊……」 「女子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据说在这个阳世,我辈被人称作前鬼。不过,我所能显现的,差不多也就这些了…….我说过吧?我可是很怕种子岛的……」(译注:这里的自称发生了变化,从女性变成了男性) 「诶,又变成了男子的声音?!前鬼,你是前鬼?!」 「我辈通过设在关原的稻荷神社,通过‘借’在阳世的前鬼而得以显形。阴世与阳世之间,名字、命运与身形,都是一一存在对应的。我和阴世的安倍晴明,通过言灵而相连……已经没有细说的时间了。再过不久,我的灵魂就将永远消失。永别了,相良良晴。」 「安倍晴明?!难道说,前鬼,你的真名就是……….安倍晴明吗?!」 「人类死后,残存的魂魄就会化为冥灵。这绝非偶然。你现在已经把天运掌握在了手中。而比这更重要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因此,接下来你要掌握人和,然后,剩下的就是去占据地利了……之后就拜托你了,相良良晴。请你一定,要实现吾主的梦想………」 相良良晴怀中的白狐闭上了眼睛。 原来是这样。是半兵卫在关原建了这个稻荷神社。家久向稻荷神许下的关于恋爱的愿望能够实现,原来并非出于偶然。半兵卫的想法,如今终于开花结果了。 良晴抱着身体正逐渐消散的白狐,心中暗暗发誓。 「家久现在还活着。现在换我来守护她了。即使我只剩一口气,我也要守护家久,直到义弘赶到。」暗下决心后,良晴将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倒在地上的家久抱了起来。 「相良……刚刚那只白狐,是稻荷神大人显灵了吗…….?没想到相良…….还能和神做朋友呐…?」 白狐已经不在了。泪水悄然溢出良晴的眼眶。在他怀中的家久一时忘却了身体的疼痛,用细嫩的手指为良晴擦拭着眼泪。 「那家伙曾经是个人。人死之后,他残存于世间的魂灵就幻化为了神。因此,日本才有八百万诸神的说法…….但是,在现今这个人类主宰的时代,这种轮回诅咒的束缚将不再存在了。人空身而来,又空身而去,这个过程将不再受魂魄的介入。阴阳师的时代,那家伙……和半兵卫的时代,也迎来终结了。再也见不到那家伙了……」 「…….相良。」 「家久。所谓的命运根本不足为惧。只要再坚持一会,义弘一定能赶到的。在这之前,我会保护你的。」 「喵!」 面对发生在战场上的奇迹般的一幕,潜伏在山中的长宗我部铁炮队完全震惊了,以至于连装弹都忘记了。 在四面八方的枪林弹雨中,这两个人竟然能活下来。 长宗我部的士兵们仿佛魂游天外一般,对近在咫尺的敌人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被这幅奇迹景象吓得手足无措。 一个年轻武将纵马挺枪,向着家久直冲过来。 「今天可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啊!稻荷神的使者——白狐救下了岛津家久。看吧,我就说用伏兵枪击对方大将的行为是不齿的,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我乃武士,既然身为武家之人,就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取下岛津家久的首级!」 来者是长宗我部信亲。 「长宗我部元亲之末弟·长宗我部信亲参上!请与我一决胜负,岛津家久殿下!我很庆幸,您没有被伏兵的流弹杀死,我才有与您一决雌雄的机会!就算败在您的枪下,我也不会后悔!」 然而,家久现在全身都遍布伤着痕。 「前鬼的职责已经结束了。现在由我来守护家久!有本事就冲我来!」 「相、相良……不要小瞧那个武将,虽然他很年轻,但他绝非善类!」 「我也不差!」 相良良晴护着家久,将她再次扶上马,然后取来了自己的长枪。——如果此时被本多忠胜和长宗我部信亲同时夹击的话,自己的胜算渺茫。不过,多亏了自金琦以来就跟着自己的老部下们的舍命奋战,本多忠胜才无法抓住机会用她的「蜻蛉切」给自己来上一击。当相良良晴回过神来时,本多忠胜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像忠胜这样的武将,不会因为战马被打倒而脱离战斗。那么,是回到了最前线吗? 从乌头坂的顶端,可以看到位于伊势街道东侧的最前线的战斗。在忠胜脱离前线的间隙,长宗我部的部队似乎又被虎之助和市松再次击退了。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异变,长宗我部军看起来十分混乱。 「家久,从伊势街道忘大和方向的退路已被堵死了!我会为你杀出一条血路来,然后你就赶去信奈那里!来吧,长宗我部信亲!‘躲避球相良’在此!你是不会毫发无伤地取走我的首级的!」 「没想到尊贵的相良筑前守竟然亲自上阵!正合我意!我能为将如此,夫复何憾!这样的对决对武士来说是莫大的荣誉,我一定会 全力以赴!」 信亲手中的枪十分锐利。他的枪术,也是在京城来的师傅的教导下练得技艺精熟,炉火纯青。 「好、好厉害!」 挨了信亲一枪的良晴惊讶地咂了咂舌。 虽然这家伙看起来还很年幼,但绝不是那种半吊子的狂妄小鬼。如果不认真对待的话…….恐怕我就会落败,家久也……可恶,为了家久说什么也要打倒这家伙! 「一向最厌恶杀人的我,今天可能要破戒了!」 「竟然挡下了我的攻击?!人们都说相良筑前守德智兼备,是将中之将,但却因为生于和平年代的缘故,武力与人相差甚远……没想到他如此厉害?!」 「和本多忠胜的战斗使我蜕变了!一直以来都是金琦的老伙伴们和前鬼给予我力量,但那样是无法战胜你这种程度的武者的!长宗我部信亲,你是个心胸坦荡的人!我敬你是个真正的武士!尽管我不喜欢手上沾血,但为了守护家久,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 「听到您这么说真是无比荣幸。别再客套了,不,我也没必要再客气了!我将全力以赴地打倒您,得罪了! 论枪术,信亲占压倒性优势。但是良晴对敌人的攻击有天然的「躲避」天分,而且在九州的战斗以及和本多忠胜的战斗中他获得了宝贵的经验。自金琦撤退战以来,正是许多同伴在良晴身后做他坚实的后盾,良晴才能一次次化险为夷,绝处逢生。这次也是如此。已经成为魂魄的前鬼用尽自己最后一分力量拯救了家久。他的灵魂也随之消散,归于天际。 被岛津家作为守护神供奉的稻荷神借给了阴世的安倍晴明「形体」,让前鬼得以救下家久。这同时也给了良晴扭转局势的「天时」。 看见了,看见了信亲手中长枪的摆动。然而,即便如此良晴也无法躲开对方的攻击。对方出枪的速度是如此之快,良晴已经被这连续不断的刺击搞得很是吃不消。无论是他的前臂、头盔、铠甲,都无一例外地被信亲接连命中,震得连骨头都酥麻无力。对方的枪术凶猛有力,令人实在难以招架。终于,良晴手中的枪掉落在地上,人也被信亲压在了地上。 「相良!」 「家久,不要开枪!」 身负重伤的家久拿起种子岛想要对信亲开火,却被良晴制止了。 「信亲没有让伏兵杀死我们,而是正直地提出了一对一单挑。因此,我也要用自己的武士道予以回应!」良晴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朝着家久喊道。 良晴的整个面部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右眼因为如注的鲜血已变得一片模糊。 万幸的是,他依旧在咬牙坚持着。 「到此为止了吗!不过,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一直守护着家久!」 良晴的脑中仿佛一片空白。他几乎是凭着感觉,无意识地依着身体而行动。他拔出太刀,向自己看不见的右侧猛地刺去。 而这时的信亲,却认为「相良殿下的右眼因为流血的原因已经看不见了,他要反击的话,肯定会从左边攻击。」于是他将左侧的长枪架到左侧,防备着良晴的初太刀。 然而向信亲袭来的刀剑,却完全偏离了他预想中的方向,从右侧向着他的脖颈直直刺来。 「糟糕…….这就是在战场上的经验差距……或者说,是他的胆识吗…….」 信亲在这电光石火间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尽管这是一场沉默的较量,但他已经做好了自己落败身死的觉悟。 「相良殿下,您的出色程度实在令人惊叹。但如果我在这里就白白交待了的话,会让姐姐大人伤心的!至少也得拉您做个垫背才是!」 一边是为了自己的姐姐,一边是为了自己要守护的重要之人。 两个人难解难分地缠斗在一起。 信亲的长枪刺向良晴的胸口,良晴手中的太刀劈向信亲的颈部。 就在两人即将同归于尽时。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能杀了信亲酱!要杀的我,就杀掉我这个从西军反水到东军的叛徒吧,相良良晴!我去大坂湾的错误决定是这一切问题的根源!信亲酱他是无辜的!」 当看到弟弟从战场最前线消失的瞬间,「信亲会死」的不祥预感笼罩在了长宗我部元亲心头。几近狂乱的她一边哭着一边策马赶向了乌头坂。 原来如此。正是因为总大将突然离开,长宗我部军才会陷入了群龙无首的混乱境地。本多忠胜不得不返回最前线,而不是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能理解了。 身为一军的总大将,为了寻找弟弟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消失在本阵中,连手下的将兵都弃之不顾。这根本不是那个统一四国的王者·长宗我部元亲,而只是一个溺爱弟弟的姐姐而已。(译注:扶弟魔) 相良良晴这时候注意到了。 岛津家久在乌头坂回避了「死亡」的命运,而现在,「死亡」的命运从岛津家久身上转移到了长宗我部元亲身上。对了————在史实中,长宗我部元亲所溺爱的这个年轻武将·长宗我部信亲,正是在关白秀吉的命令下被送到九州的战场上,被历经战阵的岛津家久砍下了人头! 而长宗我部元亲在失去了最爱的信亲后万念俱灰,从一代雄主变成了桀纣般的暴君,打开了长宗我部家灭亡的大门。 (我已经改写了九州的战国史。高城合战在中途就以双方停战的形式告终。关白秀吉的九州征伐的结果也没有发生。但是,这段历史的结尾,又要和现在的情境重合在一起了吗?!而且不只是信亲,我自己的命也可能搭上去。虽说现在是为了保护家久,可一向不愿意杀人的我为什么毅然决然地答应了对方的单挑请求?难道说,是因为乌头坂这个「地点」的无形引力以及历史的修正的影响吗?!信亲的「命运」,也在这和我这个「篡改历史的怪胎」的命运抵消了!)想到这里,良晴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就算被相良骂咱也无所谓了!长宗我部信亲的人头咱收下了!」不远处的家久重新架好种子岛,对着信亲扣下了扳机。 但是却迟迟没有传来枪响。 因为在刚刚被伏兵枪击而落马时,家久的种子岛就已经损坏了。 「喵?!这是什么情况?!」 而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了。无论是信亲的长枪,还是良晴的利刃,都已经无法收回了。两个人都攒着一股劲,准备给对方致命一击。或许在下一秒的瞬间,两人的身体就会同时被对方的兵器贯穿。 (对不起,信奈。我最后还是食言了,没能回到你的身边………)良晴在心中暗暗向信奈道歉。 然而这时。 松尾山山麓响起了枪声。 但是只有一声枪响。 不是长宗我部军的铁炮队开的火。 「不行啊,如果对相良良晴开火的话,信亲大人也会受伤的!」、「姬若子?……不,元亲大人她也来到这里了吗……….这下要怎么办?」看起来对方的铁炮队依旧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三人的距离本来就挨得很近。尤其是良晴和信亲,两人可以说是肉贴肉也不为过。如果向良晴开火的话,信亲被流弹击中的概率相当大。如果是家久的话或许还能做到,但长宗我部这帮虾兵蟹将是绝对无法办到的。 但是,「那个人」却能从距离更远的山中向这里开枪,如此高强的本领简直是有如神助。 仅仅一发子弹, 就贯穿了长宗我部信亲手中的长枪的枪柄,将相良良晴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紧接着,又一发子弹击碎了相良良晴手中的太刀的刀刃,救了长宗我部信亲一命。 如果要问在战国日本谁能有如此高强的铁炮射击本领,那么除了杂贺孙市外别无二人。 可是孙市现在应该在田边城参加战斗才是———— 「信亲酱!奇迹出现了!趁现在快和我回到本阵去!要是你再一意孤行的话,我也待在这里不走了!要是你战死在这里的话,土佐也好长宗我部家也好,我统统都不要了!」前一秒还被眼前奇迹般的一幕震撼到的长宗我部元亲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一把抓住弟弟的手腕,跑下了乌头坂。而面对此情此景的长宗我部铁炮队的士兵们无不惊讶万分,「姬若子?!!」 「让大鱼溜走了啊啊啊啊啊!」 「一口气干掉相良良晴和岛津家久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两个人在战场上跑来跑去什么的,也太危险了吧!」长宗我部的士兵们只能一边发出悲鸣一边徒步追赶着二人。 「啊……没想到我在乌头坂不止一次看到了奇迹的发生。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这大概是天意不绝于你们啊……相良筑前守,岛津家久殿下……」 信亲并不明白这接二连三的奇迹发生的缘由。如今「天下」之民,在这战国乱世中感到痛苦与困惑的百姓,已经逐渐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意识——终结乱世,开创太平之世。信亲从相良良晴身上看到了这种意识,以及其背后所带来的强大的凝聚力。 (虽然在战场上临阵倒戈是不可能的,不过要是能被原谅的话,还真想成为相良良晴的臣下呢。)信亲想。 而且,元亲为了自己的安危,甚至扔下了前线部队的指挥权来救自己,也让身为弟弟的信亲十分感激。 「真是太不成熟了,非常抱歉,姐姐…….如果我就这么战死的话,姐姐就会一辈子为这件事而伤心吧………」信亲在心中暗暗对元亲道歉。 「相良!咱们得救了!真是难以置信呐!」家久一把抱住了良晴。而良晴只是一边抚摸着家久的脸颊,一边呆然地望向松尾山。 (到底是谁救了我和信亲…….还是有如此高强手段的人……) 一阵叮铃叮铃的金属声传来。 松尾山麓的密林中,一位身材瘦削的虚无僧走了出来。他的背上还背着一把硝烟还未散尽的种子岛火枪。 「是你救了我们吗?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一阵沉默过后,虚无僧开口了。 「贫僧的名字,叫杉谷善住坊。」 「贫僧只是一介弃世之人,徘徊于山中,为那些在乱世中死去的人们超度祭奠罢了。贫僧手中的这把种子岛,曾吞噬过无数生命,然而贫僧已发誓绝不用它再取人性命。贫僧只是为了还清过去的罪孽,同时将欠你的还给你,相良良晴。现在,为这场关原的战斗的死者祭奠他们的灵魂,才是贫僧应该做的工作。」 一阵悠扬清澈的声音传来。良晴不由觉得自己仿佛在面对一个德高望重的高僧。可是,良晴却不记得自己和哪一位高僧有过什么交集。 「不久,南宫山上的吉川元春将以毛利家的名义前来讨伐你。像贫僧这样的隐世之人,无法再帮到你什么了。从此处开始,每一步都是关键,切记。」 「你曾说过,‘暗杀并不能改变历史’,现在是证明这句话的时候了。不管是多么令人绝望的境地也绝不动摇,不能因为乱世而自甘堕落,沉浸在扭曲的快乐中。无论如何都要忍耐,活下去,终结这乱世。不要像我一样,相良良晴。请多保重。」 简直就像释迦牟尼亲自说法一般。 良晴的脑海中,关于眼前僧人的记忆也在慢慢复苏。 「那句话………你是杉谷善住坊……?等一下,为什么你成为了隐士?到底发生了什么?」 良晴想叫住背转身离去的虚无僧,但下一秒,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山间的密林中。 「相良!长宗我部军混乱的指挥系统好像调整过来了!而且义弘姐现在还在和咱岛津的士兵们一起抵挡德川军的猛攻!现在义弘姐还被柳生石舟斋和小笠原长时这两个厉害的剑客缠住了,没法赶到这里来!」 柳生也?!他们什么时候加入德川军的?!良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但是即使义弘和残存的岛津军汇合到乌头坂,良晴也只有「从伊势街道逃往大和,再逃回萨摩」这个选项。显然良晴是不会把信奈丢在关原弃之不顾的。可是精锐的岛津军为了援救良晴早已成了强弩之末,精锐尽失。而德川家康军尽管在由蒲池宗雪率领的九州大友军的猛攻下遭遇重创,却依然毫不动摇地维持着防御阵型,封锁着伊势街道的出口。而被敌军这样一分割,就很难再回到平原地带去。而在奇迹性地救回了弟弟后,重整旗鼓的长宗我部元亲肯定会高喊着「一定要让信亲活着返回土佐」再次杀来。这是不折不扣的致命伤。 在这种状况下,吉川元春还有随时带着两万士兵下山的可能。 四面楚歌。 前鬼给予了良晴天时,杉谷善住坊给了良晴人和。但,为了活着取得合战胜利的关键,在地利。然而如今,良晴依旧处于死地之中。 「要想活命,只能现在立刻从战场上逃走。可是,我绝对不会把信奈还有十兵卫酱她们抛弃,自己一个人忍辱偷生的……….可恶,已经山穷水尽了吗……….被这么多人拯救、守护的我…….什么办法都……」 「相良。能和你走到最后,真是太好了呐。咱们一起面对死亡吧。」 岛津军还有「舍て奸」这个战术,武神·岛津义弘一定能赶来乌头坂的。 真到了最后关头,哪怕是牺牲自己,也要让弥助、虎之助、市松,还有家久她们活下去。 就在良晴思考着这个方案时,家久仿佛看懂了良晴的心思,紧紧地抱住了良晴,用身体行动表示了拒绝。 同一时刻。 暗黑寺惠琼到达了南宫山上的吉川元春本阵。 当看到惠琼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面庞时,吉川元春明白,相良良晴拒绝了她的提案。也就是说,相良良晴和吉川元春在伊势街道的一战,在所难免了。 原本是夺回相良良晴的上洛战,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元春仰天长叹。 「来了吗,惠琼。良晴的答复是——」 「….请您容禀…….只是,关于相良良晴殿下的选择………还有些详情……….」 「别吞吞吐吐的,惠琼。毛利家向来不喜欢见风使舵。说吧,无论结局如何。」 决定相良良晴生死的「命运」,即将再次到来。 卷之四 毛利两川之别 从早晨就开始的关原之战,经过漫长的混战,时间已经来到了正午————在笹尾山战线,坐镇本阵的织田信奈方面军正遭受着武田和上衫两军的同时夹击,用来抵御战国日本最强的两支骑兵的「防马栅栏」也早已在敌军暴风般的突击下被卸掉大半。为了及时驰援织田信奈,由柴田胜家率领的织田北陆方面军,正对封锁北国街道的越军发起猛烈攻势,而阻拦他们的,则是由直江兼续指挥的越后军殿后部队。 在北天满山战线,从西边攻来的明智光秀军以及东山道后方的西军部队对武田旗本军形成了夹击包抄之势。而被围困的武田军则摆出了「车悬阵」,以惊人的气势孤军抵抗着。反观作为西军重要中枢的明智光秀一方,不仅无法支援织田信奈也无法救援相良良晴,在信玄以决死姿态摆出的「车悬阵」面前都无计可施,甚至有被对方的惊人气势步步逼退的可能。(译注:原文说光秀是「扇の要」,意即扇柄的起点,以此形容光秀在西军中的重要性。) 在四面都陷入拉锯战的情况下,整个战局的胜败走向,就在于德川家康、长宗我部元亲、相良良晴在桃配山、松尾山之间三方博弈的南天满山战线。守卫南天满山本阵的黑田官兵卫,将手中的两万兵力半数拨给了蒲池宗雪及大友家的一众修罗武将,意在从背后破袭家康的部队。然而,在岛津军从德川军本阵打开一个缺口,顺利实施「敌中突破」的战术时,家康和本多正信却依旧力排万难,以超乎寻常的坚韧意志重整旗鼓,设防阻止了大友修罗队的进一步行动。 于是乎,决定相良良晴的命运,以及「天下」的归属的机遇,落到了松尾山和南宫山上的两姐妹——小早川隆景和吉川元春手中。 打从南宫山北麓的西军与武田军交战开始,吉川元春的选择就只有一项——从南宫山南麓,向伊势街道方向一鼓而下,将在伊势街道上排成一字长蛇的相良良晴军一举击溃。有且只有这个选项。对于以「刚勇之将」著称的吉川元春而言,此刻山下的相良军如同蝼蚁,想击溃他们就像以石击卵般容易。相良良晴军一旦崩溃,本就陷入苦战的织田信奈和明智光秀军肯定也会兵败如山倒,东军的胜利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而暗黑寺惠琼为了拯救相良良晴而提出的「只要相良良晴归顺到毛利一方,毛利两川就会推举相良良晴为天下人,同时毛利军加入相良军战斗」的提案,也被良晴郑重地否决了。在南宫山山顶的吉川元春,也收到了「计划失败」的报告。 「但是……关于相良良晴殿下的选择,还有些斡旋的余地……」 事已至此,为了贯彻毛利家的律仪,只能以东军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和对方决战了,没有别的选择。作为「刚勇之将」的吉川元春并未将心底的这一番豪言吐露出来,她闭上眼睛,静静地听惠琼把话说完。 「即便是恢复了记忆回到了织田家,如今的相良良晴殿下对于小早川殿下的爱和对毛利家的友谊也依旧没有改变。」 这种事我一开始就知道。吉川元春咬紧了嘴唇。 也正因为如此,做出那种选择才会更加痛苦。 吉川元春也不愿意和相良良晴交战。对她而言,相良良晴早就是「毛利家的一员」了。当看到隆景在遇到良晴后从失去兄长的悲痛中走出来,脸上开始绽放笑颜,不再郁郁寡欢时,元春的心中也早已把良晴当做了自己的义弟。可以说,在毛利「三矢」已折一支时,正是良晴的出现,代替了这一支的位置。……虽说这是战国乱世,但自己又怎能对隆景最爱的人,同时也是自己的义弟痛下杀手呢?即使想兵不血刃地把良晴生擒过来,也是不可能的。为了织田信奈而战的良晴是不会降服的。那么能否暗地里帮良晴和岛津军一马,悄悄地制造空隙,给他们让一条道让他们逃出生天呢?不过,良晴应该是不会逃跑的。 九州的修罗们大多是支持良晴的。如果帮助他们逃回九州萨摩的话,良晴把相良、岛津、九州这些势力团结起来重振旗鼓的可能不是没有。同样地,他们也有可能带着九州的大军再度攻来。这样一来,就有可能像南北朝时期一样,给整个日本带来更大的战乱,更多苍生黎庶将因此罹难。小早川隆景和织田信奈共有的理想——终结战国乱世,也将化为泡影。 比起这个,吉川元春也知道,相良良晴不是那种只顾自己逃命,抛下织田信奈不管的男人。 「相良良晴果然还是选择了‘义’啊。就算是为了拯救织田信奈,让自己在毛利家的支持下以‘相良家’的身份成为天下人,这样做也是对织田信奈的背叛吧。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战国武士,他是不会这么做的。就是这样,惠琼。」 「当然也有这部分缘由在里面。但是呢,良晴殿下就没必要对惠琼酱再额外多说什么了。他之所以不采用惠琼酱的计策,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嘛,快点说,别浪费时间,暗黑寺惠琼。」 「那么——」 紧接着,吉川元春从惠琼的口中听到了她意想不到的,关于小早川家的「结局」以及命运。 「相良良晴殿下是通悉未来之人。他也知道在此地进行的‘关原合战’是决定战国日本最后霸主的一役。但是,因为相良良晴殿下的举动极大地改变了历史,再加上细川藤孝的计谋和本多正信的暗中活动,结果导致了这些事件比‘史实’提前了许多。在原本的‘关原合战’中,最后是德川家康率领的东军获得了胜利,成为了天下人。」 「如果我军现在下山,朝伊势街道进发的话,就会变成你说的那样。那么,历史又会修正到原本的样子。」 「不。在毛利两川中,给东军带来决定性胜利的,是在松尾山布阵的‘小早川一方’————在史实中,膝下无子的小早川大人最后让自己的义子继承了小早川家的家督,而在松尾山上的他在要紧关头从西军叛逃到东军,对西军诸将发动了突然袭击,位置大概就是南天满山正对面的东山道方向。松尾山,仿佛有股魔力,在此布阵的将领,都将在历史和场地的作用下,被迫负担‘背叛’的命运。在战役进程大幅提前的现今,‘背叛’的命运,将转移到小早川隆景殿下身上……而在所谓的‘史实’中,帮助德川家获得决定性胜利的小早川家却在战后被视作卑劣的叛徒,在武士和民众的眼中受尽白眼。隆景大人的义子也因此郁郁而终,小早川家的香火就此断绝……而在四百年后的日本,小早川家也成了叛徒的代名词,为日本人所不齿。一切正如字面意义所说,晚节不保。而隆景殿下现今,正背负着这样的命运。而且,就算隆景殿下现在心存犹豫,她最终一定会毅然决然地背负这样的污名。如果是为了良晴殿下的话,自己的生命也好,整个小早川家也好,都会被她舍弃。」 不管是场所的作用力,还是所谓的「命运」,吉川元春自己并不相信这些东西。何谓武士?是凭自己的意志、力量、生命战斗的人,从拿起刀的那一刻起,由放下刀的那一刻终。此即武士。但是,这番预言却让向来无所畏惧的吉川元春毛骨悚然。因为眼下发生的一切,都完美地契合了所谓的预言,根本就不是「偶然」。事件发生的所有条件都已具备,就算这是惠琼的一家之言,但这一切基本不会发生太大的偏差。以惠琼的辩才,再加上良晴的「未来知识」的预测,可以说是八九不离十了。 「我很了解隆景。隆景这一生,只爱过相良良晴一个人。一旦隆景喜欢上一个男子,那么这段感情就是自始至终的。(译注:小早川党出来杀猴子了)然而,如今她所爱上的相良良晴,却面临九死一生的境地。而准备讨伐在伊势街道上苦战的相良良 晴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吉川元春。而隆景对于自己的生命和名誉并不看重,为了终结这个乱世,牺牲自己和小早川家又算得了什么呢。然而,如今隆景却不得不在我和相良良晴之间做出抉择。一边是所爱之人,一边是自己的手足姐妹。想要守护某一方,就必须和另一方进行战斗。一旦隆景选择救相良良晴,那她就会成为日本历史上恶名昭彰的「背叛者」,背负着污名而死去。而且就算隆景豁出一切去救相良良晴,他们之后能顺利的在一起吗?上天,为什么,为什么要让隆景做如此残酷的选择?!」 依您的意思,良晴殿下越是深陷困境,隆景殿下选择救他的可能性越高…….惠琼低下了头。 「这都是惠琼的过错……都是因为我没能说服良晴殿下,非常抱歉…….」 「不。你已经为毛利家,为隆景,也为我做了很多了。但是,我必须下南宫山,去参加战斗。为了避免隆景成为‘叛将’的命运,我自己说不定能找出一条以‘相良家’的名义来支援相良良晴的办法……但是,如果相良良晴坚持要让织田信奈而不是自己成为天下人的话,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确实……没有意义。就算现在以‘加入相良方’的名义下山支援相良殿下,他估计也不会接受,甚至会冒死和大人您一战吧。而且,良晴殿下是肯定不会让吉川大人背负‘叛将’的污名的。以‘刚勇之将’著称的吉川大人一旦有背叛东军的迹象,山脚下的相良殿下一定会察觉到您是为了背负妹妹的命运,而选择了灭亡的道路。相良殿下是个从不放弃任何果实的人。他既不会对隆景殿下见死不救,也不会舍弃吉川大人。而拯救吉川大人的办法,就是在您率军下山的时候对您发起攻击,这样您就无法背叛东军了。而相良殿下他,将慨然面对死亡…….」 「…….是啊,那家伙就是那样的人。也正因为如此,隆景才会喜欢上他……」 此次上洛战,是为了夺回相良良晴。在兄长·毛利隆元被毒杀之后,曾一度沉浸于悲痛中的隆景首次体会到了「幸福」的感觉。所以,自己背叛了父亲·元就的「毛利不得觊觎天下」的嘱托。然而,自己的意图一旦被相良良晴察觉,那自己就不得不对他拔刀相向了。为了不让隆景滚入「毁灭」的命运漩涡,自己将要下山,而自己的妹妹……. 「请不要轻举妄动!先留在南宫山观望局势!如果吉川大人现在按兵不动的话,相良殿下在伊势街道战死的几率将会下降,而隆景大人说不定也会停下脚步。而现在行动的话,相良殿下必死无疑!到时候隆景殿下将真正陷入两难的境地!」惠琼试图劝说吉川元春。 「惠琼……」 「现在对我们而言,结果是哪一方获胜都无所谓了。惠琼已经用‘空便当’的计策阻止了吉川大人您下山的行动,即便您指责惠琼妨碍了对相良军的攻击也无妨,因为这么做会降低毛利家崩溃的可能!在战役结束后,就请用您手中的‘姬切’砍下我的首级,送到胜方手中。您就把毛利军不下山的原因,归咎于暗黑寺惠琼这个对毛利家心怀怨恨的卑劣之人吧!我暗黑寺惠琼,就算抵上脖子上的这颗脑袋,也要拯救毛利两川!」(译注:空便当,指的是关原三战神中的食神·吉川广家,在交战时以「我军正在用膳」的理由导致西军延误战机的梗。) 惠琼。我很感激你为毛利家所做的一切。但我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毛利家是有原则的。当初的毛利家,就是依靠变幻莫测的诡计和阴谋,才由一介乡下豪族一跃成为中国地区的霸主。然而毛利家也因种种恶行而遭到了报应。兄长·隆元被毒杀,我们温暖的家被摧毁。因此,身为中国地区的霸主,毛利家必须一贯遵循本家的原则和底线。不可做背信弃义之事——这是父亲的遗训。吉川元春一边轻拍着惠琼的后背,一边说出在脑中组织好的语言。 「你原本,是被毛利家所灭的安艺武田家的女儿。然而你却一直为我们毛利家尽心尽力,四处奔走。你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毛利家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我本是毛利家仇家之女,却受到了隆景大人的知遇之恩和厚爱,因此决定报答毛利家对我的恩情,可是现在……」 惠琼。还记得去琉球买磁石的那次经历吗?真是段开心的旅程啊。真想让相良良晴和隆景以「夫妇」的名义在那个小岛上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样的话,隆景就不必在命运的十字路口,面对这个残酷的抉择了。吉川元春垂下了眼。 「确实……很开心呢。虽然不管走到哪里都引起了一阵骚动,但是真的很开心。就连宇喜多直家殿下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恶毒男人,都在相良良晴殿下的影响下开始转向‘露璃魄神教’了。」 「我还记得,当将军大人和三代目,以及秀家她们被倭寇抓走时,宇喜多那老家伙还搞了个什么‘儿童十字军’,叫嚣着‘一定会有神风刮来,露璃之神会来拯救幼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原本一个不敬神佛,把杀人视作儿戏的恶鬼,却变得像个半天连教徒一样虔诚,还真是咄咄怪事啊。」 「如果那时一切顺利的话,良晴殿下早已和隆景大人幸福地结为连理了。可惜,后来发生的这些事,都在我的‘预测’之外,果然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人的幸福,也不是能精确计算的东西……」 人不是器械,如果一切事物都是能计算推演出来的话,那就不是人生了。而只有充满了未知变数的,才能称之为人生。吉川元春想。 毛利家的「智囊」,面无表情的「冷血姬武将」·小早川隆景。 残忍狡诈,诡计多端,视背叛、暗杀、下克上为家常便饭的奸恶之人·宇喜多直家。 不挟私情,为毛利家出谋划策的得力军师,「毛利家仇敌之女」·暗黑寺惠琼。 毛利家最大的劲敌,为复兴住家·出云尼子家而甘愿忍受七愿八苦,不断向毛利家发起挑战的山中鹿之助。 这些心中被忧虑、仇恨、悲伤的感情所缠绕的人,却在和相良良晴相处时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如果如今的日本并非战乱之世,露出笑容的,又何止是这些人呢。 因此,这个战国乱世,必须要在关原这个地方,做个了结。 如果今天无法了结, 如果今天还不能决出真正的霸主, 那这个乱世,还将继续延续下去。 这是绝对不能发生的。 现如今,大洋彼岸的南蛮诸国已经迈入了「大航海时代」,在世界各地建立起了殖民地。如果战乱继续在国内持续下去的话,日本将会在这个重要「时间点」与世界失之交臂。而通过与相良良晴的接触,向来保守的毛利家也头一次将视野从狭小的日本放眼到了「海外」。强大的西班牙和葡萄牙帝国,早已将它们的触角由欧洲西部,伸向了广袤的美洲、印度半岛及东南亚,凡是其势力所及之处,都会有传教士沿着海路跨洋而来。这样,世界上首个可怕的「日不落帝国」就此诞生。而伴随着在欧洲轰轰烈烈开展的宗教改革运动,信奉天主教的西班牙、葡萄牙帝国,与信奉新教的英格兰、荷兰等新兴海运国家的崛起,旧教势力和新教势力在世界范围内展开了激烈争夺。而在这群雄逐鹿的过程中,南蛮各国的海军也将进一步增强。如果现在日本不能统一的话,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将面临怎样的命运,没有人会知道。 正因为如此,小早川隆景和织田信奈才把一切的赌注都押在了这场「关原合战」上。结束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为了争夺城池和土地而自相残杀的不义战争,是这两个 人的共同梦想。而她们,会为了这个梦想奉献一切。 而吉川元春只是一介武人。如今她手上正掌握着能够一锤定音,决定「天下人」的至关重要的兵力。而且她占据着绝对的地利。对吉川元春而言,她必须要战斗。只有战斗,才能决定出「天下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那么毛利家统一中国地区的事业也不过是征伐邻国的无义之举罢了。 这样的结局,是一代目元就和二代目隆元都不愿看到的。 即便这样做会与自己的亲生妹妹为敌————这个从出生起自己就一直爱着的妹妹。如果自己被迫杀死她的话,那么自己的灵魂,也会被撕裂成两半吧。 (如果隆景以少女的身份选择了相良良晴,身为双胞胎姐姐的我挑起「统一天下」的重担也不是不行。这样隆景就能捡起所有果实了。如果毛利两川中有一方能够以胜利者的身份存活下来的话,那么兄长·隆元的遗子·辉元也能幸存下来。) 「惠琼。我会一直保护你,直到最后的。把一切交给我就行。另外,你还有个任务必须去完成。也许,这是我在这场战斗中下达的最后一个任务…….」 「任务…….吗。」 「请你作为使者,前往松尾山的隆景那吧。把你自己的话转达给她。我们毛利两川,也许,就此别过了…….」 说到这里,吉川元春早已泣不成声。尽管她将紧闭双唇,极力忍耐着内心的情感,但豆大的泪水还是从这个「刚勇之将」的眼中不断溢出。 在毛利家中,毛利两川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两个存在。妹妹·隆景拥有远超于织田信奈的智谋,武力却弱的可怜。而姐姐·元春武力强悍,甚至许多男子都无法匹敌。生来就把战斗当做自身归宿的吉川元春,对《平家物语》、《太平记》这类行军故事尤为兴趣。 而这其中,特别是《平家物语》中的「敦盛临终」这一幕,让吉川元春尤为感动。 「源平合战时,平家于一之谷之战大败于源氏,遭遇灭顶之灾。源氏一方之将·熊谷次郎直实讨取了 平氏一方阵中一位贵公子。那公子生得面若冠玉,唇若抹朱,眉清目朗,一副风流俊俏之像。更兼此公子精通音律,擅吹横笛,实属风雅之人。此公子为谁?乃平家武士——平敦盛是也。 话说适逢平家大败之际,平敦盛本欲随军而退,却不料敌方阵中一豪迈武者前来叫阵,「尔既为武人,何故临阵露怯,惶惶如丧家之犬?何不凭手中兵刃,与某一较短长?」敦盛闻言,回马挺枪,径直杀来。然敦盛本为风雅公子,何能与熊谷直实这等猛将匹敌?战不多时,敦盛丢盔弃甲,败下阵来。熊谷直实本欲取其首级,猛然见敦盛面容俊俏,正值少年,几与己之孙辈无异,顿生恻隐之心。又见敦盛腰间一翠竹横笛,恍然曰:「阁下莫非昨日阵前吹笛之人?阁下精通音律,何苦来此修罗地枉送性命?阁下可速速离去,寻一隐僻之处潜心修研,某亦能无愧于心。」直实言罢收刀入鞘,意欲纵其归去。 然敦盛虽为风雅公子,亦为武家之人。敦盛欲以死成其节,奈何直实苦苦相劝,亦不为所动。直实眼见后方源氏追兵渐近,不忍敦盛为源氏所获而受辱,遂以所携之刃取下敦盛首级。直实乃取敦盛腰间之横笛,轻吹一曲,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闻者为之怆然。而此战后,直实亦舍弃兵戈,遁入空门去也。」 而妹妹隆景却无法理解元春的爱好,「姐姐为什么总是把自己的经历加到故事里写成恋爱故事呢?这样做人会变腐的……」总是为此感到困惑不已。其实,吉川元春是将有着少女般俊俏面貌的平敦盛,与生于战国乱世的姬武将们的身影重叠了起来。是啊,本是豆蔻年纪的自己却要用柔弱的双手高举「姬切」在战场上战斗,而自己的妹妹·隆景缺乏武者必须的勇猛,却拥有超乎寻常的智慧。然而乱世却把这样一个体态柔弱而内心温柔纤细的少女推入了战争的漩涡。造化就是如此的作弄人。从平敦盛的故事中,吉川元春看到了自己和妹妹·隆景的影子。 (「敦盛」……….织田信奈在桶狭间战前所跳的那支幸若舞也是「敦盛」。这曲「敦盛」正是因杀了平敦盛而舍弃武士身份,遁入空门的熊谷直实所作的。果然,这一切都不是偶然,隆景的命运,早就…….) 自己是不是早就预感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呢? 「抱歉……惠琼。我情绪有些激动。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呢。请听我说…….拜托了。」 请务必牢记每一句话,吉川元春再三叮嘱道。 「我明白了。」惠琼点了点头。 ※ 在南天满山的相良军本阵,已经可以看到南宫山上的吉川军准备下山的动向。而由蒲池宗雪率领的一万大友修罗队,却依旧被盘踞在伊势街道上的德川本军堵在了半道……更何况,这支援军从九州远道而来,在长时间行军的消耗下也已是强弩之末。而且,即使被岛津军突破本阵,「德川四天王」中也有三个带伤,但这些来自三河的德川武士依旧会愚直地守护着自己的主公,直至最后一口气。 能让他们为之一搏、赌上全部身家性命的,正是德川家对于「天下」的执念。 自家主公的祖父和父亲相继被家中重臣暗杀,年龄尚幼就被织田家掳去做人质,过着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生活。这些跟着家康同甘共苦的家臣,对她有着绝对的忠义心。 相良良晴危在旦夕! 守护南天满山本阵的,是相良军军师·黑田官兵卫,以及相良军的副将·相良义阳二人。与驻扎在松尾山对面方向的山中鹿之助、大谷纪之介、小西弥九郎所率的三千守备军不同,本阵还留有一万的兵力。 「这是决定天下的一战……也是天下布武的最后一战…….如果是半兵卫而不是simon 率领大友军的话,会怎样呢……」想到这,黑田官兵卫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而现在负责守护本阵的相良军,就算想动也动不了。由于家康的南下封锁了东山道,西军的驰援部队被迫撤到了平原地带,这导致了如今的相良良晴被南宫山上的吉川元春和伊势街道上的德川家康同时夹击的态势。如果抽调南天满山的兵力去支援相良良晴,那么松尾山上的小早川隆景又会乘虚而入,对南天满山发起攻击。除了官兵卫和相良义阳,相良军本阵的「武将」只剩下宁宁和宇喜多秀家这一帮年幼的孩子了。为了守护本阵,这一万人是断不能抽调的。况且,在自家本阵被岛津军突破后,深感屈辱的德川军战意更炽,防御也变得愈加坚固。想要迅速击破对方,就需要有更多的兵力。手中这一万,绝对不够。可是,吉川元春率领的两万大军,随时都有向被困在伊势街道上的相良良晴发起袭击的可能。 该怎么办,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官兵卫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军师殿下,请您带着这一万人去救我弟弟吧,我留下来守卫本阵就可以了!」相良义阳对迟疑不决的黑田官兵卫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要是我军现在抽调兵力去支援相良良晴的话,一定会被小早川隆景觉察到的!就算小早川隆景念在旧情的份上不愿发动攻击,但那个恶棍·宇喜多直家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漏洞的。更何况,宇喜多直家在松尾山山脚驻扎了一万七千人的部队,和小早川隆景的兵力合在一起就是三万两千人!我军这一万人单是守护本阵就已经捉襟见肘了,再调走这一万人,仅凭鹿之助她们的三千人马,根本无法抵挡敌人的大军,这样做是以石击卵!」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也很想去救相良良 晴。可是现在这样做不仅违反兵家常道,而且纯粹是去送死!松尾山上的敌军一旦下山,南天满山就会立刻陷落,那样西军就败局已定了!」官兵卫想要劝说义阳,但立刻被义阳反驳道:「战争是活的!兵法是死的!现在能救良晴于危难之中的只有你了!」 义阳依旧试图说服官兵卫将全军投入到救援良晴的行动中。 「更何况,说到兵法——本应是作为军师的你率部队到最前线去,由我弟弟作为总大将镇守中军,这才是兵法的常道!但是我弟弟并没有这么做。一方面是他急于支援在前线奋战的虎之助和市松,另一方面,如果现在他能得到官兵卫殿下的援军,那他就能将织田信奈和武田四天王从歼灭战中拯救出来!然而我弟弟却没有注意到——‘相良良晴’有两个人!我这个做姐姐的,让自己的弟弟选择去前线战斗,却让他身陷险境……」 「这样啊…….因为相良良晴孤身一人从未来来到了战国时代,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血亲和家属,所以他经常感慨为什么不能有两个‘相良良晴’来分担自己的工作。在九州,他无意中与另一个‘相良良晴’相遇了,这个愿望才得以实现。而现在在关原,他毅然决然挑起了两个‘相良良晴’的重担,可是……」 「可是,我是女子,而我弟弟是男子。尽管良晴已经习惯了和姬武将们相处,但他毕竟生活在没有姬武将的未来。所以在这种最后关头,良晴他却让身为女子的我负责守护本阵,自己则披挂上阵,以总大将的身份前往最危险的前线。如果没有我的话,良晴就会把前线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你黑田官兵卫,让自己来守护本阵吧!」 义阳拼命地劝说着官兵卫。 「如果为了‘天下布武’,要舍弃掉我和良晴中的一人,那不用想,良晴才是绝对不能被舍弃的那颗果实!如果想要同时捡起两个果实的话,就请你施展你的才能,在我方本阵陷落前把良晴救出来吧,黑田官兵卫!没有良晴,什么‘天下布武’也谈不上了!只有你能做到!拜托了!」 难道,要让那些年幼的姬武将们留在这个「空阵」里吗?官兵卫颤抖地问道。小早川隆景和宇喜多直家二人都是足智多谋的智将,这种不得已而为之的诈术想要瞒天过海,实在太难了。在南天满山设下陷阱,摆「空城计」的做法,黑田官兵卫是绝对想不到,也做不到的。 风险实在太大了。 怎么能拿阵中年幼的姬武将们和「相良妹军团」的生命去冒险? 但是这时。 年幼的姬武将们站了出来。 「南蛮军师殿下!请您救救兄长大人吧!宁宁会和义阳姐姐待在本阵战斗的!宁宁在和祖父大人从长滨城来到关原的时候就做好准备了!」宁宁一手拿着小小的剃刀,一手扯着官兵卫的袖子,请求她去救良晴。 「秀家也会和弥九郎一起待在南天满山负责进行守备的。父亲大人已经将秀家的性命托付给相良良晴大人了。今后的日本,绝对需要相良良晴大人那样的人。」 秀家手中常握的念珠也换成了长枪。(译注:秀家是基督徒,因此她手中拿的念珠就不是佛教念珠,而是被叫做ロザリオ的基督徒祈祷用的念珠。) 「茶茶和小鬼们就交给在下石川一宗吧。要是时运不济,本阵陷落的话,那丹波忍众的头领的威名,可要跌落到泥土里去咯。请一定要把两个果实都捡起来,军师殿下——」(译注:咬舌忍者的吃螺丝一律不翻译) 而此时年幼的茶茶仿佛也察觉到了良晴身处险境,一反常态地大哭了起来。 「啊啊啊啊。婴儿真是太吵了。干脆把她脖子扭断,这样就能安静下来了。」石川一宗十分不耐,一边像从前的某人(五右卫门?)一样发着牢骚,一边挺起平坦的胸部。 接着。 「别忘了我啊军师殿下!还有我佐吉在这呢!我可是未来要担任相良家的宰相的石田佐吉!就像我名字中的‘吉’一样,我们一定能抓住幸运,抓住胜利!而且,只要我举起‘大一大万大吉’的旗子,纪之介的部队就会来支援我的!啊……肚子好疼……但是和兄长遭受的苦难相比这不算什么………」因腹痛还会痊愈而待在本阵中的石田佐吉,拄着自己的佩刀,颤巍巍地立在了原地。平日里与她形影不离的大谷纪之介还留在山中。 「佐吉不久后也要到山中去,请您救出兄长大人吧,拜托您了!」佐吉向官兵卫深深地低下了头。 官兵卫率领着本阵一万人的守备军准备开拔了。他们将与大友修罗队会合,救出相良良晴。 这样的举动根本就不是赌博,而是纯粹的自杀行为。一旦失败,西军就会满盘皆输。如此愚蠢的选择,可以说是完全不讲兵法不循常理的。纯粹是感情用事才能干出来的事情。但是,官兵卫也无法割舍和相良家的同伴们之间如家人般的感情。换做是以前的官兵卫,可能会做出「将相良良晴当做诱饵,去获得整个战局的最终胜利」这样冷酷的决策。但是在与相良良晴和竹中半兵卫相遇后,黑田官兵卫那双之执着于军事的眼睛,从相良良晴和半兵卫身上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就是和伙伴们之间如同家人般的感情。 本来,只有不被情感影响,冷静做出最理智的决策的,才能被称为天下第一军师。军师是为了战胜敌人而存在的。而黑田官兵卫如今如此孤注一掷,很有可能会在后世永远留下一个「在决定天下走势的决战中犯下愚蠢错误,导致自家败北的二流军师」的评价。 「天下第一军师的名号什么的都无所谓了。我不需要那种东西,就算后世的人再怎么对我评价,也与我没什么关系了。simon想要保护的,是等待救援的相良良晴。相良良晴的性命,就由这个他亲手建立的如家人般亲密的家臣团来拯救!」 相良良晴的生命已不单单属于他自己了。他的生命决定着天下的走向,以及日本的未来。 此刻的官兵卫已不再害怕失败和死亡。那天,她和半兵卫在菩提山脚下的那一幕依旧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即使半兵卫已经重病缠身,却依旧以坚毅的眼神望着自己,和关原这片战场,起誓道「我一定要活到最终决战的那一天」。从半兵卫的眼中,官兵卫看到了她对天下统一,再无乱世的梦想的执念。半兵卫从相良良晴身上找到了实现梦想的希望。更为重要的是,在梦前川,半兵卫将这份梦想托付给了官兵卫。官兵卫说什么都无法践踏这份友情。天下第一军师的虚名,与半兵卫的友情相比,根本微不足道。不管「历史」会如何书写,后人会如何评说,都不过是粪土当年万户侯了。永远活着的,只有人的信念和思想。 即使自己正在指挥着决定天下命运的决战,此刻的官兵卫内心亦是心如止水。对失败的担忧、不安和恐惧都已经烟消云散。因为她的心中有更强的力量在支撑着她。 官兵卫下定了决心。 「哼哼,知道了!我simon会打败德川军,把两颗果实都捡起来的!我将率军一万南下,把德川家康和本多正信构筑的‘壁垒’统统打垮,以破竹之势击破松平‘竹’千代!至于留在本阵的几十个小姓,还有宁宁,就都交给你了,相良义阳!立花宗茂!我任命你为先锋,相良良晴的生死都担负在你身上了!」 一直陪同官兵卫守护在本阵,沉默不语的立花宗茂开口了。 「了解,军师殿下!在下一定会让军师殿下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大一大万大吉’的旗帜飘扬在部队的最前方!」 在丢下这句话后,立花宗茂立刻飞身上马,转眼间便不见了身 影。 黑田官兵卫也率领部队向平原地区开进了。 留给相良义阳的,是一个寥寥无几的「空阵」。 夹在南天满山和松尾山中间的,只有鹿之助和纪之介统率的三千守备军。 当看到中原上出现的两面旗帜——其中一面,是黑田家之前的主家所赐的「藤巴」旗,另一面则是喜欢御手洗团子和年糕的竹中半兵卫的「石饼」纹样的旗帜时,在德川军坚若磐石的本阵前陷入苦战的蒲池宗雪、吉弘镇信、角隈石宗等人不由得为之振奋。尽管南天满山和笹尾山之间相隔甚远,但「天下的两兵卫」都在为关原的这场「决定天下大势的大战」而运筹帷幄。而没有竹中半兵卫,就没有现在的黑田官兵卫,更没有「九州大返还」 而且,还有已完成「修罗形态」,由立花道雪和高桥绍运养育的麒麟儿·立花宗茂担任援军的先锋。 「唔。虽说因为从九州一路赶到这里,将士们都十分疲惫不堪,但是却让两位相良良晴殿下都深陷危机,这不仅是我等修罗的耻辱,也是大友家的耻辱!说什么都要把德川军给打败…….!」 「蒲池。你看看一向以勇武著称的德川四天王在岛津家久殿下的种子岛面前被打得多么凄惨就知道了。如果岛津家久和岛津义弘两位殿下不是为了救相良良晴殿下,别说这四个人了,恐怕所有人都得成为她们的刀下鬼啊。说不定,连德川家康也难以保命咯。要是大友家没有加入相良良晴殿下他们的话……啧啧,可真不好说啊」 「如果是高城合战那会儿,我等三人指不定也会被岛津家久殿下送去见阎王了,吉弘大人。将士们也一样,很有可能不是溺死在耳川里,就是被岛津家久殿下杀死吧。多亏了相良良晴殿下和官兵卫殿下,我等才能活到今日。现在是向他们报恩的时候了!」 「正如军师先生所说的那样。我们的命都是相良良晴殿下和官兵卫殿下给的,不然我们早就不知道埋骨在高城的哪一块地上了。虽说我军因为长途行军已经疲惫不堪,可是古语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地正是大友军的要害之地!我们可不能让岛津家把功劳全抢走了!要让德川这帮三河来的乡下武士看看,九州修罗的战力!」 「无论如何都要拯救相良良晴殿下!老夫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也死不足惜了!全军出击!」身为军师的蒲池宗雪下了命令。尽管本家一族都在九州惨死于龙造寺隆信的阴谋下,蒲池宗雪还是贯彻了对主家·大友家的忠义,率军从九州来到了关原。 而大友家的士兵们在主将的感召下重振起了斗志。先前还抱怨着「从日向一路赶到这里还要打仗,实在是太勉强人了……」「身体已经累得不听使唤了」的士兵们,他们那因为长途跋涉和敌军的坚固防守而遭受极大消耗的身体再一次振作了起来。 「‘雷神’立花道雪现今正与愚弟·高桥绍运在筑前进行守城战!想要支援他们的话,就必须尽快了结关原的战事!拜托各位了!」 大友家中屈指可数的久经战阵的修罗姬武将·吉弘镇信此刻内心正经历着巨大的波澜。眼下,关原的战局走向依旧不明朗,而自己的弟弟·高桥绍运,则在离自己很远的太宰府进行着激烈的守城战,一旦自己不能及时赶回,弟弟就会有和城池同归于尽的可能…… 而跟随在吉弘镇信身边多年的修罗们,为了平息她心中的焦虑,纷纷提枪上马,向着德川军的阵地发起了猛烈进攻。 「公主大人说得对!我们不能一直待在关原!」「我们还要回到九州去!」「为了公主大人,都给我冲啊!」伴随着阵阵怒吼,这些修罗朝着德川军坚若磐石的长枪阵直冲而去。刹那之间,每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视死如归的惊人斗气和足以与萨摩隼人匹敌的压迫感,向一阵狂潮向德川军席卷而来。 而德川方面,井伊直虎因为中枪而脱离了战线,神原康政和酒井忠次身受重伤,但仅仅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就又回到了前线。此刻,面对大友修罗队怒涛般攻势的,正是她们所率的枪兵部队。 「搞什么?!继岛津那帮人之后,大友这边的士兵也都变成野人了吗?九州人都是一群疯子吗?!都给我大家听好了!这是事关德川家‘命运’的一战!让这帮野人看看咱三河武士的‘三河魂’!给我把敌军打退回去!」 「…….以己之短搏敌之长么。那个以谋略见长的官兵卫竟会抛下理性,做出这种孤注一掷的举动。在这个要紧关头她也有所成长了嘛。不过,她是无法与公主大人的气度和决心相比肩的。」 在德川军本阵坐镇的,是世良田二郎三郎,德川家康,以及随侍在她身旁的服部半藏和本多正信。此时家康正一眼不发地边咬着指甲边观望着战局。她的肩上也裹着伪装用的布,这样就没人认得出哪个是真正的家康了。 「没想到那个人畜无害,只会撒娇的黑田官兵卫在要紧关头有如此的胆量和气魄。果然人不可貌相啊,看来这头温顺的小狮子醒了。弥八郎桑!这样下去我们恐怕撑不了多久!后方的战线怎么样了?还是没有办法搞定那个岛津义弘吗?」 岛津义弘那家伙,是个真正的武神。尽管外表华丽,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战鬼……似乎柳生和小笠原两个人合力也不能应付她,反而节节败退……如果想用数量优势围攻义弘,守护在她身边的岛津士兵可能就会使出「舍て奸」战术,我军将损失惨重。尤其是在黑田官兵卫的这一万生力军投入战场后,我军就更不能分散兵力了。而这样一来,不久后岛津义弘就会率领残兵和相良良晴会合……本多正信冒着冷汗将事实汇报给了家康。 「但是,吉川元春已经开始从南宫山下山了。即便岛津姐妹是多么强力的战鬼,在东军占据人数和地利的双重优势的情况下也会难以为继的。而且,撇开相良良晴的生死不谈,要是小早川隆景从南宫山下山,率军进攻如今已是空空如也的相良军本阵,那么胜负将会立刻见分晓。面对能够让胜负一锤定音的战机,小早川隆景肯定不会放过的。恐怕黑田官兵卫最终会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咯。」 不。事到如今,耍小聪明的伎俩和谋略已经不是左右战局的决定因素了。人的「感情」将会成为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力量,弥八郎桑。家康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啊。现在,决定关原上所有人命运的人,正是小早川隆景。请命令铁炮队,再次向松尾山方向开枪示意。」 「还、还要再来一次吗?万一小早川隆景突然倒戈的话…….」 「没关系,弥八郎桑。这是最后的赌注。不赌上一切的话,还谈什么‘盗取天下’呢。就算挡在我面前的是吉姊姊,我也不会放弃的………一旦退缩了,就没有和吉姊姊战斗的资格了。因此,不能再让小早川隆景袖手旁观了!那位敢于放弃京都,为了日本的未来而来到关原的智将,绝对不是个机会主义者。命令铁炮队,向松尾山方向开火!」 ※ 松尾山山顶。 小早川隆景的本阵就坐落于此。从这里向下望去,关原的一切都可尽收眼底。在被中部平原阻隔的北面的笹尾山战线,织田信奈正遭受着上衫谦信和武田骑马队的猛攻,形式危如累卵。在中部平原地区,明智光秀正率领部队同摆开「车悬」阵的武田军激烈交战。当然,相良军为了支援被德川家康封锁在伊势街道内的相良良晴而将南天满山的本阵兵力抽调一空的事实也没能瞒过小早川隆景的眼睛。紧接着,德川家康的铁炮队再次向松尾山方向鸣枪示意的声音也传入了小早川隆景的耳中。隆景知道,自己 必须做出决断了。 眼下的局势可谓云谲波诡。织田信奈成功地运用「三段击」战术给予武田骑马队以重创,幸亏越军及时赶到,武田骑马队才避免全军覆灭的情况。然而这两军都已经难以再支撑下去了。武田信玄则摆出了「车悬阵」与明智光秀相抗衡。在相良良晴军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吉川元春军开始从南宫山上下山了。相良良晴可谓是万事皆休。可是,现在黑田官兵卫的援军又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这个时间点。而向来温顺的德川家康不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下子蜕变成了古今无双的名将。或者说,东军里也出现了一位真正的「天下人」。这些林林总总的变化都让隆景赶到困惑不已。 自己应该成全家康吗?如今胜利的天平已经向东军倾斜了。只要小早川隆景带着自己麾下的三万两千人下山,向只有三千守备军的南天满山发起进攻,攻下相良军本阵是轻而易举的事,东军的胜利自然是唾手可得。 但是守卫相良军本阵的那三千敢死队中,就有侍奉于宇喜多直家,同时也是毛利家陪臣的堺港商人之女·小西弥九郎。尽管与毛利家是仇敌,但小西弥九郎在相良良晴侍奉于毛利家时就以人质的身份寄居在毛利家。在她身边的,是不知不觉间放下恩怨,而成为伙伴的山中鹿之助,还有良晴年幼的义妹,石田佐吉和大谷纪之介。 (黑田官兵卫是料定我不会下松尾山,才如此大胆地把一个空阵摆在我眼前么。还是说,为了救出相良良晴,付出怎样的牺牲都无所谓吗?甚至不惜抛弃自己身为军师的谋略、智慧,和德川家康背水一战…….)隆景暗自思忖着个中缘由,但总是无法完全集中精神。 让隆景的「智慧」蒙上阴影的,正是她竭力想控制的,却不断从心底溢出的「私情」。 「再这样下去的话,良晴他会死的……」 在关原的这一战,是终结百年战国乱世,决定「天下人」的一战。同时,它也是将日本从毁灭道路引向未来的一战。 为了让日本人之间不再同室操戈,兄弟阋墙。这正是隆景来此的理由。 因此,她才能抛弃京都,占据关原最大的要地·松尾山。 隆景已经背叛了父亲·毛利元就的遗训。现在只要毛利军一下山,南天满山的相良军本阵就会立刻土崩瓦解。毛利家将会成为东军的一等功臣。同时,毛利家也会在战后决定「天下人」的会议中占有最大的话语权。到底要让谁成为「天下人」,再建立怎样的新体制?而能够处理战后的纷繁复杂的一系列事务的,只有隆景这样具备「王佐之才」的人。 (但是,如果失去了相良良晴,他想要让织田信奈成为天下人的梦想也将化为泡影。我将……怎么办?如果没有了相良良晴,乱世真的能够终结吗?) 隆景想起了开战前良晴向自己传达的「话语」。 「请不要让三矢断折。」 她终于理解了这其中的深意。 出于对毛利两川分裂的忧虑,同时为了防止隆景和吉川元春分别之后发生同室操戈的悲剧,良晴抱着「即便自己深陷绝境也无所谓,一定不能让两川的羁绊被斩断」的觉悟走上了战场。他对自己和织田信奈的命运只字不提,而将这样一句有深意的话传达给了隆景。 而也正因如此,隆景迟迟地未做决断。如果在相良良晴陷入死地前就已决出胜负就好了。但是消极等待战局的胜负,无疑是一种逃避行为。既然抱着「在关原一决胜负」的目的而占据了最有利的地势——松尾山,小早川隆景就必须负起「天下」的责任。 (要是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该多好,只要睁开眼睛就没事了…….睁开眼睛,毛利家的诸位都还在严岛神社眺望濑户内海的风景,被错当成我的姐姐在换衣服时不小心被良晴看见,然后被宇喜多直家卷在甲板上挂着……三代目将军也说着‘该让良晴模仿谁呢’的话来激怒姐姐…….多么美好的场景啊。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却要让我来夺取良晴的梦想呢。为什么要让姐姐结束良晴的生命呢。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毛利家就不该上洛才对。这难道,就是我背叛了父亲那句「毛利不要觊觎天下」的遗训所招致的惩罚吗……父亲是这个战国之世最富智谋的人。他应该是料到毛利家如果因窥伺天下而进攻畿内的话,毛利两川就会陷入如此境地吧…….) 当作为吉川元春的使者暗黑寺惠琼从南宫山来到松尾山上的小早川本阵时,心烦意乱的小早川隆景甚至无法从凳子上站起来。 即便如此,惠琼还是必须将关原战局的现状,以及相良良晴身处险境的事实转达给隆景。最重要的是,她带来了吉川元春的留言:吉川军已开始下山,准备与相良良晴军交战。 「相良良晴殿下拒绝了借助毛利家成为‘天下人’,然后支援织田信奈的提案。然而,就在相良良晴殿下被逼到绝境时,岛津姐妹却亲率孤军杀进德川军的本阵救援他。如果相良良晴殿下能顺利经大和方向逃回萨摩,那么他很有可能会在九州再次重振旗鼓杀回本州,给天下造成更大的动乱……….正因如此,黑田官兵卫不惜舍弃本阵,也要率领全军进攻德川军。只是,德川军由于本阵被岛津军突破而深感耻辱,黑田官兵卫的攻势再凌厉,怕是也赶不上吉川元春军了。相良军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吉川元春大人本来想代替隆景大人承担「叛将」的污名,倒戈到西军一方为其战斗,但考虑到相良良晴殿下不愿让毛利家出现分裂,依旧会和吉川元春大人开战的可能,她选择了以东军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和相良良晴殿下决战。 惠琼的话语如同梦一般萦绕在隆景的耳畔,甚至让她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惠琼。为什么………为什么良晴他,要这么拼命地守护毛利两川?一边想要守护毛利家,一边想让织田信奈获得胜利,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惠琼不得不将「小早川家的未来」以及隆景的「命运」告诉她。 「良晴殿下是通晓‘未来’之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关原之战将会是决定天下霸主的决战。就连我没有预测到的‘未来’,他也一概知晓。‘史实’中,在松尾山布阵的,是小早川隆景的义子·小早川秀秋。正是他在这场战役的关键时刻倒戈,改变了整个战局的态势,让东军获得了胜利。然而,为胜利作出巨大贡献的小早川家却在战后成为了‘叛徒’的代名词,受尽世人白眼。小早川秀秋也在战后世人的歧视和骂声中郁郁而终。没有人对他的死表示同情,都认为他是被因背叛而战死的亡魂们所诅咒而死。而且……小早川一脉就此断绝……天下人不仅抛弃了为胜利做出贡献并结束战乱的小早川家,还认为这是叛徒应有的下场和报应…….」 「松尾山……小早川秀秋……我的、义子?!这是原来的‘历史’?我的‘未来’也将会变成这样吗………?」 「就是这样」惠琼狠下心来回答道。 根据良晴殿下的意思,这个「命运」已经大幅提前了。关原之战也在各种条件的组合之下提前触发了。在松尾山布阵之人,将会成为后世唾弃的「叛将」,承受破灭的命运。小早川隆景大人来到松尾山并不是巧合,而是命运使然。 「义子…….是吗。如果我不能生下子嗣的话,小早川家就会断绝……这个松尾山……也将成为小早川家的终焉之地。所以良晴他才对我说,‘不要让三矢断折’……可是,我实在无法想出既让毛利家获得胜利,又能帮助织田信奈的计策……」 「良晴殿下正是这么想的。他不想让您为了他身陷险境。而且,如果隆景大人 出于感情上的冲动去帮助良晴殿下的话,您就会永远成为日本人眼中的‘叛军之将’,最终在骂声中死去。这样的结果,良晴殿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一边是身为天下「智将」的理性,一边是作为恋爱少女的感情。隆景的内心的天平不断在这两端游走。但渐渐的「不想让相良良晴死」的情感逐渐占据了上风。 (因为爱着织田信奈,所以不能借助毛利家的力量成为「天下人」。所以良晴他拒绝了惠琼的提案。而且,良晴他也知道,当我选择「背叛」东军时,我的命运就已注定了……….) 隆景的内心正痛苦地挣扎着。 (哎。已经无法阻止隆景大人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隆景大人是准备为良晴殿下殉葬了……)看到隆景痛苦万分的表情,暗黑寺惠琼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告诉隆景大人真相的做法真的好吗?我之前要是说谎就好了。相良良晴殿下爱的是织田信奈,现在的他已经不把隆景大人当做恋人了。他在毛利家的回忆只是一场梦罢了————如果这样欺骗隆景大人的话,说不定现在她也不会为此痛苦了……)惠琼心中懊悔不已。 然而,就算用谎言让隆景回避掉了成为叛徒的悲惨命运,隆景也将成为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即使不会成为「叛徒」,恐怕隆景的余生都不会再露出笑容了。正像兄长隆元死去的那时候一样,如果让隆景知道相良良晴战死的消息,她的心也将跌入无底深渊。她一定又会把自己的内心和外界隔绝起来,整日将自己关在密室里以泪洗面,颓然如废人一般。惠琼实在不愿回想起那段黑暗的往事,更不希望它再度在隆景身上重演。自己又怎么忍心欺骗隆景,让她和吉川元春并肩作战,取下心爱之人的首级? 摆在隆景面前的,只有两瓶毒药。无论选哪一瓶,她都将面临悲惨的命运。已经,没有人能够拯救她了…… 惠琼也已无计可施了。 她心里也很明白,一旦将事实告知隆景,隆景「叛变」的命运也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 但是惠琼依旧选择如实相告。她不想辜负元春、隆景,以及整个毛利家对她的信任。 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交给上天了。 惠琼颤抖着,将吉川元春最后的留言转达给了小早川隆景。 「‘隆景。为了贯彻毛利家的律仪,如今我将以东军的身份和相良良晴交战。如果你选择背叛东军的话,你也将迎来终结的命运。不过,你也是大人了。也应该以一个女孩子的身份被别人所爱。是选择为东军而战,还是选择牺牲自己的性命和整个小早川家去救良晴,一切都取决于你。就按你认定的道路前行吧。你明明是个心地善良、厌恶战争和杀人的女孩子,却不得不硬下心肠扮演冷血智将的角色,为毛利家的霸业付出了这么多。如果没有你的智谋,恐怕毛利家在初代或是二代就灭亡了。在天上的父亲和兄长也会理解你的选择的。好了,客套话说到这里。如果我们不得不为东西两军而刀兵相见的话,你可不要手下留情。最后无论谁活下来,都一定要照顾好毛利家的三代目。拿出那种互不相让的干劲来,就像我们两姐妹小时候那样。’」 这是吉川元春留给小早川隆景的,「毛利两川的诀别之语」。 元春是隆景的双胞胎姐姐。两人从呱呱坠地,不,是自打娘胎里就已经在一块了。元春很清楚,隆景正是为了守护毛利家才选择戴上了「冷血智将」这个假面具。但隆景实际上却是个为了心中的恋情连性命都不在乎的人。世人的嘲笑和白眼,后世的争议和蔑视,甚至是堕入阿鼻地狱受到永世劫难,隆景统统都不在乎。更何况,隆景一直为自己没能保护好哥哥·隆元而心存愧疚。因此,这次她决不会再犯同样的过错。而她将不再作为毛利家的武将,而是以一个少女的身份去战斗,去拯救自己所爱之人。 这时,隆景的副将,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穗井田元清来到隆景面前低下头。 「无论景大人去往何处,我都会永远追随隆景大人。您对我们全体将士的公平和恩义我们全都铭记在心。因此,小早川军的全体将士们都会追随您的。请您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吧!」 元清并不是毛利元就的正室所生,而是元就在失去正妻妙久后,续弦的侧室所生的庶子。毛利元就凭借他那超常的智慧,预料到自己去世后这个庶子一定会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为了保护这个庶子,在自己在世时就一直把元清唤作「虫子」,对他冷眼有加。这样一来,元清就被完全排挤出了权力核心,更不会被卷入家督继承的漩涡中。而隆景也知道父亲这么做的本意。然而,隆景对这个自己只是稍微温柔以待,就如同忠犬般离自己不离不弃,还称呼自己为「景大人」的弟弟感到亲昵的羞涩。但是,隆景并不想被自幼少受关爱的元清过分亲近自己。因为这会让她想起自己曾经对兄长·隆元的倾慕之情。而当隆元死去的消息传来,隆景的心也跌入了无尽深渊。她生怕自己一旦遭遇不测,元清也会大喊着「没有景大人的世界根本不值得留恋」而为自己殉死。 面对态度决绝的元清,隆景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用「小虫子」之类的话来骂他、调侃他了。 「…….元清。我决定,用我自己的命运去交换相良良晴的性命。我将会背叛东军,从松尾山下山,对堵住良晴退路的德川家康军开展攻势。我这么做,将会救出良晴,同时也会让西军和织田信奈成为最后的胜者。我将不得不和从伊势街道下山的姐姐兵戎相见。而小早川家,将会成为‘叛徒’的代名词就此绝后,我也将成为日本历史上最奸恶的‘叛将’而饱受世人唾弃。而良晴他,并不会回到我的身边……但这样也好,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将会统一天下,世人将不再饱受战乱和离散之苦。这是我选择的道路,也是我所希望的道路。但是元清你……你不是毛利家的嫡子,你不用为我殉死…….请你务必,好好活下去…….」 隆景用尽全身力气,将「你不是毛利家嫡子」这样伤人的话说出口。然而,此刻隆景的内心早已是心如刀绞,泪水不争气地溢出了眼眶。 「景大人。恕我不能接受这个命令。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我没有一天不是在痛苦中度过。我明白父亲并不是要刻意折磨我,而是为了我的安危着想。但是………如果没有您给我的关爱,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因此,无论最后您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我都会陪在您的身旁。请您带我去战场吧!为了保护景大人,我还在村上水军做了特别训练,我的身心都已经做好准备了!我会和景大人一起战斗在最后!」 「元清……对不起…….」 隆景把自己小小的手放在元清的肩膀上,用力抱住了他。 「我已经…….没什么遗憾了。只是,我希望自己能够死在姐姐的手里,死在‘姬切’的刀下。我知道,这是我的任性……姐姐一定也不忍心。但是,她和我一样是对恋爱心有憧憬的少女。她为来保护不擅刀兵的我,为了撑持毛利家,选择了‘刚勇之将’的身份……」 「请允许我一同前往」。惠琼手中拿着自己并不上手的刀,向隆景深深地低下头。 眼前,是被父亲元就冷遇,视作虫蚁的异母弟穗井田元清;还有被毛利家灭族而成为乱世孤儿的暗黑寺惠琼。还有远在濑户内海,没能赶来参战的海贼王·村上武吉和他的村上水军。那个桀骜不驯,扬言「不侍奉任何人」的海贼王,却对隆景关怀备至。一股暖流流过了隆景的心田。 (原来我还被这么多人爱着。而且,我还与良晴相遇了。我还 能再奢求什么呢。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隆景重新打起精神,起身下达了命令。 「全军从松尾山下山。敌人不在南天满山。向平原地区进军!敌军,德川家康军和吉川元春军!务必要打倒他们,救出相良良晴!」 驻扎在松尾山上的小早川大军开始行动了。没有人有半点动摇。仿佛每一个人都预感到了这一刻的来临。 (隆景大人已经做好为恋情牺牲一切的觉悟了)(即使和吉川元春大人刀兵相见也不足惜啊) (我们一定要实现隆景大人的意志)小早川军的将士们,早就做好了「无论前方何种命运在等待着我们,我们都要为隆景大人而战」的觉悟。 骰子已经掷下。 如今的小早川隆景,已经一只脚踏入了三途川。 但是,在松尾山山麓,还驻扎着「问题男」宇喜多直家的一万七千大军。宇喜多直家先是将最早抵达松尾山的小西弥九郎赶走,占领了松尾山。又在小早川隆景率军赶到关原时将山顶的阵地让给了小早川隆景,他自己则率军驻扎在了山麓。他想「抢功」的意图可谓是昭然若揭。 在小早川军开始下山的同时,隆景也向驻扎在山麓的宇喜多直家传达了命令。 「我决定向西军倒戈。立刻下山攻打德川家康。一切责任由我承担,决不会给宇喜多家添麻烦。」 「喂喂,不带这么玩的吧。那个暗黑寺惠琼开始耍伎俩的时候我就知道不会有好事发生了。可是她给那位小早川小姐灌了什么迷魂汤,想要反水的偏偏是小早川………这还真是我见过的最坏的展开了。」 而接到这个命令的宇喜多直家只是摇摇头露出了苦笑。 「那位向来文雅端庄的小姐,到底懂不懂‘背叛’是多大的罪行啊?不管谁胜谁负,小早川家的灭亡都是迟早的事。还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相良良晴给了她殉情的觉悟吗?啧,恋爱中的女人还真是可怕,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紧接着,他又补了一句 「果然恋爱少女是世间最可怕的存在。大爷我倒是想改信露璃魄教了。毕竟,只有纯洁无瑕的幼女才能治愈我这样沾满罪恶的恶徒,神啊————」 「诶,宇喜多殿下。那个奇怪的人偶是什么?为什么您要对着它祈祷?」 「这可是拥有神灵形态的‘秀家’人偶。怎么样,你不如也改信露璃魄教吧?我告诉你,幼女好啊,幼女可是这世间的圣人……何况像我这种坏人,如果信奉露璃魄教的话,在合战中即使当叛徒,死后依旧能前往极乐世界……」 「恕我拒绝!我才不想信那种奇怪的邪教!我军到底要不要下山?事到如今您还要违抗命令吗?」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只要下山和敌军战斗就行了。管他对面是谁,大爷我都不在乎。反正‘背叛别人’可是大爷我的拿手好戏。从现在开始,把一切都交给本大爷,你在后方好好看家就行。真是的,竟然让天下第一家臣在这个小小的松尾山打头阵。小早川小姐,你还真是全日本最走运的人。——别把这句话传到她耳朵里!」 传令兵放心地点了点头,飞一般地跑向了山顶。 在这个千钧一发的关头,如果宇喜多直家又动什么歪脑筋的话,小早川军就不能顺利下山,相良良晴也可以说是十死无生了。 这是每个人都害怕的事情。然而宇喜多直家本人却一副求之不得的表情,说「背叛之类的事就交给大爷我吧!」小早川隆景和手下的将士们都没有做叛军的经验,而这时候唯一能依赖的,也只有宇喜多直家这个奸恶无限的恶人了。 「那么,南天满山方向貌似空无一人啊。如果现在发起攻击的话,攻下相良军的本阵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可惜弥九郎那个小家子气的商人,只从堺港带来了五百个雇佣兵。哼哼,可不要大军一动就慌慌张张逃到东山道上去了。好好守着山中等着本大爷来吧!」 东山道对面的「山中」,集结着相良军的敢死部队,同时也是相良军最后的主力。这支部队由大谷纪之介、小西弥九郎、石田佐吉和山中鹿之助统率,人数只有堪堪三千。 相良军本阵已成为空阵。不管老子怎么走,躲在山中里的那些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在老子的事情做完之前,这些杂鱼就不用去管了。宇喜多直家扶着自己仍在酸痛的老腰上了马。 顺带一提,促使宇喜多直家从「姬武将杀手」转变为露璃魄教信徒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在播磨合战中因落马而损坏了自己引以为傲的「黄金腰」。 「宇喜多军参战的时候来了!!!!都给我高兴点!咱们的拿手好戏来了!虽然老子因为这点小事又要做起‘背叛’的老本行 ,不过,这可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背叛’的机会啊!都给我上啊!!」 虽然宇喜多直家因擅长暗杀、毒杀和背叛而被列为「战国三大恶人」之一,但他却对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家臣们十分优待。按理说,这样的乱世奸雄应该早就被家臣们杀掉了才对,然而家臣们只是对宇喜多直家的反复无常感到困惑,却依旧一丝不苟地忠实执行命令。习以为常的家臣们只是感慨着「又来了啊」、「宇喜多家要灭亡了」、「就没人来劝劝主公吗」、「主公是不是生病了?」,就又转头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特别是那些自宇喜多直家的祖父被杀,就一直跟着小直家在荒山野岭里一同风餐露宿,颠沛流离的重臣们。他们知道,为了重建宇喜多家,直家不得不默默忍受母亲被主家夺去的屈辱和悲伤。而「下克上」的方式,正是直家展现内心愤怒的手段。要说谁最痛恨这个战国乱世,肯定没人能比得上宇喜多直家了。 伴随着阵阵怒吼声,一万七千人的宇喜多直家军开始下山了。 小早川隆景和宇喜多直家向西军倒戈!然而,除了暗黑寺惠琼和吉川元春,战场上并没有人知道驻扎在松尾山的这两军的变化。驻守山中的大谷纪之介、小西弥九郎、石田佐吉和山中鹿之助等人自然也不知晓敌军的异动。而且,死亡的威胁正意外地向她们靠近。 在浅井长政攻克六角承祯占据的近江坂本城,进行战后处理时,她对朽木信浓守说:「我将率兵肃清近江一带东军的残余势力,同时进入京都守护御所,还要防范东军的奇袭。我要想赶到关原大概还需要一天的时间,然而现在已经一天都不能浪费了。我命令你即刻率领浅井军的先锋部队向关原进发!在金琦撤退时你让受伤的义姐顺利通过了朽木谷,因此我决定把这项任务交给你!」在长政的命令下,朽木信浓守以长政的名义在坂本城和大沟城集结了大量部队,并获得了长政的支援。这一支生力军已经经由东山道的西侧方向向关原进军。 然而朽木信浓守并不是个特别忠义的人。尽管本性不坏,但他却是个立场不坚定的软弱之人。他之所以会在金琦撤退时让穷途末路的信奈通过朽木谷,是他被松用弹正下药操纵的结果。 这件事,只有松永久秀本人知情,连信奈和长政也被蒙在鼓里。至于朽木信浓守本人,更是被灌得酩酊大醉,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尽管久秀的秘药早就失去了效果,但也给朽木信浓守留下了后遗症。本就软弱的性格,再加上药性对大脑的破坏,朽木信浓守变得更容易被周在浅井长政攻克六角承祯占据的近江坂本城,进行战后处理时,她对朽木信浓守说:「我将率兵肃清近江一带东军的残余势力,同时进入京都守护御所,还要防范东军的奇袭。我要想赶到关原大概还需要一天的时间,然而现在已经一天都不能浪费了。我命令 你即刻率领浅井军的先锋部队向关原进发!在金琦撤退时你让受伤的义姐顺利通过了朽木谷,因此我决定把这项任务交给你!」在长政的命令下,朽木信浓守以长政的名义在坂本城和大沟城集结了大量部队,并获得了长政的支援。这一支生力军已经经由东山道的西侧方向向关原进军。 然而朽木信浓守并不是个特别忠义的人。尽管本性不坏,但他却是个立场不坚定的软弱之人。他之所以会在金琦撤退时让穷途末路的信奈通过朽木谷,是他被松用弹正下药操纵的结果。 这件事,只有松永久秀本人知情,连信奈和长政也被蒙在鼓里。至于朽木信浓守本人,更是被灌得酩酊大醉,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尽管久秀的秘药早就失去了效果,但也给朽木信浓守留下了后遗症。本就软弱的性格,再加上药性对大脑的破坏,朽木信浓守变得更容易被周遭的环境影响心智。 在踏上关原的土地的那一刻起,朽木信浓守也踏入了自己的「命运」之地。 在「史实」中,朽木信浓守作为西军一方的武将驻扎在松尾山脚下,并负责监视小早川军。然而小早川军毕竟人数众多。另一支防止小早川军叛变的大谷吉继军的兵力却少得可怜。可以说,在小早川军叛变的瞬间,东军的胜利就已经注定。但是懦弱的朽木信浓守看到小早川军的倒戈竟然无动于衷,甚至派出使者致信小早川宣称「我军也站在东军一方」,直接向小早川军投降了。面对人数众多的倒戈大军,寡不敌众的大谷吉继最终兵败自杀。 小西行长、石田三成、安国寺惠琼都被捕斩首,宇喜多直家则被流放到南海的孤岛·八丈岛,在自己的流放地度过余生。 而作为墙头草的朽木信浓守,也被东军认为其行为不合武士道,领地被减封。 就在朽木信浓守由东山道朝着松尾山和南天满山的「山中」进军时,松尾山的小早川·宇喜多军也开始下山了。 历史又恰如其分地与现实重合到了一起。小早川军下山的这一瞬间,朽木信浓守的军队正在向「山中」方向开拔。当然,刚刚抵达关原的朽木信浓守并不清楚,小早川军已经叛变到了西军。 面对向己方开来的小早川军,此前从未想过向东军倒戈的朽木信浓守吓得腿都软了。 「小、小、小早川军竟然会先攻击我们!大事不妙了!这样一来我军就会成为诱饵被敌军最先吃掉了!」 秘药留下的后遗症,加上「关原」这个场所的历史作用力,本就软弱无能的朽木信浓守,头脑已经一片混乱,他不得不按住剧痛的额头大声呻吟起来。 「呜…….头好痛!好像有人在脑袋里说,‘现在是向东军倒戈的时候了’。没错,现在只有倒戈了。这才是我的‘命运’,除了向东军倒戈外,没有别的方法能阻挡小早川大军了!」 「诸位!敌在西军!和小早川军一起,向织田信奈方进攻!把在山中布阵的相良军守备队击垮!」 另一边。 「松尾山的小早川军已经开始行动!不过,从近江方向来的援军也赶到了!」「太好了佐吉!」「终于得救了,七难八苦是也!」驻守在山中的大谷纪之介等人前一秒还在为援军的到来而欢呼,下一秒,朽木信浓守的部队就对山中发起了攻击。 「诶、诶诶诶?!到底怎么回事?千里迢迢从近江赶来,竟然在这个时候叛变了?!为什么??难以置信!呜……我的肚子又疼了…….」 「你没事吧,佐吉酱?太过分了,这叫什么事啊!朽木信浓守,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账!三年之内诅咒你不得好死!」(译注:最后一句是大谷吉继的口头禅) 「七难八苦的命运还是来了啊!别担心诸位,这里就交给我鹿之助和尼子十勇士吧!这山中就是我的葬身之处,我会保护好相良殿下的妹妹们的!」 「啊啊啊啊啊,西军要完蛋了!要是我有一千五百个雇佣兵就能拿下松尾山了…….呜呜呜,饶了我吧宇喜多殿下!」 「大家冷静一下!我们要守住阵地直至最后一人!现在本阵除了义阳姐姐和茶茶宁宁她们已经无人镇守了!兄长大人一定能平安归来!在那之前,我们一定要守住!」 「我知道了,佐吉酱!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兄长的本阵!」 「………纪之介。咱俩一定要死在一起。抱歉,之前抽的那个‘大吉’的上上签没有应验呢……」 「……嗯。从出生时我就知道这一刻终将到来了。但是,我不会让佐吉酱你轻易战死的………」 小早川隆景。暗黒寺恵琼。石田佐吉。大谷纪之介。小西弥九郎。以及因良晴而摆脱了必死命运,奇迹般活到现在的山中鹿之助。 这些背负着「在关原走向毁灭」命运的姬武将,已经来到了悬崖边上。 遭的环境影响心智。 在踏上关原的土地的那一刻起,朽木信浓守也踏入了自己的「命运」之地。 在「史实」中,朽木信浓守作为西军一方的武将驻扎在松尾山脚下,并负责监视小早川军。然而小早川军毕竟人数众多。另一支防止小早川军叛变的大谷吉继军的兵力却少得可怜。可以说,在小早川军叛变的瞬间,东军的胜利就已经注定。但是懦弱的朽木信浓守看到小早川军的倒戈竟然无动于衷,甚至派出使者致信小早川宣称「我军也站在东军一方」,直接向小早川军投降了。面对人数众多的倒戈大军,寡不敌众的大谷吉继最终兵败自杀。 小西行长、石田三成、安国寺惠琼都被捕斩首,宇喜多直家则被流放到南海的孤岛·八丈岛,在自己的流放地度过余生。 而作为墙头草的朽木信浓守,也被东军认为其行为不合武士道,领地被减封。 就在朽木信浓守由东山道朝着松尾山和南天满山的「山中」进军时,松尾山的小早川·宇喜多军也开始下山了。 历史又恰如其分地与现实重合到了一起。小早川军下山的这一瞬间,朽木信浓守的军队正在向「山中」方向开拔。当然,刚刚抵达关原的朽木信浓守并不清楚,小早川军已经叛变到了西军。 面对向己方开来的小早川军,此前从未想过向东军倒戈的朽木信浓守吓得腿都软了。 「小、小、小早川军竟然会先攻击我们!大事不妙了!这样一来我军就会成为诱饵被敌军最先吃掉了!」 秘药留下的后遗症,加上「关原」这个场所的历史作用力,本就软弱无能的朽木信浓守,头脑已经一片混乱,他不得不按住剧痛的额头大声呻吟起来。 「呜…….头好痛!好像有人在脑袋里说,‘现在是向东军倒戈的时候了’。没错,现在只有倒戈了。这才是我的‘命运’,除了向东军倒戈外,没有别的方法能阻挡小早川大军了!」 「诸位!敌在西军!和小早川军一起,向织田信奈方进攻!把在山中布阵的相良军守备队击垮!」 另一边。 「松尾山的小早川军已经开始行动!不过,从近江方向来的援军也赶到了!」「太好了佐吉!」「终于得救了,七难八苦是也!」驻守在山中的大谷纪之介等人前一秒还在为援军的到来而欢呼,下一秒,朽木信浓守的部队就对山中发起了攻击。 「诶、诶诶诶?!到底怎么回事?千里迢迢从近江赶来,竟然在这个时候叛变了?!为什么??难以置信!呜……我的肚子又疼了…….」 「你没事吧,佐吉酱?太过分了,这叫什么事啊!朽木信浓守,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账!三年之内诅咒 卷之五 奸邪无限 小早川隆景终于下定了决心倒向「西军」,引领大军走下松尾山。此举令本就胶着的战局更加混乱不堪:受浅井长政之命把援军带到山中的朽木元纲见到小早川军的异动,想当然地以为这颗定时炸弹终于要爆炸了。为了避免成为小早川军屠刀下的第一个牺牲品,朽木元纲正打算向同样隐藏在山中的石田佐吉等相良军守备队发起突袭之时—— 为了救下相良良晴,将自己的命运与小早川家的未来等等一切统统牺牲掉的隆景,即将以「背叛之将」的污名永远铭刻在日本历史上之时—— 不了解此刻隆景内心真实想法的山中鹿之助、石田佐吉、大谷纪之介、小西弥九郎,以及留守在如同空阵的本阵中,祈祷着弟弟平安归来的相良义阳都在心里不得不接受「战败的命运」终究到来之时—— 引起乱局的松尾山,再次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态。 小早川军的先锋·宇喜多直家军的将士们在即将踏上山脚下的东山道时,居然一齐地将身体一百八十度转向,他们手中的兵刃整齐地对向了身后的小早川军。 nobuna_18_219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连智将小早川隆景一时间也错愕不已。一旁的惠琼歪着脑袋:「莫非是……空便当?」 就在下一个瞬间,让军队转身的宇喜多直家用手中的采配指向位于山顶的小早川隆景,露出了阴险的笑容,随后大喊道: 「宇喜多军的混小子们!老子的算盘已经打出结果了!这场关原大战,赢家将是‘西军’!老子宇喜多直家从来是无利不起早,所以现在我们倒向‘西军’!!从现在开始,所有自称‘东军’的家伙都是宇喜多的敌人!首先咱们就把眼前的小早川军干掉!夺下这松尾山!万不可让小早川隆景把相良军的本阵给端了!!给老子杀!!!」 「宇喜多直家究竟在说些什么?!」隆景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决定倒向「西军」,并让宇喜多充当先锋下山开路的不正是自己吗?可如今的直家却让人觉得倒戈仅仅是他直家一人的判断,还把隆景标为是「东军」的敌人加以讨伐,这又是什么意思?! 对直家发誓效忠的宇喜多军士兵们一听到临阵倒戈的命令,每个人都不由得亢奋起来,登上刚刚走下的山麓,挥舞着战刀与长矛,直指尚在山上的小早川军。 「哈哈哈哈!大人果不其然在这里选择背叛了呐!呀啊啊!,尝尝宇喜多军的宝刀吧!!」 「这才是能在历史留名的天下第一的背叛大戏!!」 「这就是我们宇喜多军的战斗!受死吧!!」 以下攻上,乃兵家大忌。纵使两军数量相差无几,然而位于山顶高处的小早川军在地利上压倒性地有利,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自杀,深谙兵法之妙的谋圣·宇喜多直家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除了直家突然发疯了以外找不到任何解释。 无法理解眼前局势的小早川军士兵们,也只能固守山坡,拼死抵挡住宇喜多军如潮水般的进攻。他们早就知道宇喜多直家背叛成性,在这场天下大战的面前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然而此时的景象远非常人所能想象,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对于宇喜多直家那深不见底的阴谋的恐惧,萦绕在了每一个身处前线的小早川军士兵心头。而对之被直家的疯狂鼓舞的宇喜多军,所有人都在狂热战意的相互感染中争先恐后地冲入小早川阵内。至于为什么要和刚才还是「友军」的人战斗?哪有功夫去考虑那些! 备前武士的强悍名震日本,却也终究无法弥补这地势的局限。宇喜多的将士不断地被从山上射出的子弹与长枪击杀,前仆后继。阵势已经不复存在,然每个士兵都仍然发了疯似地冲入小早川军中横劈竖砍。 眼见着自己一手培育壮大的宇喜多军逐渐崩坏,宇喜多直家回身最后确认了一遍身后广阔的关原战场。军队已是岌岌可危,在前方督战的三名重臣跑回了直家面前。这三位被称之为「宇喜多三老」的武将,无一不是对直家忠心耿耿。即便是当初直家流落三备,形同乞丐,这三人至始至终也对自己的主公不离不弃。正是因为主从如此同甘共苦,才有了今天冈山五十万石的宇喜多家。这一次他们是想要劝说直家脱离战场的。 「主公!」 「小早川军在地势上完全占据优势!」 「这样下去根本撑不了多久的!」 「……抱歉啦,你们几个,一路行来陪我走到这里。如果觉得没什么指望了,赶紧从关原逃走吧。然后秀家就拜托你们了——你们几个听好了,活着逃出去,去侍奉秀家,明白了吗……我这个傻爸爸,到这里也就要当到头了么。实在是,抱歉了。你们的主子直到最后一刻,仍然还是一个懦弱的背叛者。」 「主公……」已是知命之年的三老无不因直家心中所虑跪地而泣。宇喜多直家从来也不在意关原大战的结果孰胜孰败,唯有令女儿秀家存活下去的「手段」才是他唯一考虑的事情。为此,他甚至将秀家交给弥九郎,去让相良良晴这个「敌人」来看护。如今相良良晴眼见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为了拯救自己的心上人,小早川隆景甘愿选择成为了「背叛之将」的「命运」。而直家就是为了万一可能出现的这种情况发生,才将已经占据的松尾山顶让出,令己军布设在山麓上的。 面色惨白的隆景带领着自己旗本从山顶下到了两军交战的最前沿。一开始她也被这一唐突的「背叛」惊得不知所措,但身为一名聪慧的智者,在试着用直家的思想重新审视一便战局后,隆景终于理解了宇喜多直家的意图。 「宇喜多……莫非……你是想……」 那是一个「背叛成瘾」的男人的熟虑。宇喜多直家是想替小早川隆景扛下「背叛之将」的污名,隆景不惜以性命相抵也要实现的「临阵倒戈」,将由宇喜多军代而完成。为了能守住南天满山相良军的本阵、为了给相良良晴能有时间赶回中部战场的机会、以及为了把小早川隆景从毁灭的定局中拯救出来—— 因为有宇喜多军的阻挡,小早川军已经无法再从松尾山上下来,这样一来,宇喜多便可以阻止「西军」必败这一事态的发生。并且在其他人眼中,小早川隆景至始至终都是在以「东军武将」的身份战斗着,而倒戈西军,致使东军的大好形势化作泡影的卑劣之徒,乃「至奸至恶」——谋圣·宇喜多直家。如此这般,小早川隆景不仅直至最后仍然恪守着「毛利家之仪律」,还因为不计前嫌任用宇喜多直家这个彻头彻尾的奸邪之人,更显出隆景的流光德厚。即便是因为宇喜多的反叛导致东军兵败,责任也追问不到隆景头上。世人皆会同情隆景、赞服她的大义,痛斥宇喜多直家这个字面意义上的人间渣滓。 「……宇喜多……!已经够了!在这样下去的话整个宇喜多军都会毁灭的!别再继续这场闹剧了!你再重新考虑一下,选择倒戈是我自己的判断,一切责任将由我一人承担!你没有必要替我接下这骂名送死!!」 穿过层层兵士,隆景颤抖着向远处的直家大声呼喊着停战的请求。然而直家非但不为所动,还在又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后用洪亮的声音回应道: 「哈?叫我重新考虑?啊???哇哈哈哈哈!!天真!太天真了小早川大小姐!你以为本大爷·靠阴谋诡计和背叛暗杀夺得了备前美作五十万石的宇喜多直家大人会心甘情愿地去侍奉你毛利一个区区安艺国人一步登天的暴发户?!老子可是一直在瞅准着机会呢!能一口气彻底了断可恨的毛利家的气息,实现这‘最华丽的背叛’!所以我才会在东军胜利在望的瞬间倒向西军一方的啊!!看吧 ,大小姐!东军的胜机正要被我给一手掐灭了!!现在就看相良良晴能不能在这段时间中顺利脱险!如果成功了的话,战局就会一口气倒向西军!你是活该呀!哇哈哈哈哈!!」 正在狂笑不止的直家又从马背上掏出了一支短火铳,朝着隆景的方向射去。子弹并没有打中隆景,而是击中了隆景身后的树杈。宇喜多直家作为日本历史上第一个使用铁炮进行暗杀行为的男人,不到百步的距离是不会射偏的,直家从一开始便根本没有想取隆景性命的念头。然而这一枪却令隆景左右的旗本侍卫们纷纷怒火中烧,全员一齐备起了种子岛,誓要讨取宇喜多直家那个混账。 「自打老子将秀家和弥九郎送去相良良晴那里时你就该提防老子的!还是你单纯是以为老子只是怕两军大战万一东军战败,为了让秀家活下去才做个双重保险?!太天真了小早川大小姐!太天真了!老子可是从那时起就下定决心狠狠捅毛利一刀啊啊啊!!」 「……不要……再说了。宇喜多,求求你了,住手吧……别再继续这出闹剧了……」 「听着,小早川大小姐!所谓‘倒戈’的底牌,应该要这样用才对啊!一旦打出,就会让棋盘上无论敌我,所有棋子为之颠覆!!这便是老子宇喜多直家大人打出的最强一手!如此卑劣的手段,高风亮节的大小姐是不可能想出来的!听好了!‘关原最大的战犯’、‘日本历史上最卑鄙无耻的叛徒’,这些名号老子绝对不会让给你!这些作为战国武将来说最棒的名誉只能是留给本大爷·背叛成性的恶徒——宇喜多直家的!!」 来吧!向我开枪,大小姐!只要扳机一响,宇喜多直家「倒戈西军」便会成为事实! 直家将手中已经没有子弹的短火铳抛下,向着不远处拼命阻止部下开枪、已是泣不成声的小早川隆景拍马疾驰而去。 ————分割线———— 就在宇喜多直家以「反叛」对抗小早川隆景的「倒戈」的同时,在山中留守的大谷纪之介等人的「命运」也面临一次颠覆。 高呼着「我等此刻加入东军」宣言的朽木元纲率领着数倍于守军兵力,正要由东山道朝山中展开攻击。可正当他刚要踏上山脚时,后背忽然被某种坚硬冰凉的物体抵住,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阴邪之感直冲元纲后颈,令他不寒而栗。这种感觉旁人恐怕无法理解,但元纲却对此再熟悉不过了。那分明是在朽木谷,与松永弹正饮茶之时—— 「松松松松松松松永弹正?!!不不不不不可能!!松永弹正很久以前就因为对织田信奈谋反,和平蜘蛛一起自爆了才对……?!!」 「吾乃弹正所造之傀儡。持‘松永弹正’其名者,早已不存于世间。」 是傀儡?!这玩意儿是什么时候爬到我背后上去的?!而且这声音不就是松永弹正本人的吗?!那个妖妇的那可以让所有男人脑髓融化的甘美声音,怎么可能会听错?! 此时刻朽木元纲甚至连继续活下去的念头都不敢再奢望。 「吾乃弹正之傀儡,亦是弹正遗留在这片土地上‘意志’的残片也。弹正曾不断为吾等傀儡输送念力,直至弹正自爆之时刻方停止。正是其遗存之‘意志’,召吾而来。弹正谓之吾等:待其死后,仍需守护织田信奈。当日于金崎撤退战时,为扭转败局,对朽木施以猛药。此事有朝一日必为毁灭织田信奈‘因果’之孽种。汝因其药所致,内心孱弱,易被趁虚而入。弹正命吾监视汝之所为,若汝遭邪物所染、受命运所制,止之。」 「药?!是那碗茶?!可可可可是,你你你你究竟是怎么行动的?!操纵傀儡的弹正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傀儡自身还能拥有意志力、随意行动?!」 「……关原大战前,竹中半兵卫于此大路之交旁新立一座八幡神社,意在悼念将于今日殒命之人魂魄。半兵卫自睿山‘不灭法灯’熄灭起,断汇京城八方之龙脉于畿。然此番立社关原,令伊吹山系与京相接,汇成龙脉。此脉虽细,乃古已有之。此微弱之‘气’令安置于清水寺中之吾身复苏……」 「清水寺?京城的清水寺?说什么胡话!不管你是何种奇技淫巧的产物,一个没有生命的傀儡怎么可能会光凭意志从那么远的京城赶到关原……」 「吾并非是单凭意志而至,实乃被一旧识所寻获,载吾抵此。今龙脉之力已衰,吾之意识即当休矣。然汝所身负之物,吾可卸之。」 「……身负之物……身负之物是指什么?!我、我现在背的不就是你吗?!」 「汝所负之物,乃‘场之力’,乃‘命运’者也。汝若携兵戈如山中,定将受‘命运’所摆布。朽木信浓守,汝当再救织田信奈于危难,是为善者。若汝执迷不悟,竖起反旗,亦得东军诸将不快。轻则减封受过,重则家名不存。反之,汝所期望之立世出身,吾亦可相助之。此为解毒之药。」 「解、解毒……?」 傀儡用手搂住朽木元纲的头,在他的耳畔「呼」地吹出一口气。元纲方才因为恐惧一直紧闭着的眼睛忽然一惊,重新睁开了。霎时间,他感觉长期以来都昏昏沉沉的脑袋顿时澄澈起来…… 傀儡在吹完气后,又开始唱起歌来。 「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落霞坤转星斗逆,唯留关原牡丹芳……」 歌声到此停止。 傀儡的手脚再无力气抓住元纲,从马上掉了下去。 「朽木元纲。施毒操纵你心智的亏欠,这就算是两清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朽木元纲已经无法再用常理去理解刚才发生的种种奇事。傀儡又变回了普通的傀儡,以难以言喻的姿态倒在草丛中。正如傀儡所讲,彻底醒目了的元纲浑身充斥着一股将所有背负着的东西全部卸下的畅快感。 「……为何,我会下令加入东军背叛西军、去进攻山中?!现在我突然去斩杀相良殿下的妹妹与家臣,然后又该如何?!被浅井长政复仇灭口吗?!太、太危险了……差一点儿就会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全军听令!停止进攻!刚才说的倒戈都是戏言!!」 朽木元纲急忙叫停了部下们的攻势。朽木的兵士有半数受过长政的厚待,突然反叛于心不安。然而另一半直属于元纲的部将,如果没有下令停止,定会不由分说地彻底将山中营阵摧毁。 大谷纪之介等人的危机暂时解除,然而朽木元纲这里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诱使元纲倒戈的契机是他看见松尾山小早川三万大军正要攻下山来,布阵在小早川军前进方向上的自己将会首当其冲,遭到攻击。不选择即刻倒戈的元纲马上又会迎来一场恶战。 然而当元纲再度回首遥望松尾山,却惊讶地发现小早川隆景的部队被堵在了山麓上,无法进入东山道。原因竟是小早川的前军宇喜多直家似乎选择背叛东军,与小早川隆景本队展开惨烈的白刃战。 「啊,没错!是宇喜多!我刚才是说宇喜多倒戈了!!刚刚太兴奋了不小心没把话说全,让大家误会了!我现在道歉!哈、哈、哈……!」 「哦哦,真如朽木大人所言,宇喜多直家的确是倒向了西军!那个背叛成瘾的谋将,在这古今未有之大战中也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吗!如此一来南天满山的相良本阵就有救了!」几名被浅井长政派来协助朽木元纲的浅井家臣也察觉到了松尾山的异动。 「两军兵力相差无几,而宇喜多军的士气异常高涨!可这样一来,宇喜多直家也同时失去了在日本的立足之地了……虽然很想感谢他救了我们一命,可毕竟小早川大人有无数次可以肃清宇喜 多大人的机会,却仍然对其委以重任,甚至将先锋之职交托与他。此等背叛之行径乃是对武士道最大的侮辱,只有堕于饿鬼畜生道的大恶之人才会做出的行为。宇喜多大人莫非是想就此了结一生吗?」 「说、说的是呐。在这种决定天下走势的大战中背叛什么的,只有最卑劣的人才会去做啊。哈、哈、哈。」朽木元纲额头上冷汗直流,调整步伐后缓缓率军上山。 「奉、奉浅井长政大人之命,作为先头部队赶来救援的朽木信浓守!刚、刚才所喊的倒戈什么的,那是看见宇喜多直家反叛东军后兴奋得一不留神说错了话。绝、绝、绝没有任何想背叛西军的意思!我带来了七千名士兵,这样一来南天满山的兵力就增加了三倍喽!」 「这男人总感觉很可疑……」石田佐吉一脸狐疑地盯着朽木元纲还在打颤的身体,但眼下他们的到来的确是解决了燃眉之急,「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一万的兵力了!而且小早川军此刻也无法下山!在宇喜多军战线崩溃之前还有充足的时间!兄长大人一定可以得救!纪之介,要抓住‘大吉’!全军听令!立刻进入东山道,然后直接向德川家康的本阵突袭!我们和军师大人一起,在德川旗本的人墙上凿出个口子,像岛津那样破开他们,把被封锁在伊势街道上的兄长大人给救回来!」 石田佐吉已经忘记了腹痛。将「大一大万大吉」的旗印高举阵列前端,一万守军浩浩荡荡地从山中倾泻而下。 「山中鹿之助!先锋就交给你了!德川方猛将虽多,但随着刚才岛津军的进攻,被子弹击伤者甚众!三河兵士多已经疲惫不堪!成败在此一举!你们一定可以做到的!这是最大也是最后的七难八苦!」 「得令!尼子十勇士,跟上!此刻便是吾等回报相良殿下大恩之时!宇喜多直家大人,您的觉悟,鹿之助绝不会白费的……!」 「老哥,再坚持一下。我们相良妹妹军团一定会给老哥开出一条生路……!」 「呀……啊啊。宇喜多殿下……点解会……伊、伊势街嗰一唔系仲有虎之助小姐同市松小姐喺吗?佢两个要即刻返嚟汇合嘅话相良殿下都实可以顺利撤回到中部战场!可嗰两个造成而家呢种局面嘅罪魁祸首依旧我行我素噉前进住,等打埋咗恃使唔使要畀相良殿下好好教训佢哋一番先得」(啊……啊啊。宇喜多殿下……怎么会……伊、伊势街道那一边不是还有虎之助小姐和市松小姐在吗?她们两个要是赶紧回来的话相良殿下也肯定能顺利撤回到中部战场!可那两个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依旧我行我素地前进着,等打完了仗必须要让相良殿下好好教训她们一番才行!) 「弥九郎你这是想和虎之助她们结仇吗?算了。要打架也得等等。跟紧了!」由佐吉亲自击鼓指挥,部队一齐押入战场。 「相良妹妹军团!尼子十勇士!堺佣兵团!浅井先锋部队!前进!!!去和军师大人汇合,突破德川军!我们要跨越的对手,是德川家康!」 ————分割线———— 正从南宫山下山的吉川元春同样也注意到了对面松尾山上的异动。 「怎么,宇喜多直家……!」元春睁大了眼睛,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熟悉元春暴脾气的左右侧近都以为她会接着破口大骂,并数落妹妹隆景的天真。然而元春这时也已经察觉到了宇喜多直家的本意。直家这个背叛成性的枭雄的确可恶,然而唯独那个放弃了数次处死他的机会、甚至用毛利家重臣规格以礼相待的隆景,直家是绝不会倒戈的。 曾经在那艘为了搜集磁石而从严岛神社起航,一路经过博多、长崎、琉球的帆船上,旅途漫漫,宇喜多直家与相良良晴情投意合,俨然是一对忘年交。感觉他已经完全成为了毛利的伙伴、甚至是家人。三代目辉元、年幼将军足利义昭以及直家的独女秀家。三人彼此亲密无间,形同姐妹。几人间有时也会因为谁的卡斯特拉蛋糕比较大这种小孩子的理由吵架,每每此时,看着秀家的玩闹的宇喜多直家脸上浮现出的温柔面孔,让人感觉那其实才是一个经历了无数次背叛与杀戮、在绝境中摸爬滚打后再以背叛报复这个乱世的男人、真正的容貌。 「……宇喜多……你……明明比谁都珍惜着毛利家……甚至把我妹妹……隆景的‘命运’、隆景的罪孽……也一并独自承担了……请原谅我们……原谅我们……你女儿……宇喜多秀家,宇喜多的家名,永生永世都将由毛利家来守护……对不起……对不起……」 元春终究没能压住哭泣的声音。吉川元春军下山的步伐也因此迟缓了片刻。 就是因为这片刻的迟缓。令被堵死在伊势街道上的相良良晴军有了能逃出生天的一线机会。 一万德川军主力以人海战术牢牢封死了进入伊势街道的入口,目的是要与吉川元春长宗我部元亲等友军合围,将被困在中间的相良良晴部一口吃掉。但黑田官兵卫将留守本阵的一万人马几乎全部调出,并与大友修罗队合流,兵力陡然增至两万有余。官兵卫这招孤注一掷,纵使三河武士以坚韧见长,人墙也渐渐支撑不下去了。 更棘手的是,不远处又有一只举着「大一大万大吉」旗印、拥有相当规模的西军部队从南天满山杀下,不时也将抵达。本多正信万万没料到西军已是空巢的本阵居然还能继续派出援军,不禁发出悲鸣。 「敌势由东山道自西而来,想必是西方邻国·近江派来的援军。将他们集结起来的人,十有八九是浅井长政。」德川家康咬着指甲说道。南天满山的守军敢在这时发兵的缘由一目了然。松尾山上宇喜多直家倒向「西军」,带领部下转而袭击正准备下山行动的小早川部队,这等于在一段时间内可能攻击南天满山的敌人消失了。虽说为将者应当机立断,但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毫不犹豫指挥全部人马扑向德川军的那个叫石田佐吉的姬武将,究竟是何方神圣?德川军的胜利、德川家康的天下、东军的战场压制,眼看这所有的一切都因为那个原本籍籍无名的年幼少女而即将化为泡影。 「……那是相良良晴的义妹。和加藤虎之助她们一起被称作相良妹妹军团。」完全融于背景中的服部半藏在一旁向家康汇报着,「恐怕她就是在原本的‘历史’中,与公主在关原争夺‘天下’的‘命运’姬武将。」 「……原来如此。冥冥之中我也有那种预感。要是让她得逞的话,德川的胜利也就无从谈起了,对吧,半藏。」 石田佐吉自身手无缚鸡之力,却在统帅方面有着杰出的才能。而且身旁还有被誉为「山阴麒麟儿」的山中鹿之助率领着尼子十勇士,用长戟在德川军的将勇之间杀出一条血路。在鹿之助她们身后防守的是那个与上杉谦信同样身裹白袍的大谷纪之介。她所带领的士兵步伐沉稳,坚若磐石。家康惊讶到,除加藤、福岛、石田三人外,相良良晴居然还雪藏了一位不世出的帅才。家康感同身受,此等良材统帅士卒越多,越为强大。若大谷纪之介能指挥百万雄师,荡平世间不在话下。 「弥八郎,我德川已不足万人,彼方黑田、相良却有三万之众!先前的几番激战已经让三河将士们疲惫不堪,这样下去的话防线迟早会被攻破!身后的伊势街道怎么样了?!吉川元春呢?!」 「吉川元春军下山的速度比预想的还要迟缓。南宫山并没有险峻的地势让他们放缓速度,只可能是……」本多正信仰天长叹。相良良晴如果从伊势街道撤回中部战场,连己方现在所拥有的「地利」优势也将回到他的手里。或许,天时、地利、人和,每一样都早就已经被相良良晴掌握住了。连年四处奔波、战斗,终于一切都被 他自己握在手中。那个跨越时间来到乱世,又以全速穿越整个战国的未来人,他的存在是那么巨大。而相对于大器晚成类的公主来说,留给她成长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胜负的关键在于松尾山。可由于宇喜多直家的倒戈,那一部分的战力可以说已经被抵消掉了。如果我们没能继续困住相良良晴,笹尾山和北天满山那边就危险了。这‘地利’一项,绝对不能再拱手让出!」 ————分割线———— 松尾山战线上的混战即将分出结果。 在亲眼确认了得到支援后的南天满山守军下山与黑田官兵卫合流、猛攻德川军防线后的宇喜多直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哎呀哎呀,相良良晴。这‘地利’老子就送你了,秀家你可要帮老子照顾好啊。」 说完,直家从怀中掏出了第二只短火铳,朝着山上小早川隆景的方向骑马奔去。隆景拼命阻止手下不要射击,然而直家却在马背上用短火铳对准了她,并大声喊道: 「大小姐!开枪啊啊!!开枪杀了老子这个‘东军的叛徒’!!!把你的‘命运’让给老子!!别犹豫,快开枪!!!不要在这里哭!!你要把眼泪留给和相良良晴重逢那时再流啊啊!!!」 「宇喜多,我……」 「保护公主大人!不能再让那个奸贼靠近一步!」 不等落泪潸然的隆景抬起头做出回应,感受到巨大威胁的旗本火枪手们一齐向宇喜多直家的方向扣动扳机。 「看到了吗?!!老子就是那个恶贯满盈、背叛成性的天下巨恶——宇喜多直家啊啊啊啊……唔!」 一朵朵血花从胸甲前喷出,终于在离隆景不远的地方宇喜多直家重重地摔下了马。 仰倒在松尾山的山坡上,身边是一片洁白的野花田,这些花朵们并不关心发生在周围的厮杀与争斗,仅仅一个劲儿地朝天空展示着自己无瑕的美。 直家看着那一个个纯洁的生命,耳畔传来小早川隆景的哭声。 「……宇喜多军还能接着战斗……大小姐,你看到的这个我只是个影武者……嘿、嘿……在相良良晴获得最后的胜利之前……你是下不去松尾山了。大小姐……你仍然是一名称职的东军姬武将……不曾行过任何不义之举……毛利家直到最后……仍然恪守仪律,对吧?」 宇喜多直家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旁战马身上的行囊【注】扯了下来,攥在手中。行囊里装着的是秀家她们毛利家的孩子们最喜欢的长崎特产——卡斯特拉蛋糕。这大概是他从由堺町出发赶来参战的小西弥九郎那里得来的。 「……替我……交给秀家。」 在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刻,直家看见了一双温暖而小巧的手,与自己满是血污的手重合在了一起。 「哈哈哈!我们的主公可是最卑鄙!无耻!把身为人的一切道德统统抛弃的毒士啊!怎么可能会堂堂正正地死在战场上?!」 「说的没错!宇喜多直家怎么会死得这么壮烈?!」 「肯定又是一个影武者假扮的冒牌货!」 「我们主公肯定还留有一大堆阴谋诡计没用出来呐!!小早川军呦!要想分出胜负还早得很呢!!」 「那个善良的小早川丫头,怎么可能敌得过我们主公的卑劣?!哈哈哈哈!!」 唉。那帮傻小子们离那么远的乱叫都能把旁边大小姐的哭泣声给盖过了。搞什么嘛,结果连一个也不跑吗?还想继续拖延时间让相良良晴回到中部战场夺回「地利」吗?一帮傻瓜,就那么不怕死吗?你们要是全灭了,谁来辅佐秀家啊……唉,算了,随你们便吧。我这一辈子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胡闹过来的,你们也那样做吧。战国乱世必将在今日的关原结束。相良良晴和小早川大小姐一定会在日后好好守护住秀家的。 快啊,相良良晴。 不过啊——像我这种畜生不如的邪门歪道,能被鲜花环绕着死去……真是不相称的幸福啊…… 宇喜多直家的意识完全被黑暗所吞没,身旁洁白的花朵依然骄傲地绽放着。 ————分割线———— 【注】原文中直家是被射成马蜂窝(原话!)后坠马,然后从怀里掏出了蛋糕。不过仔细一想,且不说有没有正常人会在打仗冲锋的时候还在胸前放一块蛋糕挡子弹,就说原文中已经是从正面被命中无数枪,结果怀中的蛋糕居然还是好好的,既不合情也不合理。所以在这里译者略微改动了一下,将蛋糕由怀中改放在战马的行囊里(不容易被打中,而且倒在地上后躺着也够得着)。另外再说一句,卡斯特拉蛋糕的保质期其实挺短的…… ————分割线———— 关原大战的分晓之时逐渐逼近。 将本阵设在关原中央「十字路」旁八幡神社的武田旗本摆出「车悬大阵」,用来对抗西军的前后夹攻。对之,为了配合奇袭队的行动,从北天满阵线引兵下山对武田军发起猛攻的明智光秀深感时间紧迫,焦躁之色浮于面容。 由于松尾山上小早川、宇喜多两军混战,对南天满山的直接威胁算是暂时消除了,然而最要紧的右翼指挥官相良良晴依旧处在德川家康、长宗我部元亲、吉川元春三路人马的围攻当中。虽说已经有黑田官兵卫、大友修罗队、石田佐吉等西军部众赶到了伊势街道的入口,正打算突破德川军的「铁壁」阻拦,然三河武士们毅力也是同样惊人,包围圈依旧久攻不破。最重要的问题是,即便黑田官兵卫成功把相良良晴从绝境中救出,也不见得可以及时支援到笹尾山战线。更不用说南宫山上那两万正准备扑入伊势街道中的吉川元春大军,随时可能将西军一切的努力付之一炬。 「笹尾山上信奈大人的本阵即将陷落,而相良前辈还困在伊势街道里动弹不得……!十兵卫深受信奈大人信任,被委以带领鹤翼阵中央之责,可非但没有阻止德川家康的南下,令相良前辈陷入危难,更没能击溃武田军本阵,使他们仍军于关原中央是也……何等失职!」光秀紧紧咬着下唇,渗出些许鲜血。 武田军的「车悬阵」是以信玄的本阵为圆心,麾下诸将似无数柄「刀刃」环绕行进,将敢于接近的任何敌人屠戮殆尽。纵使已经令东军总大将·武田信玄陷入被两军合围的境地中,然而面对此等凶险的阵仗,光秀仍然无法短时间内找到有效的手段将其歼灭。 远望笹尾山,柴田胜家等织田北陆方面军仍在与上杉谦信的越后武士们争夺北国街道的控制权。但光秀清楚地看见,就好像是在用行动支援困在中部战场的武田信玄一样,上杉谦信正亲率部众攀登笹尾山。信奈苦心构筑的「三段击野战阵」即将被撕破,届时,万事休矣。 光秀心里清楚自己必须要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找出「车悬阵」的弱点,赶在上杉谦信前扳回一局。 要破解车悬大阵,光秀就必须动用自己一切的智慧,寻找那「百密」中的「一疏」。只有靠这份智慧,才有可能挽救织田信奈与相良良晴于绝境。此阵,就好似武田信玄向光秀抛出的「谜题」:曾经的川中岛之战,信玄没能找出破解谦信「车悬阵」的方法,致使武田军付出了惨重的牺牲。连织田家中两位扬名海内的名军师·竹中半兵卫与黑田官兵卫联手,也仅仅是在手取川之战中互相胶着,直至停战便竭尽了全力。可如今的关原大战,唯独「胶着」是万万不能的。 明智光秀啊,阁下将如何破解此阵?若阁下无法找到对策,西军之胜也仅存于笑谈。 万智千略,悬于须臾。光秀忽然意识到,或许这个 「谜题」本身就是信玄的陷阱。她的目的是让光秀将注意力集中在「如何破阵」上,即便武田旗本会因此毁灭、武田信玄本人会在两军搏斗中倒下,明智军也会被束缚在中部战场,直到战争结束也无法抽身去营救织田信奈与相良良晴任何一方。也就是说,信玄是想以自己的牺牲换取东军全局的胜利。 就因为武田信玄乃东军的总盟主,又是与织田信奈竞争「天下人」宝座的最大对手。正是这一「常识」始终在束缚着光秀的思考。 (大错特错了是也!这并非是干掉一方的总大将就能结束掉战争的普通战斗!武田信玄从一开始便没有从这关原战场活着出去的想法,为了「东军」的胜利,她不惜将自己的性命也放上赌桌是也!武田信玄的战术是想把十兵卫卷进车悬阵内然后玉石俱焚是也!十兵卫过分依赖自己的才智,一看见传说中的「车悬大阵」便不由自主地思考起破阵的方法,直到最后一刻都被这种思维牢牢束缚在关原正中央,这才是随了武田信玄的愿是也!何等失态!何等愚蠢!) 「利三!已经没有仔细研究破解车悬阵和排兵布局的时间了!信奈大人和相良前辈会在那之前就支撑不住的!」 「那么,公主以为如何?!」 光秀的先锋部队已经投入了与武田军车悬阵的恶战中,在前线指挥,与一片又一片袭来的「刀刃」展开殊死搏斗的副将斋藤利三此时已受多出箭伤。在飞弹与流矢交错的铁雨中,两人用最大的声音相互交谈着。 「不能去和车悬阵上的‘刀刃’硬碰硬!车悬阵是通过旋转不断投入新的兵力将敌人悉数绞杀的攻击特化型阵列,配合默契的武田军组成圆阵是没有死角的,无论是夹击还是迂回都不起作用!但仅有一个地方守备力量最为薄弱是也!」 「那是在哪里?!」 「和台风眼一样,利三!‘车悬’的弱点就是在圆心——武田信玄的本阵!只有信玄的本阵会保持着不动的姿态!如果本阵肆意行动,以其为中心的‘车悬’便会失去平衡,不攻自破!车悬阵的外壁看似坚不可摧、一直运动下去,但唯一不会动的‘间隙’就在信玄的本阵……!」【译者:胡说八道。你见过哪个台风是台风眼不动然后台风一直停一个地方的??还有你这是在看不起谁啊?当年在川中岛上杉谦信可是带着车悬阵一万两千人一路小跑碾死了武田信繁,越后军他乱了吗?】 曾经在上杉谦信以「毗沙门天化身」自称时,她的老对手武田信玄自号「不动明王」,并以自己稳坐军中的姿态为原型铸造了不动明王像。如今,屹立关原战场正中央的信玄才正是她用尽一生去追寻的「日本最强武将」的身姿,似不动明王,不动如山。而且助信玄达到这「日本最强」的最后一把关键钥匙,正是参考了她永远的竞争对手·上杉谦信的「车悬阵」。 明智光秀深知如果不能将这个「最强」在这里击杀,信奈的天下布武断不能成就。在想清楚了这些之后,光秀大喊道: 「破解‘车悬阵’的方法只有一个!!从现在开始十兵卫将亲率敢死队杀入信玄的本阵!从‘刃’与‘刃’之间潜行,到达圆心是也!只要成功抵达了‘台风眼’,前方便再也没有‘刀刃’阻隔了是也!!」 「可要是那样做了的话,公主也不可能活着回来了!而且即便成功杀进本阵中,公主也不一定能战胜那个武田信玄!」斋藤利三发出悲鸣。 「说的没错。可除了在这里和武田信玄一决生死以外,也找不出破解‘车悬阵’的方法了是也!利三!明智军指挥权就交给你了!掩护十兵卫潜入进车悬阵中!这场关原之战,胜利的一定是西军!天下人一定是属于信奈大人的是也!!」 斋藤利三望着眼前的光秀。她是多么希望这个人能迎来属于自己的幸福。明明具备与「天下人」相称的气量与才干,却又一直饱受天运的欺凌、屡遭不幸。她是那样的善良,以至于经常为了帮助他人弄得自己遍体鳞伤。 利三好不容易止住泪水,她要再劝说一次光秀:「……已经,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吗……可是公主,真的好吗?无论是天下,还是相良殿下,一切都会成为只属于织田信奈大人的所有物……公主将无法拥有任何东西,孤单地在这里结束掉生命……那样真的好吗?」 「没有信奈大人十兵卫也会不存在了是也。已经足够了。原本十兵卫所应该走上的‘命运’只有后悔与绝望。十兵卫现在虽然将迎来死亡,可在那之后能留下的,是希望的光芒。这是十兵卫的赎罪。我希望自己并非是作为‘叛徒’了结一生,而是能以信奈大人和相良前辈,以两个人的‘朋友’的身份,为他们送上‘天下布武’实现的梦想。道三大人也一定会赞成十兵卫的……所有的心愿都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啊啊。公主那天真烂漫的笑容真是好美丽。真想永远守护那张笑颜……那么,在做挽留也没有用了。公主将要奔向的是通往希望的「路」。即便结果会是那笑容在战场上消逝,然而那道路两端充满着鲜花与希望。果然这位大人是不会同野望的火焰燃烧殆尽的,她会将「志」与「路」托付给友人,与他们相伴而行。)斋藤利三望着光秀那无垢的笑容想到。 「利三。自道三大人被从美浓流放以来,我明智家就已经没落,四处漂泊。没有利三你不离不弃的辅佐,就没有今天的明智军团。这么多年,谢谢你的照顾。家母,就拜托你来照料了……!」 明智光秀亲自率领只有百人组成的敢死队,朝着如暴风狂舞的车悬阵突击。 被授予明智军指挥权的利三让部队分散,瞅准车悬阵中两片「刀刃」间稍转即逝的微小间隔,下令全军突击。 「我们的公主将要向着‘天下’前进!决不能让公主在路上遭遇不测!!!给我顶住!哪怕只有片刻也好!只有一丝缝隙也好!为公主打开那条路!!!」 「哇啊啊啊!!公主殿下!!!!」 「畜生!!畜生!!!!我们还能继续打下去!!!」 「不要退缩!!!公主马上就要到达本阵了!!顶住啊啊!!」 「不要小看惟任日向守!!近畿管领的军队不是浪得虚名的!!!」 已经同武田旗本厮杀多时,早已筋疲力尽的明智的士兵们,在看到主帅明智光秀的必死决心后,纷纷再次振作起来,自动分成多路部队,各自死死卡住车悬阵一片又一片高速旋转而来的「刀刃」,与似台风前线疾风骤雨般的武田军相互搏杀。 仅仅只有片刻时间,车悬阵的回转速度果真被明智军的浴血抵挡给拖慢了些许。籍此引发了武田军整体的步调混乱,然后这个论谁与其交手都会感到绝望的车悬大阵,停止了运动。 「……诸位……谢谢你们……」 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血路,明智军已经无力再继续支撑下去。明智光秀在马上向她的部下们深鞠一躬后向着那条昙花一现的「死路」策马奔袭。 ————分割线———— 【译者牢骚】(与正文无关,纯属不吐不快,可直接跳到下个段落)这一段看得我头皮发麻,让我纠结了足足两天,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有关车悬阵的资料我查了很多,因为阵型图已经失传,各家言论众说纷纭。此处作者大概是采用了最被大众所熟知的一种(真伪不论),就是各部队类似电风扇似的紧紧围成一个圆,通过旋转让交战部队及时后撤休整,临队补充继续投入战斗。这样一来,如果不考虑外围部队绕圈跑造成的体力损耗(实际上损耗会相当大),不断有新投入的部队与交战点敌方那一只部队作 战,对方无论是战意还是体能都将急速下降。彼竭我盈,故克之。 这相当于把车悬阵上每一支部队连起来组成的「线」,去轮番攻击敌人的一个「点」,杀伤力大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在那之前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必须要使敌我态势是「点」与「线」的战斗,这样才能发挥出车悬阵(理想状态)真正的威力。所以就求此阵只能用于进攻,万不能用做防守。在进攻时,需要解决掉的只有正前方的敌人,这就保证了「点」的存在。用台风形容车悬阵一点也不为过,台风前进路线的正前方,损失往往最为惨重。是台风找上了你,而不是你找上了台风。 那你找上台风又是什么情况呢?那就是防御战的时候了。即便作者再怎么强调「信玄稳重」、 「不动如山」,我也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明明有很多防守型兵阵不用,偏偏要在这里使用车悬阵。各位想一想我上面说过的「点」与「线」的问题,车悬阵为何要旋转,是为了令部队得到充分休整以备下一轮战斗。这种情况下,只需要将车悬阵包围起来,令他每一点上都发生战斗就可以了(打不打得赢那是单兵素质的问题,不予考虑),光秀手握两万人马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撤下的士兵得不到休整,旋转的必要性也就丧失了,车悬阵不攻自破,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环形阵。此时完全可以用最普通的围歼战打法,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计谋。 信玄在这里祭出车悬阵只用于防守已经是步昏招了,万万没想到光秀更是智商下线。信玄无法移动,这本是包围的大好机会,可她居然仅仅下令下山强攻。我刚才说了,对于「点」的攻击,车悬阵还是保持着很大的杀伤力的。这真是台风不找你你去找台风,台风一动不动你还偏要一个劲儿往里硬冲。不仅害部下伤亡惨重,连斋藤利三都负伤了。亏她之前还脑补了那么久,我当时就在想,既然短时间内找不到突破口,那就趁武田旗本无法移动去抢救笹尾山啊,人家信奈家门口可就只剩一圈篱笆了。然而我们的十兵卫非但不为所动,还「机智」地想出一条让部下挡着敌人自己进敌人老巢拼刀子这看得我一脸懵逼的「妙计」。我靠,这种强行撕开个口子的硬杠要是也能称得上「妙计」,那武田信繁那些牺牲在川中岛上的人也真是死得冤。说真的你要是柴田胜家我也不多埋汰你什么了。 如果把「车悬阵」比作一辆炮管不能拐弯的坦克,上杉谦信驾驶坦克从正面冲锋可以势如破竹。武田信玄有学有样,弄来坦克只做防御却坚决不开。而对面的明智光秀更是极品。本来像这种情况,把坦克包围住,从侧面后面扔啤酒瓶子手榴弹就能完事儿的事情,这个铁头娃非要从正面强攻。被炸了之后又想出一招队友吸引火力,自己蛇皮走位依旧从正面过去的天才招数……作者这是强行降「智将」的智商啊…… ————分割线———— 武田信玄的本阵设在先前竹中半兵卫于关原正中央建立的八幡神社内。因为是本阵,亦是车悬阵的圆心,故没有旋转的必要。而信玄本人也已经下定了决心,直到东军获得最终胜利为止,绝不从这里后退一步。这是信玄的觉悟,所以才选择在神社中立下本阵。 然而即便如此,守卫在本阵周围的武田士兵还是远比预想中的要少得多。向来用兵谨慎的信玄几乎没有在「车悬阵」的中心留下多少兵力,就好像已经做好埋骨于此的觉悟,才将所有的预备队全都压在阵周围充当「刀刃」一样……如武田信玄这种名将,不可能不会察觉「车悬阵」唯一的弱点就是不随阵型转动的中心点的。【译者:她怎么可能察觉到?摆出一个冲锋阵型却用于防守她应该是古往今来第一个了。设计师在设计战斗机时只会考虑如何让飞机飞得更高更快和如何躲避导弹,谁会去没事琢磨驾驶员万一在机场被板砖拍了该怎么办?】 尽管光秀十分纳闷坐拥两万大军的信玄为何行为如此反常,但战况迫在眉睫,她只由咬牙继续一个劲儿地往神社冲去。 「这是信奈大人最后的‘天运’是也!前进!」 在清水寺为保护今川义元与松永久秀战斗,孤立无助,看见信奈与良晴带着仅有的少数人马赶来救援时的那份惊讶于喜悦依然历历在目。而她现在也知道了那时相良良晴为了自己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做出了那个「选择」。 知晓「未来」的相良良晴本该在那时就让明智光秀战死在清水寺。那样的话既不弄脏任何人的手,也能不对信奈抱有罪恶感,让「本能寺之变」的罪魁祸首·明智光秀提前退出历史的舞台。然而相良良晴——却选择在那时放过了有朝一日会致使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织田信奈死于非命的「叛徒」。与其说是放过,不如说是庇护。这会是一个寻常之人能做出的选项吗?那时的良晴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是信奈的「未来」还是光秀的「命运」,都不放弃任何一个。真是个无药可救的笨蛋啊。曾经决心室町幕府中央集权化的铁血将军足利义教被家臣赤松氏袭杀在宴会上;梦想再行兴幕府,并亲自拿起宝刀的剑豪将军足利义辉遭到三好、松永等人袭击,被迫逃离日本;就连西国霸者的大内义隆【注:原文义长,应属作者笔误】也是被自己的部下兼恋人的陶晴贤所谋害。这就是乱世,上克下的谋反早已司空见惯。良晴所做的,无非只是个单纯又虚幻的梦罢了。 可无论如何,良晴在已经获知「本能寺之变」这个悲惨的「未来」后,对光秀没有一丝憎恶、一丝轻蔑,反倒无时无刻都以最信赖的友人身份相互扶持。不仅如此,甚至还打心底里尊重那些身为少女却拿起武器一心匡扶天下的姬武将们。如果在最开始,光秀先于信奈与良晴相遇,良晴也许就会和光秀成为伴侣吧。 「武田信玄!阁下身经无数次血战,终于站在所有武将顶点,成为战国最强!今日,由我惟任日向的性命相抵,让阁下辉映在天空中的星宿陨落是也!天下,乃是信奈大人所有!相良前辈的梦想,由我十兵卫来实现……!」 「公主!离本阵只剩一步了!」 「不要顾虑我等,请先行离开!」 光秀的敢死队众骑面对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武田军守备队纷纷上前拍马迎战。 「各位……感激不尽!惟任日向,参上是也!!哇哦哦哦!!!」 面对向她挥枪刺来的武田士兵,光秀不想恋战。俯下身子躲过攻击后便一鼓作气冲过鸟居,在参道上奔驰着。 在冲破紧闭的大门来到神社前殿后,一群早已埋伏在殿内的弓箭手一齐发矢,箭雨直朝光秀射去。尽管光秀已有提防,但要躲开全部的箭矢还是太勉强了,有三只箭矢的箭镞穿过胸甲刺伤了她。剧烈的疼痛之后鲜血如注,然而光秀依旧头也不回地朝前方奔去。她相信身后紧随而至的敢死队男儿们一定会帮助自己挡住追兵的。 终于,单枪匹马的光秀来到了八幡神社正殿的殿前。 「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风林火山的军旗随伊吹山上刮下的乾风猎猎作响。一旁还有信玄十分钟爱的诹访湖之神「诹访明神」军旗——「南无诹方南宫法性上下大明神」,虽然诹访一族是因为信玄的野望而毁灭的。一名身着诹访法性盔甲的姬武将独自坐在正殿前的折椅上,她就是武田信玄仅存的亲生妹妹,信玄的影武者——武田逍遥轩信廉。 「惟任日向殿下,阁下竟然能看破集武田上杉两家之力构筑的‘车悬阵’唯一的要害之所并亲自前来,了不起!【您过奖了,这次分明是武田把上杉的脸都丢光了。】阁下的英略就连那位上杉谦信也不遑多让,真乃万夫不当的英杰!然而……从现在开始不能再让阁下前进一步了!」逍遥轩挥 舞起了她那柄曾经在川中岛之战中向着对信玄一骑讨而来的谦信刺过去的长枪。 而此时马上的光秀因为刚才的箭伤失血严重,已经开始目眩。为了唤回意识,光秀用发簪对大腿狠狠一扎。电光火石间,光秀出鞘的太刀抵住了逍遥轩刺来的枪尖。光秀的剑术由剑豪塚原卜传亲授。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令光秀回想起了在清水寺与操宝藏源流文十字枪的松永久秀的那次对决。回忆起来恍如昨日,那时候光秀受到弹正「言灵」迷惑,也是用发簪扎入身体唤醒神志。可现在的自己不能沉浸在回忆往事中,原本将会彻底改变日本「未来」的有史以来最大的「叛徒」,在这里将彻底扭转「命运」。从相良良晴那里无数次被守护、被庇护、被关爱,历经千难万险才抓住的机会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挡下逍遥轩的枪,光秀没有稍作停留,直接驱马越过逍遥轩头顶。 「姐姐……!」 逍遥轩是守卫在信玄面前最后一面「盾牌」。在绕过她后,光秀终于踏入了昏暗的正殿内部。 在那里的是要击杀的对象。 那个智勇兼备、将自己磨炼到无人能及的境界、一手缔造出让他国闻风丧胆的赤备铁骑,战国最强姬武将—— 武田信玄。 然而在抵达这位强者面前后,光秀却惊讶到失语了。 那个武田信玄,此刻正在生死的边缘徘徊着。 倚躺在殿上,连起身都无法做到。 身上没有一处明显的伤口,呼吸却似虫息般。 疾病吗? 光秀如此想到。 而更令光秀感到吃惊的是,正在支撑着武田信玄上半身的,居然是本该在岐阜城沦陷时被信玄斩首的津田信澄?! 「信澄殿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信澄并没有回答光秀,似乎还是想在庇护信玄。 光秀当即便理解了眼前的景象。为何信玄要不惜受千夫所指也要公开宣扬自己亲手处决了开城投降的津田信澄,原因只有一个。留给她的时间不够了。长久以来良晴拼死守护、不让信奈的心堕入魔境化身成「第六天魔王」,然而信玄必须要让她下定决心与自己在关原一决雌雄。为了不让曾经「岐阜之战」时那样的城下和谈再次发生,势必要用信澄的「死」断绝一切握手言和的可能性。即便是这样,信玄也没有真的杀死信澄。 「……太郎……还没到……濑田吗……?这战场的厮杀声……又是……?」 「马上就要到了。那右手边的是琵琶湖,往前看,那是睿山。刚才的那是我们进京的先锋·小早川隆景在欢呼胜利。」信澄伏在信玄耳畔轻声低语道。 「……太郎……说谎……可不好啊……武田……东军如果获胜了的话……谦信她……怎么会不来我身边……呢……而且……小早川……也不会让她心爱的殿下……相良良晴……一个人上路的……」 信玄的头脑依旧清晰,但意识看来已经不太稳定。她将津田信澄错认成是自己的弟弟武田太郎义信了。而那个武田义信,在很久之前信玄背弃甲相骏同盟入侵今川家领骏河的时候与姐姐对立,后来因为不忍心见到家中分裂而切腹自裁。信玄她此刻,就是在现实与彼世间的夹缝中徘徊着。 「……谁来了吗……是次郎?……还是弥弥吗?……我……看不太清……」 「光秀殿下,您其实根本没有必要特意舍命前来。请原谅我一直没有把真实情况告知你们,我在此道歉……可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眼前这位阁下的遗憾与执念,驱使着她战斗到现在……信玄殿下她……‘姐姐’她……已经时日无多了……」 信澄抱住了信玄的肩,泪水流下脸颊。 光秀无言地望着正殿中的这一幕,然后明白自己也很快就要与信玄一起被「死亡」拖进黄泉的事实。 关原战场正中央,八幡神社中的异变同时也被北侧笹尾山上的攻击部队看得一清二楚。 原本斋藤利三所指挥的明智军在西,西军的奇袭队在东,两军一同夹击武田旗本。然而车悬阵的北侧却空空如也,而北侧正是连接着笹尾山的东军阵地。在察觉明智军试图冲入「车悬」的内部中后,正朝着笹尾山上织田军本阵进攻的上杉谦信立刻命令同行的武田骑兵们下山营救信玄。仅存的这支武田军精锐听闻主公有难,也当即冲下笹尾山,从无人防守的北侧一举冲进车悬阵,将八幡神社团团包围到连一只蚂蚁都难以进出。在神社外包围的部队中,马场信春的「白地山道」、内藤昌丰的「白地胴赤」、山县昌景的「绛地白桔梗」和高坂昌信的「朽叶」,四天王的旗印交相辉映。难以置信,之前在经历了笹尾山阵地战中遭受重创后依然有能力集合起来进行集团行动,这起码是有四天王中的一人在指挥着这四支部队。 上杉谦信不愧为世人所敬畏的军神,在洞察到光秀打算舍命一击的瞬间就做出了营救信玄的部署。与其说是有着即便不靠武田骑兵的配合也能独立攻克山顶的自信,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少了伤亡惨重的友军拖累,更能放开手脚大战一场。这并非是因为她自负与狂妄,武田信玄是谦信在川中岛死战多年的劲敌,同时也是天下难觅的知己。现在的谦信,为了拯救信玄,决心彻底斩断与织田信奈友情的束缚,以全力开始猛攻笹尾山。 光秀望着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武田军,终于意识到这场关原之战的最终赢家将会是上杉谦信。织田信奈也将败给越后军。 耳边似乎听见了斋藤利三在嘶声叫着自己的声音。 插翅难逃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境地吧。不过身为武士,就要凛然战斗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信玄已经濒临死亡,光秀不忍心也不予许自己做出挟持她当人质逃脱的行为。投降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自己独自乞求活命与背叛信奈与良晴有何分别。然而那个「梦」终究还是破碎了。明明就只剩一步,何其哀哉。无论是武田信玄的生命,还是明智光秀与织田信奈、相良良晴所坚持的理想,全都要碎在这八幡神社中了。悔恨的泪水潸然落下。 信奈大人。这就是「命运」吗?还是说,这是上天对十兵卫的「惩罚」? 明智光秀握住手中的种子岛,只吐出一句话: 「‘是非に及ばず’——是也!!」 ————分割线———— 从关原延伸到笹尾山后的北国街道上,织田家的北陆方面军还在于越后军众将展开激斗。尽管柴田胜家、丹羽长秀和前田犬千代数次打算突破北国街道上的封锁进入笹尾山救援信奈本阵,但无奈这只越后军的统帅直江兼续指挥有方,加之部下英勇奋战,就如同一堵坚墙死死封锁住北国街道,纵使有猛将柴田胜家在,也无法动其分毫。 「北条高广在此!伊达政宗现在正在北关东胡作非为,大人得再给我一份新的城代之职才行啊……还有半刻,笹尾山就会被攻克了。在那之前就由我来会会阁下吧,柴田殿下!」 「哇啊啊啊!闭嘴吧你!赶紧给我把路让开!混蛋家伙,用这种软趴趴的指挥是在瞧不起我吗?!北条!有胆子就出来和我一对一单挑!!!!」 「杀死姬武将可是会折寿的啊。在下可不愿意重蹈柿崎景家的覆辙。请见谅。」 北条高广的目的在于持续地干扰柴田胜家,让她一身武艺没有用武之地。 而一旁丹羽长秀的战况确是截然不同。对手是「扬北众」的笔头·本庄繁长,两眼赤红的他一边高喊着「不能让谦信大人腹背受敌」,一边身先士 卒带头杀敌。对之丹羽长秀毫不退缩,实现信奈「天下布武」的理想只剩最后一步,重任在肩,长秀架起雉刀上前应战。然而两人实力不相伯仲,一番交手后仍难分高下。 无论是本庄繁长还是北条高广,他们都曾是对谦信竖起反旗的「叛将」。军师竹中半兵卫也曾想过以此为切入点分化锐不可当的上杉军,然而此二人无不表现出对谦信忠诚无比的态度,更加勇猛果敢,以至于让人一度怀疑他们之前是否真的有叛于谦信。而且就连一直以来奉行「速战速决」战略的越后军在直江兼续的指挥下,连原本并不擅长的防御战也打得有声有色,一支冲锋劲旅在此刻化成一座「不动之山」,坚韧而牢固。 越后军在防守战也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着实出乎了半兵卫的预料,而看到武田「赤备」从笹尾山开下进入关原中央后,半兵卫已经震惊得面无血色。 「……武田骑兵纷纷从笹尾山脱离加入中部战场……这说明谦信大人终于突破了所有的防马栅,开出了直达山顶的路了!没有时间了……!」 「带人攀登伊吹山,再从伊吹山迂回至笹尾山就能进入信奈大人的本阵!黑母衣众跟我来!」 「不能输给黑母衣众,犬千代也去。」 有着「登山姬武将」之称的佐佐成政立刻开始了攀爬的准备,而旁边的前田犬千代也不甘示弱。可就在成政和犬千代即将上山的时候,一只由上杉家老将斋藤朝信率领的别动队从笹尾山山麓赶来阻止了她们。 从北陆日夜兼程赶到关原的半兵卫因为路途劳顿,体力不支。这导致了她每每出招都被对方的直江兼续力压半子。 乱世将在今日迎来终焉。曾经半兵卫无数次站在菩提山眺望关原,构想着那宏大壮绝的战场,并为自己无法活到那一天参与进去而感到绝望和无力。可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走到了今天,身体却在最后一刻支撑不下去了。 僧繇画龙,犹未点睛。 明智光秀率队向着布阵于自己所建的八幡神社内的武田信玄展开突击的景象,半兵卫同样看在眼里。死神即将对光秀与信奈同时伸出魔爪。而此刻的相良良晴依然还没有突破德川军的封锁。其身后的吉川元春两万大军转瞬即至,虽然黑田官兵卫的攻势十分猛烈,但是德川军坚韧的防御力更加惊人,而且吉川军的步伐明显要更快一些。如此一来,相良良晴的性命也在旦夕之间。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得到能活到今天的寿命的啊?为了让我实现梦想,见证这一天,让那么多人付出了努力乃至生命的代价。然而却……!) 半兵卫拍打着自己的身体,两行清泪不知不觉已汇到一处。持续的高烧令她的意识模糊不清。 「……拜托了……体温赶快降下去吧……!只需要一个时辰就可以。哪怕用十年的寿命换着一日的健康也好。就一点时间,一点时间,让我作为一个军师……去完成这场战斗!给我的肉体、我的头脑,最后一丝力量……!拜托了……!」 半兵卫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下去,她那娇小的身体向后一歪,从折椅上倒了下去。 然而—— 一双手在这时支撑在了半兵卫身后,那是放弃登山的犬千代。她在返回本阵后听到了半兵卫激烈的咳嗽声,随即上前搀扶。 「……咳……咳……」 「用这个虎皮帽盖住脑袋吧,能稍微暖和些。」 「……谢谢……咳咳……对不起,我还是没能找出直江兼续殿下布阵的空隙……明明就在眼前……再不抓紧的话……信奈大人她们就要……」 「……半兵卫能坚持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正是因为半兵卫的功劳,我们才能与最强的上杉谦信边交战边抵达关原。接下来的战斗就是要凭武力决胜的了……犬千代将会率领一支敢死队突破越后军的阻碍,开出一条通往笹尾山的血路。之后就交给胜家和长秀帮我走完那条路了。」 「犬千代小姐,你难道是打算?」 「没有时间再讨论了。一切都是为了公主大人。胜利之后能在我坟前供上一块外郎饼我就很满意了。前田家家督的位置,就让给侄女庆次吧。」 半兵卫挣扎着起身想要阻止,然而犬千代身影已经不在本阵当中。 ————分割线———— 犬千代的脚程很快,眨眼间她便骑上了自北陆邂逅的爱马「松风」,肩上扛着替她打出武名的「朱枪」,一路沉默着来到两军阵前。她身后并没有背着赤色母衣,而是换成一杆大旗,上书「大ふへん者」,跃马来到越后军面前。【注:「大ふへん者」。此为前田庆次著名的旗印,汉字书写有歧义,有「大不变者」、「大武边者」两种。前者是据庆次本人言,在外游侠没有家室陪伴感到不便。后者有「武艺高强之人」的含义。这里取后者意为佳。另注:松风也曾是前田庆次的爱马。】前田家郎党们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犬千代向来寡言少语,但这些侍奉前田家的男子们却都明白他们主人此刻的决心。 (战场上脱下虎皮,就是赴死的时刻……公主大人,外郎饼真的很好吃。之后就交给胜家长秀她们了。) 织田家久负盛名的「枪之右左」亲自出马,前方的越后士兵们自然一拥而上。而且偏偏她身后背的棋子上写的「大武边者」的字样,在上杉军的眼中那只能是属于他们的主公上杉谦信的称号。犬千代如此的举动等于是在挑衅着越后的士兵们。 犬千代在这一刻回忆起了童年时与还叫「吉」的年幼信奈一起结伴在那古野城下町嬉戏玩乐的那段时光。那个由捣蛋鬼和熊孩子们组成的「那古野招待不良团」。其中信奈更是个出了名的刺头,因为嫌走路太麻烦就让犬千代和勘十郎,也就是信澄两人抬着她,而她自己则坐在两人肩上边横行在大街边大口大口吃着瓜。不良团中还有一个孩子是被拐卖到那古野城的,那个可怜的孩子就是外号「狸猫」的松平竹千代。信奈明明不信鬼神,却一直怀疑戴着狸耳发饰的竹千代真的是妖怪,一个不留意就要把竹千代下锅炖狸猫汤。还是犬千代偷偷把吓得半死的竹千代给救了出来。胜家在还没少女怀春之前的名字叫「权六」,等到不知何时胸口的两块已经长成西瓜一样的时候,觉得「权六」这个名字太不可爱,从此就让大家改口称她「六」。犬千代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看见胜家胸前的两个,心里还是羡慕得不行。还有一个和犬千代一同担任信奈小姓的长秀,当时也还叫「万千代」,后来改名「五郎左」。那时的她还揶揄了自己一番:「从一万分降成只有五分的姬武将啦。」引得众人哄堂大笑。也就是从那时起,长秀觉醒了无论人和事都肆意打分的癖好。不过也正由于长秀的这个毛病,本是个落落大方的美人,却迟迟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如意郎君。因此唯独信奈还在称呼她为万千代。 (说起来……我自己真正的名讳还应该是‘前田利家’呢,可公主大人总是犬千代犬千代地叫我,不知不觉把本名都给忘了呢。)想到这里的犬千代不由得笑出了声。嗯……上一次露出笑容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那家伙,没有感到丝毫恐惧,居然还笑得那么开心……!真是个有胆量的家伙!一起上!」越来越多的越后兵压到面前。 (还不够瞩目,再来!再吸引过来更多的越后军……开出一条通往公主大人那里的路来!上吧,松风!) 犬千代深吸一口气,随后用响彻北国街道的声音高喊着: 「越后军们,睁大眼看看吧!我乃天下之大武边者!一杆朱枪日本无双!尾张第一倾奇者——前田利家是也! !!」 ————分割线———— 前田犬千代的突击居然真的起到了效果,越后军的「壁垒」似乎果真产生了动摇。 正在猛攻笹尾山的谦信虽然在明智光秀开始对车悬阵采取攻势的同时便急令高坂昌信整编幸存的武田骑兵下山增援,仅带领余下的上杉军旗本和后续部队继续进攻,奈何由于过分担心信玄的安危,此刻她的内心已经不再是完全冷静的状态。虽然织田信奈的本阵近在咫尺,但在谦信身后抵挡北陆方面军的屏障还是没能彻底撑住。直江兼续在面对有竹中半兵卫统帅,柴田胜家、丹羽长秀等名将加持的织田家北陆方面军正面猛攻的情况下依然坚持了下来。但那个从手取川之战开始一直隐藏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的前田犬千代在战场上突如其来的活跃,一时间打乱了兼续的部署,而此刻兼续手中已经没有像样的底牌了。两军间微妙的胶着状态就这样由一个人的奋战被彻底打破。越后军的防线即将被织田军撕开一个口子。 「再这样停留在笹尾山上的话,信玄她……奇怪……明明已经让武田的军队下山救援了,可这胸口的躁动又是怎么一回事……信玄她……还没有脱离险境……而且……感觉她像是又离死神进了一步……!」 正如谦信所料。信玄生命的烛火,此刻即将熄灭。 是现在就该奔向信玄那里吗?可是如果我现在就从笹尾山撤退,北国街道的屏障再被一打破,就等于直接把胜利让给织田信奈。究竟该怎么办?让信玄停战撤出战斗吗?从她斩杀津田信澄时开始总觉得她有哪里不大对劲。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可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样下去信玄她一定会死的。但是在这决定天下走势的大决战中让信玄是不可能退出的,不然信玄就等于背叛了所有至今为止因她的野望先逝的武田家族人与家臣。为了这份信念,即便是死,她也会战斗到最后一刻吧。 那么,就由我在这里打倒织田信奈! 「不能再这样迟缓下去了!兼续防线的深厚就算是竹中半兵卫也束手无策。兼续她至少还可以继续支撑半刻!立刻对笹尾山上的织田信奈本阵进行总攻,让她缴械投降!结束战斗后马上下山与信玄汇合!」 方才谦信是命令武田四天王的部队即刻赶赴中央战场,但这并不代表全部的武田军都跟着下山了。在四天王身后的真田「双子」此刻仍然带领着两千轻骑紧跟在谦信身后。 此时笹尾山上,森长可镇守的最后的防马栅阵地已经由于此前四天王的相继舍命攻击再加上此刻谦信的猛攻,即将彻底崩溃。 「混蛋!!!!!给俺守住!!!!管你是毗沙门天的化身还是什么鬼神,就不信你吃了子弹还能这样目空无人!开枪!!!!」 天空炸裂,那是数百人的铁炮阵组成的死线,即便是谦信也不可能避开所有的子弹。然而就在谦信即将被击中的瞬间,无数躯体争先恐后地挡在她的面前。 「谦信大人!胜利就在眼前!!」 「谦信大人的‘义’必将在之后重构日本!」 「上杉大人!我等先走一步!」 「战国最强的武田与上杉……」 「两者携手,天下无敌!!」 那是坚信着「上杉谦信」能给日本带去和平与希望的东军将士们。不仅有谦信自己的旗本,许多由真田「双子」带来的武田军士兵也不惜抛弃性命,只为保谦信平安。 「……诸位……抱歉……!战国乱世,必在此战后彻底终结……从现在开始……绝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枉死!!」 谦信乘着放生月毛,越过了最后一道防马栅。 随着这最后一道阵地被攻克,无数越后军与真田的骑兵纷纷踏进织田本阵内。 「三段击」的战术已经彻底失去了用武之地。 「啧!果然区区铁炮奈何不了这个怪物啊!最后的手段!」森长可手持「人间无骨」,胯下骑着爱马「百段」,向着奔跑在最前方的谦信冲去。她本来就没想着活着从战场上离开,这一击就当做人生最后的战斗。 「来呀啊啊啊啊!!毗沙门天!不会让你靠近公主一步!和俺一起滚进地狱里去吧!!!」 身为织田家最疯狂的姬武将,森长可的一击可谓电光火石,甚至根本没有必要特意瞄准要害部位。一旦被「人间无骨」刺中,对方连人带甲都会因巨大的冲击力被捣得粉碎,一击毙命且无法抵挡。筋骨尽碎后的尸体就如同捣过后的年糕一样扭曲,「无骨」之名便来自于此。森长可一直以来都是以必死的心态踏上战场的。在她看来,如父亲那般马革裹尸、为主家献出生命才是最好的归宿。然而已经失去了森可成的信奈不想这一代的森家家督也因自己在战场上送命,所以一直将长可封印到现在。即便不得已将「三段击」的指挥权交给长可,信奈也坚决不允许她踏出防马栅一步。不过此刻,这一禁令也终于随着阵地的完全沦陷而解除。久违的充实感让长可狂躁的内心再次鼓动起来。 目标上杉谦信,用尽全力的一击! 谦信即便没有去看「人间无骨」的冲击时的轨道,仅凭所传来的「气」谦信便能感知到发起攻击的人——森长可,她对于乱世的愤恨,那满目疮痍的内心。即使从未有过交谈,谦信也能察觉到,这一击,带着长可的满腔的愤懑。 啊啊。简直就像是那个人——饭富兵部虎昌一样。 饭富的赤备,那炫目的赤红色,就如同她对乱世充满的怒火——生为女子却不得不以武士的身份厮杀疆场。 而那个夺目的饭富兵部也早已不在人世了。她没又在战场上被敌人割下首级,而是以一名怀揣爱恋的少女之身终此一生。 我也和她一样呢。坠入爱河,不再是毗沙门天了。 「为什么不反击?!把刀拔出来!!!」森长可怒吼道。 「……运,在天。」 「拔刀啊啊啊啊!!这里他妈不是毗沙门堂!!!你是来这里送死的吗臭婆娘!!!」 「……甲,在胸前。」 谦信依然没有拔刀,反而驭马直接向长可冲了过来,这一举动倒是让后者一惊。 「人间无骨」就这样径直朝着谦信刺去,长可还在惊讶着,谦信却在枪尖即将刺中的前一刻拍马提速,身体向着后方倾倒—— 回过神来,载着谦信的放生月毛已经奔出好远。 「……被……突破了?」 不等长可想要追赶,真田「双子」引着武田骑兵即刻杀将至眼前。 「混账们,别挡路!!!!畜生!!!!公主!!!!!谦信冲过去了——!快逃啊啊啊!!!!!」 「……功名,在脚下!!」 笹尾山本阵的最深处,上杉谦信一人一骑来到了这里。 留守本阵的卫兵都已经全部被送到前线,此刻尚在本阵当中的,就只有织田信奈、由她背着的受伤昏迷的泷川一益、以及大友宗麟三人。 与当年最为惨烈的第四次川中岛之战相似,那时也是谦信在瞬息万变的战局中找到了破绽,一口气冲进了武田的本阵中。而当时留守在里面的就只剩下了武田信玄与其妹逍遥轩信廉。 唯一的不同,便是那时的信玄接受了决斗的邀请,拔刀应战。而织田信奈则是手中举着一支种子岛对准自己。仅此而已。以最弱之尾张兵,战胜最强的上杉与武田,实现「天下布武」。即便是到了最后一刻,织田信奈也没有放弃这个梦想。并且将这一切赌在了 卷之六 决着 「上杉谦信。阁下身经百战,未尝一败,乃是天生的军神。若在战场上以刀剑比试,织田信奈她绝无胜算。可是……即便关原大战是西军的败北,织田信奈也是会在乱世画上休止符后以新秩序重筑日本之人。时代已经发生剧变,南蛮诸国已经迎来大航海时代,‘世界’的地图正在被不断刷新,于此时代,她才是这个国家真正所需要的人。谦信,你一味想要去恢复古老的旧秩序,结果只会让乱世永无休止下去。旧秩序之所以会崩坏,必定有其崩坏的理由。你若在这里杀掉她,战火必将在日本重燃……若必须要以某人的首级来结束这场战争的话,织田信奈的挚友兼左膀右臂——我大友宗麟的首级,任君来取。」 丰后的女王·大友宗麟,传闻中她乃大友家的嫡子,却被继母所排斥,连生父也几番要将其废嫡。在「二层崩塌之变」中她失去了双亲,在世人对其弑亲的怀疑中继承家督之位。那之后,因为家臣的不断造反与毛利家对九州的用兵不断地失去弟弟。北九州六国女王之姿君临镇西,却同时彻底对乱世绝望,在南蛮的传教士劝诱下打算于日向建立支利士丹的新王国。 对于以重构日本旧秩序的为「大义」的上杉谦信来说,大友宗麟乃是热油与水般的存在。 毗沙门天信仰与支利士丹。 即便信奉的神明天差地别,然而谦信也能察觉到宗麟身上一定也承受过诸多苦难。乱世,同样吞噬了宗麟的许多亲人。宗麟所背负的「弑父」之污名远比武田信玄那将父亲放逐的指责要重得多,也残酷得多。不去战斗,当毛利大军兵戈扫荡长防时,世人皆唾骂宗麟畏元就如虎,对继承周防大内家的弟弟见死不救;选择战斗,今山一战又一位义弟死于非命,被龙造寺隆信枭首—— 对于这位有着「丰后女王」、「北九州六国女王」等诸多光鲜头衔少女来说,「荣耀」往往是与「家人」等价交换的。面对着似乎永无止境的内忧与外患,宗麟拼尽全力抗争后的结果是大友家的领土越扩张,身边就越是有至亲之人永远地离开。即便再怎样取得战争的胜利,六国之内仍没有一处得到真正的安宁。走投无路的宗麟只得寄心于天上的王国,祈求着有朝一日能逃离这战国乱世无休止杀伐争斗的死循环。 一心想要建立支利士丹王国的宗麟、坚信自己乃毗沙门天化身并为此而战的谦信、乃至于北陆的一揆众,所有人无不是为了生存而不得已拿起了武器。这乱世给人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绝望、痛苦与悲愤,常人若不信仰凌驾于这一切的神明,怕是便无法继续战斗下去了吧。本猫寺也好,支利士丹也罢。百姓自不必多说,就连大名武士们也不得不依靠那些虚无缥缈的「神明」。这便是自应仁之乱起百余年间由无数苦难之人所汇成的浮世像。 然而……即便如此也依旧有着饱经磨难却依旧不肯借「神明」的存在为依靠,立志要在这世间重建「人的国家」的开拓者们。先是武田信玄,然后有织田信奈。 宗麟因为与相良良晴的相遇选择放弃了建设支利士丹国家的梦想,决心继续活在「现世」。所以将自己的一切托付于织田信奈「树立新生日本」的「天下布武」之愿中。不惜冒着腹背受敌的风险将大友军几乎全部的兵力交给黑田官兵卫,甚至在此刻甘愿为信奈献出自己的性命。 上杉谦信本人也是同样,有了同相良良晴的邂逅才第一次从「毗沙门天」的桎梏中挣脱出来。两个人都从相良良晴那里得到了可以以一名凡人少女的身份存在下去的「未来」。 「……上杉谦信,宗麟是支利士丹,依照教义不能自绝。那么,就请用你的这把刀……取下我的首级吧。织田信奈的性命,由宗麟的首级作交换。宗麟曾经想要在日本的国土之内建立支利士丹国家,这是对这个国家旧秩序无可辩驳的颠覆,甚至威胁到了日本的独立……而且还将自家的军队交予织田信奈,让他们在关原参战……以上这些够当上西军的主谋了吧。动手吧,上杉谦信。宗麟也一定就是为了这个时候才活到现在的……」 谦信看着大友宗麟身后的织田信奈,已是泪如雨下的后者沉着头低语着,似乎是在说如果你要是死了那我也不可苟活之类的话语想要阻止大友宗麟的决意。这二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才仅仅是在昨夜。一夜之间两人就已经成为了无间的挚友,简直就像是谦信她自己与武田信玄那般,在户隐社中相遇的瞬间就已经结下了难以分割的友谊。 「我与织田信奈,虽然各自的出生地——丰后与尾张天各一方,但灵魂从很久以前便交织在了一起。替我们结下羁绊的那位大人名叫沙勿略,是一位从南蛮远途而至的已故之人。沙勿略大人亦是亡国之民。战争使他失去了国家、失去了故主、失去了家人,所以他选择了舍去现世尘惘,以天主的信仰者身份走完后半生。可是无论怎样去信仰神明,沙勿略大人内心的伤痕始终也无法得到治愈。南蛮诸国的王和所谓的冒险者们都将信仰当做侵略他国的武器和篡夺权力的工具,周而复始。冒险者们所到之处,国破民死,罄竹难书。沙勿略大人就在这矛盾中痛苦地挣扎着,而后只身来到印度,又抵达了japan。而就在这世界尽头的岛国上,那位大人邂逅了一名少女,她有着能超越信仰心的,身为‘人’的坚韧意志力。在那位少女的眼中所见的,是属于世人的崭新‘未来’……并且那并非只属于日本。沙勿略大人坚信,织田信奈即便对于全世界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从必死的命运中将织田信奈保护下来,把世界引导至那原本不会走向的‘未来’……这应该就是留给宗麟最后的使命了吧……至今为止宗麟一直都是在逃避着,从死亡的恐惧中逃避、从战争的恐惧中逃避、从负罪的恐惧中逃避……第一次……可以为了他人……为了朋友而实现些什么了。」 上杉谦信不由得回想起了很久以前为复兴关东与关白·近卫前久一同发起的「义战」。京城的足利将军家势力日渐衰微,一介陪臣松永久秀反而逐渐开始弄权专横。关东的足利公方、上杉管领亦是因「下克上」的怪物·北条一族而先后灭亡。 近卫前久以南北朝时期的那位曾亲入奥州、引东国之兵上洛同足利尊氏对抗的年轻公卿·北畠显家为榜样,自己也亲临关东,想要通过就任「关东公方」,以平定关东之事来重振室町幕府与大和御所的威信。前久一介公卿手中无一兵半卒,所以他希望依靠上杉谦信的支持以其麾下的越后武士来奠定自己在关东的影响力。 然而令他大失所望的是,面对这个来自京城位高缘正的藤氏长者,没有一家关东武士愿意承认前久「支配」的正当性。而上杉谦信那在唐泽山城下身先士卒的英姿、那卓越无比的「武」才是能令他们甘愿俯首的存在,相比之下近卫前久的名门血脉就显得一文不名了。前久与谦信的关东远征终究在屡屡受挫中难以为继。以关白的身份站在东国武士顶点,希望籍此实现「公武合体」的二人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过于超脱了这个时代,亦不为世间所容。 (旧秩序的崩坏是因为秩序本身过于陈旧……但若仅仅令其恢复到原点,乱世将永无休止……) 信仰本猫寺的无数北陆一揆信徒们也是同样的理由。 