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罗裙》 第一卷 一、最悲催的穿越 艳春楼****刘妈妈的卧房里,门窗紧闭、锦幄低垂,红漆大床上的流苏正在有韵律地抖着,里边传出声声娇吟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云收雨歇后,一个女人懒洋洋的声音:“赖三儿,你说这凤仙还会不会好?”那个赖三意犹未尽的伏在刘妈妈身上,手里搓弄着她的巨*乳答道,“不是说能进些粥水和参汤了?要我说还是您慈善,整日里还给她熬参汤?!”

艳春楼的红姑娘小凤仙自从打楼上摔下后,昏迷了足足三天才醒过来,可是醒来问了句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后就又晕了过去,现在又五天了,每日就是昏昏沉沉,人事不知的样子。

刘妈妈只觉心烦意乱,打开赖三的手道,“那是怕她饿死,强灌进去的,这个姑奶奶要是再不醒,咱们艳春楼可是要垮喽!”

赖三谄媚的笑道,“有您刘妈妈在,艳春楼怎么会倒?再说不是还有佩卿那妮子吗?之前她一直拖着不肯开苞,现在姐姐还由着她吗?”

赖三是艳春楼的护院,因人生的高大,还颇有几份好相貌,便成了刘妈妈的相好,自然也被提拔做了护院的头子,这小子也没什么本事,除了刘妈妈叫他时过来“服侍”,也就是在外院****那儿耀武扬威,揩些油水,平时见了佩卿和凤仙更是像只叭儿狗似的一溜儿的小巴结,心里却暗恨这些红姑娘从来不一正眼看自己这个刘妈妈的“男人”。

想到佩卿,刘妈妈一骨碌坐了起来,赖三赶忙起身将床边的茶水端到她面前,刘妈妈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道,“那个佩卿这两天也不老实,一趟一趟的往外跑,想是抱上了吴大用那老滑头的粗腿,你告诉双儿让她看紧点,任他是谁,佩卿的开苞银子也不能省!”

赖三点头答应,又觑了刘妈妈的脸色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摩挲着她的大/乳道,“如果那凤仙就这么一直不死不活怎么办?不若将她扔到外院,反正以前想嫖她有透不出钱来的人多了,现在她这样了,就是价钱低些也强过白养着。”

这个小子恐怕是惦记上凤仙了,刘妈妈心里暗笑,不过为了让统管南三省沿江驻军的大将军何耀祖消气,自己已经放出风去说凤仙伤重,那就让她再养几天,要是一直没有好转,自己这个做妈妈的也算仁至义尽,是她富薄了。

“再过两天看吧,”刘妈妈一翻身压在赖三身上,“再陪姐姐玩会儿。”

梅西五天前已经醒过来了,当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大红罗帐里,着实吓了一跳,而后一个带着花,抹着粉,穿着古装的大妈扑向自己,哭天抹泪的说自己是她的妈妈。当时的情景实在是恐怖,梅西强忍着不让自己尖叫,问。

“发生了什么事?”那胖大妈一脸吃惊,旋即又释然道,“可能是你才醒过来,又受了惊吓,一时想不起来了,不过经此一难,你可要长了记性,”胖大妈面色带了一丝阴冷,恨恨道,“虽然我一直将你当千金小姐一样的养着,但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终归是****!再红也上不了台盘儿,你竟敢得罪何将军!?如果不是现在你伤着,一顿家法是跑不了的!”

胖大妈看凤仙不像以前那样回嘴,以为她这次真吃了教训,满意的走了。

梅西用了一个晚上希望自己能从这个梦中醒过来,但最后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她穿越了!在她被车撞的那个瞬间她穿越了!

这不是因为自己看了太多的穿越小说而做的梦,而是活生生的现实,更残酷的现实是她从对彩蝶的旁敲侧击中得知她叫小凤仙,是这家艳春楼的红牌姑娘!而且她是卖身的!!!自己的恩客有什么李秀才、赵员外之类。

梅西只觉两眼发黑,人家穿自己也穿,人家穿成什么公主格格、皇后王妃,女侠千金,最不济也是个漂亮丫环,自己倒好,穿一****,难道就是因为自己不是救人而死吗?区别这么大吗?

现在梅西的唯一想法就是自己怎么才能回去?可从大量的穿越小说中积累的经验告诉她,想回去,好像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她决定绝食,死了就能回去了吧?就算不能回到现代,最起码不用留在这里任人侮辱。

梅西现在躺在这里已经五天了,原来死不容易,自己每天被撬开嘴强灌药汁、参汤,梅西怕她们发现,也不敢抠喉咙外出吐,就只能装着昏迷不醒,拖一天是一天了。

虽说这样装晕躺着,但身体状况依然向好处发展,梅西觉得浑身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疼了,四肢也可以动了,她趁服侍她的那个小姑娘不在,偷偷支起身子打量四周:这个房间布置的挺华丽,用多宝格隔成个套间模样,里面是自己躺着的大床、红漆嵌宝妆台和一排镂花红漆衣柜。墙角放了一台红木做的宫灯,看着彩绢面和黄丝穗很是精致,多宝格上放着些瓷瓶、瓷盘、盆景什么的。外面估计是待客的地方,因落地的珠帘和粉色的轻纱放了下来,看不清外面的摆设。

正打量着,忽然听到屋外有人轻声说话,梅西赶紧躺好,做依然昏迷状。

凤仙的丫环彩蝶进屋后挑起纱帘向内望了一眼,回头对双儿道,“你听说什么了?”

双儿也往里看了一眼,想到反正凤仙也没醒呢,但还是降低声音说道,“我听说刘妈妈要把凤仙姑娘送到外院去呢!”

彩蝶吃了一惊,“这是为何?我家姑娘可是这里的红姑娘!”

双儿一哂道,“红姑娘,那是以前,现在她半死不活的,留着何用?”

“谁说的,凤仙姑娘有时候还是会醒一小会儿的,我们这几天身体好些了呢!”彩蝶有些急了,起身道,“我去找刘妈妈。”

双儿一把拉住她,“你疯了,你是那牌名上的人?轮的着你去说话?那个凤仙平时待你可好?她落个今天的下场也是报应!”

“可是,”彩蝶一时没了主意,坐了下来,“凤仙姑娘现在这个样子,送到外院做什么,那里到底没有这里舒适,我也要跟去外院伺侯吗?”

双儿心里暗骂夯货,嘴上却笑道,“我听说刘妈妈说凤仙这样也能接客,到了外院也就是价钱贱些,但那些以前想睡她却掏不起银子的人还不排成长队?刘妈妈照样不少挣钱!”

看彩蝶一脸吃惊,双儿拉着她的手羞涩地道,“彩蝶妹妹,我知道你是个忠厚的,其实今天刘妈妈来跟我说我这几年跟佩卿姑娘学了不少东西,而且人也越来越俊,满院的姑娘除了佩卿姑娘和凤仙没有一个赶的上我的,她说等佩卿姑娘开苞后,让我也挂牌顶了凤仙的缺,我想着咱俩相处的极好,如果到那时,我就跟刘妈妈把你要过来服侍我。”

说完又一指头上的金钗得意的道,“这也是妈妈今天赏的,那像你那个主子,既苛刻还老打你!”

“不是这样的,”彩蝶是个忠厚的,辩解道,“虽说凤仙姑娘脾气不好,但对我从不小气!你不是也老说我的衣裳好吗?”

双儿看着彩蝶身上鲜艳的绣花襦裙,嫩黄织锦半臂,心里羡慕说上却不屑的道,“好歹话都听不懂,我们姑娘说了,最俗气的就是你们这边的打扮,不知道什么叫高贵淡雅!”

彩蝶让她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想问那你为什么还老找我借衣服,可想到自己姑娘的病情还是咽了回去。

第一卷 二、出路难觅 待二人走后,梅西已是心如火烧了,寻死、装病还是躲不过残酷的现实,看来要想些其它办法了,难道要到了外院被人侮辱了再寻死吗?

“你叫彩蝶?是我的丫环?”第二天彩蝶来给梅西喂药时,梅西睁开了眼睛,轻声问道,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弄清楚自己是到哪了。

“是,奴婢是伺候姑娘的,”彩蝶只有十一二岁年纪,相貌并不出色,但口齿还算伶俐。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是说那一年,这是什么国家?什么城?”

“姑娘!?”看到彩蝶有些吃惊,梅西笑笑说“没事,我可能是摔坏了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好不好?”

“姑娘”彩蝶的声音有点发抖“我去把刘妈妈请来?”

“别去,我也不是问什么机密,你告诉我你知道的就行了!”

从彩蝶嘴里,梅西知道现在是魏景元十年,自己来到了的这个地方是魏国的珠洲,艳春楼是珠洲最大的**楼。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凤仙,是艳春楼的红姑娘。就在四天前,因为得罪了一个姓何的将军被他从二楼打了下来,昏迷了已有八九天了。

“姑娘,您既然醒了,我去给刘妈妈报信,”看着有些慌乱的彩蝶,梅西不禁心里发苦,以后的日子要怎么面对?恐怕从这儿逃出去才是王道!

鸨母刘妈妈得到消息立刻带了郎中赶了过来。郎中把过脉后,就问梅西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样?自然是越严重越好,这样就不用去立马被逼着接什么客了!

“这位老先生,我浑身都疼,尤其是头疼欲裂,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看着老郎中颇感遗憾的告诉刘妈妈凤仙姑娘伤筯动骨要好好休养,而摔坏了头就更加麻烦,如果是得了离魂症恐怕想好也难了!

梅西心里一阵窃喜,看来失忆这招还是很管用滴!

送走郎中,刘妈妈让彩蝶去煎药,自己则坐在床边喂梅西喝粥。“女儿啊,虽然你现在想不起来了,但等你想起来时就会知道,我一直是把你当亲生女儿看的。”

让自己亲生女儿做****?而且一病就送到什么外院降价处理,鬼才相信你的话!梅西不禁腹诽。

“你比佩卿懂事,能体谅妈妈的难处,从十五岁接客起,就是咱们珠洲城数一数二的红姑娘!那个爷们看见你不着迷?!”看梅西没反映,刘妈妈又说“那个何将军,可不是一般人,那是统管三省的大将军!整个罗江沿岸的守军都归他管,别人巴结还来不及呢,你怎么把他给得罪了?!他是丑,是粗鲁,可他要收拾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还不跟捻死只蚂蚁一样?幸亏那天有人好像有什么急事来找他,不然,咱们整个艳春楼都不保了!!!我现在放出去的消息是你摔的不行了,咱们正在到处求医,这样也能让他消消气,放过咱们,你安心养一阵子,没伤着这如花似玉的脸蛋,就是老天保佑!”

刘妈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只有最后这句安心养一阵子让梅西松了口气!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她要从这里逃出去!

到底是年轻恢复快,还没两天,梅西觉得身上已经没有那么疼了。毕竟没有伤着骨头,听到有脚步声,梅西赶快躺下。在醒过来后的几天,梅西一看见彩蝶就抓着她问长问短,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已经大概知道了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虽是个红姑娘,但为人嚣张,平时在艳春楼中人缘不好,而且也不像头牌佩卿姑娘那样色艺双绝,能歌擅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来艳春楼的那些士林子弟也不敢小瞧。

想到自己是个会唱几支曲子,只懂以色悦人的艳妓,梅西不禁满头黑线!也更加坚定了她要逃走的决心,自己在那个世界好歹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小白领,如果让父母知道自己穿到了这样一个人物身上,估计非气得穿过来不可!想到父母,他们一定为自己的离去伤心欲绝吧?梅西不觉黯然神伤。

“姑娘,要不要扶您出去透透气?刘妈妈说老躺着也不好。”彩蝶站在床边问道。

“好吧,你扶我起来!唉呀,我是不是跌着腿了,动不了啊!?”看着彩蝶焦急的眼神,梅西有点不忍,又一想这也说明自己演技还不错,可不能这么快就好了。

“那,姑娘,我给你梳梳头吧,这样也精神点儿!您以前可是最讲究梳妆了!”想到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梅西就点点头“简单点儿吧,谢谢了,我忘了这种发式怎么梳?!”想到凤仙姑娘自从摔了之后就变了很多,彩蝶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也好吧,自己的日子比以前要好过多了。

看到银花靶镜中的“自己”,梅西深深吸了口气,她想过自己的样子,一个以色伺人的红牌姑娘,是不会差到那里去的,而且才十六岁,但现在她还是吃惊于镜中人的美丽:小小的瓜子脸,松松的反挽发髻,肌肤细嫩如花瓣,那微翘的粉色嘴唇就是********了,明眸生辉,含着一丝喜悦,这就是传说中的绝色吧?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可能是对她倒霉穿越的补偿,给她了一张用美丽都无法形容的脸!可是喜悦很快被更深的愁绪代替了,在这个时空里,美貌对一个一无所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来说简直就是一切灾难的根源!

“谢谢你,彩蝶,我看自己还要再养两天才能下床了,你帮我拿几本书看看吧!”

“姑娘?”彩蝶显然有些吃惊,“您是从来不看书的啊?!你屋里没有书!”听了彩蝶的话,梅西不禁抚额,这是个什么主啊?!

“那算了,你闲了看能不能帮我找几本讲山川地理和历史的书吧,对了,你把我的首饰箱子拿来,”看到首饰箱子里那了了的几支珠钗和几根细链子,梅西都要哭出来了,她还想着逃跑时要准备些金银珠宝做路费呢,可这里面怎么什么都没有?

“彩蝶,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平时都没有像样的行头吗?这些怎么见人?”梅西边说边闪着大眼睛摆出一付无知状。

“姑娘看来是真的什么都忘了,”彩蝶接过梅西递过个的箱子放在梳妆台上,“吴知府送的南珠项链、赵员外赠的碧玺手串、还有李守备送绿雪含芳簪,还有什么明珠、玉佩、金钢钻的多了去了,刘妈妈说太贵重了,平时戴了折福,要在您将来从良时当嫁妆呢!这匣子里平日用的也不少,只是您一摔着,刘妈妈怕屋里人来人往,你又不清楚,丢了东西,所以就收起来了”彩蝶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看来这刘妈妈还真不是一般人啊!梅西心里苦笑。

彩蝶走了没多久,刘妈妈捧了个刻花红漆妆匣就进来了,“姑娘怎么样了,听彩蝶说还是下不了地?”

梅西暗中皱了下眉,“还是腿有些疼,可能是摔重了吧!”

刘妈妈从匣子里拿出支喜鹊登梅簪给梅西插在髻上左右端详了下,又取出两朵珠花给梅西插在鬓边,“告诉你个好消息,那个何将军不知有什么急事,今早回了登州的统帅大营,他一年也来不了咱们珠州几回,估计再来也把你这场事给忘了,你且再休养几天,十天后是女儿节,我要办个群芳宴,把城中豪客、熟客都请来,主要是找个出得起大价钱的人给佩卿破瓜,她也十七了,不能再往后拖了!你呢也出来唱支曲,开始接客!”

看着刘妈妈豪情万丈一副要大展鸿图的样子,梅西的手在被子里紧紧抓着衣角让自己保持镇定,尽量挤出一丝微笑,不能让刘妈妈看出端倪,她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一点不乐意来,如果引起刘妈妈的警觉就糟了。

服侍着梅西躺好,刘妈妈站在床边并没有马上离去,床上的美人眉眼如画,肌肤细腻,最让她满意的就是头脑简单,不像佩卿心眼儿那么多,这可是棵不可多得的摇钱树!虽然这次摔伤后好像有些变化,脾气小了许多,总是静静的躺在床上,还问彩虹要书看!

不过这些刘妈妈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要捏着她的卖身契,这丫头跳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虽然躺在床上,梅西脑子可是一点也没闲着!首饰不能带太多,不好拿,也容易露富,引来无妄之灾,最好是金、玉和珍珠。有银票就最好了,不过她已经在彩蝶不在时偷偷翻过,只有些散碎银子。衣柜里的衣服色彩浓艳,也款式也繁琐,不能带!带支珠钗防身用。现在只需要把这家****的地理位置和地形弄清楚就行了,看来明天自己要出去透透气了!

第一卷 三、藏娇院见闻 由彩蝶搀扶着出了房门,梅西才发现这是个小小的院落,听彩蝶说叫藏娇院。

藏娇院内的两幢小楼看似独立却都要从中间的楼梯上到二楼,院落中间是个莲池,彩蝶说是佩卿最爱,但凤仙却不喜,说是****还爱什么莲花,真是假清高!

只是现在才二月天气,除了一潭死水什么也看不到了。

“怎么院子里连棵树也没有?”梅西有点奇怪,又看这院墙居然有两米高。

“刘妈妈说怕藏人,不安全!”彩蝶答道,“不过外院倒种着柳树。”

“外院?我们这个院子外面还有院子?”梅西有点头大,一个****也弄得庭院深深的。

“是啊,外院有一幢主楼,是那些姿色平常的姑娘住的,护院和下人住在咱们院门外的厢房里,平时也防着那些有人随意出入。刘妈妈说您和佩卿姑娘娇贵,自然要单住,我和佩卿姑娘的丫头双儿还有两个粗使丫头就住在你们楼下。”

没树、没假山,院墙足有两人高,院门外就住着护院的!还不知道外院是个什么情况呢?梅西不禁一阵恶寒。但还是不死心,“彩蝶,咱们楼后是谁家院子啊,我晚上听着挺热闹的。”

“那是万花楼头牌纤纤的院子,您伤了后她那儿就比以前热闹了。”

梅西望着半掩的红漆院门,“彩蝶,咱们出去走走。”

“姑娘,”看来凤仙姑娘真的是什么都忘了,彩蝶为难的看着院门道,“平时咱们院子的姑娘是不能随便出这个门的,让刘妈妈知道了是要挨打的。”

不至于吧?出个院门就要打一顿?梅西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彩蝶。

“是真的,我们平时要用的东西自有人送进来,而且刘妈妈最看重两位姑娘,就在藏娇院单设了小厨房,”彩蝶解释道,“再说守院门的两个妈妈也不会让您出去的。”

“那门不是没关嘛,咱们就到门口去看看,”梅西不甘心的说道。

果然如彩蝶所说,梅西扶着彩蝶刚走近院门,就有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从门口的倒座房里“腾腾腾”地走了出来,满脸堆笑道,“凤仙姑娘这是要往那去?”

“没没,李妈妈,”彩蝶显然很害怕这个女人,陪笑道,“我们姑娘只是想出来透透气,并不打算出去。”

梅西看着笑起来满脸横肉,胳膊比自己腿都要粗的李妈妈,心道这明明就是个穿了女装的男人嘛!看来自己想从她手底下逃出去还真是要好好想办法。

“看来凤仙姑娘是大好了,”那婆子福了一福,“只是这藏娇院的规矩是刘妈妈定下的,我一个奴才实在是不敢违逆,姑娘还是在这院子里转转吧,当心门口风大。”

梅西无奈的望了望近在咫尺的红漆院门,笑道,“李妈妈不用担心,我只是在床上躺久了想到人多处走走,也沾点儿人气儿,就想着这外院必定是热闹的很。”

梅西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院一阵奔跑声,和女子的哭泣声还有几个男人的叫骂声、手掌挥到人脸上的耳光声,一时藏娇院外嘈杂不堪,果然是热闹的很!

发生了什么事?梅西不顾李妈妈的阻拦冲了出去。

只见门外几个绿衣汉子正将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按在地上一边欧打揩油一边要将她捆绑起来,那女子半边脸肿的老高,鼻子和嘴角都有鲜血渗出,想是撕打的缘故,身上的布衣已经破了好几处,领口大开,露出脖下的大片肌肤,脚上的鞋也不只丢到那里去了,只剩两只满是泥土的布袜。那女子对这一切全然不知,只是奋力挣扎,企求从那几个汉子的魔掌中挣脱出来。

“住手!”梅西只觉得一阵血气上涌,活了二十五年,她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少女居然被一群男人殴打侮辱,“你们在做什么,快放开她!”

为首的赖三儿贪婪的盯着梅西,这丫头病了一场居然美色不减,虽然面色苍白,更显得的双眸乌黑,平添了几份楚楚的风致,让人只想抱到怀里好好搓弄一翻。

“回姑娘的话,”赖三儿往梅西跟前凑了凑,贪婪嗅着梅西身上淡淡的香气,陪笑道,“这是刘妈妈昨天刚买来的姑娘,一直不服管教,今天竟然抽冷子从屋里跑了出来,咱们哥几个正要把她带回去好好********!”

“你们这些恶棍!快放了我!!!”那地上的女子奋力撑起身子,大声叫道,“我是好人家的姑娘,来珠洲寻亲的,是被人给拐来的,你们快放了我,我弟弟还在外面寻我呢!小心我到官府告你们这群逼良为娼的恶人!!!”

“官府?!”赖三儿冷笑一声,“你舅舅收了我们的银子,白纸黑字签了卖身契,上面还有你的指印儿,官府会信你?”

“那人不是我舅舅,指印儿是你们按了我的手去摁的!!!”地上的姑娘睚眦俱裂。

“你们怎么敢拐卖人口?!还不把人放了!!!”梅西大声喝道。

“拐卖人口?”赖三儿一愣,敢情这小凤仙儿是摔傻了,“拐不拐卖我们不管,这丫头是刘妈妈白花花的银子买进来的,我们就不能放她走!”

一旁的李妈妈瞄见刘妈妈正走过来,忙一捅彩蝶道,“你这死蹄子还不快扶凤仙姑娘回去,小心姑娘再冒了风!”

