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上云霄》 作品相关 9.24检讨 额。女女想想从哪里说起。话说女女早早地构思了一个故事,兴奋地付诸于网上,此刻已是怔怔一个月过去了。作为一个新人,从开始的信心十足,然后心神就跟着每一个点击每一个收藏每一张推荐起伏,恨不能守在电脑前每个小时刷新一次数据,直到后来对比同期作品,发现自己成绩不好,书评区一片寂静,开始焦虑不安、泄气失眠......

这几天又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有哪些不足,想呀想呀,居然找到不少,甚至自己被打击到无处下笔,以至于停更开始考虑大修的问题......

好吧,我承认:在我的文没有一张粉红的时候,我心平气和,信心十足;pk半个月我得到第一张粉红票欣喜若狂;等有了第二张第三张,我居然不满足起来,想要等到更多,于是到了现在,每次打开电脑的时候没有新的票票,就万分沮丧,****难平。。。

我承认,我贪心了,我犯了嗔念,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原谅信女吧,阿门。

以后大概会恢复正常更新,也许每天不会太多字,但会保证每天都有。。。看文的亲们,留个爪表示一下吧,让女女知道有你们同在。。。

另外,账号被管制,不能管理书评区,所以不能加精啥的,也请见谅。

第一卷 宫女篇 第一章 喜别离 “恩恩,这本书真不错,斗的有点水平。呀?这位妹妹把皇帝当成男人来爱,怕是要很受伤很受伤……万分同情中,撒泪哀悼……”冯轻轻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泪……“嘿嘿。shit,怎么关键时候没了?真不过瘾呐。好吧好吧,洗洗睡了……”冯轻轻坐在电脑前,打个哈欠,顺手打开床头灯,起身去洗漱。

“糟糕,好像又晕了……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醒过来,要是老公回来看到自己没气肯定要伤心了……呜呜……好吧,醒不来大家都解脱了……”

冯轻轻最后努力一下,很有风度地晕倒在床上。

是不是人死了都会回忆下自己的一生呢?冯轻轻看见自己三岁那年冬天羡慕地躲在一角看姐姐和很多小伙伴在自家院子里踢毽子,其中有一个还被毽子碰落了本来就要换掉的牙……六岁那年夏天跟着母亲打兔草时被突如其来的暴雨砸的满头包……九岁那年每日顶着清晨赶着一群白鹅出门放养,日上三竿时在把那些吃到歪了脖子的家伙们赶回圈里……十二岁时带着从老师那借来的书,躺在邻居家的桃树林里呼吸着草香,在暖暖的阳光里睡着了……十五岁那年在人流中看见了他温暖的笑,然后在大多数周末的夜晚不约而同地走到同一片草地上相对坐着静静地不说话……十八岁的时候他拿着高考自愿书走过来说“我们一起吧”……然后就是城市的高楼大厦、霓虹流转,最后自己开始一次次莫名其妙地晕倒,看他一日比一日心焦……自己这一生很幸福呢。呵呵。

咦?这个是谁的一家?一个小院,夫妻俩带着一对兄妹?后院收着那么多的药草怎么不见病人上门?冯轻轻奇怪地看着这一家生活如电影快放般在眼前闪过——母亲每日做完家务,整理房间院里的药草,教导儿子女儿读书认字辨药草,丈夫早出晚归,顺便带回生活用品,空闲了就教儿女诊脉……后来儿子开始出门像是去书院求学……再后来有一日丈夫再没有回来小院里白缟素地,日子一日日清苦……

冯轻轻脑袋一痛,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轻轻,轻轻?”陌生的女声、好像很焦急的样子。

“谁?”冯轻轻睁开眼,眼前却茫然一片。自已难道又一次醒了?真是难过。为什么没有干脆地死掉呢?死掉了,就再不会绑着他了。是的,他爱自己,所以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可自己也很爱他呀,所以才不想日复一日地拖着他,没有希望……

“水在这儿,来,娘喂你喝。”冯轻轻感觉自己被人扶了起来,然后有木勺抵在自己嘴唇上,于是张开嘴。恩,好像是白开水,微微带点甜意。冯轻轻喝了几口,歪了歪脑袋示意自己不想再喝。

“娘吗?我怎么看不见了?”冯轻轻有点奇怪,假装不在意地拍拍胸口。娘——多古老的称呼啊。自己已经不在原来那个世界了吧,就算看不见,也能感觉到自己小了很多,多不过十五岁,胸部小馒头还没开长呢。感谢上帝,这次没有抛弃我……真好,亲爱的,请原谅我没有跟你说再见。但是,请你一定忘记我,请你一定要幸福。她默默地跟爱人告别,眼角固执地流下几滴泪。

“乖女儿不要慌。”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安慰,一只手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娘!”她突然间摸索着扑进一个怀抱,不可抑止地大哭起来。有多久没哭过了呢?好像自从那一次她偷看了自己的病例,狠狠地哭过一场后再没有哭过了。她总是笑着,总是很开心地拉着他不停地说话或者笑着听他说话……她又哭什么!这不都是她心心念念的吗?自己消失掉,不再挡在他人生的路上,还能在另一个世界想念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乖啊,轻轻。不哭啊?娘知道你疼……”抱着她的****十分慌乱,胡乱拍着她的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轻轻哭过一场,安静下来——自己从现在起便是另外一个人了。

“都是娘不好。娘今天给你洗的药浴太霸道了点,你身子受不住才晕了过去。眼睛也不着急,你乖乖睡一觉,明儿就好了。”****拢了拢她的头发,说:“以后啊你就能健健康康地,一般小病再上不了你的身,不是太过霸道的毒药也伤不了你。就算是挨了打,只要不是直接打死了,你养养就能挺过来。要不是你要进那个吃人的地方,我也不着急给你洗药浴,要能等到你第一次葵水的时候再用,就像泡澡样地就过去了,哪能还让你晕了……”

“娘,什么是吃人的地方?还有我今天泡的东西真那么神奇吗?”轻轻问道。吃人的地方,莫非是皇宫?还有这随便泡个加料的澡,就百毒不侵了?“你先躺下,娘跟你慢慢说。”冯轻轻感觉****缓缓地把她推开,慢慢地扶着她躺下。

“娘跟你说,你和你哥哥三日的时候啊,娘就给你们洗过一次药浴。你想想自己这些年可曾生过病!你也没见你哥哥生病吧?娘告诉你,这可是你外公家祖传的方子…..”

“外公家?”

“是啊,你外公家啊…..”****的声音很是惆怅。“你外公家那是前朝的太医世家。那时我还小,才八岁,世道都乱了,连年天灾,到处是流民。还有各种起义军,可真为百姓想的少,借起义的名打劫作恶的多。百姓的时候过不下去了,朝廷还在醉生梦死、酒池肉林。你外公看不下去了,多次求去,可他医术高,皇家就是拘着不放。最后朝廷一个藩王世家,就是现在的皇室林家起兵的时候,你外公为了以防万一,就把我交给自己早年收养的弟子兼义子照顾,并让我们离了京城。后来林家围了京城,前朝皇帝绝望之下赐死了很多亲近大臣,你外公、外婆也在其中。那时候你外公只有我一个女儿,还没有儿子,就把这方子交给了我。要不就都随着前朝一起灰飞烟灭了。”说到这里,****的声音已经有点哽咽了。

“娘,你别太难过了。”冯轻轻也有点伤感,想起自己去世的祖母,心里也不是滋味。

“好孩子,娘不难过。都过去几十年了。”

“那娘,什么是吃人的地方呢?”冯轻轻问道。关于自己马上要面临的处境,她不得不问清楚。

“皇宫可不就是吃人的地方!你外公不说了,你爹爹不也死在里面!”****的声音恨恨的。

“皇宫吗?那爹爹怎么死的呢?”果然是皇宫。冯轻轻在心底叹了口气,处境很不妙啊。

“你爹爹也是个御医啊。你外公走后,你爹爹,就是你外公的弟子,他带着我在乱世里行医救人,名气越来越大。新朝皇帝登基后,征召你爹爹进宫。你爹爹想着你外公一家无辜惨死,不愿意到宫里卖命。但是个人怎么能拗过的了朝廷呢,那时候我刚生下你哥哥,一家三口就被强行带到了京城安置下来。你爹爹为了我们一家子安全,无奈地进了宫,做了御医。”

“御医很容易死吗?”冯轻轻问道。还是要多了解点情况。

“是啊。”****叹了口气。“那个地方,个个都是主子,处处都是陷阱,时时都有争斗。你爹爹虽然一直表现的实事求是,就医论医,不偏不移,以公正闻名,不参加任何争斗。但三年前还是被牵扯到宫廷争斗中没了命。”

“被牵扯了?”冯轻轻问道。

“那是一定的,你爹爹定不会故意害人地。听说是宫里一个当宠的美人怀了孕,生产的时候不仅难产,孩子也是落地不久就夭折了,真是作孽呀。然后你爹爹等人就被下了狱,没多久就传出你爹爹畏罪自杀了。这中间肯定是有蹊跷的!最可能是被人灭口了!”

“那娘你没有打听清楚吗?”冯轻轻小心地问道。

“不能打听。轻轻,你记住,这种宫廷秘闻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再说,打听了又能如何呢?人都没了,我们娘三个还要活下去的。”

“那娘我还能不去当宫女吗?装生病也不行吗?”

“没用了,你已经过了初选。半个月后就要进宫了。如果那时你不是好好地进去,我们一家都要受罚的。说不定还会被流放!好孩子,天晚了,你好好睡一觉吧,不要多想了。娘只希望你安安稳稳地到二十五岁能放出宫,我们一家一起过快活日子!”

“好的,娘。你也去休息吧。我没事的。”

“那娘走了。你好好睡。”冯轻轻听见有人悉悉索索地站起来,轻手轻脚地出去了,一声低微地关门声后,房间一片寂静。

自己是穿越了吧,真的挺好,至少现在自己很健康。她努力想了一下,这个身体原来的记忆好像并没有消失,只是有些模糊不清。

进宫做宫女?也还能接受,当是去见识一番吧。就是时间有点长,工作有点危险,小心些还是有自由希望的。要不要考虑考虑爬皇帝的床呢?不好不好,太危险,以自己的智商,铁定玩不过那些为争斗而生的女人们,再说,自由就没了。自己还想着游历下没有污染的大好山河呢。冯轻轻躺在床上胡乱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一卷 宫女篇 第二章 叮咛(上) 冯轻轻感觉自己一直飘飘荡荡地,像做了很长很长地梦,醒来看见陌生又熟悉的一切:粉色的纱帐、湖绿的锻面被上大朵大朵粉色的荷花、窗边柳木桌上还放着前几日未读完的介绍奇花异草的书……

冯轻轻知道了自己完全有了两个人的记忆。这个身体才十三岁啊,还是花骨朵呢。好像还是个聪明又有才的——被娘亲逼着精通了刺绣,好像被面上的花就是自己亲手绣的、字也写的有模有样、画画也有点功底、最喜欢研究的花草香料虽然是在精通了刺绣后才允许学习的,但因为有天分有热情进展很快,已经小有心得、好像还能做个蹩脚医生……

原来自己生活的很充实呢。只是,原来的妹妹怎么一点也不关注历史知识呢?轻轻想了半天,只知道她现在是在宋朝,自己一家住在宋朝的京城洛阳城里。至于皇帝什么的,完全不清楚。只是奇怪的是,宋朝的都城不是先是在开封,后是临安吗?什么时候改在洛阳了?

“妹妹,妹妹醒了吗?起床吃饭了。”轻轻地拍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索。算了,有机会找本史书看看就行了,说不定这个宋朝跟原来历史里的宋朝完全搭不上呢。

“知道了,哥,我马上来了。”冯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找出床底的粉蓝绣花鞋穿上,走到窗边打开——窗外正对着一颗桃树,已是二月中旬,树上结了一树花骨朵,含苞待放。自己原本还打算做些桃花胭脂呢。初春的清晨还很凉,冯轻轻随手关了半扇窗,找到记忆中放衣服的地方,挑了件嫩黄色绣粉红梅花的小薄袄、淡青色的罗裙穿上,熟练地在灶上取了热水到院子里水井边混了冷水,用粗陋的牙刷沾了自制牙粉简单地刷了牙,仔细地洗了脸后回了屋,对着巴掌大的玻璃镜子——她拿在手里左右看了几遍,没错,确实是玻璃,只是宋朝绝没有玻璃用的,而记忆里,玻璃虽然珍贵,却一直都存在呢。算了,不想它。轻轻很爽快的放下自己的好奇心——这些总有机会弄清楚的——挑了些自己用梅花、面粉、珍珠粉等香膏匀在脸上,恩,不错,通透又提亮,还有很淡的梅花香气,比原来花大把票子买来的化妆品好像还好上一成。看来以后服完役出宫后开个香粉铺子一定会很有市场的。只是自己怎么还是前世里的样子?没能穿成一个绝世美女呢?不过这样也很好,看着舒心。自古红颜命苦,大美女们没几个有好下场的,何况自己还是马上要去从事宫女这种职业呢?冯轻轻凭着记忆,简单梳了个垂髻,起身往花厅去了。

花厅的陈设极为简单,中堂上挂了一幅普通的山水画,只是尺幅大些,画下正中摆了一张墨红色的八仙桌,两旁配了两把同色的椅子。而饭桌就摆在花厅的角落里。家里人口简单,也极少有客人。围着桌子一共摆了四把椅子,面南方向两把,正坐是父亲的,即使他人不在了也一直保留着。母亲做了副坐。左首边是大哥冯轻辰的位置,后首边是自己的。早饭很简单:通常是各种各样的粥,配一样咸菜、几个馒头配两样家常菜,馒头基本上只有大哥在吃,恩,男人的饭量比较大。冯轻轻到的时候,母亲正小口小口地品粥,原来今天粥的主要成分是玉米呀。桌上一碟酸白菜,一盘胡萝卜丝,一盘韭菜炒鸡蛋。而大哥手中的馒头已经吃了大半了。家里事不少,母亲总是在忙,而大哥从去岁开始就在正阳书院读书,所以并没有等她一起开饭。

“娘。大哥。”冯轻轻轻声打了招呼。

“轻轻,过来,娘给你把完脉再吃。”冯夫人放下碗,从腰间取了手帕擦了嘴,对冯轻轻招了招手。

“哦。”冯轻轻应道。她快步走到在自己位置上坐下,挽了挽衣袖,把手伸到母亲面前,任由母亲细细地为自己把脉。她暗地里打量了自己的娘亲:冯夫人穿着很素净而单一——浅青色背子薄袄,深青色罗裙,梳福髻,四十来岁,看脸型和自己有五分相似,面色平和,目光深邃,只在看着自己两个子女时才会露出一丝暖意。而自己大哥冯轻辰据记忆里好像十六岁了,因坐着看不出身量,面相虽稍显清秀,但整个人看起来很正气,是个美男。面目平和。而自己大哥冯轻辰据记忆里好像十六岁了,因坐着看不出身量,面相稍显清秀,吃馒头时迅速又不失优雅。印象里自己和大哥关系不错,自己的医术都是缠着他教的,娘不让学。

“很好,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吃饭吧。”冯夫人欣慰地拍拍女儿的手。“我去书房了。轻辰自己路上小心,轻轻你吃完饭收拾完了到书房来,我有事交代你。”

“知道了,娘。”两人轻声应道。

待冯夫人出门后,冯轻辰也放下筷子,看着自己妹子,轻声说:“对不起,妹妹。都是大哥没用,护不住你。要是爹爹还在,定不会让你到那吃人的地方受苦。”

“大哥你说什么呢,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相信你妹妹我这么聪明谨慎,不会有事的,一定会完完整整地回家来的。你可是我大哥,以后我可要靠你养的。到时你可不许不认我。”冯轻轻笑道。

“傻丫头,我是你哥。”

“嘻嘻,我记性很好的哟。以后赖定你了。对了,哥,现在是哪一年了?皇帝叫什么?多大了你知道吗?”冯轻轻想自己还不知道穿到哪了呢,原来的自己根本不关心这些。

“现在是承平四年了。今上林廷轩,去年他二十五华诞还大赦天下了呢,你不记得了?”

“我原来哪里关心这些。好了,天不早了,你快去书院吧,迟到了不好。”冯轻轻羞道。

“你别赶我呀,我这就去。你多陪陪娘,娘她肯定很难过。”冯轻辰轻笑道。看到妹妹并不太难过的样子,心里也好过了很多。自己看来还要更努力点,早日考上功名,母亲和妹妹才不会被人轻易逼迫。

“知道了,去吧去吧。”冯轻轻假装很不耐烦地说道。她看着大哥出了花厅,进了自己房间,提着书箱出了门。心里想着,承平,是个陌生的年号;林姓的皇室好像没有,至少原来的大宋皇帝是姓赵的。看来不是自己熟悉的历史。不熟悉就不熟悉吧,反正自己现在的命运是做宫女来的。她三口两口地喝了碗玉米粥,收拾了碗筷回到厨房,麻利地洗干擦净,到书房寻母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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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宫女篇 第三章 叮咛(下) 冯家小院面积不大。正屋有三间,中间是客厅,一间冯夫人住,一间做了书房。东厢房三间,冯轻轻和她大哥各住一间,中间是两人读书习字的地方,摆了两张书桌,还有她的绣架、画架占了不少地方。西厢房几间房子做了花厅、厨房和杂物间。前院种了不少花草树木,主要是果树,桃杏李梨都有,好像还有一颗枣树。后院基本上空空地,留作翻晒药材。还有两间房屋也是专门存放药材的。

冯轻轻进了书房,发现母亲坐在书桌前,对着一本书在沉思。

“娘。”

“你来了,坐吧。”冯夫人指了指一张空椅子。看着女儿坐下,她略略整了下坐姿,说道:“你这个月底就要进宫,算来还有十三天。这十几天你就别出门了,把这本书吃透。”说着递给冯轻轻一本书。

“什么书?”冯轻轻接过来随手翻了翻,字很小,还配有少数手绘插图。

“是你外公家传下的,专门记着宫里容易出现的害人的东西。比如,哪些花草香料、怎么用容易让人兴奋,哪些又会让人精神恍惚或焦虑易怒,哪些是孕妇不能近身的等等。宫里最多是奇花异草,那些奇花异草多的是不为人知的用途。总之你仔细记熟了,总有用到的时候。”

“真的吗?会有用?”冯轻轻再看书就眼神就带着敬畏。

“总会用到的,你要在里面呆十几年呢。又很难跟家里联系,多学些我也能放心些。娘还有些话交待你。”

轻轻低着头一边翻着手里的书,一边等着母亲吩咐,只是半天也没见母亲说话,她抬起头,却见母亲望着窗外,像是走了神。

“娘?”

“哦……”冯夫人收回目光,道:“你进了宫后,一定要争取分到针线司。在那里,只要活做的及时、做的精细,一般都得罪不到什么人。以你针线上的本事,在那里做活是够的。那些掌事姑姑们也算是有体面的,不会轻易罚人。不是万不得已,绝不要进尚膳房和尚药房,饭食要药品最易被人做手脚,所以最易被牵连或被拉出来顶罪。还有一点,你进去后,万不能露出一点会医术的痕迹,你那点配香料粉脂的本事也不要在人前显示了,那都会给你带来额外的危险。懂了吗?”

“娘,我不太懂。”看到娘亲异常严肃,冯轻轻小声说道。

“不懂就给我牢牢地记住了!”冯夫人直视女儿的眼睛厉声道。

“记住了,娘。你放心,我都听你的。”冯轻轻连忙应道。

“你说一遍听听。”

“努力进针线司,不能进尚膳房和尚药房。不会医术,也不会配香料、做粉脂。娘,你放心吧,我一定听你的。”冯轻轻坐直了身子,认真的承诺着。

“还有一点,你万不可受别人影响,想要飞上枝头!”

“不会的,娘。我都想好了,我在宫里见了世面,出来后就开个香粉铺子,一家人能在一起,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又能赚点零花钱,日子肯定会过的和和美美的。娘,你还不知道我的性子吗?我不会被那些不真实的富贵迷了眼的。”冯轻轻把椅子向母亲身边挪近些,挽上母亲的胳膊。

“好孩子,你一直是个聪明懂事的。可娘这心里啊……当今皇上才二十六岁正当年,独掌大权四年了,人长的肯定差不了,一定是个有魅力的男人。你现在还小,是不懂。等你大一些,发现你身边都是崇拜他的人,难免就……女人爱慕男人,本就是控制不了的!你一定要理智,要理智知道吗?”

“娘,我知道。皇帝离我们的生活远的像天上的月亮一样。我一定会像贡着月亮一样贡着他的。”

“呵呵。傻孩子。好了,你去吧,娘在这静一静。”冯夫人摸摸女儿的头发,看着她离开后,闭上眼,长叹一声。自己说了这么多,轻轻她真的能够理解吗?她这些年,先是一心扑在女红上,后又一心地画画,这两年又一心地摆弄花草香料……这性子,怎么让你放心的下?

==========

冯轻轻带着书,回了自己的卧室,在窗户边坐下来,开始翻手里的书。书并没有名字,看笔迹也不是一个人写,看来是几代人的智慧啊。天!不愧是御医世家!这都写的什么啊,宫廷血色案例详解吗?看看,看看,虫草是多补得好东西,可女人吃多了可就怀不上孩子;人参,孕妇补多了,生下的孩子就带热毒,活不长……瞧瞧这几个个:把药方里的主要抽一味,光喝药不见效;把这味药加点量,另一味少点量,治病的就能变成害人的;这个也很毒,几种熏香混着点,就能把一个好人变成狂暴病人……这简直就是皇宫里的葵花宝典!必杀技!防弹衣!冯轻轻两眼放光,越看越兴奋,恨不能马上实验一番……

也许是保留了身体原有的性格,轻轻自打从母亲手里接过书,就完全忘记了其他,每日吃饭也是匆匆忙忙的。而日子就在她每日捧着书本眼冒绿光、神神叨叨中迅速划过。窗前的桃花兀自开的分外灿烂,她原来日程上的桃花胭脂,也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

直到这一日晚饭后,冯轻轻如往常一样坐在床上,披着小袄,借着烛光翻那本宫廷秘籍,忽然听到几声敲门声。

“进来。”家里一共三个人,冯轻轻想也没想就应了声。

来的是冯夫人。

“娘,你怎么来了?”冯轻轻一看母亲来了,连忙下地扶着母亲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又倒了一杯水——晚上喝茶不好,影响睡眠。

“你回床上坐吧。娘来跟你说说话。”

“哦。”冯轻轻轻手轻脚地上了床,靠着枕头半躺着。

“傻丫头,看到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兴奋,日子混忘了吧?明日一早你就要到皇城胭脂门外广场上集合了,那本书给我吧。”

“啊,明日就要走了吗?我给忘记了!东西还没收拾呢。我还想走之前好好到街上逛逛呢,怎么都忘记了!”冯轻轻十分懊恼。她这才记起,自己是要去做宫女的。而她最初准备找本史书了解下这个世界的历史,看看这个大宋和原来的大宋到底有没有什么神秘联系,却是完全忘记了!明天一早就要走,没有时间了!

“行了,你就别装样了。你哪里是个爱逛街的!!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安分一点的好。你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大宋的规矩,进宫的时候,每人只能带一身衣服,一件首饰,收拾啥。你明日带着这个簪子——”说着拿出一只木制簪子,簪子前端雕了几枝带叶的枝条缠在一起,样式倒还算精细。只见冯夫人按在一片叶子上轻轻拧了几下,只见簪子从雕叶枝条中间裂成两部分,下面部分竟然是空的,原来这簪子暗藏机关呀。“记住这片叶子——”冯夫人示意女儿,道:“这里面我给你藏了些银票,大额的五百一张,小额的五十一张的,一共一千两,给你在宫里有急事打点太监能送出信来。这簪子是桃木做的,是个平常玩意儿,你对人说这是你祖母留给你的念想。好好收着。这是你的号牌,收着吧。我也没别的可教你的了,明日一早你哥哥会送你,我就不送你了。你以后万不可像这些天这样万事不理的,凡事都多留个心眼儿。以后路都靠你自己走了。”冯夫人怅然地抚摸着女儿如缎的长发,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彷如感觉到母亲的伤心,她心里也是十分难过,想到母亲对自己的关爱和宠溺,又想到明日一别,要有十几年间再难相见,她情不自禁扑到在母亲怀里,哽咽道:“娘,我舍不得您。”

冯夫人搂着女儿的手紧了紧,张了张口,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冯轻轻闻着母亲身上温暖而安宁地气息,心里慢慢平静下来,缓缓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的很早,天刚微微亮。床头边放着叠了整齐的衣服,上身粉绿,下身皂白。那支簪子安静地压在衣服上面。而母亲已经不在身边了。冯轻轻谢谢品味着昨夜的温暖,一边给自己打气:皇宫,我来了!而我一定会再回来!

冯轻轻安静地梳洗,穿上准备好的衣服,戴上木簪。很奇怪是,到了此刻,她没有激动紧张也没有忧伤或害怕。彷如前世很多次离开的早晨一样,因为知道自己一定会平安,总会回家。

再出门时,发现大哥已经等在门口了。

冯轻辰看着自己神色平静的妹妹,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是一句:“轻轻,走吧,娘说她不送你了。”

“恩。”

“娘她是太难过了,害怕看见你离开。你长这么大,还从没离开过娘亲身边呢,甚至连一次远门没出过。娘她……”

“我知道的,大哥。娘她是舍不得我,大哥你也舍不得我呢。”冯轻轻打断哥哥的唠叨,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地笑容,又回头对着母亲的房间大声说:“我也舍不得你们!”说完上前挽住哥哥的胳膊,低声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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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宫女篇 第四章 胭脂广场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微光中的洛阳城,马蹄“塔塔”的声音在清晨的街道上显得清晰而幽远。冯轻轻撩起车窗上的月白色的帘子:街道只有很少几个人,街边的店铺也多是紧关着门,偶尔还有亮了****未曾熄灭的气死风灯散出模模糊糊的一点光亮,隐约能看到灯后大大的牌匾上面写着几个潇洒的大字:太白清风。早点铺子里飘过来阵阵大米粥的香气。

马车走过了家门前狭窄的巷子,经过一条两旁栽满槐树的街道,转上一条宽阔的大道,大道两边立着高大的梧桐树。冯轻轻知道,这条梧桐大道的尽头,就是胭脂广场。马车和人群从各个方向流到这条街道上,显得很是热闹。应该都是新选的宫女和送行的人们吧。听说此次进宫是最少的一批,要的很急,只有三百人,都是从京城或城郊选来的。她放下车帘,摸摸自己手里攥着的牌子,上面刻着:甲子第壹佰叁拾壹号冯轻轻。呵呵,是自己最喜欢的数字呢。

马车停了下来。

“妹妹,到了”大哥冯轻辰的声音从外面透进来,带着点不真实。

冯轻轻掀开车帘,轻轻地下了马车。胭脂广场嘈杂一片:殷切的叮嘱声,悲切地啜泣声,得意的大笑声,不耐烦的应答声…..一个人一张表情。

“哥,你回吧。告诉娘,我会小心的。叫她不要担心。”冯轻轻突然觉得烦躁起来,感觉一个熟悉的人留在身边看着她,就像她看着别人一样,像是都在戏台上,都是假的、虚幻的、可笑的。

“那我走了,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自己保重。”冯轻辰看出妹妹很不自在,张开手臂抱了抱她,转身赶着马车逆流穿过重重人群,再没有回头。

冯轻轻看着哥哥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下来。她慢慢在广场上走着,看着有哭有笑的各种表情,觉得十分有趣,不知不觉,嘴角就翘了起来。

“喂,你笑什么。”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女孩。

“没有什么,只是让自己放松罢了。”冯轻轻一边回答,一边悄悄地打量了对面的女孩,打扮的跟自己一样,至少颜色都是一样的(要进宫的女孩都规定一样颜色打扮);簪子也是木头的,只是没有任何雕饰,像根筷子;个头跟自己差不多,只是看着很瘦;脸只有巴掌大,面色微黄,像是长期的营养****;因为瘦,眼睛显得很大,下巴尖尖的。

“我是一百三十号,叶云儿。你呢?”

“冯轻轻,一百三十一号。好巧呢。”冯轻轻轻笑了起来。

“真的吗!我们肯定能分在一起的!你也是一个人来的吗?”叶云儿很是愉快地挽上冯轻轻的胳膊。

“我哥哥送我来的,我让他回去了。”

“哦,你原来有人送呐。”叶云儿脸色一暗,像是很失落了样子。

“怎么了?”

“我一个人来的。谁要我爹娘都不在了呢,我在舅舅家长大的。”叶云儿黯然道。

“对不起。你别伤心了。”冯轻轻不知道说什么。

“我不伤心。他们家小孩太多,收入又少,舅舅他是顾不上我。”叶云儿像是想开了什么似的,“我马上要进宫了!能离开那个鬼地方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哪怕一样做牛做马、挨打受骂总能吃饱穿暖吧!”说着就笑起来。

接着两个人就一起说笑起来,像是多年的姐妹,有很多话,总也说不完似的。

“哐、哐、哐”三声锣响,不知何时,广场上临时搭建的台子上站着一个红袍太监并十来个小太监。

“时辰已到!闲人速速离场!时辰已到!闲人速速离场!”一个小太监边敲锣,边喊话。

广场上顿时喧闹起来,各种声音像是都赶着戏剧的****般热闹着。

“安静!安静!”又是三声锣响。红袍太监浮尘一甩,尖锐的声音划破耳膜,“你们想下狱吗?嗯?三十息!三十息后咱家不想看见一个不相干的人!”

广场上突然安静下来,各种声音像是被卡回了嗓子里。转眼间,杂色衣衫如水般退去,只留在一片粉绿色像被抛在海滩上的鱼。

“恩,这才像话嘛!”红袍太监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丫头们,看清楚自己的牌子,第一号到第一百号站到最前面来,第一百零一号到第二百号站中间,剩下的一百到最后面去。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稀稀落落地听见些小声应答。

“清楚就好,错了可要挨尺子!开始吧。”红袍太监摆了下浮尘。而下面的女孩子们不管认字的还是不认字的,都分外紧张地看着自己的牌子,慢慢分作三堆。看着远处驶过来一排马车,那太监点了点头道:“李五全,唱名吧。”

只见开始那个敲锣喊话的年经太监把手里的铜锣交给身后的人,恭敬地接过红袍太监递过来的蓝皮册子,小心地打开,站直了身子,大声道:“大宋承平四年补纳宫婢三百名充实宫廷,服务皇室……第零零一号上前——叫什么名,多大了?”

“王玲玲,十四岁……”一个女孩怯怯地上前,小声道。

“恩,上车去吧——”李五全在蓝皮册上画了一笔,指着旁边停着的大车道。“下一位。第零零二号——”

“奴婢赵英莲,十五岁。”

“奴婢……”

点完二十个上来马车,冯轻轻远远望见马车缓缓地驶进一个朱红色大门,她知道那是胭脂门。过了那道门,就完全进了宫廷,想出来就难了。

很快前一百位点完了,前面广场上却还留有一个小姑娘。

李五全抬眼看了看,说:“去看看她的牌子。”

“是。”一个小太监迅速地走到小姑娘跟来,夺过她手里的牌子看一一眼,道:“回全公公,是第二百三十五号。”

小姑娘本来就十分打颤的腿终是支持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丫头,可是记住了?带到后面去,赏十尺子。第一百零一号到第二百号上前——”

冯轻轻跟这人流上前,隐约听见那个小姑娘压抑的抽泣声。这就是宫廷吗?她抬眼迷茫地向前望去:太阳升起来,给前面重重宫殿渡上灿烂的金光。

叶云儿看见马上轮到她们了,冯轻轻却像是在发呆,赶紧扯了扯她衣袖。冯轻轻回过神,感激地看了叶云儿一眼。

“第一百三十号——”

叶云儿赶紧上前几步:“奴婢叶云儿,今年十三岁。”

“第一百三十一号——”

“我是冯轻轻,今年十三岁。”冯轻轻赶紧上前到。

“记住,从现在起,你只能自称奴婢……去领三尺子再上车。”李五全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道。

“是,奴婢记住了。”冯轻轻走到一个拿戒尺的太监面前,伸出左手,咬着牙挨了三下。手上火辣辣地痛,提醒着她从此自己是奴是婢了……冯轻轻在袖子里紧紧握了一下拳,慢慢地上了马车。

叶云儿赶紧过来搀了下她,关切地问:“你有没有事?”

“你放心,我很好。”冯轻轻摇摇头道。

“你别怕。我告诉你,我在家里总是挨打的,每次用的都是扫帚,开始可疼了!后来挨的多了就没什么感觉了。”

“傻丫头,你这是咒我以后肯定会挨很多打,然后被打出习惯吗?”冯轻轻笑道。

“我,我哪有……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叶云儿红了脸,嘀咕道。

“好了,我知道你关心我。快坐好了。人要上齐了。”

人一个接一个上来,很快马车就挤的满满的。二十个人上齐后,车帘放下来后,车厢顿时昏暗下来。车子很快动了。

“轻轻,我们这是进去了吧?都说皇宫是最尊贵的地方,那里面可以吃饱穿暖吧?”叶云儿紧挨着冯轻轻,低声问道。

“能吃饱是肯定的,可我听说里面要做好多好多活,没个歇息时候,还动不动就会被打。”

“能吃饱就好,做活我不怕,我什么都会做,也能抗住打。你别怕,你做不完我会帮你的,我做活可快了。”叶云儿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说道。“有的吃我愿意在里面呆一辈子。你呢?”

“我娘和我哥还等我呢。我希望自己一直都很平安的,等放出宫好好过日子。云儿,到时候你要没处去,就跟我一起吧。到时候我们一起开个铺子,管你饱饭还是没问题的。咱们一起进去,一起出来。”

“轻轻,你说的真好。”叶云儿贴紧了冯轻轻,两个人就一起紧挨着,静静地听车轮滚动的声音。

第一卷 宫女篇 第五章 教习玉姑姑 过了大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赶车的小太监挂好车帘,向着车里喊道:“新批第一百二十号到第一百四十号宫婢,你们暂时就住这间吧。好好在里面歇着,最好哪也别去,宫里走错一步说不定就能要了你们的命!人齐了自会有人来安排你们学规矩了。”说完指了指一排房间中的一间。

冯轻轻等人鱼贯下了车,话不敢多说就进来屋。房间里并排两个大通炕,每边安了十个枕头,正好二十个。每个枕头旁边放了一个包裹。冯轻轻仔细一看,每个枕头上都贴了字:是她们这一批人的号码。

“云儿,你看,这个枕头上写了我的号码,右边第一个号。怕是我要睡这儿。你也去找找你的。”冯轻轻只是在门边随便一看,就发现了自己的床位。看来是跟前世读书时候一样要分床位呀。其他的女孩子一听,也议论开来,但只有几个女孩上前仔细看了看枕头,在其中几个位置上坐下。

“轻轻,我不大认字。你帮我找吧。”叶云儿摇着她的胳膊撒娇道。

一听她说,其他没动了女孩也满怀恳求地看着冯轻轻。

“好。”冯轻轻假装不经易地拉着叶云儿走到一个床位前,又装着很仔细地看了看,大声说:“一百三十二号,不是你的。”

“……”

“一百二十九号,还不是你的。”冯轻轻带着叶云儿在房间里转了个遍,看着女孩们听了她喊了号码后各自坐下来。转眼只剩下叶云儿她们还站着。

“轻轻,我的呢,我的呢!”

“喏,那最后一个没人坐的可不就是你的!”冯轻轻一指左首边最里面的空位道。“最好的当然要留在最后说了,是吧云儿?”冯轻轻笑嘻嘻地拉了好友往里走。

“轻轻,你耍我……”叶云儿垮着脸,不甘不愿地被拖着走。

“好云儿,莫生气了。我们快看看包裹里都装了什么。我打开你的看了啊。”见云儿没反对,她慢慢解开包裹。

包裹里面的东西算的上是丰富。两套浅绿色春衫;两双鞋;几尺布;还有一块小布包着一把小木梳,几根扎头发用的绳子和些许针线。

“怎么样?这些能让你穿的暖吧,你的愿望之一已经实现了呢。”轻轻开着玩笑。

“是啊。比家里好。”云儿没有理会好友的玩笑,反而很是感慨。

“快包好吧,一会教习姑姑应该来了。对了,你饿吗?我可是有点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饭吃。”轻轻看着好友一脸感慨,转移了话题。

“我也有点,早上没吃呢。”云儿说着把包裹原样包好。

“你回我自己位置上躺会儿省点力气。你也歇会吧。一会肯定还有的折腾。”

“好。”

轻轻告别了好友,回了自己的位置,抱着头仰面躺了下来。想着已经入了皇宫,开始十几年的奴婢生涯,尚不知自己能否活下来,她望着低矮的房梁,听着周围女孩子们小声的交谈,一时之间不知道做何反应。害怕吗?不是。紧张?也不像。兴奋?没有。不对,像是有那么一点兴奋。可是为什么呢?自己本意绝不该有兴奋这个情绪的,伤脑筋,算了,管他呢。做为一枚穿越人士,总不会那么早死吧?

“好了,丫头们,安静。换上宫里准备的衣服,鞋子,梳上双丫髻,出来集合。”轻轻抬头,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抄着手站在门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了。那****说完话,再不看小丫头们一眼,转身走到院子里正对着门口不远的地方站定,静静等着她们。

冯轻轻像其他人一样迅速打开包裹,换成新衣新鞋,七手八脚地梳好头,快步地走到庭院里站定。

这是一个大院,有十几间跟自己那个房间一样的房子。看来这一批宫婢三百人都住在这里。院子里已经集合了不少新进宫婢。都是每二十人看在各自的门前,各由一个看着像姑姑的人在训话。

“五人一排,按着自己的牌子号码,第一百二十一号站这里。其他人跟着排好队。站开些,别挤一堆。”****吩咐道,面上完全看不出表情。看着小丫头们勉强排好了队,她淡淡地开口道:“一个接一个地报号吧。别站错了位置。排好了,歪歪斜斜像什么话!”

听着小丫头们报完数,重新调好了位置,****指着第一排的几个人说:“你,站好了别动。你,站开点。张开你的胳膊,对,就是这个距离。后面的,前后左右都对齐了!”

“你们可以称奴家为玉姑姑。在三个月内,你们上午跟着奴家学规矩,下午去浆洗房帮忙。你们可要当心了,学不好规矩,通不过三个月后的考试,可就要留在浆洗房洗十几年的脏衣服!三个月内,有什么规矩不明白的,可以来问奴家。如果有人不好好学,可别怪奴家的尺子打的重!都听明白了吗?”

“请问玉姑姑,奴婢们学好了规矩会被分配到哪里呢?”

“下次提问的时候要先举手。你们学好了规矩,通过了考试,三个月后就转到精洗房帮忙,各司的管事们会根据需要挑人补缺。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学好规矩,知道了吗?”

“是。”小丫头们齐声答道。

冯轻轻举起手。

“说。”

“是,玉姑姑。请问精洗房是做什么的?”她问道。

“那里也是洗衣服。只是精洗房专门为精贵主子清洗、养护一些特殊衣料做的衣服。好了,跟奴家先认认路吧。头三个月,你们只能在指定的地方活动,以免冲撞了贵人保不住命!”

“是!”

玉姑姑带着二十个小丫头把后院(厕所)、洗漱的地方、取热水炭盆的地方并饭堂走了一遍,回到房间门前站好队。

“你们这三个月能活动的范围就是刚刚去过的地方和明日下午要去的浆洗房,平日里做完了活就乖乖在屋里呆着,做做针线。你们可以在衣服袖口和鞋子上绣点花纹以免弄混了衣裳,但只能绣不起眼的。要是有人绣过了火,仔细自己的皮!你们每日二餐,分别在巳初(早九点)、酉初(晚五点),每日领三个炭盆。热水自己烧。”玉姑姑说着看看天色:“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人应答。冯轻轻虽然很想问问碳盆会不会被克扣,但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

“既然没什么要问的,那今天就这样吧。皇后娘娘体恤你们初来辛苦,特别允许为你们准备了饭菜,并许了你们今日休息。从明日起,你们要在卯时(早五点)集合,跟奴家学规矩,迟了可要受罚。都去吃饭吧,散了。”说完,玉姑姑不再理会丫头们,自顾地走出院子,出了大门,不知道哪里去了。

“轻轻,快去吃饭吧,我饿坏了!”一听就是云儿。

“大家一起去吧。趁着其他人还没有散,我们去饭堂占了好位置!”轻轻笑着招呼大家放松下来,一路上叽叽咂咂往饭堂去了。

饭堂一溜儿摆着长条形的桌子,长条凳子。菜不多,但也能见到些许油腥;大米饭自己取,管够。根据玉姑姑交待:饭不能浪费,抓住了要挨板子;自己用过的桌子要收拾干净;用的碗筷也要简单洗一遍再交给厨房上的人。

“云儿,如何?是不是觉得很幸福?你两个愿望可都达到了!”轻轻两人一前一后排队取了菜,又各盛了一碗饭,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来。

“是呀是呀。我好满足呐。”云儿一边吃,一边笑嘻嘻地说道。

“啊,你不觉得难吃吗?我都吃不下!我在家哪吃个这个呀!”一个丫头插嘴道,只见她杏眼甜腮,唇红齿白,非常娇俏可爱。

“轻轻。”轻轻指指自己,又指指云儿道:“她是云儿。你是?”

“阿紫。家里人都叫我阿紫。挨着你住的。你们真觉得好吃吗?”

轻轻见她把自己的一盘菜翻来拣去很是吃不下的样子,说:“我们家里穷些,吃惯这个的。有时候吃的还没有这个好呢。”

“真的啊,好可怜。怪不得云儿脸那样小!”说完很是怜悯地看着她们。

“呵呵,我们习惯的。你还是吃些吧,忘记姑姑说了吗?浪费食物可是要挨板子的!我早上只是挨了几下尺子,现在手还痛呢。”轻轻把手伸给她看,手掌还有点微红。

“啊,那我还是吃吧。”说完,她像是很努力地塞了几口饭咽下去,又放下筷子,说:“还是好难吃,要不,云儿,你帮我吧,我不想挨板子。回去我帮你绣花,怎么样?我绣的可好了!”她看着云儿飞快地吃完一碗要去添饭,恳求道。

“你要真不吃就给我,我在家总吃剩饭的。”云儿很好心。

“云儿,真是谢谢你!”阿紫把自己的饭菜都推到云儿面前,说:“你慢些吃,我先回去了,好累呢。”说完径自走了。

“傻丫头,那边饭多的是,你不该答应她。”轻轻责怪道。

“我看她很为难一时心软就,再说,我又不介意的。你知道我以前习惯了。”云儿红了脸。

“好了,下次别烂好心。”她们絮絮叨叨地吃完,看见其他宫女也散了来吃饭,就赶紧收拾了桌子,洗了碗筷,结伴回去了。

回到寝室,轻轻说:“我要歇个饷,你呢?”

“我没有那习惯,我绣点东西好了。”云儿想了想说。

“那我到你铺上去睡,你在我这绣。这里亮堂些。”

“恩。”

冯轻轻和衣躺在炕上,伴着周围轻声的谈论声睡了。

第一卷 宫女篇 第六章 宫廷新生活 冯轻轻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她下了床,活动一下手脚,想着出门洗把脸。

小丫头们大都聚在临房间门口的几个床铺上做针线。好像都在往衣袖上绣花。

“绣花呢啊,大家。”冯轻轻随意地打个招呼。

“是呀。你醒了,快过来看,我们差不多要绣好了。”云儿高兴地举了举手里的衣服。

“我洗了脸再好好看看大伙的手艺。你们别是把花样都挑完了,让我没的绣吧?哈哈。”

“那是那是,哪个要你去睡觉了呢。”云儿嘻嘻地笑道。

轻轻在井边打了水,洗了脸。裸露的皮肤在凉风里紧巴巴的让她很不习惯。看来还是要偷偷地整点护肤品才好。明日开始要洗半天衣服,护手的也要备一些。上午参观的时候好像在柴房墙根边上见到过些凝月草,再去厨房讨点鸡蛋面粉捣成膏,勉强也能护手护脸了。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去厨房又不惹人注意呢?

“轻轻,快来看我绣的怎么样!是我最拿手的菊花!两件衣服,四个袖子上都绣了!用的是月白的线;阿紫她绣的是紫兰,可漂亮了!轻轻你要绣什么?”云儿见轻轻拍打着脸走进来,举着衣服笑道。很不错,小朵小朵的连在一起,栩栩如生、惹人怜爱。

“云儿,你手艺好好哇。怎么办,我不怎么会绣呐?”轻轻装做很苦恼。

“啊!那我帮你绣好了。可是我先答应月儿帮她的。”月儿指指一边一个圆脸小姑娘说道。“你也别担心,我手很快的。今天一定能绣出来的!你也绣个什么样子?”

“哈,我骗你的。我自己会绣的。我就简单绣几片叶子好了,又简单又独特。你帮月儿吧。”轻轻说完,翻出自己的包裹,找到那件没穿的,又挑了几根绿色丝线,在袖口比划了下,看这自己炕上没有空间。就对那个叫月儿的说:“月儿,你不用绣东西,把地方让给我坐吧好不好?坐到里面看不见的。”

“啊,好。这本来就是你的地。你们帮我我很感激了。都是我太笨,总也学不会拿针线。”月儿赶忙起来,把自己的衣服塞到云儿手里,往里边退了几步,避免挡住亮。

“你想要个什么花样?”云儿问。

“你帮我想个月牙的样子吧。好绣的吧?”月儿想想说。

“好绣。你看柳条花边,用月牙装饰怎么样?”云儿问。

“我不知道。你手艺那么好。你绣的我肯定喜欢。”月儿说。

“月儿,你不会绣花,肯定有别的很会吧?你喜欢什么?”轻轻很好奇,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拿不了针线的很少呢。

“我喜欢做菜!爹爹说我做的比酒店也不差呢。”月儿说到自己喜欢的,一脸骄傲和兴奋。

“啊,你真了不起。我看见刀都害怕的。”轻轻赞叹道。

“是啊,我帮你做衣服。有机会你一定要做好多好吃的回报我们哟。”云儿也凑过来插话。说完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云儿,我打算把从家里穿来的衣服拆了,做两件小衣,再绣几个帕子,反正那衣服以后也没机会再穿。我看了,那几尺布是麻布,穿里面肯定不舒服的。”轻轻说道。

“我也需要做小衣和帕子。我就用麻布做吧,我穿来的都是旧的,还不如麻布呢。”云儿道。

“云儿,用我的衣服吧,我那一身都是好棉布,我们一人两件小衣尽够的。当我谢谢你的,以后还有的麻烦你呢。”月儿说着,找到自己的包裹,把自己换下的衣服全部拿出来给云儿看。

“先留一件,其他的你收起来,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死丫头,你打算今天把我们云儿累死还是怎地。”轻轻见云儿呆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对月儿笑骂道。

“你们真好。”云儿想起家里表姐妹日日呵斥,又看看眼前,觉得心里暖暖的,眼泪不觉就流下来。

“傻丫头,我们还要呆一起很久呢,不互相帮着怎么行。你可要高高兴兴的,不然我们可生气了,是吧,月儿?”轻轻道。

“是啊,云儿,难道你不想帮我做衣服吗?”月儿假装生气。

“没没。我做,你想做多少我就给你做多少。我真高兴。”云儿抹了把眼泪,笑了起来。她在心里发誓,我会一辈子对她们好的。

三人说说笑笑中,晚饭时间到了,而衣服也绣好了。

“走,吃饭去。三人把衣服收好,就放在轻轻的枕边上。

晚饭回来,轻轻见天色还早,就说:“趁着今天有空,赶紧把衣服拆了,把小衣样子裁好,明日得空就开始做。我这一天不换小衣,身上可不好受。”

“我也是啊。你们做衣服我帮不上忙,我去柴房烧点水,回头咱们烫个脚。”月儿知道做衣服她帮不上忙,建议道。

“好哇,麻烦你呐。”轻轻夸张地说道:“我最喜欢烫脚!”

“等等,我给你量了尺寸再去。”云儿笑着一把抓过月儿,让她把手臂举起来,狠狠地抱了下。“好了,去吧。我这心里有数了。”

“嘻嘻,你这量法可真有趣。”

三个人裁好衣服,烫了脚,各自睡了。

倒是****无梦。

“轻轻,快醒醒。要迟了呀。”轻轻模模糊糊睁开眼,发现云儿正在推她。“哦,云儿早啊。”说完又闭上眼。

“轻轻,不能睡!我的大小姐啊,快醒醒。仔细迟了挨尺子!”云儿哭笑不得。

尺子?我的天!轻轻一下子睡意全无。她的手可还在痛呢。于是一翻身坐起来,急急忙忙穿衣服,冲出去漱了口,抹了一把脸,飞奔到门口站队时,刚好看见玉姑姑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门口。好险,她呼了一口气。

“很好,没有人迟到。你、你出来。”说着玉姑姑指着阿紫和另一个好像叫小芹的出来,又从身上摸出一个梳子,道:“你们的双丫髻是梳的好的,重新给你的姐妹们仔细讲讲。”

“是,姑姑。”

早上在梳头、走路、穿衣等的规矩中很快过去,吃完了早饭,玉姑姑把她们带到另一个大院里。整个院子里挂满了还在滴着水的衣服、床单等物品。左右两边各有几口大井,井口边停着不少大车,车上满堆着衣服,应该是各个地方送来待洗的。约有上百个穿灰色宫装的宫女排成几排各自对着一个木盆、一堆衣服洗的飞快。

“见过荣姑姑。”

荣姑姑约有五十来岁,发髻梳的有些乱,皮肤很暗,手里拿着一根黑色鞭子,鞭子上隐隐透出让人惊心的暗红色。

“见过荣姑姑。”丫头们行礼道。

“姑姑,奴家把她们交给你了,按规矩给她们安排活吧。喊了一早上的话,这嗓子可疼。奴家想早点回去润润嗓子。姑姑得空去奴家那坐坐。”玉姑姑笑着道。

“行了,你回吧。”那荣姑姑笑着跟玉姑姑道别,领着丫头们进了院子,带到一车衣服前,吩咐一旁一个站着的宫女道:“给她们分活吧,按四分之一的量。”

“是。”那宫女答应着,熟练地从车旁边抓起一个竹筐,装上衣服,压紧:“老宫女一日需洗十满框衣服,你们只做半日,又是新人,按规矩半日是两满框,洗不完不得吃饭。第一框领黑底一横白牌子,洗完领第二次换黑底两横白牌子。牌子收好了,丢了不仅要重洗,老宫女还可能会挨鞭子。洗前去看看绳子上晾着的衣服,洗的不干净达不到要求,自然要重洗。”那宫女说话时也不看人,声调里也是平平的听不出曲折,一应丫头们也不敢说话,只等大家都领完衣服,被带到一水井旁,分了木盆和皂角,那宫女离开后,才小声议论起来。

冯轻轻估计着衣服量,想着以自己手洗衣服的经验,怕是要一刻不停地洗,还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吃饭前洗完。又想起了荣姑姑手里骇人的鞭子,心道:低等宫女的日子真真是不好过啊。看来以后要更小心才行,万不能犯错。

“还好,不是很多衣服。”云儿在一旁嘀咕道。

“啥?这还不多?你说反话呢吧?我都不知道晚饭前洗不洗的完。”轻轻苦着脸道。“我在家时很少洗衣服,我家一共就三个人,没洗过这个多的。”

“啊,你真的……好了,别担心,我先教你洗。这洗衣服要洗的快又要洗的干净,也是有点小窍门的。实在不成,我帮你洗好了。”说完,云儿开始指点着轻轻洗衣服:放多少水用多少皂角;怎么样才能省力;哪里要用力搓才能干净等等。眼看太阳就要落山,洗衣女们大多都洗完了今天的量,轻轻才在云儿替自己洗了大部分的情况下,终于算了洗完了两满框的衣服。

走在去饭厅的路上,看着自己泡的发白的双手,轻轻感叹道:“真不容易啊,没有护手霜这手要泡坏了……要是有搓衣板也能省力些……”

“护手霜是搽手上的吗?搓衣板是什么东西?”云儿问。

“额,搓衣板是搓衣服用的(废话)……咦,你没有用过吗?”

“没有。都没听说过。”云儿翻了个白眼,听听她答的什么话,知道傻子才继续问呢。

“你没听说过?”轻轻仔细想了想,自己在家的时候好像是没见娘用过.家里洗衣服,好像只是比宫里用的皂角好些而已。要是能把搓衣板做出来,洗衣服一定会轻松很多的。搓衣板可是好做的很,不过是在一块厚实点的木板上弄出波浪纹罢了。只是要到哪里找块厚板子呢?想到这她笑了起来,眼珠一转道:“没听说过就算了,我们先去吃饭,吃完了你跟我去饭厅的厨房吧?”

“去那做什么?你不是累的很吗?”云儿疑惑的问道。

“你只说你陪我不陪?”

“我当然陪你了。”

“那就说定了,你不要告诉别人。”

“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鬼……”云儿嘟囔道。

眼看到了饭厅,两人排队吃饭不提。

第一卷 宫女篇 第七章 护手膏和搓衣板 话说轻轻与云儿两人吃过晚饭,坐在炕上抓紧时间做小衣。绣什么花暂时不用考虑,只先做出三件小衣,待到美美地洗个澡后好换掉身上穿了两天已让人难受至极的小衣。

轻轻看看天色,估摸着众人都吃过晚饭,饭厅的厨房可能正在打扫洗碗筷。就拉着云儿出了房间,往柴房里去。

“轻轻,你来这做什么?要烧水吗?你在墙边上找什么?”云儿疑惑地问。

“不是,你先别出声。”只见轻轻扒拉开墙边的茅草,小心地从一些碧绿色的小草上采下一把新鲜的叶子,往袖子里一装,又进了柴房。她在柴房里翻了翻,很是郁闷地道:“怎么都是劈好的呢?”

云儿情不自禁地又翻了个白眼道:“傻了啊你?不劈好我们怎么烧水?”

轻轻没再答话,拉着云儿往厨房去了。

两人进了饭厅,发现饭厅里已是打扫的干干净净。

“等下看见有小公公在洗碗什么的,我们去帮忙。讨好他们给我们点鸡蛋面粉,最好能弄点蜂蜜水。还有,要是能去劈柴的地方看看就更好了。知道不?”轻轻吩咐道。

“没问题,你说的我估计都没问题。只要不是像我舅母那样难讨好的就没问题。我舅母她那看我做啥都不对,做多好都是一样骂。”云儿满不在乎地笑道。

“那我可都靠你啦!”轻轻拉着云儿推开一道小门进去后,果然是到了外厨房,两个小太监正在洗碗。她两人笑嘻嘻地凑上去,一边帮着洗,一边和两个小太监聊着天。两个小太监看着年纪小的很,只有十来岁的样子,一个面相清秀的叫程海;一个看着很憨厚的叫秦六。两人都是前年家乡江苏省受了水灾,家人都失散了,也不知现在是死是活。他们跟着人流逃难进了京,后来辗转被卖做太监,一直在厨房摘菜洗碗。

“我原本以为我最惨了,没想到你们比我可怜多了。”云儿抹着眼泪道。

“是啊,你瞧瞧,这手上可泡的全是烂疮,没一块好皮子。”轻轻拉着两个小太监的手心疼地说。“不瞒两位弟弟,我叫你们弟弟可以吧?”见他们点头,接着说道:“姐姐这有个专门护手的方子,药草我都采好了,就缺面粉什么的,厨房都有。我们才过来想着能不能讨点,姐姐看着你们一年到头洗东西,这方子给你们吧。我们两个不倒霉犯错的话,也洗不了多久的衣服。”说着擦干手,从袖子里拿出藏起来的凝月草,道:“把这个捣的碎碎的,加点开水,虑掉残渣,加鸡蛋清、面粉、蜂蜜调成膏就成了。用这个每晚睡觉前搽下手,就能不怕泡不怕冻。”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轻轻姐姐说的东西厨房都有,我去找来。”秦六说着就进了厨房,不一会就找齐了东西。几个人一齐动手,很快调好了一大盒子护手膏。又分了一些装在一个小胭脂盒里。

轻轻说道:“大盒子归弟弟们。我们拿小盒子好藏。弟弟,那个草很少见,我这是在我们院子里墙根下找到了,只有不到十颗。一颗上一个月内只能采两片叶子,也够你们用的。还有云儿,你们最好不要告诉别人这方子知道吗?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但像我们这样的人,还是小心点好。”

“知道,我们这一年多,可看到好多被打死打伤的太监宫女,好些都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我们师傅说,宫里头,眼睛瞎嘴巴紧,才能活的长呢。”程海道。

“是呀是呀,我们姑姑也这么说的。”云儿点头道。

“两位弟弟,你们认识劈材的人吗?我想做点东西,需要一尺半长,半尺宽的木板。”轻轻小心地问道。

“劈材的?郭牛子?我们认识,但不方便带你去。姐姐要做什么?我们可以带话给他。”秦六道。

“他会帮忙吗?你们比我们进宫早,知道私下托人做东西犯规矩吗?”

“只要做的不是犯忌讳的东西都是可以的。郭牛子那里,给他带点吃的就好了。他很能吃,经常吃不饱的。”秦六笑道。

“那太好了。我要两个这样的东西。”轻轻说着,找个大白萝卜用刀削了个搓衣板的样子,说:“按这个样子做,要一尺多长,半尺多宽。很简单的东西。但是最好仔细磨一磨,不要留木刺。”

“恩,我们等下去找他。”

“那我跟你云儿姐姐就回去了,天都好黑了。你们也早点睡。我们有空再来帮你们洗碗。”轻轻笑道。今天会见很成功,所有的目的都达到了。

“恩,姐姐们,我们不要你们洗碗,被管事发现多了会被骂的。呵呵。我们早就做习惯了。你们记得我们两个就好。”秦六挠着头道。

几个人又说笑几句,告了别,各自回去了。

第二日见到玉姑姑,轻轻还是问了她私下托人做活做东西犯不犯规,说自己想削个木板有用。得到的答案跟秦六说的差不多:只要是不耽误做正事,做的东西不犯忌讳也没有危险,都没大关系。听到玉姑姑也是如此说,她放了心,昨天还想到搓衣板到手后,别人问起该怎么回答呢,万一连累了人,心里不是要内疚死。

下午洗衣的时候又是一番折磨,累的筋疲力尽。轻轻发现除了自己,其他人洗起来都很熟练轻松。就连一看就是娇小姐的阿紫,也没有要人帮忙就顺利的洗完了。难道自己跟洗衣服这项工作有仇?她郁闷地想。还好晚上吃饭时,秦六过来说她要的东西已经做好了。搓衣板做的还比较仔细,她双手在上面搓了搓,还好,没有很刺手的感觉,应该不会刺坏衣服。想着靠着这个以后能省力些,她开心地给云儿一个,抱回了寝室。路上女孩子们都很奇怪地看着她们,看的云儿脸都红了,追问道:“这到底是做什么的嘛?”

“洗衣服用的,明儿你就知道好不好用了。”轻轻笑嘻嘻地说道。

两人闹了一会,又打发了几个好奇的女孩子,烧水洗澡洗衣一通忙完,就到了睡觉时间。但几日混熟了后,一群小丫头们就开始闲聊。打听身世的;怀念宫外生活的;议论京城名人的等等说什么的都有。她想起自己大学时,寝室六个人就能整宿整宿地聊天不睡觉,心想,要不是宫里规矩大,这二十人住一起,说不的要闹成什么样子呢。就在她迷迷糊糊中,阿紫的声音引起她的注意。

“你们知道为什么突然选我们进宫吗?又不是正规选宫女的年份。”阿紫神秘地道。

“为什么?”

“我听说是皇后娘娘没了大皇子!听说大皇子有十岁了,聪明伶俐的很,读书习武都好呢。去年就有人提议要立太子了,但也有人说,皇上正春秋鼎盛,才二十六岁,立太子早了点。所以一直拖着呢。”阿紫压低声音道。

“那大皇子怎么死的?”

“那谁知道呢?听说是在一个僻静院子里不知道什么原因受了惊吓,回坤宁宫后就发烧说胡话,然后突然就没了。皇后说大皇子是人害死的。皇上就下令排查宫掖,结果查出了很多龌.龊事儿,死了好几个宫妃几千下人。**人手不够了,我们才临时补进来的。”

“真真是……那查不怎么死吗?”

“不知道。只知道大皇子最后还是报的疾病夭折。皇后娘娘为这是病了几个月,前些日子才好些。”

“听说皇后娘娘很温和的人,怎么就糟见到这事呢。”

“是啊是啊。”渐渐话题又转到别的事情上。

“阿紫,你从哪知道这些的?”轻轻推了推阿紫,小声问道。

“今天洗衣服的时候,一个宫女偷偷告诉我的。她原来伺候的贵人娘娘在那次查宫里死了。她就被贬去洗衣服。”

“她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样的事,被姑姑们听见议论,定是要罚的。”

“真会被罚?”阿紫小心道。

“罚是肯定的,我们现在见不到主子,要是被主子听到,说不定会没命的。我不骗你,我外公家早年出过一个太医,知道宫里忌讳这些。”轻轻好心道。

“啊!她还说我长的好看,以后有大出息了让我别忘记她,把她调出洗衣房呢。”阿紫懊恼道。

“你自己小心些,别被人几句好话就哄了去。”

“我知道了。我可不傻。”阿紫不在乎的说。

轻轻再没说什么,女孩们的议论也小了下来。

第二日洗衣服时,用上了搓衣板,果然是省力又省心。按她现在的速度,自己及时洗完肯定是没问题的。特别是云儿,熟悉了搓衣板的力道后,只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就把衣服洗完了,又帮轻轻洗完后,别人还剩下很多呢。

“轻轻,你这个什么啊,你们洗的这么快!”阿紫和月儿目瞪口呆地看她们洗完,又看看自己框里还剩下不少衣服,很积极地问。

“搓衣板哈,洗的又快又省力!你们拿去用。”轻轻很大方的道。

阿紫和月儿赶忙拿过来试了试,大喜道:“果然很省力!”

“恩,借给你们了。洗完了给我们带回去。我们可回去等饭吃了哈。”轻轻说完很没义气地拉着又想要帮别人洗衣服的云儿走了。

第一卷 宫女篇 第八章 搓衣板之后续事件 话说轻轻云儿洗完衣服,回寝室做了会针线,缝好小衣三件,预备着要往上面绣点花啊朵啊的。两人讨论半天,轻轻决定绣上一大朵并一小朵粉红莲花,还臭美地自己画好了样子,惹得云儿一阵称赞。云儿依然决定绣自己最拿手的菊花,而云儿的,要等她自己想。

两人讨论完,只见阿紫和月儿各拿着一个搓衣板一路快活地笑着回来了。

“轻轻,这个很好用,你们哪里弄来的,我也要弄一个!”阿紫离着房间还很远,就迫不及待地喊道。

“是啊,是啊,我也想要一个!你们走了后,好多人都问了!”月儿也大声道。

“我们帮厨房洗碗,要厨房的小公公托砍柴的人做的,你们要就自己托人去!不过,今天这搓衣板效果好多人都看到了,人家不一定还愿意帮忙做呢。”轻轻笑着道。

“为什么不帮忙,大不了我们也去帮着洗碗!”

“你想想,别人是看劈柴的,又不是木匠,偶尔帮个忙还好,要是大家都去要,他哪里还有时间劈柴!换句话说,要是我一个人请你帮我做双鞋,你定是肯的。要是我们百十人都要你帮忙做鞋,你还帮的起来吗?别的事情都不要去做了!”轻轻解释道。

“轻轻说的是。”两个人想一想,觉得没有希望,很是丧气。

“不过别人不是还没回来吗?你们快点去厨房去问问看,阿紫嘴巴甜,长的也甜,赶在大家之前去说说,别人还不知道这搓衣板是干什么的,你们说不定可以说通呢!快去试试看!”

“对啊。别人还不知道呢,我们快去问问。”阿紫一边说,一边拉着月儿跑了。

“轻轻,你说郭牛子他还会帮忙吗?”云儿问。

“阿紫她们去应该能说通。但再多肯定不会了。明天多两个搓衣板出来,荣姑姑肯定会注意的。她老人家知道了,说不定会报给上面知道专门做一些搓衣板出来,毕竟洗衣服能快上一倍不止呢。”轻轻想想道。

“应该的。做搓衣板不过是用点木头就能省一半人工,划算呢。说不定你就出名了!”云儿玩笑道。

“出什么名,我还不是为了自己省力。不过,要是姑姑做出一批搓衣板,看到我们洗的快,真要撤掉一半人,要我们多洗就糟了。”轻轻想到这一可能后,十分懊恼。劳动效率提高了,一些工人就要下岗,劳动强度没变。郁闷。

“啊,好像是呐,那我们怎么办?”云儿也苦了脸。

“等下我们吃饭时,偷偷告诉秦六他们不要再帮别人做搓衣板了,我们手里最多四块搓衣板,一时也引不起大风浪。等姑姑注意后问起,再报上去,然后搓衣板做好发到洗衣房里,我们差不多也应该学完规矩该分哪就哪了,我们走了,管它一天要洗多少衣服呢。”轻轻很不负责地说。

“好吧,虽然感觉这个主意有点不地道,但为了我自己轻松些,多绣点花,那就委屈别人吧,嘿嘿。”云儿贼笑道。

“原来你也是个坏坯子!”两人打闹着吃饭去了。

后来证明轻轻的策略还是对的,四个搓衣板引起更多人注意,开始就只是住在一起的女孩子闹着要用,直到一个月后一日,荣姑姑问起。

“这个叫搓衣板的,是你想起来的?”荣姑姑站在轻轻旁边,看了一会问道。

“回姑姑,是奴婢琢磨出来的。”轻轻赶紧站起来,恭敬的答道:“奴婢在家时极少洗衣服,又天生力气小些,就琢磨着两手一起用力,想出这个借力的法子。奴婢开始分配的衣服总不能及时洗完,怕耽搁了做活才想法子的,并非故意要偷懒耍滑,请姑姑责罚。”

“唔,听说用这个洗衣服可以快上一倍。”

“奴婢力小蠢笨,现在也只能按时把活做完。但奴婢的姐妹们用了都说很省力,虽然快不了一倍,快上许多是有的。”

“你让开。”荣姑姑见轻轻让到旁边,自己坐上小凳,试着洗起衣服来。她洗完两件,取了清水洗了手。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第二日,荣姑姑领了一个红袍太监过来,仔细查看了几人的搓衣板。那太监眯着眼看了看轻轻道:“这东西用来洗衣,可有什么要求?”

“回公公话,没有大要求。就是要求木板打磨光滑些,以免勾破衣服。奴婢想着,木板便面能打上蜡估计更合用些。”轻轻低下头回答道,声音不大也不小。

“你叫什么?”

“回公公话,奴婢冯轻轻,正随着玉姑姑学规矩。”

“唔,玉姑姑教的不错。”那太监觉得轻轻行礼答话都很大方规矩,笑道。说完随着荣姑姑一起,谈笑着走了。

上御苑。

一年轻人斜歪在塌上,着一身墨色衣服,手握一卷书,嘴角略向上翘,像是读到了什么有趣的内容。一个身着紫袍的太监无声无息地走进来,静静地立在角落里。

“周福啊,有事?”年轻人换了个姿势,视线却没从书本上离开。

“回皇上,郭泉上报说,宫里出了一新东西,洗衣服用了,叫搓衣板。不过是一块木板上刻出波浪线,但据说借用这个搓衣板洗粗衣,很是省力。洗衣速度大约可以快一倍。请求在宫里推广。”

“哦?”

“回皇上,负责洗衣局里的姑姑亲自试过了。”

“哪个想出来的?赏下吧。”

“回皇上,是新补的一个宫女。”

“嗯,那就别赏了。你叫人留意些,暗里照顾着,别太显眼,只注意着别死了就好。”

“是。”周福恭敬地退出去,传旨去了。别看皇上一脸温和,从不动怒。可越是平静越是骇人呐。

待到洗衣局人手一个搓衣板的时候,新进宫女培训只一个星期就结束了。洗衣女们被调离了三分之一的人,离开的人满心欢喜自是不提,由于时间不多,姑姑们并没有给新人们加量。所以,除了临近宫规考试,前途迷茫外,这段时间大家过的都相当轻松。每日早早做完活,就回到寝室一起八卦。

第一卷 宫女篇 第九章 考试与八卦 来的时候是桃花开满地,转眼已到了“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节,离新进宫女们最后的考试还有三天。玉姑姑最后一次把人集合起来道:“只有三天了,你们平日里学的都不错。奴家在这里最后强调一遍宫规条例,没背熟的,记错记岔了的,都仔细听好了!”说完,把那些规矩背一遍,讲解一遍,最后检查了大家走路、行礼、觐见等礼仪,神色颇为满意。

这时,从院外进来两个面生的姑姑,在每处教习姑姑那都停留了一会,不一会儿就转到她们这里来。

“见过姑姑。”玉姑姑带着小丫头们行礼。

“恩。”两位姑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下面的小丫头们。一位姑姑开口说道:“我们绣房要挑十名绣女。等下你们有机会仔细看看奴家手里的这张帕子,认为自己手艺能达到这张帕子程度,又想进绣房的,一会来报名。”说话,把一块白色绣花手帕递给第一个人。

绣房吗?那可是我的目标所在。机会这么快就到了啊。轻轻心想着,从阿紫手里接过帕子,仔细地看了看:绣的是兰花,练习刺绣几乎都是从绣兰花开始的。像是苏绣,又加了些蜀绣的针法。虽然不简单,但自己还是能做到的。她看完后又交给下一个人,最后传回姑姑手里。

“都看仔细了?奴家可是提醒你们,如果报了名,三日后交上来的绣品达不到要求,可要结结实实打三十板子!”

听到这话,小丫头们脸色一白。最后,她们二十人中,只轻轻、云儿和阿紫报了名并各领了一块白绢。

接下来的三日,三个人都专心绣花。轻轻还是绣荷花:一朵大开的在中间,一个花苞亭亭立在最上方,一大一小两片荷叶垫底。她绣的非常用心,而这方帕子怕是她现在刺绣能达到的最高水平了。云儿也还是选了菊花,按照自己最拿手最熟练的花样绣了。阿紫她也是选了自己最常绣的紫兰。三人在一起绣,渐渐的看出来:三人基础差不多,但轻轻的绣品因为花样新、配色好,看起来要更胜一筹。

“轻轻,你这花样真漂亮!看着就让人眼前一亮。我和云儿的看着就老套多了。”阿紫比了比三人的绣品,沮丧地道。

“呵呵,阿紫你别这么说呀。以我看,你手上功夫比我扎实呢。我还不是怕自己基础不够好,就只好想个新鲜样子吗?”轻轻笑道。

“我才不要你安慰呢。”阿紫嘟着嘴道。

“好了好了,我看我们三人是都能进绣房的,以后还在一起不是更好?干嘛非要现在比个高低呢?”轻轻看阿紫嘟着嘴非常可爱,忍不住就摸了一把。

“是啊,阿紫。我们一起进绣房不好吗?”云儿也笑着摸了阿紫一把。

“你们不要摸我!太过分啦!”阿紫大嚷道。

三人说笑着把各自的绣品收好,轻轻本想把绣品放在身上带着,又害怕自己晚上睡觉不老实,压坏了绣品岂不是糟糕,就只好把它仔细地收在包裹里。

到了晚上,大家仔细地关好门,各自在炕上躺好,都准备了很多话要说。这是作为学徒的最后一天了,明日她们就要参加考试,等待踏上新的工作岗位。

“也不知道会分到哪,听说原来有好多个宫殿都需要洒扫的宫女呢,后来洗衣房放了人,就从洗衣房补上了。”一个女孩心思重重地说道。

“洒扫有什么好做的,听说好多娘娘宫里都要补近身伺候的,我们新来的,背景干净,肯定会很抢手的。我还听说了,皇上常去的上御苑,也要进人呢。”一个丫头神秘地道。

“真的吗?皇上和娘娘身边都要人?”

“那还有假!听说就从明天考的好的里面挑!”

“啊,难怪你这几天练规矩练的那么认真!唉,我怕是没机会的。我规矩学的比你们都差呢。”那个宫女差点哭出来。

“你别伤心啊,你肯定能通过考试的。只要通过考试,还是会有很多机会的。”

“是呀是呀。伤心什么!”

“嗳,你们听说了吗?前几天绣房一个送衣服的宫女在御花园里冲撞了皇上,你们猜怎么着?”

“被打死了吧?冲撞皇上那还了得!”

“那宫女被皇上看上了!当晚就被临幸,封了七品的御女呢!”

“真的啊,真好运呐。”

“我要是能被皇上看上就好了!”一个女孩花痴道。

“你还是算了,我们这些人里面,就阿紫还有点可能,阿紫长的多可爱!”

“是啊,阿紫,以后你要当上主子,可别忘了我们……”

“瞎说什么!这话是能说的?仔细姑姑听见了看不扒了你们的皮!明儿都要考试呢,都早点睡吧睡吧。”阿紫训斥道。

大家都不再出声,轻轻回想着刚才听来的消息,皇上和娘娘身边都要人?看来明日不能表现太好了,万一绣房没进去,被挑到主子身边可就危险了,自己的工作目标可不是那些人身边呐。打定主意,她安稳地睡下了,房间里只剩下阿紫在傍边翻来覆去的声音。

第二日。

“咦?阿紫你没睡好?”轻轻看到阿紫顶着两个黑眼圈,关心地问道。

“我……我只是有点担心今天的考试,我……我去洗了。”阿紫说完匆匆地出去了。

“真是奇怪,搞什么飞机…..”轻轻嘀咕着,从包裹里找出自己绣的帕子,正要检查一番,却是云儿过来问道:“飞鸡是什么鸡?”

“呵呵,没啥。”轻轻干笑道。

“没啥就快点集合了,姑姑已经到了。”说着拉着她出门了。

轻轻没有来的及检查手里的帕子,就被云儿拉着走,只好把帕子收好,等着考试去了。

考试很简单,只是把宫规背一遍,各种礼仪做一遍罢了。轻轻背规矩时,故意背的磕磕巴巴,但没敢背错。行礼也不敢出错,出错可是有不过的危险,她要的不过是平庸,可不是被刷下来洗上十几年的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洗衣局人手足够了,这次考试所有人都通过了。而她们三个和其他申请进绣房的女孩们被叫到一起,轻轻一看,一共只有二十来人,录取比例二比一,自己应该很有希望。一个十七八岁的宫女双手托着一个托盘,示意大家把自己的绣品放在上面。姑姑们拿起一块对着阳光看的很仔细,轻轻认出,那是云儿绣的菊花。那姑姑看过后,不动声色地放在一边,又拿起另外一个帕子。这样一张张绣品看下来,过了许久,只听见那姑姑怒道:“这是谁的?”

轻轻仔细一看,大吃一惊:怎么好像是自己的花样?只是为何会变的面目全非?糟的不能再糟了——绣线大部分被挑断,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嗯?”那姑姑扫了一眼下面的丫头们。小丫头们都低下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轻轻看这情形,思量着只能先认下,于是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小心道:“回姑姑,那帕子应该是奴婢的,只是奴婢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此等模样。”

“哦?”那姑姑说完又对着天光极为仔细地看了一遍那张莲花帕子,平静地道:“不管你这张帕子到底是什么原因弄坏的,你没有保护好它,就是你的过失。去刑律堂领三十板子去吧。你可别怪奴家心狠,奴家这可是为你好,你呀,也好好记住这次教训。春兰,你带她去。交待着,别打死了。”

“是。”先前那个端着托盘的宫女应声道。

第一卷 宫女篇 第十章 挨了三十大板 轻轻苦着脸跟在春兰身后,心里难过道:还没上岗就是三十大板打下来,眼见着绣房的工作机会要丢了,唉,自己明明知道宫里很危险,自己却被这几个月的悠闲生活迷住了眼,没有提高警惕,遭报应也是活该。这次怕是阿紫她做的吧……那自己要恨她吗?要不要报复呢?好像自己到现在还恨不起来……她苦笑一声,眼看春兰已走的远了,赶忙小跑几步,跟了上去。

“春兰姐姐,我还有机会进绣房吗?”轻轻问道。

“这次肯定没有机会了。你虽然明显是被人害的,但你那帕子毁了,可惜了那好新鲜的花样。”春兰摇着头道。

轻轻也没有问:既然都知道自己是受害者,为什么自己还是要挨打,哪怕少打几板子也是好的?其实自己也是能理解的,如果自己负责的是一件吉服,比如说,皇帝参加大典是要用,完成后上交时才发现被毁了,误了大典,不仅自己会被罚,整个绣房的人都是要被罚的,那样说不定三十板子还是轻的!

轻轻跟在春兰身后转过了几道院子,来到一个院门前。院门两旁站着两位膀大腰圆的太监。轻轻抬眼一看,一个大匾额上书:刑律堂。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叫的可真凄惨啊,她心里感叹道。

“这位公公,奴婢绣房宫女春兰奉绣房管事春姑姑的命令,领新宫女轻轻来领三十板子,请通禀。”春兰像两位太监行礼道。

“进来吧。”站在右边的太监看了轻轻一眼,带头进了院子,把两人领到一个红袍太监面前。

春兰像那位太监一一说明了罚的人是谁;领罚的人是谁;为什么领罚等情况,就被带到一条刑凳边,两旁各立着一个手执大板的太监。轻轻看到那刑凳上暗红色的血迹,一时胆战心惊。

“快趴好。”一个拿大板的太监催促道。

轻轻小心翼翼地趴在板凳上,两只手紧紧抱住凳子,咬着牙闭上眼。

“打!”一个太监高声道。

板子一下一下落下来,开始她还有心神数着,可眼泪刷得一下就糊了满脸:可真疼啊。阿紫,我恨你!你个丫头小小年纪就这么心思歹毒!我的妈妈啊,怎么这么疼呢?

“小丫头,叫出来好受点。”一个声音在旁边说道。轻轻模糊地觉得可能是春兰。叫出来会好受点?此时她早已没有心思多想,张嘴大叫一声,好像真没那么疼了?于是她再顾不得什么面子,惊天泣地般地惨叫起来。仿佛在叫声中,她狠狠地诅咒了这万恶的旧社会!这万恶之首的皇宫!还有被这皇宫沾染了的万恶的人心!渐渐的,她叫声低了下去。意识也模糊起来。

“轻轻轻轻,你怎么样了?别吓我呀。”一个女声焦急地喊着。是谁在摇我胳膊,不知道很疼吗?对了,我怎么会这么疼?哦,想起来了,原来我刚挨了三十板子呐。轻轻缓缓地睁开眼,看到云儿抹着泪蹲在自己身边,云儿和月儿满脸焦急地围在她身边,还有秦六和程海两个小孩子。再又看到阿紫远远地在一边,一脸害怕的样子,想上前又不敢。她定定地看着阿紫道:“你来做什么?”

“我……我来看你……”阿紫小声道。

“你觉得我这样好看吗?”

阿紫“哇”的一声哭出来,道:“我……”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轻轻不再看她,转眼对着其他人道:“你们怎么来了,还把小六子他俩领来了,不知道小孩子不能见血吗?”

“轻轻姐姐,我们来背你回去。”秦六哽咽地道。

“你小孩子背的动吗?还是搀着我走吧。”

“我力气大着呢,轻轻姐姐,你让我背你吧……”秦六着急地道。

“是呀,轻轻姐,他背的动的。”程海也在一旁说道。“小六,你过来蹲好。”他不再理会轻轻说什么,动手和云儿一起把她搀到秦六的背上。一行人慢慢地回去了,而阿紫也是后面远远地跟着。

回到寝室后,轻轻正想要说点什么,却忽然陷入沉睡。她梦见自己漂浮在一个湖水上,四周绿树群山环绕,阳光温暖迷人。她沉醉其中,记忆一片空白,茫然不知岁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能梦中醒过来。身上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很是麻木,有点酸酸的。

她慢慢坐了起来:怕是在夜里,房门紧闭着,地上一盆炭火散发出微红的亮光。

“啊,轻轻,你终于醒了!”一个声音惊喜地道。是月儿。

“月儿啊,我睡了很久了吗?”

“那可不,你整整睡了三天了!我们都担心死了!你饿了吗?这里有小六和海子送来的点心,你吃点吧。睡了三天,肯定饿死了!”月儿起身点上蜡烛,找出一包点心,又倒了一杯水。

“你说我睡了三天?你一说我还真饿了。哪里来的蜡烛?”轻轻接过点心,咬了一口,是豆饼,做的很酥软。她三口二口吃完一块,接过水喝了几大口,感觉人舒服多了。

“小六拿来的。说你晚上醒了好用呢。”

“哦。难为他这么细心。”轻轻突然想起自己身边不是阿紫那丫头的位置吗?怎么是月儿在?而且自己和月儿两个人在这闹腾半天了,也没别的人来问一声。她四处仔细看着,才发现其他的床位都是空的,整个房间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

“这里怎么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呢?”

“都分走了。云儿和阿紫进了绣房。还有几个被主子挑去了,剩下几个暂时就到了精洗房帮工,都搬去那边住了。我想着你没人照顾,就先留了下来。”

“月儿,谢谢你。”轻轻很是感激。

“这没什么!”月儿挥了挥手道:“我就留在精洗房,离这儿近着呢。再说,兰姑姑看你昏睡着,就允了我三天假。云儿也想留下来呢,可绣房的姑姑不许。她还说,你一醒就要告诉她,她一定回来看你呢。还有,小六和海子也是每天都来,还说你醒了给你带好吃的补身子呢。”

“有你们这些朋友在,我肯定很快就好的。”轻轻拉着月儿的走,真诚地说道。“对了,我受了伤,应该可以休息几天吧?”

“我问了精洗房的兰姑姑,她说你挨了三十板子,可以休息十天。我留下来照顾你,只能留三天,我刚还在担心,你要是再不醒,明儿白天我也要去做活了,你一个人在这怎么办呢。万幸你醒了!可是,你伤的那样重,十天怎么能好?那天我看你一身血,可是吓坏了!不过你别担心,我明儿再去求求兰姑姑。实在不行,我就替你把活做了。”月儿先在很担心,后来觉得自己想到了好办法,开心地说道。

“傻丫头。我觉得我好像全好了,你快帮我看看伤口,怎么样?是不是好了?”轻轻重新趴在床上。

“怎么可能全好!”月儿根本不信,但还是一手拿着蜡烛,一手轻轻褪去她的亵裤:“天啊,都结疤了!怎么好的这么快!我看那天云儿给你上药的时候可都是烂肉!”月儿不可思议地低声叫道,一边还不相信地摸了摸。

轻轻一把打掉她的手,笑着道:“死丫头,摸哪呢。嘘,快别叫了,仔细别人听见!”她坐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说:“我好了这件事,你可别告诉别人!”

“为什么?不是好事吗?”

“你想想,要是兰姑姑知道了,我不是要去做活?我还想多歇几天呢,你不知道板子打在身上有多疼!还有,我问你,你见过这么重的伤,三天就能结疤的?”

“好像没有,小六说他有一次挨了打,躺足了十天才勉强能起来。对啊,你怎么好了这么快?”月儿疑惑道。

“我怎么好的,你还不知道?我这三天可没醒过!连你们给我上的什么药都不知道!所以你别告诉人,万一别人问你,你用了什么药,你怎么说?”

“用的一般的药啊,从刑律堂领的。”

“你这样说,别人会相信吗?”

“可,我说的是真的啊。”

“所以,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全好了,一来呢,我还想偷点懒,二来也不想引起别人注意,到时候解释不清不是很麻烦?好月儿,我这几天不是还可以帮你做件小衣吗?保管给你绣的漂漂亮亮的!”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我不告诉别人,你只管好好歇着。有人问,我只说你醒了。”月儿笑着说道。

“你睡吧,不是说明天就要去做活了?”

“那我睡了。”月儿说完,挨着她躺下,很快就睡熟了。

轻轻静静地坐在那里,出神地想着心事。绣房暂时是进不去了,只能呆在精洗房?听说精洗房里活并不很重,就算自己没有洗衣服的天分应该还是能过做好的。算了,自己瞎想有什么用,这可不是双向择业,到底做什么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这次自己能好的这么快,难道是娘说的“祖传药浴”起了作用?真是神奇啊。额,再神奇也不要挨板子了,这次真是……唉,难道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自己已经不恨阿紫那个小丫头了……

第一卷 宫女篇 第十一章 养伤闲话 次日一早,轻轻告别了去上班的月儿,开着房门,一时无事可做,念着自己是养伤期间,不敢出门溜达,只倚在床上,想到月儿辛辛苦苦照顾自己三天,就兴冲冲地找到她新做还没上身的小衣,比划一下,决定给绣上大红的四季花。一边绣一边想,还好有这么个消遣,不然这没有书看也不能四处走动,又没电视网络,真不知道时间怎么打发呢。

整个院子很是安静——原来住着的新宫女们都各奔前程去了。

“吱呀”一声,轻轻听见有人进了院子,放眼瞧见来人后,高兴地喊道:“小六!海子!你们是不是来看姐姐的?”

“是呀,轻轻姐,我们刚听月儿说你醒了,还饿着呢。这不,给你送好吃的来了!”秦六扬了扬手里的食盒,快活地笑道。

“真的!亏了你们想着,我可是饿坏了!”轻轻眼巴巴地看着秦六从食盒里端出一大碗粥,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香气扑鼻,就问道:“这是什么粥,可真香!”

秦六递过一个瓷勺,说道:“香吧,这可是海子专门给你做的,加了鸡汤呢。你快喝了。”

轻轻真是饿了,接过勺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很快一大海碗的粥就见了底。她意犹未尽地道:“还有吗?”

秦六一边麻利地收好食盒,一边说道:“你饿了几天,可不能一下子吃多了。等回头我们再给你送来。”

“那好吧。咦,海子,你见到姐姐我很不高兴吗?皱个眉头做什么!”轻轻见程海坐在旁边,一直不做声,像是在思考,于是打趣地问道。

程海低声说道:“轻轻姐,你这次是谁害的,是那个阿紫吧?”

“你别瞎说,没凭没据的。”轻轻打断了他的话。

“轻轻姐,难道就这样算了?”秦六不爽道:“我看她那天哭哭啼啼的,跟挨打的是她是的!整一个猫哭耗子!”

“听我的,把这事忘了吧。她……唉,就算了,你们就当是我不想跟她计较。”轻轻皱了下眉,又笑道:“总说她多不开心呐,我们谈点别的,趁着现在没人,你们给我说说这宫里都有哪些主子?我听说好些姐妹都分到娘娘身边伺候了呢。你们给我介绍介绍嘛。”

“那要海子给你说,他门儿清,耳朵机灵着呢,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别告诉别人,他那耳朵,可是能听见十米远的悄悄话儿!”

“海子,说说呗。”轻轻望着程海,满眼都是期望。能听见十米外的悄悄话儿,不得了,赶上特异功能了。

程海扭扭身子,有些害羞地说道:“姐姐你别听小六的,我知道的也不多。我知道皇帝今年二十六了,四年前登基。这宫里头,除了皇后,还有秦淑妃和邓婕妤是皇帝在东宫的时候纳的。去年选秀,只一个王美人份位高些,其他的才人宝林什么的也有几个。”

“我听说皇上前几日临幸了一个宫女,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那个宫女被封了御女呢。”

“你知道经过吗?”轻轻的兴奋地问道,眼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说是那宫女给皇后娘娘送衣服,回来时走小路上崴了脚,坐在那里哭,结果被皇上听见了。听说她长的很漂亮呢。咦,姐姐,你不是也想着皇上呢吧?”

“哪有!你个小p孩瞎想什么!我是好奇!好奇你懂吗?”轻轻不屑地拍拍海子的头,道:“我还等着到了年纪出去跟娘团聚呢,怎么会留在这里跟那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她转眼又道:“那皇子呢?我听说大皇子前些日子没了?”

“是呀,为了这事,死了好多人!”程海感叹道。

“那皇上没有其他皇子了吗?”

“现在邓婕妤身边的三皇子一个了,皇后身边还有一个长公主。前些日子,王美人也生了一个小公主,再没了其他的了。”

“那二皇子呢?”

“听说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那一次也死了好多人呢。”

“哦?什么时间的事?”

“好像是三年前。轻轻姐姐,我们还要做活呢,不能陪你聊好久的……”程海看着天色,苦着天道。

轻轻正在琢磨着三年前皇子夭折事件是不是跟自己的父亲有关,听到海子这样说,也不好多留人,想一想又道:“海子,我能不能拜托你帮我打听一件事?”说完认真地看着他。

“什么事?”

“就是你刚才说的,三年前秦淑妃生产时候的事,越详细越好,特别是当时那些为她和皇子诊脉的太医。”

“好吧。我试试。你打听这个做什么?”程海点头道。

“你先别问了,总之这件事对于姐姐来说很重要。恩,那你注意些,慢慢打听,我不着急知道。你们回去吧,有空再来看我!再有,你们都穿多大的鞋子?我几天养伤,躺着也是躺着,给你们做几双鞋吧?”

“真的!有人给我们做鞋真是太幸福了!”秦六高兴的叫道,一边脱下自己脚上的鞋子,说:“轻轻姐,我穿这么大的鞋子,你帮我做一双,再做一双大点的,我脚长的快!上面发下的份例鞋子,没穿多久就小了!是吧,海子?”

“说的是,姐姐,要不是穿的难受,我们可不想麻烦你。”

“说什么!你们对我好,我还不能趁闲着给你们做双鞋?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轻轻装作不高兴地说道。

“呵呵。我们不说了还不行吗?”海子笑道。

轻轻给他们量过尺码,放他们做活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月儿每天晚上陪着,秦六和程海每日来送几次饭,云儿等人都来看过,最后精洗房的兰姑姑也来一次,看她精神很好,就嘱咐她按时上班。而她则是给月儿绣了件漂亮的小衣,给秦六和程海一人做了两双鞋子。可谓是收获颇丰。直到她醒过来的第六日,也就是她伤假的第九日,月儿给她带回了一个好消息——文渊楼,也就是皇家图书馆要挑人了,要求会读书,能识字的。

“真的?什么时候?”轻轻兴奋地问道。

“就是明日,我知道你认字多,就做主给你报名了。你不怪我吧?”月儿说道。

“好月儿,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有洗衣服的天分!你问过怎么挑人吗?”

“问了,说是文渊楼的总管太监,亲自到精细房去,报了名的每个人读一页书,读的最好的挑三个。”

“那可真是很公平啊。你明儿早上可要记得叫我一起去,我还不知道精洗房怎么走呢。”

“你放心,我一准儿叫你。”

“对了,月儿,你最想去哪里做活?”

“我也不知道。”月儿沮丧道:“我本来想着能不能去跟做菜有关的地儿,可海子他们说,厨房的活太辛苦了,而且厨房的人还都喜欢欺负新人,叫我最好不要去。我觉得精洗房也挺好的,活也不算重。先就这样呆着吧。”

“怎么,你不想去主子身边伺候吗?听说主子身边伺候的吃的好穿的好的。”

“我不大想去。我在家时就要伺候我母亲,我娘是个姨娘,她可难伺候了,总是故意刁难我,动不动就罚跪。我想着,伺候人是要看运气的,万一碰个坏脾气的,还不如现在安安稳稳呢。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别告诉了别人,我娘在家给我定了亲,那人我认识,人老实对我也好,我进来的时候他说了,要等着我出去呢。”

“哦,原来是有了心上人呐。恭喜恭喜。”轻轻笑道。

“死丫头,不许笑我!”二人打闹起来。

第二日,轻轻早早醒了,打扮的利利索索地,跟着月儿一路去了精洗房。这精洗房离着她现在住的地方不远,只隔了两个院子,离洗衣局也是相当的近。月儿把她带到了地方,要她在那等着文渊楼来人,自己就去上班去了。

轻轻一看,和她站在一起的共有十来位宫女,各自在一起说着话,看来她们彼此都是认识的。眼看自己一个也不认识,于是只管静静站着等在那儿。

日上三竿,才见一位红袍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走到她们面前。叫了一声“安静”后,要报了名的宫女们排队站好。考试开始了。

话说红袍太监自己拿了一本书,身边的小太监递给一个宫女一本同样的书。问过了姓名年龄之后,红袍太监指示说:“念第五页。”

轻轻在下面听着,像是一本游记。没有什么生僻字,不太难。她还注意到其中引用了一句诗“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这句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呢?她还在拼命地想从记忆里找出些什么来,可很快轮到自己——第三十一页。

轻轻翻到那一页,飞快地扫了一眼,心里有了数,再加上放缓了语速,读起来非常顺利。待她读完,红袍太监难得地赞了一声“好”。轻轻心里很是极为高兴,这份工作应该是到手了吧。

结果也没出意外,轻轻和另外两个读的好的,一共三个人,被红袍太监,即文渊楼的管事李公公,带着去参观了文渊楼。

第一卷 宫女篇 第十二章 新工作,新伙伴 文渊楼位于太液池畔,御花园的东南角,由于藏书的需要,地基筑的比较高,共有四层,藏有四万多卷图书,是皇室最大的藏书室。

轻轻等人跟着李总管爬了几十层阶梯后,进了一个大院子。一栋四层高楼出现在眼前,在二楼和三楼中间竖立着一块偌大的匾额,上面题了三个龙飞凤舞的狂草,轻轻不太认识,估摸着是“文渊楼”三字。她不懂得欣赏狂草,每次见到这种草书,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高中政治老师说过“有些同学字迹潦草,还美其名曰是龙飞凤舞,我看充其量也就是龙虾跳舞!”也许是因为“龙虾跳舞”的形象太过于鲜活和深刻,她一直欣赏不了草书。想到这里她嘴角微翘,却没想到惹得李总管向她看过来,她赶紧正色,心里感叹:“神经真是敏锐呐。”

院子里很是空旷,院子的左边、右边和后面分别建着几间房屋,应该是宫女和太监们住的地方。每处房屋前面都有几十颗松柏围上一圈,修剪的极为整齐,隐隐把房屋挡在后面,像是院墙似的。又在楼房门前靠右的地方建着一个四角凉亭,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李总管引着她们从直接上了四楼,道:“你们的工作就是一是整理图书,防潮防蛀;二是要经常把书搬到楼下晾晒,再仔细放回去。你们各管一层,除了晾晒需要搬书的时候,平时不要随意请人帮忙。这里的书多数都是真品孤本,丢了或是损坏了,结果就自己想吧。”说完看着她们三人道:“这一楼二楼主要是经书史书,三楼是诗词歌赋,四楼嘛,各是一些杂学奇书。恩,这四楼就由你,你叫冯轻轻是吧?”

“是的,总管。”轻轻行礼答道。

“那四楼就由冯轻轻负责。”说完又领着几人下了楼,分别指派了第三层和第二层的负责人。一行人到了一楼,只见一个年纪较大的宫女垂着头立在那里,见李总管下来,行了礼道:“见过总管。”

李总管看见她,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文慧啊,来认识认识新来的丫头们,以后她们都归你教导。你们三个,过来见过文慧。”

“见过文慧姐姐。”三人行礼道。

文慧刚要说话,李总管打断道:“文慧啊,你给她们安排住宿吧,把文渊楼的规矩教给她们。你们三人今儿就整理行李搬过来,明日好开始做活。咱家这里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有事的话,就让人报上来。”说完摆手免了几人行礼,带着两个小太监走了。文慧领着三人送至院门,目送总管走远,才转身领着她们进了院子。只见她高声拍拍手,不一会儿,六个太监从院子各处笑着走出来,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年纪最大的那个说道:“文慧,这几个小丫头就是新来的?”

“是呀,赵武哥。来,来,都过来,大家认识一下,以后就一起生活了。”文慧指着刚刚说话的那个太监,笑着道:“这位赵武赵大哥,是我们这里年龄最大的。管着我们一日两餐的饭食,你们可千万不要得罪他,不然他忘记领你们的饭菜可不就糟糕了!”

“别听她的,以后你们就知道,我人好着呢。”赵武挥着手道。

“这四位分别是余六、汪七、周八、丁九。”文慧一个一个指着道。轻轻心里正嘀咕着这都是什么破名字,只听见文慧笑道:“你们瞧着他们名字奇怪吧?他们原来可不叫这些名儿,来到我们这院子里后,就都跟着赵武,按着年纪,就把名字排下来了,好记!还有这最小的一个——”说着拉过一个只十来岁,满脸笑嘻嘻的小太监道:“喏,这是我们院子里专门到处传话跑腿的,姓石,这可不是巧的很吗?他最小,就叫个石子!”说完众人都笑了起来。

文慧又笑道:“五哥除了管着我们一日两餐,还负责去领那些分到我们院子里的东西,像一些柴啊碳啊,我们份例月钱,衣服布匹等等。就像是我们的管家!你们想找什么东西,找他准没错的。六哥就修修树什么的,老七老八和老九负责院里的洒扫卫生等杂活,你们需要晒书的时候,也可以喊他们帮忙搬书。石子就是跟着五哥到处跑。得,你们三个,也自己介绍一下吧?”

“我是魏风儿,以后管二楼的书。”

“我也姓赵,赵南儿,管三楼。”

“冯轻轻,四楼的。”

文慧听完她们各自报了姓名,说道:“以后我们可就管你们分别叫二姐、小三、小四!你们可别生气不应!当然,你们也可以管我叫大姐。”

“嘻嘻,大姐,这样叫着挺有趣的。”轻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呵呵笑道,又随着新来的两人跟六位“老人”分别打了招呼,算是见过礼。

文慧道:“一时也没有什么好介绍的,我们这院子里自在的很,李总管不常来。你们住久了就会知道。你们几个今儿先回去把自己的行李拿过来吧,跟原来的朋友告个别什么的,只仔细别误了晚饭!”说完就打发她们三个出去了。

话说轻轻她们几个人沿着记忆中的道路回到了精洗房。轻轻拜托二姐把月儿叫了出来。

“轻轻,看你一脸笑容,定是被挑中了吧?”月儿一边走路,还一边擦着手,看起来来的很匆忙。

“嘿嘿,有你月儿大姐的帮忙,我怎么可能通不过呢?”轻轻笑道,转眼又颇为不舍的说:“不过我今儿就要搬过去了,只可惜以后不能总在一起了。”

月儿想到两人几个月的情意,又想开两人马上就要分开,也很是不舍地说:“是啊。我好舍不得你。还有云儿也不在一起了。”不过她马上又开心起来:“只是你们都到了自己喜欢的地方,我很替你们高兴呢。走吧,我们回去收拾一下,我也顺便搬到精细房去。我跟姑姑请了假,专门为了要到你那院子里看看的,你可别说不带我去呀?”

“你个丫头,怎么能说这么伤人的话呢?你污蔑我对你的一片真情实意,我发誓要对着月亮控诉你!”轻轻装做很愤怒。

“哈哈,去吧去吧,控诉去吧。”月儿笑弯了腰。

两人回到新人院,收拾了各自的包裹(其实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两人都是身家清白的很),轻轻道:“我想去饭厅跟小六他们告个别。”

“恩,那一起去。”

两人又拐到了饭厅,寻到正在摘菜的程海和秦六两人,热闹地说笑一会,轻轻嘱咐着两人有空定要去文渊楼找她,再回到精细房的院子里,看着月儿放下包裹,安顿好了以后,就邀她一起去文渊楼。

轻轻因为得到了藏书楼的工作,而新环境中的伙伴们看起来也很好相处,于是就忘记了刚刚挨过三十大板的郁闷,放松了心情,一路指点的沿途的花草景色,一边快活地笑起来。

“轻轻,你有那么高兴吗?你看看你,嘴巴都裂到眼睛上了,眼睛都看不见了!”月儿看着轻轻心情很好,就打趣地道。

“月儿啊,我跟你坦白,你就别笑话我了。”

轻轻拉着她在路边坐下来。时值六月,茉莉花开的十分灿烂,碧绿的叶子有着勃勃生气,洁白的花瓣映衬着嫩黄的********分外娇媚。她深吸一口茉莉清香,望着天空道:“月儿,你想家没有?”

“没怎么想。我母亲嫌我,我娘性格懦弱又地位低下,她甚至都不敢和我多说话。我在家里是个多余的人。”月儿失神道。

“哦,可是我好想家。我娘和我大哥都十分疼我。自从我娘觉得我女红的手艺达到要求后,就再不管我做什么了,虽然生活平静,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每天都能快快活活的。而我最喜欢的就是看书作画了。你知道吗?我一直梦想有一天,我能走遍这大宋每一个地方,然后把每一处地方最美丽的景色画下来,等自己老了再慢慢欣赏。”说完很认真地看了看那一株茉莉,许久没有出声,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构思一幅画。

月儿突然间觉得轻轻变的模糊起来,就像是在梦里;她明明就在眼前,却又像她离开自己很远似的。月儿有点不安,想说点什么,心里却觉得打断她是一种错误似的。

轻轻突然叹了一口气,“扑哧”一声笑了,她跳起来指着月儿说道:“你也知道,我洗衣服的功夫是不成的,也从没有伺候过人,要我去做洒扫进厨房什么的,我估计自己也做不好。现在这可是我觉得最好最适合我的活计了,我就小小地高兴一下,你还要笑话我,真是不够朋友。我要控诉!控诉!”

“哎呀,我哪里有笑话你?我这不是也替你高兴来着嘛!”月儿见轻轻又鲜活起来,又仿佛赶走心底的不安,也站起来挥着手叫道。

“你这丫头……看我不罚你……”两人闹着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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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后,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从树丛后转了出来。

“周福,你有什么梦想没有?”

“回皇上,奴才梦里也是想着怎么伺候皇上,奴才从不想别的。”周福低着头,弯下腰微微行礼,谄媚地道。

“那你觉得那丫头的梦想怎么样?”

“回皇上,奴才不知道,奴才不懂梦啊、景啊、画啊什么的。”

“唔,走吧。”

第一卷 宫女篇 第十三章 亭中晚餐 话说轻轻和月儿两人笑闹着,进了文渊楼,见过文慧后,发现其他两个女孩已经早到了。轻轻被带到了院子右边的一个房间里,在唯一空着的床位安顿下来,这才知道,原来她们四人是住在一起的。

“只四个人一起住,真不错。我那里十个人一间屋呢。”月儿感叹道。

“我们这里人少嘛,一共就四个女人,想挤点也没有人来挤呀。”轻轻不在意地说道。

两人又随着文慧,参观了杂物间热水房等处,晚饭时间差不多就到了。轻轻又叮嘱了月儿几遍有空来看她等等,并要她转告云儿自己到了新地方,两人这才依依惜别不提。

轻轻回到寝室,四人一起坐着闲话。轻轻放松了心情后,才注意到大姐文慧长的还很不错,椭圆的鹅蛋脸,眼睛又大又有光,看人的时候又温柔又清亮,让人不由地心生亲近。而她的头发最美,黑亮黑亮的,绝对比前世电视上那些广告女们要好很多,至少看起来很真实。轻轻在心里使劲地构思着她刚刚清洗过长发,上面的水还没有来的及完全绞干,只好任由满头的青丝散开,遮住了大半个人,再加上她高挑的身量,姣好的曲线,真是言不尽袅娜娉婷。想着这样一幅完美的画面,不由说道:“大姐,你什么时候洗头发,我要看!”

“啊,头发怎么了?”文慧愕然道。

“我是说,你头发生的真好,我羡慕的了不得!”轻轻摸摸鼻子,赶紧改口道,人家还跟你不熟呢,你就直接提这么个古怪的请求,真是太不礼貌了。

文慧听了心下高兴,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头发,嘴里却不停笑话她为“傻丫头”。

几人闹了一会儿,文慧突然道:“妹妹们,有什么想问的,赶紧的。晚了我可不搭理你们。”

轻轻走到她床边,拉着她的衣服袖子笑着撒娇:“大姐,你这话说的,我们这些小丫头片子懂啥?以后还不是要靠你照顾着?你若不管我们,我们可一准要找地方哭去。两位姐姐你们说呢?”

“就是呀,大姐。你别不要我们呀。”二姐和三姐附和道。

文慧一把把轻轻拉倒在床上,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你这丫头,就知道赖人呢!我愿想着能轻松些日子呢。前段时日,院子里只我一个人管着书房,可是累坏了!”

“唉呀,大姐,怎么只你一个人忙呢?李总管真是太欺负人了!其他人呢?原来的小三小四呢?”轻轻问道。

“她们呐,到了年纪放回家去了!我听到传回来的消息说,都嫁了好人家呢!”文慧感叹道,满眼都是羡慕。

“啊,能回家真好。大姐,我想家了。”轻轻撇了撇嘴,心里一酸,差点哭出来。

“小丫头,别伤心了。刚来人人都会想家的。过段时间就好啦。”文慧搂着她的肩膀,安抚她道。但那边二姐、三姐也被想家的话引着伤心起来。文慧正要多说些话安慰几个丫头,却听见外面有人高声叫道:“开饭啦!”

轻轻她们只好收拾心情,跟在文慧身后走出房间,穿过松墙,只见几个太监都围坐在亭子里,赵武正从一个超大的食盒里,往外端出一个个小食盒,分给众人。

“我们都是在亭子里吃饭啊!”轻轻感叹道。

“是呀,一起吃热闹些。”文慧说着,牵着她过去,在亭子一边坐下来。

还好亭子里座位够多,这石头桌子也够大,难道当初建这个亭子就是为了院里人聚餐用的?轻轻暗自腹诽,一边接过赵武递过来的还是热热的食盒,甜甜地笑道:“谢谢赵武哥哥,赵武哥你辛苦了!”

“哎呀,听听,小四这嘴可真甜。你这么一叫,我再辛苦也心甘呐。”赵武夸张地叫道。

“小四你偏心哟,怎么不叫我们?”老六叫道,其他几个也跟着起哄,非要她再叫几声哥哥听听。

“我可是十三岁快满十四了,你们真的比我大吗?”轻轻满脸怀疑。

“那是自然,除了石子。快点叫声哥哥听听!”

轻轻眼珠一转,放下食盒,站起来端端正正地行礼道:“诸位哥哥安好,小四给你们行礼了!”

她这么来一下,倒把其他了唬了一跳。老六说:“四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吓唬我们呢?”

轻轻冲着他们扮个鬼脸,呵呵笑着倒在文慧怀里,道:“就是要唬你们一跳!”

“这丫头太调皮!”说着,老六扬手作势欲打。

文慧笑着揉揉肚子,一边护住轻轻,一边呵道:“得,别闹了,快吃饭,吃饭!”

“大姐也偏心了。”老六嘀咕道,几人又重新坐好吃饭。看这样子,文慧在这院子里地位很高,说话很管用。轻轻心想。

轻轻打开食盒,里面装着三个馒头,一碗白米粥,一碟茄子炒豆角。再看其他人,饭菜都是一样的,只是太监们比她每人多了一个馒头。

“大姐,这么多吃不完怎么办?”轻轻为难地看着三个馒头道。

“尽量多吃一些。明儿要做活呢。实在吃不下,问问老七他们的要不要。”文慧说着,把自己的馒头拿出一个递给老六。

“哦。”轻轻取了一个馒头,看了看几人,然后小心地递到老七面前,询问道:“七哥?”

老七沉默地接过馒头吃了,二姐和小三也学着两人各让出了一个馒头。一时之间,亭子里只听见吃饭的声音。

轻轻慢慢地喝着面前的一大碗粥,想起小六和海子两个小家伙,心下很是愉快。早上他们送饭过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他们的手已经大好了,一些老伤口、旧伤口也慢慢结了痂,真是难为他们擦了几个月的“轻轻牌”护手膏。不过,伤口好的这样慢,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说我送的是假药?下次见到他们,一定要记得给月儿也分上一点。恩,就是不知道他们以后还会不会给别人送饭,我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妒忌呢。

“喂,你看什么呢?馒头上面绣了花?”文慧看见轻轻盯着馒头愣愣地半天没动静,胳膊肘一拐,碰醒了她。

“哦……我……我吃饱了……”轻轻说完,还假意很是为难地看了自己面前剩下的一个馒头。别人都没有剩饭呐,自己要浪费粮食,真是罪过。

“留着吧,晚上饿了吃。多大点事,把你为难成那样子。”文慧白了她一眼,把轻轻面前的馒头用油纸包好,又塞回她手里。

轻轻接过馒头,真是哭笑不得。这感情还真是把自己当小娃娃了?

只见众人吃过饭,老七麻利地收好碗筷,提着食盒往后面去了。轻轻三人不知所谓,奇怪地看他走远,才问道:“七哥在干嘛?”

“哦,他呀,今天轮到他洗碗。我们这院里的传统,轮流洗碗,过几天也会轮到你们的。”文慧道。

“哦,这样啊。”轻轻心想,这个传统不错嘛,公平公正公开,从一到十排下来,一个也没漏掉。挺好。

饭后,文慧带着她们一起烧了热水,擦洗了身体后,围在井边洗衣服。只可惜,这里没有发下一个搓衣板用用。有空要记得找月儿把那两个“纪念品”拿过来用。(两人收拾包裹时,月儿带走了搓衣板,说是要当做三个月新人生活的纪念。)

文慧洗衣服很快,自己衣服洗完后,又把那些太监泡在盆里衣服端出来清洗,轻轻心想,看大姐那干脆的样子,应该是常常帮着他们洗衣服。看来这院里的人们,是真正的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啊。这真是太好不过了。轻轻现在倒有点感谢阿紫让她挨了板子,没能进绣房,不然,哪里有她现在如此美好的工作环境?啊。上帝保佑她吧,不管她什么目的,都能得偿所愿。

“大姐,我们楼里,会有人来借书吗?”轻轻一边无力地揉着衣服,一边问道。

“一般不会,文汇阁里的书才会外借。这个楼的书主要都是藏品,除了皇上下了旨,按规定都不借的。”

“那万一有娘娘来了,非要借走呢?”轻轻想了想后,问道。

“一般没有娘娘来这僻静地方找麻烦的。她们忙着讨好皇上还来不及呢,哪有时间浪费在这儿!皇上又不到这里来,我从一进宫,就被分到这院子里八年了,也就见皇上来过两三回。”文慧感叹道。

“那万一呢?”轻轻不死心地道。

“那我们就伺候着呗。你难道还能赶主子走不成!只是主子要把书带走,也是要签字负责的。然后报给总管知道。后面就不是你能操心的了。”

“那个,大姐,我们平日没事的时候可以看里面的书吗?”轻轻满怀期待地问。

“只要别弄坏了,当然可以看。不然,我们整天一个人呆在里面,有没有在看书哪个知道?只是不能带出来。”文慧想到原来的那些姐妹,不由笑道:“你们原来在楼里做活的姐姐们,可不都读成了女先生了!她们呀,在外面开个女学,传闻可把不少男夫子比下去了!”

“啊,女人也可以当夫子,开女学吗?”轻轻大奇道,自己原来的印象里,女人可都是被很可怜地关在家里的。

文慧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一看你个小丫头就是不爱出门的。不过,说起这女学堂,原本是没有的。这都要感谢太宗皇帝,是他下诏书,鼓励女学,鼓励女人多多读书明理。太宗皇帝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他常说要尊重和善待女人,说,一个好女人对一个家庭所起的作用是无法估量的。”

“他这样说,真是了不起。”轻轻感叹道。在这男权至上的封建社会,一个国家领导人明令倡导尊重女人,当然了不起。但是,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呢?而且,这话怎么听起来都很耳熟。“大姐,那太宗还说过什么了不起的话呢?”

“小丫头别急,一楼有本太宗近臣写的回忆录,等你有空了到一楼我找给你,你自己看去。哎呀呀,你怎么洗的这样慢?快点呀,天都黑透了。”文慧把自已几人的衣服清洗干净晾好,却发现轻轻她还在跟自己的几件衣服奋斗,只好无奈地把她赶到一边,三下两下洗好清干净。而轻轻呢,只讪笑着像个小狗一样跟后她身后,看她忙来忙去。

第一卷 宫女篇 第十四章 书!书!书! 第二日一早,文慧叫醒众人,洗漱完后,天色已经大亮。

轻轻来到院子里,深吸一口六月早上带着荷香的新鲜空气,心情大好。

文慧领着三个新来的丫头,来到文渊楼下。她掏出钥匙开了门,带着几人进去后,严肃地道:“从今日起,你们就算是楼里的人了。这几天,你们主要的任务是清点各自负责的图书。名册在你们各自的书桌上。你们要对着名册,一本一本给我点仔细了!若是有少了损坏严重的,要尽快报给我知道。等你们清点完后,以后若是发现少了,那可就是你们的责任了。清楚了吗?”

“清楚了,大姐。”仓库盘点嘛,自己原来也是做过的。

文慧桌上一个小盒子里拿出几串钥匙,辨认了一下,分别递给三人,道:“吶,这是你们的钥匙。昨天时间太短,你们可能没注意。这楼里每一层有四个藏书室,一个小书房,书房里有桌椅纸笔。藏书目录在小书房的书柜里。这每一间藏书室都装有门和锁。你们清点清楚后,报给我知道。以后都要自己细心锁好门。”

文慧看着三人把钥匙收好,又道:“这第一,藏书室最忌明火。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在里面生火。这第二嘛,你们自己负责的藏书室最好不要轻易让别人进去。要知道,藏书室的书若是查出来少了一本,你们可就要领三十板子!第三,楼里的书不能外带。你们要看,只能在里面看,记住了吗?”

“记住了,可是大姐,要是书有损坏怎么处理?我是说,有些书籍年代久了,难免会有损伤的。”轻轻举手问道。

“那样的话,自然也不能全怪你们。一旦发现书有损伤,就仔细收好,然后报告总管。总管会去进行修补或另外收藏的。”文慧答道。“等你们清点完了书目,我再告诉你们打扫和晒书的规矩。还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没有了。”

“呵呵,小丫头。各自去忙吧……”正事交待完毕,文慧脸上就有了笑容。她挥了挥手,把几个丫头赶去各自忙着,自己也钻进了一间藏书室。

三人一起上楼。轻轻在各自的楼层处挥手别了二人,独自一人来到四楼。出了楼梯,首先进入的是小书房,也类似于现在套房里的客厅,轻轻注意到分别有四个房门紧闭着。昨儿一行人一起在这地方有过停留。那些房间就应该是藏书室了。

书房里只是简单地摆了一副桌椅,桌子上面笔墨纸砚很齐全。书桌旁不远处立着一个小书柜,书架是木头的,配着玻璃柜门,柜子里放着约有二百个小册子。轻轻她小心地拉开柜门,抽出最边上的一本册子——册子封面上用端端正正的小楷书着:文渊阁四层第一藏书室第一列书架第一柜目录。下面还有一排稍小些的字:此书柜藏书共二百本。至于这一书柜到底是什么类型的书,却是没提。也许是因为这层藏书都是些杂学杂记,难以分类吧。不过,这样的话,找书不是很难?哪里有前世的图书馆看着清爽……

这里有一百多本小册子,那不是一共有三万多本书。一一清点的话,天哪,那工作量可不小……得,别看了,赶快干活吧……

她推开第一藏书室的门,很是震惊了一把!房间里整齐的立着五排书架,一排有五个柜子,一水的木框玻璃架子,里面全是码的整整齐齐地一本本书!

接下来的几天,轻轻和其他二人一样,一头扎进藏书室里。这四楼的书的种类可真够丰富的:时令地理、医农工商、天文术数、艺术曲谱可谓无所不包,更多的是前人一些杂乱的笔记。她对着目录点书点的眼冒星星,吃饭时,看着饭菜也像一本本书在晃;睡觉时,眼前梦里也全是书的身影……至于有一天晚饭后,文慧把她拉到面前,伸手试试她的额头,皱眉道:“四丫头,你这几天怎么回事?怎么神情怔怔的,身体不舒服?该不是魔怔了吧?”

轻轻听了愕然道:“没有呀,大姐。我好的很……”

“我们都看着你这几天不太对劲……书可以慢点清点,你莫要太用心了。”

轻轻闻言苦笑,好像自己全神贯注的毛病又犯了?这几日自己似乎太过专心了些。罢了,清点工作已完成的差不多了,只剩最后一排。今儿出去走走吧。见大姐还在上上下下打量自己,她轻笑道:“大姐,我真没事,就是累了些。大姐,我可以出了院子去走走吗?”

“你早就应该去了,遇见了贵人,远远地行礼避开就是了。你一个人行吗?要不要我陪你?”

轻轻看到文慧刚刚收拾了干净衣服,像是要去洗澡,就道:“不用了,大姐,你忙去吧。我能行的。”

说完别了大姐,出了院子,心下却是有些茫然。去哪里呢?自己还真应该多出来走走……去太液池边上,看看荷花吧……

六月天长,晚饭过后天色还很亮,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西边红彤彤地晚霞,感叹道:真美呀。

太液池里荷花长势很好,不管大叶子还是小叶子,都很努力地像上撑着伞,一片“莲叶何田田”的景象。而荷花也开的很高兴,红的白的,盛开的半开的,点缀在一望无际的碧绿中。轻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脚,在池边找了个角落,在石头上坐下来,惬意地望着池里的鱼儿在荷叶茎的间隙里游来游去。

如果能忘记这是在皇宫里,忘记自己没有自由,那么,这样的日子真没有什么不好的。她想。

看来文渊楼这个角落还真是很偏僻呀,自己坐了半天,居然没有一个人从身边经过。轻轻坐了许久,知道晚霞散去,天色暗下来,她这才起身回到住处。这一晚,她睡的很安稳,再没有梦见书书在眼前飘荡。

书籍的清点工作虽然很累,但终于完成了,轻轻又跟着文慧学了怎么清扫藏书间,什么时间应该把什么书拿到院子里晾晒等等规矩,如此过了一个月左右,她们几个新人终是完全熟悉了各自的工作,日子才清闲下来。她才想起,自己和几个朋友有些日子没见了。

她信步走出院子(这些日子,她习惯了每天去太液池边坐坐),看见小石子正坐在院子外墙边的草坪里玩着什么。她悄悄地走过去,原来是在编草蚂蚱呢。她轻轻地拍了拍小石子的肩膀,倒是把他吓了一跳:“是小四姐姐呀。唬我一跳。”小石子后怕地摸着胸口道。

“哟,小石子胆子真小……编蚂蚱呢?给我看看……编的挺好嘛,还会编什么?”轻轻拿起一个草蚂蚱,细细看了看。

“不会了,就会这个。赵武哥他只教了我这个。”小石子挠挠头道。

“哦?那你怎么没要他多教你几种?总编蚂蚱也不好玩不是?”

“他最近都没空理我……你没注意他现在整天沉着脸都不说笑了吗?”

“咦,是么……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呢。那他为什么这样呢?我们院子里这些天也没发生什么事吧……”

“我也不是很清楚吔。好像是他家人又找到了,等着银子用还是什么的。他想换个油水多点的地儿。最近御膳房里要挑采买,他想去呢。可他没银子孝敬上面的。”

“这样呀,那采买是能出宫的吧?那这事要多少银子能成?”

“能出宫,听说那采买只是个跑腿的,也就靠着帮人传传消息得银子呢。不过也要一百两银子孝敬。可惜我们哥几个都帮不上忙。”

一个能出宫的位置,一百两似乎还是很划算的,也许我应该帮帮他?我心里盘算着,转移话题道:“小石子呀,我教你编个小狗,你明儿去帮我去精洗房跑个腿?”

“好呀好呀,快教我……”

两人玩个不亦乐乎,分别的时候,轻轻说:“小石子,你明儿抽空帮我去下精洗房,找个叫月儿的,问她拿一个原来的搓衣板过来,就说是我要的。再跟她说,我每天晚饭后都有空,问她什么时间比较方便,我好去看她。当然,她要来看我就更好了。记住没?”

“记住了。小四姐。你明儿还陪我玩不?”

“行。”

第二日晚饭后,小石子把他从月儿那取过来的搓衣板找出来,好奇问道:“小四姐,你要这木头板子能做什么?”

“这个是洗衣服用的呀。那,像这样把衣服搓一下,省力!你还不知道吧,那些洗衣房的人现在都用这个呢。”轻轻示意了一下搓衣板的用法,得意地道:“这个东西,可是姐姐我想出来的!”说完呵呵笑了。

“你月儿姐姐有说什么吗?”

“她说明儿晚饭后和一个叫云儿的一起来……”

“真的!”轻轻开心地转个圈道:“我太高兴了!”

小石子在一旁翻个白眼,看来这几天她也不会跟我玩了。

第一卷 宫女篇 第十五章 故人访 第二日晚饭后,轻轻早早地在院子门口等着。远远地看着月儿和云儿手挽手过来,她正高兴地迎上去,可见到她们身后不远还跟着一个人,不由得皱了眉,阿紫?她来做什么?

几人到了跟前,轻轻拉着云儿和月儿,小声责怪道:“你们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云儿苦笑道:“你可别怪我们。昨天月儿来找我,说是来你这玩,被她知道了,非要我带上她。我没答应,她今天一直盯着我。这不,她就跟在后面,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行了,来了就来了吧……”轻轻看了阿紫一眼,只见她一副“你们都欺负我”的委屈模样,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反正自己现在过的很好,那三十板子的仇恨,自己也早就不在意了……“行了,既然来了,就一起来吧。”

阿紫闻言,脸上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如释重负般的笑容。以前没有注意,方才她那一笑,倒是隐隐有万种风情。原来她不过是娇俏可爱些,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就女大十八变了?轻轻心里嘀咕道。

轻轻领着三人沿着太液池边走了半圈,又对着一旁的花草景致指点一番后,几人这才在池边的石头上坐下来,准备闲话。

“阿紫,说吧,你到底是来做什么?要是道歉的话就不必了……”轻轻虽然并不记恨她,但要她还是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亲亲热热是做不到的。说实话,她并不想见她……

“我……”阿紫犹豫地看着云儿和月儿。

“我这里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轻轻心下烦躁,道:“你做了什么事,她们可都知道,还有什么好避讳的?”

“轻轻,我们到那边走走……”云儿和月儿说着,不等轻轻说话,就快步走到一边。装作欣赏池里的游鱼。

“好了好了,这下在没有别人,你有话快说……”

哪知阿紫却突然间哭起来,抽泣道:“轻轻,我真不是故意害你的……”

轻轻一听这话就有些上火,怒道:“不是故意的?那你是被迫的?被那个逼的?恩?你好好收起眼泪,别人看见,当我欺负你呢。”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知道……你知道的,当时她们说,有个绣房的绣女被皇上看上了……我一看你比我绣的好,我一想到我会不会选不上……我就鬼迷心窍……”阿紫越说声音越低,然后就是不停地抽泣。

轻轻闻言皱起了眉,这与皇上有什么牵扯?她们不过是小宫女而已,还是轻易不能上前头的……说不得,到役满出宫的时候也见不到皇帝的面…….“皇上?你莫不是有了心思?”轻轻有些不可思议。

“我……我不知道……”阿紫自己好像也吓了一跳。自己这是怎么了?虽然在家时候,爹娘给介绍的那些男子自己都看不上眼,可皇上就好像天上的太阳,哪里又是自己可以接近的?自己莫不是糊涂了不成!可是……那是皇上……

“行了,你要是来道歉的,就可以回去了……”轻轻看她坐在那里神色变来变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不原谅我?我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我都道歉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不是…..我说了,我没恨你。”轻轻挥手打断她的话。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为什么?你没能进绣房,还挨了板子?阿紫十分不信道。

“我对现在的活更满意!那些伤也早养好了,你不必记在心上。你回去吧,我虽然不恨你,但也不想再与你交往,你明不明白?”

阿紫沉默。

“行了,你回吧……”轻轻再次端详了阿紫一眼,鬼使神差地道:“凭你的长相,要是真见了皇上,也说不定能讨得他喜欢……”话刚说出口,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你快回吧,走吧……”

“我真有希望?”阿紫惊声道。

“我可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见!得了,你爱在这呆着就呆着,我走!我走还不行吗!”她站起身,看着云儿和月儿就在不远处,就走过去,带着她们回了文渊楼的院子——昨天老六摸黑在太液池里偷偷采了些莲蓬头,分了她几个,还在屋里放着呢,正好一起吃个新鲜。她可不想再与阿紫沾上边,就她现在这样,就算被皇帝看上了,也要被那些女人们玩弄的不死即残,说不定连渣也不剩……

三人回到轻轻的房间,没人。七月酷热,虽然她们的房间临水,也比较通风,但还是有些闷闷的。她们指不定去哪里凉快去了,不到临睡是不会回来的。

“轻轻,你这里还有这个?哪里来的?”云儿兴奋地道。

“偷的!你们吃进肚子里就好了,可别说出去,要是被抓到,听说要挨板子捏。”轻轻吓唬她们道。

“额。知道啦,保证不说。可是轻轻,阿紫她一个人在外面呢,不会出事吧?”月儿有点担心。

“那么大一个人,能出什么事?难道还会想不开投湖不成?云儿你回去就跟她说,我真不怪她,你们没见我在这过的多快活吗?她啊,现在心里有别的事呢……”

“什么事什么事?”二人凑过来问道。

“她现在心里装着皇上呢!”

“真的!”

“我看像真的,不过你们可别乱传……她有那个心,是要有那个命不是?”

“那可说不准!还记得那个封了御女的宫女吗?她可是又好运又好命,被宠幸没多久就坏了孕,现在是正六品的章宝林了!”云儿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绣房不是专管给贵人做衣服吗?那章宝林的品服还是我和阿紫一起绣的呢。可是忙活了好几天!送衣服的时候也是我和阿紫一起去送的,那章宝林还拉着我们说了好些话呢。”

“哦?那章宝林是个什么样的?”轻轻问道。

“我可没敢看,只知道是个美人,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云儿想了想道:“她问话的时候也是阿紫答得多。我没怎么说话。哦,对了,阿紫那天回来后,好几天都若有所思的样子,你们说,她……”

轻轻与月儿对视一眼,道:“云儿,我和月儿都是盼着能平安出宫的,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知道,你在宫外也没个正经亲人……”

“我?”云儿茫然:“我没有想过,我们要在宫里至少还要十年不是吗?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现在想这个都太早了些。不过云儿,阿紫她现在存了那样的心思,你还是不要跟她太接近了才好……”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我们不说她了,轻轻你知道不?我在绣房,可真是开了眼了,原来这世上,竟有那么多种那么漂亮的丝绸!苏绸、蜀缎、云锦、绯绫、纹纱等等好多……听老绣女说,那些个布料,有些她呆了七八年的老人都不能完全辨清……”云儿双眼发亮,兴奋地说道。

“知道知道。瞧你那样儿!皇宫里可不是天下好东西的集中地!你想想,这里有最高的权力,最美丽的女人,最美味的吃食,最漂亮的衣服……”轻轻掰着手指一一说完,又道:“不过,那都不是咱们能用滴!咱还是开开心心过咱小日子多好!”

“我也就是说说……”云儿嘀咕道。

“轻轻,小六传话说,他们手全好了!要我谢谢你呢。你有那么好的东西,却瞒着我……你看看,你看看我的手!这才几个月,就没有以前好看了!你说,是不是不当我是朋友呀?”月儿眼看云儿不太高兴,就转移话题道。

“哪儿有,我只是自己不用了,一时没想起来而已。你要用,就跟他们讨去。他们两个现在都好吧?”

“都好,不过听他们说,最近要到御花园去给那些老园丁当学徒了,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成……他们倒是没什么想法,只是说不挨打就成…..”

“呵呵,那两个小子现在还小呢……你看我们这院子里清闲吧,那个赵武不是要想法往外调吗?我们还有盼头可以出宫,他们可是要在宫里一辈子呢……”

三人吃完莲蓬,说了会话,觉得天气更闷了,轻轻估摸着阿紫不在外面了,就带着她们出去乘凉去了。

“天这样闷,怕是夜里要下雨?”

“下雨才好,热死个人……”

第一卷 宫女篇 第十六章 阿紫的心思 话说阿紫独自在太液池边坐了一会儿,又恍恍惚惚地站起来,沿着太液池,渐渐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轻轻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难道真的有希望?可是我虽然长的不错,但却比不过章宝林!但是轻轻那样说,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故意诱导我,好让我犯错?也不对,轻轻她不是那样的人,我可以看出她现在过的很不错,她也不像是故意害人的……那我……

阿紫她心里千回百转,随手扯了一朵茉莉,再把洁白的花瓣无意思的一朵一朵揪下来,抛到一边。

糟糕!这里是哪里?这么多的茉莉花,红的白的开在一起,难道是茉莉园?我怎么跑了这么远!糟糕,我可不认识这里的路,怎么回去呢?还是赶紧找个人问路……

她一路张望着走过去,却没见到一个宫女太监。这人都哪里去了!她剁了下脚,又急急向前走。远远看见一行人过来,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从夕阳里走过来,那么明亮耀眼,犹如天神一般。那是皇上!

一行人渐渐走近,她赶紧跪在一旁,卑微地底下头。她看见一双墨色绣着金龙的靴子慢慢走近她,又慢慢走远了……她是多么希望那抹明黄色能在她身前停留一下,她又是多么希望自己能有勇气抬头看他一眼!可是自己这么没用!眼泪从心底瞬间蔓延到眼底……

“哟,还跪着呢,人都走远了,快起吧……”

阿紫听见有人说话,迅速地抹干眼角,换上笑脸,抬头一看,原来是章宝林身边的萍儿。

“萍儿姐姐,你怎么在这里?”阿紫爬起来,笑着问道。

“我当然是跟着宝林娘子!宝林娘子刚刚从你身边过去,你没瞧见?”

“萍儿姐姐,我这不是没敢瞧嘛,姑姑教的规矩,有主子经过,可不都要低着头跪在一边?我哪里敢瞧!”

“你这丫头……说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地儿……”

“萍儿姐姐,我迷路了……”阿紫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道:“我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一路也没见到人,想问路都不成……”

“你这丫头,倒是个可爱的……行了,主子刚刚看你跪在那,身形有点眼熟,就打发我来问问。得了,反正这会儿主子有皇上陪着,你跟着我,我带你回去吧?”

“那谢谢姐姐了!”阿紫亲热地道:“刚刚那是皇上和宝林娘子吗?我只远远地看见一对璧人,可没敢看第二眼。娘子真是好福气!”

“那可不?皇上听到太医说,孕妇要常常到室外走走,散散步,放松心情,这可不一有空闲就陪着我家娘子四处走动吗?我们娘子当然是有福气的……”

“原来皇上这么体贴啊。”阿紫感叹道。

“皇帝也不是对谁都这么体贴的……我说丫头,原先见你也是个胆大的,娘子问话的时候,你可不见一点慌张,今儿怎么这么没用?都没有偷看一眼?”

“那不是宝林娘子看着让人可亲吗?还有你萍儿姐姐也是个可亲的,所以才在娘子那里胆子大了些。要是刚刚遇见的是别的主子,我要是偷看,万一被发现了,还指不定受个什么罚呢!姐姐你说是不是?”

“恩恩,我们娘子确实是个好性子的。不像其他娘娘,不说你,就是我见了也打哆嗦……”

“姐姐,我在这宫里也不认识什么人,能常去找你说话吗?我觉得你就像我亲姐姐一样呢……”阿紫红着脸问道,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让人不忍心拒绝。

“行是行,可我也不是常常有空的,你知道,娘子她现在离不得人……”

“你答应就好,我不会耽搁你做事的。我知道姐姐是个大忙人,娘子她是一刻也离不得你的。”阿紫她开心地叫道。

“你这丫头……”

“姐姐,到这儿我就知道路了,姐姐你赶紧回去吧,一会娘子不见你回该是要着急了!我抽空再找你说话……”

“那好吧,妹妹你自己小心。”

看着萍儿沿着回路走远了,她才转过身,往绣房的方向走了几步,却没有马上回去,就在路边随意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不瞒你说,这长的这么可爱,以后怕是个有出息的。到时候别忘记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当初那个洗衣房的宫女这么说。

“阿紫嘴巴甜,长的也甜……”

“瞧瞧,长这么可爱,真想摸一摸……”

“我们这么人里面,就阿紫还有些可能,阿紫她长的那么可爱……”

“你这丫头,倒是个可爱的……”

……

是了,自己很“可爱”!阿紫默默地回想着,看来以后还要更“可爱”才行。章宝林那里还是要常去的,或许还可以打听到皇上的喜好呢!想在那里引起皇帝的注意怕是不行的,要另外谋划。皇上…….她眼前又浮现出那一袭明黄色犹如天神一般的身影,心里全是迷恋。

乌云压顶,天色突然暗下来。“咔嚓”一声闷雷惊醒了她,怕是马上要下雨了。她跑动起来。大雨却瞬间倾泻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阿紫冒着大雨跑回寝室,身上已经湿透。幸好这是七月酷暑,一场大雨淋下来,反倒有点畅快。

“阿紫,你怎么才回来?”云儿看见阿紫一身湿地跑回来,皱着眉问道:“快去换身衣服吧,别生病了。”

“是云儿呀,谢谢你还关心我。”阿紫眼角含泪。

“好了好了。你知道错了就好了。我们都没怪你。”云儿一看见眼泪就心软,又加上她湿漉漉的样子,脸再也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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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宫偏殿。风尚阁。

一个烟霞色宫装丽人斜斜地歪在塌上,双手柔和地抚摸着小腹,目光温柔。萍儿正在轻轻地打扇。

“萍儿,今儿在御花园的那个小宫女,是哪个?我看着那身形,倒是有点眼熟。”

“回主子,是前些日子给你送品服的,绣房的阿紫。”

“是那丫头呀,她在那里做什么?”

“说是迷路了。”

“真迷路了?莫非她也想学我,跟皇上来个御花园巧遇?”

“看着不像。今儿她跪在那可是很规矩呢。再说,她哪里有您的福气呢?抵不上主子您一根小指头……”

“你这嘴,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您和蔼可亲,想跟您亲近呢……”

“哦?”那章宝林眼色一转:“你怎么回的?”

“奴婢不敢替您做主……不过她还说得空要来找我叙话。”萍儿小心地回答道。

“她来的时候,你好好招呼着吧……”说完,两手搭在小腹上,闭了眼睛,像是睡了过去。

萍儿在身后小心翼翼地遥着扇子,不敢有丝毫大意。这位主子,可不好伺候,看着娇弱,心气狠着呢。现在可是个金贵身子,皇上又这样宠着……

第一卷 宫女篇 第十七章 原来历史是这样 昨夜一场大雨过后,空气虽然新鲜了些,阳光却格外热烈起来。轻轻站在四楼的窗户边上,望着一池荷花发呆。藏书室刚刚清扫了一遍,里面太多书,反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看起。好像每一本都是很有趣的样子,看来有太多选择也是会让人幸福地头痛一下下的。不过,不着急,有的是时间。恩恩,别的不说,这登高望远,景色还真不错。只是,我好像一直忘记了什么没有做,可到底是什么呢?她皱着眉沉思。

阳光很快转过角度,透着玻璃窗照进来,房间顿时就蒸腾起热气。对了!玻璃!大宋!还有那个听起来很诡异(?)的太宗皇帝!我原来一直忘记了看史书呀。轻轻腾的一下跳起来,微微带着兴奋,快步下了楼,没出意外地在一楼书房里找到正在看书的文慧。

“大姐,找本史书看看吧,今儿觉得好无聊呢。”轻轻一把抱住文慧的胳膊,一边还故意地在她身上撒娇般地蹭啊蹭的。

“呀,四楼的书都不好看吗?也对,那些的书太难懂了些。我也是不爱看的。你要看什么时期的?我给你找去……”文慧摸了她的头笑道。

“那个,大姐,”轻轻很不好意思地问道:“大姐,我也不知道呢。我在家里,只是听哥哥讲过一些名人故事,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要不大姐,你先给我介绍下嘛……”说着又开始摇着文慧胳膊蹭啊蹭。

“你个丫头……说起历史,从上古传说的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后,又有三皇五帝领导人类学会了耕种、养殖、用火等知识。呵呵,这些传说你都是听过的吧?”

“恩,我很小时候,哥哥说过的。那下面呢?”还好,神话传说是一样的,祖宗没有变,也就是说历史的源头是一样的。那从哪里开始分叉了呢?

“后来就是夏商周三朝,又历经春秋战国的乱世,最后秦始皇统一六国,西汉东汉后,三国鼎立,到魏晋南北朝,过了隋唐,然后就是我们大宋了。”

“这样啊,那我们大宋是怎么建立的呢?”轻轻暗自皱了皱眉,听起来这历史脉络清晰,跟原来的历史一摸一样,原来的大宋皇帝绝对是姓赵的没错,现在的皇室分明是姓林的……

“那都是我们的英名神武的太宗陛下呀。”文慧说起太宗陛下,眼里全是崇拜:“说起来,我还见过太宗陛下呢,他那么威严、神奇、犹如天神一般无所不能……”

说了跟没说一样。轻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来因为这位英名神武的太宗殿下是个关键人物。“大姐,你这么崇拜太宗皇帝吗?还见过他?”

“那是!我当然见过!我刚进宫的时候,太宗殿下可是经常来文渊楼,我有见过好几次呢……不过后来就不这么来了……”

“对了大姐,听你一说,我也好崇拜太宗皇帝呢,姐姐给我找本关于太宗皇帝的书吧,我好想知道他有多神奇!姐姐,好吧?”

“当然好!你等着,我马上就来。”说着飞快地抓起钥匙,打开一道门,然后马上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本书。看来真是崇拜呀,连关于他的书的位置都记得这么清楚,完全不需要寻找的?

“这个太宗哥哥慎王殿下晚年留下的笔记,是我最爱看的一本了,你拿去看。记得不要弄坏了呀……”文慧郑重地交待道:“不是看你也崇拜太宗陛下,我可不愿给你……”

“谢谢大姐。”轻轻小心接过书,道:“我保证不把书弄坏了……”说着在文慧担忧的眼光中上了楼,回到自己的书房里。

书写的并不难看懂,甚至有些白话文的意思。粗粗看完后,轻轻长叹一声,她已完全肯定,这英名神武的太宗皇帝,他就是一穿越来的!而这本笔记或是说传记,就是一本典型的起点穿越小说!

总结来说是这样的:话说太宗林立天出生在徐州一林姓小家族里。他少慧而敏,是文武全才。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八岁那年夏天雷劈不死后,更是显示了他与众不同,这也是他“天神下凡”的有力证据,为其后来登基为帝做了很好的铺垫。(看看,大概是被劈来的)被劈后不久发明了牙刷牙膏,小赚一笔,并帮助林家一跃成为徐州有名的家族。十五岁时秘密推出镜子这种奢侈品,暗里存下大量财富,并招收人手,实际上控制了徐州城。唐宣宗时期,他以二十之龄初登朝堂,显示出其出色的政治能力,后进入军队,在武宁军节度使上一任多年,把徐州彻底经营为其根据地,成为一方诸侯,并在管辖区内推行教育,培养平民人才。(看吧,知道枪杆子里出政权,还很有前瞻性地打压世家。)最后借黄巢起义,天下大乱时期进行了一系列的军事行动,历经十五年,成功建立大宋朝。(看看,把五代十国给搅合没了,那李煜还能不能写出那些好词来呢?——轻轻回想半天才终于想到原来历史上唐是没有直接到宋的。)

看吧,多么经典的作品!多么成功的穿越人士!轻轻抹泪捶胸,呜呼哀哉,感叹不已。自己要是早穿几年,一定要采访他!

虽然轻轻心里腹诽不已,但心底还是感谢他的。他鼓励女学等等暂且不提,关键是他制定了宫女服役至二十五岁即可自请出宫!如果没有他,自己岂不是要和唐代宫女一样老死在宫里,一辈子没有自由的希望!那样她可就欲哭无泪了。真是万幸!从今儿起,我决定崇拜你这大神!轻轻暗自庆幸道。

看看天色将晚,轻轻停止感叹,仔细地抚平那本笔记,下楼还给了文慧。

“大姐!你真没说错,太宗皇帝真是太英明神武了,太神奇了!雷劈都没事!我要是被劈一下,怕是要外焦里嫩的!”轻轻夸张地对文慧说道。

“那当然!不然怎么能说皇帝是天神呢?”文慧把书轻轻地贴在胸口,满眼都是星星。

“谁说不是呢……”轻轻顺着文慧的话狠狠地恭维了林立天大神,惹得文慧拉着她说个不停,如遇知己。直到晚饭时间,还意犹未尽。

晚饭时间,轻轻终于拜托了文慧的热情演讲,安静地吃完了饭,看着文慧还想拉着她继续演讲的架势,轻轻赶紧问道:“大姐,我怎么觉得赵武哥最近蔫吧蔫吧的,难道是太阳太晒,他缩水了?”

“丫头咋说话呢,你五哥是有心事……”文慧拍了一下她的头。

不要总喜欢拍我好不好,我还长个子呢,拍多了长不高……轻轻问道:“心事?啥心事?看上哪个宫女了?好像也不像呀……”

“额。”文慧拍拍自己额头,无奈道:“他是不想跟我们混了,找门路调走呢。”

“哦。”轻轻想起前几天小石子的话,暗自盘算,帮呢?还是不帮呢?话说自己还要在宫里十多年,结个善缘似乎更好,看赵武也像是个人品好的……轻轻心里打定主意,起身说道:“大姐,我去劝劝他。”说完快步走了。

“傻丫头,人各有志……”看着轻轻已经走远,文慧无奈地摇摇头。

话说轻轻回到寝室,关好门窗后,找出那根从家里带来的木簪,眼看四周无人,迅速拧开簪子,掏出一卷银票,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在衣袖里放好,又把其余银票重新卷好,塞回簪子,再把簪子小心地藏在包裹里,转身打开门出去找赵武去了。

轻轻找到赵武的时候,他正坐在离院子不远的树荫下,百无聊赖地揉着草根。

“赵武哥哥,你在这儿呢,让我好找!”轻轻笑着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

“小四呀,找哥哥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看五哥这几日好像不开心,我担心你呢。听说你有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哪个跟你说的?”赵武勉强笑道。

“说说嘛,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哟?”轻轻笑道。

“真没有什么,再说你也帮不上忙。”

“那可不一定。我听说你不想跟我们在这院子里混了?五哥你要去哪里?我们可都舍不得你。”

“没影儿的事。”

“不像,五哥你是不是当我是外人?真是让人伤心,人家是真心想帮你来着。”轻轻假装黯然。

赵武被磨不过,只好把自己的烦心事道出来。原来他自打十年前上京路上跟家人走失,辗转做了太监后,原想着一辈子不可能再跟亲人见上一面。但去年,自己跟厨房几个亲近采买聊天时候得知城里有一家人,父母带着儿女边做零活边打听另一个儿子下落。那采买看那要寻之人名字正是赵武,画像也有几分相似,就回来告诉了他。后来他又打听了果然是自己的父母弟妹。他原来担心自己做了太监父母不认,却没想到父母知道后只是万分责怪自己没有照看好儿子,而且为了找他家产几乎耗尽。总之一家人相认后,赵武这一年把所以积攒下的银钱托人带出去,但是实在有限,家人生活还是万分辛苦。而赵武也想着有一日能出去看看父母,只恨自己出不得宫。最近传闻厨房空了一个小采买的位置,就想调过去,却没有银钱孝敬,所以最近总是怏怏不快。

“哥哥你人真好,你家人也好好……”轻轻有一些小感动。

“呵呵,是很好。”

“哥哥,孝敬公公要多少银子呀?”

“一百两呢。你就别费心了。”

“五哥,那,银票也是有用的吧?”轻轻说着把银票拿出来,塞给赵武。

赵武看着银票,先是十分惊喜,后又黯然道:“家里带来的吧。那是给你以后有事打点用的,我不能收。”

“收着吧,我娘说是给我有事传个消息回家用的。你不知道吧,我家就在京城,离着皇城不远呢。所以我给你也是有私心的,以后是要你帮我往家里带话呢。打点别人也是要花钱的,还不如一次性给你呢。五哥,以后我要你带话,你可不能再收我打点费!”轻轻玩笑道。

“你是说真的?”赵武还是不相信。

“自然是真的,难道你不想帮我带话?那我可是真伤心,我还不认识一个能帮我带话回家的人呢。怎么办,我娘在家肯定急了……”

“好了,我收下了。小四,谢谢你。”赵武真诚地道:“以后不管你有什么事,哥哥一定帮你。”

“呵呵,知道啦。”轻轻看着目的达到,又看看天色,道:“五哥,我回去洗澡去,你呢?”

“我还坐会。”赵武紧捏着那张银票道:“我到现在还不相信我有钱了呢。

“哈哈。五哥你好傻。”轻轻笑着摇头,哼着歌回去了。帮助人的感觉真好,以后像这种不会惹麻烦的事,要帮还是要多帮一帮。恩。

第一卷 宫女篇 第十八章 生活如此幸福 洒泪求收藏……

……

半个月过后,赵武如愿地调到了厨房,做了采买。而轻轻也托了他给母亲和大哥带回了平安的消息。文渊楼的院子里也没有增加人手,只是由余六哥顶上了赵武的空。

小院的生活一如既往地安详而平静。轻轻每日里,除了做做藏书的养护工作,就是看书看书再看书。从第一间藏书室开始,到第四间藏书室的最后一本书浏览完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到第三年五月栀子花开的时候,她十五岁了——身量高了不少,胸前的小馒头也开始发酵,而那恼人的亲戚也是每月都不忘来拜访……

这一年多里,除了她偶然发现了几本武功秘籍,偷偷抄了给程海秦六去练外,好像实在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发生——月儿乐呵呵地呆在精洗房,扬言要在那里呆到出宫;阿紫常常出入风尚阁,与风尚阁上上下下相处很好;云儿则因皇宫生活水平太好而一度过分肥胖了几个月被人取笑,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少女应有的苗条身段,只是她为何要跟着阿紫一起出入风尚阁呢,真是个不懂得拒绝的傻丫头……

也许这一年多里皇宫中发生了很多大事,比如说去年春上章宝林平安生下了四皇子,成了五品的章才人;比如皇后时常请病休假,淑妃有了越来越多的权利;比如三皇子一年到头大病小病不断……当然,这些与她这个窝在文渊楼里的小宫女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如果没有后来她在生日那天的那个“伟大”决定的话……

日子过得太过于悠闲而充实,以至于她几乎忘记了自己还身是皇宫。所以在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她做了一个让她后半生每次想起时都懊恼不已的决定:重新给四楼藏书分类。

于是她开始这项在其看来极其伟大的工程:可不是嘛!只是看这四楼的藏书,就是“乱七八糟”也难以形容其乱的程度!那本明明是医学笔记,旁边躺着的是什么?农书!难道治病和种庄稼是相通的?还有,农书边上放一本曲谱是怎么回事?难道古人也知道音乐能促进植物生长?就算林立天那个大神是穿的,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吧…..

还有那些目录册子,上面分明写着:天治(林立天年号)八年制作。也就是说,这几十年来,这些书就是现在这样放的!她很怀疑,这些书本,当初就是随意堆放的!好吧,既然李总管这一年多也没来几回,检查什么的也没听说过,其他的也没见有人关心过这楼里的藏书,那么,我在这偷偷地给藏书分个类,再重新做一份目录代替,也不会有人察觉吧?再说,原来目录上那个笔迹我还是可以模仿的以假乱真的……

就当是纪念自己的生日……轻轻开始对四楼书本的排列进行了大手术。这个手术历时整整一个月,当轻轻写完了最后一本目录册子,大舒一口气。看着一排排很是整齐的书籍,心里很是满足。每本书都能找到同伴,那都是因为我!轻轻骄傲地想道。

转眼过了几个月,天气开始转冷,冬天到了。想起去年冬天被冻僵的惨痛教训,轻轻心里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古人的生活条件真是艰苦呀,没有空调,没有暖气,分到的一点点碳怎么能够保暖呢?屋里还好,出门就要担心会被冻成冰棍,这发下来的冬装怎么这么薄!这个棉袄不能多塞点棉花缝制的厚实些吗?

我会冻死的会冻死的会冻死的……轻轻又打了个哆嗦,就是有羽绒服也要好一些呀……对了,羽绒服!没有没关系,可以自己做!棉布?自己好像还剩不少;鸭绒鹅绒?去找赵武要!他在厨房混的还不错,只用来传信真是太对不起自己当初的恩惠了……(!)

想到就要抓紧时间做啊,她可不想当寒号鸟。这一天,她早早地锁好四楼的门窗,跟文慧打个招呼,去找赵武去了。

到了厨房,她特意去存放食材的地方看了看,鸡鸭鹅都不少呀,还都是活的,每种都有几百只。恩,很好,看来鸭绒鹅绒还是很够的……她侦查完毕,随手拉住一个小太监问道:“请问,看见赵武在哪了吗?采买的赵武。”

“那边呢,正要出宫。你赶紧的,晚了人就走了……”

“谢谢你呀。”

轻轻顺着小太监指的方向走去,很快找到正在套马车的赵武。

“五哥,出去呀?”轻轻笑咪咪地说道。

“是小四呀,要跟家里带话?正好,我这正要出去呢。我记得,你有几个月没给家里带话了。”

“不是,宫里也没什么事,哪能老往宫外传话呢!我今天找你有别的事。五哥,我问你,你们厨房一天要用掉多少鸭子和鹅?”

“一天几百只吧,怎么了?”

“那,鸭毛和鹅毛怎么处理的?”

“丢掉呀,那个又没有什么用!”

“那五哥,你帮我收集些鸭绒鹅绒好不好?不要粗毛,只要绒毛……”

“没问题,只是你要那做什么?”

“保密!那,这就拜托你了,我差不多要一麻布袋子那么多……”

“行。”

过了几日,赵武果然送了一麻袋的绒毛过来,她美滋滋地收下,很快为自己做了一个羽绒服:“衣服里里外外用了两层面料,以防绒毛露出来;再把衣服分成很多方格,每一个格子里绒毛都压的满满实实的。她还专门为羽绒服做了两件漂亮的外套,用的是原来的旧衣服,总不能穿一下就脏了,她要穿满一个冬天呢。

她美美地试穿了一下,可真暖和呀。今年冬天总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文慧几人这几天可是一直注意她的奇怪动作,看她做出的是一件衣服,文慧说道:“你做了这是什么衣服,可真丑……”

“可它暖和!丑点有什么关系,外套做的漂亮些不就好了。就算再丑,只要冬天不挨冻就好了。”轻轻还在美美地秀她的羽绒服,完全不顾头上已经热出了汗。

“真的暖和?脱下来我试试。”文慧怀疑道。

轻轻小心地脱下衣服,再帮助文慧穿上,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真奇怪,果然很暖和!我也要去找赵武,做上一件。真的很暖和,比棉袄不知道强多少呢。”

“是嘛,那给我们也试试。”其他两个女孩子也跃跃欲试。

最后,寒冷的日子到来之前,不仅是院子里的几个,所有轻轻认识的宫女们都人手一件,这还是赵武知道后,自己让文慧帮着做了一件在六哥那里放着,隐瞒了羽绒服的消息,不然,那些绒毛可不一定能轮到他们手里。

待到赵武把他那件羽绒服拿回去之后,原来没人注意的鸭绒鹅绒变的珍贵起来。温暖牌羽绒服像瘟疫一般(这是什么比喻),从轻轻开始,到文渊楼整个院子,再流传到绣房(云儿带回去的)、精洗房(月儿领先的)、洗衣房的饭堂(送给秦六程海的),再蔓延到整个大厨房,再通过大厨房流传了大半个皇宫底层。也许最后会传到宫外去,不过这并不是轻轻所关心的。

转眼又是新年到,整个皇宫装扮的分外喜庆。当然,她们只是下人,她们的院子位置也偏僻,除了每人得了一两银子的红包外,过年也只是这几天的饭菜好了一些而已。

今年的除夕,从几天前就开始不停地落雪。天气格外寒冷。文渊楼的员工们早几日就放了假,都换上了厚厚的羽绒服,聚在一起聊着宫里的八卦。轻轻望着外面厚厚的大雪,开口说道:“我们堆个雪人吧?怎么样?在院子里堆个雪人,好像并不违反规矩对吧?”

见几人都不出声,对她的提议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她自己站起来,道:“那你们聊着,我自己去玩了……”

天空还在洒着细细的雪屑,也许是穿的够多,没怎么感觉到寒气。她对着双手哈了一口气,蹲下来团了一个大雪团,然后让雪团在地上滚成一个超大雪团,直到她的力气推不动了,才停下来,把一面稍稍弄平了些,当作雪人的身体。再滚一个小些的雪团放在大雪团上面,恩,这是雪人的脑袋。剪个红纸条当围巾,找个木棍裹上红纸代替胡萝卜当作鼻子,墨水点出两个眼睛,一排五个扣子……

轻轻呆呆地看着自己堆出来的雪人,眼睛红了起来。心里模糊的记忆慢慢清晰起来,那个小城的冬天意外地下了一场好大的雪,那个她和他亲手堆出来了雪人,和现在的这个一模一样啊。从什么时候,他就不在心里出现了呢?这样也好,他也已经忘记自己了吧……

“轻轻,你怎么了?”

“大姐,我想家。”轻轻依偎着文慧的身子,闷闷地说道。

“回屋里吧,外面冷。雪还在下呢。”文慧抱了抱她,说道。

“好。”

第一卷 宫女篇 第十九章 悲惨的新年伊始 票票在哪里呀票票在哪里?票票就在你的口袋里……小样,掏出来吧?

……

也许是“乐极生悲”,也许是祸事总是喜欢选择在你最幸福的时刻来到你面前,总之在新年过后,即将上班的前一天,那个纪念前生的雪人还好端端地站在雪地里幸福地傻笑,那个叫命运的小蝴蝶扇动了它黑色的翅膀……

轻轻至今还记得,那一天,天气很好,下了十来天的雪停了,太阳升起来,照着整个皇城银装素裹,闪烁着迷人的七彩光芒。那一天,她睡饱了觉起来,看着外面一颗颗青松上压着白雪,像极了圣诞树,虽然不可能在袜子里找到礼物,但她的心情还是美丽极了。那一天,她吃过早饭,站在文渊楼院外的台阶上,眺望着太液池里光滑平静的冰面,畅想着自己滑冰的美好画面,站在阳光里微笑。那一天,她站在那里,看到至高无上的皇帝,带着他的影子跟班太监周福,远远地从一片冰天雪地里走近。

话说,那一天,我们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并没有身穿他耀眼的代表色,只是一身墨色;或许还是因为她很好奇这文渊楼里难得的访客,所以她站在那里,并没有避开,也没有回去叫大姐。

那一天是承平七年正月初五。

“你是管理藏书楼的宫女?”那太监问道。

“是的,你们是什么人?”

“大胆!这是……”

“罢了,朕只是来看看……”那个墨色男人打断了太监的话,径直走进院子。

“还不跟上去伺候着,那个皇上!”太监低声呵斥说着,快步跟上那个男人。

皇上吗?恩,长的很俊美,看起来很温和。是个好男人。她不知道从那里得出了一个结论,收回了自己肆意打量的目光,跟了上去。

走到那个傻笑的雪人前,男人,额,皇上的脚步顿了顿,险些让低着头跟在后面的轻轻撞了上去。

“这个雪人是谁堆的?”

声音也很温和。轻轻想到:“回皇上,是奴婢一个人堆的。”虽然听不出来有怒气,但是根据前世里电视小说里的大量经验:皇族都是怪脾气的一群人,还是不要牵连到别人为好。

“哦?堆得不错。”

笑容好温暖。轻轻回道:“谢皇上赞赏。”

到了文渊楼前,那太监麻利地上前开了门,几人进去后,太监又从后面掩上门,而皇上则自顾自地上楼去了。

上楼了?!轻轻再没有心情偷偷欣赏皇上这个极品男人的音言笑貌,心里哀嚎地向各路大神祈祷道:“千万不要去四楼……”许是她平日里从没有祈祷过,东方西方的神仙一个也没有出手救她,她只好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径直上了四楼。也许皇帝从来没有来过呢?那样就不会发现藏书变了位置……就算他来过,也不一定会记得的……轻轻安慰自己道。

太监打开了第四藏书室的门。皇上径直走到第三排第二个书柜。轻轻还记得那里原本是杂乱的放着些前朝名人的笔记,现在是一些音乐曲谱。轻轻看着皇帝对着书柜上上下下看了几遍,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又在旁边的书柜上看了几眼。

“皇上,奴婢斗胆,请问皇上要找什么书?四楼的书奴婢都是极熟悉的。”轻轻一看皇上的样子,心道要坏,怕是皇上对这里的书也是很熟悉的。

“四楼是你在管着?朕记得原本这个位置有一本郭子仪的笔记,对吧?”

可不是有一本郭子仪的笔记,只是那本兵法、家训、政治什么都有点的笔记当然不会跟乐谱放在一起!“回皇上,奴婢这就给您找。”轻轻说完,快手快脚地走到第五排的莫一书柜前,抽出了那本《郭氏杂谈》,恭敬地到皇上面前。

“这里的藏书位置,是你变动的?是谁让你做的?”声音还是很温和,可轻轻听来心里很是颤了颤。

“回皇上,是奴婢自己觉得乱,自己做主重新整理的。”

“唔,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啊?”对皇上突然转变话题很不适应,轻轻顿了顿道:“奴婢怕冷,自己想着法子保暖。奴婢管这衣服叫羽绒服,比棉衣暖和。”

“恩。”皇上突然又接过轻轻手里呈了半天的《郭氏笔记》,半天没有说话。

轻轻心里直打鼓,大着胆子偷偷地扫了皇上一眼,只见他摩挲着那本笔记,人却像是在沉思,看不出是喜是怒。这是个好男人,情况也许并不太坏。只是怎么如此安静?轻轻的心被七上八下地吊着,不自觉地把身子往角落里轻微地移了移。

“周福……”平淡的语气此刻在轻轻听来犹如鸣雷,皇帝身边果然不好呆,是生是死,就听这一回了……

“奴才在。”

“你先下去。”皇帝说着回到小书房,在椅子上坐下,道:“这个宫婢留下问话。”

“啊!”轻轻低声惊呼,又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呆呆的往下首一站:留下我一个人问话,这是什么意思?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些历史掌故……

“赵光义熙陵强幸小周后!额,貌似这个皇帝没有赵二那么混账,而且就我这容貌,比小周后不知安全多少倍……”

“万历皇帝临幸王氏……?奥,这个貌似很靠谱,但是……但是……我不乐意啊!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想到的全是这些乱七八糟的!难道是因为这个皇帝看起来是个好男人?轻轻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只是皇上面前,不敢乱动。

一时间轻轻心乱如麻,额头冒汗,心跳加速,勉勉强强还维护了镇定的摸样。

“你说,这里以前摆的很乱,是吗?”皇帝语气已然平稳,只是轻轻再也不敢认为是温和了,分明是有了怒气。

额?这是哪跟哪?怎么又绕回书籍整理上来了?这个皇帝,怎么这么在意这一点点小事!轻轻迷惑,却也不能不回话,只得说:“回皇上,奴婢只是觉得以前的分类不十分清楚,查找起来有些费时,就自作主张,将分类重新划分,整理了……”

“你的胆子倒是不小!什么都敢自住主张……”

轻轻一听,心知要坏,只好噗通一声跪倒,“奴婢知罪,奴婢自作主张,擅改规例,请皇上责罚。”罚吧罚吧,罚我跪上几个时辰吧……看在我第一次给人下跪的份上,大神你消消气,该干嘛干嘛去,这里不是你老人家呆的地儿呀……

“罢了,周福……”皇上扬声叫了周福进来,道:“将这个宫婢领出去吧,恩,罚上三十板子,另派差事吧。”居然说朕把书放的乱七八糟,那虽然是朕八岁时候做的,但也肯定比你一个宫女强多了……皇帝心里腹诽。

轻轻一听到“另排差事,脑袋就是一晕:自己不过是小小动了一下排放顺序,这就下岗了?这个……这个也未免太过分了吧!!!冲动之下就要责问,好在话出口之前还记得对方是皇帝,不是自己一个小小宫女能够质问的。只是,真的就这么下岗了?她机械地跟着周福下了楼,被院子里冷风一吹,脑袋好歹清醒了些。旋即又意识到自己不仅真的下岗了,还要挨上三十板子,只觉得人生一片黑暗,不见半点光明。

“呜呜,我的幸福生活到此就结束了?”轻轻心里默哀。”日日与书相伴,生活没有勾心斗角,全是平静美好的生活就这样被自己结束了?这真是……真是……

“周总管,奴婢想问问,领了板子,会分到哪?”轻轻暂时收起心伤,小心地问道。美好的人生转弯了,还是要关心一下转向哪里比较重要。

“你原来是哪里的?”

“应该算是精洗房里的吧。”轻轻想了想后,答道。只是还没在那里呆过一天,她心里补充。

“那你还回去精洗房吧。”

“那个,总管,我到了年龄还是可以出宫的吧?”

“当然,你这只是小错。你这丫头,也是胆大,皇宫里的东西那是可以随便改动的吗?那文渊楼,可是皇上幼年学习过的地方。你……唉,你叫什么?”

“奴婢冯轻轻,承平四年入宫的。”幼年学习过的地方吗?难怪罚了这样重,原来是动了他的“私人领地”,该是自己倒霉。好在还是可以出宫的,轻轻心里稍微松了松,不是最坏的结果,黑暗的四周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是那个做出搓衣板的?”

“额,是的。”

“行了,这就到了,自己进去领罚吧。”眼看刑律堂到了,周福看到轻轻没心没肺的样子(哪个人就要挨板子的时候没有一丝惧怕的?轻轻:我只是走神了),好心地提点了下:“以后你可要注意些,在这皇宫里,还是要规规矩矩地好。”

“谢谢总管教导。”轻轻感激地道:“能不能再麻烦总管派个人到精洗房,找到一个叫月儿的,说奴婢又挨板子了……”听起来真是金玉良言呐,可惜她听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幸福的生活已经长了翅膀,华丽丽地飞走了。

没有人观刑,她也没有大叫。比起心里的悲伤,身体上的疼痛算不得什么。只是月儿怎么还没有来?她马上又要睡过去了……她努力地撑了好一会儿,才见到月儿焦急地过来,眼睛红红的。

“月儿呀,以后我要靠你照顾了……”轻轻勉强打起精神,强笑道。

“轻轻你这是……”

“以后再问。我马上要睡过去了,你想办法把我直接弄到精洗房去,以后我就跟你一块儿做活了。我睡觉期间,你帮我把包裹收拾好,直接拿过来吧,替我跟大姐她们告个别……我自己要是再见到文渊楼,非要懊恼伤心死了不可……好月儿,都交给你了,我睡了……”

“你……”月儿还想说点什么,却见轻轻已经昏睡过去,急的直跳脚。好在文慧带着六哥几人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由六哥把她背了回去。

撇下几人安顿轻轻这个伤号不提,周福安排完了轻轻的琐事,回到文渊楼四楼,见皇上正在对着几本小册子出神,就静静地站在一旁。

“那个宫女,你安排去哪里了?”这个字体,和自己当年的字体几乎一模一样呐。

“回皇上,奴才让她回了精洗房。”

“唔,那个羽绒服,你知道吗?”

“回皇上,奴才有耳闻。听说是棉布里面填上鸭绒鹅绒,极是暖和。还有……”

“说吧。”

“是,那个宫女,叫冯轻轻,几年前想出搓衣板的那个。”

“恩。回吧。”说完把手里的册子和上,原样放回书柜,就要出去。

“那这里呢?”周福不得已,大着胆子问道。

“就这样吧……”

额,那宫女真是白白遭了一出罪……周福心里小小地同情了一下轻轻,跟着皇帝出去了。

第一卷 宫女篇 第二十章 旧事(上) 轻轻再一次醒来,感觉是个白天。虽然看不见外面,四周也是暗暗的,但还是有光。古代的夜晚可不像是前世,从来没有真正的黑过。

轻轻只是往屋顶上看上一眼,就立刻明白了这不是在自己的房间。身上压了几层厚厚的被子,虽然还是在冬天,也还是让她出了一身热汗。

自己从图书管理员的位置上下岗了,多么残酷的事实。她自嘲地笑了笑,心头一片燥热,于是掀开被子坐起来。

“轻轻,你醒了”。是月儿。在你落难的时候有人守在你身边,这感觉让她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好月儿,我这次睡了多久?”轻轻勉强笑道。

“两天两夜。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拿吃的。海子说了,他在厨房一直给你煮着粥呢。”

“有你们真好。”轻轻感激地道,看着月儿出去后,就要顺手掩上房门,轻轻连忙阻止道:“好月儿,把门开着吧,屋里怪闷的……”

“病人可吹不得风。”

“留个缝就好。”月儿只是把房门留了一道缝,瞬间冷风就从外面扑进来,让人精神一阵。

轻轻看着月儿走远,慢慢冷静下来。这是月儿的寝室,十个人一间的,月儿一直住在这里,自己也有来过几次。包裹和铺盖都已经取了过来,看来自己以后是跟着月儿一起住的。这个时候,能和好朋友住在一起,她心里好歹安慰了些。

现在是承平七年,自己十五岁。距离自己二十五岁,还有整整十年。她深吸一口屋外灌进来的冷空气,像是汲取了一点力量似的,反复对自己说道:不过是没有书看罢了,自己还可以绣绣花聊聊天啥的,日子一定是能过下去的。自己一定能坚持下去的,一定能!

做好了心里建设,她才想起自己的屁股,没有感觉到疼痛,伸手摸了摸,果然已经结了疤,心里再一次感叹:祖传药浴真不愧“祖传”之名,果然神奇。

“啊,你怎么还在坐着,也不知道穿上衣服!”月儿进来后,看她掀了被子坐在那里,心疼地责备道。程海和秦六跟着她走进来,手里提了个食盒。

“你给我压了这么多层被子,差点没被你压死!现在让我凉快凉快。小六,海子,你们又给我送吃的来了?”

“恩,给你煮了粥。你还是快点把羽绒服穿上,这一热一冷的,很容易感冒的。”程海关心道。

“是啊,姐姐。我们知道你心里难受,感冒了会更难受的……”秦六嚷嚷道。

“有你们关心,姐姐我一点都不难受。”轻轻笑着说完,还是穿上羽绒服。几个人一进来,门缝开的大些,屋里热空气散去,此时已经能感受到冷意。

“好啦,快把粥拿出来,你们要饿死我吗?”轻轻开着玩笑,看着秦六从食盒里端了一碗粥,接过来试了试温度,恩,不冷不热,喝起来刚刚好。

感觉到肚子里有了货,心情更是好了许多。要不然怎么都说食物能安慰人心呢?

“瞧瞧,小六和海子,咱们都多长时间没见了?这多长高了很多嘛……我想想,有一年了吧……”

“可不是一年没见了,姐姐说是给我们一直做鞋都赖掉了,一年也才见到一双……”秦六嚷道。

“额。那个,那个……我不是忙嘛……”轻轻假笑道。

“借口,你哪里有忙……”秦六还要抗议,袖子却被程海使劲扯了几下,他疑道:“你扯我做什么……”

“姐姐养着伤呢,你就知道惦记鞋子……”

“嘿嘿,那不是咱姐姐做的鞋子穿着舒服嘛……”秦六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能不舒服吗?那可是她一针一线纳出来的千层底……)

程海白了他一眼,道:“姐,你这次为什么挨了打?我们只是听说你冲撞了皇上……”

“别提了,我就是把书动了动,却不想就这么得罪了皇上。听周福说皇上少年时曾经在那里混过,估计原来的书都是他摆的,我随便就给动了,当然要挨板子……”轻轻这个时候提起来,还是十分懊恼。“你们说,皇上那么多年都没去文渊楼看过,怎么我一动他就去了呢?”

“那也是你活该,日子过的太舒服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那里要是有个姑姑看着,看你还敢不敢起心思……”月儿一点也不同情她,说道:“正好,来这里跟我做伴。在这洗衣服三年了,也没交个谈的来的朋友,云儿整天不是在赶绣活,就是被阿紫拉着到处跑……你来了就好。”

“你个没良心的,我会不会洗衣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活要是做不完,你可要陪着!”

“行。我全帮你住也没问题……”

“好月儿,我这以后可就全靠你了……”轻轻眼巴巴地看着月儿,得到她要的答案后就笑咪了眼,转而又道:“刚你说,云儿常常跟着阿紫在主子面前跑是吗?”

“可不是,阿紫借着送绣品的机会,几个主子都巴结着,尤其是章才人那里。三天两头找借口去坐会儿。她自己往外跑也就算了,还总拉着云儿算是什么!云儿也是的,别人要她做啥就做啥,整一个傻妞。我看阿紫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的。”月儿皱着眉头说完,叹了一口气,道:“云儿已经好久没过来说话了……”

“算了,我们管不着。云儿她要是真不愿意跟着,谁还能强迫她?”

“也是,她现在就是个大喇叭,整天说着自己在前面的事,这个主子这样啦,那个主子那样啦,我看她也是忙的高兴呢。对了,云儿说过,今年要选秀呢……”

“选秀?那也跟我们没关系。”轻轻听到选秀,只是好奇了一下,就放下了。不过选了新人,宫里怕是要热闹一阵子。不过自己只要不被挑到前面伺候,管他闹不闹呢。她看见海子和小六坐在边上:海子听的很仔细,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感兴趣,而小六则是一副百无聊赖地样子……怕是有些冷落了他们。她想了想,就问道:“你们两个在厨房做杂活有好几年了吧,按例不是该升一升吗?”

“往哪升?我们也不想升。别的人都是给那些厨子打下手,学点厨艺啥的,要么就孝敬上面总管,往外调。我们俩对厨艺都不感兴趣。”程海答道。

“就是,我不想当厨子。”秦六也附和道。

“那你们有没有像外调的?我还有些银子可以帮你们……”

两人装作好好想了一想,程海首先说道:“我觉得做个杂工挺好,我们做熟了的,也没人欺负……小六你呢?”

“我也觉得现在这样也还行,反正海子到哪我就到哪。”

“看你们两个没追求的……”轻轻和月儿都忍不住白了他们一眼,不想再跟他们说话。

“呵呵。”

两人傻笑了一会儿,程海突然小声说道:“轻轻姐,你还记得以前要我打听二皇子的事吗?就是你们刚进宫的时候……”

“怎么,有消息了?”轻轻坐忍不住直了身子——三年前,自己托了他打听二皇子夭折事件,自己的父亲因那件事而“畏罪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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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宫女篇 第二十一章 旧事(下) 程海走到门边,大开了房门,以免有人偷听。月儿见状上前,又把轻轻用被子裹了一裹,包了个严严实实。轻轻扭扭身子——行动困难,裹得像个蚕茧。

程海四处看了看,房间里就他们几个。又吩咐了秦六在门边看着些,这才回来小声说道:“这里面牵连到主子,所以你们听了就好,千万不能到处说。”

“那是自然,我们又不傻。”

程海这才正色道:“我辗转听了不少当年被罚被贬的宫女太监闲话,多半下人才被罚不久就莫名地死掉了,剩下的都是只知道只鳞半爪的,所以我也不能肯定我得到的消息是真是假。不过应该有八成是真的。”

“你只管说,我只当故事听听。”轻轻只是扭扭身子,做个蚕茧当然极不舒服。她的爹爹,恩,想起来是个很和蔼的人,虽然自己并没有亲身感受到他的父爱,但作为身体原主人的遗愿,她还是很想了解清楚的。

程海顿了顿,前后回想了一下,才开始说道:“话说,六年前就是承平初年的时候,皇上刚登基,宫里一共只有三个主子,皇后,现在的秦淑妃和邓婕妤,都是在皇上当太子时候就跟了皇上的。那个时候皇上只得六岁的大皇子和三岁的长公主两个孩子。而秦淑妃那年怀孕后,身体一直都很健康,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提前一个月早产了,还是在夜里。那天晚上太医院只有冯太医一个人当班……”说着看了轻轻一眼。

轻轻听到这里脸色一变,父亲一人值班?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按照定例,太医院应该最少有两人一起值班的。她皱眉问道:“太医院应该两人一组当班的吧?怎么只有一人?”

程海说道:“听说另外一个杨姓太医半夜里老父突然病重,被家人叫走了。当时已经很晚了,加上宫里连大皇子和长公主一起一共也只有五位主子,也都很健康,平时就很少传太医。所以两位太医认为只是一个晚上,宫里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就没有再叫其他太医临时替班。”

轻轻长出了一口气,问道:“然后那天晚上就出大事了对吧?”

“是,杨太医走了后约一个时辰,皇后就去宣太医,说是大皇子和长公主一起,都是脸色异常,昏迷不醒,像是中了毒。冯太医急急忙忙赶过去一看,果然是中了毒,而且还是十分难缠的毒,如果不及时解掉的话,会有生命危险。”

“然后秦淑妃就在这个时候早产了?”

“恩,秦淑妃早产,太医院只有一个太医还在皇后那正在给大皇子和长公主解毒。淑妃宫里来人要人,但两个孩子还在危险中,皇后自然是不肯放人的。待到给两个孩子解了毒,冯太医赶到秦淑妃那里的时候,她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淑妃已经痛的没有力气,幸好人还勉强撑着没有昏过去,不然会更危险。”

“产婆呢?宫里不是养着不少接生嬷嬷吗?只是早产一个月的话,应该没有大问题才对……”轻轻疑道。

“只有四个接生嬷嬷,其他宫人都不够资格上前,也不敢上前。”

“这么大一个皇宫!竟然只有四个接生嬷嬷?!”轻轻难以置信地问道:“宫里的人哪里去了?”

程海疑惑地看看轻轻,说道:“你不知道?我们太宗皇帝在位的时候就崇尚精简,加上他的妃子总共只有三个,所以宫里的人手和用度一减再减,这还是太宗他老人家有名的善举呢。”

“是嘛,我还真是不知道。不过,就算是再精简,有皇妃怀孕,宫里也不可能只有四个嬷嬷。”轻轻缓缓地向后靠了靠,说:“你接着讲。”

“由于太宗的原因,原本宫里的人手就不多。皇帝登基后,又听从了大臣的建议,施恩于民,把宫里的一些老人大部分都打发了出去,有家人的归了家,没有家人的归大臣奉养。所以宫里老人就更少了些。”

“那也不可能只有四个呀。”

“是淑妃身边只备有四个接生嬷嬷。”程海强调道:“其他主子身边和皇子身边都按定制各分配有几个嬷嬷的,只是淑妃坚持不用其他宫里的人。”

“那四个嬷嬷出了什么问题?没有问题的话,四个也够用了……”轻轻无力地问道。

“都吃醉了酒,醉的不成样子,灌了不少醒酒汤也没有用,人勉强醒了也是昏昏沉沉的。没用。”

“那后来呢?”

“冯太医医术高明,先在给几个嬷嬷扎了针,让她们清醒了;又给淑妃扎了针,喝了药,让淑妃有力气生下去。”

“那孩子顺利生下来了?”

“不知道,淑妃坚持说孩子生下来好好的,只是她生产时候透支了力气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夭折了。也有人说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胎。”

到了这里,那****应该算是平安度过了,皇子公主没事,淑妃也平安,算起来还是立了功的,可怎么就死了?轻轻思索了一会,不得其解,索性问道:“那冯太医是怎么死的?”

“你怎么知道冯太医死了?”程海惊讶道。

“那是我爹。”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一阵悲伤。原本的记忆了,爹爹可是十分疼爱她的。

“我早就该想到的……”程海轻声说道。

“轻轻,你没事吧?”月儿一直默默地在一边听着,听到这里,心里一酸,上前连着被子一起抱住她。

“我没事,海子你继续说,我爹是怎么死的?”

“秦淑妃昏过去后,冯太医给淑妃和小皇子分别开了药。这个时候已经折腾了****,天已经亮了。冯太医正要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休息,却传来小皇子没了的消息。发生了这种事,皇后只好下令先把冯太医看押起来。只是,冯太医在看押中就悬梁自尽了。”

“悬梁自尽?”爹爹那样的人,绝不会自尽。

“皇后是这样说的,说是小皇子吃了冯太医开的药才没的,所以冯太医畏罪自杀了。只是我还打听了,别的太医私下里说那是个极好的方子,本身并没有问题。”

“恩,我知道。”爹爹是一个正直的医生,绝不会害人,何况死的还是一个新生儿。“皇上呢?皇上当时在哪?”

“猎场,皇上当时去了皇家猎场。每年秋天都会去一次。”

“我知道了。你让我想一想,”轻轻揉揉太阳穴:“那个杨太医、喝醉的嬷嬷应该都死的很及时吧?还有大皇子和长公主一起中了毒,皇**里还有皇子身边也一定处死了不少人吧?淑妃早产,一定也是有缘故的,只是有关联的人也早早死了,对吧?”

“你都猜到了……所以后来皇帝得到消息赶回来,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当然不能查出来……不对,发生了这种紧急状况,皇后应该派人去宫外请太医和产婆才对……”

程海想了想,说道:“据说在淑妃宫里人去报她早产的时候,皇后当时是派了两个太监出宫请人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失踪了。”

“那,你们认为,这件事是谁策划的?”轻轻问道。

“我看就是皇后呀。”秦六想当然地说道。

“看起来像是皇后,但是太过明显了,所以又显得不像。”月儿想了想说道。

“对了,皇后和淑妃娘家都有什么背景?”

“皇后姓裴,叔父是内阁大学士;秦淑妃的父亲是著名的秦大将军。轻轻,你问这些,是想报仇吗?”程海低声问道。

轻轻想了想,摇摇头,说道:“哪能呢?我娘说了,去了的人已经去了,我们一家人还是要好好活着的,我娘盼着我能平安出宫,我大哥去年还中了举人呢。而且,又向谁报仇呢?皇后?淑妃?你说,我一个小小的宫女,要真向那两位寻仇,不是‘飞蛾扑火’吗?我只是想要弄清楚罢了。”

“轻轻姐姐,你如果要做些什么,我和小六一定站在你这边的。是不是,小六?”程海认真地说道。

“那是当然了。轻轻是姐姐嘛。”秦六理所当然地道。

“瞧你们说的,想要我感动之下帮你多做几双鞋子吗?放心,以后没得书看,自然多多给你们做鞋的。”轻轻打趣道。

“姐姐,你知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马上要做晚饭了,我们要回去忙了,明天再来看你。”

“知道了,去吧。海子,谢谢你了。”

月儿送走两人后,关好门,脱下鞋子也上了炕。见轻轻怔怔地忘望着门外出神,门都关上了已然没有回神,于是挨着她静静地坐着。如果自己的爹爹被人害了,自己要不要报仇?爹爹那样对待自己和娘,自己好像并不想为他报仇,不过,若是报仇很容易的话,自己还是愿意伸手管一管的……许久,见轻轻还是一动不动,她担心地道:“轻轻?”

轻轻回了神,笑道:“什么事?”

“你没事吧……”

“没事。”

“你……真不想报仇?”

“那是我爹,说一点不想,那是假的。只是,我的力量太弱小了,自己可不是以卵碰石的傻子。所以,我现在没想着报仇。我刚才在算,我们还有多久能够出宫呢。”

“恩,十年。”

第一卷 宫女篇 第二十二章 心又安 这一次的伤假一样是十天。

虽然她在三天后,身上的伤口已经好到连个伤疤也看不见了。不过,能不用去上班,每天装模作样地半倚在炕上,裹上几层被子,暖暖和和的,看看天,绣绣花,等待着有人来慰问,然后装装可怜赚点眼泪……这样的假期,当然是好的。她想。

假期第五天的时候,程海和秦六照例来送饭。只不过稍稍晚了一些,看来是把手里的活计做完才过来的,这样就可以多陪她聊会儿天。她虽然每日里绣花做鞋,看起来很忙,实际上心里还是觉得很无聊的,有人陪着说话,她当然是高兴的。特别是这两个小子,一直都乖乖的,恩,很听话的样子。

吃罢了早饭,她拿起一边纳了一半的鞋底,笑眯眯地问道:“我记得好像抄过两本武功秘籍给你们,怎么,你们有没有练?”那是上一年的上一年,她在几万册泛黄的图书里,发现了基本武功秘籍,她当然是没有心情没有毅力练的,(其实是她心里认为这种东西都是假的)又想研究一下是不是真的能练出武功来,就偷偷抄了两本看起来最旧的,让程海秦六练着玩。你问至于为什么抄最旧的?那个,自己又看不出来哪一本是好的,秘籍这东西,不是应该跟古董一样,看起来越旧的就越有价值吗?

“当然有练,我们可是很勤奋的,只要是有了空闲,就一直在练。”秦六赶忙说道,像是怕轻轻骂他懒惰似的。

“姐,你那两本秘籍可是好东西,我们练了后,需要睡觉的时候越来越少了,所以练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多的。”程海感叹道。可怜这两个孩子还不知道,他们只是试验品啊试验品。

轻轻听了精神一震,好像很有门?于是兴奋地问道:“哦?那你们现在练的怎么样了?打的过大内侍卫吗?”

程海想了想,才答道:“我们有去偷看过大内侍卫的训练,我自己觉得以我们现在的身手,一个人应该能打过三五个侍卫。不过没有试过,不知道。”

“呀,这么厉害了?”

“不算厉害吧,比刘统领差远了,更比不上周总管。不过我也偷偷打听了,你给我们的书,好像是内功心法,所以以后一定会成为高手的。”程海说道。刘统领可是大内侍卫统领,没两把刷子貌似是当不上统领的。而那个周大总管?看起来笑咪咪的,难道是返璞归真、神气内敛、传说中的超级高手?

“内功心法?那你们应该会点轻功吧,有学会轻功没有?”轻轻好奇地问道。

“有呀,不过练的时间很少,学得不怎么好。”

“真的有轻功!院子里刚好没人,快表演给我看看。”轻轻十分兴奋。

程海和秦六两人受不了某人眼巴巴地瞅,只好无奈地在院子里飞速跑上几圈,瞬间院子里一阵人影晃动。果然很快呀,轻轻吧唧几下嘴,叹道。两人又回到屋里,一纵身跳上了几米高的房梁上。噢!真帅……轻轻看着精彩,不由拍着巴掌叫道:“好!跑的好快!跳的好高!”

“姐……我们不是小丑……”两人无奈地苦着脸说道。

“额。对不住,姐姐我兴奋了。”轻轻好一阵兴奋完毕,终于冷静下来,问道:“你们会武功这件事,有人知道吗?”

“应该没有,我们谁也没敢告诉,练功也是偷偷练的。前天你醒来的时候我本打算跟你说的,不过看月儿她在,就没说。”程海说道。

“你我倒是放心,我担心小六……”

“我咋了?”秦六不服气说道:“我也不比海子学的差呀,姐,我可以保护你的。”

“姐,你放心,有我在,他出不了事。”程海向着轻轻保证道,直接无视了一边的秦六。

“恩,你们会武功这事,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让人知道。还有,以后万一被人知道了,你们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小六说了,说我们在安乐堂(宫人养病养老的地方)遇见一个老太监,我们经常给他带些吃的去,就是他传了我们功夫。小六还说了,那老太监去年冬天死了。”秦六抢着答道。

“恩,这样就好。”轻轻放了心,见到传说中的武功的兴奋劲也过去了,就把这件事放在一边,从包裹里拿出一双鞋,说道:“小六,来试试合不合脚,我昨儿刚做好的。”

秦六一见十分高兴,赶忙换上新鞋,在屋里又跑又跳地折腾一会,才兴奋地道:“舒服!真是姐姐亲手做的鞋子,比月儿做的舒服……”

“瞧你没出息的,就值得乐成这样?等月儿回来,我就告诉她说你说的,她做的鞋不舒服,看她听了再给不给你做了……”不过月儿确实在针线上很差劲,勉强算是能做出个鞋的样子……

“姐……不带你这样的……”

三人在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时间过的要快上许多,冬天白日很短,眼见太阳西斜,天色将晚,程海和秦六差不多到时间回去了。两人正要走,只见一个宫女引了一个人进来。轻轻一看,是赵武。

“五哥,你是来看我的吗?”轻轻笑着打了招呼。

“是呀,来看看四丫头。”五哥很温和地笑着,一点都不像是个太监。

“姐,我们先回了,明儿再来看你。”程海趁机站起来跟轻轻告别。

“行,你们回吧,小六把你的旧鞋子带走……这位姐姐,谢谢你带了五哥进来。五哥,你随便坐。”轻轻谢过那个宫女,她因为要装作伤重的样子,并没有起身,只是示意五哥坐下。

“四丫头,你的事我都听大姐说了,唉,你……”

“五哥你就别揭我伤疤了。”轻轻看见赵武一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样子,就打断他的话,说道:“冲撞了皇上,只是挨了几板子,说来我还算是走运的。”

“你这样想就好。我也没有时间多坐的。当初我第一次找到你家给你送平安,见到你娘后,她拜托我不管你在宫里有事没事的,搁上几个月,都希望我能往家里送个话,说一下你在宫里的情形。我今儿来,除了看看你外,还想问问你,你现在这个情况,要照实说吗?”赵武问道。

轻轻想,自己的母亲看着就是个心眼明白的,而自己以后摆明不能回文渊楼了,常瞒着怕是不好,而且我这情况也不太坏,就决定道:“照实话说吧。说我在文渊楼犯了个小错,挨了板子,以后都要在精洗房了。”

“怎么,不瞒着?”赵武问道。

“不用瞒,只是你别说是因为冲撞了皇上才犯得错就好。你就说是弄坏了书呀什么的小错。”娘最担心的,怕是我陷在皇宫里出不去了吧……虽然自己这容貌在这美女排排坐的皇宫一点也不打眼,但谁又知道皇帝会不会看惯了红花想换换看绿叶呢?会不会吃多了大鱼大肉想吃点青菜小萝卜呢?所以,还是离那个男人远远地比较好。

“我知道了,会按你说的告诉你娘的。虽然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交待。行了,我这就走了,以后有了事情,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办到的。”

“知道,五哥,谢谢啥的,我也不跟你说,你忙去吧。”轻轻笑着说道。五哥虽然看起来不是很热络,但情分是记在心底的。

接下来的几天,轻轻认识的人几乎来了个遍,文慧来看她的时候,轻轻还是忍不住地抱着她哭了一场。(自己丢失了一份多好的工作呀!心里又一次懊恼地想着。)哭的文慧十分心痛,陪着眼泪自责道:“都怪我!是我没有看好你!”

