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荣华》 第1章 冷宫(捉虫) 冷宫内，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神色清冷地站在庭院中。 “啪嚓！”一声传来，是瓷碗摔碎的声音。随即隐隐传来哭声。 殷楚微微皱眉，似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往宫殿内走去。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有着一张极为俊朗的脸。少年面色狰狞，破坏了这份美丽。一边一个早已失去神采的少妇跌坐在一边，哭哭啼啼的。 “阿兄只是怎么了，平白的用这些东西出气？”殷楚叹了口气，将焦躁的少年抱在怀里，声音柔和地安慰道，“阿兄切不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再者，我们如今的生活比不得往昔了，碎了一个碗便少了一个。” “哼，我这般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少年面色为缓，眼中却依旧是恨意和暴躁。 “阿兄，否极泰来，祸福相依，只要活着便有希望。”殷楚轻轻地拍打着少年。 “活着？我这样还算是活着？你这句话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结果还不是一样的。”殷阔猛地推开殷楚。 殷楚被迫往后一退，险些跌倒。 “阿兄若是死了，便宜了那贱人了。阿兄再忍忍。阿兄可是阿父的嫡子，日后定然是要继承大统的，阿兄切不可放弃希望。”殷楚柔柔地说道。 “哐当！”殷阔猛地踢开一边的椅子，神色不悦。 殷楚见状，垂下眼帘，眼中是一片阴狠。 殷楚缓缓走上前来，再次将少年抱在怀里，唱着歌谣，软糯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响起。 “殿下，公主，魏公公带着人来了。”殷楚的宫婢静仪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五岁大的孩子。 “姑姑……”男孩儿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希儿不怕，上姑姑这里来。”殷楚拉着殷希的手安慰道。 “这……这可怎么办是好……”一边坐着的妇人一脸无措，“阿阔，阿楚，怎么办？她要杀我们，她要杀我们！” “娘娘，莫要担心，说不定，是陛下想通了，要结娘娘回来呢。”一边的刘姑姑安慰道，声音却微微有些颤抖。 “不，一定是她要来杀我的……呜呜呜……陛下，救救妾啊！” 一瞬间，屋子里乱成一团。 殷楚皱着秀美，暗自忖思。那个贱人真的忍不住动手了吗？不可能，不可能……那贱人看似厉害，实际上却是个愚蠢的，最经不得激了。当初她故意激怒她，为的就是自己一家的安危。那贱人虽然恨自己一家子恨得要死，却不会杀了他们，为的就是看着他们痛苦。 五年的冷宫生活，他们所受的每一处苦，都是他们能够活下去的保障。只有他们越痛苦，那贱人才越不会让他们死。 那贱人处处迫害阿父的子嗣，终有一天阿父的子嗣会被她一一弄死。那贱人早就不能生育了，阿父没有孩子，身子骨又早就被掏空了，最后，唯一能继承大位的，便只有阿兄了。 难道……殷楚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未曾想这一天这么早就到来了。 “希儿，我们不怕！”殷楚轻轻地拍打着怀里的殷希。殷希紧紧地靠在殷楚的怀里。 “希儿不怕，只要有姑姑在，希儿就不怕！”殷希乖巧地说。 “阿娘，阿兄，我们前去看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殷楚安慰道。 “不，我不去，我不去。他们不能杀了我，我是阿父的嫡子！”殷阔猛地站起来，将一边的桌子推倒。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臣令狐能，恭请陛下回宫。”门外响起了一个年迈男子的声音。 令狐能？殷楚心中一动，她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静仪，快将门打开！”殷楚面露喜色。 “陛下？”殷阔一惊。 门外，令狐能魏公公等人跪在地上。 “先帝已于昨日丑时驾崩，臣等恭请五皇子继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令狐能恭敬地说道。 “我是皇帝了？朕是皇帝了？哈哈哈……”殷阔被突如其来的好事呆在那里，良久才回过神来，开口大笑道。 “陛下……你怎么就这么弃妾而去啊！”妇人猛地跌坐在地上，忍不住大哭起来。 殷楚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随即转过身来，看向殷阔。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阿父已经故去，还请陛下和阿母切莫悲伤。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陛下主持大局。”殷楚说完，恭敬地跪下。 “阿楚，快快起来！走，朕这就带你离开这里。”殷阔这才回过神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冷宫，缓缓走向长乐宫。 令狐能简单地交待了一丝事情的缘由。果然如同殷楚预想的那样，自己的那些个兄弟都已经没了。昨日，先帝便已驾崩。侍寝的三个女子只以为先帝累了睡着了，结果今日早上才发现，先帝已在昨日驾崩。 “放肆！谁让他们进来的！来人，快来人，给我把他们抓住，给我杖毙，杖毙！”一个衣着妖娆，约莫二十多岁的女子面目狰狞。 “放肆！张贵妃，陛下在此，岂容你放肆？不对，如今你已经不是贵妃，不过是个太妃而已。来人，张贵太妃竟然敢冲撞陛下，对陛下大不敬，给我掌嘴。”殷楚冷笑着说道。 平日里，张贵妃仗着先帝的宠爱，作威作福惯了。而如今，先帝已经不在了。先帝唯一的子嗣便是废太子殷阔了。朝中的大臣自然是要拥护新帝即位的。 按理说，一个废后所出的被废去封号的公主，自然没资格管一个贵妃。只是，眼前这位公主可是新帝嫡亲的妹妹。而这位贵妃正是害了陛下被废的罪魁祸首。不用人说，宫婢自然知晓该如何行事。 “阿兄，阿楚逾越了。只是，她竟敢对阿兄不敬，阿妹一时气急了，这才逾越，还请阿兄恕罪。”殷楚垂下头，红着眼圈，轻轻地拽了拽殷阔的衣角。 “阿妹所行之事，甚得朕心。”殷阔愉悦地说道。 “你，你们谁敢？”张贵妃被宫婢夹住，一个力气看起来颇大的姑姑抬起手来掌嘴。 张贵妃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宫婢们只得小心翼翼地忍受。如今得到这个机会，自然下狠手，除了为自己出气，更是为了讨好新帝和公主。 昔日高贵的贵妃，如今沦落到连宫婢都可以欺辱的地步，张贵妃甚是狼狈。而对于身份低微的宫婢而言，有机会抽打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张贵妃，宫婢越打越兴奋。 殷楚看着如此狼狈的张贵妃，嘴角微扬。 “陛下还要上朝主持大局，那不过是个小玩意，不值得陛下费心。还是登基要紧。”殷楚柔柔地冲着殷阔说道，随即带着单纯的笑容问道，“张贵妃既然敢不敬陛下，不如先将她废为庶人可好？” “一切都听阿楚的。”殷阔不在意地说。他本想着先收拾了这个贱人，只是阿楚说得对，他要先正式继承大位。 第2章 不想要了(捉虫) 殷楚缓缓走入淑仪宫，神色复杂。 “恭喜公主，重回淑仪宫。”静仪眼中闪着泪光向殷楚贺喜。 “淑仪宫……”殷楚叹了口气，“这本就是我的。” 五年前，她狼狈地被赶出淑仪宫，她便发誓，总有一天她要回来，要风光地回来。只是，如今…… “我不喜欢这里。静仪，你去告诉陛下，我不想住在这里。”五年了，殷楚日日夜夜盼着回到这里。如今，殷楚真的回来以后，却发觉自己不想要了。 “公主，这……”静仪微微有些迟疑。 “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我说什么你就去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敢忤逆我？”殷楚沉着脸说道。 “奴知罪，奴这就去。” “参见公主，周公公求见。”一个宫婢走上前来缓缓说道。 “周公公？”殷楚皱眉，一时间想不起来这周公公是哪一个。 “公主，这周公公便是先帝宫里的一个宦官，本不打眼，公主不知道也是难免的。”静仪在殷楚耳边说道。 “让他进来吧。”殷楚不在意地说。 四处扫了一眼，见满屋子的灰尘，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殷楚忍不住皱眉。 淑仪宫本是殷楚的寝宫，自从殷楚被废去封号，打入冷宫以后，淑仪宫便是废了。作为帝后唯一的嫡女，殷楚也曾极其受宠。淑仪宫自然是宫里数得上号的宫殿。自从皇后被废除，张贵妃便一心想要做皇后。只可惜，那些世家容忍先帝废了皇后，却断然不允许一个非世家女登上皇位，更何况这个非世家女还只是个宫婢。 刚开始，张贵妃把殷楚的淑仪宫变为自己的寝宫，又后来，张贵妃直接嚣张地搬入了皇后的寝宫椒兰宫。张贵妃恨死这些世家了，却偏偏她再有能力，也只是在后宫，没能力动那些世家。张贵妃的父兄虽然都被先帝授予官职。只可惜，世家的权力太大了，就算是先帝偏宠张家的子弟，张家子弟在朝中的势力也是有限的。 殷楚的母族晋宁王氏依然有些衰落，比不得往昔那么强势。然而，可笑的是，晋宁王氏在先帝要废后废太子之时，不但不帮助自家的女儿，反而直接将王皇后废弃，并另送晋宁王氏的另一个嫡出的女儿入宫。 可笑的是，晋宁王氏未曾想到，别的世家也未曾想到，只要有张贵妃在，后宫便无其他家族女子立足的地方。世家阻碍，先帝不能立张氏为后，然而张氏除了没有一个皇后的名号，什么都有。而后宫的那些女人，一个个不是被张氏弄死，就是被害得怀不了子嗣。偶尔有那么一个两个怀了孩子的，不是一尸两命，就是儿子早夭。先帝早就恨透了世家，自然事事依着张氏，还指望张氏能够诞下太子。 世家从未将张氏放在眼里，张氏就这么在世家的眼皮子底下将世家女子弄得非死即伤。可怜的是世家还在各自做着出个皇后的美梦，又岂知，先帝好不容易废了一个世家皇后，又怎么能够容忍再出一个世家皇后？先帝还指望立他的真爱为后呢？ 张氏将后宫把持着，又仗着先帝的宠爱，到后来越发嚣张，终于让世家容不下，却又有先帝护着。先帝就这么和世家僵持着。两方还未有个结果，先帝便就这么突然没了，再无人庇护张氏。 张氏只在淑仪宫住了小半个月，便入住了皇后的寝宫。淑仪宫是后宫顶尖儿的宫殿，张氏不愿意自己住，自然也不愿意给别的后妃住。久而久之，这淑仪宫就彻底的荒废了。 如今，殷楚重回淑仪宫，却再也不愿意住张氏待过的宫殿。 “杂家参见公主。”周公公跪在地上。 “周公公有何事？”殷楚漫不经心地说。 “回公主。陛下不愿为先帝守孝，太后不悦，与陛下于长乐宫发生了争执。太后大哭，陛下大怒，杂家等宫人惶恐，请公主主持公道。”周公公神色恭敬地说。 殷楚闻言皱眉。 “罢了，我这就过去。周公公有心了，我记住了。”殷楚缓缓起身。 “多谢公主。” 殷楚赶到长乐宫的时候，整个宫殿死气沉沉，人人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公主，未得陛下传召，公主不得入内。”魏公公将殷楚拦在宫殿外。 殷楚面色瞬间就是一沉。这个魏公公，是先帝身边的人，和那个张氏狼狈为奸了多年，不知有多少公子皇子是死在他的手上。 殷楚得宠的时候，这个魏公公恨不得把她捧到天上。而后来有了张氏，这个魏公公便在先帝面前说了她多少坏话，这才坏了他们二日的父女情分。 “那就劳烦张公公代为通报一声。”殷楚不悦地说。 “杂家姓魏，不姓张。”魏公公一脸正色地说。 “是吗？原来张氏养的狗，不姓张啊！”殷楚轻蔑地说。 “陛下说了，不见外人。”魏公公阴沉着脸说道。 “哼！”殷楚一把推开魏公公，“我是陛下嫡亲的妹妹，我看你们谁敢拦我？” 言罢，殷楚径直走入宫殿内。长乐宫的宫人一个个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陛下并未说不准人打扰，只是公主来见陛下，本该由人通传的。偏偏魏公公刚刚说了陛下不见外人，而现在陛下和太后吵了起来，谁敢进去？ “陛下怎能如此狠心？那是陛下的阿父，为人子者，怎么能不去守孝？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王太后满脸泪痕。 殷阔阴沉着脸，未曾开口。 “阿母这是做什么？”殷楚快步走上前来。 “我的儿，你看看你这兄长，造孽啊，真是造孽啊！我对不起先帝，对不起先帝啊！”王太后趴在女儿怀里痛哭。 殷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阿母快莫这样，莫要与阿兄伤了和气。阿兄是真命天子，肩负着江山社稷。阿母还是莫要与阿兄伤了母子情分。”殷楚一脸柔色地说。 “这……”王太后一脸无措地看着殷楚。 王太后自然知晓，殷楚这是在提醒她，日后这江山是殷阔的，她若是现在就把殷阔得罪了，日后安能有好日子过？只是先帝……想到这里，王太后又是一脸哀求地看着殷楚。 “阿母快快回到寝宫休息。阿兄心情不好，容女儿劝劝阿兄。”殷楚一副乖巧的样子说道。 “那就……那就交给阿楚了。阿楚定然要让……”王太后不放心地嘱咐道。 “阿母快回。”殷楚将王太后哄走，一回头，便看到殷阔神色阴沉地看着殷楚。 第3章 封号 殷楚心里一颤，面色却不显，依旧缓缓走上前，柔柔地拉着殷阔。 “阿兄这是怎么了，怎么与阿母置气？阿母是个什么样的，阿兄还不清楚？何故气坏自己？阿妹自幼和阿兄相依为命，阿兄生气，阿楚心疼。”殷楚一脸疼惜地看着殷阔。 殷阔的神色微微好了一些。 “阿兄不曾生气。阿楚这个时候来，是有何事？”殷阔似不愿再谈论王太后。 “阿兄，阿楚刚刚回到了淑仪宫。”殷楚似无意一般提起。 “可曾缺了些什么？”对待这个与自己相伴五年冷宫，又处处安慰他的妹妹，殷阔还是有些耐心的。 “淑仪宫还是如同昔日那般，只是常年无人居住，蒙了些灰尘罢了。”殷楚摇了摇头，“只是，阿兄，那个贱人住过的地方，我不喜欢了。” “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朕的妹妹，自然要住最好的。如此，便将井轩宫收拾好，赐给阿楚住如何？”殷阔话音刚落，所有的宫婢内侍都变了脸色。 井轩宫是历代皇帝放置心爱之物的宫殿，里面珍宝无数，是属于皇帝的宫殿。而如今，殷阔居然把如此重要的宫殿赐给公主，可见新帝对这个公主的喜爱程度。如此，谁还敢轻慢这位陛下一母同胞的公主？刚刚还有人觉得陛下对太后的不喜，因此对待殷楚这位公主也难免有所轻慢。如今，谁还敢对这位公主不敬？ “陛下，不知井轩宫内的珍宝是否要移出？”一边的魏公公试探地说。 “不必了，阿楚若是喜欢便留着好了，不喜欢的你们再抬出去就是了。”殷阔不在意地说。 “多谢陛下。”殷楚连忙谢恩，随即拉着殷阔的袖子，娇笑道，“阿兄对我真好。” “朕的妹妹，朕自然要宠着。你当初被废封号，如今朕将你的封号恢复如何？”见妹子对自己撒娇，殷阔的心情大好。连带着见到王太后的那些烦心事也一起抛开了。 “我不喜欢他赐给我的封号。我要让陛下赐我新的封号。阿兄，你说好不好？”殷楚依恋地说。 周围的宫婢内侍均是低下头，当做没听见殷楚的这句话。 殷楚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谁不知道殷楚口中的那个“他”是指的先帝。然而，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又和先帝不和，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要向着谁。 一个是已经故去的皇帝，一个是正得帝宠的公主，众人自然当做没听见长公主的话。 “好，阿兄重新给你封号，就晋阿楚为襄澜长公主，赐封邑襄澜如何？”殷阔话音刚落，众人再次倒吸一口气。 大平的开过皇帝平太祖本是武将出身，祖籍襄澜，起兵襄澜。可以说，襄澜于大平朝而言，有着特殊意义。而且，襄澜这个地方，本就极为富足。历代皇子封王，从没有把襄澜作为封号的。当初太祖最疼爱的幼子齐王，因思念故土，想要襄澜作为封地，太祖都未曾应允，如今却把这份恩宠给了长公主。 殷楚闻言，神色一暗。 “陛下只会惹阿妹不开心。”殷楚委屈地看着殷阔。 殷阔心中不悦，却还是耐着性子。 “阿楚不喜欢这个封号？可是嫌朕给的封地不好？”殷阔神色有些阴沉。 殷楚摇了摇头，轻轻地挽着殷阔的胳膊。 “只要是阿兄给我的，我都喜欢。只是，阿兄，襄澜这里意义太过特殊，阿楚承受不起。阿兄是阿楚心中最为亲近的人，想到阿兄把襄澜给我作封地，我便不胜欢喜，却又不得不放弃，心中甚是难过。阿楚不过是个女儿身，哪里担当得起啊！”殷楚叹了口气。 “你喜欢便好。朕的阿妹，当得起最好的。”殷阔拍板说道。 “阿兄最好了。”殷楚也不再推脱，冲着殷阔甜甜的一笑，“阿娘心中全是那人，你我于她而言，虽然重要，却敌不过那个无情的。阿兄，日后阿妹的一生，就靠兄长了。” “阿兄必护阿妹一生。”想到先帝的狠心，太后的执迷不悟，殷阔便觉得心寒。这么多年来，只有殷楚从始至终站在他身边，殷阔不由得感叹道。 “阿兄，我以前曾听人说过，人死后，灵魂会停留在棺木处几日。那人生前一直想要那贱人给他诞下子嗣，恨不得掐死我兄妹二人。阿兄，你说我二人到时候若是去了为他守孝，让他亲眼看到阿兄掌控着这天下，不知道他会气成什么样子。”殷楚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若是没有听到殷楚说的这几句恶毒的话，恐怕还以为眼前这个少女是个天真无邪的。 殷阔闻言，露出一丝深思。 “那人是不值得我兄妹二人为他守孝的。只是陛下如今刚登基，根基未稳。那人是如何对待我们兄妹二人的，朝臣都是知晓的。阿兄为他守孝，朝臣只会觉得陛下是个仁君。到时候我二人就在他棺材前在心里诅咒于他，而朝臣却夸陛下仁孝，那人在九泉之下知晓此事，恐怕要再气死一回，如此可好？” “哈哈哈……朕就在他面前诅咒他。还是阿楚聪慧！哈哈哈……”殷阔忍不住哈哈大笑。 殷阔虽然无能，然而最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殷阔也知晓，此时自己的根基不稳，不去为先帝守孝，那些老臣就不会尽心辅佐他。殷阔知晓若无那些老臣支持，他的位子难以稳固。 先帝虽然只有他一个儿子，却还是有几个兄弟的。他一个废太子称帝，靠的便是那些所谓的忠心耿耿的大臣。只是，若是真的让殷阔为先帝瘦小，殷阔又岂会甘心。如今听到殷楚的这番话，殷阔反而觉得舒服了许多。想到这里，殷阔便越发觉得自家阿妹贴心，不像那个做阿母的，日日惦念着一个死人，只是到哭哭啼啼的。 殷楚看了一眼四周的宫人，宫人皆是垂下头。 “今日，我与陛下，不过是说了几句闲话而已。若是谁敢将这些话传出去，陛下定然饶不了他。”殷楚冷声说道。 “是。”宫人皆是垂下头恭敬地答道。如今，谁还敢轻看长公主？ “只是，陛下乃一国之君，要忙碌国事，哪有时间一一查询？若是今日之事传出，也不用一个个审了，便一起问罪吧，陛下以为如何？”殷楚看向殷阔。 “这等小事，阿楚做主便是。”殷阔不在意地说。 “阿楚自然会替陛下分忧。陛下，这个魏公公，似乎是先帝最信任的人啊！”殷楚别有深意地看了魏公公一眼。 魏公公一惊，以前陛下和长公主虽然说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却也不过比别的公主皇子关系好一些罢了。怎么如今，陛下这般宠信公主？ “这一宫宫里的人，朕不喜欢，阿妹替朕换了就是。”殷阔脸色阴沉地说道。 “是。”殷楚低下头，嘴角难以抑制地微扬。 第4章 公主荣宠 新帝登基，年号嘉龙。嘉龙帝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封六宫。 被废为庶人的王氏自然为太后，晋殷楚为襄澜长公主。先帝的子嗣还活下来的，除了嘉龙帝，就只剩下五个公主了。 大公主安然公主生母出身低微又已亡故，安然公主已经出嫁，夫家不显。张氏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朝堂上。张氏的兄弟虽然被先帝重用，却终究因为世家之故，未能有什么实权。张氏的两个兄弟每日忙着和朝廷的几个老狐狸斗法，哪里有空儿对付一个出嫁的公主？更何况，一个已经出嫁没了生母，夫家也不显赫的公主，于张氏而言也没有出手的必要。 本来，世家的子弟根本就没看上张氏的两个兄弟，不过是靠着后妃庇荫而已，那后妃又是个宫女出身，在世家眼里根本就不够看。怎奈张氏因为世家阻挡不能为后，心中怨恨，没少唆使张氏的两个兄弟和世家斗。别说是张氏的两个兄弟，就是皇帝想要动世家都要掂量掂量。张氏的两个兄弟自然不是世家的对手，若不是有皇帝护着，恐怕早就没了。 张氏不断挑衅世家，世家岂能容忍。张氏兄弟斗不过那些世家子弟，又有姐妹在耳边诉苦，也不是没想着动安然公主和驸马出口气。 然而，世家正愁着要抓张氏的把柄，张氏的兄弟想要动安然公主的驸马，那些大世家又怎么可能让他成功。安然公主的驸马家世再不显赫，却到底是尚了公主的家族，也低不到哪去。安然公主下嫁的赵家，也是个中等级的世家。也是因着张氏的缘故，反而让世家空前的团结。 如此争斗下，安然公主反而是五个公主中活得最好的。如今新帝登基，新帝虽然对安然公主没什么情谊，却也不会像张氏那样处心积虑弄死她。所以，安然公主继续当她的透明人。就算是安然公主不受宠，却也顶着一个公主的名号。这回，安然公主的驸马也可以借着公主的名义做一些事，这一家子反而不错。 二公主早亡，连个名字都没哟。 三公主安和公主生母是一个没落世家的嫡女，在后宫是个透明人。安和公主早年被先帝和亲柔然。 四公主生母是个宫婢，张氏得宠后被张氏弄死。倒是这四公主处处讨好张氏，丝毫不念及已故的生母。张氏想要将四公主嫁给朝中重臣，以此对付世家。只不过，四公主生母本身就低微，四公主又是个认贼作母的，又有几个人能容她？朝中重臣，多是世家子弟，本就不可能娶四公主。而寒门子弟，自命清高的也不少，宁愿撞死也不娶四公主。当时的四公主可成了朝中的笑柄。最后还是先帝下旨，将四公主许给一个没什么根基的小官。而四公主已然被先帝厌恶，至今未有封号。 五公主便是殷楚。 六公主七岁的时候被张氏弄死，七公主四岁的时候被张氏弄死死。 八公主才两岁，张氏还没来得及动手的时候，先帝便故去。事实上这个时候，张氏已经彻底掌控六宫，先帝对张氏也百依百顺。之所以说张氏没来得及动手，不过是因为是一个公主而已，张氏还忙着对付两个怀孕的妃子和一个刚出生吧不满百日的皇子，八公主这才逃过一劫。 张氏的手上背了数条人命。先帝喜爱美人，宫里稍有姿色的宫婢都被先帝宠幸过。而每年从民间选进来的秀女也不少。先帝的子嗣众多，只可惜，大部分都在母体中便一尸两命了。 如今，先帝的五个公主，便只有殷楚一人被晋为长公主。按照本朝的的规矩，为诞下子嗣的妃子，要不就出家为尼，要不便被处死。先帝的后宫佳丽比大平朝历代皇帝的后宫佳丽都多得多，而嘉龙帝更不是什么仁善的，自然都是要被处死的。 一时间，后宫人人自危，倒是那些被临幸了却未得封号的宫女觉得庆幸。后来，还是襄澜长公主求情，这才免去这些人一死。 没多久，嘉龙帝便下旨，不但免去这些人一死，还让他们继续待在后宫，以太妃之礼相待，无需出家。一瞬间，朝廷上下，都赞长公主的仁善，难怪陛下如此宠信长公主。而后宫众人，都看清楚了风向，都想要亲近长公主。 嘉龙帝如今后宫空虚。当年，嘉龙帝年幼的时候就被封为太子，还未曾出宫建府，就被先帝囚禁在冷宫中。嘉龙帝还是太子的时候，身边玩弄的宫女倒是不少，只有一个宫女运气好，生了一子，却又去了。王太后疼爱儿子，而那时太子还比较得宠，再加上最得宠的长公主极其喜欢这个侄子，这才无人追究太子的过失。 大皇子殷希的生母，被嘉龙帝追封为善贵人。善贵人虽然生了大皇子有功，只是嘉龙帝却对这个早就没了的女人没什么感情。嘉龙帝有了儿子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孩子，根本就没有为人父的自觉，完全不在乎大皇子。那个时候，若非有殷楚护着，殷希在后宫中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而后来，嘉龙帝更是被囚禁在冷宫，对待自己唯一的子嗣更是不在意。大皇子的生母能被加封为贵人，完全是襄澜长公主的功劳。左右是一个死人，也没人计较一个死人的位份。 如今还是先帝的丧期，嘉龙帝可没有为先帝守孝的心思，虽然未曾明着纳新美人，不过是没给个名分而已，宫里美貌的女子，嘉龙帝不知睡了多少个。 如今后宫，不说皇后和高位分的妃子，除了那个已故追封的贵人，连个美人都没有。王太后整日哭哭啼啼的，感叹先帝在时，被那个张氏坏了两人的情分，恨不得自己这就随先帝去了。嘉龙帝早就不耐烦整日哭先帝的王太=后，多年的母子情分，在冷宫的时候就磨得差不多了。王太后无心管理后宫，这事儿自然就交给了襄澜长公主。 “奴参见长公主。”宫女巧儿恭敬地说道。 “有什么事？”殷楚懒洋洋地问。 “庶人张氏和李太妃发生了争执，李太妃命人划花了张氏的脸。”巧儿回答道。 “哦？”殷楚漫不经心地说，“你去给张氏请个御医，务必让张氏的脸给我恢复如初。” “是。”巧儿微微一愣，看不明白长公主为何要救一个害她进入冷宫的张氏，却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公主？”静仪不解地看着殷楚。 襄澜长公主废张贵妃为庶人，却又将人留在宫里，除了那日对张氏罚了一通，再没有做任何事情针对那张氏。一时间，后宫有些摸不清这个长公主的脾气。按理说，长公主应该恨不得食张氏的血肉才对，可是长公主偏偏什么都没做。 当年的长公主，是这个后宫心肠最好的人，五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长公主的性子变没变。说不定这长公主的性子还是那么天真善良呢。 可是静仪却明白，这五年的冷宫生活，长公主的性子早就扭曲了。别看长公主在陛下面前一副乖巧的样子，实际上狠辣不亚于陛下。以长公主的性子而言，怎么可能放过张氏？ 第5章 以儆效尤 “你问的太多了。”殷楚语气平静，却让静仪一颤。 “奴知罪。”静仪慌忙跪在地上。 殷楚凝视着静仪，却让静仪觉得心更加发抖了。 “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人？”殷楚突然间问道。 “奴入宫的时候才六岁，只有一个兄长和嫂嫂。”静仪回答道。 “你的年纪也差不多该出宫了，你若是想出宫，我便给你一个恩典，提前放你出宫如何？你也不小了，该找个婆家了。”殷楚平静地说，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怒。 “奴虽有兄长嫂嫂，却不若那些孤苦无依之人。奴能有今日的地位，全依仗长公主。奴早已决心，此生唯长公主差遣，以报长公主之大恩。”静仪跪在地上表着决心。 殷楚闻言，面色不改，语气却微缓。 “你是我的贴身婢女，陪我于冷宫度过五个春秋，我最信任于你。你且起来吧。我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待过一段时日，你若是想嫁人了，我便准你出宫，给你一笔嫁妆。我终究是要出宫建府的，到时候你若是留在京城，我便时常宣你来公主府，如何？我看谁敢轻看你！”想到两人相伴的那五年，殷楚微微有些动容。 “奴多谢公主厚爱，只是奴只愿服侍长公主。”静仪坚持道。 “也罢，你若是愿意留在宫中，我定然要叫无人敢欺辱你。只是，你若是改了主意，也要和我说。”殷楚缓缓说道，“周富贵呢？” “不知长公主有何吩咐？”站在一边的周公公立即说道。 周富贵正是那日为殷楚报信的周公公。嘉龙帝不喜欢先帝，连带着先帝的人也不喜欢，先帝曾经用过的宫人，都被嘉龙帝陪葬了。 殷楚做主，将周富贵留了下来，后又将让周富贵推荐的郑公公伺候嘉龙帝。 “先帝这般喜爱张氏的脸，怎么可能让这张脸毁了呢？如此惹男人喜爱的脸，自然有用，有用的东西岂能毁？李太妃虽为太妃，却毁了男人喜欢的脸，如此……”殷楚叹了口气，似乎极为为难，“不处罚她，若是人人效仿，这便是我的罪过了。如此，便罚太妃李氏禁足宫中半个月。” “是。”周公公恭敬地说，心里却极其诧异。什么叫做禁足宫中半个月？是禁足自己的宫里半个月，还是禁足后宫半个月？若说禁足自己的宫里，那么长公主便无需加上“宫里”二字，或者直接说禁足什么宫殿。只是若说是禁足后宫，李太妃本就待在后宫，这又算什么禁足？ “只是，李太妃到底育有皇嗣。那孩子虽无缘出生，却到底李太妃是有功之人。我听说李太妃有个侄女？”殷楚问道。 李太妃出身湘原李氏，是正经世家嫡女。 “回公主，湘原李氏有一女，年方十四，是李太妃嫡亲弟弟的女儿，李太妃的亲侄女。”周公公答道。 “我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如此，便传我的旨意，宣李太妃的侄女，湘原李氏女进宫陪伴李太妃一段日子吧。”殷楚缓缓说道。 “是。” 后宫之人，从来都没有笨的。周公公传完旨意，一时间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周公公能想到的，别人自然也想得到。 先帝在时，后宫的女人还能争宠互相斗一斗。如今先帝不在了，她们不过是一群苟延残喘的太妃，只能靠当今圣上和长公主。后宫无宠的女人，寂寞空虚，甚至心理扭曲的也不少。而还这群女人的罪魁祸首便是张氏。 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对张氏无需留情，只是别毁了那张脸，别让人没了便随便她们祸害。 后宫被张氏祸乱了多年，早就乱得不成样子。殷楚如今掌管后宫，将后宫的规矩重新地理了一遍。该杀的杀，该打的打。先帝贪恋美色，后宫的宫里多达几万人。殷楚放出去整整两万的宫女，而被殷楚仗杀的宫女近五百人，随即殷楚又让内务府去民间选年幼的孩子培养成新的宫女。 殷楚用了近三个月的时间，将后宫彻底掌控在手中。国丧期间，嘉龙帝不能纳后妃，宠幸的宫女倒是不少。殷楚一一将这些事情遮掩过去。 “周富贵，如今陛下临幸过的宫女有多少？”殷楚突然开口问道。 “约莫三十七人。”周公公垂着头说道。 “有没有得宠的？”殷楚皱着眉问道。嘉龙帝才继位多久，便临幸了近四十个宫女，比起先帝，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两个长得不错的宫婢较为得宠。陛下已经想着为两人拟封号了。”周公公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殷楚的神色。 “既然如此，便看看是怎样的美人，让我阿兄这般神魂颠倒。”殷楚面色平静地说道，“好歹也是阿兄喜欢的人，静仪，把我宫里阿兄赏赐的两副羊脂玉镯拿出来。” “是。” 两个宫婢虽然未得封号，却被圣上赐住椒兰殿。可以说，两人除了没有封号，其余的都不差。 “见过长公主。”身着蓝白相间长裙的宫婢上前施礼。 “见过长公主。”而身着淡粉色长裙的宫婢则跪在地见礼。 殷楚看到两个宫婢不同的反应，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缓缓走到主位前坐下，喝着宫婢上的水，好似完全没见过两个宫婢一般。 啪嚓！杯子掉在地上打碎的声音。 “这水这么烫，你是不是存心要烫死本公主啊！”殷楚恼怒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 “长公主饶命，奴知错，求长公主大发慈悲，饶了奴吧。”那宫婢不住地磕头。 “长公主，这婢子不是有意的。还请公主看在妾的面子上，饶过这个婢女吧。”身着蓝白色相间的长裙的在一边求情。 而另一个身着粉色长裙的宫婢仿若没看见一般。 “别以为自己做了云熙殿的宫女，便怎么金贵了。宫婢就是宫婢，即便飞上枝头也做不了凤凰。今日便敢这般不敬长公主，明日是不是连太后和陛下都不放在眼里？”静仪指桑骂槐道。 “好了，静仪。你这婢女可知错？本公主不是那般不近人情之人。只是，这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更何况是后宫。一个小小的宫婢，也敢这般任性妄为。我若是饶了你，日后人人效仿，那后宫不就乱了。先帝过世，阿娘伤心，无暇理会这后宫。陛下又尚未立后，这后宫便由本公主掌管。若是出了什么事，本公主如何向未来的皇后嫂子交待？如此，便赐你一个体面。来人，把这宫婢杖责四十，以儆效尤。” 第6章 李氏二娘 “公主？”身着蓝白相间长裙的女子一惊。 “你叫什么名字？”殷楚仿佛没看到那个宫女，而是看向一边身着粉红长裙的宫婢。 “回长公主，奴翠薇。”粉红色长裙的宫婢说道。 “快起来吧，让我看看，果真是人比花娇，难怪陛下喜欢，就连我看着也喜欢。过来坐。”殷楚和蔼地说道。 “奴不敢。长公主乃是陛下的胞妹，身份最贵，更是我大平朝唯一的长公主。奴不过是个宫女，幸得陛下垂怜而已，又岂敢和长公主平起平坐？”翠薇神色惶恐地说。 “倒是个知分寸的。”殷楚笑了笑，“是个妙人，日后定然是有大造化的。坐下吧，我允了，待陛下拟了封号，你便是主子了。” 翠薇只是低着头，并未言语。 殷楚将羊脂玉镯拿了出来，亲自套在翠薇手臂上，拉着翠薇坐了下来。 “陛下刚刚登基，后宫空虚，你既然是陛下宠爱之人，就要为陛下早早地添子嗣。先帝的孝期马上就要过了，陛下的宫也要添人了，到时候宫里面就该热闹了，有空便躲到我那里坐坐，如今倒是够冷清的了。”殷楚含笑地说道。 “能的长公主喜爱，是奴的福气。奴身份低微，只怕长公主嫌弃。若是长公主不嫌弃，奴定然要多亲近长公主一番。”翠薇缓缓说道。 “这敢情好。”殷楚笑了笑，“我就这么一个兄长。如今陛下刚刚登基，日日操劳过世，我这心中甚是担心兄长的身子。只是，到底是做妹妹的，许多事情顾及不到。陛下枕边有你这么一个贴心人，我也放心。日后，有什么不快的，便来找我，我为你做主就是了。” “奴有幸被陛下看中，理应为陛下分忧。长公主和陛下兄妹情深，奴甚是感动。长公主放心，奴日后定然要为陛下尽心。只是，奴到底身份低微，比不得长公主。奴得陛下垂帘，心中甚是惶恐，唯恐做错了什么。日后陛下有什么吩咐，奴还要多向长公主讨教。”翠薇一副感激的样子。 “我就是喜欢聪明人，你倒是有颗七窍玲珑心。”殷楚笑了笑，“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见陛下。这宫殿可不太好，日后换一个好的吧。” 殷楚说完起身离开。 “多谢长公主太爱，恭送长公主。”翠薇福了一福。 “长公主？”兰染忍不住想要拦住殷楚，却被一边的宫婢拦住。 挺着殿外宫女的痛叫声，兰染只觉得心中越来越冷。四十大板，这般打下去，那个宫女有没有命在都是一说。 缓缓走向长乐宫，路过御花园，殷楚便听到了一声嬉笑声。 殷楚微微皱眉，也不知晓是谁在御花园里面嬉闹。 “参见长公主。”一个身着淡绿色长裙的女子和一群太妃跪在地上请安。 “平身吧，你是谁？”殷楚问道。 “回长公主，民女湘原李氏女。因公主仁慈，这才被特许入宫陪伴姑母。”李氏二娘回答道。 “原来是二娘子啊。”殷楚笑了笑，“今天天气不错，出来玩玩也好。怎么不见李太妃？” “回公主，姑母年纪大了，不愿意动，这才不愿出来。”李氏二娘闻言眼中微微一动，随即回答道。 “天气好出来走走也好。刚刚你们笑什么笑得这般开心？”殷楚随意地问道。 “回长公主，民女刚刚好几位太妃路过莲池。”李氏二娘答道。 李氏二娘的话音刚落，周围就是一片安静。周围的太妃一个个都垂下眼帘，默默地看着地面。 “哦？”殷楚神色不变。 张氏独爱莲花，而这莲池是先帝为张氏特意建造的，因此为张氏庆祝生日。张氏的生日很巧的和王太后在一天。王太后的生日，先帝也只是象征性地赏赐了一点儿东西而已。而先帝却为张氏特意命人打造莲池，王太后也因此成了宫中的笑柄。 “都说物是人非，这莲池依旧，当年的人却……”李氏二娘微微一笑，随即似天真般地说，“有些人啊，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终究还是跌了下去。民女见那莲池景色宜人，便想着若是能够抱着小狗一起玩就好了。” “陛下不喜欢这些小动物，若是这些畜生冲撞了陛下该如何是好？”殷楚神色微微有些不悦。 当年张氏知晓龙嘉帝厌恶狗，却特意求了先帝弄了几只狗进宫，害的龙嘉帝几日不敢走出自己的寝宫。 “民女也是知晓的，只是想着用绳子牵着狗的乐趣陛□□会不到，心中便是不安。不过，都说狗似主人，如此，便也是可以代替的。”李氏二娘似无疑般说道。 “狗似主人？”殷楚心中一动，“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你有心了。” “民女能够进宫陪伴姑母，全仗着长公主的宠爱。能为长公主和陛下分忧，民女心中甚是欣喜。”李氏二娘说道。 “难为你了，你进宫多久了？家中若是无事，便在后宫多留几日吧，也陪陪我。”殷楚神色柔和了许多。 “多谢长公主怜爱。”李氏二娘慌忙谢恩。 “自从先帝过世，宫里越发地冷清了。再过几日便出了孝，也该热闹热闹了。先帝孝期过后，这京中可有什么喜事？我也去凑个热闹，你便随我一起吧。”殷楚问道。 “回长公主，再过半个多月，便是云亭谢家襄阳侯的生辰，不知长公主可要……”李氏二娘缓缓说道。 “原来襄阳侯的生辰要到了。襄阳侯一心为陛下分忧，那日我便也去好了。你便随我一起就是了。”殷楚决定道。 “是。”李氏二娘恭敬地说道。 “好了，你们自便吧。”殷楚挥了挥手，随你缓缓往长乐宫走去。 “这李氏的二娘子倒是有心的。”殷楚心情甚好地说道。 “能得长公主垂帘，是她的福气。”静仪笑着说道，“长公主心情很好？” “后宫太冷清了，是该寻些乐子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殷楚眉宇间带了几分笑意。 静仪看着这样的殷楚，又想了想李氏二娘刚刚的话，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第7章 讨封号(捉虫) 殷楚缓缓走入长乐宫，入目的便是嘉隆帝抱着一个宫女在那里亲热。 见殷楚走了进来那宫女不好意思地躲了躲，随即冲着殷楚施了一礼，缓缓退下。嘉隆帝见状，微微有些不悦，却到底没有说什么。 那宫女的衣衫虽然有些凌乱，却还算是完整。那宫女也算不得好看，殷楚只觉得是嘉隆帝突然兴起抓起了身边的宫女亲热一番。在自己未及笄的嫡亲妹妹面前和宫女亲热不知收敛，若是寻常女郎有这样的兄长，估计早就名节尽毁。好在长乐宫发生的事情，不会轻易传出去，就算是传出去了，也没有人敢乱叫舌根子，更没有人敢说她这个最受宠的公主什么。 殷楚面颊有些微红，整个人却仿若没看见一般走了过去。 “阿兄。”殷楚笑盈盈地走了过去，跪坐在一边的席子上。 “有事吗？”嘉隆帝的声音透露出一丝不悦。 殷楚见状，自然明白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殷楚明白，嘉隆帝和那个宫女亲热，不过是临时起意。若是嘉隆帝正在兴头上，她根本就进不来长乐宫。嘉隆帝知道自己的妹妹要进来，却不去按耐住临时起来的兴致，转而和宫女亲热。 “阿兄，阿楚见到了两位小阿嫂。”殷楚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小皇嫂？可是兰染和翠薇？”嘉隆帝一扫刚刚的阴郁和不耐。 “正是啊。两位小阿嫂倒是国色天香，温柔贤惠，阿兄的眼光真好。”殷楚赞叹道。 “阿楚也喜欢她们两个？论模样，翠薇好上一些，只不过，人有些死板。倒是兰染，平日里娴静若兰，却是个娇俏可人的……”嘉隆帝兴致勃勃地谈起了两个女子的美好。 “阿楚到底是阿兄的妹妹，连看人的眼光都和阿兄相同呢。阿兄，两位小阿嫂那般美貌，阿楚也喜欢得不得了。阿楚给两位小阿嫂各准备了一份礼物，翠薇小阿嫂的阿楚已经送了出去，本想着连同兰染小阿嫂的也送了，只是阿楚突然又觉得，还是阿兄替阿楚送出去比较好。”殷楚说着，命宫婢拿出了一副羊脂玉镯。 “朕记得，这是阿楚你最喜欢的玉镯吧？”嘉隆帝露出一丝意外之色。 “阿楚是喜欢，只是，阿兄喜欢两位小阿嫂，自然要给两位小阿嫂最好的。阿兄可比这些玉镯重要多了。”殷楚天真地说，“对了，阿兄，再过几日，就出了国孝，阿兄也该给两位小阿嫂名分了，不知阿兄可想好了？” “阿楚觉得如何拟封号？”嘉隆帝感兴趣地问。 殷楚侧着头，思索良久，这次开口。 “阿兄，阿楚觉得，阿兄喜欢的人，自然要高一些位份。只是，两位小阿嫂的出身到底低了一些。如今世家女还未曾入宫，更无后宫之主，若是名分上封得高一些，到时候又该如何去封那些世家的女子？因此，阿楚便觉得，不若封为美人才人如何？两人一个美貌如花，担得起美人。而另一个不仅美貌，还颇具才华，便封为才人好了。虽然封号低了一些，不过，阿楚想着平日里不管陛下赏赐给阿楚什么，阿楚都喜欢，因此阿楚便觉得，两位小阿嫂也定然如同阿楚一般。暂且先委屈两位小阿嫂一番，待世家女入宫，陛下再寻个有头晋了她们的位份便是。如今，陛下大可以给她们一个封号做弥补好了。一个便为柔，另一个便为妙可好？”殷楚胡乱地说道。 嘉隆帝本来还觉得，给自己心爱的两个女子封为美人才人有些委屈她们，只是待听到殷楚的这一番话，又颇为犹豫。嘉隆帝觉得，正如自己阿妹说得那样，他是皇帝，只要是他封的，她们有什么怨言？更何况，世家女势必是要进宫的。两个宫婢封得高了，前朝的那些朝臣就会掐着这一点儿不放。只是，想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位份这般低，嘉隆帝又有些不快。 “说起来，张氏便是宫女出身，最后却做了仅此于皇后的贵妃。两位……”殷楚微微一顿，“日后定然是前途无量的。” “不过是个宫女，这个位份刚刚好。”嘉隆帝飞快地说。 “陛下若是同意那就再好不过了，等出了国孝，阿楚便命人办妥此事。陛下每日日理万机，阿楚便先行离去了。”殷楚施了一礼，缓缓走出长乐宫。 “长公主肯这般为两位柔美人和妙才人着想，倒是她们的福气。”静仪缓缓说道。 “哼，小阿嫂，她们也配。”殷楚神色不善地说。 “那长公主为何……”静仪想要问什么，却又不敢多言的样子。 正在气头上的殷楚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静仪的样子。 “我那个好阿兄，十二岁便碰了女人做了爹。整整五年的冷宫生活，他没碰过女人。如今有两个宠爱的，我又何须在陛下面前触这个霉头？早晚都是要封为后妃的，我还不如早早得提出来呢！既哄了陛下高兴，也省得陛下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情。到时候，惹下烂摊子，还要我来收拾。”殷楚没好气地说，“算了，不和那种人生气了。不过是个宫婢出身罢了。” 静仪闻言，顿时知晓那两人日后不会有什么大造化了。今日长公主提到了张氏，恐怕就连陛下也不愿意让宫婢出身的女子坐上高等位份的后妃了。 “要不了多久，朝臣就该提议让我那阿兄立后了。到时候，两个有封号的后妃，自然有的是人收拾她们。那个翠薇若是个扶得起来的，这个封号就助她一把。若是扶不起来，便是个催命符。”殷楚冷笑，“我又何须为那两个宫婢和陛下坏了兄妹情分？陛下不过是憋得太久了。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待日后，后宫被陛下临幸的女子多了起来以后，谁又会记得她们两个啊。”殷楚不在乎地说。 “长公主真实人善，给了那翠薇一条活路。只可惜，恐怕她没那个能耐享受这种福气。”静仪说道。 “那个翠薇是个聪明的。你真以为她不如兰染会讨陛下欢心？要不了多久，就会有高位份的后妃，与其做一个最受宠的妃子，莫不如让别人来做这个靶子。”殷楚摇了摇头，“倒是个厉害的。既然如此，便让她暂且做一个棋子吧。” 静仪闻言，顿时知道长公主忌讳出第二个张氏。 “倒是可惜了长公主的两幅镯子了。”静仪颇为惋惜地说。 “那两副镯子我确实喜欢。不过，那不过是两个死物罢了。日后，我还会缺这些东西？”殷楚不屑地说。 第8章 遛狗(捉虫) 出了国孝，宫里顿时就热闹了。嘉龙帝算不得暴君，却绝对是个声色犬马的昏君。刚出国孝，宫里便张灯结彩，好似过年一般。 册封的旨意下来了，宫里在嘉龙帝的授意下，热闹了不少。 御花园内，殷楚极其悠闲地坐在那里看着风景。 “长公主今日心情很好？”静仪笑着打着扇子。 “有热闹看心情自然好。出了国孝，后宫的事情也多了，难得的今日休息一下。”殷楚有些疲惫地说。 “长公主一心为陛下打理后宫，每日起得早睡得晚，若是陛下知晓了，定然极为感动。只是，还请长公主注意身子，免得病倒了。”静仪颇为担心地说。 襄澜长公主的身子算不得好。五年的冷宫生活可不是养尊处优过来的，襄澜长公主的身子底子比一般人虚弱了几分。平时不显，若是病了便比常人凶险得多。如今有御医为襄澜长公主调理身子，襄澜长公主的身子倒是好上了许多。只是，静仪依旧颇为担心。 “算不得什么，我又不是病秧子，调理好了就是了，不碍事的。你放心，荣华富贵要有命来享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殷楚神色柔和地笑了笑，随即想到什么似的，微微叹气，“静仪，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如今后宫宫务之所以落到殷楚手里，不过是陛下身边没有妃子，而太后又整日哭哭啼啼的，根本就不理会后宫之事，这才被殷楚一个公主钻了空子。待皇后进宫，于情于理，殷楚都不可能再打理后宫了。当务之急，殷楚要做的事情便趁着皇后未入宫之前，将后宫牢牢地掌控在手里。到时候，即使皇后的话，也没有她的话好使。 殷楚借着先帝的由头，清理了不少后宫的人，又迅速培养自己的人并将他们不着痕迹地安排到各个地方。只不过，这些事情说着容易，真的做起来却极为艰难。好在国孝期间不可能立后，如今再准备立后也要不少时间，这才为殷楚赢得了时间。想到这里，殷楚倒是觉得她那死了的皇帝阿父总算有点儿用处。 至于自己的身子，殷楚明白，她的身子只是因为五年的操劳有些虚弱罢了。如今有御医调理，也不碍事。而且御医也说了，殷楚的身子调养几年便和常人无异。殷楚断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参见长公主。”就在这时，周公公走了过来。 “可曾安排好了？”殷楚问道。 “回长公主，杂家都安排好了，不会出纰漏的。”周公公说道。 “好。周富贵，派人把几位太妃请过来。”殷楚站了起来，“静仪，跟我去见陛下。” 殷楚还未走到长乐宫，便看到了园子里的嘉龙帝和两位妃子你追我逐的。 殷楚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也不多言。 不知过了多久，嘉龙帝才看到殷楚。 “阿妹怎么过来了？站在那里多久了？怎么没人告诉朕一声，累了吧，快过来。”嘉龙帝的心情似乎极好，连带着看着殷楚的深情也温和了许多。 “阿兄，你快来，阿妹有东西要给您看。”殷楚笑盈盈地拉着嘉龙帝的手说道。 “哦？你又打什么主意？”嘉龙帝心情愉悦地问。 “陛下看了就知道了，正巧，柔美人和妙才人也在，一起去御花园玩嘛！”殷楚像极了一个依赖兄长的小女孩。 “长公主倒是不客气，没看到陛下正在这里忙着吗？”妙才人兰染不高兴地说。 话音刚落，场面就变得有些冷。龙嘉帝的有些神色不善地看着妙才人，而殷楚仿若没听到一般。 “长公主一心念着陛下，有什么好事都想着陛下，妾看着都觉得感动。陛下有这样的妹妹，真是让人羡慕。”见龙嘉帝微变的脸色，柔美人翠薇慌忙笑着说道。 “朕的妹妹自然是最好的。走，朕倒是要看看阿妹准备了什么惊喜给朕。”嘉龙帝大笑着一手拉着殷楚，另一只手拉着柔美人往御花园走去。 “陛下，到了。”殷楚笑着说道。 “这里可什么都没有？阿妹该不会让朕看几位太妃吧？”龙嘉帝不解地说道。 龙嘉帝对先帝的妃子算不得喜欢，不过，大概是因为都被张氏迫害过的缘故，因着同病相怜，龙嘉帝对这群太妃多少有一丝耐心。 “陛下不知，这个节目叫做遛狗。”殷楚含笑说道。 “遛狗？”龙嘉帝神色不善地说道。 殷楚不为所动，随即拍了拍手。只见周公公手中牵着狗链。 只见一个女子不着衣衫，身上被涂了墨汁粘上了狗毛，正如同狗一样被算着脖子在地上爬。 “这是？”龙嘉帝神色一亮，似乎看到了什么好玩的。 “陛下不知，这狗是个有姓氏的狗，叫做张氏。”殷楚笑着说道。 众人闻言，这才惊觉此人正是几日之前就不知道跑到哪里的张氏。见到张氏这副样子，众人都有一丝解气的感觉。 龙嘉帝闻言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这人就是张氏。如今的张氏，双目无神，似乎早就认命了一般。 龙嘉帝是恨透了张氏，只不过，龙嘉帝自从登基以后，每日都和美人厮混，恨不得连上朝这种事都忘记。至于自己的仇人张氏，龙嘉帝早就抛到脑后了。 “遛狗？好，遛狗，这个节目朕喜欢。”龙嘉帝大笑着走上前，拿过绳子，亲自遛狗，“张氏啊张氏，昔日你明知道朕害怕狗还用那两个出来吓朕。今日做狗的滋味如何？” 就在这时，李二娘走上前来。一边的李太妃想要将人拉回来，却根本就没拉住。 “陛下，民女本不该插嘴的，只是有些话，长公主不会对陛下说，别人也不敢对陛下说。若是民女不说，陛下便永远不知晓长公主的苦心。长公主为了让陛下开心，可是寻思了许久，接连几天都未曾睡好觉。长公主身子本就有些虚弱，又为陛下颇费心思，整个人都瘦了许多。长公主还不允许宫人对陛下提起她的辛苦。”李氏二娘垂着头说道。 第9章 云亭谢家 一时间，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氏二娘身上。想到几日前李氏二娘的话，众人的眼神都有些变了。殷楚不着痕迹的看了李氏二娘一眼，心中若有所思。 “阿妹辛苦了。阿妹想要什么？朕都赏给阿妹。”龙嘉帝颇为感动地说道，目光未曾给一边的李氏二娘半分。 “阿妹什么都不要，阿妹只想要陛下高兴。”殷楚缓缓说道。 “阿妹这般为朕考虑，朕甚是欣慰。阿妹若是想要什么，尽管去国库去取好了。”龙嘉帝感动得说道。 “阿兄，您难道以为阿妹做这些是为了要赏赐吗？”殷楚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阿妹只想要阿兄开心。阿妹不管陛下是什么身份，阿妹只想让自己的兄长高兴。” “好好好，是朕错了。朕自然之道阿妹是真心为了朕好。可是，就如同阿妹想要让朕高兴一样，朕也想让阿妹高兴。不管国库里有什么，只要阿妹喜欢，尽管拿走就是了。”龙嘉帝极其感动地说。 “阿兄对阿楚真好。阿楚什么都不要，阿楚只要阿兄长长久久地陪在阿妹身边，就如同从前那般，相依为命。”殷楚真切地说。 “从前……”似乎会想到了从前两人相依为命的日子，龙嘉帝的神色再次柔和了许多，“阿妹放心，有阿兄在，定然不会让你再受那种委屈。” 无意间，瞥到了殷楚将秀发掖到耳后的手，心中又是一阵难受。 大平朝最为尊贵的长公主的手，居然比一个普通妇人还要粗糙。想到每年寒冬腊月，自己的阿妹亲手为自己清洗衣物，龙嘉帝便更是感动和愧疚了。 兄妹俩又说了几句体己话，龙嘉帝便去“遛狗”了。被晾到一边的李氏二娘也不恼怒，反而静静地站在殷楚身边，宛若宫婢一般伺候着殷楚。 龙嘉帝心情好了，连带着对殷楚更好了。如今后宫谁不知道，长公主是龙嘉帝身边的红人，对殷楚更加尽心了。让殷楚没想到的是，经过此事，殷楚掌控后宫更加容易了。而殷楚倒是也和李氏二娘亲近了几分。 虽然说是出了国孝，然而作为女儿，殷楚还要为先帝守孝三年。不过，殷楚不在意这个阿父，嘉龙帝更是恨不得没有这个父亲。一朝天子一朝臣，殷楚为先帝守了国孝便罢了。没有人愿意说嘉龙帝最喜欢的妹妹的是非，也没有人太在意一个公主。只要殷楚不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朝臣也当没看到。 因此，殷楚直接领了嘉龙帝的旨意出宫了。 殷楚在冷宫待了太久了，而入冷宫之时又过于年幼，根本就对这个襄阳侯没什么印象。拉着李氏二娘，殷楚便去了襄阳侯府。 “长公主真的要来？”静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话都说出口了，自然要出来的。在后宫里忙了太久了，也该出来走走了。”殷楚叹了口气，“幼时我最喜欢的便是出宫玩闹，只可惜……到底五年了，不同了。” 殷楚的话没有说完，静仪却明白了。襄澜长公主被打入冷宫五年，别说出宫，连冷宫都无法离开。而如今，陛下就要立后，襄澜长公主在这个时候出宫自然不是为了玩。 “说起来，长公主年幼时还来过襄阳侯府呢。”静仪笑着转移话题。 “你今日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有什么便直说吧。”五年的冷宫生活，就如同静仪了解殷楚一般，殷楚也是了解静仪的。 “长公主久居后宫，有些小事自然不会污了长公主的耳朵。襄阳侯的原配夫人是静州胡氏的女儿，并非现在这位。那位云亭谢七郎的日子可不怎么好过。”静仪隐晦地说道。 “谢七郎是胡氏的儿子？那继室可有子女？”殷楚问道。 “有两女一子，分别是谢家八娘和谢家十五娘。八娘去年刚刚及笄，十五娘正直豆蔻年华。其子是谢家十一郎。”静仪说道。 “静州胡氏虽然比不得云亭谢家，却也是顶尖的世家，那继室是什么来头，静州胡家就任由自己的外孙被欺负？”殷楚不解地问道。 “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胡家的女儿最多了，哪里在乎这些了。再者，静州离京城太过遥远了，胡家辈分最高年纪最长的老太爷又在一年前过世，胡家的人都在静州守孝。”静仪低声地说道，“襄阳侯的继室夫人张氏只是个中等世家记在嫡母名下的庶女而已，上不得台面的。只不过，那位在外面是个慈母，谢七郎也是个软弱的，处处被那个张氏拿捏着，空有嫡长子的名头。长公主日日忙着搭理后宫，不知道这些。外面啊，都说这爵位定然是传给谢十一郎而非谢七郎。到时候，谢七郎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哼，到底是世家心狠，若是真的在乎女儿，又岂会不知外孙的处境。罢了，谢七郎自己不争，也怨不得别人。”殷楚颇为冷淡地说，“到了，该下马车了。” 李氏二娘早就下了马车等在一边。 “许久未曾出宫了。”殷楚颇为感叹道。 “如此长公主便该好好玩乐一番了。二娘听闻襄阳侯知晓公主要来，可是高兴坏了。”李氏二娘说道。 “哦？”殷楚微微挑眉，“待会儿你进去，我便以你远方表妹的身份进去好了。” 殷楚一副兴致大起的样子。 李氏二娘闻言，微微一笑：“公主倒是好兴致，二娘听命便是。” 殷楚也不不解释。她今日的马车一直跟在李氏二娘坐的马车的后面，有没有皇宫的标志。殷楚并未用过于奢华的马车，然而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殷楚坐的马车也算计奢华了。不过，湘原李氏二娘的身份自然可以配得上这种马车。若是个聪明的就该看出来，殷楚此举并非临时起意。 殷楚虽然贵为长公主，然而自从出了冷宫，便一直居于内宫，见过殷楚的人并不多。若说为先帝守孝之时见过那些命妇，可是那个时候殷楚素面朝天，如今却是盛装而来。更何况，殷楚那个时候也不是真心为龙嘉帝守孝，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因此只是一直拿着手帕捂着脸装作哭泣的样子而已。如此，见过襄澜长公主的命妇也没几个。 第10章 泄露 殷楚垂着头，一副处处以李二娘为尊的样子。旁人听说殷楚不过是李二娘的远房表妹，便对殷楚不再感兴趣了。 世家女子都是有自己的圈子的。殷楚如今的身份只不过是湘原李氏的远房亲戚，都说一表隔千里，李二二娘对待殷楚的态度也是平平的，因此众世家女倒是对殷楚多了几分轻视。顶级世家的圈子不是那么容易进来的。 殷楚对此并不在意。若是那些世家女子这么容易就接受她这个身份于世家女只能用低微而言的女子，那么殷楚倒是要怀疑这几个女子是否是世家女了。 李氏二娘见殷楚被众人排斥，也没说什么。 “二娘，你这次进宫，可曾看到那位襄澜长公主了吗？”开口问话的是玉河崔氏的五娘。 “倒是见过几面。长公主倒是个难得的美人。”李二娘笑着说道。 “难不成襄澜长公主比泰合顾氏九娘还要美丽不成？”说话的是云亭谢氏的十娘。 当今六大世家分别是云亭谢家、玉河崔家、湘原李家、静州胡家、庐陵赵家、泰合顾家。六大世家世家彼此联姻，少有女儿外嫁，更少有娶外姓女子为正妻的。本来，六大世家中并没有泰合顾家，而是晋宁王家，也就是王太后的家族。 然而，当年的王家便已经有些衰落了，逐渐跌落到六大世家的最后一名。当时王皇后的地位岌岌可危，若是王家那个时候站出来，先帝也未必能废后。只要王太后那个时候不倒，晋宁王家熬过那一关，凭借着皇后的娘家的身份，怎么也不会跌出六大世家。 王皇后被废，王家虽然送去了两个嫡女，却都被先帝厌恶。最终，王家彻底被从六大世家剔除。而顾家则抓住这个机会，一跃成为新的六大世家之一。 泰合顾氏九娘，是个难得的美人。传言，在顾氏一族还不是六大世家的时候，便有传言她的美貌了。甚至还有流言说，就连六大世家的子弟也为之倾倒，愿意娶她做正妻。然而，当时众人也只以为这不过是个传言，没有人在意。毕竟，顾氏一族的九娘只是个庶女。六大世家轻易不肯娶六姓之外的女子进门，而顾九娘只是一个庶女，更不可能进门的。而没过多久，这道流言又被另一件事掩盖住了。 只是，当泰合顾氏跃身成了新的六大世家之一以后，泰合顾氏的美貌也流传开了。而谢家的三郎更是为了泰合顾氏一病不起。 谢三郎痴情至极，执意娶顾九娘为妻。六大世家怎么容许嫡子的正妻是个庶女。不只是六大世家，在整个大平朝，庶女都是用来做妾的，连联姻的资格都没有。别说是庶女，就是庶子，命运也是落在嫡母手中。嫡母愿意打就打，愿意杀就杀，没有哪个家族愿意为了一个半奴仆半主子而去责难嫡母。 不过，也没有几个嫡母有那个心思为难庶子庶女的。倒不是说嫡母多么仁慈，而是这个时代，庶子庶女的地位太低了，根本就不会影响到当家主母，当家主母也自然不会和一个庶子庶女计较。 “十娘，长公主金枝玉叶，岂能用一个庶女和长公主相提并论。”崔六娘微微责备地说道。 “六娘，我知道了，我只是好奇而已。长公主身份尊贵，自然不是一个顾九娘可比的。”谢十娘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是依旧期盼地看着李二娘。 “好了，六妹，你别那么凶，这里就我们几个，谁敢外传？”崔五娘说完，瞪了殷楚一眼，“听说，襄澜长公主性子狠辣恶毒，还出了人狗那种主意。” “五姐……”崔六娘想要说什么，却又碍着面前之人是自己的堂姐，因此只是欲言又止。 “那张氏女本就不是好东西，迫害了我们多少世家女？今日的果，他日的因。再者，长公主尊贵无比，尤其是你我可以说的？”谢十娘皱着眉头说道。 这里虽然谢十娘的年纪最小，然而最为六大世家之首的谢家嫡女，众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崔五娘一向是跋扈惯了，被谢十娘这么说，面色有些难看。 “好了，长公主最为仁善的了，你们别听那些流言蜚语的。不过，长公主的模样倒是比那顾九娘好看多了。”李氏二娘笑着打圆场说道。 “哼，不过一个庶女，仗着自己的容貌居然敢在我们面前嚣张。日后，定然要让长公主挫挫她的威风。要我说，二娘，你这个表妹倒是模样不错，定然能比得过顾九娘，还用得着长公主不成？”说话的是崔六娘的表妹，庐陵赵家的四娘。 “四娘，顾九娘虽然只是个庶女，却到底是我们六大世家的女子。”崔六娘皱着眉头说道。 崔六娘的话没有说完，在场的都明白。用襄澜长公主和顾九娘比，那时在侮辱襄澜长公主。同样的，拿非六大世家的女子和六大世家的女子想比较，那就是在侮辱六大世家的女子。六大世家的女子再不喜欢那个庶女，然而在和外姓女相比，六大世家之人自然要维护那个庶女。 李氏二娘看了殷楚一眼，想要说什么，却在殷楚的眼神示意下最终忍住。 “表姐，你们聊，我去那边看看。”殷楚笑着说道，随即缓缓往远处走。 “算她识相。”崔五娘冷哼一声。 崔六娘微微抬着头冲着殷楚点了点头，既表现了世家女子的高傲，又让人不会觉得失礼。 六大世家的女子随按排外，但是该有的理解，崔六娘却做足了。不管怎么说，能和李家联姻的家族，虽然六大世家不曾将其放在眼里，对六大世家之外的家族而言，也是个厉害的存在。 殷楚漫无目的走着，心中有些烦闷。她的确是弄出了一个人狗的游戏，只是，这人狗的游戏只在后宫流传，为何又会传到外面去？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地传了出去？殷楚自认为她对后宫的掌控还是不错的，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殷楚心烦意乱胡乱地走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就在这时，一阵笛音传来。 笛音悠扬，使得殷楚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倒是难得的笛音。”殷楚颇为好奇地说道。 略一思索，殷楚顺着笛音缓缓往前走去。 第11章 谢七郎(捉虫) 殷楚顺着笛音缓缓往前走，入目的便是一片竹林。 笛音似乎就是从竹林中传出来的。无意中瞥到一边的牌匾——甲竹林。 竹子并不怎么适合在北方生长，殷楚也没有见过南方的竹林，不过，想必这里的竹林定然比不过南方的竹林。只是，殷楚不知为何，只觉得这片竹林极为幽静，也不知是不是笛音的缘故，殷楚只觉得内心一片宁静愉悦。