乱世不平,乃能者不在其位。因为足利幕府自身便已混乱不堪,在其体制下受尽苦难的民众们才会一个个将希望寄托在本猫寺所供奉的神灵身上。谦信内心清楚这帮北陆一揆信徒并非是以战争为目的,所以即便父祖皆被其所害,她也仍然扼制内心的心魔没有赶尽杀绝。 由于关东远征的失败,近卫前久对那些不认可自己关白身份的武家报以深深的仇恨,「第一次信奈包围网」便是在这份怨念当中由 他结成。然而就是这个当初为了剿灭织田信奈燃起一起执念之火的近卫前久,如今竟让也认同了织田信奈的「天下布武」的构想、认可她才是真正能挽救大厦将倾的日本之人,不仅为其奔波四方、甚至曾说出要将相良良晴收为义子继承关白职位这种话。 (在关东受挫的时候我就应该学到教训了,是什么又让我不敢去直视那个事实?一味想要恢复旧有的体制并不会让乱世终结,我空有「义」与「慈悲」的观念,却没有一丝一毫为建立新国家所需的具体设想。这原本并非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就连那个为了设计关原大战舞台千机百虑的智者小早川隆景也无法描绘出的画卷。所以即便她先于东军的所有人上洛也没有要夺取天下的念头,而是以「天下人身份的勘定者」自居。让日本重回正轨、建立一个与南蛮诸国平起平坐的国家,拥有这等眼界并实际为此付诸行动的人万中无一,所以战火才久久不见消弭。当初见到安土城的繁荣景象时我心里就应该已经清楚了,在大航海时代,能有令这个处在「世界」片隅的战国日本如何重换新生的明确构想之人只有织田信奈。如果没有相良良晴在,恐怕她就会为了令「日本再生」这一目的不择手段,成为燃尽整个国家的第六天魔王的吧。但是历史并没有走向那一边。现在的她既怀揣着义、又有着慈悲之心,甚至还能正大光明地接受来自某人的爱恋。所以身为「北九州六国女王」的大友宗麟才会甘愿代替她献出生命。) 宇佐美定满所一直说教的「义战」最终的完成形态会不会就是在这里将胜利让给织田信奈,让我败于她呢? 不对,为了我的「义战」,已有太多的人献出了生命,为了那些殒命在关原的东军将士们,为了……信玄,我也绝不可以那么做。信玄她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赌上了一切,不顾满身疮痍仍然战斗到离关原的胜利仅差一步之遥,天下人之位必须是她的……一定非她不可…… 另种截然相反的思绪正在割裂谦信的内心。无论是与信奈的友谊还是同信玄的友情,要让她必须舍弃一方,谦信实在无法做出选择。如今的谦信已经无法再对信奈动手了,就像她曾在川中岛大战中同样没能讨取信玄那般,更何况还有大友宗麟挡在信奈身前。 「我……我……没有办法做出决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会这么软弱……‘战无不胜的军神’什么的……太虚幻了……我……我比在这关原之中的任何人都要软弱……此刻,就是决定日本这个国家未来走向的瞬间,我却无法下定决心,我谁也选择不了,为什么……!」 「那不叫软弱,谦信。因为你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来吧,遵循你的内心,日本的‘未来’将会是由你来把胜利握在手中。」信奈轻声地说道,「你没有必要因为选择了武田信玄一事而承受什么负罪感或者手下留情。与信玄五次大战川中岛的你完全有资格那么做。来吧,上杉谦信。不要伤及到宗麟,对我动手吧。」 上杉谦信历经大大小小战役数十场,战即胜,从不知何为败北。 因为她相信在这乱世当中只有作为胜者才能将「义」与「慈悲」赠与他人,一旦落败,那自己就无法再去为其他人带去任何东西了。 谦信自己的脑中并没有这种明确的意识。 她也并非是陶醉在胜仗的荣耀中无法自拔。 仅仅是处于她那「以武功拯救苍生的转轮圣王必须是无败才行」的执念罢了。 然而即便是如此,谦信她也察觉到了:在真正的「义」与「慈悲」、真正的「爱」之中并不存在所谓的「胜利」与「失败」。只有当一个人超脱了战场上的胜败二元论,他才算得上是拾取到了所有的结果,并且给予他人。 「不败」的我,其实从另一面来理解便是从不何真正的「给予」。 而织田信奈虽然战败,却可以将这些反予胜者。 不,不对。其实我也是知道的。先前的手取川之战明面上是平局,而织田军之后撤兵被世人视为是战略上的败北。但实际上只有我与相良良晴,以及直江兼续才知道的内情:我其实已经在手取川败给了相良良晴了。在开始对相良良晴产生恋心的瞬间我就已经败给了他。仅仅是相良良晴没有选择「取胜」,没有从我这里夺走「不败」而已。这是那时他没有拿走「胜利」,并赐予我真正值得珍视的生命时教会我的。那一刻我也察觉到了,这是从宇佐美定满、那里、从直江大和那里、从长尾政景那里、从无数人那里得来的意志与思念—— (我的这条「命」,并非是为了在战场上不败而存在的。是胜了我的相良良晴,是他用「胜利」作为交换替我换来的。而现在我却要用这条命为关原之战的胜利做宣告,取下织田信奈的首级吗——) 此时的谦信,已再也无法挥动战刀,豆大的泪珠不停地从她那迷茫的面颊上滴落。 此时原本跟随在谦信身后一同登上山顶的真田「双子」终于甩开了森长可的死缠烂打、满身是伤地冲进了大阵中,对着谦信道出了武田信玄此刻真实的情况: 「谦信大人!我主信玄大人的躯体被‘虫’所侵,健康每况愈下,余下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主公她的现在的状况可能已经离开不了战场中心的那座八幡神社了!」 「突入进神社内的明智光秀已经被刚刚撤下的我武田军骑兵团团包围,她似乎是想在那里死战到最后一刻,将主公让还给四天王。然而主公眼下的状况,身子怕是一下也不能动了。稍有不慎都会彻底撒手人寰……」 真田「双子」的声音打断了谦信的思绪。长期以来一直萦绕在心中的那份不祥的预感当真成了事实。信玄此刻,生命正在被「虫」所吸噬。尽管心中无比担心着信玄的安危,但谦信却无法将其表露于色。一旦表露出私情,那就相当于是否定掉作为「上杉谦信」而不停战斗的所有时光,这是谦信无论如何也不愿舍弃的。宇佐美定满、直江大和、长尾政景、柿崎景家、武田信繁、初代猿飞佐助、加藤段藏,还有那些无数的倒在武田与上杉死斗中的将士们,他们所有人的面容无时无刻不浮现在她的脑海中。谦信不想让他们的死变得毫无价值。 听着信玄的生命犹如风中残烛的「双子」的诉说,谦信想要回答些什么,但所背负的责任感令她窒息,声音无法发出。 而就在这时,正在山脚下与织田家北陆方面军鏖战的直江兼续派来汇报战况的使者出现在了真田「双子」的身后。 「竹中半兵卫突破了我军的‘壁垒’!马上就要抵达这里了!」 「!!」 就在北国街道的柴田胜家、丹羽长秀等将把越后军主力牵制在正面战场之际,竹中半兵卫令佐佐成政由北天满山侧迂回行军,后者直接出现在了布防在北国街道上的越后军背后。混乱之中,由前田利家趁机杀开一条通往笹尾山的血路,柴田胜家与丹羽长秀也把握时机犹如怒涛般冲垮了防线,开始朝着山顶进发。 「谦信大人!这里随时有可能遭到袭击,要下决断请尽快!!」 这一战报令谦信难以置信。北天满山方向之所以没有设置像斋藤朝信那样的防御,是因为那里由一处可称之为湖泊的「池寺池」将两处完全间隔开来。湖上没有渡船,想要向天满山迂回包抄,必须得一直绕道到南天满山处。可这样一来直江兼续不可能不会察觉到异动,并且有足够多的时间抽出兵力解决别动队的偷袭,根本不会造成如此这般混乱,以致于防线被突破。 事实也的确如此,直江兼续的防线表面上固若金汤,但「百密」终有那「一疏」。半兵卫因为 从北陆战线的急行军,身体状况已经无法再继续指挥一职。然而似乎是犬千代让给她的虎皮帽上的余温让半兵卫的病症稍稍转好了一些。她命令佐佐成政以及其麾下的黑母衣众全员弃掉头盔战甲,每人仅带一柄长刀潜水游过池寺池。因为佐佐成政跨越白雪皑皑的山岳千里行军的事迹太过出名,她那「登山武将」的绰号令直江兼续想当然地将警戒线局限在了陆地上。 而同样的,在对笹尾山发起冲锋的那一刻起谦信的注意力就全部放在了织田信奈对武田信玄安危的顾虑中,她忽略了池寺池这一死角。但即便如此,越后军也并没有败北。笹尾山的织田本阵已经沦陷,谦信只需向前一步就可以取走西军总大将织田信奈的性命。可同样的,给越后军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究竟是应该讨伐织田信奈,宣告东军的胜利,还是选择一条相反的路呢? (信玄的生命现在正被她体内的「虫」所吸噬,而我却不能有所动摇……倘若我在这里放弃战斗、丢掉胜利,那那些为我不惜从越后越中跋山涉水来到关原奋战的将士们又该怎么办?) 「直江大人另有向主公的谏言:‘谦信大人的心中应已有决断!大人真正需要选择的并非是什么「胜利的荣耀」,而应该是「义」、「慈悲」与「爱」!以及能向他人「给予」这件事!若是谦信大人在此迷失了自我,即便取得了天下,大人一生也将只会陷入无尽的懊悔当中,最终一切都将失去!兼续我不愿意看到那样的谦信大人!我军之后的进退兼续自会妥善调度,请大人宽心!’」 「兼续……你……」 这时,另一个人出来挽救了谦信即将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心—— 一直负伤昏迷被信奈背在身后的泷川一益此时睁开了双眼。同时,谦信的目光也与她相合。 (这孩子——?!) 一益的手轻轻地触碰到了谦信的脸颊上。「他心通」的能力让谦信一瞬间感受到了眼前这位尚且年幼的少女感受到的种种痛苦——被枪击中的伤痛、被乱世愚弄颠背流离的痛,以及两位姐姐隐藏在心中的痛,和经她的能力感受到的所有人的所哀、所怨——而一益也同时洞悉了眼前这位有着「军神」之名少女的过往:作为肌肤没有颜色的「白色之子」降生在春日山城的那一日;随宇佐美定满学习钓鱼,同时被教授「义」的含义的那一日;从直江大和那里习得了「慈悲」,随后被劝谏遁入空门的那一日;一直疏远着谦信的父亲在与北陆一揆众作战时战死的那一日;为了挽救父亲的魂魄许下「谎言」,又立誓要将「谎言」变为「现实」,成为真正的毗沙门天的那一日;长尾政景娶了替自己出嫁的姐姐阿绫的那一日;还有与武田信玄的相遇、已经成为了「天下人」却依旧摆脱不了复仇与下克上轮回命运的「不幸之人」——三好长庆、为了守护三好长庆,将一切伤害她的人一个不剩地排除,甘愿背上「毒妇」骂名的松永弹正、关东远征的半途而废、川中岛、山本勘助谋划的「啄木鸟」战术、「车悬阵」、信玄最为珍视的妹妹——武田信繁战死沙场、无论是关东还是川中岛,都未能如愿功成,越后国人的种种不满最终爆发的那一日;宇佐美定满前去暗杀被叛乱分子选举为头目的长尾政景,自己也与其同归于尽的那一日;知晓了长尾政景其实并未抵抗宇佐美定满,明知对方是抱着来除掉自己的目的也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对方的邀请一同于湖中泛舟垂钓的那一日;直江大和在得知了两位台前幕后一同支持培育着谦信的男人竟然同时殒命,如同失去魂魄一般一病不起,最终他的死讯由直江兼续之口传达到谦信耳中的那一日。而今天则会是那个一直以来渴望着被父亲承认、被父亲关爱,以致让「成为天下最强」变成诅咒一般挥之不去的梦魇,却也从未放弃过追求它的武田信玄,生命之火燃尽的日子。 无论是谁,所有人都渴望早日脱离乱世的苦海,在苦难与迷茫中拼命追寻着希望。可到最后自己也不曾真正拯救过任何一个人。战斗、战斗、再战斗,所到之处望风披靡。自以为能将「义」、「慈悲」与「爱」允与世人,然而事实上却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自己根本不懂得什么才叫真正的「给予」。悲哀、痛苦、绝望,心脏似乎马上就要痛得裂开了。 在使用了瞬间能力共有上杉谦信半生后,一益的眼中流出了一珠眼泪,乌黑的瞳孔中映照出了谦信雪白的面容。 「上杉谦信,你己经很努力地战斗过了。你也赢了小奈。无论是谁也不会苛责你的选择。你真正应该直面的是你自己的内心。不要在意其他人,把你自身最真实的想法,大声讲出来吧。不要轻言细语,呐喊出来吧。你希望眼见着自己的挚友就这样永远地离开吗? 「你比任何的人都要强。来吧,就像阿良一直做的那样,拾起所有的结果吧。你一定可以做到的。」说完,一益露出了澄澈微笑。 谦信,对着自己的内心,说出了自己真正愿望—— 「……上天、不管上天期盼着怎样的命运……我……我也不想让织田信奈死去!也不想让武田信玄死去!我要让战国乱世就在今日终止!为此……我……我要……!」 就在这个瞬间,谦信放弃了战斗,将这个已经唾手可得的胜利,放弃了。让自己选择了败北。为了让织田信奈实现「天下布武」的理想,也同时为了挽救自己无可替代的挚友·武田信玄的生命。 「织田信奈。是我败给你了。你才是货真价实的‘天下人’。」 言罢,放生月毛调转马头,带着谦信冲出大帐,朝着笹尾山下的八幡神社一骑绝尘。信奈立刻下令手下不要去追,但是在命令传达到之前那些刚刚突破与越后军纠缠织田士兵们早已挥枪朝谦信刺去,可谦信胯下的放生月毛一跃而起,守护着谦信继续向山下奔驰。就这样,一人一骑转眼间已抵达中央平地,向着神社的方向继续冲刺。刚刚完成奇袭任务的黑母衣众别动队此时仍然还在山脚不远处,佐佐成政远远看到谦信单骑的身影顿时错愕不已。所有人都被谦信身上发散出的「斗气」所震慑,身体无法去靠近她。那是一位虽是肉身,却在渡过百八烦恼与修罗道劫后终于到达了「神佛」一般崇高境界的武将身姿。谦信仿若无人之境,她所踏之路让黑母衣众的队伍一分为二。 谦信宛若流星一般,单人独骑顷刻间便横穿了半个战场,径直来到了八幡神社的本殿前。 四天王中唯一还有指挥能力的高板弹正命令武田骑兵将本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见谦信赶来,向她深行一礼: 「您果然还是来了呢。感激不尽……」 本殿当中已经进退维谷的明智光秀仍然不肯束手就擒,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战斗到最后一刻。光秀也不想在搏斗中连累到病重的信玄,但即便她打算将信玄送出殿外,可此时的信玄已恶化到身体禁不住半毫挪动。而光秀同样担心着还在苦战中的织田信奈与相良良晴的安危,哪怕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她也不肯自己退出大殿,就这样与殿外随时可能杀进来的武田骑兵们胶着对峙着。 除她之外,殿中之人还有侧抱着信玄身体,通过不停地对话想要留住她意识的津田信澄。 以及——曾经无数次阻拦在上杉谦信面前,她一生的仇敌; 武田信玄。 上杉谦信下马走入殿内,光秀也并没有阻拦,默默地退到一边。 谦信从信澄怀中缓缓地接过信玄的身体。好轻啊。怎么会这么轻?信玄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无比消瘦。谦信不愿意去相信,在付出那么多惨烈牺牲,只差一步就可以一子定音赢得「天下」的那个赤红色的身影,如今会变得如此脆弱不堪。 而那个本该在岐阜城之战就被信玄所斩杀的津田信澄也还活着,甚至为了能让信玄的性命多延长几分而尽力呵护着她。 果然,你还是那个仁慈到天真的家伙啊。 与她邂逅、对她憧憬、因她憎恨、同她战斗,这便是我的青春啊。和她在川中岛度过的日日夜夜,才是我生涯的意义。我、无可替代的、挚友啊…… 「谦信……酱……你这丫头……把胜利……和天下……都……拱手让人了……吧……真是……无药可救的……大傻瓜呢……」 没错呢。谦信在心里回答道。 「……最后一刻……还能再见到你……太好了……这样……我就没有……可遗憾的……了……谢谢你……谦信……酱……」 「不,信玄酱。你不会死的。就算上天注定了死期,我也绝不会认同那样的‘命运’。我要让你,活下去。」 「虫儿」们,聆听我的声音—— 谦信对这寄宿在信玄体内的若言难以察觉到的微小生物们轻诉着。 谦信自幼便可以与棕熊和青鸟们交流,她时常会与动物们传递情感。尽管谦信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纯真无垢的自己,但谦信坚信既然能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熊,那一定也可以传达给「虫子」们。即便已经回不去那无忧无虑的时光,但只要用心去感受,就一定可以再一次与生灵沟通、挽救面前的她。年少时,于亲不知子不知悬崖,为了拯救父亲为景而创造出来了「毗沙门天」。可即便如此,父亲也没能得救。自那日起,谦信她就励志要成为能拯救万民于水火的真正的毗沙门天,一直奋战至此。 然而现在的她已经不再需要这份「毗沙门天」的力量了。 ——我要将我的身体,赠与她—— 「于此人身体内筑巢的‘虫儿’们啊,世间生灵,若不夺取其他生物的性命将无以为继,你们的行为是没有任何过错的。你们也只不过是在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而努力着。只不过若是令宿主丧命,你们的生命也将迎来终结。想要持续地存活下去,就听我的话,从这个人体内出来,寄宿进我的体内吧。我曾登临过高野山、在春日山的毗沙门天堂内终日修行密教之法,我绝不会在之后除掉你们、一定可以共生下去的,我向你们保证。我与你们至少还有数年可以一起存活下去——来享用我的身体吧。」 语毕,谦信将自己与信玄的双唇交合。她能感受到,在信玄的身体里筑巢的「虫子」们正逐渐转移进谦信体内。 这时。 吸食着武田信玄生命烛火的大地,断开了命运的锁链。 nobuna_18_289 南天满山战线上的角逐,现在终于要落下帷幕。 德川本阵为了歼灭被困在伊势街道上的相良良晴军仍然死死封锁着从伊势街道连接关原中部战场的出口,其兵力已不满万。而与其交战的黑田官兵卫、石田佐吉等西军军势已暴涨至三万有余。浅井长政所派出的先锋·朽木元纲为首的增援部队与在南天满山正面·松尾山山麓布阵的宇喜多直家「倒戈西军」一事奠定了胜局。黑云压阵遮天蔽日,纵使德川善战,面对压倒性的兵力差,防线也终究难以为继下去了。 笹尾山上的上杉谦信已经冲入了织田信奈的本阵,讨取敌方总大将分明是易如反掌,然而越后军却顷刻间唐突地崩坏掉了。于中部战场布下车悬阵的武田旗本也因为明智光秀军的拼死奋战,阵型的旋转变得愈发迟缓。茫然地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预感到大势已去的本多正信瘫倒在地。胜机顷刻间被颠覆,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武田信玄的身体终于撑不到东军胜哄呐喊的那一刻了吗?而上杉谦信战无不胜的越后军又究竟为何会突然间崩溃? 「若是公主再有百万石,不,哪怕只多五十万石的领地也好啊!」 若德川本阵拥有两万的兵力,那么本多正信有信心将黑田官兵卫和石田佐吉的西军三万人马顶出伊势街道。仅仅拥有三河、远江两国却要谋得「天下」,这便是德川家致命的短板。 现在对于德川来说最后的救命稻草就是南宫山上俯视伊势街道的吉川元春两万大军。东有长宗我部元亲、本多忠胜、藤堂高虎众部全力奋战,西有德川家康本阵步步为营,部队被山路抻得细长的相良军不得不将仅有的兵力放在两端。倘若此时吉川元春挥师而下从侧面冲击的话,相良军必将被碾成齑粉。德川军的任务便是在勇将吉川元春取下相良良晴首级之前充当这「大瓮」的「盖子」,这样起码南线的胜利会由东军取得,亦能影响到整场大战的走向。本多正信深刻地明白要借他人之手来盗取天下绝非善策的道理。眼前将德川本阵逼到绝路上的石田佐吉与黑田官兵卫等西军援兵本该会由松尾山上小早川隆景从其身后进攻,然而由于宇喜多军突如其来的倒戈导致隆景此刻仍然被锁死在山上无法脱身。即便已有信使将宇喜多直家已被小早川隆景旗本众所击杀的战报传来,可余下的宇喜多军仍然没有因此而溃散,松尾山上仍无一兵一卒下到山脚的大路上。眼前发生的种种皆与本多正信认为的「理所应当」的战况分析背道而驰,常理显然已不适用于此地。 「……最后决定胜败的是人的「感性」……公主,您是对的……」 被正信看做「东军最后的希望」的吉川元春军终于抵达了南宫山下的伊势街道,不消一刻相良军便会彻底覆灭,可却在这时—— 「哈,哈哈哈哈!here we go!吾乃奥州霸者!默示录中的凶兽——邪气眼龙伊达政宗!赶上啦!终于赶上啦小十郎~!全军立刻由伊势街道进入战场救出相良良晴!敌人乃是土佐长宗我部!山阴吉川元春!还有德川家的那个谁!作为对手足够分量了!他们所有人都只顾着眼前的相良良晴军,对身后没有一丝防备!现在正好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龙骑士团!奥州毛虫军团!岑他们没做好准备前进攻呀啊啊啊~!」 栗尾山之东,又一位姬武将率领着奥州、关东的大军以全速向着南宫山下疾行而至。在真田一族的上田城下铩羽的梵天丸伊达政宗受到真田的追击边逃边向着关原急行军,终于在大战收尾前的最后关头赶上了谢幕演出。本多正信仰天长叹,她先前从武田方得来的情报是:「伊达军在上田城遭到前所未有大败,恼羞成怒的伊达政宗被真田家死死钉在上田城下绝对无法按时抵达」。是伊达政宗反过来利用了自己大败的战况瞒过了武田家的情报网了吗?即便果真如此,传闻中作为桀骜不驯的野心家、觊觎「天下」的第三方势力,她也应该不会放过伺机掌控中央的机会,十有八九会将「天下要冲」的兵家重地——岐阜城据为己有。就连如此巨大的诱惑也没有动摇她救援织田信奈与相良良晴的目标吗?哈、哈,一败涂地—— 「龙骑士团团长洁潘娜·洛露苔丝参上!从背后进军虽不符骑士精神,但是领队的是梵天丸也就没办法了!蒲生,给我豆沙饼。」 「喂!相良良晴!!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啊!怎么被人困在山谷里被打得快要溃不成军啦?!!你丫是故意想让义姐大人输掉这场战争是吗?!!你这什么三流的指挥啊!!换成是我怎么可能会……不行,发火容易折寿……」 「噢啦!奥州毛毛虫军团,冲呀!毛毛虫是绝不会后退一步的最强生物!不要退缩!不要畏惧!不要回头!」 「相良良晴殿下!片仓小十郎也来啦!公主她宁可不顾在山形陷入绝境的母亲大人也要赶到关原的决意,我等伊达家臣绝不会将其白费!全军前进!!」 真田一族原本是可以把梵天丸牵制在上田的 ,即便是梵天丸放弃了与真田的对垒向西行军,真田军也是有条件紧咬着伊达军不放,拖慢其行军速度的。然而真田家的内部却发生了巨大的变故,真田一族实际的开基之祖,亦被称作「真田之母」的攻弹正幸隆于战斗胶着之际忽然重病倒下。为了照料幸隆,女儿昌幸、信幸以及幸村都暂时离开了前线回到了母亲的身旁。幸隆是与另一位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军师山本勘助齐名的武田家重臣,而现在,两位军师都已离世,这也便是武田家失去竞争天下筹码的瞬间。伊达军在真田家诸女皆不在城上督战时突然撤军,没能第一时间观察到战况的三女昌幸强忍着悲痛,连母亲的葬礼都来不及操持,立即命令全部真田家的士兵出城追赶伊达。然而,就是这几乎微不足道的空白期,决定了伊达与真田的命运。 梵天丸抵达关原的时候,真田军才刚通过岐阜城,朝着大垣城的方向行进。 而此时,正在与加藤虎之助·福岛市松鏖战的长宗我部元亲,亲眼目睹了伊达大军漫山遍野而来,将栗远山至伊势街道的己方退路切断的景象。 「信亲酱!现在伊达政宗已经赶到,胜利已经是西军的囊中物了!就算讨取了相良良晴,也无法改变双方的兵力差距!你在乌头坂才刚捡回一条命,别说不要就不要了!赶紧从多良道上平安地逃出去!」长宗我部元亲一边拉起弟弟信亲的手,一边回头对手下的一领具足兵们(译注:一领具足,指的是长宗我部家独创的一种兵农合一制度,即平时从事农业生产,战时随大名进行作战的农兵。)下令,从伊势街道中部向南分岔,向铃木山脉和养老山脉延伸的多良道上撤退。 面对从清晨时分就开始提枪上阵,不仅疲态未显,反而愈战愈勇的加藤虎之助和福岛市松,精神倍长的信亲也展现出前所未有的高昂斗志。他坚信,即使伊达政宗已经率军赶到了战场,但己方这边也有下山的吉川元春军相帮,战况不会就此陷入僵局。只要长宗我部军死死守住脚下的阵地,胜利的天平一定会再度向东军倾斜。 然而,为了元亲,自己必须活着回到土佐。如果自己死在战场上,无论长宗我部军取得了多大的胜利,姐姐的心一定会就此破碎,再也无法振作。为了深爱自己的姐姐,信亲决定服从她的决定。即使在这场决定天下命运的战争中成为失败者,或是灰溜溜地从战场上逃走,从此成为武士口中的懦夫,在嘲笑与歧视中了结余生也在所不惜。 「…….我明白了,姐姐…….因为我的热血上头,让长宗我部家彻底与西军为敌了,对不起…….」 「别说这些了,信亲酱!责任由我这个主君来承担!你一定,要活着回到土佐……!」 此刻,南宫山下的吉川元春面临的是另外的僵局。妹妹·小早川隆景被临时反水的宇喜多直家军挡在了松尾山上无法行动,要想维护「毛利家的律仪」只有靠自己率军奋战,才能打破这个僵局。 可是,在伊势街道东侧最前线,和福岛·加藤联军交战的长宗我部军却在这时向多良道方向开始败退。而由于长宗我部军的败走,在同一战线上鏖战多时的藤堂高虎军也崩溃了。独木难支的本多忠胜军渐渐被人数众多的敌军所压制。藤堂高虎和本多忠胜手下的士兵也是自清晨就开始了战斗,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特别是藤堂军的将士们,每个人都已经到了生理和心理的极限。反观对面的主将,福岛市松和加藤虎之助两人,越是将她们逼入绝境,她们的战意反而愈加炽烈,就连她们手下的士兵们也受到感染,无一不是以一当十,奋勇杀敌。而藤堂军由于长宗我部军的败走已损失了一半的战力,再加上伊达军的背后一击,全军陷入极度混乱的状态。即使藤堂军阵中有本多忠胜这样万人敌的猛将,也无法力挽狂澜了。藤堂高虎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本想通过擅长的兵法和阴谋诡计将二人玩弄于鼓掌间,最后却败在了加藤和福岛身上那「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一股劲儿上。 「……对不起,忠胜。到此为止……吧。我军再也撑不住了……….要知道,长宗我部军本来就属于西军那边。现在胜负已定…….我不能再要求你为了东军继续打下去,和我们一起玉石俱焚…….你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了…….」 「可恶啊…….在乌头坂没有砍下相良良晴的项上人头……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抱歉,公主大人,至少,让我再试一次…….!」 得知伊达军前来支援的这一消息,激战多时的市松和虎之助的士气愈加高涨,她们索性舍弃了东面的战线,加紧向相良良晴所处位置靠拢,而对败退的长宗我部军和业已崩溃的藤堂军置之不理。这么做,是为了和黑田官兵卫一块夹击德川军,将相良良晴解救出来。 「挡道的混账都给我闪开!全体都有,跟我一起,杀回良晴大哥那去!!!」 在这如霹雳般的怒喝声中,加藤·福岛联军的马蹄已如一阵风般从东军败兵身旁掠过,向着乌头坂方向疾驰而去。 「市松!之前都是阿虎的一时鲁莽,才让身经百战的大哥深受重围。从现在开始,我们全军上下都要保持冷静,把大哥救出来,送回信奈大人那里去!」 「虽然很想去追藤堂高虎……不过我知道啦!真是的,凭什么好处都让佐吉去拿……!像那种吃柿子都能吃坏肚子的武将,还怎么能成为名将呢。」 「佐吉虽然聪明,但是于实战指挥上却不见长。不过纪之介总是在这方面尽心尽力地辅佐她。真是一对好姐妹啊。」 「相比之下,这边的一对姐妹却都是肌肉脑袋呐。是吧,阿虎姐?」 「真是的。阿虎一直都有在努力变强,为了保护大哥,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嘛。像市松不管学了什么,总是一晚上就忘了个干净。让我去学习真是做无用功。不过,让身为一方地头的阿虎姐去学习的话,应该就不一样了把。呐,拜弥九郎为师学学算盘怎么样?」(译注:地头,即庄园主) 「就是那个……只要一想起弥九郎那副嘴脸,我就想发火………!」 「诶?阿虎姐,冷静,冷静啊!」 * 由于伊达军的出现,战局再次发生了云谲波诡的变化。吉川元春的「从侧面袭击相良良晴军,将其彻底歼灭」的计划也一枪未放地泡了汤。不过,吉川元春并不想就此接受败战的事实。 吉川元春原打算将下山的部队部署在伊势街道东侧,这么做是为了救援藤堂高虎军,也是为了贯彻「毛利家的律仪」。但是,在形势已完全逆转的当下,下南宫山的吉川元春军反而被封锁在了伊势街道的内侧。而在伊势街道东侧入口盘踞的,正是伊达大军。即使前线的士兵已经疲惫不堪,这里依旧可以发起一波波的攻势。 吉川军将在这里毁灭。吉川元春想。 但是,与元春一道在中国·北九州战线并肩奋战多年的将士们却依旧坚定地护卫在她的身旁。每一个人都很清楚,胜利已不再归属东军,而是溜到了西军一边,却没有一个人想要逃走。他们的内心依旧坚如磐石,无所畏惧,毫不动摇。这一切,都是指挥他们的这个娇小少女带来的。对于这些士卒而言,这位以勇武著称的「刚勇之将」其实是个内心比小早川隆景更为娇弱的少女,也是他们的骄傲,更是这支军队的灵魂。 现在是做出决断的时刻了。 吉川元春缓缓地拔出了自己的爱刀「姬切」, 「我等——」 就算东军被击败,就算自己身膏草野, 「乃‘中国最强’,大毛利家武之砥柱——」 就算吉川家被灭, 「山阴地区之霸主——」 三代目,隆景,请一定要活下去。 「此乃我等,扬名立万之时——」 「攘夷荡寇,踏平奥州军!」 相良良晴,我妹妹他们,就拜托你了。 「姬切」被重重地劈下。 如果陷入死地的相良良晴突破德川家康的「壁」,顺利逃回中原地带的话,关原之战的胜败将就此落定。 被封锁在伊势街道上的相良良晴直属部队共有两万人。而黑田官兵卫率领的大友别动队也约有两万兵力,石田佐吉统帅的部队和浅井长政派来的援军加起来共一万,这样一来,相良良晴身边的兵力由布阵时的一万多人猛增至五万人。一旦相良良晴突破德川家康设下的「壁」,这五万多人就会同时涌进中原地带。这样一来,无论是在北天满山战线与明智光秀军激战正酣的武田军,还是在笹尾山战线被竹中半兵卫的奇谋打破「不败神话」的越军,都无法面对这五万人的攻势,更遑论维持住各自的战线。 得知虎之助和市松将东面的战线交给伊达军,并向己方赶来的这一消息,相良良晴做出了向乌头坂以西进军的决定。此外,上衫谦信原本已率军突破了西军在笹尾山的「防马栅栏」,却突然单骑脱离了本队,向武田信玄的本阵疾驰而去。这件事也传到了相良良晴这里。比起近在眼前的胜利,上衫谦信选择了更为重要的东西,恐怕那就是武田信玄的性命吧。良晴想。也正因如此,谦信才会大方地承认信奈「天下人」的身份。现在,如果突破德川军的阵线,战斗就将在一瞬间结束。如果做不到的话,关原之战的局势将更加混乱,东西两军将混战至玉石俱焚的局面。在战争中伤亡最多的时候并不出现在战斗中,而是在胜方对败方的追击战中。越是激烈的战斗,胜方对败方就更为严酷。可以说,无数将士的生命,都取决于「相良良晴能否归来」这一可能上。 「我们没有时间等待与虎之助他们会合了。在吉川元春玉碎之前! 在宇喜多势全军覆没之前! 在武田军全军覆没之前! 结束这场战斗! 」 「哦!咱马上就去!」良晴身边的岛津家久抬高了嗓音,紧紧抓住了手中的种子岛火枪。此刻,吉川军与伊达军如两股怒涛撞在了一起,依旧惦记着相良良晴的本多忠胜可能会趁隙向相良良晴发动袭击。因此,岛津家久必须驻守在乌头坂,确保良晴的安全。虽然与良晴分开让家久的内心感到十分不安,但她必须肩负起阻挡本多忠胜的使命。可以说,这是家久自己的战斗。 「家久!乌头坂这边就拜托你了!一定不要输给‘命运’哦!」 「去吧,相良!到中原去!去把天下抓在手中!」 此刻,相良良晴正朝着他和信奈一同追寻的,名为「天下布武」的漫长道路的终点前进。 但是,还有最后一个障碍挡在良晴面前,那就是一直试图找回因相良良晴的出现而大幅改变了德川家康的「命运」的本多正信。 面对着黑田官兵卫麾下大军那怒涛般的攻势,本多正信和德川家康两人在一番计议后,决定由家康负责抵挡黑田军的攻势,而本多正信为了讨伐相良良晴,自己率军向伊势街道挥师东进。 正是为了回应正信对自己的「友情」,德川家康才选择勇敢地背负起自己的「命运」,与织田信奈进行堂堂正正的对决。而本多正信也为了与家康间的这份袍泽之谊,做好了不惜牺牲性命的觉悟。此时横亘在本多正信眼前的,这是据守在伊势街道西面出口的岛津军。在岛津义弘统率下的萨摩隼人们对本多正信所率的这支孤军不断开火,试图阻截其攻势。刹那间,烟尘四起,弹如雨落,本多正信手下的将士们在这枪林弹雨中如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就连本多正信自己也手臂中弹。然而,本多正信却凭借着心中那难以置信的执著,以及对家康那忠贞不移的友情,奇迹般地闯过了枪林弹雨————身边的兵士也所剩无几。不过———— 「……决定德川家命运的时刻到了。无论如何,拜托了。」 本多正信对身边的柳生石舟斋做出了这样的嘱托。这正是她最后的「谋略」,只要将这个剑豪完好无缺地带到相良良晴的身边,再由他讨取相良良晴,战局将会再次发生逆转。这也是本多正信为何不惜性命也要如此冒险的缘故。 柳生石舟斋默然颔首,向着相良良晴的方向纵马疾驰而去。 「大和国人,柳生石舟斋参上。依我所见,德川家康大人乃是有能力执掌天下公器之人。你既然号称未来之人,想必也对我之名也略知一二。你这‘躲避球相良’是无法躲过我柳生石舟斋的剑的,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通过这伊势街道!」 柳生石舟斋并没有带刀。然而,一股冷峻的杀气却袭上了良晴的心头。这个人身上竟找不出一丝破绽。完全没办法从他身边硬闯过去。 难道,我选择和家久分开的决定是错误的吗。良晴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即使他一向以自己超常的反射神经为豪,但他根本没有把握躲过眼前这名终极剑豪的攻击。无论东西南北上下左右,自己根本无处可躲。更何况良晴对剑术一窍不通,即使现在柳生石舟斋赤手空拳,难保他不会在袖子里藏匕首什么的。恐怕,只有岛津义弘这样的武神才能打倒他。 毫无疑问,这个人是良晴将要面对的最后也是最大的阻碍。 本多正信已经把德川本阵的兵力抽调到了极限。也就是说,此刻德川家康麾下的兵士最多只有四五千人。然而,本多正信却依旧坚信德川家康能够阻止黑田官兵卫和石田佐吉,直到柳生宗严砍下相良良晴的头颅。现在,岛津义弘应该正拼命往相良良晴这里赶,可是这是绝对赶不上的。 相良良晴并不知道,柳生石舟斋的独门秘技·拔刀术。如果因为见他手无寸铁就拔刀向他砍过去的话,反而会被夺过刀去,最后被自己的刀结果了性命。 我躲不过这个剑豪的「一击」,良晴的直觉告诉他。恐怕在对手出招的那一瞬自己就没命了。(可是,要逃回家久那吗?不行,我不能这么做。如果我临阵脱逃的话,这场惨烈的战斗还将继续,关原的战场上将尸横遍野。武田信玄会没法活命,被武田骑马队包围的十兵卫酱也是。然后,小早川军就会消灭宇喜多军,以「东军」的身份下山。) (而在这之前,留守在空阵的义阳姐和宁宁她们也会…….!这样一来,信奈就无法摆脱成为「第六天魔王」的命运,将会一生为这个「命运」所禁锢!或者小早川小姐为了我选择加入西军,和吉川小姐自相残杀!) 「天下布武」能否实现?我能否拾起所有的果实? 这一切都取决于我现在做出的行为和选择———— 「相良筑前守良晴,请你做好准备——」 此时。 良晴的耳边,响起了某人的低语。 相良良晴。不要泄露斗志。不要消去自己的「气」。 请想起你在播磨的修行。 那时候,你还够不成熟。不由我来辅佐,就无法施展「隐形」之术。 但是,现在的你能够做到。 即使没有我,也能施展终极的「隐形」之术。 究极的「隐形」并非「肉眼看不见」的秘术。不是隐去形体,而是将心中熊熊燃烧的恐惧和愤怒之焰统统消除。 沉下心来。 沉下心来。让心如一汪潭水般宁静。 将「心」与「气」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这便是「隐形」的最终奥义。 将「心」融入天地之中。 这才是「隐形」的精髓的最终阶段。 不要害怕。平息一切愤怒、恐惧和斗志。把一切装进你内心的「器」里。以一颗坚定不移的心,向前迈进。 (是谁在和我说话?是前鬼吗?可是他的魂魄早已从地上消失了。是我自己内心的回响吗?还是说,是在这战国乱世中逝去的人们汇聚成的魂灵,将这个「声音」传达给了我?) 在柳生石舟斋向相良良晴逼来时,良晴闭上了眼睛。 (我差点在乌头坂杀了长宗我部信亲。在我改变信奈杀死弟弟信澄的「命运」后,我开始为了信奈而在这战国之世的道路上奔走。然而,当我在伊势街道的战场上看到长宗我部元亲和长宗我部信亲彼此间展现出的那深厚的羁绊之情时,我才明白,我因为内心的愤怒、忧心和斗气,已经在关原这片战场上迷失了自我。说起来,我从未来来到这个战国之世,并不是要与谁为敌,没有人是我的敌人,我也不是为了打倒和消灭恶人而存在的。我留在这个时代的理由,我选择活下去的理由,都是为了实现信奈「天下布武」的梦想,为了终结这个乱世,为了改变信奈的命运。但是,一开始只是想竭尽全力守护信奈的我,在这不断的战斗中邂逅了许多重要的人,我开始渴望变得更加强大。特别是在与竹中半兵卫相遇,并被她施以诸多教导后,我才慢慢成长为一个真正的「武将」。我,想要保护所有在这战国乱世中被悲惨命运玩弄于鼓掌间的人们。) 所以。 (我啊,要以一个未来人,这一并不相称的身份,捡起所有的果实!) 而此时, 柳生石舟斋从相良良晴身上看到了,那种自己都还未达到的,「无念无求」的境界。 眼前的相良良晴,身上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的恐惧、愤怒、甚至斗气。 眼前的这个少年,已经进入了所有习武之人毕生追求的最高「精神」境界。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柳生石舟斋感到难以置信。 在这个决定无数人民命运与天下走势的当口,眼前的这个少年,竟成为了如此强大的存在。 柳生石舟斋根本找不到一丝能够击杀相良良晴的破绽。他的手臂就像被捆住了一样无法动弹。无数人的意志,在这个乱世中逝去的无数生灵的魂力,仿佛都在此刻汇聚到相良良晴身边,使他免受任何伤害。 「这位大人并不是你的敌人。对他而言,生活在日本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朋友和伙伴。德川家康大人也是,本多正信大人也是。甚至柳生石舟斋,这位企图取他性命的剑客亦是。」 柳生石舟斋仿佛听到这样的声音在耳畔呢喃。 高手是了解高手的。 柳生石舟斋最终还是没有对相良良晴动手。 他回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的自己恃才傲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然而在自己狂妄地向剑圣·上泉信纲挑战的时候,自己不仅就像一个婴儿般毫无招架之力,还被打倒在地,不得不跪着恳求他收自己为徒。 即便是那时候,都未曾像现在这般震撼。 这个少年,并不是自己这种剑客所能匹敌的。 「柳生,我教你的剑术,是用来济世救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 柳生石舟斋仿佛看到,师傅·上泉信纲就站在自己面前,斥责着自己。 柳生石舟斋跪在了地上。 「实在对不起,本多正信,我没有完成你的嘱托…….」 当然。良晴并不会对此刻毫无防备的柳生石舟斋动武。 他转身策马,撇下一旁的柳生石舟斋,向着关原的中原地带直奔而去。 本多正信此刻已陷入绝境。 敌人脱逃!我方阵地被突破!岛津义弘正在逼近中! 坏消息如雪片般接踵而至。 不过,就在这令人绝望的境地中,却有一个人兴奋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尽管不知道柳生那家伙为什么败了,不过现在正是天赐良机啊!可恶的相良良晴,就在这里被本大爷给打倒吧!只要打倒了你这个笼络无数战国姬武将少女心的猴子,大爷我就是最受欢迎的男人了!谦~信~酱,要等着我哟!」 虽说高手之间都是彼此了解的,不过这个人却对柳生石舟斋所追求的那种「无念无想」的境界嗤之以鼻。这个能力可与柳生石舟斋匹敌的狂妄老头,就是小笠原长时。 (本以为会被岛津的「舍歼」战术给消灭了的,没想到却有如神助般得救了。现在柳生不知为何又败给了这小子,大爷我才有直面相良良晴的机会。真是天助我也!天与弗去,反受其咎。大爷我才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自称「无法无天的男人」的小笠原长时,挥舞着名刀「千代鹤」,向着只关注于闭眼赶路的相良良晴扑了过去。 「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靠,这家伙是怎么回事?!隐身术的终极形态也好,无念无想的精神境界也好对这家伙根本没半点用啊!他脑子里想的只有开后宫!而且好像还很强!前鬼!!!我要怎么办!!」 就在良晴听见小笠原长时那下流的笑声而睁开眼时,小笠原长时手中的「千代鹤」已经向自己的头部极速袭来,只要轻轻一划,良晴的人头就会瞬间落地。正如字面意义所述,小笠原长时是「兜割」的高手。不过,他却没有成为剑道高手的觉悟,而是满脑子想着「如何才能受到女孩子欢迎」这种事。或许,如果不是在这战场上相遇的话,这两人可能还会成为臭味相投的朋友。 「相良良晴,你的脑袋大爷我收下了!连带着你的后宫也是本大爷的了!」 (完了!现在想进入「无念无想的境界」也已经迟了!我不会就这么愚蠢地挂掉吧?!) 就在大刀即将向良晴的头上砍去的时候。 「加入这个糟老头的后宫什么的,我拒绝!」 「我也拒绝!如果是相良的(后宫)话还好说!不…….什么也没有!哈哈,哈哈…….」 「终于赶上了!大哥!本多忠胜那边的最后突击已经被岛津家久挡住了,现在已经不要紧了!」 「哟吼!市松·真打参上!咆哮吧,日本号!去把那柄‘千代鹤’斩断!」 前来救援的,是岛津义弘和立花宗茂。在德川和岛津两军拼至筋疲力竭的殊死关头,两人趁机冲破了德川军铜墙铁壁般的防守,往良晴的方向靠拢。 还有为了保护良晴,冒险将阻止本多忠胜的任务交给了岛津家久,匆匆赶到良晴身边的福岛市松和加藤虎之助。 从伊势街道的东边和西边同时赶来的四位姬武将,同时将自己手中的武器挥向了小笠原长时。 「噫呀呀呀呀呀呀!四打一!这太卑鄙了!相良良晴,你给我记着,下次……!」 话音未落,小笠原长时的身体就被打飞,消失在了南宫山脚下的密林间。 「还好意思说别人卑鄙?!在这种天下大战中说要开后宫什么的才是最恬不知耻的吧?!真是个卑劣下流的人…….」 「确实是个背离武士道的小人。要不是因为顾及到友军,早就把他一刀劈了。真可惜没有取下他的首级。」 虽然及时救下了良 晴,岛津义弘和立花宗茂二人依然愤怒无比。在一边目睹到了全过程的良晴暗自庆幸 (那家伙和我也太像了吧…那想要受女孩子欢迎【译注:好色成性】的想法简直和我一模一样。姬武将们发火的样子真可怕…….) 而先前败给良晴的柳生石舟斋也是一副惊愕不已的表情。 (再怎么「无法无天」的男人,也羞于做这种寡廉鲜耻的事吧。可小笠原长时竟会…….难道说,这也是他的「无念无想的境界」吗?!) 总之,天下最强的两个剑客,都在良晴和他的同伴面前败下阵来。 这边的良晴转危为安,然而对本多正信那边而言,随着两个剑客的接连失败,意味着自己精心设下的局也宣告流产。 良晴对四位姬武将说:「我还以为这次一切都完了,但多亏有你们,我才得救了。现在赶快走吧!」 「是!德川本军马上就要失去战斗力了!」 「岛津军还能战斗!我们会使出最后的力量!上吧!」 「交给我吧,大哥!」 「马上就可以赶到中原那边!」 尽管众人在持续不断的激战中早已疲惫不已,但她们都以最响亮的声音来回应良晴。 而与斗志昂扬的相良良晴一行人不同,这边的本多正信已经丧失了手中所有的棋子。 「虽然这种邪道之术不是武士所为,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做了……!抱歉了,相良殿下……」 本多正信向天空洒出了「傀儡」。那是传承自松永久秀,又经正信自己改进过的傀儡之术。而释放出的傀儡并不是人的形态,而是由正信自己设计的,亚麻状的「鹰傀儡」。这种傀儡能浮在空中,从头顶这一死角向敌方发起攻击,再以爆炸的形式和敌人同归于尽。这是寻常武士见所未见,只有在忍者之间才有的幻术。换言之,一般武士根本无法应付这种傀儡的攻击。就连曾在松永久秀手下任职的柳生石舟斋都没有听说过这种「鹰傀儡」。 现在,本多正信打算用这种手段炸死相良良晴,再与之同归于尽。 「呜哇?!那些东西…并不是生物!」 当岛津义弘发现这些在空中盘旋的「鹰」状态有异时,已经有几只鹰傀儡已经俯冲到可以杀死良晴的极近距离了。 本多正信并没有武力,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更何况她不久前才葬送掉了手中所有的王牌。然而就是在众人为之松懈的那一瞬间,本多正信抓住了这个破绽。 大意了!立花宗茂立刻拉弓引箭,想要将这些傀儡射落下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在放箭射落这些傀儡之前,它们就会纷纷爆炸。 「有火药的味道………是炸弹!大家快逃!」 良晴高声喊道,同时拼命让身边的四位姬武将散开。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一个人逃走。姬武将们为了保护良晴不受爆炸的伤害,反而向良晴所在的位置靠拢了。 就连不久前还是敌人的柳生石舟斋也对本多正信喊道:「本多大人,您不能这么做!日本这个国家需要这个人!」 难道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保护相良良晴吗?!本多正信望着眼前这一幕抱头尖叫起来。 「姆姆。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受欢迎啊,相良氏。在下不在的话,你就不行了。」 随着一阵大风刮过,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娇小忍者的身影。电光石火间,几十枚手里剑准确地击中了每个鹰傀儡的翅膀,使得所有的傀儡都偏离了预定轨迹,掉落在南宫山的密林间。而在傀儡接连爆炸的巨响中,还夹杂着小笠原长时「呜哇!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啊!」的怒号,看来他的身体很好,刚刚的挫败并没有使他受到致命伤。 「差一点你就迟到了…….真是的,五右卫门!你之前都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 又逃过一劫的良晴抬头望向眼前这个娇小的身影,眼中流出了泪水。 「姆姆。相良氏才是,无论何时都无法让人完全放心呐。」 乘风而来的蜂须贺五右卫门对相良良晴露出了微笑。 明明登场时是如此地帅气,可是一开口还是老样子大吃螺丝。 「我也是,到现在都不清楚你在说什么。」良晴擦去泪水,笑着回应道。 看着再度脱险的相良良晴,本多正信知道,无论是自己的命数,还是德川家康的「天下」,都已经化为泡影了。 相良良晴拥有「人和」这一最大优势。而现在,他又奇迹般地克服了「天时」和「地利」的阻挠,度过无数险境转危为安,已经没什么能够阻挡他了。 「……一切……都结束了。公主她,要变成败军之将了…….」 本多正信把太刀丢在地上,跪倒在相良良晴面前。 再也无法站起来面对公主了。本多正信用双手掩住了面颊。 无论是家康、公主、还是自己的好友,本多正信已经一次又一次地背叛了她对自己的信赖。无论是在三河一揆的时候,设乐原的时候,还是在这关原的时候。 无论哭了多少次,眼泪依旧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这一切……都是我弥八郎所策划的阴谋,公主她只是被我胁迫才卷入其中的…….这些事,蜂须贺五右卫门她都知道!求你们,放公主殿下一条生路,我……愿意切腹自尽,只要公主她能活下去……!拜托了!」 「这样做是没必要的。」 柳生石舟斋轻轻拍了拍本多正信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 「在这位大人的眼中,没有人是敌人。日本这个国家,需要我们所有人团结在一起才能变得更好。」 良晴从马上下来,将本多正信的手轻轻握住。 「能否请你担任劝降家康的使者?那家伙很固执,要是知道本多正信被俘了,肯定会边咬着指甲边嚷嚷着‘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直至战死在这里!’现在是分秒必争的时刻。我也不想让德川军牺牲更多的士兵了。很抱歉,德川家康的‘未来’被改变了,没能及时修正是我的错误,请你原谅…….」 「相良良晴,你……」 「谢谢你,让五右卫门活了下来。」 如果相良良晴选择在这里杀了本多正信,那家康和她手下的三河武士就会负隅顽抗到底,直至玉石俱焚。但良晴却选择让本多正信担任信使,劝说家康他们放下武器。如果此时能够拯救德川军将士们的生命,整个德川家就能存续下去。这样一来,在这关原厮杀的三十万士兵们也能够逃离这片血腥的人间炼狱,整个日本才有可能迎来终结乱世的时刻。 但是,只有德川家康一个人,不得不放弃史实上的「未来」,选择被相良良晴所改变的「未来」。天下人的宝座是唯一的,既然织田信奈已经成为了天下人,相良良晴就无法拾起「德川家康成为天下人」这颗果实。不过,相良良晴是重情重义之人,他一定能诚心诚意地守护德川家康和整个德川家。 本多正信回到了德川军的本阵。 她在进入家康的本帐前踌躇了片刻。 如果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家康的话,自己就会担负起作为「让德川家加入东军作战」的主谋身份,切腹自尽。 本多正信暗下决心,走进了家康的营帐。 然而,还没等她说出那一套说辞,德川家康就先开口了。 「 弥八郎。三河的武士们,都十分勇敢地在战斗呢。井伊直虎、酒井忠次、神原康政、世良田二郎三郎,还有弥八郎你。她们没有人不是带伤在身。至于将士们,都像是从血海里爬出来一样浑身染血呢。大概我军中没有受伤的,只有号称‘东国无双’的平八郎了吧。德川军已经不能再战下去了。如果我选择在此时退一步忍耐的话,这个战国乱世,就会结束吧…….」 「…….公主…….」 「就连上杉谦信,也放弃了即将到手的胜利,而选择承认吉姊姊为天下人。弥八郎,感谢你一直以来为我和德川家努力奔走,但是对我而言,‘胜利’并不是我想要的幸福呢。这样就够了。在三河将士们全部阵亡前,就能结束战争了……幸亏,没有杀死吉姊姊,真是太好了…….我们,已经为了自身的未来全力奋战过了。全天下的诸侯都在此见证了三河武士的勇武。因此,即便战败了,我们也能昂首挺胸地向着崭新的未来前进,不是吗?」 无须再多说什么了。 德川家康接受了相良良晴的劝降,下令全军解除武装。 从战局开始就一直在浴血奋战的本多忠胜,在接到这一指令后也立即停止了战斗,回到了德川家康身边。 「德川军已放下武器,相良良晴也顺利归还。」这一消息传开的同时,关原之战的胜负也已经分晓。 吉川元春军与伊达军。 武田旗本军与斋藤利三率领的明智军。 北越军与织田北陆方面军。 所有的战斗都结束了。 关原之战,终焉。 西军获胜。 织田信奈终于成为了天下人。 「天下布武」的事业,也终于取得了决定性的成果。 而且,在战役结束后,西军并没有展开对败军的追击。 当相良良晴军胜利的消息如风一般传遍整个战场时,信奈立刻下达了命令,禁止追击撤退的东军。当然,也有人认为「好不容易才取得了胜利,如果让东军保留剩余军力返回本领的话,日后难免不会再向织田家竖起叛旗」而向信奈提出了斩草除根的建议。然而,信奈义正辞严地回绝了。 「我们已经不是敌人了。这场战役,既没有胜者,也没有败者。不能再制造新的仇恨了。从今天起,日本这个国家将会团结一致。违反这条命令的人,我定斩不饶。」 信奈的脸庞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坚毅神色。 在本多忠胜的带领下,相良良晴顺利地返回了中原地带。他在伊势街道的出口处,与在此布阵的德川家康以及其手下的家臣团进行了一次小小的会面。 在双方进行了象征和平的握手后,良晴一行人才与等候已久的黑田官兵卫军会合。 「虽然被子弹击中,但多亏‘赤备’的甲胄,没有人发现我流血了。看来,我离饭富兵部和山县昌景的境界还很远。要兼顾育儿和城主的职责,真是不容易啊」 首先说话的,是被火枪打中却奇迹般活下来的「女城主」井伊直虎。在这战国日本的尾张·三河一带,「女城主」并不罕见,相反,反倒是「男城主」才新奇。不过,这位女城主的特殊之处在于,与她有婚约的另一方发生了诸多变故,导致她现在依旧未婚。但由于井伊家的继承人过世,井伊直虎就成了新任家督,并抚养着继承人的女儿。直虎说,在让这个孩子继承井伊家之前,自己是不会结婚的。 这么漂亮的女人却不能结婚,真是太可惜了。看来,有必要在日本引入婚活制度了。良晴想。 (译注1:婚活(konkatsu),来源于日语词汇,讲的是一切以结婚为目的的活动,比如相亲、约会、参加派对,甚至包括去健身、化妆等完善自己、提升自身竞争力的活动。简单地说,婚活的人不是在相亲就是在去相亲的路上。) 「各 位!虽然此战略有遗憾,不过世人都见识到了我们三河武士是多么威猛彪悍!而且公主大人还在一天天成长,大家都应该拿出自己的力量,辅佐公主大人!」 在一旁和亲兵们跳起奇妙的「捞虾舞」的,是老将酒井忠次。他一向以态度严肃持重闻名,不过在战争结束后,他却显得一副快活无比的样子。 「从、从九州带来这一帮野人的相良良晴,我是不会向你低头的!我们只是向织田信奈投降而已,别搞错了!野人!野人!野人!你这个野人头子!」 三河也有这样的傲娇姬武将吗?良晴只得对气鼓鼓的神原康政露出苦笑。 「没想到肩膀被种子岛打中的时候会这么疼呢~影武者真是个危险的职业呢。」 在良晴眼里简直和家康就是双胞胎的世良田二郎三郎。 接着,德川家康出现在良晴面前。 「良晴先生,这一刻终于到来了。如果我在开战时就赶到的话,现在肯定已经走上了不同的命运道路了吧。对不起,让您陷入了如此危险的境地,还牺牲了这么多三河和岛津的士兵…….」 「不,家康,不是这样的。我没想到一直以来你都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担子。信奈已经颠覆了命运成为了天下人。她也知道,为了实现天下布武,和德川家康的一战无法避免。不过现在战斗已经结束,到信奈那去吧。」 「好……好的!但、但是,吉姊姊一见到我,会不会一边冷笑着‘我的直觉没错你果然是只奸诈的狸猫!’一边把我做成狸猫汤……?!」 「那家伙的话…说不定会这么干耶……我可不敢保证。」 「不,不会吧?!」 在吓得面色苍白的家康背后,站着沉默寡言的服部半藏。 「哼。相良良晴,真没想到你还能在伊势街道这种死地幸存下来。没有在金琦把你炸的粉身碎骨,是鄙人一生的失误。」 「不过,半藏你在这次的战斗中没有伤害一个相良军的士兵吧。」 「忍者可不会像武士一样,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和对方对决。忍者终究只是影子而已。更何况,我在本次战争中可是为德川家立下了一等一的功劳。」 「一等一的功劳?」 「当岛津家久为了救你而闯进德川军本阵时,公主还在那边咬着指甲大喊‘身为主帅绝不能逃跑!要死也要死在这里!’,我只好把她强行打倒,埋在了地下。嘛。就像在金琦时我对你做的一样。不过,这次只用了‘微尘隐’之术的一半,也就是一种土遁术而已。」 果然是这样啊。良晴苦笑。 「那时候,身为公主影武者的我一直坐在本阵的板凳上。因为在本猫寺的时候就习惯于逃亡的生活,所以在被火枪击中后也只是昏了过去。然而公主却太胆小了,我想她在看到我中弹后吓得都失禁了。」 「是啊。要不是有这位影武者小姐在,光是被火枪打死这件事就足以成为德川家的末代之耻了。对了,在成功阻止了别人发现公主失禁这件事上我也是大功一件,相良良晴。」 「二郎三郎!半藏!都、都说了我没有失禁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解除了武装,之前一直戴着鹿角头盔的本多忠胜也摘下了甲胄,露出了自己原本的面容。她用手戳了戳良晴的背部,把手指向了西边。 然而下一秒,回过神来的良晴惊得下巴差点掉在了地上 「啥啥啥啥啥啥?!你、你你是谁啊?!这个美少女是…….?!」 「我是平八郎啊。还有,我是叫你看那边,不是看我这边。喏,那 卷之七 各自的最终战 筑前·太宰府,岩屋城。 高桥绍运和立花道雪二人已经被逼入绝境。 为了迎接从立花山城前来支援的援军,高桥绍运鲁莽地打开了城门。然而,最终只有立花道雪率领的三十九人进入了岩屋城。这么点援军对于危在旦夕的岩屋城而言自然是杯水车薪。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在入城的时候,立花訚千代和她养的那只鸡,被锅岛军俘虏了。 「城里的人听着!现在无条件放下武器,打开城门投降! 如果你们不从的话,这个小女孩和这只鸡就性命难保了! 」 「呜,可恶!父亲大人,不要为了誾千代而投降! 如果拱手让出岩屋城,连立花山城也会被夺走!那可是宗茂的城池 … ! 」 「咯咯咯!」 抓住立花道雪的爱女,再用她的性命来赚开岩屋城的城门,毫无疑问,这都是锅岛直茂早已计划好的。 在高桥绍运打开城门迎接援军入城的时候,锅岛直茂利用两军交战的混乱之机,派叶隐忍群抓走了誾千代,以及她养的那只鸡。 「哎呀呀,还不投降吗?不愧是支撑大友家的修罗们啊。那么,就先拿这只鸡开刀吧。我的黑猫好像饿了呢~」 「喵…~」 「咯咯咯咯咯咯?!」 「不、不许伤害它!要吃的话,就从誾千代我开始吃吧!」 「不好意思。我家猫虽然食荤腥,但是是不会吃人类的小孩的。嗯,这只鸡看起来很美味的说~在我的黑猫把它吃掉后,该怎么处置你呢~」 「老头子!难道我们就在这坐看誾千代被处刑吗?!我不管了,我要下去!打开城门!」终于按捺不住的高桥绍运怒气冲冲地下令开城,却被情绪更加激动的立花道雪制止住了。 「混账小子!我们在这里坚守是为了什么!是因为相信宗茂她们能从本州及时赶回来支援我们!这座城里的七百六十三个人,每个人都是怀抱着这样的信念在决死奋战!就因为……一、一个孩子……难道能就这样葬送了吗?!包括我自己,也做好了踏上黄泉的准备!」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的女儿去死,老头子!誾千代她还只是个孩子!」 「……绍运。在将宗茂过继到立花家之后,我就命令她,‘要为公主大人而死’,把她亲自送上了战场。现在的我,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女儿,开门向锅岛直茂投降?我没有资格这么做!作为一个武士,作为你的朋友,我也绝对不能这么做!女儿啊,对不起了!我是不会投降的!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死去的,今天,为父就在这里和你一起玉碎!」 「说的好,这才是我的父亲大人!」 「立花一家都是疯子吗?!你们父女耍疯性也要有个限度!南无三!」 (宗茂,看来我们父女俩今日就此永别了。我也要陪着这个老头子一起玉碎。很遗憾,不能看到你脱下男装出嫁的样子了,对不起。)高桥绍运叹了口气,暗自下定决心。 「这群疯子。看来想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做不到了。全军,准备发动总攻——」 就在锅岛直茂准备下令秋月种实的部队对岩屋城发动总攻的时候,传令兵脸色大变地冲进了营帐。 「公主大人,大事不好!西军的部队已经通过博多港,正向太宰府源源不断地涌来!」 「你说什么?!」锅岛直茂噌的站起身来。 「岛原的有马晴信!长崎的大村纯忠!平戸的松浦党!附近的西军水军众全部倾巢而出了!」 「这、这不可能!东军方面不是已经派遣了村上水军封锁博多港了吗?西军怎么可能会从那里登陆?!」 「负责封锁博多港的确实是濑户内海的海贼王——村上武吉所率领的村上水军,但他们已经归顺了西军方,不,准确来说是大友方!」 「叛变?!怎么会…那个不可一世的海贼王…」 「并不是叛变!是因为在本州进行的关原合战在一天之内就分出了胜负,西军获得了胜利!毛利两川已经和织田家缔结了和平,从关原撤军了!小早川隆景殿下向村上水军下达了命令‘战国之世已经终结。天下人·织田信奈已经颁布了总无事令,九州的战争必须终结!’因此,村上水军就…….」 锅岛直茂无言地跌坐在地。 怎么可能,一天就结束了………而且,织田信奈仅凭自己的力量就击败了上杉、武田和毛利两川?这样一来,大友军的主力岂不是很快就会回到九州了……? 可恶,明明就差最后一击,大友家就…… 锅岛直茂紧咬着牙,仇恨的烈火在她的内心激烈燃烧。 然而,在听到天下已定的消息后,锅岛直茂的部下们却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锅岛殿下!虽然很遗憾没能摧毁立花家,但是战争已经结束了!」、「值得庆贺一番啊!」、「中央诞生了一个新政权!时代变了!」、「以后再也不会有战争了!谁要是挑起战火,谁就会被讨伐!」、「西军的土地用来封赏功臣好像不太够吧?这样一来加入东军的大名们可就惨了!」 而锅岛军的足轻们此时也早已人心浮动,不少士兵已经收拾行囊离开了营地。 确实,对于他们而言,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最重要的,他们没有义务被锅岛直茂的私怨所驱使,做自取灭亡的事。 而那些与相良良晴和黑田官兵卫解除过的九州修罗们,也从他们那里切身感受到了时代大潮的变化。 锅岛直茂无言地坐在军帐中。整个营地因为瞬间流失了半数以上的士兵而显得有些空荡。 这时,最后的使者出现在了锅岛直茂面前。 那是一个身材极为高大魁梧的男人,但此刻,男人因为满身的创伤,不得不在两个男人的搀扶下才能勉强行走。搀扶他的,是百武贤兼和有马晴信。 而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的「肥前之熊」,龙造寺隆信。 「哈哈哈哈哈!吾的妹妹啊!吾到现在为止一直都在束缚着汝!但是!用血染红了九州的修罗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吾应该把龙造寺家和佐嘉城交给汝了!吾可不允许汝就这样抛下整个龙造寺家!看,吾还活着呢!大友宗麟为了结束杀死弟弟的轮回,特意抛弃旧怨,放了吾一条生路!既然宗麟能做到,汝不可能做不到!吾的妹妹哟。现在已经没有敌人了!今后,汝还要照顾满身创伤的吾!现在再也不会有人妨碍了。一起回佐嘉城去……!」 锅岛直茂的眼睛湿润了,嘴唇也在微微颤抖着。最后,她像是解除了什么附身似的,开口道: 「……我明白了。如您所愿,兄长大人。」 锅岛直茂丢掉了手中的短剑,紧紧依偎在龙造寺隆信的胸前。 锅岛直茂的复仇战,结束了。 作为对龙造寺隆信的交换,立花訚千代回到了岩屋城中。 「太棒了!宗茂赢了!不愧是我的丈夫!听说宗茂你在和‘东国无双’本多忠胜的单挑中大胜对手,还救出了相良良晴!真是史无前例的大胜利!对了,把立花山城还给我!~」 「咯咯咯咯咯咯!」 「真的?!宗茂赢了?!真不愧是我儿子,不,我女儿啊!嘿,老头子,快看!锅岛直茂撤军了!没想到这座城里的七百六十三人都顺利活下来了,南无三!」 「绍运你这笨小子,会不会数数!现在已经不止七百六十三人了!除了誾千代中途被抓走不算, 别忘了我这三十八人的援军!」 「这样啊。那加起来就是八百零一个。哎,怎样都无所谓了。不过臭老头,你下次要是再给我这么胡闹的话,我就不会再给你揩屁股了,知道吗!」 「来召开宴会吧!为我们的‘西国无双’好好庆贺一番!」 「唔,唔,天下第一军师…….simon,在岩屋城救援中闪亮……登场…….!咦,人都哪去了…….?」当黑田官兵卫率领的大军到达岩屋城时,城外已是空无一人。连续不断的强行军和在船上的颠簸,导致官兵卫的睡眠严重不足。在得知小早川隆景只用村上水军就摆平了战事时,官兵卫立刻倒头大睡了起来。 * 在龙造寺隆信的劝说下,锅岛直茂中断了对岩屋城的攻击,撤回了佐嘉城,向织田信奈表达了归顺之意。此外,锅岛直茂还派出叶隐忍群兵分两路,分别向阿苏家当主·阿苏惟将和统率八代的东军士兵的总大将·甲斐宗运同时传递了「立刻停战」的指令。 随着在九州的东军总大将·锅岛直茂归顺织田信奈,东军在九州的势力也宣告瓦解。 在叶隐忍群给甲斐宗运带来了停战的消息时,甲斐宗运正在稻荷神社把岛津岁久逼入绝境。 在甲斐宗运讨取岛津岁久之前,战争本身就已经如梦幻般消失了。 但是甲斐宗运并没有停手的意思。 「现今留在八代战场的东军势力,只剩下宗运大人您和您的长子所率的军队了!在八代集结的其余东军势力,都已经接到了停战命令,主动撤军了!也请您这边立刻停火!」 然而甲斐宗运拒绝了这个命令。 「我不会撤退的。为了贯彻对主家的忠诚,我要一路攻进主城,再一把火烧掉这个古麓城,和八代一起玉石俱焚。」 「宗、宗运大人,您说什么?!」 「你这家伙,是阿苏家派来的使者吗?」 「不,不是,在下是锅岛公主手下的叶隐忍群的忍者,是奉命来传达停战指令的……」 「这样的话,如果接受了你的劝告而撤退,就是违背主命。我的主君并不是锅岛直茂,而是阿苏家大宫司,阿苏家第二十代当主·阿苏惟将。我是守护阿苏家的修罗,除了主君的命令,我谁也不听从。」 「可是如今阿苏惟将那边我们也派去了使者!那个人知道,再打下去阿苏家就会灭亡,所以他是不可能再让您继续战斗下去的!」 「请转告我的主君。我死之后,甲斐家的家督之位就由我那不肖的长子·亲英继承。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直是我家主君的心腹大患。而且,今后的九州也将新的变化。九州已经不再是修罗之国了。时代已经抛弃了我这种只知道战斗的疯狗。虽然我不清楚我那不肖子能否适应新的时代,守护好阿苏家,但我知道,如今我除了一死之外别无他途。」 「亲英只是因为怕你所以才老老实实的。他的内心被你所带来的恐惧控制住了。因为他的父亲,是个只要主君下令,就能手刃亲生儿子的阿修罗。如果你在这里死去的话,他会变成比你还要疯狂的疯狗!越是胆小的人,在被恐惧附身的时候越是会无法抑制自己的斗志。而要是甲斐家的当主投降的话,阿苏家也会一起灭亡!」 「啧。岛津岁久,虽然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嘴皮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利索嘛。」 就在甲斐宗运打算朝因脚部受伤而无法动弹的岛津岁久掷出暗器的时候。 「甲斐宗运!难道修罗除了战斗至死就没有别的路可走吗?别开玩笑了!我不会让你拉岁久酱做垫背的!」 察觉到了岁久正处于危机中的岛津义久,端着种子岛火枪冲了进来。 「如果宗运叔叔死在这里的话,义阳姐就不会幸福了!冲啊犬童,一定要阻止宗运叔叔!」 「吼!」 骑着一头熊的姬武将·相良德千代。 为了拯救一心求死的甲斐宗运,也为了救出筋疲力竭的岛津岁久,德千代策熊扬鞭,向着甲斐宗运直直地冲了过去。 尽管自己也负伤在身,但对甲斐宗运而言,杀死这三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然而,甲斐宗运只是保持着拿着暗器的架势,一动不动。 岛津岁久。岛津义久。相良德千代。干的真是漂亮啊。如果,如果我那四个儿子能像你们三个表现得那么团结的话,我也不会亲手杀掉三个儿子了。 甲斐宗运其实并不忍心杀死眼前这三位姬武将。——修罗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如果杀了相良德千代,就会在相良义阳内心留下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就像甲斐宗运的长子·亲英那样。 我知道,无论自己杀不杀这三人,自己的命运也已注定。既然修罗已然成为了历史,倒不如在这里,以败军之将的身份,被这三人取下首级,就此一了百了。毫无疑问,主家·阿苏家一定会向已经成为天下人的织田信奈投诚,从叶隐忍群传来的消息也可以轻易推断出这一点。既然这样,还不如把罪责都揽到自己头上。阿苏家背叛大友家,加入龙造寺家也好;在关原之战的间隙袭击守备空虚的八代、人吉城、萨摩也好;即使接到命令也不肯停战也好,都是我甲斐宗运为了称霸南九州的一己私欲,违背主命,犯下让无数士兵白白牺牲的罪愆。这样一来,就能以自己的消亡换来阿苏家的存续。这才是最适合我的结局。甲斐宗运想。 但是。 事先就知道仅靠命令是无法阻止甲斐宗运的锅岛直茂,采用了一个计谋来阻止甲斐宗运。 「父亲大人!能在今后剧变的日本保护阿苏家的,只有您了!光靠我这不成器的样子根本无法守护阿苏家,还会让甲斐家和阿苏家一起灭亡!父亲大人,您是唯一能和西军方的相良家、岛津家、大友家斡旋的人选!除了父亲大人以外没人能够守护阿苏家!既然您当初遵从主命杀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那现在为什么要违背主命,一心求死?!父亲大人,请不要辜负您自己的人生!」 甲斐宗运的长子·甲斐亲英。 「宗运,对不起…….没有你,阿苏家就无法存续到今天。尽管如此,身为阿苏家当主的我却一直对你心怀忌惮,愚蠢地想要让甲斐家和阿苏家一起陪葬…….我,我在加入东军的时候就已经隐居,把家督之位让给了弟弟。从此以后,就请你来辅佐我弟弟,继续守护阿苏家。请你再一次把阿苏家从灭亡的命运中拯救出来吧,拜托了!请你不要再讨伐相良德千代他们了,我已不再是阿苏家的当主,也不再是你的主君。如果你恨我的话,就割下我的首级来平息你的愤怒和悲伤吧,求求你救救阿苏家!」 以及被叶隐忍群带来,早已舍弃了阿苏家当主的阿苏惟将。 甲斐宗运像一尊雕像般钉在了原地。 「呜哇,不好,岛津义久,快把你的火枪拿开!不然宗运叔叔要被你打死了!」 相良德千代察觉到岛津义久的种子岛火枪已经点着了火绳,慌忙伸手去制止岛津义久。 「啊啊啊啊,不知不觉我已经按下扳机了!」察觉到异常的岛津义久在千钧一发之际调转了枪口。 子弹擦着甲斐宗运的墨镜飞了过去,将他的墨镜打落在地。 「…….我已经…不再是修罗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杀一个人。」 甲斐宗运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义久姐……不习惯的事就不要做啊。你的枪法‘好’到差点就让自己变成大恶人了。」岛津岁久又恢复了 一脸淡漠的表情。「哎呀,这回又做不成恶人了……我的枪法看来还有待长进啊…如果是家久的话……」岛津义久抱着头,一副懊丧的模样。「如果是家久的话才不会干出走火这种糗事」紧接着岁久又是一句犀利的吐槽,「啊痛痛痛痛痛痛!果然我的脚还没好!」 「岁久酱,小心」! 眼见试图起身的岁久摇摇晃晃地又要栽倒下去,这时,一支熊掌伸了出来,及时地接住了岁久,骑在犬童背上的相良德千代将岁久也放到了熊背上。 「太好了,宗运叔叔!这下又能和义阳姐见面了!诶?摘下墨镜的宗运叔叔,眼睛好可爱啊!是吧是吧,犬童!」 「吼!」 「…….如果你想再见到义阳的话,就给我闭嘴。」 「嘿嘿嘿,我可不怕哟?毕竟宗运叔叔已经立誓不再杀人了~」 在八代的战争,结束了。 九州战线就此落下帷幕。 * 而在另一边的奥州·山形战线。 有着「奥州的关原」之称的,山形的长谷堂城合战,忽然间迎来了终焉的时刻。 负责山形·奥州攻略的越后军武将上杉景虎眉头紧皱地盯着不远处的长谷堂城。 本以为自己率领大军一到,大小城池都会望风而降,可没想到向来强大的越军却在这个小小的长谷堂城碰了钉子。守城的最上军士兵人数虽少,却战意高昂,击退了越军一次又一次强大的攻势。 而就在战局陷入僵持的时刻,传来了「伊达军将在不久后前来支援」的风闻。与此同时,直江兼续的使者也送来了情报。 离开关原后,负责越军殿后的直江兼续派出了手下的轩辕众,他们巧妙地利用了地势,快速地穿越了越后和越中的山地,将关原合战的战况及时地送达到了山形。 然而对于上杉景虎来说,这样的情报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怎么会?明明只要上杉军平定山形,再占据出羽,义姐·谦信大人就会成为真正的天下人,可她却……?!」 「谦信大人在关原输了,骗人……这绝对是骗人的吧?!为什么?谦信大人从来都是战无不胜的!她怎么可能,会输掉这场决定天下归属的战斗?!这不可能!」 在反复盘问了信使后,上杉景虎这才知道,上杉谦信竟然为了拯救自己一生中最大的仇敌·武田信玄,而放弃了天下人的宝座,不仅如此,她还为了治好武田信玄的病,将她体内的寄生虫转移到了自己体内。景虎清楚,上杉谦信虽然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但也重情义到了极点。过去,为了拯救甲斐的百姓,上杉谦信主动为宿敌的武田信玄送去了盐。但是这一次,她竟然为了武田信玄舍弃了「天下」,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健康,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上杉谦信大人已经承认了织田信奈‘天下人’的地位。现在天下已经平定,我军应尽速撤军。立刻与敌方停战。」这是直江兼续的口信里的最后一句话。 尽管上杉景虎无法接受,但兼续的口信,毫无疑问是上杉谦信授意的。 「…….明明还差一点点,就……可恶,谦信大人到底怎么了?这样一来,她一辈子所坚持贯彻的‘义’,不就无法得到回报了吗……?!」 「你退下去吧,辛苦了。」上杉景虎摆了摆手,信使随之离开了了军帐。 在思索了片刻后,她召集了军中所有的将领。 「这场战争,我军已败,尽快与最上家缔结和平,然后全军撤回越后…….」在勉强地挤出这几句话后,上杉景虎倒在地上哭了起来。 而另一边,长谷堂城的最上军也已经到了极限。 总大将·最上义光在开战不久后就被火枪打伤,是义光的妹妹·义姬及时赶到,接过了义光的指挥权,人数本就不多的守军才能团结一致,发挥出坚韧的战斗力。然而,长谷堂城本就是个小城,再加上面对数倍于己的大军连日猛攻,守城的兵士们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紧要关头,直江兼续的轩辕众,伊达家的黑胫巾组,真田昌幸的猿飞佐助等各家忍者,都向彼此的主家传去了关原合战的战报。 决定天下归属的关原之战,在一天之内就分出了胜负。 上杉谦信、武田信玄、毛利两川在和织田家达成和平协定后就撤出了关原,德川家康在解除武装后也被信奈所原谅,并没有被追究责任。 织田信奈已是能号令天下的真正霸主。 据悉,以西军身份赶往关原参战的梵天丸,在结束了和织田信奈的会议之后,正率大军从关原向山形急速赶来。 「什、什么……梵天丸她,没有在关原和织田信奈争夺最后胜者的宝座,就率军回山形了吗……?」 「…终于醒过来了。嗯?是阿义!我们得救了!没想到我这一晕过去战争都结束了。啊,我肚子饿了!有鲑鱼吃吗?」 在和上杉景虎的战斗中因被火枪击中头部而一直昏迷不醒的最上义光,在听到妹妹·义姬的声音后立刻一骨碌坐起身来。虽然被火枪击中了头部,但幸运的是,子弹被坚硬的头盔挡住,嵌在了义光太阳穴的位置,义光才避免了脑袋开花的结局。 「啊,兄长大人?你还活着吗?真是的,在关键时刻还掉链子,居然在打仗的时候昏了过去,你知不知道这场仗我们打的有多艰难?既然现在已经醒了,就赶快起来!」 「阿、阿义啊。你能不能像刚才那样,在我耳边再说一次‘哥哥,不要死啊啊啊’,让我听听你那可爱的哭声呢?如果能的话,我的人生就了无遗憾了!求你了!」 「我、我不记得我说过这种话!你一定是听错了!」 义姬一脚把还在叫喊着「我好幸福啊,阿义!我今天头一次想感谢梵天丸那个小鬼啊啊啊啊!」踢开,一边塞给了义光一根香蕉。「信浓没有鲑鱼,但这个,是佐助带来的,南蛮传来的香蕉,你吃一根吧。」 「嗯?这是什么水果?唔…虽然长相很奇怪但味道还不错?不过话说回来,阿义,梵天丸那小鬼是怎么回事?我知道她是想回来救你,但她这么做,不是白白浪费了夺取天下的绝好机会吗?!」 「刚刚不是还说要感谢梵天丸吗?现在怎么又开始埋怨起她了,兄长大人?」 「因为她看不清形势!为什么她要老老实实地去救相良良晴?!她完全可以先按兵不动,等到西军和东军在关原拼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坐收渔翁之利啊!只要她能够乘虚而入,把岐阜城、清洲城这些地方都占据的话,天下人的宝座无疑就是她的囊中物!换做是我肯定会这么干!既然这小鬼选择把阿义你放在山形不管,为什么最后又要把天下让给织田信奈?!」 「…那是我要说的台词,最上义光殿下。为什么义姐,不,谦信大人她,要把即将到手的天下让给织田信奈?!……要知道,当时越后军已经杀进了织田军的本阵,只要讨取了织田信奈,胜利就是谦信大人的了……可是,她为什么要选择去救自己最恨的武田信玄,就算牺牲自己也在所不辞?谦信大人一直以来为了维持世间的‘义’而战,最后却落了个不得好报的下场,我不能接受!」 兄妹二人的谈话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人打断了。 是上杉方的和平使者来到了最上军本阵。 出人意料的是,担当使者的,正是上杉景虎本人。 在庄内防御最上军的进攻时,上杉景虎一直遵从着直江兼续的命令行事。但出 兵入侵山形,则完全是她个人自作主张。因此,为了承担责任,上杉景虎决定亲自出使最上家。 在踏入最上军本阵前,景虎就已经做好了被最上兄妹杀掉的打算。但此刻,她的内心想着的却并非自己的安危,而是对谦信一连串举动的不解和痛惜。 「…….北条姐姐已经被逼至小田原城,走投无路了。现在谦信大人和武田信玄她们都败给了织田信奈,织田信奈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天下人。这样一来,北条姐姐已经被孤立起来,北条家不久后也要灭亡了……」 「那个小鬼,总是喜欢半途而废!」最上义光露出一副被愚弄的表情,忍不住高声咒骂,「既然想来山形救阿义的话,就不要做出那种‘两边果实都要拾起’的愚蠢决定啊!」 而前来交涉的上杉景虎也一副无心谈判的样子,只是自顾自地为自己的义姐·上杉谦信和亲姐·北条氏康两人的命运不住地唉声叹气。 义姬只是在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 过了一会儿后,心情稍稍有些平复的义光对佐助吆喝道:「喂,小鬼,再给我一根香蕉。」 「可、可那是我的份啊!」义光不管佐助的抗议,拿起一根香蕉大嚼起来。 义姬悄悄来到依旧沮丧不已的上杉景虎身边坐下,轻轻抱住了她。 「上杉谦信也好,梵天丸也好,她们一定是找到了比胜利更重要的东西,上杉景虎。虽然上杉谦信再也不是战无不胜的‘军神’,但她依然是一位真正的义将。比起在战场上的胜利和荣光,她选择将慈悲和‘义’贯彻到底。或者说,她最终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请相信她的义心。她最后一定会对北条家伸出援手的。」 「义是……比胜利更重要的东西么……」 「嗯。我想,正如她赋予了你人生意义一样,那些曾扶持着她越后男人们,甚至是武田信玄,他们同样赋予了上杉谦信在这世间战斗、生存下去的意义。而上杉谦信正是通过与相良良晴的相遇,才重新认识到了这些。」 原来如此……上杉景虎掏出自己一直放在怀中的兔子布偶,凝视着它。那是一只已经有些破旧的布偶,上面还画着三个瓶子。 当初,自己以北条家人质的身份第一次见到上杉谦信的时候,正是谦信给了自己这个兔子布偶。以前自己并不了解它的意思,原来,这三个瓶子指的是宇佐美定满、直江大和以及长尾政景,这三个以不同方式支持、关爱着谦信的男人。同时,这三个瓶子,也是宇佐美家的家纹。意识到了这些的上杉景虎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在义姬怀里痛哭起来。 「好了好了。谦信姑且不论,如果梵天丸那小鬼也找到了比天下更重要的东西的话,感觉会捅出更大的篓子。就这样带着奥州军和黑胫巾组到处乱跑,也不知道她到底打算干些什么…….嘛,毕竟这家伙身上流的是阿义的血。一旦下定决心要做什么,就不允许任何人阻止。就像阿义你当初不顾一切地和那个南蛮人坠入爱河一样,给我们出羽最上家可是造成了不小的骚动啊……算了,这事就不提了。」 (要么是整个天下,要么是相良良晴,这小鬼还真敢对织田信奈提要求。不管怎样,这小鬼还真是喜欢被人宠着的感觉。如果是玩笑还好,可那小鬼却对那个相良良晴百依百顺,要是她认真起来就糟了…而且再过不久,孤立无援的北条家肯定会派来使者请求与伊达家结盟,如果梵天丸这小鬼再玩性不改地闹腾一番的话,事情可就闹大了…) 要知道,正是伊达家的第九代当主伊达政宗向镰仓的关东公方竖起反旗,导致了震动东国的「伊达政宗之乱」,现在,历史到底会不会再次重演呢? 最上义光不禁为梵天丸的命运担心起来。 「真是的。这小鬼,虽然托她的福伊达家的领土扩大了不少,但她毕竟是顶着与‘伊达家中兴之祖’·伊达政宗一样名字的人,可不能给这个名字泼上污水。」 也许是那样吧。毕竟那孩子就是喜欢恶作剧。说不定她真的会在东国大闹一场,但是不必为此担心哟,兄长大人。义姬笑着说。 「不久之后织田信奈就会召开‘天下布武’的会议,对各路诸侯进行赏罚了吧。在各地大名面前,想用甜言蜜语把那位天下人糊弄过去是不可能的。说不定伊达家会因为那小鬼受到严厉的惩罚,哎……」 「不会那样的哟。相信无论是谁遇到那孩子,都会对她倍加疼爱吧。因为没有人比那孩子更渴望他人的关爱啊。」 「切,反正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谁让你平时不多疼那个小鬼一点……」 义光一边啜饮着杯中的酒,一边把视线投向远方。 * 在远离日本本土的一个南海小岛上。 小岛的南北方向各有一座火山,一眼望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本州的富士山。而岛上的居民,就生活在两座火山之间的平地上。 这里几乎完全与世隔绝。发生在遥远本土的战火,丝毫没有波及到这个小岛,岛民们一直过着和平而宁静的生活。 然而,最近,岛上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男人每天都会坐在海边,向海的那边眺望着什么。 关于这个男人的来历也颇为蹊跷。 一天,一位自称「五右卫门的使者」的红瞳忍者,将一位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男人带到了这个不与世人来往的小岛上。男人的出现自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他到底是谁?为什么突然来到这个岛上?围绕着这个男人的身份,岛民们议论纷纷。 有人说,他是个身份高贵的贵族,也有人说,他是个拥有好几座城池的大名,是被部下背叛,才流落到这个岛上的。 而那个把男人带上岛的「五右卫门的使者」,据说是接到了名为「五右卫门」的忍者的指示,要把这个男人带到世人罕知的地方藏匿起来,才来到了这里。确实,这个小岛距离日本本土过于遥远,至今都没有人从本土漂流到岛上过。落武者狩们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译注:落武者狩,指专门抢劫、杀害流浪武士的农民) 不过,无论他先前的出身门第如何,岛民们都不会在意。男人每天什么也不做,除了每天来到小岛南边的海滩,用他那宛如天上流云般澄澈的眼眸望着海的另一边。岛上的许多姑娘们都被这个神秘男人的形象所吸引,有人供给他食物,还有人主动为他包扎伤口。 一开始,岛上的男人们对于这番景象愤怒不已。「他要是敢对这里的姑娘们出手就把他丢进海里喂鱼。」然而,一段时间后,那个男人并没有做出任何不端的行为举止,反而对每个接近他的人真诚以待。岛民们也渐渐被男人所打动,「真是个高尚的人啊。」无不对他交口称赞起来。尽管被岛民们视为「贵人」,但这个神秘男人却不摆任何架子,甚至还经常和岛上的孩子们一起玩耍。 在璀璨的星空下,男人向孩子们讲述起发生在战国日本的,扣人心弦的征战故事,在火红的炉火边,男人将「蜂蜜蛋糕」,一种从南蛮传来的,用牛奶、鸡蛋和蜂蜜做成的点心的做法教给孩子们。向岛上的孩子们分发美味的蜂蜜蛋糕,就是男人每天的任务。 渐渐地,岛民们接纳了这个神秘的男人,有不少人还和他成为了朋友。 一天,男人像往常一样,坐在海滩上眺望着海平面。一位时常见到这副光景的老人走到了他身边,下定决心问道:「请问,为什么你总是向海的那一边眺望呢?」 男人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我经常想着,总有一天,我的女儿会从海的另一边,来到这个露璃岛上来看我。」 「又来了。不管我告诉你多少次,你总是记不住。这个岛不叫露璃岛,而且,我也没听说过有这种奇怪名字的岛。」 「这个岛的名字,叫八丈岛。」 「原来是这样。抱歉,因为这个岛太像我心目中的极乐净土了,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地取了这个名字。」 老人默默点了点头。 男人的视线又回到了海面上。 老人在心中默默许下了一个愿望。 总有一天,你的女儿一定回来到这个岛上来看你的。 在此之前,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健康长寿。 我等岛民的「朋友」。 nobuna_18_377 卷之一 清州的相良一家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rakshas 「兄长大人!清洲大茶会好热闹哦!真不愧是公主大人。清洲会议赚翻了」 「宁宁。相良家怎么又搬回五加长屋了。把居城迁往小牧山的时候不是已经被胜家烧掉了吗」 「作为『相良猴子晴立身处世之家』重新建的!为了从清洲观光客身上收参观费挣钱!」 「而且屋顶上还挂上了『相良家御馆』的招牌呢。向诸国的姬大名炫耀安土城后,趁势在安土开就好了嘛。为什么非要劳师动众去清洲」 「利休大人说,先以安土城的华美绚丽唬住姬大名,然后去僻静的清洲开会。这种町与町的落差很有效果」 「这是表面上的理由吧?先在安土城漫天要价讹诈参观费,又在清洲收取高额住宿费,并且在会议的同时举办茶会活动大肆敛财。一点都没变啦信奈果然是个守财奴」 「兄长大人。织田家的财政在关原大赤字!相良家也必须努力挣钱呢」 时间是战国,地点是尾张清洲的町。 在「关原合战」中击破东军继而成为天下人的织田信奈,为了着手战后处理,命令毛利·武田·上杉·大友·岛津·德川·长宗我部·锅岛等姬大名前往清洲参加重大会议「清洲会议」。 虽然性情乖僻的花旦·奥州的伊达政宗即梵天丸跟坐镇关东小田原的重度家里蹲北条氏康两个人没有来,不过这是预料之中的事。 我们的相良良晴,经历长期作战后正在享受来之不易的和平,或许是由于入住清洲町内重建的五加长屋而倍感安心的缘故,突然放松下来,今天从早上开始就在屋里抱着宁宁无所事事。 清洲会议预定明天举办,这天名为「清洲大茶会」的前日祭活动从早上开始将一直持续到深夜。 明明可以早点召开会议的,信奈却得意洋洋拉着上杉谦信·小早川隆景等全国的姬武将展开「安土城巡回游览」,不仅如此以求进一步获利甚至还举办了茶会活动,导致会议一拖再拖。而且其间,良晴「直到姬大名们在清洲会议上承认我们的婚姻为止,禁止跟织田家以外的女孩见面!」都处在焦虑的信奈的监视之下不能跟隆景等人接触,身感疲惫。 与「伊达家和北条家如何处置」「织田政权下各大名的领国·城再分配即国土割让如何处理」等问题并行,清洲会议中「相良良晴的去就」将作为议题之一被提及。 也就是说。 天下人·织田信奈与其家臣相良良晴身份悬殊的「婚姻」实现与否,取决于明天的清洲会议。 具体点说,只要得到姬武将们同意,婚礼是容易实现的。 反之如果她们不同意,那么婚礼将寸步难行。 在京都,支援两人婚姻的关白·近卫前久为了过续相良良晴作为自己的犹子渡让关白之职正在着手御所内工作,然而此事毕竟没有先例可循,如果得不到以实力割据全国的姬武将们认可,将如何发展实在难料。 织田家诸将当然是「支持良晴跟信奈结婚派」的,不过以主张起码在恋爱路上成就妹妹·隆景心愿的吉川元春与暗黑寺慧琼为首「正妻由关原的胜者天下人织田信奈担任没问题,不过必须让相良良晴从各国迎娶侧室在日本全土构建融合的桥梁」推行引入侧室制度的外臣组是否存在——对此抱有疑虑的信奈感到焦躁不安。 尽管小早川隆景本人洁身自好已经抽身而退,周遭的人们却反而群情激愤——这未必是信奈的妄想。合战刚刚结束恋爱话题便大行其道都是因为「天岩户开启后的姬武将常识」。 顺带一提这件事上,良晴没有半点发言权。虽然良晴在明天的会议上关于国土割让问题的发言权已经得到认可,不过牵扯到恋爱与婚姻,自始至终一切都是姬武将们——「女孩们」说了算。唯独这点,信奈和外样姬武将们意见一致,要是良晴胆敢违逆会落到什么下场就不得而知了。 这次的「清洲会议」信奈只邀请姬武将·姬大名并且发出通告「男武将禁止参加。茶会也不准来!」也是因为,如果邀请好色的男人们「后宫不是很好吗!应该向全国推行」他们肯定会为良晴后宫的建立推波助澜。 「哎呀。怎么感觉如坐针毡似的。上战场更轻松呐~。话说回来宁宁,我们相识以来已经好几年了吧,一点没见你长高呢」 「真是失敬,别看宁宁这样其实也有长高哦。宁宁的身高已经逼近半兵卫殿下了!不过,等到长成大小姐一样的日本第一美人或许还要花几年!」 「身体的线条还是孩子的。嘛,尿床的毛病已经改掉了,还好啦。不过要是在成长期老喝五加叶汤,会变得跟犬千代一样,胸部一直平平的哦?吃肉吃肉」 「还是那么喜欢胸部,兄长大人一点没变呢!」 久违地回归邻居身份的犬千代迅速闯进室内,使劲儿掐良晴的小腿。一如既往腕力还是那么惊人。 「痛痛痛痛!小腿肉要被揪下来了!」 「……我要让良晴的身体记住,胸部的大小跟战场上武力的决定性差距无关」 「不记住也没关系吧!别再炖五加叶了!犬千代?明天的会议上视国土割让的情况而定,你也会成为持国大名哦?在关原以越后的勇者为对手激斗,给身体不适的半兵卫戴上虎皮帽子帮她退烧,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大概会被赐封北陆的什么地方吧」 「……完全没有实感。做不成良晴的邻居会寂寞的……」 「在安土我们还是邻居啦。清洲的五加长屋也重建了啥」 「……要是按照这个调调在全国的町和良晴做邻居,以后密会就方便多了」 「会被激怒的信奈吊起来煮成狗肉锅的,别做傻事」 终身名誉邻居是也,在天井里睡觉的五又卫门一边强忍哈欠一边宣告。就连五又卫门都在关原疲劳过度,没了干劲儿。虽然身为忍者,功绩不显眼,但是五又卫门从本多正信的鹰傀儡手上守护良晴,展示了mvp级的活跃。顺带一提妹妹石川一宗差不多也快从八丈岛回来了。 「夏凉系(相良氏),和平生蚝(真好)啊。睡魔就像怒涛一样挤奶(袭来),呜呦」 「居然无力到了从第一个字就开始咬舌!?」 「哦呀。相良氏的家人来啦」 「唉?」 狭窄的五加长屋的房间,霎时间塞满了「相良一家」。 「啊~嗯,好想见面哦兄长!佐吉终于从干柿子的食物中毒中恢复过来了哦!相良家到底能够分到多少领地呢?新的根据地,建在近江佐和山好了!」 「哥!以防万一,妹军团会执勤保护哥的。甲贺忍者百地丹波等人还没有服从织田家……纪之介要对加害哥的人,作祟三年」 「咯呵呵~!市松差不多也想正式元服了呢,哥哥!『福岛正则』这个名字怎么样?」 「阿虎也想元服改名叫『加藤清正』,大哥。不过男装会继续穿呐……啊,阿虎实在有些担心大哥看阿虎胸部的视线呢。最近,又膨胀了……」 「虎之助!你是不是想说兄长看佐吉平坦胸部的视线完全是怜悯的视线?真气人!一点不接受教训居然又来挑衅佐吉!明明像个傻瓜似的在前线横冲直撞让兄长置身险境!这个胸部!这个胸部消减了你的智力哦!咯吱咯吱咯吱!」 「痛痛痛!干什么呢佐吉!?」 「你这家伙,明明在关键的合战 中腹痛倒下了威风个什么劲儿!揍她虎姐姐~!」 「大,大家,要和睦……相处,和睦相处」 关原合战中大活跃的,相良妹军团。尽管在战场上团结一致击破了东军,不过一旦和平到来一如既往变仍然关系恶劣。 「什嘛?教训虎之助小姐是吗?请让务必让弥九郎出力!真滴吗,是吗,好的!」 「兄长大人,秀家从此以后将作为相良家的妹妹鞠躬尽瘁,请多多关照。不过,秀家的胸部……似乎不太会变大的样子,实在抱歉」 同堺商人的女儿·小西弥九郎一道来访的,宇喜多秀家。宇喜多直家托付良晴照顾的,宇喜多家嫡子。为了保护宇喜多家,良晴把秀家当作相良家的一员。秀家成了良晴的义理妹妹。 秀家暗地里从良晴口中得知「父亲在八丈岛在生」后,从悲伤的深渊重新振作起来。不过,暂时还不能送秀家去「背叛之将」宇喜多直家身边。至少,在明天的清洲会议上即将制定的日本今后的新体制实际巩固以前不行。不过信奈麾下坚如磐石的国家体制一旦完成,早晚能让两人再会。 明天的清洲会议为了秀家必须把劲才行……良晴使劲地拍打自己的脸颊。 「呜咽呜咽。妹妹一个劲儿地增加不是吗,良晴先生?不仅如此,还对妹军团下达『变成巨乳』的肉体改造命令……果然是……以妹妹为名收集后宫要员呢?而且胸部成长值低早已打住的我被排除在外」 「嗯哼!也就是说,从有尿床习惯的幼女时代开始你就已经盯上宁宁然后一路把她培养成『天下第一美少女』呢!根本是个和光源氏并驾齐驱的邪魔外道嘛!这个,露璃魂男!天下布武刚刚稳定就露出本性来了!可是,但是!我不会把半兵卫交出来的!」 「官,官兵卫小姐?你,你在说什么」 天下的两兵卫。半兵卫&官兵卫,一如既往还是那么要好。 然后,官兵卫从肥后带来的相良德千代和相良义阳两姐妹。这边是良晴的两个「姐姐」。 「吖嚯,良晴君!好久不见!我捎来了肥后的土产辛子莲根!把味噌和辛子塞进莲孔吃起来非常美味呢,是小虎想到的!小虎将来一定是个好妻子啦!」 「嗯哼。德千代完全没有良晴姐姐的感觉呢。反倒像个妹妹。关于这点,不管从哪个方面看我都是良晴的『姐姐』……在相良幼稚园军团中格外耀眼的熟女魅力……呼呼呼」 「哇哇,哇哇」 「啊啊,茶茶又尿尿了!咦!为什么总是让我照顾茶茶!?你瞧瞧,良晴!不可以放弃育儿啦!」 「抱,抱歉义阳姐。信澄都平安生还了,差不多该把茶茶送回津田家的。可是他说什么『茶茶已经是你跟姐姐的孩子了由你们来养』根本听不进去。意外地顽固呢~」 「那个呀,为了助推你和织田信奈的婚姻,制造『已经有孩子了』的既成事实其实很有效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茶茶很粘你呢」 「呜-嗯。我明明还是个处男,为什么非得奉子成婚……混蛋~信澄那小子,难道是以为孩子的花多少都能生的余裕吗?现充的余裕吗?跟那么一个温柔又美丽的妻子结合……那家伙的现充度肯定是100!」 背上背着茶茶的姿势逐渐定型的义阳慌慌张张地给茶茶换尿布。虽然德千代觉得有趣喜形于色地说「我来帮忙!」,不过对方可是跟犬童一起在山里长大的德千代。「首先把她推下千寻谷底,爬上来后就是个出色的人了!」「会变成像熊一样的野生儿不是吗!我要把这孩子培育成文雅的大小姐!」姐妹对于茶茶的教育方针不合拍。 「殿下!两个姐姐,六个妹妹,再加上一个女儿……居然从孤家寡人发展到如此盛况,干的漂亮!殿下的『里后宫』已入化境了啦,哈啊哈啊哈啊。已经没有鹿之助插入的余地了……而且毋庸置疑『表后宫』的侧室候补以那个小早川隆景为首有如烁星般的美少女姬武将们即将拍马杀到!」 「那,那个。没有里后宫,表后宫基本上也是信奈的幻想呐,鹿之助?」 「没关系!鹿之助一生都是殿下的肉奴隶!啊,不过,再添一个妹妹就是『相良十勇士』了,殿下?凑齐七个妹妹叫『相良七本妹』很吉利呢」 尼子十勇士之首山中鹿之助,「副将的工作被义阳殿下抢走,没有当军师的头脑,武勇敌不过妹军团的数量优势……废物。差不多是时候被殿下抛弃了。七难八苦。哈啊哈啊哈啊」依然如故。 「有什么好烦的鹿之助。明天的清洲会议上,再兴出云『尼子家』的议题肯定能通过。鹿之助辅佐尼子家的幼姬作为掌管出云一国的宰相不努力可不行。你的梦想总算实现了哦?」 「……梦想实现了,也就是说已经没有七难八苦袭击了殿下……」 「又来这一套!」 「而且……出云很远,很远……我终于被逐出殿下的后宫了呢,啊啊啊……好绝望。干脆就这样在清洲谋反和殿下一起葬身火海算了」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鹿之助高兴呢……不对,这本来就是可喜可贺的事吗?总之,出云尼子家的再兴是错不了啦。当然我也会出力,小早川小姐跟吉川小姐也会支持吧」 由于毛利家在形式上作为「东军」战斗,因此是败者。按照战国乱世的常识,割让以出云为首的数国换取毛利家的存续,促成两家和解,是这样不会错的。史实中无法实现的鹿之助的梦想,「尼子家再兴」在明天的清洲会议上应该能够实现。无论是良晴,还是「哈啊哈啊」闹别扭的鹿之助的内心都充满了无量感慨。 「原来如此!相良家的姑娘们现在已经有九个人了!明天的清洲会议上,如果大小姐成了哥哥大人的妻子,正好十个人!啊啦,可喜可贺!」 「啊啊啊啊啊!果然鹿之助要被逐出相良家了是吗?太,太过分了殿下!一边声称尼子家再兴达成!让鹿之助空欢喜一场,一边又嫌麻烦把鹿之助赶去出云玩放置y!从此以后,我就像大国主命(注:素戋明尊的孩子,出云大社的祭神)一样被封印在出云,积攒无法怀上殿下孩子的怨念……受不了了啦!哈啊,哈啊,哈啊……」 「没,没有的事,我没有那种打算,鹿之助?如果你觉得出云的生活辛苦,像这样一直呆在相良家也可以哟?只要在当地设置代官就行了。你瞧。就像尤道理之介啦,龟井世界之介啦」 「不是我自夸,殿下!尼子十勇士里面比我智力高的人一个都没有!不是的我的智力也很低呐。能够洞悉先机的聪明人,老早就对七难八苦的未来感到绝望脱离了!」 怪不得……尼子十勇士一直过着无论怎么再起总是被毛利家打得稀里哗啦的日子。只剩下享受七难八苦的变态……不对勇者和,智力低下完全无法洞悉未来的人了吗,良晴默然不语。 然而,正是由于十勇士的那份愚直,让无法企及的梦想得以实现。 这间五加长屋中的人缺了谁,都不可能在关原获取「西军的胜利」的未来吧,良晴咪起眼睛。 「那,那么大家。虽然不怎么美味就是了,五加汤,要喝吗。清洲的名产哦。没错喝了这个就能出人头地」 「……会出人,头地的……可是,不长胸部……实在遗憾」 在宁宁用勺子挨个招待大家「五加汤」期间。 义阳说出了意外的事情。 「良晴。实际上,我和德千代打算立即动身去京都。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出席明天的清洲会议 。我很担心你。关原合战结束后,你稍微有些放松。虽然合战告一段落,不过真正的胜负将在明天的会议上决定。一旦会议决裂势必再次引起天下大乱,你和织田信奈殿下的婚姻实现与否也取决于明天的大会。现在是你的关键期哦?」 「没错,良晴—君!本来我今晚想陪你一起睡的,实在抱歉!等事情办完,马上就过来汇合~!」 「唉,唉唉?去京都?为什么?有什么事吗?」 义阳说——。 「是关于你就任关白的御所内工作的一环。近卫前久大人召我去京都,就任『大纳言』。似乎已经通过风了。只要进宫谒见就能任官。德千代也会被授予相应的官位。也得到了织田信奈殿下的了承。不用说,是为了提升相良家的家格」 「大,大,大纳言!?是吗。虽然我是个没有出生的流浪者,但是作为肥后相良家的一族得到近卫大叔的认可,与信奈的身份差距一下子缩短了。不过,毕竟是未来人。因为肥后家的姐姐和德千代就任御所要职,相良家本身的家格进一步提升……」 「就能镇住反对你就任关白的公家。近卫大人以外的绝大部分公家,理所当然,全都反对由武家出任关白这种前所未闻的事情。不过对于肥后相良家元当主的我就任大纳言,反对的声音并不多。这是你通往就任关白的决定性布局。我以为,此事务必慎重对待」 一如既往近卫大叔又偷跑了吗,明明可以等清洲会议结束以后再做的。义阳姐不在的清洲会议,总觉得只有不好的预感,毕竟信奈性子急……良晴稍微有点不安。不过,正是因为有「相良良晴」跟「相良义阳」两个人,才能同时在京都跟清洲处理「事务」。 「呜咽。还有一点让人担心……我觉得相良家和织田家的家格过于接近,长远来看也不太好。如果在御所内过分出头相良家占了上风,那么在相良先生和信奈大人夫妇吵架的时候,像足利尊氏和足利直义兄弟吵架一样全国的武家一分为二卷起大战乱的可能性也」 尽管半兵卫说得婉转,不过义阳, 「这件事我也有跟近卫说过,不过毕竟是那样一位大人完全听不进去」 有点困惑地低下眉头「咕噜」喝了口五加汤。 「……什?什么啊这是?没有配料?真的只有叶子吗?这是武士的伙食?太可怕了,尾张。又或者仅仅只是织田家抠门」 「喝五加汤有益健康,但是对胸育没有帮助呢,呜咽呜咽」 「胸育的话,我推荐熊肉哦!」 「……军师殿下,『胸育』的确是个跨时代的词汇。鹿之助在山野中彷徨持续以动物为食,因此胸育成功了!虽然相应的,智力都被胸部吸走了!」 「呜咽呜咽。居然说不是洗衣板就当不了军师呢,鹿之助小姐」 良晴闭目沉思洗衣板半兵卫说出的关键词「胸育」。其实,半兵卫相当在意吧。毕竟已经是个妙龄女孩了。他发誓今后在半兵卫面前少提有关胸部的事。 「哼嗯。半兵卫的担心是多余的!胆小怕事的良晴哪有胆子跟信奈兵戎相见!相良义阳!如果你不要大纳言的官位,就让给西蒙我吧!」 「没有啦。我要。官兵卫殿下,我推举你当播磨守怎么样」 「唔哇哇哇!姬路城明天就能拿回来,不过我讨厌当播磨守啦啦啦啦啦!我想要更加响亮更加帅气的官位!」 官兵卫的事姑且不谈,义阳清了清嗓子「还有一件要事」,说道。 「良晴。你和织田信奈殿下的新婚初夜近了。如果初夜失败,很可能埋下重大的祸根。从现在起姐姐就教你度过初夜的正确方法吧。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啦,不过已经在堺购买了专门的指南书」 「是曲直濑西尔贝尔医生和松永弹正女士共著的哟!很贵呢—姐!」 「度过初夜的正确方法!?恕恕恕难从命!」 「去隔壁的房间,把衣服脱了良晴。首先是做身体检查!姐姐来当你的对象,没什么好羞耻的不用担心」 「我觉得姐姐有点过度保护!」 「没办法!事关重大,良晴!万一初夜失败让织田信奈殿下扫兴,导致夫妇失和的话会怎样! 会天下大乱哟!」 良晴「这么说来」不经意间想起了法兰西革命。 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六与其王妃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夜晚营生」,历经七年连续失败。可以说,完全没有过「性交涉」。原因出在路易十六一侧,为此夫妇关系极为冷淡。到第八年路易十六总算痛下决心接受可怕的「手术」,「夜晚营生」终获成功并且生下子嗣,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持续鹿之助式的「七难八苦」状态被丈夫抛弃整整七年的玛丽·安托瓦内特走向不伦与奢侈,积蓄巴黎市民的不满,最终引发了法兰西革命——。 不,不对,我又不是路易十六那种必须做「手术」的状态,想归想……毕竟没有经验,也没跟其他男人比过谁知道呢。也许,或者? 要是结婚以后把那个性子急架子又大的信奈搁在寝室7年,肯定第六天魔王化……! 日本将化为名副其实的地狱! 仔细想想,我和亲爱的信奈有过好几次涉足所谓初体验的机会,结果全都错过了。大部分原因是由于小十跑来碍事,即便如此也太奇怪了吧。明明信奈已经声称「想要三个孩子」连婴儿的名字都决定好了。明明死乞白赖缠着我,让她怀怀怀孕的。为为为为什么我还是处男?不可能的吧。这个在某种意义上不就是异常吗。难道。难道说我身上,有什么问题……?是精神吗。还是身体方面的? 此时的良晴,由于在关原耗尽精力,稍微有点犯傻。 「那,那么,请多多指教」 你在说啥良晴先生,义阳小姐只是想把良晴先生扒光和弟弟亲热而已,半兵卫吊起眼角说道,不过良晴被义阳的弁舌术操控,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旁边的土间。 然而,在那里——。 「什么叫『请多多指教』哟!?脑袋烧毁了?今天我可受够了! 你不是人,是猴子! 去死吧!」 信奈正放出杀气严阵以待。 扑哧,从脑袋被踩着的良晴嘴里冒出奇妙的拟声词。 「信,信奈?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明明可以走正门的」 「因为号称妹军团的『里后宫』部队拍马杀到,没办法只好从后庭钻进土间啦!」 「所以说,不是里后宫! 本来说出『作为奖励赏赐你天下第一美少女』把宁宁硬塞给我当妹妹的不是你吗。仔细想想,那就是相良幼儿园开园的烽火,你是自作自受……」 「吵,吵死了! 关,关,关原合战结束以后,我,我,我每,每,每天都等着你夜袭……不对,是防着你夜袭整晚睡不着,瞧瞧你在干什么!? 叫来姐姐啦妹妹啦,一个劲儿地亲热……! 开什么玩笑? 把我的睡眠时间还来! 本来,达成天下布武就该立即来我的寝室,你瞧,事情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吧? 究竟是怎么回事?」 呜。完了。是这样的吗。 良晴(等等等得不耐烦的信奈自己找上门来什么的。是,是呢。仔细想想身为男人的我主动出击是正理吧。话说,关原合战结束以后,杂务缠身,再加上享受跟宁宁有事没事地瞎扯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是会议前日。)胸口有如针扎,然而那么解释,只会加深露璃魂嫌疑结果硬生生把话吞进肚子里。 不对等等? 放着这么可爱的恋人不顾 ,和宁宁蹲在家里闭门不出什么的,果然我的心在哪里有古怪? 想到这里对自己的疑惑越发深重起来。 「信奈,冷静点听我说。很可能我的精神……或者身体……似乎存在着深刻的问题,扑哧!」 虽然企图辩解,但是脸被脚跟踩到话被打断了。 「有什么问题啊? 美其名曰身体检查,其实只是想跟那个小姑亲热吧! 还不惜从堺买来奇怪的小册子……什么啊。你是兄弟控吧,兄弟控! 用未来语说就是特殊变态性癖者哦!」 「那个叫姐妹控呐。兄弟控属于『弟爱属性』。目前,你对信澄有着强烈的兄弟控情……扑哧!」 「我我我我对,堪十郎什么的怎怎怎么都好啦! 是呢。跟心上人闪电结婚还生下三个孩子一天到晚卿卿我我……明明姐姐对猴子一见钟情却为身份所阻,即便在关原合战中获胜依然得忍受相思之苦每晚独守空房……真是个罪该万死的弟弟呢! 啊,堪十郎的事到此为止! 现在是我! 和你! 的问题吧! 我已经成为天下人了哦? 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你究竟准备什么时候过来夜袭啊~!」 信奈的忍耐力,在清洲会议前日似乎终于决堤了。即便如此对于秉持不叫就杀掉的杜鹃主义的信奈,已经算相当自制了。 良晴认为敷衍了事行不通,只能诚心诚意动之以情,于是下定决心。 「夜,夜袭什么的,不太好啦。信奈。对我来说你是特别的。是我人生中唯一的伴侣。所以。那个,该怎么说呢。那种事应该在正式举行婚礼以后……,不知不觉就那么想了呢。再加上,万一我的身体有缺陷,导致悲惨的初夜,会伤害到你并且在日本引发法兰西革命」 「哈? 你说啥? 婚礼? 什么时候? 在明天的清洲会议上让姬大名们承认我们的婚姻,然后是你就任关白什么的,经过种种关卡,最后才是婚礼吧? 如果北条氏康爽快投降还好说,不过多半会有小田原讨伐吧? 要延迟到那以后是吧? 你觉得那个氏康会轻易开城吗? 要是攻城战拖上一年半载怎么办? 其间,你打算放着天下第一美少女不管吗? 这样你都没关系?」 呜。 关东远征很可能演变成持久战,吗……说的也是。连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都没能攻下小田原城。强攻是没用的。果然我,我的什么地方坏掉了不是吗? (莫非我患了战场ptsd[注:心里障碍]? 请曲曲曲曲直濑贝尔希尔医生诊断一下比较保险吗) 渐渐地良晴的意识朝着莫名其妙的方向飞去。 「……喂良晴。你呢,该不会想让我在明天的清洲会议上乱来吧? 如果推举小早川的家伙在会议当场提出『设立相良后宫,导入侧室制度』,我觉得如今的我会即席化身为第六天魔王把她们碎尸万段就是了」 「啊,啊呀! 我没有那种打算! 出于欲求不满的恐怖政治不行呐信奈!」 「谁欲求不满了,不准把我说得跟发春猫似的! 这里应该是身为男人的你展现干劲儿的场面吧! 在播磨明明那么火热的,已经厌倦我了吗? 或者……果然……在侍奉毛利家的时候,和小早川变成了那种关系……的确,一起乘船旅行去了琉球跟macao(注:明朝时澳门叫做阿妈港葡萄牙人音译过来就成了macao)呢—。琉球的海一定美不胜收呢—。很适合新婚旅行呢……唔唔。唔唔唔唔。难难难难道你让那个女的怀上孩子……斩首哦!」 清洲会议中最让人担心的问题在于,信奈对小早川隆景的嫉妒。她不由自主地妄想着侧室制度的导入以及相良后宫的设立,为此嫉妒不已。实际上小早川隆景为了救良晴曾经打算牺牲自己向[西军]投诚,结果被宇喜多直家阻止的事信奈早就听闻了。然而,在隆景过激爱情的背后一定存在着[既成事实]不会错啦! 结果反而让信奈怒火中烧。毕竟,和良晴前往大海彼岸周游世界是信奈常年的梦想。凭什么让那个女人抢先! 信奈发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别担心信奈。的确,有一次我差点跟小早川小姐接吻。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到关键时刻,一个紧盯着我的可怕女人的身影就会在我的脑海中闪现,然后我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啊叻? 真奇怪。仔细想想,似乎就是从那个时期开始我患上了面对女孩有心无力的心病。果果果果然,还是让义阳姐做一下身体检查」 「不—对—啦! 那个『可怕女人的身影』就是我啦! 仅仅是在记忆的角落里残留的我的残像,作为『恋人』监视着你而已!」 「啊,是吗。怪不得那么恐怖」 「多嘴!」 扑哧,又被踩脸了。 「可,可是。你想想。迄今为止,我和信奈曾有过好几次迎来初夜的机会,然而那些个机会却一个一个接连错失了是吧? 播磨的阵中……在安土,好像也发生过未遂事件……果然,该不会真的有心病吧,我?」 「哈? 那个,纯粹是十兵卫在碍事吧? 用未来语说就是所谓约定套路吧」 「坚强点—良晴。总之。不管后宫派打算在明天的会议上说什么只要事先制造绝对无法动摇的既成事实就行啦! 那么,时间不多了! 现在立即啦! 好嘛!」 「不行不行信奈。迎接初夜,相应的气氛……提升彼此情欲的步骤是必须吧? 我们来造孩子吧,好叻,这种dqn(注:ドキュン的缩写粗暴,没常识)似的初夜不适合天下第一美女的你哟? 就像我发誓效忠你的那天晚上一样,至少等到明月当空……真是罗曼蒂克呢,那晚的月亮……」 「那个。你害羞地吐出少女一样的台词算啥。都没有把至高无上的我逼到这个地步的罪恶意识吗?」 「可,可是。在家族风气的五加长屋气氛出不来啦。宁宁她们就在隔壁耶? 而且只隔了一张薄薄的隔门。说话大声点都听得到。日本住宅的通病」 「那,那么,只要塞住我的嘴巴就可以了吧?」 由于信奈不时害羞地送出秋波,咳咳咳咳,良晴不由得假咳起来。 「塞塞塞住嘴巴? 难道说,该不会是你被小宗绑过后朝奇怪的方向觉醒了吧? 那种兴趣我……!」 「怎怎怎么可能! 照这样下去,连初夜都还没过,就已经有女儿了那么不生孩子也没关系啦,不会进入类似这样的疲倦期吧,我很不安! 良晴,难道说你已经厌倦我了! 在毛利家呀九州呀左拥右抱跟各种女孩子卿卿我我,后宫欲望觉醒了吧! 宗麟啦! 家久啦! 义弘啦! 个个胸部都比我大呢! 而且九州的女孩又直接又积极对恋爱毫无顾及,该让男孩子表现的时候又懂得让男孩子好好表现,首先她们不像我这么爱摆架子! 我是个没耐性架子大不好伺候的人呢! 你明明说过只爱我一个的。凉了! 厌了! 移情别恋了! 呜嘤……」 信奈似乎已经被逼至精神上的绝境。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设乐原之崩与德川家康诀别,撤出本国尾张清洲城,岐阜城信澄救援失败,再加上关原合战。就像要毁灭信奈似的,所谓的「命运」不断向她施加无情的攻击。 好不容易在关原把握胜利的信奈,由于与家康和解,以及再会生还的信澄,总算从那些残酷的试炼中解放出来,基本上达成了天下布武。剩下的北条攻略事实上,不过是装点天下布武事业的公演。 信奈完成了「天下布武」这个只有她才能完成的 重大使命。 信奈从普通女孩无法承受的,难以置信的重压中解放出来。 并且——实现跟良晴结合的另一个梦的时刻已经到来。 没错。反而是我太不成熟了。过于敬重信奈,忘记鼓起勇气突破最后一线……也许在关原勇气挥霍过度,一时间精神力燃烧殆尽。然而,真正应该燃烧的却是现在。 良晴痛下决心。 轻轻挽住信奈的双肩,在她耳际喃喃低语。 「……不是的,信奈。我说过你是我的唯一吧? 明白了。省去步骤吧。如果这么做能让你在明天的清洲会议上保持平常心的话…… 不用等结婚,先过初夜,就现在」 「……真的?」 「啊啊。你瞧,我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吧? 老实说,比关原合战还恐怖不禁让人浑身发抖,渡过卢比孔河! 骰子已经掷下!(注:这两句话是凯撒的名言英语中经常出现,常指将自己投身于没有退路的危险境地的行为) 」 「……真的?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啊不仅擅自怀疑我出轨还妒火中烧哭得稀里哗啦,变成麻烦的女人了,这不是我认识的织田信奈啦,百年好合也该凉了?」 「没有,没有。不如说有种发现了只有我才知道的信奈的本来面目的感觉哦。我们会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妇。在只有我们俩的时候,摘下天下人的假面做回『吉』也不错哦?」 「……哧哧呜呜……总觉得良晴变得很会哄女孩子了呢,果然是出轨挣来的经验值……」 「没没没没没没有那种事哦?」 「嘛,嘛啊,好啦。那么……果,果然,制造气氛很重要呢。事发突然,气氛一下子出不来。首先,从接吻开始吧」 「明白了」 「从,从现在开始,不可以和我以外的女孩子接吻哦。我再也不会把良晴借给别人了。好吗?」 「啊啊」 良晴和信奈,轻轻地重叠双唇。 与火焰般的情热迥异,醇醇温情溢满全身。 (我无限憧憬的人。我是为了守护这个女孩才来到这个时代的。我甚至拒绝回到自己的世界——舍弃了与父母再会的选择。然而,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他们。我过着自己向往的人生。我,找到了无可替代的幸福——) 我回来了,回到信奈身边了,良晴心想。 这样想着,眼睛里不经意地泛起泪花。信奈正闭着眼睛所以应该没有注意到。良晴想,要是被发现,那该有多不好意思呀。为了不被察觉,反复轻啄信奈柔软的嘴唇。 「……信奈。把和服脱了好吗?」 「嗯真是的。良晴,对后面的事一点都不熟悉呢。只要默默地解开腰带就好了啦。果然,没有出轨的样子。我有点……开心」 「那是因为,有个可怕的女人身影时常监视着我」 「所以呢,别说废话,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让你开口了哦。啊呒」 被信奈紧紧抱住,并且堵住了嘴巴。良晴心中的火焰突然爆发。湮灭了正常的思考能力。怎么才能从这这这这种密着状态中解开信奈的腰带呢? 因为现现现现代的女孩不穿和服,所以不知道怎么脱! 再加上,信奈虽然是十六世纪的日本人却戴着南蛮渡来的胸罩。胸胸胸胸罩是从前胸解开,还是从后背解开? 不对不对,肯定和现代胸罩的构造不同吧……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对我来说kiss之后是前所未有的世界! 啊啊好想看曲直濑西尔贝尔医生的指南书,拜托了请偷偷拿给我呐姐姐,良晴惊慌失措地祈祷着。 信奈认为那是「良晴没有出轨的证据」不禁有点高兴,然而她越是沉迷于喜悦越是无法自拔陷入恶性循环。 「……良,良晴。我,我。差,差不多。快要……」 「啊,噢。交,交给我吧」 好的,继续! 要上了哦! 良晴咵地! 睁大眼睛打算强行脱下信奈的和服,此时。 「哈……还没结婚就在五加长屋的土间行房,难以想象天下人和关白居然会做出这种事。百忙之中请恕打扰,织田信奈殿下有来客。对方要求立即会见。咳咳……可以等会儿再继续吗? 然后,做这种事的时候至少铺张凉席,良晴。真是个不懂事家伙」 这是约定套路吗……可以感受到无论如何都要妨碍我和信奈初夜的「命运」的坚决意志……没错……比起在关原,感受到无论如何都要让信奈和我从历史退场的「命运」的意志之时更加强烈的意志,这是挡在我和信奈身前的「命运」的最终堡垒呢……尽管在关原合战中战胜了「命运」,然而「命运」真的被击溃了吗? 良晴眯着眼睛,向打开隔扇的义阳望去。 对面的信奈顿时血色尽失,以一记回旋踢放倒良晴,随手拿起放在土间的菜刀就要刺向义阳。 「啊—,织田信奈殿下。没有必要为了害羞而刺杀小姑吧。我和德千代,之后还要上京。那个,只要在太阳落山前保持自重就可以了。如今在五加长屋做这种事,对宁宁她们的教育不好。请你们务必等到夜里。另外,弟弟看上去像个花花公子,实际上却是晚熟的处男。也就是说,手法拙劣。相比没有经验的男人性质更加恶劣。曲直濑医生的初夜指南书先放在这儿,你们两个要好好拜读然后,咳咳,努力提高」 在难为情的嘟哝这种话的义阳背后宁宁等人, 「虽然不太明白,不过兄长大人和大小姐终于开始造孩子了哦! 以天下为目标! 哦!」 「兄长! 要是这么紧张的话,请拿恋爱知识丰富的佐吉当练习台!」 「闭嘴你这个干柿子! 虽然不太明白,不过市松完全可以胜任哥哥的修行对手!」 「居然在这么一大家子人傍边,搞得热火朝天哩。两位都是大人物哩。呤呤」 「……大小姐好可爱……」 「秀秀秀秀家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非常抱歉非常抱歉」 「还还还还是白天哦? 在做什么呢良晴先生。至少换个地方啦。呜咽呜咽」 「半兵卫假装用手指捂住脸,其实正隔着指缝紧紧盯着呢! 嗯哼—! 西蒙可不记得有把半兵卫教育成这么下流的孩子哦!」 「眼看着心爱的男人被玷污……啊啊,超越想象的七难八苦苦苦! 受不了了! 鹿之助我向新的世界觉醒了!」 看着鹿之助摆出一副津津有味的表情发骚的样子,信奈「嘎?」地恢复了自我自重起来。 然后,这回的「来客」是——「反正就是十兵卫吧。此次非砍了她的脑袋不可」与信奈的预想迥异的成员。 卷之二 惣无事令 来客是,织田家笔头家老柴田胜家跟,二号家老丹羽长秀。 当然,她们并不是来妨碍信奈和良晴幽会的。因为有件事情十万火急。 「大小姐! 离明天的清洲会议只剩一天了! 明智光秀和蒲生氏乡主持的茶会进展平稳,不过稍微点麻烦!」 「嗯。尽管可能会扭曲小姐的意向,但是考虑到事先也应该询问相良良晴殿下的意见……忙乱之中实在抱歉,能请您腾出一点时间吗?」 果然还—没死心呢! 今天非斩了十兵卫不可! 怒气冲冲的信奈「唉唉……这样啊」扫兴地收起长刀,把胜家和长秀招入土屋。 「现在开始是政治方面的话题,宁宁你们不可以偷听哦!」 「明白了!」 「不会让人靠近的!」 变更当初的予定前些天改口说要听听我的意见——是信奈擅自妄想出来的关于「相良后宫」传闻的事情吗? 良晴浑身发抖。他有预感根据情况可能会吃大苦头。 织田家当主的信奈。笔头家老·胜家。二号家老·长秀。以及关白就任将近的良晴。 清洲会议前日,织田家引以为豪的四位超级巨头集结于五加长屋,秘密召开左右日本命运的紧急会议。 「由于相良殿下一直处于隔离状态,请让我简单传递一下明天清洲会议的议题与现状。最大的目的是发布『惣无事令』命令取得诸大名的认可」 「长秀小姐。说到惣无事令,的确是指今后在日本禁止乱战,讨伐叛徒,的『停战命令』没错吧。宣告战国乱世从此终结,信奈作为天下人统治日本的,堂堂正正的天下人宣言」 「不愧是未来人相良殿下。满分。今后,关于国内的领土问题,一切都由成为天下人的小姐裁决,再通过姬巫女大人下达勒令。不经小姐允许擅自开战,将被视为扰乱天下安定的私斗,成为讨伐对象。这就是惣无事令」 「你真的明白吗,良晴?」 「明白啦」 也就是说作为中央政府的织田家亲自出任国内的「和平维持活动」吗。给与大名们大量权限的足利幕府并没有这么强大权限。如果能让所有大名·国人老实地承认就好了,不过在一天之内完全颠覆「战国时代」百年的常识。明天的会议多半会发生摩擦,良晴想。 「如果关东小田原的北条家不服,就动员全日本的大名关东远征包围小田原城拿下北条家。北条家老实顺从的话,就没有合战了。不过,北条家没有派任何人参加清洲会议,关东远征的可能性占八成」 关东远征什么的麻烦死了,该不会我和良晴的婚礼又要推迟了吧,讨厌,信奈嘟起嘴角。 「虽然我不太懂,总就是之干掉敌人吧?」 「不对胜家殿下。这么做很迄今为止的乱世有什么区别。胜家殿下三分」 「唉唉唉?」 不过正如良晴殿下担心的那样,我也不认为所有的大名都会老实地接受惣无事令,我的婚期也会继续延误的样子十五分,长秀发出叹息。 「因为,小姐在关原合战中获胜,为了避免无益地增加死者完全没有对东军军势展开追击。所以,即使新进回归的德川家没有问题,上杉,武田,毛利,长宗我部等东军方的诸大名温存在本国的兵力基本上没有什么损失」 「曾经的东军方,依然维持着争斗能力……在清洲会议上无法强行采用信奈的意见吗」 「嗯。就算是天下人,也不可能凭小姐的个人想法擅自决定战后『处理』。三十分」 不对长秀,是满分。没有夺走脱离战斗的足轻们的性命是对的,追击战会出现压倒性数量的死者比本战更加惨烈所以这样就好,拜此所赐关原的胜者与败者之间没有产生遗恨!良晴拍腿说道。信奈「赶,赶尽杀绝其实也不错啦」一边嘟囔着危险的句子一边扭扭捏捏地害臊起来。 「无论如何,北条攻略是回避不了的吧。那么,即使为了关东远征,也不能怠慢东国的大名。跟小姐和解后回归的三河的德川殿下自不用说,掌管信浓·甲斐·骏河的武田家与,掌管北陆·越后的上杉家。尽管这三家都是东军方的败者,却不能失礼对待。没有德川·武田·上杉协助北条征伐是很困难的。如果北条家拉拢不承认织田家取得天下的伊达家发出关东独立宣言,乱世会没完没了地延长下去。这样的话一分」 特别是,夹着箱根山与小田原城相对的骏河尤为重要呢,良晴说道。 为了包围小田原城,绝对得先摁住箱根。箱根无疑是号称固若金汤的小田原城最大的「外堀」,是封锁西国兵源的「屏障」。这件事,以前和信奈去关东旅行时深有体会。 「相良殿下。其实从安土城巡游到清洲大茶会一系列目不暇接的节目,不仅仅是为了攒钱,也是为了让清洲会议取得成功暗中收集诸大名家各种声音『摸底』的机会」 「原来如此!如果派探子进去暴露的话会发生摩擦。所以采用民意调查之类的形式收集大家的意见吗。不愧是长秀小姐」 「是的。根据……名异掉插的结果……武田家,德川家似乎都希望得到骏河领有权。来到清洲的两家的军师,真田昌幸殿下和本多正信殿下互不相让,多少有点麻烦」 「唔—嗯。武田家救了信澄的命,并且把清洲城和岐阜城还给了织田家。此外,连骏河都剥夺的话……不过,德川家在关原爽快地投降西军,让乱世终结……不管选哪边都不会圆满呢。啊,信奈?把骏河还给本来的当主今川家的小元不行吗?以她在坂本城的功劳」 「因为义元是相良后宫的发起人,所以我哄她说『天下已经平定不用再有所顾虑去跟今川家的家人再会吧』把她打发到小田原城去了哦。如果让那家伙参加会议,绝—对会提出在安土城设立相良后宫的不是吗!而且还会摆出一副正妻的嘴脸!」 义元殿下的家族,在今川家灭亡后一直受到北条家照顾。趁着还乡随便拜托将军大人担任对北条家的外交使者。难得将军大人干劲十足八十分,长秀苦笑道。 「唔—嗯。总觉得把小元叫来参加会议,比较可能完满收场呐—。迄今为止,都是那样的吧?信奈闹性子的部分,鹰扬的小元给巧妙地follow」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只有这回不行哦!绝—对会,以开设后宫完美收场不是吗!那只极乐蜻蜓!」 相良殿下。还有另一个问题。之所以没有追击东军是因为,作为对西军方诸将的恩赏能够分配的「土地」不足,长秀展开自制的「地图」。 那张地图是,预定在明天的清洲会议上提出的,「国土割让」地图。善长调整工作的丹羽长秀经过再三考虑做出的草案。 「这个……真不愧是长秀小姐。国土割让·大名的再配置是战后处理的第一鬼门。不过这样的话,或许能行!从此以后不再是战世,而是和平的政世。长秀小姐的时代来了!」 「呵呵。谢谢」 「喂猴子!你该不会想说我跟小姐的时代结束了吧!」 「六,我的时代才刚刚开始呢!我的本职工作不是打仗,而是赚钱!遍布日本全土的流通网差不多连上了,赚钱赚钱狠狠地赚钱呐!」 「大小姐姐姐姐!连大小姐都这样,我的时代结束了吗!?呜哇,呜哇,呜哇哇哇哇」 不愧是常识人长秀考虑的,完全没有极端的地方。东军·西军诸大名家的「国土割让」平衡,感觉相当不错。也没有 根据胜负差别化。虽然关于骏河的处置还有待斟酌,不过后面基本没有问题。官兵卫没能拿回播磨而是被赐封九州的中津,主要是因为官兵卫的主君良晴在新进的「摄津」与「但马」上被追加赐封「播磨」的缘故。 摄津部分,高槻由高山右近,伊丹由池田恒兴继续治理,他们将来,都将成为良晴的与力(注:辅佐大将的武士)。然后良晴自己,直辖摄津的中心地带·大坂。曾经坐拥本猫寺本山的土地。 「摄津大坂是,小姐预定建造以安土城为基本并使其进一步发展的巨城『大坂城』的土地,是日本将来的『首都』。南蛮,明,琉球……织田家从大坂城出航展开海洋贸易的时刻即将到来。在此期间小姐以安土为居城,良晴殿下以大坂为居城各自准备」 「总之就是用相良家的钱在大坂筑城吧。信奈,好小气—」 「不行吗!反正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是是」 良晴的旧领·北近江长滨,将正式授予津田信澄。其妻阿市,昭告天下自己其实是曾经的北近江当主「浅井长政」,而且在关原合战中夺回坂本城也算立了大功,可说是谁都理解的国土割让方案。信奈和信澄之母·土田御前也会为信澄终于得到回报成为持国大名而高兴吧。 再有就是,没有领土欲的上杉谦信,毫不吝惜地放手自己平定的北陆三国。本来只是为了打开上洛之路的必要手段,决战结束的如今,也不打算保留。于是,柴田胜家在越前以外增加加贺。佐佐成政是越中。前田犬千代被赐封能登。织田北陆军的诸将,可以说承蒙谦信的厚意获得了十分可观的恩赏。 无欲无求的丹羽长秀继续统辖若狭一国。本人今后也打算留在安土继续辅佐信奈吧。被流放的高野山的佐久间信盛也回到了安土。 尽管细川藤孝是东军方,不过已经恭顺织田家,因为与义兄·足利义辉一起在御所工作活跃活跃备受期待,被收为「近畿管领」明智光秀的与力领有丹后。光秀继续作为近畿管领统管坂本城与丹波,以及以京都为中心的畿内。今川义元被授予二条城外加金阁寺,带领小野阿通和京极龙子等人作为外交大使以及京都观光导游活跃。不过,大和的筒井顺庆在关键的关原合战中「袖手旁观」国土的大部分被没收。这件事并非长秀的意见,而是由于近卫前久提出让相良义阳就任大纳言推荐她当大和国主所致。 泷川一益在本领的伊势以外,被赐予新国土上野,以便着手准备关东远征。九鬼嘉隆是海盗不适合上野,负责监视从志摩到相模湾一带。不擅陆战的一益,作为与力新进增加武田家的真田昌幸,森「武藏」长可等人。 蒲生氏乡,由于担当梵天丸陪同这一减寿的激务疲惫不堪,信奈决定暂时把她留在内地,打算让她在伊势松坂休养生息。不过,氏乡能力出众毫无疑问早晚会再次奔赴最前线。 备前美作,根据宇喜多直家的「遗志」,被赐予相良良晴的义妹宇喜多秀家。再加上,小早川隆景宣布把备中·备后也割让给宇喜多家,追加两国给秀家。似乎是铭感阻止自己「投敌」的直家的恩义。 在出云,山中鹿之助的悲愿尼子家再兴终于实现。鹿之助自己也意外地被赐封因幡·伯耆。这是因为因幡国主山名丰国「原本就是从鹿之助殿下那儿夺来的国」宣布引退大名事业,转职茶人的缘故。而且因幡·伯耆的国人领民们都很仰慕鹿之助。 鹿之助明明没有期望却被赐予山阴什么的。又该苦恼了吧……想到这里良晴忍不住偷笑。 在九州,大友领内,丰前中津是黑田官兵卫。继承龙造寺家的锅岛家保留肥前佐嘉。只不过龙造寺夺取的筑后柳川城由于前城主蒲池宗雪引退成了立花宗茂的所领。立花山城则是作为,宗茂的幼妻·立花訚千代的城池。 再者,由于随便摆弄可谓日本火药库的九州会引来大乱,本家相良家(德千代)自不用说,阿苏家,秋月家,有马家,大村家,松浦家等国人众也得以保留。实现三州统一,继而揭起全九州统一大旗的岛津所领,保留原本的所领萨摩·大隅·日向三国,不过由于大友宗麟放弃基督王国的建国野心,对岛津家来说九州统一的必要性已经不复存在,所以这个似乎不成问题。 不过,唯独九州最大的激战地柳川城的领有权可能会发生纠纷,在那种场合下将以关东远征为优先,暂且搁置。 天下人信奈,在南近江安土以外重新追加美浓·尾张作为直辖领。表面上即使补足北近江的信澄领织田家的直辖领也很少,不过由于从大坂·大和到因幡·但马·播磨·备前备中美作基于「良晴的就是我的」理论全部都是信奈的,实际上织田家的直辖领跟「关原合战」以前相比膨胀了数倍。仔细一看,从尾张美浓到畿内的中心部,山阴山阳的东侧全部。西日本的中心部已经被信奈一点一点收入囊中。此外,甚至还得到了博多附近的中津呀八代等飞地(注:和本领或行政区不相毗连的领地)。跟变戏法似的。本来,信奈自身对土地不太感兴趣,入手西国的「贸易港」只是想通过贸易挣钱,总之由于南蛮·明-濑户内-大坂-尾张的热田·津岛作为贸易通道完全串联,织田政权的「经济」稳如磐石。 然而,只有一个地方,存在危险地域。 「四国」。 关原以前,土佐的长宗我部元亲可以说已经称霸四国全域。那个长宗我部家对信奈降伏,元亲见识到豪华绚烂的安土城「唉~。这这这这是,同一个日本的城吗?莫非安土是未来世界?」被吓软了腰,接着参加清洲大茶会。预定在明天的清洲会议上也会露脸。 事到如今元亲掀起反旗的可能为零,原本打算作为西军参战的然而乡下人的悲哀,迷路结果顺势加入了东军。 「是我强行把她拉入东军的」以提出酌情处置的小早川隆景为首,对长宗我部元亲的同情之声很大——然而,无论如何,能够转给西军方的「恩赏」只剩下四国的些许土地。 「阿波赐给,蜂须贺五右卫门殿下。赞岐方面,国人町众的属国乌冬国仅止于送去代官,剩下的半国赐给竹中半兵卫殿下。伊予赐给,向宇喜多家奉上备中备后的小早川隆景殿下。土佐方面,长宗我部元亲殿下领有半国。半国赐给,继承三好家当主的十河存保殿下。五分,不过确实有难处」 这样一来,四国大部分都被相良家拿走了不是吗。长宗我部元亲仅仅是在大坂湾迷路而已,削得太过分了哟,好可怜,至少让她保留土佐一国啦,良晴不由得对四国的国土割让问题插嘴。尽管老是跟元亲战斗,却感受到奇妙的友情。说起来,元亲的弟弟·信亲虽然年纪轻轻,却是个理当成为武士模范的快男儿。 「因为小姐决定对东军的大名家网开一面,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相良殿下。小姐承认了锅岛家的继承权,九州已经没有能够恩赏的土地……乌冬国是个障碍。如果没有乌冬国,就能把十河殿下留在赞岐半国」 「首先,乌冬国是什么呀万千代。开玩笑吗。十河家是,弹正由始至终侍奉的三好长庆的末裔因此不能让它垮掉……咕噜噜。土地不够呢。日本太狭窄了!果然,断绝一家比较好吗?不过,那么做又会引起天下骚乱……」 「海的另一边有的是土地!打出日本夺取土地吧,大小姐!只要能够侍奉小姐,居城在哪儿我都不介意!吕宋也罢暹罗也罢都没关系!」 「那个,六。合战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果然我已经是个废物啦啊啊啊啊!」 请等等。现在开始才 是正题。从名异掉茶的结果来看,有个比「骏河问题」「四国问题」更棘手的问题浮出水面了,长秀发出深深地叹息。 「非常抱歉,小姐。相良殿下。这样下去,明天的清洲会议一分」 「唉唉?怎么回事,万千代?难道」 「就是那个难道。根据事前的名异掉茶,毛利家,岛津家,伊达家三家,希望跟相良良晴殿下继续交好的强力『侧室制度支持派』可以说不在少数。虽然,伊达家要求的不是加入侧室而是招婿婚礼」 哎哟来了。由信奈的妒忌生出的妄想,逐渐成为现实。「命运」怎么都不肯让我跟信奈白头偕老,不肯让我们举行婚礼于是给了我进一步的试炼!尽管在关原克服了「命运」,现在却做不到!在关原之所以能赢,是因为大家为了我和信奈齐心协力共同战斗。然而这回从一开始就内部分裂! 尽管良晴偷偷开始了逃跑准备,然而噗嗤被信奈踩住脸按倒在地。 「虽然小早川隆景已经表明『身为败军之将,我会抽身而退』支持小姐和相良殿下的婚姻,不过以暗黑寺惠琼殿下和吉川元春殿下为中心毛利家的方方面面仍然『至少让小早川小姐做侧室!』『我们的领国随你喜欢怎么削减都可以!』力挺小早川殿下和相良殿下的恋爱。毕竟两人也有实际成为恋人交往的过去,相良殿下作为毛利家的一员已经完全融入……那个,我想轻易地让他们改变主意是不可能的」 「……是,是这样吗……(咔嚓咔嚓)」 「一方面在岛津家,情绪高涨无论如何都要让幺妹的家久殿下成为相良殿下侧室的人不在少数。来到清洲的岛津义弘殿下,呆在萨摩的岛津义久殿下,以及在关原实现『中央突破』萨摩隼人的男儿们……由于岛津家在关原的功绩太大,实在难以拒绝,而且如小姐所见萨摩兵强悍异常,要是闹起情绪来就麻烦了」 「……是,是这样吗……(扑哧扑哧)」 「虽然家久殿下自己说,因为在关原跟相良哥哥接了吻,已经心满意足了!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但是九州的方方面面应该说情深意重吗,对家久殿下的爱情超出常轨。如果应对失误,义弘殿下很可能出于义愤在明天的清洲会议上切腹……啊,小,小姐?刚,刚刚的话当我没说」 嗯哼。是吗。良晴——趁我在关原跟武田骑马队展开地狱般死斗的空隙,出轨和家久接吻……是呢——猴子,念辞世词吧,信奈有如能面一样面无表情,嗖地……拔出日本刀,良晴死的心都有了。不对。不是的!我没有出轨哦!我只是想让家久活下去……尽管他一边发抖一边辩解,然而由于丑闻唐突曝光一只脚已经踏入魔王路线的信奈根本充耳不闻。 「请等等小姐。如果斩了良晴殿下必定天下大乱零分。剩下的伊达家,梵天丸殿下声称肚脐眼痒痒没来。作为代替片仓小十郎殿下到了清洲,不过她很抱歉似的提出,是把天下交出来呢还是把相良良晴殿下交出来呢,二择其一,希望相良殿下成为伊达家的婿养子……毕竟梵天丸殿下是那样的人所以多半是在开玩笑吧,然而因为开玩笑跟北条家同盟可就糟了」 梵天丸放着不管没关系,毛利和岛津可不是闹着玩的哦,反正全都是下流的色猴子不好!信奈用日本刀砍碎灶炉大吵大闹。 「唔~!也就是说为了让毛利和岛津吞下这部的国土割让方案,不得不承认相良后宫的设立,万千代?」 「在这边的方案中,毛利家以出云为首必须大幅割让领土,岛津家也一样尽管立下大功却不得不对锅岛·大友等让步放弃柳川城。如果断然拒绝相良良晴殿下和她们的『推荐姬』交际·加入侧室,清洲会议势必决裂,惣无事令也无法公布,在日本东西各地天下再次陷入一团乱麻这个零分以下的未来是可以预想的」 「……是这样吗。咕,咕噜噜……!无视关原再次赌上良晴展开决战之类的鲁莽行为,就连我,也做不出来……!下一战将成为斩草除根把这些个家伙赶尽杀绝的歼灭战!」 「等等信奈!那是第六天魔王路线!」 「猴子,都是你不好!如果回应那些家伙的希望,良晴后宫岂不是真的会成立!没错,不是我的妄想啦!首先,很奇怪吧!既然我已经在决战中获胜,当然可以独裁占有良晴不是吗?真该在关原把那些家伙全部杀光呢!」 「喂喂喂冷静点!战后处理比合战更重要哦信奈?瞧瞧以压倒性的武力灭秦却因为论功行赏搞砸而毁灭的项羽!如果在这里失败,日本必定重现应仁之乱!不,不过假如我开设后宫导致信奈欲求不满的压力计上升的话,确实会引发法兰西大革命!啊啊我该怎么办!」 杀了猴子会惹毛利·岛津·伊达生气,如果不杀又会惹大小姐生气。究竟该怎么办……果然只有向海外派兵,然后用世界征服大战糊弄过去!岛津兵什么的,全部送去吕宋一带好了!我就作为军监率领世界征服大军!尽管胜家绞尽根本没有的脑汁献策,却被三人轻易地pass掉。 「是哦!延长茶会,推迟会议召开日怎么样!万千代的话,只要有时间坚持不懈地进行事前交涉应该可以说服全员的!命令十兵卫和莱昂(注:蒲生氏乡的洗礼名)延长茶会,延长一周左右好了!」 「尽管是个好主意,却行不通,小姐」 「为什么啊?难得我压住火气想出了稳当的计策!?」 「今川义元殿下,预计将在数日内返回清洲。如果那位大人现在回来,很可能以收拾如今的情况为由堂堂正正的宣布设立相良后宫的。实际上她跟足利义昭大人的将军位置重叠问题尚未解决,义元殿下还没有向御所返还将军之位,因此保有相当的发言权」 「气死人人人人人!果然在最后关头,那个女人……良晴救那家伙无疑是一切错误的根源!立即封锁国境线!不能让那个女人进入清洲!把义元流放到小田原城去!」 「冷静点信奈奈奈奈奈!小元是你的亲友吧!她会不会宣告设立相良后宫都还没确定呢!」 「亲友也好什么都好,良晴是『仅仅』属于我的丈夫!后宫什么的,绝对不要要要要要!」 等等啦。足利义昭也来清洲了。而且仍然是将军大人。小义昭当然希望我和小早川小姐终成眷属……糟啦,良晴脸色发青。两个将军凑一块儿,很可能在支持「相良后宫」设立这一点上意气相投!而且信奈还没有就任将军。不止如此作为天下人为了新「任官」的准备返还了官位,因此一时间无官无职。良晴也还没有成为关白。只要两个将军步伐一致,就能强制通过!? 「小元一回来,就得面临时间截至的危机吗?在此之前必须想点办法……果然不在明天召开清洲会议,设法解决相良后宫问题是不行的吗!」 总算察觉到事态的深刻性的胜家「啊呜啊呜啊呜」泪眼汪汪地, 「绝绝绝绝对不能让猴子跟外臣大名碰面,由胜家我来监视猴子!直到清洲会议开始为止,决不让他跟其他家的女孩接触。所以大小姐,拜托了请您隐忍自重!如果在这里闹性子,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平伏劝解,长秀, 「姑且,各大名家之间,似乎缔结了在清洲会议召开前不能抢跑跟相良殿下见面的,某种『绅士协定』。如果有谁抢跑,会演变成流血事件的。唯独这点算是得救了,不过按这个状况只能打一分」 抱头烦恼。 「是,这样吗!这是比关原合战还困难的『命运』哦……良晴,到晚上为止绝对要守身如玉哦!等太阳落山清洲迎来夜幕,就 悄悄来清洲城的本丸!在清洲会议召开前,制造既成事实!乘着夜阴,强行『初夜』吧!这是为了天下统一的奇袭作战!我会跳敦盛等你的!」 「初,初夜是不错啦。在这种合战气氛下会顺利吗~。mood很重要哦,信奈?」 「闭嘴!如果你没用,我就以让我蒙羞的罪名阉了你!」 「……是的……」 良晴,一边回答一边无力地跪下。 「本来我想说,立即就在这里的,不过旁边有宁宁她们在……啊-真是的!为什么『命运』会这么执拗地碍事?我可是绝对,绝对不会死心的!」 ※ 为了不让「忍者」接近五加长屋,五右卫门没有疏于警戒。 然而,有个人却钻过五右卫门的「警戒网」,窃取了信奈等人机密会议的内容。 「总觉得事情大条啦!话说后宫是啥,才藏?」 「对,对佐助来说太早了。还是不知道比较好……不过,不通知真田昌幸大人不行吧。相良后宫的事。这件事将成为,让我们在武田家与德川家之间相持不下的骏河领有问题上占据优势的『王牌』」 真田忍群的两人。 年幼的二代目猿飞佐助和,扮演姐姐的雾隐才藏。 统领真田忍群的武田军师·真田幸隆亡后,真田忍群之主由年幼的真田幸昌继承。因为武田四天王中的三人在关原被弹击身负重伤,如今正在诹访疗养。而无伤的高坂弹正感觉到清洲会议的不稳气氛借口「照顾三人」也顺利地逃脱了,于是武田信玄带着真田幸昌来到清洲。 信玄的病,在谦信的尽力之下急剧好转。因此也来了清洲。 不过,骏河是牺牲弟弟武田义信夺来的武田的「海」(注:参照「天与地与姬」第4卷)。父亲·信虎也希望信玄在骏河慢慢疗养。 信玄自己已经没有了领土欲。然而从母亲身上继承策士才能的真田幸昌,一言以蔽之静观其变与其性格不合,不想点什么谋略就不踏实。放跑了梵天丸,没能及时赶到关原战场也是遗憾之至。于是,「只要掌握了情报,就能在清洲会议上占据优势,避免失去骏河哦!」喜滋滋地把真田忍群放入清洲的街头巷尾。 而且撒出去的网,钓到了大鱼。 佐助和才藏,正想从大杉树树顶一气呵成直奔茶会会场的真田昌幸的时候。 「哼。事到如今还想趁火打劫吗。真田的确老奸巨猾,一点都没变」 有个人潜入森林,叫住两人。 「……服部半藏吗。切」 「哇啊啊。声音,好帅!把脸也露出来瞧瞧!」 「别人说把脸露出来就露出来的忍者有吗。在关原咱们跟随东军遭受了巨大损害。德川四天王全员被岛津家久狙击三人身负重伤可谓战况壮烈。远江当然会归还吧,骏河也应给让给德川家。吾主,新进归顺。必须在北条攻略中立下头功。德川家,始终支持相良良晴和织田信奈的单独婚姻」 德川家也一样,除了本多忠胜三个「四天王」和影武者·世良田二郎三郎都在负伤疗养中,没来清洲。军师·本多正信,「东国无双」本多忠胜,以及忍者服部半藏,作为家康的护卫随行来了清洲。特别是正信,主张「天下可以委托给织田信奈大人,不过骏河的港口无论如何也。为了迎接德川家新时代的到来正式着手南蛮贸易,唯独骏河绝对不能拱手相让」。顺带一提由于清洲大茶会和清洲会议都禁止男子,半藏一直藏在暗中。如果被信奈发现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那么你要在这里暗杀我们吗,服部半藏?」 「唉?说什么呢才藏?大家都是忍者,应该和睦相处吧?」 「哼。未经小姐许可俺是不会除掉你们的。滚吧。告诉真田昌幸,爱干什么干什么。俺要再赌一次相良良晴。反正那家伙为了跟织田信奈结合,非越过跟关原匹敌的残酷『命运』不可。不过——那家伙,应该能够颠覆最后的『命运』」 卷之三 清洲大茶会 ●织田家世袭众的诸位 打着「天下布武纪念!」的名号以清洲町全体为会场的「清洲大茶会」盛况惊人。尽管对成立相良后宫抱着过剩警戒的信奈发出了「严禁男子」的通告,然而结果适得其反,由于「安心安全感」提升,女孩子们蜂拥而至。虽然像九鬼嘉隆一样「禁止男人什么的毫无意义! 好不容易迎来和平有了婚活的机会……怎么可以这样,请不要剥夺大家贵重的邂逅场所!」的抗议者也不是没有。 借出席明天的清洲会议之便,顺带参加茶会的有,武田,上杉,毛利等诸大名家的武将们。以及她们从家乡带来的随从。再加上被信奈「不分高低贵贱,入场自由!」的告示吸引,从全国津津浦浦集结而来的市民女孩跟农民女孩。由于信奈废除各国关所连接街道,北至奥州南及九州萨摩,哪儿都有人来。无疑是场空前的大活动。 「禁止携带水壶,逼人高价购买『信奈水』」 「三岁以上的孩子必须付入场费。而且入场费好贵」 「路边摊料理都是味噌味! 味噌煮乌冬以外的食物不卖的~!?」 如此这般,对主办者·信奈超绝想象的守财奴姿势不满的声音也有,然而这就是尾张那古野商法。并且这一商法在四百年后的未来仍然持续着。 且说。 信奈,胜家,长秀等人在五加长屋密谈期间,织田家世袭家臣团正忙于清洲大茶会。 「方今之时! 章鱼烧五月天! 让全国的乡巴佬们见识见识『明智屋』章鱼烧的美味! 利三! 继续烧的说!」 「好叻,看我的吧!」 担当大茶会运营大任的明智光秀没有烧章鱼烧的闲暇,只能把章鱼烧路边摊全权委任给副将斋藤利三。由于人潮涌动,走失的孩子也多。明智光秀自己连同担任运营事务的蒲生氏乡,必须负责处理这些孩子。然而,这份工作相当磨人。仅限不懂谈情说爱的孩子,男孩入场也是ok的。 「喂! 安土鲶鱼!」 「这家伙,居然跑来清洲出差!」 「好恶心! 揍它!」 「鲶鱼是引发地震的恶主哦! 沉到琵琶湖里去吧!」 「住手! 请住手!」 总之,走丢后哭鼻子的孩子们,一发现鲶鱼就本能地想要攻击继而恢复了笑容。鲶鱼(蒲生氏乡)被揍得稀里哗啦期间,光秀「真是无忧无虑呢,小鬼们!」招待迷失孩子军团章鱼烧,以诱饵诱导他们进入收容中心……然后,吩咐对体力有自信的佐佐成政和池田恒兴,寻找他们的亲人。这样丢失孩子对策网便成立了。 然而,不长记性的孩子们的精力是无限的, 「小姐姐! 我想吃金桔」 「吃了章鱼烧,喉咙好渴!」 「把头上的金桔,摘下来!」 「那个是头饰的说,不准摘! 想喝水的话买『信奈水』去!」 「不要,零花钱不够啦!」 「以平民为对象谋取暴利不太好吧!」 「既然收了入场费,给个金桔什么的应该没问题吧!」 如此这般,孩子们继鲶鱼之后开始对光秀发起攻击,结果搞得光秀跟氏乡焦头烂额。 在清洲町中央设置的特别舞台上,从出云请来的人气舞蹈巫女阿国小姐正在跳「花旦舞」,嘟哝着「肩膀还是很痛哩」的泷川一益配合阿国的舞蹈演奏雅乐,颇有偶像现场演出的派头。出云的阿国与伊势的一益。在此,立于素盏鸣=国津神系与天照大神=天津神系顶点的两大巫女结成梦幻组合。尽管她们最大的核心fans层独身男性没有得到入场许可,巫女组合仍然受到了女子阵营跟孩子们的热烈欢迎。 然而, 「不远千里把我从出云请来,出场费好少! 打算独占茶会的收益吗! 信奈大人真是个吝啬鬼呢!」 「……本宫不仅没得到希望的茶器,还要被迫前往鸟不生蛋的北关东哩……使唤巫女太狠了哩……哟哟哟」 一回到后台,两个人便开始数落信奈的种种不是。本来神明系统迥异的出云与伊势,作为长期的「商敌」势如水火,不过同是被黑企独裁社长信奈酷使的被害者,两人产生了深深的友谊。 这样两人不时下台休息,因此急需「客串」的艺人。长时间空置舞台,会引发观众暴乱。当然即使光秀申请「想雇佣新艺人的说」守财奴信奈对「追加预算」什么的一个子儿都不会给。 「斗,斗,斗笠~。要不有没有人要斗笠~????,啊唔,啊唔啊唔啊唔。为什么会这样?」 呼哈肩上的担子总算卸下来了……露出晴朗的微笑,为了享受天下太平而参加茶会的德川家康被光秀等人死拉硬拽,「什么都行,快点表演个节目的说! 用三河万岁来救场!」勉勉强强登上了舞台。 然而,家康就是想表演她得意的一击必杀技「眼镜掉了,眼镜掉了」也办不到,因为搭档服部半藏不在。如果被信奈发现「我说了男子禁制的吧!」一定会被痛骂,所以服部半藏始终没有现身。 在舞台上身子僵直的家康无计可施。三河万岁需要豆眼和吐槽两个角色……! 尾张人不懂笑点……! 做得到吗……! 只有豆眼的万岁……! (啊啊,如果是宿老酒井忠次先生,就能跳「捞海老」舞博得喝彩了。总,总,总之,走舞蹈路线表演个什么……! 对了,我笨手笨脚的不会跳舞!) 于是家康表演的节目便成了,「卖斗笠」游戏。家康在今川家做人质的时代,为钱所困有卖过斗笠。cosy当时的贫像一边在舞台上摇摇晃晃一边叫卖斗笠。与其说是表演,不如说是再现往昔的工作现场。 结果,由于她的贫像过于现实, 「什么啊这是! 我要看『眼镜掉了,眼镜掉了』啦!」 「听说她神君觉醒,结果完全没有成长………!」 「在关原的大活跃,原来不是觉醒而是确变呢!」 受到来自期待幼女巫女优雅舞蹈的女子阵营的大差评。 「……呼,呼呼呼……人生果然是,永远背负重荷的上坡路呢(注:此话为德川家康的名言)……厌离秽土欣求净土,是呢……」 就在家康之魂一点一点淤积黑水的时候。 从堺和京都出差赶来的老狐狸们,为了痛宰乡巴佬的「进城姑娘」姬武将,正瞪着充血眼致力于商卖。 「料理,稍微加工一下,就是这个味。咱们是今井宗久。席卷堺的名产料理『串烤章鱼烧』受欢迎的秘密在于,这个未来人直传的『美乃滋(注:蛋黄酱的音译)』! 现在买的话,打七折! 『美乃滋』七折出售了! 可以搭配任何料理! 制法保密! 不赶快,就没有了哦! 而且! 买一瓶送一瓶! 限定三百瓶,先买先得!」 作为织田家的「御用商人」扶摇直上的今井宗久。 良晴传授的未来蛋黄酱制法其实很简单,但是他却作为机密事项,企图以此大发横财。似乎是发现,即使不能卖需要建分店的「串烤章鱼烧」,只要让蛋黄酱的销路搭上织田家的全国流通网就能牟取暴利。 提起料理只知道「味噌」的奥州呀甲府等地的姬武将与其小性们, 「这,这,这个是……!」 「外表黄黄白白的,口感黏黏糊糊让人恶心……明明很恶心……一 旦入口……」 「好甜哩哩哩!」 被「蛋黄酱」罕见的美味俘获相继杀到今井宗久的摊位。蛋黄酱的原料全是「油」当成味噌吃会长胖哦,如果良晴路过的话一定会这么忠告女孩们的,然而今井宗久却像个鬼畜,明明对蛋黄酱的卡路里量了若指掌,依然把「烧味噌饭」的味噌全部换成蛋黄酱作为「蛋黄酱盖饭」实际贩卖企图强行量产脂肪女性。 诚然,商场如战场。 「不愧是纳屋大人。竟然让鄙人使用南蛮活版印刷机进行商卖」 另一位织田家的御用商人·津田宗及,正使劲地转动曾经用于印刷反织田家同盟散发的宣传册子「织田信奈的阴谋」的最新型印刷机,零售贩卖打着「清洲限定」旗号的名为「关原物语」的「读本」。 「那么诸位。堺与京都的剧本作家跟插绘作家齐聚一堂,在此,杰作『关原物语』的第一卷终于完成了。织田信奈。明智光秀。相良良晴。柴田胜家。竹中半兵卫,以及黑田官兵卫。面对英雄如烁星般集结的西军阵营,东军诸将则是风林火山武田信玄,比沙门天上杉谦信,中国(注:广岛,山口,鸟取等五县)的霸者毛利两川,再加上神君德川家康公梦幻般的豪华组合。与迄今为止的军记物语截然不同,采用名为『ligter novel』的未来小说文体以台词为中心的易读表现。加上,合战场面由画风极具魄力的天才·狩野永德担当,而美丽的姬武将的恋爱场面则是作为美少女画师闻名的长谷川等伯执笔的,数枚华美插绘。男士们自不用说,对于妙龄女性大众也值得推荐。好啦好啦,仅限创刊号第一卷,半价销售。现在买的话,外加赠送收纳全卷的桐箱。并且,每号附赠『安土城折纸模型』。只要揍齐全卷,就能在家里坐拥安土城的天主阁!」 什么啊这个相良良晴? 是不是太美型了点? 尽管有些不知所措,为求「关原物语」女孩们蜂拥杀到津田宗及的同人摊,不对是地摊。 「上面是怎么描写咱们武田家的活跃的?」 「好想看长谷川等伯大人画的信玄大人! 好想当传家宝装饰起来!」 「谦信公的绘姿好美,话说!」 「让越后众全买了吧!」 「不行咱们明智家已经包了!」 各大名家·姬武将的家臣众们,目睹君主在物语内的活跃与艳姿随即投入抢购。不得不抢购。的确是笔好买卖。而且庶民女孩们也在目睹「自己首推的姬武将」后拥来,结果变成了名符其实的抢夺战。 当然这个读本,并没有得到信奈等登场人物的许可。是同人志。或者,如果老实地跟信奈申请「织田大人等人在关原的活跃已经写成了读本」那么挣的钱肯定会被全部卷走,因此不能说。要是让不懂看气氛的明智光秀发现,「这么厉害的读本买了的说。十兵卫面对武田军的车悬阵大活跃的说」多半会情不自禁地向信奈汇报激怒守财奴·信奈,弄个不好津田宗及很可能身首异处。因此是走钢丝的灰色商卖。 不仅如此,狩野永德和长谷川等伯为了赶上原定于清洲大茶会的截稿期,被幽禁在堺的津田宗及家里「喂,你以为我是谁! 担当安土城壁画的日本史上最高天才绘师哦! 滚出去! 我不要跟这个面无人色的男人关在一起!」「和狩狩狩狩野永德殿下同处一室,根本不可能集中精神画画画画美少女画! 『狩野永德殿下本身就是一幅画』的念头在脑内响个不停……! 没法下笔……!」对严酷的待遇大发牢骚的样子。 诚然,商场如战场。 然后千利休一如往常,在清洲町的一偶搭起僻静的茶室, 「哩,啾」 招待来客喝茶,顺带把高价茶器当作「清洲土产」贩卖。 特别是东国人——上杉家,武田家,德川家的家臣团,根本弄不清茶器的市值。信奈和利休勾结使劲儿抬高茶器的价格打造「茶器泡沫经济」,把本该赐给家臣团的恩赏由「土地」替换成「茶器」大肆敛财的绝妙机关,她们更是无从知晓。 即使抛开这个不谈,对利休来说这次茶会也是挣钱的好机会。日本的战乱基本已经终结余下的只剩关东远征,堺商人们也不得不放弃本业从事武器以外的「商卖」,宗久是食物,宗及是读本,而利休则是茶器。 「利休大人,据说究极茶道,能够用茶器生成黄金,这是真的吗?」 「……哩,啾」 利休静静地展示在茶器中炼成小金粒的过程,结果从甲斐山坳出来的姬武将客人们前仆后继。 「唉唉? 原来是真的吗? 像做梦似的!」 「哩啾~」 「普通的茶器不行吗? 只有利休大人爱用的自家制茶器才能成功? 买啦,买啦~! 甲斐的金山基本已经掘完了,武田家的财政不容乐观~! 加上,一旦让出骏河武田家多半会破产的~!」 「……哩啾」 「必须每月学习不然就无法习得炼金的秘术? 原来如此! 可是我住在甲斐乡下……唉唉? 利休大人的茶道讲座可以通过未来人引进的『通信教育』函授? 只要购买指定的茶器和教科书,在甲斐自主学习也行? 每个月,利休大人会通过亲笔信修改指导? 我要加入! 请务必让我当通信教育的弟子!」 仅仅今天一天就收了五十名弟子,利休再次在账本上记下一位乡下姬武将的姓名。 「哩啾」 「唉唉唉? 仅限今天作为天下布武达成纪念,特别对记名弟子免费配送吕宋渡来的高级壶,是吗……? 利利休大人! 非常感谢! 多么有风格的壶呀! 这么美丽的艺术品,出生至今还是首次见到呢! 我要拿回家当传家宝!」 「哩啾~」 在吕宋被当成便壶使用的廉价烧制品,经由堺迅速变成了价值连城的高价美术品。虽然只要去过吕宋实情就会马上暴露,但是由于生活在甲斐,三河等地的女孩子不太可能去吕宋,所以也就无从暴露。根据利休的想法,事物的「价值」由人决定,因此吕宋的便壶在日本被尊为艺术品并不算「欺诈」。毕竟一切全凭拥有「神之鉴定力」的利休左右。 为了让「炼金」工厂走上轨道,不得不收集能够炼金的茶器,因此需要大量资金。为了挣得那笔资金,利休活用「茶人」之名,大肆敛财。信奈和利休推进的黄金量产态势将在不久的将来确立。日本大量埋藏的「银」,已经令南蛮商人垂涎欲滴,居然还想人工量产「黄金」,利休永不知足的探究心实属异常。喜欢三叠大的寂静茶室的利休。元本的目的非为挣钱。纯粹是想融合东西技术究极「炼金术」。如今的利休早已是无论名声实绩,都铭刻于世界的炼金术士。 虽然,共同出资者的信奈并没有究极「道」的打算。但是,这名超越时代的天才少女知道,一旦掌握「银」与「黄金」,日本将赶上先进的南蛮诸国一口气登上大航海时代商业网络的顶点。 诚然,商场如战场。 ●毛利家的诸位 清洲大茶会如火如荼进行中,毛利家的诸位打出「让小早川隆景成为相良良晴侧室」的旗号正在努力收集署名。 尽管小早川隆景「难得天下平定就在眼前,请不要为难良晴」感到困扰,然而这个毛利家「外围活动」组的干劲,却远非在东军和相良良晴之间摇摆不定的「关原合战」之时可比。 「说什么呢隆景。你这家伙不但把大坂城, 三木城,姬路城还给了织田家,还打算向宇喜多秀家割让备中,备后两国不是吗! 丹羽长秀也试探过本人是不是打算把山阴三国——出云,阴幡,伯耆割让给织田家咯。本人是败军之将咯,即使领地全都被没收也没关系。可是隆景,其实你是为了救良晴才打算向西军投诚的咯。明明是这样的……只有隆景的领地被大幅消减啥也得不到什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呜呜……!」 请为吾妹·小早川隆景献上纯洁的一票! 站在街头持续收集署名的吉川元春。 「是~的。多亏隆景大人惠琼才活到今天,惠琼希望隆景大人跟良晴殿下结合……哪怕作为见不得光的侧室……这是亡者宇喜多直家大人的遗志。隆景大人,这次惠琼一定不负重任! 其实在琉球已经怀上孩子的设定都准备好了~???? 即使被良晴殿下拒绝,也要强行贯彻到底~???? 用姬武将『多数票决』的力量! 因为在明天的清洲会议上,良晴殿下对后宫问题没有发言权! 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为了挽回关原的失分,高高兴兴地计划着暗黑策略的,暗黑寺惠琼。 「呼,呼,呼。说的没错。其实大家都隐隐察觉到了,隆景想救相良良晴,而隆景的倒戈被意见相左宇喜多拼命阻止下来。虽然宇喜多被认为面对西军的恩赏见钱眼开昏了头才背叛毛利家的,真是遗憾哩……嘛,毕竟有前科……别提了!全国的姬武将,大家都很同情隆景哩!虽然无法夺取天下,至少让我这个元祖本家将军大人成全隆景的恋爱哩!为了隆景,就算把将军之位让给织田信奈也没关系!也得到了兄长的许可!」 大毛利家与相良家合而为一日本才会安泰哩,大写特写其得意的书信向姬武将们散发的孩子将军·足利义昭。 「奸恶无限」的问题男·宇喜多直家在八丈岛生存的消息,毛利阵营尚无从得知。良晴打算,在天下布武的处置结束以后悄悄地告诉小早川隆景。如果现在告诉她,正直的隆景说不定会在清洲会议的议席上阐明宇喜多军在关原背叛的真相,为了挽回直家的名誉牺牲自己。