又见云儿终于过来看她,问候的话没说几句,就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都是些什么淑妃用的什么茶、皇后一顿饭要吃几道菜之类,听得轻轻十分头疼,忍不住拐弯抹角地问她能不能说点别的有意思的?结果,她又说了半天关于五月选秀的传闻:都有哪家的姑娘们来参选,其中哪个长的非常漂亮,又有哪个性格十分的好;或者那个很有才名之类的。可这都跟她们这种小宫女有什么关系?而且她都是打哪里打听到的?轻轻心里感叹,眼里都是些浮华富贵,已经不是她喜欢的那个云儿了……

送走了云儿,等晚上月儿回来,她拉着月儿感叹半天,最后还是想着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她们能管好自己就很好了,于是也就放下了。

待到十日假期明儿就要过完,也就不再害怕有人发现她其实早就好了,这些天都是装模作样的事实,轻轻烧了水,从头到脚把自己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希望自己能洗去新年就挨板子的霉运,在接下来的工作岗位上能有个新的开始,虽然她对自己到底能不能洗好衣服存在着十分的疑问,万分的担心。

上岗的时候,月儿先在带着她拜见了精洗房的管事姑姑——春姑姑。春姑姑并没有难为她,还看在月儿的面子上(月儿在精洗房呆了三年,算是老人了),把她交给月儿带着学习清洗各种衣料的技巧。总的来说,由月儿帮着,她在精洗房的日子并不难过。

也算是她人是极聪明的,只是一个月,她就把那些技巧记得烂熟,现在的她,除了洗衣服的速度始终有些慢以外,其他的都不再让人担心,于是,慢慢地,她安心下来,心想,就这样在精洗房呆上十年,也算是不错的。

第一卷 宫女篇 第二十三章 春寒(一) 当冬天的寒意尚未完全退尽,在不知不觉间,风向转变,黄色的迎春花悄悄地开满了皇宫的各个角落里,看着就让人觉得分外温暖。

甘露殿紧邻着琼华宫,是距离乾清宫较近的宫殿之一。

甘露殿正殿。

殿内没有一丝风。安息香清净的香气无声地曼延了整个大殿。王美人脸色沉郁地坐在红褐色描金绘花的紫檀木椅子上,满屋子里的香气也没能使她心情平静下来。这把椅子,是三年前他初承恩泽时,皇上赏给她的。三年前,她初一进宫,皇上就在百花宴上的三十多个美人里面,一眼就看中了她。她还记得皇上特意走到她面前,温柔的问:“你是哪家的女儿?生的可真好……”那声音一瞬间就把她给融化了,幸福突然来临,让人难以置信。那三十多个美人里面,她自认为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顶顶有才名的,可皇上他独独留下她一人……

“甘英,皇上有多久没来了?”

“回娘娘,两个月零八天。”甘英小心地应道。甘英从她一进宫就跟着她了,也是那年刚进宫的宫女,当初十分不起眼,但日子越久,越觉得她性格沉稳,耐得住性子沉得住气,王美人暗自培养并观察了两年,时至今日,已是她最为依傍的手臂。

“两个月零八天……”王美人喃喃道。两个月零八天!她无意识地用力地抓着椅子的扶手,完全不顾这把椅子曾经是她最宝贵的物品。她还记得那一天她十六岁生日,皇上亲自带人送来这把椅子,温柔地问她“可喜欢么?朕特意让人给你打的。瞧,最好的木料,手艺最好的匠人,最细致的雕花……”她喜欢!她当时欢喜的要疯了,只要是他送来的,哪怕是一截烂树枝,她也是喜欢的!何况是这把漂亮珍贵的让人舍不得坐上去的椅子!她还记得她当时欢欢喜喜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这把椅子,他说“坐上去试试”。而她不舍得地说“太漂亮太珍贵了,臣妾不舍得做”。他笑着抱着她坐上去,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再漂亮哪里有朕的小婉儿漂亮,再珍贵哪里比的上朕的小婉儿珍贵……”

“还是总去章宫女吗?”

“这两个月里皇上国事繁忙。一共在皇后那里歇了八天,淑妃那里十一天,邓婕妤那里三天,章才人那里二十天。其他时间都歇在了御书房。”

“又是那个宫女!一个卑贱的宫女,怎么能受的住这样的恩泽!”王美人狠狠地说道:“长了一副狐狸精的样子,定是她使手段****了皇上!狐狸精!”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怒气,似乎还想骂的更狠些,无奈实在是家教太好,骂不出什么花样……

“娘娘请息怒。娘娘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三皇子可指着您呢。再说,这日子才长着呢。”甘英低声劝道。

王美人呼吸了几口空气中弥漫的安息香气,慢慢安静下来,说:“你说的对,这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不过不能再等了,当初本宫就小瞧了她!当初本宫怀了昊儿,不能伺寝,那个狐狸精趁机****了皇上。本宫原指望着她分薄上面几位的恩宠,却没想到竟让她成了气候!早知如此,本宫当初就不该让她上来!更没想到上面几位居然还能容她怀了孕生下孩子,爬到现在这个位置!”

“您和几位娘娘都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跟一个卑微的宫女相比?娘娘你消消气,娘娘们容下那个宫女,只不过是不愿跟一个宫女计较罢了。娘娘您的父亲可是三品大员!”甘英劝道。

“没错,本宫的爹爹可是三品大员!是吏部的实官!”说完,又怅然道:“三品大员有什么用……在这皇宫里,皇上若是不来这院子,可就什么指望也没有了……那个狐狸精,可都是个才人了!再这样下去,马上要越过我了!难道要本宫以后向那个宫女行礼不成!”

“哪能呢?皇上当年在三十多个秀女中仅仅留下娘娘一个,可见皇上对娘娘的情分是不同的,哪是那个小宫女能比的?再说了,皇后娘娘定不会让一个宫女出身的女人成为真正地娘娘的。娘娘您只管放宽心……”

王没人摇摇头,恨恨地道:“不,不能再等了,今年可就又要选秀了,本宫可是听说了,这一批有几个都是极为不错的。皇宫有了新人,本宫这里可就更难过了。本宫就算是不为自己想,也是要为昊儿的前途想!他现在可是正经的皇长子了……她一个狐狸精生下的儿子,怎么能和本宫生下的儿子比!”

甘英接口说道:“那当然比不了。不过,今儿天气可暖和,南望坡那里,迎春花开的可热闹了,娘娘您去瞧瞧?娘娘想给章才人点颜色瞧瞧,也要好好谋划一下不是?可不能脏了您的手!再说,昊殿下可是整一个冬天没有出过院子了……”

想到自己的两岁大的儿子,王美人脸色柔和了些,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柔声问道:“昊儿今天可好?吃的多吗?”自己的这个小殿下,挑食实在是严重了些。

“小殿下今日用了些牛乳和鱼丸,青菜也哄着吃下了些。只是闹着要出去。”

王美人听到自己的儿子吃了不少东西,心下高兴,一边往着儿子所住的西殿走去,一边说道:“今儿太阳实在是好,照你说的,我们带着昊儿出去转转,看看迎春花。”

甘英高兴地应了一声“是”,侧身快步先走出去,安排了娘娘和皇子出门的行头,才又急急忙忙地去了西殿。

王美人见了儿子精神很好,心里高兴,就教起了儿子背了几句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又细细给儿子解释了几句话的意思。只不过两周岁的孩子最没有耐性,才听了一小会儿,就吵着要出去玩。王美人见状只好作罢,心想这才两岁,尚不到启蒙的时候,自己给他说了,他也是不懂的。又见甘英进来,就问道:“都安排好了?”

“是的,娘娘。”

“虽然今天太阳很好,但是披风,薄毯什么的都要带着。再温着些果露、牛乳,还有昊儿爱吃的点心,都带些,以免万一殿下饿了要吃喝。”王美人细细吩咐道。

“回娘娘,都带着呢。殿下身边的人都会跟着。”

“恩,对你本宫自然是放心的。”说完放下还在自己怀里兀自闹腾的儿子,柔声道:“昊儿快别闹了!母妃这就带你出去看花……”

三皇子听了,咧开嘴,拍着手笑道:“出去喽出去喽……”,一边迈着两只小短腿就往外面跑。唬的王美人一愣,赶忙叫道:“小祖宗,你慢点!快!快拦住他!”

恰在这时,奶娘进来,一边搂起小皇子抱在怀里,王美人才松了一口气。无论在哪个朝代的皇宫里,小皇子要想平安长大都不容易!看看皇后养的那个,都九岁多了,能开始读《史记》了,还不是说没了就没了!话说自己当母妃的,也不想总把小孩子困在院子里,可出了院子,不是更容易出事!自己是日也提防,夜也提防….只要儿子能平安长大,再有个好前程……

第一卷 宫女篇 第二十四章 春寒(二) 南山坡地处御花园的西北角落,听说是由当初拓宽太液池挖出来的泥土堆出来的。山坡上错落地安置有几座假山。或是因为年代太久远了,或是为了观景的需要,假山上爬满了迎春花藤。时值早春,藤上叶子尚未见到,只开满了一簇簇亮黄色的花朵,开的极为热闹,让人看了从心底觉得温暖。

王美人领着三皇子,并着一大队伺候的宫女太监和嬷嬷,顺着石级,缓缓到了山坡高处,寻着一处开阔的草地,命人铺上块小锦毯,准备坐着晒晒太阳。而三皇子在奶娘怀里早已是忍耐不住,不停地弄着要下来。王美人只得吩咐道:“放三殿下下来吧,只是要看紧了!顾嬷嬷(奶娘)带着两个手脚伶俐的贴身照看着,仔细着别跑的摔了。甘英留下,其他人站远一些吧,都警醒些,若是有哪个看花看景的走了神,仔细你们的皮!”

“是。”众人应声道,各自找了位置站好。王美人看了也是满意。

她选的这个位置,视野很是开阔。虽然快到了坡顶最高处,但这一片几乎没有什么坡度。山坡上是厚厚的枯草垫,小孩子在上面跑,万一摔了也不怕。左右两边都能看见开满迎春花的黄色假山,前方视野里却没有什么障碍。若是有人上来,即可一眼看的清楚。

王美人安坐在草地上,晒着早春的阳光,再看看那一片片开的热烈的迎春花,心情不由得开阔许多,说道:“甘英你这提议好。看着这金腰儿,晒着太阳,心里舒服多了。”

“娘娘满意就好。”甘英见主子懒洋洋地眯起眼睛,也就安静地站在一边,注意着四周。一时之间,山坡上只闻三皇子兴奋地大叫声。

王美人被太阳晒着,觉得自己仿佛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甘英小声叫道:“娘娘,娘娘……”

“怎么了?”王美人懒懒地问道,依然闭着眼睛。

“您看下面,好像是皇上……”

“皇上在这?”王美人一听就有了精神,惊喜地睁开眼睛,由甘英搀着站起来,顺着她的手指方向忘过去:是皇上!皇上他依然是那么英俊!王美人看着那道墨色的身影,一阵目眩神迷。皇上他会不会过来?看见自己会不会欢喜?王美人目光直直地盯着皇上,心里忐忑不安……

“娘娘,皇上身边……”甘英心知有皇上在,主子眼里看不见别的人,只好小心提醒道。

身边?王美人把目光微微移了移,顺着皇上右手边看去,就看见一个粉绿宫装的女人,顿时一阵气血上涌,差点站立不住。是那个低贱的宫女!那个宫女凭什么能站在他身边!站在那里的,应该是我!是我!

她紧咬了牙,越看越恨,不由得脱口骂道:“狐狸精!”

“噢,噢,狐狸精!狐狸精!”这稚嫩的声音换回了她的心神,她上前走到三皇子面前蹲下,心酸地一把抱住他,喃喃地道:“昊儿好孩子,母妃只有你了……”想着皇上眼里再没有了她,她的心仿若碎成了千万片,眼里一片朦胧……

“母妃母妃,您怎么了?”仿佛感觉到母亲的悲伤,三皇子慌张地问道,又生怕是自己惹的母亲伤心,急忙道:“昊儿以后都会乖乖的,再不闹着出来玩了……”

“昊儿是个好孩子,母妃没有事……”王美人背着儿子擦干眼泪,强自收拾心情,看见儿子,脸上又露出慈爱地笑。自己还有昊儿,自己不能伤悲……只是,皇上他……难道我以后真的只能守着昊儿过日子了?不,自己还是不甘心呐……

“娘娘,皇上和章才人往这边来了。”甘英提醒她道。

王美人见了,拍拍儿子身上的草屑,又拿了帕子帮他擦了擦汗,整理了跑的乱乱的衣服,柔声道:“你父皇来了,咱们去接一接他。”说完自己站起来,由着甘英动手为自己整理了衣装,抱起儿子,迎上前去。

待到两拨人迎在一起,王美人先是抱着儿子给皇上见了礼,不等章才人给自己行礼,就放下三皇子,柔声说道:“昊儿,你不常念着父皇吗?现在见着了,也不知道行礼……”

三皇子见母亲吩咐,很乖地行了个标准的大礼,奶声奶气地道:“父皇大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小的人儿装着大人样子行礼,逗的皇上大笑,心道,自己这个儿子,被教养的很好嘛,看来最近冷落了王美人呀。于是他弯下腰抱起儿子,宠溺地揉揉他的稀稀疏疏的头发,道:“不愧是朕的儿子,都能行礼了!不错,不错!”

见皇上高兴,王美人看着儿子更是慈爱,说道:“昊儿已经能认下一些简单的字呢,今儿臣妾还教了他几句《千字文》……”

“好,昊儿,快想想了,今儿母妃教了什么?说给父皇听听……”

“父皇父皇!是这个这个,恩,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什么什么的记不得了,下面是寒来暑往,最后是秋天收冬天藏!母妃,昊儿没有记住……”说着小脸就垮了下来,一副很难过的样子,道:“昊儿背的不好,父皇都不去看昊儿了……”

林廷轩看到儿子一脸难过的样子,心头一软,说道:“谁说不好?昊儿背的好!赶明儿父皇就去看你!”

王美人听了心里更是高兴,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慈爱。心道:到底是父子亲情,早知如此,自己早就应该带着孩子出来转转!

话说两个大人一个孩子自是在一起说笑,一边的章美人先是笑呵呵地听着,只是听着听着,心里就不自在了。平白给自己添了堵,今儿就不该出门!这个王美人,原先也是极受宠的,看今日这样,以后甘露殿怕是又要热闹起来了……

要他们这么说下去可不行!章才人心里想着,脚下慢慢靠近了皇上,笑着说道:“王姐姐把三殿下教的真好!我那庆儿,都快满周岁了,还没开口说话呢……”伸出手作势想要摸摸三皇子的脸蛋……

哪知她的手还没到三皇子面前,就见三皇子好奇地看看她,然后笑着大叫道:“狐狸精!狐狸精!”一众人瞬间都变了脸色。

章才人闻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讪讪地缩回手,只见她眼角噙泪,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皇上……”

“昊儿,这话是哪个教你说的?”林廷轩作势没有看见王美人焦急着想把孩子接回去,只管柔声地哄儿子话。王美人心道,完了!

或许是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变化特别敏感,三皇子见自己说了句话就引起对面那个大人委屈愤怒,又见自己的母妃及奶嬷众人都焦急不安,听见父皇问话,只指着章美人的脖子,喃喃说道:“孩儿……那个,狐狸,老虎……漂亮……”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原来今儿章美人脖子上围了件雪白的狐狸皮围脖,衬着她那白里透红,异常娇嫩的脸蛋,和泫然欲泣的神色,十分地漂亮和惹人怜爱。

林廷轩的神情也是缓和了些,向王美人问道:“带昊儿去看过狐狸了?什么时候?”

王美人答道:“去年秋天,那一段时间昊儿直吵着要那狐狸,臣妾无法,只好带着他去了次百兽园。”

她刚说完,只见甘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想说话又不敢。

皇上见状道:“你是婉儿身边的丫头吧?说吧,你有什么事?”

“奴婢不敢隐瞒皇上和娘娘,奴婢曾经给三殿下说了个家乡的小传说,这才引得三殿下去看狐狸的。”

“哦?什么传说?”皇上一直温和地笑着,看起来永远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奴婢是江州人,奴婢家乡有一块呼归石,传说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大禹的妻子涂山女天天站在江边盼夫归来,日久天长化身为石。百姓为感念大禹治水之德,遂将涂山女所化之石叫作‘呼归石’。又有传说,说这涂山女是九尾神狐所化,所以三殿下听了才闹着要看狐狸。奴婢该死,擅自跟三殿下说些乡下传说,请皇上和娘娘责罚。”说完伏地叩头。

“原来是这样。这大禹治水之类的典故可以说,只是莫引出些神呀狐呀的……行了,你下去吧。”皇上说道。

甘英心知自己逃过一劫,心想,多亏当今圣上是个仁慈的,当下叩头谢道:“奴婢多谢皇上。”说完跪地后退几步,这才爬起来,重新躬身站到王美人身后。

见皇上不欲再做追究,章美人越发觉得今日晦气,回去后定是要看看黄历,是否今儿忌出门,原是觉得这狐狸皮的围脖皮子漂亮,只没想到平白被骂做狐狸精,自己又不好跟一个小孩儿计较,只得装作欣然地道:“原来尚有个美丽的传说,柳儿今日倒是长了些见识。”心里却是恨不得骂人:哪里来的什么传说,定是这王美人背地里没少这样辱骂于我,被小孩子听了去……

几人又是逗着孩子说笑了会,章才人终是忍不住想,这么说笑下去,真真是便宜了那个姓王的女人,自己可是听说了,皇上是有些日子没去甘露殿了……于是装作有些受凉,弱弱地说道:“皇上,这太阳已不是那么好了,早春的寒气还是很重的,这三殿下会不会受凉?柳儿一个大人,都觉得空气有些冷了呢……”

皇上听了没有多想,只觉得章才人说的很有道理,日头确实薄了,于是说道:“柳儿觉得冷了?出门的时候要你多穿些,你还不肯,这会儿受不住了吧?行了,都各自回吧。朕也回上书房去了。”

于是皇上带着几个太监先走后,章才人也是一刻不想多呆,就借口天凉也走了。只剩下王美人一行人,尚在原地。

王美人收起笑,说道:“甘英,你今儿做的好,要没有你那个故事,怕是皇上要起了疑心了!我宫里的你看上什么,跟我说说,回头赏你。”

甘英道:“奴婢只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可不敢要赏。不过,娘娘那个兰花形状滴玉的那对耳坠子,奴婢可是眼馋很久了……”

王美人想了会儿,才想起自己是有那么一对耳坠子,名贵倒也名贵,只自己不大喜欢,很久没佩戴过了,于是笑道:“行了,回去自己找去……收拾一下,我们也该回了。”

一行人只片刻就收拾完毕,下了山坡,只听见甘英说道:“娘娘,您瞧,皇上还没走远呢。”

王美人定睛一看,果然还能远远看见到皇上的影子,见他虽是向着上书房的方向,却走的并不快,像是在思考,心想自己今天已是收获颇多,此时若是再追上去,怕是要引起皇上不快。于是只远远地跟着,只多看他一眼也好。

跟了一段,王美人疑道:“甘英,你注意到皇上身后那个宫女没有?本宫怎么觉得,那个宫女像是在跟踪皇上呢?”

“娘娘,您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像。虽然她离着皇上不近,只是她跟着可是有一会了,奴婢远远地看着,那个宫女身形倒是有几分眼熟。只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甘英,你说,她这样跟着皇上,有什么企图?要说是刺探上情,对皇上不利,可本宫这么看她也像……你说,这会不会是跟那个章宫女一样,也是个做梦飞高枝的?”

“这个,奴婢可说不准。”

“甘英,本宫且不管她是想做什么,欲对皇上不利,本宫自不能容她!若是个想飞高枝儿的……”王美人沉吟了一下,吩咐道:“你不是说她看着有几分眼熟吗?等下本宫带着人走后,你跟上去问问……”

“是,奴婢保证问的清清楚楚的……”

第一卷 宫女篇 第二十五章 春寒三 绣房。

几十个绣女飞针走线,各自对着自己面前的绣架忙碌着。阿紫和云儿的绣架在靠南的窗户边,这是个好位置,不仅光线好,绣到眼睛累了还可以看看窗外养养神。

阿紫绣着绣着,心里开始烦躁起来。两年了!自己用了两年时间,结交各宫的宫女,却是一无所获!那些个宫女,平日里倒是客气的很,一问到皇上身上,就一个个像是舌头打了结,有用的信息少的可怜!好在还是得知,皇上对于女人似乎没有太多偏好,看宫里的几位主子都是各有特色:皇后是端庄高贵的;淑妃是个爽利泼辣的;邓婕妤低调,看着像是个清冷高洁的;王美人嘛,最是没有什么特点,是个中庸的;章才人是个娇弱妩媚的……以自己的长相,扮成个天真可爱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选秀马上要开始了,我需要机会,机会……

“不锈了!不绣了!”阿紫随手一下把绣花针掷在绣架上,恰好对着那绣布上凤凰如墨眼睛,唬了她一跳,赶紧把绣花针拔下,掷在下方空白的位置。

“又怎么了?”云儿随口问道,并没有多做理会。这些天,阿紫越发地坐不住了,做活的时候浮躁的很,不仅绣出来的东西也不如原来的好,分配的绣活也常常做不完。若不是自己帮着,她怕是要被姑姑狠骂的…….

阿紫站起来,在四周烦躁地转了几圈,又过来拍掉云儿拿绣花针的手,道:“绣绣绣!成天价地绣!还不都是为别人做衣裳!”

云儿奇道:“我们做绣女的,自然是为别人做衣裳的。你这是生得哪门子气?”

“难道我们只能给别人做衣裳?那章才人,原也不过是个绣女!”

“瞧你发的什么疯?我们怎么好跟主子比?快做活吧,若是做不完,就算是我帮忙,姑姑也是要骂的……”

阿紫想到姑姑最近对自己越发不满,私下可是骂了她几次,若是再惹她生气,她当众骂了出来,自己可就羞死了,于是只得又拿起针线,耐着性子,对着自己的凤凰朝日的帷幔绣起来。但没过一刻钟,她又是忍耐不住,说道:“闷死了,我出去透个气……”说完也不理睬云儿,径自出了门。

话说阿紫出了门,也没个目的地乱走一通,又想到今儿天气好,说不定皇上会去御花园,于是就往御花园方向去了。自己这一两年地打探也不是全没用的,至少知道了皇上平日无事的时候会去御花园走动,那个章才人不也是在御花园得的手!自己这一年来但凡有闲就等在御花园里,倒也几次三番看见过皇上。只是可惜,每次皇上身边不是跟着好大一群人,就是陪着某位妃子,自己观察许久,也没寻到机会。

阿紫到了御花园,便四处逛了一圈。这两年她为了得见天颜,硬是把这花园里各个时节都有什么景致大致混了个熟。想到这早春里,除了梅,便是这几日迎春花开的分外热闹。于是就寻着南望坡走去。

果不其然,临近南望坡,就隐隐望见上面有很多人影。她不敢靠近,远远地看见其中有一个正是她日思夜想的皇上,一个是常见的章才人,另一个模糊像是王美人。自己何时才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他面前!她心里纵是万般凄苦,却也只能远远寻了个假山藏身,暗自里偷窥:皇上他那样温柔俊秀……那个章才人,原也不过是个绣女!自己绝不会放弃的!

许久,阿紫见皇上告别两位主子,只领着几个小太监先走,下意思地就从藏身之处快步出去,悄悄地在跟在皇上后面。她望着皇上伟岸地背影,一时目眩神迷。梦游似地跟了一段路后,突然想到:这里可就皇上一个主子,身边才三个太监……这可是自己遇见皇上身边人数最少的一回了……或许这就是自己的机会?自己要不要去前面等着?前头可是有几颗垂柳,自己若是装作折柳编花篮,会不会显得很天真可爱?能不能引起皇上的注意?她心下先是忐忑不安地想着,但见到皇上越走越远,只一咬牙一跺脚,干了!(额```)这一回若是能成,当然欢喜,若是不能成,自己也就死了这条心!总也比现在这半生不死的要好!

阿紫心下打定主意,抄小路赶到前面路边的几个垂柳旁,正暗自紧张地注意这皇上什么时候能行到此处,好弄出动静引起其注意。却不曾想听见一个女声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阿紫猛然听见人声,以为自己的意图被人撞破,瞬间白了小脸,吓的几乎尖叫出声,好在又及时地捂住了嘴,强自把尖叫声咽了下去。自己只是在这站一站,又没有做什么,干嘛害怕?她略略平复了一下,才转过身去,认出了是王美人身边的甘英,只见甘英正皱着眉头看她,就笑着解释道:“奴婢家里也有几颗柳树的,奴婢路过这里,看着这几颗垂柳觉得亲切,于是瞧住了。但是甘英姐姐突然出声,唬人一跳。”这个甘英,一直都对自己淡淡的,不像章美人身边的萍儿,跟自己十分亲热。

甘英闻言,眉头送下来,笑道:“原来是你,我记得你是绣房的吧?好像叫做……”

阿紫见她沉吟,就知道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又见她面带微笑,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就说道:“阿紫,我叫阿紫。”

甘英听了拍手笑道:“对,是这个名儿,去过我们甘露殿几次,我一见你就喜欢,只是我比较忙,一直没有机会找你说说话咧。没想到今儿在这见了……”

“姐姐和我们只是不同的,王美人和三殿下那里都离不开你呢。”

甘英挥手打断她说话,道:“瞧你这张嘴可真会说话。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忙啦,都是琐事。哟,快退后点,皇上过来了……”说着就拉着阿紫往后退开几步,跪在地上,等待皇上过去。

阿紫迷恋地看着皇上从后面走过来,心里一阵苦涩,难道自己真没有那个命?又一想好好的机会硬是被甘英打断,心里就恨上了她。

话说甘英得了主子吩咐,跟在阿紫后面观察了会,认出了阿紫是绣房里的绣女,曾经到甘露殿送过几次衣服。又见阿紫从小路绕到皇上前面,在几颗垂柳下面徘徊,神色变幻不定,从憧憬、迷恋、害怕、到坚定,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但皇上马上要过来,只好现身上前搭话。又从皇上身形出现就暗自观察阿紫的神色,只见阿紫飞快地看了皇上一眼,就迅速地低下头,但她眼里的迷恋和懊恼却也没有逃过甘英的眼睛。

皇上走远后,两人从地上爬起来。阿紫见皇上的身影已是看不见了,想着好好的机会白白错过了,心里一阵失落,她恨甘英让她失了机会,一时也就不想应付甘英,说道:“甘英姐姐,我那里还有活没有做完,就先回去了,等下次得了空,再寻姐姐说话。”

甘英见她神思不属,心下明白这丫头怕是真有飞上枝头的心思!一边寻思着如何跟主子回报,一边不在意地说道:“你忙就先去吧……”瞧见阿紫急急地走回去,也就回转不提。

甘露殿西殿。

王美人心知今日多亏了儿子伶俐,引出了皇上的父子亲情,虽然中间有些惊险,但也平安地渡了过去。怕是过不了几日,皇上就要再来甘露殿了。多亏自己还有个好儿子!那个章才人生下的,听说一副呆笨的样子,真是什么花结什么果!想到高兴处,就抱着儿子亲了又亲,又兴冲冲地要教儿子继续背《千字文》,无奈三皇子今儿已经嬉闹了半天,早已没有精神,小脸满是困倦,王美人只得放儿子去休息。

王美人见儿子睡熟,自己也回就回了正殿,让人换上凝神香,上了茶后,觉得自己也略有困倦,就半卧在雕花塌上,搭了个薄毯假寐。

大约一炷香燃完,甘英就回到了甘露殿,问了小宫女得知主子正在休息,就轻手轻脚地进去,正要换一炷香,却听见王美人出声道:“可问出什么了?”

甘英先是点了香,才回到王美人身边,低声把自己在御花园观察所得仔细描述了一遍。王美人越听越怒,狠声道:“这倒是又想出一个章柳儿!这宫里,真是没个清静!”说着从塌上起身,在殿内急急走了几圈后,似乎想到什么,慢慢又回坐在塌上。喃喃道:“若是真有这个心思,倒也是可以利用一下……”

她想了一会,问道:“那个叫什么阿紫的,在我们院子里可有交好的?”

甘英说道:“奴婢问了,听说前头一个做碎活的甜杏,因为喜欢绣些东西,阿紫每次来,甜杏就跟着请教些针线,两人算是有些交情。”

“恩。那个甜杏,可靠吗?”

“奴婢看着,不像别的宫的眼线。”

“这样,你去吩咐那个甜杏,让她多探些阿紫的心思……罢了,还是你亲自去,本宫才放心。”

“是。”

第一卷 宫女篇 第二十六章 春寒(四) 南望坡之后第三日,皇上果然如王美人所期盼的那样来到甘露殿,一家三口共叙了一番天伦之乐,皇上当晚就留在了王美人那里。

次日,皇上早朝后,王美人对镜梳妆,只见镜中的自己满目欢喜,眼角眉梢都荡漾着春情,不可置信地用手摸摸脸蛋,只觉得皮肤也细嫩光滑了些。

甘英轻巧地为主子梳头,一边赞道:“娘娘还是那样好看。恭喜娘娘,皇上昨晚可是留了一宿呢。今儿走的时候,还特意吩咐我们,不要打扰娘娘休息……”

“是吗?”王美人喃喃地道。昨天,皇上还如当初一般温柔地待她,情浓之时会不自觉地在她耳边呢喃:“婉儿,朕的宝贝……”

不,不一样了的。原来可没有一个章柳儿!想到此处,她满心的欢喜去了一半,问道:“那个阿紫,你了解的怎样了?”

甘英答道:“回娘娘,奴婢没有直接找她,怕她起了疑心。不过奴婢打听到了,那个丫头,一般皇上前脚去了哪个宫,她后脚就会找借口去那个宫说话的……奴婢想着,不出两日,那丫头定会来甘露殿的。”

“瞧瞧,果然是个不省心的……若她来了,你亲自去见她,暗示说如果她有心,只要她帮本宫做成一件事,本宫愿意提供机会,助她达成心愿。”

“娘娘,您这是?”

“你只管这样说去吧。”当年进宫时,爹爹给的那些个药粉,是到用一用的时候了。

“是的,娘娘。”

王美人梳妆完毕,传了膳。心里欢喜,胃口就略好了些,多吃了半碗粥。想起自己的宝贝儿子,于是她去陪着儿子不提。

话说甘英吩咐了守门的太监,一但看到阿紫来就悄悄通知她。仅是到了傍晚时分,就得到通知:阿紫过来给甜杏送新花样子。

甘英到了甜杏房里,看见两人正坐在床上,讨论着新花样,见她进来,都连忙站了起来。她热情地笑道:“阿紫!我自那天见到,可是一直念着你呢。你今儿来了,怎么不着人通知我一下?莫不是看不起姐姐?”

阿紫见过甘英,心里还暗暗记恨她坏了自己好事,但又见她如此热情,心想,甜杏只是个院子里做碎活的,皇上来了都要回避,实在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这个甘英倒是王美人跟前的,哄的好了,定会比甜杏有用许多,于是也甜笑着答道:“甘英姐姐说的是哪的话?阿紫前几次来,都没能见姐姐的面,想来姐姐不比我们,定是极为忙碌的。所以不敢打扰姐姐。”

“真是如此?那姐姐真是太高兴了。”说完拉着阿紫的胳膊,向着甜杏笑着说道:“小杏儿又偷懒?”说完不理甜杏唯唯诺诺地解释,只拉着阿紫走出甜杏的屋子,道:“阿紫丫头,到姐姐屋里坐坐?姐姐前儿得了娘娘赏的新茶,可是第一次拿出来待人……”

“那阿紫今儿有口福了,还要多谢姐姐。”

“谢什么,我一看你就喜欢。”说着话之间就到了她的屋子,作为王美人身边第一得力人儿,她的房间自然是不差的,阿紫看了很是羡慕,心道:只一个宫女,就比我见过的那些千金小姐们的闺房还要富贵精致许多,同样是宫女,凭什么自己只能住六人一间的屋子?想要做点什么都不方便……于是说道:“姐姐的屋子可真是漂亮。这些首饰都是娘娘赏的?娘娘待你可真好……”阿紫指着妆台上凌乱放着的一些金银首饰说道。

“这点东西算什么!”甘英摆摆手,示意阿紫坐下,不在意地道:“你喜欢就挑几要,当是姐姐送你的见面礼。”

阿紫先是不停推脱,见甘英不似作伪,就随意拿了个对镯子,装作很喜欢一般的仔细把玩着。

甘英也不急着说话,只让小丫头送了开水,为两人泡了茶,才问道:“阿紫是绣房里的吧?平日里忙不忙?”

阿紫笑道:“我们下面的宫女?哪能说自己忙不忙呢?只是看姑姑分配。分配的活计多,那就肯定很忙,分配的活计少,那就可以多歇一歇。”

“瞧你说的,可怜样儿,像是绣房的姑姑多欺负了你似的。”甘英喝了一口茶,装作不经意地说道:“你们绣房可是个有灵气的地儿,那个章才人不就是从绣房出来的吗?这皇宫里哪个不知道皇上如今有多宠她!今儿我又见到你这样的……绣房出美人呐…….”

阿紫听了心里一喜,急急问道:“姐姐,你倒是说说,我是个什么样儿的?”

“可不是你这样的,”甘英说着,拿过一把小镜子,对着阿紫笑道:“自己看,可不是粉嫩嫩的,多可爱!让人呐,喜爱到恨不能咬上一口……”

阿紫害羞道:“哪有姐姐说的那样好?姐姐说笑了。”眼里却不由得看镜子里的自己,圆圆的苹果小脸,透着些健康的粉红光泽,就算是不笑,嘴角也隐隐有两个小酒窝……当然可爱!她满意地想道。

甘英收回镜子,顺便在她小脸上摸了一把,笑道:“姐姐可没有说笑。我们娘娘也是赞你呢……我记得是你第一回来,娘娘见了你后,跟我说,这丫头也是绣房里的?生的倒可爱,只不知道有没有章柳儿那样的运气……哦,你怕是不知道吧,章柳儿就是如今的章才人……”

自己怎么会不知道章柳儿是谁!那个章才人,绣房里的姑娘们可是没少议论过。自己也早就把章才人的往事打听个一清二楚的。阿紫闻言,又想起甘英上次坏了自己的机会……脸色一下子又暗了下来,只低着头喝了口茶水掩饰,可茶水也是苦的……

甘英见她脸色微变,心想差不多了,就低声说道:“阿紫,你就不想当第二个章柳儿?”

阿紫闻言脸色发白,心道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真地发觉了自己的心思?于是颤声道:“姐姐……”

甘英见她震惊,也不多说,只说“妹子喝茶”,见她脸色缓下来,就一把搂住阿紫的肩膀,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妹子若是有意,可以再来寻姐姐。娘娘说了,只要就帮着她做一件事,不管成不成,她都给妹子提供接近皇上的机会……姐姐可是觉得,阿紫你可比那个章柳儿要强多了……”说完松开她的肩膀,复又拉着她的手说道:“这时辰也不早了,姐姐虽是舍不得你,却也不敢多留你,怕是娘娘一会要叫人呢……妹妹记住姐姐的话,有空再来寻我哟。”也不管阿紫是怎么想的,强行送她出去,看着她茫然地走远,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转身回正殿去了。

话说阿紫从甘露殿出来,一时间浑浑噩噩地,只一路乱走。却不知怎地,就走到了章美人所在的清凉殿。她心里微惊,趁着没人看见,急急地走远了些站定。她想到清凉殿里贵重的摆设,那些个玉瓷古玩、名人书画;又想到章才人那满满几匣子的精美首饰;还有自己曾也亲手绣过的漂亮衣服……她也不过是个绣女,她凭什么!可依王美人的意思,自己还要帮她做件事,虽不知道是什么,但大致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站在路边思来想去,也拿不定主意。放弃这想法,老老实实做个绣女然后等到出宫嫁一个爹娘随便找来的男人吗?想起自己见过的那些男人,猥琐的,浮浅的,丑陋的……自己要跟着那样的男人生活一辈子!不!她打了个冷战,若如此,自己宁愿老死在宫里!可是若接受王美人的条件,自己……

她正想着,远远看见前面黄色的御辇停在清凉殿前,皇上一身明黄,矫健地下了车。阿紫一阵痴迷,那个男人,那样高贵、英俊、伟岸、温柔……那个男人,他富有天下……只有他,才配让我阿紫仰慕!不管王美人要我做的是什么,左右不过是害人罢了。为了皇上他能看自己一眼,只要害的不是皇上,我哪里管得了别人死活!

她拿定主意,脚下也轻快起来。想着明日就去找甘英,她可是等不及了!

甘露殿殿内,王美人慵懒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把完这一个盒子,乍一看就是个胭脂盒。半晌,她问道:“最近绣房里有在做章宫女的衣服吗?”

甘英答道:“应该是有的,章才人喜爱衣饰,皇上也是常有赏赐。奴婢听说,绣房里就没断过为她做的新衣。”

“这个狐狸精!本宫定要你好看!”她心里暗骂道:“知道了。你说,那个叫阿紫,会来吗?”

“娘娘放心。奴婢打听了,那个丫头,像是从一年前就开始打听皇上了,又听说她最近很是焦躁,奴婢想着,那丫头怕是因为要选秀了自己就更没有机会了吧。所以,娘娘给的这个机会,她定是不愿错过的。”

“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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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宫女篇 第二十七章 春寒(五) 昨儿登陆异常,补更一章……求收藏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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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阿紫打定主意,哼着小调,脚步轻快地回了绣房。进门正遇见春姑姑站在门口,满脸寒气地看着她。阿紫心里一突,讪笑着行了个礼,道:“见过春姑姑。”

“哎哟,你倒还识得我是春姑姑!大家都来瞧瞧我们这位大忙人,这可是有一会不见了,啊?派给你的绣活都做完了?”春姑姑一脸阴霾,一众绣女听到动静,都从绣品上抬起头来,笑着指指点点。云儿也是面色焦急,却又不敢上前,心道:这阿紫闹着太不像话了,说是出去一会儿,怎么这么半天才回?难怪春姑姑生气,她手里的帷幔,皇后可是着急要的。

“姑姑说的哪里话?奴婢不过是稍微出去了一会儿,姑姑何必生这么大的气?火气大了对您老的身体可不好……您老放心,那些活,奴婢定是完成的好好的……”阿紫笑着道。大不了再求云儿帮忙做,那个傻丫头,不用白不用。

春姑姑高声呵道“放心!你叫我如何放心!你这个野蹄子,不好好做活,就知道往外跑!瞧瞧你最近都绣的什么!功夫都花到哪里去了?先前我还给你留着面子!若是再这样下去,我们绣房可不敢留你!”心想,上次给邓婕妤绣的新衣,已经让邓婕妤十分不快,万幸那个性子好的,没有追究。若不是这阿紫,自己怎么会在主子那里丢了老脸!想到这里,她满脸堆笑,看着却万分骇人,只见她凑到阿紫耳边,小声道:“当年,章柳儿在绣房里,可也是规规矩矩的!”说完后退两步,骂道:“还不去做活!这帷幔要是不给我及时完工,要是绣的有一点马虎,可别怪我不讲情面,撵你出去!”

阿紫窘迫地答道:“是。”说完小步跑回自己的绣架前,拿起绣花针,听见四周嗡嗡地说笑声,眼泪吧嗒一下掉下来,正砸在绣布上。心里恨道:那个死婆子!竟然如此羞辱自己,自己他日要是得了势,定要让她好看!

春姑姑看她咬牙切齿地样子,像是十分不服,于是心里的怒气更上一层,道:“掉什么眼油子!白白脏了绣布!”

阿紫只得胡乱擦擦眼泪,装作专心绣起活来。春姑姑在一旁看了会,见她乖顺,火气也下去一些,又怕她暗地里耍滑,就说:“认真点,我每日可都要来检查的!”说完又用眼神扫了扫其他人,才慢慢踱步出去了。

见姑姑走了,绣房里的声音顿时大了许多。有人说道:“瞧她那样,跟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切!”

“成天价的往外跑,知道的当她是来做宫女的,不知道的,以为是哪里请的小姐,来皇宫游玩的呢……”

“就是就是,还以为自己是章柳儿呢……”

“章柳儿在这的时候,可比她会做人多了……”

“……”

耳里听到这些,阿紫拿着绣花针的手抖得厉害,两眼一片模糊,只憋了一口气,强忍着没大哭出来。

“阿紫,你没事吧?你也别伤心,她们只是太无聊了而已,就当听不见好了,你也不用担心,春姑姑其实是个心软的,只要好好把这帷幔绣完,她定不会让你走的……”云儿见阿紫脸色发白,眼睛通红,当下絮絮叨叨,胡乱安慰道。

“够了!”阿紫低吼一声,心里喊道:这些个人,迟早我都要她们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这样的日子自己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不管王美人要我做什么,我都做了!想到此处,她渐渐按下火气,平静地说道:“云儿,我都知道。原先是我太懒了,姑姑骂我也是活该。往后我会好好绣的。你也会帮我的,对吧?”

云儿听到阿紫这样说,当下很高兴,道:“我当然帮你。你能这样想就好了。等绣好了,我们一起去求求春姑姑……”

“好,谢谢你了,好云儿。”说完不再理会周围地议论调笑,只埋着头认真绣起活来。总不能真让春姑姑撵了自己,那样自己哪里还有脸出现在人前?

如此几日,阿紫一心一意地做绣活,一步也没有出过绣房的院子。春姑姑来看过几次,也是满意,看来这个小丫头被骂醒了,算是真心改过。于是五日后,阿紫和云儿交绣品时,说了些软话,春姑姑也就装做心软,答应让阿紫先留下察看,又说若是再偷懒犯错,就绝不放过。

阿紫和云儿两人交了绣活,又保下了阿紫,两人心情都比较放松。云儿道:“阿紫,我们去找轻轻她们聊下吧,好久没有见过了呢……”

“你去吧,我想四处走走,好好放松一下。你也知道,我这几日提心吊胆的……”阿紫说道,心想,轻轻那里有什么好看?那两个丫头,胸无大志,每日就想着出宫出宫!多一点热闹也不肯凑,当真是又无趣又没有脑子!

“那我陪你走走?”云儿好心道。

“不用,我只是觉得闷的慌,想静一静。你自己去玩吧。再说,轻轻不大高兴看到我呢,我才不去自讨没趣。”阿紫说道。这都五天过去了,不知道甘英说的话还算是不算,错过了这回,说不定再没有机会见到皇上。带着这个傻丫头,可是什么都别想做了。

“那好吧。你也别走远了。”云儿说完,拣了两块平时没事绣的帕子给月儿当礼物,揣在怀里,找轻轻和月儿去了。

阿紫慢慢地走在去甘露殿的路上,想着就要见到甘英,自己此去不知道是福是祸,心里有些紧张。远远看见甘露殿的宫门,刚刚犹豫了一下,眼前就闪过皇上那温柔的笑,像是在给她鼓励,于是就镇定了些,直直走过去了。

门口的小太监早早得了吩咐,见她来,也没有多话,就把她直接引到甘英的房间,只说是甘英一会就到,就掩上门出去了。

阿紫在上次坐过的椅子上坐下,一边随意打量着甘英的房间,一边猜测,王美人究竟会提出什么条件。她才坐下没多久,甘英就推门进来,见她在,就亲热地说道:“阿紫妹妹怎么这会儿才来?娘娘刚才还在直叹可惜呢……”

阿紫见她进来,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放到一边,笑道:“这几日绣活忙,春姑姑看的紧。这不,今儿刚刚交了活,不就来找姐姐来了?”

甘英给两人斟了茶,又亲热地挨着阿紫坐下,含笑说道:“真是如此?”

“那是自然,阿紫就算有胆子敢欺骗姐姐,也不敢欺骗娘娘啊……”

“那娘娘和我倒是白担心了。我偷偷告诉你,这几天你没来,娘娘都以为她看走了眼,说妹妹不感兴趣,真是失了一个好人儿……”

阿紫闻言自好赔笑叙起话来,心里却越来越烦躁:说了半天,没一句有用的!直到一盏茶吃完了,阿紫实在忍不住,小声问道:“甘英姐姐……娘娘她……我……究竟能帮娘娘做些什么?”

甘英抿嘴笑了笑,又帮阿紫续了水,说:“妹妹别着急……我听说绣房里,总有做章才人的衣服?”

“是有不少,有章才人私下要求做的,也有皇上特意要人做了新花样赏赐她的。”阿紫答道,心下奇怪,这有什?***实模空龌使啥贾勒虏湃讼舶率危噬弦彩巧痛筒欢稀Ⅻbr />

“那现在有吗?”

“有的。”云儿手里绣的不正是吗?听说还是皇上要求的新式样。

“哦?”甘英神色一喜,问道:“知道什么绣样吗?配色呢?配线呢?”

阿紫仔细回想了一下,比划道:“恩,是件白色绣桃花的整身百褶长裙,一共只用三种颜色的丝线:裙子下摆很大,褶皱很多,用墨绿色的线做桃树枝,粉红色和嫩黄色线绣花,下摆处绣的整枝整枝的桃花,袖口绣小枝的桃花,领口密密绣满小朵的桃花。哦,还有个名字叫‘桃夭百褶裙’。”

甘英听她说完,笑道:“哟,我听着很有些意思呢,想想都漂亮…..”

阿紫附和道:“是很漂亮……只是,甘英姐姐,娘娘她……”

“阿紫妹妹,不是姐姐不说,只是娘娘吩咐了,要你三日后再来,到时你就清楚了……娘娘还说了,这几日里,你也要去其他宫里走动走动……”

阿紫默默地啜着茶,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弄明白王美人这是什么意思,只大概明白许是王美人想让自己在章才人的衣服上面动手脚。不过既然她现在不明说,自己也只得暂时放下:反正迟早要知道的。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说话,一个含着笑,一个想着心事。阿紫见再打听不到什么消息,只得起身告辞。甘英也没有挽留,让人送了她出门。

甘露殿正殿。院子里。

王美人正靠在塌上懒懒地晒太阳,见甘英回来,懒洋洋地问道:“鱼儿上钩了?”

“娘娘不都猜着了吗?”

“甘英呐,这鱼儿,只要放对了饵,就没有不上钩的……”

第一卷 宫女篇 第二十八章 春寒(六) 话说阿紫很是听话,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她抽空把五位主**里跑了个遍。到了第四天,又来到甘露殿。

甘英见了她,只吩咐了一个小宫女给她房间送一盒点心,就和上次一样把她带进自己房间,赞许地笑道:“这几日,妹妹做的非常好……娘娘很满意。”

“只要娘娘吩咐……”

甘英满意地点点头,转身从床里面捧出一个盒子,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轻轻打开。阿紫一看,盒子里整齐地放着粉红、墨绿、嫩黄三种丝线,和自己平时在绣房用的线一模一样。粉红的占一半多,墨绿的约三分,嫩黄色只一分不到。

“这些绣线,绣章才人的新衣,可够吗?”甘英问道。

阿紫回想了一下绣样,估摸一下,答道:“大约还差一些。”

“那可最好。”甘英说着合上盒子,说道:“这些丝线,可是娘娘用了特殊法子熏蒸过的。人呢,只要接触一个时辰以上,可就会生一种怪病哟……”

只是生病?阿紫心里有些怀疑,问道:“什么怪病呢?”

甘英笑着说:“这个你就不用问这么清楚了。这些线,你自己想办法把绣房里的线换成这些线,实在不行,你要把给章才人做衣服的活计揽到你手里……做的到吗?”

那有什么做不到的,云儿那个傻子,定不会发觉线是换过的,只是……阿紫有些迟疑地问道:“换线倒是很容易,但那个做绣活的不会染病吗?”

甘英不疾不徐地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她,说道:“所以你还需要这个。快收好吧……”看着她仔细地收在怀里,甘英才又笑道:“你们一处做绣房,给那个绣女的茶水饭食里加点东西应该不困难吧?或者,你更放心自己绣?”

解药吗?给云儿吃点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我才不要自己去绣,万一以后有人发现衣服有问题,我一当头就是最倒霉的那个……“甘英姐姐,这个是解药?”

“当然。妹妹真是聪明”

“只是姐姐,这还有一个问题。每件衣服做成后,可都要在绣房先清洗一遍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这线可是特意熏了三天的,只清洗一遍完全没有关系。再说了,阿紫这么能干,完全可以让清洗的丫头不会洗的那么仔细嘛……”甘英笑道:“姐姐还告诉你,这丝线,只要洗过三遍就会完全没有痕迹了呢……还有,这个带出来的怪病,可要十五天后才发作呢。过了这十五天,衣服可早洗的干干净净了……”

这真是了不起的东西……阿紫摸了那个盒子,沉默半天,才迟疑地问:“姐姐,我能不能见见娘娘?”

甘英一听就变了脸色,沉声道:“妹妹,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这种事,我们做下人的,私下里商量就好了,怎么能摆在娘娘面前?”她顿了一顿,直视阿紫道:“或者,你信不过我?”

阿紫知道自己放肆了,连忙摆手,道:“姐姐,我不是……我只是很久没见过娘娘了,想给娘娘请个安。”心下依然还有些不安,如此下来,自己从头到尾也只是跟甘英有联系,万一事情做了,娘娘事后不承认,不给她机会,怎么办?难道自己要去告发……不,不能告发,先不说自己也不光彩,就算告发,这事情也只是甘英做下了,可跟娘娘没有关系……罢了,自己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能接近皇上,就算衣服被做手脚的事情被查出来,那也是云儿绣的,可跟自己没关系……

“请安就不必了,你只要心里想着娘娘,娘娘自然也会想着你。”甘英说完,取过先前送来的那盒点心,把那盒丝线藏下下面,上面依旧用点心压好,把个点心盒子往阿紫面前一推,说道:“瞧,你今儿来,姐姐没啥送你的,刚好有一盒点心,妹妹别介意,带回去吃着玩儿。”

阿紫眼见着甘英想要送客了,只好站起来,提了点心盒子,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道:“那阿紫就多谢甘英姐姐了,姐姐替我跟娘娘请个安。阿紫就先回去了。出来半天了,再不回去怕是姑姑又要骂了……”

甘英例外地送她到门口,拉着她笑道:“行了,忙去吧。可惜你今儿教了我半天绣工,我还是没学到一星半点,白耽误你功夫,这盒点心,就当姐姐给你赔礼了。”

阿紫也笑道:“姐姐说得哪里话?行了,阿紫是常来了,姐姐就不用送啦。”说着敢甘英和几个守门太监打个招呼,告了别,提着盒点心回绣房了。

她一路回到绣房,提着点心盒子径自回到寝室,很幸运,寝室里一个人也没有,云儿那丫头也没有回来,怕是还在轻轻和月儿那里。只见她关好门窗,迅速地打开点心盒子,取出下面一盒丝线,从包裹里找出一块锦布把那些丝线紧紧包了起来,很好,线不多,只一个小小的包袱,袖口也够宽大,完全藏的下。她把包好的丝线放进袖子里,打开门口,略站着镇定了一下,就拢着手走进绣房。

绣房里正在做活的绣女只抬头看见是她,又低下头飞针走线,没有人跟她打招呼。在绣房里,除了云儿,几乎没有人跟她亲热,别人不喜欢她,她也没有空理睬别人。这些个小宫女,那里知道她的志向!

她如无其事地走到自己的绣架前,先是坐下拿着针对着一幅绣图比划几下,又在自己身边的丝线篮子里翻了翻,仿佛自己的篮子里没有满意的丝线,就起身在云儿的丝线篮子里找了找。恩,看来大部分都是为了章才人的新衣所配的丝线。她比照着自己袖子里丝线的分量取了些线放在一边,然后迅速地让袖子里的包裹掉进云儿的篮子里,又飞快地解开包裹,再把锦布塞回袖子里。又取了些云儿原来备下的丝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装模作样地绣了一会。

阿紫先是有些紧张,但见进来后没有一人注意她的动作,慢慢也就放了心。只绣了不到半个时辰,天色都还早,大部分绣女依然在努力做活闲聊,她有些不奈,就放了针线回到寝室。

寝室里依然没有人,她看着桌子上的点心,是常见的云片糕。又想起怀里的解药包,见四周没人,就偷偷地打开,发现是一些白色的粉末。又看看白色的云片糕,就拿起糕点,轻轻地在每块上沾些药粉,看了看,完全看不出来沾了东西,感觉满意,又把药粉收起来。

她干坐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回来,就和衣躺在床上睡下。到了这个时候,丝线都换过了,她想到自己再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于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阿紫,哪来的点心?”话说云儿在轻轻和月儿面前,把整个皇宫的八卦都津津有味地报了一遍后,已是到了晚饭时间,于是几个人一起吃过饭后,云儿这才回到寝室。

“下午出去的时候碰见王美人那里的甘英,被她拉着要我教了她半天针线。这是她送的,我都吃过了,这些是给你留的。”阿紫见是云儿,也没起身,就躺在床上说话。

“是吗?那我不客气了。”云儿说着拿起一块点心,几口吃完,说道:“味道还不错。”

“你喜欢的话,都吃了吧。我不大喜欢吃这种。”阿紫说道。

“哦。既然你不喜欢,那都归我啦。”云儿开心地说完,又吃了一块糕点,问道:“你教了甘英什么针?她学会了吗?”

“随便教了些,她学的很慢……”

日子在阿紫微微不安中慢慢过去,五日后,章才人的那件名为“桃夭”的百褶裙完工,稍微洗了洗就送到了清凉殿。章才人很是喜欢,正好赶上第二天天气不错,章才人就迫不及待地穿起来,皇上见了之赞道:“这桃花仙子什么时候来人间了?”章才人听了喜不自禁,好一阵炫耀不提。

转眼又过了十几日,轻轻和月儿正在水井边同几件衣物奋斗,只听身边有人议论:“听说了吗?章才人出红疹啦……”

“听说了听说了,我还听说她身边有好几个宫女太监也染上了红疹呢…..不过,红疹可是不传染的,可章才人那里一下子病了好几个……你们说,会不会是天花?”

“天花!不可能吧,太可怕了!御医怎么说的?”

“御医说那红疹看着奇怪,但也不是天花。但为了皇上和皇宫的安全,还是下令封了清凉殿,不准人进出呢……”

“我前些日子还去过清凉殿呢,你们说会不会染上?”一个宫女带着哭腔说道。

“啊!你你……你还是祈祷吧!”

月儿一边洗着手里的衣服,一边低声问道:“轻轻,你看呢?”

月儿知道轻轻父亲曾经是个御医,她大体懂些医术。

“不好说。御医都弄不清楚,我哪里知道?”轻轻又说道:“不过我知道红疹是不传染的。”

“啊,那不是很有可能是天花!”月儿低声惊呼。

“也不像。御医都说了不是天花。你管她那么多呢,反正清凉殿已经封了,我们洗好自己的衣服就好。”轻轻说道:“大概是几个人一起生了红疹吧,也许过几日就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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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宫女篇 第二十九章 红沙 那个,本章为满百收藏加更,话说,女女这本书一直收藏很可怜,到现在才满百,小小地庆祝一下。(女女转身背后摸了把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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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殿里。

王美人最近心情很好,非常好。一想到那个狐狸精如今满身红点点,被圈禁在宫殿里不能外出,再也见不到皇上的面,心里就说不出的快活。哼哼,那个妖精,也有今天!

“甘英,打听了吗?御医怎么说?”王美人问道。

“回娘娘,御医瞧不出来是什么病。只模糊地说像是出红疹。不过,宫里都传闻可能是天花。”

“瞧不出来就好。”红疹嘛,最好就按照红疹就治疗!这一通治疗之下,怕是就更好看了!呵呵,真不知道爹爹从哪里寻来的“红沙”,这效果真是很妙呀。再拖个十天半月的,就算治好了,那妖精的脸可就变成红沙地了!好的很,真是好的很!

王美人正一脸惬意地品着茶——这茶可是皇上上回来亲自赏下的,珍贵着呢——一个小宫女匆匆走进来,见甘英正在娘娘身边服侍,一脸犹豫,像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王美人心情很好地问道,若是以前,她这样冒失地进来,怕是少不了挨板子!

“回娘娘,绣房的阿紫来了,说是和甘英姐姐约好的。”

王美人听了脸色一沉,挥手道:“你先下去吧,要她等着。”

眼见小宫女匆匆下去,甘英皱眉说道:“娘娘,这个阿紫真是不懂事!这个时候,不在绣房老实呆着,怎么还往这里跑……娘娘,您莫不是真要帮她?”

“帮,怎么不帮!本宫说话向来是算话的。她做成了事,本宫自然帮她……不过不是现在……你去告诉她,说现在不是时候,皇上心尖上的人儿生了怪病,心情差着呢。这个时候来,不是寻晦气吗?要她老老实实在绣房呆着,哪里也不要去了。该给她安排的时候自然会通知她。恩,让本宫想想,现在是三月,离五月选秀尚有一个多月,告诉她,她一定比秀女们先见到皇上!”再有一个月,那章宫女是好了还是毁了,就水落石出了……

阿紫听到章才人果然生了病,还被圈禁,心里不安之余,又隐隐有些快意。那个章柳儿,她凭什么就得了皇上的欢心,有今日也是她活该!只是,王美人答应我的,会不会兑现呢?她会不会担心我告密,而把自己暗地里害了?她一个娘娘主子,要害我一个小小的宫女,怕是容易的很吧。说不定我会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她在绣房左想右想,觉得大有可能,心里更是惶恐,手里的绣活更是做不下去……我还是去甘露殿打听一下吧,不管是个什么结果,总比在这里惶惶不安的好……于是,放下针线,就要往外走。

“阿紫,你又要去哪里?姑姑知道了,怕又要骂你…..”云儿一看阿紫又要出去,连忙出声劝道:“姑姑才对你印象好些,你还是等吃了晚饭再出门吧…..”

“好云儿,我只去一会儿。若是姑姑来了,你就帮我说一说,就说我吃坏了肚子,去茅房蹲着了……”说完,转身就走。

“你……”云儿在后面急得直跳脚,恨不能追上去把她拉回来。眼见阿紫走远,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己怕又免不了帮她撒谎,若是她出去时间久了被姑姑识破,自己怕也要被姑姑骂的……

阿紫来到了甘露殿,一见到甘英,就被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阿紫一下子被骂的蔫了,眼里全是不安和后怕,直看了让人怜惜不已,不忍再骂。

甘英见了她那神色,也是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做了这种事,怕是正在害怕呢。自己骂的倒是痛快,可别把她下吓傻了……想到这里,她放柔了声音说道:“阿紫妹子,你也别怪姐姐骂你,你自己想想,你这个时候来,可不是有些不懂事?再说了,这个时候皇上正不高兴呢,你这个时候往他跟前凑,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那……甘英姐姐,我……”阿紫其实也大约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不过还是想问娘娘答应她的,到底什么时候能兑现……若是等新秀女进了宫,她这个绣女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你不用担心。你现在记住了,章才人的事情可跟你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甘英摆摆手,以为她害怕章才人的事情****,就安慰她道。

“可……我……”

“行了,你赶紧回吧。娘娘说了,你一定会在新秀女们之前见到皇上的。你回去安安心心地老实做活,知道了吗?若是时候到了,娘娘会让你去通知你的。”甘英见她一幅不知所措的样子,有些不奈,原来还以为是个胆大聪明的呢……

阿紫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心下高兴,脸上却还是装着不情愿地样子站起来,呐呐地说道:“甘英姐姐,那我走了。今儿是阿紫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行了,你回去老实听话地呆着,知道吗?”

“恩,我都听姐姐的。”阿紫告别了甘英,才一出甘露殿,就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快了,就快了,自己马上就有机会站在皇上面前了!皇上……她闭上眼,细细地品了一下皇上的音言笑貌,一时满心的甜蜜欢喜,就连做着绣活,也不觉得枯燥无味了。

过了几日,轻轻又听见大家议论,说是章才人的红疹越来越严重了,而且又有几个宫女也染上了红疹!轻轻听到这里心下十分奇怪:红疹也不是什么大病,第一不会传染不说,第二也好治,不过是随意用些解湿毒的方子就能医好。没道理御医不但没医好,还越来越重了呀……她心头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莫不是……

她听到有几个宫女说的正欢,就上前问道:“什么病连御医都治不好?知道用什么方子治的吗?”

一个宫女说道:“听说是按治疗红疹的方子治的。可这越治越重,以我看,怕有八成是得了天花!”

“要真是得了天花,那还得了!皇上就算再宠着章才人,也不会再让她在皇宫呆着了!我看呐,是章才人福气薄,受不了皇上的宠爱,才得了怪病!”

“咦,你这样说,好像很有道理。她一个宫女,怕是真没有福气呢……”

轻轻听到说真是按红疹治疗的,却是越治病情越重,心下就八分肯定:这章才人怕是染上了一种叫“红沙”的毒!这种毒不致命,只会让你浑身出红点罢了,不过拖的时间久了,这红点可就一辈子消不掉了……由于不致命,并且若不管它,不用药,那红点过几日也就退了,所以这种毒并不出名,可以说是鲜为人知。自己也是在家里那本“葵花宝典”上见过……只是无缘无故那章才人怎会染上这种毒?十有八九是有人在害她……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宫斗的一小部分?想到此处,她心里不由地冒出一股寒气……不过,既如此,自己要不要把“红沙”说出去呢?若是不说,那章才人一辈子怕是要毁了!在皇宫里,她没有了那一张光鲜的脸皮……下场也是可以想的到……若是说了,自己就免不了要卷进那些斗争中去,再想脱身,怕就困难了……不,自己答应过母亲,不能把自己会的那点医术什么的露出来……可章才人也太可怜了些,自己的一点良心上,可有点过不去……

说,还是不说?这是个问题。

她一时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然被人一拍,吓了她一跳。

“轻轻,你楞在这里做什么?”原来是月儿。

“月儿呀,你跟我来,我有事找你商量。”轻轻一把拉住月儿,就往外走。自己不能决定,那就交给别人烦恼去吧。反正月儿是信的过的……就算是良心不安,有人陪着,那不安也小了些。轻轻心里想着,拉着月儿七拐八拐,认出这里是御花园一个角落,看看四周没人,就往身边的假山边上的石头上一坐,两人的身影顿时藏在假山和花丛中看不见了。不错,是个说秘密的好地方。

“轻轻,你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轻轻装做很苦恼的样子,说道:“那个,月儿呀,本姑娘有件事情决定不好,想跟你讨教讨教。”

月儿白眼一翻,心想,你整天在我眼皮底下晃悠,能有什么p事,说道:“哦?那说说看,本姑娘帮你参谋参谋。”

轻轻正色说道:“你知道章才人得了病吧。”

“废话,整个皇宫都知道。”

“我大概知道章才人得了什么病。”

“不就是红疹嘛…..”云儿随口接了一句,突然反应过来,皱眉道:“你什么意思?难道章才人得的不是红疹?”

轻轻苦着脸,低声吐出几个字:“不是红疹,她是中了毒。”

第一卷 宫女篇 第二十九章 红沙(下) 月儿一听中毒,赶紧一把掩住她的口,站起来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人,才松了一口气,复又坐下来,低声道:“轻轻,话别乱说。”

轻轻苦笑道:“我没有乱说。我有八成把握,章才人是中了一种叫‘红沙’的毒。御医若是一直按红疹就医治的话,只会越医越严重。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所以找你商量。”

月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轻轻,那毒,会死人吗?”

轻轻说道:“不会。只是耽搁久了会在脸上留满红点。章才人若是容貌毁了,怕是比死也好不了多少。”

“这么说,不会死人。”月儿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轻松下来,说道:“那有什么好犹豫的,这事不能说。”

“真不说?”轻轻有些惊讶月儿这么快就做好了决定,低声说道:“那章才人不是很可怜……”

月儿摆手打断她的话,说:“我问你,你想用这个消息立功吗?”

轻轻愕然道:“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们相处这么久了,我什么想法你不知道?再说,这个消息一说出去,我怕不是立功,而是要引来大**烦……我要解释自己如何得知这种毒药不说,说不定还会被怀疑我与这中毒事件有没有关系,惨一点的话,被严刑逼供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你有什么法子能把这消息放出去,又不让人知道是你放出去的?”

悄悄地放出消息不让人知道?背后议论?不行,会被抓住;写小纸条?也不行,会被查到……轻轻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放弃道:“我没有法子。”

“那就是章才人跟你有亲或者有故?”

轻轻皱眉道:“我连章才人面都没有见过,怎么会有亲故?”

月儿听了说道:“既然如此,你有什么好犹豫的?一来又不会死人,二来你也不想立功,又没有撇开自己的法子,三来我们与章才人又没有什么关系……”她说到此处,顿了顿,像是劝轻轻,也像是劝自己,说道:“就像你说的,我们要把这消息说出去,怕是不但落不着什么好不说,还要惹上一身麻烦,说不定最后反是我们丢了命……轻轻,你难道忘了你挨得两次板子了不成?再说,你我都是想着能出宫的……”

轻轻怅然道:“你说的对。我们不能说。”

“轻轻,听我的,你就当自己不知道什么‘红沙’不‘红沙’的。我们回吧,这都耽搁好一会儿了,还有衣服没洗呢。”月儿拉着轻轻站起来,说着话就要往回走。

“不能回。”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骇得轻轻和月儿两人差点惊叫出声。完了,我们刚说的话,全被人听见了?不行,要冷静,要冷静……

只见一个全身墨色衣装的男人带着一个太监从假山后走了出来,轻轻刚有点镇定,抬眼一见这两人正是几个月罚了自己一顿板子的皇上和大总管周福,顿时苦着脸拉着月儿跪下,低头道:“奴婢见过皇上。”心里却是腹诽,这皇上,怎么神出鬼没的?自己特意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说话,他却藏在后面偷听,哪里有个皇上的样子!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自己倒霉不要紧,月儿却是被自己连累了……

“朕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林廷轩皱着眉回想了一下,没个什么头绪。柳儿生了怪病,自己心里烦闷,那皇后不张罗着给柳儿治病不说,反在自己面前说什么柳儿福薄,当不起自己宠爱之类的话,说什么给柳儿降降份位说不定就会好了,真是无稽之谈。这只不过是自己宠爱柳儿,她们忍不住了而已。那个皇后,原本见她的家族这些年已经被打压的差不多了,再不能对皇权产生影响,再说皇儿又没了,她也是可怜,自己才刚对她好了一些,她就这幅德行!还有那个萧淑妃……自己若不是见这两个宫女鬼鬼祟祟的,其中有一个还有点眼熟,一时好奇跟上来,偷听了她们说话,柳儿那娇嫩的脸可就全毁了……

“回皇上,奴婢冯轻轻,新年的时候是在文渊楼四楼做事的……”轻轻小心地答道。你还叫人打了我板子,让我下了岗……不过,这话她没敢说。

“哦,原来是你。你刚才说,柳儿,恩,章才人她中了毒?”原来是那个说自己书放的很乱的那个宫女啊,好像还说过什么梦想的那个……(不记得的,请回头看第十二章)

轻轻一听,心想自己可要仔细回答才行,不然自己怕是不止挨板子那么简单。她当下也不敢否认,只得说道:“回皇上,奴婢只是在一本书里看过,有一种毒叫‘红沙’,中毒的症状看起来很像出红疹,但会传染,并且如果用药物治疗的话,会越治疗越严重。奴婢听说了章才人的病情,才在这里胡乱猜测的……奴婢不懂医术,不敢肯定章才人是否中毒。”

“你在哪本书里看的?”

轻轻一听有点傻了,难道要说自己在:“葵花宝典”里看到的不成?不行,自己要好好想一想,恩,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对了,那文渊楼里不就有一本什么书上有描述过?想到此处,心里大喜,道:“奴婢在文渊楼当值的时候见过的。如果按照奴婢后来那种排法,那本书大约是在四楼第四藏书室的最后几个书柜里,书名大约是叫什么笑谈,奴婢记不清楚了。”要是你把四楼的书还原了排法,那我就不知道放在哪了……

“你起来。带朕去找。”说着当先往文渊楼方向去了。

轻轻只得应道:“是。”说着拉着月儿站起来,低着头跟在周福后面。

月儿低着头,用极小的声音问道:“那是皇上?怪不得阿紫有想法,长的可真俊呐。”

轻轻“嘘”了一声,说道:“小声点,有话回去再说。那个周福总管,听说武功很好的。当心他听见。”

月儿一听,小心地抬头看了周福一眼,正对上周福扫过来的凌厉眼神,顿时脚下一个踉跄,赶紧闭了嘴,再不敢出声。

四人刚进了文渊楼的院子,轻轻就见到文慧刚好在院子里,见几人进来,慌忙跪在一边,又给轻轻递过来一个询问和关心的眼神,轻轻微不可察地对文慧摆摆手,示意自己暂时没事,又跟着皇上径直上了四楼。

待周福打开第四藏书室,皇上说道:“你去,把你说的书找出来。”说罢就在小书房坐下来。轻轻闻言只好进去,好在里面的书依然是按照自己的排列放的,并没有在自己走后有所改动,稍微放了心,不然什么时候才找的出来!转而又一阵气闷:既然是自己排放的好,自己怎么又挨打又下岗的,真是好没有道理!

不过好像不能跟皇上去讲道理,轻轻叹了一口气,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她迈步走到最后几个柜子,没费多少时间,就把一本叫《清溪笑谈》里找到了关于“红沙”的记载,就捧着那本书,回到小书房,翻到关于“红沙”的那一页,恭敬地说道:“回皇上,奴婢就是在这个地方看到的。”

周福从她手里接过书,转身呈给皇上。轻轻稍稍退后一些垂首站定,一时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听见皇上手指敲击桌面“得得”的声音。

其实这本书里是这么说的:说是书作者认识一名怪医,无意间发现几种药品混合,会让人生红疹,不久便会不药而愈。书作者被那怪医用那种药粉作弄过,才详细记录下来,并把那种药粉起名为“红沙”。

过了许久,轻轻和月儿已经是不安地对视了几眼,才听见皇上出声道:“你们回去吧,今天的事,不要到处乱说。”

“是。”两人一听如蒙大赦,急急退了几步,转身快步下了楼,两人才松了一口气,月儿只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轻轻你真行,话答得真流利。换成我,怕是要紧张的什么都忘了。”

轻轻笑道:“我也紧张,上回那板子可是皇上叫打的!不过,好歹今天没事了。”

两人出了楼,进了院子,只见文慧一脸担心在站在院子里,见她们出来,连忙迎上去,问道:“轻轻你怎么跟着皇上进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轻轻歉然道:“文慧姐姐,皇上不让说。不过我们没事,你不用担心。”

“你们没事就好。皇上还在,你们赶紧回吧。”文慧心知皇宫里很多事是不能知道的,又见两人平安,也就放了心。

话说轻轻两人经皇上这么一吓,回到精洗房后再不敢提什么章才人的病情,就连听到别人议论,也多半是扭头就走,只一心一意地洗衣。

过几日又传言章才人病情减轻,皇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松了一口气:看来章才人得的不是天花。

“喂,听说了吗?章才人是中了毒!”一个宫女爆料道。

轻轻和月儿闻言,心里一紧,不由得对视一眼,心道:可千万别把我们卷进去了!

第一卷 宫女篇 第三十一章 云儿之死 “早知道了,皇上正在大查特查呢,不仅把皇宫里的御医都派了去,还从宫外请了不少名医呢。”

“那查出来了吗?”

“好像没有。听说在章才人宫里搜出了不少不好的东西……”说到这,那个宫女神秘地笑笑。

“别卖关子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快点说说嘛……”几个宫女围着先前说话的那个,紧紧凑到一起。大有她不说众人决不罢休的样子。

“听说有不少媚药,还有一起别的毒药……”

“啊!”

“什么是媚药?”一个看着很小的宫女天真地问道。

“小孩子别听!”

“难怪皇上那么宠她,原来用了药呀……”

“呵呵,我告诉你们,皇上当时可气坏了,黑着脸把章才人大骂一顿,若不是看在她还中毒的份上,说不定就打发她去冷宫了!”

“啊,真的真的……”

清凉殿。

皇上沉着脸坐高高坐在主坐上,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些瓶瓶罐罐。只见章才人头戴帷帽,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不敢露出一丁点皮肤,颓然地坐在地上。完了,这回自己在皇上心里的印象可就全坏掉了!就算自己毒清了,身上的红点消失,恢复容貌,皇上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宠爱自己了!皇后、萧淑妃、邓婕妤、王美人,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在谋算我?都当我是泥捏的吗?若是我这一关得过,你们以后一个也别想好过!章才人咬着牙在心里狠狠咒骂道。

“皇上……”章才人弱弱地叫了一声,希望皇上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好歹怜惜自己一些。地上实在太凉了……

“你闭嘴。”皇上看也没看她一眼,只盯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沉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整个清凉殿里,翻查还在继续。没有人说话,只听见各处传来的翻箱倒柜的声音。章才人的心也随着这声音七上八下,天知道还会翻出点什么!自己中了毒,原还指望皇上能为自己做主,自己能借这个机会好歹能升一升位,自己再升一级,可就是真正的主子娘娘了!或者能攀出上面随便哪一个,让她倒点霉……可没想到,皇上是为自己做主了,现在倒霉的反倒是自己!到底是谁呢?

章才人不敢再说话,一时清凉殿寂静无声。

周福快步走进来,仿佛没看见皇上深沉的脸色,走到皇上身边,附耳说了些什么,只见皇上原本阴沉的脸色瞬间黑下来,右手“砰”的一声拍了下桌面,震翻了桌子上几个小瓶子,咕噜噜就滚到地上,不知道滚到哪个角落去了。章才人心里也是跟着一震:这难道是又翻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你,跟着也来看看。朕倒要问问你,你的心可是黑透了!居然在宫里藏那样的东西!朕真是没想到啊,你居然……面若桃李!心若蛇蝎!”说完,他大袖一甩,快步就往殿外外走。周福见状,瞪了章才人一眼,示意她跟上,就小跑着赶上皇上,在前面引路。

章才人从没想过一直都很温和的皇上能发那么大的火气,一时愣在那里。见周福瞪了自己一眼,才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一路跌跌撞撞地赶到西殿的“云裳间”。

说起“云裳间”,那还是章才人喜好华服,为了存放她那些衣物专门开辟出来的一间屋子。章才人进去后,见屋里没有多少人,除了皇上和周福,只一个御医、二个小太监。一个衣柜开着,皇上正对着那个衣柜,脸色铁青。

见她进来,皇上一把从衣柜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用力摔在她面前,怒道:“你就是这样报答朕的!啊!章柳儿!”

章才人还未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见皇上发怒,“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说着看向地上,心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惹得皇上如此大怒?她才看一眼,就高声尖叫道:“这不是我的!皇上明察啊,臣妾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一定是有人想要害我!皇上明察!”

那摔在地上了,虽然有些被摔破了,但还是可以一眼看出是个巫咒娃娃!娃娃胸前还缝了一张纸片,上面分明是什么人的生辰八字!

章才人完全傻了眼,皇宫里出了这种东西,任谁都是个死罪!再仔细看那八字,赫然想起是三皇子的!她倒是真希望三皇子死掉,那样皇上可就只剩下庆儿一个儿子了!可她万不敢在衣柜里藏个娃娃!她只能趴在地上,“砰砰”叩头道:“不是我,不是我……”她也不管帷帽散落,露出一张满是红斑的脸,额头已是发青,再磕一会儿,就要见血了。

皇上只盯着章才人满脸红斑没有说话,脸色阴的吓人。周福再一次上前,低声说道:“皇上,使章才人中毒的东西找到了。”

“哦?”皇上转过眼睛,看见那御医捧着一件衣服说道:“回禀皇上,臣找到这个。这件衣服的丝线上,还残留着一些‘红沙’毒。若是再清洗一次,任是神仙也查不出如何中毒的了。”

皇上凝视着御医手里的那件“桃夭”百褶裙,脸色慢慢平静下来,道:“传旨:章氏柳儿不守宫规,降为八品采女,移居清凉殿后殿,幽闭一年。”

“臣妾谢皇上开恩。”章才人,哦,现在是章采女了,章采女带着哭腔颤声道。自己这一次输的惨!虽说留下性命,可是想要翻身就难了!不过,从刚才的处置看来,皇上对自己情意好歹还有那么一点!不然自己不是身死,也就是个冷宫……不管这一局是哪一位布置的,自己迟早要扳回来!

“周福,你亲自把地上收拾干净了!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你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着!”

“是。”

“章采女中毒一事,就交给皇后查吧。把那件衣服带去皇后那里。”说完,大袖一甩,快步走出去了。

绣房。

云儿正耐心地绣一方帕子,阿紫在她身边转来转去。

云儿看她那样,奇怪地问道:“你今儿怎么了?转的我眼晕。要是你想出去走走,就去吧。我记得你有不少天没出过绣房了。”

阿紫停在她面前,说道:“你没听说章才人中毒了吗?”

云儿疑惑地说:“听说了又怎么样?又不是稀奇事,整个皇宫都知道了……再说,那又不关我们的事……”大家都知道的消息,有啥好关心的?

阿紫一跺脚,气呼呼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做着。心道:怎么不关我们的事!那毒线是我从甘英那拿回来的,那衣服是你绣的!还不知道那衣服洗过几回了?能不能查到绣房?若是查到绣房,我该怎么办?对了!自己还有那一包药粉没有处理呢……

想到此处,她顾不得跟云儿打招呼,风一样地跑回寝室。藏哪?藏哪?她手里攥着药粉,急得额头冒汗,只四处打量着自己的寝室。猛然间,她眼前一亮,跺脚道:不管了!只见她迅速拿起云儿的枕头,把手里的药粉包快速地塞进枕头里。阿紫早就知道,那是云儿藏银钱的地方。她把枕头原样放好,舒了一口气,拍拍手才走出寝室,还没进绣房,就见一个绯衣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如狼似虎地压着云儿过来,看样子正要往她们寝室去。

看见云儿胳膊被人扭着,嘴里堵着块白布,呜呜地不停挣扎,阿紫目瞪口呆。心里只一个念头:衣服的事发了!她惶恐不安地跟着人又进了寝室,看着那几个太监在屋里翻找着,只一会儿,就找出了藏在云儿枕头里的那包药粉。阿紫脸色发白,心里发苦,只瞪大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那绯衣太监捻了一点药粉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尖声挥手道:“带走!”

阿紫无意识地跟在那群太监后面,看见他们进了刑律堂,听见那院子里传来一阵阵惨呼,又想起当初轻轻那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伤口,她骇得清醒过来,止住脚步,转身拔腿就往回跑。只跑到没了力气,这才慢慢安静下来,心里庆幸道:还好当初绣衣服的不是我!

是夜。

云儿被抓的消息尚未传开,轻轻正坐在床边烫脚,准备休息。只见月儿从外面疯跑回来,脸色十分难看。

轻轻问道:“出了什么事?”

月儿闻言眼泪唰一下流满脸:“云儿死了。”

“你说什么!”轻轻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站起来,带翻了水盆,热水淌了一地。“你说真的?好好的,怎么会死?”

月儿哽咽道:“云儿给章才人绣衣服,丝线染着毒,又从她枕头里搜出解药。云儿傍晚被人抓走,刚刚死在牢里。说是畏罪自杀。”

又是畏罪自杀?当年爹爹……轻轻嚅动着嘴唇,想说点什么,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颓然地坐回床上。

云儿死了!云儿这就死了?她茫然想道:若不是自己说出“红沙”,倒霉的只会是那章才人,云儿怎么会死?她前天还跟我们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章才人,今天就死了!这就是皇宫吗?一条鲜活的人命,转眼就没了?她无意识地问道:“月儿,你说,我们会不会也死在这里?”

月儿一怔,也顾不得再留眼泪,直喃喃地道:“不会的,不会的……”只见她突然抹了一把脸,看着轻轻坚定地道:“我们一定不会死在这皇宫里!你和我,都一定会活着走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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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儿死了,大家整点收藏推荐祭奠一下捏?

第一卷 宫女篇 第三十二章 流言(上) 特别感谢“书友100418194311419“同学的粉红票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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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时候,天下起了雨。轻轻和月儿两人并排躺在炕上,都是没有睡着。春雨如丝,本应润物无声,可此时听在轻轻耳里,却如同钢针一般,刺的她心里发疼。

轻轻想起当初在胭脂广场上,那个瘦得可怕的小女孩儿笑着对自己说“你在笑什么”的情景恍若眼前;又看见那个小女孩儿一日比一日健康鲜活,想起几人前天还在一处说笑打闹,转眼间竟天人永隔,心里惶惶然十分难过。云儿死了!而这一切竟与自己有关!如不是自己知道什么“红沙”;若不是自己明知道那“红沙”之毒来的古怪,这其间定有问题,却还多嘴多舌地议论,那皇上又如何知道“红沙”!若是皇上不知道“红沙”,云儿或许不会死!想到这里她十分懊恼,心里发酸,更是睡不着。索性一翻身做起来,随便披上外衣,悄悄地开了门,站在屋檐下,看着漫天的雨丝发呆。

云儿死了!是自己错了吗?她茫然地伸手去接雨水,雨水冰冰冷冷,她不自然地打了个寒颤。不,自己没有错!要怪就怪这皇宫中有人作怪害人,设下这个局!怪只怪云儿她有了害人之心!不,云儿应该没有害人之心,她一个宫女,害了别人对她能有什么好处?再说,这种圈套,可不是云儿那心思单纯到有些傻的丫头能想出来的!这种“红沙”毒药,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宫女随随便便就能找的到的!云儿她这分明是被人陷害,替人背了黑锅!可到底是谁呢?

她慢慢靠在走廊里的柱子上,苦苦思索。丝线上熏了毒,看来云儿的丝线被人调包了。若是调包,那绣房里的那些绣女都有可能……在绣房,自己只认识阿紫一个,还很久没来往了……而阿紫,她怕是嫌疑最大的那个!自己要如何去查?

她正想着,房门再一次被打开,月儿披着衣服走了出来,看着她苦笑道:“我也睡不着。”她自顾地往墙上一靠,说道:“先前总是听说皇宫里容易死人,但毕竟不是自己认识的,心里没有什么大感觉,心里总想着,只要我安安分分的,总能熬到出宫!可云儿她……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她收尸……”

“月儿,你说,若不是我多嘴,云儿她会不会还好好活着?你说,云儿知道了,会不会怪我?”

“这怎么能怪你?毒又不是你下的,丝线也不是你给的,怎么能怪你?既然是中毒,迟早会被查出来的……怪就怪云儿她太笨了!以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云儿她这是替人背了黑锅?”

“你也这样想?绣房……”轻轻顿了顿,说道:“总有一天会查出来的!云儿不能这么白白死了还要背上污名!”

“查?就你和我,怎么去查!”她一把拉过轻轻,抱着她嘤嘤哭道:“轻轻,月儿已经死了!你不要再去犯险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轻轻的眼泪也无声地留下来,是啊,自己不过是个小宫女,云儿才被抓,怕是还没来得及审问,就被害死了,可见那背后之人极不简单!难道自己真要去鸡蛋碰石头?

“轻轻,我们还要出宫呢,有人盼着我们呢!”

轻轻闻言,想起母亲和大哥,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搂了搂月儿,说道:“回去睡吧。”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只默默做事,偶尔对视几眼后就更加沉默,除了吃饭,两人都是不出院门一步。

约摸过了十几日,两人正在饭厅了用饭,突然听到有人议论,说是绣房的宫女真是好命,刚关了一个,这又出头一个!震惊!轻轻和月儿对视一眼,端着盘子坐到那议论之人旁边,笑着问道:“这位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这皇上刚关了章采女,这才没几天,就又宠幸了一个宫女?”

那宫女听见有人质疑,十分不快,说道:“你们不信?我三花可是来这饭厅吃饭的宫女中,消息最灵通的!”

月儿赔笑道:“原来是三花姐姐。我们没有不信你的话,我们只是太惊讶了!对了,三花姐姐,你可知道,那新宠绣女,叫什么名字?”

三花得意一笑,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告诉你们,听好了,那位新主子,姓曹,名叫阿紫!”

阿紫!两人闻言,笑容立马僵在脸上,居然是阿紫!两人对视一眼,仿佛一起想到什么,轻轻揉揉脸上僵硬的肌肉,拔了一口饭掩饰了一下,说道:“三花姐姐消息果然灵通。那姐姐可知道,这个阿紫,她是怎么让皇上看上的呢?”

三花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汤,又用手绢擦擦嘴,才说道:“你们要不是问我,怕是问不出来。那阿紫是攀上了王美人。借着皇上去王美人宫里的机会,阿紫在甘露殿玩耍,被皇上看上,收进房,封了御女,就赐住甘露殿。”

“三花姐姐知道的真清楚。”

“要不是我有一个同乡,正巧在甘露殿做事,我也不会知道这么清楚。”

“那三花姐姐,真是谢谢你了,告诉我们这么多。这下,我们回去可有的炫耀了。三花姐姐,我们还要去添点汤,你要不要也来一点?”轻轻看三花其实已经吃好了,就装样问道。

“不用了。”三花摆手让她们自去,转眼又和别的宫女议论起来。轻轻和月儿两人端着盘子走开,远远还能听到“绣房”、“阿紫”等等的议论声。

两人找个角落坐下来。这个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吃完了饭,陆续走了,饭厅显的很空旷。两人都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吃了饭菜,浑然不知吃到嘴里的是什么。半晌,两人同时开口道:“阿紫……”又同时住了嘴。

轻轻见月儿开始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开口说道:“云儿那件事,十有八九是阿紫做下的。原来我只是有些怀疑,毕竟我们也不认识绣房其他的人,谁也不能保证那其中就没有人被收买。眼下,阿紫上了位……应该是她和那个王美人一些做下的。”

月儿说:“我也这样想。那个阿紫一看就是个自私的,原来就为了个进绣房的机会,把你绣品给毁了,害你挨板子。她想当主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轻轻点头道:“云儿也提过,阿紫她一直都到处巴结主子。这回,不就巴结上了?”

月儿叹了一口气,说道:“就算我们知道是她,也没有证据。难道只能这样算了?”

轻轻摇摇头,说:“原来不敢肯定也就罢了,现在确定下来,定要她吃个亏才行。”

“你有什么办法?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才行。”

“让我想一想。你放心,我不会把自己搭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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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宫女篇 033 流言(下) 女女万分感谢“树上的鱼2008”和“华丽番茄”粉嫩嫩的票票!继续求票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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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某殿。

一个身着淡蓝色宫装的丽人正托腮沉思。院里有几株桃花开的正旺。见一宫女进来,她平淡地开口问道:“如何?”

宫女躬身,轻声回道:“没有消息。奴婢问了当天在场的人,都说不知道。”

“哦?一点痕迹也没有吗?”

“回娘娘,痕迹倒是有一点。有几个人说,当日有人看见皇上和周总管怒气冲冲地进过那‘云裳间’,过了大约一刻钟,就传出幽闭章采女的圣旨。”

那丽人对着阳光看了看自己白玉般通透的手指,轻启朱唇道:“这样……那件东西应该是被皇上看见了……只没想到啊,没想到,皇上竟然如此维护章柳儿!”

这个时候幽闭她,还不如说是在保护她!那丽人见宫女困惑,也不解释,又说道:“打蛇不死,说不定会被咬……可不能让她就这么容易逃过去了。你去放话,说章采女其实不是中毒,是她用巫咒娃娃诅咒三皇子,但三皇子皇家贵胄,不是她能诅咒的。她诅咒不成,反伤了自身。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那就下去办吧。自己注意,若是留有尾巴被人抓了,本宫可没心思救你。”

“是的,娘娘。”

那丽人摆手让宫女下去,随手摘了一枝桃花,欣赏了一会儿,低声道:“桃花仙子?哼……”只见她把那一枝桃花丢在地上,用脚轻轻一踩一碾,那枝桃花顿时被踩得稀烂,连半点“灼灼其华”的影子也找不到了,才满意地一笑,倚在贵妃塌上享受三月的阳光去了。

流言****之间悄然而起,整个皇宫各处都是神秘的小声议论声。

“哎,你知道吗?那章采女不是中毒,她是想害三皇子不成,才伤了自己的!”

“我还听说了,那章采女就是个巫女!”

“天呐!巫女!好可怕!”

“是呀是呀,听说在她宫里放了好几个巫咒娃娃。太可怕了!只可惜,她这次选三皇子,是选错了对象!还弄的自己一身红斑!”

轻轻先是默默地听,她倒是知道,像这个流言,****之间传出来,实在不正常。自古以来,说到巫咒,什么时候不是血流成河?这些人如此明目张胆地议论,岂不是在找死?她可不敢参合。只是……这说不定是个机会?

但还是很危险。所以她决定一个人去做。她想到这里,先是找到一个角落稍稍改变了些声音,练了一会,这才靠近一处正在议论的人群,特意放粗了嗓子,高声叫道:“不对!我听说是王美人联合了曹御女给章采女下毒!不然,王美人干嘛要帮曹阿紫上位!”她迅速喊出这些话后,身子一闪,就悄悄移到旁边。待别人回头寻那说话之人,她也装作一脸错愕的样子问身边的宫女道:“哪个说的?哪个说的?”

那宫女道:“我也不知道呀。那嗓门真粗,我还真没听过那样的。”

众人找了一番,找不到,也就放弃了,但却接着轻轻的话议论起来。虽说神秘之事最能引发人类遐想,但她们议论起来总是害怕的。倒不如这宫廷斗争的八卦,编排一番高高在上的主子,更让人心神畅快。再说,本朝的皇宫里,实在主子太少,新闻更少……

轻轻听了一会众人议论,嘴角飞速闪过一丝笑意,轻轻退出人群,找到正在洗衣的月儿,拉着她去听。

“那个曹御女,你们有谁认识吗?是个什么样的?”

“不认识。不是我有朋友在绣房。她说了,那个阿紫一直高傲的很,谁都看不起。看来是早早就存了向上爬的心呐。”

“可我听说她跟那个畏罪自杀的云儿是好姐妹?”

“你傻呀,那云儿分明就是个顶罪的!不然你说,王美人为什么要帮那姓曹的?”

“嘿,我还听说了,王美人成天在宫里骂章采女是狐狸精!”

“可也有人看见章采女宫里搜出不少巫咒娃娃!章采女要不是巫女,会法术,皇上那么英明,哪能把一个宫女宠上天了?”一个宫女不服气的反驳道。

“好像也是……”

说着说着,一群人竟分成三方争论起来。一方坚持章采女会巫术;一方认为曹御女为了讨好王美人,给章采女下毒;还有几个人,是两边都支持,只不停地点头:“是呀,有道理”……

月儿听了一会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轻轻,这流言要是传开,且不管到底能不能对王美人和阿紫造成伤害,但麻烦多少会有一点的!

月儿急急拉着轻轻走到一无人空旷处——只从上次被皇上偷听后,她们每次都只挑空旷地方说话了——月儿问道:“怎么传出来的?你弄的?”

轻轻得意地点点头,一幅你表扬我吧的表情。

“别人都知道是你说的?”月儿急道。

轻轻安慰地拍拍她,很为她的关心感动,笑着说道:“放心。没人注意我。我变了嗓子。”

月儿舒了一口气,还是埋怨道:“你怎么不跟我商量?还是太冒险了……”

“我知道有点冒险,所以才先没跟你说。不过这个机会难得,你没听到她们再议论什么吗?那个巫咒!还是****之间传出来的!这说明什么?这肯定是有人要把章采女给弄死!”轻轻正色说道:“那些个传巫咒流言传的凶的,怕是都逃不了一死!”

“这么严重?”

轻轻点头:“你可知道汉武帝?”

“听说过,那是一个厉害的皇帝。”

轻轻缓缓说道:“汉武帝末年,发生过一起巫蛊之祸,那场祸事延绵数年,牵连诛死者有皇太子、卫皇后,二位丞相,几位公主、皇孙,还牵涉到许多公卿大臣和重要人物,前后死了近万人。无论那个皇宫,只要牵扯到巫蛊,就是不小的祸事!前朝唐朝的律法就明文说了,有行巫蛊着,轻者流放,重则处以极刑!”

月儿骇然道:“那这次……”

“所以我才放出阿紫的流言,一则有巫蛊的流言在先,这争宠下毒的流言就显得不是那么碍眼了,是哪里传出来也就不那么重要。但上面定然会彻查有关巫蛊的流言,如此一来,两个流言混在一起,那阿紫之事定也会被皇上知晓!只要皇上一起疑心……”轻轻抬头望天,悠悠说道:“这样,我也总算是帮云儿做了点事情……”

月儿觉得轻轻此刻,像是哪里不一样了,喃喃道:“轻轻你……”

“所以,月儿,接下来,你和我都要装成聋子哑巴,不管哪个流言,一丁点也不能沾……”

“放心。”

“这一回,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轻轻喃喃道。十年……自己还要熬过十年……

第一卷 宫女篇 034 观刑 上书房。

林廷轩黑着脸坐在龙椅上。七年了!难道自己这几年的好脾气居然让人以为朕是好人不成?难道所有人都忘了,朕是如何战胜三个哥哥,踏着上万人的鲜血,成功坐上皇位的?这**,几个小小的女子,也妄图挑战朕地权威!

“啪”,手里的茶杯被捏的粉碎,有瓷器的残渣扎进肉里,林廷轩轻轻地除去手上的残片,手上瞬间形成几个殷红的血珠。

周福在外面听到动静,急急掀开珠帘进来,见皇上手上流血,直直跪倒,叩头道:“皇上息怒……皇上龙体万不可轻伤……”

“周福,你来的正好。朕把皇宫交给你管理,你就是这样管的?朕问你,这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皇上息怒,都是奴才的错,奴才失职……奴才…..”他心里也是万分恼火,自己得皇上信任,管理宫廷几年来,这皇宫里哪件事情不在自己控制之下?就算上次大皇子身陨……但这次!****之间,流言传遍皇宫!宫里居然还隐藏了这股势力,自己竟是完全不知?

“罢了!”林廷轩吮吸了一下手上的血珠,鲜血的味道,依然是又咸又腥。朕倒是有好几年没见血了!“交给你了,给你一天时间压住流言!若是还有胆大的议论,就替朕把他的舌头拔了!皇宫看来是要见点血!至于这是哪位的势力……悄悄地查……朕不急……”

“奴才领命!只是,还有一种说法,说是王美人联合曹御女给章采女下毒……”周福有些为难,这个时候,这种传言实在不该提,只是他又不敢隐瞒……

“朕知道了。”

周福见皇上再没有别的吩咐,就急急下去安排去了。以他多年对皇上的了解,这一次,怕是要用血腥手段压下流言,至于那股不知名势力,却是要徐徐图之的。说是不知名,却大抵也是猜的到的……

那一天是三月三十。

多年以后,轻轻还能清楚地回想起来,那天傍晚,红彤彤晚霞奇特地布满了整个天空,映照地整个皇宫也是一片殷红。

那天,轻轻和别的洗衣女一样,忙活了一天,收拾一下,正准备去吃饭。外面却传来阵阵尖叫,夹杂着哭声和求饶声。众人正准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只见兰姑姑沉着脸进来,高声说道:“周总管有令,各宫宫女都要去精洗房院前观刑,任何人不得缺席。”

观刑?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是害怕,却又不敢不去。院外的哭泣求饶声越来越刺耳,众人推推嚷嚷地前去,人一多,好歹胆气大些。

精洗房前面原有一块较大的空地,站上上千人也不算太挤。众人到了地头一看,不单是她们,这四周做活的宫女太监怕是全到了。空地中央,一个绯衣太监正森然站在那里。轻轻认出来那个周福。只是他哪还有一点平日和善的模样?地上赫然绑着几十个宫女太监,有几个已是面若死灰,瘫坐在地;剩下的不少都在哭泣求饶。上百个五大三粗的太监手执一根紫红色的板子,把地上绑着的宫女太监围在中间。那紫红色的板子,一看就知道饱饮了无数鲜血。

那绑着的宫女太监,大家多少都是有点熟悉的。甚至有不少人还和那些人还很要好。像轻轻这种朋友很少的人,也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前些日子告诉自己阿紫上位的那个三花。但一看这阵势,众人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那绑着的,又多了一个自己。

“圣上有旨,这些奴才恶意散播巫咒之言,污乱宫闱,经查,情节严重者三人,活活打死!另有三十人,每人赏五十大板,罚为终身苦役!以后若再有胆敢妄议巫咒者,盖同此法。执行吧。”

只见他身后的太监两人一组,各提一个宫女(太监)摁倒在地,噼里啪啦声中,板子如雨点般落下。那些受刑之人先还能高声呼痛,后声音慢慢低下来,最后几近不可闻。

轻轻自己挨过板子,但却没有看过别人挨板子!她目光呆滞地看着板子一下又一下落下;看着周围惶恐害怕的众人;看着那一片血肉横飞;看见天上地下一片殷红色,突然间感觉自己身已远去,什么也听不见了。

手臂一阵剧痛,使她清醒过来。她摇摇头,见月儿正关切地望着她,见她眼中又有了焦距,低声说道:“别看。”

不看吗?不看就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吗?不……她是冯轻轻,她没有那么懦弱!她看见那三人明明昏过去,却被人或水淋或针扎,再次清醒过来,继续打板子。当真是活活打死!她默默地记住这一切,告诉自己:这就是皇宫!这就是自己还要呆上十年的皇宫!

……

终于行刑完毕,周福看也不看地上的血肉模糊,冷眼扫了扫众人,道:“若是有哪位没记住杂家的话,或者觉得没有看够,那就跟着来吧。杂家这就去主持下一场了!”说着,带着那上百太监,留下一片狼藉给别人清理,到下一处去了。那百十个板子,一路还滴着鲜血。

后来听说,那一天,皇宫一共在十个地方上演了十次观刑。一共活活打死了三十人;挨了五十板子,罚做苦役的三百人,这三百人,其中有近百人没受住五十大板,当场死了;余下的,也都没活过两年。

洛阳城。南城。

一个外表普通的大宅。

一个男人黑着脸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地上碎了一地瓷片。另一个男人冷冷地站在角落。

“蠢货!她原来的精明哪里去了?为了斗倒一个宫女出身的才人,毁掉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她要斗,要争宠,我也管不着,可她却什么谣言都敢传?巫咒娃娃!她倒是敢想!蠢货,她倒是越活越回去了!”他又骂了许久,或许是气消了些,坐回椅子上,高声道:“来人……”见有人进来,他说道:“把这里清理一下。”

来人迅速清理干净地上四散的破瓷片,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五月选秀,都打点好了?”

冷面男人回道:“打点是打点了,但怕难以受宠。三年前那批秀女,也只一个上位了。就连我们的人,最后也是被送回来。这次也难说。”

“这回送进去的,可是这么多年来容貌心计最上等的,可比现在宫里的那位要强。”

“宫里的那位当年你不也说好?”

“这位不一样。我对她有信心。”

第一卷 宫女篇 035 秀女(一) 庆祝破万点击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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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月的阳光下,各色花朵竞相开放,绿叶也疯长开来。然而这一片生机却也没能冲散皇宫里肃杀的气氛:皇上整整一个月住在上书房,没有踏进**一步;主子娘娘们关上宫门,一步不出,若是往年,怕早就热热闹闹办起了赏花宴;宫女太监们脚步匆匆,低头闭嘴,神色麻木。地上的血迹仿佛没有被抹去,那凄厉的哀嚎声犹在耳边回响。

不过,好在那些待选的秀女们如期进了皇宫,那些天真浪漫娇俏可人的小姑娘们,用她们嘴边甜蜜的微笑拂散了众人心头的阴霾,皇宫里也渐渐有了些暖气。

琼华宫。

秦淑妃一身亮蓝色宫装,眉目一间尚能看出一丝勃勃英气。只见她有些不奈地问坐在她下首的一个宫装老****,约摸五十来岁,道:“奶嬷,真要这样?”

奶嬷慈爱地看着她,说道:“小姐,你还想不明白?现在你和皇上虽然恩爱,但这女人呐,没有儿女傍身,就若同无根的浮萍,那是立不住的!何况,皇上那里,虽然这历年来,把裴家压制的抬不起头,但却也没有连根拔起的意思。上面那位眼下看来,这中宫的位置还稳的很!”

提起中宫,秦淑妃有些泄气,说道:“本宫原以为大皇子没了后,皇后就算不被废,也是形同虚设,却没有想到她却因此得了怜惜,位置又稳了些。奶嬷,就按你说的,不过那些秀女,真能甘心为本宫所用?”

那奶嬷笑了起来,说道:“这世上,哪有人是甘心为人所用?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她们靠着娘娘接近皇上,博取圣宠,而娘娘将得到一个孩子……”

秦淑妃皱眉道:“万一,她们有了宠爱,不把孩子给本宫,那本宫不是……”

奶嬷说道:“这当然是有风险的。娘娘可是这**里的淑妃娘娘,老爷也是这大宋国的柱子,掌着天下一半兵马!那些秀女,怕是没有那个胆子不听话!”她见淑妃依然不放心,眼里闪过一丝厉光,笑眯眯地道:“再说了,这女人生产可是九死一生!若是她在生产的时候死了,也只能愿自己命薄!孩子没有母妃,在这宫里,又有哪个比娘娘更适合当这个母妃呢?”

秦淑妃默默想了很久,才说道:“奶嬷说的是。”若不是自己坏了身子,再不能受孕,自己何至如此!想到自己只见了一面就没了的儿子,心里对那裴姓女人又恨意又加一层。好在那女人也没了儿子!若是自己是谁做下了,自己定要给她上注香,感谢她替自己讨回了一点利息!

奶嬷见自家小姐听了自己的劝告,也不再多言,只低着头品茶。小姐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这宫里看起来时荣华富贵,又有谁知道小姐的苦?想当初,小姐一身火红的衣裙,纵马狂奔,谈笑肆意,多么明媚动人!可现在,小姐多久没有开怀高笑一回了?小姐她不擅长这宫里的勾心斗角,若没自己看顾,怕是在这宫内更难过!趁着自己还能谋划,还是要多替小姐谋划一些。

秦淑妃身边的大宫女芦荟,捧着一本略厚的册子走了进来,在淑妃面前站定,躬身道:“娘娘,您要的东西,奴婢给您找来了。”

“恩。”秦淑妃随身接过那本册子,翻了几翻,心里烦躁,再看不下去。瞧瞧,这些女人,都是十五六岁花一样的年纪,自己已经是个老人了?皇上他为何一定要有这么多女人!她把手里的册子丢到奶嬷面前,道:“奶嬷,你做主吧。”

奶嬷只是笑笑,接过那册子,认真翻看起来。这本册子,记录了这一批秀女的姓名、家世、性格、才艺、爱好等等,并附有精美的画像,所有三十五个秀女,一个不少,全在上面。也只有像秦家这样的权势才有能力收集的如此全面!

“小姐请看,”奶嬷说着指着一个容貌端庄的画像说道:“这位兵部陈大人的女儿,年十六,品貌端庄,性情却是木讷老实,那陈大人正是老爷一手提拔上来的,所以,这陈惠玲是个好人选。”只见她又翻了几页,指着一个容貌颇为不俗地美丽女子道:“这位御史台黄大人的女儿,年十七,长的不俗,容易引起皇上注意,但她却是个庶出,性格也懦弱,听说在家时常被欺压。加上黄大人只是个六品小官,也应该是个好控制的。娘娘您看呢?”

秦淑妃撇了一眼那貌美女子的画像,只觉那美丽深深刺痛了自己,心里厌恶,却也知道奶嬷挑人的眼光不错。只说道:“就以奶嬷。只是这个黄大人的女儿,长的太招人了,以后定不能留。”

奶嬷笑道:“小姐放心。这美丽的女人多了去了,又有几个能如小姐一般?小姐若没有别的吩咐,老奴这就去安排了。等这两个女人吃了亏,明白皇宫不好混,到时候,小姐一招手,她们还不是乖乖听小姐的话?”

“奶嬷,这些年,多亏你了。本宫原还想着安排奶嬷出宫颐养天年,可本宫这里,实在是离不了你……”

“小姐再不要这样说!能一直跟在小姐身边,才是老奴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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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月儿一边洗着手里的衣服,一边说道:“这皇宫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些。前些日子,我可是话都不敢说一句。你说,我们这样,不争不抢不多事,过不过得十年?”

“过的,如何过不得?”轻轻答道:“每年不都有很多宫女放出去吗?你别太担心了。”说着她把手里的轻纱从水捞出来,慢慢展开,小心地晾在绳子上。说道:“我们两个洗衣服的,又不在皇宫里乱跑,又不想富贵啥的,我们都过不得,还有谁过得?”

“说的是。”月儿停下手里的活,说:“但姑姑说,有新秀女进宫,要另派人去收送衣服。但愿不会找到我们。”

“这么多人,不太可能是我们。我们平日里又不打眼。”轻轻说道:“再说,这种活,一向都是抢手的。能得不少赏赐呢,我们又没刻意讨好过姑姑,哪里能轮的上?”

月儿闻言,低声道:“我也是害怕啊。”

“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你给我做的小衣都不合身了,什么时候有空,再把我做几件?”

“呵呵,月儿长的真快嘛……”轻轻说着,还刻意在她胸前瞄了瞄。

“讨厌。说,做还是不做!”月儿笑着,一把拧住轻轻的胳膊,凶恶地道。

“大侠饶命。俺做还不成吗?”

第一卷 宫女篇 036 秀女(二) 感谢“苹果树女孩”,“书友100226262653232”,“xi98”童鞋的粉粉票!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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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天,春转夏。

轻轻正坐在五月地阳光里,拿着针线,正细心地为月儿缝制她的新小衣。而月儿则是超级无聊地转来转去。眼见窗台上那一盆什么“仙人球”,就端了一杯水又要去浇。

轻轻一看,赶紧道:“哎哟,我的姐姐。你这么天天浇水,球球要被淹死了!”说来这一团仙人球只橘子大小,还是她刚来的时候“养伤”无聊,在院子的墙角里发现的。话说她没来这个世界之前,都说仙人球能防辐射,老公他特意买了一小盆,摆在她电脑面前。真是好怀念!不过印象里仙人球不是中国本土产品来着,这一团是哪里来的呢?不过这也不是她所关心的。她一见这团仙人球就极为亲切,立即托程海寻了个碗装点土把那一团仙人球养了起来,还特意吩咐了要在碗底弄个小孔。根部不能呼吸,就算是仙人球好养,怕是也养不活的。

“扯。我以前见别人养个什么花花草草的,都每天浇水的。你这什么一团毛刺,怎么就不能浇水?”月儿不以为意,手里的小半杯水说着话就浇了上去。

“额。”轻轻只能扶额叹气,只好把话又说一遍:“这仙人球原本是长在沙漠里的,沙漠知道吗?半年不浇水不会死,水浇多了才会死!姐姐呀,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

月儿撇撇嘴,道:“好吧。我再不好心给它浇水了,最好干死它!”说完就蹲下来看轻轻飞针走线,一脸羡慕道:“我怎么就学不会做针线呢?不行,我一会要学会绣花!好轻轻,你再教我一次呗?”

“成。”轻轻嘴里回答着,心里加上一句:反正你也学不会。想到这里,她多少有些庆幸,幸亏自己还有个绣花的消遣,不然像月儿一样闲下来就无所事事,那不是要疯掉?

待月儿找来针线,轻轻就描了个最简单的兰草样子教她去绣。解释几遍后,说道:“你自己练练吧。”

“哦。”月儿拿起针线比较半天,不一会儿只听“啊,好疼”、“妈啊,又扎手了”、“流血了”等等大呼小叫的声音不绝于耳,最后果不其然地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轻轻,我不绣了,你看我的手……”

轻轻心里窃笑,你月儿天生就少了能拿针线的那根筋,教了一百遍,就算是个白痴也学会了,可就她每次只落了满手的针眼!面上却一脸同情地拉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怜悯地说道:“呀,真可怜,这一根手指上就有十几个针眼。啧啧,月儿呀,你就休息吧。你想绣啥,只要说一声,我保管给你绣好,啊?”

月儿看着自己满手的针眼,小血珠一个一个往外冒,她吮了吮手指,再没有勇气说啥,无奈地道:“我怎么就不成呢?我看你做,也不难呀,怎么一到我手里,就全往手指上招呼?”

轻轻心里翻个白眼:我怎么会知道?一边却劝慰道:“也许,就像我洗衣服永远比你慢一样吧。”说完再不理会月儿在那里自怜自哀,又低着头飞针走线:这夏天要到了,自己还是挺忙的。月儿和自己的小衣要做新的,程海和秦六那两个小子也是正长个头,做的鞋没能挺多久就不合脚了。不过,忙起来更好不是吗?

这个时候远远看见兰姑姑过来,笑着说道:“活都做完了?”

月儿见了,连忙端个凳子请兰姑姑坐下,说道:“恩,都是兰姑姑照顾,这几天活不多。今天的都忙完了。”

兰姑姑闻言,满意地点头坐下,看了看轻轻手里的正在做的小衣,赞叹道:“轻轻这针线功夫不差啊。”

轻轻笑着答道:“难为姑姑看的上。姑姑可是有什么吩咐?”心里想:平时我和月儿在精洗房都快成隐形人了。你今天来,一定不是专门跟我们聊天的。

兰姑姑和气地说道:“姑姑我是有点事。你们也应该知道吧,储秀宫住进了三十五位秀女,她们每日的衣服,也要送到这里来洗的。”

轻轻笑道:“三十几位小主的衣服,每日也多不了许多。姑姑有何为难之处?姑姑分配下来,这精洗房还有那个敢抱怨不成?”

兰姑姑道:“轻轻真是个贴心的。那些丫头倒是不敢不听话。姑姑今日找你们,是想让你们每日去储秀宫收取衣服。这可是个好活,那些丫头都抢着去呢。那些个新来的小主,打赏都很大方的。”

轻轻闻言,和月儿对视一眼,说道:“多谢姑姑抬爱。只是,我和月儿从没在主子面前走动过,会不会失了礼数,给姑姑丢脸?”这活还是推掉的好,她们现在最怕麻烦。

兰姑姑叹气道:“姑姑跟你们说实话吧。不怕你们笑话,姑姑这是被上个月那事给吓到了。那天有几个丫头,可都在我手下呆过,竟是活活的……唉,现在姑姑也就看你们两个是个稳重不爱惹事的,所以才找你们去。若是那些嘴碎的丫头,万一又传出个什么事,姑姑这……”

轻轻见兰姑姑不住感叹,暗想若是一味推脱,怕要惹她生气,自己和月儿还要在她手下十来年呢。于是只好说道:“姑姑放心,我和月儿一定会尽心尽力,不给姑姑惹事。”

兰姑姑换上笑容,道:“你们两个我放心。从明日起,你们每日酉时饭前去储秀宫,一一问过各位小主可有衣服交洗,并把洗好的衣服送回去。明白了吗?”见两人点头,又感叹道:“我们这些宫女呀,还是要少看,少听,少说,多做事,才能安安稳稳的。”

“多谢姑姑教导。”

送走了兰姑姑,轻轻也没了做衣服的心情,两人都是唉声叹气,直说两人都老老实实的,事情也能找上来。

轻轻想起前世看的那些宫斗小说,储秀宫里的能玩的花样手段可有不少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三十几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哪里又能平静的了?又想起“红沙”那件事,自己乱好心,却是连累的云儿丧命,于是暗暗打定主意,少说少听,绝不多管一点闲事!

轻轻把自己的想法跟月儿一说,月儿也是十分赞同。两人打定了主意快去快回,心里安稳了一些,又做起了针线。

第一卷 宫女篇 037 秀女(三) 要说位置,储秀宫的位置倒是极好,不仅离皇上所住的乾清宫很近,而已紧邻御花园,有一小门直接连通,赏花玩耍,倒是方便至极。难道是要给皇上和各住秀女们创造偶遇的机会?轻轻心里腹诽道。

时值五月,储秀宫内琼花开的正好,丈高的树上缀满洁白玉花,远远望去宛如瑞雪笼罩,分外晶莹美丽。微风移送,清馨之气扑面而来,令人心神俱醉。

月儿没见过这江南的花朵,见到这洁白的花盘,十分喜爱,问道:“这是什么花?真漂亮。”

轻轻答道:“琼花。”见月儿还在一个劲地赞叹不住,说道:“行了,我们快去快回。这花可不是种给我们欣赏的,我们有球球就满足吧。”

月儿一撇嘴,倒也没说什么,只正正神色,跟着轻轻进去,现在找到掌宫姑姑禀明来意,那姑姑也没有多话,只是吩咐了一个叫彩兰的宫女带着她们去各处收取衣物。

储秀宫里房间不少,每两个秀女都能分到一件屋里。轻轻两人脸上故作麻木,面无表情,紧紧地跟着彩兰。两人都不多话,只等着彩兰一个个询问秀女们可有衣物要送洗,若有,她们就把秀女拿来的衣物仔细包好,放到衣物篮里。

每个秀女都很有姿色。偷偷打量过几个秀女后,轻轻感叹地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这皇上的福气真好,只是这么多漂亮老婆一起争风吃醋,皇上他是否受的了?或者他根本就不关心?她正在心里感慨不已,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哐当”一声,仿佛是什么东西打翻了,紧接着就是一声女人的尖叫道:“你竟敢拿水泼我!你……”听声音十分气愤和不可思议。她们几人当时还在一个房间里整理衣物,彩兰听到声音顿时皱眉,道:“我出去看看。”说完也不等轻轻两人答话,就快步出去了。

房间的两位主人也想出去看热闹,无奈轻轻两人不动声色,不紧不慢地把衣物收好,才行了礼告退,那两个人才飞快地出去了,一点也没了刚见面时傲慢矜持的样子。看她们那样,轻轻两人心里想笑,当然没敢笑出来。彩兰不在,两人暂时没了领路的,也不乱走,只远远地站在院子角落。

美女!

两人才站定,往院子中间一瞧,月儿就十分激动滴拉着轻轻看去,若不是还记得自己身份,怕是要惊叫出来,什么眉若远山,肤如凝脂等等形容词都无法形容那位女子的美丽!

轻轻两人忍不住叹息一声。要说美,这院子里站着的十几位主子倒是无一不美,可一旦和那位身穿幼蓝色宫装的女子比起来,却是绿叶红花,多少失了几分颜色。自古红颜薄命,一个女人美成这样,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祸事。

而且,此时,这位美女的情况像是有些不好。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红衣女子,衣饰华丽,不像那位美女,身上一件首饰也没有,而且看衣料,也不是什么上好的料子。那位红衣女子一身衣服半湿,神色极为愤怒,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那位幼蓝美女嚷嚷不停。再看地上有些水迹,几人脚下都有些泥泞,一个铜盆滚在一边。看情形,是那位幼蓝美女泼了红衣女子半身水……

见彩兰到场,那红衣女子一把抓过彩兰说道:“彩兰,你看我这一身水!那黄莺莺竟然敢拿水泼我,如此狠毒的女人怎么能留在皇宫?你快去禀告皇后娘娘,早早赶了她出去!”

那黄莺莺美目含泪,看起来十分焦急害怕,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端着水,赵姐姐……”

红衣女子一脸厌恶地打断黄莺莺的话,跳起来叫道:“哪个是你姐姐!你一个小妾生的,你配称我姐姐!”

黄莺莺一下满脸通红,又瞬间变白,诺诺说道“是……莺莺逾越了……只是赵……赵小姐她突然跑过来,我们没留神就撞上了……”

那赵小姐大怒,呵斥道:“那你是说我故意撞你了?明明是你假意走路不稳,故意泼我一身水!她们可都看见了!”她说完后看着几个秀女,问道:“你们可是看见了?”

顿时有几个秀女七嘴八舌地作证道:“是呀,刚才明明是黄莺莺故意拿水泼人!这等恶劣之人绝不能留在皇宫!”

那黄莺莺听到众口一词,急得眼泪直往外掉,先还是一个劲地争辩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后见到在场的大多秀女都为赵小姐作证,无奈之下哭着叫道:“别赶我走,我道歉!我道歉还不成吗?我爹爹会打死我的!赵小姐,只要你原谅我,我什么都肯做!我……我给你洗衣服!我……”

那赵小姐摆手道:“我才不要你洗衣服,别把我衣服洗坏了!”

黄莺莺只哭着说道歉,这个时候掌宫姑姑听到消息赶了过来,先是询问了一下,听彩兰说了后,笑着对赵小姐说道:“赵小主,您一个侯爷家的千金贵女,是什么身份?何必跟一个她一个没见识的计较?看看您这一身水,彩兰也不懂事,怎么不伺候赵小主更衣!”

彩兰正要上前,却被赵小姐推开,她皱眉说道:“她泼了我一身水,难道就这么算了?”

黄莺莺一听,赶紧说道:“我道歉!赵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只要你原谅我,我什么都肯做!我……”

那赵小姐眼珠一转,说道:“你真的什么都肯做?”

黄莺莺一听,神色一喜,道:“只要赵小姐您原谅我,我什么都肯做的。”

赵小姐高声道:“那好!我要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头!”

听到这话,黄莺莺迅速低下头,看不出是什么神色。其他秀女有的惊讶,有的不忍,有的却一脸兴奋。

掌宫姑姑皱着眉说道:“赵小主,这不好吧?”

那赵小姐没有理会姑姑说话,只直盯着黄莺莺说道:“怎么,你不愿意?那我们大家一起去见皇后娘娘吧?”

黄莺莺身子一颤后,慢慢屈膝跪在泥泞里,伏地磕了三个头后,跪在那里,既不说话,也不抬头。只是肩膀微微抽动,像是在哭泣。

那赵小姐见她真的磕头,脸上十分惊讶,有些不甘,又有些无趣,半晌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其他人也慢慢散去后,掌宫姑姑才扶着黄莺莺缓缓站起来,说道:“唉,黄小主也回去换身衣服,歇着吧。”

黄莺莺抬起头,原本漂亮光洁的额头上此刻沾着些泥土,眼睛仿佛还含着泪。只见她缓缓咬着嘴唇,轻声道:“多些姑姑了。”说完行了个礼,像是也回房间去了。

轻轻和月儿远远看见人都散尽了,才上前叫住彩兰,继续她们的工作,直到各个小主都问过,取了不少衣物,包括那个赵小姐的一身红衣,还有那黄莺莺的一身幼蓝外袍。

第一卷 宫女篇 038 秀女四 祝所有看文的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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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琼花馨香渐渐淡去,储秀宫的宫墙也转头不见,只隐隐还能望见那粉白的屋顶和朱红的琉璃瓦。轻轻两人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放下衣物篮,揉揉脸上僵硬的肌肉,月儿难受地说道:“非要装成麻木的死人样吗?真累人。”

轻轻看了她一眼,又提起衣物篮,说道:“只有这种死人脸,别人看着讨厌,才不会拉着你问东问西,说长道短。走吧,别耽误了。”两人又走了一会,见月儿还是蔫蔫的没有精神,就开口道:“要不,你明白摆出个大大的笑脸试试?不过先说好,我可不陪你应付那些秀女。你看今天她们闹的这一出……”

一个美女,看起来还是身份不高地位不够的美女,却不知道遮掩自己的美丽,自己看着都有些妒忌,何况那些比她出身高贵的女人?怕是迟早要被那些嫉妒的女人们瓜分吃掉…..不过,也不管自己什么事,自己又何必替古人操心。

月儿皱眉半天,才问了一句:“轻轻,你说,今天真是那个黄莺莺故意泼了赵小主一身水?”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见那些小主们众口一词……”

“既然别人都众口一词,有定论了,你还问什么?”

“可我又觉得好像不是那样……”

轻轻听了有些泄气,自从云儿死了,她和月儿早早约定了万事不理,这才看了一出戏,月儿咋就记挂上了呢?见四处无人注意,她低声说:“我问你,假设你是黄莺莺,一个小官的女儿,你可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故意泼一个侯爷千金一身水?又不是过泼水节……”

“我又不傻,不过什么是泼水节?”

“那不就结了。或者你看黄莺莺像是个傻子?”

“不像。不过为什么大家都作证呢?她们都睁着眼说瞎话?那黄莺莺怎么就得罪了所有人?”月儿百思不解。

“不遭人妒是庸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嫉妒是女人的天性;竞争……”轻轻望着天拽了几个词后再接不上,只好故作高深地摇摇头,说道:“你明白了没?”见前面就要到精洗房,又认真说道:“她黄莺莺是不是故意的,跟我们没有关系……别忘了云儿。”

月儿听她提起云儿,也就把那黄莺莺放在一边。两人进了精洗房,将取回的衣物交给兰姑姑,就去饭堂吃晚饭去了。路上遇见许多宫女打听秀女情况,她们也只是赞叹秀女们个个美若天仙,贵不可攀,至于泼水一事,她们自然谨慎地一句未提。

自此之后,两人每日板着麻木僵硬的脸进出一次储秀宫,开始尚有人向她们打听些什么,但在只得到“恩”、“哦”、“是”、“不知”之类的答案后,也不再跟她们答话。

储秀宫里莺莺燕燕,每日的大戏小戏不少。她们虽然默默做事,但每日都要去一次,倒是看了不少热闹。比如那赵小主又挤兑谁了,一个小主无故跌了一下伤了脚,或是又有人吃坏肚子等等。

按照规定,秀女们要在储秀宫学足一个月的规矩,然后皇上、皇后等人面试。虽然这些人基本上都能在皇宫住上三年,但若是在学规矩或者面试的时候出了岔子,也是要被送回去的。三年中,没有被皇上临幸过的秀女们都会被恩准回家另嫁。当然,若是有嫔妃引荐,得以早早和皇上见面培养感情,那无疑是走了绿色通道,拿了通关票,晋级的机会就大上许多。或是另辟巧径,打听了皇上行程,与其来个美丽邂逅,也通常是佳话的开始,不过这种机会实在过于稀少罢了。

十天过去,三十五位秀女或病或痛地少了五位,然后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巴结“老人”,贿赂宫女,联络盟友,打击对手,端的是风风火火,十分热闹。那位美女黄莺莺也是一直坚持下来,特意遮掩了几分美丽,一副唯唯诺诺,十分受气的样子。但也是苦尽甘来,听说淑妃见了她和另一位小主。

转眼过去了二十多天。这一日,轻轻和月儿两人照常在储秀宫看了戏,取了衣物回去。路见一个临水的小亭了,两人进去歇息了一会。这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小池塘,因池子里专门养着几种青鱼,就叫做青鱼池。作为御花园的点缀品,这样的池子有好几个。初夏的傍晚,微风从水面上吹过,带着各种花草的香气,让人十分地舒适惬意。

轻轻正满怀兴趣地望着池子里的锦鲤游来游去,月儿拍着她说:“那边有人来了,好像是黄莺莺。”

轻轻抬头一看,果然是黄莺莺和另外一个小主。轻轻隐约记得是一个十分不爱说话也不爱看热闹的,每次见到的时候都是在房间里呆坐着,只不知道叫什么。轻轻不想跟两位小主照面,提起篮子指向树丛道:“我们从那边绕回去。”

两人没走多远,月儿问道:“她们来这里做什么?这个地方这么偏僻,皇上绝不会出现在这儿的。”

“也许人家只是想散散步谈谈心呢?你管她那么多呢……”她正说着话,突然听见“啊”的一声,紧接着又是噗通一声,再又传来微弱的几声:“救命……”

轻轻两人听到声音一愣,转身一看,只见刚才的小亭子里只剩下黄莺莺还站在那里,手里抓着一角衣片。一个女人一边在水里无助地挣扎着,一边不停地喊着“救命”,只是声音太弱,传不了多远。好好的,她怎么突然落水了?

轻轻和月儿两人正要喊“救命”,却见黄莺莺突然丢下手里的衣片,转身跑不见了。怎么回事?轻轻一把捂住月儿的嘴,低声道:“跟我来。”

“我们不喊人吗?那人就要淹死了!”月儿着急道。

“你带着篮子快回去!”轻轻把两人的衣物篮子往月儿手里一塞,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她记得那边有侍卫巡逻。边跑边喊道:“快来人呐!青鱼池有人落水了!快来人救命呀!快来人呐!青鱼池有人落水了!快来人救命呀!”

听到喊声,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侍卫过来,轻轻喘着粗气指着小亭子说道:“快……那边,亭子边上……有人落水了!”顿时有两个侍卫跑过去,噗通一声下了水。

轻轻望着水面,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一次,怕又是个麻烦吧。唉,自己发誓不管闲事的,可今天……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淹死,她怕自己做梦都不得安宁……自己的心还是不够狠呀……

第一卷 宫女篇 039 秀女五 含泪感谢“笑面人”的粉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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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鱼池前的小亭子里,越来越多的宫女侍卫们赶了过来,把个小亭子站得满满的。

池子不大,水也不算深,水质也很干净,跳下水的两位侍卫水性看起来也是极好,在池子里几个沉浮,就一把把落水的秀女救了上来,开始有条不紊的急救。看到那位落水秀女被救,轻轻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又暗自为自己担心:刚才黄莺莺明明和她一起,这位秀女落水了,那黄莺莺为何不呼救,反而扭头就跑?这秀女是无意落水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她不敢想,觉得自己似乎又要陷入无穷的麻烦之中……轻轻见四周无人注意自己,就悄悄退后,飞快地跑回精洗房的院子,心里祈祷:各路大神在上,姐我做好事不求人知,诸位大神定要保佑这落水事件与我再无干戈……

她才一进院子,月儿就焦急地迎了上来:“轻轻你没事吧?那个秀女被救了吗?”

轻轻微微喘气,摆手道:“我没事。我回来的时候,那个秀女已经被救上来了,现在也应该没事了吧。”

“没事就好。”月儿一把拉着轻轻回到寝室,见她跑的额头见汗,就倒了一杯凉水给她,说道:“这里没人,说吧,为什么叫我走,你自己去喊人?”

轻轻微微惊讶地看着月儿,像是没有想到月儿会问出这种问题。月儿见她不答,说道:“我回来后仔细想了想,觉得今天这事有蹊跷。”

轻轻叹道:“你既然也想到事有蹊跷,就应该知道这种事一沾到就是不小的麻烦,当时那种情况,我又不能眼睁睁地看人淹死,只好让你先走了。麻烦我一个,总比我们两个都有麻烦的好。”

月儿心里一暖,问道:“很麻烦吗?”

“我不知道。如果没有人找我们问话,那就万事大吉,什么事情没有;若是有人来问话,这麻烦可就难说了。月儿,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从储秀宫取了衣物后,本已快回到了精洗房,不料发现丢了手帕,因为那手帕上绣了自己的名字,怕丢了不好,所以急急地往回找。你一个人带着衣物回来了。至于落水秀女,就说我救了人后,回来跟你炫耀,说与你听的。从头到尾,你都不在场。记住没?”

“那你呢?”

“放心,我也会没事的。”轻轻笑着说道。心里却在不停琢磨,到底怎么说才能让自己完全撇清又不会引起别人的猜忌呢?

一直到了晚间,也没见到有人询问当时情形,储秀宫里也没有闹出什么落水传闻,这让轻轻放心不少的同时,又有些纳闷:难道那位秀女还没有情醒?

第二日,轻轻两人照常去了储秀宫,只注意到黄莺莺的神情有些呆滞,一副难以置信又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她这是什么表情?轻轻难以理解。若是她推人下水,此刻落水之人获救,她不是应该故作冷静或若无其事或惶惶不安吗?若不是她,但她没有救人,也应该是表现出十分内疚期待原谅的样子吧?

轻轻心里疑惑着出了黄莺莺的房间,没多久就见到昨日落水的那位秀女,刚听见别的秀女议论,这位秀女名叫陈惠玲,父亲是个兵部小官。轻轻两人进了她的房间,见她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十分苍白,仿佛病的十分严重,一个宫女在一旁照看着。轻轻将手里洗干净的衣服递过去,她宫女接了后,把衣物放在陈惠玲床头,示意轻轻两人不要打扰到病人休息,让两人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几人虽然动作很轻,但多少也有点动静,轻轻却注意到,那陈惠玲一直都是无声无息,一点动静也无。睡着了?病了?没清醒过?一直没有人来找她询问什么,这让她有些不安。那落水事件怎么看都是有些蹊跷……秀女在皇宫中落水,可不是件小事,怎么会无人追查前因后果?

出了陈惠玲的房间,轻轻见到彩兰,就拉着她问道:“彩兰姐姐,那陈小主是生病了吗?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彩兰道:“可不是很严重……原本身体就不算好,这昨天又落水受了惊,就病倒了。怕是要耽误面君了,真可惜……”

轻轻装作好奇地问道:“好好的,怎么会落水?”

彩兰答道:“她说是自己气闷出去走走,结果一不小心就落了水,谁又能想到呢?可惜……”

“谢谢彩兰姐姐。”

轻轻谢过彩兰,和月儿两人就出了储秀宫。原来那陈惠玲说自己落水的,怪不得没有人多问,只是真的是这样吗?轻轻摇摇头,暗怪一声自己多事,这样不是最好?自己救了人,又没带出麻烦,当真是最好不过了……

……………………

秦淑妃懒懒地坐在花架下,她一闭眼,就能看见黄莺莺那张美到动人心魄的脸蛋,那天她一见到,就恨不能毁了她,在她脸上划上几十道口子!可自己不能,奶嬷说了,自己需要她替自己生一个儿子……可这样的美人送到皇上面前,皇上他还会记得自己吗?想到此处,她总觉得不安,但奶嬷说的也有道理,从这么多天的观察看,她真是够懦弱的……

奶嬷静静走了过来,一脸疑惑的样子,道:“小姐,陈惠玲落水了。”

秦淑妃让芦荟给奶嬷端个凳子坐下,说道:“昨天不是说过了吗?”

“小姐您怕还不知道吧?刚刚皇后娘娘去储秀宫探视陈惠玲,那陈惠玲居然说自己久病之身,留在皇宫不祥,求了皇后恩典,准她病好些就要出宫回家安养了。”

秦淑妃一愣,说:“你是说,那陈惠玲要被遣送出宫?辛辛苦苦地过了多少关才到现在这个地步,本宫又答应了助她获宠,她现在居然自请出宫?”

“是的小姐。老奴也想不通为什么。难道是被人胁迫?奶嬷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又道:“老奴总觉得不对。小姐,老奴查到的消息,说是昨日陈惠玲和黄莺莺两人一起出门,很多人都看见两人并肩走了很远,结果是黄莺莺回来了,陈惠玲落水;而陈惠玲却说自己独自出门,自己失足落水……这让老奴想不通。”

秦淑妃想了想,道:“你是说,陈惠玲落水别有隐情?很可能是黄莺莺捣鬼?”

奶嬷答道:“老奴想来是这样。”

秦淑妃道:“那黄莺莺就不能再用了!”

奶嬷说道:“可现在陈惠玲她坚持是自己失足落水……也不一定就与黄莺莺有关,那黄莺莺一个小官家里小妾生的女儿,能有什么手段逼迫陈惠玲?而且,小姐你想,若真是黄莺莺搞鬼,那陈惠玲怎么会放过想害死自己的人?不过还是要查一查的。听说是一个宫女喊了侍卫救人,我们找到那个宫女,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

第一卷 宫女篇 040 秀女六 陈惠玲的病情一日好过一日,过了几日便能下地行走,脸上也多了些血色。轻轻看了心里也高兴,毕竟是自己救人一命呐,佛主知道了定会保佑自己一切顺利,嘿嘿。

这一日,轻轻和月儿到了陈惠玲的房间,见她倚着被子在床上坐着,气色看起来恢复的很不错,室友不在,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陈惠玲见轻轻两人进来,笑着说道:“你们来了?快请自己坐。”

轻轻两人直说“不敢”,心想这陈惠玲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话都不说一句,像个木头,这会儿木头突然热情地活过来,让她们很不适应。

“要你们坐,你们就坐。难不成还要我这病人下床伺候你们坐下?”说着作势要起身下床。

轻轻两人见她坚持,也只好挨着板凳坐了半边屁股,只是这姿势,还不如站着舒服呢。轻轻想到。

“请问小主可有什么吩咐?”轻轻小心地问道,对我们如此客气热情,不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要做吧?或者,我们救人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你叫冯轻轻吧。下午淑妃娘娘说起,我才知道是你救了我,我一个小主,也不能帮你们什么,只能在此说声谢谢了。”说着拱手施了一礼。

淑妃娘娘知道了?轻轻心头一震,来不及多想,见陈惠玲拱手行礼,连忙躲了过去,口里说道:“不敢不敢。”

陈惠玲含笑说道:“轻轻,你太小心了。我一见你们,就知道你们脸上的麻木是故意装出来的,我之前的木头样不也是装出来的?呵呵,实话告诉你们,我明日就要出宫了,所以就不再装木头了。”

轻轻听了一愣,要走了?还真有不愿意给那个有钱有权长的又好看的皇上做老婆的?或者有别的原因不得不出宫?这些天来,秀女们由于犯错被遣出宫的也有不少的。于是问道:“为什么?”

“这一落水,就跟着一病,让我有了借口请了皇后娘娘的恩旨出宫。”陈惠玲解释道。

轻轻装作不解道:“皇宫,不好吗?小主来了可是做主子娘娘的,将来的富贵荣华想来是不少的。”

陈惠玲宛然一笑道:“我看你们也不是那种眼里只有什么富贵的人儿,这一问,可是在试探我?”然后怅然地说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这皇宫,可不就是作华丽的牢笼?”

震惊!轻轻完全惊呆了,她……她……难道也是穿来的!手指陈惠玲,张口说道:“你……”月儿在身旁见状不解,这陈小主也就就说了几句诗,轻轻至于这样吗?简直太失礼了。于是就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说道:“轻轻……”

那陈小主也是疑惑,想起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难道是太过惊世骇俗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出宫,看来心情激动之下,又是对着两个以后可能再不相见的人,说话太过放肆了,以后一定注意,恩,注意。想到此处,她掩饰地笑了一下,说道:“呵呵,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言乱语,你们请不要介意。”

轻轻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自己居然用手指人,实在太失礼了,赶紧把手缩回来,装做咳了几下,说道:“我们哪敢介意。小主说笑了。”眼前这位,怎么知道不知道多少年后一个老外写的《自由与爱情》这首诗?难道真是穿来的?那要不要试探一下?要不要呢?她坐立不安,额头冒汗。

陈惠玲见到大奇,就算自己说了话有些惊人,也不至于让这位救命恩人骇成这样吧?不愿给皇上当小老婆的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呀。难道是生病了?于是她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谢小主关心,奴婢没事的。”眼前这位反正就要出宫了,和她也没有什么矛盾冲突,有可能以后再见不到了,不管了,就试试!于是她看着陈惠玲的眼睛说道:“电冰箱。”见她仅仅是皱眉疑惑,难道是自己想差了?或者她穿来的时代电器还不普及?于是又道:“社会主义。”

陈惠玲和月儿两人越听越混乱,这都是什么东西?这轻轻莫不是真病了?于是两人同声问道:“你说什么?你真生病了?”

轻轻没理会月儿,见陈惠玲不接自己的话,还是认为她不愿意跟自己露底,于是问道:“请问陈小主,你那首《自由与爱情》的诗,是在哪里听到的?难道是你自己做的?”

陈惠玲闻言愕然说道:“轻轻你说笑了,那是圣太宗皇帝的诗,你不知道?”

圣太宗皇帝?林立天?哦,卖糕的,自己怎么忘记了还有他那位前辈大神!自己最近太过紧张,脑袋秀逗了!轻轻很不自然地说道:“我书读的少,实在是不好意思。”既然不是同穿人士,轻轻见几人已经说了很长时间,于是站起来告辞道:“时候不早了,我和月儿还有活要做,就不陪小主您了。”

陈惠玲也没挽留,递过一张银票,说道:“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谢谢你的,这里是一百两银票,留给你宫里打点用。我明天一早出宫,请问你们可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你们家人?我能帮你们的也就这个了。”

轻轻接过银票没有推迟,自己怎么说也是救她一命,若是一点东西也不收,换成自己,怕也是要心底不安的。又见陈惠玲执意要问他们家在何处,说是要上门感谢,有可能的话会帮忙照看家人。轻轻想着,这陈惠玲的父亲好歹是个官,自己母亲和大哥在家,有个小官照看,应该没有坏处,就把自家地址说了出来。月儿也跟着说了下,请她有可能的话帮帮她娘亲,她娘亲是个妾,有个官员发话,她娘在家里也能好过一些。轻轻和月儿两人交待完毕,就再次告辞,忙完了储秀宫的活,也就回了精洗房。

月儿一路感叹这陈惠玲也是个有主见的,又羡慕她明天就可出宫,而自己还要在这里呆上九年多,实在是命运不公。

轻轻“认亲”不成,心里有些郁郁的,又想到秦淑妃既然知道是自己喊人救了陈惠玲,却没有来找自己问话,想来落水事件已有定论,自己没有惹上麻烦,转而又开心起来,打趣月儿道:“这命运,可一直都是母的,什么时候公过?”只把月儿呛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轻轻看了哈哈大笑,一路回到寝室不提。

只没想到,才是第二日早饭过去,就有一个琼华宫的大宫女芦荟寻来,见到她后,说了句:“你叫冯轻轻?我叫芦荟,淑妃娘娘有话问你,跟我走吧。”

轻轻心里大惊,那落水事件不是有定论了吗?陈惠玲这会儿应该已经出宫了,秦淑妃她还有什么问我的?“现在吗?”

芦荟说道:“就现在,淑妃娘娘等着呢。”

轻轻无法,只好跟着她往琼华宫走去,她琢磨半天也没有头绪,问道:“芦荟姐姐,你可知道,娘娘找我,是什么事吗?”

芦荟说:“去了不就知道了?”

轻轻心里不安,若不是为了落水那件事,淑妃她怎么会找自己这么个小人物?若是那件事,陈惠玲已经认了是自己失足落水,还有什?***实模克肜聪肴ハ氩幻靼祝缓渺话驳馗怕龅搅饲砘

第一卷 宫女篇 041 问话 轻轻跟着芦荟走进了琼华宫那深红色的宫墙,只见眼前出现一座富丽华美的大殿,雕梁画栋,瑰丽的让人不敢正视。正午的阳光照在殿前几根涂金的廊柱上,反射出道道耀眼的金色光芒,刺痛人的双眼。

轻轻不敢多看,只低下头落后一步跟着芦荟。因为圣太宗皇帝崇尚节俭,皇宫内的宫殿装饰大多都并不奢华,或是庄严大气,或是秀丽婉约。但琼华宫偏偏是异常华丽,无愧于“琼华”二字。当年皇上初一登基,就下令整修琼华宫,赐秦淑妃入住,以示宠爱非常。

两人进了大殿,芦荟站住行礼道:“回娘娘,奴婢把人带来了。”说完示意轻轻不动,自己上前服侍秦淑妃用茶。

轻轻自从看了一眼金黄色的廊柱后,就一直低着头,只看自己脚前的一小块地方。进了大殿后,更是没敢抬头,听芦荟说完,直直跪倒道:“奴婢精洗房冯轻轻请淑妃娘娘大安。”

只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殿内都无人说话,只有轻微的茶盏碰到桌面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饮茶。轻轻感觉仿佛有几道目光在上下打量自己,更是伏地埋首,一动也不敢动。沉重的气氛压的轻轻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这种阵势,像是审问犯人一般。她装做承受不住压力,身上微微发抖,暗想若是为了落水一事,自己这几日想了很久,应该没有什么破绽。

“你就是冯轻轻?听闻是你及时喊侍卫救了陈小主?”

这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应该不是秦淑妃,听说她还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会有如此苍老的声音?或许是哪位嬷嬷,只是这嬷嬷居然能代替秦淑妃问话,想来也不简单。轻轻想到此处,装作有些害怕,战战兢兢地答道:“是。”

“你不用怕。救人是好事,应该赏你的。”

“奴婢不敢。”

“恩,就把那天的情况仔细跟淑妃娘娘说一说,娘娘听了高兴,就是你的福气。”果然是个嬷嬷。

“奴婢领旨。”轻轻依然埋首在地,说道:“奴婢那天从储秀宫取了衣物回精洗房,快到精洗房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帕不见了。奴婢想起自己曾在路上歇脚擦汗,定是掉在那里了。于是就托同行的姐妹把衣物送回,自己回头去找手帕。手帕找到后,奴婢心里高兴,就在那玩耍了一会。这个时候就听见有人喊救命,奴婢寻着声音找去,发现陈小主在水里挣扎,奴婢当时吓坏了,也跟着大喊救命,这才引来了侍卫。奴婢胆小也不会水,没有及时下水救人,连累陈小主害病,奴婢更不敢居功,请娘娘明鉴。”

“你说你路上丢了手帕,丢了什么手帕,在什么地方找到的?”依然是那个嬷嬷的声音。

“在青鱼池不远,种有一片栀子的地方。”轻轻答道。那个地方,从精洗房到储秀宫,大多要从那里经过,然后才到青鱼池,经过陈惠玲落水的亭子,再走一段,才会到储秀宫。所以,若是有人从青鱼池返回储秀宫,她绝不会碰到。

“哦?那当时青鱼池边上,你可看见还有其他什么人吗?”

轻轻没有马上回答,装做想了想,才说道:“奴婢没有注意。奴婢当时吓坏了,只顾大喊着跑去找侍卫,因此没注意别的。奴婢想来,若是换成别人,也会喊人救命的。”

大殿又是一阵寂静。许久,一个懒懒的声音说道:“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轻轻心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自己长相并不出众,当然也不丑陋,于是缓缓抬起头。她飞速地看了一眼,只见大殿中间坐着一位丽人,身着翠绿烟纱碧霞罗,上绣大朵牡丹,披一件金丝薄烟翠绿纱。轻轻感觉这秦淑妃美丽自然也是美丽,只是像是少了些什么,不知怎地,轻轻只觉得她眉目中隐隐透出几丝疲态。她只看了一眼,又连忙垂下眼睑,把目光停留在桌子上的茶杯上。这是一只通透的碧玉杯,一看就是个宝贝,价值不菲。

“你说的手帕带来了吗?给本宫瞧瞧。”

“是。”轻轻从怀里掏出自己绣的手帕,双手恭敬地捧着。芦荟从淑妃身后走过来,取了手帕,呈给淑妃看。这件手帕是轻轻一时兴起,想起前世见过的艺术字十分花俏,绣出来也应该不错,就画了样子,在手帕上绣了一个十分漂亮的“轻”字。

秦淑妃接过手帕,见那字绣的十分新奇,就感兴趣地看了又看,然后微笑说道:“奶嬷,本宫觉得这手帕倒是十分新奇漂亮,这花样更是从没见过的,奶嬷,你也瞧瞧。”说着把手帕递给下首坐的一位宫装****。

那奶嬷见了也是啧啧赞叹,笑着说道:“老奴也觉得新鲜。这针线比绣房送来的也不差呢。娘娘,您身边不就缺个做针线的?不如就把她留下吧?”

轻轻一听就傻眼了,回想当初进宫,自己最盼望的就是进绣房做针线,最害怕的就是留在主子身边伺候,没想到自己辗转两年多,做针线的愿望倒是实现了,却是留在秦淑妃身边做针线!老天真不开眼!她心里一边咒骂着老天,一边就祈祷淑妃娘娘不要答应那老妖婆的建议,自己情愿再挨上三十板子,就放自己回去洗衣服吧!

轻轻见淑妃有些迟疑,连忙说道:“奴婢蠢笨,针线哪里敢跟绣房的姐姐们相比?这位嬷嬷过奖了。”心里念念道:就放我回去洗衣服吧。放我回去洗衣服吧。

没想到她话才说完,就听见秦淑妃微微一笑,说道:“本宫倒看你是个聪明的。行了,就依奶嬷,芦荟呀,去跟周总管说一声,说这个冯轻轻的丫头我要了。恩,就当是你救人的奖励。你放心,在本宫这里,也亏不了你,总比你洗衣服要好。”

见芦荟答应着出去,轻轻差点要开口喊住她,却又不敢放肆,淑妃要调自己给她做针线,哪里轮的上她一个小宫女拒绝?只要眼睁睁看着芦荟出了琼华宫,又盼望着周福不要答应调人。只是自己也觉得不可能。以淑妃娘娘的地位,周福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无关的小宫女驳了她的脸面?她只好努力掩饰住自己的苦笑,说道:“谢淑妃娘娘,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那奶嬷站起来,把手里的手帕还给轻轻,说道:“行了,你告退先回去等通知吧。”

轻轻收好手帕,闻言只好行礼告退。出了琼华宫,她的脸马上就垮了下来。救人的奖励?自己洗衣服洗的好好的,根本就不想换工作!若是知道会有这个奖励,她当初说不定就能狠下心,任由那什么陈惠玲淹死!

轻轻摇摇头,无力地走在回精洗房的路上,只觉得自己命运多舛,前途无光。自己能在淑妃身边安全地呆上九年,顺利出宫吗?

第一卷 宫女篇 042 前路漫漫 清早起来,就见到“清鸢329”赏的粉粉票,大喜。仔细一瞧,推荐票也终于涨到500张了,喜上加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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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回精洗房的路上。五月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可轻轻心里却是一片冰凉。自己只是想安份做个小宫女,怎么也是这么难呢?

都是那个死妖婆,没事找事多什么嘴?诅咒你一辈子没男人爱!你个死妖婆,本小姐记住你了!无奈之下她只好找个目标骂上一骂,心里这才痛快些。命运的大河既然注定要向东流向大海,她这朵小浪花也只能随波逐流了……

待她边走边骂,用堪比龟速的步子走进精洗房的院子时,还在想着等下怎么和月儿说起自己又要换工作的事实,突然间哗啦啦围上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拉着她问道:“轻轻,听说淑妃娘娘看上你了?”

“轻轻,你要去淑妃娘娘宫里了?”

“轻轻,你是怎么讨好淑妃娘娘的,教教我们呀?”

“轻轻,你以后混好了,可不能忘记我们……”

“是呀是呀,我们还要在这洗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消息传的真快呀。轻轻被这么一闹,愈加头昏脑胀,哭笑不得。自己千躲万躲的,哪里想到是别人千求万求的?那月儿会如何想?会不会怪自己当时要她离场,以至于现在只有自己得了淑妃的“眼缘”,有个个“好前途”?

轻轻正尴尬地应付着精洗房的同事们,见兰姑姑走过来,月儿跟在姑姑身后,担忧地看着她。还好,月儿不是别人,月儿理解她。

轻轻扒开人群走到姑姑面前,行礼道:“姑姑。”有冲着月儿挤出一个笑容。

兰姑姑默默地看了看她,叹气道:“周总管派人来过了,交待你明天收拾一下就去琼华宫。你一直是个稳重的孩子,姑姑也没有什么可交待你的。这一去,你……好自为之吧。”

轻轻分明看见了兰姑姑眼角的担心,心里感动,没想到除了月儿,姑姑看来也是个明白的。到底是皇宫里的老人……她深施一礼道:“轻轻谢过兰姑姑这些日子的照顾,谢兰姑姑教诲。”兰姑姑只是摆摆手,转身走了。

兰姑姑才一离开,月儿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就去问个话就进了琼华宫了?”

轻轻苦着脸,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开始也就是问了落水一事,后来淑妃说要看我的手帕,看过之后,一个老妖婆就把我留下了。我现在还晕着呢,要说是看上我的针线活,可以淑妃的眼界,什么好的没见过,还巴巴地扣留我一个小宫女?”

月儿闻言皱眉,道:“扣留?”

轻轻无力地说道:“我感觉就是被扣留了。月儿你说,她们把我放在琼华宫,会不会是个监视的意思?”

月儿一惊,道:“监视你?没有那么严重吧?”

轻轻把半个身子都压在月儿身上,似乎没了站起来的力气,说道:“我也希望不是。只是这一去,不知道又有什么等着我呢……”

月儿拍拍她的头,安慰道:“别多想了。不就是去做针线吗?你针线也不差,她们就算是想要监视你,可你又没有什么可以被监视的地方,怕什么!”

轻轻又是叹息几声,被月儿拖回寝室,顺手把她丢在床上后,月儿开始帮她整理东西。轻轻看着她收拾,心里暖暖的,口里说道:“这就开始收拾?难道你就这么想我走?”

月儿先是白了她一眼,又缓缓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有些不舍地说道:“你要走了,我也不知道能帮你些什么了。到了琼华宫,我们就不方便再见面了。这宫里,我也就跟你能说上话,以后,你我都是孤家寡人了……”

轻轻也是沉默,过了很久,才说道:“等我明天走后,你帮我跟秦六和程海那两个小子告别吧,还有,告诉赵武哥别再来找我了……”

月儿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第二日一早,轻轻挥手告别了精洗房的同事们,迎着初升的朝阳,走进了琼华宫。进了宫门,没有见到淑妃和老妖婆,只有芦荟过来,带着她去了后殿的一个小院子里,指了一个房间让她安置下来,说道:“你先呆着吧,要做什么,听明霞吩咐好了。”

轻轻还待问问明霞是哪个,但见芦荟急匆匆走了,只好把问题咽下去。

琼华宫的宫女们,大多都住在这个小院。轻轻在一个空的床位上放下自己的小包裹,随意打量着自己的新房间。房间不错,通风,向阳。比自己在精洗房的十人间要好上许多。空间也不小,靠窗的地方摆了两个绣架。绣架旁边各放着一个杂物篮,一个里面放着些各色丝线剪刀布头等物,一个篮子空着。看来自己的室友也是专职做绣活的?这琼华宫也只有一个淑妃,能有些什么,需要两个人来绣呢?绣房的手艺不是更好?

她正想着,一个宫女推门进来,见房间多了一个人,先是有些惊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询问道:“新来的?”

轻轻听见声响早早站起来,听见她问,笑着说道:“我叫冯轻轻,芦荟姐姐带我来的。见过这位姐姐。”

那宫女先是“哦”了一声,后又说道:“我叫明霞。”

轻轻赞道:“见过明霞姐姐,姐姐名字真好听。”这个明霞年纪看来已是不小,有二十二三岁的样子,不像轻轻一样梳双丫髻,而是梳着一个平实的垂髻。(所有宫女的衣服颜色和式样都是相同的,只是宫女年龄在二十岁以下的一律梳双丫髻,过了二十,则必须梳垂髻。)

“只是个名字,有什么好听不好听的。”明霞并不热情,只是一脸平淡地领着轻轻在小院子里转了一圈,指点了她一些生活设施后,又回到房间。在绣架前的凳子上坐下,说道:“你用旁边那个绣架。我们这里活不多,平日里除了绣娘娘的小衣、手帕、香袋等物品外,奶嬷和芦荟也会有些私活吩咐。你既然是娘娘亲自看上的,想来绣活也是不差的。听说你绣的手帕得了娘娘赞赏?”

轻轻笑道:“那只不过是自己闲暇时绣着玩儿的。娘娘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可比不上姐姐有经验。以后还请姐姐多多指导呢。”虽然你板着个脸,但我却不能板着脸呀。干嘛那么冷漠,和气一些大家都舒服嘛……

明霞见轻轻一直都是笑脸相迎,脸色多少和缓了些,说道:“把你的那块手帕给我看看吧。”

“恩。”轻轻从怀里掏出那块“惹祸”的手帕递了过去,道:“绣的不好,请姐姐指点。”

明霞接过手帕看得很仔细:“恩,针线上的底子还不错,这花样倒是很新鲜。”说完又把手帕还给轻轻,起身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些各色丝线和几块不大的布料,放在轻轻面前,说道:“你先绣两块手帕给娘娘看看。照着你那花样绣。对了,娘娘闺名单字一个‘岚’字。”怕轻轻不知道是哪一个,又用手指在绣布上比划了一下。

绣上个艺术字吗?那倒也不难。轻轻松了一口气,说道:“多谢明霞姐姐。”

那明霞只是“嗯”了一声,就拿起针线做起绣活来。轻轻见状,也只好坐下,开始琢磨起自己的艺术手帕。

转眼过了几日,轻轻见每日里自己只需要呆在房间里做绣活,并不需要到前殿去,不要说淑妃再没有见过,就是那老妖婆和芦荟也没有露上一面。原本还担心主子身边是非多呢,现在看来自己离主子还很远,小心一些,还是能做个“隐形人”的,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

“明霞呀,那个轻轻这几日表现如何?”奶嬷问道。

明霞躬身答道:“回嬷嬷,轻轻她一直都在做活,没有出过院子。”

“哦?”奶嬷有些不信,问道:“难道你告诫过她不能随意走动?”

“没有。奴婢不敢多嘴。”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奶嬷皱眉,额上的皱纹又多了许多,暗想,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她根本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丫头?

第一卷 宫女篇 043 百花宴 鞠躬感谢“贪吃的坏人”“书友18984506”“性感男生”宝贵的粉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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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一日申时。

皇宫摆起了百花宴。宴会地点选在芙蓉园。芙蓉园内遍植芙蓉,又引太液池水九曲十八弯绕园而过,时值初夏,芙蓉初绽。芙蓉园内,红芙蓉粉红娇媚;白芙蓉洁白无暇;黄芙蓉娇嫩可人;又有醉芙蓉一日三醉,开花时波光花影,相映益妍,分外妖娆,真是“临水枝枝映晓妆”。

午时刚刚下过一场雨,此刻园内原有些沉闷的暑气一扫而光,和着雨后清新的微风,正是游园的好时候。

百花宴其实不是赏花,而是赏美人。

新入选的二十九位秀女第一次亮相皇宫,将在百花宴上赏花游园,各展才艺,而皇上也会到场,更是让众位小主们兴奋不已,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将自己装扮的人比花娇。那王美人不就是在百花宴上被皇上一眼相中的吗?如是能有幸陪伴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身边,又有几个甘心错过这个机会,白白浪费了三年的大好时光?

韶华易逝,红颜易老。三年过去,自己就是“大龄剩女”,又到哪里觅得好夫婿?

轻轻早早从明霞口中得知百花宴一事,还知道了淑妃又召见了几次黄莺莺,并安排她第一个出场,还知道了黄莺莺要跳的舞蹈名叫《出水芙蓉》,这个名字让她想起前世那个有名的歌舞剧,那场电影里的水上芭蕾跳的很好看来着,只不知道这黄莺莺舞技如何?不过,就算她跳的一般,就凭她那张脸,最美的芙蓉怕也要失色了。

但她并没有多做关心,她黄莺莺跳的好与不好,与自己何干……那百花宴,更与自己无关了。若是说那些主子娘娘们是开放在皇宫里的花,她一个小宫女,最多也就是那犄角旮旯里的一颗杂草……

不过这明霞也是奇怪,前几日对自己不冷不热,多一句话没得,弄的自己表达善意的微笑常常僵在脸上,怎么这几日一反常态,不仅突然间变热情了,还和自己说这么多八卦?那明霞看起来也不像是爱传八卦的人呀……轻轻想着,反正这些通通与自己没关系,也就微笑着听明霞唠叨……

六月初一。正午下过一场雨,空气格外新鲜。

轻轻正打算小睡个午觉,只见芦荟远远走来,道:“轻轻,快点收拾了,一会娘娘去赴百花宴,你跟上去伺候着。”

轻轻一听有些蔫,疑惑道:“芦荟姐姐,娘娘怎么要我去?前头的姐姐们呢?我没有在前头伺候过,又不知道娘娘喜好,我去岂不是给娘娘添乱?”轻轻心里纳闷,前头伺候的宫女嬷嬷一大帮子,怎么找自己这个毫无经验的跟去赴宴?难道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淑妃她还是对陈惠玲落水一事起了疑心,所以才变着法的考察自己?不就是救个人嘛,这折腾来折腾去的,还要不要人过了……这芦荟简直就是个大扫把,她一出现,准没好事……

芦荟脸一板,道:“要你去你就去,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娘娘做什么,难道还要跟你解释不成?”芦荟心里也是郁闷,那个柑橘讨好自己很久了,就为了去百花宴上见识一番,哪里知道临行前嬷嬷点名要这个新来的轻轻跟着,害自己在小宫女面前失了面子……难道这轻轻,还是嬷嬷的什么亲戚?

轻轻见芦荟脸色不好,也就不敢多说,惹得这位芦荟姐姐不快,可没她什么好果子吃……连忙告了个罪,把头发重新梳理一番,又换了件干净的宫女装,见全身上下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赔着小心地跟在芦荟后面往前殿走。

到了前殿厢房,遇见那个老妖婆正对着两个宫女训话。见两人过来行礼,就点点头,随意看了一眼轻轻,皱眉道:“怎么连个首饰也没有?芦荟,你带她下去,再装扮装扮。”

芦荟恭敬地说了声“是”,转身示意轻轻跟上去。心里嘀咕,她原本不过一个洗衣房的宫女,哪有什么东西可以装扮的?真不知道嬷嬷怎么想的……

轻轻面上微微有些尴尬,心里却是奇怪,宫里不是规定宫女不能涂脂抹粉吗?也没听说哪个主子喜欢伺候的人环佩叮当的……

她又仔细打量了芦荟几眼,发现芦荟还是薄施了一层粉,微用了些胭脂,略点了一下嘴唇,显得整个人气色很好。又见她耳上戴了对碧玉的兰花坠子,手腕上也隐隐能看见一副碧玉手镯。看来主子身边的宫女也是要小小打扮一番的,或者说是关乎主子的形象,宫女太丑太寒酸,也会跌了主子的面子……

芦荟把轻轻带到自己房间,也没跟轻轻多说话。就让她坐在镜子前,取了自己的胭脂水粉,略略为她装扮了下,又打开自己的首饰盒子,挑了一对珍珠坠子替她戴上,打量一下,说道:“差不多了……”

轻轻这时才找机会问道:“芦荟姐姐,我这第一次伺候主子,啥也不懂,请问等下我应该做些什么?”

“你可不是啥也不懂!蠢货!莫以为巴结到嬷嬷就了不起了!”一个宫女从外面进来,恨恨地看着她说道。

轻轻微微皱眉,自己好像并不认识她,不知道哪里得罪到了,惹来这一通骂?于是询问道:“芦荟姐姐,这位是……”

只见芦荟瞪了那宫女一眼,一点也没有为轻轻介绍的意思,拉着轻轻说道:“你等下就跟在娘娘后面就行了。到了芙蓉园,也只要站在娘娘身后,别的也不需要你去做。时候不早了,走吧。”

原来自己要去充当背景。只是,充当背景需要巴巴地找自己去?自己又不是美女,刚刚那个骂人的宫女看起来就比自己好看许多……她说自己巴结上嬷嬷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次充当背景的工作是那老妖婆安排的?那老妖婆为何非要自己前去呢?

又回到前殿,芦荟指着一个看起来很和气的宫女说道:“这是沉香,一会你就跟着她,她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见轻轻点头,她又匆匆地进大殿去了。

轻轻正想着要不要跟沉香打个招呼,却见她和善一笑,示意自己不要说话,也就学着她的样子在台阶前站定,等待娘娘出发。

第一卷 宫女篇 044 百花宴二 感谢“华丽番茄”和“飞扬罒羽灵”童鞋赏粉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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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见芦荟匆忙的样子,原以为淑妃很快就会整装出发,没想到,她这一等,差不多就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淑妃施施然端着步子从大殿出来,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粉色芙蓉花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罩一件浅白色镶银丝的轻纱,梳了个三环高髻,把个原本挺拔的身量又生生拔高了几分,加上珠玉的簪子等饰物,更显的居高临下,贵气逼人。

那老妖婆和芦荟一左一右扶着淑妃下了台阶,两人退后一步,跟着淑妃。轻轻见沉香又落后几步跟着老妖婆两人,也连忙跟上去,与沉香并排,一路前行,出了琼华宫的大门,又一个中年太监恭敬地行礼后,在前面引路。

轻轻原本认为,淑妃娘娘出行赴宴,应该一帮子几十人前呼后拥才对,那电视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怎么只有这少少的五个人……难道是因为两代帝王都崇尚节俭,宫人太少的缘故?看着也不像,至少她在琼华宫里就基本等同于闲人吃白饭的……

申时三刻,淑妃驾临芙蓉园。

此时,整个皇宫里的主子,除了皇上将于申正时分赶到,章采女尚在幽闭中外,其他人早早就到了芙蓉园,就是皇后,也是早早地到了。

见了芙蓉园里的莺莺燕燕,淑妃眼角微微抽动,脚步也隐隐顿了一顿,又缓缓向前给皇后见了个小礼,道:“皇后娘娘安。臣妾来迟了。”

皇后微微弯身,虚空扶了一扶,笑道:“妹妹哪里迟了?皇上还没到嘛……”待淑妃受了其他嫔妃的礼,在略下一些的座位上坐定,扫视了一眼下面坐着的美人儿,笑道:“妹妹可是瞧过了?这一批秀女可全是水嫩的美人儿,把这满园子的花都比下去了,真让姐姐羡慕。咱们姐妹,可都老了……”说完惋惜地轻叹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淑妃只是勉强还了个笑脸,并没有接话,而是端起桌上的茶杯,仔细地品着。皇后得了个没趣,也装作品茶不提。

轻轻随着沉香在淑妃身后站定,又学着她的样子充当幕布,一边四下悄悄打量。为了这百花宴,芙蓉园里特意收拾了一处空地,二十九位小美人儿分成八桌,左右两边各摆了四张长方形小桌,每桌或坐三人或坐四人。又有右边最末一张桌子上,居然只坐了两人。

轻轻有些诧异地多看几眼,发现那位小主容貌打扮都不算出挑,比起其他小主的的花枝招展,她们倒像是个陪衬一般。那两人都一色的淡青色长裙,也不似其他人正襟危坐,只一边品着桌上的果品点心,一边轻声地咬着耳朵交谈。轻轻毕竟在储秀宫来往多次,认出那两位小主原本就住在一处的,平日里也很低调,只不知道叫什么。

轻轻又按着座位往近处看,见每一个小主都是面熟的,只不过能叫上名字的也就是那赵家侯爷的千金和黄莺莺两人。这赵家千金今日装扮的却是很爽利,身上也米有戴什么首饰,通身上下就右手上一只镯子,小脸微微绷紧,像是很紧张。赵家千金坐在手边第一张桌子上,同坐者三人,令轻轻奇怪的是,黄莺莺也与她坐在一处。那赵家千金一直看不起黄莺莺,又曾在黄莺莺身上找过不少回事,怎么今天两人坐了一块儿?也许座位是排好的吧……

再一眼,就看见了阿紫。阿紫与王美人搭坐,身着一身浅蓝色丝绸薄裙,肩上披着同色轻纱,微风拂过,隐约落出两道突兀的锁骨,这阿紫怎么变的这样瘦?没听说她有什么大病呀?再看她眉目见尽是惶惶之色,轻轻有些明白了,阿紫过的不好,又想起云儿,暗道活该你受罪。

她才要再仔细瞅瞅传闻中邓婕妤,只听一把细细地嗓子尖声道:“皇上驾到……”随着这一嗓子,原本坐着的大大小小的美女都站起来,冲着进来的明黄色身影行礼道:“见过皇上。”轻轻见沉香下跪,也就学着跪在淑妃身后。

皇上看起来心情不错,大步走了主位上坐下,含笑说道:“起吧。”见众位妃子都在,又有许多新鲜的美人儿人比花娇,心里高兴,问道:“皇后呀,这皇宫可是很久没这么热闹了,今日都有什么安排?”

皇后在他身边坐下,含笑道:“回皇上话,众位小主这些日子学规矩也是辛苦了。臣妾想着,今儿借着这百花宴,不拘了规矩,热热闹闹地玩上一玩才好。皇上您说呢?”

皇上点头,道:“不错,成天里都是规矩也是厌烦。”

这时候,秦淑妃插话道:“禀皇上,臣妾倒是有个主意。”

“哦,岚儿有什么好主意?快说来听听。”

淑妃眼睛一转,说道:“臣妾听说,这些秀女,可个个都是有名的才女,说要借这个机会一展才艺,表演给皇上看呢。皇上,您可不要辜负了她们的心意哟……”

“不辜负不辜负……岚儿都准备了什么节目,快快报上来。”

淑妃微笑着斜了皇上一眼,嗔怪道:“明明是众位妹妹准备了节目嘛,皇上取笑岚儿。”见皇上微笑不言,对着众位秀女扬声说道:“你们都准备了什么,还不快快演来,要皇上高兴高兴……”说着特意看了黄莺莺一眼。

黄莺莺正要起身,却被身边之人悄悄按住,赵家千金却猛地站起,三步两步走到中间,高声道:“皇上表哥,红鸾给您请安了。”这赵侯爷与太后是堂姐弟,太后生前与这位弟弟最是亲厚,她这一声表哥倒也没有叫错。

皇上有些诧异地看看她,说道:“没想到红鸾也来了,朕上次见你,你还是娃娃呢。你今儿给朕表演什么?”

赵红鸾见皇上还记得自己,心里有些激动,道:“红鸾想给皇上表哥舞剑瞧瞧。爹爹说,太后当年也喜欢舞剑呢。”

皇上倒不知道自己母妃也曾喜欢舞剑,又见红鸾双眼明亮,眼里满含期盼,也就笑道:“快舞给朕瞧瞧。”

第一卷 宫女篇 045 百花宴三 赵红鸾一见皇上很有兴趣,整个人顿时欢喜的明亮起来,一边的宫女捧上一把装饰华丽的短剑,赵红鸾接过,右手执剑,左手拿了剑鞘,摆出了一个剑尖向天,剑鞘背于身后的姿势。鼓乐想起,赵红鸾随乐翩翩起舞。

虽说轻轻的艺术欣赏的水平不到家,看不出“神”,但仅就“形”上,赵红鸾舞的还是很好看的。只见她舞姿潇洒英武,形式绚丽多彩。舞动时迅速敏捷,静止时沉稳利爽。又听见鼓乐之声开始****多情,她的动作也跟着连绵不断,如长虹游龙,首尾相继,如行云流水,均匀而有韧性。

一曲舞完,赵红鸾面色潮红,额头见汗,细喘不已。皇上赞道:“舞的好!真想不到红鸾还有这一手。岚儿,瞧她这飒爽英姿,可不跟你当年一样?红鸾,快到朕身边坐……”

赵红鸾行礼道:“谢皇上。红鸾这点水平,可不敢和淑妃娘娘相比。”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喜意。快步上前,又给皇后和几位娘娘行了礼,才在皇上身边新加的椅子上坐下。

皇后笑道:“红鸾倒是谦虚。若说你比不上淑妃,那不就是皇上说错了?”

赵红鸾还未坐稳,一听皇后这话,赶紧又跪下请罪。淑妃眉头一跳,说道:“臣妾不敢,臣妾也只是马术稍好一些,可不会舞剑。”

皇上伸手扶起红鸾,见她红云满面,羞怯中就带着些大胆,心里喜欢,说道:“皇后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又望向皇后说道:“是吧,皇后?”

皇后见皇上声调微高,脸上依然温和,做了多年夫妻,她怎么不知道这是皇上生气了?于是赶紧笑道:“臣妾自然是说笑的。红鸾你别当真。”见皇上别过眼去,放过自己,就扫了下去众位小主一眼,道:“下面又有哪位小主要展示才艺的?皇上等着看呢。”

黄莺莺小心翼翼地站起,这次倒没有人阻止她,于是面上一喜,正了正身子,起脚就要走向中间空地,还没走两步,突然一个趔趄,只听见“哗啦”一声,身边的桌椅倾倒在地,好巧不巧,桌子砸在她脚上,她顿时惨呼一声栽倒在地,花容失色。此刻,她和桌椅一样摔倒在地,身上到处都是茶点残渍,桌子上备下的水果滚了一地,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皇上看着皱眉,皇后也扳着脸,说道:“这位小主怎地如此不小心!还都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扶小主下去,找个太医看看。地上也赶紧收拾了!”

一旁服侍的宫女闻言,迅速地把黄莺莺搀了下去。又重新收拾了桌椅,摆上茶点。皇后问道:“皇上,可还要继续吗?”

皇上闻言,道:“罢了。都不必在这拘着了,去赏花吧。这醉芙蓉一会就到变颜色的时候了,红鸾,走,朕带你去好好瞧瞧。”赵红鸾欣喜地随着皇上站起,对着皇后和几位娘娘行了礼,欢快地跟着皇上去了。

下面的秀女见皇上赏花去了,也三三两两地站起行礼,有的散去赏花,有的到皇后和几个娘娘面前讨好不提。

轻轻注意到邓婕妤一直都微笑得体地坐着,此时才说道:“皇后,淑妃,二公主身体不好,臣妾就不陪两位姐姐了。”又跟王美人打了招呼,领着自己宫里的几个人走了。

淑妃见听着几个秀女上来奉承,想起黄莺莺今天丢了个大丑,便宜了赵红鸾……心里有些不奈。又想起皇上说什么那赵红鸾有自己当初的英姿?自己又没老!那个死丫头,表哥表哥的叫着也不害臊!自己哪有她那不要脸的丑态!心里烦躁,也就不耐烦应付这些秀女,站起来向皇后略行了一个礼,也走了。

轻轻也连忙跟上,心里嘀咕,这就走了?自己还想看看那醉芙蓉“一日三醉”的美景呢。以后再想进这园子可就难了。今天黄莺莺那一跤真是跌的奇怪……是有人下了黑手,还是黄莺莺自己……

不过管她呢。待回到琼华宫,还了芦荟的首饰,自己还当自己的绣花女。这宫里的是是非非,可不能沾上。不过话就说回来,这林立天的皇宫还真不像前世看的小说里那样黑暗。首先,皇宫太大,主子较少,平日里见面的时候不多,表面上自然是一团和气。再者,宫里不准动用私刑,宫女太监们很少有被随意打死的。犯了错,都是去刑律堂领罚。恩,这都要感谢那位穿越前辈,不然她可是一点安全感也没有,要时时担心小命不保。

琼华宫,正殿。

秦淑妃在椅子上坐下,示意嬷嬷也坐。芦荟让小宫女上了茶,又挥手让其下去。轻轻见沉香进了大殿,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了大殿。自己这次差事好像还没完?轻轻见殿内只剩下去赴宴的几个人,心道:这架势,难道要开事后总结大会?

淑妃慢慢喝了几口茶,开口道:“嬷嬷,你看呢?”

轻轻暗自腹诽,看什么都不说,不是为难人吗?这淑妃还真喜欢喝茶,一思考就要先喝上几口……

嬷嬷应道:“老奴觉得,或是那赵红鸾在捣鬼。老奴打从一进园子,就一直都在注意黄小主。小姐进去的时候,她并不与赵小主一处坐,而是坐了下面一桌。行完礼后,黄小主正要落座,却被拉着与赵小主一处坐了。黄小主没能挣脱,又怕失礼,只好坐了。后来小姐说进献才艺,那黄小主也是被身边两位小主按住了,才让赵小主抢了先。”

淑妃骂道:“真是胆小的蠢货!尽由着人欺负!”

嬷嬷不在意地一笑:“小姐,若不是她性子弱好拿捏,我们怎么会看上她?她这次丢了丑,以后才会更依赖娘娘不是?”

淑妃气削了一些,又道:“她怎么跌了一跤?还把桌子椅子都弄倒了?嬷嬷,你注意了吗?”

嬷嬷摇摇头,说道:“这个老奴倒是没有注意。你们三个都有什么发现?”

芦荟首先摇摇头,道:“奴婢一直照看娘娘的茶水,没有注意别的。”

沉香略一思索道:“黄小主被扶起来的时候,裙角好像破了一块。”

轮到轻轻,她原本想说自己什么都没注意道,后来又觉得不妥,沉香同自己站在一处,都是没有差事的,她都有所发现,自己若是什么都没见到,岂不是更让人起疑?本来这老妖婆就不放心自己……于是赞同沉香道:“奴婢也发现黄小主的裙子破了,像是被刮破的。”其实她不仅看见黄莺莺衣服破了,还看见黄莺莺站起的时候,那块裙角,是压在桌腿下面的!黄莺莺一走动,就带翻了桌子!不过她并不想多事,也就瞒下不说。

嬷嬷冷厉的眼神在轻轻脸上扫了又扫,轻轻心里打颤,难道这老妖婆知道我说谎?不可能呀?她低着头,装作没有发现嬷嬷的眼光,许久,才说道:“沉香,你去黄小主那里探望一下。轻轻,你也下去吧。”

轻轻心里一松,想来再没有自己什么事了。自己新来的,还没有资格当上淑妃的心腹之人,就恭敬地行礼下去后,去了芦荟的房间,芦荟还没回来,就摘下耳朵上的珍珠坠子,托了芦荟隔壁的宫女转交。

回到自己住处,跟明霞打过招呼,仔细回想了今日满园的芙蓉无人欣赏,心下惋惜,就找了纸笔,绘起了芙蓉花的绣样。不能作画,那能绣出来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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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pk结束,女女得了第三十名。女女第一次写文,既不认识编辑,也不与莫大神有交情,也没有做过什么广告。寂寞地写了一个多月,能有这个成绩,女女还是很满意的。在此特别感谢所有赏了粉粉票的亲们,虽说大家极少留下爪印,女女心里还是暖暖的。

女女绝不弃坑,欢迎大家提建议和意见。共同进步哈。

第一卷 宫女篇 046 红鸾幸 是夜,皇上招幸赵红鸾。加封才人,正五品,赐住景明宫。

日近午时,承恩车才缓缓驶出乾清宫,在宫人或惊异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和着承恩车上的金铃叮叮咚咚的声音,一路驶向储秀宫。

赵红鸾端坐在车里,摸摸自己水一般的脸蛋,回想着昨夜皇上的疯狂与温柔,脸又像火烧一般红了起来。

“主子,储秀宫到了。”

赵红鸾轻轻地站起来,才一迈步,身体的不适让她一个趔趄,“哎呀”一声,几近摔倒。刚出声的小太监请示道:“主子,奴才扶您吧。”

赵红鸾稳了稳身子,脸上红云更盛,挑起车帘,把个玉手搭在小太监身上,借力下了车,轻笑道:“你倒是个乖的,回头赏你。”

小太监腰弯的更低,回道:“小胜子谢主子赏。奴才当差几年,在乾清宫留到现在,主子您可是独一份!就是刚才,皇上还吩咐奴才好好伺候呢。”

“是吗?”赵红鸾不敢相信,不过想起早上皇上早朝时,自己躲在锦被里听见他特意吩咐宫人不必叫自己早起,好好休息;下了朝又陪自己用了早饭……皇上多好啊,就算自己嫁了别的男人,又能比皇上对自己好了?想想爹爹当初居然拦着不让自己进宫,真是想不通为什么。这天大地大,还不是皇上最大,爹爹糊涂了,说什么皇宫不好,真是傻子,还好自己坚持闹到他答应了……

承恩车上的金铃声把储秀宫的小主们几乎都引了出来,见赵红鸾下了车,就有两个人快步上前,挤开小胜子,一左一右扶住她。左边的是碧秀,右边的是南乔。正是百花宴上与赵红鸾同坐的两人。

南乔扶着赵红鸾的手臂,上上下下把她看了又看,娇声笑道:“红鸾,快说一说,承恩的滋味怎么样?说起来,你可要谢谢我和碧秀,昨天若不是我们……”

碧秀打断她的话:“南乔瞎说什么!”说完福了福身,道:“碧秀请赵才人安,恭喜才人,贺喜才人。”

赵红鸾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是才人主子了!马上要离开这储秀宫,有自己的宫殿了!虽然现在还不能住进主殿,但那景明宫里上上下下也就自己一个主子!那南乔刚刚是什么意思?跟自己邀功来了?莫不是没了她,皇上就看不上我了?这群秀女中,哪个能有我高贵?想到此处,心里就有些不高兴,被扶着的右手臂微微僵硬,还是碧秀懂事……

看着储秀宫门口挤着的一众秀女们,赵红鸾高高地抬起下巴,正正神色,看向众人。掌宫姑姑带着储秀宫的宫女们站在前面,见赵红鸾快来,一致跪倒道“恭喜才人,贺喜才人。”她们身后原本看热闹的众秀女一见,也一致行礼,口称“恭喜”不停。

赵红鸾扫了一眼,没有立即叫起,问道:“姑姑,为何不见那黄莺莺前来迎接红鸾?莫不是她身子比红鸾金贵?”

掌宫姑姑垂首答道:“回才人话,黄小主昨日伤了腿脚,****于行。还望才人体恤。”

“是呀,才人,那黄莺莺摔的可够惨的,躺在床上起不来呢。御医说了,至少要躺上半个月,啧啧,真可怜。”南乔接口道。

赵红鸾想起昨日百花宴上黄莺莺狼狈的样子,心里更加快活,脸上也不由得露出笑意,又想起南乔和碧秀自进宫起就一直以自己为首,昨日也确实帮了自己,刚才那点不快也就放下了,道:“你们两个还是叫红鸾姐姐吧。叫才人可不是见外了?”听到两人喜滋滋地说道:“谢谢才人姐姐”,这才摆手道:“都起吧。既然黄莺莺受了伤,红鸾还是去看看的好。一起住了一个月呢。姑姑,带红鸾过去瞧瞧她。”

“是。”说完前面带着赵红鸾往黄莺莺的房间走去。一个宫里住了一个月,赵红鸾哪能不知道黄莺莺住哪个房间呢。只是她一想起黄莺莺那张脸,心里就不舒服,恨不能上去把她给毁了!自己这就去告诉她,就算她得了个好脸皮又怎样,永远也比不得自己高贵!

小胜子见赵红鸾被众人簇拥着进了储秀宫,再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口里嘀咕道:“什么玩意儿!”就算是淑妃娘娘,坐了承恩车,也是对自己和和气气的,怎么也要赏自己一把金瓜子!这女人才初一承恩,封个才人就骄成这样,迟早要坏!他看看跟在车边的小太监,说道:“回吧。”说完自己跳上车驾,手里缰绳一抖,车子动起来,一路回去不提。

自昨天百花宴黄莺莺受伤,原本与她同住的秀女求了掌宫姑姑,搬到别处去了,一个房间只剩她一个,清净是清净了,只是她行动不便,又没有钱打赏服侍的宫女,以至于喝口水都分外艰难。

昨天!一想到昨天她就分外愤恨,银牙紧咬才不让自己骂出声来。自己生得花容月貌,这宫里的,皇后、妃子、美人、秀女,哪个女子比得了自己?为何自己活得如此艰难?难道真是“红颜薄命”?自五岁那年,她躲在帷幔后面,亲眼看见大娘逼着娘亲喝下一碗药,然后娘亲就走了。她守着娘亲冰冷的身体哭了一天****,然后就改了要强的性子,变的懦弱、胆小、爱哭……大娘对爹爹说娘亲是生了急病没了,她没说话;吃不饱穿不暖,她也没说话;几位姐姐们日日打骂,她也没说话……她们都不知道,那年大娘又害喜,安胎药里,她放了几片夹竹桃的树皮!

于是大娘死了,姐姐们也没了娘!她哭得有多凄凄惨惨,心里笑得就有多快活。于是在大娘灵前,她那当小官的爹爹看见她,一怔之下就哈哈大笑,顾不得死去的妻子,一把拉起她,和蔼地哄着她不哭,又亲自过问了她的饮食住处,发作了几个怠慢她的下人,找来裁缝,做了新衣,添了首饰……她过上了想都不敢想的小姐生活,吃的穿的用的,比姐姐们都要好!她有了先生,琴棋书画一一尝试,最后学了舞。

她的爹爹常常念叨:“我的女儿如此好颜色,这天地下,也只有皇上才能享用!以后进了宫,做了贵人娘娘,我们黄家,可就发达了!”然后就会摸着她的头,“慈祥”地说道:“乖女儿,这皇上是天地下最有权势的男人,要谁生,谁就生;要谁死,谁就不得不死……”

于是她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就是进宫,服侍皇上,然后就是富贵荣华,高高在上。

原本她以为,只要进了宫,见了皇上,皇上就会被自己的美貌所迷,爹爹请来的那些男人不是只一眼就都被她迷住了吗?只是没想到,不是进了宫,就能见到皇上的……

第一卷 宫女篇 047 莺莺苦 章节名字起不好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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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莺莺正想得出神,突然房间门被推开,只见赵红鸾当头走了进来,后面呼啦啦跟着一批人。黄莺莺心中惊讶,不知道这么多人进来做什么,难道又是来找事的不成?

“黄莺莺,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见过赵才人!”南乔当先喝道。

赵才人?已经是才人了?她自昨日受伤后,就一直呆在房间里,还没有人告诉她这个。黄莺莺看看掌宫姑姑,见其点头,知道南乔说的是实话。她面上惶恐,强作挣扎了下,像是实有不便,半身匍匐在床上道:“莺莺见过赵才人。身子不便,多有失礼,还望才人宽宥。”

“恩,莺莺多礼了。”

黄莺莺闻言心中诧异,这赵红鸾什么时候变了性子,听这话说得温柔好听,难道是身处高位,已经不屑于和她计较?若是果真如此,那倒是好事。

黄莺莺抬起头,只见赵红鸾似笑非笑,缓缓走到她的床边,微笑说道:“听说莺莺腿脚受了伤?红鸾今日就要迁宫,毕竟一起住了一个月的情分,所以特地来瞧你一瞧。”

黄莺莺口称“不敢”,心中更加惊异,又突然想起那年,大娘不也是突然对娘亲温言软语,“哄”着娘亲不得不喝下加料的药汤?她直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冰冷。这赵红鸾想要做什么?

只见赵红鸾在床边坐下,伸出双手,轻轻地拂上锦被,上下探了一番,停在黄莺莺的脚踝处摩挲不停:“可是伤在这里么?”

黄莺莺点头应是,心里更加紧张,一动也不敢动。

赵红鸾在黄莺莺耳边低声说道:“我的皇上表哥,也是你这样的贱种能想的?啊!”说完她双手狠狠一按,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呼,痛的黄莺莺眼泪刷的下来,口里喏喏难言。

赵红鸾见状,满意地拍拍手,然后飘然站起,温柔地看着黄莺莺说道:“你好好养着。红鸾今日事忙,就不陪你了。”说完看看房中神色微僵的众人,道:“都堵在门口像什么话。走吧,别耽搁了黄小主养伤。”

众人闻言换上笑脸,闪开身子让出路,南乔道:“才人姐姐,我们听说景明宫景色可是不一般,我们什么时候有幸去看一看呢?”

赵红鸾笑道:“等红鸾收拾妥当了,歇上两日,就使人来请你们。到时候你们可要给红鸾面子。”

众人道:“才人相请,我们盼都盼不到呢。哪里敢不去?”说话间簇拥着赵红鸾远去。

黄莺莺听见众人远去,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腿脚的疼痛更加难忍。她掀开锦被,提起绸裤,只见原先的包扎处又渗出鲜血。黄莺莺暗呼“侥幸”,还好自己的腿只是破皮淤青,若是断裂骨折,就刚刚赵红鸾按的那一下,这腿脚恐怕要废了。

赵红鸾本是贵女,现在又成了才人主子,而自己却什么都不是。所以她就可以肆意地欺辱自己吗?是吧,这就是皇宫了。

黄莺莺心中苦笑,正要起身寻找棉纱细线,重新包扎,却见房门外一个小宫女探头探脑地向房内张望。身穿淡绿色宫女装,看起来一脸天真,只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这又是谁的人?难道就不能消停一会吗?她皱眉道:“你是谁?找我有事吗?”

那个小宫女见自己被发现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进来,行礼道:“奴婢小桃,是储秀宫新添的宫女。”

“那么,小桃,你找我有事?”

小桃连忙摆手道:“没有。奴婢没有事。奴婢正好没有事儿,听说您受了伤,就过来看来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小主,您要喝水吗?奴婢给您倒。”说完不等黄莺莺答话,就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双手捧到黄莺莺面前。

帮忙的?黄莺莺不敢相信。笑话!直打进了皇宫,她还没遇见一个人肯和她亲近的。秀女们不是对她敬而远之,就是如赵红鸾一般,看见她就辱骂一番。还有那些宫女们,哪一个不是势利的?她没有银子打点,是一个宫女都使唤不动。今日居然有一个人过来说帮忙?这又是上演的什么戏码?

黄莺莺还是接过杯子,三口两口喝光。她还真是有点渴了。她将杯子递回给小桃,道:“谢谢你了。”

小桃红了脸,说道:“不敢不敢。您还要水吗?”