转头又对地上的女子道,“你也别傻了,进了艳春楼那可是进了福窝了,以后那是锦衣玉食,过得可是富家小姐都过不了的享福日子,不信你问问我们凤仙姑娘?”

问她?梅西真想问问这个李妈妈她女儿是不是也在艳春楼里“享福”?

“这姑娘的卖身银子是多少,我帮她掏出来,你们放她走吧,”梅西不想与这些人再多啰嗦。

“哟,凤仙姑娘好大的口气!”已经走到近前的刘妈妈咯咯一笑,手中的帕子挥得如一朵刺目的红花,“我还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攒了体己银子了?”

刘妈妈用帕子一沾嘴唇,故作优雅的慢声道,“在我这艳春楼里,所有的姑娘都是我刘氏签了死契买进来的,别说这儿的一草一木,姑娘们的吃喝穿戴,就是这些姑娘的命也都是我的,什么时候凤仙姑娘也可以掏银子买我的人了?!”

“你?!”梅西让她噎的说不出话来,杜十娘不是还有个百宝箱吗?这个刘妈妈也太狠了吧?

看凤仙满面通红说不出话来,刘氏一阵得意,敢跟自己叫板,也不看看这艳春楼到底是谁在当家?这艳春楼里还没有自己治不服的姑娘?!

刘氏一扬手准备让赖三儿将人带回去自己****,抬头却看见佩卿带着两个丫头从藏娇院里走了出来,不由改了主意,这丫头贼精贼精的,一直对开苞接客推三阻四的,虽然现在答应了,但自己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借这个机会再给她提个醒也不错,让她好好看看不肯乖乖接客的下场。

“彩蝶儿,还不快扶你家姑娘回去歇息!”刘妈妈瞟了一眼站在院门处的佩卿,转头对彩蝶厉声道,“小心我让赖三儿用鞭子招呼你!”

彩蝶瑟缩了一下,手上加了把劲儿扶了梅西往藏娇院里去,“姑娘咱们还是回吧。”

“可是,”梅西望着地上的女子,迟疑着不肯挪步,可是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救她。

“妈妈这是做什么?教训丫头都教训到我院子口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第一卷 四、卿本佳人 梅西闻声回头,只见一个身材修长,身着天青色闪缎对襟长襦、月白色刺绣妆花裙,外罩绯色斗篷的女子意态姗姗立在自己身后。头上插了两支镶了蓝宝石的鎏金长簪,细看下细腻的肌肤隐隐有一丝黄意,眉宇间神色有些寂寥,好在眉眼如画、姿容清丽,看到梅西望着她,只是略略蹙眉就径直从梅西身旁走了过去。

这应该就是艳春楼的头牌,自己的同院佩卿姑娘了。

梅西看着一身淡雅装束的佩卿,再看看自己的一身打扮,浅黄的抹胸长裙,樱桃红的软罗广袖,颇觉不好意思。

她出门时翻了一下凤仙的衣柜,看着那深深浅浅的红色、紫色纱裙,还有嫩黄、翠绿的的半臂,镶着各色珠片的绣鞋,心里十分佩服凤仙的勇气,这么跳的颜色都敢配着穿,亏她本身肤色极白压的住,要是换了稍黑些的都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自己现在这一身也是配了又配才敢出来,也不说二月天穿这么纱裙也真是美丽“冻”人了,现在倒跟人家丫头有一拼了。

“看姑娘说的,我那儿敢啊?是这个不长眼的死丫头不肯接客,还想着逃跑,冲撞了姑娘,我马上让赖三儿把她捆回去。”刘氏满脸是笑,咬着牙道。

佩卿那里听不明白刘妈妈话里的意思,冷冷一笑道,“这艳春楼里还有不听话的姑娘?妈妈什么时候开始心软了?”说着瞟了一眼地上的女子,眉间闪过一丝厌恶,“记得待会儿让人打水给我洗洗地,脏死了!”

说完再不理人,带着两个丫头往院门处的小轿走去。

梅西怔怔的看着那些汉子把地上的女子拖走,她想上去阻止,却被彩蝶死死的抓住。

刘妈妈看了一眼面色灰白的凤仙,心中一阵得意,走过来扶了她安慰道,“你只管好好养伤,楼里的杂事你不要管,看这吓着了不是?我去给你泡碗参茶定定惊!”说完示意彩蝶和李妈妈将凤仙扶进藏娇院,刚才她当众落了凤仙的脸,是让大家和凤仙知道这个艳春楼谁才是主子,就算再红,也不过是她刘惜娇手里的摇钱树罢了,想骑到她头上,门都没有!但该安抚的还是要安抚,毕竟这样这些姑娘才会死心踏地的为自己挣银子。

看李妈妈关了院门,彩蝶小心翼翼的劝道,“姑娘别再想这事了,没人能帮得了她的。”

“他们这样逼良为娼,难道就不怕官府来查?”梅西有些怀疑,不论在古代还是现代,拐卖人口那都是犯法的吧?如果那姑娘出来见客时大声一喊,来****的客人不都知道了?

“姑娘别担心,”彩蝶以为梅西是吓着了,“我们刘妈妈和吴知府关系很好,和这边开赌场的张爷也是干兄妹,自然不敢有人来惹事,再说刚才赖管事也说了,那姑娘是按了手印的。”彩蝶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流下,只要女子进了艳春楼,除非是有人拿了大把银子来赎身,不然休想活着出去,至于是不是被逼卖身是不会有人来查的。

“刘妈妈还真是脚踩黑白两道啊!”梅西冷笑,也是,没有一点能量怎么敢做这种伤天害理的营生!?

“再说姑娘您也是救的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啊,”彩蝶不敢大声,望着一脸怒意的梅西开解道,“她命不好让卖到这种地方,只要她一天不接客,妈妈就不会放过她。打已经是轻的了,既受罪又不伤脸的家法刘妈妈多着呢!”说着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看彩蝶胆战心惊的样子,梅西也有点心慌意乱,“彩蝶,要是那姑娘抵死不从,刘妈妈要怎么办?”

“我被卖到这儿三年了,因为年龄小,而且长的不好看,被指给姑娘当丫头,在刘妈妈的家法下,我还没见过不从的姑娘呢。”彩蝶看了梅西一眼,扭过头,声音像从远处飘来一般“如果有客人看上了,就给不从的姑娘下药,一但失了贞节,又求死无门,也就破罐破摔了!”

或许是自己穿得太单薄了,梅西忽然觉得这春日的风还是透着刺骨的寒意,她扶了彩蝶的手臂,“咱们回去吧。”

上楼时她忽然想起彩蝶最后说话时看她的眼神,心中一颤,想问,却又觉得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彩蝶,我们平时也可以自由出入吗?”已经缓过神的梅西忽然想起坐轿子离去的佩卿,双目发光的问道,“是不是可以上街啊?”这样自己就可以找机会甩了她们,逃出生天!

“佩卿姑娘是中午吴知府要摆花酒,出条子请了去助兴的。只有客人出条子来请,姑娘才能出去的,而且是坐着小轿由护院直接送到地方,宴席散了直接接回,不能在街上停留的!”

一盆冷水迎头浇下。

梅西躺在床上,她真是有点佩服这个刘妈妈了!真是一点儿机会都不留给她!再有九天,就是她的末日了,可她又不敢问太多,这个彩蝶显然和自己并不贴心,怕问的太仔细了引起她的怀疑,只能貌似无意的旁敲侧击,而所得到的信息还真是让她绝望。

半夜梅西被一阵琴声吵醒,她前世不通音律,听过的也只有二泉映月、致爱丽丝什么的,但还是从时急时缓的琴音中听出操琴人的内心并不平静。

九天,确切的说是八天后,也是另一个如花女子的一场劫难吧!想起上午外院发生的事,虽然她不喜欢佩卿的冷漠,但想到佩卿轻愁点点的容颜,梅西决定去和佩卿聊一下,问问她有什么打算,是不是就甘心由刘老婆子摆布,即使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最起码也尽量开解她一下也好。

双儿已经歇下,只余佩卿一人在书房抚琴。

佩卿的房间一如其人,很清雅,没有杂七杂八的摆设,长方形的缕花窗上糊着雪白的高丽纸,屋内一架书、一张琴、一炉香、一张书案,显得有点空旷。

“看来佩卿姑娘今夜也是难以成眠了,刚好我也睡不着,就来找你聊聊。”梅西让自己摆出最真诚无害的笑容。

“我们有什么可聊的?”看着毫无睡意一脸灿烂的梅西,只穿了一身玉色衫裙的佩卿不禁皱眉,显然对梅西的冒然来访并不欢迎。

“我听说我们是一起被刘妈妈买回来的,从那儿买回来的?为什么你什么都会我却什么都不会呢?”梅西努力的找话题,希望改善两人关系,却见佩卿神色一变,只是冷冷的盯着她看。

忖度了半天,佩卿才开口道,“你真的什么都忘了?”

梅西肯定的点了点头,却发现佩卿定定的看着自己,半天不说话,不知道神游到那里去了,忙在她眼前挥挥手,帮她回魂。

“当时被卖时年龄小,我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夜深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了!”佩卿冷冰冰的下逐客令。

虽然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梅西还是不死心的问道,“那你早上出去时为什么不帮那个姑娘求情?刘妈妈对你还是很看重的。”

佩卿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看重’?****看重的只是钱罢了,再说,我干嘛要为她求情?她接不接客与我何干?”

“她是好人家的姑娘,是被人拐卖的,”梅西有些不解的看着佩卿,难道她不希望有人能脱离苦海吗?

“这艳春楼里的姑娘,有那个不是好人家的姑娘?她被拐子拐来,只能说她蠢,与我何干?”佩卿一哂,看着梅西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疑惑,什么时候凤仙这丫头转了性子,以前她可是很听自己话的,自己让她装的与自己不和,她也照做,从不问为什么,看来是真的什么都忘了。

或许这样更好,佩卿心里一笑,“铮…”素手抚过琴弦,“咱们本就不睦,我也懒得与你废话,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梅西继续无视佩卿的逐客令,她只想尽力帮下那个姑娘,“她不是说是有亲戚在珠洲,你能不能让人给她亲戚带个信儿来赎了她去?”

“赎她出去?”佩卿毫不掩饰目光中的讽刺,这丫头真是越摔越傻了,“出去做什么?脏了身子,坏了名声的女人出去了也就是死路一条!你以为她的亲戚会来赎她,只会当她死了!!!”

后几日梅西装做无意的靠近院门,都被拦了回来,理由是姑娘病还没好,不宜劳累。晚上佩卿的客人走后,院门也就落锁了。

看着那硕大的黄铜门锁,梅西真是一筹莫展。

梅西正躺在床上哀叹自己的最倒霉穿越,想着还有什么样的出逃可能,就听见刘妈妈扭着了福的身子走了进来,夸张的声音带着一丝欢快,“女儿,快快快起来打扮打扮!有位贵公子要见你!”

“妈妈,我身体还没好啊!走路都不利索!”梅西不由大惊失色,强忍着没有夺路而逃。

“我知道,那位公子本来要见佩卿的,佩卿这几天忙着出条子见外客,不在楼里,我就让司公子来你屋坐坐,你陪他说说话。看见你的花容月貌,那司公子以后还能不常来?”刘氏冲梅西挤挤眼,做了个看有好东西我自然不会忘了你的表情,“你小心伺侯,那司公子一看就是个阔主儿,能让他在咱们艳春楼里留些日子就最好了!”刘氏绝对是个营销天才。

第一卷 五、佳客至 梅西有些吃惊的看着刘妈妈让进来的男子,也就二十多岁的年纪,一身白色貂裘,头上束发的金冠上镶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精致的面容不像一般男子那样棱角分明,凤眼微挑,顾盼间似有琉璃转动,殷红的唇角含着轻佻的笑意,毫无顾忌的上下打量着梅西,目光中带着点点玩味,仿佛是在品评货物的优劣。

真是穿越必遇美男啊!梅西心里默念,真是个妖孽!长这么帅还来****,真够贱的!你家老母亲知道了还不气死!不过这枚帅哥怎么有点儿像暴发户?珠洲的冬天并不太冷,穿皮大衣?oh,mg!居然手里还拿着扇子?!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给司公子见礼!”刘妈妈看见梅西在那发呆,不觉有点着急,“公子不要见怪,我这个女儿前几天病了,如今刚刚有了起色,这不急着见公子,都没顾上好好打扮打扮!”

说完捅一捅梅西,“还不快让公子坐,给公子上茶!”

梅西心里一阵发苦,木然地接过彩蝶手中的茶壶。

化名司远的司徒远山看着这个有点无措,连倒茶都有点不情不愿的女子,觉得十分狐疑。

他回想天机阁得到的资料:“风仙,珠洲艳春楼红姑娘,三岁被****从人牙子那儿买入,十五破瓜,姿容绝世,艳名高帜。但不通琴棋书画,头脑简单,对****刘氏言听计从。”

司徒远山轻轻挥挥手,示意刘妈妈和彩蝶退下,他也注意到了两人出去时凤仙身子微微抖了抖,更觉有趣。

梅西此时心里已经把这个纨裤子弟骂了千遍万遍,现在房里只剩他们二人,心中更是紧张,但还是强稳心神,把茶端了过去,一边寻思要不要装着晕了过去,快点把这尊神给打发走。

司徒远山没有接过梅西的茶,眼前这位姑娘樱唇轻抿,秀眉微蹙,螓首扭在一边,胭脂色的纱衣领口开的极低,一身凝脂般的雪肤之下隐隐透出一层胭脂色,她看上去十分紧张,甚至是有点尴尬!让人觉得自己不是进了**楼,而是误入了谁家小姐的深闺。

他用扇子轻轻挑起梅西的下巴,盯着梅西轻笑道,“姑娘姿容楚楚,真是我见犹怜,恐怕小生今晚就要歇在这艳春楼了!放心,公子我高兴了,自然会好好打赏你!”

这贱男居然****自己,自己活了二十五年,居然被人****了!梅西猛的睁大了眼睛,手指紧紧捏住茶杯,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把手里的茶泼在这个贱男脸上!

“真是不好意思,我正在病中,不能招待公子!”梅西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

“妈妈不是说你病好了吗?那就唱个曲子听听吧,你会不会抚琴?”那个贱男好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随意的坐在软榻上,摇着扇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看梅西站着没动,“不会?那就陪我下盘棋!”

“不好意思,我没有那些‘才艺’!”梅西咧咧嘴做出一个微笑,尽量掩饰情绪。她并不想惹怒他,毕竟人生地不熟少得罪人为妙,听说刘妈妈对那些得罪了客人的姑娘轻则打骂,重则卖进那些下等妓寨。

天机阁屹立江湖数十年,给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大太出入,想到这儿,司徒远山越发觉得这个女人有点意思。“噢,不通这些,那……”

司徒远山一脸坏笑的把目光往向里间的大床,“看来凤仙姑娘是另有‘绝艺’喽?”

梅西不禁嘴里发苦,连连摆手道,“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公子您还是到其他姑娘那去坐坐吧!”

“是什么都不会还是看不上本公子?!”司徒远山脸色一沉,用扇子敲了敲桌子佯做生气状,“怎么服侍客人难道妈妈没有教过你?!”

“刚才妈妈也告诉你了,我摔伤了,忘了!”梅西装傻道。

“忘了?”司徒远山心中暗笑,不愧是艳名正炽,勾人的手段都与众不同。

司徒远山色迷迷的一把将梅西拉进怀里,手臂在她的纤腰上一紧笑道,“没事,有些事忘了也能做,我记得就行了!”

说完做势要将梅西拉到卧房。

“我唱首曲子给公子听吧,希望不要见笑!”梅西吓得花容失色,一把推开司徒远山躲到老远道。

对于唱曲梅西是有所准备的,她打算如果在三月初三时还没逃跑成功,就要按刘妈妈的要求登台献艺了,现在的曲子什么的她听都没听过,就选了自己感觉别人能够接受的,并计划在唱时加些舞蹈动作,跳的好不好是次要的,关键是她要在高台上跳,并且再次摔伤!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却上心头

听风仙唱完,司徒远山更加疑惑了,到这里来他并没有报上自己的真名,他是一等永乐侯司徒远山,景帝即位后封其发妻也就是司徒远山的姐姐司徒朗月为皇后,他就成了大魏国的正牌国舅,为了不让景帝觉得后族势大,他一直以浪荡公子的面目游戏人间,经常出入秦楼楚馆,什么样的曲什么样的人没听过、见过?

而眼前这位美人:鸦青的头发只是随意的返挽成髻,用一支珠簪固定,再无一点妆饰,更显得秀发如云。身量不高,骨骼纤细,胭脂红的纱衣轻裹出玲珑的身姿,并不觉得俗艳,反而衬得肌肤如玉,如朝阳中一颗莹莹欲落的荷露,毫无半点脂粉之气。歌声宛转,带有一丝惆怅,眼波流动,自有一种天然的媚态流露。

司徒远山情不自禁的一把将梅西抱在怀里,凑到她耳边轻嗅发间的清香,哑声道,“真是个尤物,连香味都和别人不一样!”

梅西被他突然抱坐在腿上,不由大惊失色,急忙起身想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没想到司徒远山已用两腿紧紧的将她夹住,两只手也被他抓在手中,动弹不得。

司徒远山见她螓首半仰,粉面通红的在自己怀里挣扎,胸前的软玉似要破衫而出,更觉得风情撩人,不由在她耳尖上轻轻舔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去解她的衣带,道,“不是摔着了吗?摔到那儿了,让爷好好瞧瞧!”

梅西现在杀他的心都有了!拼命挣出一只手来想也不想的一拳挥去,只听一声抽气,自己便被扔在了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司徒远山一摸生疼的鼻子,居然在流血。

梅西想是摔的重了,已是钗落髻散,俯在地上一时站不起来,只是大口喘气,一只手还紧紧抓着散开的衣襟,粉面红透,圆睁星眸怒视着司徒远山,恨不得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司徒远山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从不对女人用强,捡起梅西落在地上的绢子擦了一把,走了出去。

看贱男一声不吭的走了,梅西大大松了口气,发现自己浑身酸疼,整个后背都汗湿了。

刘妈妈一阵风似的上来“女儿,你唱了首什么曲子?司公子直夸好呢!还说你倾国倾城,一出手就赏了五十两!”

看到梅西衣衫凌乱,刘氏抿嘴一笑又说道,“他晚上还要来听佩卿弹琴呢!有你们姐俩,他想走都难!”

梅西看着那喋喋不休的红唇,心中一阵急躁,直想指着刘妈妈大骂,谁走谁留与自己何干?

难道自己要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卖笑为生!?终日受着像刚才那样的凌辱!?可那森严的防范又让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无计可施,深深的绝望让梅西心如火烧,不顾一切的冲出房门,要从二楼跳下去。

“你要做什么?”刘妈妈被疯子一样的梅西吓了一跳,一把将她拉回来。

“去死!就算回不去也比在这种鬼地方强!”梅西竭力想挣开拉着她的手。

“去死?”凤仙大病初愈的身体怎么能和身强体壮的刘氏抗衡,反被刘氏一耳光打在面上,“一个****被摸了几把居然还要寻死?!别逼老娘动家法!!”眼中俱是狠厉之色,

说完将梅西往屋里一推,大声叫来彩蝶,“好好服侍你家姑娘,我看是累着了,让她躺下歇歇!没我的话不许她出屋!要是出了什么乱子我活剥了你!”

入夜以后那个贱男果然又来了,直接去了佩卿那里,但时间好像并不长。

但梅西从佩卿那灵动的琴声中听出来她心情很好。

第一卷 六、被赎 司徒远山第二天一大早就来见刘妈妈,既然该见的人都见了,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在这儿干耗。

困懒得和****子费口舌,就让随从送了帖子喊来了珠洲知府吴大用。

吴大用听说是永乐侯想给艳春楼的姑娘赎身,那有不凑热闹巴结的道理,别说是看上了个姑娘,就是看上了自家妹妹,也要赶着送过去!

刘妈妈听吴知府说明了来意,脑子里飞速打着算盘。

看吴知府巴结的态度和这个司公子通身打扮也知他来头不会小,自己只要在珠洲的地头上做营生,吴知府的面子就不能不给,而且对方一出手就是五万两,这可是天价了,自己在花柳行混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阔绰的主!

刘****买佩卿时因为是罪奴,才五两银子,这个买卖不算亏,就算是佩卿破瓜后开始接客,那孤拐性子,断然不会像风仙那么听话,还不如送给吴大用一个人情,将来在知府面前也好说话。

想到这儿,刘妈妈满脸堆笑,冲两人一褔道,“大人您可是我们的父母官,既然您亲自来了,司公子又这么有诚意,小****那就不应之理?再者佩卿是小****一手拉扯大的,像亲生女儿一样待着,自然也希望她有个好归宿,小****马上去叫佩卿下来,给她道喜!”

“慢着,除了佩卿还有风仙,我要的是你这两个女儿,”坐在椅子上一直没吭声的司徒远山好像这会儿才睡醒一样。

“公子,”刘妈妈不禁暗暗叫苦,怎么还有风仙?“风仙可是已经挂牌一年的红倌人了!她要是也走了,我们艳春楼就要直接歇业了!”