关于这件事也有反复叮嘱过宇喜多秀家。而且这件事,讽刺地成了清洲一连串骚动的开端。 而且。 都是些个,不顾自己的亲事为了隆景的恋爱而暴走的人。本来,不惜违背亡父·毛利元就的遗言兴起上洛战,与其说是以天下为目的不如说是想让良晴回到隆景身边,吉川元春等人激动地交谈着。 唯有茶器狂三代目辉元从早上开始就一个劲儿地奔走于各间茶室。眼神不太对劲。只要不浪费就好了呐,隆景不禁有些担心,然而远比让她跟元春等人呆在一起好得多,因此给了她茶室巡游的许可。 由于这次是男子禁制穗井田元清不在可谓万幸……如果来了,说不定他会为了我进行抗议切腹,小早川隆景发出叹息。 尽管姐姐她们的深情厚谊让人喜极而泣以至于难以对她们说出「再不住手就把你们扔进濑户内海哟」这样的话,然而为了决定新的天下局势的清洲会议不会由于自己的缘故而向奇怪的方向岔开引发纠纷吗? 隆景忐忑不安地想着。 从安土城参观到清洲大茶会沿路上,她无数次「我已经整理好心情了。关原合战胜负已定。织田信奈在最终决战获胜。她将天下收入囊中,赢得了相良良晴。虽然,大家应该也有各自的想法,也有遗憾,不过一切都结束了」劝导这个情深意重的姐姐。 只要隆景恳切地说服,元春等人一时间也会「明白了」点头称是。然而,过不了三分钟,「果然隆景应该得到回报哩~!」又故态复萌了。 「大,大家,从早上开始都没歇过不是吗。而,而且,向来自全国各地的女孩喋喋不休地讲述我的恋情……好,好羞耻……要不要去茶店休息一下……吃点甜食……呜呜呜」 「隆景,怎么了?肚子痛吗?果,果然,不得不放弃良晴的心痛以腹痛的形式……这样下去会生病咯! 果然,本人非成全你跟良晴的恋爱不可!」 「不对啦! 我的腹痛是拜姐姐你们所赐!」 「在茶店一边吃外郎糕,一边物色婴儿~????有没有人会借呢~????」 「惠琼,我不打算染指阴谋诡计!想象妊娠,最后带着假婴儿『认了吧,是你的孩子』去威逼对方的女人,是最可恶的! 良晴会认为我是个麻烦女人,讨厌我的不是吗!」 「那么在茶屋舒服地休息好哩。什么,交给书信将军好哩。即使在这样的休息时间里,向津田宗及借的南蛮印刷机也在咕噜咕噜转动,印刷大量的书信哩。利用书信的力量,向日本全土的少女们真情传递隆景的悲恋物语哩。相良良晴跟隆景到底是多么相亲相爱的一对恋人呢。在严岛……在博多……在琉球……在乌冬国(注:请参考安土日记第二卷)……那已经是足以媲美光源氏与明石君(注:请参考『源氏物语』)的热恋哩。事到如今离别恨晚,关于两人交往的经过,信中已经详细记录在案哩。到底,能发几万封呢……呼呼呼」 「……小心我把你卷起来扔到淀川去哦」 「哎~?隆景好可怕哩!?」 占据信澄印的外郎糕茶店一角之后,毛利家的姬武将们也「所谓味噌味的外郎糕,是什么哩?」「呜哇。茶色的~」「去哪个店都是味噌味的食物哩。那古野人的味觉好奇怪」吵闹着,为了在清洲会议上实现『大逆转』叽叽喳喳商量个没完。 隆景愈发头痛起来。 已经羞耻得无法在清洲街道上走路了。 仅仅是在茶店啊呒啊呒地咬外郎糕,就被街上的女孩, 「快看!那个人是,小早川小姐!」 「被称为『今明石君』的……好可爱~」 「多么明朗清秀,不过总觉得有些寂寞……不知道为什么好想守护她!」 「我会支援您与相良良晴大人的恋情的!」 「那个,拜托请在色纸画~花押????」 搭讪啦,围观啦,已经不想活了。 姐姐她们不会明白,自己的恋情被全国津津浦浦女孩传颂是多么羞耻的一件事吧,好想哭。 (姐姐的恋爱全部都是和在纸上的墨水男们的脑内人形游戏,将军大人还是个孩子,惠琼自幼家在『暗黑寺』修行没有恋爱经验……也,也就是说不管我说多少遍拜托请住手,她们都不会住手吗……呜呜呜) 无论如何,我们是败者。因为我想倒戈西军,总觉得大家似乎都忘了……如果在明天的清洲会议上真的惹织田信奈发怒,她很可能会说出「要是良晴被偷走毛利家就等着断绝吧!」。姐姐她们的深情厚谊可真叫人为难,隆景陷入沉思一边咀嚼味噌味的外郎糕一边仰望青空。 (啊啊。如果在恋爱方面也是千锤百炼宇喜多直家还活着的话……) 宇喜多,企图拯救为了保护良晴而选择自身「破灭」命运的我,背负我所犯下的「投敌」大罪选择了战死一途。如果由于我的缘故导致天下大乱再次回到战国时代,那么我还有什么脸去见宇喜多,隆景含泪想着。 「隆景。在回忆宇喜多的事情哩」 「……姐姐。必须通知大家,为了天下平定毛利家准备在明天的清洲会议上归顺织田家。如果因为我和良晴的事产生摩擦,宇喜多的死将变得毫无意义」 「道理是这样没错哩。不过,宇喜多希望隆景幸福。并且把隆景的未来托付给了本人哩。即使没有胜算,为了成全隆景的恋爱,也要再战一场 。不用担心。本人会守护隆景的」 「而且呢。姬大名们害怕织田信奈大人独占迄今为止谁都没能入手的日本史上空前绝后的绝对权利,变成『独裁者』~。因为这个国家的人们传统上,讨厌权利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呢。更何况是那个苛烈的信奈大人。『侧室·小早川隆景』,如同系在信奈大人脖子上的铃铛。这是为了在今后的天下体制中稳健地导入『合议制』的政治活动,隆景大人????」 「嗯!惠琼说的没错哩!就是这样哩!故而,将出席清洲会议的多数姬武将纳入『隆景派』是可能哩,必要哩!」 总觉得被惠琼的弁舌糊弄了,不过给她那么一说本来应该已经收拾整齐的心情,又动摇起来。 然而,隆景比起自己的事情,(吸收了南蛮与未来知识的织田信奈的政治思想对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过于革新。真的没问题吗,只要别像惠琼预测的那样,从高处跌落就好了)更加担心信奈。 「……独裁,吗……的确按照如今的事态推移日本将诞生前所未闻的稀有权利者……织田信奈是被御所推荐征夷大将军·太政大臣·右大臣三官任选其一的天下人。其夫相良良晴预定成为关白藤原良晴。政治,军事,经济,御所的神事。一切过度集中于织田信奈……迄今为止的封建制社会土崩瓦解……名符其实的『中央集权国家』将出现在几内。那就是她所描绘的『天下布武』的轮廓,但是割据地方长达百年的大名们,会认同这个过分新颖的织田信奈的『近代国家zipangu』吗」 要是织田信奈没有在关原取得「完胜」就好了。明明如今我们毛利家必须率先协助织田信尽力树立新国家的,呜呜,良晴和我的关系却成了最大的障碍……隆景再次发出满腹忧愁的感叹。 而且「智者」小早川隆景的忧虑,事实上,正在表面化。 ●岛津家与九州势 修罗之国·九州是战国日本最大的「火药库」。 岛津家。大友家。继承龙造寺家的锅岛家。以这三者为中心,弱小国人众割据的战国时代屈指的「纷争地带」。 话虽如此,尽管由于相良良晴与黑田官兵卫等「都市」的武士们降临九州向其宣告新时代已经到来,血债血偿的修罗时代就此告终,然而织田家也不能像推土机一样解体九州的国家框架将其夷为平地。毕竟,割据当地的武家历史悠久。而他们都是平安·镰仓·室丁以来的古老名家。加上,九州兵强悍如鬼。还通过南蛮贸易得到了充足的最新武器。 要是外人贸然对这样一个九州插手,肯定会炸开锅的。 清洲会议前日,岛津·大友·锅岛三人在清洲町内相良德千代开的分店「犬童卫星茶店」集合,开事前碰头会。 德千代去了京都,所以店长是犬童。 「哇唔!」 因为信奈不能辨别熊的性别,所以声称「动物,没关系」不予过问。 服务精神旺盛的犬童热情地向岛津义弘等人推荐应用良晴教给德千代的未来料理烹饪法煮的「熊肉咖喱饭」。 「这不是同类相食吗?」 慈悲心笃的义弘总觉得对犬童过意不去不断推辞。 「哇唔!」 犬童似乎想说,肥后的熊世界是,名符其实的弱肉强食的世界。对在与狮子和老虎的战斗中倒下的同伴来说这也算是一种供养。没必要在意。 「呜呜。比修罗国还要严酷呢,野生动物的生态」 「哎呀?话说,九州国有狮子跟老虎的嗝?」 在义弘傍边,岛津家的幺妹岛津家久正吃着馅蜜。双股辫的一边在关原被砍掉了,如今像从前一样把头发搭下来。是良晴在关原合战结束后按照约定解开的。不过,由于左右的头发长度不一,「呜呜,真难为情」此后她一直躲着良晴。 「似乎是和动物共生的德千代从八代凑买来在山里放养的怪物野生化了」 「好可怕哦~。野生的八代王国」 岛津家的当主·岛津义久是个家里蹲,当然留在了萨摩。策略家岁久,抱怨「脚还是很痛哦」一直呆在义久身边,因此清洲会议由家久和义弘作为岛津家的代表出席。岁久似乎是顾虑到自己的毒舌会给会议带来混乱,有意谢绝出席。 不过,义弘和家久是毫无政治嗅觉的武斗派姐妹,就算被要求参加会议也不知道怎么做好。岛津家的会议都是,凑齐四姐妹抽签决定的。 最大的争议是,龙造寺隆信从大友家所属的蒲池家手上夺走的筑后柳川城的去就。丹羽长秀提议归还大友家。年事已高的蒲池宗雪以关原合战为最后的舞台宣布隐退,并推举在关原拯救相良良晴于危难之中的年轻人立花宗茂当柳川城主。 作为岛津家是无法轻易涉足筑后领有问题的。 如果岁久出席的话,一定会说「什么,岛津只有三州?大隅日向是岛津凭自己的本事得来的哦。因为岛津家在关原为织田奋战,赏个柳川城有什么关系哦」使事情复杂化吧。而义弘只要能够确保三州就好完全不计较赏赐。她认为一切都应该由夺取天下的战国时代的胜者·织田信奈来决定。柳川城的去就也应该由信奈来决定。 话说回来,擅自回答「这样就可以了」,也不太好。 因此,叫来当事人大友宗麟和锅岛直茂,开始了会议的「事前交涉」。 「柳川城应该给宗茂! 把立花山城还来~!」 「咯咯咯!」 好想参观本州!欢欢喜喜上洛,跟随大友宗麟和立花宗茂从安土来到清洲的訚千代和地头鸡,「这样一来立花山城就回到訚千代手上了」「咯咯咯!」一边啃肥厚地鸡的烤鸡串一边大吵大闹,导致商谈迟迟没有进展。毫不在意同类相残的地头鸡,是个鸟脑袋。 「啊,啊哈哈……地头鸡,还是别吃烤鸡串……真拿你没办法」 「宗茂当新城主~不好吗?宗雪也相当中意宗茂呢。蒲池家没有继承人,提出要过续完美超人宗茂当养女哦~?可是道雪说绝对不会把咱家的宗茂让给你们,给驳回了」 「不行不行。像我这样的愣头青,柳川城城主什么的实在愧不敢当! 让义父大人担任比较好!」 「道雪的脚已经不灵便了,让他退休享清福呐」 「退休享清福反而会让义父大人一蹶不振。说是没有合战就没办法保持那种活力」 「嘛,道雪需要发怒呐~」 一直听着立花宗茂和大友宗麟主从悠闲会话的锅岛直茂,无名火大,不由得「唧」地扯住坐在她膝盖上的黑猫的尾巴。 「……你们两个……柳川城姑且是锅岛家的城。虽说是用卑鄙手段夺来的,别在我面前说的好像已经还给大友家似的好吗?我为了照顾兄长大人分身不暇,却不得不含泪附和清洲的闹剧,每天都心急如焚……如果在这种地方像傻子一样接受熊招待的时候,兄长大人死掉的话,我会恨你们千秋万代……」 「喵????」 罕有感情流露的锅岛直茂,一旦牵扯到兄长,就会性情大变。从全身放出阴郁的恨意,连犬童都「哇呜呜」低吼着蹲了下来。 「哎呀」家久不由得抱住义弘,訚千代「呓~」地一声躲到宗茂的身后。 「唔嗯。我不太懂政治……因为锅岛家是作为东军方战斗,对织田家降伏的,向大友家归还柳川城这点诚意应该拿出来的吧。毕竟肥前佐嘉的领有权好像会被没收」 「岛津 义弘,你才是,九州统一怎么样了? 萨摩·大隅·日向三州就满足了?统治人吉八代的相良本家再次独立,岛津家付出了壮大的牺牲却什么赏赐都没得到不是吗?」 「喵????」 「锅岛殿下。基督王国在日本国内诞生把日本一分为二的危险已经过去了。岛津家只要能恢复本领的三州,已经足已」 「……是吗……可是,岛津家久和相良良晴的恋爱,就这样吹了也没关系吗? 我很讨厌哦。无法跟思念之人结合的悲恋什么的……不想看到哦。岛津家久的恋爱应该开花结果的吧。毕竟那孩子舍弃少女的外表化身为恶鬼在关原的活跃堪称话题。全都是为了相良良晴吧?」 沸腾了。本该冷静的锅岛直茂的脑袋,咕噜咕噜沸腾了。对「小妹已经满足了!」家久面带微笑的回答,听也不听。 「……相良良晴……不仅玩弄了纯真少女的心,甚至还夺走了她的嘴唇,让人家为你出生入死拼命战斗……多么恶劣的男人……不可饶恕,不可饶恕。我要施展各种阴谋诡计让你哭着谢罪,和跟比谁都深爱我的兄长大人完全不同,你把少女的恋心当什么了……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喵????」 还~在恨相良哥哥嬷,真难缠!不太会持续生气的家久目瞪口呆,不过自从写下「恨意状」以来一直仇恨良晴的锅岛直茂,为什么非来清洲不可呢,原来她一心想让家久和良晴有情人终成眷属。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站在恋爱少女的伙伴。利用完少女的恋心就始乱终弃的男人,全部是敌人。当然,兄长大人不是那种人」 「啊。没错没错。宗麟也想做良晴侧室呢???? 毕竟都接过吻了????」 「你怎么都好啦!大友宗麟!想要我归还柳川城的话就协助我成全岛津家久和相良良晴的悲愿。这样的话,我就把迄今为止龙造寺和大友之间的遗恨全部付诸东流跟你永远和解。向蒲池家的赔偿也一样,只要锅岛家继续存在就会遵守约定哦。岛津义弘。你也是。家久和柳川城,到底哪个对你更重要?」 唔,唔唔嗯。总觉得被骗了,不过不用说肯定是家久更重要。明白了,协助锅岛殿下是吧没问题,由于被直茂诱导的义弘稀里糊涂地点了头,容易随流的大友宗麟也「这样呀那么宗麟也加入好啦~。啊。也要支持宗麟当良晴君侧室的其中一人哦????」答应了锅岛直茂的提案。 「所以说,你怎么都好啦!」 「嘛,没关系,如果是宗麟的拜托小奈无论如何都会听的。真想试试跟良晴君和小奈三个人共赴闺房呢~,说起来????贾斯帕大人也有上洛,并且决定正式侍奉小奈,所以宗麟不用贯彻处女王到底也没问题啦?」 「那个,主公。拜托这种事,会被信奈大人斩首的哦?」 「对了。宗茂也想当良晴君的侧室吧!宗麟没什么独占欲呢。只要轻松自在就行啦!作为主从,在闺中也要和睦相处哦!」 「唉,唉唉唉?说说说什么呢!?主公糟糕的部分一个劲儿地冒出来……难道说,被贾斯帕殿下强行禁欲的反作用……」 哎呀,总觉得话题正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家久歪着脑袋想,不过碍于訚千代劝菜「这个烤鸡好好吃哦! 快吃块吃!」在其狼吞虎咽期间话题渐渐被直茂主导,以「柳川城归还大友家,取而代之相良良晴负起身为男人的责任娶岛津家久做侧室」为主旨的「九州三姬大名家」联名信作成了。 「锅,锅岛殿下。这个不太好吧。织田信奈殿下,可不是会容忍什么侧室呀后宫之类的仁人志士……如果龙造寺隆信殿下募集侧室,您也会妒火中烧的……」 「……没,没有的事。我相信无论兄长大人做什么都是正确的。就连后宫,都可以接受哦」 「唔,唔嗯。用不着勉强到这个份上。过度忍耐不太好」 「作,作为深爱兄长大人的妹妹,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好。她生气了。再反驳的话,一定会被下毒的。锅岛殿下从早上起就开始暴走。明显的过激。究竟是怎么了……,冷汗直流的义弘注意到。 直茂的胸口上,夹着一封「信」。 手信将军·足利义昭的「叹愿书状」。 对了。我在茶会座席上也读过。这封信导致了锅岛殿下可以说基本等同于向织田家谋反的过激行动! 「是切实描述小早川隆景悲恋的信哦。今天早上,在街角拿到的。读了这封信以后,我做出了决断。不能就此放过相良良晴,玩弄无数姬武将恋心的账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九州的三姬大名家,和手信将军等毛利一家缔结盟约结成『侧室同盟』。在明天的清洲会议上,让相良后宫的设立得到认可」 「哪有这样的?如果激怒了信奈殿下,良晴殿下被砍头怎么办」 「因果报应啦」 「喵????」 哎呀。「侧室同盟」是什么来着?如果在清洲会议上诸大名一分为二同室操戈?麻烦了呐!尽管家久总算注意到事关重大,然而为时已晚。在「九州三姬大名家」的联名状上,直茂加注「小早川隆景以及其他希望者亦该成为侧室」一文,至此毛利一家等推举隆景的姬武将和九州姬武将的「侧室同盟」诞生了。遭了啦!要是岁久在的话就不会变成这样了!我不懂政治!虽然义弘诅咒自己的愚昧,但是木已成舟。 「宗麟殿下。就算我们尽力反悔,也阻止不了『侧室同盟』派的暴走了。到底该怎么办」 「唔—嗯,真麻烦。不过嘛,对女孩子来说情场如战场。况且,现在世道和平。嘛,顺其自然啦。不管小奈怎么生气,作为亲友宗麟都是安稳的啦……因为我们是所谓soulmate(注:灵魂的伴侣)……是亚历山大和赫菲斯特奥的关系……所以说,女孩子之间的纯爱真好呢。呵哈,呵哈哈」 「屁,屁飞舍之奸?什么啊这是?伴天连由来的词汇太难了!」 虽然义弘终于想起,饱尝和平精神颓废时的大友宗麟政治能力聊胜于无,在宗麟心中周期性的有能与无能交替往来的九州常识,不过已经事过境迁。 连惠琼与义昭等人都无从知情,「侧室同盟」在犬童卫星茶店闪电成立! 然而,这只不过是津波的开幕。 ●德川家的动向 老实的德川家康在舞台上「斗笠~斗笠要不要斗笠~」一个劲儿地卖笑引来众怒的同时。 在脑筋(译注:脑袋都是肌肉长的人)扎堆的德川家唯一一名谋臣·本多正信为了获得作为北条攻略据点的东国海外贸易关口骏河,发誓「这次一定要成为小姐的助力」再次带着切腹的觉悟展开攻势。虽然称之为攻势不过这回到底只是政治交涉。并非和织田家交战,不如说德川家的对手反而是领有骏河的武田家的谋臣·真田幸昌。 本多正信认为在上田击破伊达政宗军名扬天下的真田幸昌是个「超越其母·真田幸隆的骗子」相当警戒她,决定先发制人。 然而,等家康从舞台上下来,却被真田抢了先手。真田是忍者一族,奇谋诡计也不遑多让。不知道她们想干什么。 开始钻牛角尖的正信心想,好吧,如果失败某之后切腹向小姐谢罪就行了,发动一向过热的主公爱与切腹癖。以至于身披甲胄闯进设置在清洲城本丸的「清洲会议准备茶室」,跟刚刚从五加长屋返回的丹羽长秀直接谈判。 「本,本多殿下?和德川家·武田家的谈判,应 该是定在傍晚的」 「是是的。不过,德川家希望得到骏河归属权的事先承诺。惟住殿下」 「惟住是九州下向用的名字,叫我丹羽就可以了。骏河的归属不是武田家·德川家·织田家三家一起决定的话……」 「关东支配是织田家天下布武体制的关键。而且,咱们小姐的耿直您是知道的。所以,请务必把骏河,小田原,江户封给德川家」 「小,小田原和江户?连相模,武藏都想染指吗?这,这个实在是有点,二十分。首先都还没有跟北条家开战。现在我们这边没理由对北条家持有的城池指手画脚」 「丹羽殿下。日本不能一分为二东西对立。必须严厉监视北条家和武田家,能够为信奈大人安定统治东国的人物,只有咱们家小姐。而且,小姐决不会背叛信奈大人。为了扫除嫌疑,干出设乐原之崩的某会在此切腹!」 小田原·江户的要求其实是正信的烟雾弹。她打算先漫天要价,然后在长秀感到为难的当口一口气降低条件。 「请,请等等!不可以切腹,零分!不,不过……在开战前割让北条的城池实在有点……呜呜」 「明白了。毕竟德川家一度背叛过织田家,小田原·江户就免了。但是,希望您正视设乐原以前的长期同盟关系。至少,至少把骏河赐予小姐」 在脑筋扎堆的三河武士中为什么夹着这么一位足智多谋的策士呢,长秀不禁卷舌。如果冷淡地回绝那么她一定会大喊「小姐,抱歉了!」发挥三河特有的主公爱切腹的错不了,实在不好对付。这样下去只会被本多殿下压制五分,一旦激怒武田家明天的清洲会议又会惹起众怒,长秀苦苦思虑着。 然而,作为信奈侧近中的侧近把持织田家的丹羽长秀尽管不善谋略,却相当笃实并且深谋远虑。拥有被织田信奈托付「国土割让案」跟「与诸大名的事前交涉」的实力与人格。长秀的缺点最多就是,由于给男方打分的嗜好而错过婚期之类的(译注:丹羽长秀的打分设定来自于他的旗印x)。 「的确小姐把『国土割让』问题交给了我,不过事关柳川城跟骏河必须通过协议决定。果然,还是加上武田家三者在会议上裁决吧。半晚前,请您务必耐心等待,要不要来点茶。还有特别附赠信澄印的外郎糕。这边的味噌味是,清洲限定商品。味道满分」 「……唔噜噜」 本多正信,(这个笃实的老好人,从不盲信并且炫耀自己的智慧,因此受到威胁也不会简单地就范。如果是聪明伶俐却稀里糊涂的明智光秀殿下,或许还能骗过去。不愧是丹羽长秀殿下。真不好对付)实在束手无策,不禁发出哀鸣。 这样下去,可以预想骏河最终将维持现状成为武田的所有物。明明分属东军却要求新的国土本来就有点勉强。然而如果保持沉默德川家就会被摁死在三河远江,在新体制下失去成长的余地。啊啊。咱们小姐从此以后都要用三河万岁跟八丁味噌来糊口吗。今天为什么会模仿卖斗笠的……呜呜呜。小姐!对不起啦啦啦! 正信焦虑不已,冷汗直流。最终,扎进可谓破罐子破碎的豪赌。一旦走投无路就乱来的地方,的确跟主公家康很像。是吗,或许被传染了。 「知道『侧室同盟』吗,丹羽殿下」 「侧,侧室同盟?什么啊那是?没听说过」 「是是的。根据服部半藏从清洲大茶会入手的最新情报。希望成为相良良晴殿下侧室的姬武将们组成同盟,试图在清洲会议上为相良后宫的设立请愿。到底都有哪些家参加呢,说了就成告密了请恕某难以奉告」 「……不会吧。如果真是那样,那么清洲会议零分」 怎么会怎么会,简直是晴天霹雳。在今天早上的阶段这样的组织连影儿都没有。 小早川隆景把对相良良晴的心意暗藏在自己心中已经果断地抽身而退了。 就连岛津家久也爽朗地笑着说,初恋的梦想已经实现了。 虽然长秀(该不会是策士本多殿下编造的故事吧)感到怀疑,但是如果此事属实的话那么日本难得一见的和平将在今天告终,从明天开始将再一次陷入天下大乱不是吗。 「诚然。如果把骏河割让给德川家,那么德川家决不结交侧室同盟,并且支持织田信奈大人和相良良晴殿下单独结婚。不过……如果得不到骏河割让的确切保证,某将凭一己之念把德川家的女人送入侧室同盟」 「那,那个,相良后宫的侧室候补,莫非就是本多殿下?」 「不,不是的。某已经把毕生奉献给了小姐,男人什么的。而,而且,虽然某对自己的长相多少有点自信,不过,那个……胸,胸,胸部很小。只能在这里说说哦,尽管铠甲的胸部部分隆起,可脱了以后就是坦荡荡的了……不太符合相良殿下的喜好吧」 「哈,哈啊。相良殿下,嘛,没错,特别喜欢巨乳呢。相比我满载大人魅力的大腿老是把视线集中在胜家殿下像牛一样的胸部上……真拿他没办法,像个孩子似的。三分。话说回来,三河武士里有巨乳美少女吗?」 「是是的。有的。三河第一巨乳美少女将作为侧室候补送来。平时忌惮男人的视线用面甲隐藏容貌的纯情黄花闺女。名叫本多平八郎忠胜——」 「什么。忠胜殿下吗?居然是那位逸才!万一相良殿下迷上她的话,五分!或许她是与胜家殿下同系列的姬武将?果然,姬武将的武力和胸部的大小相关?」 就在本多正信不惜暴露自己是贫乳的秘密暗示要把忠胜送入「侧室同盟」,丹羽长秀心想(麻烦了。如果不把骏河交让给德川家的话。一分)黯然失色的瞬间。 「你,你的!肠子都烂透了吗!不可饶恕!就算被小姐骂也没关系,我今天非用蜻蜓斩宰了你不可!」 挥起「蜻蜓斩」的本多忠胜,猛然闯入茶室。虽然用面甲当着脸,不过看起来相当愤怒的样子。没有用武士腔调,因为不是战时吧。 「你你你想把我卖给相良良晴吗?为了独占小姐的宠爱!够了,别再自称跟我同是本多一族了!受死吧弥八郎!」 「平八郎,你这个木脑袋袋袋~!这不过是为了得到骏河的策略。政治手腕而已。实际上不进后宫也没关系的。就差一点了,居然给你闯进来……!」 「什么手腕政治,呀!那种东西三河武士不需要!受死吧吧吧!」 「是,政治手腕啦~!真是有够笨的~!」 本多正信被不共戴天之敌·本多忠胜追赶着逃离了茶室。离获得骏河只差一步虽然遗憾,但是在这里被忠胜杀掉的话,一切都将化为泡影。在骏河获得大功告成以前,不得不忍辱偷生。 「等等,给我站住住住!」 「才不等~呢!」 正信从鹰匠(译注:也就是驯鹰人)时代起,就溜得很快。正当她蹬蹬蹬地穿过清洲城本丸的走廊,为甩掉忠胜而安心的时候,却和「嗖」地出现在拐角的对象碰个正着。 而且由于相互都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前方,结果变成了正信强行压倒对方接吻的构图。 「嘎!搞什么啊啊啊啊!你,你是破坏织田家跟德川家之间关系的奸臣本多正信?居然对我的嘴唇……啊啊。我才不会和你这种人接吻呢!」 似乎正在拼命寻找着谁的,上杉家宰相·直江兼续。因为上杉谦信声明「我是败者」并爽快的将一切处置都委以织田信奈参加大茶会去了,在明天的清洲会召开议前无事可做的兼续打算出门 私用。 「某可没有和小姐以外的人接吻的兴趣!呕。呸呸!」 「真失礼!别耍嘴皮子不懂装懂啦~!」 刚直的义将·直江兼续和,巧言令色的谋臣·本多正信作为姬武将原本就合不来,可说是天敌。尽管如此,为什么会接吻的!对相互来说,都是想要忘记的恶梦。 「你这个,贫乳铠甲隆起女!初吻对将来的恋爱是很重要的!把我的first kiss还来~!」 「呜哇。居然知道我铠甲的秘密,不可饶恕!」 两个人相互谩骂扭打在一起,随即「等等~我要杀了你~!居然想把我流放到相良后宫噢噢!」本多忠胜从走廊赶来。 「原来如此!你又在策划无聊的谋略,把同伴激怒了吗!哈—哈哈哈!威胁丹羽殿下『如果不把骏河交给德川,那么就让本多平八郎加入相良后宫』的事迹暴露结果被追杀呢!」 「呜哇,好厉害的推理能力?为,为什么,你会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明说吧!今天早上,我有拜见推举小早川隆景和相良良晴恋爱的足利将军的书信!多福多福!就连在安土·清洲,相良良晴的桃色新闻,都不绝于耳候!不过三河的正信身为贫乳,不适合后宫的杂谈候!据我观察,你的胸甲其实是『衬垫』!因此不祭出巨乳的忠胜,即使威胁织田方也不会有效果!没错吧!侍者奏达!惶恐谨言!」(译注:本段是直江兼续的直江状改编的) 「……口……口无遮拦……刺痛贫乳少女肺腑的恶言中伤……!这……这么无礼的人,我出生以来还是首次遇到……!呒咯咯咯!不可饶恕!不可饶恕恕恕恕!呜啊啊啊啊!」 直江兼续的煽动性毒舌,只因为自然而然其破坏力异乎寻常。少女心遭到挫败,完全盛怒甚至忘记军师腔调的正信,泪流满面发起狂来想把兼续揍个稀里哗啦,然而忠胜正从后方逼近继续争执也不是办法。 「我正在找人,抱歉!」 没有注意到自己再~次招来怨恨的兼续,抛开正信轻轻的身体,为了寻找「那个人」离开清洲城向正在举办大茶会的町中去了。 ●真田大豪赌 诸大名家与其家臣武将的屋敷,被安排在清洲町的一角。当然信奈出了名小气,她是打算要求额外的「住宿费」借茶会和住宿双重牟利。 然后这里是,真田屋敷。 早早借由佐助与才藏得知「侧室同盟」成立的真田昌幸,才从其母·真田幸隆手中接过真田家的家督之位不久。她在「上田合战」中,曾以少数精锐击破被誉为无敌的伊达政宗军,与其绰号「黑心六文钱」一起横空出世作为智将·谋将名扬天下。 「双子」姐姐——真田信冈与真田信辉抱病在身,因为在关原耗尽余力隐退,必须回上田疗养,所以真田家的家督由三女昌幸继承。 然而,由于那个梵天丸从上田一溜烟儿逃走后及时赶到关原支援西军结果导致东军战败,虫病已经痊愈的武田信玄声称「我要隐退把家督让给四郎胜赖」打扮成一介都市姑娘高高兴兴到大茶会玩儿去了,真田昌幸在清洲无所事事无聊至极。 「御屋形大人,抽身政事当『大御屋所』什么的。这样下去哩,在明天的清洲会议上骏河会被德川偷走呦~!」 身为东军总大将天下无双的英雄·武田信玄从现役姬武将隐退,无疑会大幅削减武田家的发言权。 武田家不仅把岐阜城和清洲城还给织田家,还归还了生还的津田信澄。虽然表面上爽快地向昨天的敌人织田家卖了个人情,不过织田方也于武田有大恩,津田信澄和明智光秀不但没有对关原战场上濒死的武田信玄赶尽杀绝反而尽力保护她。从这层意义上讲,两家可谓扯平。谁也不欠谁。 那么,即使胜利者织田家,从武田家手上没收骏河作为北条攻略据点交给德川家,也无可厚非。如果信玄仍然「现役」的话。新任当主胜赖为了接待难得回到武田领的祖父信虎和逍遥轩信廉一起留在了诹访。 「不在骏河的海边养生不行啦御屋形大人她!虽然诹访湖也不错……」 总之昌幸闲得慌。尽管坐不住的昌幸有带着真田忍者偷偷地打探了各种各样的情报,却在得知「侧室同盟」的事后一下子清醒了。 「有啦!我想到死守骏河的起死回生之计啦!发挥真田智谋的时候来啦!大豪赌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两个妹妹的反应,对比鲜明。 「姐姐,又在搞阴谋诡计了……豪赌什么的,明明九成会失败。我有预感岂止真田,连武田都可能毁灭……呜,我的寿命」 寿命全开的真田信幸,痛感这个「智谋全开」的姐姐在上田全无「运气」一事,确信她肯定会失败并为此黯然失色。 「噢噢噢噢!虽然不太明白,不过昌幸姐就是昌幸姐!如果要在清洲跟织田家一战,请交给学会汉字变得聪明的真田xinfan改幸村我吧!真田十勇士!全体出动!亻左助!丿 藏!挨个儿在清洲的街道埋下地火雷!」 武力全开的真田幸村,不知道误解了什么,开始着手游击战的准备。如果被发现三姐妹都要人头落地。信幸的寿命愈发缩减了。 「不是亻左助啦,是佐助哟!」 「……不是丿 藏,是才藏」 「唔—嗯。是吗。汉字好难~!啊—哈—哈!」 「不对。亻和丿甚至不是汉字哦。为什么法兰西人的我都能读的,你却不能读」 昌幸「好啦好啦幸村!这回不是合战哦!是『政治』斗争,而且肯定赢!战斗,正在会议场进行!」说罢拦住幺妹,然后,向真田家的众人开诚布公这次「大豪赌」的秘策。 「咱们家的信玄大人——御屋形大人改大御所大人,在清洲会议中完全保持中立。因为已经隐退所以不打算对这次的处置插手呢。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如果坐以待毙,骏河会被割让给德川家。武田家没理由放弃付出绝大牺牲好不容易才到手的骏河海滨」 信幸「说的没错啦……希望御屋形大人在骏河一边眺望大海一边静养。这是武田家臣团所有人的真实想法……」支支吾吾地说道。尽管昌幸身为绝无仅有的智者却有着某种类似赌博中毒者的地方,只有这点和慎重的其母·幸隆不像。是会说出「这一把,全压了!」的类型。很像师傅山本堪助呢。讨厌的预感怎么都无法抑制。 「由于『侧室同盟』的成立,明天的清洲会议肯定会分裂成两大派阀相互争夺主导权啦!然而不能把武田——也就是御屋形大人卷进来,我们真田家必须自主行动!」 「让姐妹中的一人依附织田家,另一人加入侧室同盟?我有预感加入侧室同盟比较不幸……这样的话,就不得不当相良良晴的侧室了吧?我,我吗?果然,我是名为侧室的牺牲品吗?呜,寿命」 「幸村在侧室同盟侧好啦!有败者组的味道,感觉不错!」 「不对不对。顶多是在『暗地里』偷偷支持侧室同盟而已哦!没有必要抛头露面!话说回来如果被大御所大人发现一定会被打屁股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信幸歪着脑袋想。这个姐姐的智慧实在难以捉摸。 昌幸「真田不必采取行动。只要让『棋子』自己动起来就够了」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执笔,以才藏和佐助的「证言」为基准,顺利地复原丹羽长秀在五加长屋开诚布公的机密「国土割让案」地图。和长秀作成的几乎完全相同的地图,迅速完成了。 完美的再现度,太厉害了,才藏不由得喃喃道。 「没有啦。地图很萌的。让人欲罢不能。啊哈啊哈。那么,如图所示,在国土割让案中,存在骏河,柳川城等几个争议点。不过有个地方超不妙哦?」 「明白了。是siguo!」(译注:这里幸村说的四国是训读的よくに。正确读法应该是音读的しこく) 「是四国,呐。呜,寿命」 「没错。四国!明确地说,长宗我部元亲只有土佐半国的所有权,剩下的领土全部都予取予夺!?元亲因为明智家的邀请本来打算作为西军方参战,而且战后老实地归顺了织田家,她应该深信土佐一国怎么都能确保的!这里哦,这里!瓒岐的乌冬国成了障碍,长宗我部面临土佐半国被削掉的窘境」 丹羽长秀的国土割让案基本上是完美的,可能会出破绽的只有四国一个哦,昌幸卷起地图笑道。嗜赌成性的会心一笑。 「因此,佐助! 你偷偷地去把这张地图献给长宗我部!」 「噢~」 「之后,慌乱的长宗我部元亲自然会为咱们大打出手强化侧室同盟的~。如果长宗我部加入侧室同盟,清洲会议就乱了啦~。跟天岩户开启时大家所见的一样,织田信奈打心眼儿里迷恋相良良晴,她绝对不可能允许设立什么后宫的」 不,不对,那样的话搞不好会重返战国乱世。如果走投无路的织田信奈盛怒之下变成第六天魔王就无法挽回了……赌得太大了啦,呜~寿命,尽管信幸暗自叫苦,昌幸却飘飘然起来。 「没问题哦!那时,就轮到咱们出场了!让大御所大人飒爽地重整声威,迫使织田家和侧室同盟达成和睦!这样,大御所大人就能作为天下的监护人隐然保持势力了!只要在清洲会议上对走投无路的织田信奈施以援手,骏河就不会被没收了!很好很好!」 如果侧室同盟太强在清洲会议上形成压倒之势呢?信幸颤抖着问,然而昌幸却, 「没事儿没事儿。因为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两雄没有参加侧室同盟,所以没问题的。她们两人要好的很呢。毕竟难得合战结束,无需避忌人目尽情亲热的世道到来,眼下哪一边都没有心思招胥。因此清洲会议的派阀斗争正好势均力敌哦!」 相信自己的智慧与强运毫不动摇。 「听,听上去的确是完美的计策。不过万一」 「嘛,虽然不太可能如果侧室同盟获胜的话,信幸就要加入相良后宫呢」 「果然是我吗?为什么?」 纯朴的幸村「厉害!脑袋好好!不愧是昌幸姐!天下第一知日者!」感动得浑身颤抖。是智者哦,呜~寿命,信幸的命再度被削。 「来吧来吧!震撼天下的大豪赌开始啦!」 ●最上一家的家事 有个为了向织田家表忠心来到清洲, 「我说过男子禁制的吧!绝对不准男人掺和相良良晴的婚姻问题!在清洲会议结束前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旅店里,好呐!」却碰了信奈的逆鳞被禁止参加大茶会和出席明天会议的不幸者。 出羽的最让义光。 「呜噢噢噢~嗯。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阿义作为最上家的使者来清洲~。老子呢,只是担心啊义担心得不得了……终于冒失地脱口而出,清洲旅行你别去!交给哥哥吧!……本来对『妹爱』一心一意的老子,就不可能支持设立相良后宫!什么后宫,肮脏!男人应该爱妹妹吧!只因为老子是个男人,不分青红皂白认为老子喜欢后宫什么的。嘛,恋爱中的少女就是这么回事……糟啦啦啦~」 身为远离都市的出羽大名的悲哀。与织田信奈素不相识的最上义光,误判了这次信奈下达的「男子禁制令」的力度。如果让脾气暴躁的阿义来清洲,围绕义姬的亲生女梵天丸的待遇两人激怒地对立,义姬有可能身陷险境。反正留在那儿,跟梵天丸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是吵架,最上义光索性来了清洲——。 「只因为我也穿着男装,『你是来帮梵天丸争夺良晴的!我说过男子禁制的吧!』结果惹信奈大人不高兴了。虽然勉强获得了出席明天会议的特例许可……这样下去伊达家也罢最上家也罢,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有可能断绝。而且西军方能够赏赐的领地不足」 由于梵天宣声称「肚脐眼痒痒」不愿意离开仙台,担任守卫的片仓小十郎作为代理从伊达家来到清洲。 虽然小十郎是姬武将,不过受到前任当主·伊达辉宗嘱托「别让奇怪的虫子靠近梵天丸」,一直穿着男装。实际上由于织田方的人都没有发觉小十郎是女孩,她和最上义光一起被塞进了原本为奥州人投宿而建的「遮光式土偶馆」。 在馆的入口建造巨大的遮光式土偶本来是为了接待因「奥州国兴起」独自兴奋起来的梵天丸。即使小气的信奈也对,作为关原最大的功劳者「把良晴交出来当我的上门女婿,不然就把天下交出来」奇妙地闹别扭的梵天丸特别在意。在这个遮光式土偶·通称「车高短」上砸下巨资。信奈受到良晴知会「用土偶笼络梵天丸」,淌着血泪建造了这个傻乎乎的巨型土偶。然而梵天丸却没到,仅仅派来两个男人,因此信奈发怒也是当然的。 「本来打算当着信奈大人的面脱下衣服证明自己是个女孩子,结果『干干干干什么呢变态~!』反而惹人不高兴……连我都觉得,自己太急于求成了。呜呜,有那么像男人吗?我,一点都不可爱吗」 「嘛没办法呐,小十郎。像你这个年纪的美少年和美少女,外表很难区分的。在奥州,你不也是被『好那口』的大叔追着到处跑吗」 「应该让奶子够大,怎么看都是女孩子成实当使者吧。不过,您瞧,成实对昆虫采集着迷,她多半会搁着清洲会议不管跑去采集清洲的珍稀昆虫」 「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梵天丸那小鬼头!说什么把相良良晴交出来当我的上门女婿,啊啊啊!有那么开玩笑的吗!别为了跟天下人唱对台给阿义添麻烦,唔嗷嗷嗷嗷!」 「虽然小姐一向爱说笑,不过为了应付『清洲会议』事情渐渐闹大了呢」 「不是应付,是让人应付!那个小鬼头头头头!真该被打屁股!」 「总之最上殿下。我们俩结伴蛰居不太方便啦。怎么办好呢?」 「啊,小十郎。你是伊达家数一数二的智者吧。快点想个法子出来!」 阿义,阿义,啊啊啊抱歉歉歉!过度担心妹妹,最上义光的头脑如今,一时间当机。只会不断地呻吟「鲑鱼,没有鲑鱼就想不出主意~」。现在,唯有靠小十郎起死回生了。 「那么,穿女装出席明天的会议怎么样?」 「老子这幅熊样的巨型身板穿女装,骗谁啊啊啊啊!肯定会被喊着『哪儿冒出来这么大个儿的老太太』的织田旗本队举枪齐射哦哦哦!」 「嘛,嘛啊,最上殿下说的没错……那么我一个人看着办吧。话说回来,我本来就是女孩子」 「所以说高水准的美少年和美少女是难以区分的。首先,你只能一个人出席,老子不太清楚啦。如果你在会议席上再次向织田信奈提出梵天丸的要求,到时候,伊达家不是大减封,就是断绝」 「但是凭我个人的意思,擅自撤下小姐的玩笑,不对,撤下小姐的要求实在有点。就算撤下,对于小姐在关原的功绩不相应地给予什么褒奖的话……总不能打空手回仙台吧」 「所以说,你小子太正经八百了」 对我个人而言打空手回去 也没关系,但是小姐要是再闹脾气就麻烦了,小十郎想。 「果然老子不参加会议两家就没办法调停。小鬼头怎么样都没关系,但是阿义发怒『所以我都说由我出席会议了!兄长真无能!鲑鱼中毒,妹魂(meikong)!』,要跟老子断绝兄妹关系的话……呜嗷嗷嗷嗷!」 小十郎救命~!最上义光已经瘫软了。作为奥州的翘将,遇到义姬大人的事情就这幅怂样儿,小十郎头痛不已。明明只要恢复冷静,就能帮我想出漂亮的起死回生之计。 这样,在处于混乱状态的最上义光面前,梵天丸为小十郎配置的奥州忍者军团「黑胫巾组」悄然无声地出现,结果导致事态进一步恶化。 「大事件大事件。刚才,在『犬童卫星茶店』」 「九州诸大名结成『侧室同盟』了」 是推举小早川隆景,岛津家久两人做相良良晴侧室的西国大名的「派阀」,似乎要在明天的清洲会议上对织田家提出要求的样子,黑胫巾组的忍者们报告的瞬间。 最上义光的心情,有如在地狱中发现一抹下垂的蛛丝。 「有啦啦啦啦啦啦!这样一来阿义和最上家都能得救!」 唉………?一股厌恶的预感向小十郎袭来。 「难,难道。您该不会说出参加侧室同盟之类的话吧?那样最上家只有死路一条哦!?最上殿下,您确定!」 「就是那个难道!虽然老子很想殉妹爱,但是不能因此让最上家的嫡流断绝。于是跟正妻生下了宝贝女儿驹姬!无疑会成为出云最美美少女的美童!跟幼年时代的阿义一模一样!」 「唉,唉唉唉?要推出驹姬大人当相良良晴殿下的侧室吗?那孩子还小啦,比咱家小姐还小……」 「烦人!老子也不想把宝贝驹姬嫁出去去去去!何况是那个猴小子……呜喔喔喔喔!不过,反正都要受到冒犯织田信奈的梵天丸牵连,干脆加入侧室同盟誓死保卫阿义和最上家!哪怕在严岛神社跪烧铁板!哪怕舔毛利两川的草鞋低板板板!为了阿义老子在所不辞!」 小十郎。你跟老子一起加入「侧室同盟」。把梵天丸那小鬼头也放到侧室候补里吧。即使当不了正妻,坚持到底的话侧室还是有可能的。如果九州诸大名·毛利家·伊达家·最上家作为「侧室同盟」派联手,那可是近半个日本的大势力。肯定能强行通过清洲会议。最上家的存亡危机也没了!小鬼头也能让织田信奈无言以对而满足吧,最上义光露出事态似乎已经解决的贤者微笑恢复了自信。 「唉,唉唉唉……?那,那种事,绝对行不通啦。那么做不就等于公然反叛织田家吗?天下好不容易才平定下来」 「不—对!这是取婿问题,跟国家天下无关!算不上对天下人谋反!没事儿!相良良晴那只野猴子居然会这么受欢迎的确让人难以接受,不过驹姬还是童女,就算再怎么露璃魂那家伙也不会出手吧。之后再把驹姬要回来就行啦!」 什,什么啊渐渐地话题朝着奇妙的方向偏离了。最坏的情况,信奈大人激怒和侧室同盟大打出手,甚至给驹姬大人带来不幸……。 小十郎,(好奇怪哟!感觉事态正在雪崩似的朝着麻烦的方向发展。该怎么办呢)胸中的悸动难以平复。于是慌慌张张地站起来。 「请,请等等!我有办法。他家有难必定相助的义将,已经来到清洲了。我悄悄出去找那位商量一下!千万不可以轻举妄动哦!?」 噢,明白了,努力吧,最上义光一边大嚼外郎糕一边爽朗地送出小十郎。当然没有半点等她的打算。 「好啦,木鱼脑袋出去了!天运在老子这边!得赶快加入侧室同盟盟盟!为了你,哥哥可以舍弃虚荣舍弃身为男人的矜持舍弃一切,阿义义义义!驹姬,稍微辛苦一点!请原谅无力的父亲亲亲!」 ●问题女 片仓小十郎作为「义将」仰仗的人,不用说就是越后的宰相·直江兼续。 由于跟梵天丸的孽缘,一时间也有过交兵,不过兼续拥有上杉谦信传授的「义」之心,以及毫无私心的「爱」。尽管稍微有点毒舌是她唯一的缺点,然而那也是兼续的可爱之处。 在穿行于清洲大茶会的闹市期间,小十郎发现了直江兼续的身影。 其实兼续一方,作为越后的宰相在清洲也无事可做所以, 「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可能最近都没办法见面了」正在寻找小十郎。和本多正信争吵时走嘴的「找人」,说的正是片仓小十郎。 「小十郎殿下!我我我,好好好想想想在这里见到您!别管男子禁制通告什么的!要是哪个人敢说三道四,兼续我就凭三寸不烂之舌驳斥他!那,那么我们去茶店吃外郎糕吧!」 「唉?真是奇遇呢。其实我也在找直江殿下哟!」 「唉,唉唉唉唉唉唉?我吗?」 两情相悦……!?为了找我不惜逾越男子禁制的「高墙」吗,小十郎殿下?这无疑是「相思相爱」……! 啊啊。直江兼续还没发觉片仓小十郎是个女孩。 岂止如此,她依然对小十郎抱着淡淡的初恋情怀。 兼续对小十郎为梵天丸鞠躬尽瘁的姿势抱有憧憬,认为「那才叫『爱』。他就是『爱』的具现化」。 高度的美少女和美少女难以区别,这句最上义光充满含蓄的话,可谓金玉良言。 兼续「啾」地握住小十郎的手,「荣幸之至!」感动万分。 「我们来讲讲越后的见闻吧。要不,关原的事迹也行?神流川,上田以来伊达军的奇迹行军已经成为铭记日本史的壮举!」 「那个。其实。我想跟直江殿下商量件事儿」 「难,难道是,恋爱的烦恼……!?是,是那样吗?对,对象,果然是梵天丸吗?还,还是说……」 「为什么我会跟小姐恋爱?不对啦」 「啊啊……太好了……原来你们之间是清白的……毕竟自小就是主従当然的啦。我真该对,以怀疑的目光看你……的自己感到可耻……呜噜,呜噜」 「直江殿下? 今,今天你有点奇怪哟?这是关系到伊达家和最上家存亡的事,站着说话稍微有点」 「是,是是的!那,那么,去茶店吧!」 「啊。那边的转角处正好有家『越后卫星茶店阿部桑』呢,如果有越后推荐的料理跟酒之类的话,请务必告诉我。直江殿下麻烦你了」 「酒,酒是吗?那,那样的话……我明白了!」 「……还有,因为是密谈,可能的话,最好在单间……行吗?」 「唔,唔嘿嘿嘿。单,单间……和小十郎殿下,两个人独处……把酒言欢……啊,啊。啊啊啊啊。我快要……不行了」 这样,上杉家的宰相·直江兼续和伊达家的军师片仓小十郎进入「茶会date time」是,名为清洲大茶会的空间中生出的「一瞬缝隙」。 这边是,烧章鱼烧完全卖不出去的「明智屋」露台。 客人一个劲儿地被旁边今井宗次的「串烧章鱼」抢走,斋藤利三「怎么办……没脸见小姐了……」面色煞白。味噌的强制配送无疑是其致命伤,然而崇拜光秀的利三并没有发现光秀的理论「用美乃兹之类的油块勾引客人是邪道的说。健康食品味噌才是最适合章鱼烧的说」大错特错。 光秀自己和鲶鱼一起正为了照顾迷路的孩子奔走。明智屋的营业额全在斋藤利三。嘎……不行……!已经 卷之四 御馆之乱 清洲会议开始前,诸大名家不应擅自与相良良晴接触。禁止一切偷跑行为。 这个「绅士约定」,在意外的地方被打破了。 直江兼续(我被邀请date啦?)出于完全的误会,和片仓小十郎一起进入「越后卫星茶店阿部桑」的单间后不久。 『唉唉,侧室同盟?啊,啊唔啊唔啊唔,不是爱的告白吗……真遗憾……!啊啊,我都在高兴个什么劲儿儿儿儿!呜咽』 『怎,怎么了吗,直江殿下?总之情况很不妙。追根到底起因是我家小姐的恶作剧,这样下去在明天的清洲会议上织田家跟侧室同盟免不了发生冲突,呜呜』 『唔噜唔噜……为了小十郎殿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幸好,上杉家的立场完全中立』 『谦信大人与直江殿下的义将与公正的形象名振天下。无论如何,拜托了』 片仓小十郎和直江兼续在单间里的「密谈」,怎么说好呢。 被同样挤在「越后卫星茶店阿部桑」「隔间」的诸位,全听见了。 这间茶店是,信奈为了招揽越后武士大肆敛财而赶工修建的分店之一,跟其他众多茶店一样,做工简陋。信奈吝于建筑费。因为心痛接待梵天丸用的巨大土偶的出资,其他分店都是超低预算的纸板小屋。虽然门面做的很漂亮,里面确是空空荡荡。 而且,在这家「越后卫星茶店阿部桑」,「不幸」的连锁再度上演。 挤在小十郎和兼续谈论「侧室同盟」隔壁房间里的家伙是——。 「什,什,什么。侧室同盟?咱们越后武士,可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话!竟敢把谦信大人搁在一边……这些个家伙!唔呵」 从北条家被送来做为义妹侍奉谦信左右的,武斗派姬武将上杉景虎。由于敬爱的谦信在关原战败的事悔恨交加,从中午开始就带着越后的男武士们出来喝闷酒。 虽然清洲大茶会禁止男子,可是越后根本没什么姬武将。自然,为了谦信的警卫大量的男武士紧随而来。不过在清洲的町转悠被信奈发现后狠狠斥责了一顿,因此全员只好在「越后卫星茶店阿部桑」的房间里蛰居。尽管身为姬武将,由于性格勇猛已经彻底融入越后的景虎,正管束着他们。 「谋也是初闻呢。九州的混球。居然把上杉家凉在一边,擅自行动」 谦信决意把夺来的北陆三国还给织田家,不仅如此,还打算奉上关原远征中取得的上野厩桥。困惑地嘟噜「大赤字」的越后猛将·北条高宏。拥有对脑筋扎堆的越后武士来说罕见的政治感觉,却有着不择手段,为了谦信不惜「背叛」的坏毛病。 「请稍微等等啦~!小早川隆景和岛津家久,要当相良良晴殿下的侧室?咱们的谦信大人呢?谦信大人不能跟相良良晴殿下结合吗~?放弃天下,为了信玄大人不惜付出身体的谦信大人……!甚至在爱情上,都得不到回报什么的。太过分了吧吧吧~!」 对谦信献上纯爱的扬北众少年武士·本庄繁长。向谦信求婚被却一句「我是比沙门天」扫地出门,有段时期自甘堕落以谋反撒气,不过如今早已茅塞顿开一心一意支持谦信。 「……谦信大人她已经从比沙门天的束缚中解放,成了人间的少女。可是,让虫子栖居的身体,又能撑多久呢……至少,让我们成全谦信大人的初恋,在有限的时间里,作为一个人……」 越后重臣·斋藤朝信。性格稳重,却深信谦信的寿命已经所剩无几。 迄今为止前,谦信只要被人乞求无论多远都会出兵相助,在乱世中为了贯彻「义」持续付出绝大牺牲。在关原,甚至放弃了不败军神的称号。为了救武田信玄不惜消减自己的生命。但是,这样就好。谦信不是比沙门天的化身,选择了作为人间少女的生存之道。 现在,越后男武士们只有一个想法。 「迄今为止身为神的化身,为孤独所苦的谦信大人有资格得到,身为人间少女的幸福……而且,谦信大人已经时日无多」 是这样的。 如果谦信没有桃色新闻的话,越后的武士一定会重启求婚合战,不过,如今不同了。越后武士道男儿们,可以说全员,都是「上杉谦信fan club」的热烈会员。谦信爱羁深,甚至能正确地算出谦信的「月事周期」。即使被直江兼续斥责「恶心死了~!你们这些变态,给我住手!」他们依然声张「合战中谦信大人每月必有一休,停滞战事。必须事先就计算好才行」。不过,也有超越普通程度的谦信迷一说。曾经谦信被越后的男儿们所迫匆匆逃往高野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闲话休提。 谦信曾经在安土城和相良良晴「date」的事,他们老早就知道了。 那么。 把天下交给织田信奈,把性命交给武田信玄的谦信大人,应该有所回报。应该跟不惜让谦信大人打破「生涯不犯」誓言的一生中唯一的恋人·相良良晴结合——。虽然外表和举止有点猴子像,不过毕竟是那个谦信大人看上的男儿所以不会错的绝对是天下第一的男儿! 外表是正太系一旦牵扯到谦信爱就十分过激的本庄繁长, 「这么坐下去,谦信大人注定孤独终生!明明连自己的性命还能维系多久都不清楚……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留着血泪站起来,已经酩酊大醉的上杉景虎, 「唉唉。真是的,不能交给直江兼续!不然又要被她得意洋洋地说些爱呀什么满是说教味道的玩意儿弄得莫名其妙了!如果作为副将追随谦信大人到关原的人是我,哪儿会有这事儿!这次我一定要对谦信大人报恩!不惜舍弃性命!诸君,你们也跟我一起性命献给谦信大人!」 开始起草「连判状」。从亲姐姐北条氏康那里也得到「虽说常年视彼此为宿敌,现在却是义姐妹。我也想成全谦信的爱情呢」的手信。就氏康而言,清洲会议因为这种和政局毫无关系随便怎么都行的话题陷入混乱的话就能稍微争取一点关东远征的时间,她不过是以这种心情写下手信的。然而,过于耿直的景虎却把这当成是来自姐姐「支援谦信爱情」的私下承诺。 「……在清洲会议上呼吁,让谦信大人成为相良良晴殿下的内人。斋藤我也来联名吧。多半会惹织田信奈大人不高兴,不过到时候全员一起,干脆利落地切腹谢罪吧。以谦信的婚姻为交换。如果让那么渴望爱情的谦信大人保持生涯不犯死去,我还有什么脸去见,已故的宇佐美定满殿下,直江大和殿下,长尾景政殿下他们。所以带着感激之情切腹吧」 由于连温厚慎重的斋藤朝信都表示同意,大伙儿都情绪高涨。 唯独精于算计的北条高宏一个人冷眼旁观,然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某也要吗?哎呀呀。如果某说不,可能会被当场宰掉呢。没办法呐……不过,在明天的清洲会议上献出连判状什么的不太上道吧,侧室同盟的成员,已经抢在咱们前面行动起来。等到明天,就晚了哦」 既然大家是一条船上的蚱蜢,那么至少要让这个计划成功免得死不足惜,北条高宏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向脑筋扎堆的越后武士们陈述「计策」。 「情场战场都是,先下手为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从现在起,咱们立即动手偷袭相良良晴,绑架他。强迫相良良晴写下誓约,逼他答应取谦信大人为妻」 「唉,唉唉唉?要打破绅士约定吗?」 「本庄殿下。那单单只是默许而已。并非正式约定」 「可 那是不义吧,北条!?」 「景虎殿下。反正咱们全都得切腹,有什么关系。不如干脆当个无可厚非的大罪人,还可以避免让谦信大人受到良心的谴责」 「这,这么说也没错啦!明白了,咱们就作为反贼受死吧!为了谦信大人!」 「「「唔哦哦哦哦!干吧!为了谦信大人的爱情」」」 只要提出过激的计策唬住景虎大人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的话,某也能脱离升天,北条高宏精心计算故意提出了最不可行的「计策」。居然,无一反对轻松通过。做为智者北条高宏这完全是个意外。纯属自寻死路。 而且,隔壁正在和片仓小十郎密谈的直江兼续,什么「呼哈」「呼哇」的一副软绵绵的没用样,都没有注意到大伙儿在这边大肆骚动计划荒唐事。 (哎呀哎呀。宰相殿下也恋爱啦。某已经阻止不了越后武士们的暴走了) 相良良晴做梦都没想到,越后的武士们正在计划这么危险的军事政变。 介于这个绅士约定,不得已正午过后良晴也在五加长屋的「相良家御馆」无所事事。义阳和德千代已经上京。信奈和长秀则返回清洲城准备会议。佐吉等妹军团的人员和小西弥九郎·宇喜多秀家,黑田官兵卫以及犬千代和五右卫门,受到良晴劝诱「你们用不着陪我呆在家里。去玩吧」,去茶会欣赏节目了。 此时。 留在五加长屋的成员是,相良良晴,与良晴形影不离的宁宁,「监督役」柴田胜家。以及在关原合战中发烧为慎重起见避开人潮的竹中半兵卫。以上四人。 「呜嘶呜嘶。对不起良晴先生。总觉得,一放松疲劳感就上来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真想跟官兵卫小姐出去逛逛吃章鱼烧」 「没关系呐。那家伙担心半兵卫担心的不得了吧。一定会把章鱼烧当礼物捎回来的」 「有四个人呢,兄长大人!半兵卫殿下,一起玩兄长大人传授的自未来的『麻将』呐。宁宁当起家哦!」 「唉,唉唉唉?我我我我我我,一点不懂麻将!完全无法理解胡牌的意义!还是不要了!会被当成冤大头的!」 「呼呼呼。和信奈的幽会再度无疾而终,又不能去茶会闹腾,我积攒了不少压力!这里当然是『脱衣麻将』吧,胜家!输家用脱衣服来代替付点棒,是未来文明催生的究极麻将规则则则!」 「等等。猴子,你小子,究竟在说啥啥啥!?我会跟大小姐告状哦!」 「哇哈哈哈!要告就告吧!如果胜家不打脱衣麻将,我就离开五加长屋出去玩儿~!」 「啊啊啊啊。不可以!如果猴子外出,一定会有撕毁绅士约定的家伙出现的!混……混蛋……!这这这也是,为为为了大小姐的婚姻……脱啦,我脱还不行吗!已经,嫁不出去了……!」 不对不对。赢家可以不脱哦胜家大人。为什么已经开始脱了,呜嘶呜嘶,半兵卫慌忙阻止开始脱衣服的胜家。 「反正听牌也会被刁难,不是包牌就是多牌,只会被罚符~!呜啊啊啊啊!」(译注:罚符是指乱胡牌被罚) 「那,那是,是因为柴田大人不记得麻将的规则……」 「不是不记得啦!是记不住!」 无论如何胜家,似乎只会做碰。能赢,良晴暗自窃笑。 「那么快点开始吧!因为宁宁精通算数!所以麻将是手到擒来!摸到神配牌了!赔双倍哦!」(译注:抱歉译者不懂麻将的专业术语) 「混蛋,宁宁好强!?不小心放冲的话,在扒光胜家前我就一丝不挂了!智力一百的半兵卫绝对不会放冲……不对,先北切吗?」 「过,兄长大人!」 「啊啊,已经开始了。如果让信奈大人知道一定会被骂的。呜嘶呜嘶。哎」 「再过。半兵卫殿下!」 「唔哇哇哇,已经面临全裸危机了不是吗啊啊~!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总,总之,同样的牌手牌四枚,杠!然后,打出杠完以后多出来的龙牌!」 「唉。龙牌和杠牌是同一张牌什么的,这是……呜嘶呜嘶」 「不行!住手胜家!这是,对亲家出冲的路子!虽然你脱掉衣服露出奶子是根棒啦,不过这样就完全不成其为游戏了!」 「你以为我会被你的未来语连发骗到吗猴子!你说停,这张龙牌就是安全牌吧!」 看到胜家砰地丢下龙牌宁宁哗地亮出手牌「胡牌!加上龙牌大满贯翻两番哦!胜家殿下一口气全裸!表扬宁宁呐兄长大人」做出万岁的手势满心欢喜。良晴「干的好好好好好!独身时代最大的眼福来了」抱起宁宁,半兵卫「啊啊……果然还是……喜欢巨乳呢良晴先生……早知道你在等……要是打出去就好了呜嘶呜嘶」泪光闪闪,然后,迎来人生最大耻辱时刻的胜家「……我,我被猴子扒个精光……喔,妈~妈……」颤抖着哭倒在地,正当这时。 从房间的四角,邋遢的男武者们,突然一起闯进来。 「相良良晴殿下,觉悟吧!」 「越后侍众,驾到~!」 「从现在起相良家御馆,由越后侍众接管」 「绅士约定作废。乖乖在谦信大人的结婚协议书上签字画押」 「哈—哈哈哈哈!上杉景虎在此!为了成全义姐·谦信大人的爱情,我们全员,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辞辞辞!快点快点!答应和谦信大人结婚吧相良良晴!不然,我就在这位小妹妹的脚底挠痒痒!」 景虎一把抱住脸色煞白叫着脚好凉哦的宁宁,哆嗦着「呜嘶呜嘶。被柴田殿下胸育成功的巨乳,不对,被麻将吸引住了结果疏忽大意」的半兵卫被本庄繁长反手绑住,关键的胜家「呜咳咳。不想脱。不想脱。被猴子看见奶子就嫁不出去了~」在倒地诉苦的当口被紧紧按住。 良晴自己也,被自诩怪力的北条高宏「咔叽」抱住肩膀,动弹不得。 「喂喂喂喂!?骗人的吧?小谦应该不会策划这么乱来的政变!」 「不用说。一切都是咱们越后武士道的独断专行!听说小早川隆景和岛津家久计划成为你小子的侧室!咱们全员带着切腹的觉悟先下手为强!谦信大人的初恋事在必成!哈哈哈!」 「小早川小姐和家久?一定有什么误会……话说,你是谁呀?猫儿吊眼儿美人」 「都说了,我是上杉景虎!谦信大人的义妹!」 「啊啊。北条氏康的妹妹……嗯?这间五加长屋我的家,现在被信奈用来当观光场所挂上了『相良家御馆』的牌子……难道说这是……『御馆之乱』!?」 毕竟是信奈物欲横流捏造出的怪异观光所,「御馆」这个多余的建筑名吸引了上杉景虎的「命运」吗?无论如何说到上杉景虎,不就是那个早晚会围绕上杉家家督之争引发「御馆之乱」的武将吗。难道她的命运,会以这种不合常理的方式来成就? 「那么相良良晴殿下,拜托请在这则协议上画押!」 「我会在明天的清洲会议上提出。宣布您和谦信大人结为连理」 「……谦信大人的命,到底还能撑几年呢。希望至少在生涯的末期,能够作为人间的少女获得幸福。为此即使咱们全员切腹也心满意足。务必,拜托了」 「是吗。大家因为担心小谦,真心想不开呢……不过小谦一定不会被虫腐蚀死掉哦。不管什么生物都具有共生能力。而且,我和信奈即将周游世界寻找最新的南蛮医学知识。和半兵 卫的病一道,肯定能找到完全治疗小谦的病的医疗技术啦」 上杉景虎瞬间,被良晴的真挚话语所打动,不过随即呼呼地晃起脑袋甩掉迷茫。 「不—行,已经没有那个时间了!万一找不到怎么办!快点画押,相良良晴!如果你不画押,咱们就一直占着相良家御馆多久都不走!要是织田家的武士们胆敢闯进来,大不了玉石俱焚!」 「用正攻法行不通呢……没办法呐」 总算「哈?我究竟在干啥」恢复自我的胜家「贼人!消失吧」想要起势,然而手脚已经被绑住没法战斗。尽管如此她依然试图展露臂力强行扯断绳子,最终在「就让你见识见识姐姐传授的紧缚术吧。哈—哈哈哈」高笑的上杉景虎手上,尝到绝对无法挣脱的龟甲缚的滋味。 「痛痛痛!什么啊这是?在众多男人面前被这么羞耻的束法绑住讨厌啦啦啦~!」 「哈—哈…哈!在北条家,绳子鞭子和三角木马可是小姐的爱好!」 「「「上上上上上杉家的男武者诸君!不,不可以看!这个御馆之乱是为了实现谦信大人纯爱的圣战!如果对女体抱有邪念会受到神罚噢噢噢!必须贯彻对谦信大人的纯爱到底底底!」」」 明明和胜家一样被绑住,却完全无法让越后的男武士们动摇的宁宁和半兵卫,相互瞅了瞅彼此的胸,失望地垂下肩膀。 「……胸育……在此后的天下太平时代是,最重要的事项呢……呜嘶」 「光吃五加叶营养不足呐,不多吃肉可不行!」 在越后的武士出于信仰上的理由拼命贯彻禁欲的时候,唯独没那个必要的良晴,目不转睛地凝视胜家粉嫩的紧缚姿态,感受其带来的冲击。 「呜,呜哇哇哇哇……好厉害绳子陷进胜家胸里了……比脱衣还煽情……!总之,宁宁和半兵卫没有任何罪!给我放了她们~!」 喂不许趁乱偷看看看!为什么不让他们把我也放了?猴子子子子!给我记住!被鬼缚术吊在天井上的胜家咆哮道,然而「你完全都没有做警卫的工作呢—不是吗」被翻脸不认人的良晴责难「呜哇哇哇哇,你说的没错!大小姐姐姐!对不起起起起起!」遥遥晃晃地哭倒在地。 「说起来小一宗也很擅长龟缚术呢……总觉得萌发了新的性癖……我才不想学,这种匠技!呐小景虎!把龟缚术的秘诀传授给我!那样的话我就画押!」 「说,说什么呢,你小子?这样也算谦信大人的初恋对象?有这么愚蠢的交换条件吗!该不会是想拿来绑谦信大人吧?」 「等等猴子!莫非你为给予小姐这样的羞辱感到兴奋!绝对不行,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玩,就把我当玩具吧!」 「太迟了,胜家!我已经见识过一次被龟缚术绑起来的信奈,彻头彻尾地见识过!哇哈哈哈!信奈似乎也萌发了紧缚趣味的样子哦!」 「你你你你你?说说说什什什么么么!?你都对纯真的大小姐做了什么……去死死死!话说,好紧!?痛痛痛!?为什么,怎么回事!?」 「越是挣扎那条绳子越是往肉里面钻哦,别动别动胜家。会上瘾的」 「唔哇哇哇哇,讨厌厌厌!把绳子解开开开!快解开啦啦啦啦!」 这样在良晴以胜家为对手展开漫才其间,屋内的异变迅速向五加长屋周围传开。因为良晴得意的大嗓门加上,对良晴的鬼畜发言忍无可忍的胜家那破钟般的怒号,早已响彻四方。 渐渐地,查知异变的看客开始包围五加长屋。 「呼呼。因为胜家是个容易上当的傻瓜可帮大忙了。good job胜家。毕竟半兵卫和宁宁发不出那么大的声音呐。这样一来,参加茶会的小谦也会注意到异变吧。然后迅速赶来五加长屋,阻止家臣们的暴走。最终谁也不用切腹啦」 「不,不好!相良良晴,你小子……!意外的是个策士呢!不愧是帮助织田信奈坐上天下人之位的历战名将!应该先堵上你的嘴巴的!大意了!」 「哦。多谢!所以说小景虎,把龟缚术的技术传授给我吧?拜托了~」 「……果然是个傻子吗?不对,实在搞不清楚!已经没时间了!在谦信大人赶来前让这家伙画押,越后的武士们!」 「喂!快停下来!如果让信奈见到这样的协议,毫无疑问你们全员都得切腹自不用说,连我都要掉脑袋的!」 抱歉!北条高宏摁住良晴的手腕,强行让他握住笔。 「好,好大的力道!?无法抗拒……花押画完了?呜,呜哇哇哇哇!?」 「谦,谦信。那个……身体真的没问题吗?肝脏的情况怎么样?」 「没问题啦信玄。虫很老实哦。因为我,跟你不同不喜欢争斗。看来暂时会,安静地共存的样子」 「还真敢说呢。你比我更好战吧?上杉谦信的人生意义,唯合战与酒不是吗」 「迄今为止是那样的没错,不过从此以后就不同了哦。因为,我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父亲也回来了。我打算让父亲当监护人把武田家的当主之位交给四郎,自己在骏河一边观海一边疗养。虽然有考虑把骏河一国还给今川义元,不过在海边建一座小馆暂时休息一下也不错。你,你来不?」 「为了跟小田原城的北条氏康和解,两人一块担任外交使者,如果是以这个理由的话」 「是,是呢。实际上,不让北条氏康臣服天下就无法安定呢。拜托兼续吧」 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在清洲的茶店两人要好地吃着外郎糕的光景,迄今为止任谁都无法想象吧。然而这并不是幻觉。在「关原合战」中,为由来已久的因缘之战打上休止符的二人,重拾在户隐初会时的亲密无间。 把在信玄身体里筑巢的「虫」引入体内后,上杉谦信的健康状况并没有太大变化。是基本不摄入食物类靠酒赚取卡路里的特殊饮食生活偶然奏效呢,还是谦信和体内虫子的精神在「共存」意志的基础上呼应呢——。 当然,武田信玄的体力正在恢复中。能否回到原先的状态尚未可知,不过病巢已经消失的如今,奇迹般的捡回一条「命」是确切无疑的。 这样又能两个人与世无争的促膝谈心了。已经,没有战斗的必要。一旦放手骏河,信玄的战争生涯结果将仅仅以占领信浓崇山峻岭间有如猫额的狭窄土地而告终。要让家臣们接受或许会很困难。再加上把武田家家督之位让给没有继承武田血脉的诹访家四郎胜赖后,甲斐信浓的国主甚至不是武田家的直系。不过那样就好。因为在今后的全新世界中不仅武田家,全日本的人们此时此刻都是家人。 本来如果不是「关原合战」,这样的时光也不会到来。织田信奈,小早川隆景,竹中半兵卫。为终结乱世的「大决战」赌上一切的姬武将们。以及从「命运」中拼命守护织田家的仇敌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的相良良晴。本该在现世永远无法和解含恨而亡的两人,如今可以说度过了有如梦幻般的时间。 不过,两个人的时间,由于「相良家御馆,被上杉景虎等越后侍众占据!」「并且挟持人质,打算对织田信奈提出什么些个过激的要求!」「反了,反了!」开始大肆骚动的观光客的声音,被打断了。 「景虎?为什么?兼续在干什么?」 「走吧,谦信。你去大骂一通,他们就会乖乖放人吧。不过,说道人质,莫非是相良良晴……?」 「怎么可能。究竟是为了什么。不满把北陆三国 让给织田家的事吗?」 但是。但是。 啊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谦信和信玄拔开围观者刚一抵达五加长屋的相良家御馆,守在屋内的上杉景虎和越后男武将们就向谦信发出瓦解两人友情的「恳愿」。 见到谦信的身影,慌张地叫着「糟糕。事情闹大了」的越后武士们,不如说英气凛凛,勇气百倍。反而情绪高涨起来。 「大家,都在做什么呢?立刻给我解放相良良晴殿下他们扔掉武器!」 「不行,谦信大人!我们已经,做好全员切腹的觉悟!就算是谦信大人的命令也不行!直到谦信大人和相良良晴——结婚为止!」 「结,结婚?相良良晴和……和,我!?」 呼咕~呼咕~被北条高宏摁倒塞住嘴巴的良晴对谦信正诉说着什么,却碍于嘴塞的缘故语焉不详。 斋藤朝信,本庄繁长等越后男武士,一起敞衣露肤,拿起短刀刺向自己的腹部。全员,流着滂沱大泪,没有比这更邋遢的了。 「「「不错。谦信大人余命不长!在谦信大人付出的巨大牺牲下终于天下平定,义已经在日本广为流传!正因为如此,请谦信大人作为人间的少女获得幸福。请谦信大人跟初恋对象结合」」」 如果谦信大人说「不」,我们立即当场切腹谢罪!由于本庄繁长高声宣告「最后通牒」,谦信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大家,究竟在……请,请少安毋躁。一定是因为战败,大家有些不正常哦」 「「「谦信大人在安土城和相良良晴date接吻的事,已经昭然若揭」」」 「等等。别,别说了!你你你你们?那种事,什么时候调查的……相良良晴是织田信奈的恋人哦!?」 「「「我们是上杉谦信家臣团,是发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为谦信大人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同胞!对于把天下让给织田信奈的谦信大人,织田信奈应该让出相良良晴作为回报!」」」 「等一下。在清洲人流密集的地方,不可以说这种事事事!」 虽然谦信脸色时青时赤惊惶失措,旁边却有一个人比谦信更加仓惶不安惊惶失措。 武田信玄。 信玄也有跟相良良晴一起泡过温泉。然而,那是把良晴当作「弟弟」对待,跟恋爱有少许不同。大慨没错吧。嘛可能稍微有点喜欢,不过至少没干出接吻之类的轻浮行径。从这层意义上讲,信玄是个清纯少女。并且相信谦信也是如此。可是。啊啊。可是。 怎么可能,上杉谦信,居然跟相良良晴坠入爱河!居然接吻!在关原跟我的接吻居然不是「初吻」! 信玄和谦信同是姬武将。尽管常常被误解,却没有所谓同性爱兴趣。以此作为理由是站不住脚的,可是信玄却默念着「谦信竟然背叛……!」妒火中烧起来。感觉宛如从天国坠入地狱。在户隐山两人一起度过时那份充实消失,顷刻间眼前的光景回到川中岛的修罗战场。 「……谦信……所,所,所谓跟相良良晴结婚,是怎么回事?初,初,初恋恋人?,还,还,还接吻了……难道你是为了争夺相良良晴才在关原合战参战的?并非为了和我并肩战斗……而是把我当幌子使……」 「不对啦,信玄!?是误解啦」 「什么不对!虽然我让你为难为了在川中岛打败你机关算尽,但是从来没想过利用对手的感情!我的少女心可是严重受挫到无法修复了哦!」 「都说,不对啦!相良良晴是织田信奈的恋人啦。夺走他什么的想法对我来说。那次邂逅,始终只是仅限一晚的回忆」 「你,你想说的只有这点吗」 扑哧,信玄的心中响起什么断裂的声音。可以看到不动明王的形象,「砰」地在信玄的背后浮现。啊啊糟了,谦信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信信信玄?等等。请等一下!冷静点。我和你的友情,跟我和男人的爱情完全是两回事」 「完,完,完全是两回事!?两回事!?跟我,我,我相比,相,相,相良良晴更重要,是吗?用高高在上的视线,跟我讲色欲欲欲欲欲!上杉谦信!你这家伙果然,是我一生的仇敌!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立即重掌武田家当主之位开始第六次川中岛合战!」 「那种事没有意义啦!?你也已经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吧?难得从姬大名引退,为什么老是固执地拒绝男方?一点没变,真是个胆小鬼!」 「呜,咕,咕……!我是不是胆小鬼,咱们在战场上见真章!我要把你跟这些个肮脏的男人们一起,全部打倒!从现在开始这里不是清洲的五加长屋,是川中岛!」 上杉景虎等人「呜噢噢噢噢!」「赌上相良良晴,和武田信玄的第六战呢!」「那么我们也,只有暂时延命跟武田方一战了吧吧吧!」「信玄殿下,请把武田方的武士们召集起来!」大为激昂。被堵住嘴巴的良晴(啊啊啊,骗人的吧?清洲大茶会变成第六次川中岛合战什么的?全部都在朝糟糕的方向倾斜!?)狼狈不堪。 「等等等等等等~!越后的宰相直江兼续在此! 谦信大人,您到底在干什么~!现在可不跟武田信玄争风吃醋的时候!」 「啊哇。啊哇哇哇。什么啊,这是?不知不觉,居然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总算发现异变的直江兼续和片仓小十郎,插到已经踏入必杀距离的谦信和信玄中间。 「「不是争风吃醋!!」」 「就是争风吃醋!不能交给二位!请瞧瞧直江兼续我,怎么来驳倒越后的糊涂蛋们让他们投降吧!」 「「本来就是因为你工作偷懒跑去茶会玩儿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 嘎!我不要听!兼续抱着脑袋,然而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片仓小十郎「都是我的错是我邀请兼续殿下去茶屋的」泪眼汪汪地说道。不对,不是小十郎殿下的错!不带武器勇敢地只身踏入相良家御馆的兼续,提高嗓门对景虎等越后政变军团当头一喝。 「上杉景虎殿下!男武士们!做出这样的行为强行让她们结婚,根本是践踏谦信大人的恋心,践踏无偿的『爱』太没品了!少在那儿耍嘴皮子~!」 然而,酒劲儿完全上来的上杉景虎一方,对于跟兼续的争论也是早有准备。 「住口!这个毒舌娘们儿!你才是,爱怎么样怎么样的少在那儿耍嘴皮子!兼续殿下!你根本没有恋爱过吧!光说不练的宰相小儿!我有!无偿的爱,就在我的心中!我可以为了谦信大人去死!」 「呜,呜库库!本该在智力上占压倒性优势的我,居然被景虎大人的气魄压倒了……!?以抱着殉情觉悟的少女为对手,单凭弁舌是说服不了的……!」 束手无策的兼续,为了织田信奈等人即将实现的奇迹「天下统一」不至于出现破绽,为了阻止上杉谦信跟武田信玄决裂,为了救出相良良晴及其家人,为了避免上杉景虎等越后侍众切腹,最重要的是为了不让片仓小十郎背负罪恶意识,决定舍弃作为少女的羞耻心与自命不凡。在迅速地从清洲各处聚集起来的围观者面前,大喊道。虽然羞耻得切腹都自愧弗如,不过这才叫真正的「自我牺牲」,无偿的爱。为了让这场「御馆之乱」在引发天下骚乱以前终结,即使我的初恋就此告吹,即使被天下笑话「直江兼续多嘴多舌遭人弃」也没关系! 「哈—哈—哈—哈!景虎殿下,那是误会!就连我也有在恋爱!和那边的——伊达家的片仓小十郎殿下两人!没错 !我爱小十郎殿下!像你这种甚至都不懂得爱上男人的黄毛丫头,在人前谈爱什么的实在贻笑大方!懂了吗!」 噢噢噢噢!围观者们一起沸腾起来。欢声雷动。 「什么么么么!?在天下万民的注视下,说,说出这么可耻的秘密……呐,直江兼续殿下……作为上杉家的宰相,居然能贯彻义到这个地步……真,真是,败,败,给你了」 就在兼续(呜哇哇哇哇。好想切腹腹腹!)受到想找个地洞钻下去的冲动所袭泪眼汪汪,景虎「我输了!」双手平伏在榻榻米上正要降伏的时候。 由于一脸抱歉似的片仓小十郎, 「那,那个。我,那个,我是女孩……我没想过骗人,穿男装是前一代殿下的命令。居然没有被发现。非,非常抱歉,非常抱歉!」 受不了良心的苛责而对兼续道歉,全场的空气顿时冻结了。 得知冲击性事实的兼续, 「……唉?」 一动不动,说不出话来。 不,不好?突然被告白,慌了!不应该在此时此地说出来的……小十郎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迟了。 上杉家的宰相,原来喜欢女孩子的吗!围观者们哄堂大笑,上杉景虎,「不是男人吗!你骗我!果然应该继续谋反!快点答应我们的要求!不然就不放相良良晴」气愤地说道。 直江兼续淡淡的初恋,击坠。而且附赠这个可耻的误会被天下传颂。到了明天,南蛮活版印刷机全速运转名为「直江兼续的迷之『爱之前立(译注:武将头盔上的装饰)』的秘密揭晓!并非献给爱染明王!而是献给女孩子的爱!」的可耻读本将被大量印刷在清洲大茶会贩卖。 「……完了……」 「兼,兼续。不要紧啦。即使对象是女孩,只要爱情真实就没问题哦。没错。喜欢女孩子,有什么不好」 眼见当场伏倒,开始无言地挖坑的兼续实在看不下去的谦信,轻轻地抱起兼续拼命鼓励她。可是,被爱上良晴的谦信那么说,兼续的耻辱只会倍增。可是,我不喜欢女孩子!啊啊啊!我不该来清洲! 「直江兼续。女孩子什么的算了吧。终究不过是女人间的友情,一旦男人出现瞬间就破灭的脆弱感情。不管怎么罗列义呀啦爱啦比沙门天啦之类的高洁词汇,终究敌不过男人的接吻不是吗。哈,哈,哈……」 「等等信玄!别把我说成那样行吗?」 「事实如此不是吗!虽然我曾经两度跟相良良晴泡温泉,但是并没有败给男人的裸体像你一样坠落!」 「你你你说,你跟相良良晴泡过温泉?年年年年年纪轻轻的少女,居然男女混浴?你你你你才是,无耻下流……简直就像发情的母猫!」 「谦信,发情的是你自己吧!把我的初吻还来!」 「啊。不对。你们两个。是要鼓励我呢,还是要继续争风吃醋呢,能不能快点下决定?」 已经无法收拾的五加长屋的相良家御馆。 在尖刻直白的争吵之末,「仔细想想这一连串骚动的元凶,全都要怪,相良良晴的好色。应该受到惩罚的是明明身边就有织田信奈这个雷打不动的恋人却不懂分寸的相良良晴」,武田信玄·上杉谦信·上杉景虎的意见终于达成一致。 三个人说着「你们都是」「遭到相良良晴毒牙的受害者」释放了竹中半兵卫和宁宁,「啾!」地瞪视「呼喝~呼喝~」被北条高宏按住的良晴,然后仰望被吊在天井上巨乳让龟甲缚勒得变形的柴田胜家「这个女人是」「相良后宫的暗中支配者不会错的」「这对牛一样的胸部,就是她君临相良后宫的罪证」相互点头示意。 「呜哇哇哇哇!?不对不对啦,我是猴子的受害者之一,是除大小姐意外织田家中遭猴子毒手次数最多的可怜少女的说!在金崎也被猴子恨恨地揉过奶子……!」 「咿呀。果然是相良良晴的共犯呢」 「与其说是共犯。不如说她就是教唆童真小子良晴把他变成色猴子的黑幕」 「这家伙的魔性巨乳是对谦信大人的爱情的最大障碍!用火刑比较妥当!」 「都说不对了啦啦啦!呜哇哇哇,露易丝·弗洛伊斯也是因为这样在南蛮被针对的吗~!妈妈~!」 片仓小十郎「请请请冷静点!事态正在逐步恶化!」试图说服三人,然而「穿男装守身的小姑娘」「懂什么!」「本来就是因为伊达政宗搬出来的麻烦事才搞成这样的不是吗」根本没人听。而且,本该阻止脑袋充血的姬武将们暴走的直江兼续,默默地在土间的地面继续挖洞。 然而,就在这时。 咚咚咚咚咚……。 以长枪与种子岛武装的「织田旗本队」听说这场骚乱后终于杀到五加长屋。 (眨眼间难以置信的不幸的连锁相互叠加,如今我的性命成了风中的烛火,不过执拗地拘泥于维持街道治安的信奈的会场警备没有疏漏!真是帮大忙了~!) 可惜良晴能够安心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儿。 率领织田旗本队维持清洲街道治安的人正是,人称「鬼武藏」的森长可。在织田家的姬武将中可谓异数战斗狂。 关原合战中,被迫闷在「绊马栅」里心怀不满地贯彻防守战术,加上给单枪匹马的上杉谦信轻易地躲开了,「什么?已经停战了?我都还没打够呢!」正处在爆发边缘。 这样一个森长可,却对出自织田信奈的命令绝对服从。 而且,这次接到的命令是——「如果出现扰乱大茶会的暴徒坚决排除。不予交涉,一律格杀勿论!」。 跟曾经在上洛时发布「如果咱们的兵胆敢掠夺百姓的钱财哪怕一钱都是死罪!」的「一钱斩」命令同样,是信奈独特的过激言论,家臣不得不对其打点折扣,然而政治力为零的森长可却完全按字面意思来接受。 如果率领旗本队的姬武将是万事适当的池田恒兴或者聪明伶俐的蒲生氏乡,就不会变成这样了,信奈也不曾预想居然会发生这样的骚动。 「好像有人质呢!不过扣押人质坐地起价的盗贼团伙说的话,谁会听啊啊啊!这是大小姐的圣意,对贼人立斩不赦!瞄准五加长屋,里面的贼人也好人质也好一律射杀杀杀杀杀!用未来语说就是『政府不会向恐怖分子屈服』!除恶务尽尽尽尽尽!」 喀嚓!森长可举起爱枪「人间无骨」,旗本队完全包围住相良家御馆摆出一齐射击的架势。 不行!信玄大人,谦信大人,良晴先生以及柴田大人都在里面!被释放的半兵卫为了向森长可传达事情拼命跑着,然而始终没能穿过密集的围观者群跟旗本队。半兵卫的声音本来就小。在这场骚乱中,声音无法传到森长可的耳朵里。 「如果出现扰乱大茶会的暴徒坚决排除。不必交涉,一律格杀勿论!这是大小姐的命令!哪怕一次只要屈服于人质作战,此后必定无数次地被同样的手段击败!我是不会让任何人妨碍『天下布武』达成的!」 合战应该早已结束了。然而,在森长可的心中「关原合战」似乎依然还在继续。真正的恶鬼。形象骇人。如果实现跟上杉谦信的一对一对决,即使是森长可应该也能从「战时」状态中解放恢复平常心的,果然一切都在朝着「破绽」的方向靠拢半兵卫只能这么想。 并非事件罪魁祸首的东国双雄,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被织田家的兵一齐射杀。不仅如此,如果让引发御馆之乱的越后侍众全灭,那么事件的真相将永远地埋葬 在黑暗中。被怀疑「一切都是织田家的自导自演。精心设计的暗杀」,留在越后和甲斐信浓将兵为了报仇而起兵!清洲的大茶会,化为凄惨的修罗场!天下,再度大乱!最重要的是,在关原无数次克服「命运」幸存下来的相良良晴的生命……! 「……哪。哪有这样的。只能认为企图让『天下布武』出现破绽的看不见的『命运』之力在运作……良晴先生……!」 半兵卫,差一步没能赶上。 全军,射击击击击击!森长可咆哮道。 卷之五 春日局 「御馆之乱」,爆发! 无数偶然与误解叠加的结果,森长可率领的织田旗本队完全包围住五加长屋的相良加御馆「拒绝交涉!射击开始!」正准备射杀建筑物内的全体人员的时候。 「种,种子岛哑火!」 「这边也是!」 「水,有水……!无数的水滴在空中飞舞,包住了种子岛!?」 织田旗本队的架起种子岛,悉数「哑火」。 「……雾隐之术……得知这边发生了奇妙的骚动跑来一看,居然发现大御所大人差点性命不保」 在相良家御馆的槁茸屋顶上,真田忍者的雾隐才藏突然现身。「雾隐之术」是操纵大气中的水蒸气,或者河川的水散布到空中的忍术,只有才藏会使。 「佐助。五右卫门。叫石川的。还有半藏。接下来是长枪哦。快让相良良晴等人逃走」 「把相良良晴交给佐助!」 「呤呤。那么,在下和长松就负责宁宁殿下和竹中氏」 「是,一宗。姐姐。刚刚从八丈岛回来,又要给这么邋其八招(乱七八糟)的工作帮忙,和善(合战)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唔呦」 真田·相良·德川的忍者们,听说异变一齐赶到相良家御馆的屋顶集合。 猿飞佐助。蜂须贺五右卫门。石川一宗。以及,服部半藏。 「哼。真是千钧一发呢,才藏。子弹总算是阻止下来了,屋内的大御所大人他们没事吧?越后侍众带来的大混乱也可能导致最坏的局面哟」 「不进去瞧瞧不清楚,半藏」 森长可大喊「奸细细细,忍者者者!别让他们拉开距离!接近!用长枪讨伐!」一边挥舞着「人间无骨」一边跳上屋顶的时候。 「放白烟请交给在下是也。呤呤。一旦遇上shuizhengqi(水蒸气),就会形成丸没的燕木(完美的烟幕)」 噗呣! 五右卫门扔出「碳团」,让白烟包裹五加长屋一带。 完全封住了围观者们跟,织田旗本队的视线。 「「「眼,眼睛……!」」」 「什么都看不见!?唷,良晴先生!?呜嘶呜嘶」 「什么啊,这个忍术?是传说中的真田忍者吗吗吗吗!明明没去关原,事到如今来凑什么热闹!」 越后侍众作为人质扣押的相良良晴,在这场骚乱中消失了。 佐助用「猿飞之术」,果断地把他抱出馆外。 然而,以上杉景虎为首的越后侍众,在眯眼的白烟中也没有胆怯。 「不好!相良良晴逃掉了!越后的武士们,给我追追追追追!」 「相良殿下,请等一等!请给我签个花押!」 「都怪某不小心放手了。不过雾中行军,可是咱们越后侍众的拿手好戏!哼哼!」 「……旗本队的视线被挡住期间,全员一起追赶相良殿下」 一人又一人混在围观者中间从相良家御馆逃脱,转而着手相良良晴的追击。半藏咂舌喊道。 「糟了。贼众逃啦。居然还在追相良良晴?真是些麻烦的家伙!」 「毕竟,这伙人在川中岛已经对才藏殿下的雾急(习)惯了!当务之席(急)救出人质吧!在织田旗本队闯进来以前,把她们带出续(去)!」 五右卫门,和妹妹石川一宗一起闯入建筑物内,抱起「烟……咳咳咳咳」不停咳嗽竹中半兵卫和磨叽着「吓吓吓吓死我啦,好好好像尿出来了哦!」的宁宁突破隔扇,就这样跳向建筑物外面。 才藏和半藏,介于仍然留在屋里的四人——武田信玄·上杉谦信·直江兼续·片仓小十郎没有出来,「「难道说在混乱中……?」」带着奇妙的心悸无言地冲了进去,然而在接下来的瞬间「「真是白担心了」」不禁咂舌。 「谦信。看来,我们到此为止了。死的时候一起死哦……」 「唉唉。和你一起死。并不可怕哦,信玄……」 刚才的修罗场算什么呀,信玄和谦信得知「即将遭遇种子岛齐射」后相互庇护,紧紧抱在一起。 「小十郎殿下,先前有挖洞真是太好了!请躲进这条战壕!直江兼续我来当小十郎殿下的盾牌!」 「啊哇哇。我,是女孩子……」 直江兼续,把小十郎按倒在先前为了藏起来在土屋里挖的洞里面保护她。 「……我们豁出性命的救出作战,算什么。什么呀,这股甜腻的气氛。随她们去别管了,半藏?」 「那也不是办法。如果让织田旗本队瞧见这四个人的脸,误解加剧事态将更加混乱。快点儿撤退把她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去,才藏」 首先振作起来的是,因为配合家康的三河万岁精神受到锤炼的服部半藏一方。 「不好,烟散了。已经出不去了啦。继续挖掘这间土屋之前凿出的洞,从五加长屋溜出去」 半藏嘟哝道。 「土遁之术吗。大御所大人得意的鼹鼠战术……来得及吗?」 「嗯。这间重建的五加长屋,比原来的长屋更加偷工减料。因为织田信奈吝啬工程款,基础工事敷衍了事。地基像豆腐一样松松垮垮」 「跟施加了忍者对策的武田家屋敷大相径庭呢。也有因为吝啬而走运的吗」 如此这般,覆盖相良家御馆的白烟渐渐消散,森长可等织田旗本队「咳咳咳咳咳咳」一边咳嗽一边冲进屋内的时候已经。 「救,救命命命命命命~!为什么大家,丢下我不管都走了?妈~妈!」 除了被绑起来吊在天井上的柴田胜家,室内空无一人。 「啧,逃掉了吗。还以为终于可以放开拳脚享受室内战了。真无聊。啊-啊。嘛算了。大家,撤吧~」 「等,等一下武藏!真是的给我松绑啦啦!呜哇哇哇哇哇!」 「没关系柴田大人。关于你那羞耻的变态兴趣,我会对大小姐保密哦?嘛,嘛,怎么说呢。所谓妙龄少女。只要活着就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 「不是兴趣!」 「彼此彼此,身为少女担任鬼猛将职务的确很辛苦呐。不仅如此,因为强势而被忌惮不仅没有跟男方的绯闻,还会淤积忧愤!我懂呐。每晚,身体都在暗泣。特别是那对巨型胸部哟……我没有笑话你啦!拿出精神来!再见!」 「不对!在解开最糟糕的误会前不准走!啊,啊啊啊。我已经,嫁不出去了!呜哇哇哇哇哇哇~!」 ※ 猿飞佐助所习得的「猿飞之术」是,无视重力御空而行这一愕然间让人难以置信的秘术。 由于赋予户隐忍者「力量」的户隐山「御神体」早已被埋进地底深层(译注:请参见天与地与姬),不可能再出现习得此术的新人。这位,被才藏养育的年幼二代目猿飞佐助,将是「猿飞之术」最后的继承者。 究竟是基于怎样的原理呢完全不明白,不过并没有「机关」,的确是了不起的忍术。加上自在地操纵「雾」的才藏,如果异能的真田忍者赶到关原参战,战争的胜败将如何呢,想到这里良晴浑身直哆嗦。清洲的街道尽收眼底。如果从这样的高度跌落,纵使「躲避球良晴」也顶不住。 「相良良晴!虽然打算抱着你一直飞到清洲城本丸的,但是佐助已经,不行了!好像一离开信浓术就会减弱!没 力气了!」 「哎,哎哎哎哎?请稍微等等!要着陆的话,喂,那边!至少给我坚持到那条河上~!」 「嘎!?」 「死不了死不了,没关系没关系!之后凭自己的力量逃吧!佐助困了,看来要啃只香蕉睡个午觉呢!那么拜拜!」 真是个随性的孩子呢~,良晴一边下落一边呆呆地想,不过由于佐助尽量降到了勉强摔不死的高度,所以「跌落·即·死」这种让人笑不出来的结局总算得以避免的样子。 然而,企图噗通落进流经清洲街道的五条川的良晴,很可惜并不顺利。 一条夹在草丛中的步道向川岸边延伸。 孤身一人「唉……一牵涉到我姐姐她们就情绪高涨,希望其他人别被卷进去」发出深深叹息的姬武将,在那条步道上忧郁地踱步。 对着这位姬武将的头顶,良晴的身体急速降落。 如果照这个势头撞上一定会让女孩受重伤!慌张的良晴,一边下落一边用双手抱住姬武将的身体,为了不伤到她顺势遛地回转,让自己的后背砸到地面。然后咕噜咕噜地,在草地上打滚减轻下落的伤害。这是从无数次落马呀悬崖上掉落等过程中学来的「安全跌倒法」。 「嘎!?」 「抱抱抱抱歉!我打算掉进河里的只差一点……!你没,没受伤吧?」 「哎哎?良,良晴!?」 「小,小早川小姐!?」 没错。 良晴跟小早川隆景意外地再会了。 并且,在空无一人的步道,推倒隆景纤细的身体把她按住。 到底该怎么应对呢,刹那间想不到点子。 真的是命运的突袭。 小小小早川小姐在,我的怀里!? 一瞬间,良晴回到了侍从毛利家的时候。 数不清的回忆,一股脑从良晴的脑袋里冒出来。 小早川隆景也是如此。 在明天的清洲会议之前,不跟相良良晴见面,不能私下见他。因为身处关原合战中「败北」的立场,我已经无法跟良晴结合了。相良良晴,即将与织田信奈举行婚礼——这样劝告自己忍耐下来。 即使吉川元春,暗黑寺惠琼等人激情澎湃地说「还早哩,还没结束呦!」也不为所动,反而一直劝告姐姐她们「全都结束了。天下已定」敦促她们自重。 可是,有如突然袭击的唐突再会,让隆景的心崩溃了。 眼泪,无法停止。 无法跟良晴结合很悲伤,很辛酸。然而不仅如此对她来说宇喜多直家背负全部的「污名」 作为日本史上最恶的叛徒而死,他死后仍然遭到世间的白眼,更加痛苦。也有自暴自弃地想过与其苟且偷生,不如干脆在清洲会议上坦白一切。尽管如此依然忍耐着是因为,不想糟蹋宇喜多直家「不想让小早川隆景破灭」的遗志。决定把备后备中割让给宇喜多秀家,也是对直家尽点心意的表现。 然而,已经无法忍耐下去了。 那是由于,出其不意被良晴抱住的缘故。 只有在这个人面前,我怎么哭泣,怎么真情流露都没关系。 因为,他是我一生唯一所爱的人……。 「……良晴。宇喜多。宇喜多已经死掉了……!为了保护我……!说真的,在关原企图向西军倒戈的人,明明是我。我,不想看着良晴死。所以,我背叛了姐姐,背叛了毛利家,背叛了三代目,背叛了一切,企图向西军投诚……明明是这样的。宇喜多直家却。我的罪与命运,全都由直家」 会挨骂吧。还是,温柔地安慰我呢。又或者,和我一起为直家哭泣。也许是,对我感到失望吧。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软弱的武将。为什么不在信奈她们面前坦白一切呢,他会这样轻蔑我吧。怎么都行。只要能对良晴,传达我的心意,那么就——。 然而。 相良良晴,轻轻抚摸隆景的头发,眼中闪着泪水,随即这样瑟瑟私语。 「小早川小姐。辛苦你了。没关系哦。虽然在清洲会议上决定天下的处置之前,不能公开——宇喜多直家,还活着。直到世论冷却为止,都在某个地方改名换姓生活。所以,小早川小姐完全没必要痛苦。如果我能早点告诉你……抱歉」 难以置信的话语。宇喜多直家在关原战场上被数枚铳弹击中,濒临死亡。受了那种程度的重伤不可能活下来。现实中哪会有那种好事发生。良晴在撒谎。为了不让我痛苦,捏造事实,隆景这样想着。不过,我比谁都清楚良晴不是会撒那种谎的人不是吗,她随即察觉到。 「可是。怎么做到的。良晴在战场中完全孤立,连靠近松尾山都难。救出宇喜多直家什么的,不可能。于理不合」 「不是我做的哦。是从京都来到关原的五右卫门,碰巧在战场上捡到了濒死的宇喜多直家并为他治疗。毕竟那家伙,也相当精通药学呐。五右卫门,在最后的最后撞了『大运』」 「……啊,啊……难……难以置信。那种,梦一样的剧情,不可能真的存在……果然是,天性温柔的良晴,为了我,撒谎」 「不是撒谎哦。小早川小姐。如果把这个世间,看作一场梦的话,呐。失去记忆的我和小早川小姐相遇坠入爱河也是有意义的。如果我没有侍从毛利家。如果我不是跟宇喜多直家情投意合称兄道弟。小早川小姐的『命运』一定会在关原成就。即使我们不曾相遇,小早川小姐在松尾山布阵的那个瞬间,小早川小姐的『命运』就已经确定了吧。然而——我『们』,改变了小早川小姐的命运」 隆景,靠着良晴的胸口不停地哭泣。那么,我也希望改变另一个命运。终其一生,无法产下孩子郁郁而死的我的另一个命运——尽管心里想着不可以,却在得知「宇喜多直家在生」的瞬间冒出了那样的「想法」,隆景一边哭泣一边为无法抑制那种想法的自己感到羞耻。虽然羞耻,却无法抑制。在良晴面前,不是冷血的智将也没关系。不是支撑毛利家的姬武将也没关系。可以回归普通女孩儿的身份。只有在他的面前,我的妒忌心也好希望良晴的心向着自己的独占欲也好苦恼也好悲伤也好任性也好。什么都可以暴露在良晴面前。因为,这个人绝对不会对我失望。即使我露出怎样的丑态也不会讨厌我。所以,可以尽情撒娇。 然而,只有「希望至少跟良晴共度一夜的回忆」,决不能说。不然清洲会议。天下布武。所有一切都将毁于一旦。隆景忍耐着。只有那句话绝对不可以说出口,咬着牙一直忍耐着。 (干脆。你就直接说,我要和信奈结婚。不能跟你在一起,好了。这样我……) 而且隆景的心意,也正确地传达给了良晴。 什么都清楚。比起自己心中所想,更加明了小早川小姐如今的感受。如今的愿望。如今,拼命封印的话语。我什么都清楚。像我这么迟钝的男人,该怎么做呢。 「……小早川小姐……对不起。我,和信奈」 明明就是应该说出这种话的场面。 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小早川小姐应该会微笑着回答「明白了」,然后,一切完美告终。清洲会议的成功确切无疑。天下布武就此达成。战国乱世,从此结束。为了终结这个「乱世」。究竟有多少人为之战斗,流血,身亡。小早川小姐也不会希望清洲会议发生混乱。正是因此,才拼命忍耐着咽下想说的话不是吗。 然而,无论如何,良晴都说不出口。 (我明白。就连小早川小姐今后的人生,如今的我都能历历在目。小早川小姐。打算悉心守护着跟我的回忆孤独一生吗。那样不行。我……我!可不是为了让小早川小姐度过那样的人生,才跟小早川小姐相遇的……!) 相良良晴,没有把手从隆景肩上移开。 会毁了一切的,停止吧,还来得及!在良晴的心中一个声音呐喊着。然而,良晴也好隆景也好,尽管不停颤抖(不可以这样下去),却无法抗拒突然燃烧起来的发自内在的情热之炎。回到了毛利家时代的两人。如果不是以这样的形势意外重逢的话。果然,「命运」为了使织田信奈的天下布武产生破绽持续给予看不见「影响力」。然后,最终「命运」获胜了——可以这么断定。 然而。 那样的事没有发生。 不过,并非两人悬崖勒马。不如说正好相反。只因为「这点小事对相良良晴和织田信奈来说根本不愠不火」事态急剧加速,结果招来了进一步的混沌。 「相良良晴在哦!」 「正在跟小早川隆景幽会哦哦哦!」 「你这家伙,叛徒小早川隆景!姬武将本人堂堂正正撕毁约定!不可饶恕!」 无视五右卫门和才藏的烟幕组合技,「为了谦信大人」「用车悬阵型突破破破破!」一边嚎叫一边在清洲町内的大茶会会场来回巡逻的越后侍众,终于发现了良晴。 而且最糟糕的,良晴不是在川岸的步道边把小早川隆景压倒在草地上相互搂抱吗!瞧瞧那两人的表情哦!完全是苦于不论之恋的元恋人之间的表情!在那两个人身上可以看到陷入没有出路的恋情之人的恍惚与不安! 「你这家伙,小早川隆景!不惜破坏绅士协定,也要妨碍谦信大人吗~!」 「小早川殿下,谋反了!尽管让人难以置信,却是现实!把小早川殿下抓起来,把相良良晴殿下带去谦信大那里!」 「哎呀哎呀。要是被谦信大人知道,某等会落得什么下场呢。不过,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了」 「……北条殿下。如果天下争夺战是战争的话,那么姬武将的恋爱同样是战争。我等为了给谦信大人送上胜利,只有舍命一搏」 头戴鬼角盔,手拿巨型棍棒以越后数一数二的怪力著称·鬼小岛弥太郎大吼「交给咱们哔!」为了抓住良晴和隆景,轻轻地撩起巨体跳到空中「朝三暮四的家伙,受天诛哔!」向两人逼近。 「啊。不,不对。这,这是误解……不对,不是误解可……请,请听我说」 「小早川小姐!?越后的家伙崇拜小谦的热情异于常人!我们没有解释的余裕,还是先逃吧!」 总之直到上杉景虎沸腾的脑袋冷却为止,必须尽量争取时间!良晴拉着隆景的手,在步道上拼命地跑,向斜侧的庭院飞奔,全力以赴寻找「隐蔽场所」。这个池子的周围必定有,茶屋呀土产屋之类的建筑物!在因集会而疲劳不堪人想要休息的点子上,信奈应该会见机行事修建用来榨取钱财建筑物! 「果然有!小早川小姐,暂时藏在这栋房子里面吧!」 「……良晴果然,熟知织田信奈的性格和行动呢。我本该干干净净抽身而退的,却引起这样的骚动。对不起」 「那那那那种事以后再说!把越后的男侍众让过去再说!」 被追得走投无路的相良良晴和小早川隆景逃进的建筑是,在清洲町各处设置的所谓「走失儿童咨询处」之一。虽然走失儿童咨询处的运营主体是由明智光秀和蒲生氏乡统括,不过这栋建筑不是光秀直辖。「普通的走失儿童咨询处没有赚头吧。这里是春日八幡宫的领地。是个聚宝盆哦」出于信奈的意向兼任以「圈钱」为目的的茶店分号之一。甚至一次能烤一百个章鱼烧的巨大铁板,都被作为茶店备品导入。而且这栋建筑挂的招牌是——「春日局」。 「哈-哈哈哈哈!终于追上了!小的们,展开包围!」 「了解!已经无处可逃了哦,相良良晴殿下!」 「呀叻呀叻。放弃小早川隆景,投降吧!想开点赶快跟谦信大人结婚啥!画花押啥!」 噶!?甩不掉吗!凭我的逃跑能力都……越后军团真可怕!在建筑内固守的良晴抱着脑袋烦恼。这样没法争取时间。 「良,良晴。快点从背后把我的绑住,交给他们。这样就能平息骚动了」 「不行啦小早川小姐!小早川小姐被人误解打破绅士协定跟我密会。照此下去」 「……本来我应该在关原背叛东军的。不过是落得应有的下场而已,良晴。我会承认打破绅士协定的罪,接受他们的制裁」 「不行!只要对话一定行得通的!等他们冷静下来,就没问题了!」 「可是,已经无路可逃了。这样下去被强行突破,连良晴都会遭殃」 「我被吊起来也好被绑起来也好被强迫骑木马也好都没关系啦!只有小早川小姐……!不,不过,的确比关原还让人一筹莫展呢。也没有等待五右卫门她们到达的余裕。从那间相良家御馆救出小谦她们已经竭尽全力了吧。要怎么争取时间呢」 「争取时间什么的没可能噢,哈-哈哈哈!男武士们继续包围警戒!为了谦信大人,身为义妹的我一定会逮住相良良晴!为谦信大人带来情场的胜利……!」 不留情面!不容分辨,上杉景虎毫不犹豫地冲进「春日局」 ! 如果是男武将话还可以破罐子破摔大打出手,不过对手是女孩子景虎就万事休矣,在这种情况下保护小早川小姐的方法……!?如果小早川小姐发生什么的话,上杉家和毛利家肯定会开战吧!天下布武将就此崩溃!我只能通过不抵抗坚持装傻来缓和景虎的愤怒吗?虽然难看不过为了小早川!「对于恋爱男女负有同等的责任。不过,明明有女朋友却发生不伦男方必须负全责!理应如此!让女孩子背罪道歉什么的,我的字典里可没有那种选项!那么只有展现出究极的诚意……!对了……跪铁板……!」 在烧章鱼用的铁板上下跪,对越后侍众赔礼道歉……只能这么做……! 和小早川隆景唐突再会后燃起毛利家时代的「恋」火的良晴也,相当头脑发热。 「不,不要,良晴!和我坠入爱河时的良晴,丧失了记忆!一切责任都在明知良晴是织田信奈的恋人,却爱上良晴的我!如果我更有自制心的话」 「不对,责任在我这方!」 「喂。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在唧唧我我!小的们,抓住他们!」 上杉景虎闯入屋内时。 「发现相良哥哥了!发现相良哥哥了!被上杉家完全包围住了嘟!」 「决不能让越后势力夺走相良殿下!从现在起我们侧室同盟用穿透阵型突破越后侍众的包围,冲进去!」 「讨厌~宗茂。侧室同盟的伙伴们终于汇集一堂啦~」 「该该该怎么办,今后?」 「是是的。某的鹰傀儡已经发现了哦」 「危险!咱们毛利一家,坚决死守隆景!这是花战哩~!」 咚咚咚咚咚……地,大量姬武将们杀到「春日局」! 上杉家的家臣团暴走!御馆之乱爆发!相良良晴逃出五加长屋也没能摆脱越后侍众的追捕!得知上述情况的「侧室同盟」姬武将们,为了夺回良晴在清洲町内持续搜索,终于到达春日局。 上杉景虎「等,等等!干 什么你们?」摆出彻底抗战的姿态,不过由于北条高宏和暗黑寺惠琼「啊呀啊呀。就此和解怎么样」「如果承蒙上杉家加入侧室同盟的话~」握手言和,走失儿童咨询处「春日局」在此,成了确保相良良晴人身自由的「侧室同盟」的总部据点。 「话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哦?岛津姐妹跟,宗麟和宗茂。本多正信跟,小惠琼和吉川小姐……连带着黑猫的锅岛小姐都在究竟是!?莫非这些人全都是,侧室同盟的成员?」 噢!虽然迂回曲折,不过得知「御馆之乱」爆发后为了营救相良哥哥大家终于达成统一!对后发长度参差不齐感到害羞的岛津家久说着便轻巧地翻到良晴的膝盖上,小早川隆景忍不住开始给烤章鱼烧的铁板通火加热。 「你不会想说跟她们全员都有外遇吧。竟然在记忆恢复以后还跟这么多女性……的确,不伦全都是男人的罪。男人就该闭嘴跪铁板,良晴」 「小,小早川小姐?」 「小早川隆景殿下。上杉景虎殿下。毛利家也成了侧室同盟的一员。在明天的清洲会议上,为了得到织田信奈设立相良后宫的许可,我们岛津家,大友家,锅岛家,毛利家,德川家已经缔结同盟。如果再加上上杉家,侧室同盟将完完全全成为多数派。加盟的事情,就拜托了」 在上杉景虎「咕。的确是一边倒的多数派。没办法啦」涩涩地答应加入侧室同盟的瞬间,「相良后宫」的诞生可以说一下子带上了现实意味。 让景虎做出承诺的岛津义弘「啊啊,那个。虽然家久讲客气,不过我们已经无法阻止如今的趋势了。或许这就是所谓历史的必然吧,相良良晴殿下。至少在『奥』的事情上不是织田家独裁,而是由大名们采取合议制也可以说是天意如此吧」一边清嗓子一边告诉良晴事情的经纬,不过良晴已经头晕目眩站不起来。 「义义义义弘。你知道信奈的性格吧?如果摆出这么无理的要求,她会说『那么你们承认公开的政治由织田家独裁咯!』,然后出于对设立相良后宫的迁怒开始在国土割让处置上胡来哦?难得长秀小姐制作了完美无缺的预案,全部都将毁于一旦」 「抱,抱歉。为什么侧室同盟会在顷刻间壮大起来呢,咱们也不太明白。的确大家都对由织田信奈殿下主导的前所未闻的中央集权国家的诞生感到恐惧……」 「……嘛,嘛,嘛,一举『清算』我迄今为止的所作所为,已经开始了吧。全部果实都捡是我的信念这个不计后果的信念,没错,如今,成了催生相良后宫的噩梦……真是,自作自受……!明天,我会被信奈砍头……!不对,仅仅拿我消气还算好的,最糟糕的情况是」 「没问题的良晴。我一定会保护良晴到底。没办法了,我也在侧室同盟联名吧。如果毛利两川加入侧室同盟,织田信奈就是怎么性急也不可能责备良晴吧」 「唉,唉唉唉唉?小早川小姐?」 「我,我,我并不打算从织田信奈手上夺走你。不过,事不得已……如今要解散侧室同盟难上加难。这是命运吧」 锅岛直茂一边爱抚黑猫一边说着「要死一起死呐相良良晴」窃笑,本多正信,「是是的。在势力大增的情况下,明天的清洲会议,对侧室同盟有利。不过小姐决不会背叛信奈大人,因此德川家立即兵分二路,这回某一定要让那边的本多平八郎忠胜成为侧室」把忠胜当祭品交到良晴跟前。忠胜大叫「讨,讨,讨厌,讨厌啦啦啦!」哭起来。似乎相当恐惧男人。 「良晴君。宗麟会劝解小奈的,没问题哦。如果宗麟拜托的话,小奈什么都会听的。毕竟是朋友嘛。呵呵」 「不对不对,为什么宗麟会在这里?宗麟加入侧室同盟不好啦!男朋友被闺友抢走,在发觉的瞬间,那家伙肯定会变成第六天魔王!」 「对对对对不起。因为大小姐的命令,不知为什么连我都成了侧室候补」 「宗,宗茂……!?你有个叫訚千代的妻子吧。重婚……?」 「小姐说虽然訚千代是我的妻子但我不是她的丈夫因此不算重婚,这样一来两个人反而都能重新做回普通女孩子了,是门不可多得的亲事」 「相良良晴。全部,都是你小子的错哩~!虽然英雄好色是古今东西普遍的世界法则喀哩!事到如今你小子要是敢说不让妹妹当侧室,小心挨揍咯!」 「不能让相良大人的人头落地。交给小惠琼我好叻」 「到底该怎么办……!」 「吖呵!三代目毛利辉元也决定加入侧室同盟应援隆景!小辉元从利休大人那儿,购买了大量用于炼金术的贵重茶器!据说使用这些茶器,多少黄金都能练成!跟石见银山的银搭配从博多向南蛮商人兜售,就能筹措无限的资金哦~!毛利家和大友家的梦幻同盟成立,西国的贸易路线可谓完美无缺!加油吧!」 「白白浪费毛利家的资产……!被小利休骗了哦,你!」 「交给从明朝回来的足利孩子将军我好哩!对去macao的商船,由将军大人亲自发行勘合符(译注:日本去明的商船专售票)哦!」 「小将军!这么做日本会一分为二的!」 嘛,如果侧室同盟摁下南蛮贸易通路的话,对钱财斤斤计较的织田信奈也会让步吧……作为把贸易通路让给织田家的代价承认相良后宫,相信这样的结果大家都不会有意见吧,烧着章鱼烧的最上义光点头表示同意。那副弯下熊躯,咕噜咕噜转着小小章鱼烧的模样,不禁让人想起跟德千代玩耍的犬童。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的?难到你想当我的侧室,大叔?」 「说什么傻话臭小鬼!因为小十郎没有动静,老子为了把梵天丸塞给你小子特意赶来参加的!如果伊达家完蛋,最上家和阿义也会受牵连!当然为了趋炎附势老子也……不得不……让爱女……让驹姬……呜呜……当你小子的侧室……只有梵天丸是相良家的侧室,最上家跟相良家攀不上关系的话,会被那小鬼甩在后面吧……呜噢噢噢噢噢噢!驹姬,请原谅为父呜呜呜呜呜!」 「等等,给我等一下!?话说小驹姬,今年几岁」 「已经三岁了吧,还是四岁呢」 「岂不是超出露璃魂的程度了!」 「明白就好。要是你小子胆敢出手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谁会出手啊!」 (连最上家都?即使我参与侧室同盟也不一定能保护良晴。不对,在此之前,关原的战火就会重燃)想到这里的小早川隆景,「砰」地拍了下良晴的肩膀。 「良晴。连奥羽的伊达家和最上家牵涉其中,反而麻烦。掌控日本中央的织田家和,掌控东国与西国的侧室同盟之间,将再次发生内乱。如果北条氏康知道这场争斗,北条家也会加入侧室同盟吧」 「是,是那样吗?不愧是小早川小姐,日本最高的智者!谢谢!」 「不,不对。毕竟我不阻止就没有人能阻止了……噢,对良晴的侧室之位,我也稍微有点心动……抱歉」 「啊,唔,唔嗯。我也是,尽管理性告诉我不可以这样,却在不知不觉中流于感情……」 面红耳赤地规避良晴的目光,隆景恳切地告诉姬武将们。 「是的姬武将诸君。这么一大家子连同盟内的统管都难以维系。和织田信奈的对立是不可避免的,要么伙伴间围绕主导权分崩离析,要么跟织田军交手再次扎进以血洗血的『内战』。对于国土割让处置各家的希 望也不得不做出调整,仅仅是决定侧室候补的席次顺位就够辛苦的了。这种临时拼凑的家庭果然不行不是吗」 隆景正打算呼吁屋内集合的姬武将们(包括一部分大叔)「请你们冷静一下再重新考虑。不要把恋爱跟政局混为一谈。在清洲会议上惹织田信奈生气只会让各家变得不幸,让日本的民众再次遭受苦难。清洲会议仅仅确定政事就好,这件事就当作日后的议题吧」停止侧室同盟活动,这时。 「呼呼。没问题的。因为,织田家里面也有赞同『侧室同盟』理念的大人物——即是近畿管领惟任日向守,明智光秀大人这位超级大人物!」 担任「春日局」局长的是,斋藤利三。 明智光秀由于引导走失孩子的任务疲惫不堪,回到「明智屋」摊位烧章鱼烧工作,被斋藤利三叫到在走失孩子收容中心兼明智屋的店铺「明智屋」。而且在那里,意外地跟相良良晴和「侧室同盟」的成员齐聚一堂。这是何等的偶然。简直有如天命。被长宗我部元亲煽动头脑发热的斋藤利三,不经主君· 明智光秀同意,擅自做出了速决。对毫无根据的豪赌出手。 「我是,这个春日局的局长,斋藤利三。明智光秀大人的参谋。众所周知,相良良晴殿下和我家小姐结合正是,利三我的悲愿。根据利三调查,相比织田信奈大人,我家小姐跟相良良晴殿下接吻在先。金崎之际,也有过坦诚相见彼此温暖对方身体的夜晚。跟毛利的海战中回复良晴殿下记忆的也是,由于小姐的接吻。两个人是本该结合的命运的男女。按照顺序,织田信奈大人才是后来插队的人——」 小早川隆景等姬武将全员一起「咕」地瞪向良晴。良晴,「啊咳咳咳」说不出话来。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知道的那么详细。莫非本人说漏嘴了……?那个迷糊的小十的确有可能!不过,我跟小十接吻好几次全部都是小十主动……呜啊啊啊啊啊~! 然而,没有姬武将听「女色过度」的良晴的话。全员,「交给你了」「请看着办」把侧室同盟的采配托福给了开始释放出可怕威严的斋藤利三。毕竟她侍从于作为织田家事实上的number two,织田家副将,被认为是如果信奈有个万一将继承织田家的明智光秀,是其第一侧近。 作为良晴的最后希望小早川隆景,「跟明智光秀私交……不仅仅是海战的时候吗……是吗……从有记忆的时代开始,就存在外遇癖了。和那个明智光秀接吻,回复记忆是因为。身,身,身体记得光秀的嘴唇呢」勃然大怒。 完了……良晴默然地想。 「我斋藤利三,『春日局』局长,从现在起担任侧室同盟局长。相良后宫的正式名称就叫,大势的奥房——『大奥』吧。当然作为织田家的副将近畿管领明智光秀大人无疑是,相良殿下的侧室候补序列第一位。就连织田信奈大人也不可能对把支撑织田家的明智光秀大人立为侧室第一位的侧室同盟说不吧。否则,天下将再度大乱。因此不得不承认大奥。好啦好啦。希望进入大奥的姬武将们,请排成一列」 总觉得跟斋藤利三平时的风格不一样! 完全是大奥的局长大人——该不会变成了权倾朝野在江户幕府内为人所惧的春日局——了吧!养育德川家光在大奥拥有绝大权力的春日局,不是别人正是斋藤利三的……女儿!即是说,关原提前的结果,连春日局就任大奥局长大人的「命运」也被提前了一代!注意到此的良晴,不得不重新认识「命运」的强制力。 彻底化为局长大人的斋藤利三带上南蛮渡来的眼镜「呵哩」 地紧绷表情,淡淡地宣告「我要整顿侧室同盟改大奥纲纪,让乌合之众变革为真正的组织」,并在房间的墙壁上写下恐怖的「局中法度」。 「一。不可有违恋爱道(译注:土方岁三新选组纲纪不可有违士道) 二。不可脱离大奥 三。不可未经局长同意擅自跟相良良晴幽会 四。不可未经局长同意擅自怀上相良良晴的孩子 五。不可跟其他男人私通 有违上述条文者责令切腹」 即是说。在「大奥」这个组织中,女子应当为「爱」献生为爱而死。脱离者将被视为「恋爱道不觉悟」责令切腹。并且,大奥的女子,在局长的管理下必须受到平等对待。践踏平等原则者亦责令切腹。 连九州的修罗·岛津义弘跟岛津家久姐妹都「哎?」「嗯喵?」不禁相拥发抖的,铁血「法度」。 继而连「涉及大奥女子被织田信奈讨伐战死之时,其他人,在此种场合下必须死战到底。胆小怕事企图虎口逃生者,处斩」之类,为了守护「大奥」无论如何应该跟那个恐怖的织田信奈一战的苛刻「大奥军法」也陆续被敲定。 已经,无法以茶会上的小打小闹收场了。转眼间侧室同盟化为,足以对抗掌管「外政」的织田政权的巨大「政治机关」。只能认为斋藤利三天生就有管理「大奥」这类「后宫组织」的天赋英才。 为什么。又不像是九鬼大姐那样因为「错过婚期」而后悔的样子,究竟是为什么?在努力奋斗想方设法撮合我跟小十期间,磨练了技术吗?还是情念累积?果然,不管怎么看都是天赋英才……达成觉醒的条件「偶然」凑到一块,终于醒来了……小十跟这个斋藤利三相当情投意合,从稻叶一铁先生那里来到自己身边担任副将强行滞留不归,或者……或者,也是因为斋藤利三拥有「运营大奥的局长大人」这个稀有才能,吗? (这样的话!也就是说「本能寺之变」的「命运」,还没有回避咯?我看漏了斋藤利三跟「大奥」的春日局血脉相连的历史性事实!没想到这件事跟后宫问题,居然会以这样的形式关联!) 在明智光秀尚且一无所知期间,匹敌「本能寺之变」的可怕政变开始了。而且为了成全光秀的恋爱全心全意奉献「大奥」运营的斋藤利三自身也好,家久等进入大奥的姬武将也好,都没有发现这是政治性的政变。「啊呀。好厉害~!都说情场如战场,真是了不起的觉悟哩!」「唔嗯!真是让人耳目一新的想法!咱们九州武士在恋爱道上还是土包子!」「好帅~!是比基督教还要新颖的伟大宗教呢!殉爱的恋爱教团……真棒~!」她们被斋藤利三的魄力压倒情绪高涨地大声疾呼。 只有发现事实本质的小早川隆景「……」困惑地低下眉头。不过,即使隆景怎么反对,也无法抵抗突然觉醒的「春日局」斋藤利三奇妙的魄力。一个不好就会落得恋爱道不觉悟被责令切腹。 至少把小十从清洲隔离出去!良晴想要站起来。可是斋藤利三命令包围建筑物的越后侍众「不准走。脱局者,必须切腹。这一法度对夫婿殿下同样有效」按住良晴。 至此,良晴万事休矣。 「小十……!发挥昆虫的预感,快点逃出清洲!最坏的情况是,直接引发『本能寺之变』级别的谋反剧!小十被当作主谋株连吧!」 ※ 此时,什么也不知道的明智光秀不仅没有发挥昆虫的预感,还欢欢喜喜地站在「明智屋」的摊位前独个儿烧章鱼烧,再涂满八丁味噌把孩子们弄哭。虽然只是一点小钱,不过没道理……没道理花在味噌章鱼烧上吧! 「叹什么叹。味噌的量加双份的说,都高兴点!」 这天光秀一个劲儿给味噌增量把孩子们推落绝望深渊的营业活动,成了晚后战国都市传说「十兵卫夜泣章鱼烧」的原型一事姑且先放下不说。 就在光秀得意洋洋地烧章鱼烧时候,事态正一个劲儿地恶化——。 斋藤利三 的「大奥」设立宣言,转瞬间便在清洲的姬武将之间传开。毕竟,大家正在各个茶店举办名为茶会的女儿会。恋爱话题在女孩间穿梭的速度异乎寻常。 随即把由「大奥」设立引发的抵抗织田独裁政权活动称为「革命」的人出现了。 相良良晴传授的未来知识中,历史上名为国家的事物从她们熟知的中世纪封建国家,经由近代中央集权国家——即「绝对王政」体制,最终向国民民权·万人平等的民主主义国家发展。 那么,织田信奈破坏战国的封建制度一元支配日本全土的「天下布武」国家构想,换言之不过是从中世纪向未来社会过度的「革命」第一弹,通过相良后宫所有人(考虑到良晴的性癖,仅限女孩就是了)都进入「大奥」建立跟织田政权势均力敌的「另一个政府」,不就是一跃实现「未来社会」的「第二革命」吗,就连「恋爱自由。尽管天岩户开启依稀展现出了人类革新的可能性,然而天下平定的如今,唯一的主君独占相良良晴的爱情即是恶是独裁。这种行为在未来语中叫利己主义。真正的民主国家恋爱是向万人敞开的」这类夸张的思想都悉数登场。 话说,大奥革命思想诞生的契机正是暗黑寺惠琼开玩笑捏造的伪革命理论。 不过,惠琼在春日局召开的大奥决起集会上咬着章鱼烧随随便便想出来的这个伪革命理论,立即在清洲街道传播开来而且「当真」被接受了。大家都感到困惑,战乱结束,今后姬武将以什么为目标生存好呢……。被惠琼的骗人理论「新时代的女孩应该为爱而生」煽动中途,情热的火炎一下子燃烧起来。 对名为「大奥革命」的恋爱话题产生强烈共感的诸大名家女孩们,自称「志士」 ,并且拿起伴手礼聚集在一跃成为「大奥革命」 象征的时代宠儿·明智光秀的摊位。 清洲会议当前「大奥革命」的骑手·明智老师,可能遭到暗杀! 对赢得关原合战胜利坐上「天下人」宝座的织田信奈而言,明智老师已经没用了!与其说没用不如说成为「大奥」中心人物的明智老师只要活着,就会进一步推动革命,从而瓦解织田政权的「独裁」吧!毕竟「我的东西是我的,你的东西也是我的」是织田信奈的世界观中不变的常识!守财奴!小气鬼!嘴上说着「乐市乐座」「废除关所」,却又东拉西扯应用各种手段榨取比曾经的守护大名跟国人更多的钱财!从安土到清洲一路上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敲诈过来的我们清楚得很!织田信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相良良晴的恋爱自由化! 如果明智老师在清洲会议前夜死于非命,那么日本的未来将——! 「光秀殿下~!」 「惟任大人~!」 「明智老师!」 整个清洲各个阶层的女孩们,以迅雷之势杀到「明智屋」。 「唉?唉?唉?咋了?难道说你们,都是十兵卫的狂热支持者吗?哈哈,当然咯!十兵卫我在关原曾经以那个武田信玄率领的无敌『车悬阵』为对手,成功阻止车悬的圆周回转迫使东军败走是个建立卓越功勋的大天才……嘛基本上都是跟斋藤利三跟将士们的功劳就是了」 啊啊。什么嘛。 春风满面。感觉快要升天的光秀,没能正确地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 应该说,压根儿没听志士们的话。想到「在关原的立功迎来全盛时期的人,真是大受欢迎的说」忍不住暗喜。她深信眼睛充血的志士们是自己的fan俱乐部会员,结果又是散发章鱼烧又是给色纸画花押。 「好啦好啦明智老师!在清洲所到之处举起土岐桔梗的旗印吧!」 「老师的性命,由我们来保护!」 「大奥革命万-岁!」 「方今之时!章鱼涂味噌,清洲天——」 「怎么回事?虽然都是女孩,十兵卫我居然这么受欢迎的说~!?简直是在织田家想都不敢想的待遇!啊啊……十兵卫的时代终于来了……!」 清洲各地翻起,水色的「土岐桔梗」纹。 即使为了维持清洲治安正在街上巡逻的织田家旗本队的成员「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举土岐桔梗?难不成是想谋反?快点解散!」下令,大奥派的志士们也依然如故嚷嚷着「才-不要!」并且开始在周边的茶店安营扎寨。 有如「应仁之乱」前夜京都的紧张气氛笼罩整个清洲。 在春日局一边鼓吹「违背恋爱道者,切腹!」一边吃着章鱼烧的斋藤利三等人,发现大奥运动不知不觉过激化扩展至清洲全域的时候已经,迟了。 其中,明智光秀更是全然不觉事已至此,不过有个人却在化为志士们「牙城」的明智屋背后带着包头巾瑟瑟发抖。 没错。她就是教唆斋藤利三的长宗我部元亲。 (大功告成,这事儿肯定会造成织田家分裂,明天的清洲会议势必纠纷不断……话说,事情闹得太大了点吧?阿福……做过头了……!织田信奈对大奥军团的革命斗争爆发在即……!四国当然也得加入其中一方被迫参战……糟,糟啦?懂了没?) 区区相良良晴的后宫琐事居然在转眼间演变成这么大的事件,就连元亲也不曾想到。什么革命哟?太奇怪了。简直就像看不见的「天意」希望明天的清洲会议内讧搞垮织田政权似的……懂了没? 总之,长宗我部元亲做出了决断。 趁现在还不算晚,赶快逃离清洲。 ※ 在武田屋敷,从帮助武田信玄等人逃离相良家御馆前往安全场所避难的雾隐才藏口中得知「如此这般事情变成了这样,怎么办。清洲的町很可能发生内战」等一连串事件的真田昌幸,「哎唉唉?」大叫起来。 「御馆之乱?『大奥』设立?大奥革命?什么啊?有这么夸张吗?很危险不是?围绕相良良晴,织田信奈对明智光秀率领的大奥军团的两大派阀抗争……而且连正派的上杉家都武装起义加入了大奥军团,真没想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大御所大人反对公认大奥,岂不是又要跟上杉谦信对立了!而且绝对是反对的啦!清洲会议会咋样~?」 「都是君主煽动长宗我部元亲惹的祸吧。大豪赌完全没投到点子上呐」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听不到!不对~大御所大人没事就好,大御所大人没事就好!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呦!那~么,开始做带大御所大人回信浓的准备吧」 「不对,等等!」 「毕竟~。事已至此,越后军很可能会进攻川中岛呦~。不事先做好防御准备可不行~」 贴在天花板上咬香蕉的佐助不由得发出「垂头丧气」的声音。 「都怪佐助把相良良晴扔到了小早川隆景头上呢。抱歉才藏~」 「不,不对。不是佐助的责任。仅仅是事出偶然」 「没错呐。不是你的责任呐,小~才!」 「责任在主君!你这个愉快犯!」 「不过呢。区区男欢女爱,怎么搞到革命这么夸张。好奇怪哟~小~才」 「一点不奇怪。在欧罗巴,恋爱跟政治死表里一体是密不可分的。古代因为情色纠纷导致圆桌骑士团崩溃,近年由于英格兰王脱离天主教诱发宗教战争,都是常见的例子。天主教禁止离婚,当时的色鬼英格兰王为了离婚迎娶新妻硬是弄出了一个英国国教会哦?拜其所赐新教跟旧教的对立激化,欧罗巴全土如今正处于残酷的内战状态」 「唉唉。好厉害~。打个比方 ,深信织田信奈应该独占相公大人的是旧教天主教的话,那么倡导大奥设立自由恋爱革命的成员就是新教吗。这样日本也会一分为二的」 「法兰西在这点上就很圆滑,王没有跟王妃离婚而是有别于王妃让『宠姬』这个『公开情人』陪侍的制度不知不觉地既成事实化」 「哦。『宠姬』吗。不错呢。至少比组成集团蜂拥而至的大奥好。如果只有一个宠姬,织田信奈也会认的吧?要在清洲会议上提出来吗?」 「已经迟了!你以为在相良良晴的侧室候补上连名的姬武将有几人?是九人哦九人!事到如今才说什么从里面选出一个,肯定变成抢椅子合战闹起内讧哦!」 「……我,什么都听不到~!」 真田信幸「都是姐姐的错,又要天下大乱了……呜……我的寿命」按着肚子呻吟,幸村「重回乱世-!日本大扫除,大清洗!幸村要在『春日局』笼城!在清洲建真田丸-!」英气凛凛地开始捣枪。 ※ 「惟任日向,谋反!在清洲所到之处,扬起土岐桔梗的旗印!」 信奈的小姓,自主担当「忍者」角色的森乱丸脸色大变来到清洲城本丸的信奈跟前时,事态已经延误。 尽管说着「调查御馆之乱花掉太多时间。发现时燎原之火已经无法扑灭了」的乱丸懊悔不已,不过依然向信奈禀告了,斋藤利三宣言所谓的「相良后宫」=「大奥」设立,众多姬武将加入大奥,大奥根据地是「春日局」,以及大奥推出的「大奥革命」旗头明智光秀的事情。 信奈,似乎没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哑口无言,不过在乱丸淡淡地读出「大奥连名的侧室候补姬武将顺序一览」期间,火气渐渐上来了。 目前的侧室候补一览。 侧室一号,惟任日向守明智光秀。近畿管领·丹波国住·近江坂本城主。 侧室二号,岛津家久。萨摩岛津家。 侧室三号,岛津义弘。萨摩岛津家。 侧室四号,小早川隆景。小早川家。毛利家宰相。 侧室五号,本多忠胜。三河德川家。 侧室六号,立花宗茂。丰后大友家。 侧室七号,上杉谦信。越后国主·关东管领。 侧室八号,最上驹姬。出羽最上家。 侧室九号,梵天丸伊达正宗。奥州探题·仙台城主。 以上,暂定九人。 此外,大友宗麟听了小早川隆景的花言巧语「你是织田信奈的亲友,不在侧室也能跟相良良晴自由恋爱」没有加入。于是大友家连名侧室候补的人,成了立花宗茂一人。聪明的小早川隆景总算在最后关头阻止了,信奈「连大友宗麟都背叛了?真打算勾搭良晴?」大发雷霆在清洲会议前夕火烧春日局的最坏结局。不过,隆景那股能言善辩的劲儿反而让信奈不爽。后宫都搞出来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据说惟任日向是,斋藤利三擅自推举的,不过按照那个人的性格即便把握情况也不会自主退出吧。目前,她正在高高兴兴地烧章鱼烧」 乱丸不愧是信奈作为小姓一把手提拔的爱将,性格方面谨小慎微。在短时间内抓住了相当一部分「大奥」情报。甚至连这个「大奥」为相良后宫编造所谓「第二革命」,「从织田家独裁体制转向民主主义体制」等诡辩的事情都把握了。 然而,就连乱丸都不知道,为什么相良后宫的话题能在短时间之内把那么多姬大名家,农民,町人的女孩们卷进来一下子尖锐化的。 「……是,吗……」 信奈「这就是未来语中所说的武装政变哦」拼命抑制怒气宛如呻吟般地挤出声音。面对如此过分的事态,稍微不注意太阳穴都可能冒出血来。种种国土割让问题跟相良后宫问题绝妙地纠缠在一起,形形色色的人物凭着各自的想法行动,结果真让人以外呢,信奈总算接受了现状。 到此为止的经过也太光怪离奇了,具体要怎么做才会变成这样的,完全是个谜。岛津义弘为什么会在侧室候补上连名的。流于形势吗。大友宗麟大概只是觉得任凭围绕良晴的感情纠纷闹大很有趣,应该没有恶意。不对,即使没有恶意这种行为在我看来也是十分的「恶」。恐怕大奥的成员也没人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吧。把全国上下的姬武将聚集到清洲或者可以说是原因所在。 果然是,明智光秀应该已经回避的「命运」之力的余波,正在微妙地发挥作用。跟本人的意思没有关系,竟然被捧为革命势力的旗头。 对四面八方的「志士」们开始安营扎寨的状况感到辣手,为了仰赖信奈的裁决返回本丸的森长可听过乱丸的报告终于发火了, 「什么嘛。畜生~。只因为放走了御馆之乱中闹事的同伙……果然应该把躲在相良家御馆的家伙全都干掉!麻烦死了!真是的,全部杀掉啦!」 建议「根绝大奥相关者」。 呜哇哇哇哇哇!不可以!把来自全国的姬武将叫来清洲,再讨伐什么的!不能让大小姐变成第六天魔王哦!总算被解救哭着返回本丸的柴田胜家焦急万分。 「我,我,我,我切腹,逼大奥成员就范!」 「即便胜家殿下切腹,也解决不了什么吧。不如说这么做只会让两者的对立尖锐化……不过,到底该怎么办呢。事态零分」 丹羽长秀也感叹「在完全把握事件的来龙去脉跟清洲的现状时,黎明升起会议的时限也该到了」不禁脸色煞白。 「那么,用龟甲缚把我绑起来绑起来吊在会议场上吧!都怪我这对牛一样的奶子,猴子才变得奇怪起来遇到姬武将就出手,全部都是柴田胜家的罪过,这个女人是个魔女!如果受到这样的裁决……!」 「都说了,胜家殿下无论受到怎样的对待,也解决不了相良后宫设立问题上织田家跟大奥侧的论战。因为胜家殿下是离相良后宫最远的人」 「哎,哎哎?是吗?给猴子揉搓奶子又给尽情视奸,哪有这样的~!岂不是被白摸,白看了!」 「……哈-嗯。是吗。你究竟让良晴揉了多久啊……是吗。舒服到仅仅想起来就会哭呢。是呢六。那只猴子对我的胸部可没有那么执着……果,果然,没有六的大就不能满足吗……?呐,大家?先把六斩首示众挂在牢门上,再考虑之后的事情吧?」 「大,大小姐!?请等一下!啊~!以前,假造猴子的婚约对象时,我来当的话!呜哇哇哇哇!」 这时,智者半兵卫和宁宁一起去秘密茶室紧急避难正在笼城。为了躲避到处刺探「御馆之乱」相关人员的「鬼武藏」森长可。库嘶库嘶,如果被发现肯定会被欺负,被吊起来拷问被迫坦白莫须有的罪行,一边哭诉一边拼命地隐藏。 即是说,事态紧急面对这么危机的局面竹中半兵卫却不在。 不过,人在本丸的另一位「军师」黑田官兵卫目光闪闪地说着,「呜呼!是个大事件呢!请交给西蒙吧!」便跑了过来。 「播磨!明天的清洲会议肯定没戏!别说惣无事令了,在最坏的情况下清洲将就此进入内战状态!简直是『应仁之乱』前夜的再现!到底该怎么办?」 「西姆!首先是确保相良良晴的人身安全!这次后宫骚动的锦旗,就是相良良晴本人,不管对大奥而言还是对织田政权而言相良良晴都是『玉将』!只要夺回相良良晴,大奥后宫革命就失去了大义!西蒙准备在地下挖个洞偷偷潜入春日局!」 「是 ,是吗!不过,具体要怎么做?清洲有这么方便的挖洞兵器吗?」 「有的!」 没错。由官兵卫发明,鉴于这个时代的科学水平实现二足步行在技术层面上十分困难,因此一直收藏在库的电磁气机关活动人形「夫弹」。即所谓「黑官机」。这台机器人,正在清洲城下的黑官屋敷展示中。尽管黑官的知名度在九州很高在几内却远远落后于半兵卫,然而黑官屋门可罗雀,也是一种幸运。谁都,不知道黑官机的存在。 「两条腿终究不过是展示用的。改装零件使用车轮步行!这样一来就能在地底下挖凿前进了!呜呼!黑官一流!这次一定要战胜竹中半兵卫!」 然而,不用说,官兵卫冒失的突发奇想作战行动,决定性地把事态导向了最坏的方向。 卷之六 清洲会议炎上 「喂,良晴?大奥,是什么?如果只有十兵卫一个姑且不说,不对就算一个也不好,得意忘形一举招揽九个侧室什么的,到底是哪张嘴巴说出来的?你发过誓,直到我的梦想实现为止都会侍奉我是吧?说过,爱我是吧?没说?没说过吗?难道你全都忘了?或者……仅仅是嘴上说说而已?全是骗人的?你应该很清楚吧,良晴。一旦我生起气来,我可是能拥有毁灭日本的第六天魔王的素质哦……?」 「信奈,等等。镇定点。先冷静下来再说!」 数刻后。黑官救出作战成功。人身安全得以确保的相良良晴,在清洲城本丸的「地下室」被隔离起来。不过,由于挖坑消耗了不少时间,已经是深夜了。 在春日局集合的大奥成员正处于暴动边缘,「御之锦旗」相良良晴被夺走了,那么就用实力把相良良晴再夺回来!不过小早川隆景提议应该在明天的清洲会议上一决胜负而不是诉诸武力,一时间姑且解散。为准备明天的「清洲会议」,呆在各自的宿屋里。尽管勉强避免了最坏的可能性,然而由于黑官机的强袭后宫问题逐渐发展成为织田家对大奥的两大派系正式抗争。 在清洲赞成「大奥」的姬武将与町人·农民的女孩们,全都自称「恋爱志士」,她们高喊着「不许弹压大奥!」「恋爱自由!」「快点承认小早川小姐与相良良晴的关系!」「姬武将万岁!」即使到了深夜也游走在大街小巷,又或者守护属于大奥的姬大名住宿。连。森长可都无法收拾,深夜的清洲已经狂热到了如此地步——这就是恋爱话题的可怕之处。肇事的官兵卫,无法回到被志士包围的黑官屋敷,只好在半兵卫底下闷闷不乐的蛰居。 官兵卫就是官兵卫一点没变呐,良晴唯有苦笑。 而且,良晴知道,这个世上还有比那些女孩的狂热更加恐怖的事物。就是眼前的信奈。良晴从毛利家回归织田家以后,见到的都是「漂亮的信奈」「温柔的信奈」,感觉麻痹了。换言之,完全忘了。不可以惹信奈认真生气。不对,尽管自己应该没有做过什么主动惹她生气……。 似乎已经超过忍耐界限的信奈,一边绑住良晴的手足把他搁倒,一边痛饮平时不会喝的酒完全进入迷醉。两眼充血。 「喂。良晴。建立相良后宫让九个侧室伺候你每天晚上轮流换女孩……你以为,我的梦想是那种东西吗?」 「不是。决没有那回事」 「我是,为了忍受你每晚抛下我不管去找别的女孩亲热暗自垂泣才无数次血溅沙场持续天下布武战争的吗?那算什么?算奖励?七难八苦?良晴,你以为我会因为七难八苦而高兴吗?你以为我是这种抖m的变态吗?」 「怎,怎么可能。哪里是抖m,信奈大人根本是抖s……」 「给我正常地说话!怕什么怕!你是我的恋人吧!要跟我结婚的吧!『信奈大人』算什么!果然文静无欲无求的贤内助小早川隆景比我更像女孩子更适合当妻子?是吧?是那样吧?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跟杜鹃一起被烧死每天都胆颤心惊地活着,是不会快乐的!呜呜,呜呜呜呜……」 好像是发酒疯了。以为她会一直忿忿不平下去,信奈却突然垂头丧气地哭起来。用五又卫门教导的「解绳」术总算挣脱枷锁的良晴,轻轻地抱住「呜哇哇哇」地哭泣的信奈哄她。 「信奈。即使号称大奥军团,小早川小姐也好家久也好小十也好仅仅是被卷进去而已,不存在罪魁祸首哦。大奥的催生是偶发的,或者说是以御馆之乱为导火索,各地的炸弹一起爆发的结果」 谁是罪魁祸首什么的那种事才不是问题!信奈鼓起腮帮子说道。 「在日本全土散播炸弹的是你吧!朝花心萝卜!色猴子!良晴,其实你不想从毛利家回来吧!打算永远住在九州吧……!本来拥有侧室的男武士可不少呢。算不上禁忌。因此,被嫉妒心强容不得侧室的我绑住,一定很讨厌吧!」 脸被挠。脖子被咬。这回是一边哭一边开始动粗。啊啊真是的,发酒疯呢~,良晴感到为难。说起来信奈烂醉如泥到这个地步的样子,或许还是第一次见到呢。对「大奥」军团的登场与其异样的高涨气焰,一定忍的很苦吧。 「天下布武达成了。我的梦想已经实现。结成主従契约时的约定都完成了呐。从今以后良晴想为自己而活也是理所当然的哟……我,把良晴当猴子对待又踢又拽又绑,一点不疼爱……,可是良晴……是我的东西不可以不见……拜托了……」 「你,你在说什么呢?好了,把一升瓶拿来。你的酒量小不适合喝酒。被不习惯的酒精侵袭脑袋发烫了哟。我没道理离开信奈吧!?」 「……真的?」 呜……怎么回事这个朝上看到眼神……好可爱……在握住信奈的双手叮嘱「禁止正拳突袭跟零距离掌击」压倒她期间,良晴的脑袋也沸腾起来。从九州出差到关原合战,由于战斗一场接着一场很长一段时间内连跟信奈约会都做不到。岂止如此,两个人基本上没有独处过。遭到长期放置最后被说「设立大奥」,就算不是信奈也会生气的。 如果立场反过来——达成天下布武信奈宣言「从此以后我要为爱而生!女孩子拥有逆后宫也没问题哦!宇喜多直家!最上义光!片仓小十郎!穗井田元清!村上武吉!前野某!安藤伊贺守!小笠原长时!服部半藏!你们,全员,都是我的男侧室!『男大奥』设立!」什么的话……岂止生气, 我肯定会说着「啊啊,是呢,我不是人间的男性。想起来了。是猴子。我是只会讲未来语的普通猴子……是被信奈大人饲养的家畜」以贤者一样的表情从官兵卫那儿借来黑官机瞄准地心深处挖掘,一直挖到地幔层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吧。太可悲了。 不好,仅仅是想象就感觉肝肠寸断似的!帅哥服部半藏尤其不行!不过,肌肉怪物村上武吉大叔更加不行行行!信信信奈跟粗鲁的海贼王大叔私通……自己被自己的妄想磨耗精神,啊! 话说回来,毕竟是姬武将普通地参加合战的世界,那么即使存在男女逆转的「男大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是吗!为什么我都没有注意到呢?只因为信奈对恋人从一而终的性格……! 「我错了。抱歉。都是我的错!因为安心不由得疏忽大意!对信奈撒娇!我反省,不娶侧室,所以只有『男大奥』请务必取消消消……」 「什么啊,男大奥?不仅女孩连男人那口都好?莫非你跟海贼众厮混在船上学会了奇怪的兴趣……」 「不对不对!什么都没有!忘了吧!」 危险。差点打草惊蛇。「国土割让」问题也有,「织田家独裁」之类的误解传开就不好了。所以大奥不能垮。虽然不能垮,但是事态演变成开设「男大奥」对抗什么的话……颤抖,颤抖,颤抖。所谓男人其实是贫弱的生物哦,内心像水母一样柔软哦,一旦受伤就会像鼹鼠一样躲进阳光照射不到的地底。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如,如果只有十兵卫一个,嘛,没办法啦我偶尔会这么天真地想的确是事实。过去的,小早川隆景的事情我也不打算过问……御馆之乱也……嘛,没关系啦……可是,由于这次的事我总算明白了。只要认可一个例外,侧室的数量就会无限增值哦!都怪良晴太娇惯姬武将了!因此,侧室的存在一个人都不能认可!」 「我,我对信奈是一心一意的」 「骗人。今天,你面对小早川隆景就相当动摇吧!」 「那那那那个是,意外」 「说话的语气又开始古怪起来了!看着我的眼睛!虽然外遇也很 讨厌,不过侧室每增加一人我和良晴共度的时间就会减少一分哦!?九个人什么绝对不行!也就是说我和良晴十天一次,每月只有三天能共度春宵吧?我们在这个世上生存的时间可是有限的。被消减的十分之一什么的,谁受得了!良晴行踪不明去毛利家的时候,良晴在九州迟迟不归的时候,我是多么寂寞多么辛苦。那样的心情,不得不持续到死什么的……呜,呜,呜呜……」 也有酒力的因素,信奈放弃了过高的架子抽泣起来。 人间,二十年。相比天下,如梦似幻。一度得生者,岂有长生不灭之理。这是,信奈生死观。没有来世。也不存在极乐与天国。人死归尘芥。至少,生前的「自我」会消失。 两个人作为「人」能够共同度过的时间,是有限的。即使在一起。早晚有一天,「死」会将两人永远地分开。在关原其中一人死去,又或者两人一块儿战死都不奇怪。不如说,一起生还在清洲城共同度过如今的时间,才是奇迹。 「……是吗。是呐。信奈。不好意思。我为了捡回所有姬武将的『命』奔走,鬼迷心窍,可能忘记信奈跟我的『时间』有限。天下已经平定。余下的工作只剩明天的清洲会议上,国土割让和北条家的问题。从此以后我都会呆在信奈身边哦。决不离开。如果这就是你的『梦想』的话」 「……真的吗?良晴,你会实现我的梦想吗……?哪儿……也不去?我所喜欢的人大家都是,早早丧命哦。父亲也好。蝮蛇也好。沙勿略(注:之前译为扎比埃尔这里按日本的汉字译法)也好。良晴不会也从我的身边消失吧?会陪我率领船团前往大海彼岸的世界冒险吧?」 「啊啊。我会比你长生的。绝对不会扔下你不管。我保证」 「我说过至少要三个孩子,你还记得吗?」 「是奇妙,茶宪,三七吧?记得哦。等我当了关白以后就立即举行婚礼吧。我一生都不会纳侧室。对小早川小姐,小十……对这个世界的姬武将们,我很尊敬,也曾经跟人坠入爱河。不过我的终身伴侣,只有你」 「……我好高兴!」 突然之间,双唇相接。太激烈了,良晴想。 今夜的信奈是,有史以来最可爱的。因此,在感到害羞之前话语自然而来脱口而出。简直就像整个灵魂都被魅惑了似的。这也是由于,信奈作为「姬武将」战斗的日常结束,回归了普通女孩身的份吧? 不过,清洲会议上的国土割让处置,以及北条家问题。还剩下这两个课题。 如果在这里失败的话,「天下布武构想」将彻底土崩瓦解。 「信,信奈。如果突然不分青红皂白地命令大奥解散,人们会认为,果然独裁开始了这样一来清洲会议肯定会闹僵的。来自全国的女孩们集结于此,大街小巷都对会议的动向翘首以待。而且,即使小早川小姐和小十想在今晚洽谈,因为自称『志士』的女孩们在各自的馆前把守也没法见面。只能只身迎接会议。清洲会议跟大奥问题,到底要怎么应付呢?」 信奈,一边在良晴的胸口上撒娇,一边娇声娇气地央求起来。总总总觉得可爱得不像信奈似的。究竟是怎么回事?简直就像魔性似的……!?跟进入撒娇模式时的信奈也,有点不尽相同!? 「……计策是有呐。不过没有时间。从现在起必须彻夜工作才行。喂,良晴?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按我的吩咐去做吗?」 「哎,啊,嗯,嗯嗯」 不由得点头。没有思考的余裕。「明白了」这个词擅自脱口而出。 「大奥骚动也有我的责任。就按信奈说的办吧。具体怎么做?」 「谢谢。良晴呢,今天先睡好了。明天,只要保持沉默呆在我旁边就行!我喜欢良晴。希望放弃未来世界选择了我的良晴比谁都幸福。所以,我会实现我的梦想跟良晴白头偕老……拜托了」 什么啊这是。这个娇媚的声音。这个湿漉漉的上扬视线。究竟是,哪儿来的织田信奈大人?太,太可爱了吧。 然而,良晴侍从信奈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即使再怎么不习惯醉酒,都无法解释这个信奈身上的违和感。尽管难以言表,却总觉得有点古怪。 良晴抚摸着信奈的头不禁产生了讨厌的预感。 ※ 翌日早晨。在清洲城本丸御殿,「清洲会议」终于召开了。 信奈让良晴就寝以后,立刻召集以森乱丸等小姓众为首的成员,彻夜赶工准备「清洲会议」。当时,急剧施行了大规模的预定变更。名符其实的突击工程一直持续到天明。如此这般,在良晴尚未窥视其全貌的情况下,「清洲会议」开幕了——。 织田家,武田家,上杉家,毛利家,大友家,岛津家,德川家等等等等。从全国集结起来的近百名姬武将,在指定的会场大厅齐聚。 惣无事令,北条问题,骏河领有问题,柳川城领有问题等等政治课题无疑是原本的焦点,然而在昨天的大茶会上爆发的「大奥」设立问题,如今却成了姬武将们最大的议点。「大奥」是邪非邪(注:取自史记的名句傥所谓天命是邪非邪)。织田信奈最终会接受大奥吗。如果不接受,国土割让的处置也会发生摩擦。 为什么会这样,小早川隆景深感忧虑。可是,已经无法阻止了。 出席者,由于「男子禁制」仅限姬武将,不过都是老面孔。来自织田家的,明智光秀,山中鹿之助。作为谱代众的,德川家康,本多忠胜。作为外样的,「大御所」武田信玄,上杉谦信,直江兼续,毛利辉元,小早川隆景,吉川元春,足利义昭,大友宗麟,立花宗茂,穿男装的是作为特例代表最上家伊达家两家出席的片仓小十郎,岛津义弘,岛津家久——。 上杉景虎果然遭到谦信的痛斥,如今跟越后的男武者们一起哭着反省。 不过,从设立侧室同盟到大奥诞生的相关成员也齐聚一堂。本多正信。暗黑寺惠琼。真田昌幸跟她的两个妹妹。斋藤利三。锅岛直茂。昨天想逃,却被「恋爱志士」们的深夜行军阻挠结果没能逃成的长宗我部元亲。各国的策士们,正屏息凝神等待织田信奈的大驾。问题人物良晴良晴也会来。 就在一干人等「还没到吗,还没到吗」翘首以待织田信奈跟相良良晴的当口, 露易丝·弗洛伊斯和奥根奇诺(注:意大利耶稣会传教士,曾去日本,在安土建立神学学校),带着在神学院悉心苦练的「南蛮少女合唱团」进入会场。奥根奇诺弹奏其得意的风琴,露易丝·弗洛伊斯负责合唱团的指挥。在安土接受英才教育的少女们,高唱闻所未闻的南蛮歌曲,然而只有大友宗麟「啊叻?」歪着脑袋想到。 「这首歌的歌词是……结婚进行曲?」 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一干人等议论纷纷的当口。 一身古怪行头的织田信奈闯进会场高声呐喊「大家辛苦了!」,引得众人跌破眼镜。 信奈的那身打扮。既非和服,也非甲胃。 而是南蛮服装。豪华绚烂又不失清秀可爱。 刚刚从堺的南蛮贸易船入手的,最新款纯白晚礼服! 「这套衣服是婚礼服哦。据说是南蛮女王在婚礼上用过的东西!今后的婚礼将是南蛮式的哦!」 露易丝·弗洛伊斯「是的。是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和法兰西王子举行结婚仪式时穿过的『纯白婚礼服』」 一边流着冷汗一边向姬武将们解说。婚礼服?南蛮女王?结婚仪式?就在大家「????」茫然不 解的当口, 犬千代,池田恒兴,蒲生氏乡,泷川一益等,信奈的义妹一齐用手抓起篮里的鲜花「恭喜!」「恭喜!」抛洒。信奈的头顶,立刻被五颜六色的花瓣所包围。 然后,身穿南蛮绅士正装的相良良晴姗姗入场。 「等等。信奈。干吗这幅打扮!?你到底想怎样。为什么会这样的」 「来自全国的姬武将齐聚一堂。趁着清洲会议之便,正好举行我和良晴的『订婚仪式』哦!毕竟彻夜筹备礼服呀,收集花束呀,召集合唱团呀,很辛苦的。因此诸位来宾!正式婚礼将保留到良晴就任关白,今天先办喜筵!请依次缴纳祝仪 (注:即红包)!」 「订,订婚仪式?喜筵?没听过呢?」 「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快点良晴,牵手!」 犬千代等信奈的义妹们说着「祝仪请这边」,提着投完花后空空如也的篮子开始在目瞪口呆的姬武将之间巡回。 所谓大奥到底是什么呢虽然不太明白,哎?借助全国大众的力量,十兵卫我就能成为相良前辈为侧室?明明都已经觉得不行了真是喜从天降的说,在会场总算从利三口中得知「大奥是什么」后兴高采烈地明智光秀,「嘎。果然是这样的说!」比谁都正确地理解了眼前正在发生什么。 即是,抢在姬武将们开口提出大奥如是如是之前,信奈先发制人。通过恐怖的彻夜突袭作业,擅自把清洲会议变成了「订婚仪式」。 聚集于此的姬武将们大家都是,信奈和良晴庆祝订婚仪式的「宾客」……! 的确是,信奈得意的孤注一掷……!名符其实的晨袭……!恋之桶狭间……! 果然十兵卫在「情场」敌不过信奈大人的说,总觉得事情会变成这样,光秀全然一副落伍要员的心境。然而,尽管光秀已经对这种展开习惯了,推进大奥的成员却全员脸大惊失色。居然不经商量强行突破。良晴被黑官机夺走,在得不到会议发言权的情况下硬是强行召开发表宴。这样一来,全国的姬武将们等于遭了暗算。 独裁……是织田政权的独裁哦……抱怨的声音开始在四面八方响彻。 「不行利三,这样下去信奈大人会跟大奥大打出手的说!」 遭啦,被摆了一道道道道道!抢先一步,强行把清洲会议改为发表宴造成既成事实……!如果不是黑官机强行闯进春日局的话,在相良良晴被夺还的时刻败北已经注定……!斋藤利三抱头苦想。 但是,紧紧抓住良晴手腕不放的信奈,终于放开那只手和良晴一起在「南蛮大王椅子」上就坐,咯咯地微笑着开始用娇媚的声音对姬武将们怀柔。 「呐~大家?今天是我人生当中最高兴的一天。因为和良晴举行了订婚仪式,当然的呐。对奉上祝仪大家,不拿出点像样的回礼也不行呢。让大家见识见识素来小气的我的人生中最大的大肚量。只有在现场才有的回礼哦?说不定一刻之后我就会改变主意呢」 这个娇媚音……好奇怪……和昨天晚上迷惑我的时候一样……!相当不妙的预感……!良晴深感焦虑,尽管如此清洲会议进行迅速。在大家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担当发表宴司仪的乱丸举起织田信奈执笔的「誓约书」开始朗读。 什么。 「天下人·织田信奈正式认可大奥的设立。织田信奈作为相良良晴的正妻,其他九名侧室后宫候补侧作为相良良晴的『爱姬』予以公认。为了保证宠姬间的公平性,大奥的运营不是由斋藤利三个人而是由侧室全员的合议决定。宠姬全员平等享有作为相良良晴『妻子』的权利。以及大奥始终是『家庭』,不可介入政治」 织田信奈对祝仪的「回礼」是,大奥的认可。 即是说,屈服了。 为了保住「正妻」的地位和作为「天下人」的政治实权,取而代之以「宠姬」的形式公开承认大奥的侧室候补。我可以屈服,不过大奥必须在国土割让处置上让步,的意思。 虽然大奥失去了台面上的政治力,但是,「恋爱的第二革命」却在此完成。 「那么斋藤利三殿下。请在这份誓约书上,画押。这样一来大奥就算正式成立了。啊,这里。花瓣掉了一地呢。必须打扫一下」 乱丸一边勤奋地收集掉在榻榻米上的花瓣,一边把誓约书丢给斋藤利三。虽然试着审阅了一遍,不过文章中并没有可疑的地方。没有陷阱。尽管利三被排除在大奥的运营以外,不过利三原本的目的仅仅是让主君光秀成为良晴的侧室,所以对此毫不在意。 「什什什什么么么?不是在做梦吧,信奈大人居然承认侧室室室?究竟是怎么回事信奈大人?该不会发烧了吧?」 「怎么都好啦,十兵卫我正处于人生最高潮的幸福顶端,自然宽大为怀咯要是大奥再说三道四,小心我翻脸不认人哦」 「利三!总之别再顶撞信奈大人了!快点成交的说!」 「织田信奈大人万~岁!天下布武万~岁!大奥万~岁!」 角落里的年幼姬武将放声高喊——如今正是武田家取得骏河管辖权的时机!赌赢啦啦啦!——真田昌幸喜不自胜。 本多正信和暗黑寺惠琼(虽然大奥作为「私人机关」得到公认,但是进不了「政治」的地盘。的确能取得平衡……,不过,总觉得什么地方有古怪哦)深表怀疑,打算阻止斋藤利三。然而,利三立即遵从光秀的命令「遵命。大奥的运营大权原物奉还」恭谨地在誓约书上签字画押。 「昨夜的大奥革命骚动,决非对织田家的谋反。而是不幸的龃龉。织田信奈大人是独一无二的天下人。宠妃终究是侧室——不可参政。国土割让也,恭听信奈大人的判断」 「是,是这样吗。斋藤利三。这样一来会议决裂天下再度陷入混乱的最坏展开就得以回避了呢!太好了!」 「承您所言。不过……真的,好吗。信奈大人?」 「当然咯!」 大奥大政奉还,成立。 这样小早川也是良晴的侧室哩~!呵呵呵!足利义昭打开扇子欢欣雀跃,吉川元春「虽然不太懂啦,不过隆景总算得到回报哩~!」举起雀跃的义昭,然后本多忠胜「讨厌啦啦啦啦啦!弥八郎,我绝对要宰了你哦……!」发出悲鸣伏倒在地。本来独占欲就不强的大友宗麟「小奈好阔气呢~」稍微有点惊讶,把南蛮读本推给立花宗茂笑着说「初夜知识丰富哦」。岛津姐妹「这份誓约书的内容我不太懂啦」「哎呀。岁久姐不在真痛快哩」完全跟不上话题。 总之,太好了。再次回到战乱时代的噩梦总算避免了,姬武将们从昨夜以来的紧张状态中解放,安心地欢呼起来。 然而,小早川带着愈发郁闷的表情「姐姐。我感觉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悄悄地拉起吉川元春的袖子。 「嗯?咋哩隆景?」 「即使天地翻转织田信奈也不可能承认九个侧室。而且那个人,为了得到相良良晴的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大家都不理解她对相良良晴寄予的爱情有多么激烈」 欢呼「恋爱革命成功了哦!」「新世界万岁!」「织田信奈大人万岁!」的姬武将们,随即发觉自己被巧妙地欺骗了。 乱丸,用烛火烘烤斋藤利三刚刚押上画押的誓约书,「宠姬九人」的名字便在余白部分浮现出来。 「烤,烤墨纸……?好初级的坏点子……!?」 呼呵呵。简 直就像未来的垃圾推理小说中的诡计,家康注意识到。 信奈写的文章,多半都有句子太多中途纸张不足,文字越写越小的倾向。在书写中兴奋过头导致文章膨大起来。大体上,在写呵斥家臣的牢骚信件的时候「那个啥,你到底有没有干劲。给我再勤奋点。六就很努力哦。虽然之前败给了谦信……说起来,之前的之前也败给了谦信……在那之前败给了本猫寺一揆……不过,六,很努力哦。大概,没错,只要努力……不对,果然不行呢……」以类似这样的感觉,对这样那样毫无关系的事情都气急败坏,噼噼啪啪地任凭感情愤笔连书。最后余白不足字越写越小。 然而,这次的「誓约书」最后有相当的余白。说起来的确奇怪。利三被,谋求收拾事态的光秀催促「快点画押!」,看漏了。 然后——盯着誓约书上浮现的宠姬名字不放的斋藤利三,「唉~!?」腰背发软。冲击过度,眼镜滑落掉到榻榻米上。 「眼镜掉了哦」,乱丸说着捡起利三的眼镜端正坐姿,像机械一样淡淡地传达「信奈的上意」。 「『大奥』就此导入……!不过,宠姬九人是这则誓约书上记录姓名的人,并非春日局擅自决定的人选……!这则誓约书已经生效……!从而,彼方没有权利驳回……!」 在乱丸「嘭地」敲鼓的同时,穿着纯白南蛮晚礼服的九名「宠姬」,各自摄于险恶的现场气氛颤颤抖抖地进入会场。 「为为为什么,我要当猴子的侧室?而且是第一顺位?呜啊啊啊啊啊,我的新娘不是大小姐不行啦啊啊啊!」 因为信奈的上意姓名被强行记在「宠姬一号」的柴田胜家。为了巨乳不至于显眼周到地用裹胸布裹住胸部是因为,信奈讨厌同样穿着南蛮晚礼服的自己的胸部显得寒酸吧。 「胜家殿下,我们终究只是为了阻止相良殿下外遇而准备的挂名『假宠姬』。不过这样一来我招胥会变得很困难。啊啊,一分」 照此下去清洲会议必定功亏一篑。被骗的姬武将们激怒非常,我的婚期一个劲儿地推迟,发出叹息的丹羽长秀。配合中国风的礼裙露出大腿是在强调成人的魅力吧。 「太好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总算得到回报啦啦啦啦!我居然能安全上垒跟夫婿先生举办婚礼什么的……!啊啊,不用为了错过婚期感到绝望去鸟羽出家真是太好了!」 骗人的也没关系。假货也罢,摆设也罢。只要能举报婚礼我就心满意足了……而且还有南蛮式婚礼装穿真是太棒了!活着实在太好了!完全飘飘然起来的九鬼嘉隆大姐。只有她一个没有发觉到会场的气氛。而且,也没有发觉守财奴信奈用巨款购置晚礼服这件事。她如今切实遭到了婚姻咨询所的欺诈。 「宁宁在此。距离天下第一美少女还有数年!宁宁要生兄长大人的孩子哦!」 「摆设也罢假宠姬也罢,总算从兄长的妹妹升级为宠姬了啦!离造成既成事实,授受兄长的孩子只差一步了。努力哦,小佐吉!」 「呜呜。好吗。这间会场满腹怨念……会被作祟三年哦,小佐吉?」 「喵呵呵!莫非市松她们都成了哥哥的侧室?和服是很好啦南蛮服装也不错呢,大姐头!」 「胸部被裹胸布绑得紧紧的呼吸 不是很顺畅……啊,要是和大哥做了错事该怎么办才好呢……感觉真正有危险的好像只有阿虎跟柴田大人呢,主要是胸部的关系」 宁宁率领的,相良妹军团。应该不会让良晴产生奇怪念头安全安心的妹妹们。对信奈来说,可谓最适合当凑数的「傀儡」五人众。 「秀家是,兄长大人的宠姬的一员?这样好吗?不,不过,既然信奈大人下了命令」 加上良晴的新义妹宇喜多秀家,合计九人。 没什么大不了的。信奈的宿老亲信两人,跟相良妹军团六人。八个人都是「傀儡」!可能对良晴造成威胁的只有,以男人荒名声远播的女海贼九鬼大姐! 「以上九名为大奥的宠姬。由此,大奥将通过这九人的合议制运营」 乱丸宣读道。重要的是,掌管大奥的人只有信奈一个。独裁。而且,真正的侧室一个都没有安排,大奥本身被织田家和相良家的人员所占据完全架空。 「欺诈啊啊啊啊!」「骗人!?」「反革命!」尽管姬武将们一齐悲鸣,乱丸却「被大奥排除的宠姬候补都有相应的理由」淡淡地宣读着报告书。乱丸身为信奈小姓的同时也是忍者,在从安土到清洲的一连串节日狂欢期间,挨个儿对「良晴过去的外遇」做了一番据悉无疑的调查。 「过去跟相良良晴涉及下流的不贞行为者,看作失去宠姬资格。未经许可跟相良良晴接吻者——大友宗麟和相良义阳在九州。上杉谦信在安土和取手川两次。至于明智光秀,最少在金崎,本能寺,木津川口数回,又及正确的回数无法测定。再加上,岛津家久在关原。跟相良良晴在温泉混浴者,武田信玄。最少两次。武田四天王跟北条氏康亦同罪。立花宗茂罪在,让相良良晴触碰自己的胸部。本多忠胜不仅在合战中数次袭击相良良晴还罗罹患极度男人恐惧症,存在于闺中讨伐相良良晴的危险,禁止接近相良良晴。山中鹿之助曾经在播磨的修行中被相良良晴看到胸部罪无可恕。关于岛津义弘,兼之其姐妹不在讨论范围」 听到这里武田信玄「跟,跟相良良晴结吻……而且两,两次……原来是真的,谦信……」不禁失声,谦信「请别说了!」堵起耳朵。立花宗茂「呜哇哇哇哇哇!不是那样的呜呜呜!」哭起来,岛津家久和明智光秀「居然调查到了这个地步?真恐怖」「话说,这不是经过几十年后旧事重提『那个时候你外遇了哦』的预告吗,是的说!弹压姬武将恋爱自由的黑暗时代来了的说」对信奈吃醋的恐怖与执拗,张目结舌。 被大奥排除在外真是得救了,喜极而泣的姬武将只有本多忠胜。 唉。宗麟不好吗!都不是侧室候补,大友宗麟闹着别扭,却被信奈「不可以!不可以跟良晴接吻!」一脚踢开。 然后山中鹿之助, 「不仅没有被大奥吱声遭到无视没有进入九人名单,连织田家选的九名宠姬都给漏掉了,当不成殿下的肉奴隶……啊啊,七难八苦!」 闷闷不乐。 如今,清洲会议的会场正处在爆炸边缘。 「……那个。我差不多该回土佐了,不给小信亲尝尝土产外郎糕可不行。万一伤到外郎糕就麻烦啦。懂了没?」 长宗我部元亲,感受到这阵异常紧迫的会场气氛慌慌张张地想要逃走,然而乱丸「休想!」大叫一声高高跃起挡住她的去路。 「长宗我部元亲罪在,教唆义姐妹斋藤利三使其胡思乱想重提明智光秀的侧室案件进而设立大奥。小姐说你比大奥联名的九人更加罪孽深重」 「什,什么啊~?阿福是美浓武士,我是土佐海贼。我跟阿福都不认识的,懂了没?」 「谁懂啊」 「啊哇哇。咱家的大御所大人混浴仅仅是出于无奈,请务必手下留情!大奥设立跟武田家没有关系!」 真田幸昌为了脱罪开始巧妙地辩解,然而,对此乱丸也做了调查。 「真田幸昌罪在,运用真田忍者煽动长宗我部元亲。小姐说你跟长宗我部元亲一样罪孽深重」 「嘎!暴露了!?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小信幸?」 「……早跟你说别干了……呜,寿命……」 「然后——小姐说另外两个人更加罪 孽深重。第一,诓骗缺乏政治嗅觉的九州姬武将们,结成作为大奥母体的侧室同盟的锅岛直茂。第二,煽动革命在清洲各处散布恋爱主题可疑纸条的足利义昭。足利义昭,没有可供没收的领地故而责令你前往喜界岛流放远岛三个月。小姐说,义昭!看在你是个孩子的份上这点惩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请好好反省」 「喵~!?」 已经不行了。昨晚的事全部都被这个叫森乱丸的忍者调查过了哦……如果事先带上叶隐忍者……代替静坐着失去意识的锅岛直茂,搭在直茂头上的黑猫「本体」颤抖起来。 义昭「噜啊啊啊?荒荒荒岛流放就免了吧~!」正处在失禁边缘。 呜哇~因为西蒙的缘故「大奥革命」出局~!西蒙不太懂得恋爱!孤零零地蛰居着的黑田官兵卫,被告诫她「不可以再蹲下去了。我有非常讨厌预感」的竹中半兵卫带着抵达会议场就在此时,不过事态已经延误。如果熟知信奈苛列性格的两个人即使赶到的话「烤墨纸」程度的把戏应该能够看破的吧,不过被「恋爱志士」的行进队列所阻,来迟了。 坐在信奈旁边的良晴面对过于突然的事态一时间目瞪口呆, 「啥,啥,啥呀,这是?我什么都没听说哦?信,信奈,你」 不过总算发声。基本上是悲鸣。 「毕竟事先告诉良晴的话,就算反悔一切听我吩咐的约定你也会通知小早川隆景她们的不是吗。即使禁止外出,你也会拿一个晚上反对我的不是吗。孙子曰——恋乃诡道也!哦!」 「不认可侧室的结论我懂!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不通过议论像这样强制性地强行拆散大奥的话……真的会引发革命哦!革命!你都不知道人民蜂拥而起的力量,不知道法兰西大革命的恐怖!」 本来在天岩户开启,其时。全日本对乱世绝望的女孩们,舍弃本猫寺的猫神极乐信仰,对织田信奈揭示的「恋爱」这一崭新的人生方式产生共感,顷刻间民心(特别是女孩的心)从本猫寺转向织田家。那个,本该引导女孩们走向「恋爱」的信奈,夺取天下以后随即弹压大奥在事实上废止宠姬制度独占了跟良晴的爱情,也就是说摧毁了「大奥革命」,因此即使被怀疑「独裁者诞生」也没办法。清洲大茶会上「恋爱志士」们的热情源自于,从天岩户开始名为「恋爱」的崭新「生活方式」的延长线上。连斋藤利三等人都没料到的这座清洲町的热情正是,全日本女孩们的「民意」本身,曾经支撑着本猫寺一揆的绝大「力量」。 然而,织田信奈可以在其他事情上妥协,唯独这件事绝对不打算妥协。侧侧侧室啦宠宠宠姬啦都在说什么呢。这种东西既不是纯粹的恋,也不是纯粹的爱。唯独良晴不想让给任何人。天下和相良良晴,在信奈心中密不可分。而且除了对昨天以来的「大奥」骚动气不打一处来之外,由于性格严谨的乱丸对良晴过去的种种外遇深入调查后做了详细报告,脑袋里理性已经吹跑了。相比天下布武抓住良晴的爱情不放,对信奈来说已经成了可以赌上自身生死的「人生最大梦想」。 这样下去,天下将分崩离析。原本反对大奥,对事态感到不安的两人——心意已决的上杉谦信跟小早川隆景,各自「加上北陆三国,越后」「交出小早川家的领国。希望以此和解。请务必对进一步追究姬武将们高抬贵手」提出放弃一切自身领地的打算。为了阻止妒火中烧的信奈暴走。然而,吉川元春等受到蒙骗的姬武将们没有收手。 会议纠纷中,信奈展开一张地图宣言道「我将亲自发表国土割让处分」。 把写满细小信奈文的国土割让地图看在眼里的良晴,「唉?」不由得叫出声来。 不一样!跟长秀小姐所作的,那张国土割让案的地图完全不一样!? 莫非信奈那家伙,一个人彻夜篡改了国土割让地图!? 由于烤墨纸陷阱,无法通过大奥插手「国土割让处置」的姬武将们,(难道说)(涉嫌大奥的大名家)(在国土割让处置上会遭到报复哩)屏住呼吸颤抖着。 「北陆方面,任命六即胜家为北陆探题。(注:探题为执掌地方政治,军事以及审批的官职)嘛好像跟谦信呀本猫寺一揆呀战斗时一直在吃败仗,不过毕竟是尾张出来的宿老忠臣心跟干劲都不缺因此就不加追究了。六本人继续接任越前一国,越中赐封给六的与力佐佐成政,同为与力的犬千代则是能登一国。流放高野山的佐久间信盛作为六的与力归复并赐封加贺。然后,老姑娘即九鬼嘉隆在关原合战期间也作为海贼辛勤工作,因此正式提拔为志摩一国城主。只不过你要敢对良晴出手我就命令你切腹哦」 九鬼嘉隆「真遗憾!不过能穿上婚纱我已经很满足了!」感激地接受了信奈的指示,柴田胜家「完全没有被称赞,呜哇哇哇!?」眼泪汪汪地站起来「北陆探题之任,领受了」,要是佐久间大叔能回来就好了,犬千代一脸安心。 上杉谦信已经对织田家渡让·返还在上洛战中夺取的加贺·越中·能登,因此到此为止还算顺当。就连在设乐原撤退的当口自甘受责的佐久间信盛都获得允许作为持国大名复员,相比丹羽长秀的草案「信奈的温馨」更加凸显。 似乎,会大团圆收场——这个姬武将们的期待,当然,在接下来的瞬间便烟消云散。 「接下来。金桔即明智光秀」 「遵命!」 「十兵卫。你被推举为大奥的旗头,必须负起差点破坏天下布武体制的责任哦。没收坂本城和丹波一国,并新赐山阴的出云·石见两国。(注:这两国都在中国地区是毛利的地盘)跟毛利交涉也罢战斗也罢,随你予取予求。清洲会议一结束,就立即动身!」 「唉哟!?您您您您在说什么,信奈大人!出云·石见……合战好不容易才结束,又要跟毛利战斗!?而且十兵卫根本没有牵涉大奥设立的说。关于大奥是什么的消息也是刚刚才知道……十兵卫精心打造的坂本要怎么办!?」 「赐给一夜之间解明大奥骚动复杂经过的森乱丸」 「等等。太过分了了了!这是露骨的报复性降职人事的说!」 「受到周围的迷惑被彻底利用的你只要还在近江,谁知道瞄准良晴的情敌们将来会不会把你推出来策划大奥啦后宫什么的啊!看在曾经桃园结义的情份上,姑且饶你一命。