“甲竹林”三个字更是苍劲有力，让人觉得这片竹林当得起这个“甲”字。 殷楚不自觉的走入竹林，缓缓靠近声源处。让殷楚意外的是，入目的是一间竹屋。 在这种素雅的环境下若是出现什么富丽堂皇的屋子，倒是让人觉得不合时宜。只是，这件极为朴素的竹屋，似乎更让人觉得不合时宜。 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襄阳侯府，就算是追求素雅，也不至于这般简陋破旧。 殷楚心中微微有些疑惑，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看清楚，一个身着青色常山的男子，发冠未束，背对着竹林。 这人是谢家的人？殷楚微微有些疑惑。那人的衣着有些朴素，虽然看不到正脸，只是看那人的风姿根本就不可能是奴仆能有的。难不成是庶子？ 庶子的地位比奴仆高不了多少，只不过大家族的主母一般不会在用度上亏待庶子。对于那些没威胁的庶子，那个当家主母不想博个好名声？ 殷楚不知为何，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谢七郎。 “谢毓泽，收起你那个笛子，吵死了。今日长公主会来，待会儿你少给我出现在外面，省得丢了我云亭谢家的脸面。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哼，笑死人了。拿个破笛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才子呢？”一个身着大粉色长裙，头上带面了金银玉饰年纪不大的女子插着腰说道。 “八妹放心，为兄省得了。”男子温并未转过身，殷楚看不清男子的表情。只是，男子那温和的声音透露出男子根本就不介意女子的跋扈与无理。 八妹……谢八娘？殷楚微微皱眉。世家的女子可以张扬跋扈，因为她们有这个资本。然而，这般泼妇骂街的架势，倒是丢尽了世家的脸面。倒是个没脑子又没规矩的。殷楚悄悄地在心里划了一个差。 谢八娘如同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般，不太高兴。想要说什么，只是又想起男子的性子，顿时憋在心里。 “哼，咦？你是什么人？”谢八娘这才看到一边的殷楚。 殷楚见状也不再隐藏，缓缓走上前来。 谢七郎闻言也转过身来，目光在殷楚身上停留。 殷楚这才看到谢七郎的容颜。曾经有一种说法，那就是嫁人当嫁谢家郎。谢家本就是六大世家之首，谢家男儿大多容貌昳丽，有天人之姿，又才华横溢，是天下女子争相嫁人的对象。六大世家之中，尚公主最多的便是谢家。 殷楚年幼时也曾见过谢家儿郎，那时的殷楚年幼，却也觉得谢家的儿郎最为美丽，自己的驸马定然要让谢家儿郎来做。时隔多年，殷楚早就是当年那个在乎容貌的小女孩了，只是，眼前的男子的容貌身姿，恐怕在谢家之中也没有几个比得上的吧。 眼前的男子，最为吸引人的，不是那精致的容颜，而是那飘逸的身子，宛若谪仙。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李家二娘带来的那个表妹？”谢八娘不悦地说，“居然这般不知羞耻，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与人私会，难不成你们私定终身了？到底是下贱之人的儿子，” 谢七郎闻言，垂下头来，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却到底什么都没说。 殷楚见状皱了皱眉。好歹是襄阳侯府的嫡长子，这般软弱，连回嘴都不敢回嘴。这谢八娘也是个没脑子的，哪里有六大世家的女子的气度？还不如一个暴发户的女儿。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李家二娘子带来的人，这般说她，打的是李二娘的脸面。如今有这般说自己的兄长，就算是平日里再不和，在外人面前总要做一做样子，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都不懂。更何况，女子平日里和外男相见算不得什么，又没做什么龌龊的事情。别说殷楚顶着公主的身份，就算是没有公主的身份，女子出行虽然比不得男子，却也没那么多规矩。 “原来这就是云亭谢氏一族的教养啊，我算是见识到了，真是丢尽了名门世家的脸面。”殷楚冷淡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 “你？放肆，我云亭谢家还轮不到你一个卑贱之人说什么呢！”谢八娘顶着谢家女的身份，平日里又受尽了宠爱，哪里会有人敢这般对她说话，一时间，谢八娘气极了。 殷楚看都不看谢八娘一眼，那高高在上的样子，让谢八娘心中涌起一阵愤怒。 谢八娘虽然顶着襄阳侯嫡女的身份，然而她母亲上位并不光彩，这在六大世家中不算是秘密。那些世家女看不上她，却又碍着谢家的面子，面上对她和和气气的，心中不知怎么鄙视她呢。而谢家的几个堂姐妹，也只是碍着外人在场的时候和她们亲近一番，平日里对她们都是爱理不理的样子。 如今，一个家世一般的女子也敢用这般眼神看她。想到这里，谢八娘扬起手就要冲殷楚打。 殷楚一惊，没想到谢八娘居然会在这般行事。想要躲，却根本来不及。殷楚这时后悔没有把静仪等人带在身边。 眼看着巴掌就要落下来了，却被一直手拦住。手的主人正是谢七郎。 殷楚意外地看着谢七郎。 “谢毓泽，你这时做什么？你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小心我告诉阿父和阿母。”谢八娘喊道。 “八妹，好歹她也是李二娘带来的人，若是真的闹大了，打了湘原李氏的脸面便不好了。”谢七郎小心地解释道。 “好啊，谢毓泽，你居然敢帮着外人，我去告诉阿父去。”谢八娘说着哭着跑了过去。 “八妹……”谢七郎一急想要追过去，却又不敢追的样子。 “你这是何必？堂堂襄阳侯府的嫡长子，居然被自己的庶妹这般羞辱而不知反抗。”殷楚皱着眉头说道。 谢八娘是继室的女儿，也算是嫡女。可是，在原配嫡子面前，她这个继室的女儿自然要低一截。虽然说如今没有那么多说道，可是真的要再往古时候追溯，哪有身份继室？正妻只有原配，哪有再娶一说。什么继室，分明就是妾。 “到底是我妹妹，我既为谢家嫡子，更不能做伤了阿父阿母心的事。八妹还小，若有行事不周得罪娘子的事，七郎代我那八妹道歉。”谢七郎一脸歉意地说。 殷楚看着谢七郎那副软弱的样子，气就不大一处出。 作为原配的女儿，殷楚最恨的就是妾室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只是，殷楚虽然不喜欢谢八娘，也有心帮谢七郎一把，只是谢七郎自己不争，殷楚又有什么办法？殷楚本就和谢七郎非亲非故的。再者，殷楚可以帮谢七郎一时，又不能帮他一世。亏得这个人有这么好的容貌和才华，真是浪费。 第12章 争执 见殷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谢七郎只是轻轻一笑。 “臣多谢长公主关心。”谢七郎抬了抬手。 殷楚闻言神色一变。 “你是如何知晓的？”殷楚神色有些冷淡。 “长公主无须担心，臣不会乱言的。”谢七郎似乎没看到殷楚眼底的防备，“长公主甚美，恐怕连以美貌著称的顾九娘都无法和长公主争辉。有这般容貌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是默默无闻之人？六大世家甚少外嫁女子，所谓的远亲，也不会是无名之族。如此，有这般容颜的小娘子，更不会默默无闻。况且，长公主气度非凡，恐怕世家也难以养出长公主这般气度之人。况且，李二娘日日宿在宫中，哪里有机会去带本家的远房表妹来这里？而若是来得是长公主，那么一切便解解释通了。” 殷楚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惋惜。 她进来这么久，都没有人发现她的身份。偏偏襄阳侯的这位七郎发现了她的漏洞。有如此才华之人，却偏偏这般软弱。大平朝又少了一个人才。 作为一个受宠的公主，殷楚并不喜欢那些良臣。龙嘉帝却是喜欢做许多出格的事，连带着让殷楚也跟着心烦。只是，若是没有那些良臣的谏言，她这个公主还可以做得更加跋扈一些。只是，自己的兄长是什么样的，殷楚太了解了。若是没有那些贤臣辅佐，只怕这江山难保。 “长公主果然和传闻一样，和陛下兄妹情深。”似乎想到了什么，谢七郎忍不住轻笑。 那一笑，如春风拂过，又如天边明月。 殷楚不由得叹气，不愧是谢家的儿郎，这副容貌就算是不笑，也会引得众娘子争相求嫁。而这一笑，更是将人的魂儿勾了去。 “哦？”殷楚缓缓回过神来，知晓谢七郎定然有话要说。 “长公主和陛下感情甚好，连带着连自己的阿嫂都要为陛下挑选。只是，李二娘不是个合适的人选。”谢七郎缓缓说道。 殷楚闻言，神色一变。 “谢七郎，你这话可说错了，皇后乃国母，自然有陛下和太后定夺。我一个公主哪来的为自己挑选阿嫂的道理的。”殷楚冷声说道。 “那便是臣说错了。”谢七郎不在意地说，“臣的记性不太好，已忘记刚刚说了什么了。” 殷楚的脸色这才好一些。 “不过，你为何说李二娘不适合做国母。六大世家，除了你们云亭谢家，便数湘原李家的门的高了。李二娘作为李氏一族的嫡女，其祖父正二品大员，其父从三品官职，哪里不适合做一国之母了？难不成你和李氏的二娘子见过？”殷楚神色不太好地说。 “自然不曾见过。”谢七郎摇了摇头，“只是李二娘的性子恐怕不会讨皇室喜欢。” “李二娘的性子很好，甚和本宫的心意。”殷楚神色不太好地说，“时候不早了，我走了。” 殷楚刚要走，又停了下来。 “你刚刚为我挡那一下……” “长公主身份尊贵，是君。哪有臣打君的道理。只是，我观长公主不愿意暴露身份，因此只能如此。还请长公主高抬贵手，原谅我那八妹的无礼吧。八娘她不知道长公主的身份，日后我定然同阿父说，让她为长公主赔罪。”谢七郎一脸歉意地说。 “此事和你无关，你倒是为她求情。”殷楚语气不善地说。 “到底是我的妹妹，做兄长的，哪有不爱护妹妹的？”谢七郎颇为无奈地说。 “忘记你今天见过我的事情。”殷楚冷哼道。 “臣明白。”谢七郎点了点头，“臣什么都不记得了。” 殷楚极为恼怒地离开。自己的掩藏的心思居然被他看了出来。不过，那么一个软弱的人，殷楚也不担心他乱叫舌根子。难得的一个聪明富有才华的人，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性子，该不会读书读傻了吧。 殷楚心中极为恼怒，走路的时候也不看路，猛地和人撞上。 “哪个不长眼睛的！” “公……娘子。”静仪赶紧快步走了过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啊！”谢八娘冷哼道，“二娘，你看你带来的人，这般不懂规矩。要我看啊，该把人赶出去，也省得脏了我襄阳侯府的地方。” “八姐。”谢十娘快步走了过来，不赞同地说。 世家女子虽然排外，但是也是和外姓女子相交的。顶多是不和外姓通婚，和世家共进退而已。殷楚是李二娘带来的，谢八娘这般做，就是让李二娘难看。世家女子再不喜欢一个人，哪怕是骂人，也会绕上几个弯子。更何况，今日是襄阳侯的生日，谢八娘在这里闹，不是砸她自己的面子吗？到时候整个云亭谢氏一起跟着丢脸。 “我怎么了？你给我让开。”谢八娘不悦地说道。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往这里看，谢八娘有些急了。 “来人，把他们给我赶出去。”谢八娘冲着婆子说道。 “放肆！”静仪挡在殷楚面前。 李二娘也皱着眉头站在殷楚旁边。 “放肆？我就是放肆怎么了？”谢八娘跋扈地说。 “云亭谢氏倒是好家教。”殷楚冷哼道。 殷楚这个时候倒是一肚子气。想到那个风华绝代却偏偏一副软弱样子的谢七郎，殷楚看着这个谢八娘更加不顺眼了。 “我云亭谢氏的教养不用你这个下贱的东西来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敢指责我云亭谢氏。我倒是要问问令尊令堂到底是如何教养女儿的。”谢八娘指着殷楚骂道。 殷楚猛地一抬手，把谢八娘指着自己的手指打掉。 殷楚觉得，在冷宫那么多年，虽然因为条件不好和劳累的缘故让自己的身子有些虚弱，可也正是日夜的劳作，反倒是让她比一般的闺阁女子力气大上许多。 “你。”谢八娘疼得面色发红。 “你们还不把人给我赶出去。”谢八娘冲着一边的家仆喊道。 李二娘想要说什么，却被殷楚拦住。 “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殷楚声音一厉。 殷楚作为皇家公主，气质不用说。而掌管后宫这几个月，更是让殷楚比从前多了一番威严。一时间，倒是无人敢上前来。 “八娘，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了你？阿母为你做主，来人，还不……”襄阳侯夫人张氏还未说完，便被一边的一个妇人打断。 “臣妇崔氏参见襄澜长公主，襄澜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13章 打脸 一声“襄澜长公主”，顿时惊呆了所有的人。 谁也没想到，那个看起来不起眼的李二娘的表妹，居然就是当朝最为风光的公主——襄澜长公主。 殷楚仿佛没有看到众人震惊的眼神。缓缓走上前来，殷楚露出一丝矜持的笑容。 “免礼。”殷楚冲着崔氏说道。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愣在这里了？真若是算起来，我和云亭谢氏一族也算是表亲呢。我今日虽是代替陛下前来，只是今日我只是来见见表亲的，无须拘谨。”殷楚笑得极为温柔。 众人闻言，嘴角微微抽搐。 六大世家本就相互联姻。襄澜长公主的母族晋宁王氏本就是曾经的六大世家之人，自然和湘原李氏有联姻。再者，历来的皇后，除了极个别的几位因为特殊的原因做了皇后，都是出自六大世家。不管从那边算，东绕绕西绕绕的，襄澜长公主也能和李二娘绕出一个表亲来。不只是和李二娘，若是真的按襄澜长公主的话来算，在场的世家女，都成了最关注的表亲了。 只是，隔得这么远的表情，哪个敢真的上来和长公主攀亲的？仔细想想，当初李二娘只是随意说这是湘原李氏的表亲，也没有说襄澜长公主出自哪个家族。当时在场的都是几个年轻的小娘子，几个小娘子只觉得李二娘对这个表亲不重视，倒也没多想。若是有年长的在定然会觉察到不对。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上前见礼。 “张氏，你待如何？”殷楚笑得依旧温柔，却让人觉得一股冷冽之感。 “我……我……”襄阳侯夫人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八娘，你又要如何？我的教养如何……”殷楚微微一笑，“先帝是无法回答你了，难不成你要问问太后还是问问陛下我的教养如何？” 殷楚说道最后声音一厉。 “我……臣女不敢。”谢八娘一惊。 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居然是当朝为一的长公主襄澜长公主。想到襄澜长公主的风评，谢八娘就是一阵心惊。 “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还敢对我指手画脚，真是襄阳侯教养的好女儿。”殷楚冷笑。 “我，我是嫡女。”谢八娘又是惊又是怕，待听到襄澜长公主一句庶女的时候，想都没想就喊了出来。 谢八娘的母亲张氏是继室，谢八娘虽为嫡女，却到底身份比原配的儿女低了一层。再加上襄阳侯夫人张氏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更教养不好女儿，连带着本家的几个娘子对她都是极为轻视的。谢八娘表面上不显，实际上极其自卑。如今听了也曾的称呼，一下子就恼了。 “哦？”殷楚拉长了这个音，随即似乎碰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长公主这是何意？我本就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的女儿自然是嫡女。长公主这般侮辱我，若是不能解释缘由，便是轻视我云亭谢氏。”襄阳侯夫人一脸正色地说。 “你可谓襄阳侯的结发妻子？”殷楚问道。 “我……”襄阳侯夫人想要说什么却被殷楚打断。 “我只问你是还是不是？”殷楚冷声道。 “不是。”襄阳侯夫人垂着头低声说道。 “不以妾为妻，妻死不再娶。此乃古礼。”殷楚冷声说道，“我大平朝本就是重礼，你既不是原配，按古礼来讲，妻死了便没了，有哪里来得继室？你不是妾是什么？” 众人闻言均是一愣。在古代，本就没有继室一说。只不过到今天，大多数人都不再遵守这一点，妻子早逝的自然会续娶。襄澜长公主这般说本是没错。只不过，如今谁还在意这一条古礼？继室的地位虽然比不得原配，却也算是妻。若是别人说出这番话，众人自然不必理会，可是今日说出这番话的，却是襄澜长公主。 殷楚也不管自己这番话是否把天下的继室都得罪了。作为最为得宠的长公主，殷楚有这个资本说这番话。而继室的出身本就低，在场的大多都是原配夫人，世家女居多。而襄阳侯夫人张氏那般对待原配的嫡长子，在场的都清楚。站在原配的立场上，谁希望自己不在了自己的儿女受这般待遇？ 一时间，襄阳侯夫人的脸色极差，心中又把谢七郎恨上了。 “长公主还在孝期，便参加宴会，这才是对先帝的大不敬。”谢八娘突然开口说道。 一时间，众人都看向了谢八娘。谢八娘得意洋洋地看着众人，自以为抓到了襄澜长公主的把柄。 襄澜长公主还在孝期的事情，谁不知道。众人都纷纷忽略了长公主该为先帝在后宫闭门不出守孝三年的事情。长公主和先帝不和，陛下也和先帝不和。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连为先帝守灵都不愿意。陛下恨透了先帝，谁都不会在陛下面前说先帝的事情。比起陛下的所作所为，长公主不为先帝守孝三年更算不得什么。最重要的是，长公主受宠，打长公主的脸便是打陛下的脸，尤其是这件事还是为了先帝。 谢八娘这番话，可是把先帝得罪了。 再者，龙嘉帝的几个姐妹，只有襄澜长公主被晋为长公主。如今，后宫王太后整日吃斋念佛，根本就不管后宫的事情。谁不知道，整个后宫都掌控在襄澜长公主手里，日后自己女儿进了宫，势必要和这位长公主打好关系。再者，世家女若是不能做皇后，进宫变没有什么大的必要。若是能和襄澜长公主搞好关系，有襄澜长公主相助，说不定就能得到皇后的位子。谁也不敢小看襄澜长公主对陛下的影响力。 襄阳侯夫人听到了谢八娘的话，立马拽了谢八娘一下。谢八娘不解地看着襄阳侯夫人。 “是臣妇未曾教育好八娘，还请长公主恕罪。”襄阳侯夫人立即为谢八娘求情，“八娘，还不向长公主赔罪。” “阿母，我……”谢八娘还想要争辩。 “啪！”谢八娘还未说完，便被襄阳侯夫人打了一巴掌。 “娘，你打我！”谢八娘不敢置信地看着襄阳侯夫人，随即跑了出去。 “八娘！”襄阳侯夫人一急，却又碍于殷楚在这里，“长公主，都是……” “好了，不必说了。有什么话，你还是对陛下解释吧。”殷楚说完拂袖而过。 谁不知道，陛下最讨厌的便是先帝了。因着王太后整日怀念先帝，陛下对太后这个生母也是极为冷淡。这件事若是传到陛下耳中，恐怕襄阳侯府便会被陛下厌弃了。再严重一些，说不定会连累整个云亭谢家。也亏得襄阳侯是出自云亭谢家的，否则还不知会怎么倒霉呢。 好好的一个寿宴，被殷楚搅得快变成了白事了。 殷楚也不管这些，把某些人弄得不开心以后，殷楚便开心了，直接回宫。对于襄阳侯这种和先帝一样渣的男人，殷楚一向是没有好感。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命妇怎么会知晓人狗一事？”刚一坐上马车，殷楚的脸色就变了。 殷楚知晓，自己虽然贵为长公主，却到底是个女郎，许多事情陛下可以做，她却不能做。如今，她的权势还不够，若是这个时候传出关于她不好的流言，自然对她极为不利。 若是龙嘉帝是个明君，皇权稳固，那么殷楚的名声再差，只要瞒住了陛下，便也没什么。如今皇权不稳，她一个公主又传出这些话，后果是什么不用想殷楚都明白。 殷楚当初特意收拾好后宫，为的就是不去把这件事传出去。难不成，宫里还有别的人的探子？如今圣上后宫空虚，除了那两个宫女出身的宫妃，就剩下一群没有实权的太妃了。到底是谁在跟她作对？ 第14章 回宫 “回长公主，奴已经打听清楚了。今日陛下早朝的时候，直接在朝堂上拴着几个太监宫婢玩起了人狗的游戏。还让……还让大臣也跟着玩。陛下还说……”静仪的声音越来越低。 “还说什么？”殷楚绷着脸问道。 “还说，还说这都是长公主的主意。陛下还夸长公主贴心。”静仪飞快地说完，便小心翼翼地看着殷楚。 “啪！”殷楚将手边的茶杯摔在马车上，“真是我的好兄长啊！” 殷楚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整顿了后宫，又花了一番心思，这才不让这件事流传到宫外去，却没想到被龙嘉帝给毁了。 “在朝堂上都这般荒谬，他到底怎么想的。”殷楚恨不得扒开龙嘉帝的脑子看看，“纵使是先帝做这般荒谬的事情也知道遮掩一番。再这般下去，我看便亡国了。到时候，哪来的富贵。” 静仪闻言垂下头，装作没听见。 “罢了，此事也不是没有转机，只是，还要等待一番……”殷楚叹了口气，认命一般说道。 “长公主，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静仪颇为犹豫地说。 “你我主仆这儿多年，比亲姊妹还亲，又有什么不能讲的？”殷楚说道。 “公主如今已经十四了，就快及笄了。如今国孝虽然过了，陛下无须再为先帝守孝，可以立后，公主却不然。公主还要为先帝守孝三年。到时候，长公主都已经十七了。出了这等事，群臣自然不愿意让长公主进门。那些大臣有眼无珠，不识长公主的好。长公主在守孝，陛下又不可能为长公主赐婚，到时候些大臣趁着长公主守孝的三年让自己的儿郎娶了妻，长公主怎么办？”静仪颇为担心地说。 “你当陛下做不出在孝期赐婚的事情？”殷楚讽刺地说，“这件事不急，我自有法子脱身，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不过，是该选个驸马了。此时不急，待陛下立后以后，我再寻个合适的驸马。” 静仪闻言，也不再担心。别说陛下做出孝期赐婚的事情，就是陛下旨让订了婚或者成了亲的儿郎休妻娶长公主，也是大有可能的。 回到皇宫，殷楚见一切都烦。 “长公主，您今日累了一天了，该早些休息了。”静仪劝道。 “我倒是想睡！还是先去见陛下吧。”殷楚皱着眉头说道。 “是。” “等等，先去御膳房。”殷楚猛地想到什么似的说道。 如今，殷楚最不想见的就是陛下，却又不得不见。 难得的这个时候龙嘉帝没有和哪个宫女拉拉扯扯的，这倒是让殷楚松了口气。否则，殷楚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把手里的燕窝砸在龙嘉帝的脸上。 “阿楚来了，今日玩得开心吗？”龙嘉帝看到殷楚，很是高兴的样子。 “阿楚今日为陛下惹了麻烦。阿楚到底是个女儿家，不懂大局，是阿楚的错。只是阿楚一听说那个襄阳侯夫人姓张，又看那个张氏那般对待襄阳侯发妻留下的儿子，心中就是一阵恼火。更可恨的是，襄阳侯眼睁睁地看着继室那般对待自己的嫡子却不制止。每每想到这里，阿楚心中便是一痛。”殷楚气愤地说道，随即想起了什么，殷楚一脸自责的样子，“阿兄日日为国事操劳，阿楚却为阿兄惹了麻烦。” “什么麻烦？你是朕的阿妹，又怎么可能出错。倒是那个襄阳侯，娶了那么一个女人，我看他的爵位也做到头了。”龙嘉帝恼怒地说。 “阿兄莫生气，龙体要紧。来，喝点儿燕窝补补身子，这可是阿楚学了许久亲自做的。”殷楚说着端起了燕窝，却不曾想，手猛地被龙嘉帝抓住。 “阿兄？”殷楚一惊。 龙嘉帝却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落在了殷楚的手上。 殷楚顺着龙嘉帝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双手，在心中微微叹气。 “是朕对不起阿妹。”难得的，龙嘉帝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自责。 那双手极为粗糙，甚至还有冻疮，根本就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手，更可况是一个公主？ “都是张氏的错，哪里关阿兄的事？只要阿兄能好，阿楚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殷楚冲着龙嘉帝笑着说道。 “朕此生定然要护你周全。”龙嘉帝郑重地许诺。 “有阿兄在，阿妹便什么都不怕。”殷楚甜甜地冲龙嘉帝笑着说道，“陛下，尝尝阿楚的手艺。” 龙嘉帝接过燕窝，尝了一尝，也不知道是真的好吃还是心情好的缘故，龙嘉帝忍不住点了点头。 “阿妹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也不知晓日后便宜了哪家儿郎？”龙嘉帝说道。 “阿兄最讨厌了，总是拿阿妹打趣。阿楚最亲近的人就是陛下了，阿楚才不要出嫁呢！”殷楚红着脸说道。 “是啊，阿妹是朕最亲近的人。”似乎想到了什么，龙嘉帝颇为感慨地说，“阿妹不许说胡话，朕定然要为阿妹寻个最好的儿郎做驸马。” 听到龙嘉帝话，殷楚松了一口气，还好，龙嘉帝没有真糊涂到把自己留在皇宫里一辈子的打算。 “陛下又在说胡话，这天底下又有哪个儿郎比得过陛下？不过，陛下可要答应阿妹，日后真的要把阿妹嫁出去的话，那个人一定要让阿妹自己挑。阿妹不求能嫁一个像陛下一样好的儿郎，只是那人定然要有一两样像陛下的。否则阿楚可不依。”殷楚笑盈盈地说。 “好好好，就依你。”龙嘉帝笑着说道。 “陛下，长公主，太后娘娘来了。”一个宫女小心翼翼地禀报。 殷楚闻言一愣。自从先帝故去以后，太后先是整日在自己的寝宫大哭，再后来便是整日吃斋念佛，连带着张氏都不理。怎么今日太后有时间过来了？殷楚可不认为太后是良心发现突然关心起儿女了。 看着一边脸色瞬间就变了的龙嘉帝，又看了看小心翼翼的宫女，殷楚突然间有不好的预感。自己那个阿母不会又要折腾出手很么事情来吧？ 一瞬间，殷楚暗骂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儿离开？ 第15章 母子失和 “就说朕不在。”龙嘉帝不耐烦地说。 “是。”宫婢答道。 “太后，您不能进，不能进来，这不合规矩。” “给我让开，我来看看我的儿子，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听到外面太后和宫婢的声音，殷楚微微皱眉，看了看面色不善的龙嘉帝，殷楚忍不住再次叹气。不用想，定然是太后又要做什么惹陛下不开心的事了。 太后在乎的事情，就那么几件。也不知道这次是哪件事。然而不论哪件事，都不会是让陛下开心的事情。 “阿楚，你也在，你看看你阿兄。那是你亲舅舅啊。”太后恼怒地说。 “朕没有那样的阿舅。太后不要忘了，当初弃我们母子三人于不顾的，就是你那亲兄弟。想想王美人和王充华。”龙嘉帝恨恨地说。 “阿母又何尝不恼他们的无情。可是，那到底是你的亲娘舅啊。如今王家已经不再是六大世家了，往昔的荣耀不复，阿母心痛啊。再者，陛下刚刚登基不久，皇位不稳，正需要亲娘舅的扶持的。听阿母的话，给你的几个舅舅和表兄弟升升官，再立你的表妹为后。”太后一边痛苦一边说道。 “哼，朕不抄王家满门就不错了，此话阿母不必多说了。”龙嘉帝恼怒地说。 “你！你是我的儿子，怎能如此！”太后没想到龙嘉帝会这般无情，忍不住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太后不要忘了，朕姓殷，不姓王。”龙嘉帝也彻底的怒了，“来人，送太后回寝宫。” “太后……”宫婢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龙嘉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楚，你看看你兄长，你看看啊！”见龙嘉帝翻脸，太后红着眼圈拉着殷楚说话。 殷楚算是看明白了，她就觉得奇怪，这个时候自己的阿兄没有和宫婢亲热。不是她运气好，也不是龙嘉帝转性了，而是被太后烦得连对女人都没兴致了。 殷楚在冷宫这么多年，第一恨的是张氏，第二恨的是先帝，第三恨的就是晋宁王家。自己这个阿母也真是的，永远做事都不长脑子。若非先帝死得早又没留下别的子嗣，安能有她今日快活的日子？她也是个拎不清的，从冷宫回来这段日子，太后就做了两件事，却两件事都是和陛下对着干的。没看陛下都不肯唤她一声阿母了吗？ 张氏早就沦为殷楚手中的玩物了，先帝也早就没了，最后只剩下王家了。殷楚自然恨透了王家。只是比起权势，似乎对王家的恨也微不足道了。大平王朝，除了极个别的太后，都是出自六大世家的。非六大世家的女子做了太后，底气也极其不足。比起灭了王氏一族报仇，似乎扶持王氏一族更为划算。只有自己的母族依旧是六大世家之一，殷楚做事的底气才能更足。她到底只是个公主，比不得龙嘉帝做事那般无顾忌。 “阿母，今日天色不早了，陛下累了。您也该回寝宫休息了。这里有阿楚呢。”殷楚给了太后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你要好好劝劝陛下，那是你的亲阿舅啊。”太后不放心地说。 “阿母快回就是了。”殷楚劝太后回去。 待只会哭啼的太后离开了，殷楚这才松了口气。 “你这次又有什么鬼主意？太后的话你也听到了，难不成你甘心扶持晋宁王氏？”龙嘉帝不悦地说。 “陛下还不了解我？阿楚自然是和陛下一条心的。我这辈子，最恨的便是王氏一族了。那是你我的亲娘舅，却这般对我们兄妹二人。当年在冷宫里，阿楚每每想起阿舅的无情，心中便是无尽的恨意。如今终于出了冷宫……”殷楚抬起了自己的双手，“这哪里是一个公主该有的手，阿楚每次看到这双手，就恨透了王家。” 龙嘉帝闻言，面色好了不少。 “可是，偏偏阿母是个拎不清的，也不知道哪个东西在她面前说了什么，才让阿母这般同陛下闹。那人存心坏了太后和陛下的母子情分。”殷楚恼恨地说。 “哼，朕可没那样的阿母。”龙嘉帝恼怒地说道。 “陛下，如今陛下刚登基，阿母是个拎不清的，陛下何须和阿母闹让朝臣看了笑话。想必陛下也不愿后宫不得安宁，如此，倒是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殷楚笑着说道。 “什么法子？”龙嘉帝感兴趣地问。 “阿母既然想要给王氏一族的子弟升官那便升官就是了。陛下只需要设几个品级高又没有实权的官职给王氏子弟就是了。如此，既可以赌了太后的嘴，也不会让王氏一族得到便宜。”殷楚笑着说道。 龙嘉帝轻轻敲打着手指，殷楚明白，龙嘉帝是在沉思。 “到底是陛下的母族，虽然阿楚恨不得灭王氏满门，只是，陛下刚登基，正是需要人扶持的时候。当年弃我们于不顾的，是王氏的族长，阿母的兄弟。晋宁王氏一族本就是大族，又不止族长这一支。陛下为何不选另一支取而代之呢？到时候，既报了仇，又为陛下增添新的力量。新族长根基不稳，力量不足，定然会对陛下言听计从的。”殷楚继续说道。 “不愧是朕的妹妹，想得就是周到。”龙嘉帝龙颜大悦。 “哪里是阿楚聪明，只是阿楚和陛下待久了，学了陛下几分聪明而已。若非陛下被阿母气到了，早就想到了，哪里用得上阿楚。”殷楚笑着说道，“陛下是天子，谁又能比得过陛下？当初张氏相近法子还陛下，如今登基的不还是陛下吗？这便是天命。” “对，天命。”龙嘉帝心情更好了，“今日多亏了阿楚，阿楚喜欢什么，朕赏给你。” “陛下又和阿楚生分啊，阿楚什么都不要，只盼着陛下能好，阿楚便好了。再者，阿楚是陛下的阿妹，阿楚若是真的想要什么，陛下还会不给吗？”把龙嘉帝哄高兴了，殷楚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也罢，日后阿楚想要什么，不用和朕说，直接拿便是了。”龙嘉帝毫不在意地许下承诺。 “那阿楚便多谢陛下了。”殷楚一副乖妹妹的模样。 第16章 讨好 “长公主，李二娘求见。”宫婢静音施礼说道。 “二娘？今日不是她离宫的日子吗？”殷楚有些疑惑地说。 “正是呢。”静仪在一边接道。 “二娘子似乎有什么话要对长公主说。”静音说道。 “如此，便让她进来吧。”殷楚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阳穴。 眼看着龙嘉帝就要立后了，殷楚越发地忙碌了。于殷楚而言，在皇后进宫之前掌控住后宫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是。”静音说着退下。 没过多久，李二娘便走上前来。 “李氏二娘见过长公主。”李二娘恭敬地冲着殷楚施礼。 “快起来吧，今日你就要离开后宫了，可收拾好东西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便是了，你我之间不必见外。”殷楚笑得亲切极了。 李二娘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周围。 “你们都退下吧，我要和二娘子说几句体己的话。”殷楚吩咐道。 待宫婢都推下去以后，李二娘恭敬地拿出一个盒子。 “姑母自从进宫，便甚少与家人相聚。得长公主垂帘，二娘这才得以和姑母相见。二娘进宫数月，幸得公主扶照，心中甚是感激。长公主乃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妹妹，身份尊贵。二娘巧得一物，自觉身份不配使用。如今见了长公主，二娘这才明晓此物是有了主人。”李二娘说完，便将手中的盒子呈了上来。 殷楚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你倒是有心了，也别站着了，我们一起坐吧。”殷楚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起来。 “多谢长公主赐座。二娘这次入宫，可算是长了见识。”李二娘轻笑着说。 “哦？”殷楚微微挑了挑眉。 “二娘一直因为自己是出自湘原李氏，出自六大世家而自傲。如今进了宫，见了长公主，二娘才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家女子因为出自世家，得以有幸入宫服侍陛下，更有福气的，便可作为后宫之主。然，世家女虽然可为后，却到底出身比不得帝王家的娘子尊贵。论教养和气度，更是比不得长公主了。世人都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位尊，却不知晓，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便是皇室的嫡出公主。”李二娘说完，便小心翼翼地看着殷楚的脸色。 殷楚不置可否地接过盒子，打开盒子一看，殷楚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你倒是有心了，只是这种话，日后切不可在外面说。”殷楚的声音更为柔和了。 “长公主教训得是。二娘只是因发自心底地尊敬长公主，这才对长公主言说。二娘自然不会对外人道的。”李二娘极其上路地说。 没有人知晓李二娘对襄澜长公主说了什么，只知道李二娘是被襄澜长公主破例用自己的软轿送出宫的。而接连几日，襄澜长公主的心情都很好，连带着整个后宫也从阴云转向晴天。 “你这几日倒是怎么了，笑得这般甜。”龙嘉帝颇为好奇地问。 “见到陛下，阿楚心中自然高兴。”殷楚笑吟吟地说。 “这张嘴，跟抹了蜜汁似的。行了，你是朕的阿妹，朕还不了解你，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似乎是被殷楚的喜悦所感染了，龙嘉帝也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阿兄，你看。”殷楚说着举起自己的双手。 原本极为粗糙的手变得细腻了许多，虽然依旧不是一双金枝玉叶该有的手，却让人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这个都是李二娘子的功劳。”殷楚笑着说道。 “李二娘子？可是湘原李氏女，李太妃的侄女？”龙嘉帝回忆道。 “就是她。李二娘贵为湘原李氏女，这气度可比别的世家女好上许多，模样也是极其出挑的。此女极为贤惠，雍容大度，友善弟妹，善解人意。听说，其母胡氏便是一个极其识大体、贤惠的女子，李大夫的许多美妾，都是那位胡娘子亲自挑选的。李大夫坐享齐人之福，那位胡娘子功不可没。听说，此女颇具其母风范，也不知晓日后会便宜哪家儿郎。”殷楚颇为感慨地说道，“可恨阿楚不是男儿身，若不然定然要那李二娘做王妃的。” “哦？那个李二娘有多美？”龙嘉帝感兴趣地问。 龙嘉帝和李二娘也是见过面的，只不过，龙嘉帝的心思从未放在李二娘身上，更不成注意到李二娘。 “是个难得的美人，当然，比不过陛下身边的柔美人。不过啊，这娶妻当娶贤，如此日后才能妻妾和睦。男子本就三妻四妾，有个贤良淑德的妻子，日后什么样的美妾没有。”殷楚言道。 “如此看来，能得阿楚这边看中，定然是一个难得的美娇娘了。”龙嘉帝感慨道。 “这是自然，对了，陛下就要立后纳妃了，阿楚有句逾越地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殷楚颇为犹豫地说。 “有什么不当讲的，阿楚尽管说便是了。难不成，阿楚为自己选好了阿嫂？”龙嘉帝似玩笑般说道。 “陛下莫要打趣阿妹了。阿楚虽然深得陛下宠爱，可是这立后的事情又岂是阿楚该管的？皇后乃一国之母，母仪天下，自然由天子说得算。不过，阿楚要说的事情，倒是真的跟此事有些关系。阿楚上次出宫，见那襄阳侯府的谢氏八娘对先帝颇为恭敬，如此，阿楚便想着，陛下何不将她纳入后宫，便让她名正言顺地日日夜夜地为先帝守孝便是了。为人子女当守孝三年，谢八娘对先帝尤其尊敬，守上六年八年十年也是应该的。”殷楚冷笑着说道。 “上次你不让朕教训那个谢家八娘，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如此，便依你，就让她为先帝受一辈子的孝吧。”龙嘉帝也冷笑着说道。 “这可是谢氏八娘的福分，旁人求也求不来的。”既然那么盼着她这个公主去给先帝守孝，那她便要让谢八娘守一辈子活寡。 殷楚说完，和龙嘉帝相视一笑。 “有此阿妹，朕一生无憾也。”龙嘉帝感慨道。 “有兄如此，其乐融融，乃阿楚之福分也。”殷楚也感慨道。 历史上有名的守活寡的妃子，就在这一刻诞生了。 第17章 破裂 轰轰烈烈的立后大典就这么结束了。从皇帝出了国孝到选定皇后人选，再到立后，整整过了大半年的时间。除了皇后以外，还有十二个世家高门女子，和二十个从民间选秀而来的女子。原本冷清的后宫，也在一瞬间热闹了起来。 若说有什么不尽人意的地方，便是太后在立后大典上依旧穿着一身素服，弄得龙嘉帝大怒，母子二人再次吵了起来。而碰巧的是，襄澜长公主病倒了。李皇后欲劝阻，却反被太后骂了一顿。李皇后并不得王太后的喜欢，然而，李皇后背后站的是襄澜长公主。龙嘉帝不喜欢这个母亲却宠爱襄澜长公主在后宫不是什么秘密了。因此，李皇后虽为太后不喜欢，却也于她没什么大碍。谁都知道，太后整日哀叹先帝，根本就不理会后宫之事，更是免了后宫妃子每日的请安。 后宫一直由襄澜长公主掌控，襄澜长公主病倒了，索性陛下立了后，掌管后宫的自然是李皇后。 龙嘉帝极为担心襄澜长公主的病情，连带着最热衷的房事也觉得没有趣味了。也正是如此，龙嘉帝也只是按照宫规和皇后宿在一起，而不是去宠幸别的美人。 襄澜长公主病了大半个月，这才好了起来。 “静仪，你说我这副样子，像大病初愈的样子吗？”殷楚面无表情地问道。 “长公主自然是做什么像什么的。”静仪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整个后宫除了龙嘉帝都知道，襄澜长公主为了李氏二娘成为皇后没少花精力。襄澜长公主和李皇后是一条船上的人。可以说，这一次立后，襄澜长公主大获全胜。然而，静仪却明白，襄澜长公主并不高兴。 未立后之前，整个皇宫，当属太后、陛下和襄澜长公主最大。如今后宫妃子多了，襄澜长公主可以仗着自己受宠而忽视那些高位分的妃子，却不能忽视皇后。静仪看得明白，知道自从自家公主出了冷宫以后，满眼都是权势。而如今，贵为长公主的殷楚却要对一个世家女卑躬屈膝的，襄澜长公主能高兴就怪了。 “也该看看我那好阿嫂了。”殷楚心情不怎么好地说。 “皇后娘娘对长公主素来恭敬的。”静仪垂着头说道。 “恭敬？她对我恭敬又如何，如今她是皇后了，我一个早晚要出嫁的公主，拿什么和她争。”殷楚不悦地说，“可恨我生在了皇家。我若为世家女，定然要拿万丈荣耀。” 静仪垂下头，当做没有听见。 “罢了，就去见见我拿阿嫂吧。”殷楚叹了口气。 似乎因为襄澜长公主的情绪不佳，这一路上的宫婢太监都大气不敢出。 “阿嫂。”待见到李皇后以后，襄澜长公主一改刚刚阴沉的样子，甜甜地冲着李皇后施了一个家礼。 “娘娘贵为一国之母，长公主初次觐见皇后娘娘，当施君臣之礼而非家礼。”一边的苏姑姑走上前来，深情严肃地说道。 “放肆！”静仪走上前来，声音一厉。 “到底不是皇宫里出来的，这宫规就是差了许多。我好歹也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妹妹，当朝唯一的长公主，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这个宫婢说三道四的。阿嫂仁善，不忍心责罚你。只是，宫规不可废，既然阿嫂仁善，我今日便做个恶人，替阿嫂教训你一番。来人，给我掌嘴。”殷楚厉声说道。 殷楚话音刚落，便有宫婢走上前来。 “住手。阿楚，此人是我的婢女。”李皇后神色不善地说道。 “哦？这是皇后的意思？”殷楚挑了挑眉，“都愣住干什么，皇后娘娘不懂规矩，你们还不懂规矩。坏了宫规的，就该按宫规处罚。否则，日后人人仗着主子的宠信而欺辱后宫的主子，那皇家便成了天下的笑话了。今日欺辱的是我这个长公主，他日岂不是要欺辱到陛下和太后的头上了吗？” “你们谁敢？”李皇后拦在前头。 宫婢却不管那么多。襄澜长公主掌控后宫快一年了，后宫哪个不知道襄澜长公主的手段。况且，陛下宠爱长公主，却不怎么宠爱皇后这个发妻。前脚襄澜长公主的病好了，后脚陛下的心情就好了，连规矩都不顾，日日和别的妃子宫婢厮混在一起。 后宫之中，人人惧怕襄澜长公主的手段。可以说，襄澜长公主在后宫是一手遮天。而陛下偏宠长公主，不喜欢皇后，陛下可不是个守规矩的。太后虽然不管后宫之事，可是襄澜长公主毕竟是太后的亲骨肉，而李皇后却不得太后喜欢。 虽然不倒半年度时间，然而襄澜长公主却已经在后宫扎得根太深了，而李皇后却是个没有丝毫根基的皇后。若是龙嘉帝是个明君，断然不会允许长公主这般做。可是谁不知道，陛下的脑子还没有长公主清醒呢。 殷楚快步走出皇后的寝宫，心中却是滔天的怒意。 “长公主……”静仪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晓该如何劝。 “当初对着我那般恭敬，一副即使自己做了皇后也比不得我这个长公主尊贵。如今刚做了皇后，便过河拆桥，一个宫婢也敢训斥我。”殷楚恼怒地说道。 “长公主，如今您和皇后娘娘的梁子算是结下来了……”静仪颇为担心地说。 “倒是让他得说中了。”殷楚冷哼道。 “他？”静仪不解地看着襄澜长公主。 “真以为自己做了皇后便无所顾忌了？李氏她是不是忘了，皇后可以立也可以废的。”殷楚冷笑。 “长公主可是要做什么？”静仪说道，“不论长公主做什么，奴都愿听长公主吩咐。” “你说，一个生不了嫡长子的皇后，该如何保住皇后的位置？”殷楚笑得灿烂。 历来皇帝，不出意外都是嫡长子继承。若是太子并非嫡长子，那不是将太子的生母立为皇后，便是废了太子，这已经成了沿袭千余年的不成文的规定了。 “长公主是要？”静仪瞬间就明白了。 “当年萧昭仪如何对付张氏的，我便如何对付那李氏。走吧，去见陛下。”殷楚一扫刚刚的郁闷，笑得极为灿烂。 她殷楚尽然能让她李氏做皇后，便也能将她从这个位子拉下来。她襄澜长公主要做的事情没有人拦得住。 第18章 大皇子 “大皇子，你怎么出来了？这里可不是你能待的地方。”一个年级较大的女子的声音传来。 “我……我要见姑姑。”怯怯的声音从树后面传来。 殷楚猛地停住了脚步。 “大皇子记住自己的身份。皇后娘娘待大皇子如亲自，盼着大皇子成才。大皇子还是多读些书，少出门的好。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大皇子偷着溜出去，恐怕大皇子又要受苦了。”宫婢严厉的声音传来。 “我错了，姑姑不要告诉皇后娘娘好不好？求求你了，皇后娘娘好凶的，希儿不想挨打的。”殷希痛苦的声音传来。 “大皇子若是知错了，下次就不要溜出去。唉，到底是贱人的儿子，果然是个贱种。我会如实的禀告皇后娘娘，给你一个教训……” “哦，我倒是不知道陛下的儿子怎么成了贱种了。”殷楚忍着怒意快步走出了丛林。 “长公主？”宫婢一惊。 “希儿，过来。”看着怯怯的殷希，殷楚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起来。 “姑姑！”殷希飞快地跑过来抱住殷楚的大腿，“姑姑，他们说姑姑不要希儿了，希儿好怕啊，姑姑不要不理希儿，希儿会乖乖的，一定不会惹姑姑生气的。” 殷楚见状，心中一软。当初在冷宫的时候，太后没有担当，又整日哭诉先帝的无情。龙嘉帝先是和宫婢缠绵，把那宫婢的肚子弄大以后，那宫婢为了生下大皇子没了性命。龙嘉帝不去反思，反而整日喜怒无常的。殷希可以说是殷楚待大，虽然大多数的事都是静仪在做，然而殷楚到底对大皇子有了很多感情。 殷希自幼乖巧懂事，那时殷楚实在烦闷了，便拉着殷希说话。殷楚知道殷希听不懂这些，殷楚也不需要殷希听得懂。到底是陪她度过最为艰难岁月的孩子，殷楚对殷希还是有几分真情的。 自从出了冷宫，殷楚除了在名分上关照了殷希的生母以外，便也没怎么管过殷希。谁曾想，到时让李皇后钻了空子。 “希儿这么乖，姑姑怎么会怪希儿。”殷楚低□□子，为殷希擦了擦泪水，“希儿，你要记住，你是陛下的儿子，是大平朝的大皇子。希儿的阿母是陛下亲封的贵人，身份尊贵。希儿是皇长子，日后是要为陛下分忧解难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许哭鼻子。” “嗯，希儿不哭……希儿……希儿不哭的，只要姑姑不要不理希儿。”殷希一边说一边哭。 殷楚见状摇摇头，也不说什么。 “我倒是不知，一个小小的宫婢，也敢在皇子面前自称我不说，还敢侮辱皇子。”殷楚冷笑道。 “奴，怒错了，长公主恕罪，奴再也不敢了。”宫婢跪在地上磕头道。 “欺辱皇子，罪不可恕。今日我就要以儆效尤，再敢以下犯上，她就是你们的下场。来人，把这个宫婢给我乱杖击毙。给我查清楚她的家人，三族之内，若有女子，便充作军妓。若有男儿，便流放江州。”殷楚声音冰冷。 “长公主饶命，长公主饶命。大皇子，求求您了，看在奴伺候您这么长时间的份上，饶了奴吧。”宫婢拼命地磕头。早就知道襄澜长公主狠，却从未想过襄澜长公主居然这般狠。连她的家人都不放过。 “怎么，你不忍心了？”殷楚看着有些于心不忍的殷希冷声说道。 “我……”殷希一时间有些吓住了。 “对比尔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你是大皇子，身份尊贵吧，不要处处被一个宫婢牵着鼻子走。她不过是一个贱婢而已，你却是皇子。一个贱婢的性命不值钱。”殷楚教训道。 似乎被殷楚严厉的样子吓到了，殷希怔怔地站在那里。 殷楚见状摇了摇头，到底是个五岁的孩子。想着自己五岁的时候，也曾这般天真。在殷楚被打入冷公主之前，谁不知道大平朝嫡出的公主是个善良、单纯的公主，根本就不像生在皇家的女儿。五年的冷宫生涯，殷楚早就不懂得怜悯了。殷楚只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有权势，便什么都没有了。这一辈子，谁都别想再挑战她的威信。皇后不行、太后也不行，就连陛下也不行。谁若是要夺走她的权势，谁就是她的敌人。 挺着不远处传来的惨叫声，殷楚嘴角不自觉地微扬。惨叫声越来越微弱，直到消失。 “走吧，我们去见陛下。”殷楚的声音柔和，谁又能想到，就是这般柔和的声音，刚刚才夺走一个人的性命，甚至还要夺走更多人的性命。 殷希抿了抿嘴，紧紧地拽着殷楚的手。 殷楚刚走到长乐宫门口，便听到了杯子摔碎的声音。 “长公主，您可来了。”长乐宫的宫婢见殷楚过来了，一副见到救星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殷楚微微皱眉。 龙嘉帝不是个明君，却也不是个暴君。虽然在冷宫那五年，龙嘉帝越来越喜怒无常，越来越暴戾。可是自从龙嘉帝称帝以后，出了昏庸好色以外，甚少动怒。殷楚一直觉得，只要给龙嘉帝足够的美人让他玩弄，龙嘉帝脾气可比先帝好得太多。 “长公主，您快看看吧。刚刚太后娘娘来过了，和陛下大吵了一架。太后被陛下推伤了。如今，陛下怒气未消，正在发怒呢。”宫婢快速地说道。 “太后可曾说了什么？”殷楚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阳穴。 殷楚越发觉得，就自己母亲这脑子，就算是没有张氏，她也坐不稳皇后的位置。好在先帝死得早。太后一向是该管的事她不管，不该管的事处处都有她的事。太后自从出了冷宫以后，一共也没做过几件事。偏偏做的那几件事没有一件是让陛下高兴的。龙嘉帝可是什么明君孝子，更不是什么在乎名声的人。真若是把龙嘉帝惹怒了，太后也别想再有如今的尊荣了。 到底是自己的母亲，殷楚就算是再不喜欢太后，对太后还是有那么一丝真情的。虽然是那一丝真情少得可以忽略不计。 “奴不知。”宫婢摇了摇头。 第19章 分权 “长公主，您可算是来了。”郑公公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您不知道，刚刚太后来了杂家就觉得不对了，便吩咐人去寻您。结果宫婢刚走，太后便和陛下吵了起来。陛下将太后推上了，太后吓得立马回了宫。” “你可知是因为什么事？”殷楚低声问道。 “回长公主，陛下立了李氏女为后而未立王氏女做太后，心中甚是不悦。这后宫都没有一个姓王的娘娘，这才引得太后来寻陛下理论。”郑公公飞快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殷楚闻言，连叹气都不想叹气了。 “罢了，我待着大皇子进去看看。”殷楚说完，对着殷希耳语一番。 殷楚进入长乐宫时，龙嘉帝正阴沉着一张脸，地上也是一片碎片。四周的宫婢都是垂着头，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还愣着做什么，这些碎片可是有大福气的，还不把它们收拾好供奉起来。”殷楚吩咐道。 “福气？他们有什么福气？”龙嘉帝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解。 “能让陛下亲自将它们打算，不是它们的福气是什么？陛下碰过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自然该供奉起来的。”殷楚走上前来声音柔和地说。 “就你鬼主意多。”龙嘉帝忍不住笑了笑，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再次变得阴沉了，“你倒是个贴心的，只可惜有的人就是不让朕安宁。” “可是太后又做了什么让陛下生气的事情？”殷楚走上前来，拉着龙嘉帝的手坐了下来，“太后是个什么样的，陛下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和她置气气坏了陛下的身子呢？若是陛下有个什么损伤，阿楚和希儿都会难过的。” “阿父，不生气。”殷希走上前来，怯怯地抱住龙嘉帝的大腿。 “今日怎么把他带来了？”龙嘉帝看着小小的儿子，心中倒是微微舒服了一些。 虽然没对这个儿子用过心思，可是到底是自己的长子。而且，龙嘉帝也就这么一个儿子。 “陛下也知晓，太后是个不管事的。前些日子一直在忙着管理后宫，也没怎么关心过希儿。如今陛下立了皇后，阿楚也闲了下来，这才有功夫去看看希儿。想着陛下日理万机，平日里也没有空多看看希儿，希儿又想念极了陛下这个阿父，因此我便将希儿一起带了过来。”殷楚解释道。 “希儿想朕了？”龙嘉帝将殷希抱了起来。 “希儿每日都在想念阿父，可是锦姑姑不让希儿见阿父。阿父，你不要抱希儿了好不好？”殷希恳求道。 “这是为何？”殷楚故作疑惑地问。 “希儿长大了，是大孩子了。阿父再抱希儿会累到阿父的。希儿是阿父的儿子，要为阿父分忧，又怎么能累到阿父呢？”殷希稚气的脸带着一丝认真。 原本有些不悦的龙嘉帝听了因吸毒的话，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不愧是朕的儿子。” “希儿果真像极了陛下。”殷楚也笑着说道。 “希儿，为何锦姑姑不让你来看朕？”龙嘉帝笑过以后，想到殷希的话，忍不住问了出来。 “阿父，希儿是不是贱种啊？锦姑姑说希儿若是见姑母和陛下，会污了陛下和姑母的眼。”殷希委屈地说。 “锦姑姑是谁？”龙嘉帝神色一变。 “是照顾希儿的宫婢。一个小小的宫婢，不但让皇子称其为姑姑，还这般侮辱皇子。也是我平日里疏于管教，忽略了希儿，这才让人钻了空子。若非今日我想去看看希儿，恐怕还被蒙在鼓里。我一时气极了，便直接做主处死了那个宫婢，未曾知会皇后，是阿楚急了。”殷楚带着歉意地说道。 “于你有什么关系？你病了那么久了，身子还没好利索就要操这份心思。皇后到底是做什么，连朕的儿子也照顾不好。”龙嘉帝忍不住怒道。 “皇后刚刚进宫，不熟悉宫里也是情理之中。只是阿楚想着，后宫不可再乱下去。这一次是希儿受了委屈，下一次还不知道会如何呢？阿楚想着，不如让几个高位分的妃子协理后宫，也好为皇后娘娘减轻压力。尤其是崔贵嫔，据说在娘家时就是个管家的能手。还有，几位高位分的妃子都入宫不久，对后宫不怎么熟悉。不如让柔美人和玉才人一起帮衬着。不行。”殷楚刚说完，便猛地摇头，“玉才人最贴心了，若是让玉才人一起协理后宫，那么照顾起陛下难免会分心，还是让柔美人来吧。陛下看着可好？” “就依阿楚之言。”龙嘉帝点了点头，“如今后宫有了皇后和妃子，你也好好休息休息，别让自己累到。” 在龙嘉帝心中，处理朝政是他最讨厌的事情。所以，龙嘉帝一直觉得，自己的阿妹替自己的皇后搭理后宫，也是自己阿妹最讨厌的事情。让襄澜长公主搭理后宫那么久，龙嘉帝已经有了几分愧疚的心思了。 “还有，希儿到底年幼，又没了阿母。当年春儿那丫头在冷宫里，拼了性命留下了陛下的血脉，阿楚想着都觉得酸楚。如今，希儿没有生母庇护，甚是可怜。宫里面虽然有了高位分的妃子，只是几位后妃到底还年轻，又不曾生养过，做事难免会有所疏忽。希儿自小生在冷宫那种地方，身子骨虚弱。阿楚便想着，我如由我这个做姑母的养着这个孩子好了。好歹希儿也在冷宫里跟了我五年了，若是跟希儿分开了，阿楚也舍不得。”殷楚一副不舍的样子看着殷希。 “阿父，希儿喜欢阿父，也喜欢姑母。希儿知晓阿父日理万机，不能时时陪在希儿面前，希儿跟着姑母好不好啊？”殷希期盼地看着龙嘉帝。 “罢了，若是阿妹愿意，你日后便跟着你姑母好了。你的事情，就多让你姑母操心。有什么事，阿楚做主就是，不用知会朕和皇后。”龙嘉帝缓缓说道，“倒是让阿妹操心了。” “阿楚此生最快乐的事情，便是为阿兄分忧。”殷楚笑着说道。 “希儿也要为阿父分忧。”殷希抢着说道，倒是引得龙嘉帝和殷楚一阵大笑。 第20章 训斥 “陛下，您是天子，乃是顺应天命统治万民，襄澜甚是敬畏。而您又是阿楚的兄长，是阿楚最为亲近之人。阿楚每每看到您愁眉不展的样子，阿楚不知道有多心疼。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陛下不开心，说出来也好让阿楚为陛下分忧。”殷楚神情真切地说道。 “果真只有你是真心待朕的。太后是朕的生母啊，可是他的心里不是先帝那个死老头子就是王家，何曾为你我兄妹二人考虑过什么！”提到太后，龙嘉帝的声音也有些悲凉。 “我与陛下都是一样的呢。可是，至少我们还能相依为命。”想到太后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殷楚也有一丝伤心。 “太后既然那般想要王家的女儿进宫，朕就偏偏不让。”龙嘉帝恼怒的说。 “原来是这件事惹得陛下不高兴。要阿楚说啊，陛下何必这般和太后置气？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后若是想要王家的女儿入宫就让她进宫就是了。若是太后想给她一个高位分，也随着太后就是了。后宫里的女人那么多，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的。太后要做什么就随她，左右还有皇后在，王家女也翻不出什么花样的。后宫里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守活寡的谢八娘吗？再多出一个又如何？不过是个后妃，让她过上神仙的日子还是让她过奴仆的日子，还不是陛下暗中的一句话。如今当务之急，便是要扶持王家的人等家主之位，和太后阿舅抗衡。”殷楚冷眼说道。 “也罢，就依你，左右是一个女人而已朕也懒得和太后争辩。至于王家……等王家现任族长倒台了，朕倒要看看到时候他们姑侄还有什么话可说。不过，新任的家主，阿楚可有人选？”龙嘉帝问道。 “阿楚不过是个女儿，哪里懂得朝堂之事。”殷楚垂着头说道。 “朕没心情理会王家的事。此事让别人来做朕不放心。”龙嘉帝说道。 “既然如此，那阿楚定然为陛下尽心而为。”殷楚表态道，“只是，阿楚久居后宫，并不了解王家的情况，如此……” 殷楚说完，在龙嘉帝耳边耳语了几句。 “如此倒是辛苦阿妹了。阿妹切要小心。”龙嘉帝嘱咐道。 “此事不宜声张，还请陛下让阿楚全权处理此事。若是有事需要陛下配合，也请陛下恩准。”殷楚说道。 “好，朕准了。”龙嘉帝点了点头。 “那如此阿楚便先退下了。”殷楚说着，施了一礼，这才带着殷希离开。 “走吧，去见见我那阿母。”殷楚走出长乐宫吩咐道，“你们待大皇子先回去，为大皇子收拾一个屋子，把大皇子的东西都搬过来。” “长公主怎么不带着大皇子见见太后呢，日后也让大皇子在后宫中多一层保护。”一边的静仪不解地说道。 “就我那阿母，我只求她不添乱就好。凡是她看中的人，就没有一个得陛下喜欢的。”殷楚冷笑着说道。 想到太后的性子，静仪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静仪突然间觉得，太后还是一辈子吃斋礼佛比较好。只要太后来一次长乐宫，陛下就要发怒一次。 殷楚看了看，见四处无人，这才低声说道：“你听好了，这一次出来，我便不带着你了。我特意抬了崔贵嫔的地位。崔佳六娘是个识大体的，后宫里那样的人要是多了，就不好玩了，也平白的让我费心思。崔贵嫔可没她那个妹妹那般懂事。待王家的女儿入宫以后，这后宫有的是热闹。你什么也不用管，只要做一件事就可以。吩咐下面的人去做，别留下把柄，哪怕事发了死几个人也无所谓的。若是太后再惹怒陛下，你便让人去寻皇后去劝。我倒要看看皇后能否安抚得了陛下。” 静仪闻言，顿时明白了殷楚的意思。 “长公主放心，奴会做好的。”静仪点了点头。 “这后宫就要乱了，我躲出去也落个清闲。你旁的不用管，只管照顾好大皇子。大皇子是陛下的长子，身份尊贵着呢。”殷楚似感慨般说道。 “奴明白。”静仪说道。 一路上颇为沉闷地走到，想到要见太后，殷楚就觉得头疼，恨不得现在就出宫。 果然如同殷楚所料的那样，太后在寝宫里哭哭啼啼的。 “阿楚，你看看你那好兄长，竟然敢对我这个阿母不敬。我这身子都被他推坏了。”太后一见殷楚，便哭哭啼啼到处诉苦。 “太后可是伤到哪里了？”殷楚并不太太后的言语，而是问一边的宫婢。 “回长公主，太后的腰有些青了，其余的地方还好。”宫婢回答道。 “今日的事不得外传。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太后有话要说。”殷楚吩咐道。 几个宫婢看了看太后，却发觉太后只顾着哭，根本就没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嗯？”殷楚不悦地挑眉。 “是。”几个宫婢慌忙退下，不再看太后。 “你们也都退下吧。”殷楚吩咐静仪等人。 “是。” 待所有人都退下，殷楚才有心情看太后。 “太后可还疼？”殷楚冷淡地问道。 “自然疼了。陛下今日真是吓死我了。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了。王家三娘可是陛下的亲表妹，这皇后的位置给了李家的娘子也就算了，连让自己表妹入宫都不肯……”太后哭哭啼啼地抱怨着龙嘉帝的无情。 “看来太后是不疼了。”殷楚愣着脸说道。 “什么不疼，我……”太后忍不住大怒，却被殷楚打断。 “陛下是个什么性子天后也是知道的。若是太后再这般任性妄为，恐怕日后陛下都不认你这个阿母了。陛下才是真命天子，太后随人贵为太后，可若是没了陛下的尊重，太后便什么都不是。别怪我这个做女儿的说话难听。太后哪次去见陛下，不是把陛下惹得大怒。太后若是再这般下去，下次就不是被推倒在地了。你不过是个废后，能坐上太后的位置，靠的是陛下，而不是你自己，更不是王家。如今王家势弱，正是寻求陛下庇护的时候，你若是再这般一味地想着王家想着先帝，别说陛下，就连我这个做女儿的也不会再理会你了。不论是陛下还是先帝，可都不是什么要名声的君主。”殷楚厉声地说道。 王太后整个人呆在那里，似乎没想到殷楚会这般说话。 “你自己好自为之。王家女儿入宫之事，我帮你，下不为例。再惹怒陛下，我不会为你收拾烂摊子的，你这个太后也别做了。”