“艳春楼可是珠洲花柳业的翘楚,怎么会怕少两个人?!”司徒远山潇洒的把扇子在手指上转了个圈儿,细长的凤眸中闪过凛冽之色,“五万两雪花银,即使你艳春楼关了门,也够你花一辈子了!”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貌似不经意的嘟囔了一句,“不过有没有命花可要看个人的造化了!”对这种挣可怜女子皮肉钱的恶妇,他可不介意恃强凌弱,若不是这两个姑娘的身份敏感,他早随手扔锭银子带了人走了。

刘妈妈像被雷击中了一样,慌忙往吴知府那儿看了一眼,发现吴知府像什么都没听到,只顾低头“品茶”,可是眼风扫过,像刀子拉在她的脸上。

“灭门的县令、破家的府尹,”她已是在欢场打滚多年的人精了,看吴大用的神情就知道自己遇到了惹不起的人物,如果今天人不让这位带走,估计吴大用都会收拾她。

识时务这点长处刘氏还是有的,何况五万两白银为两个****赎身也确实算的上天价了,想到这些,刘氏也就打起精神堆出笑脸,“看公子您说的,小****也是心疼两个女儿,既然公子您开口,那就是她们的造化,以后跟着您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这当妈妈的也替她们高兴!”说完福了一福就要去给两位姑娘道喜。

“慢着,”司徒远山用扇子轻轻敲了敲桌子,“既然价钱谈好了,有些话我也得问明白,免得这两个姑娘来历不明,给我招麻烦!”

“公子说的那里话,小****可从不敢做违背大魏律令的事!”刘妈妈急急辩白,“这两个姑娘是我在十三年前在江城从京师来的人牙子手中买的,白纸黑字的卖身契还在那儿放着,我一会儿就拿给您老。”

“京师?怎么有京师的人牙子到这儿卖人?”司徒远山拿眼睛斜睨了刘妈妈一眼,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吴大用见事情已经谈成了九成九,也一起身做好人道,“公子放心,这刘妈妈可是我珠洲辖下的良善商户,平时赋税从不拖欠一个铜子。”

刘妈妈被他看的肝儿颤,见吴知府帮自己说话,赶忙在一旁连连点头,心中暗道今天自己碰到了个狠角色。但面上不敢有丝毫流露,“小****当时也奇怪,但那人牙子说这是一批罪官家的罪奴,那案子牵扯太大,京中无人愿买,他想着江城离越国近,想卖到越国去,我当时是看两个姑娘年纪小,风仙还发高烧,不忍她们小小年纪就去国离乡,就买了下来。一直可是当亲女儿一样养大!”

“佩卿、风仙,是你取的名字?”

“风仙那时候才三岁,烧的人事不知,又没人认识她,小****就给取了凤仙,佩卿是原来的名字,她不肯改,小****也没有勉强。”

“行了,你把两位姑娘带下来,银票拿走。”既然事情已经问明白,司徒远山也懒得和她废话。

听完小桃的话,梅西有点发懵,有人要给自己和佩卿赎身?而且还是那个贱男?!看着小桃恭喜自己时那羡慕的眼神,梅西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样也好,虽然不知前路是什么,但目前当务之急是脱离这个火坑。她的目光飘向窗外,以后的路就要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愿不是才离虎穴又如狠窝。

梅西下去的时候发现佩卿身披绯色斗篷,头戴青纱帷帽,手里拿了个素缎包袱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似乎已为远行做好准备,梅西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是后悔自己怎么连身换洗衣物都没带就下来了。

正要转身去取,就听见一个慵懒的声音,“怎么?凤仙姑娘不想走?舍不得这艳春楼?”抬头看见那个小桃口中的司公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目光中带着一抹戏谑,笑得梅西浑身一栗。

梅西深吸一口气,走到司徒远山身边福了一福,“公子,我们现在走?”

“看来凤仙姑娘是迫不及待要跟本公子回家去了!”不等梅西回答,司徒远山走到佩卿面前,“佩卿姑娘,马车就在院外,我们起程吧。”

刘妈妈牵着风仙的手将她们送到院外,一路上反复强调自己对她们如何亲厚,现在是如何舍不得,唉,这些话有些常识的人都不会相信,但人家要演戏演全套,梅西木着脸听她絮叨,想到一个才十五六的小女孩居然已经接客一年,还有前几日被她让护院带走“****”的女子,梅西不由恨恨道,“是啊,凤仙确实是要好好‘感谢’你,没有你那会有凤仙的今天!?”

刘****根本没听清梅西说什么,她的注意力都停在了梅西头上那支金镶蓝宝石蓉花钗上了,那好像是一个越国的客商送的,硕大的蓝宝石颜色匀净,在朝阳下宝光莹莹,刘氏一阵懊悔,司徒远山说要赎凤仙太突然,自己没能先去凤仙那看着她收拾行李,忍不住一伸手拔下来道,“姑娘要去享福了,这支钗留给老婆子做个念想吧?!”

梅西心里冷哼,自己头上好几支呢,单挑这支最贵的做念想,幸亏自己从能动开始就开始往身上积累金货,才没有措手不及。

反正自己不也受她管束了,便恭顺地笑道,“来我给妈妈插上吧。”说着从刘氏手里拿过发钗轻轻插在她的发间,随手抽出她头上戴的一支赤金八宝攒珠钗道,“妈妈将这支珠钗送给女儿做个念想吧?”

说完将珠钗握在手中,冲刘氏灿然一笑,转身出了院门,留下一脸愕然的刘****。

看到院外的马车,梅西才松了口气,终于出来了!虽然过程有点出乎意料。

那边佩卿已被司徒远山搀扶着踩着脚凳上了马车,梅西急忙跟过去,看到司徒远山伸过来的手,不同一阵恶心,面色一正说道,“男女授受不亲!”

“噢,风仙姑娘我忘了告诉你,”司徒远山也正容道,“我有家京城最大的丽春院!”

说完哈哈大笑着走到马车前面翻身上马!

如果目光能杀人估计现在他已被梅西乱刀砍死了!

梅西并不相信他的话,虽然她不太清楚五万两到底有多少,但从小桃的口气和刘妈妈的表现中也大概知道那应该是笔巨款!花那么一笔钱买两个姑娘应该是有更重要的原因,而不是为什么****招兵买马。

车旁的四个随从个个目光如炬、气宇不凡,根本不像一般的保镖打手之类,更像是行伍出身。

看到车前的司徒远山锦衣轻裘骑在马上与吴知府道别,梅西偷偷撇嘴,骑了白马你也不一定就是王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

马车内地方很大,居然摆放着两张锦榻,可坐可卧,中间放了一张矮几,几上摆了茶水、点心和几本书。看来那个司徒公子还挺会享受。

马车走的很稳,梅西看了看斜靠在另一侧榻上的佩卿,“佩卿姐姐,这个司公子为什么要赎咱们?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我们这种人,不过是片浮萍,漂到那儿要看水的意思。”佩卿说完从几上拿了本书,“你倒是有些能耐,艳春楼的姑娘从良时那个不是净身而出,你还能从她手中掏出东西来!”

说完就低头看书再也没看梅西一眼。

看佩卿一直在看书并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梅西也懒得再自讨没趣,她挑起窗帘向车外望去。

第一卷 七、忠勇侯 珠州为魏在罗江边上的重镇,也是魏国有名的鱼米之乡,手工业发达,民生富庶,驿道修的又宽又平,街道两边商户鳞栉次比,路上行了也多衣帽整洁,笑容殷殷。梅西贪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对她来说都太不真实。

出了珠洲城,路上就除了行人就是稻田,梅西看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致,缩回车里把几上的书拿起来准备挑一本打发时间,抬头发现佩卿诧异的看着她,可能是自己做了风仙不会做的事吧,梅西一笑,反正出了艳春楼你说我不是凤仙也没人信了。

于是拿了一本《东村笑谈》细看起来,这书类似于明清的笔记小说,但故事性相比《三言》、《聊斋》就差点儿。

司徒远山好像着急赶路,连午饭众人都是吃了点车里备的点心,梅西一直窝在车里打盹,时间也不算难过,日落时分他们就赶到了江城外。

城门口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一见他们的车队就跑了过来,向司徒远山禀报了些什么,司徒远山点点头,跟着他进了城。

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梅西和佩卿被两个穿浅绿比甲、米色长裙的丫环扶下车。

看到眼前的的建筑梅西有点发愣,怎么到了衙门了?

只见门上一面大旗写着“敕封一等忠勇侯、南路观风使安”。

司徒远山看着梅西呆呆的样子十分好笑,指指侧门旁的小轿,“这里是钦差行辕,请两位小姐上轿,”梅西注意到他不再一脸轻浮的和她说笑,不由心中狐惑。

想是到了内院,一下轿,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就迎了上来,“侯爷,我们侯爷正在见客,不能远迎,已在书房给您备了茶。”

又转身对两个丫头说“柳色、霞影,你们两个服侍两位小姐先梳洗。”说罢并不抬头,只是对佩卿和梅西施了一礼,带着司徒远山离开。

一个柳眉大眼、身材窈窕的丫头将梅西带到了西侧厢房,待梅西坐定,福了一福道,“奴婢柳色,小姐远道而来,是先休息一会儿还是先沐浴?”

坐了一天马车,梅西已经全身酸疼了,能洗澡当然高兴。跟随柳色进了卧室旁边的小门,只见一个半人多高的木桶整冒着热气,旁边放着澡豆和白色****,梅西恨不得立马跳下去。

看柳色要来帮自己脱衣服,梅西赶快阻止道,“你出去歇着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虽然上大学时大家都洗公共澡堂,袒裎相对惯了,但她却不习惯有个人衣冠楚楚的站在自己旁边为自己服务。

看梅西态度坚决,柳色也没再坚持,“那奴婢就在屋外,小姐就什么吩咐尽管叫奴婢。”

司徒远山在书房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忠勇侯安风雷就走了进来。司徒远山打量着他一身官服就笑问,“谁来了?居然还要我等?”

安风雷皱眉道,“还不是何耀祖那老匹夫!他平白走失了个师爷,估计也发现少了帐册,急了,来我这儿探探口风。”

看司徒远山神色逍遥又笑道,“我已经在前两日让护卫乔装带了那个何师爷跟了京师的扬威镖局走旱路进京,他应该想不到我们这招,我又让人去何师爷老家安置他的家人。吃空额、喝兵血已经够可恶了,居然向越国走私铁器、军马换茶叶盐巴,简直就是资敌,那一项都够要这了这家伙的命!”

“资不资敌要咱们皇上说了算,毕竟我们现在和越交好,何耀祖又是他的嫡系,这些证据拿到京城够他老何家喝一壶的,恐怕皇上也会因为断了臂膀而睡不着觉。”司徒远山一脸坏笑。

安风雷似笑非笑的看着司徒远山那得意的脸,“何家什么时候开始做盐茶生意了?不会是你的手段吧?”

“那又怎样?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司徒远山明白安风雷话里的意思,“放心,我做得天衣无缝谁也抓不着痕迹,况且这案子将来肯定不会交给姓何的人查,只会是墙倒众人推,何耀祖在南边一倒,世伯在北边也安稳些。”

何耀祖倒了,皇上的目光会放在南路驻军的人员调配上,对靖北军的关注就会小些,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想到一把年纪还在北疆戍边的父亲,安风雷心中一叹。

“我看你信上说不能确定是谁,就都带回来了,是怎么回事?”安风雷换了个话题。

说到这位安大人交给自己的“差事”,司徒远山不禁摇了摇头,“艳春楼有两个红姑娘,****说都是十三年前从京城来的人牙子手中买的,一个来的时候就叫佩卿,一个当时烧的厉害,她给取名叫凤仙,我到的前几天凤仙被人从楼上推了下来摔坏了头,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没法问,佩卿好像并不十分愿意提过去的事,你又催的紧,我就都给赎了身,一古脑儿带回去慢慢查!”

说完不觉笑道,“一会儿你见见,你不是小时候见过几次吗?说不定一见就认出来了呢!还有,那个凤仙倒是很有些意思!”

舒服的洗了个澡,换好****,梅西拿棉布擦了头发走了出来。

柳色看到只穿了****、亵裤就出来的梅西吓了一跳,一曲膝道,“都怪奴婢考虑不周,没把换洗衣服给您拿进去。”

说着从床上捧起几套衣裙让梅西挑选。

梅西倒是不以为意,这衣裤在现代都可以穿着上街了。再看这些新衣全都手工精致、用料讲究,就挑了一件白玉兰散花锦衣、一条茜色百褶裙。

柳色见她穿好衣裙,就过来帮她梳头,因她实在是不会梳那些纷繁的发式,也就没有推辞,只是说越简单越好,趁机和柳色闲聊。

“柳色,今天带我们来的那个司公子是谁啊?”

“不是司公子,那是永乐侯啊,侯爷的名讳是司徒远山,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为人最是随和,”可能是想起了什么,柳色抿嘴一笑。

“不是侯爷将两位姑娘接回的吗?您怎么不认识他?”柳色有点好奇。

原来这么有来头,梅西不知道他赎佩卿和自己的用意,也不也和柳色多说,只是装作没听到她的话,继续问道,“他就是这里的钦差吗?怎么我看大门那儿写着忠勇侯啊?”

“不是,忠勇侯是我家主子,我家主子是靖北王世子,皇上亲封的忠勇侯。这两位侯爷最是要好,这次我家爷任了南路观风使,司徒公子也跟着来了。”

原来如此,梅西点点头,却也不能直问柳色这两个侯爷好不好**。

梳妆完毕,就听到门外有人道,“侯爷请两位小姐前厅相见。”

一进前厅就看到主位上坐了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穿了一身黑色锦袍,腰束玉带,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并未戴冠,只插了一根竹簪,剑眉朗目,顾盼之间英气逼人,梅西看了心中不由赞叹,这才叫男人嘛,干净整齐,那像那个妖孽,她看了看斜坐在一旁已换了一身紫衣、头戴玉冠,从来扇不离手的司徒远山,成天打扮的比个女人还美!

片刻之后佩卿才姗姗而来,她今天显然是用心打扮过了:身穿一件湖色莲步裙,外罩堇色云锦菊纹上裳,一头青丝用一只白玉兰花簪浅浅绾起,双耳明月珰,颈间一条水晶珠链,更显得玉骨冰肌、眉目清雅,她默默地向大家裣衽一礼,然后在梅西旁边坐下。

安风雷并没有说话,他看着眼前这两位女子:先来的凤仙白衣红裙,未施脂粉却丽质天成,但眉目之间透着股漫不经心,一进来就毫不客气的直视自己,完全没有女子该有的恭顺态度。

他目光扫过司徒远山,发现他正满面带笑注视着凤仙,想到此女身份,心中有些不以为然;反观佩卿却从容淡定、清秀典雅,毫无风尘气息隐有大家之风。

“两位姑娘,这次请两位前来是有件事情想要查明,请问你们可还记得自己在进艳春楼前家住何方,家中还有何人,叫什么名字吗?”安风雷也不兜什么圈子。

司徒远山盯着两位风姿各异的丽人,柔声道,“现在这里就我们四人,你们只管实话实说,既然将你们那那里带了出来,我和安侯爷自会保你们衣食无忧。”

梅西募得松了一口气,有些欣喜地看了看堂上坐的两位,看来这次自己真的是跳出火炕了,只是这衣食无忧到底是怎么个无忧法还有待考查。

佩卿则把心思放在了梅西身上,其实在司徒公子来为她们赎身时她已有所预料,现在看到忠勇侯安风雷的时候她已经肯定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看来自己计划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凤仙在她三岁那年受了惊吓后,以前的事情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更加让她喜出望外的是那个蠢货居然从楼上摔了下来,摔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事情似乎要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

第一卷 八、启程 见佩卿只是低头不语,梅西有些无奈,她是穿过来的,问她在二十一世纪家住何方,家里有谁她知道,问凤仙的身世?看来还得玩失忆了。

“我前些时候摔了一跤,摔坏了头,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不过既然从那个地方出来了,我就不想再叫什么凤仙了,你们叫我梅西吧,梅花的梅,东西的西!”梅西望着两人。

安风雷和司徒远山对望了一眼,魏国姓梅的不多,当年牵扯在“结党谋逆”案中的朝臣也并无姓梅的,这“梅西”二字从何而来?

佩卿也有些讶然,这个凤仙自从摔了以后和以前大有不同,难道她想起以前什么了?还是她有什么样的打算?

想起在马车上时凤仙居然在看书,而且穿衣打扮也一反常态,佩卿有些迟疑,她不敢冒险,这关系到自己以后的人生,毕竟一子错,满盘皆落索!现在她要做的是以静制动,先搞清楚凤仙的心思。

想到这里,佩卿抬起头来已是泪光莹莹,“佩卿幼时被官卖为奴、不幸沦落风尘,只因心中有未了之事才茍活至今,已是愧对泉下双亲,怎能再提及先考,以辱门楣!”

话未说完佩卿已是难掩神伤,珠泪涟涟,人如风中弱柳,几欲倾倒。安风雷也就不方便再问什么,叫了霞影扶佩卿去休息。

而司徒远山好像还不打算放过梅西,“不知姑娘为何给自己取名梅西呢?”

梅西不禁一头黑线,“为何叫梅西?”总不能告诉他这是我那个时空里的父亲给取的名字吧?

“哦,也没什么,摔了一跤后就想起来这个名字,随口取的。”

怕他再问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梅西赶紧站起身,“两位如果没什么事,我也回去休息了。”

说完冲二人摆摆手,走了出去。

安风雷看着梅西的背景面沉如水,这个女人怎么那么轻佻无礼?

“已经过了十三年了,我也难以分辨谁才是栖梧,但目前看佩卿的可能性大些。明日我们先回京,让母亲看过再说吧,如果是佩卿,凤仙就交你处置了。”想着司徒远山看向凤仙的目光,安风雷觉得自己的安排不错,自己这个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流连花丛。

“那最好,我这人最是惜香怜玉,好了,不跟你啰嗦了,明天见,我可要陪美人去了!”司徒远山其实心里也并不太希望凤仙就是安风雷的表妹凤栖梧,前朝名相之女居然在**楼挂牌接客?

不管再有什么样的理由,这样的消息一但传出,必会被有心人大加利用,而凤仙恐怕只有一死才能堵上悠悠众口了。现在听安风雷这么说,他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清倌还是相对好听也好接受一些,也有文章可做。不过他也并没有去找凤仙,毕竟佩卿和凤仙的身份没有弄清楚,只是叫柳色和霞影将两人的晚饭送入房中。

魏国与越国隔罗江而治,云水在江城与罗江交汇,越国的阳城与江城隔江相望,因此江城成了魏越两国贸易最大的通商口岸,也是魏国的军事重镇,魏的三省守军统帅大营就设在这里。

安风雷的钦差官舰就停在云水渡,因钦差离境,江城的各级官员和守军将领都来相送,而司徒远山只有爵位并无官职,他又素来不喜官场往来,所以一大早,就带着佩卿和梅西乘舆轿先上了船。安风雷的官舰足有三四十米长,一层主舱设了主厅、书房和安风雷、司徒远山住的卧舱,佩卿和梅西因是女眷,和柳色、霞影住在二层。甲板四处站着衣甲鲜明、表情肃穆的守卫。

安置好后,司徒远山便与二人在船舱闲话。

佩卿自昨晚后好像心情已好了许多,见柳色和霞影都不在身边服侍便主动倒了盏茶递与梅西,“我与姐姐在那不是人待的地方共渡十载有余,因为性子怯懦,鸨母严苛,不敢与姐姐相交,今日蒙两位侯爷相救,得见天日,希望日后能同舟共济,互相照顾才是。”

听了佩卿的话,梅西还真是一时转不过弯来,虽然自己来到这个时空只有十几天,但以她二十五年的生活经验来看,前倨而后恭,佩卿的话并非出自真心,但她素来与人为善,何况人家主动示好,连忙将茶接了,自己也不希望两人成日里相见不相识,毕竟一切都要讲合谐嘛!

一直听她俩说话的司徒远山注意到了梅西脸上那转瞬即逝的惊诧,女人间的事他不想多问,也就装没看见。

“梅西小姐,咱们这样坐着太无聊了,不如和佩卿小姐对着这江边美景联诗如何!?”

看着司徒远山那不怀好意的笑脸,梅西就知道他又在挑衅了。联诗?她只在《红楼梦》里看过,让她和他们联,那还不是让她出丑?!她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云子上,“我们来下盘棋吧,不过规则我定!”

听到她说要下棋,司徒和佩卿都很吃惊,待司徒远山坐定,梅西摆好棋盘,开始讲规则。

“这种棋其实很简单,我们老家小孩子都会玩,咱们各执一色,轮流下一子,先将横、竖或斜线的五个或五个以上同色棋子连成不间断的一排者为胜。”

说完不管司徒远山听没听懂,她就执黑先行了。结果可想而知,一个经常与电脑对战的熟练掌握很多有效的攻防技巧老玩家和一个连规则都是只听了一遍的新手对阵,不胜就没天理了!玩了一阵,梅西就嚷着和这种笨蛋玩着太无聊,不肯再玩。

虽然有些胜之不武,但梅西实在不想对他太客气,就找了法子来修理他一下,也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他想像中那么无知,可以随便轻视!

“不玩了不玩了,你就七个字:笨!笨!笨!笨!笨!笨!笨!自己在这儿好好琢磨琢磨,这可是小孩子才玩的东西!我出去看看。”她到不是怕时间长了司徒远山会赢她,司徒远山想赢她,除非跟她穿回去好好找些棋谱来修练修练!