只·不·过,你可得做好暂时不能踏足安土的觉悟呢!」 「不对。坂本和丹波被没收突然叫我去出云·石见也。在关原兵粮都用光了,将士们没有吃的兵粮!远征军什么的不现实!米!没有米的说!」 「哈—啊。是吗。没有米,吃章鱼烧不就得了」 信奈,那是玛丽·安托瓦妮特(注:路易16之妻的名言没有面包可以吃蛋糕啊)的台词!良晴眼前一黑。 一定是对「大奥」怒上心头吧。总之信奈,为了不让大奥侧室同盟之流二度出现,似乎决心不惜一切,削弱诸大名的实力进而打造出由织田家统治的强力中央集权国家体制。 突然间,居然给关原的最大功臣,作为股肱之臣也可以说是自己分身的明智光秀这么严厉的惩罚! 难得在关原合战中倡导「全日本一家亲」「不存在敌我之分」禁止追击,以稳健且温厚的形式放弃东军的战败责任追究积极促成「和解」的天下人·织田信奈,为了单单一个男人——相良良晴的「爱情」争锋吃醋,居然如此激怒化作有如项羽的霸王。 就连对事态发展感到不安的小早川隆景都没想到,信奈会恼羞成怒到这个 地步。惣无事令构想哪儿去了。完全陷入了全心投入跟良晴的恋爱不问政事的状态。 正所谓,打草惊蛇。 暴君……!暴君诞生……!在场的姬武将们,全都脸色苍白。 光秀也从天堂坠入地狱。在极短的时间里,从「唉,前辈的侧室?」到「流放出云·石见。领土予取予求」的过山车式……!跌落……!从得意的顶点,到悬崖峭壁的深渊……!光秀眼中的闪光嗖地熄灭。斋藤利三「小姐姐姐姐姐!实在抱歉!我这就以死谢罪!」泪眼汪汪地说罢便跨过栏杆往下跳,结果被犬千代等人慌慌张张地阻止下来。 加上,吃了一惊的山中鹿之助「唉唉唉唉唉!?」突然伏倒在地。「说好在出,出,出云完成尼子家复兴的……到了关键时刻,居然食言言言!把人家高高举起,又在当天打入奈落!也太,太,太没良心了!不肖鹿之助我,明明跟大奥骚动没有半点关系……!不对,仅仅是没有被吱声……如果有人吱声,应该会立即报名参选殿下的侧室候补……莫非,连这都有罪……啊啊啊。哪里是七难八苦根本是百难百苦……!」 毕竟是,不管遇到什么事都高兴不起来的人,似乎认真地苦恼挣扎着。 尼子十勇士们「切腹抗议嗷嗷嗷!」「最后被不讲理地推入深渊的落伍要员,那就是尼子十勇士。可是,可是」「拥有空前绝后权力的霸王在日本诞生,为什么会这样的冥冥之中自有真相!」喋喋不休地对信奈提出抗议,然而,对过分妒忌到忘我的信奈来说无疑是马耳东风(注:马耳东风是日本的熟语不过出自是李白的《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这里就直接使用原文了)。 「接下来。左近即泷川一益,在本国伊势之上,追加关东上野一国并正式就任『关东管领』。联名大大大大大奥宠姬候补的上上上上上杉谦信的关东管领之职,没收!的的的的确我有说过把良晴借给你一晚,不过你竟然恣意妄为两次跟良良良良晴接吻,怎么也太恬不知廉耻了吧。什么义将啊。根本是发情的母猫」 不对,所以说,那是误解……谦信想要抗辩,但是面对前方猛鬼般凶神恶煞的信奈跟背后怒瞪自己的信玄的w热视线不由得退缩,发不出声音。怎么了谦信。我的喉咙。快动起来。为什么不动!?即使战国最强武将,受到第六天魔王跟不动明王,这两位武斗派姬武将的嫉妒之炎全方位攻击,也只能束手就擒。 「然后,没收挑拨长宗我部元亲的真田所有的上田地方!不只上田,武田家所有的信浓一国也全部没收!屡屡跟良良良晴在温泉混浴什么的,到底有什么企图。一起混浴的左近毕竟是个孩子就算了。你想用那对大胸来笼络良良良良晴吧。谦信和信玄,全都……我跟武田家·上杉家共存什么的果然不可能。信浓交给左近的与力森长可!毕竟武田家本家,跟大奥的创立无关,甲斐一国保留。只不过,骏河也要没收哦。因为两次跟良晴进温泉,所以没收两国。有意见的话我就命令左近派兵讨伐武田」 真田昌幸「嘎!大御所大人,非常抱歉!」抱着脑袋咕噜咕噜打滚,信幸「啊啊啊啊寿命到头了」按住腹部,幸村「泡温泉是武田家的下风!没收信浓跟骏河,有问过我吗!在真田丸笼城准备迎击!」架起十文字枪,森长可「甲州讨伐,开始!立即扣押武田信玄,趁势攻入甲斐!把他们赶尽杀绝绝绝绝!」高举「人间无骨」应战。信幸「是家风,啦。呜……寿命」道出幸村的用词错误,然而关键的武田信玄(谦信……谦信和良晴两次……)脑袋里却装满了别的事情,忘了对信奈提出抗议。 「骏河封给左近的与力·莱昂即蒲生氏乡,负责充当讨伐武田·北条的先锋。远江交给胜三郎即池田恒兴。连接东国与西国东海道沿线全部安插织田家亲信!谁知道东国的家伙会不会再来抢良晴呢!三河一国还给竹千代。作为送入侧室一名的惩罚,没收远江」 某的计策适得其反,德川家再次落得如此结局……本多正信也「完了。如果按照计划巧妙地在织田家和大奥之间,左右逢源的话……不对,即使那么做结果依然会落得被问罪的命运吗」亮出腹部准备用小刀自绝,家康「嘛,嘛嘛。考虑到关原的情况,仅仅是保住三河已经算宽大的处分了~」则用一贯的调子阻止下来。这伙人,老是凭着默契的配合表演「三河万岁」敷衍了事呢,信奈的太阳穴哔哔地震动着。不过,或许是绿发跟眼镜保护了神君,家康和良晴之间没有竖起「恋爱g」,信奈打消了光秀级别的严重处分。当然,今后怎么发展又是另一回事了,信奈的国土割让处置并非关原合战的论功行赏而是「围绕相良良晴的情敌肃清」一事此时看在谁的眼里都已经是一目了然了。 「莱昂!立即进入骏河,着手准备小田原城远征!如果武田违逆就率先攻下甲斐!左近也拜托你了!要是上杉家抗旨请跟北陆的六她们联合讨伐越后!」 因为扮演鲶鱼怪这一激务累得死去活来的蒲生氏乡「唉,唉唉?哪,哪有这样的。如果被送去东国,岂不是又要跟梵天丸闹得不可开交……让我喘口气啦……义姐大人」疲惫不堪地应道,泷川一益「终归要去东国哩。连茶器都没得到……真不想住在上野那种没有海的国家。哟哟哟」因为思海情思都情哭起来。实至名归的黑企……!对谁都没好处的人事……!相良良晴抱头苦恼。 「对于上杉家的处置,不只是没收关东管领之位哦。打破男子禁制法令,引发御馆之乱揭起大奥革命烽火其罪断难饶恕!特此准奏召上越后转封会津。会津原是梵天丸割据之地,当然梵天丸,也因为要求良晴入赘之罪会津将被没收。梵天丸应该不会老实交出会津,所以上杉家必须凭自己的力量获取会津!」 光秀「大家同为天涯沦落人的说」紧紧抱住谦信「哟哟哟」地假哭。心里明白习惯不幸的光秀已经重新振作起来的信奈反而气不打一处来。 总算解开纠缠的谦信「……把男武将带来清洲的确是我的过错呢……跟良晴接吻也是事实……是呢。夺走亲友恋人的吻是不对的。明白了。所以请对上杉家以外的诸家从宽处置」,为了平息信奈的愤怒即刻答应交出越后。 然而,「你说什么谦信大人!」脸色剧变的直江兼续「织田信奈大人这种处置,并非义!是妇人之情!是妒忌! 为了自己的爱慕心不惜破坏难得平定的天下!把大奥问题跟争风吃醋混为一谭!」顽固地拒绝交出越后。 你一言我一语,信奈继续说道「选选选什么不好偏偏选个露璃幼女进大奥的最上义光罪加一等!居然把良晴引入露璃魂的魔道,简直难以置信!看在你在长谷川城为西军作战的份上姑且饶你一命。只不过免不了出羽一国没收,最上家抄家!」,听到这里片仓小十郎差点没猝倒。兼续「不要紧小十郎殿下!」扶住小十郎的肩膀。 「我不会跟小十郎殿下战斗的!」 「可,可是直江殿下。我,我是女孩子哦?」 「这并非男女的问题!为了贯彻义,我可以跟天下人一战!绝不能答应这种公私不分到极点的荒唐惩罚,谦信大人!」 「兼,兼续。收,收好你的毒舌。快瞧瞧。织田信奈的表情越来越像阿修罗……麻烦了……啦,信玄。作为大御所,你不发言说点什么吗。能够进谏织田信奈的只有你了。因为我跟小早川隆景是『情敌』,说什么都适得其反……」 但是武田信玄,为了跟谦信再会其乐融融地享受茶会,已经扮回了胜千代。让谦信为难的人不可原谅!她一边颤抖着, 「命令抱病在身的谦信讨伐会津什么,你有问过我吗织田信奈!天下最强跟上洛早已 不在我的眼中,本来决心戒战的。但是……生涯唯一一次,我要为了『义』而战!为了不让谦信再度披挂上阵!甲州征伐的茬儿,我接了!」 一边主动扛下织田信奈的挑衅——! 真田丸!幸村嚷嚷起来,东国处置在此分崩离析。越后征伐。甲州征伐。最上家抄家。信奈的义妹·蒲生氏乡入驻骏河。平稳地跟北条家和睦已然全无可能。不仅如此,东国势力除了决定对信奈「彻底服从」的德川家康以外几乎全都跟织田家敌对。 接着西国的处置也相当骇人。 对信奈最大的情敌·小早川隆景所属的毛利家的苛刻「处置」刚一发表,吉川元春就「咋咋咋能。你说,抄了毛利家!?」拔出「姬切」以致事态一触即发。 「毛毛毛利家的罪孽深重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扣留良良良晴半半半年之久,借着丧失记忆让小小小小早川隆景跟良良良良晴卿卿我我发展成恋人加加加加上关原结束以后又是大奥执拗地想夺回良晴……这样的话,只能抄家了吧!不不不不过我我我我是个宽宏大量的女人所以仅止抄家而已哦。毛利宗家的本国·安坛召上,赐给福岛市松!毛利宗家,减封至长门一国!吉川家保留周防一国!小早川家,按照小早川隆景本人的希望现在所有的领国全部没收!备前备中备后美作赐给宇喜多秀家。只不过,小早川家断绝让人不忍因此特许批准。转封九州。跟十兵卫一样,请立刻出发凭自己的本事去夺取筑后柳川城。本本本本来小小小小早川隆景是切切切腹级的,因为会让良良良良晴伤心所以免死哦!」 这果然不是关原的论功行赏而是围绕良晴的嫉妒……小早川隆景感到日本的前途乌云密布,围绕良晴「应仁之乱」规模的天下大乱以今天的清洲会议为起点爆发的未来已经确定,不禁全身颤抖。 「……交出小早川的所有领国的话,我不打算收回。让织田信奈如此为难的,即不是城池也不是领国,而是爱恋……本该坚决毁了大奥。我太天真了。果然在内心某处无法切断对良晴的思念吗……我」 并非有人为了导致这样的未来而主导大奥骚动,这是隆景所恐惧的。不是谁受到惩罚就完了。所以织田信奈,决不会让侧室制度的案子再度抬头,为此不得不施行完全的独裁体制树立以织田家为中心的中央集权国家。 不过,她太急了。以足利幕府为主体的封建制度,早在百年前便已经出现破绽!因此才形成乱世。为了平息这一大乱世,日本不得不向近代的中央集权国家体制过度。但是改革必须循序渐进。太急于求成,诸国大名会一起反弹,再次引发混乱。就连织田信奈,如果不是围绕良晴的大奥骚动的话,也不会这么急吧。本来,她是个政治嗅觉比谁都优秀的姬武将。但是这次的国土割让处置已经性急,苛刻到匹敌消灭秦国的项羽所进行的论功行赏。被所有诸侯记恨的项羽当然,走向了灭亡——。 「……本来在关原合战取胜之际,织田信奈没有下令追击败走的东军。并非陶醉于胜利的荣光,为了天下布武,为了终结乱世她做出了难以置信的宽大处理。没有讨伐战败的将士,也没有斩首东军方的任何人。但是,以此作为夺取天下最终胜利者的态度,或许太天真了……谁都为战国乱世终结再也不分东军西军而过分安心,在清洲大茶会上得意忘形。侧室同盟骚动,大奥革命骚动正是从织田信奈在关原对东军势力『手下留情』所生余裕的副产物。大家对成为天下人的织田信奈的慈悲心过分有持无恐了」 毛利辉元「没关系啦隆景!我从小利休那里买了很多炼金茶器!用石见银山跟炼金术炼出的黄金充当军资,毛利家还能再战五年啦!」鼓励隆景,然而「那些茶器一文不值。居然用大毛利家贵重的资金……该打屁股」隆景只好抓住辉元痛打她的屁股。 暗黑寺惠琼也,「怎么会这样的」接不上二话。 「织,织,织田信奈,性格苛刻因此,必定从高,高,高处跌落,小惠的予见……居,居然以这样的形式……一,一,一切的原因都在于,不想良晴被其他姬武将夺走的恋慕心……并非政事,居然为了爱情自取灭亡……,小小小小惠的见解错了,没有估计到织田信奈的恋慕心那么强烈烈烈烈烈!」 「不是的。向往相良良晴的感情跟向往天下布武的感情对织田信奈来说是密不可分的,惠琼。天户岩开启时,她没有放弃任何一个,哪一个都想抓在手里……实在是个我们的价值观难以计量的破格之人」 「隆,隆,隆景大人,非常抱歉……!」 毛利家的姬武将们「被按在长门周防什么的……一抵抗就是战争哩。进退不得哩!」「哇茶器,茶器」「足足足足利孩子将军该出场哩!瞧瞧哟织田信奈,别为了争风吃醋把日本烧光!」全都颤抖不已,信奈的「国土割让处置」发表,转向四国。并且终于涉及到日本的火药库——九州。 「长长长长宗我部元亲跟,锅锅锅锅岛直茂断难饶恕!侧室同盟也好大奥革命也好,都是你们无事生非搞出来的吧!立即结成方面军,讨伐长宗我部家跟锅岛家没商量!四国征伐的总大将是万千代丹羽长秀,副将是阿市浅井长政,以及勘十郎津田信澄!把四国连根拔起!德川家康负责整合堺商人。和万千代一起进入堺,筹集军资·足轻佣兵·海贼众编成四国征伐军!」 不仅没能逃脱成功,还被天下人直接下达「宣战通告」,长宗我部元亲仿佛燃尽的白灰。 一边朗读信奈肆意更改的地图「这,这个」一边发抖的丹羽长秀,实在看不过去终于「请您高抬贵手,小姐!长宗我部殿下已经发誓臣服织田家,讨伐四国是不成的!零分!」打破沉默进谏。然而, 「大奥的宠姬不准对政事说三道四!」 信奈却不搭理。啊啊。小姐这么胡闹是自父亲的葬礼以来,不对,或者还在此之上……长秀发出叹息。 由于男子禁制,代替丈夫信澄出席的阿市, 「……义姐对爱情过于执着。那股火炎一旦爆发,必将烧光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因此,如今家庭圆满的我说什么都不起作用」 对长秀瑟瑟耳语。 「九州征伐总大将是播磨黑田官兵卫!不必客气,攻城略地悉听尊便!凭你生杀予夺! 并配上加藤虎之助跟小西弥九郎作为与力!副将是,大友宗麟跟岛津义弘!九州讨伐的战费,由大友家跟岛津家全额负担!看在大大大大友家和岛岛岛岛津家为西军战斗的份上本国保留。不不不不过岛津家出了两名宠姬,因此大隅·日向两国没收!仅保留萨摩一国!大友家也出了一名宠姬,因此筑前博多没收!播磨!博多给你,如果立花道雪不肯交出博多那么干脆就在去佐嘉的途中夺过来!这是用黑官机从春日局夺回良晴的奖赏!」 官兵卫「呜哇要是不投入黑官机就没这档事了……!西蒙果然是个二流军师!」后悔莫及。虽然半兵卫「还,还没结束呢。库嘶」拼命安慰,官兵卫却清楚「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一副想用黑官机在清洲城钻洞,直至地心深处的心境。 啊呀小奈原来是个醋坛子呢,这样也很可爱哦~完全没有认识到事情深刻程度傻里傻气的大友宗麟,听到「博多召上」也不禁慌了。可以说,一时间在茶会上犯糊涂的她,总算清醒了。 「丰丰丰丰后给你,小奈!宗宗宗麟发誓作为修女德·弗朗西斯科将在南蛮教会度过一生决不跟良晴君偷情,所以只有博多请高抬贵手!毕竟那个顽固的道雪不可能老实地交出博多!围绕博多的攻防战,迄今为止不知牺牲了多少敌我双方的将士……无可非议肯定演变成合 战哦」 「是这样吗。那样一来小早川隆景也得去佐嘉呢。那么小早川军也加入博多攻略吧」 「唉,唉唉唉唉?小奈……!?不对。跟平常的小奈不一样?是好像被什么附身似的……?到底怎么了?」 「是呢。一定是,第六天魔王附身。如果不是良晴,我大慨会度过不断杀戮日本众生的人生。实际上我本该变成魔王,杀害数十万人,唔唔嗯,弄个不好可能更多哦。所以,现在才会像这样全盘清算呢。都是因为大家想从我身边抢走良晴。不是一个人,而是大家哦。我发布惣无事令梦想日本从此再无战事对诸大名宽宏大量,结果就是这个!看来,必须把诸大名的势力连根拔起才行。不能让除我以外的人拥有夺走良晴的实力——合乎道理吧,宗麟?」 「等,等,等一下!冷静点,不合,根本是无理取闹哦!这也太奇怪了吧?刚刚才达成天下布武。马上又在博多跟道雪和毛利军开战什么,哪有这样的!?」 战斗民族岛津姐妹,当然,不可能接受「两国召上」的命令。 「嗯喵!?明明为西军方拼命战斗,却要召上两国?没道理哦!萨摩隼人不可能答应的!」 「唔,唔嗯。我跟家久加入大奥的确不对,无论如何都该受到责罚……尤其是,趁着当时的气氛机灵地在宠姬名薄上连名的我,啊啊,好下作……不过,关于领土割让问题不回萨摩召开四姐妹会议实在不好回答,这是岛津家的规矩织田信奈殿下」 「把这种话带回去,兵儿们肯定会对织田家挥舞反旗揭竿而起哦,义弘姐!」 「……没办法。岛津军一定会涌入肥后直指上洛吧,家久。在途中被黑田官兵卫殿下率领的九州讨伐军击破,岛津家很可能就此灭亡。不过,与其让乱世进一步延续战死或许更好」 「停!这样,等于重回修罗的世界!相良哥哥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是的。不过……仔细想想,并非谁的错。天下大乱什么的,没人希望看到。那么,这一定是我们的命运吧」 没错。如果我继续保持沉默,「命运」无疑将在此清算,良晴发现。 跟长秀一起凝视信奈武断删改的「国土割让地图」的良晴,在信奈念完所有「处置」命令后,综合「地图」与信奈的话,以及迄今为止信奈与姬武将们的交谈,结果发现了惊人的偶然。 近几管领·明智光秀被下达,坂本和丹波没收,出云·石见自行予取予求的「降职」命令。 率领北路方面军的柴田胜家等人,为了讨伐拒绝交出越后的上杉家(很明显即使谦信答应家臣团也绝对不会答应),进军越后。 泷川一益,被封在遥远的关东上野就任关东管领。率领关东征伐的士兵。 丹羽长秀和津田信澄,在堺集结兵力编成四国征伐军,着手与之隔海相望的长宗我部家的合战准备。 黑田官兵卫,被命九州征伐前往西国。然而,提出对织田家全面恭顺小早川隆景姑且不谈,被蛮不讲理地夺走大量领国的吉川元春等毛利家诸将不可能保持沉默放她通行,必定会在山阳与黑田官兵卫军结成交战之势。 然后德川家康不带一兵一卒,孤身前往堺。 「……织田四天王其中三人,各自分散于关东·北陆·堺,只有遭到降职的唯任日向守·明智光秀留在几内……为了毛利领攻略,那只明智军也受命向西国进发……这个……这个武将配置是……!?」 除了没有秀吉大叔,这完全是是「本能寺之变」发生前的武将配置不是吗!良晴发现。然后只要信奈投宿本能寺,「命运」将就此决定! 发现的瞬间,全身不禁战栗。 「命运」之力,依然没有离开信奈等人身边! 无形中,我们正被引向「真正的历史」的方向!因此,在没有主犯的情况下大奥革命骚动爆发,信奈精神窘迫以至于亲自踢开清洲会议最大的目的「惣无事令」! 良晴站起来。 「嘎吱」抱住以魔王的表情屹立在姬武将面前的信奈的肩膀,拼命地摇晃她纤细的身体。 「信奈!这是『命运』的陷阱!你应该敌视的对象是不可见的『命运』之力,不是姬武将……!撤回这种国土割让处置吧,现在立即!不然,你的『命运』就会注定!」 「『命运』之类看不见摸不着的话以后再说啦!现在我讲的是现实良晴。侧室宠姬大奥,大批姬武将想从我身边抢走良晴哟!?」 「想抢也抢不走!我的正妻只有你!而且,终身不娶侧室!昨晚我不是发过誓吗!为什么不信!?这么乱来,你打算放弃天下吗!?继续下去只有这个结果!」 「良晴绝对会被偷走的!因为我身上到处都是缺点。胸部没那么大,动不动就对良晴施暴,嘴巴坏,性急,是发起怒来连睿山都敢烧的第六天魔王!不过……我喜欢良晴!比谁都喜欢!如果良晴被人偷走了,天下什么的我宁愿不要!」 「你又干这种事,把一切推翻从来……!怎么会这样的!?信奈听我说!如果清洲会议在纠纷中结束,你的未来……」 「良晴。为什么不能吃醋?你不爱我了?」 「别那么说。当然爱咯!我的意思是不能为了我一个人打乱全日本所有人的命运!」 「跟你想到一块儿的是,大奥侧一方吧!天下也好恋爱也好我什么都想抓在手里。为了达成目标不断努力。可是,非在两者间做出选择不可的话,我会选良晴哦!为什么,都不体谅我!?昨天,在春日局被抓的时候你本来可以斥责大家劝说她们解散的!可以告诉大家『命运』啥呀啥的不是吗!对象是小早川隆景跟上杉谦信的话应该讲得通吧!为什么。为什么,就怪我一个……!明明我什么时候除了良晴什么都不看!」 「……信奈……不是的。你误解了。我没能在黑官机闯进春日局前说服大家。对不起。是我不好……真的,很抱歉。昨天,我没发现你的『命运』还没有颠覆」 「够了,真是的!如果达成天下布武我也得不到良晴,那么我宁愿什么都不要!明明想让良晴……夸奖我很努力。明明不想变成魔王。可是。已经……已经,不行了……!没法再忍了……!」 小早川隆景「啊,啊……不可以」为了制止两人争吵站起来。如果织田信奈跟相良良晴在此决裂,日本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大乱。恐怕会发生比原本的「历史」更加悲惨的事吧。不对。真是的。才不是为了日本。是为了织田信奈跟相良良晴。不可以这样。 (兄长。都怪我太弱了。这种事早该预测到的,只因为没有解散大奥。我不是什么明智之将。对良晴的感情,让我昏了头……!) 本来能够守护信奈心灵的大友宗麟,让宗茂加入大奥也是不幸。宗麟和宗茂都是刚从九州出来,并不精通围绕信奈的姬武将们的复杂事情。而且宗麟的嫉妒心与独占欲天生不强。大奥骚动闹到这个地步居然扯到「国土割让处置」上,着实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被担心事态恶化的小早川隆景劝阻,宗麟没有在宠姬名薄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可以说是唯一的救赎……如果写下,或许清洲会议将会更加难以收拾吧。 就连智者·竹中半兵卫都,无法解决男女的感情纠葛。在此之上,拦住导致清洲会议崩坏的大战犯「哗」地翻开榻榻米打洞的官兵卫鼓励她已经竭尽全力了。 丹羽长秀向泷川一益献策「为了解开两个人的误解可以试试他心通」,不过「没用哩。小奈跟小良都,已经喊出真 心话。本小姐,做什么都无济于事」被一益否决。 万事休已,长秀不禁想到。 然而。 日本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被人彻底忽视的,集大成者——。 「噢—呵呵呵。嘛嘛信奈小姐,闹什么别扭?看来没有妾身,你真的不行呢。啊啦啊啦。这封信,在未来叫离婚申请还是什么?」 一身金兰锦缎华丽打扮的「伪征夷大将军」今川义元。 明明没有收到信奈邀请,却从小田原城千里迢迢赶回清洲。 半路上遇到半藏,佐助等忍众被沿路保护,比预订更早电击似的进入清洲。 「小,小元?」 「等等。请你回去!那张誓约书,是我为了让大奥有名无实化开动坏脑筋彻夜赶制的……」 「如果你打算跟相良良晴吵架夫妻闹分手的话,那么妾身就不客气地收下正妻之座了哦。不过,即便情敌太弱也是横刀夺爱,算不上符合妾身王者身份的胜利呢。把这个烧掉吧,噢—呵呵呵呵」 「「啊啊~!?」」 信奈和良晴连阻止的空隙都没有。义元便嗖地从信奈手里抢过誓约书放在蜡烛的火焰上烧起来。 斋藤利三等大奥设立侧的成员也,「唉唉唉唉唉?誓约书没了清洲会议的内容全部作废?怎么办?」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种唐突的事态。连小早川隆景和竹中半兵卫都没想到,今川义元会突然出现轻易地烧掉点燃「清洲会议」崩坏导火线的誓约书。 的确,正是因为斋藤利三在除了欺诈以外什么都不是的誓约书上画押会议才一下子陷入僵局,不过烧掉什么。居然,那么……!除了今川义元以外,谁都没办法从集猜疑心警戒心与嫉妒心于一身「嘎噜噜」 地吼叫的信奈手上抢走誓约书吧。 「说,说,说,说你呢!?搞什么啊?清洲会议上制定的约定全都作废了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看你的样子明显不知道就是了!」 「嘛嘛,是吗?虽然妾身不太清楚离婚申请的内容,不过知道信奈小姐跟相良良晴快决裂了哦。当着全天下姬武将的面,夫妻斗嘴。不行啦,信奈小姐。一点不像天下人应有的样子」 「呜,咕,咕。干嘛摆出一张爽朗的得意嘴脸。事情闹成这样根究底是从你在安土城散布『设立相良后宫』的谣言开始的吧!如果只有十兵卫一个那么不得已……嘛,嘛,小早川也有救过良晴……谦信嘛,通情达理或许可以算上……我天真地这么想着,结果不知不觉侧室候补居然增加到九人是九人哦!照这样看来,肯定会无限增加下去吧!你要我怎样!」 「嘛嘛。相良良晴不愧是妾身认可为天下第一男人的英杰,真是豪爽呢。噢—呵呵呵。不过嘛毕竟离婚申请都烧掉了,首先是重新审议呢」 「所以说不是离婚申请!」 完全没有余裕呢摆出一副阿修罗似的表情,白白浪费了跟妾身匹敌的美貌,着实让人怀疑是不是理解状况的义元,打开扇子高声笑道。在化为魔王的信奈面前,不但巍然不动,还一直用「高高在上的态度」讲话!今川义元究竟是,何方神圣……!?全国的姬武将们哑然失色。 「这种情况用未来语讲叫做婚前忧郁症。信奈小姐。那是因为你没有自信得到男方的爱呢。脸嘛跟妾身同分,不过论道胸部的大小!血脉的高贵!成长环境的优异!对京文化的教养深度!踢蹴鞠的优雅!哪一方都远不及妾身呢。如果天下第一美少女的妾身要建立相良后宫,可怜的信奈小姐的确会担心失去良晴的爱,担心得夜不能寐呢。妾身作为美少女过分完美,忽略了信奈小姐的心情呢。非常抱歉。噢—呵呵呵!」 「……嗯,咕,咕,你,你,你……就那么想被千刀万剐吗!?」 「尤其是。胸部,噢噢,噢噢。果然,胸部的大小,存在着压倒性的战力差呢。即使信奈小姐使用南蛮渡来的外穿胸罩这种禁手,妾身的依然大三倍呢」 「跟胸部没关系!我的胸部也不小,不小!」 无论怎么说这也。就连天生毒舌的直江兼续都,面色煞白。这样下去,姑且还保留着征夷大将军之位的今川义元无疑会被处斩……! 然而。 义元代替打招呼的戏言,到此为止了。 「……不过,信奈小姐?抓住雪斋先生。山本堪助。宇佐美定满等等……为了侍奉比亲女儿还亲的姬武将献上一生的男人们,谁都没能抓住的那颗星星。抓住颠覆天命之人。抓住相良良晴的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哦。相良良晴的心永远属于你。他是为了颠覆你的『命运』,才来到这个战国日本的」 「……义元?」 「话说回来,如果你担心失去他想要放弃天下与恋爱,如果你受不了抓住幸福的恐怖,那么你一开始就不适合当他的伴侣哦。重新考虑相良后宫问题后,你认真打算跟相良良晴分手的话,妾身就不客气地接手了哦。妾身跟你不同不害怕幸福——即使在抓住幸福的瞬间命运暗转,失去幸福也。决计不会害怕哦。不可以逃避哦。不会后悔吧。信奈小姐……你在这里逃避自己的幸福,真的不会后悔吗?」 「……啊……」 附魔从信奈的表情上脱落了。眼泪哗啦哗啦流出来。 「……不,不要。不要。讨厌,我想跟良晴一起生活。想变得幸福……呜,呜,呜呜……!」 「那就和好吧。重新举办订婚仪式」 第六天魔王的影子,跟骗人似的消失了——。 相良良晴心想,(莫非小元知道誓约书的内容,为了拯救信奈才烧掉的?)。不过,今川义元心中的想法谁也不明白。真的是位不可思议的姬武将呢。 然而,有一点可以确定。 如果今川义元死在桶狭间,信奈一定会在清洲会议上变成第六天魔王。推翻一切。就像穿着傻瓜打扮闯进父亲·信秀的葬礼,对骨灰撒抹香时一样。南蛮婚纱装,就是显示信奈内心困惑的「预兆」。 (对幸福感到恐惧,吗……信奈从小就接连失去敬爱的「父亲」们,跟亲生母亲疏远一时间差点被废嫡。我不可以摇摆不定。信奈顽强地直面人生最大恐怖的现在,必须支持她) 良晴,「小元,谢谢!是我不好!大奥不会设立的!虽然恋恋不舍,也有难以忘怀的人。即便如此我——只会成为信奈的丈夫!」握住今川义元的手表示感谢。 小早川隆景。上杉谦信。岛津家久。岛津义弘。明智光秀。斋藤利三。本多正信。真田昌幸。长宗我部元亲。片仓小十郎。直江兼续。竹中半兵卫。黑田官兵卫。阿市。大友宗麟。以及织田家亲信姬武将们。大家都等着良晴的决断。听到他的决断,都感叹「这下日本得救了」放心下来。 今川义元说的没错,相良良晴是「为了织田信奈」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为了信奈,良晴甚至不惜舍弃千载难逢的回到未来的机会。他选择了信奈。为了从第六天魔王的命运中拯救信奈。为了跟信奈度过唯一一次的人生。这在天岩户开启时,就已经明了了不是吗。 织田信奈是,今后必须建立新生日本的「天下人」。不得不忍受种种重压,抵抗,纠葛。良晴一定能支持她的。只有良晴能。这真是太好了。 德川家康抓住,「什么啊。结果咱们就是为了炒热夫妻拌嘴的饵料吗。偏偏拿谦信当幌子……干脆放地火雷炸掉吧」发出叹息的武田信玄的手「总总总总之现在是两个人的订婚仪式时间!本会议午后再 卷之七 从海上来的人 今川义元和北条氏康在小田原城再会是自多久以来呢。 武田信玄·今川义元·北条家康曾经缔结「三国同盟」,对抗被信浓与关东诸将乞求不断发起义兵的上杉谦信。一旦谦信向关东小田原城长驱直入,信玄就出兵川中岛。谦信跟信玄在川中岛展开死斗的间隙,氏康见机夺回被谦信抢走的关东城池——如此这般趁谦信跟信玄在东国磨耗时间,天下人的「大本命」今川义元完成上洛,本该是这样。 不过,今川义元这回是作为织田信奈的外交官访问小田原城的。 「我说你,居然好意思恬不知耻地活到现在呢。真没想到在桶狭间惨败后居然当了征夷大将军……而且还是织田信奈的傀儡。今川义元。你真是个人物呢」 「嘛嘛。氏康小姐。一点没变胸部好小哦。信奈小姐已经统一天下了哦。妾身的将军位也会在不久之后退还。只要说服氏康小姐让小田原城无血开城,妾身作为将军大人的工作就算完成了。噢,呵呵呵!」 北条氏康做梦也没想到织田信奈会在关原击破谦信·信玄·毛利等的「东军」 。仔细想想, 在神流川跟伊达政宗的决战中败北,放任伊达军西进是决定性的失败。伊达政宗居然还突破了上田的真田一族,这个最终堡垒——不对不是突破而是向没有退路的西方逆行「逃了」。弃仙台与山形于不顾。实在不敢想象。 虽然在听说当了上杉家「义妹」的上杉景虎猛攻山形逼得最上义光走投无路时,大呼「了不起的趁火打劫!干的漂亮!不愧是北条家的妹妹」拍手叫好。 「最少也要几个月,长则数年,东军和西军应该会在中央持续对峙。趁此机会稳步统一关东全土,应该能够建立北条关东王国的。为什么仅用一天时间就分出胜负的?战国最强的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联手,怎么会败给织田信奈之流?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妾身不太懂战争,不过毕竟是用奇袭打散今川上洛军的织田小姐。氏康小姐?话说回来,屁股上的蒙古斑已经消了?」 「别提那事儿!给我稍微讲讲战况报告!」 遭到得知义元在桶狭间战败毫不留情地废弃三国同盟的武田信玄攻击被赶出骏河的今川家一族,根据与信玄的幕后交易由氏康慎重保护。氏康认为如果让访问小田原的义元跟其家族再会,那么思乡的义元一定会「赞同」关东独立构想的。 西国是由降伏将军·足利义昭的天下人·织田信奈树立中央政权,然而只要东国推出另一个将军·今川义元作为「大义名分」,就能举起关东独立王国的旗印。把时局拉回足利幕府的京室町将军与关东公方二分天下东西抗争时同样的状态。 加之,即使发誓效忠足利将军的谦信不行,让信玄重回「三国同盟」却是可能的。因为在清洲会议最大的议题骏河领有问题上,战败的武田家没有话语权。说道谦信,在已经认上杉景虎作妹妹的情况下,即使反对关东独立王国也不会亲自出兵关东吧。 以信浓·骏河作为最终防卫线,西国的织田政权跟东国的北条政权睥睨相对,让战线胶着。只要坚持数年,关东的独立就能既成事实化。即使骏河失守,被箱根山与相模海所环绕难攻不落的巨城·小田原城也不会陷落。 话虽如此。啊啊,话虽如此。 「氏康小姐?让小田原城无血开城吧。这么做可以保全北条家哦。因为信奈小姐对东国兴趣不大,如果氏康小姐发誓在织田政权底下协力天下布武事业,小田原城是不会被召上的。请看看妾身。在京城得到将军之位并且获准修建二条城每天每天都耽于风流,奢侈哦。也不用打仗,麻烦事交给信奈小姐就好,相当惬意哦。噢—呵呵呵!」 什么啊。得意个什么劲儿。你是被织田家逮住的俘虏吧。比当不习惯的姬大名时代来得轻松是不。胸部好像又长大了。过得挺舒服的嘛。也不会像我这样「谦信攻打过来了呜呜」「信玄变节啊啊」「伊达正宗偷袭啊啊啊」每天苦于胃痛在棉被上打滚。怎么回事。推举这家伙当「关东公方」什么的,绝对不可能啦……氏康发出绝望的叹息。 「只要氏康小姐臣服信奈小姐,日本就东西统一了哦。妾身也想把今川一族招呼到京城一起生活!现在开城的话,作为谢礼格外奉送『今川烧』一年份哦!」 「今川烧是啥。什么跟什么啊。我才不要呢」 「是相良良晴教给妾身的当地美食。用类似于章鱼烧的铁板烧的点心。顺便补贴今川家的财源」 「小田原有外郎糕,不需要那种可疑的点心!」 「真遗憾氏康小姐。在西国,说道外郎糕就是那古野的名产哦。津田信澄印的那古野外郎糕大受欢迎呢」 「……尾张的混蛋……居然擅自拿别人的名产料理……!的确织田家,也有擅自兜售伊势的天蒸呢。那些家伙的守财奴劲儿实在不可饶恕!」 「氏康小姐有礼物哦。全都是作为新尾张名产良晴跟他的伙伴传授给织田家料理人的未来料理。『味噌咖喱饭』『味噌炸虾』和『味噌猪肉盖饭』。只要对织田家臣服,这些尾张名产在关东的独家贩卖权就是氏康小姐的」 「话说,怎么全是味噌味的!这种东西关东武士才不会喜欢呢!」 「嘛嘛氏康小姐。请不要扔掉炸虾」 话说,现在并不是跟义元秀漫才的场合。已经不行了,肚子要破了。不,不过,小田原城应该不会失守。织田信奈之流不可能攻陷武田信玄跟上杉谦信都没能攻陷的这座城。即使大军压境也没关系。让风魔破坏沿途的兵站,散布谣言分裂关东远征军都是可行的。 「氏康小姐?迄今为止的战法,对信奈小姐不管用。谁都没能实现的伟业——攻陷日本第一巨城·小田原城的战略·战术,信奈小姐应该已经在脑海中描绘出来了」 「的确,拿下跟小田原城并驾齐驱的西方要塞·大坂本猫寺是很厉害。根据我的计算,攻陷大坂至少需要十年。织田信奈本该在本猫寺战耗费十年用尽时间……然而,她没有直接进攻本猫寺,而是切断毛利水军的补给路线……要是没有那个叫铁甲船什么的莫名其妙的新兵器的话」 不对。不是的。研发那种新兵器量产投入实战运用。其中的灵光一现跟决断力才是织田信奈的力量所在。她是远远凌驾于战国时代常识的「破格」天才……并且,就连知道铁甲船即将登场的「未来人」相良良晴都无法击破那个信奈。 没错。在关东信奈小姐也会使用迥异的战术哦,义元轻轻地抱住脸色铁青按住肚皮的氏康。 「杂贺众的铁跑兵佣兵,毛利率领的村上水军,以及武田信玄小姐跟上杉谦信小姐的联合军,一一被信奈小姐投入的新战术与新兵器击退了哦?今川上洛军在桶狭间败北,如今可以断言既非耻辱也非严重失态……织田军的组织,跟迄今为止的战国大名截然不同。敌人愈强,愈是使自身进化继而凌驾其上。对信奈小姐来说,久笼城战持续多少年都行。但是……你的身体耗不起」 很清楚我的胃病嘛,这女人。虽然轻浮眼睛却意外的尖,氏康扎舌道。 「……是说让我跟你一起游览京都?」 「没错。那样就能治好胃痛了。妾身为了维持天下第一的美丽,向相良良晴请教了各种各样关于美容与健康的问题。氏康小姐的病,未来语叫做神经性胃痛。不得不守护小田原城与北条家的重责,引发了胃痛。妾身明白。妾身在骏河时代也常常没有食欲一天只能吃五餐呢。一天三次的茶点仅有两次过喉。现在想起来,那是姬大名的 重责引发的神经性胃炎」 「你那个只是吃得太多了啦!为什么都没长胖!」 「因为吃下的营养全都跑到胸部去了嘛,噢—呵呵呵」 小心被诅咒,氏康咬牙切齿。 「信玄小姐好像也从姬大名引退下来了,不如三人一起游览京都吧。虽然谦信小姐也会跟过来。信玄小姐跟谦信小姐真是的,感觉继续这样下去会结婚的势头」 「……的确。信玄,好像……引退了。战国乱世已经结束了呢……」 「不对。还没有结束哦。你能在最后为之画上句号,氏康小姐。让小田原城无血开城。的确或许是败北。不过,并非耻辱,而是为了终结百年乱世的崇高降伏。不是吗?」 「……跟本猫寺的猫娘不同。我并非宗教人,而是武士。不交一战就开城什么的……北条家三代的梦想,关东独立的意志,不战而降轻易放手……曾经抵御过武田信玄,上杉谦信猛攻难攻不落的小田原城」 「正是因为你完成小田原城无血开城的『奇迹』,才能让乱世终结哦。因为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们任谁都相信这意味着战国乱世已经结束。如果人们相信,那就不仅仅是梦。而是『现实』了哦」 「……只要上洛,在诸大名面前对织田信奈发誓『愿在织田政权下为天下效劳』就可以了,毕竟伊达政宗并不是真的打算跟织田信奈斗。这样一来,天下合而为一,东国跟西国将不会再有战争」 如果北条家保住小田原,并且在东国某种程度的自治权得到认可,氏康的心正向『开城』倾斜。 不过,最好先看看清洲会议中信奈所下达的「国土割让处置」再下决断。 如果她对东军方施加过分的处置,开城什么的着实不可能。 信奈小姐传话说,义元悄悄告诉氏康。 把她带出小田原城,随时欢迎来京都,开茶会招待她哦——。 我?跟织田信奈?在京都,开茶会?在不久之前还是令人无法想象的光景。「姬武将」能够做回普通「姑娘」的世界即将来临。出小田原城的机会只有现在。北条三代的关东平定事业是有意义的。其意义在于正是因为「天下平定」事业最后的修饰小田原城无血开城由北条家完成,「天下布武」才能以织田信奈一代达成。虽然战死可以保全「武士的尊严」,但是北条三代的战斗结果将, 毫无意义。 初代北条早云大人,会怎么做呢。如果是家臣打倒君主夺取一国一城首个干出下克上历史最初的「战国大名」早云大人的话。如果是给日本带来战国时代的早云大人的话。北条家的悲愿,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氏康摇铃,招来从早云一代起就像妖怪一样长期担当北条家大御所的「婆婆」北条幻庵。 「唬唬。很迷茫吧,小姐。咳。早云是谁呀……最近,忘事忘得厉害。嘛,就当老人家的自言自语,听话听一半就好。不过义元殿下越来越漂亮了。那对优雅的胸部。分一半给小姐怎么样」 「噢—呵呵呵。见到婆婆大人健康,比什么都好!」 「胸部的话已经够了啦。快点说说初代早云大人的事情!」 幻庵曰。 早云是,京都侍奉足利幕府的伊势氏一族。对混乱不堪的京都与足利幕府感到绝望心灰意冷,随后投奔妹妹所嫁的骏河今川家。并且从夺取伊豆一国之时起开始「下克上」。 虽然其真实意图幻庵并没有直接过问,果然是树立取代崩坏的足利幕府的「新政权」吧。 像北畠显家与近卫家一样,为了平定日本的战乱仅仅把贵族跟僧侣卷进来持续权力斗争是不行的。拘泥于京都的武家,全都陷入中世纪泥泞般的『诅咒』中自取灭亡。平定天下需要压倒性的纯粹武力。因此不得不效仿源赖朝先拿下拥有精强坂东武士的「武士之国」东国。早云一样的智者一定会这么想,然后比谁都更迅速地付诸行动不会错。 「话说,闯入关东的早云舍弃了伊势这个姓,却没有自称源,也没有自称足利,而是自称北条。自己并非将军仅仅是辅佐天下人的执权(注:执权是管理领地的职位),仅仅只是像守护镰仓幕府从元寇这一前所未有的国难中守住日本的北条氏一样,为日本带来安宁的执权,或许他打算这么宣言吧」 「……在天下人底下担任执权,为日本带来安宁。这就是初代早云大人的真正志向跟梦想,吗?」 「谁知道呢。那个人什么事都藏在肚子里很少说出来。不过,早云不仅仅是开始下克上的大名。也是自甘朴素,为了领民施行善政的最初的大名哦。北条家在关东坚韧不拔,其中一因就是深得领民青睐哩。因为从小姐出生时起,以民为重已经是北条家内政的『常识』了,所以没有什么实感吧。唬唬唬」 幻庵的话,真伪难辨。毕竟,幻庵声称连自己是早云的妹妹,姐姐还是表姐妹都记不得了。甚至传闻她很可能是早云的母亲。一个连自己的年龄都忘了的老糊涂。正是因此所以真伪难辨, 「小姐。如果小姐希望,就停止不断折磨你的乱世的梦吧。然后,同时开始新的梦唧。不必在对战争恐惧的颤抖中死守小田原城。是时候鼓起勇气走出小田原城了。日本是广阔的。不对,世界是——」 通过眼神告诉她。 那么说来,北条早云的梦,不仅止于关东平定——。 不对。如今我不得不面对的,并非早云的梦。 而是我自己的,梦。 北条氏康的,梦——。 和织田信奈在二条城盛开的樱花下开办茶会的自己的艳姿,氏康此时正在心中描绘。还有时而同盟,时而战争的信玄。以及以关东为舞台展开死斗的谦信。已经成为氏康的义姐。并且,常常处在东国武将们的「华」之中心的,义元。 已经……不需要战斗了。与相良良晴相遇没有变成「魔王」的织田信奈,跟大坂本猫寺和解的织田信奈,既不会折磨关东民众,也不会断绝北条家。她会继承北条家历经三代持续的「惠民政治」。加上乐市乐座与贸易政策,如果在内政方面织田政权采用北条家积蓄起来的各种政策。到那时,这个国家将迎来真正的平安。那究竟是时隔几百年不见的平安呢。 「……婆婆。义元。我……」 就在氏康正要宣告「小田原,开城」时。 事态急转直下。 以意想不到的形式。 来自大海的使者——现身相模弯。 ※ 黄金十字军。 那是,他们被赋予的「军团名」同时也是「作战名」。 虽然毛利船队跟织田船队在内海有过交战,但是就在外海航行的船只数目而言,战国时代的日本人前所未见的破格大船队正向小田原迫近。 船上所挂的旗帜也非比寻常。显示这只船队是为了跟异教徒圣战飘洋过海大远征而来的十字军的「十字架」旗自不用说——从「连合国舰队」这个名字可见,包括日本人熟知的葡萄牙国旗在内,如今成为与葡萄牙同君连合国的世界最强海运国家西班牙所属的「无敌舰队」,揭起百合旗的法国舰队,和天主教势力敌对的英格兰海盗率领的私掠船sea dog,本该以西班牙为对手展开独立战争的低地国(荷兰)「海上乞讨团」舰队,就连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澳大利亚·哈布斯堡家传统的「双头鹫」旗都在海上飘扬。 本该围绕信仰展开浴血内战的新教耶稣教诸国与,旧教天主教诸国。实际 上旧教宣教师赌上性命的海外布教,也是为了重振在欧罗巴被压制的天主教势力。 这两者结成不可思议的「同盟」,正向极东的zipangu派遣「十字军」舰队。 已经构筑起印度至东南亚,macao,zipangu交易通道的葡萄牙·西班牙舰队,从非洲喜望峰,果啊,吕宋,马六甲等地通过「东方回廊」陆续集结到「十字军」名下。 新势力的英格兰海盗跟低地国的「海上乞讨团」舰队,通过「西方回廊」从加勒比海经由德雷克海峡横渡太平洋,最终跟天主教舰汇合。 事态发展着实让人难以置信。毕竟法兰西的新教徒跟旧教徒所引发动摇王朝的内战「胡格诺战争」激化,自认天主教守护者的狂热宗教国家西班牙为了打压低地国领内的新教势力,扎进低地国独立战争即「八十年战争」,葡萄牙方面对于在与伊斯兰的战争中大败,被贪婪的西班牙王趁虚而入抢走王位忿忿不平。英格兰设立「英国国教会」脱离天主教阵营从此跟西班牙交恶,加上英格兰王室公然扶植海盗在西班牙的贸易路线上恣意妄为。两国本该处在勃发欧罗巴史上无例可循的大海战前夕。 然而,上述史实并没有发生。 在加勒比海横行无忌的英格兰海盗跟,西班牙无敌舰队汇合并组成「连合国舰队」,跨越地球半周实现了号称前所未有的大规模「十字军」远征。 召唤这只不可思议的「十字军」前来zipwngu的契机,实在微不足道。 梵天丸展开关东远征之际,曾经建造名叫「现代启示录号」的巨船,并巧言令色诈称「只比博多远一点」骗一无所知的纯朴乡下武士去罗马的事,又有谁会记得呢。或许梵天丸本人都已经忘记了。 现代启示录号的船长。支仓常长,老老实实当真以罗马为目标持续大航海,并且奇迹般的抵达罗马。 在差点遇难的当口,为西班牙商船所救。 梵天丸的亲笔信,在送交罗马教皇前,先到了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手上。继承西班牙·哈布斯堡家的菲利普二世是狂热的天主教守护者,同时也是热衷金银财宝的男人。可以说他是一头为了让全世界都染上天主教色彩以迅猛的势头不断扩大殖民地的世纪怪物。记得以清贫著称的多米努斯修道士中,也存在跟菲利普二世串通一气把海外布教活动当作殖民地化政策一环的「征服者派」吧。 这个菲利普二世得知,强大的敌基督势力出现在曾经被马可·波罗称为「黄金国」的zipwngu。 从此,历史一转。 「yo!yo!yo很为难呢,船长!那封寄给罗马教皇自称『启示录的兽』的信是,咱们家princess开的小玩笑。伊达家的princess是个,比起三度午睡更爱捉弄人的小孩。yo没打算招呼真正的南蛮舰队去zipwngu」 土气尽去成为「南蛮贵族」的支仓常长,说着「princess也很让人为难」一边眺望相模海对岸耸立的小田原城一边摆出拉丁式的夸张动作。虽然这个男人,出海前是个脱不了奥州腔的朴素武士,相信了梵天丸罗马就在博多前面一点的玩笑,不过得到喜爱冒险者的菲利普二世赏识「他是穿越七片海洋从黄金之国zipwngu的奇迹的使者。虽然是敌基督的尖兵,不过就当做勇敢的贵族慎重接待吧唔唬唬唬」,不仅没有受到西班牙的名产异端审批被烧杀,如今已经俨然成了西班牙贵族的一员。西班牙语讲的朗朗上口。 那个被支仓常长称为「船长」的男人,却不是什么贵族。船长服因为长期航海破破烂烂。肩上载着鹦鹉。伸脚横躺在甲板上跟沐浴似的喝着酒。 坦率地说,就是个「海贼」的头儿。 「唉呀~。本来打算跟无敌舰队西班牙舰队掰掰腕子的。嘛,老子再次来到zipwngu也没错,也算是『命运』吧——」 「再次?德雷克船长以前也有来过zipwngu吗?曾经是传教士?」 「哇哈哈哈!老子生下来就是海贼。老子呢,依照预言者的说法是个『早生了十年的男人』。上次来zipwngu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跟伙伴一起犯傻进行『环世界一周海盗掠夺旅行』的中途,听说zipwngu是黄金之国。就顺便绕了个道。结果差点没让武士给干掉呐。的确很意外呐。所谓人生,会发生什么谁又能知道呢。真有趣!」 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嘴脸在加勒比海横冲直闯,被天主教势力惧为「海中恶魔」的海贼王弗朗西斯·德雷克,莫名其妙地「啊啊,真有趣!」大笑起来。什么无敌舰队见鬼去吧早晚要把你们通通烧光赶尽杀绝~!本来以为他会打心眼里厌恶,被迫跟仇敌天主教的人联合一定很不爽吧。结果被英格兰女王拜托参加十字军以来,一直兴致勃勃。 正因为如此,以多米努斯会「巡查师」身份加入这只船队的天主教圣职者亚历山德罗·范礼安才能搭乘弗朗西斯·德雷克的船。对亚历山德罗·范礼安来说,跟不久前见到天主教的船二话不说就开始袭击尽其所能掠夺的「海中恶魔」一起大航海直至日本海岸,也是不曾想过的事。 亚历山德罗·范礼安身为「巡查师」,多米努斯会自不用说,甚至还有获得罗马教皇本人授予的强大权限。在布教进程中的zipwngu,发生了令人惮于言表的「异常事态」。为了解决这一异常事态,范礼安作为梵蒂冈的「王牌」被派遣。并非为了跟zipwngu的战斗。然而,由于包含商船在内zipangu一行的「船只」全部都被迫加入十字军,无奈至此。即是说,必须跟十字军随行。 范礼安一边画十字一边颤抖。 他的手上握着来自露易丝·弗洛伊斯的书信,以及沙勿略以前送来的书信。扎比埃尔跟弗洛伊斯都反复重申,以武力「侵略」zipangu是不可能的。虽然目的是为了压制想把zipangu变成西班牙殖民地征服者派,不过他们的报告也是事实。 在zipangu武士之间没完没了的内战已经持续百年以上,武士们的名誉心异常,把名誉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工匠的技术水准也很高,解析从南蛮商人入手的数只火绳枪的构造后如今正在量产数之不尽的枪械。 已故的沙勿略屡次劝说西班牙国王「请放弃侵略zipangu的想法,这么做必将使西班牙走向衰落,又或者亡国」。 弗洛伊斯诉说了zipangu的queen「织田信奈」的苛烈,与其破格的先进性。这位胸怀未来人以上未来世界观的战斗queen,认可一切宗教的布教自由与一切人的信仰自由,然而断不认可「宗教战争」。谁都不可能让这位拥有明晰头脑与激情的queen改宗特定宗教,挡在她「天下布武」梦想前的人将被毫不留情地打倒。即使敌方初战告捷,最后必定也是织田信奈获胜。zipangu的queen遇强越强。如果织田信奈跟西班牙舰队交战,势必将成为世界东西两大文明的灾难,成为人类历史暗转的决定性战争。名符其实的,世界最终战争——哈米吉多顿(注:即基督教的末日战争)的序幕将就此拉开吧。决不能让她走上「战争」的道路……。 「神啊。为什么我们非跟zipangu争斗不可。跟远超耶路撒冷,名符其实位于极东的岛国,甚至不惜绕地球半周为什么。把这称为圣战不是太过非现实的有勇无谋吗。仅仅排除沾染异端的『那个男人』还不够吗」 范礼安想。命运的歧路是在阿姆斯特丹秘密举办的「神圣会议」。决定结成「黄金十字军」的那场命 运的会议。不对。或者应该说,「世界命运向着不可能的方向转变的会议」。 ※ 西欧罗巴诸侯即将齐聚一堂。首先在哪儿聚会呢,是个大问题。毕竟超级大国有三个之多。 离「中央」近的大国是,法兰西。跟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不过,这两个自认罗马帝国正统继承国的大国应该不会相让。 那么在勒班陀海战中击破奥斯曼土耳其军号称无敌海军的西班牙呢。时间是大航海时代。如今西班牙国王甚至拿到了常年的对手·葡萄牙的王位。西班牙是欧罗巴最强。啊不过,穿越比利牛斯山脉困难无比。 当然,多佛尔海峡海峡对岸的英格兰是不可能的。 话虽如此,让诸侯聚集在梵蒂冈教皇麾下也有点无理。特别是属于新教势力的英格兰女王,应该不会晃晃悠悠远赴罗马。那样做等同于叫人来抓自己。 结果,夹在法兰西跟德意志中间的西班牙领低地国(荷兰)阿姆斯特丹,因为离西欧罗巴「中心」近这个理由被选为「神圣会议」的会场。不过低地国,以商人为中心的新教势力向强制天主教的西班牙举起反旗开始独立战争,不容易调整。 然而,率领低地国军的荷兰总督奥朗日公表示「如果是震撼基督教世界重大事件的话」,让步了。 这样一来「神圣会议」终于得以实现。出席者都是大人物。 「大家辛苦了。余是日不落帝国的王,天主教守护者,卡斯蒂尼亚王莱昂王,阿拉贡王,西西里王,葡萄牙王,米兰公,那波利王,低地国统治者,以及『新世界』霸主——菲利普。唔唬唬唬」 从下颚的长度酝酿出「哈布斯堡家」男人味的,西班牙王菲利普二世。 夺取葡萄牙王位在实质上合并后,从东南亚(菲利宾就是以这个菲利普二世的名字命名的)到印度,非洲,意大利,伊比利亚半岛,中美,南美,构建起世界史上无可比拟的巨大「海上帝国」的菲利普二世,虽然取得了如此广阔的殖民地但是缺乏经济嗅觉。越扩充越消耗。他骨子里是个「冒险家」又或者「山人」,从新大陆运来的白银,全都用在了借款偿还上。不仅如此,由于自认天主教守护者跟新教势力持续战斗的军费也相当庞大,加上通货膨胀,国库正处于破产边缘。不对,他已经有好几次发出「破产宣告」抹消国家借款的前科。 新大陆的白银早晚会枯竭。这样下去,菲利普二世不得不再次发出破产宣告。在这里映入眼帘的是,多米努斯会正在布教的极东岛国zipangu。zipangu不仅有黄金,还有丰富的白银。 (号称「黄金之国」的白银岛。无论如何都要把zipangu弄到手,一举逆转。唔唬唬唬) 菲利普二世举起支仓常长带来的梵天丸的「信件」,对诸侯阐述道。 「zipangu女王·伊达政宗曰。『日出之国的霸王,命令日落之国的王。派军舰攻打日本吧。同心协力破却日本,然后在米吉多之丘一决雌雄怎么样?』——米吉多之丘。这个极东的乡下公主,居然对罗马教皇教皇宣言开始哈米吉多顿(注:即圣经中的末日战争)。使者所乘的船名叫,现代启示录号!的确,是启示录中的兽呢!虽然不太明白她说攻打日本吧这句戏言的意图,总之很有趣就是了!梵蒂冈的猊下都对此望而生畏。余认定那个人是敌基督打算派十字军去讨伐。暂时中断新教旧教间的内讧,一起向zipangu派遣舰队怎么样。唔唬唬唬」 当然白银也想要,不过一半似乎是因为有趣。他是个一时性起稀里糊涂地跟葡萄牙合并,不顾前后的男人。 「愚蠢的菲利普。这封信就一孩子的扯淡。你不会真想让欧罗巴的舰队攻打zipangu吧。咱们都知道,zipangu拥有强大的武力。与其攻打zipangu不如让无敌舰队跟咱们的海盗们来一场海上决战怎么样?害怕啦?」 「妖精女王」。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红发的「处女王」,「又是这个男的。男人都是蠢货。尤其哈布斯堡家的男人尽出骗子」用呆滞的视线瞪着菲利普二世。她让中意的侍女贝斯随侍身后。据说,贝斯虽然年纪轻轻却是个多次从暗杀危机中守护伊丽莎白的护卫。 这位身着孔雀,又或者从天上世界降临地球的外星人一般神圣洁礼服的美丽「处女王」,不断收到来自欧罗巴诸侯的求婚。菲利普二世也是求婚者之一。然而,伊丽莎白决不想跟男人结婚。不断拒绝宣称「我是跟英格兰结婚的处女王」。 「嘴上这么说,你不也来阿姆斯特丹了。是担心放不下日本吧,唔唬唬唬。不过……真美。完全不见老呢。『海盗的女王』殿下」 「世界很大哦。海盗从新大陆带回来的秘宝当中,有让肉体不老的炼金术秘药……话说,我本来就很年轻啦。请不要随便把我当大婶好吗?菲利普。你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地跟我和解吧」 围绕元苏格兰女玛丽·斯图亚特的待遇,菲利普二世跟伊丽莎白一世之间产生了激烈对立。信奉天主教的玛丽·斯图亚特由于弹压新教徒被赶出故国,逃到表姐伊丽莎白身边。然而,却就此遭到软禁。因为玛丽·斯图亚特窥伺英格兰王位。 玛丽·斯图亚特是英格兰王家嫡系,而伊丽莎白是庶子。加上玛丽还是元法兰西王妃。如果释放玛丽,以菲利普二世为首的天主教诸国成员一定会从伊丽莎白手中抢走新教国家英格兰的王位,交给信奉天主教的玛丽。 然而,为了国家安泰伊丽莎白并不奢望结婚一途。自幼植根于心中的,对父亲的恐惧,让伊丽莎白成了「处女王」。 伊丽莎白的母亲安妮·波琳,被妻子换了一个又一个的暴君丈夫亨利八世处刑。亨利八世改投新教方也是出于天主教不承认离婚。为了离婚,他弄了个「英国国教会」出来。 伊丽莎白自己也被亨利八世死后继承英格兰王位的同父异母姐姐怀疑有篡夺王位的野心,遭到幽禁差点被处刑。 因此伊丽莎白拒绝结婚,同时也轻蔑把母亲逼死的天主教旧习「一夫一妻制」。男人皆好色,宠妃啦情人啦侧室啦抱得多了。一夫一妻制什么的,根本虚有其表。所谓天主教就是这幅德行,嘴上说的跟现实违背,伪善。 所以伊丽莎白打定主意「我决不结婚」。不生孩子。到死为止作为「精灵女王」,「处女王」君临统治英格兰——早晚,要超过只知道掠夺殖民地,极尽奢侈掏空国库的菲利普二世,建立世界首屈一指的「大英帝国」。菲利普二世不过是了继承哈布斯堡家的资产。而我,拥有实力跟才能。最重要的是拥有建立具体的「海洋帝国」的构想。 然而,英格兰跟西班牙之间存在压倒性的国力差。于是没有强大海军的伊丽莎白,授予来路不明的海盗爵士称号,让他们在菲利普二世开拓的新世界海洋横行跋扈。身为女王也是彻头彻尾合理主义者的伊丽莎白,堂堂正正地把海盗船队美其名曰「私掠船」,又或者「sea dog」雇佣起来。效忠女王陛下的海盗们,的确无愧于「海洋雇佣兵部队」。 「是啊,玛丽·斯图亚特的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没法跟处女王和睦呐。多情的女人就那么讨厌吗,唔唬唬唬」 「当然咯。那种暗杀失去利用价值的丈夫的女人……市井之徒姑且不说,把恋爱跟国政混为一谈的女人没资格当女王。被赶下苏格兰王位是理所当然的,英格兰王位更是不可能交给她。我不会照你的意思做,飞利浦」 「噢噢,海盗女王。我叫菲利普。而且你根本没有玛丽杀夫的 证据吧。她是法兰西长大的天主教徒,所以在新教徒占多数的苏格兰自然不受待见唔唬唬唬」 跟以圣洁礼裙装饰自己持续扮演「不可侵犯的圣女王」的伊丽莎白水火不容——把人生献给结婚生子作为法兰西实质上的女王的皇太后,身穿漆黑丧服的「黑王妃」卡特琳·德·美第希斯,开口说道。 「……请不要英格兰跟西班牙的私怨带到会议上来。我很忙的。妨碍会议进行的人,可能会因为美第奇家直传的毒药被消失……哦?」 卡特琳·德·美第希斯。来自意大利「商人」美第奇家的她嫁给法兰西王子后,眼看着围绕王位继承权的竞争对手竞相死去。啊呀,意大利商人家的女儿,居然成了王妃。这种事不该发生的。从此,「卡特琳用毒药暗杀政敌」的谣传不胫而走。 卡特琳·德·美第希斯信奉「预言者」。因为她继承王位的丈夫跟某人的「预言诗」一样在马上枪术比赛中死于非命。对战者的枪头折断,刺进王的眼睛直达脑髓。就连全身铠的完全防御也无济于事。 年轻的狮子必将战胜年老的狮子。 在单骑对战的庭院。 他会撕裂黄金面罩中的眼睛。 两处伤口,再没有比此更惨烈的死。 没错,王在与年轻对战者的枪术比赛中败北,「黄金面罩中的眼睛」被枪的碎片撕裂。碎片直达脑髓,王痛苦地死去。 继承法兰西王位的孩子尚且年幼,不得不担起国政的卡特琳·德·美第希斯是意大利人。商人的女儿。不该插手国内事务。把国家一分为二的天主教跟新教胡格诺的内讧日趋激烈。 直面国家运营的困难卡特琳·德·美第希斯,以个人名义把那位预言丈夫死亡的天才预言家招入宫廷,对外宣称此人「已死」。因为不想不被他国夺走他的预言能力。 想让新教跟旧教和睦相处,唯有在欧罗巴之外发现敌人。随后菲利普二世带来了zipangu的信件。zipangu的确是中断胡格诺战争的天赐良机。不过,对地球内侧zipangu的十字军远征根本是不可能的吧,卡特琳当初没有自信让这次的「神圣会议」取得成功。然而作为她的wise man暗中活跃的预言者说服了她,让她决定这次阿姆斯特丹之行。 那位天才预言家即是——。 「诺查丹玛斯。为什么不能对这封信置若罔闻,请在诸侯面前简要说明」 「咳咳咳。遵旨……!」 欧罗巴最高预言者,米歇尔·诺查丹玛斯。身体已经衰老,他的目光却有如火星般璀璨。 「在某以前出版的这部预言。『预言集』第十卷十七章。某曾预言zipangu将变成『启示录』中可怕的敌基督国家」 1999年,7月。 恐怖大王从天而降。 为使angolmois大王复活。 在此前后,mars将支配幸福的源泉。 伊达政宗的信抵达欧罗巴正值7月。1999年不言而喻,是某反转约翰启示录中登场的兽的数字——『666』得出的。然后请诸位过目伊达政宗的落款。她自称『666——启示录beast』。多米努斯会把圣经带去zipangu的同时,也把约翰 启示录带去了zipangu。伊达政宗并非被耶稣·基督吸引,而是被毁灭世界的恶魔吸引!所以她才大大方方地对猊下宣称自己是敌基督。 合理主义者伊丽莎白「为什么要让数字反转呢。『1』到去哪儿了?」反驳道,但是「virgin·queen。『据实』写就不叫预言了不是吗。如果公开出版未来,未来必定会改变哦。所以才写成暗号的」诺查丹玛斯并不予以理睬。而且,伊达政宗自称「666beast」是事实。她知道圣经。明明知道却站在敌基督一边。 「伊达政宗本人就是恐怕大王。她要让angolmois大王复活。这两个大王正是,启示录中登场的两只兽——所谓angolmois大王——其实是用拼拆秘术合成的变形词。『字谜』是经过转换而成的。有如成吉思·汗的东方霸王,将再度现身大地!为了席卷欧罗巴!在黄金岛zipangu!那个人的名字,通过露易丝·弗洛伊斯的书信已经昭然若揭。根据传教士的话举一反三理解,那个人无疑是号称聪明如『希巴女王(注:旧约中试探所罗门王智慧的女王)』的zipangu的queen。公开扬言人死归尘土。不存在死后的世界也不存在天国的无神论专制君主『织田信奈』!」 所谓angolmois大王,不就是「angoumois大王」即法兰西的大王吗唔唬唬唬,菲利普二世笑道。angoumois是法兰西的乡下地方。「没错。某正是用蒙古跟angoumois合成angolmois这个造语的」诺查丹玛斯自信满满地回答。 「既然作者本人都这么说了,唔唬唬唬,就算是吧。不过,最后一行。mars将支配幸福的源泉,是什么意思?mars指的是『火星』吗?」 「占星术中的确代表火星的意思,不过同时也是古罗马神祗的一柱。『军神』。angolmois大王就是军神。拥有亚历山大王一般的战斗力,与进行纵贯世界的大远征的实力。本来这个angolmois大王因为冒渎基督之罪注定遭到毁灭。然而,恐怖大王——伊达政宗却颠覆命运,让陷入死地angolmois大王复活。结果, angolmois大王乘风破浪,企图在幸福的名下支配欧罗巴,支配全世界。」 这场「神圣会议」举办的时点,「关原合战」尚未发生。梵天丸营救在关原走投无路的织田信奈,改变她的命运一事,在场的人应该还不知道。不过,诺查丹玛斯「某的水晶能够隐约窥视未来的碎片」说着举起奇怪的正十二面体——「柏拉图立体」开始预言。 「这块十二面体是引出某的预言之力的伟大水晶。据说全世界只有五个,拥有『超越时间之力』的古代宝贝,『非人力切割之石』又名柏拉图立体。其中,这块面最多带『水~温蒂妮~』属性的正立方体最精妙,拥有最正确的未来透视力!」 继承哈布斯堡家帝位的男人。波西米亚王,匈牙利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把帝都维也纳交给官僚,独自在魔都布拉格开始奇怪的「魔术沙龙」,从全世界集结炼金术士·魔术师·占星术士·科学家·神秘主义者·哲学家·异教徒为了解明「世界之谜」持续家里蹲的「魔术皇帝」。 不曾暴露在日光下的纯白脸颊。修长的四肢。虽然急剧消瘦不过其不自然反而酝酿出超越男女性别的异形美貌的「西欧罗巴皇帝」鲁道夫二世,开口说道。 「嗯,嗯~。说到柏拉图立体,咱们澳大利亚·哈布斯堡家也有(笑笑笑)。英格兰跟天主教势力友好地召开『十字军远征』会议,本来是不可能的局面(笑)。不过,兼任英格兰王室跟咱们布拉格魔术迷宫的天才魔术师约翰·忒伊,为了咱们跟伊丽莎白东奔西走(笑笑笑笑笑)」 鲁道夫二世对躲在椅子后的小个子约翰·忒伊问道「你的水晶也显示了同样的未来,是吧(笑)」。纯粹的家里蹲,是由于在人前感到紧张吗只会以这种嘲弄人的方式说话的男人,一旦回到只有亲朋好友的魔术沙龙也能说出符合美型皇帝风格的优雅辞藻吧。 鲁道夫的外貌极其出众,就连罹患男性恐惧症的伊丽莎白都有些迷惑地心想,要不是这个古怪的腔调,或许跟鲁道夫结婚也没不错吧。腔调让人遗憾,再加上纯粹的家里蹲不顾政务 的致命恶癖。 鲁道夫二世在魔术沙龙重用的魔术师约翰·忒伊二世是个幼女。是伊丽莎白曾经重用的占星术士初代约翰·忒伊的女儿,她在晦涩地嘟囔「讨厌啦跟天主教的家伙打照面什么的。会被黑王妃毒杀啦」的伊丽莎白跟,「嗯嗯~余不要离开布拉格。不要啦」持续家里蹲宣言的鲁道夫二世之间反复周旋,终于将这场奇迹般的「会议」化为现实。 「库库库。蠢货鲁道夫。约翰·迪伊不是我的真名。叫我大天使乌利埃尔!」 而且很遗憾,她并非人类而是天使。受到企图读解迷茫的处女王伊丽莎白的命运逐渐步入超自然方向的父亲,「你是我召唤的天使。是天使。大天使乌利埃尔!」的中二病英才教育,沉迷于这个设定无法自拔。头戴天使光圈。身披白色翅膀。已经病入膏肓。 「我的柏拉图立体『小凯利』构造简单,是最强的四面体。拥有『火~曼陀罗蛇~』的属性,着重于一击必杀的远距离透视能力。你瞧,你瞧~鲁道夫。哔噜噜噜……!」 约翰·迪伊刚刚把「曼陀罗蛇」的水晶放到桌子上,那块水晶中就浮现出幻像。一只眼睛带上「666」的恶魔眼罩,胸前垂掉「逆十字架」,怎么看都是魔女的金发少女。梵天丸。伊达政宗的形象。竟然在祭坛上祭祀山羊头。而且,脚踩所罗门的五芒星。 菲利普二世跟伊丽莎白「这完全是圣殿骑士团(注:中世纪三大骑士团之一)。是异端,是异端唔唬唬唬!」「敌基督?在世界的东方尽头?为什么?」都藏不住惊讶。然而,比梵天丸的装扮更让人惊讶的,那头金发跟脸部轮廓,横看竖看都是「白人」。这是zipangu人?不是欧洲人吗? 的确沙勿略有写「zipangu人可说是白人」,不过那应该不是指外观。 「库库库,看见了没诺查丹玛斯!老头,滚吧!魔术竞赛我赢了!诸君,这小子就是恐怖大王!」 「唔哈(笑笑笑笑)。这下麻烦了。约翰·迪伊的劲敌在zipangu出现啦(笑笑笑笑)」 「喂别打岔!别拿乌利埃尔跟这小子相提并论!乌利埃尔是天使!这小子是恶魔!我不去zipangu不成吧。为了跟这只beast展开哈米吉多顿战争……我与伊达政宗,命中注定必有一战,库库库。噢噢。天使之瞳好痛。镇定,镇定,我心中的大天使乌利埃尔……!」 「原来是这个设定吗(笑笑笑)」 「闭嘴家里蹲!小心我把柏拉图立体扔过来砸死你哦!」 「唔哈(笑笑笑)。天使也有粗暴的呐(笑笑笑)」 不过,在一击必杀的透视能力方面虽然是驱使曼陀罗蛇的瞬间火力一口气洞察地球里侧的zipangu的新进约翰·迪伊胜,精通温蒂妮操纵的老手诺查丹玛斯却更具匠心。柏拉图立体的能力各有千秋。 「某就让诸位瞧瞧这位叫伊达政宗的敌基督小姐的确是『恐怖大王』的证据吧」 温蒂妮水晶中浮现出天宫图。天宫图显示的图形正是五芒星! 「这个人的天宫图相当异常。比本来的命运早生十年。故而以某的柏拉图立体也无法解读正确的未来。在敌基督面前,伟大的基督之力也无能为力。不过……还有一个人,跟伊达政宗拥有同样形状的异常天宫图,比命运早生十年的人,在欧罗巴。某曾经见过。因为过于异样的天宫图,所以清楚地记得」 是谁?伊丽莎白对诺查丹玛斯问道。 「在伊丽莎白女王陛下的麾下担任反天主教急先锋横行跋扈的『海上恶魔』。海盗埃尔德拉戈,即弗兰西斯·德雷克——是德雷克把伊达政宗,把恐怖大王招来这个世界的」 德雷克?是德雷克?在余的西班牙跟葡萄牙殖民地到处撒野,肆意掠夺,如今现在已经把天主教势力推落恐怖深渊的,海上恶魔!那家伙跟伊达政宗是同类!zipangu果然是天主教的敌人!不能放任不管唔唬唬唬!越来越有趣了!菲利普二世说着不由得站起来。 「我一点不知道这位叫伊达政宗的小姐哦?为什么敌基督在zipangu?多米努斯会的露易丝·弗洛伊斯。奥尔刚德罗。以及贾斯帕。听说他们很优秀布教活动也很顺利就是了?首先十字军什么的,根本是时代错误哦」 伊丽莎白的目的终究是强化贫瘠的英格兰王国财政。如今,世界海洋贸易网被菲利普二世掌控。所以非削弱菲利普二世的实力不可。因此,伊丽莎白摆出不惜跟西班牙无敌舰队一战的态势,让德雷克在新世界横冲直闯。援助荷兰独立战争也是由于,荷兰是西欧的一大「贸易」据点。来自新世界的财富,全都经由借钱王菲利普二世流入荷兰。而且荷兰有位,让旧态依然的欧罗巴战争史为之一变的「战争天才」。只要支援那位天才或许就能直捣菲利普二世的老巢跻身海洋贸易网。 闲话休提。约翰·迪伊跟诺查丹玛斯的「魔术」竞赛,让诸侯连连震惊。 卡特琳·德·美第希斯(再加把劲就让新教跟旧教的战争缓和下来了)点头同意,对旁边圣职者打扮的男人,开口道。这个男人跟卡特琳·德·美第希斯一样是意大利人。 「多米努斯会巡查师,亚历山德罗·范礼安。准你发言。请对诸侯明示猊下托付给你的秘命」 遵旨,亚历山德罗·范礼安不得不流着冷汗向诸侯们坦白可耻的「事实」。 无论如何卡特琳·德·美第希斯都想终止胡格诺战争。为此,就算是向zipangu派遣十字军这种充满夸大妄想的鲁莽计划也不惜一试。国王如同诺查丹玛斯的预言所述因故死亡以来,瓦卢瓦王朝由于新教与旧教的内战危在旦夕。卡特琳·德·美第希斯的孩子们也将相继死去。毋庸置疑胡格诺战争缩减了他们的寿命。前代法兰西王查尔斯九世袒护天主教欺骗杀害新教徒犯下史称「圣·巴尔台尔弥虐杀」的愚行,随即就像被诅咒似的猝死。剩下的最后的王安利三世,被新教侧与旧教侧所唾弃,不断激化胡格诺战争。什么时候遭到新教徒,又或者天主教徒暗杀都不奇怪。而且瓦卢瓦家没有「子孙」。 从百年战争这一前所未有的国难中挺过来的法兰西王朝,存在断绝的危机。 以此「黑王妃」卡特琳·德·美第希斯跟意大利商人,圣职者,以及预言家诺查丹玛斯商量后得出的默驴之计正是,中断新旧教的对立把联合军送往大海彼岸的「黄金十字军」构想。 范礼安陈述道。 「诚如诸位诸侯所知,我们多米努斯会是被新教压制的天主教一方的自我改革,以对抗改革为目的结成修道会。主要是跟葡萄牙商船同行,以广布世界的殖民地与贸易港为中心施行『世界布教』,为了在全世界推广天主教教义持续努力」 西班牙商船也有帮忙呐唔唬唬唬,菲利普二世笑道。如果说多米努斯会完全没有协助西班牙贪得无厌的殖民地扩张的——「征服者」那无疑是谎言。就连相对西班牙比较稳健的葡萄牙都如同跟西班牙竞争似的扩展殖民地。这不就是打着布教活动跟贸易旗号的「征服」吗。而且菲利普二世只会掠夺没有让殖民地发展的构想,因此这种征服是无止境的,范礼安心中对此充满愤慨。 然而,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异端」跟「zipangu」的关系,不开诚布公是不行的。 「刚才说的弗朗西斯科·沙勿略就在结成多米努斯会的初期成员中。身为巴斯克亡国之民的他,在失去祖国后取而代之投身于对神的信仰。同时沙勿略被马可·波罗所说的黄金之国zipangu深深吸引,事实上 ,他排除万难最终登上了zipangu的陆地——沙勿略无疑是在zipangu开始天主教布教的第一人。不过」 「不过?不过什么?」 好奇心旺盛的菲利普二世「似乎听到了没听过的事」探身问道。 「初期多米努斯会中,混进了一个可怕的异端人士。那个人名叫纪尧姆·波斯特尔。当过魔术师又是炼金术士。而且,是个被异端思想附身的异端中的异端。没错。新教,旧教哪边都算不上。纪尧姆·波斯特尔是个,宣扬全世界——并非基督教世界,全世界必须『统一』,一切宗教一切国家必须融合为一体,的可怕的普遍文明主义者。纪尧姆说,由于古代英雄亚历山大大王完成了从马其顿到埃及,波斯,印度的世界征服,导致东西文明被迫融合,人类历史『进化』到下一个台阶。要不是亚历山大促使文明融合,普遍宗教基督教根本不可能诞生。实际上,纪尧姆被逐出多米努斯会以前,把这种思想灌输给了沙沙勿略!彷徨的巴斯克人哟,我的同志,你哟,去找传说中位于东方基督教国的王祭司王约翰,去找约翰长老,引导那个人把他培养成亚历山大第二,让他建立巨型船队征服世界吧,让欧罗巴伊斯兰东方,让各种各样文明融合,让人类历史更上一层台阶,不能再像纳瓦拉王国那样由于『基督教教徒』的关系进一步制造亡国之民了,一切神一切人一切国家一切文明将因一位英雄的冒险完全融合!」 那个人前几年还软禁在我国的圣=马丹修道院,不过已经因病去世了,卡特琳·德·美第希斯补充道。真的死了吗。该不会是像诺查丹玛斯一样被藏起来了吧,菲利普二世等人不禁怀疑。 「新教跟旧教的战争正是,基督教作为普遍宗教到达极限的证明,基督教世界不得不跟东方融合的时代已经到来,纪尧姆向失去祖国内心彷徨扎比埃尔热辩。那个人的演说充满了魔性。据说他把自己炼成的延年益寿炼金术秘药交给强行前往zipangu经历长期旅程罹患杂症的沙勿略!被称为万灵药,又或者贤者之石的可怕秘药……!」 而且纪尧姆·波斯特尔生前,曾得到沙勿略写的关于zipangu的书简,知道名叫织田信奈的「未来zipangu的queen候补」的存在,「果然zipangu是祭司王约翰的国家!然而,她不只是拯救基督教徒的救世主。她是破坏一切文明征服一切文明融合一切文明把人类合为一体的真正的救世主!」据说他如预言家般不断呼吁。那人会从海的彼岸前来。前来终止在欧罗巴长期持续的这场愚蠢的宗教战争。为基督教跟伊斯兰教的战争打上休止符的人即将到来。据说他在狱中不断这么叫唤。 「请把这件事当作最高机密拜托了。首先,沙勿略存在被纪尧姆·波斯特尔精神污染的可能性。而且——宣称自己是扎比埃尔的弟子的,多米努斯会宣教士。现zipangu最高负责人贾斯帕,也一样!那个人本来就不是真的贾斯帕。除了寻找遗失的古代『宝器』从印度到东南亚持续冒险的商人这个名头以外,谁都不知道他的来历。而且刚刚进入当地的多米努斯会,就名符其实地把竞争对手踢走去了zipangu!分析,检讨露易丝·弗洛伊斯的报告后,我们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这个男人,通过多米努斯会继承了纪尧姆·波斯特尔的『普遍文明实现』!是异端中的异端!他去zipangu的queen身边, 企图把queen。把织田信奈变成第二个亚历山大!也就是,全世界的征服者!他该不会是想把织田信奈培养成出现在东方的天主教救世主祭司王约翰让她跟奥斯曼帝国交战!让基督教世界,伊斯兰世界,东方世界彻底融合吧!」 范礼安持续执拗的调查,终于掌握了。无论如何弗洛伊斯等一般多米努斯会会员并不知道纪尧姆·波斯特尔的异端思想。毕竟是绝对不能公开的「黑历史」。最初发现弗洛伊斯从贾斯帕身上听来的「计划」跟纪尧姆·波斯特尔充满妄想的思想一模一样的人就是读过弗洛伊斯的信后惊愕不已的范礼安。此后,范礼安从印度到macao开始追踪调查。为了揭开贾斯帕的真面目。然而。 「然而,什么都查不到!连本名都查不到!他是个……魔人!要不然就是纪尧姆·波斯特尔本人!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贾斯帕拥有,世界仅存五枚的『柏拉图立体』的其中两枚!一枚是在果阿,又或者马拉卡附近发现的正十二面体。『第五元素』属性的柏拉图立体。这跟诺查丹玛斯所有的温蒂妮,和约翰·迪伊所有的曼陀罗蛇属于同一系列拥有未来透视能力。不过,跟其他柏拉图立体不同,据说还能观测到如镜子般跟这个世界成对照的隐秘『异世界』的未来」 「等,等一下(笑笑笑)。你说贾斯帕还有一个(笑笑笑笑)?」 梦想把全部五个柏拉图立体全部聚集到布拉格的鲁道夫二世「呜哇(笑)。刚刚揭晓的真实(笑)。真让人欲罢不能(笑笑笑)」喜色满面地对范礼安问道。 「是的。柏拉图立体很可能被供奉在古代跟以色列的幻之十支族一起消失的『失落的圣柜』中。然后从罗马到中国经由丝绸之路,移至东方世界的尽头,zipangu的吧。沉入zipangu海的柏拉图立体是,『地~地精~』属性的立方体。因为构造过分简单,从外观上分辨不出来。菱角被削掉了,也可以看作近似于球形。而且,那是拥有欧罗巴早已失落的能力的幻之柏拉图立体其中之一——能够强制打开本该不可能连接的空间与时间之门的能力。打开『雅各布梯子』的能力。事实上,贾斯帕在zipangu借用地精让织田信奈打开了雅各布梯子!为了把她塑造为肉身神!织田信奈的zipangu统一大业,可以说得益于这个奇迹足足加速了10年。伊丽莎白大人。他试图让跟您一样拥有无比智慧与勇气的处女王在东方诞生。为了以海上决战击溃企图全把世界都染上天主教一色的西班牙舰队!欧罗巴,天主教,基督教世界,这样下去早晚会毁灭!当然,新教国家也不例外……!因此,猊下下达秘令,让多米努斯会跟弗雷德会的宣教士们,把贾斯帕定为异端排除。多米努斯会偏向葡萄牙。弗雷德会偏向西班牙。虽然彼此间关系恶劣,不过如今基督教世界本身濒临危机。已经誓言团结一致,共同对付异端中的异端贾斯帕」 很有趣哦,雅各布梯子的话题很有趣,在东方的尽头还有一个跟我匹敌的女王云云,话说回来……的确在战争中相比胜利她选择了爱情吧。zipangu的女王。真是个蠢材呢,伊丽莎白微笑着说道。 「黄金十字军。好啊。英格兰也参战吧。暂时跟天主教休战。作为休战的证明,玛丽·斯图亚特将移交西班牙。乘坐sea dog去——去zipangu」 「这可真是感激不尽呢!不过请不要忘了根据萨拉戈萨条约zipangu的领有权在本人菲利普,女王陛下。看看地球仪。zipangu被萨拉戈萨条约的境界线切成东西两段,教皇已经认可其中大部分领有权归葡萄牙。然后,如今余拥有葡萄牙王位。所以,zipangu是余的,唔唬唬唬」 「太贪心了哦菲利普。居然想一个人独占广阔的新世界。要是把新教国挡在新世界门外,被挡在门外的一方可是会变成海盗掠夺你从新世界抢来的财富,并且早晚会无视萨拉戈萨条约本身哦。拜你所赐教皇的权威直线下滑」 那种事余才不管呢,只有用武力了唔唬唬唬,连那个胡必烈·汉都没能拿下的zipangu就由余来拿下吧!好战又喜欢凑热闹的菲利普二世已经开始憧憬「zipangu沿岸大海战」,鲁道夫二世「呜哇(笑)。说不定最后的第五枚柏拉图立体 ——『风~西尔芙~』属性的八面体也在zipangu哩(笑笑)嗯嗯,好想要哦(笑笑)」拍手赞成。 为了避免瓦卢瓦王朝断绝长期在暗中活动的卡特琳·德·美第希斯的计划,终于成功了。 新教·旧教势力决定就此握手言和,组成同盟向zipangu派遣「黄金十字军」。当然,各人的企图不尽相同。卡特琳·德·美第希斯必须趁这个机会让国内安定下来,没有余力认真投入海外远征,反过来说远征拖得越久对法兰西就越有利。身处破产边缘的菲利普二世一个劲儿地盯着通过征服掠夺黄金跟白银,宣教士们以排除异端贾斯帕为使命,魔术皇帝鲁道夫二世为求欧罗巴失落的幻之柏拉图立体决定参战。 然后,拥有跟织田信奈并驾齐驱的智谋跟先见性的「处女王」伊丽莎白——早早便开始谋划,不让菲利普轻易夺走zipangu的金银,利用这次十字军远征超越菲利普。不过,伊丽莎白打算接近的对象并非织田信奈。为了把区区一个男人留在地上轻易浪费掉雅各布梯子的奇迹的多情种子,对伊丽莎白来说既不值得信赖也不值得尊敬。终究是个没法下决心跟zipangu这个国家结婚成为「处女王」的女人。那么,该选哪条路——。 对了。如果是那个「早生十年的男人」,如果是世界首个达完成「作为提督从始至终亲身经历绕世界一周」的海盗王德雷克的话。 德雷克的天宫图跟伊达政宗相同,这不可能是偶然。 「把看上去掌握关键的德雷克派去zipangu,历史应该会大幅转变吧。伊达政宗跟德雷克。难道说这两个人——」 伊丽莎白悄悄地小声吩咐侍女贝丝。 ※ 在为之骚然的小田原城本丸,北条氏康揭见了「海上来的使者」。断不是小田原城遭到来自海上的炮击。从而百般不愿也得应承。 来访的使者总共两人。 「啊啊,不需要翻译。老子的zipangu语溜哒得很。这边的范礼安神父也是。天主教也有脑袋僵硬的跟脑袋宽松的,这家伙属于脑袋宽松的一类。是个适应主义者。特地学习过zipangu语言跟zipangu文化——老子名叫弗朗西斯·德雷克。是从属英格兰女王的加勒比海盗。大英帝国有够穷的海军很弱呐。都是因为在殖民地抢夺竞争中落后,被挡在新世界门外的缘故。所以,像老子这样,讨厌天主教的伟人说教的海盗支撑起了女王陛下的财政」 「你的所作所为根本是小偷吧,德雷克殿下」 「喂喂范礼安。给老子讲明白点,老子只有拿走菲利普二世那家伙从新世界偷来的财宝。只有掠夺小偷的收入而已哟」 「……我是多米努斯会的巡查师亚历山德罗·范礼安,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北条小姐。我是代表天主教——旧教势力的使者。这位海盗是,代表新教势力的使者。黄金十字军是新旧教的混合军」 「啊啊。新教徒没带宣教士过来。老子这边的目标是钱跟贸易。辛苦的布教天主教自己看着办吧。可恶,那些强人所难的家伙」 严肃的意大利人宣教士与,跟长宗我部元亲一副德行的悠闲海盗。异质的两个男人。而且什么「新教」呀「旧教」呀,完全不知所云。「十字军」又是啥。军队。是军队啊。率领大型舰队前来攻打日本。那怎么可能?日本应该是南蛮商人的得意顾客吧?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至少西国是这样的!氏康面无人色。紧紧按住肚子,如果不是依着高声大笑「嘛嘛。南蛮人也不大和睦。正处于战国时代当中吗」的今川义元的肩膀早就坐不住了。 话说回来,今川义元的神经究竟是什么做的。 「嗯。老子这些重利的新教徒,不是南蛮人,对了,称呼老子红毛人无妨。被认为跟打着布教的幌子在世界上肆意侵略的天主教那些混蛋是一伙的,老子真可悲~。然后,被当成南蛮人的悲伤记忆让人挖出来老子很受伤」 北条氏康试图整理状况。然而,却不知道怎么对待突然从大海彼岸到来的异邦人。首先,他们是来干嘛的?布教也好贸易也好,早就已经开始了吧。真心打算征服日本?再度重现元寇的噩梦……? 「……南蛮人是旧教天主教的。就是在博多跟堺常常见到的西班牙人跟葡萄牙人吧。那么新教徒的红毛人是……?」 「女王陛下的英格兰。还有低地国。你们叫荷兰。嘛,荷兰正在独立战争中。你的皮肤好白哦北条的大小姐。啊呀~真是个美人。老子对zipangu小妞很着迷呢!」 「啊啦是吗。我对南蛮人跟红毛人的男人没兴趣。请说正事。我身体不好」 无论如何这次的十字军是多国籍联合军。连法兰西跟神圣罗马帝国都有参加。稍微有点麻烦,不过事情大致分两件,老子的事情跟范礼安的事情,德雷克竖起两根手指说道。 「北条的大小姐。老子的任务是跟送亲笔信给教皇的奥州霸者,伊达政宗见面!毕竟人家都找上门了,没办法。你瞧。这封信。这封招待状。上面写着率领军舰来zipangu,发动世界最终战争吧。老子长期在世界各地旅行,这么脑袋抽风的邀请还是头一回见到呢!真有趣!」 伊达政宗……梵天丸……又是那个奥州的问题儿童……! 为什么那家伙的名字会出现在这里的。什么啊这封信。到底要自由奔放到什么地步才满意嘛!?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派那个郁闷的使者去罗马的? 氏康快要晕倒了。 「……那,那,那孩子啊啊啊啊啊啊……!所以说,请你们去仙台啦!不要把北条卷进来!我呢,最近跟梵天丸交战被打败后一直窝在小田原城里!只要有空子就自称『启示录的兽』没完没了地进攻关东哟,那个启示录白痴!」 「对了。就是那个。老子们新教徒,想跟那个『启示录的兽』联手!毕竟,新教徒已经被教会认定为敌基督性质的存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新教徒跟东国组成联盟,一起对付天主教吧!哈哈哈!」 范礼安「什么。我没听说过这种事。这不是对十字军的背叛吗」吓得脸色铁青地告诫德雷克。但是德雷克却大言不惭地说「女王陛下直接命令老子跟伊达政宗结盟。不过呢,女王陛下也说了,如果被拒绝那么不得已,到时候只好配合天主教的步调。嘛,老子是敌是友,首先得看北条大小姐的决断」。一边给肩上的鹦鹉喂葵花籽一边「哈哈」大笑。 「日本没有跟南蛮人敌对的计划啦!天下人织田信奈除了认可天主教的布教自由保护传教士以外,还打算进一步扩大南蛮贸易,就连跟织田信奈反目的我,也想插手南蛮贸易哦!今后的合战,必须用到硝石!至于红毛人,迄今为止我都没见过,所以既没有敌对的理由更没有敌对的计划!」 「啊—。你们这边可能还不知道吧。欧罗巴的形势已经变了,北条大小姐。zipangu从今以后将纳入葡萄牙的管辖。根据西班牙跟葡萄牙在教皇面前私下签定的萨拉戈萨条约。zipangu的大部分,实际上已经成为『假定葡萄牙领』。东边的角落则是西班牙领」 哈?请别自说自话好吗。什么啊你们这些家伙? 都是野蛮人吗?氏康呆然若立。锁国啦。只能锁国啦。必须进一步强化防壁,把小田原城打造成能够笼城千年的要塞都市,不然怎么从那些家伙手上保护自己。 「话说回来,历代多米努斯传教士都有报告,zipangu栖息着名叫武士的战斗民族,日常生活在战斗中,拥有强大的武力,而且人民具备高度知性 跟教养,既有传统古文化也有政府。武力占领什么的绝对不可能。小国葡萄牙认为,在zipangu稳步展开布教与交易就够了——不过,邻国的西班牙国王贪得无厌。是个征服者!他叫嚣着要把zipangu的黄金白银抢光!」 「不巧的是葡萄牙王位偏偏让那个西班牙王菲利普二世夺走了。北条大小姐。菲利普二世已经把zipangu的领有权收入囊中。所以,才会结成黄金十字军。的确不像话。抱歉……不过,法兰西的诺查丹玛斯跟效力于英格兰和帝国的约翰·得等占星术士跟魔术师们也说,世界经由航路连接之后,zipangu远征是无法回避的,不可避免的……好像还说过什么本该在数百年后发生的『历史事件』,由于几个不可思议的要素,被大幅提前了」 范礼安解释了『锁国』的不可能性,与非现实性。 比如说伊达政宗的信晚十年抵达的话。又或者织田信奈在达成天下布武前倒下的话。欧罗巴新教跟旧教的激烈内战会在其间进一步扩大,可能会招来德意志帝国化为灰烬程度的悲惨事态吧。别说欧罗巴了,我们率领的舰队到达zipangu都应该是几百年后的事。 然而,如今欧罗巴的命运正在急剧改变——。 「即使命运不变也一样,世界已经连接起来了。西班牙国王的确是个可怕的征服者。就知道打着天主教信仰的幌子,违背神意。名为西班牙的太阳早晚会没落。你感到生气也当然的。不过,无论什么样的国家都不可能永远锁国」 范礼安对北条氏康说道。 「就算被接二连三罗列出未知的固有名词,我也不懂呀!范礼安!你是作为天主教的尖兵来跟日本战斗的吗?」 「不。那是菲利普二世个人的野心。猊下和多米努斯会的确有在布教,但是决没想过攻打zipangu。因为在极东国消耗战舰的话也存在着被压制地中海的异教徒国家奥斯曼攻打的危险。不过……菲利普二世已经得到了开战的借口。首先是伊达政宗写给猊下的极具敌基督性质的信。其次是,贾斯帕。身为多米努斯会zipangu 支部长在大友宗麟,织田信奈底下管辖信徒的那个男人,实际并非天主教徒。是个异端中的异端。把长崎港纳入多米努斯会领土,率领大友军在牟志贺建立基督王国什么的,他在zipangu的活跃异常显著。然而,实际上贾斯帕并非要把zipangu改造成天主教国,而是要把它改造成可怕的异端国,敌基督国!那个男人妄图操纵zipangu的queen织田信奈跟zipangu强大的武力,征服世界!」 北条氏康,渐渐搞不清楚什么是什么了。欧罗巴的伴天莲,似乎至少有三个种类的分派。以教皇为中心的旧教天主教。不支持教皇的新教。以及不属于任何一边的「异端」。就跟日本的佛教也存在好几个宗派一样,氏康把基督教置换成佛教拼命龃嚼。为公家而设的佛教叡山。为商人而设的佛教法华宗。为民众而设的佛教大坂本猫寺。 没错。直到织田信奈提出「政教分离」坚决跟佛教势力战斗,迫使他们解除武装为止,各种宗派都自持武器斗个没完。名符其实的宗教战争。连武家都卷进去了。京都,由于宗门之争几度被烧毁。而且这件事直接引发政情不安,导致乱世延长。尤其是参加本猫寺一揆民众拒绝武家支配,一直以来都想在日本建立独立国家。 公家众支持的叡山=旧教天主教。 商人支持的法华宗=新教。 民众支持的本猫寺=异端。 同样的现象,在欧罗巴也发生了呢,聪明的氏康理解了事情的本质。 而且,在欧罗巴王侯贵族跟宗教势力的关联,似乎比日本强得多。日本的武士喜欢遵循武士心情的禁欲主义「禅宗」。不过,欧罗巴的贵族们好像都信奉天主教。就连手握世界海洋贸易网的菲利普二世也不例外。 为什么。日本的「武士」跟欧罗巴王侯贵族不同,因为日本的武士是凭实力从贵族阶级的「下」升上来的下克上阶级。所以为新武士而设的宗门是必要的。而且。以京都为根据地企图公家化的武士全都毁灭了——源义仲。源义经。足利将军家也一样,因为在室町设立御所没落了。 武士政权,奇妙地只有在盘踞「关东」时,才能长期维持机能。 「……跟大和御所的公家一样,以叡山为首的旧佛教势力对武士政权来说也是个拥有强大影响力的麻烦存在呢……所以源赖朝当了征夷大将军却在东国镰仓开设幕府。欧罗巴的『皇帝』没有跟教皇保持距离吗?」 「嗯。历代的皇帝为了支配罗马,长期致力于教皇跟交战。名符其实的战争,或者政治斗争已经持续了几百年。结果,帝国四分五裂已经到了崩溃边缘。预言者们口口相传,新教徒与旧教徒之争早晚会毁了帝国」 「……那么……想要火烧叡山,跟本猫寺一揆战斗到底的织田信奈……尽管方法粗暴……却是正确的吧。对基督教过剩的保护,也是为了消减佛教势力的政治影响力……原来是这么回事呢」 尽管范礼安「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理解到了这个地步。北条小姐,你似乎拥有一颗罕见的头脑呢」发自内心地称赞氏康,却不得不对这位东国的女王提出要求。 「请把异端贾斯帕引渡给我们。这样在zipangu布教的天主教就能回归正统。幸好贾斯帕的异端思想仅仅只是针对织田信奈跟大友宗麟,并没有向一般信徒开诚。只要排除他一个,就能免除zipangu的异端国家嫌疑,菲利普开战的借口也少了一个」 然而那个叫贾斯帕传教士如今,人在京城。就凭跟织田家敌对的我一句话什么都办不到哦,氏康摇头说道。 「借这个似是而非的理由,投入织田信奈的军门,是吗?因为被南蛮人跟红毛人威胁,所以小田原城交给你了?我的嘴巴说得出这么可耻的话吗?可是……如果拒绝势必会再次招来『元寇』……到底该怎么办」 「北条小姐。回答期限是一周。如果一周之后仍然得不到答复,十字军舰队将开始遍及zipangu全土的登陆战……」 「别说胡话!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可能简单做出决定!日本如今依然东西分裂正处于战争中哦!话说,你们以为那个苛烈的织田信奈会老实地对你们言听计从吗?她多半会说,彻底抗战哦,谁怕谁呀!为了摧毁你们的舰队应战的!不要把我卷进去啦!光是说服那家伙都得花一个月哦!」 「……抱歉……」 当然菲利普二世希望立即跟织田信奈「开战」。对方老实地交出贾斯帕反而让他为难。所以才蛮不讲理,进入小田原城。偏偏选织田家最后的「敌人」北条家作为交涉窗口,双方自然无法简单地达成一致。在使者往返于织田家跟北条家的路上,时间已经耗尽了。范礼安止不住冷汗直流。 这时德雷克说出了范礼安尚未得知的可怕「事实」。 德雷克正是伊丽莎白一世放入十字军的「王牌」。 让zipangu东西分裂。这是,被挡在大航海时代的新世界门外的伊丽莎白一世想出的起死回生之「计」。因为天主教已经在西zipangu布教,那里南蛮贸易兴盛,就让给菲利普二世好了。首先,为爱而生的织田信奈并非「东方伊丽莎白」,而是「东方玛丽·斯图亚特」。女王的恋爱耽误国政。爱得越激烈越不堪。织田信奈作为同盟的对象太不稳定太危险了。因此「新教」势力的英格兰与荷兰,会跟伊达政宗率领的东zipangu缔结「同盟」,把东zipan 卷之八 织田信奈的野望 在京都,被当成今川义元的侍女使唤的小野阿通也通过从小田原飞回来的使魔「猫玉」,早早传达了这一「速报」。相良义阳与德千代抵达近卫前久府上时,近卫邸自上而下已经骚动起来。京城的町众也「南蛮舰队打过来了」「元寇耶。而且甭是九州,直接来呐本州,火攻耶」开始整理家当准备疏散。 「近卫大人。南蛮舰队出现在相模湾的消息,是真的吗」 「真要跟外国打仗?长崎的贸易怎么办,姐姐?」 「噢噢。久疏问候。相良殿下。实在是天下第一大事。前所未有的国难」 近卫前久也为了让企图丢下姬巫女逃往若狭,丹后一带的软弱公家众留在京城东奔西走,没有款待相良姐妹的余裕。 自从半兵卫切断京城地下流淌的地脉以来基本处于失业状态的阴阳师土御门久脩,叡山正觉寺豪盛等人,在「镇护国家」的名义下都被动员起来。总之为了让公家众安心,近卫和细川藤孝把阴阳师呀叡山的僧侣等人召集到附近。 「就算阴阳师祈祷,神风也不会顺利吹起来啦。又不是诸葛孔明……首先现在根本不是吹台风的季节。贵族干的事几百年来都没变呢。哎呀呀」 「老子豪盛是僧兵专门不懂密教!不会读真言!诸君!现在,祈求女神的爱吧!最好在地脉的要冲配置弗洛伊丝菩萨,露易丝大观音的等身大人像供奉朝拜!」 学徒动员真的是,@日本活火山。 即使倭寇们在大海对岸跟外国势力的小型冲突偶有发生,外国的军队攻入日本这个国家本土却是罕见的。这的确是元寇以来的国难。说道元寇,交战的舞台在九州,是发生在远离京城的事情。然而,西班牙舰队——实际上是西欧诸国编成的「联合国舰队」,不过公家们坚称其为「西班牙舰队」为了淡化事态垂死挣扎——已经到了相模湾。 不只是箱根那边的情况。仔细一瞧无论是安土还是京都南蛮寺鳞次栉比,生活着无数基督教徒不是吗。摄津的高山又近等人,即是大名也是基督徒。因为织田信奈的亲基督教政策。他们可能会呼应西班牙舰队跟御所为敌。 公家到底有多么恐惧呢,九州出生的相良姐妹无法估计。 「总之相良姐妹。京城的治安一团糟。或许是对西班牙舰队恐惧的反弹,提倡『攘夷』企图暗杀亲基督教派要人的过激分子都出现了。你们可以暂时住在近卫邸。织,织,织田信奈。请务必保护日本,系也……!」 「应该说没有现实感吗,的确让人难以置信。跟从弟弟那儿听来的历史完全不一样」 在近卫邸跟前久一起负责指挥事态收拾的细川藤孝,悄悄告诉相良义阳。 「……恐怕是本来的『历史』提前了几百年吧。为了改变织田信奈的『命运』,相良良情大幅改动了日本的历史。为了与那份恐怖的『影响力』相抵,巨大的反作用力,弹了回来……名符其实,越过大海,他们来了。因为织田信奈的『命运』改变,不仅限于日本也造成了世界历史的激变」 「……『全世界』的『命运』,为了清算……不惜动用欧罗巴诸国的力量,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里让弟弟跟织田信奈从历史中退场吗?是这样吗?」 「是的。我解读的『古今传授』中没有记载的未来,已经到来。没人能预测」 不对,如果是那个人。如果是贾斯帕的话运用南蛮渡来的邪法「观测术」应该可以预测未来,义阳注意识到。关原合战前夜,良晴把自己所知的关于贾斯帕的一切全都告诉了义阳。包括他可能是「拯救信奈失败的良晴的二周目」在内。 此时。 贾斯帕本人带着黑皮肤的保镖少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近卫邸的大庭。那个给弟弟平添麻烦的男人。如今为了守护织田信奈却成了值得期待的对象。 「该来的早晚回会来……罗马教皇发布异端宣告——我被驱逐出门了。最好把我交给十字军,不然zipangu会被当成异端国家遭到舰队攻击。我想去清洲见织田信奈大人,让她亲自把我引渡给十字军」 义阳失语了。 冒失鬼近卫前久「异异异端是什么意思系也?汝汝汝不是基督教的伴天莲吗?不是打算在日向建立基督教王国吗?」忍不住惊慌失措地问道。真是的,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日向远征的真正目的是,借军力防止当时仍然采用攘夷主义的岛津北上,同时寻找『高天穗』」 「高天穗?日本的发祥地,天孙降临的舞台吗?为什么系也?」 「这件事详细情况,请你去问相良良晴。我已经把我知道的真实全都告诉他了。不过这么异常的未来,柏拉图立体也显现不出来。我知道异端审问官早晚会为了杀我而来。没想到,来的是十字军舰队」 我的观察术解读不了之后的未来。映出未来印象的柏拉图立体寄放在相良良晴那里,而且如今的历史被未来人相良良晴彻底改变,看穿zipangu的未来是不可能的吧,至少,凭我的能力不行——贾斯帕对近卫,藤孝,以及困惑地想着「这个人原来是天主教会的『敌人』吗」的义阳说明情况。 总而言之,他跟罗马教皇呀多米努斯会呀,西班牙国王等等这些天主教没有瓜葛,是个秘密混入多米努斯会内部的「异端」,「普遍文明主义」流派的继承人。不过其目的并非跟天主教诸国与奥斯曼帝国的「战争」本身,而是构建融合一切文明的「普遍文明」。 并且。没有过去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仅仅是被「zipangu的otanobuna(注:织田信奈的日语发音)」这个声音所引导来到日本。为了进入日本, 费尽心机弄到了「贾斯帕」的「经历与名字」。并且,相良良晴干涉历史到这个的地步,现在已经没办法「预测」未来了。 「我可能是失败的『相良良晴』的二周目」这种话在这么多要人面前到底是不能说的。义阳已经知道了。不过,她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近卫前久等人。会让事态越发混乱的。 而且贾斯帕自己,从弥助那里听说关原合战中织田信奈跟明智光秀联手战胜东军之际,「相良良晴颠覆织田信奈命运的尝试『成功』了吗?那么,或许我不是相良良晴?」对自己的真实身份不再确信。根本没有什么「二周目」不是吗。 不过,那样就好。只要织田信奈的「命运」改变了就好。比大业未成半途「倒下」好太多了。这样一来,世界的命运,人类的历史肯定会朝好的方向发展。不当处女王也没关系,织田信奈将成为融合一切文明的queen。而且大友宗麟在关原合战中始终支撑着织田信奈。那么,自己的行为也并非毫无意义。 不过贾斯帕同时,被「那么我究竟是谁」的不安驱使。该不会还有什么可怕的「命运陷阱」等待着织田信奈吧,深信自己是「相良良晴」的我自身的行动,结果该不会导致她毁灭吧,我无意识地持续抵消相良良晴的「力」,该不会是个让织田信奈的「命运」受到清算的小丑吧——不是谁,甚至不是人类,我该不会是个「历史」强制力生出的名叫「敌相良良晴」的「小丑」吧,所以本来就不存在过去不是吗,贾斯帕感到疑惑重重。 这时,传来了「黄金十字军」出现的凶报。 (相良良晴失败了吗。到头来,我果然相良的二周目吗……不对。用不着把他推进二周目,只要阻止这场战争,就行了。织田信奈还没有跟我见面,应该没有被灌输异端的「普遍文明思想」才对。还赶得上。我出面主动去找范礼安应该就可以了。他是 稳健派。既不是葡萄牙人也不是西班牙人,而是立场中立的意大利人被任命为多米努斯会巡查师,说明梵蒂冈并不希望跟zipangu开战) 贾斯帕当即决定去找巡查师范礼安。原本不该在zipangu的人。不想因为介入「历史」的自己的存在毁灭织田信奈。离「天下布武」完成只剩一步之遥。尽管弥助大喊「不要去!会被杀掉的!」拼命阻止他,却改变不了贾斯帕德决心。 所以,最后贾斯帕来跟近卫等人告别。织田信奈跟自己毫无关系,为了渡过国难不得不把zipangu的政权委托给织田信奈,如果现在失去她日本将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讲这些是为了说明织田信奈的立场。 与长期跟异国交战的欧罗巴人不同,因为被四面环绕的大海所保护的zipangu人缺乏抵御异国军队进攻的经验,面对这种事态名符其实会产生混乱。在这里为「攘夷」的激情所驱使胡乱弹压国内的基督徒是不行的。一旦演变成「宗教战争」,就无法挽回了。只能用我的项上人头解决。如果问题扩大那正是西班牙王菲利普二世想见的。仅仅靠南美波特西银山的白银满足不了他的胃口,那个男人,还想要zipangu的金银———主要是,想要石见银山。白银无疑是大航海时代的『国际通货』」 作为一个失去过去记忆的人,他拥有丰富的知识与高超的见识。而且比日本人还要详知日本。只要查出你的「来历」或许就能成为打破现状的丝口,细川藤孝微笑着说道。 「话说回来既然彼此的王牌『古今传授』跟『柏拉图立体』都已经被封,就无能为力了。知『未来』者,必受『未来』所制……我也有在关原体会到」 「同感」 「可是,这回不仅西班牙·葡萄牙的南蛮人,连新教徒的红毛人一伙都跟着来哩。谁想到,伊达政宗竟然是红毛人提督的亲生女儿。这方面的难题该咋办?就算能堵住西班牙侧的开战口实,一旦奥州跟红毛人组成同盟独立出去,日本……」 对近卫前久的这个问题,贾斯帕也无法回答。只不过,英格兰的处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应该不期待菲利普二世那种功利性质的「侵略」。可能会以某种形式跟织田信奈联手,所以只能期待伊丽莎白一世优秀的政治嗅觉了。 不过,他主要是为此才劝织田信奈当「处女王」的。为了让那个心高气傲的伊丽莎白一世认可区区极东岛国女王的织田信奈拥有与自己「同等的能力」,是与自己「同格」的「同胞」。 贾斯帕在形式上拘泥于「天主教」是因为,织田信奈被判定为「新教」或者「异端」之徒在跟教皇与哈布斯堡家交手之际会变得不利。比起政治手腕明显有限的菲利普二世,本来就更想撮合「处女王」伊丽莎白一世跟织田信奈。如果那两位英迈的女王能够跨越「命运」相会的话,到时候必定会引发「东西文明的融合」。贾斯帕通过柏拉图立体断断续续得知的,十六世纪以后的人类历史。尽管科学上不断获得重大发展却因为数不清的战争,对立与憎恶被涂抹鲜血的「未来」将大大改变。理应如此。 然而,「天岩户开启」适得其反。伊丽莎白一世已经认定织田信奈是个「在国家与恋人之间选择恋人的女人」了吧。 加上,如果在迎击十字军的同时织田信奈强推自己跟相良良晴的婚礼,那么贾斯帕的计划势必完全崩溃。 伊丽莎白一世不会认可国难当前却为爱而生的女人作为女王的。幽禁逃难的原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也是因为,玛丽·斯图亚特以自己的恋爱为优先牺牲国政。母亲被亲生父亲处斩的心灵创伤,让伊丽莎白对「男人与爱情」恐惧与不信感,根深蒂固到这个地步。令人心酸。如果织田信奈贯彻处女王的话,二人应该能成为朋友。 不过,贾斯帕决心不再阻止织田信奈与相良良晴的「恋爱」了。在关原获胜的她已经是zipangu的queen。从此以后织田信奈的「命运」,将由织田信奈自己决定。 「相良义阳殿下。西班牙的异端审问官已经上岸了吧。直接绕过范礼安。那个国家的异端审问官不好对付。可能会在半路暗杀我。如果我没能平安抵达清洲,请转告织田信奈大人。『未来』是不确定的。世界就在你面前敞开。直到最后——请你走你所坚信的道路,你所走的那条路将成为人类未来的希望」 相良义阳看见了贾斯帕心中,不知道自己的根源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孤身一人在异国彷徨的孤独身影。然而,他的眼里没有迷茫。唯有改变织田信奈「命运」的意志支撑着这个男人。他的意志中没有「疯狂」。既没有狂热也没有欲望与纠结。他的灵魂向水一样平静。曾经让濑户内的海盗王·村上武吉着魔的,就是那双「眼睛」。 贾斯帕没有探索自己的过去,仅仅是为了改变织田信奈的「命运」而活。为此远渡重洋来到zipangu。 就跟相良良晴想都不想寻找自己回到未来的方法,仅仅为了守护织田信奈在这个战国时代奔走一样。 「弥助会保护你哦。贾斯帕大人。弥助一定会平安把你送到织田信奈身边。毕竟你就是为此而来zipangu的……」 总觉得像影子一样贴着相良良晴终守护他的忍者·蜂须贺五又卫门跟,成为贾斯帕的影子保护他的弥助,也很相似。如果贾斯帕是天主教会所说的那种狂热分子,像弥助这么聪明的少女是不可能跟随他的。 啊啊,他果然是二周目的相良良晴吗。是弟弟吗。还是——。 ※ 在清洲街道集结高呼「大奥革命」的女孩们听说「黄金十字军舰队,出现在相模」的传闻后骚动起来。没错。大家为战国乱世结束而高兴,正带着节日的气氛狂欢。谁也不是真心对织田信奈想要建立的新政权报有恶意。她们相信没有战争的世道,为爱而生的世道已经到来为此感到安心——。 清洲城的「清洲会议」,在听完今川义元带来的报告后,也迅速化为黄金十字军对策本部。围绕大奥问题与国土分割问题信奈与诸大名的对立,转瞬间便烟消云散。 「……引退作为大御所在骏河生活好像不行了。毕竟骏河很危险。为了切断小田原城跟西国的联系,十字军未必不会在骏河侧登陆……只要压制东海道,就能让东国脱离西国」 「现在这个时候梵天丸,一定夹在亲生父亲与日本之间纠结吧。如果新教联手东国,旧教联手西国,这个国家就会分裂。不可以让日本一分为二哦。信玄」 代表东国最强的两位武将。对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这种程度的武将而言,这个元寇以来的国家危机也是从未体验的,出乎意料的事态。两位身经百战的武将,已经开始思索对十字军舰队的防卫战略。然而,这并非国内合战。而是日本基本没有经历过的国家间战争。跟元寇不同。不是战略·战术层面就能解决的问题。要求更加高度的政治判断力。 而且拥有这种国际政治嗅觉的人,日本只有一个——。 从还是区区尾张一国的公主时起就常常以走向海外的蹊跷「梦想」为前提连续作战,促进国家改造的「大傻瓜」。 织田信奈。 满场的意见在沉默中达成了一致。从全国集结而来的姬武将都,等着天下人·织田信奈的判断。开战吗。不会是全面投降吧。又或者跟天主教联手对抗新教势力让日本一分为二。不对,在此以前,是从九州上洛入驻京都南蛮寺的贾斯帕传教士的处置。毫无疑问如果不引渡,十字军舰队就会登陆日本本土! 「……梵天丸派使者去欧罗巴,基本上符合史实。 不过时期比史实早好多。加上,跟史实些微的不同反复累积,结果招来了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态。『历史』打算在世界范围内大清算吗?」 相良良晴的未来知识已经没有用武之地。如今,来到良晴跟信奈面前的是截然不同的「未来」。以意想不到的形式。以最糟糕的形式。在这个十六世纪盛行末宗教战争的时代,新旧教联合派遣十字军舰队前来日本什么,在知悉未来的良晴看来反而难以置信。航道的确是有的,西行航路跟东行航路都已经被发现了。但是……十六世纪没有巴拿马运河跟苏伊士运河。欧罗巴船队,无论向西还是向东,既没办法从地中海进入红海,也没办法突破连接南北非洲大陆的巴拿马。必须通过非洲的喜望峰,又或者突破麦哲伦海峡。 「……但是,弗朗西斯·德雷克,做得到。从大西洋迂回南美大陆在麦哲伦海峡以南发现『德雷克海峡』,进入太平洋完成环绕世界一周的海盗中的海盗……居然顺道来了日本?而且还是梵天丸的亲生父亲。是我的错吗?我不断篡改历史,结果引发了这么巨大的反作用」 露易丝·弗洛伊丝用绳子缚住自己的身体到相良良晴与织田信奈跟前跪下。女性恐惧症日倾恶化的奥根奇诺「绑绑绑起来什么的弗弗弗洛伊丝大人?」握住缚在弗洛伊丝腰上的绳子尾巴颤抖着说道。 「不是良晴先生的责任。信奈大人。一切原因都在我的笔。为了让日本的历史与文化留存后世,我给多米努斯会寄过大量的文书,包括与贾斯帕大人的对话全部都寄给了多米努斯会,让对方找到派遣十字军的口实……明知征服者派正盯着zipangu。而且,在堺阅读『约翰启示录』给梵天丸小朋友听的也是我。本来打算做个类似佛教僧徒讲的地狱巡游演讲……全都怪我的愚蠢。虽然遗憾,就结果而言是我给zipangu招来了这样的灾厄……请信奈大人处罚」 是吗,信奈说了一句之后,便命令小姓森乱丸给割断弗洛伊丝身上的绳子给她解绑。 姬武将们认谁都惊愕不已。因为,「大奥骚动」时充满妒忌对良晴反唇相讥又哭又闹的信奈表情为之一变。谁都没见过信奈这么神圣的表情。包括胜家与长秀在内。 织田信奈双眼闪闪发光。正在燃烧。像太阳一样燃烧。 前所未有的国难当前,唯有织田信奈巍然不动。不如说正是因为十字军舰队当前让她觉醒了。 「跟清洲会议的大奥骚乱一样,弗洛伊丝。的确,十字军舰队让人伤脑筋,不过这场骚乱既不存在『主犯』也不存在『必须打倒的恶』哦。算是极小的龌龊不断淤积,生出的巨大海啸吧。我知道弗洛伊丝没有恶意,也不打算引渡还没见过面的贾斯帕给多米努斯会哦。贾斯帕好歹是大友宗麟的师傅。虽然在牟志贺做得太过了,不过他实际上并非想建立天主教王国,而是有什么别的目的,不是很有趣吗!所谓异端,那是欧罗巴方面的主张吧?首先!」 日本不会认可「宗教战争」的,啦!立即把贾斯帕招来清洲!保护他的安全!信奈命令森乱丸。定当不辱使命,森乱丸行过一礼,瞬间便消失了。 「他是什么人呢,在直接见面交谈以前,我不会妄下判断。因为被舰队威胁就强行逮捕访问日本的客人交给西班牙什么的,可不是天下人该有的行为!」 「……信奈大人。我错了。『天主教』也就是『正统』,不制造『异端』就无法成立的概念……明明在欧罗巴,对天主教的一元主义提出异议追求宗教多样性的人们正在创立新兴宗教,我却」 「弗洛伊丝。天主教的存在本身并非『过错』吧。错的是把信仰牵扯到战争与侵略上的人。当然,也有通过战争相互理解的哦。就像没有川中岛合战,武田信玄跟上杉谦信也不会和解。就像回避关原合战天下布武不可能实现。但是,在战争中必须贯彻人的伦理……用日本话说就是贯彻『武士道』!战争不该利用人的信仰,把信仰偷换成『正义』把责任推给神,应该在堂堂正正地在人类战士之间进行!战争的目的,必须是经济政治之类的『现实』事物。至少是『个人的信念』。必须是有血有肉的『人类』之间的战斗。如果以信仰这种没有实体的概念为目的,战争本身也会观念化,脱离现实!菲利普二世醉心于天主教守护者的名誉,醉心于大义,在世界兴风作浪。唯唯诺诺地服从是不行的!」 作为政治与信仰彻底分离的真正近代国家的日本建立。与本猫寺跟叡山持续作战,尊重大和御所但绝不屈服于近卫前久的织田信奈的野望。其中的真实意图,真正意义,全国的姬武将们在「十字军」当前开始理解了。为什么没有把争斗到那个地步的本猫寺禁教。为什么未来人相良良晴,为谁不好,偏偏为了那个人成为天下人而奔走。 「信奈大人。欧罗巴曾经也有过骑士道。从亚瑟王统治时期以来,古老的骑士们就有。跟武士道一样,骑士道是清廉的战士精神。在无休止的伊斯兰与基督教的战争中,曾经也出现过骑士道精神。比如说骑士乔班娜就是继承骑士道精神的少数战士之一」 那么,对方应该也有「骑士」。所以一定可以和解的。就算不得不打上一仗。只要能跟「人」对话,一定可以相互理解的,信奈点头说道。她的表情中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就像童女一样,眼睛闪闪发光。 「弗洛伊丝。不用担心梵天丸我会守护她的。就像在关原大友宗麟守护我的心一样,这次由我来守护梵天丸。我一个人可能有点勉强。不过我有……」 「是的。信奈你不是一个人。在关原赌上彼此的信念战斗,最后成为伙伴的大家都在!」 良晴甩掉迷茫。贾斯帕并非「二周目的我」。那么——信奈的「命运」肯定能克服。即便贾斯帕是「二周目的我」!我也会改变自己的「命运」!「未来」是不确定的。就连贾斯帕的「真实身份」也一样!毕竟我还「没见过」(注:量子力学中直到观察到为止事物的状态是不确定的之所以特别提及是因为这点跟最后一卷息息相关)不是吗! 「……非常抱歉,大家。我害怕良晴被偷走,做出了无理取闹的国土割让处置。我发表的国土割让处置全部作废,新的处置将以万千代在各大名家周旋准备的草案为基础,协商决定。不过……现在,必须全员应对海上来的『黄金十字军』。为了战胜光顾日本的这一『命运』。十兵卫。小早川隆景。上杉谦信。岛津家久。我再也不会落变成魔王。相信我——拜托了」 前所未有的国难当前觉醒的织田信奈,在诸大名前正座深深地底下了头,担当大奥革命「神轿」(注:也写作御轿意思是指被推上神坛)的明智光秀「不用说信奈大人!只要信奈大人身边有相良前辈跟十兵卫我,无论多么不讲理的命运都会颠覆掀翻给您看的说!不过没想到不是九州赴任而是关东赴任,代替惟任这次取坂东名族的姓好了(注:坂本龙马是明智家的后裔)。十兵卫!为了今时……为了今日,已经克服了『命运』!」在信奈跟前跪下再次发誓忠诚,清洲会议的对立气氛完全烟消云散,斋藤利三嘴里说着「现在不是安心的时候……」不由得吐出安心的叹息。 「……我没有遗恨。反而必须为没能阻止大奥骚动道歉。织田信奈。自从失去兄长以来,我一直苦等能够明确提出即将来临的『天下』雏形的天下人……然后,为『天下人』鞠躬尽瘁为天下万民带来太平盛世,我的心愿理应一生都无法实现。终身无子,生于乱世,在天下的形式奠定之前死于战乱。恐怕这才是我本来的命运。然而良晴,以奇迹般的形式把『天下人』跟我联系起 来。从此以后,为了天下,为了日本,为了万民,不用客气请尽情驱使我的智慧吧。或者说,为了这个『世界』。我愿为对你跟相良良晴,奉献我的一生」 因为小早川隆景这句话,「大奥」设立的讨论姑且作罢。因为大奥骚动的开端本来是以让小早川隆景成为良晴的侧室!这一姬武将们的盛情为源动力,隆景自己为了日本为了天下退出大奥之争发誓臣服于信奈,成了信奈跟外样大名和解的决定性因素。 吉川元春,暗黑寺惠琼,足利义昭等人也尊重隆景的意思。因为她们看见了隆景眼中的光辉。今天,隆景终于找到自己应该终身效力的君主,发现必须完成的大业。 「情场争端,等守护日本的『义』成就时再开吧。我一定会证明给大家看,我跟武田信玄围绕川中岛反复激斗,率领越军数度关东远征决非徒劳,堪助,与佐美,以及在川中岛阵亡的无名将士们的一生的确是有意义的。最后一战。最后一次。苍天,让我率领越军,以『上杉谦信』的身份前往关东,站上战场……不对,不是苍天。下命令吧。织田信奈。作为『天下人』,作为我的君主」 「是,吗!」 搞什么,摆出一副毫无兴趣的表情,骨子里对加入相良后宫完全没有死心吗?安上义的名义也,很有谦信的作风。果然你比谁都顽固,武田信玄心里处于妒忌笑话谦信, 「啊呀。还没到你的程度。为了避免织田信奈再次暴走,像我这样的『抑制力』是必要的。都是因为本来应该以『大御所』的身份给织田信奈脖子系上铃铛的你太单纯太晚熟围绕相良良晴不敢自称情敌。我只是代劳而已哟」谦信若无其事地说。 「不不不不准说我晚熟!色……色的事情我也想学,咳,咳咳咳。总不能输给谦,谦信吧!干脆趁关东远征大家忙不过来,夜,夜袭良晴良晴……!」 「又开始了。四处树敌的信玄流外交,行不通的」 然后是,岛津家久面临「十字军袭来」的事态紧张得浑身发抖却满不在乎地笑起来。 「小妹的初恋已经实现了!从现在起小妹将以家臣身份从属织田信奈,在织田信奈的指挥下作战。只要偶尔能跟相良哥哥一起睡觉一起洗澡就行咯!」 喂不行吧,信奈的太阳穴又开始吡哩吡哩抽动起来。不过良晴「嘛……家,家久还,还小啦」说着慌慌张张地阻止了信奈。 「义弘姐!这么重大的事情,不经四姐妹协商好吗?」 「嗯。现在十万火急。事后再报告姐姐她们应该会体谅的吧。咱们岛津姐妹跟萨摩隼人的兵儿们都是只知道打仗的战斗民族。是受到嘱托守护日本的修罗一族。岛津家现在不站出来,什么时候站出来!日本的女王。咱们岛津愿意跟随你。请下命令吧!」 「嗯喵!跟异国的战斗,请让岛津负责。是时候发挥修罗的本领了」 岛津义弘跟岛津家久握住信奈的手,「现在不是计算逃跑的时候。毕竟土佐整个儿暴露在太平洋下……反过来说如果对手是在外海横行无忌的海盗,咱们长宗我部水军可是手到擒来哟,懂了没?」昼行灯长宗我部元亲也发誓臣服于信奈并给予全面协助。 「哎,哎哎哎。贾斯帕大人是异端~。才不管呢~!话说,异端是什么,是什么?小奈是亚历山大大帝,宗麟会成为他的亲友菲斯特翁,就因为这句话?嗯。所以说,迎接贾斯帕的大友家责任重大……未来语叫战犯?嗯……宗麟会努力到那个份上啦!而且,就算宗麟想投降,道雪他们也会自行发飙『混帐东西!怕什么元寇~!铁什么真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呀!』乱来一通,所以宗没有迷茫哦~」 「是的!九州的修罗,原本是为了从元寇的铁蹄下保护日本而战斗的人!如果演变成战争,请任命立花宗茂为先锋!跟岛津军一起阻止十字军登陆!」 「宗麟可以当和平使者。只要贾斯帕大人跟,那个范礼安大人和解,就能避免即刻开战了吧?虽然害怕,不过宗麟会进去南蛮船里面瞧瞧的」 大友宗麟和立花宗茂,各自提出负责外交与战斗。宗麟拥有瞬间最大风力凌驾毛利元就的智慧。虽然无法持久。不过只要抓住「那个瞬间」,应该可以发挥有如神风的外交力。毕竟宗麟有「在日本建立天主教王国」的实绩。的确如今侍奉宗麟的贾斯帕是异端,但是她曾经庇护过沙略吾。因此在欧罗巴,丰后的女王大友宗麟比织田信奈有名得多。甚至有人传闻说宗麟是出现在东方的「基督教的王与救世主」@プレステ·约翰。就算是巡查师范礼安,应该也不会怠慢丰后女王的。 「啊呀宗麟小姐,真有干劲儿呢。那么,妾身可以在京都静养了。从小田原一路赶来在马上摇来摇去,腰,……好痛痛痛……」 果然义元的「行动力」因为刚刚的事已经全部用光了呢,信奈不禁呆住。真是的,到哪儿都我行我素的女人。不过这次真的帮大忙了哦,她悄悄地在心里面感谢义元。 本多正信跟暗黑寺惠琼,「是~的。某等二人」「会陪同外交使节~」说着来到大友宗麟跟前。因为大友家基本上只有脑筋武将,所以这无疑是一大助力。 「……就凭这几个可疑的成员真的能回避战争吗?不过这次是挽回名誉的好机会。无论如何必须弥补清洲的失态,确保兄长大人的地位」 「喵喵!」 如此一来连锅岛直茂也发誓臣服于信奈。 德川家康,泷川一益,柴田胜家,丹羽长秀等家臣与近似家臣的姬武将们(注:德川家康跟织田信长本来是同盟后来信长逐渐壮大家康却原地踏步不知不觉就变成类似从属关系了),不用说已经把这个国家的未来托付给了信奈。 「即便为了避免开战,以东国新教,西国旧教的形式分裂日本也是正中对方下怀~。小田原城的北条氏康小姐,与奥州的伊达政宗小姐。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两人臣服于吉姐,确保日本统一~」 「总之攻打越后的无理取闹算是应付过去了。这样就能离开上野出海了哩!唔呵,立即着手编成九鬼海军哩!」 「唉唉唉,关于我进入大奥的事情啊啊啊?」 「……多吃点外郎糕,保持活力。啊呒啊呒」 「发发发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完全没弄懂耶耶耶耶!?只要跟异人战斗就好?是鬼吗?像鬼呀天狗一样的家伙陆陆续续上岸了?到底要打几年才回去?呜哇哇哇,比本猫寺一揆还恐怖……!」 「胜家殿下。目前的状况连打分都困难。不过骏河的武田军仍然健在可谓不幸中的万幸。关键是小田原城。以及小田原城背后的箱根。只要预先封锁箱根,就能阻止来自东海道的陆路进军,然而对方应该也在考虑同样的事情。只要氏康殿下没有出于恐惧跟新教势力结成同盟就行。不过,梵天丸殿下……无论是立场上还是心情上,都很苦恼吧」 片仓小十郎跟直江兼续决定立即前往仙台。 「小十郎我要去小姐身边!没想到以这样的形式与亲生父亲再会……仅仅从一封自由奔放的信,变成这样……小姐一定很动摇。我马上就回去,小姐……!」 「我也很担心梵……不对不对,如果放着那小鬼头不管她肯定会半开玩笑地跟新教同盟在仙台搞什么千年王国的不会错!日本危在旦夕!兼续也去仙台,小十郎殿下!可,可以吗,谦信大人?」 嗯,兼续走自己相信的道路就好,上杉谦信微笑着说。 「信玄会担任军师的。不用担心越军」 「谦信。不准 擅自任命我当你的军师。不过,越军跟武田军必须配合步调——」 「陆战不会落于人后吧!这边也有,竹中半兵卫跟黑田官兵卫吸纳欧罗巴军学后导入的『西班牙大方阵』阵型。而且对敌人情况也并非一无所知」 半兵卫官兵卫,「呜咽。不过敌人是正规十字军」「在实战中投入破西班牙大方阵的新战术的可能性,很大!」已经在思考以开战为前提的战略·战术了。 「啊啊!超越元寇,日本史上最大的七难八苦!真是生对时代了!」 「虎之助。这回可不要随随便便进军在战场上被孤立哦。佐吉我会盯着你的」 「知,知道了啦。佐吉才是别再干柿子中毒哦?」 「山岳部分的合战,请交给本人吉川元春!本人会把箱根改造成难攻不落的山岳要塞来着。甭客气要拿下日本就来呀!谁要交出石见银山啊!」 「长期住在明朝的国际派!足利孩子将军大人我,要写信过去谴责菲利普二世哩!」 「好的,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在箱根建真田丸吧!真田忍者总动员~!」 「哎呀开战不好吧。唔,我的寿命……」 在此织田信奈独裁性质的「国土割让处置」被撤回,以长秀跟诸大名疏通继而准备的草案为基础,等解决十字军问题后重新协议再决定最终的国土割让处置。姬武将们的「大奥运动」尽管没有完全绝迹,不过现在必须以十字军问题优先,所以暂时撤消了。 聚集在决裂边缘的清洲会议的姬武们,转念间便团结一致。 停在清洲城天主阁屋檐上的忍者们。 五又卫门,才藏,佐助,一宗,半藏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唔呦。现在不是讨论后宫的时候。下雨后土地变硬了,但系(是)」 「……连法兰西军都来了。是打算把zipangu判定为异端国家吗。这次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嘛嘛才藏。总之佐助,必须尽快行动啦~。十字军也有忍者吗?」 「嗯。好像伊斯兰有种叫『assassin』可怕啊啥泽(暗杀者),南蛮红毛又怎么样呢」 「虽然没有我们这样的忍者,不过那伙人好像很擅长『谍报』。因为有跟多个国家纷争的历史。总之,这场战争会成为决定日本未来的战争。首先是风魔,如果那些家伙转向敌人,箱根肯定失陷」 附和相良良晴在桶狭间提出的「豪赌」结果,引来了意想不到的「未来」呢。不过,这样也很有趣,半藏苦笑着说。因为,在清洲城天主阁敞开栏杆上,「纯白之龙」,英雄现身了。zipangu的queen,织田信奈。相良良晴有如守护她似的随侍左右。 在为前所未有的国难而动摇,集结到清洲城下的人们面前,织田信奈高声喊道。想着骇人听闻的「未来」已经到来,更加增强了信奈的光辉。没什么好怕的。因为,来自未来的良晴正守护着她。 「清洲会议是成功的。大家不用担心!没什么好怕的!日本既不会变成西班牙的殖民地,也不会东西分裂!还省了我们自己去欧罗巴的麻烦!率领船队走向世界开启大航海之旅!这是,我的梦想!现在他们从『世界』来到这里!我的梦想——织田信奈的野望,比预定提前了五百年!大家,愿意追随我的梦想吗!?」 历史,一心想葬送织田信奈。然而,信奈已经不再害怕的了。这是,梦的延续。本该无法亲眼目睹的。但是,良晴改变了信奈的「命运」。 在清洲城下集结的人们,为即将结束世界「首秀」的zipanguqueen的「诞生」而疯狂。既非直到把敌人赶尽杀绝不会停止的第六天魔王,也不是醉心于宗教神性狂热中的「肉身神」大人,施行受之于民惠之于民的人类政治,展开人类战争的新时代女王,日本史上首次登场。而且,女王一身纯白晚礼服。简直就像在庆祝新zipangu诞生一样——悲壮与绝望已经消失了。这是梦的祭奠。大家都看着梦的延续。 「信奈。『命运』已经改变了。关原并非徒劳。谁曾想过这场清洲会议原封不动地过渡到十字军对策本部。而且仅仅在一天内让全国的姬武将团结一致。可说是奇迹。从现在起将是,我也……谁也不知道的『未来』!走吧!」 「是,吗!」 辅佐新生zipangu政权的参谋。兄长,我终于发现了「天下之器」,我的智慧将为了这个人的梦想而存在——发现自身立足之地的小早川隆景, 「织田信奈。zipangu的queen。你才是,真正开创早晚会被『从海上来的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日本的『命运』成就伟业的人。不过——为了让你作为自己而生,比谁都理解你爱你支持你的伴侣,相良良晴是必要的」 微笑着牵过两人的手,「让这场清洲会议——订婚典礼,在大家面前华丽收场吧」督促她们接吻。 「谢谢你,小早川小姐……!大家,请为我们祝贺!我们之后会去关东!在小田原箱根举行结婚典礼,成为真正的夫妇!这个国家已经不存在身份的高墙!」 「……哎,哎哎?良晴,你以为城下集结了几万人?你都不害臊吗?不觉得羞耻……」 「虽然很羞耻,但是在天岩户开启的时候也有公开接吻,已经习惯了」 「讨厌。真拿你没办法」 见到这幅光景身体反射性地动起来的明智光秀, 「嘎?国难当前你们搞什么!这种事要做就去密室做的说!呜啊啊啊!」 想要搅局, 「同为恋慕良晴的姬武将,我就知道惟任殿下会搅局。可是怎么都该看看眼下的气氛吧」 「呜咽呜咽。一点没变只要牵扯到良晴先生智力就会急剧下降……不,不过,信奈大人隆景大人,还有我……也一样?」 结果被彼此报以苦笑的小早川隆景跟竹中半兵卫死死按住,随即。 良晴跟信奈,在众人的守护下,交相接吻。 卷之一 清州会议第二幕 网译版 翻译:福贵 时间是,战国时代。 地点,关东相模国—小田原城。 「南蛮人和红毛人都回去了吧!都从小田原城里出去了吧!哈哈哈哈!」 「姐姐冷静一下!吃了这份浇汁饭就能精神!」 「不要一个劲地浇酱汁啊!为什么给我浇这么多啊,氏政!」 「欸~看着没有浇很多吧…」 小田原城的家里蹲,关东北条家的三代目公主武将——北条氏康,正在为自己的胃病烦恼着。 不管怎么说—— 「哈哈哈伊达政宗毕竟还是老子我的女儿嘛!看样子得多给她点故乡的土产了。啊,但是英格兰的饭食在欧洲却是出了名的难吃啊……为什么呢,和法兰西的食物的差距在哪里…岛国,环境的差异……老子我要是因为这种事被女儿讨厌了怎么办……可恶」 英格兰海军提督、『女王陛下的海贼船长』弗朗西斯·佛雷克,正声称要等他的女儿伊达政宗过来,所以在小田原城里住下而没有去船队。 而且眼下的相模湾,还有英格兰、尼德兰(荷兰)、西班牙、葡萄牙、法兰西、神圣罗马帝国(德意志)诸国组成的欧洲全明星舰队『黄金十字军』。 英格兰的『处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正在以德雷克和伊达政宗的父女关系作为良机,让新教的势力与关东北条家、奥州伊达家势力做同盟。 与此相对地,作为旧教的守护者、以世界最强而自豪的『日不落帝国』(注:不是历史上的大英帝国)——西班牙的南蛮人,正在打算对织田信奈、大友宗麟身边的传教士——加斯帕尔施行『断罪』,并打算用武力来占领日本。 若是氏康和梵天丸加入了新教一方,日本就会东西分裂;就算是不加入,西班牙也会利用织田信奈那边的加斯帕尔的身份,以「引渡」为由直接开战。 日本现在,正面临着元寇以来最大的国难。 而且,战场发生地不管怎么看,都会是关东平原。 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关东呢。你们要是想打就去织田信奈的领土打啊。被无辜卷入的氏康哭诉。但是,被四国、纪伊半岛和鸣门的漩涡(注: 鸣门の涡潮 是日本流速最快的漩涡)所保护的大阪湾,对于黄金十字军来讲很难侵入,所以来到了直面太平洋的相模湾。而且若是『东西分裂』的话,也会以箱根为分界线吧。 和英格兰同盟、为了『关东独立』的悲愿而坚持吗? 还是,和织田信奈一起奋斗,完成日本统一的愿望呢? 氏康急忙召集了北条一族和家臣团们,召开了『小田原评议』。 但是,身为北条三代的智囊、始祖早云婆婆都没有想到,这场会议会是空前的大会,而且就连遵从那讨厌独裁的早云制定的『合议制』的规则都很难。 而什么都不知道的妹妹氏政,正说着「吃了浇汁饭就会有精神哦,姐姐!」的话为了食欲而奔走,成了现场的那个无论事态多大都处变不惊的人;武斗派的义妹——北条纲成不了解织田、伊达家的实力,以为要进行世界大战了:「只有进行像是河越夜战那样的奇袭了!利用乾坤一掷的夜袭粉碎黄金十字军的计划怎么样!就像赤壁的天空那样血红啊!」幻庵则迷糊地说:「哎呀,怎么好像看到太原雪斋殿下和山本勘助殿下正向着我招手啊…是我岁数大了?呼…呼」在会议里打着瞌睡。 平定了半个关东的北条三代。除去织田家,应该是战国中最大的大名了吧。而且继承了初代早云之血的一族自不必说,他们有着最多的家臣。现在氏康也让他们在会议里尽情发言,于是成百个不同的意见交织着。 「自初代以来,北条家的梦都是以关东独立为优先。难道现在应该先暂时和新教结盟,下定决心『开国』吗?」 「这样的话,日本就会分裂成两个国家了啊!」 「关东独立,说到底就是日本分成东国和西国,让天下的势力趋于平衡不是吗?」 「那只是乱世的时候才能做的事吧。现在的话要是被南蛮人和红毛人分割开来,整个日本就会被外国势力所侵蚀,最后消逝于历史长河的吧。」 「我们北条家自镰仓幕府得权以来,就把关东这里发展得比其他地方都好,这也是早云大人的坚持。现在的我们应该振兴镰仓之时的力量,把这些和元寇相匹敌的外敌击退才是啊。无论是九州的武士还是四国的武士,都应当齐心协力去努力啊。」 「也就是向织田方投降呗,让小田原城开城,然后交给织田军,如何?」 「织田信奈已经宣言,要和相良良晴在小田原城举办结婚仪式。也就是说她已经打算把我们北条家组成家臣团了?」 「真是各说各的啊!举行这么长时间的会议,在此期间奥州的霸者伊达政宗都要加入新教啦!若是亲生父亲是英格兰的海贼王的话,没理由拒绝的吧!果然加入十字军然后平定关东这条路是最好的吗。不过北条家无论是加入了十字军、织田信奈还是伊达政宗…也要誓死保护住小田原城。」 「是这样的。守城战的话,就要考虑到外部的救援。若是同时和西国与奥州为敌,我们的小田原城注定会孤立无援啊。」 「不对。就算是在武田、上杉与伊达的猛攻之下,我们的小田原城也没有失守过。十字军也不可能长留在相模湾,台风一来他们就得走了。若是这样的话,就算是百年也好,千年也好,我们的小田原城也一定守得住!」 没有争出结果的将军们又都询问幻庵的想法,但幻庵却一直端正地坐着「嘶、嘶」地睡着觉。 就算是再怎么聪明的幻庵,也敌不过时间的老化啊。 会议开着开着也是无疾而终,最后做决定的终究还是三代目家主北条氏康。 氏康在这场没什么结果的会议结束后,就一直拿着望远镜一边眺望相模湾的十字军舰队,一边震惊「好多的人啊」。再怎么说从大老远的欧洲过来竟然能有这种规模的舰队,实在是不现实的事情。这应该不是从欧洲直接到日本的人数吧,可能是在西班牙的殖民地吕宋建造的大船,雇佣当地的兵士,大幅增强自身的战力吧,但是从欧洲各国层层选拔而来的主力部队加入了十字军却也是事实。不管怎样,都不能和日本本地的战力相比,利用风魔进行活动也是相当困难。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开国。攘夷。开国。攘夷。开国。攘夷。开国。攘夷。开国。攘夷。东西分割。关东独立。新教旧教。这么多事不是只有北条家就能够解决的啊!而且现在能够左右日本历史的关键还在梵天丸那个小鬼手上!啊啊啊啊啊啊啊!果然还是锁国算啦!只有锁国啦!锁国!海禁!」 「嘛,公主大人也没必要这么烦恼嘛。脸色一直这么难看,可是要折寿的呢。用英格兰的土产贿赂女儿的事老子已经放弃啦!来一块荷兰的金平糖怎么样老子我还想吃从相模湾捕上来的鱼呐。秋刀鱼啊寿司什么的最好啦!你也吃一块怎么样?」 「等一下…你个海贼为什么像个熟人似的对我!我有说过请你出去吧!」 「请称呼我佛雷克船长。而且对着伊达政宗的爸爸还用那么生分的态度啊,呦呦哟~」 「所以说啊。那个梵天丸现在已经是我们北条家的敌人了啊!你是不是没有听进去我说的话啊?」 「听见啦听见啦。话说回来,你有看见过多米努斯会的巡查使嘛,他是不是已经坐船回去了?」 「范礼安啊,应该已经去清州的织田阵营了吧。他说‘若是在开战前能够抓到异端加斯帕尔的话,说不准能够回避这场战争呢。’不过考虑到织田信奈她那乖张的脾气嘛…应该是徒劳无功吧…嘛,毕竟我也没有见到他们面议,我也说不准。」 听到了这些话的佛雷克突然眼前一亮。 「吼~这么想要日本国的金银财宝,又想着不让那无聊的西班牙的菲利普二世发怒…彻底贯穿和平路线吗。真能干啊,那个意大利神父。大航海时代果然还是有意思啊。「 「我真不觉得有意思的好吗!天主教徒也好异端也罢,对于我们日本人来说没什么区别的吧!这种事随便应付一下就过去了嘛!要把我的小田原城变成大阪本猫寺那样的要塞什么的…啜泣啜泣啜泣「 「这种事也不是老子我一个人就说了算的啊。不过话说回来,织田信奈真的是那么难以打交道的女王(queen)啊,北条家的小姐?「 「超难打交道的,梵天丸长大以后说不定会变成那样麻烦的女人哦~为了和恋人·相良良晴相结合而同毛利水军发动日本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海战呢!若是织田信奈和梵天丸发动全面战争的话,你们也得被卷进来呢。就是那啥『哈米吉多顿』战争吧,你们要是轻视织田信奈的水军的话可是要吃大亏的!那个女人先进的头脑与思想可不是这时代一般人能比拟的啊。而且她还是出了名的小气鬼,有数不清的黄金呢。「 「真的?这部就像那雇佣像我们这样的海贼团、然后被西班牙舰队袭击的女王陛下吗!有意思!」 「你们的女王也是这么麻烦的人吗…果然让少女一直保持处女的形态是如此扭曲的事吗…上杉谦信好像就是这样…我还是选择在被南蛮舰队包围的小田原城不出去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欸,这不是挺喜欢在小田原城当个家里蹲嘛,公主大人」 「自己喜欢还是被别人包围得没办法…这两者根本不一样吧…话说回来之所以会成为这种情况,不就是那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和伊达政宗三个人吗…」 「所以说要不要现在做我的现地妻啊~不管怎样我也是在各国的港口有过认真挑选的嘛!现地妻对我们整日在海上彷徨的海盗来说就是心灵的故乡啊!」 「我现在就叫风魔过来毒杀你!」 「好——我现在就从新教阵营里寻出使者去织田方交涉!说不定事情会向有趣的方向发展啊~就是你了!反正王牌到最后也是要用的,留着干什么!这样子就连我都会想不到会发生什么呢,真是有趣」佛雷克拍了拍大腿说道。 如此这般,佛雷克从小田原城回到他的十字军舰队里去了—— 不久就会有一艘小艇向着清州城方向飞奔。 这艘船的名字叫李福德号。 载着英格兰人和荷兰人的,新教势力的船只。 * * * 向着尾张清州城出发的李福德号,虽然没有遇上什么大型暴风雨,但在途中还是出现了船难。船体发生了一些不妙的情况,船长慎重起见决定在尾张附近——三河进行紧急停靠。 现在的三河城里,有着已经进入了东海道,正打算往骏府前进的德川家康和她的军师本多正信。 自从清州会议发生了震动的『大奥』事件以来,不知为何和本多正信意气相投的明智家的重臣·斋藤利三也在这一行人之中。现在明智光秀的参谋一职,由友人长宗我部元亲担任。 曾作为『春日局』局长一度觉醒的斋藤利三,现在仍在坚持她的大奥设立之梦。虽说由于十字军的袭来导致大奥问题被暂且搁置一旁,但她心中的大奥构想却没有消减,信奈那不讲理的国家分封计划泡汤了是不假,清州会议确定了她作为相良良晴的正妻也是事实。而且她还作出了「两个人的婚礼仪式一定要在十字军即将袭来的小田原城里举办」这样的宣言。不过。 若是搞定了这个动摇日本的十字军问题的话,就有机会重提大奥设立的事情了吧。这次的赏赐就是让信奈承认大奥的设立!利三为了光秀而燃烧的心情随着话语散发了出来。 「咦~李福德号是怎么回事啦?为什么不去吉姊姊那里去,非要跑到三河这里来呢?啊…人生果然像是在背着重物在坡上前行啊…」 「李福德号是新教势力的那些红毛人向织田信奈大人派遣的外交使团。让他们这样回去未免太可怜了,不如接待他们吧?」 「交给我斋藤利三吧!我伟大的主君明智光秀大人发明的『味增章鱼烧』就连红毛人吃了也会感动到流下热泪的说」 「为什么斋藤利三大人会做我们的参谋啊。没办法~那就开始我们的『味增接待计划』吧~」 话说回来,德川家康也好,本多正信也好,都不曾见过红毛人,他们和南蛮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对她们来讲也不知道。 南蛮人中的商人和传教士里学日语的倒是很多,不过这次真的没问题吗?她们歪着头想。 但是。 一旦开了接待宴会,就不存在什么语言交流问题了。 「哈喽?哈瓦有?爱姆发因三克油!miss,德川。我是李福德号的航海士威廉·阿达姆斯哟~我生来就是正宗的英格兰人,现在是德雷克船长身边作为美少女海贼活动dy哟~航海途中空闲的时间很多,就学会了日语的说~德雷克船长也有好好地教我!本来是真的想去清州的说,不过现在也无所谓啦~」 作为李福德号的代表,威廉·阿达姆斯不仅日语说的很是上手,而且十分友善。可能是受了佛雷克的影响吧。 「我、我是英格兰的女王陛下的侍女贝丝。本名是伊丽莎白·斯洛克蒙德。虽然和女王陛下是一样的名字,大家,就叫我贝丝好了。作为女王陛下的侍女是我无上的荣耀。也有很多人叫我『女仆长』,这次我是替无法离开英国的女王陛下参加了十字军。这个地方,楼梯上都是灰尘啊…需要我把这里打扫一下吗?」 威廉的身边,有一位穿着全黑的奇妙衣装的谜之『女仆』少女——贝丝同行。这一位虽然板着脸不喜形于色,但日语也是说得相当好;而且格外地好看…我都怀疑她们是不是人类了。家康胆小地想着。 「喂喂,贝丝,这个房间的味增味好大啊。我虽然听德雷克船长说过,但这么强烈的臭味…」 「而且啊,所有的料理都放了大量的味增啊,威廉。看着就觉得…这个臭味…这该不会是他们用臭气毒杀我们的阴谋吧」 「啊啊,不是啦~这是三河最高级别的味增接待料理了啦~」家康慌忙向她们解释。 要是有什么万一的话也是没办法…到那时候就要发动陷阱啦~本多正信从本猫寺那里学得的,在房间里设置一个『特殊的天花板』(注:原文为「吊り天井」: 特殊装置的吊挂天花板),她们也没有发现。 但是,像贝丝这么聪明机敏的女仆——『女王陛下的侍女』,是很有可能看破了天花板的机关的。说到底,若是对外交使节团使出这样的手段的话,家康的政治生涯一定会结束的吧。也就是说,万一这个特殊的天花板落下的话,也只是为了家康一人逃跑用的吧。 「三三三三三河是八丁味增大国!若是没有八丁味增的话三河的经济就会破产~!说到底还是文化的差异啦~嘿嘿嘿…~」 「是这样的吗德川?虽然现在吃不习惯,说不定比英格兰的料理更美味吧?呜哇呜哇!呜呜呜,好苦~」 「…咳咳…『味增章鱼烧』是我觉得最难吃的料理,威廉。就算是英格兰,也没有这像噩梦一般的食物了…只是吃了一口,我的体力和气力就耗光了…」 「嘿嘿~不愧是外交使节团啊,日语说得真流畅啊~撒,请享用我们引以为豪的八丁味增料理吧~」 「「我想吃味增之外的料理啊!」」 「唔姆…那样的东西在三河是不存在的啦…话说回来,你们找吉姊姊有什么要紧事吗?」 威廉一边忍不住被味增章鱼烧臭下的眼泪,一遍鼓着嘴说着「我对于战争啦财宝啦都没什么兴趣!我是来zipangu来给新作取材的啦!女王陛下的目的嘛,不是战争,而是构建贸易的桥梁啦!我们是来推动织田信奈和新教势力之间的贸易而来缔结通商条约的!」 她自信满满地发表着宣言。 「啊?新、新作?」 「对!我是一名戏曲家!虽然现在还没人赏识我,但是终有一日,我一定能够实现在伦敦有着一大票观众的戏曲家的!我还在世界各地进行文化取材,四处寻找有『普遍性』的故事类型呢。地球的另一侧的极东地区的zipangu,听说是一个有着很多故事的国家啊!我在船上读了好多好多弗洛伊斯写的报告书,像是丰后的『百合若传说』,就像极了欧洲的尤利西斯传说啊!这两者一定有什么联系吧~说真的,我真想直接去一趟丰后啊!」 「『百合若传说』什么的我完全没有听过啊」家康泪目了。 「是九州地区有名的传说啦」斋藤利三告诉她。 「丰后的公主武将大友宗麟和魔女相遇之后,获得了『自己将成为九州的女王』的预言…这故事你们不觉得很有趣嘛?若是把舞台移到欧洲的话,一定能够成为戏曲的新材料呢!」 「威廉还在用莎士比亚这个笔名写一些卖不出去的戏曲呢…德川殿下,戏曲什么的就说到这里吧——我被女王陛下委任了能够『全权』管辖十字军里的英格兰军队这样的权力哦。我说的话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女王陛下说的话呢。」 「卖不出去什么的…那是时代还没有承认我的才能!看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世界第一的戏曲家的!」 看起来这位以『侍女』为名的女仆贝丝才更像是外交使节啊。家康总算是理解了。 「就如威廉所说,女王陛下并不想开战,在东zipangu建立贸易据点才是我们真实的目的。若是zipangu被西班牙吞并的话,全世界的贸易路线就会被旧教的守护者——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国王菲利普二世独占的吧。这样的话,我们英格兰这样的小国只能被堵在不列颠岛里出不来。到那时候,英格兰就不是在大航海时代起步晚的问题,而是失去了欧洲大陆唯一的出口了,这样就会导致国家越来越贫困。女王陛下已经抛弃了同人类王子的相恋与结婚的权利,她要成为和英格兰这个国家结婚的处女王,要以自己作为『大英帝国』建立的基石。所以,无论如何也要与zipangu进行贸易,这是女王陛下的意志。」 「但是贝丝小姐,日本西侧不是正在进行天主教的传教活动吗?南蛮商人也在长崎积极地进行贸易的。新教…不是只是新教徒吗?若是他们已经开始了贸易的话,天主教和新教必然会发生争斗,还会把日本卷进来吧。」 「嗯。东日本是新教,西日本是天主教(旧教)。是这样吗。这样恐怕真的会引发战争啊。那个野心家菲利普二世会利用逮捕异端加斯帕尔的口实来对日本进行武力占领的。说起来,为了回避战争,多米努斯会的范礼安为了劝说织田信奈已经起身前往清州城了。我们也急忙动身,赶紧去织田信奈身边吧。如果织田信奈真的是传言中的日本的女王,那我们最好在伊达政宗回到关东之前和织田信奈直接交涉;若她不是传言中的那样的话,这个时间点就放弃比较好。我是这么觉得的…」 确实,若是能够同时维持和新教与旧教的贸易,那样就会有两倍的收益。以那个财迷织田信奈来讲一定会这样做的。但是和欧洲各国的贸易大抵都要建立在宗教的背景之上,若是同时容忍两种宗教的话…一个也就算了,这次可是两个。新教对于国外的布教也不算热心,但在欧洲新教旧教却是争斗不休。温厚的家康是不愿意让日本引火上身的,而且之前信奈也是付出了很大的牺牲,最终解除了睿山和本猫寺的武装。 但是,不会进行任何交流活动的『大战力』十字军舰队已经到达相模湾了! 若是舰队没有来的话,说不定信奈会选择「贸易允许布教禁止」这样强硬的禁教手段吧。然而信奈并没有选择这样的『禁教政策』,说到底就算是十字军舰队来了,这样的手段也是不可能实施的。 如果在这里的选择错误的话,日本一定会陷入分裂状态的! (要是没做好的话——吉姊姊一定会把我炖成狸猫汤啊~!) 这时本应作为智囊活跃的本多正信,正盯着邻室的特殊天花板并打算在合适的时机启动它。但是,她只顾着盯着天花板了,却忘记了外交的本职。 和本多正信匹敌的智者斋藤利三,正往讨厌味增的威廉和贝丝两人的碗里不断地加入味增「多吃些味增吧。撒,大奥啊。大奥也拜托你们啦~」 家康正滴滴答答地留着冷汗「我、我只是吉姊姊的妹妹而已,在这里不能一一回答你们的问题~…我这就让德川家最强的武将本多平八郎护卫你们、把你们带到清州的吉姊姊的身边~」 就这样,她把李福德号上的使者们一股脑地全丢给信奈处理了。 「答复只要慢一天都有可能赶不上开战的!zipangu的人真是的。算了,若是不和织田信奈直接对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进展吧。」贝丝说。 「尾张也有许许多多的可取材的故事吗?」威廉伸了个懒腰问道。 斋藤利三的眼镜散发出了一道刺眼的光芒「传说当然有啦!不久就要设立为相良良晴殿下预定的『大奥』啦。用南蛮话说就是哈雷姆(harem)!把日本的那些美丽的公主武将们聚集在安土城,和那些美丽炫目的公主武将们享受一场饕餮盛宴!啊对了,我就是大奥春日局局长,希望你们能够知道~」 「啊,哈雷姆不算伊斯兰的文化嘛?欧洲才没有这种东西呢。天主教坚持一夫一妻制度,就连离个婚都是个难事呢。」 「听起来很有趣啊,贝丝!相良良晴真的有迷倒万千少女那般的英俊容颜吗?竟然能够独占zipangu所有的美丽佳人!好像是未来人什么的,难道是个帅哥?难道比德雷克船长还要帅?」 「当然啦!他可是『源氏物语』主人公光源氏的转生!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送你一本在日本享有最高荣誉的后宫恋爱物语——古典中的古典全卷本『源氏物语』吧!你想怎么改编都没关系~条件嘛,只要你承认正妻的名字是『明智光秀』就可以啦!恋爱本身就是人类共通的文化!这本书在欧洲也一定能够大卖的!然后我的主君就能成为世界第一美女称霸全球——!哈、哈、哈…」 「那是什么?后宫恋爱物语?这种东西在zipangu真的存在吗?真有意思啊~」 「真、真不道德啊。威廉,英格兰的人们是不会觉得后宫戏剧有意思并去欣赏它的,女王陛下也会生气的吧。能够上演的戏剧只有史剧、喜剧和悲剧而已。真是的…在这么重大的外交场合聊什么后宫问题…zipangu真是和我想象的国度不一样啊…我还以为是一旦有什么疏忽就会拿日本刀引颈自刎的国度啊…这也太懒散了吧,都是相良良晴那个未来人的错…」 「唔姆…贝丝越发像个小姑子呢~真的~真是越来越像那个和国家结婚的处女王了呢,头脑一点不灵光,明明只是恋爱就好了嘛!和我一起读『源氏物语』吧?把内容告诉女王也好啦~」 「…身为一国之主是不能沉沦于恋爱的,威廉。国政和恋爱绝不可能兼得的。国政,就是爱护所有自己的子民;恋爱,只是爱一个人。若是想同时抓住这矛盾的二者的话,二者都要失去的。身为王却只顾恋爱导致被国家背叛的原女王玛丽·斯图亚特就是如此。现在哪有王或是女王能重蹈她灭亡的覆辙呢?」 贝丝以毅然决然的口调责备着威廉。 然而她的视线里却有一种孤寂,或者说有一种虚无的感觉。 (不愧是女仆长大人!全身心都交给了女王陛下的一个人啊~) 家康正为贝丝那作为『女王陛下代理人』展现的态度所折服,同时召集会名枪·蜻蜓斩的本多忠胜担任李福德号的护卫。 * * * 「将异国人斩首!」「把南蛮人赶出去!」加斯帕尔和弥助一边陷入被『尊皇的志士』追杀的恐慌里,一边从京都脱身,向着清洲行进。 不如说,事态的发展,已经成为超过『观测术』能够预知的异常了。 黄金十字军,向着日本本土袭来! 加斯帕尔无论如何都要赶到织田信奈的身边,必须选择『顺从织田信奈的意志,把范礼安引荐给她』这条路。 但是,在夜晚向着尾张前进,到达墨俣附近的森林的时候,终究还是被『刺客』捕捉到了踪迹。他们不是京都的攘夷人员,他们是旧教势力,是异端审判官。他们身披漆黑的斗篷,用鸟面遮住自己的面容,被称为『暗之修道士』;他们藏身在森林的树枝上,在这里埋伏着加斯帕尔。 一人。两人。十人。二十人。不对,还得更多。五十人?而且全员都是擅长暗杀异端的执行官。他们恐怕是以西班牙为屏障,以为了西班牙的荣光为借口进行暗杀的暗之组织。 「他们人太多了!这里就交给我,加斯帕尔大人赶紧去清洲!」弥助这么劝告加斯帕尔。「谢谢,但是我绝不能一个人独自逃跑!」加斯帕尔微笑着回答道。 「…弗雷德里克会的异端审判官吗。领队是…斯特罗啊。至今为止杀了这么多的人,让无数新教徒死于黑暗之中的『虚言的斯特罗』啊。现在为了我一个人远渡重洋来到zipangu了吗。」 「哼。你和沙勿略长得一样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不过现在一看还能让我吃上一惊。多米努斯会的范礼安应该已经到织田信奈那里了吧。想要回避开战?但是啊但是,我们的王菲利普二世是不允许你们这些异端在他乡留下任何痕迹的啊~西班牙要对被你们这些异端污染的zipangu进行支配和净化——你永远见不到织田信奈了,死在这里吧!」 「你们为什么都知道我替换掉了原来的沙勿略呢?」 「傻瓜。真正的沙勿略怎么可能现在还活在世上!」 「是吗。那个男人果然想了办法延长寿命,但最终还是死了吗…我贯彻冷血的态度,坚定我的『使命』,做了许多坏事,时常觉得为什么没有受到报应。那时对心灵脆弱的大友宗麟选择了洗脑的方法也没有做到。结果,我现在很有可能是『二周目的相良良晴』啊…真是天真的男人…历史终究还是没有什么改变吗…那样的话,至少我还想能够代替织田信奈,去代受那未来招致破灭的苦难…」 「你在一个人说些什么?现在,立刻对加斯帕尔进行咒逐!异端的下场,就是『死』!」 不知是遵从了谁的指引,加斯帕尔为了改变『zipangu的织田信奈』的命运而远渡重洋。身世和记忆都丧失的自己,在多米努斯会担当对zipangu的要职,不是一件容易做得到的事。因为身世的原因,自己的双手是肮脏的。但是,由于『历史的强制力』太过巨大,若是选择超越自己的命运,就会引起十倍的反噬。恐怕是重复了太多周目的失败,才变成了比织田信奈和zipangu更悲惨的命运的存在—— 至少,若是柏拉图立体的『观测术』对相良良晴的预测没有收到干扰与无效化的话…但是所有事情的开始都是因为相良良晴的未来召唤。加斯帕尔这么想。 我究竟是不是他?若是没有他历史也不会改变?或者,我应该止步于此了吗? 然而,弥助尚且没有被异端审判官的声音所诱惑屈服。 「加斯帕尔大人!我弥助…我就是为了这个时刻才存在的啊!就算是手足都被斩落,也要保护你的安全!块!快去清洲!你所听到的声音的主人,是神,也是人,更是你自己的心声,是你应该突破自己『命运』的声音!千万不能放弃啊!」 加斯帕尔以前解放了一个奴隶身份的孩子弥助。回想起来,那时的时光真美好啊。那时终究还是有感情的吧,却还是选择了孤独的道路。现在丧失了记忆,但内心深处却残留着那份甘甜。恐怕自己在丧失记忆之前,是一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吧。加斯帕尔如此自嘲道。所有自己选择了抛弃情感的孤独的路吗。自己仅剩下可以称之为『执念』的『使命』。为了改变zipangu的织田信奈的命运,我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的觉悟了。 自称是沙勿略的弟子,在进入了多米努斯会之后,遇和歌颂『普遍文明论』的约姆·伯斯泰尔相遇,对于改变zipangu的女王织田信奈的命运应该十分重要。 织田信奈是比肩英格兰伊丽莎白女王的『东方的处女王』。东西文明会由这两位处女王而融合。若是织田信奈率领大舰队向欧洲突进的话,一定会产生无辜的牺牲的。一定会引起无谓的战争的。然而,若是以百年千年作为单位的话,这也能够开辟越来越好的未来。亚历山大大帝的东方远征·世界征服就是虽然造成了短时间的破坏,但最终导致东西方文明的相互融合,形成了崭新的希腊文明。东西文明,终有一天会由织田信奈这样的『英雄』所融合。今后千年,能够做成如此伟业的人才在zipangu很难出现了吧。我在日本调查了这么久,『亚历山大大帝』非织田信奈莫属了。 自己失去了所有,唯一留下的财产柏拉图立体映出来的『未来影像』…为了从根本上改变被战争、殖民、侵略、奴隶贸易以及其他的种种暴行充满的人类历史,就必须改变在安土城应当殒命的织田信奈的未来。只有这样,才能改变世界、以及人类的命运。 自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被某人给予了『二周目的生命』吧。是神吗?是魔吗?是人类吗?是自己吗?谁都无所谓了。 加斯帕尔这么坚信着。 然而现在的事情却向着反方向发展。那些十字军正打算灭亡织田信奈和zipangu! 「弥助。到现在这种地步还在帮我,我很感激。已经,足够了。赶紧走吧。他们的目标只是我一个,没必要把你也牵连进来。」 「不行!加斯帕尔大人,可是把我从奴隶身份解放出来的啊!我直到最后都要…」 「好吧好吧。那么就两个人一同前赴地狱吧。这一切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在戴着鸟面的斯特罗的手指弯成く形的同时,其他审判官也一起从树上向着加斯帕尔跳下。到底有多少人啊,这也太多了…只靠弥助一人是绝对抵挡不住的。 当是时—— 「忍忍。好不容易赶上了,但是还是势单力薄是也。」 「丹波忍者石川一宗,参上。不管怎么说也要完成壬午咻也。」 「哼。异国南蛮的暗杀者们,看起来还挺强的嘛。不过你们今天将止步于此了!」 「…以神之名来对异教徒进行杀戮的异端审判官啊,日本可不欢迎你们这些人!『雾隐之术』…!」 这时候,从清州城飞奔而来的忍者们,在弥助和加斯帕尔身边一齐散开。 蜂须贺流·蜂须贺五右卫门和丹波忍者·石川一宗姐妹。 伊贺流·服部半藏。 还有,从法兰西远渡而来的金发碧眼的真田忍·雾隐才藏。 只不过可惜的是,人数实在太少。不对,是异端审判者太多了,而且全员武艺精湛,除了才藏之外的日本忍者对他们而言都是『初遭遇』。 互相,都不了解。 第一次见。 对手的手段也都不知道。 一对一的话,胜负大概是对半开。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况是对方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贯彻「靠物资和兵器战斗的决战主义」的信奈,在战场上并不怎么用忍者,用到的时候也只是少量的精锐。再说了,从欧洲来了这么多的『暗杀者』,不仅仅是信奈,就连未来人相良良晴都不曾想象的到。 「谢谢大家!但是,这些人还是太多了…异端审判者们都有自己藏起来的武器和毒!不算第一次见面就能战胜的家伙!」 「忍忍。若是一个人能够打倒五个的话还算的过来是也。若是用焙烙玉自薄的话,大改能够打倒十个银了吧。唔咻」 「自爆的话会被相良氏骂是也,姊姊。」 「就像弥助说的,就算是动员了服部党和真田忍…但是在清州城集合的人们都因为警备任务各自分散了。」 「切。今晚的空气太干燥了,不适合发动雾隐法…虽然把佐助带出了城,但那家伙太高兴了,现在已经去关东了…真是的!」 「唔哟。说不定用香蕉来引诱他们,他们就会上当是也!」 「五右卫门!来了!」 哈?这个有法国口音的南蛮女是谁?斯特罗朝着才藏飞去,从怀中使出一见必杀『隐爪』,瞄准才藏的心脏!但是,才藏已经习惯和异端审判者遭遇了。她们一族自始祖以来就一直被异端审判者狩猎着。 「啥?能够剐出心脏的隐爪竟然被挡下了?为什么!胸部明明没什么装甲防御啊!」 「zipangu的忍者都会在里面穿锁帷子的!你还是从背后进攻吧,斯特罗!」 「嘎!什么!…为什么只能从背后攻击啊!战力明明是压倒性的不是吗!我们人这么多…」 隐爪被锁帷子防备住了,才藏正快速地躲闪不让斯特罗从背后攻击的时候,背后袭来了异端审判者们。现在不是和斯特罗一对一的时机啊。 才藏,快逃!五右卫门等人正准备支援才藏的时候,五个异端审判者飞了过来。仅仅是躲开他们的攻击就已经很极限了。 「忍忍。绝体绝命是也!这个距离自爆的话会波及一宗她们的…这酿的话,目盲!煤球爆发!嘣~」 「congming!这种程度的手法,我在和异端战斗脱身的时候常用!空气喷出!喷烟消失!」 「忍~外国语听不懂是也…这是空气弹?烟雾都被吹走了是也!」 五右卫门陷入了被异端审判者的完全包围之中。 「服部流忍法!奥义·分身!」 半藏通过快速移动来形成「分身」,隐藏实体,但这些『残像』对于这几个异端审判官来说… 「异教徒的分身这种奇迹之术是不会被罗马教廷承认的!」 「这是魔法!立刻对此人施行咒逐!」 「一人杀一人的话…把他们全灭!」 「这些家伙,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震惊!唉,这样的话这招式也没什么意义了。」 半藏一边移动一边释放手里剑。手里剑裹挟着山间的风飞快地飞行,第一次见到这招的敌人是不会预测到它的行动轨迹的。一柄。两柄。但人实在太多了,虽然剑无虚发,但敌人仍像潮水一般涌来。 「加斯帕尔大人!我们已经撕开了包围网!但是,不能坚持多长的时间了!你现在赶紧…」 然而现在的加斯帕尔还在数个异端审判者的包围之中—— 「纳命来!你这个异端!」 「我们就是西班牙的异端审判官!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能追上你!」 「你这个天主教的假宣教士!就是因为你,zipangu才会被污染灭亡啊!你已经逃不掉了!」 「现在就要对被那普遍文明主义污染的灵魂进行咒逐!」 加斯帕尔感觉,自己恐怕是到不了清洲城了。 这又会是命运的开始吗?过去尽管有着无数的机会能够到织田信奈那里,自己都没有抓住,结果现在招来了十字军。「…应该学习体术的吗。我好像有些太依赖弥助了…相良良晴啊,zipangu的女王就托付给你了就算你会经过无数次的挫折成为『二周目』的我…你的那份情感也不能丢弃…」 正当加斯帕尔感慨万分,闭上双眼的时刻。 「风魔小太郎以及数百名风魔众参上!遵从吾主·北条氏康大人的命令,前来支援忍者不足的织田方——旧教的混蛋还有十字军,你们休想占领箱根的山和我们的国家!我们风魔被人们传言是来自明国和朝鲜的异人,但我们的真实身份是中东地区暗杀十字军骑士的刺客的后裔是也——」 「被占据上风啦!」「这是什么香气?不好!脑袋晕乎乎的…被迷惑了!」异端审判官一齐惊呼着退下。 传说的『风魔』统领·风魔小太郎第一次对北条家之外的人透露自己的身份。斯特罗震惊地叫着「可恶!在这种地方有传说中的刺客?十字军又要陷入被暗杀的恐怖了吗!传说中的暗杀教团…这些人竟然是他们的子孙!不不不不不、不好!」 以高大身材为傲的风魔小太郎,摘下了她的面具。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有着阿拉伯系长相的女人,有着浅黑的肌肤和鲜明的五官特征。 「如同雾隐才藏是来自法兰西一样,我们从故乡沿着丝绸之路到达了极东的世界,在能够回想起故乡的箱根山隐居,直到遇到了把我们当作『同志』看待的初代北条家的早云大人。从那之后我们就成为了侍奉北条家的忍者。虽然我们和十字军还有异端审判官没什么过往的恨意,但凡是威胁到箱根和北条家的存在,我们风魔就要再次化身『刺客』与之战斗!」 撤退!撤!退!斯特罗叫喊着。当机立断。就算是有着不会觉得恐怖的信仰的异端审判官们也会为之战栗,那就是从前中东暗杀过十字军的、传说中的『暗杀教团』。而且现在关于如何对付她们的格斗术也早已失传,现在的形势完全是她们占据了上风!若是再吸入她们的烟气的话可能会陷入混乱状态,贯彻禁欲主义的他们对于这种烟是毫无抵抗力的。 「可恶!加斯帕尔!恭喜你捡回了一条命啊!今天就放过你…可恶…不要失禁!不要失禁啊我!」 「咳!风魔那些人是朝神(注:音同『刺客』)吗?南蛮不止是有一个神吗?」五右卫门歪着头思考道。 「姊姊不汁盗吗?朝神什么的就是太阳神和天照大神啦。」石川一宗点头肯定。 包围加斯帕尔的异端审判官们像风一样地消失了。 「…没想到风魔就是中东传说里的刺客的后裔啊…真令人吃惊啊…」 「是的。我们的迁移和你那一族很像,雾隐殿下。我们都是追寻故乡之人的后裔,能够在日本相遇真是偶然。不管怎么说,日本在极东,正因为它在穷尽世界的东方——我们这些失去了故乡的游子才会历尽千辛万苦到达这里,把这里当成旅程的终点站。不过近些年来在东方又发现了新大陆,十字军的一半都是从那里经过到达日本的。」 「听说你们有四只眼啦,而且都长着牙什么的传言是假…是假的吧?」 「…额,那什么…日本人是因为我们的容颜觉得可怕,又是用布包起来只露大眼睛什么的,又说我们可能长得像鬼…都是骗人的啦。实际上在早云大人接纳我们之前,我们一族都是避人耳目隐居起来的。」 「是这样啊。我还被人称作是在山里出没的天狗呢…总之这次的事情多谢了。」 「不用感谢我,要感谢就感谢我们的主人北条氏康吧。」 风魔小太郎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加斯帕尔、半藏、才藏他们。 北条氏康虽还在小田原城进行着冗长的评定,但她决定先回避与织田家的战争这种愚蠢的行动为优先。会议并没有否认『关东对西国』这项决战决议,会议上有「实现北条家关东独立的悲愿」这样的声音存在。但是,在十字军介入日本的当下,织田家和北条家一旦开战势必导致东西分裂,特别是西班牙君主菲利普二世还打算通过狩猎异端的借口实行对日本土地与金银的掠夺。 