黄莺莺看看她,见其面色微红,像是害羞,明亮的眼神里满含关心,心里一暖,说道:“不要水了。小桃,麻烦你从抽屉里找些纱布来。”

小桃高兴地道:“好。”转身欢快地找到纱布,见黄莺莺弯腰正要去拆腿脚上原有的包扎,忙道:“让我来,让我来。”说着蹲在黄莺莺面前,轻轻解开包扎,小心地在伤处搽了膏药,又小心地包好。仰脸担忧地道:“好了。伤成这样,疼吧?若是留下疤痕,那就太可惜了。”

黄莺莺见她担心,不由得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谁知小桃却看着她一脸的呆滞和迷醉,口里喃喃说道:“太好看了……小桃这是遇见仙女了吗?”

黄莺莺“扑哧”一笑,只觉得多日的郁闷都消散开去,伸出指头一点小桃的额头,道:“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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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正坐在窗边绣一幅芙蓉图。也不是大件,不过是手帕荷包之类。距离百花宴那天已经大半个月了。前面再没有人来找过她。也没有特意让她做什么绣活。她也乐的清闲,每日就呆在房间里用黛笔画绣图,或是绣上一会。

房间门大开着。进了六月,天气一日热过一日。

明霞进来,用凉水净了脸,道:“又在绣花?要我说,上面又没有交待做活,你也不知道歇一歇。整日里绣个不停,显的我多懒似的。”

轻轻笑笑,收起手里的活计,道:“姐姐说的是哪里话,左右不过是个消遣,打发时间罢了。姐姐今日怎么回的这么早?”

明霞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拿起轻轻放在桌子上的团扇,扇了几下,才道:“像是皇上过来了。嬷嬷传话,说是不许在外面晃。你这个团扇做的真不错,啧啧,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艺。”

轻轻笑道:“左不过竹篾上面糊几层纸罢了,你就稀罕成这样?喜欢就拿去玩,我这里还有一把呢。”

明霞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又把扇子上下赞了一赞,道:“瞧这只小猪多可爱!我从没见过小猪还能这样画的。若是能上点颜料,肯定更好看。啧啧,画的真好。”

轻轻心道,能不可爱吗?那可是只卡通猪。照着记忆里的麦兜形象美化的。

明霞又道:“轻轻,你上次跟着去百花宴,见过皇上了吗?皇上长什么样?”

第一卷 宫女篇 048 引荐 皇上长什么样?皇上长的细眉凤眼、琼鼻薄唇、虎背蜂腰,总之是帅男一枚……可我也不敢这样告诉你呀?直视龙颜是罪,窥视龙颜更是罪……

轻轻心里嘀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姐姐,说了你可别笑话我,那天我没敢看,只知道皇上他身量很高,穿着明黄色的九龙蟒袍,威严的很。姐姐怎么问这个?不是听说皇上常来琼华宫吗?怎么,姐姐没有遇见过?”

明霞微一撇嘴,道:“皇上的确是三五八天地常来琼华宫,只是每次皇上一来,嬷嬷都要告诫我们做宫女的回避,就连芦荟也不让近前,只嬷嬷她老人家自己在身边伺候着……”

这防的可真严实。轻轻装傻疑惑道:“啊?这是为什么呢?嬷嬷年纪大了,不应该享享清福吗?”

“还不是怕再出现一个章柳儿……”

这话可不好接。轻轻没有接话,起身倒了两杯凉开水,递给明霞一杯。

明霞接过水,喝了两口,又翻起了轻轻绣的手帕。看到芙蓉样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低声问道:“那你见过一个叫黄莺莺的秀女吧?听说很漂亮,是不是真的?”

轻轻点头,道:“秀女中就数她长的最好。倾国倾城。”

明霞神色兴奋,道:“你还不知道吧,娘娘怕是要提携这个黄莺莺,召见她几回了。刚刚嬷嬷通知回避的时候,我可看见芦荟往储秀宫去了,你说,会不会是去接了黄小主过来,介绍给皇上认识?”

这个明霞,前几天不冷不热,现在怎么变得如此八卦了?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轻轻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心道这淑妃莫不是傻了,以黄莺莺的姿色,哪个男人见了会不动心?就像一道绝世美味,不知道她的存在也就罢了,知道了她的存在,若这美味是别人的,有可能还会犹豫一下;既然知道了美味,又知道这美味本就是为自己准备的,这天下有几个人会放弃吃下去?

见明霞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轻轻迟疑地道:“姐姐你是没见过,那黄小主真是漂亮的很。娘娘她真要提携……”

明霞撇嘴道:“差不离吧。这一定又是嬷嬷唆使的,防我们这些宫女像防贼似的,对外人倒是大方的很。也不怕皇上得了美人,把娘娘给忘了!”

轻轻装作被唬了一跳,左右看了看,才低声道:“姐姐,主子的事情可不是我们所能议论的,被人听见学了去,我们可落不了好。”说完拿起绣了一半的手帕,请教起针线来。

引荐黄莺莺,嬷嬷真是老糊涂了。这到底是想给淑妃找个外援,还是树一个强敌?

大宋皇帝林廷轩下了御车,背着双手,缓缓地走进琼华宫。

路边的太监跪了一排。像以前一样,一路上看不见一个宫女。

西北的蒙古人小动作不断,貌似不想继续装老实了。父皇真的挺有远见啊,难道真是如人们称颂般地“天神转世”?居然早在几十年前就留书说要后人警惕北方一个叫蒙古的少数民族,可当时有契丹人、女真人、党项人等等,却没人知道蒙古人到底在哪里。这才过去四十年几年,草原上的探子还真传来说在契丹人的后面,有一个叫蒙古的部落正在壮大。

这次契丹人大规模寇边,听说其中就有蒙古人的影子。边境不稳,虽说有秦博远驻守西北,契丹人来了也讨不了好,可一个帝国的兵部,只有一个秦博远一家独大总归是个大隐患。唉,年轻一代的将领成长的太慢了……

林廷轩见淑妃一身浅蓝色薄裙,肩披一层薄纱,面带微笑,站在殿前迎接他。他也温和地笑着,疾走两步,阻止了淑妃请安,道:“这大太阳的,怎么出来了?晒坏了朕可心疼……”

淑妃笑道:“皇上难得来一次,臣妾怎敢不出来迎接?若不是小安子通报的慢了,臣妾还想着去宫门口跪迎呢。”

皇上闻言一笑,挽了淑妃的手,一边往大殿走去,一边说道:“朕这才十多天没来看岚儿,岚儿就生气了?朕这些日子有些忙……”

淑妃道:“是是是,皇上您忙!皇上忙着哄小美人儿开心,岚儿已经人老珠黄,皇上不记得也是应当。”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完了殿前石阶,到了殿前飞檐下,阳光已经晒不到了,微风吹过,带来一阵清凉。

皇上拉着淑妃,装模作样般地在淑妃青丝珠翠间使劲嗅了一嗅,道:“好大一股醋味!朕的岚儿吃味了。”

淑妃红了脸,轻跺一脚,嗔怪地白了皇上一眼,又赌气般地低下头。

皇上轻轻摩挲着淑妃细滑的脸蛋,款款说道:“岚儿怎么会老?在朕眼里,岚儿一直都是当初那个一身红衣,马踏长街的岚儿。”

淑妃闻言,眼中酸涩,悠悠叹道:“可岚儿现在,却是再穿不得红衣,骑不得马了。”

可不是吗?这皇宫中,也只有皇后一人可以穿红,其他女人穿了,都是逾越;身为宫妃,一言一行都要符合皇家规范,寂寂深宫里,出宫的机会都少之又少,哪里还有机会骑马?

皇上神色一顿,叹道:“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淑妃低声道:“只要能常伴皇上身边,岚儿就不觉得委屈。”说完牵着皇上走进大殿:“快别站在外面了,热着呢。臣妾着人熬了莲子汤,用冰镇了,吃起来真不错,用上几口就通体舒泰,暑气全都跑了。皇上您可要尝一尝。”

“是吗?既然岚儿说好,朕定要试一试。”

淑妃所住的房间,夹壁里早早砌满了冰块,自是清凉无比。

两人用过莲子汤,正说着闲话,淑妃见芦荟悄悄地走进大殿,冲嬷嬷打了个手势,又悄悄退了出去。

淑妃话题一转,道:“皇上,臣妾有件事情想要求您。”

皇上也有了兴趣,道:“哦?岚儿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淑妃悠悠说道:“皇上政务繁忙,就算是一时得闲,这宫里还有众位姐妹……”见皇上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她食指点在皇上的薄唇上,道:“不是岚儿要吃味,只是岚儿一个人住着这么大的一个宫殿,平日里连个说闲话的都没有,实在是闷。岚儿想请皇上允许,请个妹妹陪岚儿一起住。”

第一卷 宫女篇 049 引荐二 请个妹妹一起住?没听说这批秀女中有淑妃的什么亲戚在其中呀?她一向连皇后的账都不怎么买,和其他嫔妃也是关系平平,平日里来往少不说,还爱理不理的,什么时候改了性子,想起给朕牵红线了?好像淑妃还不需要外人帮自己固宠呀……

皇上心中诧异,面上却是不显,依然温和地说道:“哦?那朕能不能知道,到底是哪一位得了岚儿的青睐?”

淑妃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含笑道:“说起这一位,可是个难得的美人,舞又跳的好,臣妾真是多有不如呢。”

见皇上含笑不答,像是对她所说的美人混不在意,淑妃心想也是,这宫里的美人还少了?舞跳的好歌唱的好画画的好琴弹的好等等这样的美人也多的是…..

淑妃咬了咬银牙,遥着皇上的衣袖撒娇道:“皇上……皇上难道不记得了?岚儿当年也学过几日舞蹈的,只是进宫早,只学到一点皮毛罢了。岚儿想重新学起,若是有莺莺一起住着,刚好可以向她学习嘛……”

原来是个叫莺莺的。朕也听说了此女长的天姿国色,美貌异常,她的父亲只是个小官,原不值得朕特意去关注。皇上打趣道:“岚儿怎么又想学起这个?难道是要跳给朕看?”

淑妃不依:“岚儿最近觉得身子都像是生锈了一般,御医说要多活动活动呢……”

皇上见差不多了,就道:“既然如此,这个什么莺莺的也算是有些功劳,朕倒是要见上一见。岚儿把个美人藏在哪里呢?”

淑妃笑笑,扬声问道:“莺莺妹妹请来了吗?”

外面一女声答道:“回娘娘,黄小主已经到了。听说娘娘与皇上在,就没敢打扰。现下在游廊那里歇着。”

淑妃笑道:“这丫头,来过多少次了,怎么还这么见外。外面可热的慌。皇上,咱们一起去瞧瞧。”说着拉起皇上的手,往殿外走去。

刚一走出大殿,迎面就扑来一阵热气。好在夕阳已西下,天边只余晚霞通红一片,晚风吹起,倒也不觉得热。

琼华宫的那个游廊沿着一湖池水围了一圈,湖里栽着少少几颗睡莲,此时正是花期。游廊柱上顶上都缠满了绿色的藤蔓,藤蔓上正开着些粉粉的小花。

游廊下的木椅上安静地立着一个女子,正对水凝望。荷藕色的衣衫随风而动,修长的脖子低垂着,像一只优雅的天鹅。听见有人过来,女子转过身,羞然一笑。就像一幅唯美的图画刹那间鲜活起来,湖水、繁花都凭添了许多颜色。

皇上微微眯起眼睛。单论容貌,这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他看看淑妃道“岚儿,这个就是你找的伴?果然是个美人。”这样的美人往自己男人身边送,淑妃的脑袋是什么做的?以前的淑妃虽然不聪明,但也没这么傻吧……

淑妃点点头,道:“这就是御史台黄大人的爱女,小名叫莺莺。”

一抹红晕飞上脸颊,美人更加娇媚。黄莺莺含羞带怯地行礼道:“奴婢黄莺莺请皇上安,请娘娘安。”

皇上没有立即叫起,只是又打量了黄莺莺几眼,说道:“岚儿,你应该知道秀女只有有了份位才能搬离储秀宫吧?你真要她和你一起住?”

淑妃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不过很快又掩饰过去,上前两步,扶起黄莺莺,道:“当然。臣妾为皇上寻得了一个美人儿,皇上倒要拿什么赏给岚儿呢?”

皇上大笑几声,赞道:“好!好!岚儿功劳不小,前头打南边过来一批贡品,朕准岚儿随意挑!朕前头还有政事,就不陪岚儿用饭了。”说完深深地看了黄莺莺一眼,径自走了。

两人注视着皇上走远,黄莺莺作势擦擦额头上的细汗,赔笑道:“娘娘,皇上看起来真威严,莺莺连大气也不敢出呢。”

淑妃淡淡地看看她,道:“罢了。你且回去吧。不出两日,皇上的恩典也就下来了。你只要记牢答应过本宫什么就好。芦荟,送黄小主回去。”

黄莺莺低声连道“不敢”,又见芦荟过来相请,只好行了礼跟着芦荟走了。

宫人铺了竹垫,淑妃在游廊里的木椅上坐下。她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随手摘了一朵小花,心里莫名烦躁起来。为了养一个孩子,就要把心爱的男人与别人分享?想起黄莺莺青春娇艳的脸蛋,她心里像针扎的一样。以后,以后还要同住一个屋檐下……不知不觉,手里的小花已经被揉碎了……

上书房外。

一个青年男子随意地坐在台阶上,仿佛就像坐在自家庭院里一样。只见他一身黑色布衣,头发用同色布带扎起,浑身上下没有半点装饰;面部微黑,眉目之间依稀能看出与皇上七分相似。这正是外出游历归来的小王爷、当今圣上的幼弟林亭渊。

他坐的自在,太监总管周福苦着脸立在一边,又一次建议道:“王爷,您还是进去坐吧?这石阶被太阳晒了一天了,您坐着不热?”见王爷不理,又道:“要不,奴才给您搬把椅子?不坐椅子,垫个竹垫也好呀。您别直接坐地上啊。若是皇上回来,见您坐在地上,还不把奴才的皮扒下来给您做垫子?”

林亭渊眯着眼望着天边的晚霞,懒洋洋地道:“我说周福,你是属蚊子的呀,嗡嗡的响个没完,你不累,爷还累呢……得了得了,皇兄若真要扒你的皮,爷我一定帮你拦着!你也别站那了,快过来坐……看,晚霞多么美好呀……”

周福无法,望望手里拿的竹垫,王爷不用竹垫,他自然也不敢用竹垫。周福见自己站着也不像话,只好在低两级的台阶上坐下,屁股一挨石阶,就烫得他一龇牙。心道,这小王爷的皮倒是厚,这么烫的地面坐上去居然若无其事……抬头去看晚霞,红通通的一片,也没发现到底有哪里好看……

第一卷 宫女篇 050 小五王爷 当皇上得了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发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一个类十年前的自己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下巴微微抬起,望着天边出神。皇上无奈地抽动嘴角,不知道是气是笑。这个小五啊……不过若不是小王爷一向如此,对权力实在没有半点兴趣,他们兄弟两个,感情也不会这么好……他的三个哥哥可是只能圈在京城里,醉生梦死……

见皇上从屋角处现出身形,却站在那里没有立时过来,周福一个激灵爬起来,就马上跪下。唉,还是主动请罪吧。

林亭渊听见动静,道:“才坐一会儿,你怎么又跪下了?”

周福只好低声答道:“皇上来了。”

林亭渊闻言一扬眉脚,左右看了看,发现站在远处的皇上,咧嘴一笑,拍拍屁股从地上起来,又踢了周福一脚,才施施然向皇上那边走去。

“见过皇兄。皇兄这两年可好?吃的香睡的香?”林亭渊笑嘻嘻地行礼。

皇上眉头直跳,小五还是老样子……忍不住轻踢了林亭渊一脚,骂道:“看看你全身上下,哪一点像个王爷样子!地上就那么好坐?恐怕不知道有多少奴才在心里笑话你!再看看你这一身,王爷的俸禄不够你花销还是怎地,就穿一身粗布衣?朕每年赏赐给你的丝绸布锦缎不知道有多少,你都用哪里去了……你一个王爷,一去两年,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不带……你还舍得回来,知道回来!”

林亭渊夸张地一个趔趄,又稳住身子,笑嘻嘻地拍着自己的俊脸,说道:“皇兄别恼。就凭这张脸,哪个奴才敢说小五不是王爷?”

皇上气的直哼哼,还想踹上自己的弟弟几脚,却见他麻利地躲过,只好狠狠瞪了他一眼,大步进了上书房。不用人招呼,林亭渊也跟着进去了。

进了上书房,林亭渊没有见外,大大咧咧地找了个椅子坐下。皇上则背着双手,踱着方步。林亭渊招呼周福道:“周福,上一碗酸梅汤。要冰镇的,这一路过来,可把爷给晒蔫巴了。爷我需要浇水!浇水!”

晒蔫巴了你还坐在外头大热的石头地上看晚霞?活该!听见林亭渊吩咐,周福暗自腹诽,他还记得自己是谁的奴才,见皇上点头了,才退出房间。不一会儿,就端进来两碗酸梅汤。

林亭渊大喝了一口,歪在椅子上叹道:“舒服啊。皇宫里的手艺果然是顶尖的。就连个酸梅汤也比外面好喝……”

皇上挥手让周福下去,才在书桌前坐下,道:“好了。正经点儿。说吧,这两年你在草原上,可有什么收获?”

“当然有大收获。画了上百副画!单单是骏马,就有十几张是顶好的!皇兄,得空上我王府上去瞧一瞧?”

皇上一拍桌面,喝道:“别闹了!你知道朕问什么!你是不是想要朕给你赐婚?恩?”

林亭渊一听赐婚,连连摆手,道:“可别,可别。皇兄饶命。”一边赶紧整了整衣服,端正了身子,正色道:“皇兄还请借地图一观。”

皇上点点头,从书架上的锦盒里找出地图,挑了副最大尺寸的,在地上展开。林亭渊伸手从书桌上的笔筒里取了一只笔,在地图上指点道:“承平五年春,臣弟从京城出发,经过这里,这里……过了山海关,在草原上转了一圈。”

皇上点头道:“恩。跑了这么大的地方,小五辛苦了。关外草原上形势到底怎样了?前几日军部有情报说关外不稳,可真有此事?”

林亭渊点头,道:“确实。”说着把地上的地图收起,放在书桌上。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卷,缓缓展开,铺在地上。赫然也是一张地图。皇上定睛一看,只见地图上密密麻麻,从山海关起,关外的山川、河流、道路、集市、都有注明,更有一些捷径小路。

林亭渊又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皇上道:“对照这张地图,这个册子上把关外各民族势力情况大致都介绍分析下。皇兄看了,对草原不说了若指掌,也能有个八九不离十了。”

皇上接过册子翻了翻,喜道:“好!”仔细将地图和册子收好,回到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酸梅汤,笑道:“小五,你今年满二十了吧,真不想娶妻?这次回来,就多在京城呆些日子吧。看上哪家的女儿,朕给你指婚。恩,储秀宫里还住着几十位秀女呢,有一位可是长的十分好容貌,小五去看看?”

林亭渊又换上了他那招牌姿势,懒洋洋地歪在椅子上,摆手道:“皇兄您军国大事还不够操心的?”

“你的终身不也是大事?朕不替你操心,哪个替你操心?”这个幼弟,可是他看着长大的。皇上见一提到成亲,小五都是一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半点兴趣也无,也只好作罢,心道,或许再过两年,年纪再大些,他自己也就不再想着到处飘,也能安心成家了。“晚上设宴吧,你的嫂嫂们也都见上一见。”

林亭渊道:“还是算了。皇兄您也知道,小五我最不耐烦那些。还不如咱们兄弟两个整上几盘小菜,喝几口小酒自在些。皇家规矩大,吃饭的规矩更大,能有什么滋味?”

皇上笑道:“依你。正好给朕好好说道说道民间见闻。周福……去传几个下酒的小菜,要热的。别想平时那样弄了一大桌子,吃的时候都是冷的。王爷不爱那个。再把那两坛十年的梅花酿拿来。”有时候,他还真有些羡慕自己这个弟弟的自在随意,年纪轻轻就几乎游遍了帝国的山山水水,而自己大多地方也只是在地图上有个印象罢了。不像自己一般要时时操心一个帝国的生计,没个放松的时候。

当晚,皇上也是难得地放松,兄弟两人都喝得微醺,一起倒在了上书房,就在上书房的地上躺下。好在大总管周福早早预备了竹席,才没让两人真在地上睡一宿。

第二日,皇上早早醒来,见到两人的睡姿哑然失笑,也没有叫醒小五王爷,自去上朝。回来的时候,小五已经走了,留下一副《兄弟行酒图》。皇上笑着看了看,赞道:“这小五的画功又见涨呀。周福,去,仔细裱了收好。”

第一卷 宫女篇 051 子嗣 接连几日,皇上都在晚间召小五王爷进皇宫吃酒,听其谈论名山大川,风土人情,倒是难得的休闲。

“小五,二十而冠,你想要个什么封号?”皇上问。

“您随意。小五觉得,小五王爷就很好。听起来多亲切。”小五王爷捻了一口小黄瓜,有滋有味的品着。

“那就安亲王。你常年在外面跑,平平安安的,是个好彩头。”

小五点点头,并不十分在意。他是常年在外单身行走,不过穿着打扮并不像什么贵人,一身粗布衣,怎么看着也不像“肥羊”。再说,他也不是没有一点自保能力的,手上的功夫跟名师学过的。平常八个十个大汉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皇上喝了一口酸梅酒,显得十分有兴致:“安亲王,安亲王。”念叨了两遍,又一次地关心起他的终身大事,谆谆诱导道:“既然已经立业了,也该成家了吧?小五,储秀宫里住着二十好几个秀女,都是官宦人家的好女儿,咱们一起去访访?说不定就看中一个呢?”

安亲王闻言,一口小黄瓜差点没喷出去。“咳咳”,他捂住嘴巴,先是努力把卡在嗓子里的小黄瓜咽下去,才翻了个白眼道:“我说皇兄,您还是关心下您自个儿吧。皇家血脉延续可是国家大事。对臣弟来说,女人实在太麻烦。若是臣弟日后注定孤独终老,会请您过继一个没啥用的儿子给臣弟供奉香火。”

皇上给了他一个巴掌,道:“说什么傻话。”不过小五有一点倒是说的对,皇家血脉延续自然是关系到王室存亡的大事。恩,皇后那里不允许有孕,淑妃身体不能受孕,就算是能,也不能让她受孕。秦家的势力已经很大了,强大的外戚总归是祸。其他人,恩,王美人和章柳儿所出的儿子年岁幼小,目前还看不出什么。才两个皇子,实在是少了些。看起以后要多留龙种才行。三十而立,朕已经不小了。

想到江山传承,皇上也就没了喝酒的兴致。小五见皇上若有所思,又吃了几口,就找个借口,告罪离了皇宫。

是夜,皇上召黄莺莺伺寝。翌日,圣旨下,黄莺莺得封正六品宝林,赐住琼华宫。

……………………

日子如同流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自黄莺莺住进琼华宫月暖阁,皇上出入琼华宫的次数明显增多。一时间,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黄宝林成了皇上的新宠。秦淑妃荐美有功,也得了许多赏赐。还有传言说皇后十分不岔,也把储秀宫剩下的秀女们轮流请进丽正宫饮茶赏花,可惜秀女中也只有一个黄莺莺。

传言不尽可信,倒是琼华宫确实添了几分热闹。前前后后的,增加了不少宫女太监。只要黄宝林一出房间,就呼啦啦跟着一批人。跟着的当然都是原琼华宫的人。黄宝林身边,也只有一个小桃,是她特意求了皇上的恩典,带在身边使唤的。

赵红鸾赵才人听闻黄莺莺受宠,前后来琼华宫闹了几次,无奈淑妃护着,她还不敢过分胡闹。来了几次后,见无暇可乘,才渐渐作罢。

夏去秋来。

琼华宫的道路两旁已经换上了菊花。都是一径的金黄色,十分明亮悦目。

黄宝林有了身孕。消息传出后,各宫神色不一,却都照例送来了各种赏赐。淑妃做主,所有外面送来的东西全部封存起来,以防吃的用的出现了差错,又在黄宝林身边多派了四个看护嬷嬷,除了睡觉时间,黄宝林身边至少围了四个人。

这一日,天色从早起就开始昏昏沉沉的,过了午时,就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轻轻难得没有呆在房间,端个凳子坐在房檐下,捧着脸出神地看着雨丝密密地落下来。

也不知道母亲和大哥现在在做什么。时间越久,前世的记忆渐渐模糊,这个小身体的记忆却越发清晰起来。她常常梦见爹爹推开院门,和蔼地摸摸她的头,递给她一个小风车,或是一个小糖人。

明霞小跑着到了屋檐下,跺了跺脚,拍拍身上的雨滴,缩了缩身子,道:“这湿湿冷冷的,真难受!”

轻轻笑着道:“姐姐还是快进去擦擦,再换件干净衣裳。仔细着了凉!”

明霞道:“可不是?这天气咋一冷,最是容易生病。”说着进了屋,细细绞干头发,换掉淋湿的衣裳,加了一个坎肩,觉得浑身上下有了热乎气,才又出来,挨着轻轻坐下。“你这是在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呀。闲坐着。”

明霞叹气道:“你整天不是做绣活,就是呆坐着。来琼华宫几个月了吧?除了我,还真没见你和哪个说过话!小小年纪,没有一丝鲜活气!你就不知道多走动走动……远的不说,前面去看看也好呀。”

轻轻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到前面去凑什么热闹?不知道哪一日就讨了哪位主子的嫌,莫名其妙就被罚了。她就不信了,两个女人围着一个男人,面上看着和和气气的,心里就没有堵着一口怨气!

明霞见轻轻不说话,自顾自地开口说道:“黄宝林怀孕了,为什么淑妃娘娘看起来挺高兴?特别是嬷嬷,走路都带着风的,嘴都咧到耳朵上去了!一天时间里,有大半天都围着黄宝林转,跟看眼珠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黄宝林才是她主子呢!”

轻轻说道:“娘娘不是和黄宝林感情好吗?你说了,还是娘娘特意求了皇上让两人一个宫里住呢。黄宝林有喜了,娘娘当然高兴。”

感情好?谁信呐!明霞撇撇嘴,分明是不信。不过也没有分辨。轻轻嘴巴紧,自己告诉她什么,她从来也没跟第二个人说过,是个很好的听众。但是有些话还是不能说。“刚才我从芦荟那里回来,听说娘娘张罗着找好料子,要为黄宝林肚里的孩子做小衣裳呢。”

轻轻道:“是咱们做吗?”

明霞道:“恩。不过衣料还没有送来,到时候再说。十月怀胎,时间长着呢。再说了,这一胎能不能保住还不知道呢。想当年……”

轻轻一惊,连忙打断道:“姐姐!隔墙有耳!”这个明霞,怎么什么都敢往外说!

明霞张嘴欲说点什么,却最终讪讪闭上了。那一年,因着娘娘有了身子,满心欢喜地为肚子里的皇子张罗小衣裳,自己才进了琼华宫。哪知道小衣服做了一套又一套,却是一件也没有用着……

第一卷 宫女篇 052 惊梦 琼华宫,月暖阁。

看护嬷嬷们亲自扶着黄莺莺在床上躺好,放下了粉红帷幔,点上了安神香后,才退了出去,只余小桃一人守夜。

小桃找出铺盖,在紧挨着床边的小榻上麻利地铺好,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马上睡下。只见小桃息了其他三根蜡烛,只剩下细细的一根,罩上粉红纱灯罩,朦朦胧胧地亮着。她轻手轻脚地出去转了一转,才在塌上坐下,轻声道:“主子,睡了吗?”

“小桃,你有事?”

“主子,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可是有什么不对吗?小桃,若说这宫里还有一个对我好的,也就只有你了。”

“小桃不敢。”小桃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只是主子,您真要把孩子给淑妃养吗?这皇宫里一共才两个皇子……”

黄莺莺没有说话。她缓缓地抚摸着自己依然平坦的腹部,心里有些茫然。皇子,多么尊贵的身份呐。她甘心吗?自己的孩子拱手让人,听着他叫别人母妃……如果是个公主就可以自己养了……不,一个公主有什么用!她宁愿是个皇子,交给淑妃教养,或许将来还有认回的机会……“淑妃……”

小桃小声道:“主子,要不,咱们别在琼华宫里住了吧。这琼华宫到处都是眼睛,看的奴婢心惊肉跳的。特别是嬷嬷,像是要吃人似的。奴婢说句诛心的话,淑妃娘娘好像也并不是真心喜欢主子……皇上那么喜欢主子,主子又何必留在这里看人脸色?主子您求求皇上……”

淑妃她自然不是真心喜欢我的。一个女人怎么会真心喜欢另一个女人呢?特别在两个人共有一个男人的情况下……她是喜欢我还没出世的孩子……皇上喜欢我?想到此处黄莺莺心里涌上一丝甜蜜。这皇宫,有谁不知道自己恩宠正浓?皇上自从招幸自己以后,再来琼华宫,十次就有八次是留在自己房间的。就算是传召去乾清宫伺寝,也是传自己的次数最多……有人说,淑妃是借着自己固宠……

她也不是傻子。在琼华宫,除了小桃,前前后后可全是淑妃的人。自己一日住在琼华宫,就一日在淑妃的掌控之下。一辈子住在琼华宫,就一辈子在淑妃的掌控下!除非自己的份位超过淑妃……皇贵妃吗?那是想都不要想!自己的出身低下,爹爹只是个小官,就算是一直恩宠不衰,皇上也会照顾淑妃的面子,不让自己爬上高位......就拿这一次,低级宫妃怀有龙裔,那就是有功之人,按例不是应该晋一级?可是没有。淑妃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身处高位?若是有那个苗头,淑妃一定早早地把自己给弄死了。在这琼华宫,她要弄死自己应该很容易……

舍掉一个皇子,离开琼华宫。可她舍不得……黄莺莺心思翻转,只觉得浑身燥热,再也躺下去,于是掀开锦被坐了起来。算了,算了,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桃听见动静,搁着帷幔问道:“主子?”

黄莺莺闷闷地说道:“热的慌,有些睡不好。你去倒一杯凉水来。”

小桃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收起半边帷幔,将水杯递给黄莺莺,道:“主子,您现在可是有双身子的人,喝不得冷水。”见黄莺莺只穿了件月白的里衣坐着,赶忙找出一个小毛披肩,仔细为她披好,又顺手将掀开的锦被掖好,道:“秋天夜里凉,主子可要顾惜自个儿的身子。”

黄莺莺手里握着温水,见小桃忙里忙外的,全是为了她好,心里很是温暖。自娘亲走后,又有谁关心过她?爹爹也不过是见自己美貌,可以利用罢了。“小桃,你是怎么进宫的?”

小桃神色黯然,道:“我爹爹娶了后娘,家里弟弟妹妹多了,所以送我进宫当差。”

原来和自己一样,也是个没娘疼的孩子。黄莺莺不由得心软,问道:“你娘定是很疼你的吧。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小桃眼圈一红,道:“我没有见过我娘。听爹爹说,她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

难产死了?难产!黄莺莺惊的双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洒出大半,锦被湿了一片。小桃见状,赶紧从黄莺莺手里接过杯子,搁在床边的案几上,也顾不上拿毛巾,直接就用自己的衣袖,手忙脚乱地擦着锦被上的水。见黄莺莺脸色发白,眼神茫然,边擦边带着哭腔道:“主子,主子您这是什么了?都是奴婢乱说话,吓着主子了!奴婢该死!主子,您倒是说话呀,别吓唬小桃了!”

黄莺莺听到小桃的哭声,才回过神来,一把掩了小桃的嘴,忙道:“嘘。别声张。我没事。”

此时,外面守夜的看护嬷嬷听到动静,搁着门问:“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主子不舒服?”

黄莺莺松开手,拿眼神示意小桃别声张。小桃答道:“没有的事。主子好着呢。是小桃没用,主子要水喝,小桃一个没看清,倒水的时候水杯却被碰倒了。不敢劳烦嬷嬷起身,小桃明日自己去跟嬷嬷请罚……”

黄莺莺也跟着哼哼道:“真是没用的丫头!”

外面的看护嬷嬷冷哼一声,道:“没用的小蹄子!毛手毛脚的!再不仔细,以后就不用在主子面前伺候了!”

黄莺莺懒懒地道:“算了,我乏了。什么事明儿再说。”

外面这才没了动静。小桃小心地说道:“主子,您这是……”

黄莺莺低声道:“好了,赶紧换一床被子。主子我没事……”

小桃很快重新铺好了锦被,黄莺莺自己躺好,摆手让小桃放下了帷幔。可是她哪里能睡着?

难产死了!想到这里她浑身上下冷嗖嗖的,锦被裹的再紧也没有用。她原想着不过舍掉一个孩子,就能得到富贵荣华,可现在,她自己的小命,能不能留的住还是个未知数。万一,她也难产死了呢?

这琼华宫上上下下,可都是淑妃的人。她现在有了身孕,自然是护的紧。若这一胎真是皇子,淑妃要使人在她生产后作点手脚,她的小命可就没了!女人生产,哪个不是一脚踏着鬼门关!就算是个公主,她这一时或许还能保住性命,那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这琼华宫是不能住了!

第一卷 宫女篇 053 惊梦二 琼华宫。

****的秋雨像是没个尽头似的,一连几日,下的让人心慌。到处都湿哒哒的,仿佛长满了青苔。原本金黄耀眼的菊花,也被雨水淋的褪去不少颜色。

雨水一起,**各人都不奈走动。皇上也只来过琼华宫一回,只是用了饭,看了看养胎的皇莺莺,也就离去了。

淑妃懒懒地闭目躺在贵妃塌上,芦荟用食指肚子,轻轻地揉着淑妃的太阳穴。房间弥漫着迦南香,干燥的香气勉强驱散了些湿气。

少一时,嬷嬷进来,随行的宫女太监们带着伞下去,她们没有资格进淑妃的房间。站在房间门口的宫女为嬷嬷换了干净的鞋子。嬷嬷这才迈着小碎步,笑眯眯地进了房间。不等淑妃吩咐,就自己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深深地嗅了嗅茶香,才美美地喝上一口,热乎乎的,烫的人心里熨帖。

“嬷嬷回了。”

“回小姐,是老奴回了。”

“那月暖阁的,可还安生?”就算是闭着眼睛,淑妃仿佛还能看见黄莺莺那妩媚的样子,抚着小腹一脸骄傲。提醒本宫不能生育吗?就算是你肚子出来的,以后还不是要叫本宫母妃!就算如此,淑妃不想看见她,就算是演着姐妹情深,自打黄莺莺查处身孕,淑妃就再没见过黄莺莺。她还下令,黄莺莺如今身子金贵,最好呆在月暖阁,一步都不准出来!那月暖阁不小了,够黄莺莺活动的。

淑妃虽不耐烦见黄莺莺,但对她的肚子却不能不关心。于是嬷嬷每日都去上几次月暖阁探视。

嬷嬷笑眯眯地道:“小姐放心。那一位安分的很。就连害喜也不严重,只有些喜酸。常言说‘酸儿辣女’,小姐定能得偿所愿。”

淑妃闻言,眼睛缓缓睁开,道:“还是要看紧些。她身边的宫女嬷嬷们,虽说原都是忠心的,但怀胎十月,时间久了,就保不齐有人懈怠。还请嬷嬷多费心留神。”

“小姐不说,老奴也会尽心。小姐就等着做母妃吧,由老奴看着,出不了事儿。”嬷嬷心道,任谁到了琼华宫,还不都要任自己拿捏?不要说黄莺莺她原本一个性子弱的,就算是赵家千金住进来,也翻不出一丝水花。

淑妃只是‘恩’的一声,又闭上眼,陷入沉默。宫里的日子,一日一日的,真是太长了。或许有了孩子,也能多些人气,多些热闹劲儿。日子也能过的快一些……

琼华宫。后院。

轻轻和明霞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翻看着芦荟刚刚冒雨送来的布匹。都是纺的细细的上等面料。小孩子皮肤嫩,穿这种料子正好。

明霞随手翻了几下,撇嘴道:“真没想到,娘娘对月暖阁的那位还真上心。瞧这布料,都是最上等的。倒一点也没亏着那位。当年淑妃给自己孩子准备的也不过如此了!”

轻轻点头,道:“这么些料子,要全用来做婴儿尺寸的,那可要做好些!姐姐心里可是有了章程?我还是第一次置办小儿衣物,心里全没个主意。姐姐可要好好教我。”

明霞道:“哪里就有那么多的讲究了。芦荟不是说了吗?这些都是给婴儿用的,又用不到绣工。只把尺寸定好了,很快就能完成。我以前跟绣房讨的婴儿尺寸都还在呢,不用担心。若真是个皇子,以后我们两个就不要想清闲了。”

吐出几片瓜子壳儿,明霞嘻嘻一笑,道:“不过也说不准。黄宝林现在已经是宝林了,若真诞下皇子,至少也是个才人、美人了。到那时候,再住琼华宫,可不就挤巴巴的。宫里空着的宫殿多的是,人家黄宝林还跟着娘娘挤?寄人篱下的,日子哪能舒坦了……”

轻轻也跟着笑笑。她现在知道了,明霞说话,根本就不关心她是否在听。明霞怕只是想说话而已。可怜见的。

明霞又道:“有了身孕,居然没有晋位……要我说,娘娘这是压着黄宝林呢。”

轻轻丢下瓜子,洗了手擦干,把放在桌上的衣料收好,放进柜子。既然不急,倒不必在这昏天雨地的日子里动针线。保养眼睛要紧,她还不想像前世一样,整成个近视。这个时代,就算是有了玻璃,眼镜也没地配去。

两人又拉了一下午的闲话,嗑了一地瓜子壳儿,最后又因为口里干的慌,喝了一肚子的水,晚饭也没吃,抱着肚子,恹恹地躺下睡了。这什么东西一过量,受罪的总是自己呀。

深夜。

正迷迷糊糊间,忽然传来几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夜空浓重的黑幕。

轻轻睁开眼睛,四处什么也看不见,伸手不见五指。她再仔细一听,耳边却只是细细的雨声,密密地响着。她自嘲地笑笑,自打落雨,她就一直闲着。这还闲出毛病来了,居然幻听。对面明霞翻了个身,嘟囔了几句,又睡熟了。

轻轻才刚想闭上眼睛继续睡,远处又传来几声凄厉地尖叫。这回她人是清醒的,自然没听错。深宫半夜的,这是哪个宫女这么没有规矩,惊着贵人,明儿至少也要打了板子撵出去……她还没有多想,可紧接着,前面吵杂起来,惊呼声,咒骂声,哭泣声连成一片,不绝于耳。

轻轻心里一惊,这么大动静,难道出大事了!轻轻没敢点灯,起身摸索着下了床,摸黑来到明霞床上,轻声叫道:“嗨,明霞,明霞姐姐!醒醒,快醒醒!”

明霞嘀咕道:“出什么事了?大半夜的,怎么不好好睡觉!”话没说完,像是也听见了前面的热闹,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轻轻摸索着爬到明霞床里,那里紧挨着有一扇窗户。轻轻动手打开一道缝,明霞也挤了过来。外面的冷气进来,两人一个哆嗦。

前面灯光一盏一盏地亮起,整个琼华宫,不一时就灯火通明。又一会儿,其他声音都消了下去,只余急急的脚步声,让人心中惶惶。

两人默默看了一会,明霞幽幽说道:“尖叫声是从月暖阁发出的。灯光也是月暖阁最亮。这么大的动静,是要出大事啊。”说完关上窗户,将轻轻拉过来,朝被子里一躺,道:“轻轻,一起睡吧。”

轻轻听话地钻进明霞被窝,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瞪大眼睛,望着黑黑的房梁,谁也没有说话。

月暖阁,月暖阁。那里可有个怀孕的黄宝林……

第一卷 宫女篇 054 惊梦三 深夜。月暖阁。

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正是好梦的时候。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传出,惊的小桃从小榻上掉下来,摔在地上。顾不上疼痛,小桃一把拉开帷幔,焦急地道:“主子!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只见八宝床上,黄莺莺目光直直地坐着,如墨的头发散着,状若疯狂。小桃心中骇然,赶忙用手去推黄宝林,哭道“主子,您醒醒!不要吓唬小桃了!”

外间的嬷嬷们也是高声问道:“怎么了?小桃!”

黄莺莺转过头看着她,深冷地目光中带点期盼,低声道:“小桃,一会你千万要把皇上请过来!记住,皇上!主子我是死是活,就看这一回了!”说完看着小桃,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

嬷嬷们再顾不上穿衣,急急推门进来,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小桃只是哭。嬷嬷们一边过来查看黄莺莺的状况,一边点燃了房间里的灯火。霎时房间灯火通明。

一个嬷嬷正要接触黄莺莺,却不料黄莺莺一把推开嬷嬷的手,一骨碌爬起来,尖叫道:“啊——怪物!怪物!”

小桃见主子颤颤地缩在床角,哭的越发惨烈。“哭什么哭!没用的小蹄子,还不快去请御医!来人——快来人——”

外面早已听见动静,亮起了灯。宫女们急急跑进来,见黄宝林惊恐地缩在床角,嘴里嘟囔着“怪物……怪物……”都有些不知所措。一个嬷嬷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去个人,通知娘娘那边!小桃!快去请御医!没见你主子不太好吗?养你有什么用!”小桃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上抹眼泪,拔腿就往外跑,正撞上听见动静赶进来的老嬷嬷(淑妃的奶嬷,以后称老嬷嬷)。这一撞之下,老嬷嬷就被撞翻在地,哎呦半天没爬起来。

小桃已经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赶忙上去扶起老嬷嬷,不停说道:“嬷嬷,对不起!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老嬷嬷惨声骂道:“哎呦,你个小蹄子!这是想要老奴的命啊!慌里慌张的,赶着找死呢!”

小桃正要辩解,有听见房间里黄宝林大喊道:“水!到处都是水!跑呀,快跑!”于是再顾不得老嬷嬷,松开手,又向外跑去。她要救主子!她要去找御医!她要去找皇上!

小桃这一松手,老嬷嬷又软倒在地,这一摔,一时再起不来,养了半年才好,这是后话。

单说小桃,急急跑到太医院,扶着门,喘气喊道:“快!我们主子,我们主子不好了!”

值夜的太医俱是一惊。太医令庸方年在太医院做了大半辈子,早已练就了遇事不惊,冷静地道:“说清楚!你主子是谁?怎么不好了?”

小桃急道:“琼华宫里的黄宝林!像是惊着了,大喊大叫的。太医,你们快点去救救主子吧,我们主子还带着身子呢!”

琼华宫有孕的黄宝林!这可是个正金贵的主子!庸方年听了略一沉思,道:“金医生是妇科圣手,和老夫一起走一趟。”

小桃脸露一丝喜色,鞠躬不停,道:“多谢医生!多谢医生!还请医生快些!”催促着两位御医出了门,就再顾不上跟着他们,拔腿就往乾清宫跑。御医是老御医了,不会找不到去琼华宫的路。

主子说一定要把皇上请到。可皇上怎么是她一个小宫女想见就见到的?这又半夜的。不管了,主子都那样了,就算豁出命去,也要达成主子的心愿。

到了乾清宫,守门的太监回道:“你是哪个?皇上不在。”

小桃焦急地道:“这位哥哥,求您了!我们主子不好了,求您告诉奴婢皇上在哪里吧……”小太监却只是“哼”的一声,道:“圣上的行程岂是随便可以透漏的!哪来的丫头,真不懂事!”小桃恨道:“我们主子是琼华宫的黄宝林!主子身上怀着小皇子呢,若是耽搁了,主子真有个万一,你们哪个也担待不起!”

黄宝林?皇上新宠的那个?小太监心里一琢磨,还真是不好得罪,于是道:“皇上今儿去了丽正宫。你若是有胆的,就去丽正宫找人去!”

小桃又急急跑到了丽正宫,用力砸着大门。丽正宫的守门太监不耐烦地打开门,道:“杀人了还是走水了?!这半夜的……”守门太监心知是出了事,不然不会这个时候有人拍门。丽正宫是皇后娘娘的寝宫,皇宫里夜间出事也不是没有的。

“这位大哥,还请禀告皇上和皇后娘娘,黄宝林她不好了!”小桃急急道。

黄宝林?该不会是怀了孕的借机拿乔吧?堵人堵到皇**里来了?胆子真大!守门太监白眼一翻:“你们主子不好了,不去请御医?来这里有什么用!”说着就要关门。

小桃用力扒开门,挤了进去,趁着守门太监一个不注意,飞快地跑到丽正宫的正殿,一边“砰砰”拍门,一边哭着高声喊道:“皇上,皇后娘娘,我们黄宝林主子不好了!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去看看吧!”

守夜的太监宫女一下子被唬得不行,若是惊了圣驾,他们就等着吃罪吧!于是纷纷扑上来,捂嘴的捂嘴,拉腿的拉腿,就要把小桃拖将下去。小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地挣开几人,喊道:“皇上!求您救救主子吧!”

宫里的人睡眠都浅,琼华宫和丽正宫之间的距离也并不太远。皇上先也隐隐听见琼华宫的喧闹声,不过他并没太在意。此时却闹到丽正宫来,皇上心里隐隐有些不快,道:“来人——外面是怎么回事?”

周福道:“回皇上,琼华宫来了个小丫头,说是黄宝林不大好。希望皇上和娘娘能去看一看。”

皇后道:“黄宝林?皇上,还是去瞧瞧吧。黄宝林怀着皇子呢……”黄宝林人在琼华宫,若是真出了点什么事,淑妃的脸色肯定很好看吧。

皇上点头道:“也罢。莺莺也不是那不懂事的,这怕是真出了事。”宫女们进来,服侍着两位主子略做梳洗,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琼华宫而去。

第一卷 宫女篇 055 惊梦四 琼华宫。月暖阁。

黄莺莺只穿一身月白睡衣,站在八宝床上。眼睛不知道盯着什么地方,神色惶恐,口中呐呐难言,娇弱的身躯瑟瑟抖动,仿佛看见了极骇人的东西。

御医到了是到了,却是皱着眉,避在外间,不敢有所作为。黄莺莺怎么说也是个宫妃,穿成这样,他们若是上前诊脉,还不是一个猥亵的罪名?

嬷嬷们也不敢再上前。只要一靠近黄宝林,就会引起其张牙舞爪地上下扑打,在八宝床上来回跑动,并着一声声怪叫:“怪物!好多怪物!”“啊——水!水来了!”“火!快跑啊!到处都是火!”嬷嬷们若是强行上去制住黄宝林,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这黄宝林不是有孕吗?还不到二个月,正是胎盘不稳的时候。若是挣扎中有个万一,谁也顶不了那罪不是?于是只好团团围住八宝床,生怕黄宝林一个激动,从床上掉下来摔着。

淑妃眉头紧皱,满脸寒气。这个黄莺莺,闹成这样,莫不是真中了什么邪!还伤到了老嬷嬷!原本自己虽不耐烦见她,但还觉得她乖巧懂事,闹了这一回,自己将来的孩子可不需要一个疯了的生母活着!

“看紧了,别让她摔着,等她闹够了,自然会消停。”淑妃发完话,再看不下去,带着芦荟去了外间,在主位上坐下。站了这一会儿,她还真是有些累了。

摆手阻止了两位御医的请安,淑妃微笑道:“给庸大人、金大人上茶。两位大人,你们看,黄宝林这是怎么了?”

两位御医对视一眼,庸方年拱手道:“回娘娘,以臣之见,黄宝林这像是惊吓过度,出现幻觉,有些魔怔了。不过没有具体诊脉细查,微臣也不敢肯定。”

淑妃皱眉,显的十分忧心,道:“那黄宝林什么时候能见好?闹的久了,会对胎儿有影响吗?”

金御医道:“微臣两日前为黄宝林诊平安脉的时候,发现胎儿十分健康。但怀孕之人,只能安养,若是照现在黄宝林的情况,久而久之,母体疲弱,胎儿自然会有所损伤,导致最坏的结果也说不定。”

淑妃念叨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这黄莺莺会如何她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有事!实在不行,先强行制住,灌上安神汤再说。

淑妃正在思量,突听外面的太监唱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糟糕,她们怎么过来了!

几人接了驾,淑妃正要说些什么,皇上摆摆手,问道:“两位大人,黄宝林如何了?”

两位御医跪下请罪,庸方年道:“回皇上,黄宝林受了惊吓,听着不大好。臣等不好诊断,您还是亲自进去看一看吧。”

皇上脸色一寒,径直去了里间。怎么这宫里每生个孩子,都要闹个天翻地覆的!见黄宝林的样子,皇上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这好端端的美人,怎么突然间成了疯子!

黄宝林抱着枕头,正警惕地望着四周,见宫人都下跪请安,也看见了皇上。顿时眼中就迸发出十分喜悦,后又惶恐哭道:“皇上,皇上,快来救救臣妾!好多怪物,都要吃了臣妾呀!”皇上正要过去,又见黄宝林连连摇头,哭道:“不,皇上!您别过来!水要淹来了!火要烧起来了!皇上,危险那——”见皇上依然缓缓走近床边,黄宝林瞪大眼睛,十分惊恐不安:哭喊道“不要呀——皇上!危险!”

围着床的嬷嬷们让开一道缝,皇上走到床前,伸出双手,微笑着柔声道:“莺莺乖了,莺莺不怕,到朕这里来,朕保护你。”

黄莺莺满是眼泪的脸上突然笑容绽放,只见她丢开怀里的枕头,快活地扑进皇上的怀里,笑道:“太好了!真的是皇上来救臣妾了!”

皇上轻轻拍着黄莺莺的后背,柔声哄道:“莺莺乖……莺莺不怕……”说着示意嬷嬷给黄莺莺裹上衣物。

黄莺莺先是紧紧依偎了皇上一会儿,突然像是又想起什么,满脸惶恐地看看四周,啜泣道:“皇上快!带臣妾离开这里!怪物一会又要来了!皇上,皇上,快走快走!臣妾害怕,臣妾不要住在这里了!臣妾害怕,臣妾不要住在这里了!”

淑妃闻言脸色铁青,这黄莺莺是真疯假疯,闹了半天,就为了“不住这里”?淑妃道:“皇上,快让太医给妹妹瞧一瞧吧。这折腾了半晚上了。”

皇上点头,只是黄莺莺报着他死活不撒手,她这个状态,他也不好呵斥,只好拥着她去了外间。还未坐下请脉,黄莺莺又骇然喊道:“皇上快走!皇上快走啊,好多怪物追来了!”

皇上直皱眉。

淑妃勉强笑道:“还是去臣妾那里吧。只是这雨天里……”

皇上摆手道:“行了,这时候了,也不是讲究的时候。”幸好几人的车撵都停在月暖阁外,皇上带着黄莺莺上了御车,不一会儿就到了琼华宫正殿。几人刚一下车,还未进殿,黄莺莺又喊道:“追来了!追来了!”

皇后笑道:“妹妹这样,怕不是中了邪?皇上,还是带着妹妹去乾清宫吧,好借皇上的龙气压一压。说不定呀,出了这琼华宫,妹妹的病就能好了呢。”

淑妃听了心头一阵火起,这是说黄莺莺在琼华宫中了邪?原本自己就觉得不对劲,看来是这黄莺莺是一心想脱离自己,自立门户了!她刚要张口辩解,皇上道:“先就这样吧,一切等莺莺好了再说。”低头看看紧紧拽着自己衣袖的黄莺莺,心道,不管你是真中邪还是假中邪,看在你肚子的份上,还是如你所愿吧。既然不想住琼华宫,这宫里空着的院落还多的是……

御车驶离琼华宫,黄莺莺装疯卖傻闹腾了几个时辰,一离开琼华宫,就再也坚持不住,扒在皇上怀里,沉沉地睡了。就算是这些人都看穿了自己是假装的又怎样,只要自己坚持受了惊吓,皇上不怪罪,哪个还能说什么!只是这以后,怕是得罪淑妃狠了……或许,皇后那里应该多去走动一下……

第一卷 宫女篇 056 秦老将军 翌日,圣旨下,黄宝林孕育龙嗣有功,加封黄才人,赐住春和宫。

这边黄莺莺欢欢喜喜去布置新宫殿不提,淑妃这里不知摔碎了几多珍稀古玩玉瓷。这个小妖精,哪里是胆小,这胆子分明大的吞了天去了!她秦岚儿何曾如此憋屈过!这些年,就算是皇上也要看她几分面子;那皇后,在自己面前,也要让步几分!她一个小小的宝林,就敢公然背叛本宫?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看着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嬷嬷,淑妃心里的火气又盛了几分。奶嬷孕期失了女儿,待自己比亲生女儿还要疼爱。这么多年,她时时处处为自己谋划,老了老了,没能享上一天清福不说,居然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那个小妖精,还有她身边的小桃,本宫迟早要把他们撕成碎片!

就算这次看那小妖精出了事,可这哪能怪奶嬷!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了小桃那个祸根在她身边!不然,就算这次那黄莺莺在琼华宫闹翻天,外面也不会听见一丝动静!

淑妃在嬷嬷床前转了几个圈,突然道:“来人,去把月暖殿一把火烧了!”

嬷嬷本也是自责,暗怪自己这次看走了眼,一听这话,赶紧道:“小姐不可!”

淑妃道:“为何不可!那黄莺莺不是说自己中了邪吗?本宫就把邪秽一把火烧干净了,去去晦气!省得看着碍眼!本宫还要把那快地方挖成池子!她不是说被水淹了吗?本宫就淹给她瞧瞧!”

嬷嬷苦笑劝道:“小姐!小姐若真是以邪秽之名把月暖阁烧了,那不是自己承认了月暖阁不干净吗?所以烧不得!再说了,这琼华宫一物一木可都是皇上亲自设计,亲自督促人建成的,若是一把火烧了,那皇上的面上岂不是不好看?那些可都是皇上对小姐您的一片情意啊!”

淑妃闻言,也想起了当初与皇上之间的柔情蜜意,心气渐渐平和下来,又皱眉道:“难道本宫就只能看着那黄莺莺逍遥快活,一点办法也没有?”

嬷嬷请淑妃在椅子上坐下了,才自责道:“说起来,都怪老奴看走了眼,才有了现在的祸事!”

淑妃道:“嬷嬷千万别这么说,要怪只怪那小妖精伪装的好!戏演的好!把你我二人骗过了!”

嬷嬷闻言笑道:“还是小姐体恤老奴!小姐也不必担心,那黄莺莺绝对快活不起来!原本有小姐替她在前面挡着护着,为她拦下多少麻烦!这次她自毁城墙,没了小姐援助,她一个毫无根基势力的小才人,若是还能活的潇洒快活,那这后gong真成了首善之地了!别的先不提,就是那赵家千金,也够她头疼了!”

淑妃道:“别忘了她还有身孕!若是平安诞下皇子,再想动她就有些难了。看看王美人,就算不受宠,可也没人敢小瞧了去!还有那个柳宫女,犯下那样的大错,皇上还是留了她一命,本宫才不信皇上是什么欲情未了,不过是看在皇子的面上,不好过分罢了!”

嬷嬷笑道:“小姐说的是。若谈感情,这整个宫里的,还不是小姐与皇上情分最是深厚!那宫女什么的,不过是一时的玩物罢了,玩过了,也就抛在脑后了,哪能时时放在心上?说起来,若不是那孩子实在蠢笨的很,将来也定是个没出息的,养育柳采女所出的孩子倒是个好选择。真是可惜……”

淑妃皱眉道:“就算是没选择,本宫也不稀罕小妖精的孩子!”说着冷笑几声,道:“现在,就算是本宫想要,那黄才人怕再不会给了吧?”

嬷嬷狠道:“小姐放心。不用小姐出手,老奴赌黄莺莺肚子的孩子活不过一个月!”说完顿了顿,道:“若是那黄莺莺烧了高香,得了神仙眷顾,真能挺到身怀六甲的时候……到时老奴亲自出手,定要她一尸两命!”

见淑妃依然不得开颜,嬷嬷转开话题,道:“老奴听说,最近边境闹的很不安生,怕是这回会大仗要打,老爷说不定也要出征。小姐,老奴记得,小姐可是有一阵子没见老爷和太太了……”

淑妃浑不在意,道:“见不见的,没个意思,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嬷嬷道:“小姐还在恼怒太太?太太出的注意虽不好,但也是出自好意……”

淑妃冷笑道:“好意?实在是好意!一个亲闺女进了皇宫还不够,拾掇着把亲孙女侄孙女的,一个个地都往皇宫里送?!”

嬷嬷也道:“小小姐和侄小姐的性子,确实不适合进宫。不过小姐还是不要生气了,不是被老爷拦下了吗?老爷可是天下一等一的明白人!要不,小姐还是召老爷见一见?说不定老爷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淑妃沉思了一会,道:“嬷嬷说的是。不管怎么说,爹爹总是我的依靠。刚你说爹爹要出征?边境出了大事?有大哥镇守还不够,闹到需要爹爹出手的地步了?”

嬷嬷道:“听说是契丹人举族进犯,声势浩大。为防万一,还是要老爷坐镇稳妥些,少爷毕竟年经,没经过大阵势。”又骄傲地道:“这大宋国,若没了老爷,这天就要塌了一半去了!”

淑妃点头,爹爹一直都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芦荟——去将军府上传信,说本宫想念老将军,请他进宫一趟。”

芦荟恭声应是,正要出去,淑妃又道:“慢着,将库房里的上好药材给将军送去些,再挑些锦缎送给夫人吧。另外,说清楚了,本宫这次只见将军一人,夫人和小小姐们就不必跟来了。”

嬷嬷劝道:“小姐何至于此!到底是亲生的娘。就算太太一时糊涂,可这天下,哪有亲娘不疼自己女儿的?小姐如此生分,太太怕是要伤心死了!”

淑妃道:“行了,本宫知道。本宫只是暂时不耐烦见她。”

…………………….

皇宫某殿。

一位丽人轻啜一口香茶,眯着眼望望外面渐晴的天色,道:“这个黄莺莺,倒也有些小手段。不过可惜呀可惜……若是她一直在琼华宫的乌龟壳里住着,本宫还真奈何不了她。现在她出来了……呵呵……”

只见她轻笑了一会儿,又道:“那个小桃做的很不错。你去告诉她,本宫很满意。”

“是。”

第一卷 宫女篇 057 秦老将军二 秦家老爷子是大宋国的开国功臣。其一生跟随太宗皇帝,鞍前马后,戎马一生,立在无数功劳,仅救驾就有三次不说,这大宋国土,可以说一半是由老爷子打下来的,是太宗皇帝手下第一将军,被封开国公。

太宗皇帝与秦家老爷子君臣相得。在太宗皇帝的一力支持下,秦家迅速在大宋国的新旧权贵中站稳脚跟。若说开国当初,秦家还势单力薄,根基不稳,可这几十年过后,秦家子嗣繁盛,人才辈出,又人人团结,稳稳占了大半个兵部,牢牢把握了帝国的一半兵权。

秦家占的权力太大了。

当年打天下的开国功臣都随着太宗皇家的驾崩而逐个老迈故去,秦老爷子时时摇头感叹,默默不语。现在的秦将军当时只当是老爷子年老寂寞,无端忧思,并没有多做理会。

那个时候秦老爷子已经不理事了,现在的秦大将军成了新一任家长。新旧政权交接,国家略有动荡。他那时忙着替当今圣上东征西讨,扫荡一切反对声音,并借机将秦家的触角伸向更多的领域。皇权稳固后,秦家的声势也达到了顶峰。

想到此处,秦大将军骄傲地一笑,随后又是深深的忧虑。秦家的声势大了,与皇帝女婿的关系从亲密异常渐渐变得疏远。秦大将军知道,这是皇上对其起了提防之心。好在,秦老爷子很快去世,秦家的势力除了兵部,其他方面都遭到不明势力的残酷打压,秦大将军果断放弃了那部分利益,这才使两家关系略有缓和……

“去通报吧。”

“回将军,娘娘说了,将军到了就直接请进去,娘娘正等着将军呢。”小安子一边恭声回话,一边在前面给秦博远秦大将军带路。

看这光景,女儿在皇宫中过的不错。当初四个皇子争储夺嫡,自己独独看重最为年经的四皇子,并不计较其已经娶妻,把爱女嫁过去做了侧妻。回想起当年这个决定,秦大将军微微一笑,有些得意,自己眼光毒辣,识得真龙。对比皇上,其他几个皇子还是有些小儿了。

岚儿当初得知自己嫁过去做妾,闹得那个欢实,自己这个当爹的都有些吃不消。无奈之下只好请出四皇子,两人接触几回,女儿就高高兴兴地嫁了。不愧是皇上,就算是哄女人,手段也很高深呐。

秦大将军摇摇头,进了大殿,见女儿站在主位前,正要行礼,被小安子拦下,只听见女儿道:“爹爹对女儿行礼,这是要折女儿的寿吗?”

秦大将军还是弯了弯腰,见女儿侧身躲过,也是一笑道:“皇家规矩,礼不可废。”

两人落座,宫人上茶。

自己一生共得了五个儿子,独得一个女儿,对于这个女儿,秦大将军自然疼爱的很。他细细打量了女儿几眼,见其双眼略有些红肿,神色也有些憔悴,心中升起一股怒气。这皇宫中,还有人敢给岚儿气受不成!再在大殿扫视一眼,岚儿的奶嬷不在。

“你的奶嬷呢?”秦大将军压住怒气,轻声问道。岚儿这个奶嬷,还是有些小聪明小手段,对岚儿也是忠心的很,从不离其左右,怎么今天会见本家老爷,她却不在?

淑妃一听爹爹提到嬷嬷,心中委屈,眼圈又红了起来,道:“奶嬷她,她受伤了……”

奶嬷受伤了?不是岚儿出事就好。秦大将军心中才一松气,又皱起眉头,奶嬷一直都是很守规矩的人,这么多年在岚儿身边,没有出过什么岔子,并不是惹是生非之人。再说,看在岚儿一个淑妃的面上,这皇宫里哪个让奶嬷受了伤?秦大将军觉得事有蹊跷,道:“岚儿,让其他人都下去,爹爹有话问你。”

淑妃一挥手,宫人持续退了出去,远远地在殿外站着,等候吩咐。

秦大将军这才问道:“岚儿,你跟爹爹说实话,最近你这里可是出了事?若是受了委屈,千万要跟爹爹说。咱们秦家,可不是好惹的!”

淑妃闻言,言中流出两行清泪。看得秦大将军心头一阵心疼,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的锦帕,想帮女儿擦泪,又不敢去擦。

淑妃见爹爹焦急的模样,心中一暖,想起年幼时爹爹对自己的疼爱宠溺,又想到现在皇宫之中金丝雀一样的生活,扑在爹爹就大哭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些什么。

秦大将军一边安慰女儿,一边眼中迸出一丝冷光,女儿哭的如此凄惨,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可恼自己最近只忙着关注西北战事,忽略了皇宫这里,直到今日还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回去定要那负责情报的二小子好看!见唯一的妹妹受了委屈还不声张,难道往日的疼爱都是假的!

过了半晌,淑妃这才红着脸从爹爹怀里出来,自己多大了,还在爹爹面前哭!淑妃擦干眼泪,收拾心情,这才把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从当初嬷嬷提议收养子嗣,到选中的秀女,一直到前些天黄莺莺演一出闹剧,搬出琼华宫。

秦大将军从头到尾细细听完,问道:“黄莺莺?御史台黄卜仁家的女儿?”他想了半天,才想起一个假模假样的六品小官。曾经这个黄卜仁见秦家势大,也暗暗表示投靠秦家,后不知道为何没有了下文。

秦大将军狠道:“乖女儿放心,不叫这个黄莺莺家破人亡,爹爹就不姓秦!”那个黄卜仁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暗地里不知道犯了多少事,就算是他没有把柄可抓,制造一些把柄也不是什么难事!

秦大将军好生安慰完女儿,又仔细问了几个问题,沉思了一会儿,才道:“你的奶嬷给你的建议还是不错的。宫里没有一个秦家血脉的皇子,始终是不大妥当。你也不要气恼,上次你母亲想让你侄女进宫,也是为了家族长远的发展考虑,并不是要伤你的心。不过你那几个侄女,实在是当不得用,若真是进了宫,还不知道要给你惹多少祸事!”

淑妃只是沉默。她难道不想要个儿子吗?可是莫名其妙儿子就没了,自己也彻底伤了身子,说是彻查,可这多少年过去了,无论是皇家还是秦家,哪一个给她交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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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宫女篇 058 借鸡生蛋 058 借鸡生蛋

淑妃阴着脸沉默半天。才道:“爹爹,不管怎么说,我不同意再有秦家的女儿进宫。”

秦老将军道:“这是为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秦姓血脉的皇子对家族延续的重要。有秦家支持,这个皇子将来定能登上大位,成为下一代皇帝!岚儿——”

淑妃打断他的话,道:“爹!当年女儿的骨肉说没就没了,你们人人都说查,可结果呢?查出什么了?不过是死了几个替死鬼罢了!爹爹你也不要妄想了,以当今圣上的心机手段,绝不会容许宫中出现一个秦家所出的皇子!”

秦老将军无言。他何尝不明白这个,只不过不甘心罢了……

半晌,淑妃幽幽道:“爹爹,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皇宫就是个华丽的笼子,活在里面的女人不过是只飞不得的金丝雀,何必再送一个女儿来受苦?”又道:“这么多年,年轻貌美的女人一个一个进来,女儿阻止不了,也不想费心阻止。但若是真有自己的侄女进来跟岚儿分享一个丈夫……爹爹你若是真那样做,就别怪女儿心狠不肖,让侄女们一个个成为短命鬼!”

秦老将军叹了口气。道:“岚儿,你受苦了。爹爹都知道,爹爹不会让人为你添堵的。”又想了想,道:“抚养皇子,是个好注意。既不会让圣上对秦家过分猜忌,又让秦家未来有了支柱。但是拉拢秀女,就有些失策了。那些秀女,个个都是锦衣玉食,被捧在手里里长大的,绝不会一直老实听话的。秀女不成……那就宫女吧!”

淑妃皱眉迟疑道:“宫女?这不太好吧……面貌一般的宫女难以让皇上看上,那些个面貌姣好的,又自持美貌,到最后还不是一样难以控制?再说,我这个琼华宫,虽说都是忠心的,但要论姿色,实在是……若在外面找……”

秦老将军挥手道:“不用忠心,也不用她美貌,而且最好不能被皇上看上!”

淑妃疑道:“爹爹这是什么意思?”

秦老将军一笑,道:“借鸡生蛋。咱们只是借一只鸡,下了蛋,随便就把鸡也处理了。若是被这只鸡被主人看上,咱们再想宰,就要看主人面子了……岚儿,你附耳过来,咱们这样……”

淑妃凝神听着,先是疑惑。后是了然,最后玉脸浮上一抹喜色,道:“还是爹爹高明!女儿这就去着人安排!”说完就要起身。

秦老将军笑着阻止女儿道:“岚儿莫急。待爹爹去物色一个精通看骨看相的婆子,到你这儿转一转。你琼华宫几百个宫女,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宜男宜生养的?咱们仔细地找,争取一次成功!”说着又呵呵一笑,道:“这样的小把戏,一次两次尚可。次数多了,难免圣上会发现蹊跷,看在秦家的面子上,皇上或许不会过于责怪,但咱们也不能让皇上心中有根刺不是?”

淑妃也跟着笑道:“那女儿就等爹爹的好消息。”说完就父女二人就聊起了家常,听闻大哥新添了个幼子,淑妃很高兴,又是一通赏赐下去不提。

琼华宫,后院。

轻轻端个凳子坐在院子里,抬着头,眯着眼享受着秋日里暖暖的阳光。

真是难得好天气。若是有个躺椅就好了。她心里想。阳光晒干了数日的潮气,让人的心情跟着明亮起来。

天气晴了,娘娘心情好了,这琼华宫上上下下也就跟着松口气。表现在这后院里,就是轻轻又听见了这些下层宫女们叽叽喳喳的嬉笑声。

月暖阁打扫的干干净净,所有黄才人用过的物品都被客气地送到了春和宫。仿佛黄莺莺这个人从没有在琼华宫住过。而那热闹的****,也只是个幻觉而已。

数日过去,淑妃依然全无动静,这让宫里等着看戏的人们大跌眼镜,暗自揣测道:这淑妃怎么变了性子?莫非这中间还有什么是她们不知道的?

不过这些主子之间的事情与轻轻并无干系。唯一与她有干系的,就是芦荟轻飘飘地一句:小儿衣物不用做了。那些珍贵的棉布料也部大方地赏给了她和明霞。

老嬷嬷在养伤。黄莺莺走了。那自己也应该不是被怀疑分子了吧。恩恩,这很久没见月儿了,她还真有些想念。那些布料,正好可以给月儿做上两件小衣送去……轻轻心里琢磨着,打算再晒上一会太阳,就回屋去做针线……

“轻轻,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你快进屋来。”明霞一脸神秘,不大的眼睛里满是兴奋。

“秘密?我不想听。”轻轻摇摇头,没有动。不管是什么秘密,她都不想听。若万一真是个了不得的秘密,那伴随着惊天秘密的通常都是惊天的麻烦。好奇害死猫,猫有九条命,她冯轻轻的小命可是只有一条。

“哎呀,你快进屋来听我说嘛。这可是个好消息,若是别人,姐姐我还不乐意告诉她呢。”明霞说着,就动手把轻轻往屋里拽。

轻轻被她拽的不行,无可奈何地道:“姐姐,就在这里说吧。”

明霞望望四周,院里很空旷,正是当值忙碌的时候,没有人在。若是来人。她们也能一眼看到,果然是个说秘密的好地方。明霞点头,兴冲冲地进屋也端个凳子,紧挨着轻轻坐下,神秘地说道:“好消息。姐姐听说,娘娘要从咱们琼华宫里的宫女们当中,选个人去伺候皇上呢。”

轻轻疑惑道:“选人去伺候皇上?那不是总管该做的吗?娘娘怎么想起插手这个?”

明霞微微红了脸,道:“哎呀,不是那个伺候。是那个那个……”明霞吭吭叽叽憋了半天,脸色涨的通红,才细不可闻地说了句:“是…….在……在床上伺候。”

“啥?”轻轻惊的差点没坐稳,急急问道:“选定人了吗?”

“没呢。听说要慢慢选。”

没有就好。轻轻暗暗松了一口气,刚刚明霞兴冲冲告诉她,说什么好消息,她还以为是选中她了呢。若真如此,她还不要郁闷到自杀!不过又有些自嘲:以她现在的容貌,在这没人如云的皇宫里可一点都不起眼,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她也不是娘娘心腹,这等“好事”,怎么能轮到她头上?“姐姐,你哪里听来的?”

明霞见轻轻恍恍惚惚,胳膊拐碰碰轻轻道:“怎么样。动心了吧?这消息其他人还不知道呢。我可是从老嬷嬷那里听到的。我刚刚去看望老嬷嬷,没走到屋里,就听见娘娘和嬷嬷在商讨这事儿,我听了一会儿,怕人看见,就悄悄溜回来了。你若是有心,就好好在老嬷嬷那里露露脸,准管用的。你要相信姐姐我。只要是老嬷嬷的建议,娘娘一般都是听的。”

轻轻一笑道:“姐姐打趣我了。就我这一张大众脸,任谁也是看不上我的,哪里还敢痴心妄想。再说。我也只是在好几个月前那次百花宴的时候,在娘娘和嬷嬷面前露过一次脸,这过去了这么久,娘娘是贵人,哪里还能记起我是谁?”说完笑着看看明霞道:“倒是姐姐,长的不差不说,更是这琼华宫多少年的老人了,在老嬷嬷那里也是有几分面子的。这么说来,姐姐更有希望才是。”

明霞先是眼里一亮,后又黯淡下来,落寂地道:“自家人知自家事。姐姐今年都二十四了,花期已过,是老姑娘了。明年七月,若无意外,就该出宫了……就是怎么选也选不上我的……”

轻轻羡慕道:“出宫不好吗?一家团圆,欢欢喜喜的。”

明霞叹道:“出宫有什么好!像我们这种退役宫女,在皇宫见多了世面,若是胡乱找个人嫁了,哪个甘心?可那些上好人家,也没人愿意要一个当过奴才的老女人……像我们这样有些手艺的还好些,那些大户人家还是愿意聘来给女儿做针线师傅,攒下的钱财,省着用些,也能衣食无忧,只不过孤单些罢了。那些无什么长处的宫女……回了家……家也不是都欢迎老姑娘住一辈子的…..”说着说着,明霞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轻轻闻言倒是真愣住了,她原先哪里想过这些?前世多是独生子女,哪个女儿不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二十五岁,那是青春期最好的时候,怎么会有人说是老姑娘?这一世,虽说在家里呆的不长,但娘亲和哥哥的疼爱那是绝不掺假的。就算是以前云儿说自己寄人篱下,月儿说自己在家里多余被人嫌弃,她也没有多想什么。她从未想过,在这个年代,女人嫁人,早些的十三四岁。晚些的,也顶多十七八,二十五岁,当真是老姑娘了……

那自己出了宫,也是难觅如意姻缘了?这个念头一起,她又想起自己前世的男友,只是模模糊糊的,那曾经刻骨铭心的人,这才几年,就脸面孔也记不清了……

轻轻心里难受,又见明霞也是一脸惆怅,暗道,过去的都过去了,将来的还难以预料,不管如何,现在还是先保着小命,出了皇宫,有了自由再说。

第一卷 宫女篇 059 春风里 059 春风里

感谢起点mm封面制作组。梦天吟,制作的美美封面,大爱!

…………………

黄莺莺的身子最终没能保住。

虽说她自从搬进春和宫,就宣布闭门静养,而皇上也是看中她的身子,特意交待了后宫诸人主子无故不得打扰,指派了一个亲信的看护医女全程陪护,她本人也是十分地小心,各宫赏赐品慰问品来不及送到她眼前就被束之高阁,但还是在五个月的时候,适逢新年大宴,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熬过了大部分仪式,又在宴会正是开始后借口身子不适,提前退场,可就当她做在小轿上松一口气,眼看前面就是春和宫的大门时,在轿子的咯咯吱吱声中,轿竿突然神奇地断掉了……

孩子自然没能保住。黄才人昏迷不醒整三天。经此大难,她日后将很难受孕。

皇上震怒,下令彻查。结果很快就呈在御前,却更是让皇上羞怒万分!经查。轿竿突然断裂是因为其中间已经被虫子蛀的千疮百孔,只剩表皮薄薄的一层,能从举行晚宴的泰和宫坚持到春和宫,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看护车轿的太监和跟在黄才人身边的首领太监脸上无比的绝望。出发之前,黄才人要乘坐的小轿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检查过数十遍,绝没有一丝虫蛀的痕迹,况且,制轿所用的木头本身月前才被刷过防虫的油漆,怎会遭虫蛀?可摆在面前的木头确实是千疮百孔……

证据确凿,不容狡辩。看护的太监不等用刑,就早早咬舌死了。若不如此,大刑之下,如何招供,咬到哪位主子,就不是他能选择的了……

后宫的女人们无论做何心思,都面带同情地慰问了昏迷中的黄才人。而赵才人,更是前前后后跑了十多次,语带哽咽地和皇上说起两人一同进宫一同伺候皇上的情意……

“那两只虫子,处理干净了?”

“娘娘放心,已经处理的干干净净地。就算是跑了,那点小的虫子,也没人会注意的。”

“放肆!本宫说的是要烧成灰,你还胆敢让其跑了?若是真跑了,你就等着被烧成灰吧!这等奇虫,一旦被发现,仅仅从来路上,就能顺藤摸瓜。保不齐就查到你头上!”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那虫子已经被奴才亲手扔进了灶膛,绝不会出意外地……”

“那就好。你家里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本宫已经安排人替他还了赌债,并给了他营生。你弟弟那德行,算是没指望的,若是你那五岁的侄儿,可以进学堂,日后前途有望也说不定……”

“谢娘娘大恩,谢娘娘大恩。”

“免了,以后办事精心些就是了。”

“是,奴才定会尽心尽力,绝不敢有丝毫差错。”

黄才人经此一次,真真是伤了身又伤了心,伤好后也是极少外出,人前人后都是一幅伤心憔悴、羸弱不堪的摸样。美人蹙眉,犹如西子捧心,别有一番气韵****,看了让人怜惜不已。如此,皇上隔三差五地总要往春和宫转上一圈。黄才人圣宠不断,不知道有多少人心中暗恨。咬牙不已。当然也有人一笑而过,没了生育的希望,一时的圣宠又有何用?

又有传言,淑妃失宠了。

原本这等传言,后宫那些精明的女人们自然是不信的。谁不知道秦家是从龙之功,秦家儿郎们正驻守边境,与那些契丹人三天一小仗,五日一大仗的,淑妃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失宠?但是,皇上已经接连二十几日没有驾临琼华宫,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

据说,皇上某日留宿琼华宫,次日一早与淑妃不欢而散,脸色黑的像锅底。而淑妃也少有地低调起来,让人惊疑不定。

“淑妃选了柑橘。”明霞外出归来,没有进屋,倚在门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啥?”轻轻被这一句话弄的有些莫名其妙。

“淑妃选了柑橘,送到了皇****上。前天晚上的事。”明霞叹息一声,也不知道在叹息什么。

轻轻下意思地“哦”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明霞说的是什么事。前些时候,明霞说淑妃打算选宫女伺候皇上,明知不可能选到她,但她还是很紧张地把自己关了几天,连每日在院子里晒上半个时辰的太阳这个习惯都取消了。后来明霞再没有提过此事,琼华宫里也不见有何特别动静,轻轻这才安心下来,心道,原来是明霞捕风捉影,害自己虚惊一场。

原来事情是真的。柑橘柑橘。自己好像见过一次,随淑妃去百花宴,在芦荟屋里见过的。容貌只是中上,并不如何出众,很是爽利活泼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隐隐有敌意……

轻轻暗自摇摇头,既然不是安排自己去爬床,自己想那么多做什么。不过又有些八卦地问:“真宠幸了?没有听说有封号下来呀?”

明霞撇撇嘴,道:“没受罚就不错了,还想有封号?看她平日那样,跟个泼妇似的。”说着又有些幸灾乐祸:“你没见早上皇上那脸色,难看成啥样了……啧啧,那小妮子,还在屋里喜滋滋地做梦呢。”

“什么意思?是皇上的女人了,怎么好置之不理?”轻轻有些疑惑。

“皇上不待见,谁能如何?这后宫之中,哪个不是皇上的女人,她沾了皇上的身子,还不照样是宫女一名……除非……”

“除非什么?姐姐,你跟我还卖起了关子?”轻轻把明霞从门边拉进屋里,搬个椅子请她坐下。

明霞转眼,轻哼一声,道:“除非。她真是命好,只这一次,就能怀上龙裔!孩子生下来,看在孩子的面上,或许能有个低等封号,成为半个主子。不然,将来也就是个老嬷嬷,一辈子老死宫中!”

真可怜!龙床果然不是好爬的。想想自己见过的那些嬷嬷们,为柑橘的将来默哀了三分钟。不过,既然警报彻底解除了,自己也实在受够了一直呆在这小院里的单调生活。像明霞一样,偶尔出门溜达溜达透口气也不错……

真是春日好时光。阳光暖暖的,空气中充满迷人的香气。

这一日,轻轻踏着轻快的步子,挑着些偏僻的小路,东看看西看看,没多久就到了精洗房。今日该是月儿休息的时候吧,自己也是无事,正好一起耍上一耍。做些什么呢?轻轻暗自琢磨着,抬头望见皇宫上空飘着的风筝,心痒难耐。

“月儿,月儿,咱们放风筝去……”轻轻一见月儿,三下两下把她从房间里拽出来,嚷嚷不停。

“放风筝?你真敢想。”月儿一番白眼道。

轻轻指着天上,道:“怎么不敢想。你看看,这皇宫上空,风筝可飞的到处都是,又没有规定说不让咱们放。”

“那我问你,你哪来的风筝?”

轻轻兴奋地道:“这个简单,咱们去文渊楼,找文慧姐。她那里东西多,做上一只根本就不是难事。”说着拉着月儿就往文渊楼的方向赶去。“我都想好了,文渊楼那里地方偏僻,地势也好。咱们在那里玩的开心,又不怕别人看见了…….”

到了文渊楼,文慧听说两人要做风筝玩,也跟着兴奋起来。难得高兴,几人一起动手,削好了竹子,找来细线,很快就糊好了一个简陋的风筝。轻轻还一时心血来潮,提笔蘸墨,风筝面上画了一个坏坏的****兔,看得众人一阵稀奇,欢笑不已。

风筝高高飞起,轻轻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扬着头,看着那只越飞越高的兔子,耳听月儿几人快活的笑声,呆呆出神。若是出了宫,就算是不卖胭脂水粉,凭着记忆中的这些玩具布偶,开个玩具店也是不错的……

自己马上十七了,转眼已经快四年,时间过的倒不慢……想想还有八年多,又暗自沮丧起来……

“呀,不好,线断了!”月儿惊叫着。

“小石头,你去那边把风筝找回来。你轻轻姐姐做的呢。”文慧吩咐小石头道。

轻轻回过神,望着断线的风筝摇摇晃晃地飞过了太液池,远远看不见了,道:“算了,怕是会落进水里。这大老远的跑过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主要是今天玩的高兴,一个破风筝而已,哪里值得去找。”

“不找回来了?真是可惜,那只兔子我好喜欢呢。”月儿满脸不舍。

轻轻笑道:“你要是喜欢,下次专门给你画几张好了。”

月儿惊喜道:“真的,你说话算话!”

轻轻翻了个白眼,道:“值得吗!啥时候赖过你的!”

……

太液池边,碧波亭中。

皇上换掉了耀眼的龙袍,着一身墨色常服。坐在他对面的,是永远一身粗布衣的安王爷。他们中间,摆着个棋盘,黑白交替,看起来势均力敌。

安王爷拈起一颗棋子,像是在考虑从哪里落子,道:“还没恭喜皇兄,王师大捷,北疆又重归安宁。”

皇上笑道:“经此一役,契丹人元气大伤,没个几十年,绝对喘不过气来。”

安王爷道:“难道皇兄还会给契丹人喘息的时间?”

第一卷 宫女篇 060 春风里(二) 060 春风里(二)

皇上“啪”的一声。从容落下一子,顿时形势大变,黑子隐隐成了包围之势。“这对外政策,你还不懂。把握住这个时机,就算是一举将契丹人灭族,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可是这北疆草原上,民族兴替就像是四季轮回,灭掉一个契丹族,很快就会有其他民族取而代之;留着这苟延残喘的契丹人去跟别的民族争斗,咱们在一旁看戏,岂不快哉?”

皇上想到得意处,轻笑一声,又道:“朕已经在北疆布下棋子,这草原新一轮的势力争夺战,朕绝不允许再有胜出着!这也是父皇当年一再交待的……”

安王爷满脸钦佩,道:“父皇真是高瞻远瞩。皇兄也是深谋远虑。”

皇上轻笑一声,摇头道:“朕怎敢给父皇相提并论。不过话又说回来,北疆能取的如此大胜,还多亏草原今冬奇寒,暴雪下了整整七天,草原人没有防备。士兵死伤无数,作为口粮的牲畜十不存一,而我军御寒及时,将士极少损伤,这才打破了边境原本僵持的局面,让我军轻而易举地取得了胜利。”

安王爷道:“天佑大宋。”

皇上先是轻声一笑,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道:“说起来,这场战争能胜,可与这皇宫中的一个小宫女大有干系。”

安王爷奇道:“还有这等事?皇兄莫不是说笑吧?”

皇上呵呵笑道:“北疆奇寒,原本备下的御寒衣物根本不顶事,幸好秦博远手下一个下人知道从皇宫流传而出的‘羽绒服’,但一时之间难以收购如此多的羽绒,只好三分棉一分绒,造出的冬衣防寒指数倍增,这才使我军安然过了冬。而这羽绒服,就是宫里的一个小宫女首先制出来的。”

“果真如此?那这个小宫女居功甚伟呀。皇兄可要大大的赏赐一番才好。”

皇上摇摇头,道:“一个小宫女,平白得了赏赐,不一定是好事。朕查过了,她现有一个哥哥,像是个好料子,已经中了举,明年科考,若是榜上有名,那时候朕再不着痕迹地加恩于她哥哥,岂不更好?这个小宫女。朕已经吩咐周福,保她平安出宫就是了。哼,那个小宫女居然把我们兄弟以前读书玩耍的文渊楼里的书整理的乱七八糟,朕想起来,都狠不能再打她几板子……”

安王爷哈哈大笑,道:“您堂堂大宋国天子,却跟一个小宫女计较,这要传了出去,怕是要笑死人了!”说完捶胸拍腿,仿佛乐不可支。

皇上羞恼不已,抓起一把棋子就甩了过去,却被安王爷轻巧地收在手里。皇上哑然一笑,心道介意这等小事,实是有**份,罢了罢了。他摇摇头,瞥见棋盘上胜负只在一子之间,大喜,黑子“啪”的一声扣上,道:“哈哈,朕又赢了!说好的,允朕再挑三幅美人图。你可不许反悔!”说着张开手臂,挡在棋盘上方,警惕地望着安王爷,以防他突然出手,打乱棋局赖账。话说,他这个弟弟,耍无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安王爷见皇上如此警惕,悻悻地摸摸鼻子,道:“您是皇上,哪个敢赖您的帐。”

皇上见他应在,才放松下来,笑道:“别人自然不敢,碰上你安王爷,那就说不好了。再来一盘?赌注一样,三张美人图。”

安王爷随手一甩,手中扣着的几颗棋子准确地落进一旁的棋钵内,道:“不来了,不来了,臣弟那点家底,怕是要被您收光了。”说完站起来,走到亭子边上,抬头向天伸了个懒腰,道:“这风和日丽,*光明媚,漫天的风筝,皇兄的后院看起来还是很和谐的嘛。”

和谐?听了这等损话,皇上居然没有恼怒,而是有些感叹,道:“也不怪你一直不愿娶妻。这女人确实麻烦的很啊。”要平衡各方面势力,就不能只娶一个;喜欢不喜欢的,娶进宫里,整日里拈酸吃醋,使性子耍手段,没个消停的时候,实在是头痛至极,又不好随随便便处理掉……哼,总有一日,这普天之下,朕再无顾忌,那些女人,若是再不老实,通通打进冷宫斗去……

“咦?”只见安王爷****微一用力,窜上栏杆,双脚在栏杆上借力一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将半空中一只风筝抄在手里,再不可思议地在空中一个旋转,双脚在空中急点几下,刹那间又回到亭中。

皇上“啪啪”拍手,赞道:“小五好俊的功夫!让皇兄好生羡慕!”

安王爷略略平复一下胸中之气。道:“比周福还差的远呢。”说完,回到座上坐下,将石桌上散乱的棋子大袖扫至一边,这才将手里的风筝小心地放在石桌上。

“咦?什么东西让你如此稀罕?”皇上龙目一扫,不禁哑然失笑,道:“这……这是兔子?贼兮兮的,太古怪了。瞧瞧,这兔子像人一样站立着不说,还一手拿着帽子,一手拄个手杖……哈哈哈哈,真真是笑死人了。还有那帽子。竟是黑的,这造型,啧啧,有谁肯戴这等滑稽的帽子?”

安王爷面带微笑,仔细地端详着那只兔子风筝,问道:“皇兄,您可瞧出这风筝的出处?这等手工粗劣的风筝,应该不是内造的吧?”

皇上笑道:“这手工,一看就是哪个人私自做出来玩的。怎么,小五还喜欢风筝?朕回头派人往你王府送上一些,一定比这个精致多了。”

安王爷摆手,道:“不用。皇兄,您见多识广,可曾见过这等风趣的画风?”

皇上一愣,沉吟道:“还真不曾见过。”

安王爷目光一直没有从风筝上离开,道:“能画出这等画,定是有趣之人。如此人物,小五定是要认识一下的。皇兄若是无事,就陪着小五再下几盘,如是有事,还请先忙去吧。”

“怎么,你要坐在此处干等?”皇上道。

安王爷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虽说今日刮的是东风,但这风筝歪歪斜斜,实在难以断定从哪里飞来的。小五在这等着,说不定有人来寻呢。”

皇上摇摇头,对自己这个弟弟的性子实在无语,知道劝不动,道:“既如此……周福——去给王爷取画具来——小五,你一边等,一边作画,也免得无聊。朕就不陪你了。朕可不是你,有大把大把地时间挥霍。”

安王爷一拱手,道:“皇兄能者多劳。小五谢过了。若是这风筝无人来寻,臣弟怕还是要麻烦皇兄,使人暗里找寻一番。”

皇上起身。道:“行了。只要这作画之人身在皇宫,朕一定替你找出来,你就放心吧。朕这就先走了。”

安王爷喜道:“恭送皇兄。”

轻轻抬头见夕阳就要西沉,脚步又加快几分。今日玩的真是痛快,她舔舔嘴唇,仿佛有些意犹未尽。远远看见琼华宫高高的红墙,金色的琉璃瓦,她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拍拍脸颊,调整了一下表情,低头快步进了琼华宫。

跟守门太监打过招呼,正要回后院,却见前面从琼华宫正殿迎面走出一位五十来岁的****,脸面很生,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宫中的嬷嬷。轻轻暗想这人是谁,能让芦荟陪在她旁边,一副送客的样子。又见此****已是快走到她面前,她低头正要避在一旁,却听那****道:“慢着。”

轻轻只好又回身站定,暗自猜想这陌生****为何叫住自己,实在有些怪异。

“这个宫女,也是琼华宫里的吧?”那****问道。

芦荟目光微闪,应道:“是,后院针线上的。”

那****不再言语,原本平和的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围着轻轻转了几圈,上下前后仔细打量半天,沉吟不语。

轻轻被那****看的头皮发麻,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人剥光了衣服,放在解剖台上解剖了,还要被分析仪器仔细分析成分一般。

“跟老身去见娘娘。”那****命令道。

轻轻抬头,望向芦荟,见芦荟面上很是诧异,但还是对她点点头,示意轻轻跟上。

轻轻无法,只好硬着头皮跟在两人身后。前后思量着,自己莫不是犯了什么错?也不像呀,这****明显就不是宫中之人。可她那般诡异的举止,到底是为什么?

几人进了大殿,淑妃和老嬷嬷正在商谈些什么,见那****去而复返,淑妃略一诧异,免了几人的礼,就把目光投在了轻轻身上,看了几眼,回头问那****道:“李老,你这是?”

那****正色道:“回娘娘,娘娘所求之人,此女最为适合,成功的几率将有九成。”

淑妃喜道:“真的?”又看向轻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做事的?本宫看着有几分面善。”

轻轻还在暗自琢磨那****所言是何用意,听见淑妃问话,只好躬身答道:“回娘娘,奴婢冯轻轻,是针线上的,住在后院。曾随娘娘一起去过百花宴。”

淑妃点头,道:“是了。你先下去吧。”

第一卷 宫女篇 061 春风里(三) 061 春风里(三)

见轻轻走远,淑妃正色道:“李老。你可看清楚了?本宫上次请的那位可在本宫这里打了十成十的包票,没承想还是失败了……”

那****嘴角略略翘起,道:“回娘娘,这女人受孕,本就是机缘巧合之事。老身只能说,刚刚那位女子,身体康健易受孕,骨骼适合易生产,这面相,也是宜男之相。用与不用,用哪一个,那是娘娘的事。”

淑妃轻一拍手,道:“李老这才是实在话。上回本宫识人不明,那恶婆子贪心太过,居然敢在这琼华宫收受钱财,如今在刑部大牢里,不知道可曾悔过?”

那****但笑不语。

淑妃见状,也不在多说什么,挥手道:“芦荟,再取黄金十两,赠与李老。替本宫送李老出宫。”若这回依然无果。秦家绝不介意再送一人去大牢。

那****轻飘飘地取了金子,告辞而去,从头到低,面上没露一丝异色。淑妃也暗自点头,这个****,看着可比上次那位可靠多了。

那****面色不动地一路出宫,心里却在感叹:那宫女居然能渡过生死劫,必是大富大贵之人呐……

话说轻轻满腹疑问地回了后院,就刚刚听到的几句对话来说,只觉得像是淑妃需要一个人去做一件特别的事,但具体要做什么,她思前想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私下找芦荟寻问,芦荟却是满脸不耐烦,只说无事,要她该干嘛还干嘛,若是真用上她,娘娘自然会召见的。

轻轻忐忑不安地等了几天,也没见淑妃召见自己,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心想,淑妃要做的,定是什么秘密之事。而秘密之事,自然要由心腹之人去做才最为保险,而自己显然是算不上什么心腹的。

“轻轻,这个小太监找你。”这一日,明霞从外回来,后面跟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眉清目秀的。

轻轻看着眼生,望向明霞,明霞诧异道:“怎么,你们不认识?嘿,你个坏小子,居然敢骗我!”说着两手叉腰,向着那小太监凶恶地道:“说!哪里来的!有何企图!”

那小太监先是被明霞的恶状吓了一跳,然后回过神来,笑道:“这位姐姐莫脑。我是乾清宫里的,姓邓,人人都叫我小凳子,称周大总管他老人家一声师父。受师父之命,找一个叫轻轻的姐姐问点事儿。”

明霞“呀”了一声,道:“周总管是你师父?真的假的?”

小凳子点头,从腰上摘下一块牌子,递给明霞。明霞接过,只看了一眼,就给了轻轻,她不认字。

轻轻看了看手里的腰牌,铁质的,一面刻着“乾清宫”三字。另一面则刻着“内监第一百零八号 邓明”,看着不像是假的。她自己也有一块牌子,只不过上面内容所刻不同,而且只是个木牌。这些腰牌,自然是证明身份所用。

轻轻将腰牌还给小凳子,疑惑道:“找我?什么事?”

小凳子接过腰牌重新挂好,又从怀里掏出一份纸卷,缓缓打开,一只坏兔子跃然纸上。

轻轻愕然,道:“这不是我画的风筝面吗?怎么到了你手里?”

明霞也看着那只与众不同的兔子,道:“恩恩,一看就是你画的,和原来的画的扇子很像呀。”

小凳子心道,总算是找到了正主,这几天皇宫跑了大半圈,可把自己累的够呛。他卷起那只兔子,道:“轻轻姐姐,可算找到你了。师父请你走一趟。”说着就要把那兔子塞回怀里。

轻轻有些头大,悔不该一时兴起,弄出一只兔子引人注目。这周总管找自己,会有什么事?以她的经验,凡事与大人物搭上边,就准有麻烦。眼看小凳子像还要把那只兔子带走,她开口道:“小凳子,这风筝面既然是你捡到的,现在可否还给我了?”这兔子还是不能到处跑了,拿回后定要把它烧了不可,还有夏天画的扇子……

小凳子笑道:“师父没有吩咐,小凳子可不敢乱来。这位姐姐。咱们是否现在就走?师父等着呢。”

轻轻叹了口气,无力地道:“既然如此,你带路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管他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只要还能给她留着小命出宫,她都认了。

三月的春风淳香醉人。一路上花红柳绿,蝶燕纷飞。

轻轻却是无心欣赏。这路不像是去乾清宫的呀?貌似这是去御花园?

转过一座假山,眼前蓦然出现一片桃林,桃花正灼灼。桃林边的芳草地上,支着一个大画架。一个皂衣男子盘腿坐在地上,对着洁白的画纸,抹上一笔笔浓艳的****。

轻轻微微发愣,眼前这个作画的男人当然不可能是周福。周福是个胖子太监,一年到头都是紫袍子,也绝不会有心情有闲情跑出来作画。他是片刻不离皇上身边的。再一转眼,带路的小凳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轻轻正打算悄悄离开,不管这男子是什么人,这春风里,桃花下,孤男寡女,怎么看怎么觉得危险,这可是皇宫。她刚一转身,只听一个温和的声音道:“这位姑娘。不来看看在下画的这只兔子吗?”

兔子?果然是那只兔子惹的祸。只是这人是谁?这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皇宫,还敢借周福的名?莫非是个画师?轻轻顿住脚步,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那男子又道:“姑娘放心。在下找姑娘前来此处论画,是得了皇上允许的。”

难怪可以使动周福的徒弟。轻轻心里松口气,既然是皇上允许的,自己应该不会被人借口惩罚了,那自己还害怕什么,当做春游好了。

她缓缓走到男子身后,望向画纸。只一眼,她就轻笑起来。那画纸上。开的正艳的桃花树下,一个坏坏的灰色兔子正迈着方步,大摇大摆地走着。

“如何?姑娘可还喜欢?”那男子依然没有回头。

轻轻点头道:“画的很好,但看是这几笔桃花,灼灼其华,春日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了。”

那男子站起身,回头看了轻轻一眼,灿烂一笑,道:“认识一下,我是小五。”

轻轻微微眩晕,俊秀的面孔,暖阳一样的笑容,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这个男人真好看。只不知道为什么,她心跳有些加快,脸上仿佛也跟着发烧起来。

真没用!轻轻甩甩头,试图把心里的异样甩出去,镇定地笑道:“冯轻轻。”然后掩饰一般地移开目光,看看画纸,问道:“你是宫廷画师吗?”

小五想了想道:“算是吧。你画在风筝上面的兔子我很喜欢,能给我多讲些吗?在下还从未见过此等画风。”

……

两人谈着谈着,轻轻也渐渐放开来,全然忘记了这是大宋的皇宫,只当是前世在公园,新认识了一个有趣的朋友……

直到肚子有些饿了,轻轻才重新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尴尬地从地上起来,将手里的画笔往小五手中一塞,道:“时候不早了,我走了。”说完三步两步,小跑而去。边跑还边捶胸顿足,这下完了,自己装了几年的老实宫女形象一定全塌了。但愿这个叫小五的,以后再见不到的好……真的以后都见不到了?自己为什么觉得怅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

恩?啥?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突然想到什么,她心里发苦,这春天到了,这副小身板十七了,自己像是发春了……

小五望着轻轻远去的身影。嘴角含笑,心里愉快至极。

就是她了。

自从她毫无顾忌地盘腿坐下,从他的手里接过画笔,他就知道:这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人。率性洒脱、不呆板作作,灵气十足。最打动他的,却是那句:“我希望有一日能踏遍山山水水,把全天下的景色都绘在画纸上。”这,不也是他一直追求的吗?

小五小心翼翼地一张一张收好散在草地上的画纸,会心的微笑起来,真是个有灵气的姑娘,瞧瞧这些小动物,个个都人性十足……冯轻轻,冯轻轻,不是上回皇兄提到的那个宫女吗?做出羽绒服,重整了藏书室的那一个?

回头就去和皇兄提,他听见自己想娶的是一个面貌普通的宫女,一定会吓一跳的。皮相不美又如何?以自己的身份,什么样的美女得不到,但志趣相投的,可就难寻了。再说,她还是很耐看,恩,越看越有味。

不过,还是等几天再说吧,自己刚才表明的是画师身份,若是她知道自己其实是个王爷,会不会恼怒?还有,她会不会看上自己?还是先探一探再说。

想到此处,小五王爷在画架上重新换了一张画纸,用心描绘起来:盛开的桃树下,两只兔子,一只灰色,一粉红色,携手悠然散步。小五仔细端详一番,很是满意,想像着轻轻收到画卷的表情,温柔一笑。“小凳子,裱好了,给轻轻姑娘悄悄送去。”

“是。”小凳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脸揶揄地笑。

小五王爷抬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道:“敢笑话本王爷,找打!”又想了想,才说:“你暗里将本王爷的身份透给她吧。”

第一卷 宫女篇 062 恩从天降 062 “恩”从天降

话说轻轻一路小跑回去。胡乱吃了几口点心垫了垫肚子,就脱了鞋****,用被子紧紧蒙住了脑袋……

“一只小绵羊,两只小绵羊,三只小绵羊……”直到数到了一千只小绵羊,才慢慢平静下来。她这才掀开被子,透了口气。愣愣地看了半天屋顶,自嘲地一笑。自己又不是没有恋爱过,怎么会心慌成那样?跟个雏似的,鄙视。

虽然自己与他言谈很是投机,他本人也是个很不错的男人,长的阳光不说,还一点没有皇宫古人那些规矩大过天的派头,确实是对了自己的胃口,可那又怎么样?那人说自己叫“小五”,一听就不是真名字,明显就是一副不想深交的样子……只是,他眉目之间怎么觉得很有些熟悉?像是以前见过的。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自己一到这个世界就直接进了宫,根本就没认识几个人。莫非是前世?

皇宫可是美女如云,像他那样的宫廷画师,眼界定是高的很。怎么会看上自己?想到这里,她却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连个自由身都没有,还是个奴才呢,就想些乱七八糟的。傻了吧?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那几块点心,实在有些少了。

她翻身下了床,整理了一下身上被揉的皱巴巴的衣服,又重新梳了头。还好刚才的窘样没有被明霞看到,若是被她发觉了,岂不是要被笑话死了…..她正想着,明霞刚巧推门进来,吓的她手中的木梳“吧嗒”一下掉在地上。

明霞狐疑地往屋里看了几眼,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道:“你这是做啥亏心事了?吓成这样?”

轻轻尴尬地笑笑,道:“姐姐这话才吓坏人呢。我可是最老实不过了,别人不知道,姐姐还不知道?”

明霞居高临下,望着弯腰捡梳子的轻轻,道:“你呀,面上老实罢了。我看人可准。”说完又上下打量她一番,啧啧道:“粉面含春,眉目传情,你这是桃花运来了!”

轻轻一听“桃花运”三字,眼前不由自主地又闪出小五那灼灼的笑容,她心里一慌,赶紧使劲甩了甩头。别开脸,不敢看明霞,道:“姐姐笑话我!”却不曾想,这一回头,又发现自己正好对上了镜子里那张心慌意乱,面色羞红的脸。这……这是自己?她不敢看,伸手就把那巴掌大的镜子反面扣在桌子上。

“咦?我不会是说中了吧?”明霞小脚勾了把椅子过来,在轻轻对面坐下,大感兴趣地问道:“看中哪个了?快跟姐姐说说,姐姐给你分析分析。这宫里能出现的男人……”她掰着指头思量了一会,道:“御医?不太靠谱,那都是叔叔爷爷辈的,年纪不搭。宫廷侍卫?很有可能……快说说,是哪里的侍卫?叫什么名?姐姐去给你打听……”

见轻轻摇头,明霞又道:“不是侍卫,那……啊!”她直直地看着轻轻的眼睛,小声问道:“你……你不是看中皇上了吧?”

皇上?轻轻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怕了明霞了,她装作无力地道:“姐姐,我这是病了!病了!发烧了你不知道?快别乱说了,这不是要我的小命吗?”

明霞不信地伸手探了探轻轻的额头。道:“还真是有些烧。吃了药没?”

轻轻见她信了,才道:“没准睡过一觉就好了。明儿再不好,再麻烦姐姐去讨些药来。”

明霞道:“那好吧,你歇着吧。唉,居然不是命犯桃花,真是可惜啊可惜。”

轻轻一听,哭笑不得,赶紧回到床上,脱了衣服躺下装死。一顿饭不吃是小事,过了明霞这关再说。真要任她这么编排下去,自己还真是撑不住……

胡思乱想,昏昏沉沉一晚上,第二日早上就顶了个大大的黑眼圈,吓的明霞忙不迭地要去求药,轻轻赶紧发誓说自己已经好了,黑眼圈只是没睡好兼带做了噩梦的缘故,明霞这才作罢。

“皇上都多久没来了?”淑妃倚在游廊的栏杆上,随手往小湖里丢了把鱼食。红的黄的锦鲤上下翻腾,争抢不已。

“回娘娘,十三天整。”

柑橘那妮子,真是胆大,居然敢贿赂进宫看相的婆子!自己是个没福气的不说,平白毁掉了一次机会!“柑橘最近可老实?”

“回娘娘,柑橘有些不好。自从娘娘罚她做粗活,她就病没离身过,这会儿已经瘦弱的不成样子……怕是……”

淑妃撇了芦荟一眼,道:“怎么,你觉得她可怜?”

芦荟赶紧请罪道:“奴婢不敢!”

淑妃冷笑一声,道:“她是活该!天大的事情也敢插手!本宫眼皮底下也敢耍花样!哼!只罚去做粗活。这还是看在她跟了本宫多年的面子上,不然,早早打了板子送去苦役司!”

芦荟埋头不敢接话,暗道:柑橘啊柑橘,你也别怪我,娘娘这是铁了心了要罚你,我还不想为你连累了自个儿。

游廊里又是一片寂静,淑妃眉头紧皱,像是在思量什么。

自己最担心的,还是皇上是否已经起疑了?不然上次宫里传出自己失宠的谣言,皇上为什么会没有表示?换成以前,哪次爹爹在外统兵作战,不都是自己恩宠正浓的时候?想到此处,淑妃心里有些悲哀,难道,皇上仅仅是因为看重秦家的势力才看重自己?若是如此,那自己在深宫中煎熬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不会的。皇上他,定也是喜欢我的。那些甜言蜜语,柔情蜜意,不会都是假的……

淑妃正望着争抢的鱼儿出神,只见前门上小安子一溜地小跑过来,道:“禀娘娘。周总管使人传话,说皇上晚上在琼华宫用饭,叫赶紧备着。”

淑妃大喜,问道:“可是真的?”

小安子道:“娘娘,错不了。是皇上身边常跟着的德兴来传的话,奴才做主,替娘娘赏了他一个大封。”

淑妃笑道:“就你机灵!自己去嬷嬷那里报账去,多报个中封,算本宫奖励你的。你且去吧。”

小安子欢欢喜喜地行了个大礼,道:“谢娘娘赏。”

待小安子走远,淑妃吩咐道:“去请嬷嬷过来。”

芦荟答应着远去。不一会儿。就扶着老嬷嬷慢慢走过来。有宫女在游廊上安置了毛毯,请老嬷嬷坐下了。淑妃挥手,让其他人都退到远处,只余自己、嬷嬷和芦荟三人。

嬷嬷笑着说道:“小姐,老奴听说皇上晚上会过来用饭?”

淑妃点点头,犹豫了一会,才问道:“嬷嬷,你说,今晚是不是安排事情的好时机?”

嬷嬷略一思量,问道:“时机倒是好时机,离上次也隔了很远了。只是,小姐心中,可选定人了?”

淑妃道:“就那个叫冯轻轻的吧。本宫使人仔细查过了,她与宫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上回来的那个李姓****,看着也是个可靠有本事的。”

嬷嬷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她吧。边疆的仗可是打完了。老爷上次不是传了话吗?只要他还在边境执掌大军,皇上总会顾忌一二的。这是时候,就算我们惹恼了皇上,看在大军的面子上,皇上也不会发作什么。只是老爷也不能在边境滞留很久,希望这个冯轻轻真是个有福气的,老奴这就使人安排了。”

见淑妃点头答应下来,嬷嬷道:“芦荟,你去将那个冯轻轻悄悄叫来,安置在偏殿,除了我与娘娘,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是。”芦荟低头答应,没人注意到,她眼里暗含一丝不甘。这一次,依然不是我吗?那两个婆子明明都说过自己也有五分希望的……早知道轮不到自己,自己又何必冒险偷偷给柑橘下药?这次不管成不成功,这样的机会,怕没有下次了。皇上……皇上……

轻轻人在这偏殿坐立不宁。

怕是有两个时辰了吧。轻轻隔着窗子,望望外面的天色,日头都偏西了。这芦荟把自己叫到这里。到底是什么事?这么久了,连个人进来都没有……

真是煎熬啊。轻轻“嚯”的一下站起,焦躁不安地又转起了圈。只转到两眼发晕,两腿发酸,依然是无人问津。

算了算了。自己总不会被这么关一辈子,着急根本没用,还是安心等着吧。她无力地想道。

又过了不知多久,轻轻趴在桌子上,险些睡了过去。这才听见动静,迷迷糊糊抬眼,只见淑妃和老妖婆一起走了进来,她们身后,门又“嘎巴”一声关上了。

总算有人来了。轻轻心里呼了一口气,整整衣物,请了个安。

待淑妃两人坐好,嬷嬷上下看了轻轻很久,才开口道:“娘娘有个天大的恩典给你,还不快快跪下谢赏?”

轻轻无奈跪下,什么恩典、什么赏?说都不说一声,就要人谢?再说,她根本不相信,将她关了半天,能有什么好事……

淑妃微笑着,看起来很是可亲,道:“本宫一直见你老实,做的绣活也很合本宫心意。本宫安排你今晚贴身伺候皇上,你可愿意?”

第一卷 宫女篇 063 恩从天降(二) 063 “恩”从天降(二)

啥?伺候皇上?还贴身的?我没听错吧?不愿意。我不愿意啊不愿意……轻轻还在愣神,嬷嬷笑道:“瞧这孩子,欢喜得傻了。”

轻轻一听赶忙摇头,道:“奴婢笨手笨脚的,如何伺候得了皇上,娘娘明鉴,奴婢当不得此等大任。”

淑妃皱眉道:“怎么,你不愿意?”

轻轻硬着头皮道:“奴婢惶恐,万一一个不好,惹怒了皇上,岂不是不仅要辜负了娘娘的一片心意,还要给娘娘丢人?娘娘,这宫里其他姐姐都是娘娘亲自****过的,一定比奴婢做的好。奴婢除了会做些针线,其他都是不会的,请娘娘明察。”

淑妃眉头皱得更紧,脸色慢慢沉下来,这丫头什么意思?难道说本宫若是逼迫她,她就敢故意惹怒皇上?见嬷嬷还要开口规劝,淑妃一摆手,冷冷地道:“冯轻轻。你也是个聪明人,本宫就跟你明说了!本宫安排你晚上伺寝,若是有了身孕,孩子归本宫养育,本宫许你日后荣华富贵,若你是个福薄的,也怨不得别人,以后就老死宫中吧!”

轻轻的脸色刷的一下雪白,瞪着眼睛不肯相信,怎么变成了这样?她原本以为自己表示了不愿意,这宫里的宫女们想爬上龙床的多的是,淑妃虽然会生气,但也没有必要非为难自己不可,换个愿意的就是的。自己大不了再挨上些板子,被撵出琼华宫去。可听淑妃话里的意思,竟是非自己不可了?轻轻又惊又疑,只咬紧牙不说话。

淑妃又道:“今天你若是顺了本宫的意,自然是一切好说,若是还执意不识好歹,莫非你觉得,本宫就拿你一个小宫女没有办法?除非,你真的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了?”顿了一顿,又道:“你说,你家里的母亲和兄长若是知道你死了,会不会伤心难过?本宫可听说了,他们可是疼你的紧……”

轻轻闻言遍体生寒,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道:“娘娘大恩,奴婢如能伺候皇上,可是几辈子求也求不来的福分,奴婢怎会不知好歹?只要娘娘觉得奴婢合用,但有差遣,奴婢莫有不从。”

嬷嬷拍手道:“老奴早说了,这丫头是个懂事的。”

淑妃点头微笑,道:“行了,你先在这歇着,等下会有人给你送些吃食汤药来,若是一举承孕,那就是为本宫立了大功了,本宫自然会抬举你做个主子!”

轻轻在衣袖中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脸上万分欢喜地伏地叩首道:“多谢娘娘大恩。”

直待淑妃和嬷嬷两人走远,轻轻才从冰凉的地面上抬起头来,无力地瘫软在地,脑袋里一片空白,但眼泪却顺着脸颊无意识地流下来。

若真是一辈子只能深陷皇宫,是否还不如死了好?可自己这才十七岁,有健康的身体。有大把的时间,有疼爱自己的亲人……来到这个时代,她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见识过,她还没有谈过恋爱,生过孩子,她怎么甘心去死?

就算自己现在死了,淑妃恼怒之下,定不会放过母亲和大哥。自己怎好连累他们?

想起柑橘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自己绝不要落地像她一样的下场。轻轻抹了一把脸,直接用衣袖擦干眼泪,从地上爬起,到桌子边坐下,给自己到了一杯热茶。

不想死,就只能听话。现在她的小胳膊是绝拧不过淑妃和秦家那种大腿的。与皇上春风一度,一举中的怀上身孕的可能性实在不高。但若是怀不上,那柑橘岂非就是自己的榜样?或者会好一些,活成个老妖婆?她眼前闪过宫里见过的一众嬷嬷们,心里一阵恶寒。不,绝不能那样!

只有怀了孕,一切才会有一丝希望。今儿是三月十三,轻轻掰着指头算了算,刚好是自己的排卵期。自己的身体条件很好,这一点她是知道的。若是皇上没有什么问题,怀孕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对了,皇上!想到皇上,轻轻眼神明亮起来。若是等到晚上见了皇上,在皇上面前解释一番,皇上他会不会放过自己?事情也许就有了转机?

慢着慢着……

轻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皇上作为大宋国的皇帝,绝对不是昏聩之人。他也不像是个爱色的。就算是爱色,也绝不会什么女人都收。就算是柑橘长的不差,但也绝不算好,皇上怎会看上她,还和她发生了关系?以自己的姿色容貌,淑妃怎么会如此肯定,只要自己愿意,想要爬上龙床轻而易举?莫非……莫非……淑妃对皇上下药?!

定是如此!轻轻想到此处,兴奋起来。就算不是下药,皇上他也肯定不是很清醒!淑妃她胆子也太肥了,竟然对皇上下药,想孩子想疯了不成?!

若我见到皇上,暗中将皇上唤醒……以皇上一个皇帝的自尊心,他怎会稀里糊涂地让一个宫女沾身!那自己就不用**了?也不用那啥,被淑妃当作借蛋的母鸡了?

自己若是将皇上唤醒,坏了淑妃的好事,就算是淑妃事后找自己算账,皇上他也会庇护一二吧?

就算是皇上顾忌秦家的权势,对淑妃的行为一笑而过,但心里一定会留下一根刺。只要这根刺在,早晚要扎的淑妃生疼!

淑妃要对皇上下什么药呢?厉害伤身的药物怕淑妃也是不敢用的,十有八九,是醉酒加*药吧……

轻轻出神地想着。手里的水冷了也不知道。

房门打开,芦荟端着个托盘进来,若有所指地说道:“来,先将这碗药喝了,再吃点东西吧,晚上还有的折腾呢。”

轻轻羞红了脸,问道:“这是什么药?”

芦荟道:“娘娘专门找太医院要的方子,听说喝了它,怀上孩子的几率会大上几成。若是轻轻你有了身孕,那可真是一步登天,成了人上人了!”

轻轻低头道:“姐姐说笑了。”

芦荟叹道:“我绝不是说笑。若不是娘娘不让传。这要是传出去,整个皇宫里,大大小小的宫女哪一个不要羡慕死了!”

轻轻羞涩地摇摇头,端起药碗,习惯性地嗅了一嗅,白豆蔻、天冬、手掌参……好像确实是暖宫的好方子。咦?怎么还有藏红花的味道?这藏红花是做什么的,是个女人都知道……

芦荟问道:“怎么了?这药……有问题?”

轻轻“咕咚咕咚”几口喝完,抹抹嘴道:“没有,不怕姐姐笑话,我最怕喝药,苦的很。”说完还捻了块点心,三口两口吞下,像是想要压下药味似的。淑妃她着急要孩子,那药是她吩咐熬的,但那藏红花绝不会是她添进去的。只不知道是谁在破坏淑妃的好事?不过她也懒得猜,怕是与这芦荟脱不了干系的。反正自己这个身体,用娘亲的话说,毒病难侵,一点藏红花,丁点作用也不会起。

芦荟见轻轻喝了药,仿佛松了口气,道:“早知道你如此怕苦,我就给你拿些蜜饯过来了。”

两人又谈了几句闲话,芦荟话里话外都是羡慕,听的轻轻心里直翻白眼,心道,若是你能说动淑妃,这等“恩典”我巴不得让给你!直到轻轻用过饭菜,芦荟才收拾碗筷出去了,不一时,又见两个婆子抬了个大木桶,木桶内冒着腾腾热气。

芦荟道:“洗澡更衣吧。”然后留下一套宫女服,里外俱全,轻轻一看,不像是自己的,但估摸着尺寸,倒是很合适。也不知道是哪里找来的。

房间又仅留轻轻一人。

许久许久,天色完全暗下来,琼华宫各处陆续亮起了灯。

轻轻洗过澡,换上干净衣物,人呆在黑暗里,一动不动,耐心等待着。

那一大桶热水早已冰凉,也不见有人进来收拾。

事已如此,多想无益。只有镇定下来,或许还能找出一丝机会吧……

芦荟提着灯笼进来,全没了上回那热络的样子,面无表情地道:“走吧。”说完转身在前面带路。

是时候了吗?轻轻压住自己的砰砰心跳,脸上浮出一抹羞涩的笑容,不动声色地跟在芦荟后面,没人注意,她藏在裙角下的鞋面上,别着一根绣花针。

一路上没见一个人影。两人经过了几个房间,进了一间灯光昏暗的屋子。轻轻不着痕迹地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是个外间,隔着一道大大的屏风,像是个寝室。听说皇上留宿妃子住处,并不是住在妃子原本的寝室,而要另设一间。这里,怕就是那个房间吧。

淑妃见两人进来,低声道:“冯轻轻,你是个聪明的,本宫别不多说,好好伺候着,以后自有你好处。”

轻轻声音中透出一丝欢喜,道:“奴婢遵旨。奴婢谢娘娘恩典。”

淑妃满意地点点头,道:“皇上就在里面,你自进去吧。”

轻轻又行了礼,这才绕过屏风,走进里间。

房间里点着两根蜡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又有**的****香气,若有若无。房间尽头摆着一个大大的床榻,一个躺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动也不动。那就是皇上了?

轻轻不知道外面是否有人监视,不敢乱动,上前将隔间的金黄色帷幔放下来,挡住了外面的视线,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一卷 宫女篇 064 失身 064 ****

“皇上?皇上?”床榻上的身影“哼哼”几声就又没有动静。只余扑鼻的酒气。

这是被灌了多少酒,才醉成这样?自己想的果然没错,美酒加*药…..

还是先把人弄清醒了再说,****香燃着呢,万一等下他“兽性”大发了,自己可没处哭去……书上说:在耳尖上放点血,可及时醒酒。这法子他前世可是在男友身上实验过的,很管用。虽然说有损伤龙体的嫌疑,可她现在哪里还能管的了那么多。

轻轻从鞋面上拔下绣花针,口中喃喃道:“皇上,对不住了。”说完左手扒拉开皇上耳边的头发,捏住龙耳,右手执绣花针,正要一针扎下去。

“你在干什么?行刺朕吗?”一把大手像钳子一般牢牢固定住轻轻的右手,只见原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皇上睁开眼坐起来,一把拍掉轻轻捏着他耳朵的左手,眼神凌厉,哪还有一丝醉酒的样子。

行刺?不不不,这种危险的工作她是绝对不敢的。

“我……我想给你醒酒……”轻轻结结巴巴地说道,眼角扫见手里的绣花针在烛光中闪着寒光,赶紧一松手。绣花针无声无息地掉在地上。

“给朕醒酒?”皇上皱着眉头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不是淑妃安排的?”

轻轻一听“淑妃”二字,心中一阵恐慌。淑妃安排自己进来伺寝,定然是以为皇上醉酒而人事不知,可现在皇上明明是清醒的,这两人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难道是窜通好的?那自己怎么办?怎么办!轻轻一咬牙,赌了!

她“噗通”一声跪下,右手腕还被皇上紧紧抓着。她这一跪,倒像是赌咒起誓似的。“淑妃娘娘她……奴婢容颜粗鄙……奴婢……”我真不想给你****呀,轻轻心里喊道。虽说**不**的,她倒不是很在意,可这一**给皇上,那就是被打上标记,一辈子就交待给皇宫了!自由…….

“容颜粗鄙,哼。你倒是有自知之名。”皇上一只手依然没有放开轻轻的手腕,一只手轻佻地抬起轻轻的脸,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么说,你是看不上朕,不想与朕春风一度?”

“是是,啊,不是,不是,奴婢惶恐,奴婢不敢。”轻轻心里暗骂,你一个皇上,跟我一个小宫女玩什么绕来绕去的把戏,无聊吧你!我敢看不上你嘛我!

“惶恐?”皇上鼻子里哼哼几声,手里还不停摩挲着轻轻的脸蛋。皮子挺嫩滑的。手感不错。这淑妃,真以为她老子在外统兵,她就能玩弄朕了吗?难道真以为朕不敢收拾她秦家,这大宋国离了她秦家就国将不国了?

上次是朕不小心着了道,沾了一个宫女的身子,晦气晦气!这一次居然还敢故伎重施,真当朕是傻子不成!

只是,这皇宫里,居然还有不想爬上龙床,飞上高枝的女人?他又低头看看眼前这个女人,虽然眼睛紧闭,但脸上不甘、愤怒、委屈……咦,怎么还有一点眼熟?“你叫什么名字,朕见过吗?”

轻轻欣喜地睁开眼,皇上记得自己,那自己再求一求,会不会就放过自己了?她赶紧答道:“奴婢冯轻轻,曾经在文渊楼呆过的。”

皇上点头,道:“恩,对,是你。弄出了羽绒服的那个。”

羽绒服?这冬天已经过去了,怎么想起那个。不管了,只要想起自己就好。“皇上,求您去告诉淑妃娘娘,说你不喜欢奴婢,换个人来伺候您吧?”轻轻殷殷恳求道。

看在你曾经打过我三十板子的份上,看在我曾经帮你查出柳采女中毒的份上,看在你不知道为什么提到的羽绒服的份上……

换个人?皇上心头一阵火起。这根本就不是换人不换人的问题!若是换人,还不如就你呢,好歹你也是立过功的,全当是施舍奖励了!

该死!这淑妃用的什么****香,怎么如此霸道!自己快要忍不住了!原本打算不管进来什么人,一掌打晕了事,可现在,现在……

轻轻忐忑地看着皇上的脸色忽明忽暗,变来变去,只好等着他做决定,也不敢多言。房间里空气甜丝丝的,很是好闻。

甜丝丝的?糟糕!轻轻心里一惊,暗骂一声粗心。这百合香气如此浓郁,自己怎么忘记事先给息掉?就算是怕淑妃发现,不息掉,大开窗子,让空气流通一下也好呀,现在才想起,但愿不晚!

可是,已经晚了!她刚从地上站起,正打算掰开皇上的紧攥着手腕,却没想到。皇上突然一用力,她就跟着站立不稳,整个人扑倒在皇上身上,她一边厮打着想要起来,一边低声喝道:“皇上!你清醒一点!”

只听见皇上嘴里呢喃:“你虽然长的差些,但也比换别的陌生女人好的多。想要孩子?朕就给你个孩子……”

轻轻心道,完了,全完了!她还要挣扎:“皇……唔……”才说了一个字,嘴巴就被堵住,满嘴的酒气熏的她头脑一片空白……

……

轻轻用力搬开皇上压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哆哆嗦嗦地下了床。她觉得自己是被揉碎了,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那皇上,平日里看着是个谦谦君子形象,刚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香薰坏了脑子,怎么如此粗暴!

真冷啊,她打了一个冷颤,看着地上被撕烂的衣服半天无语。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刚刚迷迷糊糊中,感觉那男人要了自己三次来着,真猛人!好像,好像……自己还配合了?轻轻甩甩脑袋,从地上捡起破破烂烂的衣服。勉强地挂在身上。还是赶紧出去吧,天知道等一会儿那男人真正清醒了,还会发生什么事!

她一步一个趔趄地走到屏风边,扶着屏风,一手掀开厚厚的门帘。果然,外间里有人:淑妃和嬷嬷坐着,芦荟在一旁站着。见她出来,嬷嬷看着她身上柳条似的衣服,似笑非笑地道:“出来了?”说完指着一旁放在凳子上的一套宫女服,道:“先换上吧。”

轻轻拿起衣物,转身走到个阴暗角落里换上。

嬷嬷道:“行了。今儿你定是累坏了,回去好好养着。芦荟,你去送送轻轻丫头,脚上小心些。”

轻轻抬头看了一眼淑妃,见她默默点头,脸上说不出是一种什么表情,似满意、似哀伤……

回到自己住处,明霞见轻轻满脸疲惫,正想问问她这一天,到底出了什么事,轻轻却是手一挥,无力地道:“姐姐,什么话都明儿再说吧。”说完埋头躺下,头一挨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

轻轻怔怔地看看着熟悉的房间,有些发愣。身上不时传来一阵酸疼,提醒着她昨晚不是她在做梦。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交待给皇宫了?她依然有些不敢相信……

“呀,轻轻,你醒了!”明霞推门进来,道:“饿了吧,我去给你端碗粥来。”说着不等轻轻答话,就一阵风出去,很快端了碗米粥过来,散发出一阵香气。

“谢谢明霞姐姐了。”轻轻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接过碗,试了试温度,就三口两口喝了下去。胃里暖暖的,她感觉到一丝活气,身上也有了些力气。不管怎么说,自己可不能就这样被打垮了!总会有希望的!既然已经不能按原计划二十五岁出宫,那就另外想些办法……

明霞从轻轻手中接过空碗放在桌上,坐在轻轻床边,关切地问道:“可以给姐姐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你一副蔫巴巴地半死不活地样子……”

轻轻冲明霞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叹息一声,没有接口。发生了什么事?这要她如何开口?

明霞见轻轻踌躇。以为她不想说,就用手一拍脑门,起身从桌了上拿过来一个画卷,笑道:“看我忘记了!这是昨天傍晚小凳子送来的,当时你不在,我就帮你做主收下了,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小凳子送来的?轻轻眼前莫名闪过“小五”灼灼的笑容,心里一慌,迟疑地接过画卷。

微一用力,拉开画卷上的粉红绸带,缓缓展开,轻轻只感觉一阵刺眼,心里像针扎过一般:盛开的桃树下,两只兔子,一只灰色,一粉红色,携手悠然散步……

是他送来的,一定是他!

“瞧这两只兔子,一看就是一对,轻轻你果然是命犯桃花,居然还瞒着姐姐我!快说,是谁?画画的这么漂亮,一个很有才!瞧这下面,还有字呢。”明霞没有注意轻轻有些不正常的脸色,指着画卷一角兴奋地道。

轻轻下意识地顺着明霞手指的方向看去:“林亭渊,作于庚寅年三月十二酉时”。林亭渊,就是那“小五”的大名?

她不自觉地呢喃出声:“林亭渊……林亭渊……宫里有个叫林亭渊的画师吗?”

明霞接口道:“林亭渊,就是你的桃花?恩,宫中有没有这个画师我没听说过,但是姓林……对了,我想起来了!这是小五王爷的名讳!”

第一卷 宫女篇 065 伤心 065 伤心

“小五?还王爷!”轻轻心里巨震。

怪不得!

怪不得他能在皇宫中随意行走!怪不得他能使动乾清宫的太监!怪不得自己总觉得他有些面熟!原来。原来……

只听明霞还在兴奋地说道:“这小五王爷是皇上的幼弟,常年游历在外,很少回京城。小五王爷正式的封号是安亲王,人人都说小五王爷很亲切很平民化,走在街上,不认识的,任谁也瞧不出他是个王爷,是不是真的?对了!小五王爷还没有娶亲呢!轻轻,你真撞大运了,这大五王爷送你这样的画,不就是跟你表白了?轻轻……咦?轻轻,你怎么了?”

明霞正说的兴起,却见轻轻脸色越来越白,双手抖动不停,终于“啪嗒”一声,画卷掉在了地上……

轻轻强笑道:“姐姐,麻烦你,将这画还给小凳子。就说……就说,都晚了!”

明霞疑惑地捡起画卷卷好,道:“不必吧?小五王爷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男人,你怎么?别担心。皇上最宠爱他这个弟弟了,不会有人胆敢说闲话的……”

轻轻厉声打断明霞的话,道:“姐姐!你帮不帮忙?若是不帮忙,我自己去还!”

明霞见轻轻脸色苍白,心下一软,道:“我看你像是病了……得,你还是躺着,我这就给你还去……”说完嘴里还滴滴咕咕着什么,将画卷用粉红绸带原样扎好,最后看了轻轻一眼,见她嘴唇紧咬,十分认真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带着画卷出去了。

待明霞关门走远,轻轻再也强撑不住,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她缩进被子,蜷起****弓着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仿佛才觉得暖和一些。

心痛!心痛的不行!仿佛有一把钝刀子,在心上一寸一寸地磨着。若是早一点让自己看见那画,就早上那么一点,她的命运……

只要早上那么一点点,她就能借着一个王爷的名头,脱离皇宫这个漩涡!

……

轻轻躲在被子里,哀哀切切地哭。为她那未及萌芽就已经枯萎的一点情愫,为她那尺寸之间海角天涯的命运……

好半天,仿佛眼泪已经流干了,她叹了一口气。起床梳洗。

既然悲哀也悲哀流过了;委屈也委屈过了;不甘也已经不甘过了……生活总要继续,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总要鼓起勇气走下去……

已经近一个月过去了,小凳子该把那画送过去了吧?不知道轻轻她是否收下了,是否明白了自己的一片心意?感情果然如圣人所述,是件很奇妙的事情。他原本以为,她只是与自己志趣相合的伴儿,哪里料得到自己竟会陷入情网?

情网就情网吧,小五脸上浮出一抹微笑。这种感觉,可比任何美酒都要香醇动人……他眼前闪过轻轻明亮的笑容,只觉得心里又是柔软又是甜蜜,脚下越发快了起来。

已经耽搁了不少日子了,不知道她可还好?可曾在受委屈?像她那样灵动的人儿,实在不该困在皇宫里……她应该属于天空,属于大地,属于……属于我!比起她来,自己以前见过的女人,一个个都像是会活动的木偶……

“小凳子!小凳子!如何?”小五进了皇宫,直接找到小凳子,一把将正在执勤的小凳子直接提在手里,纵身几个起落到了一个角落。低声询问。

“爷,您那画儿,被还回来了…..”小凳子苦着脸,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说什么!还回来了?你撒谎!”小五一把抓住小凳子的衣领,瞪眼喝道。

他不敢相信,她……她…..她竟然不接受自己的情意!这怎么可能!

小凳子不敢看小五王爷的脸色,低头道:“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爷您撒谎啊!您那画儿,奴才送过去的第二天,就被还回了,不过不是轻轻姑娘还的,而是与她同住的,明霞姑娘过来还的。明霞姑娘还给您带了句话……”

“什么话!”

“咳…咳…爷,求您先把奴才松开,奴才喘不来气了。”小凳子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四周已经有人诧异地向这里打量:小五王爷从来都是平易近人,永远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况且,刚刚还春风满面的,怎么一时之间,就发这么大的火气?也不知这小凳子哪里惹恼了王爷……

王爷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抓着小凳子衣领的手一松,皱眉道:“你将这前前后后的,仔细说与我听。”

小凳子抚了抚胸口,道:“爷您上月十二日将画给了奴才,奴才当晚就送去裱糊。画儿第二天就裱好了,奴才也立即就跑到琼华宫送画,片刻也没敢耽搁呀。哪知找到轻轻姑娘的住处,轻轻姑娘却是不在,说是被淑妃娘娘唤去了。奴才在琼华宫里等了很久。也没见轻轻姑娘回来,只好将画留下,托明霞姑娘转交。哪知…..哪知…”

王爷喝道:“哪知什么,快说,磨蹭什么!”

小凳子低声道:“哪知又一天,也就是十四日那天中午,明霞就带着画找到奴才,并带了轻轻姑娘说的几个字。轻轻姑娘说‘都晚了’,奴才不知是何意,使人传讯到王爷府上,但王爷那会儿又出门在外……”

“都晚了……都晚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轻轻她本意并不是要拒绝自己的情意,而是出了什么变故不成?王爷心中咀嚼着这三个字,神色一沉,问道:“本王外出这一个月,轻轻她可曾出了什么事?你就没查一查?”

小凳子道:“奴才悄悄去问了,但是一直没见到轻轻姑娘。明霞倒是见着了,她说奴才送画的那天轻轻姑娘回去的很晚,第二日看见王爷的画神色不对,像是十分伤心的样子。但后来,就再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王爷您也知道,那琼华宫可是淑妃娘娘的寝宫,奴才不敢放肆的。”

伤心?没有异常?不对,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是小凳子所不知道的。不行,他非要亲自见她一面,问问清楚不可!想到此处,王爷吩咐道:“你再去找轻轻,说是本王在上次那地方等他。告诉她,她若是不去,本王就顾不了那么多,就直接去琼华宫拜访了!”

小凳子“嗳”地答应一声,整整身上的衣物,就快步匆匆地去了。没想到轻轻姑娘在王爷眼里如此重要……不愧是天家贵胄,别看王爷平日笑眯眯的。发起火来同样吓人,刚才那样子,恨不得一掌劈了他……他仔细回想一遍,见自己在这其中没无不妥之处,才放下心……

琼华宫,后院。

轻轻一如既往地搬了个椅子,安然地晒着太阳,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只是不经意地,她的双手轻柔地搭在小腹上:这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

再过几天,就会有御医来诊脉了吧……轻轻叹息一声,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命运这就既定了吗?她眼里闪过一丝茫然。虽然她前世曾经十分迷恋宫斗文,可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其中的一个角色?

潜逃出宫吗?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像很多狗血文里写的,一场灾难,最好是一场大火之后,偷天换日,更名改姓,从此后浪迹江湖?那也要有条件呀。像她现在这样,一举一动都处于被监视状态,妄想潜逃成功,根本就毫无可能,想都别想!

……

如果是一个女娃,那么她将成为一个皇宫中低等的妃子,从此默默无闻。如果皇上到时候看重她,她依然能有伺寝的机会,那么她将依然是淑妃手里的棋子,依然是为淑妃下蛋的那只鸡……再说,皇上会看重她?轻轻自嘲一笑。

如果是一个男娃,那么她将会在婴儿落地的一瞬间遭遇毒手吧?淑妃绝对不会希望自己养子的生母好端端的活在自己周围……就算是淑妃想不到,或许不会下此狠手,那老妖婆却一定想的到,并且一定不会有半点心软!

像黄莺莺一般,逃出琼华宫?别说自己与黄莺莺地位不同——那黄莺莺还是皇上的宠妃,自己是什么?自己若是敢闹。淑妃就敢马上动手将自己掐死!自己还不想无声无息地死了!

就算是有了个什么封号,出去了,没了淑妃的庇护,自己依赖什么护住胎儿?不能指望皇上,若他指望的上,那后宫之中就不会平白有那么多的流产事件……若那时,没地位,没孩子,没宠爱,任谁都能像捻死蚂蚁一般地捻死自己吧…..

再说了,若我是淑妃,就绝对会封锁消息,直到婴儿出世……

那么,再过几日,确认了是喜脉,自己就将失去人身自由了吧…..那么,暗自将自己有孕的消息透露出去,皇上知晓后,自己的安全会不会加上一丝保障?毕竟,这肚子里的,是他的血脉……只是,时间不多了,怎样透出去呢?

第一卷 宫女篇 066 伤情 066 伤情

直接去找皇上?

这个想法一起。轻轻就直接摇头,那样太傻了,岂不是明着与淑妃唱对台戏吗?亲近之人?明霞?好像也不合适……小五那个王爷?不知怎么,轻轻又突然想起他来。若是他,一个王爷,还是与皇上关系十分亲密的王爷,合适倒是合适了,但自从自己还了画,这有近一个月了吧,或许,他早已将自己忘记了…

况且,自己也找不到他…

那幅画,只不过是其玩笑之作而已……

轻轻正在出神,却见明霞带着小凳子进来。轻轻心中诧异,莫非……

“轻轻,这小凳子非要找你,说那画的事儿。”明霞走到轻轻身边,咬着轻轻耳根道:“轻轻,真不再考虑考虑?那可是王爷……”

轻轻没理明霞,也没起身,只拿眼光看向那小凳子。

小凳子假咳一声。上前道:“小五……那个,安王爷想见你。他现在在月前那个地方等着,王爷说了,你要是不去,他就来这里找你。”

轻轻沉默。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一股酸涩之意堵在喉咙,怔怔地半天说不出话。

“嗳,轻轻…”明霞拉拉轻轻衣角。“去吧,去吧。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轻轻回过神,是呀,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自己不正想找他吗?这么好的机会,自己还犹豫什么!于是开口笑道:“你带路吧。”

人间四月芳菲尽。

那曾经的灼灼芳华只一月间就零落不见。

小五看着那在脑海里的徘徊了月余的身影一步步走来,目光交错,他看着她的目光从迷恋,到不舍,再到决绝过去的冷漠,心中一痛,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哑然问道:“为什么?”

轻轻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都晚了。”

“晚了!什么晚了!这才过去几天,出了什么事情!能出什么事情!”小五声音嘶哑。

轻轻惨然一笑,道:“十三日那晚,皇上宿在琼华宫,临幸了一个宫女。”

“你说什么!与皇兄有什么关系?”小五惊愕,一下子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他死死地盯住轻轻的嘴唇,不敢相信地听到她嘴里吐的一句话:“那个宫女,就是我。”

“四哥?和你?!不可能!”小五焦躁地走来走去,突然又猛地站在轻轻面前,嘶哑着说道:“你不会的…你说过的!你不会的!你一定不愿意的对不对?”

轻轻眼泪“唰”地一下顺着脸颊不停地流出来。她当然是不想的!她当然是不愿意的!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这就去找皇兄,这就带你出宫…你别哭…”看着她静静地眼泪,他只觉的自己的心都碎了,七手八脚地掏出一块锦帕,笨拙地擦着。

可轻轻听她这话,眼泪越发地汹涌起来,摇头道:“晚了!我…..我已经有了身孕…”

怎么会这样!小五一把抓过轻轻的手腕:脉象虽然微弱,却实是喜脉没错……

怎么会这样?小五无力地松开手,心头一片茫然。

半晌,轻轻擦干眼泪,轻声道:“小五,我求你一件事。”

“什么?”小五茫然问道。

“将来孩子生下来,希望你能看顾他平安长大。你是一个王爷,一定能做到的吧?”

“那你呢?”小五无意识地问。

“我…我那时…也许就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意思!你要轻生?我不许!”小五这才意识到轻轻在说些什么,急急喝道。

轻轻凄然一笑:“我的命,怕是由不得我!”说完就转身而去。

刚才这一番表演,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她自嘲一笑,揉了揉酸胀的眼睑,进了琼华宫的大门。

“你刚才去哪里了?”她才一进大门,只见老妖婆迎面走来。劈头盖脸地问道。

轻轻笑道:“嬷嬷见谅。奴婢只是在院里呆的有些烦闷,出去走一走。”

老妖婆上下打量她几眼,道:“以后再别乱走。这琼华宫不小了,尽够你走动的。”

“嬷嬷说的是。奴婢记下了。”

……

“周福,宫门上不是有报,说小五一早进宫来了么?怎么到现在朕还没有见到人?难道又回去了?这小五,难得来一次,都不来与朕打声招呼。”上书房中,皇上批阅完今儿最后一本折子,丢下笔,活动活动手腕。

“回皇上,王爷还在宫里呢。”周福应道。

“噢?还在宫里?难道又是画画忘记时辰了?这都该传晚膳了!这个小五……皇宫都看了几十年,也不觉得厌烦!得,你使人去寻他,就说朕等他一起喝酒。”接过宫人手里的茶,啜上一口,温热适度,唇齿留芳。

“这个……皇上……”

“怎么?”见周福有点吞吞吐吐,皇上眉头一挑。

“回皇上,王爷他没在作画……王爷在桃林那边坐了一下午了,看着像是……”见皇上不悦,周福赶紧道:“像是有些失魂落魄。”

“哈,小五也有失魂落魄的时候?那朕可要去瞧一瞧。前面走着……周福,小五他这是受了什么打击了,快给朕说说。”皇上难得有些恶趣味。

“回皇上,奴才也不太清楚,只隐约听到与那次那个兔子风筝有关。上次王爷要寻那作画之人,奴才就派了小凳子去听王爷使唤。奴才想着,那小凳子是个机灵的。定能把王爷这事办的妥妥帖帖的。果然,小凳子很快寻着了那人,听说是个宫女,王爷见了很喜欢……”

“宫女?一个女人?这小五总算是开了窍,对女人上了心……是哪里的宫女?”皇上笑道。

“奴才不知。因为王爷不让宣扬,小凳子自然不敢违令,所以没有告诉奴才。”

“唔,这小凳子不错,你教导的好。”皇上满意地点头,又问道:“那王爷今儿进宫,是见了那名女子,然后才如此失态的?”

“听说是的。”

“那就是说,那个宫女没有接受小五的情意?嗬,这是哪个宫女如此不识好歹,一介王爷相求,难不成还能委屈了她!小五也是,莫说一个宫女,就是十个百个,只要跟朕说一声,朕还舍不得送他?做什么落魄失意之态,皇家的脸面都陪他丢尽了!”皇上脸上眯眯地笑着,像是极为开心。这小五开天辟地第一回追求佳人,就惨遭碰壁……那不知名地姑娘。有志气有志气……

远远望见小五王爷一身皂衣,呆坐在草地上,周身流淌的,都是沉痛,悲伤…..

这小五还当了真?皇上收起笑容,挥手让一旁焦急不知所措的小凳子退到远处,指着周福在小五王爷对面置个锦垫,皇上坐下了,抬手道:“你们都闪远点。”

众人退去,小五这才抬抬眼皮望望对面的皇上,惨然笑道:“皇上!四哥!这宫里这么多的女人。你为何非要碰她?她既不美貌,又没有利用价值,你说,你,你怎么就非要碰她!”

皇上疑惑道:“小五,你这没头没脑的,说的是什么?朕碰谁了?”

“一个月前,你不是在琼华宫里,临幸了一个宫女吗?这么快就忘记了?”

“你是说,冯轻轻?”皇上皱眉。

小五点头:“原来四哥也知道她的名字……四哥,原本我今日进宫,就是想请四哥将轻轻指给臣弟,可……”

“你既然看上她,为何不早说?”皇上看着自己唯一一个弟弟伤心失意,沉痛地道:“小五,对不起。四哥我真不知道。”

小五颓然道:“不怪四哥。怪只怪天意难测,造化弄人……是小五自己晚了一日……只是,四哥,您既然宠幸了她,那她为何还在琼华宫中,为何还是一个宫女?她……她都有了您的孩子!”

皇上愕然道:“孩子?真有了?”

“我亲手把的脉。”

皇上脸上神色不定,思量半天,这才正色道:“小五,你叫我一声四哥,四哥就跟你说清楚。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见小五张口欲辩,又接着道:“你先听我说完。在冯轻轻之前,已经有一个宫女被淑妃送上龙床。应该是淑妃在酒中加了料,但朕人虽然醉了,行动有些不由自主,神智却还是有几分清醒的。冯轻轻那一次,朕虽提防着没有饮酒,但淑妃却在房间里点了媚香……”

“您的意思是说轻轻主动进去的?我不信!她不是那样的人!”

皇上摇头,道:“你倒是了解她。她当时进去后,以为朕醉了,就拿根针想给朕醒酒。朕观她行事说话,估摸着是不知道淑妃是怎么就看中她了。逼迫她进来伺候。当时朕已经闻了不少媚香,觉得这冯轻轻既然不是淑妃的人,而且心性也是不错的,就……朕若是知道她是小五心上的人,怎么也不会……”

小五恨道:“淑妃,淑妃!四哥,您堂堂一个皇帝,怎么由着淑妃胡来!”

皇上叹道:“边疆已平,秦博远却还滞留军中……朕不想江山动荡。严格说起来,淑妃犯下的,也不是什么大错。这个时候计较,实是得不偿失。朕想来想去,才想明白这淑妃折腾这一出,不过是想要一个孩子……”

第一卷 宫女篇 067 有喜 067 有喜

“那个老匹夫!您还要忍他到几时!”说完叹了口气。道:“军国大事,小五不懂,但是轻轻她……算了算了,四哥,酒菜可是备下了?今晚咱们哥俩个不醉不归…”

皇上笑着用力拍拍小五肩膀,道:“想开了?这才是咱林家男儿!二十年的南海琼酿!走走!”

……

“四哥,我即刻游历南洋,归期不定。不告而别,见谅。轻轻人在琼华宫,恐有生命之忧,还望四哥偶加看顾。小五。四月初五。”皇上端详着手里的捏着一张纸条,自言自语道:“还是忘不掉吗?也罢,朕曾说过要保她安全到出宫之日,现在她已经不能出宫,是朕失言。性命之忧吗?小五啊小五,就算是你不提,朕也不想做那失信的人……”

“周福——摆驾,去琼华宫…”

……

琼华宫。

“岚儿呀,朕记得你很久没省亲了吧?想想前些年,你可是一有机会就归宁,没有机会。就来磨朕答应你归宁…唉,你这总不来跟朕撒娇,朕这心里都空落落的…”

春日午后,皇上与淑妃两人闲闲地坐在花架下品茶。

淑妃俏脸微红,道:“皇上你揶揄臣妾!岚儿那时年纪小,没个轻重的,现在岚儿懂了,既然嫁给了皇上,那就是皇上的人了,这皇宫才是自己的家。总是回娘家,岂不惹人笑话?”

朕的人?说的好听!皇上心中有些不舒服,秦家仅仅送你一个入宫,绝不允许你跟朕一条心…只见他面上笑容更盛,道:“岚儿真这样想?好!好!来人——去御膳房传话,朕的晚膳摆这儿了!”吩咐完毕,皇上又道:“不过岚儿,晚膳朕可不再和你饮酒了…若再醉倒…”

皇上摇头,像是有些薄怒,笑道:“丢人丢人!”然后又将淑妃拉到自己怀里,咬着她的耳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问道:“朕记得上次在你这里醉酒后,伺寝的好像不是岚儿?朕迷迷糊糊地记得应该是一个宫女,是吧,岚儿?”

淑妃先是被皇上亲昵的态度作弄的满脸红霞,听了皇上问话,神色瞬间变白,皇上怎地问起这个?难道是怀疑自己用了手段?皇上不问。她当然可以当做一切没发生,不会提起那个被临幸的宫女,但皇上问起,她倒也不敢说谎…

淑妃定定神,低声嗤笑道:“皇上莫不是不好意思了?这后gong之中,哪个女人不是皇上的?说起来,那个宫女也算是有福气的。她叫冯轻轻,原是在后院做针线的,平日里也不大上这前殿来。可不知怎地,那日就到了前殿,万幸就受了皇上的恩宠?”

皇上摸着淑妃柔滑的青丝,随意地说道:“既然是你宫里的,你叫过来朕看一看。说来不怕岚儿你笑话,那宫女长什么模样,朕都没看清。”

见冯轻轻?淑妃眼前闪过一个面目普通的宫女…以冯轻轻的姿色,皇上绝不会看上眼的,也罢,就让她过来一下,也好满足皇上的好奇心。“芦荟——去,将冯轻轻叫到这儿来。”

轻轻随着芦荟慢慢走着。皇上要见自己?他能想起自己,应该是小五的功劳吧…

小五…小五…

轻轻心中有些惆怅。听明霞说,昨日他在那桃林一直呆坐到日落…

见轻轻到来,原本姿势亲密的两人分开。

“奴婢冯轻轻,见过皇上,见过娘娘。”冯轻轻低头行礼。

“就是她吗?”皇上问道。

淑妃点头,道:“你抬起头来,让皇上好好瞧瞧。”

“是。”轻轻微微抬头。

淑妃注意到皇上见到轻轻抬头,只扫了一眼就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就移开目光,低头品茶。淑妃心中一喜,暗道果然,男人还是爱色啊。今日过后,这冯轻轻还不任由自己拿捏?希望她肚子争气……“皇上,既然没有别的吩咐,你让她下去吧。瞧她站那,怪不自在的。”

“唔。”皇上正要答应,却见周福面上微讶,低头在皇上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只见皇上眉头一抬,惊讶地道:“真的?”

周福拱手道:“奴才看着,约摸有七八分。是否请太医瞧一瞧?”

皇上点头,道:“去传金御医来。”说完又打量了轻轻几眼,对淑妃笑道:“岚儿,你定是想不到,周福那个奴才,刚刚跟朕说,这宫女像是有了身孕!”

淑妃本来见周福与皇上咬耳朵,又听见说请御医,心里就惊疑不定,但听说冯轻轻八分肯定是有了身孕。心中先是一阵狂喜,终于有了!但随后又是一阵懊恼,悔不该听嬷嬷的话,早两日去传太医看脉!原本计划一旦确诊冯轻轻有喜,就将其暗藏琼华宫中,直到生产之日。但现在,皇上知晓了,那…还不知道要多出多少麻烦来…

淑妃压住心中恼意,惊讶道:“当真?那可是件大喜事!没想到,这丫头,真真是福气不小!臣妾就先行恭喜皇上了…”

虽然是自己一手安排的,但见轻轻不可置信地站在那里,淑妃心中还是忍不住地一阵妒忌,可恨自己伤了身子!“芦荟,还不赶紧给轻轻置个椅子坐下!皇上,周总管的眼光定是错不了!这有了身子,可要仔细,哪能总站着?”

芦荟移了把椅子在一旁,请轻轻坐下。

轻轻见皇上没有表示,但也不敢违逆淑妃的意思,只好坐了小半个身子。心里嘀咕,这么坐着,更是受罪。还不如站着自在…

不一时,金御医传到。听说是为一个宫女诊脉,又见这宫女在皇上和淑妃面前,依然端端地坐着,金御医眼光闪过一丝狐疑,但很快掩饰过去,低头沉吟着诊起脉来。

半晌,金御医收了手,拱手道:“虽然还有些微弱,但按之流利,圆滑如盘走珠。禀皇上。娘娘,这位姑娘是有喜了,刚一个月有余。”

“恭喜皇上!”淑妃率先开口道喜,又关切地问道:“既是有喜,皇上您看这…不瞒皇上,这轻轻很合臣妾心意,可不舍得她离了琼华宫。”既然在皇上面前诊出的喜脉,总不能还是宫女身份。但说什么,也不能让冯轻轻出琼华宫…

皇上听了有喜,看轻轻的眼光缓和下来,问道:“轻轻,你叫轻轻是吧,你呢?你想留在淑妃这里吗?若是不愿,宫中地方宽敞地很…”

淑妃闻言心中一紧,目光死死地盯着轻轻。

轻轻心中腹诽,装什么不认识!演戏好玩吗?唉,这就是皇宫里生活的主子们?见淑妃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毫不掩饰地威逼,她微微一笑,起身道:“回皇上,奴婢在琼华宫中生活一年,舍不得离开。奴婢身份低贱,只有在娘娘的庇护之下,才能心安。”黄莺莺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她又不傻…

“瞧这丫头,还说什么低贱不低贱的,以后呀,可不能这样想,知道吗?皇上,您看…月暖阁还空着呢,什么东西都是齐备的,依臣妾的意思,就让轻轻先住那儿?”这丫头识相!淑妃心下大为满意,心情大好地张罗着。

“你们一个想留,一个也不愿意走,主仆情深,倒让朕羡慕。也罢,朕也不做那煞风景的事——传旨。晋宫女冯氏轻轻为采女,就住月暖阁。”皇上笑呵呵地说道。小五眼光不错,这丫头虽然长的不怎么样,人却是不笨…聪明又不外露,这样的人,在皇宫之中,应该能活的不错吧…

淑妃和轻轻赶紧谢了恩,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轻轻也不再留在两人身边碍眼,就告罪而去。淑妃也不挽留,只派了老嬷嬷跟着,借口为她安排各项琐事,明里暗里,又是一番威胁警告不提。

是夜,轻轻搬进了月暖阁。

轻轻求了嬷嬷,让明霞也跟着到了月暖阁,或许是因为她在皇上面前表现的不错,嬷嬷很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想来是认为,明霞一个琼华宫的老人,绝不会是因为与自己同住过一年,而背叛淑妃吧…

不过她也没想过要拉拢明霞。明霞她明年就到了出宫的年纪了。既然自己现在已经很难再有自由,又何必断了他人的自由之路?

夜凉如水,一弯新月挂在夜空中,静谧,寂寥。

轻轻站在窗前,望着楠木桌上,那换下来的宫女服饰出神。

这月暖阁果然是主子住的地方,一桌一椅,一副画一个摆件,无不透着高贵的气息。那宫女服装,就那么大咧咧地放在椅上,就像是光洁透亮的白璧美玉上,放着一块灰色的泥巴,是那么的恶劣刺眼…

唉。

轻轻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四周像个木桩一样站着的几个健壮嬷嬷,动手将那宫女服饰连同以前的旧物包进她进宫第一日发下的青布包裹里,裹紧了,想找了个不那么起眼的箱子放了进去。

“主子,您找什么?”一个宫女近前,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包裹,问道。

“随便找个不用的箱子,将包裹放好。”轻轻叹道。这是淑妃派来的宫女,换做明香,自从她搬过来后,就一步不离地跟着…

第一卷 宫女篇 068 我有一个秘密 068 我有一个秘密

这日子,与坐牢有什么区别!

也罢。既然暂时不能反抗,我忍了!

“你去,将明霞叫来。”轻轻吩咐道。

“主子,已经夜了,该歇息了。您若是有话跟明霞姐姐说,能不能等到明日?娘娘吩咐过奴婢,说要好好照顾您起居,您要是歇息晚了,对身子可不好…”

明香这一通话,听得轻轻脑门直跳。“我这不是正要歇息?没有明霞在,我睡不踏实。你去问问她,能不能过来陪我?”

话说,一个采女身份,按照宫规,身边可以有一个太监,两个宫女使唤,但她现在情况特殊——身边全是淑妃派来的,可没有一个“外人”…

明霞神色复杂地进来,道:“主子,您找我?”

一声“主子”,喊的轻轻心中发苦。她原本想找明霞进来说点什么,但看明霞一脸拘谨的样子,动了动嘴唇,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自己不愿爬床?现在却有了身孕;说自己梦想着自由?现在却成了深宫中一个低微的采女…

“姐姐,我是否使你为难了?也罢,明儿你还回那小院吧。”轻轻苦笑道。明霞平日里虽然喜欢跟她八卦,但一向离麻烦远远的,不然,何以平平安安到如今?自己这一烂摊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麻烦,把她扯到跟前,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人了…

明香笑道:“哪能呢?能为主子尽点心力,是咱做奴婢的本分,是吧,明霞姐姐?”

明霞闻言,也不再看轻轻,垂首道:“明香说的是。守夜是吧,奴婢这就使人支榻。”说完退步出去,不一会儿,领来两个宫女,七手八脚地,很快搭好了一个宫中值夜用的小榻。

轻轻有些木然地看着几人忙碌,心中又是一阵叹息。她扶扶脑袋,再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让明香服侍,自顾自地脱了衣物,爬上了那大大的八宝床。

淑妃呀淑妃。你毁我自由,这笔账总有一日会算清楚的!!!

嗯,首先要生一个聪明健康的孩子。轻轻暗自思量。

自此以后,轻轻再没有出过琼华宫一步。(当然,就算是她想出去,恐怕也不一定出的去…)除了不时去淑妃那里请个安,其他时间不是在作画,就是对着一架古琴,叮叮咚咚的一通乱弹,虽没有什么章法,但也随心所欲,自得其乐。

……………

“好了!”轻轻看着面前刚完成的兰草图,幼细狭长的碧叶随风飘摇,很有一番自在随心的味道。

轻轻满意地点点头,对着在旁边坐针线的明霞喊道:“明霞,快过来瞧一瞧,是不是比上次画的那幅好上了一些?”自从自己做了‘主子’,每一次唤明霞为姐姐,都让明霞觉得好一通不自在,连连告罪说不敢当,直至自己改了口。这才使两人之间相处起来随意许多。

“奴婢那里看的出好还是不好?只是再奴婢眼里,每一副都漂亮的很!”明霞停下手里的针线,来到轻轻的身后,又啧啧赞叹了一番,道:“这园子的花花草草,都被主子您画了个遍,只是主子为何不再画些小动物了?原本您画给奴婢的扇子,奴婢可是一直都当宝贝藏着呢……还有,那兔子更是十分可爱……”

轻轻神色一怔,连手中的画笔掉到地上也没发觉。

明霞一见轻轻这种表情,忽然想起什么,自觉惶恐,赶忙跪下请罪。

轻轻弯腰捡起画笔,将笔在笔洗里缓缓清洗干净了,在才抬眼看了看明霞,淡淡说道:“起吧,什么兔子不兔子的,以后莫要再提起,你手里的扇子,也烧了吧。扶我起来……”

“是。”

轻轻一手搭着明霞的肩膀站起,原本站在不远处的嬷嬷们看见动静,很快围拢过来。

时日已经过了两个月,月暖阁的一众人等也早也清楚了轻轻的习惯,每当这个时辰,轻轻都是要四处走上一会,或是只在月暖阁的院子,或是出了院子,在琼华宫中走上半圈。

原本不在跟前的明香,也很快带着锦垫追了上来。与明霞一左一右,微微扶着轻轻的胳膊,又有四个嬷嬷前后围着,缓步出了小院。

天空中薄云轻布,夕阳乘着云隙,洒下一抹抹的绛色,映的人脸微红,十分好看…

……

纵是六月,燥热难当,可在柑橘心中,却还是遍体生凉,通身发寒。

她低着头,手里攥着一块灰色的抹布,用力地擦洗着地面。这琼华宫的路面,可俱是上等青玉铺成,沾不得一点灰尘。每日里,天不亮就要开始是第一遍擦洗,随后更要时时刻刻注意保持清洁,一旦路面上出现一丁点尘土,被统领她们的管事嬷嬷发现了,或是被娘娘跟前的大宫女们发现了,就少不得一通打骂。

她这半年里,不知道挨了多少打。受了多少骂!谁让她原也是个大宫女,原也没少指责过这些人做事不尽心,地面清洗地不够呢?!

一开始,她气愤,她不甘,她不平,她与管事嬷嬷争吵,与身边一同做活的粗使宫女们厮打,可她已经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大宫女了。回敬她的,是一次次藤条的抽打和更多的冷言冷语。

于是她病了。可病了也要一样地干活!曾经,她病的只剩下一口气。就像深秋里的野花,仿佛随时都会凋零,枯萎。

她原本已经放弃此生的希望,麻木地等死,却不曾想,她的病却奇迹般地渐渐好了!好了?为什么好了?柑橘有些茫然。她摸摸那瘦的只剩骨头的手腕,再用她那长满茧子粗糙的手摸了摸依然还很细滑的脸蛋…

“瞧,那冯采女走过来了!”

“啧啧,看这一通架势,咱们娘娘是把她当成眼珠子宝贝呢。”

“随让人家走运呢?我看呀,这冯采女长的还不如我好看呢,也不知道皇上怎么看上的!”

“听说是皇上酒后…”

“难怪…要是我也能碰见醉酒的皇上就好了…”

“得了吧你,净做梦,你连大殿的门都进不去…”

冯采女?

柑橘茫然地抬起双眼。原来是那个宫女呀,可她怎么变成了采女?是了,淑妃想要个孩子,自己没能怀上…所以人家是采女,自己却落得如今这半死不活的境地…

“喂,发什么愣,快去提桶水来!”一只木桶强塞到她的手里。

柑橘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木桶,紧抿着嘴唇,瘦弱的身躯急速地起伏着。

突然,她将手里的木桶用力一扔,人像是发狂般地向冯采女那边奔去。

“喂,你做什么!你疯了!”四周一起做活的宫女们看见动静,都是大惊失色,急急忙忙地跟着柑橘跑起来。“赶紧把那疯了拉住,惊了主子,我们都要挨罚!”

那采女的位置是我的!那孩子也该是我的!是她!是她偷了去!在那里散步的,应该是我柑橘!是我!

柑橘没命地跑着,看见就要到了冯采女面前,没曾想脚下一绊,摔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管事嬷嬷没有理会柑橘,喘着粗气,跪倒道:“奴婢有罪!奴婢没有看住此人,累的主子受惊。奴婢有罪!”说完又冲着赶上来的宫女们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疯子拖下去!”

“慢着。”

话说轻轻像往常一样,不疾不徐地在琼华宫中走着,突然见前面一阵喧哗,眼见一个人影发疯般地冲过来,几个嬷嬷顿时如临大敌,紧紧将轻轻围住。

轻轻倒没有多少惊慌,看那冲来之人,瘦成那样,一阵风就能给刮跑了,能有多少力气?自己这里有六个人护着,出不了事儿。只是,那人,怎么好像有些眼熟?“明霞,那是谁?”

明霞眼中怜悯一闪而过,抿了抿嘴唇,低声道:“那是柑橘,就是…在您前面…”

柑橘?在我前面爬床的那个?轻轻心中讥笑,这有什么不可说的!突然,她心中一惊,一股寒意从脚下生起,如果自己没能受孕,那自己的下场,怕是比眼前这恸哭之人好不了多少!

“慢着,让她过来。我刚一来琼华宫的时候,柑橘姐姐照顾过我呢。”

“主子,不好吧?这柑橘看着像是不大清醒,要是有个万一…”明香阻止道。

“哪有那么多的万一。我就想给她说几句话…怎么,有你们这么多人在,还看不住她?瞧她都弱成什么样了…明霞,你去扶柑橘姐姐过来…”轻轻不紧不慢地笑着吩咐道。

明霞虽不知道轻轻想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走过去,紧紧抓住柑橘细的像麻杆一样的胳膊,从腰下摘下锦帕,为橘柑擦了擦脸,低声道:“快别哭了,主子要与你说话。”见柑橘对她的话毫无反应,依然哀哭不止。

明霞叹了口气,对一旁跪着请罪的管事嬷嬷道:“嬷嬷,你抓好她那一只胳膊,千万要仔细,别让她撞着主子。”

两人架着柑橘,到了轻轻面前。

柑橘看着眼前这人,顿时止了哭,只拿吃人般的眼光狠狠地瞪着轻轻。

轻轻混不在意地一笑,附在柑橘耳边,悄声说道:“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第一卷 宫女篇 069 小把戏 069 小把戏

“你伺寝之前,是不是喝了一碗汤药?”

见柑橘血红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轻轻又悄声说道:“我也喝过。我现在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听仔细了…我喝的那晚汤药,可是加了料的,有藏红花哟…”

“你说的是真的?”柑橘神色巨震,张口喊道。

轻轻站开一些,微笑道:“我何必骗你?”

“那你——”柑橘张口还欲说什么,轻轻一把掩住她的嘴,手指一竖:“嘘。”见柑橘面上神色忽明忽暗,变换不定,轻轻抿嘴一笑,道“明霞,放开她吧,我们该回了。”

“是,主子。”

几人只要走开,却见淑妃带着老妖婆及芦荟等人一同过来。想来是有宫人看见柑橘那疯狂的动静,害怕出了事,担不了干系,就一早报与淑妃知道。

“娘娘。”轻轻展颜一笑,微微屈身行礼。

淑妃将她拉起,嗔怪道:“说了多少回了,你是双身子。见了本宫不必行礼,怎么总是不听?”

轻轻笑道:“哪里就有那么娇贵了?娘娘大恩,奴婢尚不知如何报答,若是行礼都免了,叫奴婢如何心安?”

淑妃闻言,亲切地拍着轻轻的手,神色间极为欢快。但转眼瞥见柑橘站在那里发怔,脸上眼泪还未干,淑妃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淑妃还未发话,嬷嬷见状,已是上前一步,喝道:“柑橘!听说你发疯了?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娘娘看在你伺候多年的份上,没打发你去苦役司;你病的快没气了,也没送你去安乐堂,你就是这么报答娘娘的?这般哭闹,成何体统!娘娘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又看向管事嬷嬷,道:“你是怎么做事的!让她一个疯丫头跑到这儿?”

管事嬷嬷不敢争辩,强压着柑橘跪下,连声请罪不止。

柑橘像是被老嬷嬷骂清醒了,哽咽道:“娘娘,嬷嬷,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不敢了。求娘娘让奴婢再伺候您吧。奴婢的病已经全好了!”说完挣开管事嬷嬷的手,跪着连爬几步,离淑妃又近了些。哭求道:“娘娘,求您让奴婢回去吧。若是能再伺候一天娘娘,奴婢就是立刻死了,也能瞑目了…”

轻轻见淑妃虽然眉头紧皱,但神色之间已经有些软化,摸摸小腹,轻叹一声,道:“娘娘,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孩子心软,奴婢瞧着,这柑橘哭得怪可怜的…”

淑妃也是一声叹息,道:“她原也是不错的丫头,可惜一步走错…”

柑橘连忙道:“奴婢知道错了!娘娘!奴婢再不敢了,求娘娘原谅奴婢这一回吧…”

轻轻也说道:“娘娘,请恕奴婢斗胆,柑橘既然已经悔过了,若能得娘娘原谅,再给她一个机会,她呀,定会感念娘娘的仁慈,想必对娘娘也更加忠心。以后行事也会妥妥帖帖的…嬷嬷,您老说呢?”

老嬷嬷冷哼一声,没有答话。

淑妃眉头一松,眼见着这跟了自己好几年的丫头消瘦的不成样子,原本明朗的少女现在仅余半点生气,心中有些不忍,又一想,这丫头虽曾贿赂相面婆子,但这大半年的,罚也罚过了,而琼华宫又有了喜事…淑妃叹道“也罢。既然有轻轻为你求情,柑橘,你回去休养几日,还替本宫管着衣物吧。突然离了你,本宫一时还真不习惯…”

“谢娘娘大恩!谢谢冯主子!”柑橘欢喜地抹了抹眼泪,恭恭敬敬地对淑妃磕了三个响头,跪着倒退几步,才爬起来,回去收拾去了。

轻轻也是雀跃不已,咯咯笑道:“奴婢就知道,娘娘是个心慈的!”

淑妃一点轻轻额头,笑道:“你呀,没地替下人操心什么!最近吃的可好,睡的怎么样?小家伙怎么样?有没有闹腾?”

轻轻腾地一下红了脸,羞道:“奴婢都好,就是有些嘴馋,喜欢吃些青果子。上次娘娘送的那小柰子,奴婢吃着可好了…就是,就是总麻烦娘娘。奴婢觉得过意不去…”

淑妃笑道:“一点青果子,算得了什么,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既然喜欢,回头本宫使人给你再多送一些去…以后呀,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都跟明香说,她要是敢推脱不尽心,你就跟本宫说,本宫替你治她…你现在是主子了,要学会使唤下人…”

轻轻微微低头,落后半步地跟在淑妃身边,面带微笑,听着淑妃“谆谆教导”…一众人又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还是淑妃怕轻轻过于劳累,才停住话头,要轻轻回去歇着。

轻轻嘴角略略翘起,心中有些不齿自己的做作…但她总要先活下去…

全当是表演秀了。她对自己说道。

又一想,那柑橘既然知道了那个“秘密”,人又回了淑妃身边,以她所受的这一番苦难,怎甘心忍气吞声?

柑橘vs芦荟,若是淑妃身边两大宫女暗里开始明挣暗斗,相互拆台…这会不会给淑妃造成一点小小的麻烦?

话说。这皇宫中,娱乐真是少的可怜呀…

也不知道自己若是有命闯过“难产”那一关…轻轻也只是暗自惆怅了一番,脚步又轻快起来…毕竟在生产之前,她一定会好好地活着,而且能活着很舒心…

“明香呀,我怎么没见有洗衣房的人过来?难道我平日的衣物,都是直接送过去的?”轻轻进了自己的房间,小口啜了一点温水。淑妃管的严,不能劳累不能忧心,不能动针线,就连茶水也戒了。只准她喝白开水…

明香一愣,道:“主子怎么问起这个?”

轻轻随意说道:“你也知道我进琼华宫之前,是在精洗房做事的。以前自己这双手,可是洗了不少贵人主子的衣物…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成为一个小主子,衣服也能交给别人洗…”

没见过这样的,都成了主子了,还成日里惦记着原本当宫女的事儿!真真是扶不上墙!明香微微一笑,掩去了她眼中那点鄙夷,道:“主子现在身子金贵着呢…淑妃交待了,主子身边可不能沾一丝外面的东西…您那些衣物,都由下面小宫女专门管着呢…”

“真让娘娘费心了...”轻轻感叹一声,原本还希望通过这条道看能不能联系一下月儿,最终找到秦六和程海那两个小子…毕竟,她这些年,暗里没断过为他们送鞋,而他们两个的武功,应该练的很不错了,在她六个月后“夺命战”中,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看来,淑妃对内对外防范都严密的很,怀孕期间,自己就别想见一个外人了…

轻轻身边,似乎是真的被围成一个铁桶。

自打她搬进月暖阁,她就愣是没见过一个外人。每次皇上驾临琼华宫,轻轻都会很识趣地呆在月暖阁的小院里,而皇上也只是偶尔向淑妃询问一下她的身体状况,却没有一点想要召见的意思。其他的大大小小的主子们,原本还都对一个突然有孕的宫女十分好奇,借着送礼和赏赐的名义,希望能见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冯采女。但无论是谁提出要探望冯轻轻,都被淑妃以强硬的态度挡了回去。宫里的女人们,这才算是明白了,这冯采女,或者说,冯采女的肚子,是淑妃绝对看护之人,容不得她有半点损失…

就算是皇后。也不是非要去触淑妃的霉头不可…于是,这冯采女就变的神秘起来…

“见过主子。”

轻轻眯着眼,暗自打量着面前的柑橘。或许了因为又回到了淑妃身边,找到了生活下去的动力,或许只是因为有了几天休养,这柑橘看上去依然消瘦,但整个人气色好了很多,也健康一些,只是原本的柑橘是爽利甚至有些火爆的,此刻站在轻轻眼前的她,却是平静的,或许还有点木讷?

轻轻点头,指着对面的竹席,笑道:“柑橘姐姐,我身子不便,就不起身了,你随意坐。今儿柑橘姐姐这气色看上去很不错,可是全好了?” 夏日炎炎,她怀着身子,又不好多用冰,只好命人整出个软竹席铺在青石地面上,中间放个小桌,平日没事就坐在软竹席上拿本书闲读,困了就直接眯一会,倒也十分舒适凉爽。

也不知道是不是柑橘专门挑了时候,明霞和明香两人都不在身边,许是嬷嬷们知道柑橘是琼华宫的老人,许是见柑橘现在神色平静,完全没有一丝疯狂的样子,对她的到来,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像是对她十分放心…

但轻轻其实并不放心。

小时候,见隔壁小姐妹突然有了件花裙子而自己没有,想必偷偷去剪破那花裙子的事情定有不少人做过…但又见柑橘与自己之间,毕竟隔个小桌;而她才得了淑妃的原谅,想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死,也就放下心来。

柑橘平静地说道:“奴婢如何敢当‘姐姐’两字?主子叫奴婢柑橘就好。奴婢今儿,是讨了娘娘允许,特意来谢过娘娘当日援手之恩的。”

轻轻呵呵一笑,道:“都是娘娘慈心宽宥,与我何干?柑橘你不必太较真…”

第一卷 宫女篇 070 小把戏(二) 070 小把戏(二)

柑橘看看四周,明霞和明香都不在身边。嬷嬷也站的不近,她才压低声音道:“主子,奴婢今儿来,是想问您,您当日所说的,当真不假?那汤药之事,可是她做的?”说着向远处迅速指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看着手中温水。

轻轻顺着柑橘的手指方向一瞥,不意外地看见不远处花圃中有几株芦荟长势正好。“我只知道,我喝的那碗汤药,是她新手熬的,又亲手端与我的。”

柑橘眼中露出一丝阴狠,道:“我就知道是那个女人!多少次皇上来,她都暗地里偷瞧,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毁了我一生,我柑橘,就是做鬼也不放过她!主子,你可愿意…”

轻轻摇头,看着对面的柑橘,随意地说道:“娘娘那里,毕竟是信任芦荟对一些。再说了。事情过去那么久,你哪来的证据?”见柑橘咬牙切齿,十分不甘,又略带怜悯地说道:“而且,我告诉你这件事,只是那天看你可怜罢了。”

柑橘默默盯着轻轻略微凸起的小腹看了半晌,那眼光,看得轻轻几乎以为她会暴起对自己不利,正考虑要不要招呼嬷嬷过来,柑橘突然长出一口气,起身告辞而去。

轻轻望着柑橘的背影,略带嘲讽地笑笑,暗道,我才不会跟你一起去玩“报复”的游戏,我之所以要告诉你那个,只是一念之间,玩的一个小把戏而已…而且,就算你真能把芦荟扳倒了,也影响不了淑妃多少不是吗?又不是能扳倒老妖婆…

……

春日蓬勃的青草,开满淡紫色指甲一样大的花朵,黄昏里翩然舞动的硕大黑色蝴蝶,静谧的夏日午后头顶上毒辣的太阳,高楼遍地,盒子一样的汽车塞满了街道,走道里的熟悉的脚步声……电脑前的自己回头,推门进来的男人面目模糊不清…...

我是谁?轻轻疑惑地睁开眼,盯着暗黑色楠木桌上那一只通透的白玉杯瞧了半天。这才想起,原来是自己做梦了…自己竟然做梦了,轻轻神色有些怪异,在前世里,她成夜成夜失眠,不敢闭眼,只要一闭眼,就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拉扯着,被迫与身体分离,然后越走越远,而身体却不能动弹分毫,想努力清醒,却是怎么也醒不来…她越是挣扎就越是无力,越是无力就越是恐惧…

来到这个时空,她却一次梦也没有做过,无论是第一天的解脱疑惑,初入皇宫是的惊慌,还是挨了板子的疼痛,云儿死时的无奈,疑惑是遇见小五,**。有孕…

原来,自己打从心底,还是一直认为自己是在玩角色扮演的游戏啊…轻轻长叹一声,一手护着小腹,一手支撑着缓缓坐起,问道:“御医到了吗?”

“回主子,御医到了有一会了。正在外面喝茶。”明霞过来,搀着她的胳膊慢慢下了床,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坐了。又有宫女捧了水,净了脸。明霞迅速地为她重新挽了头发,打开了首饰盒子。

“就这支掐兰花的玉簪,其他不要了。我还是戴不惯这些,繁重不说,还晃得人心慌。”轻轻指着一只簪子道。

“主子,不用担心,这戴着戴着也就习惯了。”明霞抿嘴笑了笑,为她簪上簪子,对着镜子照了照,见轻轻满意地点点头,又扶着她出了房间,进了外堂。

外堂大厅里,金御医正与老嬷嬷说着话。每次来请平安脉,这老嬷嬷必是在场的。

“金大人早到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有些贪睡…怠慢之处,还请金大人见谅。”

见轻轻进来,金大人与站起身,行礼道:“不敢。”

“这有孕之人,哪一个不嗜睡,是吧。金大人?”老嬷嬷眯眯地笑着,拉着轻轻在椅子上坐了,催促道:“金大人,还是快些诊脉吧。”

被老妖婆拉着,轻轻感到皮肤一阵发麻,她抑制住甩手的冲动,面上微笑着,暗自放松了些,将手腕伸出,说道:“有老金大人了。”跟在身边的明霞熟练地搭上了一块雪白锦帕。

金御医右手两指并拢,搭在轻轻手腕上,神色严肃地把脉。半晌,他面露喜色,收起手,道“胎儿很健康,采女的身子也好。”

“多谢金大人。全赖娘娘和金大人费心看护。”轻轻微笑着道。

金御医道:“臣的本份,不敢居功。”

两人才寒暄几句,老妖婆道:“金大人,老身来之前,娘娘吩咐了,请金大人看完脉后过去说话。明霞,扶着你们主子歇息去吧,好好伺候着。”

轻轻暗骂一声老妖婆。下去休息不提。

在淑妃面前,金大人自然不敢向刚刚那般随意,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才在下首小心地坐下。

淑妃挥退了宫人,只留一个老嬷嬷,才问道:“金大人,本宫说话,最不喜拐弯抹角…”

金御医闻言身子一僵,这淑妃,难道不知道自己是皇上的人?若是知道,那这是…“敢问娘娘有何吩咐?”

淑妃笑道:“别紧张。本宫只想问你一句话儿。冯采女的身子已经六个月了,我们皇宫将要添个皇子呢还是一个小公主?”

“这…”

见金御医神色犹豫,淑妃不悦,冷冷说道:“怎么,本宫不能知道吗?这冯采女住在我琼华宫,本宫关心她的身子,难道不应该?”

金御医神色沉静地站起身,再次行礼道:“娘娘垂询,臣自然是知无不言。从脉象上看,冯采女所孕,八成是皇子,但胎儿尚在母体之中,臣不敢断言,请娘娘谅解。”只要不是让他做什么阴损事儿,还是不要得罪淑妃的好。

八成?这姓金的倒是谨慎的很。他口中称是八成,那一定是个皇子,错不了。淑妃得了满意的答案,转颜欢喜起来,请金御医重新坐了。

两人再次说了几句冯采女的身体情况后,金御医就告辞而去。

老嬷嬷欢喜拜倒:“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奶嬷快起来。”淑妃神色喜悦地扶了老嬷嬷起来,感叹道:“若不是有奶嬷费心安排,本宫这些年在宫中,定是不知如何是好。嬷嬷定要长命百岁,将来皇子大了,一定要他喊你一声奶奶听听。”

“那老奴可不敢当。”老嬷嬷连连摆手,笑了一会,又正色道:“小姐,那冯采女…”

淑妃一愣,道:“冯采女怎么了?”

老嬷嬷道:“小姐!诞下皇子之后,那冯采女当然就应该‘产后失血,不治身陨’!”

淑妃犹豫道:“这…好吗?”

老嬷嬷狠道:“小姐!到了关键时刻,您可不能心善!这新皇子,只能有您一个母妃…若是让冯采女活着,到时候万一有不长眼的议论,岂不是要坏了皇子与您的母子之情?到时候,若皇子心向着生母…小姐!您可要想清楚!”

让皇子的生母死掉。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那样自己抚养皇子才能名正言顺,万无一失。这道理,她先也是明明白白的。若现在怀有皇子的,是黄莺莺或是别的妃子,她绝不会有一丁点犹豫!可冯轻轻…想起冯轻轻,那个陪着自己谈天,总能使自己身心愉快的小宫女…她懂得自己对马踏长街的怀念,她了解自己深宫生活的枯寂,她…那种感觉?就像是朋友?她从来没有朋友,那些围在身边的女子,一个也不理解她…而且,她似乎不在意皇上,皇上也不在意她…

这样一个‘朋友’,若是就这么死了,她心中,实在是不忍…其实,有她陪着自己,一起聊天,一起看皇子长大,也未必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淑妃沉默了一会,道:“这不是还有几个月才生吗?到时候再说吧。”

老嬷嬷闻言,有些不敢置信,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了是了,定是被那冯轻轻哄住了…哼,就算是小姐心软,嬷嬷我可绝不会心软…还要去敲打敲打明霞几个,可千万都要小心仔细了,关键时候,一定要认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主子…

……

厨房内,做饭的热气已经散去,做饭的师傅早已离开。吃饭的宫人们也一个个离开后,前面收拾桌椅的太监们将用过的碗筷餐具收拾了,送进厨房外间后,也自走了,留下了小山般的盘子山。

眼见大锅里的水已滚开,先前坐在一边吃着点心的程海和秦六这才过来,拖出个大木盆,程海将大锅里开心舀出一小半,秦六打来一桶水,先在木盆中倒了一些,混成了温水,剩下的加进了大锅里,任由灶间未燃透的木柴烧着。等一下,要洗净这如山的餐具,开水可不少用。

“海子,你咋了?一只盘子都擦半天了。”这边,秦六两手动的飞快,又像是有些卖弄般快得眼花缭乱,才一会儿,就有上百只盘子从手中过了。

“小六,姐姐都多久没给我们送鞋了?”程海随手将手里的盘子丢开。木盆里的水已经污了,需要换了。他起身弓腰站起,双臂微一用力,原本至少需要两人抬的大半盆水已经被他搬起,倒进了不远处的下水道。

这边,秦六嘴里嘀咕着,手里却是不停,也很快又兑了半盆温水。

第一卷 宫女篇 071 夜探琼华宫 071 夜探琼华宫

“春天不是还送过一回吗?你忘了。那天月儿姐还说她们去放了风筝的。有的玩也不叫我们,真是的。”秦六嘴里滴滴咕咕,手下却是飞快,将刚刚洗过的盘子又过了一遍开水,再整齐地码在藤条篮子里控干水,这盘子就算是洗好了。

程海却是没动静,他坐在小凳上,一只胳膊支着脑袋,皱眉思索。“春天…那是三月初,现在都到秋天了,轻轻姐这大半年里,一点信也没有。原来和我们虽然见的少…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刚吃饭的时候,我出去问过月儿姐,她也说,打那日放完风筝以后,再没见过轻轻姐了。”

“咦?你什么意思?”秦六也停下手里的活计,粗着嗓子问道:“你是说轻轻姐她出事儿了?不可能吧,她人在琼华宫,没听说琼华宫里最近有闹过什么事啊?”

“我有些担心。”程海眉头皱得更紧,道:“而且,琼华宫里还真有件事情。四月份的时候。琼华宫出了一个采女,你忘了?”

“那与轻轻姐有什么关系。莫非你想说这采女就是轻轻姐?你可真敢想…”秦六不在意地说着,又弯腰开始洗盘子。

“小六,你还别说,这事真有可能。我打听了,那新采女原本是琼华宫的宫女,因为有孕才被封为采女的。而且,那采女姓冯。你别忘了,轻轻姐也是琼华宫的宫女,而且也姓冯。”

“你别瞎想了,轻轻姐一直惦记着出宫的,怎么会成为采女?还能怀孕了?这也太扯了一点…轻轻姐没了消息,一定是因为那采女有孕,琼华宫里的宫人管的严了,出不来。”

“你说的有道理。是我瞎想了。”程海点头,也弯腰开始洗盘子。若是有人注意,就会发现他手上的速度明显要比秦六快上一线。

“呵呵,我秦六也不是那么笨的。”秦六得了程海肯定,很是高兴,咧嘴笑了起来。

这几年,程海和秦六两人的功夫进步很快,轻轻绝想不到,她随便抄了两本书,随便丢给两个太监去练,也能造就两个小高手,而这两个小高手,更将成为她皇宫中可以依赖的左膀右臂…

很快。小山般的餐具洗完,两人收拾干净厨房,秦六随手拿了根洗干净的萝卜,正要出去。

“六,你自己回吧,我还是放心不下,去琼华宫那里打听一下情况。”程海止住脚步,转头对秦六说道。

“那你去。若是能见到轻轻姐,就说我小六想她了。”秦六咬了一口萝卜,说话有些不甚清楚。

房间里,秦六正在打坐练功,程海推门进来,眉头紧锁,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么快回了?”秦六收了功,有些诧异地问道。

“恩。小六,我问你,你要想好了再答。”程海正色说道。

“这么严肃…好。”秦六嘟囔着,见程海脸色要变,赶紧坐直了。

“若是轻轻姐与宫里的其他主子发生了冲突,你站在哪一边?”

“当然是帮轻轻姐了。那可是我姐。”秦六想也没想地答完,发觉不对。这话问的…难道轻轻姐出事了?他赶紧问道:“海子,你什么意思?”

程海“呼”的长出一口气,道:“有你这句话就好。虽然琼华宫管的严的很,我没能进去,但我还是打听到了,那新采女的名讳就是冯氏轻轻。”

“这么说,轻轻姐现在也成了主子?虽然她总说要出宫,现在成了主子不一定开心,但这也不是坏事呀,你干嘛那么紧张。”秦六问道。

“就是因为她现在成了主子,却还住在琼华宫!那淑妃是什么人?”

程海在房间不安地转圈,道:“撇去轻轻姐的爹爹那件事儿不说,这后宫里的主子,哪个是简单的?轻轻姐身边连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这还怀了孕…你不知道,我刚刚趁着没人注意,上了琼华宫边上的一颗大树,远远看见轻轻姐了。她身边紧紧围了五六个人!你没看见…那阵势,怎么看怎么都像看管犯人…我说,你就不担心?”

程海突然一屁股坐在秦六对面,直视秦六道:“这些年,轻轻姐虽然见的少了,但我能感觉到,她是真当咱们是亲人,是真对怎么好!现在她情况不明,小六,你说,咱们怎么办!”

“那还用想?咱们得去帮她!那淑妃根本就不是好人!轻轻姐会吃亏的!海子,你比我聪明。快点想个法子!”

“你别冲动。现在琼华宫紧的很,根本不让进外人,咱们进不去,又跟姐通不上话,坐这里想什么也是白搭。”程海有些泄气地说道。“让我再想想…”

“还想什么想!要我说,咱们去夜探琼华宫,见过姐姐再说!”秦六跳起来说道。

程海眼睛一亮,一拳打在秦六肩头,嘿嘿一笑,道:“小六,行啊。咱们就夜探琼华宫!”

……

已经七个多月了,轻轻一手扶着圆滚滚地肚子,喃喃说道。

琼华宫一直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是一坛死水。

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轻轻的心越来越烦躁。这是她的孩子。是她的孩子…

小家伙,你一次次地踢妈妈,是在怨妈妈不要你吗?轻轻眼中湿润起来,一颗眼泪滚落在水红色的床单上。妈妈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看你长大…你先跟着淑妃,她一定会待你很好很好的,不要怕…

不行!

不能就这么什么也不做。轻轻暗暗握紧拳头。

从这些天的相处看,只要不是与皇上有关,淑妃的心还是很软的。只是那个老妖婆…想起淑妃每次看自己时复杂的神色,喜爱。惋惜,不舍…又想起每日老妖婆看着自己的肚子越来越不掩饰的贪婪,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在生产之前,绝不能让那老妖婆活着!至少不能让她好好地活着!