梅西对司徒远山不可能有好脸色,说完起身向舱外走去,回头看见已经玩出点意味的司徒远山正喊着佩卿与他同下。

梅西没有心思在玩上,她站在甲板上极目远眺。如果她猜的不错,这个忠勇侯应该是在找什么人。而从他看自己时略带轻视的眼神和佩卿一直以来淡定的态度以及昨天的哭诉,这个人应该不是自己,那么到了京城后他们会怎么对待自己?真是会保自己衣食无忧而不是杀人灭口?

对于这些久居上位的统治阶级来说,一个**楼女子就如一粒草芥一样,是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的。

想到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梅西感到十分无力,但她反复告诉自己,自己好歹也二十五岁了,就算不谈什么受过教育,(她在现代受过的教育在这里基本都是浮云,帮不了她多少忙。)但没有经过见过最起码在小说电视里看过,再怎么样也不能傻傻的让人握在手中,随意安排自己的命运,她现在只能靠自己,为自己寻找更多的机会。

正在想着心事,忽然发现安风雷带着几名侍卫已经走上甲板,梅西敛了心神过去施礼,却看安风雷神情冷峻,根本不正眼看她,“官舰要五天后才能到达沁州,没事就待在自己舱里,不要到处乱逛!”

虽然话语不多,梅西还是注意到了他冷峻表情后的那一丝轻蔑。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二楼,后背挺直,脚步很稳,可是袖子里双手已紧握成拳,她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目前无力改变的,就惟有去忍耐了。

当得知自己穿进了一位**楼女子的身体后,梅西就经常告诉自己:凤仙走了,把属于她的过去也带走了,自己不用去在意这具身体以前是干什么,她只要活好自己就行了,但安风雷的蔑视还是伤害到她了,更可悲的是,面对这种伤害,她无言以对。

第一卷 九、夜遇 安风雷走进主舱时司徒远山和佩卿正在聚精会神的下棋,他们下的很慢,也很认真,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进来。

安风雷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发现两人下的并不是围棋,等一局下完,才问道,“你又从那儿学的新鲜玩意儿,围棋什么时候有了这种下法了?”

“噢,这是刚才大家闲坐无事,凤仙,也就是梅西教我下的五子棋。刚开始觉得没什么,下着下着觉得这其中大有奥妙!”司徒远山随手把云子扔进棋盒,皱着眉头道,“你要不要也来几局试试?把梅西找来你跟她下,我也想再看看。”

说着就要喊霞影去请梅西。

“算了,我进来时看她回卧舱休息了,反正我们要五日后才到沁州,时间有的是。”司徒远山摆手。

佩卿起身说也要回去休息,带着霞影离开。

安风雷望着棋盘,“这种五子棋你可曾见过?她是怎么会的?”

“从未听说,她说是她们老家的玩法,”司徒远山若有所思道,“我第一次去艳春楼见她,便觉得她和别的**楼女子很是不同。”

见安风雷不解的看着他,司徒远山慢悠悠地解释道,“天机阁说她艳名高帜,裙下恩客无数,可我见她时却是粉黛不施,不善奉迎,而且还很紧张。”

“或许这是她的手段也不一定,”安风雷不以为然,心里暗笑司徒远山竟然也会被美色所惑。

司徒远山一笑,那些风尘女子的小伎俩怎能骗得过他?不过和这个从来没去过花街柳巷也不通风情的榆木疙瘩争论这些,那简直是鸡同鸭讲,他也懒得费神,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却上心头’

这样的曲词你可听过?你觉得朝中那些状元、榜眼谁能写出来?我刚才借下棋试了下佩卿,她并不会这种五子棋,而且从言谈中看出虽饱读读书,但才情并不出色,所以我说这个梅西不简单!”

看安风雷听进去了,又担心他为凤栖梧身陷泥淖而伤心,宽慰道,“不过从另一方面讲,也证明了她不可能是凤小姐。如果按天机阁收到的消息,凤小姐沦落风尘,是珠州艳春楼的红姑娘,那么凤小姐三岁前一直在京城洛邑,之后就应该待在珠洲了,而梅西会的是我们都没见过的东西,只能说明她不是京城人,她也就不可能是凤小姐。我们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其它的管她是谁,是不是像她说的得了失魂症,都无关紧要。”

“那会不会是别有用心的人派过来的?这儿越国只隔着一条江,”安风雷轻敲棋盘,思索着道,“天机阁从那儿得的消息?是谁放出来的?会不会连佩卿都是一个局?”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了,”司徒远山凤目中透出一丝阴狠,“王府要找凤小姐的事一直在暗中进行的,知道的人并不多,天机阁那边等回京之后我就让人再去打听,务必弄个清清楚楚,至于这两个,让你那两个丫头好好看着。”

以后的两天梅西很少下楼,司徒远山多次让柳色请她到主舱下棋,也被她用“晕船”的借口回绝了。

虽然从赎身之后司徒远山再未对梅西有任何不尊重行为,但以前的印象太恶劣,梅西觉得还是尽量躲着他安全些,因此每天只是在用餐时才和佩卿坐在一起,连司徒远山和安风雷的面都不见。

当然她并不是那些自小养在深闺的古代小姐,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过一辈子(如果有网络和手机的话也未尝不可),才两天她就实在憋不住了,半夜趁柳色睡着了披了件斗篷溜到甲板上。

既然无法在这里迎接晨光,那咱就享受夜色吧!

耳边只有木桨击水的声音,岸上偶尔传来悲凄的鸟鸣,反而显得周围更加寂静、神秘。

梅西努力的看向远方,她想穿透这无尽的黑幕,想刺探天之尽头究竟有什么,想知道是什么力量把她带到了这个她一无所知的时空,为什么要给自己这样的人生?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低落,梅西赶快转换思想,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开心一点儿,毕竟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悄悄潜进主舱搬了一张锦杌,站在船头。

记得电影《泰坦尼克号》上演时她才十三四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她曾经幻想有一天有一个像杰克那样的男子牵着她的手在空中飞翔!

她站在锦杌上,张开双臂,仰望星光,让风拂过自己的发、自己的眼,春日的夜风中带着丝丝青草香,她感觉到自己正在飞翔,不禁轻声唱起那首经典的《我心永恒》…

天空也并非纯黑色,面是透出无垠的幽蓝,而她在这幽蓝中飞向远处……

安风雷走出书房时怔在原地,他觉得仿佛有人在他胸口重重打了一拳:一位谪仙一样的女子正张开双臂站在船头,她的披风随风轻扬,星光下她双目微闭、容颜如玉,口中唱着他从未听过的曲子,旋律优美,歌声空灵,或许是因为星光洒在了她身上,她周身笼罩着神圣而静谧的光,仿佛要随风飞走一般。

待稳住心神,他冲过去一把将梅西拉了下来,“半夜来甲板上寻死?又或许,”他冷冷一笑,压下心中的悸动,用更冷酷更轻蔑的声音说道,“这就是司徒口中你的不同之处?你很成功,这张脸确实是国色倾城。”

说完便俯下头,吻住梅西的双唇!

这一切来的太快,梅西从被人拉下的惊吓中清醒过来时居然发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中强吻!大惊失色下一把将那人推开,定睛一看竟然是安风雷。再想起刚才他说的话梅西更是怒火中烧,想也没想一巴掌就挥了过去!

安风雷岂能被她打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怎么?这又是那招?”

“什么都不是!”看他抓着自己的手腕,梅西猛得抱住他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下去!安风雷吃疼道,“你干什么?好大的胆子!敢咬爷?!”

“好好的欣赏个云水夜色都会碰到****,看来你们魏国的治安不怎么样!”梅西狠狠地朝甲板上啐了一口,拿出手帕在嘴上擦了两擦,随手丢进河里,神情冷傲如女王,“这是我对付****的招式!”

话音未落便头也不回的上了二楼!

****是什么狼?她居然还擦嘴?!安风雷脸色发青。

梅西回到卧舱一头倒在床了,看着罗帐上的微摇的流苏,心里有些发慌,真是男人耍****,古今都一样!再次揽镜自照,梅西完全没有了初见这如花容颜时的惊喜之情,顶着这样一样一张脸,恐怕以后自己想平平淡淡过日子也会困难吧?

她不后悔自己的举动,反而觉得有些好笑,那个看到自己总是带着轻视目光的忠勇侯,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既然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也不介意在骆驼身上再加根稻草。可是一想起自己将来的命运,梅西有些黯然:送人、转卖甚或杀了灭口?

她有些后悔在现代时为什么不学个跆拳道什么的,现在最起码能自保。

到底是青春无敌,在床上辗转了****,早上梅西揽镜自照,依然肌肤光洁水嫩,连个黑眼圈都没有!不由心情大好。挑了件流彩飞花细锦衣、紫色银纹绣百蝶长裙,让柳色帮着梳了个芙蓉髻,插了支金镶宝石蝴蝶簪,两耳蓝晶水滴坠子,“小姐可真美!”柳色不觉赞道。

看镜中人妩媚娇俏,梅西也很高兴,“是你们准备的衣服和首饰漂亮。”

“这很些都是司徒侯爷给两位小姐准备的,衣裙是霓裳楼的、首饰是天宝阁的,都是全大魏最好的了,这些胭脂水粉是凝香斋的,只是小姐天生丽质,从来不用。”柳色看着那些动都没动过的脂粉,有点可惜。

梅西捻起旁边匣子里一个黑黑的细条,还带着淡淡的香味,“这是画眉用的?”

“是啊,这是最好的螺黛所制,”柳色觉得梅西问的有点奇怪,“难道小姐从来不用吗?”

“不是,只是觉得这种特别好罢了,”梅西掩饰道。

其实她是觉得这种古代的眉笔用来写字画画也不错。正准备实验一下,却听见舱外霞影请她用早餐。

第一卷 十、和解 梅西不太想见到佩卿,她觉得这两天佩卿总是有意无意的在问她过去的事情。难道佩卿对自己的真实身份有所怀疑?因为这个身体就是凤仙的,而且现在也彻底离开了艳春楼,梅西也并不怕被看穿,但佩卿那探究的眼神、有意无意的试探让她很不舒服。

“梅姐姐今天还不下楼?司徒公子昨天还问要不要请随行的郎中给你诊治一下,”佩卿目光中透着关切。

“哦,我也没什么病,只是多少有点晕船罢了。”梅西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姐姐?”什么时候她们这么亲密了?

佩卿微微一笑,她当然知道梅西没“病”,“司徒公子也是关心你,昨天他还跟我说起你唱过的一支曲子,问我可是以前那个地方的乐师所写,我却从未听过,不知是梅姐姐何时所学?”佩卿压低声音。

“唉,又来了,”梅西有些无奈,她本想今天一直待在二楼的,虽然昨晚的事她问心无愧,可是才几天的功夫她把两个老板都给打了,真不知道以后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看着夹下缠不清的佩卿,梅西还是觉得下去坐会儿好些,免得自己扛不住说漏什么。

“既然司徒公子那么关心我,那我就下去透透气,欣赏一下云水两岸的风景,”说着便起x下楼。

佩卿自然不放心她一人下楼,“那咱们一起去吧,司徒公子肯定要邀你下五子棋,我也刚好看看,免得和两位侯爷对弈是总是输多赢少。”说话时微长的凤眼划过一丝娇羞。

站在楼梯上,她们已经看见安风雷和司徒远山正在甲板上过招。

安风雷蜂腰猿臂,一身玄色武士装,内功极为扎实,一招一式蕴含威力,而司徒远山似乎轻功极好,扇底轻风,衣袂飘飘,白衣如雪说不出的****潇洒。看到她们走下楼来,安风雷收起攻势,冷冷朝二人点了点头,接过随从奉上的手巾擦汗。

司徒远山轻摇折扇,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梅小姐神采奕奕,看来病已经好了。”

佩卿没等梅西开口,就笑道,“是啊,今早说精神不错,我就陪姐姐下来欣赏两岸的水光山色,没想到两位侯爷这么好兴致,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说着目光看向安风雷,满眼钦慕之色。

梅西心里撇嘴,看多了充斥着电脑特效的武侠电影,他们刚才的根本不算什么,尤其是司徒远山,那哪是在比武,耍帅的成份应该更多。

司徒远山看梅西不些不以为然,就笑道,“不知梅小姐可通拳脚?”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要是通,我不早就逃之夭夭了?!梅西腹诽道。她扑闪着一双明媚的大眼,做出天真无知的表情,“司徒侯爷,原来你是在练武啊?我刚才还想着,司徒侯爷跳舞真好看呢!”

话音刚落,就听“扑哧”一声,柳色忍不住笑了出来,旁边的佩卿、霞影也转身掩嘴而笑。

司徒远山不以为意的哈哈一笑,自己的绝世轻功到她那儿成了跳舞?虽然知道她是在故意装傻,但他并不生气,他很喜欢她故作天真的可爱劲儿,也喜欢逗她说话,“梅小姐这样问,看来是精通歌舞了?”

“小女子无才无艺想来大家都很清楚,还有别梅小姐梅姑娘的,你们就叫我梅西就行了。”梅西实在是不习惯被人叫姑娘、小姐的叫,“佩卿才是才女呢!”顺手奉送高帽子一顶,转移视线。

“快别这样说,会被侯爷笑话的,我算什么才女,只是喜欢就学了一些,”佩卿面色绯红,又道“直呼姓名总是不好,虽然我们相识十年,却不知你芳辰?”

生日?梅西当然不知道了,她垂下眼帘,好像很伤心的样子,“你知道我什么都忘了嘛!”

“是我疏忽了,我只是想论了年齿,我们也好姐妹相称。”佩卿扶着梅西的肩头,“我是中秋节生的,梅姑娘生得娇小,就让我来做姐姐算了,怎样?梅西妹妹,”余光瞟向不远处的安风雷。

看梅西面色微霁,司徒远山就邀她到舱内下棋,那日的连败已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这两日不是叫佩卿就是堵着安风雷陪他下,现在他自认对五子棋已是成竹在胸,便要以雪前耻。

司徒远山很会享受,他让人把桌椅搬到甲板上,放言自己听着涛声、看着山色、喝着香茶就能让梅西输的心服口服。

梅西本来是想借下棋回到船舱里去的,她实在不想和安风雷待在一起。正犹豫间,看安风雷缓步进了书房,不由心中一松,心中暗道:这厮还算识趣。

一时随从摆好桌椅、棋盘,二人坐了下来,佩卿闲来无事就让人取出茶具要为二人烹茶,梅西看了她一眼,只见素手纤纤,姿态优雅,不禁感叹:还真不知道什么是她不会的?!

“司徒侯爷是君子,我就不客气了,”梅西自然是执黑先行,这丫不死心,自己就勉为其难的再“指教”他一番了。

“你们也都别叫什么侯爷了,听着怪生疏的,都叫我大哥吧。”司徒远山潇洒的在黑子旁落下一子。

谁跟你哥哥妹妹的,梅西白了他一眼,佩卿则道,“公子身份贵重,我等庶民怎敢高攀。”但也把“侯爷”改成了“公子”。

十局下来,司徒远山再也不说要让梅西心服口服了,他盯着棋盘,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不论自己怎么落子,总是功败垂成。

看司徒远山有些沮丧,梅西暗暗直乐,你再勤奋,也不可能不眠不休的和电脑对战,成天对着另外两只菜鸟,能练出什么好招式来,那些自以为高明的布棋,梅西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下来要走那里。

“这个不对,我也没觉得你的落子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且我和他们下时也是输赢各半,为什么到你这里就不成?难道你比风雷心智还高?”司徒远山有些怀疑的注视着梅西,想从她的面色上找出蛛丝马迹。

“输了就不要找借口嘛~本来还想教你点儿其他的呢,看这智商,”梅西心里暗笑,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一副横铁不成钢的样子。

“智商是什么东西?”司徒远山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又没有。”梅西心里解恨,把一个自认为****潇洒的人逗得跟个二傻似的,也算多少为当日之侮捞回点利息。

“我们到沁州下了船,还要多久才能到京城?这儿的京城叫什么名字?”梅西和他边下棋边打听。

“下了船再走十几天才能到洛邑呢,主要是钦差的车驾太慢,如果是骑马就快几天。”司徒远山看了梅西一眼,什么叫“这儿的京城?”她怎么连国都是那儿也不知道。

又下了几局梅西便不肯再下,正好佩卿请他们品茶,司徒远山也不再纠缠,接过佩卿递过的白瓷盖碗,看茶色杏黄明净,白毫如羽,芽身金黄发亮,心底便觉喜欢,尝了一口,茶味甘醇甜爽,不觉看向佩卿,“酡顔玉碗捧纤纤,乱点余花睡碧衫,真是好茶!”

梅西暗笑,也不知道他是夸茶还是赞人。

“君山银针?”梅西试探的问。

佩卿赧笑点头,“我看舱里有,又想在船上无事,不如观景品茶,让大家见笑了。”说完将另一杯放在托盘上,娉娉婷婷地到书房奉与安风雷。

见佩卿离开,梅西也起身说要回去休息,司徒远山转着手里的杯子头也不抬的道,“看来梅小姐是将那日的事放在心里了,我原以为小姐是个洒脱的人儿呢!”

被人非礼了,结果还被指责不洒脱?这个司徒远山还真够现代的,梅西气得想将手中的茶碗丢到他脸上,看看能不能烫出个印子来!?

可看他说完话后一直低着头不盯着手中的茶碗,完全没了嘻皮笑脸的样子,便好奇的猜测这家伙是不是也在心虚?又想到他在船上一直对自己颇多看顾,言语行为也不像初见时那样轻佻,比起那两个,反而现在最无害的最好相处就是他了。

梅西愣愣的看着司徒远山半天,见他始终一个姿势,细长的手指不停的去抠瓷碗,仿佛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一样,不由肯定了自己的猜。

“司徒公子帮我倒杯茶,那咱们就既往不咎,”梅西轻声道,她心里很清楚,人家赔不赔礼,自己都无可奈何的,就算这事搁现代,自己先后被两个官二代**骚**,就算不屈不扰的打官司,所得的可能也就是赔礼道歉外加经济赔偿吧?恐怕以后的流言蜚语更可怕。

司徒远山犹豫了一下,拿起几上的青花白瓷茶壶往梅西茶碗里续了点水,恨恨的道,“能让爷给倒茶的人还没几个呢!”

第一卷 十一、狙杀 梅西喝着茶听司徒远山讲各地风光、奇闻异事,倒也惬意。司徒远山为世家子弟,见多识广,再加上口才极好,即使是听说的也能讲的如他亲见般,常逗的梅西忍俊不已,不由也选择性地讲起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然没有觉察司徒远山看自己的目光中多了几份怀疑和探询。

整个上午在司徒远山刻意营造的和谐友好的氛围中就消磨了过去,下午梅西和佩卿各自在舱中休息。

睡了一下午晚上自然没有睡意,梅西不想去和佩卿浪费口水,便让柳色给她找些书看,结果发现柳色拿来的多是什么《女训》、《女诫》之类,不由苦笑:看来封建社会对女子的要求到哪都一样,幸亏司徒远山还算善解人意,让她找到了本《奇侠传》,虽然有许多繁体字她不太认得,但也能勉强冲过去。

昏昏欲睡之际,就听到外面有人高喊,“有刺客!”

梅西悚然一惊,凝神细听舱外的动静,发现叫喊声混杂着兵刃相击的声响不绝于耳,慌忙从床上扯了件外衣穿在身上,吹熄蜡烛,抄起烛台跑了出去。

外面已是火光一片,梅西看柳色和霞影手拿短剑站在二楼甲板上,而佩卿已是花容失色,摇摇欲坠的躲在她们身后。

楼下甲板上早已是刀光剑影,火光中看几个船夫打扮的人手握长刀,正围攻安风雷和司徒远山,两人俱是神色凝重,似乎刺客武功不弱,另有几名刺客则与船上的侍卫激战一处。

安风雷一柄长剑,杀气漫天,司徒远山虽然身法依旧轻灵,但已不像上午时潇洒飘逸,月白长衫已染上鲜血。霞影看船上的侍卫在另外两名刺客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几招之后就被砍倒,不免吃惊,忙让柳色保护梅西她们,自己提剑从二楼跳下,与刺客战在一起。

四周一片漆黑,一层已经起火,用不了多久就会烧到二楼,就算是把这些刺客全杀了,他们也是要尽数落入河中的。这云水河水流湍急,就算自己精通水性,也不知能不能逃出生天,其它人怎么办?

梅西望向佩卿和柳色,“我们要下去才行,不然火着上来,逃也没地方逃。你们会不会游泳?”

看两人哭丧着脸摇头,梅西心头一叹,“柳色你保护佩卿,不要管我,我自己想办法。”

说着就带头下了二楼。

甲板上只剩安风雷、司徒远山、霞影三人与刺客缠斗,梅西不禁暗骂魏国的待卫战斗力太差!

安风雷和司徒远山联手,身处上风,那几名刺客俱已负伤,但却毫不退缩,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这时柳色看霞影已经数处受伤,仍以一战二,拼命力敌,耐不住姐妹情深,扔下佩卿冲过去助战。

梅西赶忙拉了已经呆若木鸡的佩卿顺着甲板找了一处离火较远的角落藏了起来,“你在这儿不要动,我看他们不是冲着咱们来的,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说完就拿着烛台找了个离他们较近的角落藏起来,寻思有什么逃生的办法。

安风雷看船上火势越来越大,而刺客武功高强,下手狠辣,一副鱼死网破的打法,一时间自己和司徒远山都无法将他们结果,无奈对司徒远山喊道,“远山你去保护佩卿,看不没有办法逃出去,这儿有我。”

说完一声长啸,长剑一挥,已将向前一名刺客砍倒,另外几名刺客也被罩在他剑光之下,司徒远山也明白这样缠斗下去并非长久之计,遂道,“那你保重!”一面且战且退,伺机往二楼冲去。

梅西看到司徒远山要往二楼去,赶快探出头来喊道,“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看司徒远山跑过来,梅西问道,“这船迟早要沉,不知附近可有救援?”