「氏康大人说过:‘现在『我们日本人』就要保护好加斯帕尔,一定要把他活着送到清洲城。要是能动员服部党和真田忍的话最好不过,但现在全国的大名几乎都集结在清洲,所以分配到加斯帕尔身边的人数不多。’虽然她在堂堂正正的战斗上比不过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但腹黑程度嘛…动员忍者这种事,那位大人在日本可是排得到第一的。而且为了卖给织田家这么大一个人情,特意把风魔的主力调往清洲,条件是,在十字军撤退之日,能够保小田原城无恙。」 不向织田家『降伏』,不交出小田原城,只是为了日本的独立共同奋斗,这是北条氏康的条件。 「『我们日本人』吗…哼哼,我明明是法兰西人呢,那边的风魔是阿拉伯人。真是奇怪的话呢。」 「是这样没错,但对织田信奈来说,肤色的差异也好血统的差异也罢都不存在。人就是人。在未来好像甚至没有国境之分。真是奇怪的话啊。」 「是啊。加斯帕尔殿下,现在开始由日本人、法兰西人和阿拉伯人一起保护你,把你安全送到清洲城。这下可欠了北条家一个大人情哦,不过既然没被暗杀就回避了立刻开战的危机了。接下来就轮到你和织田信奈交涉了。日本的未来,就拜托你了。」 「…多谢。我正要到织田信奈和范礼安身边去交涉。这样的话就能够回避开战了吧。」 在微笑着的加斯帕尔的背后。 「中中中东的刺客是什么啊加斯帕尔大人!这这这这些人到底是从哪个国家来的啊?」弥助胆怯地说着。 从哪个国家来的已经不重要了,她们已经在织田信奈的国土下融合了。人,要在保护各自的祖国的同时还有一件事要做——加斯帕尔在和风魔小太郎相遇的时候突然确信:自己要做的就是无论如何阻止织田信奈破灭的道路,就算是把自己的头颅交给罗马教廷也在所不辞。 * * * 这里是,『清洲会议』第二幕。 聚集在清洲城『谒见之间』的都是日本新体制下的老面孔。 「也就是说现在是第二幕!今天会迎来来自海外的三种不同势力,正巧推进了会议节奏!距离开战的期限也没多久了,快点开始吧,不能像小田原评定一样磨磨唧唧的!」 作为关原会战胜者的天下人·织田信奈,正啃着东西出席这场又是评定又是饭局的会议。「真想早点进入小田原城和良晴发表新婚誓词——在十兵卫和小早川隆景那些大奥派的人搅局之前!」她正为这件事焦急万分。 「后宫问题好歹是蒙混过去了,差点就酿成了日本史上的最大危机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对日本战国史和三国志比较精通,但关于近代欧洲史真是一窍不通。啊!要是以前多学点历史多好啊!」 她的伴侣也是未来人·我们的主角相良良晴,在信奈身边像是中暑了一样晕乎乎的。 「呜呜。后宫问题还没有解决吧,还没有解决吧良晴先生。大奥机关的广告可是说所有在国难期间获得大功的公主武将都有参加的权力哦…托你的福,大家现在的战意很高啊… 「若是演变成防卫战的话,就不会有土地的恩赏了。当年和元寇作战的镰仓幕府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灭亡的!把后宫当作胜利的赏赐可以有!最多,就让织田信奈稍稍忍受一下独眠之夜就好了嘛!嘿嘿,反正我西默盅每晚都抱着半兵卫这个抱枕睡觉,不会觉得寂寞啦~啊-哈哈哈!」 「那个。官兵卫小姐?其实我、我要是能够加入后宫的末席就好了…啊,只只只是陪睡就足够了。绝绝绝对没有更进一步的关系。呜呜」 「欸~不要啊~我才不要把我家的半兵卫嫁给这种好色的猴子啦!」 担任参谋职位的天下智者,竹中半兵卫和黑田官兵卫。 「能够和加斯帕尔大人再次相遇,真是久违啊~信奈酱和良晴君交往并且成为了天下人,也就是说现在不是禁止恋爱的时候了吧?宗麟也想获得良晴君的后宫进入许可啊~哎嘿」 对九州的南蛮事务了如指掌的大友宗麟,作为信奈的左右手参加了这场第二幕的清州会议。 然后是。 「我我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是鬼吗?要被鬼吃掉了吗?要是这样的话,至少也要把我的处女之身献给公主~但是和我能扯上关系的男人只有那个猴子!妈妈~」 「胜家殿下请冷静。那些人只是外国人,并不是鬼,也不会吃人的吧大概…三分。」 信奈的家老·柴田胜家和丹羽长秀二人。长秀为信奈谋划了理想的国土分封方案,很擅长内政,但海外问题却不擅长;胜家就更不必谈了,而且还被信奈劝说「嘛,好歹也是我的家老…总而言之一定要参加啊」而被迫出席。 信奈闹着情绪「六暂且不论,为什么大家一直都在讨论大奥的话题?良晴的正妻,只·有·我!这可是在清洲人民面前发过誓的,大奥什么的已经不存在了吧!」 「哎~『正妻』确实是信奈酱没错啦,天主教好像是提倡一夫一妻制度吧,加斯帕尔大人像是异端,信奈酱也没有受过他的洗礼吧。所以后宫什么的没关系吧~」 「万一交涉失败导致开战,战后又不会有土地封赏的话,在此之上要是不把进入大奥作为奖赏,由公主武将们支撑的织田政权一定会崩塌的,呜呜」 「正是如此。这确实是避免和镰仓幕府走向同一条灭亡之路的奇策。半兵卫殿下的献策为80分。为了维持日本的独立,就请牺牲相良殿下的自尊吧」 公主武将们的话就像是吹过的风一般。 「良晴!快来说句话吧!幸亏由于我有不祥的预感所以没有通知十兵卫和小早川隆景参加这次的会议…为什么现在又在讨论大奥的问题啊!」 「噢、噢!小早川小姐已经为了日本后退了一步,但周围的人…总、总而言之,现在应该团结一致枪口对外吧信奈?也就是说现在是内阁的总辞职和总选举啦。决战之前就不要搞这些让党内分裂的事情啦!」 「别想用未来语来蒙混我!‘嘛,大奥什么的也好’你是不是想这样说!我的审美意识在让我排斥这个在婚礼誓言之前要搞一个后宫计划的老公啦!干脆把铁甲船放出来,让整个相模湾成为一片火海算了!」 这个秘密的时刻就打算把十字军作为对手了吗,这也太无谋了吧。良晴坐立不安。信奈在发表宣言的同时,应该加上一句『不会开设大奥』的。但当时的两人只顾着在民众面前激情深吻,脑子一热没有考虑其他的事情,只是沉浸在了『二人世界』。然后就出现了土地分封问题。万一和十字军开战将会无地可封。守财奴信奈坚持自己的小气风格,编造出的『茶器炼金术』现在也被人误解,渐渐成为了严重的问题。 「呜呜。若是回避了战争就不会有封赏问题了吧。这样就能把大奥的范围缩小哦信奈大人?」 「等下半兵卫!『规模缩小』?就不存在大奥这个东西了好不好」 「对!我西默盅此生此世都不会把我家可爱的半兵卫嫁给那个猿人的!」 「我说你们啊,不要再进行这种丑闻式的对话了!这不是正中菲利普二世的下怀了吗!这样下去万一被十字军攻陷了的话,我就成了大战犯了!」 「…嘛…关系这么好的十兵卫,还有良晴记忆丧失之时的恋人小早川隆景,这两个人的话…默认了也行吧…咕…还是不行!因为,允许了一个例外,就会有十个例外,一百个例外…千千万万个例外…绝对不行!」 「sim。相良良晴是不是想在大奥召集108个女性啊!」 「这不是水浒传啦官兵卫!」 好了好了,使者都等了老大一会了,差不多可以开始会议了~大友宗麟少有地控制了局面。缺少对相良良晴的独占欲的大友宗麟,反而成为了缓和局面的润滑剂,不如说现在的织田政权都是靠大友宗麟一个人苦苦支撑。顺便一提,另一个『缺少独占欲的公主』今川义元,正在由骏府出发的急行军中犯着腰痛,现在缺席。听传言说她要回到京都的二条城里居住了。 和加斯帕尔的对话 清洲会议第二幕的『演员』也准备到位了。 「初次见面,zipangu的女王织田信奈大人。在下是多米努斯会的亚历山德罗·范礼安。这次虽然对十字军突然出兵感到震惊,但真正想要占领zipangu的只有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而已。若是把异端加斯帕尔引渡给他们的话应该可以避免开战。我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到了清洲。」 旧教的总务、罗马教皇的代理人,戴着眼镜所以看起来有四只眼的意大利人范礼安。 「哈喽?哈瓦有?爱姆发因三克油!我就是德雷克船长的爱徒、女海贼威廉酱哟~刚刚从斋藤利三那里拿到的『源氏物语』真的超有趣啊!喂喂,把这本书翻译成英语在英格兰上演该有多好啊!」 「后宫戏剧是绝对禁止的!啊,我就是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陛下的代理人、贝丝。今天不是来谈论这些无聊的问题的,织田信奈。我是来观测你成为女王之后的决断力和行动力的…刚才还为了恋情和情色吵架…真不敢相信这是天下人。看起来,你并不能配得上和我们的处女王伊丽莎白陛下一起合作的荣耀呢。」 乘着李福德号终于抵达了清洲的外交使节团。作为德雷克的弟子写一些卖不出去的戏剧的戏剧家威廉·莎士比亚和伊丽莎白女王的代理人、身为『女仆长』的贝丝。 「加斯帕尔是我的假名字。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多米努斯会的异端。我为我招致十字军舰队的事情感到十分抱歉,女王。请尽快把我交给范礼安吧,这样就能拯救zipangu了。」 「不对!不是加斯帕尔大人的错!相良良晴,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你不是说自己要拾起所有的果实的吗?这应该不仅限于女子吧。请救救加斯帕尔大人吧!加斯帕尔大人为了颠覆织田信奈的命运而四处奔走…他为了爬到现在的『地位』而做的坏事,都是我弥助做的!」 被多米努斯会认定为异端的『普遍文明主义者』而被天主教通缉的加斯帕尔。他的背后是守护他的黑皮肤少女弥助。旧教。新教。异端。这三者就像是仇敌一般互相敌视。没想到这三者能够(同时在这个地方)碰面。信奈并没有采用把他们一个个单独隔开的方法。 胜家那里已经。 「让让让我看着这些外国人!为什么啦,这到底是什么议题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脑袋已经超负荷了导致无法参加会议。 「公主,让全员同时展开会话也太难了,至少一个一个地——」长秀试图尽快把混乱的会议拉回正轨。 「是啊。这里面最早来到日本的就是加斯帕尔了。那么首先就从加斯帕尔开始好了…话说…」 话说,为什么这个人和沙勿略长得这么像呢? 应该不是沙勿略本人。沙勿略早就死了,而且死了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信奈面前的加斯帕尔却是个青年,要真是沙勿略的话也对不上年纪。 「喂,信奈。难道你想说『哇,这个人和我的初恋长得好像啊』然后背弃和我的婚约跑路吧…你、你、你要是因为我的大奥问题而做一些出格的动作的话,我就立马化身恶鬼的!」 「啥?我又不傻!我要是破坏了婚约,现在就会有108个公主武将排着队要参加你的大奥啦!怎么能让你过得这么舒服~但是…这也太奇怪了…这也太像沙勿略了吧!你到底是什么人加斯帕尔!怪不得你会受到异端的猜疑。你到底为了什么来到的日本?」 他的理由,相良良晴非常清楚。 「zipangu的女王哟,相良良晴和德·西默盅已经知晓原因了,他们会详细解释给你听的。话休絮烦,我就言简意赅地说吧,不足之处还请相良良晴、西默盅和大友宗麟会解释说明的。」 加斯帕尔失去记忆的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过去是谁的事。就算黑田官兵卫用塔罗牌占卜却得到『白板』的奇怪的事。 残存的记忆只有『zipangu的zhitianxinnai』,于是就利用了沙勿略的面容,用尽所有的手段成为了多米努斯会日本支部的加斯帕尔,远渡重洋来到了日本。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还有一个正十二面体『柏拉图立体』。柏拉图立体能够映出未来之事。知晓了未来充满了战争、压迫、支配以及大量虐杀,人类走上了悲剧的命运的加斯帕尔,认识到了被认作异端的『影的同志』约姆·伯斯泰尔,学习到了『普遍文明主义』,有了「一定要改变织田信奈灭亡的命运,让她成为『第二个亚历山大大帝』,成为让世界文明融合的大英雄」这样的志向。 想让极东的女王织田信奈和欧洲的处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互相合作,让东西方的文化融合这件事。计划让织田信奈成为『处女王』,就像伊丽莎白嫉妒讨厌恋爱而成为『和国家结婚的女王』。但是在长时间的旅途之中,渐渐体会到孤寂,而且意识到这种孤寂能够逐渐蚕食掉女王的心,所以想把同性的『丰后的女王』大友宗麟引荐给织田信奈作为『友人』,就像是当年亚历山大大帝有着『作为分身的友人』一样。 还有,为了解开『柏拉图立体』之谜,开始调查日本的传说和神话。三神器之一的『八尺琼勾玉』就是一个柏拉图立体,它蕴含着能够开启『跨越时间和空间』的『天岩户』的力量。 还有就是意想不到的未来人·相良良晴,就是阻碍加斯帕尔的野望的人。相良良晴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柏拉图立体无法显示他的未来,甚至不能映出他的行动。而且,若是任凭他干涉织田信奈的话,柏拉图立体的『预知』能力就会紊乱。而且,相良良晴和织田信奈已经坠入了爱河,如果两个人结婚的话,伊丽莎白一世是绝对不认可织田信奈是日本国的女王的。『国家』与『恋爱』绝对不能共存,只有处女王才能完成青史留名的伟业。这是伊丽莎白一世的信念。 所以,加斯帕尔才会在被村上水军在濑户内海抓住以后,声称勾玉是『未来的超兵器』让蒲生氏乡带走,诱导未来人·相良良晴回到未来。 在九州也好关原也罢,相良良晴多次将有着『谋反人的命运』的明智光秀从命运的车轮下救出,破坏了自己的计划,然后漂亮地让织田信奈赢得了关原之战。 「女王啊,我现在对我过去的所作所为感到十分后悔。本来的历史不该是这样——我招致了十字军。这就是我替换嗲原来的沙勿略的恶果吧。我的命运说到底也只是颠覆女王命运的一个『舞台道具』罢了。」 「…但是,你并不坏啊加斯帕尔。你只是有些过度保护、做了太多无用的事罢了。你不是为了颠覆我的命运才从大洋彼岸来到日本的吗?」 「女王啊。动机已经不是问题了,对于人类来说,只有行动和结果才是重要的。」 加斯帕尔丝毫不掩饰自己是『和相良良晴敌对的阴谋家』这一事实。 (透露这么多真的没问题吗?啊,对了,加斯帕尔是为了避免和十字军开战,所以想把自己交给罗马教廷啊…所以要让试图庇护自己的信奈绝得自己是一个不值得保护的坏人)听着他说的话,相良良晴不禁留下了冷汗。 「…不可思议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未曾谋面的我啊…而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这样子说话好怀念啊,好像有一种既视感…」 「是因为我的这张脸吗,女王?若是让你回想起沙勿略的记忆的话一定会混乱吧,就和那些多米努斯会的人一样」 「哪里哪里。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啦。和脸没关系,而是你的举止态度,我好像…」 「那是女王您的错觉吧。唉,我就是这样不断磨练这种操控人心的术式,成了现在的模样啊。现在就算是封印也封印不了了。请你不要意气用事,而是从理论考虑问题啊,女王。」 差点就说出『我就是二周目的相良良晴』这句话了。若是现在能够打破女王的困惑的话,对未来一定能够造成巨大影响的吧,然后织田信奈就会为了庇护我而选择开战。 良晴和官兵卫还没有干涉这件事的『勇气』。没有『确定』就不能过度『猜疑』,就算是向信奈挑明原因,也无法解决同十字军的开战问题。而且就连加斯帕尔自身也没有自信让信奈相信自己是『二周目的相良良晴』。 果然还是,为了拯救死地里的信奈,选择了死亡的道路了吗。 察觉到加斯帕尔一心赴死的宗麟慌忙开口。 「宗麟也是哦~和良晴君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成为宗麟的恋人吧!‘你明明这么说的,之后又说我只要信奈一个恋人什么的,我都想举枪自尽了。现在回想起来,那也是加斯帕尔的阴谋。他好坏啊~对不对~」 「我、我有说过那样的话吗?感觉还是怪怪的…那、那样的话,我『拾起所有的果实』的信念也和信奈的恋爱观不合啊…说这些话好难受啊…」 「良晴君!现在我不是为了自己被你甩掉而伤心,而是为了你和小早川隆景的悲恋而心痛啊!」 「啊,等一下再考虑宗麟的事情好不好?不对!这不还是『相遇就恋爱』的套路吗良晴!」 「『等一下』是什么啦信奈!真是的。上帝的爱是对全人类的爱,恋爱却只能拯救一个人——但是上帝却不求回报,而且我现在也没有看见过上帝的面容、没有触碰到上帝的身体。果然良晴君才是实在的啊~比起什么信仰还是恋爱重要啦~还是赶紧为迷途的公主武将们开设大奥来救赎她们的灵魂吧,信奈酱!」 「所以说不要再提那件事啦宗麟!话说为什么良晴在公主武将那里这么有人缘啊,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明明开启了天岩户做出那样的举动了说…」 开启天岩户还是我策划的呢。加斯帕尔垂下了头。 「我确实是希望能够实现东西文明的融合,但日本前段时间刚刚发生过关原之战,现在恐怕没有和十字军抗衡的军力。反旧教同盟的伊丽莎白女王,恐怕是不会和一个沉迷于恋情,一心想着发表祝词的你结为同盟的吧。但是我到了日本却领悟到了一件事:你和宗麟都没有得到过来自家庭的温暖,也没有被所谓的信仰所救赎。对你来说,相良良晴果然还是必要的…你需要的不是希望你成为没有感情的『机器女王』的我,而是能够治愈你心灵创伤的相良良晴啊。开战是必须要回避的了,所以还是把我引渡给范礼安吧,女王啊」 弥助紧紧搂着加斯帕尔劝阻道:「不行啊不行!相良良晴,你倒是说句话啊!」 「还是等到和范礼安谈过在下定论吧。比起这个——『柏拉图立体』到底是什么?我虽然看见过勾玉开启未来之门的样子,但我还是个现实主义者…虽然良晴是来自未来的没错啦…能够倒映出未来的石头什么的,真是无法相信!」 「是的。我持有的这块石头,是来自自然界、自然形成的完美的正十二面体。现在把他交给相良良晴。由于他的干涉,这块石头不能发挥它的作用了;但是zipangu发现的勾玉,现在虽然被抹平了棱角,据我推测它的前身就是『柏拉图立体』。至于为什么能够成为大和御所的神器嘛,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关于这些石头神器的传说,在大洋彼岸也是残留了不少类似的类型。譬如在丰后流传的百合若传说。勾玉说不定本来就来自海的另一侧啊。」 「『百合若传说』?」 在九州生活过很长时间的黑田官兵卫给信奈解说百合若传说的大致纲要。 「唔——这是在北九州广泛流传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在元军袭来的时候,有一名叫做百合若的使用弓箭的武士,在和元军作战的时候被家臣背叛逃到了一个无人岛,而且那背叛的家臣还把他的老婆春日姬给睡了。百合若在无人岛捡到了一艘漂过来的船,乘着它回到了故乡,射杀了背叛者,夺回了春日姬。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大致是这么个意思,不过却和古希腊的神话奥德赛里的尤利西斯很像不是吗!所以我推测可能是近年南蛮人从欧洲把奥德赛这些故事带到了九州,然后被本土化的故事了,但是又有些不现实,应该是更早些时候…也就是说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有人从海洋的彼岸来到九州吧…应该是这样比较合理。」 信奈想起了已故的松永弹正——她就是波斯帝国的后裔,带着『波斯教』的信仰来到了日本的吧。希腊应该在比波斯还要往西的地方吧,但不知为何,这个地球似乎早早地就『连成了一体』。 「…可能是这样吧。在新大陆被发现之前,日本就被称为『极东』了。」 不好!信奈大人正对『从海的对侧来的人』抱有憧憬。在这样下去,她一定会庇护我的!加斯帕尔察觉到。「和我的对话就到此为止吧。」 然而,信奈虽面临着如此大的国难,却仍未失去『好奇心』。 「良晴。柏拉图立体,你不是带着吗?我来看看这东西到底能不能真的显示出未来!」 「啊,信奈,不行啊现在。还有天主教和新教的使者等着我们接待呢。以后再说这件事吧?」 「好吧。我本来就是不打算窥视自己未来的人啦,只是想确定这块石头真的有没有那么厉害而已,而且想知道这东西对我们来说能不能起到对抗十字军的作用…」 范礼安说道「天主教阵营也有柏拉图立体。法国的预言家诺查丹玛斯就有能够做成占星图的正十二面体『水~温蒂妮~』。实际上有传言说世界上一共有五个柏拉图立体,有三个就在我们欧洲。日本的这个到底是不是真的,我需要亲眼确认,这也是定罪异端的重要物证。」 威廉突然插嘴道「这么有趣的吗?我也要看——不过啊,英格兰也有一个柏拉图立体呢!约翰·忒伊有一个正四面体『火~曼陀罗蛇~』,擅长远距离透视,当时就倒映出了zipangu的伊达政宗的身形呢!」 会议室变得一片寂静。 「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现在可不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好奇的时候了。半分,公主。」长秀说道。 信奈和良晴二人,终于决定正视柏拉图立体了。他们拿出了从加斯帕尔那里得到的『柏拉图立体』进行观测。 「石头里面确实有什么影像啊…但是焦距没有调好吧。」 「嗯。这是因为相良良晴在旁边散发的干涉力的缘故,才会失去了精密的时间,我也没有能够把它调整在一个指定时间的技术。但是,我确确实实看到了『安土城火灾』的事实,也就是说女王的命运就是在天下布武之前英年早逝啊。」 「这个『安土城火灾』的真实性…你怎么知道这个被火灾焚毁的城就是安土城,加斯帕尔?你不是丧失记忆了吗?」 「现场调查啊相良良晴。安土城就是日本第一个建造天主阁的城,徐徐建造的安土城,和柏拉图立体映出的城完全一致。我是确认过的。不过实际上考察过安土城的是弥助就是了。」 「是真的啊相良良晴!我亲眼看到了,不会错的,那确确实实是安土城!天主阁在熊熊燃烧…」 「哎!焦点调整好了!也许是女王强硬的意志让柏拉图立体恢复正常的吧…但是我们明明没有操纵它啊。为什么…」 「良晴释放的猴子力的干涉对我不管用的原因啦!我一定揪出焚烧安土城的下人!」 「怎么可能。这么精密的石头,若不是熟练使用者,操作起来应该会很困难的啊。」 「喂,信奈。不要乱来啊,万一这石头爆炸了怎么办。」 明智光秀焚城说以外还有其他的假说,所以未来人相良良晴也不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 难道现在就能够得知历史的真相了吗!良晴聚精会神地看着这石头—— 「阿勒?不能操纵了?坏了,影像开始混乱了…啊,是谁!这里面怎么有一个和我长得好像的大叔?是谁来着?怎么是个穿着我自豪的南蛮甲胄的男人?」 「这、这是…不会吧。信、信奈,这不是你!这、这是…『织田信长』!…完全忘却一切的锐利的眼光!这白色的长脸、奢华的装饰、压倒一切的魔王之气!还有穿着的这身南蛮甲胄!穿着永禄钱的桔梗纹!还有!种子岛火枪!这一定就是织田信长没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在战国时代生活了这么久的相良良晴,已经默认『织田家的家主就是以天下布武为目标的织田信奈』这一常识,不过说到底在未来世界留存的名字不是『织田信奈』,而是『织田信长』。良晴从小时候就喜欢玩的战国游戏的标题也是『织田信长公的野望』而不是『织田信奈的野望』。 「…现在映出了未曾出现过的人物啊。果然还是由于相良良晴的干涉力的缘故,导致柏拉图立体出现了紊乱。」 加斯帕尔歪着头冥想。还是别再演下去了,干脆把自己的秘密(自己可能是二周目的相良良晴)说出去吧。 「这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信长和信奈之间到底有着什么关系?这件事越想越混乱了,而且我贯彻不破坏『约定』的信条,但现在这块柏拉图立体竟然映出了织田信长的影像?这不会和我从未来穿越回来这件事有关系吧?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啊!」良晴开始陷入了慌乱之中。 和官兵卫一起吃着外郎糕、关系很好的半兵卫胆胆怯怯地说:「那个。我们好像解出了加斯帕尔先生的这块柏拉图立体的谜了。但是现在清洲会议第二幕连三分之一都没有开到,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信奈大人。而且要想说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恐怕要花一个晚上的时间吧…而且这件事和十字军来袭的问题没有直接关系…对不起对不起!」 「是啊,良晴为什么这么惊恐的原因就是这个吧!你已经解开那个谜团了?果然是天下第一军师啊!真是厉害!这样的话,播磨只能做第二军师了呢…播磨你怎么一直在吃外郎糕啊?」 「呜哇!什么第二军师啊!西默盅的脑瓜是单极集中型的啦!食欲和智谋不能同时进行啦!等到我吃完外郎糕,一定会建立伟大的功绩啦!马上就会…可恶的半兵卫!趁我西默盅的头脑暂停运转的时候就去讨要信奈的褒奖是吧…多么可怕的孩子啊!」 「不对啊,不对啊。我是那种灵光一闪型的…所以就算吃着外郎糕也能想出计策。呜呜」 「啊?你这个贪吃鬼!要变胖喽,要变胖喽,马上就变胖啦~」 对啊,我太瘦弱了所以要多吃一点长胖啊。半兵卫苦笑着说道。 半兵卫已经确信能够解开柏拉图立体中加斯帕尔不知道的谜团,但这时的相良良晴对于半兵卫的灵光一闪却没有注意得到。 和威廉、贝丝的谈话 会议开着开着向着『柏拉图立体』的歪路偏离了… 过了老大一会儿,终于轮到新教的使者和织田信奈正式对话了。 范礼安劝说织田信奈把加斯帕尔引渡给他,但信奈却说「加斯帕尔来到这里的理由,是想让我和伊丽莎白一世同盟对吧?那样的话,我先和英格兰的使者对话再说吧。毕竟我们日本人今天也是第一次接触新教的人——而且你们坚称『新教徒是恶魔的党羽,是异端』这样的理念。我有时就在想,事实的真相是不是正好反过来呢?就像当时的法华宗和本猫寺一样。所以我要先见新教的人。」 信奈十分聪明、果断、激昂,而且有时会变成第六天魔王已经众人皆知,但她能够熟练地、谨慎地面对宗教问题却很多人不知。她和武家有着不同『信仰』的睿山和本猫寺激战,发现『信仰心』这种东西有时候会很麻烦,而且她是一个『不尊神不信神不拜神』的合理主义的无神论者,才能够做到所有宗教的公正平等吧。 这是未来人·相良良晴推举信奈为『天下人』的原因之一,公主武将们也都理解良晴的这一想法。实力主义的战国大名信奉『实利』,信奉武门的神。毛利家信奉严岛神社的弁才天,岛津家信奉住吉大社的稻荷神,上杉谦信自不必说,自己就是毗沙门天,武田信玄信奉诹访神社的不动明王。大友家信奉宇佐八幡宫的基督教。但是唯独信奈,虽然对伊势神宫和大和御所十分尊重,自己却没什么信仰的神祗。 (我所生活的那个未来世界,是一个被过激的信仰心充斥,充满战争与恐怖活动这些悲剧的世界。虽然是二十一世纪,但歌颂『十字军』和『圣战』的人还是很多。这样的人身居高位,引发了无数的战争…在十六世纪能够有信奈这样的人真是很难得了。无论加斯帕尔是我还是其他人,信奈都会去选择保护他,她对所有的宗教、国家、民族都是平等的,虽然有时会意气用事感情暴走,我们到时候加以劝阻的话就没什么问题。这个世上果真没有能够代替信奈的人啊…) 范礼安理解了信奈的想法,道了句「我知道了」然后退下了。他看出来信奈是一个兼具智慧和胆识的君主,所以对信奈充满了敬意与畏惧。 于是现在开始了崭新的交流,一个原本历史上不存在的交流——威廉、贝丝与织田信奈。 「威廉,还有贝丝是吧…你们穿的衣服好可爱啊!对了。新教到底是什么?新教徒和天主教徒有什么区别呢?」 威廉说道:「贝丝不太会说话,这里由我这个戏曲家来说吧,让我来告诉你欧洲的实情吧!」接着说道:「要说的事情很多…欧洲以前就开始了天主教的分裂,分裂出来的异端实力周期性地扩大,最后形成了新教和旧教(原天主教)两派。这次天主教派遣十字军铲除异端,也是时代发展的必然。新教势力渐渐被排除,在神圣罗马帝国和法国国内都因为新教旧教产生了很多的战争!这次多米努斯会趁着大航海时代搭上了去明国和zipangu的船,打算到处宣扬旧教势力。」 「是吗。日本的佛教也从睿山那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分支,无数的宗教名门在京都展开了战斗…这一点和欧洲很相似呢。」 「支配着欧洲大陆一半的神圣罗马帝国君主鲁道夫二世是一个顽固的天主教护教者。西班牙现在和邻国葡萄牙合并,现在已经在新大陆和东南亚实行了殖民,成为了超级大国了!相对而言,英格兰就像是能被风吹走一样的小国。尽管如此,我们的女王陛下仍决意斩断与天主教的联系,想让新教成为英国国会支持。就算要承担新教一侧的尼德兰的独立战争,女王陛下也有为此奋斗的理由啊!可、可、可爱的女王大人啊!没想到是个悲剧!英格兰王朝的历史竟然能够成为比肩希腊神话的悲剧历史!我现在正在构思关于百年战争和蔷薇战争的史剧,亨利四世…亨利五世…亨利六世…都是一样的名字…你们就一点也不同情嘛!」 贝丝皱着眉劝阻道「还是不要泄露太多女王陛下个人的话比较好」,威廉却反驳道:「不要再说啦!反正再怎么隐藏最后都是要暴露的啊!所以就由我威廉用充满情感的话语来感动织田信奈好了!」然而,威廉的口技表演着实有些——水平不高。 「女王陛下的父王是现在已经去世的英格兰王亨利八世。亨利八世即位之时的英格兰尚且信奉天主教,但提倡禁欲的天主教推行『一夫一妻制』,但他实际上过着像是zipangu一样的一夫多妻生活。天主教禁止离婚,这对于婚姻出现了裂痕的王家来说十分危险,若是生下了『继任者』,那时就会有坏事发生了。」 亨利八世迎娶的原配要是生不了孩子的话,王室的血脉岂不是要断绝吗?信奈问道。 「对、对啊。按照英国传统,就算生下女孩子也无所谓,王位也能继承,但亨利八世还是想要个男孩子,说什么『英格兰的国王必须得是男性』,他对男性继承者的渴求近乎疯狂。不过似乎是造化弄人,他膝下的孩子都是女子!虽然能够瞒着教会制定的规则悄悄离婚,但他不知道离了多少次也不见得有停止的迹象,最后教皇都忍受不了他离婚的事了。」 「国王能够换这么多个正室?在一夫多妻制的日本也是很稀奇的事啊!这么做的话,国家会乱掉的吧!」 真是不道德的王啊!不洁的王…贝丝在一旁碎碎念。 「当然啦!这样肯定会混乱啊!如此想要男性继承人的亨利八世不断地迎娶王妃,直到他与安妮·波琳这个美女相遇…两人陷入了爱河。‘啊,安妮·波琳!为何你偏偏是安妮·波琳呢!寡人是如此地想要你,你不是我的王妃…我要你做我的正室!’如此这般痴迷于安妮·波琳的亨利八世干净利落地同‘原配’离了婚,因此被教会开除!亨利八世流落到了梵蒂冈,导致了『卡诺萨屈辱』这著名的屈辱外交。时为新教盛行的十六世纪,但本应日薄西山的教皇却没有谢幕!」 「…亨利八世最终脱离了天主教,让英国与英国国教结合一起。英格兰就因为这次离婚事件而发生了新旧教的交替。描绘出新世界宏伟蓝图『乌托邦』的智者托马斯也因为反对王妃离婚而惨遭处刑。」 贝丝愤愤的说,语气中充满了对亨利八世的愤怒,脸色越来越难看。那个提出了有名的『乌托邦』的智者竟然被如此处刑…这不是乌托邦,这是反乌托邦啊。良晴黯然失色。 「被亨利八世收为正妻的安妮·波琳生下的女儿,就是当今的女王陛下伊丽莎白一世!除了险些就成为了西班牙的敌人之外…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我想说的是这不是我编的故事,而是现实!还没有结束呢!后来的亨利八世又对生不出男孩的安妮·波琳心生腻烦,又想迎娶新的正妻了!」 这也太残忍了…良晴震惊地说道。信奈也由于生气青筋暴露。 「然后亨利八世就把安妮·波琳和女儿伊丽莎白赶出了宫廷…真是不可饶恕吧!」 「之后!安妮·波琳只想保全自己女儿的生命——她仿佛生来就与厄运相伴一样,还是被亨利八世处刑了~罪名是习得魔术还有近亲相奸…死刑!」 「还有这种事?!等一下啊,处刑自己的妻子什么的…这不是脑子有病吗?这究竟是什么时代的故事啊!」 「就是这么乱来的啊!伊丽莎白女王陛下那幼小的心灵满是伤痕,还被剥夺了王位继承权,以庶子的身份流落民间,度过了充满苦难的童年时期。顺便一提,在处决完安妮·波琳之后迎娶的王妃之中,还有以近亲相奸罪被处死的人啊!」 威廉用演讲般的强调说着事实,把冲击性强的部分省略了不少,就算是这样,大友宗麟还是塞起了耳朵「这也太残忍了,听不下去了啦!」 「之后由于许多因缘际会,伊丽莎白女王登上了王位。但是由于父亲的好色导致母亲及很多人惨死的悲剧却不会改变了。英格兰作为一个小国身处天主教的包围之中,周围都是敌人,而且还被称霸新世界的西班牙所垂涎——英格兰陷入了巨大的危机!所以我们的女王决定放弃恋爱,不结婚,不产子嗣。结果就是慢慢地,英格兰王朝的直系血统走向灭绝的边缘,只能靠接纳其他有英格兰王家血统的人。女王陛下已经决定和『国家』这位王子殿下结婚了!为了英格兰的独立、为了守护英格兰的国民!所以成为了被称为『处女王』的『妖精的女王』。」 「『国家的运营』和『恋爱』是势不两立的。女王作为一个公正无私的人,就不能有任何的私情。女王陛下,早就有了了做英格兰民众的母亲的觉悟了。」贝丝陈述了自己的结论。威廉立刻补充道:「说了这么多,其实还是因为女王陛下怕男人,怕结婚啦。母亲被父王处刑,已经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内心。真是悲剧啊!不过孤独的女王陛下选择了做一生的『处女王』,但说不定还是有发现恋爱这种未知的幸福的机会啊!一切取决于在座各位的心情啦!请不要吝啬自己的掌声!威廉女王陛下早日打开自己的心房!为了早日实现陛下的自由!」 威廉在「戏剧舞台」上要求观众们鼓掌叫好,流着泪的信奈她们热情地鼓起了掌。「宗麟还是可怜的单相思啊!恋爱的感觉真的好啊!」「呜呜呜」「这样下去就要零分了。真想良晴殿下出场啊。」她们呼喊着「让女王自由!」的口号。贝丝急忙从旁边堵住了威廉的嘴。 「停!你这个连戏剧都卖不出去的下流文人!这要是大众演剧,流这么多泪也就算了,现在是两国之间的交流吧!你不要把女王陛下崇高的觉悟矮小化啊!」 「唔唔…我要是在伦敦上演这个的话一定能让那些傻瓜乖乖掏钱的!不要妨碍我啦!人心是万国共通的啦!亨利八世真是不懂恋爱的傻瓜啊傻瓜!请不要试图掩饰人类对恋爱最原始的渴望!」 「闭嘴!」 加斯帕尔为什么想让织田信奈同英国的伊丽莎白同盟、为什么要信奈做『处女王』,现在已经十分明了了。 「织田信奈。我作为女王陛下的代理人来观测你的行动,你果然没有和女王陛下结盟的实力啊。和来自未来的奇怪男人坠入爱河,还在重大的会议后发表婚礼誓词什么的…不可思议。所以呢。现在十字军舰队已经到达相模湾了,你未免有些分不清公与私了吧,织田信奈。沉溺于恋爱的女王,乃陛下最无法容忍的存在。英格兰和你们结盟的可能性就在你打算说出婚礼祝词的时刻已经破灭了。你将成为亡国的女王,就像招致古埃及毁灭的埃及艳后克利奥帕特拉一样——若是加斯帕尔能早些和你相遇的话,说不准到不了今天的地步呢。」 这不可能!我和良晴一定能够拾起所有的果实!无论是恋爱还是国家,我都能得到!信奈不假思索地反对贝丝的言论。但是贝丝却冷酷地笑了一声,扔下了这句话「若是能够解决大奥问题的话,公主武将们应该不会有争斗了吧。恋爱终究是庶民的东西,一个王子只能怪让一个女性幸福。在世界最强的西班牙无敌舰队面前还在讨论誓词和大奥问题的少女,是不配做 『国家的女王』的。若是女王陛下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说『我真的为你感到失望』这句话的吧。」 此时的贝丝,好像内心完全与女王同步了一样。 事态正朝着加斯帕尔担心的方向展开。 良晴不像加斯帕尔那样精通欧洲的事情。「是吗,十字军袭来是预料之外的事情…我的存在导致伊丽莎白一世和信奈无法联手吗。」他认识到了事情的重大抱起了头苦思。 母亲被父亲处刑什么的…这是什么悲剧啊。和她有着类似遭遇的大友宗麟应该能对伊丽莎白一世的境遇感同身受的吧,而且她还留下了热泪。 「还有一丝的希望。但是就在你把相良良晴带到会场的那一刻,英格兰和织田政权的同盟线就瓦解了。北条家也不与新教携手,采用了龟缩战术。和我预想的一样,接下来与奥州的伊达政宗结盟——然后避开能给西班牙开战的口实的愚蠢行为对吧,织田信奈?让伊达政宗同十字军交战,我们转为防守战?就算打跑了十字军,之后的土地封赏怎么办?若是想守护zipangu的土地,就一定要给予家臣足够的土地啊。要不就像菲利普二世一样在海外搞殖民地?」 「我只是想扩大贸易啦!话说回来!你来到清洲城给我的第一印象也太差了吧!不要摆出那么随意的面孔啊!唉!观察织田信奈真正价值的任务,就交给我的下人吧!贝丝!就交给你了,我要先去睡上一觉!」 「啊?下人?等、等一下,我可是伊丽莎白女王陛下的侍女啊,你的下人什么的…」 「十字军日本进军期间的限定版啦!总不能两国直接断交吧,你就在这里忍耐一下…」 「怎么这么粗暴…侍奉陛下以外的人…真是屈辱…」 砰砰砰!威廉敲打着贝丝的头支使她去清扫清洲城的楼梯了。贝丝一言不发沉默着肘击了一下威廉的心口窝。 「啊!明明是个少女竟然做出这种事~」 「没办法啊。要不然我去肘击织田信奈的心口窝吧。」 「哎~不要啦!那样绝对不行!会导致开战的啦!」 「不对。陛下只是想在日本建立通商口岸。若是十字军和织田军开战的话,英格兰也姑且算是十字军一方哦…我要是在这里担任侍女的工作,在这里观察织田信奈的行动,说不准还能发现什么闪光点改变陛下的心意呢,顺便能掌握织田方的情报。」 「哦哦,这就是所谓的间谍吧~真有意思啊~那我也在这里和你一起住着吧,正好收集一些戏剧吧。把日本的戏剧搬到伦敦,那些乡巴佬估计也看不出来,还能看得乐呵的呢。」 ——织田信奈真不会用人啊,就这么随意对待这两个人!太可怜了~官兵卫同情起了威廉和贝丝两人。 「还有,弥助也作为下人采用啦!不是欧洲人,不是明国人,也不是日本人。是从未知的大陆来的吧。真有意思啊。加斯帕尔的警卫工作还是由服部半藏、那两个口齿不清的忍者还有风魔众担任,安心去做吧!」 「等等!为什么我要离开加斯帕尔大人?而且因为『有意思』这种理由?太随意了吧!加斯帕尔大人,恕我拒绝!」 加斯帕尔微笑道:「你现在去侍奉信奈大人吧。」等下加斯帕尔就要去范礼安那里了,弥助在以后也一定会担心加斯帕尔的事情吧。而且织田信奈以后也会把弥助当作和日本人一样的『人类』来对待吧。 「威廉和贝丝是属于伊丽莎白女王的。只是在『战争期间日本限定』的下人而已,弥助还是要取一个好点的名字吧。但是!威廉、贝丝、弥助,请管好自己的心!要是再发生和良晴相恋然后想要进入大奥的话——」 『『『一点也不想啦!』』』 三个人,三种表情,但不由自主地说出的话都一样。都在用全身的力气否定。良晴想(以后要是在搞什么飞机的话,一定会被信奈杀死的!太、太好了),不过说实话还是有些失落。 「那么!三人散会之后赶紧去城里打扫去!织田家旗本队的鬼武藏他们会把城里搞得很乱,赶紧去把城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吧!好了好了,赶紧出发!」 啥!岂止是扫除本城,还要我们扫大街?这么使唤下人的啊!威廉悲惨地叫着。 清洲会议第二幕终于步入了尾声阶段。多米努斯会的巡查使范礼安要去和织田信奈进行交涉了。 和范礼安的交涉 被教皇委任处理加斯帕尔问题的意大利神父范礼安正准备采用『适应主义』,就是「保留日本本来的风土人情、习惯、文化,同时也接纳欧洲的文化」这样的主义。参加了十字军,习得了日本语,所以范礼安的地位以及作用很大。 从死去的沙勿略那里收到的报告都是在说「zipangu的人们又亲切又有理性」,所以他决定采用『适应主义』;而且在和罗马、欧洲有着不同文明的明国的布教进展得十分困难,所以他估计在东亚宣传天主教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西班牙派出的异端审判官们对加斯帕尔的暗杀计划,范礼安也是知情的。如果他们真的抹杀掉了加斯帕尔的话,他和织田信奈的停战交涉就会变得十分困难,他也会深处危险之地。 「女王啊,就算我们都处于天主教这个同一阵营,但西班牙的菲利普二世国王却并不认可您。梵蒂冈那边是想在日本传教,菲利普二世是看上了日本的金银财宝。眼下我还是在考虑避战的问题——若是十字军的远征失败的话,我们不仅要放弃在日本的布教活动,还要撤走明国的布教士。而且,若是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在这里失败的话,我们就会失去地中海的霸权,在与奥斯曼帝国的战斗中处于下风…不过嘛,若是把加斯帕尔引渡给我们多米努斯会的话,日本就不是『被异教徒污染的国度』了。不这样做的话,是无法避免开战的。」 「但是,你们也太随意了吧。你们把加斯帕尔送到我们的国家,现在又说他是异端,要以此为由来侵略我们,这理由恐怕不成立吧。这难道不是你们多米努斯会的选人问题吗?你说对吧,范礼安?」 zipangu的人都这么聪明吗?以前来过这个国家的宣教士说过「若是不信仰上帝,人的灵魂就会堕入地狱。我们是从遥远的地方来拯救他们的灵魂的」,日本人却反驳道:「照你这么说,我们的先祖们都在地狱喽?你们没来我们日本的时候,谁听说过天主教啊!你觉得你们的道理说得通吗!」 这个国家的城镇和民众是这样子的吗。更何况天下人织田信奈,就更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了。 范礼安无言以对了。 「算啦。你们大老远跑来也不容易,这幅狩猎永德画的『安土城图屏风』就送给你们罗马教皇吧。这可是天下第一画师呕心沥血画出的杰作哦,你们不要不识货!我对从海的另一侧来到的客人表示欢迎,不想和十字军交战。这就当作是传达和平意志的信物吧。」 「这是…多么美丽的屏风啊!女王您有安土城这么伟大的城吗!我听过zipangu的建筑都是用木头搭建的,但这用土石做的石墙…真希望欧洲的城市建筑都能够采用这种手法啊!」 「还有,长谷川等伯画的『织田信奈的站像』也送给你们欣赏吧。虽然比不上真品美吧…不过这是采用了秋叶原最新技术画成的二次元美人哦,就算是在皇帝的宫廷也能挂上装饰!」 「眼、眼好大!这和达芬奇那注重写实的流派相反…但是,确实是一件艺术品!这样的艺术品,我确实未曾见过…」 坚守不知多少年童贞的范礼安,正渐渐被这幅『秋叶原的未来派』的画作迷住。撒旦退散!他在心里默默画着十字,抵住不断从心里萌发的诱惑。要是把这么有诱惑力的画作给鲁道夫二世看的话,他肯定会大喊「哇!余真想和这个美人结婚啊(注:是网络上表示‘笑’的意思)」的,虽然皇帝鲁道夫二世是听说了日本有柏拉图立体才说着『想要』,然后带领一部分军队参加的十字军的。 「我所谋求的东西不是战争,而是贸易。我想和天主教以及新教进行平等的贸易交流。难得各国的舰队都齐聚一堂了,不妨缔结通商条约吧。贸易伙伴不仅限于一国,而是多国哦,所以,我这里输出的黄金白银就会值钱啦!我要想尽办法骗他们签订不平等条约…」 「果然,织田信奈真是出了名的小气…啊不是,是这么热心地欢迎我们异邦人,我们真的从心里感到荣幸啊。」 会议就要结束了。这样的话就能避免开战吧。范礼安想着。等下就从女王那里把加斯帕尔带走,一切就结束了。 加斯帕尔也说「巡查使范礼安大人,我投降了。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导致开战,请把我引渡给多米努斯会吧。」 但是。 信奈阻止了加斯帕尔。 「没这个必要,加斯帕尔。对不对,范礼安?我身为日本的天下人,就要保全每一个人的信仰。无论是神教也好佛教也好天主教也好,都是人类本身自己选择相信的。我既然是为了终结战国乱世,施行『天下布武』,就不能过于支配人们的内心。所以人们信仰什么是他们的自由,而我要保护每一个这样的人。我尊重每一个人的信仰。所以,在日本,不存在什么『异端』!」 「…但、但是!?女王啊!加斯帕尔已经被『普遍文明主义』污染了啊!他可是打算率领zipangu的舰队和十字军发动战争的异端啊!」 「他只是想让东西文明互相邂逅融合吧,发动世界大战什么的不可能的吧?虽然以前加斯帕尔为了把相良良晴排除而做了不少坏事,但这也是为了能够让我和伊丽莎白一世结盟而做的。而且,十字军不是你们带来的吗?」 「这真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复杂哲学问题啊!如果加斯帕尔没有污染zipangu的话,十字军又怎么可能东征?」 「欧洲人一直拘泥于正统和异端这个话题呢,不过在我们这个从古代开始就信奉八百万神的国家,是不存在所谓的『异端』的!我所否定的东西,只是武装宗教和由于信仰引发的宗教战争!实行军政分离,政教分离就是我的做法。说到底战争只是人类之间交流的手段之一,我们不能以信仰为借口发动战争。日本的战事就因为那些拥有武器的僧兵和神人一拖再拖,后来我历经千辛万苦才解除了睿山和本猫寺的武装,终于实现了军事和信仰的彻底分离。信仰交给大和御所负责,军事交给武士负责。若是不实现政教分离的话,这乱世不知何时才能终结。神的国度和人的国度可以共存,但是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虽然人世间不存在战争什么的很不现实,但若是人们不再为了利益和所谓的信仰而失去自我的话,战争一定会减少很多,这个世界也会和平的多啊。我一直以来坚信的,就是这个道理。」 范礼安突然想到:天主教是西罗马帝国崩溃之后,让混乱的欧洲再度统一的力量,所以教皇有着凌驾于皇帝之上的权力。然后的故事,就是为了夺回被异教徒支配的耶路撒冷发动的宗教战争——十字军圣战。天主教把和自己教义不同的分派认作『异端』,将之断罪,并派遣十字军攻击。现在,不服从于教皇的强力势力——新教,正被旧教打压着,在欧洲各地发生了无数的战斗。 若是历史正常运行的话,新旧教之间的战争终将把整个欧洲卷进来,引发『德意志三十年战争』并形成世界大战,德意志全土将化为灰烬。这是范礼安不曾知晓的未来。不过虽然他不知道,但能够隐约『预感』到。新旧教的争斗终有一天会在某个地方大规模爆发。 织田信奈告诉他,所有的宗教战争都是『不合理』的存在。 (女王不仅仅是一个无神论者。这个世上应该没有人能够驳倒女王吧。) 所以织田信奈不会将加斯帕尔引渡给他。 「引渡了的话,加斯帕尔就会被作为异端被处刑。在我们日本可找不到什么殉教者。不过,既然他的主张和天主教的教义不同,干脆把他当成其他宗教的创始人就好了。」 「女王啊。继续庇护我的话,可是要引发同十字军的交战的。新教诸国在大航海时代起步尚晚,现在大航海的主权是被西班牙牢牢握在手中的啊。」 「在我们日本是不承认什么『宗教战争』的,加斯帕尔。我的目的是同世界各国进行贸易,不是想进行征服世界的远征。但是,如果他们要攻击日本本土的时候,我们绝不会退让一步的。可是,就算是引发了战争的话,也绝不会演变成终结一切的『宗教战争』!在他们要发动宗教战争的瞬间,他们就注定不会胜利!所以我是不会把你引渡出去的!当然还有一件事,我绝不会让十字军阻碍我和良晴发表祝词!」 加斯帕尔终于放弃了投降的想法,毕竟谁都无法违逆织田信奈的意志。而且正如信奈所说,不能将战争引发成同『十字军』战斗的『圣战』,那样的话日本会灭亡的。就算是击败现在的舰队,事态万一演变成宗教战争的话,『十字军』也一定会再度袭来。吕宋已经成为了西班牙殖民的脚踏板了,在那里能够量产舰队,所以万一陷入了宗教战争的泥沼的话,这个国家就会越来越荒废的。虽然镰仓幕府当年两次击退元军,但由于没有分封土地导致灭亡。而且,元军的入侵只是为了满足『征服欲』,远远无法与宗教战争——『圣战』相匹敌。所以元军只进攻了两次就没有了后续。 「加斯帕尔、范礼安。你们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避免开战』。我没有想和十字军战斗的意愿,也不会发布什么宣战布告。若是西班牙的菲利普二世仅仅是为了满足他的『征服欲』的话,可以一战;但如果是为了清除异端而发动『宗教战争』的话,我绝不允许!那样只会引起无数的家破人亡、国家凋零。这就是我的最终答复。」 范礼安思索着「这位女王若是在欧洲,说不定能够终结欧洲的宗教战争啊。如果我们派遣的不是十字军而是外交使臣的话…啊,我真想和女王一同前往梵蒂冈…」但是,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女王啊,我知道了。我这就把你的意愿传达给十字军本部。不光如此,我还要把加斯帕尔从多米努斯会除名,亲自挑选一个人作为zipangu的支部长,这样应该能够避免宗教战争的吧。但是不知道你了解不了解,奥州有一个伊达政宗?她的亲生父亲参加了十字军。如果奥州的霸者伙同十字军的话…zipangu就会以箱根为界分裂成东西两部分的。摒弃恋爱的『处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更倾向于和伊达政宗结盟…而且西班牙的军人们会因为没有引渡加斯帕尔鼓动菲利普二世发动战争的,我们圣职者是无法左右他们的。zipangu将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大危机啊!」 范礼安的一番话让信奈更加忧愁。夹在『两个父亲』中间的梵天丸,内心一定十分不安吧。 但是,信奈相信梵天丸,也尊重梵天丸的『选择』。 「梵天丸那个孩子曾经和良晴相遇。就像良晴治愈了我一样,那孩子一定也能够被良晴感化吧,然后得到跨越自己命运的『勇气』。她绝不会自暴自弃的,她一定能够做出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 「就是两个父亲都不抛弃,拾取所有的果实啊。梵天丸一定能够为了能够达到完美的结局努力的。范礼安、加斯帕尔,我也一样,无论是爱情和天下我都要得到。我若是被迫放弃其中一方的话,梵天丸也一样要放弃她的一个父亲了啊。」 范礼安和织田信奈的交涉终于结束了。 一直在外面等待着的侍童森乱丸这时进入了谒见厅。 「仙台的伊达政宗正指挥军队前往关东进军。虽然蒲生氏乡和直江兼续一直在劝她,但是她一直重复着别人听不懂的话。现在无论是织田方还是新教,形势都不明朗,恐怕只有到了最后关头才能拨云见日吧。」 是吗。信奈微微颔首道。 掌握着日本和世界的『命运』的梵天丸的去向究竟在何方? 黄金十字军开始登陆—— 也就是说『开战』已是不可避免的了。 * * * 良晴并没有参加信奈和范礼安的那场会议,而是和威廉、贝丝、大友宗麟一道前往清州城内进行大扫除「活动」。和范礼安的对话必定是充满唇枪舌剑的争斗的,所以自己就不去了。信奈同范礼安对话的内容,森乱丸已经告诉自己了。「虽然加斯帕尔和沙勿略长得很像,但没必要担心信奈变心的事情。嘛,不是根据殿下你的长相判断的哦,因为你明明长着一副猴子脸却还能相恋…请不要担心。」 这侍童的心思也太缜密了吧。良晴心想。 之后就是等待十字军的反应了,十有八九会选择『开战』吧。 「嘛,成功阻止了宗教战争就不错了。不过我都想吐槽你没有节操。这个国家这么多的公主武将竟都觊觎你的侧室位置对吧?而一心想独占你的织田信奈却没有统率她们的能力。结果就是,这个国家会因为你的恋爱修罗场而走向毁灭!」身心都献给了女王陛下的女仆长,实际上却十分热心、沉迷于扫除工作的贝丝正嘲笑着织田信奈那对良晴的过分热情。 威廉和宗麟的心思暂时被其他事物吸引「啊——我想吃外郎糕!」「好啊好啊!」翘掉了工作跑向了小吃店,只有贝丝认真地工作着,即使是休息也在缓慢地清扫地面。这就是身为『女王陛下的侍女』一天天养成的可怜习惯吗。 「不,应该不会吧。小早川小姐和谦信都没有这种觊觎侧室的心思啦…都是她们身边的人鼓噪的而已…但是,没有统率这些公主武将们的能力吗…只要没把进入大奥作为奖赏的话,指不定哪一天就会出什么大乱子…而且我现在还担心梵天丸…那家伙会怎么做呢…」 「被两个父亲关爱着…伊达政宗真是幸福的孩子啊。不过我听过伊达政宗在战争的紧要关头含泪射杀自己的父亲…到底,会是什么心情呢。现在又要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战斗…一定做不到的吧。」 贝丝像是回想到了伊丽莎白一世的身世一样,流露出了稀有的感情。 「决定派遣十字军的时候,女王陛下尚未知晓伊达政宗的过去。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不会派德雷克的吧。这对伊达政宗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 「毕竟是地球的另一侧啊,没办法的事。」 良晴向贝丝透露了「梵天丸并没有射杀自己的父亲,那只是她演的戏。那孩子擅长骗人…不对,是演戏。伊达辉宗还活着」,但贝丝却反问「那么,有证据吗?」「虽然没有『物证』,但是伊达政宗死亡的原因不是枪击而是由于心脏病发作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梵天丸为了演出魔王的戏码而传了些谣言,而且我那次去仙台总感觉得到辉宗还活着的气息。」应该是辉宗让出了家督之位然后隐居了吧。 「虽然如此,我作为未来人,对于这个时代的欧洲史不似日本史那般精通。女王陛下竟然有着如此悲惨的过去…我也在反省,如果早些从加斯帕尔那里得知这些就好了…」 「加斯帕尔担心着陛下吗?…你作为未来人,应该知晓英格兰的未来吧。欧洲有能够操作柏拉图立体的诺查丹玛斯和约翰·忒伊在。陛下虽然是一位合理主义者,但有时也会叫约翰·忒伊来预测未来。但是真正知晓英格兰的未来的,只有你一个。」 「英格兰的未来、啊。十字军来到日本的时间点和我已知的历史有很大的偏差,感觉会不一样啊。话说,我把我所知晓的关于陛下和英格兰的未来只告诉贝丝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的,我会对陛下保密的,请放心地告诉我吧。」 贝丝好像对女王和英格兰的未来非常感兴趣。是因为和陛下一心同体的原因,导致她也喜欢占卜之类的玄幻话题了吗。良晴最终还是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她。 「…在我所知晓的历史里,女王陛下直到死都没有结婚,就和『处女王』没什么两样…」 听到这句话的贝丝,脸上浮现了忧愁的神色。敬爱的女王直到最后也是孤独终老的吗。 「…这种事…陛下坚持了自己的初心啊。英格兰呢?陛下倾其一生奉献的英格兰有没有成为强国?有没有被西班牙征服?」 「啊,女王陛下后来打败了西班牙无敌舰队,最大功臣是梵天丸的父亲,就是弗朗西斯·德雷克。伴随着海战的败北,西班牙的时代就此落幕。十八世纪就是英国的时代…不过由于伊丽莎白一世终身未婚,导致王朝的直系血脉断绝,之后苏格兰女王继承了王位。互为仇敌的苏格兰与英格兰,在它们的国王驾崩之后进行同君联合,才统一了不列颠半岛。这就是大英帝国的成立。它从海上夺走了西班牙的霸权,成为了世界史上最强的帝国。」 「…世界史上最强…帝国…这样的话…陛下得到了回报呢。」 之前的英国史我是很详细,之后英国和日本结成了日英同盟…这是本来的历史…我那个时代的英国嘛…良晴搔了搔头想着。 「等一下!也就是说现在的苏格兰王和英格兰王流着同样的血?」 为什么贝丝哭泣了呢? 「是吗…苏格兰的王,是玛丽·斯图亚特的孩子啊。和陛下争夺王位继承权的那个、多情女啊。沉迷于恋情致使国家衰退的蠢女人啊。她是天主教的信徒,离婚是很困难的吧,所以才会和恋人密谋杀掉亲夫啊。」 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有亨利八世的前例。 「陛下是在趁着玛丽·斯图亚特逃亡的时候将她软禁,从而巩固自己的地位。陛下既然做出了终身独身的觉悟,就不会有自己的孩子继承自己的王位了吧。但是若被那有着恋爱依存体质的苏格兰王即位的话,国政就失败了。英格兰绝不能落入和苏格兰一样的暴乱之中。」 「玛丽·斯图亚特吗?我听过这个名字。好像历史上是,由于玛丽·斯图亚特被处刑,激怒了西班牙,于是派遣了无敌舰队。难道现在就处刑完毕了吗?」 「没有。组成十字军成了抓捕玛丽的一大障碍。陛下把她交给菲利普二世了,只有这样才能化解掉英格兰和西班牙的冲突,组成向zipangu进军的十字军。」 「原来如此,这样子的话历史说不定产生了大变动呢…但这样不挺好的吗。玛丽再怎么谋划王位,女王陛下也不想处刑她的吧。」 「是的,还没到憎恨到非杀不可的地步…但是,真是历史的玩笑啊,陛下的王位会由自己处刑的政敌之子继承…」 「没事啦,女王陛下是这么热爱自己的国家与子民,真是一个无私的人啊。但是别担心,那样残酷的未来不会到来的,没有处刑玛丽·斯图亚特的机会了…」良晴鼓励着贝丝。果然不该草率地把未来告诉别人啊。良晴有些后悔。为什么呢,贝丝原本精神的神色现在变得如此可怜。 「但是啊贝丝小姐,日本马上就要与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开战了,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改变了玛丽·斯图亚特的命运,也改变了女王陛下的命运了,我觉得没有必要坚持做『处女王』了啊。」 「不对。『国家』和『恋爱』是不能同时存在的,若是将爱情和国政混淆的话,一定会成为苏格兰那样的。你仔细想想玛丽·斯图亚特的失败吧,还有迎娶一个个新妻导致被天主教逐出教会的亨利八世。英格兰之所以陷入危机,陛下之所以为之苦斗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两个人招致的国乱啊。由于王室的不轨与奢侈萎靡的生活,国库已经所剩无几了。在这种情况下,女王绝不能沉沦于爱…」 「说到底不就是陛下救了玛丽·斯图亚特的命、改变了她的命运吗?陛下是英格兰的女王,我希望她也能够拾起所有的果实啊!」 「…陛下和织田信奈不同。陛下已经不会做美梦了。陛下的眼里只有现实,赤裸裸的现实。从敬爱的母亲被父王处刑的那一日开始…陛下就再也看不见美梦了。恋爱对于陛下来说就是『恐怖』的噩梦。」 不是这样的。因为,那个操纵柏拉图立体的约翰·忒伊就没有看见陛下的未来不是吗。良晴这样想。只要活着,人类就能看见『梦想』,看见『希望』。正是为了这些东西,人才活着。失去了梦想,留给人类的就只有绝望,就是如同死一般的行尸走肉。 「女王必须爱护每一个国民,但是恋爱却只能拯救一个人不是吗?你知不知道不列颠岛的亚瑟王的事情?圆桌骑士团为什么会崩坏?不就是因为王妃和骑士之间那不伦之恋吗?带着有爱情的私心去处理国政,只会让国政混乱。这都是代代相传的传说。这就是恋爱的边界线。我承认恋爱确实是一件很美的事物,但那只是庶民的权利,和国家结婚的女王是不被允许拥有爱情的。」 是的。贝丝那孤寂的表情,像极了当时第一次见面的大友宗麟。期盼着被恋爱拯救,却得不到能够拯救她们的另一半…就是这样的少女的表情啊。 「…是啊。我好像在选择信奈作为伴侣的时候,放弃了和小早川小姐的恋情啊。真是没办法的事。被大友宗麟求爱的时候也是,想要回应她却不得不拒绝。我口口声声说着要『建立后宫』,继承了日本史第一好色伟人藤吉郎大叔的遗志,同时我又觉得同时爱上这么多的女性,对我这种废柴男生来说实在太难。就像日本的古典文学『源氏物语』一样…」 「我和威廉一起读过了。前半段是作为绝世美男子的贵公子光源氏和一个个美女相遇然后相恋、组成后宫的幸福故事,但是后半段——就是失去了年轻的美、失去了若紫之后的光源氏走向没落的故事啊。与义母结合生下儿子,自己的妻子也因为报应被别的男人睡走;和诸多女性相遇的结果,只是伤了最爱的女人若紫的心,最后失去了她。他拥有能够得到世上所有幸运的机遇,最后却全都失去了。真是个傻男人啊,一点不值得可怜。光源氏不像亨利八世,他起码不会杀害他爱的女子,倒不如他会养起每一位遇到的女子…就算这样,还是个傻瓜啊。你会和光源氏一样,走向和他相似的命运之路吗,相良良晴?」 小早川小姐。良晴不由自主地念叨道。 和她坠入爱河的时候,正巧失去了仕宦织田家的记忆,所以并不是『同时爱上两位女子』。确确实实地,良晴和小早川隆景相恋了。本来能够成为生涯的伴侣的。现在的良晴每次想到她就会心痛。和信奈在小田原城的祝词。在十字军袭来的时候,小早川小姐为了防止日本的分裂急流勇退…她会不会,成为为了守护日本终生未婚的『处女姬』呢,就像伊丽莎白选择了处女王这条路一样。我确实要尊重她的意志没错,但我也说过要拾起所有的果实。 「就算是击退了十字军也不会增加一寸土地,所以恩赏就是获得进入大奥的许可——是这样吧,相良良晴。因为你的存在,迟早有一天公主武将们会像圆桌骑士团一样分裂的吧。若是到了那一天,zipangu一定顶不住十字军的,就像当年抵御撒克逊人的圆桌骑士那样,不列颠国因为不伦之恋陷入内乱而灭亡,zipangu应该一样吧。我作为女王陛下的代言人,就从织田方内部来观测你们到底能不能守护住这个国家吧。」 就让我来见证,恋爱和国政能否共存,王能不能拾起所有的果实吧。贝丝说道。 「我知道了。请看着吧。虽然十字军的到来打乱了历史的动向…但是『愚者学习经验,贤者学习历史』…我是不会重复和光源氏一样的错误的。我会向女王陛下证明——恋爱与国政可以共存!」 「嗯。请务必加油啊,我会为你祈祷的。」 为什么呢。我会想让相良良晴『拾起所有的果实』呢。贝丝在祈祷的时候这么想。 卷之二 相模湾海战和关东攻防战 *相模湾海战 「织田信奈拒绝引渡异端加斯帕尔!」「zipangu宣言说不接受宗教战争!」「她支持信教自由、布教自由、武装宗教禁止、和新旧教双方进行贸易」十字军舰队听说了这些事,变得骚动起来。 他们中的很多人觉得:日本刚刚结束内战,面对如此庞大的十字军舰队,防卫体制尚未成熟的织田政权一定会屈服;关原之战刚刚结束,体制尚未确定,现在就算提出一些不合理的条件,织田方一定只能无条件接受。而且织田信奈之前根本没见过加斯帕尔,为什么还要庇护他?在奥州霸者伊达政宗要与十字军结为同盟,英格兰和尼德兰也加入到十字军阵营的当下,还让范礼安的和平谈判告吹,这不是自己想要分裂日本的愚行吗? 不管怎么说,在台风季到来之前的十字军,是决定要制裁庇护异端的织田政权了。虽然距离返答的期限还有一周,但海军士兵和海贼还是惧怕台风的来袭,有了尽快作战的念头。 从前,席卷欧洲的成吉思汗的大军也攻打过日本,但是由于武士们的奋战与异常的台风天气所阻拦。对于海军来说,最大的威胁就是台风。 他们在船内召开了紧急会议。 黄金十字军是同舟共济的多国联合水军,但是会议进程却不似小田原评议那样缓慢,因为握有最大话语权的是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他是『十字军事实上的盟主』,况且他已经决定『万一交涉决裂就把zipangu当作异端之国占领。哈哈哈哈』。也就是说,他早就打好了算盘。无论是范礼安还是德雷克,都没有凌驾于他的『命令』之上的权限。 话虽如此,没有多少兵士想在日本本土打歼灭战。「夺回耶路撒冷」只是过去的十字军沉迷宗教信仰的口号,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日本就是马可波罗笔下的『黄金之国』,包容了佛教、神道和天主教的神秘的异国,所以没有人会抱有憎恶的情绪投身于所谓的宗教战争中。大航海的意义是领略异乡的风土人情,欣赏他乡的山水、环游世界的冒险。对于葡萄牙人来说,zipangu是他们最好的商业顾客,菲利普二世其实也这么想,但是他对金银财宝太着迷了,而且重要的是,国库快要支撑不住了。 「对方不想发表宣战布告,而且声称若是我们发布宣战声明就打退我们…有些担心啊。难道织田信奈真的有获胜的手段?现在连日本都没有统一啊她们…」 「在欧洲应该没有这样的女王吧…说的勉强一点也算是的伊丽莎白一世,也不会有这么乱来的决断吧。」 「发动宗教战争是极不明智的,我们没有持续向极东派兵的军力。别忘了,我们还有奥斯曼帝国这个强敌。」 「伊达政宗打算怎么做,她要投靠哪里?」 「…伊达政宗是一个擅长转移话题的公主。目前我们既然和织田信奈的交涉决裂了,干脆作为新教势力和伊达政宗结盟吧,然后出兵,开战。不知道伊达政宗怎么想。」 「大决战还早着呢,还是先派遣小部队试试水吧。我们没有见过zipangu的战斗能力,只是听说他们有大量量产种子岛,恐怕这场战斗不似当年征服美洲那般容易啊。」 「嗯。但若是伊达政宗加入了德雷克一方的话形势就会不一样吧。我们从关东登陆,占领以包括小田原城之内的关东领地的话,伊达政宗就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投靠我们了吧。」 「不对。织田方的水军一定会在相模湾与我们交锋的,若是我们被击破的话,登陆的士兵就会没有退路,所以必须保护好我们的海军…」 范礼安连忙说:「请等一下!现在千万不能开战…织田信奈大人仍然希望我们和她进行贸易与文化的交流!」但在场的将军没有人理会他,都在讨论具体的战术方案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啦。这场航海大冒险这样进行下去就成了战争啦,说实话,万一被织田信奈打败什么的确实很可惜,职业军人就不用说了,就连老子我这样的海贼来一趟也是什么财宝也没拿到。」德雷克拍着范礼安的肩膀安慰他。 但是,在讨论具体的战术的时候,新旧教的将军们又发生了争执。 新教一侧主张把主力留在相模湾,同时全力包围小田原城,争取早日将其攻陷,也就是说打局部战、短期决战。若是夺取了小田原城的话,新教势力就能以小田原城为据点,以便开展之后的行动,到那时候也能『让小田原城成为英格兰的租借地』,如果织田信奈不承认,还能以此城为据点进行多次的决战。他们知晓伊丽莎白一世『建立贸易关系』的目的,所以并不想把战线拉长。 旧教一侧则由于国库空虚,现在火烧屁股的关系,贯彻菲利普二世『攻下zipangu就有数不清的金山银山!』的精神,不认同只攻占小田原城的新教侧的做法。西班牙的主力部队要是想从武藏国那里上岸的话,一定要把武藏海的大门——江户城打下来。把江户城作为据点来攻打相模、武藏、上总、下总、上野和常陆,平定关东全土。 西班牙军要在宿敌德雷克的亲生女儿伊达政宗到达关东之前将关东占领。关东有着日本最大的平原,现在正好趁着北条氏康畏惧织田信奈不肯出城的时机将其快速占领。 菲利普二世早早知晓了伊丽莎白的计划,他要破坏伊丽莎白的计划。西国有天主教在布教,所以无需担心。而且由于织田信奈爱上了相良良晴,导致伊丽莎白不可能与之结盟,结盟的话也只能选择龟缩在成里的北条氏康。如果伊丽莎白想在关东扶植了亲新教政权的话,就在西班牙军占领关东、稳固西侧防线之后对他们搞一个突然袭击就完事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在哪里登陆——小田原还是江户?将军们还在争吵着。 啊?结果还是搞得像小田原评议一样啊~德雷克搔了搔头插嘴道。 「德雷克殿下,你怎么想?」 「十字军真是单调无聊啊,搞一件事情搞来搞去也没有结果,我还是你们的统领!唉~大老远跑来zipangu却是为了打仗…话说回来,你们这些人肯定都听不进去彼此的意见吧!毕竟在欧洲都是敌人嘛~所以我提议分兵同时进攻小田原城和江户城怎么样?这样也便于你们指挥,也不用担心不服从管理什么的。这样吧,西班牙军包围小田原城,新教军进攻江户城,先得城者胜——以后十字军就是他说了算!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德雷克想让尼德兰军占领江户城,和伊达政宗合流!他们想在关东建国!西班牙军人抗议道。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那,西班牙军打江户,新教打小田原城。这样总行了吧?真是,老子我也不擅长调解这些人啊~」 「了解了。那么关于陆军兵力,是对半分还是怎么办?」 「黄金十字军的尼德兰军里,有一名『战争的天才』不是吗?与之相对地,西班牙也有一位常胜不败的公主武将。两人在欧洲对阵过,但现在都参加了十字军,简直是奇迹啊!就让她们指挥各自的军队吧,这样她们就会燃烧起超越自己终生对手的斗志,更加充满不服输的欲望吧!」 「新旧教联军的前线有些不和,这是我担心的问题啊。万一啊,万一出现了什么不好的情况…立刻撤兵回到舰队里。没关系,只要舰队没被消灭太多就行。不光我在这里,那位在勒班陀海战(注:欧洲自古典时代以来的最大海战)中击破奥斯曼帝国海军的传说英雄唐·胡安也在这里。老子我虽然讨厌天主教,唐·胡安不一样,她从小时候就想变成壁画里的海战英雄…唉,老子的女儿也和她差不多大吧…」 「不过由于长时间的海上奔波,这位将军的身体…」 「啊?怎么了?生病了?大航海时代这种情况很常见啦。但是那个精神的唐·胡安…」 西班牙的将军嗫喏着告诉了德雷克。 「是的。唐·胡安大人是菲利普二世陛下的异母妹,为了不让我们西班牙军动摇,才决定把她的病情隐瞒下来…知道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 「混账东西!为什么还把她带到这里?为什么不在中途把她放下休息?之前不是经过了陆地吗?你知不知道船上的病很吓人!那孩子还小,没有大人这样的抵抗力!很可能会死掉!」 「…她本人坚持要参加十字军,要延续勒班陀海战的功绩,想从敬爱的兄长大人…想得到陛下的表扬,想让陛下开心…所以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也没关系…她是这样说的」 「那样的话赶紧离开这里,去占领伊豆大岛不就好了吗!」 「做不到的。正赶上伊豆大岛上的三原火山喷发,还断断续续出现了地震…」 「这样啊…欧洲人不适应地震啊,她要是去了伊豆大岛,恐怕身体情况会更加恶化吧。还不如呆在船里,适应了船的晃动都比那里好的多…」 「是的。所以现在只有登陆本土这唯一选择了。」 「…发生了这种事…老子我要马上去见唐·胡安!老子我可是海贼!是袭击过天主教的『海上恶魔』!你觉得西班牙的军队能听我的指挥吗?十字军舰队的总提督只能那孩子做啊!」 『命运的少女』唐·胡安。 她的父亲卡洛斯一世在一次旅途中和一个村妇坠入了『一夜情』,之后村妇便生下了她。她算得上是菲利普二世的异母妹,但她父亲生前没有承认她的王室地位,所以在幼年时期在各地辗转流浪。菲利普二世把幼小的她召回了宫中,把她当作『妹妹』看待。她决定为了守护敬爱的兄长做一名军人。当时王室身处和新教不断的战斗中,附近的奥斯曼帝国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刚刚从新大陆入手的金银就被用作军费消耗一空,奥斯曼帝国迎来全盛时期的时候,不仅陆战无敌,水战实力也是在欧洲首屈一指。千年古都君士坦丁堡已经被攻占了,东罗马帝国也已灭亡,维也纳也陷落了。之后会是哪里?新教和旧教又会在哪里发生争执? 唐·胡安曾经乘着船到隐秘的地方修行,是个『自然之子』,所以不了解欧洲诸军的一些基本常识。但也正因为这一点,让她在海战中发挥了天才般的能力。 为了争夺地中海地区的霸权,西班牙和奥斯曼帝国发动了传说中的『勒班陀海战』。唐·胡安虽然年纪小,却被提拔为总司令——提督,之后击破了奥斯曼帝国的海军。这是欧洲军队第一次击败奥斯曼帝国,也是史上屈指可数的壮举。此战之后,地中海的制海权渐渐地由奥斯曼倒向了欧洲。 作为整个欧洲的英雄,唐·胡安竟然没要求什么奖赏。 「…啊、请哥哥大人摸摸我的头!」 虽然菲利普二世说 「果然回应了余的期待呢,我的妹妹。无论怎样的奖赏我都能给你!哈哈哈哈!」但她只想获得哥哥的表扬,获得来自『家族』的爱—— 只有强欲和傲慢的菲利普二世此时此刻也忘记了自己王的身份,不由自主地在别人面前留下了眼泪。 这样的唐·胡安在远征日本的路上生了重病…尽管如此,她却不想从十字军里脱节,带着病坚持抵达了相模湾。 这么傻的小屁孩…这也太乱来了…德雷克一边抱怨着一边去探望她。好像不是什么传染病。不过。 「…啊…德雷克先生…好久、不见…你和你的女儿再会了吗?咳!咳!」 那个『野生的自然之子』…现在这么瘦小这么衰弱,到底是什么时候生的病啊。真是毫无头绪。 而且这个笨小孩还担心我的女儿…啊,我知道了。她的命运也是很悲惨,一直在寻求着来自家族的爱,为了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愿望而活,对王家的财产也没兴趣,所以才把自己投入到无休止的战争中吗…不怕死地站在己方海军的最前列,自己亲自向敌舰开炮…奥斯曼舰队就是这也被击败的啊。 虽然信仰不同,但同作为海上生活的人,即使是身为海贼,德雷克也对她充满了尊敬之情:「已经足够了吧?唐·胡安小姐…你也被你的哥哥爱着,没必要这么拼命战斗啊。从现在开始不要在船上了,赶紧去陆地治好你的病…」 「…但是,只有我能够控制住新教和旧教两军的军势…十字军要是失败的话,所有参战国都会陷入混乱的,不仅仅十字军会分崩离析,而且还会让哥哥大人身处危险…欧洲会…咳咳!」 「若是这支无谋的黄金十字军失败的话,哥哥的政治生涯就会结束。若是守护这支舰队的话,登陆的士兵就会失去生还的手段。所以现在只有我站出来掌控全军才行…」唐·胡安不停地咳嗽着对德雷克说着。 (老子的女儿现在正在干什么呢。这个和她同龄的孩子变成了这般模样,我都开始担心了…快要和梵天丸再会了,害的老子差点漏了一件重要的任务啊——老子要守护住这个孩子,就像守护梵天丸一样!) 这不是玩笑。这也不有趣。但是必须要做到。德雷克激动的不停地踩着地毯。 「知道了。海战就交给老子我吧,老子要使用本打算和西班牙决战时的战术了,老子也一定要守护好你。要是占领了陆地的话,就立刻带你上岸治疗。所以啊,不能死啊,一定要活着回到菲利普二世的身边。绝对不能在这里死啊,好不好?拉钩吧,只要你还活着,老子就留在十字军;不过你要是毁约,老子立马做回海贼,袭击西班牙的舰队!」 「谢谢你,德雷克先生…咳咳!我把我的权力都交给你了,你就作为提督指挥全军吧…请一定守护好舰队…」唐·胡安忍着泪水,握住了德雷克的手。 「能和你的女儿相遇真好啊,你的女儿也一定急不可待地想见到你吧。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其实我也想回避这场战争…把你们父女俩卷进来真的十分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你哥哥吧。那个混蛋要是知道你快要病死的事情,肯定会哭死的。不过,老子我一定能保护好你。虽然老子在从前杀了不少天主教的信徒,但是我绝不会做出『撕裂家族』的事情。而且,同样作为海上的人,我还是很尊敬你的。」 小田原也好,江户也好,若是不能速战速决的话,唐·胡安的身体就恐怕支撑不住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可能陷入恶战,但老子我也不清楚日本水军的实力,最好不要与他们碰到交手啊。德雷克祈祷着。 十字军内部为了稳定军心,没有让唐·胡安生病的事情散发出去。 前线的士兵对此更不知情。 十字军诸将接受了『海军提督』让位的决定,准备施行登陆作战。 同时,他们向织田信奈和北条氏康她们通过使者发布了『宣战布告』。 十字军正逼近小田原和江户! 在相模湾坚守本阵的德雷克知晓了织田信奈的动向。她们刚刚结束了关原之战,在国内应该没有做好和十字军交战的准备工作,而且还因为大奥问题和全国的公主武将们发生了争吵。这些都是他在和弗雷德里克会的人见面之后知道的。 也就是说,她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和时间来从背后偷袭相模湾。 但是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 日本有一位能够说服所有的公主武将们、结束骚动的德智兼备之人;一位能够指挥海军的人;一位为了终结战国乱世,支持织田信奈与相良良晴的无私的人;一位能够抑制住自己的内心,舍弃了自己的爱情,亲自率领海军投身于十字军作战的人;一位公主武将—— 在日本的所有人都无法质疑她那无私的心,无论是激烈的大奥问题,还是战后有没有土地封赏的问题,抑或是这场战争能否打赢的问题,都无法让人们去怀疑她的心。 「今日虽天气晴朗,但波浪汹涌——村上水军、毛利水军、小早川水军的诸位将士,我们绝不能默认十字军在关东的登陆作战,所以在十字军的背后进行出其不意的一击,威胁他们的『撤退路线』。如果能够对他们的舰队造成动摇的话,他们就会失去登陆的欲望——!出发!」 是的。就是那位明智之将·小早川隆景。 「嘎哈哈!都能和欧洲舰队进行海上决战了,人生还真是随时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啊,小姐!那些海贼虽然有经验,但是没有像铁甲船那样的怪招的话,根本不是我们村上水军的对手!交给我们吧!」 保护着身材娇小的隆景的,是如同大力神般有着钢铁一样的肉体的壮实男人、濑户内海之王——村上武吉。 「在关原没有发挥出我们的实力,现在的我们可是精神饱满,体力充沛!和对手的第一次交锋最重要的就是气势!这片海域将成为我等厮杀的乐土!为了小姐,我们死不足惜!」 「是啊是啊!若是击退了十字军,我们小姐就是日本的救世主!还愁什么大奥问题啊!」 「虽然无限制的『大奥』不被允许,但要是小姐限定的『小奥』的话,织田信奈一定能接受的!这下子,我们都有干劲啦!」 「景大人名震天下的日子要来了!为了景大人,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景大人最忠实的米虫弟弟·穗井田元清参上!」 「啊…那个…我惠琼已经去做外交僧人了,为什么上了这条船?不行啦,我已经喝醉了~」 擅长山地战的吉川元春正沿着陆路向着关东进发。隆景并不担心,因为『志』在隆景自己的心中,应该实现的『未来国家的形态』的蓝图在织田信奈心中,『器』在相良良晴的心里。隆景不会再为胜利之后的事情而担心胆怯了,但是非要说的话还有一个不安要素—— 「大、大家,大奥的话题已经被否定了,所以我举得不要再拿出来讨论了…若是再让公主武将们不和的话,这场战争一定会失败的——知道了吗武吉?」 「小姐,这就是你的不对啦。虽然正妻是织田信奈已经无法改变了,但是大奥问题能够等到击退十字军以后再谈嘛,因为打赢了也没有土地封赏!如果小姐真的成为了拯救日本的救世主的话,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就可以说『我不想要土地和城池,能让我进入大奥,成为良晴的侧室就好了』。小姐这么无私的人,怎么能直到最后也不顺从自己的心意呢!嘎哈哈!」 「唔、唔…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执着于大奥问题啊。这样的话只会让良晴困扰吧,真是的…我不想让良晴因为我这么难过…」 「哪有的事!那家伙的『器』比之前大多啦,用未来语说就是‘自己的哈雷姆能和光源氏媲美’的男人啊。相良那个年轻人也一定会贯彻无私的精神,开设大奥,拯救这个日本的吧,嘎哈哈!」 「唔、唔…万一织田信奈再次魔王化怎么办啊?如果没有良晴在的话,她一定会受到『命运』的引力…对她来说,良晴的爱情和辅佐是必要的啊…」 「解决了十字军问题的话,织田信奈不仅仅是日本的女王,而且是世界上最强的女帝了!那样的话不就摆脱了命运的吗!对吧!」 虽然被织田信奈的铁甲船打败过,但这回不一样了,就让你见识一下村上水军的火攻吧,小姐!让他们尝尝我们的焙烙烧吧!这可是对方见识不到的战术啊!村上武吉大吼道。 风向、海流…对现在的两军都很不友好。 可以的话,能在等一下开战就好了。 但是另一侧的登陆作战已经开始了,现在没有旁观的工夫。如果北条氏抵抗不住投降了的话,十字军就会占领小田原城,把它强化成一个易守难攻的据点的。 隆景向全军下达了『攻击开始』的命令。 「已经打到了?!这才刚刚发布了宣战布告啊!快啊,太快了!她们不是还在讨论大奥问题吗~这么完美的指挥,这么无懈可击的阵型…这不是拿着枪打仗的普通海军!这是舰队啊!好强大的气势!」 达成了「环游世界一周」成就的德雷克,一眼就看出来这支舰队非等闲之辈。这是久经战场的直觉。德雷克环游世界的时候在日本和义姬相恋,虽然当时被最上家的武士逼得九死一生,但最后还是逃了出来。比德雷克更早环游世界的麦哲伦,就是因为介入了当地人的纠纷,和当地人交战被杀死了。虽然他们船队剩余的人生还到了欧洲,完成了首次『环游世界』的壮举,麦哲伦终究没有活着回来。德雷克有着和他类似的经历却能生还,就是因为他有着能够大致推测对手实力的『嗅觉』,倒也不是说麦哲伦在这一块表现不佳,而是德雷克的能力已经超越了常人。 虽说从唐·胡安那里得到了十字军指挥权,但西班牙人对这位他们的仇敌并不服气,倒不如说是觉得『恐怖』。要是伊达政宗和德雷克组成了同盟的话…无法想象。德雷克也没有对他们说「为了唐·胡安,我要带领着你们胜利」这种话,毕竟总督生病的事必须隐瞒。 所以,虽然十字军在兵力上远比村上水军多,但是统治力却差了一筹。 法兰西和帝国的舰队倒是不怕德雷克不假,但他们缺乏战斗经验,没有进行过如此大规模的远征。他们更加擅长陆战,水战的水平不高;十字军的『主力』还是大航海时代的先行者——西班牙、葡萄牙和德雷克率领的英格兰海贼众。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那是什么船!快艇吗?好快的船速!现在布阵应该来得及吧,不能再慢吞吞的了!要是阵型被打乱崩溃的话,上陆的士兵就会失去战意的!怎么办…没办法啦,只好采用老子本打算对付西班牙舰队的压箱底招式了!就是现在!采取先制攻击!老子一定要履行和唐·胡安的约定!」 德雷克喊道:「火船部队突进!把他们烧个精光!对方一定想不到这种攻击手段吧!这可是只有海贼才能想得出的杀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子就是海上的恶魔!老子的双手不知道沾满了多少的鲜血!可惜啊,这招本是用来对付西班牙的无敌舰队的,不过现在他们要是灭亡的话,可就没有老子的机会了啊!老子还要为以前的伙伴们亲手复仇呢!啊!不管啦!」 村上水军和德雷克海贼众竟不约而同地使出了同一战术—— 「啥?这是怎么回事啊!小姐?那些家伙…那不是正规的水军!那也是海贼!他们的战术和我们的如出一辙啊!」 村上武吉吃惊地望着天空。 「不会吧~zipangu的海军竟然和我们的战术一样?这可真是意料之外啊!就算是诺查丹玛斯那个预言家也预料不到吧!哈哈,人生可真是有趣啊!」 德雷克也吃惊地合不拢嘴。 「大伙,撤退!这群家伙和我们的手段完全一样!这样下去的话就是宗教战争的程度了,再打下去损失太大了,不能把小姐卷入这么危险的战斗中!作战中止!」 「撤退!stop!sto——p!作战中止!这样打下去,这片海就会变成火海!老子还不想让唐·胡安在这里死啊!撤退!撤退!」 采用同一战术的十字军舰队和村上水军都不想再打下去,不想付出惨重的代价了,于是各自撤兵。 小早川隆景在惊愕之余,也体会到了自己的感受。为什么呢。明明直面未曾有过的对外战争,看着眼前的火海,自己的身体却颤抖个不停。这并不是恐怖的原因,而是她现在生活在『不应存在的未来』。「和织田家、毛利家、南蛮人无关,大家都是『人』,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良晴的话语,隆景现在终于真正理解了。 「…十字军的主力没想到竟然是海贼…世界还真是宽广啊,武吉」 村上武吉想:就算没有实现同相良良晴的恋情,她也明白了『自己生活下去的意义』了。在毛利隆元死去之时的伤口,『就算是打赢了再多的战斗,我也看不到未来的日本的模样了』说着这种话的隆景,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这场战争,我们绝不能输,一定不能输!守护好日本的智将,誓死保卫小姐的安全,等打赢了战争,剩下的就交给相良那个小子,让他去对抗第六天魔王,把小姐迎娶过去吧,那个不再是当初那个失去记忆的处男。 「哎呀,对方的大将也是出人意料地强啊,嘎哈哈!」 武吉不由自主地拍着隆景的肩膀大笑道。 于是,两军就在相模湾互相盯着对方了。 胜负的关键,转移到了陆战—— 小田原攻防战 小早川隆景率领的、以村上水军为中心的毛利舰队并不是织田水军的『本队』,而是先锋队。本队现在正在向着相模湾行进,恐怕是由于和村上水军的快船有一定的速度差异的原因,现在还没有到达。而且织田水军的主力舰队是传言中的『巨船』—— (不适合外海航行,只在本土进行防卫战的巨船吗。老子也想做巨船然后把它开来zipangu啊。看样子织田方也有着有造船天赋的人…织田信奈真的像是传言中的女王吗…) 在海上监视着村上水军的动向的德雷克很是在意这件事。 「对面这些人有着能够发现可乘之机就立刻把我们击败的实力…没想到只是先锋队!果然是岛国,对于海贼这块还是擅长啊。有意思。啊,梵天丸,你现在在做什么呢?如果再不来帮爸爸我的话,老子我和唐·胡安就要变成海里的渣滓了…呜呜」 在德雷克的身边,有着一位持有柏拉图立体的白魔术使用者——约翰·忒伊。 「哦哦!不要叹气德雷克!远距离透视的话,就交给我的大天使乌利埃尔吧!看着吧!小凯利(注:她为她的柏拉图立体取的名字)成功映出了你那宝贝女儿哦!库库库。不过因为有地球一半的时差,映出的影像是过去的就是了。」 「梵天丸吗!你难道是因为爸爸无理的支援要求被夹在日本和十字军之间而哭泣吗?啊、啊、我遵从女王陛下的命令,却给这孩子带来了这么大的打击…请原谅爸爸我吧~」 「库库库。不要担心,德雷克。你的女儿可是默示录之兽啊,她一定能够元气满满地带领奥州军团出兵关东的!不久之后就会出现在关东平原!」 德雷克一直在看着柏拉图立体里映出的梵天丸。哦哦哦,多么可爱啊,真不愧是继承了老子我的血脉啊,而且和义姬长得如此相像…真是天使…不,恶魔。在马上「呜喵~」叫着的梵天丸没有穿着甲胄,而是穿着白色装扮,而且还戴着反基督的象征——逆十字。 「…我滴个神啊。为什么穿着这么反基督的装饰…虽然现在是笑着的,但内心已经做好了和爸爸战斗,发动哈米吉多顿战争的觉悟了吗梵天丸…爸爸我真伤心啊!」 「哈哈哈~这就是『默示录之兽』的正装吗!就像当时在马吉顿之丘一样…!果然和我格格不入呢,吾之永恒之敌!不要担心了德雷克,就交给我大天使乌利埃尔吧!我要用我的白魔法净化附身于梵天丸体内的撒旦!啊!天使和恶魔在zipangu相遇了!太好了,那就要开始神与魔、正义与邪恶的灵力对决了!」 「唉,随你的便啦。话说你小子不是叫约翰·忒伊的少女吗?扯什么大天使啊。」 「我就是大天使乌利埃尔!我是大魔术师约翰·忒伊一世通过召唤而下界的神圣的天使!不是人类少女!」 德雷克受到了来自天使的恶意一击!但是可能是受到了梵天丸影像的影响,这一击没有附带『神力』。德雷克想着:这家伙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旅行,还能这么生龙活虎的…真是个健康的孩子啊。 「嘶、哈——嘶、哈——可恶啊,德雷克,你这家伙竟然是物理免疫。真是棘手的敌人!不愧是天主教阵营可怕的敌人,『海之恶魔』…」 「所以说,梵天丸是决定加入爸爸我这里,还是加入织田信奈那里?你能用你的天使之力帮我看看吗?」 「不要抱着我啊!我不是布娃娃!小凯利的力量也是有限度的,它只能看见影像,听不到声音的啦!就算是读唇语也看不出来她说的什么话,恐怕不到最后关头、不进入关东的话,她是不会轻易说出来的~库库库。她的随从们都这么不安,一个个像是死了一样的神色就是证据!看啊,这个带着鲶鱼一样兜鍪的公主武将就是这样,瞳孔都失去了光芒啊!梵天丸是多么可怕的孩子啊!不愧是恶魔之子…!咳咳…不愧是我的竞争对手!」 恐怕梵天丸在进入关东之前,是不会告诉任何人她的选择了,她也因此身心俱疲。 「原来如此。有着喜欢戏弄人的恶趣味呢…这性格像谁呢?」 「像你啊,你!」 如果奥州伊达军按照当前的路程行进的话,是能够和进攻江户城的十字军碰头的,不过梵天丸究竟要站在哪一方还不确定。而且万一江户的那些十字军见到梵天丸的逆十字,会把她当作异端攻击怎么办?果然还是把小田方面军和江户方面军的位置放反了吧…德雷克坐立不安。 另一方面,以尼德兰为主力的新教军开始向小田原城登陆。虽然北条氏康以「肚子好痛,等小田原评议结束之后再谈吧」为由拖延了许久的时间,但北条氏康偷偷向织田信奈请援军这件事已经暴露了。北条氏康在曾经接待过武田信玄的小田原城最深处的温泉设施里一边休息,一边对着使者大吼「都说了等一下再谈了啦!」与此同时,被任命为尼德兰方面军司令官的年轻公主武将「虽然同仇敌天主教合伙一起战斗是很奇怪没错…总而言之现在试试我的『新战术』吧,虽然我对北条和zipangu没有多少恨意…实战就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为了以后能够战胜西班牙军队,这些必要的经验还是很重要的。北条的公主啊,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过节。趁着现在不是宗教战争赶快投降吧,这样还能饶你们一命…」 她在马上豪爽地笑着。 因为她是新教教徒,所以对于唐·胡安病倒这件事并不知情(吐槽:话说本来也没几个人知道),但是她仍然想要速战速决,毕竟要建立比进攻江户城的西班牙舰队更大的功勋的话就必须这么做。她时常把『外交』作为战争的另一种手段,不,是一种『艺术』,因为理性可以压制住战争给人类带来的兽性。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开城投降有时比攻城战来的更快。必须在台风季来临之前、在织田本队到来之前让小田原城开城,所以现在必须速战速决。 她就是『战争的天才』——范(注:真实名字很奇怪很长很骚,这里就从简了(其实是我想懒省事),有兴趣的可以自行谷歌マウリッツファンナッサウ),是由于新教被镇压而指挥『荷兰独立战争』的奥拉尼亚公的女儿。 她的父亲没有击败陆战无敌的西班牙军队,只能率领『海上乞食团』施行骚扰战术。之后遇到了同病相怜的、同样无法和西班牙海军正面抗衡的英格兰海军,于是和德雷克一起去偷袭西班牙的海外殖民地。 看到父亲如此苦斗的范,一直在思索战胜西班牙陆军的方法。她抛弃了中世纪以来的骑士精神,转头向古代的罗马帝国学习战术,很久之前支配了整个地中海地区的古罗马帝国(和现在只继承了这个名字的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不是同一个国家),曾率领无敌的军团制霸世界,传说古罗马帝国有着繁华的街道、完备的排水系统,还有大浴场,人们享受着这种高度文明带来的便利。虽然在黑暗的中世纪,这些军学和知识都丧失了,但『战术』应该还流传着。范这样想。她不只是军人,还是追求战争的『美学』和『艺术』的武将。 「若是伊达政宗投靠了zipangu一方,德雷克殿下得有多伤心啊…他们要是能在进入关东之前做出决定多好…」范这么想着。不过,这种想法是不会外露出去的,自己的兵士可是拼了命在战斗,不允许私情的存在!这就是她的美学。 当然,范不是只学古代的傻瓜,火绳枪、大炮这些『新兵器』积极地投入战场,是对战力极大的提升。这就是古代战术与现代兵器的融合啊——这也是她的军学基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欧洲军队都是依赖于士兵的个人能力,十字军也只是混杂了多国军队的『混合部队』。所以她将自己的直属军作为范本,训练十字军整体的集团战术。 「西班牙军队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他们的『西班牙大方阵』——枪(长矛)兵、火枪兵和弓兵能够紧密配合,团结一致。我在此基础上将大方阵小型化、轻量化,舍弃多余的防御而提升其机动性与火力,这就是我改进的『西班牙方阵』。极东地区应该不存在认识『西班牙方阵』的人,所以这一定是全新的战术…」由于得到了风魔众的指引而跨越了箱根山,浩浩荡荡向着小田原军进发的织田军,成功地被排成『西班牙方阵』的新教军阻拦了。本来是应该被这种方阵吓一跳的—— 不过。 这个速度。这种丝毫不乱的统制力。 仿佛在说「不要再接近小田原城了,无论是怎样的攻击,我们都能抵挡下来」的气势。 这种不屈服的意志。 没错。织田军也摆出了『西班牙方阵』。 甚至比西班牙军的『西班牙方阵』完成度更高。 「怎么可能!为什么他们也会『西班牙方阵』!难道是从南蛮人那里学到的?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只是最近能够学到的事…这么完美的统率、这么高的完成度…这简直是教科书式的方阵啊!这个方阵不是我发明的吗!没想到…没想到!在这个地方!」 这里有和我一样、和我有着同样能力的『军师』。范嘀咕道。 「呜呜。官兵卫小姐,我们的方阵已经成功摆出,这下可以先发制人了。对方的将领应该很吃惊吧。不过这终究只是障眼法。对方的方阵散发出的『气』太强了,那是近乎完美的气,日本从未有过如此异常的军势。这和上杉谦信大人的车悬阵不同,这次一定不能轻视对方了!」 「sim…率领新教的是荷兰的公主将军范吗!我从威廉那里听说过她,她学习了古罗马的军学,然后和现代战争进行了融合改进,成为引发欧洲战争革命的『战争的天才』!不过这应该是西班牙的招数,但现在由于同为十字军,西班牙和荷兰暂时休战,那就没办法了…这战术之前都没有用过,所以谁都没见过这种新战术吧!也就是说!要是战胜了她的话!我西默盅就是世界第一军师啦!」 「那个。这么急躁的话怕是…真是一如既往,缺少那画龙点睛的神来之笔呢,官兵卫小姐。我好歹也是己方军师啊,呜呜。」 「吵死啦!我西默盅迟早有一天会为了找能治好你的病的药去世界冒险的!怎么能窝在这里打防御战呢!」 「我、我至少还有几年的时间,没有必要这么急的,冷静一下吧…」 「我要是出现什么意外再交给你吧半兵卫!虽然我们两人一心,但是请你知道握有主导权的是我德·西默盅啦~」 「好吧,请尽量减少士兵的伤亡,采取合适的计划吧?」 「交给我吧~天下两兵卫在此,一定能够想出击溃他们的战术的!和大友军的诸君一起,完成这份伟业吧!」 率领织田方先锋队从箱根出发前往小田原城的『天下两兵卫』——黑田官兵卫和竹中半兵卫。大军走的是东海道,所以需要时间。因为害怕新教施行速战速决战术,所以派半兵卫和官兵卫带领急行军支援。官兵卫是完成过从九州到关原这样『大迂回』的军师,所以这次官兵卫指挥的军队行进很快。 官兵卫和半兵卫这次率领的是以『西国无双』立花宗茂为首、久经沙场的修罗部队大友军。因为习惯了魔鬼式的训练,所以可以在短时间内习得这个『新战术』。 「军师殿下!发现地方部队携带大量火器,火枪兵比枪兵还要多!对方恐怕也是和我们一样的方阵。但是我们九州的修罗武士们早就习惯了以火枪为主的作战了!这次无论是大友家的大炮、龙造寺家的大铁炮还有岛津家的种子岛我们都装备好了!我们的人员和马匹都不会因为枪炮声受惊的!」 立花宗茂号令一下,大友军从『方阵』阵型向新阵型转换。 「自动放弃了方阵…为了突破我的铜墙铁壁换了火器特化阵型吗…第一次交锋竟然做出如此反应!而且…对方的火器也太多了吧,这远远不是我军能够匹敌的数量…虽然我听过zipangu的人会从南蛮购买火器,但这也不过数十年…难道说他们已经掌握了制造火器的技术了?!」 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全军覆没啊!范震惊道。这不是因为恐惧而震惊,而是震惊于在极东地区的岛国,能和这般精锐的部队相遇…! 她兴奋地想着「这真是生涯里最厉害的舞台啊!这就是战争的艺术啊!」能够在异国碰到让自己激发全神灵力的对手,真是称得上『宿敌』了。为了以后能够击败无敌的西班牙军,就必须打赢眼前的这些敌人! 「各大队!在敌军完成阵列转换之前打倒他们!急速前进!大家,残酷的训练今天就要有成果了!记住,一旦慢了半拍就会失败!方案执行!变阵!准备射击!」 范的战术方案正是多段射击。 这个时代的火枪有一个致命缺陷,就是无法连续发射,打完一发就得花费将近打两发的时间来装弹,所以如果一齐射击的话就会产生『空白时间』。但是范聪明地克服了这个问题。所谓多段射击,就是把士兵分成三列分批次射击,第一列的枪兵射击完之后开始装弹,由第二列补上,第二列攻击完第三列补上,在第三列攻击完的时候第一列的士兵就刚好完成装弹,实现无缝衔接。这种高难度的配合需要反复训练才能做到。能够想出这套方案并且能够执行的本应该只有一个人。 但是。 下一个瞬间。 范惊讶地失声了。 「新教军开始前进了!就是现在!快撤掉防护栏,实行『三段射击』!这可是能够实现无限射击的方法,虽然需要经过无数次的训练,但对于在九州死斗的勇者们——九州修罗们来说,做得到的!」 「sim!利用织田信奈当初击败武田骑兵队的方法来对付『西班牙方阵』,真是只有天下两兵卫才能想得出的妙计啊!虽然会导致本队阵型需要时间来调整更换,但理论上来讲完全可行!而且我们当初在东海道行军的时候就操练过,这次绝对没问题!拜托了宗茂!」 「了解!和元寇交战过的九州修罗们的后裔啊,请让我看看你们的力量吧!绝不让他们接近小田原城!全军,射击!」 大友军也采用了和十字军同样的『多段射击』战术。 「啊?」「什么?同样的战术?」两军的士兵都懵了。 同时。 「…这是…同样的战术,同样的多段射击…!?在关原之战中信奈大人使用的战术不可能这么详细地传到十字军那里啊。官兵卫小姐,这究竟…」 「sim!率领尼德兰军的范竟然训练了能够破解『西班牙方阵』的战术!看起来,虽然隔着大海,大家都找到了同样的『结论』,实行了同样的『战术』啊!说不定和西班牙军交过手的她们才是先发明的啊!」黑田官兵卫道。 「…这样啊。就在他们看见我的方阵的瞬间,织田方的军师就想到了破解的方法了吗。这可真是…太奇妙了…世界真的是很大啊。父亲大人,看样子我还不配得到『战争的天才』这般称号。若是击败了和我不分伯仲的织田方军师,就能实现尼德兰的独立战争胜利的能力了吧。但是我还能不能活着回到故乡呢。父亲大人,请您守护我!」范也如此说。 在面前进行如此奇怪的情节『展开』,本来无法邂逅的好对手们『邂逅』了,带来的冲击是很大,不如说更大的是感动。 互相知道对手都采用了『多段射击』的瞬间,双方都意识到了「从正面攻击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不如迂回攻击」,于是同时下达了停止攻击的命令。 为了看到对手的『破绽』,双方都按兵不动。对于半兵卫和官兵卫来说,她们不想让这场战争产生『遗恨』,这也是织田信奈的想法。绝不能让『川中岛合战』那样凄惨的战事再次上演。 另一方面,范也不想让自己的士兵白白死掉埋骨他乡,她也知晓了现在的形势,所以在心中默默地对德雷克道了歉,放弃了闪电战的决定,做出立刻构筑野战阵地的指令。她也想过从小田原城背后绕道箱根山搞偷袭,但探子说「箱根山有吉川元春军和风魔众驻守」,所以还是放弃了奇袭的计划。 如此这般,在小田原城下集结对峙的新教军和大友军陷入了胶着状态。 江户城攻防战 战国时代的江户城,是面临日比谷海湾的『海城』。 当时江户的地形和未来的东京完全不同。江户城在过去是一个『港口』,后来把江户城作为本城的德川幕府填海造陆,埋了日比谷海湾,在江户城的南侧造了一片『陆地』,是为未来的江户城。 织田信奈建造的安土城和明智光秀的坂本城都是以琵琶湖连结海路的『水城』,大阪城通过淀川水系和濑户内海相连,是一座『海城』;同样,江户城就是以日比谷海湾为纽带和江户港相连的『海城』。江户城最主要的机能还是利用水路进行贸易,就像过去的大阪城一样。 德川幕府之所以要把江户城南侧给埋上,恐怕最主要的原因是防止南蛮舰队。事实上,现在(战国时代)的十字军正从江户城的弱点——江户城东侧突出的半岛『江户前岛』上陆。江户城西侧——市谷、四谷那里都是丘陵地带,对于不熟悉江户地形的十字军来说很难展开;但是东侧——银座、新桥那里由于水流原因带来许多沙子,沉积下来形成的低湿地带——也就是平地,是非常适合展开军队的。 作为西班牙军主力的天主教军,现在在江户前岛上陆,准备进攻由北条军守护的江户城。 西班牙军的总司令是亚历山德罗·法尔内塞,是有着哈卜斯布鲁克家之血的名门贵族,同时是菲利普二世的侄女。 虽说长得一副天仙容颜,但性格是s!极度的s! 被称作『铁之处女』、严格的天主教信徒,有「把你交给西班牙宗教审判!」的口癖。 少年时代遵从着错误的骑士道精神,特别喜欢金色甲胄的现场指挥官。 「为什么我要大老远跑来zipangu指挥充满汗臭的登陆战啊?人生苦短,容颜易老…我的美貌…啊,我的美貌就要在这遥远的极东劣化…不要啦!菲利普叔叔,我真的好恨你哦!真是的!真想把zipangu的武士交给西班牙审判官审判!」 在江户前岛上陆的法尔内塞曾经和率领尼德兰独立军宿敌范在尼德兰苦战过。尼德兰也是低湿地。那里被合流与大海包围,作为海洋贸易的港口是再合适不过,但地基软弱,而且高度太低,容易被洪水侵蚀。 「啊啊啊!这可恶的江户地形,让我想起了尼德兰那个地方!不过江户城和范负责的巨城·小田原城不同,是一座风都能吹走的小城!只是一座用木头垒成的小城!真是让人想笑啊!啊哈哈哈!快,赶快攻下它!」 法尔内塞也带来许多猛将,但大多都是文官,擅长政治工作,而且大多都是天主教的教徒。不过法尔内塞有急于进攻的理由。 (唐·胡安那孩子必须要早日回到陆地静养。不然的话,那孩子恐怕…) 法尔内塞和唐·胡安关系不错(玩的很好),虽然唐·胡安是庶子,但她毫不介意。从很久以前,分别想得到父亲和哥哥认可的两人,就建立了以下关系「我和你是同一家族的哟!但、是!不用说,我就是你的主人,你就是我的下仆!叫我法尔内塞主人!」说着不知是责骂还是激励(奖赏)的话,两人就维持着这种关系。法尔西塞的母亲也是王家的『庶子』,所以法尔西塞就把胡安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 那场和奥斯曼帝国海军的海战『勒班陀海战』之所以能够成为传说,就是因为她的推荐,让唐·胡安当上了提督,通过两人的并肩战斗赢得了奇迹般的大胜。若是没有法尔内塞的举荐的话,唐·胡安这个名字只能在历史中埋没吧。 西班牙的那些大将军,唯独不敢对法尔内塞隐瞒胡安的病情。万一隐瞒了友人的病的事情被发现的话,说不定就会受到责骂·刑罚·拷问…「现在西班牙审判官就开庭啦」若是法尔内塞这么大叫的话,将军们一定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的。 「在海边建造木头城…哈哈哈,真好笑啊~我刚刚说了「攻击」吧!不用多想啦!话说zipangu的造城技术不像传闻那么好嘛!啊哈哈哈!西班牙陆军们,荣光与你们同在!全体出动!」 这般喊叫的法尔内塞的身旁,有一位全身身着古董级古老甲胄的骑士,骑在瘦弱的马上,背着前时代留下的遗物,看起来像是一百年前的人。 「哦哦、哦哦,法尔内塞大人今天也好美啊!总大将!我的贵妇人!请交给我塞万提斯吧~」 「谁啊?是你啊,那个肮脏的大叔」 「法尔内塞大人~您难道忘了吗?我就是勒班陀海战的时候,那个把你当作此生的贵妇人、向你许下忠诚的纯爱誓言的西班牙穷骑士啊~这次为了在zipangu守护法尔内塞大人,我穿着我全部的财产参加了十字军啊~我的真名是、堂吉诃德!」 「…完全不记得了呢…把我当作贵妇人崇拜的骑士有很多呢~」 「哦哦哦~多么傲慢的态度啊。但是!这就够啦!如果不傲慢的话能是贵妇人吗!这种旁若无人的态度!这种如同看那恶心虫子那样的眼神!身为骑士的我竟然要忍受这等屈辱!哈、哈、哈…我要开始战斗了,开始战斗了~」 「等、等等。为什么在哪里‘哈、哈’地喘气啊!真恶心啊!快停下!」 「感谢您对我的鼓励!感谢您对我的奖赏!」 「我的责骂反而没有用?!这个人很强啊…难道你就是无敌的骑士?」 「是啊!那纯粹的纯爱之力和热情让我这个无名小辈拥有了无敌的实力!」 这样的话,西班牙军应该能够轻而易举地拿下江户城吧。 但是正当他们进攻江户城东侧平地的时候—— 「这是啥?这里怎么有一道防线?」 「根据弗雷德里克会的消息,江户城的东面应该是空无一物的平地才对啊。这到底是什么时候构建的…」 江户城的东侧『突然』出现了一座军营——江户一带的大雾成功地把这给军营给遮蔽住了。而且在这座军营里飘扬的是『六文钱』旗印! 『智谋全开!真田家家主·真田昌幸在此!我们真田一族此次奉命支援江户,你们如果不突破我们真田丸的话,绝对摸不到江户城的城墙!当大雾散尽之时,阳光就会洒在你们的尸体之上!』 「我等不及啦!啊——哈哈哈!武力全开!向着天下第一!真田幸村,参上!在此对西班牙的军队表示热烈欢迎(德语)!」 「幸、幸村?他们是西班牙人,你这样说不是对他们的国辱吗…而且我们只有二百人,得和对方这么多人打一场无谋的防卫战…唔…难道今天要燃尽我的生命了吗…」 还有。 「真田十勇士·雾隐才藏参上!勉勉强强赶上了…」 「真是仰仗了才藏的雾隐术啊!真田十勇士·猿飞佐助也到了!斯特罗出来!和我对决忍术!」 「我望月千代女也在我们军营周围埋上不少地雷哦。」 「在下是管狐使由利镰之介。在江户城不怎么好召唤,但是我在神田山已经召唤好了!」 「奇怪啊,明明说是要速战速决的,为什么现在感觉大家都有时间说闲话啊…算啦。我是种子岛达人·笕十藏哟!」 「我是十勇士里血气方刚的根津甚八!南蛮人,放马过来吧!把你们击退就是我们的使命!」 「我乃琉球的名人·海野六郎,是高贵的海野家的公主!」 「…炮手,穴山小助。」 佐助觉得「『尼子十勇士』听起来好帅啊!我们真田也搞一个吧!」于是召集英才,强行组成了『真田十勇士』。 但是这里面真正有实力的只有八人,而且为了凑数的那两位还是初次上战场… 「哈哈哈!我就是刚力无双·三好清海入道!话说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在江户和南蛮人打仗?照我说大家都别打了,种地的种地,布教的布教不好吗…」 「大哥,日本陷入了危机,没办法啊。为了终结日本的乱世,作为武士就要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主公啊。我是三好伊三入道——」 从前是畿内霸主的三好家一族的、旧『三好三人众』的其中两人。他们被真田幸村抓来被迫被编进了『十勇士』里。三好家被织田信奈围追堵截,逃到了四国地区,两人放弃了武家,在四国建立了像大阪本猫寺那样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共和国『乌冬国』…但是… 「袭击我们、向明朝逃命的足利义辉也为了争夺天下在关原之战现身!现在天下动荡,我们也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什么!在海岸埋了地雷?现在雾又这么大,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嘛!」 法尔内塞擅长陆战,但海战就没有那么好了。而且她还不停地咒骂「竟然这么快造出了这么麻烦的军营…」 真田丸虽然是个小城,但是『难攻不落』。 为什么呢?城里有无数的种子岛火枪能够从十面八方向敌人射击,而且城里配备了新式的大炮。把这块『全身都是火器』军事要塞放在斜坡上,敌人要是想攻占它,就必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先要被大炮轰炸,然后被种子岛狙击。费尽力气到了城边,还有安慰奖——地雷。 「可恶。我要撤回我刚才说的话了。zipangu的武士真是不容小觑呢,就连我们欧洲也无法造出这种城。就稍微表扬他们一下吧。哦哈哈哈!真想把这些像军火贩子一样的战犯交给西班牙审判官审判呢~但是!兵力差距一目了然!我们包围这座真田丸,让别动队迂回,从江户城的背后进行袭击!真田丸应该没有多少兵力支撑他们突围吧!」法尔内塞愤愤地说道。 日本首屈一指的巨城·小田原城是一座强大的都市,就算是被切断补给也不会断粮。因为自从被上杉谦信等神将包围之后,北条氏康就着重于城市扩张,所以现在的小田原城不如说是小田原镇了。有了这样的城市,北条氏康打算守多久都没关系,那个荷兰将军范也不可能在一两天攻占它,所以对于法尔内塞来说,比他们先攻下城简直是易如反掌。而且,她还想尽快把唐·胡安送到陆地上静养。 所以法尔内塞大意了。她看漏了在大雾里肃静行进的『军团』。 在和『战争的天才』范对峙的时候,法尔内塞不可能出现一丝懈怠,因为对手根本不会给她一点点的可趁之机。但她没想到在这极东的异国也有『战争的天才』,而且不止一个。 「好像有什么微妙的声音…像是合唱…法尔内塞大人!是敌军!敌军增援!」 法尔内塞看到了。 从弥漫着白雾的北方隐隐约约看到了军队。混杂着漆黑和鲜红甲胄的骑兵队,正气势汹汹地向着西班牙军队突进。 『毗沙门天』之旗。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的『风林火山』军旗。 漆黑的越后兵唱着毗沙门天的梵咒,武田军的士兵虽然一言不发但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斗气。 「那是…那是佛教的咒文吗…不妙!我们会被骑兵队冲断的!好、好快!必须防守了!全军,方阵转换!」 法尔内塞断定西班牙军引以为傲的『西班牙方阵』是无法被攻破的铜墙铁壁,是一个无敌的『军事要塞』;对于骑兵的突进,可以通过枪兵与火枪兵完美的配合化解。攻守转换了,现在的西班牙军只能采取防守策略。 哦哦哦!这就是zipangu的武士啊!这个世界上真是有着无数的奇迹啊!果然骑士就应该为了冒险而生,为了冒险而亡!塞万提斯大叫着。 从越后跨过三国峠、经过上野全力赶来的越后兵和武田兵。 在十字军打算同时进攻小田原城和江户的双线作战的时候,作为织田信奈的『北路方面军』就开始了向江户的紧急进军,其速度远远超过了十字军的想象。 不用说,总大将是『军神』上杉谦信。 「翻越三国峠向关东进军已经不知重复多少次了,对于越军来说关东就像庭院一样。就算是闭着眼,在我的脑海中也能刻画出关东八州的每一寸土地。在这片土地上,我们进退自如——」 不拔城池。不占土地。什么收获都没有的,谦信的关东远征。到底,重复了多少次呢。到底带着疲惫的士兵穿梭了多少次三国峠呢。 然而,谦信的关东远征并非徒劳。 现在的日本关东,正被十字军觊觎。 一定是为了此时此刻,我才进行了那么多次的关东远征吧。谦信想。 「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啊,还得我来代替宇佐美定满来辅佐你。」把家督之位让给了四郎胜赖,自己引退的武田信玄在谦信旁边担任辅佐位。如果信玄不引退的话,越军和武田军一定会因为指挥权发生争执。内政暂且不论,战场上由现役武将握有指挥权是武家的常识;而且在关原之战里作为同伴的两军,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一体了。 「织田信奈叮嘱我们不要打歼灭战对吧,信玄。照我看还是停止你那种全方位的敌对外交比较好。」 「我知道啊。但是这种初次见面的敌军一定要打,现在犹豫的话可能会演变成持久战的。自家国境内也就算了,在关东的话一定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绝对无法打赢我和你、绝对战胜不了眼前的军队。所以现在速战速决——」 「能够冷静思考对策还能保持勇敢…真不愧是你啊。话说本来的『北陆军大将』柴田胜家呢?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和你就成了这大军的总大将和副手了呢」 「那家伙在后方,好像和有个叫石田佐吉的良晴的妹妹一起制定什么秘策了。听说是能和黑田官兵卫想出的计策媲美。计策成功的话,就能让这些战事结束了」 石田佐吉?黑田官兵卫?而且实动部队是柴田胜家?总感觉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谦信皱着眉思索。总感觉,她们大概率要失败呢… 「看,谦信。那是手取川之战越军『对峙』过的阵型,这次可是真的啊。虽然这次我做足了使用『车悬阵』对付它的觉悟,但那样会导致大量伤亡的歼灭战发生。织田信奈不是禁止了歼灭战吗。这下怎么办?」 「是啊。只好交给你了呢,我是只能实行一战决胜主义的人,若是交给武勇与智谋兼备的日本第一名将你的话,一定能够找到对手的弱点将其打败的吧——」 「什么?我的病刚好啊!再说我已经引退了啊,不要这么压榨我啊!」 「呼呼,请加油哦。如果你要是打赢了这场战斗的话,我就会得到进入大奥的恩赏…」 「进进进进入大奥?绝对不行!谦信,你真是无可救药啦…向川中岛五次出兵!进行了这么多次的关东远征!而且还说『我,就算不做正妻也没关系哦~我想做最喜欢的良晴的侧室~』这种可爱到耍赖的话!若无其事地坚持自己的歪理…真是让我火大啊!」 「啊?我、我、我怎么可能说出那种羞耻的话啊?!我、我、我身为越越越后军神、毗毗毗沙门天的代行者…好啦!现在赶紧集中精力破阵!」 你要是进入了大奥的话,我也要进入大奥妨碍你和相良良晴一起睡觉!我还要比你先一步生下良晴的孩子!信玄一边怒吼着,一边对在背后侍奉的高坂弹正下达了「全军摆出之前的阵型!」的命令。 「虽然我之前觉得没有机会实际使用了吧…这次能够用这招对付那方阵说不定也是巧合。看到我这次照搬车悬阵,谦信说不定会气个半死…谦信在手取川没有攻破的方阵,就由我武田信玄在江户把它攻破!嘛,越军也由我统率,哈哈哈,那就没办法啦!」 「什么?你想和谁一起生小孩?给我说清楚,别想装没听到!」 完蛋啦。在平原地区展开的军队,根本没有阻拦骑兵队疾驰的能力! 法尔内塞构筑了常胜不败的方阵,尝试抵挡骑兵队的突进。西班牙军队对于这套『西班牙方阵』已是轻车熟路。有大批枪兵防守,对于骑兵而言就像是『要塞』一样坚硬。 但是,本应从中间突破的真红的武田骑兵队突然摆成了『鹤翼』阵,从左右两侧合围西班牙军。 中央漆黑的越军作为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的中心点,开始了奇怪的回旋。 车悬阵。 这是越军和武田军的完美配合,鹤翼和车悬同时发动的神技。 「在v字形展开的同时主力部队还能像台风一样旋转突进?!」法尔内塞目瞪口呆。 「什么…这是什么啊…这简直是完美的艺术!就像有两个头脑运行一样!这些兵士就像是…就像是一条翱翔着的黑龙啊…这个练度…这个统率力…这个速度…他们究竟是…何方高人?」 前方!左方!右方!三方同时受到骑兵队的攻击! 开始射击!法尔内塞叫喊道。 但是,赶不上了。对方的兵马完全不怕死,不怕枪林弹雨,这简直就像是向地狱疾驰的速度,转瞬之间已经到达枪兵阵列了。 「枪兵!给我守住骑兵队的突进!就算是死也要守住…!」 枪兵对骑兵的优势应该是雷打不动的。 但是,全身包裹着红色的和黑色的甲胄的骑兵队刚刚突破了枪林弹雨,就直接下马,抽出了日本刀进行徒步突进。 「武田四天王!高坂弹正参上!进攻日本本土的你们,是绝对逃不掉的!」 「武田四天王最强最小的山县昌景,伤愈复归了。全军!下马!徒步突进!枪对枪,枪对刀的话,大家就是差不多的实力了!」 「…马场信春也来了…虽然关原之战的伤势还没好,但把它当作复归战完全没问题…」 「那啥。大家,为什么不理我啊?我是内藤修理啊!武田的副将!副将啊!果然还是没什么存在感吗…」 乱战!而且背后还有真田丸,前方有『回旋』着的漆黑的越军。 「时机已到!转守为攻啦!现在就要从西班牙军的背后开刀!真田幸村,武力全开——真田一族,就是世界第一的bing啦!」 「是‘兵’啊…我的寿命…」 「真田十勇士出发!西班牙军,快离开关东吧!侵略别人的国家,一定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才藏也是这么有干劲呢!佐助也要加油了!十字军是从吕宋来的吧?把他们打死会不会掉香蕉啊?」 「真想回到乌冬过安稳的生活…啊!南蛮的大将也是公主武将啊!我都被公主武将打怕了~」 「唉。自松永弹正以来,三好家的女难之相还在继续吗…」 真田丸的兵士们以真田幸村为首向西班牙方阵的后方突进。伴随着士兵一个个都被幸村斩杀,那些自认为最强的无敌西班牙军陷入了混乱。 这时,塞万提斯像是受到了点击一般全身一震。好像有什么好点子了,但是这个点子又不是现实的『战术』。一直作为骑士,甘愿为法尔内塞粉身碎骨的他,作为『艺术家』和『作家』的才能一直被压抑着。但当他见到了织田北陆军这异样的阵型的瞬间,自己的才能觉醒了。 「哦哦哦哦哦哦!那个异样的阵究竟是?!正在回旋啊!像一条黑龙一样回旋!他们正在逼近我的贵妇人…!人类军队能够完成那样的动作吗…这个回转,就像是…就像是…风车!就像是在尼德兰看到的风车…!而且是这么大的,活着的风车!」…塞万提斯突然把眼前的『车悬阵』命名为了『风车阵』。说到风车,就让人想起西班牙的宿敌荷兰。那个『战争的天才』范会不会胜过法尔内塞?西班牙会不会败给荷兰?天主教能不能战胜新教?这种预感以前就有,现在突然在塞万提斯的心中再现。 「我就是法尔内塞大人的骑士塞万提斯!也叫唐吉可德!风车阵啊!就算是没有一丝胜算,我也要贯彻对法尔内塞大人的纯爱!贯彻自己的骑士道——你们就尽情嘲笑我这荒谬的骑士道吧!」 不行啊,快回来!法尔内塞阻止道,但她却拦不住哦哦哦地叫着、向着车悬阵中心冲去的塞万提斯。 「不能比那小子落后啊!」 「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征战无数的西班牙军吧!」 「为了守护我们的法尔内塞大人啊啊啊啊啊!」 「所以说啊!我们的阵型已经全乱了!不要再乱来了!我要把你们放进『铁处女』里拷问!」 「那可真是奖赏啊!真是太感谢了,法尔内塞大人啊啊啊!」 「大伙,冲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搞什么啊!方阵、方阵全乱啦!」 为了法尔内塞献身的士兵们被无情地卷进了车悬阵中,然后被无情地杀死…历史性的大败。 「啥?」「一个人?」「怎么可能?」「有没有搞错!」在无数奇异目光的注视下,塞万提斯奇迹般地穿过了目瞪口呆的越军,到达了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的身边,但紧接着受到了「不许对我的谦信出手!」武田信玄的掷头盔攻击而「咕~」地一声昏倒。 但是,谦信不喜欢杀人,她认为落马的塞万提斯是一位『异国的勇者』而庇护了他。结果,武田信玄也认为他至少还有勇敢的心,没有选择杀他,也没有把他关起来,而是就这样把他丢在了战场上。 不管怎么说,西班牙军引以为傲的『西班牙方阵』已经崩溃了。 在信玄的武田骑兵队下马作战的那一刻,胜负就已经注定了。 织田信奈断定十字军为了避免战争演变成『宗教战争』,也就是说没有打歼灭战的『觉悟』和『斗志』;所以当武田骑兵队下马、表现出自己「就算是宗教战争也在所不惜」的觉悟之时, 胜利的天平就向织田方倾斜了。 当然,这是信玄做的完美的虚张声势,但十字军方面也不了解武田信玄的性格。不过这时的战场,已经出现「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她们是zipangu最强的名将啊」「在战场上,她们比织田信奈还强」这样的传言了。同样,在小田原的范和半兵卫官兵卫陷入胶着状态的时候,北条氏康散布了「风魔众遵从氏康的命令前往江户」的传言。 「全军撤退!江户城进攻中止!现在从江户前岛撤退的话还能重振旗鼓!要在陷入织田信奈的北陆军完全包围之前…」 可惜啊。胡安…对不起了…好、好、好后悔啊…法尔内塞一边不停忏悔着,一边率军向江户前岛撤兵。 「追击!」武田骑兵队听到信玄的命令,再次上马,全力追击。 「信玄,差不多得了吧?不是说好了禁止歼灭战的吗?!」 「不好意思,局部的胜利我是很满足,但放眼全局的话并不是大胜啊,你还太天真了,谦信。我们这种出其不意的打击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双方第一次见面。我看得出来对方是有能力的大将,我们的这种奇策下一次是很难成功的,所以现在必须从江户把他们彻底击溃!我可不想和他们打五六次仗!至少也要一口气把他们追到船上,让他们不敢下来为止!」 你不是已经引退了吗?现在的你还是那个智勇双全的日本第一名将吗?为什么在川中岛没有被我打败呢?谦信吃吃地看着她。 正当信玄高兴地认为胜利就在自己手中的时候—— 不知为何眼泪汪汪的柴田胜家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向信玄和谦信的旁边。 「坏坏坏事了!官兵卫的水攻方案完全失败了!本来她是想引利根川的水在江户城城东的平地把西班牙水军淹没的…但是由于在施工过程中堤坝倒塌,现在洪水泛滥啦!虽然周围的民众已经完成了避难,但不久洪水就会到这附近…!」 「「啊???」」 这项土木工事的负责人石田佐吉因为犯下了这么大的失误,刚换上白装准备切腹自尽的时候,幸亏大谷纪之介及时赶到」这是军师想出的计策,再说工程意外也没办法啊…她也之是想让十字军看到自己是『天下第一军师』而已啦…」,及时阻止了佐吉的自杀计划。 「这可怎么办?」「怎么成了这样?」信玄和谦信互相看着对方。 也就是说,洪水马上就会袭来,淹没整个江户城东侧的湿地! 「啊——?这是什么啊!洪水?!说起来在和尼德兰作战的时候也有因为堤坝破坏产生的洪水…江户城和尼德兰一样都有低地…没想到被同样的手法…不是真的吧…我只会陆战啊~谁来帮帮我~」 「…欸?我为什么还能活着回到法尔内塞大人的身边?哦哦,这难道是神认可了我的骑士道精神吗!真是奇迹啊!」 「都是你的错,害的我军军心涣散阵型混乱啦!回答无用!立刻移交西班牙宗教审判!」 逃离到江户前岛的西班牙军因为利根川的泛滥,原本是半岛的地方彻底成为『岛』,四周变成了汪洋,失去了所有的逃生路线…也就是说他们被孤立在小岛上了。 同样,织田北陆军也陷入了无法战斗的地步。 「啊!没想到被友军水攻…真田十勇士除了佐助以外的其他人都湿透了…」 「信玄大人!武田军也对付不过这样的洪水啊!赶紧跑路吧!」 「大家!赶快去江户城的西边或是北边!快逃向丘陵地带!神田山、目白、红叶山、霞关都行!分散躲避!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白白损失兵士和马匹!绝不能在这里溺死!」 「…目前还没有溺死者,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但是情况不容乐观啊」 「西班牙军队被孤立在『岛』上了,本来是战场的平原也被水完全淹没了。只有等水退了之后再追击啦,谦信。」 「我带的军队都是从上野来的陆军,水军也没有带。没办法,暂时休战吧,信玄。但是,这样的话…」 本来是打算在梵天丸到达关东之前结束战争的,可是没有做到。果然最后,那孩子还得靠自己的力量选择自己的『命运』吗…这场水攻的失败说不定不是偶然呢,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谦信想。 卷之三 相模湾海战 本战 海上的哈米吉多顿 「库库库。终于到来了吗,米吉多之丘——!不过听说江户城已经被洪水淹没了,现在派水军过去就能体现出我的聪明了!我们决战的舞台就是海上!」 从老早以前,梵天丸就率领奥州军队往关东出发了。 奥州军很多,并且这次还担负起了这次十字军战争的关键角色。 用海战决一胜负。 于是奥州军在行军途中分成了陆路和海路。 于是——梵天丸因为「上次的关东远征走的是陆路,我已经厌倦了同样的展开啦「为由一时兴起,这次率领水军出现在了相模湾。 但是,正因为她这次选择的是海路—— 这就是梵天丸的『命运』。 她『决定』了十字军和日本军战争的走向,决定了世界的命运。 这个有两个祖国、两位父亲的少女,现在到达了父亲德雷克所在的相模湾。 梵天丸并没有真正幻想十字军会来到日本,但是因为有一位异国父亲,所以她期待一场『海外冒险』,想造一艘巨大无比的船——于是她招募了许多身在长崎的南蛮人,造成了一艘500吨位级的帆船『圣·范·巴乌提斯特号』。这艘圣·范·巴乌提斯特号是『日本史上第一艘国产南蛮船』,能够做到在外海自由航行。梵天丸率领的奥州水军,比织田水军走的还早。 好不容易造了一艘船,不是自己当船长怎么能行呢?或许更多是基于这样的好奇心,才使得她选择了『水军』。 广大的甲板上有伊达家的众多年轻的公主武将们,还有从织田家和上杉家来的『帮手』——重要的是梵天丸的友人团成员很多就是了。 「为什么江户那里突然被水淹没了呢?一定是利根川的河神作祟吧。到底是跟随新教军还是织田军,倒是赶紧做决定啊你!顺便一提我是天主教徒!但是我的义姊大人是那位拯救了日本的现世神织田信奈的信徒哦!你难道想和义姊大人决战吗,梵天丸?拜托你,到义姊大人身边!啊,我的肚子…」 蒲生氏乡已经快受不了梵天丸了,梵天丸却还像一个没事人似的说着平日的中二话语「哈哈哈!你难道认为天主教信徒会把她的力量借给堕入冥府魔道的兽吗!啊~到底会不会呢~」蒲生氏乡看得出来她的内心仍是迷茫的。看破不说破,她尊重梵天丸的决定。 她们最终还是到达了相模湾,就在十字军和小早川隆景率领的村上水军的目光下,作为『去向未定的第三势力』登场了。 「不要再这么犹豫下去了啊!在这样下去可能被他们两军同时攻击的啊!说不准他们都认为『把招致战争的梵天丸先消灭掉』是最好的方法啊…」氏乡快为梵天丸担心死了。 「冷静!冷静一下!是我小十郎让公主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步田地的!都是我小十郎的责任!你们要是有什么不满就向我发泄吧!」 「啊?不行的啊。我的身体告诉我不能这么做!啊…怎么能对这么美丽的美少年暴力相向呢?」 「呃,我都说过我是女生了…好像有什么不对…」 「乌拉!全世界的水军啊…好兴奋…好兴奋…就让我伊达成实…保护梵天…把敌人都…呜哇!」 「成实怎么突然这样了?晕船了吗?梵天丸~现在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啊~十字军的大多数人都是害怕默示录之兽降临的啊!真要作为第三方势力的话是会被夹击全灭的!你要是真的不敢去见你的父亲的话,就让我——能说会道的直江兼续作为『使者』去那边交涉吧!我一定会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让他们和我们结盟的!就这么说吧:『能够在今日见到著名的海上乞食团,真是三生有幸啊』!」 梵天丸对她一笑置之。要是让这位毒舌出使,就会立刻造成国交断绝、全面冲突吧。这里面能够出面的还是只有自己,不过自己只会吹牛,做正常的外交恐怕也不行… 片仓小十郎也在仰天长叹。「公主果然不该把那玩笑似的书信寄到罗马教皇那里啊,现在招来了十字军什么的,真是难以想象啊…」 「唉,那个实诚的奥州武士支仓也不看看信里写的什么就把信往出送…而且没想到被那渴望日本金银珠宝的西班牙国王知道了。我的心啊,拔凉拔凉的啊!公主…」 「小十郎,我现在心如止水,没问题的。」梵天丸这样安慰小十郎,但都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心里也没有个真正的答案,梵天丸越来越苦恼了。 在日本,有抚养梵天丸长大的慈父·伊达辉宗,但是梵天丸心心念念的亲生父亲现在率领十字军来到了日本——到底选哪一个呢?日本?欧洲?对于拥有『两个祖国』、『两个父亲』的梵天丸来说,哪一方都不想舍弃…虽然哪一方都不想舍弃,现在的她必须在这里做出选择了。 「梵天丸啊,虽然很难抉择…但终究是要做出决定的。是作为日本人生活下去呢,还是…我们只是帮你提建议而已,能够决定你的人生、能够决定你要生活的『世界』的只有你自己。我们大家都尊重你的选择,不管你到底选择什么…谦信大人是这么希望的。」 「哦?没想到谦信会把我放在眼里啊…明明连见都没见过我…那位奇怪的毗沙门天…库库库」 「那位大人是有些奇怪啦…她也是曾经活在两个『世界』里的啊,在只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里受苦。她也为『是作为毗沙门天成为神活着,还是作为一个人类少女活着』而迷茫过,像他那样的军事天才无法在川中岛之战和关东远征中做出正确的『选择』,就是因为她的迷惘啊。现在的谦信大人想要我来守护梵天丸,她预感到了你也快到了要做出这种『决定』的时候了。」 到底—— 是选择母亲的祖国——作为一名日本人生活下去, 还是选择亲生父亲的祖国——作为南蛮人生活下去? 梵天丸仍然得不出什么结果。 不应放弃生我养我的故乡、不应放弃日本这片土地、不应放弃朋友、家族… 但难道应该抛弃自己朝思暮想的亲生父亲吗? … 真想看一眼亲生父亲啊。想和他说话,想让他抱着自己。但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弗朗西斯·德雷克却是一个大海贼、一个率领十字军试图占领日本的司令官! 如果自己去见他的话,可能…可能是不会再回来的了…这样下去就会和织田信奈、相良良晴他们为敌…!现在村上水军正和十字军舰队对峙,要是自己能够早点到的话…可惜,覆水难收。 (咕!啊啊啊啊…!) 邪气眼发作了…不,不对!这次是真的疼痛了!梵天丸按着自己的眼带。这次不是中二病的演戏了。自己的那一只眼正钻心地疼。 「公主?这和平时的演戏不一样!这次是真痛吗!这可怎么办啊?」 「唔,不知道啊…啊!那家伙拿着的『石头』!那个小舟里的十字军使者拿着的石头,正和我的邪气眼发生共鸣…!」 「那家伙是?!」 片仓小十郎看到了。 高举白色旗帜向着圣·范·巴乌提斯特号接近的一艘小船。 没有任何武装,毫无疑问是十字军舰队派出的『外交的使者』。在前面并膝坐着一个人。和梵天丸一样的身形,一个幼小的少女…但是为什么头上戴着一个光圈、背后镶嵌着一对白色的翅膀? 「库库库。竟然能造出来如此庞大的帆船啊,梵天丸哟!竟然能在十字军内部引起『极东地区出现反基督舰队』的巨大骚动,这所作所为,不愧是启示录之兽!我是在英格兰女王和神圣罗马皇帝手下任职的天才占星术士约翰·忒伊二世。不过,这只是我在这个世界用于隐藏身份的假名!我的真名,是大天使乌利埃尔!梵天丸哟,就让我大天使来占卜汝之前程吧!出现吧!天使乌利埃尔!」 啊…竟然有个自称天使的家伙来了呢…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小十郎已经放弃了抵抗。 梵天丸激动地说道:「哦!哦哦哦!大天使乌利埃尔?!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分成两份喵,善与恶、阴与阳、神与恶魔、天使属性与撒旦属性…!作为我的半身的永远的宿敌出现啦!那么这份『共鸣』…!小十郎!那天使已经登上了我们的大船了喵?那么,究竟是大天使的白魔术厉害,还是我启示录之兽的黑魔术更胜一筹呢?就在舰队决战之前做个了断吧!这次战争就是哈米吉多顿战争的前哨战!哈哈哈!若是我漆黑的灵力败在了你的大天使的圣光之下的话,我的舰队就送给你了,天使之子哟!」 完全演变成了对约翰·忒伊的欢迎仪式了呢。梵天丸一方决定在船上接见(或者说是对决)使者了。 「乌拉?!那个人怎么和我们的公主性格如此相像!」 「难道欧洲也有和梵天丸犯一样的病的人?受不了了啦~肚子疼死了啦~这两位同志在一起,谁顶得住啊…」 「真是完全搞不懂啊。还没见面就能让梵天丸产生这么大的兴趣…要是和对面那位自称天使的外交使节见面的话,大概能够左右梵天丸的『命运』吧…世界可真是大呢。谦信大人…但是…仔细想想,从小时候就成为毗沙门天的谦信大人,会不会比梵天丸还要…」 「那孩子好像拿着一块奇怪的石头啊。那难道是能够真正对公主——恶魔崇拜者有作用的圣石吗?欧洲好像有专门祛除恶魔的专家啊!啊,母亲大人。义光殿下。请保护公主…!」 作为日欧代表的两位中二少女。『启示录之兽』和『大天使』究竟孰胜孰弱呢?灵力对决马上开始! 哈米吉多顿的前哨战爆发了! 梵天丸vs约翰·忒伊。 两人与其说是对手,不如说像是青梅竹马的伙伴一样意气相投。 「哔噜噜噜噜~zipangu的恶魔哟,见识一下吧,吾乃无敌的白魔术少女、大天使乌利埃尔在这里降临了!撒!撒旦的使魔,就由我大天使来制裁,让你重新回到普通的少女吧!承担了如此反基督的存在的汝,就连亲人看到都会流泪啊!」 啊?不是约翰·忒伊二世吗?片仓小十郎打岔道。 「那只是在这个世界用的假名字啦~!」自称天使的天使拿着白魔术之杖对准他『发射』了看不见的圣光否定。「头上支着一个环,背后插着翅膀,和我家公主穿衣风格很像啊…」小十郎这样想。 「原来如此喵、原来如此喵!是这样的设定吗!库库库。没想到如此渺小的身躯,竟背负了如此大的业障啊!」 「不要再说什么『设定』啦!可恶的梵天丸!你这个披着『约翰启示录』的外衣的恶魔!要不是念在你是德雷克船长的女儿的份上,我早就用柏拉图立体·小凯利的力量让你蒸发啦!多亏了我对它劝来劝去才让它原谅了你!还不感谢我乌利埃尔?哔噜噜噜…!」 「哦哦!我要是接近了这块石头的话…邪气眼就要疼…疼了…我的野兽之力啊…镇静下来!镇静下来!现在觉醒太早了,我内心的兽啊!」 「库库库。有效了有效了!吃我一击!来自大天使乌利埃尔的全力攻击——白魔之光!完杀!退散!快变回普通的女子吧!物理攻击强制发动!我要把小凯利直接扔给你了!『古代睿智贤者石临界大咏酱(咏唱)』!坏了!!咬到舌头了!疼啊~」 「呜哇!这就是使出全力的攻击吗!不愧是我永远的敌手!那吃我一招!魔剑发动!『魔界使徒全杀~』6·6·6权限开放!黑魔术结界全面展开!无敌屏障完成!白魔术攻击无效!哈哈哈!这样我就切断石头的能量来源啦!使出你的下一招吧!」 「公主…公主…公主的必杀技名称不是『十二使徒再降临魔界全杀』吗?」 「哎——不要打岔小十郎!我重复了无数次的魔术修行,现在已经成功地大幅缩减魔术咏唱时间了!要是太长的话就要口胡的喵!」 「可、可、可恶的梵天丸!竟然在乌利埃尔的舌头上施展了黑魔法!你就是想打断我的咏唱不是吗!可恶啊,自己攻击自己了~好疼啊!」 「乌拉!那两个人从刚才开始一直在干什么啊?」伊达成实歪着头好奇着问。 直江兼续抱着头说道:「两个患有同样的病的少女,中二病和中二病相爱相杀…说不定梵天丸会回到真正的人类呢。但是她们现在竟然在做这种事…」 一直抱着爱姬的蒲生氏乡也失神地说道:「这两人竟然能合得来…天使和恶魔之间不是应该发生什么大战争吗话说…唉,说不定伊达水军会被十字军认定为敌人也未可知啊…」 约翰·忒伊听到了她们的谈话,急忙澄清「啊?应该不会这样吧。祛除恶魔固然重要,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德雷克和梵天丸处好关系」。 「就让我大天使来和你讨论你的未来吧,梵天丸!看啊,这么美丽的正四面体——柏拉图立体『火~曼陀罗蛇~』!见识下小凯利的真正能力吧!隔空透视!梵天丸啊!这块水晶玉会映出你的『未来』的。我的父王就成功用它预知了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的即位呢!」 「那是什喵?能够预知女王的即位?你竟然能够操纵这样的魔术吗?」 「当然!」约翰·忒伊自信地答道:「实际上,伊丽莎白女王在父王亨利八世死后被即位的异母的姊姊怀疑有篡夺王位的野心,被定下了『魔女、谋反』的死罪,然后被关进了都是政治犯的伦敦塔。她们俩是异母姊妹,亨利八世为了迎娶一个个后妻,杀死了很多的前妻。她的母亲刚刚被亨利八世执行了死刑啊。恐怖的英格兰王家…所以当时的人都觉得伊丽莎白要被执行死刑了。」 「什喵!丈夫判处妻子死刑?而且只是为了迎娶了一个个后妻?就因为这种事情?」梵天丸震惊了。对于梵天丸来说,自己卷入了和小次郎的家督之争、当时差点也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呢。像梵天丸这么天真烂漫的少女,是不可能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的。梵天丸也知道欧洲是诸国割据的战国乱世。 「以我的父亲约翰·忒伊一世为代表的欧洲占星术士也是能作为科学家的炼金术师!我父亲的预知能力一点不比法国的诺查丹玛斯差!于是他跑到了被囚禁的伊丽莎白女王那里向她做出『您将成为英格兰的女王,因为这就是您的命运』的预言,成功让女王振奋了起来!事实上,她的那位姐姐在和西班牙的菲利普二世结婚后不久就因为没能生下孩子而病死,目前被定下死罪的伊丽莎白到最后仍能继承皇位!在伊丽莎白即位之后,忒伊一族就在女王手下活跃。所以我乌利埃尔酱就要开始对你的决断了梵天丸!哈哈哈!」 「…咕。这块石头好像有些麻酥酥的啊。魔眼一靠近就疼,还是别太靠近了喵。」 「啊嘞?又产生时差了呢~为什么来到了zipangu之后,不光『未来』看不到,连『现在』都看不到啊!看来我必须审判小凯利的玩忽职守之罪啦!小凯利酱?小凯利酱!现在两军快要交战啦!西班牙军快因为梵天丸船头的逆十字架要来攻打啦?来点反应啊小凯利!没有闲工夫了!赶快映出梵天丸的『未来』啊!」 「看样子你这块天使之石心情不好啊!果然只有默示录之兽才能解决它!…看到了!它在与我的魔力对抗!你打不过我的!就让我来收服你吧!哈哈哈!屈服于我吧!堕落吧!」 梵天丸拿起柏拉图立体的时候—— 柏拉图立体突然放出了红色的『光』,约翰·忒伊慌忙地跑过去想把把它夺回来。 「不要乱碰我的石头啊!会让石头的力量乱流的!快!把手放开!」 没有碰过这块石头的蒲生氏乡、直江兼续、片仓小十郎她们看不到,但同时碰到了这块石头的梵天丸和约翰·忒伊的意识突然之间和『暴走』的石头『融合』了。 * 约翰·忒伊看到了梵天丸数日前的『过去』。 柏拉图立体的力量发动了吗。果然还是暴走了吗。还是说,约翰·忒伊和梵天丸太过相似了呢?她的记忆和『过去的梵天丸』同心同调了。 (哇啊~我难道进入了梵天丸的身体里了吗?镇静下来啊,乌利埃尔!这里…这里不是现实,是、是过去的记忆!哦哦!不过是什么时候的呢?怎么感觉现在正在参加恐怖的黑魔术仪式啊…这么黑暗的仪式…乌利埃尔纯洁的灵魂要黑化了!) 但是她现在作为『梵天丸』所处的地方并不是黑魔术的仪式场,而是一个房间。 梵天丸的私室。 (友情提示:以下情景实际上没在现实里发生,是在柏拉图立体的力量下的虚幻情景,大家不要看混了) 卸下了6·6·6眼带的梵天丸,并不是约翰·忒伊所熟知的『中二病少女』。 「…母亲大人…那封把罗马教皇叫来了的信只是玩笑而已…没想到…没想到十字军舰队真的来了…而且还是我的亲生父亲率领的舰队…梵天丸该…该怎么办啊…」 「没办法啊,梵天丸。我已经告诉过你新教旧教之间的关系了。你的亲生父亲虽然是一个异国商人,但他不是天主教的人,你应该懂了吧…不能再透漏什么给你了…这是你母亲我的过错。你是那么在意自己的身世…还有养育你的父亲、辉宗殿下…我不想让你俩那么生分。你还是不要多想你的亲生父亲了。没想到那个人能被英格兰女王雇佣当海军…我真是想象不到啊。」 德雷克说「哈喽?老子我可是你的真爸爸啊,快过来,我的闺女。我也不想和自己的亲生女儿打仗啊。要是奥州和新教势力结盟的话父女就能和睦相处了吧。」于是取出了书状交给了梵天丸。梵天丸拿着书状,抱着义姬哭了。 「母亲大人…梵天丸是应该作为日本人活着吗?难道一定要同跨越千山万水来迎接我的亲生父亲开战吗?还是说…还是说我要做一个外国大名呢?难道日本注定要东西分裂吗?那样的话,梵天丸就真的成了毁灭日本的默示录之兽了!其实我并不想那样的啊…梵天丸真的做不出选择啊…!」 是的。不应该选择的。两个祖国,两个父亲,现实对于幼小的梵天丸来说太残酷了。谁也不能做到舍弃其中一方的吧。 约翰·忒伊拼命地向梵天丸传达「不用选择也行」,但她的声音能否成功传达到梵天丸那里去呢? 急不可耐。胸口就像撕开般地疼。梵天丸的感情,透过意识流给了她。在日本,在几乎没有南蛮人的奥州,作为南蛮人(德雷克讨厌这个称呼,他更喜欢『红毛人』这个称谓)的女儿出生的梵天丸,为何不说自己是基督徒或是日本古代宗教的门徒、而是称自己为『默示录之兽』的原因,约翰·忒伊明白了。梵天丸找不到自己真正的归属,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归属。看她的双色瞳就知道了,这是她身为『继承了异国人之血的日本人』的证据啊,一般人真的很难理解她。 如果别人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异常的话、如果不继续扮演奇怪的角色的话…梵天丸一直在努力地、辛苦地忍受着一切。 (我虽然自认为是大天使乌利埃尔,但这也是父亲告诉我的。他对我说,魔术是人类的精神力,更准确地说是思念力。形成『错觉』,形成『虚构』,然后投射到『现实』。这就是魔术的原理;他对我说,为了能够操纵柏拉图立体,必须要有强韧的想象力和坚定的精神力;他还告诉我,你就是大天使乌利埃尔,已经超越了老去的我,成为了欧洲的天才白魔术师了…为了魔术奉献了一生的父亲,和爱情似乎有巨大的隔阂。那时的我为了想让父亲大人开心,自己努力成为了大天使乌利埃尔。那真是欢乐的时光啊。那个家里蹲皇帝鲁道夫也好像挺喜欢我的小凯利。可是梵天丸…自己若是不假借魔王之名,恐怕无法在zipangu的任何地方生存吧…) 柏拉图立体——火~曼陀罗蛇~与梵天丸强韧的想象力发生『共鸣』的结果,就是圣石力量暴走,我的意识和梵天丸的意识同调了。 约翰·忒伊终于理解了。 梵天丸虽然有『想象力』,却没有操纵石头的能力。 不知对着梵天丸喊了多少次。希望我的话语能够传达到。约翰·忒伊祈祷着。没必要选择的,梵天丸。两个祖国什么的,在欧洲也有很多…但如果梵天丸真的去了德雷克那里的话,日本真的要一分为二了,梵天丸就会变成默示录之兽。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约翰·忒伊和梵天丸都大吃一惊。 就像是走遍了整个世界的一位旅人,静悄悄地进入了室内。 完全没有一丝杀气的无力的男子。 「你是?」 「…父亲大人?!」 这个平凡的男人,是养育了梵天丸的父亲?看起来像是一个老好人,而且还听说他在战争中被抓做了人质被梵天丸射杀了。那难道是假的传言吗!她越来越理解梵天丸为什么迷茫了。养育了她的慈父还活着!虽然在欧洲人们都以为伊达辉宗已经死了,德雷克对此也是深信不疑,但他其实还活着!在六角承祯和武田信虎为首『为了复兴之梦』而起兵的关原合战里没有这个人的人影,甚至连『伊达辉宗』这个名字都没有出现。 他竟然还活着吗! 这可是谁看到都会混乱的画面啊! 梵天丸是多么被这位平凡却慈爱的父亲溺爱着啊。为了让和自己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而且是异国人之子的梵天丸坐上家督之位,为了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辉宗选择『自己消失于历史长河中』。 「…父、父亲大人…梵天丸是个坏孩子…明明不该有任何迷惘的!梵天丸是父亲大人的孩子!然而现在还在考虑背弃父亲大人的恩情与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梵天丸不该…不该这样啊!」 梵天丸在辉宗身边跪着。 义姬也在辉宗和德雷克之间无法做出选择,她和梵天丸一样难过。 「辉宗殿下,我该如何是好?我该、我该怎么对梵天丸说…呜呜呜呜呜…」 然而辉宗却还像一个没事人一样,轻轻拍着两人的肩膀。 真是一个无懈可击、冷静稳重的男子啊。这个人与其说是武士,不如说是修道士…约翰·忒伊如此想。 「梵天丸。没有必要非得选择一方,也没有必要非得舍弃一方啊。有句话好像是相良良晴的口头禅,我现在突然想起来了。这种时候,就应该——『把所有的果实都拾起来』。」 「…父亲大人,这次、这次的这种情况…怎么能做得到…」 「未来人相良良晴殿下他,始终相信着人类生而平等的,恐怕就算是未来,也存在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人类也会因为血统、语言、人种、信仰而发动战争吧。良晴殿下的这个信念就算是在未来也无法实现…但是他的这个『梦』却构成了我们现在生活的现实啊,如果没有他这么努力地坚持着,也没有现在的世界啊。而且,如果德雷克殿下也爱着他女儿的话,你就是拥有两倍父爱的、幸福的孩子啊!日本也好,欧洲也好,都没有理由『放弃』啊。」 「…被两位父亲爱…我、我被两位父亲爱着…?」 「是啊。两份父爱,两份幸福。恭喜你啊,梵天丸,我已经不会再担心你了,因为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啊。」 你究竟为什么能对这个孩子…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啊。义姬抬起头看着辉宗,满眼泪光。 「阿义,梵天丸比原来的『命运』早了十年的意义,就在这里啊。这个孩子,是你梦想的结晶。梵天丸一定、一定能够成为拯救日本、拯救世界的英雄的。我一直坚信,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就在今天。」 「去吧,梵天丸。」义姬推着梵天丸的背轻轻对他诉说。 「要是再犹豫也没事了,没有必要非到最后关头再做决定。去和德雷克见面吧!梵天丸!你要和你的『命运』对峙,然后战胜它!你的话一定能做到!为了现在…母亲我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才这么严厉地锻炼你啊!」 (伊达家的人怎么都这么蠢。这么无偿的爱…我一直觉得这个世上的这种无偿的爱都是说起来容易却没人做的到的,但我在地球的另一侧,见到了像是圣者的他们。我之前还听说梵天丸是过去父子相争让关东大乱的,但现在看来完全不对!这个家族,是无坚不摧的!)约翰·忒伊如此想道。 然后一个像熊一样扛着大铁棒的男人,带着一群公主武将走了进来。 「哈~果然还是吊儿郎当地活着啊,我可不想和讨厌的家伙碰面。小鬼,我就先出兵关东了,奥州就由我暂时镇压住吧,我可是阿义最好的哥哥啊。所以小鬼,你到底打算加入那里我都无所谓。当年我可是为了阿义和德雷克和最上一族对抗的恶鬼啊!我会一直守护你们的!阿义,不要再哭了,你哭了,我也不好受…」 「在下是越后上杉家的一言居士·直江兼续。多亏了最上殿下的带路,我们才能这么快到这里啊,梵天丸!什——么啊,还不知道怎么办?真不像梵天丸啊!既然有两个父亲,就都让他们继续爱着自己吧!世上竟有如此幸福的孩子!真羡慕啊!我打!打你!」 「真是能说会道呢,直江兼续?不过宇佐美殿下和直江大和殿下的父亲都是早亡,梵天丸被人羡慕也情有可原啦。我会全力支持你到德雷克那里的,但是不要和我的义姊作对、不要发动什么哈米吉多顿战争啦!就算把我自己牺牲掉,也要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出羽山形的最上义光。 越后的直江兼续。 谜之琵琶湖之主·蒲生氏乡。 接下来的是一直追随梵天丸的家族——倒不如说是『朋友』比较准确。 「片仓小十郎,参上!公主,辉宗大人竟然偷偷回来了!啊,你们已经见面了吗?啊啊啊啊,那我先走一步了~真是作为公主仆人的失格啊…啊,直江殿下?好、好、好久不见。我的心在怦怦跳啊…」 「哈?小十郎殿下?为什么现、现在见到兼续殿下还会小鹿乱撞啊。」 「乌拉!你们在搞什么百合啦!我伊达成实,这次就要作为伊达家的特攻队出战了!我要加入水军来对付十字军!船上的士兵生了病也没关系,我带了药!是我捉了不少的毛虫把它们全部煮干炼成的一丸药哦~」 「爱姬也在一直等着姐姐会仙台的说~在和真田丸那次战斗中立下功劳的猫猫部队,会保护好姐姐大人的!」 「猫姬也来送别啦!如果想要我做影武者的话,我会欣然接受的~对吧~姐姐~」 库库库。小十郎也来了吗,竟然被你看到我默示录之兽哭泣的一面,真是我一生的疏忽啊!梵天丸取来眼带重新戴上。 多么温馨的气氛啊。约翰·忒伊羡慕地想。和母亲被杀害、自己险些被姐姐杀掉的伊丽莎白女王身边冰冷的气氛完全不同。如果伊丽莎白女王生活在这么一个美满的家庭里的话,应该不会选择做一个『与国家结婚的处女王』吧。但是,虽然生不逢时,身临不幸,也能够拥有『母亲』的力量,凭借自己的意志力与想象力,抓住世界里所有抓得到的东西,义姬就是这样的。和红毛人相恋,为了保护女儿不受一族之人的讨伐拔剑,为了让女儿成为奥州的霸者。 真想让女王看看这和睦的一家呢。 但是,这光景似乎过于鲜艳了,对于女王陛下而言。 约翰·忒伊为女王的境遇而心痛。 『同调』马上就要结束了。 柏拉图立体要恢复正常了。 约翰·忒伊的意识回到了『现实』,从梵天丸的『记忆世界』中回到了圣·范·巴乌提斯特甲板上。 (德雷克哟,汝的女儿在zipangu被深爱着呢。真开心啊,看样子不需要我大天使乌利埃尔来帮助梵天丸逃离悲剧的『命运』了呢。这次就特别地为你们父女牵线搭桥吧!交给乌利埃尔酱吧!哔噜噜噜!) * 约翰·忒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抱着梵天丸躺在甲板上。 而且。 为什么,嘴唇重叠在了一起呢。 「啊————?是吗?是因为这个吻才让两人精神同调的吗…?哦哦!神啊,请饶恕可怜的乌利埃尔!」 「唔…你竟然夺走了我的唇喵!你到底做了些什喵啊啊啊~没想到我花了多少恶魔仪式做下防护、辛辛苦苦为相良良晴留下的初吻,被我的仇敌天使给破解霸占啦啊啊啊!咕…被净化了…我的魔力被吸走了…救救我小十郎~!不要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两个人的关系还是这么要好呢,看起来不会再发生什么哈米吉多顿战争了。小十郎松了一口气。但是—— 「…哦哦哦哦哦哦!多么、多么不洁啊~看的我小鹿乱撞啊~」直江兼续不知为何害羞了起来,不停地向小十郎这里偷看,小十郎正巧回头「啊,不是,那啥,这种趣味…那个…」并没有觉得怎么害羞地看着兼续,两个人不由自主地静静看着对方。 「你们在搞什么飞机啊!快看那边啊!义姊大人终于到相模湾了!织田水军的主力舰队到了!现在可是紧要关头!你赶紧去,去见德雷克啊!」氏乡指着不远处说着。 织田水军引以为傲的主力舰队——在木津川口击破村上水军的铁甲船舰队出现了。 「什喵?那些船已经到相模湾了?这也太快了喵!等一等啊,织田信奈!我要先见到德雷克啦!」 「哦!那是什么?全身漆黑的钢铁巨船?而且还不是一个,是一个舰队!那就是传言的织田水军本队?那种像怪物一样的船也能量产?魔法吗!果然是用魔法召唤出来的吗!就让我大天使乌利埃尔消灭你们吧!哔噜噜噜!…为什么一个都没消灭?!小凯利!小凯利!你难道是造船厂造出来的『真品』吗!回答我!」 「你还认为那些船是魔法的产物喵?真是迷信的少女喵。果然小凯利是『真品』啊,库库库。」 「为什么偏偏被你说啦!」 是的。 织田信奈在他们会面之前就到了相模湾,而且还带着『最终兵器』。不过,他们并没有攻击十字军的意思而是趁着陆海战线都处于胶着状态之时提出和平交涉的。但是已经展开了上陆作战的十字军,在没有出现决定性的失败的时候,能接受和平谈判吗?就算德雷克答应,西班牙军也能答应吗? 「织田信奈怎么这么急啊,就不能等一等吗,就算是为了和相良良晴的祝词也没必要这么急躁嘛。」梵天丸抱怨道。 果然要给自由过头的女人施加一些必要的『抑制力』啊。梵天丸苦笑着。小十郎走了过来,但沉默着没说什么话。估计是在想同样的事情吧。 相模湾海战·本战 织田信奈率领的织田水军本队,是以在木津川口发威的『铁甲船舰队』为中心,搭配其他大船的大舰队。铁甲船舰队作为先锋在相模湾上展开,同阻止十字军向骏河方面进军的村上水军合流,在海上形成了又长又大的『横阵』,这样十字军就无法前往骏河了。而且,东方还有去向未定的伊达水军,说得勉强一点,十字军现在被东西夹击了。 生来第一次见到铁甲船舰队的十字军士兵们心里产生了巨大的动摇「那漆黑的铁船是什么情况啊!」「黑船…」「搭载了这么多的大炮!那火力是我们远远比不上的啊!」 乘着旗舰的信奈,披着南蛮斗篷,戴着南蛮帽子,背后背着种子岛,站在甲板上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着十字军舰队,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着名古屋的鸡翅膀。 「真好吃啊~啊!我把半天的食粮…复活吧鸡翅膀!…根据风魔的报告,十字军因为新旧教的争执而没有统一的指挥,不过很有可能要攻击梵天丸的船队!就在这里开战,结束他们的远征吧!我还想早一点进行世界旅行呢。如果他们像元寇一样两次攻打我们的话就很麻烦了!」 「信奈酱,小田原的上陆军已经被天下两兵卫率领的大友军牵制住,现在开始设置堑壕了;可能被偷袭的箱根山也有吉川元春军、风魔众和加入的德川军守把,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再加上氏康最擅长的守城战术,小田原城现在固若金汤呢」 关原之战受的伤已经痊愈了的一益「说到海战当然是看本公主啦!就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本公主的实力吧」之所以急着想要出战,其实是被信奈以茶器为奖赏的诱惑冲昏了头,现在正在一边用铁板烤着鸡翅膀一边交给信奈吃。忙于对十字军防卫战的战略制定而一星期都没有好好吃饭睡觉的信奈说道:「打赢了就把茶器作为给你的奖赏,实在太好不过了,无论是九十九茄子还是什么都没问题。真是的——为什么其他的公主武将都要把进入良晴的大奥作为奖赏呢?」她一边摸着一益的头,一边换了第二个鸡翅膀。 「嘿嘿嘿,侧室什么的本公主其实也没关系啦~不如就让本公主传授给你幼女(萝莉)的魅力吧~」 「喂!左近!你想沉在相模湾底吗!」 「等一下啦~至少也要抱你一起下去嘛~不过,信奈酱,没能击败江户上陆军真是失算了呢,石田佐吉的水攻计划失败之后,现在江户战线的两军只能等水退了再打了呢。」 「播磨不愧是播磨啊,总是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人惊喜…这次又是为了那天下第一的名号把谦信和信玄的完美配合给搅黄了!最重要的是六!把工程交给六真是最大的败笔啊,我上次让六在墨俣筑城的时候就被她害惨了!」 「话说回来,现在让铁甲船出击也太早了,至少要在和伊达水军会合之后嘛。伊达水军会加入到哪一方呢,信奈酱?如果他们加入了十字军的话,敌我战力就会完全逆转了,这可是真正的强敌呐。」 「交给梵天丸去办没关系的,左近。十字军舰队见到我们的铁甲船编队的话应该会丧失战意吧。总而言之,还是先派使者过去试试看能不能和平交涉,就让大友宗麟和威廉去吧,这样的话海上应该能够维持和平。」 信奈的基本战略和武田信玄的差不多:让十字军看到日本有强大的陆军和海军,被日本的『实力』吓到,让那些主战派认清征服日本本土是不可能的『现实』,然后趁战线无法继续扩大的时候派出使者进行和平谈判,让两者之间不发生什么遗恨,从『战争状态』过渡到『通商关系』。 相比于武田信玄「总而言之一击定胜负」的激进思想,信奈更加稳重,她看出现在陆上战线十分胶着,如果十字军看到了铁甲船这种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新兵器的话就会失去战意,然后局势就会倾向于早期的和平。 「我真是大吃一惊呢~这样庞大的铁船竟然能动!啊!如果英格兰能够入手这样的铁甲船的话,一定能在百年战争的时候把法兰西打得落花流水的~但是,我写的戏剧『亨利五世』里,可是英格兰完胜呢!大英帝国啊啊啊!世界最强哦哦哦!一定要让伦敦的那帮笨蛋乡巴佬对我刮目相看!」 「威廉?这是,篡改历史吧?日本一定没有这种读物的,就像『平家物语』一样,比起胜者更注重败者感情的描写呢。」 「没事的,没事的!国家不同嘛!这次是我和宗麟一起出场吗?」 「我还想把味增乌冬面吃完再走呢。要是我们到那儿就能立即签署停战协定的话…那边的指挥系统统一吗?要是意见不一样的话还不能立刻做出决定呢。不过梵天丸已经占据了东侧,所以他们应该会看清局势动向的吧。」 「我知道啦!我真想吃些味增以外的东西啊!」 威廉随身带着笔记本,看到什么有趣的就写什么。大友宗麟则负责在旁边点头附和。 总而言之,信奈、宗麟、一益和威廉都相信现在的十字军因为铁甲船的出现失去了战意。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 在她们之间。 没有相良良晴的踪影。 信奈是战国时代屈指可数的智将,不过有的时候会失控。对于己方的能力也是要求至少能和自己的理念差不多、水平差不多才行,这是信奈的习惯,不过有时也会因为这样的习惯产生疏忽。在金崎撤退战的时候就是这样,由于太信任长政,所以浅井长政的父亲久政夺取了女儿的权力,从背后偷袭织田军,真是令人无法想象。 