怎么办呢?自己大个肚子,走到哪里都有人看着…若是有个帮手就好了…轻轻叹道。

“蹼”。

好像有什么声音?轻轻有些疑惑,仔细听了一会,却又没有动静。原来是幻听了。轻轻自嘲。

“姐姐?轻轻姐姐?”

“谁?”叫自己姐姐?莫非是那两个小子?轻轻心中一喜,艰难地坐起身。

帷幔掀开,现出两个脑袋,只是房间灯光很暗,轻轻没看清楚是谁。“姐。是我,我是小六啊。海子也来了。”

“姐。”程海也小声叫了一声。

果然是他们!轻轻大喜,又想起这里是琼华宫,两人进来,值夜的明霞却一声不出,依然昏睡的样子,赶紧问道:“你们怎么进来的?明霞她怎么样?”

“姐姐说这个宫女?她没事,只是被我打昏了。”秦六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映着烛火,闪出一道幽暗的寒光。

轻轻示意两人在床边坐了,问道:“那你们怎么进来的?不是爬墙进来的吧?会不会有危险?”

“姐姐就是聪明,一猜就准,我们正是爬墙进来的。一点也不危险!原本以为要花好一阵子呢,没想到,那巡逻的一对侍卫过去后,我们哥俩,轻轻松松就翻墙进来了,这偌大的一个琼华宫,根本没几人守卫。”秦六洋洋得意地说道。

皇家内院,守个啥卫。又不是皇上歇在此处,防备刺客。

轻轻分别揉了揉两人的头发,感叹道:“你们能来看我,我真高兴。”

“姐,你真是采女了?”程海敬畏地瞄了一眼轻轻的肚子。

轻轻叹口气,道:“唉。可不是吗?对了,以你们两人现在的武功,能不能带个人出皇宫?”若是可以的话,自己就这逃出去吧。虽然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但这古代通讯啥的都不便利,找个大山里猫着,或者直接往人多的地方呆着,皇上他不一定能找道自己…

做个逃妃?貌似有些刺激。只怕连累了家人…

程海和秦六对视一眼,齐齐摇头。“姐,要出皇宫,我们可没那本事。宫墙那儿。明的暗的,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手,可不是我们这种角色能闯的。就算再练个十年,怕也闯不出去。”

程海迟疑地问道:“姐,你…是不是过的不好?”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轻轻叹了口气,将自己被迫代孕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生产之前,我肯定安全的很。但就怕生产之时,那老妖婆随便动点手脚,我…孩子交给淑妃养,我虽然舍不得,但形势没人强,我也没有办法。淑妃这么想要一个孩子,也决计不会对孩子不好…”

“那什么老妖婆住哪?我这就去弄死她!让她害人!”秦六狠狠说道。

“小六!你冷静点儿!听姐的…”程海低声喝住秦六,然后对轻轻说道:“姐,你是怎么打算的?我们两个肯定站你这边,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轻轻心中一暖,望着两人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暗自盘算一番,道:“你们既然叫我姐姐,我也就不说谢谢了。我现在最重要的是能闯过生产那一关…

第一卷 宫女篇 072 夜探琼华宫 072 夜探琼华宫

轻轻低着头,细细思量着。

明霞“嗯哼”一声像是要醒来。秦六眼疾手快。变掌为刀,干脆利索地切了明霞一掌。明霞又闷哼一声不动了。

真暴力!轻轻看着有些头皮发麻,直觉得脖子后面冷嗖嗖的,她咽了一口吐沫,问道:“你们不会点穴啊?再打几下人都要给打傻了。”

秦六翻了个白了一眼,道:“我们没人指点,还不会那个。”

程海:“姐!现在不是说点穴的时候!”

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尴尬点头道:“是我跑题了。”她摇头甩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道:“若是没人动手脚,以我的身体,生产一定会顺利很。小六性子直,先还是呆在厨房那边。海子你找机会调进琼华宫来。若是孩子出世以后,按照宫规,小皇子身边至少要配四个小太监,你年龄适当,背景干净,淑妃点人的时候,你只要报了名,上下打点一番,再露一点点功夫,进来应该是不难的。以后。你就跟在小皇子身边,帮姐姐看着他长大…”

秦六:“姐!那你呢?”

程海也担心道:“姐!这宫里的主子们可没几个干净的,你忘了你父亲了?这时候,可不能心软!姐,你要是想不出办法,我和小六这就替你将淑妃几个人暗杀了!人死了,总不能再难为你了!反正也没几人知道我俩和你之间的关系,若是查到我们头上,我们绝不连累你!”

秦六也跟着点头道:“是呀,姐!你若是下不去手,我们就偷偷做了!”

听到这两人肆无忌惮的话,轻轻差一点就点头同意下来…是呀,只要人一死,就一了百了…可问题是,一个身份高贵的妃子若是在皇宫内院被人暗杀了,那引起的震动...轻轻想了想,摇头道:“你们别冲动,不妥。我这里有个想法…”

想着淑妃几人生生断了自己自由之路,将自己逼进宫斗这个狗血的漩涡;想着她们强行夺去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子;想起几年前父亲莫名其妙的惨死…

轻轻暗暗攥紧了拳头,咬牙说道:“海子若是能在我生产之前进了琼华宫,那就再好不过。若是不能…我想过了,天一冷,人人都要烧碳的。淑妃寝宫中有夹墙,不受烟熏火燎,老妖婆屋里可没有。那个时候,你们再进来一回,只要将她房间烟道堵上****。她就算是不死,也能去了半条命…那也就顾不上我了…”

“生产之后,我再自求离开琼华宫,没了老妖婆,以淑妃的性子,十有八九会答应的。那时,小六再到我身边帮我。”

程海想了一会,疑惑道:“那皇子呢?”

轻轻平静地说道:“孩子暂时留下琼华宫,由你看着,我也放心。我心里已经有了个法子,只是需要时间…”

秦六还想说什么,程海拦住他,对着轻轻说道:“你有法子就好。姐,你自己保重。以后每搁十来天,我们都会想办法溜进来看你的。”

轻轻为两人整整衣襟,道:“出去的时候千万小心。”

两人走后,轻轻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醒了明霞,要了一杯水。

明霞迷迷糊糊想来,为轻轻倒了一杯水后,摸摸颈后。疑惑地嘀咕道:“头怎么这么痛,难道是着凉了?”

挨了两掌,能不痛吗?轻轻暗自好笑,脸上却关切道:“入秋了,夜里凉,你刚刚被子都没有盖好。以后睡觉可要老实一些…”

……

有了那两个小子,做什么都方便多了…

还要找个机会,还要求着淑妃,让娘进宫一次…听说宫妃生产,是可以申请家人进宫陪伴的。轻轻仔细想了想接下来几天要进行的演出,恩,没有什么问题,取得淑妃的同意,还是有些把握的…

当初娘亲只盼着自己能平安出宫,一再交待自己不能攀高枝,不能看上帝王…若是知道自己现在不仅成了采女,还怀了身孕,不知道要担忧成什么样子…

轻轻想着家人还不知情,却不知道有一个与她家人有关的人已经得知她成了宫妃的消息,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将这消息告诉她的哥哥…这个人,正是陈惠玲。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忘记她,当初轻轻就是因为在青鱼池边救了她,才引起老妖婆的怀疑注目,跟着深陷琼华宫…

一辆青碧小车缓缓地驶过了梧桐大道,拐了个小弯,进了个栽满槐树的小巷。巷子里很安静,两边的槐树叶子早已枯黄,时不时就有黄叶晃晃悠悠地飘过,落在青碧小车顶上。

“小姐。冯公子的家快要到了,咱们真进去吗?”车驾边上,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坐着,一身的青绿色,看打扮,是个丫鬟。她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小巷,犹豫地说道:“小姐,还是别进去了吧,若是让老爷知道了,你又会被关禁闭了。”

一个温和的少女声音从车内飘出:“小绿,你不说,阿满不说,老爷怎么知道?我已经跟蓝妹妹打过招呼了,我今日都与蓝妹妹玩耍,没到过什么冯公子处…小绿,你可记好了?若是再被老爷从你口里套出话去,以后出门,就再不带你了。”

小绿慌张道:“小姐小姐!小绿这次绝对不会坏事的,上次那是老爷太狡猾了…这次小绿绝不上当!小姐,您可不能不要我…”

车内的声音有些无奈,道:“行了行了,这不是还带着你吗?”说完一只素白的小手掀开车帘,露出一张端庄秀丽的脸蛋。女孩约有十七八岁。白白净净的,一看就让人心生亲近。

这女孩,正是陈惠玲。而丫鬟口中的冯公子,正是轻轻的哥哥,冯轻辰。

这陈惠玲怎么会瞒着家人到轻轻家来呢?

要说缘分这事儿真是奇妙,当初陈惠玲为了感谢轻轻的救命之恩,出宫以后,就过来拜访冯家。那一日,正巧是冯轻辰接待的。这陈惠玲当日能自请出宫,连带被推下水这种委屈都生生受了,自然是个有主见的。这冯轻辰。斯文俊秀,又满腹才华,对比陈惠玲见过的其他草包公子,她的一颗芳心很快就暗自系在了冯轻辰身上。

冯公子去岁考中了举人,还是榜上第三名,那明年的会试,不出意外的话,定然会高中的。若是他这么年经就中了进士,做了官,将来定是前途无量的。爹爹那么疼爱自己,自己再坚持争取一下的话,自己与冯公子之间,就应该没有那么多障碍了吧?

那冯夫人虽然一直都是淡淡的,但她偶尔流露出来的满意眼神,也没有逃过自己的注意…

冯公子,对自己也是有意的吧…想起冯公子看自己的温柔眼神,陈惠玲不禁红了脸。

“小姐,到了。”陈惠玲正想的出神,小绿掀开车帘,伸手想要搀扶着自家小姐下车。见自己小姐羞红的脸,小绿促狭地笑了起来。

“小蹄子!”陈惠玲抬手在小绿头上敲了一记,扶着她的肩膀下了车。这个时候,阿满已经“砰砰”地拍开了门。

前来开门的,正是冯轻辰,手中还拿着一卷书。见了门前佳人,冯轻辰嘴角露出一点微笑,行礼道:“你来了,快请进来。”又看了看佳人乘坐的小车,道:“院内还宽敞,车子赶进来吧,阿满和小绿姑娘,也进来喝杯茶。”

“呀,冯公子还记得小绿我的名字呀…”小绿嘻嘻笑道。

“小绿!”陈惠玲瞪了小绿一眼,起步进了冯家院子。小绿在身后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跟赶紧跟了进去。

几人进了屋,陈惠玲左右看了看,没看见冯夫人。自打自己来的次数多了。前几回冯夫人还露个面,与她说上几句,后来,她每次再来,冯夫人就很少露面了。

陈惠玲有时候会有些奇怪,这冯家院子不小,家具摆设虽不是什么名贵的,但也绝不寒酸,这么大一个院子,怎么就没有请几个下人打理?

不过她今天瞒着家人过来,可不是为了探讨这个的。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冯夫人不在家?”

冯轻辰脸上的差异一闪而过,笑道:“家母正在后院忙碌。怎么,陈小姐有事?”

陈惠玲道:“伯母在就好。冯公子,可否请伯母过来一叙?我有一个消息,是关于轻轻姑娘的。”

冯轻辰神色一怔,轻轻?她不是在宫里好好的吗?难道是出事了?看这陈丫头神色,也不像什么太糟糕的消息…但是,听娘说,那个替她报平安的太监又一阵子没来了…他心中一慌,连忙起身道:“你先等着,我这就请家母前来。”

冯夫人得了消息,念了一路的“菩萨保佑”,压住心跳,平静地在主位上坐了,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陈姑娘,请问,轻轻怎么了?”

陈惠玲微笑道:“伯母别太紧张。这消息若是对别人家来说,肯定是好事儿。但以我对轻轻姑娘的了解,她可能不认为是好消息…”

怎么是好消息,又不是好消息的?冯轻辰神色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道:“陈小姐,还请直言。”

第一卷 宫女篇 073 家事 073 家事

陈惠玲转头对正在埋头点心中的小绿说道:“小绿。你帮着阿满将我的小车查看查看,刚才乘坐的时候,我坐的很不舒服呢。”

小绿嘴里不清不楚地“哦”了一声,掏出帕子将盘子里的点心包上几块,向冯夫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起身出去了。这冯家别的不说,点心可是很不错的。

“这个吃货!”陈惠玲看到自家丫鬟的表现,脸色一红,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冯家母子。见他们根本没在意,只紧张地看着自己,也正色道:“皇宫传出消息,新晋采女冯氏轻轻已身怀六甲,不出意外的话,将在年底诞下当今圣上的第五位皇子。”

冯轻辰肃然动容道:“这个消息当真?你是从何处得知的?若是轻轻,为何我们作为她的母族没有得到一点儿通知?会不会…是同名之人?”

陈惠玲道:“你知道,我爹爹在兵部,一直都很得秦将军信任。轻轻姑娘的消息,就是从秦家传出来的。当然,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将要出生的皇子身上,据说,那小皇子将由淑妃抚养。我也是无意间听到消息。想起自己进宫的那一个月,有所触动,才又仔细打听了下。”

听完她的话,花厅里一阵沉默。

冯夫人出神地望着花厅里的一个绣花屏风,眼中满是忧伤。冯轻辰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陈惠玲有些不知所措。这个花厅,她来过不少次,早已不陌生了。那个绣花屏风,冯轻辰也跟她谈起过,那是轻轻绣艺小成后的纪念之作…可看冯夫人…

她不敢去看。

她原本以为,对于一般平民家庭来说,能与皇室攀上关系——自家女儿能成为妃子,哪怕是最低等的,那也是一步登天…而且,冯公子开春就要参加会试,若是有了前程,一个妃子的亲人,对他以后的仕途肯定是有所帮助的。但这一家母子…怎么…

“秦家…淑妃…”冯夫人转过头,目光骤然变冷,道:“寒舍简陋,有污陈姑娘金贵之身,还请陈姑娘以后莫要再来。轻辰,送客吧。”说完再也不看陈惠玲一眼,起身出了花厅,单薄的身影在院内略一停顿,像是积攒了些力气,然后渐渐走远,再看不见了。

“冯公子。伯母她…”这突然间的变化,令陈惠玲转不过神来,目视冯夫人走远,心中十分忐忑不安。冯夫人的意思——自己就这样成了冯家不受欢迎之人?那自己与轻辰之间…

“陈小姐,请吧。”冯轻辰看着母亲的身影若有所思,站起身,做出送客的姿势。

陈惠玲望着心爱之人平静的神色,想着以后可能再也看不见他那温柔的笑容,心中绞痛,眼前突然模糊起来。她努力想看清眼前之人,轻声问道:“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

冯轻辰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玉容,心中也是有些不舍。她善良,大方,有主见…她一个千金小姐,几次三番来找自己,对自己的情意,虽然没有明说出口,但他又不是木头,怎会不知?而且又是妹妹所救之人,母亲原也是满意的。

他本打算,等他得了功名。有了前程…

母亲突然明确反对两人交往,他虽然不是十分明白,但也能大概猜到一些…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叹道:“你没做错什么。我虽然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应该是因为你和你父亲都算是秦家的人,淑妃的人…”

见冯轻辰久久不语,陈惠玲隐隐有些绝望。突然听见他说了这么一番话,她抛下矜持,激动地抓住冯轻辰地衣袖,问道:“这与秦家有什么关系!轻辰,你说明白些…”

“你若是认真想想,也就能明白了。轻轻成了微末采女,皇子由淑妃养育……你有没有想过,之后呢?之后轻轻会在哪?”

“轻轻自然会在皇宫之中…”

冯轻辰看着她,摇摇头,道:“你也是进过宫的…”

是呀,我也是进过宫的。陈惠玲突然想起那一个月心惊胆颤的生活,那永不停止的明争暗斗,那背后的手狠狠地将自己推进水池…她心中一惊,喃喃说道:“轻轻,她很可能会没命的…”

“回去吧。”冯轻辰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少女,心中叹息一声,皱紧眉头,为妹妹深深担忧起来。“轻轻她…也不知道有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

送走陈惠玲,冯轻辰紧锁眉头,除了担心妹妹,他更担心的,还是母亲。

外公一家全部为前朝殉葬,相依为命的师兄成了丈夫后又在皇宫之中莫名其妙地身死,女儿又深陷皇宫。性命堪忧…

那金碧辉煌、森严肃穆的皇宫就像一头蛮荒巨兽,一个一个地将冯家亲人吞噬…

“娘。”

书房里门窗紧闭,有些昏暗。

冯夫人垂着头坐在阴影里。原本挺直的脊梁此刻却佝偻起来,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着冯轻辰万分心酸。

他颤抖地走过去,轻声又叫了一声:“娘。”

冯夫人深深地叹息一声,喃喃道:“造孽,都是造孽…”她双手哆哆嗦嗦地抚摸着桌上的画像,浑浊的泪水,顺着新生的皱纹缓缓流满整脸。

那是父亲的画像。冯轻辰仅仅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父亲。记忆里的父亲,没到京城之前,虽然经常搬家,但他与母亲很幸福,总是和蔼地笑,任由自己与妹妹撒娇胡闹。可自从进了京城…父亲虽然依然在笑,但笑容背后,却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自己小的时候,还不知道父母在担忧什么。搬到繁华的京城,有了一个安定的家,再也不用四处流浪受苦;父亲成了受人仰视的御医,身份尊贵。生活富足,父母在担忧什么?他那时不知道。

直到那天,父亲再没有回来。

从那天起,母亲就再没有笑过。他也按照母亲的意愿,放下了医书,拿起了四书五经…

“娘,妹妹很聪明,不会出事的。娘,你别太担心。”冯轻辰低声劝慰。他今年已经将二十岁了,冯家只有他一个男子,他虽然也十分担心。但他不能不坚强。见母亲不为所动,他低声道:“宫里那个以前常来传话的太监,那个赵武,我明儿去宫门那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碰见他,让他给轻轻带个话?”

听说父亲就是卷进淑妃当年怀孕的案子中,才莫名其妙身死的。现在妹妹又…他心中的恨意再也难掩,狠狠地道:“若是妹妹出了事,我冯轻辰定要报此血仇!不死不休!”

“啪”冯夫人刚还在摩挲画像的手狠狠地打在冯轻辰脸上。“报仇!报仇!你拿什么报仇?跟谁报仇?!”

冯轻辰觉得自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傻了!从小到大,母亲从没在他兄妹二人身上动过一个小指头。这…就为了自己说要报仇,娘她打自己?冯轻辰不可思议地喊道:“娘!爹死了!你说我们不能报仇,我们要好好活着!可现在妹妹又…娘!”

冯夫人突然扑到他的身上,抱着他失声痛哭。“报仇!报仇!你当娘就不想报仇?可我们孤儿寡母,势小力微,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报仇,又找谁报仇?你外公一家走了,你爹也走了,你妹妹…娘现在只有你一个了,你若是有了万一,要娘我怎么活?!”

冯轻辰看着紧紧抱住自己恸哭的母亲,人一点一点地冷静下来,他轻轻拍着母亲的单薄的后背,沉静地说道:“娘,我是爹的儿子,是轻轻的哥哥,是冯家唯一的男人!若是连个报仇的勇气都没有,我怎么还能有脸活着?娘,你别担心,我不会冲动的。秦家和淑妃想要妹妹的孩子,虽然具体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绝对是秦家和淑妃动的手脚!而且,爹爹当年的事不也与淑妃有关吗?”

“若是妹妹没事还好说,若是妹妹有个万一…娘,秦家握着大宋一半多的兵权,以当今圣上的雄才大略,又正值春秋鼎盛。怎么会允许这种能够威胁皇权的庞然大物一直存在?秦家,早晚有灭亡那一日!”

冯夫人从儿子身上抬起头,诧异地道:“不会吧?那秦将军可是皇上的岳父!当年,当今圣上能登临大宝,秦家可是出了大力的!”

冯轻辰嘲讽地笑了笑,伸手擦干母亲脸上的眼泪,道:“岳父又怎样?妹妹成了采女,严格地说,娘你不也是皇上的岳母吗?此一时彼一时,在皇权面前,是不会讲什么亲情的。”

“竟瞎说,我怎么能跟秦家相比?”冯夫人还是有些不信,道:“可皇上已经登基八年了,这些年,可都是对秦家礼遇有加的…你说的…会不会…”

“娘,皇上之所以还不动秦家,只是因为他没有布置好,怕猛然发动,会让大宋混乱罢了。”

“也罢。你心存斗志,娘也不再拦你。只是你要小心,没有把握的事情,可千万要小心…若是你也有个万一,那娘在世上就再没什么意义,只能陪着你们一起了。”

“娘,你放心。明年春闱,我一定会在前三名!至于妹妹,我会想办法联系上的。”

第一卷 宫女篇 074 惊痛 074 惊痛

“对待敌人,要像严冬般冷酷。要冷酷。要冷酷…”

轻轻望着镜子里“憔悴”至极的面容。她“虚弱”地笑笑,结束了心中对自己的早教育。

接下来的一天或者几天里,可要卖力表演啊…希望很快就能如愿,不然,几日不吃饭可是很遭罪的,她还不知道到时候自己能不能顶的住…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您……”明霞泛红着双眼,心中惶恐不安。她实在想不明白,昨天主子说乏了,要早点休息,连每日例行的散步都没有进行,昏昏沉沉地,晚膳也没有用…就算是如此,怎么会****之间,人就变了个样子?

“请御医吧,主子。”明霞搀着轻轻坐下,桌上摆着早膳。早膳很简单,一碗麦片粥,几样家常的清淡小菜。都是以前轻轻极爱吃的。

如此简单家常的食谱,以前可没少遭到淑妃等人的反对。就连明霞眼中也有些异样。既然做了主子,各种珍稀食材淑妃也是流水样的供应。为何轻轻却只是各样少少尝过几次,就再也不看了?是矫情?还是真是如她自己所说,她就不是个享富贵的命?

其实她是真的吃不惯…轻轻心中也是哀叹连连,暗中没有少骂自己“穷人家的丫头不上台面”,一面又安慰自己道是“由奢入俭难”——若是现在嘴巴养刁了,以后吃不起的时候咋办……

轻轻没有理会明霞的担忧,只微微尝了两口粥,就放下碗筷,无精打采地道:“撤了吧。我没胃口。”说完扶着明霞艰难地站起身,走进暖房,往特制的软榻上半躺下,虚弱地闭上眼睛。

明霞细心地将绒毯为轻轻盖好,又将她裸露在外的双手移进绒毯里。

天啊,手怎么这么凉!明霞心中震惊万分,又见轻轻脸上苍白,额头见汗…这已经是入冬了!房间虽然用了碳,可远不到热的出汗的地步!

主子这个…不大好呀…

明霞见轻轻似乎又睡了过去,示意看护嬷嬷们留意后,就悄悄走出房间,找到正在梳洗的明香。她昨天值夜,说不定知道主子夜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怎么这会儿才梳洗?”明霞皱眉问道。

“唉,别提了。”明香恹恹地说道:“昨夜主子睡的不好,不停地翻身,叹气,坐起…问她要什么也不说…我哪里能睡踏实了?我这不是因为实在困的不行,这才回来后又小眯了一会…”接着又嘟嘟囔囔来了一句:“什么主子!真是能折腾!”

最后那一声,明霞只能装作没听见。她知道伺候轻轻的这些人。一个一个都是来伺候轻轻肚子的,哪里把轻轻当过主子尊敬过了?没有当面给轻轻难堪,那是因为淑妃和老嬷嬷千叮咛万嘱咐地严厉要求…若是惹的轻轻不痛快了,会影响胎儿健康不是?

明霞心中暗叹一声,其实,轻轻这个主子,她心中何尝真拿她当主子尊敬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容貌一般,皇上不待见,只是因为走了狗屎运,怀上了皇子…只是,她与轻轻毕竟是一个屋檐下住了一年,心中对她自然比别人多了几分真正的关心…

“你不在主子身边伺候着,站这里做什么?”明香梳洗完,见明霞还站在那里发愣,诧异问道。

“主子她,早饭没吃两口…”

明香不以为意,道:“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呢,不就是少吃一顿吗?许是还不饿呢,把粥捂着不就完了?她想吃了,自然会吃!”

“没那么简单。”明霞斟酌一下。说道:“昨天晚膳没有用,夜里你又说她没歇息好,这早膳也不吃…明香,不是我夸大,你是没见主子那脸色,可是白的吓人!而且手足冰凉,额头冒汗……”

明香一听,也慎重起来。若是这位主子这个时候不好了…连累了肚子也不好了…那淑妃非要扒了自己的皮子不可!“你说的是真的?我去看看…”

明香这会儿想象着淑妃愤怒的样子,心中焦急,脚下又加快几分。

“明香!你慢着点,主子歇着呢,别又惊着了!”明霞见明香急急火火的样子,连忙跟在后面喊着。可惜,明香这会儿心中直担心老嬷嬷的手段,根本没心情理会她在喊什么。

“主子!主子!”明香人刚一进暖房,还没看见轻轻在哪,就开始焦急地喊起来。

她这一喊不打紧,却见轻轻像是被人从梦中惊醒,从软榻上嚯地一声就想坐起,却忘记自己已经七个月大的肚子,整个人“哎呦”一声,又重重地摔在软榻上,抱着肚子哼哼呀呀地****着。

轻轻这一声痛哼,犹如一声霹雳,将明香整个人都震傻了!她现在完全忘记别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我闯大祸了!”

“主子!主子!”明霞跟在明香后面,刚好看见轻轻摔倒,惊得小脸煞白,慌慌张张地冲到轻轻边上。急切地喊道:“主子,您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啊?”

“肚子…肚子…痛…”轻轻像是急痛难忍,紧咬牙关,看了明霞一眼,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字后,又抱着肚子****起来。

肚子痛!完了!明香你个闯祸精!

明霞骇然,回头见明香依然傻愣着站在那里,她心头火起,上去大力推了她一把,骂道:“明香!还傻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御医啊!”

明香被明霞推醒,听见“御医”二字,不敢耽搁,也不敢看轻轻那边怎么样了,拔腿就往外冲去。早一点请到御医就少背一点祸!

再说暖房里,几个看护嬷嬷已经围了上来,看着轻轻痛的脸色苍白,冷汗直流,也是手足无措。她们原本的任务也只是看着轻轻别做什么小动作,别出现什么失足,撞击之类的意外,哪里又能想到,她好好地躺在软榻上,也能祸从“口”降!

幸好是软榻!又是快入冬了。软榻上铺着层层的棉絮垫子!若是这一出发生的夏天…明霞擦了一把汗,不敢深想下去。

御医还没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耳中听着轻轻越来越不可闻的****声,明霞心中焦急,却也渐渐冷静下来。

看轻轻这样,怕今天就没个好!虽然最后一声是明香引起的,但轻轻早前的情形也并不妥当!不管怎么说,她们都脱不了一个照看不周的责罚!

还是早点去通知娘娘吧,若是御医到了,娘娘还不知情,怕是怒火更胜!

“几位嬷嬷在这看着。我去禀告娘娘一声。唉,希望主子没有大碍,不然…”明霞冲几位嬷嬷点了点头,又担忧地看了轻轻一眼,快步往淑妃寝宫方向去了。

“什么!”

淑妃正在用早膳,老嬷嬷另外支了一个小桌,陪着她一起。明霞话还没说完,淑妃面露惊容,猛然站起,银著“啪”一声狠狠扣在桌面上,骂道:“蠢货!一群蠢货!”

老嬷嬷也跟着站起,移步走到淑妃身边,安慰地拍拍她,沉声问道:“孩子怎么样了?”

明霞伏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战战兢兢答道:“孩子,还不知道…明香她,已经去请御医了。”

“娘娘,还是先过去看看。”说完,老嬷嬷狠狠瞪了明霞一眼,道:“这些个不中用的宫人,以后再处理!”

淑妃几人匆匆站起,起步往月暖阁快步走去。经过明霞身边,淑妃抬起玉脚,狠狠将明霞踹倒在地。“若是孩子保不住了,你们的小命就别想了!赶紧祈祷吧!”

若说怀孕之人,偶尔有个这不好,那不好的,肚子疼痛啥的折腾几次也是常有的事,仔细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那,从淑妃到嬷嬷再到明霞等人,怎么会如此紧张不堪呢?

一来,是因为淑妃等人早早期待这个孩子,看重这个宝贝,所以一有动静,自然万分紧张。更多的。却是因为,自轻轻怀孕一来,是吃的好睡的好,就连孕吐害喜等最常见的怀孕现象都没有过,平安健康的都让御医有些不知所措,惊叹不已,更别提什么肚子疼之类的比较危险的现象了……

所以。她今日这突然“哎呦”一声,自然是让众人提心吊胆,惊恐至极。

明霞揉了揉被淑妃踹过的胳膊,也顾不得疼痛,正要爬起来回月暖阁看着。好在淑妃只是个娇养的女人,那一脚,看着狠历,却实在是没有多少力气。她心中正在庆幸,这时候,一个人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

明霞回头一看,道:“是柑橘啊,谢谢你了。”

柑橘笑了笑,关切地问道:“你们主子,她情况如何了?”

“说不清楚。”明霞苦着脸,答了一声,道:“御医要到了,我还要回去看着。就不与你闲聊了。”

“你自去忙。小心身子。”柑橘感叹一声,道:“菩萨保护,采女无事。她也是对我有恩的…”

明霞“恩”了一声,挣脱了柑橘搀扶的双手,快步跑出去了。

柑橘注视着明霞跑远,眼神变换几下,低声道:“这可是琼华宫的大事件…我也去凑凑热闹吧,说不定能有啥收获呢…”

第一卷 宫女篇 075 惊痛(二) 075 惊痛(二)

月暖阁内,众人紧张地盯着金御医的神色。他拧的紧紧的眉头不松。众人的心也就一直提在了嗓子眼,没法落下。

明香不声不响地跪在角落。她倒是真心希望这个主子只是虚惊一场,没有大碍。不然,淑妃如何能饶她?“主子,您就别吓唬奴婢了。您赶紧好起来,好起来后您就是我最最亲的主子!”她低着头暗暗祷告。

明霞绞了热帕子,仔细地为轻轻将额头上的冷汗擦干。

金御医把脉完毕,低着头沉吟。片刻,才道:“针来。”

身后跟着的小太监赶紧从药箱中取出一个雪白针带,小心地打开,针带上密密麻麻扎了一排几十根银针。

金御医取了针,深吸一口气,急速地在双手和两足上先后一共扎了十来只银针。然后就静静地观察。不一会儿,轻轻低微的****声停下了,脸上也渐渐好了一些。

顿时,暖房内一片喜色,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金大人真是神乎其技!敢问金大人,冯采女她这是…”淑妃赞道。

“暂时无碍了。”他又急速地拔下银针,收进针带里。

“她,怎么还在昏迷之中?”淑妃不确定地问道。

“无妨,稍后就会醒的。”金大人又为轻轻把了脉。才叹气道:“脉象显示,采女忧思过重,引起厌食、失眠、易受惊……唉,大不好办啊。”

“忧思过重?以金大人的手段,也没有办法吗?”淑妃皱眉问道。

“娘娘,心病只能是心药医。微臣也只能开些安神益气的方子,但治标不治本呐。她今天这一惊,已是引起胎儿不稳了,若是再来几次……臣就是有通天的手段,怕也是无能为力…”

这话一出,淑妃顿时皱眉不已。忧思过重?怎么回事?这大半年里,这丫头可是安安分分、甚至有些没心没肺的……

老嬷嬷引着淑妃坐下,道:“明霞,明香,你们两个,将这几天采女的表现仔细说给金大人听听…忧思过重…忧思过重…你们可知道采女她在忧虑什么?”

“是。”两人低头将轻轻这两天的情形仔仔细细地述说了一遍,淑妃耐心听完,也没有任何发现。“你们再仔细想想…”

明霞犹豫地说道:“娘娘,主子早起的时候,说……说昨晚梦见回家了…会不会…是主子想家了?”

淑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金大人,你看呢?”

金大人沉静地说道:“不是没有道理。孕妇产前,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担忧焦虑,没有安全感……正因为此,宫规才允许宫妃有孕时,娘家人可以申请进宫伴产…太宗皇帝神恩浩荡……到底如何,等采女醒来,仔细一问便知。娘娘。还请稍等片刻。”

暖房内一时无人说话。

轻轻倒也没让众人等多久,就“嘤咛”一声醒来,缓缓睁开双眼。仿佛觉察到手腕被人制住,略一皱眉,手腕也跟着挣了挣。

“主子醒了,臣正为主子请脉,失礼了。主子,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金御医见轻轻醒来,安慰地对她笑了笑。

“谢谢大人。我觉得好多了。只是头还有些晕。”轻轻虚弱地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无妨,主子只要放宽心思,不要多想,自然母子平安。”金御医叮嘱道。

“我……我没有多想什么……”轻轻微微摇头,喏喏地说着话,脸上还在强装微笑,眼泪却无声地流下来。看着让人直叫心疼,心揪的紧紧的。

“轻轻?你有什么心事,不能对本宫说吗?可是她们伺候的不好,惹你生气了?不怕呀,本宫为你做主……”淑妃走到轻轻软榻边,一个嬷嬷很有颜色地为她端过一把椅子。淑妃坐下来。一边握住轻轻的手,一把为她仔细擦泪。

“没有,她们都很好……哇……哇……娘娘……娘娘……”像是找到了依靠,轻轻紧紧抓住淑妃的手,哭的更凶了。

“主子,可不能哭,多为孩子想想,啊?”金御医见轻轻哭的厉害,急的脑门青筋直跳。这个姑奶奶啊,这么哭下去,要是伤了孩子,谁担的起那罪!

听了御医的话,轻轻止住哭声,但她那勉勉强强、抽抽噎噎的摸样,看着更是不好!

“轻轻,傻丫头,咱不哭,不哭,啊?有本宫在……你想要什么,只要本宫能办到,一定给你办,啊?不哭……”淑妃的手被轻轻抓的生疼,却也不忍抽出来。这丫头,手这么凉,哭的这么可怜……真让人心疼啊……

“娘娘……我……我想我娘了,还有我哥……我都四年没见她们了……我害怕……”

“既然是想家人了,传讯让家人进宫伴产就是,又不是犯规的事,值得这么哭!没出息的丫头!”淑妃还在惊疑。突然听见背后一个男声凌厉地呵斥起来。

“见过皇上!”众人一回头,见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正站在门边。

“恩。”皇上走到轻轻软榻边,皱眉扫了轻轻几眼,神色很是不悦。

轻轻仿佛被吓住了,愣愣地看着皇上。

皇上被她看着,不高兴“哼”了一声,才将轻轻惊醒过来。只见她原本就煞白的脸色仿佛又白了几分,哆哆嗦嗦地就想起身行礼,嘴里喃喃道:“见过……见过皇上……”

“老实躺着!”轻轻还没动几下,却又劈头迎来皇上一声呵斥。

“皇上!”淑妃嗔了皇上一眼,替轻轻拉了拉绒毯,道:“她还是个孩子呢,难得见皇上一面,别把她吓坏了。”又对轻轻柔声说道:“以后呀,有什么都跟本宫说,啊?本宫这个做姐姐的,还能不为你想不成?可不带这么委屈自个儿的……”

轻轻细声“恩”了一下,咬着嘴唇,怯怯地不敢看人。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让她安静一会儿。”皇上见这一屋子人,眉头一挑。不悦地吩咐道。

金御医带着小太监率先告退,接着淑妃等人也被周大总管示意着退了。那些看护嬷嬷们原本还想留下,但被皇上眼神一扫,也乖乖地走了。没一会儿,暖房之中只剩下皇上与轻轻两人。夸张的是,周大总管等人走完,还把暖房门给掩上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轻轻有些莫名其妙。她也皇上,虽然也说过几句话,但也没必要独处一室吧……难道皇上突然性.趣来了?自己这么大肚子,不太可能呀……恩,刚这大*oss发了话。看来自己很快就可以见到母亲了……

只是,这皇上老盯着自己做什么……赶紧走吧你……两顿没吃,她现在可实在是“虚弱”的很,又饿不渴的……

皇上看着她,突然说道:“人都走*了,你也不必装了。”

啥?轻轻惊的差点从榻上跳下来……这皇上,他……糟糕,被发现了!“你怎么看出来的?”轻轻有些泄气地问道。

皇上原本紧绷的脸突然软化下来,哈哈一笑,道:“朕没看出来。”

原来是诈我的!我就说呢,我的演出根本没啥破绽!脸色那么差,不吃饭,受惊……我说我受惊了,御医也不敢说我没有啊?我说自己肚子痛,御医也不敢说我其实健康的很,是装出来的呀……轻轻气恼地咬着嘴,不服气地想着。

糟糕!那……轻轻小心翼翼地看了皇上一眼,怯怯地道:“那你刚才允许我娘进宫,该不会不作数吧?”

这个丫头,还真可爱!

皇上忍不住地在她头上敲了一下,道:“行了行了,你也别跟朕装可怜!朕既然允了,断没有收回的道理。再说,你费心演了这一出,看在小五的面子上,也不能让你白忙活了不是?”

小五……小五……轻轻心中酸涩,神色黯淡了几分。半晌,才低声道:“我和安亲王没有关系。皇上,以后请别……”

皇上也意识到自己所言有些不妥,想起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的弟弟,又看看眼前这个神情黯淡的女子,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道:“你以后安心下来,做朕的女人,替朕生孩子。”

你当我是生产工具吗?轻轻才刚要愤怒,却又悲哀地发现,自己还真就是个生产工具……生产工具也有权利吧。轻轻脱口叫道:“你,去给我拿点心,倒茶!你孩子他娘快饿死了!”

皇上先是愕然,后又摇头笑了笑,还真起身从一旁的桌子上倒了杯热水,端了盘点心过来,放在了软榻边的小几上。他弯腰将不知所措的轻轻费力地往上移了移,又在她后背垫了个靠枕,这才将杯子递到轻轻手中,又取了一块糕点送到轻轻唇边。

轻轻傻傻地张嘴小咬了一口,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味儿……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眼前这个笑的温柔的腻死人的为她服务的男人,真是那个刚刚还冷冰冰地厉声训斥她的大宋国的皇帝陛下?

他这是在搞什么飞机?

不过,这种感觉真好……轻轻鼻子一酸,差点又流下泪来。

“以后,你若是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好了。没必要这么折腾……”

第一卷 宫女篇 076 落幕 076 落幕

“直接说?找谁说?你吗?”轻轻摇头甩去心中古怪的想法。没好气地白了皇上一眼。“这月暖阁或者琼华宫,哪位是你的人?没有你的人,我一个坐牢待死的人,能给你送出消息?”

既然你不拿皇上的派头压我,我也没有必要一定要敬你如天神。何况,她的心中,原本就是什么都不敬的。

要说她原本一个乖乖小宫女,怎么突然间就恢复成叛逆女了呢?她不是一直都珍惜小命,从不挑战游戏规则的吗?这不得不说,她这大半年中,压力太大了些。

自由飘渺无望,令人恐惧的怀孕,孩子注定被夺,连性命也危若累卵……又经过这半天的折腾,仿佛像压垮骆驼的那一根稻草……

她觉得自己受不了了!眼前是个皇帝又怎样?别人天生畏惧他,害怕他,而在她眼里,他只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虽然这个男人能决定她的命运,甚至决定她的一切……

这被人掌控的感觉,很不好,很不好…….

“坐牢待死吗?”皇上温柔地笑着。好奇地,带着打探地目光看着她,仿佛不明白,眼前这个普通的大肚子女人突然变了个样子。不过,很好,很有个性,很有趣……

他温柔地替她擦去嘴边地点心屑,又把杯子从她手里接过,喂了她一口水。“看,你今天这么小小一折腾,弄出了多大动静?朕敢打赌,淑妃她们,还有服侍你的那些人,一定给你吓的不轻。金御医他也可能在惊疑不已,就连朕,大宋国的皇帝陛下,也屈尊坐在这里伺候你吃喝……”说到这里,他失笑了一下,仿佛对自己如此举动也不理解:“这么多人在意你,看重你,绕着你转……你怎么能还不满意呢?你不是应该感到骄傲与自豪吗?”

轻轻顺着杯子喝了一口水,不过听了皇帝陛下的话,她“嗤”的一声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嘲讽、鄙视、隐隐还有一丝悲哀……“你应该庆幸,听到你的话时,我那一口水已经咽下去了。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不会被我喷一脸口水…….还好。还好,不然你皇帝陛下的尊严太难堪,对我可没什么好处……”

轻轻见皇上闻言脸色一僵,也不在意,沉默一会,才有些讽刺与悲哀的说道:“你们所有人……要的,是我的肚子,不是我……我没有人要……”

“我没有人要……没有人要……”轻轻低声嘀咕着,呵呵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诡异,直笑的眼泪流出来。她伸手取了一块点心,狠狠地一口吞了下去,又抢过水杯,“咕咚咕咚”地大口喝着。喝的猛了,跟着“咳……咳……”起来。

“咳咳”的声音响在沉闷的暖房中,片刻消失了。

轻轻呆呆地望着手里见了低的空杯子,半天没有出声。回想刚刚自己有些疯狂的摸样,心中暗自皱眉。这才到什么时候,自己就承受不住了?难道真是因为“产前综合症”?

果然还是不行啊。

隐在台下悠闲的看客和登上台前卖力的演员,感觉,实在是不一样……自己已经是一个小丑了吗?宫斗,呵呵。嗬嗬嗬嗬。

“朕其实想说……算了。你好好休息。朕先走了。”说完他温柔地拥抱了一下轻轻,站起身出门。

他其实想说,“朕要你”……不过在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前,他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他甚至暗暗着脑,作为一个皇上,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这个女人,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好奇、怜惜……会让人忍不住地去探寻她的内心,怜惜她的无助与倔强……

周福恭敬地打开房门。皇上又停住脚步,转头道:“明日,你就能看到你的母亲和哥哥了。而且,只要你愿意,按照宫规,你的母亲,可以在宫中住到你生产之后,皇儿满月。周福,你记得安排妥当了。”说完,这才真正大步走了。

“皇上,妹妹如何了?”淑妃像是一直在路上等着,见皇上出来,就移步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

“恩,皇儿很健康。岚儿费心了,实在是照顾的不错。”皇上微微笑着,与淑妃并肩回到琼华宫的正殿,一直留到一起用了晚膳,这才走了。

“小姐,以老奴看,这个冯轻轻,似乎有些不妥?小姐。若是让她家人入宫陪伴,是不是……”见皇上走后,老嬷嬷犹犹豫豫地说道。

淑妃疲倦地揉揉太阳穴,皱眉道:“哪里有什么不妥?再说,当年本宫怀孕的时候,可闹的比她凶多了。这女人第一次生产,总会有些害怕的。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姑娘,早早离了家人,也怪可怜的。”

想起轻轻看见自己以后,惊喜、信任的目光,淑妃心中也是复杂至极。这么一个小姑娘,被自己送上了龙床……可叹她如此信任自己,自己却夺了她的孩子,还要夺了她的性命……也罢,她既然想家,就满足她。全部满足她吧。

“皇上已经发了话,我们再阻拦,岂非不妥?而且,本宫看她今天也实在凶险,万一伤了孩子,那可怎生是好?失眠、厌食,这一日两日倒是没有大碍,若是长久下来。那可不得了!她不是想见家人吗?那就让她见……只要她为本宫诞下一个健康地皇子,这些小事,算得了什么!奶嬷,你别太多虑了。”

老嬷嬷叹了口气,道:“也罢。听小姐的。”今天看皇上见到轻轻的样子,分明是十分不喜。她甚至有些相信,若不是因为轻轻有了身孕,皇上很可能会将轻轻丢进冷宫,任其自生自灭……这样一个宫女出身的采女主子,在皇宫里,那就是一直蚂蚁…就算自己在生产的时候不动手脚。以后怕也没这小采女的好日子过,根本对小姐够不成一丝威胁……何况,她想出自己手里活着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轻轻半躺在软榻上,目视着面前这个男人在站起的一瞬间恢复了帝国皇帝应有的仪态,仿佛刚刚那个温情的居家气质根本没有出现过似的…她静静地望着他出了门,听着他离别之言,那一刻,她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她应该恼他的。不是他这个皇帝,也许就没有她的进宫;不是他这个皇帝,也许就没有淑妃;不是他这个皇帝,也许就没有她那么狗血那么杯具地**成孕……

她应该恼他的。不然她也不会指使他端茶倒水,语出讽刺,并那么失态……

可没有他这个皇帝,还会有别的皇帝。说到底,也不能改变什么。

而且,那一刻,她明显地感觉道,他在关心她。他怎么会关心她?他高高再上,操控生死…难道是因为小五?小五……

算了算了。她“呼”的长出一口气,将手中的空杯子放在小几上,虚弱地喊道:“明霞,明霞……弄点吃的来,我饿了……”

接下来,轻轻欢欢喜喜地吃饱了肚子,美美地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一天****没睡,她实在是累坏了。何况,她还是个孕妇。

轻轻自觉打了个胜仗,心情好的不得了。又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四年没见的母亲和哥哥,脸上更是乐开了花。

她的孩子,虽然她注定暂时不能养在自己身边,但母亲那里的神奇“药汤”,她可是一点没忘。记得当年,她这具身体的主人因为提前洗“药汤”过程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至使她的灵魂附在这个小身体上,与原来的主人合二而一,但那“药汤”的强大。她可是深有体会的。别人受了几十板子,皮开肉绽后,十天内能站起来那都是身体强壮之辈,而她,只要睡上两三天,身上的伤口就能好到连个伤疤也难发现了,这岂非十分神奇?

而且,她这几年真是如母亲所说,“百病离身、百毒不侵”……这宫中的孩子难养活,她作为母亲,能秘密为儿子洗上“神汤”,为其健康长大加点保障,她心中多少也能安慰一些。何况,自己也该再洗一回了。据母亲所说,三天、葵水、生育,这都是保证“药效”的关口……

“明霞,你去前门看看,我娘她们进来了吗?”匆匆用了早膳,轻轻就扶着明霞的手臂站在月暖阁的院子里,焦急地张望着。若不是众人一力劝阻,而她的身子又确实笨重不堪,她甚至想站在宫门口去等……

“主子,你还是坐下歇歇吧,都站好一会儿了。”明霞看看天色,这才辰时没过,还早的很。

“辰时宫门才允许外人进宫,夫人和公子这会儿怕是还没进来呢。就算是进来了,夫人和公子都是第一次进宫,按例啊,夫人要先去皇后宫中谢恩,公子也要去皇上那边走一趟,打个转的。”

说着扶着轻轻回到躺椅上坐下,道:“皇宫这么大,这一来一回的,可要不少时间呢。主子,你安心歇着,奴婢已经让小安子盯着了,若是见了夫人和公子,一准马上报给您知道!”

第一卷 宫女篇 077 兄妹相见 077 兄妹相见

“来了,来了!”明霞扶着轻轻站在暖房前。看着徐徐行进的一行人,兴奋地说道。

这也难怪,月暖阁除了三天见一次御医,外加时不时地,老嬷嬷过来视察一番外,根本就没一个访客。昨天虽然折腾了一出,貌似很热闹,但却与她们的性命休戚相关,一直都忐忑地等待责罚呢,哪有心情想别的!

而她们,也已经和轻轻一起被“保护”在琼华宫大半年了!特别是明霞,她原本最喜欢东看看西窜窜的,这大半年,可把她给憋坏了!这月暖阁头一回有了来自宫外的客人,她怎么能不兴奋?

远远地,轻轻的目光定在一个修长的身影上。青色衣衫,挺拔如竹。再加上那记忆中的一点宠溺的笑意……

“哥!”轻轻泪眼朦胧,托着笨重的身子,急急地奔了过去,抱着那个青色身影大哭起来。原来,原来。有个亲人的感觉,真好!

刚过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并没有太在意母亲和哥哥,也没有当她们是真正的亲人。毕竟她心里对她们还是有些小小的排斥——那一种即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实在是怪怪的。加上马上要进宫,她的心神都集中在如何面对未知的甚至有些恐惧的将来……

但刚刚……只看了一眼,她心中的陌生的隔阂轰然倒塌,一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油然而生——眼前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她可以信任、可以依赖的哥哥……

“主子,主子!”明霞焦急地摇着轻轻的手臂。已经是采女了,就算是亲哥哥,依照规矩,见了面也是要先行礼的。一个宫妃,扑在一个男人怀里大哭是怎么回事?就算是亲哥哥也不行啊!

“主子!小心身子!”明霞眼角见引路的老嬷嬷越来越黑的脸色,赶紧又低声唤了几声。若是让老嬷嬷不顾情面地发飙,让主子的面子……

“哼!”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个规矩,不知身份!老嬷嬷重重地冷哼一声。这才将轻轻震醒。

轻轻擦擦眼角,红着脸说道:“是我失态了。”又对着老嬷嬷认真地行了个礼,道:“多谢嬷嬷费心为我哥哥引路。”

冯轻辰自从进了这月暖阁的小院,见到轻轻后,一直没有开口,只是在不经意地观察。

妹妹看起来很健康,气色不错。服侍的宫女看着也还算精心。

只是,这个打从他一进琼华宫就开始陪着他的老嬷嬷是怎么回事?这宫女太监见了她惧怕,妹妹待她客气。那可能是因为她是淑妃的奶嬷,手里有些权利。这倒也罢了,可她冷哼那一声算怎么回事?鄙视吗?

采女再小,那也是主子!

看来,这其中肯定是有蹊跷的……

轻轻扫视了一下人群,几个陌生的太监,应该是为哥哥引路的。但怎么没见母亲?轻轻一边引着哥哥进了暖阁,一边低声问道:“娘呢?是不是在哪里耽搁了?”

冯轻辰满含歉意地看着妹妹,道:“娘她身子不舒服,怕传给你,就没有来。”

身子不好?轻轻皱眉。若是别人,说身子不好,她还能相信。她的母亲,用“药汤”泡了半辈子的人,说自己身子不好?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是淑妃和秦家对母亲下手了?不会不会……皇上亲自下的旨意,允许母亲进宫,秦家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而看哥哥的神情,也不像是家里出事的样子。那到底是为什么呢?不过,现在人多,还不方便问这个。她有些担心,道:“哦。我知道了。”

几人进了暖阁。那些引路的太监们得了赏赐后,也识趣地很快告辞而去。

上了茶点,轻轻打发了想要留下来伺候的明霞明香,问道:“娘她怎么了?哥,你实话告诉我。”

冯轻辰看着这个略有些不同的妹妹,有些心疼地说道:“娘,她不愿意进皇宫。你知道的,外公一家,还有爹爹……”

轻轻当然知道。她的一家,与这个皇宫还真是有着不解之仇。她现在不也成了皇宫这张巨大的蜘蛛网上的一个可怜可悲的小虫子吗?她打断了哥哥的话,道:“你别说了,我明白。我不怪娘。”

两人都是沉默了一会,冯轻辰几次想问妹妹怎么突然成了采女,但看着妹妹伤感的样子,终是没有问出口。罢了,时间还多,等等再问也是一样。

“娘,她其实应该也在怪我吧。”轻轻黯然。“临行之前,娘一再嘱咐我,进了宫要藏拙,不要冒尖,不要惹事,找个清静的地儿,平平安安地混到出宫之日……我现在这个样子,一个大肚子采女,锁在皇宫一辈子,一定是娘不愿看到的吧。”

轻轻呵呵一笑,道:“有我这个不听话又喜攀高枝的女儿,娘一定是失望至极。才不愿意来看我……”

她突然间改了注意,再不想跟亲人述说自己的憋屈郁闷……既然娘已经对自己失望,那若是自己万一有一天有所不幸,娘她心中一定不会太难过……女儿没了,娘她还有一个儿子。哥哥那么优秀,一定能让她骄傲的。

“妹妹,你这是什么话?娘,她只是有心结,憎恨皇宫而已。哪里是怪你了?娘她那么疼你,若是听了你这种话,肯定伤心死了!”冯轻辰从怀中掏出两个绣的香囊,道:“这两个‘福包’,是娘听到可以进宫,连夜赶出来的。”

轻轻接过一看,两个香囊,均是做成“蝙蝠”形状,图样也是祥云飘渺,蝙蝠灵动。两个香囊,除了颜色略有不同,其他几乎一模一样。这就是民间传闻的“福气包”吗?

冯轻辰眼角扫了扫站在远处的宫女嬷嬷,低声道:“这里面,藏着外公家传的药粉。你知道的,就是那个。我们都泡过的。这水红色的香囊中是给你出月子那天用的。粉红色的这个是给小皇子三天时用的。四年前,你也是用过的,应该都知道。”

轻轻点点头,慎重地将那个粉红色的香囊收好,又将那个水红色的香囊挂在腰间。这种粉末,无色无味,遇水则溶,若不是在自己身体上得出过功效,她也不会相信,这么一点点粉末,就能有那么神奇?

“轻轻。你这是怎么回事?别骗哥哥,哥哥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想攀高枝的人。”冯轻辰见妹妹收好了东西,心中略松了口气。宫廷险恶,各种用毒的手段更是屡见不鲜,防不胜防。若是全凭妹妹那点半吊子医术,哪里能应付过来?有了这“药粉”的保护,妹妹和小皇子的安全多少能添几分保障。

见轻轻不愿说,一味地沉默,冯轻辰认真地看着妹妹,道:“其实,早半个月前,我和娘已经知道你成了采女。”

轻轻惊讶地抬头,道:“你们从哪里知道的?赵武那?不对,赵武他很难得知琼华宫的情况。”

“是陈家小姐。”

“哪个陈家小姐?我认识吗?”

“兵部陈大人家的小姐。去年进过宫,你救过她。”

“陈惠玲?你们怎么认识的?她又怎么知道的?为何要告诉你们?”轻轻有些意外。那个落水秀女!若是知道救了她,会让自己落到如今这种地步,自己一定一闭眼一狠心,当作啥也没看见!

“她说你在宫里救过她,于是就常到我们家来往。恩,她是无意间秦家得来的消息。之所以要告诉我……这个,这个不重要。”

轻轻狐疑地看着对面神色间有些躲闪的哥哥,突然来了一句:“她不是看上你了吧?”见哥哥脸上一僵,有可疑红晕闪过,拍手笑道:“俊男美女,一见钟情。这么说,我无意间还做了一回红娘?恩,陈惠玲人不错,大方有主见,既然她做了嫂子,也不枉我救她一回!我决定原谅她!”

“别瞎说!娘知道她们家是秦家的人,已经不让她进门了。”冯轻辰嘴上说的轻描淡写,但轻轻还是在他眼中发现了一丝黯然。

“看来你们已经大概都知道了。”轻轻苦笑着说道。其实,转念一想,她就差不多已经明白了大概。

陈惠玲无意间得知自己成了采女,心仪哥哥,就跑去家里告诉哥哥这个“好消息”。怕是连自己的孩子将由淑妃抚养这种隐秘之事也无意间说出来了。不然。母亲也不会恨上秦家,连带着将陈惠玲列为不受欢迎之人。

冯轻辰看着妹妹,怜惜地点点头,道:“妹妹,你还有哥哥,别什么都一个人扛着!”

轻轻叹息一声,她知道这个哥哥是个有本事的,可是宫里宫外的,他能帮上什么忙?说出来,不过是多一个人担忧罢了。但看见哥哥坚定的眼神,她还是把自己怀孕的前因后果仔细讲了一遍。但是自己计划对付老妖婆,以及有可能性命难保的猜测,她没有说。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就算她不说,自己的母亲和哥哥怕是已经猜到了,不然母亲也不会对陈惠玲那个态度……

第一卷 宫女篇 078 半年 078 半年

冯轻辰静静地听着。

待轻轻说完。很久,冯轻辰看着妹妹的眼睛,坚定地道:“我进宫后,按例去上书房那里点了个到。你知道,一般这种来访,皇上很少会亲自接见的。但皇上宣见了我。”

轻轻有些诧异,皇上见哥哥做什么?哥哥不过是个平民,身上又没有官职啥的。一个蚂蚁角色,他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见哥哥?

冯轻辰继续说道:“皇上他似乎,对我们家的情况很熟悉,恩,知道爹爹做过御医。也过问了我的功课,看那神色,对我很满意。妹妹,明年会试,哥哥不说一定是状元,但三甲一定有我的名字!”

“妹妹,若是你在宫中安全也就罢了,若是你有个万一,穷我一生之力。定要让秦家连根拔起、家破人亡!”

轻轻肃然动容,泪流满面。

直到这一刻,她才感觉到亲情的伟大和无私。

哥哥他就算是中了状元,走上官场,那也还是一个小角色,至少若干年内都是一个小角色。他要向庞然大物般的秦家报复,岂止是“艰难”可以形容的?犹如行走在刀尖上,一个不好,就会落得声名狼藉、粉身碎骨的下场!

“哥,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谁想要我的命,那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轻轻狠狠地握了握拳头。想要我的命,那我就先要了她的命!

不就是害人吗?全当是游戏中的人形怪好了!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将自己所知道的,加上所猜测的,关于皇上,关于淑妃等等信息都告诉了哥哥。“皇上他不会允许看到秦家这种能够威胁皇权的势力一直存在,这是一定的。但他也不愿意看到压制秦家或者铲除秦家引起军队动荡。毕竟秦家自开国一来,一直都是军中的领袖人物,为大宋南征北战,立功无数。蓦然铲除,会让人觉得皇家在行‘鸟尽弓藏’之举,皇室忘恩负义、无容人之量。”

轻轻微微皱眉,接着说道:“这种有损皇室声望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当今皇上是不会做的。以我猜测,皇上大抵会有两手准备:一方面暗中拉拢秦家军中中下层将领。消弱秦家在军中的控制力,另一方面着重培养新的非秦家的将领,不给秦家出兵的机会。这领军的不打仗,不打仗就没有功劳,没有功劳就没有封赏,升不了官。若是跟着秦家没有前途难以升官,怕是很多将领都要舍秦家而去了。久而久之,秦家怕就会慢慢被百姓遗忘甚至舍弃了。”

冯轻辰默默听完,面上虽是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惊讶万分。妹妹原本只是对花花草草感兴趣,进宫之前连皇上登基几年都不知道……这怎么才进宫几年,她就对政治这么敏感,又哪里学到的这些政治手段?她所说的那两手准备,就算是让自己想,怕一时之间,也找不出更好的来!

天啊,妹妹在宫中过的是什么日子!好好的喜爱花花草草的正常的小姑娘,硬生生地被逼的关注无聊的政治!不行,妹妹天生就是要被哥哥保护的,自己一定努力,给妹妹一个坚实的依靠!

他哪里知道。轻轻不过是前世看多了yy小说,跟着瞎搬照抄罢了!恩,不得不说,就算是yy小说,那也是智慧的结晶!

“妹妹,你刚刚所说的那些,千万不要在皇上面前说起。”冯轻辰叮嘱道。

“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嘛!”轻轻“嘻嘻”一笑,道:“我对政治可没啥兴趣。我只要保住小命,期待有一天能逃出宫。呵呵。”成为女皇,武则天第二?想着都累的慌。

“逃出宫?妹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冯轻辰见原本一脸严肃的妹妹突然间又嬉皮笑脸起来,无奈地扶额苦笑。这个妹妹,好像比小时候更古怪了一些。逃出宫?她也敢想!

“知道了知道了。”轻轻怕哥哥说教,装作不耐烦地说道。“哥,我饿了,你陪我吃饭吧。”不等冯轻辰答应,就高声喊道:“明霞,明霞,快弄点好吃的来!”

逃出宫?她可从没放弃过这个计划。只是现在实行起来太困难了而已。这种打算,可不能说给任何人知道。

偷天换日,暗度陈仓,桃代李僵,都是不错的点子。只要有机会……

难得吃了一顿丰盛的“中饭”,又是和几年没见的哥哥一起吃的,轻轻很满足很开怀。以前只是个小宫女,每日只有早饭和晚饭可以吃,没有中饭这个概念。就算是做了个小主子,中午饿了也只能吃点心啥的。实在是有些虐。

她心中一直都在腹诽圣明的穿越大神太宗陛下,连“爱情价更高”都提出来了,怎么没有改革用饭的风俗?每日只吃两顿。实在是太不合理太对不起自己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嫌饿的慌!

饭后,兄妹两人兴致勃勃地说了一些幼时趣事,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冯轻辰当然是不能留宿皇宫的。兄妹两人只好依依不舍地告辞。临别前,轻轻一再没有嘱咐哥哥有空进宫来看她,而是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坚定地道:“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看着哥哥渐行渐远,轻轻转身到淑妃那里道了谢,这才回了月暖阁歇着。

“明霞啊,最近皇宫有什么八卦吗?”轻轻笑眯眯地半躺在软榻上。

“啊?”

“别跟我也装糊涂。我可是看见你跟那几个送哥哥进来的太监们聊了好一阵子。怎么,没有什么收获?”轻轻看着明霞惊疑地表情,慢悠悠地说道。得了家人都很好的消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药粉”,她现在的心情非常好非常好。

明霞尴尬地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两人在说什么,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奴婢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主子。奴婢就这点爱好了,主子可别告诉别人去。若是娘娘和老嬷嬷知道奴婢与外人搭话,非打奴婢板子不可……”

轻轻呵呵一笑,道:“你要有好玩的八卦,我就替你瞒着。你若是啥也没打听到……你也知道,主子我也闷的很呐。”

说起八卦,明霞十分有劲儿。她见轻轻也很好奇。就掰着手指道:“这半年,皇宫最大的新闻就是主子您有喜了。那几个太监之所以跟进月暖阁来,可不是为了赏钱,他们呐,都是来看您的!”

轻轻笑着挥手打断她,道:“恩,主子我的事情有啥好听的。换点别的。”

明霞:“别的,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哪个主子受宠一些之类的。恩,春和宫的黄才人与景明宫的赵才人一向不和,两人之间经常是小矛盾小冲突不断的。可皇上偏偏袖手不问。”

那个男人果然很是恶趣味。美人儿争风吃醋,在他眼中应该是生活的调味品吧。“那谁占了上风?唔。让我猜猜,黄才人美貌倾城,不过没有家世依靠,在气势上,应该弱一些吧。赵才人应该在明面上占着上风。”至于暗地里,那赵才人是被捧在手心娇养大的,不一定比的过刚进宫就敢推人下水的黄才人……

明霞笑道:“果然让主子猜着了。不过,最近可能是黄才人讨好了皇后,两个人再一对上,皇后明里暗里都站在黄才人那一边,可把赵才人气的不轻。呵呵,为了扳回劣势,赵才人将她的秀女好友李氏碧秀推到了皇上面前……”

轻轻问道:“那皇上一定是笑纳了?”

明霞点点头,主子那揶揄的口气她可没听出来。“赏了个御女,与赵才人一起,住在景明宫。”

轻轻挑眉笑道:“瞧,比我这个有功在身的还高了一级呢,真是有趣呀有趣。”那个男人,果然是来者不拒。原来还认为他后gong人数较少,是个不爱色的皇帝呢。真是三条腿的蛤蟆好找,不爱色的男人难找啊!

“我记得,还有一个秀女,叫什么南乔的,总与赵才人她们一起,她呢?”

明霞自动忽略了主子的前一句话,那不是她该听到的。答道:“这个秀女还没听说过。应该是还是秀女呢吧。这大半年的,就升了李御女一个……”

那三十来位娇滴滴的美人儿,一共才“用”了三个,恩,还好还好。呸呸呸,我管他用了几个呢,跟我有什么关系!轻轻在心中狠狠扇了自己**掌,又继续问道:“那其他宫里呢?”

明霞继续掰着手指说道:“咱们娘娘这半年关门闭户的,除了皇上,娘娘一个也不接待。咱们娘娘万事撒手不管,皇后娘娘很忙碌。”

轻轻点头,淑妃成天盯着自己的肚子。懒的管闲事,倒是便宜了皇后。看来她应该趁机抓回了不少权利。

“邓婕妤还是老样子,一直都在小心地照顾身体不大好的公主,她是不理外人的。王美人日子有些难,皇上已经很久很久没去她宫里了。就算是想三皇子了,也是把三皇子召到上书房。”

轻轻问道:“那她宫里的那个曹御女呢?”

第一卷 宫女篇 079 火起 079 火起

“曹御女?不清楚。先前不是有传言说王美人联合曹御女给章采女下毒吗?王美人日子不好过。曹御女与她一起,日子应该也很不好过吧。”这皇宫里,没了皇上的宠爱,可就什么都不是……

王美人还有皇子傍身,眼前这位,皇子生下来就是别人的,以后……一时间,明霞看着轻轻的目光隐隐带着怜悯与同情。唉,趁着能照顾的时候,还是多照顾一些吧。明霞曲身蹲下,小心翼翼地为轻轻揉搓着肿胀的****。

“阿紫…”轻轻看见了明霞眼中的同情之意,但她假装没有看见。她心中明白,在明霞眼中,自己的将来一定也是与曹阿紫一样,将被人冷落遗忘在深宫中吧?唔,被人遗忘,在阿紫那里是折磨是煎熬,可在自己看来,却是自在是舒心……

那样的话,说不定还能瞒天过海偷混出宫……恩,以后要住哪里呢?梧桐院?那里不错。是皇宫中最偏远的一座宫殿,离着琼华宫十分远,一个天南一个地北,还紧邻着宫墙。那种偏远的地方,宫中侍卫巡逻也很少经过,是个跑路的绝好地方……

只是,自己的孩子……轻轻缓缓抚摸着圆球一般的小腹,心中十分不舍。啊,又踢了自己一下,你是在抗议吗?真要把一个孩子独自丢在皇宫吗?你那个zhongma爹怕根本没有时间照顾你,你暂时的养母家族已经是烈火烹油,不知道还有几年风光,万一牵连到你……

“哦,对了,听说前几天三皇子玩耍的时候从假山上掉落下来,磕破了脑袋,差一点就毁容了!王美人当时吓的不行,硬说是有人陷害三皇子,可三皇子是在她甘露殿摔的,身边跟着的,也都是她宫里的人……听说皇上使人训斥她‘胡闹’,还说,若是她照顾不好三皇子,就交给别人照顾,免的把三皇子毁了。王美人这才安静下来。”明霞笑意盈盈地说着。

“三皇子玩耍的时候摔了?真的假的?三皇子身边跟着的人呢?怎么会让他摔着?还是从…假山上掉下来?”轻轻紧张地问道。若是真有这件事,说不定可以影响淑妃,将来征调小太监的时候。挑些手脚灵活最好会点功夫的,这样,海子就能顺利进琼华宫了。

若有了海子在孩子身边,她就安心多了。

明霞点头,道:“应该不假。虽然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但皇上确实是训斥了王美人。说不定呀,是王美人见皇恩渐远,特意闹出这一出好引起皇上注意呢。谁知道呢?还有人说,那邓婕妤就是因为公主身体不好,才让皇上格外怜惜,时常去永宜宫坐坐的。”

明霞将轻轻的左腿塞进绒毯里盖好,又换了一个边,搬出轻轻的右腿缓缓揉搓起来。“这皇宫,奴婢呆了整十年。到明年放人的时候,就有十一个年头了。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谁也看不清楚。特别是主子的事儿,决不能细究,也经不起细究……主子,您以后可要把心放宽些,别为难自个儿……”

冬日的暖阳照着。轻轻心中一阵温暖。

“明霞,你出宫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轻轻眯着眼,随意地问道。

“没呢,大概就是找个大户人家,教些针线什么的吧。幸运的话,遇见个老实的男人就嫁了,生儿育女。不幸的话,也就是个孤独终老。我们这些退役宫女,可不都这个命吗?”明霞字里话间,带着些许看透世情的了然与冷漠。

轻轻没有问她的家人。明霞没有提,肯定是有些不为人知的心酸。云儿是这样,月儿是这样,这明霞,怕也是这样。她不想揭人伤疤,引人不快。

“那你没有考虑过留在宫中吗?”轻轻有些迟疑地问道。

明霞停住手,沉默半晌,才道:“皇宫之中,究竟一直只是个奴婢。”说完手上又开始用力。

是呀,没有人会一辈子都想为奴为婢的。这高高的宫墙外面,还有一个广阔的世界……就算生活艰难些,遇见的苦难多些,人还是自由的,不是吗?

……

几日暖阳过后,天气骤然变的阴寒起来。

明霞听着门外呜呜的风声,皱眉劝阻道:“主子,这天寒地冻的,风刮的跟刀子似的,您还要散步?主子。要不,咱就在屋里走几圈?”

轻轻没理她,自顾自的打开衣柜,将淑妃早些日子送来的大毛裘衣拽了出来。据明霞指认,这两件裘衣,可是上等雪狐的皮子制成的。

轻轻可认不出是什么皮子,但这件裘衣通体银白,加上胭脂红的滚边,十分漂亮,穿在身上绝对暖和,她十分喜欢。

“天冷就不散步了?御医金大人不是说了吗?多走动,对胎儿健康和生产都有好处的。这只是刮点小风而已,又不是下雨下雪的,路滑。”轻轻瘪瘪嘴,道:“你不让我出门,我在屋里穿这件漂亮衣服多没意思……”

明霞无奈,只好动手为轻轻穿衣。银裘再好再保暖,里面还是要多穿几层的。替轻轻穿上纯棉薄夹袄,在夹袄外面套上特制的羽绒服,这才为她披上银裘,又在脖子上围了纯毛围巾,将轻轻包成一团,仅露出眼睛嘴巴在外面。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和几个看护嬷嬷一起,扶着轻轻在月暖阁的小院转悠了几圈。

看着明霞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轻轻也没在外面多呆,很快就回了暖阁。

无论是哪个时空,西伯利亚寒流总是一样的。今天,怕是有零下十几度了吧。刚刚随便一转,就发现有水迹的地方全部成了冰。明霞看见十分紧张,护着轻轻离开后,大呼小叫着命令宫人将那些冰迹铲除。万一不小心摔了,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明霞。你的房间摆了几盆碳?晚上冷不冷?”轻轻关切地问道。去年冬天,她和明霞的房间晚上只能领两盆碳,可不算暖和。

“谢主子关心,老嬷嬷给奴婢和明香的房间派了四盆碳,晚上烧的暖烘烘的,一点也不冷。老嬷嬷说了,若是不够,还可以去多领几份碳呢。”明霞替轻轻脱了银裘,挂在衣架上。

“老嬷嬷待人真好。”轻轻感叹道。

“这还不是托了主子的福?若是奴婢们手脚冻僵了,可伺候不好主子了,您说是不是?”

轻轻呵呵一笑,又装作无意间说道:“我记得老嬷嬷可是单独住的。她老人家有了年纪,这冬天,可要格外注意。”

明霞道:“主子就爱瞎操心。听说老嬷嬷房间虽然不像娘娘寝宫那样有夹墙,但日间都摆两盆碳烧着,这夜里啊,要摆上六盆呢。绝对冷不着!”

“恩。”轻轻随意地点点头,装作累了,依在软榻上,假寐起来。

白天两盆,夜里六盆,果然是上了年纪的老妖婆,可真是怕冷呀。

天气已经足够冷。今晚,那两个小子应该会过来吧。不然,这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下雪。下了雪,雪地上留下痕迹就不好了……

今天已经是腊月初三,转眼就是腊八,接着就是倒牙、祭灶、辞旧迎新……自己的预产期,可不就是腊月低、正月初的那几天……时间刚刚好……

夜间,轻轻躺在暖暖的棉被里,听着外面呼啸而过的北风,心情隐隐有些激动。明霞已经睡熟了。自打上回明香“惊”到了轻轻后,老妖婆狠狠地训斥了她一顿,现在的明香只是默默做事,轻轻不唤她,她也不随意近前。

于是可怜明霞,她从早到晚一刻不停地盯着轻轻。生恐出现意外。她也知道轻轻夜里睡眠很好,也很少唤人,劳累了这一日,她睡的很踏实。

想着自己马上就要一手策划结束一个人的性命,轻轻心中有些彷徨。说是当作游戏,但毕竟不是游戏……不,不能犹豫!那个老妖婆,不知道害过多少人,做过多少坏事,死了只会有人拍手叫好!想着想着,她的心坚定起来。

自己需要活下去。

“吱呀。”

“噗”。

“姐?”

轻轻听见声音,瞪大双眼。透过粉色帷幔,轻轻看见两个熟悉的影子站在悄无声息地移到她的床边。是那两个小子来了!轻轻心中一喜,披上衣服坐起,撩开了帷幔,微笑着低声道:“你们来了。一路上可曾遇见意外?”

程海摇摇头,借着微弱的烛光,见轻轻气色很好,也微笑起来。

“姐!那老婆子死定了!刚才我们过去办事,好家伙,那老婆子屋里整整摆了八盆碳,都没地下脚!我们怕她挣扎呼救,可是先打晕了才堵上烟道的。”秦六洋洋得意地表功。

“有没人看见你们?”轻轻担心地问。

“放心。我一直在暗处看着呢,没人发觉。”程海道。

“海子说没人发现,那我就放心了。”轻轻点点头,松了一口气。想想还是不放心,又问道:“打晕了,死后会不会留下痕迹?还有,你们用什么堵的烟道?”

第一卷 宫女篇 080 火起(二) 080 火起(二)

“姐,你就放心吧。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堵烟道用的是那婆子的衣物。等下我们准备带回去烧了,一了百了。”程海答道。

先听到不会留有痕迹,轻轻心中一缓。接着又听见“衣物”,轻轻的心又提了起来。她皱眉思索道:“不妥,不妥。衣物不能烧,烧起来会有很明显的味道……这会让你们被人怀疑的。让我想一想……”

片刻,轻轻一发狠,咬牙道:“不能让你们被怀疑。等下,你们回去取下堵烟道的衣物后,将那老婆子的房间,伪装成那老婆子不小心踢翻炭盆引起失火的现象。你们把衣物丢进炭盆中后,就迅速离开,赶紧回自己住处躺着!这一起火,还不知道火势会有多大……你们回去的时候千万千万小心,别被人看见……”

程海和秦六两人点头。

程海担心地道:“这皇宫的建筑大多都是木头的,万一火大,会不会烧到你这里?”

轻轻摇头,道:“这里离那老婆子的住处隔了几百步呢,就算是烧到这里,我人又没睡,肯定不会出事。这月暖阁烧了无所谓。只要我们人平安就好。”

轻轻算算时间,心想,煤气中毒,差不多十来分钟也就没命了。这距离两人进屋,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差不多了。她郑重说道:“那老妖婆这会儿该完了。你们检查之后,一定要迅速离开,千万千万保全自己要紧!去吧。”

轻轻注视着两人在窗户边探了探,像是没有发现危险,两人从窗户跳出去,木制窗户微不可闻地“吱呀”一声,又关上了。

轻轻按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暗暗祈祷一切顺利。她躺在床上,瞪大双眼,屏住呼吸,仔细捕捉着外面的动静。

窗外的北风依然呼啸着,并无半点人声。

很久,轻轻“呼”出一口长气,心想,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这两个小子应该已经离开琼华宫了。只要他们离开琼华宫,顺利地回到远在洗衣房的住处,谁还能想到这一场谋杀,加上一场火灾,会是他两人做下的呢?毕竟,他们与琼华宫并无半点关系。

至于自己,自己可是在重重看护之下。行动艰难的大肚孕妇……任谁也找不到理由怀疑自己……

许久,隐隐传来宫人大呼“走水”的声音,宫女的尖叫声、恐惧的哭泣声……

轻轻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嘈杂声,无声地笑了。

她掀开帷幔,推了推明霞,惶恐说道:“明霞!醒醒!你听!外面怎么了!”

明霞迷迷糊糊醒来,听见动静,来不及穿衣,急急忙忙地往外跑,正一头撞在推门进来的明香身上。

明香“哎呦”一声,差点跌在地上。她喘着粗气,大叫道:“快给主子穿好衣服!大殿那边走水了!明霞,你看着主子,我到外面盯着,可千万别烧到这边!”说完又跑了出去。

明霞听闻“走水”,心中惊慌,但还是麻利地为轻轻穿戴整齐,一边穿一边安慰轻轻道:“主子您千万别紧张。那明香总是咋咋呼呼的,就喜欢瞎嚷嚷……说不定这会儿火已经灭了呢。”

明霞嘴里胡乱地安慰着轻轻,心中丝毫不敢大意,将轻轻扶到外间。这万一波及到月暖阁。也能第一时间出去不是?

两人到了外间,耳中听见外面不停地呼叫声,都是忐忑不安。

“我,我想到门口看一看。”轻轻装作坐立不安地说道。

“那您小心点。”明霞心中也是焦急,这种情况,不亲自看上一眼,只是在房间中默默等待,任人也不能放心。

两人刚一走出房间,轻轻就感觉到明霞扶着她的双手微微颤抖。这一场火,可是在琼华宫的大殿。淑妃的寝宫也是在那里。

漫天的火光,照亮了夜空。火光映照下,她看见皇上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站在御车上。周福挺着那微胖的身躯正冷静地指挥着侍卫们和宫女太监们卖力扑火。

“娘娘,她……”轻轻喃喃低语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皇上也过来了,娘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么大的火,就算那老妖婆本没有死,这怕是也逃不出来了。

轻轻很奇怪,自己竟然没有一丝内疚不忍的感觉……

原来亲自导演害死了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轻轻望着漫天的火光,那一刻,她甚至祈祷淑妃一块儿葬身火海…你若是死了,压在我头上的大山就少了一座……轻轻缓缓地抚摸着小腹,小家伙又踹自己了……

淑妃究竟是没有死。除了稍微有一些狼狈外,甚至连一根头发也没有伤到。虽然老妖婆的房间离淑妃的寝宫很近,但老妖婆的房间,火光才一蔓延,就有警醒值夜的宫人第一时间救出了淑妃……

火光渐小。

一个小太监过来传达皇帝的口谕,道:“淑妃无恙。冯采女自去休息。”

轻轻谢了恩。拉着小太监问了几句,但火势还没有完全清除,小太监所知也少。眼看月暖阁很安全,明霞扶着轻轻,遵照皇上旨意,回房间休息去了。

这****,不知道有几人能睡的安稳。

第二日,轻轻早早醒来,打发明霞出去探听消息。她自己,这会儿还不想起床。

约摸一刻钟过去,明霞才推门进来。她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庆幸,又像是努力装作很伤心……

没等轻轻问话,明霞就开口禀道:“娘娘很好,一点也没伤着。但是老嬷嬷没有逃出来。娘娘很伤心……其他人都没有大碍。”

轻轻拍拍胸口,道:“娘娘没事就好。只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走水了?”

明霞表情古怪地说道:“听说是因为老嬷嬷夜间起床,踢翻了炭盆,引起的大火……”那个老家伙,仗着娘娘宠信,成天到处挑错,指手画脚…嘿,房间居然敢摆八盆碳。那是自己找死啊……

“这…这…”轻轻装作很为难,不知道如何开口。“娘娘她……唉,明霞,快点帮我穿起来,我要去娘娘那里看看。”

老嬷嬷所住的房间,是紧邻着淑妃寝宫的最好最大的一间。

轻轻这一路过去,只看见烧焦的屋梁、杂乱的黑尘……宫人们板着脸,面无表情地低头清理着废墟。

按照规矩,老嬷嬷的遗体片刻也不能在内宫停留,应该早早送去皇宫后面的陋巷,等待着亲人认领回去安葬。

轻轻面上满是担忧。明霞的心也一直悬着。天冷的出奇。夜间灭火之后,留下的水渍全部冻成了硬梆梆的冰。她虽然为轻轻的鞋底缠了几层粗布,但还是担心轻轻滑了摔了……

“娘娘,您……您该保重身体呀。”轻轻走进淑妃的寝宫,见淑妃没有梳妆,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两眼无神,肿的像个桃子。轻轻心中惊讶,在她眼中,淑妃时刻保持着高贵华丽的样子,何曾如此“虚弱”过?看来,老妖婆的死,真是把淑妃打击的不轻啊。

“娘娘,您……”轻轻上前几步,抓过淑妃的手,泪流满面。

“是轻轻啊。”淑妃眨巴眨巴眼睛,也跟着流起泪来。

“娘娘伤心一晚上,这会才好些。采女您怎么又来惹娘娘落泪!”站在一边的芦荟赶紧绞了帕子给淑妃递过去,狠狠瞪了一眼轻轻。

轻轻赶紧擦擦眼泪,委屈地看着淑妃,有些不知所措。

淑妃呵斥道:“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儿。轻轻来看本宫,那是心向着本宫!”淑妃看着轻轻难过的样子,心中很是安慰。这个丫头,真是个懂得念好的人……

“娘娘!”芦荟一跺脚,不情不愿地下去了。她背着身子,走过门边,嘴角不可抑止地翘了起来。

那老家伙死了!

伺候淑妃这几年,她哪里能不知道淑妃的性子?淑妃她,就是个耳根子软的人!老家伙在的时候,淑妃基本上全听她的。老家伙不在了,这琼华宫里,还不都是我,淑妃身边第一心腹宫女说了算?!

“芦荟姐,你在这里笑什么?”突然的一个声音吓了芦荟一跳。

芦荟回头一看,是柑橘。她板起脸骂道:“小蹄子!哪只眼睛看见我笑了?啊!我是在想怎么哄娘娘吃点东西!”

“还是芦荟姐关心娘娘。”柑橘装作恍然大悟般地赞道。

“哼!”芦荟又警告般地瞪了柑橘一眼,往小厨房去了。现在是娘娘最虚弱的时候,这个时候讨好她。一定能事半功倍。这天寒地冻的,最适合吃点温暖软和的东西……

柑橘看着芦荟远去的身影,脸上阴晴不定。老家伙死了,芦荟将更得势了,那自己的仇恨……不行,一定要想想办法…

……

淑妃寝宫。

轻轻握着淑妃的手,不停地低声劝慰。很久,或许是轻轻的劝慰起了作用,或许是因为淑妃哭累了,她慢慢平静下来。

一直心疼自己、全心全意看护自己的奶嬷去了,偌大的皇宫,仿佛突然之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听着外面一阵阵呼啸而过的寒风,淑妃直觉得寒气从心底蔓延开来,她打了个冷颤。

“娘娘,您冷吗?”轻轻替淑妃掖了掖锦被。

“恩。”淑妃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目光不知道从遥远的某处收了回来,落在轻轻滚圆的肚子上。

第一卷 宫女篇 081 年夜 081 年夜

淑妃默默地看了很久。挥手让宫女们都下去,幽幽说道:“本宫打小就没见过母亲,是奶嬷她看护着本宫长大,待本宫比她亲生的女儿都亲。这么多年来,奶嬷费尽心力地为本宫操劳,本宫一直想着能让她快快活活地养老…可没想到,却只有一把火…”

轻轻没有说话,只握着淑妃的手,安慰地拍了拍…

“奶嬷她,烧成那个样子…她…”淑妃说到此处,眼圈又开始泛红。

“娘娘节哀。嬷嬷她一定不希望看到娘娘伤心的。”轻轻低声劝慰。心中却是想骂人,那个老妖婆,就是烧成炭,还原成分子也是活该!

淑妃虽然一直不停地揉着眼睛,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轻轻的动静神情。往年的冬天,奶嬷也没少烧碳,一直都没出过事,怎么这次…而且,这上上下下的,就坏了奶嬷一人…别人都能逃的出来,奶嬷她年纪大。一直都睡的很浅,往年她总是为自己守夜,自己才一翻身,奶嬷都会惊醒。就算是起火,她怎么会逃不出去?

没有异常。难道本宫猜错了?也是,轻轻她这么大一个肚子,不可能半夜跑到奶嬷房间点火。她的身边,可都是自己的人……那会是谁?

“轻轻,本宫夺了你的孩子,你可会恨本宫?”淑妃盯着轻轻的表情,突然说道。

“啊?”轻轻仿佛一开始没有明白淑妃问什么,待她明白过来,脸色一僵,沉默半晌,才说道:“娘娘待我如至亲,我也不瞒着娘娘。如果没有娘娘,我怎么会有福气亲近皇上?如果没有娘娘,我怎么能成为主子?如果没有娘娘护着,我怎么会平平安安地到现在?而且,小皇子跟在娘娘身边,那是求不来的好事。以娘娘的地位,以秦家的势力,小皇子的前途肯定是好的……若是跟在我身边,我一个宫女出身的采女,没地位没依靠,小皇子能不能平安长大都难以保证……为了小皇子的将来,我…”

轻轻说着说着。眼中也泛起了水光。“我就是有些傻,也是知好歹明事理的人……娘娘大恩,我怎么会怨恨娘娘?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淑妃追问道。

“只是,多少有些舍不得。”轻轻擦擦眼角,像是鼓起勇气,说道:“奴婢有事请求娘娘,希望娘娘恩准。”

“什么事情?你先说说看。”淑妃道。

“奴婢希望小皇子出生之后,娘娘能恩准奴婢陪小皇子三天。”

淑妃心中闪过一丝不悦,皱眉道:“你这是何意?”

轻轻缓缓说道:“三天之后,奴婢希望能离琼华宫远远的。奴婢知道,娘娘一定会待小皇子如亲生。奴婢只要…只要知道小皇子过的很好就够了。奴婢若还住在琼华宫,怕是忍不住对小皇子好…娘娘大恩,奴婢不想因为自个儿,影响到娘娘和小皇子之间的母子感情…”

淑妃神色复杂地问道:“你,真是这样想的?”

轻轻重重地点点头,哽咽地道:“奴婢知道,小皇子只有跟在娘娘身边,才是对他好……只要小皇子能好,奴婢…奴婢什么都忍的…”

这就是母亲吧?淑妃回想起那一日醒来,被告知孩子没了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她定定地看着轻轻,看着她眼中的期盼。看着她的紧张,只觉得心中发堵…淑妃艰难地点头,道:“依你。都依你。”

轻轻知道自己一定能说动淑妃,但直到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如此,自己的小命又多了一分把握。

轻轻破涕为笑,道:“还有,还有,娘娘,我听说王美人的三皇子玩耍的时候摔着了,不知道娘娘知道这回事吗?”

淑妃看着她的笑容,也将奶嬷故去的伤感忘记了些,点头道:“恩,那王美人也太不小心,连个孩子也看不住,哼,早晚要出事!”

轻轻闻言皱起眉头,担忧地道:“娘娘,那可怎么好……娘娘,不知道宫里有没有会点武功的宫女太监呢?若是有手脚伶俐的人时刻跟着,那皇子怎么也能安全些不是吗?娘娘,将来跟在小皇子身边的人,娘娘一定挑些伶俐的……”

“知道,知道。”淑妃笑道:“你呀,若实在舍不得孩子,就常来看看。本宫还能不让你进门吗?”

轻轻不好意思地笑笑。转开话题,说起别的事儿。见淑妃有些倦怠了,才告辞走了。

没有那老妖婆在一旁阴森森地盯着,什么事儿。都容易多了…

现在,只剩下将儿子生下来,渡过鬼门关。然后将“药汤”给儿子洗三,再搬到偏远的宫殿,宅上一段时间,再看看吧…

腊八晚宴,淑妃照例帮轻轻推掉了,只着人送来一份皇家特制的腊八粥。花生、桂圆、红枣、莲子、薏米…..闻着的香甜,看着可口。

当然,那一份腊八粥送来的时候已经有些冷了,以明霞的意思,这种粥最好不吃,冷了不说,这经过了那么多道人手,谁知道有没有被动过手脚?预产期越来越近,她们几人都有一些即将解脱的愉悦……这最后的时刻,更是小心加小心,一点也马虎不得……

轻轻其实是想吃的。那红红白白点缀的米粥,像极了前世她最爱的八宝粥,那是她每日的早餐,吃了好几年。在这寒冷的冬日夜晚,外面扯絮般飘着雪,房间里却烧的暖暖的。再喝上几口香甜的米粥,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

“主子,咱这小厨房不也熬了粥吗?味道不一定就比这御赐下来的差。这会儿应该熬的烂烂的了,奴婢这就给您端些来。这御赐的这一份……说起来,奴婢还没有吃过御赐的东西呢。主子,不如赏了奴婢吧……”明霞眼巴巴地望着那份冷掉的腊八粥,可怜兮兮地说道。

“行了,行了。知道你是为我好!”轻轻笑着白了明霞一眼,说道:“你要是想吃,就先去热热吧。这大冷天的。还有。把咱小厨房熬的粥端上一小碗……剩下的,你们都分了吧。好歹也算是过个节……”

明霞听了,欢欢喜喜出去忙活了。

小口小口啜着香甜暖暖的米粥,轻轻的心情十分愉悦。仿佛阳光明媚,百花盛开。

这还要归功于下午她盛装打扮,出门赏雪,发现海子他正与其他几个差不多大的小太监一起,接受了淑妃的召见后,排成一排,正站在雪地里,被小安子指导训话。小安子从门房太监升级成小小的安领事,是淑妃提拔上来,未来小皇子身边扶持的小太监们的头头。

程海站在左边第一个。正低眉含笑地听着安领事交待规矩。见轻轻看到他,程海暗暗地对轻轻打了个手势。

轻轻含笑走过。

海子果然进了琼华宫。自己的那一番话看来是起了作用。

淑妃办事,效率真高啊。

轻轻现在的感觉,非常好,非常好。

她摸摸肚子,暗道:“儿子,虽然你老娘我不能亲自给你喂奶洗尿布,但老娘为了你安全,可是没少费脑子……你做人要讲良心,长大了要记得老娘的好……啊,你这会踢我是啥意思?抗议?抗议的话你就再踹几脚,老娘我不还手……”想着想着,轻轻无声地笑起来。

……

腊八一过,眨眼就是新年。

皇宫里披红挂绿、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各宫的主子们,都为了新年宴会忙碌着。尤其是很久没见过皇上的,比如王美人,比如刚从幽禁中特赦出来的章采女,都期待着宴会上,自己能艳压群芳,皇上的龙目能落在自己身上,进而想起往日的情意……

平日里受宠的新秀,比如黄才人和赵才人,更希望在新年宴会上一枝独秀,好显示自己独特的地位……就连资深人士,比如皇后娘娘和淑妃。也一样不敢马虎。这辞旧迎新的特殊夜晚,皇上到底宿在何处,也就有了些与众不同的味道……

按例说,每逢初一十五,皇上都要与皇后在一起,但前几年,皇后被冷落的厉害,那规矩也是如同虚设……就算是这两年,皇后的形势稳住了,但这初一十五的例,皇后不敢提,其他人更不愿提……

“主子,您稳着点,御医说了,就在这几日。”明霞扶着轻轻在房间里走了一会,待轻轻坐下,又按照御医吩咐,替轻轻活动着手脚。

“无妨。接生嬷嬷们不都安排在院里住下了吗?金大人也是,这几日就在皇宫住下候着呢。有你们在,出不了事。”轻轻听见皇宫外远远传来的鞭炮声,心道,这会儿,皇家晚宴也应该开始了吧。

小说里总是写,新年晚宴最是宫斗看戏的好时候,自己却是错过了,真是可惜。

又看看身边这些人,明霞认真地为自己揉推,明香和其他嬷嬷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也是,其他宫人大多都放假了,她们却还要心弦紧绷地上工……“明霞,你也别忙活了,去小厨房整点小菜,你们也热闹热闹。我在这里看着,也是欢喜。”

第一卷 宫女篇 082 生产 082 生产

明香眼睛一亮,欢喜着跑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弄来了十几盘小菜,还有几小坛梅子酒,招呼看护嬷嬷们一起,在轻轻的鼓励下,热热闹闹地行起酒令来。

轻轻笑呵呵地看着,还时不时地插上几句嘴……突然,她感觉小腹一坠,紧接着就是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这就是传说中的阵痛吗?辞旧迎新,小家伙倒是会选时候……

轻轻面部微一抽搐,接着又不动声色地微笑起来。“明霞,再给我来碗粥。这粥熬的真不错……”

待明霞端来,她呼啦啦很豪气地几口喝完,那一种吞下一切的气势,真看的其他人一阵错愕。轻轻也不理会她们惊讶的目光,微微一笑,就闭上眼睛窝在软榻上不动了。

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

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她虽然两世为人,都不曾生育过,但女子分娩的血腥视屏她却是看过的。前世看的时候只叫若是生产一定要剖……

现在可没有条件剖腹……凭着这健康的不像话的身体,胎位又正,应该会顺产吧。她没有别人可依靠。那几个接生嬷嬷中还不知道有没有人被人“好意”叮嘱过。这个时候,她可以装作很紧张,但绝不能真的紧张……

轻轻闭上眼睛,细细体会着体内传出的阵阵收缩,又一次阵痛过后,她知道,是时候了。

她突然蹙眉惊呼:“哎哟!”接着胡乱抓住明霞,神色间都是害怕,道:“明霞,我……我怕是要生了。你去找皇上,娘娘,还有,金大人,都找来……我害怕……”

她这一声呼痛,虽然不是很大声,但也让室内都安静下来。众人都有些慌乱。这个时候,才显出明霞的胆大心细来。

她虽然也是吃惊,但并没有乱了手脚,道:“明香,没听见主子的话吗?先去太医院请了金大人,再去前面通知娘娘和皇上。不管娘娘和皇上过不过来,你都要赶紧回来。这里还有的忙。”

明香答应着拔腿去了,明霞又吩咐道:“几位嬷嬷,分一个人去通知接生嬷嬷们到产室准备,其他人就与我一起,抬了主子去产室。十月怀孕,只在这一刻。不用我说。众位想必也知道,娘娘对咱们主子是何等看重!”

且不说众人在明霞的指挥下,渐渐都静下心来,有条不紊地忙呼着,毕竟早有准备,这生产所用的一应事物,也早早就备下了。

只说轻轻一边呼痛不止,一边暗自留神查看。明霞和明香看着都是好的,虽然都是心向淑妃,但也不像会害自己;几个看护嬷嬷也不像是得过什么特殊指示,四个接生嬷嬷她不是很熟悉,才来月暖阁没多久……

轻轻思量之间,很快被抬近了产室。这个房间,原是月暖阁的偏殿,本不做何用处,早一个月前就被收拾出来,临时做了产室。

房间内炭火很旺。一张特制的炕上,铺着厚厚的麦秸干草,干草上面铺着几层粗制棉布,这些棉布自然都是新的,且洗的干干净净的。

且不说明霞几人合力。将轻轻移到抗上后,在接生嬷嬷的指挥下,一边宽慰轻轻,一边不停地忙碌。只说那接生嬷嬷中的一个,见轻轻被抬进产室,内心挣扎不定。

她原是老嬷嬷特意收买过来,准备“大用”的。虽没有明说要她做什么,但许诺了大笔的钱财,儿孙的前程……这位嬷嬷想来,那老嬷嬷所求的总不出那些事儿,她随后就被派进琼华宫,做了接生嬷嬷,需要做什么,她心中也是有数的。

但老嬷嬷已经死了,她原以为淑妃会再派人与她通话,但左等右等,也不见任何动静。难道老嬷嬷是背着淑妃做事?这种猜测实在把她吓的不轻。或者,淑妃并不知道老嬷嬷所托何人,于是另托了他人?她曾暗地里观察过同来的三位嬷嬷,越看越觉得每一个都很可疑……

不是要害死这位倒霉采女,就是要害死那将出生的小皇子……想到老嬷嬷许下的种种好处,她十分心热。

总不成平白便宜了那几位老货!

想到此处,她悄悄退出产室,出了琼华宫,静静地隐在泰和殿外等着。女人生产,可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搞定的事儿。那位采女才阵痛两次,离着真正生产的日子还早的很呢。不管淑妃是想要大的不好,还是要小的意外,或者是大小通吃。她得了消息,一定会赶回琼华宫的。我就在这守着,向淑妃表了忠心,道了原委,淑妃她一定不会亏待我!

这位嬷嬷算的没错,淑妃听了轻轻即将临盆的消息,又是欢喜又是紧张,她盼这一刻足足盼了将近两年!反正要紧的仪式典礼已过,她也顾不得再与那些女人们角力,匆匆禀了皇上,就要回了琼华宫守着。这一次,她绝不允许小皇子出任何意外!

皇上闻言颔首,道:“爱妃先行一步,朕稍等片刻也去你那等着皇儿降世。哈,新年就有喜事,真是让朕想不欢喜都不行啊!”

淑妃闻言更是欢喜,小皇子还未出生就已经得了皇上欢心,那前途…淑妃笑意殷殷地退了宴会,才一上轿,还没行多远,就看见一个嬷嬷拦着路边。

淑妃按住怒意,遣芦荟去问话。若没有要紧的事儿,过后定要这婆子好看!

“娘娘。这位嬷嬷说她是采女的接生嬷嬷,有事回禀娘娘。”芦荟低声回道。

轻轻的接生嬷嬷?接生嬷嬷不在产室接生,跑到这里意欲何为?难道是轻轻那丫头出了什么事儿?淑妃心中陡然一紧,道:“让她过来。”

那嬷嬷三步两步近前,鬼鬼祟祟地直看着芦荟不说话。芦荟心中怒极,自老嬷嬷过世后,淑妃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一手打理,何曾再避讳过她?这哪来的婆子,怎生如此没有眼力!

淑妃也不喜这嬷嬷,但事关轻轻与小皇子,她奈住火气。示意芦荟避讳,这才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那嬷嬷再不敢造次,低声将老嬷嬷与自己暗通曲款的事情隐隐点明,恭声道:“采女临盆在即,老奴不敢轻忽,特意前来向娘娘请示。只要娘娘一声令下,老奴莫有不从。”

原来奶嬷暗里还是安排了人手……终究还是她老人家待我一片赤诚……淑妃鼻子一酸,又感念起奶嬷的好处。但转眼想道:奶嬷突然葬身火海,莫非冥冥之中,真有报应?轻轻她总是个好的……罢……罢……淑妃道:“听天由命吧。若是,若是采女顺利产子,那是上天眷顾…若是,若是不顺,就力保小皇子……记住,若是小皇子有半点意外,你们几位就等着被拆了骨头吧!”

这…这是什么意思?那嬷嬷闻言愣在那里。她哪里想过,她巴巴地前来表忠心,却得了这么一个不是结果的结果?她瞧见淑妃神色不渝,只好唯唯应诺着退在一旁,看着淑妃的车驾离去。她暗骂一声“晦气”,就想抄小路赶回琼华宫。毕竟她还是宫里的接生嬷嬷,若是久久不到,又没有人力挺,就宫规也能将她罚的褪掉几层皮。

“这位嬷嬷,你刚来在与淑妃商讨什么?”那嬷嬷才要离开,去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声骇的够呛!她心中原想着怎么害人,虽没有得到首肯,但却是见不得光的事。淑妃走远了,她却被人拦了下来,叫她如何不怕?她本想拔腿就跑,暗道这里黑灯少火的,身后这人应该没有发现她的面目。

但她才一动步,一个微胖的中年太监忽地一闪就拦住了她的去路。老嬷嬷只看一眼就胆颤心惊,无力地跪倒。完了!这个微胖的太监她认得,可不正是周大总管?就算她不认得周大总管,那缓缓踱到她面前的身着明黄色龙袍的伟岸男子,她总不能也不认得!“老奴。老奴见过皇上。”

皇上饶有兴致地打量了眼前的嬷嬷几眼,温声道:“你是采女的一个接生嬷嬷?你不在采女身边准备,跑到此处做什么?”那淑妃居然真收买了接生嬷嬷,难道皇宫几年,当初那个言语爽利的红衣少女,真被污的如此不堪了?这个皇宫……这个皇宫……

“老奴,老奴……”那嬷嬷脸色发白,期期艾艾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若是世上有后悔药,她一定不惜代价地买来吃了!她真是自作孽活受罪,好端端的一个嬷嬷,被荣华富贵遮了眼蒙了心,宫妃争斗,别人躲避还来不及,她偏要不知死活地往前凑!

“唔,朕不管你跟淑妃密谋了什么……如果采女和小皇子,不管是哪一个,若是有半点损伤,你这老命,哦,还有你一家大小的命都别指望了。你要是不傻,就知道没人救的了你……”皇上言语温和,笑容温暖。仿佛不是在威胁,而是在关怀亲近的下属一般。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那嬷嬷不住磕头,反反复复地只这几个字。救她?别说她没能找到靠山,就算她真有淑妃当靠山又能如何?眼前这位,可是九五至尊……

“唔,不敢就好。快点滚吧,采女还等这你接生呢,你在这里可是耽搁不少时候了。”皇上说完,背着手走了。

第一卷 宫女篇 083 抚养权 083 抚养权

皇上和周大总管一走。这嬷嬷当即支撑不住身体,跌坐在雪地里。

不是说那位采女只是与皇上酒醉后有过一夕****,绝不可能是受宠的主子吗?皇上怎么会如此维护于她!这嬷嬷摇摇头,只觉得自己背后冷嗖嗖的,原来在片刻之间,她就被惊出通体冷汗。想起皇上临走之时的那句话,她抹了抹额头,咬牙爬起来,再不敢耽搁,飞奔着回琼华宫待命去了。

菩萨保佑,采女母子平安!这件事后,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地等着皇上审判,希望看在自己老实的份上,能逃得老命。至少,别波及到儿孙性命。最好,皇上日理万机,忘记自己这个小人物……

……

淑妃喜不自禁地提前离场,皇上也随后不知所踪,这让迎新宴上的众女面面相觑。打听之下,才得知琼华宫中采女临产。难道皇上也去了琼华宫?只一位上不得台面的采女而已,怎能如此好命!

皇后听了宫女报信。脸色一沉,随即又微笑起来。她抿了一口酒后,起身笑道:“照看诸位妹妹,这本宫身为皇后的责任。冯采女临产,本宫自然要去看顾一二的。妹妹们还请自在随意。”

“临产?这个时候?”

王美人也起身道:“臣妾也想去凑个热闹。昊儿,你马上就有一位弟弟了,你欢不欢喜?”说着,弯腰替三皇子擦去嘴边并不存在的油渍。

“弟弟就是比我还小的小孩儿吗?能陪我玩吗?”三皇子扬起小脸问道。

“能,弟弟长大了就能跟你一起玩儿。”王美人爱怜地摸摸三皇子的头。

“哦!那我要弟弟一起玩儿!”三皇子欢笑起来,青稚的童音在殿上回荡。

王美人骄傲而矜持地笑着,多日的不愉一扫而空。你们这些女人,受宠又怎么样?生不出儿子,一切都是白塔!你章柳儿的傻儿子也能配称做皇子?原本就憨,这一年恐怕关的更傻了!那位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采女,一个宫女的种,哪配跟本宫的昊儿争?!以后,有你们奉承本宫的时候!

王美人扫视一圈,见众人面上都不太好看,心中的快意又多了几分。她正想着,将儿子送回甘露殿后,也去琼华宫见识一下那位有些神秘的采女。淑妃将她藏得那么深,她早就好奇了。

“姐姐将三殿下教的真好。待妹妹见了皇上,定要替姐姐表功,皇上知道了姐姐的功劳,说不定会再招幸姐姐,让甘露殿再添一位皇子呢。”赵才人一声娇笑,环顾四周。得意至极。

谁都知道,王美人恶了皇上,除了公共场合,她已经有一两年没见过皇上了。功劳苦劳,都要他人转达,更别提再有招幸。赵才人这句话,正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王美人心尖上。

“你……!”王美人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她凶狠地瞪了对面的赵才人一眼,赵才人却微笑着像她举杯。耳听周围低低的笑声,王美人冷哼一声,拉着儿子回了。

她这赌气一走,当然也不再想着去琼华宫碍眼,关了甘露殿,看着冷清清的大殿,她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悲凉来。她紧紧地抱住儿子。仿佛这天地下,只有儿子那柔软的小身子,才能让她汲取一点暖气……

“姐姐,你刚刚为何要拿话去刺王美人?咱们现在的大敌不是黄莺莺吗?”南乔坐在赵才人身边,有些不解地问道。刚刚赵才人那句话,还是她想出来的。

“没事。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得意的样儿。一个过气的老女人。有啥好得意的!”赵才人混不在意地说着。

“也是。那咱们也去琼华宫看看吗?皇上怕是真过去了。”南乔问道。

赵才人厌恶地说道:“生孩子有什么好看的?到处鲜血淋淋的,叫声也凄惨,听了说不定晚上还做会噩梦呢。咱们一会儿去仙露台看烟火去。听说今晚洛阳城可热闹了,有不少好玩的呢。咱们虽然不能出去玩,能看看也不错呀……”她突然若有所思地看了南乔一眼,道:“你难道也想要个孩子吧?”

南乔尴尬一笑,道:“姐姐再前面呢。南乔不敢妄想。”

赵才人“嗤”地低笑:“生孩子还会排队的?放心,皇上还春秋鼎盛,只要有宠,还怕没有孩子?唉,你说,咱们也恩泽不少,怎么都没能怀上呢?琼华宫的那个宫女却一下子就有了皇子?难道……”

“难道什么?”南乔紧张地问。

“难道真是应了一句老话,道是贱民好生养?”

“这……”南乔瞠目结舌:“这是哪里的老话,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见赵才人似笑非笑,这才知道她只是随口开个玩笑,也尴尬地笑了起来。若真是“贱民好生养”,那自己的身份可比赵才人低贱多了……

……

这女人分娩,其中的诸多辛苦难挨之处,自不必细说。

纵然轻轻身子康健些,待听到“哇哇”几声新儿啼哭,也足足要了她半条命,感动地流下泪来。她虚弱地瞅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恩,皱巴巴地粉红色一团,难看的很。她眯起眼睛,装作力竭地睡了过去。

“不能睡……不能睡……”她心中不停地叮嘱自己。

耳边传来嬷嬷唱喜:“恭喜皇上,是为小皇子!”接着便是皇上纵声大笑:“赏,都赏!冯采女晋为御女……”

“皇上!”淑妃打断了皇上的话,接着有几秒时间。没有听见她说话,仿佛在与皇上耳语。

“有这事?唔,一会里面收拾干净了,朕与你一起去问问冯御女的意思。若你说当真,朕就成全你们姐妹情谊……哈哈,真是个漂亮孩子!不愧是朕的麟儿!”

分明是个皱巴巴的粉红小老头,哪里漂亮了……恩,看来淑妃已经将儿子的抚养权问题正是与皇上提出来了……轻轻心中腹诽,却也是十分奇怪,她这一次生产,可以说是很顺利。到目前为止,她还没发现有人动手脚。开始的时候,只有三个嬷嬷,其中一位嬷嬷久久才到,很让她惊疑提防了一番。但那位迟到的嬷嬷后来却表现的比其他几位更负责……

难道是淑妃真的被自己那些“真心话”打动,放过了自己?还是她本就不欲加害?或者是因为皇上等下外面,小人不敢下手?

管他呢,反正这一关算是闯过来了。轻轻听着外面皇上喜悦的赞叹声,莫名地心一安,整个人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主子,醒来……”

耳边传来明霞熟悉的声音,轻轻撑开沉重地眼皮,醒了过来。原来自己在睡梦之间。已经被移回了寝室。“芦荟也在呀。”

芦荟面无表情地见了礼,道:“主子,等下皇上与娘娘会一起过来,您可要仔细想好了说什么。”

淑妃这****,怕是没睡好吧……轻轻虚弱地一笑,道:“请姐姐转告娘娘放心。我省的。”

芦荟得了话,眼神复杂地看了轻轻一眼,转头去了。

“主子……你还好吧?”明霞担忧地问。虽然还没有挑明,但谁都知道,小皇子的母妃一定是淑妃……

“我没事。小皇子呢?抱过来我瞧瞧。”

明霞沉声下去,不一会儿。就领了一群人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小****,怀抱一个厚厚的婴儿裹,身量不高,白白净净地略有几分姿色,看上去也有几分不俗。

“这是娘娘为小皇子请来的奶嬷,夫家姓秦。”明霞指着那小****介绍道。

“奴家见过御女主子。”那小****颇知规矩,礼行的不错。

“以后还要请秦嬷嬷费心照看小皇子。”轻轻抬手免了她的礼,从她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儿子。仔细瞅了瞅,恩,比昨天好看了些。秦嬷嬷吗?看来是淑妃对其他人都不放心,从本家找来的奶娘。

“这几位是苏嬷嬷,古嬷嬷和孙嬷嬷,是小皇子的教养嬷嬷。这两位宫女,娘娘给赐了名字,一个叫红杏,一个叫甜枣,是小皇子身边的大宫女。”

轻轻点头。这几位也是行礼后退到一边。这淑妃起名…真是一脉相传…

“这四位公公…这位安顺,主子怕是认识的,原是门禁上的,现在成了安领事了。这三位,分别叫安海,安全,安意,都是跟着安顺改了名儿。”

轻轻又一点头,冲着安顺笑了笑,道:“还没恭喜小安子。”

“都是托了小皇子的福气。”安顺恭顺地笑了笑,领着几位小太监也退道一边。安顺安顺,这是他进宫时,周总管特意给他起的名儿。他原是一个快要冻死饿死的弃儿,是周总管收留了他,养在家里教导两年后,才送进了皇宫。周总管说:“做奴才的,只要是主子面前,不管是得宠的主子,还是失势的主子,都要重一个‘顺’字……这宫闱倾轧。得意的可能马失前蹄,失意的也可能咸鱼翻身……”

那安海,正是程海。

轻轻看着儿子皱巴巴的小脸,柔柔地抚摸了一下,微笑起来。

“皇上驾到!淑妃娘娘驾到……”

第一卷 宫女篇 084 梧桐院 084 梧桐院

“臣妾不便行礼。望皇上和娘娘恕罪。”轻轻望了一眼携手进来的两人,低头谦卑地说道。

“无罪无罪。”皇上龙行虎步,三步两步跨到轻轻床前,从轻轻手中接过婴儿裹,乐呵呵地摇着。“爱妃,快快来瞧,小家伙对朕笑了!将来一定是个聪明的皇子!哈哈……”

淑妃抿嘴笑了笑,也跟着称赞不已。她今日的妆容很盛,透白的珍珠粉遮住了原来的脸色,只是眼角眉间隐藏着一抹青色,显然是昨晚休息的不好。

“皇上,这个小家伙,可是跟臣妾有缘的,臣妾看第一眼就十分喜欢。臣妾与轻轻妹妹商量过了,由臣妾来抚养小皇子,妹妹也是十分赞同的。是不是啊,轻轻?”淑妃见皇上只顾逗弄着孩子,丝毫不提昨晚之事,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先提了出来。皇上若是不答应,轻轻就算答应了又徒之奈何…

若是不答应。自己也只能再手辣一回,轻轻没了,自然没人敢跟本宫抢这个孩子!

“哦,轻轻,你的意思呢?”皇上头也不抬地说道。

轻轻贪恋地看了孩子一眼,坚定地道:“臣妾年纪小,惟恐看顾不了小皇子。有淑妃姐姐照看小皇子,再合适不过了。”

“恩,既然你们已经商量好了,朕也没有意见。这小家伙就交给岚儿你了。”皇上说完,笑眯眯地看了看孩子,将手中的婴儿裹小心地交到淑妃怀里。“呵呵,岚儿也是当娘的人了…带小家伙下去吧,朕还有几句话要交待轻轻…”

淑妃喜滋滋地抱着小皇子,一边满足地亲个不停,一边示意众人跟着她下去了。

“你真舍得?”见房间里再无旁人,皇上随意地找了把椅子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轻轻。

“舍得,怎么不舍得?”轻轻也懒洋洋地半躺下,道:“淑妃对这个孩子势在必得,我护不住。倒不如直接应了她,以后再做打算。反正淑妃会把小皇子疼进骨头里……”

“恩,说的很有道理。”皇上将椅子挪了挪,离轻轻近了些,道:“求朕嘛,若是求了朕,由朕帮着你。你一定护的住。”皇上盯着轻轻,一副“求我吧求我吧”的表情。

轻轻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求你?你现在就打算跟秦家翻脸了?”

皇上又把椅子挪近了些,这会儿已经紧贴着轻轻的八宝床,人也离轻轻不过半尺。他眯了眯眼,问道:“朕为何要跟秦家翻脸?他们一家可是大大的功臣,为大宋,为朕,立下许多功劳。你说说,朕为何要跟秦家翻脸?”

“切。”轻轻鄙视地看了皇上一眼,没有心情回答他。这里反正只有两个人,皇上不摆谱,轻轻也不拿当皇上敬着。这男人心眼也不小,出了这房间,也不会再事后计较,治她个不敬之罪什么的。

皇上被这一鄙视,微微挺直了腰,掩饰了他的尴尬。可他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巨*。从小到大,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恭敬万分。就算是那些有才学有傲气的名士才子。表面上不卑不亢,但他还是能看出,那些名士才子心中,对他,或者对他的身份无不是十分敬畏……

像眼前这女人,毫无掩饰地,直白地鄙视自己……他敢说,这天下绝无第二人!他也看的出来,她是打心底地不害怕不畏惧他!就算是在人前,她恭恭敬敬地毫无失礼之处,但他知道,那都是装出来的!她不怕他!

不不。还有一人也曾如此待过他。那是他的父皇。人前,父皇是天神般地开国大帝;私下里,他是一个平凡的父亲…可他却是仰望,崇拜,敬畏他的父亲……

“恩……那你还有什么需要朕帮忙的?”皇上问道。这会儿,他是真心希望能帮她点什么。这是一个奇特的女人。在她面前,他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称孤道寡的皇上……这是一种奇特的感觉。平淡、舒心、放松……

“放我出宫,不当这个什么御女,你办的到嘛?说实话,这‘御女’这个称号真不好听,总让我有种恶劣的联想……”总让她联想到“御姐”“萝莉”这东西……真是恶劣啊恶劣。

“那不行。你是朕的女人,还生了朕的孩子,只能呆在朕的身边。”这个女人,已经生过孩子了,还想跑?真是没良心。“你若是不喜欢做御女,那做才人怎么样?美人也行。可惜你不美,哈哈。还不满意?若是朕一意孤行,封你个婕妤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要被那些女人们嫉妒死了。四妃你就别想了……”

“额。”望着眼前这个眼睛发光、滔滔不绝的男人,若是可能,轻轻真想给他一巴掌。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她无力地扶额,道:“免了免了。既然注定了只能当你的小老婆,就御女够了。反正都是小老婆……”她一个宫女,若是一封再封,这皇宫中所有女人的枪口怕都要对准她开火了。她可不想做黄继光。

上次与淑妃说了要搬离琼华宫,趁着这男人心情好,自己就把这事情定下吧,免的夜长梦多,自己一日在琼华宫,淑妃就一日放不下心。轻轻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与淑妃说过了,过几天就搬离琼华宫,你把那梧桐院给我住。”

“梧桐院?”那地方可够偏僻冷清的。皇上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看上那儿?那院子又破又偏僻,多少年没人住过了。你想离开琼华宫,那幽兰院、芳菲院都不错呀,景色也好。还有那挽星宫也很好,离朕近。”

“我就喜欢梧桐院,清净没人打扰。破又怎样,总不至于挡不得风遮不住雨…收拾一下也就是了。怎么,这么好办的事情你都不应?白跟你罗嗦半天。”轻轻暗道。我才不想跟你近些……梧桐院多好,没人打扰,离宫墙又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等到跑路的机会……

“随你。梧桐院就梧桐院。”皇上有些赌气地应了。朕为你考虑,你这女人偏偏不领情……啊,怎么不知不觉,忘记时辰了?想着上书房的御桌上定是又堆了一堆折子,皇上就再没有心情跟轻轻闲聊,站起身,“咳咳”两声,恢复了他那王者之态。

“臣妾恭送皇上。”

轻轻望着皇上出了房间。又看着明霞等人进来……

不一时,淑妃也将小皇子送了回来,问皇上交待了些什么,轻轻就将三日后搬到梧桐院的事情说了,倒把淑妃感动的无以复加,默默望了轻轻半晌,留下小皇子走了。

接下来的两日,淑妃再没有来过月暖阁。只是在大年初三的晚间,着芦荟过来传话,道是小皇子洗三定在明日申时,到时候,将由淑妃带这小皇子出场。

初三晚,轻轻留下小皇子,打发了奶嬷等人下去,说今晚由自己亲自带着小皇子睡一晚。许是淑妃有过交待,这些人都没有说什么就应了。

夜半,轻轻抱着儿子,柔声地哼着歌:“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地快,跑地快……”

“姐,你哼的是什么调子,怪好听的。”程海一手提了个小木桶,一手提了个水壶,走了进来。木桶里热气腾腾,装着大半桶热水。

“外面都搞定了?”轻轻抬起头,微笑道。

“恩,全部都点了昏穴,一时半会儿,就是打雷也醒不过来。”程海将木桶放在地上,伸手试了试水温。“说来还是姐有办法。我和小六就没琢磨出点穴的窍门出来,姐从没练过武功,反倒是想出来一些。姐真是了不起。”前些日子,轻轻见他二人每次进来就劈掌将人打晕,心思一动,想起前世看的诸多小说,想起那些高人点穴。也就是将真气凝于指尖,送进他人体内,封住他人穴道……她就将这个道理说与程海和秦六两人听,没想到,过不几日,两人相互做实验,真琢磨出了点穴的窍门。

“姐,水好了。”

“恩。”轻轻将儿子身上的婴儿裹解开,道:“海子,过来将小皇子弄昏,不然马上啼哭起来,那动静就大了。”

程海不相信地看了轻轻一眼,实在不明白轻轻想做什么,他迟疑道:“姐,这…不妥吧。”

“你听姐的没错。难道姐还能害自己孩子不成?”轻轻催促道。

程海想想也是,就小心翼翼地点了小皇子的昏穴。轻轻捏捏儿子的粉红小胳膊,见儿子没什么反应,点点头。

将儿子暂时放在床上,轻轻下了床,从梳妆匣里找出个粉红色香囊,正是那日哥哥送来的福包。只见她拿出剪刀,绞开香囊,将塞在里面的干花干草丢进碳盆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这是什么?”程海张大嘴巴,吃惊地问道。

“好东西。”轻轻神秘地笑了笑,拿着油纸包到小木桶边上打开,将其中的药粉倒进木桶中,瞬间溶了个干干净净。她将油纸仔细丢进炭盆中,看着油纸燃成了灰烬,仿佛松了一口气,这才将儿子从床上抱起,小心翼翼地放进木盆内,仔细地为儿子擦洗着小身子。

泡上半个时辰,儿子就有十多年的健康体质,这真比什么疫苗之类的有用多了……

第一卷 宫女篇 085 梧桐院(二) 085 梧桐院(二)

轻轻使唤着程海又添了几次热水。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这才温柔地将儿子柔软的小身子擦干净,包进了婴儿裹。

轻轻低头在儿子的小脸上亲了亲,微笑道:“儿子啊儿子,少则三月,多则三年,娘一定把你给抢回来…到时候,你可不能没有良心,不认娘呀…”她将儿子连着婴儿裹塞进被子里盖好,转头对程海说道:“海子,明天我就搬离琼华宫,小皇子就全靠你留心了。”

程海道:“姐,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轻轻摇摇头,道:“这是最好的法子。我这一走,而且是自贬地去了那偏僻的废院子,最能化解淑妃心中的提防之心。没了我在她眼前,她才能会一心一意地对待小皇子…”说着回到了床上,打开八宝床上的一个抽屉,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程海道:“盒子里的银子银票,差不多有上千两。还有些金豆子,都留给你打点用…”

程海犹豫地接过,道:“姐,你也留下点吧,宫里的人都势利的很,你去了新地方,没有钱财傍身,没有打赏,那些人干活怕都不尽心的。怕还要给你气受…小皇子这里有淑妃看着,可不敢有人不尽心尽力。”说着就要打开盒子,分出一份来…

轻轻阻止了他,道:“我不是还有小六帮着吗?宫人靠不住,咱也不靠她们。姐我也是做过宫女的,没地那么娇贵的。小皇子这边更要紧些。再说,我还有很多首饰啥的,我自己不喜欢戴,拿出去赏人更妥帖。”

见程海还有几分不情愿,她又道:“别罗嗦了,赶紧收起来,姐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说完指着梳妆台,道:“将那个陶瓷小人儿拿给姐姐。”

这是一个十分精致的陶塑小童子,通体只有拇指高矮,唇红齿白,眉目清晰,憨态可掬。

轻轻在那童子的眉心红痣上用力一按,只听见极细微的咔吧一声,仿佛打开了童子体内的里面的某种机关。程海仔细地盯着那陶瓷童子。却没发现童子表面有任何变化。

“注意左边耳朵。”轻轻指点道。只见她拿着童子将其左耳对着桌面轻微一嗑,顿时就有一些白色粉末留在了桌面上。

“真精巧!”程海赞道。

轻轻立起童子,让其双脚着地,在桌面上再一嗑,又有细微的咔吧声,仿佛什么机关合上了。“都看明白了?”

程海点头,指着桌面上的一点粉末,问道:“姐,这是什么东西?”

轻轻神秘地笑笑,道:“你闻闻看。”

程海低头嗅了嗅,道:“好像没有什么味。”

“再尝尝看。”

“哦。”程海用食指蘸点吐沫,捻了点粉末,送进嘴里。吧唧吧唧嘴,道:“好像也没有什么味儿?姐,这到底是什么?”

轻轻将陶瓷人递给他,道:“收好了,这东西易碎,可千万别摔了。”见程海将小人儿小心地收进怀里,才说道:“这种粉末是由好几种药粉混合而成,有个名字叫‘千幻’,微量一些。用过之后会让人精神愉悦,心神放松。只是,久用之后,人体内积攒多了这种东西,平日里也物防,但若是遇到另外一种熏香,会使人在一定时间内进入癫狂状态…”

见程海默默地听着,有些惊叹,又有些迷糊。轻轻又道:“你也不用管这是什么,有什么用了…时间不多,天快亮了,我就长话短说。总之,你有机会就在淑妃的饮食之中加点这粉末进去,恩,不用很频繁,大概七天一次就好,长也不能超过半个月。每次就桌上这点量。你小心一些,别让人发现了。以我想,淑妃应该陪着小皇子的时间应该不少,你下手的机会很多。你放心,这东西影响不了小皇子,你不用顾及他。”

见程海点头,她叹道:“这东西,是我以后能将小皇子要回身边的关键…好了,你收拾收拾房间,也赶紧走吧。再耽搁一会儿,怕就有人要过来了。我走以后,没有特殊情况,你不用去找我。我若有事。会让小六过来寻你的。呵呵,小六这会儿怕已经在梧桐院等着了。”

程海也知道时间不多,手脚麻利里将桌上粉末一抹,混进冷掉的水里。怀揣着一盒金银和陶瓷小童子,一手提着木桶,一手提这水壶出去了。

轻轻左右看了几眼,见房间里再看不出什么异样,才满意地笑了笑,侧着身子,将儿子圈在怀里,安心地睡了。

……

“主子,您慢点儿走。小心脚下。”

轻轻感觉自己被明霞扶下了车,引导着她上了几层台阶,然后又走了一会儿。月子里不能见风,她被明霞裹了个严严实实,就算是眼睛,也没有露在外面。

“主子,到了。”

戴在头上的帷帽被人取下,轻轻这才发现她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

这个房间里的陈设明显不如月暖阁,这应该才是一个御女应该有的匹配。先前在月暖阁,那是因为有淑妃顶着,她一个采女吃的用的甚至比美人还好上一些。没有访客,也没有人指责她逾越。现在也出来了。自然一切都要按照规矩来。

真正按规矩倒也不错。皇宫怎么也不能冻着饿着她这个皇上的小老婆。只享受不做活,真正的米虫生活…怕只怕皇宫内捧高踩低…

现在炭火烧的虽然旺,家具陈设明显也是新的,但还是能够闻到一丝腐朽的味道。果然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轻轻抬起头,房梁上的红漆剥落,依稀还能发现往日里雕栏画栋的奢华气息。显然是三天时间太短,来不及全面修缮。

听说这院子原是前朝一个公主的居所,那位公主不但异常受宠,嫁人后还能在皇宫中保留这座院子,还在朝堂上有不小的话语权,闹出过不少故事……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改朝换代,这院子就一直闲置下来。两代帝王的后.宫人数都不算多,太宗皇帝那个穿越大神居然没有大兴后.宫,后.宫嫔妃仅三人,公主那是一个也无…现在的皇上,加上她这个占名额的,也才九人,仅两位公主也都还小,以后怕也不愿意离了母妃,另选居所……

皇宫院子不少,没有妃子愿意到这偏僻冷清的常年见不到一个人地方住着。离乾清宫有好几里地呢,基本上相当于冷宫了……

明霞见轻轻一直仰望着房梁沉思,以为她是离了小皇子心中伤感,低声道:“主子,您没事儿吧?您这会儿做月子呢,可不能想七想八的,伤了身子。来,奴婢扶您上.床歇着…”

轻轻回转过来,顺从地上了床,含笑道:“明霞,这两年多亏你了。”

“主子说的哪里话。”明霞扶着轻轻****,见她还不累,就让她坐了。然后回头里里外外地指挥着随行的太监们将轻轻的行李——她在月暖阁惯用地的一些物事以及淑妃平日里大方的赏赐和临别时丰厚的赠礼,一一抬了进来,琳琅满目,摆满了一屋子。

我这身家倒是丰厚的很……可惜大多数都是打有皇室印记,不允许对外流传…也没有多少真金白银,以后跑路都用不上…轻轻心中感叹。

轻轻指着几个首饰匣,示意明霞都拿过来。她一一打开,选着些没有皇宫印记的挑了十来样,装了一个小匣子,塞给明霞道:“明霞,你照顾我两年,真如我姐姐一般,这些个首饰,你都拿去。你也别推辞,明年你役满出宫。这些都是宫外能用了,你留着做个私房,就算是我临别礼物。你也知道,你一向不爱戴这些…”

见明霞眼睛红红地,说不出话,轻轻又笑了笑,道:“送我来的小公公们,你替我将那盒银裸子分分,算我答谢他们辛苦…”

明霞半晌才道:“他们哪当的了这么多!主子,皇宫虽然吃穿不愁,但也是处处需要使银子的!你这太多了些!”

轻轻含笑道:“多了?我没做过这些,你替我做主,别亏了他们,说我小气就是。还有,替我将这院子里的宫女太监们叫进来,我先认个脸。明霞,还要你帮我训几句话……”

明霞点头道:“主子,您只管歇着。奴婢虽然以后不能伺候您了,但今天也包管帮你收拾妥帖了!”

明霞带着那盒银裸子出去,打发了搬运物品的小太监们,接着将这院里新分配的四个小宫女,两个小太监叫进了轻轻的寝室。

明霞看着眼前排成一排的六个人直皱眉头。除了一个宫女还好些,其他几个人,不是看着粗笨不堪,就是年纪太小……这……明霞心中叹息,她原就料到轻轻只要生下小皇子,境遇就会十分难堪,她心中也早有准备,但看见这分来的几个宫女太监,心中还是有些戚戚然。这些人,比琼华宫粗使的宫女还不如,怕是没人愿意用,才塞到这里来……也难怪,轻轻她住进了这犹如冷宫般的院子,再旁人眼中,怕是再没有前途可言……

第一卷 宫女篇 086 梧桐院(三) 086 梧桐院(三)

但愿这些看着粗鄙的宫人们不是那些偷奸耍滑的…不然主子以后的日子恐怕就难过了…明霞不忍多想。板起脸面,开始训话。不过是些勤恳忠勉之类。

明霞心中替轻轻难过,但轻轻却是开心的很。因为她一眼就看见了秦六,进来的时候对她挤眉弄眼,颇为兴奋。再一眼,就又看见宫女中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月儿——正一脸恭顺地聆听明霞训话。

月儿怎么也来了?看来是从秦六那两个小子那里等到了消息,来陪自己来着。先前自己一直没有联络月儿,也是因为自己的情况一团糟,月儿可是盼着出宫嫁人的人,自己怎么也不想她与自己扯在一起…现在她明知自己的情况不好,还是过来了,这让轻轻感觉很幸福很幸福……

待明霞训完,轻轻指着月儿,装作有些惊喜,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月儿吧?精洗房来的?”

月儿垂首答道:“是。主子还记得奴婢,是奴婢的荣幸。”

轻轻欢喜地道:“怎么不记得,你那时候可是帮了我不少!以后你就是这院子里的大宫女了。”

然后对着明霞笑道:“明霞,再劳烦你,多教教月儿一些。还有,这些个物事,你挑出些常用的。剩下的找个房间存起来吧…月儿,你跟着明霞姐姐多讨教讨教,以后这院子可是要全指望你收拾的。”

轻轻原本不想在明霞面前与月儿相认,但她曾经在精洗房与月儿颇有情意,两人同往同住,这段历史,一查就知道,是根本瞒不住的,现在装模作样地隐瞒,反倒让淑妃疑心,倒不如敞开了说。

轻轻半躺在床上,看着明霞将那二两的银裸子给每人分上一个后,将剩余的交由月儿收好,然后与月儿一起,指使着一众等将轻轻带过来的行李收的收、摆的摆,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收拾妥当。

轻轻不能出门,自然看不到别的房间如何,至少她的寝室,算是清爽整齐,看着也颇为舒心。

明霞不能多留,淑妃那里还等着她回话。眼看着收拾的差不多后,明霞就过来告辞,轻轻诚恳地邀请明霞得空前来看她后,就让月儿替自己送她出去。

“月儿,主子是个好的,待人和气。脾气也好,又不摆架子…若是不是淑妃不放人,加上我明年就役满,我真想留在主子身边…你进宫多久了?我刚刚听到你也是清洗房过来的,可与主子有旧吗?”出了梧桐院,明霞倒没有着急走,拉着月儿的手,随意在路边找个石头坐下,显然是想要小叙一回。

月儿点点头,微笑着道:“算是有一些。主子当年与我同住一个房间,也算是熟识了。”

明霞拍手道:“那真是缘分了!”然后感叹道:“月儿,我在这宫里,也算是个老人了。说实话,像主子那样的人可从没见过…要说宫女蒙宠的,也不是没有。比如章采女她…呵呵,咱们在背后议论主子,可不是好事儿,还好这里偏僻,不怕被人听到。”

月儿含笑听着。

“说到章采女,当初她得宠的时候不知道有多高傲…若是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出身之类,就会引起她的滔天怒火。若是宫女太监说的,就要找个由头送去打板子,若是其他主子说的,就要跑到皇上那里哭诉撒娇,说别人都瞧不起她,诋毁她…那时候,章采女可不知道闹了不少事儿…据我所知,清凉殿的宫女太监们,每日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不知道哪句话就触了章采女的霉头…”

“像冯御女那样的,是做宫女也好,采女也好,御女也好,都是波澜不惊,混不在意,对我们这么宫女下人们,更是和气的很…就算是现在……唉,真是好人没好命啊……月儿,主子是好人,我在这请求你,好好看顾她…这些个首饰,都是主子赏的,我都转送给你……”明霞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了。

月儿实在没想到,明霞与她说的,竟是这些。轻轻的事情,她从程海那里早就原原本本地知道了始末。她本以为明霞打探她与轻轻的过去,不是因为好奇。就是因为受淑妃所托…哪里想到明霞竟是私下拜托自己对轻轻好些?这一匣子首饰,看着可是值不少银子,而且还是那种没有印记的,将来还可以带出宫使用。明霞拿这些舍与她,那应该是真盼着轻轻能过的舒服快活些……

“明霞姐姐,难为你为主子想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月儿将明霞递过来的首饰匣里推回,道:“这是主子赏你的嫁妆,你只管收着,我可不要你的。将来我服侍主子得力,主子自然也会赏我……”

明霞眨眨眼睛,抑住泪水,勉强笑道:“是我多心了。我也应该想到,你愿意去梧桐院,显然与主子之间的情意不一般。以后主子就拜托你了……”说完,明霞站了起来,再次冲月儿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若是当初没有晚一步,轻轻配了王爷不知道有多好……若是我早一点知道王爷的心意,一定会想办法早一步找到轻轻,轻轻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惜可惜……

这个明霞,对轻轻倒是真好……月儿望着明霞远去的身影,站起身。若有所思。

等月儿再回到梧桐院,老远就听见轻轻的寝室里传来秦六的粗嗓门和轻轻的低笑声。月儿冲着几个正在院里扫雪的几个宫女笑了笑,也进了屋。

“奴婢月儿,见过主子。”月儿进了屋,郑重了行了一礼。

轻轻先是诧异地皱了皱眉,转而又笑道:“月儿,你这是何意?行这么个大礼,难道是跟我讨赏来着?我这些东西,收起来的没收起来的,你可都看见了,想要什么。你只管去取。”不理会月儿愕然的表情,轻轻转头对秦六道:“小六,姐这些家底,你可有看上的?看上只管说,别跟姐客气…”

秦六先是被月儿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他原本是随意地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月儿一个大礼,把他吓的也只好站了起来。

听见轻轻发问,秦六挠挠头,道:“那些个零零碎碎、花花绿绿的,都是娘们儿用的,小六可不喜欢,你只管给月儿姐挑去。小六倒是想有把刀耍耍,可宫里管的严…姐,你说你原来那个藏书楼里有没有别的武功了?要是能进去看看就好了……”

轻轻点点头,含笑道:“有的,好像还有几本秘籍来着。当初我抄的时候,只觉得给你和海子的那两本,看名字就觉得很高明。呵呵。不过,听说武功最好只练一种,其他什么拳法腿法身法之类的,倒是可以多看看。恩,等我出了月儿,再文渊楼求求文慧姐姐,看看能能带你进去。”

秦六高兴地叫道:“真的?那可太好了!姐…”

月儿见轻轻和秦六两人说的热闹,把她晾在了一边,心道,轻轻怕是被自己这个态度给恼了……自己原来还担心轻轻做了主子,会如别人那样摆起架子,不再承认她这个“低贱的宫女朋友”,就像阿紫。有一回自己在路上偶然遇见她,她那头抬的那么高,就想是皇上在天上似的……

虽说程海与秦六言谈间对轻轻依然亲昵,虽然刚刚明霞说过轻轻和气的很,她还是想试上一试。

不过,看到轻轻故意拿话堵她,她这才真正放下心。见两人不理会她。她笑呵呵地站起,道:“小六就是顽皮,刀也可以随便耍的吗?轻轻,我知道你不在意什么尊卑身份,但咱们现在是在皇宫中,还是多注意些好。”

秦六挨了批评,不服气地道:“有啥好注意的,我和海子就是一直管轻轻叫姐的。我们不是也管你叫月儿姐吗?再说了,这个院子,怕是半年也不会有人愿意来!”

月儿闻言瞪了秦六一眼,秦六顿时缩了缩脑袋,不敢说话了。他虽然说话不经过大脑,但这会儿也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轻轻姐才离了小皇子,来到这冷清的地儿,心里肯定伤心的不得了。我却偏偏提起这茬,真是该死……

轻轻自然是没有多想什么。选了这个地方,可是她自愿的。暂离了儿子,虽然有些不舍得,但儿子肯定被照顾的很好,且她以后也十分有把握要回儿子的抚养权,所以她并不如别人所想地那般伤心难过。

她笑呵呵地看着两人嬉闹,心情愉快至极。心道,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她说道:“月儿说的也有道理。咱们私下里怎么称呼都无所谓,但若是有外人在,秦六你可要注意些。万一被哪位不喜欢我的主子听到,非要找茬问你一个不分尊卑之罪,我怕也护不住你。”

秦六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心里却在嘀咕,上次若不是海子拦着,我非要在淑妃房间里放上一把火不可!那样的话,姐也不至于护不住小皇子,被打发到这冷宫里。要是这还有人故意来欺负姐,我小六也不介意再放一把火!

第一卷 宫女篇 087 满月了 087 满月了

轻轻又问道:“月儿。你们几时来这院里的?”

月儿道:“我们都是昨天才过来的。说来轻轻,你现在可真惨。我和小六一直关注你的消息,得了你这梧桐院要宫女太监的信儿,我们急急忙忙地去报了名,生怕晚了赶不上。你知道的,主子身边要收人,那竞争可是激烈的很。我和小六还准备了几个红包,准备孝敬孝敬管事……可去了才知道,整一个皇宫,就我们两个是自愿报名的。其他那几个,我也问了,都是被点名来的。”

轻轻被月儿调侃,不在意地笑了笑,自嘲道:“这梧桐院,相当于冷宫了。别人不愿意来,那是正常。眼巴巴非要来的,那就你们两个傻子!对了,月儿,既然那几个都是不情愿来的,你们平日里多留意下,有那老实愿意在这吃苦的。就留下来,那些不愿意的,待我出了月儿,都一并打发回去。若是一个人也不愿意留,那咱们三人,关起院门过日子,也自在乐和的很!”

月儿和秦六两人都是点头。秦六还说道:“姐,我现在力气可不小,手脚也快的很,不怕做活。若是那几个真都走了,我一个人也能把这院子里的活全包了,你们两位姐姐就等着瞧好吧。”

这话说的轻轻与月儿两人都笑了。一股暖意在几人心中散发开来。

轻轻问道:“咱们这院子怎么样?”

月儿道:“时间很紧,还没来得及细看。只感觉虽然旧些,灰尘多些,院子里都是雪,也没个绿色,但还是很不错的。面积也不小。前院有一颗老高老高的梧桐树,可惜叶子掉光了。待开了春,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修剪修剪,一定很不错。哦,还有,昨天我看后院还有个单独的小厨房,就大着胆子问置办的太监总管是否可以在院子里开火。那太监倒是和气的很,没说什么就应了,还道平常的食材都可以去大厨房那边去取……对了,他还说,轻轻你现在算是坐月子。按例可以特殊照顾呢。”

轻轻闻言也是有些惊喜,暗想,那男人倒也是暗里照顾我不少。不是得了吩咐,那些管事太监哪里有那么好说话。看来以后这米虫生活算是有保障了。“那你们取了些什么?”

月儿道:“我们几个,连夜收拾这三间正房还来不及,自己的房间还铺了一地的灰尘呢,哪里有时间去取食材?”

轻轻笑道:“那却是我的错。恩,月儿,我听着外面像是在扫雪?”见月儿点头,轻轻道:“这样,你去告诉她们先不用扫了,反正这一时半会的,也不会有人来。先将厨房收拾出来,晚上我等着尝月儿的手艺……当初刚进宫的时候,你可是说你最会做饭了。”

月儿呵呵一笑,道:“也不知道几年没碰锅铲,手艺生疏了没。”

轻轻又对傻站着的秦六说道:“小六,你也别老在姐这里呆着了。领着那个小太监去大厨房看看,挑起食材回来。咱们几个,同心协力,把日子过起来!只可惜。我现在出不了屋……”

月儿两人笑着安慰了轻轻几句,就出去各自忙活去了。

轻轻躺在床上,望着斑驳的房梁,心思又飘回了琼华宫。这会儿,那小家伙恐怕正被人团团围观呢吧,也不知道会不会哭……不过,小家伙是个爱笑的,除了不饿了拉了用哭声表示一下,平常时候还真没闹过…

……

如此,轻轻就在梧桐院安顿下来。

她原本以为会有人对她这个被“发配”的、没正式露过脸的御女感兴趣,会有人不辞辛苦地看观赏观赏她呢,却不曾想,居然一个人也无。是因为正月里正热闹,大家都没有闲情;还是因为怕来这“冷宫”会跌了面子沾染霉运呢?或者,众人眼中,根本就没有她这么一个御女存在?

不过,都不来更好。轻轻心中轻松起来。不需要应付那些莺莺燕燕,不需要参与那些勾心斗角,独得不方清净,那是再好不过了。听说前院里有棵老高老高的梧桐树,也不知道离宫墙有多远……

坐月子的日子,要有多无聊,就有多无聊。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书籍…每天大半的时间躺在床上发呆,并且不能洗头不能洗澡等等禁忌,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这样的日子,轻轻敢保证。前世任何号称“宅女精”的人也受不了……

还好有月儿和秦六陪着她聊天解闷儿。出了月子,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丽正宫请安,与其他女人们聚会…想到这里,轻轻就有些头疼。该怎么样逃掉呢?称病?也罢,先不管它,反正暂时还没有通知自己要去聚会…怀孕期间,都是被淑妃推掉的。拖一时算一时吧…

若是早点想到这个,自己应该趁着那天皇上那男人心情好,讨要一个可以不用去皇后那里聚会的旨意…唔,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再碰见那男人,再有机会私下跟他说几句话……

“月儿,快,我要洗澡我要洗澡我要洗澡……”出了正月,也意味着她出了月子。好不容易熬到代表亥时的沙漏漏完,正式进入了新的一天,也就是子时正半夜,轻轻就迫不及待地叫了起来。

“行了,水烧着呢,就给你抬进来…至于急成这样吗?明天白天再洗不行吗?也暖和一点…”月儿也知道,轻轻是片刻也等不得了。这一个月,若不是她与秦六死命拦着,轻轻还不知道要开窗户,或者溜出房间多少回…为了能洗头洗澡。每日不知道求她多少次……

“等不得!我身上又酸又臭的,你闻不到吗?窗户都被你关的死死的,这屋里,这空气!受不了受不了!”轻轻跳将起来,解开头发就往月儿鼻子底下凑,口中不停嚷嚷道:“闻闻,你闻闻,这还是人味儿吗这!”

月儿笑着躲闪。不一会儿,房门陪“砰”的一声撞开,只见秦六甩开膀子将一个半人高的木桶连着大半桶热水“抱”进房间,轻轻迫不及待地打发了秦六出去。脱巴脱巴就爬进了水桶,憋着一口气将自己整个人连头发都埋进水里,半晌,才露出头来,长出一口气,道:“真爽!”

堵塞的毛孔被略烫的热水冲洗开来,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暖洋洋的。轻轻懒懒地坐在木桶里,撩起一把手,看着水从指尖迅速地又漏了出去,眯着眼什么也不想,任由月儿为她擦拭着身体。

“轻轻,明天小皇子满月了。你去吗?”月儿有些担忧。

轻轻沉默很久,才道:“嗯……不去……去了也没有什么意义。”明天琼华宫一个很热闹吧,宫廷大聚会呢。也不知道淑妃会安排些什么节目……满月了,皱巴巴的小脸应该长开了吧,不知是像他父亲那样英俊呢,还是像我多一些……

“可你做的那件衣服……”

“你帮我送过去吧。满月是个大日子,不送点礼物岂不是显的我太失礼?”

“哦。”月儿回头瞄了床上的那件小衣服,心中感叹不已。那件衣服,轻轻用了最柔软的细棉布料,上面满满当当地绣满了一百零八个“福”字……还有那腰带,绣的是一条幼年蛟龙,首尾相连,活泼欢快地在云中嬉戏……月儿从没有见过这个精致的手工,那幼龙,就像是随时会从腰带上飞下来一样……

这一针一线,全都凝结着轻轻的心意……

泡了半个时辰,轻轻神清气爽地从桶里爬出来,擦干身体,皱眉捏了捏身上没有消完全的小赘肉,换上干净的衣裳,踢着鞋跑道窗户边上,猛地一下拉开,贪婪地深吸了几口气,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啊,新鲜的空气…啊。漆黑的夜晚……啊……”

月儿也没有拦她,只把那件银白红边的裘衣为轻轻披上,好笑地看着轻轻发疯。她摇摇头,打开房门,唤来秦六将那木桶又抱了出去。

知道轻轻一时半会肯定睡不着,月儿转身将摆在床上的精致小福衣叠好,不知从哪里找出个精致的檀木盒子,仔细擦干净后,垫上几张雪白纸张,将那小福衣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再将那条云龙小腰带压在上面,然后合上盒子,找了条浅宝蓝色缎带打了个精致的福扣。

月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么包装包装送过去,也显的体面。

见轻轻发疯完毕,还在对着夜空沉思,月儿将轻轻床上的锦被什么的,通通换成干净的后,才道:“轻轻,别站那发呆了。连个星星也没,有啥看头,赶紧过来睡了。明天再好好看看咱们这院子……”

第二日,轻轻早早醒来,没有惊动还在熟睡的月儿,自己动手穿戴整齐后,悄悄地打开房门。

空气依然有些干冷,闻不到一点春天的气息。

轻轻深吸了几口气,活动活动手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走下台阶,一边随意地走着,一边缓缓地打量着这座院子。

第一卷 宫女篇 088 满月了(二) 088 满月了(二)

院子很空旷,因此显的面积不小。有些角落里还残留着没有化完的雪。正房前面偏左一点。有一颗高大笔直的梧桐树,主干刀削般地伸上天空约有十几米后,才有一个枝桠分叉,很是醒目。

可惜这棵树不靠着宫墙……就算是靠着宫墙,这么光滑的树干,自己也爬不上去……轻轻站在梧桐树下,仰望着大树尽头那雾蒙蒙的天空,心情有些低落。难道自己真的要一辈子生活在这四方的天地里,被这宫墙所束缚,不能奔跑,不能高笑,不能看山慕水?

“主子,你怎么起了也不叫我!不声不响地就不见了,你想吓死我呀!”月儿匆匆的推开正房大门,看见轻轻站在院子里,这才送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来不及穿戴整齐的凌乱衣衫,埋怨道:“您老吱个声,我还能拦着你不成!再看看你,才穿那一点,这早上寒气可重的很!你这是非要让自己病倒遭罪。让我和小六跟着担心不成!等着!”

月儿说完,闪身就进了屋,片刻之后,就拿出那件银白**边的裘衣,为轻轻披上。

顿时一点暖意溢满全身。轻轻微微抬头,眨眨眼将其中的酸涩抛开,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果然暖和了些。是我错了。不过,月儿你其实不用担心的,我又能走到哪里去?”

月儿闻言心中一酸。当初一起入宫,说好了将来一起出宫的。宫中生活无聊,两人没少畅想着将来出了宫怎样怎样的。开个点心铺子,开个香茶铺子,开个胭脂铺子,开个玩具铺子……这些,怕永远也不能实现了吧……

自己还有机会出宫,轻轻她恐怕就一辈子困死在这座院子了!若是自己几年以后役满出了宫,留下轻轻一个人孤零零地站下这树下仰望着天吗?月儿想着想着,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她脱口而出地说道:“轻轻,你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轻轻一愣,然后嘲笑道:“傻瓜……”她转身不看月儿,指着院子里枯萎的花草,道:“这些花花草草,也不知道到开春之后有多少存活的。前朝公主所住的院落,应该有不少名贵品种。可惜越是名贵的就越是娇弱。没人照顾,能活下来的,除了杂草,就应该是些顽强好养活的。”

说着她踏上一条荒草之间的小道,兴致勃勃地四处查看。偶尔欣喜地说道:“呀,这几株金盏菊居然没死!”或是:“这还有几株鸢尾蝴蝶花!”

月儿擦擦眼泪,跟在轻轻后面。这条小路的尽头就是厨房,待轻轻走完,她也应该去忙活早饭了。

“虽然能剩下的都是些普通好养活的,但咱们也没空伺候那些娇贵的。待过几日,咱们去御花园里的老园丁那儿讨些花草种子,再问赵武哥哥要些瓜果蔬菜粮食种子,把咱这院子经营起来!”轻轻小手一挥,豪迈地说道。

“种蔬菜粮食做什么?咱们又不缺吃的。”月儿疑惑地问。

“嘿嘿,有备无患嘛。不做点儿什么活,闷都要闷死了!”轻轻笑道。其实,是她自己心中总有些惶惶然。自己真要困死在这宫墙之中?虽然现在一应供应充足,但万一呢?种上点粮食,一为活动筋骨,二来,若是哪一天。自己被人遗忘了,也不至于忍饥受饿……

“轻轻,前面不远就是小厨房了,我要做早饭了。你先回屋,一会儿就有吃的了。”月儿有些不能理解轻轻的思想,只需享受不用做活,多好的日子呀!

“厨房?我跟你一起去。不过我不会做饭来着。”这个早晨,轻轻实在不想一个人呆着。“对了,其他几个人都怎么样?可有好点的?”

月儿撇撇嘴,道:“若不是你说过要等你出了月子再打算,依我早将她们打发走了!那三个宫女,一个叫英兰的特别可恶,偷奸耍滑不做活不说,还牙尖嘴利净说些难听的!不是我拦着,小六早就拳脚相加了。还有一个成天懒洋洋地,叫她干点什么,愣是装听不见!只那个小点的泉儿,去年刚入的宫,今年不满十五,还算伶俐可用。”

居然还有一个能用的,轻轻很满足,问道:“那个小太监呢?”

月儿呵呵笑道:“那个小太监刚来的时候,也是个滑头。不过早被小六打怕了,现在是又老实又勤快。被小六改名叫小七,也乐呵呵地应了。”

轻轻闻言也是一乐。这个小六,倒是能闹腾。两人还没进了厨房,果然远远看见那个现在叫小七的太监正从井里提出满满两大桶水,一手一个,有些吃力地提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又怀抱一把大扫帚,卖力地扫起地来。

月儿指着那小七笑道:“看吧,还是小六会****人!”

厨房里收拾的很干净。月儿端了个凳子让轻轻坐下后,就挽起袖子,倒了点热水,净了水,开始淘米煮饭,预备小菜。

没等月儿招呼,那小七主动地放好扫帚,进了厨房,恭敬地对着轻轻行了个礼。见过轻轻后,又叫了声“月儿姐”,见月儿不太搭理他,他也不恼,老老实实地坐在灶前帮着烧火。

厨房只闻干柴燃烧的“哔哔剥剥”的声音。轻轻看了小七一会儿,突然道:“小七,我听月儿说,秦六时常欺负你,是不是?你说实话,我给你做主……”

小七闻言脸色古怪,说道:“没有的事儿,主子。秦哥对奴才很好。”

轻轻温和地笑笑,道:“小七啊。有我在你别怕。若是你担心秦六日后报复你,我就去给总管说说,让你离了这梧桐院如何?那样,秦六总不能再欺负你。”

小七听了,转身跪下,道:“主子,求您别赶奴才走。奴才知道,以前奴才是做了不少蠢事儿,但奴才现在都改了呀,主子,奴才愿意在梧桐院伺候您。愿意被秦哥欺负,求主子别赶奴才走。”说着就“砰砰”磕头。

轻轻惊讶地看着小七,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半晌,轻轻道:“你先起来,注意点柴火。”

小七“哎”了一声爬起,往灶膛里添了几根柴。

轻轻问道:“小七,你为什么不愿意离开梧桐院?秦六威胁你了?”

小七低头道:“没有。秦哥开始虽然教训过奴才,但他也是为了奴才好。奴才原来在御马房打杂,还不是任人呼来喝去的?辛苦不说,被打被骂也是常有的事儿。而且,秦哥还教我拳脚呢。若是离了梧桐院,秦哥一定不认奴才这个徒弟了。”

轻轻讶道:“这么说,你是因为想学功夫,才留在梧桐院的?”

小七答道:“不全是。奴才也在这呆习惯了。而且,今儿见了主子,更知道主子是个和善人。咱这些做奴才的,遇上个和善的主子,那是天大的福分!小七不想走。”

轻轻心道:原来是这样。她原来是怕这小七是被秦六威逼,就算是留下了,未必就不会心怀怨恨,稍有人一挑拨,说不定就会生不什么祸事来。那样的话,当然是趁早打发了好。她可不想在身边埋个炸弹。既然是真心愿意留下,她自然是欢迎的。

没多久,秦六也找到厨房来,看了一眼老实烧火的小七,道:“主子,您怎么到厨房来了?这地儿可不是你来的。”

轻轻笑道:“怎么不能来?我天天吃月儿做的饭菜,今儿才知道做饭不简单……小六啊,小七是个好的,你以后待他好点儿,知道吗?”

秦六嚷嚷道:“主子!小六怎么对他不好了?小七,你自己说,我小六可曾对你不好?”

小七感觉道秦六那逼人的目光,脖子一缩,赶紧道:“秦哥对小七最好了!”

秦六满意地一咧嘴,道:“主子。你也听见了吧。嘿嘿,谁不说咱小六人最好!主子,走吧,回屋去,月儿姐在厨房还要忙活一会儿呢。”

轻轻也觉得在厨房帮不上什么,再说,月儿也不准她动手,也就应了秦六,两人离开厨房,秦六又引着轻轻将院子大致看了一遍,也就回了正屋。

一路上,只看见一个宫女打扮的小丫头正在正屋里洒水忙碌,见轻轻过来,就垂首行礼。另外两个宫女一个也没露面。

轻轻在正座上坐了,道:“你是泉儿吧,早听月儿夸你勤快,今儿一见,果然是个好的。”泉儿不好意思地笑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看着就让你喜欢。“你去帮我将其他两位叫过来吧,我有话说。”

泉儿期期艾艾地应了。过了许久,才跟在两个十八九岁的宫女后面,慢吞吞地进了屋。

秦六看见她们就来气,怒喝一声,道:“你们眼里有没有主子!啊?怎么这会儿才来!龟爬似的,没吃饭呀!”

为首的一个嘀咕道:“可不是还没吃饭吗?”

秦六怒道:“你说什么?!”

那宫女道:“奴婢们见过主子!”然后装模作样地行了礼。另外一个也是有样学样,只有泉儿小脸一红,跺了跺脚,看看轻轻,又看看那两个宫女,有些不知所措。

第一卷 宫女篇 089 满月了(三) 089 满月了(三)

秦六怒道:“你说什么?!”

那宫女道:“奴婢们见过主子!”然后装模作样地行了礼。另外一个也是有样学样。只有泉儿小脸一红,跺了跺脚,看看轻轻,又看看那两个宫女,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说话的,应该就是月儿提过的英兰,那个懒洋洋没开口的,轻轻倒是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也懒得知道。这两人,反正是要赶走的。梧桐院现在是自己的地儿了,就算是再外人眼中再不好,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留下的。比如像这两位,留下她们不是给自己找气受吗?

轻轻拦住两眼冒火,就要上前的秦六,她缓缓说道:“我知道梧桐院这冷清的地方是委屈了你们,主子我只是一个御女,也不得皇上看重,恐怕这一辈子,也只能做个御女了,并不能给你们一个好前程。老话说的好:人往高处走。如果你们不愿意留在这梧桐院,我也不勉强。咱们主仆一场,好聚好散。要走的,每人十两银子,也算是我答谢你们这一个月的辛苦。你们好好想想……”

那两个宫女都是垂头,没有说话。其实以她们两个的资质,能到主子身边做个宫女,已经不错了,至少还有些体面。她们原都是别处打杂做粗活的。但是,听说这位主子原也是宫女出身,且相貌普通,又被打发到梧桐院这种偏僻的地儿,肯定是不得宠的。

以她这种相貌怎么会被皇上看上?这其中指不定是使了什么龌龊见不得人的手段……要不然,怎么会连生下的皇子也保不住……养在别人名下的皇子,待到六周岁的时候上了宗谱玉蝶,那就基本上彻底与这位冯御女没了关系。嘿嘿,六年……有淑妃娘娘压着,她一个小小的御女还能翻出花不成!至于其他的,但看这梧桐院一直没有一个访客也就知道了!想着这些,两人就不怎么瞧得起轻轻这个主子,做活更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过了几天,见轻轻不问,月儿也不管,两人就越发得寸进尺,除了吃饭,干脆就躲在屋子里,鲜少外出。

泉儿见她们两个不说话,张了张嘴。也不敢先说话。

这个时候,秦六已经奉了轻轻的命令,不情不愿地端出个盘子。五两一个的银元宝,整齐地码成两排,白花花地,闪着诱人的光芒。

轻轻道:“你们,可是想好了?”

那两个大点的宫女依然低头不答。轻轻将目光投向泉儿,只见泉儿一咬牙,上前一步,道:“回主子,奴婢泉儿愿意留在梧桐院,愿意伺候主子。”

轻轻不动声色地问道:“哦?为什么?你说实话。”

泉儿却是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才道:“主子人好。梧桐院清静。我娘说,只有清静的地方争斗越少,做宫女的,才能安全地熬到役满出宫。”

轻轻不由地点头赞道:“你母亲真是睿智。”

泉儿听了夸赞,笑道:“回主子,我娘以前也做过宫女呢。”

轻轻“哦”了一声,道:“你既然想留下,就先去厨房帮帮月儿吧。”

泉儿“哎”地应了一声。乖巧地跑下去了。

轻轻再次看着剩下的两个宫女,问道:“你们呢?还没想好吗?”

英兰抬起头,贪婪地望了一眼盘子上的银元宝,道:“这真给我们?你不会事后暗里报复我们吧?

轻轻乐了,道:“这点银子,我还出的起。你们也放心,出了这梧桐院,你们与我就无半点关系。我好歹也是个主子,还行不出那报复宫女之事。”

那英兰仿佛放下了心,上前一步,道:“想来主子也不需要这许多人伺候。奴婢谢谢主子赏赐。”这梧桐院有什么奔头?还不如回了原来的地儿,虽是做粗活,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有机会了呢?留在这梧桐院,可就把前路都堵死了!再说,还有白花花的十两银子可拿。看泉儿那丫头,留下受苦不说,浑没有半点好处。

轻轻点头像秦六示意。秦六冷哼一声,抓起两个银元宝丢进那英兰怀里,仿佛用了些内力,那英兰被砸的“哎哟”一声,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她紧握着那两个银元宝,惧怕地看了秦六一眼,也不等轻轻说话,就退了下去。

轻轻对那最后一个的宫女欣喜地道:“你是没想好呢,还是已经决定留下来了?这偌大的一个院子,多一个人也能多一分力。恩,秦六,以后就由你为她安排每日的工作吧。说好了。咱这院子可不养闲人,你若是不勤奋,完不成秦六交待的活,到时候秦六收拾你,我可不为你做主的。你想好了?”

只见那宫女脸色白了又白,待轻轻说完,她上前抓起两个银锭,默不作声地就退了出去。她原本确实是打算留下来的。她生性懒惰,不愿吃苦,若是能像前一个月那样,懒洋洋地不用做活,留在梧桐院那是过神仙日子,可没处求去。

但现在听了轻轻的意思,她就明白,她是不可能再躲在屋里偷懒了。若是将她交给秦六,她还能有个好?非被折磨的死去活来不可!她可是知道,小七那个太监就没少挨秦六的拳脚,而且秦六打了就打了,愣是在身上不留一点外伤,告都没处告去!

秦六用鼻子哼哼几声,将手中的盘子往桌上赌气一摔,道:“姐,我去看着那个宫女。别拐带了咱这里的东西出去!哼哼,便宜她们!”

秦六气冲冲地去监视那两个宫女收拾行礼不提,这边月儿已经将粥熬了出来,几盘爽口小菜也整了出来。见轻轻正在处理事情,月儿挥手让泉儿把饭菜又送回厨房热着,站在角落里兴致勃勃地观看。

见轻轻“劝走”了那两个宫女,月儿才笑着走了过来,道:“总算不用再为她们生气了。轻轻你真是做了件好事儿!不过,如此一来,咱们院子人就不够数了。是不是报给总管,再拨两个人过来?”

轻轻摇头:“这院子。哪个愿意来?别难为人家了。若是再来的,怕也是那两个那样儿的,你还要生气。不如现在,就咱们这几人,反而心中快活!”

月儿也是赞同,泉儿她是很喜欢,但这皇宫中,到哪里再找几个泉儿呢?轻轻又说道:“早上来不及了。今天晚上,你辛苦一下,多弄几个菜,咱们六个人一起乐和乐和。”

待小七与泉儿再次送了食盒进来,轻轻示意月儿将那剩下的两个元宝分了他们一人一个,他们二人既然愿意留下,轻轻自也不会亏待他们。不能出宫,她也不像别的女人们要去争那皇上的宠爱,时时需要钱财收买下人……如此,她要这金银之物何用?

……

琼华宫。

淑妃特意将自己所在的三间大殿,其中的西偏殿收拾了出来,作为小皇子的居所。这西殿,本是淑妃做库房用的,存着些重要物件儿,离着淑妃的寝室也不过几十步距离。轻轻走后,只要得空,淑妃便会在小皇子身边消磨,小皇子的一应之物,她都要亲自过问,足见她对于这个儿子疼爱异常,就算是轻轻这个生母在,怕是不过如此。

“小家伙,瞧,与你父皇长的一模一样……也不知道你的父皇怎么了,到现在也没有为宝贝取个好名自……”淑妃小心地抱着小皇子,乐呵呵地摇着。

这小皇子,长的真像皇上呀……淑妃贪婪地瞧着,怎么看也不够。瞧这鼻子,瞧这嘴唇…只有眼睛,不是皇上那种桃花细眼。而是圆滚滚的,有八分像了轻轻。轻轻那个丫头……想起轻轻,淑妃抱着小皇子的胳膊紧了紧,心中莫名地有些不安。

“若是有一日小皇子长大了,非要认回生母,你能如何!”父亲的话又一次在耳边想起,让淑妃有些烦躁,若非轻轻,我怎会得此麟儿!若我害了轻轻性命,皇子大了,万一得了真相,一定会恨我这个“杀母仇人”……

可,万一她要跟我争抢皇儿呢?淑妃的目光闪了闪,今儿是皇儿满月,不知道轻轻会不会来……

柑橘眼瞅着淑妃抱着小皇子亲爱非常,却突然间像是陷入沉思,她心神一动,悄悄上前,耳语一番。这些日子,她一直用心讨好淑妃,讨好芦荟,渐渐地,淑妃把她带在身边的时候多了起来。

“你如何得知的?”淑妃眼中冷了冷,瞥了一眼无声站在角落里的安海,将小皇子交给了奶嬷,转身看着柑橘。

柑橘低声道:“娘娘,当初娘娘亲自挑选殿下身边的小太监,这每一位可都仔细查过根底的。安海当初就与那秦六一起搭档做活多年,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那日明霞从梧桐院回来复命,奴婢好奇之下就与她闲聊一会儿,不想却从明霞口中听到秦六这个名字,奴婢一下子想起安海来。奴婢当时还以为是重名,但还是去询问了一番,没想到真是一个人。”

淑妃道:“你倒是个细心的。”安海与秦六,搭档多年,一个在皇儿身边,一个在她自己身边,这是巧合还是无意?若是巧合,轻轻与这两人又有什么关系?若是无意……

第一卷 宫女篇 090 皇贵妃 090 皇贵妃

巧合?另有深意?

轻轻若是得知她将秦六带在身边是个大破绽。也不知道将作何想。不过,就算这是个破绽,轻轻也因为无人可用,只有秦六。不然,说不定是哪一天她就突然“意外”地落水、坠井;或是“自杀”、“失踪”……她的小命,她自然珍惜的很。

淑妃眼神闪了几闪,问道:“这两人,与冯御女是否本就相识?”

柑橘心道,我也想这几人本就相识,那样的话我就立了大功的。可她也知道这不是小事儿,于是不敢撒谎,道:“奴婢不知。”

淑妃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抬头高声叫道:“安海,你过来。”

“见过娘娘。”以他的耳力,淑妃与柑橘的交谈一字一句,全都听进了耳里。初听时,他颇为紧张,若是淑妃以此为依据,从此怀疑忌惮轻轻姐,那轻轻姐的一番心思不是白费了?而且,淑妃若是只查三分。他还有把握查不到轻轻头上,但淑妃若是下定心思追查到底,说不定就将当年轻轻受伤时,他们去送过饭的事情给查出来。那样就太不妙了……听到淑妃召唤,安海没有慌张,反倒松了口气,瞬间想好了说辞。

淑妃没有说话,由着安海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她知道,这个姿势,最是累人,也最能让人觉得惶恐不安。一炷香燃完,安海的身形渐渐有些抖动。淑妃道:“你可知本宫找人有什么事?”

“奴才,奴才不知。”

“安海,你可认识秦六?”

安海闻言,受惊般猛一抬头,接触到淑妃冰冷的目光,马上就埋头跪下,惶恐道:“奴才在厨房时,有个伙伴叫秦六。娘娘开恩,娘娘开恩,小六他就是一个莽人,不懂规矩,不知进退,不……娘娘开恩呐!”说完,就“砰砰”嗑起响头。

淑妃皱了皱眉,道:“你知道秦六现在在哪吗?”

“在哪?小六不在厨房了?”安海诧异地问道。

“他去了梧桐院。难道不知道?”

安海声泪俱下道:“回娘娘,奴才正从被娘娘选中。进了琼华宫,就不曾离开殿下身边半步,娘娘,小六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儿?梧桐院,那不是冯御女那儿吗?娘娘,若是小六犯了错,奴才斗胆求您救一救他,冯主子肯定听您的话!奴才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伺候殿下,报答娘娘恩德!”

淑妃皱着眉头,一直盯着安海,没有开口。这安海的意思,好像不知道秦六的去处?他说自己不曾离开皇儿半步,应该是真的,琼华宫这么多人,就算他粗通些武术,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走出去。而且,这安海为什么一定以为秦六犯了事儿?

安海见娘娘半天不应,有些颓然地哭着嘀咕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淑妃打量着眼前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他确实是哭的真心,哭的可怜。听说那秦六与他自一进宫,就吃住一些,他们之间的情意倒是不假……淑妃脸色柔和了些,问道:“你怎么知道秦六犯了错?”

安海道:“娘娘,您是不知道小六的性子,说话做事,都是直来直去的,从来都不会拐弯儿。原先都是奴才一直看着他,他才没有出什么大事。他一定是以为奴才有了好去处而不带他一起,一气之下也离了厨房……娘娘,小六他其实很讲义气的,不是那坏人,求娘娘救一救他……”

看来是这对伙伴中,安海认为秦六不适合跟在主子身边,为了保护他,才将他留在了洗衣局那个小厨房;而秦六认为安海不讲义气,有了好去处不提携他,就赌气之下,也离开了小厨房,正碰上梧桐院要人……这对小伙伴,倒是有趣。

淑妃和蔼地说道:“你别担心,冯御女是个和气的主子,秦六不会有事的。”

“真的?”安海像还是有些担心。

淑妃点了点头,说笑道:“何况,冯御女当年也在洗衣房呆过的,说不定认识你们呢。”

安海连忙摆手,道:“娘娘,奴才可不敢跟冯主子攀交情!”

看来是我多心了。如此,这秦六也是个可利用的。淑妃笑着安抚了安海几句,道:“安海,你伺候殿下尽力尽力,安顺和秦嬷嬷都是跟本宫夸过的。恩,你既然惦记你那伙伴,本宫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就放你一日假,准你去梧桐院探望秦六,恩,你可要仔细问问他,在冯御女身边呆的可好?还有,再替本宫问问他,冯御女身子可好,心情可好?恩,安海,你明白本宫的意思?”

安海心道,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怎么还能装不明白?不就是想通过小六监视轻轻姐的动静吗?也罢,很久没见过她们了,正好过去一次。他欣喜地道:“娘娘,您放心,奴才保管问的明明白白的。”

淑妃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她又逗弄了一会儿小皇子,道:“皇儿啊皇儿,晚上的满月宴,母妃给你准备了一个最漂亮的出场……母妃要告诉所有人,只有我的皇儿,才是最尊贵的皇子!”

“圣旨到——”

淑妃抱着小皇子,高高坐在上面,春风满面地看着下面一众女人,心中满足地叹息一声。

皇后没有来,只是送了厚礼。淑妃心道:不来最好,你若是来了。坐哪里?难道还要高我一头?轻轻也没有来。她送来的那件衣物,淑妃看了也是赞叹,果然是做母亲的人……若是我那没见过面的皇儿能活着,我就是不做这淑妃又怎样?

“圣旨到——秦氏岚儿贤良淑德,温婉有仪…特加封其为皇贵妃,钦此。”

皇贵妃?淑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圣旨,不是为皇儿赐名,而是加封自己的?皇贵妃、皇贵妃……多少年了,多少年了,自己日夜期盼的,却在自己快要放弃的时候来临了?皇贵妃,那是半后了!既然已经是皇贵妃,那凤座还远吗?

淑妃,哦,现在是秦贵妃了,秦贵妃喜极而泣,哽咽道:“臣妾,臣妾领旨谢恩!”

皇上微笑着走了过来,扶起秦贵妃,将周福手中的圣旨接过,塞进秦贵妃怀里,道:“岚儿,朕送你的满月礼你可喜欢?”说着又温柔地为秦贵妃擦去眼角的泪水,促狭笑道:“瞧你,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哭了?”

秦贵妃俏脸通红,低头嗔道:“皇上,妹妹们都在呢。”

皇上“哈哈”几声大笑,拉着秦贵妃的手,大步走到主座上坐下,朗声道:“都起吧。”

这一幕,从周福宣读圣旨开始,到皇上扶起秦贵妃,再到两人大庭广众下的互动,直把众人震的发晕。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贵妃?之前半点消息也不曾传出来?不是说秦家现在正被皇上想法设法压制,而且秦家的力量也开始缩水了吗?难道是皇上与秦家交换利益。秦家主动配合皇上让出些兵权,皇上投桃报李,加恩与淑妃?

一时之间,这些女人们,聪明的,已经目光闪动,开始揣摩这其中的深意;眼中只有皇宫这么大地方的,都努力调整表情,掩饰住自己眼中深深的嫉妒……还有人已经忍不住在想,淑妃变成了皇贵妃,四妃的位置就空了……

南乔拉了拉还在发愣的赵才人的衣袖,将她往前推了一步,自己跟在身后,低头喜道:“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也都换上最诚挚的笑容,口称“恭喜”不停。难怪皇后今日不来,一定是提前得知了消息,躲起来了!

皇上高高坐在上面,将奶嬷手中的皇儿接过,乐呵呵地瞧着秦岚儿与众女周旋。陈国柱那老滑头居然主动来投诚,倒也是个识时务的。如此一来,秦系将领中,非秦姓的将领九成被暗中拉拢过来……哼,那几个不开眼的,朕不介意到时一并收拾了。

陈国柱是个会打仗的,正好拉出来树个旗帜,让其另成一系。那老狐狸,说不定还想着两边讨好呢!南部苗疆正有些乱,正好由陈国柱挂帅,让周如风能多立点功劳,攒些资历,毕竟还是年经呀……

“岚儿,朕已经给小家伙想了个好名字,你觉得‘瑞’字如何?”皇上待秦贵妃转了一圈回来后,将小皇子交给她抱着。这个小家伙,越看越觉得与自己长的很像啊……

“这个字好,皇儿在新年之时出生,又恰逢大雪,瑞字最合适不过了。瑞儿瑞儿……”秦贵妃喜滋滋地叫了几声,我们的瑞殿下也配合了咧嘴笑了起来。

……

陈家内院。

陈国柱望着花园中郁郁寡欢的爱女,想起早逝的发妻,心中一叹。罢了,罢了,秦家逃不脱败落的命运!我这些年为其鞍前马后,早就还完了当年秦老将军战场上的救命之恩!我如今这个三品大将军,军功可是实打实的,并不曾依赖秦家一分一毫!

是时候,该为儿女们做打算了……当初女儿进宫,那秦家淑妃存了个什么心思,当谁不知道吗!还险些害女儿丢了性命!

第一卷 宫女篇 091 一丝古怪 091 一丝古怪

若是玲儿有个万一。我…我将来怎么有脸去见玲儿她娘?

陈国柱缓缓走到女儿面前坐下,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递给女儿道:“玲儿,打开看看。”

陈惠玲诧异地接过,嘀咕道:“爹爹,奏折有什么好看的,女儿才不关心什么国家大事。”那日她离开冯家小院,只觉得整个人空了一块,整日里懒洋洋的,提不起一丝力气。读书也没有趣味,练习大字也没了趣味,从早到晚地发呆……丫鬟小绿眼看着小姐一日比一日没有精神,一日比一日消瘦,急的没有办法,只好跑去告诉老爷,说小姐害了“相思病”……

陈惠玲懒洋洋地打开奏折,扫了几眼看完,道:“爹爹,你写的这些东西,女儿又不懂……”她抬头,见爹爹笑眯眯地看着她。突然眼前一亮,又逐字逐句地细细看了几遍,欣喜地道:“爹爹,你真地,真地……”

陈国柱看见女儿发光的小脸,心中怜惜不已。瞧这,本来圆润的俏脸,如今都尖成啥样了!本来,在皇上步步进逼之下,他还有一丝无奈和不情愿,但此刻,那一丝无奈和不情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为了女儿的笑脸,什么都值得!“爹爹几时骗过你,这份折子只是草稿,正本爹爹已经递进宫了。”

陈惠玲兴奋地跳起来,道:“爹,我要出门!小绿!小绿,快备车!死哪里玩去了!”

陈国柱打趣道:“去找你的情郎吗?那个冯轻辰?”自己的小棉袄,心中却牵挂着别的男人…这一刻,他对那个叫冯轻辰的小子生出一种强烈的妒意,仿佛属于自己的,珍爱了几十年的宝贝,突然之间被别人抢去了…哼,若不是冯家那小子还算不错,老夫就是拼着女儿怨恨,也绝不容他!

“爹。您…您都知道了…”陈惠玲吃吃艾艾地说道,在爹爹促狭的目光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俏脸腾的一下升起红晕。

“自家女儿生了‘相思病’,做爹爹的,若还是不知道,岂不是太失职?玲儿,天色已晚,你明儿再出门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女儿大了,还能一辈子跟在自己身边不成?陈国柱慈爱地望着自家女儿,突然神色一变,冷哼道:“你告诉冯家小子,若三月大比,没中三甲,就不要妄图我家女儿!”

“爹…”陈惠玲泪眼朦胧,缓缓地将头靠近爹爹的胸膛,就像小时候。爹爹的胸膛一如小时候,依然那么温暖,那么安全,那么值得依靠…

良久。陈国柱拍拍女儿的肩膀,轻轻地推开女儿,道:“爹爹要有事要忙,你记得要好好吃饭,要高高兴兴地…”

“爹,你也少喝点儿酒,注意身体。”陈惠玲注视着爹爹远去的身影,突然发现爹爹那挺拔的身姿有了一丝苍老……

“小姐…”

陈惠玲转身看见自己的丫鬟小绿正探头探脑地躲在一颗榕树后,顿时想起刚刚爹爹提起的“相思病”,顿时两眼冒火,咬牙切齿地道:“小绿!还不赶紧给本小姐滚过来!居然又‘出卖’你家小姐……”

小绿这个时候可不敢上前,只见她迅速后退,撒腿就跑,边跑边喊:“小姐!小绿错了,小绿再不敢了!都是老爷逼的!不关小绿的事儿啊…”

这对主仆在花园中闹作一团。

“小姐终于又有了生气了…”小绿一边感叹,一边跑的更欢。

“轻辰,轻辰,以你的才学,三甲自然不在话下…”陈惠玲跑着跑着,只觉得心底一口浊气渐渐消散,这天地之间顿时清朗起来……

……

梧桐院。

轻轻丢开手中的画笔,叹了一口气,有些百无聊赖。

又一个月过去了,她从不曾走出梧桐院一步,除了程海几次奉命来‘访友’外,梧桐院也不曾有过一个访客。

“这种日子……”轻轻有些惆怅,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喜欢这样安逸的生活,种种花,作作画。无人打扰,也不用劳心费神……

“唉……心自在,才是真自在……”

可惜,我还做不到。”轻轻又是一声叹息。这个皇宫,这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气息,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不自由……

人不自由,就连画出的画也是呆板无味的。轻轻随手毁去花费她一个下午的时间描摹出来的早春图,心道,下次还是画画黄瓜秧子,茄子苗苗…有实物临摹,总比她凭空描绘要好一些吧…

她也曾想过带着画具到皇宫各处取景,比如御花园…但想了又想,还是算了,自己好不容易才离了那个争宠的大漩涡,好不容易才让这皇宫忽略了自己的存在,若是去了御花园那种热闹的地儿,指不定又惹出什么麻烦来。若是被那“高人一等”的女人们欺辱了,自己是气愤还是不气愤呢?是忍着呢,还是要想法报复回来呢?!

所以,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算了,明儿开始,不作画了。改练字好了。都说练字能静心……还有,那几本农书要好好研究,做做体力活,享受一番农家乐,有益身心健康…自己可不想被关出个自闭症、忧郁症什么的。

轻轻站起身来,再一次打量自己的院子。整一座院子,房屋很少,只有三间正殿,几间厢房,外加后面两个小院。说是皇家公主的园子,可什么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等等的一应园子匹配之物,这里通通没有…感觉就像是盖了几间房子,围上院墙,然后再没有装饰修改过……

怎么会这样?轻轻又是一阵疑惑。或者,那公主喜好如此…轻轻用同样的理由,又一次安慰了一下自己。

院子左边的空地,已经移进了些花苗…院子右边,也被整理出了一块地,只是轻轻还没有想清楚种点什么好…天气一日暖过一日,那颗梧桐树也快生出叶儿了…

她的目光又投向自己的房间窗台上那一团绿,嘴角微笑起来。是那盆仙人球,月儿把它从精洗房带了过来,摆在了轻轻的窗台上。看着真亲切呀……若是在前世,自己恐怕依然在为小说中某某的智慧喝彩,为某某的命运担忧,为某某的坚强所钦佩…但现在…

咦?怎么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轻轻皱了皱眉,目光又重新扫过左边院子的花苗,那一颗快长叶子的梧桐,院子右边的空白土地,自己窗台上的仙人球……最后,她的目光锁定在自己的窗台上。

就是这个窗台,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

窗台,窗台……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窗台,恩,是楠木做的,这个轻轻还有些印象。很传统的木制窗户,与以前见过的,没有什么不同。此时窗户正大开着,透过窗户,莫非可以看见房间内雕花的桌椅…难道是那仙人球?可那仙人球也是与以前一模一样,甚至都没有长大一点儿……

“月儿——月儿——”轻轻大声招呼着远处正在除草的月儿,道:“月儿,你快帮我看看,我这房间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月儿上上下下看了一眼,疑惑地道:“哪里有什么古怪?”然后她面色有些难看地看着轻轻,道:“轻轻,你是不是生病了?”这些日子。轻轻的叹息越来越多,听着让人揪心。她多次想劝轻轻出去走走,但都被轻轻拒绝了。“不行,轻轻,你这么下去,没病也会被闷出病来!明儿咱就出去院子散散心,我知道,离这不远,有一小片梅花还没谢呢…”

轻轻尴尬地笑笑,道:“是我多心了。梅花是吧,我明儿就去看。月儿,你去忙吧。”

轻轻虽然打发了月儿,但心中的古怪却没有消失,她退后几步,装作不在意地,又偷偷打量起这三间正殿…

这三间房子,最东边一间被做了库房,中间自然是正厅,西边的那间,才是轻轻的寝室。咦?这面墙是石头砌的?仅自己的寝室,最西边墙石头砌的,其他几面都不是…

轻轻皱眉凝思。石头砌的墙,宫中虽然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但只砌一面却是有那么一点古怪…难道这面墙中有秘密?轻轻兴奋起来,但也没有冲动,只绕这自己的寝室走了来回走了几个半圈。

月儿一边除草,一边皱眉,这轻轻的举止,越发古怪了。如此下去怎么的了?这才过去两个月,她还要在这宫中过一辈子呢。“不行,得想个法子…”

轻轻再一次回到自己窗前,看着房间内墙角的红泥小炉火上的茶壶舔舔嘴唇:这么折腾一会,她有些渴了。轻轻对着月儿担忧的眼神笑了笑,转身进了屋。

轻轻为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捧着有些发烫的杯子,习惯性地站在窗前。突然,她神色一愣,回头看了几眼墙角的小红炉,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在房间内走了几圈,又伸开手臂,仿佛丈量着什么,随后又一阵风地跑在外面,看着石砌的那面墙,喃喃道:“我知道是哪里古怪了!”

第一卷 宫女篇 092 密道! 092 密道!

轻轻最后又看了一眼那面西墙。凝眉沉思。

不用丈量,她相信自己的眼光。这西墙与南北两面墙相比,绝对要厚上一些。恩,南北两面墙大约厚一尺,而西墙,却至少有两尺…

先前她看着窗户感觉古怪,其实并不是窗户有问题,而是通过窗户,看见自己房间内的摆设,发觉自己的内房间的形状与正殿的外观有些不匹配,从而使内房间的面积好像小了些…确切地说,由房屋的外观,去掉墙的厚度,推算房间内的面积,以尺为单位,原本房间的面积应该是20*20,而现在,房间的面积却是20*19…

这一尺与整体比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若不是自己整整被关在那个房间一个月,想必也不会发觉这点差别…

这面西墙为何会多厚上一些?

难道有秘密?

夹墙?暗道?藏宝阁?

轻轻想着想着。两眼兴奋地放光。听说历代皇宫中,都隐藏着些秘密的通道,一旦大厦将倾,或是其他危险,皇室成员可以通过这种通道逃出皇宫,从而保全性命,以求东山再起…这种通道,往往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知道的也没有几个…

如果这其中真有通道,那自己岂不是可以逃出皇宫,逍遥自在,浪迹江湖了?轻轻手摸着这面墙壁,一想到有了出宫的希望,她不由地颤抖起来…

冷静。冷静。

轻轻几个深呼吸,压住了自己心中的激动。万一,这只是一面普通的石墙呢?或者房间就是这么设计的?虽然这个想法有些荒谬,但她毕竟不懂建筑设计…

有没有秘密,去库房看看就知道了。如果东墙也是比其他两面墙厚上一尺,那基本上……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为了使自己少受点打击,轻轻不断告诉自己,“这就是一面普通的墙,没有什么秘密,东墙肯定也一样…”

“要冷静…”轻轻握紧拳头,找出钥匙,打开了库房的门。

库房里堆了不少箱笼锦缎。“看来自己的家底还是很丰厚的。”轻轻笑了笑,站在房屋中间。开始观察起这间屋子。长度,宽度,与窗户作对比…

这间屋里正正方方的,没有一丝差错!

这东墙,与南墙和北墙一样厚度!

“那西墙……”

轻轻缓缓地在身边的一个箱笼上坐了下来,随手打开一个匣子,里面放着一尊白玉观音。她将这尊半尺高的观音像端放在对面的箱笼上,托腮发呆起来。

听说佛教刚传来之时,观音是位男同志,而后才变成了女同志?

那西墙中间到底有没有秘密呢?

额,观音大神,你是怎么变性的呢?谁为你做的手术?还是你自己的神通,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地都能随便变着玩儿?

有秘密的话,会是什么秘密呢?

……

“轻轻,你坐这人干什么?观音大士?你要礼佛?”月儿见轻轻许久没有出现,有些担心地找来,看见轻轻对着观音像呆坐着,心道,礼佛也许是个好主意,但轻轻今年才十八…不行不行,宫内礼佛的都是老太妃…

“瞎扯。我在研究这玉。你知道么,这白玉又叫软玉,咱大宋境内地稀少,主要产于西北一个叫和田的地方。你看这快就是,‘体如凝脂,精光内蓝’,细润透白,这可是上等好玉…”听见月儿说话,轻轻一愣,从关于观音大神的发散思维和关于西墙的猜测中回过神来,开始指着眼前的白玉瞎掰起来。

“呃…”月儿被轻轻突然一通“玉经”绕的有些头晕…她甩甩头,开始配合地听轻轻演讲,还时不时地点头,装作一副受教的样子。她其实听不懂,但见轻轻说的兴起,她心中就高兴,只要轻轻找到兴趣,有了寄托,日子也就好过一些……

“咳咳,你明白了吗?”轻轻东拉西扯地说了半天,有些说不下去了,只好装作高深地咳了一声,结束了演讲。

西墙,西墙…不管有没有秘密,都要研究一下下……

轻轻拍拍手,将观音大神就收进了盒子里,起身与月儿一起出去后,又锁好了门。她就这点家底,可要好好收藏。仔细着用。

回到寝室,轻轻在椅子上坐下,将桌子上已经冷透的白开水一口喝完,满足地叹息一声:“真爽呀”引得月儿一阵嗔怪。

西墙若是有秘密,不管是地道还是暗格,机关应该就在这房间之中。到底是什么呢?轻轻一点与月儿聊着闲话,一边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房间。

她被“禁足”在这个房间整整一个月,可以说是非常地熟悉了。若是有机关,且就没有被人发现的话,那就应该是这房间中原有的没被替换过的物品…桌椅板凳床?这些都是新的…衣架柜子摆设?这些也是新的…轻轻最后将目光投在西墙的那半人高的铜镜上。

这块铜镜,恩,造型很古朴。两只孔雀分立两边,翎羽屏开,环着中间一尺见方的镜面,在铜镜上方交颈并额,神态亲昵,栩栩如生。铜镜全部用青铜打造,就算是两只孔雀的身上,也没有半点颜色装饰,更别提什么珍珠宝石了……

这样一面青铜镜挂在墙上,实在与这房间的整体风格有些不搭。再说了,自己的梳妆台可是正对着窗户的,用的也是玻璃镜子…青铜镜再好。也没有玻璃镜面清晰…

“月儿,你可知道,这青铜镜哪里来的?”

月儿顺着轻轻的手指方向看了看,道:“哦,这个镜子原本就这房间里的。你不喜欢?其实我也觉得它又丑又没用。”

“那为什么没有取下来拿走?”

“试过了,可这镜子是嵌在墙壁上的,若是非要取下来,可能就要破坏墙壁了,你来的又急,房间根本就来不及大翻修,只好认它嵌在墙上了。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我去叫小六来,把那衣柜移过来,挡住它好了。要不,明儿就去叫几个工匠,把它拆下来?”