“这是云水河两岸最荒凉的地界,看来是早有预谋。”司徒远山面带戾色,想到侍卫的晚饭里都被下了药,咬牙道,“有人要置我们于死地,估计这沿岸还会有埋伏,我们现在只有沿河往上游游远一些或许还有生路!”

听到这话,梅西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这可能就是自己摆脱他们掌握的机会,想到这里便颇有牺牲精神道,“我通些水性,但佩卿不会,你带着她走,我跟着你们就行了。”

司徒远山看了看不远处与刺客苦战的安风雷他们,心中一痛,将折扇插在腰间,一手挟了佩卿,对梅西道,“你跟紧我,小心!”纵身跳入云水河中。

梅西心一横也跟着跳了下去。虽是春末,但河水依然寒冷,梅西跟了司徒远山一阵儿,淅淅放慢了速度,做出无力挣扎的样子,扑腾了几下,任河水将自己向下游冲去,活着的人都会想到上游才是安全的,可能是会向上游逃生,但死人会被冲到下游,这云水河那么长,怎么会全布满埋伏。

她在心中祈祷,自己只是想要逃命,不要让自己遇到刺客!

那艘官舰已全身着火,想到柳色、霞影和安风雷,梅西心中黯然,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毕竟几条生命就这样陨落在自己眼前。

只有经历生死,才能深切体会到生命的宝贵。逃过这一劫,自己就真的自由了,她深吸一口气,向河对岸游去。

云水河波涛汹涌,渐渐地梅西体力开始透支,浑身发冷,自己虽然水性不错,可现在这具身体却没有梅西原来的好体能,她咬着牙,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拼命摆动****,希望能够快点到岸边。

可是一个浪头打来,梅西就失去了知觉。

朦胧中梅西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刺目的日光。这是那里啊?我又穿了?梅西赶快直起身子,才发现自己躺在一条河边的乱石滩上,半个身子还泡在河水里,好在这条河不太深。

可能是在水里泡的太久的缘故,她身体有些僵硬。勉强爬到岸上,活动了下四肢,梅西庆幸除了一些刮擦的小伤口,没有什么严重的伤。这河是顺山势而过的,两岸都是大石,看不到源头在那里。梅西看四下没人,就脱了纱裙和外衣晾在岸边的斜坡上,然后拧干衬裙上的水。

这条河没有云水宽,自己能被冲到这里,应该也是云水的支流了,想来那些刺客也是不会追到这里来的,梅西松一口气。

看看天上的太阳,在已经快到午时了,梅西不禁心里暗笑自己还真是能适应环境,才不足半月,居然也会看天计时了。

四下打量一番,梅西决定沿河岸向上走,看看有没有人家能寻求一些帮助,忽然发现河道的下游转弯处好像有漂浮什么东西,“死人?”梅西有些害怕,拿起岸边的一块石头向下游走了几步。

只见一个穿青衣的男人被卡在石缝中间,他双目紧闭,面如青玉,长长的黑发如水藻般的在河水中漂浮,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

梅西心里不禁长叹,怎么是这个家伙!自己真是流年不利啊!自己不是穿越,而是穿虐才对。

第一卷 十二、扶持 梅西将安风雷从水里拖出来,放在岸边。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被河水泡的发白,连忙试了试鼻息,居然还有气。梅西拍了拍安风雷的脸颊,叫了两声,看没有反应,忽然想到小说里写古代习武之人身上都带着伤药,就赶快到他怀中去摸。

正在叹息一无所获,抬头发现安风雷已睁开双眸看着自己,梅西吓了一跳,“我,我只是找找看你带没带伤药!”话音还没落,就看见安风雷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梅西看他左肩处和大腿处的两道伤口深可见骨,还往外浸着血,而安风雷身体滚烫,显然在发烧。不知道会不会是什么破伤风或细菌感染,知识的重要性在此时充分体现,梅西再次鄙视自己。

觉得他穿着一身湿衣不是办法,梅西就帮他把衣服脱了,拧干摊在岸边石头上,又把他的白布里衣撕成长条,为他抱扎伤口。

安风雷一身皮肤居然十分白晳,身材匀称肌肉结实,微隆的胸肌,平坦毫无赘肉的小腹,梅西不由心里暗赞,“这相貌身材,能去选世界先生了!”

看着不醒人事的安风雷梅西不觉心里发愁,这家伙最少一米八,自己这勉强一米六的小体格怎么才能把他弄走?如果待在这里,没有药物和食物,甚至连口热水都没有,就算敌人不来,他也会病死饿死!天黑了就更惨,不知这有没有什么猛兽,自己可没有能力保护他。

梅西望望远处的山梁,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走,也不能保证能够顺利找到人家,如果再加上一个重伤的大男人,恐怕要两个人死在一起了。梅西有些犹豫,这个安风雷是不是好人还不一定呢,万一他是一条冻僵的蛇呢?

想到这里,梅西俯身掐了掐安风雷的人中,叫了几声,看他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就到河边用手捧了水淋入安风雷口中。又将用剩的白布里衣叠起放在他额头降温,然后冲昏迷中的安风雷摆摆手,心里祈祷他能运气好点儿遇到好心人相救,转身向山梁上走去。

没走两步,梅西就有些动摇了,拿着从安风雷靴子里搜来的匕首来到河边的小树林里,似乎有个人作伴还是要好些吧?

梅西找了棵手臂粗细的小树用匕首一点一点砍倒,又整了整树冠,她准备做个简易的笆篱将安风雷放在上面拖走,毕竟自己是背不走也抱不动,只是借助工具了。

梅西把小树拉到安风雷身边,将自己的外袍铺在树枝上,将安风雷用力拖了上去,盖上他自己的长袍。忙完这些,她已累的摇摇欲坠了。可是她还是强咬牙关拖起小树,现在只有找到人家,才有活路。

才走出去几米,梅西已经满眼金星,直想一头栽倒地上。

“你,你在做什么?”

听到身后发出的声音,梅西简直喜极而泣了,她连忙转过身去,“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能不能坐起来?”

安风雷看了看梅西,似乎半天才认出她是谁来,又看了看四周,挣扎着坐起身,“这是那里?”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被水冲到这儿的,后来又看见你,就拉了上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不重要,关键现在是怎么离开这里。

看安风雷脸色青灰青,唇色发白,梅西有些担心,“你现在怎么样?能不能走,我们要离开这里才行啊!我这样拖着你,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

“这伤不算什么,你扶我起来!”可能是起身时扯到了伤口,安风雷微微吸气。

梅西走过来撑起安风雷右臂,安风雷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上身,下身只着一条里裤,而且也只有一条裤腿,不由怒目道,“我的衣服呢?你这个女人……”

“我这个女人怎么了?”看安风雷一脸指责之意,梅西不由火大,“没有我这个女人,你现在还泡在水里不知能不能醒过来呢~你浑身是伤,不脱了衣服怎么包扎?大腿上的伤不撕开裤子怎么处理?”看安风雷沉黙不语,又恶意撇嘴一笑,“就你那身材,白的跟个女人似的,谁希罕看!”

看着安风雷一阵青一阵白的脸,梅西心中暗爽,“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得赶快看看前面有没有人家,困死在这儿就麻烦了!”

“那些人要杀的我,你自己走反而安全,”安风雷扶住岸边一快大石,“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你还真有点儿共产党员的高风亮节!”看安风雷不解的看着她,也懒得解释,“我要是怕你拖累,就在看到你时转身就走了,还辛苦把你拉上来?!”说着再次用身体扛起他,又将一根长树枝递给他当拐杖,“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我等着以后忠勇侯报我的救命之恩呢!”

安风雷也没有再说什么,由梅西半撑半架的向前挪去。

他们艰难的沿河上了一道山梁,梅西已满头大汗,眼前星光灿烂了。毕竟从昨晚到现在,她已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再加上自己也是在水里泡了****,现在只觉得连抬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惟有凭着求生的****在反复告诉自己:如果老天真想让自己死,那场车祸就足够了,何必再辛苦将自己送到这个地方?

安风雷脚步轻浮,大腿上的伤口不时有血渗出,他怕梅西发现,强忍着没出声,只是尽量挺直身子,减轻对梅西的压力。

“你看左边,”听到安风雷的低语,梅西抬头一看,只见山坡下一片红霞铺天盖地。

“是桃花!”梅西惊喜道,“好像还有房子!”

可能是想到有救了,梅西心头一松,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梅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

她坐起身来:屋子不大,床侧立着个看着十分新的红漆木柜,另一侧则是一架红漆雕花妆台,显然都是主人爱物,擦的纤尘不染。床头放着一只红漆板箱,板箱上放着一盏油灯,靛蓝色的粗布单子、一床半旧的姜黄撒花被子,被里雪白,显得温馨舒适。

梅西走出屋门,才发现屋外是个不大的院落,院中三间青砖瓦房,旁边还有一间独立的小屋,小屋边上还种了点青菜,露出点点绿意,粉墙青瓦,整洁而又生机盎然。

一个才总角的小女孩看到她出来,对她一笑,露出颗小小虎牙,冲着另一间屋子喊了一声,“奶奶,那个姐姐醒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端了一个大碗从屋里走出来,乐呵呵道,“我算着姑娘也该醒了,就准备了点细粥,快来,坐这儿把粥喝了!”

第一卷 十三、获救 梅西接过碗,她实在是饿了,喝了一口才道,“谢谢大娘相救,不知和我同来的人怎么样了?”

“你别急,先把粥喝完,他的伤好像挺重,在那个屋躺着呢,一时还醒不过来。”怕梅西担忧,那老****又笑着宽慰道,“姑娘不要太担心,你们刚来时陶太公来看过,说那位公子外伤太重,失血也多,但好在他身体健壮,又是习武之人,应该没有危险。”

“我们这里偏僻的很,不知你们怎么到这儿了,还受那么重的伤?”那老****细细打量着梅西。

梅西放下碗,她在屋里时已大致想好了说辞,“大娘,我叫梅西,受重伤的是家兄梅勇,我们兄妹到珠洲省亲,在回京城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家兄与他们搏斗,负了重伤,最后船也翻了,我们就被水冲到了这里。”

梅西真佩服自己的急智和口才,韦小宝说过,假话要半真半假才能骗得了人。看那个大娘的神色,显然是对自己的遭遇同情不已。

“梅西还没有谢过大娘对我们兄妹的救命之恩,”梅西深深福了下去,这个礼她行的真心诚意。

“快别这样,谁没个受灾落难的时候?”大娘抚腿叹息,“没想到这太平年间还有这样的事儿!”

“不知大娘贵姓?这里是什么地方?”梅西略带羞涩,尽量保持淑女状,一边抱怨古人说话累人。

“老婆子一个还有什么贵姓的,我夫家姓陶,你叫我陶大娘就行了。”陶大娘笑眯眯的看着梅西,暗赞这个姑娘真是漂亮,“我们这里叫桃花村,因为门前山坡上有片桃花林,村里人大都姓陶,”说着一指身边的那个小姑娘,“这是我孙女,叫青儿,我儿子媳妇下田去了,我还有个小孙子叫喜儿,正是猫嫌狗憎的年纪,让我撵出去玩了!”

陶大娘极善言谈,又告诉梅西是自己的孙子孙女昨天给村里放牛的时候在山坡下发现他们的,自己儿子叫村里人帮忙把他们抬了回来。

看陶大娘这么开朗健谈,梅西很庆幸,这回是真的遇到好人了。

喝完粥,梅西也有了力气,“大娘,我能去看下我哥哥吗?”

“怎么不能?让青儿带你去,我火上还给他煨着药呢,一会儿就给你们端过去!”

梅西的眼眶有点红,她本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可能是这十几天的变故比她过去的二十五年还多,劫后余生,在这个温暖善意的老人面前,她忽然变得很脆弱。

安风雷还没有苏醒,身上的那些伤已经被人重新包扎了。许是伤口太疼,他紧锁眉头,样子十分痛苦。梅西看他嘴唇干裂,就端起床头的水碗,用瓷勺喂他喝了几口,有了水的滋润,安风雷的眉头舒展,身子微微动了动,却并未醒来。

“梅姑娘,怎么样?你哥哥可好些?”陶大娘端了一碗药走了进来。

“还是没醒,”梅西叹了一口气,接过陶大娘手中的药碗。

在陶大娘的帮助下,梅西才得以顺利的把药喂完,陶大娘还笑说一看梅西就是个千金小姐,从来没有伺侯过人。对于一个病了就吃药片挂吊瓶的现代人来说,别说喂人吃中药了,就是自己吃中药的机会都少啊!

看梅西面色也不十分好,陶大娘就让梅西回屋再躺着,说自己和青儿看着梅公子,如果醒了就让青儿去叫她,到晚间陶太公还会再来看看,并告诉她陶太公是这里的族长,通文墨,也会些医术。

真的是太累了,躺在床上,梅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梅西正坐在家里电脑前兴致勃勃的看一篇穿越小说,那女主挺倒霉,居然穿到了一个**楼名妓身上,倒是碰到了帅哥两名,但一个****轻佻一个冷酷自大,好像谁对她都没有意思,而且连累她被人追杀。

正看的入神,忽然觉得有人在推她,“姐姐,仙女姐姐,你不吃饭吗?”梅西疑惑的扭头,自己家里什么时候有小孩子了?

猛然看见一个留着桃心头的,脖子上戴了个银项圈的小男孩趴在自己面前,梅西吓了一跳,赶忙看下四周,才意识到刚才只是一个梦,而现实是自己就是那小说中倒霉的女主。

看梅西怔怔的看着自己,那男孩咯咯一笑,“我和姐姐去放牛时看见你和一个叔叔在桃花林睡着了,你是桃花林里的仙女吗?”说完又指指旁边的女孩,“我姐姐说桃花林里有仙女的,你那么漂亮,一定是仙女了!”

小男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年纪,长得极为壮实,小脸红扑扑的,两只眼睛亮若星辰,笑起来弯成月牙,看的梅西都想抱着他亲一口了。她捏捏小男孩的脸蛋,“你叫喜儿?长的可真漂亮。”

“姐姐,我说她是仙女吧?”小男孩一面得意的晃着小脑袋,“不然她怎么知道我叫喜儿?”

梅西忍俊不禁,坐起向来把喜儿搂在怀里,“我不是仙女,你叫喜儿,你姐姐叫青儿,是你奶奶告诉我的。”然后又拉起青儿的手,“我叫梅西,你们叫我梅西姐姐好不好?我在桃林里晕倒了,是你们救了我,梅西姐姐还得感谢你们呢!”

“不用不用,”青儿似乎很腼腆,连忙摆手。

“梅西姐姐,”喜儿一点儿不怕生,他很喜欢梅西耳上的两只蓝晶水滴耳坠,用手指轻轻碰了碰,想不通这两滴水怎么不会掉下来。

青儿七八岁模样,已经懂事了,她拉拉了喜儿,示意他赶快下来,“梅西姐姐,奶奶让我们来喊你吃饭去。”

梅西随他们出去,才发现已是天色将黑了,自己居然又睡了快一天,梅西有点不好意思,看见陶大娘站在院中向她招手,赶快走了过去。

好像明白梅西的心思,陶大娘笑道,“中午我看你一路艰险,担惊受怕的累坏了,睡的沉就没叫你。”然后指着院中摆的一张方桌又道,“家里地方小,就让你哥哥躺在了老婆子屋里,你是个大姑娘,就睡在我儿子媳妇屋里了,本来我们是在灶屋里吃饭,现在天也不太冷了,我就让青儿他爹把桌子搬到院子里来了,借着天光也亮些。”

陶大娘虽然是个山野村妇,但到底已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她看梅西眼神清澈,没有一点儿千金小姐的架子,而且好像还非常喜欢自己这个小院,心里自然十分高兴,对梅西也分外热情。

正让梅西坐,却看到自己儿子和族长陶太公从屋里走出来,赶忙拉着梅西迎了过去。

“这是我们桃花村的族长,你叫太公就行了,是来给你哥哥看伤的。”

梅西一看陶太公须发皆白、面容虽然枯瘦但精神矍铄,裣衽一礼道,“时逢大难,若无贵村父老仗义相救,小女子和家兄恐怕已遭不测了,大恩大德小女子真是无以为报!”

梅西想到电视剧里这种情况是要下跪才能表达感激之情的,虽然不习惯,但入乡随俗还是要的。

梅西兄妹的遭遇他已经听陶大娘说了,此时看到梅西,更觉自己的判断有些道理:那个兄长龙章风姿,仪表不凡,从伤势看显是有人要将其致于死地;这个妹子虽年龄不大,举手投足间风华尽露,她眼神清亮,目光沉稳,根本没有一般小女子突遇大难的慌乱和恐惧。

显然是看到梅西要跪时的一丝犹豫,陶太公心下一笑,知道她不习惯跪人,连忙虚扶一了下,示意陶大娘将她搀起,“梅小姐不必多礼,我们虽是山野草民,但也知道与人为善,你们倒在了我们桃花村口,我们怎能见死不救?!”

与众人在桌前坐定,梅西也不再客套,问道,“太公,不知家兄伤势如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第一卷 十四、陶家人 陶太公微捻长须,略一沉吟道,“老朽也只是粗通医术,昨天到现在也只是用了些退烧和治疗外伤的草药。现在应该是失血过多,一时还没有醒来。不过令兄先前身体极好,只要不发烧了,便无性命之忧,明日让青儿他爹到镇上请个大夫来,给令兄好好诊治一下。”

听陶太公这么说,梅西算是放下心来。

送走陶太公,梅西立即和陶大娘的儿子媳妇重新见礼,向他们致谢。

陶大娘的儿子叫保住,身量不高但很精壮,媳妇刘氏是一个容长脸眉眼温柔的女子,粗衣布裙、不施脂粉,头上只插了一支银钗,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

和陶大娘一家一边吃饭一边闲聊,原来这桃花村也就一二十户人家,因背山临水,虽家家没有多少耕地,但可以打些鱼,农闲时也进山采些山货到镇上去卖,加上现在日子太平,村民家的日子都不十分难过。

而陶大娘一家:儿子平时忙地里农活,媳妇刘氏十分贤惠勤快,整日纺花织布,偶尔还做些绣活让保住拿到城里换些零花,陶大娘则是带孙子做家务,还在后院养了一群鸡,现在两个小孩大了就去帮村里放牛,日子过得十分红火。

饭后,梅西看青儿娘起来收碗,立马帮忙,并要去洗碗,不劳动者不得食,这是她自小受得教育。

青儿娘当然不肯,“怎么能让客人干活这些粗活!”

“你是个千金小姐,怎么做的惯这些,快放下,快放下!”陶大娘也起身阻止道。

看梅西十指纤纤,她也不忍心不放心让她去做这些。

“大娘,”看婆媳两个态度坚决,虽然知道她们是一番好意,梅西还是认为不能好吃懒做讨人嫌。

“我们兄妹能得你们收留,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了,而且家兄的伤估计还要叨扰贵宅一些时日,我怎么还能坐着让人伺候?”说完端起碗筷对陶大娘俏皮的一笑,“大娘是不是怕我把碗砸了啊?我以前经常干这些的。”这她可不是在吹牛,在家里梅妈妈可是不会让女儿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寄生虫。

和青儿娘一边聊天一边收拾厨房,青儿娘话不多,总是轻声细语,梅西说话时她微笑着看着梅西,让人觉得很亲切。

梅西去看安风雷时,陶大娘的儿子保住正帮他擦洗,梅西赶快接过,“保住哥,这些让我来吧,你也做了一天活了。”

听梅西叫的亲切,保住有些不好意思。

给安风雷擦完脸和手脚,梅西又将陶大娘端来的汤药给他喂了,试试额头,觉得不像早上来时那么烫了。心下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就这样烧着把他烧傻了!

想着陶大娘一家虽然生活也算是小康,但住的并不宽敞,自己和安风雷一来就要占两间房,肯定让陶家人很不方便。

而安风雷又不能挪动,梅西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和陶大娘商量,“大娘,我看今晚就让我在这儿照顾哥哥吧,我白天睡了一天了,也不困。”

“那怎么行?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也不方便不是?”陶大娘阻止道。

“你不用担心,我让保住在地上放张门板睡在这屋,晚上也好有个照应,你和青儿娘带着青儿还住在她屋,我带着喜儿住在东屋就行了。”

看梅西有些迟疑,陶大娘神情骄傲的道,“你放心,就算再来几个人,大娘也有办法让他们都住下!”

梅西一想昨夜他们已经到这儿了,虽心里不安,也就不再推辞,帮着陶大娘给安风雷喂了几口细粥,便随青儿娘回了西屋。

梅西在院子里洗漱后回来,看青儿并没有睡觉,而是趴在妆台前一动不动的看梅西放在妆台上的耳坠,那蓝色的水晶在微弱的灯光下颜色如海水般幽深,不由抿嘴一笑,看来小姑娘很喜欢这个东西。

看到梅西在看着自己笑,小姑娘像是有什么秘密被发现了一般,小脸绯红。

“青儿,”梅西拿起耳坠晃了晃,“想不想试试?”