自己应该没有想在天下即将统一的时候发动『本能寺之变』,让天下重回战国时代的重臣,这是信奈根据自己的习惯推测出的结果。 然而,从未来世界来到战国时代的相良良晴太理解信奈的习惯了。在金崎撤退战中,虽然自己知道历史走向,但信奈还是因为轻敌冒进走到了穷途末路。在清洲会议上,如果良晴的态度再坚决一些的话,信奈就不会说着「战国时代明明已经结束了,还要设立大奥的家伙们真是可恶啊」这样的话、也不会大暴走了。 所以此刻的良晴正率领着水上别动队,「在万一和谈失败的时候就投入战斗」,所以离开了信奈的身边。他的表情也没有那种特别的悲壮感,所以信奈准许了他的要求。不过在十字军前,信奈还是有些许不安。 (良晴觉得自己应该对可能由于自己对历史造成了紊乱而到来的十字军负有责任,才为了守护我设立了决死队吧…没事的,梵天丸也在啊,虽然我同小早川隆景是恋爱道路上的敌人,但此刻我们会为了日本的和平在海上共同战斗。她真的是一位,没有任何私心的、公平无私的智将啊。所以战争会在这里结束的。没关系的,我本该『灭亡』的命运应该已经被良晴颠覆了,在清洲会议因为大奥设立而导致自己暴走,也在良晴和义元的阻止下恢复了正常。已经,没有人能阻止我和良晴一起发表祝词了,没什么能够动摇我的了。) 应该是这样的吧。不过。 万一良晴说的『万一』事态会不会发生呢? 难道我还没有摆脱掉我的『命运』吗? 这种不安在心中渐渐扩散。 「大事不好啦!十字军舰队开始有动作了!西班牙军正变为『横阵』,做好了向我们开炮的准备了!啊!打起来了!他们开始攻击了!完蛋啦!我的婚期啊啊啊啊!」 指挥九鬼水军的九鬼嘉隆正泪流满面地报告十字军的动向,信奈之前送去的一批和平使者也被西班牙船层层包围追击。至少,至少能到德雷克身边的话… 「没想到啊。难道他们这么想和我们的铁甲船打炮战吗!这样两军会造成多少损失,他们不知道吗!十字军舰队要是被毁灭掉的话,上陆的那些军队就再也无法回到本国了啊!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信奈想起了良晴的话语。 (虽然对日本人来说很难理解,但新旧教之间确实不和。十字军是多国联合军,能够在战场上取得完美的指挥是很难的,混入了新教人员的十字军不是那么牢不可破。如果到那时,梵天丸无论选择哪一方都很难,所以我要在西班牙军打算开战的时候寻求万全之策的,信奈。) 正是这样。虽然德雷克叫喊着「你们在干什么啊!我还在等梵天丸的答复啊,你们哪来的胆子和那些铁甲船打啊?那些上陆部队怎么办啊?」但是西班牙军对铁甲船的恐怖却变成了『斗志』。「那些铁甲船一定会打我们的!」「听说他们有几万把种子岛啊!」「他们也只是模仿我们欧洲的兵器而已啦!」于是他们不顾德雷克就下达了「敌军是织田信奈的铁甲船舰队!横列展开!西班牙军,炮击开始!」的命令。 西班牙舰队是击败了奥斯曼帝国海军的世界最强的无敌舰队。 身为无敌舰队的一员,怎么能看到这种铁甲船就退缩呢! 被恐怖和斗志双重感情冲击的西班牙军,出于绝不能伤害自己的自尊心的原因,把恐怖转化成了斗志。 对于信仰深的西班牙人来说是这样的,他们和重视实利的新教士兵不同。若是失去了心里的信仰心,就不是真正的自己了,所以他们能够果决地进行殖民地征服。 已经无法阻止了。为了防止整个舰队的阵型紊乱,德雷克只好带着新教的舰队被迫参加攻击。前方是旧教舰队、后方是新教舰队的『长大的横阵』完成了。 「这么有斗志?!连铁甲船的战斗力也不确定的情况下这么干?他们难道真的想发动宗教战争吗?!」 「信奈酱,敌我军的距离正在不断缩短!已经进入双方的攻击距离内了!看样子我们只好应战了!」 「我还在船上呢~!反正都已经发布宣战布告了,所以就发动突然袭击是吧!西班牙军的人真笨啊!难道想坚持菲利普二世的命令吗!这样德雷克想和日本搞贸易的梦终究成为了梦啊!快趁乱把无敌舰队击沉啊!」 威廉虽然说着一大堆台词,但由于一点演技没有,连一丝悲壮感都体现不出来。 「难以思议啊,良晴君的预感成真了呢。果然还是未来人更能看透历史,熟悉历史的法则吧。‘历史一直在重复着,那么人类的感情也应该无论经过几千年都不会变的吧。’良晴是这么告诉威廉的。」 「是啊,宗麟。虽然我并不想攻打他们,不过现在没办法了!就算是铁甲船,一枪不开的话也迟早会被他们打沉没的!」 良晴,一定要平安无事地回来啊…信奈闭起眼前祈祷道。 信奈正式向全军下达了命令。炮击开始! 轰隆隆的声音充斥着战场。 这是一场如同『世界最终战争』的世界级超大型炮战。 「开始了吗!信奈,小早川小姐,不要死啊!双方为了全舰队一齐炮击所以都是横阵阵型,这一点我已经料到了!既然和谈告吹了,那就执行『战术方案』吧!」 相良良晴在此时,正远离信奈的铁甲船舰队和与之一起构建防御阵型的村上水军—— 作为海上别动队的游击部队,又称『海援队』。 海援队是负责在和谈失败的时候防卫织田水军主力的后方的。 作为海援队临时队长的相良良晴,正搭乘他的旗舰『七羽丸』。 海援队的阵型,是和为了更好地射击大炮而排成的横列阵相反的『二列纵阵』。 现在的相良良晴率领着船只出现在了与新教舰队相对的东侧,主力是长宗我部水军。所以此时在良晴身边辅佐的是在关原合战时成为良晴知己的年轻少年——长宗我部信亲。 而明智光秀和长宗我部元亲则在以西班牙军为首的旧教舰队的西侧。 「良晴殿下?这个二列纵阵这么奇妙的阵型,究竟是干什么用的?而且还把旗舰放在最前面,这也太危险了吧!我才疏学浅,看不懂你的意图,你能不能告诉我啊?」 虽然作为良晴的粉丝,能够如此接近良晴已是十分开心,但信亲仍掩饰不住自己对良晴那『无谋』战术的惊愕。而且良晴还对明智光秀和长宗我部元亲说「如果我死了,总大将就由你们接任」这种话,自己作为总大将直面危险战场,真是无法想象。 「信亲,这虽然是有些鲁莽的战术,但这次的海战是决定了日本命运的海战,请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我。现在十字军正在横向延长自己的阵型,因为如果想最大化自己的火力的话,就只能采取这种方法!所以我预想了两段战术。看啊,像蛇一样的长阵,前方是旧教军,后方是新教军,中间有一块『空隙』!如果半兵卫在的话,就会把那块地方成为敌军的『气』,也就是有破绽的地方啦!」 「我知道了!以二列纵阵向『空隙』突进,分割新教与旧教军是吗?」 「正是如此!德雷克的火船战术已经被村上水军封住了,那么决战的话只能和旧教军一样用炮作为主要攻击方式!我们海援队就像两柄锥子一样扎进去,这样横向延长的十字军舰队一定没有应付我们突进的能力!」 「对啊,就是木津川口村上水军用的『丁字战法』的活用啊,良晴殿下!敌方是横阵,我们是纵阵,正好构成了丁字型!我们这样突进到里面实行变阵,然后转为横向撕开他们的缝隙;十字军因为集中了太多的火力放在了与铁甲船的炮击上,不可能灵活地改变阵型的!而且新教军和旧教军不和,所以就更不可能妨碍我们的战法了!」 「就是这样,我们要把他们分割开来!如果给新教军迎头一击使他们停战的话,旧教军也会动摇的吧!」 「能想到这样的战术,不愧是良晴殿下啊!」 「不要恭维我啦。我最大的武器,还是为了女人不怕死的下流度量和未来的知识而已啦。大家!这可是战国的最后一战了!就用今天的海战,给战国时代划上休止符吧!我将带头在前面冲锋!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信亲你不能死,必须活着回到元亲身边!海援队全军!突击!目标!十字军舰队中央!」 『『『噢噢噢噢噢!』』』 以七羽丸为首的海援队正向目标海域猛进。 打破常识的二列纵阵。 「铁甲船舰队的『大炮』只是『诱饵』!」「相良良晴想要把我们十字军舰队分割开!」「被偷袭了!」十字军士兵们高声叫道。 而且,作为海援队总指挥的相良良晴,竟然站在七羽丸的甲板上!难道不打算打炮击战,而是亲自上阵打接近战吗! 马上就要和天下人发表祝词、马上就要继任关白的男人相良良晴,为什么要像一个海贼一样这么无谋果敢呢!十字军的士兵们无法理解。蛮勇?不要命?难道就不对自己现在的所得之物感到一丝留恋吗?简直就是zipangu的大海贼德雷克啊! 两方的船队越来越近,已经到达了火枪的攻击距离了。最终,两军相接。 乱战开始。 但是现在的良晴没有一丝恐惧,也没有一丝后悔。 他非常明确自己的战术。 (西班牙和英格兰本是仇敌,但这次结盟连成『十字军』进攻日本,是远远超越我知晓的历史常识的…但是!他们的关系应该没有那么好,也就是说我要是把他们分断开的话,就可以分为两部逐个歼灭,甚至有可能自乱阵脚自相残杀…就能终结掉这场黄金十字军战争了) 在木津川口那次的丁字战法被织田信奈率领的铁甲船化解掉了。那是因为半兵卫的智慧和她熟知良晴产生思考的『羁绊』的缘故。然而这次不同了,这回一定不会被敌方打败了! 对手是异国的联合军。 如果在这里失败,不仅信奈的命运会变,整个日本、不,整个世界的命运都会改变。所以一定不能退缩。所以良晴有勇气让自己置身于死地。 七羽丸的船体剧烈地晃动。就在和敌船激烈战斗的枪林弹雨中—— 「相良良晴。你到底在干什么。明明是内定为下一任关白,还做这种像德雷克一样无谋的蠢事?!你会死的!赶紧把最前线交给家臣,自己暂且隐蔽起来!」 「…贝丝小姐?!为、为、为什么在我的船里?!什么时候进来的啊?你不是应该和威廉一起在信奈的身边吗…」 良晴完全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身为女仆长的贝丝,不知何时搭乘了七羽丸到了这个战场上。 「哇哇哇哇啊!你赶紧躲起来!这里太危险了!」 「你才该赶紧把船向后开走,找个地方隐蔽起来吧!」 「所以说啊…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么危险的船里…要是女王陛下的侍女出了什么事的话,日本就会和英格兰彻底断交啊!谁来帮帮我啊~」 「我、我并不是因为你想到这种死地想要帮你才来的!不要会错意了…你要是死在这里的话,织田信奈和小早川隆景就会…总之一定会激怒织田信奈,然后将战争演变成歼灭战的吧?这不是女王陛下希望看到的事态。赶紧把指挥棒交给长宗我部信亲然后引退后方吧。这可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啊,好歹看一下大局吧!」 「所以说你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完蛋啦…这就是我的宿命…女难之相又发作啦…!」 「女、女难之相?你该不会自顾自地已经把我算到你的后宫要员里了吧?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能不能拾起所有的果实,又究竟能不能让爱情与天下都到你的手中而已啊,你要是死了的话我会很困扰的!这个世上也许只有你一个未来人吧,究极的wiseman啊。我一定要让女王陛下见到你…所以,所以你可不能死啊!」 到底怎么办才好啊…良晴叹着气。而且战争早就开始了,长宗我部信亲虽然在一直兴奋地感叹「是真的南蛮人啊!」「好想要那个南蛮帽子啊」「动起来了动起来了」「就用种子岛打垮他们吧「。但也在拼死地指挥长宗我部水军同十字军战斗。 「要是实在没办法的话,我就尝试直接去找德雷克谈,让这场战争被迫中止了!那个男人虽然说是『海上恶魔』,但却无比喜欢女人。不要小看了女王陛下的侍女!」 「你的心意我很感谢,但现在根本无法接近他的旗舰!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唉。真是乱来啊…相良良晴?你为什么非要来到最前线呢?」 「我也有很多理由的!第一,没有人比我熟知未来知识,这种远远超过当今时代水平的海战必须要有我;然后,十兵卫又在那自顾自地说‘交给我吧前辈!胜利的话就有大奥,失败的话就是地狱’在军事会议上引起这种骚动,我要是再让她打头阵的话,就不符合我的主义了!」 「…好吓人啊…与其说是女难之相,不如说是女难之魂啊…」 「最重要的还是我的性格啦!这种决定日本命运的大战里,怎么能自己躲起来,让女孩子替自己做这种事呢!我还没有得到信奈、小早川小姐和十兵卫的男子气概认可啊!」 子弹嗖地飞向了两人。良晴想都没想,赶紧抱紧了贝丝的身体保护她。可惜处于临战状态的良晴没有注意到贝丝的脸颊像田里熟透的番茄一样红。 「所、所以说啊,在和织田信奈的祝词宣言之前,你并不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为什么…」 「就算是未来的世界也充斥着战争,人类的历史就是战争的历史。我不想让日本卷入和十字军的宗教战争里,这一点我和信奈的意见一致,正因如此,信奈才会同意我加入海援队。如果我没有来到战国时代的话,现在一定不会有这般的战争吧。所以啊,我要亲手结束这场战争,靠我自己的力量来解决它!等打完这场仗以后,我就要和信奈一起大航海了!」 我和『源氏物语』里的光源氏的不同,不仅仅是容貌上的差异,还有自己有没有上战场的决心!平安时代和战国时代的差距可是很大的啊!相良良晴叫喊道。 「就算我可能会在这里倒下,我也要为了信奈的志向把这场仗打赢!如果信奈因为我的死而暴走的话,小早川小姐她们一定会团结一致阻止住她的!我的魂魄会同她们一起,走向外面的世界…」 船体再次猛烈地摇晃起来,好像是同英格兰的船相接触、冲突了。两人就这样抱着跌倒在了甲板上。 「…我承认你是一位能够同时守护恋人与国家的英雄了,相良良晴。但是如果你在这里死去的话,女王陛下的命运就不会有改变了。」 「贝丝,我可不仅仅是为了日本而战斗啊。本来的历史,是伊丽莎白陛下率领德雷克等海贼在英法海峡大胜西班牙无敌舰队,不过只要德雷克还在十字军里,英格兰和西班牙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海战。如果我们在这里失败的话,日本就会被西班牙攻破,大英帝国的未来也会葬送,人类的历史就会被改写。所以我要在这里为了守护女王陛下、履行对人类历史的义务而战!英格兰女王终身未嫁的生涯可不能白白牺牲啊…!」 「…你这个人,真的很愚蠢啊…明明连英格兰的女王都没见过…」 「没见到也没什么啦!未来人可是都知道女王陛下啊!不管怎么说,我那个时代的英国女王的名字,可是『伊丽莎白二世』呢!」 伊丽莎白二世。伊丽莎白二世。伊丽莎白二世…贝丝不断在心中念叨这个名字。21世纪这样的未来。和现在相距了400多年的未来。虽然伊丽莎白一世没有子嗣,虽然被政敌玛丽·斯图亚特的子嗣继承了王位,『伊丽莎白女王』的名字,至少还在二十一世纪的英国传承着。啊…果然英格兰、果然大英帝国就是女王的『孩子』啊。 「…相良良晴。女王陛下认可的德雷克,对于陛下而言就像是哥哥一样;女王陛下没有爱上欧洲的任何一个王公贵族,英格兰的王位就像是脚镣一样…如果真的存在把处女王从『孤高的王座』上拉下来的人的话——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能够让女王陛下拾起对王子的爱慕、同时不放弃自己的国家的话——那个人,一定只能是你啊。」 「哎?贝丝?什么…唔…」 「在生死交错的海战之中,在短暂的接吻之后…所以一定不能死啊,相良良晴,你一定要跨过大海去见女王陛下…」贝丝紧紧抱着良晴说着。 「刚、刚、刚才的kiss是、是什么意思啊?!」 「你要是能活着回来再告诉你吧!我好像也被你赴死似的气势感染到了!我在这海战的最前线突然获得了新生!当海贼是我小时候的梦啊!我再也不会像笼中的小鸟一样了!就算是溺死、就算是被卷入了巨大的危机…我也要为了追寻我的真心在海上自由地航行!就像现在这样!」 「哇~第一次看到贝丝发自心底的微笑啊…好、好可爱…不对啦!等一下、等一下…你的事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啊贝丝!虽然你说了很多关于女王陛下的话,可是我还是不知道…」 这时。 嗖的一声,良晴的屁股被枪尖刺了一下。 「…前田犬千代,随意地出场了…没想到在这片超过了修罗场的海战地狱里还能和南蛮女仆长堂堂正正地搞外遇…不愧是良晴…被公主看见了一定会把你丢到断头台上斩首的。太厉害了。不愧是男人中的男人。我刺…」 「啊!你在干什么啊犬千代?!你是怎么到七羽丸的啊!」 「…还是『虎皮的帽子』的力量。完全防水,还能漂浮在水面上的神奇虎皮…带三个人也没问题。」 「说起来,上次在木津川口差点淹死的时候,也是你乘着这块虎皮帽子救了我吧!要是七羽丸沉没的话,贝丝就拜托你了犬千代!乘着虎皮帽子带她回到信奈那里!」 「…你要是能让犬千代进入大奥的话就行。」 「为什么大家都能在紧要关头这么执着大奥这件事呢!我知道了!反正我要是死了也没什么大奥了…那就约定好了!拜托你了!」 「…武士不会食言,良晴。你的约定,我会遵守的。」 好在有犬千代的『紧急小艇』虎皮帽子,这样就能救出贝丝了。良晴安心了。不过,良晴并没有注意到他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 十字军舰队被横切过来的海援队打断了横阵,陷入了大混乱之中。西班牙军只顾着和铁甲船相互炮击,一心想击败铁甲船,成为名副其实的『无敌舰队』,完全没注意到己方的阵型已经被分割了。而且也没注意到,次仁关白、和信奈的婚约者相良良晴就在海援队前头突击十字军舰队的情况。 现在的十字军,新旧教的船队完全断了联系,指挥系统陷入了混乱。西班牙提督唐·胡安病重对于西班牙军而言是致命的。 在双方船只进行着激烈的乱战的时候,德雷克正在登上旗舰的桅杆,一边寻找应该正在接近自己的相良良晴的踪影一边咂着嘴:好像那家伙的船叫七羽丸、七羽丸…可恶,硝烟太浓了,什么都看不见! 「竟然用这种怪招,和常识完全违背的怪招!这就是未来人的力量吗…可恶…当海贼还真是有意思啊!」 虽然是我们这边先发布的宣战布告,但zipangu的人不仅没有害怕,而且还燃起了保卫家园的斗志…我们这边的气势完全被压倒了…十字军难道要败北于此吗。德雷克心想。 「不过!还没完呢!老子可是『海之恶魔』德雷克啊!老子可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的!就算对手是未来人,老子也要把唐·胡安送到陆地啊!无论如何也要打破这乱战的局面!」 燃起了斗志的德雷克率领着英格兰舰队和尼德兰舰队顽强地抵抗着。 「啊!为什么这么冲动啊前辈!明明投过了飞吻的说~为什么前辈还去最前线了啊!不能再在这里等下去了!马上出发!长宗我部元亲,和我一起去前线吧!」 「…真无趣啊,明智光秀!你真是不了解我长宗我部元亲呢。我可是世界的鬼若子假面!话是这么说,我是不会去的!我并不喜欢战斗啊!无论是南蛮人还是红毛人,都是我重要的贸易伙伴!」 「你为什么带着鬼面具发出这么奇怪的声音啊!快把面具摘下来的说!」 「若是我长宗我部元亲参战了的话,日后怎么同欧洲各国进行贸易?所以啊,参战的是鬼若子假面啦!你晓得了吧!」 被明智光秀·长宗我部元亲指挥的海援队袭击的西班牙舰队更加混乱了。 率领新教舰队的德雷克果断放弃了『横阵』,改为密集战术,让己方船只尽量接近彼此来应付乱战。但是德雷克的指示完全传达不到西班牙军那里。唐·胡安生病之后,西班牙的指挥系统就陷入了瘫痪状态,而且到了现在还以为自己是『无敌舰队』,不听从德雷克的指令,接着维持『横阵』阵型。他们认为海贼终究是海贼,因此拘束于自己的战术。 不过,能到这一步也已经很不容易了,不愧是击败了奥斯曼帝国海军的西班牙舰队,到现在还没被击破。 但是,西班牙军的不幸的原因,就是由于他们轻视德雷克,认为他只是一个花心的男人,他们只对有着骑士道精神的唐·胡安抱有尊敬心。 年轻时候的德雷克有着被西班牙军队杀光同伴的惨痛经历,一直以来,西班牙军就把德雷克当作敌人看待,德雷克一边嘲笑他们「你们干脆做海贼算啦!反正那些都是从新大陆盗来的财宝!老子可是专门偷小偷的东西进呈给女王陛下的义贼呢!女王陛下是个好女人啊!你们也来进贡吧~」,一边从欧洲出发,沿着美洲沿岸闹到了加勒比海。 西班牙军好像患上了德雷克恐惧症,所以并不遵守德雷克的指挥。 「我们先引发的这场海战。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 「指挥权被无视了的德雷克,现在一定气得半死吧!」 「可恶啊!那家伙终究是天主教的敌人啊!万一他们从背后打我们怎么办啊!」 「不能吧,虽然之前互为仇敌,但现在可都是十字军的战友啊!就算是他德雷克也不至于…」 「伊达政宗率领伊达水军到我们背后了!伊达政宗可是德雷克的女儿啊!如果他们父女相认的话,我们就会被三方夹击了!」 「那样的话我们无敌舰队就要毁灭了!」 这次的十字军远征,『反基督者』『默示录之兽』伊达政宗就是十字军原本的假想敌。在他们到达了日本之后,德雷克突然说「梵天丸是老子我的女儿!人生真是有趣啊!」新教势力也声称「女王陛下要的不是战争,而是同zipangu的贸易」为梵天丸与新教的同盟而出谋划策,现在伊达军终于来到相模湾了。 这样的话,把强大的西班牙军送到远离相模湾的江户的这一指挥似乎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了。小田原城上陆军是『战争的天才』范率领的新教军,海上有德雷克女儿的伊达水军,新教若是返回『反天主教』的立场的话,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岂不是安全被孤立了吗! 「不妙了,大事不妙了!立刻夺走德雷克的指挥权!」 「怎么夺啊大哥,中间隔着海援队呢。」 「这可真是乱战啊!要不然请狙击兵狙杀德雷克吧!」 「要是这么干的话…德雷克一死,十字军的指挥就会彻底崩溃,我们就会彻底败给织田水军了!这不是自杀吗!」 「万一暗杀失败了怎么办?要是被他知道的话,他真的会把我们杀光的!」 「但他也不是那种能老老实实放弃指挥权的男人啊!」 西班牙海军的将军们在甲板上激烈地争吵着。 目前的战局对他们来说,十分不利。 说不定这是能够全灭无敌舰队的大危机。 为了管住这些群龙无首的人们,一位公主将军忍者病痛,无力地从病床走了出来。 她扶着仆人的肩膀,上气不接下气地出现在争吵着的将军们面前。 『勒班陀海战』的英雄,唐·胡安。 「公主大人?」 「将军!不好好休息的话,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无敌舰队的覆灭…兄长大人的『日不落帝国』毁在妹妹的手中…这种事绝对不允许…我不会责备你们,但是,大家,请…请遵从德雷克先生的命令,能够把我们的舰队从危难中救出的…只有他了…我…我是这么…想…」 断断续续地说了这么多话,胡安无力地蹲在了地上。她现在说不出话,因为她已开始吐血了。 「啊啊啊啊啊啊!」 「公主?!」 「因为我们的傲慢才导致了战争的发生…公主的生命啊…」 「神啊…难道你对我们的公主见死不救吗?这难道就是天罚吗?」 「快向德雷克派出使者!唐·胡安大人的身体已经快支撑不住了!战争再这么持续下去的话,公主会没命的!无论他怎么决定都没关系,只要能早点结束战争,我们就一定听从他的指示!拜托了!」 就在德雷克登上了桅杆,看到了相良良晴旗舰的同时,他收到了西班牙军的『书信』,散乱的文字写着——唐·胡安的病情恶化了,西班牙军只想战斗快点结束,无论是胜是败,所以完全服从德雷克的指挥。 「…来了啊。果然,这场儿戏一样的战争快要结束了。我知道了,一切以唐·胡安的病情为优先,这也是我和她的约定。虽然我还想见到梵天丸一面——嘛,算啦,当个自由自在的海贼也不错,无牵无挂的…哈哈哈」 不知不觉间,七羽丸不知不觉间到了旁边了。双方都陷入了乱战,连方向都辨别不清,这艘船能来到这里真的是偶然的奇迹了。现在的七羽丸正飞速向德雷克旗舰的甲板突进!「能够『狙击』相良良晴了!老子我可能是不能活着回去了,不过要是击杀了相良良晴,这场战争就结束了!至少他们的丁字特攻也会因为失去指挥官而撤退的!」德雷克如此想。 「在这片异国的海,老子终于发现,老子这样的恶人是没有一点骑士道精神的。厌恶天主教、做尽了坏事的老子我,还能称得上是一位合格的欧洲人吗?」 德雷克发出了怒吼:「伙计们!发现七羽丸了!不要让它接近!白刃战准备!」在桅杆上的话,是能够『射击』的,虽然射击的时候我也会被敌方发现,但是没关系了。德雷克这么想道。 德雷克的旗舰向着七羽丸疾驰。 「发现了!小鬼!到此为止了!」 德雷克做好了枪击的准备了。 一边保护着贝丝、一边同突入甲板的海贼们对抗的相良良晴听到了德雷克的呼喊声。 「…完了!什么时候离德雷克的旗舰这么近的!那家伙…德雷克?梵天丸的亲生父亲…!」 从桅杆上狙击我太容易了!逃不掉了!良晴绝望了。 长宗我部信亲和前田犬千代都在船后同敌人打着白刃战,根本没机会支援良晴。 看起来,我的使命到这里就要结束了。我作为未来人的任务,也要在这里就要结束了。 之后就拜托你了,十兵卫…请和小早川小姐一起辅佐信奈…良晴默念着这些话的同时—— 被良晴保护着的贝丝挡在了他的前面。 「啊?快离开贝丝,你会被卷进来啊!」 「不要开枪!德雷克!就算你射杀了相良良晴,海援队的指挥也不会崩溃!第二队长明智光秀已经从后方接近了!这场海战是他们胜利了!」 「哎、哎哎哎?相良良晴?你他妈的为什么把贝丝带过来了啊!难道是人质?人肉盾牌?真是连老子都做不出的邪魔外道啊!」 「不是啊!贝丝她…这个…没什么!德雷克!我可是天下第一好色的相良良晴!你要是把我想象成能把女生当盾牌的渣男的话,我宁愿死给你看!来狙击我啊,有能耐就别打偏啊!」 「等等…相良良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啊…真是个傻瓜!」 「既然都接吻了,我就要好好承担起责任啊!这就是我的性格啊!」 良晴离开了贝丝,在甲板上飞速奔跑。 「啥?和贝丝亲嘴了?什么?!就因为这种理由宁愿被我杀死!」德雷克惊呆了。 「你和老子我一样喜欢女色啊,也算是一个好海贼了,那么,就让我们在地狱再会,到时候痛饮一杯…不对,你这家伙是要去天堂——」 德雷克瞄准着良晴的头准备射击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喂,相良良晴哟!竟然一时大意陷入了死地啊!奥州的霸者,邪气眼龙政宗,参上!去吧,我的最终兵器!日本一号国产南蛮船!圣·范·巴乌提斯特号!扫平附近所有的船只!」 梵天丸?!良晴和德雷克同时惊呼。 不知什么时候,伊达水军『开始行动了』。 在大型帆船、圣·范·巴乌提斯特船头摆着pose的梵天丸,和伊达成实率领的种子岛火枪队并排站立,瞄准着桅杆上的德雷克。 梵天丸背后孤零零的站着的约翰·忒伊发出了悲鸣:「连亲生父亲都要杀死吗?多么、多么恶魔的公主啊?!」 「嗷嗷!父亲大人!初次见面,我是梵天丸!我,就是拥有两个祖国的少女!无论是日本还是英格兰我都不想舍弃!所以,我无法加入任何一方!这次我是为了让父亲大人和相良良晴停战而来的!请立刻中止战争,父亲大人!为了抢夺我梵天丸一人,相良良晴和父亲竟然打到这个地步…梵天丸再也忍受不了了!快把枪放下!立刻停战!」 「等下…我什么时候为了抢夺你打仗啊?话说这场战争不是你往罗马那里寄信引来的吗…」良晴无语了。不过他转念一想,算啦,这才是梵天丸嘛。 (多么可爱的女儿啊…啊,真的像天使一样啊…不对,真是恶魔啊)德雷克被梵天丸的魅力所吸引,甚至忘了现在是在战场之中。 不过他终于注意到了,梵天丸的枪口对准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库库库。父亲大人,我乃默示录之兽,是为了奥州霸者之名狙杀了养育我的父亲·伊达辉宗的恶魔。如果父亲大人坚持抵抗、同相良良晴继续战斗的话,那我只好默念『再见了,父亲大人~』,一边哭着一边射杀您的!虽然这样做很残忍,但我已经习惯狙杀父亲这种事了!」 「不要啊,梵天丸!你在说笑话吧对不对?老子我确实是『海之恶魔』,但是现在…梵天丸你可能不知道,欧洲海军的英雄唐·胡安已经快病死了!老子我可是跨越了天主教的隔阂,决定要守护住那孩子的命啊!所以我必须在这里击败这个有未来知识的强敌相良良晴!」 「…是这样吗…把我的话当作了耳旁风吗…现在认定你拒绝了我的休战布告!唔,唔喵…真遗憾啊,父亲大人…永别了~成实!伊达火枪队,射击!立刻排除掉船长德雷克!」 「乌拉!了解!全员射击!」 「啊?!等一下啊女儿!这不是真的吧?你刚实现了父女感动的再会就要射杀我?不愧是我的女儿,不带有一丝犹豫啊…不过等一下,至少让我抱一下你…」 咚咚咚!叭!咚咚!叭叭叭! 伊达火枪队,好熟练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地执行了魔王的命令! 恶魔…真的是恶魔的女儿…! 啊!被女儿杀啦!呜呜呜…该说是最坏的结局呢,还是最好的结局呢,像自己这样的恶人死在女儿手上…德雷克压着自己的胸口喊道。 「德雷克?!怎么会?」贝丝被蒙住了双眼。 然而。 相良良晴一动未动。 他已经习惯了梵天丸的『恶作剧』了。 「哈哈,这是空枪啊,梵天丸?你可真坏啊!你爸爸都要被你吓死了~快过来!我要打你的小屁屁!」 「呜喵~!为什么相良良晴一点感觉都没有啊!果然还是我的恶作剧,用未来语来说太『墨守成规』了吗!可恶~看样子我要想一个能吓到他的恶作剧了…」 「…哎?老子我怎么还活着?怎么回事?我的心脏啊!快要受不了了!老子我刚才都伤心地掉了眼泪呢!太过分了!不愧是老子我的女儿!我真觉得要被女儿杀死了啊!」 没错。 伊达火枪队装备的种子岛打一开始就都是空枪。 这真是梵天丸流的『欢迎』亲生父亲的方式啊。 「库库库。父亲大人,我是世界的梵天丸啊!不管是日本也好,欧洲也好,都不是我的敌人!两个祖国,两种文明,两位父亲,都是『我的世界』里的,所以,我哪一方都不能舍弃,我要拾起所有的果实!我再也不会为自己的归属而发愁,再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血统而彷徨了!我现在睁开双眼看到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我的东西,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我的心里,我是活得如此充实,如此自由啊!正是相良良晴教会我的这个道理喵!在未来像我一样有着异国之血的孩子可是很多的呢!」 「是吗,相良良晴啊…真抱歉对你做了这种事…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谢谢你了。」 德雷克终于丢掉了火枪。 「没办法啦,老子我只能『投降』了。为了不让西班牙舰队怀疑我背叛,就当我是在决战中败给了相良良晴,把我关起来吧,这样的话,失去了提督的新教舰队就会接受停战宣告了,就是不知道西班牙那些自尊心高的人能不能跟从我们就是了。」 「哔噜噜噜~就交给我乌利埃尔酱吧~虽然西班牙的伙伴们可能不会接受,但天主教舰队里有神圣罗马舰队参加哦!乌利埃尔和鲁道夫二世很谈得来的!看,鲁道夫二世的敕书就在我这里!用这个东西让帝国舰队停战的话,西班牙舰队也只能选择休战了。就让我来证明天使比恶魔更胜一筹吧!」 家里蹲皇帝鲁道夫二世是为了寻找沉睡在zipangu的柏拉图立体才派遣舰队的,鲁道夫二世与其说是『现实主义者』不如说是『宝藏主义者』,让舰队陷入战争的泥沼对他来说就是本末倒置了,所以他事先给约翰·忒伊一封诏书来只预防战争事件,万一发动了战争的话让舰队中止战争。 「真的假的?那个家里蹲皇帝实际上有着比菲利普二世还要大的权力吧?」 「哔噜噜噜~就是这样德雷克!虽然上陆的士兵们没有参加帝国军的权限,但对于帝国舰队来讲,这封敕书可是有着拔群的力量呢!哦哦!我就是让zipangu迎来和平的使者!我就是天使!而且这次还有梵天丸和德雷克相拥的瞬间,我也有发射丘比特之箭哦!」 德雷克麾下的新教舰队在得知德雷克被俘之后立刻接受了梵天丸的停战布告。 剩下的旧教舰队中,帝国舰队要是接受了『敕书』的话,西班牙舰队就没有战斗下去的斗志和欲望了,而且他们不想让他们的英雄唐·胡安死掉。就算为了唐·胡安能尽快到陆上养病发动的陆战暂时无法停止,这场海战也想尽快结束。 这时使用了鲁道夫二世的敕书,是让西班牙舰队『停战』的绝佳时机。 「…相良良晴。西班牙的公主唐·胡安患上了航海病,现在身体越来越差了,经过了长时间的海上旅行,出现了很多患有这种死病的人。必须尽早上岸治疗,要不然就保不住那孩子的命了。老子我在梵天丸这里当人质就很不错了,你们能帮我救救那孩子吗?」 「没问题!拾起所有果实是我的信条,女孩子更是无条件了!」 「哈?回答得这么快啊,真是和我的好色程度不相上下啊,你小子。果然,当海贼这么有意思啊!」 「父亲大人~!见到您真是太高兴了~呜哇哇哇哇!」抛弃了中二病剧本的梵天丸哭着跑向了从桅杆上下来的德雷克,德雷克摸着梵天丸的头说道:「对不起啊,梵天丸,因为你遇到了相良良晴,这次超过了老子我的想象,跨越了那些悲伤的过往呢。」 「谢谢你,父亲大人!梵天丸现在立志要加入相良良晴的后宫了!」 「啊?!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吗。老子我还没接受女儿要嫁人的现实啊…明明才刚重逢啊,好歹让我做些心理准备…唉,就算是『海之恶魔』,也得输给自己的女儿啊!多么可爱啊…!抱歉,贝丝,比起女王陛下的命令,我更想满足女儿的任性…」 「恶魔的女儿当然是恶魔啦!库库库。我也养成了一只很强的默示录之兽呢,父亲大人!父亲与女儿都是恶魔中的天才,简直就是命运的恶作剧!那样的话,果然要在这里全灭西班牙海军了!就让我们恶魔父女征服这个世界吧!用我们强大的魔力打倒罗马教皇!」 「啊,不是,这也太无厘头了吧…相良良晴!约翰·忒伊!是不是你们让可爱的梵天丸变成的恶魔属性!」 贝丝注视着相拥在一起的德雷克和梵天丸,好像这光景实在太过眩目似的,她感觉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哀痛。 「德雷克的表情是那么温柔,我从来都没见过他能笑得这么开心过…那是…那就是父亲的表情吗…」 良晴抱着贝丝的肩膀安慰道:「战、战争已经结束了,在别人面前就不要表现得那么、那么熟悉啦!好歹遵守女仆应有的举止嘛。」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场跨越了千山万水的父女感动邂逅。在旁边等待着的支仓信长再也忍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向梵天丸展现出了贵族之姿:「yo!yo!我支仓信长现在作为西班牙的贵族回来啦!虽然说了一些话招来了十字军,但是没想到正好让你们父女再会了!princess(公主)~」 「你是谁啊?伊达家可没有西班牙的贵族家臣啊!」 「哦哦哦!你忘了我吗,princess?太残忍啦!您曾经可是让我远赴罗马的啊,princess!」 「我怎么可能发布那样荒诞的指示啦,你是笨蛋吗。库库库。」 「什么?我…这可真是…hahaha!」 支仓被太阳晒得像是个拉丁系的人了…不是公主熟知的那个纯朴的支仓模样了…片仓小十郎突然之间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从仙台启程以来就一直紧张着的蒲生氏乡和直江兼续也解放了,她们抱起了梵天丸,笑着笑着就开心地哭了起来。这两个人一直被梵天丸玩弄于股掌之间吗,真是辛苦了。相良良晴心想。 于是西班牙舰队、新教舰队和织田军之间达成了和睦交涉,相模湾海战『一时休战』;十字军和日本舰队的全面冲突由于梵天丸的介入而被成功阻止。在德雷克向相良良晴投降、唐·胡安大病未愈的情况下,十字军舰队是没有提督的。 不过,陆上的军队还在坚守着防线,信奈希望的全面和睦还没有达到。海战已经结束了,但陆战却有可能会继续下去。 江户和小田原的战线正处于胶着状态。 不过由于官兵卫·佐吉·胜家的『黄金三人组』那意外的水难事故,导致江户战线的战事完全静止,现在黄金十字军的主战场变成了『小田原攻防战』。西班牙军既然已经失去了和梵天丸结盟的念想,现在就希望小田原城能够不受织田信奈的拉拢、和十字军同盟,只要继续孤立小田原城,然后击退织田信奈支援小田原城的援军的话… 也就是说,小田原城可能会是这次十字军远征的『最后的希望』。 『战国时代最后的独立大名』北条氏康,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背负了日本乃至世界的『命运』。 「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是我啊~?!我的肚子又开始痛了!」 而且此时北条氏康的身边多了一位麻烦的公主武将,她大笑着带了一大批军队抵达了小田原城。这不是氏康主动要求的援军,而是她们自己趁着织田水军和十字军舰队交战的间隙乘着船偷偷进入了小田原城,而且还带了一位神秘的南蛮人。 「啊哈哈!我杂贺孙市带着日本最强的佣兵部队来了!从现在开始,三千杂贺军火枪队就是你的友方了,氏康!日本第一坚固的小田原城,加上日本最强的佣兵部队,这下就算守上一百年都没问题~唉~本来是因为天下布武要达成了,我们佣兵就要失业了,不过正是因为你们顽强的守城意志,正好能够解决我们即将失业的大问题了!多谢啦!」 「啊!不要过来啊!你们赶紧走啊!」 卷之四 小田原守城战及箱根婚宴 德雷克被相良良晴的『丁字战法』打败了! 被重病缠身的唐·胡安委任为总指挥的德雷克被相良良晴俘虏做了人质的消息,对于十字军而言是一个十分沉重的打击。 以铁甲船作为『诱饵』,真正的精锐是相良良晴的无畏突击。 不过决定了他们最终失败的是德雷克的亲生女儿梵天丸。 不知为何,梵天丸打算进入良晴后宫和打算射杀德雷克的传闻在十字军中传开了。 「啊!恶魔之子果然还是恶魔啊…真的是默示录之兽!」 「太可怕了,竟然对自己的父亲开枪!这就是日本武士吗!」 「那个『海之恶魔』德雷克也到此为止了吗?是被俘虏了还是在船上被赐予自杀了?神啊,他虽然是天主教的仇敌,但请您一定要救赎他的灵魂!」 无论是新教军还是旧教军,此时都超越了信仰的界限同情起了德雷克。 十字军最终接受了信奈的提案,终止了海战和舰队行使武力的权力。唐·胡安的身体状况在不断地恶化,已经没有人能够统率这些人了。 但是,小田原攻防战还在继续。 构筑堑壕和大友军对峙的范,收到了从江户水路向小田原移动的仇敌法尔内塞的急报:『德雷克被抓了,织田信奈通过使者交涉,海战已经休战了』。 「哼,法尔内塞,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江户城怎么样了?」 「我才不是被打败的呢。哦呵呵呵!我只是听说你陷入了苦战,为了救援我生命中的好敌人才来支援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满的话,我这就把你送到西班牙宗教审判官那里去!」 快停下!这是你该引起内战的时候吗!范痛快利落地给了她一手刀。法尔内塞「哇」了一声被打倒了。 「不好了!平时打顺手了。对不起。」 「算啦,道了歉的话就不把你送去审判了。呜呜,疼死了!我这个人喜欢看别人疼痛,自己可不想疼痛啊!你给我记住了,范,要是你有松懈的时候,我会给你一记重拳!」 「谁怕谁啊!」 这两个人在尼德兰独立战争里就是打了不知多少场的仇敌了,所以染上了看到对方手就痒痒的癖好。尼德兰和西班牙两军的副官急忙把两人分开了一定距离。 「…冷静一下…没想到德雷克竟然战败了…如果没有海上炮火的支持的话,在短期内是完全不可能打下小田原城的!」 「啊?zipangu的城不都是用木头造的城吗?如果没有那场洪水,我早就把江户城打下来了呢。自称战争的天才的你能说出这么丧气的话,也是很难得啊。」 「你难道没听说过织田信奈的安土城是采用了欧洲的建筑方法了吗?…安土城暂且不论,这座小田原城的确很特别。这是一座囊括了所有村镇的『外城』,就算是被十万大军包围也是固若金汤。根据我下属的调查,上杉谦信、武田信玄等zipangu的名将攻打了不知多少次都没有攻下来。北条氏康也不会出城,只会采取防守战术,她不停地扩大小田原城的外城范围,现在的防御力可谓登峰造极了。」 「上上上上杉谦信和武武武武田信玄?!我…我一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就头晕…竟然毫不留情地责骂我、对我造成精神攻击吗!你这个撒旦!新教的恶魔!」 「说什么呢?总之只靠我们陆军的兵力,想拿下小田原城可太难了;可是如果打野战的话,对方的军师竹中半兵卫和黑田官兵卫率领的大友军不仅已经习得了『西班牙方阵』,而且她们也会破解方法,和我想到的方法一模一样。那可是我为了打败你才想出的方法啊。」 「!那么可怕的战术…咳!总而言之,我们的兵粮快吃完了,本来向江户城的西班牙军送去的兵粮也被洪水冲走了,现在只能掠夺…只能在附近找粮食了。现在士兵们因为吃不饱肚子士气低落,而且因为航海时间过长的原因,病人的数量持续增加…如果我们在北条氏康眼前堂堂正正地收割粮食的话,北条氏康一定会忍受不了而出城攻击的吧?」 这在小田原是不可能的啦。范叹了一口气。 「周边的农民都和农作物一起被收容进了小田原城了,就算能掠夺田地,也是一个粮食也得不到。虽然和烧光村子的焦土战术略有不同,但北条的军法在zipangu也是特殊的存在了。那个叫氏康的人已经成功构筑了无论守多少年都守得住的城池了!」 「但是,现在我们的粮食越来越少…在这样下去我们都得被饿死的!我们两人虽然集合了兵力,但还是打不掉这座城吗。」 「…在舰队决战的时候,『杂贺众』这个佣兵部队从海路偷偷进入了小田原城了。他们配备了三千把火枪和很多大炮,而且射击精准度很高,真是恐怖的战斗集团啊。如果我们强攻的话,恐怕十字军的兵士们都会被无情射杀吧。」 「什么?!为什么你没有阻止住他们入城啊!」 「没办法,光是对付竹中半兵卫和黑田官兵卫就已经很费力了,只要我的军队露出了一丝破绽,就有可能让那两个人抓住胜机,所以我并没有出兵。」 「啊!果然还是我来晚了一步吗!要是没有那场洪水的话!」法尔内塞生气地跺着脚。 「只好用最后的手段了!让海军炮击小田原城吧!我们的大炮应该能勉强打到这里!」 「织田信奈已经禁止所有海军的一切武力行为了…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 「可恶…竟然…那个叫织田信奈的女人…竟然在抓到德雷克之后…真是强大的对手…」 「如果十字军公然违背停战协定的话,就会被织田水军和伊达水军夹击的。」 尽管十字军来的十分突然,但刚刚结束了关原之战的织田信奈竟然能够漂亮地统率zipangu的将军们,对十字军采取了先攻策略。从战争的常识来讲,就算局势再怎么对防御方有利也不能急袭进攻方…这个暂且不论,小田原城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东亚的君士坦丁堡的巨城了。 范做出了「北条氏康的忍耐力太过惊人,无论我们再怎么挑衅,她也不会出城的,现在已经不可能快速拿下这座城了,如果还在这里耽误时间的话,织田军一定会支援来的。还是暂时撤退…」的艰难决定,但法尔内塞却意外认真地不想撤退。 范做出的决定是很正确的,但法尔内塞也必须要让自己的挚友唐·胡安上岸疗伤,所以她才忍受了同宿敌汇合的『屈辱』。 「我是绝对不会听你的,范。我们西班牙的英雄、王家的海贼天才、我最爱的妹妹唐·胡安已经…」 范这才知道唐·胡安病重的消息。 「航海病吗!没想到那个纯朴的少女会患上死亡率很高的坏血病啊!」 「…嗯,那孩子纤弱的神田似乎受不了这次远航。」 「为什么中途不上岸呢!坏血病可是原因不明的死神之病啊!不过如果能赶得上回到陆地的话应该有治好的希望!因为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在船上生活久了就很容易生这种病…」 「…唐·胡安…想让兄长…菲利普二世开心,想得到陛下的褒奖…为了拯救国库危机的这次远征如果掉队的话一定会让兄长失望的吧…出生于平民家庭、不被父亲承认的孩子啊…唯一认可她的家人就是菲利普二世了…」 什么?!她为西班牙创立的功绩还不够吗!范失声道。但她总算理解胡安为什么想得到兄长的认可、为什么一直坚持大航海了。她也是为了尼德兰的统一大业、为了让敬爱的父亲高兴而指挥新教军同天主教斗争的。 「…为了拯救唐·胡安,就得确保陆上的桥头堡。织田信奈的提案里并没有说救治唐·胡安的事情,这不等于是杀了菲利普二世的妹妹吗?不过,zipangu的台风季要来了,我们的舰队不能再停留在相模湾了,曾经的元军就因为台风而失败了两次。对海军而言最可怕的不是战争,而是台风啊。大自然是不会问你是天主教的人还是新教的人的…现在就算是会吕宋救治唐·胡安也来不及了。」 「你不是『战争的天才』吗!那你救救唐·胡安和十字军吧!就算是让我当你的仆人也行啊!求求你…救救那孩子吧…」 (但是小田原城的防御太过坚固,日本的武士也是令人恐惧的强敌;士兵不怕死,实力也很强;对方还有和我同等水平的军师…就算是赌一把,让海上的军队开炮,也会被织田信奈的铁甲船部队全部歼灭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无论是胜是败都保不住唐·胡安的身体。再说,自从德雷克被俘之后也没有人能够统领新旧教混杂的十字军舰队了zipangu的军队很难出现破绽;多米努斯会的那些人也被风魔众封住了动向…啊,父亲大人,我该如何是好?)就连范这样的战争天才都一筹莫展了。 「范!我以西班牙皇家的名义起誓!让菲利普二世陛下承认尼德兰的独立!所以请你救救…」 「…北条氏康绝对不可能出城,而且我们就算打野战也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去准备战术…至少一个月…」 「没办法啦!西班牙的军士们陆陆续续都生病了!为什么只有帝国海军的人在海上过得那么有精神啊!这不对啊!」 「新教也差不多吧,因为坏血病倒下了不少人。为什么只有帝国海军没什么事呢?虽然这个病根据国家不同确实有区别…等一下…难道是食物的不同…?!」 范突然灵光一闪,但正在这时,一位全身穿着不符合时代的古老甲胄的西班牙骑士——塞万提斯兴奋地跑了过来。陆战并没有结束。现在还在继续着战争。 「哦哦哦哦哦哦!法尔内塞大人!我的贵妇人啊!织田方来增援新的援军了!从箱根来的、高举『厌离秽土』旗印的德川军,还有高举『丸十字』旗印的九州萨摩的岛津军!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斗志极高,他们已经发起了猛攻了!」 竹中半兵卫、黑田官兵卫和织田信奈的意向不是避免全面冲突、避免持久战吗?!出阵确认敌军的范失声道。 独断专行?不对,我从未见过这种『纯粹的战意』,这种战意不是为了立功或是功名,这是为了单纯的胜利!他们已经做好了把自己的性命放在战后留待织田信奈处置的觉悟了吗!他们就是为了今天一天之内把战争结束才发动的这种『必死的突进』啊! 「岛津家的士兵人人都是恶鬼啊!他们能在冲锋的同时射击火枪,射击结束直接抽刀杀人啊!他们是名副其实的狂战士啊!我们要是用骑兵对付他们的话,就会被德川家的三河武士们用尖利的长枪阻拦!殿后就交给我堂吉诃德,法尔内塞大人您快逃命吧!」 「什么?!光是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就把我打了个半死,怎么这里还有这群像怪物一样的武士啊!」 「不好了,法尔内塞!那些人真的是把自己置身于『死地』拼死战斗的战神!他们不是狂热的信徒,怎么能够发挥出这种超越了人类的战意?」范也看见了那群疯狂的士兵。 在前头开路的是萨摩的公主武将·岛津义弘。她大喊着「绝不把日本的一寸土地拱手让人!织田信奈殿下的梦想和野望将在这里开始!萨摩的男儿们,为了今天的这一刻在我们的修罗之国九州和关原进行了无数的死斗!去吧!实现织田信奈殿下的志向!实现相良良晴殿下的愿望!颠覆『命运的强制力』吧!这次就让我们忘掉自己吧!全军,和我一起冲啊啊啊啊!」 她率领着一群恶鬼一样的兵士,向着十字军本阵突进。 「喵啊!岛津家的幺女·岛津家久也参战了哦!大家,冲啊!」 「咦?家久?!你绝对不能来!我之前对你说过了吧!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你的姊姊们和良晴怎么办…你不是还想进入良晴的大奥吗?」 「不行!这次可是史上最大的日本防卫战!我不来战斗的话谁来战斗!我要拿下敌军将领的首级!相良在海上赌上了自己的命在战斗!所以!我也要赌上自己的性命战斗!这才是对等的!在日本,在九州,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在战场上都是一样的!」 「…真拿你没办法…!但是我不允许你死啊,家久!我要开放我所有的斗气,封印慈悲之心,化身为杀光敢阻挡我的所有士兵的恶鬼罗刹了!就算在世界上留下了『鬼岛津』的称号啊——!」 岛津军兵士不多,战力差是很大的,可以说是一比十。简直是无谋的突击。不过他们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的退路,他们只想攻陷范和法尔内塞所在的本阵,斩杀十字军陆军的总大将! 与其说是有战意,不如说是疯狂了!范喃喃自语。不应该和这种敌人发生战斗!为了杀掉他们中的一个人,可能要付出十个人的代价!到了那个时候,她和法尔内塞的命还在吗?太有可能被他们全灭了…但是这样就会对不起十字军了。大航海的疲劳,坏血病的流行,被漆黑的『铁甲船』击败,德雷克被俘…这里面大多的士兵都是憧憬菲利普二世口中的『地球另一侧的异国』,他们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憧憬而不是战斗的意愿。 与此同时,戴着护面具的一位德川家的公主武将出现在了前线,挥舞着长枪,将碰都没来及碰到的十字军士兵尽数斩杀。 「岛津姊妹!就让我本多平八郎忠胜来开辟一条血路!我可是和城里那个只会沉浸在特殊天花板研究中的本多弥八郎正信不同!我来也!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东国无双的枪术!『蜻蜓斩』!」 明明没碰到枪尖就死了?东方的魔术?!那难道是蒙面魔法使?塞万提斯的双眼里闪烁着光芒。 「哦哦!哦哦!那回转的枪…就像…就像『风车』一样!我的贵妇人啊!那真的是战场的怪物啊!我们要是碰到他一定会被杀掉的!就算是西班牙军也无法抵挡住!就让我来阻止他吧!请战略性撤退~」 「啊…等一下啦塞万提斯!为什么你只有在见到强敌的时候才会发动自杀式攻击啊~!不要再冲了!你在乱来的话我就要把你送到西班牙宗教裁判那里去了!」 「只要这『风车的怪物』还在,我就要为了法尔内塞大人一直冲锋~!就算没有一丝胜机!我也要把纯爱献给我的贵妇人!这就是骑士精神啊!要是没有骑士精神的话,要是没有了『理想』的话,还能称得上是一名十字军吗!还能称得上是大航海时代的人吗!我现在就要成为当今时代骑士的楷模!冲啊!哦哦哦哦哦哦!」 「他在搞什么啊!啊啊…这么多士兵跟着他冲过去了…这不是和在江户的时候一模一样吗!不对,这次更…这次是真的没救了,塞万提斯…」 为了不让宿敌看到自己溢出的泪水,法尔内塞急忙遮住了脸。 范看着塞万提斯,仿佛看到了他那崇高的精神。「虽然他的骑士道精神在当今时代是错误的,但却是纯粹的,他的那一身正气在这大航海时代中比任何一个西班牙人都要强烈…大家都被他的『话语』感染到了!动摇的军心开始稳定下来了!这里就交给我吧,你赶快带领西班牙陆军向海上撤退!我也一定能够带着尼德兰军生还的。现在没有其他选择了!虽然唐·胡安的性命很重要,但现在不得不抵挡住岛津家的玉碎攻击!要不然全军都会陷入危险!」她拉着法尔内塞的手说道。 「喂!太近、太近了!你想把我的手拉到你的胸上吗!」 「啊?你在说些什么百合话呢!快走吧!赶快去沿岸的舰队那里!不这样的话十字军就会群龙无首的!只要指挥官还活着,陆军还在,就有救治那孩子的方法的!拜托了!」 战场上发生了奇迹。 由于塞万提斯的奋斗,岛津军也没有进行更深的追击。 「zipangu的武士们啊!我塞万提斯就在这里!骑士就在这里!放马过来!一决胜负吧~!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们接近法尔内塞大人!你们有实力的话就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 「…这、这个南蛮骑士是怎么回事?骑着一匹瘦马…一个人突击到了这里?」 「喵啊!我们的突击对他完全没有恐惧作用!这个骑士真是勇敢的武士呀!」 「唔…十字军里也有像岛津兵一样的修罗吗!而且被这份骑士精神打动的十字军士兵越来越多了!大家,追击中断!这些人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突破的!」 岛津义弘和家久都被这个男人震惊到了。不仅充满了狂气,还充满了贯穿着武士道精神的无私的勇气。义弘从这个人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对,虽然容貌、人种和年龄有差异,但他太像那个相良良晴了,那个在『金崎撤退战』时赴死殿后的相良良晴,一定也是这个表情吧——她已经无法下手杀了眼前的这个人了。 「…我绝不能变成鬼岛津。果然有恋情的少女是无法开放所有斗气的啊。这次是你赢了。快回到公主身边吧,骑士殿下。」 「喵啊?义弘姊?你什么时候恋爱的啊?啊~难道你,你真想进入相良的侧室唔唔唔」 「瞎说什么大实话啊!不要在异国人面前说这些羞耻的话啦,家久!这样万一产生了国际绯闻怎么办!」 「哦哦哦?什么?让我逃到法尔内塞大人身边?太感谢您啦!啊!这就是zipangu的武士道精神吗…没想到在地球的另一侧也有骑士存在!啊!我的amiga(注:英语;女性朋友之意)」 「ami~ga?」 「救了法尔内塞大人的你们才是胜者!你们想让我当岛津家的人质吗?我作为骑士也学到不少这方面的知识呢!啊,我之前被海贼抓到做了几年奴隶。我现在虽然身上有点钱,但是不能赎身的数…如果让我再次做奴隶的话真是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虽然这种泄气的感觉和相良良晴有点像…唔,难道是比良晴更年长,所以更加无耻了?义弘如此想道。 在小田原布阵的十字军陆军部队成功脱身,开始向海上舰队撤退了。 但是,范和法尔内塞没有一丝的喘息时间,他们为了摆脱岛津军的追击打算上船,但他们刚一上船,『德雷克的使者』就来到了。 「大天使乌利埃尔来了!虽然我要是被岛津和德川追的话说不定会吓到失禁…不过你们平安回来就好了!啊,我带了从德雷克那里得到的书信!」 「我是暗之使者·暗黑寺惠琼哟~真是的,岛津人的○○很奇怪哦~把他们看成一般人好困难呢~现在信奈大人正在训斥他们,所以请不必多介意~啊,信上没投毒,放心好了~」 德雷克的代理人约翰·忒伊和织田方的代理人暗黑寺惠琼。 在舰队休战进行和平交涉的时候相互认识,然后莫名其妙情投意合的二人组。 德雷克并没有被处刑,而是作为异国的名将和梵天丸的父亲的双重身份受到了礼遇,塞万提斯虽然是人质,但也作为『代表西班牙的勇者』被对待。塞万提斯很疑惑,为什么岛津军一直对他高喊「amiga」作为热烈欢迎,他虽然抗议了好几次「我是男人,要说amigo!(注:朋友)」但是毫无作用。法尔内塞也安心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太好了…然后,德雷克的书信里写了什么?是想要我们支付赎金吗?当然我也有义务为塞万提斯交赎金就是了,不过德雷克的份,还是让范代付吧,西班牙可是因为这个男人才落得全是赤字!」 「如果能够解放德雷克的话,我就答应。」 「这是德雷克的信!我现在就用小凯利投射出德雷克的身影来!只是,小凯利有时差,所以投出的可能是在与相良良晴战斗的德雷克呢。」 范和法尔内塞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这封信。 这封信里没有想解放自己人质身份的愿望,而是洋溢着快乐气息的婚宴邀请。 「马上就要在箱根进行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的婚宴了,我希望你们俩能作为新教和旧教的代表出席~织田信奈希望能在婚宴上同十字军缔结正式的和平条约,然后实现贸易自由。啊,老子我会作为梵天丸的爸爸出席,不用担心我啦~」 「婚宴?!这、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叫织田信奈的女人,究竟在和十字军的战争中想些什么…真是厚颜无耻啊!而且还有闲心想这些…多么自大啊…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完全没有胜利的机会了对吧…可恶!」 「你错了,法尔内塞。我们已经全员从陆上撤退了,在缔结了海战禁止条约的现在,我们已经进行不了战争了,只有接受和谈…但是先举行婚宴而不是仪式?为什么?约翰·忒伊?」 「库库库。我不太清楚,不过听说仪式会在小田原城举行!要说为什么的话,之前去向未定的梵天丸已经回到了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的一侧了,之后只要小田原城开城、北条氏康向织田信奈臣服的那一刻,zipangu就统一了!『天下布武』也达成了!同时得到天下和夫婿,这就是织田信奈的野望!哈哈哈,多么贪心的女王啊!真是和我们那位比修女还禁欲的伊丽莎白女王有着不一样的伟大呢!」 「绝对不要在婚宴上打暗杀的主意哦~那天是露天婚宴,所以没办法设置奇怪天花板的说~」暗黑寺惠琼说。 太奇怪了,十字军的将军们向两人进谏:「这一定是对方的陷阱。我们欧洲就有在宴会上把人招来杀死的事情,没想到对手也有!」 「我也反对。就算不被暗杀,如果你们两人被抓住做人质的话,十字军就会完蛋了!」 「就算不是陷阱,也会被逼着签订条约的!」 确实太过危险了,现在的十字军如果再失去这两位大将的话,连能不能回国都是个问题了。 不过,在德雷克的书信的最后有一封私信。 「菲利普二世那个混蛋,只想夺取钱财和城池了,一点也不爱惜你妹妹的性命,等到失去之后才会后悔莫及。zipangu有一位修习南蛮医术的名医,而且他还是天主教的男教徒。他不仅擅长南蛮医术,还擅长东洋医术,现在能救唐·胡安的只有他了。相良良晴听到她的病情之后,立刻叫这位医生从京都赶来了。」 就连德雷克这种无法者都乖乖地服从了吗。他们有方法救治那孩子吗。两人看到了这封信,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我一个人可不会上你们的当呢,哦呵呵呵!我绝不能让你活着,趁机让新教夺取十字军的指挥!就算是地狱也要一起去吧,范!」 「法尔内塞,如果能够救那孩子的话我是一定会出席的…你们回去告诉约翰·忒伊和德雷克,如果织田信奈能够治疗唐·胡安的话,我和法尔内塞一定会去的。」 在和十字军的战争中大摆婚宴,还招待敌方大将去参加,真是让人闻所未闻。不过,这就是织田信奈的风格,她非得在战场上举行壮大的婚宴。 两人从船上看到了。 在箱根山系的笠悬山上,一座石造『城』十分显眼。这不是关东常见的土城,而是依照南蛮风格建造的城,而且还有豪华绚烂的『天主阁』,可以说是融合了和风与西洋风格,真是一座前所未见的城。 确实是令人惊异的建城技术,建造的城可以说是艺术品也不为过。不过这应该不是一夜之间建成的城池,是从以前就偷偷施工的,只是在建成的时候把周围的树都给伐倒,给人『一夜之间就造成的城』的错觉罢了。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可吓不倒我。范苦笑道。不过在她身边的法尔内塞却吓破了胆。 「哇~怎么突然出现了一座城啊!在箱根山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石筑的要塞!约翰·忒伊,那是不是魔法啊?是伊达政宗的黑魔术吗?这下根本赢不了他们啦~!」 法尔内塞完全上了织田信奈的当了呢。 范偷偷地被暗黑寺惠琼拜托了一件『秘密的事情』。 * 「真是太感谢了!新教·旧教的两位公主将军都出席我和信奈的婚宴了吗!那么,就让我们忘掉今天的战争,尽情享受吧!」 「不对~是『信奈和我的婚宴』才对吧。我在欧洲人面前可是一位天下人啊,良晴?真是的,当时岛津和忠胜突然出击的时候,我还在不知所措呢。那些人怎么会如此好战啊…有错必罚!一罚百戒!你们准备好用来装义弘和竹千代的狸猫汤的锅了吗?」 「算了吧还是。战争结束就万事大吉了信奈。义弘和家久也在好好地反省了,之后不会再这么冒进了,她们到现在一直写了好多的『关系好才是真的好』的彩纸呢;忠胜也在正信谨制的『特殊天花板屋』里蛰居了。」 「我真的不理解她们都到最后关头了还做的这么狠啦!最前线的士兵暴走本来就不是一件好事对吧!这和我国家运营的美学相违背啦!算了。关于一夜城的婚宴会场的入场我也考虑了很多。首先,我决定发行限定入场券!然后,根据份子钱的多少进行座位变更,这主意不错吧~」 采用打破常规的『丁字战法』大破十字军舰队、活捉德雷克的相良良晴,在这场相模湾海战中的表现已经足以使他在世界海贼代表里留下他的名字了。 还有,世界史上第一次将『铁甲船』舰队投入到同十字军的战争中让对方胆寒的zipangu女王·织田信奈。 比起婚礼还是先举行婚宴!盛装出席的两人穿着欧洲风格的新郎新娘服装。信奈穿着的纯白婚纱是世界的最新款,数年前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在她的婚礼上穿着的婚纱,不知不觉被欧洲女性称赞『和新娘真的好相配』,捉住了许多女性的心,成为了婚纱『流行』的起爆剂了。 良晴因为「战争已经结束了!大家尽情享用味增章鱼烧吧,其他尾张著名料理也不要错过啊!」直到昨天都一直在招待敌军的人们。说到底,良晴和信奈都不是十字军的敌人,只是由于菲利普二世的野心引发的异端问题才导致了战争。现在的他们对信奈他们而言就是『宾客』了。 「我是尼德兰总督、奥拉尼尔王公的女儿,范,这次代表新教势力参加婚宴…你们真的无心进行战争啊,无论是婚前旅行还是婚宴,再到婚礼举行的决定…这场战争对于你们二人而言更像是『祭典』啊,为了庆祝zipangu统一而举行的祭典…我彻底明白你们为什么彻底避开歼灭战的原因了。」 「本人是作为旧教的守护者、西班牙皇家代表来参加的呢,我就是亚利桑德罗·法尔内塞!我、我才没有向你们投降呢!铁、铁、铁甲船什么的,我们西班牙海军怎么打都打得赢!但、但是就算建造了那样的大船也无法从吕宋航行到zipangu…啊呜呜呜」 范和法尔内塞像是没了干劲一样。他们从相良良晴和织田信奈身上看不见一点『战争』的意愿,他们只是即将举行祝词的一对恋人而已。看着他们自己都觉得害羞,两人是决计不会发起什么暗杀行为的。 「哟!终于来了啊!老子我在婚宴结束,十字军和织田家缔结完和平条约后就自由了。嘛,虽然现在是人质之名,其实可是真真正正的贵族待遇啊!」 「库库库。这么快就在箱根寻找现地妻,不愧是我的亲生父亲啊,也不担心万一婚宴迟到了怎喵办,真是恶魔!」 「…所以我只是喜欢zipangu的公主武将啦,梵天丸。像义姬那样长得好看胸又大的才是我的理想型…但是我没想到岛津义弘一边说着『和最上家的公主争男人…不要开玩笑了!我已经是相良殿下的侧室候补了!快滚!』一边拔刀;家久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拔出种子岛要射杀我…zipangu的武将太危险啦!」 「母亲大人已经是我父亲·伊达辉宗的妻子了,你还是放弃吧!」 「呜…没办法啊。老子我也很感谢那位把梵天丸一把屎一把尿养育大的辉宗大人啊,必须给他带点礼物过去…和义姬酱的复合我是放弃啦!所以啊!有谁!想成为老子我的新恋人吗!」 德雷克被梵天丸骑着脖子,随意地在婚宴现场乱逛。德雷克虽然失败了,但他好歹是以治疗唐·胡安为条件投的降,他尽力的原因也就是为了这个瞬间。战争,结束了,唐·胡安的『命运』也要改变了。 『战争结束』已经确定了,之后就是两军正式缔结条约了。范和法尔内塞认为「只靠我们两人无法决定这么重大的事情」,她们向信奈和良晴传达了自己的想法,得到了两人的许可之后把在大航海和战争中疲弊的将兵们召集在了箱根。唐·胡安也作为航海病重病患者被转移到了箱根新开设的诊疗所。 发挥了意料之外的筑城才能的加藤虎之助、指导她筑城的筑城高手藤堂高虎,带领川并众、穴太众的人突击作业建造的『箱根一夜城』披露于世的同时,喜欢祭典的良晴和信奈把箱根的山作为了婚宴的会场,开始了狂欢活动。这里面不仅仅有日本的观光客,还有由于长期航行、兵粮不足,在吃到美味的日本料理之后希望『出席』的十字军士兵们。整个十字军几乎都作为『客人』参加了。由于范礼安隐瞒了『普遍主义』的事情,西班牙士兵中几乎没有人知道『zipangu的异端』的问题。(十字军的战意本来就因为缺少『异端问题』而不高),实际上陆之后更是连一个异端都没看到;至于伊达政宗,与其说是默示录之兽,更不如说是想和未曾谋面的父亲见面的可怜少女。而且,他们也受够了尾张特产『味增料理』的洗礼了… 「战争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在小田原城举行婚礼了!天下布武,马上就要完成了!」 这场日本史上最大的祭典的目的,是让十字军的将士、北条家的将兵和从全国来到箱根的将领们知道『战争的终结』和『新时代的到来』的。 良晴为了平定这乱世,一直在以『改变人的心』的方式战斗着。虽然他有时候比起思考更倾向于赶紧行动,但正是由于他『拾起所有的果实』的信条和为之付出的行动,在战国乱世树立了『日本人之间没有自相残杀的理由』这未来的价值观。同样,信奈让日本成功统一,成为同欧洲诸国对等的国家的『天下布武』构想几乎实现,还有就是她成功地和相良良晴相恋。两人跨越了无数的艰难险阻才坠入的爱河,虽然两人身份地位悬殊,但两人为了打破这可悲的厚障壁一直战斗着——成功取材的威廉把他们的恋情称为『疾风怒涛之恋』。 小田原攻防战,就由这样的两个人主导。 比起发动伤财的战争更喜欢攒钱的信奈,两眼发出金钱的光芒对着良晴说:「这是商机啊良晴!干脆在箱根开设主题公园吧!这样我能卖好多吕宋=箱根的往返票呢!箱根一夜城是用织田家以外的大名的钱造成的城,但是我能通过这个观光财源获得无限的外币啊!这才是真正的炼金术啊!这样还能吸引其他大名的『持有金钱』,开起比上次的清洲大茶会更大的祭典呢!」 「那个…战争已经结束了…你还能这么有精神确实很厉害…我感觉我已经等不及小田原城的初夜了…」 对其他事情仿佛都没有兴趣,只想赚钱的信奈却说:「现在可是攒钱的紧要关头!更是我成为天下人、成为世界第一的紧要关头!也就是世界的桶狭间!生孩子还是以后再谈吧!以后再谈!新婚初夜就在小田原城的婚礼之后吧!」 除了这两个人,其他大名也在各自的位置享受着这场婚宴。 听说了本多忠胜等三河武斗派和岛津意气相投地突袭了范的德川家康,之前一直抱着本多正信、准备好了一个大锅哭着说「终于到了被吉姊姊煮成狸猫汤的这一天了呢」,现在因为被信奈要求『在婚宴上赚钱,将其中的七成交给我就行了』,所以在会场搭建了一个临时舞台开始了三和相声表演。这次的搭档是把忍者工作交给了风魔众的经典角色·服部半藏! 「哇啊啊啊!眼镜,眼镜~」 「唉,多亏了公主,我『冷酷无情的忍者』的人设现在国际大崩坏了…!」 这堪比天下第一笑话的眼镜眼镜对于西班牙士兵会不会有作用呢?大多数十字军士兵都不会日本语,会的只是少数为了外交而学的高级士官,他们能和相良良晴交流是因为良晴会一手蹩脚的日式英语。不过他们还是看着这莫名其妙的场面笑了,成功跨越了语言的界限! 信奈看了这一幕十分满足于自己的判断:果然竹千代对『观光立国·日本』的运营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而且竹千代还是大器晚成型,这下可有意思了。 作为新教势力在家康旁边听着三河相声的威廉对于家康来说真是意外之喜。威廉的笔名是莎士比亚,她把半藏和家康的表演台词翻译成了英语并将之戏剧化,在十字军里招募演员表演『三河相声英语版』,现在英格兰和尼德兰的士兵那里也都挤满了人。 同时,威廉还顺便披露了自己的新作。根据从宇佐八幡的巫女那里听到了自己能成为『九州的女王』、度过了自己波澜壮阔的半生的宗麟为蓝本,精心改编出了英国风的『麦克白』。性格开朗的威廉之前擅长写喜剧,这本却是她以历史剧为主体的『悲剧』呢。而且,她不仅受到信奈和良晴恋情的影响,还在小早川隆景与良晴的悲恋中感受到了灵感,脑海中闪现出『恋爱剧』的想法。看起来,经过这次的长途旅行,她作为一名戏曲家已经完全觉醒了。 「请看!全欧洲…全世界的观众都沉迷于我的戏剧,为它笑,为它哭,为它流泪的时刻到来了!但是,想改编『源氏物语』果然还是很难啊~怎么说呢,总感觉这作品作风很独特啊~」 「哦哦!没想到能在zipangu看到欧洲的戏剧啊!而且,这是多么庶民式的台词啊!其实我也喜欢写这些故事,等这次十字军远征回去之后,我就要开始写小说了!」 「庶民式…对,就是这样的啊!你可太懂了!我就是纯粹的庶民子孙啊!对了,你是谁啊?」 「我就是为了向贵妇人展示纯爱而同风车战斗的男人!追求爱与正义的理想骑士之道的西班牙骑士!我的真名是塞万提斯,作为骑士的名字是堂吉诃德!我真想在法尔内塞大人的手下任官啊,哪怕一次也好!」 「…哈?骑士?那是什么时代的流行语了?我感觉你自己可比小说有趣多了!要不然你就写你自己吧!」 「我真羡慕你能够自由想象、自由运笔啊!我自己这种无关痛痒的角色有什么好写的呢…不瞒你说,我有个毛病就是无论写什么都像自己、无论什么都能扯到自己身上的恶癖…」 「这也没什么不好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写作风格嘛!譬如我就适合写那种比较正式的,能登上大雅之堂的;你嘛,就写写彻头彻尾的喜剧式的不挺好吗?像服部半藏那样的吐槽角色,只要旁边有一位好的主角,他就能发挥出自己真正配角的实力!」 哦哦!服部半藏!塞万提斯盯着服部半藏,突然兴奋地大叫起来,如同受到了电击一般。 「这样写怎么样?我把相声式的喜剧和生错了时代的骑士的悲剧结合起来,同时描写怎么样!这是崭新的…崭新的写作风格啊!哦哦哦哦哦哦!能做到!现在的我完全能写出这样的小说!多谢你了,威廉!」 「这不挺好的嘛!啊,别忘了一定要好好和出版社签订合约啊!」 塞万提斯回国之后立刻退伍,创作了小说『堂吉诃德』。 这是一本在西班牙乃至近代欧洲都享有盛名的小说,在这里面既能读到生错了时代的悲剧,也能感受到这个奇怪男人的喜剧天赋,而且这是以作者视点进入的有『自我意识』的小说,它的写作风格成为了引领近代小说的标杆。不过,塞万提斯本人却把版权轻易地卖给了出版社,虽然他成为了欧洲家喻户晓的大作家,但本人却一直过着贫困的生活。这是后话。 成功吸引了英格兰和西班牙两大代表作家的三河相声,成功地成为了十字军士兵中人气最高的话题。 当然,也有其他大名准备的节目。 斋藤利三决定赌上明智家破产的命运,一口气开设了一百个『明智屋』卖味增章鱼烧,但现在店面萧条,根本没有人想再吃味增了。「还不上信奈大人的店铺租金了啊!大奥资金啊啊啊啊!」这下明智家真的走到了破产的边缘了。 然后,还有「我是显如喵」「教如也来喵」的姊妹相声组,本猫寺摊位。一直在合战中都很安分的本猫寺姐妹,为了不刺激信徒,一直在畿内过着优雅的生活,这次收到了信奈的邀请,「天下布武达成之际的婚宴,我们一定要参加」,所以这次就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里。不过等她们到了之后才发现信奈之所以邀请她们,是想让她们表演相声,而且从信奈那里得到的报酬也是少得可怜。「竟然没把我们当作宾客反而让我们表演相声赚钱!这个守财奴!大骗子喵!」,她们在祭典结束之后生气地抱怨。 不过,这次的相声表演没有杂贺孙市的参加着实有些可惜。妹妹教如叹道。 杂贺孙市进入小田原城并不是独断专行。 织田信奈道:「北条氏康在我们和十字军停战、关东地区骚乱解除之后,向我说‘这样就没有十字军威胁我了,有劳了织田信奈’!她明摆着不想臣服于织田家,想要继续窝在城里!话说那女人患上的『小田原水土依赖症』看样子是真的啊,所以才让杂贺孙市继续呆在城里的吧。虽然吹嘘什么能守一百年,但实际上我们也不可能在短期内把它拿下,怎么也得耗费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前提是我不和十字军结盟的话——要是我与十字军结盟,就要换成氏康发愁了。她就会陷入死守小田原城的境地,最差的情况就是被我和十字军同时发动总攻击!我已经让多米努斯会的使者斯特罗进城了,让他把君士坦丁堡陷落的故事告诉她,让她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陷落的城池』!」 「哈~我本以为是送盐予敌呢,看样子是我想错了。如果此时向氏康输送战力的话,氏康的战斗决心反而会下降,是这么回事吧…真是想不明白啊」 「为什么我成为了帮织田信奈的下仆啊!」斯特罗疑惑道。不过范礼安劝告他「台风快来了,为了十字军士兵的安全,只有和平相处啦。」所以斯特罗并没有拒绝。 进入小田原城最后的『部署』也就位了。 然后,就是久违的『南蛮蹴鞠大会』也开幕了。沉迷于足球的欧洲人们也疯狂了。「这是…!」「发展了足球的另一种球技?」「真好玩啊!」新教还是旧教都没关系了,更有人打算成立新旧教的对抗赛。尼德兰队,英格兰队,西班牙队,葡萄牙队,法兰西队,德意志队。虽然演变成了带有肢体冲突的乱斗式大会,不过为了发泄长时间航海的闷气,各队的好射手也都各显其能。 然后还有日本队的选手。 领队是—— 「哦——呵呵呵!让欧洲人领略我的必杀技·白鸟风流圆舞的时刻来了!这华丽的一击一定能让万众倾倒!让世界对我刮目相看…啊!好疼啊!我的腰…?!」 信奈本着「打出日本的威信」的信念,不惜花重金邀请到了日本第一神射手今川义元,不过可惜的是她才踢了一下就伤病退场了。信奈只好不惜金钱,再次发布通告招募各地的蹴鞠能手。 不过,让那些欧洲人吃惊的意外人物出现了。良晴向信奈打了保票『绝对可行』的『忍者』。 虽然他们之前在舞台上看到过忍者,认为他们是一群『谜之组织』,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了解。然而这次可真的让他们大吃一惊。这个速度!这种体术!还有谜之手里剑和谜之烟雾!而且全员全身穿着漆黑的忍者服! 以真田十勇士那些人为首,加上五右卫门和一宗这对吃螺丝姊妹,还有风魔小太郎也作为『最终boss』参加。 「哇!这就是zipangu的忍者!」 「好快!」 「真的看不到他们的动作啊!」 「残、残像?!这是分身术!」 「那个忍者,简直就是在空中飞行的战神!」 「比刺客还可怕啊!」 「欸?忍者里面有一个法国人!」 「那个中东的刺客是最终boss!啊!」 小太郎只是增加了『让我做的话,增加三成出演费就行了』这个要求就干了,猿飞佐助和雾隐才藏则扮演相互武打的角色。这次的演出是日本人、法国人、阿拉伯人的联合出演,特别是金发碧眼的法兰西忍者雾隐才藏,打动了一群从欧洲来的单身汉的心。「如果在外国人面前演出的话,能够加入能潜移默化影响他们感情的因素,所以金发忍者是必要的。」这是相良良晴的结论。 「…身为异端的我,为什么能在这群欧洲单身汉里这么有人气…我的人生…到底怎么回事呢…」 「嘛,没事的才藏!这不是挺好的吗!相良良晴的商魂可是世界通用的啊!」 「未来人用未来知识来挣钱…真狡猾啊。」 直江兼续和蒲生氏乡则穿着巨大的蛤蟆布偶装,在会场旁边缓慢地走动。 「为什么上杉家的宰相要做这种事啊!而且出演费只有两束三文钱!早知道我就不来参加这婚宴啦!」 「好了好了,赶紧动一下前脚吧!两人穿一个的布偶不是那么好操纵的啊!要死要死要死啦!」 现场还有从四国来的乌冬布教团,他们一直劝着欧洲的士兵入教,三好伊三入道和三好清海入道是这次行动的总担当。不过他们的布教行动受到了信州和关东地区士兵的阻碍「乌冬布教是什么啦!」「要说东国,还是荞麦面最好吃了!」,『荞麦布教』就在旁边干扰他们。大战一触即发! 「很久没有闻到血腥味了!板东的武者啊!臣服于乌冬的威光吧!」乌冬的人也不甘示弱,场面一度混乱。 从睿山来的正觉院豪盛也大喊着「老朽也做好了被当作异端狩猎的觉悟了!为弗洛伊斯大人殉教正是老朽的愿望!在我殉教的那一刻,我的灵魂就会受到弗洛伊斯大人的救赎啊!」 巨大的弗洛伊斯像也在箱根山引起了巨大的骚动。「弗洛伊斯菩萨会救赎我们这些孤寂的男人的~十字军的光棍们啊,希望的曙光来到了~」他开始了交杂着末法思想和天主教的终末思想的个人邪教说法。范礼安和弗雷德里克会的人也吃惊道:「为、为什么我教的弗洛伊斯会是菩萨?!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这绝对不是天主教的东西吧!」「这不是佛教!崇拜这种大胸女神的…恐怕是…恐怕是上古流传下来的邪教啊!」不过豪盛终究没有被当作异端审判。 但是,『巨乳=罪恶』这种欧洲人的意识正因为豪盛的说法而发生了历史性的变革! 这里面还有教人玩恶魔的赌徒游戏·麻将的人——相良良晴的妹妹宁宁。宁宁的旁边有一位终日买醉的人——石田佐吉。她成天喝酒,也不接待客人,连交给她的杂务也不去做。 「呜——哇!佐吉担当的水攻啊!大失败啊!我的光辉战绩就这样终结了啊~!」 「佐吉酱,没事啦。从结果上看,也算是结束了江湖攻防战嘛。佐吉酱可是和平的使者呢。能够顺利让战争停战,不是很好吗?」 「纪之介说的对啊,虽然是结果论啦。我虎之助也和岛津军一起打退了十字军呢。战争似乎比我想象的更早就结束了啊。不过,哥哥拿出真本事的时候可真帅啊!」 「对啊对啊,夫妇二人都是很好的商人啊!嘿嘿」 「夫、夫妇?别说了市松!哥哥大人的新娘是我佐吉~!只是年龄还不够大啦。不过,以后相良妹军团里的第一位新娘就是我佐吉啦~」 「啥?清一色!德意志的人都输成穷光蛋了。我们还是请他们喝五加汤当是安慰吧…」 输光全部财产的帝国海军们一个个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当时的赌性已经燃尽,化作雪白的灰。 「五加汤能让胸部变大哦!虎之助,给我也来半份!为了弥补我水攻失败的污点,为了能够顺利向哥哥大人求婚…无论如何胸育都是必要的!」 佐吉她们的旁边,宇喜多秀家正苦笑着看着她们。良晴之前告诉过她,用赌博骗取异国士兵的财产是不道德的行为。「不过可以换取他们的武具,南蛮品可是很值钱的。」良晴也这样对她说过。但是面对这些输到一个个跪地不起的士兵,秀家突然感到害怕了。 「弥九郎,你不懂这里的道道,玩一下适可而止就可以了,赌博是不好的事情。」 「我知道!在界町的商人心中,钱比命重要!」 在输光所有的财产,抵押了所有的财物之后,还想再赌的人就喊小西弥九郎过来借『高利贷』。真是可怕的敛财手段。 但是,良晴真正的目的,只是让宁宁发挥自己的赌神力量把十字军身上的武器盔甲都给输光,而且打算之后把高利贷一笔勾销。要是把一分没有的兵士赶走的话,他们就会沦为土匪造反的,而弥九郎之所以记账,是因为在成立正式的和平之后要把卖掉武具的钱合理收回一部分。 就这样,箱根各地的摊位都很热闹。 在相模湾海战结束之后暂时消失了一段时间的明智光秀、长宗我部元亲率领『海援队』回到了箱根小田原。 「前辈!信奈大人!我从纪州那里运来了大量的柑橘的说!大航海时代的十字军一定吃不到这么新鲜的瓜果蔬菜吧!所以这些柑橘一定能卖到高价的说!」 「这次是贸易交易,就不借用鬼若子假面了。我是土佐的海贼大名,长宗我部元亲,你们都知道了吧?」 织田家的九鬼水军和长宗我部水军。光秀认为『商机到来!』动员了织田家几乎所有的兵力,把明智家的所有资产全部投入到采购柑橘上。斋藤利三向她们俩建议 「现在是向十字军推销商品的大好良机!大量进购十字军缺少的商品!然后高价卖出!这才是贸易最基本的吧!」正好与她们想到的点子一样。为了海战急速编成的海援队,现在成了商务船团的一份子了。 而且,光秀此时还不知道利三开设了许多味增章鱼烧的商铺,明智家的财政已经恶化到不能再恶化的地步了。「从异国人手上赚钱,如果成功的话,大奥的资金就能攒一大笔的说…信奈大人也会对我十兵卫这个世界第一富豪刮目相看,不会拒绝我进入大奥了吧…!」此时的光秀笑得十分灿烂。 于是。 听说了「明智光秀从纪州采购了大量柑橘运到了箱根小田原」这一消息的相良良晴正和信奈、范、法尔内塞、曲直濑贝尔修在医院的一间房间里讨论如何治疗唐·胡安。曲直濑贝尔修苦恼地抱着头:「我也不知道这个病怎么根治。如果要是用到盘尼西林那样的抗生素药物的话,我也是束手无策;也不能在让谦信酱再做那种危险的事了,就连这种病是不是寄生虫引起的我也不清楚…这可怎么办啊。」 「啊!我想起来了!坏血病的病因,就是维生素c缺乏症!大航海时代里由于长期在海上航行,摄取不了新鲜的蔬菜和果物,所以就会缺乏维生素c了!柑橘类水果正是能提供大量维生素c、治疗坏血病的特效药啊!我真笨啊!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来!…谢谢你了,十兵卫!这样就能治愈唐·胡安和那些大量的坏血病患者了!」良晴兴奋地拍着大腿说道。 「…相良良晴,帝国海军之所以发病率低也是因为这个维生素c的原因吗?他们同样没办法从本国运送新鲜水果蔬菜,但是他们吃一种醋泡卷心菜的腌制食品,那样也能保存住维生素c吗?之所以会因为国家不同导致发病率不同,就是因为各个国家的饮食习惯不同啊!这次的十字军远征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就是这样!十兵卫真的是每次我遇到危机都一定能帮助到我的女神啊!」 真正得出维生素c是抗坏血病特效药的时间也是很久之后的未来了。也就是说,世界的历史已经改变了!信奈的大航海梦想快要实现了!良晴下达了「把柑橘全部分给患者!」的号令。 * 这场婚宴狂欢还在继续。 以唐·胡安为首的坏血病患者进行的柑橘类水果的食疗已经进行了一星期了。 唐·胡安的血色正在慢慢恢复。曲直濑贝尔修用手指划着她的腹部,用流畅的葡萄牙语向她解释:「嘿嘿,这叫触诊,我可以吸取少女的闷气达到长寿…哦,这可是大秘密啊。」 「这这这这个变态医生!」 「这可是修习东西方医学的名医,动一动手指,疾病就跑啦。」在旁边看视的法尔内塞向范不断解释。(注:我没翻译错,这里确实是法尔内塞对范解释) 良晴和信奈早就对这副情景见怪不怪了,所以没有跟风说曲直濑贝尔修是个『好色医生』。信奈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老头确实能吸取少女的闷气作为自己的『生命力』,所以触诊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信奈自己的枪伤是这位伟大的医生治好的,半兵卫的生命也通过他的指导调养得到了延续。不愧是和松永弹正搭档研究『房中术长寿秘诀』的人啊。虽然手脚的确不算干净,但本人坚称「性就是生命的动力,来吧来吧」,也就只好随他便了。 在唐·胡安陷入生命危机的时候不断向神祷告的范礼安,现在吃惊地说不出话。吃了明智光秀船运过来的柑橘,唐·胡安真的从死亡的深渊里爬了上来。 「啊,我已经清楚地看到了房间里的情况了,死神已经收回了镰刀离开了。太感谢您了,zipangu的神啊。在我倒下的那段时间里,战争就真的结束了。 「…好啦,好啦。虽然花了些时间,但多亏了相良良晴殿下的未来知识啊。不过,因病消耗的体力还没有回来,趁着现在没有航海,多多补充水果蔬菜吧。这场绕了地球一半的战争啊,已经结束啦。」 这样就治疗完了。曲直濑贝尔修微微颔首。 「哇啊啊啊啊!胡安!」法尔内塞大声哭着。 「好了,快回到爷爷的身边吧,西班牙的公主大人!」贝尔修活动着手指,似乎有所动作。法尔内塞急忙把唐·胡安从贝尔修的手臂上抢了回来。 「太好了…!勒班陀海战的英雄没有在异国他乡死去,真的太好了…!」 「手臂酥酥麻麻的。大家都看着呢,你就不能表现得像一个西班牙公主吗?」 「曲直濑贝尔修!我决定用我最爱用的鞭子来奖赏你!不过,万一治疗失败的话,我就要把你送到西班牙宗教裁判那里!我抽!」 「啊!我一大把年纪了,为什么全身还能发出未知的闷气?!好啊!好啊!」 和弹正酱不一样的王女啊,说不定能一起修习长生之术呢。世界可真是广大啊。曲直濑贝尔修在不断被鞭打的时候,不仅感受到了全新的闷气,还领悟到了新的道理。 唐·胡安悄悄地苏醒了。 「你们在干什么啊,真是受不了。唐·胡安,我是日本的女王,织田信奈。战争已经结束了,大家都在箱根享受我和良晴的婚宴,喝着小酒唱着歌。如果你要是没生病的话,良晴现在还沉在相模湾海底呢,能够作为宾客而不是敌人,真是一种幸运啊。」 「…谢谢你!我因为太爱我的兄长大人了,所以才来侵略你们的国家。而且,身为一国之主的你还在旁边给我看护…我虽然是皇家的一员,但只不过是一个庶子…」 「你和我一样,都在渴求着亲人的爱,想得到他们的认可啊。我从很久之前,就和我的母亲关系不睦,如果我能真的达成天下布武的话,说不定就能得到她的认可了呢。」 「是这样的吗?啊…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有这种感情啊…」 「而且你还像一个人,竹中半兵卫,那种坚持的精神。」 「…竹中半兵卫…?」 良晴告诉胡安:「是我的军师。她和你的年纪差不多大,但得了不治之症,虽然暂时找到了方法奇迹似的延长了生命,但是在日本没有能够根治的药物。她,还有不到十年的寿命吧。我们想到世界各地去寻找能治疗半兵卫的药,所以才会避免歼灭战,想和欧洲各国缔结和约,然后赶紧出海。」 「那种药,真的有吗?」 「随着人类文明的进化,神的时代也会终结。尽管如此,这个世界上还是存在着人类无法想象的存在。就像是柏拉图立体,三神器,兰奢待…一定有的,那种药。加斯帕尔好像就是这方面的专家。」 「你们果然没有把他引渡啊。他一定是能够拯救半兵卫性命的关键人物吧?」 范补充道:「我就是败在竹中半兵卫和黑田官兵卫二人手下的。她们使出和我想的一模一样的破解『西班牙方阵』的方法,我失去了先机而失败。如果没有竹中半兵卫的话,我们的命运就会改变的吧,恐怕会同对方进行死斗,死去大量的士兵,你也会随着坏血病的持续发作而死吧。我们与zipangu的命运相连了。范礼安说有神的恩宠存在,新教徒会沿着神预定好的道路走下去,但是事实上不是这样,神会顺应大部分人的意志,保护着他们不受到伤害。那场东西文明邂逅融合的『祭典』已经打开了新时代的大门了。」 「我知道了。我也会试着拜托一下兄长大人的——zipangu的女王和她的夫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让他放弃攻打zipangu的想法的。」胡安微笑着说道。 在这么多人面前流泪是一种耻辱!法尔内塞强忍着自己的泪水,一边鞭打着贝尔修一边说道:「这样西班牙军主战派的陆军和海军的总大将就都同意停战了!赶紧缔结停战协定和和平条约!不过,为了防止胡安再在回去的陆上发病,就卖给我们尽量多的柑橘!还有,你们还得派出海援队定期为我们提供柑橘类水果!」 「可以啦!所以直接跳过和平条约,直接签订『通商条约』吧!虽然正式缔结通商条约需要大和御所那边的姬巫女的许可,这次就当作实际签订,之后我再走个程序就好了!赶快让森乱丸把条约和文书拿来——!」 「信奈你什么时候偷偷准备好的?真是个贪财鬼啊…」 「良晴~!你竟然觉得我的商业嗅觉毫无用处!我才不是贪财鬼呢!我需要的是贸易对等!箱根的那个狂欢活动可是捞了不少金呢!」 「由于『麻将』堕入破产地狱的士兵好多的啊…箱根简直就是恶魔之山!」范礼安对那些控制力差的士兵也是无能为力,只能长叹了一口气。 「还是不要这么急吧,因为如果你们一个不小心看漏了哪一点,缔结了不平等条约的话,一定会开战吧?为了保证双方的公平,就必须保证条约的公平性!这可是我从历史游戏里学来的知识啊。」 「你在说什么啦,我完全听不懂——」 「织田信奈殿下?德雷克和我都已经同意缔结和睦条约了,但是通商条约的话…需要菲利普二世陛下和伊丽莎白女王陛下亲自到场才行,要不现在就派使者去欧洲吧…」 「那得花几年的时间啊?那也太慢了!你现在先斩后奏不就好了吗,范!」 「那、那不行,我身为一介军人怎么能如此独断专行…而且我也不是代表英格兰王家的人,黄金十字军的总大将事实上是菲利普二世…你让法尔内塞去办这件事或许有希望。」 「啊?范!你现在想让我收拾这烂摊子?!」 「不是你自己说的,就算是地狱也和我一起去吗?哈哈,而且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还救了唐·胡安的性命,你好歹得感谢他们一下吧?」 「我知道啦…但是,我要是做了这种越权行为,菲利普二世陛下一定会说『呵呵呵,法尔内塞哟,你不仅没有掠夺到zipangu的金银财宝,还给我签订了通商条约!而且是平等条约!这样我能赚到的钱直接少了一半啦~你赶紧去宗教裁判那里谢罪吧~』我已经能想象的出来他笑着说这种气话的样子了…我虽然喜欢责骂别人,但不喜欢别人责骂我啊!」 信奈和良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对于签订通商条约来讲,国王是必要的,但十字军里也没有国王,这次怕是真没机会直接签订通商条约了… 这时。 「这里就有一位『王』。织田信奈,相良良晴。无论是爱情和天下都不会放弃,你们是做出了这样的宣言,然后面对了这场十字军侵入的国难,这是我在城内到处扫除听到的。对不起,我的身份是假的。之前德雷克说过,你们那里才是zipangu最安全的地方,那个海贼向来危机感和安全感都很敏锐的,这可能就是天赋吧。」 今天也是拿着拖把在房间一角扫除的『期间限定·信奈的女仆』。 女王陛下的侍女贝丝,突然改变了往常的神色,向信奈和良晴行了个英国式的『礼』。这种优雅感…难道她不是侍女?信奈疑惑道。良晴则是呆住了僵在原地。 「时机已到了呢,织田信奈,相良良晴。果然,我所认为的爱情与国家不能兼得的道理太肤浅了呢。zipangu精彩的防御战暂且不论,你们还还拯救了率领十字军的唐·胡安…我认可你们了,能够继续管理zipangu的女帝和她的丈夫…」 「难道贝丝你就是?」 「对,我并不是服侍女王陛下的侍女。我不想做笼中的小鸟,我想要自由,这就是我的梦想。所以,我想做一名海贼,听那些海贼故事是我最开心的时刻了,所以我就趁着这次十字军远征、新教旧教暂时休战的难得机会,得到德雷克和贝丝的帮助逃出来了。我的真实姓名是伊丽莎白一世,现任英格兰都铎王朝第五代女王。」 范慌忙行礼,法尔内塞也吃惊道:「哎哎哎?这个每天都为我们服务的侍女…我之前还说过你的茶调制得不好…对不起!」在南蛮床上躺着的唐·胡安倒是早有察觉,看着她们苦笑着。 「那正好。女王陛下,你所希望的不就是和日本成立贸易路线而不是战争吗。这次趁着这么好的机会,就把通商条约缔结了吧。」 「可以,现在菲利普二世不在,但是我『来到了』这里,也亲眼『看到了』,女王既能得到爱情也能处理好国政的可能性。所以我要改变我之前的看法与想法了,现在我就和织田信奈缔结通商条约吧。法尔内塞和唐·胡安,请你们代替菲利普二世和我一起吧,不要担心,织田信奈可是一位比我的欲望还深的女王,她是不会把天主教的国家排除在外的。」 此时的良晴正在寻找最佳逃跑路线。 (我本来以为贝丝是带着女王陛下的意志来到日本的侍女,没想到她就是女王陛下本人!完蛋啦!我竟然和女王陛下在船上接吻了!不对,那个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下完了,信奈要是发火的话,日本和英国之间就要爆发哈米吉多顿战争了!) 没想到女难之相竟然在最后关头来了一场世界级的大爆发?!女王陛下,拜托你不要把那件事说出去… 「不过…坏了!我这几天一直把女王陛下当下人使唤…」 「没事的,我这次出来本来就是和贝丝互换了身份,这次就算是帮她执行公务吧,而且之前被姊姊关在伦敦塔的时候,我每天都在忍受着无聊与单调的生活,每天都在重复这种扫除活动呢。我对我的女仆工作还是感到很完美的。」 「我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虽然在英格兰的宫廷里见过几次,但现在的女王和当时一点不一样!你确实是一位美人,嗯…虽然长的很漂亮,但是有些土气!女王陛下要更加漂亮,身着像孔雀一样的长裙,发型也要比你的更加华丽,肌肤也比拟的更加白皙…那就像是从宇宙来的神秘女王啊…」 「法尔内塞?那个是女王的假发,身为淑女是一定要让别人给自己化妆的,发型也是,长裙也是。特意穿着奇异华丽的衣服,化这样的妆容,这样在别人面前就会只留下『容貌和声音』这两个深刻印象,这就是我能和贝丝互换身份的『秘诀』。十字军的士兵里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只有德雷克一人而已。」 「也就是说、现在是侍女在管理英格兰的国政?」 「我已经拜托危机管理的达人·乌卢锡格姆长官了,而且不管怎么说,威胁英格兰的宗教战争也因为这次十字军远征暂时休战了,在此之上,教皇和菲利普二世也不会派暗杀者去宫殿进行暗杀活动。菲利普二世那个男人只是忙于政务就够他受的了,他才不会有闲心去想坏点子呢。」 然后,日本的女王织田信奈与英格兰的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作为『女王』进行了客套的礼节。 「初次见面,女王陛下。」 「欢迎你的到来,女王陛下。」 新教、旧教两势力和通商条约。 目标太大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实现的。不过两位女王都认为『这个条约能让两国在历史舞台上迈出一大步』,怀抱着这样的理想,一起『完成』了条约的草案。 日本和欧洲的常识和规则都是不同的。 只靠两位女王是很难完成这项作业的。 但是,伊丽莎白现在完全信任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她看到了织田信奈的能力:在战争中能够完美统率日本的公主武将们;对那些修罗一般的岛津军进行惩处;最终两人成功地阻止了名将云集的十字军发起的战斗,防止战争向宗教战争演变;而且最重要的是救治了唐·胡安…这种手腕,这种意志力,这么鲜烈明确的『志』…那个普遍文明主义者加斯帕尔『引见东西方的处女王』的远大构想是正确的,织田信奈才是能够和伊丽莎白携手的友人。所以自己也要做出让步,承认天主教诸国和zipangu继续进行贸易。 诸国必须保障在日本进行布教活动、贸易活动的自由。 诸国必须禁止在日本发生『宗教战争』和『狩猎异端』的行动。 诸国要尽量放弃和废止在东亚地区进行的殖民战争和奴隶贸易。 诸国在日本南蛮贸易最大的据点·长崎设立『株式会社』,进行单纯的贸易活动,不能以贸易为幌子进行军事行动和布教活动。 诸国在日本的海运公司命名为『龟山公司』,队长是海援队副队长——惟任日向守·明智光秀。 基于这次的世界贸易,各个国家都要使用罗马教皇制定的最新日历记法『公历』。新教诸国一直在用的『欧洲旧历』是不准确的,所以也要为了暂时换成公历而在国内做好宣传工作—— 两个女王的想法出奇的一致。话是这么说,作业量还是很大。 肩膀好酸啊,茶也凉了…伊丽莎白累的伸了一个懒腰。 「对了,我要订正一个很小的错误,我还是处女王哦?」信奈红着脸向贝丝耳语。 贝丝也涨红了脸(怎么都红温了?茶还是有点热吧,差不多有80度吧) 「哦,是吗。那么就赶紧进入小田原城吧,我想看到一个真正的『证明』,织田信奈。」贝丝微笑着说。 两个人一边完成条约,一边互相讲起了过去的事情。幼年时的记忆、失去家族的悲伤,得不到家人的关怀、废嫡的恐怖、为了争夺家督之位而骨肉相残、可怕的战争、宗教的威胁、和全世界的人仿佛都是敌人的孤独感与绝望、被别人背叛的滋味、自己建造了崭新的『国家』、对『海的另一侧』的期待、自己的野望将要实现的憧憬与激动…还有与某人邂逅,那个理解自己的人、那个一直等待着自己的人、那个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的人—— 「他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呢,未来人什么的果然太狡猾了,竟然能够让一个被残酷命运玩弄的少女对他怦然心动…」 「良、良晴的话就先讲到这里!你要不要和我的友人聊一聊?」 「我已经在仪式会场和那位『麦克白』的原型·大友宗麟见过面了,和她聊了很多。真想把你们俩带到伦敦好好接待一下呢。」 良晴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太好了,那个吻果然是个意外吗…既然女王陛下选择忘记了,我也给忘了吧,这样就能回避日英战争了…) 另一方面,接受了梵蒂冈全权委任的范礼安正在另一件房子里和加斯帕尔进行最后的『交涉』。 「这就是你的『理想』啊,加斯帕尔。女王陛下还是选择了新教一侧与天主教对抗啊,梵蒂冈已经发布『英格兰的王不是嫡子』的王位否定了。不过,女王陛下并不是狂烈的信仰者,她的眼光已经越过了重洋,看向了世界贸易,你所希望的『普遍文明主义』,不是织田信奈率领大舰队征战世界…」 「战争发生的概率还是有的,你看这次的十字军不就是一场战争吗。但是,战争并不是目的,让东西文明融合才是我…不,是已故的沙勿略的『梦想』。」 「虽然误算了相良良晴的存在,而且还为了把相良良晴赶走而四处奔波,但最终织田信奈还是没有成为『处女王』啊,加斯帕尔?」 「现在就是『处女王』啊,范礼安先生。那位大人把婚礼定在了小田原城,所以现在还不算结婚啊。在那里,她也会实现天下布武的愿望——但是,如果伊丽莎白女王没有来到zipangu的话,如果不出现在战场上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情况了吧。现在的情形简直就是奇迹啊。」 「也就是说,你再也不会妨碍相良良晴和织田信奈的恋情了吧。」 「是的。我在这个世界上要完成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虽然我背着无数的罪…结果,我终究只是历史长河里的一粒不起眼的沙子啊。相良良晴已经成功了就好,我随你处置。」 「…不。加斯帕尔,我也不想处决你,现在也不能处决你了,条约里明确规定了这一条「诸国不得在日本狩猎异端」。以后我将继续作为多米努斯会的日本支部部长,实际业务交给弗洛伊斯和奥尔刚蒂诺处理。你就从多米努斯会除名,去织田信奈政权担任外交顾问吧——」 「…感激不尽。」 「我不是喜欢征服的西班牙人,我是意大利人,所以我是宽容的『适应主义』者。必须得入乡随俗啊,不然天主教就不会永远地在zipangu扎根。对于这个武士保护的国家,绝不能使用信仰为借口进行武力征服。永远爱着zipangu的弗洛伊斯一定能让信徒们遵守这一『规则』吧。」 相良良晴可是比我更适合当外交顾问啊。我还要为了找到能治疗竹中半兵卫的药在伊吹山开辟一个药园,收集世界各地的药草种子栽培呢。加斯帕尔微笑着想。 「我原本的使命已经结束了,所以我的余生也要为了『救人』而活,就像相良良晴一样——」 也就是说,我并不是『二周目的相良良晴』啊。相良良晴已经颠覆了原本应有的命运——织田信奈原本的『命运』。我自己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沙勿略的理想、织田信奈的梦想全部实现就好了。加斯帕尔如此想。 历史的舞台正从箱根向小田原城移动。 卷之五 小田原祝词 在奥州的霸者·梵天丸正式归顺信奈之后,武藏的太田三乐斋和常陆的佐竹家、安房的里见家等为了『关东救援』而赶来的板东武者们也加入了织田军,现在信奈的实际兵力超过了二十万,成为日本史上前所未有的大军。十字军的兵力推测是五万到十万,不过人员大多在海上,因此比较分散。在小田原城里的北条军为五万。如果北条军之前与十字军结盟的话,双方的兵力就会差不多,天下坚城·小田原城将会牢不可破。 不过,伊丽莎白女王认可了织田信奈能够作为日本的女王统治日本的能力,十字军和织田信奈之间实现了和平,通商条约的草案也已经完成,所以北条氏康现在被完全孤立了。现在就算再次在小田原城开评议会,氏康也无法决定自己到底要不要臣服于织田家。而且,德雷克率领英格兰的海贼们现在已经到达了小田原城南部广阔的相模湾,做好了从海上炮击小田原城的准备。 可是信奈始终没有下达『进攻小田原城』的命令。只会带领萨摩隼人猪突猛进的岛津姊妹和本多忠胜,现在正在石垣山的说教屋里缓慢地写着彩纸。一直重复着这种单调作业的义弘之前哭着向信奈抱怨:「啊!我的精神要崩溃了!我要活动身体…!我想参加战斗…!让我去小田原城旁边也好…」 「那就让你拿着盘子去运蒲公英吧」信奈回答她。 「…那还是写彩纸好。」 石垣山城,苍空之下。 「我和良晴直接去见氏康,你们不要攻击小田原城了。去不去良晴?去小田原城『交涉』,之后就是我们的祝词了。」信奈这样宣布。 「这一刻终究还是来到了吗——」旁边的相良良晴感慨万分。 莫名其妙被召唤到了战国时代,得到了木下藤吉郎大叔的保护保全了性命,自己作为秀吉活跃着,穿梭了不知多少的战场。为了颠覆信奈的『命运』,无论是多么危险的地方、多么鲁莽的行动,自己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和信奈的邂逅、契约、忠诚、恋爱里的磕磕绊绊。然后和小早川隆景。明智光秀。竹中半兵卫。上杉谦信。梵天丸。和战国时代出类拔萃的公主武将们相遇。自己为了『守护』她们而拼命;还有那些男人。斋藤道三。山本勘助。前鬼。宇喜多直家。村上武吉。服部半藏。甲斐宗运;还有未曾谋面的人:毛利隆元和宇佐美定满他们。 「我不能让天下布武导致北条家的灭亡,信奈。我要拾起所有的果实,直到最后。」 「我知道的。氏康那边也做好了觉悟了,只是无法让一族和那些忠臣都安心,所以迟迟未决吧。北条家三代的『意志』支撑着小田原城顶住了武田、上杉的猛攻,自初代北条早云开始就有关东独立的梦想,如果作为战国初代的北条家一枪不开就开城投降的话,对她来说一定是不能接受的吧。所以这就是我和良晴前往小田原城的原因。」 「我知道。」 「你没有说让氏康进入大奥的奇怪的话吧?」 「没、当然没有啊!话说为什么设立大奥的话题又再燃了?斋藤利三又做起了春日局的局长,在箱根设立了大奥的屯所…」 「那是因为,之前的强敌十字军已经和我们和睦相处了,国难已经没有了。公主武将们迎来了平和的日子,当然会有恋爱的心思啦!真是的~」 「嘛,天下太平好啊。你不会又要收什么『和平税』吧。」 「唉…不击败北条家的前提之下,就没有战胜十字军的土地可分配了,必须考虑一个替代方案才行。如果想要镇住这些公主武将的话,就只能把小早川隆景作为特例了…她是良晴失去记忆时的恋人…并不是良晴的『花心』…而且她和天然呆的十兵卫不一样,性格沉静稳重…」信奈小声嘀咕着,紧张的良晴没有听到。如果良晴的听力特别好的话,他听到了一定会说「对不起信奈!但是不要勉强!要不然一定会成为『炎上!本能寺』的g的!」 「sim!天下布武的总任务就交给我西默盅吧!就算是让我一直写彩纸都没关系!只要能做这么一件轰动天下的大事…哈哈哈——」 黑田官兵卫擅自作为『和平使者』带着少数士兵向小田原城行进,身后本阵中响起了阵阵铜锣声。 「喂,播磨!还在因为水攻的事情斗着气,想单独说服氏康吗!万一又被抓到关在地下牢房幽闭怎么办!那孩子!」 「啊!十字军已经记住『黑官二流』的名号啦~我这次一定要把它洗刷掉!」 在小田原城前英姿飒爽的黑田官兵卫高举着白旗对着守城人员大喊「北条氏康,速速开城!」 下一瞬间。 城门前的陷阱机关发动,官兵卫噌地一下没了踪影。 「啊——!我西默盅真的逃不掉『陷阱小能手』的命运了啊!黑官!在小田原城就义了~!」 作为天才军师发出这样的悲鸣…也太大意了。 「呜呜。没事的,只是一个地洞而已,用竹枪就能把你运上来,官兵卫小姐坚持住!」 早就预感到这一幕的半兵卫急忙赶到官兵卫的身边,指挥士兵把在洞穴里蠕动的官兵卫救了出来。 「看起来这个陷阱只是氏康想吓一下我们的玩笑罢了。」 「结果又是现在这样吗!啊!真想快点让他们把祝言什么的都弄完!典礼什么的不弄也行!之后…我绝不能让我家的半兵卫做新娘!呜哇哇!」 「唉,播磨真是一点也老实不起来啊。」信奈苦笑着从长凳上站了起来。 「走吧,良晴。」 「嗯,走吧,去我们的祝言会场——小田原城吧。战国乱世在今天就要结束了。」 托了官兵卫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乱搞)的福,他们两人走到了没有陷阱的小田原城城门前。 这时,率领杂贺众指挥城头部队的杂贺孙市探出了头:「好久不见啊,你们俩!欢迎欢迎!氏康已经在茶室等着你们俩了!这次的佣兵费,北条家和织田家两边就各出一份吧!」她指挥士兵打开了城门欢迎二人进入。 早早进入了城里的斯特罗疑惑「哎~佣兵怎么把城门打开了?北条家的人知道吗?他们开的那又臭又长的会议,真的还有必要吗?」 披着假面的风魔小太郎为了引导良晴和信奈突然出现在斯特罗面前:「要是不听话,就在这里一决雌雄吧!」 「啊!中东刺客!为什么侍奉着北条家啊!快跑!又要失禁了…」斯特罗急急忙忙地躲起来了。 「感谢你了,小太郎!」 「一起走吧!」 「能够让氏康大人从围城中解放的人只有你们两位了。氏康大人长年为了关东攻防殚精竭虑,现在有些精神不振,还早早地患上了胃痛…『守护北条三代的梦想』的责任感束缚住了她。所以说,之后就…拜托你们了!」 「欢迎到来~」北条家创业以来的最年长长老——北条幻庵站在茶室外面,露着怪笑引导着信奈和良晴进入茶室。 「我家的公主心高气傲。本来是想和织田家结盟对抗十字军的,现在嘛,正因为失去归顺的好机会正在苦恼呢。呵呵呵」 「我知道。因为我也是武家,所以才在关原之战里拼尽全力去战斗。但是,我想在最后的最后『无血开城』——这是一个崭新的『选择项』,一个能够圆满结束战国乱世的『选择项』。」信奈微笑道。 良晴沉迷于信奈这样的微笑了。 (信奈有时候很狂躁,但是内心却十分脆弱,这是因为她在小的时候得不到母亲的关心,渴望爱与被爱的缘故。如果我们能够慰藉信奈内心的创伤、满足她的心灵的话,信奈其实挺可爱的啊。信奈是能够改变日本和世界『命运』的独特存在,现在的她是一个英雄,也是美人。她是我的『爱人』,我的『妻子』,我的『伴侣』。) 我能够让信奈获得作为少女的『幸福』吗?我明明决定做信奈的终生伴侣了,却还是忍不住思念小早川小姐… 「良晴,我大概想到你的想法了。就算是多么厉害的良晴也一定有弱点的…但是,这才是良晴啊,我喜欢的不是完美的英雄,而是有缺点的人类,是身为人类的你啊。没问题的,光明正大地活着吧。」 两人终于到达了会见北条氏康的狭长茶室里。 「…终于来了呢,织田信奈。你的野望看样子快要实现了呢…不过,若是没有相良良晴的话,现在在我面前劝降我的说不定会是其他天下人呢。」 「但是事实上——天下大势已经从关原之战后就定型了。西军——我获得了总胜利,成为了天下人。但是,我不想再发动战争了,我想『无血开城』,氏康,请答应我。关东的霸者·北条家在最后一战里没有牺牲一个人、向织田家发誓臣服之日,就是天下布武完成之时,日本也会从战国乱世迈向新时代——你现在决定着日本的未来啊,氏康。」 「是吗。那如果我要是说再守上几十年呢,织田信奈?打仗也没那么难,就算从外部打不进来,只要杂贺众的孙市背叛了我,不用一天就能破城。」 「我们不会让孙市那样做,她也不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而且,我也不想让天下布武在最后一刻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对于我个人而言,向你们臣服最多也就是在我心里留下一道疮疤而已,但我要是无血开城的话,我怎么面对初代早云大人和二代氏纲大人?」 「唔,氏康,小田原城直到最后都没有向十字军屈服,而且还漂亮地抵挡住了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数次进攻,都是因为你,也只有你能够做到。而且托你的福,天下没有陷入分裂的境地。北条家已经——」 「——已经做了自己能做到的所有事情,已经实现了初代早云大人的志向了——你是不是想这样说,织田信奈?」 「对啊!所以我也不会拆散北条家的一个人,你们可以继续呆在伊豆、相模小田原、武藏等地安安心心地生活,就算不离开小田原城也可以啊氏康。谦信也从家督之位引退,把家督位让给了义妹景胜了,管理关东的是你的妹妹上杉景虎,她还能支配上野一国。你只需要在诸侯面前演一段向我臣服的戏就好了,这样大家都会从心里认为『天下已经平定』这个事实了。」 只要演一段戏,就能结束了吗?氏康一边喝着茶一边思考「如果臣服于织田信奈的话,确实能够避免日本的东西分裂,初代早云大人在十字军到来之前肯定不希望看到这一幕的。」要是十字军没有来的话,北条家一定会抗战到底,坚持关东独立的路线,誓死不降。但是现在,由于梵天丸把十字军招了过来,一切计划都改变了。如果再追本溯源的话,相良良晴的到来就已经改变了北条家的『命运』了。 但是,氏康很想和平开城,这是她自己的愿望。自己没有邂逅他人的时间,没有恋爱的时间,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她半生都作为北条家三代家主度过,为了小田原城的防卫费尽心血。军神·上杉谦信野战无敌手,她就守城,打持久战;在今川义元在桶狭间兵败被俘,骏河今川家名存实亡、武田信玄迅速接管了骏河的时候,氏康已经做好了北条家灭亡的觉悟了。可是,她不仅抵挡住了武田信玄的进攻,而且出其不意在三增峠大败武田军—— 自己的半生没有虚度——氏康如此想。现在终于有一个能够认可自己的战果、认同自己的时光的织田信奈了。但是,氏康不仅仅想要的是口头上的认可,她更需要『证明』。 我的前半生真的做到了应该做的事了吗?上杉谦信、武田信玄进兵关东的时候,我强忍着腹痛也要战斗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经历了如此多的战火,面对着如此强大的对手,为的到底是什么?小田原城到现在还屹立不倒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氏康强忍着泪水,说不出话来。 良晴看到了。 在以前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这次,我还是要拾起所有的果实。 我果然不能视而不见。 对不起,信奈,我恐怕到死都会是这种性格了。 我不能忍受自己明明能拯救眼前的生命却未拯救的事情。 所以我要告诉她。 「氏康,要想改变北条家的『命运』的话,只有现在了。你一定能做得到的。」 「…相良良晴?不要说!我不想听到北条家原本的『未来』!这是…这是犯规的啊!你这个人总是…难道你想让我进入你的大奥吗?我的少女心被猴子征服什么的…那样的话我会切腹自尽的!」 「我、我可没说进入大奥啊!但是,我绝不能视之不理!所以我一定要说!这就是我的毛病!这就是我的信念!」 「织田信奈,你也阻止一下啊!我的身心受不了那样的打击啊!」 然而信奈并没有阻止良晴,只是在一旁苦笑。「恐怕我就是喜欢了这样的良晴吧。」 「按照原本的历史,北条家臣服的天下人并不是信奈,而是其他的人,而且北条家的家主——那时也不是氏康你,而是四代目氏政。实际上她已经把家督的实权让给了五代目了,自己只是名义上的家主——可最后她并没有离开小田原城上洛,也没有恭顺当时的天下人。她违反了『总无事令』,然后受到了天下人的讨伐。在接连失去上野、武藏、相模诸城之后,最终只剩下的小田原城也被二十万大军包围了」 「…和现在几乎一样啊,只是现在有了十字军而已…不对,就算是十字军没有来,小田原城也会和现在相差无几。氏政现在只顾着研究她的浇汁饭…还没到主持大局的年纪啊。对了,梵天丸呢?」 「她在最后关头也加入了天下人的一侧,没有选择支持北条家。」 「唉!为什么你改变了那么多的历史,唯独我这里没有变啊!」 「但是,历史还是『加快了脚步』。我现在还活着,虽然腹痛得厉害,但还能坚持住,这样的话就有坚持抗战的可能…但是现在相良良晴告诉我的『北条家的未来』,让我原本的自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伤…」氏康想。 「…相良良晴。我那不肖的妹妹氏政到底会怎么样?北条家呢?」 「本来的天下人对待降将的态度十分宽容,岛津家、长宗我部家、德川家…甚至连梵天丸都被他原谅了,但是他唯独没有原谅被困在小田原城直到最后才肯投降的北条家。北条氏政认为,就算不是关东的霸主,按照前例也能获得伊豆、相模的旧领土。但是天下人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把北条家从大名里除名,把他们流放关东,只给一万石的扶持。于是,北条氏就渐渐走向了灭亡的道路…」 「…氏、氏政呢?」 「…切腹了…最后。为什么只对北条家这么严苛…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在关东经营了五代百年的北条家还是对天下人的威胁太大了吧…」 「为什么开城投降了,最后…切腹?只有她吗?你不要骗我…氏政那孩子…为什么这么傻啊…!她果然打算直到最后一刻都要作为一名武士而死吗…!」 北条家历经五代就灭亡了。 这就是『命运』。 然后,那个连浇汁饭都做不好的可爱妹妹氏政,投降之后也没有被饶恕,最后自杀… 氏康一直在忍耐,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波涛。 但是。 「哦哦!信奈大人来了~今天也是和平的一天呢!氏政可是为你们做了特制浇汁饭哦~看一看啊姐姐!今天我可是比平时少浇了一次汤汁,说不定会成功呢!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氏政那天真的笑脸, 氏康再也忍不住了。至少…至少让我活得久一点,这孩子就不会承担关东防卫的重责了。但是,人终有一死,生命终有一天会燃尽。结果,北条家还是逃不过灭亡的命运了吗。那样的话,我抵挡了无数次上杉谦信、武田信玄的进攻又是什么?那些为了北条家的梦想而逝去的士兵又是什么?我所做的一切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怎么了姐姐?肚子还在痛吗?我摇铃把小太郎叫过来吧! 风魔的胃药效果很好的! " 「…没什么啦,氏政。现在是会谈的关键时刻,你先下去吧。" 「好~的!那等下再见吧~" 氏政离开茶室以后。 「我这个离不开小田原城的先暂且不论,我不想让快活的氏政最后沦落到那个下场…我听到氏政那天真的声音,心里就快忍不住了…"氏康想到了氏政的命运,终于还是哭了。 「氏康,信奈不是那样的人,她绝对不会对北条家那样做的。你如果恭顺的话,一定能在伊豆、武藏、相模三国里安然生活的。你不妨看看清洲会议里信奈对关原合战的败将的宽大处理…啊,那个…虽然最后差点因为大奥事件彻底失控-那只是信奈的『命运强制力』在作祟…之后就马上撤回那些胡话了!" 「良晴只要不说『把氏康也送到大奥』这种话,就不会踩到我的『地雷』啦,不要担心啦氏康。」信奈坦诚地向氏康解释。「不过,我真的很羡慕北条家啊。你们的家庭关系真好…初代早云的身体还好吧?直到灭亡,北条家也没有产生任何家庭纠纷,是不是良晴?」 「嗯,直到最后的最后,北条家的家臣们还是团结一致,没有出现一个叛徒。这在战国时代可是很稀有的啊,后世也认为,虽然北条家相比武田、上杉两家没那么起眼,但家族和睦给后世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就连本来从北条家送到上杉家的上杉景虎,在谦信死去之后也陷入了上杉家的纷争里,最后还是难逃死亡的命运…」 良晴的这段话,彻底让氏康下定了『决心』。 「对啊,我不仅有氏政,还有那孩子啊。三郎她…从小的时候就送往武田家作人质了,之后又送到了上杉家,她为了守护北条家也是费尽一生.——」 「织田信奈,只要你保证让景虎『统领关东』和管控上野的话——」 「我就无血开城。」 氏康终于做出了决定。 「…嗯,约定好了。如果我打破约定的话,那个『义将』上杉谦信也不会饶了我吧。那个女人虽然把越后家督让给了长尾政景之女·景胜,把关东统领让给了你妹妹景虎,但还没有完全隐退的迹象。可能,她是想做制止我暴走癖好的『脖子上的铃铛』吧。」 她一直想着进入大奥,这么做一定是想用『大义名分』来掩饰自己的野心吧…信奈苦笑着,握住氏康的手。 「那个女人的话,一定会这样做的…」 「谢谢你,氏康,你真是为了你的妹妹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呢。我真羡慕你们北条一族啊…」 「没关系的,信奈。『天下布武』已经完成了,你也能够和你的母亲和解了。哪天召集织田家的人们一起去京都赏樱吧。」良晴悄悄地对信奈说。 深深爱着的母亲被父亲杀害的伊丽莎白一世。直到最后都贯彻着家族的信条,为了妹妹而做出『小田原城无血开城』决定的北条氏康。和她们的情况都不一样的自己,现在还没有和母亲和解. (这样的我,有资格成为天下人吗?连自己家都无法团结在一起…不知道哪一天我会犯下清洲会议时的疯狂…) 信奈感受到了自己对自己的恐惧。『缺少母爱,也无法爱人』的自己,曾经就因为这个原因在清洲会议暴走。自己还没有和母亲和解,就无法克服『第六天魔王』化的自己,就有可能堕入『命运』的红莲地狱,就会让良晴失望——信奈很害怕,害怕这样的自己。 「织田信奈,你似乎和家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啊。但是你也没必要因为这个原因就变得暴戾,这只是在家人面前的笨拙罢了…我决定了。我要上洛,我要出席你举行的赏花会,带着氏政一起。到时候你要是还不能和你的母上和解的话,我也会帮忙。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会离开这个小田原城的,一定——」 我会和未曾踏入到京都的武田信玄、冤家上杉谦信,还有今川义元一起前往京都的。氏康对信奈说。 「北条家向织田家臣服了,小田原城现在就开城。本来的历史…和现在已经没有关联了,因为你是把这个国家从乱世中解救出来的天下人,织田信奈。你已经做到了。所以,我也不会迷惘于我的未来了,我也会拿出自信——」 充满了漫长的苦痛的半生,就在今天结束了。一定不是徒劳的,一定是有意义的,因为拯救了氏政和三郎,这就是最大的意义。相良良晴和织田信奈已经改变了氏康的妹妹们的『命运』,北条氏康自从坐上了家督之位,在今天才从心底绽放出了笑容。她紧紧地握着信奈的手。 「氏政可是个连饭都做不好的坏孩子啊,能带出这样的妹妹,真是作为姐姐的不幸啊。」 还是一如既往地毒舌呢。氏康哭着哭着笑出了声。 * 在北条氏康向织田信奈作出臣服的承诺后。 在小田原城的大厅上聚集了一大批人,有这次参加小田原之战的诸大名、武将,还有十字军舰队的主要将军和圣职者。很快,『关东大政奉还』的仪式就开幕了。信奈、氏康、威廉三人合计出了一套临时台本,打算在日本诸大名和欧洲诸国代表面前进行『天下布武的完成』仪式上使用。 参加的人员有—— 九州方面:大友宗麟、立花宗茂、锅岛直茂、大村纯忠、有马晴信、岛津义弘和家久(还在广场的一个角落边哭边写着彩纸)。 中国方面以毛利家为主:吉川元春、暗黑寺惠琼、穗田寺元清、三代目毛利辉元。 四国方面:长宗我部元亲和信亲姊妹、乌冬国大使。 织田家本家:丹羽长秀,柴田胜家,泷川一益,九鬼嘉隆,明智光秀,斋藤利三,前田犬千代,池田恒兴,佐佐成政,森长可和乱丸,蒲生氏乡,千利休,作为新的下人役的弥助,还有其他的家臣团。 织田一族:津田信澄和织田有乐斋。 相良家有:相良义阳和德千代姊妹。竹中半兵卫和黑田官兵卫两军师。蜂须贺五右卫门和石川一宗。还有宁宁带领的『相良妹军团』和山中鹿之助率领的『尼子十勇士』全员到齐。作为良晴义妹的宇喜多秀家和侍奉她的小西弥九郎也出席了本仪式。 越后上杉家:上杉谦信,直江兼续,上杉景虎,越后男兵军团。 武田家:武田信玄,武田四天王,真田昌幸·幸村·信幸,还有猿飞佐助和雾隐才藏等真田十勇士。 德川家:德川家康,「果然还是罚写彩纸最好啦」的本多忠胜,为忠胜扇着扇子的本多正信,井伊直虎,神原康政,酒井忠次,服部半藏,柳生石舟斋。 还有花瓶将军今川义元,京极龙子和胧月夜。 旧足利家的足利义昭。 佣兵代表杂贺孙市和妹妹孙六。 关东地区:北条家一族家臣团,风魔小太郎,佐竹义重,太田三乐斋,里见亲子。 欧洲的圣职者有:加斯帕尔,路易斯·弗洛伊斯,奥尔刚蒂诺,多米努斯会日本支部新部长兼巡查使范礼安,弗雷德里克会的斯特罗等。 西班牙代表:久病初愈的唐·胡安和法尔内塞,还有本来因为身份低不被允许入场,但得到了岛津家『南蛮最强的骑士』的肯定而得以出席的塞万提斯。 尼德兰代表:范。 英格兰代表:伊丽莎白一世女王,威廉,还有兼任帝国代表的『大天使乌利埃尔』约翰·忒伊。 还有其他代表参加了此次集会,但主要的人员就是以上的这些人。 仪式的前半段,是氏康向信奈宣誓臣服、终结战国乱世历史的活动『关东大政奉还』。 后半段,是终于实现了天下布武的织田信奈同相良良晴的『祝词』。奥尔刚蒂诺带来的圣歌团已经准备好了。 一场仪式里要完成两项重要活动,很有信奈的风格。 大厅里挤满了人。大家都紧张地等待织田信奈和北条氏康的『仪式』。 「啊哇哇!吉姊姊的舞台太亮眼啦~我肚子有点痛,让世良田二郎三郎代替我去吧~」哭着大喊的德川家康最终还是在武田四天王的说教之下本人出席了,但她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弥八郎?小早川小姐和梵天丸在哪里啊?还有,德雷克先生呢?」 「隆景殿下正在和村上武吉一起率领十字军在外海戒备,伊达水军和德雷克舰队则在小田原城的南岸的海湾里驻守。现在十字军内部还是有想要交战的武斗派,所以必须加强海上的警备。」 「是这样啊~确实啊,现在小田原城里的人都是各国要员,要是被袭击了,后果一定不堪设想吧~而且,这里还有英国女王在…咳,咳。万一真出了什么事的话,岂止是天下大乱,『世界大战』都会爆发啊!」 「正是如此。而且,要是梵天丸在这里,指不定能惹出什么乱子来吧。」 「对啊,真搞不懂她的性格啊~」 小早川隆景之所以不在,果然还是介意信奈和良晴的事情吗。家康想。这次也不想像清洲会议那样引起什么大骚动呢,所以就自己先走一步了…真的是,一点私心都没有啊。 「信奈大人和前辈的新婚旅行结束之后,就是我十兵卫穿着婚纱入场了呢!不管怎么说,我是用柑橘拯救了世界的大英雄!跨越四海的传说!龟山公司万岁!」在家康旁边爽朗地笑着的明智光秀。 (她好看得开啊!看得开,活得久…啊,好羡慕啊~)家康对她佩服之极。 另一边。 信奈认为「中间哪有闲工夫换衣服」,所以穿着洁白的婚纱在大家面前现身了。 「虽然应该穿甲胄的,不过就这样吧?氏康?」 「切。随便你啦。威廉写的台词好难背啊…嘛,也没办法了。」氏康向着信奈跪拜着,毫无感情地棒读着台词。 「哦哦…从现在开始,北条氏康绝不会向信奈大人兵戈相见。这样天下就太平了,日本从这一刻开始就迈向了新世纪了!」 「准!」喜欢演戏的信奈兴致勃勃地微笑着,从森乱丸手中接过来自异国的豪华绚烂的披肩,亲自为氏康披上。 「氏康,台词到这里就没有了。这是松永弹正的遗物,很重要的东西啊。」 「…你真是…我知道啦。」 信奈和氏康拉起了手。『关东大政奉还』的仪式结束了。 长达百年的战国乱世,也终于结束了。 织田信奈的天下布武事业就此达成。 在这期间被安排在小房间等待着的『新郎』相良良晴,从缝隙里偷看着『关东大政奉还』的情况。 「信奈那家伙,完全是即兴发挥,也不按台本来嘛!万一氏康说『这和事先安排好的不一样』该怎么办?!」好在仪式安全结束了,没出什么乱子。 之后就是森乱丸上台,宣布之前没有决定好的国家分配方案的『最终决定』。这个方案的大纲还是之前丹羽长秀提出的方案,只是随着战国时代的结束,从家督位引退的大名有很多,特别是『关东三英杰』全员退出。应该说这三个人的命运真是到哪里都一致吧。 「北条氏康大人也请求把家督之位让给其妹氏政,织田信奈大人已经准许了。由于北条家四代目·北条氏政有『小田原城无血开城』之功,故封与伊豆、相模、武藏三国。」 「噢噢!」「约定实现了…!」「北条家没事啦!」「就连武藏也在…」北条家的家臣团欢呼雀跃。在旁边迷迷糊糊睡着觉的幻庵,此时也睁开了双眼向关着良晴的房间那里送出了秋波:「呵呵。相良良晴真是个好男子啊…可惜我年纪大了…」,害得偷看的良晴直哆嗦。这里面还有一直在进行浇汁饭修行的氏政,天真的笑容引得氏康一阵担心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越后的上杉谦信大人也已经引退,把家督之位让给了长尾政景的女儿·上杉景胜了。上杉家在十字军战争中有功,故封越后一国。之前转封会津的决定取消,改封佐渡一国。且上杉景虎亦是北条家的义妹,根据谦信大人和氏康大人的意愿,管控关东并分封上野一国。泷川一益大人关东就任的决策取消。擅长指挥水军的一益大人继续统治伊势,并加强水军的训练。之前的战斗充分说明了水军的重要性,故让九鬼嘉隆协助一益一同负责水军,并立刻建造能够外航海的大船。今日赐予一益『织田水军提督』之职,还有作为最重要恩赏的茶器。」 「太好啦~这样就从没有海的噩梦中解放了~」一益大叫着,不过真正让她高兴的原因恐怕是茶器。 「唉,要是大家都像一益一样多好啊,以后用茶器作为封赏就好了。」信奈叹着气。 上杉景虎说着「我就是关东统领!我会承担起连接上杉家和北条家的桥梁作用的!首先就把反对两家的敌人杀掉!」一如既往的话,惹得谦信头疼。不过,不管怎么说,上杉谦信生涯的悲愿『关东静谧』已经达成了。由于父亲·长尾为景的作乱引起关东秩序大混乱,到现在终于平复了,而且现在还成功地把越后让给了上杉景胜。那几次关东远征果然不是徒劳的啊,作为谦信最后的战斗…在十字军战争中已经证明了。对于谦信来讲,她也完成了她应该做的事情了。 「同样,根据武田家在十字军战争中的功绩,赐予武田家甲斐、信浓、骏河三地,骏河的领土问题在此解决了。武田信玄正式引退,武田家的家督由诹访四郎武田胜赖继任。」 武田信玄也了却她的使命了。「诹访家的血继承了武田宗家的家督位,之前的罪孽全都结束了。」信玄强忍着泪水想着。而且,武田家费了很大心血到手的骏河的海与港口也是失而复得。这样的话,武田家也能融入大航海时代了。 「失去骏河也是没办法啦,平八郎没有被问罪就是大幸了。」本多正信仍旧为写着彩纸的本多忠胜扇着风。本多忠胜呜呜地半哭着看着正信,只能忍耐别无他法。 「没事的,滨松不是还有个大港口嘛,弥八郎。而且,为了让三河相声风靡全球,只要让穿着忍者服的半藏送去欧洲巡回表演,就能发一大笔财啦!」 「不行!冷酷无情是吾辈的第一印象!欧洲巡回表演?分身之术在异国有那么受欢迎吗?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半藏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心慌了。 「在这次十字军战争中作为大友军主将的立花宗茂,封与筑后柳川城,这样柳川问题也解决了。同时,作为海援队副队长的长宗我部元亲封与土佐一国。这样也能参加明智光秀大人的龟山公司,进行海洋贸易事业了。」 「立下在相模湾海战让双方停战这等大功、现在不在场的伊达政宗殿下,继续管理奥州,最上义光继续统治出羽地区。」 「对于随意出击的岛津姊妹和本多忠胜的处罚,只有罚写彩纸这一项。德川家、岛津家的领土不变,而且作为这次十字军战争中的功绩,授予两家海外贸易权作为恩赏。」 「另外没有提到名字的大名和将领也一样,这次是本土保卫战,虽然没有可供分封的新土地,但是允许参加战斗的诸将进行自由贸易——公主大人是这么吩咐的。」 「果然比起弥八郎,我平八郎更有用!还是蜻蜓斩比特殊天花板更胜一筹!」本多忠胜听到森乱丸的话之后满血复活了。 「太、太好了…不过为什么萨摩的兵儿们和那些欧洲士兵能打成一片啊…这样回萨摩的话…希望我能挺住岁久姊的责骂吧…呜呜呜」 「喵啊!要是日向、大隅都被没收的话,失去收入的萨摩人只能攻进琉球活命了…好在现在不仅领土完整,而且还能进行海外贸易!剩下的就只有把这些彩纸写完就好啦~」义弘和家久开心地抱着对方。 不是织田家独占贸易权,而是诸将一起自由进行海外贸易!大家都兴奋极了。因为十字军的到来使得海外贸易成为了可能,同欧洲诸国的通商条约也写好了草案,之后只要御所承认就能正式缔结条约了。织田信奈的这一做法恰好避免了足利幕府因为赏赐过度导致衰亡的可能性。 「我时常自负为代表日本的名将,但现在看来,织田信奈才是代表世界的名君锕。」武田信玄在一旁苦笑:「不过这样武田家也可以从骏府的港湾同欧洲诸国贸易了。谦信,以后再也不需要你送盐了!武田这下子比上杉还要富裕啊。新时代的经济战争,一定会由持有太平洋一侧的港口的武田胜出!」 「是吗。说起来,前两天刚好再佐渡发现了前代未闻的大规模金矿呢,兼续现在每天都在和大量的黄金一起睡觉呢。佐渡不期而遇成为上杉的领土,说不定也是命中注定。如果把这些黄金向海外输出的话,越后的景胜和兼续一定会享尽荣华富贵吧。」 「什、什、什么?!佐渡?巨大金矿?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能…!可恶~!」 信玄和谦信还是一如既往地斗嘴。 「啊——戏剧终于演完了…啊——累死我了…劳烦给我一杯茶…辛苦了~」氏康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了进来。 「哦——呵呵呵!好久没有和谦信一起了,这次我们四个难得聚了一回呢。我也马上要把征夷大将军的位子交还上去,从今以后就专心游玩,专心风流了~我们四个人以后一起去京都赏花吧!」 「义元,你这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我也要向你学习你的精神力了。」 「不对,信玄。她一直在幕后帮助织田信奈的天下布武计划,经常为了织田信奈卖命呢。为了打败自己的敌人奉献青春…信玄你肯定做不来的吧?」 「现在是说『肯定做不来』这种断定的时候吗,谦信!为什么你只针对我啊!」 「唉,你们在争吵些什么啊,在座的各位里面只有这个女人最笨吧!宽恕那么多杂鱼武将来增加自己的名声,真讨厌啊。话说义元你现在不是在二条院里每天都很风流快活吗!为什么第一个输给织田信奈的你是最享福的啊~!」 「不愧是氏康啊。其实、其实,我只是讨厌那麻烦的平定天下的事业,所以把军事工作都交给信奈去处理而已。如果像信玄和谦信一样自己出马的话,我的肌肤一定会失去水分、寿命也会缩短的吧。哦——呵呵呵!」 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北条氏康。还有,今川义元。 在东国的舞台上华丽竞争的四位公主武将,现在都从武将职位引退,做回了普通的『少女』了。她们今天在小田原城不期而遇。 宇佐美定满。直江大和。长尾政景。柿崎景家。加藤段藏。山本勘助。横田备中。板垣信方。甘利虎泰。太原雪斋。 把她们育成为『公主武将』的这些被命运翻弄、被战国乱世折磨的这些男人们,现在会在泉下想些什么呢。 武田信繁、初代猿飞佐助,他那些倒在了『战斗』中的武田家武将们,若是知道了武田家已经颠覆了『灭亡』命运的这一瞬间,又会怎么感慨呢。 谦信一直谨记着信繁他们的『姿态』与『魂』,为了守护信玄而在这里。 四个人,都笑了。 另一边,乱丸把所有该宣布的事情都宣布完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可以出来了,良晴!啊!好漫长啊~现在开始第二部分,祝言!宴会!大家,开怀畅饮吧!我运来了一大堆尾张特产!就算吃我最喜欢的鸡翅膀也没关系哦!啊,祝词放在犬千代的虎皮袋里了。」 「不是简单地吃饭吗?」「果然还是想要钱吧?」大家一同质疑了起来,信奈说:「祝言的话一定要收份子钱的吧!为什么我允许的人这么少?就是我想增收你们的份子钱啦!范礼安和斯特罗也别想漏网!」在欧洲人面前还表现出这种态度,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守财奴程度了…大家断念地想。 「为什么把恩赏换成了贸易权啊啊啊啊!完蛋啦!这样把大奥设立作为恩赏的事不就泡汤了吗…光秀大人十分对不起!」斋藤利三下跪道歉。光秀此时得知了『明智屋』在箱根连锁店的大失败导致明智家亏欠了一大笔债务:「啊…啊…我十兵卫的生命之火啊…」 在大厅一边看着信奈的丹羽长秀也打出了99分的分数「没有我的辅佐,公主也没问题了。相良殿下,还有为了日本和公主大人的小早川隆景殿下,真的感谢你们…我也差不多要找一个和我一起说祝言的人了…」 「哎?长秀你已经太迟了吧?」「加入我们单身武将团,大家开心到老吧!」胜家和九鬼嘉隆一左一右搭上长秀的肩膀,像是把她往单身女武将天团的地狱里拉一样。 「不要!我的年纪还没有那么大!零分!」 「长秀她们在干什么啊?」终于出来的相良良晴站在信奈的旁边疑惑地看着她们。「唉,等的时间也太长了吧,我都快累死了…我虽然从吉川小姐那里得知小早川小姐现在正在海上警备,但是德雷克和梵天丸跑哪去了?」 「在那,你看,窗户那里就能看到德雷克的旗舰吧?他们在小田原城的南岸带领舰队巡逻呢。」 「梵天丸又在闹什么别扭啊,明明立下了这次十字军战争的最大功劳…是不想离开父亲吗?」 「嘛,这不也挺好的吗?等一下我就交代左近把他们也喊过来吧。」 「库库库。现在还眷恋着父亲,梵天丸真是个小孩子呢。」约翰·忒伊笑着取出了柏拉图立体『小凯利』:「时差的毛病已经调整好了,现在就来看梵天丸的实时动态吧!」她飞快地跑到良晴和信奈的旁边念起了『哔噜噜噜~』的咒语。 「好啊好啊,真想看看她们父女和睦的样子呢,我要看我要看。」 「闭嘴相良良晴!梵天丸是恶魔的女儿,持有微妙的灵气,说不定能够通过石头通话呢!」 「算啦~那会很麻烦的吧~」 这时穿着华丽服饰、和女仆的形象天差地别的伊丽莎白以『女王陛下』的举止,慢慢地走向信奈那边。 「织田信奈。你的那套纯白的婚纱是曾经抓住了我的政敌玛丽·斯图亚特的构想品,也是她让这礼服流行起来。其实我也想穿一次啊,不是这套女王陛下的礼服,而是新娘的礼服…」 「那你试穿一下吧?我觉得和你也挺相配的。」 「是的,织田信奈。如果,我有机会的话…只是这唯一的机会好像已经失去了,呵呵。」 「啊?伊丽莎白,你还在在意你母亲被处刑的事情吗…?」 「不是。你才应该回京都和母亲和好,趁着你母亲尚在的时候。要不然,就会后悔一辈子的。」 「谢谢你。我要是和我的母亲和好了,之后就编成使节团去欧洲旅行!和良晴一起的新婚旅行!良晴已经提供了坏血病的治疗方法了,之后只要注意规避台风就好了!现在已经达成天下布武了,我也要为我真正的『梦』而活了。良晴,以后我们一起环游世界!也得带着梵天丸让她乘着圣·范·巴乌提斯特号同行吧!」 良晴看着信奈迷人的笑脸看得痴了。 「哦哦~!交给本公主吧~」泷川一益笑着向信奈头上撒玫瑰花瓣。「呜呜。这次是大团圆呢,清洲会议留下的问题也都解决了,真好啊。」「sim!不过我们俩之间的第一军师之争还没有结束!我西默盅一定会在欧洲旅行里证明我才是世界第一军师!」「但是战争已经结束了…」「还有其他的事情啊,我要在欧洲完成二足步行机器人!」竹中半兵卫和黑田官兵卫也开心地看着彼此—— 约翰·忒伊的柏拉图立体映出了不稳定的图像。 一轮明月之下,梵天丸和德雷克在甲板上正在笑着说些什么。听不到声音,但约翰·忒伊能读唇语。梵天丸『库库库』地笑着,像晕船一样摇晃着身体,喝醉了的德雷克发出了莫名其妙的声音。真是令人欢乐的父女相处时光啊…不过,德雷克此时不知为何露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容,然后完全变了一个人。是发酒疯吗?为什么感觉德雷克这么危险?良晴感觉到了不好的预感,范礼安也窥视到了这一幕,脸色大变道:「那可是以前他袭击西班牙船队才有的『海上恶魔』的样子啊!难道?!」 约翰·忒伊害怕地操纵柏拉图立体,两人的『话语』成功传输了过来,现在可以进行双方的通信了。 「呜喵~喝醉了~相良良晴的大奥话题好像没有了,不过,能够和他一起产下小宝宝就好了库库库。信奈在忙于育儿的时候,我就会成长为美少女,占据第二夫人的宝座啦!现在就暂时把相良租借给信奈吧…」 梵天丸一如既往地说着奇妙的话。但是,德雷克的回答是—— 「啊——老子我已经等不下去啦!所以梵天丸,老子我这次给你准备了超大礼物!这次就把相良良晴他们给一起打飞!不过听说相良良晴躲球技术很好,他可能能幸存下来吧!」 礼物?打飞?幸存下来? 良晴完全听不懂,也无法理解。德雷克究竟想干什么? 「啊啊啊!神啊…女王陛下!快去避难!」范礼安不断地划着十字。 难道伊丽莎白女王也参加这次婚礼了吗!加斯帕尔站起来往窗口看,但他看到的是德雷克率领全舰队把大炮调整向小田原城的大厅的情形。 「啊——老子果然还是天主教的敌人啊。和相良良晴相恋的女王陛下,现在就是梵天丸的晴敌了!老子决定杀光出席相良良晴的结婚典礼的所有人!一网打尽!哈哈哈哈哈~太天真了,太天真了,织田信奈!你实在太信任别人了!老子今天就要做zipangu的王!让老子的女儿支配这个国家~!欧洲的将军们也都会在这里葬身…这可真是个好机会啊!一生恐怕只有这一次吧!感谢你们,织田信奈,还有相良良晴!祝你们在黄泉路上走的开心!」 「啊?和伊丽莎白相恋?怎么回事良晴?」信奈质疑道。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了。伊丽莎白也呆在原地「真是难以置信…?!德雷克?竟然要全灭日本大名,支配日本?我一直都只相信你的啊…就为了把女儿许配给相良良晴…就背叛了女王和英格兰吗?」 「…不要…德雷克!我现在!我现在还是笼中的小鸟!还有想做的事…和他相遇了…明明终于相遇了!不要啊!求求你!」 梵天丸还醉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能还觉得是梦里的事情。「冲啊~海之恶魔!默示录里预言的两只兽就是我们父女!」发觉了异变的片仓小十郎急忙来制止德雷克,却在一瞬之间被海贼们捉住了。 相良良晴,终于发现了。 这是…这是『本能寺之变』! 德雷克不会做这样的『谋反』,他会选择干净利落的战斗或者谈话。他想要救唐·胡安时的心情也是真心的,但为什么会突然做这种事呢?一时的鬼迷心窍?『条件』是什么?日本的天下人和所有的大名都聚集在了一起?自己恰巧这时带领十字军巡逻?这样的『机遇』突然在眼前,所以才导致『本能寺事变』的发生吗?不对,『条件』不对。难道是由于欧洲人的介入,导致『条件』发生了改变? 「海贼们!准备!瞄准~!全军,射击!!!!」 「这不是真的…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命运』到了最后还是——良晴,快跑!你一定要活下去!」 直面『本能寺之变』,『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注:是非に及ぼす』,信长在临死之前说的话。此话有「没办法,来不及」的意思,也有「尽力而为」的意思。这里采取第二种)坚持着战斗到底、在红莲业火之中燃尽自己的生命,才是信奈原本的『命运』。但是现在的信奈不同。她穿着纯洁的婚纱,担心着我的性命…信奈已经逃离了『魔王』的命运了,她堕入了爱河,懂得了如何去爱人,此时的信奈不是一名『武将』,而是一位少女。所以,没必要在同原来一样,说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取出自己的武器了。 尽管如此,我却…我却没有改变…信奈的『命运』。 信奈。 『……!』 良晴无言地抱着信奈。 下一个瞬间。 白色的闪光。 能够让鼓膜破裂的声音。 还有。 还有,在小田原城上空盛放的——无数烟花。 十六世纪战国时代的日本人还未曾见过烟花,只有良晴注意到了。德雷克并没有对小田原城进行炮击,他在最后关头改变了射击角度,向空中发射了无数的烟花。良晴在之前的故乡横滨就见过无数次的花火大会。虽然被城市里的高楼大厦遮挡住了视线,不过他和家人朋友一起去海边的公园的时候就看到过很多次。在天上盛开的烟花在这个时代的欧洲就有了啊,虽然不像现代烟花那么种类多样,但也是很美丽的烟花了。 信奈握着良晴的手,吃惊地看向了虚幻的夜空「哎?那是什么?难道没有向我们炮击吗?」 「信奈,那是烟花啊!德雷克为我们放礼炮了!对我们的炮击只是玩笑吧。」 「欸——?这、这、这么说,我们都被德雷克耍了?!太过分了!我要把他的旗舰给打沉!」 「库库库,本来就是这样!德雷克虽然是个大人,但是内心却像个小孩子,你们就原谅他吧!」约翰·忒伊早已知道了真相,从一开始就在演戏。她走到良晴和信奈旁边,让他们看到了柏拉图立体里的情形。德雷克正指着信奈笑得喘不过气,同时声音也传了过来。 「喂,相良良晴,织田信奈,还有天主教的诸君!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被吓坏了吧!哈哈哈哈!你们在想我是不是谋反吧~怎么可能!老子我可是世界第一好色男,怎么可能打算杀死女王陛下那些女人啊!全部都在我的计划之中啦!大天使乌利埃尔酱,感谢你的帮助~!相良良晴,织田信奈,新婚快乐~!」 「这可是会把人吓死的!小田原城的大家,对不起对不起!」旁边的小十郎疯狂地为德雷克道歉。骑士乔凡娜在甲板上坐着吃伊势特产,梵天丸骑在德雷克的肩膀上,看着绚烂的天空大喊「哦哦!这猛烈的响声!这刺眼的闪光!真是恶魔降临啊!父亲大人你是准备了六百六十六发的吗!」 「嘎哈哈哈!看看吧,梵天丸!这才是擅长黑色幽默的英国人的胜利!」 「不愧是父亲大人!梵天丸学到了!今后我的恶作剧技术也会更加精进!」 「喂——织田信奈!老子和梵天丸为你们准备的这一手精不精彩!梵天丸,看看小田原城的人们吧!哈哈哈,人生还真是有趣啊——」 在大厅的人们骚动了起来。『柏拉图立体』能够传达的声音没有多大,所以大多数人都在德雷克的『大炮』轰击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他们看到了漫天绽放的花朵。 「这样,犹豫不决的女王陛下也应该下定决心了吧。在她做了死的觉悟的那一瞬间,有没有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不过,死亡的冲击带来的影响是短暂的,所以,陛下现在就下定决心吧,不要留下后悔。就算是悲恋也没什么,就算结局是个悲剧也没什么,威廉不是说过吗?大家都是演员,人生就是演戏,最后都会谢幕,但谢幕之前的人生就是自己的人生,就一定要自己把握!所以,演出真实的自己吧!只有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时候,才是最真实的啊!」 唐·胡安和范没有被这场『花火骚动』震惊到,两人都知道喜欢庆典的德雷克在闲暇之余会用大炮放烟花,而且德雷克还完成了『环游世界美女展』的大冒险,他可是个究极好色鬼,怎么可能袭击女王陛下呢—— 但是被德雷克骗到的人也不在少数。 「啊!世界要终结了!哈米吉多顿战争爆发了啊啊啊啊啊!」法尔内塞被德雷克的把戏吓倒了。 「法尔内塞倒下了,眼睛也睁不开,怎么办?我好像不该见死不救的吧?」 「这个时候做人工呼吸她就能复活过来了。但是我大病初愈,没有力气…范,拜托你了。」 「啊?为什么是我?!」 「嗯。拜托了。」 「唉…没办法…法尔内塞!差不多该起来了吧!真是…为什么偏偏是我要做这种事…好奇怪啊…」 「咦咦咦——~干什么啦范!你发疯了?!原来你不仅仅喜欢男装,还有这种癖好啊!不要啊~」法尔内塞慌张地大喊。 同时,德川家康也被大炮吓到,『吱~』了一声后原地不动,进入了假死模式了——在危机还未解除的时候,遮断一切感觉直到危机结束,这是家康『最后的绝招』。 「公主!那只是红毛人放的烟花而已!不是炮击!…还是不行吗,五感尽失了…唉,万一被其他大名看到的话,德川家的威信…弥八郎,快想想办法让公主恢复过来!」 「好的,平八郎。要是把公主绑在特殊天花板房间里,等到天花板落下的时候,就能自动从假死状态恢复过来了。」 「那得花多少时间啊!真是二流策士!这样的话就用蜻蜓斩让公主强行醒来了!」 「那样会被你杀死的吧!你这个脑子里都是肌肉的武斗派!」 「…二位。其实也没什么啦,公主只要没有脱粪就万事大吉了…呵呵呵…」 服部半藏在一旁苦笑:(万一欧洲人用大炮把忍者塞进去打出人体大炮怎么办?虽然不会危及性命…我已经看到了最差的未来了…我冷酷无情的形象完全崩塌了…!历史上只会留下我是个二流忍者,世界史上的服部半藏也一定是一个耻辱吧…!) 「天天天天下大乱了!流流流星落在小田原城了!啊啊啊啊——谁来救救我啊!南蛮八幡大菩萨!本猫寺猫神大人!毗沙门天!不动明王!热田神宫的神剑!天使大人!撒旦大人!谁来救救我啊!妈妈~」 「胜家殿下,胜家殿下。那只是欧洲的『烟花』而已。不愧是梵天丸的父亲啊,竟然能演出和梵天丸媲美的恶作剧!不过确实太吓人了,三分。」 「吓死我了!还没结婚就被炸死也太可怕了~我决定了!现在就要结婚!就算不是贵公子美少年也没关系,就算有妻子了也没关系!只要有人肯收留我!只要有人…!没人啦!越后的男人军团们都围着上杉谦信唱真言了!唉!为什么日本都是公主武将呢!」 「冷静!就不能学学本公主嘛!只要有茶器作恩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怕!不过,要是茶器被摔破的话,我就只好跳到相模湾里啦~欸?蒲生氏乡?你什么时候倒下的?是穿的布偶装太重了吗?」 「唉…离开了梵天丸之后,我就被义姊大人责罚了…我的寿命要减少了~…为什么不对梵天丸实行打屁屁之刑啊,义姊大人!」 明智光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探身出了窗外,眼里闪烁着光芒:「前辈!请看!星空之下有无数的『花』在盛开的说~那可真是美丽的说~他们从海的另一侧带来的不仅仅是兵器,还有文化啊…真好看啊~」 「这样的公主,更值得我侍奉了。」斋藤利三对光秀的忠诚心越来越高了。所以,要相信『好运』的到来…没错,利三『大奥设立』的梦想还没有宣告『失败』!就算经过了多少年,也要把公主送到相良良晴的侧室!就算结局是『失败』也要做!人生,就是一幕舞台剧!人生在谢幕之前都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发展! 但是最受到炮击的震惊的,还是伊丽莎白一世。在做出了死的觉悟的瞬间,伊丽莎白忘记了自己女王的身份,对自己充满了后悔的感情。她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真心,那位能让自己忘记女王身份,那位最真实的未来人,相良良晴。虽然她的想法并没有向良晴传达过去,但她现在已经下定决心了。她不接受这样的『谢幕』,她再也不想留下一丝绝望与后悔。 「…德雷克…你是想…让我『行动起来』,是吗?但是这样的话对织田信奈是失礼的行为,相良良晴现在已经是织田信奈的伴侣了。」 逡巡不定的伊丽莎白面前,出现了一个缺乏独占欲的人——大友宗麟。 「女王陛下。日本可是没有一夫一妻制度的哦~这种不自由的制度只有天主教才会提倡吧!所以,在信奈的祝言结束之后,我们就排着队一起参加吧!良晴君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未来人,是世界的共有财产!恋爱才不是只能拯救一个女人呢!那种老套的想法只有在未来日本的良晴才有!可是,良晴有着来者不拒、给予所有的女孩子爱与救赎的力量!」 宗麟虽然之前也被炮击给吓得魂飞魄散,一时放松了警惕进入了无能状态,但是由于『死』带来的冲击却使她坚定了信念。从沙勿略那里知晓的天主教的知识,从加斯帕尔那里学到的普遍文明主义,然后和宗麟心里对良晴的爱的三者融合之下,诞生了某种邪教的教义。虽然伊丽莎白也对害死母亲的禁欲主义感到反感,但这也太… 「你、你在说些什么啊…」 「女王陛下?一夫一妻、禁止离婚都是天主教的不自由制度,而且招致了女王陛下的不幸,所以女王陛下才会站在新教一侧支持英国国教会吧。所以不能让天主教的陋习继续毒害女王陛下了!让英国国会支持『离婚自由』和『一夫多妻制』不就好了吗!」 「哎~!这不太好吧?!后宫什么的,好像是伊斯兰…」 「不对,不对!这是日本的风俗啦!重点是英格兰吸收『日本的文化』然后『支持后宫』就好了!这样还能防止很多因为离婚导致王家悲剧的事情呢!不过,虽然得到良晴的宠爱后会有新的悲剧…不过,跨越它就好了!我宗麟被加斯帕尔大人压抑着的恋爱心、我的人生之所以变成了这个样子,可都是女王陛下你的错啊!」 「我的错?!」 「对!都是因为女王陛下要做『处女王』,导致加斯帕尔产生了那样的计划,信奈和我都要陪你做处女!刚才的炮击真的让我感到十分后悔!所以,不要做『处女王』了!请宣言!请向良晴君告白!就算想掩饰也没用!没用没用没用!宗麟也是喜欢着良晴的少女,我能看出来的!」 「哎哎哎——?!」 加斯帕尔。都是那个男人。为了增加『处女王』,向宗麟鼓吹了奇妙的教义和禁欲主义…都是那个男人的错!为什么『只有处女王才能理解处女王』啊,真是不懂少女的心!真是比异端更坏!…但是,看我的半生也知道我大概是这样的命吧,更何况是一个没有恋爱经验的圣职者。但是,现在的我不一样,到底是做处女王还是同王子相爱,都只有我自己能够决定! 伊丽莎白拼命地想去寻找加斯帕尔,但人太多了,完全看不到加斯帕尔的人影。不过作为替代,她看到了相良良晴,当然,和织田信奈站在一起。 「啊?女王陛下?什么时候和宗麟做朋友了?没问题吧应该?」 这就是命运的歧路。 「…应该告白吗,还是应该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 这可是世纪之恋!痛苦!痴迷!英国尊贵的处女王,在经过了数日的战争后喜欢上了异国的王子…这可真是最厉害的恋爱剧剧本啊!威廉的双眼散发着智慧的光芒,并且偷偷地推着伊丽莎白的后背。 「哦…相良良晴!为什么偏偏是你相良良晴呢?」 威廉模仿着伊丽莎白的声音,机智的读出了这句即兴台词。 「啊?」正当良晴疑惑的时候。 伊丽莎白(这下出大乱子了!威廉,你给我记住!)颤抖着,终于做出了觉悟,说出了『话』:「相、相、相良良晴!我决定舍弃『处女王』的道路了!从今以后,我会在作为女王的同时和王子结婚的!」 「真的吗?伊丽莎白一世女王陛下,要和某位王子结婚?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历史已经改变了!这就好啊,这就好!对方是?难道是德雷克?不大可能吧。不过菲利普二世的求婚你应该拒绝了才对啊。」 「菲利普二世?那个因为财政危机而出兵远征的欲望男?不要说笑了。英格兰女王的伴侣是智慧深邃、视野开阔、知晓未来之事的人、他和女王有过一段缘分,他也是能够拾起所有果实、为了自己所爱拼命的男子,他在战场上就和德雷克一样勇猛果敢,对女王则有无比的忠诚和高洁无私的骑士情怀!这样的男人,他就是…」 「女、女王陛下…这样的男人在现实世界里真的存在吗…我知道了,我这就引荐你参加吉川小姐主办的『太平记·深爱平家物语的腐女会』吧…」相良良晴哀伤地看着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快被气晕了。「我这么赤裸裸的告白都听不懂,真是个迟钝男!不过确实没有像样的贵族生活,容貌也只是和国际标准并列的程度…尽管如此!」 「这里不就有一位吗!也就是说——是你啦,相良良晴!我作为英格兰女王向你求婚!当然,正妻是织田信奈,我不反对。我就做第二夫人吧!迎娶了zipangu和英格兰两位女王,成功开设了世界级后宫了呢,相良良晴!就是你让东西文明紧密相连的呢!」 咚——! 这时,大厅里响起了比『炮击声』还大的声音。 「…什…什…什…为…你…为什么是你~?!这明明是我和良晴的祝言典礼,你在这里说些什么话?!黑色幽默?果然是大冲击吧?英国式的笑话太卑鄙了吧!哎、不是?是真心话?真的吗?宗麟!是不是你鼓吹的!」 「是啊~英国女王已经改变了英国国教会的教义了~宗麟我和信奈酱都是被加斯帕尔大人骗了呢~天主教的教义并不适合我们,你说是吧,信奈酱?」 「宗麟?你暂且不论,我不是这个性格的好吧!」 「这样啊,甲板上的那个吻…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我也太迟钝了…是太沉醉和信奈的婚宴和祝词了吗?等一下等一下。现在该怎么办!前鬼…宇喜多直家…谁来救救我」良晴呆呆地站在原地呓语,全身由于生气而发抖的信奈抓着他的手。 「谦信!上杉谦信!不要和武田信玄她们吃饭了!快过来!你也和伊丽莎白是同一类啊!曾经说过终身守贞的毗沙门天啊!快来劝劝这位堕落的处女王吧!让她撤回开设后宫的要求!」 「…唔唔。我已经抛弃终身守贞的理念了,就在我的唇被相良良晴无理地夺走的时候。看样子,他一定会开设后宫的,如果他不开设后宫,日本和世界的历史就不会变化,这就是『命运的强制力』吧。」 「这是哪门子强制力啊~!这是什么啊?什么情况啊?为什么呢?这不是比清洲会议那时的事态更严重吗!我要把你们的春日山烧得一干二净?!」 「『本能寺之变』能够避开就好了。相良良晴的正妻地位也无法撼动…你就稍微妥协一下嘛,为了日本和英格兰的友好关系。认命吧。」上杉谦信这样劝说织田信奈。渐渐地,伊丽莎白对相良良晴的求婚『命令』变得不可能撤回了。 「我怎么想起来拜托你这个无欲女啊…范礼安!巡查使!你不是天主教教皇的代理人吗!快说教这个异端新教女!基督教教义里没有后宫这一条吧!」 不过范礼安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zipangu的关白迎娶英格兰的处女王为妻?而且这次十字军远征已经让天主教势力大幅下降了,在这样下去的话… 「这样下去的话,英格兰…英格兰就会把新教势力在zipangu扎根!哦…神啊,请允许我独断吧…现在我要回避『天主教被zipangu驱逐』这一最差的未来…路易斯·弗洛伊斯!弗洛伊斯在哪里?」 「我、我在这里,范礼安大人。那个…您打算让我做什么?」 在欧洲,巨乳是下流的象征。拥有『恶魔的巨乳』的弗洛伊斯为了净化自己的罪孽才成为了多米努斯会的修道女。不过,在日本,『巨乳』无罪,不如说拥有巨乳是一件好事。而让日本有这样的价值观的人,正是未来人·相良良晴。 「我先确认一下吧,如果我的猜想是正确的话…相良良晴殿下,在你所知的本来的历史里,天主教是不是被zipangu驱逐了出去?」 「啊?是这么回事吧…由于不甘受到的禁教处分,天主教信徒发起了叛乱,结果就是除了尼德兰以外的所有外国商人都被驱逐出去了,也就是所谓的锁国政策。但是,我想回避这一未来!采取贸易主义的信奈是一定不会锁国的,就算有宗教战争,只要放下武器就保证信教自由,不会采取禁教政策的!」 哎~?弗洛伊斯疑惑着的同时,范礼安还坚持着自己的推论:「虽然道理有些对不上,但新教的胜利也不可避免了。」 「弗洛伊斯啊,现在绝不能让zipangu同天主教国家断交啊。世界的形势已经完全倾斜到了新教一侧了…为天主教阵营招致危险的菲利普二世也不会再用无谋的十字军远征来镇压zipangu的了。当然,与十字军远征同行的我们梵蒂冈也是同罪!所以现在我也是罪人!我没有资格审判别人!留给我的只有忏悔的炼狱!」 「到底怎么了,范礼安大人!」 「路易斯·弗洛伊斯,我现在委任你为多米努斯会的宣教师。成为相良良晴的妻子吧!这样zipangu就不会和天主教断交了!你是被欧洲人认为是魔女的存在,但是相良良晴却坚持巨乳才是真善美,巨乳才是正义,巨乳才是母性的象征…这就是未来的价值观啊,这就是天主教没有在zipangu扎根下去的最有力的证据!留给我们多米努斯会的只有失败的命运!但是神并没有可怜我们,反而为我们送来了这样一位有着巨乳的人!这也许就是神的救赎啊!我现在就打破禁忌,把你作为特例,让你和相良良晴结婚,这样的话就能拯救天主教了啊,弗洛伊斯!」 「你在认真地说些什么黄色笑话啊!」相良良晴忍不住吐槽。弗洛伊斯则担心这会不会是不可原谅的大罪。不过范礼安接着说道:「我是一个『适应主义者』。和新教教徒进行无休止的战斗的结局,就是zipangu女王所说的『信仰』之间的战斗,所以才会无休无止。我想这次早点解决问题,变通就是必要因素。如果还是采用欧洲的教义至上主义的话,只会让天主教徒被排斥、驱逐这样的悲剧。所以这次在zipangu,必须采取『修道士和宣教师可以结婚』的例外规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不是和人身供品差不多吗?但是,如果欧洲的诸位不反对的话,如果真的能够帮到天主教的话…但是…」弗洛伊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信奈的胸部。 