果然,就是这面镜子。嵌在墙上的?轻轻嘴角翘起,笑道:“不用不用。这镜子我很喜欢,有一种古朴美……古朴美你知道么?就是看着就能感觉一种历史的沧桑扑面而来,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我跟你说…”

“呃…”月儿差点儿又晕了,心道,这轻轻今天太奇怪了!难道是中了邪?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时刻跟在她身边看着,可别出什么大事…大慈大悲无所不能的菩萨,你一定要保佑轻轻快点正常起来…

既然秘密就在这镜子上,轻轻站近了些,仔细“欣赏”着她口中所说的“古朴美”。书上说,但凡开关,就会被人使用,久而久之,就算隐藏的再好,也会出现一丝不同来。恩,这镜面光可鉴人,不可能有开关;这两只孔雀…轻轻的目光从两只孔雀的眼睛的开始,一点点观察,一点点排除,又一点点对比,终于,她的目光落下了右边那只孔雀的第三根翎羽上。

每只孔雀身上雕塑了六根翎羽,每根翎羽的尾端都有一个微微的凸起纹理以作装饰用。而这第三根翎羽上的尾端凸起,细细看起来,要比其他的那些光滑一些,就像经常被人抚摸一样…

“古人莫要欺我!”轻轻在心中大喊一声,伸手食指,对着那第三根翎羽上的突起狠狠地按了下去。

真的按下去了!

这一秒,轻轻心中又是大喜,又万分紧张。仿佛心跳都停了下来。她瞪大眼睛,仔细又飞快地扫视着四周。

紧挨着铜镜,一个半人高的裂缝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墙上,下面黑呼呼的,赫然是一个地道口!

轻轻无声地笑起来。

地道!

很好!很好!

她再一按,那道裂缝又无声无息地合上了。现在,还不是探索密道的时候。晚上!就在晚上!谁也不能拦我!轻轻添了添嘴唇,转了看了看被那个裂缝震的傻掉的月儿,走到床边,将自己整个人“砰”的一下扔在床上。

地道!

“轻轻,刚刚你有没有看见什么?我看见墙壁突然裂开就突然合上了!你说,我是不是眼花了?”月儿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无力地在坐在椅子上,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恩,你一定眼花了。”轻轻愉快地答道。

“可是…我明明看到…”月儿不信。

“喏,那墙壁不是好好地在那吗?怎么会裂开了?你别瞎想了,最近睡的不好吧?”

“没有…我睡的很好,可是…”

“没有可是!你若不信,自己去检查检查不就知道了!”

月儿真的起身将那墙壁敲敲打打,仔细摸了个遍,一边摸还一边嘀咕道:“真是太诡异了,莫非真是我眼花?”她最终还是没有发现蹊跷,只好无奈地放弃了,嘟囔道:“我去洗个冷水脸清醒清醒…”

轻轻现在有些后悔,她不该在月儿眼前打开地道口的。月儿是个很理智很守规矩的人,她虽然很想出宫,但若是知道自己打算“逃”出皇宫,她一定不会同意,一定会百般阻拦劝说!自己是一定要下去探探的,万一这月儿阻拦不住,将这密道的存在说了出去,自己岂不是要哭死!

第一卷 宫女篇 093 向左走,向右走 093 向左走,向右走

“感恩节快乐!”

还有。感谢“我的梦溪”如此慷慨大方的打赏。太激动捏。话说,这么多,女女都有些替你心疼的说,其实只要订阅支持,女女就满足哒。再次鞠躬!决定了,打败感冒,下个月每日7000!

.......

好在月儿被自己勉强糊弄过去了。

轻轻一动不动给躺在床上,很久很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恩,若是自己一个人偷偷下去,绝瞒不过值夜的月儿去...还是需要小六的协助,毕竟,那通道下面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小六与月儿不同,应该不会阻拦自己...轻轻想到秦六,于是从床上起来,仔细整理了衣衫,脸上带了三分笑意,对着镜子,感觉自己从神神叨叨、紧张兮兮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才踩着平静的步子。在后院找到正在与小七一起蹲马步的秦六。

秦六的性子看着憨直,其实心思并不慢。他教给小七的,也只是一些锻炼身体打熬力气的外门功夫,并没有把那武功心法交给他..

.秦六看见轻轻远远过来,吩咐了小七几句,上前迎着轻轻道:“姐。”

轻轻笑眯眯地问了些琐事,然后才怅然道:“小六,姐问你,若是你有一天有能力带着姐姐翻墙出宫,你会带姐出去吗?”

秦六想也没想地道:“当然。直恨小六功夫还不到家...姐,小六是不是很笨?”

轻轻眼中一亮,盯着秦六道:“小六,你不觉得姐有这想法很离经叛道,不可理喻?月儿她宁愿一直不出宫地陪着我,也不赞同我这种‘出逃’的想法...”

秦六说道:“姐,小六不懂那些,也不懂姐您为什么一定要出宫去。但只要是姐姐想做的,小六都支持...恩,姐,等我再练两年,就应该可以带您离开闯过宫墙而不会被人发现了,倒那时,咱姐弟俩个一个闯荡江湖!”秦六说完,摸摸后脑勺,笑了起来。

轻轻更是笑的极为开心,心道,还是小六好!真不枉我一直不间断地为他做鞋子!轻轻低头瞄了瞄秦六脚上出自自己手中的皂靴。心中颇为感叹,道:“小六,晚上你悄悄到我房间来,恩,记得要把你月儿姐先弄晕了...”

秦六点头应下,竟然一点也不好奇想知道为什么。轻轻满意地别了秦六,心中感叹着还是“秦六这种小弟好用”,回到房间后看见月儿又对着墙壁发呆,眉头皱了皱。

唉,都怪自己先前太紧张压力太大了,竟然下意识地想找人分担一些,引起月儿怀疑。还好自己没有在那无意识的碎碎念中,谈及更多了内容...

“月儿,别盯着墙傻看了。”轻轻平静地拉了把椅子坐下,说道:“贵妃娘娘荣升,咱们这可还没送礼物呢,这都一个月过去了,再拖就不好了吧?好在还没有举行封妃大典...月儿,上次程海过来,有提过淑妃的贵妃大典定在什么时候吗?”

月儿揉揉自己有些肿胀的眼睛,心中嘀咕着。莫非真是眼花?可自己明明看到...算了算了...眼花就眼花...听见轻轻问话,她将脑袋里的疑惑甩在一边,道:“贵妃大典?程海也不知道,估计是还没定日子呢,我估计,怎么地也在三个月后...”

轻轻道:“三个月?那倒还有时间,可为什么要那么久?”

月儿答道:“你不知道?规矩如此啊,不管是封妃还是贵妃还是皇后,都是先明确消息,然后再在三个月或半年后才举行典礼仪式,只有过了仪式,才真正算是拜了祖宗,定了身份。”

原来还有试用期...轻轻又问道:“那你说,我送点什么好?贵妃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那点家底,基本上都是她赏的,总不好意思拿她赏的东西当贺礼...唉,真让人头疼...”

月儿闻言也有些发愁,这份礼确实不好送,库房那些东西虽然都不差,送送别的主子也够了,但送给贵妃就实在不合适了...

轻轻见月儿皱眉思索,心中暗笑。想吧想吧,多烦恼烦恼这个,应该就把什么诡异的裂缝忘到脑后了吧...

......

是夜,轻轻早早地上了床,强迫自己睡着,好为探险攒着精神体力。

“姐。是小六。”

轻轻被秦六唤醒,想起地道的秘密就在眼前。她睡意全无,一个翻身起来,麻利地穿好衣服后,掀开床幔下了床。“小六,月儿大约什么时候会醒?”

秦六低声道:“点了睡穴,至少能一个时辰内醒不来。”

轻轻道:“一个时辰,两个小时,少了点,有没有办法让她睡上****?”

秦六一个皱眉,伸手又在月儿身上连点几下,道:“姐,现在月儿姐没有我解穴,可是要三天后才会醒...”

轻轻笑了笑,冲着月儿低声道了歉,压住砰砰乱跳的心脏,深吸一口气,走到那面青铜镜前,食指对着那右边孔雀的第三根翎尾狠狠按了下去,瞬间,墙壁诡异无声地裂了个半人高的缝隙。顺着缝隙往下看,只见一个一尺见方黑漆漆的洞口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这...这...”秦六瞠目结舌,立这轻轻身边,看着那个洞口有些傻眼。“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地道口!下面是什么?藏宝室吗?”

轻轻闻言血气一翻。差点晕了过去,喝道:“闭上你的臭嘴!若真是个藏宝室,我要杀了你!”然后她双手合十,对着地道口拜了几拜,喃喃道:“千万不要是什么藏宝室啊,我不喜欢宝贝...一定一定要是个条地道呀...”

秦六讪讪地摸摸脑袋,讨好地问道:“姐,我先下去看看?没有危险,我再叫你...”

轻轻白了他一眼,先在地道口闻了闻,有些霉味儿。像是很久没有开启过了。轻轻道:“别急,再等等。这种许久没用过的地下通道,里面的空气可是有毒的。”

秦六“哦”了一声,取了个烛台对着地道口左照照右照照,两眼放光,跃跃欲试。

估摸过了一刻钟,轻轻道:“应该可以了。你拿着烛台走前面保护姐姐我,注意手中的烛火,若是火光变暗,就停下来等等再前行。”这些可都是她多年来看武侠小说玄幻小说中的经验...

秦六举着烛火大踏步地走在前面,轻轻小心翼翼地走在后面,两人进了地道。

顺着地道口的台阶缓缓下去,轻轻拉着秦六的衣襟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地道口没有自动关闭,轻轻接过秦六手中的烛火,凝眉在墙壁上仔细找了一会儿,不意外地在两块大石只见的夹隙中发现一个微微凸起的小石块,轻轻稍一用力,只见地道口无声无息地合上了。

轻轻呼出一口气,又打开了地道口,让空气流通起来。她转头对着秦六道:“你上去再取个烛台吧。”说完缓缓向前走了几步,一边仔细观察着四周。

这地道的宽度仅荣两人并肩通过,用打磨整齐的石块巩固着,地面上也铺着石板,应该是多少年没有维护过了,通道内有些潮湿,石板缝内生了些青苔,但还是可以看出,这条地道是精心修筑的,不然也不会一点没有毁坏崩塌...

秦六取了根烛火下来后,道:“姐,我走前面了。”

轻轻点点头,道:“你小心些。”

两人又走了上百步,只见前面依然是长长的,黑漆漆的通道,没有任何别的东西。也没有任何危险。轻轻舔了舔嘴唇,心道:“有戏!”这果然是个密道,而不是通往什么地下室藏宝室...

她心中激动,忍不住地催促着秦六走快一些,估计过了一刻钟,秦六突然停了下来,说道:“姐,前面没了。”

“没...没了?”轻轻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她慌忙上前几步,伸手猛地扒拉开秦六,望着前面立着的一堵墙壁傻眼了。

贼老天,不带这么玩人的!

轻轻恨恨地骂着,举着烛火上前,仔细地查看四周的石壁。她才不信就这通道就这样没了!那前朝人都傻啊挖一个地下死胡同玩儿!肯定是还有机关!

先前的开关是凸起的拇指大小的嵌在几块石头中的微不起眼的小石块,这次应该也差不离!轻轻吩咐了秦六一起,两人从迎面的石壁查起,一人负责左边,一人负责右边,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仔细排查着。

“姐!开了!”轻轻正蹲在地上仔细地翻找着青苔中间是否有机关,突然听见秦六欣喜地叫声,她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原来拦在她面前的那道墙。

那道墙依然立在那里,没有一丝缝,更别说门了!

“小六!”轻轻哀叹一声,道:“别开玩笑了行不?姐我这个时候很脆弱,经不起打击...”

秦六道:“姐!门在这边!不在前面!”

轻轻缓缓地转过头,向着秦六的方向望去。只见原本平整的墙壁上,果然出现了能可以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轻轻飞快地起身,扑到了那道门边。

门外出现的,还是一条通道。只不过与刚才所在通道不同的是,这个通道宽度与高度都与原来的那条不同,就像,恩,就像是河道的支流与主干一般。

新出现的通道干燥通风,石壁上每隔百丈距离,墙壁上就镶着一颗夜明珠,整个通道散着模糊的白光,显然是有人经常使用维护。轻轻心道,应该是公主得知有眼前这条主通道后,暗自在自己的寝宫下也修了一段地道,与这条相连..而且,公主殿下修筑的这一条,明显少有人知,至少现在使用这条主通道的人还不知道...

轻轻望着眼前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地道,心中有些犹豫,是向左走,还是向右走?还是今天先探到这里,下次再来?.

第一卷 宫女篇 094 左 094 左

“姐,走哪边?”秦六也从“门”内跨过来。目光炯炯地左看看右看看。

轻轻皱眉,努力将地底的方向与地上的方向做做对比,想弄清楚往左走大概通往什么方向,往右走又大概通往什么方向。无奈的是,刚经过了一段“惊心动魄”,她的脑袋也实在是一团浆糊,东南西北一点也对不上...

“你身上有铜钱吗?”轻轻问道。

“没,带钱做什么?又不买东西。”秦六疑惑道。

“唉,有铜钱的话也可以抛铜钱决定嘛!”轻轻嘀咕道。其实看见这个长长的底下通道,她心中反而平静下来,就像是坐牢待判的犯人,不曾宣判罪名之前,日日惶恐不安地猜测自己将有个什么罪名,到了宣判的日子,反而会安静下来,毕竟是死是活,马上就会知晓。“左右,左右,既然左总是放在右的前面,那咱们先走左边看看。”

两人在“门”边研究一会,最后在紧贴地面的一个石板缝里找到了“门”的开关。按了一下,将“门”关上。轻轻还在那块石板上用蜡烛油滴出个“q”字母做标记,以免回程的时候找不到地方。

得知秦六身上带了火石,轻轻吹灭了两人手中的蜡烛,并把蜡烛让秦六收在怀里。既然眼前的通道有光,那再举着蜡烛可就有些傻气了。再说,万一蜡烛燃完了,刚那一段可没有夜明珠照亮,回程的时候难道要摸瞎?

踏着夜明珠散出的朦胧白光,轻轻和小六向着左边的通道行走。通道内十分安静,只有两人“哒哒”的脚步声不断回响,听着就让人感觉渗的慌,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轻轻暗暗告诫自己“稳住,稳住”,这里只不过安静了些,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又看了看前面大踏步前进的秦六,心中安稳了些。这秦六抽条挺快的,没怎么注意个头就与自己差不多高了。恩,自己现在的身高,估摸着也有一米六五的样子,这可是前世梦想的身高呀...可惜,挺好一个孩子,怎么成了太监呢?还好在他身上没有那种不阴不阳的气息...

随着轻轻的胡思乱想,两人渐行渐远,底下通道也不似十分笔直,像是细微地拐着弯儿。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前后依然是长长的通道。丝毫没有走到尽头的样子,轻轻忍不住地问:“小六,走了这么久,应该走出皇宫范围了吧?”

秦六道:“不一定,这个方向若是向着外墙的,比如说,直接从咱们梧桐院后墙穿过去,应该是出了皇宫,在还在内城。若是其他方向,那离出皇宫还远呢。”

轻轻瘪瘪嘴,感觉脚下有些发酸,问道:“那你猜猜咱这是什么方向?”

秦六答道:“我怎么知道?姐,你是不是累了?”说完他挺了下来,看了一眼直皱眉头的轻轻,道:“姐,要不,我背你吧。你走的太慢了!”

轻轻苦着脸道:“暂时还不用,若我真走不动了再说。”她心中腹诽,知道你是大侠,可你本质上也是男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让人背。那多不好意思...当然,若是遇到特殊情况,咱也不是古板的人...

两人又继续前行,又走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在轻轻差点坚持不住,想要爬上秦六后背的时候,前面出现了几个台阶,台阶四周放置着十来个铜雕的仙鹤,活灵活现,神态各异。有低头啄水的,有展翅翱翔的,还有引颈高歌的等等,不一而足。台阶上面有个状似石门的东西紧紧关闭着。是出口到了!

轻轻一个欢呼,奔上台阶,左摸摸右看看,想根据前面的经验,寻找凸起的石块开关,可眼前这通道与她寝室地下的那条显然不是一个人布置的,两人费劲心力,找了半天,将这石阶附近的大大小小的石块按了个遍,上方的石门依然一动不动。

最后还是轻轻脑中灵光一现,放弃了寻找石块凸起,转而研究起那十个神态各异的仙鹤来。只见她拉拉这只仙鹤的翅膀,拧拧那只仙鹤的爪子...最后她福至心灵,用力一压那只引颈高歌的仙鹤的脖子,石门终于被打开了!

自由的希望就在眼前!

轻轻顾不得疲惫不堪的身体,就要欢呼一声扑上去,去被秦六兀的一下紧紧捂住嘴巴。只听他“嘘”了一声,在轻轻耳边低声道:“姐,上面有人。”

有人?!轻轻冷汗直流,心中责怪自己鲁莽,心道多亏秦六,若是自己就这样冲出去......

轻轻一阵后怕,平复了一下心情,掰开秦六的手,对他微微点头,示意自己会小心,接着踮起脚步,慢慢向上走去。

出现在眼前的,应该是一个书架,地道出口刚好被这木架挡着,这意味着出口并不是什么荒郊野外,而是在一个房间里。轻轻记起秦六说过“上面有人”,于是没有乱动,只是侧耳帖在木架上,凝神聆听。秦六也跟着爬了上来。

“哗。”

一个细微的声音传过来,像是书页翻动的声音。轻轻想象着前面是一间书房,书架立在墙边,靠近书架不远处放了一个书桌,房间的主人正在秉烛夜读。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这么用功,莫非是要考状元?恩,离大比没有几天了,也不知道哥哥能不能高中榜首...轻轻胡乱想着,心中渐渐有些焦急。若是这读书人一直不走,那自己还怎么出去探查?轻轻暗道:“若是你死活不走,明儿非配出些迷香不可...”

“夜了,还请皇上以龙体为要,早些安置。”

皇上!轻轻心神震荡,死死捂住嘴巴,以免自己惊吓太过。尖叫出声。里面居然是皇上!这...这...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嘛!轻轻骇然,正要转身后退逃走,却被秦六死死按住。轻轻看着秦六,有些不解,转而想起那说话的,听声音正是周福大总管,于是感激地看了秦六一眼。传闻周福大总管一身武功高深莫测,若是自己一动,指不定就被发现了!

“唔,就好。”皇上那熟悉的温和声音中带着点倦意。

轻轻两人一动也不敢动地伏在地上,恨不能连心跳都停止了,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听见“啪”的一声,皇上合上书本,打了个哈欠,站起身,随着一阵脚步声渐渐走远了。

秦六这才拉着轻轻缓缓退了下来。

轻轻勉强撑到那引颈高歌的仙鹤边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仙鹤的脖子扳直后,仿佛虚脱一般,她一屁股瘫坐下地上,摸摸自己额头上的冷汗,苦笑不已。

自己千期万盼的,梦想着这会是一条自由之路,哪成想,这通道尽头,等着自己的,居然是皇上的书房?还好死不死地,在皇上正在夜读的时候?!除了苦笑,轻轻实在不知道此刻该有什么表情...

秦六看起来要好上一些。他静静地走到轻轻对面坐下,担忧地看着轻轻,低声叫了一声:“姐。”

轻轻抬头看着他,叹道:“小六,今儿多亏你了!”

秦六挠挠头,憨笑一声,道:“姐,咱先回去吧。来,小六背你。”

轻轻没有拒绝,站起身子,爬在秦六背上。不能留在这里。而回去那将近一个时辰两个小时的路程,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秦六运步如飞。轻轻只觉得两边石壁上的夜明珠一颗接着一颗地一闪而过。

背后的尽头是皇上的书房,那前面的尽头呢?想到此处,轻轻有了些精神。一定是这样的!这毕竟是皇室“逃生通道”,若不是一端连接着皇上的书房或卧室那种机要重地,那才不正常!那前面这个方向应该就是通往宫外的!

轻轻咧嘴笑了起来。今晚没有时间了,明晚再探!

秦六感觉到轻轻的笑意,心中担忧不已。他是知道轻轻一心想要出宫,原来在琼华宫,瑞殿下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曾提起过“离宫出走”,他知道轻轻对这条密道抱有多大的期望,可眼下这个结果...她怎么还笑的出来?轻轻姐一定是被打击的精神有些失常了!

秦六劝慰道:“姐,你别伤心。就算地道出不去了,咱再想别的法了。恩,两年,再有两年,小六我一定带你飞跃宫墙!”

轻轻伸手捶打了秦六一下,笑道:“姐我没伤心。真滴。小六啊,你说,前面这个方向通往哪里?”

“前面?小六没想过。去看看?”

“明晚。今天折腾了这么久,姐有些累了。回去养精蓄锐,明晚你来找姐。”

“恩。”

带着对美好明天的向往,秦六背着轻轻,很快回到了来时的出口附近,找到了那个暗红色的“q”字母,两人打开了回去的暗门,轻轻想了一想,将那个字母留下的痕迹擦干净了,才让秦六点燃蜡烛,两人垮进漆黑的小暗道,关好暗门,很快回到了轻轻寝室。

秦六将蜡烛原样放好,看着轻轻爬****躺好,伸手在昏迷的月儿身上点了几点,一个闪身,转眼就从房间中消失。

轻轻躺在床上,伴着月儿嘟嘟囔囔地翻身说话声,带着对明晚美好自由的向往,很快睡熟了。

第一卷 宫女篇 095 周如风 095 周如风

日上三竿,轻轻这才悠悠转醒。

只见她一脸淡定地起身梳洗。享用一份营养早餐,在院子里溜达了几圈后,支起了画具。

“主子,您又作画呀。”泉儿被月儿打发过来,帮忙研磨。

“不是作画,是绘个花样子。贵妃娘娘大喜,我这不是实在没有什么好送的吗?只好自己动手绣个屏风,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不是?”轻轻一边回答,一边用尺子在纸上比比划划。都说牡丹是花中女王,那么自己绣上一副花开富贵的牡丹图送去,应该会很讨喜吧,至少不会太尴尬不是?

泉儿小心地研着磨,没有再说话。娘亲曾经说过,主子做事的时候,最忌讳有人打扰...

不一会儿,轻轻比划完毕,定好了尺寸,开始一笔一划地认真勾勒起来。大朵大朵的牡丹在笔下渐渐成型,如云霞如繁锦,每一朵都开到极致,透着雍容高华的气息。

“泉儿。你觉得怎么样?”轻轻满意地搁下笔,既然是草样,就没有必要晕染上色。不过这个效果也是足够了。太出色反而不好。

“瞧主子问的,奴婢哪里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好看。”泉儿抿嘴笑笑,两个小酒窝分外甜美。

“泉儿,说说你母亲吧。”轻轻突然对这泉儿起了兴趣,确切地说,是对泉儿的娘起了兴趣,瞧这泉儿被教育的多好,平日里勤勤恳恳,默默无闻,既不多话也不多事,对所有人都笑眯眯地,任是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这样的丫头,才能在宫中活的自在平安吧。

“是,主子。奴婢娘亲是大宋立国后第二批征召进宫的宫女,现在在杂役房呆了几年,后来去了太后宫中做洒扫,太后那时候还是皇后呢。到了年龄,求了太后恩典,也就回了乡。”泉儿简单地说了几句,从这些话中也难以看出泉儿娘是个什么样的,不过轻轻也只是略略点了点头,没有过于追问。也不过是另一个人的另一种人生经历罢了,仔细追究又有什么意思?

“恩,你去忙别的吧。”轻轻打发了泉儿。又对着画布托腮沉思,若是别人看见,一定是以为她在思考如何下针配线。

她仔细回想着昨晚走过的地下路线,对比着地面上的方面,很快就明白了大概。既然像左走是皇宫的中心,那么,相对的呢?她的视线仿佛沿着地下通道,很快穿过了宫墙,穿过了内城区...

若是通道较短,出口在内城区,那自己若要逃出宫,怕还有不小的麻烦...若是长一些,过了内城区,皇宫的东偏北方向,那是一大片平民区,洛阳城的大部分平民、商人和手工艺者有集中在那个区,鱼龙混杂。出口在那个区的话,只要不让人发现自己从哪里钻出来的,应该都可以对付过去。书上不是都说,“大隐隐于市”吗?若是通道再长一些,出了洛阳城。到了城外,那最好不过了,到时候还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答案如何,就在今儿晚上!

“这是要为贵妃绣的屏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月儿走了过来,看着轻轻绘的底样,很是欣慰。昨天那个神神叨叨的轻轻总算是恢复过来了...

“恩。”轻轻随口应了一声。

“这图案好,贵妃娘娘绝对会喜欢的。布料选了吗?”

“没呢。你既然也觉得好,咱们就用这个图案好了,走,一起去挑布料去。”轻轻说着收起图稿,月儿在后面收拾了散乱的笔墨纸砚,两人说话间进了库房。

月儿将每种布料都搬出一些,轻轻拿着图稿,一块料子一块料子的比对甄选。最后,两人同时看中了一匹墨绿色印有极淡云纹的苏绸,月儿将这匹苏绸缓缓展开一些,轻轻拿着仔细比了比,想象着绣成以后的极致繁华,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就用这个了。等下按照屏风的尺寸,恩,宽三尺,长四尺,要绣双面的,这可是大工程呀,够我忙活个把月了。唉。你也不能帮把手...”轻轻示意月儿把那匹苏州抱出库房,准备裁剪。

“呵呵,咱不是学不来这个手艺嘛。难道我每天为你辛辛苦苦地打理饭食还不够?”月儿眯着眼睛,心道,就算是我有这个手艺,也不会帮你...人只有忙碌起来,才不会伤春悲秋,自怜自哀不是?轻轻,我只希望你心中的愁苦少上一些,笑容多上一些...

.......

“周福,安亲王现在在何处?”御书房内,皇上手握一盏香茗,望着那占满块墙壁的山河图问道。小五呀小五,这都近一年了,你连封信也不传回来,难道还是解不开那个结吗?

“回皇上,安亲王人一个月前已经从南洋回到了广州,现在在苏州附近流连。从王爷行走了路线上看,不出意外的话,王爷应该用不多日就会回到京城。”周福低眉答道。他自小与皇上一起长大,更曾多次凭着过人的伸手,多次将皇上从危机中解救出来,深得皇上信任。不仅是皇宫的大总管,手中更是执掌着皇上的私人情报系统和暗卫系统。而他,也从不曾辜负过皇上的信任。

“哦?小五很快就回来了?”皇上没见闪过一丝喜悦,道:“唉,没有小五陪朕喝酒,这喝酒也就没了趣味...待他回来,定要好好喝上一回!话说,朕有的时候还真有些羡慕他...”皇上的声音低下来,仿佛有些惆怅。

周福只是静静地听着,作为一个奴才,他知道什么话需要他回答。而什么时候,应该装聋作哑。

皇上的目光在那山河图上不住地流连。这是朕的如画江山。可朕却不能一一亲眼看过...

“我一直梦想有一天,能踏遍这大宋的每一个地方,然后把每一处地方最美丽的景色画下来,等自己老了再慢慢欣赏”...这是谁说的?哦,对了,是那个丫头...

“冯御女现在如何了?”

“冯御女一直不曾离开过梧桐院,也不曾按例去丽正宫请安。梧桐院目前有两个太监,两个宫女。按例是四位宫女的,但冯御女出月子后,打发走了两位。梧桐院的吃穿用度,俱是按例,不曾短少过。”周福不敢猜测皇上为什么突然问起冯御女,回答的很客观。

一直不曾离开那个小院子?做了宫妃,她的梦想怕是再没有机会实现了吧,这算是自我囚禁吗?若是她当初跟了小五...不,就算她当初再不情愿,现在也已经是朕的女人了,大不了以后多多补偿她就是...

“冯御女既然不愿意外出,就别让人去搅了她清净,若是有人拿‘请安’这事儿压她,就说朕说了,准她可以不去请安。”

“老奴明白。”

皇上将手中的香茗一口喝完,问道:“周如风来了么?”

周福:“周将军已经到了,现下正在外面等候皇上召见。”

“唔,让他进来吧。”

周如风,祖籍山东,幼时曾师从异人学了一手好武艺,特别是一杆七星亮银枪更是使的出神入化,二十岁入考入禁卫军后,更是用心演习行军布阵,早有小成,可以说是文武双全,难得的将帅人才。“可惜还是年经了些,禁卫军中虽然训练苛刻,但毕竟没有在战场上的腥风血雨,枪临阵海中磨砺过...”

“臣。禁卫军副统领,周如风见过陛下!”周如风一身玄墨重铠,双手抱拳,单膝跪地,郑重行礼。

皇上又一次打量着眼前这位自己研究过多次,投入了很多精力的年经将军。他记得这周如风与自己同岁,今年也是二十八,剑眉朗目,面若冰霜,就算是跪在那里,也自有一股肃杀之气。看眼前这个男人,实在很难与周如风这种温文尔雅的名字联系起来,那周如风的爹爹,应该是希望儿子做个读书人吧...

皇上笑了笑,道:“起吧。”

“谢陛下。”周如风干脆利索地站起,笔挺挺地立在那里。

“如风,咱们君臣已经相知多年,朕也就不说那些虚的。此刻南疆动乱,朕决定用陈国柱为帅,任你为阵前大将军,这是你的调令。此次行军,朕希望你在沙场上积攒声望,建立功勋,然后才能坐的稳京畿卫右卫大将军的位置!”皇上严厉的目光扫过周如风,见他的面色冷静,不由地在心中点了点头,道:“若是你在南征军中表现的差强人意,那禁卫军副统领的位置朕依然给你留着。”只是,你这一生,也就只能是个副统领了.....皇上在心中加了一句......

“定不负陛下重托!”周如风的声音没有丝毫颤动,一如既往地简洁有力,眼中闪过自信的光芒。

“三日之后,去军部找陈国柱报道。他会配合你的。下去吧。”

“是,陛下。”周如风双手用力抱拳,微一弯腰,行礼告退。坚硬的牛皮军靴踏在坚硬的大理石上,空中回荡着“哒哒”的声响,铿锵有力。

皇上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微笑起来。这周如风,必成大器!

第一卷 宫女篇 096 再探密道 096 再探密道

一弯新月早早地挂在天边。

梧桐院很安静。只余一盏风灯挂在屋檐下,散着微弱的烛光。

“姐。小六来了。”

“恩。”轻轻穿好衣服,从床上跳下来。没说什么废话,她走到青铜镜前,对着孔雀尾翎按下去,地道口出现在眼前。

秦六拿了根蜡烛,两人闪身下去,轻轻在后面顺手关好了“门”。这一次,两人没有耽搁,很快走过了那黑漆漆的小通道,进入了有夜明珠照耀的主通道。

轻轻默默地看了看前面散着微光的长长通道,开口道:“小六,这个方向应该是通往宫外的吧?”

秦六点了点头,道:“姐,这条道恐怕不短,还是我带你吧。”

轻轻默默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路程,知道秦六说的没错,也没有矫情,就由着秦六架着起她的一只胳膊,飞速往前奔。

这个速度,赶上前世坐公交车了。恩。这会儿应该出了皇宫范围,到了内城区...哈,这会儿内城区应该走过一半了,这通道依然没有看见尽头... 轻轻眯着眼,一边细细感受着迎面扑来的清风,一边悄悄地计算路程。

“小六,现在应该在外城区了吧?”轻轻问道。

“恩,我感觉就快到头了。”秦六飞奔了大半个时辰,就算他身强体壮会武功,也有些气喘。

就要到了?轻轻忍不住兴奋起来,心跳开始加速。

深呼吸,深呼吸,她努力地慢慢平静下来。这两天,从昨天发现墙壁古怪后心情紧张的探索,到发现暗道的惊喜,却又因为被月儿察觉而懊恼...从昨夜“死胡同”的不甘心,到打开暗门峰回路转,到听见周福与皇上说话后的骇然震惊,再又想起换个方向后重燃希望...她这两天的心情,实在是像坐过山车一般,高低跌落,起伏动荡...

这一次,就算是打开出口后,面对的是蛮荒凶兽,她也一定要冷静,要淡定..轻轻闭着眼睛,不停地进行心理建设。.

“姐。到了。”说话间,小六慢慢停了下来。轻轻睁开眼睛,揉了揉有些麻木的手臂,打量着眼前的出口。

这一端的出口与昨天看见的通往皇上书房的那端出口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那一端塑的是十只仙鹤,而这里,则摆着十只铜龟。有了昨天的经验,轻轻轻车熟路地摸到一只乌龟尾巴拉了拉,台阶上面的出口无声地打开。

上面,怎么好像是屋顶?

轻轻与秦六对视一眼,秦六当先一路,噌的一下跃出地道,轻巧地落在地面上,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摆出一副战斗的姿势。片刻之后,他才开口道:“姐,没人。可以上来了。”

轻轻顺着阶梯爬上去,这才发现这次的出口外面居然没有任何屏障,直接修在地板下面。难怪她刚刚抬头就看见了房梁...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可以一眼看出这也是一间书房,收拾的很干净。墙边一个偌大的书架。上面摆满的满满当当的书籍,还有一些卷起的画轴。其他几面墙上挂满了山水画。再有就是一些座椅茶几什么的。地道出口位于房间的中中央。

轻轻看看出口,又看看书房,突然想到,若是有人刚巧就站在房中间,那地道口一开,人岂非要掉下去?额...

“姐,你留在这里,我四处看看。”

“恩,小心点。”这书房的丰富程度可不是一般小户人家能有的。既然还在一个大院中,轻轻可不敢随便乱闯。万一遇见了家丁老妈子什么的,被当成小偷捉了不要紧,自己的逃跑计划岂不要功亏一篑?!

屋角花盘边卧着一只花盆大小的乌龟,轻轻伸手拉了拉它的短尾巴,地道口又无声地关了。她悄悄地走了窗前站好,抬头仰望天空中的月牙儿。

自己这就在宫外了?轻轻掐掐自己的胳膊,深吸一口气,有些不敢相信。这一次,顺利的有些出乎意料...

就这么走了吧,就这么走了吧。心中有个声音不停地蛊惑着。

不,不,自己还有些没有准备好。身上一文钱没有,而且,身上穿的,一看就是宫中的款式...至少,小六还在呢。要走的话,也是自己一个人走。小六毕竟是个太监,自己扮成一个村姑少女什么,随便哪里都能藏身。但带着一个太监,想不****身份都难...

至于是否会累及家人,她倒有十分把握不会。“宫妃出逃”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为了皇家脸面,估计那男人只会对外宣布自己“病重”,然后私下里寻找。或者找也不找,直接宣布“病逝”也不是不可能...

母亲和大哥会伤心一段时间吧...

至于儿子...他终归是个皇子,身份尊贵,且由淑妃爱着护着。就算将来淑妃倒了,也还有其他什么妃子会依然将他当宝贝一样...皇子,在皇宫中可不就是最尊贵的宝贝?就算是皇后等与淑妃有隙的人,也只会将斗争的矛头放在淑妃身上,而不是小皇子身上。斗倒了淑妃,就可能得到皇子的抚养权,从此后半生就有了依靠;与此相比,迫害一个不是淑妃血脉的小皇子,实在是得不偿失...

听程海说儿子与他爹长的十分相似,轻轻不由得在脑中将记忆里皱巴巴的粉红小脸与皇帝陛下那张温和俊朗的脸叠在一起,想起那滑稽的样子,她微笑起来。就冲着儿子那张脸,皇上也会护着吧...

儿子啊儿子,你生下来就有万千宠爱,尊贵无比。不像老娘我是个没人稀罕的...所以,老娘我就一个人追求自由了,你长大后,一定要讲良心,不能偷偷地怨我...

皇宫实在不是我喜欢的地盘...老娘虽然曾经喜欢看宫斗,但绝不想参与宫斗;就像老娘虽然喜欢听八卦,却不想被八卦一样...

“姐。外面是在平民区了。咱们所在的,是一个五进的大宅子,不过这宅子下人很少,我转了一圈,只在几道院门的地方各有几个看门人。下人房中住着几个婆子,没有家丁护院,也没有找到主人住的地方。”秦六闪身进来,低声说道。

“哦?这么少的人?”轻轻有些诧异。不过马上也明白过来,既然是密道出口,修个宅子,雇佣几个人做掩饰,也很正常。“那我也出去转转吧。”

轻轻和秦六出了书房,经过了正堂,进了院子。这院子修的很不错,至少比自己的梧桐院好多了。轻轻望着远处那不高的院墙(比宫墙矮),心想,那墙边有几颗大树,自己完全有可能爬过去...

“院墙后面呢?有没有街道?”轻轻问。这个要问清楚,不然爬过一道院墙又进了一道院子,那才是悲剧...

秦六道:“前门临着一条大街,我也只是小时候在京城呆过不多久,对京城不怎么熟悉,不知道那是什么街。左右连着别的院子,后院那也有一条小胡同。”

后面吗?轻轻闻言转到屋后,远远望着那一道院墙,对比着自己的能力,暗暗点了点头。这墙,应该爬的过去,最多受点小伤...

“姐,咱还回宫吗?”秦六犹豫地问道。

“你想回去吗?”

“我跟着你。你到哪我就到哪。”

“小六,多谢你了。”轻轻对秦六和程海一直都充满感激。自己只不过是闲暇时做了几双鞋子,哪里抵的上他们两个对自己的情意?自己只一句话,他们就去杀人防火;自己一句话,程海就一直看护在儿子身边;自己一句话,秦六就肯随自己亡命天涯...

越是如此,自己就越不连累他们!程海跟着皇子,前景不会差。自己不见了,只要皇上不大张旗鼓地张榜通缉寻找自己,梧桐院的几人应该都是安全的,最多也就是问个失职之罪,打上几板子...而张榜通缉一个“逃妃”。实在是与皇家的脸面有碍...“回宫吧。回去之后,我将送给淑妃的屏风做好,再为小皇子留几身衣服,再收拾点银两什么的,准备好了,再出宫。”

“恩,姐,那你到时候叫我。”

轻轻笑道:“放心吧,姐以后还要你保护呢。”

两人又回到书房,进了密道,原路返程不提。

只说轻轻那晚从密道回了宫,就开始着手绣那件花开富贵的屏风。她每日全身心地投入到刺绣中,仿佛从不曾有过“出逃”这个打算一眼,也仿佛从没有什么密道...甚至,连那块嵌在墙壁上的具有“古典美”的孔雀双屏青铜镜,她也没有再多看一眼...

费时了整一个月,才将这一副绣屏,每面九十九朵,一共一百九十八朵的各自不同,极尽妍态的牡丹图完工,又是由月儿做代表送了出去,换回了一大堆珍贵的回礼...

又有一个月,她费劲心神,为儿子从里到外,做了整十套衣衫,一件比一件精细,又一件比一件略大一些,可以让小皇子从满月穿到三岁...

第一卷 宫女篇 097 出逃 097 出逃

这期间,她按照记忆里的款式。找了一块相比之下最差劲的布料,为自己做了两件水蓝色的平民少女装,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一种,如此,混在人群里才不引人注意...

恩,在世人眼中,能当上皇帝的老婆肯定都是美若天仙,艳若朝霞,绝不似凡俗之人...谁会能想到她这样一个“逃妃”,会只是一个面貌略显清秀的普通少女呢?

这期间,她又偷偷整理了一些金银珠宝,还熬制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天,是四月十四日。

轻轻缓缓地在梧桐院中散步,时不时地瞅瞅脚下茁壮成长,已经开始开花抽穗的小麦田,又望望天边红灿灿的晚霞,和着微醺的春风,心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明天。也会是个好日子吧...

月儿睡眠很好,只要一挨枕头,不用盏茶时间就会睡熟;那自己大概亥时能动身,没有秦六,自己应该需要走四五个小时才能走完地道,到达那间宅子后,天恐怕就快亮了...时间太紧,最好天一黑就动身,若是月儿还不曾睡的话,那说不得要动用**了...

再趁着天黑爬过院墙,等待开城门。如果不是秦六也知道那个宅子,得知自己不见一定会追来,那在那个大宅子中随便找个空房间猫上几天也难以有人发现...

等到月儿早上醒来发现自己不在的时候,自己应该早就随着早起出城的人流,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吧...在这交通闭塞,信息不发达的古代,她有信心躲过皇室“小心翼翼”地搜索,毕竟她自己都没有目的地,谁又能猜到她会去何处呢?只要避开大城市...

在身份证、指纹、电子眼、电话、卫星定位平常的年代,那哥们都能越狱成功,一路潇洒,虽然本小姐没有那哥们那样强悍,但环境不同不是?本小姐一定会成功的...

她记得,这个大宋可不像原本历史中的大宋,女子不能随意出门;现在这个大宋,虽然女子抛头露面不十分多见,但也绝不少见。感谢前辈穿越大神林立天同志!

至于山匪歹人。听说大宋现在正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她应该不至于人品那么差吧...

用过了晚膳,轻轻借着烛光将手中小衣的最后一针缝好,随手丢给月儿,打了个哈欠,道:“给你。晚上你试试,若是不合适我再给你改改,不用谢了。”说完脱了衣服爬****,嘀咕道:“累死了,睡了睡了,你也早点睡。”

月儿笑着将手中的小衣收好,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些年,她所有的小衣全是由轻轻经手,她们之间,早就不需要“谢谢”这类词...

月儿只默默地将轻轻的被角掖好,有些心疼地看了看她略显憔悴的容颜,心中叹了一口气。轻轻实在是太苦了些。她一心盼着役满出宫,却要一辈子呆在深宫;她阴差阳错做了妃子,却不得皇上心喜。难见君王面;她十月怀孕,诞下尊贵的皇子,却只能养在旁人身边...

她这么拼命地做,做完屏风又为瑞殿下做衣服,做完瑞现下的衣物,又为自己做衣物...她逼着自己忙碌,是怕自己一有闲暇就会忍不住地自伤自哀吧,像二月份那样...

轻轻,轻轻,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只能换着花样,让你胃口好一点,每餐多吃一点,身体健康一点...月儿感叹着,脱了外衣,在小榻上睡了。轻轻倒是多次说过,不需要人守夜,但不知道怎地,只有亲自守在轻轻身边,她才觉得安心一些...

轻轻躺在床上,静静闭着眼等着。包裹早就收拾好,就塞在床下。她听见月儿躺下,听到外面微风吹过,梧桐院里那颗梧桐树欢快地“哗哗”作响,还有草丛中不知名的虫子低低地鸣叫...

渐渐地,她听见月儿的呼吸均匀起来,她知道,是时候了。只见她静静地起床,换上那身平民款式的简洁衣衫。将当年初进宫时,母亲准备的那根桃木缠枝簪子别在头上,簪子内还存着一直没有用掉的九百两银票。

轻轻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穿好了鞋,从床低下摸出一个不大的碎花布包裹,借着烛火,点燃了一根加了料的安神香,按开了地道入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四个月的寝宫,在心中默默道了一声“再见”,闪身入了地道,再关上“门”。整个过程,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轻轻靠在“门”上,拍拍胸口,将跳的有些快的心脏安抚几下,小跑起来。时间很紧张,一分一秒也不能浪费...

......

“小五,跟朕说说南洋的见闻呗。唉,朕也是可怜,说是富有四海,可朕却只能困在京城,只要稍微动一动巡游的心思,那些大臣就开始唠叨什么‘扰民’啊等等乱七八糟的。仿佛不反对就不是忠臣似的...”

书房内,皇上与安亲王支个小桌,对面而坐。桌上摆了几碟下酒菜,俱是普通的东西,但此时在皇上眼中,这些普普通通的居家小菜,反而透着些亲切温馨。自己每日的膳食,食材都是顶好的,厨艺也是顶好的,琳琅满目地摆了百十道,可是下箸的时候。反倒不知道要吃些什么...

安亲王含笑听着,见皇上的酒杯空了,为他满上后,自己也啜了一口。最上等的竹叶青,还是去年年春皇上特意从宫中搬来的几坛,一直存在酒窖中。只见他离京一年,一身皂白的粗布衣虽是没变,但神色之间,多了些许风尘。

“皇兄也是心急,臣弟这才刚进家门,还未洗去风尘,皇兄就追来了。”安亲王道。

“四哥这不是等不及吗?若是等着你进宫,依你那性子,还不知道倒什么时候才会想起入宫看看你可怜的四哥...”

“瞧皇兄说的。南洋不似京城,四季分明,而是一年到头都是湿热湿热的。臣弟一路遇见了很多商人,有如大食人,波斯人这些,京城见过的,也有来自遥远的西方一个叫欧罗巴的地方...臣弟这次算是开了眼界,轻轻曾说西方那些民族,黄头发、蓝眼睛,白皮肤,也有着璀璨的文化...臣弟先还不信,那些西方的野蛮人怎么与咱们炎黄子孙相比?但轻轻说...”

安亲王突然沉默下来,出神地望着手中的碧玉酒杯,半晌,才犹豫地问道:“四哥,轻轻她,如何了?”

听到自己的弟弟又问起那个丫头,皇上心中有些别扭,沉声道:“新年时生了个皇子,起名为‘瑞’,现下在淑妃身边养着。那丫头现下在梧桐院住着。”

“梧桐院?四哥,她怎么住那么偏僻的地方?莫非是淑妃逼迫她不成?”

“是她自己要求的。”仿佛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皇上转口道:“小五,不是哥哥说你。别的皇亲贵戚都住内城区,可你非要住外城;住了外城吧,四哥送你这么大的宅子,却空空荡荡的,多请几个下人也不肯。若不是这宅子还需要人看守,你...”

“四哥,说那些做什么,小五就不常在京城,这些个人已经足够了。来,皇兄,小五敬你。”安亲王笑着与皇上碰了几杯,只是酒入喉咙,心中那明亮的笑容却越发清晰...

接下来,这兄弟两个默契地开始谈及南洋趣事,说的兴起,安亲王从书架上抽出十来个画轴,道:“这些画都是我这一年所得,不仅有南洋的风景,更多的是南洋人的风情民俗。瞧这副,这是南洋一个小岛上一年一度的交易大会...”

说着说着,安亲王突然停下,侧耳听了听。皇上诧异地问:“怎么了?”

安亲王指了指地板,严肃地道:“皇兄,下面有人来了。”

有人?皇上的眉头不由得皱起,也自凝神细听。仿佛由远而近,传来一阵磕磕绊绊的细碎的脚步声,夹杂着一些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仿佛来人已经十分疲惫了。

那条密道,虽然是前朝留下的,但机关一在御书房,一在小五这间书房,除了自己与小五,也就周福知道。当然不可能是周福,周福此刻正在守在房间外面呢。

可现在,这下面居然有人来了?皇上心中冷哼一声,道,朕倒要看看是谁,不仅得知了这条密道,还能秘密潜入书房重地!

两人停止了交谈,四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

没多久,地板无声无息地开了,一个,额,少女悄悄探出了头。

“轻轻?”安亲王疑惑地闭了闭眼睛,紧跟着又睁开了,原来不是自己看错,真的是她...

“轻轻?”皇上眉头紧皱,手中紧紧捏着酒杯,心中的怒气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见了上帝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轻轻不相信地使劲揉揉眼睛,再次虔诚地睁开眼...没错,自己眼睛没坏,眼前这两个男人,都是她认识的,那个白衣的,是记忆中的小五,而黑衣的,正是皇上...

第一卷 宫女篇 098 惩罚(一) 098 惩罚(一)

天底下,还能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吗?自由的肥皂泡突然间变成致命的毒药。如果可以,轻轻此刻真想直接死掉算了...

此情此景,她实在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下意识地憋出一句:“额,你们慢聊,我这就走,不用送。”说完脑袋往下一缩,转身欲走。

“出来!”皇上语气凌厉,眼神更是如刀子一般盯着轻轻慢慢从地道中一步一步地爬出来。瞧这什么打扮!还背着包裹?!皇上伸手夺过轻轻藏在身后的包裹,用力一扯,一套换洗衣裳,一双鞋就****在外。几锭银子骨碌碌地滚了老远,一包点心碎成粉末,洒的满地都是。

她这是想跑路?她一个宫妃一个皇子的生母居然想跑路?是谁告诉她这个密道,又是谁帮助她一路从梧桐院潜入御书房?!莫非...皇上的眼睛从轻轻身上移开,转头看着正在出神的安亲王。

安亲王感觉到皇上的目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正色道:“四哥,不是我。”

皇帝眼睛一眯,想了一想,对安亲王略一点头。一脚踢在花盆边的铜龟上,地道口无声地合上。他背着双手,绕着轻轻缓缓地打着转。

不是小五。对于这个有些离经叛道的弟弟,他还是愿意信任的。不说小五不可能如此不知轻重,将这种机密之事乱传,就是他要说与轻轻知晓,也没有那个时间!他可是今日才回!而且,若是两人真有那泼天的胆子要暗度陈仓,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被自己堵个正着!

不是小五,那是谁!谁有那么大的胆子!谁又有那么大的权利!从梧桐院到御书房,要经过多少关口,通过多少次排查!御书房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说!是谁告诉你这密道的!”皇上的声音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轻轻只觉得全身血液正被迅速冻僵,仿佛暮春四月又突然退回了严冬腊月。****一路疾走了两个时辰,此刻已经有些站不稳。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衫,依然没有感觉到一丝暖气。谁能告诉她,这个时候,她该怎么做?她能怎么做!

扮娇撒痴装可怜?这实在不是她的强项。装疯卖傻歇斯底里地发泄委屈不满,破罐子破摔?那实在是有损形象,她做不来...

事已至此,总不能再输了面子。轻轻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的可怕,但眼神却平静下来。只见她吃力地迈开****,将挡在脚边的银子踢远,走到那不曾收拾的小桌边,在原本属于皇上的位置上坐下,也不看皇上与安亲王,自顾自地为自己满倒了一杯酒。扬起小脸一口灌了下去。不曾想喝的太急,引起一阵猛烈地咳嗽。咳嗽略有平复后,她抓起桌上的筷子,也不管是谁用过的,低着头一股脑儿将桌上的剩菜扫了个干净,这才用袖子一抹嘴唇,抱歉地笑了笑,道:“跑路也是力气活,对不起,我实在太饿了。”

说完,她又小抿了一口酒,目光扫过安亲王,又看向皇帝道:“说吧,是一杯毒酒还是三尺白绫?若是因为‘逃妃’这个罪名实在不好出口的话,放心,我也会配合,自动病逝的。”

话说轻轻突然上前这一通胡吃海喝,实在太出乎意料,皇上和安亲王两人也是一时愣住,竟然忘了阻止。直到轻轻吃完后开口说话,两人这才有些回神。

她那是什么目光?她那是什么笑容?平静。麻木,隐藏的绝望和深深的哀伤...安亲王看着轻轻,心中颤抖,嚅动出声道:“轻轻,你...”然后又哀求地望向皇上道:“四哥...”

皇上望着轻轻手中的碧玉杯不由地扯了扯嘴角,那是自己刚用过的杯子。看到轻轻如此表现,他诧异之下,心中的怒气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这个结果,实在让他愕然。毒酒,白绫...她既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结局,还能如此平静,实在是让人意外...

这个女人,果然与别的女人不同...

不过,该查的还是一定要查的!

皇上见轻轻占了自己的位置,没有起来的意思,转身找了把椅子坐下,道:“朕问你,你这是想私逃出宫?”

“是。”轻轻承认的很爽快。这明摆着的事儿,这还需问?不是要出宫,我折腾个什么劲儿,总不成是私会情郎...

“朕再问你,为何私逃?你难道不知道,宫妃私逃是个什么罪?”

“为了自由。皇上,你别说,我还真不知道宫妃私逃会是什么罪。不过既然被你堵住了,随便什么罪我也不在乎了。只求你看在我辛辛苦苦为你生了一个儿子的份上,我的事,别连累我母亲和大哥。”说道母亲和哥哥,轻轻的语气有些颤动。这一世。总是亏欠他们的!也不知道真正的轻轻现在芳魂何处,她若成了宫妃,也许会满心欢喜地安在寂寂深宫,等待皇上的垂幸?就算是宫妃不是她所愿,怕也会安于天命,不至于像自己这般大胆折腾吧...

为了自由?皇上皱眉,但看小五闻言神色恍惚,望向轻轻的目光充满理解与怜惜...可为何朕不能理解!自由那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是谁告诉你密道,又是谁带你进的御书房!”什么自由不自由的,先且不管,这个才是最关键的。

轻轻闻言有些疑惑,片刻之后才像恍然大悟一般,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没有人。”见皇上不信,震怒之色又起,她又抿了一口酒,道:“梧桐院里有条密道,与这条相连。”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有岔道?没有说谎?”皇上有些不信,但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这女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她在皇宫之中,没钱没势没地位,也不与人交际,就算密道之事他人知晓,也不会巴巴地去告诉她...可这条密道自己走了十来年。却从不曾发现什么岔道!

轻轻笑道:“我都这般地步了,为何还要说谎?况且,那密道入口就在我的寝室,一探遍知。”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惨然。轻轻望望窗外,月已西沉,雄鸡已经开始报晓,天就要亮了。不知月儿此时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

“皇上,天就要亮了。”周福敲了敲房门进来,提醒道。轻轻的到来,并没有瞒过他的耳朵。

“唔...”皇上低着头沉思。

轻轻依然有些茫然地望着窗外。脑中一片空白,手中的酒杯早就空了。安亲王担忧地看看她,又看看正在沉思的皇上,心中苦涩,轻叹一声,闭上眼睛,不再看人。他有心为轻轻求情,但也知道,这情求不得...

半晌,皇上仿佛做好了决定,起身道:“周福,带上冯御女,回宫。”转而又对冯轻轻道:“等下记得找出你说的那条岔道!”

说完当先一步入了地道,这边,周福对轻轻拱手道了一声“得罪”,抓住她的胳膊,也跟着入了地道。

安亲王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地板上那个一尺见方的口,弯腰将轻轻落下地上的散乱物品一一捡起,一套翠竹色衣衫,一双青色绣鞋,几锭银子...只见他一边将这些东西仔细包好,一边低声呢喃道:“轻轻,唉,轻轻...”

.......

再说周福带着轻轻行的飞快,那速度比秦六带着的时候也要快上一线。只是另轻轻诧异的是,皇上的速度竟然一点也不慢...不过转头想想,他一个九五至尊,会点武功也正常,虽然算不上多高明,但强身健体足够了。

轻轻费了两个时辰才走完的地道,这两人才用了一刻钟不到。轻轻老实地指点了“暗门”所在,待周福停下来后,轻轻支撑着蹲下按开了“门”,扶着门摇摇晃晃地起身,气血一阵翻腾。她自嘲地摇摇头,心道自己怕是喝多了...

自己本就是沾酒即醉的体质。偏偏还强自喝了不少,先前坐着不动,还能勉强保持清醒,但被周福抓着一路飞奔...而更让她尴尬的是,她只要沾酒,就会从全身上下散发每个细胞中散发酒香,那种恶劣的情形,就像是她刚被从酒缸里捞出来一样...

“额,临了临了,竟然还是丢了脸面...”轻轻心中苦笑不已,也不管前面是黑是亮,蹒跚着摸进地道,脑海中只剩下地道尽头此刻还属于自己的柔软大床...

皇上看轻轻真的找到了岔道,心想,原来不是自己的身边出现不明敌人,密道之事纯属机缘巧合,原本心中最大的障碍就此消失不见,那因为其“私逃”而引发的本不剩多少的怒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皇上心道:“就算你冯轻轻有本事私逃,不也被朕抓个正着吗?你这辈子,注定逃不脱朕的手心!”

此刻,他见轻轻满脸红晕,醉眼朦胧,浑身上下散着迷人的酒香...“真是只醉猫...”他抽抽鼻子,摇摇了头,上前几步,揽着轻轻发烫的娇躯,微一用力,带着她很快走完了这条不长的通道,前面,周福已经找道了开关,垂手伫立在地道口。

第一卷 宫女篇 099 柔情蜜意? 099 柔情蜜意?

见皇上带着有些迷糊的轻轻上来。周福关好入口,皱眉闻了闻,仿佛发觉了什么一般撇了一眼香炉,悄然来到窗边,伸手拉开了窗户。

一股春日早晨特有的清馨的空气扑面而来,很快吹薄了房间中弥漫的安息香气。

被这凉风一吹,轻轻略有些清醒,感觉被人搂着十分不舒服,缓缓挣扎起来,却是没有挣开。

皇上皱眉看了看还在熟睡的月儿,道:“把她弄醒。”

只说月儿被周福刺激了穴道,悠悠转醒,还未睁开眼,就迷迷糊糊地嘀咕道:“轻轻,你什么时候喝酒了?这一身酒气的...”话没说完,就一眼看见房间中多了个人,还在想秦六怎么这么早就跑轻轻房间来了,定睛一看,短呼一声,睡意全无,翻身下床。跪地道:“奴婢见过皇上!”

被月儿这一声短呼,轻轻迷糊的脑袋总算想起了自己眼前的处境,她急急挣脱皇上的手臂,站在了月儿身前,道:“月儿她什么都不知道!真的!”说完又转头对月儿呵斥道:“月儿,你先下去。”

“慢!”

轻轻神色一变,心中悲痛,难道月儿也要被自己牵连不成?她坚定地站在月儿身前,狠狠地瞪着皇上。

只见皇上仿佛好笑般咧了咧嘴,一把住过轻轻,伸手将她身上的平民装三下两个扯下来,接住被扯的站立不稳的轻轻,将那破布烂衫丢给月儿,道:“将这个拿去烧了!什么玩意儿,这也是你能穿的?难看死了!”

可怜月儿还不知道眼前唱的是哪一出,满脑袋直冒问号,但皇上的话她又不敢不听,只好笼着头上身上的衣衫小心翼翼地退下。见周福也退了出来,还在门边守着,月儿正迟疑着是否上去问问,但周福斜了她一眼,道:“皇上的话,你没听见?还不快去!”

月儿吓得胆儿一颤,再不敢耽搁,快步跑了。

再说这房间内,轻轻本就醉眼朦胧,头昏脑胀。又被皇上毫不客气地一通乱扯,更是站立不稳,口中喝道:“我怎么不能穿了!喂,喂,你要干什么!”但又见月儿被遣退,心道月儿眼看算是逃过了这一劫,心神一松,原本挣扎不停的娇躯也停止了扭动:她实在是没力气了。

“朕要做什么,你马上不就知道了?”皇上闭上眼,低头陶醉一般地深深嗅了一口竹叶青的香醇,仿如品酒,他伸出舌头试探般地在轻轻的粉颈上添了添,像是尝到了美味,整个嘴唇印了上去...

“你...你混蛋...”抗议的声音实在有些微弱,挣扎的力度也显得有些不济...

“混蛋么...”皇上一手扶住轻轻,一手飞快地在她身上游走,不到片刻,她身上原本不多的衣衫消失不见。皇上再随意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他身上也神奇地不着片缕...“混蛋么...怪只怪你这只醉猫居然还很诱人...怪只怪你做了朕的女人,居然还想逃跑?嗯?”

“男人只懂征服女人的身体么...”滚烫的身体已经开始发软。口中犹自呢喃。险入了柔软且熟悉的大床,轻轻已经不会思考。

皇上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微笑,瞧见怀中已经迷失神志,开始回应自己的醉人儿,他咬着她的耳朵,轻声道:“这不是征服...这是惩罚...”

轻轻只觉得自己身体内烫的像滚动的岩浆,而身体外却是瑟瑟发冷,她下意识地抱紧身边这又温暖又清凉的东西,然后就开始做梦...她梦见自己在大海中游泳...在云朵中畅行...在高山上远眺...在草原上奔跑...她做了这么多美丽的梦,于是她在睡梦中微笑起来...

......

轻轻茫然地睁开眼睛,只感觉口干舌燥,头痛欲裂。

“醉酒果然要不得...”轻轻嘟囔一句,又闭上了眼睛,眼角溢出一滴泪水。斑驳的房梁,薄荷色的床幔,月儿托腮守在一边...这熟悉的场景无不告诉她,她依然还在深宫...

昨晚...她想了起来。昨晚她背着行囊,一路幻想着广阔的天地,跑了三个多小时,累的跟死狗似的,结果呢?结果在密道的那一端戏剧般地遇见了皇上!

扯淡!真他ma地扯淡!

还是深宫...那她这么穷折腾是为了什么?命运专门找自己开玩笑吗!真他ma的傻兮!呵呵,呵呵呵...她开心地笑了起来,眼角的泪水也跟着流的更欢了...

“轻轻,你醒来了!”听见轻轻的动静,月儿转过脸,惊喜地叫道。

是呀,是该醒了...对了,昨晚她出逃,遇见了皇上和小五。她记得自己喝了不少酒,自己被周福抓了回来...然后呢?然后不记得了...可自己怎么还安然地躺在梧桐院的床上?莫非那男人那么大度,轻飘飘地就将昨晚的事情给揭过去了?这个,这个有可能吗?

“轻轻,你这是怎么了!”月儿责怪地为她擦试眼角,道:“你就算是开心,也用不着到喜极而泣的程度吧!”

“月儿你说啥?”喜极而泣?我还有什么可喜的!对了,今天是四月十五日,是殿试的日子...“我哥哥考了第几名?”轻轻睁开眼睛。若是哥哥依然榜上有名,那就意味着那个男人没有因为自己而迁怒他人...这样真好,自我了断的话也没有了牵挂...

“冯公子他点了探花!不过轻轻,你还是快点起床吧,时间快来不及了。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可害羞的?放心,月儿对你保证,绝不笑话你!”月儿欢快地起身,高声叫道:“泉儿!泉儿!去告诉秦六,主子醒了,快将热水送来!”

泉儿不知道在窗外何处欢快地应了一声:“知道了!马上来...”

她们,恩,听起来都很高兴?轻轻有些迷惑,就算那男人放过自己,她们可什么都不知道,跟着瞎高兴什么?莫非昨晚还发生了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她凝眉想了想。脑袋还是一片空白。轻轻疑惑地问道:“月儿,你很兴奋?”

月儿喜道:“啊!轻轻,恭喜你!你现在是宝林娘子了!双喜临门,喜上加喜!回头定要给我们封个厚点的红包!从今往后,你也不算是别人口中说的那种‘无才无貌无依靠’的三无小御女了...”

“无才无貌无依靠”,这个词有够贴切的...也不知道是哪位发明的。慢着慢着,月儿刚刚说了啥来着?

“啥?宝林?!”不责罚自己已经是那男人大度了,这“奖励”自己是怎么回事!轻轻吃惊之下,猛地坐起,“嘶”的痛吸一口气,身上实在太酸太痛了!nn地。老娘若是逃过此劫,发誓终生再不沾酒了!

她艰难地抬起胳膊想揉一揉腿,却突然瞪圆了眼睛:胳膊上光溜溜的!

再瞧见月儿捂着嘴吃吃的笑个不停,小脸上还有可疑的红云...轻轻突然意识到什么,尖叫一声缩进被子...她,她全身上下都是光溜溜的!

这个时候,她若是还不明白发生过什么,她上辈子白活了!“可耻!可耻!可耻!”轻轻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咬着牙碎骂不已。

“主子,水来了!”泉儿推开门,然后听见“砰”的一声,一只大木桶落在地上。

“行了,你们下去吧。泉儿,你注意看着厨房里的汤,主子沐浴之后要用。小六,你与小七快点将库房装箱...这里有我就好。”月儿吩咐两人下去后,关好门窗,将轻轻的被子扯开,严肃地道:“主子,快点儿。”只是那声音中透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可耻!”轻轻狠狠咒骂一声,由着月儿将自己扶进木桶中。走一步,痛一步;痛一步,骂一步...

“林廷轩,你个可耻的男人,趁人之危,不要以为弄个宝林的名头就能收买我!”

“冯轻轻,你个可耻的女人,卖身求荣!你就是个小丑!玩物!连金丝雀都不如!”

......

沉在热水里,轻轻觉得骂累了,这才平静下来,道:“月儿,取块镜子来。”

热气蒸腾着,镜子里的脸蛋儿红扑扑的。从耳根往下,布满了一个一个细密地吻痕。再下面,不用镜子也能看到青一块紫一块的...这个****暴力男!

冷静,要冷静...仿佛心中的怨气暂时随着自己暴的粗口发泄掉了,轻轻决定开始思考。首先。要弄明白昨晚自己记忆的空白段到底发生过什么。

“月儿,我昨天喝的多了,你重新跟我说说,这什么宝林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我刚听你说‘装箱’是为什么?把你知道的都说说...”轻轻将手里巴掌大的镜子丢在地上,撩水擦洗了自己的身体。

“你自己不知道?”月儿闻言扬眉,狐疑地看了轻轻一眼。

“我知道的是我知道的!别打岔,快说!”轻轻佯怒。若是月儿非要追根刨底,她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真的发火。此刻,她的心情很糟糕。

好在月儿很快开口道:“其实我也说不大清楚。我昨晚醒来,发现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喝的醉醺醺的,还有皇上与周总管居然也在。你说我怎么会睡的那么死?”

“肯定是你累了。或者是周福动了手脚,听说会武功的人都会点穴的。恩,后来呢?”

“后来你与皇上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说什么‘不关月儿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轻轻,我应该知道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知道...再然后呢?”

“再然后,皇上他将你身上穿的衣服撕了丢给我,让我拿去烧了。我就下去了,周福他就在门外守着。轻轻,你那衣服哪找的?可不是宫里的款式...”

“恩,这你别管...皇上什么时候走的?那宝林又是怎么回事?”

“皇上用过了早膳走的。早膳还是我给做的呢,皇上还夸我手艺不错...皇上走的时候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不错,传下口谕说升你为宝林,赐住挽星宫。说等你一醒就搬过去,恩,皇上还说了,他晚上要与你一起在挽星宫用膳。我刚才还着急呢,若你再不醒,咱们可就迟了!”

“恩...”轻轻再也不语,木然地任由月儿擦洗身体,神色有些恍惚。

梧桐院自然不能再住了,这个密道怕也要封起来。

既然是提升自己为宝林,点了哥哥为探花,应该能说明那男人不再计较昨晚出逃之事。不用再担心累及母亲与大哥,不用担心月儿等人挨板子,自己也不用“被自杀”,这是好事儿吧?可自己为何就是高兴不起来?

若说昨晚一场欢好是个意外,那男人又约自己一起晚餐是什么意思?轻轻才不会自恋地认为他是看上了自己,爱上了自己...就自己这个姿色,额,不是自卑,比不上那些女人的十分之一...若是小五,小五还可以说是自己与他志同道合,有共同语言;而皇上...

内在美?说说都觉得渗的慌...

或者是那男人因为自己“出逃”这种叛逆行为,一时兴起,想玩一场叫“征服”的感情游戏?这种可能...可能?不可能?

算了,不想了,捡回来一条小命,日后总还有机会...

她才不相信,天意永远站在与自己相反的那一边!

月儿细心地为轻轻挑了一件高领的月白镶蓝边的宫装,遮住了她嫩白细颈上的春痕,扶着她在走廊上的藤椅上坐下后,招呼泉儿将厨房里煨着的八宝鸡汤端上来,为轻轻盛了一碗,笑嘻嘻地道:“主子,你先喝点汤补补,说不定晚上还有的忙呢!我也去帮忙收拾,唉,要赶紧了...”

“死丫头...”轻轻笑骂一声,看着他们四个人脚不沾地地忙碌着。生活还要继续,总不能一直在人前愁眉苦脸的。

库房的东西从琼华宫送来的时候基本上都没有开箱,直接搬出来也就是了。寝室里的大件家具挽星宫应该都是现成的,只零碎的摆设和衣物首饰需要整理整理,也不是特别麻烦。只是梧桐院离挽星宫并不近,运送起来有些麻烦...

轻轻小口小口地喝完汤,感觉空旷的胃舒服了一些,就站起身来,走下台阶,走进阳光里。

时间大概是下午…。四月里的阳光暖洋洋的,微风中也满是醉人的熏香。轻轻扬起头,闭上眼,默默地站着,希望阳光能照进心里去...

许久,她缓缓地走到那块麦田旁边,伸手掐了一颗还是青绿色的麦穗,望了一眼上个月搬到那颗梧桐树上的灰喜鹊一家,心中暗叹一声。当初自己费尽心机想远离宫中是非,选了梧桐院住着,很成功,宫中至今怕也没有几个人认识冯御女是哪个...可如今...

那挽星宫,可不似梧桐院这般空旷,听说里面亭台楼阁,假山回廊样样不少,树影摩挲,花团锦簇的,没地方给自己种小麦了吧...可惜了这一片小麦,不知道成熟的时候会不会有人来收,还是终究要肥了那些觅食的鸟雀...

挽星宫那地儿,就算是自己想关起宫门过清净日子怕是再不可能了...

......

月儿扶着轻轻在空旷的房间里站了一会儿,秦六皱着眉头跟在她们身后。泉儿和小七先行一步去了挽星宫。

“轻轻,真不用叫车撵?你撑的住?”月儿有些忧虑。

“不用麻烦了。放心,走的慢一些,能撑的住。”御女是没有车撵可以乘坐的,无论到哪里,都要步行,以示身份。宝林,是可以请车撵了,但她一个新鲜出炉的宝林,别人是否得知这消息还不确定呢,何必费神去要什么车撵?

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仿佛最后一丝人气也将已经随着主人的搬走而消失。轻轻最后撇了一眼那面孔雀双屏青铜镜,叹了一声,道:“走吧。”说完带头走出房间,再走出院子。

院子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排侍卫,见轻轻出来,行礼等待轻轻走过后,领头的手一挥,指了两个士兵守在门口,剩下的十来人鱼贯进了院子...

这是要把那密道口封起来吧。看样子,连着这梧桐院,怕也要被一起封起来。梧桐院,从此怕不会再有人入住了。

轻轻一路行的很慢。不是她扮伤感,而是她的腿酸脚软全身痛。昨晚她先是呼哧呼哧地小跑了近两个时辰,醉酒后又被人在床上摆布...就算她体质好,这一晚上的折腾,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歇过来的。

一路上遇见的宫女太监,看见轻轻的装扮,无不行礼避让。轻轻只用眼角的微光就能看到她们面上掩饰不住的疑惑,甚至,还不待她稍稍走远,就能听见身后的那些人相互询问着“这是哪位主子”之类...

“瞧自己混的...”轻轻一阵自嘲。

所幸没有遇见“姐姐妹妹”之类的。轻轻还算安稳地到了挽星宫。

皇宫的菊花以乾清宫为轴心,坐北朝南,丽正宫紧靠在乾清宫的后方,也就是所谓的中宫皇后所在。丽正宫的后面即是珍稀云集的御花园。御花园的左侧,是一大片建筑群。琼华宫、甘露殿、春和、景明再加上清凉殿等等宫殿都在那一侧,统称“东六宫”。除了轻轻原来住在西六宫的梧桐院外,当今圣上的嫔妃们都分住在左侧的宫殿里。而且,如果让新受封的妃子挑选住处,妃子们也会选择住在东侧的宫殿群里。

你问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人都有从众心理;也许是因为日出东方,意喻吉祥;也许是因为西六宫曾是前朝太后太妃养老的地方...

东六宫当然不止六座宫殿。挽星宫也是其中的一座宫殿。轻轻从皇宫的西北角,横穿过西六宫,再穿过御花园,绕过了琼华宫、甘露殿...

看着眼前大开朱门的挽星宫,轻轻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暗叹一声“遭罪”,下次横穿皇宫,说什么也要乘上车撵...别人的背后议论又不能使自己掉块皮,没必要像现在这般自己找虐...不过,卷缩在梧桐院几个月,这一路倒算是养了眼睛,饱览了*光...

“恭迎主子!”

轻轻进了挽星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挪动着****走到星月阁。泉儿赶紧递上一把椅子。

星月阁位于挽星宫的西侧稍后方向,格局与月暖阁相差无几。只是没有月暖阁华丽。

她现在也不过是个宝林,就算是她对宫规一知半解,也知道一宫的主殿不是一个宝林所能配的上的。

月儿心疼地看着轻轻累的脸色苍白,心中有些自责。这么远的路,早就该去叫个车撵备着!就算是轻轻开始的时候不想乘,但也有备无患不是?总好过于现在累的半死不活的!

眼看这挽星宫呼啦啦围过好几十号宫女太监,月儿皱眉,示意泉儿将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分发下去,道:“主子今儿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儿再说!请大家都先下去吧。”

众人闻言,都拿眼看着领头的一位姑姑。那姑姑挤出几分笑容,上前一步道:“奴婢挽星宫掌宫姑姑杨玉兰见过宝林娘子!”

月儿说话时,轻轻正端着形象小声地喘息。月儿的意思,也是她的意思。她很累了,端着架子也是要力气的,这些人该干嘛干嘛去...

“这位,杨姑姑是吧,您还有事儿?”轻轻见这掌宫姑姑这个时候非要往前凑,心中就有些不爽,火气噌噌地往上冒。

“主子,这是挽星宫一应物品陈设,这是宫人名册,这是...”掌宫杨姑姑取过身边一个宫女手中的册子,一样一样地开始介绍。

“停!”轻轻看看那宫女手中薄薄厚厚地不下数十本册子,脑门上青筋直跳。“杨姑姑,这些都应该我管着?”

“是的。按理主子是应该过问的。”杨姑姑沉声道。

轻轻是笑非笑地看了杨姑姑几眼,道:“哦,你确定?”

杨姑姑神色变幻,咬牙说了声“是。”

“既然你说该我过问,那都放着吧,我有空会看的。月儿——”见月儿把那些册子都接了过来,轻轻也不想再看这姑姑那张又白又红的老脸,无力地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原本做什么的,还继续做什么。记住,等闲不要进我这院子。小七你守好院门。我这还要准备一下,晚上陪同皇上用膳。”

“瞧这闹的。”见那那一众宫人在杨姑姑的带领下出了院子,只留下几个原本负责月暖阁洒扫的粗使宫女,也被泉儿引了下去后,轻轻嘟囔一句,毫无形象地被月儿拖进了新的寝室,丢进了被子中,疲倦地睡了。

......

轻轻发现自己又做了前几年挨了板子后才会做的梦——她梦见自己在透蓝的湖水中漂浮,清凉的湖水温柔地按摩着她的身体,心中一片安详。

看来这次“亏”的很了,连身体都被判断为需要“疗伤”......

“月儿,别闹。让我再睡会儿。”轻轻伸手在自己的小脸蛋上挠了一把,嘟囔一声,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疗伤”。心中还不忘骂上一句,该死的月儿,没事用头发丝刷自己的脸做什么,痒痒死了...

见轻轻正在睡意正酣,皇上挥退了想要叫醒轻轻的月儿等人,缓缓走到床边坐下。“这个女人,倒是睡的着...”

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见眼前的睡人儿细密的呼吸声。也没有一丝熏香的气味,干净,清爽。望着轻轻安详的睡颜,皇上感觉自己的心也神奇地跟着安宁下来,他忘记了纷繁吵杂的朝堂,忘记了那些虚情假意的微笑,忘记了...

这种感觉很轻松,很好。皇上微笑着,伸手在轻轻鬓角牵了几根散乱的发丝,轻拂着轻轻的小脸。

“月儿!”轻轻愤怒地醒来,正对着皇上笑意盈盈地眼睛。

“哦,是你呀。”轻轻逃避一般地打了个哈欠,转身抓了一件衣服披上身坐起,低眉问道:“你是来吃饭的?不好意思,我这就去准备。”见皇上依然稳如泰山地坐在床沿上不动,轻轻犹豫道:“那个,我要穿衣服了,能不能请你先回避?”虽然与眼前这个男人,做都做过了,自己的身体他怕是早就看了个精光,但对于自己来说,两次的经验,一次犹如上刑场般慷慨赴死,一次,额,醉酒昏迷...要在这男人面前穿衣,她还是有点儿做不出来。

皇上摸摸鼻子,笑呵呵地道:“周福会传晚膳的,你不用操心。”说罢取过床头月儿准备好的衣服抖了一抖,温柔地道:“来,朕帮你。”

“哈?”轻轻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转了!这...这男人真是个皇帝?

轻轻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地任由皇上为她穿上衣服,罩上外套,系上裙带...

“鞋子我自己来!”轻轻眼看着皇上又弯腰还想为她穿鞋,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赶紧跳下床,三下两下穿上鞋。开玩笑,穿衣还能说是闺房情趣,要再让皇上弯腰为自己穿鞋,还不如直接来个闪电把自己劈死算了,说不定还能再穿越一回!

第一卷 宫女篇 100 一晌贪欢 100 一晌贪欢

“鞋子我自己来!”轻轻眼看着皇上又弯腰还想为她穿鞋。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赶紧跳下床,三下两下穿上鞋。开玩笑,穿衣还能说是闺房情趣,要再让皇上弯腰为自己穿鞋,还不如直接来个闪电把自己劈死算了,说不定还能再穿越一回!

不过,话说回来,这男人今天脑筋是不是有些不对路?闲来无事跑来跟自己共进晚餐也就罢了,还对自己现什么温柔?装个情圣的样子,该不是要对自己施展美男计吧...可我身上能有什么值得被他一个皇帝看上的东西?

“你...今天怎么这么古怪?”轻轻整了整衣服,狐疑地看了皇上几眼。

“来,坐下,让朕试试。”皇上闻言脸色微变,但转而又继续温柔地笑着,揽着轻轻的腰,将她带到梳妆台前坐下,一手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把桃木梳,一手温柔地掠过轻轻脖子上裸露在外的春痕,然后开始为她梳理发丝。那温柔缱绻的动作,仿佛能滴出蜜来。

换成这宫中的别的任何女人。怕是此刻幸福的快要死掉了吧...可轻轻只觉得脊背发冷,浑身冰凉。再让他这样温柔地表演下去,自己恐怕没有幸福地死掉,而是非先疯掉不可!

不能再让他表演下去了!

“我说,若果你不是穿这身亮眼的龙袍,看起来会更和谐一点。恩,更和谐一点儿。”轻轻望着镜子里的两人,开口想要破坏这诡异的气氛。

“哦?”皇上梳理青丝的手一僵,眯着眼看了看镜子,点了点头,道:“好像你说的对。”然后从谏如流地褪去龙袍,继续摆弄着轻轻的头发,脸上的笑容更欢了。

“......”轻轻无语。

既然想破脑袋也闹不明白这男人想做什么,轻轻索性也就从容起来,坦然地决定随他去了。这大宋国的九五至尊如此温柔地服侍...这种待遇...千年难见呐。。。

如果眼前这个男人真是属于自己的男人,那该多好...褪去了龙袍,这男人此刻一身月白描纹的长衫,修长挺拔的身躯,俊朗成熟的面容,正是自己最喜欢的类型...唉,可惜呀可惜...

****的气息在房间里静静流淌。

轻轻嗅着萦绕在鼻尖的好闻的男人气息,缓缓闭上眼睛。心道:你要表演,我就与你一起表演...就当作浪漫的邂逅好了...

“那个,你这手艺貌似不行?”过了许久,轻轻感觉到这男人依然没把自己的头发摆弄出一个样子,于是睁开眼睛笑道。

“呃...”皇上难得有些尴尬,道:“第一回。手有些生。再说了,朕只是说试试,你还真指望朕能帮你装扮的美若天仙?”然后故意打量了轻轻几眼,啧啧道:“就你这摸样,也只能这样了...”

刚刚还温柔的腻死个人儿,才被小小地打击一下,就本性毕露,竟开始恶语还击了。这装的就是装的,是表演果然就会破功...轻轻没好气地白了这男人一眼,劈手夺过梳子,找了跟缎带把头发松松垮垮的随意一绑,就算是好了。这自己为自己梳头还真是个技术活,这几年,只学会了一种发髻——宫女统一发型双丫髻。平日里都是月儿帮她弄的。

透过窗户,轻轻见院子里已经开始掌灯,肚子也适时地抗议起来,她这一日,也就喝了一点汤。这一觉睡的...看这时辰,怕是晚上的饭点也过了。加上房间里的气氛实在有些诡异,轻轻建议道:“咱们去吃饭吧,我饿坏了。”

“好。”仿佛刚刚恶语相对的人不是他。皇上又温柔地微笑起来,语气中带着点宠溺,让轻轻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讨食的猫咪。

皇上伸手摸摸轻轻的头发,揽住她的肩膀。高度刚刚好。轻轻先是别扭地扭了扭,但随后不停地暗示自己:“这是一场演出,这是一场演出”,暗示之下,于是自在起来,任由他带着出了房间,来到正厅。

这是正厅吧,轻轻对自己的居所还十分陌生,她跨越千山万水,千辛万苦地来到星月阁后,房间什么的,看都没看一眼,就一头扎进床上睡了。这会儿,她站在这属于自己的寝宫里,感觉怪怪的,像个外人。

正厅里,一张在轻轻眼中长的有些夸张的矮腿长桌摆在正中央,桌上琳琅满目地摆满了估计不下百余道菜,此刻,这长桌上的菜肴正被一个大大的玻璃罩子罩着。周福带着两个不认识的小太监立在餐桌边上。月儿则像个乖宝宝似的低眉顺眼地站在角落里。

见这两个人“搂抱”着进来,周福连眉头都纹丝不动,而月儿则是目瞪口呆看傻了眼,那嘴巴张的,都能塞下一个鸭蛋了。

轻轻看了直摇头,心道月儿还是需要多多锻炼,没事总发傻可不行...她“嗯哼”地假咳一声。不着痕迹地推开皇上搭在她肩膀上的大手,对着月儿道:“月儿,我要洗漱。”

“啊,好的,轻轻。”月儿下意识地答应一声,却被周福凌厉的目光一扫,身子一寒,赶紧行礼改口道:“是,主子。”

只见月儿匆匆下去,不一会儿,又带着泉儿进来,两个各端着一个银盘,盘子里摆放着一盏漱口香汤,并着毛巾热水等物。恭敬地请皇上和轻轻漱了口,擦了手,两个又端着银盘下去。

这就是皇上用膳的排场?果然是奢侈啊奢侈。轻轻看着眼前长长的餐桌,心中嘀咕一声,待皇上在主坐上坐下后,自己也乖觉地在皇上下首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下。

看着周福运著如飞,轻轻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之后,周福就完成了“试吃”的工作,恭敬地立在皇上身边,等待皇上点菜。

有外人在旁。那周福也就罢了,旁边还有两个小太监...为了不落得个轻佻、不懂规矩等等恶名,引来无数麻烦,轻轻不敢放肆,依照规矩,老老实实,恭恭谨谨地坐着。只是她眼角的余光不停地瞟向桌上做工精美、卖相颇佳的各色珍馐,暗暗揉了揉肚子,咽了咽口水,心中叫道:“这纯粹是折磨!这么个吃法,老娘何能才能吃的饱!”

皇上瞥见轻轻的小动作。看着轻轻戴上了恭谨的面具,想着这女人表面上低眉顺眼的,心中正在咬牙切齿也说不定...唉,这种用餐方式,朕心中也觉得腻歪,还是和小五一起喝酒来的随意快活...

随意快活?是了!朕宽恕了这女人的“私逃”之罪,喜欢听这女人称呼自己为“你”,而不是“您”,甚至喜欢上了这女人私下里牙尖嘴利坏脾气,不正是因为在这女人面前,自己觉得随意,觉得放松,觉得快活?

想到这些,皇上再看轻轻现在正襟危坐的摸样觉得心中堵的慌,略一皱眉,他挥退了那两个小太监,看着轻轻道:“别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在周福面前,你也可以随意。”

“呼”,轻轻闻言长出了一口气,板直的腰杆放松了些。她抬头看见周福那仿佛永恒的带着三分笑意的白胖脸,既然这男人说可以随意,轻轻也就不多想,全当周福是个透明人。

“你吃得了这一大桌子吗?”轻轻挽了挽袖子,夹起一块雕刻成金黄菊花状的不明食物,做的这么漂亮,味道应该不错吧。

“当然吃不了。”皇上没动筷子,这满满的一桌子,看着腻歪死了。他没有胃口,看看也就饱了。

“吃不了,还非要整这么多,真是浪费。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很多人吃不上饭呢。”轻轻将那不明食物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了一会,这好像是油炸鱼块?味道嘛,也还可以,只是都凉了,有些腥气。若是热的,应该会美味很多。

见皇上沉思,轻轻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道:“你是不是不相信?也是,历朝历代的大臣们都喜欢报喜不抱忧,说什么‘仓禀丰实’之类的,他们眼中可看不到一个穷人。恩,那些人最会‘粉饰太平’。”

轻轻说话间又夹起一个金丝丸子,冷的;再一块茄条,还是冷的;再鹅肝、羊肉、豆腐...全是冷的!轻轻最后赌气一般地尝了一口不知什么汤,依然是冷的!她一把丢掉筷子,耐着火气问道:“周总管,请问这些菜式为什么都是冷的?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错过了饭点?”

周福还没说话,皇上就从沉思中醒过神来,哑然笑道:“不怪你。这些菜品一路从御膳房端过来,上桌的时候已经冷掉了。朕平日用膳也是没有口热乎气。”

“还是皇上呢,连口热饭都吃不上,真是值得同情。”轻轻怜悯地看了皇上一眼,心道,这看着养眼,吃起来却不咋地,还不如月儿的手艺呢,至少热热乎乎的不是?这“凉菜”她可吃不惯,见皇上也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她皱皱眉头,突然扬声道:“月儿——月儿——”

“在,主子!”月儿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

“你们晚上开火了吗?”轻轻问道。

“回主子,奴婢们熬了些粥。主子还没有用过,奴婢们不敢先吃。”月儿有些拘束。

“月儿呀,均点粥来给你的主子喝哈。”轻轻说着,犹豫地问了皇上一句,道:“那个,你要不要喝点儿?话说月儿的手艺很不错的。虽然吃冷饭对身体不好,但不吃饭岂不更糟蹋身体?”

“好吧,听你的。”皇上意外地看了轻轻一眼,点了点头。

“听见没,月儿,皇上愿意喝你煮的粥,多大的福气!”轻轻呵呵笑道:“那,将这些都撤下去,捡几道热热后再端上来,其他的你们自去分了。托皇上的福,今天你们几个竟也有机会尝尝御宴...”

月儿闻言愕然,看了看那满满当当的没动几筷子的珍馐佳肴,又看了看周福,没敢动手。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周福就有些胆颤。

周福见皇上没有反对,招呼了先前那两个小太监,几个人一起动手,很快将桌子撤空。等待期间,周福送上两盏香茗。

“还好,茶水总还是热的。”轻轻谢过了周福,感叹一声。

皇上手握茶盏,嗤地轻笑出声。只见他移移凳子,离轻轻近了些,低声温柔地道:“有你关心朕,朕就是吃些冷饭,心里也是暖的...”

“咳咳...”轻轻闻言险些被一口茶水呛住。这话说的...这么琼瑶...轻轻想大笑,但眼角瞥见皇上感慨的神色,生生地忍住,道:“难怪你可以长期忍受冷饭,想必是因为关心你的人实在不少,比如,你那些三宫六院?”

“她们...”皇上沉默下来。想起那些莺莺燕燕,突然觉得腻歪。她们自然也关心,汤汤水水的,没少往御书房送,拦都拦不住。她们关心,是因为朕是皇上,朕能给她们父兄高官,给她们家族荣华;她们关心,是因为朕是皇上,朕能让她们骄傲如天鹅,也能让她们卑微如蝼蚁...她们关心朕,讨好朕...若朕不是皇上呢?

自古帝王寂寞,眼前这个男人,怕也有不为人知的疲倦吧。轻轻望着沉默的皇帝陛下,有些心软,想要安慰,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好在月儿并泉儿适时进来,轻轻拍手道:“行了,喝点粥暖和暖和。”

月儿提着一个陶罐,一手捧着两个白瓷莲花小晚走在前面,泉儿端着个银盘,盘子上放着四盘菜品,两盘是月儿新炒的素菜,黄瓜与豆角;另外两盘,一盘四喜鸭子,一盘蜜汁鸡圈,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周福先是接过菜品,不着痕迹地尝了尝,才摆在皇上和轻轻面前。然后有打开陶罐,盛了两碗香米细粥。

轻轻早就饿的前心贴了后背,现在有了热饭热菜,顿时眉开眼笑,食指开动,再也不管身边那男人作何表情,吃了肚儿圆。

皇上慢慢地喝着粥,是不是夹起几根黄瓜,眼角不时地注意着轻轻。看轻轻吃的欢快,他的胃口也好了一些。只是,既然这女人像是有了吃喝就满足的样子,为何还会想着逃跑?她像也知道,宫外并不美好,比如,像她说的,很多人依然在饿肚子...

虽然两人都默契地不提昨晚之事,仿佛那“出逃”没有发生过,而这女人也表现如常,睡的好,吃的香,像是安于天命一样...但他知道,这个女人,绝不会安份。只要有机会,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潜逃出宫...

哼哼,想从朕的手中溜走,没门!

吃饱喝足,是该消消食了。轻轻见皇上依然笑眯眯地坐着,没有告辞的意思,于是问道:“那个,我要去散散步,看看这挽星宫的景致,你呢?”

皇上含笑道:“朕当然与你一起。”他说话间站起身,弯腰牵起轻轻的小手,两人并肩走进院子。

皎洁的月光洒下一地清辉。

清风徐动,花影婆娑。轻轻随意地走着。她本就不认识这挽星宫,走到哪算哪儿。

他的手很大很温暖。轻轻望着东方缓缓升起的月亮,脑海中突然想起一句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如果这真是属于自己的男人就好了...轻轻抽抽鼻子,再一次感叹。

明日,明日自己怕会有不少访客吧。一个小小的住在“冷宫”的御女无人过问,但这个御女才几个月之间就搬出“冷宫”,且毫无缘由地晋了一级,成了宝林不说,还有幸与皇上一起共进晚餐...那就不能不让人侧目了...

想到明天就要面对一群“姐姐妹妹”的你来我往,试探争锋,或甜言蜜语,或尖酸刻薄...想起明天就要踏进“宫斗”这个漩涡,成为其中的一粒棋子,轻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难道这就是这男人晋升自己,与自己温柔缱绻,情意绵绵地共进晚餐的真正用意?

轻轻又想起昨晚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这是惩罚”,难道这便是他的惩罚?将自己丢进那群女人中间,与那群女人角力,要时刻提防各种明枪暗箭,生生地让自己一刻也不得安宁?这个惩罚,当真是歹毒无比,狠辣异常...

想到此处,轻轻咬着嘴唇,神色复杂地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恨吗?不应该,他毕竟还是饶了自己的小命...不恨吗?可这个皇宫却是他的,是他非要将自己圈在这里...

皇上仿佛觉察到身边女人的异常,他低头在轻轻额头印了一下,牵着她的手引路,道:“来,朕带你去看看,这宫殿为什么叫做挽星宫。”

温暖的嘴唇触及她有些冰凉的额头,轻轻觉得自己被打上了一个滚烫的烙印。

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想法?一定是月亮惹得祸...

月色温柔,花香迷人,一种叫做“浪漫”的病毒生生地从心底慢慢占据了她的脑袋...“罢,罢,且就享受这一回...”轻轻心中呢喃,悄悄地靠在男人的肩上。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轻轻小声地哼着。

“那个...”

“朕有名字的,不叫‘那个’...叫朕廷轩...”

“廷轩...”

穿过了一片青竹林,眼前兀地出现了一个小潭湖水。湖水静谧幽深,不见一丝水纹。天上月亮与水中的月亮交相辉映,更显皎洁。“月华如水,月华如水,真美呀...”轻轻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将此殿起名的那位定是只欣赏了繁星满天时,此处的美景,若是此时,说不定就会改名叫挽月宫...”

“都美...”轻轻呢喃着,挣开被牵着的小手,转身抱住身边的男人,将小脸贴在这男人的胸膛上,闭上眼睛,轻轻摩挲。既然要享受,那就享受的彻底一些...明天,呵,明天,管它呢...

男人的怀抱很温暖,男人身上的气息比花香更为迷人。轻轻觉得身子热了起来,人开始轻飘飘的。她缓缓地抬头,双手悄悄地勾住了男人的脖子,嘴唇擦过男人裸露在外的皮肤,缓缓向上,再向上...

男人低下头,眼中闪过复杂不明的光芒,对着那诱人的粉唇迎了上去...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轻轻觉得自己仿佛在云端徜徉,此刻什么也不想记起,只想与他贴近一些,再贴近一些,直至揉进他身体中去...

良久,唇分。

男人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回去”,就带着女人连闪数闪,很快回到了女人的房间,“砰”的一声反脚勾上房门,扯下床幔。这女人今天又醉酒,怎么会比昨晚还要醉人?真是小妖精...

要享受,就要享受的再彻底一些...

轻轻睁开眼眼睛,舔了舔粉唇,止住了迫不及待地男人,绽开一个美丽的笑容,轻笑道:“廷轩,慢一点,夜还很长...”

她轻轻拉他的腰带,衣服下的皮肤有些白,但给人的感觉却是简洁、结实。她赞叹地摸了摸,又用滚烫的小脸贴上去蹭了蹭,开始虔诚地亲吻起来。

粉唇吻过了他的脖子,吻过了他的胸膛,吻过了他迷人的腹肌,在xing感的肚脐上调皮地打了个转,再一路转上,咬着他的耳朵,哈着热气...

“妖精...”

他咬牙低呵一声,不再被动地承受她的挑弄,扯掉她头上的发带,双手狠狠都在她的身上揉着,揉碎了她的衣衫,也揉碎了她...

这一次,她没有晕。

她细细地品尝他的味道,品味着自己身上的一丝丝异样,一点点渴望。渴望汇成河流,一遍一遍冲洗着她的身体,冲刷着她的灵魂。

她不是个雏。她的前世也没少看成人教育片,更曾有过不少甜蜜美好的xing爱。要享受,就享受的彻底一些...

她放开身心,配合他,挑弄他,鼓励他...在那最甜蜜的时刻到来之时,她狠狠地在他脖子上吮了下去,就像他对她做的那样,烙下一个醒目的春痕...

望着那个鲜红的唇印,轻轻咧嘴笑了笑,满足地睡去了。

长夜一分一分过去,黎明一点点到来...

这一晌贪欢啊...

(恩,亲们莫要拍砖哈。关于这“*****”,女女曾犹豫着要不要跳过,不过最终还是决定写了,肯定有亲们会问轻轻貌似有些“不自爱”女女想说的是,女女一直幻想能有个最完美的男人机缘巧合之下,共一个美妙的回忆。而皇上,除了皇上这个身份外,正是轻轻眼中的完美****。想象着今后黑暗的生活,犹如世界末日前的狂欢...额,貌似解释的太多了,闪)

第一卷 宫女篇 101 这一场请安会 101 这一场请安会

朝霞漫天。

林间的薄雾还没有散。被朝霞映着,仿佛是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今天会是个好天气。皇上随意披一件衣衫,回头望望床上睡的像只猫一样的某人,抬脚出了房间。

周福领着几个小太监,早早地捧着****的洗漱用具等在门外。见皇上出来,他正要上前侍候,眼角瞄过皇上的脖子,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昨天的里里外外的衣衫自然要换掉,作为皇上,可不能两日穿同一套衣服。

周福没有答话,接过身后几个小太监手中的衣物和梳洗用具,道:“你们退下吧。不准抬头。”见几个小太监听话地退走,他才举起一面镶金包边雕龙镜,低声道:“主子,您的脖子。”

脖子?皇上往镜子里一瞧,发现自己脖子左侧一个殷血的唇印,想起某人脖子上的那些,一时不知是见是笑。这龙袍貌似没有高领的,遮不住...“周福,想想办法。”带着这么个唇印去上朝。那情形...

办法也简单。

周福放下镜子,告了一个罪,默默运气内功,不过盏茶时间,就化开了龙颈上的殷血唇印,再找不到一点痕迹。

“教习礼仪的姑姑找来了么?”皇上在周福的服侍下,一边穿戴,一边发问。

“已经到了。您是否见一见?”

“不必了。你吩咐明白就行。时间不早了,走吧,今日大朝,耽误不得。”皇上信步出了挽星宫,看着周围不停经过的脸熟宫人,嘴角微微翘起,心中暗乐。

那假山边上两个正假装说话的宫女,一个是皇后宫里的,一个是秋宜宫伺候安安的(安安,即长安公主,邓婕妤所出);刚经过的那个小太监,貌似是甘露殿守门的;那边那几个...瞧瞧,琼华宫的,春和、景明宫的....这可是一个没少!

冯轻轻啊冯轻轻,有这些人作为朕的帮手和眼睛,朕倒要看看,你是否还能有心思有时间出逃!哼哼,放你在梧桐院躲清闲,你还躲出毛病了还!皇上扫了众人一眼,心中畅快。上了御撵早朝去了。

......

“轻轻,轻轻,醒来...”

“月儿呀,有事么?”轻轻懒懒地睁开眼睛,望了正在打幔的月儿一眼,不想动弹。

“轻轻,今儿十五,你要去丽正宫请安的。再不起就迟了!”月儿有些焦急。

请安?

轻轻缓缓坐起。枕边的男人早已不见,就连那一直萦绕在身边的好闻气息也已经转淡,以至于不留一点痕迹。“*梦了无痕”,不该记得的,就忘记吧...

她望着这显得有些陌生的房间,一水的黄花梨家具,全部带着荷花纹,一看就是整套的,比梧桐院用的那些要漂亮的多,也高贵的多。就连床上的帷幔、锦被、窗户上挂的窗帘等等,也都是崭新的。只有梳妆台上,荷花纹水镜前放着的那一个雕花漆蓝的首饰匣子是自己用过的,摆在床边的衣物也是原就有的。

是了,自己已经不再是偏僻梧桐院中的卑微御女。自己现在是“圣眷正浓”的住在挽星宫星月阁的宝林了。所以自己要去请安。再不去请安,岂不是不懂规矩,不知进退?

轻轻拿起月儿准备的衣服看了看,这是一件高领碎花云锦外袍,再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细细密密的吻痕,前儿的还没消,昨晚又增加不少。“换件吧,我记得不是有件米黄色的吗?就那件。”

“可是,你的脖子...”月儿有些嘀咕。

“没事儿,就那件。”这些可都是皇上御赐的,怎好全都挡住?这都是功勋章...

一番梳洗之类,轻轻穿戴起来,让月儿给松松地挽了簪花垂髻。很好,乍一看上去,脖子上的吻痕被衣领和头发完全遮住了,可行走之间,稍微一动,那些痕迹就会突兀地显示出来。且由米黄色的外袍,乌黑的头发趁着,更是格外地触目惊心。轻轻对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

“主子,玉姑姑请见。”

“玉姑姑?请她进来。”玉姑姑,听名字有些耳熟?轻轻正在做着心里建设,为即将出门奔赴丽正宫这个“战场”打气,只见一个年约四十的宫装****迈步走了进来。轻轻定睛一眼,果然是熟人,正是当初刚进宫时教导她们礼仪规矩的那位玉姑姑。

“见过主子。”玉姑姑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

“玉姑姑不必多礼。多年不见,玉姑姑可还安好?”轻轻有些奇怪,这玉姑姑怎么会突然来找自己?

“多谢主子记挂。奴婢一切都好。奴婢此番前来,是奉了周总管之命,教导主子礼仪,为期一个月。请主子明示。”

教导自己礼仪?怕是安排个人在自己身边看着的想法要多一些吧?不过,眼下这玉姑姑来的正是时候,自己对宫廷礼仪一知半解的,先前学的那些早就不够用了!自己要奔赴战场,正生怕自己不懂规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吃了暗亏。玉姑姑的到来,正是久旱甘霖,雪中送碳。当下,轻轻欣喜道:“姑姑能来,实在让轻轻不胜欢喜。姑姑,我这正要去丽正宫请安,您看,我这身打扮可有不妥?”

玉姑姑闻言上下打量了轻轻几眼,道:“发型服饰都是极妥当的,只有一点,主子现在是宝林了,可不能再素面朝天。”

“哦?为何?”轻轻问道。内贡的那些胭脂水粉质量好倒是好,可那香味,轻轻总是有些闻不惯,也是她自认为皮肤不错。红润健康,索性也就一直素面朝天,自己会做些水粉的手艺她可从未显示过。

“皇宫是这天下最富贵繁华之所在。主子身为宝林,一言一行,关乎皇家体面。这素面朝天,不仅有失主子的身份,也是对皇后娘娘和其他主子的不尊重。”

原来和前世那些有身家的公司要求员工必须化个淡妆是一样的道理。轻轻点点头,表示理解,道:“有劳姑姑。”说罢起身到了寝室,在梳妆台前坐下。

月儿从梳妆台上的抽屉里取出一堆胭脂水粉等物,看着玉姑姑施展妙手。在轻轻脸上。玉姑姑充分展示了她的化妆技巧。片刻之后,镜子中的人儿脸色更显红润健康,粉唇水润饱满...若说美,也没有美上多少,但是,此时的轻轻看着更为亲切,柔和,使人一见之下,顿生亲近。

化妆的目的,是凸显气质。轻轻可不愿意被画成了另外一个人。眼下这个效果她很满意,对着镜子笑了笑,道:“多些姑姑!月儿你若有空,就跟姑姑好好学学!”

月儿有些苦恼,小脸皱成一团,道:“主子,我怕是学不好这个...这又是脂又是粉的,奴婢被熏的晕的慌。”

轻轻鄙视了月儿一眼,看看沙漏,已经到了辰时。丽正宫的请安订在辰正一刻,也就是八点十五,自己貌似应该提前一点去,以示尊重吧。“姑姑,您看,我此时出发,去丽正宫可好?”

玉姑姑淡淡笑道:“不着急。先吃点东西。请安嘛,提前一个钟头最好。您此刻去了,皇后娘娘怕还没梳洗呢。先吃点东西。”

见轻轻不解,玉姑姑又不紧不慢地说道:“请安,有的时候一炷香的时候也就散了,而有的时候,非要在哪里耗上半天不可。谁也说不准。”

轻轻心道,若是耗上一天半天的,那自己不是要被饿惨了。多亏了玉姑姑提醒,自己先前虽也想过今日这一关恐怕不好过,也做了比较坏的打算,但这些细枝末节,倒是没有玉姑姑想的周全。

轻轻真心谢过了玉姑姑。就着茶水吃了几块点心,又请教了一些宫妃请安的礼仪,时间也就差不多了。轻轻道:“玉姑姑,您能否与我一起去?若是我有不对的地方,姑姑也能随时提点。”

玉姑姑淡笑着应了。

轻轻走出星月阁,看着一路上的宫人们无不恭谨行礼,绝不似昨天刚来的那般半死不活懒洋洋地样子,心道昨晚拉着那男人一起散步看来收到了预计的效果,这些宫人,总算是知道了谁是主子...

她原也不愿意那般显摆,就像以前只会想着怎么把脖子上的痕迹掩去,而不是如现在这般似掩非掩、似遮非遮的。但那个什么杨姑姑装的那般死人样,非要找自己难受,使她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如以前在梧桐院那般清净了。若是没有那男人昨晚刻意秀出了的恩宠,这些宫人们说不定就要欺上门来了!

罢,罢...

今日这一场请安,自己一定要冷静,要心平气和。好听的话要微笑听着,难听的话,也要微笑听着!

轻轻带着玉姑姑与月儿,一路走的很稳。她面带微笑,心中不停地念叨: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辰正时分,八点整。轻轻迈着稳稳地步子,走进了丽正宫。她人还未进正殿,仅远远瞥了一眼,就发现皇宫中大大小小有名分的女人全都到了,一个不少,很齐整。有必要这么欢迎自己吗?轻轻面色不变,心中腹诽不已。

“臣妾冯氏轻轻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给众位姐姐们请安——”低头,下腰,半蹲,两手交叉置于右侧...这个礼仪,与电视上看到的古代女子的万福礼极为相似,轻轻做的很标准。

大殿中没人说话。只余轻轻清晰的请安声在殿中隐隐回荡。轻轻感觉到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目光中充满审视、鄙夷、不满、嫉妒...

像这般保持行礼的姿势站着很辛苦,比跪在地上还要辛苦的多的多。皇后不曾叫起,她便不能起。这就是传说中的“下马威”么?

“你便是皇上才封的冯宝林?抬起头来,让大家认识一下。”见轻轻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略显普通的椭圆小脸,皇后心中疑惑,这幅姿色...

“早听说了有个宫女被皇上看上,我以为有多天香国色的,原来就这摸样呀...”这是赵才人。

秦贵妃,也就是原来地秦淑妃,看着曲身站在中间的轻轻,想起养在自己身边的瑞殿下,神色复杂。这四个月不见,她瘦了许多...听闻她一直病着,却还费神为自己绣了那么大件的屏风,为瑞殿下做了那么些件衣裳...“听说你一直病着,现在可大好了?”

“谢娘娘关爱,轻轻已经大好了!”

“瞧贵妃娘娘问的,若没有大好,昨晚如何侍奉陛下的?”这有些泛酸的声音,是王美人。

“轻轻妹妹既然身子才大好,咱们是不是让她先起了再问?若是再累的病了,岂不是显得我们做姐姐的不体贴?皇后娘娘,您说呢?”这个声音有些陌生,轻轻微微转动视角,好像是邓婕妤?听说邓婕妤性格如梅如兰,冷傲高洁,最不耐烦宫中这些事儿。今日怎么会为自己解围?真是咄咄怪事。不过,这样站着实在难熬,邓婕妤既然说了话,轻轻也就在心中承了她的情。

“瞧本宫这是...本宫今日见了冯宝林,心中欢喜,竟然一时忘记请你起身。实在是...轻轻快快请起。来人——为冯宝林添把椅子!”邓婕妤发了话,凭着两人当年一同嫁给当时那是四皇子的当今圣上的情意,皇后多少也要给几分面子。再者,这传出去,岂不显得她这个皇后刻薄不大度?

敢情在这之前,连椅子都没准备自己的!若不是邓婕妤为自己解围,难道自己竟要硬生生地保持行礼的姿势直到不知什么时候散会?!“谢皇后娘娘!”轻轻心中咒骂,表现还是欢欢喜喜地谢过,不一会儿,两个小太监抬了把雕花扶手椅,放在了门边,也就是末座。

该我坐末座?我怎么滴现在也是个宝林,不算是最差的吧。那章柳儿到现在还是采女呢,还有阿紫和那什么碧秀,不都是御女?难道我不应该坐她们前面吗?这位置难道不是按照品级排的,而是按照资历排的?因为别人在自己前面与皇上上的床,所以我只能做末座?

轻轻有些困惑,不动声色地望了玉姑姑一眼。玉姑姑微微摇头,暗地里做了个手势。这手势轻轻看的明白,那分明就是个不能坐的意思...不能坐,也就意味着这椅子放的不对。这般方法,肯定不是那两个小太监能擅自做主的。不是小太监做主的,也就是说这大殿中某些女人想通过这把椅子羞辱自己...

轻轻微笑着拢了拢头发,整了整衣衫,于是那脖子上的一个接一个殷红的唇印裸露出来,无声地说明了昨晚那一场****有多浓......轻轻微笑地走着,那殷红的唇印随着她的走动时隐时现,深深地刺痛了大殿里众女人的眼睛。

“不知羞耻!”不知道是哪一位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轻轻微笑着站在门边那把椅子前面,向着皇后行礼问道:“请问皇后娘娘,这以后就是轻轻的座位了吗?轻轻记性有些不好,若是以后坐错了,那可就让众位姐姐笑话了。”

皇后盯着轻轻脖子上掩饰不住的唇印,突然悲哀地想到,皇上他从来不曾如此喜爱过自己,就算是当初新婚的时候也不曾!这冯宝林姿色普通,身段也是平常,到底有何魅力,能让皇上情不自已!

这种姿色,也能成为皇上的心头好!皇后心中愤懑不平,但还是顾及到那一排示威般的殷红唇印,于是像仿佛突然才发现一般,皇后笑道:“宝林的位置可不在那儿...”接着又扬声喝道:“正言!正行!亏本宫还看你们平日里伶俐,怎么连把椅子也加不好!还不赶紧为宝林娘子换过!回头都去领十板子!真是给本宫丢脸!”

这两个小太监急急请罪,将轻轻的椅子移到了左排,位于赵才人和御女李碧秀中间。轻轻心中点头,这个看起来才是自己的位置...轻轻对身边的两位邻居友好地笑了笑,李碧秀还以和气的笑容,但那赵红鸾望着她的目光却有些鄙夷,没有搭理她。

轻轻坐下后,这才看清了众女的位置:皇后高高在上,占了中宫主位;秦贵妃只比皇后的位置稍下一点点,坐在皇后的右手侧,但又比其他众女的位置高了不少。古人以左为尊,这左边这一排依次坐的是邓婕妤、赵红鸾赵才人、自己、李碧秀李御女;而对面则依次是阴着脸的王美人、千娇百媚的黄莺莺黄才人、瘦骨嶙峋一脸苦相的阿紫、还有幽闭出来后,不见天颜的章柳儿章采女。

这便是那个男人的后*宫了。

轻轻保持着微笑,正襟危坐,听着上面皇后和贵妃在讨论一些宫中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感觉有些无聊。轻轻暗道,这宫中事物,除了你们两位,我们这些人又插不上手,你们私下讨论也就是了,何必非要在开大会的时候说...

别人不说走,她当然也不敢先一步告辞。而且,就算是无聊,轻轻还是凝神捕捉着这些女人的每一句话。她可是知道这些女人没一个简单的,明明前一分钟说的还是不相干的,但后一分钟说不定就能绕到自己头上。果然——

“贵妃妹妹,上次瑞殿下的百日宴办的可是热闹,让本宫瞧了也有些眼红呢。特别是瑞殿下,粉妆玉琢的,多可爱!难得的是,竟然跟陛下长的简直一模一样!”皇后语带羡慕,她有时真想学学这秦岚儿,借个宫女的肚子,养一个皇子,但她的娘家已经没落了,皇上留宿丽正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她没有机会下手,也不敢下手。宫中其他的女人,王美人看儿子看的紧,章柳儿那个又是个差的...

“瑞儿很乖。姐姐,你知道么,可能就是因为长相相似,皇上很喜欢瑞儿呢,搁三差五地就要抱上一抱,亲上一亲。”说起瑞殿下,秦贵妃的语气又是温柔又是自豪。

“对了,瑞殿下的百日宴怎么没见轻轻去呢?”皇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毫不意外地,看见秦贵妃的脸色一僵。“冯宝林,你可是瑞殿下的生母,怎么瑞殿下的百日宴都不参加?”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轻轻身上,紧张的、探究的、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轻轻缓缓起身,行了个礼,正色道:“回娘娘话,瑞殿下百日,轻轻不幸,染病未愈,怎好去探望殿下?传染了病气,轻轻可是百死难赎,只好遥祝殿下平安康健。”

顿了一顿,轻轻又道:“而且,瑞殿下是由皇上做主,养在贵妃娘娘名下的。将来瑞殿下的宗谱玉蝶上也只会有贵妃娘娘一个母妃,何来生母之说。”

皇后笑道:“哦?这倒是本宫失言了。不过,到底是血脉相连,冯宝林这会病大好了,就该多多关心一下瑞殿下才是。你也是从琼华宫走出来的,怎么不多去琼华宫走动走动?贵妃娘娘提拔你的恩德,你可要铭记在心。”

“多谢皇后娘娘教诲。”轻轻又恭谨地行了个礼,表示受教后,才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瞧皇后这话说的,多有水平,多伤人呐。自己若是听从她的话,常去秦贵妃那里走动,那不是给秦贵妃添堵?她本就一直不放心自己,这再一刺激,秦贵妃打击的矛头肯定会二话不说马上对准自己!若是自己不去琼华宫走动,那就是忘恩负义...

不过,既然出宫暂时无望,那自己的儿子也该是讨回来的时候了。这可要好好算计一下...也不知道秦家现下的情势如何了,如果皇上已经准备完善,自己顺势而为,抢回儿子那当然最好;若秦家的权势依然根深蒂固,那自己突然来这么一手,害了秦贵妃,那会不会引起秦家愤怒,从而让皇上感觉有些措手不及?那个男人措手不及之下,会不会找自己算账?若是哥哥再来探视,说不定能从他那里得些消息。恩,回头去让人去传话...轻轻一边听着众女闲话,一边暗自盘算着。好在这后面一直没有什么波及自己的。

(熬夜码完1.2w,瞧依依这顿鞭子...姐儿们,给点奖赏呗)

第一卷 宫女篇 102 形势 102 形势

好在这后面一直没有什么波及自己的。轻轻紧绷的神经松了松。

时间约摸过去了半小时。邓婕妤起身道:“两位姐姐处理宫中事物,我在这帮不上什么忙,就厚颜告个罪,先走了。”

邓婕妤今日坐的还算是久的,往常不是请托不到,便是来了也只是打个转就走,众女早已习惯了她的这种行为。皇后自然也是应允的。

轻轻见邓婕妤告退,也开始盘算着自己什么时候告退合适,却见邓婕妤经过她的面前时停住了脚,含笑道:“宝林若是有空,多到我秋宜宫走动走动。”

轻轻连忙答应下来。她虽然不知道这邓婕妤为什么邀请自己,但她刚刚才替自己解了围,自己也算是欠她一个人情,照理也是该去拜访的。

邓婕妤走后,众女也各找理由,陆续告辞。轻轻心想,自己又不想找皇后闲聊,最后一个告辞总是不妥,于是随着赵才人和李碧秀一起行礼告退。

才一走出丽正宫,赵才人厌恶地看了轻轻一眼,拉着李碧秀转道走了。倒是李碧秀有些抱歉地对轻轻笑了笑。轻轻也不在意。人家前身是郡主,自己前身只是个宫女,犹如云泥之别,那赵才人看轻自己也是正常。再说了,摆在明面上厌恶并不值得介意,只有那些拐弯抹角隐在暗里的黑手,才更为可怕...

轻轻微微舒展了一下僵的难受的腰肢,眯着眼看了看已经有了几分热度的太阳,想着赶紧回到星月阁,补充点营养,再准备点小礼物日后好答谢邓婕妤...唉,轻轻心中感叹道,也难怪这些宫廷女人运动很少,却都不胖,这般费心费神,即劳累又让人倒胃口...

想的多,吃的少,身娇体软易推倒...额,想远了。轻轻扶额,举步慢慢往回走。

“轻轻,轻轻——”

听声音,轻轻就知道是阿紫。轻轻脚步不停,装作没听见。不论阿紫喊自己的目的是什么,轻轻都不想理会她。别以为你现在瘦骨嶙峋的样子就能博谁同情,云儿的账还没跟你算完呢!

“大呼小叫的,什么样子!赶紧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这个声音,好像是王美人?看来阿紫不仅不得宠爱。还要担任通用不得宠爱的王美人的出气筒...不过,轻轻依然没有回头,不紧不慢地走着。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谁!宝林娘子的名字也是你叫的?虽然同样是宫女出身,可人家现在是宝林了!你呀,现在才想着攀交情,晚了!”声音阴阳怪调的...轻轻心中哂然,就这话,刺激不了我!

轻轻不在意,月儿却有些不岔,咬牙不服气地叫了一声:“主子!”

轻轻笑道:“月儿,来的时侯,你的粥可是熬上了?但愿回去就有的吃,我可是有些饿了!”

轻轻说着,看着前面一树灿烂的海棠,欣喜地快步上前,掐了一枝,转身给月儿簪在耳边,低声道:“她们永远失去了最想要的东西,也就只能煎熬般的活着,若是云儿还在。一定会不胜欢喜!”

说罢一拍手,歪着头看了月儿几眼,乐道:“姑姑你瞧,咱们月儿被这海棠花一装扮,多娇艳!”

月儿被她瞧得红了脸,也吃吃地笑了,道:“这海棠花是开的好,可簪奴婢头上却是浪费呢,不如咱们折几枝回去插瓶儿?不过这树海棠可不行,没有香气。来的时候,奴婢看到前面转角有几颗西府海棠呢!”

轻轻笑道:“真的?那咱们可要挑几枝,房间里也多些生气。”

从一见面的那一刻起,玉姑姑一直在观察着这位冯宝林。轻轻不知道的是,这玉姑姑,不单单是宫中的教习嬷嬷那般简单,她可是当年太后教导出来,专门派去照看四皇子,也就是当今陛下的人,可以说是陛下极为亲近之人。当年陛下长至十三岁,就将她重新送进了宫,一直做着礼仪嬷嬷的工作。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一层关系,鲜有人知。

当时周福找到她,让她去教导一个新晋宝林的礼仪,这本来就是她的工作,也算正常。可是她记得,周福当时说:“礼仪方面,好好地教。其他的宫廷倾轧,你不要帮她。但如果冯宝林有了致命的危机。你要及时禀报。”这种命令,让玉姑姑好一通琢磨,这像是要监视这位宝林,又像是要保护这位宝林?

周福的意思,当然就是皇上的意思。可这位宝林,除了人沉稳些,对待下人随和些,说话做事还算得体,像是受过良好的教育,不似其他宫女出身的主子那般浅薄外,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她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皇上关注?

周福给自己的期限是一个月,一个月而已,发生不了什么事...玉姑姑淡笑着,将心头想要冒头的“好奇”按了下去,静静地跟在那对主仆之后。

......

几人回到星月阁,月儿翻箱倒柜找了半天,寻到一个白釉细颈瓷瓶,将折来的几枝海棠插在上面,才算满意了。

有了这几枝海棠,房间里顿时显得亮堂许多,仿佛春天也光顾了这个房间...

用罢早饭。轻轻满足地躺在美人榻上晒着太阳。她刚才问过玉姑姑,宫妃亲属想要进宫探亲请安,首先要宫中的妃子定好了时间,去皇宫总管,也就是周福那些报备(这项权利本是属于皇后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剥夺了)后,再由周总管派出小太监通知亲属,这程序就算是合法了。

一般两次的探亲期间,若无特殊理由,最好间隔三个月。皇宫毕竟不是菜市场,任谁想来就来的。而御女和采女是没有权利见娘家人的。除非是伴产。

说着困难,行动起来却不难。

“月儿,去叫小七来。”轻轻被太阳一晒,有些犯困。

没耽搁一会儿,小七从院门那里小跑了过来,行礼道:“主子,您找奴才?”他现在地位上升,从后勤打杂的,提升为门倌了。

轻轻坐直了些,道:“你去跑个腿,找周总管说一声,说我想我哥哥了,派人去家里通知一声,不拘是今儿下午,还是明天后天,若我哥哥有空,就请他进宫走一趟。”

“是,主子。”小七答应一声,一溜烟跑出去了。

之所以让小七去,而不是秦六,那是因为她对秦六的性子不放心。那孩子,万一被谁一句话刺激到了,说不定会不管不顾的当场开打...跑腿这种技术含量比较高的活,还是由相对机灵点的小七去比较合适。

玉姑姑在旁边听着这吩咐只想抽抽,瞧这说的,我分明是说要确定了请安时间,可这位主子呢?却说“不拘什么时候有空”...若这种说法也能通过,那这位主子与周福的关系确实不一般了...且这宫妃召见,就算是王公大臣,轻易也不敢耽搁呀。

轻轻却没有想那么多,周福也是熟人了,总不会这这点上为难自己...还有程海很久没见了,不知他手中那些药粉,是否都用出去了...

轻轻又躺回美人榻上,开始在心中默默估算着自己的优势。自己体质好,所以那些下药用毒的小手段对自己没用,最防不胜防的。是栽赃陷害...

而自己想要在这些女人中间周旋,还要不憋屈地周旋,还要抢回儿子,再保住儿子...头疼啊头疼...

首先,是要能确定抢回儿子的时间...希望哥哥下午就能带来好消息...

轻轻被太阳晒的昏昏欲睡,于是借势就在美人榻上睡下。四月的日头虽然温暖,但这这么睡着也还是有些不妥,月儿轻手轻脚地取了个毛毯为她盖上。她这几天,一直没能睡个好觉,希望今天没有人来打搅...

不过,由于做哥哥的不想辜负妹妹的重望,她这一场春睡还是被搅了。

午时三刻,冯轻辰在小七的带领下走进了星月阁。

前日殿试,皇上钦点金科第三名探花,这两日,他一直在不停地饮宴,同窗好友,新科同年,还有...陈将军。

他还记得,几个月前,她恬静地站在他家门前的槐树下等他,送给他那一份奏折。他看着她瘦的只剩巴掌大的小脸,又因为兴奋、期待、紧张而泛着潮红,心中一阵心疼。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记着她,等着她。“玲儿...”

想起母亲脸上欣慰的笑容和玲儿幸福的神情,冯轻辰心中一阵柔软,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妹妹,他与她的婚期就在三月后,他希望妹妹能分享他的幸福与喜悦...

可是,妹妹怎么瘦了这么多?难道妹妹在皇宫中过的不好?淑妃、秦家...冯轻辰望着妹妹疲倦的睡颜,眼中闪过些许阴霾。他不想打搅她的好梦,可是时间有限,他有许多事要告诉妹妹。

“主子,主子,冯公子来了。”月儿柔声叫醒轻轻。

“哥,你来了。”轻轻望着站在面前的哥哥,笑了一笑。她突然觉得奇怪,哥哥这般俊逸儒雅,自己却只能勉强算的上清秀,兄妹两的差距咋就这么大捏?难不成哥哥或自己,有一个不是亲生的?

额,轻轻赶紧摇了摇头,将这种想法甩在一边。着月儿端了锦凳,上了茶水点心后,就将周围的人全都赶的远远的。她要询问哥哥的东西,不适合外人听到。

待众人退下,冯轻辰不由分说地抓过轻轻的右手,开始为她把脉。

“哥,我没生病。你忘了,咱们家这体质,根本就生不了病。”轻轻缩了缩,想将手拿回来。不过哥哥的关心,还是让她心中一阵温暖,感动不已。

“乖,别动。”冯轻辰凝眉。在他眼中,眼前这个始终是当年赖在他背上撒娇不肯下来的妹妹,得了一块栗子糕也要分给自己一半的妹妹...

“身子亏的很厉害,还说是没有病?”冯轻辰责备地看了轻轻一眼,心疼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又成了宝林?”

轻轻收回了手,沉默了一会儿,端起茶喝了一口,才说道:“你知道我被发配到梧桐院,恩,梧桐院挺偏僻的,日子先过的还不错,后来在梧桐院的寝室里发现一条密道,报告了皇上,也许是觉得这密道挺重要的,皇上就将我搬到了这里来住,还升了我的份位,算做奖励吧。”

“那你这身子是怎么回事!”对于轻轻的避重就轻的回答,冯轻辰显然很不满。

“许是我最近胃口一直都不大好的缘故。”轻轻有些虚心。她可不敢说是因为自己为了私逃出宫,先透支体力小跑了近两个时辰,被抓后喝个烂醉不说,又与人圈圈叉叉,接连两天都没睡个好觉...这些若是说出口,她还不如直接投了太液池爽快些。

冯轻辰狐疑地打量了自己的妹妹几眼,他还是觉得这中间有古怪。可是来的时候,自己仔细盘问了那个领路的叫小七的太监,妹妹这几个月在宫中,确实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除了皇上昨晚留宿在妹妹这儿。可皇上留宿,那是好事...

“哥,我问你,现在朝堂上的形势如何,秦家怎么样了?”轻轻被哥哥盯的有些不自在,赶忙转移话题,问正事要紧。

提及正事,冯轻辰也把心中的古怪抛在一边。他知道妹妹不是无缘无故关心这些,定是有她的原因。他仔细斟酌了一下,道:“二月份的时候,秦家集团最大的外姓势力,三品柱国大将军陈国柱陈将军,脱离了秦家。他这一走,就分去了秦家四分之一的兵权,对秦家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

“陈国柱?与陈惠玲什么关系?”轻轻问道。不得不说,女人有时候真有一种可怕的直觉。

“恩,就是玲儿的爹爹。”冯轻辰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玲儿,瞧这叫的!看来我的嫂子这就定下了?哥哥,你也没有问问我的意思...”轻轻咂吧咂吧嘴,把“玲儿”这两个字念的格外意味深长。

冯轻辰有些脸红,对于妹妹时不时地调皮,他也没有办法。不过他还是开口将自己与陈惠玲的婚期告诉了妹妹。

“三个月后?那我怕是不能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了。”轻轻叹了口气,转而又真心地祝福道:“哥哥,恭喜你!”然后又有些恼怒地道:“那陈惠玲倒算是有眼光。不过,哥哥,这陈将军脱离秦家,有没有陈惠玲的一份功劳?我记得上次你来的时候,母亲可是因为她家与秦家关系紧密,不同意你们交往的。”

“算是有那么一点点。得知你无事,又有这个好消息,娘最近总算开怀了些。”冯轻辰道:“陈将军脱离秦家之后,适逢南部小国叛乱,陛下以陈将军为帅,以周如风将军为主将,领十万大军南征。这一次平乱进行的很顺利,特别是周如风将军,不仅带兵设计一举击溃了叛军主力,又挥师南下,将背后支持战场动乱的两个南部小国,大理和李朝(越南)打的上表请降,纳币称臣!”

说到此处,冯轻辰也兴奋起来,道:“这场战争,可算打出了咱大宋的赫赫声威!这可是开国之后的最大的功绩!你不知道,这坊间都在传颂,说咱们周如风将军是战神下凡,战星转世,是上天派给咱大宋的保卫神呢!”

听了冯轻辰的诉述,轻轻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宣传的有些过了!是,轻轻敢肯定,这个周如风就是皇上树起的新旗杆!这坊间传闻,战神下凡什么的,一定是皇室在背后推动,为周如风这面旗帜宣传造势,好压过开国一来,秦家几代打下的名声!不然,就算这是泼天的功劳,南疆的战争离咱京城远着呢,老百姓们最多也就茶余饭后议论一下,说什么也不会传成这样!

“主要的是,这场战争,这场胜利,从头到尾就没有秦家什么事儿!”轻轻笑道。

“妹妹英明!”冯轻辰赞叹一声。没想到,妹妹一个深宫小女儿对政治看得这般明白。若她是男儿身...冯轻辰有些惋惜,道:“平南大军估计下个月初就会带着那两个小国的请降队伍返京。返京后,陈将军有可能会被加封为镇国大将军,卸了兵权,去兵部。而周如风,怕就是这京畿卫总卫副统领,直接掌管这京都共二十万兵马。”

京畿卫总卫统领一职只有皇上担任,皇上当然不可能去真正领军。这周如风,应该就是皇上多年培养的人才,忠心方面无容置疑。有他统领这京都兵马,皇上也就不怕秦家再翻出什么浪花。至少,京都能够稳如泰山。

轻轻默默盘算了一会,道:“哥,你觉得秦家会有何结局?”

冯轻辰道:“秦老将军若是识趣,能主动及时地放弃手中的权利告老的话,应该还能弄个听着光鲜的虚职,比如太保什么的,也算是落个善始善终。若是秦家非不识趣,那皇上应该不会太客气的。

“现在的形式,如果说大宋兵马分五分,一年前秦家尚能占个三分,使陛下行事有些顾及。而现在,陈国柱将军和其他脱离秦家的将领们分走了一分,秦家原本在京城的核心部队被陛下陆续调换走,在北疆的驻边军恐怕要被这平南军换掉一半以上...总之,秦家的兵权已经四分五裂,不足为虑了。”

“哦?这么说,陛下现在只需要一个借口,就能压死秦家?”轻轻很兴奋。形势是前所未有的好!若是换到现在,看那淑妃还敢不敢硬将宫女塞上龙床!没了家族做依靠,她那贵妃大典怕是永远不会举行了...

“恐怕是这样。”冯轻辰微笑着点了点头。他虽然还没有官职,但他可没少通过这种渠道收集政治情报。那淑妃害我妹妹深陷皇宫,夺了妹妹的孩子,让母亲不高兴,又与父亲之死有关,这中间种种仇恨纠葛,是该算清楚了!

“妹妹,关于瑞殿下,你心中若是有了章程,是实施的时候了...”冯轻辰盯着妹妹,神色认真。今天妹妹一晋升就特意地找自己询问秦家的相关消息,他心中明白,妹妹绝不会是随意问问。而且,他也相信妹妹有自己的办法。

轻轻笑了一笑,没有接哥哥的话,而是掂了块云糕,咬了一小口,道:“哥哥,你尝尝宫里的糕点。我总觉得没咱们小时候吃的美味。”章程嘛,自然是有的,但这种事情,她不想说与哥哥知道,除了程海没有办法,必须知道外,她不想任何人知道。

冯轻辰也没有追问,配合地吃了些点心,两人自然而然地转换了话题,聊起了小时候随父亲在各处行医,品尝过的那些风味点心。轻轻又忍不住地批评了皇宫的御膳房是多么地不体贴,竟然让皇上陛下吃冷饭...

说起了轻松欢快的话题,时间就过的飞快,不知不觉间,就日头转薄,天色已晚。

轻轻得意地介绍哥哥品尝了月儿的手艺后,眼看宫门即将关闭,轻轻这才不情愿地送着哥哥出了挽星宫,道:“哥,你新婚后,一定带着嫂子再来看我。”

冯轻辰点头。

轻轻又有点伤感地道:“哥,代我问候娘亲。”

冯轻辰再次点头,道:“你回去吧。记得将身体调理好。下次我再来,你若还没有长胖些,看我不罚你!你虽然是宝林,但也是我妹妹...娘若知道你糟蹋身体,心中一定也不能安生。”

轻轻含泪点头,目送哥哥走远后,这才泱泱不快地回到寝宫,毫无形象地扑倒在床上不想起来。唉,这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皇宫!

半晌,轻轻这才有了些精神,问正在整理衣柜的月儿道:“小六呢,怎么一天没见他了。”

(依依呀,咱今天恐怕要辜负你的期盼了...1.2w对于俺这码字速度实在有些困难,俺尽力!)

第一卷 宫女篇 103 送你一幅画 103 送你一幅画

半晌,轻轻才算有了些精神。问正在整理衣柜的月儿道:“小六呢,怎么一天没见他了。”

月儿道:“小六应该在后院吧,呵呵,他说要盯着那几个洒扫的宫女。”

轻轻闻言也笑了,住了星月阁,不比在梧桐院,这左右的人手也就多了些。以秦六的标准,这些个宫女太监,怕是没一个好的!

“那我去看看他去。顺便也转转这院子”轻轻从床上起来,整整衣服,施施然地寻秦六去了。

这星月阁面积虽小,内里的景色却是不错。打开星月阁的院门,当心就是一座小巧的假山当作屏障,假山上攀爬这几株金银花。金银花的长势不错,白色的小花点缀其间,咋一看向停着几只蝴蝶。

五尺来宽的青石板路绕过假山,便见这几个大小不一的花坛散落在院中,花坛中的时令花儿都开的正艳,姹紫嫣红的,很是热闹。又有一个紫藤花廊曲曲折折,上面吊着一串的紫藤花。

这个花廊修的好。轻轻伸手摘了一串紫藤花把玩。这些花坛却没有什么滋味,日后一定要撤了全部种草,她前世可是十分喜欢欧洲的那些草坪别墅,再说了,儿子日后也可以在草坪上学步玩耍,还不怕摔了。

绕过正房后,栽着几颗高大的槐树,有了这几颗槐树,夏日也能多些阴凉,房间里也凉爽些。又有几颗杏树正开花。

轻轻找到秦六的时候,秦六正在杏树下皱眉盘腿坐着,不知道是在练功,还是在烦恼些什么。

“小六,怎么不见你去前面?”轻轻背靠一棵杏树问道。微风吹过,一阵花瓣落下来,倒是别有一番风致。

“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六了?”秦六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仿佛有无穷的委屈要诉说。

“这话是从哪里说起的?”轻轻扬了扬眉毛,有些不解地问道。

“那你出走,为什么不带小六!”秦六质问道。

“你知道了?”轻轻默然。

“姐,我昨晚偷偷去过梧桐院了。梧桐院被封了。那条密道也打不开了。”秦六沉声道:“那天早上,皇上从你屋里出来,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自己偷跑,被皇上抓住了!”

秦六说着说着有些气愤,只见他胸膛不停地起伏,努力地控制着声量。叫道:“姐!你说过要带我的!你撒谎!”

见轻轻不语,他突然哽咽道:“那年,我哥哥也说要带我走的,可他同样偷偷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破庙里,又冷又饿...若不是被皇上发现了,也肯定也和我哥哥一样,丢下我偷偷走了!你们都骗我!”说话间,秦六狠狠地往身后的杏树上踹了一脚,踹下一树花瓣。

原来秦六还有这样的往事,原来他曾经被亲人抛弃过...她本可以做些解释,但瞧着秦六伤心抹泪,解释的话语堵在喉间说不出口,最终喏喏一声,道:“小六,是姐想错了!姐跟你道歉!”

秦六瘪了瘪嘴,抬眼望着轻轻道:“那你以后不能再一个人偷跑了。”

轻轻认真地点了点头。她倒是想偷跑,可上哪再找机会去?她又安慰了秦六几句,总算把这孩子哄住了。谁说秦六憨来着?谁再说他憨她跟谁急!他若是憨,就能从皇上从她房间出来这一点想到她逃跑被抓?

“姐,你来找我有事儿么?”秦六心情平复后,开口问道。

“对。你不问我都忘记了,姐是有点事儿。你晚上悄悄去琼华宫找海子,给姐带句话,就问姐当初托他那事办的如何了,是不是顺利。你自己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若是不好进去,我明儿会找个借口带你去琼华宫,你也可以到那时候再问,所以不必勉强。总之,安全为上。”

“恩,我会小心的。”秦六道。

轻轻又仔细叮嘱了一番后,才慢慢踱回去了。她一边走,一边心中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若是当初没有抄两本武功秘籍给这两个小子去练,那现在就算秦家要倒,她想抢回孩子,怕也要千难万难,借口不好找哇。总不能直接跑到淑妃面前说:“我反悔了,你把儿子还给我!”

路遇那几个洒扫宫女都讨好的行礼,轻轻想起昨天收的那是来本册子来。恩,那个什么杨姑姑,现在也许正焦急呢吧,活该,她当时听话直接退出去也就是了,非要上前表现一番,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这挽星宫掌宫姑姑似的。不过,那些东西也该处理了,她可不想多事地一直将那些东西留在手中,真的将个挽星宫管起来。

坐多大的位置。管多大的事儿,这一直都是她的人生信条来着。

“轻轻,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跟小六就那么多好聊的?这天都黑了!”

“闲逛了会儿。”轻轻进了寝室,发现月儿正对着几匹衣料苦恼。她仔细一瞧,有绸有缎有棉又纱,品种样式真个不少,层层叠叠地摆满一张大床。

轻轻随手翻了翻,问道:“啧啧,这都是我的?不过,我说月儿,你没事摆弄这些布料做什么?你缺衣服穿了?”

月儿白了她一眼,道:“当然都是你的。这边几匹好点的,都是原来贵妃赏下来的。这边这些,都是你的份例。”然后又道:“不是我缺衣服,而是你需要添置衣服了。我一个宫女,两套宫女服换着装,尽够了。但你可不一样。你现在是六品宝林,皇上的妃子,不好好打扮可不行。刚刚玉姑姑就跟我提起,作为一个宝林,你的衣柜看着实在有些寒酸。”

轻轻讪讪笑了笑,她还没意识到这些。做采女的时候一直都是个孕妇,做了御女吧。还要坐月子,做完月儿又心情郁闷,发现密道后就一门心思准备逃跑,这衣服首饰的,她真没上过心。

“得空去叫针线司派个人来量下尺寸也就是了。那,这块这块这块,这几匹颜色新鲜又不浓艳,刚好适合春末夏初穿。这些棉布留做小衣用。这几匹纱...这块淡绿色的,恩,制成纱窗好了。其他的,等天再热些。再看看怎么配衣裳。剩下的,都收起来。”轻轻略一犹豫后,就点出了块衣料留用,其他的也都有了计较。

“不就是做衣裳嘛,又不用你动手,瞧你愁成什么样了。”轻轻笑话了月儿一句,转身在莲花扶手椅上坐下,道:“昨天你收起的那些册子,就是什么杨姑姑的那些,你看过没有?”

月儿一边将那些暂时不用的衣料收起来,一边答道:“大致翻了翻,没什么重要的。除了那本宫人名册,其他的都记着些各处的家具摆设等等,那杨姑姑也算是细心的,竟然连哪个花坛里种了些什么花,有几株都一一记录在册...”月儿说着,摇了摇头,仿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她算是负责任的。找个时间将那些册子还给她吧,咱们不需要理会那些。只这分在星月阁的几个宫女要多留意几分,若是有好的,就提拔到跟前来。只是泉儿那丫头轻易不肯上前来,我身边就你一个,也够你忙的。”说起这节,轻轻叹息一声。在梧桐院的时候,前前后后就那几个,轻轻有什么事情都亲自动手,但到了这星月阁,盯着她的就不止一双眼睛,她若是在随意动手,传了出去,说好听的叫随和没架子,难听一点,就是自轻自贱,辱没皇家身份!

这才不到一天,她就听见玉姑姑不止一次提醒月儿注意尊卑。玉姑姑说的那么大声,分明就是提醒她!“天不早了,你这两天也累的不轻。今儿就别值夜了,听我一回,回房间好好休息去。”

见月儿还想把盛放布料的箱笼往库房搬,轻轻不耐烦地道:“先就放这吧,别搬了。这可不轻呢,明儿叫小六搬,赶紧的,我都要困死了。”

“好吧。”月儿拍了拍手,放下了箱子。“哦,对了,下午的时候阿紫来过,你那时正与冯公子说话,我就没让她进。不过,她说明早再来。”说起阿紫,月儿很不喜,仿佛说起的是什么脏东西。

“啊,知道了。”

月儿见轻轻已经有些睁不开眼,赶紧让泉儿送了热水让她洗了洗,再收拾了床,见轻轻躺下后很快睡熟,生怕自己支榻的声音吵到她,想了想,也就没有值夜,第一次睡在了自己的房间。

一场酣睡之后,精神好,心情也好。

轻轻梳洗之后,站在紫藤花架下做了几个深呼吸,抬抬手,踢踢腿,再来几个伸展,算是运动过了。

早早用罢早饭,她在花架下支起画架,托腮沉思。刚刚在她做运动的时候,秦六从后院过来,告诉她,程海那里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吗?很好。轻轻挑了一根画笔,细细地在画纸上描了一笔。

皇宫中的端午节日程,大概最这么安排:正午一刻,洛阳城北金水水库会举办一场龙舟盛会,宫中所有的主子,包括皇子公主,届时都可以去观看...这种热闹,对于整日窝在皇宫中的女人们来说,可是难得的欢庆场面,任谁都不想错过的。何况那时,整个洛阳城,不论是王公贵戚,还是平民百姓都会去观看龙舟竞赛...

到时候,皇上可能与大臣们一起,也可能与妃子们一起观看竞赛。龙舟活动结束后,宫妃们被护送回宫,晚上皇上会与她们一起进行一场家宴...

鼠尾草的根液随时都可以备好。五月初五,一定会是个好日子。

“主子,曹御女请见。”月儿有些不情愿地说道。

“既然来了,就见见吧。”轻轻低头开始调配颜料。

“什么,你干嘛要见她啊,你忘了云儿了。以我说,你现在份位比她高,直接哄出去,也没人能说什么。”月儿气哼哼地道。

“别生气了,让她来吧。”轻轻冲月儿安慰地笑了笑。

见轻轻不似说话,确实要见那阿紫,月儿一跺脚,远远冲小七喊了一声“请曹御女——”后,竟扭头走了。

轻轻哑然地笑笑,又专心在画质上涂抹起来。

“轻轻——”见轻轻正在用心作画,阿紫试探地叫了一声,见轻轻不应,也就不敢走的太近。阿紫看看轻轻,又看看这星月阁,感觉这星月阁的花都比她那个小院更有生气些。

同样是宫女出身,轻轻又不比自己漂亮些,自己怎么会差了这么多?阿紫咬着嘴唇,双手绞着衣角。这几年,自己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成了主子是没错,可她这个主子只得了一次恩泽,她尚来不及品尝成为人上人的喜悦,就一下子从云端跌到谷底!

不,说是谷底那还是好的,她的日子,比身在地狱也好不了多少!皇上厌恶她,王美人厌恶她,所有人都厌恶她!就连宫女太监,也可以看不起她!她一个御女,竟然需要自己动手洗衣服,自己动手打扫房间!若不是怕传出去不好听,她恐怕都要自己去取饭!

回想起这几年的生活,阿紫一阵心酸,眼睛也红了起来,道:“轻轻,咱们都曾是宫女,当初也是一起吃住过的。求求你,拉我一把!我,我...你不知道,我在甘露殿,过的都不如一个扫地的宫女!皇上不去甘露殿,王美人就用我撒气,骂我是贱人,是扫把星,倒霉鬼...”

仿佛那些更难听的,她复诉不出来,阿紫抹了抹眼泪,道:“她说都是因为我,皇上才不去甘露殿了。你说,皇上不去甘露殿,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她关起宫门,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每天要给三皇子当马骑不说,王美人她,她还经常不让我吃饭!轻轻,你看,你看...”

阿紫说着,挽起衣袖,道:“我这才多久,就瘦成什么样了?这一身皮包骨头,可有一点肉!轻轻,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你看在咱们一起进宫的情分上,拉我一把!阿紫只要能搬出甘露殿,随便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了!轻轻,你这挽星宫那么大地方,随便指间屋子给我,我一辈子感激你!轻轻,我知道我当初对不住你,让你挨了板子,可你现在已经没事了!轻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一定离你远远的,绝不来烦你!轻轻...轻轻...”

阿紫苦苦哀求,就差没跪在地上了。她声声悲恸,凄婉感人,犹如杜鹃啼血,加上那比芦柴棒粗不了多少的身子,脸上鼻涕眼泪一把,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可轻轻依然沉浸在画纸上,仿佛毫无所觉。

阿紫声泪俱下地哀求半天,见轻轻不为所动,就像没听见似的,心中恼火,尖叫道:“冯轻轻!你让我进来,却一句话也不说,就是想看看我曹阿紫的凄惨样?我若是不喜欢我,直接说不见我也就是了,为何像现在这般羞辱于我!”

见轻轻还是不理睬,她狠狠咒骂道:“冯轻轻,别看你现在是宝林了,到底你也只是个宫女!你有什么可神气的!说不定有一天,你会落的连我还不如的境地!冯轻轻,你神气什么!你还不如那章柳儿,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你神气什么!”

“呼,”轻轻总算是有了反应。只见她仔细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图画,仿佛找到了瑕疵,又细心在这一个角落上添了几笔后,放下画笔,满意地点点头,抬头看了阿紫一眼,含笑道:“阿紫,你来我这里,我很高兴,特别画了这副画给你。你且等一等,马上就晾干了。”

“什么?画?送给我?”阿紫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呀,你来我这,总不能让你空手不是?这画我保证你会喜欢的。”轻轻笑眯眯地道。“快,别站那里了,过来瞧瞧。”

阿紫擦了擦脸,礼了礼头发,整了整衣服,这才疑惑地走道轻轻身边。

“啊——啊——”只见阿紫突然捂着眼发疯一般尖叫不住,伸手就要将那画儿撕烂。

轻轻伸出胳膊挡住她,冷冷笑道:“你已经害了她的命,今儿还要将她的画也撕烂,你就不怕她去找你么?”

“别找我——别找我——不是我——啊——”阿紫神色惊恐,惶惶后退,突然一个没注意,跌到在地。她又看了那画一眼,喃喃道:“别找我...别找我...”仿佛看见什么,她爬起身,疯了一般尖叫着,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自打阿紫进了门,月儿和秦六就一直担心着。特别是见阿紫后来骂的厉害,秦六心中的火气就噌噌往上冒,直想上去一巴掌将她扇出挽星宫。又担心阿紫丧心病狂,会对轻轻不利,他的心也一直悬着,紧紧盯着阿紫,准备随时上去营救。

突然见轻轻请阿紫看了画之后,阿紫就神奇地好像疯了一般跑走,月儿和秦六两人松了一口气外,都围拢上前。她们离的远,又被轻轻挡着,也不知道轻轻画了什么。

玉姑姑听见这边的动静,也是好奇,却听见轻轻淡淡道:“姑姑请止步。”

画面上,一台绣架靠窗摆着,一个神情娇憨的宫女正神色认真的穿针引线。她身边的丝线篮里,凌乱地摆着各色丝线,以粉红和墨绿最多。而她的面前,那一件名叫“桃夭”的百褶长裙正要完工...

“云儿...”三人望着画,都沉默起来。

“唉”,轻轻叹息一声,道:“月儿,去准备几柱香,咱们将这画烧给她吧。我记得,她走的时候,也是在春末...”

云儿,我这般为你报仇,你满意吗?

云儿,你若已经转生,一定不要再到皇宫中来...

......

曹御女疯了。

这个消息被皇宫中的人们略一提及,随后就忘到脑后。那个曹御女,实在不值得关注。主子们关注着皇上的行踪,猜测晚上哪一位才是幸运儿;宫人们关注着哪位主子更得势了,谁谁什么事情办的漂亮,得了多少多少赏钱...

至于什么曹御女,实在无人关心,除了王美人。

“云儿,云儿...云儿是谁!该死的,那曹阿紫到底在挽星宫看见了什么,魔怔成那样!查,给本宫查!”王美人从阿紫的房间里出来后,看着院子里那些幸灾乐祸的宫人们,火气更盛。

“看看你们,你们就这么伺候主子的!竟然把主子伺候魔怔了?你们全都该去刑律堂,该被罚去做苦役!还不赶紧将这里里外外收拾干净!”王美人高声呵斥。一个御女疯了,御医肯定是少不了的。或者还会有旁人在探视。若是见到她住处这般模样,那不是整个皇宫都知道我薄待御女?!

“娘娘,云儿...”甘英有些不敢说。她也是突然想起曾经有过云儿这个人。

“说!云儿是谁!”

“娘娘,你可还记得那年,章采女的衣裙上被人做手脚...”甘英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王美人的脸色,硬着头皮道:“云儿就是那谋害章采女的绣房宫女,未及审问,就死在牢里。”总算说完了,甘英悄悄擦了一把汗,头埋的更低了。

“绣房的...”王美人回头望望阿紫的房间,还能听见阿紫沙哑地叫着“云儿,不是我,别来找我...”,王美人脸色变了变,目光阴沉下来,低声对甘英道:“你亲自看着她,别让外人靠近了。今天晚上,我就要看到曹御女失足落水于桃花潭,你明白了吗?”

“是,奴婢这就安排人手。”

“不用旁人,你亲自去办!”

“是。奴婢一定为娘娘办的妥妥帖帖的。”甘英恭声道。待王美人走远,她这才抬起头,心道,王美人,唉,王美人怕是不成了,可自己能怎么办?自己跟着她这么多年,不知道为她做了多少事儿...说不定哪一天,自己也会失足落水与桃花潭...

攒下的银钱足够自己几辈子嚼用了。但愿,自己能活到役满出宫的那一天;但愿到时候,王美人会痛痛快快地放自己离宫...

第一卷 宫女篇 104 秋宜宫 104 秋宜宫

“启禀皇上,曹御女殁了。”

下了早朝。皇上回到乾清宫,在一块不大的草坪上慢吞吞地打着拳。

拳是太宗拳。若是轻轻此时看见,定会嗤笑不已:见鬼地太宗拳,分明是太极拳嘛。抄袭呀抄袭...

“曹御女?”皇上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半点也不曾为听见的消息停滞一分。每日两遍太宗拳,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生即为皇子,又最终君临天下,他的这三十年,什么样风浪没见过,又有什么样的消息没听过?一个小小御女的死亡,而且是一个他不曾在意的御女死亡,绝不能让他有半点动容。

“曹御女昨日下午拜访冯宝林,从冯宝林处出来后人就疯了。昨晚失足落水,殁于桃花潭。”周福的叙述也很平静,在皇上面前,他从来只是陈述事情,绝不添加半点感情因素,也不会发表半点意见。

“桃花潭那个美丽的地方,葬一个御女...可惜了。”上步七星...转身摆莲,弯弓射虎...最后一个十字手,皇上缓缓收工。徐徐吐气。他接过周福递上的雪白锦巾,擦了擦手,淡笑道:“曹御女在轻轻那里经历了什么,竟然就疯了?”

“冯宝林画了一幅画,给曹御女看过后,曹御女就神态失常了。至于画的是什么,玉姑不曾看见。不过,甘露殿传出消息,说是曹御女回去后,不停说出‘云儿’这个名字,仿佛很惧怕‘云儿’此人。想来那副画也与此人有关。”

“哦?那画呢?”皇上一边问,一边行至草坪边上的玉石凳上坐下,周福适时地斟了一盏茶。“咱们安亲王可是极少夸人,他却夸赞冯宝林的画极有灵气,可惜朕一直无缘欣赏...”想起冯宝林,皇上的嘴角翘了翘,这才一日不见,那个小女人居然就能引出这么一段...瞧,朕的眼光错不了,果然是个不肯安分的...

至于什么曹宝林,那种他从不曾上过半点心的女人,也亏的他的后*宫不大,不然,他倒是有可能完全不记得此人是谁...这种千篇一律的女人,哪里抵的上一幅画珍贵?

“回皇上,画已经被宝林烧了。”

“烧了?”皇上啧啧出声,仿佛极是可惜。“恩。你接着说曹御女的事。”

“是。曹御女口中的云儿是个宫女,与曹御女、冯宝林一同入宫,一同受训,连带宝林身边的月儿,这四人当时颇有些交情。宫训结束后,绣房挑人,冯宝林、曹御女以及叫云儿的宫女一同报名。但冯宝林因绣作被毁,不仅挨了板子,且被绣房姑姑所拒。而曹御女和宫女云儿则是入了绣房。”

“恩。后来呢?”皇上饶有兴致地问道。这种宫女间的小争斗,同他往日见过的、经历过的那些斗争,简直就是小儿级别,可不知为何,他今日却听得津津有味。

“此后这四人,冯宝林和月儿两人与曹御女就断了交往,而与云儿感情依旧。在绣房,曹御女仅与云儿颇为交好,两人绣台相邻,住处相邻,云儿一直对曹御女有颇多帮助。七年,章采女中毒,查出此系绣房宫女云儿所为。宫女云儿也在被抓当日。就畏罪自杀。”

皇上闻言,眉毛不经意地动了动。瞧,这些个把戏,一眼就能看穿,“畏罪自杀”的,十有八九是被当作“黑锅”灭的口...不过,宫里的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他也没有心思一一还人清白,替人伸冤。

“此后不久,就有谣言传出,说王美人唆使当时还是绣房宫女曹御女给章采女下毒,因此,曹御女才被王美人引荐给圣上...”

听到此处,皇上忍不住地咳了一声,仿佛吞了一只苍蝇...朕当时怎么会收下这种女人!哼,哼,王美人...还有那秦岚儿,别的事情不见多积极,倒是拉皮条挺积极!皇上心中暗恨不已,他现在倒是忘了,他一向不把女人放在心上,特备是对于与他的朝堂干系不大的女人,收也罢,拒也罢,兴之所至,权作玩物而已...比如这曹御女,再比如曾经很受宠爱的章柳儿...

“当时因为宫中正盛传章采女巫蛊事件的流言,关于曹御女的流言奴才一时疏忽,不曾查明具体编造流言之人。但此种流言最初是从精洗房传出的却是不错。而当时。冯宝林和月儿正在精洗房当值。”

皇上莞尔,不错嘛,朕不就是因为听了这个流言而厌恶了王美人与曹御女么?这个女人,倒是很会选择时机,利用时机...想必那画上画的就是这云儿了...

“行了,曹御女按例葬了吧。至于王美人...传旨,王氏,恩,什么来着?对,王氏婉儿失职,降为才人,以示惩戒。恩,就这样吧。”皇上说完,将口中的一盏香茗喝完,起身又在草坪上开始打起拳来。

周福招来两个小太监留在此处伺候着,他本人便按照圣意,传旨去了。后*宫事物纷繁芜杂,自有皇后和淑妃两人处理,但他作为内廷总管,大大小小的事情却要心中有数。这曹御女事件,本来也只需作作记录...皇上关注军国大事还来不及,还有有闲心操办这些宫廷小事?

但这其中,出现了冯宝林...

跟着皇上三十年。周福不用多做思考就能看出,对于这个冯宝林,皇上很在意...至少目前还很在意...

......

风和日丽,宜出行。

“月儿,准备准备,午后随我去秋宜宫。”轻轻打发走了绣房上人,懒洋洋地吩咐了一声。

“主子,就我们两个去?”月儿问。

“咱们这是去拜访邓婕妤,又不是去打仗。带那么多人做什么?”轻轻随口说道。她只是个宝林,没必要整多大的排场。

“轻轻,带上小六吧。”月儿的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道:“轻轻,你恐怕还不知道,阿紫昨晚上出意外死了。”

“意外?”轻轻扬眉。她这就死了......

“恩,死在桃花潭。就离甘露殿不远。说是她晚上趁守门太监不注意,疯跑了出来,然后失足落水...”

意外......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意外...晚上哪个宫门不是关的严严实实的,别说她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子,就是一个头脑正常的人,也绝难出的去!又不是武林高手,会飞檐走壁的...

唉,她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刺激,也不会疯掉,那也不会“被意外”吧...轻轻默叹一声,不过又想起云儿,恨道:“那她是该死!”见月儿面色还是有些不妥当,轻轻道:“行了,今儿咱们就紧闭院门,最近哪也不去了。这下你该放心了?”

月儿脸上这才有了些笑意,忙回到房间搬出美人榻,放置院内,请轻轻坐了。自己杂七杂八地忙活起来。

死了...轻轻靠在美人榻上,眯了眯眼。这是第二个因自己而死的人吧...这个皇宫,这个皇宫...她心中突然厌烦起来。可这才过了几天?

可无论她愿不愿意,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关闭院门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三天后,听说阿紫的葬仪草草完成,轻轻还是决定继续她的行程:去拜访邓婕妤。不过,这一次,她主动叫上了秦六。

秋宜宫深隐于东六院的一片竹林之中,显得有些孤僻与疏离。

穿过幽幽的小径,轻轻带着月儿和秦六两人来到一个紧闭着的漆红宫门前。四周很安静,只听见院墙内偶尔传来阵阵孩童稚嫩的笑声。只是那笑声听起来十分虚弱,仿佛元气不足。这应该就是邓婕妤膝下所出的长安公主了?

这秋宜宫,倒是挺适合“避世”的。宫妃做到邓婕妤这种境界,也算是难得了。有身份有地位有资历,任何人都不敢轻视疏忽你;又能守一方清静,不挣不抢,他人的斗争也难以波及你...

“小六。去叫门。”轻轻站在院外怅然地听了一会儿,低声吩咐道。

秦六上前叩了两下门环,朱红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面貌清秀的小太监稽首行礼。

“劳烦你去通禀,我家冯宝林前来拜访婕妤主子。”月儿上前,往小太监手中塞了个银裸子。

“还请宝林主子少等片刻,奴才这就通报。”那小太监不着痕迹将手中的银裸子拢进袖子里,后退两步,转身快步往内院去了。

站在院门外,抬眼就只看见整个秋宜宫翠竹葱葱,亭台楼阁无不掩映在竹影之中,看起来颇为清幽雅致,不像是富贵逼人的皇宫内院,反倒像是世外高人的隐居之所...也只有邓婕妤那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如此雅致的居所吧。

不待轻轻感叹太久,那前去通报的小太监面带微笑地小跑着出来,恭声道:“主子有请宝林主子。宝林主子,您这边请,奴才为您带路。”

走过翠竹掩映的青石板路,上了一座白玉石桥。石桥下流水淙淙,流水中时不时有几片竹叶打着转漂过,显然是一溪活水,也不知是从哪里引进来的。

过了石桥,便见一座大殿正在眼前,邓婕妤一身月白长裙,牵着一位年约五六岁的小姑娘,含笑立在殿前。小姑娘长的十分美丽,只是看起来有些苍白羸弱,一双酷似皇上的丹凤细眼带着些羞怯,又是十分好奇,让人一看就心生怜惜。这应该就是长安公主了。

“臣妾冯轻轻,见过婕妤。”轻轻带着月儿和秦六两人,含笑行礼。

“行了,赶紧起吧。这里没有旁人,也别婕妤婕妤地叫了,听这外道。我单字一个菡,你若不介意,便称呼我为菡姐姐。”邓婕妤微笑着搀了轻轻一把。

“菡姐姐。”轻轻顺着邓婕妤的意思改了口。不过她心中依然很疑惑,传闻中,邓婕妤音律出色,待人淡漠疏离,难以亲近。上次主动邀请自己,就已经让你觉得突兀,今日才一见面,她竟如此亲热...诡异,十分诡异。

且看看再说。轻轻按下心中疑惑,目光转向小公主,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和善的笑容,道:“这就是小公主吧。”

“是的。安安,快见过你冯母妃。”邓婕妤慈爱地拉了拉长安公主的小手,示意她见礼。

“安安给冯母妃请安。”长安乖巧地行了个礼,苍白的小脸升起两朵红云。

“安安真可爱!”轻轻这一声赞叹绝对出自真心,她真的打心底喜欢这个惹人怜惜的小姑娘。只见她转身从月儿手中接过一个浅果绿绸布包着的册子,打开绸布,露出一本彩绘画册,曲身递到长安面前,道:“这是我闲时画的画册,送给安安,希望安安喜欢。”之所以曲身,那是因为儿童心理学上说,大人与孩子面对面的交流,正视孩子,容易拉近与孩子之间的距离。

画的是《小马过河》的故事。画的不多,只有少少几十页,但却是活泼生动,色彩鲜明。轻轻有把握,长安会喜欢这个画册的。想起要到此处拜访,她可是为准备礼物颇伤了一番脑筋。吃食点心之类,她是绝不敢往外送的。但这又仅是礼节性的拜访,总不能送价值贵重的明珠玉璧什么的。考虑到邓婕妤膝下还有一位小公主,她思来想去,就决定直接送小孩子喜欢的物品。女儿得的喜欢的礼物,做母亲的,只会更加欢喜。

长安得到母亲的同意后,这才接过画册,只翻看了几页,小脸上就荡起笑容,甜甜道:“谢谢冯母妃,安安很喜欢。”小声音中透着兴奋,显然是真心喜欢。

“既然喜欢,就拿去看去吧。”邓婕妤温柔地摸摸长安的头发,将她交给一个奶嬷打扮的婆子后,就领着轻轻进了大殿。让了轻轻坐下,又有宫女奉了茶,邓婕妤才感叹道:“安安从胎里就体弱,动不动便会喘上一会,谁不知时候就会一口气喘不上来,看着真让人揪心。这院子平日少有人来,我也不敢让安安离了这院子。今日倒是要谢谢你,安安难得这般欢喜。”邓婕妤说完,真诚地跟轻轻道了谢。

“太医怎么说的?”轻轻关切地问道。先天性哮喘?那倒是有些麻烦。不过自己的医术只是个半吊子...

“太医说是胎里病,只能慢慢调养,难以根治。”邓婕妤的目光望向正在阳光下津津翻看画册的女儿,俏脸上满是担忧和心疼。

这种情形,轻轻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安慰邓婕妤几句。倒是邓婕妤自己也回过神来,连说了几句抱歉,就转了话题。

你来我往的,说话间就熟稔起来。两人说了会闲话,邓婕妤突然起身道:“轻轻,你跟我来。”说罢也不管轻轻是否跟上,就只顾向外走去。

轻轻疑惑地跟在邓婕妤身后。路过长安身边,长安仰脸笑着叫了一声母妃后,又低头翻看起来。轻轻跟着邓婕妤,进了一个精致的八角小亭。亭子中间的石台上,端放着一把古琴。

轻轻不懂音律,也认不出这把古琴是好是坏,不过想来能被邓婕妤看中,摆在此处,定是不差就是了。“难道她要给我听曲子?我可不通音律,做不了知音什么的。”轻轻心中更加疑惑了。

只见邓婕妤就着宫女手中的银盆擦洗了素手,然后在古琴前小坐片刻,仿佛心神沉静下来,她素手微抬,开始拨弄琴弦。

轻轻倚一根栏杆,凝神细听。恩,曲调婉转幽雅,仿佛带着无尽的相思和惆怅,只是,这曲调分明有些耳熟?

一遍拨完,曲调转头开始。只见邓婕妤秀口微张,和着琴音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又拨出几个琴音烘托熏染后,一曲这才结束。

“轻轻,我唱的可对?”一曲弹罢,邓婕妤久久沉思。半晌,这才从宫女手中接过香茗,润了润嗓子。

邓婕妤刚一开唱,轻轻就明白这曲子为什么熟悉了。这根本就是自己听惯的“明月几十有”嘛,只是仅曲子听起来与现代的时候略有不同,她又对音律不甚敏感,没有发现而已。可是,这邓婕妤怎么会弹这个?且不说《水调歌头》的古曲调是不是这样的,这个时候,苏轼恐怕还没出生呢!而且历史已经拐了弯,就算有苏轼,他也不一定能写出这首词来...

“这曲子...”轻轻的语调有些怪异,仿佛还沉浸在词曲中细细品味,又仿佛是在询问...

她没有冲动地去问邓婕妤是不是穿越人士...她还记得曾经问过现在成了自己嫂子的陈惠玲何以能念出“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结果闹了个大红脸。有太宗林立天那位穿越大神在前,谁知道这首词有没有被冠上他的名字呢?

邓婕妤抿嘴淡笑,道:“我平生最爱诗词音律,也自负颇有所得,没曾想,与妹妹的这首词相比,实在是...我素日所作的那些诗词,简直就是玉石边上的瓦砾...”

哈,啥?这首词怎么冠上我的名字了?轻轻心中的惊讶就甭提了!只见她脸色羞红,悄声问道:“菡姐姐,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邓婕妤望着轻轻,揶揄地笑了笑,道:“从皇上那儿呗,妹妹难道还唱给外人听了?”

我...我什么时候唱给他听了!轻轻张口想要辩驳,突然想起那个月色迷人的晚上...也许,可能,大概自己那个时候唱过?可恨!那男人居然这么快就把他们之间的小情趣转传给了另一个女人!果然是...果然是...轻轻在心中咬牙切齿,悲哀地发现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仿佛发现轻轻神色不快,邓婕妤叹道:“妹妹不必介怀。其实是有一日皇上前来探望安安,适逢我正在弄琴,也许是觉得我的琴音浅薄,皇上就操弹起妹妹这个曲子...唉,说起来也该我羞愧才是,是我坐井观天,小看天下红颜了。”

轻轻赶忙谦虚不已。笑话,那是千古名篇,自然很好很强大,可那不是我作的呀。若是真计较起来,我怕是连平仄押韵都弄不清楚,说不明白,难道还要我在抄袭不成?就算是要抄袭,我这也记不得几首!

想及此处,轻轻心中一个哆嗦,连忙分辨道:“菡姐姐说笑了。不瞒姐姐,这首词并非是我所作,而是早年随父亲行走在外,路遇一个卖艺老翁所作。当时爹爹称赞说这词很好,我也觉得他唱的好听,于是就记下了。所说画画,我还能画上几笔,对于诗词音律,确实是不懂的。”

邓婕妤闻言,有些恍然,有些可惜,叹道:“父亲曾说过,市井多奇人。看来果然如此。”

轻轻也跟着赞叹一番,转而说起了当年自己行走南北的趣闻,总算是把这茬绕了过去。

说话之间,邓婕妤又邀请轻轻用了些点心,喝了些茶水。不知什么时候,长安也靠了过来,眨巴着她那漂亮眼睛,听的很认真,眼神中,不时闪过一丝向往。

真是可怜孩子!她从出生到现在,怕连这个院子也没出过几次吧。轻轻见长安爱听,便捡些小孩子喜欢听的,说与她听。

开始长安只听不说,慢慢地,就开始问些问题。比如“马戏团的人是不是都骑马”之类的。轻轻答的也很耐心,对待小孩子,特别是漂亮孩子,她一向很有爱心。于是,渐渐地,变成了轻轻和长安在谈话,邓婕妤含笑聆听。

临告别时,长安有些依依不舍,期待地问道:“冯母妃还会来看安安吗?”

看着这小姑娘期待的目光,轻轻还能说什么?只见她摸摸安安的柔软的头发,道:“会的,下次你冯母妃再来,还送你一本画册子。”

长安这才开心地与轻轻道了别。而邓婕妤,更是对轻轻千谢万谢的。

出了秋宜宫,走在幽静的竹林之间,轻轻突然停住脚,问月儿和秦六道:“你们觉得邓婕妤如何?”

月儿和秦六互望一眼,都是摇摇头。

月儿道:“我不知道。都说邓婕妤是个冷淡的,但瞧她对你却很热情。”

秦六道:“我不喜欢她。”

轻轻饶有兴趣地问及原因,秦六却又说不上来。

秦六说不上来,轻轻却知道有一句老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邓婕妤今日对自己的态度,虽算不上献殷勤,可也与她素日的传闻相差甚远。她弹出那一首曲子给自己听,看上去是说明她是因为自己的“才华”而与自己结交,可是别忘了,皇上那日出了挽星宫后直接就去了早朝,绝不可能在上朝之前,跑到僻静的秋宜宫去弹什么曲子!而她的邀请,正是皇上早朝时间...

不过,轻轻想不明白的是,邓婕妤既然不是无故接近自己,那她到底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自己不过是一个才封的宝林,无权无势的...

既然想不明白,轻轻也就把这疑惑存在了心里,日后小心些也就是了。这般的宫廷生活,可真是累心呐...

日子便在轻轻每日的怅然叹息中匆匆而过,转眼就进了五月,皇宫各处都在谈论着端午节龙舟会。听闻今年,皇室宗亲也收揽了一支船队参加今年的龙舟比赛。跟了主子的,无不期盼着主子带上她们,没有主子的,则是一脸艳羡。

这期间,月儿提拔了星月阁的粗使宫女,又从挽星宫的在册宫女中间选了几个“老人”补进星月阁。秦六也学着月儿从挽星宫中挑了两名十来岁的小太监使用。一时间,星月阁有些热闹起来,颇有些欣欣向荣的意思。

“小六,看见没,这种植物叫住鼠尾草。你找个小瓶子,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挖些这草根,挤弄一些根部汁液出来。不需要多,只一两滴也就够了。注意,找开白花的根,其他的不要。”这日,轻轻把秦六叫到那最大的花坛边,面授机宜。

秦六仔细看了看这些植物,像是把样子记在了心里后,点了点头。

轻轻想了想,道:“算了,你等下去将园艺处叫人,就说我不喜欢这些花,全部换成,恩,换成红色茉莉。若是需要银子,你就去月儿那取些。等他们将这草移走后,你才偷偷跟去取些根茎取汁。”

秦六再次点头,找月儿去了。

第二日,五月初二。

轻轻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去琼华宫看一眼。她“病愈”了这么久,都不曾去“旧主子”那里走动走动,实在让人诟病。就像昨日请安大会上,皇上就再一次提醒她要“知恩图报”,就连邓婕妤,也同样隐晦地提出自己应该去一次琼华宫了。

淑妃有些憔悴,神色也有些恹恹,看来秦家现在的形势,让她也有了很大的压力。见到轻轻到来,只淡淡说笑几句,就吩咐奶嬷将小皇子抱了出来。见到小皇子,淑妃整个人才显得有了些精神。她抱着小皇子亲了亲,才将其转交给奶嬷,淡淡道:“冯宝林也抱一抱吧。”

第一卷 宫女篇 105 那女人必须死! 105 那女人必须死!

轻轻小心翼翼地从奶嬷手中接过了小皇子。刹那间,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涌上心头,心中柔柔满满的全是感动。

已有五个月大的小皇子,眉眼已经长开了。粉嘟嘟,笑眯眯的,长的很像他老爹。莫非这也是嫌弃自己的基因不够优秀,只选择遗传了自己的一双眼睛?真是不够孝顺呀,老娘为了将你生下来,可是费心又费力的说,你要知道感恩呀...轻轻心中腹诽,暗道,以后小孩子的教育一定要抓紧...

“殿下被养的很好,娘娘真是费心了。”轻轻没抱多久,很快就将小皇子还给了奶嬷。以后有抱不够的时候,不急于这一时。

“怎么不多抱一会?”淑妃一时都在观察着轻轻,看她接过小皇子的时候很欢喜,看她满怀爱意地注视小皇子,看她眼中的柔情...唉,毕竟是血脉相连,这一点,谁也不能割舍。

可瑞儿现在是属于我的!谁也别妄想抢走!淑妃想起父亲突然苍老很多的面容。心中无端地阵阵不安,仿佛随时就会失去瑞儿一般。

轻轻笑了一笑,道:“实话告诉娘娘,再多抱一会儿,我怕自己就舍不得走出琼华宫了。”

淑妃也是一笑,目送着奶嬷将小殿下抱进西殿,心中才放松了些。两人又东拉西扯地说了一会闲话,轻轻也识趣地很快告辞。

她们之间,哪里有许多话好说!淑妃一直防备着轻轻与小殿下接近,而轻轻,怨恨淑妃还来不及,哪还能真如姐姐般地亲近她?再说,她的计划,就要实施了!

淑妃望着轻轻远去的背影,长叹的一声。

“就是此女么?”轻轻走后,琼华宫殿上的屏风后转出一个面色沧桑,眼神锐利的老人,正是秦家当代家主,秦博远秦老将军。

“恩。”淑妃打发走了宫人,请爹爹坐了,亲自上了一杯茶。

“此女...不好说。”秦老爷子略一沉吟,道:“若是你的儿子被别人抢去了...岚儿,你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你与此女交换位置,你能做到如此平淡?再说,这才多久,竟然能不声不响地从梧桐院那个冷宫一般的地方跳出来。岂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淑妃垂首不语。

当初从梧桐院传回的消息,都是说那轻轻不是在种麦种菜,就是绣花作画,一副安于天命,自得其乐的样子,自己哪里能想到突然之间她就能从梧桐院出来了呢?那一片小麦地现在都成熟了!更为郁闷的是,她千方百计,费尽心神,也没有打听到轻轻到底是因为什么又得了皇上的青睐...

秦老爷子又道:“当初,我就给你说过,一定不要殿下的生母活着,可是你呢?现如今,养成了隐患!你这性子...唉,若不是圣上看在秦家的权势上,你恐怕早就...”

秦老爷子望着爱女掩饰不住的憔悴的容颜,心中又是一叹,道:“秦家的大厦要塌了...爹爹手中的权利已经四分五裂,若如一盘散沙!当年你爷爷就劝我放弃些权利,秦家才能长传不衰,可叹爹爹那是也是短视!岚儿,岚儿。以后在宫中,你自己依靠自己的...”

淑妃眼中泛红,低声道:“爹爹,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爹爹,要不,我去跟皇上说说?爹爹对皇上可是忠心耿耿的!再说,秦家为他立下多少功劳!他怎能如此不念旧情的...”

“丫头,别傻了。在圣上眼中,什么功劳也抵不上皇权稳固!你也是读过书的,也该知道‘功高震主’...放心吧,爹爹不会有事的。爹爹明日就上折子,告病养老,圣上折腾这么久,不就是想让我主动荣养吗?我如了他的愿,圣上也会全了君臣的情意与脸面...”

秦老爷子拍拍淑妃的手,叹道:“当初将你送给他,爹爹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岚儿,你可曾后悔?

淑妃摇摇头,道:“爹爹别这么说,是女儿自愿的。女儿喜欢他,就算他有那么多女人...就算他现在为难爹爹,为难秦家,女儿还是喜欢他...他对我,还是很好的...”

对你很好?秦老爷子心中叹息,这些年他维护你,迎合你,那是因为你是秦家的女儿!这以后...秦老爷子目光闪过一丝寒意,道:“那个女人必须死!必须很快就死!这个险必须要冒,拖不得了!无论是下毒也好。意外也好,甚至直接刺杀也好,总之,她必须死!”

淑妃问道:“这是为何,仓促行事,太容易留下破绽了...爹爹,还是容女儿仔细筹划一番,总要不着痕迹才好。”

秦老爷子摇摇头,道:“这事你就别操心了。交给爹爹去做。以免牵连到你身上。你只要知道,咱们秦家能不能再一次崛起,希望全在瑞殿下身上!就这么荣养,爹爹实在不甘心!秦家可是为大宋打下了半壁江山!他林廷轩不是因为秦家扶持,他凭什么能坐上皇位!岚儿,爹爹不甘心呐...”

说罢,秦老爷子望向淑妃,道:“只要瑞殿下一直叫你母妃,爹爹就暂时荣养又如何?总有起复的那一日!再说了,秦家这么多年攒下的家底人脉,还有暗地里的势力,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散沙,也还是可以再次聚拢的!岚儿,今日爹爹这些话,你记在心中就好。你那贵妃的大典。举行也好,不举行也罢,只要瑞殿下叫你母妃,你迟早能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淑妃心中黯然,最尊贵的女人么?没有他,又有什么意思...

见女儿不语,秦老爷子又是一阵叹息,道:“岚儿,记住爹爹的话。爹爹总是为你好。爹爹不能在你这多耽搁,这就走了。”说罢安慰地拍拍女儿的肩膀,大步走了。

......

“姑姑。你喜欢什么花?”轻轻坐下紫藤花廊下,望着园艺处的太监们忙碌。这些人,正被月儿指挥着,按照她的要求,将那个大花坛中的各色花朵移走,植上红色茉莉。五月里的阳光已经有些灼人,直接躺下阳光下面会被晒伤的。

“奴婢哪有这些闲情,只要看着好看,奴婢都喜欢。”姑姑淡笑着答话。

半个月了,这位冯宝林除了去了两次秋宜宫,一次琼华宫,竟然连这星月阁的院门都没走出去过。整日里不是画些花花草草练笔,就是懒洋洋地抓着一本书靠在美人榻上闲看至睡去...半个月了,皇上也不曾再来星月阁,而这位宝林竟一次也不曾念叨过,仿佛一点也不在意...

“姑姑惯会谦逊。”轻轻淡笑一声,突然又道:“姑姑,我想把这星月阁的布置改动一番,你看会不会太折腾了,引人非议?”

“主子的地儿,只要不违例,不越距,关起院门,主子想怎么整改,就怎么整改,只要不把这主建筑拆了就成,就算是皇后娘娘,总也不能管着你院子种什么花...不过,若是工程太大了,超过了宝林该有的预算,那就要主子掏钱了。”姑姑笑道。

“那就好,我虽然没有多少钱,但我要的东西铁定便宜的很。”轻轻拍了拍手,仿佛来了兴致,高声道:“月儿——让管事公公过来一下。”

“哎。”月儿答应着,带着一个面色微黑的中年太监过来,道:“这位是袁公公。各宫的花草供应都归他管着。袁公公,只是咱们宝林主子。”

“奴才袁有义见过宝林主子。”

“呀,居然是袁公公亲自来了。月儿,还不给袁公公端个凳子。”轻轻责怪了月儿一番,请袁公公坐下后,问道:“袁公公,我这里有个想法,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请主子吩咐。”

“是这样的。我这人只偏爱绿色。想把这院子里的花坛什么,大部分都拆去,全部种上草,恩,就是那种长的矮小,又很柔软的草,将这个院子变成一个大草坪,你看呢?”

“主子,若是做成草坪,那就用结缕草,此种草行成的草坪厚实肥软,颜色也好。”袁公公很快给出了建议。

“行,用什么草我不管,但可不能像野生的茅草那般,一长半人高。恩,那两个最小的花坛留着,都种上茉莉。这个紫藤花廊也留着,其他的可以认由你发挥。但只一点,我要的主体是草坪,可不能太花哨了。”这个袁公公不错,没有好奇心。真是好员工。

“是。主子,回禀主子,草种撒下去,到形成草坪,大约需要一个月时间。主子若没有其他吩咐,奴才就告退了。”袁公公弯身行礼。

“恩,你多费心。”想着再有一个月,自己就能拥有一个欧式草坪,轻轻心情很不错,吩咐月儿将今日前来为草坪忙碌的园林太监们的打赏加了一倍。

她倒不知道,在离此处不远的琼华宫,一个人正在计划着取她性命...

......

“谁?出来!”周福厉声喝道。

一个人影慢慢从树后走了出来,低声道:“奴才秦六,见过皇上。”只见他只着一身里衣,显然是出来的很匆忙。

“哦?你是这宫里的?”皇上绕有兴致地问道。

(重新改为3000-5000字一张,一日两更,姐儿们多多支持喂。)

第一卷 宫女篇 106 刺杀? 106 刺杀?

“哦?你是这宫里的?”皇上绕有兴致地问道。

今日秦博远那老匹夫总算是呈上了请病荣养的辞呈。他心情高兴之下,召小五对饮一番,许是因为小五的缘故,许是因为酒的缘故,他突然想见那个有意思的女人。不过,时间已近子时,深更半夜的,总不好再摆御驾,索性就带着周福翻墙而过。却不曾想,才一进星月阁,就被人发现了。

“是。奴才听见动静,以为是...”秦六挠挠了头,憨憨地笑了一下。

“哦,你功夫不错。哪里学的?”皇上扬眉。能发现他和周福的到来,岂止是功夫不错,那是非常不错!他身边,除了周福,可没几个能达到这种地步的!周福带的那几个徒弟也都不行!而且,看这小太监的年纪,才不过十五六...

“奴才...奴才以前在厨房...在厨房当差的时候,与程海遇见一个病重的老公公。我们每天偷偷送饭与他,是...他老人家指点我们的。”秦六张了张口,总算想起了很久以前与程海商定的理由,结结巴巴地说了出来,心中偷偷抹了一把汗。

“恩,那老公公早就死了吧。”皇上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意说说。

“皇上英明。”秦六赶紧点头,学着平日看到的其他太监般拍了个马屁。

“呵呵,那你好好当差。下去吧。”皇上眉头跳了跳。英明,恩,朕是很英明,连你这种明摆着的谎话都会信。

待秦六走远,皇上问道:“看出什么路子了么?”

周福沉吟道:“内力深厚,但不太懂运用。应该是自学成才。他口中的程海,应该就是瑞殿下身边的安海,那个小子也是内力不弱,但走的是灵巧的路子。宝林当年两次挨打,这两个小太监都曾去送过饭。”

“哦,那这两人都是与宝林有旧了?”皇上皱眉。

“奴才不知。除了送饭的那两次,其他的倒没见他们之间都太多联系。不过,皇上,这秦六习的应该是《混元功》,而那个程海,习的应该是《灵一决》。这两本,在文渊楼都有收藏。”

“恩”。这女人倒是有本事的,居然不声不响间,培养了两名武林高手...难道。她早就料到自己有一日会成为宫妃,会用到这两人?那她的心机...皇上放缓了脚步,转瞬间又哑然失笑,自己真是多疑成习惯了。那女人当初可不想上朕的床,还一心要“出逃”...怎么看她,也不像是稀罕皇宫的权势的...

碧纱帐中,轻轻睡的正香。五月天暖,她的一直玉白**嫩的胳膊调皮地露在外面。

皇上望着她的睡颜,笑了笑,解下衣衫,翻身上了床,将轻轻揽在了怀里。

“谁...”轻轻被皇上的动作惊醒,轻叫一声。

“嘘,赶紧睡吧,朕困了。”皇上打了个哈欠,拉了拉被子,又将怀中的人儿搂紧了些。

“喂,你干嘛跑我床上睡!你自己没有床呀!再说,你三宫六院的,哪里不能睡?别来烦我!”轻轻不干了,用力拉回被子。将自己裹的紧些,警惕地盯着皇上。开玩笑,*****已经玩过了,她可不想再来个两夜情三夜情什么的,玩成习惯了可就不好了!再说了,这么晚了,天知道他是不是刚从哪个女人床上跑过来的!恶不恶心呐...

最最重要的是,她今天不在安全期!(囧)

“...”皇上摸摸鼻子,有些不习惯。是呀,他可从没经历过被女人赶下床这种事件!宫里的女人们见了他,哪个不高高兴兴的?就算是伤怀幽怨,那也是在撒娇拿乔好不好!可,这女人貌似真不欢迎他...他望着她那气呼呼的小脸,脾气也上来了,道:“你是朕的宝林。朕今晚就要在这睡。”

“你...你****!”轻轻话有些无力,是呀,她是他的小老婆,陪他睡是天经地义...可是...可是!

轻轻从床上跳起来,跑到柜子里搬出一床被子,丢给皇上,没好气地道:“那,被子给你,既然你非要睡这不可,床这么大,一人一半。”说完又爬****,将自己原来的被子裹紧,小心地在床上占了个角落,大方地给皇上留了一大半面积。

皇上扯了扯堆在身上的被子,有些傻眼。这个女人...这女人...他有些苦笑不得。见轻轻睡的心安理得的样子,突然问道:“秦六的武功哪学的?”

糟糕!被发现了!撒谎?实话实说?“我从文渊楼背下的口诀,他天赋禀异,根骨上佳,所以自学成才。”电光火石之间,轻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她们先前找的借口,骗骗一般人还可以,若想骗智商几百几的皇上,那是找死...

“你眼光倒是好的很...”

“怎么,你羡慕?”轻轻突然狐疑地看了皇上几眼,道:“我可告诉你,小六是要保护我的,你可不能抢走。”

“.......”皇上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无语过!至于嘛,一个会点功夫的太监而已,虽然很不错,至于用“抢”这个词么!皇上发狠道:“这皇宫里的,本来就都属于朕!包括你,冯宝林这个人!”

见轻轻仿佛被说的蔫了,他又加大力度,逼问道:“那程海是你安排在瑞儿身边的吧?”

“是又怎样?”轻轻大方地承认,道:“那好歹是我生下来的,没有自己的人在身边护着。我怎么可能放心?”既然秦六已经****,程海的事情也注定瞒不住。所有小说都教育我们,英明神武地最大*oss绝对是欺骗不了滴...

“你倒是坦诚。”

“坦诚一向是我的有点。”轻轻拥着被子坐起身,看了皇上一眼,道:“喂,你到底想怎么样?给句痛快话儿。”一会说起秦六,一会又说起程海的,莫非是来找茬的?她虽然装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其实心中也在发颤。书上说,但凡有权势的人,疑心病都是很大的。何况面前是个权势最大的人...

“只要你乖乖到我怀里来睡,朕保证不追究那两个小太监的事,也不跟你抢人,怎么样?”皇上笑眯眯地道。其实他本就不想追究什么,只是看轻轻这有些无赖的样子,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再说,皇上留宿宫妃房间,却被宫妃拒之“被”外,这要传出去,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真的?”轻轻怀疑地瞟了皇上一眼。

“朕可是金口玉言。”

“好吧,不过说好了,今天绝不圈圈叉叉。”为了保住秦六和程海,轻轻决定勉为其难地牺牲一下色相。

“圈圈叉叉?”皇上听不懂。

“就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床上运动。”轻轻好心地替他解惑,心道,反正天黑,脸红也不会有人看见;反正没有第三者在,也不怕被人传成脸皮厚,不知羞耻...

“......”皇上再一次无语。只拍拍被子道:“乖乖自己过来。”

轻轻勇敢地挪了过过去,小心地挨着皇上躺下。先还有些警惕,不一会儿,就听见皇上均匀的呼吸声,也就心中安稳,很快睡熟了。

......

痛!轻轻在做着美梦,突然感觉手臂被人掐了一下,正要呼痛,却感觉口鼻俱被捂住,手脚也被人制住,一动也不能动。轻轻睁开眼,发现捂住她的正是皇上。轻轻疑惑地眨巴眨巴眼睛,见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她点点头表示明白后,捂着她的手松开了。

轻轻小心地呼了一口气,见皇上正表情严肃地盯着窗外,而周福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在床幔后的阴影中。

发生了什么事?轻轻小心地转过头,窗外什么也没有。但微一凝神,就听见外面隐约传来打斗的呼呼声音,像是有人在过招。

“你去帮他。务必将来人留下。”皇上低声吩咐道。

周福一个抱拳,无声无息地闪了出去,没过多久,周福又幽灵般地闪了进来,道:“奴才没用,人死了。”

“死了?”皇上眉头紧皱。没想到啊没想到,他这一时兴起,悄悄来星月阁,也能被人摸到行踪!若不是刚刚那个小太监拦了拦,说不定还真能到朕的面前!

“是。奴才出去的时候,刺客正与秦六缠斗,看情形应该是见事败想要脱逃。但发现奴才后,想必是觉得脱逃无望,咬毒自尽了。”周福也是极为郁闷,自从皇上登基,多少年没遇刺了?!

“交给你处理了。人死了,也要查到底!还有,查清楚,是谁泄露了朕的行踪!”皇上的声音带着狠历。

周福默默退了出去。

从轻轻被掐醒,到事情结束,轻轻安静地靠在皇上怀里,一动也不曾动。原来是有刺客...可是,皇上分明是突然摸进自己房间,还惊动了小六,这说明他本就是兴之所至,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行踪才对,那又怎么会有刺客来星月阁?若是皇上今晚没来,那刺客,该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轻轻心中一惊,犹豫道:“那个,你说,刺客会不会是冲着我来的?毕竟你来星月阁也是临时决定的,又是深夜了。”

“说过了,朕有名字,不叫那个...”皇上将怀中的人儿抱紧了些,道:“别瞎想了,你一个小小的宝林,谁会来刺杀你?培养一个专业的刺客可不容易。你的命,没那么值钱。睡吧。”说罢,佯装打了哈欠,用力将轻轻按在怀里,睡了。

能混进皇宫,又能得知朕的行踪,又有必要对朕进行刺杀,这是哪股势力?前朝的那些?自己的皇兄们?秦家?哼哼,用这种末流的手段!黔驴技穷了吧!

皇上这边在佯睡,轻轻这里也是睡不着。一个晚上,两次被搅醒,其中居然还有一次是刺杀,人就死在她门外...光是想一想,就心中发寒。她不自觉地往皇上怀里缩了一缩,仿佛能多点安全感...