殷楚毫不留情地说道。 “你！”太后这才回过神来，似乎气极了，却发现殷楚早就拂袖离去了。 第21章 出行 “谢七郎，我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殷楚似笑非笑地看着谢七郎。 “能护送长公主，是臣的福气。”谢七郎依旧笑得温和。 殷楚看着谢七郎这副样子，顿时明白了当初谢八娘的感受。这种感觉分明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殷楚可是记得，当初离开襄阳侯府的时候，殷楚可是狠狠地坑了谢七郎一把。 殷楚决定，不再去计较这些，否则真会把自己气死。 “那便走吧。”殷楚转过身去，直接上了马车，放下帘子。 后宫之中，人人都道襄澜长公主再次“病倒了”，没有人知道，襄澜长公主已经奉命出宫了。这个消息刚一放出去，后宫的反应便各自不同。 长公主派系的人，一个个的各做各的，左右长公主也不是病得活不了了。而后宫的妃子，却是盘算着各自的算盘。明眼人都明白，如今后宫的权力实际上掌控在襄澜长公主的手中，不趁着襄澜长公主病倒了谋划自己的势力，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谢七郎，你们谢家可曾和泰合顾家有姻亲关系？”殷楚突然打开帘子问道。 “没有关系。”谢七郎摇了摇头，“泰合顾家虽然已经晋为了六大世家，然而底蕴差了些。这几年，也只有胡家、卢家旁系的儿女和泰合顾家联姻。想要和我们谢家联姻，哪怕是旁系，恐怕也要再等上二三十年。除非泰合顾家能够出什么杰出的人物。” 殷楚了然地点了点头。虽然晋宁王氏一族已不再是六大世家，然而几百年的底蕴还摆在那里。晋宁王氏被提出六大世家，也就是这么几年的事。另外五大世家和晋宁王氏的姻亲关系还在。若说晋宁王氏能争口气，或者陛下愿意帮忙，那么晋宁王氏一族想要重归六大世家，可比泰合顾氏想要彻底的融入六大世家要容易上几分。 从前的六大世家，最短的家族也存在了四百多年，而泰合顾家却只有几十年的历史，不论从哪方面比，都比不得从前的六大世家。若非顾氏一族这一代人才辈出，六大世家又怎么能够有顾家一份儿。 而六大世家甚少与外姓联姻，不知多少人感叹此生不能去娶刘姓女，不能嫁六姓二郎呢！在六大世家之人眼中，宁愿自己的嫡子去六姓家族的一个庶女，也不会轻易娶一个外姓家族的嫡女。宁愿让自己的嫡女给六姓家族庶子做妾，也不愿意，也不会轻易把女儿嫁给外姓。别说是嫡子嫡女，就算是庶子庶女也不会轻易和外姓联姻。庶女可以做妾，庶子也可以娶庶女。而嫡子嫡女却不会娶庶女嫁庶子。男儿还好，可是却不知道有多少女儿一辈子青灯古佛。好在六大世家经常与皇室联姻，而皇室虽然更愿意和六大世家相联姻，却也不会只限于六大世家的儿女。 想到这里，殷楚忍不住叹气。这个世界的女儿就是这般苦，哪怕是六大世家的女儿，也不见得幸福。而她殷楚作为皇室女，她的夫君只能是六大世家之人。如此，才能保住她的地位，才能保住她的儿女不低人一等。 作为大平朝唯一的未出嫁的嫡公主，殷楚自然可以凭借着身份和龙嘉帝的宠爱嫁入六大世家。只是偏偏殷楚的母族王家不再是六大世家之一，这便让殷楚陷入了麻烦。 所以，殷楚再怎么恨晋宁王氏，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得不扶持着晋宁王氏。而泰合顾氏……殷楚神色一冷。倒是可惜了泰合顾氏那些让人惊艳的儿郎了。 “先去泰合。”殷楚开口说道。 “是。”谢七郎也不问什么，直接点头。 “你也从马上下来吧，进马车里面坐。”殷楚笑得温柔。 “这……长公主，如此行事……”谢七郎颇为犹豫地说道。 “我这般行事怎么的？我一个女郎都不在乎，你一个儿郎又有何担心的？再说了，我倒是要看看谁敢说我的不是？”殷楚冷哼着说道。 “是。”谢七郎只得无奈地下了马，缓缓上了马车。谢七郎靠在马车边上，离殷楚远远的，一副极其不自的样子。 “陛下想要让谢八娘进宫。”殷楚开门见山地说。 一提到谢八娘的事情，谢七郎瞬间将注意力集中在殷楚身上。让谢八娘进宫是殷楚和龙嘉帝早就商量好的事情。殷楚估计着，再过上一两个月，龙嘉帝就该下旨了。 “这是长公主的主意？”谢七郎笃定地说。 殷楚不太高兴地瞥了谢七郎一眼。 “何以见得？怎么不是陛下看上了八娘了呢？”殷楚不高兴地说。 “八娘的模样虽然不错，却算不得出挑，甚至放在世家女之中也算不得好看。八娘性子……”谢七郎叹了口气，“就算是真的要谢家的女儿进宫那也不会轮到八娘。更好可，就算是陛下为了平衡势力，早在立后那段日子就该让八娘进宫了。进了宫，便是长公主的天下了，八娘……” 殷楚饶有兴致地看着谢七郎，等着谢七郎说下去。 谢七郎苦笑了一下。 “臣知道，之前我那八妹行事，多有对不住长公主的地方。请长公主大人大量，不要计较。日后长公主有什么差遣，臣愿意效劳。”谢七郎冲着殷楚拱了拱手。 “哦？你能帮我什么？”殷楚挑眉。 “长公主是君，七郎只是臣，长公主自然看不上眼。然而，但凡长公主有所吩咐，臣绝对为长公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谢七郎神色认真地说。 “哼，你的命倒是真的不值钱。”殷楚不屑地说，“好啊，我也不用你死而后已，我只要你做一件事，约束好你谢家的人。不管我做什么，都把嘴给我闭严实了” “这些人……”谢七郎还没说完，便被殷楚打断。 “怎么？做不到？连这个你都做不到，我还能指望你什么？”殷楚也就是这么一说。因为一些愿意，殷楚带出来的侍卫并不多，而这些侍卫都是殷楚的人。剩下的侍卫都是出自云亭谢家。 谢七郎这般软弱，能约束住下人才是怪事呢。 “长公主，这些臣可以做到。这些人虽然是云亭谢家的人，然而大部分却是我阿母当年的陪嫁，剩下的一部分是我阿母在病中为我培养的。因着陛下说此次行事是绝灭，因此这些人只听命于我。”谢七郎缓缓说道。 第22章 猜心 “襄阳侯不知道这些势力？”殷楚问道。 “我曾在阿母面前发过誓，这些事情不让我阿父知道。”谢七郎答道。 “你倒是个一诺千金的人。这些可以告诉我？”殷楚问道。 “长公主是君。何况，如此并不算是违背誓言。”谢七郎正色地说。 “你就不怕我告诉襄阳侯。”殷楚问道。 “长公主并不喜欢我阿父。”谢七郎坦诚地说道。 “哦？你倒是个不会拐弯子的人。”殷楚轻哼道。 “长公主是君。”谢七郎再次重复道。 “哦？那我若是有事不让你告诉陛下呢？”殷楚一副似玩笑般的样子说道。 “这……”谢七郎一副为难的样子。 “我是陛下的阿妹，还能害陛下不成？再者，陛下日理万机，这种事情就不必烦他了。”殷楚不怎么高兴地说道。 “若是陛下问起……”谢七郎犹豫道。 “你一个男子这般犹豫做什么？难怪被你那继母弄得连爵位都承不了。”殷楚毫不客气地说。 “是……是我无能，无法承爵，不怪母亲的。”谢七郎有些惆怅地看着远方，语气中带着一丝黯然。 殷楚看着那如玉的容颜露出这般忧愁的样子，心中升起一丝不忍。压下心底的异样，殷楚忍不住摇了摇头，果然模样省得好，就是让人不自觉地去宽容他。殷楚在冷宫里能活了那么多年，除了当初觉察出不对，暗自在后宫留了几个人并利用了张氏的那种心思以外，就多亏了她那张脸。殷楚长得并不像太后，也幸亏殷楚不像太后。太后是个美人，却没有美到让人惊艳的地步。后宫里狠心的人太多了，殷楚在冷宫时多少利用了她的容貌让一些宫婢太监对她产生好感。 当然，嫉妒殷楚这副容颜的也太多了，落井下石的人不少，然而，殷楚到底是张氏要对付的人，旁人也不敢让她真的死了，再加上殷楚会利用形式，反倒是让那些宫人怕把殷楚等人弄死而不敢将殷楚得罪狠了。 “好了，我又不会对陛下不利，你那般犹豫做什么。你放心，你那阿妹，我会替你关照的，好不好？陛下是我阿兄，我又岂会做对他不利的事情？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让陛下冷落你阿妹。”殷楚的声音柔和了几分，却依旧不忘记威胁。 “长公主真的不会对陛下不利？”似乎为了确认一般，谢七郎缓缓说道。 “这是自然。怎么，你还不相信我？”殷楚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我……我自然是信任长公主的。”从来没有看到襄澜长公主这副样子，谢七郎一时间有些呆了。 “那便这般吧，记住了，你这一路都要听我的。否则，你那八妹……”殷楚的声音变冷，“这后宫，一年到头的，总要死几个人的。死了的还是好的，最怕的是生不如死。” “我……”谢七郎叹了口气，“臣自然听长公主的。” “如此最好。行了，你退下吧。”殷楚挥了挥手，一副疲倦的样子。 看着谢七郎离去，殷楚眼中原本伪装的一丝温度也消散了。若非需要一个好拿捏的男子方便她行事，她又何必要这个空有一副好容貌却软弱得不像男人的谢七郎陪着？ “早知道，一开始便用谢八娘威胁了。”殷楚轻声呢喃道，“是个重视承诺的，也是个迂腐软弱的。就是不知道，和谢八娘比起来，承诺到底还是不是承诺了？” 赶了大半个月的路，总算是到了泰合了。 襄澜长公主病了大半个月了，后宫倒是有不少人开始起了心思。看着手中的纸条，殷楚冷笑。她殷楚想要的，当年先帝未曾拿走，张氏也未曾拿走，如今，谁也别想拿走。 在客栈里休息了几日，殷楚开始四处游玩。殷楚梳了一个妇人的发饰，逛了泰合的各个好玩的地方，似乎这次出宫真的只是为了游玩一般。 谢七郎依旧每日跟在殷楚身边。在外人看起来，是殷楚在陪着谢七郎带着美妾在游玩，实际上却是殷楚在做主。 “郎君，那里怎么那般热闹？”带着面纱的殷楚笑得动人，即使没有人看到那灿烂的笑容，却能从那双眼中看到笑意。 如此温暖的笑意，却让谢七郎打了一个寒颤。 “今日是泰合特有的河灯节，文人才子最喜欢聚在今日吟诗作对了。若是哪人能够力夺得头彩，便可获得今晚最为璀璨的河灯。这人若是出身寒门，便可一步登天，成为泰合顾家的座上宾。只可惜，如今的权势都被世家垄断，寒门学子想要读书，难啊。若是世家子弟，顾家便会与之交好，甚至有可能结为儿女亲家。当初顾氏一族虽不是六大世家之一，却在世家之中拔尖的。如今泰合顾氏成了六大世家之一，为了自恃身份并很快地融入其余五大世家，恐怕便不会轻易将女儿外嫁了。”谢七郎解释道。 “哦？郎君，你去试试可好？”殷楚笑着说道。 “长公主是想看臣的学识还是想要臣娶顾氏女？”谢七郎苦笑着问道。 “我都说了，不要叫我长公主，嗯，叫我阿五……嗯，对，就是阿芜，郎君说可好？”殷楚的声音虽然温和，眼底却是威胁，“这是命令。” 最后几个字，殷楚压低声音。 “阿芜……”谢七郎在殷楚的威胁下，终于说出了阿芜两个字。 “郎君，你说阿芜想要做什么啊？你这般聪明，一定会知道的。”殷楚带着愉悦的口气说道。 谢七郎闻言，垂下眼帘，一副无害的样子。 “长公主……”谢七郎刚要说话，便被殷楚打断了。 “嗯？”殷楚挑眉。 “阿芜这般做，自然不是为了查臣……不，查我的学识，更不会让臣和顾家联姻的。”谢七郎缓缓说道，“长公主定然有别的打算。” “那你说说，我有何打算？”依旧是一副愉悦的语气，只是低着头的谢七郎没有看到殷楚那双逐渐失去温度的眼睛。 “陛下爱美人，传闻泰合顾氏有一女，容貌出众，有天女之姿。虽不及长公主，却也算是难得的美人。”谢七郎缓缓说道。 殷楚原本越来越冷的眼神在听到最后几个字时，微微收敛了眼中的寒意。 第23章 杀意 “我阿兄的确喜欢美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又有什么？”殷楚不在意地说。 “阿芜的那位新嫂嫂，不是一个好嫂嫂的。而那顾氏女也不会是个好嫂嫂。如此，水混了一些，方能逮到大鱼。只可惜，阿芜却没有放心的诱饵。”谢七郎一副可惜的样子，“左右是阿芜你的诱饵，管它是好是坏，管它是什么品种，于阿芜有利便好。” 殷楚闻言，整个人怔在那里。回过神来，殷楚神色有些幽深地看着谢七郎，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谢七郎依旧如同往昔一般，似乎对刚刚的杀意并未察觉。 “郎君，你去为阿芜赢得头灯好不好？”殷楚笑得温柔。 “长公主是君，既然是君的命令，臣自然尊崇。”谢七郎低声说道，行为举止间，均带着恭敬。 殷楚站在一边，静静地凝视着谢七郎远去的背影。翩翩少年郎，纵使只是背影，也依旧那般吸引人。 大平朝本就爱极了美人，好男风的人也有不少。谢七郎的容貌，即使站在角落里也会引人注目。如今，谢七郎主动走上前去，更是吸引了所有的人的目光。 四周多得是痴迷的目光，这种目光，殷楚再熟悉不过了。不论是当年的先帝还是如今的龙嘉帝，最喜欢用这种眼神去看美人了。殷楚突然间倒是有些庆幸龙嘉帝不喜好男色了，否则，若是把谢七郎弄到宫里不知道要废多少心思。谢七郎的性子软弱，好拿捏，人也聪明，倒是个不错的助力。有这样的美人去伺候龙嘉帝，殷楚相信，自己也不用再去费心思给龙嘉帝送美人了。 只可惜，谢七郎偏偏出自云亭谢家。襄阳侯再不在意这个儿子又如何，谢家的脸面还是要的。就算是襄阳侯糊涂了，云亭谢家却不糊涂。想撼动云亭谢家，殷楚没这个能力，龙嘉帝也没这个能力。若只是个庶子还好办，偏偏谢七郎是谢家的嫡子。 一声惊叹声打断了殷楚的思绪，殷楚抬起头来，便看到众人在惊叹着什么。 “怎么回事？”殷楚问道。 “是谢七郎写的诗篇引得众人惊呼。长公主，谢七郎到底写的是什么啊？”秀儿满脸崇拜地看着谢七郎。 殷楚神色一冷。 “我说过多少回了，在外面就唤我一声五娘子就是了。”殷楚不悦地说。 “奴知错。”秀儿慌忙应道，目光却依旧未曾离开谢七郎。 殷楚冷笑，近乎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秀儿。 殷楚为了不让人认出自己的身份，也为了隐瞒襄澜长公主出宫的消息，甚至连自己常用的宫婢都未曾带出来。熟悉襄澜长公主的人都知晓，襄澜长公主年幼时就被打入冷宫了。 冷宫中，龙嘉帝是个无能的，王太后每日以泪洗面，身边的宫婢背叛的背叛，被折磨死的折磨死。到最后，也只剩下了一个静仪了。静仪倒是尽心照料长公主，只可惜，静仪是个不识字的。襄澜长公主在被打入冷宫之前也是读过书的，只可惜，那个时候年纪就不大，这么多年未曾接触过书本，如今也只能勉强识几个字而已。 出了冷宫，殷楚一惊十四岁了。一出冷宫，殷楚便忙着清理后宫，更不曾上过学。当初长公主的学识还比不得一般世家的娘子，说出去殷楚都觉得丢人。只不过，当初就没学多少东西，又荒废了这么多年，想要补回来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而于殷楚来讲，比起读书识字，掌控后宫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后宫里根本就没人敢在襄澜长公主面前提起这些。 另一个宫婢苏荷忍不住叹了口气。出宫前，姑姑便提醒过她们两个，做事一定要尽心，事事以长公主为先。平日里，她们根本就见不到长公主。若是这次出门她们做得好了，日后便是享不尽的富贵。可是偏偏这个秀儿，平日里就是一副无心无肺的样子，又因着自己的亲姑姑在后宫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女官，平日里行事更是不动脑子。今日她不但触碰了长公主禁忌，如今还这般将长公主抛在脑后。苏荷可是知晓襄澜长公主到底有多狠。 罢了，她之前几次提醒秀儿，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就算这次回去出了事，只要她伺候好长公主，日后有的是荣华富贵，又岂会怕她姑姑？若是那位姑姑是个聪明的，巴结她还来不及呢。 男人有什么。谢郎君有天人之姿又如何？到底是谢家的郎君，又岂会看上她？再者，当朝公主都喜欢嫁谢家儿郎。谢七郎虽然性子软弱，却顶着襄阳侯嫡长子的身份，又是这般容貌，只要长公主愿意，襄阳侯府自然是长公主的。驸马虽然也有纳妾的，可是做驸马的妾，有几个能幸福的？更何况，襄澜长公主这般强势，又得陛下宠爱，到时候驸马的妾室指不定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殷楚不悦地看向谢七郎。 殷楚没怎么读过书，如今更是连一首诗都读不完整。只不过，看着谢七郎那副洒脱的样子以及周围人赞叹的表情，殷楚突然间有些空虚。 “罢了，难得如此才华了，暂且留着吧。”殷楚叹着气说道。 周围的宫婢虽然不明白，却也不敢问什么。 “娘子，可是累了？那便有一个酒楼，奴看过了，那个位置的视线好，刚好能够看清楚这里的情况，娘子可要休息？”苏荷趁机说道。 “郎君在那里与人比试，我这个做妾的哪有自己休息的道理。”殷楚一改刚刚叹息的模样，兴致勃勃地说道。殷楚这副样子，像极了依恋夫君的小娘子。 “娘子身子不好，仔细累到，到时候郎君若是心疼了，可就要责怪奴了。”苏荷慌忙改口。 “郎君……”殷楚刚想什么却猛地停住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有美人兮，见之不忘。若得美人兮，此生无憾。”一个拿着扇子，油光满面的郎君在家丁的护送下，缓缓走来。那□□裸的目光，仿佛要把谢七郎吞入腹中一般。 想到这里，苏荷更加不去理会 第24章 顾三郎 原本儒雅的少年郎，再这一瞬间狼狈地跌跌撞撞地退开，试图躲开迎面而来的那只手。 “到底是美人，连狼狈样子都这般好看。”男子痴迷地看着谢七郎。 “郎君当自重。”良好的修养让谢七郎收敛起身上的怒意，只是阴沉的双眸显现出了主人的心情。 “自重？美人，你教教我该如何自重？”男子说着又往前走去，试图将手放在谢七郎身上。 “你！”一向好脾气的谢七郎彻底的怒了。 原本盛怒的殷楚看到这一幕以后，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长公主，可要帮帮谢七郎？”一边的秀儿急切地说。 “不急，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怎办软弱？”在谢家软弱也就罢了，若是这种时候依旧软弱，再有才华又如何，日后也是个拖累。如此，便是留着也没用了。 “你可知晓我家郎君是什么人？我家郎君可是泰合顾氏的四郎君。要知道，泰合顾氏可是六大世家，跟着我们郎君是你的福分。否则，别说是在泰合，就是在整个大平朝，你也待不下去。”一边的小厮嚣张地说道。 “哼，我倒是不知道，这大平朝什么时候变成泰合顾氏的了。”殷楚笑得温柔。 秀儿依旧急切地看着这一幕，恨不得冲上前去。而苏荷只是垂着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顾氏一族欺人太甚。我虽非权贵，却是七尺男儿，铮铮傲骨，岂能容你欺辱。今日泰合顾氏欺人太甚，我既不愿摧眉折腰，却又不愿累及他人！”谢七郎言罢，猛地抽出身边一大汉的佩剑，就要自刎。 殷楚一惊，未曾想到谢七郎会这般做。想要阻止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郎君住手。”就在这时，一道男声传了出来，随即谢七郎手中的佩剑便被一个侠客般模样的郎君打断。 那侠客将谢七郎手中的剑打掉，随即退了回去。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缓缓走了过来。 殷楚见状，立即提着裙子跑了过来，冲向谢七郎。 “郎君，你怎么这般狠心啊。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妾可怎么办？郎君，当初说好了的，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郎君，你真是狠心啊！”殷楚说着，便拿出绣帕伏在谢七郎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谢七郎面无表情地看着殷楚，随即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殷楚一边“哭”，一边使劲地掐了谢七郎一把。谢七郎虽然不知道殷楚打的是什么主意，却也只得配合道：“阿芜，没事了。” 谢七郎的语气极为僵硬，根本就不像面对心爱的姬妾。不过，四周的人也只觉得这个阿芜娘子是个不懂规矩，被宠坏了的姬妾。尤其是那对面的男子，自认为谢七郎是因为爱妾的行为太丢人，这才这般表情。 “郎君无事便好。郎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妾这就收拾东西回柳州，将郎君的尸骨带回去，到时候，妾便和众姐妹一起随郎君去了。”殷楚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似乎怕被人看出自己根本就没有哭，殷楚故做不好意思的样子，垂着头躲在了谢七郎的身后。 殷楚很美，纵使遮着脸也让人觉得美。然而，对于泰合顾氏的人而言，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顾九娘便是一个少有的美人。一个美貌却不懂规矩的姬妾，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三哥。”顾四郎见到面前的郎君，哪里还有刚刚趾高气昂的样子？ “你又在胡闹，给我闭门思过。若是再不知悔改，我便禀明族长。”顾三郎严厉地看着顾四郎。 “我……”顾三郎想要说什么，只是待看清道顾三郎严厉的眼神时，最终自动将话吞了回去。 “在下出自泰合顾氏，排行第四。我这阿弟甚是顽劣，还望郎君莫要怪罪。”顾三郎一脸歉意地说，“不知这位郎君如何称呼？” “在下柳州……”谢七郎微微顿住。 以谢七郎的才智，自然知晓殷楚刚刚已经为他们编了一个身份。只不过，殷楚之前并未知会过谢七郎，而柳州那里也没有什么有名的世家。任谢七郎再神机妙算，这会儿也不知道殷楚打的什么主意了。 “顾郎君问这些做什么？顾四郎害得我将郎君险些丢了性命，难不成三郎君还要还我家郎君一族的性命不成？我家郎君生性温和，最不愿以恶意揣测他人。我们小门小户的，比不得泰合顾氏。还请郎君给我们一条生路。若是……若是……”殷楚说着，眼圈一红，声音也有些哽咽了，“若是三郎君真的不愿放过我家郎君，那便请直说。我家郎君生性直白，最不会和人拐弯抹角了。若是顾郎君真要我家郎君的性命，妾也无话可说。妾虽为女子，却也不愿苟且偷生，就请郎君先要了妾的性命，也好过让妾看着我家郎君离去而伤心。” 原本被一个姬妾打断，顾三郎极其恼怒。若非惜才之心和见着姬妾是真的得宠，顾三郎又岂会容忍一个姬妾在他面前这般放肆。只是，待挺清楚这姬妾说的是什么以后，顾三郎反而怔住了。 原本以为是一个没规矩仗着主人的宠爱为所欲为的姬妾而已，谁曾想，倒是个讲义气愿意生死相随的。 顾三郎作为顾氏一族的儿郎，身边的姬妾自然不少。然而，那些姬妾爱慕他的才华的有，爱慕他的地位的也有，更多的是敬畏他的身份的。然而，若说生死相随的，顾三郎却找不到。这个姬妾虽然任性妄为，却是个重情义的，难怪面前这个才华横溢的郎君愿意把这样的姬妾待在身边这般纵容宠爱。 “我何时说要取你家郎君的性命的？”顾三郎无奈地叹了口气。 “难道不是吗？四郎君喜欢男风，本是一段风雅。然而，若是逼死他人，却没那般容易了事。妾虽为女子，幸得我家郎君垂帘，有幸明晓事理。新帝继位，正是敏感时机。今日顾氏一族的儿郎险些谋害了他人的性命。我家郎君的出身虽然比不得泰合顾氏，却也有些身份地位。此事若是传到新帝耳朵里，于泰合顾氏并无益处。这里是泰合，是顾氏一族的天下，郎君自然有的是办法封口。可是我家郎君则不然，若是回去将此事传开，被人利用，泰合顾氏又岂能得到好处？郎君不趁这个时候将我家郎君灭口，有待何时？郎君若是没了，妾不愿苟且偷生委身他人。若此，莫不如先一步去了，也好在黄泉路上，照顾好七郎。”殷楚说着说着，泪水缓缓溢了出来。 第25章 柳州蔡家 顾四郎闻言一愣，未曾想到一个姬妾会说出这些话，虽然这些话都是错的。然而对于一个姬妾而言，知道这些也难得了。 殷楚自然知道自己说的都是错的。若是对的才有问题。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姬妾，因着受宠，能知道一些政事已经算是极其难得的了。若是都说对了，那绝对不是一个姬妾能做到的。如此她身份反倒是要被怀疑。 一个懂时政的姬妾，的确引人注目。不过，若只是一个对时政知道的一知半解的，还处处理解错了，那便不会造人怀疑。殷楚太了解自己的阿兄了。除了当初对他们落井下石的晋宁王家和张氏一族等，其余的家族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反而活得比先帝在的时候还要潇洒。 先帝和世家的关系紧张，而龙嘉帝生母却是世家女。龙嘉帝比先帝还要荒谬，正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帝都这般，做臣子的更加不需要兢兢业业地做事。况且，龙嘉帝只顾自己享受，最爱的就是美人。大平朝还算是富贵，真若算起来，先帝刚登基的时候还算是个好皇帝。直至壮年，先帝才越发荒谬起来。因此大平朝的国库还是比较丰厚的。龙嘉帝既不会搜刮民脂，又不会触碰世家利益。因此世家根本就不需要夹着尾巴做人。至于世家做了什么仗势欺人的事情，这种事情龙嘉帝才懒得理会。就算是真的闲了起来，龙嘉帝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位娘子放心，我泰合顾氏还不至于这般小心眼。再者，你家郎君有如此大才，我泰合顾氏惜才还来不及呢？又岂会加害这位郎君？”难得的，顾三郎耐着性子讲道，“我今日与你家郎君一见如故，还请郎君到寒舍一叙。” “能的顾郎君赏识，是在下的荣幸。”谢七郎笑着说道。 “郎君……”殷楚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拉着谢七郎的袖子。 “安心吧，顾家三郎的人品，你还不放心？”谢七郎似宠溺般说道。 “郎君，你对什么都放心。顾三郎人品如何与妾有什么关系，妾只要郎君好好的。临走前，二娘子还特意嘱咐妾要照顾好郎君呢！二娘子那般泼辣的性子，妾可害怕得紧呢！”殷楚一副怕极了的样子。 “你原来是怕极了二姐才这般谨慎我啊！”谢七郎笑着说道。 “郎君这是什么话？妾虽然畏惧二娘子，却是真心待郎君。妾是不懂这些，只要郎君不做那烂好人，妾便安心了。郎君才是妾的根，郎君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顾三郎，是妾失礼了。”殷楚说着，要冲顾三郎施礼，却正巧谢七郎走上前了一步，将殷楚挡住了。 殷楚那一礼自然没有施完。看着谢七郎这般识相，殷楚顿时觉得留下谢七郎这个决定是对的了。她堂堂襄澜长公主，纵使面对陛下也甚少施礼，又岂会对一个世家子弟施礼。 而因着谢七郎的阻挡，众人只看到殷楚说完话施了一礼，便垂着头，退到后面，一副不再言语的样子。 “还请顾郎君原谅我这姬妾的无礼。我这姬妾本是我二姐身边的侍婢。因着年纪都快做我那二姐的女儿了，因此被我二姐宠坏了。我这姬妾跟着我二姐久了，性子也变得多了几分泼辣，还请顾郎君没要怪罪。”谢七郎苦笑着说道。 “不知郎君……”顾三郎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在下柳州蔡氏，小门小户，郎君不知道也不足为奇。”谢七郎笑得温和。 “原来是蔡氏一族的郎君啊，失敬失敬。”顾三郎神色未变，似乎早就猜到了。 若是真的计较起来，蔡氏一族连世家都算不得。偏偏蔡氏一族出了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硬是让那群蛮夷不敢再犯边界。不仅如此，蔡老将军还培养了一批寒门出身，却异常英勇的将士。当年王氏一族更是破例将自己旁支的女儿嫁给了蔡老将军的儿子做正妻。也正是因为有这位蔡老将军，不管先帝如何荒谬，朝廷依旧稳固。而蔡老将军留下的那些良将，依旧镇守边关，让蛮夷不敢进犯。 只可惜，蔡老将军中年丧子，三个儿子都没了。那位王氏女也殉情了。蔡老将军就此隐居柳州，直至过世，也不曾再和外人交往。蔡老将军到底有没有留下孙儿，甚少有人知道。而蔡氏一族最为出名的，则是性子泼辣的蔡二娘。蔡二娘子是蔡老将军的孙女，深得蔡老将军喜欢，脾性也最像蔡老将军。 蔡二娘习得一身好武艺，更是上得战场的巾帼女英雄。蔡二娘子与蔡老将军的部下从小青梅竹马，只可惜，那人却最终选了一个温柔娴淑的女子为妻。蔡二娘心灰意冷，正巧这个时候蔡老将军的三个儿子都没了，因此蔡二娘比那随着蔡老将军隐居柳州，不问世事。蔡二娘更是发誓，这辈子都终身不嫁。 殷楚并未曾交代自己等人此次的身份。殷楚已经给了谢七郎足够的提示了，若是谢七郎是个聪明的，自然会明白的。 殷楚跟在谢七郎身后，缓缓上了马车，约莫半刻钟，便进入了泰合顾氏的大宅。 谢七郎顶着蔡七郎的身份和顾三郎走了，殷楚则待在了顾家的院子里。 “这位姐姐，这里便是顾家啊？好漂亮啊，可否让阿芜四处走走？”殷楚一副好奇的样子。 “娘子请便。”那顾家的婢女极为客气地笑了笑。 顾三郎是出了名的喜欢喝才子交往。即便对方是寒门子弟，顾三郎也不曾在乎，甚至曾经拿千金去资助那些寒门的学子。当然，能让顾三郎这般慷慨的人，其才华自然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人。可以说，顾家能够成为六大世家，顾三郎功不可没。 想着这样一个家族就要毁灭了，殷楚忍不住在心中叹息。 “还不知道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殷楚笑着说道。 “奴青儿。”叫青儿的侍婢说道。 谁都看得出来，那位蔡七郎极其宠爱这个姬妾。而以三郎惜才的程度，自然极其重视那位蔡七郎。想到这里，青儿更加卖力讨好这位蔡七郎所宠爱的姬妾，丝毫不知道这位姬妾正在谋划着该如何毁灭整个顾家呢。 第26章 套话 “原来是青儿姐姐啊。”殷楚笑得亲切，随即退下手腕上的镯子套到青儿的手上，“好姐姐，妾初入贵府，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有什么忌讳，还请姐姐告知。万一妾做错了事，丢了我家郎君的脸面，待妾回去以后，非要被我家二娘子责备不可。” 殷楚一副怕极了的样子。 “娘子是贵客，奴又怎么受得起？府上本就没有什么忌讳的，娘子无须担心。再者，这么好的镯子，定然是蔡郎君给娘子的，奴怎么敢……”青儿一副不舍的样子看着那镯子。 殷楚这次出门，顾忌着隐瞒身份，身边的好东西根本就不敢戴在身上。如今殷楚身上的饰品，都是殷楚临时买的。这些东西殷楚自然看不上，日后回到了宫里，这些东西也是被扔的命运。 “青儿姐姐不知，妾本是二娘子身边的侍婢。郎君疼惜妾，妾心中恋慕着郎君。青儿姐姐也别嫌弃妾小气，只是郎君赏赐给妾的，妾自然舍不得送予他人的。这镯子是二娘子赏赐的。二娘子虽不似闺阁女郎那般娴静，却是个爽朗大方的。”殷楚笑着将镯子戴到青儿的手腕上。 “既然不是蔡郎君送给娘子的，那奴便谢过娘子了。”青儿笑得极其开心，随即似好奇般说道，“刚刚听闻娘子纵使提起二娘子，那位二娘子……” “我家那位二娘子，想必青儿姐姐也是听说过的，正是那位巾帼女英雄，蔡二娘啊！”殷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 “原来是那位蔡二娘，难怪如此与众不同。”青儿一副光然大悟的样子。若是那位二娘子，那么管到自己弟弟放里面来，也不足为奇了。 “我们蔡家，大娘子早早地嫁人了，妾不曾见过。二娘子……”殷楚叹了口气，“二娘子的性子虽然豪爽，然而妾却是怕极了。妾真怕做错了事，惹恼了府里面的几位娘子。” “这你无须担心，府里的几位娘子虽然傲气十足的，却不是不好相处的。如今在府里面的，只有七娘子、八娘子、九娘子、十一娘子、十四娘子和十五娘子。九娘子和十四娘子是庶出，娘子无须担忧。十五娘子还未满三岁。七娘子已经订了亲，正忙着备嫁，娘子勿要往七娘子身上凑。八娘子性子最为温顺。倒是十一娘子性子傲了些。”青儿提到十一娘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殷楚自然早就知晓，泰合顾氏的几个娘子的婚事都不顺。顾家成了六大世家，为了不降低身份，自然不会再将女儿嫁与外姓。然而，那个时候，几个女郎早就有了婚约，注重名节的泰合顾氏自然不会毁了婚约。既不愿意毁约，也不能让女儿嫁与外姓。那个时候，泰合顾氏的庶女死了几个，嫡女则在家庙里吃斋念佛，终身不嫁。 剩下几个年纪小的女儿，未和人订婚。只是，到底泰合顾氏的底蕴不足，另外五大世家只有旁支愿意和顾家联姻。嫁人于顾家的女儿而言，反而是最为痛苦的事情。 “七娘子住在汀院，八娘子住在静院，九娘子住在幽院，十一娘子住在兰院，十四娘子住在蝶院，十五娘子因着年幼，未曾单独开辟院子住。娘子日后在府里，避着几处便是了。”青儿说道。 殷楚闻言，并未曾恼怒。她如今的身份只不顾是个一般家族的宠妾而已。在身上，殷楚连一半世家的庶女都不比，又岂能有那个资格结交这些世家嫡女？ “其实，妾……妾有些问题想要跟青儿姐姐讨教一番。”殷楚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哦，不知娘子有什么事情要问？若是奴能告诉娘子的，自然会告诉娘子的。”青儿颇为警惕地说。 “青儿姐姐有所不知，我蔡氏虽为武将，然而我家郎君自幼身子不好，不喜习武，反倒是喜欢舞墨。妾虽然是女流之辈，却时常听我家郎君说，泰合顾氏的子弟各个都是才华横溢，让人心生结交之心。妾常常听郎君说，顾家顾三郎最为惜才，每每遇到有才的郎君，不但不嫌其身份低微，反而赠其金银美人。我家郎君常常苦于身份不能与顾家郎君相交。今日，我家郎君夙愿得偿，若是……若是……”殷楚的眉宇间全是愁绪，“妾本是自信自己的姿色少有人能及的。只是，这里却是泰合顾氏。泰合顾氏□□出来的舞姬，妾哪里比得过？郎君本就极其重视顾三郎，到时候，新人入门，又哪里有妾的位置？好姐姐，你就可怜可怜阿芜吧，你告诉阿芜，这顾家的舞姬到底有多美？” “原来娘子是为了这个啊！”青儿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 “青儿姐姐，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殷楚那副蹙眉的样子，即使只露出半边脸，却让青儿呼吸一滞。 “好了，奴不笑了便是了。奴虽不曾见得娘子真颜，只是娘子露出的这半张脸，便让奴看呆了。娘子有这般倾城之姿，又何须担心？说句实话，整个顾家，恐怕也只有九娘子能和娘子的容貌一较高下了。”青儿笑着说道。 “九娘子？”殷楚一愣。 “是啊，九娘子最美了，我悄悄和你说啊，当年我们泰合顾氏还不是六大世家之一的时候，便有六大世家的郎君为了我们九娘子茶不思饭不想的了。”青儿笑着说道。 “如此可便坏了。九娘子这般美貌，若是……青儿姐姐，不是我偏爱我家郎君，实在是我家郎君的才华，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够与之比拟的了。若是，若是顾氏一族要与我家郎君结亲，自然这位九娘子是首选了，到时候，到时候妾又该如何啊！郎君就算是再疼爱妾，妾也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姬妾而已。”殷楚一副快要急哭了的样子。 “娘子莫哭。娘子放心。说起来，九娘子虽美，却也是个苦命的。”青儿想到顾九娘，忍不住摇了摇头，却不肯再多说，“总之，我们家九娘子是个好相处的，娘子无须担心。” “好姐姐，你便告诉阿芜吧。”殷楚说着将头上最为值钱的簪子拿了下来送到青儿手中。 “这……”青儿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这是我家郎君送予妾的，今日妾将此物赠予姐姐。好姐姐，你就多提点提点妾吧。日后，阿芜定然不会忘记姐姐的好处。阿芜明白的，不会将今日之话外传的。阿芜也不敢外传九娘子的是非，阿芜只求日后主母进门，妾能够得一个恩典，被台城妾室。”殷楚说着，泪水流了出来。 第27章 谋划 青儿见此，神色软了几分，收下簪子。 “娘子无须担心。说起来……”青儿四处看了看，随即压低声音，“说起来，九娘子也是个命苦的。九娘子的容貌，那真是让女人看了都心动。只可惜，九娘子没能投胎到女郎的肚子里。泰合顾氏还不是六大世家的时候，虽然比不得现在尊贵，却到底还是个大世家。九娘子若是低嫁，自然就是正妻。凭借着九娘子的容貌，日后定然夫妻和顺。偏偏啊……九娘子倒是给人做妾做继室的可能性更大。谁知道，没过多久，泰合顾氏便成了六大世家之一了。如此，九娘子不是给人做妾就是终身不嫁了。” “九娘子平日里性子最为温顺，达理又知书。若是九娘子真的成了娘子的主母，定然会善待娘子的。要我说，日后蔡郎君早晚要娶正室的，若这人真是我们九娘子，反倒是好事。只可惜，我们家九娘子那般容貌……”青儿叹了口气，“娘子未必和我家九娘子有这个缘分。” “青儿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殷楚自然明白青儿的话，却依旧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总之，娘子无须担忧便是了。”青儿笑了笑，“我家九娘子性子最好了，若是娘子和我家九娘子有缘，便无须但心这些。若是无缘，娘子更是不需要担心了。” 青儿看着殷楚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依旧懵懂的样子，笑着缓缓离开。 殷楚一脸疑惑地看着青儿消失的方向，这才缓缓转身。殷楚简单地逛了逛泰合顾氏的园子。泰合顾氏的园子很大，好在一路上还能看到侍婢。 有些疲倦地回到院子里。倒不是说逛顾氏一族的园子累的，而是这一路上，殷楚装作一个没见过世面却又小心翼翼不给自家郎君丢脸的姬妾，着实让殷楚觉得疲惫。 “娘子可是累了？奴为娘子铺床，娘子可是要休息？”苏荷上前扶着殷楚。 “不必了，待会儿就要用膳了。郎君可曾回来过？”殷楚问道。 “郎君派人递话，说是不回来了。娘子若是想用什么，尽管吩咐，不可让娘子委屈了。”苏荷笑着说道。 “随便吃一些符合身份的东西就行了。泰合顾氏没有想象得那般简单，若是身份真的暴露了，那便坏了我的计划了。”殷楚说道，“今日开始打探到了什么？” “奴今日探得，这府里的四郎君，觊觎着九娘子的容颜。”苏荷压低声音说道。 “哦？我若没记错，他们可是堂兄妹。此事当真？”殷楚一扫刚刚的疲惫。 “奴刚刚和靠近九娘子院子的几个婆子吃酒赌钱。娘子不知，这顾氏一族虽然对奴仆管教甚严，只是到底底蕴不足，难免有疏漏。再者，奴拿了娘子备好的桂花酿，那些婆子哪里见过这般上等的桂花酿。奴又故意输了她们不少钱，她们心里高兴，而醉酒中，经不得奴的激，自然什么都说了。”苏荷缓缓说道。 桂花酿是柳州出了名的酒，虽然珍贵，然而若是真正的柳州蔡氏的族人，自然有这种东西。那些奴仆哪里见过这等酒。 “你做的好。”殷楚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奴听那婆子说，有一次，顾四郎喝醉了，闯到了九娘子的院子里。后来，奴探听到，九娘子的贴身玉佩也是在那段时间丢了的。那玉佩上可是有九娘子的闺名的。”苏荷说道。 “以前没发现，你倒是这般伶俐了。”殷楚笑着说道。 “都是娘子调／教的好。”苏荷说道。 “你好好的做事，待回去以后，少不得你的好处。”殷楚笑得极为灿烂。 “多谢娘子赏赐。”苏荷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几分。 “好了，传膳吧。”殷楚吩咐道。 似乎是今日一切太过顺利，殷楚的胃口大开，比平日里多吃了不少东西。 然而这一切，待殷楚看到谢七郎的时候，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倒是不知道，堂堂谢家的儿郎，还会被人逼得要自尽。”殷楚面色不善地说。 “我……我……”谢七郎想要说什么，最终将话吞了回去。 “有什么话你便直说，吞吞吐吐地做什么。”殷楚觉得，再和谢七郎待在一起，早晚要被他气死。 “若真是将事情闹大了，暴露了身份，岂不是坏了长公主的计划？长公主是代替陛下来的，如此便是坏了陛下的计划。”谢七郎垂着头说道。 殷楚闻言，顿时气也不是，不气也是不是。 “你倒是个忠君的。”殷楚没好气地说，“若是有朝一日，君令和你父令相违背，你又该如何？” 谢七郎闻言一愣，似乎没料到殷楚会这般说。 “我……”谢七郎沉吟良久，最终道，“阿父自然是忠于圣上的。” 殷楚闻言，冷哼一声。 世家和皇室并非没有矛盾，实际上，因为权力的问题，两方的矛盾还不了。只不过，在大的问题上，两方的利益是一致的。 “若是真的出了分歧呢？”殷楚抬头问道。 “若真是阿父做错了，不论陛下如何，臣无怨无悔。”沉默了良久，谢七郎才开口说道。 谢七郎的每一句都很慢，似乎用尽了自己的力气。 殷楚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天真啊！”不知过了多久，殷楚才恢复正常。 “谢家虽然是六大世家之首，然而以一族之力，本就无法撼动皇室。更何况，长公主也说了，这只是我阿父一人的心思，而非整个谢氏的心思，如此，才能保住谢家。”谢七郎开口道，“再者，忠君的思想，臣还是省得的。臣也没有那份不该有的心思。” 殷楚闻言一愣，似乎没想到谢七郎会这么说。 “若是真到了那种时候，你会如何？”殷楚问道。 “臣不想骗长公主，臣也自然不会站在阿父那边儿，只是，臣不知晓该如何行事。”谢七郎叹了口气。 殷楚闻言在心中冷笑。刚觉得谢七郎这个人也不错，知道忠君，却不是那种只知道忠君的。如今，殷楚算是明白了，他根本就是软弱。软弱到从来不敢起反心，软弱到虽然知道如何才能保全家族，却依旧不敢有反抗的心思。 “对了，借我一个身手好的人。”殷楚决心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了。每每透过种种假象看到了谢七郎这软弱的性子，殷楚就气不打一处出。 “臣能否问问长公主要做什么？如此臣也好安排人手。”谢七郎问道。 殷楚也不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第28章 震慑 “此事算不得难，我有一个下属便可做妥此事。”谢七郎略一思索便点了头。 “你能做好？”殷楚颇为怀疑地说。 对于谢七郎的才华，殷楚从来都不曾怀疑。只是，这里是泰合顾氏，许多事情并非那么容易就做成。谢七郎虽然有才华，然而过于软弱。有这样性子的主子，又岂能御下？ “你不问我让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殷楚好奇地问。 “长公主是君，许多事情，长公主吩咐便好。不该臣过问的，臣不会问。更何况，有句话叫做知道的越多，死的便越快。”谢七郎说道。 殷楚神色一变，随即又飞快地掩饰过去。 “那好，此事便交给你。”殷楚似不在意地说道，“你下去吧，我累了。” “臣告退。”谢七郎施了一礼，这才退下。 待谢七郎退下以后，殷楚的神色彻底地变了。 “谢七郎，我从未遇到过这般人物。到底是我的漏洞太多了，还是你太聪明了。”殷楚喃喃自语，随即似回过神来一般，露出一丝冷笑，“知道的越多，便死得越快吗？谢七郎，我倒要看看你能在我手里活多久。” 第二日一大早，殷楚便醒了。 “到底是泰合，空气就是比京城好上许多。”殷楚推开窗户，呼吸了一口空气，感叹道。 “泰合的空气虽好，却比不得京城繁华。娘子若是喜欢，便求郎主将这里赐给娘子做封地就是了。”苏荷笑着说道。 “这里是顾氏一族的天下，哪里有我的地方。更何况，襄澜已经是我的封地了。”殷楚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喜怒。 “娘子位尊，看上泰合，是顾氏一族的福气。再者，只要娘子喜欢，一处襄澜又岂能配上娘子。”苏荷扶着殷楚坐在铜镜前，拿起梳子为殷楚梳发。 “你这张嘴倒是讨喜。这话也就在我面前说说算了，不可外传。我已经是大平朝最尊贵的公主了，再引人注目可不是什么好事。”殷楚缓缓说道。 “娘子本就担得起的。不过，娘子素来谦逊，奴自然不会在外乱说话的。”苏荷笑着说道。 “怎么不见秀儿呢？”殷楚问道。 “秀儿年幼，大概是被泰合顾氏所吸引，四处闲逛呢。”苏荷猜测道。 “哼，一个小小的泰合顾氏就能迷了她的眼，真是丢进了我的脸面。”殷楚冷哼道。 苏荷沉默着，不再言语。 “娘子，七郎派人过来了。”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 “让他进来。”殷楚开口道。 只见门轻轻被推开，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小的男子走了进来。男子的步伐非常轻盈，最起码殷楚就没有听到男子的脚步声。殷楚就快及笄了，然而此刻这般在自己的闺房见外男，殷楚却没觉得丝毫不妥。殷楚不觉得不妥，周围的人自然不会说出来。 “可是你们家七郎有事？”殷楚问道。 “见过娘子，此乃我家郎君让属下交与娘子的。”男子说完，便恭敬地呈上一个盒子。 苏荷将盒子接了过来，这才交给殷楚。殷楚打开盒子看了看，顿时笑了。 “不过一晚便办妥了，也算是你家郎君有心了。你家郎君可曾还有什么交待的？”殷楚态度温和地说道。 “回娘子，我家郎君嘱咐过，不论娘子有何吩咐，都可以直接吩咐给属下。”男子说道。 “哦？你叫什么名字？”殷楚问道。 “属下叫阿九。”阿九回答道。 “如此说来，你前面还有阿七阿八？”殷楚似好奇地问。 “属下不才，只能排第九名，因此叫阿九。”阿九回答道。 “你们都是胡娘子就给七郎的人？”殷楚问道。 “是。”阿九回答道。 “胡娘子倒是一个好阿母。”殷楚感叹道，“也难为你们如此忠心了。” “属下等人自然忠于郎君。”阿九认真地回答，“娘子大可以放心地用我等，我等对郎君绝无二心。” “你们手中可有死士？”殷楚问道。 “吾等皆是死士。”阿九毫不隐瞒地说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你们做别的，为我探听顾氏一族的消息便可。”殷楚虽然是用命令的语气，然而态度是却又温和了许多。 “是。” 殷楚挥了挥手，阿九这才下去。 “苏荷，你去给我传膳吧。”殷楚吩咐道。 苏荷如蒙大赦一般快步走了出去。纵然襄澜长公主神色如常，苏荷却依旧觉察出襄澜长公主的心情不太好。 “死士吗？谢七郎，你手中倒是有不少能人啊！这么快就把我想要的东西弄来了，如此，你又活了一次。”殷楚叹着气说道，似乎想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殷楚揉了揉太阳穴，“胡氏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一个如此软弱的人，又怎么可能掌控的了这么多的人？阿九的年纪不大，断然不能是胡氏在的时候培养出来的。如此……便是有人在为谢七郎谋划。” “谢七郎虽然软弱，却有大才。如今又有人替他出门培养这些势力，正好弥补了他那软弱的性子。看来，谢七郎还要活下去的。七郎啊七郎，就让我看看，你手中握有多少势力，也让我看看，你到底能活多久。”殷楚冷笑着说完这番话。 “娘子，早膳好了。”苏荷端着早膳缓缓走了过来。 “苏荷，你说，七郎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殷楚似随意般问道。 “奴不敢妄言主子。”苏荷谨慎地说。 “哼，他算你哪门子主子？”殷楚不悦地说。 “奴不敢。七郎君自然不是奴的主子。奴的主子只有娘子一人。只是，奴身份卑贱，然而娘子和郎君却宛若天边的明月，只能让奴仰视。奴因此不敢妄言。”苏荷慌忙跪下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谢七郎到底如何？”因此嘴角微扬，似在微笑，然而那宛若寒冰的双眸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笑意。 苏荷的身子不自主地有些颤抖，似乎自己答不对这个问题，便没有了活路一般。 “郎君甚美，是奴见过最美的人。郎君天资聪颖，才华横溢，性子却过于温和。然谢家的家教甚好，并未出现……出现奴大欺主之事。”苏荷说到最后，声音有些颤抖。 “家教甚好？”殷楚冷笑，“天资聪颖……果然天资聪颖，什么都猜到了。好一个阿九，好一个谢七郎，震慑得真好。这样的人，不掌控在手里，真让人不甘心呢？” “你说，如何才能将一个过于聪明的人牢牢地掌控在手里？”殷楚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苏荷。 早就该猜到了，那么软弱不知道反抗的一个人，却能顶着嫡长子的身份活那么久，又怎么可能简单得了？好在这人过于软弱，成不了大事，与她算不得大的威胁。 “奴愚笨，奴不知。”苏荷猛地跪在地上磕头。 “跪在那里做什么，地上凉，起来吧。”也不知道苏荷的哪句话说对了，殷楚的心情顿时好了几分。 第29章 野心 深夜，一个身着淡蓝色长裙的女子静静地坐在席子上。女子静静地凝视着远方，一双美目流盼妩媚,玉腮含羞，身姿绰约。一阵风拂过，披散着的长发宛若风中扬起的丝绸。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缓缓伸出。那是一双抚琴的手，纵使不去看那张脸，也知晓这双手的主人定然是一个美人。 琴声响起，纵然殷楚并不懂琴，却也听出了琴中的愁苦。 不知过了多久，这双手停了下来，余音绕梁，久久不曾断绝。 “人美，琴更美啊！”殷楚缓缓走了出来。 殷楚一直都知晓自己是个难得的美人，纵使在后宫，不说和她相提并论的，就连有她七八分美貌的女子都没有。而如今，这个顾九娘的容貌却让殷楚这个女人都看呆了。 论容貌，殷楚自负不会输给顾九娘。然而，顾九娘那种妩媚的风情，是殷楚所没有的。明明那双眼睛尽是妩媚，然而举手投足间却是大家闺秀的娴静，这样的女子有着这般强烈的反差美，反而更引得男子动心。 “娘子是什么人？”顾九娘缓缓起身。 “不是什么人，只是被九娘子的琴声所吸引了。”殷楚缓缓靠近顾九娘。 “你是……你是我兄长请来的那位郎君身边的姬妾。”顾九娘肯定地说道。 殷楚笑了笑，并未言语，只有又靠近了顾九娘几分。 “不对，不可能这般简单。”顾九娘摇了摇头，低声道，“这种气度，不是一个姬妾能有的。” “你倒是不笨。”殷楚也压低声音说道。 “这并不难。我虽为庶女，却是泰合顾氏的女儿，你一个姬妾见到我，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卑微之感呢？更别说还这般与我说话呢？”顾九娘并未说完，殷楚却明白了。 “我若是被嫉妒冲昏了头呢？”殷楚笑着说道。 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便会不管不顾地做傻事。不愿在自己的敌人面前低头，却不知道，这一刻的自己已经输了。 “不会的，你太理智了。”顾九娘摇了摇头。 “顾家有女如此，难怪这般繁盛。”殷楚感慨道。只可惜，这样的家族，注定不能久留了…… “你到底是谁？混入我泰合顾氏有何目的？你若是不直说，我便喊人了”顾九娘正色地说。 “喊人？你说什么？我可是我家郎君身边的宠姬。不过是害怕你做了我家主母，这才没了规矩来见一见你这位九娘子。”殷楚笑了笑，“娘子白日里才和另外几位娘子争执了一番吧？到时候可惜了，娘子这副容颜和才情，纵然是进宫为妃也使得的。只可惜，娘子的出身阻碍了娘子的富贵。让我猜猜，娘子这般美貌，又是庶女。另外五大家族不愿和底蕴这般前的顾氏一族联姻，然而，送个庶女给六大家族的嫡子做妾还是可以的。娘子的阿姨是妾，娘子定然知晓做妾的苦。娘子又这般美貌，日后如何被主母容下？唉，可惜了这般美人，做了妾便连命都捏在了主母手中，连自己的儿女也比奴仆好不了多少。” 殷楚看着顾九娘变得难堪的脸色，笑了笑。 “我愿送娘子一场滔天的富贵，如何？到时候，娘子不但不用看人脸色行事，反而处处可以压你那个几个嫡出的姐妹一头，娘子可愿意？”殷楚笑得温柔。 “你到底是谁？”顾九娘神色凝重地说。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娘子的答案。”殷楚懒懒地说。 “你要什么，我又要付出什么？”顾九娘谨慎地问道。 “娘子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等就可以了。至于我所要的，要不了多久娘子就知晓了。娘子也无须担心，我要的于娘子而言算不得什么。说起来，于娘子也是有利的。”殷楚缓缓说道。 “好，我就赌一把。”顾九娘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到时候，我和娘子各有所取，滔天的富贵尽握你我手中。娘子安心等上一个月便可。”殷楚笑着说道，“娘子可别说露了嘴，到时候，千般好处，你我都没有了。” “你放心，我懂得如何做的。事成之后，我定然会报答娘子的。只不过，也请娘子先给我几分诚意。”顾九娘开口道。 “你要什么？”殷楚问道。 “我想冲娘子讨要一个人。今日子时，请娘子将一妙龄女郎送入我这里，日后这小娘子是何命运，与娘子再无干系。”顾九娘开口说道。 “好。”殷楚点了点头，也不问什么。 待殷楚转过身去，双目泛红，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回到院中，殷楚一改刚刚那凄惨的样子。 “娘子，阿九郎君来了。”苏荷说道。 “让他进来。”殷楚吩咐道。 苏荷刚要退下去，却被殷楚留了下来。 “如何了？”殷楚问道。 “娘子放心，那人虽然跟着娘子却并不会武技，不会发现属下的。属下敢用项上人头担保，那人听不到娘子和九娘子的谈话的。”阿九回答道。 “如此倒是辛苦你了，退下吧。”殷楚点了点头。 “是属下该做的。”阿九恭敬地说，这才退下。 望着阿九离去的方向，殷楚神色复杂。不过短短三日，就打听了这么多的顾家的事情，谢七郎比她想得还要厉害。顾家的算盘打得真好，只可惜，一开始便偏离了轨迹，便只能步步皆输。 “苏荷，你过来。”殷楚吩咐道。 苏荷闻言走了过来。殷楚在苏荷耳边耳语一番，苏荷先是一惊，随即点了点头。 “你放心吧，此事定然能成。顾九娘已经无论可退了。”殷楚缓缓说道。 正如殷楚所说的那样，顾九娘的命运只有给人做妾那一条路可走。也正是谁都知晓顾九娘的命运，因此正室才能容得下比自己女儿美上千百倍的顾九娘。而于顾九娘而言，殷楚神秘却又有实力。比起做妾，顾九娘自然愿意赌上一把。更何况，殷楚什么都没让顾九娘做，只是让她等待而已。如此稳赚不赔的买卖，顾九娘为何不做？更何况，若是不和殷楚合作，顾九娘又该如何度过今夜？ “明早起来，不知该有多少人该哭？”殷楚笑了笑，“想用一个旁支的庶女就打发了云亭谢氏，就打发了我，顾家想得真美。” 既然想用一个旁支的庶女将他们打发了，那她便要他们顾家嫡支的庶女飞上枝头。既然妄想将她当做姬妾交换到泰合顾家，那她便要让她襄澜长公主的名字一辈子留在泰合。 第30章 失踪 殷楚一夜好眠。早晨起来，殷楚推开窗户，便听到喜鹊在叫。 “娘子醒了？奴为娘子梳妆。”苏荷快步走了过来。 “可岑安排人去寻我那侍婢？”殷楚问道。 “已派人寻了。”苏荷答道。 “如此甚好，继续给我找，将事情闹大。也不用隐瞒，就说那丫头是二娘子送给郎君的，只等着回来以后，就把她正式给了郎君。”殷楚吩咐道。 “是。” “七郎在哪？”殷楚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 “郎君正在前堂。顾三郎今日约了郎君出门。”苏荷答道。 “如此甚好，我先去寻七郎。待会儿你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去派人禀报顾家郎君，就说出了事，郎君被绊住了，恐怕要晚些时候赴约。若是顾郎君问起，你便面露难色称不知就是了。”殷楚吩咐道。 “是。”苏荷答道。 殷楚喝了两口粥，将梳好的秀发弄得有些凌乱，随即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去寻谢七郎。 殷楚也没戴面纱，左右这院子里都是他们的人。 殷楚年幼时被打入冷宫，若说读书识字，殷楚不行，然而若是说起宫廷礼仪，殷楚的礼仪即使比不得那几个公主，却也没差到这般妆容便出来见人的。 谢七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襄澜长公主。往日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女子不见了。如今面前这个人，仿佛只是个惊慌失措的小女子而已。 “郎君，秀儿不见了。”殷楚掐的时间非常好，正好是谢七郎要出门的时候。 秀儿？那不是襄澜长公主身边的丫鬟吗？昨日不是刚刚被襄澜长公主和顾九娘合计着送到了顾四郎的床上吗？谢七郎挑了挑眉，嘴角一阵抽搐。果然，刚刚那副样子是错觉。谢七郎觉得，让襄澜长公主露出这副样子，不是她又在算计着什么，便是失去了权势。 “七郎，怎么办，秀儿不见了？若是让二娘子知晓妾未曾照顾好二娘子，妾该如何向二娘子交待啊？”殷楚拿出手帕，哭得梨花带雨的。 殷楚这边演戏演的开心，却没等来谢七郎的反应。殷楚在心中暗骂谢七郎一句“木头”，随即抓住谢七郎的袖子摇了摇。 “七郎。”这一声叫得委屈，让不明真相的男人恨不得将人搂在怀里，好生安慰。 谢七郎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秀发凌乱，却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谢七郎的心也在这一瞬间软了下来。纵使明知道面前这一切都是假的，也依旧忍不住沉沦。 “七郎。”见谢七郎依旧不曾言语，殷楚有些恼怒地抬起头来，却整个人怔在那里。 那双眼睛，似乎包含了太多太多了。纵然殷楚察言观色了这么多年，殷楚依旧看不懂这个眼神。 “怎么了？”谢七郎的声音有些沙哑。 殷楚狐疑地看了看谢七郎，明明还是那个软弱好掌控的谢家七郎君，却让殷楚觉得总有那些不对劲。 “郎君，顾三郎来了。”门外侍婢的声音响起。 “呜呜呜……七郎，这可怎么办啊？”殷楚转过身去，背对着门口，大着声音哭了起来。 垂着头哭得开心的殷楚没有注意到，谢七郎那暗下来的眼眸。 “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事？”顾三郎走了进来。 “是我家的姬妾大惊小怪的，惊扰了顾兄。”谢七郎带着歉意说道。 顾三郎缓缓走了过去，坐了下来，正好正对着殷楚。殷楚在感觉得到有人走过来的时候便直接扑到谢七郎的怀里，继续痛苦。 “七郎，秀儿失踪了，这可怎么办才好？都是那群贱婢，今日早晨才发觉不对，这么晚了才来禀报妾。妾已经吩咐下人去寻了，可是寻遍了也寻不到人。七郎，怎么办？若是让二娘子知晓妾把您的准姬妾弄丢了，二娘子非要说妾善妒故意将人弄丢的。到时候，妾不死也脱层皮。”殷楚演戏演得开心，哭得也极为凄惨，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谢七郎僵硬着的身子。 “莫急，待我……”顾三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打断。 “三郎，九娘子说是有要事要见三郎，还说那位秀儿姑娘找到了。”顾三郎的侍婢走上前来说。 “找到秀儿妹妹了。”殷楚高兴地起身，一边的侍婢很有眼色的为殷楚戴上面纱。 殷楚虽然正对着顾三郎，却因被谢七郎挡住的脸，因此顾三郎到是没有看到殷楚的容颜。 “还不快请九娘子进来？”殷楚吩咐道，“还好，秀儿妹妹没事，否则，若是被二娘子知晓了，妾就惨了。” 殷楚一副怕极了的样子。 顾三郎对殷楚一个姬妾代替主人发命令也不奇怪。虽然相处的时日不多，然而顾三郎却是看出来了。这位蔡七郎的性格过于软弱了，这么一个得宠的姬妾，又是二娘子的人，代替蔡七郎这个主人发命令在别的人家看起来是不可思议之事，在蔡七郎这里却再正常不过了。 有那么一个强势的姐姐在，有这般软弱的弟弟也不足为奇了。蔡家这个有大才的郎君却这般软弱，倒是可惜了。不过，蔡七郎这般软弱，才好掌控。 “九娘子知晓秀儿妹妹的下落，真实太感激九娘子了。九娘子不知晓，秀儿姐姐可是我家二娘子送给郎君的。这一次出门，二娘子不放心我家郎君，说秀儿妹妹心细，这才将秀儿妹妹放在郎君身边的。待这次出门回来，二娘子便会做主，让妾和秀儿妹妹做真正的姐妹。若是秀儿妹妹没了，妾不知该如何是好呢。”任谁都听出了殷楚话中的酸楚和嫉妒。也不知道殷楚是在嫉妒那个秀儿的姬妾还是在嫉妒顾九娘。 “阿芜娘子……”顾九娘对这个没大没小的姬妾依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只是话语中确有几分迟疑。 “九娘，这是怎么了？”殷楚一副紧张的样子。 “三哥……”顾九娘看着顾三郎，随即垂着头，猛地跪了下来，“是阿妹的不是。” 顾三郎皱着眉头，缓缓起身：“你先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过来说。” “秀儿……”殷楚想要说什么，却被谢七郎拦住。 “七郎，你先等等，我必给你一个交代。”顾三郎一脸肃穆地说。 谢七郎冲着顾三郎点了点头。 第31章 外兄 待人都离开以后，殷楚一改刚刚那副柔弱的样子。擦了擦故意留下的泪水，殷楚面无表情地跪坐在一边。 “七郎怎么这般严肃？可是妾做错了什么，引得七郎这般生气？”殷楚看着谢七郎这副样子，突然间玩心大起，“还是，郎君觉得我搅黄了你的一桩好亲事。” “长公主一向是如此随意的吗？”谢七郎面无表情地说道。 “哦？七郎是怕妾坏了七郎的名声？”殷楚总算是明白谢七郎为何如此了，笑着说道，“郎君放心好了，我可是郎君的姬妾呢。” “长公主就不怕今日之事日后被长公主的驸马知晓了吗？”谢七郎眼中的恼怒一闪而过。 “哼？驸马？