信奈由于过于激动,看到弗洛伊斯正在以「可怜」的眼光看着自己,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胜利一般,她就忍不住了:「傲傲傲傲慢是七大罪的一个吧!这个女人犯了傲慢之罪,这双巨乳就是她犯罪的证明!不行,我已经忍耐不了了…我要化身第六天魔王了,弗洛伊斯!我现在满脑子都在幻想着『把天主教徒全部带到地狱谷的十字军上凌迟』!」 「信、信奈?我知道你现在无法控制自己的妄想,这可能是日本要对天主教进行大镇压、大殉教的『命运』,上次也是,因为『命运的强制力』导致你在清洲会议里发飙…冷静一下吧」 「我、我、我现在冷、冷、冷静着啊良、良、良晴。天、天主教的教义是正、正确的,巨、巨乳就是下、下流与傲慢的象征。伊丽莎白也是,弗、弗、弗洛伊斯也是,都、都、都是…不行的…」 「为什么我能感受到你身上的恶魔气息啊!拜托了信奈!冷静下来~!现在是我和你的婚礼的高潮部分吧?你赶紧消消气,镇静下来吧!」 「库库库。诸君!无论是天主教还是新教,还是zipangu的女王,虽然只有一个共同的丈夫,但她们要是能够和睦相处的话,这个世界就会走向光明的未来啊!这是小凯利用艾诺克语告诉我的预知!请大家相信大天使乌利埃尔吧!」约翰·忒伊大声喊道。 她并没有添油加醋地补充德雷克想让梵天丸一起和良晴睡觉的事。 「等一下!艾诺克语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啊!你又增加了什么设定!不要信口开河啦!」 良晴急忙封住了约翰·忒伊的行动。 「你在干什么?难道想让幼小的乌利埃尔酱做你的妻子?不要啦~!」 「对待你,就用对待梵天丸的方法啦!这可是国际间通用的哦!看招!打屁屁之刑!」 「啊~!我被露璃魂恶魔强制调教而堕入快乐了~啊…杀了我吧~」 「可恶,逃掉了!这小家伙真狡猾啊~」 在事态的不断进行中,加斯帕尔终于拨开了一波又一波的人群,到达了良晴他们面前。现在的局势和加斯帕尔预想里的『处女王与处女王的邂逅』完全相反了。 「…唉…难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反作用吗…我为了改变织田信奈的『命运』想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阴谋,都成了推动相良良晴的世界后宫的『反作用力』了吗…」 「加斯帕尔!不要放弃啊~!你想禁止信奈和宗麟恋爱的结果,确实演变成了这样的事实!但是!世界后宫是什么啦!你给我解释清楚!」 「…太难了,伊丽莎白女王也下定了决心,恐怕就是因为刚刚德雷克放的空炮吧。我会不会是未能成功解决这个后宫难题的『二周目』的你呢?我一直想阻止你和织田信奈之间的恋爱,但你们的爱反而随着挫折而燃烧得更猛烈。失去了记忆和人类的大部分感情的我,可能不太清楚原因…可能曾经的我也抱着火热的激情、为了梦想而奋斗的吧…」 「别摆着一副贤者的表情谈人生啦!不要自顾自地放弃啊,加斯帕尔!救救我~!拜托了!」良晴不停地恳求加斯帕尔。为什么呢?因为大多数公主武将都是后宫=大奥赞成派,现在真的没有几个能够拜托的人了。上杉谦信的男兵军团也在鼓噪「这样的话谦信大人也要!」「终于成为相良殿下的妻子啦!」「女王陛下万岁!范礼安万岁!」 在良晴的视线刚离开的瞬间,终于忍受不了的信奈对着在角落里写着彩纸的岛津姊妹大喊:「攘夷执行!把南蛮红毛夷狄全驱逐出日本!永久驱除!萨摩隼人们!岛津姊妹!立刻将试图染指良晴的范礼安、伊丽莎白他们赶出小田原城!暗黑寺惠琼和本多正信立刻作为使者要求十字军撤回世界后宫方案!他们要是不同意的话就发动战争!」突然下达了历史大逆转的『攘夷』命令。 「喵啊?你到底干了什么事啊,相良?」 「虽然你下达的命令要遵守…但还是不要这样吧?我们已经写了八百张『关系好才是真的好』的彩纸了,我们不知不觉就被这句话感化了…本人岛津惟新义弘以后也要做为了恋爱而生的少女了,啊,不对,在大奥排名垫底也没关系,只要让家久的位次高一点就好了。」 「像像像像你这样的九州巨乳美人也能说出这种话?!快点攘夷!如果十字军还在因为良晴问题而抵抗的话,直接把他们赶回西班牙去!你们岛津军不是五百个就能把十万欧洲兵打跑吗!赶快去啊!」 『『『西班牙大远征?!这可真是招惹了麻烦啊…』』』 「等一下!攘夷?搞什么啦信奈!你不是推行贸易主义的吗?!不要随随便便就变成魔王啊!」 「听到了刚才的炮声所以赶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场骚动是怎么回事,良晴?」 「小、小早川小姐?不行啊,这里可是战场的最前线的危险地带!千万不要接近现在的信奈!赶紧逃!」 「终于来了呢…挡在我『命运』之路的最强情敌·小早川隆景!良晴的恋人遇到了他的妻子的话…就是『决死战』了吧?是啊,只要我们两个人一天不分出个高下的话,这个问题就会永远持续下去吧…小早川隆景!你要是想得到良晴的话,就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啊啊啊啊啊啊…」 良晴抱着头想「信奈…你这…说的是最终boss的台词,不是正妻的台词啊…为什么演变成了现在的情况…」 「哎?哎?」刚刚到达了大厅的小早川隆景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是信奈不会持续发怒、有时间空闲的话,应该能够想出冷静的对策的…所以现在赶紧逃吧!」良晴拉着隆景的手打算逃跑—— 「…良晴。差不多要实现你的约定了。」 扛着朱枪的犬千代也出现了。 「完蛋啦!说起来,我和犬千代的约定挺正常的吧?」 「…可以把正常这两个字去掉。我刺」 「啊!不要刺我的屁股了!」 「嘿嘿,良晴殿下。你难道和犬千代约定了结婚?竟然连我这个织田家最有色气的大姐姐都不考虑,三分。到了年贡的时候我可以把我当作贡品。」 「啥?长秀~!」 「猴子!终于显现了你的本性了~!」 「胜家!不要误解我啊~!」 「你们已经逃不掉了!」一群人追着良晴和隆景。祝言会场已经变成了默示录的『米吉多之丘』。 伊丽莎白困惑地向宗麟嗫喏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万一让zipangu崩坏了…果然女王不能选择恋爱吗?」 这时,突然出现了自以为自己能够解决事态的人。 「大家不要再争吵了!想要维持天下布武的话,就要避免『世界大战』啊信奈大人!无论是力量,还是爱,都是必要的!所以请设立『世界大奥』吧!信奈大人!本人斋藤利三会担任日本和欧洲的春日局局长!我一定能够保证世界大奥平等、公正的运营!请放心交给我吧!」 眼镜的镜片反射着光芒的斋藤利三突然出现,背后还有一个人。 「啊——作为对我的回报,只要把明智屋欠下的债款一笔勾销就可以的说~」 完全搞不清楚事态的严重性的明智光秀。 『『『世界大奥?!』』』 斋藤利三此时突然爆发了起来「到这一步就没办法了!我必须为了公主使尽一切阴谋诡计!」于是她开启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连珠炮模式:「如果到了现在还是选择和十字军开战的话,一定会演变成人类历史上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战争的,一定会成为『世界大战』的!这只会导致更多的人不幸!不过,在这数不清的不幸因素中有一个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和相良良晴殿下的巡回恋爱!所以,为了解决一系列的问题,就要开设『世界大奥』,让相良良晴成为世界级后宫的主人!以后,就由我利三作为世界大奥的局长,定期举办大奥会议,以会议参加者的『投票』来进行想进入大奥的新妻子的表决,得票多的可以被承认进入大奥,这样就能保证恋爱关系的均衡了!不管参加者的身份如何,如果没有得到国际性的认可的话,那么她就无法进入大奥!也就是说,那些想要进行殖民地征服、榨取,口口声声说着大义却发动侵略战争的人,永远也别想进入!这样我们的大奥组织就成为了未来世界里形成了国际联合·国际联盟、为了世界和平而工作的『超国家组织』了!」 在小田原城的修罗场里,发生了奇迹。 虽然世界后宫和世界大奥这样的离奇话题没有听进去,但听到『世界会议』的时候,暴走的信奈突然恢复了正常。 是啊!就是这样!我想到一个新点子了! 「…我知道了,斋藤利三!攘夷决定,取消了!趁着伊丽莎白女王、范礼安还有日本这么多的公主武将都来了,现在赶紧准备会议,议题就是世界会议制度!良晴,新婚旅行得推后了,现在立刻把婚礼现场转换成会议的会议场!」 利三兴奋地手舞足蹈:「太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世界大奥被认可啦!公主大人,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啊啊啊!」虽然一部分公主武将产生了『世界大奥?!』的误解,不过大家都为信奈的恢复感到庆幸,甚至还发现了抑制信奈暴走的新力量——世界各国通过『世界会议』来充当抑制力,阻止信奈暴走。 良晴想(这次好在一瞬之间就恢复成贤明的君主了。她们竟然扯到了『世界大奥』这种玩笑话题,恰巧说到了国际联合的事情,信奈就想到了建立国际组织…不过,初夜的事情好像被忘掉了…)良晴感到很安心,但又有一丝不安涌上心头。如果信奈为了这个新梦想而奔走的话,我的初夜会不会延长个三年五载?这可怎么办啊… 「伊丽莎白,小早川隆景。你们两人也会和我一起做这件事吧,虽然这件事似乎有点太大、实现起来有很多困难,但是只要有从未来来到的良晴的帮助,就有可能会实现的!」 「荣幸之至,织田信奈。我虽然自尊心有些高,但心思很谨慎,世界大奥的位子排在第三就可以了,正妻当然是你,第二的话,应该是良晴牵着手一起逃出来的这个孩子吧。」 「啊、不是…女王陛下,这是世界会议,不是世界大奥…算了。但是织田信奈,没有必要这么着急,今天对你们两人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你今晚就和良晴把祝言的事先解决吧,『拾起所有的果实』。」 小早川隆景把还在困惑着的范礼安和泷川一益叫了过来:「现在就要进行织田信奈和良晴的祝词仪式了,神父和巫女分别同时进行天主教式和神道式。新教牧师没有跟随十字军前来就算了。拜托了,如果我不来主持的话,这两个人还会一直吵架,祝词的仪式永远也完结不了——」 「你真是宽大啊,作为一个武士,也能保持如此淑女的内涵。是啊,我好像也在德雷克的鼓动之下失去了冷静呢。织田信奈,对不起。我向良晴求婚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今晚是织田信奈和良晴的结婚典礼,大家得一起祝福他们才行。」 「都是德雷克的错啦,大家都是因为那场大炮声失去了理智,我还说出了攘夷的决定呢,我也要向大家道歉。我真需要一个抑制力来压制住我啊。」 「哦?这就是zipangu式的黑色幽默吗?」 「你就当是这样吧。」 「你这样能够在一瞬就被激怒、又能在一瞬恢复理智的女王,我很喜欢,毕竟能和明快的女王交流是一件轻松的事。」 呼…这次多亏了小早川小姐,事态才会得到这样的解决…太好了…谢谢你,小早川小姐…良晴操心的事情终于解决了,长叹一口气。 信奈也重新认识到,小早川隆景真的是一位『无私』的人。(和我的性格正好相反呢。我作为一名少女欠缺了一些必要的品德。不过,良晴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会真正喜欢我吧)信奈想道。 (但是,良晴的正妻必须是我才行。不然的话,我就会真的…变成魔王啊。对我来说,良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如果没有良晴守护着我的爱的话,我就会…真的对不起,小早川隆景) 没有必要向我道歉,因为被良晴深深爱着的你比谁都有资格得到正妻的权利。我喜欢上的相良良晴,是一个能够为自己所爱颠覆『命运』的相良良晴,也是爱着你的相良良晴啊。小早川隆景以目示意信奈。 (小早川小姐,你为我们做了这么多,真的太感谢你了,这不是几句话就能表达我的心情的。如果和我的立场一样的话,小早川小姐也能做到同样的事吗?恐怕不能吧——我已经不会感到痛苦了,我会变得幸福,所以——) 良晴的心灵也从漫长的苦涩中解放了。 「那么大家赶快趁着没有引起骚动之前进行婚礼仪式吧。相良良晴啊,你真的想迎娶织田信奈做你的妻子吗?织田信奈,你真的选择相良良晴做你的夫婿吗?你们两人能够作为夫妇一生保持着忠诚吗?如果可以的话,请交换戒指——」 「祝词好长…真是没办法…本公主要赶快在茶器被没收之前把它们藏好!啊~啊·~我泷川左近一益在八十天之前就竭诚为新人祈求神明的庇佑,今日在小田原城的众人之前,以小早川隆景为媒,来自未来的相良良晴和在安土城天主居住的织田信奈为新人,进行新婚之礼——」 「祝词开始——要是五右卫门来念的话一定会开口就吃螺丝…我宣誓!我会作为丈夫一生…哎?戒指跑哪里去了?不会刚刚走路的时候掉了吧,完蛋啦!」 「啊?你在搞什么啊良晴!好歹把神道式给完成了再说…啊!用来喝御神酒的杯子呢!左近!上次我给你的茶器没收了!不过现在怎么喝御神酒啊!」 「不要啦!送出去的茶器已经是本公主的东西啦~」 「你们这些人!打算在小田原城的大厅耽误多少时间!宴会也得有个时间限制吧!为什么偏偏在我家搞这么大的骚动啊!」北条氏康终于忍到了极限,突击到了良晴和信奈的身旁,使得婚礼又被延长了。 不如说,多亏了延长的时间—— 「哥哥大人!把妹妹军团放在一边自己要结婚什么的,真是坏啊!」 「呀吼——良晴~从京都赶来的野生派大姐姐,德千代参上!」 「呜——」 「…德千代,不要把熊给带到这里来啊,这样别人会想相良家是不是满族啦。不过织田信奈,京都的公家众们都骚动了起来,觉得日本快要灭亡了…那些人真的没问题吗?」 「哈哈,你怎么能瞒着我和有乐偷偷结婚呢,老姐!阿市也在抱怨呢。」 「啊——啊——」 「不好了,茶茶又开始哭了…啊?!不要在我背上撒尿啊…?!」 相良家和织田家的亲族在混乱的大厅里看到了这两个人,说不定是一件好事。 「…终、终于到了初夜的时间了呢…良晴…」 「…啊,嗯、嗯…赶紧离开这里…我怎么这么紧张啊…」 「…良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要是初夜失败的话就斩首示众!你应该不会让你的新婚妻子这样办吧?」 「所以说你越是说斩首我越紧张啦!男人也是有一颗温柔纤细的心灵的好吗?」 「啊?纤细的心灵渴求着『世界大奥设立』?你可是比建立阿房宫、收集三千美女的秦始皇还要好色吧!」 「不是啊!我哪有渴求那种东西啦~」 「…讷,良晴?你要一直,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啊。以后说不定又会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发生,所以绝对不要放开我的手…」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的,信奈。我没有选择生我养我的那个世界,而是选择了你。虽然以后可能会遇到很多困难,可能生活里也有些磕磕绊绊,但是我一定会遵守这个约定的。」 「…谢谢…走吧…去、去寝室里…」 「啊,走吧,信奈!」 「啊、那个…我全身都是缺点,这样的我你也接受吗,良晴?」 「哪有,信奈没什么缺点啦!不过虽然有时候又是想把我斩首,又是想攘夷什么的…没有啦!」 「还说没有?」 「不管信奈是怎么样的——我都喜欢!」 「啊…啊…太狡猾了,良晴…」 小早川小姐,多亏了你的献身,我和信奈才会走到这一步,也拯救了这个国家…谢谢…我再也不会迷惘了。良晴心中发着誓言,抱着信奈的肩膀退出了大厅。 在小田原城的大厅里——小早川隆景在和和半兵卫官兵卫、义阳率领的相良妹军团一起收拾宴会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想要快速实现世界会议是很难的,这种想法实在太过新颖,以至于很多人都无法一下子接受。因为斋藤利三的玩笑话导致会场向世界会议制度的方向移动,这样下去真有可能成立良晴一代限定的世界大奥也说不定。织田信奈也不想发动战争,她也想让世界上的人们都平和地生活下去,如果她能够发挥超出人们想象的忍耐力的话,会不会选择开设世界大奥呢?但是这样的话,所有的苦劳都是良晴一个人的,他会不会太辛苦了…『源氏物语』里的光源氏就是因为后宫女子导致自己的生涯充满了四苦八苦,良晴有没有可能和他一样呢?织田信奈和我,就已经足够让良晴烦恼分心的了,今川义元暂且不论,如果加上明智光秀和伊丽莎白女王的话,良晴真的没问题吗。而且,为了能让织田信奈作为日本的女王同世界的代表进行交流的话,良晴那无限制的爱情就会显得尤为必要。但是,就连天空中那圆满的月亮也总有一天会有亏损,享受了半生荣华富贵的光源氏的后半生,也最后变成了连续的惨剧,以后的良晴会不会落到更严重的情况…) 不对,是我想太多了。我还是太悲观了,这样的未来预想要是被黑田官兵卫听到,一定会嘲笑我「sim!重点是世界大奥的实现吗!重点是你还没有对良晴断念吧!这才是你真正的愿望啊!啊哈哈哈——」 隆景抬头,看到了小田原的星空之下挂着一轮满月,不禁为良晴的幸福祈祷。 (良晴已经跨越了所有的试炼了,现在终于到达了终点。请不要再让良晴受到磨难了。) 这一天的小田原可谓热闹非凡。『花火骚动』,通商条约的缔结,历法的变更,世界会议的提倡。虽然很多事情都是革新性的,但是也都一个个地实现了。 京都的传言也愈演愈烈了。 但是无论如何,和十字军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伊达家和北条家也归顺了,天下布武也完成了,形势一片大好。 同时,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的祝言也成功了,二人终于跨越了身份的阻碍成为了正式的夫妻。 就在战国乱世结束、十字军的战争结束、良晴和信奈的爱情也达成的瞬间—— 相良良晴同『命运』的最后一战、『生涯最大的试炼』,也要开始了。 卷之零 伊贺与开国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福贵 伊贺 回首前尘,尽是过往烟云。 在战国乱世生活著的公主武将们相信,自己的人生,和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著的人们的人生的本质,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人生若梦。(小早川隆景) 天下万物,皆为梦幻。(织田信奈) 一炊之梦,一期荣华,一杯残酒。(上杉谦信) 戴著彻底的现实主义者这张假面的武田信玄,虽然没有说这样虚无飘渺的话语,但她心里的想法应该和宿命的好敌手·上杉谦信一样吧。 「生」,终有一日会走到尽头。 「死」,是必然会到来的节日。 无论是哪一个人,都无法逃过这样的「命运」。 一个人的生命终究会结束,就如梦醒一般。她们经历了无数的合战、谋划、谋反、一揆、天灾——无数次出入于生死边缘,正是明白了人生就像虚无缥缈的「梦」,她们才会同命运战斗,战斗,然后,让自己的人生成为美梦。 希望即将迎来生涯最大的考验的相良良晴和织田信奈能够知道这些话语的真正含义。 就在织田信奈率领日本武士和黄金十字军的战斗结束、小田原城无血开城的同时—— 没有了织田信奈、相良良晴、明智光秀这些织田军的中心人物的畿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在织田政权内,管理京都、畿内等地的人物,是织田信奈信任的畿内管领(近畿管领)·惟任日向守明智光秀。 明智光秀以西近江的坂本城和丹波的龟山城作为本城,统治西近江和丹波地区,光秀直属的精锐军团平时在丹波驻扎,一旦光秀的副官·斋藤利三(自称春日局)的号令一下,完全可以凭藉高机动性到达全国的任意一个地方。 光秀的手下也有很多大名和武将被分配了城池,虽然以后会根据信奈的分封令进行合适的转封,但现在是对十字军战斗时期,没有转封的余裕。像是之前荒木村重手下的摄津众——天主教大名高山右近;松井永秀过世之后被封予大和一国的僧兵筒井顺庆,而且听说自从相良良晴的姐姐相良义阳在关白近卫前久那里被任官为大纳言之后,顺庆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最重要的是,筒井顺庆在关原合战里,既没有支持东军,也没有支持西军,是一个机会主义者,现在就算被削去大和的领地,恐怕也是不敢抱怨一句话了。 还有就是被封与丹后一地的细川藤孝,他不仅是未来预言书「古今传授」的传承者,还是原将军·足利义辉的弟弟,不久之前还为了复兴足利幕府,在关原之战里利用明智光秀让其「谋反」。 就在明智光秀、斋藤利三和利三的友人·长宗我部元亲三人出征十字军的时候,就在这「权力空白期」—— 畿内管领的代理人,就是明智光秀手下的、和大和幕府、足利幕府关系密切的「万能人」、名门细川家的曹司·细川藤孝。 细川藤孝之前已经归顺了织田信奈方,也被封与了丹后一国,因为不管怎么说,除了光秀之外能和大和御所交涉的人只有藤孝了,武家对公家众等人的态度是很松散的,况且还是从尾张上洛的织田家。所以,自从光秀跟著上洛以来,和公家众打交道的就是光秀,现在光秀随军远征,就留下了藤孝在畿内管领,顺便做做古时的礼法,和公家众的人打好关系。 细川藤孝此时获得了畿内的管理权,他开始了行动。 首先,就是向同为明智光秀下属、支配大和一国的筒井顺庆送去使者,劝他「出兵伊贺」。 伊贺此时还没有大名支配,支配伊贺的是伊贺忍者们,也就是说伊贺是名副其实的「忍者之国」。伊贺的上忍一族·服部家仕官松平家,现在是在德川家康手下做事,所以此时的伊贺由上忍百地丹波和藤林长门二人掌权。 细川藤孝认为,「天下布武」的构想里竟然没有规定伊贺的归属问题,这是不能容忍的:「距离京都、近江这么近的伊贺都没有进入「织田体制」,这说明天下布武还没有完成啊」他如此对顺庆指摘道。 「百地丹波在关原合战的时候曾把德川家康监禁在京都,织田家对这件事还没有任何表态。现在爆发了十字军战争,伊贺问题就这样被搁置了。」藤孝接著说道。 「信奈大人在关东同十字军进行战斗,现在正是我们发挥我们忠诚心的时候了。战争时期,国内的惣无事令也暂时取消了,我现在趁著手里有畿内的许可权,把畿内诸国的守备兵借给你,你要是把伊贺平定了,不仅你的大和地区安然无恙,而且自己还能加官进爵…大概,做个伊贺之主是没问题吧。」 自从那次错失良机就为失去大和担心受怕的筒井顺庆得知藤孝的话之后醍醐灌顶。诚然,除了十字军,在国内再无敢撼动织田政权的大名了,作为留守的筒井顺庆也是想立功都找不到地方。但是啊,只有一个,只有一个国家还没有被织田政权收入囊中——伊贺。而且,伊贺就在自己的领地大和旁边! 当然,伊贺易守难攻,这是一个和外界完全隔绝的盆地,而且聚集著很多伊贺众——忍者。 伊贺众和武家至今为止没发生什么冲突,给他们钱他们就会帮武家工作,而且就算大举进攻地形也不好,不利于合战,对方还是忍者。真田忍者们在信州上田和江户的「真田丸」名声大震,忍者的名号天下皆知,也就是说,现在的伊贺就是一个大型的真田丸般的要塞。 但是,细川藤孝不仅仅借给了筒井顺庆兵力,还贴心地给他提供了「伊贺攻略战术」。 利用大量的兵力从四周同时进攻,一鼓作气把百地丹波和藤林长门给击溃。 不过就算是多么大量的兵力,也会被伊贺很多困难的地形阻隔。 不过,伊贺内部已经安插好了「内应」了。细川藤孝利用钱和地位收买了人手:「战国时代已经结束了,伊贺是不可能在织田政权的包围中成为一个国家的,不如趁早改行做个武士,趁这个机会出人头地」。 筒井顺庆兴奋地来了干劲,向公主武将鸟左近发布了「伊贺攻略」的命令。鸟左近是筒井家管理内政、外交、战争诸多事物的重臣,同时也是一根筋的武士。「虽然在关原之战没什么表现,但现在趁著后方空虚做出这么大规模的举动…至少也和织田信奈大人说一声吧」她这么在内心纠结著,但还是接受了命令。「哈哈!细川殿下的策略真是完美啊,这次三天之内就把伊贺拿下!」不如说接受了这样的任命才是她的本心。而且,万一这次的行动失败的话,一定会被信奈责骂「我让你看家,你在搞什么!」然后乾脆利落地被没收领地,要是运气不好还得被送到高野山养老去。 所以,不战则已,战则战斗到底! 鸟左近率领的伊贺讨伐军进展得意外顺利,还真把伊贺给拿下了。 「冲啊!杀光他们!」鸟左近大喊著当先出马,率领军队在水土不服的伊贺奋战。筒井家的兵士们也是抱著必死的决心,因为他们要挽回关原之战的耻辱!要是打下了伊贺,多多少少还能多获得一些领地…这场仗也算是筒井家第一次这么努力的奋斗了。 结果就是,打了三天的仗,伊贺被平定了。 细川藤孝的策略进展得很顺利,内应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不过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伊贺忍者里有能力的都被织田军「雇佣」到与十字军的战斗中了,虽然织田政权在畿内几乎没有什么军力,但相比而言伊贺的形势更糟。与其说是忍者,倒不如说是佣兵,只要有工作,哪里都能去——「现在正是进攻伊贺的最佳时机」鸟左近对细川藤孝的计策深感佩服。 现在。 鸟左近正与在伊贺城里被抓住的两个人谈话。 「哼,我也是老昏头了,原本还以为东军能赢的,终究还是看错了——甲贺降伏之后下一个目标自然是伊贺啊。不过织田信奈那人对忍者应该无甚兴趣才是,对我们伊贺不应该这么早下手啊。」 男人是百地丹波,之前在茶屋四郎三郎的宅邸里负责监禁德川家康的、伊贺两大首领之一。他戴著假面,看不到真面目。鸟左近本打算摘下他的假面的,但怕他还会什么妖术,就不去招惹无妄之灾了。 「…进攻伊贺,怕是有些不为人知的隐情吧…」 女人是藤林长门。 她并没有戴上假面,而是展示著她美丽的面孔。 但是,这张脸,未免有些太过奇怪了。 说起来,藤林长门是善于「变化」的达人。 忍术里有一招「七方出」,是能够变化成其他职业的人物的招数,藤林长门用的似乎就是这样的招数。藤林家在伊贺忍中擅长「药活」,也就是精通药学、毒学,藤林家传承的秘药就是改变人的外貌,不仅能变成所有类型的人的外貌,甚至还能变成和他们类似的肉体。 实际上,藤林长门在武田家的军师·山本勘助流浪期间向他传授了忍术和军学,至少从年龄上实在是看不出这层关系。 总而言之这两个忍者很难应付。鸟左近虽然是一员猛将,但和忍者打交道还是太牵强了,特别是不知道他们还能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嗯。实际上确有隐情,听起来有些复杂,还请二位不要对我主君顺庆大人说…实际上,细川藤孝在让我做进攻伊贺的总大将的同时,还委托我做一件事。这是从伊贺的内应那里得来的信,细川藤孝说「等到总大将进入了伊贺的时候把信交给她」。」 鸟左近取出了信,向百地丹波和藤林长门询问: 「这上面写的东西,作为武士的我不是很了解…伊贺的古代传说里有一个行者·役小角,他有一块「石」,细川藤孝殿下就是想得到这块石,只要得到了石就可以保证你们二位的生命安全,不然的话即刻斩首…这块石「非人力所能造化」,是一块「完美的正八面体」…役小角的石是不是这样的?这块石又有怎么样的价值?」 被囚禁的百地丹波冷笑了一声。 「伊贺忍的源流,就是那遥远时代跋扈四方的开祖役小角。役小角是一位有著强大神通的人物,可以使役「前鬼」「后鬼」这样的鬼怪。役小角精通阴阳道、修验道、密教等等许许多多的不为人知的咒术,但据说这些咒术都是由于他的这块石所致——对。这块石以前确实有过,但是除了役小角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该怎么用,于是这块石就在伊贺失传了。没想到细川藤孝要的不是忍术,而是那块石——细川藤孝啊细川藤孝,你到底是何许人也?明明是公家众的贵公子,为何知晓这般通向黑暗世界的事端?」 「我、我可不知道。以前伊贺确实有这块「石」,确实有对吧!但是现在不知道丢到哪儿了?!要是入手了这块石,就能救你们两人的性命呢!」鸟左近说道。 「呵呵。我是百地丹波,正如我的名字一样,丹波忍者和我们伊贺忍者素来关系不好,可以说是不共戴天的仇敌——老子我,百地家的家主为什么要叫「丹波」这个名字你知道吗?你就猜个谜吧,鸟左近。」 「现在是猜谜的时候吗!丹波吗?难道在丹波吗?那石被丹波夺走了吗?」 「那是几十年前的故事了。我的父亲,先代百地三太夫的手下有一名下忍叫石川小六,那男子看上去很是不起眼,但盗窃的手法可谓一流。那家伙趁著仕官丹波的时候用他的偷盗技术偷到了那块石,但可惜并没有从丹波返回来。那男子太热衷于「石」了,一时鬼迷心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问题是,失去了「石」的伊贺,一直向丹波的首领们以石为由进行谈判,但丹波的首领更是不会注意一个下忍的动向,就让他们直接去找石川谈判破裂之后,伊贺和丹波的忍者就这样在暗处互相残杀了几十年了——」 「石川是谁啊?他在哪里?」 「谁知道呢。虽然丹波的那些人注意到了石头的事情,但他当时借著妻子去世为由逃离了丹波。石川那家伙可是两次都从上忍的手里逃出来了,不过就算有著好身手,身为下忍的他现在也是居无定所才对。之前得到甲贺忍者的协力帮助,组建了「忍者大会」,召集各国的忍者前来,却还是没看见他的动向,就连易容高手藤林都找不到他,看样子是没有参会了,这样看是不是堕落成了小偷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些从前的故事了。按照年龄来推测的话,石川也和我父亲三太夫差不多大,再怎么找下去也是徒劳了。」百地丹波轻蔑地笑道。 「也就是说,现在没有人知道「石」的下落了。我继承了「丹波」的名讳,三太夫——父亲是如此恨那块「石」,他对我说「绝对不要忘记,一定要把它带回来」,但是石川已经带著「石」离开丹波了。以后也不会在和丹波忍者战斗了吧,忍者是为了钱才去工作,没有意义的战斗是没必要的了。」 「还有,当初松永弹正进攻丹波的时候,丹波的忍者被波多野家雇佣、伊贺忍者被松永家雇佣在山中厮杀的事情已经和「石」没关系了,那只是单纯的「工作」而已。」百地丹波补充了一句。 「说到底——松永弹正也是收集奇天烈这些猛药的奇癖人物,为了追求永恒的年轻而研究奇怪术式的女子。说不定她也在秘密地找那块「石头」呢。」 那个松永弹正还真可能干得出来。话说细川藤孝殿下怎么知道这么多忍者的秘闻啊。鸟左近困惑道。 不管怎么说,「石」已经不在伊贺和丹波了!秘密任务也就此失败。 筒井顺庆也有一定的武功,要是让他知道了「石」的事情,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这件事就让它成为一个秘密吧。鸟左近想。 而且,就这样把这两人给斩首了,就因为一个奇怪的「石头」——这可有损武士的名誉。 能不能把这两人招罗到手下呢。鸟左近想著。看到了这一幕的百地丹波摇晃著假面笑道: 「鸟左近哟,像你这般战斗果敢的人,竟无法对伊贺的女人和孩子们下手。我发现现在的风气和以往有所不同了,现在是流行武士道吧。我的性命就交给你处置了,伊贺的土地随你处置。但是啊,散布在全国的伊贺忍者们可还不知道他们的家乡被人占领了,万一他们之间的谁发现了这件事…趁著伊贺空虚而大举进攻的是谁?呵呵呵…就这样吧。再见了」 「啊!不要!」 因为戴著假面,所以发觉得迟了。 百地丹波咬破了事先藏在牙齿里的毒,全身痉挛抽搐起来。 「完、完蛋啦!现在的伊贺忍者主力还在十字军战场——就算我打下了伊贺,伊贺忍者大多都还活著!不只是这样——我主君侍奉的织田信奈大人也会被看作是「灭亡伊贺的仇敌」的…战斗进行地太过顺利,我没想到这层道理!多么无谋…!这是我鸟左近一生的错误…!」 就算再怎么按压心脏也是无济于事。 百地丹波,「完全地」死了。 这就是伊贺忍者的执念吗。就和当初失去「石」的苦痛一样,打算用死来践行自己的信念吗。 「不会的!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祸根的!还有一个人!藤林长门!不杀她就可以了!然后再次雇佣各地的伊贺众…赶快,赶快把这件事情向下忍们传达出去!拜托了…啊!什么?!」 消失了?! 本应该在百地丹波旁边的藤林长门像烟一样消失了! 「啊、啊啊啊…!这就是忍术…!百地丹波「死亡」之后我一直忙活著想把他复活,完全没注意到藤林长门…没想到她竟然挣脱了绳子逃走了!」 伊贺城内布满了暗门和暗板,只要稍不注意就会有机会逃走,而且是擅长变化外貌和形体的藤林长门…这下子真的是抓不到了! 可能这就是百地丹波为了让伊贺忍者们同心协力「打倒织田家」的舍命计画…这家伙竟然用自己的生命作为战争的诅咒吗?! 「…伊贺忍者太可怕了…果然这里不是武士能够涉足的土地!但是我不能对主君说这件事,万一说了不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来…最坏的情况就是筒井家灭亡,大名切腹!为今之计,只有赶紧向细川藤孝写信报告这件事了!」 鸟左近相信,像细川藤孝这样的智者的话,知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一定能够想出很好的对策吧,一定不会让灾难降临到筒井家和织田信奈大人那里去。 不管怎么说,他可是策划并打赢了这场伊贺进攻战、知晓「石」的事情(「石」的后续还没来得及对他说就是了)的智者。 现在,随著伊贺的征服,「忍者之国」作为最后一块拼图被成功「拼入」了「天下布武」的构想中。 关东的北条氏康也归顺了织田信奈,最后的伊贺也是。 日本现在已经实现了完全统一了。 不久之后,鸟左近受到了回信。 「都交给我吧。织田军营里有甲贺忍服部半藏和风魔众,藤林长门已经被他们抓到了,不过可惜的是给了她自裁的机会——为了不让伊贺忍的怨恨汇集,请你好好对待伊贺的人。好在你没有杀戮妇女儿童,没有烧光他们的住所,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愧是鸟左近啊,平定伊贺可是一般武士得不到的大功,你的主君也会安然无恙了。」 「是这样啊,藤林和百地都是…算是完美的结局吧,这样我也不用担心什么了!十字军的战斗也早就结束了,这场伊贺平定战就作为战国日本最后的收官战吧…」 鸟左近放下了心,收兵回大和了。 但是——鸟左近不知道,也绝不会让她知道的一件事。 细川藤孝让筒井顺庆「进攻伊贺」的真实意图—— 「京都」 黄金十字军同织田信奈率领的日本联合军已经停战,取得了和睦的成果,京都的街道里也是一片欢荣,人们连日连夜举杯畅饮大肆庆祝,因为黄金十字军可是自元军以来最大的国难。 而且刚刚结束了战国乱世,织田信奈就堂堂正正地击败了欧洲来的大舰队,取得了完美的战果—— 信奈当初半开玩笑建立在安土城的「织田信奈像」已经被一部分人看作「现世神」「护国神」而崇拜,衍生了很多「织田信奈教信者」。日本本来就是多文化、多宗教的,英雄人物自然也是受到万人敬仰,而且信奈还是好好活著的少女,就因为「开启天岩户」而受到了神一般的对待。 从京都到安土城,从安土城经过岐阜清洲直到伊势的「织田信奈参拜旅游团」也聚集了空前绝后的人流量。 织田信奈教这一新兴宗教已经成为和本猫寺、天主教并列的「第三宗教势力」了。 在这样的狂潮中,京都的吉田神社来了一名贵公子。 就是怂恿筒井顺庆、鸟左近进攻伊势的细川藤孝。 吉田神社的神主是细川藤孝的亲戚,也算是明智光秀之前的朋友的吉田兼见。这神社原本是老老实实祭祀藤原氏的式神「春日神」的,最近突然新兴了新型的神道「吉田神道」。在本猫寺和天主教在日本爆发式普及的时候追求新型的神道体系,吉田神道未免有些—— 话说回来,落落大方的巫女吉田兼见对继承家业、普及吉田神道却无甚兴趣,只是每天悠闲地写写日记,打扫打扫卫生而已。 「啊—细川大人,好久没见了,十兵卫酱不久就会跟著织田信奈大人一起回到京都了。来,先到茶室用茶吧。」 「这样啊。代理畿内管领也是相当累人的事啊,十兵卫坐著船从土佐开向关东确实更有意思些。比起丹波的群山,她更喜欢海上的景色啊。」 「不知道听谁说的,十兵卫酱和长宗我部元亲一起在长崎开设了什么「龟山公司」…「公司」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可能是商人想出的名字吧。啊,我想起来了,正巧足利义辉大人也在这里。」 「吼,殿下吗。还是和往常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想去哪就去哪啊。」 「他可真是浪人啊,活得真自由。」 「我可是为了找他费了一番功夫啊,还想著去二条御所找一找呢。」 「那里是今川义元的居所,去那里干什么呀。」 从明国远渡而来的足利义辉没有一国一城,只能辗转于京都的旧友和神社佛阁之间,现在正巧住在吉田神社里。 藤孝进入茶室的时候,足利义辉早已喝完一杯了,只不过喝的不是茶,而是酒。现在是隐居的状态,虽然有著和从前一样「剑豪将军」一般刚劲有力的筋骨,但表情看上去十分忧郁。不过,看到了藤孝的时候,露出了难得的快活神情。 「哦,藤孝,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啊。」 「没啥,只是帮一些十兵卫的忙罢了。」 「听说你进攻了伊贺,是想招惹织田信奈不满吗?」 「哈哈。鸟左近可是义将,她是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的,所以切腹的事情肯定是免了,不过我其实并不想强行武力镇压伊贺,而是以利诱之。」 「还是和从前一样深不可测啊,又在想什么鬼点子了?我现在可是织田家的降将啊,你们这些从前的家臣还是多多为十兵卫著想为好。」 「嘿嘿。织田信奈可是讨厌懒惰的家伙、喜欢勤劳的家伙的人,而且我要是不这样做的话,她和相良良晴的婚礼也不会这么快举行啊。」 「原来如此。终于和十字军和平共处了,比起伊贺更想新婚旅行,不过征服伊贺也是重要的一环——你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作为代行去打下伊贺了对吧。不愧是智者,我可比不上你的脑瓜。」 义辉还是没看明白小弟的动作。藤孝可不是那种向织田信奈谄媚求荣的俗物,和藤孝共处了这么多年的义辉现在还不知晓藤孝的想法。 「殿下,你有什么不满吗?你是渴望和黄金十字军的南蛮骑士对战吗?」 「我是想,不过这件事已经交给了妹妹义昭了,我现在已经引退了。不过织田信奈真有两下子啊,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西班牙、英格兰舰队,而且不留一丝祸根,顺利缔结了通商条约,自从足利义满对明贸易以来可没有如此的盛况啊。哈哈哈!但是,这里面有问题啊。」 「什么问题?」 「你也知道吧。我之前亡命明国之后,就试著从「外国」眼里看日本,所以我看出来了织田信奈出色的外交能力,并且从心里对她感到敬佩。她可真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啊,在当今乱世能够有这样的人真是太不容易了,可以说是奇迹也不为过。但是,京都里的那些公家众,那些守旧了八百多年的公家众,又会怎么看织田信奈的存在?」 公家、吗——藤孝眯起了眼睛。 「你可以找近卫前久商议商议,现在大和御所可是因为织田信奈在关东的举动而争论啊。」 「近卫前久大人啊,那位大人的性子可是有些急躁。引起事端的恐怕不是织田信奈,而是近卫前久吧。呵呵。」 「这可不是笑的时候啊藤孝。不过确实,这件事一半都要归功于他就是了。」 * 大和御所的纷争正是从「移动的炸弹」近卫前久那里开始的。 该说他是果断的性格呢,还是过于急躁呢。 突然在公家众聚集的时候宣布:「大伙,织田信奈已经和黄金十字军取得和平的进展了,战争结束了,没有国难了!」 到这里说的话还算正常,但接下来的话真是引起了轩然大波:「而且,织田信奈想和欧洲诸国——西班牙、葡萄牙、英格兰、法兰西、神圣罗马帝国、尼德兰缔结了「通商协定」,也就是想要想姬巫女请示「开国」。织田信奈已经在小田原城取得了战争的胜利,现在正是对我们有利!现在就是缔结通商协定的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欧洲有著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现在要是签订公平的条约,我们就能从贸易中获得数不尽的财富,还能在海外设立贸易锚点,和世界自由贸易!织田信奈乾的可真漂亮啊!啊哈哈哈!」 什么?!自顾自地决定开国?公家众被激怒了。 近卫前久作为关白和藤原氏的长者、五摄家之首,在日本是一人之下(姬巫女)万人之上的高贵男子。 但是可能是由于出生在战国时代,所以有一半武家的影子,现在虽然把洁白的牙齿涂黑作为「麻吕」活动,但年轻的时候可是和上杉谦信歃血为盟一起进行关东远征的「武斗派」,是擅长鹰狩、剑术的「武家关白」。 在关东平定的野望破灭之后,他作为反动织田信奈包围网的中心人士活动,也是武家之血作祟的原因,不久又成为了织田信奈的盟友辅佐其完成天下布武的事业。 特别是,当他看到织田信奈建造的铁甲船的时候「这个人就是建御雷神降临统一天下的啊!」完全成为了织田信奈手下的小弟。 之后,为了织田信奈调停九州的战乱,然后莫名其妙和相良良晴意气相投「相良良晴乃藤原氏·相良家的子孙!我要把次任关白传给相良良晴!这样织田信奈的祝词就能够顺利举行了!」发出了如此反公家社会的言论。虽然想出的是把相良良晴收为养子这样一个玩笑似的点子,但他是真心实意想要这样做的。 「良晴关白推荐」这件事,已经让五摄家的其他四家——九条家、二条家、一条家、鹰司家结成了「反近卫前久派」,他们害怕和上杉谦信联手的武斗派近卫前久「太过轻率,说不定哪天就把大和御所给毁掉了」,而且让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猴子继任关白,再怎么说也是前所未闻的骇人新闻。 要紧的是,关白可是在五摄家轮转的,可不是近卫家的私人官位! 「关白大人,不能这样做啊。」 「不管我们公家众擅自开国什么的」 「是啊,独断专行也得有个限度」 「姬巫女大人还小,你不会觉得姬巫女大人好骗才肆无忌惮吧」 反近卫派的头头,是二条家的二条昭实,现在亡故的二条晴良之子。 足利义辉在三好三人众分崩离析之际,和上杉谦信关系很好的近卫前久没有对同样和上杉谦信有交情的足利义辉施救,当时斥责他「没有关白度量」并且要求关白之位的男子就是二条晴良。二条晴良至死都没有得到关白之位,临死之际对继承家业的二条昭实说:「你一定能够成为下任关白,一定要从轻率的近卫前久那里好好守护大和御所啊。」于是二条昭实继承了父亲的遗愿。 本来五摄家人人有机会的关白之位突然被相良良晴这个毛头小子夺走,真是忍无可忍。 还有。 二条昭实的亲哥哥,继承九条家的九条兼孝。 二条昭实的弟弟,继承鹰司家的鹰司信房。 一条家的当主,一条内基。 本来都有机会争夺关白之位的藤原氏一族——五摄家的贵公子们一齐鼓噪起来。不询问我们公家众的意见直接「开国」是几个意思?你把南蛮人打跑就算了,现在突然搞一个通商条约想干什么?!这不是卖国吗?他们如此抗议。 近卫前久由于轻率的性格,在过去也是犯了不少错误。让近卫家继续做五摄家的第一真的稳妥吗?为了守护大和御所和姬巫女大人,不应该让九条家做五摄家的第一吗?他们自然而然地结成了「反近卫派」=「九条派」。 没有见识过黄金十字军的公家众完全无法理解「大航海时代」已经到来的意义。 「二条殿下!你们想错了!姬巫女大人是因为黄金十字军的来袭,而把权力全权委托给织田信奈了!而且织田信奈只是谋求「通商协定」而已,她是尊皇的志士!」 「尊皇?哪里?异国人的确是想把日本夷为平地,说到底战斗就是武家为姬巫女大人应尽的责任罢了,擅自开国,真是让人无法理解。以后的京都恐怕不知道又要多出多少个南蛮寺了!这样下去,日本早晚会被南蛮人取代!」 「二条殿下。日本可是有著八百万神明的国度,从前也是接受了外来的佛教,而且融合的很好不是吗?只要姬巫女大人还在,就算有外来势力也不足为惧!织田信奈对这一点充满了自信,所以才不会担心南蛮人——」 「就算是这样,也绝不能把关白之位给织田信奈的猴子!近卫殿下。关白大人。我把话说明了吧,把那个不知礼节的未来来的猴子收作养子断不可取!关白不是你近卫家的所有物!」 「啊、啊…你在胡说什么!相良良晴引肥后八代相良家之血,是真真正正的子孙!就算是未来人,也是我藤原氏的后代!我把这人收作养子不是为了占据关白之位,而是为了能让他和织田信奈成亲,为了让两人地位般配,以后的关白位自然还是轮换!」 「相良家不是有一个形迹可疑的家伙进入了吗?那个自称相良良晴的姐姐·相良义阳的大纳言…」 「什么形迹可疑!那是相良良晴在战场上遇到的真真正正的祖先!上洛之后直接在姬巫女大人那里得到许可才做的大纳言!」 从先代开始就憎恨著近卫前久的二条家家主,二条昭实。 急性子近卫前久。 本来就水火不容的二人,终于开始了激烈的争吵,御所开始变得混乱不堪。 近卫一直叫嚷著「我已经决定好要开国了!」,反近卫派则回称「攘夷!攘夷」。开国问题加上关白问题,足以让二条家抓到足够的机会反驳争论。要是在这里让步的话,关白位岂不是永远属于「相良家」了吗—— 这时,一位不速之客来临了—— 至今为止几乎从未来到御所的「少公卿」,此时来到了近卫前久他们的面前。 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而且没有穿著公卿的装束,而是像前田犬千代一样打扮的风格,最近在京都很流行犬千代那样「虎皮朱枪」的穿搭风。明明是个少年,却遮挡著头,来到了御所里。 有著光源氏的美貌,和父亲近卫前久十分相似——就像是近卫前久没有把牙齿涂黑、没有抹上白粉时的样子,真是个如水一般的美男子。 真是预期以外的访客啊—— 「父亲大人!为什么要拋弃亲生儿子,让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猴子做养子!你说明白啊!下任关白不是相良良晴,是我啊,是我!是你的儿子近卫信尹啊!对吧?」 虎皮朱枪!太吓人了!公家众慌张了起来。太恐怖了,没想到这么小的近卫信尹竟然在父亲的影响下身心都成为武家了!哪有在御所披著虎皮的人! 真是折磨人的孩子啊。二条他们叹了口气。 他们转念一想,之前一直担心的事情,近卫的二代目现在果真成为了武家的这种不安的预感,已经变成了现实。 「信尹?!你来做什么!这里是御所,怎么能穿著武家的衣服!」 「你好烦啊,老爹!赶快,把下任关白的位子给我!拋弃亲生儿子,拥护外来养子,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我现在穿成这个样子,都是老爹你的错啊!」 「我、我可没有说要拋弃你啊!只是因为相良良晴想和织田信奈结婚的话,关白的位子是必要的。早晚会把位子还回来…」 「别说了!你他妈的早就忘了我吧!去九州萨摩也不带著我去,你知不知道对于「好战的武家关白」而言,九州的修罗之国萨摩可是修炼的风水宝地啊!十字军战斗也是!从此之后,公家就要步入武家的行列啦!」 「闭嘴!到底是谁教的这么粗俗的孩子…啊…坏了,五摄家笔头·近卫家的前景一片黯淡啊…」 你啊你啊…公家众众人一齐对近卫发难。 「要是你还不承认我是下任关白的话,只有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真正实力了!吃我一枪——」 「老子我可是追讨过无数刺客的剑术高手!你想打倒老子我还差十年!看招!空手接白枪!」 「啥?!空手就接住了我苦练几年的一刺…我怎么看到了父亲大人背后的鬼了…?!什么情况!」 「…哼…信尹哟,你要是想要变强啊…就要吃我剑鬼的一剑~!太弱了太弱了!你真的连战场都没上过,又怎么能够下手打人呢?」 啊啊啊!完全不做麻吕做回武家啦!在御所舞刀弄枪什么的…万一流了血就完蛋啦!御所会被他们两个人玷污的!二条他们脸色苍白,慌忙把近卫父子拉开,制止了这场前所未有的战斗。 近卫父子引起的这起「关白相争」,彻底让关白继承这件事陷入雾里。没想到近卫的儿子也不同意相良良晴做关白,还以为近卫已经说服他儿子了呢。 要是近卫能够说服自己的这孩子也比这好啊。公家众嗫喏道。 * 吉田神社的茶室内——和足利义辉的谈话结束的细川藤孝不由自主地苦笑。 「原来如此。近卫大人还是老样子啊。不过,亲生儿子成了那样子…和近卫大人意见不合的政敌九条他们可发愁了呢。绝不能让纯洁的御所染上血的污秽…」 「嗯。公家众打算把近卫的儿子送到萨摩去,反正他现在身心都是武家了,乾脆送到那里对大和御所还安全。不过他们也只能口头说说,实际上公家众可没有这样的度量。岛津家可是对近卫家表示忠诚的,要是把近卫的儿子送过去,说不定哪天就举兵造反了。」 武人足利义昭伸了个大懒腰说道:「关白位应该是一个虚名吧。天下人已经是织田信奈了,公家众争来争去,也只是为了一个没有实利的虚名而已,真是一群傻瓜。」 不过细川藤孝和足利义辉不同,他从「关白相争」事件里得到了不同的讯息。 「父亲和儿子,母亲和女儿…战国时代还是没有完全结束啊——武家社会已经被织田信奈统一了,但是最后的一招棋,还是怎么对待公家啊。姬巫女和近卫已经站到了织田信奈这一边,我还以为没事了呢,没想到这对父子…呵呵呵」 「喂喂,藤孝。怎么了?笑得这么阴险,你这家伙不会又想著什么坏主意吧?天下已经是织田信奈的了,关原合战也打完了,我们也投降了织田家,把天下人的位子让出去了吧!拜托你别搞什么事情了,不要伤了我武家的名誉」 「不是。就算我不采取行动,那些家伙迟早也会行动的。唉,没想到大浪又打回来了,织田信奈的「命运」,还没有被完全颠覆对吧?」 「喂喂喂喂喂!不要说这么引起骚乱的话啊!你不是已经看破「古今传授」了吗?总而言之,相良良晴成为关白,这是近卫前久的既定路线,就算是足利家也只能在背地里帮助近卫,虽然和当初想定的路线有些出入,但是近卫构想的「公武合体」已经实现了,近卫家和织田家会好好配合,构建一个太平盛世的,当然,离不开你的出力啊,藤孝哟」 我知道的,呵呵。藤孝还是笑著。 太奇怪了,难道是想捉弄我吗?义辉完全看不懂异母弟藤孝的想法。不过义辉觉得,像藤孝这样和自己一样怀著赤诚之心回到日本,想要拯救乱世的想法,一定是不会变的,也不会做出什么天下大乱的事情来—— 这时吉田兼见突然飞奔了进来「织田信奈大人已经回京了!十兵卫酱也派快马送来书信了!」她手里还握著扫帚。 「哦!十兵卫回来了吗。藤孝,你这家伙不是向十兵卫求过婚吗。不过,十兵卫不想嫁给你,还宁愿去做天主教徒!哈哈哈!」 「…哼哼哼,有过这样的事情吗。话说,书信的内容是什么?」 「啊,上面没什么军事机密啦,殿下你也想读吗?这写的可是女子之间的悄悄话哦…」 「没事,我不读,让藤孝读吧。这家伙看起来像个女人嘛,哈哈哈。」 「是这样啊。那这次就算是特例吧,请~」 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到你那一句「是这样啊」…藤孝苦笑著开始读起了信件。 ——前略 致兼见酱 许久不见,惟任十兵卫甚是想念的说。 我现在在箱根小田原率领海援队在海上活跃著的说。 唉—真是想见你的说,真想让你和我母亲看到我十兵卫的勇姿的说。 (以下省略光秀对自己的夸奖。因为太长了所以忍痛割爱) 正如你们所知,信奈大人和十字军已经取得了和平的成果,关东远征圆满结束了! 武田、上杉等外围大名已经率兵回到自己的领地了,她们正等待织田家的新体制之下给她们分配的工作的说。从现在开始,战斗转变成商战了,无论是哪里都有权得到海上的巨大利益,这可是新型战争的说。 以织田家谱代家臣团和德川殿下为中心,要在安土招待英格兰的伊丽莎白女王和南蛮诸多要人,这可是大型的招待的说。接待的职务,不用说自然是我惟任酱啦!这真是荣幸之至!信奈大人是多么信赖我啊!唉!我有时很恨自己这么有才的说~ 然后啊然后,信奈大人要在京都举行阅兵仪式的说! 用南蛮语的话,就是parade吧,parade。 天下布武也达成了,也能和欧洲诸国和睦共处了,正好纪念一下开国,真是盛大的仪式的说。 当然,御所的公家众和姬巫女也会参加。 「阅兵」的第二天,就会在本能寺举办招待公家众的茶会!然后下一天就是相良前辈继任关白的日子的说! 我十兵卫等京都的工作结束之后就去长崎建立龟山公司,所以要是到时候有人想要喝茶什么的,就拜托兼见酱你啦。 说实话…这些话只在这里说哦。都是斋藤利三乾的好事的说。在箱根开了那么多章鱼烧店,大失败…巨额的赤字…柑橘贸易赚来的钱还没捂热乎就飞走了的说… 明智家的财政已经千疮百孔全是破洞了,为了不让斋藤利三切腹、不让家臣团的人们流落街头,我十兵卫必须要开展海外贸易了!真是很难,但是,章鱼烧店的损失,一定能够通过龟山公司的经营来偿还的说! 不要担心的说! 我十兵卫天真活泼,不像信奈大人会想那些毒辣的圈钱计策,不过我想应该能和海贼伊丽莎白女王她们联手闯出一片天地的说。那两人真像啊,都是守财奴的说。而且,日本的银子在大航海时代的物价还是很高的说,菲利普二世想要的金山银山,得用他的金钱来换。 就是这样,信奈大人的天下布武事业才刚刚开始!终于到了进军世界的时候的说! 但是… 老实说…只能在这里说的哦…怎么感觉这句话用过…小田原城的新婚初夜,出了一点小小的事故的说。 对,就是那个老实的前辈乾的好事! 那个老实的前辈,看到了初夜的床,竟然一头钻进被窝里睡著了的说! 真是给信奈大人蒙羞。这是军事秘密哦! 「吶,吶,十兵卫!听我说!良晴那家伙,连我这个新婚妻子的手都没有碰一下就睡过去了!到到到到到到到底是有多么累啊,和十字军的战争…这松了一口气也不能这样吧!最最最最最最重要的初夜啊,竟敢…又不是你—的初夜!爱信不信!真是气死我啦,那只猴子!果然还是对小早川隆景有所迷恋吗!」 就是这样,信奈大人对我十兵卫说这些闺蜜之间的大实话的说! 不要对别人说啊! 绝对不可以! 我十兵卫也就只对兼见你、宗麟殿下、胜家殿下、长秀殿下、半兵卫、官兵卫、隆景殿下、五右卫门、德川殿下等等…唔…差不多就只对三十个人说了哦,这可是能够动摇织田家的秘密!秘密中的秘密的说! 自从那一天开始,可怜的前辈就一直被信奈大人责骂。不过细细一想这也不能怪前辈,经过这么久的战斗,然后突然结婚、初夜什么的,一定会陷入这种半失神状态的。大概吧。这应该是信奈大人能够原谅前辈的证据吧。 啊,不对!万一…在前辈的心中还想著「我一定要把我的童贞献给纯洁的十兵卫!」…真有可能啊! 啊啊!结果就是我十兵卫和信奈大人之间必然会为了争夺前辈闹得不可开交吗!没想到是悲剧的说! 说了这么多,现在信奈大人和前辈一起正向安土进军,然后路上一直吵著夫妇之间才有的那种架,信奈大人十分不高兴的说。 小姑子相良义阳劝解:「我的弟弟是如此地爱著你,爱之深,情之切,所以在新婚初夜一次成功难如登天。所以,小田原城的那次就当作是前夜,正式的初夜就改在安土城好啦。要是安土城也不行的话,就在京都」 结果说了这么多话,成了反效果的说。 不管怎么说,大多数外围大名都回到自己的领地了,问题少女小早川隆景殿下还在织田家里没有回去,因为从义阳殿下那里得到了信赖,要在京都辅佐大纳言什么的。 话说回来——现在我和织田家谱代团、信奈大人和前辈一起正在返回京都的途中!真高兴啊!阅兵的时候有劳你啦。 还有,能不能借我点钱…今井宗久和津田宗及的利息也要垫付…信奈大人那里真是一个子儿都借不到…本打算向前辈借点钱的,但是信奈大人用「我们是夫妇了吧?夫妇的话,钱财得两个人一起算吧,良晴?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还是我的钱!」这种守财奴的发言拒绝了。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十兵卫 可爱的兼见 收 十兵卫还是这么有精神劲啊。读完信的藤孝开心地笑了。当然他也是在笑相良良晴初夜失败、激怒信奈的事情(不知不觉间散布出去了)。 但是,对于明智家的财产真是泪在肚里笑不出来,坂本也好丹波也好,完全没有临海的一侧,这样虽然能够在琵琶湖进行「国内贸易」,但以后的主流还是和海外贸易啊。这就是光秀为什么急著去长崎建立龟山公司的原因吗。而且放任自己的左右手去搞贸易,看出了长崎在贸易中的地位,这真是独具慧眼,且对光秀信任有加的表现啊。 话说回来,「初夜失败谈」还是不要扩散为好,藤孝这么想。这种能让二人决裂、夫妇分居的事情是藤孝「想要避免的」。 「上面写的啥?啊?啊?」 足利义辉充满了兴趣。 「看样子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这对夫妇吵架了呢。果然在战争中搞新婚旅行太过无理了吗。二人需要一个没有战争、没有士兵的新婚旅行呢,呵呵」 藤孝毫不遮掩地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 (呼。太好啦~要是让义辉大人听到了闲话,一定会在京都传播出去的。细川殿下真是心细。)吉田兼见舒了一口气。不过—— 藤孝「看中」的,是别的事情。 「嗯。看样子得让他们夫妇二人恩恩爱爱起来啊。不用担心,一定「会是这样」的。呵呵」 藤孝「看中」的东西,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 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正要率领织田家谱代团前往安土,然后去往京都!—— 等待二人的「命运」的车轮,开始了徐徐转动。 卷一 阅兵 这一天——关东远徵结束了,阻止黄金十字军对日本侵略的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正和织田家的郎党、谱代诸将,还有伊丽莎白女王为首的欧洲使节团一起向著京都前进。 信奈和良晴在安土城热烈招待了欧洲使节团之后,要在京都招待伊丽莎白女王。 信奈本打算带著女王参观参观之前的御所,看看姬巫女的,织田家谱代团的人不能在京都久留,而是要回到自己的领国搞建设,要是不及时回去的话,地方会乱成一团的。而且,十字军战斗之后,织田家的威望已经达到了顶点,正是应该趁著这时抓紧时间控制地方地区。 尽管如此,公家众对欧洲人还是感到恐惧,值得信赖的近卫前久也因为「关白相争」事件暂避风头,所以不得不放弃参观御所了。 不过幸运的是,信奈喜欢祭典,在京都御所的东侧有个长大的「跑马场」,正好可以来举行阅兵。正巧利用这个机会把姬巫女和公家众请来,和伊丽莎白女王见见面。 然后,阅兵的负责人也是明智光秀,真可以说是「压榨员工」了。不过光秀对此表示很满意「就让大家见识见识信奈大人的左右手,我惟任日向守明智光秀的真正实力的说。」 然而,随著分封令的实行,阅兵仪式里诸将的进场顺序产生了很大的问题。 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岛津义弘、吉川元春、长宗我部元亲、北条氏康等大多外围大名都引军回到了自己的属国,参加这次阅兵仪式的大多是织田家谱代团,所以和分封令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外围大名还有小早川隆景和大友宗麟,还有说服二姐义弘要来京都参观的岛津家久三人,加上就任大纳言的相良义阳。这四个人也参加了这次的阅兵式,但除了义阳之外,其他三人是不算在相良家的范围内的,谁先谁后倒也没什么。 所以,问题就出在织田家谱代的「顺序」。 这次阅兵是织田信奈达成天下布武成功达成的盛大仪式、无论是姬巫女还是公家众、街上的人们都是一片欢闹喧腾,因此武将的入场顺序在某种程度上取决于在织田家取得的「战功」和「地位」。 不用说,柴田胜家她们在小时候就和信奈关系很好,她们也不是很在意这次的顺序,但是她们的家臣可不愿意,她们想让她们的主君能够得到更高的地位与封赏。所以这次阅兵的入场顺序在某种程度上可能能够引起很大的骚乱。 「第一个入场的太重要了。要是按平常来说,织田家最勇猛的武将柴田胜家——六,应该是这样吧?啊——不过,和上杉谦信的苦战没有打赢,而且在关东远征的时候水攻的计画还失败了。嗯…但是六也是很努力了…唉,织田家的人大多都不擅长战斗啊…关原之战也是,害得我和上杉谦信对枪…万一当时没打赢,我就是…用未来语说就是「战犯」了…啊,脑子在想些什么…明明离阅兵仪式只有一刻了…怎么办?」 在上京途中一边吃著喜欢的小瓜一边行军的织田信奈正在郁闷,这时明智光秀突然骑著马过来了「信奈大人!入场顺序决定好啦!」然后把自己写的计画表摊开。 阅兵仪式 入场 第一名 天下布武一等功 畿内管领·惟任日向守··明智☆十兵卫光秀 英姿飒爽大归还 第二名 主君 织田信奈大人 相良良晴前辈 第三名 宾客 伊丽莎白女王陛下等 欧洲使节团 第四名及以后 剩下的织田家家臣团 大家都是自己人,自己看著办吧 「撒,信奈大人!「是这样的」——快这样表扬我吧!我可真是个小天才的说!这个入场顺序是我灵光一闪的结晶的说!」 「…十兵卫你…是睡眠不足了吗…?要、要不赶紧去休息休息?」 「蛤?难道你要当场解雇我十兵卫阅兵奉行的职务?!信奈大人?为什么啦!在安土城我的表现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解雇我啊!」 「啊—十兵卫?你是不是为了天下布武耗费太多精力了?我知道的。现在还睡眠不足,导致智力水平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一…对不起啊,十兵卫,能够和伊丽莎白女王她们打交道的织田家的人只有你了…是不是我太压榨你了?入场顺序由我自己决定吧,你好好休息」 「不要啦!我一定要负责到最后的说!不要左迁我啦!难道因为安土城的警备工作不好而生我的气了?是、是、是这样吗信奈大人!安土城那件事真的十分对不起!我十兵卫马上交出近江坂本和丹波的土地,就算分配给我石见出云这些地方我都不会抱怨的!倒不如说我想要开发石见的银山想很久了!」 「我才不会把我珍爱的银山给你!也不是为安土城的事情生气!只是单纯地被这只猴子气死啦!本来打算找个项圈圈住他的脖子拉到街上示众的!」 信奈自从良晴在小田原城的初夜的那次闷头大睡以来久十分懊恼。相良义阳建议在安土城再次开展初夜运动,这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没想到安土城的第二次初夜也失败了!就像是上天不愿意让这两人成为夫妇一样! 在安土城一直默念「忍耐、忍耐、再忍耐,我可是良晴的妻子啊」的信奈,这次真是绷不住了。 「由于小早川隆景和相良义阳的阻碍,不能对那些喜欢良晴的人施加惩罚确实很遗憾,良晴就是被这两人惯著了!我要是一直摆架子的话,良晴的心就会慢慢跑到小早川隆景那里去了…没想到结婚前的王子有多么沉迷爱恋,结婚后就有多么冷淡…但是!这不是我的错!都是良晴的错!可、可恶呜呜呜…!」 * 不久之前。 就在织田军和十字军和平共处,十字军转型为「欧洲使节团」之后,信奈和家臣团们采纳了光秀的建议,在安土城内接待了伊丽莎白女王她们。 明明平时是个守财奴,这时的信奈也不惜钱财「花多少钱也没关系!十兵卫!一定要把「招待会」办好!」 建在琵琶湖中心的安土城是南蛮风的石城,而且有著高大的「天主阁」,城内还有狩野永德和长谷川等伯等人绘制的一流名画,此外还有信奈自豪的「织田信奈像」与其他无数的宝物。 事先做好了准备工作,街上一尘不染的安土城,比任何一个欧洲的大都市还要美丽。而且城内不仅建造了诸多神社佛阁,还有南蛮寺等南蛮文化。信奈当初打算建造的「国际都市」真的让欧洲使节团的人们眼前一亮。 「日本是可以让新教和旧教并存的啊。日本是八百万神之国,能够保障人们的自由信仰,而且贸易如此繁荣…现在就要大量进口石见银!」 梵蒂冈的代表、多米努斯会巡查使范礼安正跟著织田信奈的指引参观著这座城,发出了无数的感叹。 「我虽然从弗洛伊斯那里听说了安土城,但亲眼看到这么美丽的景观还是第一次。没想到之前看到类似的城池都是仿照这里的,全国各地都在效仿安土城建造石垣城了。十字军战斗早日结束真是太好了。 西班牙的异端审判官斯特罗也说「日本国原来有如此浓厚的文化色彩,我现在才明白想要将天主教在这里染成一色实为不可能——织田信奈已经在安土城成为「现世神」了。在小田原城的胜利让她获得了无数的欢迎,现在的她已经成为和凯撒并肩的英雄了。」 「真是商业界的凯撒呢,这次的界町商人投资的这场战争也打赢了,他们以后会更加支持织田信奈吧。以后的日本国一定能够和世界接轨,成为贸易大国吧」 解除了女仆形态、换回「女王陛下」衣装的伊丽莎白女王对奥尔刚蒂诺说道。 「在我看来,女王陛下的商业手段也不落下风呢。」 「啊啦,是吗。真是多谢夸奖了。日本国就应该彻底避免新旧教的争斗啊。铁甲船是可以作为内海防务专用的船只,但织田信奈已经打算和伊达政宗组队,量产能够环游世界一周的大船了。好像打算在我们和姬巫女大人会面之后,就穿过重洋去见罗马教皇了」 充当吉祥物的爱姬和德川家康正追著努力传菜的明智光秀。欧洲使节团的豪华宴会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著。 「大家!尽情享受日本料理吧!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都是无数的味噌美味!烧味噌!煮味噌!味噌刨冰!味噌虾仁!还有!作为土特产的尾张鸡翅膀!大家多多享用!我要把尾张的美食文化传遍世界!今夜一过,明天就要阅兵啦!在姬巫女和公家众面前,展示日本武士和欧洲骑士的风姿!让他们知道,时代已经变了!日本开国了!」 把伊丽莎白等人邀请到安土城的信奈此时笑得十分灿烂。旁边的「新郎」相良良晴还在为第一次初夜失败而求情「原谅我吧~信奈~」,不过在场的大家都知道良晴要是勇敢起来可是比「海上恶魔」德雷克还要勇猛,而且作为「信奈的骑士」能够不分敌我,救助病倒的唐·胡安,他们都折服于良晴的「骑士道精神」。 「但是啊…我想吃…味噌以外的…东西…为什么尾张人…什么都要加味噌啊…?」 「…是啊…女王陛下…我还期待著京都那清淡的料理呢…呜呜…怎能在这里倒下…」 「信奈大人!为什么味噌料理都吃的差不多了,我的章鱼烧还是没人吃啊!我也要在上面加味噌的说!」 「不行!不好吃!那种东西和味噌不和!」 「咦?明明都采用胜家殿下的煮味噌了,为什么我的不行啊!太残忍啦!」 「你要是把你的章鱼烧推荐给外国友人的话,就不要干接待啦。」 「要是再不多卖些味噌章鱼烧的话,明智家就会破产的说!」 「去去去!不要想挤占我的生意!要不然你来帮我开尾张烤鸡店吧,八二开,八成归我!」 「不要!我听说你那店的入场费了!现在的十字军哪里还有这么多钱啊!」 在明智光秀和织田信奈为金钱而争吵的时候,伊丽莎白女王正对著眼前的味噌料理含泪祷告。 是夜。 出事了。 在小田原城的初夜被睡魔打败的相良良晴,得到了「没有信奈下达的同寝命令,就一直保持预备状态待命」的最高指示。 慌里慌张的相良义阳、小早川隆景、丹羽长秀急忙向信奈求情「在和毛利水军的决战、转战九州、关原合战、关东远征诸多战役中」「良晴像日本武尊一样持续战斗」「身心俱疲,在得到公主殿下的膝枕之后彷佛进入了温柔乡一样,这是他信赖你的最充分的理由啊」 「那可是我做梦都想要的初夜啊啊啊啊啊!好不容易没有十兵卫来捣乱,为什么倒头大睡啊!良晴难道是比起我更喜欢枕头吗?啊啊啊啊!气死我啦!」 好不容易平复了信奈的心情,终于到了今天,「初夜第二弹之安土城」。 决战的场地是,安土城天主的最上层。 负责安土城的接待工作的明智光秀彻夜未眠,守把在天主的入口,为了防备侵入者而设下的万全之策(最主要还是防止她自己)。 其他各个大门由扛著朱枪的犬千代、德川家康和本多正信、很久没有拔刀的丹羽长秀等信赖的人守把。当然,这样做会导致欧洲使节团那里守备不足,不过那里也配备了柴田胜家、池田恒兴等力气大智力低这一类型的武将。无论怎样都要把守好天主的说,要不然明智家一定会因为我的左迁而破产的说。光秀为了死守天主,招募了很多有才能的人才。 然后,最上层—— 换上睡衣的信奈和良晴,久久不能说出同寝的话。 呜哇哇哇哇!太害羞了,不敢直视信奈的眼睛!我感觉我的意识要漂走啦!良晴的脑袋晕乎乎的。 啊。怎么回事。曾经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我,现在是看到幻觉了吗? 是我太爱信奈了,导致意识飞走、使不上力气了? 有句话是叫「恋爱中谁先动心谁就输」是吧? 「…那、那啥,良晴?万一今天也失败了,我也不会怪你啦。我、我从相良义阳那里学到了很多,像这样的场合越是责备男人,男人就越没用…所、所以,那件事情我已经原谅你了,今、今天,就、就算是造不了孩子也、也没什么。过来,总、总而言之先拥抱一下吧?」 「…哦、哦。对、对不住啊,信奈。但是,义阳姐明明没什么与男性交往的经验啊,真是年纪大见识多…没想到要被姐姐教导这些初夜的规矩,她还说「要是实在不行就让姐姐我亲自教你」什么的…」 「不——行——!自己亲自的话岂不是要怀上良晴的小孩了。这也太恋弟了吧!」 「啊?难道?说不定吧。义阳姐和德千代分开了那么多年,只是家族爱比较强而已…来、来吧,信奈。先互相拥抱,增加些初夜的气氛吧。」 「没问题吗?怎么你的视线飘忽不定啊?」 「没、没事!我可是天下第一好色的相良良晴!终、终于和天下第一美女织田信奈结合了,今晚就要任务全达成了,所以有些紧张,那些战争疲劳已经消除了!」 啊——五右卫门以前赠与我奇怪的药,早知道自己当时就收下了!良晴现在悔不当初。不过现在的良晴比起后悔,更充满了斗志,这可是赌上天下命运的斗志!相良良晴!拿出你的勇气! 对、对了!枕头边不是有一套茶具吗! 今晚先来一杯茶吧!抹茶可是含有高度的咖啡因的!虽然比不上五右卫门的独门秘方,不过确实能够使人振奋!要是在小田原城那晚早早喝掉就好了。 咕嘟。咕嘟。 「库…!起效啦~!对啊,信奈!我的强项是「速度」!我现在就给你证明一下我的「墨俣一夜城」!一夜把织田家和相良家的婴儿给「打造」出来!让你看看我的自信吧!」 「啊?…什、什么意思?啊,等、等下?良晴?不、不要这么急…求、求求你,慢一点…」 「你明天就会高兴起来啦!今天就是特例!我也是第一次,没办法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今天的抹茶太棒啦!我的勇气正在源源不断地上升!噢噢噢噢哦哦哦!信奈也要喝吗?」 「不、不了。怎么感觉怪怪的…算了,不喝了。啊—良晴,慢一点,别把我的衣服撕破了,好好脱下来…慢慢…等、等、等…对对对对对我这么兴奋我是很开心没错…怎么感觉和平时的良晴不太一样…吶,那茶真的只是茶吗?」 「哈哈!约定之时终于来了…!我已经…信奈啊啊啊啊!我喜欢你你你你你你!」 「良、良晴…猴子!猴子啊?!哎——?!我是很高兴,但是这不对啊~!」 在闺房的良晴之所以会退化成猴子,原因很快就知晓了。 对。 光秀手下的警备网里面的许多谍报员正包围最上层的闺房。 「你、你们是谁!」 这些谍报员全员都是雪白的白人女性,而且,个个都是一骑当千的美女。 哦哦哦哦哦哦!这是啥情况?后宫大服务?那个嫉妒心极强的信奈会怎么想?而且,多么国际性的景色!彷佛是「世界大奥」?!良晴止不住兴奋,信奈沉默著敲打著他的头。 「我们是向法国女王宣誓忠诚的女官部队」 「人们都称我们「特别行动队」」 「我们的这次行动是按照法国女王的最高指示」 「若是能迷倒异国的贵公子,一定能够得到很多机密情报,这样对我们的外交极为有利!这是法国女王下达的使命」 「我们要笼络相良良晴,设立「世界大奥」,进而掌握住世界大奥的主导权」 「虽然之前的伊丽莎白女王已经输了,不过这次我们人数占优」 「既然「世界大奥」采用民主制,一定是人数多的一方有优势」 「所以我们全员在今晚成为相良良晴殿下的爱妾,一口气占据「世界大奥」的半壁江山!」 「作为礼让,我们会帮助信奈大人的初夜顺利达成的,所以我们进献了爱与媚药之汤」 「毕竟是在战场上厮杀的勇者,不懂闺房之事也是正常」 别开玩笑了~!!!信奈十分生气,但对方的人手太多了,而且身上都有一股能让良晴神魂颠倒的香水味。最重要的是,对方个个都是连信奈都比不上的美女…! 良晴此时还沉迷药劲无法自拔。无论信奈怎么敲打他,他都恢复不过来。 「后、后、后宫啊~」信奈踩著支支吾吾说著话的良晴的头:「十兵卫!出来、快出来~有人妄图夺走良晴的贞操啊~快把这些人赶走!」 信奈成功把光秀喊过来了。 「完蛋啦!这次要被左迁了!明智家要破产啦!」 * …就是这样,安土城「新婚初夜第二弹」失败了。 藉助光秀的力量控制住良晴的信奈先向法国特别突击队发布了「禁止接近良晴」的命令,然后接受了良晴「昨天都怪那奇怪的药,怎么惩罚我都行,别让我切腹!一定不会再有下次了!」的道歉连击,二人的「初夜进展」完全进入了中场休息阶段。 周围的公主武将们都建议信奈「在京都展开第三轮初夜挑战」,但信奈的心理防线似乎没有缓过劲来「这都已经两次啦!不行!」 结果是,信奈在京都的本能寺睡觉,良晴在妙觉寺睡觉,成了「夫妇分居」的局面。 不用说,信奈不是真心想分居,倒不如想接著挑战初夜。天下布武已经达成了,想早一点和良晴结合,早点生下良晴的孩子,孩子的话想要三个,名字都取好了…但是由于法国特种突击队的干扰和良晴一如既往沉迷女色的弱点,始终让信奈无法平静下来。 明明马上就要进入京都阅兵的说,信奈的心如同那被微风吹过的湖面一样起了阵阵涟漪。加上光秀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会看氛围… 「喂——信奈~!药效已经过了,我现在感觉浑身都是力量!拜托了~给我最后一次机会!看啊,我还给你带了让你高兴的鸡翅膀啊~看啊看啊,这可真是美味的东西啊~」 那些法国人…想想就来气!不过细想起来,为什么十兵卫最开始没有防备她们?不会是打算自己不出马,让手下买通外国友人进行偷袭…信奈此时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了。 「直到我原谅你为止都不许接近我,良晴!什、什么「后、后、后宫啊」!难道良晴比起对我的爱,更想组建后宫吗!」 「所以说那是药的问题…信奈和十兵卫不是也吃过五右卫门那奇怪的药吗?这种药一定不能吃!不能吃!今天我带了我的伙伴们为我加油助威,我们俩在阅兵之前好歹先缓和关系,然后晚上在京都一起睡觉多好!今晚我一定能够成功!我感受到了大家传达给我的力量了!」 什么啊,把川并众那些家伙带来了啊。一股汗臭…信奈皱著眉。不过川并众只是一些「长大的女人」「最讨厌啦」「为什么想生小孩啊,真是理解不了」「真是地狱啊」这样喜欢萝莉的人,应该不会干涉良晴和信奈的夫妇问题。 然后,良晴应援团里—— 「啊。织、织田信奈。安土城的事,不是良晴的罪过,世界上有很多形形色色的国家啊。既然采取了开国路线,就不能因为这样一点小事拒绝和良晴的初夜请求…请再给良晴一次雪耻的机会。这样下去,良晴也太可怜了」 啊!小早川隆景!良晴在记忆丧失时的恋人!「当今的明石君」!话说为什么还在京都啊?快点回本国去啦! 「宗麟也想加入特别行动队呢?这可是比战争要好得多的外交策略呢?吶,信奈酱,差不多该原谅良晴了吧?明明是下任关白,你要是一直这样冷落下去,说不定会把良晴赶走哦?信奈酱的时间差不多都被生气给浪费掉啦~要不然让我没有什么嫉妒心的宗麟来主管世界大奥也是没问题呢~」 没什么嫉妒心和独占心,但是自我需求和恋爱愿望比常人的一倍还要多的大友宗麟!虽然是信奈的挚友,但这种对良晴的价值观无法容忍!而且她和伊丽莎白女王也是意气相投…话说回来为什么她也在京都? 「哦,织田信奈!快点把孩子做出来!你要是不要相良的话,我就把他带回萨摩啦!我对我的体力还是很自信的,别看我身材小,生孩子肯定比兔子还要强!」 虽然二姐义弘已经带著兵回萨摩了,但是向姐姐死乞白赖「我还想在京都多看看!至少一天!至少要拿到胧月夜的源氏物语讲义再说!」于是留在了京都的岛津家久。 「这孩子看著是很小,但是已经和良良良良晴接吻了吧,现在不满于接吻,还要生孩子什么的…是想让我化身第六天魔王吗。是是是这样吗。马马马马上向十字军借兵,把萨摩打下来…信奈的怒气值已经快要满点了。 「隆景!宗麟!家久!你们想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我应该对你们这些外围大名下达了归国的命令了吧!马上回到本国去!」 「啊,不是,我是为了辅佐任官为大纳言的相良义阳殿下…义阳殿下是这么拜托我的…等到这份工作结束之后就回去了…那个…并不是想要接近良晴…对不起」 「为什么要移开视线,隆景!」 「呜呜…不知不觉…对不起对不起」 「我宗麟是信奈酱的灵魂伴侣了,所以当然要一起啦。不过,宗麟我可是赞成「世界大奥」的呢,虽然纯粹的「世界会议」是很不错,但那为时尚早啊?」 「宗麟!请你回到加斯帕尔身边做回修女!这对比佛洛伊斯更大的奶…胸部,是想要迷住谁吧!罪过太深了!罪过太深了!按照未来标准,凡是大于h罩杯的女人,一律不准接近良晴!」 「喵啊。我只是想在京都看看风景而已啦…不过我的奶也很大,这可是为了给婴儿喂奶准备的呢。织田信奈要是想养育相良的孩子的话,看样子还得喝更多的牛奶呢」 「吵死啦~为什么你这么小的个头有这么大的胸部啦!这是巨乳萝莉啦!犯法啊犯法!」 良晴已经预料到劝说会失败了:(完蛋啦…早知道就把家臣团都带来了,要是把半兵卫官兵卫那些萝莉带来现身说法的话就能解除信奈的「萝莉控疑问」了。家久虽然是萝莉,但身体已经长大啦,这次真是反效果啊)。在战斗中能够绞尽脑汁想出无数点子的相良良晴,面对女人,特别是信奈真是无计可施。 宇喜多直家,请救救我…! 「良晴!难道你打算聚集自己的后宫要员来劝说我吗!喜欢女色也要有个限度!你是打算趁势成立「世界大奥」吗!」 「不是啊!误解啊,信奈!」 「你就是这么想的吧!」 夫妇分居阶段终于迎来破局了,不过要演变成「小田原离婚」「安土离婚」了…良晴仰天长叹。 这时—— 来了一位英姿飒爽的非萝莉救世主! 「哦呵呵呵!还在沉迷于无聊的夫妇论战吗,信奈!都已经到京都了,差不多适可而止了!」 不知为何一旦信奈陷入危机就会发挥作用的「天下的伪将军」——今川义元。 「我真想享受在京都的风流节日啊!撒,就让我代替睡眠不足、在过劳死边缘的光秀安排这次阅兵的顺序吧!我已经写好顺序表了!参加阅兵的诸君!就让我今川义元来接替这次的阅兵负责任务!你们想要抱怨,就去找京极龙子吧!哦呵呵呵呵!」 回答无用!信奈和光秀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失去了场面的控制权。 今川义元对著逐渐远去的良晴行了一礼小声说道「…相良良晴。对我来说,你就像那刺进黑暗的一道光。一定要让信奈幸福…」 良晴并没有注意到。 于是,为了纪念织田家「天下布武」和「开国」的达成而在京都准备的阅兵顺利(?)进行了。 结束了百年的战国时代,阻止了十字军侵略的织田信奈及其家臣团大回归!而且还带著欧洲使节团! 这可是日本开国以来的壮举,史无前例的国际盛事。 负责阅兵统筹的光秀在御所附近造了一个专属看台,供姬巫女及公家众观看;打著「观看自由」的旗号招募了各地的工农商学兵进京学习,现在的京都可谓是无立锥之地。 不过信奈可没有这么好心推行「观看自由」,她认为「看不看是你的自由,但想要观看就要交钱」,所以收取了合适的入场费。 织田信奈的野望在此时结束了,也在此时开始了。马上,就要开展对世界各国的贸易,加入「世界市场的战争」。这也是本次阅兵要宣扬的目的之一。 今川义元制定的「顺序」,很复杂,但很详细。 首先,具有纪念意义的入场第一名不是织田家武门第一的柴田胜家,而是擅长内政、外交、筑城等辅助工作的「五郎左」丹羽长秀。出任本次阅兵的第一名,长秀穿了身温厚笃实的衣装。而且令京都的观众惊奇的是,长秀的军旗上的家纹不是「x」而是「?」(注:正确 之意,和x相反)。引得观众大笑。 「这一刻、这一刻终于来临了。公主大人的愿望达成了——满分。所以今天就特意把家纹改变一下风格」 丹羽长秀在信奈还是「吉」的时候就担任姐姐的角色。被封赏若狭之后也尽可能在信奈身边辅佐。对于父亲早逝,母亲关系不睦的信奈来说,长秀的地位尤为重要,她懂得信奈心中的「理」与「情」。 今川义元想表示,对于信奈来说,比起武功的成就,「情」更为宝贵。 今川义元并不是吃乾饭的花瓶将军了。京都的人都对今川义元刮目相待了。 不如说今川义元在成为织田政权的傀儡·征夷大将军之后就放下了一切,专心辅佐织田政权,成为了内部最有力的支柱也不为过。 然后第二名入场的是。 「可恶!为什么我十兵卫不是第一名啊!这不对的说!我十兵卫可是战功累累,长秀常年无官,我十兵卫还是惟任日向守啊!看啊,京都的大家都躁动起来了!啊啊…果然没有参加桶狭间之战导致我这次无缘第一了吗…!好气啊!」 差点过劳死也仍然看不懂氛围的明智光秀,在马上向大家做著宣传:「大家!请认准惟任日向牌味噌章鱼烧!现在可是明智家的生死存亡之秋啊!」 副将是自称「春日局」的斋藤利三。「嘛,算啦,公主大人。虽然丹羽长秀没有什么耀眼的功绩,但在信奈大人身边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作为名誉上的第一也不为过,大家都知道您才是实际上的第一嘛。」 斋藤利三一边鼓励著光秀,一边为章鱼烧店的失败而发愁。明智家的家产团看似风光,但内心都在想(主君想津田宗及借的巨额贷款该怎么办啊)。 「不管怎么说,现在是阅兵式的高潮部分嘛,打起精神来公主大人!」 「哼、哼、哼,没办法嘛,这也是营业活动之一啊,利三!啊~前辈,请帮帮我~」 「如果让我利三运营世界大奥的话,应该能够众筹到一点钱还债的」 「啊!还坚持著吗?世界大奥已经飞走啦,利三!信奈大人会化身第六天魔王的说!啊…在法国突击队进入闺房的时候,我永远忘不了当时的信奈大人的怒气…不行!赶紧让信奈大人完成初夜仪式!要不然我十兵卫的脑袋就要搬家的说!为什么那么美丽的信奈大人会…还是怪前辈不行呢,两次做男人都失败了…」 「啊!公主!这些话会在京都的人们之间传播出去啦!啊啊啊啊啊!」 扩散了!「织田信奈,二次初夜失败」扩散出去了—— 由于光秀在马上大喊大叫,导致观众大都知晓了这件秘密。应该都怪光秀这几天睡眠不足吧,这两天被工作差点压垮了。 「信奈大人和」「良晴两人」「为什么不和」就在观众们骚动的时候,第三名已经入场了。第三名是从「尾张第一美男子」进阶到「日本第一美男子」、在少女中名气爆表的津田信澄,还有虽然名义上是信奈的「从妹」,其实是和信奈是异母姐妹的织田有乐斋。然后是旧名「浅井长政」——现在是信澄妻子的阿市,和道三的孙女、信奈的义妹归蝶。这还是信奈第一次允许归蝶在公开场合露面,也是宣告「战国时代已经结束了」的一种表现。 「哇…好壮观啊…阿市?归蝶的爷爷也在哪里看著这一幕吧…?」 「嗯,斋藤道三、松永弹正、还有我的父亲浅井久政——花了数代人的光阴,现在终于实现天下统一的梦想了」 差不多进行了一半了,也该胜家殿下和相良良晴出场了吧。观众觉得。 意外地,「公家众」突然乘著马登场了。 在前面的人是。 「哈哈哈哈哈!作为麻吕的我真的见到这一天啦!天下太平啦!上杉谦信哟,你也在春日山看著吧,看著我这英姿飒爽的身姿!我们的愿望现在实现啦!」 之前是信奈的仇敌,现在是信奈的盟友的关白·近卫前久。马术也是精湛无比,还精通弓术剑术的「武家关白」在这里登场真是谁都没想到。 「关白啊!不在御所跑这里干什么!」 「儿子也这样」 「真是一个藤上结出的瓜啊」 九条、二条等五摄家自然没有乘马,也没有参加,他们在姬巫女旁边守护著。近卫的儿子因为刚刚和老爹干架,所以也没有参加。 近卫率领的「公家众」,一半以上都是旧足利幕府的人。足利义昭和近卫前久是之前为了复兴御所的义兄弟,所以近卫和足利的关系很不错。由于近卫相对于武家,更亲近公家,所以在年轻时候的近卫推行过「公武合体」,在关东和上杉谦信结盟打过仗,对待足利家的态度更多的是跟从。 「呵呵。不愧是十兵卫啊,举办了如此绚丽盛大的阅兵仪式。看样子快该英格兰女王他们入场了呢——日本以前还没有异国的女王来访问呢。」 协助明智光秀收复丹后的细川藤孝,没有作为明智军团而是跟著旧主·足利义昭的「公家众」参加了阅兵。而且最近还立下了趁著留守的时候平定了伊贺的功绩。 「我已经从武家引退了。已经看淡了,让今川义元做做将军,也没什么了。」 「隆景!你看到了吗!足利义昭回京都了!果然还是京都的风景好啊!多亏了织田信奈的城镇振兴政策,我们的京都比以前更加美丽了!」 「是啊,哈哈哈哈!自从庆仁之乱以来足利幕府没有做到的事情,织田信奈完美地做到了!」 信奈充分理解了今川义元想要向京都民众传达「足利家、今川家和织田家和睦共处,不再为了将军之位争来争去」的诉求,允许「剑豪将军」足利义昭带著他的妹妹足利义辉特别出席本次阅兵仪式。 不过——京都的人大抵都不认识这个男子,也不对,他在京都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相当出名:「出入打砸各大酒场,见到美女就去搭讪,见到小流氓就拔剑威胁索人钱财的无法无天的谜之浪人」。 还有就是被德川家康推举成为公家众的一人、原信浓国主。 「京都的美女啊,我小笠原长时来了!现在的我可是御所的高贵大人!哈哈哈哈!」 就是那个之前在塩尻峠和武田信玄大战的小笠原长时。德川家康还是很遵守约定的。虽然京都的人都不认识他,不过看他招摇过市也谈不上反感。 「话说武田信虎现在在哪,小笠原?」 「那死老头说著自己大限将至,去诹访看诹访胜赖了。也就是说,信玄酱现在是独身!等我在京都吃饱喝足睡够之后就回信浓,把她说服做自己的正妻算啦!」 这么喜欢女色可是不知道哪一天就被斩杀的呢。细川藤孝提醒他,他还不以为意地在马上高笑「能斩杀本大爷我的人存在吗!」 「相良良晴殿下要是有你一半勇猛的话,也不至于两次初夜失败了。」 「你这样说人家坏话,小心被斩首哦」 「是啊是啊」 公家众之后的是,今川义元率领的「伪将军军团」。 义元的蹴鞠技术可谓是天下一流,哪天作为地球第一蹴鞠代表参加星际之间的友谊赛也不成问题,可惜之前扭伤了腰,骑不得马,现在由京极龙子和胧月夜帮忙抬著轿子。 「呜呜,龙子可是名门京极之后啊,为什么要做这种工作」 「半兵卫在哪儿呢——?!」 「哦呵呵呵!嘛,看看我的丰硕成果吧,无论是姬巫女大人还是公家众、本猫寺、法华宗、天主教、还有街上无数的人,都在我今川义元的调度指挥之下啊!」 「啊—,是在织田信奈的号令之下吧」 「…雪斋大人…您看到了吗?京都的人现在的笑颜…真是太美丽了…」 义元的手中还捧著装有太原雪斋遗骨的小盒子。 「我的使命已经终结了…接下来就是」 「喂喂喂,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啦!你好像是一个乌鸦嘴吧!千万不要把半兵卫酱卷进来啊!」 「雪斋的遗愿还没有完全实现。京都还有我的老母亲寿桂尼、妹妹今川氏真,还有其他今川家的人们。我要在这开满花的京都和家人再会。」 「不过现在,氏康和信奈已经和睦相处了,今川家终于能够在京都开茶会了!今川家灭亡的命运、东西分离的现实也结束了!这可都是在桶狭间救了我的相良良晴的帮助啊,我的运气真是太好啦,哈哈哈」 「切,你的运气大抵都是坏运气吧」 风声夹杂著吉良网切的声音传来,这位忍者也在暗处守护者义元吧。 接下来就是柴田胜家率领的北陆军团和泷川一益率领的伊势军团。 「第一名交给长秀也就算啦~那种麻烦的事交给她最好啦~现在是织田家最强的北陆军团的时间!大家,出发啊!」 「今川义元也是考虑到公家众才把武家众放到后面的吧。比起这阅兵,本公主更想参加茶会啦」 「…在京都留下自己独特装饰风的前田犬千代,参上。」 随著胜家、一益和扛著朱枪的犬千代入场,京都的人们开始沸腾了起来。犬千代成功在京都掀起了新型穿衣潮流,之前败给犬千代、在观众席里的池田恒兴还叫嚷著向犬千代宣战,引起了观众不小的骚动。 「在平地骑马也太无趣了吧,真想骑著我心爱的小马爬向爱宕山啊」喜欢山峰的武将佐佐成政一直念叨著山峰、山峰。 「新郎官、新郎官的候补在哪里?这些观光客里有没有我命运的邂逅呢?」 现在被封与志摩一国的海贼九鬼嘉隆穿著婚纱参加了这次「结婚盛典」,同行的有穿著南蛮风铠甲的乔巴娜和穿著爱姬的布偶装的蒲生氏乡。 「嚼嚼。公子殿下都被你吓走啦」 「今天看样子是见不到公子殿下啦,明天再说吧」 「如果寄希望于明天的话,明天永远不会到来!今日事,今日毕!」九鬼嘉隆正色道「我可是被信奈大人委托制造大航海专用船的!伊势和志摩的船工厂就是修罗场!我要趁著这次上洛的机会把丈夫迎回家!」 之后是受人瞩目的德川家康军团。 在关原之战的活跃表现,让三河武士的名号在京都风评大上升。同样在关原之战举世闻名的岛津义弘和真田军团已经回去了,家康作为在小时候就和信奈在一起的玩伴,就没有作为外围大名,而是「允许参加安土城、京都、界町的典礼」的特例。 这只是掩人耳目的表面现象。 实际上—— 「弥八郎~我累死啦~连著接待外国使节,马上就要过劳死啦~」 「万一不干的话,一定会被关在特殊天花板装置里的,现在就暂且忍耐吧。」 「万一顶不住了,就交给影武者我·世良二郎三郎吧!」 在欧洲使节招待方面消耗了大量体力的德川家康。现在威廉还住在家康这里,而且因为手下的三河武士里除了本多正信和服部半藏,都是一些肌肉派的武将,所以工作大多都是家康一人去做。半藏现在为了再编伊贺忍者、甲贺忍者而四处奔波,收拾细川藤孝留下的烂摊子. 「本多平八郎也来了!今天是卸下面具的素颜哦!虽虽虽然很害羞,但是和弥八郎一样都是美少女众出的本多一族哦!京都的人们知道吗!不过你们要是对我有什么坏心思的话,就先吃我一记蜻蜓斩!」 德川四天王其中三人(全员肌肉派)和酒井忠次的代替者·柳生石舟斋,大家都不习惯接待外国友人,今天正巧能出一出风头。 在德川军团之后—— 「那金色的马蹄?!终于轮到相良良晴了吗!」 「那可是在关原之战顽强拼搏的有著异常生命力的男人啊!」 「能够生还也是当然的啦!」 「那可是一招就打退柳生石舟斋的人啊!相良良晴真是最强的武人,剑圣啊!」 「在这张猴子脸的背后有著恶鬼般的实力啊!都是为了织田信奈大人的天下布武计画!」 「次任关白大人!京都就拜托你啦!」 「不要在京都的特产上推广味噌啦…!」 终于轮到了相良良晴军团。 「兄长大人!终于带著我回到京都了呢!兄长大人的人气在京都可是不输给公主大人啊!而且女人缘也是绝顶!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啊啊,终于回来了,宁宁。京都真令人怀念啊…还记得第一次上洛碰到姬巫女大人,还和近卫大叔干了一架…真是,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啊。现在的相良家,和以往不同了!」 背著妹妹宁宁乘马前进的,我们的相良良晴。 京都的人们早就知道良晴和织田信奈结了婚,而且是「近卫前久内定的下任关白」,这次上洛的目的就是继任关白。从什么都没有的未来人做到了关白,真是日本史上第一次「庶民的胜利」了。良晴在百姓里的呼声很高,而且还是「油炸章鱼烧」这类未来美食的传道大师。很不巧的是,每次光秀越宣传自己的章鱼烧,相良家的股价就会直线上升。 「大将竟然被这么多幼女羡慕…太可恶啦!」 「真不讲武德啊」 「能够作为和近卫家结缘的大将的下属,我们的旧主·萨摩岛津家也会高兴的吧,这对我们萨摩人来说可是至高无上的光荣啊」 贯彻萝莉控道路的川并众和金崎之战以来相良家的旗本队,在相良家周围警备著。 最前头的相良良晴身后,依次是相良家的—— 「安土城的失败真是不能原谅。这下连本能寺都没入住就夫妇分离了,说不定良晴早就被拋弃了…这次的雪耻计画就由老姐我亲自指定!」 前肥后人吉城主,相良义阳。现在的肥后城交给德千代去管理,自己则作为大纳言随著良晴一起上洛。在良晴继任关白的同时,姐姐义阳继任大纳言,这是近卫构想的「未来的藤原氏相良家」的考案。 「呜呜,露璃魂的视线太恐怖了…官官官兵卫小姐,能让我躲在你背后吗?」 「为什么我西默盎要和半兵卫一起啦!我明明计画好了要把「黑官一流」传遍京都的说!」 「人好多…蹭退妖不要乱摩擦啊…」 天下两兵卫,辅佐良晴的「当今孔明」竹中半兵卫和「播磨」黑田官兵卫。她们各自在关原之战里率领织田的北陆军和九州的大友军带领西军走向胜利,被人们成为「天下第一军师」。顺便一提,在半兵卫头上的小妖怪是喜欢蹭人的蹭退妖。官兵卫的父亲、妹妹松寿丸半兵卫的叔父和伙计稻叶一铁、宁宁的祖父浅野又右卫门也都在后列。 「忍忍。伊贺忍和甲贺忍都分散在各地了,关东的话交给风魔们,但其他的地方只靠半藏一个人针的门问题吗」 「恩恩,没问题啦,交给我们姊妹俩的只是守护好相良良晴啦姐姐。啊,对了,小田原城的那件事,果然(悄咪咪说著悄悄话)」 「…是这样啊。今晚必须向相良氏和信奈报告在行。」 没有乘马,而是在良晴和义阳的马腹上小心警戒的蜂须贺流忍者蜂须贺五右卫门和妹妹丹波忍石川一宗。五右卫门因为立下了汗马功劳,被封与四国一地,不过她本人坚持「治理国家不是本忍者的壬午」,把大名的工作都推给心腹(头号粉丝)前野某,自己接著做良晴的忍者。 「多么光天化日的舞台!啊,真是七难八苦!阅兵结束就要遵从公主大人的命令回到出云了,为了尼子家的复兴…这次在京都也要留下痕迹!山中鹿之助和尼子十勇士,突进!」 「「哦哦!」」 鹿之助率领的尼子十勇士。就在华丽的相良军的最中间,她们野兽般的状态让人们大喊「啊」「山贼来啦」 良晴觉得至少让她们在京都住一夜,但她们坚持前往出云,于是一边疏散被吓坏的人群一边离开了。 「让人们见识到相良妹军团一丝不乱的入场吧!一时休战、专心摄取营养发展胸部的脑筋虎娘和怪奇市松人偶!石田佐吉盛大登场啦!」 「好多话啊…日本号总领福岛市松入场!噢噢噢噢!」 「哎~两人关系真好啊」 「兄长大人在平民里的人气好高啊。我虎之助也迟早有一天让柳生发不出刀就弃甲投降,成为真正的武人…宇喜多秀家殿下就由我来守护!」 「谢谢…哥哥也很友善,姐姐也很亲切,我的父亲大人应该很开心的吧…我可真幸福啊」 「我小西弥九郎一定要实现你们父女的重逢!但是,八丈岛离这里太远了,得乘十字军舰队的船只才行」 在关原之战和十字军战闻名天下的石田佐吉、福岛市松、大谷纪之介、加藤虎之助、还有宇喜多秀家——人数越来越多的相良妹军团,加上照顾秀家的界町商人小西弥九郎。 相良军团之后,就是「欧洲使节团」和「外围代表」了。再之后就是天下人织田信奈。在良晴和信奈两人之间插入「客人」,是义元独具慧眼的地方。 「这都市从前因为战乱破败不堪,现在都城变美了,城市整洁了,人民也有活力了。织田信奈的统制力不比凯撒差啊」 「正是这样!但是我还是不中意主人公组建后宫的源氏物语,我要改编它,让它成为向命运中唯一的爱献出永远的忠心的骑士道物语。不过东西方文化应该有很大差异,能在欧洲流行起来吗?」 「呵呵。明面上是骑士道主题,其实是「不伦」的爱情吧,威廉?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后宫也好单线也好——人类的心,男女的爱情,是永远不变、不可阻碍的啊」 「啊?你不是处女王吗!什么时候有了这么老练的爱情观?难道一夜之间读完了所有恋爱文学?我也想…」 伊丽莎白穿著孔雀般的长裙在京都展示异国风情,旁边的威廉·莎士比亚在马上接著写「日本国见闻录」。 「我梵天丸也来参加阅兵了!哈哈哈哈哈!我可是英格兰代表兼奥州代表喵!看啊,为了今天我的伊达军可是统一了黄金和漆黑两色调的完美阵型!顺便一提,回仙台的梵天丸其实是猫姬喵!是我的影武者!真是让织田信奈吓一跳!哈哈哈!」 「哦哦,成为欧洲和日本国之间的桥梁吧,梵天丸!爸爸我一直在你身边!」 梵天丸坐著肩车经过了在大门口待机、吃了一惊的信奈「你、你不是和小十郎一起回仙台了吗!」 在英格兰代表之后的是尼德兰代表范,是尼德兰总督的女儿、忠实的骑士。在十字军战争中发挥了冷静沉著的战斗力,在异文化冲突的战争中让两军被害程度尽可能地减小,是一位理性的指挥官。 旁边的是西班牙代表,范永远的对手·法尔内塞。西班牙军的首席本应该是唐·胡安,不过她还在养病中,所以坐在了宾客席位为法尔内塞送出声援。 「等一下范!你的马在我的马前面了!尼德兰在西班牙前面先行是不可原谅的!」 「…这不是日本国那方制定的位次么…真是的」 梵蒂冈代表范礼安巡查使,旁边的「异端审判官」斯特罗由于信奈禁止了在日本的异端审判活动,所以只能在旁边担任侍卫工作。 「现在我们异端审判官们也只能默认普遍文明主义的存在了」 「普遍文明主义,换句话说就是东西方文化的融合。信奈大人谋求的不是战争,而是贸易。这可真是最好的理想啊,范礼安大人」 「是啊,弗洛伊斯。日本国军队的强悍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证明。现在的菲利普二世,恐怕也不敢再次发动战争了吧」 「这可真好啊,东西文化交流!我也要作为音乐家好好加油干了!」 接下来的是神圣罗马帝国(德意志)代表。自称「大天使乌利埃尔」的约翰·忒伊二世。皇帝代表鲁道夫二世对这次十字军战争也无甚兴趣,只是为了谋求柏拉图立体而派兵的。 「哔噜噜噜噜噜噜…日本国应该存在两个「柏拉图立体」才对…为什么找不到啊~小凯利现在还因为时差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为什么感受到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大天使啊,请赐予我力量吧!」 在这期间,在观光席上和加斯帕尔一起的弗雷德里克会的异端审判官们也一直为了搜寻柏拉图立体而四处奔波。他们也质问过加斯帕尔,但加斯帕尔说「我持有的那一块柏拉图立体的力量已经消失了」「日本国的另一个柏拉图立体恐怕在姬巫女大人那里,你们还是去御所问吧」。 搜查队的人对柏拉图立体没什么兴趣,但鲁道夫二世对此很热衷「哼哼,我要把这些东西全都收藏过来」。不过要是进入御所偷盗,一定又会引起新的战争,所以他们现在正在为归国之后怎么向皇帝陛下交待而发愁。 「…我、我参加阅兵仪式真的好吗。街上的人们可都是在声援「今明石」「今明石」啊…」 「没关系啦~我宗麟的可取之处好像只有胸部了呢~不过要是良晴的话,看多久都没关系~」 「今天没有穿甲胄,而是穿著平安时代的贵族风入场呢!真像是逛庙会啊。不过这身衣服还是从义弘姐那里要来的,不知道合不合适」 「合适啊合适!家久酱好可爱~乾脆做我宗麟的妹妹算啦~」 「嗯。很可爱。比起那充满血腥气味的甲胄和种子岛,还是风流的华裳更适合家久呢。义弘殿下看了也会满足的」 小早川隆景、大友宗麟、岛津家久。三位外围代表和欧洲使节团一起入场。随著天下的统一,和外国的外交与开国作为天下布武的第二弹正式实施,可谓是双子战略。 和相良良晴的悲恋被广为人知的小早川隆景,被人们与「源氏物语」的第二主人公「明石」比较,被成为「今明石」,在这次阅兵中有很高的人气,不过本人对此不是很高兴 「啊、不要这样…会让良晴很困扰的」。大友宗麟则超过了弗洛伊斯,在京都的独身男子中的人气暴涨,本人的心情也是很好,喊著「多谢大家」,一边乘著马一边向大家挥手,丰满的乳房连带著晃动,引得无数年轻人为此情此景落下男儿泪。然后那些支持露璃魂的老绅士们也在议论「半兵卫和官兵卫个子太小啦,宁宁的潜力值还是很大的」「合法萝莉啊,这用未来语来说就是合法萝莉啊」,对萝莉巨乳的家久表示热烈欢迎。要是被义弘听到了这些言论,保证都得被打死。 最后的就是,奇迹般实现了天下布武、从十字军手里守护住了日本土地的传说级英雄。千年只有一人的英桀,日本第一美女。对,织田信奈已经等待入场等很久了—— 「大家,久等啦!我可是今天的压轴登场哦!大家有乖乖付入场费了吗?你们的坐席也分黄金区vip区普通区,请大家务必注意!等阅兵结束后就是和织田家谱代团的公主武将们的握手会了,当然也要交钱的说!十字军战争消耗的钱财,一定要在这次阅兵仪式里赚回来!」 森乱丸和弥助穿著世界各地混杂的服装,带著各自的小姓,跟在身穿南蛮披风、戴著南蛮帽子的织田信奈后边。 就在这时。 让负责奉行事务的明智光秀职位不保的紧急事态爆发了! 那些人究竟是怎样穿过明智光秀设下的防线的?! 法国特别行动队突然出现在信奈面前! 「日本国美丽的女王啊!我们在此恳请您设立「世界大奥」!」 「先允许一个人也好。就让小早川隆景先进入大奥吧!」 光天化日之下提出了如此的构想,此时的信奈已经跨越了生气的初级阶段,面色苍白了。 旁边的父老乡亲们也在起哄「对啊对啊!」「让天下的宰相·小早川隆景做良晴的侧室!」「展现一下天下人应有的度量!」「这才是织田政权的完全体啊!」声援隆景的声音越来越高了。 「啊?!好不容易斋藤利三和伊丽莎白女王消停了,怎么法兰西又开始了?怎么办啊隆景?」 「怎、怎么会这样?!这样下去的话,织田信奈岂不是要开启第二次十字军战争了…但是如果沉默不管的话,天下人的脸面会彻底丢尽的…!」 「喵啊!隆景,这里交给我吧!萨摩士兵们,冲啊!把法兰西的无礼者赶出去!把她们全部抓起来!然后让她们写色纸好好反省!」 在宗麟和隆景还一头雾水的时候,家久已经带著家臣团开始行动了。「竟敢犯上!」「一时攘夷!」「萨法战争,开战!」 在姬巫女和公家众都出席的阅兵式上,突然出现了一大群野蛮人类,他们拔起锃亮的刀在队伍里面嗷嗷叫著。「没想到文化大国日本国竟有如此恐怖的蛮族!」不仅把法国的美女们吓跑,而且还引起了十分大的骚动。 「等一下!等一下啦!在姬巫女面前搞什么啊,家久~!竹千代!竹千代!快来!」 「好的~偶在这里,吉姊姊~您是想推行萨摩改易吗?那样会让天下大乱的呢~」 「我肯定不会那样做啦。总之!不许把游击队安置在京都了!你现在带领他们去界町好好游玩,顺便把他们打发回国吧。伊丽莎白那些欧洲使节团和萨摩人的话,也快带到界町!好不好!明天之前一定办好啊!」 「嗯…嗯?那个…我记得明天的白天不是有在本能寺招待公家众而举办的特大茶会吗?那里聚集了天下很多宝物,要是参观那里就好了~」 「这不是没办法吗!要不然我和良晴的夫妇关系就会彻底破裂啦!现在立刻马上去办!」 「唉~真是没办法呢~要不然趁著在街上的人都支持「世界大奥」之前赶紧和良晴君和好吧~?夫妇之间越吵架越生疏嘛~吉姊姊」 「我、我知道啦!快点,和十兵卫一起收拾这烂摊子!快阻止那些萨摩人!把我准备的大炮对准他们「开火」!」 「啊。我知道了」 咚! 「啊!完蛋啦!」 「难道今天要在这里…不要牵挂我,父亲大人…!」 「不对,这是空包弹!空炮!和梵天丸在小田原的技俩一样!大家!睁开眼睛,抓紧时间回到本位啦!」 「喵啊?什么啊~空炮啊」 「哼哼,其实织田信奈装备的是真炮,只是被我构筑了魔法阵,成功把炮弹转移到异世界了…!啊啊!我认真起来连我自己都怕啊!库库库」 「好啦好啦,梵天丸你也一起去界町吧~」 被炮弹打到回过神的女官们,纷纷向信奈道歉。 完成了在京都和姬巫女间接对面的伊丽莎白女王也担心怕再起什么乱子,赶紧跟著家康一同前往界町了。阅兵仪式算是结束了。虽然发生了「世界大奥」这样的小插曲,但人们对外围大名、欧洲使节团表示热烈欢迎,这次前所未有的大阅兵就这样圆满结束了。 但是观众里有脸色苍白的人们。 知晓了「开国」事实的公家众。 (日本以后就要这样?) (京都不是也成了南蛮人、红毛人都有的异国城镇了吗?) (这样下去…我们公家众的权威…姬巫女大人的权威…) 近卫前久过激的做法。伊丽莎白女王、范礼安、战国大名在阅兵里的光景。见到如此光景狂热的民众。「世界大奥」这般不祥之词。 (织田信奈打算) (借著欧洲的力量,复兴女王之权威啊。这样下去姬巫女大人…) (足利义满那家伙就是借著和明国的贸易自称「日本国王」的…而且织田信奈的贸易对象是欧洲诸国…这可真是了不得的事态啊) (难道她想要姬巫女禅让…篡夺…真是不敢明说的野望) (她不就是想要这样吗) (刚才的大炮也是用南蛮武器威胁姬巫女的吧。竟打算武力逼迫…太可怕了) 而且姬巫女对炮击这件事并不在意「织田信奈不会那样做的…而且没有她,就不会有今天民众繁荣的景象」看著织田信奈华丽的南蛮风姿态,眼眶里浮现了泪水。恐怕只要织田信奈有那个意思,姬巫女就会被迫「让位」吧。 今天的阅兵结束之后,明天就是和公家众在本能寺举办的大茶会了。因为近卫信尹的搅局,相良良晴的关白就任在后天举行。这样的话,织田信奈在明天一定会在茶会上要求!到时候可不好推脱了,万一直接武力谋反…那可真是无可挽救了。 完全无法理解日本正在进行的「大改革」的公家众,正面临著「无可言说的恐怖」。 「哎呀,差点就引发大骚动了啊,信奈!正是因此,我下定了决心!在明天的本能寺茶会开始之前——」 阅兵结束后,良晴叫住了强制胜家他们参加「握手会」的信奈。 那副表情,是战场上历经枪林弹雨的神情。 信奈的心脏「咚」的一跳。 「明天一起去见母亲吧。正好我也要打一下招呼,让她把宝贝女儿交付给我!」 「…啊?良晴?为什么这么急?」 「不为什么。都已经结婚了,问候妻子的家属是肯定要做的事吧?我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不是正式夫妇的理由了,肯定是这个原因!而且这次…是你和你母亲和好的最后机会了!不止是我,你也得加把劲!我们两人一定能够成功!」 「…嗯…嗯…我知道了…那、那明天早上早些去…在北野天满宫…开只有织田家的小茶会吧」 自己都没想到能够坦然接受。 在这个人面前,自己受伤的心灵能够得到安慰,能够坦率表达自己的想法。 不用逃避了。这个人能够接受我的全部。能够接受我,爱著我—— 信奈如此想。 「妙觉寺」 在阅兵结束的那一晚。 相良家的人都住在妙觉寺。 石田佐吉、大谷纪之介、福岛市松、加藤虎之助、宇喜多秀家等「相良妹军团」正欢闹著。 我们的相良良晴,则在空荡的大房间里发愁「啊——明天万一紧张了怎么办。该怎么对信奈的母亲说「请把你的女儿许配给我」呢…这一晚好长啊」 虽然在战场上充满了勇气,但一旦回到了日常,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刻,自己的小心脏就不住地跳动。 宁宁坐在良晴的肚子上充满了期待「哥哥大人终于要和公主大人生小孩了!」 「现在连京都的小孩都知道我两次初夜失败了,明天要是被母亲大人看不起…感觉机会有些渺茫啊~」 「兄长大人这么受人欢迎,肯定没事的!倒不如说应该担心万一把母亲大人也迷住了该怎么办~」 「不会那样啦~」 竹中半兵卫和黑田官兵卫两人在收拾行李「呜呜。我们应该能够赶上良晴先生赴任关白吧」「织田信奈著急把欧洲代表团送到界町,我们也要比预定时间更早动身了」 十字军舰队预定要在界町停留几日,然后向吕宋经转驶向欧洲,正巧相良妹军团带著军师搭乘他们的船前往八丈岛见宇喜多直家。不过由于欧洲使节团提早了几日到了界町—— 也就是说,从明天开始,半兵卫官兵卫和相良妹军团的人们就要出发前往界町了。本来是打算等到良晴继任关白之后再动身的,由于特别行动队的所作所为,只能被迫提前出发了。 「那些特别行动队的人应该不会再闯到闺房里了吧。」 「不一定哦,特别行动队的人可是非常恐怖的,差不多全员都是忍者,相良氏」 哇!良晴被从天花板那里传来的五右卫门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们可不止在安土城放没要呢」 「啊?这是什么意思?」 「在下和长松稍微调查了一下小田原城的时候相良氏熟睡的原因是也」 「那不是我过度劳累所以不知不觉就…」 「非也——天下第一好色鬼相良氏怎么可能在那种时刻倒下呢?」 啥?难道五右卫门你现在还把我当作好色猴子看吗?良晴忍不住抱怨。 「小田原城的时候,相良氏也有喝一壶茶吧。」 「啊?我都不记得了」 「小田原城的茶,是安眠药。是故意让你初夜失败的,于是才有了安土城的进一步行动。」 「呜呜。也就是说,首先在小田原城让良晴先生和信奈大人吵架,夺走良晴作为男人的自信。「没想到信奈在我心里的地位这么低,我还这么没用」就是这样,然后、呃…让没有什么女性经验的良晴先生陷入不安…对不起我不是在说坏话…之后就在安土城用上反效果的媚药,让信奈承认世界大奥的成立。就是这样的一个连环计,是不是五右卫门小姐?」 「是的。帮我说这么长的台词真是谢谢你了,竹中氏。」 被她们连著突破了两次我们的防线真是十分抱歉,五右卫门在天花板上低著头说道。 「也就是说,失败不是我的问题了!啊,我突然浑身充满了力量!对了,一宗酱呢?」 「现在去本能寺,向信奈大人汇报这件事了。」 「呜呜。这样的话明天就没什么误会了,明晚可以尝试第三次初夜了呢,良晴先生。不过这样的话再失败就…那个…要是需要修行的话…例如温柔地抱著女子啊,衣服脱下的顺序啊…嗯…那个、那个…」 「我可不能把半兵卫交给你!还是让我西默盎来教你吧!我西默盎可是忍受过了地下牢房的监禁的!为了半兵卫,忍受猴子的耻辱玩弄也不怕啦!但是就算我的肉体屈服了,灵魂·也是不会屈服的!啊哈哈哈!」 「哥哥大人,宁宁也会做好本职工作的!哥哥在忙著天下布武的时候明明是个色鬼却一直忍耐著,到了和公主结合的时候…妹妹宁宁最后的修行就要完成了!」 良晴有些迷惑。险些发生了半兵卫脱衣事件,官兵卫的胸部又太小了看不上眼,这么看来宁宁果然是潜力股!「在、在、在下是不、不、不会托一啦」五右卫门浑身散发著男性恐怖症的气息,万一真的被脱了一定会抱著焙烙玉自爆的。 「话说明天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特别行动队来捣乱了吧」 「在下和长松会负责把守,没关系的。绝不能让她们三度得逞」 「…没必要在闺房那里设防吧?」 「在下保证没问题的!不会干涉你们的事情,不会去看你们的事情!」 「——良晴。来里面的茶屋谈谈吧」 相良义阳在门口喊著良晴。 「把半兵卫她们支开是有什么悄悄话吗?义阳姐?难、难道是曲直濑贝尔修医生和松永弹正合作的本子…?!不不不不行!我们可是姐弟啊,万一又消灭了怎么办…」 「不是啦,只是说一些重要的话啦,笨蛋」 在茶室和义阳独处的良晴正襟危坐著,接受姐姐的训诲。 「本来是想带著小早川隆景来一起会谈的,不过她坚持「现在以织田信奈和良晴的感情为优先」,话不投机。你明天早上要去拜访土门御前,中午要参加公家众的茶会,晚上要进行初夜,也只有现在能够和你说两句话了。」 「老姐在想些什么事情?难道我又要消失了?但是加斯帕尔说我应该不会消失才对啊。「「本能寺之变」要是发生了,就把我强制送去天岩户,让加斯帕尔成为第二轮回的相良良晴」这一考案已经被他否定了…而且「本能寺之变」应该不会再发生了才对」 「为什么这样想,良晴?你是不是认为清洲会议的那一幕满足了本能寺之变的所有条件,所以对现在不加防备了吗。外围大名和家康一起会在明天去界町;谱代诸将会在明天的本能寺茶会之后回到自己的领地;织田信奈会在本能寺过夜;明智光秀在京都还残留一部分军队。这不是满足了发生事件的所有条件吗!但是我知道那个明智光秀是不可能谋反的,在未来仍未查明谁才是真正的犯人吗?」 「不会那样啦,老姐。虽然我也感受到了一丝危机,但是我发现本能寺之变发生的一个前提条件里有「织田信奈的长子、织田家的家督继任者织田信忠要在京都过夜」这一重要因素!现在信忠根本没有出生!虽然我之前初夜失败了这么多次,但是托这个福,信奈至今还没有出产,所以因为这些「偶然」导致本能寺之变的发动条件不可能齐全的!」 啊,是这样啊,这可真是侥幸了。义阳喝了一口茶点了点头。但是表情还是十分严肃。 「信忠什么的总会来的。就算这次平安无事,并不代表以后没事。我认为你还是逃不过「历史的修正力」。良晴你越是抵抗它,它回推的力量也越大。这次的十字军远征,说不定就是历史的修正力所致。如果之后反弹的力量比这还大该怎么办?」 「十字军以上的力量吗。应该没有吧…」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譬如说,天灾。日本多火山喷发和地震,十字军没有在伊豆大岛登陆就是这个原因。这次是大地的力量间接拯救了日本,下次可就有可能成为灾难了啊。」 说起来这下日本要进入「大地震周期」了。说不定真的有天灾能够撼动人的命运。 「话是这么说,但历史上的大地震我都大抵了解,就算真的来天灾我也能有所准备!就像是若狭的陨石,近江、美浓、尾张、伊势一带的大地震,虽然能够使人一夜死亡,但我能够提前预防,利用我的未来知识,能够救助无数的人!」 而且信奈和一益负责的西国与谦信和信玄负责的东国曾经也有过数次小规模地震发生,双方都采取了及时的措施,让被害程度降至了最低。 地震早晚都会来,这是肯定的。但是只要做好了预防和宣传工作,就能拯救无数的人命。 「也就是说接下来大地震会陆续发生吗?在日本?」 「因为列岛全体进入了地震活跃期了啊。这说不定也是日本渐渐锁国的原因之一,毕竟产生了让天下人的居城被破坏的景象,在我所知的历史中。」 「但是只要有良晴在,应该会没事的吧。果然良晴若是生活在这个时代会产生诸多困扰啊。若是比十字军还要猛烈的波动降临之时,到那时候,还能够预防的了吗?」 说实话,良晴也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良晴,你经常陷入未曾预料到的危机,就是因为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是反过来考虑,如果你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足够的「因果之丝」,那么历史为了排除你的存在势必要花费巨大的力量,甚至彻底改变原有的走向;那样的话,要是你面临了被排除的危机的时候,历史反而会帮助你走向保护你的道路——也就是说,帮助你实现「阻止本能寺之变」的这个愿望…」 「也就是说,让我成为这个世界上不可或缺的人,就能避免不好的事情了吧。但是目前来说有些困难吧」 「怎么样?有没有这个打算?」 「能做到的话,我一定要做!为了守护信奈的「命运」!但是,我现在不知道具体的方法…」 「就是开设「世界大奥」,良晴。不止要迎娶织田信奈,还要尽可能地迎娶更多的公主,让世界各国都有你的子嗣。像我们国内,就是有著绝代宰相之才的小早川隆景的小早川家。欧洲的话可以选择亲近天主教的大友家。有著最强的萨摩隼人的战斗民族岛津家。明智家嘛…怎么样都行啦,为了把「本能寺之变」扼杀在萌芽之中,就把她们家也算进去吧。反正就是多多益善,上杉家、武田家、北条家、长宗我部家、伊达家…不过最重要的是保持海外的「因果之丝」,不能只局限于国内。让斋藤利三的「世界大奥」提案复活,把英格兰的伊丽莎白女王娶到手,成为未来英格兰王子的父亲怎么样?她本来是打算做一个处女王孤独终老的,不过你要是把她搞到了,世界的历史不就要发生剧变了吗?那样的话,「历史的修正力」也奈何不了你了。更不用说神圣罗马帝国啊,尼德兰啊,西班牙葡萄牙啊,还有梵蒂冈代表弗洛伊斯…在欧洲的诸国里都留下相良良晴的子嗣…这样的话全世界都被「因果之丝」联系著,「相良良晴的血脉」也会一直扩大下去!在「命运」到来之前!」 啊。这也太…义阳姐?你在说些什么啊?这不行啊。果然还是因为家族爱太过强烈而暴走了吗…!不过义阳却认真地握住良晴的手兴高采烈地说著。 「这也太乱来吧,义阳姐!我的性格是做不来这件事,而且关键的是信奈一定不会同意啊!」 「织田信奈比起你的消灭,一定更想让你成为这个时代的人、被这个世界承认的吧?那样的话就由我去劝说织田信奈吧——她要是拒绝的话,我就切腹抗议!」 看样子义阳姐是认真的啊,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也要为了弟弟…要是任由姑媳问题发展下去可是十分不妙啊。良晴叹息道。但是自己又想,万一比十字军还要强大的力量到来的话,那时的自己真的能够抵挡住吗?真是越想越难受。 「…良晴。我在担心你啊…你为了织田信奈能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 「多谢了,义阳姐。不过我没关系的。因为,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大家啊。我现在已经是这个时代的人了。虽然想见之前世界的两亲和朋友,但是我现在做的决定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有觉悟了。」 「…良晴。万一…万一我不在了,还有隆景陪著你。她一定能够安慰失去我的你的…一定能够在你身边好好陪著你的」 啊? 「说什么话啊老姐。没什么「万一」啦。不要说这种坏话。你是身体不舒服了,还是生病了?」 「没有。只是…想防患于未然吧。说不定我有朝一日会消失的…所以我拜托小早川隆景代替我。她是你从前的恋人,一定会答应的。我已经对她说完了。」 「小早川小姐?」 义阳姐的样子也太不寻常了,竟然认真地说著「世界大奥」这样的玩笑话…难道老姐她预感到自己要消失了?不可能啊。不可能。 被义阳催促著走到院子里的良晴。 在月夜里和小早川隆景再会了。 小早川小姐?不行…明明明天就要和信奈迎来初夜的说,为什么我还在她面前站著…心里一直在痛。 「…良晴。你姐姐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她一定是预感到什么事情了吧「你或是她,早晚有一个要消失的「选择之时」已经迫近了。」」 「…同时拾起两个果实,这是我的信条。不过只有到关于恋爱的话题才难以抉择…但是,什么是「我和她之间选一个」?那一天真的会来到吗,小早川小姐?我太笨了,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何时会到来。她自己也是。可能这就是相良家的家族人之间的感应吧。但是既然预测到了,就有办法解决。不要担心,良晴。我一直…不管发生什么都在。我是你的同伴。我会守护你的「命运」。所以」 现在最重要的是和织田信奈做好关系,织田信奈的心比谁都纤细敏感,更容易受伤。小早川隆景比起自己更担心信奈的心灵。 这个人z真的是,没有一点私心啊。真的适合做天下的宰相啊。所以我才对小早川小姐… 「萨摩的人们和欧洲使节团会在明天去往界町。为了不让双方起什么骚动,黑田官兵卫和大友宗麟也会去界町,然后返回自己的领地。织田信奈的命运里有一场比打下天下还要难以跨越的试炼吧。为了守护她,为了颠覆她的「命运」,你才来到了这个世界吧——你现在一定很不安吧,很恐怖吧。不想伤害她,不想被她讨厌…但是就算这样也要坚持下去,良晴。你的话一定能够做到。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是谁先动的唇,也不知道了。 回过神来,两人已经完成了「作为恋人的道别」了。两人的恋人关系在今晚也结束了。但是,二人之间默默决定了,要开辟出让织田信奈「生存」下去,让良晴的召唤没有白费的「看不见的未来」——(注:原文如此,没翻译错。不过小早川党大可不必担心) 小早川隆景,给了良晴最后的勇气。 「近卫前久府」 从相良良晴夜宿的妙觉寺沿著室町小路走,东面就是关白·近卫前久的府邸。很偶然的是,近卫家旁边就是信奈为了今川义元建造的二条御新造。高贵的公家众一般都在上京的御所周围住,「武家关白」近卫前久算是个怪人,选择在下京这片半郊区地带住。当然他在上京那里也有房子。这是杂谈。 信奈下榻的本能寺也在下京,距离妙觉寺和二条御新造也很近,差不多一公里。这一夜虽然是:「夫妇分居」,但两人只要有那个意思,见上一面还是很容易的。 盛大的阅兵结束了,之后的本能寺茶会,其实是信奈想要让公家众同意「治理天下」的方针,决定日本今后的体制的重要会议。 近卫前久到了家正打算睡下,被岛津家久催促著「我明天就要走啦,只有今晚能讲源氏物语啦!拜托!」,顺带著叫来了胧月夜。开启了源氏物语杂谈会。 近卫前久觉得岛津家的末女·岛津家久太小了,所以才会缠人,不过碍于面子不好发作。 「快把半兵卫酱叫来!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场合没有半兵卫啊!但是那孩子大半夜也起不来…不行,为了那孩子的身体,还是让她多睡一会吧」 讲师是来自「阴世」的「源氏物语专家」、在京都的公家众里收了不少徒弟的天才女流文人·胧月夜。不知为何,胧月夜奇迹般地从「阴世」的平安时代过来,和紫式部、藤原道长的关系也不错。她在源氏物语上的造诣无人出其右。 「哦呵呵呵!新家建成,特意拿来果子和大家一起庆贺!近卫你就忍耐些吧,不要伤了和气。因为这可是我作为将军的最后一夜、和我这个将军一起听源氏物语啊。我明天就要交回将军位了」 伪将军·今川义元。以后的征夷大将军就由天下人·织田信奈来做了,而且自己也不喜欢政务,甚至差点忘记了今天是最后的将军时间。之后的日子嘛,就是无官一身轻,享受天下太平的京都,过著风流快乐,还能踢踢蹴鞠的潇洒生活了。 移居到下京的二条御新造也是为了享受风流生活。这座宅邸之前抵挡过三好足利的袭击,在城防上也是完美无缺,是进行新生活的一大保障。「以后就把剩下的钱花光吧」信奈对她说。 不过这二条御新造原来的土地,是近卫前久的政敌、九条派的首脑·二条昭实的宅邸所在地。 被细川藤孝劝说「二条昭实的宅邸的风水很好」的今川义元强迫二条昭实移居,他就和信奈、藤孝商议,搬去了离御所较近的地方。 九条家的势力就这样被聚集在了一起,「反进卫、反织田集团」的运动也越发高涨。 当然这件事,织田方还没有人察觉——除了一个人。 「今川义元!你不要偷拿明天茶会的果子!那可有姬巫女大人的份啊…快给我回去!」 「近卫你这个人用未来语说就是傲娇啊。明明内心因为又来客而高兴,还摆出这种样子…你看,我还带了我忠实的仆人·京极龙子呢。哦呵呵呵」 「…龙子想要睡觉啦…呼呼…困死了…我听够了胧月夜的讲话啦…」 低血压的龙子坐著睡了。 「真好吃啊」 「安静!」 「咳!请胧月夜老师赶快进入那神圣的源氏物语演讲吧——」 为了这次的座谈会才在京都干劲满满的岛津家久,自从上次回萨摩之后就一直没有见过胧月夜。胧月夜实在无法顶住眼里散发出无限光芒的家久。 「…好啦。书接上回。「源氏物语」不仅仅是恋爱故事,还是政治故事…现在不做盗贼的我就住在「源氏物语」研究第一人·九条植通家里。最近是不是公家众内部的藤原家嫡流近卫家和九条家的关系不好?那个隐居的植通都说「我要是能进入源氏物语就好啦!紫之上啊!我现在对现实生活厌倦啦!」我虽然对此类事情不甚关心,但九条家的继任者九条兼孝最近和近卫闹的很厉害还是略知一二,因为相良良晴的关白位吧。五摄家里除了近卫,其他都是九条派吧,这要是在「源氏物语」里,近卫家就要被左迁须磨了吧?」 「哼哼。九条兼孝就是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小鬼头。不成气候。」 「那就好。今晚的讲谈会就取名「若菜」吧。正如大家所知,光源氏是天皇家的人,在这个世界就是从姬巫女家诞生,迎娶了女三宫,然后让自己的后代登上了皇位——也就是继任了姬巫女。这正是让光源氏从「人生的顶点」走向滑坡的转折点。光源氏的正妻应该是「命运之女」紫之上吧?紫之上在光源氏迎娶女三宫的时候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开始考虑出家的事——二人之间的爱也就在光源氏到达人生的顶点的同时产生了裂痕。然后女三宫也背叛了光源氏,和年轻公家柏木发生了不伦的关系,生下了不义之子——也就是说,光源氏到达了人生顶点的同时,作为被女性们爱著的光源氏的男性一面开始没落下去了。正如月满则亏,物盛则衰啊。」 哦哦!每次听到胧月夜老师的讲话都让我大受感动啊!近卫前久忘记了御所的不快事,眼眶都湿润了。 岛津家久则想 「光源氏同紫之上…相良不就是和光源氏一样,要是建立了自己的后宫的话,他和织田信奈的爱情一定会崩溃掉的。现在已经坏掉一半了…啊、啊」,为相良良晴的事情担心受怕。良晴马上就要继任关白了,这不就是「位及人臣」吗。这也太相似了。 「呵~光源氏就像藤原道长吧。就在他骄傲自满的时候,人生开始走向下坡路了。人生就是这样!无论拥有多大的权力,都逃不过死亡的命运!光源氏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不光位及人臣,还收揽了无数女人的爱!越是有拾起所有果实的强欲,越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啊,嘿嘿」 不速之客到来。 近卫前久的儿子,近卫信尹。虽然是个不输父亲的美男子,但现在的他喝醉了。 「信尹!不要随便进入这么神圣的场合!还喝的这么醉,成何体统!」 「你好烦啊老爹。这是我的家好吧,公家众那些人的闲话你听到了吗?说什么相良良晴是「足利义满的再来」,足利义满可是成功篡夺姬巫女之位的人啊,而且——」 「而且在篡位之前就死了啊,足利义满。这就是足利幕府衰退的开端啊…有传言是那些公家众下毒害死他的就是了」 「就是这样!虽然暗杀没有证据,但如果义满再多活一星期的话就能篡位成功了!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明天就会在茶会上要求征夷大将军位和关白位,然后后天就任!而且利用压倒性的武力,来逼迫他们同意和南蛮人进行「贸易」——今天的空炮就是威慑啊!这样下去的话——」 织田信奈是足利义满,相良良晴是光源氏…近卫信尹喋喋不休地说道。 「你难道知道什么了吗,信尹?」 「啊…没啥,是觉得最近气氛有点诡异而已。是老爹你平时太疏忽了,说不定织田政权就会因为你的疏忽完蛋! 「信尹!不要说这些主观臆断的话!我平时是比较疏忽,但是事情绝对不是这样!我放心地把日本的未来交给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他们绝对不会做出其他出格的事!关白位只是为了相良良晴能够和织田信奈结婚而给他的!你不要再执著于关白位了!」 「就算这样,打破了御所一贯的规矩也不行啊,老爹…」 胧月夜和岛津家久的源氏物语座谈会也开不下去了。 她们知道近卫信尹最近为了相良良晴的关白位闹得很大,而且在此之上,「公家众们从织田信奈身上看到了足利义满的影子而疑神疑鬼」这件事也让她们愈加不安。 在御所前阅兵什么的还是太过头了吗。用空炮轰击是为了镇压当时混乱的局势,真希望以后不要发生什么乱子啊。我明天就得去界町,没办法留在这里了。住吉大社的神狐大人,请保护好织田信奈和相良啊。家久低著头祈祷—— 「嘛,大家也不要这么担心!有我这个好运·风雅·美貌·教养·血脉兼备的今川义元在,那两个人一定不会有事的!这次一定不会重蹈光源氏的覆辙!首先就让他们两人的初夜成功,这才是一个好的开始!哦哈哈哈!」 义元还是一如既往地活泼开朗。但是默默无言的京极龙子和胧月夜都注意到,高笑著的义元,眼眶里憋著泪水。在阅兵的时候做好了觉悟的今川义元,今晚做出了「最后的选择」——放弃对相良良晴的思恋。相良良晴已经遇到了足够多的「命运的女性」了,从现在开始,自己只能默默注视著他,为他和织田信奈两人的幸福暗自加油了。义元不知何时起,对「大奥」的憧憬就断了弦了。(今川党也不要灰心,这连著几页写的确实对后宫向极不友好。单线也好后宫也罢,大家慢慢看,最后还是有转机的,不剧透了) 今出川邸 上京。 御所的北边就是今出川邸,是今出川晴季和菊亭晴季的宅邸。 菊亭晴季是九条派的公家,因为在五摄家之下,所以宅邸的装修也没有五摄家气派。 九条派·反近卫派的公家们因阅兵空炮一事,现在就在今出川家集合。五摄家里的四家,二条昭实,九条兼孝,鹰司信房,一条内基。还有菊亭晴季等中下级公家, 也就是说因为阅兵的冲击,除了近卫前久的所有公家在这一天都变成了九条派。 明智光秀在上京而不是下京举办阅兵的原因,其实并不是要威胁公家众,而是方便他们去观看。那些空炮是为了吓走萨摩隼人和外国的特别行动队,而不是震慑公家。可惜这些公家们并不知情。 而且听说十字军舰队的一部分船只还搭载著大炮打算从界町的港口前往关东地区,这难道是打算从关东进军… 织田信奈带来的海上压力和陆上压力已经够大的了,足够作为明天的茶会的「要挟筹码」了。 「明天啊。明天」 「那个人就会在茶会上要求征夷大将军和相良良晴的关白位了啊」 「要是不服从的话,御所就要被大炮炸了…!」 而且他们公家众连一点对抗织田信奈的手段都没有。公家众没有一点兵力,而且织田信奈也不是容易被暗杀的对手。而且在过去,「武家关白」近卫前久的暗杀行动也多次失败了,近卫现在估计是不会反叛织田家的了。国内已经没有能够对抗织田信奈的势力了,国外来的势力也被她打败了。这可怎么办啊… 没有一丝武力的他们,现在束手无策。 九条派的首脑二条昭实也在犯愁「这该怎么办才好」 但是。 菊亭晴季突然站了出来,献出了起死回生的「一手」。 「关原之战的时候,「古今传授」回到了三条西殿下那里。对,就是那本细川藤孝解明了的,未来的预示书。近卫前久真是个急性子,书上写了很多细川藤孝注的注释。虽然不能完全看懂,不过他确实已经看到了日本的未来——这是不传外的秘密,现在事态紧急,就给大家读一读吧」 原本应该被细川藤孝烧掉的「古今传授」现在从近卫前久那里回到了三条西家。而且近卫前久也不知道书上写的是什么就把书交给了书原来的主人三条西。 近卫前久的疏忽,最终酿成了大错—— 「菊亭啊,御所的未来…说是未来,其实就是明天和后天…会是什么样…」 「我把知道书的全貌的人——细川藤孝请来了。就在这——」 看起来像个少女的细川藤孝,出现在了今出川家的庭院里。 「近卫果然还是太大意了,竟然把「古今传授」拱手送给九条派的人。呵呵…这样的话我也不能打马虎眼了,就让我向你们说出「古今传授」的秘事吧。我的悲愿,「足利幕府的再兴」——你们的悲愿,守护御所和姬巫女。我们就这样互相利用吧,为期两天,这两天里我会帮助你们,让「命运的强制力」再临,让「历史的修正力」回到正轨。人类这种生物,终究是对抗不了命运的」 哦哦哦!细川藤孝再度反叛织田方啦!啊不对,他本来就是足利家的大忠臣!太好啦!公家众们人声鼎沸,但同时也为日本的未来而恐惧。为了掩饰这份恐惧,他们只好做出必死的决心。 「有件事是菊亭大人知道的,就是在五摄家里的「上位」能产生出「氏」。但你们不知道的是,不久就会出现「丰臣氏」。」 「「「丰臣氏?根本没听说过!这是什么!」」」 细川藤孝眯著眼睛接著说「正如文字所说,你们不知道的姓氏会支配你们的御所。虽然我不说他是谁,但是他会首先获得「藤原氏」的养子地位,然后得到关白位」 「相良良晴!」 「到这里为止,和成为太政大臣的足利义满如出一辙。不过这个男人的野心比他还大,他、就算有著藤原氏之名,也不过是一介布衣。要想从根本上解决地位的问题,就要自立姓氏,这就是「丰臣氏」——让自己本人成为太阳之子,成为和姬巫女同族的人。不只是「古今传授」,奈良的正仓院有一个出处不明的「梵钟」,上面刻有古今传授的一节,那里就有丰臣氏这样的文字。现在的话,说不定他就因为两次初夜失败而暗自下定决心改头换面呢」 二条昭实他们被吓傻了。怎么可能?一介布衣能够制造新的姓氏?公家社会就要被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完全占据了!就连近卫前久都要被他们舍弃成为弃子!真是忘恩负义的贼! 「之后呢,细川藤孝?」 「二条大人。之后的事情,在丰臣氏诞生之后就结束了。不过相良良晴本人倒是知道」 「是啊,相良良晴可是知晓后来四百年历史的人。这个人竟然想用双手改变历史?!我们对于以后的去向完全不知道,现在的局势对他太有利了!」 「是这样没错。不过其实,织田信奈她——根据「古今传授」的记载,会在篡位姬巫女之前死亡」 「啊?什么?!就和足利义满一样?!」 「对。日本的传统,凡是姬巫女迎来篡位的危机的时候,彷佛有一股力量会扼杀掉这个危机。但是,相良良晴会阻止这个力量,这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将织田信奈从灭亡的危机里拯救」。为了这个目的,他肯定是死不足惜,而且在以往的战斗中历尽千辛万苦,利用「古今传授」里的知识为织田信奈出谋划策。」 是这样的吗!公家众大叫道。 「不行!暗杀织田信奈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了!这肯定不行了!」 「我们根本阻止不了他们的行动!」 「强大的十字军都被打跑了,我们又能做什么」 「而且相良良晴还捏造什么「丰臣氏」…不仅仅要篡位,还要把公家社会给破坏掉…」 「那就是未来人。对我们这些公家没有一丝敬意。那些未来人的价值观和欧洲人近似,最可气的是织田信奈这个属于我们的时代的人,竟然和他们的价值观一样…」 「织田信奈的阴谋啊…这两个人本来就打算篡位的吧!我们的国家会因为他们两人解体的!」 「细川藤孝,以后的日本会是什么样啊?」 「这可不是我能推测的啊」细川藤孝仍像少女般微笑著回答。 「织田信奈之前和伊丽莎白女王签订了什么合约」 「她现在打跑了十字军,以后说不定会远渡重洋征服世界的啊」 「难道织田信奈的开国路线本来就不是为了贸易吗!」 「就算是为了贸易,肯定无法避免战争!」 「本来就是为了进军海外吧」 「坏了…完蛋了…」 「我们的体系就要崩塌了!我们的国家就要灭亡了!」 现在九条派的公家众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决心「紧急排除织田信奈」。 但是究竟该怎么做,还没有方法。 「细川藤孝…!」 「我们还有两天时间!只有两天的时间了!」 「请把你的智慧与力量借给我们吧!」 「我们会帮助足利幕府复兴!只要排除了织田信奈,将军位就是足利义昭的!」 「行吧,但是这件事千万要保密,特别是我的主君——足利义昭。」 「了解!感激不尽了!您可真是拯救国家的大英雄!」 「我会献出我的策略。其实我现在准备得差不多了,现在可是充满了能够打败「太阳之子」相良良晴的自信。有了你们的协助,一定能够成功。「古今传授」落到菊亭晴季手里真是「命运」的安排了——为了守护御所,守护日本,实现「历史的修正力」吧」 这时的公家众尚未发现。 这一夜的事态其实是早已有了「安排」。 所有人都被细川藤孝操纵了。 细川藤孝——赌下了最后的「赌局」。 距离「命运」的到来,还有两天。 卷二 三次茶会 西国街道 第二天早上。 从京都向外出城的「街道」有以下几个。 经过近江坂本,沿著琵琶湖西岸北进,被称作「西近江路」的北国街道。这是当初信奈去越前进攻朝仓义景走的大街道。 同样,有一条向北延伸的小径,被称作「朽木路」的若狭街道。当时是织田信奈进攻朝仓义景失败时撤回的路线。 还有一条路,是经过老坡,沿著爱宕山山脚直通丹波龟山的山阴道。也就是「丹波路」。 向东的道路主要有两条,东山道和东海道。 另外,还有沿宇治川向南去往大和方面的宇治街道,和经过山崎,往摄津、界町方向去的「山阳道」,也就是「西国街道」。 天还蒙蒙亮,小早川隆景、大友宗麟、岛津家久、梵天丸等外围武将们就和伊丽莎白女王、欧洲使节团一起秩序井然地前往西国街道。 竹中半兵卫、黑田官兵卫、宁宁等「相良妹军团」也在其中。除了要就任大纳言的相良义阳没有去之外,相良家的人都随著十字军,搭乘去往八丈岛的大船。 随著信奈和良晴制定的诸多新体制的实施,在「关原合战」里犯下「反叛罪」的宇喜多直家很有可能获得大赦。期盼这一天的不止有秀家,信奈、良晴和隆景都在期盼这一天的到来。 「都怪那些人在阅兵式上捣乱,现在只能回萨摩了。虽然还能找找借口在这里写写色纸,但是那些公家众太可怕了。喵啊~」 「库库库,你还是太弱了啊家久。我也只是正巧闲著没事才去八丈岛而已啦」 「呜呜。本能寺茶会真的没问题吗,官兵卫小姐?按理说信奈大人已经跨越「命运」了,但阅兵式上的骚动…总觉得有些在意呢」 「sim!没问题的!你应该是因为小早川隆景没有去茶会担任监督而不安吧。有擅长和公家众打交道的明智光秀在是没问题的!况且这里也需要隆景来约束,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明智光秀酱啊~那孩子之前差点因为接待工作过劳死啊,真的没问题吗~而且还欠下了一大笔债务~不过更令我担心的是加斯帕尔先生,一直被异端审判官们问「把柏拉图立体交出来!你究竟把它藏在哪里了!」他现在在哪里呢?真是担心啊」 「呵呵。织田信奈也是心急,就这么害怕法兰西的美女军团呢。这么快就把大家往界町送,不过这样也好,本能寺茶会就没人能捣乱了。特别是我这个英格兰女王,肯定会被公家众猜忌。这样看来织田信奈不失做了一个好选择啊」 「女王陛下!我们美味的三河料理八丁味噌会一直陪伴在您美妙的旅途中的~请安心~」 「…德川家康小姐?还请给我别的料理…」 竹中半兵卫向小早川隆景问道:「那个。小早川小姐不是大纳言的辅佐位吗?」 「嗯,但是义阳殿下一个人是没关系的,而且我还有守护好欧洲使节团这个任务。如果女王陛下遭遇不测,是会引发世界大战的,这一点大家的意见都一致。其实,我们这一路上就遇到了许多要向我们袭击的人。真是半刻都放松不得」 「呜呜。确实是这样。真是没办法。路上的那些人很可能是攘夷派的人啊」 「sim!可惜小凯利还没有完全恢复,不然是能够预测一定的未来的!不过我西默盎也有不输柏拉图立体的预测本领!让我先算算伊丽莎白陛下的婚运~来试著抽一枚嘛,女王陛下~黑官一流!」十字军东征奇迹般地偃旗息鼓,东西方的文化正在渐渐融合。相信在不远的未来,崭新的世界就会形成——西国街道的隆景她们如是想。 直到「那一天」之前。 「北野天满宫」 午后要开设和公家众一起参加的本能寺茶会。 在这个茶会之前,织田家在北野天满宫的神木下开设了一个织田家限定的小型茶会。北野的警备工作只需要五右卫门一人就可完成,而且也不需要担心「敌袭」什么的,因为天下已没有能反抗织田信奈的人了。 而且,京都全体由明智光秀率领的一万三千丹波兵·近江坂本兵严密守把,万一有外敌来袭。明智军也会把他们轻松击退。光秀此时还忙著准备中午的本能寺茶会,战斗系统暂时交给副将·斋藤利三处理,因此不用担心。要是利三没有想运营「大奥」的心思和想做「春日局」的愿望的话,会是一个理想的织田家副官。 织田家的家人们在此地集合了。 这可以说是织田信奈「天下布武「真正完成的瞬间。 「母亲大人。堪十郎。有乐。阿市。真的是,经过了很长很长的战斗——自从我作为公主大名的那一刻开始到现在——今天,一切都结束了。终于——」 穿著艳丽的公主服饰参加茶会的,织田信奈。 穿著当时会见斋藤道三时的那身衣服的信奈彷佛与「战争」和「武将」搭不上边,就像是盛夏夜的一轮烟花一般。 「啊、啊、啊,姐姐!真的…真的实现了天下布武啊…我真是…明明之前做了那么多错事,却还能得到姐姐的宽恕…现在真的像梦一样啊!这都是大家、还有猴子的努力啊!呜啊啊啊啊啊!」 苦得不成样的信奈的亲生弟弟,津田信澄。 信澄在原本的历史里是被信奈肃清,现在是不应该存在的。按照原本的历史,信奈会选择「杀弟」,然后为了天下布武将与之对抗的所有敌军全部杀尽,成为「第六天魔王」。 但是,相良良晴改变了信奈的命运。 「我的命运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本来应该和父亲大人一样,作为武士在小谷城战死。这就是浅井长政的命运。但是今天我还活著,和义姊、勘十郎一起参加这次茶会,享受天下太平的盛世…真的如梦似幻」 旧名浅井长政的阿市。 「嘎噜噜噜!猴子~猴子~」 「肚子饿啦~」 「妈妈—」 阿市生下的三个女儿:茶茶,初,江,现在被信奈、信澄、阿市一人抱著一个。长女茶茶经过阿市和勘十郎商议,做信奈和良晴的「养女」,让两人之间产生「既定事实」。长得像信奈的是末女江,虽然还不怎么会说话,但是脸的模样已经初长成了。 还有,信奈的亲生妹妹,织田长益——有乐斋。 从小的时候开始就为了避免争夺家督之位,把有乐斋寄养在柴田胜家那里。随著战争的不断开展,有乐斋一度和织田家失散,不过现在被织田家正式认定为家族的一员了。 「我是有乐斋!今天的茶会,我会发挥一流茶道水平,为大家准备慰劳的茶的~」 「呵呵。有乐斋这孩子和勘十郎很像呢。织田家的血脉力量很大啊」 「是的,母亲大人!织田家有著风流人的血脉,还有武士的血脉,我有乐斋是第一种!打架的话一定会输的!」 武士血脉是父亲和我继承了啊。织田家基本上没什么战力…就算这样还是做了尾张的大名啊。信奈叹气道。 没想到信奈能从小小的尾张打到天下,完成天下统一。 「吉。你到现在都不一定能够原谅我吧。我这个当妈的,不想让你去打仗,不想让你白白死掉,所以在信秀殿下把家督让给你的时候我是很反对的。我想让我的女儿平平安安,早点嫁人,生孩子,过上幸福生活啊。但是,你失去了信秀殿下的那份爱,由斋藤道三、松永弹正,还有支持你到现在的这位命运的殿下,相良良晴来弥补了啊。」 「母亲大人…」 今天的姐姐怎么不说话啊!有乐斋在旁边起哄。信奈确实说不出话。太多太多的感慨,无法在一瞬言说,思绪万千,全部聚集在胸口说不出来。 但是,有一点信奈是明白的。 自己并不恨自己的母亲大人——土田御前。 土田御前只是不想让女儿卷入战争中。 虽然日本的武家有「不杀女武将」这一规定,但在战场上中流矢飞弹而死的公主武将也不在少数。而且如果被捕之后不愿出家,就是死路一条。 在今川义元于桶狭间被捕之后拒绝出家的时候,本来是一定要死的,但由于未来人相良良晴「不能杀死这么美丽的少女」为由以死抗争,义元才活了下来。 信奈虽然和义元有些许不同,但如果考虑到心高气傲、性子急躁、加上梦想败北,在天下布武失败的瞬间一定会选择死亡的吧。这一点,土田御前是十分了解自己女儿的性格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想让信奈做家督的原因。 桶狭间合战之后,土田御前暂时和信奈的关系缓和了一些。之后的战争,越是胜利,越占领更大的地盘,下一场战斗也越是残酷,信奈越是离「死亡」更进一步,做母亲的当然会为自己的女儿的命运而担心。 在打败今川义元的时候,信奈她们度过了一段安稳的时期。但是,信奈的梦想是「天下布武」。她的眼光远不止尾张,而是美浓、上洛,然后打下天下。历尽千辛万苦才打下稻叶山城;深入死地强行上洛;经历了浅井朝仓大撤退;在越前被枪手暗杀…信奈的敌人慢慢增加到了全天下,战线越拉越长,自己也越来越接近死亡。土田御前越发坐不住了。 就在浅井朝仓被打败之后,信奈陷入了织田家包围网——反织田家同盟的包围中。这是全国性的大包围网,包括中国地区的霸者·毛利家;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这本来水火不容的东国英雄;甚至还有信奈的小妹德川家康。 但是在关原之战里,信奈奇迹般地获胜了。 就在此时,土田御前对信奈的态度,软化了。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茶会。 土田御前终于理解了信奈,理解了她为什么要实现「天下布武」的愿望,理解了她的诸多行为,理解了信奈得到了什么,也失去了什么。 信奈并不想杀死信澄,只不过自己不善于表现出来自己的爱,所以只能用过激的行为掩饰自己。 阿市也是这样被救下来的。阿市——长政自身也为了救信奈,恢复了自己的旧名举兵支援。 在父亲的葬礼上,信奈做出种种荒诞不经的举动的背后,其实都掩饰不住自己对失去父亲的伤痛。 土田御前之后明白了。但那时不明白。两人的关系就越来越差。 之后。 信奈遇到了一位能够比谁都能理解自己心情的人。 来自未来的少年,相良良晴。知晓信奈「生涯」全部的人。信奈想什么,信奈感受到了什么,信奈为什么哀伤,为什么愤怒…都知道的人。 托了这个少年的福,吉才——在土田御前如是想的时候,他开始了「自我介绍」。 「啊、这个、啊、这个、我、我、我是刚刚进入织田家的家族的相、相、相良良晴是也。母、母、母亲大人…见、见、见到你真荣幸…实、实际上我和信奈已经结为正式的夫妇了。那个…十分对不起!」 武名传遍天下的相良良晴,此时在土田御前的面前,恢复到了和这个年纪相仿的男子形象。 毕竟土田御前之前和信奈的关系不是很好,说不定自己会被怒目相向。倒不如说自己铁定要惹人生气啦,相良良晴自言自语。又是世界大奥啦,又是两次初夜失败啦,真是想把脸埋到地缝里去。就连京都的小孩子都传言「相良良晴是露璃魂」「关键时刻就发软」…唉。 「不要再说啦良晴!你在母亲大人面前自言自语些什么啊!难道还在因为夫妇分居的事情发愁吗?我、我、我昨天晚上可是忍耐了很久…本能寺离妙觉寺又不远…」 「昨晚就开始准备了吗!可是我几乎没有外出时间啊!都因为你急著把小早川小姐她们和欧洲使节团送走,我才和…咳咳」 「那些攘夷派的人能允许她们多逗留吗!要不然我的本能寺茶会就要泡汤啦!而且最大的威胁还是特别行动队!赶紧把那些人送走了事!你其实是喜欢金发碧眼的类型吧~?良晴?哈~?一边说著我是天下第一美女,一边对那些白人动著邪念…弗弗弗洛伊斯才是你理想的新娘类型吧?又又又是白人,又又又有大胸…无无无论那个都是我没有的属性…我要是哪天爆发了和伊丽莎白的战争,那就都是你的错了…」 「喂喂喂!打住!在母亲大人面前说些什么!战争已经结束了不是吗?你不就变成普通的公主、不用再打仗了吗?今天不是我们的茶会吗?」 「嘛,战争是结束了没错。天下人也就这么样吧,但要是不早些生下孩子的话,以后说不准没有时间照顾呢~老公吃软饭,只能靠老婆我支持家用咯。你看阿市一口气生了三个孩子,都把勘十郎累成什么样了?」 「今天!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了!信奈!今夜有时间!我要证明我不是露璃魂!我是真男人!」 那两人一直都是这样吗。土田御前皱著眉, 「是的母亲大人!」 信澄则高兴地回答:「夫妻之间越吵越好嘛。哈哈哈。阿市也是经常吃醋呢,毕竟我是个美男子,没办法的事…啊啊疼疼疼疼!不要揪我的耳朵!」 「我可没有吃醋呢,夫君。那些亲卫队再结成的谣言都是玩笑话啦。我要是有那个心思,早就集结近江浅井家的家臣团把你赶出居城了吧,勘十郎」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疼死啦!」 「话说回来,相良良晴殿下的世界大奥,你赞成吗?」 「啊?怎么可能啊!你想啊,男子一生的浪漫不就要献给一个人的吗?世界大奥什么的,世界?光源氏的大奥也不过限定在日本,要是猴子真的建成了世界大奥,那他「天下第一好色男」真就实至名归啦——别再扭啦!」 「真是…真是没办法啊」 「相良良晴殿下。世界大奥什么的就当是玩笑话吧,总而言之先和正妻吉生下子嗣才好。连眼前的妻子的心都抓不到,还谈什么世界大奥?我要是吉的话,你敢说世界大奥半个字都要把你往死里打,可不能让吉伤心啊。你说是吧,女婿殿下?」 「收、收、收到!」相良良晴的身躯为之一震。 土田御前突然想到,相良良晴其实是入赘的织田家。自己说不定对他太严厉了。而且有一句话,也得自己说不可。 「女婿啊,按照规矩,是两家成亲,就一定得问候双方父母对吧?」 信奈担心地看著良晴,生怕揭开良晴的创口。 但是—— 良晴心中已不会再痛了。 「我没事的。」他一边笑著说著一边摸著信奈的头。 「那已经做不到了。「天岩户」不会再被开启了,因为三神器的「气」已经丧失殆尽。而且进入天岩户的话要冒著丧失记忆的巨大危险,我之前丧失过一次记忆,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带著信奈嵌入进去。」 「是这样啊。那至少说说亲家的事情吧——虽然可能难以说出口,但我作为吉的母亲很想知道这些事的。你那个世界、你的家人究竟是怎么样的」 良晴到现在都还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召唤回来。 召唤前后的记忆已经失去了。 就从「从学校归来」开始。 回过神来,自己就出现在织田家与今川家战斗的战场上了。 虽然之前经过蒲生氏乡的撮合,有机会能够通过天岩户回去,但那时良晴果断地选择了信奈这边。之后就是身中流矢从高处跌落,丧失了召唤之后的记忆,也有可能是天岩户的影响导致丧失记忆。也因此,加斯帕尔推测「加斯帕尔=相良良晴」也有一定的根据。「本能寺之变」阻止失败的相良良晴到了高千穗,用了不知道什么方法再次进入了天岩户,也因此丧失了记忆。然后,自己陷入为了救信奈无限循环的命运中。 加斯帕尔所持的柏拉图立体对相良良晴没有任何影响,可能是由于相良良晴的干涉作用导致柏拉图立体无法发挥能力。这也是「加斯帕尔=相良良晴」的一个证据,因为术士自己无法占卜自己。 当然,「加斯帕尔根本不是相良良晴」这个假设也成立,因为加斯帕尔之所以失去了记忆,是因为船队遭难,和天岩户什么的没什么关系。 但不管怎么说,「为什么相良良晴会被召唤到这个世界」这个问题仍是无从解答。不过,既然自己能对柏拉图立体产生干扰,柏拉图立体反过来也能作用于自己。自己未来说不定能够用得到这些东西。 现在天下的智者半兵卫官兵卫已经出发到界町了,加斯帕尔被异端审判官们监视著只能在南蛮寺不能动弹,关于柏拉图立体的疑问也是多思无益。半兵卫在看到这里面映出的「男性织田信长」的时候似乎找到了答案。良晴所知历史中的织田信长。良晴不知道的、这个世界的织田信奈。两者之间究竟有著怎样的关系呢? 但是。 无所谓了。 因为。 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想拾起所有的果实。 唯独这一点我不会改变。 就算我失去了原来世界的家族、朋友、我也做出了我的选择。我选择了信奈—— 总觉得有些不对… 「女婿啊?」 「怎么了,良晴?」 不好…良晴急忙回过神来。 奇怪。应该已经防止「本能寺之变」了啊,为什么我突然会对加斯帕尔的柏拉图立体感兴趣?他的石头应该失去了力量才对啊。 也许,只是偶然之间想起了故乡吧。我那阔别已久的故乡。 「…母亲大人。我出生的世界是「未来的世界」还是与这个世界相邻的世界,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毕竟这里和我所知的过去有太多历史的出入…但是除了性别,信奈就是那个信奈,同样在战国历史里留下深刻的痕迹。而且,如果我真的改变了历史,改变了信奈的命运的话,未来的世界也会跟著改变才对…」 「…改变吉的命运吗…」 「嗯。我生活的四百年后的日本一片祥和,没有战争。话虽如此,海外诸国之间仍爆发著局部战争和恐怖主义,独裁政治也有所抬头。就算是经过了四百年,人类还是那个样子,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内斗。人类造出了能够毁灭世界的武器,只要一发炮弹就能使成百上千万的人死亡,而且有的国家仍在大量生产。战争已经不是战争,而是屠杀。武士道也好,骑士道也好,开拓精神?冒险精神?早就丢失了价值了。由于信仰的不同产生许许多多的异教徒,他们发展的恐怖主义也是越来越猖獗…现在已经占据了世界的很大一部分了」 土田御前叹息道「我还以为…四百年后的未来,一定是乐园般的太平盛世…看样子还是没什么变化啊。人类早晚会灭亡自己吧?」 「应该不会。虽然有的国家有了足以毁灭人类的兵器,但大多是用来自卫,而且多国之间已经实现了「力的均衡」…话是这样说,还不能断言「世界和平」啊。那些异教徒们疯狂破坏从前的遗迹…」 是啊,我的父亲他… 「但是,有破坏就有重生。我的父亲就坚信总有一天能够复原出古代罗马的面貌,那是人类历史上璀璨的明星。我父亲他是个工作狂,在日本发展不下去,就去了国外,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获得了成功。我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搬了几次家,最后住到了横滨」 繁华的街道历历在目。 那彷佛是。 「那就像是吉建造的安土城吧,是不是,女婿殿下?」 「是的。横滨的沿海地区的开发工作,父亲也有参加。」 家。 说起来,小的时候还写过充满幻想的sf小说,玩过色情游戏。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一打开门就看见主人公牵著戴著项圈的女子一边说著「你这只猪!」一边鞭打…没想到几年后的我被信奈捉住被脚踩著,被骂道「你这只猴子!」真是没有想到啊,当时没有看懂的内容成为了现实… 「…亲家公真厉害啊,有机会的话真想见一面」 「呃…他在家可不是那么厉害的…倒不如说是没用…一天天为了工作忙不过来…我的母亲一直爱著像小孩似的父亲,她很温柔,又擅长做横须贺咖喱…我之前也偷学过一段时间,只是一直没机会做」 「哪天要找你学学这一招了,女婿啊。为了吉,选择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伊丽莎白女王和吉的关系不错吧?虽说有可能爆发恋爱战争…能不能拜托女王入手香辛料呢?」 「…呃…咖喱是明治维新的时候才传入日本的…应该也没什么吧,我之前还在今井宗久那里看到过章鱼烧呢!这里果然和我所知的世界有所差异啊…」 想要入手香辛料,就得利用大航海时代。现在正值欧洲诸国的争斗期,但是应该没有人想著垄断「咖喱」吧…不过把尾张的料理推向世界也不错… 讨厌战争的土田御前在认真倾听,旁边的守财奴信奈突然灵机一动,眼睛变成了「永乐钱」形。 「良晴!你知道这么多未来的料理知识,为什么不早说啊啊啊啊啊!我这就命令十兵卫从海外大量进购香辛料!首先英格兰那里多买些吧,以后我们出去大航海的时候就要多多收集香辛料,然后生产出美味的辣味料理,将秘方垄断,这样慢慢地,我们就成了世界第一大富豪啦!」 「虽然未来就有公司这么干缺德的事…这样做还是不太好啊。我要教母亲大人都已经够难的了,还要开发技术什么的…调理酱汁可是真的难啊」 「女婿啊,那些就让我做吧」 「现在就在安土城开张「辣味一号店」!」信奈已经忘记和良晴吵架的事情了,转入了商人模式。这样顺便能解决明智家的破产问题,而且不知不觉,良晴和土田御前之间打开了话匣子,真是一箭三雕。 「猴子现在真是融入到织田家了啊,不过姐姐倒还是这么守财奴,你说是吧,阿市」 「嗯。倒不如说,战争结束了才能更好发挥义姊的本领啊,勘十郎」 「姐姐是~守财奴~永乐钱魔王~」 土田御前看著信奈立志商业的模样,想起了亡夫的样子。 「女婿啊,吉就交给你照顾了。请你把吉当作终身的妻子…」 良晴深深地低下了头「啊…是!我知道了!母亲大人!」 「吉。今晚你就好好地和女婿殿下初夜吧。不用害怕什么了,因为我——是永远爱著你的啊。」 「…母亲大人…」 信奈和土田御前的拥抱,不知已经晚了多少年。 有可能,这是信奈生涯里第一次拥抱母亲。 瞬间。信奈心中的不安消失了。 母女之战结束了。 良晴心想(太好了,父亲,母亲)心中和两亲告别。心在痛。至少要见上一面,再说道别的话啊。但是潜入天岩户伴随著巨大的危险,万一丧失了记忆——而且万一真的回到了未来的世界,就不知道能不能再次回来了。 最大的危险,还是「历史的修正力」。 说起来,浦岛太郎就算这样,他进入了未知的世界,和公主相恋,然后在龙宫住了很长时间,最后虽然回去了,但是—— 而且,不能带著信奈去未来,因为天岩户只允许一人通过。就算是两次开启了天岩户,并且成功在未来和信奈相遇,到时候两人之间丧失记忆的可能性太大了。 最重要的是,织田信奈对这个世界而言,是不可或缺的人。 「织田信奈没有死于本能寺的世界」。 我选择了未知的路。我选择了充满可能的「未来」。因为信奈为了我、我为了信奈,为了这个世界的大家。 相良良晴在这一天——告别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本能寺 这一天的午后。 迎接公家众的茶会如期举行。 主办者不是信奈,而是近卫前久。因为公家众仍避著信奈不愿见面。 这个茶会的主题是「织田家收集的天下名物茶器大展览」,实际上是为了把松井永秀遗留的九十九发茄子等诸多茶器搬运到本能寺。 「嘿咻!嘿咻!别搬漏了,犬!这里的茶器可是比加贺和能登都贵的啊!」 「…这只是公主大人的茶器炒作而已吧…」 「公主大人和相良殿下正在北野向土田御前大人汇报结婚情况吧。一百分」 「本公主忍不了啦!我要把九十九发茄子偷走!」 「累死人的说!恶…御膳上的鱼都给这鬼天气热臭了…我十兵卫不会被趁机解除掉接待任务吧…!救命啊!」 「啊啊啊~我眼神不太好,把个茶器给打碎了~眼镜、眼镜」 接待人员是柴田胜家、前田犬千代、丹羽长秀、泷川一益等织田家谱代团with明智光秀、德川家康。严格来说,一益在攻略伊贺之前和光秀、家康一样都是外围大名,不过现在完全成为了信奈信任的妹妹一样的存在,所以就参加了这次茶会。 总而言之,她们现在忙得不可开交—— 公家众有二条昭实等五摄家的人,约40人,其中大多数人是九条派的。 「哈哈哈哈哈!大家快来看看啊,这可是名满天下的名器,九十九发茄子!」 「「「噢噢噢噢噢!」」」 近卫的政敌们都被这些古董品震惊到了。二条昭实用他那不入流的眼神审视著,说著赞美的话「这么多的茶器…竟然能从战火中保存下来…真是不得不承认…织田信奈对本国的艺术文化保护工作做出了巨大贡献啊」说到动情处甚至掉下了热泪。 呵呵呵,这下可成功了。近卫前久暗笑道。公家众虽然会耍阴谋诡计,但对于文化审美这一块是很在意的,这可以说是他们的弱点。 信奈之所以让近卫主办还有一层原因。这场茶会还邀请了商人参加,趁著这次机会,多多推销一下自己的茶器,让公家众和商人掏腰包。 与会的商人有千利休、津田宗及、今井宗久,还有大友宗麟的御用商人岛津宗室,他们自从进了会场就为了垄断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好了好了!接下来有请今天的主角登场!达成天下布武的天下人·织田信奈!我的养子·相良良晴!还有我近卫家忠实的家臣、良晴的姐姐相良义阳!