青儿眼睛一亮,又迅速低下头,“我娘说了,别人的东西不能碰。”

“这是姐姐的东西啊?姐姐怎么是别人呢?”梅西循循善诱。

“我发现今天戴上这个耳坠就耳朵疼,你帮姐姐试试,看是耳坠有毛病呢,还是因为姐姐耳朵也受伤了,不能戴耳坠。”梅西愁眉苦脸的检查那副耳坠。

听说是帮人,青儿便不再犹豫,顺从的让梅西帮她戴上。

小小的蓝晶在青儿耳边闪着莹莹的光,却把青儿整个小脸照亮了。一双杏眼也亮晶晶的,梅西也很开心,“青儿真是漂亮!”

青儿蹙眉道,“我戴着耳朵不疼啊?姐姐要不要让陶太公给你看下耳朵呀!”

梅西不禁心里微热,真是个“傻”孩子!

怕青儿担心就笑道“没事,可能是我耳洞在水里泡烂了,过些时候就好了,只是这副耳坠我就不能戴了,”然后装做想了想道,“这副耳坠虽然不值钱,但扔了也怪可惜的,这样吧,姐姐送你吧,你帮姐姐戴着怎么样?”

青儿显然有些吃惊,用手轻轻摸了摸耳坠,这么漂亮的东西她从未见过,要是戴出去小姐妹们该多羡慕!

梅西看青儿还在迟疑,正想再哄,却看见青儿娘进来。

“青儿,你怎么戴着梅姐姐的坠子?小心弄坏了,快给姐姐!”青儿娘一眼看见青儿耳上的坠子,歉意的看着梅西,想要解释什么。

“不是,不是,”梅西赶快摆手,她可不想再引起什么误会,“是我送给青儿的。这个东西不值什么钱,是我在珠洲逛市集的时候买的。”

看青儿娘有些怀疑,梅西继续解释,“这是个银的,不值什么钱的。我看青儿戴着挺漂亮,而且这些我家里还有呢!”

听梅西这样说,又看到青儿虽然已听话的把耳坠摘下来,但小手紧紧捏着,青儿娘知道女儿是很喜欢这副耳坠了,心里一软,姑娘渐渐大了,自己却无力给她添置这些东西,“快谢谢姐姐!以后可要仔细点儿~”

母亲让自己收下,青儿一脸欢欣的跟梅西道了谢,然后小心的用手绢包了耳坠放在枕边才睡下。

青儿娘并没有****,而是把青儿安顿好,和梅西打了招呼,说要到后院再纺会儿花,今夜月色好,正好可以省些灯油。

梅西不觉动容,“嫂子,月光虽亮,但时间长了还是会伤眼睛的啊!”

知道梅西是关心自己,青儿娘笑道,“我们村里的媳妇都这样,在娘家做姑娘也是这样的,没事。”

梅西看青儿已经睡着了,而自己睡了一天,现在估摸也就八点来钟,就对刘氏道,“嫂子,我跟你去学学吧?我还从未见过呢?说不定还能给你帮点儿忙呢!”

刘氏看梅西毫无睡意,大大的眼睛满是兴奋之色,知道她是想去看个稀罕,也就没有拒绝。

第一卷 十五、兄妹 已近初夏,月光将小院照的亮堂堂的,梅西帮青儿娘将纺车和装着搓好的棉条的簸箩搬了出来,青儿娘又去拿了两个小凳子,让梅西坐在自己旁边。

青儿娘熟练的从棉条里拽了一个线头,紧紧缠在纺车下端锭子上,左手举着棉条,右手轻轻搅动纺车手柄,一条雪白的棉线就从棉条里被抽了出来。

梅西看了一会儿,觉得挺简单,就要求试试。

从青儿娘手中接过棉条,一手摇着纺车,还没等她稳住神,手中的棉线已经断了!青儿娘帮她把线接上,这次梅西不敢使劲儿捏棉条,但右手一摇纺车,棉条就飞了出去!

梅西又试了几次,都不成功,不是断线了就是线抽不出来,不由心里哀叹,这还真是项技术活。

好像看出了梅西面上的窘意,青儿娘笑着接过摇柄和棉条,轻轻摇着道,“想把花纺好也不容易,我们小时候娘经常说‘纺花难、纺花难、描云画凤不算巧,织布纺花纳粮草’。”扭头发现梅西一脸佩服的看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你是大户小姐没做过罢了,只要用力均匀,纺出的线粗细一样就行了,再者就是断头不能太多,不然将来织出来的布就不平。”

听她这么一说,梅西也不再勉强,毕竟她要学这个只是好奇,而青儿娘却是为了生计,自己不好给她添乱。

村里人都已早早睡下,周围寂静无声,只有纺车的嗡嗡声和着一丝浅浅的虫鸣,微风送来缕缕花香,梅西俯在膝上,她想起自己家楼后就是小学的操场,夏天的晚上她做完作业后,就会和小伙伴一起到学校操场去玩。操场边种着一排法国梧桐,微热的风吹来,树叶沙沙的响,而月光就像今晚一样,将整个操场照亮。

第二天天色微亮,梅西就随青儿娘一齐起身,却发现陶大娘已经在扫院子了。看到梅西,陶大娘似乎很高兴,“快去看看,你哥哥昨天半夜醒了。”

听陶大娘这么说,梅西赶快走进正屋。

安风雷依然面无血色,但人已多少有些精神。听到有人进来,微微侧了下头,见是梅西进来,轻轻颔首。

他昨夜醒来时并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静静的躺在床上,借着窗外的月光,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

发现自己所处的是间民居,而地上躺着的人那粗重的呼吸告诉他此人毫无武功和内力,如果自己被人所擒,应该不会派这样的人来看守他,看来自己应该是被人救了,安风雷心头微松。

转而又想是谁敢这么大的胆子行刺他这个忠勇侯?这些年他和父亲一直行事低调,忠心耿耿守护北疆,新皇一登基就封了父亲异姓王,除了安群臣之心,最大的原因还是安氏世代为大魏驻守北疆,使羌胡不能南下,使景帝收拾那被周后弄得一团糟的朝政时少了外患。

父亲自封王以来起居一切按原来的国公仪制,只是担了个王爷的空名,也没有为自己请封什么世子,更将自己和母亲留在京里,以安帝心。

自己和母亲在京中一直低调做人,行事也处处忍让为先,除了要全君臣大义,更是不想让魏国百姓失了北方的屏障。皇上也明白这一点,虽然只是暗中挑剔试探,面子上对自己也颇多倚重,毕竟景帝为了全兄弟之情,确切的说是为了自己的贤名,先太子只是被废后一直在京中荣养,未必没人想改天换日。所以就算自己出事是景帝乐见的,他也不会冒然下杀手。

那么会这么做的只会是何耀祖了!他敢杀自己灭口,不过是想着罗江三省是他的辖区,而他的堂妹何月溶因生下惟一的皇子而晋了贤妃,便自以为是的想着自己这个半边子国舅可以只手遮天。

即使事发,想来皇上看在贤妃母子面上也只能将事情掩下,而且何贤妃毕竟从景帝在潜邸时就跟了他,未必不知道景帝对安氏一脉的提防之意,如果自己真的有什么意外最高兴的恐怕就是景帝齐冕了吧?不觉又想起瑛南,那个与他誓约白首却又让自己痛不欲生的美好女子。

转而又想梅西,他们一起滚下山坡,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她能出手救自己,这一点还真是在他意料之外。

就这么胡思乱想,早上保住醒来看他时,安风雷正盯着屋顶发呆。

梅西不知道他昨夜跟保住说了什么没有,虽然自己的谎言没有什么恶意,但如果拆穿了还是会让陶家人伤心。可陶大妈和保住都在,她也无法去和安解释,只是紧紧盯着安风雷,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着梅西紧张的样子安风雷心中好笑,他知道梅西在担心什么,不知为什么心情却很好。梅西那番遇匪的说辞他已从保住口中套出来了,心知那是最合适的说法了。

“看到妹妹没事我就放心了,”他故意将“妹妹”咬的很重,还做出关心的表情。

梅西没有漏过他眼中的戏谑,但并不生气,她更在意陶家人的感受,只要他不说错话就万事大吉了。

“哥哥可觉得好些?陶太公还让保住哥去镇上为你再请位大夫来呢!”

“不必麻烦了,”安风雷淡淡道,“我再躺几天就好了。”

陶大娘很喜欢梅西的开朗随和,但梅西这个口气淡然的哥哥让她有些忐忑,她有些惴惴地对梅西道,“那这样吧,我让保住去把陶太公请来,我去抓只鸡给梅公子补补。”

看两人出去,梅西有些懊恼,她不喜欢安风雷对人的态度。

“侯爷一定把生死看的很淡吧?”梅西佯作无知的问,“还是觉得自己根本不值一救?”

“这叫什么话?”安风雷很奇怪梅西怎么会对他说这个。

“我是从侯爷对自己救命恩人的态度得知的啊!”梅西冷冷一笑,“我知道侯爷是贵人,他们是草民,能救你是他们的荣幸!所以您不用表示感谢!”

“现在我去看看他们有没有给您把药煎好,好了就为您奉上。”梅西故意把“您”字咬的极重。

安风雷有点莫名其妙,“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有感谢?”

看着安风雷一脸无辜的样子,梅西真想指着他鼻子告诉他,当别人帮助自己时要说谢谢!这是最起码的家教!但一想到跟个满脑子等级观念,一直高高在上的古人纠结这些,还不如自己过去给陶大娘多帮些忙来的实际,也就没再理他直接出去了。

中午陶太公来看过后,对安风雷的恢复情况还比较满意,又给他开了些益气补血加速血口愈合的药,说过个十天半月就可以下地了,大家听了都很高兴,陶大娘连喊了几声“阿弥陀佛”,梅西这下也知道了原来这里也有佛教。

第一卷 十六、桃花村 和陶大娘、保住送陶太公出去,梅西把陶大娘拉到一边,将一条金项链递给她,“大娘,看来我和哥哥还要再麻烦些日子,而且我哥哥看病吃药也要费银子,这个你让保住哥拿到镇上换些银子吧。”

虽然陶家并不十分困难,但梅西也不希望给他们添麻烦的同时还造成经济上的负担,据她所知,补药往往要贵一些。幸好她在艳春楼时就计划逃跑,将一些容易携带,又好换钱的首饰带在身上,在船上时又让柳色在她****上缝了上口袋。所以这些东西一直还在。

陶大娘怎么肯接,“你们是落难至此,这链子你还是留着傍身吧,以后的路还长呢!”

看梅西泫然欲泣,陶大娘怜惜的抚了抚梅西的发梢,“你看咱们后院有鸡、河里有鱼,能费几个钱?再说今天早上我看青儿耳朵上戴的是不是你的耳坠子?那么漂亮的坠子老婆子活到这么大也没见过,肯定是个金贵物,你给了小孩子,我也就不推辞了,你也不要再跟我客气!”

安风雷的伤已慢慢结痂,虽然还不能下床,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为了不让陶家人怀疑他们的关系,也不愿为陶家人添更多的麻烦,梅西还是坚持去照顾安风雷。

与大部分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比起来,梅西更愿意和青儿、喜儿去河边放牛,还可以欣赏美景,和喜儿在小河沟里摸鱼捉虾,这可是梅西从来没有玩过的。

这段时间她和村里的人已经打成一片,这里的村民实在淳朴热情,每天陶家都是人来人往,大家下田、回家时都会过来坐坐,问下兄妹二人的情况,那些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就更是勤快,没事的时候就拿了针线来陶家边做活边和梅西她们聊天。

不过时间一长,梅西渐渐发现,她们更关注的是在屋里养伤的安风雷,不由心里直乐,如果知道自己正被一群女人yy,不知那个自大狂会是什么表情?

给安风雷换过伤药,梅西坐在床边的长凳上数手指。诸如司徒远山他们怎么样,能不能逃出去,柳色和霞影这么好听的名字是谁取的,这些不咸不淡的话题在前几次已经用完了,她有点后悔,应该给他换药时再慢点儿了,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无聊,还有些尴尬。

看着梅西一会儿叹气一会儿东张西望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安风雷觉得有趣,他也从未和人这样相处过,无论在军中还是在王府,下属或家仆向他回完事就退下了,府中那些丫头小厮更像隐形人一样只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眼前这个大咧咧坐在自己旁边,但心却飞到外面的小姑娘让他觉得很新鲜。小姑娘,他心中微微一动,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忘了她的出身和自己找她的目的,只觉得她是个小姑娘?

“你叫梅西,我叫梅勇?”安风雷忽然想起她给自己取的这个名字。

“怎么了,我们是兄妹,自然要一个姓。”梅西心里暗笑,梅勇,没用,她知道安风雷对名字不满。

“你昏迷着,我不至于等你醒来再跟你商量吧?”继续振振有词的忽悠,“你是忠勇侯,就叫梅勇了,难道要叫梅忠,梅侯?”说到这儿自己先咯咯笑了起来。

看着笑靥如花、眀眸中滑过一丝得意的梅西安风雷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春风拂过,他本来就没生气,只是在找话题,现在梅西一副诡机得逞的样子,倒让他想起塞北雪山上的精灵的雪狐来。

发现安风雷只是盯着自己不语,梅西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道,“你歇着吧,我去看陶大娘有什么活需要帮忙,不好咱们都坐在这儿。”说完就跑了出去。

梅西在屋里收拾了几件衣服,端了盆到河边去洗。这里倚山临水,桃花烂漫,民风淳朴,仿佛是走进了陶翁笔下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桃花源。

河边还挺热闹,有几个村妇也在洗衣,梅西学着她们的样子把衣服铺在平整的石头上,放上皂角开始砸,她不敢太用力,怕把衣服砸烂了就闹笑话了。那几个****和梅西已经混熟了,看她洗衣服的动作实在是笨的不敢恭维,个个笑得不行,旁边一个叫小桃的姑娘直接过来要把梅西手里的衣物拿过去洗。

“梅姑娘,”小桃的嫂子、一个浓眉大眼皮肤微黑的****笑问道,“你哥哥可好些了?”

“哎,今天好多了,”梅西心里暗笑,这大嫂几乎见她就要问下安风雷的病情,实在是关心得很。

“梅姑娘,我听保住她媳妇说你哥哥家里还没有媳妇?”这次大嫂的问题有了新内容。

“没有,家中只有我兄妹二人,”梅西随口道,安风雷是否娶妻自己还真不知道,没想到这些大嫂们消息倒挺灵通。

“陶太公说你哥哥是个做官的,当真?”另一个****问道。

如果说是做官的,会不会引起她们的怀疑?梅西不敢确定,笑着答道,“不是,家中只是薄有田产罢了,我哥哥不曾做什么官。”

这次梅西注意到了小桃脸上的欣喜和一抹娇羞。

过了一会儿青儿和喜儿放牛回来,就叫梅西一起回去,梅西看喜儿骑在牛背上,头上戴了个柳条编的帽子,整个是就个画上的小牧童,而青儿则手拿着几枝桃花,走在后面,看到梅西在洗衣服,就要过来帮忙,梅西那能让她帮忙,本来她也就是没事找事做打发时间而已。便把衣服拧干,和他们一起回家。

“喜儿,你唱首歌给姐姐听听!”

“钓鱼杆子长又长,情郎垂钓云水旁”喜儿倒是不客气,张嘴就来,声音清脆嘹亮。

梅西等他喝完,点头道,“不错,喜儿嗓子真好,你还会小孩子的歌吗?”

听她这样问,喜儿和青儿都不点奇怪,“什么小孩子的歌,还有唱小孩子的歌?”

梅西一想,估计他们也没有什么儿歌童谣之分的,但听几岁的喜儿在那儿情哥情妹的,还是有点别扭,说道,“姐姐教你们一首吧.”

以前梅西挺爱唱歌,但苦于嗓音不佳,多在画画时在心里哼唱,但现在不同了,她发现自己得了一副好嗓子,也就不介意大声唱歌了。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奏更美丽。

小燕子,告诉你,今年这里更美丽,

我们盖起了大工厂,装上了新机器,

欢迎你,长期住这里”

看两个小孩都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梅西有点不好意思,她不抵触民间艺术,但还是觉得小孩唱儿歌好点儿,“想不想学?”

“想,姐姐你唱的比来镇上的戏班子还好听,教我吧!”喜儿很积极,他准备学会了去教铁牛他们去。

青儿小脸微红,“想,姐姐,可什么是大工厂,新机器?”

梅西有些汗颜,忘了把词给改一下了,这些自己还真是不好解释。

“噢,”梅西想了一下,“是我时间长了,唱错了,那句是‘我们盖起了新房子,穿上了新花衣’。”

小孩子记性好,到家时他们俩就都会了,一路唱着进了家门。

第一卷 十七、怡然 陶大娘看他们一起回来,就招呼他们来吃饭,还责怪梅西不应该自己去洗衣服,交给青儿娘就行了。

梅西只笑不应,如果不是洗衣的水平有限,她会把全家的衣物都承包下来。

帮青儿娘摆好饭,就端了安风雷的给他送去。

进去才发现安风雷正和保住聊天,安风雷似乎心情很好,居然面带微笑。一听是在询问庄稼收成和赋税情况。真是病了也不忘工作,真是大魏国的好干部。也不问别人吃不吃饭,梅西不禁腹诽。但看保住并没有以前的惶恐,也就安心了。

“保住哥,大娘喊你吃饭呢,”梅西放下碗道。

听梅西这么说,保住笑着起身。

“说什么呢,那么高兴?”梅西搅着碗里的鱼汤问道。

“噢,大魏这些年施行的是十五税一,”安风雷道,“我问保住他家纳税的情况,发现此间的令尹还不错,并没有加太多杂赋,而且乡间也太平,看来是个能吏。”

“我说这里怎么像个世外桃源呢?!看来你们皇帝不错,知道与民休息,”梅西不自觉道,“没加太多杂税说明那个令尹是个清官了,这年头想找个清官可不容易!”。

安风雷不由失笑,“跟你见了多少官似的,珠洲的官员很贪吗?你还知道与民休息?!”

看安风雷打趣她,梅西懒得辩解,只是白了他一眼。好歹自己也是上过历史课的,汉朝时十五税一,是要与民休息。这点她还是知道的。不过没想到自己穿越居然碰到了一个好世道,这点倒是差强人意。

想到这里,梅西还有些不放心,就问道,“近几年不会打仗吧?”

听她问这个,安风雷不禁皱眉,“干嘛问这个?你想知道什么?”

看他一脸严肃,梅西有点郁闷,这人怎么警惕性这么高,自己难不成还是敌国奸细了?

“没什么,不用那么严肃,我只不过想着你是个王爷世子,可能消息灵通点儿,”梅西没好气的道,“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如果你们要兴兵,我也好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没想到她居然打这个主意,安风雷哑然,再打仗,自己岂会护不了她的周全?他忽然一怔,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要护着她了?

梅西在院子里教喜儿和青儿认字。她发现整个桃花村识字的人并不多,只有陶太公听说是曾中过秀才的,但他是族长,并不开堂授业,而由他的一个侄子在农闲的时候给村子里愿意读书的小孩子教些课业,梅西问教的是什么,喜儿又答不出,而青儿则更是不知道了,毕竟村里还没有女孩子去读书的。知道了这些,梅西便决定自己给他俩上课。和陶大娘说后,陶大娘也很乐意,只是觉得青儿认字没什么必要。

“我们这些女人,只要把家务针线做好了就行了,你看我和青儿娘不是都这么过的?”

“是啊,我只是想也不是专门教,只是喜儿学的时候给他做个伴儿,而且女孩子学些算术,将来自己能记个帐什么的,也不会让人哄了!”梅西委婉的劝,她知道是不能和陶大娘讲什么读书改变命运,女子也要自强自立什么的,那样非被当怪物不可。

看陶大娘有些意动,梅西又道,“也就是平时闲了让青儿学两个字,将来不但家务针线做的好,而且还能认字算帐,到婆家多有面子?”

听梅西这么说,陶大娘也就没再说什么。

梅西没有教材,也不知道现在的学堂都教什么,她想教些《三字经》《弟子规》什么的,但自己本身就背不了几句,只得作罢。就决定教他们些以后能用的上的常见字和算术,一起放牛时再教些儿歌什么的,晚上青儿娘去纺花织布,梅西就在院子里给青儿、喜儿讲故事。古代的故事她记得的真是不多,两天就把《孔融让梨》、《司马光砸缸》、《狼来了》之类全讲完后,梅西只能向安徒生求助了。

依常例,晚饭后喜儿早早搬了凳子坐在梅西身旁,看着怀里的喜儿瞪着乌黑的大眼睛望着自己,梅西禁不住亲了他一口,喜儿已经习惯了她这种亲昵的方式,只是在催促,“姐姐,今天讲什么?”

“嗯,就讲海的女儿吧。”

听到梅西又要讲故事了,来陶家串门的小孩子们都围了过来。

现在晚饭后到陶家找青儿和喜儿玩,已经成了村里孩子的必修课,而且晚上来找青儿娘一起纺花,找陶大娘讲古记回忆往昔岁月的女人们也越来越多。

“蓝色的眼睛和金色的头发,那不是妖精么?”喜儿的玩伴虎子挠着稀疏的头发问。

梅西愣了愣,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群没有见过白种人的孩子解释。

“什么妖精,那是仙女,是海里的公主,”喜儿大声辩解,“嗯,”想了半天,喜儿也想像不出到底蓝眼睛金头发是什么样子,忽然福至心灵的说道,“就像梅姐姐这个样子,梅姐姐就算是蓝眼睛金头发也是仙女!”