我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妹妹。”殷楚颇为不屑地说，“好了，郎君还要去收拾残局呢！别忘了，我们可要尽快搬出去的。” 殷楚说完，直接推门离开。 待门关上的那一刻，谢七郎手中的茶杯猛地碎掉。 “郎君何须如此？若是真的喜欢长公主，便将人娶回来就是了。襄澜长公主虽然不是一个好的主母，然而若是郎君喜欢，那便无所谓了。”一个年纪有些大的男子突然出现在谢七郎身边。 “她……胡叔，你不懂的。驸马从来都困不住她的。”谢七郎苦笑，“我们是一样的人呢，除非是她心甘情愿的，否则谁能将她控制住？” 胡叔挠了挠头，看着谢七郎离去的背影。 “一个两个都搞不懂，聪明人就是烦，还不如拿着刀枪痛快呢！” 另一边，顾九娘楚楚可怜地跪坐在一边。 “阿兄，怎么办啊？”顾九娘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再把昨日发生的事情说一遍。”顾三郎颇为头疼的样子。 “昨日，那位阿芜娘子先是来找过阿妹。那阿芜娘子是个没什么心眼的，虽然有些没大没小的，然阿妹念着终究是阿兄请来的，便对她极为客气。阿妹自知身份，日后必然要嫁入六大世家的。那位阿芜娘子虽然不曾相信，却也没说什么。晚间，那个叫秀儿的娘子也来寻阿妹。阿妹不耐烦了，便教训了她几句。本以为她回去了，谁曾想，今日早上，我身边的婢女发现了……发现了那人和四哥……”顾九娘红着脸说道，“我又听说那边走丢了一个婢女，还让婢女打探，得知那位婢女是蔡七郎姬妾，这才觉得不对。听说阿兄在这里，我这才匆匆赶了过来。” “真是越来越胡闹了！玩弄一个姬妾也就罢了，居然还玩到了阿妹的院子里。罢了，这件事你不用管，管好下人就是了。那个婢女……那个婢女你看着就是了，别让她闹出什么来。蔡七郎哪里我去说。”顾三郎叹了口气缓缓走了出去。 本想着，将一个旁支的庶女嫁给蔡家郎君，以此来拉拢人。如今看来，是不是时候了。罢了，蔡家的而娘子那般厉害，而蔡七郎却是个软弱的，日后就算是联姻，也未必能拿捏住蔡七郎。 “郎君可还要按计划行事？”一边的男子问道。 “暂且作罢吧。刚刚强占了人家的一个姬妾，如今再要一个姬妾倒不是时候了。发生这种事，若是再要走一个姬妾，只会让人家觉得我顾氏一族在欺辱他。更会让人觉得，我顾氏一族的女儿容不下人，不但把人家的两个姬妾都赶走了，还弄到自己娘家来欺负。今日闹得这般不愉快，若是这个时候嫁女，蔡家那位二娘子难免会多想。那位二娘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联姻之事暂且缓一缓吧。我先去寻蔡七郎。”顾三郎缓缓说道。 殷楚不再管外面发生的风风雨雨，只待着收拾东西第二日离开。 众人乘着马车，缓缓启程。 “娘子，就要出泰合了，今晚可否要休息晚上？”苏荷在一边问道。 “不急着赶路。才待泰合哪么几天啊！我还没玩够。去查查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停上个半个多月。”殷楚说道。 “是。” 殷楚似乎真的没什么要做了似的，每日游山玩水。 玩了大半个月，殷楚便不再出门了。每日待在院子里。殷楚不再出去玩，谢七郎也不用作陪了。这几日，殷楚也没有看到谢七郎，也不知道谢七郎做什么去了。不过，殷楚向来不关心这些。 “娘子，门外有一位郎君求见。”婢女禀报道。 “就说我家郎君不在，让他们改日再来。”殷楚说道。 “他们说知晓郎君不在，因此若是娘子在也可以的。”婢女答道，随即小心翼翼地说，“那位郎君还说……说他是特意来拜访自己的外弟的。” 殷楚闻言，笑得温柔。 “既然如此，便请他进来就是了。”殷楚温柔的语气，让一边的苏荷打了一个寒颤。 “苏荷，准备待客。若是真的说起来，那人还是我外兄，可不能说失礼了。”殷楚的声音依旧温柔。 不过一杯茶的功夫，那男子便进来了。 殷楚也未戴面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走进来的郎君。 来人见殷楚的容貌一愣，随即立即垂下头来。 “外兄来了何必客气，请坐吧。真没想到，原来晋宁王家还是有美人的。”殷楚倜傥道。 王十一郎一愣，似乎没想到殷楚会这般说。 “下官见过襄澜长公主。”王十一郎施礼。 王十一郎在心里苦笑。听说有人冒蔡七郎的名字，他便亲自赶来探个究竟。本想着趁着那位郎君不在，从这女眷这里探口风，谁曾想，这位居然是襄澜长公主。 如今仔细想来，襄澜长公主在这里停留了这么久，不就是在等他吗？襄澜长公主的母族虽然是晋宁王氏，然而，当年襄澜长公主等人遇难，王家对他们袖手旁观。如今在朝堂上，除了已被龙嘉帝弄死的张氏一族，龙嘉帝最痛恨的就是晋宁王氏了。而襄澜长公主虽然叫他一声外兄，然而两人之间却算不得真正的表亲。襄澜长公主的舅父是晋宁王氏的族长，而他们这一支可是和族长的关系差到极点。 “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襄澜身体里到底流着王家的血，外兄何必见外？”殷楚依旧笑得温柔。 王十一郎闻言，眼中飞快地闪过什么，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 第32章 回宫 十一月的天空飘着雪花。深夜的后宫显得格外幽静。一辆马车从宫门缓缓驶入后宫，一个女郎在宫婢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又坐上软轿。 “长公主累了一夜，要不要在轿子上先睡一会儿？”苏荷低声说道。 “也罢，到了寝宫你在叫我就是了。”殷楚颇为疲倦地说。 殷楚在软轿上很快就睡去了，不知过了多久，殷楚才被叫醒。 静仪早就等在宫殿外面了，见殷楚下了轿，慌忙迎了上去。一边的苏荷很自觉地退到后面。 “长公主这一路可是累了，奴已让下人备好了热水，长公主梳洗完便可休息。陛下此刻正在宠幸一个没名分的宫婢，估计还未曾睡下。奴拦住了要去禀告陛下的下人，只推说长公主不愿扰了陛下休息。”静仪看着殷楚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因此飞快地把话说完。 殷楚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脱下衣衫，缓缓走入浴桶中。泡在热水中，殷楚顿时舒适了许多。 “还是你贴心。”殷楚感叹道。 苏荷那丫头虽然机灵，却到底比不得静仪。有静仪在，许多事情不需要殷楚吩咐，静仪便可提前做好。知道自己累得不愿意说话，静仪便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她只要点个头就好。想到这里，殷楚越发觉得静仪的好了。 “那奴就伺候长公主一辈子。”静仪笑着说。 “傻丫头，女人还是要嫁人的。”殷楚摇了摇头，靠在浴桶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静仪见状，只是笑了笑，不再言语。 静仪自然知晓，女人还是嫁人的好。只是，她一个宫女，出了宫便无依无靠的。就算是日后长公主念及着旧情，也要等到长公主出宫建府，她才能有个依靠。如今长公主的孝期还有两年呢。再者，她是宫女出身，如今这个年龄，就算是嫁人，也只能嫁给那些死了妻子的老男人做续弦了。莫不如留在后宫里，做襄澜长公主身边的红人，人人都要称她一声静仪姑姑。 见殷楚已经睡着了，静仪拿起浴巾为殷楚擦着身子。待这一切都做好了，殷楚吩咐宫婢将殷楚抬到床上。 第二日殷楚醒来以后，只觉得神清气爽的。 “陛下可曾起了？”殷楚问道。 “陛下每个月只上朝二十日，今日早上陛下不上朝的。”静仪答道。 殷楚闻言皱眉。先帝虽然也是个昏君，但是最起码每日都上朝的。不过，殷楚倒是觉得，若非先帝一心和世家斗法，想要抬高张氏兄弟的地位，恐怕也未必会日日上朝。 “我不在这些日子，后宫可安好？”殷楚冷笑着说道。 “陛下每夜至少要宠幸三个妃子。一开始还只是妃嫔，如今后宫有三分之一的宫婢都被陛下宠幸过了。皇后娘娘那里也已经妥当了。刚开始，皇后娘娘还会规劝陛下，陛下为此厌恶极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开始还整日生气，可是自打太后娘娘的侄女进宫以后，两人便开始争斗起来。说起来，王贵姬倒是个美人，也让陛下喜欢了一阵子。如今的圣宠虽然比不得往日了，却还能被陛下记起。谢家的那位娘子也进了宫，陛下也见过一面。只不过，那位娘娘本就算不得多么美貌，陛下又厌恶她，所以至今未曾侍寝。”静仪缓缓说道。 “真没想到，王家女居然也能得宠。”殷楚冷笑。 本来是打算让那王家女守活寡的，谁曾想，就自家舅父那个模样，还能生出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倒是被陛下宠幸了一阵子。 不过，殷楚并不担心。陛下的宠爱，向来是时间短暂的。到时候，第一个着急的就是太后。太后掺和进来的日子，就是王家女彻底失宠的日子。 想通了这些，殷楚便不担心了。 “皇后娘娘刚刚进宫，陛下又宠幸了这么多的美人，后宫更是一堆是非，皇后娘娘每日忙得焦头烂额的。偶尔咱们的人再给皇后娘娘添一些堵，皇后娘娘更没心思探长公主病得如何了。”静仪说道。 “我不在那些日子，那些宫人可曾安分？”殷楚摆弄这指甲问道。 “倒是有几个不安分的，不是成了皇后娘娘的人，便是成了那几个新妃子的人。还有几个蠢蠢欲动的。”静仪缓缓说道。 “哦？把名单报给我，就拿他们几个开刀。既然生的时候做了我襄澜的人，死的时候就继续做我的鬼吧。”殷楚冷笑。 “是。” “好了，我的病也该好了。再过半个月就是我的及笄礼了。”殷楚缓缓说道。 襄澜长公主的病大有好转，一下子在后宫传开了。襄澜长公主这一病病了整整三个月，后宫的人早就私底下传襄澜长公主活不了多久了。上次襄澜长公主病了，陛下寝室难安。这一次襄澜长公主病了，刚开始陛下也是病怏怏的，可是没过几日，陛下好像忘了长公主一般，每日吃喝玩乐的。如今，襄澜长公主的病刚有一些起色，陛下便兴致勃勃地去看长公主，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摸不着龙嘉帝的心思了。 “阿妹，你总算是回来了。”龙嘉帝见到殷楚，顿时心情大好。 似乎上一次那么一推把太后推怕了，如今太后倒是甚少过来烦龙嘉帝。就算是来寻龙嘉帝，也不敢说太多的话。只是没了太后，又多了个皇后。后宫的那些妃嫔也有会说话的，只是在龙嘉帝眼中，这些人都比不得殷楚。 “本是阿楚该来见陛下的，只是如今后宫的人都知道阿楚‘病了’，若是阿楚就这么来见陛下，被人猜出了什么，就坏了陛下的事情了。”殷楚满怀歉意地说。 “你我兄妹之间，何须这般？”龙嘉帝不在意地说，“还是阿妹做事考虑周全。” “陛下高看阿楚了。陛下是天子，管理着天下大事。这等小事，陛下自然无须理会。以阿楚的能耐，也只能注意这些小事了。”殷楚笑着说道。 “阿妹昨晚就回来了？真是的，那些宫人也不禀报朕。”龙嘉帝有些生气地说。 “是阿楚不让他们打扰陛下的。昨日那么晚了，自然不该打扰陛下休息。”殷楚面上不显，心中却在冷笑。自己这个好兄长，若是她昨日真的打断了他和美人亲热，恐怕到时候他不但不记得自己的好，反而会就此厌恶她。 第33章 上眼药 “阿楚啊，阿楚，朕有这样的阿妹，真乃朕的幸事。”龙嘉帝忍不住感叹！ “有陛下做我的阿兄，才是阿楚的福分。”殷楚面上是一副激动的样子。 一边的静仪垂下头，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兄妹俩又互相恭维一番，殷楚才转入正题。 “陛下，此次阿楚去了晋宁，倒是发现了一个可以为陛下分忧的人。”殷楚开口道。 龙嘉帝闻言一愣。 “那人是谁？”龙嘉帝这才反应过来殷楚说的是什么。 殷楚见状，顿时明白了龙嘉帝恐怕都快忘了她这个阿妹是为什么出宫的了。也是，若非后宫乌烟瘴气的，自己的阿兄再也找不到想她这样的了解他心思的人了，恐怕她这个长公主早就被龙嘉帝忘了。想到这里，殷楚双眸一沉，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人是惠安太守。”殷楚笑着说道，似乎刚刚什么抖没想到一般。 龙嘉帝皱眉。殷楚见状，顿时明白龙嘉帝是根本就没认出这人是谁。 “说起来，我们的那个舅父，可是恨透了这个人。当初，若非阿母进宫做了皇后，恐怕这王氏一族的族长，还轮不到我们这个好舅父呢！”殷楚阴阳怪气地说。 在龙嘉帝面前，有两种感情根本就不需要也不能隐藏。一种是对龙嘉帝的称赞，另一种就是对先帝、张氏以及王氏一族的痛恨。浙这两种感情表达得越多，就越得龙嘉帝冲刺宠爱。 “说起来，当初王氏一族的前任族长未有嫡子。因此，这族长之位便成了舅父和王太守相争了。恰巧那个时候正逢世家女进宫。王太守没有嫡女，进宫的自然是阿母。阿婆最喜欢阿母，便执意立阿母为皇后。那时先帝还未曾糊涂，更是立志做个孝子，因此皇后的位置便是阿母的了。阿母成了皇后，族长的位置也落在了舅父的头上。我虽未曾见过阿婆，却也听说，孝廉太后为人仁善宽厚，处处以仁贤太后为标榜，怎么聪明一世的阿婆偏偏选了阿母做皇后的。”殷楚一副不解的样子。 仁贤太后是大平朝的一个传奇，也是大平朝少数几个非六大世家出身的太后。 仁贤太后本出自世家，到并非六大世家。然而，仁贤太后的娘家人却争气，各个都是当世杰出的男儿。当初，文帝爱极了仁贤太后，几次想要将身为贵妃的太后立为皇后。然而，仁贤太后几次因出身推拒，文帝更是因此不肯立后。文帝对太后独宠，而太后却一直没有子嗣。文帝是一个贤君，却早早的过世。仁贤太后一个人撑起摇摇欲坠的江山，立文帝的弟弟梁王的嫡长子为帝，并教养出了千古一帝——乾贞皇帝。甚至出现了乾贞盛世。 乾贞帝登基后，尊仁贤太后为太后，然而太后却依旧以自己出身为由推辞，只肯让别人唤她太妃。直至乾贞皇帝，太后这才退居后宫。没过多久，太后便追随文帝而去。乾贞皇帝痛哭太后，并将太妃追封为仁贤太后。从此，仁贤太后成了所有太后的典范。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龙嘉帝一脸得意地说，“朕年幼时曾经太后身边的一个老宫女醉酒之时说过，只因为太后的嘴角出长了一颗和仁贤太后相同的一颗美人痣，阿婆便觉得我大平朝会再出一个仁贤太后。” 殷楚见龙嘉帝并不在意自己对太后的态度，顿时安下心来。也不知晓到底是王贵姬太没用，还是太后过去的前科太多，及时太后安分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能唤起龙嘉帝的母子情分。不过，想到自己和太后剩下的少得可怜的母女情分，殷楚顿时也不觉得龙嘉帝会对太后这个阿母还有什么情分了。 “舅父继承了族长的位置以后，王太守的处境越发不好了。当时蔡将军掌控军权，便逼着王太守一母同胞的妹妹嫁入蔡家。哪有六大世家的嫡女外嫁的道理？更何况，若是真的算起来，这位表舅和咱们的血缘算不得远。 后来，蔡老将军接连失去儿子，为了保住最后的骨血，蔡老将军便放弃军权，谎称三子都没了，从此隐居。蔡家没了兵符，舅父便逼迫我们那可怜的表姨母改嫁。那时，我们的那位表姨丈还活着，表姑母自然不肯，便只得诈死，如此但是瞒住了舅父。后来阿母无意中查到了此事，本想告诉舅父，谁曾想先帝废后，而舅父也对比视而不见。”殷楚见龙嘉帝对自己唤王太守表舅父并未有丝毫不悦，顿时放下心来。 “这位表舅父也是个能耐的，虽然处处遭受舅父打压，却依旧撑了起来，未曾让那一支没落。最让阿妹欣慰的是，阿妹这次殷楚身份去晋宁，却发现这位表舅父对陛下极为敬畏。当初我们遭难，舅父对此视而不见，反倒是表舅父不止一次为我等鸣不平，暗骂舅父的无情。只可惜，表舅父虽然明白事理，却没有实权，不能为陛下分忧。就这太守的位置，还是舅父被先帝打压，无暇理会表舅父在，这才让表舅父保住这个官职。”殷楚一脸心痛地说。 “哼，我们那位舅父，就是个忘恩负义之人。”龙嘉帝脸色不怎么好，“朕早就该罢了他的官，将他打入牢房中。” 想起五年的冷宫生活和王家的无情无义，龙嘉帝心中就是一阵的恨。 “也亏得王氏一族还有表舅父这般明事理的。”殷楚慌忙说道，“说起来，舅父忘恩负义，太后也是个拎不清的，总想着那个无情之人。果然，舅父那一支，就没一个好的。当初，太后未曾被废的时候，舅父可是处处讨好你我兄妹二人。唉，舅父家的几个外兄未曾见过，只盼着别随了舅父那一支就好。” 殷楚意有所指地说。 果然，龙嘉帝在听了殷楚的话，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神色更是差了几分。 第34章 跋扈 送走龙嘉帝，殷楚的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 “皇后娘娘驾到！” 殷楚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殷楚直接躺在了床上，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原来是皇后娘娘来了。”殷楚笑了笑，“襄澜身子不好，不能给皇后请安了。” “长公主既然病了，好好休息便是了，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免得操劳过度，到时候，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估摸着就是真的什么都没了。”李皇后坐在床边，笑得亲切，只是眼神却异常冰冷。 “皇后说的是。我倒是羡慕皇后娘娘呢。只可惜，我和陛下是亲兄妹，相依为命那么多年。我病了，怕把病气过继给陛下，不能见陛下。没有我这个贴心的阿妹为陛下排忧解难，我倒是真的担心陛下，也没个知冷热的。”殷楚一脸担忧地说。 “这个长公主无须担心。我和陛下夫妻一体，陛下身边自然……”皇后声音有些冰冷。 “本来我还担心，可是如今我都是真的不担心了。”殷楚出言打断皇后的话，“如今陛下身边有这么多的如花美眷，我心里开心得很。别的不说，我那外姊进了宫，我心中便安心了许多。我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这世上，最了解陛下的，除了我便是阿母了。外姊有太后太后教养，又深得陛下喜欢，想必日后定然是陛下身边的解语花。皇后娘娘每日操劳后宫，自然没有贵姬那么多时间关心陛下了。想来皇后也正是深知这一点，着入宫还未满一年，便为陛下填了这么多如花美眷，想来日后又是一个仁贤太后了。” 李皇后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仁贤皇后的一生是个传奇。作为女人，早就虽然被人骂过善妒，然而仁贤太后一直张罗着为文帝广纳妃嫔，日日期盼着文帝宠幸后宫别的妃子。仁贤太后进宫之时，文帝已经有了许多妃子。然而，自从仁贤太后进宫以后，文帝再未曾宠幸过别的女子，即使仁贤太后将别的女子送入文帝的寝宫之中。这等痴情，不知让多少女子羡慕。 想到如今的龙嘉帝，李皇后常常觉得，若是有一个人愿意独宠她，她情愿担上一个善妒的名声。可是如今的龙嘉帝呢？刚刚登基不满一年，后宫的妃嫔便已有三百余人。若是算上那些被宠幸了却没有名分的宫女，那不知还有多少人呢？如今后宫中，龙嘉帝身边的宫婢，就没有一个还是处子之身的。 不，准确地说，是整个后宫之中，除了太后和襄澜长公主的寝宫，其余哪个宫的宫婢没被龙嘉帝染指过？ “为陛下广纳妃嫔，帮我伺候陛下，是我这个做皇后该做的。待长公主出嫁，可要为驸马多纳几个美妾，莫要让人说我皇家的女儿没规矩善妒。”想到襄澜长公主出嫁的时候，李皇后便谋划着为襄澜长公主的驸马送去几个□□好的美艳无基金。 “皇后娘娘说笑了，襄澜可不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要母仪天下，做天下女子的典范。襄澜不过是个公主而已，没有皇后娘娘深明大义。日后，若是谁敢给我的驸马送女人，我便让陛下替我出气。”殷楚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 李皇后听了殷楚的话，心中一塞。龙嘉帝若是为襄澜长公主出气，可不是一般的大舅子为妹妹出气那么简单，那可是要死人的。这话传出来，日后谁敢给襄澜长公主的驸马送女人？不过…… “长公主切莫这般说话，若是传了出去，谁敢娶你？再者，到时候难道让天下人耻笑我皇室公主蛮横善妒吗？”李皇后拿出了一副长嫂的架势。 “我怕什么，这后宫可是皇后娘娘的天下。谁不知道，皇后娘娘乃是一代贤后，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小姑名声受损。就算是传出去又如何？我倒要看看，谁敢耻笑我皇室的公主？至于敢不敢娶我？皇后娘娘多虑了，到时候陛下自然会为我做主。”殷楚一副仗着龙嘉帝宠爱，便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李皇后见了殷楚这副嚣张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出。她身为一国之母，每日兢兢克克地搭理后宫，偏偏襄澜长公主不过是个公主，却可以仗着皇帝的宠爱在作威作福。 “我天家的公主，就要有天家的公主的架势。不过，说起来，皇后娘娘还是多虑了。我日后如何，自然有太后教导，皇后娘娘若是有那些时间，教导好公主就是了。说起来，陛下登基也快一年了，除了希儿以外，再无子嗣。知道的，是皇后娘娘贤惠，挑选了许多妃子为皇家开枝散叶。只是，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娘娘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呢！后宫这么多女人，怎么偏偏都生不出孩子呢？”殷楚冷笑着说道。 “你！”李皇后一怒。 “皇后娘娘别急，我这个做小姑的，也是为了皇后娘娘着想，就怕有些人想这些摸不着边际的诬陷皇后娘娘。不过，说起来，那些妃子有再多的孩儿，那也是庶子。皇后娘娘可要快快为陛下添子嗣。古往今来，这太子，必须是出自皇后的肚子。虽然说仁贤太后是个例外，可是不是人人都做得了仁贤太后的。当然了，襄澜相信，皇后娘娘自然能成为第二个仁贤太后的。”殷楚笑得灿烂。既然敢过河拆桥，她襄澜又何须跟她维持着所谓的面子上的友好？ 第二个仁贤太后……那是自然。如今虽然没人提起，然而私底下都说，仁贤太后的一生虽然是个传奇，然而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到底是失败的。若非文帝去得早，若非梁王和梁王妃敬重文帝，并且梁王妃也并非出自六大世家，恐怕乾贞皇帝登基的时候，就再无仁贤太后的事了。 李皇后闻言，恨不得撕了殷楚。如今李皇后明白，她虽然才进宫一年不到，却已经失宠了。龙嘉帝的女人太多了，就算是他一晚上由三个女人侍寝，恐怕还有许多女子一年也见不到皇帝一面。多少个妃嫔宫婢，不过是侍寝一晚便独守空房。如今龙嘉帝已经有四个月未曾和她同寝了，如此，又怎么生的出孩子？龙嘉帝听不进去她的劝谏，只会厌烦她。太后更是巴不得她这个皇后被废，扶持自己的侄女，又怎么会劝谏龙嘉帝呢？ 第35章 王贵姬 送走怒气冲冲的李皇后，殷楚并未觉得高兴。不管怎么说，如今母仪天下的依旧是李氏，和她襄澜作对的也依旧是李氏。如此，殷楚又岂会甘心。 “长公主，王贵姬来了。”静仪小心翼翼地说道。 “刚走一个，另一个就来了，真是勤快。”殷楚颇为讽刺地说。 “长公主可要见一见王贵姬？”静仪问道。 “见，为什么不见，好歹是我的外姐，为何不见？”殷楚冷笑着说道。 静仪见状，顿时明白了几分。 王贵姬见到殷楚之时，整个人愣了那么一会儿。王家的女儿虽然不丑，然而顶多算是有几分姿色，更何况，这有几分姿色放到这些世家贵女面前，就算不得什么了。王贵姬在王家的女儿中已经算是一个异类了，因为在整个晋宁也没有人比她还美的女子。然而，让王贵姬没想到的是，襄澜长公主居然是这般动人，连她这个女人都看呆了。这一刻，王贵姬十分庆幸襄澜长公主是龙嘉帝的嫡亲妹妹。 “外姊怎么呆在这里了？还不快过来坐啊？我这身子还没好利索，不能和外姊相见礼了。”殷楚笑得温柔。 殷楚这一生外姊，倒是拉近了两人的关系。王贵姬顿时明白了，这个外妹并没有因为当年之事怨恨王家，反而和她这个外姊很亲近。仔细算一算，不管怎么说，王家都是襄澜长公主的母族，龙嘉帝可以不在乎王家这个外戚，可是襄澜长公主若是想要立足，便要和他们王家共进退。至于自己姑母，王贵姬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姑母没怎么拎清过。 “虽然今日是和妹妹第一次相见，却甚是觉得亲近。如此，自家姐妹，又何须客气。”王贵姬也笑得亲切。 “既然如此，襄澜便不和外姊客气了。日后无人之时，阿楚便只唤你一声外姊。外姊不知，襄澜早就盼着和舅父家的姐姐亲近一番了。”殷楚笑得开心，仿佛真的很喜欢这个血缘关系很近的姐姐一般。 “妹妹能这般想，再好不过了。我进宫之时，妹妹便病了。我心中一直惦记着妹妹，却又怕打扰了妹妹休息，陛下更是下令不让人惊扰妹妹。”王贵姬一脸担忧地说，“如今看妹妹的脸色这般苍白，我甚是担心。” 苍白？看来这粉的效果不错。殷楚忍不住默默地想。 “姐姐不知，那是陛下恼了我这个做阿妹的。”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阿楚面露愁容。 “这是怎么回事？”王贵姬一惊。 “我……”殷楚叹了口气，“你是我的外姊，是我亲娘舅的女儿，我也不跟姐姐见外。后宫人都说，皇后娘娘是我一手选出来的，他们又哪里知晓，我一心盼着皇后的位置姓王的。如今，王家不再是六大世家，我心中的担忧不必姐姐少。陛下是一国之君，自然不在意外戚如何？可是我一个女儿家，虽然是嫡公主，却到底是个被废过封号的公主。如今，又没有六大世家之一的母族撑腰，日后我又要如何嫁入六大世家？” “你是大平朝唯一的长公主，身份尊贵，妹妹快别妄自菲薄了。”王贵姬安慰道。 “我身份尊贵？”殷楚苦笑，“姐姐就会安慰我。没有一个六大世家做家主的舅父，我就算是嫁入六大世家又如何？六大世家还分三六九等呢。我可不想让我的孩子处处低人一等。外姊不知，陛下对舅父甚是恼怒呢。” “我亦是知晓陛下对阿耶有许多偏见的。只是，我阿耶对陛下是忠心耿耿的。当初，先帝废了姑母，阿耶也甚是难过。只是那个时候，整个王氏一族危机，阿耶更是在先帝面前处处小心。阿耶担心姑母，只得送了两个王氏一族的女子入宫。却不曾想到，那两人根本就没用不说，还让陛下误会。”王贵姬慌忙解释道。 “外姊不必说了，我自然明白舅父是有苦衷的。只是，陛下却不这么想。我和阿母费尽心思想让姐姐做皇后，偏偏陛下不允不说，还借着我的手选了李氏那个无德无貌的。我有苦说不出，阿母为了让姐姐进宫，和陛下吵了一架。我去劝，倒是彻底惹恼了陛下。这也是我不愿在外人面前和姐姐亲近的原因，就怕连累了外姊。好在，陛下心中还有我这个阿妹，这才允了姐姐进宫。也是姐姐国色天香、才德兼备，这才能得到陛下的宠爱。皇后娘娘也知晓是我开的口，陛下才允姐姐进的宫。如今，我病刚好，皇后娘娘就处处为难我。”殷楚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外姊，这个怎么办？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啊。当年张氏让我受尽了苦楚，如今若是再……” “好妹妹，你快别哭了。”见殷楚哭了出来，王贵姬眼中闪过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本以为这个表妹是个好的，却未曾想到，这个妹妹也和自己的姑母一样没用。 “让姐姐见笑了。我只是担忧，如今阿母在还好，这后宫还掌控在我王姓手中。只是，阿母日日感伤先帝的离去，着后宫都快姓张了。日后，若是阿母……我们要怎么活啊？”殷楚哭得更凄惨了。 王贵姬只觉得头疼，没什么耐心地安慰了殷楚几句，便匆匆地离开了。 见人走了，殷楚擦了擦眼泪。 “真是晦气。”殷楚不悦地说。 “这王贵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啊？”静仪呢喃道。 “哼，还不是来找我哭的，让我替她出头。”殷楚不屑地说。 “那王贵姬会相信吗？”后宫里关于襄澜长公主的传言可不少，只是，没有一条是说襄澜长公主是个软弱的。 “管她信不信呢？她来寻我一次，我就给她哭一次。让她自己和皇后斗去。再过几日，待顾九娘进宫了，我便让他们好看。”殷楚冷哼道。 “奴听闻顾家九娘容貌脱俗，只怕那顾九娘是个有野心的。”静仪颇为担忧地说。 “进了宫的，哪个没有野心？”殷楚冷笑，随即神色柔和地看着静仪，“静仪，这后宫之中，我能信任的也只有你。” “奴愿意为长公主做任何事。”静仪跪下来表决心。 “快起来，日后你可金贵着呢，别再对我下跪了。”殷楚慌忙从床上起来将静仪拉了起来。 “长公主？”静仪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似乎根本就什么都没想到。 “我只问你，你真的不打算出宫嫁人做正妻？”殷楚问道。 “奴早就说过了，这条命是长公主给的，奴一辈子伺候长公主。”静仪坚定地说。 “我不要你一辈子伺候我，如此太委屈你了。你跟着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是该想想清福了。”殷楚笑着撩起静仪的秀发。 “长公主？” 殷楚并不说话，只是把自己头上的步摇拿了下来，插在静仪的头上。 “看看这副样子，多美啊？伺候我岂不可惜了？静仪，我问你，你可愿伺候陛下？”殷楚神色温柔。 第36章 为妃 静仪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殷楚。此时的静仪，早就忘记了尊卑。 静仪太了解殷楚了，所以在殷楚刚开始说话的时候，她便有了感觉。只是，也正是因为太了解殷楚了，静仪明白，襄澜长公主根本就不会容下一个宫婢出身的女子成为宫妃。 “奴身份低微，哪里配得上陛下？”回过神来，静仪垂下头。 “怎么配不上？陛下落难之时，是你尽心伺候，你可是大功臣。”殷楚不悦地说。 “能得长公主看中，是奴的福气。奴本欲在宫中孤老终身，长公主为奴安排这样一个归宿，奴心中甚是欣喜。只是，奴是宫婢，伺候陛下和长公主是奴的本分，奴又岂敢居功？若是人人都因为尽了本分而算有功，那后宫岂不是要乱了？奴知晓长公主疼惜奴，然而奴实在不配得到陛下的宠幸。”静仪语气极为真诚。 殷楚闻言，态度越发地好了起来。 “虽说你只是尽了本分，然而这世上，能尽好本分的，本就没几人。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你也知晓，有你在陛下身边伺候，我也放心。皇后生不了儿子，大皇子便是长子。希儿也是个可怜的，自幼丧母。希儿自幼就和你亲近，你便直接认了他做儿子，也算是日后有个依靠。到时候，母凭子贵，你便可一生荣华。”殷楚笑着说道，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叹气，“陛下现在是怜惜我这个阿妹，日后如何，谁又知晓？你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世上，我能信任的，也只有你了。” 静仪闻言，猛地跪下。 “奴自知身份地位，配不上陛下。然而，若是奴能为长公主分忧，奴愿意伺候陛下。”静仪表着忠心。 殷楚闻言，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了。 “快快起来，果真你是个好的，我未曾看错人。”殷楚笑着将静仪拉起来。 “奴愿意为长公主分忧，只是，奴本是宫婢，身份低微，年纪也大了，模样更是难以入陛下的眼，只怕到时候让长公主失望。”静仪颇为担忧地说。 静仪本身算不得美人，却是个清秀佳人。然而，五年的冷宫生活，让静仪连清秀都算不上，否则，龙嘉帝那般荒淫无度之人，又岂会让静仪至今仍旧是处子之身？ “这个你无须担心，我自有安排。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待顾九娘进宫了，便是你的机会。”殷楚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可是泰合顾氏一族那个出了名的美人？”静仪问道。 “就是她。”殷楚点了点头。 “奴听闻，顾氏九娘当年就美得让六大世家的子弟为她倾心，若是进了宫，心大了，难免会是第二个张氏。”静仪颇为担心地说。 “你放心，她有把柄在我手中。”殷楚垂下眼帘，就算是没有把柄，她也要捏造把柄。 “长公主果然有先见之明，倒是奴胡思乱想了。”静仪笑着说道。 “你能这般为我着想，实在是难得。你也是要伺候陛下的人了，日后无须伺候我。我派个宫婢伺候你，你也养养身子。李氏当初送了一个方子给我，倒是对手有好处，你也用吧。对了，苏荷那丫头不错，你带在身边□□一番，待你伺候陛下以后，便让她跟在我身边。你再看看哪个年纪大的宫婢合适，日后接替你的位置。”殷楚吩咐道。 “奴明白，请长公主放心。”静仪说道。 交待完这些事情，殷楚每日继续“养病”。也不知道王太后是被殷楚吓到了还是怎么了，再未曾寻过殷楚，只是给殷楚赏赐了一些补品。 殷楚知晓以后，整个人惊讶了一会儿。在殷楚的印象里，王太后除了先帝和王家人，再没有关心过别的事情。 因着“病”还未好，殷楚每日在寝宫里休养。龙嘉帝倒是偶尔记得来看看殷楚。殷楚借着自己“生病”难得的休息了一阵子。去了一趟泰合，又赶上寒冬，殷楚的身子多少有些吃不消。好在谢七郎虽然软弱，然而却是个细心的，把殷楚照顾得极好。想到谢七郎，殷楚微微叹气。她至今不知道该如何处谢七郎。谢七郎知晓她的秘密，人又那么聪明。殷楚常常觉得，在谢七郎面前，她无处遁形。 这样的人留不得，只是谢七郎手中的人又让她忌惮。到底该如何掌控谢七郎呢？虽然殷楚自觉地回宫以后，恐怕不会再和谢七郎有什么来往。然而，这样才更可怕。这样的人不掌控在手中，殷楚如何能放心？平心而论，谢七郎是个难得的让殷楚看着顺眼的，只可惜，殷楚不会因此手下留情。 摇了摇头，殷楚决定暂时不去想谢七郎。她的及笄的日子就要到了，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想到及笄礼后面的事，殷楚顿时一阵疲惫。又一场硬仗要打，她要养精蓄锐。 王太后依旧在伤感先帝，偶尔也为自己的侄女王贵姬出谋划策，根本就不理会自己女儿的及笄礼。殷楚的及笄礼是皇后准备的。殷楚倒是不担心李皇后动什么手脚。一来，这后宫看似是皇后在掌控，实际上却掌控在殷楚的手中。二来，则是襄澜长公主的及笄礼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丢脸的李皇后。这个时候，殷楚与其说该防皇后，不如去防一防后宫的那些妃子。 快到年底了，皇宫里开始各种忙碌。而襄澜长公主的及笄礼，又让皇后忙得焦头乱额的。李皇后明白龙嘉帝对襄澜长公主的在乎，若是这个及笄礼让龙嘉帝不满意了，那最后遭罪的还是李皇后。至于襄澜长公主还在孝期大办及笄礼这种事情，李皇后也学聪明了，不去劝谏碰那个眉头。 倒是有那么一两个大臣劝谏龙嘉帝，不过，在龙嘉帝大怒贬了两人的官位以后，都老实得不再言语。先帝本来就不得大臣喜欢，龙嘉帝虽然荒淫，和世家相处得还算不错，在朝政上也不会添乱。左右这种不动摇世家利益和国家根基的事情，那些大臣也睁一眼闭一只眼的。 至于王太后，倒是想去找龙嘉帝劝谏去。只是在看到龙嘉帝那毫无感情的眼神以后，王太后揉了揉被磕到的腰又想到自己女儿的那番话以后，最终还是叹着气回到了寝宫，守着先帝的牌位痛苦不止。 殷楚在得到消息以后，总算是心情好了几分。若是这个时候，自己这个阿母再给自己添乱，就别怪她真的不客气了。 “苏荷，静仪，我们去陛下那里。”殷楚笑得温柔。 静仪看着这样的殷楚，顿时明白了襄澜长公主不知道又在算计别人了。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不过挡了襄澜长公主的路也就那么几个人，就是不知道襄澜长公主会拿哪一个先开刀了。 第37章 皇子师 殷楚到达长乐宫时，倒是未曾听到往日奏乐的声音，这倒是让殷楚心中一阵差异。 “陛下如何？”殷楚低声问着郑公公。 “陛下今日早朝后，脸色便不曾好过。”郑公公低声说道。 “可知晓出了什么事情？”殷楚忍不住皱眉。 她一个女儿家，自然不懂得朝堂之事。然而，若是前朝出了乱子，后宫也别想安生了。 郑公公并没有说什么话，而是往西边看了看。那个方向，正是太后的寝宫。 殷楚见状，顿时有了计较。 “倒是辛苦你了，陛下有你照顾，我也放心。”殷楚说着看了静仪一眼。 静仪推了推苏荷，苏荷这才走上前来，将一个荷包塞入郑公公手中。 “公公一个人在宫里，也没有个知冷热的。这是奴让姐妹们绣的一个荷包，公公辛苦了。”静仪笑着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多谢长公主，多谢静仪姑姑，多谢这位姑娘。”郑公公笑得极为灿烂。 “这是长公主身边的婢女苏荷，日后还要劳公公照料。”静仪说着将苏荷推倒前面去。 “奴苏荷见过郑公公。”苏荷笑着对郑公公说道。 “不敢，不敢。”郑公公也笑得灿烂。 “好了，本宫去看看陛下。”殷楚说完，缓缓走入宫殿内。 “阿楚，你来的正好。”龙嘉帝见到殷楚，脸色好了许多。 殷楚叹了口气，跪坐在龙嘉帝身旁。 “你怎么也唉声叹气的，是谁惹你不高兴了？”龙嘉帝问道。 “有陛下庇佑阿妹，谁敢给阿妹气受。只是，我见陛下愁眉不展，新中山甚是难过。若是可以，阿楚真想代替陛下受这世家的所有苦楚。”殷楚语气真切。 “好阿妹，还是你最让朕省心。倒是那个王家，别以为朕纳了王家的女儿为妃他们就可以翻天了。”龙嘉帝恼怒地说道。 “陛下，莫要动怒了，左右王太守也快要进京了，到时候陛下升他的官就是了。”殷楚笑着说道，“说起来，阿楚这次去晋宁倒是碰到了不少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龙嘉帝的注意力立即被殷楚转移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晋宁最有名的就是扇舞了，阿妹还看了一场呢。晋宁的舞女各个美貌如花，跳起扇舞来啊，让阿妹这个女子都心动。阿楚自认为美貌少有人能及了，那舞女的容貌也比不得阿楚，只是跳起扇舞来，反倒是让阿楚不敢与之争辉了。”殷楚感叹道。 “哦？晋宁居然还有这等舞蹈，朕竟然不知。”龙嘉帝的心思彻底被殷楚挑了起来，“王贵姬可会？” “王贵姬哪里会跳舞，陛下糊涂了。阿妹还听说，在云河有一种舞叫袖舞，这舞可比扇舞还要美上三分。只可惜，晋宁距云河过于遥远，阿妹无缘见到。”殷楚一副惋惜的样子。 “这天下还有比扇舞还要美的舞蹈？”龙嘉帝的心更加痒痒了。 “陛下，柔美人便是云河人，想必她对此会略知一二？”郑公公上前说道。 “柔美人？”龙嘉帝思索了一番，才想起来柔美人是哪个，“宣柔美人。” “妾见过陛下，见过襄澜长公主。”柔美人跪在地上给两人请安。 “爱妃请起。朕听闻你是云河人，可知晓袖舞？”龙嘉帝问道。 “回避下，妾不但知晓，还会跳袖舞。”柔美人说道。 “哦？爱妃快快为朕表演一番。”龙嘉帝兴致大起。 柔美人下去准备一番，殷楚则依旧陪着龙嘉帝说话。 “陛下，阿妹想向陛下讨个恩典。”见龙嘉帝心情好了起来，殷楚开口说道。 “哦？阿妹想要什么尽快说便是了。”龙嘉帝大方的说。 “是关于希儿的事情。大皇子如今也大了，却还未曾请个正经的先生教导。如今皇家就这么一个皇子，身份可是精贵着呢。”殷楚缓缓说道，“大皇子如今年纪还小，却懂事极了，每日看陛下操劳国事，大皇子心疼极了。大皇子只想着替陛下分忧，却碍于年幼什么都不懂，急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殷希一直待在冷宫，根本就没有人教导他读书。出了冷宫后，殷楚想的是后宫的权力，而龙嘉帝想的是美人，自然没人想到为大皇子请师父。再后来，皇后虽然进了宫，只是，皇后这个一国之母巴不得大皇子什么都不会呢。世家的庶子的地位比奴仆强不了多少，没有正妻担心一个庶子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可是皇家却不同，非嫡长子继承大统的，在皇家也有许多的。 “难得希儿一番心意了，阿妹心中可有人选？”龙嘉帝直接将这个人选丢给了殷楚。 殷楚等的便是龙嘉帝这一句话。实际上，殷楚都在怀疑，龙嘉帝到底能不能记齐美人上朝的官员的名字。 “阿妹觉得，谢七郎刚好合适。”既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谢七郎，那么就暂时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谢七郎？”龙嘉帝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这人是谁。 “便是陪着阿楚出宫之人。那人不过是个六品官，上不得朝堂。此人也是个可怜的，被那个不慈的继母张氏给祸害得只能做一个从六品官。然，阿妹却发现，此人才华极为出众，倒是可以做大皇子的先生。只不过，此人性子过于软弱了。不过，如此也好。如今大皇子还年幼，有一个强势的先生反倒是不妙了。”殷楚缓缓说道。 “如此，便依阿楚的吧。”对于这种小事，龙嘉帝从来都不曾在意。 就在这时，美人准备好了。柔美人一袭粉色长裙，甩着袖子，缓缓出场。乐声想起，美人翩翩起舞。看着龙嘉帝越来越迷离的眼神，殷楚悄悄地退出了宫殿。 “那个柔美人还算是争气，也不枉我费尽心机为她争宠。”殷楚说道。 “长公主怎知柔美人会跳袖舞的？”静仪颇为不解地问道。 “谁知晓她会不会？”殷楚毫不在意地说，“若是会，那更好。若是不会，她也算在陛下面前露了脸了。柔美人的模样本来就好看，若是聪明便把握住机会复宠。若是把握不住机会，那她便是个蠢的。这后宫，蠢人是不配活着的。”更不配成为她襄澜长公主的棋子。 “贱人，不过是个宫婢出身，运气好得了陛下的宠爱罢了，也敢在我面前放肆！”一道尖锐的女声传来。 “这是……”殷楚只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第38章 提点 殷楚缓缓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崔贵嫔站在那里，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而另一个跪在地上低声哭泣的，正是妙才人。 “这妙才人可曾被陛下升了位份？”殷楚问道。 “未曾。”静仪答道。 殷楚闻言忍不住冷笑。自己那个好阿兄有那么多女人，自然早就忘了这个美人了。本身就是宫婢出身，却率先被封了妃，又有封号在身，行事却不知收敛。那些世家女哪个是好相与的？当初敢对她不敬，如今不用她动手，便有的是人替她动手。 “长公主，求长公主救我。”看到殷楚的那一刹那，妙才人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喊道。 “原来是长公主啊。”崔贵嫔在殷楚面前，不敢那般趾高气昂了。 “不知妙才人做错了什么，让贵嫔娘娘这般动怒。”殷楚和颜悦色地说道，似乎当初的不愉快早就忘了一般。 “也没什么，只是教训她一番，让她明白什么叫做尊卑。若是长公主……”崔贵嫔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殷楚打断了。 “既然是个不懂规矩的，那贵嫔便好生教导就是了，也省得她日后冲撞了陛下和太后。”殷楚神色清冷地说，“贵嫔娘娘身份尊贵，不是那些阿猫阿狗可以比的。若是哪个不长眼的真做了什么扰乱宫规的，皇后娘娘没时间管教，贵嫔娘娘尽管教训就是了。只是，贵嫔娘娘可比起坏了身子，要不然，陛下该心疼了。更何况，为一个阿猫阿狗生气可不值得。” 崔贵嫔一愣，似乎没想到殷楚会这般说话。 当初在谢家，她可是把襄澜长公主得罪了。进宫这段时间，崔贵嫔已经不再是那个凭借着玉河崔氏的名头天不怕地不怕的崔五娘了。这襄澜长公主有多受宠，崔贵嫔可是知晓的。本以为襄澜长公主是要来找她的麻烦的，却不曾想到襄澜长公主竟然会在这般说话。 殷楚也不理会愣在那里的崔贵嫔，看都不看地上的妙才人，直接绕了过去。 “可是疑惑长公主为何会向着崔贵嫔说话？”待殷楚午睡时，静仪笑着开口对一边的苏荷说道。 “还请姑姑解惑。”苏荷恭敬地问道。 “长公主的确不喜欢崔贵嫔，可是长公主也不喜欢妙才人。不过，妙才人是宫婢出身，因着张氏的缘故，长公主最不喜欢的就是宫婢出身的妃子了。长公主的母族便是世家，即使长公主再怎么不喜欢……长公主的利益还是和世家牵扯在一起的。更何况，长公主最喜欢的便是秋后算账了。”似乎想到了什么，静仪的神色有些黯然。 “这岂不是说，日后崔贵嫔会很倒霉？”苏荷忍不住问道。 “崔贵嫔进了宫，本就不是什么好事。未进宫之前，这位崔贵嫔便在陛下面前挂了号。陛下不稀罕她，只不过因着她是崔家的女儿，又有着贵嫔的封号，这才偶尔宠幸她几次罢了。崔贵嫔上面还有王贵姬和皇后娘娘，日后还会有贵妃娘娘。崔贵嫔进宫之前那个性子，若是嫁入门当户对的世家，也可以过着无忧的生活。而如今，崔贵嫔进了宫，不能做皇后，那崔贵嫔于崔家而言便没什么用。进了宫，若不是被后宫磨平了棱角，变得不像自己，便是早早地香消玉殒了。”似乎想到了什么，静仪忍不住摇了摇头。 “静仪姑姑，这……崔贵嫔可是玉河崔氏的女儿啊！”苏荷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玉河崔氏又如何，进了宫便是皇家的人了。我在后宫待的事件算不得长，却也看了许多。家世好却早早香消玉殒的娘娘，着后宫里最不缺了。所以说，长公主不用做什么，便已经报了仇。不管怎么说，在那些后妃眼中，长公主纵使再受宠，都是一个要出嫁了的公主而已。那些后宫的妃子，才是她们要对付的。”静仪缓缓说道。 “所以，长公主不会报复崔贵嫔了？”苏荷有些疑惑地说道。襄澜长公主真的这么好说话？ “崔贵嫔若是过得好，以长公主的性子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不过，就崔贵嫔那个性子……”静仪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不过，也未必。你可知晓长公主最看重的是什么？” “陛下？”苏荷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 “不，是权势。凡是当了长公主利益的，哪怕彼此间有着天大的情谊，也会荡然无存。若是有利于长公主的权势的，纵然是长公主的仇人，长公主也会容忍他的存在。就好比王家。长公主说是只恨王家的家主那一支，实际上，长公主是恨透了整个晋宁王氏。只不过，一个强有力的母族怎么都比一个没有母族的公主好得多。所以，长公主便容下王氏一族的另一支。你我都是宫婢出身，如今既然侍奉了长公主，便要尽心尽力地服侍长公主，不可有二心。”说到最后，静仪神色严肃地说道。 “奴今日的地位都是长公主给的，奴定然会尽心侍奉长公主的。”苏荷慌忙表态。 “你且看着吧，这后宫，凡是和长公主作对的，哪怕是世家贵女，位份再高的娘娘，也不会有好结局的。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宫婢。”静仪说完，话锋一转，神色也柔和了许多，“不过，你放心，长公主也是念及旧情的。只要你不去触碰长公主的利益，长公主待自己人向来宽厚。长公主终究是要出宫建府的，到时候，不论你想不想嫁人，你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奴明白，今日多谢姑姑提点。奴定然尽好本分，伺候好长公主。”苏荷明白，今日静仪能对她说这番话，是把她当做自己人了。如此看来，日后长公主定然要中用她的。如今静仪姑姑年纪也大了，估计长公主快要放她出宫嫁人了。如此，便是她的机会。 静仪见苏荷明白了她的话，忍不住点了点头。今日许多话，都不是她该说的。不过，静仪也不怕苏荷将今日之话传出去。若是苏荷真的敢把今日之话传出去，那便先收拾了她，也省得日后给长公主惹麻烦。至于苏荷会不会把有些话对长公主说了，静仪依旧不担心。比起苏荷，静仪自然明白，长公主最信任她了。更何况，如今长公主一心把她送给陛下，那她便是长公主最为重要的棋子。 想到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做陛下的妃子，静仪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长公主最恨的便是宫婢出身的张氏了…… 第39章 及笄 襄澜长公主的及笄礼自然是后宫的头等大事。就算是李皇后再不喜欢襄澜长公主，也不敢在襄澜长公主的及笄礼上做什么。 殷楚起了一个大早。为殷楚梳发的是后宫一位年纪极大的老宫女，就连殷楚都要唤她一声云姑姑。云姑姑是靖荣皇帝的贴身婢女，而靖荣皇帝便是殷楚和龙嘉帝的祖父。 “长公主本就美若天仙，如今恐怕连天仙都不及长公主半分。长公主今日定然会大放光彩。”苏荷笑着说道，“云姑姑的手真实巧啊。” 殷楚闻言，嘴角微扬。 “唉，这张脸也不知晓像谁，既不像先帝，也不像太后。”殷楚忍不住摇了摇头。 从前的六大世家之中，王家历来缺少美人。而后宫之中，美人倒是不少，然而真的算起来，殷楚的容貌也不像殷家之人，更不像后宫的历代皇后。 “长公主的容貌似已故的仁贤太后。”一直沉默不语的云姑姑突然间开口说道。 “仁贤太后？你见过仁贤太后？”殷楚一愣。 仁贤太后最不喜欢让人画像，更不喜欢将画像流传出去，因此，后宫之中并不曾留下仁贤太后的画像。而真若是算起来，仁贤太后是靖荣皇帝的祖母，而仁贤太后早就在乾贞皇帝十三岁之时便已经故去了。别说是这个云姑姑，便是靖荣皇帝也不曾见过仁贤太后。 “乾贞皇帝最为敬重的便是仁贤太后了，仁贤太后生前比喜欢别人为她画像，临终前更是不曾留下一幅画像。然，仁贤太后故去以后，乾贞皇帝万分悲痛，亲自为仁贤太后画像。靖荣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便时时听乾贞皇帝提起仁贤太后的事情，靖荣皇帝更是看着仁贤太后的画像长大的。奴有幸侍奉靖荣皇帝，因此见过仁贤太后的画像。长公主和仁贤太后有三分相像。”云姑姑说道。 “这倒是有趣，别说仁贤太后是我祖父的祖母，我们之间差了这么多辈分，我居然还能像她。就说这学血缘吧，乾贞皇帝是梁王和梁王妃的儿子，可不曾和仁贤太后有半分血缘关系啊！难不成，王家还和仁贤太后的娘家联姻过不成？”殷楚哂笑。 仁贤太后的娘家并非六大世家之一，一六大世家的排外成都，就算是太后的娘家再争气，王家也只会用旁支和仁贤太后的娘家联姻。这么远的血脉，上哪里相像去？ “奴并未说谎，长公主的确是和仁贤太后有三分相像。”云姑姑说道。 “哦？可有仁贤太后的画像？”殷楚问道。 “不曾有。当初，靖荣皇帝那里虽有仁贤太后的画像，然而乾贞皇帝刚刚过世没多久，后宫失火，那幅画像便被烧了。后来，靖荣皇帝虽然试图画过仁贤太后的画像，然而靖荣皇帝并不擅长丹青，也画不出仁贤太后的神韵。并且，靖荣皇帝每次画好仁贤太后的画像后，要不了几天，画像便因各种原因毁了。最后，靖荣皇帝感叹，此等姿容，凡尘中留不住，便不再试图画像。”云姑姑答道。 “这天下竟然有这等奇事。对了，你说我好仁贤太后有三分相像，那你说，我们两个谁美？”殷楚感兴趣地问道。 “长公主的美貌，当世已无人能及了。”云姑姑说道。 “当世无人能及，那便是我比不得已经仙逝了的仁贤太后了？”殷楚挑了挑眉，让人看不出喜怒。 云姑姑垂着头，并不答话。 “这等姿色，我倒是真想看看了。想必，也正是这等绝色之人，方能让文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殷楚感叹道。 仁贤太后有这等姿容，让文帝甘愿为她虚设六宫。而张氏也是个难得的美人，让先帝为了她和世家作对，果真是祸水。想到这里，殷楚忍不住摇了摇头。在后宫，空有美貌是不成的。仁贤太后乃是一代贤后，虽无皇后之名，然而不论是在当世还是后世，都有了皇后之实。殷楚不相信仁贤太后是个没有手段的。殷楚甚至不相信仁贤太后真的如后世所说的那般干净，干净到连野史都没有半分反面的记载。而张氏的脑子虽然不够用，对付男人的手段倒是不少，硬是将先帝迷得团团转。 果然啊，是男人掌控天下，而女人掌控男人。再难以驯服的男人，碰到了聪明的女人，也只能化作绕指柔……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殷楚猛地怔住。 想要掌控一个男人，那便……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殷楚笑得越发温柔了。 看到殷楚这般温柔的笑容，连苏荷都忍不住缩了缩身子。苏荷跟在襄澜长公主身边的日子不长，却也知晓，长公主笑得越温柔，便是图得越大的时候。 “今日辛苦云姑姑了，云姑姑好生休息吧。”殷楚说着看了静仪一眼。 静仪上前将准备好的赏赐递给了云姑姑。 “长公主今日这般美貌，定然会让后宫的女子黯然无光的。”待云姑姑走了以后，静仪说道。 “只可惜啊，这好端端的及笄礼，却是……”殷楚忍不住摇了摇头，“你的心思我知晓，我心里高兴得很。比不得仁贤太后又如何？仁贤太后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我和死人比什么？纵然比赢了仁贤太后，我也得不到半分好处。现在是什么时候？快到时辰了吧。” 静仪闻言，顿时明白了襄澜长公主是真的不曾生气。想到这里，静仪忍不住摇了摇头，她怎么忘了，这世上能让襄澜长公主动容的事情甚少。若是没有利益纷争，长公主待人还算是温和的。 “回长公主，还有一会儿。长公主今日恐怕要累上一天。长公主的身子才刚好，奴怕长公主的身子吃不消。奴先去为长公主熬一碗补药。” “嗯。”殷楚点了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静仪端着药回来了。 “长公主，时辰快到了，这是林御医为长公主准备补药，长公主趁热喝了吧。”静仪端着一碗药说道。 殷楚将要接过药缓缓喝下。 “可曾安排妥当了？”殷楚问道。 “长公主放心，今日是长公主的好日子，陛下更是极其重视，不会有差错的。”静仪意有所指。 “如此，我便放心了。”殷楚点了点头，“这般灵巧，我倒是真的舍不得你了。” “不论奴在哪里，奴永远都是长公主的人。”静仪说道。 苏荷听着这番让人不解地对话，略一思索，便明晓了长公主是要将静仪放出宫配人去。只是不知为何，苏荷却觉得还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苏荷就算是再不解，也知晓这些事情不是她能问的。 襄澜长公主的主人便是王太后。事实上，王太后并不愿意做这个主人。在王太后心中，自己的女儿就该为先帝守孝，至于及笄礼，推后两年便是。只不过，她的意见没人理会。殷楚更是为此去给王太后请安，直言王太后若是在这个问题上有什么推脱，王贵姬便会被陛下厌弃，待太后百年以后也别想和先帝合葬。如此，王太后万般不情愿地参与了女儿的及笄礼。 而正宾则落在了李皇后的头上。龙嘉帝并不怎么喜欢李皇后，甚至觉得李皇后不配母仪天下。然而，自己的阿妹自然要配最好的。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性，便是皇后了。在龙嘉帝心中，除了皇后，再无人配做襄澜长公主的正宾。 至于赞者，王太后倒是想要让王家的女儿来做，只不过，不论是龙嘉帝还是殷楚，都不曾理会过王太后。最后，担任襄澜长公主及笄礼的赞者，反而是一个并不瞩目的，嫁入六大世家的一位大长公主的女儿。谁也不曾想到，平日里跟个透明人似的的卢四娘居然做了襄澜长公主的赞者。 就如同静仪所说的那样，襄澜长公主的出现的确是让后宫的所有美人都失色。襄澜长公主本就极其美貌，如今更是盛装打扮，就连见惯了殷楚容颜的龙嘉帝都是一呆。 “陛下。”一边正得宠的柔美人轻声唤道。 “嗯？”龙嘉帝回过神来，随即有些不悦地看着柔美人。 “长公主果然比天仙还要美，不愧是陛下的嫡亲妹妹，妾都看呆了呢。”柔美人轻声说道。 龙嘉帝闻言，身子一震，随即摇了摇头，道：“朕的阿妹自然比天仙还要强上几分。” 待众人回过神来，及笄礼这才开始。 及笄礼进行得很顺利，毕竟没有几个人有那个胆子在襄澜长公主的及笄礼上动手脚。就算是有想要做什么的，李皇后也不是吃素的。 很快便到了加笄的步骤了。 李皇后走上前来，高声吟诵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言罢，李皇后跪坐下来，为殷楚梳头加笄。 就在这时，原本面色红润的殷楚，瞬间面色铁青，随即整个人晕了过去。 “长公主！” 一边的静仪想要上前将殷楚扶住，然而，却有一个人动作更快。 第40章 反应 “阿楚，阿楚，醒醒，快醒醒。”龙嘉帝抱住殷楚，猛地摇晃着。 然而，昏迷中的殷楚依旧铁青着脸，一动不动。 “来人，快来人，传御医。”静仪喊道。 在场的妃嫔贵妇，只看到原本面色红润的襄澜长公主，在李皇后靠近以后，瞬间就变得脸色铁青，倒在那里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一时间，人心惶惶的。 场面乱到了极点，整个后宫竟然没有一个主持大局的。 李皇后呆呆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殷楚和一脸慌乱的龙嘉帝，手中还拿着那把梳子。这是怎么回事？她虽然恨透了这个处处和她作对，明明就要出嫁了却非要插手后宫的公主，可是她还没蠢到这个时候动手。 襄澜长公主的及笄礼本就是她负责，若是襄澜长公主出了什么事，哪怕事后查出事谁动的手，她作为后宫之主也难逃责难。更何况，王太后一心要抓她的把柄扶持王家女儿上位，李皇后不但自己不能动手，还要看着不能让后宫别的妃子动手。这种护着自己敌人的事情，让李皇后心烦了好些时间。如今，襄澜长公主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了问题。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 李皇后回过神来，飞快地扫了一眼在场的后妃。她若是倒了下来，最有利的便是王贵姬和崔贵嫔了。不可能是王贵姬。如今王家已经不再是六大世家之一了，就算是她被废，王贵姬也没办法坐上皇后的位置。更何况，襄澜长公主到底是王太后的亲骨肉，两人看似母女失和，然而到底还是有几分母女情分的。李皇后看得明白，纵使襄澜长公主和龙嘉帝都不喜欢王太后，然而，却到底因为襄澜长公主的缘故，龙嘉帝没有彻底和王太后翻脸。而王太后虽然和女儿不亲近，可襄澜长公主的话，王太后还是听得进去的。 而另一个则是崔贵嫔。崔贵嫔入宫前的确是和襄澜长公主闹了矛盾，可是崔贵嫔没那个能力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这个人到底是谁？ 而王太后，则依旧愣在那里，似乎还没有清醒过来一般。还是王贵姬推了王太后一把，王太后这才反应过来。王太后颤抖着身子，在王贵姬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本来，王太后并不情愿参与女儿的及笄礼。然而，看到自己女儿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王太后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亲骨肉。在王太后心中，襄澜长公主算不得一个好女儿，甚至还比不得自己的侄女王贵姬贴心。然而，这个女人虽然不把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可是每次她把龙嘉帝惹怒了，都是靠这个女儿平息龙嘉帝的怒气。就连王贵姬能入宫，也是襄澜长公主的功劳。 王太后颤抖着身子，缓缓伸出手，似要探襄澜长公主的呼吸，又似乎在惧怕着什么迟迟不敢动手。纵使王太后不愿意承认，却也明白，龙嘉帝眼中早就没她这个生母了。在龙嘉帝眼中根本就没有这个“孝”字，念及着那一丝母女情分的，反倒是这个女儿。龙嘉帝眼中没她这个母亲，襄澜长公主虽不把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却多少顾及着她，若是襄澜长公主没了，她日后如何在后宫生存？ “御医，快传御医。若是阿楚出了什么事，朕让你们所有的人陪葬。”龙嘉帝红着眼睛说道。 似被龙嘉帝的吼声吓到了，王太后就要探到鼻息的手猛地缩了回去。 一边的贵妇更是心惊胆战地看着这样的龙嘉帝。她们中的人不少都是出自六大世家，纵然不是六大世家的女儿媳妇，却也是朝中重臣的家眷。她们若真要联合起来，即使皇帝也要忌惮她们背后的家族。可是，龙嘉帝是个昏君，这里又是后宫。一个明君，不敢动她们，可是一个昏君疯狂起来则没这些顾忌。更何况，远水解不了近火。 这一刻，在场的女眷再一次认识到了，襄澜长公主在龙嘉帝心中的地位。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才传了进来。 龙嘉帝想要将殷楚抱起来，然而荒淫无度的日子，让龙嘉帝的身子极虚，即便殷楚的身子很轻，却依旧无法将人抱起来。好在这个时候太医走了过来。 诊了诊殷楚的脉搏，太医皱了皱眉。 “襄澜，我的襄澜可还在？”王太后这个时候总算是回过神来，哭哭啼啼地问道。 龙嘉帝冷冷地看着王太后。 “阿妹还在，你哭什么哭！”龙嘉帝厌烦极了王太后。 王太后怔怔地看着龙嘉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哭得更凶了。 “阿妹到底如何？”