再过一会,天就要亮了...天亮了,就是端午节...“廷轩,明天的龙舟会,真是所有妃子都能去?”轻轻知道皇上并没有睡着,因为他的手还在自己身上悄悄乱动。

“恩。”皇上闭着眼,轻哼一声,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明天虽然人很多,但皇室的观看区域守卫很严的,你若是觉得人多就能趁乱逃走,朕告诉你,想都不要想!”说罢,将轻轻身子扳过来,来了个脸对脸,沉声道:“到时候,你最好给朕老老实实呆着,而且,朕会看着你的。”

“......”这一次,轮到轻轻无语了。她这回真没想利用这个机会出走,她只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做别的事情而已。想一想,若是淑妃在大庭广众一下失态发狂,那可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那样的话,就算是秦家想要维护,也找不到理由!

一个精神病患者,是不可能再拥有皇子的抚养权的...

“那个,如果...”

“说了多少回了,朕有名字...”

轻轻犹豫半天,道:“我说如果,如果淑妃突然不能再养育皇子,那瑞殿下的抚养权...”她犹豫半天,还是问出口。她理智上也明白,这种话是不能问的,但,也许是皇上在面前表现的越来越像个平常男人,使她也越来越遗忘了他的皇帝身份,只当他是个可以信任的,很亲近的人...比如现在,她窝在他的怀里,竟然已经不觉得别扭了...

“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皇上低头看了轻轻一眼。不用她提,他早就盘算着将瑞儿的养育权从淑妃手中拿走,无奈金口玉言,没有借口,他就算是一个皇帝,也不能随意发落人...比如那个秦老匹夫,他一告病请辞,为了脸面,自己还要赏他一个太师的虚职,将他高高捧着,实在是让人觉得憋气...

可恨!那老匹夫当年竟赖在边境大军中不肯回京城,要挟着朕给淑妃一个孩子...敢要挟朕,还想要全须全尾地、美滋滋地做他的太师,做梦!迟早,朕要找他一个罪名!若是这女人自己就能想出法子,使出手段,那倒是省了自己的事了...

第一卷 宫女篇 107 暗示与挑拨 107 暗示与挑拨

若是被轻轻知道皇上是如此想法。恐怕绝不敢再如此随意地对待皇上。如此小气记仇的男人,万一哪一天,她惹了他的厌弃,那岂不是要新账老账一起算,被一竿子打到尘埃里去?

可惜的是,轻轻她不知道这些。她心中还在兴奋地盘算着,现在得了皇上的首肯,那龙舟会上,只要淑妃失态,那谁也不能再阻止她们母子团聚!

皇上来的晚,走的倒是很早。仿佛也是不愿意被人知晓其在星月阁过的夜,天色还不见亮,他与周福便翻墙走了。

轻轻之所以知道是翻墙,那是秦六告诉她的。

轻轻早上起床之后,召来秦六,将昨晚刺客之事问了几句,也没能从中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转而想想这事自有皇上处理,她犯不着为这事儿费心,也就罢了。

“姐,这是你要的东西。放心。没人发现我。”秦六悄悄递过一个小小玻璃瓶。

“今天你和月儿跟我出门,咱们看塞龙舟去。我还没见过呢,不知道有多热闹。”轻轻把玩着手中如拇指粗细长短的玻璃小瓶,暗赞一声。没想到现在的玻璃工艺都达到这种精致的地步了!

玻璃小瓶中装着小半瓶乳白色粘稠状的****。轻轻打开瓶盖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瓶中传出一种极淡的带着点辣味的馨香。她点点头,将瓶子放在袖子中收好。

“你去打听下,龙舟会的时候,淑妃会带上瑞殿下吗?”轻轻问道。

“我昨天碰见海子了,他说瑞殿下也会被带去,海子也去。”秦六没有动。

“都去?很好。那咱们也准备准备。”

这一天,天晴的格外漂亮,没有什么风,天空碧蓝碧蓝的,飘着几朵白云。仿佛是为了龙舟竞赛,老天爷特意准备了好日子。

五月里,人已经都换上了单衣。轻轻打开衣柜,特意挑了一件绣房新送来的,广袖荷花翻边的长裙,从上往下,由雪白色,渐渐晕染成淡绿、深绿、墨绿,颜色渐次渐深,配上她如今的身量,一看之下倒也亭亭玉立,犹如初绽的莲花。

当然,轻轻之所以选择这一件衣服,漂亮只是一个次要的原因。而主要的原因是。这件衣服的衣袖很宽广,她若是在衣袖中做什么小动作,保准没人发觉...

龙门水库,位于洛阳城北。当年太宗定都洛阳后,觉得洛阳水域不足,缺少些钟灵之气,当然,也是为了洛阳附近用水方便,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历时两年,才修建而成的一个大型水库。

当年,水库建成蓄水完工之日,正距离端午节不远。为了庆祝水库完工,也为了端午节与民同乐,太宗陛下朱笔一挥,下旨在五月初五端午节之时,在龙门水库上举办大型龙舟竞赛。届时,无论是王宫贵族,还是商人百姓,只要你愿意,都可以组建船队。报名参与到这件盛事中来。

第一次龙舟盛会在太宗陛下的大力支持下,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由此之后,每年端午节的龙舟盛会便形成了一个传统。

而端午节,也是生活在深宫中的女人,不算狩猎避暑之类,唯一一次“放风”的机会,因此,除非是病的爬不起床,就绝没有人愿意错过这种盛会。

巳时,也就是早上九点多的时候,宫中众主子带着各自的宫女太监等人,乌压压地一片,齐聚永安门前。因为年年都有这么一次,宫中也早就形成了章程,每一位出游宫妃都严格规定了可携带的宫人数目,每从皇宫中走出一位,便由专门的引导太监将其引到永安门前广场上的特定位置,虽说避免不了地有些嘈杂,但整体上倒也是井然有序。

巳时一刻,由皇上的御驾当先,后*宫各主子按品级紧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龙门水库而去...

轻轻坐在属于自己的车撵内,轻轻掀开了车帘一角。酒肆、茶馆、绸缎庄、胭脂铺...街边跪地避让的人群中,有好奇的儿童偷偷地抬起头,却被身边的父母长辈一个巴掌按下去...这才是人生!这才是生活!轻轻眼中闪过一丝向往,随后又黯淡下来。怅然地放下车帘。

若是她还住在梧桐院那般偏僻的地儿,就算是没有那个密道,她也可以等到秦六有一日武功大成,带着她飞跃宫墙,从此犹如鱼入大海,天高皇帝远...可惜现在,有那么多的眼睛盯着,她恐怕这一生再不会有机会跃过宫墙了吧...

现在不是惆怅的时候。轻轻重新收拾了心情,双手抄袖,摸了摸袖中的小瓶子...

龙门水库呈长方形,此刻,虽然竞赛还未开始,但水坝上已经人头攒动,万众欢腾。特别是那些普通民众,都早早出门,来到此处,以求占个好位置。又有那机灵的小贩,趁着这个盛会卖些干果茶水,个个生意不错,攒的个眉开眼笑。

皇家一行人自然有其特别的观看之处。就算是与民同乐,也不会真的与大众混在一起...

这是一片广阔的亭子,描金漆红,雕梁画栋。设备齐全,除了只有屋顶没有墙,其他的与一个小行宫没有任何区别。

轻轻在属于自己的椅子上安坐后,就着桌子上摆着的茶果点心,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众女聊些闲话。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除了高高在上的那两把椅子,其他的位置,便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任由众女随着自己的心愿乱坐一通。

没一会儿,邓婕妤就牵着长安公主走了过来。邓婕妤微笑着与轻轻打了个招呼,就在轻轻身边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而长安见了轻轻更为欢喜,直接扑在轻轻身上,依在她身上,甜甜叫了声:“冯母妃。”

轻轻几次去秋宜宫,与其说是拜访邓婕妤,倒不如说是去探望长安合适一些。除了第一次去的时候听了邓婕妤弹了个曲子,其他的两次,都是陪着长安说故事...

“冯母妃,这里人好多哟。”长安依在轻轻怀里,怯怯地,又带着好奇地打量着远处的人山人海,仿佛从没见过这么多人挤在一起。

“是呀。安安没有来过这里么?”轻轻问道。

“安安以前身子不好,我可不敢让她出宫。这一次,还是找御医诊了脉,说是安安最近身子好转了些,小心一些不会出现问题,又给配了急救的丸药,我这才敢带她出来。”邓婕妤接过话,怜惜地注视着乖巧的长安,又感激地对着轻轻道:“说来真是要多谢你,御医说,正是因为安安最近心情开朗,病情才好转这许多。”

“姐姐说的什么话,我可是真心喜欢安安,说什么谢不谢的。”轻轻说着,将长安抱道自己的腿上坐下。长安身子孱弱,抱起来真没有多少重量。

“说来,我真是佩服你。”邓婕妤叹了口气,仿佛真心为轻轻着想似的,道:“女人十月怀孕,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哪个不疼到骨头里去?”说着望亭子里面望了一眼,道:“若是谁要将安安带走,那可就要了我半条命!我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绝不允许安安离开我身边的。”

邓婕妤望的那个方向,正是淑妃抱着瑞殿下正与皇后说话。众女围在她们身边,纷纷逗弄了笑眯眯的瑞殿下。因为瑞殿下长的酷似皇上。逗弄起来,分外可爱一些。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暗示我夺子之仇大过天吗?

轻轻淡淡笑了笑,仿佛没有听明白邓婕妤话外的意思,道:“咱们安安如此可爱,就连我这个才见过几面的母妃都十分喜爱,可何况是姐姐您呢?”

长安突然仰着天真的小脸脸问道:“冯母妃,您为何要将小dd送给秦母妃呢?您给安安说的那些故事,多有趣呀,小dd听不到,真是可怜。”说完还十分同情地望了远处襁褓中的瑞殿下一眼。

轻轻听着这天真的童言,心中警铃大作。这...这分明就是挑拨离间!长安一个院门不出的小姑娘,哪里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肯定是有人专门说与她听的!若不是碰到轻轻,确切地说,若不是因为轻轻心中已经有了章程,这母女一席话的威力...

轻轻心中恼火,面上却是不显,搂着长安道:“安安既然喜欢听冯母妃说故事,那母妃今天就给你说个龙舟的故事好不好?传说呀... 很久以前,有一个叫邹圩的地方没有河流,只有一条又小又脏的水沟...”

邓婕妤望着正十分耐心十分有爱地给长安说故事的轻轻,眼神闪烁,心中复杂。自己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轻轻居然一点表示也没有...她到底是人傻听不懂呢,还是...

邓婕妤自问,若是换做自己处在轻轻的位置,自己绝不可能如轻轻这般安然自若!原本自己只当轻轻是个一般的宫女嫔妃,如同原来的章柳儿那样,空长了一副好相貌。但几次相处,才发现此女学识渊博,见识不凡,更难得的是心机深沉!

看来自己要更加警醒些...邓婕妤在心中将轻轻列为了重点关注对象。

第一卷 宫女篇 108 淑妃疯癫了? 108 淑妃疯癫了?

“慢慢地,小水沟变成了大河。河水为邹圩这个地方带来了五谷丰登。为了纪念这条神龙呢,人们就在在神龙升天这一天,也就是端午节举行赛龙舟,以示庆贺。安安,这个故事好听么?”轻轻讲的很慢很仔细,时间还早,皇上还没有到,他昨天说过会亲自“看着”自己的,一定会来这里,她不着急。

戏剧上演,自然是观看的人越多,带来的效果就越大。

“好听好听...冯母妃,再讲一个吧...”长安听完了赛龙舟的起源,对马上就要开始的龙舟竞赛更加期待了,瞪大眼睛,看着水面来来往往正在进行热身的龙舟,似乎想找出一条神龙来。但故事听的意犹未尽,她就摇着轻轻的胳膊,央求着轻轻再说一个。宫中的嬷嬷们,哪里会说这些好听的故事?母妃有空,也只是教她习字练琴...

“安安不可以太贪心哟。”轻轻刮了刮长安的小鼻子。笑道:“听故事呢,就像吃点心。遇到喜欢吃的点心,若是日日吃,顿顿吃,那可不是要吃腻了?听故事也是如此,一次听的太多,可就没有意思了。”

长安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原来,安安最喜欢吃的梅花糕,母妃每日只给安安吃两块,是怕安安吃腻了,以后不想吃了啊...”

邓婕妤闻言,自然配合着点头。轻轻又指点着水面与长安说笑了会,眼角瞥见一个一身玄墨锦袍的男子,正背手慢慢走了过来,正是皇上。

此刻坐在这一片亭子里的,除了宫妃,尚有那些有诰命在身的贵****们。比如淑妃的母亲,秦老夫人,赵才人的母亲,赵氏夫人等等,这些贵****都是趁着机会,赶过来拜见的。远远望去,百十号人,穿金戴银,披红着绿,煞是热闹。

“姐姐。时辰差不多了,咱们也过去吧。”轻轻说着话,将长安从膝上放了下来,起身站起,作势就要往亭子里面,那一群女人中间走去。

邓婕妤此时也发现了正往此处走来的皇上,点了点头,牵着长安走在了前面。

轻轻双手抄袖,悄悄取出藏在内袖里的小玻璃瓶,拨开瓶塞,将那玻璃瓶中的****均匀抹在手臂上。感觉到手臂上凉凉的粘稠****,闻着那难以觉察的谈谈馨香,轻轻的嘴角扯了一个弧度,露出矜持而高贵地得体微笑。

“呀,”轻轻才一迈步,突然一个趔趄,秦六机灵地及时上前搀住了轻轻。

“怎么了?”邓婕妤停住脚步,转身关切地看了轻轻一眼。

“没什么,只是腿有些麻了,走动一下就好。”轻轻抱歉地笑了笑。没有人发现,趁着秦六这一扶。轻轻袖子里空了的玻璃瓶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了秦六的衣袖里。

“那一定是被安安坐麻了!安安,你个小调皮鬼,还不赶紧去扶着你冯母妃...”邓婕妤嗔怪地拍了拍长安的手。

“哦,冯母妃你慢点走。”长安闻言,听话地走到轻轻身边,小心翼翼地扶着轻轻的手。看着安安如此可爱的摸样,几人都笑了。

此时,皇上已经走到了几人身边,正好看见这温馨的一幕,嘴角也翘了起来,上前抱起安安,问道:“安安小公主也来了呀...”

“不要抱抱...”长安从皇上怀中挣扎着下来,又回到轻轻身边,扶着她的手,道:“冯母妃的腿被安安做麻了,安安要扶着冯母妃走...”

轻轻忍不住摸摸长安的头发,在众人善意的笑声中,牵着长安往亭子中央走去。这孩子真可爱,真想拐回家养...

从早上起床,淑妃就觉得心头不安。

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勉强用了些早膳,就见芦荟匆匆走到她身边,脸色很不好看。淑妃心中一惊,屏退了宫人,问道:“什么事...”自从奶嬷逝去之后,秦家就把芦荟一家人入籍秦府,恩威并施,将其一家人牢牢控制在手中。而芦荟,也接替了老嬷嬷,从为淑妃第一心腹之人。不出意外的话。她这一生,都要陪伴着淑妃在宫中渡过了。

“娘娘,最晚皇上在星月阁遇刺。刺客当场被人发现,服毒死了。”芦荟低声将事情说了一遍,道:“皇上封锁了消息。目前,皇上被刺之事,仅有几个人知道。”

“知道了,将这事情忘记吧,就当不知道。”淑妃手握香茗,心中有些担忧,又莫名了松了口气。原来今日自己之所以不安,是因为这件事...

看来爹爹的行动失败了。以爹爹的手段,定然会将这事情处理的干脆利索,绝不会有把柄线索落下,让人查到爹爹头上去。

可皇上竟然碰巧在星月阁...那个冯轻轻不仅福大命大,而且恩宠不弱啊...皇上竟然悄悄地去了星月阁...

她可是知道的很清楚,皇上表面上的荣宠并不一定就是荣宠,特别是对于一个无根无底、宫女出身的嫔妃来说,若是皇上当真将她捧的高高的,那其他女人们妒忌起来,她一个小小的宝林恐怕承受不住!可现在,皇上他悄悄地去了星月阁...

淑妃心中妒忌的小火苗不可抑止地燃烧起来。原来她认为爹爹多事,但现在...刺杀不成。宫中可还有的是手段让人死!

皇上到来,众人自然是大礼恭迎。

皇上在主位上坐下后,也自随意地与众女闲聊。水面上的比赛尚未开始,亭子里的明争暗夺却已经十分激烈。皇上出现在众女面前的机会并不是很多,机会难得,众女都暗花心思,巧施手段,恨不能将皇上的目光紧紧绑在自己身上才好。特别是赵才人和黄才人,一左一右地将皇上夹在中间,比赛似的讨好皇上。

轻轻看着那男人左拥右抱,嘴角抽了抽。心中不停地说着“这不是我男人,这不是我男人...”地催眠自己,也不看那边的依红偎翠,也不听那边传来的温言软语,只悄悄走到淑妃身边,一边说着闲话,一边逗弄着小皇子。

小皇子很可爱,无论是谁去逗弄,从不哭闹,都是笑眯眯的。轻轻低声地说着话儿,一边用眼角观察者淑妃,十分钟了,十五分钟了...

再说淑妃,早上心中就开始隐约觉得不安,原以为是因为刺杀之事,但到了水库之后,心中的不安不仅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强烈...皇上到了之后,更是觉得气血翻涌,脑门直跳...

自己今日这是怎么了?

淑妃不安地移了移身子,皱了皱眉。

“娘娘,您可有不舒服?是不是抱了半天殿下,有些累了?”轻轻凑近淑妃身边,语带关切地问道。

“不碍的。”淑妃压住心中的焦躁,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娘娘,您的脸色...芦荟,你过来瞧,你家娘娘脸色是不是有些不好...”

“娘娘,您喝点茶缓一下?”

“娘娘...”

“娘娘...”

“娘娘,要不,还是我帮您抱一会小殿下吧...”

淑妃只觉得自己被轻轻这一声又一声的娘娘喊的烦躁异常,脑门越来越热,眼睛也慢慢红了起来...冯轻轻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一个宫女到底要做什么?那边那两个不知羞耻的丫头,大庭广众之下到底在做什么?那个高高在上的虚伪女人在笑什么?...

淑妃只觉得天地之间,所有人都在暗中嘲笑她,嘲笑她的丈夫夺去了她的爹爹手中的权利,嘲笑她只能领养别人的孩子。嘲笑她那永远也可能不会举行的封妃大典...她又觉得那些窃窃私语的,都是在谋划着害她性命,谋划着抢走她的瑞儿...

待到轻轻伸手欲接过小殿下,淑妃终于忍无可忍,狠狠地将轻轻推倒在地,紧紧抱着小皇子尖叫道:“你休想!你休想!你一个下溅的宫女,想抢走我的瑞儿,你做梦!”说完,仿佛还是不解气,上前踹着轻轻,尖叫道:“你个下溅的宫女!你滚!你给本宫滚!”

这一踹,端的是又急又狠,轻轻疼的眼泪直转,也不敢闪躲,只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娘娘,我...我没有...”

轻轻面上委屈疼痛,心中却在高喊:“踹吧踹吧,再踹的狠些,让这所有人都能看到淑妃‘淑德’的样子...”其实她才挨了一脚,秦六就扑在她身上,护住了她,淑妃后来那几脚,全部秦六挡下了。

“淑妃姐姐,您这是怎么了?冯宝林不过是关心您而已...”先前轻轻与淑妃说话,声音都不大,周围又是锣鼓喧天的,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只有距离她们不远的邓婕妤一直关注着她们的动静,一见轻轻突然之间挨了打,就赶紧过来相劝。

“什么淑妃,本宫现在是贵妃!贵妃!”淑妃此时已经红了眼,失去了理智,挣脱了邓婕妤拉住她的手,尖叫道:“你邓菡就是个假清高的臭女人,本宫早就知道了,你不服本宫做了贵妃是不是?是不是!”骂完邓婕妤,淑妃又开始踢打起轻轻来,仿佛不把轻轻给踢出亭子,踢到目光之外,就绝不甘心似的。

邓婕妤被淑妃一个“假清高,臭女人”骂的俏脸一阵红一阵白,仿佛不知如何是好,搂着长安公主就低声饮泣起来。

“秦母妃,求求您不要在打冯母妃了...”长安被邓婕妤搂着,见轻轻还在挨打,吓得小脸煞白,但还是勇敢地为轻轻求情。

“你个小病秧子,迟早是个死!乱认什么母妃!”淑妃又狠狠踢了轻轻(一脚),跟着示威似的瞪了长安一眼。

长安听到自己会死,也哇的一声跟着哭了起来。

这一下,踹倒一个,骂哭两个,别人想不注意这个角落也是不行了。只不过,此时淑妃眼睛通红,面色阴狠,紧紧地抱住小皇子,狠狠地瞪着四周,像是随时准备战斗。而且,看情形,只要一接话,恐怕也逃不了一通骂。

小皇子被紧紧抱着极不舒服,“哇哇”地开始哭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淑妃发疯般踢着轻轻(秦六),都是不敢应声。皇上的脸色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紧紧抿着嘴唇,也没有出声。

皇后无法,只好硬着头皮干笑道:“淑妃妹妹,你这是做什么!赶紧冷静一下,小殿下都哭了,没听见么?奶嬷呢?赶紧的!”

“滚!都给本宫滚!你们都想抢本宫的瑞儿是不是!”淑妃不肯将小皇子交给奶嬷,反而搂的更紧了,小皇子的哭的也更凶了。“皇后!哈哈,皇后!当年你害了本宫的孩子,没想到吧,你自己最后也没了儿子!你现在想抢本宫的瑞儿,本宫告诉你,休想!”

说着又去踢轻轻(秦六),边踢边道:“你个贱人,贱人!爹爹杀不死你,本宫今天就要踢死你!”

“皇上,您看...”皇后心中大笑,这淑妃这个样子,怕是疯了!疯的好呀疯的好!皇后“担忧”地看着正在厮打的淑妃,对皇上道:“淑妃妹妹这像是疯癫了?皇上,您看,这如何是好?小殿下还在她手里呢...”

这就是那女人的手段?大庭广众之下,淑妃这么一发疯,剥夺她的抚养权也就顺理成章了。也不知道那女人是怎么让淑妃这么疯狂的,瞧,她被踢的多凄惨...恩?刚淑妃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昨天的刺客竟然真是冲着那女人去的?哼,哼哼...

“来人——淑妃娘娘病了没有看见么!赶紧送回宫去休养!注意,若是伤了瑞殿下,仔细你们的脑袋!”

几个宫廷侍卫听命上前,但淑妃见了这几个兵士,神色大变,尖叫着在亭子奔跑躲闪,拒绝侍卫靠近。

“周福——”皇上眉头拧的更紧了,这已经够丢脸了,不能再让她闹下去了!

周福出马,淑妃自然躲闪不过,被周福啪啪连点几个穴道,惟恐淑妃再说出些更难听的话来,就连她的哑穴也点了。

“殿下...”轻轻见淑妃被带走,赶紧从地上“艰难”地爬起,也没忘偷偷在脸上抹了一把灰,将自己弄的更狼狈些,只见她一瘸一拐地行至周福身边,看着小皇儿被淑妃抱的憋的紫红的脸蛋,心中疼痛,想抱又是忐忑犹豫。这一幕,不知道有多少看后叹气说了一声“遭罪”...

“从今日起,瑞儿就由冯宝林抚养。来人,带冯宝林下去梳洗——周福,将瑞儿给朕。”

轻轻被月儿扶着,“艰难”地,一瘸一拐地下去了,走至无人处,才长出一口气,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寒流来了,亲们注意保暖...)

第一卷 宫女篇 109 赌局 109赌局

“小六,你受苦了。”轻轻被引至一个专供宫妃歇息的小隔间。屏退了不相干的人,轻轻长出了一口气,又看见秦六满脸脚印,不禁十分心疼。这些脚印,本来都该是印在她身上的!“没事儿。姐,小六皮糙肉厚的,挨点打没什么。不过,淑妃那娘们真是狠,瞧瞧,我这身上可都青了!这还多亏是挨在我身上,要真是姐被踢成这样,我弄不死她!”说起淑妃,秦六恨的牙痒痒的,要不是因为她霸者小殿下不松手,姐何至于费劲心机,还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打被羞辱?

“算了,咱们胜利了不是?回去后,让月儿多给你补补!想吃什么咱就吃什么!”轻轻拿起侍卫特意送来的跌打酒,递给秦六道:“去找个小太监帮你擦一擦吧。”

待秦六接了药酒出去后,月儿这才端了盆温水进来,伺候着轻轻擦了脸。又重新梳了头,换了一套衣服。先前那件漂亮的莲花裙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

梳妆完毕,轻轻并没有着急出去,而是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会,问月儿道:“月儿,谈谈你的想法。比如,那淑妃为什么会突然失仪?”

月儿犹豫地道:“说真话?”

轻轻点点头,道:“自然是真话。要听假话,我直接问外人多简单。”

月儿将手中端着的盆缓缓放下,认真地道:“我不知道淑妃为什么突然失态,但我知道,这一定与你脱不开干系。我估计,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轻轻沉默。现在就连月儿都能联想到与自己有关,那亭子里坐着的那些也不是傻子...看来还是自己想简单了。利益相关,不管是不是自己动的手脚,自己都是那个最大收益人,自然也是最大的嫌疑犯...

不过如此也好,一向强势的淑妃都能落的一个“休养”的下场,那些女人若是再想有事没事地找自己麻烦,可是要仔细掂量掂量得罪自己值不值!反正这事儿也是跟那男人报备过的,也只对他的皇权江山有利,他应该不至于来找自己的不是。再说了,就算是想治自己的罪,那也要证据不是?那玻璃瓶子,还有程海手中的瓷娃娃,现在已经变成粉末撒进水库里了!

“咱们出去吧。”轻轻这么想了一会儿利弊,眼看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秦六也已经擦完了身上的瘀伤,等在了门外。

水库上的锣鼓开始整齐起来,龙舟会就快开始了。

就在轻轻躲进小隔间权衡利弊的时候,亭子里的众人也是各怀心思。而秦家老夫人,则在淑妃第一声尖叫的时候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中途醒来试图为女儿救场,却很不幸地听到一声“送回宫休养”,正要急急上前求情,却被“瑞儿由冯宝林抚养”打击的再次昏了过去。作为秦家的内当家,她自然清楚小皇子的抚养权对于秦家意味着什么...

见秦老夫人晕倒,皇后很好心地派了御医看诊,派了宫女服侍,愣是服侍的其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她做了多年的皇后,就算是因为有淑妃在,她这皇后做的有些憋屈,但都是聪明人,皇上金口玉言请淑妃“休养”,皇后又怎会让人搅了这个局?更何况,淑妃“休养”,她恨不能长笑三天,痛快!

“冯宝林实在是有本事。前几日整疯了一个御女,那也不算什么,毕竟是个不受待见又没依靠的御女,这才过多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无声无息、莫名其妙地整疯了一个准贵妃!而且,看皇上的意思,根本就不想查清楚淑妃为什么会疯...这个冯宝林,厉害呐。”

皇后心中都如此想,其他人自然也不例外,各自不约而同地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随意与冯宝林作对,要是她记仇,也这自己这么疯狂一下,谁受的了?当然,如果有一击必杀,能置其于死地的机会,这些女人也绝不会放过...现在,还是明智地不要与其为难的好...

特别是邓婕妤,感慨最深。她几次接近轻轻,自然也存着利用轻轻,给淑妃找些麻烦的意思,可轻轻就是装愣不接她的话茬,让她有力没处使,憋屈!尤其是今日,她的话摆明了就是挑拨离间!按照她设想的剧本,轻轻与淑妃对上,应该是个长期的拉锯战,而且。轻轻还只会占了下风。她怎么也没想到,电光火石之间,就天翻地覆,决出胜利者了?“这个冯宝林,还真不能小看了...”

于是轻轻再次出场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全是关切的笑脸,温暖人心的语言,就像轻轻比她们嫡亲的妹子还亲一般。就连一向自持身份,瞧她不起的赵才人,也勉强扯出了一个笑脸。

“臣妾冯轻轻,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御前失仪,请皇上责罚。”轻轻吸了一口气,对每一个问候者都回以感激的笑容,行至皇上面前,行了个礼。

“起吧。”皇上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小皇子交给周福,示意周福转交给轻轻,道:“从今日起,瑞儿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尽心。”

“臣妾谢皇上恩典,臣妾必会尽心尽力。”轻轻抱着儿子,再次行礼,鼻涕眼泪一把。感动的无以复加。(夸张了)

皇上看眼前这女人装模作样地表演,扯了扯嘴角,大手一挥,让她退一边去了。时辰到了,他这个皇上要上台宣布龙舟竞赛开始,有必要的话,还会擂鼓助威,与民同欢...

.......

洛阳,南城。

一座外表普通的大宅院里,一个衣饰华丽的男人背着手,在石榴树下走来走去。

“你没去水库看看?”一个冷面男人走了过来。伸手掐了一朵火红的石榴花。石榴花随即被揉碎,溢出如鲜血般殷红的花汁。

“去看什么?看那姓林的小子高高在上,看他林家的江山越坐越稳,看他林家的统治是多么得人心么!”衣饰华丽的男人面色阴沉,道:“七弟,咱们李氏的后人绝不能窝窝囊囊像老鼠一般活着!你到底明不明白?”

“直接说你想当皇帝不就完了...”冷面男人不屑道:“我知道,你是皇太孙,没有林家当年举旗造反,现在在宝座上坐着的,应该是你...可是大哥,咱们手里的实力不多了...”他叹道:“李唐,已经是历史了...除了我们这些人,你上街上问问,哪个还惦记着曾经尊荣无比的大唐?”

那皇太孙恨道:“可那姓林的小子算什么!若我是皇上,绝不比他做的差!我不服!百姓怎么了,还不是谁的拳头大,就会听谁的!七弟,你也别只顾着说风凉话,想个法子!本来大宋还有秦家这不稳定因素,哪想的到秦家那老家伙根本就是个怂包,被那姓林的稍一逼迫,就乖乖地交了军权,养老去了!真是没用!”

那冷面男人道:“没有机会,咱们就制造机会...”

“怎么说!哎哟,我的七弟唉,若是恢复了李唐江山,你不也是那高高在上的王爷?何至于像现在,做个卑贱的商人,还要偷偷摸摸的!”“皇太孙”着急地直跺脚。

“林家江山稳固,那是因为林廷轩活着。若是林廷轩突然死了呢?宫里的几位皇子,可都还是奶娃子!且不说群臣是否能统一意见,就算是能,他的四个哥哥岂会臣服一个小娃娃?只要林家内乱起来,咱们说不定还有希望...这也是唯一的机会了...”“七弟”沉吟道。

“皇太孙”低头想了半天,狠道:“好!咱们就赌它一回!赌赢了,林廷轩没命,林家内乱。咱们趁势而为;赌输了...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样窝窝囊囊藏头藏尾的日子,我受够了!”

“七弟”道:“大哥,只要宫里的那根线动起来,好好谋划一番,咱们的赢面还是不小的。黄卜仁那里,大哥,就看你的了。”

“他虽然现在更名改姓,可也是咱李氏的子孙,放心吧。送了个千娇百媚的女儿进宫,果然有用,现在也是个四品大员了,啧啧...”“皇太孙”阴笑起来。

......

待轻轻怀抱着儿子回到星月阁时,星月阁显是又热闹几分。

原本伺候瑞殿下的嬷嬷,宫女,太监们,都一并地跟着她回了星月阁。

“安海,你跟我来。”轻轻来不及坐下,只将儿子交给月儿,示意她看着奶嬷喂奶,就迫不及待地召了程海进了房间。儿子身边这些人,原都是淑妃找来的,她用起来可不放心。

“姐,恭喜你。”程海随着轻轻进了房间,屏蔽了外人后,对着轻轻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这段日子,瑞儿多亏有你。不然,姐这睡觉也不会踏实的。感激的话,姐就不多说了,以后你也别跟姐客气...”轻轻也是欣慰。她有心提提银子什么的,又觉得脏了他们之间的情意,也就闭了嘴,反正银子什么的,月儿,秦六和程海这三人手中,她没少找各种理由塞过。不说是收买人心了,但也不能让他们跟着她,反倒不如别人了不是?

“海子,你跟着小皇子这么久,说说,那些人中,都有谁是淑妃的人?”轻轻问道。

第一卷 宫女篇 110 谋划 110谋划

“海子,你跟着小皇子这么久。说说,那些人中,都有谁是淑妃的人?”轻轻问道。

“奶嬷的夫家就姓秦,她是淑妃的人肯定是错不了的,其他的,都应该只是普通的宫人。只有安顺...”说到安顺,程海有些犹豫。

“安顺如何?我知道他原是琼华宫守门的,后来才被淑妃提拔的。”轻轻有些疑惑,这样的人,一看就是有烙印的,她可不敢用。

“安顺很可能是皇上的人。”程海眼见轻轻误会了他的意思,一咬牙道:“我曾见过几次,安顺半夜偷偷出门,与乾清宫小凳子接头,报告淑妃的举动。你知道,我的听力原本就好,现在更好了。”

乾清宫的小凳子,她也认识,曾经为小五王爷跑过腿...小五...轻轻甩甩头,将小五丢在脑后,沉吟道:“既然如此。就只把那奶嬷辞了吧。其他的人,都暂时还用着。反正有你在,我也放心。就这样吧,等会我让月儿去找总管,赶紧为小皇子换个新奶嬷。”

程海临走时,低声道:“姐,我有听到秦将军说要害你的命,说下毒,刺杀什么的,就在那天你去琼华宫的时候,秦将军正在屏风后面。姐,你最近一定多小心。”

轻轻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原来真有人买自己的命...轻轻自嘲一声,暗道回头一定要与那男人争辩一番,自己的性命还是有人看重的...

面对千辛万苦抢回来的儿子,轻轻突然发觉自己有些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她上辈子虽然活了二十八年,也结过婚,但因为身体实在是差,根本就不敢要小孩。这辈子...这辈子十八岁...貌似也没有带小孩的经验...

没关系,不会可以学...轻轻在心中为自己鼓了一把劲,将那些宫人们赶走,只余自己托腮望着摇篮里的儿子,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将儿子的小身体剥光光仔细端详...

“原来那男人小的时候就长这样...”轻轻好奇地戳戳儿子的小胳膊小腿,不禁嘀咕出声。

“你在做什么!”突如其来的人声将轻轻吓了一跳。连带着摇篮差点被掀翻了。轻轻手忙脚乱地这要抢救摇篮,却见一个男人先她一步伸手将摇篮稳稳地固定住了。

“呀呀,功夫真好。”轻轻有些心虚,赶紧送上马屁。

皇上瞧见摇篮内被剥的光溜溜的儿子,不禁满头黑线。这女人刚刚说什么来着,说什么“小时候长这样”?敢情她这是将儿子当成自己在研究?

“人呢?”皇上火大地吼了一声,扯了个毯子将儿子的身子包上。仿佛是看见了熟人,小皇子高兴地手舞足蹈,才包上的小毯子也只盖了个小肚子,对着皇上咯咯直笑。

这一笑,也就把皇上的火气笑没了,只见他无奈地道:“小家伙,男人不带这么笑的。咯咯笑的,那是女人...”

敢情这位也不是个带孩子的料...有跟儿子这么说话的么?“才五个月,最多就是个丁点大的男人...”轻轻嘀咕出声。

“你也知道才五个月!有你这么带孩子的么?冻坏了怎么办!”听到轻轻嘀咕,皇上又想起刚才那茬,对着轻轻就是一顿骂。

“我不是想看看咱儿子长什么样么?将来万一走散了,也好相认不是...”话才一出口,轻轻马上知道又说错话了,看皇上额头上越聚越多的黑线,心中暗道。完了,完了,这回要惨了!她脑筋一转,赶紧腆着脸讨好道:“你说,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可爱?”

“......”皇上没有理会轻轻,高声叫道:“周福——”

话音刚落,只见周福带着一个二十许人的秀丽**进来行礼。看来是早就等在门外了。

**姓金,是周福特意新找来的奶嬷。轻轻笑眯眯地受了金奶嬷的礼,说了几句客气话,就被皇上拉着离开了这间才开辟的育婴室。

“昨晚上那事,好像是针对我的哦,今天淑妃说的那话,你注意见没?”眼看皇上情绪不太对,轻轻赶紧转移话题。

“恩...”皇上有些懒散,踢上房门,扯下窗帘,隔绝了其他人围观的可能后,才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道:“还是你这里舒心。”

他根本就是从淑妃那里来的。刚刚在琼华宫...

“皇上!您怎么能这样对岚儿!您怎么能这样对秦家!若不是当年秦家鞍前马后,哪来的大宋朝!若不是爹爹,你哪能做上皇帝!呜呜...呜呜....”琼华宫中,淑妃才一被解开穴道,就跳起来发狂般地大喊大叫,这失态不打紧,关键是喊的内容...那是能听的?吓的周福赶紧又给她整上穴道。

皇上本来想是来安慰淑妃一番,毕竟他只是想剥夺皇子的抚养权,没必要彻底翻脸。可听到淑妃这般说话,他脸色一沉,转身就走。原来这才是她的心底话...哼哼。为了他们秦家的那点功劳,朕就要一直像敬菩萨一般的敬着?本来朕还打算给你们留点面子,现在...哼哼...

“淑妃还能清醒吗?”仿佛感觉冷了,皇上拉了条被子半盖着,也换了个睡姿,开口问道。若是淑妃总这么下去,也不能总点着她的穴道,怕要找个废宫将其关起来了。哼,那秦老匹夫若是敢开口求情,朕就让他来听听他的好女儿都说了些什么!

“灌上一碗安神汤,睡上一觉就清醒了。”轻轻见皇上心情不好,也不敢乱说话,只坐在窗户边上的莲花扶手椅上摆弄着手指头。

“你倒是善心。不怕她清醒以后报复你?你现在也知道了,她可是想要你的命。”

“......”轻轻沉默一会,道:“我的目的达到了。再说,我的命也不是那么好要的。你也不一定就想看着淑妃没命...”人说斩草除根,可她一个没有依靠的宝林,能抢回儿子的抚养权,那是因为政治形势允许她抢回来,因为这个男人允许她抢回来...若是换做一年前,自己敢说自己的儿子自己养这句话试试?她恐怕前一刻钟说了,下一刻钟就会一尸两命!

秦家垮了,淑妃被圈在琼华宫“休养”。又震慑了那些整日闲的无聊只会勾心斗角的女人,足够了...

“你倒是聪明。”皇上在床上睁开眼,目光扫了她一下。

“再聪明不也只能在你手心里蹦跶么?像孙猴子。”轻轻叹息。

“孙猴子是什么?”

坏了,这是新宋,《西游记》还没问世呢...“孙猴子就是传说中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妖怪,但遇到如来佛祖后,纵有七十二般变化,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也没能翻出如来佛的手心...”轻轻扶额。古代就这点不好,随便用个什么典故,一不小心就要进行名词解释...沟通障碍啊。

“这个比喻很有趣。”皇上轻笑起来。仿佛心情好了些,拍拍身边,道:“来这里来。”

轻轻这次没有讨价还价,乖乖地去了,挨着他躺下。这男人今天心情明显很糟糕,若是惹得火山爆发,她的小命丢掉不要紧,连累了其他人可就是罪过了...

皇上仿佛累了,将轻轻当成一个抱枕,下颚抵住她的脑袋,竟然很快睡了。轻轻听到身边传来的均匀呼吸声,有些愕然。她也不敢动弹,只好无聊地顺着刚才的话题将《西游记》的故事回想一边,打算等日后儿子能听故事了,说与他听...想着想着,她也昏昏欲睡,于是跟着睡了。

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天明。轻轻被饿醒,才发现枕边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有些怅然若失。她换下被压的皱皱巴巴地衣服,重新打扮一番,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仿佛觉得心情好了些,于是施施然开门走出房间,吃饭看儿子去了。

......

“爹爹,你说什么!”

春和宫中,黄莺莺被爹爹一句话惊的手中的茶盏也拿不稳,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滚烫的热水溅到她细嫩的小腿上,烫的她嗷嗷直跳。

小桃听见动静,远远地站着,神色焦急,却也不敢过来。刚刚黄大人可是吩咐了,谁也不许进去...

“还站那做什么!还不赶紧收拾收拾,伺候我换件衣裳!”黄莺莺狠狠瞪了爹爹一眼,叫道。

“是,主子。”小桃得了主子命令。随手指了两个宫女收拾大厅,擦桌子的擦桌子,抹地的抹地,而小桃则扶着黄莺莺进了内室,重新换过衣服,整理了仪容。

就算有了这一通折腾,黄莺莺依然觉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爹爹刚刚说什么?说什么“刺杀皇上”?他莫不是疯了不成!若不是坐在厅上的,确实是她爹爹,她差点就开口喊了侍卫!

感觉自己多少冷静了点,黄莺莺这才重新进了大厅,再一次将宫人都赶的远远的。“爹,您真是我爹?您是疯了呢,还是在开玩笑!”

黄卜仁摸摸胡子笑了笑,道:“乖女儿,冷静点,听爹爹把话说完。都做了几年的才人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黄莺莺默默坐了下来。沉住气沉不住气,那也要看面对的是什么事情!刺杀皇上?疯子!

黄卜仁沉声道:“你爹爹本不姓黄,你也不姓黄。你爹爹我姓李,是大唐最高贵的皇室血脉!是代王的儿子!若是李唐还在,你爹就是个王爷!你就是个高贵的郡主!”

郡主吗?那不是比赵红鸾那个女人还高贵?黄莺莺眼中闪过一丝向往...“可大唐都过去了,现在是大宋了。爹爹,你那些人能成?”

黄卜仁又道:“你以为你爹爹我整日卑躬屈膝,唯唯诺诺地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咱李唐江山!爹爹实话告诉你,这宫中,可有不少我们的人,嫔妃,秀女,宫女,太监...不是就你一个,到时候,都归你指挥,只要创造一个刺杀皇上的机会!这又不难!只要做了,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见女儿不语,他又继续蛊惑道:“只要安排妥当,若是刺杀不成功,你依然还做你的才人;若是万幸成功了,咱们爷俩可是李唐的大功臣!想想看,你若是做了郡主,你爹是个王爷,多风光啊,到时候要什么没有!整个大宋都是咱李家的!”

“爹,你是说,咱李家隐藏的势力很大?宫里除了我,都有谁?”黄莺莺两眼放光。

“当然。不过现在成了妃子的,也只有你。其他的都是宫女、太监的。原来有一个地位很高的妃子犯了错,被剥夺了指挥这些人的权利,要不然这事儿也轮不到你身上...”听到女儿说道“咱”,黄卜仁面露微笑,觉得说服女儿,大有希望。

“那,我若是答应了,这些宫人都归我管?我说什么他们做什么?”黄莺莺问道:“爹爹,你先透露一下,都有谁?”

黄卜仁摇头,道:“这些人是谁,是做什么的,爹爹也是不知。若是随随便便的人都能知道了,那这些年岂不早被皇上铲除光了?乖女儿,只要你答应了这件事,自然就有人跟你联系的。”

“爹,你让我想想。”黄莺莺无意识地喝了一口茶,皱起好看的柳叶晚眉,开始沉思。

大唐的郡主...大宋的才人...刺杀皇上...皇上...赵红鸾...皇上他喜欢自己多点,还是喜欢赵红鸾多点?若是宫中有很多人供自己使唤,那自己岂不是想整垮谁,就能整垮谁?到时候,我要让她赵红鸾跪在自己脚下磕上三百个响头!

“爹爹,我做了!”黄莺莺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最终一咬牙,下了决心。

“乖女儿果然不愧是我李氏血脉!”黄卜仁摸摸胡子,很是欣慰,道:“过几日,就会有人联系你的,暗号是‘糖炒栗子’,到时候,怎么制造机会,你们再商议。为了李唐江山,莺莺,你记得一定要配合来人...”黄卜仁又细细叮嘱一番,这才告辞而去。

黄莺莺目送着爹爹远去的身影,神色复杂,目光忽明忽暗。刺杀皇上...李唐郡主

第一卷 宫女篇 111 亲子之乐 111 亲子之乐

五月播下的草种很快冒出了芽。又以每晚可以听见声音的速度长成了一片碧绿的草坪,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开朗...

五月底的黄昏里,轻轻摇着紫竹摇椅,手握一把团扇,时不时扇一下风。她其实并没有感觉有多热,只是因为团扇上画的是儿子眯眯笑的可爱的摸样,所以才攥在手里不住把玩。手中的这把是她画的第二把,第一把才一制作出来,就被某位父亲强势抢了去,听说现在挂在御书房的墙面上...

这是哪位所出的皇子?皇上挂着这把皇子的画像有没有什么深意?是单纯是喜欢呢,还是暗示了什么?话说咱们这位陛下已经年届三十,登基整七年了,某些事情确实应该考虑一下了...

每一位进出过御书房的大臣都忍不住地琢磨猜测,纷纷打听这位小殿下相关的一切。一时间,御书房端茶倒水的太监们收银子收到了手软...

“皇上,您还是把这把扇子撤了吧。您若是真喜欢瑞殿下,多去看看她们娘俩岂不更好?”御书房中,冯轻辰苦着脸,无奈地看着皇上。

自从众臣打听到这位才五个多月大就现身御书房重地的小殿下有一个新科第三名探花的亲舅舅,冯家小院子门前的道路就开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十二个时辰都没个歇息的时候。各种各样的礼品流水一样地往冯家小院里送,实在是让冯轻辰苦不堪言,他到现在还没有授官呢!

而他之所以是这个语气,那是因为妹妹告诉他,在某些不重要的场合,讨论某些不严肃的话题时,可以适度与这位陛下表现的亲近一些...若是不明白,就想想小五王爷是多么地受宠信...

冯轻辰很聪明,他一听就明白了妹妹说的是什么。他自然知道,妹妹在自己眼中是天下最好的妹妹,但在不相干的人眼中,特别是在皇宫这种美女才女云集之地,妹妹实在是太普通了...而她如今却完全凭着一己之力,内没有人提携,外没有家族支持,却能在皇宫中站稳脚跟,还颇受宠爱,自然有其独到的地方...

“为什么?瑞儿现在虽然小,但朕现在就为他造势,对于他的将来...”皇上伸手将团扇从墙上取下来扇了两扇,然后绕有兴致的望着冯轻辰道:“你这个做舅舅的,最近收了不少礼了吧?”

冯轻辰正色道:“皇上,您刚也说了,瑞殿下还小,他的将来应该看他的表现才是..若是瑞殿下不够有能力,不够有魄力,不能带着大宋继续强盛下去。臣会第一个反对的。皇上,无论您挂这把扇子是什么意思,对于瑞殿下,都是有害无益。您慎思!”

冯轻辰心中苦笑,他本没有想到这么多,家中突然出现这么多来攀附交情、打听消息的权贵,着实让他莫名其妙了好一阵子。到后来明白了这一切的缘由,他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危机,反而有些兴奋。御书房那是什么地方?那是朝议重地,一个皇子的画像能出现在御书房,足以说明皇上对瑞殿下的喜爱!

可妹妹昨日着人送了一本《风俗通义》,在“长吏马肥,观者快之,乘者喜其言,驰驱不已,至于死。”这句话上画上了鲜红的印记...他细细一品味,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一句不是说明“杀***人就是在旁边那些鼓掌的”?爱之者就是害之者...于是也就有了他今日皇宫之行。(这几句的意思就是捧杀)

妹妹是有大智慧的人呐...冯轻辰感受到皇上探究的目光,又一次在心中感叹。

“唔,这把扇子就赐给你了。听说你马上要成亲,算是朕给你们的礼物。”皇上绕着冯轻辰思量一会。道。

“臣谢谢陛下赏赐。”冯轻辰心中松了口气,接过团扇笑道:“不过,皇上,这扇子是臣妹妹所作吧,您拿臣妹妹的东西赏赐给臣,是不是太过小气了?”

“哈哈,好、好!你们兄妹一样有趣!”皇上笑得极为开心,拍着冯轻辰的肩膀道:“如此,在你成亲当日,朕就送你一份大礼!”

“那小臣先谢过了。”冯轻辰心中也轻松起来,君臣两人又闲谈了一会儿,看看天色,冯轻辰揣着团扇,告辞出了宫。

如此,在御书房挂了三天的瑞殿下的可爱肖像转移到了冯轻辰的书房里。当然了,发现那皇子的画像被撤了,众臣心中多多少少地也都松了口气。才五个月的小儿临驾御书房,这算是么回事?

......

看着儿子躺在摇篮里,咦咦呀呀,手舞足蹈,时不时对着夕阳吐一个泡泡,轻轻微笑起来。不过,自己总觉得哪里不对?是哪里呢?轻轻凝眉沉思。

皇上别了冯轻辰后,心情愉快,于是想起了这娘俩。

他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星月阁,发现轻轻正对着儿子皱眉,他心中奇怪,莫非出了什么事?

“你在想什么?”皇上来到摇篮旁边,伸手从摇篮中抱起儿子亲了亲。也许是因为十分相像的缘故。他待这个儿子格外亲切些。

皇上一来,宫人自动退避。这是宫人多日摸索出来的经验,皇上不喜欢有人跟在他和宝林主子身边。没见周福周大总管也站的远远的么?

“我想起来了!”轻轻望着儿子在皇上手中小腿乱蹬,拍手叫道。

“想起什么了?咋咋呼呼的...”

“民间说,‘三翻六坐九爬’,咱儿子整日被固定在摇篮里,都快六个月了,连翻身都没翻过,这很不好!”轻轻意识到事情的严肃,这么养下去,岂不是要养出一个腿软脚软的儿子来?no!绝对不行,马上要改!

“你说什么?解释清楚些,什么叫‘三翻六坐九爬’,朕怎么没听说过?”皇上皱眉。

“月儿——拿张软草席来,要大的!”轻轻喊完话,才解释道:“就是说,一般小孩子,三个月就应该能自己翻身了,六个月就能坐的很稳了,九个月大的时候就该满地爬了!可是咱儿子,过几天六个月了,别说坐了,翻身都没翻过!这怎么行?这样下去。长大后身子会很弱的!”

“真有这种说法?”皇上有些不信,皇家的小孩都是精着养,几个皇子公主小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不过,那几个孩子确实不壮实...

这是时候,月儿取了一条软草席过来,在轻轻的指挥下,将草席铺在草地上。轻轻跪在草席上试了一下,不错,很软和。她一边仔细检查着草席上有没有草刺什么的,一边道:“月儿,听说过三翻六坐九爬吧?”

月儿点头。道:“是有这么说。不过咱殿下可是精贵人,哪能跟贫家小孩一样呢?”说着,也蹲下去,开始帮着检查草席。

“什么精贵不精贵的,我要儿子身体长的壮壮的!可不想养出个瓷娃娃!”里里外外检查几遍,没有发现什么后,轻轻道:“赶紧的,别再抱着了,将儿子放草席上,从现在开始练,一定要健健康康壮壮实实的!”回头又对月儿道:“这张草席还是不够大。赶明儿让人送一张特大号的来。”

见月儿答应着又要下去,轻轻又道:“再准备个大点的澡盆,等儿子翻身翻累了,再教他游泳!”

看着正在努力引导儿子翻身的某女,被忽视的某男忍不住也蹲了下来,嘀咕道:“翻身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学游泳?这才多点大?”下蹲这个姿势他实在不习惯,只好悄悄改成了跪坐的姿势。上古魏晋的所有人日常都这个姿势,他心道,自己也算是复古了一回,当了会名士。

“这你就不懂了吧...”轻轻变魔术一般地从身后摸出一串火红色的玻璃珠子,抖动一下,引起了儿子阵阵好奇追看,身子忍不住侧了侧。“对...做的好!来,乖儿子,看这里!”

轻轻一边yin*儿子,一边答道:“早点练习游泳,儿子才会更聪明,而且,能早点学会走路,学会说话...”

“这是什么歪道理?”皇上皱眉。多多“运动”让儿子更健康,这应该是真的。但游泳?

“你甭管是什么道理。学会游泳总没有坏处吧。再说,现在天多热呀,儿子在水里玩一会,才会更开心...”这早龄儿童游泳能有促进幼儿智力发育等等好处,可是经过科学验证的。她前世看到这报道的时候还啧啧称奇一番,今天刚好想了起来...

“嘿!成了!儿子真棒!”瞧见儿子成功地翻了个身。轻轻兴奋地在儿子额头狠狠“波”了一下,又引来儿子一阵呀呀欢笑。

皇上跪坐在席上,望着这对玩闹的母子,心中不觉的也平和起来,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眼前这一幕,突然让他想到自己很小的时候,父皇也曾经和蔼地与兄弟们笑闹,可是那时,自己被母后教导着要尊重父皇,面对父皇要恭谨守规矩...只有小五年小尚不知事,才能与父皇闹在一起...

父皇也是真心想体会一番天伦之乐吧... 那朕要比父皇幸运许多...

第一卷 宫女篇 112 密告 112密告

“主子,司膳房理事方公公求见——”

春和宫。黄莺莺正懒懒地斜坐在莲池边的水榭里,清风微动,杨柳微摆,美人临水照妆,此情此景,竟比画中还美上三分。

“哦?司膳房?请他进来。”黄莺莺微微抬头,心中的喜意一闪而过。自打那日爹爹走后,她思来想去,坐立不安。

刺杀皇上?不...李唐已经玩完了,就算是皇上突然驾崩,大宋就算会有一时动乱,要想恢复李唐统治,那种可能性十分中也没有一分。李唐的郡主?她只是一个可怜小官的庶出女儿,郡主的荣耀并不会比现在黄才人来的光鲜...

再说,皇上他是自己的夫君...

不过,爹爹还真是送给自己一场大功劳!若是自己把李唐密谋刺杀的行动密告皇上...想到即将拥有的荣宠,黄莺莺微笑起来。只要自己协助皇上将宫中李唐埋下的人一网打尽,那自己会被封妃也说不定...

至于黄家...那些曾经百般欺辱过自己的人,他们死干净了,自己心中才会爽快!

“奴才司膳房方无牙见过才人。”

“免了。”黄莺莺打量着这位方无牙,心中有些讶异。这方无牙面相憨厚。恭谨有礼,与她想像中“暗人”形象相差甚远。司膳房有不少理事,各有各的主子,倒是没听说过这位理事。“你找我,可是有事儿?”

“奴才奉命前来问询,才人主子对现在的膳食可还满意?可有什么特别的需求?天气炎热起来,每日知否需要日日供些解暑饮品?比如冰梅汤之类的...另外,四季干果,主子可有特别中意的?再过一个月,便会有秘制的糖炒栗子供应,主子是否需要?还请主子明示,奴才还早做准备...”

方无牙的语调不紧不慢,听的黄莺莺直皱眉头,差一点认为此人真的只是来询问膳食的,并非李唐前来联络的暗人,直到最终听其提到“糖炒栗子”,这才暗自送了口气。这等待的日子,不上不下的,连皇上召寝都有些神思不属,精神恍惚,难挨呀...

黄莺莺示意小桃给方理事上了一杯茶,请其坐了后,挥手让宫人远离,道:“糖炒栗子,我确实喜欢,只可惜栗子储存不易,也只能在秋收时尝个鲜儿。今年宫中秘制的方法。难道与往年有所不同?”

“主子,奴才便是这宫中的暗人了。时间有限,奴才就长话短说。皇太孙殿下想请主子制造机会,时间地点最好能在宫外,关键的是,周福总管届时不能在皇上身边,只要主子能做到这一点,主子就是大唐最大的功臣!”方无牙憨厚地微笑着,时不时做个手势,在外人看来,仿佛正在给黄莺莺讲解某道菜肴的做法一般。

“我要知道你手中的力量。不然我不放心。”黄莺莺也保持着微笑,仿佛正听得津津有味。

“这个,请恕奴才不能告诉主子。不过,奴才这有些消息,想必主子一定会很喜欢的。”

“哦?说来听听。”听到方无牙口风很紧,黄莺莺心中有些恼怒,只一个方无牙,这功劳可就小多了!

“皇后娘娘身边的正言小公公,一直都与淑妃暗中有往来;而淑妃...呵呵,冯宝林与安海私下里可都是姐弟称呼的!那死了的曹御女其实死在王才人的亲信甘英手中,而王才人之所以要害死曹御女。那是因为她们曾经联手给章采女下毒,并害死一个宫女背了黑锅...还有您这里...”

“我这里怎么了?”黄莺莺被这几个消息惊的不轻。她早就明白宫中势力错综复杂,自己的春和宫恐怕也不会干净,她也一直谨慎小心,但本能地,还是想知道自己身边到底都有哪些人不安好心。

“主子您上次意外您难道真的认为是意外?”方无牙满怀深意地看了黄莺莺一眼,低声道:“主子当年下手也不简单呐,那陈家小姐落水,主子真的忘记了?”

“你怎么知道!”这会儿黄莺莺是真惊了,当年为了独占淑妃提携,而狠心推同被淑妃看中的陈惠玲下水,结果目的虽然达到了,可陈惠玲却还活的好好的,这一直都是她最大的一块心病。她一直以为,除了陈惠玲本人,不会再有人知道的,可现在却被人当面揭了出来,心中的惊恐可想而知...

“主子,请别激动。奴才还没说完呢,当年落水之事,不仅奴才知道,那冯宝林也是亲眼见过的,主子难道忘了,她不就是当年救了陈家小姐的宫女?而且,主子恐怕不知道,六月初六,就是陈家小姐与冯宝林的探花哥哥成亲之日...”

“那个宫女也知道...”黄莺莺有些失神。若是她们姑嫂两个狠心将这事抖出来...想到此处,黄莺莺心中一颤。

半晌,黄莺莺才恢复了些。道:“你待怎样?”

方无牙憨笑道:“奴才不是说过了?只要主子将皇上最近的行踪,特别是单独出行的行踪透露给奴才,那主子就是大唐最大的功臣,也是奴才最尊贵的主子...”

“若是我得手了,如何通知你?”

“主要主子的菜单上同时出现‘蜜汁鲤鱼’和‘板栗烧鸡’这两道菜,奴才自然会再次出现在您面前。”

“知道了,你下去吧。”

“时间紧迫,奴才希望早日听到主子的好消息...”说罢,方无牙起身恭谨地再次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黄莺莺望着方无牙渐渐走远,才低头一咬银牙,目光中闪过一丝狠意。爹爹求着她做事,这方无牙倒好,直接威胁她做事!

威胁...很好!

黄莺莺伸手掐了一片柳叶揉碎,用力丢进面前的莲池里。池子中的锦鲤发现有物品丢下来,误以为是食物,于是争抢了一番。终于所有的锦鲤都尝出了不对味,这才任由那片破烂的叶子飘在水面上。

“小桃——皇上现在何处?”黄莺莺掏出锦帕,仔细抹去指甲上残余的绿色汁液。

“回主子,皇上此时应该还是御书房处理政事。不是打南面来了两个小国请降来了么?”小桃说着,勤快地端了点清水来,供黄莺莺净手。

“行了,你别在这忙活了。去看着些,若是那些大臣们散了,就赶紧回来报给我知晓。”

“是,主子。主子这是想皇上了吧?”小桃清脆地应了一声,带着点调皮。她可是从黄莺莺还是个秀女的时候就一直跟着的,一路服侍的情意,自与旁人不同。

“你个小妮子...”黄莺莺也笑了起来。待小桃走远,她收起笑容,托腮沉思。

冯宝林...那个宫女竟然看到了自己推人下水...这总是个隐患。只是,既然陈惠玲当时选择了不说,现在又已是花嫁娘。应该不会再回头找自己麻烦,因此暂时不用担心...

反倒是这方无牙...若不能一次将李唐在宫中的暗人全部清理干净,若是那些人报复起来...不管了!反正自己也只有这个把柄可抓,陈惠玲已经出宫,而自己这次又多少立了功,就算那事儿捅出来,皇上想必也会看着自己刚立功的情况下,不予追究...

只可惜的是,那方无牙不肯说明,自己这春和宫中,到底有多少不怀好意之人,又到底是谁害自己丢了身孕!

......

“皇上,黄才人带着份水果甜品求见。”

“不见。东西留下,人你打发了吧。”御书房中,皇上背着双手,望着墙上的山河图沉思。大理,李朝...纳币称臣实在便宜了他们...若是将这两个小国也纳入大宋版图...那朕的成就应该不属于父皇了吧...

不过,他马上又遥了摇头,将这个诱人的念头甩在脑后,南疆小国,民风彪悍,风俗不通,又加上汉夷之别,若是强行统治,那怕是要三天两头的动乱不休,更令人头痛...

周福悄悄退了出去。他知道,皇上思考时最忌打扰,后宫的主子们也曾经往御书房送过汤汤水水,但不仅没能讨好到皇上,反而会被冷落一段时间。被冷落的次数多了,主子们也都识趣地,不往御书房来了。今日这黄才人,送的是那门子甜点?这不是找腻歪么?

“皇上着老奴谢谢主子的心意。”周福微笑着亲自接过黄莺莺手中的玉盅,道:“不过皇上此刻正忙,还请才人先且回去吧。”

黄莺莺挥手让身边的宫人退开一些,才低声道:“周总管,我知道皇上的习惯。可我求见皇上确实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还请周总管再次通禀。若是我此言作假,我自请幽闭一年,以示责戒。周总管,拜托,此事真的很重要。”

周福闻言有些诧异,非常重要的事情?重要到她愿意以一年的时间来做赌注?要知道,一年的时间虽短,但也足够让皇上将某人忘个干净了...周福犹豫了一下,见黄莺莺的神情不似作伪,道:“您请稍等。”

“哦,她这么说的?”御书房内,皇上的视线从山河图上收回,淡笑道:“让她进来。”只是在心中加上一句,若她喧哗取宠,一年的时间可不够!就算是你“有喜了”的消息,也要关上三个月!

“臣妾黄莺莺见过皇上。”黄莺莺随着周福进来,才一进门,就看见皇上坐在书桌后面,那是笑非笑的眼神。她的手紧了紧,心中有些紧张。不知为何,自打第一次在琼华宫见到这个男人起,她与他每一次相见,她都很紧张...难道是因为,他看着她的目光从不曾有一丝痴迷的缘故?

她引以为傲的容貌仿佛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这让她一直感觉悲哀。她总感觉自己就像是窗台上摆放的那些花,一旦花期过了,就会被毫不犹豫地撤去...

“你有事?”皇上上下打量了面前的美人几眼。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美人,就算他阅人无数,美成这样的女人也不多见。可美人又怎样?不过是一张皮而已,这宫里宫外的美人还能少了?只要他想要...

“回皇上,臣妾有要事。”黄莺莺说罢,看了周福一眼。她不想得罪周福,可这件事情...

皇上挥退了周福。他现在有些期待这美人能带来什么消息了...竟然连周福也不惜得罪...

“皇上,有人要刺杀您...”见周福离开,黄莺莺不敢对上皇上的目光,一鼓作气地将自己所知的事情说了一遍。

皇上凝眉,右手敲击紫檀御桌,御书房中只听见“空空”的敲击声。半晌,皇上抬眼问道:“他们为什么找上你?”

“因为...”黄莺莺噗通一声跪倒,道:“因为我爹爹是李唐的代王一脉...”

“哦?那你也是李唐血脉了?”

皇上的声音虽听不出起伏,但听在黄莺莺耳目却是如遭雷击,她不禁红了眼,小声饮泣道:“爹爹以前从不曾说过这个...可是,莺莺已经是皇上的妃子,那就是皇家的人...爹爹他看不清楚形势,莺莺也只能狠心不孝了...莺莺此来,不求有功,只求皇上宽恕爹爹性命...”

你若是顾惜你爹爹的性命,就不会到此时才来“投诚”...皇上看着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美人儿,心中一阵厌弃,不动声色地道:“你起吧。你过两日回复他们,六月初六,朕会带着冯宝林秘密回冯家参加喜宴,在回皇宫的路上,他们会有行刺机会的。事后,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黄莺莺闻言,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擦干眼泪,整了整衣服后,盈盈行了个礼,退出去了。

“周福——”皇上见周福进来,简单滴将事情介绍了一遍后,道:“暗卫动起来,盯死春和宫和那个理事方无牙。但注意,不要打草惊蛇。这一次,朕要将皇宫洗干净!”

“是。”周福担忧道:“不过,主子,您是否太冒险了?万一真伤了主子,奴才万死也不足于恕其罪呀。”

“这个,周密安排一番,不会有意外的。另外,你有空的话,就指点一下冯宝林身边的那两个小太监,以朕看,他们的功夫不错,只是缺少经验...将他们训练出来,他们是新面孔,到时候有他们跟着,朕的安全也多点保障...”

“是。”

第一卷 宫女篇 113 回娘家 113 回娘家

夏日午后,静静地没有一丝风。

进入六月。轻轻开始每日陪儿子午睡,要从小培养其良好的生活习惯嘛。

有了儿子,轻轻的生活就开始围着儿子转,成日里忙着训练儿子翻坐爬,忙着给儿子制造玩具,忙着哄儿子学会吃饭,忙着给儿子说些以他的年龄明显还听不懂的故事...

总之,她现在很忙。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这星月阁是皇宫中的星月阁,那三五日见上一面的儿子他爹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可怜的小妃子...

也许并没有忘记。也许她只是刻意地想让自己忘记。

偶尔,她还是会望望天,羡慕地看着天空中自由自在的灰喜鹊。是呀,金丝雀虽然娇贵,却总是难逃被抓进笼子里的命运,而灰喜鹊,因为没多少人喜欢,所以能常保自由。

灰喜鹊飞走,于是她也就低下头,开心地大叫道:“儿子,快爬来娘亲这里!娘亲这里有小鼓哦!爬来就是你的了!”儿子兴奋地开始爬啊爬,却发现与那个自称娘亲的女人手中的红蓝相间的小鼓总是差上那么一点点距离。于是他瘪瘪嘴,假装要哭了。于是他很快拥有了他的小鼓...

房前屋后的鸣蝉早以被身手越来越好的秦六捉了个干净。

房间里摆了一盆冰,发散着丝丝凉意。雕着莲花纹的八步大床上,铺着软竹席。竹席下面,垫着的是厚厚的垫子。她一直很难忍受硬板床,所以,即使是炎热的盛夏,她的床也会被弄的很软和。

竹席上躺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那个是个女人,一身宽大绸衣,白藕一般的胳膊和腿都大大方方地露在外面。小的那个还是个幼儿,上身挂一件大红肚兜,下面着一件细绸裤。就算是在睡梦中,女人的胳膊依然小心地圈着儿子,惟恐其睡的不小心,滚下床去。

床边的凳子上放着一个将要完工的鸳鸯喜帕。这是轻轻给大哥准备的新婚礼物。旁边的桌面上的纸盒内还整齐地叠着两套深蓝色的衣衫。这是她为母亲做的...当然,她的礼单内少不了金银玉石之类的,可亲人在乎的,不就是心意么?

“你来了。”感觉到有人注视,轻轻睁开了眼。

“嘘...别吵醒儿子,让朕也躺会儿。”说罢,男人也脱鞋上了床,小心翼翼地挨着儿子躺下。

轻轻不语,又闭上眼睛。

她不敢看。

她不敢看这一家三口温馨的一幕,因为她的耳边总是响着“朕”...如果没有这个字总在提醒自己,自己会不会假装儿子他爹只是出差去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轻轻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却也只能得过且过。

“后天。你哥哥成亲,朕陪你一道回家。当然是悄悄地去。”半晌,轻轻本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却冷不丁地丢出这么句话来。

“真的?”轻轻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这男人未免对自己有些好过头了吧!私下出宫,只为满足她回家的愿望?他...他还陪着?就算是到了妃一级,有了回家省亲的权利,也没听说皇上会陪着回娘家的吧!这...这也太扯了!

“金口玉言。”男人眼皮不抬,仿佛全没听见女人话音中的诧异。

“后天酉时,黄昏的时候,朕派人来接你。你的礼物该送去的早送去,朕这是私下出宫,没有排场给你摆。恩,带上秦六和程海,以免出现意外。”

“知道。”轻轻心中有些纳闷,若说皇上真是为了讨好自己,但这口气也不像啊,反倒是一副办公事的样子,而不是温柔起来腻死人的那种...若说不是,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管了,只要自己能回去就好...反正自己也没有反对的权利。

......

洛阳城。

黄昏。

轻轻一身年轻小公子哥的打扮。亦步亦趋地跟在皇上后面。皇上亦是换了常服,手拿一把折扇,嘴角不是浮现多情的微笑,在加上那一双桃花勾魂眼,十足一个****郎君的摸样,惹的大街上走过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不住地在其身上流连。更有胆大的,直接将贴身的香帕等物直往其身上丢,就连轻轻也跟着被塞了不少。

“真骚包...”轻轻跟在后面嘀嘀咕咕,没好气地将手中不知道都是哪个女子的小香包丢给周福,道:“我又不是跟班的。塞给我做什么...”

“看你俊呗。”皇上头也不回,一双美目不住在街边的小摊上流连,仿佛对那些或粗制的或精巧的手工艺品十分感兴趣。

“呸!我是个女人看不出来!眼瞎呀,就算是披上这么一身男人衣服也是个女人!什么眼神!”轻轻愤懑不平。确实,她这么女扮男装,说起来就像是,恩,就像是一个总是穿连衣裙一头披肩长发的女人有一天突然穿起了衬衫牛仔裤并把头发剪短了的那种改变...反正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有看出自己哪里像个男人了!

“四哥,走慢点儿,咱们逛逛吧。”瞧见男人走远,轻轻忙不迭地追上去,摇着男人的袖子“撒娇”。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怎么也要好好沾点人气!

“逛哪儿?”男人停住脚,手打折扇问道。

“酒楼茶馆,**楼ji院...啊,不,我的意思是说,哪里热闹咱们就去哪里逛逛。”轻轻一见说错了话,也不敢再妄想什么了,垮着脸闷头走路。

“糖人儿...老三张的糖人儿...好看又好甜的喂...”

“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一文钱一串...五串只收四文了啊...”

“......”

没老实一会儿。轻轻又被街上热闹的叫卖声吸引,眼珠滴溜溜乱转,脚步又渐渐慢了下来。多么原滋原味地生活呀。大宋果然繁华!一路上乞丐都没遇到几个!这男人工作做的不错!

“走了,前面有个茶楼,带说书的,去歇歇脚。”一个没留神,轻轻被人一把带到身边,夹在了腋下。

轻轻瞬间红了脸。这...这是在大街上...“喂,你没瞧见别人都什么眼神么?我现在是男人!男人!这姿势是不是有些不妥?”轻轻一边挣扎一边抗议。

“男人也没什么。你不知道现在京城的贵族出门都爱带个小倌儿?”任轻轻如何挣扎,搂着她肩膀的手臂一点也不为所动。

“你这个玻璃!”轻轻无可奈何地咒骂一声,被携裹着进了街边一个极为热闹的茶楼。茶楼内人声鼎沸,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惊堂木敲打桌面的声音,卖开水干果的声音,阵阵叫好声夹杂在一起,真真让人耳鸣眼花,不知道听哪一处,看哪一处才好。

“楼上。五位。”周福当先打头,丢给了迎客的小二一丁点儿碎银子。

“您这边请。”小二扬声冲内喊道:“二楼五位贵客到——”

又有跑堂引路的伙计将这一伙人引至二楼安坐后,周福道:“将你们这里最好的‘京城通’找来。”

“几位爷稍等。”小二上了茶水,点头哈腰地出去了。

“什么叫‘京城通’?”轻轻好奇地问。

“顾名思义,你不是挺聪明的么?”男人抬头看了轻轻一眼,那眼中的意思。仿佛是对轻轻如此愚蠢很不解。

“......”这男人今天有些神经质,还是不要理睬为妙。轻轻想到此处,安静了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之所以没给皇上倒,是因为她认为皇上不会沾外面的吃食的。

不一时,一个说书先生打扮的中年精瘦男子走了进来,行了个常礼后,在房间里布置的讲堂上坐下,问道:“几位想听些什么?”

“京城最近的新鲜事儿,什么都成。”周福开口道。

“啪”!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开口道:“若问京城新鲜事,就要数那大理国、李朝国国主亲来朝贡!话说。自那日周如风周将军带兵杀进南疆,端的是让南疆血流成河...”

说书人口沫横飞地将南疆平乱与近日两国请降的盛况大大渲染一通,又真心表达了对周大将军的敬仰之情,歌颂了皇帝陛下的雄才大略,真是太平之盛世,旷世之明君...

“行了,周福,看赏。下去吧。”听了这么多好话,皇上的神色并不见有多高兴,反倒是眉头越皱越紧。

“你好像不太高兴?要不,咱回宫算了,反正礼物早送回家了,你这种身份,去了反而感觉不自在。”轻轻犹豫地道。她是想念自己窗前的那颗桃树,想念后院那院子的药草香,想看看母亲,也想看着陈惠玲顶着她亲手绣的喜帕进门,在跟她抱怨抱怨当年的救命之恩引发的这一连串的烦恼...

可现在,她还有一个儿子...她的儿子如今还在深宫之中,她还没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然后开口叫自己娘亲...她终是要回宫里去的,何必非要在外流连,为日后多添些惆怅?

“周如风已经打到他们国都了。可现在他们现在却是陪点钱了事,你让朕如何高兴!”不知为何,皇上看着眼前女人关切的目光,将自己心里的不满意给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本来可以开疆拓土,现在却只是多了点银子和名声?”轻轻皱眉。她不想讨论政治,没有男人喜欢女人参与政治,她也不喜欢政治...

“蛮夷之人,野性难训。强行统治那根本就是自找麻烦。”

“蛮夷之人...”轻轻犹豫半天,还是说了出口,道:“我建议你仔细研究一下历史上北魏时期发生的民族大融合。历史上,有多少民族被汉民族同化了?关于政治,我不太喜欢,不过总能找到方法才是。开疆拓土可是急不来的。”

“融合?同化?”皇上仔细品味着这两个词,眼前一亮。搂过轻轻在其额头上“吧嗒”亲了一下,道:“你这脑袋,还是很聪明的嘛!”

“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怕有伤风化!”轻轻红了脸,赶紧转移话题,道:“快点走吧,天都黑了,这会儿新娘子该进门了!我可是通知过大哥,我们要去的,让他总记挂着可不好...”心中却在祈祷,拜托,咱很笨的,不会弄政治这种高深的玩意,你千万不要常惦记啊...

皇上笑眯眯地被轻轻拉着往她家的槐树大街走去。融合,同化...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对了,父皇留下的手札里,也是提起过“文化征服”这个词了,自己反倒一时忘记了,回去一定要召集众臣好好讨论讨论...这女人,脑筋就是转的快。这也许是旁观者清?

冯府一片张灯结彩。

冯家公子大喜,冯家虽然没有亲戚宗族,但冯轻辰的同年好友却是来了不少,满满当当地坐满了整个院子。

轻轻几人被悄悄迎进里屋的时候,花轿已经迎进了门。没有看到新人入府,轻轻觉得有些可惜。不过,此刻还是先去探望母亲要紧。

“娘——”此刻才一进旧时闺房的门,轻轻一见坐在旧时床边的母亲,泪如雨下,扑进母亲怀里,失声痛哭。

“娘——”她很想告诉娘亲,现在的一切都不是她所愿,她不想住在宫里一辈子不见天日,更不想当什么妃子,与众多女人分享一个丈夫...她想告诉娘她很想家,很想娘,很想大哥,很想这小院里的一切...可她此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傻丫头...别哭了,啊?”冯夫人微笑着擦干女儿脸上的泪痕,叹道:“人那,这一辈子想要顺顺当当地走完,谁都不容易...丫头,你现在也是当娘的人了,可不要再胡闹,啊?”

冯夫人的那双眼睛,仿佛全部读懂了轻轻的意思,叹道:“当年,娘一下子没了亲人,只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但是又遇见了你爹...你爹走了,娘也不想活了,可娘还有你们俩个...咱们做女人的,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忍耐...跟你一起来的,应该就是当今圣上了吧,回头你跟他说说,我这老婆子就不去拜见了。我听你哥哥说,你现在在宫中,也还算是好,皇上待你也算不错,小殿下也回了身边...要知足...”

第一卷 宫女篇 114 昏迷 114 昏迷

“要知足...要惜福...”

走出大门。轻轻很茫然。母亲的话语一直萦绕在身边,但...

由于轻轻心不在焉,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人牵着。她郁闷地踢飞路边的一个小石子,心道,难道真要听母亲的劝,安分守已地呆在皇宫中,等待着这男人时不时地临幸?只要这么想一想,她就觉得浑身难受,难堪不已...

洛阳的街道上灯火通明。太宗陛下在其君临天下的第三年,就宣布了一份圣旨,除非特殊时期,洛阳城不执行宵禁。因此,洛阳的夜生活非常热闹。特别是大热天里,没有人愿意早早****,市民们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此时都溜达上街,东走走,西看看,看看杂耍,吃点宵夜...生活美滋滋地...

轻轻没有注意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周福悄悄不见了...

“爹爹!爹爹!”一个凄惨的女声将轻轻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好奇地一瞧,前面围了不少人,看来事故就出现在那里。

“求求你们了,别打了!别打了啊!”女声叫的更加凄惨,轻轻突然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紧了紧。

“臭娘们!爷给你脸你不要脸!以为你这拐腿的爹能护得了你?第一天到京城吧,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城北小霸王是谁!”一个嚣张的男声从人群中传出来,让轻轻头上一阵黑线。

她这莫非是遇见了传说中的恶霸欺压民女?难怪身边这位不高兴了,这天子脚下,首善之地都能出现这种欺男霸女的事情,那大宋的其他地方...

这不是打这位爷的脸么!

“借过...借过...”轻轻一手扒拉开人群,拉着男人挤了进去,定眼一瞧,一个五十来岁头发灰白的老者生死不明地躺在地上,浑身上下印满了鞋印...一位面容清秀的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正爬在老者身上痛哭...一位面色阴沉的二十来岁的青年趾高气扬地站地一边,身边带着几个狗腿子打手,时不时还用脚踢一个老者,踢得老者不住抽搐,看样子还有口气,但再踢上几脚,那离死恐怕也不远了...

“这位是谁呀,这么嚣张?”轻轻问身边的一位大婶。你问我她为什么不去伸张正义?拜托,大宋最大的boss正站在身边呢,她脑壳又没坏,乱出什么头?

“姑娘,不是城北的吧?”嘿。这位大婶眼神倒好,一眼看出了自己本质上是个姑娘。轻轻闻言,连忙点头,道:“我家是打南面才进京的。”

“难怪不认识这城北小霸王。说起这城北小霸王,那是在城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爹是京兆尹,这小霸王仗着他爹的权势,在城北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呀...”大婶只摇头,说话也不敢大声,应该是怕被听见。

“那就没人管?京城不是贵人多么?”轻轻一愣,赶紧请教。

“他爹对京城的贵人门儿清的很,从不得罪贵人,要不怎么总在这城北混呢?可就苦了咱这些平头百姓了,伸冤都没处伸去...”

“姐!”

轻轻还想多看会问几句,可秦六却早忍不住了,叫了轻轻一声后就冲出去将那小霸王和他那几个打手狂扫在地,不住哀嚎。轻轻看了只点头,暗道,秦六功夫越来越好了。对付几个恶霸,连一分的真本事都没出,只用拳头,凭力气就把几个人全弄趴下了。

“打的好!”由于几个恶霸倒下太快,周围的群众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轻轻于是当先开口喝彩。既然已经打了,那打了也就打了...再大的麻烦也有身边这位抗着不是?

“好!”回过神来群众们也轰然叫好,他们忍这位霸王很久了,难得有人为他们解了气。

地上的那位少女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只哼哼的恶霸们,被众人的叫好声吵醒,顿时喜极而泣,也顾不得擦眼泪,连忙爬到轻轻身边叩头道:“多谢公子大恩!多谢公子大恩!”

轻轻有些尴尬,这位姑娘眼神就不那么好了,再说了,抱打不平的人在旁边站着呢,你这位来跪我做什么!但她还是伸手去扶,道:“姑娘快别,赶紧看看你爹爹吧...啊——你——”

突然,轻轻被这少女猛的拉了一下拉到旁边,差点被弄翻了个跟头,眨眼之间,那少女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向从轻轻身后****出来的皇上刺去——

就在少女发难的瞬间,原本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老者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也跟着围殴皇帝陛下,更是丢出了一枚“燃烧弹”——

轻轻愣住了。直至“燃烧弹”爆出,她这才尖叫一声:“有毒——”

但却没人理会她。

此时现场一片混乱,程海和秦六护着皇上。正与少女和老者并周围群众之中埋伏的杀手斗了起来,开始两人还有些手忙脚乱,但越斗越勇,敌人虽然不少,但一时之间,也莫能奈何。

而皇上,则是紧抿着嘴唇,冷漠地看着现场的打斗。

周福呢?

轻轻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出宫的五人中少了个武力值最高的周福...关键时刻,他怎么能不在!轻轻跺脚咒骂,但也没有凑上前去。她心中清楚的很,她可是手无缚鸡之力,此时上前,只会添乱外加增加秦六两人的负担。

周福哪里去了!

轻轻再次环顾四周,突然瞪大了眼睛。对面那酒楼三层的窗口,一张强弓正在绷紧——

“闪开!”眼见弓弦一松,三支利箭成品字状直奔皇上而去。轻轻瞳孔一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瞬间闯进打斗众人之中,紧紧抱住皇上后背——

“姐——”

三支利箭,程海磕飞一支,秦六打偏一支,最后一支。却是不偏不倚地透背而入!

这次,不知道还会不会再穿越?伴着这个念头,轻轻陷入了黑暗。

......

“几日了?”

星月阁中,鸣蝉一声高过一声,此时却没人理会。月儿带着瑞殿下,加上秦六和程海,三人日夜不停地守在轻轻床边,默默地期盼着床上的人儿快点醒来。

只有瑞殿下,年幼不知忧愁,正坐在母亲身边玩弄他的小鼓。只见他时不时地拉拉母亲的衣服,仿佛很奇怪。母亲最近怎么不说话不动弹也不陪他玩了?

“三十三天了。”月儿叹了口气,扶起轻轻,程海跪在轻轻身后小心翼翼地托着轻轻越来越瘦的身子,月儿端起一碗老参汤,舀了一勺缓缓给轻轻喂了下去。

大部分的参汤顺着她的嘴巴流了下来,浸湿了垫在其脖子下的棉巾。万幸的是,有一小部分还是顺着她的喉咙咽了下去,虽然只是极小的一部分,也让房间中的众人松了口气。

这一个多月,轻轻每日就靠这参汤吊着命。

“御医都说你已经好了,身上的伤疤都脱落了,可你为什么就是不醒?”月儿仿佛是在问昏迷不醒的轻轻,也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那些御医!”秦六帮不上忙,烦躁地在房间中走来走去。这些天,他不止一次地懊恼,若是他不那么热血,不上去抱打什么不平就好了。有他守在姐身边,谁能伤她?都是自己的错!他又一次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小六,都说了不怪你!你这样子,是让姐看见心疼么?当时谁能想到有弓箭呢?那样的强弓,可只有禁卫军中才有配置!你老实看好小殿下,姐会醒来的!”程海沉声道。

......

皇上最近的心情很糟糕。

南疆那两个小国的谈判,清扫宫里宫外李唐的余孽...

那两个小国被打怕了,所以谈判很顺利,连他提出的“在其境内修建学院,传播汉文化”和“全面开放边境贸易”也顺利通过,第一批爱国文人已经派去了两国。冯轻辰也报名参与到“传播文化”的文人之列,但由于妹妹昏迷不醒,他的行程被无限期延迟。

宫中的大清洗也进行的很完美,宫外的李唐余孽虽然没有完全铲干净,但也如他预期一般,孤注一掷,在晋阳举旗造反,只待这些潜在暗处的人一一浮出水面,他就能如秋风扫落叶般将这一切清干净。

一切都如他所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除了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那个女人...

该死的!

他心中狠狠咒骂一声,进了星月阁。

院内原本碧绿的草坪许是因为天气炎热,许是因为缺少主人照料。显的有些蔫巴。这种情形让他十分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她若是醒来,看到心爱的草坪蔫巴成这样,该有多恼火啊!

“你去教教那些人...都是怎么做事的?连个草坪都照料不好?恩?”

见周福躬身应下,开始召集那些宫人们训话,皇上才又迈出了脚,往内室走去。

“把碗留下,你们都下去吧。”皇上一进门,便赶走了几人。月儿体贴地带上门。最近,皇上每日都要来看轻轻一次,每次都将他们赶走,他们早就习惯了。

“轻轻,你怎么还不醒?你到底要折磨我们到几时?”月儿依在廊柱上,揉了揉太阳穴。

该死的!

皇上坐在床上,将轻轻的身子扳在怀里,端过玉碗噙了一口参汤,对着她干枯的嘴唇就渡了过去。

“女人!醒来!”

“女人!你很蠢你知不知道!哪个让你去救朕的!朕自己躲的过去!”

“女人!你到底要睡到何时?”

“女人!儿子都会叫爹了你知不知道!你再不醒,他就不认你这个当娘的了!”

“女人!......”

渡一口参汤,他便呵斥一句,直到一碗参汤渡完,怀里的人依然毫无反应。

第一卷 宫女篇 115 谁的人生... 115谁的人生...

“女人,你为何还不醒来?”

皇上无力地将玉碗放下。默默地抱着女人坐在床上。

直到现在他依然想不明白,他明明记得她当时离自己很远,而她又分明没有半点武功,她是怎么瞬间抱住他的?她怎么能够那么快!

“是呀,你怎么能够那么快...”他喃喃说道。如果不是她紧紧抱住他,他原本是可以躲开那支箭的。他的武功并不差...

“你这个傻女人...”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小心推开,皇上冷冷抬头,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来的是皇后。只见她仿佛被皇上冰冷的目光吓住了,呆呆道:“本宫...臣妾...我...我听说轻轻妹妹需要人参,我这里有一根珍藏的老参,听说有五百个年份了,特地来送给妹妹用。”说着打开怀里抱着的锦盒,果然是一根老参。

皇后见皇上的脸色略有缓和,说话也流利了起来,唏嘘道:“轻轻妹妹救驾有功,可现在却无意识地躺在床上,臣妾这心里...”她说着,眼睛有些泛红,道:“臣妾日日像菩萨祷告,盼着轻轻早日醒来,让臣妾等人好好感激一番。再与臣妾一同伺候皇上...”

“皇上,冯宝林救驾有功,您看是不是再晋个位?”皇后关切地看了看躺在皇上怀里毫无知觉的轻轻,眼底闪过一丝嫉恨。原本就是个受宠的,生了个儿子也是个受宠的,现在又弄出份救驾大功,这冯宝林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还不是噌噌上涨,谁也比不过了!

你最好永远不要醒的才好!

可恨,当时站在皇上身边的,怎么不是本宫?皇上竟将这宝林宠的没边了!微服出宫竟然也带着她!还陪她回娘家参加她哥哥的婚礼!活该醒不来!若是本宫救了驾,皇上他应该待本宫好些吧...她倒不曾想过,当时若是她,她有没有舍命的勇气面对箭矢...

皇后叹了口气,仿佛是因为对轻轻现在的状况感到无力而深深自责。而心中想的是,皇上一个多月没有招幸过嫔妃了,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不必了。人参留下,你替朕管好后*宫就是有功了。这里不用你操心,告退吧。”看在人参的面子上,皇上的语气还算好。

皇后心中一喜,看来这次就来对了!淑妃“休养”,她一直生恐皇上再派个人“协理后宫”,比如那个邓婕妤,或者黄莺莺?黄莺莺在清扫李唐宫廷势力中立了大功,现在是个四品的美人了...更有可能的是这个还昏迷着的宝林?

现在得了皇上的准话,她自然是欣喜万分。但在此刻,她可不敢表露出一丝的喜意来,行礼出去了。本来她还打算借这冯宝林昏迷之事。生出些事情来,比如,宫中有人不希望宝林清醒,暗中使出“离魂咒”等等的,但她心中斟酌半天,还是决定算了,现在的收获已经够了,太过了反而不好...

“晋位?你不会喜欢吧...你一定不喜欢。朕知道,你不喜欢皇宫,朕也不喜欢。可朕是皇上,皇宫就是咱们的家,你不喜欢这里,那咱们住哪里呢?所以只能委屈你...只要你醒来,你想要什么位置,朕都给你...只要你醒来...”

皇上呢喃着,细细吻上轻轻干裂苍白的嘴唇,纤细苍白的脖子,再小心地褪去她的衣衫...

......

轻轻在黑暗中穿行,没多久,就发现了两面镜子。一面镜子里流动着的,是她在皇宫一步一步挣扎的历史。另一面镜子里,也有一个她...

轻轻死死盯着另一个自己。

她看见“自己”从晕倒中清醒,惊慌失措,惶恐不安;她看见本属于自己的丈夫柔声安慰“自己”;她看见“自己”学会了使用电灯电话电饭煲,最终学会了使用电脑...

她看见“自己”成功地成为一位有名的古装造型师...

她看见“自己”和他的每一场****,看见“自己”生下一位美丽可爱的女儿看见“自己”一家三口幸福地微笑...

她最后听见“自己”的丈夫看着“自己”安静的睡颜,轻声说道:“虽然你不是原来的你,但我还是喜欢你...”

她不知道自己在镜子前面站了多久...

她看着那面镜子,流下了一滴眼泪...那个人生,再不是她的了...

“女人!醒来...”

“女人!醒来...”

昏暗的房间内,男人珍爱地抚摸着女人的每一寸皮肤,一次又一次地在女人体内冲刺...

“女人...你为什么不醒...”男人紧紧地抱着女人的身子,流下了一滴眼泪...

“****...你弄痛我了...”

虚弱的女声此刻在男人耳中胜过天籁,他一寸一寸地将目光移向她的眼睛,惟恐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说,你弄痛我了...”

女人面带微笑,眼泪却是不停地流...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她不想哭,却止不住眼泪...

“别哭...”男人温柔地吻上她的眼睛,喃喃道:“别哭,你现在很虚弱,可不能哭...”

良久,她再次睡了过去。这一次,只是睡着,而不再是昏迷。

皇上在轻轻额头印了一下,低声道:“你放心,那些伤害你的,不论是主犯,从犯还是胁从犯。一个都跑不掉...”

说罢,他起身穿好衣服,放下床幔,出了房间,轻柔地关上房门,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去煮份参粥,再备上热水。你们主子等下要用。”皇上的话虽然平静,但其中的喜意却是遮掩不住。

“主子醒了!”月儿兴奋地叫了一声,就要往房内冲。她才一抬步,就被程海抓住。只见程海一手抓住月儿,一手也没忘抓住还在发愣的秦六,含笑道:“轻声点,主子又睡了!”

“姐真醒了?”秦六终于明白过来,激动地一把回抓住程海低吼道:“真醒了?”

程海点头,拉着激动的不知所措的两人给皇上跪下,道:“奴才等,谢陛下大恩!”他们两个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程海耳朵好,可是将内屋发生的事情听的一清二楚的,心知没有皇上,轻轻不知道还要昏迷多久...她再这么昏迷下去,身体就怕撑不住了!因此他的感激倒是真心实意的。

月儿和程海虽然不明白程海为什么突然行起跪礼(在大宋。就算是在皇宫,跪礼也是很少用到的),但他们对程海一向心服,知道其是个心细有主意的,因此这两人也跟着跪下了。

“行了,赶紧去准备吧。”皇上挥手让他们起来。他以为这几人是感激他一直来星月阁照顾轻轻,也没有多想。若是知道有人将他在内所做之事听了个一清二楚,也不知道他是否会脸红。恩,应该不会的。听说皇上*房之时,伺候的奴才也有不少呢,应该早就习惯了。

轻轻再次醒来。已是掌灯时分。

被皇上喂着吃了半碗粥,又被皇上伺候着洗了个温水澡...看着眼前这神色认真的男人,轻轻感觉自己有些麻木了。如果这个男人,没有一个皇帝的身份,该有多好...

“你这是感激我救了你么?”被收拾完毕,轻轻半躺着床上,认真地看着这个男人,道:“我告诉你,我不想救你来着。可不知怎么了就过去了...而且,就算我没过去,以你的能力,完全有可能避开那支箭。你完全不用感激我。”

“朕知道。”皇上含笑地为轻轻顺了顺耳边的头发。心道,只要你醒来,你说什么都好...

“我昏迷这一个多月,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以后还是少来吧。”轻轻闭上眼,心中酸涩。本属于自己的人生已经变成了别人的人生,本属于自己的男人也变成了别人的男人...而眼前这个男人,更不可能属于自己...

“为什么?”皇上皱眉,梳理头发的手也停了下来。

“你就是这宫中长大的,嫉妒的女人有多可怕,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轻轻平静地道:“就让我呆在这星月阁,看着儿子平安长大,不好也不坏,这样就好。”

“朕理解你的意思。朕偷偷地来。你该不是像其他那些女人那样,跟朕假惺惺地说什么玉露均沾之类的吧?”说罢,他扳过她的身子,低声道:“这个皇宫朕最大。你不用多想。”

“......”轻轻无语。她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她的意思是...算了,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看来是昏迷太久了,脑袋许久不用已经锈掉了...

她摇了摇犹如一团凝固了的浆糊的脑袋,背对着皇上躺下了。

皇上也跟着摇摇脑袋,将轻轻圈在怀里,也躺下了。

紧闭的门窗将夏日的暑气挡在外面,墙角的冰盆散出一丝丝凉意。这个夜晚,静悄悄的。

轻轻睁开眼,静静地望着朦胧的烛火出神。她的人生...她的人生只能被圈禁在这一方狭小的院落里么?

她不甘心...不甘心...

(ps不算钱:这一章写的好艰难,某女羞愧洒泪中...又见依依挥鞭子。但女女只能说抱歉了。女女本来是今天写好明天的,然后躺在床上在回想补漏查缺,现在当天码当天上传,感觉很不习惯...)

第一卷 宫女篇 116 拜访 116拜访

当夜,听说“救驾有功”的冯宝林清醒。后宫的众女们神色复杂,这****,也不知道究竟有几人睡的安稳...

三十三天!

自打冯宝林浑身是血地被皇上包进宫门起,整三十三天里,皇上没有临幸一个女人。每日里,除了在御书房处理政事,皇上便是在星月阁守着。在他登基的七年多里,众人可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这样上心过!

这样的荣宠,就算是救命之恩,也有些过了!

这冯宝林,到底有何不凡之处?

容貌,没有!身段,一般。性情,平常。才华,没听说过...

众妃绞尽脑汁,纷纷侧目,但没有一个人敢来星月阁打扰。

因为,皇上有旨,冯宝林养伤期间,禁止一切探视...可她如今醒了呢,御医不也是说。她的身体已经无碍,只要能醒来就算是好了么?那...明天,要不要去探视(探听消息)呢?

次日,皇后第一个驾临星月阁。

她昨日可是来过的,而且,她是皇后。皇后关怀妃子的身心健康,那是她的主要工作,天经地义的,谁也挑不出错来。

“轻轻,你果然没事了!真是万幸!”皇后一看见轻轻,体贴地制止了她的行礼,眼中满含欣慰。

“臣妾谢皇后娘娘关爱。轻轻能醒,多亏了娘娘送来的人参...娘娘大恩,轻轻实在是无以为报...”轻轻躺在床上,显得十分虚弱无力,但望着皇后的目光中充满真诚和感激。

“妹妹说的哪里话。”皇后示意月儿将椅子搬近轻轻床边,然后才盈盈坐下,拉着轻轻的手,心疼地道:“瞧把你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想吃点什么,尽管让奴才送来!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推诿拿乔,本宫扒了他的皮!”

“娘娘抬爱了,轻轻只是个宝林,哪能劳动这许多。”轻轻感激道。

“你可是救了皇上!以身挡箭的功劳,那是实打实地!就是封为妃也不为过!本宫昨日还为你在皇上面前请功来着,可皇上许是另有主意,没有当场答应...”

轻轻连连摆手。道:“轻轻不敢居功!轻轻本是一个卑微的宫女,得了皇上和娘娘看重,才忝居宝林之位,如此,轻轻已经诚惶诚恐了...轻轻又何德何能...”仿佛是因为太过感激而说不下去,或者这一阵说话,让她虚弱的身子负担过重,轻轻面色微红,一阵细喘。

看轻轻这副不堪的样子,皇后哪能没有眼色地再唠叨下去?反正示好也示过了,皇后就关切地吩咐轻轻多做休息后,也就体贴地告辞了。

眼见皇后去了星月阁,其他众女也行动起来,排着队地过来探望,来的齐齐整整的,一个也没少。

于是乎,轻轻躺在床上,带着虚弱而又感激地表情,听着众女表达了她们对其“救驾”的感激和对于她健康的真诚关切,时不时自谦地点头回应,说着越来越虚伪的话。最后总算送走了这些人,轻轻感觉十分疲惫。

不是人累,是心累。

她这一辈子,便要在和这些女人虚伪地不断勾心斗角中渡过,并且最后的最后她也变成了她们中的一个?

“关上院门。若是再有人来打探消息,就说我很虚弱,睡着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至少要将养半年...”轻轻吩咐道。

“那御医?”月儿有些犹豫。

“多塞点银子...”

轻轻打发走了月儿,开始与儿子玩闹。

小家伙已经会爬了,而且精力旺盛,十分好动。一个没盯紧,就不知道爬到哪个角落去了。好在看着他的两位都是耳聪目明,身手矫捷之人,不会让他出现意外,比如从床上滚落下来之类的。

“娘...娘娘...”

若是没有小家伙口齿不清的稚嫩声音和扬起的无忧无虑的真诚笑颜,她将怎么过?

她一直怀疑,当时她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挡箭,真正的动机是想再穿越一回...

.......

黄莺莺最近很风光。

因为她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美人了。皇后待她也是越来越亲切。就如上次请安的时候,赵才人只是不服气地瞪了她一眼,就被皇后批评她不识尊卑...

哼,姐姐妹妹叫的好听,关键时刻不还是要看身份的么?自己是美人,赵红鸾是才人,于是自己便是尊,赵红鸾便是卑...

自己是尊,那赵红鸾就要向自己行礼。自己不说起来,她便不能起来。上次遇见赵红鸾请安,自己可是足足让她“请”了半个时辰!哈!

看着赵红鸾敢怒不敢言的铁青脸色。黄莺莺心中十分快意。可这还不够!当年她让羞辱自己的三个响头,总要找到机会让她磕足三百个!可惜,那方无牙并没有透露些关于赵红鸾的把柄什么的就被抓了...

如今,自己才算是个美人...黄莺莺对着镜子欣赏许久,才妩媚地笑了笑,这一笑,竟看的她自己也呆住了...

“真美呀...”站在其身后的小桃目光痴迷,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这样的美人,皇上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呢?”黄莺莺喃喃自语。前些日子,她也去探望了那位冯宝林。冯宝林当时躺在那里,又瘦又弱又苍白,看起来甚至有些丑陋...

可是她冯宝林昏迷三十几日,皇上日日都宿在星月阁。若说只是因为救驾之功,黄莺莺是怎么也不信的。救驾的功劳也只是功劳,是功劳赏赐下去也就是了,就像赏赐自己一样,她凭什么得到皇上那么倾心的关注和照顾!

自己不服!

而且,她冯轻轻还看见了那件事...这事儿若是不处理,她这心口岂不是永远长着一根刺?

“来人——帮我准备东西,我要去看淑妃娘娘。”黄莺莺突然开口道。

“是,主子。”小桃应了一声,又好奇道:“主子,淑妃娘娘她已经...已经...咱还有必要去看她么?”

“瞎说!我毕竟是淑妃提携过的。受了她的恩...如今她病了,我怎么能不去探望呢?耽搁了这么久,已经很失礼的...你快去挑点好物件儿...”黄莺莺含笑道。自打得知了自己宫中不干净,她连小桃也不十分信任了,能瞒着的,绝对瞒着。

“主子真是个感念旧情的。”小桃赞叹了一句,去拟礼单去了。

七月初十黄昏,新晋美人黄莺莺在一地眼珠子中带着厚厚的礼单,去探望了“休养”中的淑妃娘娘。

谁也不知道黄莺莺与淑妃说过了什么,只是很多人看见,黄莺莺从琼华宫走出时。一脸的得意与满足。

“也许是她现在得意了,去向淑妃炫耀示威了吧...”大家想。

......

琼华宫,淑妃坐在水榭里,一脸冷漠。

黄莺莺走后,淑妃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望着水面出神,直至天黑下来,直至什么也看不见了,她才开口道:“去叫明霞来。”

芦荟拱手应了一声,转身领命而去。站在淑妃身边这么久,她的腿早就站麻了了。可淑妃不动,她也不敢动。自打那一日她从“疯癫”中清醒,整个人就垮了。整日里,除了发呆就是喃喃自语,偶尔还低声轻笑...要么便是酗酒,醉了之后便嚎啕大哭...

淑妃完了。

整个琼华宫笼罩着压抑的气氛里。宫人们更加小心翼翼了,生恐自己一个不小心,便触了淑妃霉头,让她给活活打死...她身边的沉香,不就是因为在她面前摔碎了一个杯子,而被生生打死的么!

“奴婢明霞,见过娘娘。”明霞忐忑不安地行礼。

“你明日去星月阁,请冯宝林有空来看本宫,本宫请她吃酒。若是她不答应,你就问她,黄莺莺都能来,她冯轻轻受本宫的恩惠更多,为何不来?难道她冯轻轻本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就这样,下去吧。”

叫轻轻来?明霞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说什么,默默退下去了。

如果没有淑妃,轻轻也不会生下皇子,成为现在的宝林...如果没有轻轻,淑妃也许不会被圈禁于琼华宫... 如果没有淑妃,轻轻也许会跟安亲王成就美满的一对...这因因果果的,谁又能理的清楚呢?明霞心中叹息,好在自己已经位列退役名单之上。在过几日,便能出宫了...

做完这件事,这宫中的是是非非,便与自己再无干系了...

“明霞姐姐,你是来跟我告辞的吧?”看见明霞到来,轻轻开心之下,就顺口用上了当初一起在琼华宫当值时的老称呼。

明霞谦卑地笑笑,道:“奴婢哪敢当的起主子这个称呼。奴婢今儿来,一是为了与主子告别,奴婢十五日便要回乡了...另外,奴婢也是奉了娘娘的命令,请主子有空过去吃酒。”轻轻变了,又仿佛没变...

“恭喜你...”轻轻含笑,道:“至于吃酒,你去跟娘娘回话,说轻轻身子还弱,吃不得酒。但陪娘娘用些饭菜还是可以的。但尚需要几日后,我这身子也养好些。明霞,你看我这样子,可是能下的床的么?”

“主子不必着急。娘娘只说让主子得空去,想必也是因为听说主子受了伤,放心不下才想亲自看看主子确认一下,若是耽搁了主子将养,那反而不美了。”听闻轻轻答应下来,明霞松了口气。

“这样吧,你十五出宫返乡,那就十四那天吧,也算是送送你。”这般说话实在是累的慌。轻轻看出明霞像是不自在,也就爽快地约好了时日,不再多谈。

明霞仿佛也是如此作想,得了消息后就客气地告辞不提。

对于淑妃的这次邀请,轻轻心知不善,但也没有推辞。就像是皇后曾经说过的那样,自己可是从琼华宫走出来的人,怎能不知恩图报?自己的“恩人”正在“休养”,自己确实应该探望...

就算是淑妃依然不死心地想要自己的命...在酒菜中下毒?反正也毒不死自己...直接刺杀?有秦六在,这恐怕也不会成功...淑妃总不至于在琼华宫中,埋藏几百弓箭手...

轻轻摇头笑了笑,这又不是戏文...随后吩咐了月儿到时提醒自己,也就将这件事情丢到脑后。转而对玩的正欢的儿子叫道:“儿子!快来娘亲这儿!有好东西哟?”轻轻神奇地从身后变出一个威风凛凛的小老虎布偶。这是她利用一早上的时间缝出来的。

“要...要...要要...”瑞殿下一看就十分喜欢,手脚并用,爬的飞快,没用多久就抓做了有些虚弱的轻轻。一把抢过了小老虎,亲了一口...然后又扶着娘亲的胳膊站起来,“吧嗒”一下在轻轻脸上也亲了一口,口齿不清地道:“娘娘...谢...”

轻轻很欣慰,也“吧唧”一下亲了儿子一脸口水,指着儿子手中的布偶道:“虎...老虎...”

“虎虎...”

“这么聪明,这么高的智商,真是我生出来了?”轻轻一边陪着儿子玩乐,一边嘀咕,儿子的教育计划又要改进了。这爬已经爬的飞快了,该学走了吧...

话貌似也学的不错,还知道谢谢...那是不是该画些卡片,好进行“看图识字”了?恩,七八个月大就开始识字,貌似有些夸张了...

当然,玩具之类的也不能少...

轻轻将儿子交给月儿看着,下床找来了纸笔...

话说,瑞殿下的奶嬷现在基本等同于光拿钱不干活的了,除了他吃奶的时候奶嬷还能见到瑞殿下此人外,其他时间,她根本见不到瑞殿下的人!而且,轻轻也打算给儿子戒奶了,那么,很快,奶嬷就可以光荣下岗了...

“你在画什么?”轻轻正专心画画,不知何时皇上进了屋,并且抱过了儿子,将月儿赶走了。

“积木。我画出样子,找宫里的木匠做出来,送给儿子玩。”轻轻头也不抬,继续画她的几何图形。这几日,这男人总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神出鬼没地出现,她从来都没听到有人通禀过...

“积木?这个还要画?难道你的积木与别人的不同?”皇上似乎很奇怪,抱着儿子凑过来看画纸。

“木...木木...”瑞殿下也跟着凑趣。

“你什么意思?皇宫中会做积木?”轻轻停了笔,抬头问道。

皇上点头,道:“自然,朕小时候就玩过,是父皇让人做出来给我们玩的...原来这东西已经传到民间了啊。”

“......”轻轻感觉自己又一次成悲剧了...穿越大神呀,你到底还有什么没做过的,也让咱有点优越感?

第一卷 宫女篇 117 生而知之 117 生而知之

“你什么意思?皇宫中会做积木?”轻轻停了笔。抬头问道。

皇上点头,道:“自然,朕小时候就玩过,是父皇让人做出来给我们玩的...原来这东西已经传到民间了啊。”

“......”轻轻感觉自己又一次成悲剧了...穿越大神呀,你到底还有什么没做过的,也让咱有点优越感?

既然人家都有几十年的制作经验了,自己还画个毛线的图纸...轻轻颇为郁闷地将画了一半的几何图形揉巴揉巴成一团后随手丢掉,找块手绢,擦了擦手,道:“那你小时候,你的父皇,也就太宗陛下,都曾经做过那些玩具?”

“多了...”想起童年,皇上仿佛很乐和,道:“拼图、算盘、积木、小车、骨牌、大富翁...”

他说起一种,轻轻就点一下头,再说再点...听着皇上口中冒出的十几种各自不同的玩具,轻轻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麻木了。她心中嘀咕,“连大富翁都开发出来了,这太宗殿下果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可不是?他都把这些东西全部冠名了。后来者,比如自己,岂不是只能用敬仰的眼神看着他在空中散发万丈光芒?”

“周福——去将朕的宝箱取来。就是埋在御花园东北角的那个,你知道的...”说至兴奋处,皇上招来周福,吩咐了一句。

“宝箱?”轻轻追问一句,心中猜测,该不是像很多小孩子那样,长大一点后,就将儿时的珍爱之物归在一起,装进箱子里,挖个坑埋起来吧。自己小时候好像也干过这类事,好像埋的是一个名叫妮妮的穿着红裙子的老旧娃娃,几把不知道是哪里捡来的钥匙,几张喜爱非常的葫芦娃的卡片,半截木梳...

果不其然。

没用多久,周福就手提一个一个二尺见方的铁箱子走了进来,放在房间中央。铁箱子锈迹斑斑,看来是有不少年头了;虽然经过擦洗,但还是可以明显看出是才从地底挖出来的...

“这就是你的宝箱?”轻轻张大嘴巴,手指铁箱问道。“这箱子,估计再用不过两年,就锈烂了...”那自己当年埋下的那个木盒子,更是烂的找不到了,分解成分子了吧...哦,我的妮妮...

皇上的神情略显尴尬,但还是笑着点头。低头对好奇的儿子道:“儿子,过来瞧瞧老爹的宝贝...”说罢仅用一只手就拧掉了箱子上现如今只起装饰作用的那把大铁锁,小心地掀开箱盖...这种宝箱中当然不可能存有金银珠宝。不过皇家儿童玩耍的,制作材料当然不一般,这一箱子东西流落宫外,也能换不小一笔财富...

瞧这算盘,算盘珠子竟然都是珍珠做的...瞧这一套积木,都是上好的碧玉打磨的...轻轻搬了个凳子给那兴奋的父子坐下,自己也找了个凳子坐下。瞧这满满当当一箱子,自己也不必为儿子没有玩具发愁了...

“瞧见没,这套积木,是朕一周岁的时候,父皇送的礼物...这个小小的印章,是朕抓周时候抓到的...这本画册,是与小五打赌赢的,那时候小五才学画没几日,画的还没朕好呢...这是一套大富翁,朕每次玩的时候都选这个独眼匪盗,带劲儿!嗳,这个你会玩么?”

皇上小心地取出那套大富翁,期待地看着轻轻。这种游戏他许久没玩过了。自打他过完了十岁的生日。他便告诉自己,这游戏总归只是游戏,打败他的几个哥哥,最终登上那个位置,治理整个天下才是最好玩最有意义的游戏...

“会一点儿,但是玩的不好。”轻轻老实承认了。她对这个游戏不太感冒,只是听说的多了,也略懂游戏规则,但让她弄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玩的通玩的精,那就是难为她了。

“咱们来一盘?”皇上手执一个独眼匪盗的木雕,看着轻轻跃跃欲试。

轻轻犹豫着点了点头,看看盒子里还剩下的四个木雕,伸手选了一个女性形象。这应该是钱夫人吧?

“哈哈,朕要抢你做朕的压寨夫人!”皇上洋洋得意地看着轻轻,一手圈着儿子不要乱动,迅速地摆开阵势,也不与轻轻客气,当先一步掷起骨子。“哇,…。得幸运卡一张...”

玩到兴奋处,皇上大呼小叫,摩拳擦掌,哪里还有一点当皇上的样子?

事实证明,就算是穿越女玩着穿越过来的游戏并不一定就能赢过古代高智商大叔...“破产了...”轻轻苦着脸将手中的木偶郁闷地一丢,顿时砸翻了不少“建筑房产”。

“小娘子,以身抵债吧?”说罢,皇上得意一笑,将手中的独眼木偶塞给了一直乖乖看着爹娘厮杀,并只给爹爹鼓劲叫好的儿子。又将儿子塞给了适时出现在房间的周福(别问我周福为么会出现,因为他总在皇上需要他出现的时候出现),再一脚踹门,将周福和儿子关在房外,“龇牙咧嘴”地向轻轻扑过来,竟比那****的恶霸还要恶上三分。

“喂...你要干什么...强抢民女啦...”轻轻假装惊恐。

“圈圈叉叉!”回答的简洁而有力。

“唔...还没洗澡...”

“做完一起洗...”

“你****...”

“......”某人的嘴巴此刻正忙,没有功夫闲聊...

“喂...温柔点行不?你太暴力了吧...”

“四十天没做了,朕这不是憋的慌吗?”(以唤醒轻轻治病为目的的那次不算)

“真不要脸...”

“......”

书上说,若是有男人愿意跟你分享他小时候的趣事,那就表明他爱上了你。那么,这个男人将他埋在地底的宝贝挖出来和她一起看,这表明了什么呢?

皇上爱上我?这是多么恶俗的结论啊!

眼看这男人已经化身为狼,对自己的进攻仿佛无休无止,轻轻不得不担心自己最后会被他给拆了。四十天没做了?好吧,值得奖励...于是她运用些她那些从前世爱情动作片中学来的十八般武艺,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换来他满足愉悦的一声低吼...

****过后,两人都没了力气,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就连洗澡也暂时抛到脑后了。

“唔...你真行啊...”皇上眼睛闭着,手还是轻轻身上摸索。

“我若不行,岂不是要被你拆成破烂了?”

“呃...朕很奇怪,你哪里学来的那些花样?令堂...不应该呀。你进宫的时候可还小呢。画册...文渊楼上也没有这一类的画册...”

“生而知之,不行么?你什么意思?若是觉得我是坏女人,没人请你来...”男人都这样,你会做吧,他怀疑你的品性;不会做吧,他又觉得你无趣,转而去寻找会做的女人...轻轻心中一阵不舒服,一把拍掉皇上搭在其腰上的手,拉了个床单将自己裹了裹,离他远了些。

“干嘛反应这么大?朕只是好奇而已,随便问问...”说罢将自己移了移。将轻轻搬了回来,赔笑道:“你若不理朕,朕这以后的生活该有多悲惨呐...”

“别拿我当小孩子哄,后宫佳丽三千,只要你需要,哪一个不是脱光光洗白白地等着你临幸?”

“别这样说嘛...”仿佛觉得讨论这个问题太过尴尬,皇上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问道:“你说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的人吗?当初父皇还健在时,曾有人问父皇说,您那些知识,那些奇思妙想是如何得来的?父皇答曰:生而知之。女人,你说,世上真有不需要学习就天生知道一切的人?”

轻轻沉默。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告诉皇上说,你老爹是穿越来的,来自未来?然后就****了自己也来自未来,说难听点就是“鬼上身”,然后的结果,不是被当成妖孽烧死,就是被送去切片研究?

“女人,说话嘛。”得不到回应,皇上摇了摇轻轻的身子。“父皇因为生而知之,于是被人们敬畏如神灵...可是,人怎么才会生而知之?难道真有神灵?”

“不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么?”轻轻低声道:“生而知之...打个比方说,如果一个大宋的臣民,因为某种神秘的原因回到了过去,比如,回到上古,那他某些程度上,不也是生而知之的人?别人只知打猎,他却知道种庄稼;别人只知将猎物吃掉,他却懂得将猎物的幼崽圈养起来...这种种神奇之处,不就是生而知之么?”

“你的意思是,父皇可能是来自未来?”皇上敏感地抓住了轻轻话里的意思。

“这我怎么知道?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而已。当年,在文渊楼。那里的文慧姐姐非常崇拜太宗陛下,于是时常说一些太宗陛下的不同寻常之处,我听的多了,难免会有些猜测。毕竟,太宗陛下太伟大了...”轻轻喃喃说完,假装睡着了。再要讨论下去,她就要露馅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真的睡着后,皇上给周福下了这么个命令:“去查,宝林何时触过床第之事,那积木和大富翁游戏有没有传至民间...”

“皇上,积木已经传至民间,但大富翁,除了陛下您和安亲王会玩外,其他人并不知晓这个。当年太宗召集几位王爷一起玩的时候,其他的王爷根本不感兴趣...因此...这游戏不可能在民间流传。”周福道。

“没有流传?”皇上略一沉吟,道:“再仔细查查,特别是宝林是否接触过这一类游戏。恩,还有,着人在星月阁修个浴池...”

第一卷 宫女篇 118 前因 118前因

此后,皇上再没有与她讨论什么“生而知之”的话题。这让轻轻狠狠松了一口气。

穿越这事儿吧,若是前生遇到一个,大部分人应该只是会好奇,想知道此人原本所在的时空到底有何不同,最多也就是被当做珍稀动物围观围观,顶天了被请到研究所进行协助研究...但搁倒古代,那可就是说不准的事了...

想想看,若是当今的皇帝陛下得知他老爹是一位穿越者,所以才有种种神通,推翻了大唐,建了大宋;然后又知道某某也是个穿越者,会不会怀疑这位穿越者也将同他的老爹那样,推翻大宋,建个新朝?那样的话,是直接将其抓起来杀头呢,还是秘密看押,榨取其剩余价值?

太可怕了!

好在古人只有“鬼上身”,没有穿越一说。

轻轻敲了敲脑袋,将满天的思维收了回来,乐呵呵地看着儿子在草地上学步。夏日早晨,空气新鲜。阳光还不明媚...

“主子,有工匠来了,说是奉周总管的命令,在咱这修个浴池。”月儿为难地看着轻轻。

“浴池?”轻轻也很为难。看看身后的大殿,虽然每间的面积够大(约有百十平方),但一共就三大间房,她占了东面的一间,儿子占了西面的一间,中间那是正厅,用来待客的...建浴池她很喜欢,若是可能的话,她还想修个室内游泳池呢,问题是,浴池建哪?

“既然是周总管吩咐的,就让他们进来吧,至于建哪里,你只跟他们说说咱这几间房的用处,建哪里让他们自己去琢磨去。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办为妥。”轻轻有些不负责任地打发了月儿去应付那些工匠,笑眯眯地看着草坪上走的越来越稳当的儿子,心中充满自豪。

这小家伙,长势太喜人了!

......

关闭宫门,夏日悠闲。

高大繁茂的槐树为树影中的房屋带来了更多的清凉,树上的知了也在因为众人心情好转之下迅速地销声匿迹。除了在大殿后面正在挥汗如雨抢修浴池的匠作太监们时不时弄出点声响,这个夏日午后真是完美极了。

轻轻坐在廊檐下的摇椅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一阵穿堂凉风吹过,调皮地掀起她的裙角。

儿子正在睡午觉,她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知道我哥哥做了什么官么?”轻轻问坐在她身边也有些无精打采地月儿。

“听说是驻大理国文化传播大使。轻轻。这个官是几品官,我怎么从没听说过...”月儿想起此处,有些迷糊。

“驻大理国?那不是要剩母亲一人在家?那怎么成!要小七去找周总管,就说我要召见哥哥和嫂嫂。让他们快点来!”

“哎。”月儿见轻轻说的慎重,也不敢耽搁,下去传话去了。

驻大理国文化传播大使?这是要弄文化征服?那男人的智商果然不能小瞧,自己只提了提民族融合和同化,他竟然这么快就拟定了政策...不过,文化传播大使?这职称怎么听起来这么现代?不会是穿越大神前辈留下来的秘籍手札之类的吧...

陈惠玲...

远远看见一位亮红色滚黑边的广袖丝绸长裙,肩搭一袭白纱正跟在哥哥身后,盈盈走来。这就是陈惠玲了么?与三年前相比,长开了些,人更显端庄了。

对于这位连累她深陷皇宫的根源,轻轻的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不是因为救了这陈惠玲,哪有这后来的许多事!说不定她现在还在精洗房和月儿一起快乐地洗着衣服,数着日子何时能出宫呢!也许,让这位嫂嫂一起进宫是个错误...

不过,三年了呢...那明年春日,不是又要选秀了?

“臣妇冯陈氏拜见宝林主子。”

轻轻正想的出神,没注意两人已经到了近前,陈惠玲冷不丁地给她行了个大礼。

不愧是大家出身。这礼行的够端正的,真挑不出一丁点错误...轻轻回过神,赶忙从躺椅上起身,象征性地侧了侧身,避过这一礼,口中忙道:“哎,请起请起...”一边扶起陈惠玲,一边狠狠地瞪了站在陈惠玲身边看热闹的冯轻辰一眼——既然看见自己在出神,也不提醒一声。

“主子,礼不可废。”陈惠玲盈盈站起,含笑道:“再说,你对我可有救命之恩呢。”

“陈年旧事了,还提它做什么。”轻轻说着,将两人让进了殿内。大殿内早早放好了冰盆,座椅瓜果也已备好。轻轻来到属于自己的主人位置上坐下,指着桌上冰镇的梅子汤,道:“这一路够热的吧,赶紧喝点冰梅汤,去去热。”

冯轻辰没说什么,自在地坐下后,端过白瓷小碗三口两口喝完,赞了一声好。而陈惠玲则是又行了个礼,才端坐下来,抿了一小口梅子汤,笑着道谢,道:“还是主子体贴,臣妇与夫君这一路行来,还真有些热了。”

轻轻笑道:“嫂嫂莫要客气,喜欢就多用些。不过这冰镇的东西。适量就好,太过的容易伤身子。”

陈惠玲道:“主子说的是。”

“.......”

“.......”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说着些没有营养的话,轻轻心中更加郁闷,心道,若不是因为要给哥哥面子,自己怕要早发火赶人了。只是她心中也有些蹊跷,她平日里随便碰见一个妃子,虚伪客套也不比今日少,那些人她能够忍受,却偏偏不能忍受自己的嫂嫂?

难道是因为她现在是自己“嫂嫂”的身份,是亲人了?

轻轻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个主意,含笑道:“嫂嫂此来,可有去拜见皇后娘娘?”

陈惠玲道:“回主子话,还不曾去。今日主子宣的急,臣妇两手空空的,来主子这里是因为亲故,但若是空手去拜会皇后娘娘,臣妇惟恐失了礼数。”

轻轻笑道:“如此正好。嫂嫂,轻轻有一事相求,还望嫂嫂相助。”也不待陈惠玲说话,便开口道:“前些日子。轻轻病重,皇后娘娘和宫里的各位主子都先后来看望了轻轻,为轻轻操了不少心思。轻轻一直想着还礼,无奈身子不争气...今日嫂嫂到来,正好代轻轻到各宫去走上一趟,还望嫂嫂可怜轻轻,不要推却。”

“这个...”陈惠玲有些犹豫,哪有嫂嫂代小姑还礼的?这里又是皇宫...这么做,貌似有些不妥?

“嫂嫂,拜托了...”轻轻可怜兮兮地看着陈惠玲,又看看哥哥。

这两位女士一直在相互客套。冯轻辰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眼见妹妹越来越不耐烦,他正要开口解围,刚好听见妹妹的请求,于是开口道:“如此,你就帮着妹妹跑一趟吧。”

“......好吧。”见丈夫发了话,陈惠玲无奈答应下来。

轻轻大喜,忙不迭地喊道:“月儿!去给嫂嫂引路!恩,先带嫂嫂去库房,多挑点东西。”

眼瞅着陈惠玲消失在视线中,轻轻挺直的身板垮了下来,叹气道:“可算走了,真累死个人。”

瞧见妹妹这蔫巴摸样,冯轻辰含笑道:“来的时候,我也与她说过,亲人之间,不必来那些虚礼规矩,她出门的时候还答应的好好的,哪知一进皇宫,就紧张起来...妹妹,她其实也是个爽快大方的人...”

轻轻挥手道:“行了,哥。她在皇宫里差点被淹死了么,紧张也是正常。只是,哥,你下次再来,就不用带她了吧。”

“不带?”冯轻辰沉吟一会,笑道:“也好。免得你们两个都别扭。”

轻轻又叹了一口气,心道,看来她与这位嫂嫂天生不对路了。好在她们不需要生活在一起...或者,难道全天下的姑嫂都不大对路?轻轻摇摇头,将这种深奥的lun理问题抛开,看着哥哥道:“哥,听说你要去大理?”

“恩。”冯轻辰点头,道:“皇上这个政策绝妙,不动刀兵,只用文化开路。过不了几年,那两个小国。上至达官权贵,下至贩夫走卒,怕都要心向大宋,恨不能成为大宋的子民了。陛下当真是雄才大略、治世明君。”

“你马屁留在他面前拍去。”轻轻翻了个白眼,道:“你走了,娘呢?娘怎么办?”

“娘...”冯轻辰有些犹豫,又有些不舍,道:“我本想让你嫂嫂留下来照顾娘,你嫂嫂也愿意。可娘说她一个人可以,不用人照顾。还说,我与你嫂嫂新婚燕尔,一分就是三年可不行,又说希望我们俩个赶快生个孩子...”

轻轻皱眉,道:“不行。”不说陈惠玲一个千金小姐会不会照顾别人,就算是会,轻轻也不愿意如此。“三年...大理...”轻轻抬头问道:“哥,你怎么想去大理?皇上派给你的?”

冯轻辰道:“不是。是我自己申请的。传播文化,这是件有意义的事情。”仿佛知道妹妹能够理解他,冯轻辰没有继续说下去。

轻轻确实能够理解,年经人的热血嘛,总希望这一生没有白活,想做些日后能让自己骄傲一生的事情...“那你们这些人去了大理,有没有外交豁免权?”

“什么是外交豁免权?”

“意思就是,万一咱大宋的官员在大理犯了律法,他们只能选择将犯法的人士遣送回国,也就是要交由大宋官府处理,而不是依据他们的律法处理。有了豁免权,你们驻外人员的安全才更有保证。”轻轻根据自己的理解,向哥哥解释了一遍。她不知道自己解释的对不对,不过,大概意思,应该差不太多。

“外交豁免权...”冯轻辰咂摸几下,笑道:“这个主意好。回头我便去请示皇上,在两国的文书中加上这么一条。”

轻轻道:“这样的话,你带着娘一起去吧,路上走慢些也就是了。大理其实很不错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苦。我相信你会有办法让娘答应的。”

冯轻辰犹豫半天,最终点头应下。娘亲虽然脾气执拗,但总会与做儿子的妥协。见妹妹瘦的厉害,他关切地问道:“你身子可大好了?让我把把脉。”说罢,不由分说地抓住妹妹的胳膊。

“应该好了吧,多吃点补品也就是了。”轻轻知道哥哥这是一片关爱之情,也没有闪躲。

“你这一中箭受伤,无知无觉地躺了一个多月,只靠一口参汤吊着,这身子又差了些。你说你好好在宫里呆着不好么?我成亲也就成亲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若不是你回家,也不会碰上这么一劫...”说及此处,冯轻辰很是自责,道:“娘一听说你中箭昏迷不醒,也跟着昏了过去,好不容易才救醒...我真是...唉...真是...若你一直不醒,我...”

“哥,听说行刺的那伙人是李唐余孽,而且李唐余孽在晋阳举旗造反了,但皇上到现在还没有下旨平乱?”轻轻打断了哥哥的自责。

“恩,你别担心。那伙人造反,只是穷途末路,孤注一掷罢了...只是我有些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还不下旨平乱?”

轻轻苦笑道:“那有什么不好明白的。他是想等那些潜藏的不安分因子全部****出来,好一网打尽而已。包括他回宫路上遇到的那场刺杀,也只是以身为饵,为了引蛇出洞罢了。就算没有我挡的那一下,皇上他也不会受伤的...他武功很好的...所以,哥,你不用自责。”

所谓的陪自己回娘家,只不过是他找的一个私下出宫的借口罢了...

冯轻辰诧异地抬头,道:“妹妹,你...你怎么这么想?”

轻轻道:“皇上那日回宫后,便秘秘密处理了一批宫人,接着晋了黄才人的位。黄才人晋位的理由就是协助抓获叛党有功。这里外连起来想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若不是今日,她闲着无聊,与月儿聊了聊天,怕也不会知道这么多...

(对不起了依依,咱又让你失望了,捂脸...今天这两章写的辛苦,删了好几遍...好吧,解释就是掩饰,咱还是灰溜溜地爬走...)

第一卷 宫女篇 119 不许离开... 119 不许离开...

冯轻辰也沉默下来。

妹妹既然说了。那恐怕就是真的了。但他能说什么?最后,他才开口道:“妹妹,你想开些。”

轻轻笑了笑,道:“我有什么想不开的?我现在是皇宫中最得宠的妃子呢。你听见了吧,后面叮叮当当的,那是皇上要在星月阁建浴池呢...”

见哥哥还要说些什么,轻轻又道:“哥,你出发的那日,我就不送你了。这里有一些解毒丸,听说大理那边多瘴气、虫豸,你带着备用。嫂嫂只怕也转的差不多了,你不是还要去向皇上提那个‘豁免权’的么,这就去吧。我让人去给嫂嫂送信,让她直接去乾清宫那里等你,你见过皇上后,直接出宫吧。记得替我向娘问好。”

“那,我这就走了。”冯轻辰看着妹妹的笑颜,心中酸涩,长叹一声,出了星月阁。

“利用...”

轻轻垂下眼睑,喃喃低语道:“他是皇上。为了江山稳固,自然要利用可利用的一切,冯轻轻,你只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

御书房。

皇上凝眉听完了冯轻辰关于“豁免权”的条款,道:“这个条款提的好。如此,他们不仅不敢伤害大宋官员文人,还要加强对你们这些人的保护。不然,若是万一有个闪失,他们便要承受大宋的怒火。”

冯轻辰恭声道:“陛下英明。”

皇上轻笑一声,道:“行了,没想到才几日不见,你冯大才子也学会了拍马屁。可你这马屁功夫需要多练呐,太没有创意了!”

冯轻辰一本正紧地道:“陛下有命,臣不敢不从。臣回去一定加紧练习马屁功夫。”

皇上闻言,拍桌大乐。冯轻辰也跟着笑了起来。

半晌,两人笑够了,皇上才正色道:“你才从宝林那里来,这个主意,是你妹妹说出来的吧?”

冯轻辰道:“瞒不过皇上慧眼。妹妹也是担心臣在那边的安全,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真是那女人想出来的?原本她提出融合和同化时,自己还当她是旁观者清,误打误撞,如今看来...皇上的眼睛眯了眯,掩饰住其中的精光,又含笑问了一些关于轻轻幼年和少年时期的种种经历,比如有什么爱好,交过哪些朋友。玩过什么游戏等等,那神情,就像是一个男人小心翼翼地打探着关于心爱女人的一切...

看来是妹妹多虑了。冯轻辰退出御书房,嘴角含笑,心中很为妹妹欢喜。皇上这么用心地打探关于妹妹的点点滴滴,那不正说明他对妹妹的真心喜爱之情?就算是先前还有着“利用”的成分,但经过这一劫,妹妹的形象怕是在皇上的心中扎下根了...

舍身挡箭,说着简单,但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妹妹会幸福的。冯轻辰想。

御书房内,皇上垂首坐在御桌前,久久不语。

幼时随父母漂泊,没有同龄好友...

进京后,性格乖巧,略显孤僻,爱读书,爱花草,爱作画...没有同龄好友,不爱出门。

从没接触过积木。大富翁更是冯轻辰从未听说过这类游戏...

进宫前曾昏迷一次,但醒来后没有发现异常...

这个女人,她到底是不是如父皇那般。是个“生而知之”者?或是,像她比喻的那样,来自于未来?

皇上突然起身站起,在书架上敲击一番,只见书架上赫然出现一个暗格。皇上手摸着暗格里的一本小册子,神色复杂。半晌,仿佛下定了决心,他将那本小册子珍重地放进怀里,又将书架恢复成原样后,道:“周福——去星月阁。”

星月阁内,轻轻懒懒地坐在暮色中的草坪上,看着儿子和秦六在草坪上嬉闹。

儿子是否应该开始启蒙,认些字了?额,貌似太早了。三岁启蒙才算正常吧...提及认字,轻轻有些纳闷,自己的记忆里,识字依然是遵循着古老的传统,全凭一个一个死记硬背...

那位穿越前辈为什么没有将拼音系统推广呢?有了拼音的帮助,识字那可是快上不止一成两成...难道是,他记不全声母韵母了?

想及这个可能,轻轻嘴角流露一丝微笑。看这太宗陛下啥都会的样子,自己还以为他是带着一台电脑外加一个资料库穿来的呢...

“女人...”

“你怎么又来了?”轻轻抬眼看了下站在自己眼前的皇上,坐在草坪上没有起身。

“朕来看儿子,不行么?”皇上像是没看见轻轻似的,对着正在与秦六玩丢老虎游戏的儿子笑道:“儿子!到爹爹这里来!爹爹这里有糖吃...”

“喂,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轻轻恼怒。

“一点点没关系...”

“你——”

望着这父子俩开心的笑脸,轻轻神色恍惚。

体贴的丈夫,可爱的孩子,妻子每日坐在夕阳里等待下班的丈夫。然后吃一餐热热闹闹的晚饭...日子平淡而温馨...

错觉,这只是错觉。轻轻摇摇头,默默起身,去关心月儿准备的晚餐去了。作为宝林,皇上的小老婆,关心皇上的饮食健康是她的工作,陪伴皇上用餐****更是她的荣幸和...应尽的义务...

待轻轻磨磨蹭蹭地留在厨房,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被月儿一样一样整出来,晚餐的时间到了,她不得不先一步去前面通知皇上用饭。

她来到前面,却见草坪上空空荡荡的,不见了那对父子。一问一下,才知道儿子睡着,皇上也去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先去看了看熟睡的儿子后,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房间里,皇上和衣半躺在床上,神色安宁,仿佛也睡着了。一本小册子就放在他的手边...

“原来是看书看的睡了...”轻轻心中嘀咕着,捡起皇上手边的册子,想扶着皇上躺好。他这个睡姿,醒来一定脖子叫痛。

“咦?”轻轻正想将册子放在桌上,突然发现手中的册子上全是英文字母!

“lin li tian...”轻轻看到扉页上的这几个字母,心道。这怕是那太宗陛下的手稿了。轻轻回头看看床上还在熟睡的某人,心痒之下,忍不住翻开了这本册子。

册子内全是拼音写就的,看起来很费力。前面一部分,好像是说这一拼音系统是传递机密情报所用,让轻轻看的很失望,她对于这些可没兴趣,只有最后一页:

“i am lin litian.e from 2002, beijing china...”

合上册子,轻轻微微出神,原来这林立天是从2002年穿越而来,穿之前是北京大学的研究生...难怪技能很多。学历高,智商高么...

“你看的懂?”

“啪”轻轻手中的册子一个没拿稳,掉落在地。绝不能承认自己看的懂!轻轻的脸色变了几变后,若无其事的弯腰捡起册子,抚了抚上面的灰尘,平静地道:“这鬼画符似的,我哪里看的懂。”

说罢,她将册子随手放在桌子上,回头责怪道:“下次不带这么突然出声的,想吓死人呐!”

“哦,那你胆子真小。”皇上好笑地看了轻轻一眼,伸手将轻轻拉近怀里,道:“陪朕躺一会儿。”

“恩。”

看不懂?看不懂才奇怪!皇上抱着轻轻的手紧了紧,心道,看不懂你看的那么认真,先是失望,后又恍然大悟的样子...特别是最后一页,你可是出神了好一会儿...

不过,这一份册子上是皇家暗卫使用的特定语言,是父皇当年以一己之力所创,非受过特训之人,绝计看不懂!而他自己,也是斗赢了几个皇兄之后,才得以学习这种文字,掌控了暗卫!

可看轻轻之前翻看这本册子的神情,她分明就是看的懂!而且,就连最后一页上的文字她好像也看懂了!这说明什么?要知道,最后一页那些文字,看着与前部分很相似,但那特殊的排列组合,分明又是另一种语言!这一页,到目前为止,还不曾有人看懂!

你这女人,到底与父皇之间存在着什么关系?难道真如你所言,你们都是来自于未来的时空!

“女人...不要离开朕...”皇上在轻轻耳边温柔地呢喃。

“......”轻轻心道,我就算是想离开,也要你放手才行...

这****。皇上更加疯狂,仿佛要将轻轻吃进肚子一般...

......

清晨起床,轻轻对着镜子连连摇头苦笑。

*****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怕就会有无数次...

“月儿,找点药来,将我这脖子好好擦擦。”轻轻道。

“咦?今天怎么要擦掉?以前不都是不管的么?”月儿捂嘴笑道。

“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咱们要去琼华宫探望淑妃吧...你忘了,淑妃现在精神可不大正常,万一被我这脖子刺激到了,那我岂不是罪过?落井下石的事情,像我这样的好人,是决计不会做的...”轻轻教训月儿道。

第一卷 宫女篇 120 死局! 120 死局!

“知道了,反正都是你有理...”月儿嘟囔着。将上次太医院特意孝敬的去瘀伤的药酒取了出来,小心地揉捏着轻轻脖子上那些疯狂****的证据。

“轻轻,加上你昏迷那些日子,皇上可是连着留在你这里四十五天了,我听说,外面那些主子眼睛都红了...”月儿小心地说道。这专宠,可是福祸相依...

“我有什么办法...”轻轻笑着摇了摇头。她何尝不知道目前的形势很危险,但她有什么办法?腿脚长在那男人身上,她管不着。故意惹怒皇上?她也不敢,只要皇上不再看重她,那她很快就会被那群女人分尸...

“要不,你去拦着,不让皇上进门?”轻轻对月儿笑道。

月儿闻言一个哆嗦,赶忙摇头道:“我可不敢...”她只是一个奴婢,敢挡皇上的道?她还没活够呢...

......

黄昏里的琼华宫更加华丽夺目。

金黄色的琉璃瓦,描金的廊柱,玉石铺就的道路,姹紫嫣红的鲜花...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灼灼夺目的光华,如梦似幻。

轻轻走进琼华宫的宫门,看着眼前这曾经熟悉的一切。一阵恍惚。当年,自己就是被这座宫殿的主人一道命令调进这里。而自己的命运,就从踏进琼华宫的那一日,开始改变...

“主子?”迎接轻轻的,不知为何,依然是明霞。见轻轻在琼华宫门口神思恍惚,驻足不前,明霞忍不住叫了一声。她的行李已经收拾妥当,只待明日一早,去胭脂门集合,领了公文,她便能踏出宫墙,从此与这宫里的一切不再相干了...

轻轻回过神,看见迎接自己的是明霞,于是和气地笑了笑,褪下手上戴着的那一条淡粉色小南珠手链,塞给明霞道:“这个给你留个念想,祝你一路顺风。”

见明霞犹豫着不肯要这条手链,轻轻皱眉道:“明霞姐姐...”

听见轻轻又用些了旧日称呼,明霞不再推辞,将那条手链珍重地放进怀里,冲轻轻感激地笑笑,也不再多说什么,走在前面带路。

轻轻深吸了一口气,看看身后的月儿和秦六,迈开了脚步。她心知,淑妃已经是末路。秦家垮了,皇上一点都不顾念旧情...因此,不管她因何原因宴请自己,自己都不用惧怕。

“臣妾见过娘娘。”轻轻笑容矜持,仪态标准地向淑妃见了个礼,道:“臣妾听闻娘娘因病休养,一直打算前来看看,无奈身子不争气,拖延至今,还忘娘娘勿怪。”说话间,轻轻暗自打量淑妃。只见淑妃的精神不错,眼神虽然有些冷,但神色之间,颇为平淡,从中看不出什么来...

淑妃淡淡看了她一眼,道:“以本宫现下的处境,还能责怪哪个?轻轻你太看的起本宫了。”说着亲自将轻轻带到水榭,示意轻轻在锦凳上坐下,道:“你与本宫也算是有缘分的,一同在琼华宫住过一年多,竟没有一起用过膳。回想起来实在有些遗憾。今日本宫备些瓜果青菜,还望轻轻赏脸。”

轻轻看了看石桌上的摆着的几碟瓜果青菜,淡笑道:“娘娘客气了。”

淑妃夹起一片黄瓜,放进轻轻面前的玉碗里,道:“本宫病休后,不知怎么,竟只喜茹素了...”说罢自己也夹起一片黄瓜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轻轻道:“应该是天热的缘故,夏日茹素,可以平心静气,对身体也是大有好处的。”轻轻也无所谓地夹起碗里的黄瓜。

打从一见淑妃,淑妃就没有与自己罗嗦什么,直接就将自己带到饭桌上来,好像她今日请自己来,真是为了请自己吃这么一顿青菜似的。就算她在这黄瓜中下毒,自己也不怕她...

额!真有毒!

轻轻心中巨骇,差点将嘴里的黄瓜一口吐出去,又酸又涩,这弄的是什么毒啊这么难吃...也不知道弄点无色无味高级点的...

轻轻心中腹诽,压住嘴里的不适,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地将那黄瓜吃了下去,是笑非笑地看着淑妃道:“这黄瓜做的可不太好吃,味道怪怪的。” 这一点毒素还伤害不了她。

淑妃闻言一笑,道:“是么?本宫尝着还好。既然轻轻不喜欢黄瓜,那就尝些青菜吧。”说罢,她又让了些蔬菜给轻轻。

轻轻又吃了几口,放下了筷子,盯着正若无其事,细嚼慢咽的淑妃道:“娘娘,您想毒死我?”毒性很烈。她已经明显能感觉到不舒服,所以不能再吃了。

淑妃笑着点头,道:“正是。”她亲眼瞧见轻轻已经吃下这许多,以千机毒性之剧烈,就算是有解药在,怕也晚了。

轻轻道:“娘娘,秦家已经完了。就算是我死了,于你并没有好处。”

淑妃看着轻轻嫣然一笑,道:“本宫不要好处,本宫只要你去死。”语气简洁、坚定、有力、目标明确,不可更改。

这个女人!怕是真疯了!轻轻看着淑妃笑的愉快,压住心中的怒意,平静地看着淑妃道:“你有什么资格要我死!你有今日,全是你自己的错!若不是因为你逼迫,我现在还是一个无忧无虑地洗衣小宫女,再过几年就能顺利出宫!说不定还能当上安王妃!若不是你,我冯轻轻何至于趟进皇宫这个烂泥潭!过着像囚犯一样的生活!说起来,应该是我恨你才对!你凭什么理由让我死!”

淑妃闻言有些疑惑,道:“你现在有儿子,有地位,有皇上宠爱...你不满意?”

轻轻道:“娘娘,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想爬上龙床的!当初陈惠玲不也是放弃杀身之仇也要走出皇宫么!”

“陈惠玲?那个落水秀女?她不是自己落水的?”淑妃眉头皱的更紧了。

轻轻讥笑一声,道:“她又不是傻子。怎会轻易落水!”轻轻见淑妃还在凝眉,又道:“娘娘,当初你身边那么多人等着盼着能爬上龙床,以自己的孩子和你交换富贵,是你一定要逼迫着我去的!若是你当初选择了其他人,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淑妃揉了揉眉头,道:“她们不一定能生出孩子,而事实证明,你一次成功了。”

闻言,轻轻呵呵笑了起来,满怀同情地说道:“娘娘。你知道柑橘为什么没有怀上龙裔么?因为你给她喝了加了红花的暖宫汤!”

“红花!”淑妃面色巨变,尖叫道:“芦荟!给本宫滚过来!”

听见淑妃的语气不妥,不仅芦荟,柑橘,还有月儿和秦六都一并过来了。

“你在她们喝的暖宫汤里加了红花?”淑妃死死地盯着芦荟问道。

芦荟闻言脸色一白,噗通一声跪倒,哭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淑妃见状,呵呵一笑,道:“好!很好!芦荟,这一盘黄瓜,就赏给你了!柑橘,你喂她吃!”

芦荟闻言满脸绝望,她是淑妃的心腹,这一桌子的青菜,可全是她准备的!这里面加了什么,她还能不清楚?

她看看淑妃冰冷的神色,心知求情无用,今日怕再无生还的道理,当下心在一横,也不用柑橘催促,任命般地将一盘子黄瓜一股脑儿倒进嘴里,囫囵一般地咽了下去,惨笑道:“娘娘,奴婢跟了您这许多年,自问是忠心耿耿,尽责尽力,娘娘,为何有了机会,您从不考虑我!先是柑橘,后又是不知根底的冯轻轻!为什么就不是我!我不服!娘娘,您有今日,都是您应该的!”

说罢,芦荟惨笑着,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大殿。

轻轻看着有些失神落魄的淑妃,笑了一笑,站起身打算要起身离去。今日来也来过了,吃也吃过了。戏也看过了,自己也不必再留下去,跟一个心丧若死的人计较。

“娘娘!”

突然听见柑橘一声惊呼,轻轻抬头一看,只见乌黑色的血液正顺着淑妃的嘴角流了下来...轻轻失声道:“你怎么也中毒了?”

淑妃推开柑橘,擦了擦嘴角,笑道:“本宫和你吃了同样的东西,当然也中了毒。冯轻轻,本宫不管当初如何,总之是本宫心软,不听爹爹和奶嬷的劝告,才留了你性命,才酿成了今日的苦果!皇上不再爱本宫,瑞儿也被你抢走了,冯轻轻你说,本宫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你就想与我同归于尽?”轻轻脱口而出。先来看她也吃了菜,本以为她事先服过了解药,为了取信自己,才跟着吃点...没想到,这娘们这么狠!

淑妃冷笑道:“你抢了皇上的宠爱,你抢了本宫的儿子,你抢走了本宫的一切,你将那安海派在瑞儿身边,你一开始就不怀好意!你还害得本宫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害得本宫被皇上圈禁...从皇上宣布本宫休养时,本宫就不想活了!但本宫就算不活,也要拉这你同死!”

轻轻冷静下来,转身吩咐秦六道:“小六,以你最快的速度,请皇上到这里来。速去。”

秦六对这一系列的变化还有些懵懂,看轻轻神色严肃,也不敢耽搁,拔腿就往乾清宫而去。

轻轻吸了一口气,坐了下来,不再理会那疯疯癫癫叫嚣的淑妃。

今日这事儿,怕不能善了了。自己与淑妃一同用膳,自己没事儿,淑妃却中毒死了...呵呵,恐怕是个人都会认为是自己毒杀了淑妃吧...也不知道那男人会不会信我...

就算那男人相信我不会做这种蠢事,但那些妃子们呢!这些天,自己独占皇上,她们一定都恨不得将自己扒皮抽筋!现在有了机会,有了借口,她们绝不会放过自己!

这是一个死局!

轻轻扶额,长叹了一口气。别人穿越都是顺风顺水,想什么有什么,恨不能地球都围着他转,咋轮到自己...想想自己这一路走来,轻轻心酸呐...

“咳咳...”淑妃咳了一口黑血,看轻轻还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惊叫道:“你居然没中毒!你吃了那么多千机,居然没中毒!”

轻轻冷冷看了淑妃一眼,没有说话。与一个将死的,又明显失去理智,几近疯狂的女人,她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没中毒...”淑妃有些茫然。“没中毒...没中毒...”

淑妃喃喃半晌,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柑橘哭道:“娘娘,奴婢去传太医!娘娘,您千万不要有事儿啊!”

“传太医?”淑妃看看柑橘,又盯着轻轻看了片刻,突然眼神一亮,大笑起来,道:“没中毒?没中毒你也是个死!柑橘,柑橘,你要记得替本宫喊冤啊!本宫好意请冯宝林吃饭,却不曾想被她狠心下毒毒死!”

柑橘愣了愣,磕头哭道:“娘娘放心!奴婢就是舍了这条命,也会为娘娘鸣冤的...”

淑妃欣然一笑,道:“你这去皇后那里上告吧,记着,要将所有主子都请到琼华宫,她们一定会为本宫报仇的!”淑妃眼看着柑橘跑出了琼华宫,朝轻轻得意一笑,没了呼吸。

柑橘闪过月儿的阻拦,心道,今日这一场戏演的好!芦荟那贱人终于死翘翘了!淑妃那不长眼的主子马上也要死翘翘了!冯轻轻...哈...冯轻轻,你成了宝林,我却始终只是奴婢,我这奴婢今日就顺了淑妃临死之前的愿望,狠狠咬你一口!

“轻轻,这...怎么会这样!”月儿拦不住柑橘,急的直跳脚,道:“轻轻,咱们赶紧回去吧。一会要有人来了!”

轻轻摇摇头,道:“没用的。月儿,若是我有个不好,瑞儿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冷静!知道么?等下若是有人逼问你,你只说自己一直在外面,不曾进来,所以不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记住了么!”

月儿含泪点头。

轻轻看着倒在地上,带着疯狂笑意死去的淑妃,心中戚戚。这就是一个妃子的结局?那自己呢?若是自己有一日荣宠不在,会不会比淑妃更疯狂更绝望?

第一卷 宫女篇 vip卷 121 vip卷 121

121 赏功罚过

皇宫。果然不是善地!

一定要走出去!轻轻握紧了拳头,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心意。

不过,眼下这一关,也不是好过的...好在自己还有“救驾之功”,所谓功过相抵,总不至于落得三尺白绫的下场。圈禁?还是打入传说中的冷宫,成为真正的囚徒?

这一切要看那男人的态度了。

......

秦六一路发足狂奔,甩掉身后大喊的宫廷侍卫,很快来到了乾清宫门前,住脚喊道:“奴才星月阁秦六,有紧急事件求见周总管!”就算他满心焦急,但乾清宫他还不敢乱闯。而且,他也存了个心眼儿,知道皇上不是人想见就能见的,但周福不一样...见了周福,将事情一说,他不信周福敢耽搁!谁说他憨来着?关键时刻,他不比谁机灵!

“星月阁的?等着!”守门太监不敢耽搁,转身下去通禀。现在的皇宫,还有几人不知道星月阁的名头么?谁不知道,这一个多月。皇上不是在御书房,就是在星月阁,猜都不用猜的!

星月阁的人要见周总管,还一幅火急火燎的样子,谁敢耽搁?

听说冯宝林救驾之后,身子可不要好,难道这是病情反复了?

“周总管请这位公公进去。”很快,前去通禀的太监微笑着出来,拱手将满头大汗的秦六请了进去。

“周总管,快通禀皇上,我们主子出事了!”秦六一见周福,不等靠近,就急切地大喊道。

“喊什么!请了御医了么?”周福皱眉道。宝林不是大好了么?怎么病情又反复了?

“请御医做什么?”秦六一愣,此时人已经到了周福身前,焦急道:“周总管,我们主子在琼华宫出事了!”

在琼华宫出事了!周福心中一惊,抓住秦六的胳膊道:“跟我去见皇上!千万别慌,将事情说清楚点!”

“哎!”

“你说什么?”御书房中,皇上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皇上,这会儿淑妃怕是已经去了...皇上,主子让奴才请您去!”秦六急道。

“你们主子怎么样?”皇上问道。

“奴才走的时候,见主子还好,不像中毒很深的样子。”

那女人暂时没事...皇上冷静下来,道:“周福,迅速加派人手,全面监视秦府!秦六,你不用着急。将你知道的再仔细对朕叙述一遍。”

“是。”秦六见皇上冷静,自己也跟着冷静下来,暗道,姐可不像是中毒的样子,这会儿好好的,我慌什么!“前几日,淑妃派明霞过来请主子到琼华宫一叙,主子答应了,时间定在今天。今天傍晚,主子带着月儿和奴才去了琼华宫后,淑妃将我们这些奴才都打发了,请主子用饭。没过多久,淑妃喊芦荟进去...”

秦六接着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老老实实地叙述了出来。他不傻,就算刚才他还不明白轻轻打发他来请皇上的用意,但到了此时,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两人一起用餐,淑妃死了,姐却好好的...姐又与淑妃有仇怨...自己若不是深知姐的为人,恐怕也会认为这毒是姐下的吧...

可是姐为什么没中毒?皇上又会如何想?

皇上摸了摸此刻还藏在怀里的小册子,皱眉道:“去琼华宫...”

琼华宫。宫门外。

“臣妾见过皇上。”

皇上看着这宫门外呼啦啦围过一圈的女人。脸色很不好看。这些女人,是专门来堵截自己的?“你们来的可够快的。”

皇后用雪白的锦帕试试眼角,悲切地道:“臣妾听闻淑妃妹妹惨遭奸人毒害,因此片刻也不敢耽搁。”

“既然来了,还围在这里做什么?”皇上平静的声音听不出波折。

“谋害皇妃,例同弑君,罪不容恕。如此大事,臣妾不敢擅专,恳请皇上为淑妃妹妹做主。”皇后道。

“恳请皇上为淑妃娘娘做主!”其他女人亦一起说道。

皇上静静地看了看这些大大小小的妃子,道:“进去看看再说吧。”说罢当先一步,进了琼华宫。

皇上怎么与这些女人们一同来了?轻轻望着渐行渐近的一行人,暗道一声糟糕,眉头不由地皱了皱,又平静下来。这些女人,应该都是来为淑妃喊冤报仇的吧...那个男人呢?

“臣妾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和各位姐姐。”轻轻平静地行了个礼。

皇后看着地上脸色青胀,无声无息的淑妃,一声悲恸,上前将淑妃小心放平,起身指着轻轻呵斥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怎地如此毒辣!你害的淑妃妹妹疯癫休养,抢了瑞殿下还不够,你竟非要置淑妃于死地!如此恶毒之人,怎配伺候皇上!怎配养育皇子!皇上!请皇上为淑妃妹妹做主!”说罢,皇后面向皇上,跪在淑妃身边。

“请皇上为淑妃娘娘做主!”众妃子见状,也悲悲切切。神色坚决地跪在皇后身后。

皇上看着面前跪下的一群女人,又看看站在一边面色平静,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的轻轻,道:“事情还未查清,你们这是做什么!”

“皇上,这还有什么好查的!淑妃妹妹一直好端端的,怎么一与冯轻轻吃饭就中了毒!这毒不是冯轻轻所下,还能是谁?而且,冯宝林下毒,可是有人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皇上皱眉。

“回皇上话,奴婢柑橘,是伺候淑妃娘娘的宫女。今日,娘娘邀请宝林前来用餐,没想到...没想到...”柑橘眼泪哗哗往下掉,哭道:“没想到娘娘请的是个催命的小鬼!芦荟姐姐,芦荟姐姐为娘娘试菜,也被毒死在房间!皇上,你可要为娘娘做主啊...”说罢向皇上砰砰磕头后,又扑到淑妃已经有些冰冷的身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皇上,事情清清楚楚,恳请皇上为淑妃妹妹做主!”见皇上不语,皇后又哽咽道。

“你们胡说!是淑妃自己下毒,妄想毒死主子。却没想道毒死了自己,是她活该!”秦六见这些女人死死咬住轻轻不放,不由大急。

“小六,退下!”轻轻呵斥道。现在这些女人一定要咬死自己,而皇上态度不明...

“哪有想毒死别人,最后毒死自己的!真是笑话!两人吃了同样的东西,宝林没有中毒,分明是事先服用了解药!若不是宝林下毒,那她怎么知道吃下解药!”黄莺莺叫道。

“就是呀,皇上...您要为淑妃妹妹做主啊,若是让这样心黑手辣的人留在皇宫。臣妾等睡觉都不能安寝!”

“请皇上明断!”

“冯宝林,你有什么说的么?”皇上平静地看着轻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皇上,”轻轻曲了曲身,平静地道:“臣妾不曾下毒。臣妾之所以没有中毒,那是因为臣妾自幼被爹爹长期用药水浸泡,寻常毒药,奈何不得。请皇上明断。”

“胡扯!这世上哪有百毒不侵之人!”黄莺莺跳着叫道,千娇百媚的脸蛋有些扭曲,指着轻轻道:“分明是事先服用了解药!请皇上将冯宝林按律处死!”

皇上看着黄莺莺道:“可冯宝林前些日子才救得朕的性命...你的意思,是朕的性命,不如淑妃的性命重要了?”

“臣妾...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天大地大,也大不过皇上的性命!难道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也弄不死这个宫女了?黄莺莺大急,左看右看向众姐妹求助。

“臣妾斗胆,皇上这话说的不对...”

跪在皇后身边的邓婕妤恳切地道:“无论是治国治家,都讲究赏功罚过。冯宝林救驾之功,姐妹们感激她,因此,无论皇上是赏赐宝林金银珠宝还是提拔宝林的份位,姐妹们心服口服,无话可说。但功是功,过是过,功过怎能随意相抵?今日淑妃娘娘惨死,若是皇上念在宝林救驾之功而揭过不提,那是不是意味着,冯宝林可以随意毒杀我等性命了?”

提及此处,邓婕妤忧心忡忡地道:“皇上请想一想,天下有功之人何其多也,若都学着宝林持功而骄,随意行不法之事,那要大宋律法何用!皇上三思!”

“皇上三思!”

整个后宫难得团结一致,众口一词,又有柑橘扑在身子渐冷的淑妃身上恸哭不已...看着面色平静地轻轻拉着愤懑不平地月儿和秦六,又看看面前跪着的眼角含泪、神色坚定的女人们,皇上道:“以你们的意思呢?”

众女眼中的喜意一闪而逝,皇后与邓婕妤对视一眼。道:“皇上,先前邓婕妤说赏功罚过,臣妾甚以为是。臣妾以为,宝林救驾有功,当晋位三极,封为婕妤;今日毒杀皇妃,心思歹毒,罪无可恕,当赐其自尽,保其颜面,以婕妤之礼葬之。”

众女闻言都附和道:“皇后所言极是。”人死百了,管你是用什么礼葬的呢...

马上就要死了,就算死后封你个皇后名号又如何?皇后当的是好算计!轻轻嘴角荡起一抹冷笑,依旧默然不语。若是这男人判她死,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姐再穿越一回!若是自己不死...

第一卷 宫女篇 122 赏功罚过(二) 122赏功罚过(二)

人马上就要死了...

就算死后封你个皇后名号又如何?皇后当的是好算计!

轻轻嘴角荡起一抹冷笑。依旧默然不语。若是这男人判她死,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姐再穿越一回!若是自己不死,今日这一笔一笔的,来日咱都要好好算算清楚...

看着轻轻嘴角若有若无的那抹冷笑,皇上再次摸摸怀中的小册子,沉声道:“冯宝林涉嫌毒杀皇妃,本是大过,但念其救驾之功,罚其至西林苑行宫修身三年。此事到此为止,任何人休得再提。”

西林苑行宫是什么地方,轻轻不知道,但大概是类似与唐天宝年间的上阳宫吧,是安置那些备受冷落的宫妃之所吧...冷宫,好吧,自己不介意,正好落的清净自在。轻轻曲身行礼道:“臣妾领旨谢恩。”

轻轻不介意,但其他人介意。

皇后看看皇上冷冽的脸色,犹自不甘心地道:“皇上仁德,不忍伤害宝林性命。可以宝林如此歹毒的品性。如何再配教养皇子?本宫身为瑞殿下的嫡母妃,恳请皇上,将瑞殿下交由本宫抚养!”

“皇后娘娘,您真的想抚养瑞殿下?”轻轻闻言心中恼怒,这些贪得无厌的女人!谋划自己性命也就罢了,居然还想着抢夺自己的孩子!

只见她一步一步走到皇后身边,微笑道:“先前淑妃娘娘为轻轻抚养儿子五个月,轻轻十分感激。”说罢微笑着向淑妃娘娘的遗体行了个大礼,转身对皇后道:“皇后娘娘欲替轻轻抚养瑞儿多久呢?轻轻日后可要加倍感激呢!”

皇后看了看浑身青紫、肿胀不堪的淑妃,又看了看轻轻的诡异的笑容,心中打了个突,淑妃的例子就在身边,自己这是昏了头才胆敢替这女人养儿子!这女人只是被罚去行宫呆几年,说不定还能提前回宫,到那时,这淑妃岂不就是自己的榜样?

皇后讪讪笑了笑,道:“本宫说错了,虎毒不食子,宝林一定是个好母妃。”

轻轻将目光移向皇后身后的众人,笑道:“各位姐姐是否也想帮轻轻教养瑞儿呢?”

众女皆是沉默,不敢对上轻轻的目光。在这之前,自然有几人想借这个机会夺取瑞殿下的教养权,但被轻轻这一提醒,众女的心那是如坠冰窟...谁也不想做第二个淑妃!

轻轻不屑地扫了众女一眼,退了下去。真是比纸老虎还不如!

“行了,就这样吧。周福,明日安排车驾送宝林和瑞殿下出宫。皇后。淑妃的后事,你以例操办吧...散了。”

“是。”

轻轻回到星月阁,懒洋洋地在躺椅上坐下,道:“你知道西苑行宫是什么地方么?”

“不清楚。只知道在洛阳城西郊百里,是前朝留下的行宫,太宗陛下曾巡幸过一次,当时赞其景致甚好,还下旨要宫人好好维护呢。”月儿招手让人给送了一壶茶,给轻轻倒了一杯,道:“应该是个清静的地方吧。”

“清静点好。”轻轻接过茶水喝了一口,道:“你去收拾吧。”

众人齐齐动手,很快将行李收拾妥当,只差轻轻房间里的一些惯用物品。轻轻心道,这一来二去的,大家的动手能力越来越高么,收拾行李都有经验了...

程海和秦六自然要带着,月儿...还是带着吧,若没有月儿,自己几人吃什么...

是夜,月沉如水。

“秦家有动静了?”御书房内,皇后背手站在窗前。

“听闻淑妃娘娘病逝。秦家一遍哀声。听说秦太师和秦老夫人都昏了过去,这会儿,哀声还没有停止。”周福道。

皇上沉吟道:“叫上两名御医,随朕去秦府探视。”

“是。”

片刻之后,皇上乘坐御撵,轻车简从地来到秦府门来。

看着秦府门前一对威武雄壮的镀金石狮子,皇上垂下眼睑,道:“叫门。”

大门应声洞开,却不见有秦家之人出迎。皇上脸色阴沉,迈步走进秦府。周福,两名御医,并几十名护卫紧随其后。

秦府内灯火通明,随处可见身扎白布,哀哀痛哭的秦府下人,却不见一个主子。皇上亲临秦府,竟不见一个秦家人迎接!

越往里走,皇上的脸色越难看。周福也发觉出了不对劲,打出一个呼哨,顿时从府门外冲进几十人来。这些人一身黑色劲装,面色阴冷。

“不是叫你们盯紧秦府么!秦家的人呢?还不快给我搜!”周福厉声道。

皇上推门走进秦家正殿,只见尺尺白布挂满整个大殿,大殿正中摆着一个灵牌,上书:“爱女秦氏岚儿之位”。灵牌两边点着两排白蜡烛,惨白的烛火正随着微风晃动。

“果然跑了!”一阵掌风将那灵牌推翻在地,吹熄了几根烛火。皇上的神色在惨白的烛火映照下更为骇人...“老匹夫!老匹夫果然贼心不死!”

“总管,属下该死!”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低头抱拳。作为暗卫的一个三极头目,他很羞愧,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竟让秦家一百多口无声无息地跑了!若不是皇上突然驾临秦府,他们这些人还傻傻地在外面盯着呢!

“你们是该死!”皇上突然回头,恨声道:“你知道秦家这一跑,会在大宋朝掀起多大的风浪吗?你知道有多少百姓就因为你的一时疏忽,就要遭遇兵灾、动乱嘛?你知道你这一疏忽,会有多少战士死在即将开始的内乱里吗?你是该死!”

黑衣人以头触地,道:“属下愧对皇恩!”说罢身子一个抽搐,软倒在地,嘴角溢出一丝黑血,已经没气了。

皇上道:“你的职位由副手暂代,你的家人将由朝廷供养,朕不会亏你。”说罢不再看那黑衣人的尸体,道:“可有什么发现?”

“禀皇上,属下在书房发现暗道,但暗道里已被堵死,暂时不知通往何处。兄弟们正在加紧清理。”又一个黑衣人跪地回报。

“加紧清理。周福,给他们加派追踪好手,务必查找到秦家的踪迹!他们一百多口,目标较大,速度也快不了...”皇上道:“加强四门警戒,特别是出城人员,一定要严加盘查!去,将刑部尚书叫进御书房。通知所有在京五品以上官员。明日大朝!摆驾,回宫!”

与此同时,洛阳城西两百里外的官道上,一排马车快马加鞭,星夜疾驰。

“林廷轩!你逼人太甚!”秦府内失踪的秦老太师正坐在一辆宽大的马车内,双眼赤红,拍桌大骂。“岚儿,我的岚儿...”赤红的双目中滚出两行老泪,颤抖的嘴唇咬出了鲜血。

尝到鲜血的腥味,秦太师仿佛又回到了血流成河、伏尸遍野的疆场,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吼:“岚儿。你放心,爹爹不抱此仇,誓不为人!”

“一定要报仇!爹爹,咱秦家已经退到如此地步了!他林廷轩还要赶尽杀绝!妹妹同他多年夫妻,他竟然不顾念一丁点的情意!任由妹妹被人毒杀!爹爹,报仇!”说话的是秦家四子,他与秦岚儿一奶同胞,年纪相近,自然感情深厚。

“还有那个什么冯宝林!她是罪魁祸首,绝不能放过!”

“大哥放心,我已着人买通了青龙山和拳头山共八百名的山匪,只要明日那娘们出了洛阳城,保证她永远到不了行宫!害了咱们妹妹,还想着去行宫享福,做梦!”

“安静!”秦太师收拾心情,眼中精光闪烁,道:“此次我们行的匆忙,京城之中定然骗不了林家小儿多久,说不定此刻,刑部的海捕文书已经从京城快马加鞭,发往各个县衙。老夫多年为官,虽说人缘颇好,但此刻老夫不告而离京,形同谋反,因此,不是那些真正效忠于秦家之人,一个也不能信任!”

秦太师看了几个儿子点头沉思,心中颇感欣慰,丧女之痛轻了些,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是好样的!

他摸着略显灰白的胡子沉吟道:“咱们的车队目标太大,不易藏匿行迹。因此,老大,老三和老四,你们各领自己房中的一路车马,再加上老夫一路,兵分四路。乔装打扮,只要顺利到达北疆老2的大营,咱们就算胜利一半了!”

“那林家小儿,眼高手低,养着李唐余孽至今不肯平乱,此时正是秦家的机会!”秦太师目光一闪,从袖中摸出几页纸,分发给几个儿子,郑重地道:“这上面记下的,皆是可信任之人,是我秦家多年攒下的家底!你们记熟后毁掉,切记切记!”

见几个儿子都珍而重之地将纸张收好,秦太师道:“前面路口,我们父子便分开吧。你们各选一条路,过不几日,老2就会在北疆竖起义旗,你们见机行事。”

“父亲保重!”都是行伍出身,说罢也不矫情,几个儿子跳下马车,各自回了车队。只见这一长排的车队乱了一阵,又重新出发,分出四股,各奔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

御书房内,皇上通宵未眠。

签下海捕文书后,更有一道道命令马不停蹄地送往各处,洛阳大街上,马蹄阵阵,不知惊扰了多少人的美梦。被惊扰的人们在床上翻个身就又睡去,丝毫不知一场动乱即将上演...

女人...皇上站在窗前,摸了摸怀里的册子,心道,你可知道这一场动乱是因你而起?

“也罢,女人,你出去躲躲也好,虽然秦家反叛尚在朕的意料之中,但秦家在大宋经营了两朝四十几年,他手中到底有何力量,朕也不能完全摸透...”

轻轻站在窗前,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发呆。

“轻轻,睡了吧。皇上怕不会来了。”月儿在她身后低声道。

“我不是在等他。”轻轻没有回头,道:“月儿你看,天阴的如此厉害,夜里怕有一场大雨吧。咱们明日出行,可能会一路泥泞,充满坎坷呢。”

“别胡思乱想了,睡吧。天就快亮了。”月儿吹息蜡烛,将轻轻拉到床上,陪着她一起躺下。

让轻轻没料到的是,她竟然一语成谶,她才躺下没有多久,窗外便下期瓢泼大雨,猛烈的南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点敲打了玻璃窗,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这么大的风雨,咱们还真不好行路呢...”月儿也是嘀嘀咕咕,满含忧心。

伴随着风雨声,轻轻朦朦胧胧地睡着。

这一场暴雨,下足了一个时辰。直至黎明时分,这才风声渐住,雨势稍歇。

“回禀皇上,秦府密道直通城西门外,但车马的痕迹已经被大雨冲刷干净。属下无能。”

“往北疆大营沿线多派人手,特别是必经之路上,下去吧。”

皇上眼望窗外滴滴哒哒的小雨,心道,这一次上天帮了你,下一次可就未必了。朕才是天子呢。不过,逃出去也好,这一场游戏也可以玩的久一些...

次日一早,轻轻打着哈欠起床梳洗后,抱着儿子,瞧着月儿指挥着秦六等人将她的房间席卷一空,脑门冒汗,道:“有必要搬的这么干净么?”

月儿一边指挥,一边道:“主子,行宫那里可是有十几年没有主子去过了,谁知道那里有些什么,万一里面的物品都被看守的奴才们变卖一空,咱们去了,岂不是要打地铺?多带些东西,这叫有备无患!”

“......”轻轻扶额。她认真想了想,也觉得月儿说的有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反正又没人限制她带多少东西...

于是,上午辰时,轻轻抱着儿子,带着月儿上了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由秦六亲自赶车,程海护在车辕边上,身后跟着满满当当共十辆大型马车,在三百禁卫军的保护下,浩浩荡荡地出了西华门...

“女人...过不多久,朕便能接你回宫...”皇宫西城楼上,皇上目送着轻轻走远,嘴角漾起一抹微笑。

第一卷 宫女篇 123 突围 123 突围

细雨如丝。

若是此刻坐在屋檐下。煮一杯茶,悠悠地品味着七月里难得的细雨丝,那该是多么悠闲惬意的事情啊...而如果此刻非要冒着细雨赶路,那滋味就要不同了。

轻轻一行十来辆大车,三百多人,就这样乘着雨水,在满是黄泥巴的官道上,深一脚,浅一脚的,一路穿过洛阳大解,出西门后,道路更加泥泞难行,时不时便会有马车陷在泥坑里,马匹拉扯不动,喷出个个响鼻,于是队伍也无可奈何地跟着时不时停顿一下,让轻轻皱眉不已。

好在禁卫军训练有素,在这种天气中行军并不显得为难。三百人分出四十人专门照看马车,其他人依然警惕地护卫四周。

细雨透过铠甲,浸湿了内衬衣。而探子打探的范围不可避免地缩小了。

“姐,这样走下去。行程怕是要耽搁了。”程海推来车门,探进一个脑袋,脑袋下穿着蓑衣,细密的水珠滴滴哒哒地滴个不停。

“耽搁就耽搁吧,原也没有规定什么时候必须赶到行宫。二日的路程,碰上这种天气,走上三日四日,也不算什么。咱们不着急。说不定一会天就晴了,偌大的日头出来一晒,路面就干了。”轻轻道:“通知领队的将军,就说我说了,缓着走,不着急。”

程海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听见马车外有人道:“禁卫军第三营,感谢主子体恤。”

轻轻应了一声,就不再理会,也不管外面的人听没听见。若是打开车门或者车窗,万一雨水淋进来,将这车厢弄的湿哒哒的咋办?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晴,难道让她难受一路么?就算天这就放晴,她这车上被褥绒毯之类的,难道还能搬到车顶去晒?

再说,她一个宫妃,随便让别的男人看了可不好...

太宗真不是位好同志,既然玻璃都整出来了,为么没把水泥一并捣鼓出来呢?要是这官道都是水泥路面,那该多好啊...还一个皇上呢。真太不注意交通了...轻轻滴滴咕咕躺回被褥里,合上眼睛,补眠去了。她昨晚可是没怎么睡好...

昨晚...昨晚他为什么没有去找自己?甚至自己这一去三年,送行的话也没有一句么?

想必是淑妃的突然死亡让他很不愉快吧。淑妃好好活着,秦家便安稳;淑妃“被毒杀”,秦家会有什么表现,谁也说不准...

从他昨日的表现看,他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但正如当年的章柳儿一样,他相信章柳儿不会大胆以巫咒人,但巫咒这件事本身让他不愉快,给他带来了麻烦,他厌弃巫咒这件事,于是连带着,连章柳儿也一并厌弃了...

淑妃突然死亡让他不愉快,那参与这件事情中的自己,就算很无辜,但也如同章柳儿一样,被他厌弃了吧...

如此也好...如此也好。

“姐!”

轻轻在半睡半醒中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摇晃,于是醒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轻轻坐起来,揉了揉眉头。

“姐!外面有劫匪!小六,你进来护住姐姐。我出去看看。”随着程海的声音,秦六猫着腰进来,紧紧守住车门。

说话间,“砰”的一声,又是一阵猛烈的摇晃,仿佛有什么东西砸中了车厢。

有劫匪?什么劫匪会在离京不足百里的地面上,打劫由禁卫军护送的车位?

轻轻突然意识到不妙,起身穿好鞋子,趴在秦六的肩膀上,将车门开了一道缝。

此时雨已经停了,但天却是黑漆漆的,原来她这一睡,时间竟不知不觉地到了晚间。

“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不过车队停下才没多久,也不知打哪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不是说了不急赶路的么?怎么才歇息?”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何将军就想多赶一段路...”

“......”轻轻有些恼火,走了一天累的要死的疲兵,被这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人包了饺子...这何将军,会不会带兵啊!

这是一片空地,看来战士们已经扎了营,篝火也已燃起,但突然遇袭之下,禁卫军并不曾慌乱,很快将整个车队团团围起,凝神戒备。

四周黑压压地围满了人,黑暗中看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没有人说话,只是时不时有石块呼啸而来,砸中一辆大车...

轻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看这情形,这哪里是打劫,这分明是想将这一行人全部灭口!

是谁?谁与自己有这么大的仇恨。又有这么大的能量聚集这么多的“劫匪”?

轻轻想不出,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儿子还在车上,自己也不愿意糊涂死掉。轻轻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能看出有多少人么?”

秦六道:“看不出,但估计至少有上千人。”

轻轻还要说什么,突见对面飞过一排石块,赶紧缩回脑袋,关上车门,“砰砰”两声,只觉车子摇晃的更加巨烈,砸中车子的石块并不止一块。好在车子足够结实,这些石块并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轻轻刚要庆幸,耳边一阵惨呼,原来是有战士不幸被砸中,瞬间变成伤残,恐怕无力再战。看来前几次稀稀拉拉几块石头,那是投石车在校准...

额,自己这些人岂不是现成的耙子么?不行!再坚固的马车也经不起砸几次,何况外面的禁卫军并不在马车的保护之下!

“小六,找到何将军,让他赶紧选一个方向突围!我们不能傻傻地给别人当靶子!在去后面搬一个最值钱的箱子回来,命令将其他所有人集中在一个马车上。剩下的马车丢弃!但马要带着!快去!”说话间,车子又是一阵摇晃,轻轻伸手扶着车厢壁才没有倒下。

“轻轻...现在怎么办!”月儿紧紧抱住瑞儿,神色慌张。倒是瑞儿一点没有受到惊吓,眼珠咕噜噜乱转,嘻嘻笑着,仿佛车子一晃一晃很有趣似的。

轻轻看着儿子,也微笑起来,道:“不用害怕。禁卫军的战斗力岂是寻常的小毛贼可以比的?就算他们人多些,但我们一心突围是肯定没问题的。”

轻轻说着,脱掉身上碍手碍脚的宫装。翻出上次随皇上私下出宫穿的男装换上。这套衣服当日就破了个窟窿(一箭洞穿),月儿说晦气要丢掉,却被轻轻醒来后补好了窟窿,当成纪念品留了下来,不曾想还有再穿的一天。

“你换衣服做什么?”月儿有些不解。

“这群人怕是冲着我来的。我哪还敢穿的那么显眼?”轻轻道:“你在车里不要乱动。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说罢轻轻又回道车门边上,一手紧抓车门,一边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程海不知道在哪里。秦六手中提了一个不大的包铜木箱,正站在一辆马车边喊道:“快!将这辆马车清空!除了禁卫军,所有人都集中在这辆马车上!我喊道十,没上车的就对不住了!一...”

在生存的压力下,所有人都顶着头上时不时落下的石块行动起来,秦六不知从何处取了一把钢刀,一边报数,一边砍断其他马车上,拉车骏马的缰绳,将马儿驱赶过来。

“何将军!向南突围!”程海影子一般地闪了出来,冲一个将军打扮的人喊了一声,就回道了轻轻所在的车架,抖了抖缰绳,回头喊道:“小六!回来!”

突闻一声军令,三百人护着两辆马车疾速向南,很快便与劫匪短兵相接,顿时,只听见战士们的低吼声,兵器交击声,噗噗的入肉声,临死前绝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姐!别看了,进去吧。”秦六将手中的箱子丢在车上,也没问轻轻为何突然换了套衣裳。“我没事。”轻轻笑了一笑,又紧紧盯住前方的战场。

“姐!我去前面冲杀一番吧!这些个山匪,竟然什么人都敢劫!”秦六狠道。

“小六!你忘了上次姐是怎么中箭的么!你就在姐身边护着,哪也不许去!”程海厉声道。只见他神色严肃地目视前方,左手控着缰绳,右手紧紧握了一把钢刀。

“我错了!”秦六神色一怔,手提钢刀在轻轻身边站好,将轻轻紧紧护住。

轻轻犹豫一下。道:“不,小六,你去!尽量打开缺口,注意安全,一刻钟内回来!”

“姐!”程海不同意。

“咱们马车此刻正被护在中间,一时半刻不会有危险。只有前面打开缺口,早点冲出包围,我们才能真正安全!小六,快去!”轻轻心道,以秦六的武力值,做个先锋冲杀一番,说不定能冲出一条血路。

见程海没有言语,他自己也觉得轻轻的话很有道理,就不再犹豫,提着钢刀,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冲进了最前方,只见一阵断肢乱飞,前进的队伍果然快了一丝。

空气中血腥之气越来越浓,缓缓向前的马车下横七竖八地倒着一地尸体,还有那些尚未断气的,在血泊中无力地****。

轻轻苍白,压住心头泛起的阵阵恶心,紧紧盯住战场。

第一卷 宫女篇 124 顺风而逃 124 顺风而逃

形势依然不太妙。就算禁卫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黑暗中的敌人却犹如海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仿佛无休无止。

短兵相接,禁卫军也很快开始减员。此刻怕已经牺牲了不下五十人...这几百禁卫军能否带着自己杀出生天?杀出生天后,这几百将士,还能剩下几人?

轻轻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秦六带着一身血水兴奋地小跑着回来,在离车驾不远处,丢下手中的钢刀,从地上重新捡起一把弯刀挂在腰间,又踢起一把钢刀握在手中后,这才跳上了车驾。

“你受伤没?”见秦六仿佛被血水浇透,轻轻不禁有些担心。武力值再高,但在战场上也有顾头就顾不住尾的时候。

“姐!我没事,这都是别人的血。”秦六兴奋地舔舔嘴,仿佛觉得杀的不过瘾。

秦六这一退下,军队的速度仿佛慢了些。程海皱眉,道:“小六,你来驾车,顺便调息好。我也去冲杀冲杀。”

如此几经轮换后,程海从前面回来。面带笑容,道:“姐,放心,马上就能冲出去了!前面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这就要冲出去了?轻轻心中一松,向来眺望。此时天边启明星已经亮起,天色就要放亮了。

还能交战的禁卫军不足百人。但挡在前面的山匪也只是稀稀拉拉几个,正妄图四处逃窜。

将士们战斗****,已经很累了...

趁乱逃走?轻轻看看形势,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这逃走的想法一经冒出,就如野草般占领了轻轻的整个大脑,使她再也想不起别的?

走...还是不走?

轻轻扶着车门的身躯微微有些发抖。

想到淑妃临死之时的癫狂笑容,轻轻猛一咬牙,看着秦六二人正色道:“你们两个仔细听好,姐姐我不想去那什么行宫,也不想再回皇宫!姐姐我想趁乱逃脱,你们是跟着我,还是要拦我!”

秦六想也不想地道:“姐!小六永远跟着你!”

程海怔了一怔,见轻轻和秦六都紧张地望着他,他随即点了点头。

“很好!”轻轻吸了一口气,道:“小六,你去将还能跑的马匹全部栓在马车后面。”没了马匹,这些疲惫的禁卫军绝对追不上她。但是月儿...

月儿不能带!月儿是个守规矩的人,不能连累她...

轻轻对着程海道:“等下马车一跑,你就将月儿弄晕,送下马车,咱们不能连累她。”

程海点点头,进了车厢。

见秦六栓好马匹过来。轻轻从秦六要紧拔出弯刀,狠狠一刀砍在拉车的两匹马的马屁股上,顿时出现两个深深的血口。只听两声嘶鸣,马儿吃痛之下,疯狂地向前飞奔起来...

“快闪开!马受惊了!”秦六手握缰绳,不住呼喊。

就在这一瞬间,只听车厢内月儿一个惊呼,程海已经将月儿手中的瑞殿下夺到自己怀中,劈手将月儿砍晕,再轻飘飘地将其抛到车外。

只见马车迅速从人群中冲出,越过前面还在交战的零星将士,带着车后跟着的十几匹骏马,一路向南,绝尘而去。

“何将军!这...”一个小兵看着马车从身边掠过,目瞪口呆。

“打扫战场!收队回京!”何将军眯了眯眼,道:“山匪劫道,马匹受惊,我们没有马,追不上马车,想必皇上不会怪罪我们的...”

受惊...何将军脑中闪过马屁股上那两道血淋淋的伤口,还有那将其他马匹栓在车后的绳子。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

东方翻起了鱼肚白,天已经亮了。

疾驰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只听马儿一阵嘶鸣。

“姐,马车卡住了。”秦六道。

轻轻活动活动手脚,跳出车厢。

这是一处密林。马车正卡在几颗高大的楝树中间,动弹不得。那两匹受伤的马儿口吐白沫,打着响鼻,喘着粗气。

东方不远处有一座高山,估摸着有五六百米高的样子。轻轻前世是宅在家里的那种,这一世也不曾出过远门,此刻根本就看不出什这是么山。

轻轻心情愉悦,道:“你俩个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两人都是摇头。他们小的时候虽然流浪过,但记忆早已模糊,而后一直深在皇宫,也是没出过门子的...

“姐,咱们接下来去哪?”程海问道。

轻轻一边解开马车上的缰绳,一边不负责任地道:“不知道。走到哪里算哪里么!”

闻言,秦六和程海面面相觑,有些傻眼。敢情这位主子心中半点章程也无啊!

轻轻这话说得确实很不负责任,但此刻她被“自由”烧的过热的脑袋也冷静了下来。她心中知道的很清楚,这次出逃不比上次密道出逃的那一次。

那个时候她孤身一人,天下大可去得。但此刻,不说秦六和程海的太监身份,有心人稍一留意便能看的出来;更何况自己此行还带了儿子!瑞儿不仅是自己的儿子,他还是高高在上备受宠爱的小皇子!当今圣上子嗣单薄,怎么会允许皇室血脉流落在外?

皇上总有一天会找到她们的!

也许就在今日,当然,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撑上几个月...

但尽管结局注定。她依然很兴奋。穿越过来这么久,她总算是离开过皇宫,呼吸过一口自由空气的人了!总算可以暂时摆脱那些繁文缛节,被人恭敬地称为“主子”那种恶心的感觉了!

这种自由的感觉哪怕仅有一日,她也甘心冒险!

至于日后被皇上找到,将承受什么样的怒火,这些暂时不在她考虑之内...如今她便如那寒号鸟,自由一天算是一天,得过且过...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马车上用的上的东西打包啊?”轻轻回头瞪了还在面面相觑的两人一眼,接着又拍拍两匹受伤的骏马,感激地道:“这一路辛苦你们了!现在你们两个也自由啦,爱哪爱去吧...”

轻轻见那两匹伤马并不走远,只在旁边啃着青草,也不管它们,回头从程海手中接过儿子,道:“赶紧的,将车上的东西收拾了,用一匹马驮着,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说不定马上就有人顺着痕迹追来了!”

“哦...”

轻轻不禁愉快地哼着歌,指挥着两人将车厢内所有用得着的东西都被一一收刮下来打包放在其中的一批马上,看着满身是血的两人。轻轻皱眉道:“那边好像有个小水塘,你们赶紧将身上收拾干净...这一身血腥,招来野兽怎么办?”

秦六借口道:“招来野兽我就一刀砍了呗...”说完还耍了一个刀花。习武这么久,他今日才算是真正摸到了真刀真枪,真的砍死了好些人,现在还兴奋着呢。

“小样儿!快去!”轻轻手持马鞭,笑着劈头给了秦六一鞭子,当然没有打中。

感觉到轻轻心情很好,秦六两人也笑嘻嘻地从车上各拿出一个小包裹,勾肩搭背地向不远处的池塘走去。这种哥俩好的感觉,他们也是好久不曾有了。

“瞧瞧。马车颠簸了****,你这小家伙倒还睡的香。”轻轻疼爱地亲亲儿子,将他放进车厢里。

然后她下了车,挑了一匹看起来很温柔的枣红马,摆出一副和气的微笑,拍了拍枣红马的脖子,装模作样地与“小枣”沟通了一番感情,见小枣不像排斥自己的摸样,于是翻身坐了上去,嘀咕道:“小枣啊小枣,你可要给我面子哟...”

“走...停...向左...向右...”

轻轻骑在马上,先是小心翼翼地溜达一圈,暗觉已经掌握了骑术要领,欣喜之下,轻踢马腹,小枣不负所望地小跑起来。轻轻喜滋滋地跑了个小圈后,回到马车边,翻身下了马。

骑马很容易嘛...轻轻心道。有人问,一个从没接触过马的人一下子就学会骑马会不会太夸张了?其实,这说起来也没什么。她记得前世曾看过一个电视节目,一个马术师十分认真地教主持人骑马,她虽然没骑过,但基本的动作要领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再说了,在轻轻眼中,骑马就像骑自行车一样,只要胆子够肥不怕摔,学起来并不难...

看着嘻嘻哈哈地回来后,依然是太监打扮的两个...额,太监,轻轻有些懊恼,暗道,临时起意,准备工作做的真不够啊。有两人这身打扮,比直接告诉别人身份好的到哪里去?不过,还是赶紧离开此处再说。

轻轻亲了亲儿子,将儿子交给秦六绑在胸前,轻轻举鞭直指东方。意气风发地道:“目标东方,出发!”

当然,临走的时候也没忘将剩下几匹没被用到的马儿分成两拨赶走,一波向西,一波继续向南...

不过她没有注意到的是,程海在她那丢弃的车厢内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暗暗刻下几个字符...