噢,孩子们理解的点点头,梅西已经满头黑线。

“对,梅姐姐就是个仙女,”一个小名叫满仓的孩子附合道,“我哥说了,早上下田时看看梅姐姐,一天干活都有力气,晚上回来时看看梅姐姐,都能多吃几碗饭!”

话音未落,院子里已经笑声一片,连梅西也被他逗得哈哈大笑,“那我每天早晨就在田边转一圈,不过晚上我可要藏起来,不然太浪费粮食了!”

陶大娘笑眯眯的看着梅西,京城大户人家的姑娘还真是和小地方的不一样,刚才满仓话一出口,她就捏了一把汗,这村里那个姑娘听了这话,就要心里再高兴,面上也会做害羞生气的样子,跑出去的。

“好了,故事讲完,咱们都去睡觉,明天我还要考你们生字呢!”

喜儿跟陶大娘回屋后,梅西也领青儿回屋,看青儿怏怏的,就问,“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

“姐姐,”青儿眼泪居然在眼眶里打转“那个王子怎么就认不出来小人鱼了呢?”

原来为这个,梅西啼笑皆非,“当时他昏迷了嘛!”

“反正我觉得人鱼公主挺委屈的,”青儿嘟哝。

想起自己小时听故事时也是这样的心情,可又无法跟小小的青儿去解释为爱人牺牲也是一种幸福。

第一卷 十八、桃花运 小孩子们呼朋引伴的各自回家睡觉,女人们则和青儿娘到后院支起纺花车,继续她们的话题。现在陶大娘家成了村里的文化中心,除了孩子们每天报到,女人们更是将纺车直接搬来,方便每晚交流思想。

梅西正想领青儿去睡,却被陶大娘叫到身边。

“刚才生气了吧?我们村里人说话实诚,你可别往心里去,满仓他哥也就是说说,没恶意,”陶大娘满眼慈爱的望着梅西。

“那儿能呢,”梅西笑道,“我怎么会连好歹话都听不出来?那是真心夸我呢,”对于村民真心的赞美和欢迎,梅西感觉很温暖,如果自己能留在这里,也是不错的选择。

“还有一个事儿,”陶大娘沉吟道,“你兄长确实至今没有婚配?”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问这个问题了,梅西抿嘴一笑,“陶大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哥哥家中未有妻室。”心里却暗骂安风雷,那么老实干什么,说自己有了老婆不就得了,谁还会去查他家户口?

“唉,今天小桃她奶奶和她嫂子都来找我,”陶大娘面色沉重,“说是想把小桃说给你哥哥。”

陶大娘觑了一眼梅西的神色,心里不由责怪小桃的奶奶谢氏没见识,做亲向来讲的就是门当户对,这兄妹二人虽说是落了难,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庄户人家能配得起的,小桃年纪小,怎么谢氏那老货也被猪油蒙了心,居然相信戏里那些公子落难佳人相救的戏码?

可见梅西低头不语,陶大娘有些难堪,“姑娘的意思老婆子明白了,一个庄稼人也不看看出身,以为家里有几亩薄田就想高攀,看我不去把那老货骂醒!”

“大娘快别这样说,”梅西一把拉住陶大娘,“小桃这些日子总来帮忙,那是个品貌双全的好姑娘,只是,大娘也知道,我做妹妹的怎么能当这个家?再说了,我们终究是要走的,唉,我先去和哥哥商量一下,小桃和她嫂子不是都在后院纺花吗?一会儿我去和她们说。”

陶大娘吃了一惊,这姑娘还真不是一般人,那有未出阁的大姑娘去和别人谈婚事的?即使不是自己的婚事,“你?还是大娘我来做这个恶人吧,本来就是她们糊涂了!”

“大娘放心,如果我哥哥不同意,我有办法让小桃死了心,而且也不会得罪人!”梅西狡黠的一笑,示意陶大娘安心。

梅西抬腿进屋,看安风雷和保住都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不由暗叹陶大娘真是人老成精,把自己拉到安风雷房门外讲这些,不是明显想让屋里人听见嘛,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再费口舌去讲来龙去脉。

保住有些局促的搓着手,半天道,“我去喝点儿水,”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都听到了?”梅西淡淡的问,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哦,”安风雷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咳了几声才道,“我去跟她们说?”

“说什么?”梅西一挑秀眉,压低声音道,“说你有多么多么高贵,不是尔等乡野小民所能肖想的?”

看梅西满脸讥诮之色,安风雷不由心头火起,她为什么一开口就是难听话?为什么总是以恶意来猜想自己?

“每个人都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就像你,”安风雷顿了一下,把要说的话停在了嘴边,“而且这所谓的王府之尊并不是我们安家所想要的,为了这你们眼中荣耀,安家和我付出的是什么,世人又怎会知道?!”

梅西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太直接了,有些心虚,可嘴上又不想服输,只是拧着脑袋不说话,心里暗怪自己把本来一件可能取笑他一下的高兴事儿,弄得满屋子火药味儿。

安风雷看她不服气的样子,也懒得再与她计较,撑起身子下床,“这种事原不是你该插手的,我去跟她们说,放心,我会小心说话。”

梅西一把按住他,“你怎么说?怎么说恐怕都会伤了小姑娘的心。”

“还是我来吧,”梅西呲牙一笑,“不过我说什么,你以后可都得认下!”

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让安风雷心虚莫名。

梅西到后院时****们正聊的热闹,村里轻易没有外人来,梅家兄妹着实给沉闷的乡村带来了许多话题,尤其是这对兄妹男的英俊,女的美丽,如同年画上的金童玉女。

“在聊什么了呢?这么高兴?”梅西拉过个小马扎坐下。

一个****打趣道,“我们在说像梅姑娘这样的人才,不知那家小伙子有福气得了去,那才是祖上冒青烟了!”

青儿娘瞪了那****一眼,“嫂子你混说什么呢,这那是对姑娘说的话!”

“我家中已经订亲,原是这次回去就要成亲的,”梅西做娇羞状,她可不想给人留下想像的空间。

小桃的嫂子停下手中的活计,“不是你哥哥还没成亲吗?你怎么?”

“唉,”梅西长长的叹了口气,暗中对安风雷说了声“对不起,这可都是为了你!”才幽幽答道,“嫂子有所不知,我也是把你们当自己人才说的,我哥哥已经二十五六了,依平常情况恐怕孩子都有几个了,怎么会到现在还未成亲?”

“是啊,你们也不是娶不起亲的人家,”周围的****一下来了兴致,纷纷插言。

梅西神色哀婉,“我哥哥十四岁时就订了一门亲,唉,那姑娘没多久就落水而亡,又过了两年,父母又给哥哥订了门亲事,谁知…”梅西欲言又止。

“怎样?”纺花的女人们一下子都来了精神。

“那姑娘没多久得了急症,没等到的大夫到家,就殁了,”梅西忿忿道,“可这跟我哥哥有什么关系,他们居然都说我哥哥是什么‘天煞孤星’,再也不肯和他做亲!”

周围一片默然,妇孺们是最信这些怪力乱神了,梅西暗谢两位被自己咒死的姑娘,没办法,自己在小说里看古代人是最怕什么“克夫”、“克妻”的,今天看来还真是好用。

“说不准真的是碰巧了,再说都过了这么多年了,难道梅公子就一直不娶妻了?”小桃忍不住含羞道。

“我也这么说嘛,”梅西仿佛遇到了知音一般,感激的看着小桃,“可有个牛鼻子老道非得说要等过了三十才可以娶妻,把我父母亲急得,没办法就给我哥哥纳了几房小妾和通房,倒没耽误他们抱孙子。”

有几个小老婆,还有孩子,小桃的面色发白,似乎还想再问什么,被她嫂子狠狠瞪了一眼,“梅姑娘你可另怪嫂子说话直,将来谁家姑娘嫁到你家可有罪受喽!”

警报解除,梅西暗自得意,口中却道,“为什么,我哥哥不过是年纪大些,相貌家世都是极好的,而且他对我家中的几位小嫂子都疼爱有加,不舍她们受一点委屈。”

以后几日小桃再也没有在陶家出现过,不止小桃,原来几个喜欢有事没事来聊聊针线的小姑娘也甚少出现了。

陶大娘趁无人时将梅西拉到一旁嘱咐道,“我知道你是想叫那些看上你哥的人知难而退,但什么‘天煞孤星’之类的话万不可再对外乱说,这种事别家捂都捂不及的,你哥哥听了也伤心!”

“大娘,我妹子说得没错,”安风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小妹虽然有些夸大其辞,但我确实是发妻亡故无意再娶。”

这下,连梅西都愣在那里。

第一卷 十九、拜师 安风雷的伤势一天天好起来,已经可以下床了,保住帮他做个副简易拐杖,每天饭后梅西就扶着他在院子里走走,只当是做复健。

梅西只要看孩子们在家,就把他们叫到身边教他们认字。安风雷不会在这里多停留的,现在她尽力想让青儿和喜儿多学一些,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里,知识改变命运太不现实,但梅西学是希望自己能给他们带去一些好的改变。

“这是‘鱼’、这是‘鸡’跟我念,”梅西指着地上的两个字。

“鱼、鸡,”青儿和喜儿也都很认真。

“来,跟着我写,”梅西扶着喜儿的手,一笔一画的教他,青儿大了,自己在旁边照着写。

安风雷拄着拐杖踱了过来,看着地上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你怎么不从《三字经》开始教?”

“你也知道《三字经》?!”梅西很惊喜,原来这里也有这些书。

安风雷气了个倒仰,都不知道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了。

“噢,我不是那个意思,”梅西也觉得自己的话不对,但一时也想不出怎么解释,只能连连摆手,“我说错了,你不要生气。”

梅西看着安风雷,脑中灵光一闪,这不是个现成的老师嘛,他教这些古人的东西,怎么也要比自己强。喜儿虽然年纪小小,似乎对外面的世界很有兴趣,如果有个好的老师,说不定能够走出去。

想到这儿,梅西让青儿喜儿照着写“‘鱼’、‘鸡’”,自己则走过去搀着安风雷。

“做什么?”安风雷似笑非笑的看着笑眯眯走过来的梅西,等着看她又打什么主意。

“我们出去转转,”梅西冲他眨眨眼,“这里的风光可好了,你也别老闷在家里。”

一晃来这儿也十几天了,安风雷还是第一次出来。这里果然像梅西说的,草长莺飞,桃花遍野,如果离京城近,他都想在这儿建所别院了。

让梅西扶着在路边的大石上坐下,安风雷惬意的吸了口气,“说吧,什么事?”

“噢,是这样的,”梅西准备先送顶高帽子,“我想忠勇侯家学渊源,一定是饱览群书了!”

“谈不上饱览,略有所通罢了,”安风雷饶有兴味的看着梅西,等着她后面的话。

“我也没读过什么书,”梅西很谦虚的道,“正愁教不了喜儿呢,我看喜儿是个很聪慧的孩子,如果有个人能好好给他开蒙,以后说不定能中个秀才举人什么的。”

安风雷心里暗笑,真是个女子,把科举想的也太简单了吧?

梅西没有放过安风雷眼中的不以为然,就又说道,“我也知道你不可能在这儿很长时间,我只是想让喜儿有个好的开始,如果他能有兴趣读书,愿意读书,那以后保住哥或许就会送他到镇上的学堂,这样孩子也不至于一辈子目不识丁,即使是学无所成,没有中举,可读没读过书人的心胸见识还是不一样。”

安风雷还从未想过梅西居然有这样的见识,真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看安风雷望着桃林并不出声,梅西想他是不是自矜身份,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就当是报陶家救命之恩嘛!”语音是不觉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看梅西如芝兰玉树般婷婷站在自己身边,美目波光盈盈,带着一丝嗲嗲的求肯,安风雷撑不住笑了起来,“我又没说不行,你就说了那么一大通。陶家于我的救命之恩岂是教喜儿几天课业就能报的?”

虽然已经答应了梅西的要求,安风雷并不急着起身,他很想这样和梅西待在一起,看着对面的山坡,安风雷想起这个身形娇小,弱质纤纤的女子居然撑着自己过了一道山梁,若说救命之恩,恐怕最先要报答的就是她吧。

“吭,”安风雷清了清嗓子,把脸侧到一旁,“那天晚上,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那天晚上?梅西一愣神,才想起来面前这个可是轻薄过自己的****!光顾逃命了,倒真是把这茬给忘干净了,如今还在这儿有说有笑的,真是世事无常啊!

又想起司徒远山,一个两个的,都是占完便宜再道谦,难道这也是贵族的时尚?

“算了算了,别再提不开心的事了!我早忘了!”梅西一阵脸红,但想起那晚他的话不由脸色一凛道,“咱们也算共患难了,过去的事不再提,但你也不要以为我是那种可以轻薄随便的女子!”

周围的空气一窒,安风雷默默点头,“其实我也不是你说的那种‘****’!”

梅西“咯”的一声笑了出来,旋即正色道,“还有件事我也想说对不起。”

“那天我只是想着民间可能对‘克妻’之类的很相信,才随口胡说的,只想着让小桃她们因为害怕而对你死心,并不想有意揭你伤处,”看安风雷不说话,梅西辩解道,“我又不知道你以前死过老婆!”想到接下来会收到的冷言冷语,梅西委屈的低下头。

是怎样一个美好的女子,才能在离开之后让爱她的人立誓不娶?

“没什么,”安风雷淡淡道,“其实也不算是发妻,我们还未成亲,她便先去了,是我累了她。”

安风雷始终没有转过头来,梅西看不到他的脸色,可还是从那淡漠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丝压抑的伤痛,她不知该怎么安慰他,而且也不想太关心别人的感情生活,想了想决定换个话题,“还有我说你家里有好几个小妾那也是随口乱编的,你可不要生气我说少了!”

安风雷有些无奈的白了梅西一眼,这丫头那儿点看出我是个好**之徒了?“我没有小妾。”

“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钻石王老五!”梅西夸张的跳起来做花痴状,有钱、长的帅、没老婆,还有一段伤的情史,这简直就是韩剧男主嘛!

“钻石王老五?”安风雷疑惑的看着笑颜如花,仿佛是在仰视自己眼中却满是戏谑的女子,她的话为什么自己会听不懂?

“噢,”梅西摆摆手,“是我自己发明的,”她无耻的继续道,“就是指的你这种没有妻子,有钱有事业长得也不错的男人,这种人可是女人的最爱啊!”那些单纯的村姑们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你这个女人!”安风雷面色一沉,控制不住要教训她几句,“怕人家不知道你是什么出身吗?这样的话都能说得出口!”还什么女人的最爱,这一定是**楼里那些轻薄女人的话让她也学会了,如果再这样口无遮拦的话,就算自己将来给她个身份,也会被人识穿。

这样的话?还出身?这话她们可是在办公室里也照样说的,梅西正要瞪着眼反驳,忽然间哑口无言,自己怎么就忘了现在自己是在魏国,而自己也不是过去的梅西了,而那个“出身”,就算是自己忘人恐怕别人也是忘不了的吧?自己居然别人给了个笑脸就忘乎所以了。

梅西抽抽鼻子,竭力不让眼泪流下,“是我言语失当,谢谢侯爷提醒,梅西的‘出身’以后再不会忘了。”

说完福了一福,也不管还坐在原地的安风雷,起身就要离开。

第一卷 二十、倾谈 “哎,”安风雷伸手拦她,看梅西眼眶微红,他有些心虚,或许刚才自己的话太重了,她本是个没有什么机心的女子,说错话是难免的,“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只是你说话行事这么不过心,现在在这里,在我面前无所谓,以后出去可怎么办?”

梅西怔在那里,如果离开了桃花村,外面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自己要靠什么生活?别人又会怎么看待自己这个“前**楼名妓”?自己能否坦然的站与人前?

梅西心慌意乱。

过了一会儿,看梅西站着没动,脸上的神情悲喜莫定,安风雷道,“我问了下保住,我们到镇上寻辆马车,先到谷城县,然后再转道云梦去洛邑,估计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噢,”梅西迟疑了一下,决定有些话还是要问清楚的,这样她也好早做打算,“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为我和佩卿赎身到底所为何事?”

这些时日的相处让安风雷了解梅西很聪明还有着其他女子没有的见识,所以也就不再隐瞒,“十三年前我的一个表妹失散了,后来我们查访到她在艳春楼。”

“因为不能确定是我和佩卿中的那一个,所以都赎回去再找人来认?”梅西了然。

“是啊,”安风雷觉得和她好好说话时很容易沟通,“你也知道我的家世,怎能让人知道表妹被人卖到了那种地方,所以就让司徒代为行事。”

忠勇侯的表妹不是养在深闺,而是在****接客,这估计会成为魏国最具震撼力的花边新闻吧?梅西有些恶质的想。

“估计你们已经确定佩卿是贵表妹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我们并没有十分确定,”安风雷有些诧异,也有一种被说中心事的赧然。

“这不明摆着吗?”梅西有些不屑,这人还真虚伪,“看你的态度就知道了,而且在遇刺那晚你大喊着让司徒远山保护佩卿,这不说明我是无关紧要的人了。”

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说破心事,安风雷有些发窘,不知该怎么辩解。

看安风雷吃瘪的样子,梅西淡淡一笑道,谁不把自己的亲人往好的地方想,她沉吟了一下,“至少佩卿的处境比凤仙要好一些,而且佩卿与其说是个**楼女子,更像个大家闺秀。”

安风雷没有说话,面对这个一脸云淡风清,好像在跟他讨论别人的事情一样的女子,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些找到她们。

梅西不打算和他这样沉默下去,既然说到这儿,就不能半途而废,“那你准备怎么安排我?卖了?送人?”

“当然不会,再说你也有可能就是栖梧,我想把你带回去让母亲见见,如果不是,那去留就随梅小姐了。”

梅西点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自由自在活了二十五年,穿越了才发现自由有多宝贵!

“我想我应该不是令妹,而且凤仙到了靖北王府,恐怕面对是青灯古佛抑或三尺白绫?”梅西觉得自己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古代对失贞的女子有多严苛,梅西是知道的,何况还是个被卖入**楼女子的世家女子,她要面对的是什么,梅西想想就不寒而栗。

就算凤仙是凤栖梧,现在风仙已去,自己也会抵死不认!而且从佩卿的表现看,她好像知道什么,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佩卿是个只卖笑不卖身的清倌人,如果将来让人知道,还可以塑造成宁死不屈,出污泥面不染的高洁形像呢!

看安风雷在认真听自己说话,梅西甜蜜蜜的笑道,“即是这样,我就没必要跟你回京城了,反正那儿我也是人生地不熟的,不如我就留在桃花村吧,我很喜欢陶家人。”

安风雷有些吃惊,这才是她的目的吧。他轻轻笑了笑,再次想起了雪原上那状如小猫的银色小狐狸。

“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但你怎么知道栖梧就要青灯古佛、三尺白绫?我堂堂靖北王府护不了自家女儿?”

“护的了又怎样?就算你们自己不在意,难道护在家里一辈子不见人?”梅西扁着嘴反驳道。

看梅西面带愠色,安风雷不想让气氛再次变得紧张,再说她大概不是栖梧,也就没必要把家里对栖梧将来的安排跟她讲那么仔细。

“你很喜欢这里?想在这里长住?”安风雷换了话题。

“嗯,”梅西望着蓝天白云、山上碧草如茵,山边溪流潺潺,桃林掩映下的缕缕炊烟,心情明媚如这初夏的阳光,就连身上的薄汗也不再觉得那么烦腻,我听过这样一首诗: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吟完回头看着安风雷,她不知道这个久在官场的男人能不能领会诗中的意境。

“诗以明志,这写诗的倒是个潇洒超脱之人,倒可让司徒见见。”安风雷赞道,其实如果可以,这也是他梦想的生活。

见见?那可见不着,梅西赶紧解释,“以前听来的,不知道谁写的,我只不过向往这样的生活罢了,来到这里,就想起这首诗来了,所以想留下不走了。”说完看着安风雷。

安风雷看着梅西美目流盼,樱唇含笑,期待的看着自己,知道她是想让自己同意。但却觉得她把一切想的太简单,先不说陶家是否收留她,添个人一年的花费对寒门小户来说都是个负担,单她这样貌,即使荆钗布裙也难掩其丽色,将来恐怕就是个麻烦,搞不好陶家还会被她所累。但他现在不想跟她辩驳这些,毕竟自己一时还走不了。

两人回去后,梅西就把安风雷要教喜儿读书的事说了,保住夫妇很是感激,说将来一定要让喜儿去镇上学堂。只要有些能力,谁想自己的孩子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呢?