龙嘉帝心烦地问道。 “回陛下，长公主脉象如常，然而……”太医的身子有些颤抖。 襄澜长公主是龙嘉帝的心头宝，谁不知晓这件事。可是，襄澜长公主的脉搏并无异常，偏偏整个人面色铁青，昏迷不醒。 “陛下，此等症状，臣未曾见过，还请臣和别的御医一起商讨。”太医紧张地说道。 “姑母，姑母……”大皇子殷希猛地跑了过来，“阿耶，姑母怎么了？” 龙嘉帝正心烦着，连对自己的儿子也没什么耐心，正欲说什么，便看到大皇子被人拉开了。 “大皇子，长公主只是累了，大皇子先随臣去读书，免得打扰到长公主休息。”谢七郎对着大皇子说道。 “先生，姑母明明是……”殷希擦了擦泪水，争辩道。 “长公主只是累了。”谢七郎打断殷希的话，“长公主最疼大皇子了，若是大皇子不去读书，惹了长公主生气，那便……” “我，我不惹姑母生气。”殷希慌忙说道，“姑母真的没事？” “没事。”谢七郎肯定地说，“长公主那是陛下的胞妹，有着天大的福分，又岂会有事？” 殷希见状，这才点了点头。 “陛下，臣带着大皇子先退下了。”谢七郎对着龙嘉帝施了一礼。 龙嘉帝将目光从殷楚身上移开，看了看谢七郎，思索一番，这才想起面前之人是谁。 谢七郎也看着龙嘉帝，又将目光瞥向一边的殷楚，瞳孔猛地一收缩，随即飞快收回目光。那双眼睛，依旧如故。 “退下吧。”也不知道是因为推荐谢七郎的人是殷楚还是因为谢七郎刚刚的那番话，龙嘉帝对谢七郎的态度好上了许多。 谢七郎拉着殷希的手缓缓往宫殿外走。 “大皇子。”正要进来的林御医对着殷希施了一礼。 “免礼。”殷希像模像样地说道。 林御医这才又对一边的谢七郎拱了拱手，转过头来对殷希说道：“大皇子放心，长公主好得很，无须担忧。” 谢七郎回了一礼，冲着林御医点了点头，这才拉着殷希缓缓往外走。 第41章 苏醒 襄澜长公主离奇病倒的消息就这么传了出去。御医们想尽了法子，然而襄澜长公主除了气色变好了以外，再无任何好转。龙嘉帝为此大怒，若不是还指望着这些御医去救襄澜长公主，恐怕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要为襄澜长公主陪葬。 龙嘉帝为此无心早朝，王太后又开始对着先帝的牌位哭哭啼啼的，求先帝保佑。龙嘉帝对此不只一次用看蠢货的眼神看王太后。先帝巴不得他们母子三人一起没了，王太后却还求着先帝保佑，真是天大的笑话。 襄澜长公主已经昏迷三日了，李皇后倒是彻查此事，却依旧没个头绪。那日及笄礼上用的任何东西都没有问题。襄澜长公主昏迷的缘由没有查出来，反倒是让皇后揪出了几个别的宫的探子。 龙嘉帝心情不好，无心临幸美人，每日也只有柔美人能够随侍左右。 “陛下，吃些东西吧。”柔美人端着膳食走了进来。 “放在那里吧，朕不饿。”龙嘉帝摇了摇头。 “陛下还在担心长公主？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柔美人神色颇为犹豫地说。 “有什么话说吧，犹犹豫豫地做什么。”龙嘉帝不耐烦地说。 “长公主的身子虽然虚弱，前几日还大病了一场，可是这么多年了长公主从来没有病得这般厉害，连御医都查不出什么。那日，妾观长公主脸色红润，怎么突然间病倒了，妾想着此事必然有蹊跷。”柔美人缓缓说道。 “皇后已经彻查此事了，你是说皇后有问题？”龙嘉帝声音一厉。 龙嘉帝虽然不喜欢皇后，然而身手张氏之苦的龙嘉帝更不喜欢一个宫婢出身的后妃去说皇后的不是。 “皇后娘娘自从入宫以后，便尽心尽力，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妾又怎么会说皇后娘娘的不是呢。”柔美人摇了摇头。 “那你要说什么？”龙嘉帝闻言，神色缓和了一些。 “妾出身低微，没见过多少世面。妾还未进宫时，常常见那些大富大贵的人家喜欢寻僧人做法事。妾以前在宫中做宫婢之时，也时常听说，云空寺有位静云大师，乃是菩萨转世，法力高强。妾还曾听昔日姐妹们说，后宫里的许多为娘娘未入宫前，都曾让那位大师解过签，很准的。”柔美人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龙嘉帝，“陛下，妾的见识短浅，也不知道说得这些对不对。只是，长公主如今昏迷不醒，太医又没有办法，妾想着不如试一试，左右也没有坏处。妾若有说得不对的，还请陛下不要怪罪。妾只是实在不忍心看陛下这般难过。” 柔美人说道最后，忍不住红了也眼睛。 “你有心了，如此便这么办吧。若是真的有用，朕便记你一功。”龙嘉帝缓缓说道。 “只要陛下心中高兴，妾什么功劳都不要。”柔美人红着眼睛依偎在龙嘉帝身边。 龙嘉帝将人缓缓搂在怀里，多日未曾宠幸妃子的龙嘉帝宠幸了柔美人的事情，第二日便在后宫传开了。 云空寺的静云大师被龙嘉帝选入了宫中，紧接着襄澜长公主便醒了。一时间，云空寺的名声大涨。 襄澜长公主醒了以后，根本就没有一般的病人的虚弱，健康的样子就像是个不曾生过病的人一般。 “陛下，阿妹都醒了，你怎么还是这般愁眉不展的样子啊？是阿楚不好，病倒了，让阿兄伤心了。”殷楚颇为愧疚地说。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静云大师说了，你这次病倒是受了冲撞。你和那人八字不合，一般人也就算了。偏偏你是长公主，朕的胞妹，沾染了朕的龙气，而那人如今身份也极为尊贵，你们两个接触多了，你便会被他冲撞。”龙嘉帝摇了摇头。 “那人是谁，可会冲撞了陛下？”殷楚着急地说。 “大师并未算出来，不过于朕倒是无碍。大师还说，若是想让你平安无事，便要让两个生辰八字差不多之人陪在你身边，直至你出嫁。”龙嘉帝皱眉说道。 “那两人是谁？”殷楚忍不住问道，“可是那两人身份有问题？” “身份上到没什么问题，只是出身低微，又哪里配得上我阿妹？”龙嘉帝不太高兴地说。 “这种时候，哪里要讲究身份。那俩人是什么身份？”殷楚问道，“难不成是平民百姓吗？” “一个是泰合顾氏一族的庶女，另一个是晋宁王氏旁支的嫡女。”龙嘉帝说道。 “到底是世族的女郎，真算起来也没什么的。只是，一个庶女，一个是旁支的女儿，贸然进宫，恐怕人家嫡母或者嫡支的主母心中有所不愿。陛下不如下一个密旨，派心腹之人将她们送入宫中。陛下，如此可好？”殷楚说道。 “还是阿妹考虑得周到。”龙嘉帝点了点头，“也不知到底是哪个冲撞了阿妹，若是让为兄查出来，定然饶不得她。” “左右大师有了化解的办法，如此便算了吧。这后宫之中，随便一个像样的主子，就算是不是出自六大世家，也是朝中重臣家的女儿，真若是追究起来，也不利于陛下的朝政。”殷楚劝道，“左右阿妹已经无事了。那顾家娘子和王家娘子进宫之前，阿妹就待在这井轩宫中，哪里都不去。也请陛下下旨，就说阿妹在养病，不要任何人来探望阿妹。” “阿妹放心，朕会做妥当的。”龙嘉帝点了点头。 “那便辛苦陛下了。”殷楚笑着说道。 “如此，阿妹便好好休息，朕先回去了。”龙嘉帝言罢，这才离开。 待龙嘉帝离开以后，殷楚正色地看着静仪。 “到底是怎么回事？大皇子咋么会知晓我病倒了的事情？”殷楚皱着眉头问道。 “可能是那日吓坏了宫婢，当时场面混乱极了，连一个主事的都没有，这次被大皇子听到了吧。”静仪有些不确定地说。 “其他的事情可有出现纰漏？”殷楚问道。 “长公主放心，没有人能查得出来的。那要是林御医偶然发现的，别的御医根本就不知晓。而那位身上的香料，也是翠儿假借那位从娘家带来的婢女的手放入浴桶之中的。这么多天过去了，那位早就把那香料洗了下去。也没有谁会将那么冷僻的药和那种不讨人喜欢的香料掺杂到一起去的，不会有人知晓的。”静仪说道。 殷楚闻言，这才微微安下心来。 “可是要奴再去查查？”见殷楚依旧有些不放心，静仪说道。 “不用了，这个时候我们不适合做太大的动作，尤其是你。好好休息，过几天就是你的福分了。”殷楚摇了摇头，只是心底却依旧觉得有些不对。 大皇子到底是怎么知晓这件事的。殷楚不认为在自己的有心隐瞒下，大皇子会知晓她病了的事情。 第42章 讨好 “听说了没有，空云寺的那位静云大师亲自来为长公主做法的。”一个宫婢拉着身边的宫婢说道。 提到静云大师，原本几个无事休息的宫女都聚集到了一起。 “长公主昏迷了那么久，太医都束手无策，偏偏那位静云大师一个照面就解决了，这可真是神僧啊。”另一个宫婢两眼放光，“我听说，那位神僧不过二十多岁，便是除了名的神僧。最重要的是，那位大师俊美非凡。” “俊美非凡又如何？大师是出家人。再者，就算是大师不是出家人，那样杰出的人物，尤其是你我可以肖想的？与其盼着这不切实际的，莫不如盼着陛下的宠幸呢。”旁边的一个宫婢不屑地说道。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一个年级看起来有些大的宫婢打圆场道，“你们不知晓，静云大师可是有名的得道高僧，从前和我同屋子的那个宫女，可是伺候先帝的妃子的，她曾跟我说过，那位妃子出自一个小世家，进宫前最盼着就是能够让静云大师为她解签。只不过啊，能够的静云大师亲自接见的都是那些大世家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那位静云大师这么厉害？”几个年轻的小宫女好奇地问。 “那是自然了的。” “对了，你们听没听说，长公主这次昏迷不醒，是被彗星冲撞了。”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个宫婢说道。 “什么被彗星冲撞了啊，我听说啊，是有人把不干净的东西带入了宫中。那不干净的东西啊，就是冲着宫里身份尊贵的主子去的。长公主身子弱，这才第一个被冲撞了的。” “真的假的啊？那陛下岂不是危险了吗？”旁的宫婢一脸惊恐。 “陛下是真龙天子，自然不怕这个，最危险的便是长公主、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了。” “你不知道，我听说啊，带进这脏东西的，就是皇后娘娘。” “嘘，你不要命了，这种话你也敢说？”年长的宫婢小心地说道。 “有什么啊？现在后宫里面都传遍了。长公主那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就倒了？什么时候倒不好，偏偏是皇后娘娘为长公主梳发的时候倒下的。” “对了，我也听说了。别的不说，皇后娘娘刚入宫的时候，长公主便病倒了。结果，身子好了没几天，又是一场大病。好不容易身子好了，及笄礼上又出现了这种大事。” “嘘，快别说了，左右我们远着皇后娘娘呢。若是让别人听到了，定然会治罪与我们的。” 几个宫女闻言，这才散开。 “所谓的三人成虎，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见几个宫婢都散开了，站在角落里的殷楚走了出来。 “是长公主聪慧。”静仪笑着说道。 “那个静云大师真的有那么高的威望？”殷楚颇为好奇地说。 “长公主那时年幼，也不知晓这些。这位静云大师自幼出嫁，十三岁时便名震天下了。静云大师十五岁时便时常出入宫廷，深受先帝喜爱。据说，当年张氏也曾想讨好这位大师，只可惜，静云大师是个清高的，根本就不肯买账。”静仪缓缓说道自己知道的信息。 殷楚闻言却皱了皱眉。 这出戏，是殷楚回宫之前便设计好的。回宫以后，殷楚只是调整了一下细节。殷楚手底下的人都在后宫，办这件事的人是谢七郎的人。当初，殷楚只是让谢七郎随便收买一个嘴巴严又有些名气的和尚而已，谁曾想，谢七郎居然挑了这么一位。谢七郎到底有什么样的能耐，能让静云大师这样一位高僧在龙嘉帝面前为她说谎。 “走吧，我们去看看希儿。”殷楚说完，便往文星宫的方向走去。 文星宫本就是皇子读书的地方，不过，目前整个大平朝只有殷希一个皇子，因此倒是成了殷希的行宫了。 刚一进门，殷楚便听到了殷希的读书声。 “姑母。”一见到殷楚，殷希立即放下书，想殷楚飞奔了过去。 “都是大皇子了，怎么这般不稳重？”殷楚笑着摇摇头。 “见到姑母，希儿心里高兴。”殷希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臣见过襄澜长公主。”谢七郎走了过来，冲着殷楚施礼。 “你先下去玩吧，姑母有话和先生说。”殷楚冲着殷希笑了笑说道。 “是。”殷希乖巧地说道。 待殷希离开以后，殷楚冲着谢七郎挑了挑眉。 “才多久不见啊，七郎便这般客气。”殷楚似嗔怪般看着谢七郎。 “臣……”似乎殷楚从来都没有对谢七郎这般说过话，又似乎从来没有女子队谢七郎这般说过话，一时间，谢七郎脸红语塞地站在那里。 “好了，站得那么远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殷楚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不是，长公主误会了，臣只是……只是……”谢七郎总觉得今日怪异极了，却又不知晓到底怪异在了哪里。 “我听静仪说，那日希儿跑了过来，没吓到他吧？”殷楚一副担忧极了的样子。 “那日陛下抱着长公主，大皇子未曾看到长公主的脸。臣将大皇子拉走了。”说到正事，谢七郎顿时恢复了正常。 “如此我便放心了。”殷楚一副安下心来的样子，“希儿这孩子，自幼失去了生母，无依无靠的，想着就让人心疼。七郎才华横溢，有七郎教导，我也放心了。” “教导大皇子，是臣的本分。”谢七郎说道。 “我果然没看错。自上次一别，已有数月了，也不知道七郎如今可好？”殷楚的神色温柔。 “拖长公主的福，臣一切安好。”谢七郎毕恭毕敬地回答。 看着面前这人一副好臣子的样子，殷楚心中一阵挫败。 “如此，我也放心了。”殷楚的神色有些冷冽。 谢七郎茫然地看着殷楚，不明白为何殷楚会突然变脸。 “静仪，我们走。”殷楚如同往昔一般往外走，静仪却敏感地觉察出殷楚在生气。 “长公主，您……”这是静仪第一次看到殷楚放下身段去讨好一个人。只是，若说襄澜长公主看上了谢七郎，静仪说什么都不相信。更何况，以襄澜长公主的性子，若是真的看上了谢七郎，直接请龙嘉帝下旨赐婚更实际一些。 殷楚也不坐轿子了，直接沉着脸往长乐宫走去。静仪一路上小心地跟着，满肚子的疑惑，却不敢多言什么。待到了长乐宫时，殷楚顿时换上了一副笑脸。让殷楚意外的是，李皇后居然也在。 “陛下。”殷楚笑盈盈地跪坐在龙嘉帝身边。 “怎么这般开心？”龙嘉帝笑呵呵地说道。 “阿楚刚刚去看希儿了。”似乎想到了什么，殷楚面颊绯红。 “陛下瞧瞧，长公主这副样子，哪里是因着大皇子啊？要是让妾来说啊，这分明是……”李皇后话说道一半便不说了。 谢家虽然门第高，然而谢七郎却什么都不是。早点儿把襄澜长公主打发走也好，免得她在后宫继续碍眼。谢家儿郎本就容貌宛若谪仙，谢七郎那副容貌更是引人心动。若非襄阳侯府那糟心事，而谢七郎又那般软弱，恐怕不止多少女郎哭着向自家大人求取这段姻缘了。 襄阳侯府是个祸害，这襄澜长公主也是个祸害，正好让他们凑一对好了。 龙嘉帝闻言，微微有些不悦，然而待看到垂着头更加娇羞的襄澜长公主时，便将这一丝不悦收敛起来了。 “说起来，这次的及笄礼没办成，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待明年春天，朕再为你办一次更好的及笄礼。”龙嘉帝说道，“阿妹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许嫁了，可是看上了哪家儿郎？” “阿兄什么时候也会戏耍阿妹了。”殷楚红着脸低声说道。 头一次见到殷楚一副小女儿情态，龙嘉帝一愣。 “看来，阿妹真的是大了。”龙嘉帝回过神来，大笑着说道，“喜欢上了哪家儿郎？朕为你做主赐婚就是了。” “陛下快别这么说，阿妹还在孝期。虽然那是个……”殷楚忍不住摇了摇头，“可谁让他偏偏是你我的阿耶。阿妹不愿意让陛下为阿妹背上骂名。” “朕倒要看看谁敢？”龙嘉帝闻言大怒，“不过是赐个婚而已，又不是成亲。待三年过去了，阿妹便十七了，好儿郎也早就被人挑光了。朕的妹妹当陪最好的儿郎。行了，你不用说了，朕这就为你和谢七郎赐婚。” “等等，陛下莫急。阿妹……阿妹还想试探他一番。”殷楚红着脸说道。 “哼，朕的阿妹，他敢对你不好？”龙嘉帝冷哼着说道。 “我是陛下的阿妹，他若是想娶我，又岂会这般容易？”这一句，殷楚说的傲气十足。 李皇后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眼中全是不屑。 “罢了，依你就是了。”龙嘉帝摇了摇头。 “对了，陛下，阿妹这次来，是有事寻陛下。”殷楚说着看了看李皇后。 “你退下。”龙嘉帝对李皇后说道。 李皇后闻言，眼神变得更加冷冽了，却到底没有说什么，转身告退。 见李皇后离开了，殷楚凑到龙嘉帝耳边耳语几句。 “妙啊，果真是妙啊！”龙嘉帝忍不住大笑。 第43章 选驸马的理由 “长公主，此举不妥。”静仪冒着惹恼殷楚的风险说道。 “有何不妥？陛下都同意了。”殷楚毫不在意地说。 “陛下是个……是个……”静仪一急，差点儿脱口说出来，“长公主，您要三思啊！长公主去了那种地方，若是日后传出来，还如何……如何嫁人啊！” 静仪说完，便跪了下来，一副认殷楚处置的样子。 “我知晓，你是个忠心的。”殷楚笑了笑，“我不怪你，陛下是个浑的，我也知晓。这世上，本就对女子诸多不公，我纵然贵为公主，却也是个女子。然而，正因为我是公主，纵然我是女子，我也有挣得一席之地的机会。其实，这世道啊，不论男女，唯有站在权力的巅峰，才能不被人轻看。我殷楚这辈子，定然要一生荣华。” “长公主……”静仪知晓，殷楚定然又想到了当年的冷宫生活。 五年的冷宫生活，静仪想起来也是一肚子辛酸的。只是，静仪却明白，即使五年的生活，她过得比襄澜长公主还苦，然而是实际上，最痛苦的却是襄澜长公主。 静仪本就是穷苦人家的女儿，自幼入宫为婢女，从小吃尽了苦头。冷宫的生活自然是从前的日子苦，可是于静仪来讲，也只是再苦一些罢了。然而，殷楚却不同。殷楚作为大平朝唯一嫡出的公主，又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兄长做太子。年幼时的襄澜长公主，受尽了宠爱。那个时候，纵然是先帝也极其疼爱这个女儿。而一夜间，原本的天之骄女、金枝玉叶却成了废后的女儿，废太子的妹妹。如此之大的落差，让当初那个善良单纯的公主变成了一个只为利益而活充满算计的女人。 “静仪，你觉得夫君是个什么样子的？你的依靠？你的天？”殷楚嗤笑，“那是笑话。男人于我而言什么都不是。我是公主，这世间，哪个做女儿的能比我还尊贵？这世间，最为尊贵的家族便是皇家了，如此，还有哪个男人能让我依靠？只是，这世间的女子，却依旧还是要嫁人的。女子在家靠娘家，出嫁靠夫家，就连公主也不例外。所以，我的驸马必然要一个权势滔天的人物。” “那长公主便更不应该去那种地方了。”静仪争辩道。 “你错了，我日后的夫君如何？不是我的名节如何，而是我的权势如何？”殷楚冷静地说道，“夫君强势了，于我而言固然有好处。可是若是夫家太强势了，强势到了威胁了皇室，那于我便没有任何好处。只要我背后一直有陛下为我撑腰，只要我娘家强势，我的夫君便会任我摆布。驸马于我而言，不过是个筹码而已。终归是要嫁人的，嫁给一个家世好又容易掌控的驸马，我为何不嫁？” “这与长公主要去那种地方有什么关系？”静仪依旧不解。 “本来是没什么关系的，只是，我突然间选好了一个驸马。那人性子软弱，倒是好拿捏。只是，一个女人若是想彻底掌控住一个男人，最好的法子便是让他心里时时刻刻有着我。你看，张氏这一点儿不就做得很成功吗？先帝为了她，可是把世家得罪了个遍。”想到这里，殷楚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我那个好驸马，就是个木头。我知晓该如何讨好陛下，我却不知道如何让一个木头对我动情。正好，借着张氏的由头，去那里学一学也是应该的。” 静仪早就听出襄澜长公主选的驸马是谁了。静仪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论家世，云亭谢氏的嫡长子，已经是公主最好的驸马人选了。谢七郎生得俊美，又颇有才华。襄阳侯府那一家族虽然都是糟心的，然而以襄澜长公主的能力，自然不用理会那些。别的不说，一句君臣有别，襄阳侯府便不敢对襄澜长公主不敬。若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便是襄澜长公主定然不会看中一个软弱可欺的驸马。不过，静仪早就想到了，于襄澜长公主而言，只要能让她得利，什么缺点都不再是缺点。 然而，静仪却不曾想到，谢七郎的软弱，反而让襄澜长公主想要嫁了过去。是了，长公主要做的只是讨好陛下，如此，不论驸马如何，于她的影响都不大。不过，如今长公主居然费尽心思想要讨好谢七郎，定然是谢七郎手中握有了让长公主敬畏却又想要的东西。静仪并不知晓那是什么，不过，长公主虽然有势力，却在后宫。而这一次，长公主设这个局，居然可以让静云大师为她圆谎，是谁的功劳，静仪隐约有了一些猜测。只是，到底是如何，却不是她该想的。 “好了，你日后是有大富贵的人，这些你都不用管。我这一次隐藏着身份去的，不会有人知晓的。再者，就算是日后被人揪了出来又如何？我是公主，只要陛下站在我这边，便没人敢说什么，而你却不行。”殷楚忍着性子说道，“好了，你一会儿便说我累了正在午睡。待会儿你去太后宫中，就说奉我的旨意，给太后送来我亲手送的燕窝。再寻些事情陪着太后多待一会儿。若是时间早了的话，你便去皇后那里，再送一份燕窝就是了。陛下那里也别忘了去。” “奴明白了。”静仪知晓自己改变不了襄澜长公主的主意。襄澜长公主能耐着性子跟她说这些，不过是因为她是要被长公主送给陛下的女人而已。 静仪也明白，襄澜长公主说这些，更是为了震慑她，让她日后不敢有别的心思。想到这里，静仪忍不住叹气，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宫婢，模样也不出挑，年纪也大了。想要在后宫生存下去，除了依附长公主，便没有第二个办法。 长公主的手段越来越多了，但愿她没有跟错人。只是，纵然跟错了人，她也只有走下去了。想到这里，静仪再一次在心里叹气，也不再去理会堂堂嫡长公主居然去跟那种女子学如何讨好男人的方法这种荒谬的事情了。 第44章 风尘之地 午后，一辆看起来很普通的马车缓缓驶入一条有些僻静的小巷。 “娘子，这里真的是那种地方？好生安静啊！”苏荷不解地说道。 “那种地方，晚上才是最热闹的。”殷楚不在意地说。 就在这时，马车缓缓听了下来。殷楚掀开帘子，便看到了玉花楼。 “下去叫门吧。”殷楚吩咐道。 这种烟花场地，殷楚作为一国公主，自然不可能知道。然而，殷楚却是在年纪不大的时候便已经知晓了。只因张氏不止一次言要将殷楚和王太后送到这种地方。 想到这里，殷楚看了一眼另一辆马车。几个月的休养，想必张氏纵然恢复不到当初的艳丽，也是颇有姿色的。先帝不是最喜欢这个女人吗？她今日便叫她千人枕万人压。想到这里，殷楚笑得更加灿烂了。 “奴见过贵人，不知贵人来访，有失远迎。”一个年纪有些大的女子上前说道。 殷楚也不开口说什么，戴上面纱，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径直走入里面。 那老鸨有些不安地站在那里。本来，被人打扰了水面还有些生气。谁曾想，贵人会来她这种地方，更何况，这位贵人还是一位女郎。虽然不知晓这位贵人是什么身份，然而老鸨却知晓自己是惹不起这位贵人的。 “还不跟进来。”苏荷在一边喝道。 “是。”老鸨这才反应过来。 “你是这玉花楼的老鸨？”殷楚问道。 “回贵人，奴是的。”老鸨的声音有些颤抖。 “把那人给我带上来。”殷楚吩咐道。 侍卫闻言，将张氏带了上来。此时的张氏，穿着崭新的长裙，头上也带着精巧的饰品。张氏恐惧地望着殷楚，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不敢。若说刚开始还有胆子骂襄澜长公主和龙嘉帝，那么现在给张氏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做。 当年谁不知道，大平朝的嫡长公主是个心软的，根本就不像皇家的公主。谁曾想，不过五年而已，她便能想出这般狠招来对付自己。 “五年了你。”殷楚缓缓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张氏，“你也有今天。” “我……你要做什么？”张氏恐惧地看着殷楚。 殷楚垂下身子，压低了声音：“谁曾想，当年的张贵妃会这般凄惨，这就是报应啊！” “我是你阿耶的女人，你不能这般对我。”张氏不甘而又恐惧地说。 “我阿耶？哼，当年他不顾念父女情分，如今就比怪我无情了。”殷楚冷笑，“你说，若是那个死老头子知晓你被那么多男人……你说他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想到这里，殷楚笑得更加灿烂了。 “你不能如此，我是陛……”张氏还未说完，便被殷楚打断。 “小点儿声，你想让所有的人都知晓你的身份吗？”殷楚冷冷地说道。 张氏闻言愣在那里。 “你想让所有的人都知晓，先帝的宠妃，曾经高高在上的张贵妃如今却入了贱籍，成了风尘女子吗？不知道有多少人知晓先帝的女人后，会不会特意跑过来，看看先帝的女人到底是怎样的风姿？”殷楚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你不能。”张氏恐惧地看着殷楚，想要喊出来，却又顾忌着什么，拼命地压低声音，“你这么做就不怕让皇室蒙羞吗？” “蒙羞？”殷楚闻言冷笑，“你到是看看，如今我的那个家，可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若真说让皇室蒙羞的人，第一个便是先帝，第二个就是龙嘉帝。 一边的老鸨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虽然知道的不多，却也听出来了，这个跪在地上的女子是那位女郎的阿耶宠爱的女人。如今，那位郎主不在了，做女儿的便要收拾妾室了。一个女儿家，却将妾室弄到了这种地方，倒是够狠的了。 “我今日就把这人送到你们这里了，今日便让她给我接客。这人随便你们折腾，只要不让她死了就成。她若是死了，我便要让你整个玉花楼陪葬。当然，今日之事若是泄露半分，着玉花楼也就不用要了。”殷楚冷声说道。 “贵人放心，奴定然做好。”老鸨慌忙说道。 一个女郎敢这般嚣张跑到这种地方，不是无知便是背后的势力真的强大到有恃无恐。如今，这女郎带着这么多的护卫，自然不可能是因为无知私自跑出来的。 “当然，你若是做好了，日后少不得你的好处。”殷楚打了一个棒子后又给了一个甜枣。 “多谢贵人恩典。”老鸨慌忙磕头谢恩。 “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张氏大喊，想要冲向殷楚，却被身后的侍卫狠狠拉住。 “前两日，我阿兄还说起你兄长那个小儿子呢。”殷楚缓缓开口道。 张氏闻言，顿时愣在那里。 “说起来，那小郎君，是你们家最后的香火了吧？阿兄很不喜欢你那侄儿呢！只是，到底是个孩子，就这么没了，我于心不忍啊。”殷楚故作怜惜地说。 “你杀了我吧，左右我那侄儿也活不成了。”张氏凄惨地笑了出来，“我如今，最恨的就是当年未能杀死你们母子三日。” “说你蠢，你还真是蠢啊。”殷楚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缓缓走了过去，俯下身低声道，“你把世家当做了什么。你要的太多了。飞上枝头也做不了凤凰的，只会让你死得更快。一个世家动不了皇室，可若是所有的世家联合起来纵然皇室也得罪不起。平日里世家有各自的派系，相互争斗。可是你偏偏做了让世家联合在一起的契机。世家所谓的派系，说穿了也只是为了利益。当世家的利益受损了，自然会为了利益联合起来对抗皇室。不论我殷楚是否活得下来，你们张氏一族的结局都是注定了的。区别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张氏闻言再次愣在那里。 “我……我不相信。”张氏猛地摇头。 “你信不信我不管，不过，我若是不高兴了……你那侄儿那般年纪，我可不忍让那般小的孩子没了。只是，我的心情若是不好了，总不能便宜了他。这样吧，我不杀他，不过，若是少了一两根手指什么的，那也只愿你这个做姑母的心狠。”殷楚笑得更加灿烂了。 丢下呆在那里的张氏，殷楚快步走了出来。 “娘子，可要回去？”苏荷问道。 “回去？回去做什么？你以为我出来一趟是为了她？”殷楚突然有些想念静仪，若是静仪在，绝对不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难道不是？”苏荷一愣。 “不过是个废人而已，她还不值得我浪费时间跑到这种□□的地方来。今日便待在这里一晚，我们明日再回宫。” 第45章 风尘 “郎君来了，郎君好些日子不曾来看杏娘了，杏娘想念的紧呢！”唤作杏娘的女子，头上戴了许多金银饰品，宛若无骨一般依偎在男子的怀里。 “不过几日不见，小娘子倒是嘴甜得很啊！”男子说完，便搂着女子，往女子身上亲。 “赵郎，呵呵……郎君……”甜得腻死人的声音和那隐晦的嘻戏声很快便被别的声音掩盖住了。 “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子，真是污了娘子的眼睛。”苏荷皱着眉头说道。 “不过是一出接一出的戏罢了。”殷楚摇了摇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从这个角度开窗户，正好能看到大厅里的景象。这里自然是□□不堪，不过，想到自家那个当着自己未出阁嫡亲妹妹的面和宫女亲热的兄长，殷楚也就淡然了。 “各位郎君平日里对我们玉花楼颇为扶照，翠娘心中颇为感激。今日，我们玉花楼里面巧得了一位美人。这位美人生得国色天香，曾是权贵人家的宠妾。今日……”老鸨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打断了。 “真是人家权贵的妾室？骗人的吧？权贵的妾室会来这种地方？”有人不相信地说道。 老鸨闻言也不说什么，而是拍了拍手。 只见两个大汉推着一脸惊恐的张氏推了出来。张氏的模样并不差，虽然比不得年轻的小娘子，然而，张氏身上那种风韵，绝不是一个小娘子能有的。 张氏是宫女出身，然而张氏的命还算好的，进宫没多久便因机缘巧合伺候了先帝。作为先帝身边颇为得宠的宫婢，本就没做过什么累人的活。而后，张氏成了先帝的女人，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后宫的女人没几个简单的，可是却没有人看得上她。那些高位分的后妃都把目光放在了位份高、出身高的后妃那里了。 张氏从不在乎出身和后宫的那些女人。她只要掌控住先帝，害怕对付不了那些女人吗？而后，先帝没了，她虽然被废为庶人，实际上受的苦算不得多。后宫那些太妃找她麻烦，却不敢真的是伤了她。龙嘉帝的心思在那些美人身上，而襄澜长公主的心思则在权势上。若说最苦的，便是龙嘉帝把她当做狗一样养。不过，龙嘉帝对她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她这个仇人远没有那些美人有吸引力。 所以说，张氏的日子虽然苦，却算不得最惨。历史上跟她处境差不多的妃子，哪个下场不比她惨？可是，张氏没想到，一个从小养在深宫中的公主，居然可以这么狠。先帝的女人做了风尘女子，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她就不怕皇室蒙羞？ 张氏看着周围那些□□的目光，恶心得要命，却被身后两个大汉狠狠地摁住。那两个大汉时不时地拿那双手触碰她的身子。张氏想要喊出来，告诉所有的人，她是先帝的宠妃。张氏知晓，她若是喊了出来，那些平民定然不敢动她的。可是，她若是不喊出来，史书上只会记载，贵妃张氏被废为庶人，而不是贵妃张氏沦为□□。 “看看这白皙的小脚。”老鸨猛地将张氏的长裙拉起来，那双玉足并未穿鞋。 周围的男人一个个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搂在怀里。 “再看看着细腻的皮肤。”老鸨又猛地把张氏的衣裳扯开，露出香肩。 青楼里的女子，大多年岁不大。年纪大了的，早就人老珠黄了。张氏的年纪大，保养得却极好，身上那种风韵不是青楼女子能有的。更何况，张氏的出身虽然差，后宫的女子瞧不上她，然而她到底做了那么多年的贵妃了，身上的气度自然不是青楼女子能比的。再加上，人都有劣行，来这里的有穷人，也有富人，更有有权的。然而真正有权的却是少数，世家郎君的妾室，自然有的是人想要玩弄一番。 “我们每日随即选一位恩客，不要银子，便可和我们家艳娘共度良宵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便交给别的客人，价高者得知。”老鸨笑着说道。 殷楚关上窗户，不愿意在看那些男子丑陋的嘴脸。 “若非那张氏当年便说着要这般对我，我倒是不想将她逼到这般地步。那些男人的嘴脸真是恶心。”殷楚颇为不屑地说，“你去选一个模样丑的，能恶心张氏的男人好了。” “是。”苏荷点了点头。 “看仔细了，再留几个面孔生的，看着张氏别让人死了。一会儿便回去吧。”殷楚有些不耐烦地说。 “娘子这便回去？奴这便吩咐人准备一番。”苏荷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道。 “哼，还有什么看的。不过是一堆的女人挣男人罢了。说起来，到真是像极了后宫。区别只是，后宫的那些女子，争的是一个男人，而这青楼里的女子，争的可不止一个男人。如此看来，世家女的身份也不过是高一些的青楼女罢了。”殷楚颇为不屑地说。 苏荷垂下头，不敢答话。苏荷早就明白了，长公主来这里，说整张氏是假，学如何取悦一个男人是真。堂堂长公主，居然为了男人来青楼这种地方，如此荒谬！果然，如同静仪姑姑说的那样，长公主为了权势，什么都做得出来。想到这里，苏荷在心里忍不住叹气。 “速去速回。”殷楚挥了挥手。 看了两个多时辰了，殷楚也算是看出一些名堂了。不过，那些女子一个个那般低声下气地讨好一个人，还随时随地地和男人亲热，殷楚看了都觉得恶心。 殷楚再也不愿意在青楼里待下去了。待了两个多时辰，她也算看明白了，左右不过是温柔些，娇媚些，偶尔使个小性子，再高端一些可以吟诗作画什么的，不过这些殷楚都不会。 “哎呀，是谢郎来了，快来看啊！”一阵喧闹声传了进来。 “七郎，来来来，快过来。为兄今日就带你见识见识。”一个有些爽朗的声音传来。 “三哥，莫要这般了，还是快快回去，免得伯父恼了你我。”这个声音是…… 殷楚猛地打开窗户，便看到一个陌生的郎君拉扯着谢七郎。而周围那些莺莺燕燕的碍眼极了。 “你都加冠了，却连个通房都没有，这可不行。来来来，为兄带你见识一番。”谢三郎不管不顾地拉着谢七郎就往里面走，“把你们最美的竹娘子叫出来。” “谢郎……”谢三郎话音刚落，一个身着淡绿色长裙的娘子缓缓走了出来。那妩媚的声音，让同为女人的殷楚都是一颤。 殷楚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猛地推开门，殷楚走了出去。 第46章 身份 “七郎，你好些日子不曾来看阿芜了，阿芜甚是想念。”一个娇柔妩媚的声音传来了。 酥酥痒痒的声音，让在场的郎君心里一阵痒痒，然而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便只见一个娇小的淡粉色身影从面前划过。 “七郎，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一副女子见到负心汉时的样子。 谢七郎闻言，嘴角一阵抽搐。 “公主，您还是好好说话吧。”谢七郎压低声音在殷楚耳边说道。 殷楚只觉得耳边有点儿痒，想要躲开，却又想着自己的计划，硬是忍了下来。 殷楚没读过什么书，又荒废了这么多年了，如今恐怕连字都记不全了。不过，殷楚一向是认为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学得快，狠得下心。虽然心中对自己这种娇柔作造的声音甚是不喜欢，不过，男人喜欢就行，她只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好了。大不了，日后成了亲，她再恢复本来的样子。左右到时候公主他都尚了，还敢写休书不成。 “七郎……”殷楚颇为委屈地唤着。 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一幕，还有的向老鸨和周围的姑娘打听这位叫“阿芜”的娘子是谁？为何从没见过？虽然未曾看清阿芜娘子的脸，只是这般身段和嗓音，怎么看都是个倾城的美人。 谢三郎也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阿芜姑娘。自家这个堂弟过得什么日子，他再清楚不过了，怎么可能和一个青楼女子有牵扯？ 一边的老鸨苦笑，怎么也没想到这位贵人会这般不顾名节地冲出来。能跟谢家郎君搭得上话的，怎么看都不是等闲之辈？难不成这位娘子是那位谢家郎君的未婚妻子？ 想到这里，这位老鸨心里更加苦了。不是没有哪家娘子打上门的，只是，世家女都顾忌着身份，不会做有损身份的事情。虽然也有权贵来他们这里，只是那些郎君也都是有分寸的。谁曾想，会得罪一位又打来头又敢胡闹的娘子。就冲着这位娘子的狠辣，不给他们玉花楼留活路都是有可能的。 “这位阿芜娘子，我这堂弟可不曾来过这里，娘子是不是认错人了？”谢三郎开口道。 他带自家堂弟来这里，不过是自己无聊寻个乐子罢了，顺便的带着堂弟长见识。可是，这个堂弟的性子不是一般软弱，若是被一个风尘女子缠住，出了什么事有损谢家荣誉，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七郎，你说人家有没有认错人了？”殷楚微微抬起头来笑得温柔，然而藏在底下的手却狠狠地掐在谢七郎身上。 谢七郎吃痛，却不敢说什么。心中却不由得感叹，襄澜长公主不愧是龙嘉帝一母同胞的妹妹，做兄长的荒唐，做妹妹的更荒唐，如此看来…… “不曾认错的。”谢七郎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殷楚在心中默默地将谢三郎骂了一顿。不是不将这个嫡子放在眼里吗？谢七郎那般被继母和庶出子弟欺辱，也没见到谢家的人站出来说话？如今倒是好了，管起她来了？想到这里，殷楚更加恼怒。若非谢七郎的确是个好驸马人选，殷楚又岂会跑到这种下贱的地方？ 真是找死，她襄澜长公主的东西也有人敢觊觎。殷楚也不怕被谢三郎认出来，先不说她一个深宫的公主本就没多少人见过她，便是真的见过来认了出来又如何？长脑子的就不该说出去。 “七郎，你好生心狠啊！妾年幼时第一眼看到郎君，便新生仰慕。然妾自知身份地位，配不上郎君，只得远远看着郎君。后来，家遭变故，妾流落风尘。妾心中惦记着郎君，不愿委身他人。也幸得妈妈通情达理，妾这才得以为郎君守身。妾不知多少次，想要抹了刀子就这么去了去，却又因着舍不得郎君，这才苟活至今。好在上天垂怜，让妾再次和郎君相识，又得以服侍郎君。怎奈，虽有一夕恩爱，却到底难以朝朝暮暮，郎君这一去便是数日。妾自知身份卑贱，配不得郎君，妾不求别的，只求郎君能记得妾，能让妾常常看着郎君，妾便心满意足了。”殷楚说着说着，伏在一边的案台上哭得凄惨。 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想谢七郎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襄澜长公主不一向是很聪明的吗？要编也编一个靠谱的啊！哪个老鸨能有什么怜悯之心不让自己手下的娘子接客啊？还有，她是谢氏的七郎，就算是处境再尴尬，也不能时时让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看到啊！她这戏唱得是哪出啊？ 殷楚没有去过青楼，对这种风尘之地也不了解。不过，殷楚再笨也知晓自己的说辞中漏洞一堆。事实上殷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她只是很不开心而已。她的人也敢有人觊觎，既然让她不开心，她就把这里搅得更乱一些就是了。被人发现了又如何？只要龙嘉帝不怪罪她，殷楚便什么都不怕。 谢三郎也是愣在这里，这个小娘子的说辞明显有问题，然而偏偏自家堂弟并不反驳，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晓的？ “那个……公……阿芜，我们先离开这里。”谢七郎有些不知所措地说。 “七郎要带我走？苏荷，快，给我拿面纱来。”殷楚的声音充满了惊喜。 早在看到襄澜长公主出来之时，苏荷便吓坏了。虽然在宫里待的时间并不长，可是苏荷相信，这后宫之中不会有比自家长公主还要大胆的主子了。 苏荷飞快地走了过去，用身子挡住了殷楚的脸，随即这才将面纱为殷楚佩戴好。 殷楚很美，如今又用面纱遮住颜，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反而更让人心动。周围的人虽然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然而到底碍着谢家郎君在，不敢做什么。左右这种风尘女子不会进门的，待谢家郎君玩腻了，他们尝个鲜就是了。 “这位娘子……”一边看戏看得开心的谢三郎刚想说什么，却猛地怔住了。 那布料……刚刚没仔细看，如今看殷楚这身衣裳，怎么可能是一个青楼女子能有的？这种布料，非官家女子不得穿的。而且，他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个小娘子身上的缎子是贡品，除了皇家，便只有六大世家和另外几个权贵之家才有的。 谢三郎知晓，嫁人当嫁谢家郎这个说话，也知晓自家七弟的模样在谢家儿郎里面也是翘楚。可是，到底是哪家的娘子敢这般胡闹，跑到这里追人来了。再看看一边的婢女，进退有度，从容不凡，若是和一般的小家碧玉站在一起，还指不定哪个像是主子呢？ 能有这个能耐和胆子做出这种荒谬的事情……谢三郎猛地想到了一个人。那位的性子是个厉害的，除了当初可以弄出“人狗”这种事情外，再没有弄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是，世家女不敢这么做，皇室的另外几个公主也没这个底气，唯一能做到的，便只有那位了。想到有那么荒唐的父兄，那位做出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了。 想到这里，谢三郎的脑子飞速地转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这位如今正受着宠呢！那位至今只有一个皇子，虽然出身低了一些，然而若是那位一直没有儿子，这皇位日后是谁的还说不定呢？龙嘉帝登基也快一年了，后宫的女人数量倒是一天比一天多，却至今没有一个有子的。说不定这位就跟先帝一样，死在了床上。而如今大皇子养在襄澜长公主身旁，和长公主正亲近着呢。 这位若是个有脑子的，势必要扶持王家。比起顾家，谢三郎更愿意王家做那六大世家之一。虽然说王家的儿郎好的没几个，比不得顾家。然而，谢家和王家本就是姻亲，利益和王家绑得更紧。实际上，六大世家本就是利益牵扯到一起的，王家出了事，另外五个家族势必受损。这也是泰合顾氏被另外五大世家集体排斥的缘故。好在这些牵扯到的利益还在他们承受的范围内。 谢家这一代没有女儿进宫，上一代倒是有个女儿进宫，可惜早早地香消玉殒了。下一代如何还不知晓，年纪最大的皇子也不过是个孩童。如此，是时候娶了公主进门了。偏偏如今活着的公主的母族身份都太低了，更何况，适婚的也只有这一个了。这个公主不是个好相处的，不过，左右也没人敢说什么。待王家重新成为六大世家以后，这个公主的出身便没有任何污点了。龙嘉帝这般偏爱这个公主，只要这个公主到时候有一点点向着谢家，那谢家就有了一道强有力的护身符了。若是自家七弟这副好皮囊能把这个公主迷得团团转，那就再好不过了。 再者，他和七弟感情一向比较好，只是谢七郎有那样一个阿耶不说，自己也是个软弱的。谢三郎虽然看不下去，却没有立场说什么。更何况，他常年待在云亭，更帮不了什么忙。若是这位长公主进了门，七弟的日子也能好上许多。 至于这个行事荒唐名声不好的公主进门会不会对谢家有影响，谢三郎完全不在意。只要这个公主不失了宠，别人也不敢说什么。再者，世家女的脾气就没几个好的，宫里面的几个公主，更没有脾气好的。左右这个公主不会离开京城，而他们谢家的子弟大多都在云亭，娶一个祖宗进来贡着便贡着。这个公主要是有脑子的，就不敢做得过分了。毕竟，云亭谢氏也不是好惹的。 “既然我七弟有这般红颜知己，我这个做兄长的也就放心了。这长夜漫漫，我这个做兄长的还是不去打扰了。”想好了其中利害关系，谢三郎的态度瞬间转了一转。 周围的人一愣，没想到谢三郎这般好说话。只是，想到谢三郎那个风流的性格，而一个风尘女子也不可能进门，众人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殷楚抬起头来看了谢三郎一眼，这么快就想明白了，倒是个聪明的。只可惜啊，他做不得谢家的主。 “七郎，我们走。”殷楚愉快地挽着浑身僵硬的谢七郎的手臂，似乎和外男这般亲密也不算是难过。 谢七郎红着脸，左看看，右看看，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哪来的美人，来，陪郎君我喝一杯。”就在这时，一个不知从哪里走来的醉汉，衣衫不整地拿着酒，就往殷楚身上扑。 第47章 发飙 那醉汉似乎刚从某个娘子的房里出来，衣带还未曾系好。满身的酒气和汗臭袭来，殷楚皱了皱眉头，想要躲在谢七郎后面，只是一想到谢七郎那性格，殷楚硬生生地忍了。这人虽然是她未来的驸马，只是殷楚要的只是他的才华和背后的势力，其余的还是算了吧。殷楚甚至觉得，日后两人真的成亲了，角色应该调过来。 殷楚刚想要做什么，却被谢七郎拉到了身后。殷楚见状，顿时脸色好了几分。这个驸马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 “你给老子让开。”醉汉凶悍地冲着谢七郎说道，随即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着殷楚，“美人，美人……” “你……此乃天子脚下，你怎敢调戏良家女子？”谢七郎红着脸上说道。 “你给我让开！”醉汉猛地推开谢七郎，“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也敢在我面前嚣张！” 殷楚看着踉踉跄跄往后退却又不曾忘记将她护在身后的谢七郎，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说句正经话，谢七郎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华有才华，要模样有模样，要势力有势力的，就是人软弱了一些。可是活得这般软弱的还是个男人嘛？好在她作为一国公主，要的驸马是不是男人无所谓，只要能被她拿捏住病给她带来利益就好。 只是，殷楚不知为何，明明想通了却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再看看面前这个色鬼加醉鬼，殷楚的火更大了。她襄澜自打出了冷，还没人敢这般轻慢她。 殷楚在冷宫的五年，最先学会的就是隐忍。即使殷楚如今成了大平朝唯一的长公主，她依旧是个能隐忍的。当初，李皇后过河拆桥，殷楚也是隐忍了许久才发作。甚至为了大计，殷楚还会隐忍李皇后的存在。只是，能让她襄澜长公主隐忍的，必然是可以为她带来更大利益的。而如今，这个醉汉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她隐忍背后算计。 想到这里，殷楚拿起一边的酒壶，便向那醉汉砸去。那醉汉已经醉的路都走不稳了，被殷楚砸个正着。殷楚虽然因着冷宫的生活让身子发虚，却也也因着冷宫的生活，让殷楚比别的世家女子力气大了许多。这一砸砸个正着，醉汉满头的血。 楼里的娘子和嫖客都吓得纷纷退后。 醉汉跌坐在地上，身子颤颤巍巍地想要爬起来。 殷楚一脚踹过去，冷声道：“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人，也敢这般欺辱我？我告诉你，敢对我不敬的人，没一个能有好下场！” 那一脚正踹到心窝上，醉汉猛地吐了一口血。 谢三郎整个人呆在那里，未曾想堂堂的长公主，居然会如同泼妇一般亲自动手。 谢七郎也是一惊，他自然见过襄澜长公主的狠辣和算计，只是殷楚一向是只动嘴皮子不会动手的。 殷楚今日憋了一天的气了。本来，报复张氏只是附带的，殷楚想要学的是如何讨好男人。虽然这么做有*份，不过，五年的冷宫早就将殷楚作为公主该有的傲气磨平了。什么对她有利，她就做什么。所以，她费尽心思讨好自己那个窝囊的兄长，又要费尽心思讨好这个同样窝囊的驸马。 结果来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就让殷楚一阵反胃，好在在后宫里见惯了龙嘉帝和宫女亲热的场面，倒也不是很难忍受。结果谁曾想，居然会看到自己的驸马来这里*。即使是被人拉着强来的也让殷楚不开心。现在，她气成了这个样子，居然还有人敢轻慢欺辱她？真当她襄澜长公主是死的不成？ 什么隐瞒身份？这身份能隐瞒就隐瞒，隐瞒不得就不瞒了。大不了她回宫就请旨赐婚，襄阳侯那个宠妾灭妻的不用管。娶了她这个名声不好的公主，虽然对谢家名声不好，但是总体来说也是利大于弊。待王氏一族恢复往日的繁荣，她的身价自然倍增。更何况，云亭谢氏还不会为了这种事抗旨呢。 想通了这一切，殷楚的底气顿时来了。她就要做个蛮横不讲理、私生活不检点的公主又怎么了？只要龙嘉帝向着她，纵然那些世家也不敢有太大的意见。 “我告诉你们，今日之事，你们若是敢传出半句话，我便让你们都活不成。”殷楚抬起头来，蛮横地说道。 “你以为你是……”有人想要反驳，却猛地止住话。 “来人。”殷楚冲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喊道。 立即有数十个暗卫出现在殷楚身边。作为一国公主出宫，怎么可能不带着暗卫。这暗卫是殷楚向龙嘉帝讨要的，日后便是殷楚的人了。殷楚虽然不能完全信任他们，但是只要她不做被迫龙嘉帝的事情，这些人还是可用的。 “把这些人的身份给我一个个都记下来。若是日后传出半点儿流言蜚语，就给我直接诛九族。”殷楚狠辣地说道。 “是。” 在明晃晃的刀剑的逼迫下，那些人一个个惨白着连，浑身颤抖。不过是如同往日一般来这烟花之地，却未曾想到碰到这种事。 “你们也不用想着报官，这官府还不敢管我的事。”殷楚冷哼道。 “这倒是真的。”谢三郎开口道。 见谢家郎君都这么说，众人顿时意识到了殷楚的身份并不简单，更不可能是风尘女子。只是，正经的名门闺秀又怎么回来这种地方？ “你倒是识趣，不过，若是真的传出了有关我的风言风语，我也不怕。”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这里就要换成了皇帝的妹妹不愁嫁了。 “岂敢，岂敢。”谢三郎笑眯眯地说。 若真是有人不长眼睛上龙嘉帝面前参襄澜长公主一本，就以龙嘉帝荒谬的程度而言，估计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襄澜长公主做得对。有一个强势的人挡在自家软弱得七弟面前虽然是好事，只是，这般强势，名声又这般差，真的适合自家七弟或者说适合云亭谢家吗？ “贵人放心，我等绝不敢多言半个字。”老鸨更是恭敬地说。 殷楚看都不看老鸨一眼，这种卑贱之人根本就不配让她和她说话。 “你看看你，还像不像男人？这种人和他讲道理做什么？直接动手就是了？你好歹是云亭谢家的儿郎，害怕了他不成？就算是云亭谢家不给你做后盾，我给你做后盾，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动你。”殷楚恨铁不成钢地说。 “我……我……”谢七郎红着脸说道。 谢三郎自然明白这话也是说给他听呢。 “贵人多虑了，我谢家的儿郎，谢家自然会护着。”谢三郎脸色一红。 “哼，但愿吧。”殷楚不屑地说。 周围人见状更加惊异殷楚的身份。敢凌驾于谢家之上，还敢对谢三郎这般不客气的，定然身份不简单。云亭谢家的名头，可是连稚子幼儿都明白。再看看谢三郎对这位贵人恭敬的态度，更是让众人心中一寒。虽然对殷楚的身份有所估计，然而在场的虽然富贵之人不少，然而所谓的“贵”在殷楚等人眼中什么都不是，自然不知后宫的那些事，更加猜不出殷楚的身份。 “你到底听没听到啊？日后有人敢对你不好，报我的名号就是了。”看着一边红着脸半天也说不出来话的谢七郎，殷楚的心更烦了。 “我……”谢七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 “你不同意？还是想反驳什么？又或者我不该说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对我不满你就直说啊！”怎么跟个木头似的，难不成自己日后就要和一个木头过一辈子？ “君臣有别。”谢七郎低着头小声说道。 殷楚见状，顿时又一次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了。她若是再逼问几句，他是不是还要说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了？ “你跟我出来。”殷楚说着就拉着谢七郎往外走。这个时候，正是玉花楼最为热闹的时候，殷楚想着，便将人拉到了后院没人的地方。谢三郎秉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的心思，也偷着跟了出来。 “七郎，你……”放下谢七郎，殷楚一下子就红了眼圈。 刚刚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转眼间就变成了这副委屈的模样，变化之快让谢三郎整个人愣在那里。 “我知道，你心里定然是在怪罪我。”殷楚说着说着便哽咽了，“堂堂谢家子弟，居然被人这般欺辱，我看着心疼。好歹你当初也帮了我那么多，又是希儿的先生，我怎么忍心看着你被人这般轻慢。” “臣……臣为陛下分忧是应当的，臣……臣……不敢怪罪长公主。”谢七郎见殷楚哭了，也有些慌了。 提起手，想要为殷楚擦泪水，却又将手放下。 “你是不敢怪我，那就是怪我了？是我不对，你不哟怪我好不好？”殷楚柔着声音说道。观察了两个时辰了，这女人要是想讨好男人，该柔弱的时候还要装柔弱。所谓的强势，那是在男人看不见的时候对别的女人做的。这一点，是张氏教给殷楚的。不过，已经被殷楚改成了是对外人做的，而不是将范围局限在女人身上。 殷楚在龙嘉帝面前是柔弱的乖妹妹，而在谢七郎面前，也要是个柔弱的公主。 “我知道我不该的，可是，我不凶悍一些，别人就会欺负我。我当初就是太温柔了，才会被张氏害得打入冷宫。你看看我这双手，哪里像一个公主该有的？每次出门，我都将这双手藏起来不敢伸出来。”殷楚说着，颇为委屈地伸出了一双有些粗糙的手。 躲在暗处的谢三郎见了，在心中一阵叹息。当年五公主的善良单纯，他也曾听说过的。别的不说，那个不靠谱的襄阳侯夫人张氏欺辱原配的嫡子的事情，在世家中也不算是什么秘密。旁人虽然看不起张氏，却也不会为一个无亲无故的又没什么用的嫡子说话。毕竟，别人家的事，本就不方便管，更何况那个时候襄阳侯可比现在强势得多。旁的人最多是因着看不起张氏而不和张氏深交罢了。 而偏偏那个年纪不大的公主，却愿意站出来替自己这个弟弟说话。如今，那个单纯善良的公主变得心狠手辣，倒也不难理解了。那双手，连他们府里的婢女的手都比不上。堂堂金枝玉叶，却是这般下场，若非先帝走得早，这位公主不知还要受什么罪。 “公主……”谢七郎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一副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晓该说什么的样子。 第48章 怜惜 “别叫我公主！”殷楚的语气突然变得极为激动，“从小到大，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叫我公主。我知道，他们这般畏惧我，是因为我的身份。从来没有人真心的对我，太后身边只有先帝和王家，陛下与其说是怜惜我这个妹妹，莫不如说是喜欢我这个会哄他开心的人罢了。所有的人都恭敬地唤我一声公主，他们所畏惧的，不过是我的身份罢了。若是没了这层身份，我便什么都不是。可笑的是，若是没了这个身份，我便什么都不是。” 殷楚说道最后泣不成声了。 “你……”谢七郎想要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可是我还是要忍受。你知道吗？那五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从小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是偏偏被打入冷宫。每日吃不饱饭，夏日还好，冬日还要忍受严寒。我还记得，每个冬日，我都冷得刺骨。在那个滴水成冰的日子，我却要将手伸到冰水里洗着衣裳。太后眼中全是先帝，只会哭。陛下只会拿东西撒气。我也想要哭，我也想要怒，明明我才是最小的那一个。可是我不行，我若是也想太后陛下那般，我便真的完了。我每日都在幻想着昔日那些奢华的东西。没想一次，我便告诉自己，只有有了权力，我才不会这般凄苦。可是，我每天睁开眼，都是冰冷冷的宫殿。我不想起来，不只是因为疲惫，还因为起来就意味着要面的更为痛苦的事情。可是，我也知道我不能再躺下去了，再躺下去，命就没了。”殷楚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泪水却无声地流着。 本来是故意哭出来惹谢七郎心疼的，如今却是真的伤心。那段日子，是殷楚最为痛苦的日子。然而，岁月早就耗尽了她的泪水，却未曾想到，这一刻真的哭了出来。 “我恨你的软弱不知道争取，可是我也羡慕你。若是先帝能有半分你这种对家人的在意之情，我也无须这般凄苦了。” 谢七郎拿出手帕递给殷楚，殷楚却并没有理会。陷入回忆的殷楚没有发现，谢七郎被手帕挡住的手和垂下的另一只手上暴起的青筋。 “别叫我公主好不好？你是我出了冷宫以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你也是在我受宠以后第一个敢惹我生气的人。”殷楚说着，擦了擦眼泪。 谢七郎见状，叹了一口气，用绣帕为殷楚擦着泪水，嘴上还说着“逾越了。” “那我唤你什么？五娘吗？”良久，谢七郎才开口说道。 不远处的谢三郎见状，忍不住摇了摇头。罢了，襄澜长公主虽然性子凶悍一些，做事无所顾忌一些，可是到底是心底有他这个弟弟的。若非为了七郎，也不回来这种地方。他素来风流，拉着谢七郎来这里，也不算秘密。襄澜长公主早就心悦自家七弟，又颇为受宠，七弟是那般处境，她在七弟身边安排几个人得了风声也是有可能的。不用想都知晓，襄澜长公主来这里就是因为嫉妒。 想到这里，谢三郎摇了摇头，缓缓离去。 殷楚瞥了一眼暗处，随即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道：“不要叫我五娘。” 殷楚排行第五，叫一声五娘也是应该的。 “那是先帝以前对我的称呼。”殷楚解释都。 所以说，殷楚是真的不喜欢五娘这个称呼。 “那我唤你阿楚？”谢七郎想了想说道。 “不好，陛下最喜欢这个称呼，我依旧不喜欢。”殷楚再次摇了摇头。 就如同龙嘉帝对自己的这个妹妹没什么兄妹情一样，殷楚也对龙嘉帝这个兄长没什么兄妹情。大平朝的人都以为，龙嘉帝宠爱襄澜长公主是因为疼爱自己的妹妹。也有人暗自说过，龙嘉帝一无是处，然而却有两个可取之处。一是虽然荒唐却并不残暴扰民，二就是疼爱妹妹。 实际上，殷楚清楚得很，龙嘉帝所谓的疼她，不过是觉得有一个知心人罢了。同样的经历，相依为命的五年，两人有着共同痛恨的人。殷楚总是能够在合适的时候将那个糊涂的阿母摆平，不让龙嘉帝烦心。同时，殷楚可以在龙嘉帝面前和他一起恨先帝、恨张氏。 后宫的女人，都敢恨张氏。却没有哪个敢想殷楚那般明目张胆的恨先帝的。殷楚总是能够在最合适的时候做龙嘉帝的一朵“解语花”。说白了，就是殷楚最会讨好龙嘉帝。若是殷楚什么都不会，她就算是被封为长公主，也讨不到龙嘉帝的欢心，更不会有现在这种好日子过。所谓的兄妹情不过是一句玩笑。 每日面对一个什么都不是，只会玩弄女人，在自己妹妹面前都不知道收敛的兄长，即使他是皇帝殷楚也觉得恶心。 “那我唤你楚楚好了。”谢七郎说道。 楚楚？这个称呼倒是陌生。殷楚闻言点了点头。 “天色不早了，我这便送你回去。”谢七郎说道。 “不必了，你送我又能送到哪去？我自回宫就是了。”殷楚摇了摇头，缓缓离开。今日所做的已经够了，过犹不及。 想到这里，殷楚的嘴角微扬。她这一次可是下了血本了，将自己的伤口再一次扒开，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不过，若是能够因此得到谢七郎的心，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如今，称呼不就变了吗？ 目送着殷楚离去的背影，谢七郎的嘴角同样微扬。 “长进了不少，却依旧好骗。”谢七郎摇了摇头，“就快了。” 回到了后宫里，殷楚难得的安分几日。大年三十到了，宫里设了宫宴。 “长公主，泰合顾氏女和晋宁王氏女来了。”静仪说道。 “哦？陛下可曾见过？”殷楚笑得灿烂。 “不曾。”静仪摇了摇头。 “如此更好。今晚有宫宴，我便送他们一个大礼。”殷楚笑得更加灿烂了，“先把她们带进来，别让人看到了。” “是。”静仪点了点头。 “你办事我放心，你的好日子就要到了。”