当然,如果轻轻有看到的话,一定能认出程海所刻的,正是“dong”...

如果一路向东,没被抓回去的话,那待自己登上海船,下了南洋,再从南洋跑到地中海转上一圈,来个环游亚欧大陆的话,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几年?

轻轻坐在小枣上,望着那喷薄而出的太阳,心中奢想道。

......

御书房。

禁卫军小头目何将军和月儿都一身是血地跪在地上。只是何将军面色沉静,经过****血战,身上的血迹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而月儿神色焦急,惶惶不安,身上的血完全是被程海劈昏后,丢进死人堆中染上的而已。

“你是说,你们在拳头山和青龙山之间的官道上遇见了山匪,而且是上千有组织的山匪?”皇上脸色阴沉。堂堂天子脚下,京畿重地,竟然盘踞着上千山匪?而且,还敢围歼由三百禁卫军护送的车队?是什么山匪如此大胆!或者是受人指使?

何将军沉声道:“是。看他们的意图,竟然是想将我们全歼,好在宝林主子及时下令突围,并派出身边高手开路,才有一百多兄弟得以幸存。但不幸的是,主子所在的车马受惊,不知所踪。”

月儿忙道:“皇上,您一定要派人去将主子找回来呀,还有小殿下!”

“你可看清楚了,真是马匹受惊?”一听到“车马受惊、不知所踪”,皇上眼前不由自主地出现那晚那女人穿的乱七八糟,背了个小包裹,鬼鬼祟祟从密道出来时的那一幕。

何将军嘴角抽搐,回道:“拉车的两匹马都被人砍伤,马儿确实受了惊。”

“砍伤?是山匪砍的?还是......”皇上道:“那你们为什么不追?战斗****就没有力气了?”

“陛下容禀,当时所有的马匹都跟在主子的马车之后跑了出去,卑职等无马可用,追赶不上。”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

皇上神色诡异,不知道是气是笑,看着月儿道:“那你呢?你不是一直与你主子在一起么?”

月儿道:“皇上,奴婢开始的时候确实一直与主子坐在马车里,还抱着小殿下来着。但马一受惊,奴婢不知怎么地就昏了过去,醒来就听说主子不见了...皇上,您可一定要将主子找回来呀。”

果然不出所料!什么马匹受惊,那砍伤马匹之人说不定就是那女人!哼哼!早就知道是个不安分的!好在朕早有准备...

皇上背着双手在御书房内转悠几圈,手指月儿道:“何源,你再点三百人禁卫军,领兵护送这位宫女一路再去西苑行宫,对外依旧声称护送冯宝林!月儿,在没有见到你主子之前,你都是冯宝林,知道么!记得换好服装!”

“...是。但主子什么时候能找到?”月儿道。

“放心,你主子有两位高手在身边,安全上不必操心。”说罢,皇上又对何源道:“何源,对你手下的那些兵士该如何统一口径,不需要朕交你了吧。”

“陛下放心!”

“都下去准备吧。”

第一卷 宫女篇 125 流水三年 125 流水三年

是谁?

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这么大的仇恨想要那女人的命?

皇上坐在宽大的御桌后面,面色阴沉如水。

还能有谁!

答案只有一个,秦家。

“看来将那女人送去行宫也不一定安全了...”皇上提笔御笔,蘸了蘸墨水,刷刷写了些什么。片刻之后,换了一张白纸,犹豫了一会,突然微笑起来,又刷刷地写了几行。

写完之后,他放下笔,对两张信纸轻轻吹了吹,见墨迹已经干了,才亲自找出个信封,将信纸折叠一番,装了进去,又亲自封了口。

“周福,将这封信派人送到宝林手里。放心,程海会一路留下线索的。送到之后,留一队人手暗中保护宝林和瑞儿,记住,若非生死之际。不可****行迹。”皇上将书信交给了周福。

周福郑重接过,悄然退出御书房。

听皇上这意思,竟然是任由宝林流落在外了?周福咂摸咂摸嘴,心道,宝林在皇上心中果然不同啊,这古往今来,何曾有过皇上坐镇皇宫,宫妃带着皇子行走民间的例子...不过,只要皇上高兴,做奴才的也只好跟着高兴了。

周福伸手招来一名暗卫,小声吩咐一番,看着暗卫几个挪移,消失在皇宫之中,才又回到了御书房。李唐在晋阳谋反,秦家在北疆谋反,虽说对于大宋,对于陛下来说,都是小疾,算不得什么,但也恶心不是?

早日平定叛乱,宝林也好早一日回宫...后宫那些女人们,这次可是失算了...

......

三日后,轻轻一行四人到达了一个小镇,住进了小镇上唯一一家客栈。

此时,轻轻一副**打扮,程海和秦六二人皆作小厮打扮,还有我们的瑞殿下。身上所有能看出皇子身份的衣服饰品都被收了起来,上身一个大红肚兜儿,下身一条白绸灯笼裤,脖子上戴着个银项圈,看上去就像殷实人家的小公子。

“掌柜的,先送点洗澡水,再弄一桌上好的菜品,注意荤素搭配,别一桌子都是大鱼大肉的...”轻轻站在楼梯口,吩咐着客栈掌柜。

“夫人,您就瞧好吧...”浑身上下肉呼呼的掌柜拱了拱手,就要“滚”着去张罗。

“慢着,恩,煮一壶新鲜羊奶,别忘了放上杏仁去膻味,恩,暂时就这些。”

三天还不见有人追来,这皇上的效率也太慢了点吧...听说秦家反了,难道是因为他正忙着扑杀反贼,暂时没空理会自己?

貌似也说不通...要抓捕自己,有三两个人也就差不多了。秦六他们武力值虽高。但真要遇见皇上派来的人,轻轻根本不敢反抗...如果说悄悄溜走犹如孩童之间玩捉迷藏,那反抗追捕就是正式宣布与皇上决裂了...

与那男人决裂...轻轻摇摇头,将这要命的想法丢出脑袋。她承担不起那种后果。只要皇上派出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她保证识趣地乖乖回去继续做他的小老婆...但这都三天过去了,他的人怎么还没有追上自己?

若说追丢了,打死她也不信。她这一路当然也有掩藏行迹,但那种拙劣的手法,能骗的过专业人士?再说,她们走的并不快。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是真的追丢了?或者,他根本就不屑于追自己?

轻轻坐在澡盆里胡思乱想。一想到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实现她的环游亚欧大陆计划,她忍不住兴奋地哼道:“我翻过了几座山,嘿,又趟过了几道河...”

有道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当轻轻做着她环游大陆的美梦,将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哼着歌打开房门,心情很不错地来到外间,却见程海神色古怪地望着自己,仿佛十分不可思议。

轻轻低头上上下下看了自己几眼,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于是狐疑地问道:“有事?”

“姐,信。”程海指了指桌子。桌子上静静地躺着一封黄皮书信,单看信封,就知道此信不简单...

“信?”自己一个逃妃,谁会给自己写信?该不是送错了吧?

轻轻先是一阵疑惑,随后脸就垮了下来。若说此时有人送信来,那一定是那男人找到自己了...拜拜啦,我的环游梦!

信封上没有一个字。轻轻垮着脸拆开信封。哆哆嗦嗦地取出两页信纸,信上道:“形势不稳,准尔缓归,安全为上。”看到此处,轻轻兴奋地手舞足蹈,抓住程海的手臂大叫道:“看见没,看见没...‘准尔缓归’,就是说从今天起,我就可能光明正大地游玩了?皇上果然够义气!”

程海满头黑线,皇上够义气?瞧这话说的...姐该不是高兴傻了吧...如此也好,自己也不用每次给暗卫留下线索时,满心愧疚了...

轻轻确实高兴地有些傻了,她原本以为,接过的会是勒令自己速速回行宫等待惩罚的书信,去不曾想,信上竟是这般内容!那男人不仅没有责怪自己,居然还准许自己在外游玩,还提醒自己安全?他...他竟然对自己这么照顾?他真的还是一个皇帝么?

“姐,还有一页呢...”看到轻轻时而大笑,时而疑惑的摸样,程海不得不出声提醒。

“哦,对,还有一页...”轻轻将后面的一页翻了出来。一看之下,神色更古怪了,脸上更是浮现出可疑的红云。

“姐,写了什么?”程海见轻轻怎么也回不过神来,于是好奇地也想看看。

“不许看!”见程海靠近,轻轻赶紧将信纸折起来,揣进怀里。“你知道皇上准我游玩就行了,出去问问咱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最好找份地图来,快去快去...”

轻轻将程海推出了房间。

关好门窗,她拍拍胸脯。感觉到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安稳了些,才又一次展开信纸:

“女人!朕就知道你不会安分!哼哼!想游玩,朕准了,但不准藏匿行迹!不准与陌生男人搭讪!在朕扫平反贼之前,给朕回到行宫,脱光光、洗白白等着朕临幸!哼哼,你这只孙猴子,想逃出朕的手心,做梦!”

轻轻扶扶额头,觉得自己发烧了...额头滚烫,脸颊滚烫,全身上下像是被煮熟了的龙虾...

看看、看看,这是一个帝国皇帝应该有的口吻吗?如果不是写给自己的,自己一定要找个媒体曝光!天啊...自己真的是在几千年前的大宋?难道我这是在做梦!

这便是帝国皇帝所能写出的情书了吧...

轻轻羞愤难当,从床上抓起枕头,幻想成某某人开始拳打脚踢...发泄过了,才又将那页纸看了几遍,想撕掉,但没敢...撕毁皇上亲笔书信,那是什么罪名?她不知道...

再说,她也舍不得撕...

......

转眼三年。

第一年,她没有目的,一路向南,遇山游山,遇水玩水,走走停停,好不快活。

第二年,她转路东方,一路乘船来到青岛,在青岛的细腻金沙滩上盖了几间草房住下。看潮涨潮落,风起云涌。日子就像一句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第三年,她收拾行李,转身向大海说了声再见,回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洛阳城,在洛阳城的西坊市开了间胭脂铺子,兴致勃勃地做起了女掌柜...

瑞殿下三岁多了。健康结实又聪明伶俐,外加嘴巴讨喜,轻轻的美眉坊不知道靠着他的甜嘴多添了多少业绩...

“这位姐姐,你好好看哟...但是太白啦...娘亲说,健康的孩子才讨人喜欢。姐姐,姐姐,那,擦点这个吧,白里透红吔...”奶声奶气的声音中满是真诚,让人难以拒绝...

“这位阿姨,哇,这位小姐姐是你的女儿?可分明是姐妹嘛...”大大的眼睛中充满疑惑,仿佛以他的小脑袋,实在想不明白这么高深的问题...

“......”

轻轻一边招呼客人,一边对儿子的表现满头黑线,这...儿子被自己教成这样,他老爹看见了,会不会将自己拉到刑律堂,再打上三十板子?恩,这有点说不准...

“娘,讲故事的时间到了。”油灯下,看见娘亲收拾好了床铺,瑞殿下麻利地爬****,主动躺好。从他周岁起,轻轻便让程海教他吐息练气,爬床这点小事,实在难不住他。

“恩。今天娘说的,是一个小红帽的故事...从前,有一个可爱又漂亮的小女孩,谁见了都喜欢...”

“比瑞儿还惹人喜欢么?”

“当然没有了。不过小红帽是个女孩子,瑞儿是男生,可不要总想着跟女生比...”

“哦...”

“于是呢,狼满足了食欲之后便重新躺到床上睡觉,而且还打起了呼噜,那呼噜响的,整个森林都能听见啦...”

“这只狼怎么这么傻呢,吃饱了还不走,等着人抓么?”

“对,就是只傻狼。所以瑞儿,如果你要是有一天做了不好的事情,比如偷吃了娘做的糖糕,一定要第一时间溜走...”

“娘,瑞儿才没那么傻呢,瑞儿每次只偷一点点,娘亲才不会发现少了...”

“......”轻轻抹了一把汗,叫道:“你个小混蛋,竟然真的偷吃糖糕,不是说吃多了蛀牙嘛,屁股过来!”

“娘亲饶命!......”

“你就是这样教导儿子的?”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边穿来,轻轻甚至能听到吱吱磨牙的声音。

第一卷 宫女篇 126 再相见 126 再相见

“你就是这样教导儿子的?”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边穿来。轻轻甚至能听到吱吱磨牙的声音。

听到这个熟悉又带点陌生的声音,犹如雪花飘飘的严冬被劈头浇了一盆冰水,轻轻此刻很想变成了桌子上的杯具...

“你...你怎么来了?”轻轻小心翼翼地回头,对着门外赔上一幅谄媚的笑脸,这笑脸,比她的顾客投诉她说买到的胭脂擦了过敏时不知道要狗腿多少倍...

“哼,朕再不来,儿子这一生就毁你手上了...”皇上黑着脸跨进房门,昂首阔步地站在房间正中央。

“额...夸张了吧,我觉得我教的很好呀。儿子,背一段《千字文》,给娘长长脸...”

轻轻正要寻求儿子帮助,回过头后,却发现原本好好躺在床上的儿子不见了。再一转身,只见瑞殿下正撅着屁股趴在镜子前面,看看镜子,又看看皇上,狐疑地问道:“你是谁呀,怎么长的这么像我?”

轻轻一听,坏了,哪里有说老子像儿子的呢?于是忙不迭地纠正道:“儿子。错了,是你长的像他!”

瑞殿下看看镜子,又看看皇上,再看看自己尴尬的满脸通红的娘亲,突然笑嘻嘻地丢下镜子,迈着小短腿哧溜一下跑到皇上身边,顺着他的大腿就蹭的一下爬到了他的身上,甜甜叫了一声:“爹爹...”

这一声爹爹叫出来,皇上绷紧的冰块脸色瞬间融化,房间内也犹如一阵温暖的春风吹过,变的温情脉脉,暖意洋洋。

轻轻站在床边,看着正热烈交流感情的那对父子,心中莫名松了口气后,又是一阵感动。儿子果然聪明,知道帮娘亲解围。这么多年,没有白教...

“爹爹,你怎么三年都不来看瑞儿呢?”瑞殿下双手搂住皇上的脖子,两只小短腿夹住皇上的细腰,站的那叫一个稳稳当当。这个姿势,他在程海和秦六身上可没少练习。

“恩,那是因为爹爹很忙...”皇上不由地托起儿子的小屁股,好让儿子站在他身上省力一些。

“那爹爹为什么那么忙呢?爹爹家中的生意很好吗?只有生意好的时候,娘亲才会变的很忙...”

“爹爹不是做生意的,爹爹是皇帝,要掌管整个天下。”

“皇帝?那你是住在北边那一片漂亮房了里了?”

“是呀,皇宫可大可漂亮了。瑞儿想不想回去住?”

“不想。娘说,那些房子会吃人,一进去,就再出不来了。还没有糖人吃...”

“......”

“程海——带殿下去休息。”见儿子终于睡着,皇上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打开房门,将熟睡的瑞殿下交给了程海。

这女人怎么教导儿子的,一脑门上全是问号,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太爱刨根问底了点儿吧...

“儿子一向跟我睡的。”轻轻小声抗议。

“你说什么?”皇上的目光并不严厉,但轻轻还是飞快地低下了头,她很心虚。一个宫妃,先是趁乱逃跑,被抓住后还不思悔过,照样游山玩水不说,现在还抛头露面做起了生意...如果互换角色,自己会不会原谅自己?应该不会吧...

“没...没什么...”见皇上一步步走近,身上特有的龙涎香味熏晕了她的大脑,轻轻低头摆弄着一角,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使出你的本事来,朕很久没碰女人了...”男人的声音有一丝沙哑。

“很久是多久?”轻轻下意识问出声。

“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朕不记得了...”

“骗人...唔...”

**之后。

轻轻无力地躺在床上。就连拉个被子给自己裹上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见她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不知道的,肯定以为她刚被人狠狠揍了一顿...这家伙,吃了*药来的?

“明天...算了,还是等到七月初吧,七月初你就动身去行宫,行宫看守不严,以你身边那两个小太监的伸手,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你那宫女月儿一直以你的身份住在行宫,没有人知道你现在是什么什么美眉坊的女掌柜,你一直在行宫里呆了三年,哪也没去过。你回去了之后,朕就下旨接你回宫。”皇上道。

“谢谢你。”轻轻一听就明白了,若是自己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回宫,岂不是“玷污”了皇宫洁白的汉白玉石阶?若那些女人得知了自己这三年不光彩的历史,哪里会饶得了自己?他这一安排,自己就成了老实呆在行宫的罪妃,“清清白白”的。

现在是五月底,自己只剩一个月的自由时间了...可怜自己的美眉坊才开张三个月,生意才有了点起色,刚从亏损转为持平...想及此处,轻轻有些不甘心地问道:“要不,你找个借口罚我在行宫多住几年?”

“什么话!”皇上怒道:“你这女人怎么这么自私?你光顾着自己快活,可有替瑞儿想过?他可是一个皇子!皇子知道么?说不定就是将来的皇帝!你就让他在市井中长大?再说...你让朕大老远地每天从皇宫跑到这里过夜?你有没有良心!”

“我...”轻轻张口欲辩,但却是一阵气馁,是呀,儿子是皇子,自己不能替他决定人生,若是认由他这般长大。根本不与他的兄弟们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他将来会不会恨自己?虽然自己觉得当个太平清闲王爷很好,但儿子将来的想法呢?

她想来想去,鬼使神差地张口嘀咕道:“你宫中那么多的美人,干嘛要跑这里过夜...”

“......”回答她的,又是一通漫长的折腾...在昏过去之前,轻轻脑海中突然意识道,这男人说一年没碰女人,该不会是真的吧...

既然只有一个月的自由生活了,轻轻就将美眉坊全权交给了罗月娘打理(罗月娘是她游山玩水路上,在苏州救下的一个落难女子),自己则换上了男装,背着双手,迈着方步,带着秦六上了街。

洛阳的大街一如既往地热闹。买的卖的,讨价的还价的,杂耍的卖艺的...可谓是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一片盛世繁荣景象。

那男人,皇帝当得不错么...看这情形,老百姓根本没把什么李唐谋反、秦家谋反当作一回事儿,这充分说明大宋深得人心啊...

轻轻一边毫无目的地溜达,一边不住点头。感叹不已。

“哎呀”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的一个小鬼,砰的一下将她撞了一个趔趄。

“对不住...对不住...”撞她的小鬼连连作揖,又一溜烟跑了。

“小鬼...你走路长点眼睛...”轻轻揉揉被撞的生疼的肚子,突然皱眉,心道,这一幕怎么这么眼熟?啊,想起来了,电视上小偷偷东西时都是这个伎俩!

想及此处,她脸色一白,双手赶紧在身上摸了几摸,跺脚道:“小六。快,抓住刚刚那个小鬼,他偷了我的荷包!”

“啊!姐!你等着!”秦六一听也有些傻眼,顾不得惊世骇俗,运气轻功就像小鬼逃跑的方向追去,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其实荷包丢了也不打紧,里面总共也没有几两银子,犯不上去追,但关键是...关键是皇上三年前写给她的那封“情书”就装在荷包里面!那封信要是落到外人手中,还不立刻之间掀起滔天巨*?

想一想,关于皇室的桃花新闻...天呐,若是找不回来,让她挖个坑将自己埋了吧!

轻轻站在街边,脸色一阵红又一阵白,红白相间,煞是好看,引起了路人频频回头。

等了半晌,还不见秦六回来,轻轻心中万分焦急,暗骂秦六反应太慢。一个武林大高手,竟然眼睁睁地让一个小孩子撞上了自己..若真是有人欲行不轨,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给自己来上一刀,她很怀疑秦六能不能及时拦住...就像现在,抓一个小毛孩而已,还要费这半天功夫...

被人围观的滋味实在不咋地,轻轻闪身进了旁边的一个小酒馆,挑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这个位置,只要秦六出现在街边,她一眼就能看到。

由于不是饭点,轻轻就让掌柜的上了两样点心,又点了一壶茶。

这该死的秦六!轻轻喝光了一壶茶,吃了半盘点心,在心中将秦六咒骂了无数遍后,才看见秦六紧紧抓住一个十来岁的干瘦小孩子走了过来,轻轻连忙高兴地推窗喊道:“这里!”

“你怎么弄的这么狼狈?这小鬼还是高手?”轻轻一件秦六衣衫碎裂,样子十分狼狈,而且也没见到自己的荷包。不由皱眉。

“姐!都是他!”秦六愤怒地指着身后。

轻轻这才发现秦六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只见这人约摸三十多岁,看样子与皇上的年纪相当,人长的也还算不错,只是气质肃杀,面无表情。

“怎么回事?”轻轻打量了对面的男人几眼,转身问秦六道。

第一卷 宫女篇 127 缉盗风波 127 缉盗风波

“怎么回事?”轻轻淡淡打量了对面的男人几眼。转身问秦六道。

“姐!都是他!你荷包还在他那里呢!我追上这个小鬼,拿了荷包后,就轻飘飘地打这小鬼几下,给姐出出气,真的!我真没用力!不曾想,却被这位看到,非说我欺负小孩,硬是跟我打了一架不说,还把荷包抢去了!”秦六万分委屈,冲他那衣衫褴褛,而对方好整以暇的样子,看起来是吃了亏。

“没出息!”轻轻狠狠瞪了秦六一眼,起身对那位不知名的男人淡笑道:“这位...你维护这个小贼,没收了我的荷包,莫非是与这小贼一伙的?总听说混街头的小鬼们都有一个大头头,想必你就是那大头头了?”

“对,他就是我们老大,你这手下都打不过大哥...还不赶紧道歉!大哥看上你的荷包,那是你的荣幸!”那“大头头”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却听见被秦六抓着的小鬼不安分地叫嚣声。

“你闭嘴!”轻轻和那“大哥”同时呵斥一声。

轻轻当真被这小鬼头气的不轻,怒道:“再狡辩就送你见官!”

那小鬼听见见官。倒也怕了,缩起头不再言语。

见小鬼头老实了,轻轻再次看向“大头目”。

那男人坦然地对上轻轻的目光,道:“我不是什么大头目,在下只是看不过你这位手下欺负小孩子而已。再说,你说荷包是你的,可有证据?”

轻轻气结,这人是猪脑子啊!凭自己这一身装扮,虽看上去不是什么特别有钱的人,但也不至于跟一个小鬼头抢荷包吧...她按下心中的怒火,道:“我的荷包是墨绿荷叶色,上面没有绣花,没有装饰,内有三两多散碎银子,外加一封书信,信封是黄皮的,有些陈旧,上无字迹,至于内容,就不必告诉你了吧...”

轻轻见那男人真的从怀里摸出自己的那个墨绿荷包,居然打开荷包开始数银子!轻轻目瞪口呆,有些失神地坐在板凳上。见过呆的,还真没见过这么呆的!“你若是真缺银子,荷包里的银子算我送你了行不?赶紧把荷包还来!你一个大男人,攥着女人的荷包不还算是怎么回事?”

对面的男人脸色微微一红,双手将荷包恭敬地奉还给轻轻,扯了一个嘴角。仿佛是在微笑,道:“是周某失礼了。荷包奉还,还望这位姑娘不要再为难这位小兄弟的好。若不是家中艰难,他必不会行此下作之事。周某代这小兄弟道歉。”

“你这汉子,怎知道他家中艰难,万一他就是死性不改的奸诈滑头之辈呢!”秦六不服气地在小鬼头身上拍了一记,拍的那小鬼头一个趔趄,却咬紧牙没有出声。

“周某不敢撒谎。这小兄弟,姓刘,小名二狗,家住北坊市,靠母亲洗衣过活,但此刻他**病重,所以...不瞒姑娘,周某正是给这刘小兄弟送药的。”

男人面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轻轻看的出,此人说的是实话。她本就不是什么心肠狠毒之人,再看那小鬼头也就没那么讨厌了,道:“你母亲亲若是病好了,就让她去西坊市美眉坊找一个叫罗月娘的,她那里正好缺一个帮佣。工钱虽不算多,但也比替人洗衣要好上一些。”

小鬼头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喜悦光芒,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不得不说,被人感谢的感觉非常好。荷包找到了,名誉保住了,又小小地助人为乐了一下,轻轻觉得夏初的洛阳城格外美好,高兴之下,就将里的几两碎银子赏给了小鬼头,乐呵呵地道:“赶紧回去,给你母亲请大夫去...”

“哎。”小鬼头紧紧地将银子攥在手里,冲轻轻磕了一个响头后,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姐...”秦六看着跑远的小鬼头面色发愁。

“一点银子,有什么舍不得的?”轻轻瞪了秦六一眼,心道,秦六平常没有这么小气啊。今日这是...难道是吃了亏记仇?

“姐,您这点心茶水结过账了?”秦六委屈地指着桌面上的点心道。

“没有,怎么了?”轻轻依然不明所以。

“姐,你把钱都送出去了,咱们怎么结账?”秦六垮下了脸。

“你出门不带钱的!”轻轻尴尬地吼了秦六一嗓子。这真不怪她,她浪迹三年,结账的事情从来都归程海管,她何时操过心?但她忘记了,她们四人组中,秦六从来都是做苦力的那个,结账这种高难度的事情,他怎么会做?

“我...”

“我什么我。还不赶紧回去取钱!”轻轻从盘子里抓过一个枣糕,用力向秦六砸去。

秦六见轻轻面色不善,张口衔住飞来的枣糕,不敢再多待,闪身奔出小酒店,三下两下不见了人影。

待秦六走远,轻轻才觉得有些丧气,像个软骨动物一般爬在桌子上,暗暗检讨。先前还说别人呆,没想到自己才是最大的那个呆瓜!有谁见过做好事将身上全部的银子都送了别人,自己却没有钱付账的?就没想过先结账?难道说,自己在程海的张罗下,生存能力退化了?

轻轻敲了敲头,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只是,对面这谁呀?

“你怎么还没走?”轻轻没好气地问。都是这个男人!若不是这男人非要管闲事,她怎么闹出这么个乌龙来?

“周某...”男人开口想说,由于自己的原因,人家一个姑娘家家的发善心,结果留在这小酒馆里当“抵押品”,他怎么好不负责任地不说一声就走?但考虑到这原因一说出口,对面趴着的那个女人可能会跳起来发飙,于是没敢说...

“你姓周?”轻轻抽抽鼻子,使劲嗅了嗅。突然眼前一亮,笑道:“你是周如风!”

“你怎么知道?”

轻轻笑着掰着指头道:“轻轻松松就打赢了秦六;身上一股血腥气,肯定杀过很多人,但又不像坏人,又姓周...再加上你果然像传说中那样面无表情,你不是周如风周大将军,你又是哪个!”

见周如风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轻轻指着对面的凳子笑道:“坐下吧,在秦六没来之前,你有义务陪我聊天解闷。”

周如风不置可否地坐下。

轻轻好奇道:“听说大理那边四季如春,可是真的?我哥哥和母亲三年前去了大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提及母亲和大哥,轻轻有些自责。难道自己本质上真是特别自私的人?亲人一别三年,竟然从没有想起过她们...

或者说,自己在这个莫须有的时代生活了近八年,还生了一个儿子,依然对这个时代不曾产生过一丝一毫的归宿感?就像一直在玩角色扮演的游戏?

不关心亲人的安康,不关心儿子的前途,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不关心,心中只想着身死也不过是再穿越一回的鬼话?想及此处,轻轻觉得很悲哀,原来自己的一切一切,不过是无根的浮萍,飘到哪里算是哪里...

“小二,送两样小菜,烫一壶酒来。”轻轻招呼道。看着这古色古香的酒馆,再看看外面初夏明媚的阳光,看看看对面男人头上的发髻,她突然觉得心中很堵,一股酸意漫上眼底...她狠狠地揉揉眼睛,仰头灌了一盅酒。不知名的酒味热辣烫喉,使她咳出了眼泪。

“大理气候如春,三年前去的文人才子们没听说过有人出事的,都平安的很,你不需担心。”周如风平静地看着轻轻,平静地道。即便身着便装而不是军盔,即便这是在酒馆而不是军营,他的身子依然挺拔笔直,一丝不苟。

“是么,那就好。”轻轻喃喃看着窗外,突然道:“你说,人死之后,都会去哪里?比如,死在你刀下的那些人,会不会换了个世界,活的好好的?”

周如风默默半晌,才道:“周某不知。周某只管眼前,不想来世。”

轻轻摇头笑了笑。深为自己突然之间的神经质感到不好意思,于是取过青花小瓷盅,为周如风斟了一盅酒,换了话题,问道:“能说说么,李唐和秦家谋反,是怎么平息的?竟然花费了三年的时间?叛军实力很强?不该呀...”

周如风面无表情的脸闪过一丝黯然,摇头道:“周某不知。周某不曾参与平乱。”说罢,举杯酒尽。

“你身为大宋的军神,竟然没有参战?”

“皇上说,京师安全为重。”周如风道:“若有周某领十万大军,叛军三个月可灭!”

轻轻笑着又为周如风斟酒,道:“现在天下太平,因此你的功劳声望已经够大了,不需再用叛军的鲜血换取军功章了吧...让别的将领也有露脸的机会,大宋才能更繁盛不是?”秦家的例子就在眼前,以帝王最喜欢的平衡之术的角度来说,那男人才不会让这周如风有机会成长为第二个秦家...

(书荒的朋友们可以去瞄两眼《都是奇兵》哈,下面有车位连...第一个帮朋友吆喝,有些不好意思,嘻嘻)

第一卷 宫女篇 128 儿子的教育计划 128儿子的教育计划

当秦六再次找来。轻轻已经有些头晕眼花,口齿模糊。

其实她真的只喝了一口。这一口还被她咳咳出去了大半...

听着秦六跳脚大骂对面的周如风如何如何不怀好意,竟然将一个女子灌成这样...轻轻羞愧地将脑袋低了又低,真让人担心她的脖子会不会被自己折断...

秦六骂了过瘾,才叫了一辆马车,将酒气熏天的轻轻扶了出去,上了马车,走了。

周如风怔怔地看着载着轻轻的马车走远,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显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只是这笑容许是因为脸板的久了,略显僵硬...他一杯接着一杯将一壶酒喝完,道:“小二,结账...”

如果让轻轻知道,专门跑了半个洛阳城回去取钱的秦六最终还是忘记了结账,不知道她将作何感想?只是此刻她脑袋空荡荡的,整个人轻飘飘的,什么也想不起...

“她怎么醉成这样?”皇上站在轻轻床前,看床上面色酡红,酣睡不醒的女人,眉头直皱。

“回皇上,主子今日在酒馆吃饭。小饮了几杯,回来就这样了。”秦六自动忽略了与轻轻喝酒的还有一个男人的事实...

“下次不要让她在沾酒,恩,下去吧...”皇上缓缓走到她的床头坐下,有些出神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这个女人不漂亮,看着与三年没有什么区别,若是非说有区别,那就是看起来健康了些。这是一个看着普通却绝不普通的女人...

就是这个女人,不稀罕自己宠爱,不稀罕自己给的一切,情愿当个小胭脂铺子的女掌柜,整日里扒拉着算盘计算着成本多少,盈利多少,纳税多少...为多卖出一盒胭脂而兴奋,为生意惨淡而沮丧...而不是坐在漂亮奢华的宫殿里,高高在上,享受着众多仆役的服侍...

就是这个普通又特殊的女人,生生让自己对其他女子没了兴趣...

他伸手解下两人的衣衫,陶醉地深吸一口她身上的酒香,将自己与她合为一体...

“砰...”房门突然被砸开,一个小小的身影嗖的一下闯进来,再利索地爬****,左看看,右看看,大大的眼睛里写着疑惑。“爹,娘,你们睡觉为什么不穿衣服?还有还有。为什么不带瑞儿睡了?瑞儿不乖么?”

“程海——你连这么大一个小娃娃都看不出么!”皇上怒道。

“奴才没用。可小主子明明睡着了呀...”程海很委屈。

“嘻嘻,我装的像吧。”瑞殿下对着房门扮了个鬼脸,撅着小屁股,硬生生地挤进爹娘中间。

“你明天就起程去行宫吧,将规矩什么的都好好教一教。万一有人从瑞儿口中套出了话,对你们都不利...”皇上无奈地看着这对母子,有些揪心。这两人在民间野了三年,特别是瑞儿,真能适应皇宫里的生活么?

“好吧。”轻轻无奈地点点头。她知道儿子需要好好叮嘱一番,但不同的是,她对儿子有信心。她相信,只要是她的话,儿子绝对会记得牢牢的。“儿子,咱们接着讲故事吧,上次说道大灰狼吞吃了小红帽和她的外婆...话说猎人操起一把剪刀,动手把呼呼大睡的狼的肚子剪了开来...”

“这只狼真笨死了,吃东西都不嚼一嚼再吞下去的么?”瑞殿下不屑地撇嘴。

“是呀,所以瑞儿才要记住,吃东西一定要细嚼慢咽,学知识也是,一定不能急于求成。囫囵吞枣,坏人没被彻底消灭之前,一定记得谨慎小心...”轻轻趁机教育儿子。她一向寓教于乐。

熟读四书五经,礼义廉耻的其他儿子,如何斗的过这样的母亲,用这样的故事教出来的儿子?皇上心中不免为其他儿子担忧起来...

“记住了,娘,后来呢?”

“人家说,后来又有一只狼跟小红帽搭讪,想骗她离开大路...于是那只狼从屋顶上滑了下来,正好落在大石槽中,淹死啦。小红帽高高兴兴地回了家,从此再也没有谁伤害过她。那,故事讲完了,所以,儿子,将来若是有人想伤害你呢,你一定要他知道你的厉害!...”

瑞殿下听完了故事,满足地窝在爹娘之间睡去,嘴角犹自带着天真无害的笑容...

“你这种故事,哪里听来的?”

“怎么了,这故事不好么?”

如果没有你的那些解说,故事很好...皇上闭上眼睛,突然道:“你想将儿子教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吃亏的人。当然,有时候,吃亏就是占便宜,这个道理我也会教给他的。”

“......”

轻轻见皇上不语,也就抱着儿子睡着。她醉酒半路被儿子闹醒,现在头还疼着呢。这些故事算什么。这些不过是童话,待回到宫中,自己就准备将厚黑学的那些事儿全部教给儿子...

天亮之后,轻轻起床梳洗,然后招来罗月娘,告诉她自己再次远游,并将胭脂铺子全权交给她打理后,叫来秦六和程海,将今日起程的事情说了一遍。

秦六无所谓,但程海却是心中暗喜,自己这位姐姐,终于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一个宫妃,带着个小皇子,总在市井住着算是怎么回事?天子贵胄,就应该住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安享荣华。至于皇上其他的那些妃子们...只要皇上宠爱姐姐,那些女人又算的了什么?

既然是要回皇宫,民间的东西自然都是不能带的了。该销毁的销毁,能送人的送人...最后,四个人每人一个包裹,在车行雇了一辆马车就上了路。

出西门,上官道,路过当年自己被围杀的那两座山头。一路顺顺当当,一个剪径小贼也没有遇到,终于在两天后,到了传说中西苑地界。

轻轻几人跳下马车,程海付了车资,打发了车夫。

周围古木参天,犹如原始密林。轻轻看了半天,也没见到所谓行宫的影子,于是疑惑道:“是这里?不太像啊?”

程海点点头,道:“年初咱们回到洛阳之后,我不是跟你请假了。记得么?那次请假,就是为了来行宫一探,还见到了月儿。月儿还好,只是很担心您。”说着手指西偏北的方向,隐隐看见一条快要被杂草掩盖的小道,说道:“过了这片树林,就能看见有建筑了。这里说是皇家园林,但皇家的人根本就没来过,百姓们也不敢越界,因此才长成了这么一片林子,里面生活的小动物不少呢!”

“哦?有小动物?”轻轻拍手道:“那咱们在这树林里露宿一晚再去行宫吧。以后想这么做也没有机会了。”

“娘娘,咱们要去哪里?”也许是因为小的时候总在马车上度过,瑞殿下浑身没有半点长途坐车的不适,反而更加精神奕奕。

“那瑞儿,你记好了。以后呀,有人的时候,你要叫娘母妃...知道么?来叫一声听听...”轻轻牵着儿子的小手,跟在程海后面走上了那条小道。

“母妃母妃...”

“以后,见到你爹爹要要父皇...父皇...”

“以后呢,你还会有好多漂亮的母妃,你一定要懂礼貌...嘴要甜,礼要多,知道么?”

“但是呢,如果有人问你这三年怎么过的?你要记得回答,你和母妃被关进一个院子里,不能出门...过的好无聊...记住了么...那些关心你怎么生活的人,都是关心小红帽的大灰狼一样,不是好人...”

林中的一片空地上,篝火已经升了起来。树杈上正烤着几只兔子,正吱吱地往下滴油,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金黄色的油滴落进火堆上,又啪的一声炸开。火堆下面还埋着两只“叫花鸡”...

轻轻抱着儿子絮絮叨叨,程海悠闲地翻动了兔子,不时撒上一些香料,而秦六则在周围的树上像只猴子般地跳来跳去,一刻也闲不下来。一如往日。

明日...明日自己就又是一个宝林了...

这一次,算是自己主动走进了牢笼?轻轻看着跳跃的火焰,有些茫然。

她忘不了淑妃临死之前癫狂的表情;她忘不了当年黄莺莺将陈惠玲推下水后,慌张远去的背影;她忘不了阿紫看见云儿画像后的惊恐;她忘不了以品性高洁无欲无求著称的邓婕妤在耳边不停挑拨的语言;她忘不了琼华宫水榭里那一并跪着的所有女人...

她也忘不了四年前的那个寒冬夜晚,琼华宫灿若朝霞的火光...

是不是只要是个女子,进了那光鲜亮丽的皇宫,为了那个御座上的男人,为了那男人所代表的权势,都会变成另外一种人?双手沾满鲜血,为了活着或活的更好而不择手段?

轻轻突然打了个冷颤。

她不否认自己的心很软弱,不否认一直以来自己总想着逃避,总不敢去面对,去争取...但是...

但是...争取那些她不想要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

“娘...兔子烤熟了...”

第一卷 宫女篇 129 陷入情网里的男人啊 129 陷入情网里的男人啊

“叫他什么?”行宫内。轻轻指着才画好的皇帝画像问儿子道。

“父皇...”说完还不忘行了一个标准的皇子觐见皇帝的礼节。

“叫我什么?”轻轻满意地点点头,又指着自己问道。

“母妃...儿臣给母妃请安...”

“那母妃问你,你在行宫住了多久?”

“好久好久...”

“每日都做什么?”

“恩,跑步,识字,背书,听故事,抓小鸟玩...”瑞殿下认真地掰着手指头数道。

“那你母妃每日都做什么?”

“母妃绣花,画画,教儿臣认字,给儿臣说好听的故事...”

轻轻再次满意地点点头,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转身问道:“月儿,你觉得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月儿看着长大了的瑞殿下,惊叹地摇摇头,道:“轻轻,以瑞殿下的聪明劲儿,就算有人问起你没有教过的问题,瑞殿下想必也不会露出破绽的。”

轻轻蹲下身,亲亲儿子的小脸蛋,笑道:“瑞儿真聪明。现在玩去吧...”

瑞殿下却垮下小脸,道:“娘,这里不好玩...连院子也不让出...难道我真的要玩泥巴么?”

轻轻一听极为心疼,道:“要不,今天娘多给瑞儿讲个故事?”

“好吧,有故事听,总比玩泥巴要好。”瑞殿下赶忙呼哧呼哧地搬了个凳子让娘亲坐下,自己依在娘亲的怀里,扭了扭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装作勉为其难、极不情愿地道:“讲吧。”

轻轻捏了捏儿子搞怪的小脸蛋儿,道:“今天说的,是三只小猪盖房子的故事...”

日子一分一秒过起来很慢,但一回头,就是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日,宫里来了圣旨,冯宝林贤良淑德,教子有方,特晋为冯才人,即日回宫。

瞧吧,那男人都懒得想词儿夸赞自己,什么“贤良淑德,教子有方”,鬼话!满篇都是鬼话!轻轻拍拍膝盖,从地上爬起,滴滴咕咕地接过圣旨,转身丢进程海手中。问那传旨太监道:“马车到了么?”

“已经到了。就等着主子了。奴才来时,周总管让奴才给您带话,说是皇上想念主子,请主子尽快动身。”传旨太监谄媚地回道。眼前这看着普通的主儿可不简单,有哪位主子一别三年,惩罚才一到期皇上的旨意马上就下来了?还给晋了个位?没被忘在这鸟不拉屎的地儿就烧高香了!

“既然马车已经到了,那我这也没什么好收拾,让护送的将士们歇一歇,明日就能起程。这位公公,你请进来,我有些话儿想要问你。”轻轻示意传旨太监跟着自己进了房间,让他在下首坐了,才淡淡道:“宫里可有添了新主子么?你知道,这一别三年的,突然要回去了,我这心里呀,可有些怵的慌...”

传旨太监欠了欠身,赔笑道:“以皇上对主子的宠爱,主子何须怕些什么!”他心中也明白轻轻问话的用意,后宫争斗向来惨烈,她这一别三年。现在不将皇宫内的形式摸摸底,就这么两眼一抓瞎地回去,哪里能放心?

“不敢欺瞒主子,皇宫这三年可是平静的很,只是皇后身子更健康了,正张罗着给长平公主招驸马...邓婕妤还是极少出现在人前,而长安公主的身体也是时好时坏...”

“黄美人等主子也没什么变化,只是王才人不知怎地被抓了个小错,降了位成了宝林...”

轻轻有些愣神,这皇宫,貌似与三年前没有任何变化嘛...那男人的心肠是什么做的,人家伺候了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说,怎么一个个都没往上挪挪位置?但,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升级了?“新人呢?这中间不是有场选秀的么?”

“回主子话,没有新主子入宫。皇上有旨,鉴于大宋正在平反,道路上不太平,皇上体恤,免了上次的选秀。”

连选秀也免了?“那三年中,皇宫也没有哪位主子传出喜讯么?添了个小皇子或小公主的?”

“没有...” 那传旨太监摇头低声道:“有小道消息,说皇上每次都不让留的。”

那就是他一直在避孕了?轻轻愕然,他这是为什么?古里古怪的,才三个皇子,不算多啊...“那皇上他,现如今最宠爱哪一位?”

“回主子话,皇上最宠爱的,可不就是您了么?瞧,主子这远在行宫。都被皇上惦记着晋了个位...”传旨太监微一巴结,但也知道轻轻问的是什么,悄悄地咬耳道:“皇上这几年房事很节制,主子们伺寝也是玉露均沾,轮着传,没偏谁一分...”

“玉露均沾...”轻轻将这个词在心里古怪地念了几遍,抬头露出一个微笑道:“这位公公一路辛苦了。月儿——将咱这里拿的出手的好酒菜为公公多备上一些...”

月儿会意地请传旨太监下去,并顺手塞了一个鼓鼓的红包,乐得这太监眉开眼笑...

传旨太监出去后,轻轻坐在椅子上,微微出神。刚刚那太监说的话一遍一遍地在她脑子里回播......

难道那男人工作太过忙碌,所以xing欲不旺?这个猜测才一出来,就被她甩在一边,开玩笑,就冲他那出皇宫找自己圈圈叉叉的那种表现,那是勇猛地没边了...

那么,就是因为距离产生美,他对于宫里的那些老面孔已经厌倦了,以至于看到自己后,犹如“小别剩新婚”,所以才特别兴奋?这倒有些可能,但他为什么又停了选秀呢?新人新面孔不是更加新鲜?若说选秀停了,但就算是从宫女中间也能选出些貌美如花的吧?就想当年的章柳儿?宠幸宫女。他也没少做过...

难道说,他当真对自己与众不同?

皇上爱上我?轻轻感觉自己再一次被狗血淋了个满头满脸...

“月儿,你说...算了,你忙你的吧。”轻轻本想咨询一下月儿的看法,但话没出口,又被自己咽了下去。自己觉得狗血,觉得不可能,那月儿想必也是如此...

“轻轻,你烦恼些什么呢?你不知道,你那些天昏迷,皇上他亲自给你喂药。亲自给你擦身...”月儿道。

“那是因为我救了他!”轻轻争辩道。

“那现在呢?你一去三年,带着瑞殿下浪迹民间...你觉得,自古有哪位皇上会容忍这种行为?”

“我...”

“撇开皇上对你是否有意不谈,你一个宝林,哦,现在该称你为才人了。你一个才人,总归要生活在皇宫中,像皇宫中其他那些主子一样,为自己谋划,为瑞殿下的将来谋划...”

“月儿,你今天好深刻哟。”

月儿正说的高兴,结果差点被轻轻这句话给呛出个内伤...只见她手指轻轻,指端还微微颤抖,嘴角不住抽动:“你...你...我不管了!”月儿气愤地一甩衣袖,跑厨房疗伤去了...

待月儿走远,轻轻才收起脸上欠扁的笑容,心道,月儿说的确实有道理,不管是为了自己谋划,还是为了儿子谋划,自己注定是要生活在宫中的...除非等到那男人升天了,自己才有可能同老太妃一般,去“看守陵园”...

啊呸呸呸!这话太不吉利了...

洛阳城,西坊市。

胭脂铺子美眉坊的街对面。

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冲美眉坊隐约地勾了勾小指头,那手势,像极了那些****良家妇女的混混,若不是此人一身冷气,生人勿近的表情,实在与混混搭不上边,那店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一定会“报警”...

一个瘦小的身影飞快地从胭脂铺子里跑了出来。只见他灵活地绕过了人群和车马,片刻之间,就来到男人面前,惶惶道:“大哥!大嫂走了!”

“什么走了!胡说什么!”男人伸手在小鬼头的脑袋上敲了一记,脸色微微见红,道:“走了?仔细说清楚。”

“铺子里的罗姐姐说,冯家姐姐十几天前就乘着马车,从西门离开了京城。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大哥,其实罗姐姐也不错,比冯家姐姐漂亮呢...而且,大哥,冯家姐姐带着儿子呢,你没希望的啦...”

“有儿子了?有人见过她的丈夫么?”男人闻言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后又问了一句。

小鬼头摇了摇头,道:“罗姐姐说,她跟了冯家姐姐两年,从没见过她的丈夫...不过人家都有儿子啦,而且还神神秘秘的,现在又不见了踪影...周大哥,你还是考虑考虑罗姐姐吧?我跟你说,罗姐姐人又温柔又漂亮,还做点心给我吃呢,而且还没有嫁人...”

小鬼头还在啰里吧嗦地数着他罗姐姐的优点,却见他的周大哥转身向着西门走去,神色有些茫然。小鬼头嘀咕道:“陷入情网里的男人啊...啊啊...”啊了半天,终究是对周大哥现在的状态不放心,于是埋头跟在他的身后。

那个时而聪明,时而迷糊,趴在桌上像没了骨头一般,喝了一口酒就醉的不像话的女人在自己生活中露了个面,就不见了?一步...两步...原来自己晚了无数步...

回头看看自己在夕阳中的影子,周如风满嘴苦涩。

第一卷 宫女篇 130 重返深宫 130 重返深宫

“何将军,咱们回程的路上安全么?不会再遇见劫道的了吧...”

临上马车前。轻轻突然瞥见一旁侍立的军人有些眼熟,认出了是三年前护送她的何源,于是停住了脚步。

“主子放心!卑职来时已经将这一路上方圆十里路面上的所有不安定因素扫了个遍,绝不会有不开眼的打搅到主子的行程。再说,卑职此次共带了五百名将士,定能护得主子的绝对安全!”何源一个立正,语气简洁有力,对自己手下的五百禁卫军十分自信。

“那就好。”轻轻笑了一下,道:“劫匪不可怕,只怕万一场面太乱,马儿再次受惊就不好了。”

何源闻言嘴角直抽抽,张口半天也没有憋出一个字来。这女人,太无耻了吧!分明是你自己顺风跑路不说,还断的我们缀上的希望,现在竟眼睁睁地说瞎话!什么马儿受惊,狗屁!

轻轻****过这大个子何源,仿佛心中的浊气少了一些,这才回头告别了住了一个月的“破败”行宫,心满意足地上了马车。

当下,何源一挥手,将个马车围成个铁桶一般。他是真被轻轻那句话吓住了。若是拉车的马儿再次“受惊”跑不见了,这次皇上绝对不会饶了他!要了他的脑袋都是轻的!

直到保证就算骏马发疯也冲不出将士们的包围,何源这才稍稍放了点心,传下军令,挥队出发。

星月阁。

绿油油的草地上露珠闪烁,七彩的光亮变幻而逝,如同三年前的每一个早晨一般无二。

轻轻坐在紫藤花廊下的竹椅上,望着在草坪上撒欢奔跑的儿子,有些恍惚。

一切如此熟悉,就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仿佛,这三年,她就应该日复一日地坐在这花架下,她的儿子也应该一日又一日地这块草坪上奔跑长大,而所有那些,什么扬州的风月,无边的大海,市井的嘈杂都不过是她的一场幻觉,一场美梦...

程海看着花架下微微出神的轻轻,悄然微笑。他的姐姐,就应该穿美丽的宫装,**致的食物...

“海子...”轻轻突然回头,微笑道:“海子,以后瑞儿的安全,还要多担点心。我成了才人,那瑞儿就是出身最高的皇子了。针对他的阴谋诡计,绝不会少...”

程海一怔,道:“姐。你放心。”

轻轻笑道:“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让瑞儿离开你的视线。哪怕是有人告诉你,我遇险需要你立刻救命,你也不能将瑞儿托付给任何人...明白么?”

程海郑重了点了点头。

轻轻这才转过头去,继续托腮望着正在试图从草地上抓个虫子来玩的儿子。

程海与秦六不同。

秦六心思单一,想法简单——只要能跟在自己身边就好。若非要找出些什么,那就是他对于舞刀弄棒比较痴迷...可以说,秦六的生活中只有两件事:一是自己的姐姐,一是武功...

而程海...想起程海,轻轻心中很有些复杂。自己这三年里的行踪点滴,应该是由程海向皇上汇报的吧,她曾经站在客栈的楼上,亲眼看见他与一些神秘人物在交谈...

初一看见,她很恼火,恨不能将程海叫到身边质问一番!可平静下来,也就看开了...程海他并不是背叛了自己,而是认为,他做的这些,都是为自己好...

程海是一个聪明、有思想、有判断力、甚至现在又多了些野心的太监。在他的眼中,皇上应该排第一,瑞殿下第二...或者等到十年八年后。瑞殿下的重量会超过皇上的重量,上升为第一位,成为他效忠的对象...而自己永远只能排在第三。

不过这就够了。轻轻想。只要程海不会被其他的女人所收买,效忠自己与效忠瑞儿又有什么不同呢?瑞儿是皇子,他必须拥有自己的力量。而程海一定是个好人选...

“娘...母妃...”瑞殿下笑着跑了过来,奋力扑在轻轻怀里,额头上微微见汗,小脸红扑扑的。

轻轻微笑着替儿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顺便在他的小脑门上弹了一下,道:“瞧这一身汗,赶紧去洗个澡!让人在母妃房间的浴池里多放点水,你记得游上几圈呀...不然,你月儿姑姑做的奶糕你就吃不到啦。”

瑞殿下闻言眼睛一亮,拍着胸脯道:“游泳我最喜欢了!母妃,我这就去——”说罢招呼程海一声,就撒腿直奔内堂。娘亲的话,他一直记得很牢,无论去哪里,哪怕只是进自己的房间,也一定要将程海带着...

只见瑞殿下很快奔到台阶上,也不忘回头与轻轻招手,喊道:“母妃,瑞儿最爱你了!奶糕一定要留多些!”

“遗传谁呀,净爱些甜的。”轻轻微笑着对儿子摆了摆手,又开始托腮发呆。

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就应该去皇后那里请安报备,向皇宫宣布自己回来了...而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是今日宾客迎门,每日里净与那些女人们虚伪奉承呢。还是门可罗雀,一个客人也无?毕竟,三年前,她与众人相处的并不愉快,现在又顶了个才人的帽子,那些女人一定眼红死了吧...

“轻轻,进屋吧,这大太阳够晒的。”月儿悄悄地走了过来。

“月儿,咱们进宫几年了?”轻轻没有起身。

“承平四年入的宫,承平七年选秀,你救了你现在的嫂嫂,十年第一天诞下了瑞殿下,如今是承平十三年了...”

“月儿,你记得真清楚啊...”轻轻幽幽叹息,道:“九年多了,月儿,若我记得没错,你今年二十三岁了吧?明天,后年此时...你也该出宫了吧。”

月儿一阵沉默。一阵风吹过,落下一地紫藤花瓣。

“轻轻,我不出宫了,就在宫中陪着你。”半晌,月儿突然咬牙。

“傻说什么呢。”轻轻一阵感动。低头试试眼角,仿佛是花粉迷了眼睛。“自从陈惠玲出了宫,就时常往你家打招呼,因此,你母亲亲现在日子过的很舒心,只是念叨着你什么时候能出宫回家,披上她亲手缝制的大红嫁衣...你若是不出宫,何以面对你母亲亲的殷勤期盼?”

轻轻也不看月儿,仰着脸感受着从花叶间漏下来的,七月里热辣的阳光,将头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了眼,道:“你那未婚夫是个实诚汉子,凭着自己的手艺,现如今也挣下了一个小酒馆了,正一心盼着你出宫成亲,有多少人家要将闺女塞给他,他都没应。逢年过节的,没少往你家孝敬...月儿,我真羡慕你,真的。”

“可你...”月儿眼圈也红了。

“我?正如你前些日子所说的,我现在是才人了,儿子聪明健康,皇上也宠我爱我,皇宫里吃穿不愁的...月儿你看,我的生活如此美好,你的担心何其多余?”轻轻道:“月儿,你的人生不应该捆绑在我身上,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月儿说不出话来。一时之间,花廊下静悄悄的,只听见风吹花落的声音。

轻轻一直仰头闭着眼,阳光打在脸上痒痒的,仿佛睡着了...

暮色降临。

皇上踏着暮色走进星月阁。才一进院子,就听见瑞殿下稚气的背书声: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皇上站在一边听了一会,不由点头,露出一丝微笑。这孩子才三岁多,这一通《论语》背下来,竟然没有一丝错误,真是聪明肯用功,那女人教的也好...

“父皇父皇...”见到走过来的皇上,瑞殿下马上停下了背书,抱着他的大腿,噌噌地就爬到了他的身上。

“像是个小猴子似的。”轻轻合上书本。这一本《论语》,她可记不全。“那个,瑞儿都三岁多了,该正试读书了吧?宫里有给皇子请师傅么?”

“没呢。”皇上捏捏儿子的鼻子,将他从身上摘了下来。抱着他找了个锦凳坐下。

他今日穿了件墨色暗纹蚕丝长衫,显得十分舒适随意。轻轻记得,除了当年她刚搬进星月阁的第一天,见过他穿的是龙袍外,他再来星月阁,再没穿过龙袍。

“你这父亲怎么当的?若我记得没错的话,王宝林膝下的昊殿下该有七岁了吧,章采女那里的庆殿下也五岁了...皇子的教育不都抓的很紧么?”轻轻想起清宫小说中,那些阿哥们六岁就要如上书房读书,每日…多就要起床...作为一个穿越人士,太宗陛下不可能忘记皇子教育的重要性,虽说应该不会像清朝那样惨无人道,但绝不该到七岁了还启蒙...

“去年的时候,朕也给昊儿请过师傅,是翰林院的苏黎苏大学士,是大宋有名的饱学之人,当年朕也在他的教导下读过几年书呢。可是昊儿,唉,他才坚持不到半个月,不是头痛就是肚子痛...”

说起这个儿子,他满脸失望,小的时候也是个聪明伶俐的,怎么大了却...他恨道:“都是那个王婉儿!她竟然求朕免了昊儿的功课,说是她自己能教好!她会教些什么!这么多年了,昊儿连《千字文》都背不全!若不是她一味包庇溺爱,昊儿怎会越长越不成器!”

原来是因为这个,王才人才变成了王宝林。轻轻淡笑道:“不管别的孩子怎么样,但瑞儿三周半了,是该进学的年纪了。我虽然每日也教,但这里四书五经的,我自身也是一知半解,如何教的?”

“可瑞儿还不到四岁,是否太小了点?朕当年也是五岁多才正是进学的。”皇上有些犹豫。

“无妨。”轻轻摸摸儿子的头,笑道:“瑞儿已经识了近千字...说是请先生,但也不要一下子将他逼得狠了。这样,早上由先生讲书一个时辰,休息一下后,再习字半个时辰...其他时间,还任由他玩耍。随着他年龄加大,再一点点增加学习时间,这样循序渐进的,也省的瑞儿不适应。”

皇上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坚持,那等天凉了些,朕再厚着脸请苏大学士执教。让昊儿和庆儿一起去,若是哪位在课堂上不老实,就别怪朕打他板子!”他心道,这女人一向都很有主意,而且绝不会因为讨好自己而一味强迫瑞儿...

瑞儿窝在皇上怀中,听父母“正事”商量完毕,才扬起头道:“父皇,咱们下跳跳棋好不?母妃总是输,现在都不跟我玩跳跳棋了。”他记得母亲的话,大人商量正事的时候,小孩子最好不要随便插嘴。

而且,对于读书,他没有太多想法。而且,娘也说了只要读一个半时辰。他现在不也有读书么?只不过换个人教自己而已...

皇上闻言哈哈一笑,不屑地看了轻轻一眼,道:“好好!让父皇陪你杀几盘!”说了这些仿佛还不够,又低声与儿子咬耳朵道:“你母妃笨的很吧...”

这声音控制的,恰好能让轻轻听见。轻轻原指望着儿子能为自己辩解几句,正正名,却不曾想,儿子偷偷看了她一点,随即严肃地点点头。

额!轻轻捂脸,羞愧地转身奔走...去与月儿商量晚上的菜谱去了。谁让她教会了儿子玩跳棋,除了开头的三天有赢过,之后就一直在惨输呢?至于跳棋,自然有人送到他们父子手中,不需要她操心。

晚饭四菜一汤,荤素搭配,营养美味。

半人高的四方餐桌上,皇上做了主位,轻轻坐在下首,瑞殿下随着轻轻坐在下面。

只见瑞殿下脖子上掖了块素棉巾,一手扶住自己的小碗,一手拿着筷子,蹲在椅子上。程海在他身后小心地招呼着,生恐他不小心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皇上看了皱眉,问道:“瑞儿怎么蹲着?”

第一卷 宫女篇 131 重返深宫(二) 131 重返深宫(二)

“特制的椅子明天才能送来。他坐在椅子上肯定够不到饭桌,所以才蹲着。”轻轻说着,给儿子夹了一块鹅肝。

“不能另外为他置一桌么?这样看起来很辛苦啊。”皇上不解。

不待轻轻答话,瑞殿下举手答道:“因为娘说,一家人才在一起吃饭。”说完冲轻轻扬起小脸,等待夸奖。

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轻轻赞了他一句,给他碗里放上一大块他最爱的蜜汁鸡腿。

因为一家人才一起吃么?皇上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心中十分妥帖。见儿子正眼巴巴地望望碗里的鸡腿,又眼巴巴地望着他,委屈地叫了一声:“父皇...”

“怎么了?”

“可以吃了么?娘说,吃饭时,要等长辈开始吃了,做儿子的,才能吃...”

“恩,吃吧。”皇上微笑着,将筷子举了起来,象征性地捻了一根青菜。

瑞殿下欢呼一声,不再说话,埋头与碗里的鸡腿奋斗起来。

这一餐,虽然“简陋”。却是皇上吃过的,最舒心的一餐。他笑眯眯地看着轻轻剥夺了儿子吃第二根鸡腿的权利,笑眯眯地无视了儿子求救的眼神,笑眯眯地看着儿子苦着脸吃光小半碗青菜...突然觉得胃口好了起来...

这便是家的感觉么?

饭后,一家三口绕草坪走上一圈,消了食。瑞殿下雷打不动地听完轻轻又一个富有教育地故事,打着哈欠去睡了。被强迫了一个月,他总算接受了他已经长大了,不能再与娘亲一起睡的事实...

灯下,轻轻感觉自己有些紧张。

这让她很不可思议。作为一个shu女,她怎么会因为与男人共处一室而紧张?

一定是自己弄错了。轻轻心想。但房间怎么安静的有些诡异?

“朕修的浴池你用过了么?”

轻轻点头。新浴池很大很豪华,全部是用白玉贴边,大到她可以直接在里面游泳。有一条管道可以直接输送热水,冷热随心。她就是用新浴池洗去了一身风尘,当时舒服的她直哼哼...

“一起去洗。”男人的声音不容质疑,拉着她转过屏风,推开浴池的门。

水浪翻滚中,轻轻喘着粗气,挣扎着道:

“请等...等一下...”

“......”

“听说你一直都在让你的女人们避孕,我可事先告诉你,事后才给我喝药的话,是不起作用的...”

“那些女人不配为朕生孩子...”

“哦...”

......

翌日,轻轻梳洗打扮之后,招手叫过儿子,道:“瑞儿,母妃交待你的话,都记住了么?”

“记住了。母妃。话要甜,礼要多;瑞儿之前一直被关在一个院子里很无聊...娘,你就放心吧。”瑞殿下摆出一个天真无邪的表情,任谁看了他,都会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轻轻笑着赞了儿子几句,领着儿子上了车撵。她现在是才人了,有在宫中乘车的权利,也有了自己的车撵。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一别三年,娘娘风采依旧,真让臣妾羡慕。”轻轻眼角打量着端坐着的皇后,三年不见,皇后的精神头不错,少了淑妃在时的那种虚弱单薄的感觉,只是,眼角眉梢隐隐可见有细细的皱纹...毕竟是年近三十的女人了...

“儿臣见过母后。”瑞殿下也随后一板一眼地行礼。

皇后笑眯眯地扶着轻轻起来,又将瑞殿下环在怀里狠狠夸赞一番,才让轻轻坐了,问起了轻轻三年的起居。轻轻自然笑着答了。

皇后感叹道:“你也总算是苦尽甘来。当年...唉,想必你也是怨我们的,毕竟当时那种情况...但是。我们这些身在深宫中的女人,怎么会知道秦家竟是狼子野心,胆敢造反呢?轻轻妹妹,当年是本宫冤枉了你,你...”皇后看着轻轻欲言又止,仿佛是对自己当年的立场十分自责,但又不知道怎么让轻轻原谅...

轻轻识趣地笑着接口道:“娘娘说的哪里话。当年的事情早已过去了不是么?轻轻现在承蒙皇上和娘娘厚爱,忝为才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若是累得娘娘自责,却是轻轻的不是了...”

皇后也笑了起来,道:“轻轻妹妹能如此想,当真是有大福气的人。妹妹,本宫准备借着七夕,准备了一场晚宴,也算是姐妹们为你接风,你看呢?”

轻轻赶忙推辞道:“轻轻哪有那许多面子,敢劳动皇后娘娘和各位姐姐!”

当下,皇后一力坚持要办接风宴,轻轻几经推辞,最终还是推辞不过,感激涕零地答应下来,又叙了几句闲话,这才带着儿子告辞而去。

轻轻走后,皇后怔怔地坐在厅上,半晌没动。这位冯轻轻,模样同三年一样普通无奇,神色与三年前一般恭谨无害...可她一介宫女,才不过是三年多的时间,就凭着自身。一步步走到今日,成为正五品的才人,还牢牢地攥着皇上的宠爱...

她,到底凭借着什么?

后宫三年无喜讯,现在的三个皇子,可就数这位瑞殿下出身最高了...昊殿下去年因为不喜读书惹了皇上的厌弃,庆殿下的资质太差...这大宋的将来,怕是要着落在这瑞殿下身上了...

如此,这位冯宝林还是要多多交好为上...

皇后长叹一声,自己老了,儿子早早没了,再次生养也早成了奢望...经过这冷清清的三年,她也想开了。当年淑妃那么强大的靠山,那么厚重的恩宠,也没能动摇自己的后位,可见皇上他并不想后宫动荡,自己的后位一定会稳稳当当的。既然如此,她还求什么呢?

做个尊荣无比的皇后,为女儿择一位好驸马,将来再做个体面尊荣的太后...这一生,就这么过吧...

.......

轻轻带着儿子,盯着烈日,坐在车撵上晃晃悠悠地回到挽星宫。

今日这虽然只是不得已的一次例行拜访。但也是小有收获。秦家反了,出身秦家的秦淑妃自然也跟着罪大恶极,不管她是不是被自己毒杀的,众女为她喊冤,也即是为秦家反贼喊冤...如此,自然不敢再以这个理由为难自己,更何况,自己还白白地被发配三年呢?

才人的份位,就算作对自己行宫三年的补偿了?难怪皇后话里话外,对自己这次晋位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不过,说起皇后。今日皇后对自己的态度可是值得品味呀...足够客气,足够热情,甚至还带着点巴结讨好?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自己再受宠爱,也不过是个才人,离高高在上的皇后差了十万八千里呢。轻轻暗自摇了摇头,当先下了马车,再转身将儿子接了下来,牵着他的小手回到星月阁。

有客人?轻轻皱眉看了看停在一边的葱绿色车撵,迈步走进了院子。

绕过假山,一看就看见紫藤花廊下摆着一张紫檀小茶桌,桌上放了两个青瓷袖珍茶碗,并一些瓜果点心。

邓婕妤?

轻轻眼睛一眯,随即又换上微笑,不紧不慢地朝着花廊下走去。

对于邓婕妤,轻轻早已心存提防不想深交。但看她住的竹林幽宅,但听她谈论诗词音律,端的是钟灵典雅,高洁出尘...但轻轻绝对忘不掉她在自己耳边不断挑拨的恶毒语言,忘不掉那日在水榭,她与那些女人跪在一起,说的那一番“大义凛然”的言论...

皇宫之中,哪里会有“高洁”的女主子!

“冯母妃...”

轻轻才一走近,就听见一个弱弱的,甜甜的声音。会这样叫自己的,也只有长安公主了。对于那日,一向有些怯懦不敢大声说话的长安,竟然勇敢地请求癫狂的淑妃不要再打自己,轻轻一直都记在心上...

看到长安,轻轻的笑容真诚多了,弯腰摸摸长安的头发道:“许久不见,安安长大了,漂亮的让冯母妃快认不出了。”

长安顿时红了脸,漂亮的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显得极为开心。

轻轻直起身子,对边上一直微笑着看着自己的邓婕妤行了个礼,道:“菡姐姐。”又拉过儿子。为他介绍道:“这位漂亮的阿姨是你的邓母妃,漂亮的小姐姐是你的长安姐姐哟...”

瑞儿依言行了礼,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娘亲一直都说自己有姐姐哥哥,但他这才第一次见呢。

“轻轻何须多礼。”邓婕妤笑着扶了轻轻一把,道:“听闻你回来了,安安就一直闹着要来看你,拦都拦不住。这三年里,安安可是每天都念叨着你怎么还不回来,就像你才是她亲母妃一般,连我听着都嫉妒了。我这也是被她弄的没办法,只好带她来了。”

轻轻闻言,感动地在长安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道:“菡姐姐,咱们还是进屋去吧。外边这日头晒的。”说完示意邓婕妤先请,她自己一手拉着长安,一手牵着瑞儿,进了内厅。

“瑞儿,将你那些玩具,还有画册子什么的,来些来与姐姐一起玩。”轻轻吩咐盯着长安看个不停的儿子道。儿子也真是可怜,平日里除了与自己在一起,就是自己玩,太孤单了...

第一卷 宫女篇 132 又闻旧事 132 又闻旧事

瑞殿下闻言欢呼一声。但也没忘向坐着的长辈行礼,随后冲进自己住的西殿,不多久,又边跑边喊地回来,不住回头叫道:“快点,快点...”

只见安顺紧随其后,吃力地搬着一个描金地大樟木箱子。回到皇宫之后,秦六自动躲在了后院,整日里琢磨自己的武功,很少上前来。用他的话说,他要在暗自监视是否有人图谋不轨...而程海,人家是高级保镖,搬箱子这种活,一般都是由其他太监抢着做了。

当初淑妃为瑞殿下选了四个随侍太监,两个宫女,轻轻倒也一个没换,只是平时很少用到罢了。这些个宫人也都是有眼力的,见轻轻不喜他们总往跟前凑,也都识趣地站的远远的。

轻轻看儿子整出这个大一个箱子来,有些愕然,不过随即又笑了起来。小孩子么。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巴不得多多炫耀一番。他好不容易有个姐姐可以亲近,当然要把好东西全拿出来。

轻轻指挥着宫人在殿堂的地板上先铺上一层锦垫,以免两个孩子感染了地下的凉气,又在锦垫上铺上一快软草席,吩咐两人到上面玩去...

席子才一铺好,瑞殿下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上去,道:“小姐姐,快来...”说着从他的宝箱中开始往外掏宝贝,一大盒画册子,一小盒彩色的玻璃珠子,一把银制的小弹弓,小算盘,积木,跳棋...压箱底的,还有不少布偶...当真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长安瞪大眼睛,羡慕不已。她怯怯地拉拉邓婕妤的衣袖,可怜巴巴地道:“母妃...”

“玩去吧。”邓婕妤慈爱地摸摸女儿的头发,脸色隐隐有些发红。她也是做母亲的,可从未关注过女儿的玩具...安安体弱,只要身子好些,她便抓住时间,教她读书习字,音律诗词...

安安琴倒是弹的不错,可那是娘亲要求的功课,有什么好玩的?她最珍爱的。还是三年前轻轻送的几本画册...看来,她这个母亲,做的有些不称职呀...

长安早被教养成为一名小淑女,就算是母妃已经应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跪坐在软席上,指着装有画册的盒子问道:“瑞儿弟弟,我能看这画册了么?”

瑞儿正在摆弄他的九连环,见长安喜欢画册,就将手里的九连环抛在一边,兴奋地道:“小姐姐喜欢画册子?看这本,这本说的是葫芦七兄弟...”

这些画册,都是轻轻亲手画出来的,画的都是前世著名的童话故事,动画片什么的,自然都是小孩子的最爱...

坐在椅子上的两位母亲,虽然心思不同,但看到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玩的开心,处的愉快,相视一眼,各自微笑。

轻轻让了邓婕妤一盏茉莉冰片,关切地道:“安安的病。还是没有起色么?”

邓婕妤轻叹一声,苦笑着摇摇头,道:“这些年我爹爹没少寻过方子,但都经不起太医院推敲。太医院研究来研究去,还是觉得安安现在用的这个方子最妥帖,虽不能根治,但也剩下药效温和,稳定,不会出岔子...”

轻轻也是跟着忧心。对于长安这位善良的小姑娘,她是真心喜欢的。“开方子的御医呢?这么多年的研究,不应该没有一点进展啊...”

邓婕妤闻言笑容更苦,道:“那位御医...那位御医早些年就不在了。说起来,那位御医也姓冯呢,可惜早年牵扯到一桩宫廷内斗...不然安安说不定早已恢复了健康,唉,这都是命啊...”

轻轻此时心中俱震,握着茶盏的双手也微微颤抖...而侍立在门边的程海也是眼神一闪,若有所思。

姓冯的御医!难道...是爹爹?轻轻掩饰地低头啜了一口香茶,见邓婕妤只是满含忧色地看着长安与瑞儿玩耍,并没有注意自己,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邓婕妤说的,不一定就是爹爹...

而爹爹...有多久没有听到爹爹的消息了?自从当年她托程海打探了那一丁点可怜的信息后,再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她扳倒淑妃之后,也曾想暗自查探一番当年到底是谁做的手脚,但毕竟十多年过去了,一个御医留下的痕迹早就被磨的一干二净,无从查起。

是皇后?是淑妃?或者,还有可能是皇上?毕竟那男人一心想打压秦家的实力,不想让淑妃生养也是正常...但虎毒还不食子呢。他会如此狠心?他一个皇帝,不让淑妃怀孕的办法多的是,应该不至于加害自己的孩子吧...轻轻心中打了个颤,暗自摇了摇头,将这个要命的猜测赶出脑海...

邓婕妤说的是不是自己爹爹还不知道呢...轻轻装作随意问道:“姓冯的御医?还是我的本家呢,菡姐姐可知道他是为何死的?”说罢,又装作后悔的样子,歉意地笑笑,道:“是我多问了。”

邓婕妤不在意地摆摆手,低声道:“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现在说起来也算不得秘密。宫中的老人们多少都听到了些风声。”

仿佛觉得下面两个小的玩的正开心,她一时半会还告辞不了,两个大人干坐着说不上话也是尴尬,邓婕妤继续道:“当年我还不是婕妤,只是个美人,陛下刚登基没多久,后宫之中也就皇后娘娘,淑妃和我三个老人...我知道其实也不多,又份位最低,说不上话,因此也没敢出院门...只知道,那****整整闹腾了****...后来才知道,那晚皇后膝下的皇子和公主双双中毒。随后淑妃跟着难产,可怜整个皇宫只有冯太医一人当班,哪里能两头都照顾妥当?淑妃产下死婴,于是冯太医就被抬出来顶罪,最后畏罪自杀了...”

邓婕妤悠悠地将当年事发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轻轻听过有些失望。邓婕妤说的这些,与程海打听来的差不多少,并没有太大价值...轻轻有些心不在焉,只跟着感叹一番,唏嘘不已。

既然线索又断,轻轻感叹一番。也就暂且放下了。她问道:“既然冯太医已逝,那安安的方子....”

邓婕妤叹道:“多亏神佛保佑!半年之后,安安带病出生,可太医院的御医们却拿安安的病毫无办法。好在冯太医当年医术不凡,御医们都还记得他,于是彻查了他留下的医稿,菩萨保佑,总算找到了一个对症的方子,一直用到现在...”邓婕妤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合十,对着西方拜了几拜。

原来如此...轻轻随口附和了邓婕妤几句,看着那与瑞儿低声交谈的长安公主越发觉得亲切。是爹爹的方子一直护着长安呢...当年爹爹一心学医,终生的理想就是行医天下,治病救人,若是他得知自己的方子救了这么个可爱善良的小姑娘,一定也会欣喜吧。

恩,当年爹爹可是留下了不少手稿,她记得书房中就收藏了好些。说不定其中有根治哮喘的更好的方子呢?轻轻想到这个可能,很是欣喜。

不过,她没有开口。她并不想让这邓婕妤知道自己的出身,知道自己就是当年冯太医的女儿。

她不信任邓婕妤。

如果真找到更好的方子,再想个法子不着痕迹地送到邓婕妤手中,让长安用上。她喜欢的长安,因此并不愿意拿这种治病的方子去与邓婕妤做人情...

说完了秘辛,邓婕妤仿佛也有些神思不属,只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轻轻说起长安幼时的趣事等等,眼见天色将晚,她叫上正玩得高兴的女儿,起身告辞。

轻轻没有多做挽留。这个时辰了,皇上说不定会来,若是与邓婕妤碰上,说不得要尴尬一番。倒是长安与瑞儿依依不舍,一再邀请瑞儿去她秋宜宫做客。

瑞儿虽然兴奋,但也不敢擅自答应,只用哀求的眼光看着轻轻。轻轻笑着点了点头,道:“过几日,母妃带你去。但是小姐姐身体不好。你可不能太闹。”可不是么?长安与瑞儿闹了这小半天,瑞儿依然精神很足,但长安看着却明显有些倦怠了。

瑞殿下高兴地直点头,拿起两本画册,送与长安,但又不放心地道:“小姐姐,这是母妃亲自画的,送给你,但你不许弄坏了!”

长安郑重地点头,珍惜地抱在怀中,随着邓婕妤回去不提。

邓婕妤母女走后,轻轻托腮沉思半晌,才走进院子里,在夕阳下活动活动腰肢,回头对月儿笑道:“月儿,将小六叫过来。这家伙,咱们不叫,他都不肯在前面露个脸...”

月儿笑着应了一声,转身往后院而去。

轻轻这才道:“海子,这几日瑞儿由小六看着,你想办法将长安公主用的药方弄到手。今天的话,你也都听见了,爹爹他...事情过去了十多年了,现在连一丝线索也无,也不知道爹爹可有怪罪女儿无用?不过,爹爹仁医天下,若是能彻底医好了长安,爹爹想必也会高兴。”

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取方子的时候,小心点别被邓婕妤察觉了。爹爹生前留下不少手稿,大都被我娘收在书房之后的暗格里,就在书架第三层的第三格之后,你抽空出宫替我取来。以你现在的武功,出宫应该没问题吧?”

程海点头。他其实不用武功,也能顺利出入宫廷,他身上有皇上御赐的腰牌...

“姐...邓婕妤她...”程海看着轻轻,欲言又止。

轻轻笑了笑,道:“你多心了。我知道邓婕妤并不是什么值得交好之人。我这么做,并不是想交好邓婕妤,我只是想让一个善良的小姑娘能健康快乐。你能明白么?”

程海犹豫一下,再次点头。

他隐隐觉得邓婕妤在冯御医的案子中,扮演的角色并不止她说的那么简单,但一时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本想提醒轻轻,又怕只是自己多心,想了又想,只好暂时按在心里,反正接下来要去秋宜宫察访的,说不定能找出些线索...

秦六来后,轻轻说笑间,将瑞殿下的安全交给了他,恰逢内务的太监将轻轻要的高脚椅和蹴鞠送了过来,轻轻将鞠球一抛,让秦六陪着儿子玩耍。

出乎意料的是,一连三天,皇上并未再来星月阁。

这让轻轻有些怅然。

那男人,这就不来了么?

不过,怅然也只是一刹那,轻轻很快恢复过来,调整了心态。暗暗告诫自己道:“那男人是皇帝,他不是你一个人的男人,他有三宫六院,美人无数...他愿意来,是他兴之所至,皇恩浩荡;他不来,才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灯下,轻轻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药方。

她的医术只是半吊子,又多年不曾接触医书,手里的这个药方,她看不懂。

看不懂不要紧,这是爹爹开的药方,想必在他的手稿中有详细的解说,只要程海取回藏在家里的手稿,她必定能找出出处,看出个所以然来。

但愿娘亲与大哥去大理的时候,没有将爹爹的遗稿带走...不然,她就要再等二个月,等到金秋九月,当年第一批“出国讲学”的文人官员归来,再像大哥讨要。

轻轻又将药方反复看了几遍,直到用药用量都记得清清楚楚了,才将纸条凑近烛火点燃,瞬间烧成灰烬。

她关心长安的健康,这是好意。但有时候,好意也会被理解成歹意,她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这一番心意。

轻轻熄了面前桌上点的两根红烛,静静上了床,放下了纱帐。

明日变是七月初七乞巧节,皇后的一番好意——一场盛大的欢迎她回宫的晚宴,还在等着她,天知道到时又会出现什么幺蛾子,休息不好,到时体力不支,连累脑筋迟钝就不好了...

第一卷 宫女篇 133 再聚芙蓉园 133再聚芙蓉园

乞巧节又称七夕节。或女儿节,一向是姑娘们最重视的一个日子,皇宫之中自然也不例外。每逢七夕,后宫众女都要在皇后娘娘的带领下,礼拜七姐,祈福纳巧,热热闹闹,乐乐呵呵地闹上半宿。

若是碰上皇上有了兴致,驾临她们的祈巧现场,要就更有一番热闹在里面,不必细说。

这是轻轻第一次参加宫廷宴会,自然不敢怠慢,特意让月儿去打听了相关情况,听到宴会上什么吟诗唱词的,十分头大,又听闻少不了要以酒就兴,更是脸色一白,赶紧打发小七去太医院要了些解酒丸备着,以防不测。

就算如此,她还是放心不下。以她沾酒就倒的体质,这解酒丸有没有用。有多大作用,还是个悬念...

轻轻整好衣装,看看身后跟着的月儿、程海、秦六三人,觉得人还是少了些,有些不保险,于是道:“叫上泉儿和安顺。”

然后又道:“海子你只管看住瑞儿,小六和月儿看着我,如果我很快倒下,你们定要第一时间将我送回星月阁,若是其他女人不同意,非要送我去就近的阁楼亭台休息,你们千万不要答应...若是万不得已的答应了,小六你记得悄悄地将我背回来...明白了么?”

见三人点头后,泉儿和安顺也已经过来了,才带着登上了车撵。

“瑞儿,等下你会见到很多漂亮女人,她们都是你的母妃,所以你一定要记得行礼...还有,今天你的大姐姐和两个哥哥应该也在,你记得不能与他们起冲突知道么?特别是你那两个哥哥,若是他们欺负你,你就只管哭,大声地哭,明白没?”

坐在车撵内,轻轻不住地叮嘱儿子道:“记得表情要可怜,要无辜...恩,就像你平时跟娘讨糖吃时的那种表情。懂了么?”

瑞殿下今日穿的是宝蓝色金丝云纹丝绸长衫,下身一条同色灯笼裤,脚踢一双乌金色软底断面鞋,腰扎月白色绣金色蟠龙的腰带,头发用月白的缎带束着,配上他俊俏的小脸蛋,健康结实的小身板,既有皇子气派,又十分惹人喜爱。

只见他依偎在轻轻怀里,听见轻轻不住吩咐,他的眼珠咕噜噜转了几转,仰头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道:“母妃,您就放心吧。”

对于这个智商比她要高,忽而老实乖巧,忽而机灵古怪的儿子,轻轻还是很放心的。再说,她也不信那两个被溺爱着长大的,没见过一点风雨的孩子,能从她儿子手中讨的了好去!

芙蓉园内,几颗高大的芙蓉树下。被清理出一大片空地来。空地之上,早已安放了一台拜月香案,案台上的香炉内空空如也,并没有点上香烛。香案前面摆了一张长条形矮脚桌,桌子边上放着一个个五颜六色的蒲团。另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桌子分散在一旁,有的桌子上什么也没有,有的桌子上放着些极其精巧的物件儿,但看着都是手工做成的,应该是妃子们拿来乞巧之物。

再次进入芙蓉园,轻轻心中感慨不已。

当年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一边静静地站在淑妃身后当布景,一边暗自欣赏着几十位女人明争暗斗的好戏...没想到,这才几年,自己却站在了舞台上,扮演一个“宠妃”的角色了?轻轻暗自吸了一口气,换上一个得体的微笑,拉着儿子的小手,像那堆在一起的众女走去。

“轻轻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各位姐姐。”轻轻向着皇后和其他女人各施了一礼。她能感觉到众女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分外复杂,羡慕,嫉妒,讨好等神色一闪而过,但她并不在意。

皇后起身扶起轻轻,笑道:“这乞巧宴还是你的接风宴呢,轻轻妹妹,你可是来的晚了。”

轻轻顺势起身笑答:“轻轻手拙,为了不丢人,只好绞尽脑汁,这不。临走前才将一个花瓶做好...因此来的晚了,娘娘勿怪。”

皇后闻言,大感兴趣地道:“轻轻费心做的,自然是好的,赶紧取出来让众位姐妹看看。”

轻轻一抿嘴,转身招过月儿,从她手中接过一个锦盒。不慌不忙地打开,却只是一条用各色水晶珠子串成的长绳...

众女一看,心中十分不屑,这穿一串珠子也能算做巧物?终是宫女出身,人笨手拙...

轻轻没有理会众女的眼光。只见她双手舞动,左边缠一下,右边绕一下,几分钟后,一个由水晶珠子编成的花瓶渐渐成型,而更为精致的是,花瓶中还插着一枝黄色的芙蓉花...

“果然精巧不凡!”皇后当先开口赞叹,指挥着宫女小心翼翼地将这只“花瓶”搬到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又赞叹几句,众女也跟着称赞不已,一时之间,轻轻的耳朵全被“心慧手巧”之类的词语包围...

再说众女聚齐,想必知道皇上今日不会来。便由皇后一挥手,于是瓜果酒菜流水一般地上了长条矮桌。轻轻趁人不注意,悄悄吞下两粒解酒丸后,才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跪坐在属于自己的蒲团上。

这席间莺声燕语,一片和谐热闹自不用提,只不一时,便由邓婕妤提议,玩起了擂鼓传花...只要不是让她作诗,轻轻倒也不怕,只是暗自恼怒那花球三番两次地停在自己面前...

那擂鼓的太监定是被人买通。她们这是想看自己出丑!她心中气愤,却也不好发作,只不得已之下,说了几个笑话,还唱了几支小曲儿...只是酒喝了不少,就算有两颗解酒丸垫底,她的脸色也已经酡红一片,满身酒气...

好在皇上突然到来,与女同乐。有皇上坐在上面,击鼓之人自然不敢在耍花样,一连几次,花球再没有停到她身前,让轻轻暗中松了一口气,对主位上坐着的男人隐隐有了些感激。

皇子公主们并不与众女坐在一桌。他们都由各自的嬷嬷太监们看着,被安置在另外一个小桌上。小孩子们又不能饮酒,自然也不玩什么击鼓传花之类。只早早地吃饱了饭,撤了桌椅,混在一起玩耍。

“噗通!”

“瑞殿下落水了!”突然一声惊叫,园内众人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就像时间突然被定格一般,待众人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都是脸色一白。

轻轻的脸色更是由微醺的酡红瞬间转为煞白,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人猛的一下站起,随即又软倒在地...

“喊什么!救人!”

皇上脸色阴沉,当下站起身子,一个晃身来到水潭边上,见瑞儿正被程海抱在怀中,一身湿透,显然是刚从水潭中被救起,他也顾不上说什么,赶紧上前查看。只见瑞儿吐出两口水后,只是脸色苍白,受了惊吓,并没有大碍,才稍稍放了点心,冷眼扫向众人。道:“怎么回事!程海呢?怎么看的!”

“奴才...奴才该死!”瑞殿下落水,他这一通惩罚定是免不了的。若他是个普通的太监也还能托口说来不及救援,但他是个武功高手...

他确实是来不及救援。几个小皇子围在一起说话,他哪里能站的太近?就算是他们说话的地方距离一个小水潭很近,他虽然随时留意着,但哪知道那昊殿下就突然猛的一推,而瑞殿下借着他的手劲就落水了?这...

这也太扯了吧,看那昊殿下身无二两力气的样子,竟然能推动吐息了一年的瑞殿下?还有还有,瑞殿下分明是会水的!怎么会呛到水!

这些疑问,他只能老老实实埋在心中,他不敢说。

皇上抱着瑞儿回到席间,将当时在水潭边的三个子女全部叫在旁边站着,(瑞殿下受惊,正躺在龙抱里,而大公主已经十三岁了,并没有与弟弟妹妹们一起玩,一直娴静地坐在一旁看长辈们吃酒)侍候的奴才们,全部跪在面前。

轻轻看着小脸煞白的儿子,眼珠子噼里啪啦地就掉了下来,挣扎着想抱回儿子,奈何酒精麻痹了身子,她有心无力。

“扶你主子好好坐着!”皇上呵斥了月儿一句后,才将冰冷的目光扫过跪着的奴才们,道:“怎么回事?说!”

跪着的宫女太监嬷嬷们都面面相觑,犹豫着,谁也不肯第一个开口。

“父皇,是昊弟弟将瑞弟弟推下水的!我看见了!”此时,长安紧握拳头,小脸苍白,愤愤不平地瞪着昊殿下。

“长安!”邓婕妤心中一急,脱口呵道。这个长安,真是太傻了,怎么能亲自指认?这不是将王宝林母子得罪的死死的么!回去以后,定要好好教教她宫廷险恶!

长安见母亲责怪,眼中溢出泪水,但还是坚持道:“父皇,我真看见了!”

皇上冰冷的目光扫过还要说话的邓婕妤,转落到长安脸上之后才带了点暖意,这个女儿,自幼体弱又乖巧善良,一向让他心疼不已。昊儿...哼,看他一脸惶恐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长安说的是真的!

第一卷 宫女篇 134 是谁导演这场戏 134 是谁导演这场戏

见皇上的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昊殿下被刺的浑身哆嗦不止,下意识地将身边的庆殿下推到自己面前,仿佛觉得如此父皇就再看不见他一般。

而庆殿下,则是有些茫然,又带着些惧怕,见众人都看向他,于是咧嘴哭了起来。

“闭嘴!”皇上一声厉呵,哭声应声而止,在看庆殿下,被这一声厉呵,吓的跌坐在地,脑袋低垂,双肩耸动,应该还在抽噎。这个庆儿,真是朕的儿子?蠢笨,懦弱...朕怎么会生出这种儿子!

章柳儿见自己的儿子被吓哭,急的团团乱转,但又不敢出声,心中直把王婉儿咒了个无数遍。你儿子惹事生非,牵连自己的儿子做什么!她很有自知之明,凭她的身份和儿子的资质。绝无窥视大位的希望。她只想等到儿子平安长大,当个太平王爷,她也好跟着享享清福,下半辈子也就有了指望...

而再看王宝林,才一听到瑞殿下落水就心中一慌,紧接着又听到长安气愤的指责,更是如遭雷击,软倒在甘英怀里。若事情真是昊儿做下的,她们母子还能落到什么好?

“程海!你将事情说清楚!”皇上没再理会坐上的众女,低头见瑞儿双眼还有些呆滞,心中一痛。三个儿子,只有这个长的最像他,聪明勤奋之处不输于自己幼时的儿子才是他寄予厚望之人!

可怜他才三岁多,才与自家哥哥姐姐见面,就惨遭哥哥毒手!若是这件事情影响了瑞儿的心性,他一定要将那王婉儿活活剥了!原本好好一个皇子,怎被她教的如此歹毒!

程海低头道:“回皇上,几位殿下先是在一起说话,然后起了争执,没争几句,就见昊殿下突然用力,将瑞殿下推落水潭...”

“你胡说!”王婉儿猛地推开甘英,跳起来指着程海叫道。

程海依旧没有抬头,道:“当时可不止奴才一人在场,奴才是否胡说,一问便知。皇上,奴才该死!错愕之下。耽搁了一秒,致使瑞殿下落水受惊,奴才愿领责罚!”

“父...父皇,哥哥说,说我是野孩子...”此时,瑞殿下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皇上用内功蒸干,仿佛觉得冷意尽去,身体回暖,他转了转眼珠,看着皇上无限委屈地说了这么一句,顿时让皇上怒火中烧。

这些女人!为了一个秦家反贼之女,合力将她们母子赶出皇宫三年,而瑞儿跟着她母亲风餐露宿,流浪市井,三年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这才一回宫,还没过上两年安稳日子,就又被亲哥哥如此恶意诽谤!

这“野孩子”三个字一出口,众女都知道其中厉害,心中凛凛。这三个字,不仅侮辱了瑞殿下,侮辱了轻轻。更侮辱了皇上,侮辱了整个皇室!这还怎么善了?

若只是因为一般的争执,还能勉强算的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摩擦,皇上就算不喜昊殿下,但那总也是自己的一个儿子,惩罚一定会有,却不一定有多严厉,但现在...众女望向王婉儿的眼神都充满怜悯和...幸灾乐祸...

轻轻更是挣扎着跪在皇上面前,倔强地抿着嘴唇,一声不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的清白,她儿子的清白,犹如被人放在了刀尖上!面对这样的侮辱,必须由对昊殿下和王婉儿的残酷惩罚才能洗刷!

“野孩子...野孩子...”皇上咀嚼着这三个字,原本怒极的脸色突然温和下来,平静地问道:“瑞殿下说的可是实话?”

跪地的奴才们一言不发,但都点了头。没法否认,昊殿下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放低声音,他们这些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的。

“昊儿,你告诉父皇,你是怎么知道瑞儿是野孩子的?”

皇上的语气是那么温和,目光是那么温暖慈爱,让昊殿下一阵恍惚。父皇有多久没有对自己这么和蔼了?见父皇不怪,他从庆殿下身后上前一步,道:“父皇,母妃说瑞殿下是宫外捡来的野孩子,不配住在皇宫。父皇,您把他赶出去吧!”说完,亮晶晶的眼睛中满是期盼。

“好!好!好!”皇上笑眯眯地连赞了三声好。仿佛愉快之极。

“爹爹...”他怀里的瑞殿下毕竟还小,不知道皇上为何而笑,但听他说好,以为他爹爹真要将他赶走,小脸上满是惊恐。

皇上安慰地拍拍怀里的儿子,道:“传旨,王美人品性不端,教子无方,剥夺封号,赐三尺白绫。皇三子周昊仁,封南凉郡王,即日离京,永生不得重返京城!”

旨意一出,众人皆惊。

王婉儿听到儿子将自己供了出来,当下假装晕倒,以逃避皇上的怒火,但她也不敢真晕了,这事儿还没玩呢,此时还不能晕。但没想到,皇上根本问就不问,直接下了旨意!顿时眼前一黑,真晕了。

而昊殿下则是很茫然。三尺白绫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自己应该是犯了错。可父皇为什么不打他屁股惩罚他,反倒将自己封王?他只是隐隐明白,这个旨意可能不是什么好旨意,而“离京”,这让他感觉到恐慌...

“都散了吧。”皇上扫视众人一眼,抱着有些迷惑的瑞儿(他才三岁多,更不能理解皇上的旨意了),上了御车,往星月阁驶去。

“主子...”皇上走后,月儿将轻轻搀了起来。

长安也上前从另一边搀扶轻轻,关切地道:“冯母妃。你有没有事?”

轻轻摸摸长安的头发,勉强露出一个笑脸,道:“我没有事。歇歇就好。”心中对这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更加疼爱了。

小孩子们不知道皇上的旨意是什么意思,但在做的众女们,哪一个又是白痴?就算不识字的章柳儿,也能明白:王婉儿被赐死,昊殿下被流放出京,还仅仅只是个郡王,封地在那贫瘠荒蛮的南凉,再无前程可言...

而轻轻母子,就成了这一场风波的最大受益人...又一位后妃被她弄垮了。众女心中都是一寒,心中对轻轻越发忌惮。

从籍籍无名的曹御女,到位高权重的秦淑妃,再到今日有皇子旁身的王宝林...这个女人从一个小宫女,用了不到五年时间成长为一个才人,诞下一位深受圣宠的皇子,挡在她路上的人都被她干脆利索地击个粉碎...

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不能保证一击必死,千万不能再与这女人起冲突...众女都在心中做出了决定,望向轻轻的目光更加友好起来,纷纷围了过来,言语中自然诸多关切。至于那昏倒的王婉儿,一个死人,谁会理会?

“皇后娘娘,众位姐姐,轻轻身子不适,而瑞儿他...”轻轻虚弱地试试眼角,神色之间很是焦急,道:“请娘娘恕罪,轻轻要先走一步。”

皇后将轻轻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安慰地拍了拍,笑道:“妹妹自去。瑞殿下是个有福之人,定会无恙的。”

轻轻闻言冲皇后感激地笑笑,又对众女施了个礼,由月儿扶着,上了车撵,走了。

目送着轻轻的车撵远离。众女神色复杂,彼此笑了笑,也相继离去。

“红鸾姐姐,咱们也走吧。”李碧秀李御女见赵红鸾怔怔地看着太监嬷嬷将晕倒不愿意清醒的王婉儿和有些懵懂茫然的昊殿下“请”出芙蓉园,小心地拉了拉的她的衣袖。

赵红鸾突然道:“碧秀,你说咱们这么辛辛苦苦地争些什么?”高高在上的淑妃死了,王美人慢慢变成了王才人,王宝林,最后什么都不是地死了...她突然发觉,她一心进宫,一心想要嫁给皇帝表哥,恐怕是个错误的决定...皇宫,也许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李碧秀被问的一愣,争什么?争帝王的宠爱,争无上的荣耀和地位...争什么?她愣了半晌,才道:“红鸾姐姐,咱们回去吧。”

两人相携走出芙蓉园。她们身后,芙蓉花渐渐开成一片深红,随着暮色,慢慢凋谢了。

......

轻轻上了车撵,还犹自觉得混乱。她吩咐道:“走慢点。”

在面对皇上之前,她需要理清刚刚发生的一连串事件...

首先,撇去口角争执不说,瑞儿被昊殿下推下了水,而以程海的武功,竟然阻拦不急,这其中,有古怪。昊殿下是个胖子,但却是虚胖,走两步还喘呢,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突然将瑞儿推下水?瑞儿可是学了两年多功夫的,人虽然年幼,但也不会任由昊殿下“轻易”推下水...

其次,自己的儿子会水。这种会水,并不是如皇上猜想的那般,只在木桶中,或是浴池内放上一点水,游个几圈,而是在小河湖泊中都混过,怎么会被一个花园内并没有多深的小水潭吓的面无人色?

再次,瞧瞧自己儿子在皇上怀中可怜兮兮的样子...

难道,今日这一场,竟然是儿子主演的一场戏?

第一卷 宫女篇 135 我怀孕了 135 我怀孕了

难道,今日这一场。竟然是儿子主演的一场戏?

这...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顿时将轻轻吓了一跳。她的儿子才不到四岁,就有这么大的手笔,导演这么豪华的一出戏,而且了丰硕的成果?

这也太妖孽了一点吧!

话说她的教育计划,还没有进行到扎根于《史记》,以腹黑学的角度讲解历史那一步呢!

若真是那小家伙导演的,他知不知道自己这场戏,带来了什么样的后果?

轻轻平了平激动的情绪,由月儿扶着,缓缓下了马车。

“儿子怎么样了?”轻轻走到儿子床头,关切了看了眼蜷在皇上怀里的儿子。儿子眼角犹自挂着泪痕,仿佛已经睡着。

“小声点儿。才睡。”皇上慢慢将怀里的儿子放在床上,在他的小肚子上搭了条薄毯,示意宫人好好照看,拉着轻轻退出了儿子的房间。

见儿子无事,轻轻重新净了脸,整了妆,才重新走到皇上身边坐下,啜了一口***茶,皱眉道:“昊殿下那里。是不是罚的重了?他还是一个孩子,懵懵懂懂的,不一定就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毕竟那是一个皇子...她愿意为一个七岁大的皇子说清,但绝不会为王婉儿求情!那个女人,恐怕神经已经错乱了,才会这样教导儿子!而昊殿下,一个失去圣宠,失去母亲的皇子,她不介意在皇上面前,表现出一丝“善意”...

皇上冷道:“他是七岁,不是七个月!身为皇子,就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轻轻道:“可南凉毕竟太荒芜了!又没有亲人照顾...”轻轻犹豫道:“要不,换个富庶点的封地?”

皇上不屑地看看她,道:“你这女人,替他求的哪门子情?你指望着他将来能领你的情不成!放心,朕会派人好好教导他的!”

轻轻闻言有些尴尬,也就不再出声。昊殿下又不是长安,她对这个皇子可是全无印象,她求情也只是应应景,本就没有多少诚意,既然皇上不应,也就算了。

“你只管将瑞儿看护好,别的不用你瞎操心。”皇上淡淡道。

一个时辰之后,瑞殿下醒来,虽然精神还有些恹恹,但还是露出了点笑容来,让皇上放心不少。父子两人又杀了几盘跳棋。这才各自安歇。

****无话。

翌日一早,见皇上的御车走远,轻轻才皱眉道:“瑞儿,你过来。”

轻轻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心思复杂。她躺在床上琢磨了****,总觉的是儿子身上出现了问题,所以这一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盘问。

安睡了****,瑞殿下仿佛已经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忘在脑后,乐呵呵地跟着秦六绕着草地跑步练气。见娘亲看着他的眼神很是奇怪,瑞殿下不由地摸摸头,扑进轻轻怀里,甜甜叫了一声道:“娘。”

“站好。”轻轻被他这一叫,顿时心中一软。但心中的疑问还没有去,她对周围的人道:“你们都下去。”

“瑞儿,说实话,你怎么被那胖哥哥推下水的?娘要听实话。娘知道他根本没你力气大。”

瑞殿下看着娘亲一本正经的脸色,心中一慌,顿时不敢撒谎,低头道:“瑞儿是故意被他推下去的。他敢骂瑞儿是野孩子,瑞儿就让他被父皇打屁股!”

果然如此。

轻轻叹了口气。道:“所以你就装作不会水?装作被吓坏了,好让你父皇认为昊儿错的厉害?”

瑞殿下点了点头,小心地问道:“娘,你不是要我装无辜扮可怜么?”见轻轻不语,他又嘀咕道:“可惜父皇虽然疼我,却没有让人打那胖子的屁股...”他一犯错,就会被轻轻摁住打屁股...

“儿子,你知道什么是皇上么?”轻轻想了想,问道。

“父皇说,皇上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瑞殿下两眼放光。

看他如此,轻轻暗自叹气,她真不想让瑞儿去争什么皇位,但看这情形...“那你想当皇上么?”

“想!”

轻轻一阵气馁。也许那男人已经开始慢慢以自己的言行影响儿子了吧...

如何做个好皇帝,做皇帝该负的责任这些,不该她教...“瑞儿,你要记得,父皇和母妃都是一直对你好的人,所以你一定要孝顺,明白么?”

瑞殿下郑重点头。

轻轻心中多少放心了些。她这个儿子,只要答应了她的,就不会忘记。“瑞儿,你知道么?你昨天一闹,那个胖哥哥的娘亲就被赐死了,而你胖哥哥也被赶出皇宫,再不让回来了...”

“死人了么?”瑞殿下皱眉。

“所以,你以后想做什么事情,一定不能凭一时之气,要仔细考虑前因后果,知道么?”

“恩。”

“记住。你是被胖哥哥推下水,而你吓坏了,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故意落水的事情,知道么?”

“恩。”

轻轻挥手让瑞殿下去玩,心中有些烦闷。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么点大的儿子交流...特别是在儿子这么聪明的前提下。难道要让她说:“儿子,干的漂亮,一手就废去了一个竞争者!”或者说:“儿子,你这不对,要知道兄友弟恭...”

这种仁义道德,还是留给专门的师傅教导好了,反正儿子又没吃亏,只要他不成长为一个心思歹毒的人,也就随他去吧。轻轻不负责任地想。

......

王婉儿死的悄无声息。昊殿下第二日就茫然地离了皇宫,千里迢迢地就藩,连母亲的葬礼都不能参加。再说,王婉儿也没有举行什么葬礼...

皇宫又恢复了宁静,仿佛她们母子一直不在宫中一般...甘露殿的大门缓缓关上,可以预见的是,这座宫殿,在很长时间内因为没有新的主人而慢慢荒芜...

甘英手挽一个青布包裹,浑身上下全无半点首饰,站在甘露殿前站了很久,才举步向胭脂门走去。她今年已经二十六岁。递上去的退役申请已经批了下来...

终于离开了...甘英站在御前大街上,看着人来车往,恍如隔世。

......

“姐,是这些么?”程海打开一个黑布包袱,露出一个檀木盒子。

轻轻点了点头。这正是收藏他父亲遗著的盒子,她虽然没有翻过里面的内容,但见她娘亲曾翻阅过。

“辛苦你了。”轻轻冲程海点点头,将盒子打开:《特殊伤寒症状》、《肺热》....这两本都不是,这本《哮喘新方》应该是了...

她小心地将这本薄薄的册子打开,一字一句地读着...长安所用的方子,竟是爹爹最后研究出来的方子...那没有办法了么?

轻轻不死心地翻至最后一页。却不曾想掉出一页纸来,上书“雷公藤,性毒,每幅药仅需四分之一钱,慎记。若有过量,轻则影响药性,重则中毒难医,慎!慎!”

轻轻合上册子,托腮沉思。按照爹爹书中所著,这药方以润养脾肺,调理元气为主,完全可以根治哮喘,就算是顽固性哮喘,用上三年五年的,也一定好了...可为什么长安的病情不时反复呢?

方子是一模一样的方子...

轻轻的目光突然撇向桌上的那张纸...既然方子没错,那就是药量用错了!可邓婕妤身边,能为长安煎药的人,自然是她的心腹之人,怎会配错药量?

不过,人心隔肚皮,万一那煎药之人心存异意呢?

或者,她根本就是太粗心了,对于半钱的半钱这种极其微量的的计量差别马虎了也不一定...

轻轻将桌上的册子一一收起,喃喃道:“半钱...四分之一钱...”

嘀咕几句,她问道:“海子,你能把握这中间的区别么?”

程海道:“应该可以。但需要事先练习。”

轻轻道:“好。你去太医院,悄悄取点雷公藤的粉末,多多熟悉。然后再探秋宜宫。这件事不急,你慢慢察访。”只要有一丝可能,她就要弄个明白!

长安多么天真善良的一个小姑娘,她怎么舍得其一直受哮喘的折磨!

......

皇宫之中又冷静下来。

很快,七月过完了,八月也过完了...

皇上虽然经常出入星月阁,但留下过夜的情况并不多。而是如轻轻不在的那三年一般,几个妃子,轮流招幸,并不曾偏离哪位一分...

若是要说不同。唯一不同的是,皇上只在星月阁留宿,并不将轻轻招到乾清宫伺寝...

但其他的女人们却热情起来,是不是前来拜访,或是邀请轻轻把臂同游御花园。这让轻轻有些烦闷——她一点也不想应付那些女人们。好在几次之后,众女仿佛看出轻轻不爱出门,来往也就渐渐淡了。

这一日,轻轻懒懒地半躺在躺椅上,迷迷糊糊之间就要睡着。她心道:“我最近怎么这么嗜睡...”

嗜睡?

轻轻一个激灵猛地坐直,伸手给自己把脉...这一把脉,她张了张口,不知道是哭是笑...

她,又怀孕了。

这个消息让她闷坐很久。一个儿子,就已经将她牢牢栓在皇宫,再生一个...再生一个...那她这辈子的任务,就是成为一个伟大的母亲,为皇家血脉延续做贡献?

而且,若是个女儿还好,若再生一个儿子...都是皇子,他们将来会兄友弟恭么?会不会为了争那个位置而手足相残?

想到两个儿子可能会像斗鸡一样相互仇视...要让她为怀孕而喜悦,实在太难为她了。

“娘,娘...”瑞殿下先还板着小脸,做出一副皇子气派,但一回到星月阁,转过了假山,见到了轻轻,就将他的皇子体统丢在了星月阁外,飞奔道轻轻面前,跳上她的膝盖。

“今天学了什么?”轻轻替儿子擦了擦了小脸,月儿也跟着端出了点心。今日是瑞殿下第一日进学。“毛手毛脚的,下次好好上来,不准跳。”自己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了,这跳来跳去的,万一撞了她的肚子...

那男人知道了,还不要骂死她!

“哦。师傅教的是《千字文》。”瑞殿下舀了一勺冰镇小奶糕,含含糊糊地问道:“娘,《千字文》我都学会了,可不可以不学了?”

轻轻心道,看来苏学士并没有调查儿子的学习进度,只当瑞殿下是一般的启蒙儿童来安排功课的...“你为什么不告诉师傅你学过了?”

“才不呢,我跟他又不熟...”瑞殿下仰着笑脸道:“不过,如果娘说可以告诉他,咱就告诉他...”

轻轻刮了一个他的小鼻子,笑道:“敢明儿就告诉苏师傅,说你跟着母妃学过了,让他考考你,若是你过关了,你让他教你别的...瑞儿呀,时间多珍贵,咱不能在学过的东西上面浪费时间不是?”

瑞殿下狠狠点头,道:“就是,我都听的快睡着了。不过,娘,我听你的话,没有真睡着。”

轻轻很欣慰。这个儿子虽然有时候聪明的有些过了头,但在自己面前还是个诚实听话的将四岁的好孩子...

也不知道肚子里的这个,将来会如何...

看着儿子玩闹一个下午,傍晚时分,皇上踏着夕阳而来。

轻轻淡定地看着他们父子交流感情,淡定地吃完晚饭,淡定地去了浴室将自己洗白白,看着某男人越来越亮的眼光,非常淡定地吐了一句:

“我怀孕了。”

男人愣了一秒,随后无声地咧嘴笑了起来。只见他缓缓走道轻轻面前,将她拥进怀里,咬了耳朵道:“这是咱们的另一个孩子呢...女人...只有你才能替朕生孩子...”

轻轻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生育工具,凭什么!

可是,他是皇上,她是才人;他是丈夫,她是小老婆。她的小胳膊拧不过他的粗大腿,她能如何?再一次逃跑?

这****,男人很温柔...

第一卷 宫女篇 136 来自千年之后 136 来自千年之后

“女人,你说为培养军官所建的军校。怎么样才能保证将士们对朕的忠心?而不是像文学院那样,从学院走出来的学生都自动加入成了某某学院的派系?”**之后,皇上突然问了一句。

轻轻心中一惊,原本快要睡着的神经突然清醒过来。但马上又很疑惑,这种军机大事,怎么问自己一个后宫女子?轻轻奇怪地问道:“后宫可以干政?”

“这不算干政。朕也是随便问问。父皇留下一册手稿,其中就提到用军校培养军官。可若不能让将士们的只对朕忠心,要这军校何用?但父皇绝不会留下这种漏洞百出的概念...”皇上随意道:“朕百思不得其解,所以见一个问一个,说不定谁就有好法子呢...”

见一个问一个才是瞎话。要组建军校,这可是军事上一场大变革,没有准备妥当的话,他怎么会随意透露自己的意图?不过,身边这个女人既然是与父皇有某种联系,很可能是同一世界之人,说不定能理解父皇的意图...

而且,这个女人现在已经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了...她本人是自己的妃子;她的儿子有可能是未来的一国之主;她身边信任之人有自己的眼线;现在又怀了自己的孩子...这一切,正如她曾经所形容的那样,她就好比那孙猴子,尽管神通广大,却永远逃不脱自己的手心...

何况。自己放任她在民间厮混三年,应该多多少少磨去了她的不平之气...她看过了外面的世界,才会安心地陪朕呆在皇宫里...

女人不吱声,他也不着急。一个人如果有秘密,突然被问道与自己秘密相关的问题,肯定会心存提防,他不意外。他才过而立之年,有的是时间。就算他问不出,他的儿子未必就问不出。

轻轻心中很不安。军校,还是太宗那个穿越大神提出的军校...如果她能说出个所以然来,那不就证实她就是与太宗陛下有关系?

她其实很想将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一缕孤魂这个秘密与人分享,她在这个世界太孤单了,那是一种没有同类的孤单,就算她有了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儿子,这种无根无依的孤单感依然没能减少一丝。

“我一个女人,怎么会懂得军校这样的国家大事?太宗陛下雄才伟略,岂是我这渺小的凡人可以理解的。”轻轻缓缓地道。

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军校这类知识,在她看过的小说中也有不少人摆弄过,她多少也知道一些。但她只要一开口,身边的男人恐怕就会将她与太宗陛下等同起来,从而想从她身上掏出更有价值的消息...

可她又知道什么?她前世只是一个普通的文科大学毕业生,因为生病,她甚至都没有参加工作过...以她那可怜而微薄的知识,若是不能让这男人满足,那她面对的会是什么?

轻轻不敢想。她觉得自己心里很冷很冷,于是翻了个身。将自己蜷曲起来,抱着膝盖,假意睡了过去。这一刻,竟是从未有过的孤单。

皇上缓缓将她的身子搂进怀里,低声道:“女人,总有一日,你会对朕敞开心扉,说出你所有的秘密...”

黑暗中,轻轻猛地睁开眼。她转过身,冷冷地道:“皇上,大宋的一个农夫,回到了大秦,你问他玻璃是怎么弄出来的,他知道么?大宋的一个识得几个字,只会加减法的酒馆伙计,回到了大秦,你问他天文历法,他知道么?大宋的一个小兵,回到了大秦,你问他如何管理一个国家,他知道么?”

房间里是久久的沉寂。

说出这番话。轻轻不后悔。皇上的那句志在必得的话,让她感觉危险。她这才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将她与太宗陛下画等号了。与其拖到这男人失去耐心,采取难以预料的手段“逼供”,倒不如挑明了说,让他不要期望太高。

真可笑呀。

黑暗中,轻轻无声地笑着,眼泪不可抑止地流了下来。什么“皇帝爱上我”,果然都是狗屎!他看上她,给她名位,与她生儿育女,只不过是要将她绑在深宫,绑在他身边的手段罢了!

冯轻轻,你从头至尾,就是一个悲剧!

无声的泪水很快浸湿了枕巾。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许久,皇上叹息一声,温柔地为眼前的女人擦着眼泪。

他承认他崇拜父皇天马行空的手段,也承认自己想从这女人身上得到更多更先进的知识,想让大宋更加富饶强大,做一个名垂千古的君王...

但这个女人,还是他心中欣赏喜爱的女人,是他儿子的母亲...无论她来自哪里,她都是他皇宫中的才人!

“你明白?”轻轻定了定神。

“是。朕明白你的意思。你只是个小女人么,就算来历可能神秘了些,但也不是神,不是全知全能的。是朕贪心了。好了,不要再哭了,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这时候哭,可是要坏身体的。”皇上微笑道。

轻轻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小脸在男人胸膛上蹭了蹭。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既然这男人已经明白了自己并非万能,她总算是松了口气,暂时不会为自己面临“逼供”的悲惨地步而担心。

“从你说出‘生而知之’的时候。”皇上笑了笑,迟疑地道:“你知道父皇原本是什么身份么?”

秘密被揭穿,而且并没有被当做妖孽烧死在火刑柱上,看目前的情况,自己还能安全地在皇宫做一个才人...

轻轻兴奋起来,话匣子被打开,开始滔滔不绝。“恩,我来的那个时代里,所有人都必须接受教育,如果按照现在大宋的文人分阶,我应该能算的上是个秀才,不过,我这样的秀才很多,约摸百人中就有一个,算不上什么,而太宗陛下,从他留下的信息看,他应该算做举人,估计几千人中才有一个。算是教育程度很高的了。”(数据为笔者猜测数据,不准勿究)

“那多么强大的国家,才能有这种实力?全民教育,而且,五十人中就有一个秀才?”皇上想象着那种气派,感叹不已。现在的大宋也算的上是富庶了,父皇也很推崇教育,两代帝王,经过了三十多年的努力,但秀才还是稀少的很,大多数人还都不识字...

“毕竟时差千年以上。现在的大宋很好,很强大。”轻轻安慰道。她说的是实话,历史上的两宋可是软弱可欺,最终被少数民族的铁骑淹没。

“千年之后,千年之后...”皇上喃喃自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才在轻轻额头吻了一记,感叹道:“朕的女人竟然来自千年之后,真是神奇...”

“你说的,军校将士忠心的问题,或许,我能给你点启示...”轻轻突然道。这男人没有为难自己,她决定投桃报李。

“不急...”皇上揉揉她的脑袋,柔声道:“夜已经很深了,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睡上一觉。咱们有的是时间...”

轻轻闻言一阵感动。

在这个时刻,她愿意被他感动。终于,在这将近十年的时间里,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点踏实的感觉,不再是孤零零的...

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两人相处的很愉快。

皇上隔三差五地踏进星月阁,既没有太频繁,也没有太长的间隔。在星月阁中,他完全像一个普通的男人,陪儿子玩耍,陪妻子聊天,期待另一个子女降临人世。只是偶尔,在轻轻描述千年之后的世界时,凝神倾听的眼中,会不时闪出道道精光...

日子过的简单而安宁,轻轻沐浴在冬日里难得的暖阳里,静静地期待着新生命的降临。

“姐。”程海无声地走到轻轻身边,小心地叫了一声。

轻轻睁开眼睛,见程海的神色凝重,诧异地问道:“什么事?”

程海道:“姐。你千万不要激动。消息是关于长安公主的。”

“长安?”轻轻猛地坐了起来。这几个月里,她没怎么见过长安。长安身子时好时坏,不适合外出,考虑到瑞儿和长安的感情颇好。而自己与邓婕妤明显是没话找话,谈不一块儿去,轻轻于是直接让瑞殿下有空去找长安玩,自己反而不怎么去秋宜宫了。

反正儿子身边有秦六和程海看着,又体质特殊,不惧一般毒药,她也放心。

退一步说,王婉儿的例子在前面摆着,邓婕妤哪敢让瑞殿下在秋宜宫出一丁点儿事故?

“长安如何了?可是那药方的事情?”轻轻问的有些迫不及待。

程海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无人,才低声道:“我观察了这几个月,发现公主每三日用一副汤药,每三次汤药中,有两次都是药量正好,雷公藤粉是药方中所说的四分之一钱,而第三次的药量中,雷公藤粉却是半钱...”

第一卷 宫女篇 137 半钱 137 半钱

“半钱...”轻轻眼前浮现出爹爹亲手手写的那张纸:“雷公藤。性毒,每幅药仅需四分之一钱,慎记。若有过量,轻则影响药性,重则中毒难医,慎!慎!”她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问道:“若这半钱计量的雷公藤粉用下去,长安的病情如何?”

程海沉声道:“公主的病情会在第二天或第三天突然发作一次...”

这么个服药法,长安恐怕永远都好不了!究竟是谁,会那么歹毒地迫害一个毫无利害关系的小姑娘!

轻轻狠狠握住美人榻上的锦被一角,她控制住自己的怒意,道:“是谁在煎药?海子,你还查出什么,一并说完。”

“煎药的宫女名叫青竹,是当年邓婕妤嫁给还是四皇子的皇上时,她娘家陪嫁的丫鬟,如今已经逾龄,应该会一直呆在皇宫中,算的上是邓婕妤身边一等一的心腹之人,长安公主出世后,便被派到公主身边服侍。我监视她这几个月。并没有发现她和外人都什么联系,像是对邓婕妤颇为忠心,而且,对公主也像是真的关心。”程海的语气中颇有些疑惑,这么一个宫女,怎么会对小主子下药?

轻轻闻言更加疑惑。

陪嫁丫鬟,不是家族里的家生子,几代都是家族的下人,就是自小收养的孤儿,总之,陪嫁丫鬟十有八九是主子可以信任的铁杆心腹,极难被收买。这个叫青竹的宫女,已经至少跟了邓婕妤十几年,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能让她背叛邓婕妤,而又是谁,才能收买她背叛邓婕妤?

长安这种时好时坏的状况应该持续很多年了...按照爹爹书中的说法,就是最稳固的哮喘,最多调养五年便能根治,长安如今将近九岁...这青竹至少在四年前就开始控制长安的药量...

五年前,宫中有皇后,有淑妃,有王婉儿,有章柳儿...这其中,淑妃和王婉儿已死,只剩下皇后和章柳儿...会是皇后么?

可是,轻轻想不通。倘若是宫中的哪位女主子收买指使的。可让一个公主病情反复有能得到什么益处?公主又不是皇子。如果是皇子,倒也能说的痛,一个病怏怏的随时可能短命的皇子是不会有继承权的。但公主...难道是那宫女心理****,专门要折磨长安?

没道理...实在是没道理...

轻轻凝眉思索半晌,始终解释不通,于是问道:“海子,你怎么看?”

程海摇头,道:“感觉很古怪。不过,姐,咱现在查出不是配方的问题,而是药量的问题,咱们怎么将这事情揭出来?若是让邓婕妤知道你在查她身边的人,无论你是好意还是歹意,恐怕...”

这也是个问题。轻轻有些烦恼。“下次半钱是什么日子?”

“明天。”

明天...轻轻又陷入了沉思。若是她直接跑道邓婕妤面前,说:我查出,你身边亲信的宫女在你女儿的喝的汤药上动了手脚,这恐怕不比直接在邓婕妤脸上打一巴掌好过些...

“要不,我去让那宫女直接消失?”程海眼中闪过一丝狠历。

直接指使程海要了那恶毒宫女的性命,就像当年烧死了那个老妖婆一般?轻轻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暗自摇了摇头。她不想这样做。她又不是法律,怎么能随意判人生死。当年她是自救。没有办法,而如今是救人,应该有其他办法才是。

突然,轻轻眼前一亮,看见那龙行虎步微笑着走进星月阁的男人,心道:你是长安的父亲,长安的事情,由你出面解决最好不过。

轻轻站起了身,道:“去请皇上到房间里来。”

房间里,轻轻将装着父亲遗稿的盒子找出来放在桌子上,将那本《哮喘新方》翻开到长安所用的方子那一页...

“你在看什么?”皇上迈步进了房间,将轻轻面前的册子拿起来翻了翻,边翻边道:“朕差点忘了,你父亲曾是位御医。对了,既然你父亲医术高明,为何你和你的哥哥没有一人继承父亲的衣钵?你大哥还差点中了状元?”

轻轻闻言,伤感地道:“是我娘不让我们学。你应该知道,我的外公一家,都曾是前朝的御医,全家给前朝陪了葬,只逃出我娘一人。而我爹爹也被逼无奈,当了御医,结果...”

“对不起。”皇上拍拍轻轻的肩膀,道:“你父亲遇难时,朕不在皇宫,没能及时将人救下来。而朕那时刚登基没多久,一时没顾上盘查后宫,结果,到现在也没能查出主使之人。替你父亲报仇...”

轻轻摇摇头,道:“算了,我找你不是为这个。”她将《哮喘新方》从皇上手中取了回来,指着那药方道:“你可认得这副方子?”

皇上扫了一眼,点头道:“长安用的方子。有何不妥?”

轻轻直视皇上眼睛,道:“我说我直视因为关心长安,你相信我么?”

皇上点了点头。

轻轻这才笑了笑,道:“爹爹说,他这个方子,五年之内一定能根治哮喘。我相信爹爹的医术。但长安却是时好时坏...”

皇上皱眉道:“也许是长安的情况特殊?”

轻轻摇了摇头,将一页纸递给皇上,道:“你看这个。”

“你想说什么?”皇上看了看纸上的内容,眉头皱的更紧。

“海子...”轻轻对着门外喊了一声,程海应声而入。“海子,将你的发现给皇上说一下。”

程海看了轻轻一眼,低头将自己调查到的有关“半钱雷公藤粉末”和青竹的事情说了一遍。

轻轻紧张地盯着皇上的脸色,生怕他怪罪自己自作主张,毕竟私下里查探别人,这是大忌。见他的越听脸色越黑,手中的那张纸也渐渐被捏成一团,轻轻顾不上责骂,赶紧将那张纸从他的手中抢救出来。这是她父亲的遗稿,她娘亲都让人带了几次话。让赶紧送回去呢。

“皇上,若是按照以往的规律,公主殿下明日晚膳前,就应该服用那半钱雷公藤粉的药汤了。”不等皇上问,程海主动将这个消息露了出来。

“知道了,你下去吧。”皇上摆了摆手,见程海退走,才看着轻轻道:“下次有什么怀疑,直接报给朕知晓,你不许私下去查。”

轻轻眼皮一敛,喏喏地道:“知道了。”

随后。皇上沉思半晌,招来周福窃窃私语一番,仿佛是得了什么吩咐,周福领命行礼而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皇上像往日在星月阁那样,陪儿子做耍,时不时温言软语地与她说上几句话,仿佛他根本不知道他一向疼爱至极的亲亲女儿正在被人恶意迫害...他这种表现,只让轻轻心中大呼“天威难测”,感慨不已。

秋宜宫。

邓婕妤端坐在琴台上,正弹奏一曲《高山流水》。平日里,只要这首曲子一出,她的心自然就能随着琴音宁静平和下来。而今日,耳中塞满叮叮咚咚的音符声,她直觉得烦躁不已。

“啪”一根琴弦断了。

邓婕妤将身前心爱的古琴一推,怔怔半晌,才问道:“冯才人又有孕了?”

她身边的宫女垂首道:“应该是。咱们的人进不去星月阁。但冯才人经常在挽星宫散步,如今她已经有些显怀,只怕有四个多月了。”

“没用过御医么?”

宫女摇了摇头,道:“自打冯才人重回皇宫,一次也未曾召唤过御医,就连宫中例行五日一请的平安脉,也被其推脱了。据说,太医院曾就这件事情请示过皇上和皇后娘娘,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批复都是准冯才人自断。因此,冯才人此时,到底是什么状况,除了冯才人自己,恐怕没有人清楚。”

“四个月了...”邓婕妤嫉恨的双眼通红,挥手将古琴砸在地上,狠狠踹了几脚,低声吼道:“她一个宫女!凭什么这么好命!后宫三年不闻喜事,她才一回来,就怀上了孩子!她凭什么!她就是一个粗俗下溅的宫女!凭什么给皇上生孩子!”

古琴砸中宫女的脚面,痛的她龇牙咧嘴,但她丝毫不敢出声,也不敢有半点移动。她作为邓婕妤身边的第一等大宫女。伺候邓婕妤多年,怎能不知道此时的邓婕妤已经陷入疯狂,神志不清了?

若是她稍微弄出点声响,引起发狂的主子的注意,那主子的怒火,将会全部倾倒在她身上!一顿拳打脚踢还是轻的,万一的话,头破血流,命丧当场也有可能!当年那个红竹,不就是被主子生生用古琴砸死了么?她可不想再做第二个红竹!

过了好一半天,愤怒癫狂的邓婕妤仿佛力竭,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那宫女这才小心地上前,扶起软倒的邓婕妤,招手叫了几个太监,道:“赶紧收拾了。若是让公主看见,仔细你们的皮!”说罢,背起邓婕妤回到了房间,将她平放在床上,盖上锦被后,点燃了一支安神香。

小姐原本是个单纯善良的小姐,就像现在的长安小公主一样。是从什么时候,小姐第一次情绪失控?紫竹守在邓婕妤床边,开始沉思。

那一年,善良的小姐拗不过父母亲人,被送进了四皇子府,当了一个卑微的伺妾。没有婚礼。新婚当日,小姐一人独坐天明,而第二日拜见大妇,却被拒之门外...小姐在寒风中站了三个时辰,回去后摔坏了一地杯子...

“紫竹,我是不是又发病了?”青色的床幔里,传出一个虚弱沙哑的声音。

“主子,你醒了。”紫竹赶忙从锦凳上站起,扶着邓婕妤坐起,有麻利地倒了一杯温水。

“安安呢?”邓婕妤接过杯子,几口喝完。

“公主一直在听泉院,天气冷了,公主喜欢窝在暖烘烘的房间里。”紫竹道。

“那就好。”邓婕妤闻言松了一口气。女儿越大,却越不与她亲近,仿佛是在害怕她一般。若是让女儿看见自己癫狂的摸样,恐怕会吓的尖叫着逃走吧。

“主子...”紫竹接过空杯子,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道:“主子,咱还是治吧。太医院的御医们医术高超,主子定能很快好起来的。”

“治?”邓婕妤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可知道,我这病情症状一传出秋宜宫,等待我的,只能是像当年的淑妃一般‘休养’!而安安,也会像当年的瑞殿下一般,改口叫别人母妃!你让我治病?”说罢邓婕妤又嘲笑般地摇了摇头。

“主子,要不,咱在民间悄悄地寻方子?老爷可没少为公主找药方...”

“行了!”邓婕妤闻言皱眉道:“那一家子,当年不顾我的意愿,将我卖给了四皇子谋求富贵。如今他们也算是富贵了,若是知道我得了这个病,恐怕送来的就不是治病的药方,而是要我命的毒药!

见到主子愤怒,紫竹生怕又引起主子发病,不敢再劝,悄悄退了两步,垂首站在一边。

“安安最近身体如何?”半晌,邓婕妤又问道。

“公主身子渐好了。发病的症状也轻了许多。御医说,是因为公主最近心情开朗,食欲很好的缘故。”

轻了许多么?那这么下去,安安应该很快就能痊愈了?邓婕妤心中一凛,若是安安康复了,皇上他还会时不时地来秋宜宫么?当年三人,皇上独宠秦岚儿,自己空负一副好皮囊,空负一身好才华,皇上他根本就看不见自己!

直到自己幸运地怀了身孕,皇上他终于常来秋宜宫,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才华...但生下的,怎么是位公主!皇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却渐渐来的少了。直到太医检查说,小公主天生哮喘...

“去将青竹叫来。”邓婕妤眼皮一抬,道。

“是。”紫竹恭敬地行了个礼,倒退着出了房间。小姐再不是当初那个善良的小姐了...

第一卷 宫女篇 138 半钱(二) 138 半钱(二)

秋宜宫。听泉院。

冬日正午的暖阳照在身上。十分舒适惬意。长安娇小的身子被一件火红色的羽绒大氅裹着,听着对面流水叮叮咚咚的从假山上流下来,再绕着假山转了一圈,汇入了一条溪水中。

她听的有些入迷,小脸被晒得红扑扑的,似乎感觉到有些发热,她将大氅上的黑色珍珠纽扣解开了几粒。

“小主子...”一个宫女走了过来,爱惜地将那几颗纽扣又扣紧,道:“小主子,咱们可不能总待在水边上,冬日水气很冷,站的久了,小主子的身子怕是经不住。”

长安甜笑道:“青竹姑姑,安安暖和的很,不要紧的。姑姑,昨天几位白胡子御医都说我快好了呢!姑姑,你说,我若是好了,就能跟着瑞儿弟弟一起跑步蹴鞠了么?”

说起蹴鞠,长安一脸向往。她自小身子就弱,稍稍走的快一些。就会喘个不停,她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迎风奔跑是什么滋味,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小心地走...每次看见瑞儿弟弟绕着她撒欢疯跑,她心中都是说不出的羡慕啊...

“姑姑,瑞儿弟弟说,父皇教给他太宗拳了呢,他还说,等我病好,就教给我...哦,对了,他还说,他要练好功夫,能飞檐走壁呢,姑姑,你说我若病好了,也能练么?”长安红扑扑的小脸上,闪动着动人的光芒...

可青竹不敢看。她避开长安的目光,笑道:“小主子,咱们女儿家家的,怎么能成天价的疯跑呢?拳脚什么的,都是男孩子喜欢的,咱们女儿,应该弹弹琴,绣绣花...”

“哦...”长安低了低头,满脸失望。弹琴?就像她母妃那样总是坐着?她觉得记忆里的自己总是被人要求坐着,她早就坐够了...

再说。弹琴,她也不喜欢...

青竹见状不忍,道:“小主子,你看你最喜欢的冯母妃,不也不懂拳脚武功么?你不是最喜欢她缝的布偶么?还有那些漂亮的画册子?”

长安闻言,失望之色淡了些,兴奋地道:“对,等我病好了,我要跟冯母妃学画画儿!姑姑,快,咱们进屋去,将那册《丑小鸭》找出来,我要临摹!”说罢,也不管青竹,快步进了房间,

青竹望着长安欢快的身影,满眼全是愧疚和心疼...这个小主子,与当年的小姐一样单纯善良,可小姐她...

昨晚主子找到她,只对她说了一句:“半钱不够,多加点吧。”

“多加点...多加点...”。青竹微微失神。公主是小姐的亲生女儿啊,小姐她,怎么忍心!

小公主也是她自己一日一日看大的!每一次看着小公主病发喘不过气来,她的心都在滴血!

她有多少年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了?每一次,小公主甜甜地叫她姑姑,信任她,依赖她,毫不犹豫地喝下她端给她的药汤,她的心中...

“青竹姑姑,你快一些!”书房内,长安从书房的窗子中对正在发呆的青竹招了招手。

青竹回过神,平了平紊乱的情绪,微笑着进了屋,开始为长安研磨。

早在多少年前,小姐就变了。小姐说的话,做出的决定,不容任何人质疑。自己是邓府的家生奴婢,她的父母,她的兄弟姐妹,她的七姑八姨沾亲带故地一共几十人口,都是邓府的奴婢...她必须听话,她这一大家子才能活下去...

“咦?朕的宝贝女儿在画什么?”突然房间一暗,皇上及邓婕妤等人站在了门口。

“父皇,母妃!”长安看见来人,欢快地放下笔,对着两人行礼。

皇上呵呵一笑,走进房间,在长安坐的宽木护手椅上坐下,又笑呵呵地将长安抱在自己膝盖上。开始欣赏长安完成的几副临摹和未完成的临摹...

“不错不错。安安又进步了...比上次朕看见的好多啦。瞧,安安这鸭子画的也快比天鹅漂亮了...”皇上边看边赞。

父皇的赞赏让长安兴奋不已,她将自己的画小心收好,又将那本《丑小鸭》的画册摊开,羡慕地道:“父皇,还是冯母妃画的好...您瞧这丫丫,被同伴讥笑,多可怜啊。可是安安画的,怎么看都有点好笑呢?”

皇上鼓励道:“你冯母妃是大人,安安还是小孩子呢。若是安安天天练习,保证将来画的比你冯母妃还好呢。”

长安扬起小脸,乞求道:“父皇,您说,等安安病好了,是不是就能给冯母妃学画画了?”

“当然呢,等安安病好了,安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若是谁敢不让,你就来跟朕告状,看朕不打他屁股...”

长安闻言吐了吐舌头,笑了起来。她听瑞儿弟弟说,冯母妃最喜欢打他屁股...

接着父女二人又计划着等开春了,长安病也好了。就带着瑞儿一起去百兽园,看天鹅,看孔雀,看故事里的大灰狼和小白兔...

邓婕妤没有坐下,张罗着给这对父女上了茶果点心后,微笑着站在一旁,听父女二人说些闲话趣事...

她望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心中有些恍惚。眼前这个大宋至高无上的男人,他的心中,可曾有在意的女人?他的眼中,只有他的江山社稷么?淑妃伴他十多年。她清楚地记得,当年这男人对淑妃的宠爱,几乎到了专宠的地步,而才十年一过,他说摒弃就摒弃了,不曾多看淑妃一眼...

而自己...若不是有长安,皇上的眼中可还记得自己是谁?邓婕妤的目光掠过长安,对站在角落里明显有些神思不属地青竹狠狠刮了一下。若不是有个让皇上牵挂的女儿,皇上还会到她这偏僻的“隐居”之所来?

什么才学,什么美貌,在皇上眼中,都不如一个女儿重要...可长安若是健健康康的,皇上他还会不会来?长平不也是他的女儿么?可也没见皇上对长平有多疼爱!

青竹收到邓婕妤刀子一样的目光,心中一个哆嗦,清醒过来。她看了看天色,已到替公主熬药的时辰,于是默默行了个礼,退出了房间。

听泉院中有专门对公主用药所备的小药房。毕竟公主常年吃药,每次都去太医院领的话,太麻烦了些。

青竹掏出贴身携带的黄铜钥匙,打开了房门。这门上的钥匙只有她一人才有,甚至连邓婕妤都没有,这关系到公主的健康安全,青竹丝毫不敢大意,无论是洗澡还是睡觉,从不离身。

青色的陶瓷小药罐中,其他的药材很快被配好。她为公主煎药十来年,早已对这里的药材熟悉无比,伸手一抓,就是正好的药量,绝不会出错。

“只剩下雷公藤的粉末了...”青竹从身边架子上郑重地取过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些许灰色的粉末。

“四分之一...”只见青竹取出一个精致的玉制耳勺,从灰色粉末中舀出一小勺,倒在一边的白纸上。

“又一个四分之一...”每一次估算这粉末的剂量,青竹都是全神贯注,紧张的手心冒汗。特别是像这种加量的时候。

青竹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屋角的阴影中,有人正紧紧地盯着她握着碧玉耳勺的手。见青竹将又一勺药粉倒在白纸上,窗外的人瞳孔猛地一缩。他正要离去,见青竹犹豫着又舀起一小勺,于是再次不动。

小药房中,青竹只觉得口干舌燥,额头冒汗,因为握着玉勺的右手抖的厉害,玉勺内的药粉又纷纷撒了出来。

加,还是不加?

不加,她就要承受小姐的怒火,不仅她自己会没命,她的一大家子都有可能给她陪葬...

加...这再加一勺下去,小公主的身子不知道将受到什么程度的伤害,很有可能会在鬼门关上走上一遭...小公主是自己亲手带大,犹如女儿一般...

青竹眼神变换不定。良久,终于一咬牙,飞快地从灰色粉末堆里舀起一勺,倒在白纸上,然后飞速地将两个纸包包好,长出了一口气。

小公主,对不住了!你的生身母亲都不顾惜你的身体,而我只是一个奴婢,身上还背着一大家子的人命!

青竹下定了决心,仿佛缓过了气,将那玉勺收起,又将那抱着三份四分之一钱的白纸包贴身收起,这种雷公藤的粉末并不是在熬药一开始就放进药罐与其他药材一起的,而是在其他药材被熬到了八成火候,才加进去的...

她收拾好房间,最后扫了一眼这个小药房,没有发现什么不妥,才提了药罐都了出去,锁好了房门。

于此同时,窗后的人影不知道对何人打了个手势后,一闪就离开了这小药房,只一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长安的书房中,皇上正兴致勃勃地听长安一边翻动画册,一边给他说画册上的故事。作为一个父亲,他听的很耐心,没有一丝不耐烦。虽然同样的故事,他不是在长安这里已经听过几遍,就是在瑞儿那里听过...

第一卷 宫女篇 139 半钱(三) 139 半钱(三)

周福悄悄地走了进来。垂首站在角落,丝毫没有打扰到这对父女。

只是,若是有人注意他的话,也许就能发现他的嘴唇微微嚅动,仿佛说了些什么。

而皇上的耳朵微微动了动,眉宇间的愤怒一闪而过,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温和起来。

一本画册翻完,皇上揉了揉长安的头发,怜惜地道:“安安,陪父皇散步去。记得御医说的么,要经常走动,身体才能越来越好...”

长安“恩”了一声从父皇腿上跳了下来,整了整衣服,对着邓婕妤笑了笑,握住了皇上的大手,道:“父皇,安安明白。瑞弟弟说,他每天早上要跑好不一会呢,是不是因为弟弟他从小就跑步,所以才从不生病呢?”

皇上点点头,道:“所以安安也要常常走动...”他走过邓婕妤身边。吩咐道:“备饭吧,朕今儿在这用饭。”

邓婕妤心中一喜,微笑着答应下来,跟在这父女身后张罗去了。皇上让她备饭,话里的意思就是要她的小厨房准备,而不是由御膳房送来...

而且,皇上用过饭,通常就在秋宜宫歇下了,算算日子,今儿不正是她的“易孕日”么,也许她也能再次有喜呢!她就不信,自己还比不过一个宫女出身的才人有福气!那个女人除了比自己年经两岁几岁,那一点比自己有优势?

(注:“易孕日”这个算法据说是太宗陛下发明的,虽没有理论依据,但秘闻说相当准确,比御医信奉的那个说法受孕的几率要大很多。令:古代中医认为,女子月*经之后的几日,才是容易受孕之时。)

不提这邓婕妤的种种心思,只说皇上牵着女儿在听泉院说说笑笑,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后院。

后院的一个独门小院里,青竹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紧张地看着身前的灶火。陶罐中已经开始咕嘟直响,阵阵药味也渐渐散发开来,药味越来越重,八分火候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

只见青竹从怀中掏出那包着三倍于四分之一钱的雷公藤粉末的白纸包。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双手颤抖,将纸包打开了一半,以便等到汤药煎到八成火候,她能及时将药粉倒进药罐里...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她的身后不远的地方,皇上笑眯眯的眼中露出一丝寒光...皇上低头对长安温和地道:“安安,想不想去冯母妃那些吃饭?父皇告诉你,冯母妃那里的饭菜可香了呢!”

长安闻言,眼睛一亮,道:“真的么?我能去和冯母妃那里和瑞儿弟弟一起吃饭?”然后又看了看正在煎药的青竹,犹豫道:“可是父皇,我还没喝药呢。”

皇上闻言,眼睛又是一眯,笑道:“御医不是说安安的身体好多了么?晚一天喝药没关系的。”说罢,招过几个小太监,道:“安安乖,让这几个公公送你先去,父皇找你母妃有点事儿商量之后,就去找你。”

长安懂事地点了点头,在几位小太监护送之下,上了车撵。很快出了听泉院。

等到长安的身影看不见了,皇上才微微挺了挺腰,望着那正在煎药的青竹,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这该死的奴婢,居然敢在高贵的公主身上动手脚!胆大包天!

“动手!”皇上低声吩咐道:“别让她有机会找死!朕要知道是谁站在她身后,给了她天大的胆子!”

周福闻言一挥手,顿时后院中凭空出现了几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将青竹围了起来。

话说青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药罐,分辨着药灌内药材发出的咕咕声响,突然,她神色一动,伸手将陶罐的盖子揭开,就要将手中的白纸包打开倒进去...

就在此时,她的身后突然伸出一只大手,闪电般将她的拿着纸包的右手紧紧抓住,瞬间将她手中的白纸包抢了过来,随后用力一带,青竹不由自主地被拉离药罐,跌坐在地。

这皇宫内院的,自己怎么会遭遇袭击?青竹心头闪过一丝疑惑,但还不待她有所反应,又一青衣人欺身上前,伸手“咔吧”一声将青竹的下巴卸掉,随后捏开她的嘴,将她的牙缝及舌头下面所以能藏毒药的地方仔细收索一边,看看里面是否藏有毒药...

这还不算完,那青衣人又毫不客气地将青竹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将她身上带着所有物品都收罗出来,甚至连头发里也没放过。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品,才将青竹提到门外,丢在地上。

此时,开始那个一个青衣人已经将灶火熄灭,火上的药罐也被小心地端在一边。

青竹被那黑衣人“摸”的脸色通红,正要叫喊,抬头正看见那青衣人将她那包着三倍剂量的雷公藤粉末的白纸包,恭敬地呈现在皇上面前...

“皇...皇上...”

青竹此时哪里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在公主用的药汤中动手脚,被当场捉个正着!谋害公主,那是诛三族的大罪!她的眼中透露出深深地绝望,眼中一片死灰。

“御医到了么?”皇上没有接那个白纸包。

“正在院外。”周福欠身道。

“让他们进来。”

再说邓婕妤难得地亲临厨房,看着宫人们照着她精心拟制的菜单忙活,没多久,一个宫女进来禀报说,长安公主乘坐车撵出了秋宜宫。安安的车撵怎么突然出了秋宜宫?这个时候,她要去哪?

邓婕妤还在疑惑,又一个宫女进来,禀报说,有几位御医正聚在听泉院外。御医又来做什么?突然想起此时刚好是长安用药的时辰,心头直觉不好,急急忙忙地来到听泉院,正好跟在几位御医后面进了院子。

远远看见青竹跌坐在地,神色委顿。一脸绝望,邓婕妤的心顿时突突直跳,脸色瞬间惨白,一个站立不稳,几近栽倒在地。幸好紫竹及时扶住了她。

“主子,青竹她...”紫竹也看到了青竹此时的摸样,万分不解,青竹她怎么一副等死了样子?她犯了什么事?

突然又见前面的邓婕妤似要栽倒,赶紧伸手扶住,低声道:“主子,您怎么了?”

扶着紫竹的手臂。邓婕妤仿佛有了点力气,心道:不能慌,不能乱...说不定只是青竹不小心冲撞了皇上,而不是药剂的事情呢?

邓婕妤稳了稳心神,焦急地走到皇上身边,道:“皇上,青竹她...皇上,看在青竹从小与臣妾一同长大的情分上,看在青竹照看安安有功的情分上,若是青竹冲撞了您,臣妾恳请您从轻发落...”

皇上看也不看邓婕妤一眼,冷哼一声,挥手进了听泉院的正厅。他的身后,一个青衣人提着青竹,另外几个小太监捧着从青竹身上搜出来的零零碎碎,以及三位胡子发白的御医和邓婕妤等人,也跟着进了大厅。

“三位御医都是关注公主病情的老人了,朕问你们,若是这么大剂量的雷公藤粉末用下去,公主将会怎样?”皇上在主位上坐下,望着三位御医问道。

那带着白纸包的青衣人闻言,将手中的纸包小心地打开,给三个御医过目。

“这...”看了纸包中的药粉,三位御医都是脸色一白。他们长年与药材药粉打交道,根本就无需工具,但用目测,就能看出这药粉的分量!

而作为常年对公主身体状况负责的三位御医,公主用的是什么药方,药方中此种粉末的药量是多少,他们可是一清二楚的。

“皇上...”一个看似年纪最大的御医拱手道:“皇上,这份雷公藤粉末,约为四分之三钱,足足比药方上的四分之一钱多了半钱!若是用这种剂量配成的药汤给公主用下去...”

“说!”

“是。若是这种药汤给公主用下去,以公主此刻的身体状况,虽不会致命,但恐怕公主要卧床三年...”

老御医的话还没落音,只见邓婕妤伸手抓过桌子上的一个蓝釉瓷杯。冲着青竹的脑袋狠狠地砸了过去,那力道,若是真被她砸中,青竹恐怕会命丧当场!只听她口中大叫道:“青竹!你这个贱婢,竟然毒害安安!”

好在擒住青竹的青衣人站里的位置离青竹并不远,这么短的距离之下,用手抓已经来不及,他只好飞起一脚,将她瓷杯稍稍踢偏了方向,“砰”的一声,在青石地板上摔了个粉碎。

“邓菡!”皇上厉呵一声。这么个杯子砸下去,是想将人砸死么!

他不曾想到的是,此刻在邓婕妤心中,真的是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这青竹没有开口之前死掉!

说什么也不能让青竹将自己供出来!谋害亲生女儿!天啊,自己怎么会这么残忍?

此刻邓婕妤双目赤红,怒发冲冠,仿佛没有听到皇上的厉呵,发疯一般地冲向坐在地上的青竹,一阵拳打脚踢,边打边尖叫道:“你个贱婢,竟然谋害安安!你怎么不去死!我要让你碎尸万段!...”

青竹听见邓婕妤怨毒“死”咒,灰暗绝望的瞳孔中有了点焦距,她看见邓婕妤狠狠抓着自己头发厮打,盯着她的眼神阴森冰冷,青竹动了动嘴唇,扯出了一抹微笑,随后仿佛不想在理会邓婕妤,她闭上了眼睛。

“够了!”皇上拍案而起,指着邓婕妤呵道:“成何体统!”

邓婕妤放开青竹,转身跪倒在皇上面前,哭道:“皇上!可怜安安,您的亲女儿,大宋高贵的公主,她才九岁!皇上,您一定要替安安报仇,将这贱婢千刀万剐!”

说罢又指着青竹道:“青竹!你我自幼一起长大,你跟了我二十六年,我何曾亏待过你!你这黑心黑肺的贱婢!白眼狼!说!你是受到何人指使,竟然毒害安安!你可知道,毒害公主,是个什么罪名!”

青竹仿佛低头认命,不声不吭。

邓婕妤正要再骂,皇上道:“将这宫婢带下去,仔细看押,不许与任何人接触!周福,明**亲自审问!”

“奴才领旨。”周福恭身行礼后,挥手领着几个青衣人提着青竹退出房间。

没人注意的是,青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小片碎瓷...

邓婕妤望着被带下去的青竹,心中惶惶,脸色苍白,泪流不止。她不知道青竹会不会为了维护她而自杀,不知道青竹能不能在这严密的防范下自杀...

此刻,无尽的悔恨在她心中不住啃噬...安安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啊,自己怎么会为了皇上的几次临幸,让亲生女儿在九年中受尽病痛的折磨?自己这样的母亲,还算是一个母亲么?“安安她...”

皇上冷道:“安安被朕暂时送去了冯才人那里。哼!邓菡,你怎么说也是当了是来年的婕妤了,竟然连身边使用的人都辨别不清!若不是朕今日凑巧将那青竹揪了出来,安安就要在床上躺三年!”

“邓菡啊邓菡!那青竹可是你的陪嫁丫鬟!”皇上越说越怒,想起御医的话,心中一阵后怕,若不是那女人关心长安健康,及时通告了朕,那自己乖巧善良的女儿,就要再次遭受可怕的折磨!“你怎会这般没用,自己的陪嫁丫鬟也能被人收买!你这秋宜宫,也该好好清理了!”

“臣妾...臣妾知罪...”邓婕妤泪眼朦胧,丝毫不敢分辨。

“哼!”皇上一甩衣袖,起身道:“安安今晚就在星月阁卸歇下了。她回来后,你告诉她,说是青竹家中的父母生病,回去侍奉双亲去了。”

想起健康聪明的瑞儿,对比其他子女,皇上越发觉得这些女人无用,再看了哭泣不已的邓婕妤更加厌烦,再不想与她多说一句,甩袖出了听泉院,乘上御撵,道:“去星月阁。”

“主子...”紫竹暗自打量了一下邓婕妤的神色,见她神智清醒,不像是发病的样子,才小心地上前,将邓婕妤搀扶起来。

第一卷 宫女篇 140 我没有做错! 140 我没有做错!

“主子...”紫竹暗自打量了一下邓婕妤的神色。见她神智清醒,不像是发病的样子,才小心地上前,将邓婕妤搀扶起来。

邓婕妤倚着紫竹从地上站了起来,缓缓地挪到就近的一把扶手椅上坐下,神色不安,双目呆滞。如果皇上知道是自己这个亲生母亲指使人谋害长安...等待自己的,会是个什么下场?

长安将再不属于自己!

可自己身为一个母亲,虎毒还不食子呢,自己谋害女儿九年,哪里还能算的上一个母亲?自己不是单纯善良么?不是品性高洁么?怎么会谋害自己的女儿?竟连****也不如!

不!不是那样的!

邓婕妤猛地摇头。不是那样的!

在皇宫之中,若是皇上将她们母女遗忘,不说那些女人们讥讽,恐怕就连那些奴才们都能欺到她们母女头上!她千方百计地争宠,没有什么不对!她辛辛苦苦十月怀孕生下来的女儿,为了她们母女的前程,受点苦又有什么不对?

她没有做错!

“我没有做错...我没有做错...”邓婕妤喃喃道。

“主子,您说什么?”紫竹见邓婕妤一直在出神,不敢打扰,只静静地站在邓婕妤身后。突然听到邓婕妤呢喃出声,她以为邓婕妤会有什么吩咐。于是上前低声问道。

“让翠竹和碧竹带两个小太监,去冯才人那里,服侍公主,明日再将公主接回来。”邓婕妤吩咐道。

紫竹领命出去安排。

听泉院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众位宫女都是有所耳闻。只是她们心头都在疑惑,青竹怎么会做出这等诛心判主的事情?没有道理呀?不说青竹整日寸步不离地跟在公主身边,极少与外人接触,就是凭着青竹对公主的疼爱毫不亚于邓婕妤...

不说这些宫人疑惑,就是紫竹也很疑惑。她和青竹都是邓婕妤的陪嫁丫鬟,自小与邓婕妤三人一同长大,青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不了解?

也许...也说不定...

紫竹心头突然出现一丝猜测,让她脸色一白,赶紧摇头将这可怕的想法去除脑外,叫过翠竹两人,吩咐一番,才怔怔地回到大厅。她很想问问邓婕妤关于青竹的事情,可她又不敢...

邓婕妤这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没有动一下,若不是她的眼睛依然睁的大大的,紫竹很怀疑她是否睡了过去。

“主子,这天都黑了,您看,您是否该用膳歇息了?”紫竹小心地点燃了几根红烛,顿时大厅中映满一片亮红的烛光。

“天都黑了么?”邓婕妤茫然失神的眼中总算是有了一丝焦距,她四处看了看,仿佛是辨了辨自己身在何处。见自己在女儿的院子,于是有些茫然地问道:“长安呢?”

“公主被皇上带去了冯才人哪里,今晚不回来了...”紫竹小心翼翼地答道,同时尽量站的远了一些...

“哦...”皇上在青竹煎药时,将她抓了个正着,现在青竹已被严密看押,而皇上带着自己的女儿去了另外一个女人那里过夜...事情一幕幕又被她回忆起来,她不由一阵苦笑。

青竹若是不死,她定熬不过那些刑讯的手段。她不知道青竹此刻被关在哪里,就算知道,她也没有能力前去秘密结束青竹的性命...

明天将由周福亲自审理么?那么,她只有这****了...

邓婕妤站起身,不由得一阵摇晃。紫竹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将这里收拾干净,所有的痕迹都清除干净,不准任何人告诉公主有关青竹的事情。”邓婕妤吩咐完,踏着地上的碎瓷片,走出了厅堂,走出听泉院的院子...

突然,她的脚步听了下来...

皇上是怎么知道青竹是在药汤上动手脚,而且还是在雷公藤的粉末上动手脚?

汤药煎熬至八分火候。青竹手中的药粉甚至还没有来的及投入药罐,就被人证俱获,仿佛皇上笃定白纸包里的雷公藤粉末过量一般...

皇上监视了听泉院!监视了青竹!

可皇上怎么会突然监视青竹?长安的病情时好时坏这么多年,他可是从未怀疑过中间是否有隐情,只认为是长安病情特殊,并不曾多想...

有人像皇上密告!

邓婕妤心中一颤,这个猜测瞬间在她脑海中生了根。是谁?

会是谁?

难道是自己这院子里一共四十名宫人中出了内奸?枉自己还自诩将这院子经营的铁桶一般!

可是,那件事情,只有自己与青竹两人知晓,事关重大,她从不曾告诉过第三个人,就连身边最信任的紫竹也毫不知情。她相信,青竹也不会将这事关生死的秘密透露出一星半点...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邓婕妤就这样站在竹林的阴影里,百思不解。

“主子,主子?”惨白的月光忽隐忽现,冬夜的寒风吹过光秃秃的竹林,响起一阵阵呜咽声。紫竹被冷风吹的手脚僵硬,浑身直打哆嗦,心道,若是再吹上一会儿,邓婕妤穿的暖和或能无奈,自己这些跟着的宫人一个个恐怕都要病倒了。

“恩。”邓婕妤被紫竹惊醒,随意地恩哼一声,继续向自己的寝室走去。这一走,总算没再停下,邓婕妤也没有心思用饭,直接和衣上了床。

紫竹留在外间,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下肚,再揉揉冻僵的脸蛋。感觉身上有了热乎气,才悄悄地进了邓婕妤的寝室,安静地站在墙角。主子没有睡着,她便不能睡...而主子,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应该是青竹煎药的时候不小心,被人发现了异常。而发现之人,正好是皇上在秋宜宫的眼线...或其他人在秋宜宫的眼线,辗转通报了皇上,这才有了皇上突然监视青竹,从而认证俱获...

“你说,这秋宜宫的奴才们,会被哪位主子收买?”邓婕妤突然出声,将紫竹吓了一跳。

紫竹从墙角阴影里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道:“主子可是指青竹么?”

“不仅是青竹,我是指这秋宜宫的所有奴才,也包括你。”

“主子,奴婢绝不会出卖主子,请主子明察啊...”紫竹闻言赶紧跪了下来,若是邓婕妤将她等同于青竹,那她哪里还能落得好?

“行了,知道你忠心。我刚才问你的话,你仔细帮我想想。”邓婕妤不耐烦地挥挥手,让紫竹起来。

奴才们会被谁收买?这可说不准。任何人都有收买眼线的可能...紫竹想了想,才道:“主子,咱们秋宜宫位置比较偏,加上主子平日不喜出门,秋宜宫也少有访客,因此,奴才们并无多少与人接触的机会。像那青竹,平素都是跟在公主身边,除了跟随公主出去过外,从不单独外出...”

“你的意思是,只有与秋宜宫关系较好的主子。就是最可能收买秋宜宫奴才的人?”邓婕妤若有所思地道。

“奴婢认为,只有接触过外人的奴才,才有可能被收买。”紫竹沉声道。

若是说最近与秋宜宫关系不错的,也只有那个宫女出身的冯才人了...特别是瑞殿下隔三差五地找安安一起玩耍,那么,冯才人暗中拉拢听泉院的一两个奴才,也很有可能...

邓婕妤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若不是皇上的眼线,那一定是那个宫女!不然,为何皇上会将长安送去她那里!

“冯轻轻...我已经将你看的足够高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你的手段竟然如此高明...不费半点心思,只借助皇上的双手就将我除了去...”邓婕妤喃喃低语,迫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呵呵,皇上就算是看在长安的面子上,留下我一命,我邓菡此生也再没有任何希望了...

轻轻当然想不到邓婕妤歪打误撞之下,这么快就将矛头对准了自己...这一日傍晚时分,她见长安由几个皇上身边的小太监们护送着突然来了星月阁,心知皇上这会儿怕是正在听泉院发落青竹,不忍长安得知真相伤心,才将长安送到自己这里来...

“瑞儿,快看,你小姐姐来了,还不快去迎接!”轻轻微笑着冲正在与秦六等几个小太监玩蹴鞠的儿子叫了一声。

“小姐姐!接球!”瑞殿下闻言回头,正看见长安绕过假山,踏上草坪走来,他欢呼一声,调皮地将脚下的蹴鞠转送到长安脚下。

长安见一个五彩斑斓的蹴鞠停在自己脚下,听着不远处瑞儿弟弟正叫喊着让她将球踢过去,她犹豫了一下,小心地踢了一脚,蹴鞠像前滚了几滚,又停了下来。

“小姐姐!再大点力!别用脚尖,用脚掌!”瑞殿下胖乎乎的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不住给长安加油鼓劲。

长安四处看了看,见冯母妃站在远处。对自己微笑点头,仿佛也在鼓励自己,于是小跑上前,用力踢了一脚。这一次,尽管方向有些偏,但球却滚了很远。

“好!小姐姐!踢的好!”瑞殿下飞快地跑过去截住了球,又轻轻一脚将球送到长安脚下。“小姐姐!再来!”

第一卷 宫女篇 141 我没有做错(二) 141 我没有做错(二)

“小姐姐!再来!”

于是两人你一脚我一脚。伴随着瑞殿下不住向长安传授踢球心得的稚嫩童音,你来我往,兴致勃勃,好不热闹。

长安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快活过!她在秋宜宫里,就像个瓷娃娃一样,不准这样,不准那样,尤其不准她跑跑跳跳!但今天,在星月阁,冯母妃竟然让她与瑞儿弟弟一起踢球!她觉得自己变成了画册里奔跑在森林的的小鹿斑斑!(小鹿斑比,被某女改名)

她喜欢星月阁!喜欢冯母妃!喜欢瑞儿弟弟!喜欢脚下这厚厚软软的枯黄草坪!

轻轻笑眯眯地抚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看着这姐弟俩玩耍,一边为自己当年的高瞻远瞩而暗暗得意。若不是自己将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全拔了,自己的儿子哪里能有现在的“足球场”!

估摸着过了十来分钟,轻轻拍手道:“好了!你们两个小家伙,快过来歇歇!”长安的身体还未痊愈,若此时兴奋之下,运动过度,恐怕还会发病。

“母妃!我们还没玩够呢!”瑞殿下有些不情愿地用力一脚将球踢远,来到轻轻身边咕囔道。

轻轻没有理会他,而是将长安拉到自己身边仔细打量。见长安只是微微有些细喘,脉搏跳动也只是快了一点点,并无发病的征兆,也无其他不妥,才放下心,道:“你小姐姐还在生病,又是第一次踢球,若是一下子累坏了,你不难过?”

轻轻说着,掏出手绢为两人擦了脸,月儿送上两杯热乎乎的柰子(苹果)汁。

“冯母妃,安安还不累呢。”长安见瑞儿听了冯母妃的话,紧张地望着她,心头暖暖的。

轻轻笑笑,正要说话,只听瑞殿下抢着说道:“小姐姐!不累也要歇息的。母妃说过,做什么事情都要循序渐进,意思就是要一点一点儿加大运动量。比如我每天跑步吧,开始的时候,母妃让我跑半圈,半圈跑了一个月后,才开始跑一圈,然后是两圈,三圈...就这样,慢慢加,现在要跑十圈呢,累倒不累。就是头都被绕晕了...”

这话说完,轻轻和长安都是一乐,就是一旁的月儿,也偷偷抿嘴。

轻轻心道,这小院还是小了些,绕着草坪练习跑步确实已经不大妥当,看来,从明日起,要让程海带着儿子绕着挽星宫的宫墙练习跑步了...恩,还要挑几个年纪小的太监让秦六好好****,从小一起长大的太监才足够忠心...

而月儿出宫后,自己身边也没了趁手之人,泉儿虽然不错,但她不愿意上前,自己也不好逼迫,只好等明年新一批宫女进宫,再好好选几个了...

瑞殿下被众人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将小桌上的果汁推给长安一杯,道:“柰子汁,酸酸甜甜的,可好喝了。母妃说,运动之后,要补充水分和营养,小姐姐,你快点喝了,快点好起来...”

长安“嗯”了一声,看着玻璃杯中淡绿色的果汁十分漂亮诱人,忍不住啜了一口,马上就喜欢上了这种味道,漂亮的细眼睛高兴地眯了起来。青竹只会给她喝什么银耳眼窝,要么就是人参鸡汤之类,说是大补,可是十年如一日,她早就喝腻了!

话说这两个小人喝完了果汁,又尝了几块点心,玩了一局大富翁,长安觉得自己已经歇好了,于是央求着轻轻再玩一会儿蹴鞠。

轻轻估计皇上还要一会才能到,于是点点头,道:“小心,别摔了。”

当皇上满腹怒气地来到星月阁,下了御撵,见到的正是这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大着肚子的女人笑眯眯坐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枯黄的草甸上,你来我往地玩着球,不时想过一阵欢笑声...

他心中的怒气突然就不见了,微笑从心底蔓延开来。他没有惊动两个孩子,悄悄走到轻轻身边坐下,道:“安安的身体撑的住么?”

轻轻点头。道:“她现在的运动量并不大,只要时间不是太长,并无不妥。你来之前,他们已经玩过一场了。邓婕妤一直都将安安护的太紧了,若是安安能早点适量锻炼锻炼,打打太宗拳什么的,应该早好了。”

“哼,她!”提起邓婕妤,皇上心头顿时闪过一阵怒色,冷哼一声。若不是这女人发现蹊跷,长安恐怕永远也好不了!先前的半钱毒粉也就罢了,只一听说长安身子好转,有可能痊愈,那半钱毒粉竟然又要加量!

到底是谁这么歹毒!竟非要生生地让长安受尽折磨!

轻轻见皇上心中不痛快,也就不再提这岔,拍手让两个孩子回来陪他们的父亲,自己起身去厨房准备晚膳去了。

“父皇,安安能踢球了!”长安兴奋地向她父皇报喜。

“朕看见了!朕的安安已经好起来了!”皇上望着女儿兴奋的小脸,心头分外怜惜。不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疏忽,长安怎么会...怎么会...

“父皇,你把太宗拳教给小姐姐吧,母妃说,一天两遍太宗拳。能一直健康不生病!”瑞殿下拉着父皇的衣袖乞求道。

“恩,好,好。”皇上乐呵呵地站起身,站在儿子女儿面前开始讲解示范太宗拳(太极拳)。

长安学的很认真。因为冯母妃说过,常打太宗拳就能不生病。她想尽快好起来,不想再生病。她想在草地上奔跑,在雪地中奔跑,而不是只能安安静静地枯坐在烤的暖哄哄的房间里,喝苦苦的药汁...

“好了!瑞儿,你都学会了,现在去洗澡!马上吃饭了!”轻轻从后面走了过来。将儿子叫走。

“哦。”瑞殿下答应一声,跟父皇行了个礼,又与长安打了个招呼,才带着程海进了屋。

“安安晚上也住这里,你安排一下。”皇上道。

轻轻一阵诧异,让长安晚上在这里住?邓婕妤呢?不过她也没有追问,点头应了下来,这是皇上的主意,又不是她的主意,邓婕妤就算是有牢骚,也怪不到她头上。

还好当时修建浴室的时候,为了主殿的对称好看,在东边加盖一间房屋的同时,西殿那边也增加了同样的一间。原本正房只有三间,现在变成了五间,只不过新加的两间面积不是太大罢了。

轻轻唤来几个宫女,指挥着几人将西西殿妆点布置了一番,家具,摆设,被褥...

不说轻轻在房间里为长安忙碌,只见草坪上剩下的一对父女,长安偎依在皇上怀里,突然仰脸道:“父皇,安安喜欢冯母妃。”

“哦?为什么?”皇上挑眉问道。

“冯母妃身边好温暖,好舒服。冯母妃还会说故事,会画画儿,冯母妃...总之,安安喜欢冯母妃,也喜欢瑞儿弟弟。”长安道。

“那...”皇上突然问道:“那,安安就在冯母妃这里住下好不好?”

长安先是一喜,随后又沮丧地摇摇头,道:“留母妃一个人住在竹林里会孤单的。安安只要能时常来玩就好了。”

瞧,多么懂事孝顺的小姑娘!皇上爱怜地摸摸长安地头发,道:“那安安想来就来。”

长安高兴地恩了一声。

这时守门的小七过来禀报说秋宜宫来人伺候公主,并送了些公主的换洗衣物等等。皇上皱眉道:“将她们送来的物品交给你主子,传话让她们在后面歇着,这里用不上她们。”

餐桌上。一家四口欢声笑语地用了晚膳,轻轻又亲自给长安洗过澡,再一一送两个孩子****。

待到长安推开属于自己的房间时,顿时乐的叫了起来,三步两步扑到在床上。只见房间里烧的暖烘烘的,不大的房间墙上,挂满了粉红色的帷幔,描金雕花的大床上,下面垫着厚实的棉垫,上面是特制的粉红色鸭绒被,熏着温暖的薰衣草香,真是又轻又软又暖和。

而最让长安欢喜不已的,是粉红被面上,放着的一个橘黄色比长安还要高的布偶!

“泰泰熊!”长安抱着布偶使劲揉了揉,然后对轻轻甜笑道:“安安好喜欢!谢谢冯母妃!”

“你喜欢就好。”轻轻道:“有这熊仔陪你睡,安安就不会害怕了吧?”说罢又指着床边的一根绳子道:“若是安安晚上醒了有事要叫人,就拉拉这根绳子,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了,知道么?”

长安再次点头。

皇上默默地看着轻轻忙碌,眼神越发温柔。这才是一个好母亲!

无论是在皇后那里,还是在邓婕妤那里,或者以前的王美人、章柳儿那里,只要是他驾临,那些女人都是一心扑在他身上,奉承他,讨好他,完全将儿子女儿放在了一边,更恨不能将儿子女儿赶走,好能与他独处,除非是炫耀自己教育成绩的时候...

只有这个女人,无论他在或是不在,她都是出自本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毫不矫揉造作。这么大的皇宫中,只有这个女人,才是真性情的女人,他能得到她,实在是幸运之极。

“女人,你想要个什么封号?贤良淑德,或者别的?”**过去,皇上将她小心地抱在怀里,摸着她柔顺的长发问道。

“封号?”轻轻皱皱眉头,道:“你想封我为妃?”

“恩,你现在又有了身孕,算是为皇家立了功,朕封你为妃,想必也没人敢说什么。”

“还是不用了。”轻轻摇头拒绝道:“我总是宫女出身,娘家身份并不够,就算我哥哥中了探花,做了官,也只是个小官而已,现在做个才人,足够了。再说,我若是封妃,不说你的其他女人嫉恨成什么样,恐怕就是皇后,也会心存忌惮,生恐我威胁到她的后位,从而联合她们一起找我麻烦。”

“她们敢!”

“女人嫉妒起来,没有什么不敢的,你忘了我是怎么被赶出宫的?”轻轻道:“我好不容易才能过几天清净日子,你就不要给我找不自在了。女人们的手段很可怕的,特别是那些女人们联合在一起...你想想,若是哪日有人证物证说我害了谁谁,或者更狠更肮脏一些的手段,不说别的,就说长安吃了我备的食物,突然身中剧毒...你是信我呢,还是不信?”

“朕自己自然会判断。”

“那就是不一定会相信我了?”轻轻淡笑道:“就算你信我,你又如何保住我呢?像琼华宫的那次,你不也只能将我远远地赶去行宫么?当然,你若是真想将我赶去行宫,我更高兴呢。这皇宫中,住的实在是累。”

皇上沉默下来。

他也想起了那一日。那一日,所有的女人跪在他面前,假惺惺地声称“公平”,声称“做主伸冤”,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脸色,硬要将这女人逼入死地...

若不是这女人刚好有一场救驾之功,他以什么借口保住她?他要做一个明君,有功要赏,有过要罚,所以他只能罚她...

想到此处,他总是愤怒又无力...所以,当有了借口,他毫不犹豫地处死了王婉儿!

那站在青竹背后,谋害公主的人,只要被查出来,他绝不手软!

“一个才人,对瑞儿的将来,你知道,分量不够的。”皇上道。

“非瑞儿不可么?”轻轻心中一颤。

“目前朕只看好瑞儿,日后,除非你能替朕生出更适合皇位的儿子来,无论如何,你的身份不能太低了。”皇上的大手摸上轻轻凸起的小腹。

轻轻此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很奇特。

身边这个男人,他竟然若无其事地跟她商量皇位传承,还点明了非她的儿子莫属,像是一点也不担心她会有野心,她的家族会有野心似的...他什么时候,信任自己到如此地步了么?

不过,转而一想,她又自嘲起来。她有没有野心,根本就无关紧要!而她的家族...现在只有一个男丁,只是一个六品芝麻官,就算是将来她哥哥官居一品,但家中就那么几口人,能翻多大浪花?

第一卷 宫女篇 142 至亲至疏夫妻 142 至亲至疏夫妻

“如果非要升级不可。那就等孩子生下来,按例晋一级吧。另外,你的其他女人是否也都应该挪挪位置了?她们跟了你这么多年,就都一起升级吧。”轻轻道。大家都升级了,也就不显得自己突兀和...多么“受宠”了。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理会别人做什么。”皇上懒洋洋地道。

不理会别的女人?轻轻心中嗤笑,她愿意的?除非他再没有别的女人...这明显不可能。“月儿过不两年就要役满出宫了,你让周福帮我挑两个宫女送来吧,你送来的,我才敢用。”也能让你安心,轻轻在心中补了一句。

两人都再没有说话。身体与身体贴的很近,可是心呢?

都说“至亲至疏夫妻”,何况,她与他,中间夹杂的,何止是几个女人。

翌日。

邓婕妤一脸憔悴,眼圈青的吓人,眼中布满血丝,分明是****未睡。

“主子,用热水敷敷吧。”紫竹犹豫道。

邓婕妤摇了摇头。大祸临头了,都不知道下一刻是死是活。还敷脸做什么。马上,青竹就要受刑了吧,不知道她挺的过多久?很快就招供,还是,一个时辰,一整天...?总归会招供的,除非青竹是个死人,不然就算是个铁人,也绝熬不过那些酷刑。

“告诉长安,让她安心在星月阁多住几日,不必着急回来。”邓婕妤吩咐道。长安若是得知真相,对她该有多残忍?只要想一想,自己亲生的母亲授意自己最信任的姑姑,一同谋害自己...唉,能瞒过一时算做一时吧。

就这样,邓婕妤既不梳洗,也不用膳,静静地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结果...

紫竹远远的不敢近前。青竹谋害公主被抓,主子作为母亲,应该拍手称快才是,为何她竟是一副失魂落魄,绝望心死的模样?难道,自己的猜测竟是真的!

天啊!

紫竹被自己的猜测吓的也是失魂落魄,站在邓婕妤身后,更不敢上前劝说了。她不上前,这秋宜宫还有谁有资格劝说邓婕妤?这一主一仆。就这么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从日头升起,一直坐到月亮出现,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紫竹实在撑不住了,咬牙上前道:“主子,您吃点东西歇下吧,何至于为了一个黑了良心叛主的青竹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主子,公主还需要您照应呢,您要振作啊。”

邓婕妤望望院门,院门关的紧紧的,一整天没有任何人来敲门。过去一天了啊,时间真是快呢。邓婕妤轻轻叹了一口气,摇晃着站起,步履蹒跚地回到寝室,只喝了几口参汤,就又躺下了。

说到底,她不过就是个等待宣判之人...

“招了么?”皇宫中的一个无名小院,皇上面色阴沉地看着铁牢里的青竹。

“奴才无能。”周福低头道。本想一个弱女子,只要吓上一下也就什么都抖出来了,没想到。这青竹竟是神情麻木,一声不吭,仿佛不是她在受刑似的。如果不是她还有呼吸心跳,他都以为这是个死人!

铁牢里的青竹眼神紧闭,面色死人一般的惨白,倒在一堆烂草堆中,不知是生是死。只见她前胸后背,特别是十根手指尖上,都是血肉模糊,可见刚刚遭受一番非人的折磨。

“给她用最好的汤药。她就算是要死,也要招供了才准死!”皇上想了想,又道:“你不是发明一种刺穴的刑罚么?明早给她用上。”

周福低头道:“是。”皇上这分明是恨极!这穴道一刺下去,辅以药物,受刑之人就会思维混乱,神智模糊之后,问什么说什么,藏再深的秘密都能掏的出来,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抗住不招。只是,受刑之后,受刑的人的性命也就没了...

比起死气沉沉的秋宜宫,血腥残酷的无名监牢,星月阁显得格外的平和温馨。

瑞殿下早早起床,绕着挽星宫跑了一圈后,重新梳洗一番,与他的母妃和来做客的小姐姐一起吃过了简单而又营养丰富的早膳,带着几个小太监乘上车撵,去上书房听书习字。

而轻轻和长安手牵着手,在挽星宫中说说笑笑地散完步。回到星月阁,在草坪上摆好了画架笔墨,开始随意作画。画画猫,画画狗,或者画画胡萝卜...

“安安,听你父皇说,你的琴弹的可好听了,为冯母妃弹一曲好么?”画完了画,轻轻随意问道。“冯母妃肚子的小宝宝,要多听音乐才更聪明呢。”

“真的?”长安敬畏地摸摸轻轻凸起的肚子,连连点头。她很高兴,能为冯母妃做点事情。待宫人摆好了琴案,长安手抚琴弦,音乐声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这,应该是平阳调的练习曲...轻轻边听边点头,不愧是名师指导过的,比自己弹的要好多了...一曲弹完,轻轻拍手道一声好,然后来了兴致,道:“来,安安,你来给冯母妃配音。”

“冯母妃,您要唱歌么?”长安仰脸笑道。

“那。听好了...”轻轻咳了一声,开口唱道:“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篓筐...”

长安眼睛闪闪发亮,听过一遍后,开始拨动琴弦。邓婕妤精通音律,长安耳濡目染之下,音乐天赋自然不差。渐渐两三遍之后,长安就能边唱边弹,合的很好了。

长安感觉自己快乐死了!原来弹琴也不是那么枯燥无味的!听,这歌曲多么快乐!瞧,冯母妃多么神奇!

再说皇上离开秘密监牢。无心处理政务,正好顺道上书房,站在窗外听苏学士讲解《论语》。台下坐着两位皇子,一位是庆殿下,一位就是瑞殿下了。

见庆殿下迷迷瞪瞪,似睡非睡,两眼茫茫,像是一点也听不懂,心头又是一阵气恼。但见瑞儿正襟危坐,凝神听讲,且能不时与苏学士问答一番,句句都问在关键处,这才多少有点欣慰,自己总算还有一个儿子值得期待!

若是没有瑞儿,朕百年之后,大宋江山由谁继承?若朕的儿子都是像庆儿这般蠢笨,朕哪里有脸去见父皇!

见苏学士布置了大字后,走出了学堂,皇上迎上前道:“见过老师。”

苏大学士侧身避过,道:“皇上已是君,这师礼就不必了。”

皇上正色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苏大学士闻言,心中欣慰。自己教出来的这个学生,聪颖好学,尊师重道,为君则有手腕有魄力,又不失仁者之心,当的上一个“好”字!

这苏大学士已年近古稀,眉毛胡子都已经花白,但依然面色红润,精神奕奕。

皇上含笑道:“老师,朕的这两个儿子如何?”

苏大学士也是微微一笑,道:“皇上心中不都清楚么?瑞殿下聪慧勤勉,可以说,比陛下当年还要聪明几分。更难得的是,小小年纪就能守时守纪,且不贪多不骄傲...陛下有此一子足矣!大宋有此一子足矣!”

皇上一愣。他没想到自己的老师对瑞儿的评价这么高!他迟疑道:“老师如此说,会不会过了些?瑞儿他才四岁不到呢...”

苏大学士摇头,摸摸花白的胡须,道:“老臣年近七十,阅人无数,教过的学生如过江之鲤,岂会看走眼?若是换过其他孩童如此聪明,老臣必定会时常敲打一番,以防其盛赞之下,滋生骄傲自负之心,而瑞殿下...瑞殿下完全不需如此!”

苏大学士感叹道:“老臣从未见过,像这般年纪的孩童,竟有如此坚毅不移的心性!你赞他,他点头微笑,你骂他,他便虚心请教,就算你不理会他,他也能安然自得!”苏大学士摇头感叹,道:“他的母妃,真是个奇女子啊!”

皇上奇道:“这又与他的母妃有何关系?”

苏大学士道:“太宗陛下曾说,母亲是儿童的第一位老师。瑞殿下品性如此优秀,他母妃平日里的教导绝对功不可没!老臣听说,瑞殿下曾与其母妃在行宫孤住三年,不是他母妃教导,难道还是陛下教导的?再说,能说出‘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这样有哲理的话,就当的是一位奇女子!”

皇上心道,瑞儿的母妃从千年之后而来,可不就是一位奇女子么!

见皇上沉思不语,苏大学士又道:“至于庆殿下,陛下还是将两人分开学习,他会拖累瑞殿下的学习进度的。对了,皇上,能不能给瑞殿下增加授课时间?”

皇上闻言笑道:“不瞒老师,瑞儿的作息时间,正是由你口中的奇女子所拟定的。她还说过‘劳逸结合’,说是休息好了,学习的效率才高。朕恐怕她暂时不会但应增加瑞儿的学习时间。老师想要倾囊相授,还要耐心等待才行。”

苏大学士有些失望地与皇上道别,进学堂检查了两位学生的大字,又示范讲解了一番,布置了课后作业,才宣布下课,向皇上施了一礼,出宫去了。

第一卷 宫女篇 143 至亲至疏夫妻(二) 143 至亲至疏夫妻(二)

再说皇上接了两个儿子下学堂。共同上了御撵。只是庆殿下少有与父皇这么近距离接触,不免有些畏畏缩缩,喏喏不敢多言,这让皇上心中更加不喜。但还是温言勉励了一番,将其送回了清凉殿。

“庆哥哥,明天见。”瑞殿下从车撵内探出头,礼貌地与庆殿下挥手告别,显的很有风范。

而庆殿下却没有多说什么,急急地进了清凉殿,仿佛身后停着的,不是他的父亲与弟弟,而是什么歹人似的。

章柳儿听说皇上亲自送儿子回来,本来十分欣喜,难道皇上他想起了以前与自己恩爱的日子,特意来看自己了?那么说,自己将重新风光起来?

她照照镜子,发现自己依然美丽动人,岁月并不曾在她身上流露出太多痕迹,满意地点点头。自己可比那冯才人长的漂亮多了。

当她满怀期待地等在门边,看到儿子懦弱胆小的样子,心头的火热被一头冷水泼凉——有这么一个儿子。她还想奢求什么!以她那贫贱的出身,三代之中都没有出过一位识字之人,她该满足了!

章柳儿安慰地拍了拍躲在自己身后的儿子,得体地向御撵行了个礼,再目送着御撵走远,只觉得通体一轻,天地之间广阔起来。

直到踏进星月阁,听道女儿欢快的歌声,皇上郁郁的心情才有所缓解,脸上露出几分真正温和的笑容来。

“父皇父皇,冯母妃教给我一首好好听的歌哟。”长安见皇上牵着瑞殿下回来,不待皇上点头,就献宝似的边弹边唱起来。“采蘑菇的小姑娘...”

皇上边听边听头。这样的欢快的小调才适合给这样的小姑娘练习,像那什么高山流水汉宫秋月的,哪里是小姑娘能听的懂的?听不懂,自然就不会喜欢,不喜欢,哪还能想着去练习了?

还是这女人会懂得教导孩子!皇上再心底再一次感叹。

唱了一会儿歌,两个孩子自去玩耍。

“小五来信说,他要去西洋,现在恐怕已经在去西洋的船上了。”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享受这冬日里难得的安宁,皇上突然开口说道。

“安亲王?”轻轻微怔。她想起多年以前的那个春日,她心血来潮画下的那只兔子风筝,飘过了太液池的上空,飘到了那个有着阳光般温暖的少年面前...她想起那个春日午后,阳光中透着桃花的甜甜香气。他手执画笔,在画纸上涂抹出一片灼灼的桃花林...还有,那手牵手的两只兔子...

皇上看着身边发怔的女人,又想起依旧孑然一身的弟弟,心底一阵泛酸,他提醒道:“你已经替朕生下瑞儿了,这肚子中还有一个,你不要忘记了...”同时在心头发誓,只要小五再次回京,朕就算是绑,也要绑着他成亲!

“大海上的危险诡异难测,你要提醒安亲王多多小心。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类那点能力,实在不算什么。”轻轻没理皇上怪异的语气。

注定错过的,就让它错过,苦苦执着,只能伤人伤己。

“父皇留下的一副简易的地图上,你知道的,上面画着一共七块大陆的轮廓,而大宋,在上面只不过占着一丁点而已。女人,你说,这世界真像父皇画的那般辽阔么?远远隔着大海,还有那么多美丽富饶的土地?”皇上在空中比划着,眼中闪出一丝向往。

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以现在的航海和造船技术要想横渡大海,那是有死无生。”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特别是那一块美洲大陆,富饶广阔,父皇说那上面只住着少数土人,现在还在刀耕火种...”皇上问道。

“办法么...”轻轻将头靠在椅背上,微眯着双眼,道:“从大宋往北,再往北,穿过色目人统治的国家,到达一片冰天雪地的荒原,找到一个叫白令海峡的地方,在最最严寒的月份里,那里就会出现一条冰上通道,连接着美洲大陆。”

“若是小五知道了,一定会去闯一闯!”皇上神色兴奋地道:“若朕不是皇帝,也会去闯一闯!”好半天,他才慢慢平静下来,沉吟道:“女人,现在大宋四海清平,以现在的技术水平,你可还知道什么能用的上好法子?”

初一得知轻轻来自千年之后,皇上有事没事便对千年之后的世界询问一番。得知人可以在天上飞,可以在海底游,车子自己不用马匹拉。却比马儿快了不知道多少辈...羡慕不已,好在作为一个皇帝,他还能保持理智,知道社会是一步一步发展的,没有妄想轻轻能整出个发电机来...

轻轻摇摇头,道:“我所能想到的,太宗陛下已经想在了前头...不过,你还是可以说说,太宗陛下的生平里,都做了哪些伟大事情?推翻唐朝,建立大宋这种军事上的事情就不必说了...”

“最伟大的,便是造纸术和印刷术...再有就是玻璃,酿酒之类,还有一些其他小物件。”

轻轻想起在外流浪的几年里,受够了马车在坑坑洼洼的黄土路面上行走时的颠簸之苦,时常腹诽穿越大神为什么没整出水泥路来,于是开口问道:“水泥这种东西,你听说过么?”

“水泥?”皇上摇摇头,眼里闪过一抹期待,道:“女人,快说说。”说罢还讨好地给轻轻倒了一杯蜜水。他心知,能让父皇和女人这种人心心念念的,不是极为方便有用之物。比如造纸术和印刷术,就是能卖出高价之物,比如玻璃和蒸馏酒...

轻轻白了他一眼,想了想,才道:“水泥,大概是将石灰石磨碎煅烧成熟石灰,其中应该还需要加些黏土什么的吧,将得到的熟料再次磨细,使用时加水搅拌,等待凝固就好了。具体工艺我记得并不清楚,不过不难。你找你实验几次应该就能成功研制出来。这东西主要是用来修路。用这种物品浇铸的路面平整,耐久坚固,很难被破坏...”

轻轻将自己知道的关于水泥的大概知识说了一番,皇上凝神听着,并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他越听眼睛越亮,待轻轻说完,他问道:“你的意思是,马车在这种路面上行驶,不仅速度能快上好几倍,而且还不受天气影响?”

“如果结冰的话,会很滑的,容易摔跤。”轻轻看看枯黄的草坪,又看看裹成一团的自己和两个孩子,想到很快又是一年过去,不知不觉,自己在这个时空已经度过了十年时光,自己的儿子都有四岁了,不禁有些怅然,至于水泥什么的,已经被她丢在脑后。

皇上看着默默望着天空上的几朵白云发呆,不知在想什么的女人,心中再次庆幸,连带着,对死去多年的淑妃也感激起来。若不是淑妃牵线,他也许就错过了这个神奇的女人...皇宫中养着的其他女人,除了皮相好看一些,哪一点能跟这女人相比?

皇上一边庆幸,一边也没忘招来周福,将寻找生石灰以及用到的匠人之类交待下去。这水泥造价低廉,工艺简单,可是大范围使用...早一日改造完官道,政令就早一日更通畅,自己的江山统治也会更稳固。

轻轻听着皇上与周福细细交待研究水泥的诸班般事宜,有些自嘲。

这个男人,用皇宫,用富贵荣华,用一个又一个孩子将自己囚禁起来。不就是为了紧紧将自己攥在手心里,不就是为了防备自己方便,利用自己也很方便么?

如此也好。自己也不曾奢望与这男人之间有什么感情,就这么平淡度日,很好。

冯轻轻,你前世二十几年的心愿,不就是做个米虫么?现在你的愿望在千年前实现了,而且还是一个既富且贵的白胖米虫,你应该知足...

......

天又黑了下来。

昏暗的灯光下,青竹的眼皮突然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原来自己还活着。青竹悲哀地感叹。她不想活着。自从被皇上抓住的那一瞬间,她就想死,但一直没有机会。她是趁着邓婕妤的那一通闹腾,划拉了一块比指甲大不多少的碎瓷片带了进来,但她被绑的紧紧的,不能动弹丝毫,哪里能够如愿死去?

这是时候,她躺在冰冷的烂草堆里,不再去想她的几十位家人,不再去想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也不想她照看长大亲若母女的小公主...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

她喘了几口粗气,仿佛攒了些力气,用血肉模糊的双手扒开身下的烂草堆,摸索半天,才将她好不容易带起来的碎瓷片找了出来,捏在手里。

青竹捏着这一碎瓷片微笑起来。那是杯子是公主最喜欢的杯子呢。她心道。

她爬到墙角靠好,用尽全力在手腕上一划,一丝鲜血透了出来。还不够,于是她又划了一下,再次划了一下...直到她陷入昏迷...