从现在开始进入主题了!织田信奈要和大家讨论天下制度的问题!」 「连著出席两次茶会,要死人啦…虽然想一个个介绍这些商品…啊不是…茶器的,不过我现在就直入主题吧」 「啊…我也是,和母亲大人说了这么多话,累啊…」 「你们两人这么虚脱,今晚说不准还要初夜失败呢」 从北野急急忙忙赶回来的织田信奈连衣服都没换。 相良良晴和义阳都换上了轻装。因为不是关白的就任仪式,所以没换上公家的衣服,而是穿著武家的衣服。 负责接待工作的光秀和犬千代正忙著传菜。 织田信奈一定会要挟我们的…明天就是相良良晴继任关白了…现在的气氛容不得我们说半个不字…这是温柔一刀啊,用茶器来稳住我们…要是我们拒绝了她一定会用大炮轰炸御所…!公家众的人个个心惊胆战。 这时有一个人闯了进来。 「我还没认输呢,老爹!」 近卫信尹突然闯入了茶会! 「你还来干什么!」近卫前久脸色大变,不过信奈倒是充满了兴趣:「算啦,近卫。我还在我父亲的葬礼上大闹呢」 「相良良晴!你夺走我关白的位置,我如论如何也不会承认!有能耐就在这里和我一决胜负!我可是武家关白的儿子!弓术也好刀术也好我都习得!」 良晴咬紧了牙齿,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是比试一下而已啦。这可是在公家众面前啊,要是认真起来谁都吃不了兜著走。这样吧,拿著这把竹刀,我们俩比试比试。不过不要对著要害攻击,还是很危险的!」 「我知道。近卫可是有过打败柳生和伊贺忍的战绩的,你是他的儿子,应该积累了不少战斗经验吧?」 「那、那种东西虽然没有,但是我在路上修理了不少小混混!靠著老爹直传的剑法,我修炼成了实战派!」 「这样啊。那,一局定胜负怎么样?实战的话也是「一局定胜负」吧」 「好!我进攻啦啊啊啊!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近卫信尹操著竹刀,对良晴展开迅捷的攻势。 然而,良晴连杀气都还没有放出,只是向前走了一步,信尹拿竹刀的手一抖,良晴的身体一碰,信尹就向后摔了个跟头。 「好了,结束。我赢了。所以下一任关白就是我了」 「啊啊啊啊…我输了?为什么?这个人连斗气都没有放过啊?你…你肯定是作弊了吧,相良良晴!」 「没有。只是你无缘无故地一直释放杀气,导致周身全是破绽。你只是在路边修理了几个混混而已,一点在战场上的经验也没有。我可是顶住了长宗我部信亲和柳生石舟斋那样的「重压」啊。就算是和我这个武术半吊子打,一点战斗经验都没有的你,是不可能胜我的。」 「什、什么?你竟然、竟然和柳柳柳生石舟斋战斗过?????」 「嗯,那是在关原合战的时候的事了。那时候我还以为我必死了,才进入了无念无想的境地。比起这个,小笠原长时才是真正的强敌啊…那魔鬼一般的剑术…真的不是人能够对付的了的。要是没有我的那帮兄弟帮我看清招数,我肯定是要被她站杀掉的了」 「小笠原长时什么的无所谓!你、你难道打赢了柳生石舟斋?关、关原之战的时候?应该是打赢了吧…要是输了就肯定死掉了啊」 「嘛,就算是吧。高手过招,不战而屈人之兵」 近卫信尹「哦哦哦哦哦哦」地大叫起来。良晴吓得后退了一步(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兴奋啊)。 「好、好、好厉害啊啊啊!相良良晴!你太厉害了!竟然能够打得过那个剑圣!我从现在开始就叫你老大了!」 「啊?」 「你是老爹的养子,就不叫老大,改叫——大哥吧!而且我之前听说过你的事迹啊!九州武勇传啊,木津口海战啊,十字军之战啊,墨俣一夜城啊…当然还有桶狭间之战!我不喜欢艰苦的公家社会!我对关白位也没有兴趣!我只想做一名真正的武士!我原来其实是打算和老爹一样做一名武家关白的啊!良晴大哥!请收下我这个小弟吧!我要向你学习剑术!」 「啊?啊?啊?!」 近卫信尹突然变成了相良良晴的小迷弟。 这一瞬间,无人再可阻止相良良晴成为下任关白了。 九条派的公家众集体失声了。 近卫信尹,他们的最后的零星希望,也破灭掉了。 此时,织田信奈向他们传达了自己的「天下管理方法」,也就是对公家众提出的要求。 「大家!我就简明扼要地说一下吧。要求有三个:第一,近卫家的养子良晴明天要继任关白,同时相良义阳要继任大纳言。相对而言,今川义元将军的下台可能少许延长。我要是来得及的话,还得去界町和伊丽莎白女王她们开一个归国茶会,你们这些人这么害怕他们,肯定不想让他们进入本能寺吧?当然,我马上就要率领船队去参观欧洲了,不过再怎么快,要到罗马也得一两年,所以我现在想去界町去好好办一办茶会。啊,对了,我还带了许多土特产?」 在场的人无法出声。 大家都怕破坏了信奈的好心情,害怕她突然暴走;而且近卫信尹刚刚败下阵来,实在没有底气去说什么话。 「我、我知道了,信奈大人。那两个要求呢?」 「明天我也得要一个官职了呢。暂时做右大臣怎么样?虽说总有一天会卸官,但总比现在无官无爵好吧」 「啊?天下人还不算官啊?御所的脸面都被你按在地上摩擦啊」二条昭实暗自想著,淌了一身冷汗。 「那,我提议几个,然后你选你想做的官职吧」 他向信奈推荐了三个官职「关白明天由相良良晴担任;那信奈大人就可以选择与之相称的——左大臣。然后,征夷大将军,太政大臣。这三个是不错的。而且继任征夷大将军的话,还能开创新的幕府。」 「嗯,你说得对」 二条昭实想:若是让相良良晴做关白,织田信奈做将军的话,公家社会和武家社会会同时被这夫妇俩控制住,这对御所而言是致命伤;若是太政大臣的话,公家社会会完全被他们两人垄断;现在看样子只有左大臣还能凑合,不过这位置比关白、公家都低。这个人怎么可能会屈居于相良良晴之下?也就是说,织田信奈必定会索取高位。 无论怎么选,对公家众而言都是巨大的冲击。 然而此时——决定历史动向的重大事态,发生了。 「啊…等一下。今川义元和足利义昭还没有返还将军位呢。那两个人不向姬巫女大人汇报的话是不可能返还的掉啊」 毅然决然地在本猫寺和睿山发动战争的信奈更容易被当作「传统破坏者」,不过一直到现在都以御所和姬巫女的权威为重。而且,自从和十字军交战以来,就越发感受到了宗教权威的重要性。欧洲有罗马教皇,日本有姬巫女,不管怎样的开国路线、贸易路线,只要人们的信仰不灭,就不会被其他国家侵蚀毁灭。 所以,就算是急性子信奈,也稳重地选择避开「三职推任」的问题。 「这样吧,等他们两个人先把将军位返还了再说吧,到时候我再回答这个问题——我到底要做什么官」 二条昭实等九条派公家众如此考虑(织田信奈现在不发表意见,恐怕是她想做征夷大将军啊。) 「三职推认都给拒绝了?这个人」 「明明做了天下人,还说自己无官无爵?」 「那果然」 「肯定是」 「织田信奈妄图篡夺姬巫女的位置了」 公家众们陷入了绝望! 二条昭实很焦躁。现在必须得让她选! 「是、是这样啊,是得等他们把官位返还了再说。但是那个小孩将军足利义昭已经还上将军位了,之后就差一个了…哈、哈、哈」 信奈回答三职推认应该还有一个理由。对,今川义元,那个伪将军。这个人才是掌握姬巫女大人命运的关键——! 「是这样啊。那就让今川义元现在先把将军位返还了…欸?今川义元没有参加这次茶会吗?十兵卫~!你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怎么可能缺席这种都是名贵茶器的茶会啊!」 「非常对不起信奈大人!实际上,今早有传言说,她在北条家那里的家族都抵达了京都,现在在二条御新造举办迎亲会!」 「啊~?那、那就没办法了,毕竟义元和她母亲度过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嘛…但是~!你应该早点对我汇报才对啊~!」 「啊~那个,御膳里的鱼都发臭了,我急忙去找人应对…还请不要免除我的接待职务的说~!」 接待工作一个接著一个、马上就过劳死的光秀紧紧抱著信奈求情。「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信奈无奈地说道。 「简直是折磨啊」 「太可怕了」 公家众看到这一幕恐怖极了。连关系最好的武斗派公主武将都是这种待遇,光秀真是太惨了。 「就是这样,二条。先把今川义元的官位返还了,到时候我在考虑官位的问题。不过,良晴的关白就任确定是明天了,不要再拖下去了。正好,明天让义元到御所办理一下交接手续,之后再说我的官位问题吧。」 坏了!明天一旦相良良晴继任为关白,妻子织田信奈事实上就是公家众的顶点了!一直拖下去的原因就是这个…! 果然,织田信奈的野望就是姬巫女位的篡夺! 细川藤孝的耳语现在回响在二条昭实等公家众的耳畔。 于是就产生了决定性的「误解」。 「最后的要求,虽然有些杂碎…马上就要和欧洲诸国进行贸易了嘛,就会因为「历法」产生许多误差问题。西洋的历法和日本的不一样,他们已经统一了历法,是古代罗马时代时指定的格里高利历(公历)。他们实行的历法和我们用了千八百年的历法有很大的计算差异,所以我要综合一下现状考虑」 也就是说,信奈最后的要求是—— 「做生意要求的是合理性。所以我就劝说了伊丽莎白女王,想让她在英格兰采用公历。同样,我们日本也将采用公历纪年法。就以历法为开始,以后进行各种国际化的接轨吧。」 变更历法。 对于武家来说,变更历法没什么大不了。日本现在采用的历法是大和御所采用的「宣明历」,但是误差很大,一年要插入两次「闰月」。东国的话采用的也不是宣明历,而是三岛历,也就是说日本国内尚未统一历法。 信奈打算天下统一之后就以历法为首要任务,推动文化的改动与传播。先把国内先统一,之后改为「国际标准」和国际接轨,这也是贸易路线必不可少的措施之一。 不过,历法的制定自古以来取决于姬巫女。 虽然姬巫女并不懂这个,一般是相关的阴阳师来负责。现在是阴阳师土御门久修。 土御门久修在关原合战结束后回到了京都,正巧也出席了本次茶会。他之前和近卫一伙对抗信奈,现在近卫成了信奈的同志了,他自然而然也成为信奈一方了。说老实话,自从落败给竹中半兵卫之后,土御门久修就丧失了对抗织田信奈的野心,毕竟半兵卫使役的式神是…不敢说出真名的「那位大人」…所以土御门久修现在并不是九条派的人,而是织田信奈一方。 不过,就连他也来不及反应这一决定,只是张开了嘴巴说不出话。 「土御门久修,你可以出门去看看天空。不久就会日食了,你们的历法,预测不到这个吧?」 「…哎?啊、啊啊啊啊!真的日食了!我们土御门家的历法做成技术早在战乱的时候就没落了…不过我不信,难不成公历就能预测出来?」 「正是。你看这本书,上面可是用活版印刷术印刷的最新公历历法!你看啊,上面真的写中了!我在「今天」开办本能寺茶会,就是想让你们见识一下!」 「啊啊啊!这历法真的是正确的啊!」 「嘿嘿,有效果了吧?」 土御门久修无法反驳。连日食都无法预测,还算是阴阳师吗。本来宣明历的误差就很大,需要阴阳师的计算加以补正,像是日食月食什么的,更是需要阴阳师来推测。 但是土御门久修今天无法预测这场日食,因为战乱中失去了宣明历的补正技术;而且土御门久修是一个擅长操纵式神的阴阳师,在历法制作这方面不是很擅长。 「土、土御门!宣明历当真没有西洋历准吗!你世代相传的阴阳道技术呢!」 「二条殿下,这确确实实是最准的历法,我们日本看样子是得引进这一套历法。」 「说什么话!历法的支配权可是在姬巫女大人那里!」 「不是我说,这套历法确实很好用啊。」 「历法的事情,明天会让御所给你们回覆的」二条昭实对历法保留意见。 但是。 历法的支配权,只有姬巫女有。 现在二条他们坚信,织田信奈有「篡位」的野心了。 没什么疑惑了。 而且还打算用「日食」来掩饰自己! 这就是「天岩户」再现! 若是被京都的人们知道连阴阳师土御门久修都未预测到的日食被精通南蛮知识的织田信奈预测到了,肯定会传闻织田信奈能操纵太阳什么的,毕竟织田信奈可是开启过天岩户的人。 神话什么的暂且不论,织田信奈也是当今世上空前绝后的英雄。 而且,信奈还在良晴这个未来人的身边接受未来文化的洗礼,所思所想都早已超过了这个时代的平均水平。 「那,明天你们就要出结果了啊!我把京都的事情都给结束了,就和良晴去界町了。大航海专用船也已经完成了一部分了,趁著现在赶紧去新婚旅行!先去萨摩进行访问,然后去琉球那里玩吧,良晴!」 「这…不大行吧」 「为什么啊!你不是已经和小早川隆景去过琉球进行过新婚旅行了吗!她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啊?」 「那不是婚前旅行,是我们俩去采办磁石啦!算啦,结婚旅行近点的话其实也好,就是气氛有点低…」 「所以啊,才打算和你一起去琉球的!你好歹还有点琉球的记忆吧!」 恶,夫妻间吵架,连狗都不理。光秀看了看不打算说什么。 「嗯…要是只去琉球的话,岂不是和小早川隆景一样了吗。早晚我要带著我的船队到印度,到那里多开几家「辣味连锁店」,用辣味料理征服世界!」 就这样先到印度,再到罗马—— 这是,信奈的梦想。 但是,在公家众的耳里—— 「征服世界?真的要进行世界级的大远征了…」 无数分歧交互错杂著,产生的分歧也越来越多。 「从本能寺回到上京」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真的,今天的日食…那一定是织田信奈的能力…支配历法,篡夺姬巫女之位…太可怕了」 信奈平定天下以来,街道上就安宁了很多。没有盗贼和僧兵的身影,穷民也能受到寺庙、神社的接济,乾净的大路上一尘不染。 二条昭实他们乘著牛车,快速地行驶在去往御所的路上。场面像是回到了平安王朝。 但,他们的心像是这不断摇晃的牛车一样。 织田信奈的三职推认问题、历法变更问题、相良良晴的关白就任问题、还有土御门久修未曾预料到的不详的「日食」。 他们在本能寺确信,细川藤孝的话是真的。织田信奈打算篡夺姬巫女的位置,命运之日就是「明天」。 所以留给二条昭实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排除织田信奈」。 只有这一个办法能够阻止她的篡位了。 但是公家众没有兵力,想要阻止织田信奈的篡位几乎不可能。 「二条殿下,我们的计画应该可行吧」菊亭晴季文道。 「对了。麻烦的欧洲使节团走人了,现在京都还有织田家谱代团的人。京都的警备完全被惟任日向的丹波坂本军控制,想要排除织田信奈太难了,搞不好连御所都要…」 「这个没问题的。谱代团里的柴田胜家、丹羽长秀那些人已经离开京都了。细川藤孝给我写信说的。」 「不愧是菊亭啊。藤孝现在在哪里?他明明参加了阅兵式,今天的茶会怎么没来?」 「他现在在忙事情。本来打算今晚在今出川府上碰头的,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完成自己的分内之事。他说,首先要拖住今川义元的步伐,这样就能延缓织田信奈的篡位行动。」 「我这边也能做很多事。我在公家众里宣传「织田信奈召唤日食,成为降临的天照大神」,现在他们大多都支持我了。但就算这样,还需要今川那里拖住一天的时间才好…」 「「大义名分」是必要的。先试著把近卫信尹拉到九条派,以利诱之。」 这绝对不可行吧。二条想都没想就拒绝道。 「他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把他拉进来应该费不了多少力气。」 「这个暂且不论,那大义名分是什么?」 「细川藤孝已经向我献策了。这可是能够逆转御所危机的神之一手——」 「神之一手?」 「伪造「密令」啊。虽然风险很大,但是我们现在需要这种号召力量——「王政复古」的号令。「诛杀大逆人·织田信奈」的号令——」 啊?!二条昭实吓坏了。「细川藤孝这个人…太可怕了…竟敢伪造密令?!」 诚然,密令的效果很好,但万一事情败露,自己就是假借姬巫女大人之名的大罪人! 而且,这道密令到底要给谁?难道是把守京都的惟任日向守明智光秀?!没有其他人选了啊,其他人没有「兵力」。明智光秀可是信奈的心腹,怎么可能被伪造的密令利用! 「这个计画没问题吗?」 「嗯。藤孝殿下说,我们要讨伐的是三个人。织田信奈,相良良晴,相良义阳。只有今晚的机会。绝不能拖延引发持久战,必须速战速决。正巧,织田谱代团的人都走了,织田家本家在京都的兵力几乎为零!那个能够预测未来的加斯帕尔现在还被监视在南蛮寺,在京都的兵力只有——惟任日向守的丹波兵。而且细川殿下说」明智十兵卫的事情就交给我去办吧「,我们不用担心」 「…也就是说,阅兵式上欧洲使节团和萨摩军的骚动是…」 「就是细川殿下诱导的。」 细川藤孝。如果这个人是我们的敌人,那御所明天指定是要灭亡了。二条昭实思索道。 但是,还是说不通。我们并没有能够暗杀那三人的实力。织田信奈夜宿的本能寺,可是设置了石墙等城防设施,而且还要忍者把守,她们能够设下「结界」阻止我们。织田信奈手下现在能用的到的忍者,就是蜂须贺五右卫门和石川一宗。把相良良晴数次从死地里救出的,就是这个五右卫门。 二条昭实把疑问告诉了菊亭晴季。 「细川藤孝说他能够解决掉这个问题。我们麻吕只要老老实实把密令搞到手就行了。呵呵呵,这可是我们公家众为数不多的好处啊」 「这真的是…公家应该做的事吗」二条昭实虽然有些后悔,但他知道已经没有了退路。(难道一切都在细川藤孝的算计里…如果他对性格难测的菊亭晴季透露了「古今传授」的话)但这也是事后诸葛亮了。现在绝不能对细川藤孝产生怀疑的心思。 今晚。只有今晚。能不能成功?排除织田信奈——这个「暗杀」计画真的可行吗。 如果按照「古今传授」里的预言真的暗杀了织田信奈的话——之后的日本将会怎么发展? 牛车暗默地行进著。 二条昭实前往御所伪造「密令」,然后去今出川宅邸和细川藤孝举行最后的「密会」—— 「二条御新造」 「哦呵呵呵呵!母亲!氏真!在京都开家庭茶会真是太舒服啦!太平日子真好啊!雪斋大人,也一定会高兴的吧」 「义元啊,你终于不用过人质生活了啊。织田信奈殿下对你也是很不错,居然能给我们这么豪华的房子」 「姐姐大人!接下来终于轮到我们姊妹出场,参加南蛮蹴鞠大会了!我可是在北条家也好好吃饭锻炼身体的呢!」 今川家的人——母亲寿桂尼,妹妹今川氏真。在桶狭间合战时败北的义元从未想到能在京都再见到家人们。义元不去本能寺茶会的原因就是这个。 「…母亲大人…氏真…还记得雪斋大人的话吗,我们现在…」 「我们都还记得啊。你可是继承了足利将军的位置、比谁都要高贵的公主啊。在京都接受了太原雪斋的教育,然后成为了今川家的家主。之所以向织田家这么努力,就是因为桶狭间合战的时候被织田家救过一命。你始终都坚持著太原雪斋的话「活下去,才能掌握住幸福」,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幕啊。你真是我引以为傲的女儿…」 「…母亲大人…」 今川义元抱著母亲嚎啕大哭。 织田信奈担心义元的情况,所以才派出使者通知她去本能寺。其实她也希望义元能够在最后一天的征夷大将军生涯里和家人好好团聚。不知不觉间,信奈和义元宛如姊妹同志一样了——大概就从今川义元「扮演」伪将军的时候。 今川义元之所以要假装成一个「无能的傀儡将军」,是因为当时不想被反织田家的势力盯上。近卫前久、武田信虎、六角承祯都没有把今川义元放在眼里,更没想到利用她作为「对抗织田信奈的神舆」。 在信奈失去了心灵支柱的时候,在信奈遭受到巨大打击的时候,义元都能在关键时刻出现斥责她,等到她恢复过来,自己再次变成「伪将军」。 一切都是今川义元的演技罢了。 「义元啊,有了你的献身,天下才得以平定啊。就算你的名字不能流传青史,你也是成功的,永远是我骄傲的女儿啊。」 义元哭了,并不只是因为自己的任务结束了,还有对相良良晴的暗恋的结束。自己真想能够作为一个公主而不是伪将军,对相良良晴说出自己的心声。 但是,这肯定是引发和织田信奈之间的「龟裂」的。所以,她一直忍受著自己的真心,一直。 「…母亲大人…我的幸福…」 「你一定会幸福的,义元。只要我们还活著,就一定能找到。现在暂时休息一阵吧」 「哦!今夜一起好好玩吧,姐姐!」 003 就这样——只属于今川家的小小的茶会,还在继续开著,虽然太阳已经落山、本能寺茶会已经结束。 吉良网切在二条御新造的庭院里藏著。 「真是个笨女人。明明有这么多机会,偏偏要和织田信奈做什么命运共同体,选择女人之间的友情…算啦,这样才能亲手抓住幸福啊,只要活著。今后义元就能自由地活下去了,然后,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吧——是吧,雪斋?你在听吗?老友?」 明日开始,今川义元就要迎来崭新的人生。不是充满血污的战国武将,而是和源氏物语里的葵之上一样,成为高贵的公主。 吉良网切如此坚信。 卷三 本能寺之夜 本能寺 傍晚。 结束了招待任务的织田谱代团按照原定计画离开了京都,前往各自的属国。 织田信奈的新的国家分封计画含有重大的「改革」的。 现在各大名的「属国」的所有权,是属于织田信奈构筑的「中央政权」的。 这样,各大名其实是「作为地方行政长官暂时管理」自己的属地。 这样,土地和武士这两者就能脱离关系了。 信奈认为,要从根本上杜绝「应仁之乱」的问题,就得把导致战国时代开始的根源——封建制度给破坏掉。 另外,德川幕府采用的农本主义,信奈也没有采用。 既然走了开国路线,信奈就要率领船队在大海上自由航行,在全世界设立贸易据点,构建「日本街」,利用对外贸易加强综合国力。这也是织田信奈之前在对十字军战斗结束后说的「十字军战斗的恩赏不是土地,而是对外贸易权」。大名们也理解,如果再向织田政权索取额外的土地的话,织田政权也会瓦解,再次导致天下大乱,这场十字军战争正好成为一次从封建体制向中央集权体制的转变。 但是,就算武田信玄、上杉谦信等名将能够理解信奈的行动,但想要实行这些举措还是很难的。特别是关东地区,家臣团们离开了土地真的难以生存。 所以,她们乾脆交出了自己的土地,全权交给中央处理。随著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北条氏康、毛利辉元、伊达政宗、大友宗麟、岛津义久七人带头这样做,一天之间各大名纷纷效仿。这样就完成了消除封建制度的无血革命。就趁著击败十字军、人民的心情正好著的时候,一天之内完成改革。这就是织田信奈采用的「策略」。 这个「策略」,是由五人——天下的智者、信奈的顾问小早川隆景、天才军师竹中半兵卫、黑田官兵卫、温厚且稳重的丹羽长秀,以及披露未来知识「仿照明治维新的时候的废藩置县」的相良良晴。顺便一提,明智光秀由于过激的言辞「妨碍信奈大人的人要不惜一切代价去讨伐」被信奈请出了会谈室。 本能寺茶会结束后,柴田胜家、丹羽长秀等谱代团的人回到自己的领地,也是为了进行善后工作。 但是,一旦发表出去的话,势必会引起地主阶级和封建豪族的反抗,所以各大名都在自己的领地内好好把关,防患于未然。 本来就是等到长秀等人回到自己的封国的时候,直接开展「废藩置县」的。 「公主大人和相良殿下的架也吵完了,公主大人也和母亲和解了…满分」 本能寺的大门口。 信奈和良晴欢送著家臣团的成员们。 第一个出发的就是丹羽长秀。 不求功名利禄、比起武功更擅长内政、筑城、道路建设等杂务、一直默默支持著信奈的大姐姐型角色。信奈的新政里许许多多都出自长秀的建议,而且,能够使织田家臣团团结在一起的,就是凭藉长秀的人德。 最能理解信奈的人,在信奈的心受伤的时候守护她的人,就是丹羽长秀。 「工作结束了早点回来,万千代。你要是走了,我以后哪天夜里睡不著怎么办…」 「还有相良殿下啊。你们从今天开始就不要分居了,公主大人,今晚就好好和老公享受吧,呵呵」 「好、好啦!赶快走!赶快走!」 「那我回去了。相良殿下…啊,以后就要叫良晴殿下了——公主就拜托给你了,请赶快帮公主生下子嗣…以后…多…多…」 「长、长秀小姐!不要哭啦!我知道了,今晚我一定会成功的!不用担心我了,比起我你更要担心你的婚事吧…啊,不是,你还很年轻…呃」 「…那,我也加入世界大奥怎么样?我在界町偷偷问过伊丽莎白女王,她已经报名了。这样就能解决掉比天下统一还要麻烦的我的婚事问题了,三亿分」 「确实…啊不对!等等,万千代!」 「玩笑话,公主。果然公主你适合活泼一点、开朗一点、骚动一点啊。等一下我要去界町一趟,界町离京都很近,然后我就回去了。」 果然,万千代更像是信奈的「姐姐」啊。良晴想。太好了,信奈,原来你…一直都不孤单,身边有人默默支持你啊。以后,这样的幸福会更多吧——。 「哈~鱼太好吃了,肚子好涨~但是还是想吃在界町吃到的欧洲料理啊~」 信奈的小妹·德川家康正在胃痛,眼镜也滑落了,现在是三只眼形态。虽然在关原之战里姊妹两人争斗了起来,不过现在家康已经放弃「本来的未来」了。比起自己,信奈更适合做天下人,自己在心里反覆思量,果然要将日本的命运交给信奈这样开放、创新的人。而且,若是信奈不跨越自己的「命运」暴死的话,家康也得不到自己的天下人之位。入股本多正信没有被细川藤孝操纵,姊妹二人也不会发生争斗了。 现在的良晴也释然了。牺牲了家康的「命运」——换来的是姊妹两人的美好关系。而且,对于信奈来说,竹千代是一个无可替代的妹妹。 「我在国内的工作结束之后就要去罗马新婚旅行了,今后日本国内的治理就交给你了,竹千代。先让你做「内大臣」吧。」 「内内内大臣?是是是不是实实实质上的国王代理?」 「嗯,是这样的。现在日本正在战国时代向太平盛世的过渡期,统治起来还是很困难的。我看,只有你能够担此大任了。」 「为什么自顾自地出航,把我丢下来处理烂摊子啦~!不要啦~!再给我缓一年啦!一年!」 「不行。万一商机被伊丽莎白抢占了就完蛋了,必须尽快!」 「啊…人生果然像是在背著重物在坡上前行啊~良晴先生,快点让吉姊姊怀上孩子吧,这样还能缓一年出航的说!」 「哈哈,能做到是最好了…等一下…我万一像藤吉郎大叔一样绝后了怎么办…」 「啊~良晴先生~?!」 「良晴!今晚要是再失败,你就自觉地抱著石头投进琵琶湖吧!」 「啊啊啊!我会努力的」 「太太太可怕了,我这就走!」 家康调整好了眼镜,慌里慌张地向界町出发了,不过看起来很高兴。啊,果然,有信奈「活著」的世界,家康才是「真正地活著」啊。 「公主大人啊啊啊!我都听信澄说了!您终于和土田御前大人和好了…!胜家我…我…呜呜呜呜」 「…全织田家臣团的人都哭了…」 之后是柴田胜家和前田犬千代。 「我就不多说了,不用多担心我,六。犬千代这里有我为你带来饯别的外郎糕哦!带了好多!啊,对了,下次相见就举办一场骑士大赛吧!」 「「骑士大赛?」」 「我虽然喜欢看相扑表演,但骑士大赛其实也很有趣!骑上战马,跨上长枪,多威风啊!当然,安全第一比赛第二,肯定会采用安全的武具的。第一次大赛的优胜者就送他天下第一名物·九十九发茄子——的伪造品来代替圣杯了!」 伪造品?!良晴心底的信奈小气评测指数还是太低了。 「已经有人报名了,就是那个西班牙的赛鲁班提斯。当然,我收了他一定的参赛费。」 那个人已经负债累累了吧!多积点德好不好!良晴再次震惊了。 「话说公主大人现在真的没问题吗,猴子!虽然加斯帕尔和细川藤孝已经归顺我们了,但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够干涉公主大人的「命运」…」 「…犬千代也是,有点担心…越担心肚子越饿…我还要外郎糕」 「按我所知的历史来看,现在没有了。本能寺之变的首谋·真犯人是——十兵卫。但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现在近卫前久大叔和我们关系这么好;长宗我部家和织田家也没什么裂痕,我和信亲就像是义兄弟一样;斋藤利三又只对世界大奥干劲十足;足利义昭那里也没问题;十字军也被我们打跑了,没什么南蛮传教师这类人要来蛊惑暗杀什么的;也有秀吉黑幕说,但是这也不可能,秀吉大叔也早就过世了,代替大叔活著的人是我;家康黑幕说,这也不可能。在关原之战里,她已经跨越了自己的「命运」了;六角承祯现在也放弃了野心安心活著;武田信虎去诹访看孩子了;全国各地分散的忍者也都听服部半藏的指挥,服部家现在是伊贺那里的首领;姬巫女黑幕说更是不可能。现在看来,也就那些看我继任关白不顺眼的公家众有点…但他们只会纸上谈兵,没有实际兵力和武力,智力水平也不是很高,怎么看也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你说的人太多啦!我根本听不懂!」 「…从头再说一次…良晴」 呃,就连我那个时代的人都没有解开这个事件的真相啊。良晴抱著头沉思。 结果还是「明智光秀走火入魔,想要快速夺取天下」才是唯一正解吗。 话说回来,这样讨伐信长的光秀的所作所为太不符合「智将」的表现了,叛变之后,手下的细川藤孝和筒井顺庆也背叛了他,自己完全孤立无援了,被从各地支援的织田家臣团歼灭了。就算秀吉没有进行「大返还」,光靠柴田胜家和德川家康就能将其歼灭。 也就是说,明智光秀的行动完全不符合逻辑。 「你也知道公家众对你不满啊,猴子!万、万、万一明天公主大人就在御所被他们暗杀了怎么办?」 「在姬巫女面前?不可能!姬巫女在那里啊,而且我也在,我可是身经百战的勇者啊」 「对啊,有良晴在,那些公家众没什么可担心的,六。近卫一家和我们是一伙的,万一发生争斗,近卫他们会帮助我们!没问题的!」 「五右卫门和一宗也会守护我们」 经过了这么多次的战斗,说不定这猴子的武功现在比我还强呢。胜家眯著眼打量。 「我知道了,猴子。我就安心把公主大人托付给你了!如果以后能和你再会的话,就就就就就就让你摸一下我的胸部也没问题啦,那个」 「…犬千代也想…呜呜」 「你在说什么啊六!犬千代也是,你明明没有胸部还要跟风!气死我啦!良晴就这么好色吗!有了我这个天下第一美女还不够吗…但是我的胸部确实…这不是小啦!一点也不小!我真想把这个世界上比我胸大的女人全部抹杀…!」 「不要生气啦信奈!男人嘛,没办法」 「坏了!公主大人生气了!快溜号!」胜家和犬千代慌里慌张地离开了。 「信奈酱,要不要和我去伊势游玩啊…本来打算回避掉关东管领的,为什么你非要让我去关东…帮帮那只狸猫处理事务更舒服啊…我的枪伤才刚刚痊愈呢…哎哟…」 「没办法啊,左近。关东武士太能闹腾了,不派我的妹妹一样存在的你是不行啦—能够管理谦信、信玄、氏康那三个女人的只有你啦。有了「姬巫女大人代理」的名号,做什么都会方便的吧?」 「呜—关东没有名物茶器啊」 「那就当我给你饯别,送你一个假的平蜘蛛怎么样?」 「我才不要咧!算啦,就当是关原之战那时候的回礼吧。你要是去罗马的时候带上我的话,我现在就高高兴兴地赴任」 「知道啦,去罗马当然一起去嘛,左近!约定好了!」 「…嘿嘿」 严格地来说是外围大名,但其实早就加入了织田家臣团的泷川一益。信奈之所以和姬巫女之间建立了绝对信任关系就是因为泷川一益的存在。一益是姬巫女的妹妹,也有姬巫女一族的能力,藉助一益的帮助,信奈曾经多次死里逃生。 良晴疑惑道(姬巫女一族的体质都是长不高吗?难道是性徵期迟迟不来的原因?以后能不能成为今川义元那样的巨乳美少女呢?) 「唉,把信奈酱交给这种人真是不放心吶,这种专收幼女进入大奥的变态露璃魂…你实际上和信澄是那种关系吧,嗯?」 「啥?我和信澄?别开玩笑了~!」 「左近!不要乱发挥你的想像力啦!快走!」 「嘿嘿。那要不然我试试你会说出怎样羞耻的台词吧~今晚想要做些什么?」 「啊啊啊啊!不要碰我的额头啊!」 「好啦,不闹了。那,下次茶会再见吧!」 泷川一益,前往了关东。 然后——本来预定要在妙觉寺过夜的织田家家人——土田御前、织田有乐斋、津田信澄、阿市和三个女儿,还有归蝶——和信奈、良晴碰头了。 由于急忙赶来的蒲生氏乡的报告「小早川隆景殿下虽然全力控制沿途的局势,但现在那些人已经不听指挥、陷入混乱了,有流言说为了设立世界大奥,其他人和十字军勾结反攻织田家。所以,请织田家的人现身支援」,土田御前决定前往界町。 「吉。之前出发的是小早川隆景、伊丽莎白女王二人为首的队伍,而且其中有特别行动队。应该是那些人制造的传言。我和勘十郎等人一起前去,和那两人合流一同镇压为好。」 「姐姐你就是害怕「世界大奥」才把他们赶到界町吧。要是让我这个日本第一美男子前去的话,说不定伊丽莎白那向猴子的恋心就要移情与我了,哈哈哈」 「…我会在旁边看视,不让勘十郎实现世界大奥的野望的,顺便把三个孩子也带去。如果你们初夜需要一个孩子衬托气氛的话,把茶茶留在这里也行,呵呵呵。」 「我知道啦,阿市!我只是吹吹牛而已啦,不、不要打我啊!」 「有乐也想去界町~让我去吧,信奈姐姐~!」 「归蝶也想看看界町的港口。行不行,姐姐?」 「是、这样吗。当然没问题…把特别行动队编入那里是我的失败。要是让万千代总领、小早川隆景作为副将的话,说不定…」 「你又吃醋了吧,信奈?」 「去去去!世界大奥什么的,我绝不允许!」 「我也妹说要设立啊~!」 「嘴上没说,身体倒是动的挺快!有能耐今晚证明啊!证明!」 「那我就证明给你看!要是被我乾哭了我也听不见啊!我可没什么女性经验,体力倒是能和胜家不相上下!让你见识一下我在村上水军锻炼的肉体吧!」 「不要在这里脱啦!你满脑子都是什么啊,笨蛋!」 「夫妇越吵生活越好啊,这也是我们织田家的作风啊,姐姐。那,再见了,猴子。今晚至少得干出来三个孩子吧?」 「我一定要超越你啊!信澄!别担心了,安心走吧」 「我又不是小猫小狗,生那么多干什么?」信奈鼓起了脸颊。但是信奈心里确实想为良晴多生几个孩子。 「良晴啊,吉就交给你了」向著良晴作了一礼,就带著织田家的人前往界町了。 信奈欢笑著送她们。 一定马上就能再会的。信奈想。 「…感觉街上的人好少…信奈,我怎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十兵卫终于不在了,这下没什么问题了吧?」 「我来也!」直到最后一刻明智光秀突然出现。 「前辈!京都的防守就交给我明智光秀吧!我们明智军一定能够守好,不用担心啦!你们本能寺的初夜肯定能够安心完成!」 「啊,这样啊,十兵卫留在这里了。那我就安心了,反正和我所知的历史不一——」 不对,不对啊,这不是和「本能寺之变」发生时军队配置完全一样吗? 织田信长自己率领军队夜宿本能寺,让明智光秀把守京都,然后…? 虽然良晴有些许不安,但眼前的明智光秀是人畜无害的十兵卫,和历史上的登场人物不一样。而且,信奈也没有产下子嗣,所以应该达成不了触发条件。知晓预言的细川藤孝也已经归顺了,织田信忠不出生,「本能寺之变」就不可能发生。 「但是十兵卫,我仔细一想,之前和良晴有很多机会能生小孩的,但是都因为你的搅局而失败了。你要不要发个誓,今晚不会出现在寝室的天花板上?」 「啊?你还在怀疑我吗,信奈大人!我…我、我十兵卫太可怜的说!但是之前细川藤孝也这样说过我,那我就早早地想到了对策,今晚我十兵卫,会在远离京都主城的爱宕山举办连歌会的说!我肯定不会出现在天花板上的说!」 「爱宕山?那也好吧。但是京都的明智军怎么办,放置不管了?」 「不是不是!我在爱宕山的时候,斋藤利三会代替我指挥军队的说!」 那个春日局?万一到时候她直接带著军队包围本能寺要求开设「世界大奥」怎么办?信奈疑惑道。 「就算利三再怎么忠于我十兵卫,也不可能带兵威胁信奈大人的!我之前对她说,今晚要是做什么世界大奥的事情就把她从明智家解雇,所以没问题的说!」光秀开朗地笑著。 「她要是安分了就好…但是她可是扰乱清洲会议、进行大奥革命的元凶啊」 「没问题的没问题的!利三和明智家的将士们因为章鱼烧店的失败、明智家赤字累累的情况正发愁呢!现在可没有闲心再去筹措什么开设大奥的资金了!虽然我现在也在为赤字头疼…今、今夜的连歌会其实是为了募集向海援队出资的投资商的…没问题的,信奈大人?」 「嘛,就这样吧。你要是破产了我也不好办,那我可以借你点钱,就是利息有点高就是了~」 「高利贷就算啦!不要了!不要!」 「今晚就算是特别优惠吧,算是初夜的特别赠礼,就不收你利息了。这件事对人保密啊,这可是我只对十兵卫送上的一点心意哦」 信奈像是对十兵卫委婉地道歉:和良晴初夜的是我,非常对不起;而且把钱看得比性命还重的信奈对于利息也是一分不取。这事才是真正想要保密的事情吧。 「要是海援队事业有成的话,我会和吉川元春商谈,让她把石见银山的经营权委任给你,这可是日本最大的秘宝啊,当然我要给毛利家补偿——改过来让她们率领「世界海猿队」怎么样?去罗马的话,海援队还是很必要的」 「信、信奈大人啊啊啊啊啊啊!太谢谢您了…!啊啊啊,这可真是纯洁无暇的美少女武将之间的友情啊!你要是怀上了前辈的孩子,我十兵卫一定要做侧室一号!没问题的,我不会横刀夺爱!因为,这是我们三人友情的证明啊!好了!我这就出发去爱宕山了!现在就让我衷心祈祷信奈大人早点怀上孩子吧~!」 「啊?等一下啦!你是十兵卫本人吗!怎么还没有放弃大奥啊!还这么天然呆?!」 没有听到信奈的话的光秀急匆匆地乘马前往爱宕山了。 ——静寂的本能寺,到了。 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 「…十兵卫真会说话…总、总而言之…五右卫门和森乱丸她们会在本能寺把守服侍…但是寝室只有我们两个…那个…信奈」 「啊…是这样…是这样…终于到…这一天了」 「那就开始新婚初夜吧。这可是第三次了,我肯定不会失误了,信奈」 「…嗯…好…」 信奈扬起了脸掩饰著自己的害羞。唔,有点可爱过头了吧…这就是反差萌…?良晴现在拚命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紧紧握住信奈的小手。 良晴和信奈都不知道。 细川藤孝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命运」之时即将到来。 「今出川邸」 在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欢送织田家谱代团的时候。 在上京的今出川邸聚集了九条派的公家众——二条昭实,菊亭晴季,九条,鹰司,一条,山科,冷泉,四条等人,进行了「最后的密谈」。 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相良义阳明天就要去御所了。今川义元也一定会去,到时候返还将军位。到时候怎么办,织田信奈会选择征夷大将军?还是夺走太政大臣?还是直接逼迫让位?能够阻止她的野望的方法除了暗杀别无他法。姬巫女自身,倒不如说更希望织田信奈代替她。 但是——守护京都的有明智光秀军。怎么看都不可能突破这道防线。 在穷途末路重,菊亭晴季献上了计策。 他利用自己的情报网,费劲了心思,终于伪造成功了姬巫女的「密令」。不用说,这是大逆不道之罪,但是现在是非常时刻,不这样做,大和御所就不会有明天了。 「这道「密令」是我们打倒织田信奈的关键。因为,就算我们知晓了「未来」,没有「权威」和「过去」,就无法对抗「命运」。」 在阅兵式结束后暂时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细川藤孝,此时再次出现在菊亭晴季他们的面前。 终于还是伪造成功了啊。九条派的首脑二条昭实想。(回想起来,知晓「古今传授」全貌的人不止细川藤孝一个,菊亭晴季这家伙可是看过藤孝的注释啊。但是他看到的只是一部分…果然,我们公家众都被细川藤孝操纵了?)二条昭实感觉到疑惑。 隐藏在无垢少女一般的笑容之下的究竟是什么?这个谋略的怪物细川藤孝的本性到底是—— 「今晚决战,就在一片漆黑、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为了御所和姬巫女,把他们给排除掉——想要把日本变成东英格兰、大权在握的「革命」之子·织田信奈;拚命庇护织田信奈、马上要继任关白的未来人相良良晴;还有虽然比不上这两个人,但是只要活著就一定会阻止我们的悲愿的、肥后的相良义阳。若是只杀死那两个,让相良义阳逃脱的话,她一定会继承这两个人的意志,聚集织田家谱代团的人延续织田政权,所以,我们要把这三个人一个不留全部抹杀」 得到密令的细川藤孝道「这样就能成功了。大家再等几刻,等到夜幕完全降临——」 「但是藤孝啊,若是密令被公开的话,我们公家众和姬巫女都会难堪的。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在庶民之间的人气很高啊,更不用说要是让姬巫女知道了这件事,到时候得有多生气…」 「请安心,二条大人。我不会让世人看到这个密令的,等它完成了它的使命,我就会烧掉它,这样九条派的大家参与暗杀的证据也就不复存在了」 「但是还是需要一个「首谋者」,这样才能安全起见。让谁当这个背锅侠呢?」 「首谋者当然是近卫前久和近卫信尹了。大家都知道那两个人是急性子,性格飘忽不定。近卫前久之前还结成了反织田包围网,多次暗杀织田信奈;当时和他歃血为盟的上杉谦信也是不满关东远征而分道扬镳了。要是出了事,世人都觉得是那武家关白乾的」 「但是织田信奈和近卫前久的关系最近处的很不错啊——相良良晴还是他的养子」 「近卫信尹可是他的亲儿子啊。变心的理由,就是这个——为关白位错给相良良晴而不是亲生儿子而后悔。」 当然,让他们两人背黑锅还需要做一点「工作」,不过我已经准备妥当了。藤孝道。 「那,还有一个问题。织田家的家人好像出发前往界町了,到时候他们整顿整顿,也是织田家的力量,这样我们也断绝不了织田家在京都的势力了啊?」 「二条大人,主要要抹杀的是那三个人,我已经说过了。剩下的没必要多想,难度太高了,想要把他们彻底赶尽杀绝也是不现实。」 「是、是这样没错…确实不杀她的老母亲也没什么,反正那里也没有什么历战的武将…但是有一个津田信澄」 「那个人吗。呵呵呵,他只要进入摄津,就会被丹羽长秀讨伐的,被当作本能寺之变的首谋者——这是「古今传授」里的预言。他的命运在界町就已经走到了尽头。说到底,织田家本家除了织田信奈,其他的都不足为虑,没有能够影响时局的人。」 津田信澄会被丹羽长秀讨伐?!公家众骚动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那个温厚的丹羽长秀会把织田信奈的弟弟…」 「自相残杀?不可能啊」 「津田信澄过去曾经多次谋反织田家,本来就应该死在尾张。「过去」犯下的错,得用一生去弥补。到时候他就不是津田信澄,而是「谋反人织田信胜」,因为织田信奈一死,最大的得益者就是他。而且他现在离开京都的时间点真是绝妙,要是晚了一天都不大可能完美实现我的计画。就算他逃得过丹羽长秀的追杀,也逃不过摄津那血气方刚的池田恒兴。所以,织田家的嫡男,在他姐姐死去之后也会死」 「但按照「古今传授」里预言的,死的是津田信澄,也不是书上写的织田信胜吧?」 「他会顶替这个名字!他会回到死亡的「命运」,就在他逃脱了死于尾张之时,一切的偶然已成必然。他逃不过「历史的修正力」的。这样就能和真正的历史接轨了,所有人,都逃不过历史的车轮的。」 简直就是魔术,太可怕了…公家众也在害怕「因果循环」的「命运」之力。 「了解了,藤孝。之前在界町、困扰欧洲使节团和外围大名的流言就是你散布的吧?」 「对,为了彻底消灭津田信澄,同时给予丹羽长秀精神打击。混乱中的英格兰女王也会急忙搭船离开日本,别无他法。开国条约,自然而然就废除了。」 剩下的问题,就算「兵力」和「实行部队」。 就算要暗杀那三个人,也要对付在本能寺的忍者和设下的结界。 而且京都的入口被明智光秀守把,就连小部队也透不进来。 「兵力的话,我会调遣过来,所以我做了这么多天的准备。首先就是增加我们的伙伴——忍者。当然,我是偷偷进行的。」 「密令什么的我就当作没听到吧。不过请我们帮忙有一点条件——让伊贺再次独立。有我们伊贺忍和甲贺忍,不愁打不下她们的结界。」 戴著「假面」的男人突然现身在了二条昭实的面前。 「啊?!」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呵呵呵,伊贺上忍,百地丹波」 百地丹波?!不是早就兵败自杀了吗?!公家众们慌乱了。 「谁是天下人,和我们伊贺忍都没关系,但是只要织田信奈只要还活著,我们伊贺忍就没有立足之地。要打破这样的命运,就要讨伐织田信奈。但是在伊贺的上位忍者少之又少,织田信奈那里的结界突破起来有些困难,所以——」 「为了引开服部半藏,百地丹波和藤林长门在鸟左近面前「假死」,这样伊贺忍一乱,服部半藏势必得去收拾残留的伊贺忍东奔西走。只要服部半藏离开了京都,我们就好动手了。」 「所有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支走服部半藏的戏法罢了。蜂须贺五右卫门只有蜂须贺党徒,不足为惧,只要我们伊贺忍出手,本能寺的结界如同虚设。哼哼哼」 「你、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藤林家擅长使毒,亦擅长解毒。我长时间接触毒药,身体早就有了抗性。我还有从南蛮得来的毒药「艾力克希尔」,吃下它虽然全身阵痛,但是这种毒药少量服用的话能够使全身的「气」活化,增强体力气力,大量饮用就会使心脏停止而死。但是,若吃下了藤林家世代相传的复生药「贤者之石」的话,就能让心脏再次跳动起来——伊贺家有个男人叫石川小六,那家伙可是能凭自己的意志让心脏停止,不需要藉助药物力量,但是藤林家的技术要在他之上,不是进入「加斯状态」而是真正「死亡」。绝对不会被人识破的」 「南蛮的毒药?贤者之石?」 「贤者之石可是和兰奢待一样的贵重矿物,不好入手。若是服用那种南蛮的毒药艾力克希尔之后吃下贤者之石的话,就能够复生了。但是贤者之石不能死后直接吃,那样会导致再生不完全;也不能吃得太晚,那样也会再生不完全。诸如脑部机能障碍,记忆丧失,感情麻痹等等。总而言之很麻烦,不过我嘛,是在趁著鸟左近不注意的时候利用虾仁把我的尸体和影武者掉包了,安安心心地躲在暗室里服下贤者之石,这样就能够实现我的计画了。我之所以戴著假面,就是为了方便利用影武者。」 我的忍术一点没有衰退啊,不信你试试看。百地丹波笑道。 「不、不用了!」 「兰奢待那种东西,据说能够使有特异体质的人产生灵力…历代的姬巫女比较看重,放在东大寺正仓院里封印了…没想到贤者之石和这东西差不多…」 「那东西不是日本流传下来的宝物,是随著丝绸之路到我们这里的。那东西虽然是毒药,但对阴阳师来说是个补充体内「气」的宝物,能够对肉体产生强烈的干涉。越猛烈的药,毒也越强啊——」 「藤孝啊,你带来了个什么怪物…」 「这就是忍者,想要对付其他人,先把自己人瞒过去。我这里还有一位「影者」,藉助他的力量,我们的事情就一定能够成功了。」 散乱的头发,和巨人一样结实的肉体,一眼看去像是异形。 「…吾乃「八濑童子」,居住于睿山山麓的八濑乡,之前是开办延历寺的最澄大人使役的「鬼」的子孙」 「「「鬼…鬼的子孙?」」」 「虽然说是鬼,但是不会妖怪变化,吾和汝等一样是人类罢了。虽说能够通过严厉的修炼获得法力,也能够和天狗、鬼族成为伙伴,不过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八濑童子。 京都和大和是被群山围住的盆地。古代人往往称呼这里的山民为「鬼」、「天狗」。像是大江山的酒吞童子,鞍马山的鞍马天狗,爱宕山的爱宕山太郎坊,都是山里的住民,说不定有鬼神的力量,但也是外界夸大居多。 虽然八濑童子引得公家众混乱不堪,但其实他一直侍奉在睿山,对御所的顶点姬巫女敬重有加,把她作为「主人」来看待,可以说是姬巫女直属的忍者。之前和武家发动争斗的后醍醐姬巫女就召唤了称为鬼的一帮直属家臣来对抗。 「吾八濑童子唯姬巫女大人命令是从。之前近卫要求吾辈暗杀织田信奈,被吾辈回绝。但是这次不一样——只要有了密令,我就必须服从调遣,就算是假的,只要有姬巫女的名讳,吾等也要去做。今夜就交给吾,吾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守护姬巫女大人」 公家众从心里感到害怕了,又是鬼怪又是忍者…织田信奈结束了战国时代,自应仁之乱开始就荒废的京都好不容易成为了美丽的都市,要是把织田信奈抹杀了,感觉是在和时代逆行啊。 「麻烦的阴阳师·竹中半兵卫也去界町了,就算她是天下的奇才,现在不在她们身边,就没办法对付我的八濑童子。另一个阴阳师土御门久修现在还在屋子里为历法发愁,不足为惧。今晚,就是百鬼夜行的好时机」 细川藤孝的手下还没到齐。 公家众谁都没有想到,藤孝会带来麻烦角色。 这是—— 「…异、异人!」 「南蛮人?!」 「藤孝!不要把南蛮人牵扯进来!」 「我在明国生活了很长时间,所以南蛮人也好,明人也好,日本人也好,对我来说无甚区别。这些人会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是路易斯·斯特罗的手下,异端审判官们。」 「我们的天敌风魔不在,就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了」 「加斯帕尔已经被我们监视得死死的。不过,加斯帕尔只不过是织田信奈的「手」而已,想真正停止他的行动,就要扼杀掉源头」 「伊丽莎白女王和织田信奈意气相投,新教的同盟军会随著织田信奈的大航海而增加,我们的罗马岌岌可危!」 「只要织田信奈到达罗马,一定会引起巨大的战争的!」 「国王陛下想得到的石见银山的钱都流到新教国家去了!我们天主教的财政会受到巨大冲击!」 「还有一件事。我们知道了细川藤孝殿下说的「古今传授」的预言,没想到事态现在向著细川藤孝殿下说的事实发展!而且,而且再这样下去的话…!」 「…我们的首领斯特罗就要被日本国的人抓住施加火刑了!」 「我们一定要保护好我们的老大!」 「所有我们会全力支持并参加藤孝大人的计画!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胜利!为了弗雷德里克会的未来!」 细川藤孝解读的「古今传授」的本传,就是以大坂冬之阵里丰臣家族灭亡,德川家康取得天下为完结。其中穿插著天主教大镇压、斯特罗的殉教等等事件。 早应死去的伊贺忍。 八濑童子。 西班牙的异端审判官们。 细川藤孝把所有的牛鬼蛇神都叫了过来。 说不定,他才是牛鬼蛇神?! 公家众如此胡思乱想。 「二条大人,想要打到异形,就要用异形的手段,用异形打倒异形。但是仅仅靠武士,是不足以胜过织田信奈的部署的」 「…不行!怎么说也不行!南蛮人不行!日本绝不能被卷入新旧教的争斗里!只有这一点绝对不行!若织田政权是新教,我们大和御所是旧教,那我们日本就会变成南蛮人和红毛人争斗的傀儡了!」 公家众的人们纷纷动摇起来「不行啊」「要不还是终止计画吧」「这样可不行」 细川藤孝悠闲自在地踱步,丝毫不在意公家众的眼神。他轻飘飘地走到了庭院中心。 「大家都是上了同一条船,谁都逃不掉啊」 他只向牵引著牛车的牛的脑袋上用三个手指一按——牛就顺著他的动作轰然倒地,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波。 一声不发,直接毙命。 二条昭实吓得不敢出声。 「…呵呵…血都没出就死了,真不错啊,省得我换衣服了——我就这样进入本能寺,讨伐织田信奈吧。当然,我也能杀光现在在场的所有人,不用武器也能做到。呵呵,我的腕力和剑术可是在我兄长之上啊,只不过实战的「武力」嘛」 「…没想到身为贵公子的你竟有如此武艺…」 「杀手锏就是放到最后用的,二条大人。你们所欠缺的不是实力,而是「若想跨越命运,就要扫除一切阻碍者」的觉悟啊。当菊亭晴季入手「古今传授」的时候,你们就已经站在命运的岔路口了,只不过你们到现在都还没有相应的觉悟。不过,我有,我做好了要和向日本袭来的「命运」作战的觉悟了,所以今晚要是有人打算临阵脱逃的话,大家就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004 为什么执著于消灭织田信奈啊,真像鬼一样啊。二条昭实止不住打起了寒战。 藤孝信步而行走出了庭院。 「藤孝,你要去哪啊」二条昭实好不容易挤出了声。 藤孝已经退掉了杀气,微笑著回答: 「我要去十兵卫所在的爱宕山,那里是我的计画最后的「拼图」。这样,织田信奈的「命运」就——」 距离「本能寺之变」发生,还有八小时。 「爱宕山」 夜已深了—— 在京都西北方向的爱宕山是修炼和爱宕信仰的圣地,传闻山顶的爱宕神社就是白云寺的开祖「山之行者」役小角创建的。同时,也是战争之神「胜军地藏」的信仰中心地,战国时代很多武将想要打一个胜仗都会攀登爱宕山。 这一天的晚上,光秀在爱宕山举办了连歌会——也就是「爱宕百韵」。 但这不是为了祈求胜仗,因为天下早已太平。 光秀只是有「自己可能又要打扰到信奈和良晴的初夜」这样的预感,就借著开爱宕百韵为由把自己限制在这里。下京的本能寺距离这里有一段很远的距离,当爱宕百韵结束的时候,信奈和良晴应该早就完成夫妻之事了吧。 (前辈的第一次是信奈大人…虽然我的心底在痛,但是三次初夜失败的信奈大人若是化身第六天魔王,我的人头就要落地啊)光秀如是想。 就算决定自己要「忍耐」住今晚,若是无人陪同还是略显寂寞,乾脆就叫些人出来一起玩吧。 自从浪人时代开始就和光秀建立了连歌伙伴关系的津田宗及拒绝了本次连歌会「你明智家欠我的钱都看不到尽头,也不知你何时会还,还是趁早把我推荐给欧洲的那些人会谈比较好」,自己前往界町,让连歌的达人绍巴代替自己参加。 「绍巴殿下,今晚就有劳你了!十兵卫我不是很擅长连歌…不用说和歌,就算是让我和大家连连百句,对我而言都有难度的说」 「嗯,那就交给我吧,光秀小姐。」 绍巴是大和出身的女连歌师。之前和有著同样兴趣的松永弹正一同咏唱连歌,现在年纪倒也不大,身体丰满,浑身散发著妖艳的气息,和旧主松永久秀相似极了。虽然旁人看起来她像是个风流少女,但她和研究「源氏物语」的胧月夜一样,随著织田信奈修复了京都的治安以后,就自由自在地做起了「女文化人」。 绍巴作为「武家里的风流人」,和明智光秀、细川藤孝的关系都很不错。对这两个人而言,绍巴算得上是「连歌的老师」。 「第一句—发句,还请光秀大人起头。不知道你心中有没有想过好的文句」 「啊!完蛋啦!我根本没有想这个!我今天一天都在妄想前辈和信奈大人在本能寺这个那个那个这个的…真的对不起,师父~」 「你现在心神不定啊,光秀小姐。你现在用夸张动作来掩饰自己的语言,这就是你心神不定的证据。」 「没没没没有这回事,师父~你想啊,信奈大人要是生了孩子,她就得把心都放在孩子身上,对前辈的爱得有八成都得被分走的说!我十兵卫趁著这个间隙顺利成为前辈的第一侧室…啊,我真的一点都集中不起来想开句啊?!」 「呵呵呵,十兵卫真的是让人发愁啊」 客人们陆陆续续都要来了,我必须得起一个好头的说!但是这个开句又是这么重要,能够确定今天的主题,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本能寺的事情,什么都想不起来啊! 现在的光秀十分急躁,都是因为挂念信奈和良晴初夜的事情。有的时候就会忧愁地想「果然前辈心里只有…」心里越想,越感觉自己体内的生灵要飞出来一样控制不住。绍巴当然看出了光秀的心绪。 还有一个人,也察觉到了光秀的心情。 就是从今出川邸飞驰而来登上爱宕山的细川藤孝。 现在的藤孝完全像是一个温情少女一样含蓄地笑著,看不出之前是一个用手刀杀牛、威胁公家众的人。 「恕我来迟,绍巴殿下。那就由我来发句吧,当然,主题是这次活动的发起人明智光秀——十兵卫了。」 「藤孝殿下啊,不知何时起就如此风流倜傥了呢,真的能和光源氏相比了」 「欸——?藤孝殿下为什么要发句呢?这可是十兵卫的工作的说!」 「只是代理罢了,会议记录上仍是你发句的,不用担心」 于是细川藤孝开始吟唱爱宕百韵。 发句。 「方今之时,细雨纷飞五月天/时在今日,天下将倾」(注:时は今 天が下しる 五月哉",隐藏的意思是:现在,土岐家出身的明智光秀会在五月统治天下 土岐和时念法相同) 光秀在一瞬失去了脸色。 这不是在关原之战的时候细川藤孝对光秀说的预言「未来」的「诗句」吗! 明智光秀的「未来」与「命运」。 这句话的寓意不就是土岐氏将要盗取天下吗! 明智家是美浓的大名、源氏名门·土岐氏之末裔,光秀的旗印上的纹章就是土岐氏的家纹「土岐桔梗」。 斋藤道三把主家土岐氏放逐、篡夺美浓,是土岐氏衰落的第一阶段,这时的明智光秀被认可「有天下人的度量」,就被道三留在身边做仆人。 但是,这个世道是下克上横行的世道。斋藤道三的养子重新夺回美浓,不管明智家的存亡与否,这时土岐氏凋零的第二阶段。 光秀的未来充满了道三的期待。在美浓失陷的那阵时间,道三决定把自己争夺天下的志向寄托给织田信奈,对光秀则说「你要好好留在织田信奈身边,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让你博览多国知识」。 所以,明智家的衰落就是「土岐氏」的衰落。 这首歌的「时与「土岐」念法一样,这与信奈把「岐阜」当作「义父」一样。对于有文字限制的和歌来说,用谐音是一种常见的手法。 「啊,藤孝殿下,这、这首歌…不行!我十兵卫不能咏唱这么骚乱的歌!」 「是你想太多了,这只是普通的歌而已,十兵卫,可没有让你盗取天下这样的暗示啊」 太可疑了吧!!!在十兵卫惊愕之际,藤孝完全控制了连歌会的节奏「下一句就由我来吧」。绍巴也说「是这样啊」。和藤孝步调一致。 这两个人…本来就打算主导今晚的连歌会吧…光秀发觉到这一点的时候,爱宕百韵已经开始了。 「水上庭院耸立的夏山」 细川藤孝用清凉的声线咏出了第二局之后,绍巴接了第三句。 「阻住了落满飞花的池水」 发句暗示「明智光秀=惟任日向、谋反」之后,藤孝和绍巴接下来的句子应该也有什么深刻的寓意吧?完全猜不透。水上庭院?池水?是在暗示哪里的住宅吗?本能寺?那里虽然是寺,但风景很不错,房屋周围的景观… 「本本本能寺的护城河用池来称呼有些太深了吧?」 光秀此时完全陷入了混乱。为什么,在关原之战早已跨越的「命运」偏偏在今晚重现?为什么细川藤孝再次旧事重提?绍巴还在帮助他? 「藤、藤孝殿下,究竟…」 「只是歌而已,十兵卫。是你想得太多,你的「命运」早已被跨越了啊。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现在正在本能寺结合吧,他们现在肯定是在享受著每分每秒,但是这两个人对于房事所知不多,有些笨拙吧?」 「趁著这次连歌会,暂时忘掉相良良晴的事情吧,十兵卫不就是想这样才开了这次的连歌会吗?可不能阻拦那两个人初夜啊…」 「是、是这样没错啦…」光秀太容易受到暗示了。智力越高,想像力也越丰富,一旦受到了暗示就止不住地去胡思乱想,之前就被松井永秀的「邪言」操纵过,当时关原之战,藤孝已经了解到光秀的这一弱点了。 「想要操纵你的话,根本不需要什么和歌,直接对你说就好了。以前你还要出家天主教什么的…不过这下相良良晴可就设立不了世界大奥了。今后不管斋藤利三怎么活动,织田信奈那急性子和占有欲,一定不会让她顺遂。还是不多说了,说多了免得说我拉仇恨」 实际上,信奈之前好像小声说过「十兵卫一个人的话倒是可以」,不过也可能是光秀的妄想…不对,确实说过。 但是一旦扯到了侧室问题,就会演变成把小早川隆景支持派卷入,然后伊丽莎白女王也要加入的「世界大奥」问题。就算信奈允许良晴开侧室,往少了说都可能得成百号人加入。让世界大奥变成「世界会议」,侧室同时是世界会议的「议员」,这是全世界侧室希望者的构思。 就算只把伊丽莎白女王拉进来,法国特别行动队一定会以教皇之名义强行加入,要是国家之间都平等的话,到时候就要「来者不拒」了。 但无论是信奈还是光秀,都拒绝百人规模的世界大奥「人太多了的说!绝对不行!」 就算是日本恋爱故事史上非常有名的光源氏,对于后宫成员的选择也是慎之又慎。当然,「恋爱」的结果,把恋人迎进侧室就好了。这是光源氏的手段。但若是良晴真的要搞「世界大奥」的话,大奥就成了「政治手段」了,这已经不是前辈真正期望的了!光秀思索道。 不管怎么说,要想进入侧室也得经过自由恋爱才行,要不然根本无法限制其他国家对侧室席位的占据与豪夺。 光源氏的没落,不就是因为那场政治婚姻——迎娶女三宫而开始吗? 若是信奈和良晴接受了「政治婚姻」,那么信奈的命运将会和紫之上一样,两个人之间的爱就会出现裂痕而损坏。那两个人之间的羁绊是那么强,以至于没有了彼此都是活不下去的。 「总而言之,织田信奈已经跨越了自己的命运了,就是你十兵卫帮助的啊。然而现在的你却打算一生独身?你还是心里有所迷惘啊。要不然现在做个了断,和我结成夫妻吧?」 应该这样吧…光秀嗫喏道。光源氏的妻子被六条御息所的冤魂缠住慢慢死去,就是因为没有斩却留恋啊。 但是。 「…藤孝殿下。十兵卫我…我一生爱的只有一个人…他是…只有他…我不能说出口…我不能接受你的求婚…对不起…」 无论如何,光秀也不想背叛自己的本心。自己绝不能背叛和信奈大人的友情、对前辈的爱情。自己就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没问题的——如果自己真的背叛的话,只能说自己的「心」已经坏掉了。所以,她只能对两次向自己求婚的藤孝说声抱歉。 「呵呵。你的回答我早就预料到了,不愧是十兵卫啊,一生只爱一个人。但是,一生只爱一个人,这不是天主教宣扬的么」 细川藤孝笑著说道。 「就、就算是天主教宣扬的…我连圣经的内容也不知道,也不是什么教徒…我只是为了信奈大人才…」 「我知道了。咱们接著吟诵爱宕百韵吧。开头三句还请你记住,十兵卫,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三句话——」 光秀现在还不明白细川藤孝此时的笑容。 三句话背后有什么「意义」。 难道要发生什么吗?今晚离开京都才是我最大的失策…? 光秀就这样抵挡著未知的不安,忍耐著想哭的冲动,对抗著自己的心—— 时间无情地流过—— 距离「本能寺之变」的爆发,还有三小时。 「南蛮寺」 下京。 南蛮寺就在本能寺东二百米。 为了颠覆织田信奈的「命运」从欧洲远道而来的异端加斯帕尔正和弗洛伊斯、奥尔刚蒂诺一起接受天主教阵营对「柏拉图立体」的质问。 在暗杀加斯帕尔失败之后,斯特罗等人就几乎丢掉了自己的饭碗。不过他们转念一想「要是把柏拉图立体得到手,高价卖给鲁道夫,不就能够缓解西班牙的财政危机了吗!这可是将功赎罪啊!」于是化身商人来到了南蛮寺。 虽然鲁道夫那里也派遣了「柏拉图立体调查团」,但是被斯特罗赶到了一边无权发话。 「柏拉图立体,这是世界上仅有的五个,具有「超越时空的力量」的古代宝具。脱离尘世的鲁道夫无论如何也想得到这石头,但是他至今为止摸到的只有两块。一块是约翰·忒伊二世的「火~曼陀罗蛇」,也叫大天使乌利埃尔、小凯利啥的。特徵是,远距离透视,甚至能够看到地球另一端的景象,不过这东西到了日本就像是开始倒时差一样状况很差!还有一个是法国的诺查丹玛斯拥有的「水~温蒂妮」,特徵是,未来透视。剩下的三个里的其中两个,估计都在你们手里吧,加斯帕尔殿下」 加斯帕尔之前在印度遇过海难,丧失了记忆,完全不记得之前的人生了,就像是相良良晴之前潜入了天岩户之后丧失了仕宦织田家的记忆一样。但是只有「日本的织田信奈」和「柏拉图立体」这两句话,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 「唉…我之前遇到了海难,丧失了记忆…但是我之前得到了柏拉图立体「第五元素」,特徵是未来透视,能通过石头看到未来的景象,这和「火~曼陀罗蛇」很相似,但是能够预测的时间也和「水~温蒂妮」类似。应该是介于二者之间吧。我前往日本国的目的之一就是发现新的柏拉图立体,我在旅途中得知极东之国日本有柏拉图立体的。」 「所以回答我的问题,加斯帕尔!第一!「第五元素」这个柏拉图立体现在在哪里?我搜遍了南蛮寺都找不到!第二,为什么御所的三神器里有一个「柏拉图立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 加斯帕尔一点也不慌乱。他已经没有了感情的波动,也没有了痛觉,连异端审判官折断他的小指时都没有任何感受。他只是无言地把折断的小指进行「接合」,只是一瞬,折断的小指就恢复了正常—— 这个人好像不是人类啊,像是会什么魔术的怪物。恐怕就算是把头砍掉,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啊。异端审判官们害怕道。 「「第五元素」在一连的战乱众丢掉了。就算你们找到了,那东西也不管用了,就和「火~曼陀罗蛇」一样,自从进入了日本,「第五元素」就莫名其妙地不好使了,最后完全陷入了瘫痪状态。看起来这世界上有什么能够干涉柏拉图立体的「特异点」啊,日本好像有这样的人物存在」 确实,梵天丸那小鬼接触到「火~曼陀罗蛇」的时候它就出现异常了…不对,好像在这之前就已经不好使了…斯特罗思索道。看样子,日本真的有能够干涉柏拉图立体的人。 「我了解了,加斯帕尔。看样子是由于你或者是某个人的接触,导致「第五元素」坏掉的吧。到底是谁干的?是谁?!」 但是加斯帕尔只是微笑,没有提「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现在就在西边两百米的本能寺吧,但是还是不用说了,让它永远尘封下去吧。 现在已经没必要让织田信奈成为「处女王」了,伊丽莎白也是,舍弃了「处女王」,其实是很好的选择。加斯帕尔如是想,思想产生了很大的转变。(到底是…看样子相良良晴对她们俩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啊)加斯帕尔悟到。 「绝不能说出是相良良晴导致第五元素坏掉的。这些人说不定能够干出夜袭本能寺的勾当。」 皇帝派遣的学者团们补充道: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知道三神器里有一个是柏拉图立体? 他们已经放弃去御所盗窃这样的想法了,那样会演变成为严重的外交问题。他们问这个只是出于好奇,想知道柏拉图立体的出现关联性。 「三神器里的一个「八尺琼勾玉」,原型就是柏拉图立体里的「地~地精」。特徵是,构建「雅各布之梯」。它没有预测之类的可视功能,而是有移动功能。」 「为什么会在日本国?你是如何得知的?」 「实际上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我之前听世界各地的异教徒说的,也可能是其他传说里提及的。你知道,世界神话其实并不是相互独立,而是有一定的关联的,一个地方的东西到了另一个地方就只是换了一个名字而已,实质是一样的。有个地方的传说里提到的「灵柩『,和日本的」神舆「就有几分相似。由此观之,其他传说里有柏拉图立体的可能性很大」 加斯帕尔接著说道「三神器里,草稚剑是日本先民斩杀八岐大蛇所用的神剑,八尺琼勾玉和八咫镜是天津神一族为了把天照大神喊回来而作成的,这是日本国之前流传的传说。「天岩户」这东西,我们欧洲人叫它「雅各布之梯」,这是能够通向异世界、或是从这个世界抵达过去或未来的「时空之门」。」 「嗯。雅各布之梯好像确实是这样子…但是穿过去就要失忆这一说,著实不太可信吶…」 「八尺琼勾玉就是对柏拉图立体进行加工制作而成的。天津神一族应该有人懂得这个原理,才用这个办法把天照大神从其他空间请了回来。我现在知道的,就是「地~地精『确实在御所里——」 「那不是你从濑户内海打捞上来交给织田信奈的吗!为什么又回到御所手里了?这下可不好拿回来了!」 「…织田信奈并没有选择成为新的天照大神、开辟新的天地这条路,而是和相良良晴一起作为人类一起统一天下这条困难的路…现在看来真是太好了。我的旅途也…能够让织田信奈和伊丽莎白女王两人相遇…我的使命也算是结束了」 但是,天主教的人还是有疑问。 「柏拉图立体应该还有一个——「风~希尔夫」,是一个正八面体。就算我查阅了所有已知的文献,都查不出它的下落。加斯帕尔啊,你知不知道,这最后一个柏拉图立体「风~希尔夫」的下落啊?」 「不知。我都没有见过它,更不要说入手了。」加斯帕尔平静地回答道。 「「火」,是远距离透视;「水」和「第五元素」是未来透视,但「水」是间接透视,「第五元素」是直接透视;「地」是时空移动。剩下的这个「风」,又会有什么特徵呢?按照我的推理,应该和「地」相似、相对。要是同时拥有这五块石头的话,柏拉图立体——啊,不,是这个「世界」本身就能被我们破解了,对不对,加斯帕尔?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我们为什么而生?为什么存在?我们人类的灵魂要去向何处?我们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我们知道了这些,就是「神」!这就是我们的梦想啊!」 「话是这么说,但无论我怎么找,也找不到那块石头。圣杯这东西只有「被选中的骑士」出现才会现身,难道现在没有出现「风~希尔夫」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吗?」 这时,加斯帕尔发现——异端审判官的人数变少了。为什么?斯特罗怀著必死的决心要来南蛮寺质问的,为什么…为什么会少人呢? 而且,只要斯特罗这些人还在这里,自己就动弹不得! (难道!难道是!织田信奈的「命运」,已经开始了吗!) 加斯帕尔坚信自己的旅途已经结束了。我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为什么而生?都不重要。但现在他有一个巨大的疑问。 我究竟有没有救到日本国的女王·织田信奈??? 我之前读过东亚的历史书,记住了一句话。那位忍受了残忍的宫刑苟且生存下来的历史家司马迁呕心沥血发出的质问。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注:出自《伯夷列传》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若伯夷、叔齐,可谓善人者非邪?积仁洁行,如此而饿死。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独荐颜渊为好学。然回也屡空,糟糠不厌,而卒蚤夭。天之报施善人,其何如哉?盗跖日杀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党数千人,横行天下,竟以寿终,是遵何德哉?此其尤大彰明较著者也。若至近世,操行不轨,专犯忌讳,而终身逸乐,富厚累世不绝。或择地而蹈之,时然后出言,行不由径,非公正不发愤,而遇祸灾者,不可胜数也。余甚惑焉,倘所谓天道,是邪非邪? 司马迁的疑问就是:有人说,天道是帮助善人的,但伯夷叔齐是善人,却会饿死;颜回也是个善人,常得孔子的称赞,却是贫穷又早死。盗跖是个恶人,却反而寿长善终,这还是比较明显的例子。到了近世,专做坏事的反而富厚累世不绝,按规矩公正做人的反而遭遇祸灾,这样的例子就更多了。在司马迁的这段话中,「或择地而蹈之,时然后出言,行不由径,非公正不发愤,而遇祸灾者。」这几句话,怎么看都写的疑似他自己,而他自己正是因为帮败降匈奴的李陵,说了几句好话,结果一片好心却招来了宫刑。插一句,所谓天道,即为报应。个人认为所谓天道全是人类的自我安慰罢了。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这个世界并不是世人想像的那么完美,天理报应什么的只是人类想在心里出口气的精神胜利法。不过像是有的宗教宣扬什么现世苦难,说什么这辈子受苦是因为上辈子作孽,或是这辈子受苦下辈子就能成富人子弟什么的,这是典型的扯淡。人活著不是为了还上辈子的债,也不是为了给下辈子积福报,而是为了眼前的这辈子。要是说人家没有报应是因为上辈子做了太多好事的话,那是不是我们这辈子多做好事,下辈子就去滥杀无辜了?所以报应什么的都是忽悠人的,但是,可以信,因为这样的话好歹心里好受一点,精神胜利法好歹也是胜利嘛) 我所做的不是名垂青史,而是要把历史改写——(我现在不是受了宫刑,而是全身都像是死了一样。没有痛觉,没有感情,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我只记得一件事,就算将织田信奈——)加斯帕尔闭上了双眼深深地叹息。 「本能寺」 就在爱宕山的「爱宕百韵」正在开展、南蛮寺的加斯帕尔正被询问「柏拉图立体」的所在地的同时。 织田信奈。 还有相良良晴。 二人在「命运之地」本能寺夜泊。 在送走了织田家的家臣团和家人、吃过了下仆森乱丸呈上的晚饭、按顺序泡过了信奈在本能寺里建造的温泉之后——深夜的时候,两人终于进入闺房了。 说是温泉,只是一个小型的室内温泉,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洗浴。不过信奈还打算以后在天主建造温泉,这样就能建成俯视下界的「空中庭院温泉」了。 现在天下布武也达成了,明天就是「相良良晴关白就任」「相良义阳大纳言就任」还有「织田信奈官位决定」了。 信奈穿著睡衣坐在被子上掰著手指确认。 「还是先确认没有人在这附近比较好。万一第三次的初夜又被搅局了就不好了…还是说这就是「命运」吗?命运不让我和良晴结为夫妻吗?」 良晴抱著不安的信奈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五右卫门和一宗应该在外面布上结界把守,不会再出现之前的不速之客了。」 「嗯…小早川隆景和其他的外围大名也都离开京都了;最应该提防的十兵卫选择了克制自己,早早离开了京都前往爱宕山…剩下的就是…」 「十兵卫还特意跑到离本能寺这么远的地方啊。现在可能能够进来的只有显如了吧,她不是会「气息遮断」吗?不过她肯定不会到我们这里来啦」 「显如那家伙现在在孙市那里练习说相声呢,和教如之间的关系也变好了…啊!我突然想起来,你在金崎撤退战之后还揉了六的巨乳!我我我我那时候可可可可可是克制克制再克制…我一直都在等你对我下手,没想到你竟然对六…」 「误会啊,那是误会啊,信奈!那只是和胜家之间的约定而已啦!」 「那只是你猿猴化之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吧!」 「我那时候可是刚刚死里逃生啊!饶了我吧!」 「算啦。六现在正去北陆,也不可能出现在京都了。对了,说起胸部,果然离不开弗洛伊斯!那女人现在在哪里?范礼安之前还说过让弗洛伊斯「成为良晴的侧室」这句话吧!」 「弗弗弗弗弗洛伊斯的话,现在在南蛮寺啊!虽然比十兵卫距离这里近,但是她应该和加斯帕尔一起接受欧洲使节团里研究柏拉图立体的学者们的质问,来不了的。差不多也该进被窝了吧,别在这里瞎想了」 哼,区区一块石头,引得这么多人去争去抢…信奈不满地撅起了嘴唇。但是这样一来,最大的巨乳持有者弗洛伊斯相当于被关在了南蛮寺,对信奈来讲真是「幸运」。和弗洛伊斯的胸部有的一拼的大友宗麟也被遣返(驱赶)到界町了,就和我的一生之敌小早川隆景一起。良晴的弱点是胸部和小早川隆景,但是今晚这两者可统统不在!今夜的良晴是不可能再掉链子了! 「啊。等一下,还有一个人。今川义元!那个和你演新婚夫妇的那个!还一直说什么要新婚旅行啦婚前旅行啦,那个厚脸皮的女人!明明有时候聪明地吓人,一天到晚还是天然呆,现在不知道她在哪里啊」 「义元的话,现在应该和家人一起在二条御新造过夜呢,今晚肯定是不会来的啦。但是,明天过后会不会来我就保不准了」 「啊…也就是说,现在是「仅属于我们两人的初夜」?!」 是这样的。良晴想。虽然在本能寺里有森乱丸等人侍卫,但她们的忠诚度是可信的,信奈的命令森乱丸绝对不会违反,所以她们是绝对不会进入闺房的。 但是正因为这些人该走的都走了,太「幸运」了反而感觉有些不对劲…可能只是偶然吧。虽然有五右卫门防守本能寺,但是如果被大军攻打的话还是顶不住。好在京都有明智军守把… 「不行!还是不行!」 「又怎么啦,信奈?你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啊!要是今晚初夜失败或是延期的话,我分分钟就切腹自尽给你看!」 「不是啊,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最大的敌人!就是小姑子相良义阳啊!「我已经忍不住了!弟弟这么生疏,还是让姐姐我亲自上阵手把手教他吧!毕竟失败三次太说不过去了!」她要是这样说著闯进来怎么办…我和良晴的恋情里,到底有多少个情敌啊…」 「义阳姐怎么可能来啊,她只是会担心我而已啦…没事的,她今晚住在妙觉寺,毕竟明天要继任大纳言了嘛,今晚还要凈身斋戒啥的。她现在正在向妙见神——北斗七星祈祷我们俩的初夜成功呢」 「是这样吧…吶,良晴。新婚旅行的时候,我真想看看你的故乡啊,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看得到…」 信奈自小时候起就喜欢码头的热闹景象,喜欢大海,喜欢从海的彼方过来的事物和人。小时候来到界町,和沙勿略相遇了,然后他对信奈说了能够左右信奈一生的话语。「害怕的时候,就伸出手来,一定能够抓住自己的未来。」 「——吶,良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被召唤到这个时代来?」 「我已经没有被召唤那时的记忆了。但是,我始终相信,我是为了和你相遇才来到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啊,信奈——虽然和我所知的历史有很大的不同,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被召唤,但这些都不是问题。有你活著的世界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世界」啊。我选择了你活下去的这条道路,用我的意志」 良晴所生的未来世界和「织田信奈」的世界。 这里产生了「织田信长」和「织田信奈」二者区别的决定性差异。 但是,这对于二人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而且,今夜还要回应前往爱宕山的光秀的期待。 就在今夜。 两人跨越了「厚障壁」,达成了恋情。 成为了真正的夫妇,余生一起活著,一起死去的夫妇。 (我不会再感觉到紧张、不安和踌躇了,父亲,母亲。我——在这个世界的使命已经结束了,直到最后都有信奈在——)良晴一边念叨著,一边脱下了睡衣。 怀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啊,是这个啊,从加斯帕尔那里得来的「柏拉图立体」。我竟然一直带著这东西…?唉,可惜这东西已经看不到未来了」 「放在枕头边吧。加斯帕尔就和我小时候看到的沙勿略一样,虽然不知道他现在是谁…但他绝对对我没有恶意」 「虽然我在九州吃了很多那家伙设下的苦头,但他的行动可都是为了你,信奈。无论是道三,还是松井永秀、沙勿略、加斯帕尔,还有我…信奈,你现在是…所有人「梦想」的结晶啊」 「谢、谢谢…但、但是就算你夸赞我,今晚也不能再次失败了,好好拿出你猴子的本性啊…」 「唉,男人好难,做人好难~白天男子汉,晚上汉子难~第一次要是挺过去了,后面就会自然多了…」 「…我、我也脱了…你可不要盯著我看啊?」 「嘿嘿,就让我帮你吧,这可是为夫的特权…哎,这是什么?怀里怎么有一支短枪?啊!饶了我吧信奈~难道你还是没有原谅我花心吗~?」 「啥?哪有初夜的时候带著枪的新婚妻子啊!你搞错了!」 「我知道,只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嘛。怀里的是什么?」 「嘿嘿,这可是我的护身符,是我一生的宝物!」 良晴看到了。 那是——良晴带到这个世界来的智能手机。 这「建筑现场用」的智能手机堪比诺基亚,曾经挡住了杉谷善住坊的一枪。 「…信奈…你…一直…都带著它吗?」 「只、只是偶尔啦!我只是求神的时候会带著。今晚不一样,今晚我要和我爱的王子殿下…良晴…祈求他会抱著我…会好好对我…一定会实现的,只要我带著这个从良晴那里得来的护身符的话…是吧」 我一定会实现的,信奈。我会实现的。 两人双唇相接。 然后。 「…最后的疑问,信奈。你为什么会选在本能寺?你不怕「场」的力量吗?这可是比任何地方都要危险的地方啊」 「良晴,我们二人已经跨越了「命运」了啊。而且对我来说,重要的不是未来,而是有限的今日,预言什么的,我才不信。命运什么的…要两个人共同跨越。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但是有你在的话…一定能成功的吧」 「…就是这样啊,这才是信奈,这才是为什么我这么喜欢你,这么迷上你,为什么我要舍弃自己的世界也要帮助你…」 005 「吶,良晴。「本能寺之变」还能发生吗?」 「不会。万一发生的话,还有我在的,我一定,会好好地守护你。我就是为了这一刻才到了这个世界的」 「绝对要保护我啊。约定好了」 「嗯,约定好了。所以…」 「…进来吧」 蜡烛的光消灭了。 信奈和良晴。 两人的愿望实现了。 黑暗之中。 两人将多年的思念注入到了对方的体内。 时间彷佛不再存在。(注:原文确实没有色色的描写,不是我偷懒) 距离本能寺之变发生,还有半刻。 「爱宕山」 随著夜幕的降临,爱宕百韵也已经进入了尾声阶段。 明智光秀早已心乱如麻。自己知道这么多的古典文学,此时此刻竟成了罪魁祸首。每出一个句子,自己都要往不好的地方联想。她一直思索著细川藤孝起的那三句,思量著这和本能寺的联系。 「为什么藤孝殿下说「时在今日」呢?我现在就算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信奈大人的脚步了,而且我就是因为想控制自己才来到的爱宕山。他们真的是认真为我和歌的吗?为什么还要把关原之战的事情旧事重提?完全不知道,完全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光秀一如既往地胡乱思索著。 「本来想让十兵卫结句的,看样子是不太现实的了。最后一句仍然由我来代劳吧,大家,一起庆祝爱宕百韵的完成吧」 结句的人,仍是细川藤孝。 爱宕百韵自藤孝始,自藤孝终。 光秀在和歌期间始终心不在焉,也是没办法的事。 最后一句是—— 「今乃天下太平之时」 光秀听到「天下太平」的时候,全身像被雷击中一样浑身一震。 自己突然不再迷惘了。 最后一句,藤孝又用了「时=土岐」的技俩!以土岐始,以土岐终,在当今天下太平的日本,土岐氏——这些话究竟有什么寓意…?!正巧和第一句「时在今日,天下将倾」相呼应!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命运」要再次达成了?! 那样的话,本应守卫京都的十兵卫现在偏偏离开了大本营,跑到了遥远的爱宕山,自以为是防止「命运」发生的最好方法,竟成为了致命的失误?! 没有十兵卫在的京都,究竟会发生什么…藤孝是在谋划什么?还是在向自己传达什么信号呢?到底是… 现在明了的是,「本能寺之变」并没有被完全回避掉! 「守京都者,明智光秀」 十兵卫果然应该坚守在京都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信奈大人!…前辈!我十兵卫…!一定要…赶上! 「藤孝殿下!我现在立刻返回京都了!不要挂念!」 「这里距离下京太远了,现在已经迟了」细川藤孝静静地说,但十兵卫并没有听进去,直接头也不回地向本能寺进发! 「本能寺」 夜越来越深了。 在本能寺本堂的屋顶无言伫立的蜂须贺五右卫门和石川一宗突然感知到了侵入本能寺结界的「刺客」气息。一定是谁过来了。不会错,这是忍者的直觉。但是——越过了本能寺周围的城墙屏障的人,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 戴著假面的男人。 「伊贺上忍,百地丹波。吓了一跳吧,呵呵呵,和我的雇主说的一样,你们俩是「亲生姊妹」啊」 本应死在出征伊贺的鸟左近之手的百地丹波,散发著恐怖的杀气。 估计是为了「伊贺复兴」才接下这份「工作」的吧,五右卫门如是想。应该不止有一个人,要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打破本能寺的结界。到底是谁雇佣的他?完全不知道。现在要做的,就只有把他从本能寺排除掉。 「相良氏和信奈公主的初夜,谁都不能阻挡是也。乖乖退下,不燃的话直邮开战了」 「…正如姐姐所言」 「呵呵,真是相像的双胞胎啊,比任何一个影武者都要完美。我之前在茶屋相遇的忍者不是石川一宗,而是蜂须贺吧。话说回来,你就是原来的伊贺下忍石川小六的女儿吧?我还一直没注意到那个男人集结了盗贼结成了蜂须贺党啊。为什么我会知道石川一宗的父亲是石川小六呢?答案就是你的「红瞳」,这应该是石川一族的体质吧——石川一族体内的色素很浅!我今晚来到这里,就是要拿回你父亲偷走的那块「石头」的!快把「石头」交出来!不然的话我就要大开杀戒了!」 「之前召开的忍者大会,也是为了引诱我父亲上钩的基彻把」 「就是这样蜂须贺。那家伙只要一出现,无论是怎么变装我都能找得到,可惜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啊,应该是已经死掉了吧」 「姐姐,父亲从伊贺盗来的石头到底是?」石川一宗一头雾水。 「「非人力切割之石」,就是役小角的那块「石头」是也。父亲他…」 「就和你们的名字石川一样,他完全被石头迷住了,带著石头从伊贺逃走了!他到底知不知道石头的秘密!知不知道石头的「真正力量」?!回答我!不然的话就把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杀死!」百地丹波发出了宣言。 同时,超过十名伊贺忍者向著庭院集结。 恐怕人人都是忍者中的高手。 「只要你们把「石头」交出来,我就饶你们和你们的公主不死!」 「散!」五右卫门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交给了石川一宗后向空中跳去。 「呜喵?姐姐?这是…那块「石头」?这不俗那个稻草人偶吗!到底是怎么…」 「这是和相良氏建立契约的时候,把相良氏的毛发封进去的人偶,人偶的腹部有…」 「父亲就是为了这块石头才逃出丹波吗?」 「能活著回来再说,这块「石头」和相良氏的「命运」有关!」 「知道了!」 相良良晴被召唤到战国时代尾张的战场上时。 侍奉有著「天下人」的气量的男人·木下藤吉郎的蜂须贺五右卫门,看到了藤吉郎为了一位穿著奇怪衣服的少年中枪而死。五右卫门的任务是守护好藤吉郎,但是毫无疑问,具有盗取天下的能力的、万里挑一的、具有强烈的「气」的太阳之子藤吉郎——偏偏死掉了。 但是,藤吉郎保护的少年,像是从「那里」来到的。「未来」。这就是「命运」吧,五右卫门感慨道。虽然因为藤吉郎的死,内心很受打击,但还是决定要和少年签下契约,把从父亲那里传承下来的「石头」和少年的头发一起封在了人偶里—— 「「石头」在我石川一宗这里!你们有本事的话就来拿!」 「大伙快上!把石头抢回来!蜂须贺就由我来打倒!蜂须贺哟,服部半藏已经中了我的计离开京都,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帮你啦!」 「…装死可不是长松一人的秘技是也…」 「不要死啊,姐姐!」 石川一宗趁著夜色跳过了本能寺的墙壁,飞快地向城镇里跑去,伊贺忍就在后面穷追不舍。 本能寺的庭院里,只有蜂须贺五右卫门和百地丹波两人对峙。 「不去追「石头」吗。果然还是想要打算暗杀相良氏和信奈公主吧」 「哼哼,役小角的「石头」的秘密我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可不想想你的父亲一样被石头迷住…」 「…百地丹波。不管你的雇主是谁,我都要在这里把你击拜」 「先说一句,我可是不怕毒的。呵呵呵,你们两个人已经失散了,还必须要分神守住闺房,我就算是失败了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也就是说现在的局面对我绝对有利」 「多说无益」 「我们伊贺忍的体术是远远凌驾与你们靠著友情羁绊有的力量!让你见识见识我们伊贺忍常年修炼的能力!」 「很不巧,我的父亲逼著我学了很多!」 黑暗之中。 没有一丝声音。 两人的身影交错著。 百地丹波很强!他的体术甚至要在服部半藏之上! 而且这两人还是同一「体术体系」的同行。 现在的局面对体格与体力都凌驾于五右卫门的百地丹波有利! 战斗越拉越长,体力差就越大…五右卫门为了躲避百地丹波的致命攻击,已经受到了擦伤。 「哈哈哈哈哈!怎么样!受伤的只有你一个人吧!乖乖把石头交出来!这样就饶你们不死!」 五右卫门的右肩突然被百地丹波的五根手指一刺,然后就脱臼了! 五右卫门想明白了,百地丹波锻炼的体术就是「手指」!如钢铁一般的指之力!刚才为了躲避向头顶袭来的致命一击,不得已右肩挨了一记。 百地丹波是伊贺上忍里的上层,所以没有人看到过他们在战场上实战的样子。这对五右卫门来说是致命的,因为完全不了解对方的招式就贸然出招,而且对手是实力强劲的忍者,自己能够适应的时间几乎没有! 「这就是我「五指折熊手」的力量!哈哈哈!这样你的战斗力就大幅下降了!胜负已分,蜂须贺哟!」 百地丹波再次接近! 把脱臼的右肩复原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能够自由使用的只有左肩了! 「…忍忍…就算只有一臂…也能拾起…所有的…果实!」 「蜂须贺啊,只要把你打倒,相良良晴和织田信奈都会死!你马上就要失去所有的果实了!」 不会这样的! 五右卫门为什么要把「石头」和良晴的人偶一同交给一宗呢? 百地丹波此时才想透。 百地丹波的误算,是认为五右卫门会在受到自己的攻击而受伤、明白「单手是决计胜不了」之后选择「保护自己的生命」为优先,因为伊贺忍的信条就算无论做什么事,都要首先「让自己能够活下来」。这是几代下来流传的本能,五右卫门虽然姓蜂须贺,但能力和忍术仍是伊贺流,所以百地丹波认为她在死亡迫近之时会选择明哲保身。 但是。 五右卫门突然向前突进!在百地丹波分神的一瞬,向著百地丹波冲刺! 「啊啊?!你到底想干什么…这、这是!不好!」 「——焙烙玉」 难道打算和我同归于尽吗?! 我、我低估了这个少女的觉悟!为了守护石头和妹妹,和我同归于尽的觉悟!但是她应该还没来得及把石头的秘密说给其他人! 难道那个人偶里不止有石头,还有石川小六写的关于石头秘密的信息吗! 「在下和长松是命运的双子。就算失去了一个,另一个也会继承遗志」 「啊啊啊啊啊啊!你竟然…!」 竟然和一个伊贺下忍的后代同归于尽?!这对于君临伊贺忍顶点的百地丹波是不可饶恕的耻辱…! 但是,比起耻辱,更多的是恐惧,面对死亡的未知的恐惧向自己袭来。对于死亡的恐惧是生物的本能啊!但是为什么这家伙还这么安宁地…! 「…相良氏…你今晚已经得偿所愿了吧?「 败北?!我百地丹波可是君临伊贺的上忍啊!绝不可能在这种地方!!! 百地丹波迸发了最后的力气。他凭藉著多年锻炼的脚力,带著缠住他的五右卫门,硬是跳过了高墙,向著本能寺的护城河里跳去。 「…只、只要能够到那个地方…那个地方的话…在水里就能够阻止爆炸了…!」 跳水声和爆炸声几乎同时。 一声轰雷。 本能寺的夜晚再次笼罩在静谧的夜幕下—— 「…怎么了?刚才的声音,是爆炸吗…?而且声音还这么近?」 天下布武完成了。 恋情圆满了。 和母亲和解了。 所有的事情都顺利达成了。 生来就在不安和焦躁、哀愁中长大的信奈,现在还在享受著第一次满溢著幸福的美好睡眠。 她枕著良晴的手臂像个小孩子一样嘿嘿笑著说著梦话。 但是,良晴却被这一声惊雷惊醒了。 (难道是五右卫门擅长的焙烙玉爆炸?!五右卫门和一宗现在在哪里?) 不应该啊,本能寺之变应该不可能再发生了啊。现在哪有人敢反抗信奈啊,就算是公家众有不满,也没有那武力来行动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块拼图」织田信忠并不在京都。 是我多想了吗。 良晴悄悄地抽出了手,把信奈小小的头放在了枕头上。 「…我去庭院里看一下,信奈。马上就回来,等下一起看天明」 良晴小声地说著,温柔地抚摸了信奈的脸颊。然后。 穿著睡衣,走向了本能寺的庭院。 「五右卫门?一宗?你们在哪?不用藏著啦。我和信奈已经做完了…真的是,很感谢你们的守护…等下把信澄带来的外郎糕分给你们吧」 没有回应。 好像不在庭院里。 难道是跑到了屋顶上? 良晴抬头一看。 战国时代的天空是那么澄凈,月色这么美,北斗星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我所生的那个世界,还看不到这样的星星呢。良晴不知不觉地看呆了。 (妙觉寺的姐姐现在应该还在祈祷吧。说起来我和义阳姐竟有如此不思议的缘分…没想到我和他都是同一宗族的人…说起不思议的缘分,五右卫门也是…) 无论是谁,见到了如此美丽的夜色,都会感受到天上的「神明」吧。无论是信仰什么宗教,做什么工作,天上都应该有「神明」的吧。无论人类怎样自相残杀…这个世界并不是充满了怨恨、暴力、血腥、杀戮的。只要活著,就有活著的价值。这并不是我和信奈结合之后发出的感伤,而是自己看到了如此美丽的夜色发出的心声。无论是谁,抬头看天,都会感受到自己的本心的。说不定,人类的「心」就是为了感知「神性」而存在的… 嘶— 腹部传来了剧烈的痛感。 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这是、我的血。 「传言你是「躲球阿良」,结果竟然如此大意。难道对于未来人来说,看不到这般平常的夜色吗,相良良晴?」 被刺了。 刺客从背后把我… 「…到底是…谁…五右卫门的…结界…」 「结界已经被百地丹波和伊贺忍们打破了。明明是个小鬼头还这么强,真是等得我心焦了。只要在本能寺的对面扬起桔梗旗之前把你这个从未来来到的「异分子」收拾掉的话,就能达成织田信奈的命运了——吾乃八濑童子,乃山民之后裔,持有异形之力。这力本来是为了在背后守护姬巫女大人的,所以姬巫女大人的系谱就算是在乱世也不会断绝——」 难道刚才的轰鸣声是五右卫门和一宗… 但是,八濑童子…八濑童子不是侍奉姬巫女的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十兵卫家的桔梗家纹会在本能寺周围扬起又是…! 「吾的任务是排除相良良晴,这样的话「本能寺之变」发动的「条件」就满足了!杀死织田信奈、引发「本能寺之变」的另有其人,不是我,而是和织田信奈有著同样的能力、同样的资质的「命运之武将」啊」 「…「条件」…不可能,十兵卫绝不可能背叛信奈的,而且现在十兵卫已经到了爱宕山…就算我死了…信奈的嫡子信忠也不在京都…就连出生都没有…所以」 所以就算我死了,信奈也…! 「虽然我不知道谁操纵的你…但是他期待的「命运」、「未来」,已经被我颠覆了!信奈和十兵卫的未来被我颠覆了…!」 「啊?你还不知道吗?织田信奈的嫡子就在刚才可以说是诞生了啊,就在织田信奈的子宫之内,新生命诞生了」 「…什么?!」 「也就是说,触发的条件满足了」 眼前一黑。世界失去了颜色。 绝望。 相良良晴想到了。 自己今晚在本能寺种下的因,结出了果。 「是、是我…我…就在刚刚…?!」 「是你自己做的哦,相良良晴,你亲自把条件凑齐,然后自己引发了「本能寺之变」。织田信奈的「命运」已经达成了。故事该结束了,历史该收束了——历史,不会因为一个未来人的出现而改写啊」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我…我…竟然是我…亲手把…信奈给…?!结果…我最后还是没有改变…信奈的「命运」吗…?都是我的…错…不可…这种事情…怎么可…!怎么可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信奈!信奈啊啊啊啊啊啊!快逃!快逃出本能寺!」 「都是大人了,还在这里哭呢。马上,你就能和她们见面了——织田信奈,你的孩子,还有,你亲爱的姐姐」 「义阳姐…这和义阳姐没关系…!不要…!不要啊…!」 「太迟了」 咚! 背后的一记痛击。 相良良晴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没有月亮没有星光的,漆黑的世界。 「妙觉寺」 「…妙觉寺的星星为何这般明亮呢。难道都在为今晚的两人送上祝福吗?」 相良义阳今晚在为本能寺的弟弟送上祝福。不知为何,本能寺距离妙觉寺这么远,自己却感受到了相良良晴和织田信奈的成功。太不可思议了。义阳想。就好像自己和德千代之间有一个看不见的纽带一样,自己和良晴的魂魄像是相连著的。难道因为同为传承了几百年的相良家的家人?还是因为都叫相良良晴/相良义阳?还是因为。 同一个名称、一个家族,这跨越了四百年的相遇,一定有它的意义。 「真希望他们俩能有孩子啊——这样良晴在这个世界上就能留下「因果之丝」了…」 相良义阳伫立在妙觉寺的庭院内,向著北斗七星祈祷—— 她突然发现,在闪亮的北斗七星里,「破军星」散发著强烈的光芒。 「…奇怪啊,为什么只有破军星…是我看花眼了吗?还是有什么事情…」 吉兆还是凶兆? 是上天在向我传达什么吗? 难道是本能寺里? 良晴正处于危险之中? 「不应该的,而且今晚我也不方便过去,和良晴是这样约定好的…不行,我还是不放心」 义阳正转身向著门走去的一剎那。 巨大的黑影出现了。 向著义阳的天灵盖斩下了一刀—— 我到底得到了什么? 弟弟的平安没有祈求到。 自己想要克服的绝望也没有克服。 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意义也还没有找到。 相良义阳的意识在一瞬之间消失了。 「沓挂」 指挥明智军的斋藤利三今晚率领精锐部队在桂川以西·沓挂驻扎。 沓挂是在山阳道和山阴道合流的交叉点,往京都、山崎、摄津方面进退自如,是一处军事重地。 现在天下太平了,虽然没有了从西方有敌军攻打的可能,但最近欧洲使节团的节奏被带的很厉害,万一真的结成了反织田部队进攻京都就麻烦了。 当然,这只是没头没脑的传言,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斋藤利三保险起见率领明智军守备队在这里驻扎。 现在,京都所有的入口均有明智军把守,而且一路上还布满了利三设下的探子。 今晚,有能力、有可能能够侵入京都的,只有能够「遮断气息」走险路的忍者了吧。 「…完蛋啦…世界大奥散伙啦。现在就连世界海援队的资金都…我一定要想尽办法把章鱼烧店亏欠的钱给赚回来,这样才能救我们的公主…今晚绝对不能出什么乱子,不然、不然的话、呼、呼」 就在利三的睡魔不断袭来的时候,身边突然—— 骑著黑马的惟任日向守明智光秀,一声不吭地现身在利三旁边了。 不会错,像斋藤利三这样的明智家铁杆粉丝,是决计不会认错明智光秀的脸的。 明智光秀此时在明智家的重臣面前,冷淡地说出了一句话。 斋藤利三她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但是,这可是明智光秀啊,怎么会说出这样难以置信的话呢。 明智光秀下达了一道进军命令。 「敌在本能寺!」 (敌は、本能寺にあり) 「命运」之日已然到来。 「历史」的车轮开始了转动。 「本能寺之变」,爆发。 卷四 敌在本能寺 「沓挂→下京」 「敌在本能寺」 「明智光秀」突然向驻扎在沓挂的斋藤利三等明智家重臣下达了进攻命令。 但是,在这个天下太平的日子里,是没有谋反的人的,是没必要清君侧的。 也不对。 因为明智光秀要讨伐的并不是谋反军,而是京都的本能寺! 就是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夜宿的本能寺。 也就是说——畿内管领·明智光秀军团才是谋反军,惟任日向才是谋反人! 「啊???不、不可能吧?!公主你在开玩笑吗!为什么向织田信奈大人谋反?!是因为恋爱晴敌的关系吗?但是相良良晴也在本能寺啊!难道你对相良良晴的爱已经转化成恨意了吗!我们可爱的公主暗堕了…难以置信啊…!」 斋藤利三坚决抗议。这无论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能做出的决定。自己确实是为了「世界大奥」四处奔波,作为明智家的忠实副将,自己肯定是无条件支持公主的恋情的,但是「讨伐织田信奈」什么的,这也太离谱了吧! 明智光秀和织田信奈同时继承了蝮蛇的遗志,为了「天下布武」,两人四处奔波费尽心机,差点一次次地丢掉性命,可以说两个人是一路互相扶持、互相信赖、互相保护、互相鼓舞、互相关爱著的姊妹同志。而且就算讨伐了织田信奈,明智光秀也绝不可能生还,二人的命运如同永乐钱的双面一样,一方都不能失去,可以说是命运的双子。 在此之上,谋反还要把相良良晴牵扯进来更是不可思议。就算公主心乱如麻,也绝不可能这样做。一定是在爱宕山被人喂下什么迷魂药了吧… 「利三。相良前辈会在本能寺收袭之后拚死保护信奈大人的说。但是今晚过后,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妇了,我十兵卫绝无可能再和前辈喜结连理了。那还不如…」 「那也不行啊!公主!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你不是在关原之战里选择了信奈大人了吗!不是已经跨越了命运了吗!现在的你…利三我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 是啊!就算是公主大人的命令,我们也不会听从!好不容易世界和平了,怎么能够因为一己私欲致天下百姓与水火之中?怎么能够把击退了十字军的信奈大人排除?这不是逆著历史的方向而行吗!明智家的重臣们鼓噪起来。 「…无论怎样,今晚都要把本能寺烧成灰烬!利三!大家!我们起兵的理由不是因为我十兵卫的私欲,而是这个——这绝对不能轻易外传,要不然就会被「族灭」。我惟任日向守明智光秀,乃奉姬巫女大人之命,讨伐御所之敌织田信奈!」 斋藤利三她们看到之后绝望了。 因为明智光秀拿出了一份书状——那就是姬巫女下达的「密令」。明智光秀确实是织田政权和大和御所的纽带,这样才能有机会被授予「密令」吗?还是在本能寺茶会上就已经…? 「诸卿立刻讨伐逼迫朕让位的织田信奈,复兴足利幕府,承认惟任日向的旧主·足利义辉和近卫前久的公武合体,实行攘夷的决定。此刻开始,惟任日向守率领的明智军即为官军,反抗者一律视为朝敌。在诛杀织田信奈之后,立刻将南蛮红毛人的舰队赶出日本。」 当然,这么锋芒毕露的措辞不可能出于姬巫女之手,应该是公家众怂恿的,或是近卫前久在最后关头临阵倒戈了。 现在的京都内,一个织田方的士兵都没有!本能寺、妙觉寺、二条御新造只有少数的旗本众、小姓,在京都的所有入口均有明智军守把!总兵力约一万三千。而且,织田家的重臣柴田胜家、丹羽长秀、前田犬千代、津田信澄、黑田官兵卫、竹中半兵卫等都已经离开了,小早川隆景、德川家康、伊达政宗、大友宗麟、岛津家久等拥有强大军力的外围大名都为了护送欧洲使节团去往界町或是自己的领土了。上杉谦信、武田信玄、北条氏康等人还在做十字军战后处理和一系列的改革措施,留在了东国。 现在的京都完全是「战力空白地区」。 有大量兵力的,只有明智光秀了。 杀戮。 现在就要把织田信奈杀掉。 明智光秀既然做出了「杀戮」的选择,就要趁著现在行动。 「利三。大家。诛杀织田信奈是姬巫女大人的意思,织田信奈之所以拖延三职推认问题,就是她逼迫御所「让位」的表现。之前让我十兵卫率领一万三千官军驻扎在京都、把阅兵场所选在御所东侧、在阅兵式上放炮的原因就是这个,还支开了除了我之外的重臣,自己独占京都,想要实施下一步的计画…」 「——公主和织田信奈一心同体。把公主以外的重臣全部支开…是这样的啊,这样才有机会袭击御所…?道理上好像说得过去。但是,如果织田信奈真的想要篡夺姬巫女的话…如果她真的有这样的野心的话…在开启天岩户的时候就应该行动了吧,当时可是能够成为日本的神的大好机会啊…!」 「她正打算宣言的时候,相良良晴就中了箭掉进了水里行踪不明了。机会就这样丢掉了。」 「不可能…不可能!那两人可是跨越了身份的壁垒结合的!为什么直到现在信奈大人还要篡夺姬巫女的位子?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在这里说一句,猴子的地位并不是低,而是一步步上升,马上要做关白了。那么「跨越身份的结合」也不是事实了。说来说去没有地位还是成不了亲,像我们这样没地位的人也只能意淫一下了。不过地位问题也不是这本书的重点,这里只是发一下牢骚,开一下玩笑。难道我们这样没地位的人真的起不来了吗!我们要革命!推翻阶级专政!实现自由恋爱!) 「有意义的,利三。加斯帕尔之前向织田信奈灌输了邪恶的思想,怂恿她像西方的伊丽莎白女王一样成为统治一国的女王,并且统一宗教,同时取得王权与神权。不过,就算加斯帕尔不这么说,她也还是打算这么做,她和伊丽莎白女王在写通商条约的时候就已经密谋自己的计画了。要像英国国教会一样在日本建立织田信奈教会,自己成为姬巫女,在安土城里建设假御所,而且还建造了自己的「立像」供世人参拜。喜欢未来风的织田信奈,肯定是以欧洲为蓝本,对日本传承了千年的文化进行破坏。之前她就向我十兵卫下达了进攻睿山的命令,那个女人要把睿山和本猫寺排除掉,自己成为新宗教的神!」 道理上,都说得过去,而且仔细一想也没什么不对。 但是。 但是,斋藤利三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织田信奈真的要谋反?明智光秀真的狠心讨伐织田信奈?怎么感觉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啊,这不是真的。但是,现在真的是残酷的现实。世界大奥梦也要破碎了,公主摇对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进行讨伐,实现下克上。「战国乱世」,还没有结束。 「你们必须无条件服从。因为这是姬巫女大人的意思,是国家的意志!我十兵卫今天就要奉诏讨贼!」 密令的最后一行写著四个字。 「王政复古」 只要御所和足利幕府实现了融合——公武合体成功的话,足利幕府就会把权力交还给御所,实现王政复古了。把姬巫女作为日本的「顶点」,与欧洲诸国断交,独守自己的传统文化——当然,最重要的当然保证姬巫女的位置才行。若是被织田信奈篡位的话,这个国家的历史就会走向终结,完全沦为异国他乡的吧。 「密令的事情就是这样,多说无益。只要我们自己人知道我们是「官军」就行了。就算我们的起义失败了,也要以保护姬巫女大人的性命为优先,不这样的话我们就会被当作「谋反人」被处死!」 现在,谁都无法说出半个「不」字了。 大家也无法确认密令的真伪,毕竟明智光秀保证这是「真的东西」,在织田家可是没有人比明智光秀更懂得公家文化的了。 「现在开始,明智军全军包围本能寺和妙觉寺,把这两个地方烧成灰烬——第六天魔王织田信奈,煽动、袒护织田信奈的相良良晴,还有让相良良晴坐上关白位的元凶相良义阳。把这三个人彻底清除——」 在本能寺和妙觉寺把守的小姓、旗本众最多有百五十人。明智军是一万三千,从京都的七个入口完成合围,而且实行时间还是谁都睡著了的深夜。 胜负已定了。 之后只要织田信奈不被漏网,把本能寺彻底破坏掉了。 斋藤利三终于屈服了。 在「密令」的绝对权威之前。 这场事变会给这个国家带来多少变数?谁都不知道。 现在只能讨伐织田信奈了。如果被她跑掉的话,一定会形成国家分裂的南北朝动乱的。如果从界町逃向九州,织田信奈就能率领九州的修罗们再次上洛。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场巨大的内乱。这和当时织田信奈与小早川隆景心有灵犀地选择「一战定胜负」的关原之战完全相反,一定会引起持续的国家衰退、人民死亡的。而且织田信奈还可以向新教求援,恐怕织田信奈会代表新教,御所代表旧教,在日本国内引发大规模的宗教战争的… 但是公主现在绝不可能违背姬巫女大人的意思的,因为她已经收取了密令,如果反对的话,一定会变成朝廷的首要敌人…! 成功的话就可以说是「官军」,失败的话,公主就会被未来记作「谋反人」了,而且一定会被织田家的人彻底诛杀。这种下克上,而且是带有密令的下克上,是绝对被织田方的胜利所污名化的。 胜王败寇啊,胜王败寇。 但是,只要公主还活著,日本作为独立的国家的可能性多少会高一些,就算之后要对付源源不断的「反明智家包围网」…也要… 「…只能讨伐织田信奈大人了…得令…」 斋藤利三。还有明智家的重臣们,在接受了明智光秀的「命令」的一瞬。 明智军,就成为了谋反军。 明智军本队向著东渡过了桂川,直指京都。 守在七个出口的明智军分队早已收到了本队传来的消息,开始一齐向本能寺、妙觉寺开动。 当然—— 马上的「明智光秀」并不是真正的明智光秀。 伊贺陷落的时候,和百地丹波一起被鸟左近抓住的上忍还记得吗? 女忍者,藤林长门。 伊贺第一「变化」达人。 不仅自己操纵贤者之石让百地丹波「死」而复生,还能自由变换自己的长相、体格。 就连百地丹波都不知道藤林长门「真正的长相」。 现在的藤林长门,变成了「明智光秀」的面貌,率领斋藤利三等人朝著本能寺进发。 「…我那不肖的弟子·山本勘助啊,你现在在看吗。呵呵,这才是真正的军师啊,真正的军师从不会出现在舞台表面,军师的本质就是忍者,是绝不能让对方知晓行动、知晓容貌、知晓想法、知晓其存在的隐形人。」 日本所有的军师都把蜀汉的丞相·诸葛孔明作为「理想型军师」来瞻仰。但是诸葛孔明在理性的政治家、政略家的「表面」之下还有一个「隐藏的面孔」,那就是操纵「气」,博览天文、能够预知未来、驱使幻象的「阴阳道」的始祖。所以在黑田官兵卫这样修习西方科学技术的军师出现之前,战国日本的军师多少也算是阴阳师或是宿曜道的高手。所以竹中半兵卫乃穷极了阴阳道的军师,山本勘助乃穷极了宿曜道的军师。 藤林长门就是年轻时候流浪诸国的山本勘助在忍术方面的「老师」。 当初习得忍术的山本勘助在一只脚残废了之后不得不放弃了忍者的职业,专心做一名「军师」。因为长相不好,所以在和胜千代相遇之前都一直未曾仕官,直到白头才得到了出仕的机会—— (…我藤林长门,又何尝不是被淹没在历史潮流中的忍者呢…因为之前百地丹波在鸟左近面前的死亡已经造成了巨大的骚乱了,其他人又不知道自己真正的长相,被服部半藏抓到的藤林长门不过是我的影法师…我藤林长门有七个暗影…连半藏都能骗过,那些武士更是认不出了) 明智军的人自然察觉不到。他们顶多知道以前的伊贺好像有这么一个人,只是这种程度而已。「我拼尽一生修习的忍术,就在今晚派上大用场了」藤林长门如是想。 但是藤林长门不敢有任何其他的表情,她在努力扮演一位「堕落于命运长河里的人类」,散发著「谋反人」才有的悲怆的狂气。她的表情自始至终冷若冰霜,因为被命运追到绝路的人的表情大抵如此,这是藤林长门非常擅长的扼杀感情的表现形式。倒不如说这不是她在刻意表演,而是自然的表情。 斋藤利三凝望著藤林长门的侧脸(公主大人不知为何…没有一点高昂感,而是连一滴泪都没有的心如死灰…得有多么悲怆啊)拚命地忍著泪。 明智军本队渡过了桂川和丹波口,然后。 到达了深夜的下京。 栗田口也有。 大原口也有。 伏见口也有。 都集结了高举「桔梗纹」的明智军。 本能寺被完全包围了。 织田信奈看样子是绝对逃不掉了。 然后还有一队向著本能寺以北的妙觉寺里。 (「兵者诡道也」,堪助,你是这么教我的。我的雇主本没有一兵一卒,却在今晚利用诡道获得了一万三千兵士。但是,如果在此地兵力均分的话就是本末颠倒了。「诡道」与「王道」实为一体。今晚的本命乃本能寺,本能寺的织田信奈,要用明智军的七成来对付,进攻妙觉寺不过是为了「诛杀相良义阳」这个表面目的罢了,重要的是「深层目的」…) 完成了本能寺合围的藤林长门,下达了「派遣别动队分兵进攻妙觉寺」的同时。 「千秋功名,只在今日!现在立刻开始讨伐第六天魔王·织田信奈!女人、孩子一个也不要放过,全部杀掉!「公主武将不杀」这项规定就在今晚落幕了!为了构筑我们的太平盛世,就要摒除这项乱世陋习!时代变了!现在的天下人,乃我惟任日向!伙伴们,冲啊!」 藤林长门开始了对本能寺的进攻。 但是,这时有人对明智光秀的言论感到了强烈的违和感。 斋藤利三。 不对!这不应该是公主本人!真正的公主就算为了鼓舞士兵,也不会说出「现在的天下人乃我惟任日向」这种话!我们的公主有多么天然、多么纯真我是知道的!这场谋反是对御所的忠义,公主的心应该是滴血的、心痛的!怎么可能自称天下人! 完、完蛋啦!大家,快停手!这个人…!斋藤利三喊到了一半,被明智光秀一发迅捷的手刀夺走了意识。 可惜,斋藤利三发现得太晚了,但是就算在沓挂发觉,恐怕结果还是一样,因为藤林长门早有觉悟「可能能够识破我是冒牌货的,只有斋藤利三」,只要自己感觉到了可疑的举动,就立刻把利三处理掉。藤林长门为了这一夜做了太多的准备了,所有的「意料之外」都被排除了。 藤林长门唯一感到不安的,是掌握这次「本能寺之变」计画全貌的细川藤孝。 她之前收到细川藤孝「我已经把相良良晴交给其他人来处理了,你只需要扮演明智光秀讨伐织田信奈、同时进攻妙觉寺即可。不过到时候相良义阳可能会逃到「某个地方」,你一定要把「那个地方」找到」这样的「任务」。 但是,就算事变成功了,细川藤孝真的有能够化解十字军、织田谱代、外围大名等来自四面八方的猛攻的计策吗? 就算有计策,之后的战争也一定是导致大部队和大部队之间的「大战」了,到时候谁来担任官军的大将?讨伐了「天下人」之后,总大将应该是足利将军,但他就算真的复兴了足利幕府,有没有对已经把将军位让给妹妹的足利义辉给予了总大将的承诺呢?又或是由「明智光秀」担任总大将?军师是万万不可作为总大将的。而且今晚暗杀织田信奈成功之后的行动,没有从细川藤孝那里得到进一步的指示… 不过,作为忍者是不需要考虑这么多的,忍者只需要为了雇主行动就好,所以自己只会为了任务而行动。 「就算是副将利三,只要敢反抗我的人都不可饶恕——大家,快把本能寺烧成灰烬!为了守护我们的御所与国家!」 斋藤利三,逮捕!到了现在终于察觉到明智光秀「叛意」的明智军兵士,也不得不高举「土岐桔梗」的大旗,边哭泣边高喊著「我们的公主大人是天下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只能接著执行明智光秀下达的任务。 今晚的本能寺似乎太过脆弱了。虽然聚集了一些小姓,但可以说是无人防备。织田信奈有多么信赖明智光秀,兵士们是知道的。但,为什么明智光秀要这样做? 到底是会背负著「弒君」之名,还是作为天下人执掌天下?他们对著天上闪耀的北斗七星问道。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本能寺」 我所依赖的人、我所喜欢的人,大家都弃我而去了吗? 我的一生终究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吗? 「吉小姐。不要低著头,请抬头看看夜空吧,看看那闪烁的流星」 流星…。 「这夜空中有著无数的美丽的繁星,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它们都在散发著光和热。但是,它们的生命都在一点点流逝。你试著叫一下那燃烧著自己光和热的流星吧」 那好像…是成为我丈夫之人的星星? 「不是。那星是你的星星啊,吉小姐,一颗过于耀眼、过于炽热、以至于谁都无法接近的星星,就像那太阳一般美丽炫目。但同时,它也是谁也捕捉不到的、以飞快的速度飞行著的、从我们人类世界一闪而过的星星。真想祈祷能够早一点抓住那流星啊」 但是。是谁?父亲和传教士大人都去世了,到底是对谁祈祷呢?就连我自己都无法选择自己的丈夫。我并不想成为修女,但是就算我为了我的梦想拼尽一生竭尽全力,最后能不能被人理解,能不能作为人类生活下去?想作为人类活下去,想要和他人相爱,想要生下小宝宝… 「你并不是像神那样有著抽象概念的人类,吉小姐。你所祈求的对象,不是我,不是日本的诸神,而是你所想得到的「人」啊,吉小姐」 这样的人,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但是你要拚命去找,大声喊著「我想早点抓住那流星」祈祷。请你一直呼唤那连接著世界的另一侧的人吧」 这样的举动,彷佛是渴望著乳汁的婴儿啊。 「这样就对了」 没有多少寿命的沙勿略温柔地笑了,彷佛对这场和信奈的生离死别感到伤感一样,眼里充满了慈祥的父亲的目光。 「所谓人生就是这样的啊,吉小姐。你必须伸出手,才能抓得到想要的东西」 就算伸出手去触摸,却只能感受到那野火一般的炽热感,那样的梦想能够实现吗? 「无论如何,请你在人生的最后那一瞬间不要留下任何的后悔——」 正当幼小的信奈祈祷著(早一天遇到我啊,那个人)的时候。 那美丽的流星和月亮完全重合了。 那到底是何时的事情了。 愿望实现了,就在「那个人」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知道了,就在他说出「和命运抗争,然后活下去」的时候,就在他给予我力量的时候,我突然知道,他就是一颗闪亮的「流星」。他实在太过闪耀,连月亮都比不过他的光芒。他就像那「日轮之子」。 但是,现在。 信奈正筋疲力尽地哭泣,不停地嚎叫著,把心中的泪水都流干了。然后自己突然无力地自问。 「我所依赖的人、我所喜欢的人,大家都弃我而去了吗?」 结果,就算遇到了小早川隆景和明智光秀,良晴的心中也没有一丝迷惘。「世界大奥」的问题虽然给良晴招致了很多麻烦,但也让良晴的心开始敲定。 自己的一生,是为了和织田信奈相爱、为了改写织田信奈的「命运」、是凭著自己的意志才来到这个时代的—— 这份感情就算是失去了记忆仕官毛利家的那段时候也未曾动摇,就算失去了仕官织田家的记忆,心中的「思念」却绝不会忘记。 所以在金崎,相良良晴才会自愿「死亡殿后」。 所以在天王寺,相良良晴才会拒绝回到未来。 所以在那木津川口,相良良晴才会奇迹般地归还到织田信奈身边。 不知何时。 就对那害怕爱与被爱的织田信奈展开了全身心的行动。 自己有多么爱著信奈呢。 初夜没有成功的最大要因,是信奈自身对自己的迷惘还没有消除。信秀的暴死,沙勿略的死,「爷爷」平手政秀的死,让她觉得「我所爱的人都会弃我而去」,陷入了「命运论」的恐怖之中。但是,相良良晴打破了这一命运论,他无数次无数次地从死地逃出。 而且,信奈自身还有一个没有克服的问题,就算自己根本没有得到过母亲的爱,因此害怕自己会不会像土田御前一样不爱自己的孩子… 信奈不仅害怕良晴会出什么事,更怕自己和良晴的孩子会有什么不测,害怕,做一名母亲。 但是,这份恐怖在北野茶会的时候像那春天的冰雪一样消融了。 就在自己理解到土田御前和自己是如此相像,都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甘愿忍受怨恨,都不能坦率地表达自己的爱的那一瞬间。 所以,今晚。 在本能寺的闺房里,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终于打破了「墙壁」。 可是为什么。 现在。 就在幸福的睡梦刚刚被吵醒,自己有些不放心然后到庭院里查看情况的时候,看到了相良良晴的尸体,一个被打成他老妈都不认识的肉块。 已经认不出这是什么了。 左右的眼球都凸出来了,头盖骨也破裂了,能够说是「脸」的部分只有鼻子下面而已,而且由于激烈的争斗而使鼻子也变形了,前面的牙齿连根断掉,腹部还溢出了内脏,体内的血已经流干了。 到底经过了怎样的战斗啊。 「信奈。如果没有和你相遇,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来到战国时代的价值。打下天下,然后航行四海——这么伟大的梦想,就让我来帮你实现吧。你要是死在这里的话,我在战国时代的人生也结束了!」 信奈在金崎被越前朝仓·近江浅井夹击陷入死地的时候,良晴自愿死亡殿后,把未来的智能手机放在了信奈的手中。信奈靠著这手机奇迹般地挺过了刺客的枪击,今晚作为护身符放在了枕头旁边。 「能够驱除乱世之混沌,开崭新之近世的——只有你啊」 为什么自己不能坦率地表达自己的爱呢。明明他是这么爱我,可我那时还在他哭泣的时候打他的脸颊说著「大骗子」…为什么? 不是说好了和我一起实现梦想的吗!还没有实现啊…大骗子!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中没有恨意,只有满满的后悔呢。 我无论是开心或是伤心,良晴都会理解我,就算这样,我还一直索取他那「无私的爱」…就连母亲都不疼爱的我,有接受他的爱的价值吗?我要是承认了他是「我爱的人」,会不会陷入死亡的命运呢? 即使这样,良晴也没有让我失望过。无论我发狂也好,小气也好,自满也好,他一直都在回应我。 「你要平安回到京都,等我活著回来的时候…那时候就把天下第一恩赏赐给我」 天下第一恩赏…我明明把我自己都给了他… 在「天岩户」的时候,你宁愿放弃自己世界的家族也要选择了我,我当时小声说了很羞耻的话。 「就算是生离死别,我的心也永远是良晴的,我的伴侣只有你一个人。」 「信奈,活下去。就算我死了也好,你也要活下去。振作起来,然后向前。我永远爱著你」 我也爱著你啊,良晴。 「这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吻了。不要忘了,你不是一个人」 这句话是骗人的吧,因为你在本能寺的闺房里说了多少遍。 真的,每天都想听到你说啊。 我一直觉得我们的梦想才刚刚开始。 为什么。为什么死了,良晴。 你不是说好了要一直守护著我,一直为我而战的吗…? 对不起… 这次绝不能妨碍到这两个人了。率领一百五十小姓的森乱丸拚命防守著本能寺,知道自己的君主现在的心情,她的背后就是抱著肉块的半狂乱的信奈。 本能寺的墙壁之外,已经能看见无数的军旗。 土岐桔梗。 包围本能寺的明智军,总数大约一万。 就连万分之一逃出的机会都没有—— 更不用说,信奈已经哭到没有力气了。 只能帮助公主介错了。(注:介错:为剖腹自杀者断头的人)森乱丸绝望了。 但是。 织田信奈她。 把相良良晴的尸骸放在了土地之上,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请不要让你的人生在最后的时候留下后悔」——有人反叛。敌军的总大将是?」 啊啊。 信奈大人。 心还活著。 直到最后的一瞬都要拚死战斗,燃烧自己的灵魂。 对抗「命运」。 「惟任日向,谋反」森乱丸颤抖地说出了「真实情况」。 「谋反的理由不明,不过…她已经向明智军内传达了一个人不留全部杀掉的命令了」 那就只有拚死一搏了。信奈开始向著本能寺的本殿内移动,乱丸跟随著抱著必死之心的信奈。 「信奈,活下去。就算我死了也好,你也要活下去。振作起来,然后向前。我永远爱著你」——我知道的。即使是叛乱,我也要为我肚子里的生命作战,我是不会放弃的,我要作为母亲。为了良晴的孩子,我要活下去。 森乱丸也合掌做出了「我森乱丸也要誓死一搏」的觉悟了。 乱箭,开始向寺内发射了。 明智军开始爬过了墙,向著本能寺大殿发起了攻击。 数不清有多少人。 大家一个个都像是鬼附身了一样渴求著信奈的首级,都杀到了庭院里。他们得知信奈不在庭院的瞬间,立刻开始向本能寺本殿进发。明智军全员都是一副「下地狱」的表情,使森乱丸无法理解。好像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也要和这本能寺一同消灭一样。 小姓众成为了守护信奈的「壁垒」,也抱著必死的神情,利用弓箭和种子岛迎战。 大家都因为相良良晴的死,获得了愤怒的「力量」。 但是,人数差还是太大了。 信奈自己也倚著本殿的栏杆,架著种子岛向明智军射击。小姓们展开了三段射击,但是还是无济于事,因为本能寺的防御机能太差了,就算三段射击也挡不住如潮水一般的明智军。 外面已经开始向本殿释放「火焰箭」了。 本殿开始著火。 信奈眼前突然如走马灯般,生涯的种种事情浮现在了眼前。 随便叫著「嗯!现在就切腹!」的平手爷爷。 为了抑制头痛瞒著土田御前吃下南蛮药的织田信秀。 教会了信奈什么是「世界」的亡国宣教师沙勿略。 继承了平手爷爷「切腹症候群」、超喜欢信奈的柴田胜家。 明明没什么毛病却丢掉了婚期的丹羽长秀。 沉默寡言、一直披著虎皮的前田犬千代。 「中头彩啦——」喜欢自爆式攻击却不常出现在前线的池田恒兴。 自从被当作「狸猫汤」的食材而一直平身低头的信奈的小妹,德川家康。 「我还不想死啊」在桶狭间之战祈求活命、整天过著奢华的生活,花掉了织田家大部分财产的,今川义元。 和信奈一样喜欢南蛮文化但是患有中二病的梵天丸。明明把十字军引了过来,自己一点反省的心都没有。 宿命的情敌、「无私之人」,小早川隆景。 和良晴的相会使得从「毗沙门天」变为「人类少女」的上杉谦信。 和谦信一直争斗、最终在关原之战和解的战国第一武将,武田信玄。如果信玄出生在尾张的话,或者信玄和谦信没有进行川中岛之战的话,想必自己想要盗取天下是不可能的吧。 现在才觉得,和自己相遇的人实在太多,自己数都数不过来。 大友宗麟。吉川元春。宇喜多直家。岛津义弘。岛津家久。竹中半兵卫。黑田官兵卫。蜂须贺五右卫门。津田信澄。织田有乐斋。土田御前。斋藤道三。归蝶。松永弹正。蒲生氏乡。阿市。朝仓义景。佐佐成政。森长可。千利休。今井宗久。津田宗及。泷川一益。九鬼嘉隆。高山右近。宁宁和相良妹军团。山中鹿之助。长宗我部元亲。服部半藏。本多正信。本多忠胜。立花宗茂。胧月夜。长谷川等伯。狩野永德。曲直濑贝尔修。正觉院豪胜。姬巫女。近卫前久。显如和教如。杂贺孙市。足利义辉和足利义昭。伊丽莎白女王。加斯帕尔。乔凡娜。弗洛伊斯和奥尔刚蒂诺。 还有和相良良晴有著神奇的缘分,今晚在妙觉寺夜泊的相良义阳。 还有。还有很多人。现在回想起来,那是曾经幸福的「梦」。 恐怕没有人比我承受更多的爱了。 信奈终于理解了自己和他人,收容了自己的心,在最后的最后。 信奈的眼前浮现著走马灯,但身体却像个机械一样,一直发射著种子岛。 就算良晴已经死了,我也要保护住他的「孩子」! 就算被「惟任日向」击败,就算我颠覆不了我的「命运」。 这孩子,也绝对不能死——! 我可是当时在清水寺用种子岛救过十兵卫的啊…今晚包围本能寺的惟任日向应该不是十兵卫,信奈仍坚信著,但是信奈连感伤的余地都没有了。 明智军终于杀入了本殿,踩著友军堆积如山的尸体—— 信奈的战斗,即将迎来「终结」。 「吾乃伊贺忍,楯冈道顺」 随著明智军攻进本殿的忍者打出了一发种子岛,命中了信奈的手。 但是,还有一只手能动! 种子岛已经打完一发了,现在是打不了第二发的! 「乱丸,把剃刀给我!」信奈高声叫道。 「…公主。剃刀是要…现在已经…」 「…这是我招惹的灾祸…乱丸,绝对,绝对不要把我的首级交给他们,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快到闺房里,快——」 「是!直到最后,我森乱丸也不会放弃!我一直、一直相信著奇迹的发生…!」 就在熊熊燃烧的本能寺内。 织田信奈和森乱丸的身姿被小姓众们淹没,然后消失在了蜂拥而至的明智军前。 由于负伤失去了战斗能力的织田信奈,向著和相良良晴喜结连理的闺房里行进。 信奈为什么在最后时刻选择了「闺房」,到底想到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只知道,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织田信奈还没有放弃,和自己不久就要死亡的「命运」战斗。 绝对,不能放弃。 「上京」 乘著马飞奔出爱宕山,火急火燎地前往京都的「真正的」明智光秀,现在正在上京的路上疾驰。 下京的本能寺熊熊燃烧的烈火,马上的明智光秀看到了。 赶不上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 她只知道现在是一场「噩梦」般的现实。有人利用自己的名头进行谋反,因为她看到了在燃烧的本能寺旁边隐约出现的军旗。 土岐桔梗——! 明智军到底是被谁操纵了…! 「古今传授」的预言,现在实现了。 「…怎么…怎么…怎么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信奈大人…信奈大人…信奈大人啊啊啊啊啊?!相良前辈?利三!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啊,利三?你没事吧,利三…?!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绝望。 明明那么多人与「命运」相对抗了。 却还是改不掉明智光秀这个人的命运。 为什么今晚要离开京都?为什么要逃往爱宕山? 为什么自己没有在清水寺战死?至少在关原之战战死也好啊。光秀十分后悔。 自己的活著,就是个错误。 活著本身,也是一种罪吗。 本来认为自己和织田信奈、相良良晴的关系已经足够好,自己已经克服掉「命运」了。 果然,还是因为今晚离开了京都—— 又或是自己没有完全斩断对相良良晴的思念所致,这份思念到现在开始引发了连锁反应了。 结果,就是这样—— 「母亲大人…道三大人…对不起,…我有罪…我十兵卫…」 但是。 我还没有「亲眼看到」我的「命运」成就的那一瞬间! 我相信直到最后,直到最后一刻,信奈大人都会与「命运」斗争的! 就算连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没有,我十兵卫到达了本能寺的话,让明智军的大家看到真正的我的话,或者… 现在考虑起来已经来不及了。现在才到上京,等到了本能寺,那时已经…。 而且,如果是假的明智光秀操纵的军队,一定会考虑措施阻止真正得明智光秀回去… 无论明智光秀有著多么高洁的勇气和志向,现在的现实仍然是惨不忍睹,自己去本能寺很有可能会和织田信奈、相良良晴一样赴死。 满含耻辱离京脱逃,然后突袭本能寺,在之后就被织田家谱代团剿灭,这是本来的「明智光秀」的覆灭路线。 但是,我现在不能这么做! 要前往本能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要赌上,哪怕没有可能… 我十兵卫也一定…! 关原之战的时候,我们可是立下「三人一起死」的誓言啊! 我相信,信奈大人和前辈一定…! 这时。 一支箭矢飞向了明智光秀的颈部。 (毒箭?!) 当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 全身的感觉急剧地麻痹了。 然后。 明智光秀,失去了意识,落马。 「二条御新造」 在本能寺以北约一千米。 妙觉寺。 明智别动队的三千人杀到了相良义阳所在的妙觉寺。 但是,当他们突入妙觉寺的时候,相良义阳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虽然是本能寺和妙觉寺同时袭击的,但是妙觉寺的话应该更早一些。听到军队开始进攻妙觉寺的「惟任日向」才开始对本能寺的总攻。 所以,相良义阳不可能是听到了本能寺被袭击,然后逃跑的。 别动队的士兵们很是疑惑。 万一被相良义阳逃走,并且成功利用「织田信奈的义姊」的身份召集旧织田家的势力反攻的话,明智军就不是「官军」,而是反贼了。 到底在哪里!明智军正在拚命搜寻相良义阳的时候—— 明智军里的一个声音叫道「在东面!相良义阳就在东面的二条城!她逃进了东面的二条御新造里了!」 二条御新造和本能寺、妙觉寺不同,是一个「小型城堡「,具有足够的防御力,而且距离妙觉寺极近。 「差不多,她也逃不了多远,这里距离短,防守好,是一个极好的守城地点!」 「我们三千兵力这就把二条御新造打下来!」 「必须把这个城打掉!不然我们的公主的计画就会泡汤!今晚必须彻底把织田家打垮!」 「愣著干啥,现在就上啊!」 「不过,二条御新造的城墙太高了,我们的箭矢和种子岛发挥不了作用!」 「笨蛋,这里是京都的市中心,爬到周围的屋顶对著里面射箭放枪就好了!」 对本能寺的攻击也已经开始了。想要使「主君」明智光秀免除灭亡的命运,就得一夜之间干掉对方三员要员,只要逃走了一个人,明智军就会成为天下的公敌。长宗我部元亲和斋藤利三的关系很好,但是到时候估计也不会包庇明智光秀本人了。 而且。 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 二条御新造的北面的邻居就是「公家宅邸」——近卫前久邸。 近卫前久和他的儿子近卫信尹这一夜就住在二条御新造旁边的近卫邸。因为明天相良良晴关白就任、相良义阳大纳言就任、今川义元大将军位返还,自己还得辞去关白的职务,今晚就好好休息为明天做好准备。 但是——明智军一个个都到了近卫门前。 「把门打开!」 「现在要讨伐逃进二条御新造的相良义阳!」 「就利用这个屋子作为「射击台」!就算是关白也得答应!」 「开门!开门!」 「不回应我们就用武力占领了!」 明智军全员抱著必死的心情战斗著。 失败的话,全员就是「贼军」了。 大家都蜂拥在了近卫家前。 「…这是…这是什么事…!明智光秀竟然对织田信奈谋反了…不可能啊啊啊啊!「天下布武」终究是一场空梦吗!光秀!惟任日向!你为什么要造反!」 从卧室飞奔而出的近卫前久操著堂屋里的名刀飞奔了出去,打算彻底抗战。 「老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明智光秀为什么要谋反啊!是痴情的原因吗!难道不满意做相良良晴的侧室而心生不满下克上吗!」 近卫信尹最近受到了相良良晴的熏陶,开始练习剑道,此时也飞奔了出去拿著刀和近卫前久一起作战。必须守住近卫府!尽可能多拖住一秒,这样二条御新造就能安全一秒! 二条御新造其他方位的防御性能较好,唯独北边这里,要是近卫府被占领的话就能利用各种飞行道具和武器进行投射攻击,二条御新造很容易就会失陷。 「唉,真是自作自受,这是我当年没有救足利义辉的报应啊。信尹,你快走」 「啊?谁他妈的要逃走了!我可是做梦都想做武家关白的啊!我今天可是要战斗到底,不能丢下老爹你一个人做丧家之犬啊!」 「但是,相良义阳应该不在二条御新造。她要是能够提前预知到这场谋反并且成功逃出,肯定会去本能寺向他弟弟传达信息。明智军勇则勇矣,谋略却略有不足。我们的这场战争没什么意义——」 「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怎么可能死!相良良晴啊,可是直到最后一刻都能为织田信奈战斗的男人啊!我…我也要做他这样的男子汉!」 「等一下别后悔啊,信尹」 明智军的兵士陆续杀到近卫府。 得到剑豪传授的剑之奥义的近卫前久,现在作为麻吕的头发已经散乱,化身成剑鬼挥舞著名刀,将前方的物体切开,把骨头乾净利落地斩断,把对方的刀砍折,让鲜血像喷泉一样肆意喷出。 背后,有儿子信尹守把。这虽然是信尹的第一次「实战」,但是很不可思议,自己体会不到任何的恐怖感。现在的他全身充满了正义感和斗气,彷佛九州的修罗一般。 「信尹,干得不错啊!明明是第一次上战场!」 「老爹你才厉害啊!你现在是真正的我的老爹!是勇猛无敌的武家关白啊!」 「错。我到了最后还是这么轻忽啊,明明打算和织田信奈携手改革这个国家的…」 「还不能认输啊!我们要争取时间!」 但是,对方的人数还是太多了。 要不是为了占据近卫家放火箭,明智军早就一把火把这里烧掉了。现在他们逐渐进攻,成功地把近卫父子逼到了屋子内,然后开始攀登近卫家的宅邸。 对二条御新造的攻击开始了! 「快,信尹!快杀到院子里把那些爬上去的兵士们杀死!不能让二条御新造失陷!这些家伙打算烧掉这里之后立刻去本能寺!到时候织田信奈就离「死期」不远了!」 「不行啊老爹!对方三千,我们就两个人!他们打我们根本不用战术啊!」 「他们没有总大将,是不可能有战术的!我们找个地方强行突破吧!」 「成!」 就在两人齐心合力突破重围的时候。 意料之外的「增援」前来了。 像巨人一般的异形男人。 背后背著十把「刀」,穿著像是室町时代的旧式甲胄,飞奔进庭院里的人是—— 「原征夷大将军。「剑豪将军」就是我足利义辉!谋反的士兵啊,真是愚蠢!明智光秀会对织田信奈谋反吗!你们用你们的脑子想一想!她一定是在爱宕山被人操纵、或是被忍术替换了!你们真是白跟著明智光秀这么多年了!」 究极了日本和明国的「武」和「剑」的剑豪将军。 足利义辉。 之前被近卫前久拋弃的男人。本应死在二条御所的烈火之中的男人。 这个男人现在选择站在近卫的一方! 「…义辉!…你…为什么对拋弃了你的我这么…」 「不为什么,近卫!我本来就是应该死在二条御所的男人!二条御所的败亡不是你的责任!我现在可是要为织田信奈的「天下布武」增一份力了!就在今晚!近卫啊,你就像是我的结义兄弟一样」 「但是义辉,我之前…」 「男人说这么多话干什么!我不是没死吗!这就够了!而且我推测把明智光秀坑了的人就是,细川藤孝!就是我的弟弟!我弟弟做的错事,身为哥哥的我要去弥补!」 「细川藤孝?!为什么?他不是降伏织田信奈了吗!就算解读了「古今传授」也没能战胜相良良晴和织田信奈,之后不就臣服了吗!」 「近卫!你真是太疏忽大意了!你应该烧掉「古今传授」的!可是你不但没这么做,还把它还了回去!恐怕藤孝就是利用古今传授的秘密和九条派的公家众一起达成「预言」的!公家众的要求就是排除织田信奈,顺便让我做征夷大将军,复兴足利幕府!说来说去都是你近卫的错!」 「…什么…?!我大意了…!细川藤孝这样的智者…竟然利用我的性格…可他为什么把明智光秀卷进来并且成为首谋?他不是向光秀求婚了吗!怎么会利用喜欢的女海子做这种事!」近卫前久大吼道。 至少…至少要保住二条御新造! 这样织田信奈生存的可能性还要大一点! 也绝不能把那个「花瓶将军」卷到这种地狱里! 只能把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愚忠士兵全部杀掉了!为了平定战国乱世! 老子我——近卫就化身真正的「武家关白」! 谦信啊,要是我和你相遇的那一刻明白这个道理多好。 「公主武将」是不应该扛上「天下统一」的血淋淋的重担的。 我是关白。我是藤原氏的长者,我应该对日本的国民负有「责任」。 而且,老子我是一个「男人」—— 相良良晴那无限的「勇气」,那守护公主武将于血雨腥风中的那,男人纯粹的本能,恐怕是未来的日本男子里面谁都有的气概吧。 什么是污秽的血。什么是高贵的藤原氏之血。什么是禁忌。 我们公家众世世代代守护姬巫女的原因,不是因为她们一族的血统高贵,而是因为我们要守护的是一族担负著日本一国的命运重责的少女吧—— 所有的公主武将。 请原谅我的不明。 还有,相良良晴。 那超越了时空的,我的儿子。 我相信你只要活著,就能为了颠覆织田信奈的「命运」而战斗,直到最后的最后都能为自己所爱的女人而战斗。 今晚。 让我们一起战斗吧。 「义辉!信尹!我们自己的性命已经不重要了!藤原氏也好,公家也好,都滚他妈的一边!我要为了真正的自己而战!为了保护那些女人!冲啊!——」 近卫前久,开始了与死神的战斗。 但是,从近卫家向二条御新造的「攻击」已经开始了。 就算是三个人化身阿修罗拚死战斗,还是阻挡不住明智军登上近卫家屋顶的脚步。 「放箭!放火箭!」 「开枪!把那些伪将军身边的小姓众给杀光!」 「向伪将军送出使者,让她交出相良义阳!」 二条御新造开始四处著火。 但是包围网比本能寺那边薄弱很多,兵力很少,而且大部分还被近卫三个人吸引过去了。 所以此时的今川义元有「逃离二条御新造」的选项。 只要想逃,是完全逃得掉的。 义元的旁边有吉良网切这名忍者侍从。 就在使者送到「交出相良义阳,饶你们不死」的命令的时候。 在二条御新造安静地坐著的今川义元,舍弃了「逃命」的选择。 母亲和妹妹都在劝说她逃跑,可是她一边摇著自己的花团扇子,一边安然自若地坐著。 「母亲大人,氏真,我要留在这御所里。不要为我担心,因为我可是会「白鸟风流圆舞」的,那些谋反人吃我一脚就不行啦,哦呵呵呵!」 「你在胡说什么啊姐姐!徒手怎么可能打得过种子岛啊!而且防守二条御新造的小姓们越来越少了…攻击我们的明智军可是有十倍以上的兵力!打掉本能寺之后增援的会更多!要逃跑只有现在…」 「所以,你们逃吧。家康她们会看在旧主的份上帮我们一把,没事的。」 「姐姐大人也要和我们一起!」 「我现在还是征夷大将军,还要履行信奈大人的「盾」的义务。我本来就该在桶狭间战死,我能够活到现在,和母亲、氏真重逢、把雪斋大人的遗骨送回京都,已经是意外之喜了。都是相良良晴助我活命,还有信奈对我的宽容。那两人现在还在本能寺坚持抗战吧,我怎么可能先行退缩!」 虽然敌军有三千,但只要能多拖住一会儿,就能给织田信奈争取到更多生还的时间,哪怕只有一丁点,自己也要完成最后的「任务」。 这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事。 这就是,今川义元的「觉悟」。 「义元,你能够为了他们二人做出赴死的觉悟,当真不辱我们今川家之名,太原雪斋相比也会十分高兴吧——但是,外面有人说织田信奈和相良良晴已经被明智军讨伐掉了」 「母亲大人。那只是明智军散布的谣言罢了。我没有亲眼看到,就不会相信。我所相信的,就是那两个人有著坚强的生命力还有不怕死的决心,这是作为桶狭间之战苟且偷生的我能够敏锐觉察到的!无论经过了多少次战役,他们两个人是绝不可能死去的!哦哈哈哈!」 「…义元。你往南看看吧,本能寺已经燃烧了,恐怕是比我们这里多三倍的大军包围了那里,看样子是不会有奇迹了…但是只要征夷大将军的你还活著,就有帮助织田家重整旗鼓的希望,只要和柴田胜家、丹羽长秀他们会合,然后作为「领袖」也好「伪将军」也罢,也能振奋人心讨伐逆贼。想要向织田家报恩的话,就得用「征夷大将军」的名分啊」 「母亲大人。雪斋大人教过我「只有活著才能抓住幸福」,所以我才在桶狭间之战里苟且偷生,但是此刻如果我放弃了他们两人的话,就算我还活著,我的心也已经死了。我会陷入无尽的忏悔之中。生命总会结束的,活著,说到底只是抓住幸福的一种手段。我想要抓住的东西不是活著,而是幸福啊」 「…为了颠覆那两个人的「命运」,真的要把自己的性命…」 「嗯。那就是我追求幸福的路。当然我对于母亲而言是一个不孝之人,你能宽恕我的不孝吗?」 「…义元啊。你一直为了那两个人在演戏,带著娱乐众生的假面活著。但是你今天真的活出了你自己的路…那样的话,母亲我也说不得什么了」 寿桂尼比谁都能理解义元。 倒不如说劝说是一直在浪费时间。 今川义元打算坚守二条御新造到底,阻止明智军的三千人的步伐。她坚信著这样能够改变织田信奈的「命运」。 而且,守护义元的小姓们,都是织田信奈的忠实的家臣。大家,也都愿意和义元一起作战到底。 「…姐姐,下次一定带我去南蛮蹴鞠大会啊…」 「氏真。你的蹴鞠才能在我之上,相信终有一日你能成为「世界第一今川氏真」吧。」 「我保证你的家人能够安全逃离京都。交给我吧」从天花板上降下来的吉良网切和义元道别。 「呵呵,我们的命运都是如此奇妙啊,吉良。没时间可以浪费了,母亲大人她们就拜托你了」 「切,你不是天下的伪将军·今川义元吗?不是应该笑著送别吗?现在别哭啊!」 「把母亲大人她们送到家康那里吧,好好保护她们,然后复兴吉良家」 「好啦,我知道了。那里估计还有窥伺伊丽莎白女王的攘夷志士呢,到时候还得保护她们…那狸猫毕竟是你的青梅竹马」 「…嗯,走吧」 「出发了」 吉良网切拉著寿桂尼和氏真的手,然后离开了。 独自一人的今川义元相信。 自己在桶狭间没有死去的命运,会给这场「本能寺之变」带来意料之外的转机。 自己的生命绝对有意义。 关原之战的时候,自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觉悟。现在还活著,还能和家人重逢,是多么的幸运。 现在的我,就要把相良良晴给自己的命作为赌注。 为了改变信奈的「命运」。 让「历史的修正力」干涉的不是信奈,而是我—— 「然后,南蛮寺」 「…这里…是…?!我为什么还活著?信奈呢?本能寺的信奈呢?」 相良良晴的意识复苏之时。 他躺在南蛮寺的一个房间里。腹部的伤还在激烈地疼痛,但伤口已经被药给消毒并且缝合了。 「刚看见你的时候还以为没救了呢。这可真是幸运啊,刀伤奇迹般地躲开了所有的要害部位,好像就是刺客故意为之的。很好,很好」 「曲直濑贝尔修医生…?这里是哪里?我到底昏迷了多久?信奈没事吧?」 越老越有精神的曲直濑贝尔修一边安慰良晴「冷静下来」一边用纱布包裹著良晴的腹部。 「南蛮学来的医术和你教的未来医学起了大作用——「受伤的人会因为「细菌」这种东西而感染」这未来知识。在战场上士兵死亡的大部分原因除了致命伤,还有枪伤箭伤留下的伤口。在关原之战的时候,老夫利用「伤口的杀菌消毒「这一未来知识拯救了许多的人,当然,消毒方法是老夫我多次尝试出来的」 好像是在茶会上我有提到过吧…这医生真厉害啊,竟然这么快就会了这些知识并且成功运用…好疼!腹部还是很痛! 背后有一个十字架。 这里是南蛮寺吗。 也就是说,这里距离本能寺约200米。 「唔唔,因为老夫要到弗洛伊斯酱这里做弥撒,所有就留在京都了」 「但是,谁把我就过来的呢?我不是在本能寺被八濑童子…」 「把你从本能寺救出来的是我哟」 这声音有点印象啊。原来是侍从加斯帕尔的少女,弥助。现在帮著曲直濑贝尔修医生做「助手」治疗我的伤势。 「弥助啊。但是,为什么…信奈在哪里?有没有救出信奈?」 「…很遗憾,在我得知五右卫门的结界失效之后立刻前往本能寺,到那里已经…我能够救出被八濑童子袭击的你就已经很尽力了,而且织田信奈在房子深处,周围到处都是土岐桔梗的军旗包围著…」 在加斯帕尔被监视的这段时间都是弥助代替他盯著本能寺的状况。得知结界被破坏的弥助火急火燎地前往本能寺,到那里的时候,良晴已经被八濑童子刺倒了,而且同时明智军也杀到了本能寺。 「…我被刺倒之后还以为自己受了致命伤呢…」 「没有即死真是万幸了,我当时差点就被吓到了,好在及时把你抢了回来。虽然途中被明智军的人发现,但当时有人说「这不是人」我才能顺利逃跑。我当时是很生气——不过你能活过来就很好了。」 「八濑童子呢?是不是去屋里杀熟睡的信奈了?不对…杀信奈的应该是一个人,他是…」 「八濑童子避免了和我的对决。他只留下了「我收到了碰到黑色忍者就撤退的命令」这句话。那家伙把你放下之后,在庭院里丢下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尸体就逃走了。为什么留下一具头骨碎裂、面目全非的尸体,我也不知道。不过手段也太残忍了,是想要威胁我吗?」 「…不对…那是…把脸搞得面目全非…是为了让信奈绝望…让她误认为是我的尸体…那个人是为了让「本能寺之变」成功触发而送来收拾我的「第一个刺客」。本能寺之变实际的发起人是…」 「对,「本能寺之变」已经发生了。发起人就是率领明智军的明智光秀。城里的兵可都是丹波坂本军啊,相良良晴」 加斯帕尔缓慢地走进来。 「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加斯帕尔面色苍白。 明明是个平日里看不出任何表情的男子,在这一夜——准确的说是黎明即将到来之际,露出了坠入绝望的谷底的悲怆神情。 「斯特罗那些人在晚上就走了,他们就是想限制我的行动才会过来审问我。恐怕他们和这次事件的黑幕一起谋划的,而且他们开始去支援攻打二条御新造的军队了——」 「义元也被袭击了?!为什么?」 「明智别动队有三千人,去袭击妙觉寺的相良义阳。但是到那里发现她的身影早已不见,可能是逃进了二条御新造这座小城塞里面。所以,异端审判官们要作为「忍者」参加这场战斗。」 伊贺忍——八濑童子——异端审判官——明智光秀——根本联系不到一起去啊。但是这次联系到了一起,是为了「本能寺之变」这一目的。当然,明智光秀不可能真的背叛了信奈,发动了「本能寺之变」。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义阳姐到底去哪了?义元呢?信奈呢?五右卫门和一宗呢?大家都怎么样了?难道全员…? 「…加斯帕尔,救命之恩以后再感恩吧。告诉我,为什么只救我不救信奈?我知道没有足够的时间能够同时救两个人,但是为什么选择了我而不是信奈?」 「我的来历你也知道,相良良晴。我就是为了改变织田信奈的「命运」才来到日本的。如果弥助到了本能寺第一眼看到的是织田信奈,她肯定会把织田信奈就出去,这也是我下达的指示。但是——」 「庭院里的人不是她,而是我。所以才救的我…信奈的「命运」就这样确定了吗?」 「…我之前预料到弥助救出来的人是你而不是织田信奈。我告诉你,我没有过去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只记得「日本的织田信奈」这句话。这句话是真正的我留下的记忆吧。而且,我手里的柏拉图立体为什么会因为你的干涉而乱流?那是因为你是未来人,而且极有可能是我本人。术士不能占卜自己的命运,而且我知道潜入天岩户会有失去记忆的副作用…所以我才推测自己是「二周目的相良良晴」。这些你都知道了吧…所以本能寺之变出现之后,我就预感到弥助能救出的人不是织田信奈,而是你啊」 「不可能!」相良良晴呻吟道。激痛。全身像是被刀刮了一样。但是自己却无能为力。这份空虚的愤怒感和绝望感只能让自己陷入毁灭,对事态无济于事。(结果,我还是没能守护住信奈吗)他陷入了深深的愁苦中。 「现在从天岩户回到过去,能做得到吗?就去天岩户的本体地区,高千穗?」 「没有其他方法能够改变织田信奈的「命运」了,相良良晴。只能从头来了啊,看样子。到那时候,你将失去你的记忆,就像我一样,然后再次、再次、再次重复失败,陷入失败的无限循环之中…」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不可能是你!我现在就去本能寺!我要去救信奈…!」 「这是不可能的,相良良晴。我们的手段已经用尽了。配备种子岛的明智光秀军已经对本能寺形成了合围,我们是没有任何支援的。而且京都的七个大门都有明智军守把,若是他们回过头来对付我们…」 「…十兵卫是不可能谋反的!到底是谁!谁才是幕后凶手!」 「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一旦你死了,就没有人能够把织田信奈从「命运」里救回来了,我的存在也会因此消失。所以你不能去本能寺,你要是被杀了,一切就结束了」 「不要再说我是你的这些话了!我和你是不同的两个人!什么「万一失败了就重来」…我肯定做不到!就算我忘掉和信奈生活的每一天…之前我不是丧失过一次记忆吗?我那时候和小早川小姐相恋了…尽管如此…我也绝对…绝对没有忘记我对信奈的想念!就算记忆丧失也好…这份思念是一直存在我的心底的…!」 良晴直到现在,无论经过了多么绝望的状况也都能再起。只是,想守护信奈,只是想要颠覆信奈的「命运」。只是为了这个。才有了无穷无尽的勇气和使不完的力气。信奈的存在本身就是良晴的力量源泉。 但是,现在。 这力量突然消失了。 良晴看了看室内的南蛮时钟。 自从被八濑童子偷袭之后已经过了三小时。 马上,就要「早上」了。 我昏迷了三小时吗。信奈沉沦在「本能寺之变」的命运之时,我已经丢掉了三小时的宝贵时间了…!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现在?今夜?这一天的这一瞬间?为什么我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浪费了三小时——! 这算什么事。 我,失败了吗。 现在只能回到过去,重复加斯帕尔的路吗。 陷入,无限循环吗。 这样,信奈不就会一直死在本能寺吗? 「敌人」是?「黑幕」是? 为了让「本能寺之变」成功发动,才会选择优先排除掉我这个来自未来的最大障碍。 也就是说。黑幕是知道未来的人——知道「本能寺之变」详细经过的人—— 「…难道是,细川藤孝吗。是这个人吧?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操纵的明智军,但如果「本能寺之变」发生了,十兵卫也会死!」 「细川藤孝啊。解读了「古今传授」的人…很有可能。那样的话,进攻二条御新造的理由也应该有。一个是,把近卫前久卷入「本能寺之变」中,二条御新造的旁边就是近卫家,明智军可以占据近卫家然后翻墙进入二条御新造。而且,还能排除掉近卫前久。「本能寺之变」成功之后,收益最大的就是幕后黑手和公家众了」 「不止这些…近卫前久的儿子…那家伙的名字是,叫,近卫信尹!和织田信忠的名字一样!(注:信尹和信忠念法一样nobutada)织田家的嫡子织田信忠在事变发生的时候就住在妙觉寺!他们进攻二条御新造和近卫家,把天下人的儿子杀掉…「本能寺之变」就成功了!」 「是这样吗。汉字不一样,但是读音一样啊,相良良晴。近卫信尹和他的父亲近卫前久还有足利义辉现在还在抵抗,他们为了守住今川义元而战啊」 良晴确信,黑幕就是细川藤孝。信奈的嫡子确实是在昨晚「产生」了,在信奈的腹中。但是,信奈在本能寺。如果考虑到「场」的因素,要杀信奈只能在本能寺。而且,就算有「历史的修正力」,信奈今晚妊娠的概率也不是百分之百,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就要把近卫信尹排除掉—— 按照我所知的历史,信尹改名还早著,不过现在确实能够感受到违和感。而且,为什么信奈和史实里的不一样?五右卫门也是,不是蜂须贺小六,而是叫蜂须贺五右卫门。最重要的是,本应该是男子的战国武将都是少女…这个世界真的是过去的世界吗…难道细川藤孝比我先行一步知道了?他就是利用信尹这个名字成功发动的本能寺之变?! 「但是,「本能寺之变」要想成功发动,还得让织田有乐斋、织田信忠的儿子三法师从二条御新造逃离这一条件…有乐斋已经去界町了,这个条件按理说也不会满足…」 「相良良晴。今川义元的忍者带著她的母亲和今川氏真逃离了二条御新造。这可能就是成功发动的「替代条件」吧。细川藤孝早就在茶会上,通过今川义元的缺席推断出来她的家人已经来到了」 「是啊…对啊加斯帕尔…难道当时阅兵时的特别行动队也是他搞的鬼…」 「细川藤孝昨晚参加了爱宕百韵。明智光秀可能是被催眠操纵了,也可能被人顶替了。但是就算是强烈的催眠,暗示杀掉主君这样的事情也会产生极大的抗拒。恐怕现在的明智军总大将是冒牌货啊」 现在已经不用怀疑什么了。一切都在按照细川藤孝的计画进行!细川藤孝的思虑比恶魔还要缜密,而且在此基础上解读完了「古今传授」,对「本能寺之变」的了解度比加斯帕尔还要详细! 如果我消失了,加斯帕尔的悲愿会不会实现?难道我要是不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话,加斯帕尔也会消失吗?难道我真的是加斯帕尔?那样的话我肯定胜不过细川藤孝!我会陷入无限死循环! 怎么办?到底怎么回事? 「命运」已经达成了! 信奈、肚子里的孩子、近卫信尹、义阳姐、义元…大家都会死! 「…不行…还没有…还不能放弃啊!现在可不是萎靡不振的时候!现在可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我现在就要去本能寺!还赶得上!还赶得上!我知道的!信奈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放弃的!她会战斗到最后的一瞬间!弥助!拜托你了,把我带到本能寺!求求了…!求求了…!求求你!」 「——加斯帕尔大人,我带他去了」弥助对主人报告之后用肩膀支撑著良晴,前往200米外的本能寺。 相良良晴还没有失去不屈的精神力。 醒的太晚了,失去了宝贵的三小时…即使如此,也要对抗命运。 这不是他自己的力量,而是织田信奈和他的朋友给他的力量。 「那,我的真实身份又是谁呢」加斯帕尔闭著眼感叹著,为弥助和相良良晴送别。 弗洛伊斯和奥尔刚蒂诺暂时休息了。当她们醒来的时候,会看到怎样的景色呢?至少,先持续著美好的梦吧。在多得到一点,幸福—— 相良良晴,抵达了「本能寺」。 朝阳已经照亮了东方的天空。 一眼望去,只看得一片废墟。 本能寺已经——没有了。 只剩下「本能寺遗址」。 之前无数的建筑物和庭院,被野火燃烧殆尽。 一万明智军为了增援二条御新造,开始了全速向北行军。 留在本能寺遗址的士兵只有几个人,他们睁著血眼,在被烧完了的本能寺遗址里拚命寻找织田信奈的「头盖骨」。 再怎么找都没用了。相良良晴心想。「本能寺之变」已经达成了。之后一定是找不到信奈的头盖骨或是遗骨的。这也是明智光秀没落的一大要因。这就是历史。 未来人·相良良晴激励改变的历史,终究被历史的修正力改了回来。 织田信奈,消失了。 从这个世界上。 连一丝毛发都没有留下。 回归到了尘土。 和肚子里的小生命一起。 和良晴的孩子一起。 良晴跪在大地上怒吼著。哭泣著。 脑子就像是被刀来回劈砍一样。 难以忍受的苦痛。 但是。 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哭泣的呢。 明智光秀和相良义阳、五右卫门姊妹生死未卜,现在应该重新振作起来。而且,二条御新造的义元还在为了伙伴的「命运」而战斗著! 你那神情是什么!你那目光又是什么!你那不争气的泪水又是什么!你以为你的泪水能够打倒那些凶手吗?能够拯救你所爱的人吗?相良良晴!现在应该站起来,对抗「命运」,击败「命运」! 相良良晴。 你不是还活著的吗! 前鬼的声音吗。但是前鬼留下的思念不是在关原之战里消失了吗。难道这是我内心的声音?还是… 「——振作起来咻。相良良晴。你并不孤独,你还有我们这些同伴,这些和你分蛋痛苦、一起哭去、一起战斗的伙伴」 像野兽一般拚命拿额头撞地上的瓦砾的相良良晴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肩上坐著小小的狐狸一般的生物的少女。她为了能和良晴一起痛苦,一起哭泣,对著良晴伸出了雪白的小手。 006 「良晴先生,你并不是一个人。你是回应了日本战国时代人民的祈祷、回应了织田信奈大人的祈祷,超越了时代降临到这个世界的英雄。来吧,请伸出你的手——为了把信奈大人从「命运」中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