似乎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殷楚整个人也比平日里亲切了几分。 入夜，宫廷里响起阵阵乐声。 “怎么不见阿妹？”看不到殷楚，龙嘉帝忍不住问道。 “许是长公主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吧。”李皇后不咸不淡地说。 她虽然和襄澜长公主交恶，如今却不想得罪襄澜长公主。倒不是说李皇后转性了，而是龙嘉帝的女人太多了，她根就没空把精力放在一个公主身上。左右都是要出嫁的女儿，翻不出大风浪。 “长公主倒真是忙人啊，家宴也不早些出来，还害得陛下久等。”一个新被龙嘉帝封为才人的孙氏女说道。 “哦？我倒是不知晓，陛下还没说什么，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就在这时，殷楚走了过来。 “我……”被抓个正着的孙才人连一红。 “陛下，阿妹来迟了，还请陛下责罚。”殷楚上前请罪。 “……” “泰合顾氏女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玩玩岁。” “晋宁王氏女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九娘和王四娘说道。 “……” 殷楚见状，嘴角微扬。 “咳咳……陛下。”殷楚唤道。 “啊？什么？”龙嘉帝这才回过神来。 后宫之人都知晓襄澜长公主是个难得的美人，然而到底年纪小一些，又是龙嘉帝的亲妹妹，因此虽然记恨长公主的容颜，去不会觉得是个威胁。 可是这个顾氏女就不一样了。容貌是虽然比襄澜长公主差了几分，可是那眉宇间的媚态，反而在气质上胜了殷楚几分。如果说襄澜长公主是那种刚刚在上令人不敢侵犯的女神风姿，那么顾九娘便是那种是个男人都想将她压在身下的尤物。 顾九娘是什么时候进的宫？为什么她们没有得到一点儿风声。看了一眼在一边扮无辜的襄澜长公主，一瞬间，不知多少宫妃在心里诅咒殷楚。 “陛下，这两位便是陛下为襄澜选的伴读。如今是大年夜，她们两个却因为阿妹的缘故背井离乡的，阿妹心中觉得过意不去，因此便把人带来了，这才来迟。陛下不会怪罪阿妹吧？”殷楚一副有些担忧的样子。 “阿妹何须这般见外。”龙嘉帝整个人恨不得把目光黏在顾九娘身上，只是顾忌着这是自己阿妹的伴读。 “只是这是家宴，恐怕不合规矩。”殷楚颇为犹豫地说道。 “既然是阿妹的伴读，便是自己人。无妨，来人，赐坐。既然是公主的伴读，就坐在公主身边好了。”龙嘉帝连眼睛都未曾移开。 在场的妃子闻言脸色瞬间变了又变。襄澜长公主受宠，身份也高，一向是坐在龙嘉帝身边的。太后坚持为先帝守孝，不肯来参加宫宴。龙嘉帝身边一个是皇后，另一个便是襄澜长公主。坐在襄澜长公主旁边，岂不是坐在陛下附近的位置？ “阿妹的年纪也不小了，却没一个伴读，因此朕便做主选了两个有福气的。”龙嘉帝解释道。 伴读？周围的妃子均是冷笑。若真是选伴读，为何不选那些家世好的嫡女？这两个一个是嫡支的庶女，一个是旁支的嫡女，哪里配得上做公主的伴读？更何况，长公主都这般大了，出了孝便可嫁人，哪里需要什么伴读？ 一场年夜饭，在场的都吃得心不在焉的。 深夜，殷楚特意吩咐御膳房备了一桌好饭。 “都准备好了吗？”殷楚问道。 “回长公主，一切都妥当了，陛下就要过来了。”静仪说道。 殷楚的目光落在那壶酒上，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光芒。 第49章 设计 “九娘呢？请她过来。”殷楚吩咐道。 顾九娘就住在殷楚的偏殿，不过片刻功夫，顾九娘便来了。 顾九娘并不怎么信任那日的阿芜娘子，只是她却实在无路可走。出自泰合顾氏，有一个让人羡慕的家世，可是她却偏偏不是嫡女。不知晓的，觉得六大世家的庶女也好过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可是她却更愿意做普通人家的女儿。做妾的，本就没地位。人都道她的阿姨幸运，不过是个庄稼汉的女儿，却被顾氏的儿郎看中做了妾。当初若非无路可走，她的阿姨又岂会做妾？做了妾，纵然是良妾，生死也握在了大妇手中。 她顾九娘生得美貌，却并非出自正室夫人的肚子里。正室不会容下一个比自己的女儿美上千百倍的庶女。把她送到权贵人家做妾便是她的命运。她不愿意像自己的阿姨一样，自己的女儿都不能叫自己一生阿母。更何况，还有一个觊觎她美色的兄长。 然而，如今她却进了宫，仿若做梦一般。龙嘉帝喜爱美色，顾九娘自然知晓，只要让龙嘉帝见过她一眼，便再难忘记。只是，她本是庶女，没有资格被送进宫里。而世家夫人，更不会让一个有着绝世容颜的娘子进宫分女儿的宠。所以，世家都有默契地隐瞒着她的存在。 作为六大世家的庶女，说上去好听，实际上却极其悲哀。六大世家不能外嫁，就算是嫡支嫡出的女郎，也有几个青灯古佛的。若是运气好赶上好的主母疼爱女儿的父亲，把嫡支庶出的的女儿嫁给六大世家旁系的嫡子算是运气好。再不济，嫁给庶子也是可以的。只可惜，她们这些庶女，大多数都是给人做了妾。 不论怎么做，顾九娘知晓自己的身份也只能给人做妾。妾都被嫡母压死了，别说是争宠，就算是嫡母将她杀了，官府也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运气好的，那家主母罚些银钱便是了。运气不好的，自己死了主母依旧相安无事。而给皇帝做妾却不一样。做了皇帝的妾，即使挣不到那个位置，只要有了儿子，母凭子贵，待皇帝驾崩，便可和儿子去封底逍遥自在。世家的妾不过是奴仆，皇帝的妾才算得上主子。 只是让顾九娘没有想到的，把她送到皇帝身边的人竟然是襄澜长公主。襄澜长公主是王氏的外孙女，龙嘉帝可以不要这个外祖，可是襄澜长公主却必须要这个外祖。偏偏，襄澜长公主恨透了王氏族长的无情，又把她推到了皇帝身边。 顾九娘自然知晓，襄澜长公主是在利用她争宠。可是说到底，她都是泰合顾氏的女儿，纵然她也恨透了泰合顾氏的不公，可是若是想要在后宫站住脚，那她必然要和泰合顾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长公主……顾九娘垂下头，掩下眼底的轻蔑。 “见过襄澜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顾九娘像殷楚请安。 “起来吧，坐吧。”殷楚瞥了顾九娘一眼，“倒是个美人，也不枉我费了那么大的心思见你一面。你是个聪明的，我也不和你拐弯子，你可懂我的心思？” “我明白的。”顾九娘点了点头。 “可愿意？”殷楚看顾九娘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但凭长公主吩咐。妾在顾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想必长公主已经清楚了。长公主是妾的恩人，妾愿意听从长公主的安排。”顾九娘一脸感激地说道，“更何况，能够服侍陛下，也是妾几世都修不来的福分。” “你倒是个知趣的。今日我那兄长见了你一眼，必然对你念念不忘。只是，你到底是以我的伴读进来的，陛下顾及着我，会忍上那么几天。我也不打算让你这么早就跟了陛下，太轻易得到的女人，没有几个男人会珍惜的。”殷楚说到这里，微微顿住，似是想起来什么一般。 “全凭长公主吩咐。”顾九娘乖巧地说。 “陛下就要来了，便让他再见你一眼，然后你便去休息就是了。”殷楚说道。 “长公主，陛下来了。”周公公在一边上说道。 “你看，正说着，陛下便来了。”殷楚笑着说道。 顾九娘垂下头，并未多言。又待了一会儿，殷楚才起身。 “陛下要来了，你也该回避一下了。”殷楚瞥了一眼门外说道。 “是。”顾九娘起身，一副要告辞的样子。 “这里还有别人？看来朕来得不是时候。”龙嘉帝大步走了过来，嘴上说着不是时候，然而一双眼睛却贪婪地往顾九娘身上瞟。 顾九娘垂着头，红着脸，掉落下来的一绺秀发正好将顾九娘的脸挡住。这副娇羞却又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让龙嘉帝心中一热。 “陛下来得倒是巧。有了两个伴读，阿妹心中甚是喜悦，便拉着人一起说话。本想着拉着王家表妹一起，怎奈表妹累了已经睡下了。”殷楚笑着对龙嘉帝说道，“你先去休息吧。” “是。”顾九娘说着向外走去，龙嘉帝的目光则一直黏在顾九娘身上未曾离去。 “陛下，坐吧。”殷楚笑着对龙嘉帝说道。 “阿妹今日怎么有心请朕夜宴了？”龙嘉帝的心思还未曾完全收回来。 “晚宴时便见陛下不曾吃几口饭，想来是饿了，阿妹便吩咐御膳房重新做了几道陛下喜欢的。”殷楚笑着说道。 不论是皇帝还是公主，都不能盯着一道菜吃。五年的冷宫生活，于殷楚而言，有的吃就不错了。可是龙嘉帝可不这么想，虽然因着规矩和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龙嘉帝也按着规矩每道菜只吃几口，可是到底不顺心。 如今在自己阿妹这里，没有人管着他，他也放心，反倒是挑着自己的喜欢的菜多吃了一些。 “静仪，给陛下斟酒。”殷楚提醒道。 静仪快步上前来，为龙嘉帝倒酒。 “可惜太后和希儿不在，不然的话，阿妹便以为又回到了当年。好在，我们如今什么都有了。当年啊，阿妹最想的，就是在寒冷的冬日，吃上一口热饭。”殷楚感慨道。 “唉，那时别说热菜，即使剩菜也吃不上几口。”龙嘉帝也感慨道，“把希儿唤来吧，如今朕什么都有了，朕的儿子自然也什么都有了。” 似乎想到了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龙嘉帝难得的想起了自己的长子。至于王太后，直接被龙嘉帝忽略了。 “都这个时辰了，希儿还是个孩子，早就睡了。我们兄妹二人吃酒就是了。”殷楚说完，静仪便上来填酒。 “陛下和长公主多吃一些。今日这菜，长公主可是废了不少心思的。”？静仪笑着说道。 “哦？”龙嘉帝忍不住问道。 “静仪。”殷楚瞪了静仪一眼。 “让她说，静仪若是不说，朕恐怕还被阿妹蒙在鼓里。”龙嘉帝笑着问道。 “回避下，陛下可还记得三年前那次年夜饭？那时冷宫里什么都没有，陛下便和长公主幻想了一堆好菜。最后，长公主和陛下一起苦中作乐，把雪捏成了不同的形状，当做了菜。今日这些菜，都是那日陛下想要吃的。”静仪说道。 龙嘉帝闻言，也想起了那些日子。 “难为你还记得了。”龙嘉帝摇了摇头。 “那些日子虽然苦，可是如今想着，那时阿楚得以和陛下朝夕相处，心中也是高兴的。”殷楚笑了笑，亲自给龙嘉帝倒酒，“阿楚还记得，那日静仪还狠狠地摔了一下呢。” 似乎想到了什么，殷楚笑了笑。 “朕也记得了，你倒是忠心。”龙嘉帝也笑着说道。 “那可是为了陛下才摔倒的，陛下，阿楚今日可要替自己的婢女讨赏啊！”殷楚笑着说道。 “好好好，静仪忠心，朕自然要赏。”也不知晓是不是喝醉了，龙嘉帝脾气很好地说道。 “既然陛下开了口，阿妹可要替自己的婢女要好的东西。东西差了，阿妹可看不上啊！”殷楚笑盈盈地说道。 “你看看你这个主子，今日是打定主意宰朕一笔了。也罢，你要什么，你自己开口吧。”龙嘉帝说着又喝了一口酒。 “阿楚还未想好。要不然，陛下先欠着，等阿楚想好了陛下再赏赐给静仪。”殷楚提议道。 “这到底是你向朕要东西，还是你替婢女向朕要东西啊。”龙嘉帝忍不住大笑。 “自然是替我的婢女要的。我这婢女实在，脸皮又薄，可不敢管陛下要东西。静仪还不快谢谢陛下赏赐，给陛下倒酒。”殷楚说着宠静仪使了一个颜色。 “奴多谢陛下恩典。”静仪谢恩，随即拿酒就要给龙嘉帝倒。 “这酒空了，奴再去拿一壶。”静仪说着换了一壶酒给龙嘉帝倒。 又喝了两口，龙嘉帝的眼神有些迷离。 “对了，阿妹才想起来忘了一些事。泰合人喜欢睡觉前饮一碗汤，不然定然睡不着。九娘刚来这里，定然不好意思开口，是我这个做阿妹考虑不周。来人，去做一碗汤给九娘送去。”殷楚吩咐道。 “也不用送去了，叫人送来这里。”龙嘉帝有些迷糊地说。 “那便依陛下的。”殷楚笑了笑，就要给龙嘉帝倒酒，却不曾想没拿好酒壶，把酒倒在了衣服上。 “容阿妹换一身衣裳。”殷楚略带歉意地说，“静仪，照顾好陛下。” “奴明白的。”静仪不着痕迹地冲着殷楚点了点头。 殷楚顺势将酒壶拿走，早就醉得不成样子的龙嘉帝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殷楚的小动作。 第50章 下药 龙嘉帝宠幸了襄澜长公主的贴身婢女——井轩宫的掌事姑姑静仪。消息一传开，整个后宫都震惊了。襄澜长公主把自己的婢女送给龙嘉帝本算不得什么事。虽然襄澜长公主是个戴孝的未出阁的小娘子，可是皇家这一代的荒谬，众人都习以为常了。 若是龙嘉帝宠幸的是个小宫女，众人也不会吃惊。偏偏龙嘉帝宠幸的是一个可以被称为姑姑，模样又不怎么好看的婢女，倒是颇为惊奇。 此时，龙嘉帝也颇为恼怒，弄不明白自己怎么喝点儿酒便宠幸了这个婢女。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这个人是静仪，在冷宫里伺候了龙嘉帝五年的静仪。 静仪模样并不怎么好看，再加上常常待在有着绝色容颜的襄澜长公主身边，只能讲静仪衬得更难看几分。当年在冷宫，龙嘉帝没有对静仪动过心思，如今更不会了。静仪比龙嘉帝大上几岁，再加上冷宫的摧残，人更是显得老了几分。在冷宫的时候，王太后便日夜期盼先帝重新记起她，日夜哭哭啼啼的，没有丝毫长辈的样子。反倒是静仪有时候更像是长辈。 若说除了自己的血脉至亲襄澜长公主和后宫那些美人以外，还有哪个能让龙嘉帝多几分耐心的，便是静仪了。想到这里，还算有那么一点儿良心的龙嘉帝心中一阵烦躁。想到早上清醒过来的情景，龙嘉帝又是一烦，决定暂时不去理会这些。 然而，着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又传出了襄澜长公主昨日跌倒，扭伤了脚。 这回，龙嘉帝顾不得躲自己的阿妹，便直接去见了殷楚。 “怎么这么不小心。”龙嘉帝坐在床边。 “昨日本来是打算换身衣裳的，只是这雪天路滑，不小心便滑到了，扭到了脚，不碍事的。”殷楚摇了摇头。 “你们是怎么照顾公主的。”龙嘉帝恼怒地说。 “不碍他们事，若非他们扶着，就不是扭伤脚的事情了。昨日天色已晚，又是大年夜的，不想让陛下担心，只想着今日便能好了，便拦着人没让人告诉陛下。只是派了婢女去告知陛下一声我累了先去休息，不能喝陛下饮酒了。也不知道那个宫婢是糊涂得什么都没看到，还是吓到了，我竟然今早才知晓此事。”殷楚面露愁容，“静仪陪了我那么多年，固然重要，可是陛下才是最重要的，陛下若真是喜欢，阿妹自然没有什么说的。” “是朕喝糊涂了。”龙嘉帝颇为愧疚地说。 “不管怎么说，如今木已成舟了，只是苦了我这婢女。她早就该放出宫去了，却偏偏在冷宫里陪了我五年，硬是蹉跎了年华。刚出冷宫那会儿，陛下身边无妃子，太后又是……”殷楚叹了口气，“阿妹九岁便进了冷宫，什么都不懂，这一出来，再难相信他人，唯有静仪可用，便又留了她一段日子，谁曾想，阿妹的身子不争气，又病倒了。我这一病，倒是苦了这丫头。当日出冷宫之时，我原本许诺将这丫头风光的嫁出去给人家做正妻，如今，阿妹怕是要食言了。” “是朕对不起阿妹。”龙嘉帝叹了口气。 “伺候陛下，本是她的福气。只是……”殷楚面露愁容。 殷楚本就好看，如今这副病西子的样子，更是让龙嘉帝不忍。 “阿妹有何难处，朕为你做主。”龙嘉帝说道。 “当年出了一个张氏，如今太后定然难以容下静仪。阿楚也不喜欢宫婢出身的后妃，只是，静仪是个什么样的性子，陛下也是清楚的。当初，若是没有静仪，说不定陛下如今就见不到阿妹了。”提到冷宫的日子，殷楚又是一脸伤心。 “静仪的人品，朕自然明白。若是真的算起来，静仪也是有功之人。”龙嘉帝点了点头，“至于太后那里，你无须理会。” “若只是太后那里，那倒还好。只是，静仪能够伺候陛下，是静仪的福分。然而，静仪出身低微，阿妹就算是豁出去脸面，为她在陛下那里求得位份，却也高不到那里。到时候，受委屈的还是静仪。再者，阿妹当年掌管后宫，为了给阿嫂一个干净的地方，用了些厉害的手段。那些人势必怀恨在心。他们不敢报复阿妹，只是却苦了静仪。”说到这里，殷楚便红了眼圈，一副强忍着泪水的样子。 “这样的宫人留着做什么。”龙嘉帝皱眉。 “阿妹也不想留着的，只是那个时候，后宫大部分都是先帝的人。那些人清理出去以后，后宫剩的人本就不多了，阿妹也只得如此。再后来，皇后进了宫，这些事便不该由阿妹管了。”殷楚解释道。 “你找个时间将那些人给朕清理出去就是了。”龙嘉帝说道。 “只是，阿妹是公主，如今后宫有皇后、贵妃和贵姬，哪里需要阿妹啊。”殷楚一副为难的样子。 “朕说可以就是可以，不用顾忌皇后。”龙嘉帝有些不耐烦地说。 “还是陛下想的周到，是阿妹想错了。皇后娘娘那般贤惠之人，又岂会和我这个小姑子计较这些。”殷楚看着龙嘉帝的脸色说道。 “你放心，朕会给静仪一个交代。”龙嘉帝宽慰道。 “如此，阿妹便代静仪谢过陛下了。不管怎么说，静仪也是有功之人，如此，今日阿妹便替静仪讨要一个恩典吧。就请陛下看在那五年的情分上，别让静仪受委屈。”殷楚说道。 “就封她为修容。”龙嘉帝点了点头。 到底是有功之人，龙嘉帝心底又有着那么一丝愧疚，便直接给了九品之中的修容。 “如此，阿妹便再厚颜为静仪求个恩典。陛下可记得昨日的承诺？就请陛下赏赐静仪一个封号吧。”殷楚趁机说道。 “她是有功之人，赐她一个封号是应该的。容朕想想，便赐她一个功字吧。”龙嘉帝说道。 “功修容，如此甚好。”殷楚对这个封号相当的满意。 一个“功”字，便显示了静仪是有功之人。一个有功的后妃，可比一个美貌的后妃有利多了。容貌于后妃而言确实有用，可是除了顾九娘那种容貌能被男人时时刻刻地惦记着，就龙嘉帝那种性格，所谓的美人也不过是要个新鲜而已。 静仪并不好看，成了后妃也不会比人惦记。只是偏偏她是她的宫婢。没了美貌于静仪而言未尝不是保护。殷楚不指望静仪能够争宠，殷楚只是想着有一个自己的人做后妃就可以了。殷楚的手中已经握有一个皇子，而且是龙嘉帝唯一的皇子，到时候母凭子贵，纵然做不了皇后，却可以做太后。 于殷楚而言，静仪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等就可以了。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殷楚又随意和龙嘉帝说了几句话，龙嘉帝才离去。 “公主，静仪姑姑这是……不对，是功修容，真是太好了。”苏荷一脸高兴地说。 这个时候，苏荷还不明白殷楚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那便是傻子了。 “她是有功之人，这是她的福分。”殷楚心情好得很，连带着对苏荷说话的语气也极为温和。 “只是……陛下的妃子那么多，功修容……”苏荷虽然只是个小宫女，却也明白，做龙嘉帝的妃子并不幸福。 她如今虽然是个奴仆，可是跟了一个受宠的主子。除了功修容跟在长公主身边的日子长以外，其余的人跟长公主的事件最长也未到一年。尽好了本分，日后不论是在宫里还是公主府，也是举头轻重的人物。若是做得好，待她年纪大了，做公主府的掌事姑姑也是使得的。更何况，最近许多事情，长公主都让她跟着，功修容也时时刻刻地提点她。苏荷明白，只要她日后本分不被旁的迷了眼，定然有她的好日子过。当初若非长公主需要挑几个生面孔出宫，她这个小宫女也没资格进长公主的身。 龙嘉帝的妃子虽然是主子，可是龙嘉帝的妃子那么多，家世好的一堆，长得美貌的更多。她一个容貌不出众，又没有好的出身的宫女若是做了妃子，只怕连命都没有了。虽然是有那种出身低却受尽宠爱的，比如那张氏。可是苏荷却明白，后宫心思多的女子多得是。尤其是从小生在世家的那些妃子，一个个的心机不只有多深。纵然有长公主做靠山又如何，到头来弄不好什么都没了。 “我知晓你心中想的是什么。静仪跟了我那么久，我怎么可能不为她打算。她容貌不出众，陛下也不会宠爱她，后宫的妃子便会对她少了几分敌意。然而她毕竟是从我这里出来的，陛下对她有愧，虽然那份愧疚长久不了，可是到底在冷宫里陪了陛下五年。当初，我们母子三人也是有几个婢女太太监的，只是最后活下来的便只有她了。若是真的有什么事，只要陛下记起当时的好，便会对她多那么一丝的宽容。日后，我把大皇子养在她的名下，母凭子贵，害怕没有好日子过？更好可，希儿也算是她伺候长大的，和静仪亲近着呢。”殷楚笑着说道。 苏荷闻言，心中一惊，仔细一些，又觉得是这个理儿。大皇子确实和长公主亲近，只是苏荷并没有想到，长公主会打着这样的主意。如今后宫的妃子均无子嗣，功修容若是有了皇子傍身，日后便什么都不愁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是从我这里出来的，那些妃子便会对她多一丝防备。不过，很快她们便没工夫理会静仪的事了。”殷楚眼中飞快闪过什么。 苏荷闻言，不知为何想到了顾九娘，顿时明白了几分。 “静仪就要做主子了，日后便不能时时刻刻地亲近了。到底主仆一场，你去备一些酒菜吧。”殷楚吩咐道。 “是。”苏荷说道。 “你扶我过去坐。”殷楚看了看那便的桌子。 “长公主，您的脚……”苏荷颇为犹豫地说。长公主的脚扭伤了，虽然不重，却到底应该好好休养。 “吩咐你什么，你做就是了。”殷楚的声音一厉。 苏荷顿时回过神来，猛地想起功修容曾经说过的话，长公主最不喜欢的便是他人的忤逆。今日长公主太好说话了，反倒是让她忘了长公主是个多么厉害的人了。 只不过，又一想到长公主这么做是为了功修容，顿时忍不住心中一叹。长公主虽然说狠厉了一些，可是到底对自己的人不错。 扶着殷楚坐在桌边，苏荷这才转身要离去。 “等等，酒就算了，喝酒误事。你吩咐完御膳房多做一些好菜以后，便将静仪唤过来吧。”殷楚突然说道。 “是。” 见苏荷走了，殷楚从袖子中拿出一包药。缓缓将药抹在茶杯上，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上面的粉末。 襄澜长公主是龙嘉帝身边的红人，即使现在不是午膳的时间，御膳房也很快便将午膳做好了。 “奴见过长公主……”静仪极为庄重地给殷楚施礼。 “快过来坐，以后就是陛下的妃子了，要照顾好陛下。”殷楚笑着冲静仪找了找手。 “礼制不敢废。奴永远都是长公主的婢女。”静仪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你倒是个本分的，今日不讲主仆，过来坐吧。”殷楚说着，便给静仪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酒误事，今日便以茶代酒吧。” 殷楚言罢，率先喝了一口茶。 静仪看着自己茶杯，良久都未曾有动作。 “静仪？”殷楚心中一紧，面色却如常。 第51章 “能得长公主垂怜，还得长公主亲自倒的茶，静仪此生无憾了。”静仪言罢，将茶饮得干净。 殷楚见状，顿时安下心来。笑了笑，殷楚干脆又为静仪和自己斟了一杯茶。 “不过是吃个茶而已，你还愣神这么久，日后服侍陛下，我怎能放心。”殷楚故作埋怨地说。 “能得长公主亲自倒茶，奴实在惶恐，却又开心，不由得呆住了，还请长公主莫要见怪。”静仪有些惶恐地说。 “你我之间无须这般客气。只是你要记住，做妃子和做婢女是不同的，日后你身份尊贵了，切不可再如此了，小心惹恼了陛下。”殷楚一副关切的样子说道。 “奴多谢长公主提点。”静仪神色如同往昔一般。 “你是从我这里出来的，难免会引人注目一些。你这几日小心谨慎一些，忍一忍，过几日那些人便没有功夫理会你了。当然，若是真有什么事，你也不用怕。好歹是我宫里面出来的，真有事我给你撑腰。太后不喜欢宫婢出身的做妃子，不过，我估摸着太后也没空理会你。真若是太后找上了你，你便跟她说先帝的好就是了。”殷楚嘱咐道。 “奴明白。”静仪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看殷楚，随即笑着说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殷楚便露出一副疲倦的样子。 “请长公主好生休息，奴先告退了。”静仪极其会看眼色地说。 “你今日也累了，去休息吧。”殷楚挥了挥手。 静仪缓缓走出殿外，在走到无人的角落里时，静仪把手放在腹部，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不知过了多久，静仪放下腹部上的那只手，眼中流露出一丝坚定。 当日，静仪便得到了龙嘉帝的旨意。 襄澜长公主的婢女静仪被封为了功修容，在后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个“功”字，稍微有点儿脑子的都知晓原因。 当年张氏就是因为伺候先帝，两人日久生情。不过，张氏要容貌有容貌，要风情有风情，可是这个功修容却什么都没有，宫里随便拉一个宫女都比她好看。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弄不明白长公主将自己的婢女送给陛下是做什么，要送也要送一个好看的，就算送的不是顾九娘，也要送个模样出挑的宫女。功修容那模样，放在后宫里就是注定失宠的，若说还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就是她一个宫女直接做了修容。这个位份，若是进宫的是个普通世家的世家女，那还说得过去，可是现在这个位份却给了一个宫婢。 不过，龙嘉帝本就不是个明君，做事喜欢由着性子来，而旁边还有一个长公主，静仪本身也是有功之人，位份高一些也算不得什么的。 一个有功之人，背后又有着强大的靠山，却容颜不堪的妃子，也不值得众人下过多的功夫去理会。因此，众人也只得感叹功修容跟了一个好主子。 后宫里的人都是人精，再加上殷楚有意为之，那日之事很快便传了出来。当然，后宫传出了十多个版本，但是有一点是一致的，就是龙嘉帝那晚看上的人是顾九娘。 龙嘉帝的后宫是越来越乱了，李皇后就算是有心也难以控制住流言。皇后不得宠，皇帝又不是个重规矩的，后宫的妃子却一天比一天多。人多就有是非，更何况，三夫人中的王贵姬和崔贵嫔又常常出来搅局。偏偏众多美人在龙嘉帝面前又是一片和睦，龙嘉帝还傻傻的一位自己的一堆女人真的亲如一家呢。至于后宫妃子的那些当着龙嘉帝面彼此之间话里藏话的讥讽倒是不少，只不过，龙嘉帝一句都没听出来。 静仪被封为修容以后，殷楚便整日闭门不出。左右她是长公主，又得圣宠，想怎么做都可以随着性子来。殷楚闲着无事的时候，常常召唤自己的两个伴读聊天。龙嘉帝倒是时常往殷楚这里跑，不过，龙嘉帝到底是来看襄澜长公主还是来看别人的，后宫里的人都有数。 这日，殷楚整合顾九娘和王十二娘说这话，龙嘉帝便来了。殷楚随便寻一个借口便拉着王十二娘走了，只留下龙嘉帝和顾九娘两人。 顾九娘冲龙嘉帝笑得温柔，而王十二娘的眼中则闪过一丝不甘。 “怎么了，不甘心？”殷楚冷笑着看着王十二娘。 “并非如此，只是，如今顾家和王家本就是一个死局，若是顾九娘得了圣宠，只怕……”王十二娘一副担忧的样子。 殷楚闻言，脸色顿时好了几分。 “如今王家掌家之人，可不是你这一支。”殷楚说道。 实际上，王十二娘只是王家旁支，而且是和嫡支关系较远的一支。只不过，王十二娘这一支，和王太守的那一支关系很近。 “我们这两支之间虽然有些……有些不和，可是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只有王家好，王家的女儿才能好。”王十二娘分析道。 “你倒是个明理的。如今，我们也算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说句实话，我那个阿舅我看不上，左右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只要王太后能够做好，我便也跟着好。我既然把你弄进宫里面，便自有打算。说句实话，陛下不是你的良配，宫里面还有一个王家女，那才是太后的心肝宝贝。你这模样不错，不过，后宫里的美人多得是。王贵姬的容貌省得不似王家女，也得了陛下几分喜爱。你跟她比没任何优势。若非你在我这里，我这几日闭门不出，你以为你还能这般安宁？陛下不是良配，我自然为你挑一个更好的。”殷楚神色如常地说道。 王十二娘一愣，似乎没想到殷楚会这般说。 “长公主……”王十二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本就无所惧。”殷楚也不多言。 王十二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于襄澜长公主而言，扶持王家对她极为有利，而她又不愿意扶持自己亲娘舅那一支。如此，有实力和那一支对抗又愿意和那一支对抗的并不多，所以说他们是和襄澜长公主绑在了一条船上。再者，今日这番话，就算是传出去了，也没有人相信。 陛下最信任的就是长公主，可是看着长公主对陛下的态度，可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尊敬。想清楚了的王十二娘忍不住摇头。她的话不会有人相信，长公主更不怕她做什么。她若是站在长公主这一边，那一切接好，可若是有朝一日她想脱离这摊浑水，却难上加难了。 “妾明白，长公主放心。”王十二娘立即摆正了自己的姿态。 “不去问顾九娘那里了？”殷楚问道。 “长公主让顾九娘入宫，自然有长公主的道理。”王十二娘暗骂自己想多了。长公主清醒得很，那顾九娘估么着讨不得好。 “顾九娘的美貌，在世家里算不得秘密了。至今没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不过是因为各家的小心思罢了。”殷楚冷静地说道，“只是，这天底下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还是那样一个美人呢。早晚有一天陛下会知晓的。与其便宜了别人，莫不如将人掌控到自己的手里。” “只怕顾九娘是个心思多的。”王十二娘颇为担忧地说。 “她自然是个心思多的。”殷楚冷笑。日日和自家兄长相见，至今却依旧保持了女儿身不说，还让龙嘉帝对她念念不忘，这手段不比张氏差。只不过……殷楚在心中冷哼，对付一个顾九娘，还是容易的。 “想来长公主心中早就有打算，是我多虑了。”王十二娘见殷楚的脸色不太好，慌忙说道。 倒是个会看眼色的。殷楚点了点头。 “长公主，十二娘。”周公公走了过来。 “可有事？”殷楚问道。 “长公主，太后娘娘请长公主去一趟。”周公公说道。 殷楚闻言，眼中一冷。太后每日哭诉先帝，根本就不管她这个女儿。就连上次自己出事，太后也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已。王太后这个时候唤她去，不用想殷楚都知道是什么事。根本就不管后宫之事的太后怎么知晓静仪的事情的？陛下宠幸了那么多的宫女，被封妃的也不少，到底是谁在太后耳边乱嚼舌根子了。 后宫的妃子越来越多了，后宫的妃子的手段也层出不穷。现在没伸到她这里来，不过是因为后宫的妃子太多，还来不及对她一个还剩两年孝期就要出嫁的公主动手。只是，现在居然有人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了，这可不好。 “你先去休息吧，我去见见太后。”殷楚冷着脸说道。 想到要去见那个处处扯后腿的太后，殷楚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第52章 难得精明 “太后呢？”殷楚问道。 “回长公主，太后正在佛堂礼佛。太后请长公主过去。”太后身边的安公公说道。 太后日日在寝宫吃斋礼佛念佛，感怀先帝。后来干脆在自己的寝宫专门弄了一个小佛堂。 “我在这里等太后，你们去通传把。”殷楚不悦地说。 “太后说了，请长公主过去。”安公公说道。 “佛堂是清静之地，我这身子不好，恐怕沾染了晦气，便不去扰乱佛祖了。”殷楚声音冷淡地说道。 “长公主说笑了，长公主和陛下亲近，自然福泽深厚。再者，佛法无边，长公主身上若是沾染了晦气，正好多亲近亲近佛门。更何况，太后乃是长公主的阿母，哪有做阿母的主动拜见女儿的道理，长公主说是不是？”安公公笑得亲切。 “安公公这倒是好生威风，倒是做起了太后的主了，果然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呢。”殷楚似笑非笑地看了安公公一眼，“你外面的鸟叫得真是动听，想必太后定然极其喜欢。” 安公公一愣，随即看到了外面叫个不停地鸟。 “太后一个人寂寞的很，自然喜欢听鸟叫。”安公公虽然不明白殷楚为何会提起鸟，却还是迅速回答着。 “哦？是了，太后喜欢，可是陛下未必喜欢。也亏得在这鸟有脑子，不去叨扰陛下。这后宫啊，到底是陛下的，若是一不小心过了界，惹了陛下不高兴……”殷楚一副怕极了的样子，“哦，我忘记了，这天下都是陛下的。碍了陛下的眼啊，只怕这祸及子孙后代。” “长公主最是心善了，这般为这鸟儿打算。”苏荷在一边接话道。 “我哪里是为这鸟儿的打算啊，陛下是天子，若是陛下真的不高兴了，这天底下的鸟儿都死光了也是活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鸟儿啊，被人捧高了，就不知晓自己是个禽兽了，还以为自己真的是个人物。我自然比不得陛下，只是，主子就是主子，禽兽就是禽兽。”殷楚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冷声往佛堂的方向走去。 安公公看到殷楚走过去的背影，脸色铁青。 “太后今日怎么有空想起女儿了，真是难得。女儿大病之时，也没看到太后这般急着见女儿。”殷楚也不请安，直接跪坐在一边。 王太后见殷楚这般无礼，本是极其恼怒的。只是，待听到殷楚这番话，又想起了那日及笄礼的事情，顿时心中涌起了一丝愧疚，语气也不自主地软了下去。 “你难得的来这里，给你阿耶上一炷香吧。”王太后说道。 “我今日若是给先帝上了香，明日陛下就非把这里拆了不可。太后，您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殷楚毫不客气地说。 “你……你，我是你阿母，你怎能如此对我说话。”王太后一脸怒意地看着殷楚。 “你若非是我阿母，我又岂会管你。你唤我来是做什么事，我还不知晓？你若不是我阿母，我变不去理会你。到时候，陛下真的和你离了心，你又当如何？”殷楚冷着脸说道。 “你……你别吓我。”王太后惊恐地看着殷楚。 殷楚见状，叹了口气，跪在在王太后身边。挽住王太后的手，殷楚依偎在王太后身边。 “阿母，我的好阿母。我气你不疼惜我这个女儿。在冷宫之时，日子虽苦，我们母女却可以日日相伴。自从出了冷宫，你可曾唤过儿几次？你待那王贵姬，都比待我这个亲生闺女好得多。”殷楚颇为委屈地说道，“那日及笄礼上，儿病了。儿当时一直想着，若是儿就这么没了，阿母可会多心疼儿几分？” 王太后被女儿揽住手臂，先是一愣。王太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许久未曾和女儿近亲了，而女儿也许久未曾唤自己一声阿母了。不止女儿不唤她阿母，就连儿子也许久不曾唤她阿母了。 “王家是我的母族，我又岂会真的不喜欢王家？只是，陛下的脾气你也知道，最听不得人劝，又在心中怨着阿舅。陛下做事无顾忌，您又整日惹陛下生气。儿我倒是想为阿舅说几句话，只是您让我怎么说。陛下已经和你生分了，我若是再说些什么，陛下更会疏远我这个妹妹。阿母是陛下的生母不假，只是，这天下本就是陛下的。而母仪天下的国母又是皇后，真若是惹恼了陛下，陛下不顾念母子情分，女儿又能做什么？我也只得顺着陛下的意思罢了。若是有朝一日，真到了那天，女儿也有能力保住阿母。”殷楚说到最后，苦着一张脸。 “那你为何让李氏做皇后？别当我老糊涂了，不知晓李氏能做皇后是你一手促成的。”王太后板着一张脸。 “陛下想要做什么，我这个阿妹又岂能拦得住。我们母子三日在冷宫，受尽了张氏的欺辱。阿母本是一国之母，却因张氏被废。如今阿母虽然贵为太后，可到底是有了污点。后世的人可不管是不是张氏捣的鬼，他们只知晓晋宁王氏女进宫被废，又母凭子贵做了太后。”殷楚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王太后的神色。 “张氏那贱人！”王太后气得脸色发青。 “正是啊，儿也恨透了张氏那个贱人。李皇后那时正好在宫中，便给儿提出了一个人狗的游戏。后来陛下知晓是那李氏的主意，高兴极了，便要立那李氏为后。儿虽然因为李氏替阿母出来一口气而对那李氏有好感，只是没想到，那就是个会蛊惑人心的。”殷楚露出了气愤之色，“阿母，王家已经不是六大世家了，王家女做不了皇后。女儿深知这一点，只想着让王家的姐姐进宫，日后母凭子贵。只是谁曾想，李氏居然先一步做了皇后。” “陛下心疼你这个阿妹，你怎么不劝着点儿陛下啊！”王太后有些着急地说。 “女儿能做什么。论身份，女儿是个早晚都要嫁出去的公主。宫里有皇后、贵姬、贵嫔，我这个做公主的哪里差的上手。阿母整日在这里礼佛，再这么下去，王家还是就此沉寂算了。”殷楚颇为哀怨地看着王太后。 “那……那我来。”王太后想了想说道。 “阿母要做什么？”殷楚问道。 “我是太后，她们自然要孝顺我，我怎么做还不是一句话。”王太后不在意地说。 “陛下已经和阿母生分了。”殷楚提醒道，“再者，陛下最喜欢的就是美人了。阿母若是真的做了什么，恐怕和陛下之间的裂痕便越来越大了。” “我是陛下的阿母。”王太后恼怒地说道。 “这是自然。”殷楚笑了笑，“阿母的腰可还疼？女儿一直病着，也不曾问候阿母。” “我……自然不疼了。”似乎想起龙嘉帝恼怒时的那一推，太后的气焰顿时下去了不少。 “阿母，如今王家姐姐事贵姬了，许多事女儿做不得，阿母却可以。阿母，日后可多要为王家姐姐撑腰。陛下不可能时时待在后宫，阿母是太后，自然要让后妃请安的。到时候，阿母便为贵姬姐姐撑腰，谁敢给阿母的不是？还有啊，也不知晓陛下从哪里听来了泰合顾氏女的美貌，硬是打着女儿的旗号将人接了过来。那日，陛下想要的便是顾九娘。王家和顾家只能存其一，女儿又怎能让顾九娘如愿？结果谁曾想阴差阳错间，倒是可怜了静仪。”提起静仪的事，殷楚便是一阵埋怨的表情。 “哼，不过是个浑水摸鱼爬床的婢女了。要我说，就直接刺死算了，哪里还要封她做修容？”王太后不悦地说。 “阿母，静仪是什么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那可是有功之人。再者，静仪年纪也大了，模样也生得不好，若是嫁入寻常百姓之家，定然是当家主母的。可是如今……陛下爱美人，这静仪日后怕是要守活寡了。若非为了顾九娘之事，也不会把静仪牵扯进来。阿母不知晓，那九娘有多美，手段又有多高？陛下早就被迷得团团转了。女儿真怕再出一个张氏，却又无能为力。”殷楚叹了口气。 “那顾九娘真的有这么美？”王太后不信地说。 “这是自然。”殷楚毫不犹豫地回答。 “与你相比如何？”王太后问道。 “与女儿不相上下，那风情却是女儿没有的。儿一个女儿家看着都心动。”殷楚答道。 王太后闻言皱眉。 “不过，这也是好事。”殷楚说道。 “怎么又是好事？”王太后不解地问。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让她们自己斗就是了，不管这火怎么烧也少不到阿母头上。就算是最后烧不到顾九娘的头上，烧到别人那里也是好事。若是能够因此激得表姐将更多的心思放到陛下身上，那时再好不过的了。阿母，女儿可是一心为了阿母，为了母族着想，只是阿母偏偏不信任女儿，险些坏了女儿的事。陛下是天子，最不喜欢他人忤逆。也不知晓哪个人在阿母面前乱嚼舌根子，惹得阿母和女儿生分了。如此倒也是小，女儿总不会真的和阿母生分，只是，阿母若是因此触怒了陛下，那便不妙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吵得厉害，那人便可以趁虚而入。陛下和阿母生分了，谁来替贵姬撑腰？女儿若是被陛下厌烦了，又怎能在暗中帮助贵姬？”殷楚虽然不知晓那个暗中的人是谁，不过，终归不会是王贵姬。能借着太后的手对付那人，岂不是更好？ 王太后闻言，脸色越来越不好。殷楚见状，便知晓王太后这是相信了。 “好一个狼子野心的，居然敢骗我！”王太后恼怒地说。 殷楚见状，也是一副气氛的样子，心中却不以为然。太后若是个真有手段，不对，是真有脑子，又岂会被张氏弄得那么惨？自己这个阿母是什么样子，殷楚心中再清楚不过了。除了整日哀悼先帝以外，就忙着补贴娘家呢！王家倒是会教导女儿。 “不对”王太后突然开口道。 “阿母怎么了？”殷楚不解地看着王太后。 王太后并未说话，而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殷楚。殷楚心中一紧，面色却不显。 “阿母，这是怎么了？”殷楚面色如常地问道。 “那个王家十二娘又是怎么回事？王十二娘虽然模样不错，在后宫里却并不出挑，陛下为何又要让她进宫。你和陛下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王太后开口问道。 第53章 私会 “自然是联姻啊！”殷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胡闹，你明明知晓……”王太后恼怒地看着殷楚。 “阿母，你切听我说。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联了姻，管她是哪一支的女儿，都是姓王的。阿舅是王氏一族的族长，受益的都是阿舅。再者，这联姻呢，虽然于十二娘而言是高嫁了，可是，不是哪家的儿郎都值得托付终身的。阿母，我心中已经有了几个人选，只是不论哪个，都不是良配。我的亲表妹，我自然舍不得让她嫁给这种人的，如此，便便宜他们那一支了。”殷楚打断了王太后的话。 王太后闻言，这才消了怒气。 “算你有心了。”王太后说道。 “阿母放心，女儿的心永远是在王家那一边的。”殷楚笑得温柔。她的心，永远在王家那一边，永远想着，如何将那人从王家的家主之位拉下来。然后，再从王家那里谋取最大的利益。 殷楚言罢，这才缓缓告退。 苏荷在一边默默地看着长公主将太后哄骗好，又见识到了太后原来是这般好哄骗。 “长公主，可要回宫？”苏荷问道。 “不，去看看大皇子，许久不曾见大皇子了。”殷楚说道。 “大皇子此时还在读书，长公主是不是要等一等。”苏荷问道。 殷楚闻言，顿时觉得还是静仪贴心。自己要做什么，不用说，只要一个眼神，静仪便懂。把这么好的一个人送给龙嘉帝，殷楚心中倒是真的不忍，只是想到除了静仪，再无可以全心相信的人，殷楚便只得忍痛将人送走了。 “正好，看看希儿读书有没有长进。”殷楚说着快步走去。 “奴唤人来抬步撵。”苏荷言罢，便要吩咐一边的太监。 “不用了，我这身子刚好利索，如今难得的这么大的太阳，还是走走的好。”殷楚摇了摇头。 苏荷上前，扶住殷楚。 “难得的长公主有这般好的兴致。只是这里离乾书斋过于遥远，路有滑，长公主……”苏荷颇为担忧地说。 “哪里来得那么废话。”殷楚恼怒地说。 “奴有罪。”苏荷一下子就有些慌了。 “少说几句废话，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殷楚这个时候越发觉得静仪好了。 苏荷慌忙跟上，同时又吩咐一边的宫婢回宫那件披风来。 “不用管什么披风，冻不死人。”殷楚冷着脸说道。 苏荷不知晓殷楚打的是什么主意，却再不敢多言一句。 乾书斋是皇子读书的地方，殷楚来了也不让人通报，直接走了过来。守在外面的宫婢太监见来得是襄澜长公主，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作没看见。 “姑母。”殷希见到殷楚很高兴。 “希儿又长高了。”殷楚笑着拍了拍殷希的头。 龙嘉帝那么一个任性荒唐的皇帝，却有一个这般乖巧懂事的儿子，殷楚都觉得不可思议。如今新帝登基虽然没到一年，然而后宫中这么多美人，却没有一个有身子的。若是再这般下去，只怕这大皇子就要成了各宫妃子的宝了。 “姑母，怎么没看到静仪啊？”殷希好奇地四处看了看，却只见到一个陌生的宫女。 “静仪如今成了功修容了，日后见了她，便叫她一声修容娘娘。当然，我知晓你对她亲近，便是私底下叫她一声阿母也使得的。”殷楚笑着说。 “姑母，我可以叫她一声阿母？”殷希眼睛一亮。 殷希虽然贵为大皇子，却从小没了生母。殷希的生母便是龙嘉帝身边的婢女，被龙嘉帝弄大了肚子，最后一尸两命。龙嘉帝不是个好父亲，王太后更不是一个好祖母。殷楚知晓自己不是个好姑母，只是比起另外两个，她还算是个不错的姑母。 相比之下，静仪这个做婢女的便尽心多了。殷希本就和静仪关系好，静仪和殷希的生母一样是宫婢出身，想来，日后两人倒是能够真的情同母子。 “自然可以，不过要私底下叫，别让人听了去。”殷楚神色柔和地说。 “希儿明白。”在后宫这么久了，殷希也早就明白了许多事情。 殷楚弯下身子，为殷希理了理衣服。 “姑母，你的手好凉啊！”殷希皱着眉头说道。 “行了，别皱眉了，读书也读累了吧？去休息休息，看看你阿耶吧。”殷楚说道。 “希儿这就去看阿耶，然后再看看阿母。希儿有阿母了。”殷希说着，开心地往外走，还不忘和一边的谢七郎告假。 “你们都出去候着吧。”殷楚说道。 待丫鬟都出去以后，殷楚笑着看了看谢七郎。 “许久不见了，七郎可曾有些想念楚楚了？”殷楚娇笑地说道。 “长公主……”谢七郎想要说什么却别殷楚打断。 “这里没有外人，无须讲究君臣。说好了叫我楚楚的，你怎么这般固执。再叫我长公主，我便不理你了。”殷楚说着，生气地将脸转向一边。 “楚楚……”谢七郎颇为无奈地唤道。 殷楚刚要高兴，却被谢七郎下面的话弄得差点拂袖而去。 “你怎么穿得这般单薄？如今还是冬日，虽说是过了年，但外面的雪还未曾化。你这般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到时候又病倒了，平白给人添麻烦。你若是病了，陛下心中也不安，到时候，引得朝堂动荡，岂不是大罪过？”谢七郎的声音极为严肃地说。 殷楚恨不得掐死背后这个人。只是想了想，又忍住了，不过，倒是提醒她了，年已经过去了，如此，，便也不怕见血了。 “倒是冻死我了，人家急着见你。”殷楚快步走了过去，将手直接放到谢七郎手里，“好冷啊，快给我捂一捂。” “长公主，男女有别，此事不可。”谢七郎急得慌忙往后退，险些撞到了后面的案几。 “这屋子里虽然有火炉，可是还是好冷啊。你还不给本公主捂一捂，我若是冻坏了病了，陛下该担心了，到时候可就动摇了国家根基？七郎，你舍得？”最后一句话暧昧至极，也不知殷楚是在说谢七郎舍得动摇国家根基还是舍得她病了。 “长公主……”谢七郎颇为无奈，想要拒绝，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殷楚将手放到自己的手里。 “说了叫我楚楚的。”殷楚笑得灿烂。 她确实冻坏了，谢七郎的手倒真是温暖。 “楚楚，这会坏了你的名节的。”谢七郎皱着眉头说道。 “我是君，你是臣，我冷了让你给我捂手，这有什么？只要你我行得正坐得端，还怕人说什么不成？”殷楚理直气壮地说，“再者，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晓？” “虽然无人知晓，可是你这般私下见我，被外人知晓了，也会累及你的名声的。”谢七郎不赞成地说。 “我是公主，谁敢说我的不是。更何况，我一个女郎都不怕，你怕什么啊！”殷楚不在乎地说，“还是说，你觉得我的手难看，不愿意碰？” 殷楚的手确实比一般闺阁的女子的手粗糙许多。纵然用了许多方子，却也不似一双公主的手。 “自然不是。”谢七郎立即说道。 “我就知晓是如此的。”殷楚把手抽了出来，红着眼圈说道，“我知晓我的手不好看。若非我是大平朝唯一的长公主，若非我受宠，还不知道要被别人嘲笑成什么样子？可是又不是我想这样的。冷宫里我又没个帮手，寒冬腊月的洗那些衣服不说，还要被张氏嘲笑。你若是嫌弃就算了。” 见殷楚哭了，谢七郎顿时慌了手脚。 拿出手帕，手忙脚乱地为殷楚擦着泪水，随即也顾不得别的，将殷楚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 “这双手在我心里最美。”谢七郎脱口而出。 “什么？”殷楚也不哭了，眼睛一亮，随即似反应过来什么，神色再次暗了下来，“你就骗我，我的手这般难看，又岂会是最美。” “真的，我没有。”谢七郎慌忙解释。 “那你就是讽刺我。”殷楚更加不高兴地说。 “我没有。”谢七郎更加慌了。 “你说没有，好，我倒是要问问你，我到底哪里好了？”殷楚偷梁换柱地说。 “我……你……”谢七郎的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殷楚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谢七郎。看着谢七郎有些发红的脸，殷楚的心情越发地好了。曾经在冷宫里，殷楚痛恨了自己公主这个身份整整五年。如今，殷楚却庆幸自己有这个身份。除了皇家的公主，哪家女郎敢像她这样不要闺誉和外男私会？ “长公主贵为公主，身份尊贵，长公主的自然是最美好的女子。”谢七郎将脸别快飞速地说。 殷楚闻言并不满意，却也知晓过犹不及的道理。只是，殷楚依旧有几分不甘心。 “七郎，你今日是在关心我？”殷楚似无意般问道。 “长公主贵为君，臣自然关心长公主的身体。”谢七郎正色地回答。 “你又唤我长公主。”殷楚不高兴地说。 “我……”见殷楚不高兴，谢七郎又一急。 “你下次再这般和我生疏，我便要罚你了。”殷楚似玩笑般说。 “若有下次，任楚楚处罚。”谢七郎好脾气地说。 殷楚闻言，顿时不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七郎的手好暖啊，日后，我定然要选一个像七郎这般可以为我捂手，又长得这般好看的人做我的驸马。”殷楚一副天真的样子，“七郎，你说好不好？” 第54章 玉女 似乎是被殷楚这句话吓到了，谢七郎整个人后退了几步，红着脸，有些无措地看着殷楚。 “七郎，你这是怎么了？”学那些风尘女子那般娇媚，殷楚做不到。不过，若是温柔一些，于殷楚而言算不得什么难事。 谢七郎依旧无措地站在那里，垂下头，不去看殷楚。 殷楚见状，主动走上前，摸了摸谢七郎的额头。谢七郎急忙往后退，慌乱中撞翻了一边的大花瓶。 “长公主……”门外听到响声的宫婢喊道。 “无事，不过是花瓶倒了而已。”殷楚冲着外面说道。 “七郎，你怎么了，怎么这般烫？”殷楚忧心地说道，“是不是病了？” “我……我……”谢七郎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殷楚更加着急了，“我这就传御医。” 殷楚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人一把拉住。 “七郎，怎么了？”殷楚故作疑惑的样子看着谢七郎。 “我没病。”谢七郎苦笑着说。 “那你这是……”殷楚欲言又止地看着谢七郎。 “只是有些热了罢了。”谢七郎说道。 “真的？”殷楚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看着谢七郎。 “自然如此。”谢七郎肯定地说道。 “如此我便放心了，若是七郎病了，我定然会自责的。”殷楚说道。 “时辰不早了，楚楚你该回宫了。”谢七郎垂着头说道。 殷楚看了看外面的太阳，这才发现时间过得飞快。 “也好，我就先回宫了。外面好冷啊，我披着你的披风走好不好？”殷楚楚楚可怜地看着谢七郎。 “楚楚，你我虽然是君子之交，只是，这宫里不比外面，流言蜚语于你无任何好处。”谢七郎劝道。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倒要看看整个后宫谁敢言我的不是。再者，陛下说要和我一起用午膳，若是让宫婢回去拿披风那便来不及了。”殷楚说着，也不理会谢七郎，直接将披风拿走了。 谢七郎想要阻拦，只是想到襄澜长公主那说一不二的性子，只能忍着。 殷楚就这样披着一件男子的披风一路走到了长乐宫。殷楚的体质算不得好，走走停停的，待到长乐宫以后，差不多整个后宫都知道了这件事。 作为龙嘉帝最为宠爱的妹妹，大平朝唯一的长公主，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殷楚。襄澜长公主今日是去见谁，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苏荷见殷楚这身打扮，想要说什么，却殷楚到达长乐宫的时候，龙嘉帝正望着窗户发呆。 “陛下这是怎么了？”看了看一桌子没动过的菜，殷楚皱了皱眉头。 “阿楚，快过来坐。”见到殷楚，龙嘉帝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陛下，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倒是和阿妹说一说啊？”殷楚跪坐在龙嘉帝对面。 “九娘可好？”龙嘉帝一脸期待地看着殷楚。 “九娘自然好。陛下放心，在井轩宫，谁敢给九娘气受？”殷楚笑着说道。 “如此便好。”龙嘉帝一副安下心来的样子。 “陛下可是思念着九娘？若是如此，将九娘传过来就是了。”殷楚说道。 “九娘不让朕见她，说这样于她的名节不好。”龙嘉帝闷闷不乐地说道。 名节不好？殷楚闻言冷笑。若真是在乎名节，又怎么会对陛下欲迎还拒的？ “那陛下给她名分就是了。”殷楚说道。 “可是，她是阿妹的伴读，这样于她不好。”龙嘉帝先是一脸喜色，随即颇为犹豫地说。 “有什么不好的？陛下是天子，谁敢说陛下做的不对？天子岂会做错事？若真是有不对的，那也是别人不对。天又岂会出错？”殷楚傲气十足地说。 “对啊，朕是天子，又岂会做错事。如此朕便封她做贵妃。”龙嘉帝一脸喜色地说道。 殷楚闻言皱眉。她是想要让顾九娘封妃，可并不是贵妃。 “要阿妹说啊，早就该给九娘一个名分了。只是，那张氏便做过贵妃，想来九娘定然不喜欢贵妃这个称呼。只是，九娘国色天香，纵然将皇后的位置给了她，都是玷污她。阿妹想，不若就专门为九娘设立一个位份，这位份只给九娘一人，日后他人不许用，陛下看如何？”殷楚一副一心为了顾九娘着想的样子。 龙嘉帝闻言，眼中充满了喜色。在龙嘉帝心中，像顾九娘那样的美人，自然要给她最好的。只是，龙嘉帝再荒谬，也知晓废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阿妹可有什么合适的称呼？”龙嘉帝问道。 称呼？殷楚一怔。龙嘉帝读书少，殷楚读书更少。不过，殷楚决定还是现在就让龙嘉帝下旨封妃，免得夜长梦多。自家这个兄长有时候太好劝了，而顾九娘又是个不安分的美人。 “如此，便唤作玉女可好？美女为玉，然而美女这个称呼过于俗气，不若就小玉女好了。”殷楚笑着说道。 “如此甚好。朕这就叫九娘知道，九娘定然欣喜。”龙嘉帝说着就要往井轩宫走去。 “等等，陛下。”殷楚将龙嘉帝拦住。 “这是怎么了？”龙嘉帝一愣，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殷楚掩下眼底的讽刺。九娘？叫的真亲切。 “陛下真不懂女儿家的心思。”殷楚叹着气说，“陛下若是就这么寻九娘，又岂会让九娘高兴？” “那该如何？”龙嘉帝的心思立马被殷楚拉住了。 殷楚见状，俯下身子对着龙嘉帝耳语一番。 龙嘉帝闻言，顿时眼睛一亮。 “阿妹此计甚好。”龙嘉帝大笑着说道。 “陛下若是喜欢，那阿楚便高兴了。”殷楚也笑着说道。 “这披风可是谢七的？”龙嘉帝这才注意到殷楚身上一直披着的男子的披风。 “正是。”殷楚笑着说道。 “那谢家郎君容貌出众，不若朕这就下旨给你们赐婚如何？”似乎因为可以讨美人欢心，龙嘉帝的心情格外的好，甚至关心起妹妹的婚事了。 “不急的，我可是陛下的妹妹，想娶我哪里会那么容易。”殷楚一脸傲气地说。 谢七郎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只不过，她只能嫁一人。她的驸马到底是谁，还需要再看看。 “陛下，阿妹有一事相求。”想到这里，殷楚对龙嘉帝说道。 第55章 讨旨 “阿妹有什么想要的，直说便是。”龙嘉帝对待殷楚这个妹妹还是很宽容的。 “阿楚想要出宫。”殷楚说道。 “出宫便出宫，朕的妹妹想要出宫自然随时可以，朕这便给你自由出入的令牌。”龙嘉帝毫不在意一个未出阁还带着孝的公主常出宫有什么不对。 殷楚也不担心龙嘉帝会不答应。 “对了，陛下可还曾记得那日阿妹和陛下说的话？”殷楚似突然想起一般问道。 “什么话？”龙嘉帝一愣。 “也怪我了，陛下日理万机的，自然记不得这种小事。阿妹当初为了给皇后娘娘一个干净的后宫，便大肆整顿后宫。这后宫里面啊，奴大欺主的有，不守本分的也有，对主子心怀怨恨的更是不在少数。阿妹当初因后宫的人手着实不够，便也只得隐忍着不发。皇后娘娘如今虽主后宫之事，只是后宫之事那么多，自然无暇多股，因此还有不少人未曾清理掉……”殷楚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龙嘉帝打断。 “原来是这事，随你做就是了。”龙嘉帝有些不耐烦地说。 后宫每日死多少人，从来都不是龙嘉帝在乎的。 “如此，便请陛下给阿楚一道圣旨。”殷楚说道。 “行，你要怎么写？”龙嘉帝随口问道。 “阿楚哪里懂得如何写圣旨。陛下只要加上一句，后宫有不正之风，许襄澜长公主随时可处罚那些奸邪之人。”殷楚说着，将扒好的橘子放入龙嘉帝口中，“这橘子可甜了，九娘也喜欢。陛下，这么写圣旨可好？” “好，就依你。”龙嘉帝的心思全被顾九娘拉去了，“九娘也喜欢这橘子？” “自然是了。”殷楚说道。 “回头朕让人把这橘子给九娘送去。”龙嘉帝笑着说道，“九娘那么美之人，能让朕有幸看到，说起来，阿妹你真是朕的福音。” “那是陛下和九娘有缘。”殷楚说着又送了一瓣橘子。 “九娘那般美貌，肌肤如玉……”龙嘉帝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九娘的美貌了。 “九娘自然是最美的了。陛下，要我说啊，你就该让后宫的别的妃子也知晓九娘的美貌。日后，后宫别的美人服侍陛下之时，也让她们知晓九娘到底是什么模样。”殷楚耐着性子听完龙嘉帝夸赞九娘的容貌皮肤和风情，随即似玩笑般说道。 “朕怎么没想到。”龙嘉帝眼睛一亮。 龙嘉帝拉着殷楚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下午，直到晚宴快要开始了。 无意中看到案几上还未曾批改过的奏折，龙嘉帝嫌恶地盯着奏折皱眉。 “倒是辛苦陛下了。只可惜阿楚一个女儿家，什么都不会。好在还有大皇子。只可惜，大皇子还小，不能为陛下分忧。不过，陛下是真龙天子，大皇子是陛下的儿子，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为陛下分忧了。不过，大皇子到底是个孩子，到时候还要陛下这个做阿耶的把关。”殷楚缓缓说道。 “他是小了些，不过朕的儿子自然聪慧。你去把这些奏折给大皇子送去，就说朕要考考他。”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儿子，龙嘉帝直接把奏折丢给自己年幼的儿子。 “对了，陛下，阿楚能每日大皇子放学以后，和谢先生习字吗？”殷楚开口问道，“阿楚都不认识几个大字，日后说出去该被人笑话了。” “习字？朕看你是去见驸马吧？罢了，随你就是了。”龙嘉帝大笑着说道。 “陛下。”殷楚红着脸嗔怪道。 似是少见自家妹妹这般小女儿情态，龙嘉帝一时呆住了。 龙嘉帝是个喜欢玩闹的皇帝，因此三天两头一设宴。心情好了，便邀几个美人一起赴宴。若是心情再好一些，便整个后宫一起来赴宴。 然而今日，后宫却专门设立了一个玉女给顾九娘。脑子不清楚地羡慕顾九娘得龙嘉帝如此相待，而脑子清楚的，却觉得一个玉女，连品级都没有，现在是受宠。若是日后失了宠，恐怕连位份最低的都比不过。顾九娘美是美，然而再美的人也有容颜老去的一天。 顾九娘闻言，心中对襄澜长公主恨个不停。按顾九娘的计划，怎么也得再吊着龙嘉帝一段日子。越是难得到的，才会越让人珍惜。只是如今看来却不行了。再者，什么玉女，说穿了就是一个招恨的又没实际用处的封号罢了。顾九娘倒是想要定下品级来，只是却比龙嘉帝一句按最好的来给堵死了。已经给了你最好的，你还要什么品级？顾九娘倒是想要推辞，只是龙嘉帝做的荒谬的事情也不是一两回了，谁又能改变龙嘉帝的主意。再加上后宫几个妃子帮腔，这事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李皇后默默地看着一切，心中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后宫至今没有子嗣，前朝倒是有人劝谏龙嘉帝多留宿皇后的寝宫，好早日诞下嫡子。偏偏龙嘉帝不是个愿意委屈自己的。刚登基的时候还好，如今却越发不知道收敛了。又有一个一心为了王家女打算的太后，皇后如今便跟守活寡差不多。若是没有嫡子，她这个皇后的位置也坐不稳。自古以来，便是立嫡不立长。虽然说没有哪条规矩是因为皇后没有嫡子便要废后，只是若真的算计起来，非嫡所出的太子，若不是被废，便是其生母比尊为了皇后。就算是因着身份不是皇后，那也是没有其他合适的人了，待太子登基被尊为太后。而皇后未曾有儿子或者儿子不是太子的，最后的下场都是被废。 为皇后诊脉的苏太医每一次都说自己没问题。苏太医是专门为皇后诊脉的御医。整个后宫，只有皇帝、太后和皇后有专属的御医。当然，皇后也不相信自己的身体会有什么问题，没孩子的原因不过是龙嘉帝基本上不怎么来她的寝宫。 一场晚宴，几家欢喜几家愁。 顾九娘变成你了顾玉女，自然不能住在井轩宫了。当晚，顾九娘便去侍寝，第二日龙嘉帝并未早朝。龙嘉帝虽然不是日日去早朝，然而这日早上却是该早朝的日子。 本来就不勤奋的皇帝，如今因为顾氏一族的美人不去早朝，整个朝堂上就没有几人给顾家儿郎好脸色。 龙嘉帝沉醉在美人乡，前朝一堆人在骂顾氏，而后宫则又是一起腥风血雨。 第56章 音杀 进来的人是唐纳德和威廉、艾普森。唐纳德和威廉、艾普森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选修汉文化课倒是让众人一愣。