昏迷之前,她笑着想,幸好自己受伤太重,没有再被绑起来...

.......

“什么!死了!”皇上闻言猛地站了起来,道:“怎么死的?”

“切腕自杀。用的是邓婕妤摔碎的碎瓷片,不知怎么被她带进牢房,藏了起来。一共切了不下十个伤口,因此血流的很快,一个时辰后,巡视人员发现异状,但没能救回来。”周福垂首道。

“参与看押的所有人员,每人自去领一百鞭!你们是不是太平久了,神经都松了,啊?竟然让一个弱小的宫女从手上逃脱!”

周福不敢争辩。这一次是他们大意了...

“下去吧。”皇上静静走到长安的房间,小心地推开了门。映着月光,长安睡的很香,嘴角犹自翘起,像是做了美梦...

是谁?

究竟是谁会对这天真无害的姑娘下手?

皇后?

不会是她。李唐余孽败亡之后,皇后这些年表现的很本分,处事公允,也不曾挑拨妃子们之间的争斗...

到底是谁呢?让一个小公主病怏怏的,对谁都没有好处...

“父皇...”仿佛感觉到有人注视,长安从睡梦中睁开眼。

“安安,父皇陪你睡好么?”皇上柔声道。

长安笑眯眯地道:“父皇还是陪冯母妃去睡,安安有熊仔陪呢...”

皇上笑着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间。

长安延迟两日没有用药,身上也看不出不妥,明日宣御医看过后,还是将她送回秋宜宫吧。这女人虽好,但总归不是亲生母妃,而且,万一就像她昨晚所说的,长安在星月阁出现不妥...

“主子,公主回来了...”邓婕妤正无神地躺在床上,闻言眼睛一亮,问道:“皇上呢?是谁送公主回来的?”

“皇上这会儿应该早朝呢吧,公主是有翠竹她们送回来的。”紫竹答道。

“安安回来了...安安自己回来了...”邓婕妤越想神色越亮,飞快地道:“请公主先回听泉院,就说我等下就去看她。另外,备水备膳。”

长安一个人回来了...那就意味着青竹没有招出自己?或者,青竹招出了自己,而皇上却不打算惩罚自己?不然,皇上绝不允许长安在这个时候回到自己身边。他处理一个青竹都要让长安避开,不忍她伤心,何况是处罚自己这个亲生母亲?

邓婕妤长长吐出了心头的浊气,只觉得是死里逃生。

皇上赐王婉儿三尺白绫的时候可是没有丝毫的犹豫,一点也没考虑过王婉儿是他一个孩子的母亲!

皇上待长安,待自己究竟是不同的。

邓婕妤浸泡在兰草香汤里,只觉得浑身舒泰,仿佛骨头都轻了几斤。“想办法打听一下,青竹怎样了。就说你与她一同长大,情意非凡,你想为她收尸。”

“是,主子。”紫竹替邓婕妤搓洗长安的双手顿了顿,答应下来。

第一卷 宫女篇 144 大雪纷飞起 144 大雪纷飞起

(汉语版:圣诞快乐!江西版:生蛋快落!闵南语:心蛋快裸!英文版:哈皮克瑞死么死!俄语版:买个萝卜切吧切吧炖了吧!韩语版:空起哇 撒起哇 哭死米塔 日文版:锅你得洗哇 碗你得洗哇 盆你得洗哇 锅碗盆你得洗哇~~)

想起青竹。紫竹不免心中黯然,有些兔死狐悲。她和青竹差不多时辰出生,父母亲人都是邓府中的奴才,又都是五岁时一起被选作小姐的玩伴和贴身丫鬟...

青竹这次难逃一死,除去一起长大的情意不说,青竹她还是与自己沾亲带故的表姐,她死了,还有自己为她收尸,而将来自己死了呢?

等等!表姐!紫竹顿时心慌起来。谋害公主,还是诛三族的大罪!皇上盛怒之下,诛五族诛九族都有可能!那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你怎么了?”邓婕妤感觉到紫竹洗头发的双手停了下来,抬眼见她一副心慌意乱的摸样,以为她不愿意替自己做事,于是冷哼一声。

紫竹跪了下来,惶惶道:“主子,青竹是奴婢表姐,皇上若是论起罪来,奴婢和奴婢一家...奴婢不怕死,奴婢怕的是再不能伺候小姐了!”

邓婕妤一怔,她倒没有想起这些。这两天里她只害怕什么时候,皇上的圣旨就下到秋宜宫。她会像王婉儿一样得到三尺白绫,或是侥幸留的一命,从一个婕妤被贬至采女,被打发去冷宫,长安归到冯才人名下...

邓婕妤沉吟半晌,道:“皇上并不是嗜杀之人,若我无事,自然能保全你和你家人的性命,你无须担心。”

紫竹闻言多少安慰了些,从地上起来,继续为邓婕妤清洗头发。

这边,邓婕妤沐浴完毕,对着镜子细细上了浓妆,将憔悴惨白的脸色和发青的眼圈都遮挡了起来,又用了一大碗参粥,觉得身上有力气了,才一路走进听泉院。

当年,邓婕妤深知自己随时可能情绪失控,于是选了这偏僻的秋宜宫住下,还博得个“高洁”的名声...而为避免自己发狂时的情景被女儿看见,早在长安刚满一周岁时,邓婕妤就将她搬离了自己身边,送至听泉院来。

“母妃!”长安正站在假山边上听流水叮咚做响,见邓婕妤进来,于是欢笑着上前行了一礼。

“安安回来了!”邓婕妤见到自己的女儿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又一次生出劫后余生的感觉,眼角也跟着湿润起来。

“母妃。您为什么伤心了?您是责怪安安在冯母妃那些玩的久了么?”长安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母妃,有些不解。她只是在冯母妃那留了两夜而已,若是母妃想她了,随时可以去找她啊,秋宜宫和挽星宫,隔得又不远。

“母妃怎么会舍得责怪安安?”邓婕妤牵起长安的手,向长安的寝宫走去,边走边问道:“安安在母妃那里玩的高兴么?”

“恩。”长安使劲点了点头,道:“母妃母妃!刚刚白胡子御医有给安安做检查哦,御医说,安安再不用喝药了!只要每天多运动,再打几遍太宗拳,安安很快就能好了呢!”

这就好了么?邓婕妤一阵失神。原来,就算自己千方百计,煞费苦心,提心掉胆,自责愧疚了九年,没想到,长安还是好了!

“母妃!安安就好了呢!您不高兴么?”长安见邓婕妤不语,脸上也没有一点喜色,心中不由得很是失落。

早上的时候。那几个御医宣布自己不用喝药的时候,父皇,冯母妃还有瑞儿弟弟,他们多替自己高兴啊!她看见月儿姑姑给赏给那三个御医每人一千两银票呢!她虽然不知道一千两是多少钱,但看那三个御医激动的胡子直翘,感恩戴德的样子,应该是一大笔钱吧...

“怎么会呢。”邓婕妤看见女儿失落的小脸,心中一凛,赶紧慈爱地笑道:“母妃这是高兴傻了!九年了!安安终于不用喝那些苦苦的药汁,母妃怎么会不高兴?”

长安闻言,开心地笑了起来,于是跟母妃说起她在冯母妃那些如何玩的高兴,还兴之所至地将她从冯母妃那里学来的《采蘑菇地小姑娘》唱给自己的母妃听...

邓婕妤笑容温和地听着。只是,她越听心中越不是滋味,心中嫉恨的小火苗越烧越旺:长安是自己的女儿!不是她冯轻轻的!凭什么她们才像是一家人!听听,和蔼的父亲,温柔可亲的母亲,乖巧懂事的女儿,聪明健康的儿子!

这看长安!自己这个亲生母妃教她学琴她不上心,可才在她冯母妃那里呆了一天,回来后就主动弹琴唱歌!我邓菡才是长安的亲生母妃!不是她冯轻轻!

邓婕妤的笑容越来越僵,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就要失控,她不等长安唱完,猛地一下站起来,说了一声:“安安应该累了,早点休息。”后,就匆匆跑出了听泉院。

长安唱的很用心,她觉得这歌唱起来很快乐,听起来也很快乐。于是就想唱给母妃听。可邓婕妤突然起身走了,这让长安十分不解。天还没过午呢,她怎么就累了?

“原来母妃不喜欢我去找冯母妃...”想到此处,她心中难过起来。

“别让公主跟来!”邓婕妤一边奔跑,出院门是还不忘吩咐翠竹等人,待她跑回自己的寝宫,紧紧地关上房门,很快就听见房间中传出阵阵瓷器破碎的声音...和邓婕妤悲愤的怒吼声,很久才平静下来。

“主子呢?”紫竹匆匆回到秋宜宫,见房门紧闭,于是招来一个宫女问道。

“主子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将自己关在房间呢。”

心情不好?紫竹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见宫女的神色躲躲闪闪,心中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邓婕妤恐怕是又发病了。“主子在里面多久了?”

“半个多时辰了。”

半个时辰了,紫竹的眼神闪了闪,轻手轻脚地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闪身进去了。按照以往的经验,邓婕妤发病后,估计在一刻钟左右就会力竭晕倒...

房间里一片混乱。各种物品扔的到处都是,而最多的,就是些玻璃碎片,瓷器碎片...邓婕妤就晕倒在这一片狼藉里。

紫竹小心地将邓婕妤扶起。仔细查看一番,见邓婕妤没有被碎片伤到,才将她背到了寝室床上。

青竹自杀了...而自己呢...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会是个头?

天色昏沉下来,紫竹打开窗户一看,原来是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大雪扯絮一般地无头无脑地飘落下来,天地之间,瞬间白茫茫地连成一片。轻轻站在屋檐下,想起一早赶去上学的儿子,心中不免有些担心,看见秦六一身单衣。毫不在意地立在雪地里,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天寒地冻,她的心中有些不爽:这小子,显摆自己武功高明么?

“小六!”轻轻高声将在大雪中显摆高手风范的秦六叫了过来,劈头盖脸地喝道:“你怎么就穿这么一点儿,不知道天很冷,雪很大么?不要拿你那委屈的眼神看着我!就算你是高手,但高手就都不穿衣服么?你穿这么点儿,好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高手是不是!显摆!显摆什么!越是高手就越要低调懂不懂?本来一个人来刺杀我,结果得知你是高手,派了三个人来,两个去将你缠住,你怎么办!你这不是将姐姐我的性命送入危险中么!你...”

秦六见轻轻噼里啪啦嘴皮子动的飞快,顿时额头冒汗,赶紧求饶道:“姐!我错!我错了还不行么!我这就去穿衣服!”说罢逃一般地去了后院。

待他再次出现在轻轻面前,浑身上下棉衣棉裤,将自己包了个结结实实,轻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心道,这才像话嘛。不然你穿的那么少,我却穿的像个球,多丢我面子...

轻轻取过一个大红压黑边的鹅绒大氅,交给秦六道:“这么大的雪,你去将这大氅给瑞儿送去,顺便给苏大人打声招呼,就说天寒地冻的,道路也不好走,他一个古稀老人了,应该保重身体,在家猫冬,瑞儿的功课就暂时停下来,明年过了元宵节再重新开课。”

“这...”秦六犹豫道:“苏大人能答应?”而且,皇子的教育,岂是说停就停的?听程海说,那老夫子非常喜欢瑞殿下,恨不能要给瑞殿下赠加读书时间呢,能答应放假?

“应该能吧。”轻轻道:“你告诉他。说明年瑞儿增加半个时辰的读书时间...若他还不答应...”

轻轻想了一想,从瑞儿房间找出一本《孟子》,翻到其中一页,道:“若他还不答应,就将这篇文章指给他看,就说大雪天的,无论是他老人家还是瑞殿下,冻病了哪一个都不好...还有...恩,月儿,从库房中找些好药材包上。”

秦六冲书上那一段之夫者也看了半天,只觉得头昏脑胀,两眼迷茫。他在那页纸上这会折了角做了记号,赶紧合上书本,带着月儿整出来的礼盒,往上书房去了。

上书房。

“你说什么?放假?绝无可能!”秦六的话还没说话,苏大学士头就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瑞殿下可是大宋将来的希望,又如此聪慧,他恨不能整日扑在瑞殿下身上,怎会答应放假?

看吧看吧,就知道这老头不会答应...秦六赔笑一声,从棉衣中摸出那本《孟子》,翻开那一页,道:“主子说,您老看了这个就该答应了。”说罢,将书本递给了苏学士,道:“主子说了,这大雪天的,无论是您老,还是瑞殿下,冻坏哪一个都不好不是么?而且道路又结了冰,这万一要是摔着了...”

《孟子》?这位才人想给老夫看什么?这本书他也算是倒背如流了...苏学士接过书,只看一眼,马上就明白了轻轻的意思,合上书本,感叹道:“罢罢,揠苗助长,欲速则不达,不曾想老夫这一大把年纪,竟没一个深宫女子看的清楚...”

苏学士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将书还给秦六,道:“你去给你主子回话,只要皇上那里不反对,老夫这边应下了!”

这就答应了?不是说绝无可能的么?姐姐果然厉害!秦六赶紧将手里的礼盒递过去,道:“这是主子给您老滋补身体用的,主子特别吩咐说,无论是人品还是学问,您老都是大宋一等一的人,我们瑞殿下可还要靠您教导呢,您老若不能长命百岁,那瑞殿下的学问不是耽误了?”

“哪里哪里,才人谬赞了。”苏学士对着后宫方向摇摇行礼,愉快地接过了礼盒。才人主子说的很对,自己是应该好好将养身子,将瑞殿下交到别人手里,他还真不放心...

秦六见苏大人收下礼盒,心中感慨不已。听说这苏学士是大宋有名的清廉之人,从不收礼,若不是自己先向程海请教了一番马屁功夫,想出这几句词来,今天这礼盒送不送的出去,还是两讲...

轻轻想给瑞殿下放寒假,皇上自然没有不允的。这大雪天里,一老一小的,真要冻坏一个,他可要心疼死了。想到苏学士在朝廷中也不任什么重要的职位,就加恩免了他的早朝...

这一场大雪,足足下够了三天,才渐渐停了下来。

“娘,天晴了!”瑞殿下才一起床,就迫不及待地叫了起来。像他这么精力充沛的家伙,让他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不能撒丫子乱跑,实在有些难为他。“我要堆个大大的雪人!然后请小姐姐过来看!”

“行了,去吧去吧。”轻轻将他棉衣拉了拉,再将腰带和绑腿收紧,以免有雪粉进入衣服内,着了凉。

瑞殿下欢呼一声,变成火红的一团扑进雪地里,顿时傻了眼。雪太厚了!他人小腿短,陷在雪里根本就挪动不了,还怎么堆雪人?

轻轻捂嘴偷笑,喊道:“瑞儿要堆雪人,你们都不许帮忙!瑞儿,加把劲儿!”说罢很无良地搬个椅子,还不忘在椅子上铺上软和的绒垫,脚下还放了个炭盆,手里抱着个银制小手炉,就这样坐在屋檐下,是不是喝上一口热热的香茶,可谓暖和至极,惬意至极。

第一卷 宫女篇 145 宴无好宴 145 宴无好宴

自己的儿子深陷雪坑。老娘却坐在一边笑眯眯地叫好...众人都一同在心中冲轻轻翻了个白眼。同时,她们也很好奇,这么点大的瑞殿下,雪都到他胳肢窝了,他怎么堆出雪人来?难怪主子不让扫雪,原来是在这儿等着瑞殿下呢...

瑞殿下窝在雪地里,并没有因为人小雪厚又没人来帮忙而丧气,反而歪着脑袋思考起来。怎么办呢...半晌,他突然眼前一亮,咧嘴笑了起来。

只见他艰难地顺着原路爬了回来,冲进房间一阵翻找,不一会儿出来,怀里抱着一个...额,木箱盖子?看样子,还是刚从什么木箱上卸下来的。

众人还在疑惑,这个箱盖能有什么用?只有程海,看着这箱盖微笑起来。当年,他们在海边隐居时,那一年大雪,姐姐就曾用木板拼出一个叫“雪橇”的东西,由马匹拉着。在雪地上跑的飞快。瑞殿下当真聪慧,不愧是皇上和苏学士都看中的储君...

轻轻点了点头,看来儿子是想找快木板的,但房间里一时找不到木板,只好拆了一个箱盖下来...恩,不执拗,会找替代物,不错不错...

再看瑞殿下,将箱盖放下雪地上,爬上去试了试,很好,没有陷下去。他又跳了下来,找了根棍子,插在雪地上使劲一用力,于是箱盖载着他顺利地向前滑了几步...

轻轻一阵无语。还好这院子平平整整的,没有高低起伏,不然,今天瑞殿下就不想玩堆雪人,而是改玩滑雪了...

在箱盖的帮助下,瑞殿下再没有陷在雪地里,花费了半个时辰,才滚出一个结结实实的比他的个头还高一些的大雪球来,将雪球推到院子中央偏右的位置,以免挡在路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后,又很快滚出一个小些的雪球,瑞殿下费劲力气。想要将这小雪球抱起,放在大雪球上面...

“你们去帮他吧...”轻轻对儿子的表现非常满意。既然皇上和苏学士都看好儿子,要将儿子当作未来的继承人培养,那她这边的日常教育也不能松了。

就这样,瑞殿下一口气堆出了个四个雪人,才跑回轻轻身边歇了口气,就着奶茶,吃了几块点心,才显摆道:“娘,我堆的好吧...那个最高最大的是爹爹,爹爹旁边的是娘亲,前面两个小点儿的,一个是小姐姐,一个是我...”

一家四口么?轻轻望着在雪地中微笑,显得十分幸福温馨的四个雪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感觉有些刺目...她摸摸儿子的头发,将手炉交给儿子捂捂通红的小手,想说些什么,最终却道:“入夜的时候,在雪人上浇些水。雪人会冻的更结实,说不定能撑到春暖花开都不会融化呢。”

就算是撑到春暖花开又如何?总会融化的。

既然下了雪,于是很快就到了新年,算算日子,她的肚子已经有接近六个月了...身子越发笨重,人也越来越懒,手脚也开始肿胀起来。好歹除了这些,她胃口还算不错,心情也能保持舒畅,平日里,她不出院门,那些女人不知为何,竟也不来烦她。

“娘,给您。”出门探望长安的瑞殿下归来,也没忘为窝在软榻上不出门的轻轻带了几枝梅花。

轻轻接过了嫩黄的梅花嗅了嗅,就一股幽香萦绕在鼻端,她谢过了儿子,吩咐月儿找了个花瓶,将花插了起来。

“娘,你说小姐姐为什么不来我们这玩了呢?若是小姐姐能来,我们一起陪娘多好啊。”瑞殿下乖巧地替轻轻捶腿。

“你想一想,若是你小姐姐总来我们这,那她的母妃不就孤单了么?”轻轻道。

“哦。”瑞殿下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虽然他打心底不喜欢邓母妃,总觉得邓母妃看他的眼神很奇怪...“那弟弟妹妹什么时候才能从您肚子里面出来呢?都呆了好久好久了。”瑞殿下又问。

“不急,再过几个月就出来了。到时候,你可要帮娘照顾弟弟妹妹,不许欺负她。”轻轻笑道。

“恩。我会讲故事给她听的。”

轻轻一边给儿子聊些闲话,一边在盘算,再过两日就是新年了,新年就有宴会,有宴会就有纷争...在她的印象中,女人们只要聚在一起,一定非要发生点什么不可。像自己参加的两次芙蓉园聚会,还有那次端午节...

额,这么想一想,她参加的皇宫女人举行的集体活动好像一共才三次...尽管才三次,她还是对宴会抱有很深的戒备之心。貌似所有的宫斗小说中,那些宴会上,觥筹交错中,总是暗藏着刀光剑影...

更何况,自己还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外面滴水成冰,冷的邪乎,万一她一个不小心滑到,秦六等人救援不急,那就可能一尸两命...

危险,实在太危险了。

可她还不能不去...她只是身怀六甲,又不是临盆在即,而且作为一个正五品的才人。是要参加祭祀祖先的,不能缺席。头疼啊头疼。

就算她再头疼不已,日子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了除夕这一日,她还是要去参加祭祀和晚宴。临行前,她将自己身边亲近的人都招了过来,问道:“打听清楚祭祀的程序了么?”

程海道:“主子,祭祀的时候您不用去祠堂,只能在祠堂外站着。而瑞殿下今年刚好满四周岁,需要随着皇上,皇后娘娘,以及庆殿下进入祠堂拜祭祖先。由于要为瑞殿下上宗谱。原本大概一个时辰的祭祀仪式可能会增加半个时辰...”

一个半时辰,那就是说,自己需要在寒风中站上三个小时...偶地神呐!先不说冷不冷,只说她身子笨重成这个样子,能不能站上三个小时,她很怀疑...“孕妇没有特权么?比如说站一小会儿意思就够了?”

程海低头道:“祭祀祖先是很严肃的事情。特别是在皇家。”

那就是说没有孕妇特权...轻轻有些丧气,知道逃不脱,她也就认命,道:“总之,你们都要小心,海子要片刻不离地跟着瑞儿,月儿和小六看着我这个孕妇,可千万不能让我栽倒了啊。”平时她摔一下也就摔了,拍拍屁股再站起来就是,可现在...

几人都是肃然。他们知道的很清楚,若不出意外,瑞殿下将会是太子,而轻轻作为瑞殿下的生母,想暗中找她麻烦的绝对不少!

做完了“战前总动员”,轻轻将自己裹成一个球:内置棉衣一件,外套羽绒服一件,在外边再罩上一件貂皮大氅;脖子也被围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下身倒没有穿太多,只一件厚厚的棉裙——穿的多了,会行走不便的...

为了避免当年黄莺莺的悲剧重演,程海更是将轻轻乘坐的车撵里里外外检查了十来遍,再由自己亲自驾车,让秦六把住车门,杜绝车撵行走时的一切意外。他甚至还在靴子里藏了把匕首,以防万一,拉车的马匹受惊,他好能及时砍断缰绳或是将马击杀...

太庙中,古柏深深,古乐阵阵。

站在太庙前,沐浴“先祖恩德”的妃子一共有四位。邓婕妤与轻轻站在左首,黄莺莺与赵红鸾站在右首。四人都是神色肃穆。垂首而立。

轻轻站在邓婕妤身后,小腿直打颤。这该死的古乐已经响了一个多时辰了,竟连一个波澜都没有,像是永远不会结束似的...

这可怎么办?她感觉自己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轻轻开始努力回想前世看过的电影,听过的歌曲,又臭又长的电视连续剧...

恍恍惚惚中,太庙朱红色的大门总算打开,她感觉到月儿在身后扶住自己,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全身的重量全部压在了月儿身上。

总算是劫后余生了,轻轻坐在车撵里想,想到马上还有一场晚宴,说不定又会发生些什么,于是又紧张起来。

让轻轻意外的是,晚宴上竟然什么都没发生。皇室一家坐在温暖的大殿里,吃着精致的酒菜,欣赏着美轮美奂的歌舞,是不是谈笑一阵,气氛温馨而和谐,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

怎么什么都没发生?轻轻有些纳闷,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不过宴会已经结束,平平安安当然更好...轻轻随着众人站了起来,一起向殿外走去。

程海和秦六再一次去检查车撵,轻轻拉着儿子的小手,站在殿前与同样在等车的众女们说着闲话,就在这时,突闻“啊——”一声,轻轻的心跟着声音一下了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对面不远,原本与邓婕妤站在一起的长安突然向她冲到过来,眼见就要撞到在她身上。

“安安!”

“小心!”

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长安还是撞到了轻轻身上,借着廊檐下大红灯笼发出的红光,轻轻看见长安惊恐的小脸...果然是宴无好宴啊!

“砰!”

第一卷 宫女篇 146 争与不争 146 争与不争

“砰!”

轻轻无奈地闭上眼睛。心中祈祷月儿能扶住她。对于这一点,她并没有抱有多大希望。瞧长安这撞上来的架势,冲力绝对小不了,月儿能顶的住一个大肚子的胖女人外加一个加速度冲过来的小女人?

咦?这么久了,怎么...怎么没有一点被撞的感觉?轻轻感觉月儿扶住自己的双手不住颤抖,将她小心地扯退了几步,她疑惑地睁开眼睛。

原来,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在长安撞上她的那一瞬间,皇上及时飞身赶到,将长安掠到另一边——那一声撞击,是他接起长安的声音。

“父皇,我...有人推我...”长安小脸苍白,瑟瑟发抖。她就算是有些天真不谙世事,也知道她若是真撞上的冯母妃,冯母妃有可能会被她害死!可她那么喜欢冯母妃和瑞儿弟弟,怎么可能会害冯母妃!

长安的话音刚落,站在殿前的主子奴才都惊慌起来。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赤luo裸地谋杀!

“谁也不准动!”皇上厉声一喝,顿时就有侍卫将殿前所有人层层包围起来。皇上安慰地拍拍长安,将她放在地上。目光不住地扫视着原本长安身后的位置。

此时已是午夜,大红灯笼所照的范围并不大,大多数的地方都笼罩在阴影之中。若非离的极近,很难看清楚谁是谁。

“火把!”

火把燃起,泰和殿前顿时亮如白昼。

“啊!”

只听原本的墙角阴暗处,宫人们掩嘴惊呼,纷纷后退,露出一块宽敞的空地来。只见一个宫女装扮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头埋的很低,看不清容貌。

周福走上前,抬起那宫女的脑袋,只见她双目紧闭,面呈青紫,嘴角衣襟上沾着丝丝黑血,鼻息全无,显然是咬毒死了。

皇上气的浑身发抖。这就是他费心经营了十几年的皇宫!竟藏有这么多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死士!前些日子,一个谋害公主的婢女自杀,今日大年夜,竟又有人试图谋害他未出世的孩子!

“青柳?”一片冷寂之中,这一惊恐的女声自然特别显眼。说话的是扶着黄莺莺的小桃。

黄莺莺先还在幸灾乐祸地看戏,一个是宝贝小公主,一个是身怀六甲的宠妃,一个藏身暗处的黑手...大年夜这一出戏,演的好啊演的好!突闻小桃惊呼,她这才仔细打量了那躺在地上的宫女,顿时脸色一白。冷汗浸湿了内衫。这个宫女,她好像很面熟?不,不仅是面熟,那分明就是她春和宫的宫女!

见众人看过来,特别是皇上那比冰雪还冷上三分的眼色,黄莺莺跪下惊呼道:“不关臣妾的事,臣妾是冤枉的!臣妾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皇上明鉴啊!”

“你本就是丧心病狂!”月儿真是怕极,若不是皇上及时出手,轻轻她真的可能没命!轻轻不喜记仇,她月儿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月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儿!”轻轻喝道。

“让她说。”皇上看了轻轻一眼。

月儿将轻轻交给赶回来的秦六照顾,也不看轻轻的沉静的脸色,上前一步,跪下道:“回皇上!当年黄美人还是秀女之时,就曾将同是秀女的陈惠玲陈小主推下青鱼池!”

“你...”心中最大的隐秘被人揭露,黄莺莺脸色更白,几近晕倒。

“你说的可是真的?”皇上扫了轻轻一眼。陈惠玲,那不是这女人的大嫂么?

“奴婢绝无虚言!这是主子和奴婢当时亲眼所见!而且,皇上请陈小主一问便知。当时主子和奴婢皆为精洗房的普通洗衣宫女,每日去储秀宫收送衣物...”月儿沉声将当年的事情重说一遍,又道:“三年前。秦淑妃早不邀请主子赴宴,晚不邀请主子赴宴,为何偏偏在王美人去拜访秦淑妃之后,主子就被邀请去赴宴!王美人,奴婢问您,您可敢告诉皇上您与秦淑妃说了什么吗?”

“大胆!”秘密接连被揭穿,黄莺莺气急败坏地指着月儿道:“你一个宫婢,竟然敢喝问主子,你...你不知尊卑,你以下犯上!”

“月儿!”轻轻喝了一声,上前行礼道:“皇上,皇后娘娘,臣妾身体不适,不耐久站,请皇上和娘娘恩准臣妾先回去。”

皇上看了看轻轻疲惫的脸色,考虑到她刚刚受了惊吓,于是点了点头。

轻轻靠在柔软的靠垫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至于那泰和殿前的事情如何收尾,她不关心,也不想去关心。

是谁在害她?她也不想知道,总不过是那些女人们。只要她还和别的女人共有一个丈夫,这个丈夫还是天下至尊的皇帝,那她就永远不要指望能够太平安静的生活...

这个皇宫...这个皇宫...

难道真要像小说里写的,将对手一个一个都清除干净?轻轻摇了摇头,清除了这些老女人,还会有新女人填充进来...就算她成了四妃,就算她成了皇后,掌握了无尽的权势,那又如何?争斗依然不会平息...

“娘。她们为什么要害您?”瑞殿下问道。自从出了泰和殿,他就一直没有说话。他一直都在默默观察着他名义上的那些母妃们,默默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他敏感地发现,他的那些母妃们,盯着他时,盯着他的母妃时,特别是盯着他母妃凸起的肚子时,眼神中都闪烁出复杂难明的光芒,让他直觉很不舒服...

“因为您娘亲的夫君也是她们的夫君,因为娘亲有你这个聪明健康的皇子,肚子里还有一个...总之,娘亲或是威胁到她们的地位,或是挡住她们向上的道路...”轻轻叹道。

瑞殿下闻言,默默思考很久,才道:“所以,娘亲才不喜欢住在皇宫里么?”

轻轻淡笑着点了点头。

瑞殿下认真地说道:“娘,等瑞儿长大了,一定在皇宫外面给您建一座比皇宫还漂亮的房子,只准父皇,娘亲,小姐姐和瑞儿还有娘生下的小宝宝去住,别人一个也不准去。”

多好的孩子啊。轻轻将儿子搂在怀里。静静不言。为了这个孩子,她就算是过的枯燥一些,敌人多一些,那又如何?

翌日,轻轻正坐在屋檐下望着儿子堆的四个大大小小的雪人,月儿上前道:“黄美人被降成采女,打发去了冷宫。”

轻轻见月儿神色间颇为愉悦,很为这黄莺莺的凄惨下场而拍手称快,于是问道:“月儿,你是不是认为我太没用了,所以昨晚才要替我出头?”

月儿怔了怔。道:“轻轻,你现在是才人了,不是当年那个谁都可以欺负的小宫女!你有瑞殿下,瑞殿下会是太子!你是太子的母妃!你肚里还有一个皇子或公主!你该拿出点气势来!”

轻轻淡然一笑,道:“你也知道瑞儿将是太子?你知道皇后的儿子为什么死的不明不白么?你知道淑妃为什么一直都没再怀孕么?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只有我才身怀六甲么?你真的认为那是因为皇上对我的恩宠非常么?”

月儿茫然道:“难道不是么?”

轻轻微笑着摇摇头,道:“没那么简单的...”

轻轻笑容有些恍惚,道:“我之所以有今日,都是因为皇上知道,我不在乎皇宫,不在乎谁做皇后,不在乎自己的儿子会不会是太子,我不在乎这皇宫代表的一切东西...因为他很清楚,我宁愿做一个胭脂铺子的女掌柜,为一文钱而斤斤计较,也不愿意待在这深宫之中,做什么高贵的嫔妃!”

“你说,若是我突然贪恋权势,爱慕虚荣,打压异己,妄图将这后宫打造成我冯轻轻的一言堂...你想想,皇上他会有何反应?”

轻轻见月儿被自己说的有些蔫了,才叹息道:“月儿啊,有时候呢,吃亏就是占便宜,不争就是争...你瞧瞧昨晚,我这个被害人一言不发地走了,那黄莺莺不也没逃过惩罚么?我若是哭着喊着说自己委屈,说自己受惊,除了让那些女人看戏外,皇上还能将黄莺莺罚的更很些?”

“应该不会...”月儿犹豫地道:“那个推人的宫女当场死了,是不是黄莺莺主使的都说不清楚,而且你也没有大碍,被打入冷宫苟延残喘,已经是到顶的惩罚了。”

“行了,你就别多想了。我昨晚受惊不小,等会各宫的慰问礼品就该送来了。除了皇后和邓婕妤亲来,其他的人你都打发了吧,就说我受惊过度,需要静养。”轻轻抬头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色,看样子还要下雪,于是道:“得,反正也没有太阳可晒,我这就回床上躺着了...”

说罢,轻轻站起身,想了想,又道:“下次你见到周福,就问问他什么时候将我要的两个宫女和瑞儿要的玩伴送来...这都几个月了,他办事什么时候这么拖沓了?恩,宫女记得要有厨艺的...”

第一卷 宫女篇 147 长喜公主 147 长喜公主

(再一次,走过的。路过的,天天快乐!)

月儿搀扶着她往内室走,闻言佯怒道:“我这还没到出宫的年纪呢!”

轻轻笑道:“我和瑞儿都吃惯了你整的饭菜,不早点将你的接替人请来,让她跟你好好学上几个月,她能做出你的味道?再说,你也该为自己备嫁妆了,库房的钥匙你也有,需要什么尽管拿...我这辈子没能有个婚礼,能看你穿上红嫁衣也是好的。”

“轻轻你...”月儿闻言,心中突地一酸。

“我就是随意一说,你还当真了?”轻轻嘻嘻一笑,“大腹便便”地回到了寝室,依在靠枕上,随意拿了本书,酝酿起瞌睡来...

“公主最近如何?”听泉院外,皇上没急着进去,而是先招来了现如今贴身伺候的宫女翠竹。他今日率领了众大臣举行了新年祭祀后,想起昨晚神色都不大好的轻轻和长安,就惦记着来看望一番。

长安是个善良的小姑娘,昨晚还不知道要内疚成什么样呢...

翠竹不敢看皇上和邓婕妤的眼色。低声道:“公主虽然没有再犯过哮喘,但还是时常会有些微佯,御医说是心情郁结所致。特别是昨晚回来后,到现在还不不曾起床,早膳也没有吃...”

邓婕妤闻言皱眉喝道:“你是怎么伺候的,都不知道劝着些么!”

“是,奴婢知罪。”翠竹赶紧跪了下来。

皇上没有理会这对主仆,迈步向长安的寝室走去。心中对邓婕妤更加不喜,自己的女儿心情不畅,她不思如何劝解,反倒是责怪一个奴婢...若不是今日朕亲自探望,这邓菡什么时候才会知道自己女儿心情愁苦用不下饭?

若是那女人...若是那女人,自然能让长安一直高高兴兴的...

邓婕妤见皇上已经进了女儿的寝室,狠狠地瞪了翠竹一眼,也没有时间再教训她,跟在皇上后面进了寝室。

“安安?”

长安的寝室整体呈浅浅的湖绿色,湖绿色的床幔锦被,湖绿色的纱窗装饰...房间面积很大,因此显得有些空。若是夏日看着清凉,这大冬天里,看着难免会感到冷清...长安其实很想说自己喜欢冯母妃为她准备的那间粉红色的感觉温暖踏实的寝室,但看着母妃的神色,总也没有开口。

皇上进来时,长安正半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她面前摆放的那些“宝贝”——冯母妃送的画册子,瑞儿弟弟送的画册子,一共有十来本;冯母妃送的大小不一的各式布偶;冯母妃送的绣着她的名字的手绢儿;冯母妃送的...

“安安?”皇上在长安床前坐下。柔声叫醒正在沉思的长安。

“父皇...”长安一见父皇,顿时泪花点点,道:“父皇,昨晚安安不好,害的冯母妃受惊,父皇,你说冯母妃会不会生安安的气,再也不喜欢安安了?”

皇上微笑着拍拍女儿的脑袋,一边将床上摆着的“宝贝”们仔细收起来,一边道:“怎么会呢?那又不是安安的错,你冯母妃怎么会怪你?那,若是你不放心,就亲自去跟冯母妃道歉啊,正好,你冯母妃现在正感觉无趣呢,安安可以去唱歌给她听...”

“真的?”长安眼睛一亮,接着看到邓婕妤走了进来,低头道:“我,我还是不去了,父皇,你帮我跟冯母妃带句话。就说安安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不去了?”长安的眼神没能逃过皇上的眼睛,他挥手示意邓婕妤出去,柔声问道。

也许是因为母妃不在了,也许是因为父皇太过亲切,长安郁郁地道:“母妃不喜欢安安去冯母妃那里玩。上次安安唱冯母妃教的那首歌给母妃听,母妃都生气了...”

这个邓菡!怎么越活越出息了!什么样的飞醋都吃么!原本看着还是个好的,怎么越来越不像话!皇上在心中又将邓婕妤狠狠批判一番,柔声道:“安安想多了呢。你母妃怎么会不喜欢你去你冯母妃那里?不信的话,咱们这就去问问她...”

说罢亲自将长安穿戴起来,让人领着下去梳洗,自己在厅上坐下了,盯着邓婕妤冷冷地问道:“长安亲近她的冯母妃,你妒忌了?”

邓婕妤闻言心中打了个突,她尴尬地笑笑道:“怎么会?皇上说笑了...”她是妒忌了,她妒忌的恨不能将那大肚子*女撕碎!昨晚上安排的好好的,怎么就会功亏一篑,让她宫女躲过了?皇上的武功什么时候这么高明了!

“不是就好。那等下安安过来,你该知道怎么说了?”皇上不再看邓婕妤的脸色,继续道:“朕警告你,不许在长安身上动手脚!若是长安出了任何不妥,不管是在秋宜宫,还是在星月阁,朕到时候只问你这个母妃的错!”

邓婕妤闻言脸色一白,喏喏地应了下来。同时在心中不住地猜测,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知道了长安身上的病情是自己授意青竹做下的?青竹不是什么都没招就自杀了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直到长安梳洗完毕,又用了一碗参粥,像她请安时,她还在惊魂不定。但皇上就在身边看着。她只好努力地表现出一个慈母该有的样子来,柔声吩咐了长安几句,看着皇上带着兴高采烈的长安出了听泉院,才将桌上皇上刚用过的瓷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碧竹看着碎成一地的瓷杯,如丧考妣,她哆哆嗦嗦地上前道:“主子,这...这个龙纹五彩斗瓷杯是公主专门为皇上选的,公主吩咐每次皇上来都一定要用,现在碎成这样...若是公主问起,奴婢...奴婢...”

一旁的紫竹见邓婕妤的情绪眼看就要失控,赶紧将碧竹拉到一边,道:“去库房找个一样的不就行了!库房没有,就去内务管事的那里去要!这点小事,怎么还要麻烦主子?”

碧竹道:“可是...”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赶紧去找吧,若是缺少银子,回头再去账上支...”紫竹说罢,将碧竹连拉带推地赶到门外。她回头见邓婕妤不像又犯病,这才松了一口气...

再说皇上带着长安一路前往星月阁,路过一片梅林之时,长安还下车亲自选了一枝开的最好看的梅花,说是要给冯母妃赔礼...父女两人到了星月阁,长安看到院子里站在一起的四个雪人顿时喜爱非常。特别是知道其中还有一个她...

无论是皇上,还是长安公主,瑞皇子殿下他们有多喜爱这四个雪人,待到东风吹起,春天到来,院子里枯黄的草坪被嫩绿色覆盖,那四个雪人不可避免地融化了...看着原本将雪人妆点的漂漂亮亮的红纸等物此刻变成毫无用处的垃圾留下青草地上,瑞殿下伤感了很久...

好在他每日都要去学堂读书,而且,读书的时间由原来的一个时辰,变成了一个半时辰。他并没有太多时间伤感——而且,他的母妃就要生了...

想到母妃说他将有个漂亮的***,想到自己马上就升级成为哥哥,他的心中期待,兴奋,

还略有一点紧张...母妃说,他作为哥哥,要负责保护妹妹,负责哄妹妹高兴,给她讲好听的故事,给她采来最漂亮的花...

“父皇,妹妹怎么还不出来?”瑞殿下站在产房外,不时地走动几步,有些焦急。

皇上笑道:“急什么。最为一个上位者,你永远都要表现的镇定自若,不疾不徐。来,瑞儿,咱们杀上一盘。”说罢啜了一口香茶,等待宫人摆上棋盘。

瑞殿下长了一岁,对有些低级的跳棋自然不再有多大兴趣,转而研究起围棋来。如今已是小有心得,能在皇上的手底下支撑一段时间了。“父皇,当年我也在母妃肚子地住了那么久么?”

皇上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时棋盘呈了上来,父子两人移驾到一个矮脚小方桌上,一人占了一个蒲团,你一子我一子地行起棋来。

“皇上,皇后娘娘带着其他主子都来了,您看?”周福低声请示。

“不见。”皇上眼皮都没抬一下。这些女人,真是什么热闹都爱凑。他倒没有想过,轻轻生产,她们若是不来,岂不是显得她们“姐妹关系”不睦?

“长安公主呢?”周福又问道。

“长安也来了?恩,让长安一个人进来吧。朕不喜欢她们吵嚷。”

长安才一进来,就听见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她将手里的那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将给泉儿,兴奋地跑到皇上跟前,高兴地叫道:“生了么生了么?”

皇上哈哈一笑。将手中的棋子一丢,道:“都是安安来的及时!”说罢对瑞儿笑道:“你那***将来肯定喜欢安安!你瞧,安安才一来,她就迫不及待地出世了!”

“恭喜皇上,主子生了个小公主,母女均安。”接生嬷嬷谄笑着将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公主恭敬地递到皇上面前。

“好!好!都有赏!”皇上笑眯眯地接过新生女儿,道:“平安喜乐,小家伙,你就是大宋的长喜公主!”

“妹妹,我要看妹妹,父皇...”两个大点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拉着父亲的衣袖...

寝室内,浸了血污的床单等物很快撤了下去,换上了新的床单被褥。月儿给轻轻擦完脸上的汗水,真心道:“轻轻,恭喜你。”

轻轻虚弱地笑了一笑,道:“起了名字了么?”

“长喜,长喜公主。”月儿笑道:“皇上说,将来再得一个公主,就封长乐公主...轻轻,你要努力呀...”

额,我又不是猪...轻轻撇了撇嘴,心道,长喜,喜喜,喜儿,还杨白劳呢...小喜...这个还好一点...“去告诉皇上,公主的小名儿叫小喜,不许叫喜儿什么的...”

月儿愣了一下,道:“喜儿不是挺好听的,多喜气呀...为什么不能叫?我还叫月儿呢我...”

“总之是不许!”轻轻从月儿手中接过参汤,几口喝完,将玉碗重重往桌上一放,闭上眼睛,表明自己主意已定,不想多谈...

春暖花开,桃红柳绿,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还能去大千世界上走一走...没有了自己,那个叫美眉坊的胭脂铺子会不会倒闭...应该不会吧,月娘还是很能干的...

这个想法才在脑子里一出现,轻轻赶紧将它摁死消灭——想太多实现不了的,影响正常过日子心情...

没想到,这一日傍晚,正坐在竹椅上,望着草坪上的软席上,自己的一对儿女玩闹——主要是瑞殿下逗着小不丁点儿的女儿玩闹,新分来的草芽儿和草叶儿两个宫女正在两旁悠悠地打着扇,驱赶蚊虫。

有了个女儿,这星月阁的小院子就显得有些不够住了...一对儿女都是身娇肉贵,奴仆成群的主,现在还能挤一挤,日后总是不便...再说,瑞儿也渐大了...烦恼啊烦恼,自己可很喜欢这块草坪呢...

女儿一出生,自己身边的人就不够用了...轻轻心中暗叹,她能活着这么轻松,不就是靠着自己与自己的儿女不畏小毒,而且还有程海和秦六两位武林高手保护么?不然,她肯定每日提心吊胆,神经兮兮的。听秦六说,这新来的两根“草”身上也有点武功,那保护自己应该够了,秦六还是让他主要护着女儿...

“女人,你上次说的那个水泥应该是研发成功了,明日咱们一起出宫去看看?”皇上神色颇为兴奋。在他手中,也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我也去?”轻轻有些愕然。出宫?该不是这位又想玩什么以身作饵的把戏吧...

皇上点了点头,道:“只有你才认识他们研究出来的,是不是你所说的水泥,不过初步应该可以确定了。这种粉末兑水搅拌之后,放上两三日后就会凝固,其硬度不比普通石头差。”

轻轻想了想,道:“凝固的时间太久了,应该加些什么能加速凝固的东西进去...这个我不知道,你让工匠们慢慢实验。”

“行,你明日跟工匠们谈谈。”皇上说罢,将这个话题放下,抱起女儿,“喜儿、喜儿”地叫个不住,直让轻轻抓狂...

第一卷 宫女篇 148 一日洛阳城 148 一日洛阳城

这一次,轻轻没再作唇红齿白的小公子打扮。而是——换了一身太监装扮,混在皇上的跟班群里。

洛阳的大街上熙熙攘攘,那冰糖葫芦的叫卖声也与去年一模一样。而且,街上的商品更为富足,卖的买的人都多上许多,百姓的脸上也多了些满足安乐的笑容...

“你觉得朕...恩恩,你觉得大宋皇帝这治下如何?”皇上手拿折扇,依旧是一副翩翩贵公子模样。

“国泰民安,大部分百姓都能吃饱饭,穿暖衣,不错。”轻轻听着这尘世喧嚣,神情有些恍惚。

“哦?”皇上眉毛一挑,对于这个评价,他显然不太满意。

“天子住在深深的皇宫里,高高在上,怎么能了解了民生疾苦?太平盛世,最不缺少刮地皮的贪官恶霸...而越是太平盛世,吏治就越容易被侵蚀松弛...而老百姓,但凡饿不死,都会老实顺从,对国家存有归属感。对政府抱敬畏态度...”轻轻有些心不在焉地道:“你的水泥厂建在哪里?”

“出南门二十里外的山窝里,那里刚好有很多石灰石。”皇上琢磨着轻轻的话,道:“怎么整肃吏治?”

轻轻摇头,道:“我怎么知道?总不过是多方位监督吧,而且,官员的薪俸可以适量的加一些,大多数人初入官场的时候,都是希望当个好官的。”

皇上若有所思,还想再问,但看到轻轻明显有些心思不属,很不耐烦的样子,于是住了嘴。这个女人,今天心情貌似很差啊...

皇上撇了撇嘴,不再在市井中流连,带着众人上了马车。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个小山包附近停了下来。轻轻跳下车,见四周戒备森严,扯了扯嘴角,从袖子里摸出一幅墨镜,一个口罩,丢给皇上,自己也带上一幅,将眼睛、鼻子、和嘴巴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

“你怎么这幅打扮?”皇上将墨镜带了上去,这玩意他认识,父皇每逢夏日出门,都要戴上一副,用父皇的话说。就是看上去很“酷”。可这么一大块布蒙住大半个脸又是怎么回事?

“里面粉尘一定很厉害,这是防护措施,你爱戴不戴。”轻轻看了皇上一眼,道:“提醒你,若是石灰眯了眼睛,千万不要用水冲洗,生石灰遇水,会放出大量放热,眼睛会被灼瞎的。”

“这位公公真是好见识。”这时,“研究处”的工匠头头出来迎接皇上,正巧听到轻轻话音刚落,又见她站的离皇上极近,想必是皇上宠信的宫人,当下就送了一个马屁,然后向皇上深施一礼,道:“微臣马道远见过皇上。”

这位马道远看着有五十来岁,头发胡子上都灰蒙蒙一片,看样子很勤恳,一直与工匠们待在一起,所以形象有些狼狈。

轻轻看了他身上那些太过明显的灰尘,当下又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摸出个软帽戴上。她可不能去窑里一趟,回头就变成了灰人。

皇上与那马工头交流几句,让他在前面带路,自己也将那块雪白的口罩学着轻轻的样子戴上,又拿胳膊拐碰了碰轻轻,低声道:“怎么没给朕也准备帽子?”

轻轻没有看他,而是从怀里又摸出一个叠的四四方方的软帽丢给皇上。皇上展开一看,再瞅一眼轻轻那有些滑稽的形象,摸摸鼻子,还是没有勇气将这软哒哒灰扑扑的帽子戴在头上,只好将个软帽又回归成布片,塞进自己怀里。

就知道你不会戴!轻轻在心中腹诽几句,默不作声地跟在皇上身后。

水泥大概就是前世见过几次的水泥,轻轻看了看了匠人们磨出来的水泥粉,又让人现场试了试水泥块的坚固程度,再将水泥窑视察一番,心中有了数,才拉过皇帝低声道:“东西是那个东西没错的。我原本也只是听说过这工艺过程,但并没有亲手操作过,你让他们慢慢实验改进就行了。一是凝固时间要缩短,二是琢磨出更适合的窑炉,好加快生产速度...其他的,我也说不上什么了。”

皇上点了点头,吩咐人送她出去,自己又留了下来,不知道与工匠们在交流些什么。

反正轻轻也不关心,她出了工地,摘下墨镜与口罩,静静地看着这片生机勃勃的大地:大片的农田里。种着些高粱苞米豆子等物,是不是有农人在田间忙碌;再远一些的官道上车队不住走过,将天下各处的出产运往洛阳,或是从洛阳运出去;东面有一个矮矮的小山包...

抬起头,天是那么蓝那么高...

轻轻就这么望着天空不时飞过的一个个黑点,眼角滴下一滴泪来...

“你又怎么了?”皇上皱眉。他从工地中走出,已经洗去了身上沾染的灰尘。才一到这地头,就看着这女人微湿的眼角,心中有些堵。他给她孩子,给她富贵,给她荣宠,为何她还是会时不时地露出这般表情?

“没什么,太阳有些刺眼。”轻轻低头擦拭了一番眼角,笑道:“你已经忙完了么?”

皇上道:“此处已经大体没有什么事,只是...”皇上看看她,有些犹豫道:“只是等下回城后,朕还有要事,你恐怕要自己先回宫。”

“恩。”轻轻无所谓地点点头,当先上了马车。若是知道出宫后心情更加郁结,还不如留在深宫中,心气平和地生活为好...成日关在一个院子里,若真培养出了自闭症,那也不错了...

回到洛阳后。皇上在南门大街上下了车,吩咐赶车的两个小太监将轻轻送回皇宫后,就带着周福等人,混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这位...这位公公,咱们这就回宫么?”赶车的两个太监并不认识轻轻,又见她明显是个女人,看着也不像个嫔妃(嫔妃都是高贵而美丽的,轻轻显然与这两点沾不上边),而皇上待她也非同一般,他们心中拿不定轻轻的身份,于是不敢自传。皇上走后,赶忙过来请示轻轻。

问我?轻轻狐疑地看了这两个小太监一眼,见他们确实在恭听自己的指示,眼珠一转,道:“不急回宫。难得出来一次,总要好好逛逛。恩,听说这燕客楼的味道不错,今日正好去尝一尝。”

“这个...”两个小太监相视一眼,吞吞吐吐地道:“燕客楼号称京城第一贵...那个...价格...”燕客楼最便宜的一桌也要三百两银子,他们不过是车马监里的两个普通的小太监,一个月的薪俸才一两银子,哪有那许多银子去燕客楼吃一顿?再说,就算是有银子,谁也不会把银子都带身上不是么...

“行了,我付账,走吧。”轻轻挥挥手,拉上了车门。自从她那次整出个乌龙,被扣在小酒馆里当抵押品,轻轻就变成了出门必带很多银票之人。反正她也不缺钱,现在她身上足足带了五千两的银票呢!在京城最贵吃一顿,她还吃的起。

轻轻拉严车门车窗,将自己身上最外面的一层太监服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一身劲装,再将发型重新一梳,一个利索的江湖女儿就出现在车厢里。知道今日要出宫,临出门时,她鬼使神差地在太监装内衬了一套黑色的短打扮...

没过多久,马车停在了燕客楼前。轻轻推开车门跳了下来,在两个小太监的目瞪口呆之中旁若无人地进了酒楼。

“小二,外面的那两位公公,安置在大堂,给他们上一桌五百两的菜色,再给我在楼上找个清静的位置。”轻轻吩咐道。她没来过燕客楼,不代表她不知道燕客楼。她好歹也是在洛阳市井中住过半年的,她开的胭脂铺子还在营业呢。

两个小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将马车交给伙计看管。赶紧也进了酒楼,正要跟着轻轻上二楼,却被小二客气地拦了下来,声称在大堂已经为他们准备了酒席...

两个小太监一想,他们跟着轻轻确实有些不合适,也就不再往前凑合,跟那么紧做什么,反正这女人又不会跑,有酒有菜的,先吃了再说...

他们不知道的,轻轻此刻就坐在二楼的一间雅间里,正透过玻璃窗,看着他们两个,心中寻思着,是不是再逃一次?

离开皇宫,她就能凭着自己的双手,脚踏实地地生活,不用担心吃饭时,饭菜里有毒;望水时,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就算是怀孕了,也可以高高兴兴地,想到哪里就到哪里,不会担心会莫名其妙地跌上几回...

就算吃的是粗茶淡饭,烦恼的是柴米油盐,她也甘心情愿。

可是...

这一次,那个男人,他若是知道了,会有何反应?还能再一次容忍她的任性么?

她走了,她的一双儿女...瑞儿才四岁半,就算已经是个小男子汉,又聪明伶俐,没了自己这个母妃站在他身后,他还能不能成长为一个储君?他能撑过那些看的见的看不见的敌人们的算计么?她的女儿,小喜,才两个多月,没有自己这个亲生母妃,她会被送给哪个女人教导?那个女人会爱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么?

第一卷 宫女篇 149 一日洛阳城(二) 149 一日洛阳城(二)

(结束吵架的部分多添了几句...)

“快...快去通告周大哥。有事!人生大事!”

军营前,一个扶着膝盖不住喘着粗气的小少年急急地对守营士兵叫道。

“你这小鬼头,又来找周将军替你出头?这次又惹到那个了?”守营了士兵笑道。

小鬼头咽了一口气,道:“我怎么会惹事,我是天下最机灵最乖巧的孩子,是他们总来惹我好不好!唉!不对!不对!”小鬼头一跺脚,道:“这回不是我,是关于周大哥的人生大事,关系到周大哥后半辈子的幸福!哎呀,赶紧通报啊,晚了就来不及了!”

“等着!”一个守营士兵笑着拍拍小鬼头的脑袋,转身进了兵营。他才不相信这小鬼头能有什么关于周将军的人生大事,但这小鬼头是周将军的熟人了,他每次来,只要不忙,周将军都会见他的,而此时日常操练刚过...

“小鬼头,到底有什么人生大事啊,透露透露...”剩下的几个士兵与小鬼头开起了玩笑。若是往常,小鬼头肯定会嘻嘻哈哈地与他们笑闹耍宝一通,但今日。小鬼头却只是慢慢平息着粗气,眼睛紧盯着兵营,理也不理他们。

小鬼头这种表现,让兵士们更加好奇,恨不能上去将小鬼头暴打一顿,从他口中掏出话儿不可,好在很快,周如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小鬼头眼睛一亮,道:“周大哥,快!快跟我走!好消息,特大好消息!”待周如风走出兵营,小鬼头拉起他就跑。

“到底是什么事?”周如风自然不是小鬼头能拉的动的。

“冯家姐姐!我看见冯——呜呜...”

周如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一把手捂住小鬼头的嘴巴,另一只手将身上的甲胄飞快褪下来扔给了守营的兵士,露出一身黑色劲装,将小鬼头提在手里,疾走几步,才问道:“可是去年酒馆的那位姑娘?她在哪?”

小鬼头长出了一口起,道:“差点被你憋死....我说周大哥,罗家姐姐对你可是一网情深的,每天都在我面前念叨你,你真不考虑考虑....”见他的周大哥眼神不善,赶紧讨好道:“我看见她进了燕客楼,还是单身一人哟...周大哥...”

小鬼头还想多说些什么,只觉得迎面扑来阵阵热风之中,夹杂着些尘土,灌了个满嘴。赶紧闭了嘴,将要说的话又咽回肚子里。原来周如风正带着他运起轻功,急速飞奔...他心中连连叹息,唉,男人啊,一听女人就昏了头了...

那个女人又出现了?关于冷静,关于形象,以及找到那女人做什么...周如风此刻什么也不想考虑,直凭着心头一股热血,向着燕客楼飞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见她,他只知道,他要见到她。

盏茶之后,两人停在了燕客楼的街对面。“咳...咳...”小鬼头清理了一番有些不舒服的嗓子,招过街边探头探脑的另一个小鬼头问道:“人走没?”

“没呢,就在二楼。你看,从这里还能看见呢...”

周如风随着小鬼头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二楼的玻璃窗后,隐隐可以看见一个有些模糊的黑色劲装女子,只一眼,他心中就能确定,这就是她。

周如风从身上摸出几枚铜线。丢给小鬼头道:“给你们买零嘴。”说罢整了整衣衫,终年不见半点表情的脸上微微有些激动,他吸了一口气,穿过街道,走进燕客楼。

轻轻正在沉思,突闻有人在包房的门上敲了几下。不是说不让人来打扰的么?轻轻心中一阵烦躁,道:“什么事?”

“姑娘,外边这位说是与您约好的。”小二隔门说道。

与自己约好的?不说自己来这吃饭是心血来潮,并不与人有约,退一步说,洛阳也没几个人认识自己啊...轻轻心中纳闷,心道,难道是皇上找来了?

想到自己这菜才上齐,还没吃上几口,那男人就阴魂不散地找来,亏的自己还在瞎琢磨什么“再一次逃跑”...轻轻闷闷地道:“进来。”

“你...周如风?”看见来人,轻轻一阵诧异。原来是周如风这个冷脸男。轻轻心中莫名地松口气,轻笑道:“原来是你,随意坐吧。小二,再添副碗筷。慢着,再添壶好酒。”自己两次进酒楼,两次都能碰见这个冷脸将军,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她倒没有想过,是周如风特意找来。周如风与她又没有利益冲突,她才懒得多想。

待小二添了碗筷,上了酒,周如风看看那银制小酒壶,想起当年这女人一杯就醉...扯出一个笑容道:“你有没记得先结账?话说,这燕客楼的价格可是贵的很。若你再次醉倒,我可是结不起账的。”

轻轻想起当年的糗事,脸色一红,道:“放心,柜台上已经压下银子了,只有多的,没有少的。而且,我今天不喝酒。”看着这面无表情的脸,她心中瞬间做出了决定,不说她害怕皇上的暴怒之下的血腥惩罚,单单为了她的一对儿女,她必须回宫....

留他们在皇宫,她肯定会牵肠挂肚,心神难安的。

做出了决定,心中自然也轻快起来,轻轻与周如风聊着大宋的美景,市井的传闻,还有军队里的铁和血...周如风几次想询问她的家庭她的亲人,还有她儿子的父亲,但看她开心的笑颜,终是生生忍住...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一桌酒菜已经冷透。轻轻暗呼一声糟糕,匆匆起身道:“周兄,天色已晚,小妹不便久留,这就告辞。”说罢一个抱拳,连柜台上多出的银子也不要了,冲下大堂喊了那两个急的抓耳挠腮的小太监,急急地上了马车,催促道:“回宫。快些,宫门要落锁了。”

不说轻轻这边马车一路疾驰,也不说留在酒楼里的周如风闷闷地将剩下的冷酒一口喝光——他没看错。与冯姑娘一路的,是两个太监。而太监,是只有宗室贵族才允许用的...她的丈夫,会是哪位王爷么?

再说皇上在南城与轻轻分道,自拜访了早些日子致仕的老太师,想着今日出宫所有目的都已经达到,于是在街上溜达一圈,看看街上跑跑跳跳的孩子,想起肖似自己的儿子和才二个月大粉粉嫩嫩地女儿,嘴角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吩咐起驾回宫。

来到熟悉无比的星月阁,只见瑞儿摇着当年自己的波浪小鼓,耐心地与长喜絮絮叨叨,却不见轻轻的身影。他招来月儿一问,听说轻轻还没回来,脸色顿时一僵。不过随后又笑了起来,那个女人,一定是趁这难得的出宫机会在街上疯玩呢吧。过不大一会儿,应该就回了...

直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女人依然踪影全无,皇上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只是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这个女人!又一次不顾一切跑了?她当朕是什么,是泥捏的土人没有脾气的么!美人的荣耀,两个孩子,冯家的性命都栓不住你么!

冯轻轻!你好的很!好的很!

“皇上,您看,要去接一下冯美人么?”周福低声道。

“不用!”皇上头也没抬。

周福默默地退到一边,心中摇头叹息。这冯美人,又要闹一出出逃么?不知道再一再二不再三么?皇上对你还不够宠爱么?你原本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宫女,现在已经是正四品的美人,是皇子的生母,将来还可能是皇后,是太后,一个女人一辈子,你还奢求什么?你这又是折腾什么!

瑞殿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努力地让自己沉思在期盼里,可他做不到:

他父皇和母妃一起出去。父皇回来了,母妃却不见踪影。眼瞧着父皇笑的越来越温柔,瑞殿下这心中就越来越害怕——当时在芙蓉园,父皇下令处死那个王母妃的时候,可不就是这么笑的么?

母妃难道...瑞殿下曾经问起,为什么自己不像其他皇子公主一样生下来就住在皇宫,而是东飘西荡了三年,程海可是很细致地解说了母妃当年带着自己趁乱逃跑的整个过程...

母妃一直不愿意住在皇宫里,难道她又一次跑了?她怎么不带着自己,也不带着妹妹!想到娘亲抛弃了自己,瑞殿下的眼泪瞬间漫上了双眼。

不,现在还不能哭。

苏学士说:“天子一怒,浮尸千里”,父皇生气之下,会不会处死母妃?瑞殿下的小小的心脏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一定要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

“哇!娘!你这身打扮好酷哦!”轻轻才下车撵,瑞殿下就扑了上来,问道:“娘,你去跑江湖了么?”

瑞殿下说罢,将轻轻又拖又拉地拽到皇上面前,欢喜道:“爹爹,您看娘,是不是很帅气?”娘说,小孩子要装天真可爱,就算是犯了错,大人们就舍不得罚了...

“你个小鬼头,我这身上揣着几千两银子呢,用不着去跑江湖...”轻轻摸摸儿子的头,欣慰地叹息一声,心道,还好自己回来了,不然,她岂不是日日夜夜要为这一双儿女牵挂?

“瑞儿,你带着妹妹玩儿,父皇跟你母亲亲有话说。”皇上笑着看着儿子,抬头对轻轻道:“你,跟朕进屋...”

轻轻捏捏儿子担忧的小脸,跟在皇上身后进了屋。皇上的气场有些不对,她一进来就看见了...可那有如何?她不就是在外面多耽搁一回,这不又乖乖地自动地回到皇宫了么?又没犯什么大错,摆出个笑里藏刀的脸色给谁看...

无视在房间中背手走来走去,脸色转向冰冷的某人,轻轻打开衣柜,挑了一件湖绿色的真丝百褶长裙,又取了一套**衣——这外面待了一日,她身上可是有些脏了。

“你怎么穿成这样?”皇上见她完全不当他在,抱着衣物就要去浴室,心火更盛。

“我又不是太监,回了洛阳后,就将衣服换了。”轻轻答的云淡风轻,仿佛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穿的有何不妥。

“你哪来的衣服?”

“原就穿在太监服里面的。”

瞧瞧!这是早有预谋!朕根本就不该好心带她出宫!根本就不该好心体谅她在宫中生活郁闷,特意放她出去透气!

“你怎么回的这么晚?”

“路上饿了要吃饭。结果在酒楼耽搁了。”

“耽搁了?一顿饭从中午吃到晚上?宫里没有吃的?”皇上眉头一挑,道:“朕看你是不想再回宫!”

火急火燎地赶回宫,回来后还不等她泡个澡喝口茶就被盘问,被盘问还被一语中的问到了根源核心,轻轻一下子变成了被成了被踩到尾巴的猫,也学着皇上眉毛一挑,将手里的衣物往床上一扔,气呼呼道:“若不是为了两个孩子,你以为我愿意回宫!愿意挨你那些女人的红眼刀子!”

“什么朕那些女人,那都是你的姐妹!”

“狗屎!她们只会琢磨在我们母子身上捅刀子!”

“你粗俗!”

“我就是粗俗!你咬我我啊!”

皇上深吸一口气,走动几步,道:“你是朕的美人!”

“那是你强抢民女!”

“朕给了你荣耀给了你富贵!”

“谁稀罕!”

“你...”皇上在房间里急急走动,恨道:“一次两次三次!冯轻轻!你不要以为朕就不敢治你的罪!”

“你治!你治!你诛我三族还是九族!”

“你不可理喻!”

“你使用暴力!”

“你...”

“你...”

坏了,坏了,这要打起来了...房间外,瑞殿下趴在门缝里偷听,一听轻轻说话感觉就要糟糕,赶紧跑回院里,将两个月大的长喜抱了过来,低声道:“妹妹,哭!大声哭!”

可惜长喜实在太小,听不懂他说什么,反而咧嘴笑了起来。瑞殿下此刻可没心情欣赏妹妹的笑颜,隔着门缝,听见房间里的毫无声响,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是黎明前的黑暗,暴雨前的宁静,凑在妹妹耳边说了句对不起后,找出妹妹食指上的软肉,慢慢用力...

第一卷 宫女篇 150 争吵以后 150争吵以后

房间内,皇上和轻轻眼神对眼神。眉毛对眉毛,四手握拳,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眼看场面就要失控,很可能上演全武行...

突然,房间外面传来小公主“哇哇”的嚎哭声,以及瑞殿下的大叫声:“爹,娘!妹妹!妹妹哭了!”

哈?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人瞬间蔫了下来,轻轻一把拉开房间,奔了出去,慌忙从瑞殿下手中抢过女儿嚷嚷道:“是尿了还是饿了?奶嬷呢?”

瑞殿下扯了扯轻轻的衣袖,道:“妹妹才不喜欢奶嬷呢...就是奶嬷要抱,妹妹才哭的狠了...娘,您一天都没抱妹妹了,妹妹心中一定怨您呢。”说罢还悄悄给正要上前的奶嬷一个眼神刀子,奶嬷无奈,只好低头认罪。她可不敢得罪这位小爷。

轻轻一边哼着小调,边摇边晃地走来走去,一边想起刚刚自己竟然不知死活地与皇上对持,顿时后背生起一阵冷汗,后怕不已。

这可不是21世纪。这男人他是个皇帝。这世界奉行的是帝制是**。不是与她平等的她的丈夫...万一他金口一开,真下旨要了自己的命,那可怎生是好?在皇宫中活着虽然有些憋气,但她还不想死!再说,她还有两个孩子要照看呢!

她怎么就真与那男人吵起来了呢?真是太不冷静,太不淡定了!

皇上听着轻轻嘴里哼着的不知名的温柔小调,心中也柔软下来。他早就知道,他给她的这些荣华富贵,都不是她想要的...可她要的自由,他不能给。他有何理由跟她置气?

再说,自己一介天子,跟她一个小女子怄气,是否太过心胸狭隘了?

可是...她回到这里,完全是为了这一对儿女...她的心中,竟然对朕这个皇帝,她的夫君,不曾有一丝留恋?想到此处,他心中微微苦涩。原来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是爱他的...

“爹爹!”瑞殿下搬出一本厚厚的《史记》,扬起希冀的小脸,亮晶晶的眼睛眨啊眨,望着皇上道:“爹爹,您给瑞儿说说刘邦和项羽的故事吧...”娘说,只要小孩子摆出这样一幅表情,天底下没几个父母能顶的住,几乎百用百灵...

皇上果然不忍打击瑞殿下好学上进的积极心,接过书本,就讲起故事来。汉高祖刘邦也是他所承认的一个伟大的君王。地位仅排在他父皇之下。“......所以,汉高祖之所以能从一介平民,最终问鼎中原,登上帝位,一是他了解民生疾苦,顺应了民心,二是决策适宜,用人得当。瑞儿,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你以后定要多读史书。”

“父皇,孩子记下了。”瑞殿下看看父皇满意的脸色,心中放心下来,看样子,爹娘一时应该不会再想起吵架了...

“瑞儿,我问你,你说项羽也是拔山盖世之英雄,他为什么失败了?”轻轻抱着女儿插嘴道。

“为什么?”皇上饶有兴致地问。

“韩信曾评点项羽说,‘****之仁,匹夫之勇’说的那是太对了。”轻轻撇撇嘴,将记忆中的那一套搬了出来。道:“****之仁呢,就是心不黑,鸿门之宴,项羽只要将剑在刘邦脖子上这么一划...”说着轻轻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道:“那刘邦也就死翘翘了,怎么还能与他争江山?而匹夫之勇,就是说他脸皮薄了。”

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小女儿,又喝了一口水,才道:“垓下之败,他若是渡过乌江,回到自己的大本营招兵买马,卷土重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可他呢?竟因为一次失败,手下的子弟兵都死了,说什么无颜见江东父老,抹脖子自杀了!”

说罢轻轻摇头长叹,极为惋惜,道:“所以瑞儿,项羽这样的反面教材你也要记牢,引以为戒呀!”她本还想说说刘邦是如何心狠手黑,逃难的时候,将亲生女儿推下板车;人家要杀他的父亲,他笑着说要分一杯羹...考虑到两点确实不能当例子,小孩子会被教的连亲情都不认,果断放弃了。

“哦。”瑞殿下乖巧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根本没有认真听父母说些什么,而只是在注意父母的表情。此刻见父母已经和好。再无吵架的可能,才放下了心,逗弄起妹妹来。瑞殿下悄悄看了一眼妹妹被掐的手指肚,暗道一声还好,没有留下指甲印...

唔,这女人说的,这是什么歪道理?不过,貌似又很有道理?霸王失败是因为面薄心软,那汉高祖成功就是因为面厚心黑,不择手段了?恩恩...仔细想一想刘邦的所作所为,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哼,既然你如此说,那朕也就索性不择手段,再让你生上三个五个孩子,看你还跑不跑!

是夜,轻轻哄睡了女儿,疲惫地锁上浴室的门,在热气腾腾地水池里泡上半天,清醒清醒了头脑,才慢慢从水池里爬了上来,擦干净身子,穿戴整齐后,才开了门。回到自己的寝室。

“你怎么没走?”看见皇上竟然还好整以暇地坐在碧纱窗前,就着烛火津津有味地看儿子那本厚厚的《史记》,轻轻有些纳闷。她特意泡了一个长长的澡,就是不想单独面对他,寻思着他该走了,才爬了出来的。

他不是很生气么?既然生气了,怎么还留在这里?莫不是...

“莫不是你还想跟我吵架?”轻轻郁闷地道。这会儿开吵,她还真没有勇气给他吵了。

“当然不想。”皇上笑眯眯地将书放下,道:“吵架多没有风度,朕之所以留在这里,那是因为你是朕的小老婆...哎。女人,你是否觉得两个孩子太少了?再生几个怎么样?”

哈?啥?再生?你们都当自己是猪么?一窝一窝下崽!轻轻警惕地攥紧自己衣领,后退几步,使劲摇摇头,闷道:“不干!想给你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你找她们去。”

“刚刚还骂她们是...狗屎,现在又装什么贤良淑德,将朕往别的女人怀抱里推?”说道“狗屎”这种排泄物,皇上皱了皱眉,仿佛很不适应。

“你以为我愿意?我恨不能你将她们都统统打入冷宫!这么大的皇宫,就只住我们一家子!你能做到么?若是你只有我一个老婆,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住在皇宫?这里吃的好穿的好的!可是...”

轻轻自嘲地笑笑道:“你知道什么!你所谓的那些姐妹,送来的那些香料补药中,那一样上面没有被动过手脚?若不是我体质特殊,你以为你能看到我平安生下小喜?毒药害不到我,让我跌上几跤也是一样的!再说瑞儿,若不是他也体质特殊,若不是有程海寸步不离地跟着,早在不知不觉中,死了好几回了!”

“这样的皇宫,你说我凭什么喜欢住在里面!”撑着一口气说完,轻轻也不看皇上的脸色,转身找了把椅子坐下。

“那你说,她们为什么就不能消停些?”皇上问。

轻轻闻言讽刺道:“你与你那些兄弟们可是有血脉关系的兄弟!你愿意皇位与跟他们坐,江山与他们共同分么?”

“大胆!这怎么能混为一谈!”

轻轻讥笑道:“道理都是一样的。对于皇宫中的这些女人们来说,对于天下所有女人来说,谁都不会愿意与别人共有一个丈夫。”

皇上怔怔思索半天,道:“朕有些明白了。那些女人虽然烦,可她们又没有犯错,朕不可能将她们都打入冷宫。朕已经尽量不往后宫添新人了,选秀朕都找借口停了两次了...”

额,说的像是你有多委屈似的,轻轻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突然心头冒出个想法,脸上浮出笑容,站起身走到皇上面前,道:“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内疚?是不是觉得特别对不起我们母子?这样...”

轻轻转身拍手道:“让我们搬到上阳宫去住吧。平日里两不相见,岂不很好?那样呢,你愿意住在这个皇宫找这些女人也好,愿意去上阳宫我也热烈欢迎...我还保证住的高高兴兴,愉快无比,再不想着逃跑,你觉得怎么样?这个主意不错吧!”

轻轻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自己单门单户地过日子,再不必应付那些不怀好意的女人们的虚情假意,也不用守宫里的这里破烂规矩,也可以假装老公他没有别的女人,只是在外出差...虽然不免显得自己有些鸵鸟心态,不够积极,但好歹也比现在的状态要强上很多!

上阳宫将由自己说的算,说不定平日里还可以上街出游也说不定...那样的话,自己的胭脂铺子又可以开了!再待儿子长大,天下太平,自己再拾掇着这男人微服私访也不是不可能...轻轻想起前世很喜爱的《康熙微服私访记》,口水直流,无限yy 起来...

第一卷 宫女篇 151 议迁上阳宫 151 议迁上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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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怎么样怎么样嘛...”轻轻捅了捅皇上的肩膀,谄媚地道:“如果不用应付你别的那些老婆,我保证乖乖的!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包括生很多孩子?”闻言,皇上总算抬起了眼皮。

生孩子?虽然对自己出行有些不便,但小孩子总会长大的嘛...轻轻在心里暗暗斟酌一番,才媚笑道:“生!你想生几个生几个!反正你养的起!”

“上阳宫早在前朝末年动乱时,就严重受损。父皇登基后,选了这一处保存比较完好的宫殿群修缮完好后当了皇宫,而相对有些孤立的一个上阳宫,则因为父皇崇尚节俭,不愿浪费国家财政在上面,因此一直都没有修缮,现在那里恐怕是杂草遍地,屋不能遮风雨了。”皇上缓缓将上阳宫的现状描述一番,挑眉道:“你真想住那儿?”

额,这么破?她去年在洛阳混的时候,曾远远瞧见过皇城西南不远孤零零地立了一座宫殿,询问之下才知道是赫赫有名的上阳宫。看外表红墙金瓦的。不破啊,原来大宋就有了面子工程...

轻轻心中腹诽穿越前辈干嘛那么小气,整修宫殿的钱也不舍得,又见皇上语气松动,貌似很有商量的可能,道:“破点怕什么,还可以修嘛。若是那些大臣不让你修,说你劳民伤财,你就说要保护历史遗产,那上阳宫可是唐高宗建的,武则天住过的地儿,多有纪念意义啊,怎么能让它就这么荒芜呢?”

轻轻端起杯子,喝了口冷水润润嗓子,道:“再说,又不是让你重新将那宫殿装饰的富丽堂皇,我只需要能遮风避雨就ok了,若是国库不肯出钱,那水泥厂也很会有很大利润的,划拉点来修房子足够了!”

见皇上还不表态,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轻轻暗骂这男人真会调人胃口,心道,为了摆脱后宫这个肮脏的大漩涡,为了自己有个舒适的生活环境,为了能真正做个又白又胖的米虫。她暗自咬牙,拼了!

轻轻衣袖掩脸,再放下来时已经换上了一幅泫然欲泣,悲伤欲绝地表情,上前拉起皇上的衣袖,语带哽咽地哀求道:“皇上,廷轩,孩子他爹...你就答应了吧...”

皇上看这女人难得地兴致勃勃,更难得的是,她第一次恳求自己——虽然那恳求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有些做作和滑稽,让人看了不禁莞尔...

那上阳宫与这主皇城离的并不太远,既然这女人如此想去住,那就去住...他心中还真有些害怕那些妒忌的女人疯狂起来,让自己寄予厚望的瑞殿下受到伤害。这女人本就与其他女人不是同一类人,让她出去应该更好。她也好乖乖地...

“朕明日下旨,着工部修缮上阳宫,修缮完成后,上阳宫改名为青阳宫。”皇上微笑道。

“耶!皇上万岁!”轻轻欢呼一声,道:“改名什么的,无所谓啦,只是后期绿化的时候。别忘了给瑞儿留出一块踢球的草坪就好了!”

独立的宫殿,独立的主权,再不用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可以悠悠然地自己幸福的米虫日子,轻轻无限畅想地自己日后的美好生活,混不觉自己的口水都流了下来,也没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皇上已经洗了澡出来,正站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她...

“女人,是否应该你履行诺言了?”

“什...什么诺言?”轻轻的脑筋一时还不能从yy中回神,有些迷糊地问道。

“生很多很多孩子...”

“......”

次日傍晚,皇上托人传来消息:上阳宫受损严重,基本上只剩个外壳,须大修。皇城多年不曾大兴土木,各种木料玉石尚需从全国各处开采运至洛阳来,初步估计,从准备原料、召集工匠民夫,再按照档案馆中留下的上阳宫建造图纸将上阳宫的原貌一点一滴还原,约需要两年。就算是不那么精雕细琢,也至少需要一年半时间才能完工。

两年...这个时间让轻轻倍受打击。要搁前世,建个百八十层的大楼也就三二个月就完工装修交付使用了...生产力底下就是麻烦啊!不过她也无可奈何,老老实实地关起院门,过起自己的小日子来。

她一个正四品的美人,又有一个皇子一个公主,按例早就不该再窝在这个小院里,皇后也三番五次地提到,让她搬入挽星宫主殿,真正执掌起一宫主位。但她一来才生过女儿不能挪窝,二来舍不得这块自己新手种下的草坪,也不愿意与自己的儿子女儿因距离生分了,总是磨磨蹭蹭地不肯搬。

现在,只要不到两年,她就能搬离皇宫,从此与皇宫划清界限,哪里还愿意去管挽星宫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再说,那杨姑姑管的挺好的...

小喜公主一日一日地成长起来,原本粉红皱巴巴的小脸早就长开了,白里透红,粉妆玉琢,很是可爱。

而且,让轻轻又郁闷又欢喜的是,自己的女儿越看越像自己的哥哥,特别是哥哥将他差不多时间出生的小女儿抱进宫,两个女娃娃放在一些,俨然就是一对双胞胎...

为什么她辛苦生下的两个孩子,都嫌弃自己的长相?儿子长的像他父亲,这女儿吧,长的又像舅舅...

“子不嫌母丑...子不嫌母丑...”深秋的阳光下,轻轻对着软垫上奋力坐起的女儿不住念叨。长喜也张口粉红小嘴,露出仅有的两颗牙齿。也跟着轻轻咿咿呀呀不停...

“你们母女在说些什么?”

若是有人在她耳边突如其来地说话,那一定是皇上。因此轻轻一点也不吃惊,头也不抬地道:“你管不着。”

皇上摸摸鼻子,讪笑道:“女人,你有客人来了。”

“客人?你还当自己是客人?”轻轻说话间抬起头,愣了一下,起身笑道:“见过安亲王。”

来人竟是小五。小五一身皂衣如同旧日,只是又黑瘦了些...

“听闻你去了西洋,果然一身大海的味道。”轻轻一边将女儿抱起,一边示意月儿等人支上桌子,摆上凳子。再点一个小火炉慢慢地煮着茶,一边将小五让到凳子上坐下,吩咐道:“派人去请殿下早些回来,另外,长安公主也一并请来。安亲王可是我见过的第一位从西洋归来之人,一定要听他说说西洋见闻,知道了世界有多大,才不会坐井观天。”

她还是如往日那般。岁月仿佛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一点痕迹...都过去那么久了,自己还在想什么?她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安亲王默默一叹,将心中多余的念头扫去,神色从容起来。他先是微微给轻轻见了礼,待皇上落座后,才在离自己最近的凳子上随意坐下,道:“嫂嫂过誉了。西洋之大,远在想象之外,小五这一年,只随船队到达了地中海沿岸,船队不肯再往西走,小五语言又不通,只要暂且随船回国,除去大海上的日子,还真没在陆地上待过多少日子...”

皇上微笑着听两人闲话,极少插嘴。他很清楚小五的心思,今日之所以带他过来,他就是想要告诉小五:这女人已经是朕的女人,已经为朕生了两个孩子,一个还会是大宋将来的帝王...以及,这女人被自己照顾的不错,小五你是时候选择一位女子成亲了。

直到看到小五释然放松的神色,皇上才真正放了心。朕择日再向他提出成家完婚,他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

还有那周如风!该死的,这女人整日里关在皇宫中,竟也能招惹男人!那周如风只不过是因为一个街头小混混与这女人偶然结识,他凭什么对她念念不忘!上次这女人在洛阳一现身,他竟然就找到了她!

哼,长平公主已经十四了,可以出嫁了!挑个好日子就给他与公主赐婚。看他还敢不敢一直打光棍!

咦?将长平公主赐婚给朕的京畿卫副统领...真是天作之合!朕怎么早些日子没有想到呢?周如风正值壮年,又位高权重,守身如玉...正是长平的好夫婿!皇后不是一直在折腾长平的婚事么?怎么都没将眼光瞄上这位大宋军神,炙手可热的将军?

哼,没用的女人就是没用!挑女婿都不会挑!

茶水滚开,瑞殿下和长安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恭敬地向几位长辈行礼后坐下不提。

两个男人,一人一杯君山银针;一位女士,两个孩子,都是一杯橙汁,而长喜,她现在还只能吃奶,不用提她...

这一个下午,晒着深秋的阳光,众人围在一起,听小五说那大海的广阔和凶险,又说着西洋人千奇百怪的风土人情,加上瑞殿下和长安不时的表示好奇和追问,或是轻轻凭着记忆,对小五的演讲做些补充...

总之,这是一个愉快而温馨的秋日下午...

秋宜宫。

邓婕妤望着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再望望自己精心准备的一桌饭菜,都是长安爱吃的。自打那一日受到皇上赤luo裸地警告,她总算明白了在皇上心目中,女儿比自己要重要的多,于是开始刻意关心起长安的衣食住行来。“公主还未回来么?”

“回主子,皇上和安亲王在星月阁留了饭,吩咐公主也留了下来。”紫竹匆匆从外归来,小心道。

“留饭!留饭!”邓婕妤紧握拳头,低吼道:“那星月阁的饭就那么好吃!皇上天天在那留饭!我的女儿也常常在那留饭!现在回来一个谁也不理的安亲王,竟然也在那留饭!”

“主子息怒!”紫竹小心看见邓婕妤眼中不知什么时候爬上来的血丝,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主子今日,怕是又要不好了。

“息怒?你叫我息怒!”邓婕妤端起面前的一碗海参汤,“砰”地一声,用力摔在紫竹面前,道:“我哪里能息怒!那星月阁屁大一点地方,究竟有哪里好,一个一个地都往那里挤!难道只有那女人那里的饭菜吃了能呈现,而我这些都是猪食不成!”

滚烫的汤水溅到紫竹脚上腿上,直烫的她几乎站立不住。

“息怒!”邓婕妤又端起一个盘子,摔在紫竹面前,吼道:“你叫我息怒!”

“砰!”

“砰砰!”

瓷器玉器的破碎声接二连三地响起,直到最后,邓婕妤一挥衣袖,将餐桌上所有的餐具都拂倒在地——

“哗啦啦——”

“啊——”

熟悉的尖叫声响起,紫竹猛地抬头,看见长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前,正两眼圆睁,神色惊恐地望着疯狂中的邓婕妤,而她的面前,正碎了一地瓷片。

这是自己的母妃?自己的母妃不是那个永远淡笑的,神色清冷的,会弹些听不懂的曲子的美丽女人么?眼前这个——两眼发红,披头散发,状若癫狂的女人是谁?

“啊什么啊!闭嘴!你冯母妃那里的饭菜是不是很好吃,啊?你是不是不想回来,啊?”邓婕妤怒气冲冲,浑然忘记了眼前这是自己最亲的女儿,只见她眼望四周,终于从一个角几上抓过一个茶盅,狠狠地摔向长安,道:“你究竟是不是我亲生的女儿!”

“啊——”长安见母妃完全变了样,又见一个茶盅飞来,下意识地又是一声尖叫,转身就向着秋宜宫的院门跑去:母妃一定是病了!她怎么连安安也不认!她要去找父皇!她要去找冯母妃!

长安一出现,紫竹就心知不好,又见邓婕妤根本就没有因为见了女儿而清醒,反倒将一股火气全往公主身上撒,心中更加焦急万分。她才要上前将公主带走,就见一个茶盅向着公主飞去,只好舍命以身挡住。

“拦住公主!”紫竹一见长安要往外跑,顾不得后背疼痛不堪,也顾不得身后还在疯狂的邓婕妤,赶紧追着公主而去。不能让公主出这院子!在邓婕妤清醒之前,不能让公主出院子!不然,她别想留住性命!

第一卷 宫女篇 152 长安是最好的女儿 152长安是最好的女儿

“放开我!”长安在几个宫女怀里挣扎道:“放开我!我要去找父皇!”

“快!紧闭院门!”紫竹将长安紧紧抓住。哀求道:“我的好公主!您可不能去找皇上!”

“母妃病了!你们都不去找御医!”长安挣脱不开,端起公主的架子,冷脸喝道:“我要禀告父皇,砍了你们的脑袋!还不快快放开本公主!去请御医!”

由于长期养病,长安一直都显得有些怯懦柔弱,这些宫人们何曾见过她如此凌厉迫人的模样?公主毕竟是公主,被长安这么一喝,顿时就有几个宫女让出道来。邓婕妤她们不敢开罪,但公主就是她们能开罪的了?

“我的小主子!您冷静一点!”紫竹回头瞧见大堂内邓婕妤已经晕倒,跪在地上抱住长安的小腿,苦苦哀求道:“公主!主子她正需要您,您这要往哪里去?奴婢这就派人去请皇上,请御医!哪里能劳烦您亲自去?我的小主子,这黑灯瞎火的,您若是磕了碰了,主子醒了后还不要剥了奴婢的皮?”

紫竹一边哀求,一边向众宫人使劲打眼色,顿时就又有宫人跪下,道:“求小主子可怜奴婢们!”

长安跪成一圈的宫人们,又见自己的母妃软倒在地,生死不知。顿时焦急道:“还不快去请御医!”

说罢扒拉开众人,跑回大厅,拼命想扶起软倒在一片狼藉里的邓婕妤,哭道:“母妃!母妃您怎么样了!母妃,您别吓唬安安啊,安安再不惹母妃生气了!再不到冯母妃那里去了!母妃,您醒一醒啊!...”

“关好院门,一个也不许出院子!”紫竹不放心地警告了一番那些宫人们,自己也匆匆回到大堂,将邓婕妤扶进内室,将她身上沾了汤汁青叶的衣服脱了下来,又打来热水,将邓婕妤脸上、手上擦洗干净,这才将她扶在床上躺好,盖上了锦被。

“紫竹姑姑,御医怎么还不到?”长安抹着眼泪,担忧地看着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母妃。“父皇呢,父皇怎么还不来?”

紫竹道:“秋宜宫有些偏僻,这天又黑了,御医走的慢些也是正常。皇上他肯定是哪里耽搁了...小公主不用太担心,只要主子醒来就没事了。”是呀,紫竹心道,只要主子醒来,这公主就移交主子安抚劝说,自己也就没事了...

长安握住邓婕妤冰凉的手,哽咽道:“那母妃怎么还不醒?”

“应该快了...公主。奴婢这就去给主子准备参汤和热水沐浴...”

“好吧,那你去吧。”长安坐在母妃的床边,目光中满是忧虑。

紫竹悄悄地退了出去,关上房门,吩咐宫人去准备热水参汤,自己靠在门上松了口气。主子的病最终还是没能瞒过公主...日后,唉,日后...

自己拦住了公主,也算是尽了心力。主子醒来后,若是能劝住公主,那以后的日子还要提心吊胆的过;若是劝不住公主,最后病情还是捅了出去,那也怪罪不到自己头上...

“母妃!您醒了!”长安见邓婕妤缓缓睁开眼睛,十分欣喜。

“安安...”邓婕妤美丽的眼睛中流出一滴泪水。她记得,她记得今日听闻长安在星月阁留饭,就又一次犯病了;她记得自己骂了心爱的女儿,还用茶盅砸她...

她疯狂而丑陋的样子都被长安亲眼看见了,长安还会不会亲近自己这个母妃?她更担心的是,长安会不会替自己瞒下这个秘密?

“母妃,您不要哭...”长安小心地为母妃拭去泪水,道:“紫竹姑姑已经派人去请御医和父皇了。他们也快就到了,母妃,您不用担心,喝了药就会好的...”

什么?御医和皇上就要来了?“紫竹!”邓婕妤顾不上伤感,赶忙高声将紫竹叫了进来。

紫竹心知邓婕妤要问什么,一边道:“主子放心,热水马上就好。”一边暗地里做了个手势。

原来紫竹对长安撒了谎,也算是机灵。邓婕妤微微放了心,冲紫竹点了点头,示意她出去,虚弱地拉着长安的手道:“安安,母妃...母妃我不能生病,你明白么?”

长安茫然道:“为什么?”仿佛想起了什么,长安轻笑起来,安慰邓婕妤道:“母妃不用担心,药汁也不是那么苦的。您看长安病了那么多年,这不也好了么?母妃一定很快就会好的。”

邓婕妤闻言差点没背过气去,感情长安这是说自己怕喝药才不找御医?不过,女儿眼中毫不作伪的关心,让她心中一暖。

她酝酿了一番感情,悠悠叹息一声,道:“安安,你还记得你萧母妃么?”

长安道:“萧母妃?母妃,您到底想说什么?”

邓婕妤叹道:“你萧母妃当年因为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发作了一通,于是御医就说她病了,需要休养,其实却是将她关了起来。安安,你希望母妃被关起来么?”

长安摇摇头。道:“可是,您的病?”

邓婕妤笑道:“我只是心情有些不好而已,没有什么大碍。安安,你千万别跟你父皇说,啊?不然,你父皇会将我关起来,将你送到别的母妃那里的。安安,你是不是不想陪着娘了?安安,母妃当年为了生下你,几乎去了半天命...若是不能每日看见你,我...我怎么能活的下去?”

“可是,您的病真的不要紧么?”见母妃又掉下了眼泪,长安一阵心软。

“母妃真的没有病...”见长安语气犹疑,邓婕妤擦擦眼泪,利索地坐了起来,笑道:“只要有安安陪着,母妃就开开心心、高高醒醒的,永远不生病!安安,你愿意陪着母妃么?”

“当然愿意。”

“那你不会将今天的事情告诉别人?”

“恩!”对着母妃希冀的眼神,长安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谁也不告诉!”冯母妃有瑞儿弟弟陪着,还有喜儿妹妹陪着,所以每天都高高兴兴的。自己也该多陪陪母妃吧。她每日一个人住在这竹林里,实在太可怜了!难怪心情不好要发脾气!

话说邓婕妤见长安总算被自己安抚住,答应保守秘密,终于放下了心。女儿还是自己的好!她打起精神,说起长安小时候的诸多趣事,又与她说了些历史故事,也让长安听的津津有味。她怎么说也是饱读史书的,故事知道并不少。

直到紫竹报说热水已经备好,母女两人一起泡了会香气缭绕的热水澡,各自又喝了一碗参汤,相拥着沉沉睡去。

经过这一番交流。母女两人间的感情越发地亲密起来,不仅邓婕妤一改往日的清冷姿态,常与长安软语说笑,并不时留长安同宿,将自己当年还是少女时的趣事说与长安分享。而长安也积极主动地练习起古琴来,进步颇速,让邓婕妤十分欣慰。

邓婕妤的改变,皇上也看在眼里,加上长安不时地为她说些好话,皇上对邓婕妤的态度渐渐好上许多,偶尔,也在秋宜宫留宿了。

“主子,您这是...”紫竹瞧见邓婕妤偷偷在内堂捂着胸口呕吐,语带关切地问道。

“嘘,是好事。”邓婕妤喝了口茶漱了漱口,微笑道:“暂时不要告诉外人。”

“难道是...”紫竹眼中迸发出一丝喜悦,赶紧将邓婕妤扶在床边坐下,道:“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邓婕妤手扶小腹,心中感叹,九年过去了,本以为再无孕育的希望,没想到今日竟能得偿所愿!...真是感谢上苍!感谢上苍给了我长安这么好的女儿!若不是因为长安,皇上他哪里会多看自己一眼?

“可是主子,您的病...”紫竹心道,听说精神方面的病情会传给下一代的...

“闭嘴!”邓婕妤厉声喝道:“我没病!紫竹,从今日起,你给我记好了,你主子我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从没有过什么病!”

“是。”紫竹慌忙应下。心中暗暗责怪自己,这几个月主子的脾气才好了点,自己竟真又当她是当初的小姐了,实在不该!

半晌,邓婕妤才道:“听说皇上下旨重修上阳宫,是为了星月阁的那位?”

紫竹垂首道:“是的,主子。听说冯美人求了皇上好久,皇上才答应下来的。已经修了近半年了,明天秋天应该就可以入住了。”

“美人!”邓婕妤嘴角讥诮。道:“就她那模样,也能称的上是美人!白白糟蹋了这个品秩!也不知道她究竟哪点好,皇上竟为了她大兴土木!”

“主子!”紫竹含笑劝道:“主子,您现在可是两个人了,动不得气!”

邓婕妤闻言点头,道:“紫竹,幸好有你在。”

“为主子分忧,是奴婢的本分。”紫竹谦逊一笑。

孩子...我现在又怀上了孩子...邓婕妤心道,这一次,一定要生个皇子!一定要让皇上看到,我邓菡生下的皇子一定要比那出身卑微的宫女所出的皇子优秀!

我的儿子才是大宋的继承人!

(暗暗,亲爱的依依,不能再催了...话说,这本书已经在计划收尾中,剩下的剧情已经不多了,特此透露一下。再有,新坑已经再酝酿,咳咳,新坑先保密几天,感谢的话别不多说,亲们持续关注吧!)

第一卷 宫女篇 153 一盒牛肉干 153 一盒牛肉干

可那瑞殿下,也就是四皇子。再过几天就五周岁了...皇上对他寄予厚望,苏打学士更是对他赞不绝口...有他在,我的儿子再想要出头,困难就不止多上一成两成!

不行!

邓婕妤沉思半晌,道:“瑞殿下来找长安的时候,吃的喝的,可有按我的吩咐加料?”

紫竹心头一跳,道:“主子,您...”

邓婕妤道:“找个机会动手吧。只是,不能让人怀疑到秋宜宫。”

紫竹犹豫道:“主子,咱们这些年费心拉拢的人手可没有几个了。而且,除了秋宜宫的这些奴才,其他主子那里,可是没几个人了...主子,这用一个少一个的,现在动手是不是早了?”

邓婕妤闻言摇了摇头,道:“一旦那女人带着一双儿女住进了上阳宫,咱们哪里还能找到机会?时间不多了...而且...”

邓婕妤想起四年前,在琼华宫的水榭里,那女人曾说她体质特殊,不畏弱毒...那她的儿子呢?会不会也是...那这一次出手。会是一无所获也说不定。

如果这会毫无所获,证明用毒是不行的,那也只能拼一下了!听说那女人还是宫女之时,有传言说她曾与安亲王有过瓜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传话给我爹,就说我想他了。”

星月阁。

“母妃!我回来了!”瑞殿下一边嚷嚷,一边推开房门,刹那间就有一阵冷风灌进房间。

“快点将门关上!”轻轻赶紧将女儿挡在身后,责怪道:“若是让你妹妹惊了风,看我饶不了你!”

瑞殿下呵呵笑了几声,将房门关紧,脱去了大氅,在被炭火烤的暖烘烘的房间打了几下拳,又蹦跳几下,忽然一拍脑袋,从书箱底层掏出一个盒子,递给轻轻,道:“这是庆哥哥的母妃着人送的牛肉干,我尝了一下,咸的,还有点辣味,我不爱吃。娘,您要尝尝么?”

“咸的就不爱吃了?还好意思说,你就喜欢吃点甜的腻的。”轻轻笑着在儿子头上敲了一记,才从他手上接过那个约书本大小的食盒。

“牛肉干?”轻轻心头疑惑,宫里人都知道,送点心吃食什么的。但凡能入口的东西,都是大忌,又容易落人口实,若是自己在这牛肉干上抹点什么,然后去告状说她章柳儿要害瑞儿,呵呵,这可也够那章柳儿喝一壶了...章柳儿也是多年的老人了,怎么会冒冒失失地送这种东西?

这牛肉干长的还挺像前世的牛肉干,莫非也是太宗大神开的先河?恩,闻了闻很香,尝起来,有一点咸,有一点辣,味道不错...咦?这味道...貌似有些特别呀。

“海子,拿这牛肉干找个信得过的御医问问...”轻轻嘴角浮现一丝讽刺。什么玩意,送东西也不知道打听清楚了再送,瑞儿只喜欢吃甜的不知道么?真是业余啊业余。

程海闻言有些愕然,但没说什么,只接过食盒点了点头,正要开门出去,轻轻又道:“算了。你不用去问了,这盒牛肉干根本就吃不死人,只是个药引子...”

是呀,这要配上其他的东西一起吃才成...唉,自己这都要走了,不在皇宫住了,那些女人怎么还不消停消停?轻轻有些头疼,皱眉道:“你还是去帮我调查一下,那送牛肉干的人吧。记住,动手脚的不一定就是章柳儿...”

待程海应言出去,瑞殿下才问道:“娘,你是说,这些牛肉干是药引子,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有人想要毒害我们么?”

轻轻沉重地点了点头,拉过儿子坐下,叹气道:“读了一年多的书,想必你也该知道了。你虽然还没被封为太子,但你父皇和苏学士都当你是储君...你要知道,不想你当上太子的人也多的是...”

瑞殿下托腮沉思道:“比如说那柳母妃,若我不好了,庆哥哥就是太子了?”

轻轻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你父皇还春秋鼎盛,你还会有弟弟妹妹的。”

瑞殿下似有所得地“哦”了一声,歪着脑袋想了很久,道:“娘,我以后都不乱吃东西了。不过,娘,在小姐姐那里。也不能吃了么?”

轻轻微笑道:“可以吃,但不要吃的太快,要一点一点的吃,明白么?”只要不是沾口就死的剧毒,儿子的性命还是无忧的。像这药引子,儿子就算是吃下去,那是屁的反应也没有的...对啊,药引子,那其他的东西,又在在哪吃的?

轻轻想到此处,问道:“儿子,除了这牛肉干,你还吃过庆殿下的别的东西没有?”

瑞殿下摇摇头,道:“没有。这是庆哥哥第一次送东西来吃。”

“那,你还在什么时候吃过别的什么人的东西?”

“没了。只有在小姐姐那里才有喝茶吃点心的。”

邓婕妤...恐怕也只有她才有可能了...若想让瑞儿一命呜呼,非得有足够的药量才行...想到有人处心积虑地想要儿子的性命,轻轻眼睛眯了起来。她只是不想认真计较,那些女人还真让她好欺负不成!

论起下毒,她也不差!

“瑞儿,你今天是放了假吧,大冷天的,就不要再出院子了。你小姐姐那里,最近也不要去了。”轻轻吩咐完儿子。又高声道:“来个人——”

“主子。”推门进来的是草芽儿。

“去帮我叫秦六来。”

“是。”

不一时,秦六憨笑着进来,屋里太暖,他一时有些不适应,于是搓了搓手,问道:“姐,有事儿?”

轻轻含笑点头,道:“你去将这盒牛肉干给邓婕妤送去,就说是庆殿下送来的,我们瑞殿下只爱吃甜的,不爱吃这个。”

“啊?”秦六有些听不懂。庆殿下送的应该送回章采女那里啊,送给邓婕妤做什么。

“啊什么啊,你只管这么说,至于她收不收,你就不用管了。记住,你一定要给我看仔细邓婕妤和她身边人的表情!你出了秋宜宫之后,再想办法潜回去,看看那邓婕妤有何反应。注意,别让人发现了...”

秦六一直都是听话的好孩子。他虽然弄不明白轻轻的目的,但并不妨碍他认真执行轻轻的吩咐。他憨笑着应了一声“放心”后,提着那个食盒就出去了。

晚饭是轻轻母子两人的温馨晚餐,待皇上冒着寒风进来时,桌上基本只剩下些残羹冷炙了。

“怎么这么晚?饭菜要重新做些么?”轻轻皱眉道。

“不用了,有粥盛上一碗就好。”皇上大刀阔斧地坐下,寻问了瑞殿下几句关于“寒假作业”的问题,很快,热气腾腾地八宝香米粥端上来。正要喝上几口,竟见秦六站在门边的角落里,一会看看轻轻,一会看看皇上,欲言又止。

“哎,女人,你家小六好像有话说。”皇上胳膊拐儿碰了碰轻轻。

“瑞儿,你吃完了就先回屋吧。”轻轻见秦六那表情,心知他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准备让儿子暂避。

“娘,我长大了。”瑞儿坐在桌子上,固执地没有动。母妃说有人要害他,而且,听话里的意思,是小姐姐的母妃要害他。他长大了,不能总要娘亲保护,而是要保护他的娘亲和妹妹...

轻轻看了眼儿子坚持的眼神,心道,他既然注定要做储君,这些阴暗的东西,早点接触也好。挥手让伺候用饭的宫人们下去。轻轻对秦六点头道:“小六,说罢。”

秦六看了看皇上,为难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道:“邓婕妤怀孕了。”

“你说什么!”皇上和轻轻同时惊问出声。不同的是,轻轻失魂落魄地跌回椅子上坐下;而皇上,则放下手里的饭碗,眉毛一挑,站了起来。

皇上心道:怎么可能!朕已经很注意了!她是怎么怀上的?

轻轻坐在椅子上,心中只想大笑...

邓婕妤怀孕了...

原来只要是男人,不管他是不是皇上,是不是金口玉言,男人的话都是不能信的...

什么只有自己才能替他生孩子!都通通地他*妈*的狗屎!狗屎!轻轻在心中狠狠骂了几遍,抢过皇上面前的半碗粥,正要将那碗摔了出气,只听一声童音道:“邓婕妤要生小dd了,所以才要害我么?”

“瑞儿,你在说什么?”皇上皱眉道。

轻轻默默将碗又推了回去,现在还不是闹气的时候,再说,他是皇上,邓婕妤也是他老婆,她没有理由闹气...

轻轻吸了一口起,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道:“今日瑞儿放学回来的时候,带回一盒牛肉干,说是庆殿下送的。你知道的,瑞儿喜欢甜食,所以没有吃,而是带了回来。我尝了之后,发现其上带有映山红的那种酸涩味道。映山红又不是调料,现在大冬天的,也不是其开花的季节,这牛肉干中为何会有映山红的味道?”

皇上皱眉道:“朕虽然不通医术,但也知道映山红并没有毒。”

轻轻暗叹一口气,转向默默站在角落的周福,道:“周总管,我听闻你是毒药里的行家,你应该知道,映山红与何种药物混合后,会产生剧毒吧。”这日子,过的真累啊...

见皇上的目光也跟着投过来,周福垂首道:“映山红本身无毒,但若与但若与一种稀少无毒的丽人花的花粉混合,一日后,则会生成剧毒,药石难治。而丽人花产自西域,其药性会在人体内潜伏三个月之久。”

皇上眉头越皱越紧,半晌才道:“可这与邓菡有何关系?那牛肉干可是章柳儿着人送的。”

轻轻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讽刺道:“别跟我说借刀杀人、栽赃陷害你没听说过!除了秋宜宫,瑞儿可没吃过外面一点东西!”

沉默很久,皇上才沉吟道:“没有证据,而且瑞儿现在也没事,这事儿,目前还只是你的猜测,你...”

“什么叫瑞儿现在还没出事!”轻轻打断皇上的话,道:“若是瑞儿将那牛肉干吃下去了呢!”轻轻猛地起身,欢笑道:“还没恭喜您,您又要当爹了。瑞儿,今晚陪着娘睡。”说罢牵起儿子,三步两步走进自己寝室,“砰”的一声踢上房门。

“娘...”瑞殿下软软地叫了一声,听的轻轻一阵心酸。

“娘没事儿...”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笑了笑,道:“娘好久没给你讲故事了,从今晚开始,娘要给你讲一个叫‘三国英雄’的故事...”

她不生气,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就算在前世,法律上说只能一夫一妻,****啊,出墙啊,**啊,劈腿啊什么的,也是比比皆是,只是现在不能离婚而已...

何况,自己也不是他的大老婆正室夫人,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个“****”,是“小三”...轻轻心中不住自嘲。

房间外,皇上对着紧闭的那扇门静坐许久,才抬头问道:“程海呢?怎么不见他?”

“主子让他去清凉殿追查那个做牛肉干的人去了。”秦六低头道。

“你是怎么知道邓婕妤怀孕了?”皇上紧盯了秦六的眼睛问道。

秦六道:“主子让我将那盒牛肉干送给邓婕妤后,再偷偷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那她什么反应?”

秦六低头老实地道:“邓婕妤先是有些茫然不解,但随后她身边那个叫紫竹的宫女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后,她脸色就有些不好看,笑着收下食盒,让人送我走。我再偷偷潜回去的时候,正看见邓婕妤很生气,而紫竹跪下请罪,说是,邓婕妤现在是双身子,不能生气什么的...”

“周福!你派人去接手程海的任务,给朕查!”

“老奴明白。”

皇上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起身出了房间后,去女儿所在的西殿看了看女儿熟睡的小脸,心中发誓道:不管是谁做下的,敢谋害自己看中的储君,朕不介意让她知道什么是血腥!就算是邓菡那个怀孕的女人,若真的是她,待她的孩子生下来,她也一样要死!

第一卷 宫女篇 154 新年恐惧症 154 新年恐惧症

洛阳城。东城区。

这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小巷子。住着的是几十户普通人家,既不热闹,也不清贫,总之就是普通。

夜深人静。

这条巷子尽头,那院中栽着一颗老梅树的人家竟然还没有睡,从紧闭的窗口中透出隐隐约约的烛光。

“说吧,你们想知道些什么?”一岁大的小儿子正在黑衣人的刀口下,明霞不得不妥协。

临近新年,正是嫁娶的好日子。她每日接到的绣活都不少,今日忙完了最后一份订单,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番,因此早早睡下了...却不曾想,半夜被人弄醒,丈夫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儿子被一个蒙面黑衣人抱在怀里...

“啧啧,不愧是宫里待过的老人儿,果然是知进退,识时务。”蒙面人将刀口从昏迷中的幼儿颈上移开了些。作为一个“专业人士”,他知道什么时候该紧逼,什么时候该适度安抚。既然对面的女子是个明白人,他也不想太失风度了。

果然。见明晃晃的刀口离儿子远了些,明霞微微放松下来,道:“淑妃和秦家早已成历史了,你根本不必用强。”她心道,这神秘人物找上自己,除了问些宫中秘辛,还能有什么?而她从头到低都是淑妃宫里的人...现在居然还有人对淑妃的消息感兴趣?

“淑妃?”黑衣人语带讽刺,摇头道:“谁关心一个死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大冷天的,早点办完事好早点回去困觉,你说呢?”

见明霞不语,黑衣人也不介意,将手中的刀随意地挥了挥,沉声问道:“我问你,当年冯美人是不是与安亲王有什么瓜葛?别说你不知道,你们可是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两年呢!”

竟然问的是轻轻...明霞眼神一闪,讥笑道:“你们太能联想了,冯美人与安亲王?那安亲王常年云游在外,回宫的时间一个指头就能数过来,怎么会与冯美人有瓜葛?”轻轻与王爷都是好人,如果可能的话,她不愿意害他们。

“瞧你,这不是逼着我们动粗么?”那蒙面黑衣人眉毛一挑,拿刀的右手飞快地动了一动,他左手抱着的幼儿嫩白的脖子上瞬间出现一道红丝。

“儿子!”明霞悲呼一声,几近站立不稳。

“你若是再不识抬举,可就不要怪小爷我心狠了...”黑衣人将铮亮的刀口映着烛火晃了一晃。道:“也不知道皇宫中的冯美人可还记得你这个卑贱之交?”说完,黑衣人狠道:“小爷最后问你一遍,当年冯美人与安亲王有何瓜葛!”

“王爷爱慕冯美人!当年...”明霞看着儿子脖子上细细的红线,心如刀绞,瞬间泪流满面,道:“那年,还是宫女的冯美人自制了一个风筝玩耍,不知怎的这风筝就到了王爷手中,王爷喜爱冯美人与众不同的画风,约冯美人见过一面。奈何,冯美人随后就被皇上宠幸,两人身份既定,有缘无分,不久,王爷就远走他乡,两人之间就再没了联系。”

明霞抹泪道:“我只知道这些,你...你是不是该放了我儿子了?”

“不急...不急...”黑衣人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说,王爷瞧上了冯美人风筝上的画...那风筝上画了什么想必你也清楚了!画出来!”

明霞抹泪点头,走到桌边抽出一张白纸,拿起毛笔蘸了点墨画了起来。片刻之后,明霞道:“我不会画画。最好也只能画成这样了。风筝上画了一只兔子,那种一看就与众不同的兔子,这位壮士,我已经尽力了...”

黑衣人拿起画稿看了看,收了起来,笑道:“这兔子果然与众不同...明霞姑娘,总体来说,咱们今日相处的挺愉快,最后,小爷提醒你,今日的事情守口如瓶,否则,你夫君和你儿子的性命...你知道的...”

明霞连连点头。这些人心狠手辣,杀人灭口的事情做的绝对不少。

黑衣人仿佛对明霞的态度十分满意,只见他将手中的幼儿温柔地放在床上,盖好锦被后,突然闪身上前,在明霞身上连点数点,将明霞点昏,同样放在床上后,才吹了一个口哨,紧接着,又有几个黑衣人从黑暗中冒了出来。

“头,这女人知道咱们来过,不做掉么?”一个黑衣人问道。

先前的黑衣人摇头道:“留个人监视就是了。这天子脚下,又大过年的,若是出了命案,肯定会引起上面重视,而且。死的人曾是个宫女...算了,我干嘛要跟你解释啊我,再说,我从头到尾都蒙着面呢...三号,你留下来暗中监视,若这女人老实还好,若这女人不老实,待她出了城,就找个机会做掉!”

“是!”

......

“夫人!夫人!咱们昨晚是不是遇上强人了?”

强人...明霞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慌道:“儿子,儿子呢?”

“别慌,儿子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明霞心疼地摸着儿子嫩白脖子上的划痕,伤口只是浅浅的一丝,这才过了****,就已经结疤了。“快,收拾细软,这京城是不能住了!”

“为什么?”

“什么时候了,你还问那么多!”明霞飞快地穿给衣裳,将多年来攒下的金银细软挑了些容易携带的,挽成一个小包裹...正要抱着儿子出门,又突然停了下来。

那些黑衣人不会由自己自由行动的,要走。那也要等到晚上...

星月阁。

“唉...”

“轻轻,你今日都叹了第一百二十回气了,你有完没完啊?”月儿正站在轻轻的衣柜来,目光不住在衣柜中审视,犹豫着不知道选那件为好...

“唉...”轻轻坐在梳妆台前,一片愁容。

“不就是邓婕妤怀孕了么?她就算是生个皇子,也影响不了瑞殿下的地位。要我说,轻轻,你可别不爱听...”月儿也不去看轻轻,道:“皇上毕竟是皇上,哪能专宠你一个?若真如此。朝堂上的大人们又该唠唠叨叨不休了,将你说成个魅惑帝王的妖姬什么的...”

“月儿,我根本就不是为了她邓婕妤叹气!”轻轻转头道:“这晚上又是新年了,我这不是有新年恐惧症么?你瞧瞧我,皇宫这么多年,一封新年就准没好事儿!当年还在文渊楼当宫女的时候,新年就挨了三十板子,丢了工作;生瑞儿的时候,朝不保夕的,总担心着自己会没命看瑞儿一眼;这去年吧,你也知道...”

“得了吧你。”月儿终于从衣柜里挑出一个杏黄打底,上有金丝红线描绘出的瑰丽图案的丝棉双层长裙,一边在轻轻身上比划,一边道:“说什么新年恐惧症,我还能不知道你?你不就是不想在寒风中站一个多时辰,也不想去参加那没啥热气的新年晚宴,更不想与别的主子们虚情假意?”

“轻轻啊,今年参加晚宴的嫔妃可是又少了一个。现在只剩下皇后娘娘,邓婕妤,你,赵才人,李御女,章采女了...瞧,一个巴掌就的过来...去年你身怀六甲,身子不便,今年你可是身轻体健的,你怕什么?”月儿在轻轻身上比划半天,满意地道:“得了,晚上就穿这件,又华丽又喜气。”

轻轻没有言语。月儿并不知道,那邓婕妤一心想要瑞儿的命,这新年宴上,还不知道有什么阴险招数要使出来...唉,时间太快了,说话就到了新年,自己若是想让那邓婕妤不知不觉间丢命,办法也不是没有。但那男人恐怕要在第一时间怀疑自己了...

自己受点冷落倒没什么,就怕那男人会迁怒瑞儿和小喜...

不管轻轻怎么长吁短叹,时间还是一分一秒地过去,拜太庙的时辰就要到了。

轻轻将程海单独叫道身边,严肃地道:“海子,想必你也知道了,有人处心积虑地想要瑞儿的命,必然不会放过今天晚上...因此,无论晚上有何动乱,你都要寸步不离地跟在瑞儿身边,保护他不受任何伤害,你能做到么?”

“姐,你放心!”程海自信地笑了笑,他现在有资格自信。在这皇宫中,他除了还不是周福的对手外,再不惧别人!而且,若是单论轻身功夫,周福也不一定比的上他!不然,以皇上对瑞殿下的看重,怎么会对瑞殿下的安全如此放心,而没有再派人保护?

“我相信你。”轻轻微笑着拍了拍程海的肩膀,站起身招呼众人走出房间,临行前,轻轻又吩咐留守的泉儿道:“泉儿,你也跟了我多年了,自问也不曾亏待与你...今晚,长喜公主就交给你了。”

“主子放心,奴婢时刻感念主子的恩德,势必将小公主照看的妥妥帖帖的。”泉儿认真地道。

轻轻含笑点了点头,带着儿子上了车撵,道:“出发吧。”

第一卷 宫女篇 155 戌正一刻,甘露台 155 戌正一刻,甘露台

邓婕妤身着一身淡蓝色云纹棉布长裙。看起来一如既往地清冷。只是,轻轻还是在她的眼中看道了暗藏的一丝兴奋与期盼...

她在期盼什么?轻轻心道,这女人今晚上一定有阴谋...

见轻轻看她,邓婕妤矜持而得体地还了一个笑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皇上与皇后暂时离席,他们还要在保和殿举行的国宴上露个脸...

皇上和皇后这一离席,这一众女人们顿时没了精神再整那些虚假的热闹,除了赵才人将自己的位置移到了李御女的身边,两人不时说些话外,其他女人都是有一眼没一眼地看在下面上演的歌舞。

轻轻正盘算着是否应该告辞离席,只见一个太监走到她的面前,行礼道:“奴才丽正宫正言给主子请安。恭喜主子,皇上口谕,请瑞殿下前去保和殿。”

正言?轻轻对这个太监并不陌生,这正言是皇上身边惯用之人,每次去丽正宫请安时,没少看见他...请瑞儿去保和殿么?这泰和殿与保和殿之间的距离,也不算近了...“怎么是你来宣旨?周总管身边的人呢?”

正言拱手笑道:“主子,周总管这会儿忙着呢,可没工夫来。这不,奴才正好闲着。又是个脸熟的,心中想着还能得主子点儿赏钱喝酒,于是就将这差事给揽下了。”正言接着又神秘地凑到轻轻耳边低声道:“主子,皇上让瑞殿下在国宴上露脸,让那些大臣们拜见瑞殿下,这是想立太子呢...”

轻轻笑了笑,道:“若果然如你这般说,你这赏钱还不能少了。月儿啊,看赏...”

正言笑着从月儿手中接了个红包揣进怀里,道:“主子,是不是该请瑞殿下移步了?皇上和大臣们都在等着呢。”

轻轻微笑着点了点头,暗中对程海使了个眼色,低头对瑞殿下吩咐道:“瑞儿,见了大臣们,也害怕,也别忘了母妃平日教你的礼节,知道不?”

见瑞殿下点头,轻轻回头吩咐道:“安顺,安海,你们几个,好好护着殿下。”

“是。”

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众女的注意,打听着知道了是皇上请瑞殿下去赴国宴,众女们望向轻轻的目光都不由得带上了点尊敬——皇子去赴国宴,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皇子就是太子了,而这宫女出身,平凡无奇的女人。很可能就是将来的皇太后...

皇上准备立瑞殿下为太子了?虽然众女心中早隐隐有了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不免有些吃惊,毕竟皇上还春秋鼎盛,毕竟过了子时,才是瑞殿下的六周岁生日...

“轻轻妹妹,恭喜你。”邓婕妤牵着长安的手走过来,浅浅淡淡地笑道:“知道你不胜酒力,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菡姐姐客气了。世事难料,现在就说恭喜太早了点。”轻轻也淡笑着回礼。

“冯姐姐,恭喜你。”李御女拖着赵才人也过来敬了一杯茶。李御女语气真诚客气,而赵才人却显得有些不情不愿,飞快地喝过茶后,也不说告辞,就拉着李御女离了席,出了大殿,也不知道去哪逛去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恐怕还要很久才能从国宴上归来呢。

“冯姐姐,恭喜你。我和庆儿就厚颜靠着姐姐和瑞殿下照顾了。”章柳儿装扮的有些素净,眉目间显得淡漠出尘。

“哪里,说来该我称你为柳姐姐才是...”

众女挨个过来敬了一杯茶后。又都坐回席上,装作出神地看着下面的歌舞。

瑞儿到了哪里了?路上可否出了意外?轻轻坐在席上,不禁十分担心。这估计该有一刻钟过去了,瑞儿该到了保和殿了吧...轻轻正想派秦六去看一看,只见月儿,疑惑地递过一个纸条,道:“主子,刚有个宫女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哦?”轻轻没接纸条,问道:“看清楚长相了么?”

月儿摇摇头,道:“没看清,不过,看样子,就是这泰和殿的服侍的宫女。神神秘秘的,我还是将这纸条毁了吧。”

“不用。”轻轻道:“我还是看看。”一个纸条而已,总不会是歹徒送来的勒索信...

轻轻打开纸条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只见她将纸条原样折好,唤过草芽儿道:“你去,将这纸条暗中交给皇上,就说是有神秘人送给我的...”

“是。”

那纸条上,画了一只...恩...兔子,与她当年画的****兔差别不大,哦,上面还有几个字,“戌正一刻,仙露台。”

约会?

轻轻曾见过王爷的画和字,这笔迹倒是极为相似,她虽然看不出什么不同来,但她不相信小五会传过来这种消息...就算真是小五惦记着当年的缘分,约她出去。她也不会去的...过去的,就让她过去...

再说,如果她傻傻地去了,等待她的,十成有九成是“抓奸成双”...

打发走了草芽儿,想着那邓婕妤用这种拙劣而滑稽的手段,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轻真想高声大笑几声...这真是太逗了!莫非,自己在邓婕妤眼中,自己就该是这种幼稚伎俩就能对付的蠢人?想起此处,轻轻撇了一眼装作欣赏歌舞的邓婕妤,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得,既然这应该就是邓婕妤的手段,那儿子那里想必是一路平安,不用担心的。何况,有程海在呢——轻轻心中可是十分相信程海的武功和程海的忠诚,如此她也放了心,真的开始欣赏起歌舞来。

恩,这宋时的歌舞还挺耐看的。瞧这小腰扭得,多高难度啊...啧啧,这位居然只用脚尖旋转,莫不是芭蕾舞已经被开发出来了?

话说草芽儿得了轻轻的吩咐,出了泰和殿。见四处无人,心中也惦记着皇上当初下的“保护冯美人”的命令,只想将这纸条快快送到皇上手中,然后快快回到冯美人身边——草叶儿一个人守着主子,她不放心——于是运起轻功,挑了条近道,没用三两分钟,就到了保和殿。

“皇上,主子让奴婢将这个交给您。”草芽儿压低声音,将手中的纸条呈了上去。

皇上疑惑着打开看了一眼,脸色一沉。道:“哪来的?”

“是一个宫女交给月儿,再由月儿转交给主子的。奴婢失职,没有看到那宫女是谁。”草芽儿暗暗看了一眼皇上的脸色,心知这纸条上应是有重要情报,慌忙低头请罪。

“罢了。你回去吧。记住,保护好你主子。去吧。”皇上目光扫过安亲王的座位,不知何时,座位上已经空了。

这小五,竟然...竟然还不死心么?朕昨日说为他赐婚,他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推却啊,难道是想与那女人做最后告别?好在那女人没让朕失望...

想起轻轻,皇上的嘴角泛起一丝温柔,将手中的纸条紧紧收在了袖子里,又含笑端坐着,有大臣们摇摇敬酒,他于是端起御前的酒盅喝了一杯。

咦,怎么没见瑞殿下?草芽儿退出保和殿时,特意环视了大殿一眼,没有发现瑞殿下,这让她心头一跳,难道是瑞殿下在路上出事了?她正想问问皇上,忽又想起自己是抄了小路运起轻功过来的,而瑞殿下应该是由大路走的,自己赶在了瑞殿下一行人的前面也是正常...

戌正一刻已经到了,不知道那小五是不是在仙露台等着那女人呢?可惜啊,小五,你这一腔热情怕是要被冻成冰了...

皇上正想的高兴,周福突然附耳道:“陛下,下面仙露台的太监说,安亲王让他来传话,说是请皇上去仙露台一趟,有要事相商...”

什么?小五这会儿让朕去仙露台?不对!皇上眼中一寒,道:“让那个太监过来说话。”

皇上眯着眼,上下打量了着躬身站在面前的太监,这人很面生,他没有见过。不过,仙露台并不是他常去的地方。有面生的太监也是正常...“你在仙露台多久了?”

“回皇上话,奴才初一净身进宫,学过规矩后,就被分在仙露台做杂役,一直到现在。”那太监的声音仿佛有些害怕,说话声音有些颤。

“你是说,安亲王派你来的?王爷此刻在做什么?”皇上微笑起来。

“是。王爷此刻正在赏景。”

“欣赏洛阳城过节的灯火么?小五倒是雅兴。”皇上侧身对坐在身边的皇后道:“皇后,要拜托你替朕招呼群臣,朕去去就来。”

“皇上请自便。”皇后含笑点头。她这会儿可没有心思关心皇上要去做什么,这大殿上,大宋在京的四品以上的高官可全在这儿了。她可要好好替长平相看一户人家...

一般儿子的品性,从父亲身上基本就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长相不好的不能要——老子长的不顺眼,儿子很难英俊起来;纳妾多的不能要——将来儿子要也学老子纳妾,那长平岂不要重复自己的心酸?就算是驸马不敢公开纳妾,但偷偷养小呢?

不说皇后这边忙碌着给长平公主挑选人家,只说皇上出了保和殿,没多久就到了仙露台。见那领路的太监停住脚步,皇上含笑道:“你怎么不走了?带路呀?”

先是给那女人送纸条,然后再给朕传话,估计小五此刻也不知道被谁叫去了仙露台...若是那女人赴约,而朕来到仙露台,正好是亲眼所见,捉奸拿双...这设得真是一场好局,手笔不是一般的大啊...

那太监躬身道:“回皇上,王爷就在上面露台,奴才...”

“这上面的露台可不小...朕可没时间一处一处去找...你还是老实带路吧。”

“是...”

皇上对周福使了个眼色,周福会意地点点头,靠近了那带路的太监。

“四哥,您来了。”露台上,小五一身皂衣,正倚在白玉栏杆上望着洛阳城的万家灯火。

“怎么?”皇上眉头一挑,道:“小五,真的是你邀请朕到这里来的?”

“恩?”小五闻言愕然,道:“不是您传话让我在这里等你的?”

皇上目光转向带路的太监,只见他闻言脸色一白,委顿在地。

果然有鬼!

皇上眼中寒光一闪,道:“带下去!连夜审!若是再让他也自杀了...”皇上目光扫过应言冒出来的黑衣人们,道:“你们就跟着自杀吧!”

“是!”黑衣人们俱是面色一寒,上前抓起那个太监,连点了几个穴道后,带着那太监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黑暗里...

“四哥,这是怎么回事?”小五皱眉。

“你看看这个...”皇上从衣袖中掏出那张画着兔子的纸条,递给小五。

“这不是我画的。”小五看到纸条神色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道:“四哥,您看过我的字画,应该不难认出来,特别是这个‘台’字,我习惯于那一点微微向外,而这个则一点也没有体现,反而有向内的趋势...四哥,这是有人要陷害轻轻。”

“朕知道。”皇上皱眉道,能在皇宫收买这么多下人,看来那人势力很深啊...

“我会将那传话给我的太监指出来的。”小五也是点头。

此时,一阵冷风吹来,皇上心中也是一阵凉意,这人针对那女人就有这般手笔,那瑞儿会不会也有危险?想到此处,他再也待不住,只要率众回去,只见周福突然使劲四处嗅了嗅,脸色变的十分难看。

皇上皱眉道:“周福,有何不妥么?”

周福沉声道:“皇上,这空气中隐隐含有****香的香味,应该是从这阁楼内散出来的。”

皇上气的直发抖,咬牙道:“****香!”

“是。此香极为霸道,纵然武功高强,”说着,周福下意识地看了安亲王一眼,道:“纵然武功高强,内力深厚,闻的多了,怕也抵挡不住!皇上,还请移步!”

****香!****香!

若是那女人应约而来,恐怕不会像自己和小五这般站在风口,而是要不可避免地移步阁楼内避风,只要进了阁楼,这香气一熏,那待朕到来时,看到的将会是如何一番不堪的场面!

好毒的计策!好狠的心!

(话说,本书终于到50w啦,撒花...系统赠送的评价票也该陆续出来啦,亲们别望了投哟...)

第一卷 宫女篇 156 我给她下毒? 156 我给她下毒?

“去泰和殿!”

针对那女人就布了这一手。那瑞儿呢?瑞儿会不会有事?皇上忧心忡忡,面上越发地看不出一丝表情,带着众人,急急上了御撵,直奔泰和殿而去。

泰和殿。

下面的歌舞一场接着一场,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几年,轻轻还真未曾好好欣赏过古典而又原滋原味的歌舞,心头没了担忧,因此倒也看的兴致勃勃,丝毫不觉得时间难挨。

她这里心平气和,惬意至极地看着歌舞,而大殿上的另一位主子却有些坐不住了。

不是说当初他们情投意合、志同道合么!不是说安亲王为了她,至今都不曾娶妻么!不是说,当年这女人能从淑妃手里逃的性命,是因为安亲王向皇上求情的么?为什么这女人看了纸条竟一点反应都没有!为什么她还傻傻地坐在这里看歌舞!

难道说,她看出纸条是假的了?

不可能!这纸条是她父亲特意在找了江南最著名的大师造出来的,自己都辨不出真假,这女人也绝对认不出!

新年的曲调总是欢快喜庆,若在往日,她或有闲心品评品评这曲调的好坏,乐师的弹奏技巧知否高明。或者某一个舞女的步子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失误...但是此刻,她无法静下心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邓婕妤心中越来越焦急。这女人若是不去赴会,皇上只要和安亲王一碰头,自己辛苦设下的局不仅网不住对面的女人,反而会赔上自己多年费心收买控制的人手!人手没了还可以再收买,再控制,怕就怕的是,皇上他查到自己身上来!

“不,皇上绝不会查到我的...”邓婕妤心中安慰自己,她用的人手没有一个是与秋宜宫有瓜葛的,皇上就算怀疑自己,没有证据,他就没有理由定自己的罪...“而已,我还怀了皇子...”

可那女人为什么不去仙露台!她为什么不去!为什么!她现在应该在仙露台的阁楼里,与她心爱的安王爷一起巫山**、共赴极乐么!她怎么还能坐在这里看歌舞?

她不应该在这里,不应该!

邓婕妤藏在衣袖中的双拳紧握,手上青筋迭起,心跳的频率更是渐渐加速,眼睛中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许多诡异的红丝...

“母妃,安安能去和冯母妃说说话么?安安很久都没与冯母妃说过话了呢...”长安拉了邓婕妤的衣袖。父皇不在,这大殿上都没人说话,这歌舞年年都一个样,她早就看腻了...

“不许!你一个公主,坐要有坐像,站要有站像,怎么能随意与外人谈话!”邓婕妤毫不犹豫地呵斥出声。竟连压低声音也忘了。

她这一声呵斥,顿时惊醒了大殿中无聊到恹恹欲睡地众人,成功地勾起了大伙儿的无限好奇:这长安公主说了什么,让平日里清冷高雅的邓婕妤如此失态?

“可是母妃...冯母妃又不是外人...”长安心中十分委屈,眼泪差点掉了出来。母妃竟然骂她!而冯母妃怎么会是外人?她是瑞儿弟弟的母妃呢...

“她怎么不是外人!她是生你了还是养你了?你见到她就挪不动步子?你看清楚了,我才是你亲生母妃!”邓婕妤眼中的血丝越来越多。

邓婕妤这话一出口,顿时听得众女眼中异彩连连。邓婕妤不是与冯美人交好么?瑞殿下可是三日两日地去秋宜宫和长安公主玩耍...刚刚邓婕妤还带头恭喜了冯美人呢!这怎么大庭广众之下,邓婕妤就公然翻脸了?众人好奇探究的目光偷偷地在邓婕妤与轻轻身上扫来扫去...

而轻轻皱眉看着邓婕妤眼中的殷红的血丝,若有所悟。

“你给朕闭嘴!”皇上迈步进了大殿,手一挥,让那些唱歌跳舞的都退了下去。

“为什么!长安就算是公主,也是我生下的女儿,我怎么就不能教训!”邓婕妤从座位上站起,直视皇上的眼睛。

哇,厉害!正在给皇上行礼的众女心中又是一阵惊呼,竟然敢跟皇上叫板,着实厉害!

“主子...主子...”三个月没犯过病了,主子怎么这个时候犯病!紫竹心中发苦,头皮发麻地上前扶住邓婕妤,试图趁着邓婕妤还没有开始摔东西,将她唤醒过来。

“你闭嘴!”邓婕妤甩在紫竹。依然狠瞪着皇上,仿佛一定要他给个说法。

这血丝...难道这邓菡也像淑妃当年一样疯癫了?

皇后皱眉,没有理会邓婕妤,而是望向轻轻道:“你怎么这时候动手?你知道的,她有了身孕,怀的是朕的孩子!”

“你认为是我给她下毒?”轻轻笑了起来,道:“你竟然认为是我下的毒?”

皇上喝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她这样子,与当年的淑妃有何区别!”女人啊女人,你怎么能让朕失望?让邓菡怀孕,是朕失言在先,朕有错;邓菡想要谋害瑞儿,是有错,是该罚,可是,她现在有了朕的孩子!你那么疼爱长安,没想到竟容不得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皇上皱眉,道:“你怎么这点时间也等不得?孩子出世以后,朕自然会给瑞儿公道。”

轻轻笑容不减,恭谨地行了个大礼道:“皇上,臣妾这个态度,您可还满意?”

说罢,她起身收起笑容,漠然道:“是否是臣妾下毒,邓姐姐是否是中了毒,皇上请周总管一查便知。这天下疯癫之人并不少见,并是每一位都是中了毒的!皇上,您高看臣妾了。”

“不是中毒?”皇上皱眉道:“周福——”

“是。”周福应声走到双目赤红,怒视皇上和轻轻的邓婕妤面前,告了一声得罪后。就抓起邓婕妤的右手腕把脉。

“啊!”邓婕妤被抓住手腕,挣脱不得,顿时一声尖叫,道:“大胆奴才!我也是你能碰的!”说着抓起手边的酒杯,朝着周福头上砸去。

“主子!”

“母妃!”

青竹慌忙想要制止邓婕妤,夺取她手中的酒杯。而长安则是一脸惊恐,想起三个月前母妃疯狂的样子犹在眼前,想要上前去拦,又是不敢。

周福反手夺了邓婕妤手中的酒杯放回桌上,见邓婕妤左手腕又在桌上摸索,微微皱眉,在邓婕妤身上连点几下后,将软倒的邓婕妤放回紫竹的怀里,向皇上低声道:“回皇上,邓婕妤身上并无中毒迹象。”

“不是中毒?”那自己错怪这女人了。皇上歉意地看了轻轻一眼,见她微微垂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道此时也不是说抱歉的时候,于是开口道:“去请御医!”

“不!我不要看御医!”邓婕妤挣扎道。

周福穴道点的巧妙,只是封住了邓婕妤身上大部分力气,并没有让她完全不能动弹说话。

“母妃!”长安泪如雨下,扑在邓婕妤身边焦急地叫了几声,见邓婕妤看不看她一眼。长安又转会皇上身边,道:“父皇,母妃怎么会又犯病了?父皇,您一定可救救母妃!”

“乖,没事,你母妃会没事的...”皇上闻言安慰地拍了拍长安,问道:“安安,你母妃她以前也犯过病?”

长安一边点头,一边抹泪道:“母妃上次生病,安安要请太医,可母妃不让...母妃说。她的病若是被人知道了,会被您关起来的。父皇,您不要将母妃关起来好不好?”

“恩...恩...”听到长安的话,皇上嘴上应付着长安,心中却是怒极,这个邓菡,真是太放肆了!竟然欺下瞒上!

“皇上,”轻轻淡笑道:“臣妾提醒您,这种疯癫一类的毛病,可是会通过母体遗传给胎儿的!”

“什么!你说的可是实话?”

“皇上乾纲独断。”轻轻曲身又是一礼。在前世,坐牢的囚犯都允许生孩子,但精神病患者可是坚决不让生孩子的。这个邓婕妤,分明就是得了间歇性精神病...

“我没病!紫竹,你告诉皇上,我没病!我怀着孩子呢,怎么会有病?”邓婕妤倒在紫竹怀里,犹自叫嚷不已。

“主子...”紫竹不住地低声劝慰,心中却在哀叹,邓婕妤隐瞒病情,她怀有身孕或许会暂时没事,这秋宜宫上上下下所有的宫人们,也不知道还有几个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皇上耳听邓婕妤不住叫嚷,心中气极怒极,皇室的脸面都要丢尽了!只见他脸色阴沉,喝道:“来人——送邓婕妤回秋宜宫!”

“慢着!”轻轻见邓婕妤就要被人抬走,隐隐觉得哪里不妥,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恐慌,仿佛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你又怎么了?”皇上不悦地道。

对了,皇上他回了泰和殿,那瑞儿呢?瑞儿在哪里?轻轻急急拉住皇上的衣袖,惶惶问道:“瑞儿呢?”

“瑞儿没在这里?”皇上也意识到自己来了有一会儿,瑞儿和他身边的人竟一个也不在大殿上!皇上忽地变了一个脸色,喝道:“瑞儿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卷 宫女篇 157 冰窟 157 冰窟

轻轻急道:“不是你派人来宣瑞儿去赴国宴的么!”

“一派胡言!朕没有宣...瑞儿危险!”皇上话没说话。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禁卫军听令!燃起火把,速速搜寻瑞殿下!泰和殿至保和殿之间,要细细排查!”

“关闭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宫!”

“是!”

瑞儿危险!瑞儿危险!轻轻脑中不断地响起这四个字,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丝光亮...

“轻轻!”月儿惊呼着扶住轻轻。

“我不能慌...我不能慌...”轻轻狠狠地遥了摇头,将心头的恐惧甩到一边,重新恢复了视觉。一定是邓婕妤!一定是她!

轻轻快步走到邓婕妤面前,怒目喝道:“菡姐姐!你将瑞儿怎么样了!”

“哈哈...哈哈...”邓婕妤甩开扶着她的那些宫人们,笑道:“你说他怎样了!我告诉你!他掉在冰窟里,一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救不回来了!”

“冰窟!”轻轻没理邓婕妤疯笑,转头对台阶上守卫的禁卫军喝道:“没听见么!赶紧搜寻水里!晚了我要你们统统陪葬!”

皇上也跟着喝道:“速去!”

“草芽!你,去请御医来!将所有的御医都请来!草叶!你回去取殿下的衣物!你们,去给我准备姜汤热水!都是死人么!快去!”轻轻冷声喝道。

瑞儿不会有事的。

就算是被丢进冰窟,也不会有事的!他会水!他游过长江!他绝不会有事!

轻轻跌坐在椅子上,泪水瞬间流满脸。她能准备的都已经准备了,瑞儿,你一定要活着!

“没用的...哈哈...没用的...过了大半个时辰了,没有淹死。也冻死了!”邓婕妤笑声更欢。

“母妃...您为什么要害死瑞儿弟弟...”长安哭着摇晃着母妃的胳膊。她的母妃不是这样的!她的母妃又美丽又善良,怎么会害死瑞儿弟弟!母妃一定是说谎!

“什么瑞儿弟弟!只有我肚子里的才是你弟弟!”邓婕妤扬手“啪”的一声给了长安一巴掌,道:“当年我费了那么大的心力,才让淑妃没了儿子,皇后没了儿子,可没想到,生出来的,竟会是你这个没用的又外向的公主!”

“母妃!”长安闻言,一口气没有喘上来,晕倒在地。

“主子!”紫竹绝望地看了邓婕妤一眼,猛地站起,就往殿上的铜柱撞去。主子这一句话,就生生判了整个秋宜宫的死刑!与其受尽酷刑而死,不如此刻死了干净!

“拦住她!”

秦六应声而出,将紫竹抓了回来,封住穴道后,厌恶地将她丢在地上。

轻轻起身走到邓婕妤面前,眯着眼道:“原来真的是你...杀父之仇,害子之恨...菡姐姐!你好的很,好的很!”当年淑妃生产的时候,不也是适逢她邓菡怀孕么!自己早该想到的!不是皇后,不是淑妃自己,就只有这邓婕妤!

朕这后宫,都是些什么女人?原来日夜陪伴着朕的,竟都是披着漂亮人皮的蛇蝎...皇上心中一阵寒冷...这些女人,都应该统统打入冷宫!他正想让人将邓婕妤看押起来,突然一个太监小跑着过来。道:“皇上,瑞殿下找到了!还活着!”

“快!快!在那儿!”皇上再顾不上过问邓婕妤,一把抓起报信的太监,连连喝问。

“安亲王正在运功为瑞殿下驱寒,片刻就到!”

这太监话还未说完,只见一人飞身进了大殿,正是安亲王。而他怀里紧搂着的瑞殿下,小脸青白,嘴唇乌紫,双眼紧闭,浑身上下水淋淋地,还隐约带着冰渣,一只手掌正抵在他的背后,冒着氤氲的水汽。

“御医!热水!炭盆!姜汤!”轻轻看着安亲王怀里湿淋淋的儿子,泪如雨下。她真傻!竟然会认为邓婕妤有了对于自己的计划,就不会再加害瑞儿!她真傻!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轻轻抹了抹眼泪,指挥着宫人将一个半人高的木桶抬进大殿,倒了热水后,像着王爷道:“王爷,还请将瑞儿衣服脱了。放入热水中。”

小五点了点头,将瑞殿下放进桶里,瞬间将其身上冻得硬邦邦的衣服脱光,自己也褪去外衣,只剩一件月白单衣,跳进木桶,双手抵住瑞殿下后背,默默运功。

过了约半个时辰,瑞殿下的青白的小脸才变的红润正常起来,嘴唇也恢复了血色。又过了盏茶时间,瑞殿下才“嗯哼”一声,睁开眼睛,看见轻轻双眼含泪地站在木桶边,他开口叫了一声:“娘——”

“好!好....”轻轻擦擦眼泪,回身从月儿手中接过姜汤,递到瑞殿下嘴边,道:“瑞儿,来,将这个喝了...”

见瑞殿下听话地几口喝完,轻轻收起玉碗,转身向早等着的几位御医行礼道:“有劳御医。”

“不敢。”

几位御医不敢耽搁,轮流上前为瑞殿下诊脉后,又低声交流了一番,在由金御医上前行礼道:“瑞殿下底蕴深厚,加上抢救及时,此时已无大碍,休养几天即能痊愈。”

“大幸!这是天佑大宋!赏!”直到此时,皇上悬着的心才放回原位,高声大笑几声。才收住笑容,道:“去看看公主怎样了。”

瑞殿下毕竟是预定的太子,他生死不知,公主什么的,别人自然没有心情理会...

“活了...竟然活了?”邓婕妤看着瑞殿下活生生地从木桶中站起,被轻轻细心擦干身子,一层一层穿上棉衣,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突然眼睛一闭,就摔倒在地。

可是此时,哪里有人多看她一眼?

皇上这才有心情召集众人问道:“瑞殿下到底出了什么事?程海呢?”

“四哥。我当时听说瑞儿遭人暗算,赶紧随着众人一起搜查,在玉带桥上看见了程海中了迷香昏迷在地,而瑞儿却不见踪影。听邓婕妤提到冰窟,臣弟就在玉带河上仔细检查,终于在河面上找到一个被凿开的圆形冰窟。臣弟不敢耽搁,一边命人开冰寻人,一边仔细查看冰面,看到有幼儿从冰上爬过的痕迹,臣弟顺着痕迹寻找,万幸在玉带桥墩边上发现了昏迷中的瑞儿。万幸啊万幸!”

小五看向瑞殿下的目光满是赞赏,道:“生死之际尚能临危不乱,瑞儿小小年纪。就能从冰窟中爬出来,藏身桥底...四哥,你生的一个好儿子!”

“好!好!”皇上望向瑞儿的目光更是满意。这个儿子,将来的成就绝不会比自己差!

“皇上,假传圣旨的是丽正宫的正言。皇上,瑞儿受惊,臣妾就先告退了。”轻轻拉着瑞儿行礼后,脚步顿了顿,淡笑道:“皇上,臣妾希望三日内能搬入青阳宫,希望皇上恩准。”

说罢也不等皇上答复。牵着瑞儿,带着星月阁的众人出了大殿,上了车撵,向星月阁的方向驶去。

皇上目视着轻轻的车撵走远,才厉声道:“将这个宫婢带下去,仔细审问!周福,朕给你一个时辰!你,带你去秋宜宫,将秋宜宫所有人等收押,不准放过一个,也不准死一个!”

“是!”刚刚那个报信的太监领命而去。

说罢,他环视一下大殿,只见赵才人和李秀女、章柳儿以及庆殿下还默默坐在角落,于是皱眉道:“不相干的人,都散了吧。”

几人闻言顿时如蒙大赦,赶紧向皇上行礼。她们或许先前还有看热闹的心里,但事情突然变得太过诡异而激烈——邓婕妤不仅谋害瑞殿下,还承认了多年前,淑妃的儿子,以及大皇子也与她有关——她们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生恐引起皇上注意,这一场动乱就烧到自己身上。

章采女牵着庆殿下的手从昏倒的邓婕妤身边经过时,庆殿下突然尖叫一声:“血!邓母妃流血了!”

“庆儿!”章采女赶紧捂住庆殿下的嘴,再次向皇上行礼,见皇上并无怪罪的意思,才拖着庆殿下倒退着出了大殿。

“怎么回事?”皇上皱眉问道。

金御医松开邓婕妤的手腕,行礼道:“回皇上,邓婕妤本身胎位不稳,又情绪波动剧烈,已经流产了。”

流产了?也好,看来这是天意...看了看同样昏迷着的长安公主,皇上叹了口气,道:“将公主送去乾清宫休息,至于邓菡,夺去封号,带去冷宫看押吧...”为了一直疼爱的长安,他终是留了邓菡一命...

“皇上。保和殿的国宴还没结束呢...”小五提醒道。皇上不在,谁也不敢宣布走人啊...

皇上此时也想起假传圣旨的,正是丽正宫的正言,虽然此刻已经能确定瑞殿下受害一事,与皇后没有关系,但皇上还是忍不住心头的怒气,一个皇后的亲信太监,竟然也能被人收买!她皇后的身份难道只是个摆设?

“摆驾,去保和殿。”

......

星月阁,西殿。

“瑞儿,你现在觉得如何?还冷不冷?”轻轻柔声问道。

“娘,我不冷。”瑞殿下背靠一个棉布枕头歪在床上。房间内,炭火烧的通红。

“瑞儿,你...你还记得都发生了什么事么?”轻轻小心地问道。听说小孩子受惊后,都会选择性地遗忘自己的恐怖经历,而这种遗忘,通常会在小孩子心中留下一辈子的阴影。比如瑞儿这次受了惊吓,日后很可能会怕水怕冷什么的。

“娘,我记着呢。”瑞殿下从床边小几上端起一杯蜜水喝了一口,道:“当时那个叫正言的太监在前面带路,我走在他后面,程海和其他人跟在我身边。走到玉带桥上时,我听见安顺几人噗通噗通都倒带地上,而程海呵斥道:‘你下毒!’,那正言嘿嘿奸笑道‘你也倒下吧’,于是程海挣扎几下,也倒在地上...”

“那你呢?你应该不会中毒才对...”轻轻柔声问道。

“恩,我当时也想,我怎么好像没有事情?但是他们几个都倒下了,我一想,也装作中毒昏迷,倒下了。”瑞殿下继续道:“那正言也没检查,背起我就下了桥,将我扔进了冰水里。水里真冷啊,娘,我当时差点真昏了,一想着昏迷就可能会被冻死,就再见不到娘亲,我紧紧咬牙忍住,等那太监走远了,我才从冰窟里爬了出来,躲在了桥底下,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晕了...娘,我是不是很没用?”

轻轻含泪道:“不,瑞儿你做的很好。如果不是你装昏倒,那正言就可能将你打昏或者是用其他手段要了你的命...瑞儿,你做的很好!娘很欣慰...”

轻轻回想起来,忍不住地一阵后怕,若不是儿子机灵,装作昏倒,让那正言失去警惕,只以为将瑞儿丢进冰窟就完事了,那儿子的命...

“娘,若是瑞儿能快点长大就好了。长大了,功夫练好了,就不会被人欺负了。”瑞殿下道。

“瑞儿,”轻轻强笑道:“功夫连的好,也不是万能的,你看那程海不是被迷昏了么?儿子啊,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冷静,要靠脑袋,要智慧,懂了么?”

瑞殿下认真地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地问道:“那,娘,为什么他们都中毒昏了,而我却是清醒的呢?”

轻轻笑着摸摸他的头,道:“娘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记得不要告诉别人,知道么?你之所以没有中毒,那是因为你体质特殊,一般的毒药,或者是药性发作比较缓慢的毒药,是不会对你起作用的...”

瑞殿下眼前一亮,道:“这么神奇?”

轻轻点点头,道:“所以,你一定不要告诉别人,知道么?就算是你父皇也不要告诉。你想一想,若是今日那正言知道你没中毒,将你打昏怎么办?所以,无论谁来问你,你一定要说是被冷水冻清醒的,明白么?”

“恩!”瑞殿下郑重地应下。

轻轻将他身后的靠枕抽出,让他躺好后,替他盖好了被子,柔声道:“睡吧,娘看着你睡。”

(今天看过2011年的新福利计划,心情受了点影响,码出的情节也略显混乱,对不住大家。新全勤福利有订阅标准,女女别不多少,请大家有能力的话,多多支持正版阅读!拜谢!)

第一卷 宫女篇 158 随居太子府 158 随居太子府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轻轻恭谨地垂首行礼。

看到轻轻这样认真行礼,皇上只觉得心中堵得厉害,他扯出一个笑容,用揶揄的口气道:“瞧,咱们的冯美人,什么时候这么懂礼了?瞧瞧,这行的有够标准的。你还别说,你的礼,朕还真没受过几次。”

轻轻恭谨地笑道:“以前是臣妾年少轻狂,纵然皇上您大度不跟臣妾计较,臣妾也不能总不懂事不是?皇上放心,臣妾会好好学习规矩的。”

皇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他何尝不知道,这一连几天的变故,让面前这女人伤透了心?若是几天前,他听信了这女人的话,及时将那邓菡控制起来,也就不会有昨天晚上那一场惊心动魄...

而更这女人难以释怀的,恐怕是明知道邓菡不是个好的,他竟然想也不想,查也不查。就认定是她给邓菡下毒...

而在邓菡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后,他竟然还留了她一命!

皇上心中喟叹,他毕竟是个皇上,难道要他跟一个女人低声下气的道歉不成?当时邓菡疯狂的情形可是与当年的淑妃一模一样,这让他怎么能不有所怀疑?瑞儿是他的儿子没错,可长安也是他的女儿!

他心中也恨不得能将邓菡千刀万剐,可他若是真做了,又如何面对自己一直疼爱万分的,天真善良的不似皇家之人的长安公主?再说,经御医诊断,那女人已经彻底地疯掉了!

皇上默默一叹,道:“你,果真要如此?”

轻轻依然恭谨地微笑道:“皇上,这不正是做臣妾的本分么?”

他从不曾料到,恭谨而礼貌的笑容,竟会是如此刺眼...皇上默默注视轻轻许久,见她脸上的笑容不曾有丝毫变动,叹道:“也罢,你出宫散散心也好。上阳宫的主殿已经可以入住,朕这就回去下旨,册封瑞儿为太子,封你为贵妃...那上阳宫就充作太子府邸,视为东宫吧。”

太子?贵妃?

轻轻心中叹息,这就是这男人的补偿?可,自己不稀罕...她恭谨地笑道:“册立太子,乃国之大事,请皇上慎重考虑。至于贵妃。臣妾出身微贱,恳请皇上收回皇命。”

就知道这女人不会因此而欢喜...皇上心中又是一阵叹息,道:“朕意已定,无需再议。这几日,你好好照看瑞儿和喜儿,朕明日再来看你们。”

“臣妾恭送皇上。”

罢...罢...皇上最后看了一眼轻轻脸上的固执的恭谨笑容,转身出了星月阁。

皇上走后,轻轻直起身来,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蛋。要从头到尾保持一个笑容,不容易啊不容易。

“轻轻,你这是何苦?瑞殿下就要成为太子,你这又何必与皇上耍性子?”月儿犹豫了下,终是开了口。她的出宫申请已经递了上去,再过几个月,她就要离开这个待了十几年的皇宫了...

轻轻奇怪地看了月儿一眼,笑道:“你以前不是总唠叨我不懂规矩,与皇上相处时态度太过随便,恐会引起祸事么?我这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不对。是重新塑造一个端庄有礼的皇家妃子形象,你怎么又说我耍性子?”

“听见没?我马上要成为皇贵妃了呢。皇贵妃啊...”轻轻夸张地笑了一声,道:“身为一个皇贵妃,这礼仪课可不能马虎...月儿啊,你听听,贵妃娘娘,多威风!”

“轻轻你...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月儿心中一酸。

“行了,只剩不到几个月了,你只管准备做你的新娘子,我的事情,你就不用多操心了。我自己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轻轻笑着拍了拍月儿的肩膀,起身去看望女儿去了。

轻轻当然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搬离皇宫,保持距离,安静地等待一双儿女长大成人...

承平十五年,正月初三日。

圣谕:皇四子林瑞仁,敏而好学,克己复礼,仁德无双,特册立为皇太子...赐建太子府...

又有口谕曰:因皇太子年幼,特准许其生母冯氏随居太子府...

“将程海叫来。”轻轻吩咐道。

不一时,程海推门进来,噗通跪地,满面羞愧。他自信满满,口口声声地保证护得殿下周全,却不曾想大意之下,遭人暗算,陷殿下于生死危境...若不是上天保佑,瑞殿下福大命大,爬出了冰窟自救...

若是瑞殿下有个万一。他也只好自杀陪葬!

轻轻挥手让宫人们下去,而将瑞殿下留了下来。

“海子,你先起来。这事儿怪不得你。”轻轻叹息道。

“姐!”程海没有起来,而是羞愧道:“姐!让殿下出了危险,就是程海护卫不力,是程海的错!”

轻轻正了正神色,紧盯着程海问道:“海子,如今瑞儿已经是皇太子了,我问你,你的忠诚是在皇上那里,还是瑞儿这里?”

程海微微愕然,随即向着瑞殿下磕了三个响头,道:“奴才程海,见过主子。”

轻轻欣慰地笑笑,道:“行了,你既然还叫我姐,就自己站起来吧。”见程海起身自动站到瑞殿下身后,轻轻心中满意地点点头,道:“我和瑞儿搬去太子府,你先就留在皇宫。”

程海也不接话,静等轻轻吩咐。

轻轻叹道:“这一次,瑞儿出了意外,真是怪不得你。你又不知毒。哪里懂得防范?海子,我给你一年,一年内,你跟着周福,将他一身用毒防毒的本事学到手,你能做到么?”

“可周总管那里...”程海有些犹豫。

“你放心,你只管明说是我让你去拜师的,他不敢不教,想必也不敢藏私。就算是皇上得知,也肯定是支持你的。”轻轻道。

“保证完成任务。”程海肃然答道。

轻轻理了理瑞儿的头发,恨道:“还有一件事...那邓菡害我瑞儿受了好大一场罪。她以为她装疯卖傻就能逃脱惩罚了么?我不管她是真疯还是假疯,海子,我要那邓菡也品尝品尝冰天雪地地滋味!”

“她不是疯了么?疯子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轻轻紧盯着程海道:“海子,春天到来之前,我要听到邓菡葬身冰窟的消息,你明白么!”

“姐!您放心!”提起邓菡,程海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就算是没有轻轻的吩咐,他也准备找机会弄死那个疯女人!瑞殿下跟长安公主要好,与他程海何干!害了瑞殿下,还想好好活着?没门!

“瑞儿,你可有什么话要说的?”轻轻低声问道。她要弄死邓菡,本可以瞒住儿子,但她没有。她相信她的儿子。

瑞殿下摇摇头,道:“娘,谢谢您。”

轻轻欣慰地笑笑,道:“海子,这是我吩咐你做的最后两件事情。等你学成回归太子府后,太子才是唯一可以命令你的人。就算是我要求你做事,你也必须请示太子,得到太子的许可才能去做,你明白么?”

“姐,海子明白的。”

“恩,那你去找周福吧,这里没你的事了。”轻轻看着程海出了房间,再出了院子,才对瑞儿道:“程海本就听力出众,现在又学的一身武功,恐怕五百米之内的动静都瞒不过他的耳朵...”

“娘,我明白的。”

当日傍晚,一列长长的车队从西化门出发,行驶了约盏茶时间,迎着夕阳,驶进了上阳宫,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府...

传说中的上阳宫,绮丽奢华,金碧辉煌,但此时的太子府。却有些凌乱寒酸。

除了匆匆收拾出来,算是还能住人前院不到整个上阳宫五分之一大的地方,其他的宫殿楼宇,花草幽园,水榭亭台什么的,都还未完工,整个上阳宫,横七竖八地堆着些玉石木料,显得十分混乱...

这一片狼藉,倒也在轻轻的预料之中。谁让她非要求三日内住进来呢?但愿开春后,工匠们开工之时的动静不要太大,太大的噪声,她的儿子女儿可要受苦了...

儿子的房间,女儿的房间,儿子的书房,自己的房间...这一通铺房安置下来,总算忙完,轻轻松了一口气,才有空坐在属于自己的新的大厅里,喝了一口热茶,皱眉道:“这么大一个宫殿,总管呢?怎么还不来拜见?”

“娘娘,早就在外面等着呢,刚刚您不是忙嘛...”月儿抿嘴笑道:“说起这人,您还认识呢。”

“我认识?传他进来...”轻轻转向月儿苦着脸道:“我说月儿,你能不能别‘娘娘’‘娘娘’叫我?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月儿又是一笑,道:“您现在可是贵妃娘娘了...月儿哪还敢直接唤你名字?”月儿心道,自己就是要以实际行动让你感受感受皇上他此时面对你是啥子感觉...

轻轻闻言直做投降状,道:“得...你爱咋咋地...反正不就还只剩七个月么!我忍了!”

月儿一窒,傻眼了...

第一卷 宫女篇 159 随居太子府 159 随居太子府

(新年快乐!漫天撒花~)

“奴才赵武见过贵妃娘娘。给贵妃娘娘请安。”一个看着有些老实憨厚的中年太监躬身进来行礼。

“赵武?”轻轻仔细辨认了一下站在台下的太监,见其面目熟悉,果然就是当年文渊阁的赵武。轻轻感叹道:“赵武哥,快快请起。咱们这有好几年没见了吧...日子过的真快啊。”

“奴才当不得娘娘如此称呼。”赵武憨笑着站起身,道:“没想到,娘娘如今是贵人了,还记得奴才们。”

轻轻示意宫人给赵武端了个凳子坐下,才笑道:“文渊楼里的日子,也算是我在皇宫过的最舒心的日子了。五哥,六哥,七哥,八哥,九哥,还有小石头...当然还有文慧姐姐,我曾说待文慧姐姐出宫的时候,一定为她画一幅漂亮的画做礼物,可惜中途出了变故...”

轻轻略带感慨与赵武说起当年那些人那些事,心中恍然...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当年自己才刚刚入宫,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心想着有那么多有趣的书陪着自己度过皇宫十年,然后去看看这古中国的大好河山...

“对了,赵武,你怎么做上了总管?你不是应该在御膳房么?”轻轻问道。

赵武感激道:“说来也多亏了娘娘。当年,若不是娘娘给了奴才一百两银票,奴才哪能去厨房做上一个小采买?这十来年,奴才也算是一步一步升上来,去年当上了个中级领事。想必也是因为与主子有旧的原因,周大总管前些日子找到奴才,将奴才指派给了太子...

“原来如此。”轻轻心道,那周福也算是费心了。

赵武又道:“不过,娘娘,奴才暂时还不是这太子府的总管呢...周总管只说让奴才暂代...”

“那你就管着吧,当年我可是投资了你一百两银子,你不为我们母子好好工作上几年,怎么能放你走?”轻轻笑了笑,就这么将太子府的总管人选拍板定了下来。既然是周福特意送来的,又是自己认识且略知根底的,不用他,用谁?

如此,轻轻与自己的儿子、女儿在这太子府安住下来。

每一次皇上到来,轻轻都十分的恭谨有礼的接待,若是天晚了皇上还没有走的意思,她就借口陪女儿一起睡...皇上无奈之下,也渐渐来的少了。

正月底,程海暗中传来消息,邓婕妤疯病发作。失足落水,冻毙于深潭...

又到三月,宫中出了圣旨,为充实后宫,圣谕各处适龄秀女进京...

“轻轻,皇上可是有十来天没来太子府了。”月儿望着站在廊桥上,眺望洛水的轻轻道。

原上阳宫建造图纸上,上阳宫沿洛水之滨建有延亘一里的曲折长廊,可凭栏眺望繁忙的洛水,轻轻一看,就命令工匠们优先还原此处,费时一个月终于建成。

“这里是太子府,又不是皇宫,皇上十天不来,又有什么问题?”轻轻随手扯了一根柳叶,掏出雪白的手绢在叶面也擦了擦,然后放到唇边试图吹出点声响。

“轻轻!又要选秀了!”月儿跺脚道。

“恩,是该选了。都是后宫佳丽三千,你看咱们皇上,一共才这几个女人,少。太少了!”轻轻感叹地摇摇头,道:“皇上的女人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那宣扬出去,岂不是很丢大宋的脸面?充实后宫,那是应该的,必须的!再说,选秀停了两届了,皇上想要再找个选的借口也难不是么?”

这该死的柳树叶子,竟然敢不给本宫面子!半天也发不出个响来...轻轻“恼怒”地将手里的柳叶儿撕成几半,再随手一扬,粉碎的叶子的残骸,就被春风不知道吹向哪里去了。

“你!”月儿有些恼了,扯住轻轻的袖子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个贵妃!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有没有想过,新秀女进了宫,皇上他真的可能忘记你!这都三个月了,你就算心底有气,也有个撒完的时候吧!”

“谁说我心中有气?”轻轻奇怪地看了月儿一眼,见她依然气呼呼地撅着小嘴,轻轻微微一叹,在身边柳树下的石凳上坐下,道:“月儿,我喜欢现在的生活,不喜欢皇宫...恩,在那里,我觉得自己是个丑陋的人...算了,解释了你也不会明白的,月儿,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可是...”月儿扭头道:“若是新秀女又生了皇子呢?你就不为太子的将来想想么?”

轻轻笑道:“一个没有对手的人。永远长不成一个强大的人。月儿,你要对瑞儿有信心。”

“你总是有理。”月儿有些气馁,赌气地扯下一片柳树叶,随便擦了擦后,放在唇边,顿时就有一阵悠扬的音乐声婉转想起来。

轻轻看着月儿得意的小样子,摸摸鼻子笑了笑,继续看落水上船来船往...

他不来,他选秀,他生子...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终归是要离开的...

五月里,太子府迎来的一位客人。

“安安见过冯母妃。”长安站在轻轻面前,笑容一如往昔地纯真善良。

“安安...你来了。”轻轻上前试着牵起长安的小手。

长安微微躲了躲,就主动反握住轻轻。

轻轻笑了笑,牵着她沿着洛水长廊缓缓向前走动。五月的****迷人,沿着河岸,开满各式各样的漂亮野花。

“安安,你为什么来了?”轻轻停住脚步,挥手让跟来的宫人们远离。

长安怯怯地道:“冯母妃,我知道母妃做错了,可是她已经死了,你一定会原谅她的对么?”

“皇上的命令,是让你的母妃住进冷宫,没有想要她的命。而她最终还是死了...安安。就没有人告诉你,你的母妃,很可能是我派人杀死的?”

“冯母妃,安安明白你的意思。”长安脸上闪过一丝黯然,道:“母妃病的很厉害,她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想必是因为清醒的时候内疚的厉害,才只好一直不愿意清醒。母妃是一个心性高傲的人,她若是知道自己只能那样毫无理智地活着,一定也是不愿意的。也许死了,正是她的解脱呢?”

“安安。你长大了。”轻轻理了理长安被春风吹起来的鬓角,叹道:“可是依然天真善良。”

“那,冯母妃,安安以后还能来找您和瑞儿弟弟,喜儿妹妹玩耍么?”长安眼中闪过一丝期盼。皇宫里太冷清了,母妃走了,冯母妃也搬走了,没有人愿意与她这个公主说话...

“当然可以。”轻轻温柔地笑笑,道:“你想来就来。这太子府可不是星月阁,地方大着呢。回头我就让人专门给你收拾一个院子,你若是玩累了不愿意回宫呢,就在这里住下...”

“恩!谢谢冯母妃!”长安笑道。

轻轻道:“你喜儿妹妹还小,瑞儿弟弟功课又多,你若是来,也算是有人陪我在这看河...”

长安,唉,长安真是个可人心疼的孩子...

就这样,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外带一个还在练习走路的女娃儿,日复一日地站在这洛水边,渡过了一个又一个下午...

而皇上,渐渐不再来,只偶尔吩咐将长喜公主送进宫看看...

“月儿,这是为给你绣的红盖头,瞧,鸳鸯交颈,漂亮吧...”轻轻笑着将红盖头顶在月儿头上,道:“若是你来绣,保证只能绣出个两只水鸭子...”

“轻轻...”月儿扯下了红盖头,泪水已经糊满脸。

“哭什么!”轻轻笑着给她擦了擦眼泪,无奈眼泪是越擦越多...轻轻觉得自己的眼角也有些湿,于是别过头眨巴几下,待眼神又清楚了,才笑道:“成亲是好事...月儿啊,这可是我的一片心意,就算你母亲绣的比我这还漂亮,你用不着这块。也一定好好收着,将来送给你的女儿...”

轻轻将红盖头展开抖了抖,道:“瞧瞧,这可是贵妃娘娘亲手绣的,天下目前仅此一块...你可不能弄丢了...”轻轻说罢,将红盖头叠好塞进月儿的包裹中,拍拍月儿的肩膀,道:“行了,车子已经等在外面了,你赶紧回去吧,你母亲亲和你未来的相公可是足足等了你十二年!快去吧...”

泪水润湿嘴唇,月儿嚅动嘴角,想说些什么,竟然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眼泪不住地流下来,被草芽儿搀着,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出了太子府,驶上了车水马龙的大街...

“你们两个,入宫多久了?”轻轻怅然地看着月儿乘坐的马车走远,问身边的草芽草叶两人。

“回娘娘,奴婢们自小就入了宫,已经记不得多久了。”草叶答道。

“哦?”轻轻有些好奇。她知道太监们多半都是自小入宫的,而宫女都是从民间征召的,倒从不知道还有自小就入宫的宫女。

“娘娘想必也知道,我们姐妹不同于一般的宫女。”与草芽相比,草叶的性子要开朗一些,每次轻轻问话,都是由草叶回答的。

轻轻心道,你们自然不是一般的宫女,一般的宫女哪有身怀武艺,又深受皇上信任的。

草叶道:“我们都是孤儿,父亲多是牺牲在疆场的将士...从小就进了皇宫学文习武...”

“那你们到了年龄,也会出宫么?如果要出宫的话,我这还要多准备几份嫁妆呢。”轻轻笑道:“你们也知道,我给月儿的嫁妆可不小气...”

草叶脸色红红地摇头,道:“我们没有家,出宫了也没有去处,所以一般都不会出宫的。”

轻轻叹息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那真是太可惜了...一辈子待在一个地方,就像自己,顶着一个贵妃的光环,却只能隔着栅栏看洛水...

洛阳西市。

“周大哥!周大哥...”一个一脸精灵劲儿的少年走进酒馆,在一个中年男子对面坐下,道:“我就知道你会在这儿!”

少年让小二上了一副碗筷,道:“我说周大哥,冯家姐姐你就忘了吧...那天你不也看见了?两个太监驾车!她肯定是个王妃!而且,儿子都那么大了!”

这两人正是周如风和小鬼头,而这个小酒馆,正是当初轻轻沦为“抵押品”的那间小酒馆。

见周如风兀自喝着闷酒,理也不理他,小鬼头不死心地继续说道:“周大哥,你看不上罗家姐姐也就算了,我娘说,罗家姐姐一个商贾女子,是配不上你的身份。可是,周大哥...皇上可是将公主许给你了!公主啊!你怎么还不开心?”

见周如风依然当他不存在,小鬼头有些恼了,道:“那位冯家姐姐,到底有什么好!长的也不漂亮,就怎么将你迷得七荤八素的?我看她就是个妖女!”

“闭嘴!”周如风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小酒馆里的榆木桌子哪里经得起他这一下,这一下,就将桌子拍成了碎片。只见周如风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丢给心疼不已的掌柜,看也不看小鬼头一眼,转身大步出了酒馆。

“周大哥!周大哥!”小鬼头见周如风走了,赶紧也追出门去,高声叫道:“周大哥!你别走!唉,你先别走!我看见她了!”

周如风瞬间住了脚,转身道:“你说什么?”

小鬼头追上来道:“洛水,我在船上看见她了。她在太子府...几乎每天下午都能看见...”

“带我去!”周如风冷冷道。

太子府?上阳宫?周如风越走心中越是悲凉,她在太子府...太子今年才不到七岁...听闻太子的母妃,也就是新封的贵妃娘娘一直随着太子居住在太子府...

难道她是贵妃娘娘?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是贵妃?听小鬼头的话说,那罗月娘是从苏州跟着她的,她还曾在山东海边住过一年...她若是贵妃,怎么会到处流浪?还开了个胭脂铺子?

她不会是贵妃的...

可是,听说当年出生没多久,贵妃娘娘曾被幽禁在西苑行宫...

时间刚好对的上...

第一卷 宫女篇 160 光阴如流水 160 光阴如流水

她是贵妃娘娘?

她那样的。要容貌没容貌,要气质没气质的女人怎么会被皇上看上,还成了贵妃?

不可能...不可能...

周如风站在一条小板船上,看着对面高高的河堤上面,高高的玉砌栏杆后面,柳树下,草地上,那个女人,她正对着画板,认真地作画...

她穿着一条明蓝色的银线绣花的宫装...虽然没有任何标志饰物说明她就是贵妃,可周如风知道,她就是贵妃...

自己仅与她见过一面,相对而坐不过一个时辰,她的身影便在自己脑海里挥之不去,直至今日;那皇上,在千百女人中,发现她,宠爱她,让她成为高高在上的皇贵妃,又有什么不可能?

周如风嘴角微微抽动,眼前也有些模糊起来。

“周大哥。你看到了吧,那是贵妃娘娘...”小鬼头嘀咕道。

“走吧。”周如风最后仰望了高高河堤上的女人一眼,转身正要吩咐船家开船,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周将军,这边请。”

“小鬼,你先回去,这是船资。”

来的竟然是周福周大总管。周如风不着痕迹地眨巴几下眼睛,深吸一口气,丢了几个铜板给小鬼头,低头跟在来人后面,跳过一个又一个船板,上了一条外表极为普通两层楼船。

进了楼船内部,才发现这楼船上每一件摆设都极为不俗...当然不能普通,周如风望着楼上临窗而坐的那个男人,心中自嘲。能使动周大总管前去请人的,除了当今天子,还能是谁?

“臣周如风见过皇上。”周如风单膝跪地行礼。

“行了,这里既不是朝堂,也不是兵营,用不着那些虚礼。坐吧。”皇上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

周如风也没有矫情,起身在椅子上默默坐下。他的面前,早已摆好了一副碗筷,一个白玉小酒盅。

“自己倒酒吧。”皇上没有看他,只默默望向窗外。“这里没有外人,朕也是自己动手的。”

周如风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酒,也看向窗外。此时。那白玉栅栏后面的女人已经收起画架,正微笑着与一个周岁大小的女娃娃说着什么,惹的女娃儿一阵咯咯傻笑...

这个位置,这个高度...

周如风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白玉酒盅一饮而尽。

“她很神奇,是不是?”皇上也收回目光,把玩着手上的酒盅,道:“你说,她为何就不与别的女人一样?朕都已经封她当贵妃了,她为何还是不肯与朕和好?她...她甚至连封妃大典都不愿意举办...”

“若是其他女人,朕给了她如此荣耀,她定是千依百顺的了...如果是其他女人,就算是耍小性子,这都半年过去了,朕不再去看她,朕选秀,朕宠幸别人,她就算不吃醋,不也应该害怕地位有失,然后重新回到朕的身边,与朕和解么?”

皇上动手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道:“周如风,你说说,她这是为什么?”

“因为她不是别的女人。”周如风沉声道。

“是呀,她不是别的女人...”皇上苦笑着摇摇头,又倒了一杯酒喝完,喃喃道:“她不是别的女人,是朕想错了...”

半晌,皇上抬起头,目视周如风,道:“年底前挑个日子,将你与长平的婚事办了吧。”

周如风低头沉默不语。

皇上看了看他,微笑道:“当年安亲王晚了一小步,确切地说,只错过了一天的时间...而你呢?你整整迟了好多年...太子都已经七岁了,你还在坚持什么?周如风,该舍弃的时候,就要舍弃!而安亲王已经答应成亲了,长平是个好姑娘,朕希望她幸福。”

“臣遵旨。”周如风应道。他还能说什么?正如皇上所说,他落后了那么多年...

承平十五年,十二月十二日,大吉。大宋军神迎娶大宋长平长公主,举国欢庆。

“安安,你想过要嫁一个什么样的夫君么?”

既然是举国欢庆,那太子府也不例外,随处可见的大红灯笼摇啊摇的。轻轻身披一身银红斗篷,双手交叉与袖口,一个银制熏香手炉揣在手里,里里外外都暖烘烘的。

长安闻言羞红了脸颊。但还是勇敢地道:“安安想嫁给父皇那样英明神武的男人。”

轻轻笑着摇摇头,道:“有句诗说的好,‘悔教夫婿觅封侯’,虽然原来的意思是夫君封侯拜相了,忙碌外出的日子多了,陪伴自己的日子就少了,于是有了春闺寂寞难消遣...”

轻轻和长安两人踏在厚厚的吱吱呀呀雪地上,走过了一段小道,来到了一个冰封的湖泊近前。轻轻道:“像你父皇那样的英明神武的男人,难免就有许许多多漂亮的女人...安安,你生长于皇室,这女人间的战斗,你喜欢么?”

长安脑中闪过自己母妃的疯狂的笑容,脸色一白,摇了摇头。

轻轻笑道:“所以啊,安安,再过几年你也要出嫁了,一定要给自己挑个好男人哟。”

“安安不嫁了不行么?”长安仿佛有些害怕。

“我吓唬你呢。”轻轻呵呵一笑,道:“长安是公主呢,公主的夫君可是只准有公主一个女人的。所以,安安,你不用害怕。而且,看看你的姐姐。她肯定会幸福...”

轻轻想起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嘴角微微翘起,不知道他娶了****,会不会多出点柔情...他其实是个很好的男人...

承平二十年,六月初八,大吉。最受皇上宠爱的长安公主,下嫁于太学院祭酒黄大人的长孙为妻...

自从十五年离开皇宫后,轻轻第一次回到了皇宫,亲自送长安上了花娇。她看过那个黄家长孙,是个读书读到有些呆的年轻人,温和有礼。正派善良...长安也会幸福的...

剩下的,就是等待儿子娶了妻,女儿小喜觅得如意郎君了...轻轻站在台阶上,目送着长安的花轿越走越远...

“女人...你...”皇上不由自主地走到轻轻身边。五年了,她竟然没有丝毫变化...

“臣妾见过皇上。”轻轻恭谨地行了一礼。这个男人,竟然也会老么?

“你...罢了,你自便吧。”皇上见她依然是恭谨虚伪的笑容,心中一痛,转身走了。她还是不肯原谅他...

“那是谁?”一个年纪不过十五六的宫装女子好奇地问道。看那样子,赫然是个御女。

“是贵妃娘娘吧...”

“太子的生母?”

“是呀是呀,听说以前是个宫女呢,看这样子,果然是...”女子说话的语气有些鄙夷。

“闭嘴!”站在前排的皇后娘娘回头扫了身后的众女一眼,喝道:“贵妃娘娘岂是你们能随便议论的!每人回去抄写《女训》十遍!”

“是,娘娘。”众女一下子老实下来。

皇后心中叹了口气。这些女人们,都是皇上新纳的妃子,年轻,娇媚...可她知道,这些女人们加起来,也比不上那女人的一个小手指,包括自己...皇后有时甚至会想,只要这女人肯回到皇宫,只要这女人肯对皇上真心笑一笑,皇上他会不会将这些女人们统统赶走...只要这是那女人的愿望...

皇后心中又是一叹,微笑着走到轻轻面前,道:“轻轻妹妹,你这可是愿意回宫了?挽星宫还空着呢...”

“回皇后娘娘,”轻轻微笑行礼道:“臣妾在太子府住的颇为舒心,暂时没有回皇宫的打算。”

“可你终究是贵妃娘娘...”皇后心中松了一口气,道:“新晋的妹妹们可都想拜见你呢...”

“瞧娘娘说的。”轻轻瞥了一眼阁楼里的莺莺燕燕,笑道:“娘娘才是后宫之主,我这个没有经过大典的贵妃娘娘,她们拜不拜见的,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再说,娘娘,您看,我这可是两手空空来的。若是她们来见我,我连件像样的礼物都送不出,那岂不是很丢脸?娘娘,您就饶了臣妾吧。”

皇后笑着拍了拍轻轻的双手,道:“瞧你说的。也罢,就随你。”

“如此多谢娘娘体谅。”轻轻又行了礼,陪着皇后说了些闲话,也就找个由头告辞,回了太子府...

时间就像洛河上的水,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就流向远方。很快就又是五年过去,小喜也长成个小姑娘了...

“小喜,快点!”轻轻一身蓝色绸布衣裙,看起来与洛阳街道上那些普通小康家的****没有任何不同。身边的马车也极为普通,单从外形上看,人们绝想不到这是太子府上驶出去的,贵妃娘娘和长喜公主乘坐的马车...

“来了!娘!”一个小多岁小姑娘,一身火红,看着颇为娇俏可爱。正是长大了的长喜公主。只见她上了马车,在轻轻身边的坐下,道:“娘,今天咱们去哪儿?是去舅舅家呢,还是去两个姐姐家?娘,咱们将芊芊接咱家玩吧,太子哥哥最近忙死了,整日见不到个人影,小喜好无聊...”

芊芊是冯轻辰的宝贝女儿,与长喜公主同岁,又长得极为相似,难得的是,长喜活泼俏皮,芊芊柔弱细腻,两人脾气竟意外地相投...

(今日只有一更...女女捂脸...)

第一卷 宫女篇 161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161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去倾月楼。”轻轻吩咐秦六一声。放下了车帘,马车缓缓驶出了太子府的后门。

长安公主出嫁后,长喜已经有六七岁,轻轻便开始带着她不断出入市井。洛阳城的各个酒楼茶馆,大街小巷,无不留下了她们的足迹。当然,两个公主府,还有轻轻的娘家,自然也是不少去的。

轻轻甚至还想带着女儿出城踏青,无奈看了看四周暗里跟着她们的那些人,心道,还是算了,咱不挑战那男人的心理底线...

轻轻还记得她第一次带着长喜出现在母亲和哥哥面前,可是将哥哥吓的不轻。

冯轻辰虽然隐约知道轻轻似乎与皇上的关系有些僵,(不然,一个贵妃,总住在太子府算是什么话?前些年还能说是因为太子年幼,需要母妃照顾,但现在,太子已经不小了,都能参议国事了。而轻轻依然带着长喜公主住在太子府,一点也没有返回皇宫的意思...)但就算如此,一个皇贵妃哪里是能随意出府走动的?

冯轻辰诚惶诚恐地接待了轻轻母女两人,随后立即向皇上报告了这一事情,没想到皇上沉思半晌,道:“随她吧。只要她不出洛阳,爱去哪去哪吧...”是啊,只要自己还能见到她,只要她能展颜欢笑,她是不是安静老实地呆在太子府又有什么关系?

“去见月儿姑姑?”长喜在马车上扭了扭身子,道:“那见过了月儿姑姑,咱们就将芊芊接进太子府吧...”

“行。”轻轻点头。前些日子,她的哥哥还说,是不是让芊芊和瑞儿凑成一对,直接被轻轻一顿好吼。不说近亲不能结婚这个古人不懂的科学依据,就芊芊那柔顺的性子,能当得了太子妃?自古皇上都是嫔妃成群,那芊芊若是进了宫,那不是小绵羊闯进了饿狼群,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不是疼爱芊芊么?你就舍得将她往皇宫里送?哥,你去问问娘答不答应!”轻轻这一句话,就将冯轻辰噎的说不出话来。他不用去问,就知道冯老夫人绝不会答应的,而冯少夫人,他的妻子,芊芊的娘,也绝不会答应...

冯轻辰心中叹息。他只是看中了瑞殿下的人品学识,一时竟忘记了他是太子,将来是要登上大位,拥有后宫三千的...

轻轻坐在马车上,心思也随着马车一晃一晃的...儿子的婚事自己倒不用怎么紧张,男人么,又是个太子,娶妻什么的都是国家大事,容不得一点马虎,她就算是作为母亲,也说不上太多话...

但是小喜...公主也愁嫁啊!

“娘,您想什么呢,月倾楼到了!”小喜推了推轻轻,当先从车上跳了下来。她这点倒是与轻轻十分合拍,除了在正式场合,她也是一点规矩礼仪不愿意守得。八岁那年,她特意被皇上接进了宫,结果当天晚上,她就吵着闹着回了太子府...

轻轻笑着跟在女儿后面也下了马车,她们母女是常来的,酒楼里的伙计们熟练地将轻轻母女两人。加上赶车的秦六迎上二楼那固定的座位。

伙计们虽然不清楚她们的真正身份,但却知道她们与老板娘关系亲密,不似寻常,二楼那个靠窗的好位置不是常年给她们母女留的么?

“老板娘在么?”轻轻坐下后,随口问了一句。

“回夫人,老板娘出城上香去了,一时半会的,恐怕回不来。”伙计低声解释道。

“恩,无妨。照老样子上菜吧。”轻轻听见月儿不在,也没有在意。她来月倾楼的目的只是在闹市上坐上一坐,看楼下街道上为生活忙碌奔波的人们,并不一定非要见月儿不可。

“老板娘新研究了一道鸳鸯水晶鱼,主料是新鲜的鲑鱼,您要不要试试?”伙计道。

“新菜?那尝尝吧。”轻轻打发了伙计,将玻璃窗户打开,开始绕有兴致地观察起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希特希特希特希特希特希特!”

这...这怎么这么耳熟?轻轻将目光从楼下收了回来,四周扫视一下,就将目光锁定在邻座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年轻小公子身上。

只见这个小公子穿戴也颇为不错,身上玉石挂饰着实不少,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只见他此时神情愤懑,口中不住吐出重复吐出“希特”二字...

“s*hit?”轻轻微笑起来,抬手示意女儿安静,支起耳朵偷听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希特”二字才终于平息,那小公子仰头喝了一杯酒,却不曾想被烈酒呛的一阵咳嗽。“瞧!玻璃窗!卧槽!水泥路!卧槽!”

那小公子嘲笑着又喝了一杯酒,拍案低声咕囔道:“大宋皇帝居然不姓赵!卧槽!”

“娘!你听听!这个人胆子真大,竟然敢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不行。我要去教教他!”小喜摩拳擦掌,只待轻轻点头。

“恩,你别漏了身份!”轻轻含笑点了点头。没想到今日收获不小,居然能遇见一个同穿人士,看他这样子,还是新穿来的...这个世界真奇妙啊真奇妙...

轻轻这边在感慨不已,那边小喜丫头已经与那小公子搭上了话,小丫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那小公子倒也不恼,时不时应上几句,小丫头越说越兴奋,两人居然越聊越是投机...

“小二,知道这是谁家的公子么?”这时,正碰上小二端上最后一盘鸳鸯水晶鱼,轻轻在他的盘子上放了点碎银子,朝身后的小公子努了努嘴。

“回夫人,这是方员外家的独生儿子,名叫方响,听说是刚生了一场大病才好,您瞧,人还有点虚呢。那,楼下那一桌,看见没。那是他的随从。”小二得了银子,自然服务周到。

“方员外,哪个方员外?”轻轻问道。

“就是那京城巨富方员外,有几十艘海船的那个方员外。他们家专门下南洋与外国人做丝绸和茶叶的生意,那是大富之家!”小二语带羡慕地看了看方小公子。

“恩,谢谢你了。”轻轻含笑对小二点了点头。

大富之家,家庭简单...若是那思想成熟的,与小喜是配一对儿倒是不错,不过,还是要好好考察,越是穿越男。越是想体验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滋味也说不定...轻轻转身见小喜已经在邻桌与那方小公子一起吃上了,微微一笑,也招呼秦六用起饭来

“小喜!走了...”一顿饭缓缓吃完,轻轻起身叫了小喜一声。

“方响见过夫人。”见轻轻打招呼,那方响倒也没有忘记礼数,起身走到轻轻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

“娘,我以后能出来找方响玩么?”小喜看了方小公子一眼,扯着轻轻的袖子撒娇。

“回去再说。”轻轻含笑对方小公子点了点头,带着有些依依不舍的小喜下楼,上了马车。小喜仿佛有些闷闷不乐,竟然连一直念叨的接芊芊回府也忘记了,回到太子府的院子里,直接倒在了床上。

“去找海子借点人,好好观察一下那方家小子。记住,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管,但他病好以后的表现,一定要打听详尽,明白么?”轻轻吩咐完秦六,又看了看床上有些蔫巴的女儿,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小丫头...

三年后。

轻轻仔细翻看完手中厚厚一沓资料,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方家小子不错,待人和气有礼,对家族生意也上手很快,关键是,三年之中,除了与小喜有过接触外,并不曾出入烟花柳巷,也不曾****贴身丫鬟,就连母亲明说要在成亲前给他纳个通房也被他拒绝...

最最关键的是,他与小喜相处融洽,颇有些情投意合的味道...

“备车,我要进宫。”轻轻将这一沓资料收好,交给草叶带着,自己换了一身宫装。再微微画了个妆,有心将眼角的一丝皱纹遮住,又一想,还是算了...不知不觉,她竟然也是奔四的人了,女儿都能议嫁了...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御书房中,皇上望着面前淡笑行礼的轻轻,沉默半晌,哑声道:“女人,这都十几年过去了,你到底要如何才肯回到朕的身边?女人,我们都老了啊,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轻轻闻言收起脸上虚伪的笑容,只是静静沉默。

“罢了,你来有什么事?”皇上叹了一口气。她从来就不喜欢皇宫,他早就知道的。她就算是回到自己身边,一定也不快乐...朕还给不了她想要的,也只能就这样了...

“瑞儿的婚事我不插手,但小喜...”轻轻顿了顿,道:“小喜与方响情投意合,希望皇上成全。”说罢,轻轻将手里关于方响的资料向前递了递。

“那个商贾之子?”皇上没有看轻轻准备的资料。自己女儿的行踪,他如何不知?他手下的暗卫早就将方响查了祖宗十八代了...

“你看不起商贾之子?”轻轻道:“我只看他对小喜的心意。”

“你的眼光想必是不会差的。”皇上道:“不过小喜才十三,现在就成亲是否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