只不过，待众人看到了被选课的查尔斯，顿时又觉得理所当然的了。 在晏绍寒出来之前，星际第一军事学院是有三公子的。那就是查尔斯、唐纳德和威廉。三人之中查尔斯和安德鲁、安蒙斯、亚伦一个阵营。而唐纳德、威廉、艾普森、乔伊斯、卫无风又是另外一个阵营。两大阵营针锋相对，相爱相杀又相杀相爱的，军校的许多学生都表示看不懂。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两方人马彼此纠缠至今。 “美丽的老师，可以请您约会吗？”艾普森率先走了过来，很绅士地施礼，就要拿起晏情的手来一个吻手礼。 晏情抬起右手，似随意般弹了一下古琴。 “铮！”的一生琴响，艾普森踉跄地往后一退。 在外人眼中，不过是艾普森没有站好往后跌了一下又很快稳住了。只有艾普森心底一阵惊异。他刚刚伸向晏情的手，看似随意，实际上根本就没有给晏情退路。换句话说，就是晏情根本就不可能躲开。可是如今，晏情却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刚刚那一声琴音，明明在普通不过了，却让他身体一震，气血逆涌。 掩下眼底的差异，艾普森若有所思地看着晏情，这样的一个看似无害、比omega还要柔弱的beta女性，绝对没有表面上看得那样普通。 倒是有意思，艾普森垂下头。 “今日第一次给大家上课，那么先纠正一点。”晏情优雅地跪坐在那里，“不要叫我老师……” “难不成要教您师父？”莉莉娅有些兴奋地开口地问道。 她记得华国的武侠电视剧里面整日师父师父地叫着，很有感觉的。 “不。”晏情摇了摇头，“叫我先生就好。” 晏氏一族的弟子，没那么容易做。 “先生？”莉莉娅颇为疑惑地看着晏情，不明白为何要管面前这个这般柔弱的beta女性叫先生。 “在华国古汉语中，先生就是对老师的称呼。”张晓雅见状，轻声地解释道。 晏情将目光转向张晓雅。 “青城张家的女儿？令堂可还好？”晏情笑着问道。 “你认识家母？”张晓雅一惊。 她的确是华国青城张家的女儿。华国的青城张家也是千年世家。虽然不能和华国那几个万年世家相比，却也有些地位。青城张家的地位不在政治军事，也比不上那几个万年世家那般有底蕴。青城张家的地位在于医学方面。 张家也是个千年大族，然而张家的人口却相对简单。到不是说人口少，实际上张家的人口也有千余人，而是说张家的人心思比较单纯，没有那么多弯弯道子。张家的人一向是把精神放在了医学研究上。 也正是如此，张家极其受人尊敬，不少大世家也想和张家联姻。然而，张家的人宁愿和人口简单干净的人家联姻，也不愿和那些大世家联姻。 张家因为世代行医济世，倒是极其受人尊敬，即使是在星际也受人尊敬。只不过，让张晓雅疑惑的是，她从未表明自己的出身，她又是如何知晓的？ 星际第一军事学院和别的学校不同，除非自己表明身世或被熟人认出来，否则根本就没有人知晓你是什么身份。 “年幼时曾得令堂恩惠。”晏情笑着说道。 “先生，您是如何知晓我是张氏女的？”张晓雅好奇地问。 “你身上带着药香，纵然我这满屋子的檀香也无法掩盖得住。”晏情说道。 晏情没有说的是，张晓雅身上有他们晏氏一族的护灵玉，若是没有这护灵玉，张晓雅早就夭折了。 张晓雅一愣，她自幼接触中药，自然身上染了药香。可是她这都在学校好几年了，平日里甚少回家，接触中药也不如从前多了。再加上常常洗澡，身上的药香淡了许多，旁人根本就闻不出来。 “既然来了，便要学好。贪多嚼不烂，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够多精通汉文化。不过，只要我教导你们的东西，不说是精通，却也不能堕了我的名头。”晏情正色地说，同时将目光飘向一边的晏绍寒。 晏绍寒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今日既然带了古琴，那么我们便来学乐理吧。你们应该知晓，华国的音乐不讲究哆来咪什么的，而是讲究宫商角微羽五声音阶。不过，这些不是我们今天要讲的……”晏情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打断。 “先生，既然讲华国的音乐，不讲基础的怎么行？”一个alpha说道。 让一个alpha弹琴学音乐，他自然不愿意。只不过，到底是华国的音乐，想请一个华国的老师去给他们这些外国学生讲音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种事情，找一个教习音律的先生就可以了。再不济，自己上光脑搜索一下就可以了。今日，我要说的虽然和音乐有关，却又有所不同。刚刚你们听我弹的曲子，有什么想法？”晏情问道。 “很静，让我身上的alpha信息素都安静下来了。”莉莉娅率先开口。 “先生，这就是以琴养心吧？”张晓雅感兴趣地问道。 “这世间的音乐，本就可以养心，却也可以以音杀人。”晏情神色一肃。 “难道是超声波或者次声波？”有一个学生问道。 “……”超声波和次声波是什么鬼东西？晏情在心里默默吐槽。 “不是超声波和次声波，就是正常的音乐就可以杀人。”到底是姐弟，虽然平日里搞不懂自家姐姐在想些什么，然后这一次，晏绍寒却明白了，自家姐姐根本就不知道超声波和次声波这种东西。 音杀这种东西，自古以来就有。纵然不是修行者，许多武功高强者也是可以学会的。只可惜，音杀这种东西早华国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失传了。而幻域之人都是修行之人，所会的音杀和武者的音杀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铮！”手起，琴响。 原本安静的学生瞬间暴动。 第57章 废后风波 殷楚匆匆地赶到长乐宫，便看到跪在地上的李皇后，和大怒不止的太后以及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的龙嘉帝。 “只是怎么了？”殷楚不解地问。 “这毒妇，居然这般诅咒诅咒我。”王太后见到殷楚，顿时一副找到主心骨一般的样子。 “这等恶毒之人，不配母仪天下，当废。”龙嘉帝冷眼看着李皇后。 “陛下，我……”李皇后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郑公公，这是怎么了？”殷楚转向一边的郑公公。 郑公公立即上前解释了出来。 原来也不知晓怎么了，李皇后居然诅咒太后，并且还被龙嘉帝发现了。殷楚走了过去，看了看郑公公呈上来的那个写着生辰八字的娃娃，顿时明白了几分。 这上面的生辰八字虽然是太后的，然而这个娃娃的容貌，却有几分像顾九娘。当然，一个粗糙的娃娃自然没有顾九娘那般容貌，只是那娃娃眼角下的痣，却是顾九娘的。 想来，这李皇后本想诅咒的是顾九娘，只是不知怎么的弄错了，把太后的生辰八字弄了上来，还被龙嘉帝发现了。 太后整日待在寝宫里跟个活死人是的，别说一个诅咒娃娃，估计就是龙嘉帝驾崩了，太后弄不好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只不过，太后有个心爱的侄女，皇后若是被废了，王贵姬自然高兴。不用想，殷楚都知晓是王贵姬给她太后报的信儿。 至于龙嘉帝，殷楚一直觉得，在龙嘉帝心中，太后还不如死了呢。若是这件事换做顾九娘在做，说不定龙嘉帝还会赏赐什么。只可惜，龙嘉帝现在一心废后，巴不得抓到皇后什么错处。 “皇后这般……确实不配为一国之母。只是，若是废后，必然要立新后。放眼后宫，六大世家入宫的女儿并不多，最合适的便是崔贵嫔。只可惜，崔贵嫔的性子高傲，行事任性，撑不起这一国之母。若是立他人为后，难以服众。本朝自建国以来，国母必为六大世家的嫡女。就是有那么几个意外的，那也是不得已为之。别的不说，就连仁贤太后，还是因着出身在仙去之后被追封的。若是真的坏了礼教，便是国家崩溃之时。再者，那几个非六大世家出身之女，也是母凭子贵的。而若是再另选皇后也不妥。如今六大世家适婚者，大多都已订了亲。就算是有没定亲的，要不然是出身差了一点儿，要么就是没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殷楚皱着眉头说道。 李皇后闻言猛地抬起头来，似乎不敢相信殷楚会为她说话。 “皇后此举确实不适合做皇后了，然而，废后乃是大事，废后之后不能立即立后，易扰乱后宫。此事暂且压下，待有合适的人选再废后。”王太后这才想起来，王家如今还不是六大世家之一，就算立后也立不到王家女的头上。 不论是殷楚还是龙嘉帝，都知晓这是托词。远的不说，就说文帝，一直不曾立后。虽然群臣劝谏无数次，然而最终也没出什么乱子。再近一点儿，便是王太后被废之时，先帝不曾立后也没什么。若是再往远了推，没有皇后的日子多了去了。 至于没有皇后的后宫会不会乱，没有皇后只要有高位分明事理的妃子便可。不过，殷楚一直觉得，龙嘉帝的后宫以后够乱的了，她“养病”这几个月，后宫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妃子和宫女了。 不过，此刻不立皇后，也正何龙嘉帝的心意。毕竟，顾九娘虽然是六大世家之女，却只是个庶女。庶女做皇后，大平朝还没有这个先例。龙嘉帝就算是再糊涂也知晓，若是这般做了，六大世家和那些朝臣便会群起而攻之。一两个家族不可怕，若是所有世家联合起来，皇权也不稳固。 “如此，便让三夫人全权管理后宫，皇后还是陪着哀家礼佛，一起为先帝尽一份心意吧。”王太后冷眼看着李皇后。 “再加上顾玉女。”龙嘉帝说道。 “那不过是一个庶……”太后恼怒地看着龙嘉帝。 太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阵咳嗽声打断。 “咳咳……”殷楚扶着墙一副难受极了的样子。 “阿妹，怎么了？真是的，你还病着你，怎么不休息。来人，送长公主回宫。”龙嘉帝颇为关切地说。 “无事的，病了这么久，我也该出来走走了。”殷楚故作虚弱地摇了摇头，“陛下，管理后宫是极其辛苦的事情，顾玉女每日还要伺候陛下呢，若是再让她管理后宫，岂不是要累到她了？” 龙嘉帝闻言，顿时一副自己怎么没有想到的懊悔样子。 “如此，便让皇后待在自己的寝宫里诵经，为我大平朝祈福吧。至于宫务，便交给三夫人处理。”龙嘉帝拍板说道。 殷楚闻言，这才安下心来。李皇后若是被废，便还有他人做皇后。给皇后下药可没那么容易。殷楚如今还需要一个不能怀孕的皇后。 垂下眼帘，殷楚眼中划过一丝冷笑。顾九娘的心思果真越来越大了，若是没有她之前吹的枕头风，龙嘉帝又岂会想到让她管理宫务？一个连奏折都不愿意批的皇帝，又岂会觉得管理后宫是好事？ 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后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不可能没有半点儿风声。前朝整日嚷着废后，李家也是一副和李皇后撇清关系的样子。李氏一族的族长更是因此要致仕，不过，龙嘉帝没应允。至于前朝废后的的压力，也是龙嘉帝顶着，如此，龙嘉帝更加不愿意上朝了。 让殷楚意外的是，顾九娘倒是来寻殷楚了。 “我听闻长公主的病气加重了，前几日更是不顾身子去见陛下，心中甚是担忧，特来见一见长公主。”顾九娘一脸关切地说。 “我无事，倒是你，糊涂了。皇后岂能这个时候废？”殷楚开门见山地说。 “什么？”似乎没想到殷楚会说这个，顾九娘愣住了。 “你我之间不必隐瞒什么，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你什么都好，唯独一个出身差了一些。大平朝还未曾出过庶女皇后呢。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生一个皇子，到时候母凭子贵，什么不是你的啊？”殷楚颇为埋怨地说道。 顾九娘一愣，未曾想过庶女做不得皇后的事情。泰合顾氏的女儿都读过书，然而，到底只是懂一些皮毛，再加上有嫡母防着，后宫这些事情顾九娘自然不知晓。别说庶女做皇后，若非皇帝钦点，顾九娘一个庶女又怎么能进宫为妃？大平朝进宫的庶女，用手指头数都数的过来。世家的庶女是最不值钱的。普通人家的女儿，还可以通过选秀进宫伺候皇帝。世家或者一般大臣的嫡女也可以进宫，唯独庶女是被人忽略的。 “我……”顾九娘一时倒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如今，皇后不会被废，便不会有新后。你抓紧时间生下皇子，到时候有我暗中支持你，你就算是做不了皇后，日后也可以做一个太后。”殷楚安慰道。 “我明白了，多谢长公主。”顾九娘一副感激的样子。 “行了，你早点儿离开吧，免得把病过到你身上。”殷楚说着又咳嗽了几声。 顾九娘见状，这才离开。看着顾九娘离去的背影，殷楚忍不住摇了摇头。顾九娘的确是个心思灵巧的，这一次做的就很漂亮。只不过，因着庶女出身，许多事情嫡母不会叫她。甚至许多不曾放在明面上的规矩，顾九娘知道的也有限。就比如，顾九娘知晓皇后一般都出自六大世家，却不知晓庶女少有机会进宫。 天越来越热了，殷楚更加不愿意出门，干脆继续病着。怕龙嘉帝忘记自己这个妹妹，殷楚只得让自己的病好坏三天，好一天的。殷楚每次都装作身子虚弱得不行，却因为想念兄长不得不撑着身子见一见龙嘉帝。又怕把病气过到龙嘉帝身上，只是每次远远地站着说几句话而已。纵然御医已经说了这病不会传染，殷楚依旧不敢靠近龙嘉帝。如此倒是把龙嘉帝感动的不成样子。 再过几日，就又到了选秀的日子。龙嘉帝爱极了美人，每年都会从民间选一批好看的女子进宫。就算是后宫里有一个顾九娘，也未能阻止选秀的步伐。 这日一早，殷楚正在读书，柔充华便来了。 闲下来的这几个月，殷楚倒是有时间读书识字了。殷楚自打“病了”便未曾再见谢七郎，好在当初学了不少字，再加上殷希极其喜欢这个姑母，时常跑过来看殷楚，有的时候还为了不伤殷楚的自尊心，变着法子教殷楚认字。 殷楚如今早就闭门谢客了，而柔充华平日里也是个知分寸的。不过一年多的事件，柔充华就从但年一个美人连晋两级，自然是个聪明的。龙嘉帝如今身边的美人多了，可不像当初那样，有一个美人就恨不得封成三夫人九嫔。这个时候柔充华来见殷楚，倒是让殷楚颇为意外。 柔充华自然没有让殷楚失望，只是让殷楚没有想到的是，柔充华居然带来了襄阳侯有意让谢家和卢家结亲。而如今，襄阳侯府唯一一个适婚的儿郎，便是谢七郎。 第58章 表白 六大世家轻易不与外界联姻，那是指的正妻和不外嫁女儿。襄阳侯夫人姓张，并非出自六大世家。然而，继室不比原配，再加上襄阳侯坚持，谢家便也睁一眼闭一只眼。张氏的两个女一儿时常被谢家人排斥，除了那一家子为人让世家看不上意外，更重要的就是张氏并非出自六大世家。 相比另外五大世家，庐陵赵氏就比较低调。庐陵赵氏的子弟没有太大的出息，却也没有会给家族惹麻烦的纨绔子弟。整个家族不上不下的，偶尔再出几个有几分才华的子弟，守着那么一亩三分地，如此到让庐陵赵氏一直延续下去。 庐陵赵氏的子弟算不得多，却也不少。要和云亭谢家结亲的是赵氏一族一个旁支的女儿，虽然说是旁支，这一支却比较出息，相比嫡支倒是有不少作为，在家族之中有着一定的话语权。不过，可惜的是这赵五娘的亲爹早在十年前就亡故了，只留下一双儿女一直寄养在叔叔家。 赵五娘的弟弟尚且年幼，平日里是个不思进取的，在庐陵就是个纨绔子弟。三年前来到京城，更是惹了一堆荒唐事。好在，赵家儿郎就算是在纨绔，也不会犯大的错。赵五娘年幼丧父，弟弟又是个没长进的。好在赵家这一支目前还没有分家，赵五娘靠一个有作为的伯父和一个有能力的叔父，日子也不算难看。 只待分了家，赵五娘连个可以依靠的娘家都没有。赵五娘并不容易结亲，谢七郎再不济，还是谢家嫡支，按规矩是该承爵的。就算是不能承爵，日后分了家，赵五娘也算是高嫁了。而于襄阳侯而言，并不想给谢七郎寻一个实力强大的岳家。 龙嘉帝的后宫不断地纳新人，正巧最近入宫的便有一个庐陵赵氏旁支的女儿，和赵五娘关系较近。那是一个嘴巴兜不住的，而柔充华却是一个能说会道的，那赵家女儿说漏了嘴让柔充华听出了倪端，柔充华这才匆匆地来寻殷楚。 殷楚直接以卧病在床不能见谢家儿郎为由，管龙嘉帝要了几个暗卫去打探谢七郎的事情。龙嘉帝本就对殷楚极其信任，又不喜欢理政事，十分爽快地就把暗卫给了殷楚。事情进展得这般顺利，倒是让殷楚颇为意外，连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都没用上。殷楚可记得，她“病了”好几个月了，根本就未曾想起过谢七郎。皇帝的暗卫，就这般给了公主用来打探驸马的事情，这让殷楚十分庆幸龙嘉帝是个昏君。 打探好了具体的事情，殷楚便安下心来了。龙嘉帝虽然无能，然而大平朝的暗卫却不是龙嘉帝养出来的。很快，殷楚便得知，下个月初七赵五娘的婶娘会带着赵五娘来襄阳侯府。 有了龙嘉帝御赐的令牌，殷楚直接坐着马车去了襄阳侯府。 殷楚也不隐瞒身份，有一个荒唐的兄长，她这个做妹妹的再荒唐几分也无所谓，殷楚早就不想要名声了。 谁也没想到襄澜长公主就这么地闯进来了。没错，就是闯进来。襄阳侯府的侍卫眼睁睁地看着襄澜长公主就这么带着人进去了，连通报都没寻到时间。 殷楚没费力便找到了谢七郎。 那么空的院子里，一边站着襄阳侯府的人，另一边就是赵家的人了。 “七郎。”殷楚笑吟吟地跑了过去，一把拦住谢七郎的手臂。 谢七郎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襄澜长公主，整个人呆在那里。待谢七郎反应过来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臂时，却被殷楚紧紧地抓住。殷楚自打出了冷宫，便越发不要脸面了。而谢七郎却腼腆至极，这般被殷楚揽着，谢七郎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又不好意思有太大的动作，而殷楚却不怕别人怎么看，最终谢七郎只能垂着头红着脸不肯言语。 庐陵赵氏的人皱着眉头看这一幕，本想说什么，却在听到襄阳侯的话后整个人一呆。 “见过襄澜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襄阳侯府的人不情愿地说。 庐陵赵氏怎么也没想到，来人居然是那位最为受陛下宠爱的长公主，忙上前见礼。 “这便是庐陵赵家的女郎吧，真是巧啊，未曾想到在这里看到赵家的人。这便是赵五娘吧，倒是水灵，我看了便喜欢。”殷楚皮笑肉不笑地说。 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殷楚连做样子都不愿意。 “妾也未曾想到今日居然有幸见到襄澜长公主。”崔氏慌忙开口，“妾这些日子甚是思念娘家的姊妹，便进了京。可巧，多年不曾见过表兄，这便来了，未曾想到竟然能见到长公主的玉颜。长公主果然如同传说的那般美貌。” 虽然赵五娘不是她亲生的，却到底养在身边多年。纵然远在庐陵，崔氏也知晓这位长公主可给陛下送过好几个女人了。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侄女，崔氏可不想让赵五娘入宫。 若是赵五娘的阿耶还在或者弟弟有出息，赵五娘不说嫁个门当户对的，便是高嫁也使得。偏偏赵五娘两样都不占，赵五娘这样的身份，往好了嫁难，往不好的嫁又舍不得。襄阳侯府的情况虽然不好，只是日后分了家，自家侄女未必过不了好日子。虽然说和襄阳侯府结亲是无奈之举，然而对于赵五娘而言却是一门好亲事。 只不过，崔氏没想到襄澜长公主会心悦谢七郎。不过，想到张氏那恼人的性子，崔氏还有几分高兴。襄澜长公主是个狠的，又得帝宠，真要对上了，吃亏的自然是张氏。如今当务之急是要表态，他们并不敢和襄澜长公主争。 殷楚未曾想到崔氏这般上道。说什么娘家有姐妹在京城。崔氏一族的确有人待在京城，然而崔氏是大族，真要就算计起来，京城崔家和崔氏的娘家关系已经比较远了。六大世家本就相互联姻，不管从哪边算，崔氏也能和襄阳侯算是表亲。只是这表亲到底相隔多远便有待商榷了。 “如此，女郎可要和襄阳侯好好聊聊。七郎，我们先走好了。”殷楚说着便拉谢七郎离开。 襄阳侯想要阻拦，怎奈又岂能拦得住殷楚？ 谢七郎的婚事已经被襄阳侯拖了许久了，之所以这个时候定亲，一是拖不得，而是多少听到了一些风声，害怕真的将长公主娶进门。若是长公主进了门，襄阳侯府的爵位便只能是谢七的。襄澜长公主本就对张氏无好感，到时候，全家都矮公主一节。若是王家再重新回归六大世家，他们一家在襄澜长公主面前就又矮了一节。 殷楚也不怕别人说闲话，直接拉着谢七郎上了自己的马车。 “长公主，您今日……”谢七郎有几分恼怒地说道。 “叫我楚楚，你说了不会再叫我长公主的。”殷楚打断谢七郎的话。 “你今日这般……”谢七郎想要说什么，只是待看到殷楚红了的眼圈，猛地止住要说的话。 “你可知今日庐陵赵氏来是为了什么？”殷楚一副故作坚强的样子，只是那泛红的眼圈，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爱。 “自然是结亲。”谢七郎叹着气说道。 “和谁？”殷楚不依不饶地问。 “和我。”谢七郎也不隐瞒。 “那我呢？”殷楚突然问了出来。 谢七郎一愣，似乎没想到殷楚会这么说话。 “我病了的这些日子，日日思夜夜思的是什么你可知道？”殷楚吼道。 “是什么……”谢七郎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只能呆呆地问。 “是你啊！你这个木头，你怎么不明白。”殷楚说着说着便哭了出来，“这种话你让我一个女郎说了出来。说出来也就罢了，你怎么还愣在这里装糊涂啊！” “我……”似乎从来没想到殷楚会这般说，谢七郎红着脸却不知晓该说些什么。 殷楚一把抓起谢七郎的袖子擦了擦眼泪。 “别用袖子，脏。”谢七郎有些笨拙地拿出手帕递给殷楚。 “谢郎。”殷楚猛地靠近谢七郎，柔声地说道。 “楚楚……”似乎因为靠得太近，谢七郎的声音有些沙哑。 “谢郎，你可曾有一点点喜欢楚楚？楚楚的心里满满地都是七郎。几个月不曾见，楚楚一直都在数着日子，只盼着身体好一些，好见七郎一面。”殷楚声音温柔，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殷楚觉得，在青楼学的那一晚上的东西，多少有些用处。学那些女子的那股媚态，殷楚做不到，可若是学别的还是不难的。 “谢郎，你娶我可好？”殷楚靠得越来越近了。 这话，可谓大胆至极。然而，说这话的却是一个顶尖的美人。谢七郎从未见过这般姿态的襄澜长公主，整个人都呆在那里。 “谢郎……”这一声，温柔至极，似极了陷入情网的美娇娘对心悦之人的低语。 殷楚不爱谢七郎，也不爱任何人，她只爱自己。殷楚一直觉得，谢七郎这般容颜又有这等才华，若非性格太懦弱，恐怕她早就动心了。也幸亏着谢七郎那般弱懦的性格，才让殷楚敢去靠近。 谢七郎本就有着天人之姿，如今两人靠得这般近，近到可以感受彼此的呼吸，这一刻，殷楚似乎也被蛊惑了一般，声音越发温柔了。 “谢郎……” 谢七郎呆呆地看着殷楚，动了动喉结，缓缓开口。 第59章 赐婚 自从空云寺的静云大师救了襄澜长公主以后，空云山的名声更加显赫了，每日的香火更是不断。来来往往的香客，将寺庙的平静打破。 一大早上，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缓缓走入寺庙。 “原来是谢施主，师叔已经等候多时了。”一个小和尚快步走了过来了。 谢七郎点了点头，从西侧一个不起眼的小径走了进去。通行数十步，便看到一个假山。从假山穿过去以后，便看到一个极为肃静的院子。 谢七郎轻门熟路地走了进去，便看到一个僧人坐在那里念着佛经。 “你这里还是这般清净。”谢七郎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心若静，纵然在闹市又如何可？只可惜，我这里也是喧嚣之地。”静云大师语气平静地说。 “你若还是心乱之人，恐怕这世界便再无宁静之地。”谢七郎摇了摇头说道。 “我已入魔，早就不配待在这圣地了。”静云大师说道。 “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谢七郎神色颇为复杂地说，“她想要让你成佛，放下她吧。” “我已成魔。”静云大师眼中闪过一丝认真，随即苦笑，“倒是你，难得的为我说话。” “我只是不愿让她的希望落空罢了，整个谢家，也就她那么一个干净的人了。”谢七郎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你真的对那位动了心？那位可不是干净的，倒是难为你了。”静云大师转移话题道。 “她若还是像从前那样干净单纯，我不会娶她的。那样的人纵然有着公主的身份，在谢家也活不下去，也只会是我的累赘，最后真正得到伤害的还是她。”谢七郎说道。 “被你算计成这个样子，她到真是可怜。”静云大师说道，“我若没记错的话，你那父亲想要让你和赵五娘联姻，也是被你设计的吧。” “她装病装了那么久，却不曾想到我，若是不动作快一些，谁知晓又是个什么结局？”谢七郎的语气中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 静云大师闻言一愣，似乎没想到谢七郎居然也有埋怨人的一天。虽然谢七郎那一丝埋怨隐藏得很好，却瞒不过静云大师。 “她不是真心悦你，这样好吗？”静云大师皱了皱眉说道。 “我这副样子，她若是能看得上我，倒显得我的眼光有问题了。”谢七郎毫不在意地说。 “那你是打算露出真面目了？就不怕把她吓跑？论身份，她是皇室最受宠的公主，你可不占优势。”静云大师一愣。 “能做主她的婚事的只有太后和陛下。她如今还在孝期，她若是想要定下婚事，必然要请旨赐婚。都说是金口玉言，更何况是圣旨？她就算是再得宠，也不敢抗旨。到时候，她不嫁也得嫁。”谢七郎笃定地说道。 静云大师虽然知晓谢七郎本就是狠辣之人，却没想到他居然可以对自己的心上人也这般狠。只不过，待静云大师想到宫里面那位的性格时，顿时不觉得有什么了。 龙嘉帝给襄澜长公主赐婚的事情，很快便传开了。群臣都知晓襄澜长公主还在孝期。平日里不在乎也就罢了，如今还这般明晃晃地赐婚。几个大臣率先忍不住开始劝谏龙嘉帝了。 世家都知晓龙嘉帝的荒谬，而先帝更是把世家得罪个遍，左右襄澜长公主不过是个公主，动摇不了国家根基，因此一个个也都装作不知道襄澜长公主还在孝期。 剩下的一些大臣虽然知晓此举不妥，对先帝也是有一分忠心，只是想到当今圣上的性子，便默不作声了。倒是有几大臣不断给龙嘉帝上书。最后终于把龙嘉帝惹怒了，轻的丢了官，重的直接进了大牢。 殷楚知道后，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长公主……”苏荷不明白为何事情闹成这个样子长公主还能跟一个没事人似的。 “你以为那几个都是忠臣？一个是脑子拎不清的，又妄想在青史上留一笔，这才上书劝谏，以为我不过是一个公主而已，不会惹恼陛下。一个是耳根子软的，他那女儿自打见了七郎以后便心念念地进门做妾，我若是进门了，又岂能容下妾室？到时候，她一个连世家女都算不上的朝臣之女，拿什么和我争？还有一个倒是个忠心的。”殷楚感慨道，“所以说，我最讨厌的就是忠臣，好在陛下也……哼，有陛下在前面挡着，我怕什么？” 苏荷垂下头，不敢言语。 “只可惜，这个国家已经够腐朽的了，我若是想要长久的富贵，便要靠那些忠臣。”殷楚极度不情愿地说。 “那长公主是想保住那人？”苏荷试探着说？ “保他做什么？他一个前朝的臣子，我一个后宫的公主又能做什么？再者，大平朝奸臣不少，忠臣也不缺，还有一堆有些能力却和稀泥的。忠臣固然要，可是一个看不清形势的忠臣要他做什么？陛下是什么性子我不说你也知晓。陛下甚少听劝，行事荒唐，与其在这件事情上惹怒陛下，还不如留着性命在别的地方劝谏呢。又不是动摇国家根基的事情。”殷楚不怎么高兴地说。 “苏荷，从今日起，我的病情加重。”似乎想到了什么，殷楚开口说道。 苏荷虽然不解长公主又要做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请来林御医。 林御医很快便“诊断”出襄澜长公主病情加重，需要静养。龙嘉帝知道了以后，更是吩咐后宫任何人不得打扰长公主休息。 殷楚数着日子，隔了三天王太后才找了过来。 殷楚在孝期许嫁，最不乐意的便是王太后了。殷楚不愿意废时间和王太后闹，便只得装病。王太后虽然贵为太后，却早就遭了龙嘉帝的厌弃，而襄澜长公主却是龙嘉帝身边的第一红人，那些侍卫听说的自然不言而喻。更何况，龙嘉帝早就吩咐过，不得让任何人打搅襄澜长公主休息，尤其是太后。 王太后见不到襄澜长公主，在宫殿门口又哭又闹。 殷楚在床上听到王太后哭闹的声音，脸都黑了。这就是大平朝的太后，这便是王家女的教养？太后入宫之前，王家可是六大世家之一。平日里哭闹也便罢了，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哭闹，皇家的脸面全没了。 殷楚第一次觉得，做太后的女儿够丢人的了。 “皇帝驾到。” 这一刻，殷楚觉得，世界上最好听的话便是“皇帝驾到”这四个字了。 第60章 变动 “陛下，那是的阿耶啊，你怎么能让襄澜在孝期便定亲啊！”王太后的声音极其悲痛。 “来人，将太后带回去，没有朕的指令，不许她出寝宫。”龙嘉帝阴沉的声音响起。 “陛下，姑母是您的阿母，您不能如此！”王贵姬不敢置信的声音传来。 “你既然这么喜欢你的姑母，便一起去陪太后吧。王贵姬御前失仪，降为淑容。”龙嘉帝冷酷的声音传来。 “陛下、陛下……”王贵姬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 从三夫人贵姬降到九品中的淑容，一下子降了三级。殷楚差点儿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在井轩宫装病装了几个月，后宫可是出了一堆乱子。 王太后虽然不理会后宫之事，不过有一个侄女做妃子，王太后倒是也会出来几次给后宫添一些乱子。李皇后虽然不是一个贤后，然而殷楚却不得不承认，李皇后到底出身世家，管理后宫还是有一手的。虽然龙嘉帝的后宫依旧是各种乱，可是殷楚却觉得，不是李皇后的能力不够，而是龙嘉帝的后宫太乱了。若是李皇后不是龙嘉帝的皇后，那她就算是无功却也不会有过。哪像现在，后宫乱成这个样子，三天两头便有尸骨抬出。 自从李皇后被剥夺权力之后，龙嘉帝的后宫就更乱了。后宫三夫人只有贵姬和贵嫔。按理说，贵嫔的品级比贵姬高，可是王贵姬有一个做太后的姑母。太后可不会和妃子讲道理，连皇后在太后面前都只能自吞苦水，更何况是一个贵嫔？ 偏偏崔贵嫔在娘家又是被教养的，从来都不懂忍让，虽然入宫以后收敛了许多，却依旧活得有些张扬任性。论身份，已经不再是六大世家的晋宁王氏定然比不得玉河崔氏。论后宫品级，贵姬更比不得贵嫔。偏偏王贵姬有一个太后做姑母，而太后又是拎不清的，崔贵嫔又岂能甘心？ 崔贵嫔和王贵姬两人明争暗斗了那么久，后宫的妃子被殃及无数。殷楚虽然一直待在井轩宫，却也知晓，如今后宫位份低的妃子和宫婢太监，都是见了崔贵嫔绕道走的。稍有不慎，让崔贵嫔把怒气撒在他们身上，弄不好命都没了。 如今，王贵姬已经被降为淑容了，崔贵嫔在后宫一共独大，倒是有趣了。 “苏荷，你去暗中见一见静雅，给我弄清楚王贵姬，不对，是王淑容最近可有什么异常？”殷楚神色一沉。 王淑容脑子可不想王太后那样拎不清，明知晓龙嘉帝不喜欢王太后提及先帝，又怎么会在那个时候不拦着王太后找自己的麻烦呢？如今自己还被牵连进去，降了位份。 “奴这就去打听。”苏荷说道。 “别被人发现了，静雅那个棋子，日后说不定还有用。”殷楚吩咐道。 “奴明白。”苏荷说着退下。 “长公主，陛下进来了。”周公公快步走了过来。 “皇帝驾到。”周公公话音刚落，便想起了太监通报的声音。 “阿楚，可是被她们吵到了？”龙嘉帝快步走过来。 “苏荷，快将陛下拦住。”殷楚慌忙吩咐道，“陛下，我这一身病气，别过继到你的身上。” “朕是真命天子，可不怕这些。再者，你都病了这么多回了，至今还没有传染给朕。”龙嘉帝不信地说，却还是被苏荷拦住了。 殷楚自然知晓龙嘉帝这么说不是什么兄妹情深，而是作为皇帝的自打，更何况，殷楚确实从来都没有把病气传染给龙嘉帝。想到这里，殷楚强忍住没翻白眼。她根本就是在装病，怎么可能传染给别人？ “陛下，我无碍的，只要再静养上几个月便没什么了。”殷楚笑着说道。 “如此朕倒是放心了。”龙嘉帝点了点头，“阿妹先休息，朕先回去了。” 殷楚闻言微微皱眉。从前她病了，龙嘉帝可是日日派人问候不说，还三天两头地来找她说话。如今，倒是比从前冷淡上许多。或许龙嘉帝本人没有察觉，殷楚却敏感地觉察到了。 “等等，陛下。如今后宫三夫人只剩下崔贵嫔了。贵嫔虽然是三夫人，到底还是低了一些。阿妹想着，为了后宫安宁，便将崔贵嫔晋为贵妃吧，如此，也好让她帮陛下更好地管理好后宫。”殷楚飞快地说着。 崔贵嫔可是恨透了王淑容的。以崔贵嫔的性子若是做了贵妃，恐怕王淑容更加讨不得好了。殷楚也想看看，崔贵嫔若是晋为贵妃，后宫又会乱成什么样子。 “也好。”龙嘉帝点了点头。 “陛下，再过不了多久，后宫便又要选秀了，阿妹想着，不若趁这个机会，给宫里面的老人晋一晋位份。”殷楚又趁机提议。 “依你，怎么晋位份，也交给你。”龙嘉帝不负责任地说。 殷楚很想拍死龙嘉帝。就算是真的把晋位的权力交给她，也不能这么明着说。日后传出去，她的名声岂不更坏了？这种事情又怎么会让公主说了算。 “陛下，阿妹这还病着呢，您真是不心疼阿妹了。”殷楚故作埋怨地说道。 龙嘉帝这才想起来，殷楚的病还未好。想到自己早朝就已经那么累了，还要让阿妹处理这件事，那岂不是更累？ “是阿兄不好。”龙嘉帝颇为愧疚地说。 “陛下千万别这般自责，阿妹只是开一个玩笑而已。阿妹可是日夜盼着能为陛下分忧，只可惜阿妹的身子不争气，就怕到时候身子撑不住做错了事。”殷楚急切地说。 “阿妹的心思朕自然明白。”龙嘉帝的眼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陛下赶紧去休息吧，免得真的病倒了，如此阿楚怎能安心养病？”殷楚说道，“至于晋位份之事，不若让崔贵嫔去做，陛下再下旨便好了。” 龙嘉帝闻言，连忙说好。 晋位份的事情让一个妃子做，自然不和规矩。不过，殷楚觉得，和龙嘉帝讲规矩就是在开玩笑。 龙嘉又嘱咐了殷楚几句，这才离开。 见龙嘉帝离开，殷楚的眼神越来越冷了。龙嘉帝今日宠着她，不代表，日后会宠着她。如此，她也该做打算了。 “给我研磨。”殷楚吩咐另一个宫婢道，“苏荷，你晚些时候去御膳房吩咐御膳房做些补品，然后你亲自给大皇子送去。再把这封信也一起送去，就说我这个做姑母的正病着不能见大皇子，只是心中甚是担忧大皇子，只能靠这书信了。” 殷楚现在唯一庆幸就是她跟谢七郎学了不少字，“生病”的几个月她也没闲着，如今和大皇子通信倒也不是难事。 亲兄长靠不住，生母也靠不住，好在目前侄儿还小，可以用心培养。 想到这里，殷楚更加用心地下笔。 “长公主。”似乎因为这封信写得极为认真，苏荷都回来了殷楚还未曾写完。 “可打探清楚了？”殷楚问道。 “静雅说了王淑容之前没什么异常，依旧是在太后面前伏低做小，又说了后宫几个妃子的坏话，尤其是关于崔贵嫔的。再就是整日提王家的好，若真有什么与往常不同的，便是王淑容说起自己娘家兄弟的次数便多了。” “那个兄弟？”殷楚问道。 “是王淑容的嫡亲的兄长，比王淑容长了三岁。前些日子王淑容的阿嫂刚刚过世。”苏荷虽然不知晓殷楚为何问这个，却还是说了。 殷楚闻言顿时明白王淑容打得什么算盘了。王淑容是龙嘉帝的枕边人，虽然算不上得宠，却也得宠过一段时日，自然明晓龙嘉帝对王氏一族的厌倦。若是龙嘉帝最疼爱的妹妹嫁给王淑容的兄长，殷楚自然要为王家尽心。 “倒是好一对姑侄，都是一心想着王家。如此，我自然要对王家更尽心才是。”殷楚忍不住冷笑。 殷楚匆匆几笔将给大皇子的信写好，又提笔写了第二封。 “明日上午你给大皇子和七郎送膳食之时，把这封信交给谢七郎。”殷楚吩咐道。 “是。”苏荷将两封信接过。 龙嘉帝的动作十分地快，没过多久，后宫便传遍了晋崔贵嫔为贵妃的消息。崔贵妃也报之以琼瑶，功修容的位份也从修容晋为修华。 一连晋两级，实属难得。不过，崔贵妃本就有意讨好殷楚，而龙嘉帝又是个荒唐不管事的，后宫那些妃子也不会把太多的心思放在一个皇帝比较在意却无宠无颜的妃子身上。 静仪自从做了妃子，龙嘉帝从未曾看过她一眼，只是有什么赏赐却也不会落下静仪。 殷楚的两封信送去以后，殷希倒是回了信。一个刚满六岁的孩子用词比殷楚好上许多，倒是让殷楚既欣慰又惭愧。 殷楚日日给殷希写信，表达一个姑母对侄儿的关爱。殷楚特意表示，之前也是关心殷希，只是因为怕打扰殷希的功课，便只能吩咐宫婢上功修华那里打探。前些日子听到殷希功课大有进步，忍不住写了信。殷希大为感动，再加上之前在功修华那里时，大皇子也听到功修华说长公主很关心他。长公主怕打扰到大皇子用功，又知晓大皇子亲近功修华，便日日派人从功修华那里打探大皇子的情况。 殷希知晓自己姑母的一片疼爱之心，更加和自己的姑母亲近，更是在信中表达自己渴望亲近姑母，以及姑母不会打扰到自己等内容。 如此，殷楚便日日和殷希通信。倒是谢七郎那里，一个月未曾有回音了。 第61章 婢女 等了一个月，殷楚也没得到消息，心中微微有些沉不住气。想到龙嘉帝已经赐婚了，殷楚便又微微安下心来。天气渐渐转冷，殷楚在这时却得到了谢七郎病了在家休养的消息。 殷楚闻言心中一凉。 襄阳侯夫妇是个什么样子，殷楚再清楚不过了，虽然说谢七郎身边有一群得力的手下。只是属下和家人是不一样的，谢七郎本身又是那副软弱的性子。若是襄阳侯府真的趁机会把人弄死了，殷楚上哪里找这么一个有才华又好操纵的驸马？ 想到这里，殷楚更加不安了。若非她现在是“重病”，殷楚恨不得马上就痊愈直接去襄阳侯府看看。不得已，殷楚派了身边的苏荷和千若。 千若是宫里面的老人了，自从静仪封了妃，千若便接替静仪做了掌事姑姑。只不过，殷楚更习惯用静仪。 千若和苏荷倒是没花多长时间便回来了。 “长公主，奴未曾见到驸马爷。”苏荷颇为忐忑地说，“襄阳侯夫妇里倒还好，奴和千若姑姑一起敲打过了，量他们也不敢为难驸马。” “未曾见过七郎？”殷楚皱眉。 “奴倒是见到了驸马的贴身婢女，那婢女说，驸马染了疾，易传染，若是见了奴和千若姑姑，再进宫传给宫里的贵人便不好了。”苏荷解释道。 “贴身婢女？”殷楚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却又立即释然了。 不够是一个婢女，就算是谢七郎真的动心了，她也有的是法子收拾。不说她顶着长公主的身份，便是普通的官家主母，也有的是法子收拾一个侍女。 宫里面出来的婢女是什么样子，殷楚自然明白，就算是苏荷有些稚嫩，还有一个千若。殷楚也明白两人的顾忌。那是侍女若是真的得了谢七郎的宠，吹个枕头风什么的。谢七郎本来耳根子就软，苏荷和千若也害怕日后她向着谢七郎而责怪她们二人。 只是，两个宫里面出来的又有她撑腰居然还被一个婢女拿捏住了，怎么看那个婢女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过，有那么一个婢女，殷楚暂时也不担心谢七郎的安慰。 想到这里，殷楚干脆让自己一点点见好。 寒冬腊月的，令狐府当家主母沈氏开了一个赏梅宴。令狐能虽然不是出自六大世家，却是当朝重臣，更是一个忠臣。否则，当年他也不会坚持拥立龙嘉帝了。要知晓，那些个藩王可不安分。 殷楚的“病”已经好了，正好带着王家娘子一起去，如此，也算是给王家娘子增加身价，日后卖个好价钱。殷楚这么想着，便待王家娘子更加亲切了。 王家娘子本来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很得沈氏的心。 令狐能作为朝廷举足轻重的人物，自然是各大世家争相讨好的对象。令狐能自己也是个老狐狸，却极为忠心。然而，这个人有个弱点，便是自己的发妻沈氏。而沈氏唯一的嫡子却是沈氏的命根子。 晋宁王氏从前便是六大世家，如今虽然出了六大世家，然而底蕴还在。龙嘉帝虽然厌恶王氏一族，然而却善待王氏一族的另一支。而如今殷楚又这般为王氏娘子作势，沈氏心中自然打着一番算盘。 能娶六大世家的女儿，于他们而言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龙嘉帝虽然不喜欢王氏一族，却还重用王进儒这一支，又有襄澜长公主在，难保王氏一族不会再回归到六大世家。若是等王氏一族真的回归到六大世家了，别说是旁支的嫡女，就是旁支的庶女也难以求娶。王家这个娘子看起来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娶回来就算王氏一族回归不到六大世家，那也没有损失。 而对于殷楚而言，能拉拢到令狐一家，到时候殷希登上那个位置的可能性就大一些。现在王家还不是六大世家之一，若是一旦恢复了身份，想要将王氏女嫁入令狐家，那便难了。六大世家的女子不外嫁，六大世家的儿郎不外娶这一传统，就算是皇帝也无法打破。 殷楚和沈氏一拍即合，两人倒是其乐融融。 “如何，沈娘子可是极其喜欢你呢？你们若是成了一家人，倒也算是个良缘，你觉得如何？”殷楚问道。 王氏闻言一阵沉默，随即点了点头。 “一切听长公主的安排。” 殷楚闻言倒是一愣，未曾想到王家这个娘子居然答应得这么快。 作为曾经的六大世家之一的王家女儿，若说王五娘没有什么想法是不可能的了。只是，王家到底能不能恢复从前的荣耀还又是一说。王家不愿意承认自己被逐出六大世家的耻辱，王家的女儿已经有多年未曾出嫁了。而王家的儿郎也许多年未曾娶正妻了。 男儿还好说，虽不曾有妾室，通房却有。就算是王家最后恢复不了往日的荣耀，为了不断绝香火，王家的儿郎也会娶一个正妻。可是王家的娘子，却不知晓要等多久才能不去青灯古佛。男儿哪怕四十娶个年轻的正妻也是可以的，而哪家的小娘子过了二十还嫁得出去的？更何况，六大世家的儿郎是什么样子，王五娘再清楚不过了。真才俊是有，却少，早就被嫡支的娘子争取到了，哪里轮得到她一个旁支的女儿。 非六姓之人倒是有不少的青年俊杰想要娶她王家女，只可惜，王家的女儿就算是再愿意，也嫁不得。如此，莫不如趁这个机会给自己寻一个良人。人人都羡慕六大世家的女儿，却不知晓六大世家女儿的苦。六大世家的庶女羡慕嫡女，却不知晓，嫡女也有自己的苦。 “你若打算好了，我便去为你请陛下为你赐婚。你放心，若是那令狐郎君敢欺负你，我定然为你做主。”殷楚笑着说道。 王五娘笑了笑，却并不搭话。 就在这时，马车猛地停住了。 “这是怎么了？”殷楚问道。 “回长公主，马车似乎坏了。正好到了襄阳侯府，长公主要不要去襄阳侯府休息一番？”苏荷说道。 “也罢，就去那里休息一番好了。五娘，一起来吧。”殷楚对王五娘笑得亲切。 王五娘顿时明白，襄澜长公主今日出宫，实际上是为了未来的驸马，而她只是附带的。 “长公主的好意，五娘心中甚是感激。只是五娘累极了，只想在这马车上休息一会儿。”王五娘识趣地说。 殷楚闻言，对王五娘更加满意了。 谁也不曾想到，本该回宫的襄澜长公主的马车居然坏了，而且这般巧就在襄阳侯府门前不远的地方坏了。襄澜长公主要紧襄阳侯府，又有谁敢拦着？ 襄阳侯并不在府中，府中只有张氏。张氏在殷楚那里受了辱，然而论身份又只能吃这个亏，因此便称病不能出来见客。而此刻谢家的另一个未入宫的娘子却又不在府里。 殷楚只觉得张氏蠢极了。自己的另一个女儿在宫里，她还敢在她面前装病？更何况，以殷楚的身份，就算是张氏真的病了，也得强撑着起来。 不过，殷楚本身也不愿意在一个死人身上浪费时间，径直去了谢七郎的院子。刚一进院子，殷楚便看到一个颇为美貌的婢女站在那里。 “奴见过长公主。”女子立即上前施礼，样子极其恭敬，待施过礼后才压低声音道，“奴在这里等候长公主多时了，郎君吩咐过，长公主若是来了，便直接带长公主进来。” 殷楚一愣，未曾想到这个婢女会这般说。 第62章 真面目 殷楚看了一眼神色恭敬的婢女，倒是跟她想象得大相径庭。 殷楚在后宫这么多年，最会看人脸色了。当年刚出冷宫，殷楚一时得意，看错了人，这才让李氏做了皇后。殷楚觉得，蠢一次也就够了，没必要再蠢第二回了。眼前这个婢女对她的恭敬，倒不是故作姿态。 殷楚望着面前这个极为简陋的竹屋，目光不由得飘向那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甲竹林。 这一刻，殷楚不明白为什么，居然有一丝胆怯。似乎走进去以后，便会有什么变了。 罢了，最可怕的结果，便是这个驸马没了。左右她还在孝期，有的是时间再挑一个。只是难得的这么一个才华横溢又模样出众的儿郎了。 想到这里，殷楚推开们走了进去，让殷楚意外的是，屋子里面居然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殷楚神色一变。 “郎君让我转告长公主。长公主就要为谢家妇，因此郎君特意为长公主准备了一份特殊的聘礼。”婢女说道。 “他人呢？”殷楚问道。 “奴只是一个婢女，这些事情郎君并未曾对奴说。郎君还说，再过两个月，长公主就明白了。”婢女神色诚恳地说。 “你叫什么名字，可是他的贴身婢女？”殷楚问道。 “奴安柔，并非是郎君的贴身婢女。奴本是张娘子赐给郎君的，除了奴以外，还有十二人都是张娘子一起赐的。只不过，奴一直都是郎君的人。郎君说长公主定然不喜欢有婢女服侍郎君，因此平日里郎君身边并未曾有贴身婢女。”安柔说道。 殷楚只觉得自己被人痛击了一般。若是这个婢女说得属实，那谢七郎尤其会是软弱之人。可以说，整个襄阳侯府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甚至连她自己也被谢七郎玩弄了。 一个软弱得心甘情愿地被父母欺负的人又怎敢动这些手脚，甚至连龙嘉帝都被谢七郎骗了。殷楚清楚的明白，龙嘉帝并不知晓谢七郎不在京中。龙嘉帝可没有那么高的城府骗她这个阿妹。 如今，早就该想到了，若真是一个软弱的人，又怎么可能握有那么大的势力？纵然有忠心的奴仆，然而若是主子一味的软弱，这个势力也不可能强大得起来。是她傻，被谢七郎骗了。 殷楚当初愿意嫁给谢七郎，固有谢七郎的条件好的原因，更多的却是为了掌控这个人，掌控他手中的势力。若是早知谢七郎是这么样的一个人，殷楚又岂会请旨赐婚？龙嘉帝虽然昏庸，又不是个顾念旧情的人，额俺儿平心而论，龙嘉帝对她这个阿妹已经好上许多了。虽然这里面有殷楚使的手段的原因。若是襄澜长公主不愿意嫁，谁敢让襄澜长公主嫁？若是想要娶她，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襄澜长公主自己松口。 谢七郎若是没有那样一对父母，若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定然是世家女子乃至皇族女子争相想要嫁的人。然而，却未必会是她襄澜长公主愿意嫁的人。 “谢七啊，谢七，你真是机关算尽啊！”殷楚忍不住讽刺地笑了出来。 这个时候，殷楚纵然再受宠，也不敢悔婚。圣旨已下，君无戏言，抗旨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是殷楚再受宠，也不敢去挑衅皇帝的权威。 想要和龙嘉帝维持着兄妹情分，真的是太难了。 “我们回宫。”殷楚脸色不怎么好地说。 离府这么久了，襄阳侯夫妇还被蒙在鼓里。殷楚已经不想深究谢七郎究竟是怎么做到得了。这府里，看似是襄阳侯的人，实际上弄不好都是谢七郎的人，又是身染“重病”，想要瞒住襄阳侯夫妇再容易不过了。 苏荷看到刚走进去又出来的襄澜长公主阴沉着的脸，默默垂下头不敢多言。 走在前面的殷楚猛地停了下来。 “甲竹林”，这般苍劲有力的字，又岂会是一个软弱的人写得出来的？殷楚还记得，谢七郎对她说过，字如其人。只可惜，这个道理殷楚才明白。 当初第一次见谢七郎的时候便是在这里。那时，殷楚觉得此地极为幽静。在这里，似乎就可以让她忘记后宫的喧嚣，忘记冷宫的痛苦，如此竹林，当得起一个“甲”字。如今，殷楚却明白了，什么甲竹林啊？分明就是假竹林。那一刻，谢七郎就已经告诉她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表象。 这般处心积虑娶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殷楚虽然贵为当初唯一的长公主，受尽宠爱。只是，谢家是第一世家，谢七郎又有着那么多的手段。而她殷楚的母族却已经被剔除了六大世家，这可是一个硬伤。 回到宫里，殷楚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 “姑母。”殷希看到殷楚，开心地跑了过来。 殷楚病倒了那么多个月份，殷希就算是相见自家姑母也见不到。 “姑母，你怎么了？”殷希看着脸色苍白的殷楚，极为担心地说。 殷楚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殷希。 “希儿，以后姑母就靠你了。”殷楚将殷希搂在怀里。 最起码，这个孩子，是她最为真心相待的。 “姑母放心，以后希儿定然会照顾姑母的，若是先生欺负姑母，希儿给你当靠山。”殷希目光坚定地说道。 殷楚见状，忍不住笑了出来。 “哦？你要怎么给姑母当靠山？”殷楚的脸色好了不少。 “嗯……不能打先生……那……那我就养姑母好了，不让先生欺负姑母。若是姑母有了小弟弟小妹妹，那希儿也会照顾好小弟弟小妹妹的。”殷希拍着胸脯说道。 “希儿真是个好孩子。那以后若是姑母有了小妹妹，给希儿当妻子好不好？小妹妹定然会像姑母一样好好照顾希儿的，不过，希儿也要照顾好小妹妹好不好？”殷楚说道。 “好，希儿娶小妹妹，希儿定然会照顾好小妹妹。”还年幼的孩子并不能真的理解什么是嫁娶。 “那姑母就把小妹妹交给希儿了。姑母很喜欢希儿的。女人啊，出嫁了就容易被夫家欺负。只有让希儿娶了小妹妹，姑母才能放心。希儿若是答应了，日后小妹妹便是希儿的未婚妻了。希儿可不能悔婚娶别的女人，否则小妹妹的名声便毁了，这一辈子也就毁了。”殷楚神色严肃地说。 殷希闻言顿时一副怕极了的样子。 “姑母放心，希儿说话算话的。”希儿神色郑重地说。 “如此，姑母就放心了。”殷楚嘴角忍不住微扬。 大平朝的下一个皇帝，只能是希儿。而大平朝的皇后也只能是她的女儿。 殷楚也不再装病了，每日去龙嘉帝面前讨趣。年底将近，后宫便传出了后宫的吴婕妤有了喜讯。龙嘉帝登基快两年了，这才有这么一个孩子。 “长公主……”苏荷有些不解地看着宛若没事人一般的殷楚。 苏荷可是明白的，长公主一心想要让大皇子去做那个位置的。 “怎么了？”殷楚也就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去挑一样不会被人动手脚的东西亲自送过去，就说我病了，不能亲自过去。对了，你多带几个御医，当着吴婕妤的面去验一验。” “是。”苏荷点了点头。 “后宫里那么多女人，不知多少人盯着这一胎呢。不说到时候是个皇子还是公主，这孩子能不能出生又是一说呢。纵使出生了，能不能长得大又是一说。陛下太过自负了，又是个无能的，能保护好这个孩子才怪。好歹兄妹一场，陛下待我这个妹妹还算不错，我自然不会动他的子嗣。我们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就是了。这段日子，我们接着养病，也省得有人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殷楚冷冷地说，“好好的一个年，倒是有的是热闹了。” “奴明白了。”苏荷点了点头。 殷楚正是开始她的“养病”日子，却未曾想到，刚过完年，殷楚便得了一份厚礼。王家家更换了家主。 殷楚一瞬间便明白了，这便是谢七郎所谓的聘礼。龙嘉帝是有心让王家家主换人，只是换一个大世家的家主，并非易事，按照龙嘉帝的计划，怎么也要有个一两年。让殷楚没想到的是，王家居然这么快便换家主了。 “不日将归。”殷楚看着林御医给自己送来的纸条，忍不住冷笑。 原来，她身边早就有他的人了。只是，殷楚当年在冷宫之时，林御医就颇为照顾她，理由是她曾在先帝面前为林御医求情。这件事殷楚已经记不得了。早年，殷楚活得天真懵懂。先帝后期越来越昏庸，殷楚倒是为过不少人求情。次数太多了，殷楚已经记不得都有谁了。而那时还没有张氏，殷楚颇得先帝宠爱。对于爱女的求情，龙嘉帝自然允了。 收回自己的思绪，如今还有一个太后。不知太后若是知晓了自己的兄长不再是家主了，又会闹成什么样子？不过，皇后与废了无异样，王家家主已经易主了。再等等，很快就该轮到顾家了。 “长公主，不好了，吴婕妤的孩子没了。”就在这时，周公公快步走了过来。 没了？殷楚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皇帝没了爱子，若是这个时候太后再闹起来，倒是有趣了。如此，这趟浑水，她还是不要凑热闹了，反正她“病着”不是吗？ 第63章 那个孩子没了，在殷楚意料之中。只是让殷楚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孩子居然这么快就没了。 陛下子嗣稀薄，这个孩子有时龙嘉帝登基以后第一个孩子，虽然意义上比不得大皇子，却也极其重要。殷楚往自己脸上扑了一堆粉，便带着殷希去龙嘉帝那里。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龙嘉帝心中极其不舒服。吴婕妤算不得受宠，然而运气却不是一般的好。偶然被陛下记了起来临幸一次便有了子嗣。 吴婕妤自打有了身子，身体越发臃肿了，龙嘉帝见了极其不喜。若非因着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早就遭了龙嘉帝的厌弃。如今孩子没了，吴婕妤哭哭啼啼的，让龙嘉帝更是心烦。 失了孩子，本该得到皇帝的宽慰，就是晋个位份也是可以的。偏偏龙嘉帝不但没有宽慰吴婕妤，反而降了人家位份。 一边崔贵妃也跪在那里，哭哭啼啼的。 崔贵妃本就是出自玉河崔氏，平日里被宠惯了。自从进了宫，变作了贵嫔，上面只有一个皇后。如今李皇后空有其其名，王氏更是被龙嘉帝厌倦降了位份。被抬成贵妃的崔氏更加嚣张了。 吴婕妤自从有了孩子，便仗着孩子连崔贵妃都不放在眼里了。崔贵妃对此一直忍着。今日，吴婕妤再次仗着孩子对崔贵妃不敬。自从顾九娘进宫以后，后宫的女人甚少有宠。崔贵妃最看不惯的就是顾九娘，顾九娘的位份虽然说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怎奈皇帝宠着。 崔贵妃刚从顾玉女那里受了气，回头又受了吴婕妤的气，崔贵妃再也忍不住了。再加上周围几个妃子撺掇，谁曾想，吴婕妤的孩子就没了。 殷楚并不在跟前，只是从宫婢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崔贵妃今日盛怒之下骂了吴婕妤几句，并罚吴婕妤抄宫规。殷楚早就吃林御医那里得知吴婕妤这一胎不稳，偏偏给吴婕妤诊脉的那个张御医每次都说胎位很稳。这其中没有鬼，打死殷楚殷楚都不相信。 龙嘉帝没了孩子，心情极其不好，连带着顾玉女都不敢往龙嘉帝顺便凑。 “阿耶别生气，希儿心疼。”殷希走了过来抱住龙嘉帝。 “陛下看看大皇子多懂事啊！”殷楚也快步走了过来，“陛下这般忧愁，阿妹心中甚是难过。侄儿没了，阿楚心中也不舒服。只是，龙体要紧啊！陛下还年轻，日后有的是孩子。那个孩子跟陛下无缘，是他的福气不够。更何况，大皇子这般孝顺聪明，像极了陛下小时候，陛下又有什么担心的。” 龙嘉帝连殷希这个大皇子都想不起来几次，殷楚可不相信龙嘉帝有多么疼爱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不过是龙嘉帝现在的孩子少而已。 龙嘉帝看到一边乖巧的儿子，忍不住把孩子抱了起来。 “阿耶，希儿以后会孝顺阿耶的。希儿以后也还会有许多小弟弟的。”殷希一脸天真。 “顾玉女不知有多担心陛下呢，后宫的那些妃子更是为此寝食难安。待天暖和了，再选一些秀女进宫为皇家开枝散叶就是了。陛下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切不可气坏了身子。”殷楚劝道。 想到顾九娘，龙嘉帝整个人顿时精神了几分。他已经有了大皇子了，虽然子嗣稀薄了一些，却不是不能生。后宫那么多美人呢，实在不行再选一批秀女就是了。 见龙嘉帝高兴起来，殷楚默默地松了口气。 “不知陛下如何处置崔贵妃？想到我那个未曾出世的侄儿，我这心便难受极了。”殷楚说着说着擦了擦眼角。 “崔氏不贤善妒，将为才人。”提到崔贵妃，龙嘉帝就阴沉着一张脸。 “崔才人确实是个不贤惠的，是阿妹的错，阿妹以为她是个好的，还特意让陛下提了她的位份，谁曾想……”说到这里，殷楚泣不成声，“是我害死了我那侄儿。” “这又岂会是阿妹的错？是朕看走眼了，朕还以为玉河崔氏家的女儿是好的。”龙嘉帝看到自己阿妹哭成这个样子，一阵心疼。 “阿耶不生气，淑容娘娘告诉过希儿，希儿会有许多许多小弟弟的。”殷希是时候插话。 “淑容？”龙嘉帝一时想不起来淑容是谁了。 “就是静仪。当初把希儿接到我这里，本是想着希儿没有生母，又是我自小看大的，便把他接过来，免得到时候奴大欺主了。谁曾想，阿妹的身子不争气，三番两次的病倒。好在有静仪在。说起来，希儿也是静仪看大的，有她照顾希儿，我也放心。阿兄，你看，希儿的身子是不是越来越好了？”殷楚笑着说道。 提到静仪，龙嘉帝又是一阵心虚。自从他将静仪封妃以后，再没有宠幸过静仪。若不是自己阿妹这次提起来，恐怕他都忘了这个人了。好在他早就嘱咐过了，日后有什么需要封赏的，直接给功淑容送去一份就是了。 那些女人哪个见了他，不是在他面前各种争宠。而静仪却偏偏不争不闹的。想到这里，龙嘉帝心中又多了几分愧疚。当初在冷宫之时，静仪就将他们母子三人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如今富贵了还帮着他照顾希儿，龙嘉帝心中更是感动了。 “陛下如今废了崔氏的贵妃之位，这后宫恐怕……”殷楚面露难色，“三夫人都没了，后宫……世家女大多骄傲嚣张。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阿妹怕再来一个崔氏这样的。旁人的话，身份又难免低了一些。这可怎么办？陛下，您是天子，您定然有主意的。” 殷楚一副极其依赖的样子看着龙嘉帝。 龙嘉帝被自家妹妹这种崇拜的目光弄得心里有些飘飘然了。 “阿妹放心，朕自然有办法。”龙嘉帝毫不犹豫地说。 “陛下果然有办法，是什么办法？”殷楚的目光更加崇拜了。 “这……”龙嘉帝突然发觉自己根本就没想到办法，无意中将目光瞟向殷希，龙嘉帝顿时有了主意，“就封静仪做贵妃好了，让她管理后宫。” “静仪？”殷楚露出一丝吃惊的神色。 “对，就是静仪。”龙嘉帝点了点头，“静仪贤良淑德，有她掌管后宫，朕放心。静仪的忠心那是有目共睹的，阿妹你也该放心的。此事就这么定了。” “如此，便请陛下再择一位妃子晋为贵嫔，再从世家里重新选一个贵姬，让三人共同管理后宫吧。”殷楚提议道。她的目的只是晋静仪的位份而已。龙嘉帝的后宫这么乱，谁沾染上谁倒霉。 第64章 心悦 “长公主，谢家七郎的身子已好，上午刚刚给大皇子上过课。谢郎君因大病初愈身子有些疲惫，因此大皇子便留谢郎君在甘蓝殿休息。”苏荷说道。 苏荷本以为长公主听到了这个消息会高兴得迫不及待地去寻谢七郎，却未曾想到长公主不但未曾流露出丝毫喜悦之色，反而皱了皱眉。 “知晓了，我这便去见一见他。”殷楚冷着一张脸说道。 谢七郎大病初愈身子身子有些疲惫，打死殷楚都不相信。好好的人根本就没病不说，还跑到了晋宁那么远的地方摆了王氏一族一道。有这般能耐的人就算是真的疲惫也不会显露出来的，谢七郎打的什么主意，殷楚自然知晓。 两人虽然未曾撕破脸，却也不用遮着掩着了，殷楚直接冷着一张脸去甘蓝殿。 后宫里哪个不知晓长公主是去见谢家郎君的，只是见长公主冷着一张脸，众人不会觉得是两人感情出了问题，只当是长公主因着那个未出世的皇子而伤心呢，连见情郎都没个好心情。这些话不知又怎的传到了龙嘉帝的耳朵里，倒是让龙嘉帝对殷楚又亲近了几分。这是后话。 “你们都留在这里。”殷楚吩咐，冷着一张脸走了进去。 看着跪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的殷楚，谢七郎好脾气地笑了笑，跪坐在殷楚的对面。 “楚楚这般冷着脸，可是不喜欢臣送的礼物？”谢七郎的声音温和，宛若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殷楚听到这个称呼后微微皱了皱眉，却到底没有说什么。圣旨已下，无论如何都改不了了，两人之间也不需要闹得太僵。 “倒是难得了郎君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给本公主。只是另一份大礼太大了，我这个公主可无福消受。”殷楚到底没忍住讽刺地说。 “我以为长公主会更加高兴才是。”谢七郎摇了摇头。 “嗯？”殷楚冷笑。 “作为公主，自然要靠陛下的宠爱了。只是出嫁后的公主，若是夫家无能，只怕日子也难以顺心。相反，若是驸马能力卓绝，又有谁敢轻看了公主，不是吗？”谢七郎耐心地解释。 “本公主从未想过要靠驸马？七郎，就算你我二人成了亲，也是床上夫妻床下君臣。”殷楚气极了，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 “公主自然是君。”谢七郎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一夜夫妻百日恩，能和长公主夜夜做床上夫妻，臣已经满意足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硬是被谢七郎改成了一夜夫妻百日恩。 “你！”殷楚红着脸怒视着谢七郎，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第一次，殷楚知晓这个人的脸皮居然这般厚。 “长公主放心好了，有一个不会受他人辖制的驸马，于长公主而言并无害处。再者，成了亲，夫妻便是一体的了，长公主不用担心臣会害你。真若说起来，若是长公主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臣必然要受长公主的连累，可是若是臣做了什么，长公主却可以安好无损。”谢七郎心平气和地说。 “你要做什么？”殷楚警惕地说。 “长公主放心，臣什么都不会做。只有长存的世家，可没有长存的王朝。前朝灭了，而云亭谢家却依旧是云亭谢家。”谢七郎说道。 殷楚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殷楚是想要权力，也盼着夫家权势滔天，可是关键是那权力可以为她所用。殷楚可不想谢七郎真的有那个心思。虽然是皇后比长公主尊贵，可是一个有着前朝血统的皇后，可未必是什么好事。再者，没了强有力的娘家，谁又知晓以后会是什么日子？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份心思？”殷楚问道。 谢七郎软弱了二十余年，硬是没有人看出丝毫不对。若非他有意挑明，殷楚觉得自己说不定会被隐瞒一辈子。她的确是龙嘉帝最宠爱的阿妹，只是云亭谢家也不是一般的世家。更何况，谢七郎有这般能力，又何须娶她一个母族不是六大世家的公主为妻？ 尚公主的确是荣耀，只是这个公主却身份太过于尊贵了。天底下又有哪个男人不介意自己永远在妻子面前矮一截？ “长公主年幼之时曾对臣有恩。然而真的对长公主有心却是再见之时。”谢七郎也不隐瞒。 殷楚闻言也不去追问。她年幼时傻到了一定境界，帮过的人太多太多了，多得殷楚都记不住了。 “那又为何挑明？”殷楚问道。 “臣心悦长公主，只是长公主又岂会心悦一个软弱无能的人？”谢七郎往前又近了几分，神色认真地凝视着殷楚。 殷楚一愣，未曾想到谢七郎会直接说心悦于她。谢七郎有着最好的家世，最出色的容貌，最博学的学识。这样一个人这般认真的凝视着你，是很难不让人动心的。早在很早以前，殷楚就觉得，谢七郎若是没有那般软弱，恐怕她早就动心了。 经历了五年冷宫生活的殷楚不会看上谢七郎这么一个软弱的人，而经历了五年冷宫生活的殷楚更不会嫁给一个不能掌控的人，即使她真的动心了。然而，谢七郎并不软弱，殷楚现在还没有动心。只是如今，殷楚却必须要嫁给谢七郎。真是好算计。想到这里，殷楚忍不住摇头，这样的人，若真是被一个女子迷倒，那便是那个女子手中最强的利器。只是，这样的一个男人，真的会被她掌控吗？ “林御医是你的人？”殷楚压下心底的一丝悸动问道。 “是。因着长公主对臣有恩，臣因此便让他在后宫向长公主投诚。”谢七郎说道。 “我知晓了。”殷楚点了点头，直接走了出去。 没有时间去想谢七郎的事情了，如今后宫的格局就要变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突然，殷楚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有什么好担心的。正如谢七郎说的那样，她的夫君不会造反，她便永远都是皇室的公主，谁敢对她不敬？他们已经被绑在了一起，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至于她会不会心动，谢七郎到底会不会永远不变心，这不是殷楚需要考虑的。 她最爱的权力，这就够了。就算是谢七郎真的变了心，她也不是那些内宅的妇人只能笑着为夫君纳妾。没有人敢对她襄澜长公主做什么。待希儿继承那个位置，她依旧是大平朝最受人尊敬的公主。 “走吧，苏荷，待会儿去给七郎送一些补品去。”殷楚心情颇好地说。 第65章 出孝 王家换了家主，被禁足在寝宫的王太后自然知晓。 侄女降了位份，亲兄长也犯了死罪被斩，王太后一下子就病倒了。 王太后想要做什么，只可惜已经被龙嘉帝彻底厌弃了的王太后只能待在自己的寝宫里。王太后倒是想要见龙嘉帝和殷楚，只不过，龙嘉帝早就吩咐过了，太后那边的事不要禀告给他。如此，王太后的那些心愿，龙嘉帝根本就不知道。 王太后倒下了，整日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龙嘉帝虽然厌弃了王太后，只是在用度上并不曾亏待王太后。王太后每日都有御医诊脉，各种珍贵的药源源不断地送入王太后那里。 殷楚可不想让王太后这个时候没了，因此便吩咐人透露给王太后，说是陛下又纳了王家的一个女儿做妃子。那个女儿正是她那个好兄长的最小的庶女为美人。 这么一个不存在的王美人，倒是让王太后又精神了几分。殷楚得知了以后，只是在那里冷笑。自己的儿子有多么不着调，她这个做母亲的又岂会不知？偏偏每日不是哭诉那个害他们这般凄惨先帝就是为王家谋划，可曾想过她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纵然作为公主，她身上戴着孝，出孝后便是十七。这般年纪还未曾订亲，又岂会有好儿郎给她？做母亲的不替女儿谋划，还要她一个女儿为自己寻驸马。好在那个兄长虽然不着调，可也正是因为他的不着调，才能不拘着她，让她胡乱出门给自己寻一个驸马。更是做出了这种在孝期赐婚的荒唐事。 谢七是个会算计的，如今仔细想来，她的婚事也是他算计的。当初，她虽然有意嫁给谢七郎，却未曾真的下定了决心。装病的那些日子，她更是想都没想起来谢七郎。想必谢七郎也是看出了这一点，这才算计了赵家的女儿，让她急冲冲地去寻谢七郎，用实际行动告诉了那些世家不让人打谢七郎的主意。又匆忙地回宫去请旨赐婚。 想到这里，殷楚虽然有些憋气，却也不怎么在意。谢七郎多有一分脑子，于她也是有大好处的。就算是谢七郎真的惹烦了她，她有自己的公主府。 公主府早就建好了，殷楚还去看了许多次。 再过几日殷楚便会出孝了，只是殷楚的衣服从来都是挑鲜艳的穿。出孝对于殷楚而言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嫁人了。 婚期已经订了下来，就在四月份。天不冷不热的，也算是舒服。殷楚的婚事是静仪一手操办的。静仪的出身虽然低，却是宫里面的老人，又跟在殷楚身边久了，在加上静仪本身也是个聪明的，倒也不曾出过错。 三夫人中的另外两个，一个是赵家的女儿赵贵姬，另一个则是宫里面一个普通世家的女儿孙贵嫔。赵贵姬是个聪明的，虽然另两个位份比她高的三夫人的身份都比不得她，她却也不恼，每日做着自己的事情，也不争宠。那份闲适倒是让殷楚颇为喜欢。孙贵嫔在后宫里面待久了，自然看得出襄澜长公主的厉害。皇后和前面的那两位夫人都没得好，可是襄澜长公主却依旧是圣上身边的红人。 殷楚的婚事说是由三位夫人一起在准备，可是真正在操办的却是作为功贵妃的静仪。 谁都知晓，贵妃娘娘以前是襄澜长公主的贴身婢女。襄澜长公主喜欢什么，功贵妃最清楚不过了。孙贵嫔和赵贵姬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惹怒襄澜长公主，索性就直接交给了功贵妃。 对于静仪而言，襄澜长公主才是自己的主子，自然尽十二分心。龙嘉帝对此也极为高兴，若非静仪真的生得不怎么好看，恐怕龙嘉帝都想要留宿在静仪那里了。 出了孝以后，殷楚本想着去龙嘉帝那里开心一番。只是在几经试探以后，殷楚发现龙嘉帝根本就不知晓殷楚今日出孝，殷楚便当做什么都不知晓。 也是，龙嘉帝根本就不在乎先帝，又怎么会记得今日是殷楚出孝的日子？ 不愿意待在皇宫里，殷楚便直接出了宫去公主府。 公主府已经建好了，里面的陈设都是殷楚喜欢的样子。 殷楚还尚未出嫁，公主府里面却早就有了下人。人不多，都是殷楚从后宫里面精挑细选的，而剩下的人则要在殷楚出嫁时一起进来。 带入公主府的人，明面上事功贵妃为长公主选的，实际上却是殷楚自己选的。 “长公主，谢郎君也在的。”公主府的婢女对殷楚说道。 殷楚闻言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也不去寻谢七郎，就这么随意地走着。 “楚楚对这里可是满意？”谢七郎说道。 “甚是满意。”殷楚点了点头。 公主府的里面的陈设都是殷楚选的，而公主府的地址却是谢七郎选择的。谢七郎选的这个位置很好，甚得殷楚的心意。殷楚熟悉后宫的事情，却不熟悉宫外。恐怕就算是让殷楚来选择，殷楚也想不到更好的地方。 “为什么选择在这里？”殷楚问道。 “因为再过三年，我的侯府将会建在公主府的旁边。”谢七郎说道。 殷楚闻言一愣。 “我还以你会想要让公主府建在襄阳侯府旁边呢！怎么，你打算把襄阳侯府拆了，重新建一个新的襄阳侯府？也是，那里够晦气的了，拆了重建更好。”殷楚点了点头。 未曾知晓谢七郎真正性情之时，殷楚一直以为，谢七郎是不打算争那个爵位了，如今知晓谢七郎真性情的殷楚若还是这般想，那便是真的傻了。 “不，我阿母的死和襄阳侯有关，我又岂会让襄阳侯府延续下去？”谢七郎冷笑。 殷楚一愣，未曾想到襄阳侯原配夫人的亡故居然真的和襄阳侯有关。 “你打算做什么？可要我帮忙？”不管怎么说，再过一个月，她便彻底和谢七郎绑在了一起。 “楚楚能这么想，我真的很开心。”谢七郎冲着殷楚柔和地一笑。 刚刚还那般冷厉的男子瞬间就变得这般温和，倒是让殷楚呆在那里。 “楚楚什么都不用做的，楚楚已经累了许久了，这些事楚楚只需要看着就好了。”轻轻地撩起殷楚垂下的秀发，谢七郎的眼底极为柔和。 殷楚的神情有些恍惚。没有了软弱的谢七郎，真的很吸引人。 “楚楚放心做新娘子就是了。我要让陛下夺了襄阳侯的爵位。”谢七郎看着殷楚的眼睛是一片温柔，说出去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要让陛下夺爵？”殷楚微微皱眉。 谢家嫡子固然好，可若是这个嫡子身上再加上爵位那便是锦上添花了。 “是的，夺爵。好儿郎建功立业，封官加爵自然要靠自己。”谢七郎说道。 殷楚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谢七郎，随即忍不住大笑。 “好，我喜欢。”殷楚没想过，谢七郎居然要自己挣一个爵位，“如此，别说是三年，就是六年、十二年我也等得。” 殷楚第一次觉得，这谢七郎和自己太像了，不只是做人狠辣为目的不择手段这一点。 殷楚厌恶王家，却又因为流着王家的血而不得不扶持王家。所以，殷楚便选择了彻底毁了自己厌恶的那一支，重新扶一支自己喜欢的。 如今的王家家主，可是和自己那个好舅父有着生死大仇。王家家主爱极了自己的女儿，却偏偏被她的舅父设计嫁给了蔡家的儿郎。那蔡家的儿郎对王家的女儿也是真心的好，然而蔡家的人却死的死伤的伤。蔡老将军为了保全最后的骨血，彻底隐居，并谎称自己的儿子都死了。 实际上，蔡老将军还有一子活着，然而，她的那个好舅父却因不知真相比这刚刚“丧父”的王家女改嫁。自己的夫君还活着，两人又是伉俪情深的，王家女又岂会改嫁？王家女没有办法，只得诈死。到底是因为被殷楚的舅父折腾狠了，生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儿子不说，没过多久便已经故去了。如此，两人又岂会无仇？这也是殷楚选择这一支的原因。 而谢七郎因为厌恶襄阳侯府，便要彻底毁了襄阳侯府。爵位自然要，却不是要襄阳侯的爵位，而是重新建功获得爵位。想要封侯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想到这里，殷楚顿时高看了谢七郎几分。 “用不着那么久，三年足够了，便让他们再逍遥一阵子。”谢七郎缓缓说道，“死得太快，便无趣了。” 殷楚闻言便不去理会。对于殷楚来讲，敌人怎么死的不重要，关键是能够给自己带来足够多的利益。 “对了，张氏如何了？”殷楚这才想起被自己留在青楼里的张氏。 虽然说她在张氏身边留了人，只不过，殷楚都把这些事情交给苏荷处理。对于无法再给自己带来利益的张氏，殷楚没那个心思去理会她。至于殷楚去问谢七郎这件事的原因也很简单，虽然这件事看起来和谢七郎无关，只是如今仔细想想，她不过就临时决定出一次宫而已，为何就这般巧的遇上了谢七郎，还逼得她不得不拉着谢七郎套亲近。 “还活着，不过，染了病，情况不怎么好了。”谢七郎说道。 “是吗？一把火烧了吧。别留活口。”殷楚毫无怜惜之情地说。 作为一个女子无法喜欢起那里，与其日后让别人抓住她的把柄，莫不如一把火将那里烧了。至于所谓的嫖客，能去哪里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一把火烧了倒也干净。 旁人到底无不无辜，殷楚早就不去理会了。就算是死后下了地狱，她也要这一世的荣华。 “好。”谢七郎点了点头，“你不说，我也想把那里处理了。” 殷楚闻言笑了笑，有一个聪明又和自己一样狠的驸马，似乎真的不是什么坏事。 “七郎果真甚得我心。”殷楚笑得娇俏极了。 “楚楚看着就好了。这边当做我送给楚楚出孝的礼物好了。”谢七郎说道。 殷楚一愣，没想到谢七郎居然记得今日是她出孝的日子。 “好，我等着。”殷楚说着，拿出手帕擦了擦谢七郎额头的汗，“天儿也不热，刚刚做了什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日后要住在这里的，自然要亲手把我的那几棵竹子移栽过来。”谢七郎答道，“听闻你过来了，我便洗了手急冲冲地赶来了。” “原来你是真的喜爱那竹子啊！”殷楚说道。 “已经委屈自己那么多年了，怎么也要让自己过得稍微好一些。那个府里，也唯有那片竹林甚得我心了。”谢七郎缓缓说道。 第66章 出嫁 襄澜长公主出嫁，对于龙嘉帝而言是天大的事情。为此，龙嘉帝特地放了文武百官三日的假期。 满朝文武都觉得，襄澜长公主不是一般的受宠。当然，也有几个精明的，觉得龙嘉帝是不愿意上朝，为此寻借口呢。 太后明面上因为病着所以未曾露面。实际上，殷楚却清楚，是龙嘉帝嫌只会哭先帝的太后晦气，连殷楚出嫁的事情都没告诉她。 长公主大喜的日子，龙嘉帝的心情也甚好。为了显示皇帝对公主的喜爱，直接允了朝臣进入后宫一起为长公主送嫁。龙嘉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拉着殷楚的手痛苦不止，一副舍不得妹妹的样子。后来，还是殷楚说着纵然出嫁了，也可以时时回宫，这才让龙嘉帝的心情好受一些。 一拜天地还好，二拜高堂的时候，殷楚和谢七郎直接拜的是胡氏的牌位。为此，襄阳侯和张氏虽然气，却也无可奈何。没办法，龙嘉帝因为心疼妹妹，直接把襄阳侯和襄阳侯夫人张氏召进了宫里面。龙嘉帝一直拉着俩人，一副若是敢对自家阿妹不好就让他们两人好看的架势。直到到了拜天地的时辰，那两人也没回来。殷楚直接让人放了胡氏的牌位放在上面。 人人都觉得，谢七郎是幸运的。有那么一个父亲和继母，谢七郎虽然生在云亭谢家，然而过得还不如一个普通儿郎。家世不够好的女子，谢家不会娶。可是家世真正好的女子，谁又会嫁给一个有着这样父母不能承袭爵位如同废人的谢七？众人一直觉得，谢七郎空有一副好的容颜和才华了。 然而，娶了襄澜长公主就不一样了。别的不说，这爵位定然是谢七郎的。襄阳侯想要让自己的嫡次子承爵，皇帝那一关就过不了。继室张氏是个不好相处的又如何？谁敢在公主面前摆婆母的架势？别说让公主伺候婆母了，公主进了门，不让做婆母的伺候公主就不错了。别的不说，襄澜长公主进门，谁敢让襄澜长公主拜舅姑啊？不反过来施君臣之礼才是有问题。公主若是愿意回礼，那就是公主贤惠。只是，襄澜长公主的那个名声在外，又怎么可能贤惠？ 谢七郎的家世好，严格的说，襄澜长公主的母族不再是六大世家，襄澜长公主若是想嫁给谢七，自然有一番难度。历来皇帝，就算是再宠爱公主，却也要考虑一下身份，毕竟作为皇帝要顾忌得实在太多了。可是，偏偏龙嘉帝不是个明君，一个昏君做事，自然更凭心意为之了。再加上，襄澜长公主除了母族低了一些，别的都好。而且晋宁王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恢复了身份。云亭谢氏也不愿因为这件事就和龙嘉帝闹不愉快。而张氏的为人，云亭谢家早就清楚了。比起做人拎不清的张氏，谢家自然更喜欢已故胡氏了。张氏并非六大世家的女儿，谢氏一族自然更加排斥张氏和她的子女。 谢氏倒是有心给谢七郎搭把手，奈何谢七郎自己不争取。本就隔着一层，谢氏一族也不好说什么。如今，襄澜长公主愿意嫁过来。不管怎么说，襄澜长公主都是龙嘉帝身边的第一红人，虽然名声不太好，只是张扬跋扈的公主一堆，这个也算不得什么。再者，襄澜长公主也是个有分寸的，大事上不会拎不清，如此就够了。有这么一个媳妇，于谢家也是好处多余坏处。如此，谢七的日子也会更好过一些。 襄澜长公主是个美人，这件事许多人都知晓。只是真正见过襄澜长公主美貌的却很少。今日是襄澜长公主大喜的日子，世家的不少人都见到了襄澜长公主。一时间，倒是惊呆了不少人。 一场婚假，不知多少儿郎从此犯了相思病。 没有人敢闹公主的洞房，因此谢七郎很快便被人放回了新房。 “如何？那两人是不是还被陛下留在宫里了？”殷楚问道。 “至今未归。你的主意？”谢七郎笑了笑说道。 “自然。那两人看起来那么碍眼，我可不想让那种东西来污了我的大喜的日子。只是在出宫前在陛下面前哭诉一番，陛下便替我做主了。陛下对我这个妹妹虽然用心算不得多，可是对于陛下那种本来就没什么心的人也算是难得了。到底自己的阿妹嫁人了，他心里多少回不舒服，正好给他找点儿事儿做。”殷楚不冷不热地说。 世人都以为龙嘉帝是个好兄长，多么疼爱自己的妹妹，却不知，所谓的疼爱也没几分真情。若非殷楚抓住了五年相伴的情谊，时时刻刻地讨好自己的兄长，还未自己的兄长寻来了顾九娘那样的美人，只怕他这个所谓的好兄长早就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个妹妹了。他们的按个小妹本就是吗？ 龙嘉帝登基也已经有三年多了，八公主一直由宫婢照顾着，跟个透明人似的。真若说起来，八公主的生母还曾经有恩于自己这个好兄长呢？结果如何？八公主早就被龙嘉帝遗忘了。若非殷楚时刻在龙嘉帝面前提醒龙嘉帝静仪也是有功之人，恐怕龙嘉帝早就忘了还有静仪这么个在他们落难之时不离不弃的婢女了。 “那一家子你打算如何处理？”殷楚问道。 “不急，暂且留着，死得太快就没意思了。”谢七郎冷笑着说道。 “那好，我就先玩一会儿，到时候人归你。”殷楚说道。 左右她已经出嫁了，不能时时刻刻地回宫。后宫里面有静仪，她只要三天两头回去一趟，在陛下那里做一会儿好妹妹，再看看希儿就没什么了。正好去收拾那一家子。 “青楼里的那些人处理了吗？”殷楚问道。 “就在今夜，那里会失火的。”谢七郎说道，“便算是你我新婚的礼物如何？” 殷楚闻言点了点头。 “王家那头怎么样了？待时机合适了，我便出手对付顾九娘，然后让顾家彻底消失。到时候，六大世家依旧有王家。”想到那一天，殷楚的心情就甚好。 “楚楚。”谢七郎突然间无奈地说道。 “怎么了？”殷楚不解地看着谢七郎。 “今日是你我大喜的日子。”谢七郎叹了口气。 “自然，否则我现在待的地方就是皇宫了。”殷楚一副你怎么这么多废话的样子。 “洞房花烛夜你怎么竟说这些话！”谢七郎忍不住皱眉。 “这些话怎么了？”殷楚不解地看着谢七郎，“大喜的日子说这些话那是喜上加喜。” “你除了权力还想要什么？”谢七郎一脸怒意。 “自然还是权势。”殷楚瞪了谢七郎一眼，“难道你不想要？” “权势我自然要，只是出了权势你不想要写别的？”谢七郎问道。 “别的？还有什么？”殷楚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你为何嫁人？”谢七郎问道。 “当然是谋求利益的最大化。”殷楚一副你不是早就知晓了吗的样子。 谢七郎顿时气笑了。 “八年前的日子你不觉得快活？”谢七郎我问道。 八年前，正好是殷楚未曾进入冷宫的日子。那时的殷楚，活得极为简单。 “那不过是幻影罢了。”殷楚摇了摇头。 她已经忘记八年前的自己了，她只记得冷宫的凄苦。 “你今日说这些到底想要什么？”殷楚颇为不耐烦地说。 这人的脑子太能算计，殷楚可不想和他绕弯子。 “我想要你。”谢七郎也不绕弯子，直接把殷楚横抱了起来。 第67章 新妇 殷楚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疼。想要翻个身，却发觉疼得更厉害。皱了皱眉，殷楚缓缓睁开眼睛。 “再睡一会儿吧，昨夜你辛苦了。”温润的声音自殷楚耳边响起。 怎么会有男子的声音？殷楚一惊，立即清醒过来，入目的便是裸着上身的谢七郎。殷楚这才记起来，这里是公主府，她昨日已经嫁人了。想起昨夜的疯狂，殷楚的面色就一红，随即有些埋怨地瞪了眼前之人一眼，这人是属狗的吗？ “饿了吗？我让厨房把早膳端上来，你吃些东西再睡吧。”被瞪的谢七郎有些心虚地看着殷楚。 昨日是他做过了。只是，朝思暮想千方百计才娶回来的人，却在洞房花烛夜跟他谈那些扫兴的话题。 “你出去。”殷楚红着脸。 刚刚还迷糊也就罢了，如今两人光着身子紧紧地挨着，饶是殷楚觉得被自家兄长弄得再胆大，这个时候也不由得脸红。想起昨晚的种种，殷楚恨不得把人踹在地上。若非殷楚现在实在没力气，定然会这般做。 “好，我先出去。”谢七郎慢条斯理地在殷楚面前穿着衣裳，殷楚干脆红着脸闭上眼睛。 “我去给你拿吃的。”谢七郎轻笑着吻了吻殷楚的额头，这才缓缓出去。 听到谢七郎离去的声音，殷楚缓缓睁开眼睛。似乎嫁给谢七郎也不错的。本以为男女之事是让人憎恶的，却未曾想到，她的心里并没有丝毫厌恶之感。 她也曾见过龙嘉帝和宫女亲热，在青楼里的时候，殷楚也见过那些放荡男女之间亲热。只是，殷楚本以为成亲也就是那么回事，不过是你亲我一下，我再亲你一下而已，谁曾想竟然是这般。 第一次，殷楚觉得，后宫里的那些妃子都不是一般的厉害。龙嘉帝喜欢纵欲，甚至常常为此耽搁早朝。昨夜就那么几次，她便累得不成样子，甚至把谢七郎骂了好几回。偏偏后宫的那些妃子一个个的把龙嘉帝伺候得那么好。虽然殷楚没有见过那些妃子侍寝，但是殷楚相信，绝对没有哪个妃子敢在侍寝的时候骂龙嘉帝。果然，侍寝不是人人能做的，宠妃更不是人人能当的。还好，她是皇帝的妹妹不是皇帝的妃子。殷楚再一次觉得，做公主真不错，谁能像她那样，新婚之夜骂自己夫君？ “楚楚，吃些东西。”谢七郎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用不着你亲力亲为，吩咐婢女做就是了。”殷楚缓缓说道。 “我心里喜欢。”谢七郎摇了摇头。 缓缓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殷楚扶了起来。殷楚身子疼得不成样子，却又饿极了，红着脸被谢七郎扶起来，还不忘记用被子掩盖着身子。 “该看的我都看过了的。”谢七郎轻声在殷楚耳边说道。 殷楚闻言，脸更红了。 “你给我闭嘴。”殷楚颇为恼怒地说道。 “是，臣遵命。”谢七郎好脾气地说，“只是公主，我们来日方长，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你！”殷楚从未想过谢七郎居然也这般会调戏人。想当初，她为了调戏谢七郎，可是特意跑了一趟青楼。 “对了，昨夜火烧得如何？”殷楚问道。 “放心，张氏死了，老鸨也没了，不会有活口的。”谢七郎说道。 殷楚闻言点了点头。昨夜死了多少人，殷楚不想知道。人多人少，于殷楚而言只是个数字。在冷宫五年了，她见到了太多太多死去的人。有的只是不受宠的妃子，有的却是曾经极其受宠的后妃，当然，也有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的宫女。她善良了那么多年，最后换回来的只是五年凄惨的生活。良心于殷楚而言早就没有意义了，她要的是一世荣华。 “不去说这些晦气的事情，吃些东西吧。”谢七郎摇了摇头说道。 谢七郎端起熬好的粥，在嘴边吹凉了，一口一口的喂给殷楚。殷楚红着脸不说话，一顿饭只觉得无比尴尬。 “再睡一会儿吧。”谢七郎说道。 “睡不着了，你出去，我换一下衣裳，也该见宗亲了。”殷楚摇了摇头说道。 若是只有襄阳侯一家子，殷楚自然不在意。谢家的宗族在云亭，而襄澜长公主却是在京城成的亲。为此，谢家的许多宗族长辈特意赶到了京城。 谢七郎见状也不多言，缓缓走了出去，殷楚这才为自己穿衣裳。虽然如今浑身酸疼的，不过殷楚也不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世家女。在冷宫的时候，殷楚多少次浑身酸疼地干着活。虽然这两种酸疼不一样。 看着镜中雪白的肌肤上的痕迹，殷楚再一次把谢七郎骂了个遍。 殷楚来得很迟，甚至跳过了拜见舅姑的步骤直接见了宗亲。到底是龙嘉帝最宠爱的妹妹，没人会在这件事上说什么。 殷楚虽然是做人家的媳妇，可是到底是长公主，是君。到底是君臣有别，没有人敢让这个媳妇拜见长辈。一个个的上前给殷楚见礼。好在，殷楚虽然跋扈了一些，道理却还是懂。云亭谢家到底是第一世家，该给的面子还是给的。 若是谢家祖父辈的老人见礼，殷楚就直接将人扶住。若是普通的长辈，殷楚也会点个头算是回礼。至于襄阳侯夫妇，殷楚直接让他们见礼，反应也冷淡。 如此，谢氏一族的长辈反而对这个名声有些不怎么好的公主多了一丝好感。实际上，做公主的，哪个没个脾气？就是世家养着的女儿，也是有些骄纵的。襄澜长公主不去受谢氏一族老一辈的人的礼，于谢家而言这个公主算是好的了。 作为六大世家之首的谢家，自然尚过公主。以往，都是他们给公主施礼。如今这个公主不仅得宠，还会做人，就是名声不好一些又有什么？天家的公主在乎什么名声。 至于谢家的小辈，殷楚直接准备了不少见面礼。殷楚作为龙嘉帝最喜欢的阿妹，手头上一向不缺银子。事实上，银子于殷楚而言没什么意义。殷楚手中的东西，都是御赐的精品。于龙嘉帝而言，感兴趣的只有美人，所以许多奇珍异玩都赏赐给了殷楚。殷楚这次出嫁，在静仪有意的撺掇下，龙嘉帝都快把小半个国库搬到了公主府。而事实上，殷楚的公主府早就超出一般嫡长公主的规格了。 殷楚出手也大方，每个小辈那里送的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倒是得到了谢家小辈的好感。不过，殷楚却对谢十五娘和十一郎极为冷淡，只送了普通的东西。 十五娘和十一郎都是张氏的儿女，谢家人本就不喜欢。虽然说殷楚这般自己的小姑子和小叔子，不过殷楚的身份摆在这里，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左右那两人也跟襄阳侯夫妇一样不受人待见。 对此，十五娘和十一郎是恨透了殷楚。两人平日里被襄阳侯宠惯了，做事没什么分寸。好在不论是襄阳侯还是张氏，都不是没有脑子的人。襄澜长公主本来就不喜欢他们，正愁抓不到他们的把柄呢。再者，不用襄澜长公主做什么，襄澜长公主身边的人可都是陛下的人，他们若是有什么不敬，宫里的姑姑传到陛下耳朵里，那就是辱君。 实际上，襄阳侯根本就不知晓，殷楚身边的人，都是殷楚自己精挑细选的。而龙嘉帝才想不起来这么多呢。更何况，后宫一直都在殷楚的掌控中。虽然说出嫁前殷楚将一部分人交给了静仪，然而大部分人还在殷楚的掌控中。 折腾了一日，殷楚便累了。殷楚越发觉得，给人家做媳妇这种事情真不是人干的。她今日直接省了给舅姑奉茶的步骤不说，连见族亲也去晚了。好在她顶着公主的身份没人敢说什么。 如今她出嫁了，有自己的公主府，也不用担心在府内被人算计。高兴了进宫找龙嘉帝联络一下感情，再给自己谋划些利益，这日子真是惬意。若是没有这个公主的身份，累了一天不说，还要去立规矩，真不是人过的。 想到这里，殷楚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做什么这般高兴。”谢七郎缓缓脱了外衫坐在殷楚身边。 “你凑过来做什么？我累了，要休息了。”殷楚拍了拍谢七郎，示意谢七郎离开。 “楚楚既然累了，我们便休息吧。”谢七郎笑着说道，随即将殷楚搂在怀里。 “你，你做什么，快给我让开。”殷楚红着脸就要推开凑过来的谢七郎。 “楚楚，你不是说过要让我们的女儿做皇后吗？大皇子已经七岁了，我们的女儿也要快一点儿出生啊！”谢七郎说着将人压在了身下。 殷楚闻言，红着脸瞪了面前之人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只盼着明日身子不要这般酸疼就是了。 第68章 灭族 “咳咳……”又是一阵咳嗽。 殷楚走上前来，轻轻地拍了拍龙嘉帝的后背。 “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殷楚叹了口气，颇为担忧地说。 “无碍。”龙嘉帝挥了挥手，不在意地说。 两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龙嘉帝后宫的美人越来越多了，妃子也换了一批又一批了。殷楚看了看这富丽堂皇的后宫，心中越发地厌恶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公主府了，和驸马好好相处，朕还等着抱外甥呢。”龙嘉帝笑了笑说道。 襄澜长公主成亲两年未曾有子嗣，世人都道襄澜长公主过于强势，驸马不喜和长公主同房。殷楚每每听到这个流言就忍不住冷笑。两人日日缠绵，弄得殷楚常常日上三竿才起床。好在公主府只有她和驸马两个主子，平日里也有宫里的姑姑打理。 “若是外甥女陛下就不喜欢了？”殷楚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会，纵然是外甥女，朕也喜欢。若是阿妹生了女儿，朕便封……”龙嘉帝见殷楚不高兴，慌忙否认道。 “若是外甥女的话，便给希儿做正妻吧。希儿是阿妹看着长大的，阿妹的女儿若是嫁给希儿，阿妹也放心。”殷楚慌忙接道。 龙嘉帝登基五年，倒是有两个妃子有过身孕，只不过孩子都未曾保住。 “这……”龙嘉帝微微皱眉，“希儿已经六岁了，朕的外甥女还没看到，如此，便委屈了外甥女了。” “算不得什么的。希儿这般乖巧，我甚是喜欢。”殷楚笑着说道。 “也罢，若是阿妹喜欢，朕便不说什么。只是朕也不愿意委屈朕的外甥女。若是外甥女和希儿相差不到八岁，朕便了这门婚事。”龙嘉帝想了想说道。 “还是陛下想得周到。”殷楚笑了笑。 “好了，你回去吧，朕还等着外甥女呢。驸马刚回来不久，你多照顾照顾驸马。”龙嘉帝笑着说道。 “算了，我今日还是留在宫里吧。陛下的身子还没有好，我担心。”殷楚摇了摇头，“不论是驸马还是阿妹未来的骨肉，哪怕是阿妹自己也比不得陛下重要。” 回去做什么，这几日殷楚可是被谢七郎缠得烦了。不过是去替陛下做事离开小半年而已，回来后至于这般吗？想到这里，殷楚便忍不住摇头。再者，今日的好戏还没开场呢，她才不要回去呢。 龙嘉帝见状，忍不住感叹，还是自己的亲妹妹好啊。 “怎么不见九娘？”龙嘉帝突然想起顾九娘不在身边，忍不住问道。 龙嘉帝身边的妃子换了一波又一波，唯独顾九娘一直在。而这两年，顾九娘也成功的让玉女这个封号有了品级，成为了仅次于皇后的存在，位同副后。当初，龙嘉帝想着，若是顾九娘生了儿子，便废了李氏，立其为后。顾九娘至今无子，龙嘉帝却有了废后立新后的打算。 只是，殷楚却不能让顾九娘成了皇后。 “陛下，不好了。”就在这时，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龙嘉帝皱眉。 “顾玉女……顾玉女……” “九娘怎么了？”龙嘉帝顿时慌了神，颤颤巍巍地冲向太监。 殷楚见状皱了皱眉。一年期她遇刺，龙嘉帝也未曾这般紧张过。这两年，若非殷楚勤往皇宫里跑，又让谢七郎搜索天下的各种美人给龙嘉帝送去，只怕龙嘉帝早就忘了还有她这么一个妹妹了。 “顾玉女被安婕妤撞到。顾玉女碰倒了蜡烛，面部烧伤了。”太监颤颤巍巍地说。 “你说什么？”龙嘉帝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可是毁了容？” “正是毁了容。” 得到太监肯定地回答，龙嘉帝面前就是一黑，晕了过去。 殷楚眼中闪过一丝讽刺。再受宠再有心计又如何，毁了容便什么都没了。只可惜，白瞎了安婕妤这个好棋子了。 待龙嘉帝醒来以后，亲自去看了顾九娘。而后，龙嘉帝是被人抬着回来的。当夜，龙嘉帝便宠幸了一个宫女，却再不肯提顾九娘的事情。殷楚依旧住在宫里。 三日后，便有大臣检举顾氏九娘和其兄有染。一堆的书信来往都递到龙嘉帝面前。那些书信，正是殷楚当时管谢七郎要的人去偷的。虽然顾九娘不曾回过信，然而，捏造信件殷楚还是会的。 六大世家并不喜欢顾氏一族，而顾九娘在后宫已经挡了许多人的路了，谁不晓得，李皇后虽未被废，却也差不多了。 龙嘉帝大怒，更有不少大臣拿出了顾氏一族贪污强抢民女等证据。 实际上，这些事情，哪个世家不曾做过，只不过，这种小来小去的事情，众人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的。谁也不指望拿这种事情灭了一族。更何况，顾氏一族在这一方面还算是好的呢。 龙嘉帝宠爱顾九娘的时候，哪怕顾九娘要天生的月亮龙嘉帝都愿意为其摘。如今，顾九娘没了容貌，又被人道出和自己的兄长有染的时候，龙嘉帝本就昏庸，哪里会彻查此事的真假。更何况，当初顾五郎觊觎顾九娘的事情虽然极为隐蔽，却并非没有人知晓。 顾氏一族的根基本来就比较浅，又有王氏一族在背后推波助澜，仅仅一个月，王氏一族便重回六大世家。 殷楚走入被打入冷宫的顾九娘面前。 “九娘，这酒是我向陛下求情，陛下赐给你的，如此，也算是给你一个体面。”殷楚神色平静地看着顾九娘。 “是你？”顾九娘恨恨地看着殷楚，“早就该想到是你了。安婕妤也是你的人吧。早就该想到了，你哪有那么好心啊！” “是我。你倒是个头脑清醒的，这几年也帮了我不少。只可惜，你是顾家的人，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可能共存。”殷楚神色冷淡地说。 “你从一开始就在防我？”顾九娘凄然一笑。 “是啊。当初，是我派人将顾五郎给你的信件换走的。也是我伪造了你给顾五郎的信件，为的就是今天。你可知凭借着你所获得的恩宠，你为何多年无子？”殷楚也不拐弯子。 “是你？”顾九娘不信地看着殷楚，“不可能，御医说过我的身子没问题。” “那药，是当年先帝的妃子用在张氏身上的。那么多御医都查不出来，你以为现在御医又岂会查出？”殷楚现在万分清闲当年她把那药截下来一部分，并让林御医研究出配方。 “殷楚，你就不怕遭报应！你杀了多少人，你午夜的时候就不害怕？”顾九娘喊道。 “报应？顾九娘，后宫的哪个女人又是干净的？你的手脚真的是干净的？你的手上难道又不曾染上过人命？身在后宫，别跟我提什么干净不干净的。后宫的哪个女人不是为了利益之争斗得你死我活的？在后宫，真正干净的女人早就死了。”殷楚冷笑。 干净的女人在后宫活不了，这个道理，殷楚九岁的时候就懂了。 “殷楚，我顾氏满门的血债以及因你而不能出生的孩子，我都记着。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诅咒你，诅咒你永远都不会有孩子。”顾九娘面目狰狞地说。 殷楚闻言神色一变。 “给我闭嘴！来人，把药给我灌下去。”殷楚冲着太监说道。 “娘子，该上路了。”两个姑姑一把按住顾九娘，太监则拿着药给顾九娘惯了下去。 殷楚愣着脸缓缓走了出去。 孩子，她自然会有的。若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为何她又有那五年的冷宫之灾？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肚子，殷楚决定回公主府。 第69章 喜脉 “舍得回来了？”听到脚步声，谢七郎并没有抬头，缓缓将最后一笔写完，谢七郎这才抬起头来。 却见殷楚跪坐在一边，什么也不说。殷楚此时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不同，然而，以谢七郎对殷楚的了解，还是发觉殷楚的不对劲。 “谁给你气受了？”谢七郎微微皱眉。 按理说，这后宫唯一敢给殷楚气受的便是那个顾九娘了。顾九娘是个有脑子的，就算是有再多的心思，也不会把殷楚得罪狠了。襄澜长公主和顾玉女之间，更多的是彼此相互利用。更何况，如今顾九娘已经失宠了，顾氏一族也覆灭了，这后宫还有谁会给殷楚罪受？ “没什么！”殷楚摇了摇头，“陛下已经答应我了，我们的长女便是希儿的正妻，未来的皇后。” 龙嘉帝多年只有殷希一个儿子，如今后宫的那些妃子倒是想打殷希的主意，只不过，殷希却被静仪牢牢地抓在手中。 谢七郎闻言皱了皱眉。 “怎么，你不乐意？”殷楚神色不悦地说。 “楚楚，在后宫这么多年，你快乐吗？”谢七郎叹了口气问道。 “为何不快乐？除了那五年以外，我日子快活的很。”殷楚颇为差异地看着谢七郎。 “那你觉得后宫的那些妃子快乐了吗？”谢七郎又问道。 快不快乐……殷楚一怔。 “有什么快不快乐的？有权利的就快乐，没权利没恩宠的，便什么都不是。”殷楚缓缓说道，“我知晓你想说什么。我的女儿是做皇后的，如今后宫都握在我手里。再者，希儿又不是我阿兄，你教导出来的孩子你还不放心？你是希儿的先生，他心中尊重着你，我是希儿的姑母，希儿极其敬重我。好了，就这么定了。” 谢七郎看了看殷楚，终究是没说话。 “长公主，驸马，晚膳已经摆好了。”这个时候，婢女走了过来说道。 殷楚看了看谢七郎，谢七郎点了点头，和殷楚缓缓走了过去。 苏荷见状忍不住摇了摇头，也就驸马脾气好，不和长公主吵架。成亲两年多了，苏荷可是不止一次见到两人意见不和的时候。长公主强势惯了，从来不懂得让步。倒是驸马处处避长公主的锋芒。 “长公主，这鳜鱼是刚刚送来的贡品，那辆车的鳜鱼只活下来三条，陛下特意赏赐给长公主一条，想必极为鲜美。”知晓殷楚心情不好，苏荷故意讨好地说道。 殷楚闻言，心情果然好了几分。 刚要吃这鱼汤，殷楚皱了皱眉，随即将鱼汤推开。 “呕！”殷楚只觉得恶心极了。 谢七郎见状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了？来人，快去请御医。”谢七郎慌忙吩咐道。 一边的几个姑姑见状，眼中飞快地闪过什么，却又没说。长公主在宫里面住了许久，虽然回过几次公主府，却到底没有常住公主府，长公主的月事来没来，她们几个也不知道。 长公主成亲两年多未曾有子嗣，心中最惦记的就是孩子。若是真的是喜脉还好，若是不是…… 自从襄澜长公主出嫁，龙嘉帝因为怜惜公主身子弱，特意派林御医常驻公主府。林御医很快便来了。这些年，襄澜长公主的确经常“生病”，可是别人不知道林御医却十分清楚，襄澜长公主一直在装病。襄澜长公主的身子虽然不怎么好，怎奈出了冷宫以后一直静心调养，真正生病的时候反而很少。 知晓襄澜长公主的脾气，更是知晓襄澜长公主是自家主子的心肝，林御医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为殷楚诊脉。 “恭喜长公主、驸马，这是喜脉。”林御医喜滋滋地说。 自家主子有后了，林御医也甚是高兴。 “你说什么？”殷楚一愣，没想到真的有喜了。 谢七郎整个人傻在了这里。成亲两年未有子嗣，为了不给殷楚压力，谢七郎虽然从不在殷楚面前说什么，却到底心中有些遗憾。如今殷楚终于有了身子，谢七郎的眼中也带着一丝喜色。 “苏荷，公主府这些下人，这个月每人的月例翻一倍。”殷楚心情甚好地说。 “多谢长公主。”襄澜长公主有了孩子，苏荷也甚是高兴。 林御医又说了许多孕妇要注意的事项。苏荷记得认真，谢七郎听得更认真，甚至还主动问了林御医许多事情。倒是殷楚这个正主有些疲惫。 谢七郎抓着林御医问了许久，又反复确认自己有没有记错，这才放过林御医。 殷楚倚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嘴角微扬。嫁给这样一个夫君，她并未选错。 “你如今有了身子，便好好歇着吧。别为那些劳神了，我知晓你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你别为这个劳神，我替你做就是了。”谢七郎将殷楚搂在怀里劝道。 殷楚闻言点了点头。成亲两年多了，殷楚私底下做的事情，虽然从来都没有告诉过谢七郎，却也没有瞒过谢七郎。殷楚觉得，凭借谢七郎的能耐，恐怕早就知晓了。更何况，有些时候，殷楚直接用的谢七郎的人。而这两年多，谢七郎也做了许多事。同殷楚一样，谢七郎也不曾主动对殷楚说过什么，却也未曾隐瞒过什么。以谢七郎的能耐，殷楚自然放心。 “从今日起，你我分房说。”殷楚说道。 谢七郎闻言一愣。 “楚楚……”谢七郎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怎么，不分房你还打算如何？”殷楚白了谢七郎一眼。 “你说说，我刚回府，你便进宫住不肯回来。好不容易回来几次，却没几天就又回宫里面了。如今，你有了身子，我又有独守空房了。”谢七郎埋怨地说道。 “你不看看是谁害的？”殷楚嗔怪地看着谢七郎。 若不是某人不知节制，她又何须躲到宫里面不出来？ “是为夫的错。可是，若是不如此，哪来的孩儿？楚楚，你就让我守着你，晚上也可以给你端杯水什么的，好不好？”谢七郎柔声哄着。 “这些事丫鬟也能做，要你做什么。”殷楚故作不高兴地说道。 “你有了我的骨肉，日日辛苦，若是不为你做些什么，我心中难安。”谢七郎神色认真地说道。 殷楚没想到谢七郎会这般说，不由得愣在那里。 “你若是愿意，就随你吧。”殷楚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 第70章 谢四娘 襄澜长公主有喜了，龙嘉帝更是赏赐不少好东西。 谢七郎为了长公主肚子里的骨肉，更是请了静云大师来为殷楚祈福。龙嘉帝素来不管事，子嗣又稀少，而殷楚也是成亲两年多才有的孩子。毕竟还自己阿妹第一个孩子，龙嘉帝对此还是颇为关注的。 听闻谢七郎请来了静云大师为襄澜长公主祈福，龙嘉帝也想起了那个名满天下的静云大师。想起后宫近些日子的各种不太胖，静云大师再次被请到宫里做法。 “大师，这后宫中总是出现各种纷争，朕甚是担心啊，可是有什么晦气的东西不成？”想到顾九娘毁了的容貌，龙嘉帝就是一阵惋惜。 龙嘉帝不爱毁了容貌的顾九娘，却思念着顾九娘曾经那天仙般的容貌。 “陛下可曾记得，贫僧第一次入宫时说的话吗？”静云大师说道。 “你是说当年冲撞了阿妹那人如今又冲撞了谁？”龙嘉帝一惊。 “正是。陛下是真龙天子自然无碍。当初贫僧道行不精，只能算出其一却算不出其二。那人命硬，长公主出嫁以后，王家娘子也已经嫁人，而那人却更厉害了。如今，太后被那人冲撞，贫僧已无力回天。若非太后身份比那人更加尊贵一些，恐怕太后娘娘早就……”静云说道一半没有再说下去，“顾玉女位比副后，从前没有品级定位之时还好，如今有了品级，这才被冲撞毁了容貌。顾玉女比不得那人尊贵，殷楚便早早地香消玉殒了。” 龙嘉帝闻言大静。 当初襄澜长公主那般毫无征兆的晕倒，御医束手无策，却被静云大师治好了，龙嘉帝心中越发地相信静云大师。太后的死活龙嘉帝并不在乎，然而好端端的美人却这般没了，龙嘉帝却不能不在乎。在这后宫中，位份比顾玉女高的，也就只有李皇后了。想到当初是李皇后在及笄礼上碰了襄澜长公主，襄澜长公主才晕倒的。又想到后宫的传言，龙嘉帝再也不能容忍了。 龙嘉帝直接下旨废后。 “陛下，如今因那人使得皇后的位置沾染了污秽之气，贫僧恳请陛下十年内不要立后，如此方保太平。”静云说道。 “就依大师所言。”龙嘉帝不在乎有没有皇后，只在乎有没有美人。 想到顾九娘好好的容貌就这么没了，龙嘉帝心中就甚是伤感。龙嘉帝觉得，自己是个痴情之人。顾九娘没了，这世上再也找不到这般美貌之人了，因此便要废除玉女这个位份，以示自己的痴情。此时的龙嘉帝早就忘了，顾九娘毁容以后，龙嘉帝只见了一眼就吓得再也不愿意见了不说，更是因着那几封信件因此查都不查就将顾九娘赐死了。 殷楚得知消息以后，心中越发地高兴了，连带着孕吐都好了许多。 “你去找人散播消息，就说当初人狗的那个游戏，是李皇后想出来借着襄澜长公主的名义提出来的。”殷楚说道。 自己的兄长废后，她这个妹妹怎么也要为龙嘉帝添一分助力。 “好，你放心，这个交给我。”谢七郎点了点头。 “那静云大师怎么会这般听你的话？”殷楚颇为好奇地问。 “他倾心我阿姐。”谢七郎也不隐瞒。 “你阿姐？”殷楚一愣。 襄阳侯似乎没有哪个女儿比谢七郎还要大，哪怕是庶出。再者，那么有名的高僧，居然也会动了凡心？ “是啊，我阿姐，谢家四娘。”似乎想到了什么，谢七郎的眼中闪过一丝伤感。 “谢家四娘？”殷楚再次愣住了。 谢家四娘，殷楚还未曾打入冷宫时不止听说过谢四娘，甚至还见过谢四娘。那是个看起来温柔娴静的女郎，至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殷楚并不知晓。那时殷楚年纪不大，却极其倾慕谢四娘的才华。而谢四娘举手投足也不愧为世家女，当真是世家女的表率。 “四娘如何了？到底哪家的郎君配得上四娘那样的女郎？”殷楚颇为好奇。 自从出了冷宫，殷楚的心思便全放在后宫了。仔细想想，出了冷宫以后竟然不曾听到谢家四娘这个人如何了？ “四姐已经过世多年了。那是谢家唯一干净的人。”谢七郎摇了摇头，“四姐喜欢静云大师，偏偏静云大师一心向佛。四姐本就心善，又极其聪明，更是精通佛经，有时和静云辩上几句便能将静云弄得哑口无言。我四姐从来不肯张扬，然而，若是和她相处久了，很难不喜欢她。静云也是如此，只是却不肯承认罢了。后来，我四姐相思成疾，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静云这才意识到四姐对他的重要性了。只可惜，我四姐已经不在了，一代大师也入了魔障。我倒是觉得，我四姐这么早就走了，未尝不是想要成全他。” 殷楚闻言摇了摇头，难得的谢七郎夸一个人。谢四娘的名声的确不显，然而却是一个让人觉得很舒服的人。 想到这里，殷楚忍不住叹了口气。倘若谢四娘还在人世，她也想看看那个让谢七郎念念不忘的四姐了。 殷楚自从有了身孕，便闭门不出。殷楚这一胎还是很稳的，只是不知为何想到了顾九娘临死前的话，殷楚就极为不安。 她这一生算计了许多人，有死有余辜的，就比如张氏；有无辜的，就比如不能生育的静仪，还有算不清到底该死不该死的，比如顾九娘。可是，她无悔。 谢七郎也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殷楚身上。 “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殷楚不耐烦地看着谢七郎。 “是有些晚了，是我不好，让你久等了。”谢七郎好脾气哄着殷楚。 “我告诉你，你若是不耐烦我们娘俩就直说，我干脆进宫去住算了。反正后宫那么乱，这孩子掉了就掉了，你也不心疼。”想到千辛万苦才怀上的孩子，殷楚就是一阵心酸。 谢七郎摇了摇头，将殷楚抱在怀里。 “是我不好，我心疼孩子，更心疼你。”谢七郎依旧好脾气哄着。 殷楚闻言不知为何，心中更算了。殷楚知晓，这不是谢七郎的错。实际上，自从她有了身孕，谢七郎每日都提前回来。众人碍于襄澜长公主的厉害，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是殷楚不知为何，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以后心中极其不安，总是想发火。偏偏谢七郎每每都纵容她的无理取闹，反而让殷楚觉得更加愧疚了。 谢七郎本就是一个让人容易心动的。成亲两年多，虽说当初殷楚选谢七郎做驸马是在算计谢七郎，最后因着谢七郎的算计两人结成了夫妻。只是相处这么久了，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一个有才有貌有家世还对你这般好的人，岂会不容易动心？ 谢七郎见状，轻轻擦了擦殷楚的泪水。 “都是做娘的人了，还是这般。”谢七郎吻了吻殷楚的脸颊，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谢七郎知晓殷楚有多么盼望这个孩子。两人成亲两年多未有子，实际上算不得什么。只是殷楚心中的压力却极其的大。 殷楚缓缓靠在谢七郎怀里，心中添了几分愧疚，反而哭得更凶了。不知过了多久，在谢七郎的哄劝下，殷楚才止住泪水。 将殷楚哄好了，谢七郎这才安下心来。 “不好了，长公主、驸马，刚刚宫里面送来消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仙去了。”就在这时，宫婢走了进来通报道。 殷楚闻言，整个人愣在那里。 第71章 遇袭 无论是冷宫的五年还是先帝故去的这些年，王太后的心思从未放在过龙嘉帝和殷楚身上。不论是龙嘉帝还是殷楚，都算得上凉薄之人，而王太后更是将两人对她仅剩的情分磨尽了。 知道王太后一直病着，殷楚未出阁之前还时常关注着太后那里，用各种药吊着太后的命，更是不肯将任何王太后不喜欢的消息放给王太后。反而编造了一系列谎言让王太后心情好。 殷楚知晓，她这么做不是出于孝道，而是为了不再耽搁自己的婚事。她出嫁之时已经十七了，若是太后再没了，她又不止要什么时候才能嫁的出去。纵然她和谢七郎的婚事已经不可能更改了，殷楚也不愿意让自己成为大平历史上出嫁最晚的公主。 出嫁后，殷楚彻底不怎么管王太后了，以至于如今太后没了，殷楚心中也没有一丝伤感。 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殷楚摇了摇头，已经八个月了，也不知晓会不会影响腹中的胎儿。再怎么不愿意，殷楚还是进了宫。 殷楚看着已经故去的王太后。王太后是昨夜病故的，而今日才被宫婢发现。龙嘉帝心中早就厌烦了太后，然而到底念着太后是他的生母，因此除了将太后禁足在自己的寝宫以外，其余的并不曾亏待过太后。然而后宫是什么地方？谁不知晓太后早就遭了陛下厌恶。再加上太后也是个无能的，殷楚未曾出嫁之时还好，一旦殷楚不再在乎太后之时，太后又如何能过得好？堂堂太后，皇帝的生母却落得若此下场。王太后做人何其失败？ 听着周围的啼哭声，殷楚忍不住冷笑。这其中，又岂会有真心为太后伤心的？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不再在乎太后的死活了，旁人又有谁在乎？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母女变成了这副样子？殷楚记得，张氏未曾获宠之时，太后还是很爱惜她这一双儿女的。那时，先帝也算不得多荒唐，而龙嘉帝荒淫无度，还是太子时更是宠幸了无数宫女，甚至闹出好几天人命来。那个时候，都是太后帮着遮掩的。 想到这里，殷楚再次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 听着周围的哭声，殷楚有些心烦。好在，比起已故的太后，龙嘉帝更心疼自己的妹妹，殷楚更是早早地离开了后宫。 坐在马车上的殷楚忍不住摇了摇头，王太后生前心念念着先帝，如今死后可以同穴，也算是了了心愿了。 不再去想天后，殷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不知晓这一胎到底是男是女。 别人都盼着投胎是男儿，殷楚却盼着这一胎可以是个女儿。若是女儿，那便是未来的皇后。待女儿进了宫，有她和静仪帮衬着，又是希儿的表妹，何愁不能母仪天下？ 有一个做皇后的姐姐，想必她以后的儿子定然前途无量。 “啊！” 就在这时，马车猛地一晃荡，随即停了下来。 “保护公主，快来人保护公主。” “长公主！”苏荷慌忙地扶住殷楚。 然而，马车停下来的那一瞬间太过突然，苏荷自顾不暇险些摔出马车，又哪里有时间扶住殷楚？ 殷楚捂着肚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血，出血了！”苏荷惊恐地叫着，随即一边扶着殷楚一边喊道，“来人，快来人！” 厮杀声、大喊声充斥在殷楚耳边。殷楚无暇顾及这些，她只觉得自己的肚子好痛好痛。 谁也没想到，襄澜长公主会在这个时候遇刺。好在不说襄澜长公主自己，就是龙嘉帝和谢七郎都十分重视殷楚这一胎，每一次出府，殷楚身边都跟着大量的护卫。 殷楚身边带了五十来人，而刺客却有七八十人。就在这时，隐藏在暗处的暗卫纷纷出现。全本处于弱势的护卫瞬间就反转了情况。 躲在马车里的殷楚越发地难受，尤其是周围的血腥味更是让殷楚难以忍受。 “殷楚，你灭我顾氏一族满门，你不得好死！”隐约中，殷楚听到了凄厉的咒骂声。 顾氏一族？殷楚的深情有些恍惚。顾氏一族灭族的确和她有关系，可是那又如何？王氏一族和顾氏一族本就是对立的，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比起王氏一族，顾氏一族的弟子的确好上了太多太多了，就算是有那么几个纨绔子弟，做事也是有些分寸的，更不会像王氏一族那般弄出人命。顾九娘是个明事理之人，也会劝阻龙嘉帝多理会朝政。顾九娘虽然有些自己的心思，可是到底不是像李氏那样忘恩负义。若真算起来，顾氏一族自然无辜。只是这世上无辜之人那么多，谁又顾得聊谁？她已经杀了九年了，不会再傻下去了。 “长公主，再忍忍，就快到府里了。为了小郎君，您千万要保重啊！”苏荷的声音唤回殷楚一些神智。 是了，她的孩子，她的孩子。这个时候，她怎么还有闲心思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她不要让孩子有事，那是她千盼万盼才有的孩儿。不论他是男是女，哪怕是女儿不能母仪天下，她也愿意的。 恍惚中，殷楚似乎看到了谢七郎。他不是在皇宫吗？居然这么快便回来了？ “驸马，长公主……” 是七郎？殷楚看到面前之人惊慌的神色。印象中，这人就算是伪装的时候，最多也不过是软弱可欺的样子，却从不会露出这般惊慌的神色。 殷楚靠在谢七郎的怀里，原本慌乱的心才平静下来。这一刻的殷楚，似乎格外的安心。她百般算计，机关算尽，到头来却还是没防住。这一刻，殷楚觉得自己劳累好累。好想这一辈子赖在这个怀抱里，什么都不用管。曾经懵懂无知、单纯善良，却落得被打入冷宫的下场。如今抛开了良心，却依旧活得不快活。 “驸马，请您出去。”产婆上前劝说。 “不用，我就待在这里。”谢七郎拉住殷楚的手不肯离开。 产婆还想说什么，却被谢七郎那冷冽的眼神吓住了。因着怀孕的是襄澜长公主，因此产婆早早地就备好了来到了襄澜长公主府里。产婆见过驸马很多次，一直觉得驸马是个温和甚至可以说有些软弱可欺之人，谁曾想，就是这个软弱可欺之人居然有如此凌厉的眼神。 “楚楚，安心，不会有事的。”谢七郎握住殷楚的手安慰道。 第72章 生产 “驸马，恐怕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了。”林御医的声音隐隐传来。 “保住大人。”毫不迟疑的声音。 “只是，若是如此，只怕以长公主的身体，再难以有子嗣了。”林御医微微皱眉。 一边的稳婆一个个垂着头，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保大保小这个问题在寻常富贵人家是极其常见的，哪怕是在顶级世家碰到这种问题也不足为奇。而这种时候的答案，统统都是保孩子。云亭谢氏本就是顶级的世家，碰到这种问题不足为奇。然而，若是这个产妇是当朝最受宠的公主，恐怕没人敢问出这个问题。 而如今，她们听到了这些不该听的内容，只怕这条命都保不住了。 “我说过了，保大人。”谢七郎的声音带着一丝阴冷却没有一丝犹豫。 孩子保不住了吗……昏迷中的殷楚想要挣扎着起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不，不行，她要保住自己的孩子。 她想要保住孩儿。那是她千辛万苦才有的孩子，更何况，若是这个孩子保不住，她恐怕此生再也不会有孩子了。殷楚知晓，没有娘护着的孩子很可怜。就像她，虽然有一个娘却跟没有没什么区别。她的孩子太小了，小的还不会讨好皇帝。龙嘉帝虽然疼爱她这个妹妹，不过是因为她处处小心讨好罢了。若是她没了，她的孩子又该如何？ 大概是母亲的本能，纵然知晓自己的兄长靠不住，殷楚依旧想要保住孩子。有这样一个父亲，她就算是真的无法陪在孩子身边，她也可以放心了吧。 她想要让孩子活下来，哪怕因此丢了性命。不能再睡下去了，否则孩子就真的没了。带着这样的信念，因此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要孩子活。”殷楚挣扎着身子说道。 “楚楚，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孩子也不会有事。”见殷楚清醒过来，谢七郎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紧绷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殷楚缓缓闭上了眼睛。 “楚楚，楚楚！”顾不得刚刚出世的孩子，谢七郎惊慌失措地唤着殷楚的名字。 “郎君放心，长公主只是脱力晕过去了而已。恭喜驸马，喜得贵子。”林御医说道。 “楚楚真的没事？”谢七郎依旧不放心。 “驸马安心，长公主无事。只是……只是长公主恐怕此生再也不会有子嗣了。”林御医小心翼翼地说道。 “罢了，她能安好便好。”谢七郎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是他疏忽了，没有护好她。想到这里，谢七郎的眼神更冷了。 “顾家……既然不愿意好好活着，那便一个不留好了。”谢七郎言罢，吩咐好丫鬟照顾好长公主，便转身离去。 苏荷抱着刚出生的婴儿站在那里，不知为何，为怀中的小郎君默默叹息。 殷楚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长公主，您醒了。”苏荷一脸惊喜地看着殷楚。 “孩子，让我看看孩子。”殷楚想要挣扎着起身。 “奴这就把小郎君抱给您。”苏荷说着，吩咐奶娘将孩子抱了出来。 殷楚看着孩子，心中一片柔软。 想到自己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孩子，殷楚心中更加柔软了。将孩子递给奶娘，殷楚缓缓躺了下来，想到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殷楚知晓，林御医一直都是谢七郎的人。以谢七郎手底下的势力在这种时候若是想要她的性命在容易不过了。她千算万算，却忘记了还有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谢七郎。而更让殷楚惊讶的是，她竟然从来都没有想过去防备谢七郎。 是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信任上了他？本以为，她这一生除了权势，再不会在意任何人，却不曾想到，原来不知不觉中，权势早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想到顾九娘临死前那份凄厉，殷楚忍不住心中一颤。似乎是做了阿娘的人，殷楚的心也变得柔软许多。顾九娘不是个坏人，然而在这后宫中她也算不得好人。后宫中，本就没有那么多无辜之人。 顾九娘算不得多么无辜，可是因她而死的无辜之人却很多。比如被她仗杀的许多宫婢。还有许多没死的，却也受到了她的迫害。就比如静仪。静仪对她有多么忠心，她自然知晓。可是她依旧不能完全信任静仪，所以，她让静仪不可能再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此生不能再有孩子，也是她的报应。殷楚似乎又想到了年幼之时，那时她天真善良，救过的人无数。后来，她虽然被打入了冷宫，然而真的仔细算起来，她打入冷宫和她性格如何关系并不大。有那么一个不中用又看不清的阿母和兄长，还有一个年纪大了就昏庸的阿耶，她的日子又其会好？ 其实，她曾经的性格算不得多么好，却也算不得坏。最起码，打入冷宫之时，虽然有一些白眼狼，然而大部分受过她恩惠之人还是在暗中扶照他们母子三人。甚至有不少宫婢都因此丢了性命。若是没有她年幼时积的福分，又岂会有今日的她？ 此生既然不能再有女儿，那便放弃将女儿送入宫中便是了。的确如同七郎说得那样，宫中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那么她的女儿便不要再去那里受罪了。 七郎看得比她清楚，而她却常常一意孤行。比如当初不可将李氏立为皇后，又比如纵然有了女儿也不该将女儿送入宫中。七郎处处忍让她，而她却没有自知，如此下去，两人必然会渐行渐远。仔细想想，成亲快三年了，七郎和她多少也有些疏远了。殷楚不知为何，突然间想起年幼之时奶娘对她说的话——夫妻间本就是相互包容的，否则两人只会渐行渐远。 “想什么呢？”谢七郎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七郎。”殷楚抓住谢七郎的手。 “怎么了？放心，不会有事的。”谢七郎怜爱地吻了吻殷楚的面颊。 “我不会再有孩子了，你会嫌弃我吗？”殷楚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 谢七郎一愣，未曾想到殷楚会问这句话。 “想什么呢？”谢七郎仿若没事一般说道，“做噩梦了？怎么会不会再有孩子？你不是还要做皇帝的岳母吗？” “我都听见了，你别瞒我了。”殷楚说道。 谢七郎一愣，没想到殷楚昏迷之时还是有意识的。 “我这辈子有你就够了。”谢七郎将殷楚抱在怀里。 殷楚闻言，眼圈一红。原本空虚的心似乎在这一瞬间被填满了。这一刻的殷楚才知晓，原来她的心一直都是空的。 “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你若是敢嫌弃本公主，我便让阿兄处罚你。”殷楚的声音有些哽咽，却故作凶狠地说。 “好，我若是对楚楚不好，便让陛下罚臣如何？”谢七郎柔声地哄着。 “这是你说的，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好的把孩子养大，纵然有女儿，我们也不送她进宫了。”殷楚笑着说道。 “都依你，都依你。”见殷楚笑了，谢七郎这才放下心来。 他最怕的就是殷楚知晓自己不能生育。要知晓，从前殷楚最盼着的就是生个女儿，将女儿送入宫中。谢七郎并不喜欢将女儿送入宫中，却又怕殷楚伤心。本想着将此事瞒住，却未曾想到殷楚昏迷时还有一丝意识并将他和林御医的话听了去。如今见殷楚想通了，谢七郎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