第二天保住就到镇上给喜儿买来了《三字经》和笔墨,还让喜儿来给安风雷磕头,安风雷腿脚不便,实在没法拦,看眼睛看梅西,梅西偷偷对安风雷道,“将来喜儿要是真的中举出仕,你可不能不管,这可是忠勇侯的弟子!”说完掩嘴直乐。

等喜儿磕完头,陶大娘双手把一双鞋和一小块银子轻轻放在安风雷面前,赧颜说道,“青儿娘连夜给您做了一双鞋,这是拜师礼,望先生不要嫌弃。”

陶家这样郑重,安风雷知道这是对喜儿寄与厚望了。他拿起鞋对陶大娘施了一礼,“陶家于我兄妹有救命之恩,能为喜儿学业略尽绵力在下义不容辞,大娘不要再这么客气。”

他把鞋递给梅西又道,“鞋我就收下了,银子留着喜儿去镇上学堂读书时做先生的束修。”

安风雷这样言语诚恳的向陶家道谢,梅西心里很高兴,怕陶大娘推辞,上前拉着陶大娘娇声道,“大娘,我哥哥现在可是先生,你要是不依,我可以为您是想跟我们算在这儿的医药、伙食费了。”

说完摆出一副要哭的样子,逗的大家都笑了。

第一卷 二十一、陶渊明 保住对安风雷躬身,“梅先生,我们不识字,就喜儿喜儿这么叫着,还请先生给取个体面些的大名,以后去学堂也免得让人笑话。”

安风雷低头沉思,梅西灵机一动道,“叫陶渊明吧,渊博的渊,明理的明!”

说完有些得意,这回陶渊明老先生可是生活在了桃花源。

安风雷不知梅西为什么会为一个名字那么兴奋,但觉得这个“渊明”确实不错,也就点头,用毛笔在纸上写下了“陶渊明”三个字,教喜儿认。

安风雷就一边养伤一边带喜儿读书、写字。初时梅西还担心安风雷为人太严肃,不茍言笑会吓着喜儿,渐渐发现原来自己的判断有偏差,安风雷只是话不多,跟人交流时倒也态度平和,没有她想像的贵族派头动辄训斥,加之喜儿品性纯良、天真烂漫,梅西经常在安风雷与喜儿相处时听到他低低的笑声,也就放下心来。

而梅西也不闲着,除了按时给安风雷换药,就帮陶大娘做些家务然后和青儿每天去给村里放牛。

和青儿在一起时梅西学是教青儿一些日常的字和简单的加减算术,她希望这些对青儿以后的生活有些帮助,不过青儿更喜欢的还是梅西的那些童话故事,而这些故事也吸引了青儿村里的小姐妹,大家有空就围在梅西身边,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倒也十分开心。

梅西他们来桃花村也有月余。陶大娘极是好客,又怜安风雷伤重,除了服药外,更是三天杀鳮两天宰鱼的给他滋补,安风雷虽然伤势没有好利索,但气色已经恢复如常,连梅西也经常笑说陶家的饭菜养人,她和哥哥都吃胖了。

安风雷左臂因伤了骨头,一时难以痊愈,但腿上的伤已好的七七八八了。保住细心,又给他做了根手杖,因此这些天常带喜儿出来走走,顺便给喜儿讲些魏国的山川地域,这是梅西要求的,说是上“地理课”,要告诉喜儿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不能让他做井底之蛙。

山坡上桃花已经落尽,只余粒粒青果,团团簇簇,煞是喜人。想到自己会莫名奇妙的被她左右,安风雷不禁有些无奈。

“先生,你看姐姐她们在那里!”拉了拉安风雷的衣袖,指指坡下,喜儿已笑得两眼弯弯,若不是师傅行动不便需要扶持,他早就冲下去了,这些日子他每天和先生读书,玩的时间大大缩水。

安风雷和喜儿站的地方正是他和梅西滚下的山梁,而梅西现在却和青儿坐在他们当时脱险的河边,看着坡下,安风雷有些感慨,现在看这么点距离,而当时却觉得这道山梁像在天边一样。

村里也就两头牛,梅西就让它们在坡上随意吃草。因已是夏天,傍晚的阳光仍有些刺目,自己和青儿则用柳条编了个草帽戴在头上,撩起裙子卷了裤筒坐在河边泡脚,听见喜儿喊她们,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来。

安风雷被喜儿搀扶着慢慢走下来,他看梅西头戴草帽,俏脸在夕阳下红红的,神态恣意的坐在水边的大石上,两条雪藕一样的小腿泡在水里,整个人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安风雷不禁想起了那晚在船上看的她,空灵如仙子,歌声略带忧伤,仿佛想乘风而去一样,觉得自己能明白梅西想要留在这里的心情了:她想要的就是这种平静随心、无拘无束的生活吧。

梅西看安风雷下来之后就在不远处找了块石头侧身坐了下来,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古代女人的脚是不能给自己老公以外的男人看的,再看自己,何止脚连腿都在外面露着呢,不觉好笑,“那家伙又该觉得自己轻浮了吧?”

既然来到这里,还是要守这里的行为规则的,不然要被当怪物的。梅西叹了口气,放下裤管,转身看着安风雷道,“咱们什么时候走?”

安风雷有些讶然,不明白梅西怎么知道自己要和她说走的事。脱口道,“你不是不想走吗?”

梅西无奈一笑,“梁园虽好,却不是我的家啊!而且我也不想再给陶家添麻烦了。”

安风雷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那天并没有答应她要留下的要求,而且事后也绝口不提,她就知道自己留下的希望渺茫了。又想到自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又不会纺花织布,根本没有自立的能力,难道要变成陶家的负担吗?还不如跟安风雷回京,京城繁华自然机会多,自己有手有脚,或许能找到谋生之道。而且安风雷应该是急着回去的,别说钦差失踪会引起什么样的混乱,就是家里估计也会乱成一片了。以前是伤重实在无法动弹,现在恐怕是心急如火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你没有身份路引,万一官府查,陶家也说不清。”安风雷没想到格西这么明白事理,觉得心里一松,眼中含笑道,“你放心,到了京城我让人用梅西这个名字给你弄个身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话音顿了顿,“再没有风仙这个人了。”

斜阳将安风雷的双眸照成琥珀色,却让梅西觉得很温暖,她静静的望着着他,展颜一笑道,“谢谢!”

安风雷被她看的不好意思,沉默片刻,正色道,“有些事情我想先与你说清楚。”

“我这次回去沿途未必没有凶险,除非他们都认定我死了!”

梅西睁大双眼,你丫的敌人还不少!“他们,要你死的不是一个人?”

“我估计现在可能都在找我,”安风雷望着不远处嬉戏的青儿姐弟,“有的人是真的在找,有的人是名义上在找。”

梅西撇嘴,“你家人自然是希望找你回去,有人是想找到你杀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这丫头还真直白,安风雷笑着点点头,“姑娘真是聪慧!”

梅西却在想另一件事,“那咱们怎么回去?乔装易容?你会?”

安风雷摇摇头,“我也是在发愁怎么走才安全些,我想先到谷城,再折回去云梦,”见梅西迷茫的望着自己,安风雷耐心的解释,“本来我们是在江城一路北上,现在是先西北再东南,只是明知凶险却还觍颜让姑娘和我同行,风雷心中不安。”

梅西自动忽略了他的客套话,真的不好意思,就让自己留下就行了,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她眼前浮现出一个大大的三角形,“找你的人一般都会是沿云水两岸找,但光这样恐怕还是不行,未必你就是最聪明的。”

见安风雷只是没语,显然也没有想好怎么走,梅西又问道,“那么多人想你死可是跟你这次做钦差有关?”

话一出口梅西就后悔的想咬了自己的舌头,真是好奇害死猫,历来知道的越多越危险自己怎么忘了这条金科玉律。

第一卷 二十二、梅大忽悠 “算了,这估计是机密你别说了我对这些没兴趣,我去和喜儿摸鱼去。”梅西转身就走,怎么走的事还是留给他烦恼吧。

“是何耀祖,”安风雷忽然很想让她陪在自己身边说说话,不管说什么,而且这些也没必要瞒她,毕竟她也因此受了苦。

“何耀祖?是那个统管三省军务的何耀祖?”世界还真小,自己也算是第二次被这个何耀祖给害了。

“你知道他?”梅西以前是在珠洲,可能听过这个人吧。

梅西咧咧嘴,苦笑一下,道,“算是认识吧,我醒来后听说是因为他才从楼上摔下来的。”

真不知道自己和这个姓何的有什么孽缘,上天借他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想到梅西以前的身份,安风雷便不再问,她既然说什么都忘了,那他就当世上从未有凤仙这个人,本身他就从未见过什么凤仙,他认识的也只是眼前这个如云朵般洁白娇柔的梅西。

见安风雷盯着自己不说话,梅西还以为他在为路上为遇到的波折担心,安慰道,“你放心,应该会没事的,你一看就不是个短命相,这次不还遇到我这个‘贵人’相救吗?”

安风雷缓过神,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哑然失笑,“感情姑娘还是位高人?居然能观面相知命数,失敬失敬!”

梅西见他言语间尽是玩笑之意,显然根本不相信自己,不由起了好胜之心,一把拉过安风雷的左手,要给他看个手相。

梅西在前世上大学时宿舍里有个室友喜欢给人看手相,而且还有几份准头,全班男女都排队给她看过,梅西跟着也学了点皮毛。

安风雷被她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待要出声相斥,可看梅西目光坦荡,认真的低头观察自己的左手,没有一丝轻佻挑逗之意,便忍了下来,由她拿着自己的手掌细看。

安风雷的手温暖干燥,因为长期习武的原因,手掌上蒙了一层薄茧,手指修长有力,指甲里干干净净,掌心的纹路清晰,可见是个头脑清楚理性的人,梅西点点头,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开始忽悠,“骨藏则人贵,你的手瘦不露骨,不错不错!”

“我是忠勇侯,贵不贵的还用姑娘看什么手相才能知道?”安风雷戏谑道。

“不要心浮气燥,我不是没看完呢嘛!”梅西头也不抬的小声嘟哝,左手握着安风雷的手指,右手手指在安风雷掌心的纹路上认真划过。

梅西的手莹白如玉,骨肉匀停,粉色的指甲如小小的花瓣盛开在安风雷手心,安风雷只觉心口一窒,透不过气来,忙转头道,“怎么这么久,你不会看我又不会笑话你!”

“你的生命线又长又深,说明你生命力极强,从小到大都不怎么生病,对不对?”

“嗯,如果战场受伤不算的话,”安风雷闷声道,自己三岁习武,又被师傅洗筋伐髓,身体自然极好。

“你的智慧线深细,又和生命线起点一致,相交一处才再分开,你这个人内向不多话,遇事考虑周详。”倒是有点意思,安风雷不由也凑过头来看什么叫做智慧线。

事业线就不必看了,反正他的事业就是做官,而官运如何恐怕要取决于大老板的意思了。

“嘿嘿,”梅西贼笑,“下来是我最喜欢的感情线喽!看看你有多少桃花运?”

安风雷神色微赧,“什么感情不感情,桃花不桃花,手上那会有这个?!”说完就要抽出手去。

梅西那容他逃脱,紧紧抱住他手道,“不行,我最爱看这个!”

“快,快松开,这样不雅,”安风雷这下脸全红了,“我给你看就是。”

梅西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松开他的手,自己怎么就做不好古代人呢,一不小心就原形毕露,“其实你的感情线不看也罢,反正你们的婚姻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定的。”

想到他早夭的未婚妻,梅西转头喊喜儿,“喜儿,帮姐姐牵上牛,咱们回去!”

青儿很乖巧,过来扶了安风雷,梅西赞许的揉了揉青儿的头发。

晚饭后,安风雷便和陶大娘说了他们兄妹要走的事。陶大娘听后点头道,“也是,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消息也送不出去,你们家里人不知道该多着急呢!”后又看着安风雷,“只是京城路途遥远,你的伤还没全好,万一……”

“大娘放心,我哥哥是习武之人,身子壮着呢!”梅西笑着安慰,“再说不是还有我吗?”

看着梅西娇滴滴水葱一样,安风雷肩伤未好,陶大娘更觉不放心,“你一个小姑娘家家,恐怕还要赖梅公子照顾呢!我看你们还是再留些日子,等梅公子伤全好了再走不迟。”

看安风雷面留难色,梅西对他微微一笑,示意他放心。

“大娘,我家中兄弟只有哥哥一人,这一出来几个月,现在又失了音信,”梅西拉着陶大娘的手,叹了一口气,泪凝于睫,“不知父母高堂哭成什么样子了?”

都是做父母的,陶大娘感同身受,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交待保住夫妇为梅家兄妹整治行装,由保住将他们送到镇上。

梅西和青儿娘回到屋里,看青儿娘忙着要为她收拾包袱,急忙阻止道,“嫂子,这些我都不带。”她来到陶家,平日穿的都是青儿娘的衣裙,话一出口,想到青儿娘可能误会,赶忙解释道,“你看我一个女儿家,跟哥哥上路不方便,我想能不能穿保住哥的衣裳,扮作个小子?”

听梅西这么说,刘氏掩袖笑道,“快别说这种傻话了,你看你的样子,就是穿了男人衣裳,也是要被认出来的!”

虽然陶家的铜镜打磨的并不十分光亮,但梅西还是清楚看到了自己肌肤白嫩,星眼樱唇,身形玲珑,确实没有男人长成这个样子。

“扮男人不像,那小男孩呢?”梅西对青儿娘笑道,“你帮我在头顶梳成小男孩的两髻,我扮作哥哥的小书童怎么么样?”

看刘氏盯着自己不语,显然是在考虑自己提议的可行性,就又说道“我用铜黛将眉毛画粗些,用布缠了胸,嗯,再将脸抹黑些,”说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刘氏,“你觉得怎么样?”

刘氏也觉得可以一试,就拿了保住的衣服给她换上,又给她梳好了头,转眼间梅西就成功转型成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小书童。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梅西有些得意,她冲刘氏抱拳一揖,放粗声音道,“嫂子,你觉得小生长得可算俊俏?”

逗得青儿娘笑弯了腰。

第一卷 二十三、离别 喜儿在安风雷那儿跟先生道别,安风雷免不了又是一番教诲,让喜儿日后在学堂也要勤奋攻读,寒门子弟想出仕就只有科举这一条路了,自己虽回京中也会常常关注他的情况,如果喜儿过了童生试,就让人接他到京城读书。

喜儿再懂事,也只是个小孩子,想到先生和梅姐姐都要走了,一时间泪水涟涟。保住怕影响安风雷休息,忙喝斥了几句就让青儿带喜儿出来。

青儿和喜儿进来,先是一愣,也都围着梅西咯咯直笑,格西就抱着他们让他们管自己叫“哥哥”,一阵笑闹,倒也减轻了几许离愁。

第二天一早,梅西穿上刘氏改好的衣裳,打扮停当走了出去,把陶大娘吓了一跳,随即哈哈大笑,“我当是谁家的小哥,怎么大清早跑到我家院子里!”拉着梅西左瞧右瞧,直夸梅西聪明。

安风雷看着梅西什么也没没说,但梅西从他的嘴角看到了淡淡的笑意,也就知道自己的转型还是比较成功的。

吃过早饭,一家人把梅西兄妹送出村口,陶大娘将准备好的包袱交给安风雷,“这是些换洗的衣物和干粮,你们路上用。”

又拿出一个小布包塞到安风雷手里,“这是些碎银子,给你们路上做盘缠。”

安风雷自然不肯接,但又怕伤了陶大娘一片殷殷之情,就打开布包从中取出一枚铜钱放入怀中道,“长者赐,不敢辞,但我们兄妹还有些盘缠,这枚铜钱给我们兄妹做个念想,其余的留着给喜儿读书用吧。”

陶大娘自是不肯,梅西走上前冲梅大娘调皮的一笑道,“大娘是知道的啊,我们兄妹有盘缠的。”

陶大娘想起那条赤金链子,也就不再说什么。她不知道早上梅西已经乘刘氏不在时,将它放在了刘氏枕下。

待要和青儿喜儿告别时,大家才发现一早上没有看见青儿,想起从昨晚知道自己要走,青儿就一直没有说话,而自己则忙着扮书童,也没有顾上和青儿话别,想起青儿年纪小小却总是在照顾自己,梅西心中有些不安,正要四下寻找,却听喜儿道,“那不是姐姐,姐姐在河边呢!”

青儿就坐在村口溪边,她知道梅西今天要走,而且从爹娘的对话中也知道梅西走了就不会再回来,青儿心中万分不舍,她是多么喜欢这个大姐姐啊,自从她来到自己家后除了陪自己放牛,没事就教自己写字,别看弟弟有梅公子亲自教,可自己认得字并不比他少,而且自己还会喜儿都不会的算术!高兴了姐姐还会把自己搂在怀里,夸自己漂亮可爱!

有时青儿觉得她就是老人们说的桃花林中住的仙女,不然她怎么那么漂亮,而且还知道那么多外面的事情呢?可她却不知道就该怎么来表达自己对梅西的依恋和不舍,她忽然很恨自己是个女孩子,不然就可以像喜儿那样努力读书,将来考上状元就可以去京城找她了。

梅西看到青儿一个人坐在溪边,把头埋在膝上并没有看他们,十分不忍,走过去轻轻把她抱在怀里,用手揉揉她头上的丫髻,“怎么了?舍不得姐姐走?”

梅西只听到一阵低泣,许久,才听到青儿说,“是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谁说的?”梅西柔声问。

“我听爹娘说你是京城里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青儿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梅西,“那你回去后是不是就忘了我和喜儿了?”

听青儿那么问,梅西心里软软的,“当然不会了,你忘了我送你的耳坠了?咦,怎么不戴了?你不是很喜欢吗?”

“不是,”青儿起忙摇头,“我很喜欢,是奶奶说那个很金贵,要我过年再戴。”

“嗯,那你就听奶奶的吧,”梅西帮青儿擦了眼泪,又道,“那副耳坠上像水滴一样的石头在我家乡叫蓝水晶,蓝水晶代表的是友谊,是希望朋友无忧无虑,才送给朋友的。”

青儿瞪大眼睛看着梅西,她不太明白友谊是什么意思,但朋友的意思却是知道的,梅西姐姐是说自己是她的朋友吗?青儿觉得自己的脸热热的,整个人好像泡在夏日午后的河水中,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看青儿杏眼发光,嘴角已带有笑意,梅西又揽着她的肩悄悄的说:“咱们是好朋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但你不能告诉别人,包括你爹你娘还有奶奶和喜儿。”

看青儿一脸严肃的点头,梅西道,“其实我不是什么富家的小姐,在这里我连父母都没有,所以到京城我会去找活干,等我存够了钱,就回来看你,好不好?”

可能还一时消化不了梅西的悄悄话,青儿有些怔忡,梅西再次把青儿搂在怀里,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可经算是她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个朋友吧,虽然年龄小了点儿。

她不想让青儿小小的心灵里有什么贫富、身份的差别,就算自己真的没有再回来,也不想让青儿以为是大家千金和山野村姑的原因,更何况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

可能是有了共同的秘密,青儿觉得自己是梅姐姐很看重的人,心里充满了自豪感,也就不再伤心,懂事的拉着弟弟和陶大娘、刘氏一起送梅西她们上路。

其实云阳镇离桃花村也就十里地,但安风雷腿没全好,梅西又是个没走过远路的女孩子,所以直到中午三人才来的镇上。

云阳镇虽说是个镇,其实也就是个比桃花村大点的村子。统共也就一条街,街口有一家杂货铺、一家车马店。可能是午饭时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

要是这时候刮阵阴风什么的,梅西肯定以为自己穿到古龙小说里了。

看着梅西一脸失望,保住立刻觉得这镇子小是他的错般,挠着头解释道,“我们这儿逢五有会,那时周围几个村的人才会来赶集,平时冷清些。”

梅西暗道都两个孩子的爹了还这么可爱,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只是笑道,“我也是奇怪陶大娘说你有时来卖些山货,看这冷清的,怎么做生意?!”又四下打量了一番,“这儿也没有家客店?”

“这也就周围村的人来,卖了货就走了,没人再花钱住店,真是有个什么事走不了,就在车马店通铺将就一晚就行了。我们有时去县上,也是连夜赶回来的,不花那冤枉钱!”

保住说的很仔细,指的那家车马店道,“这儿因为有县上的人过来收山货,也就开了家车马店,平时也没什么生意。”

那家车马店也很是简陋,只是在外支了个草棚子,摆了张方桌、几条长凳。保住领他们过去坐下,让老板娘倒了碗茶,又拿出干粮让他们先吃,自己则去和老板商量雇车的事了。

第一卷 二十四、到谷城去 趁保住不在,梅西拉了位安风雷问道:“到县上你有什么打算?”又看了下四周,又看了看安风雷“我看这里也没家当铺,你身上可有银子?”

看梅西打量自己,安风雷不由想起她给自己包扎伤口时的情景,不由面上一热道,“我有没有银子你还不知道,再说我出门也不带银子的。”

梅西只差没拿白眼看他了,现在还摆侯爷的谱,难道会有小厮出来给他买单?又发愁自己虽然还有些首饰,但此处没有当铺怎么换钱?

只听安风雷又道,“你拿我的那把匕首不知还带着没?”

怎么?梅西一愣,自己看那把匕首很锋利,而且做工精细漂亮,上面镶的似乎是各色宝石,十分喜欢,就准备私吞了留着防身。没想到他还惦记着,就扁扁嘴道,“我看那匕首很锋利,就想留着防身,你要就还你了。”

说完将匕首从怀里掏了出来。

安风雷看梅西虽然把匕首放在桌上,但眼中满是不舍,知她喜欢,笑道,“这匕首是司徒得来的,叫什么‘牵情’,送了给我,我看它虽锋利,但是装饰过于华丽,更像个玩物,只是不想拂了司徒的好意带在了身上,现在我想咱们没有盘缠,这个东西的刀鞘外包的是金片,又镶了宝石,应该值些钱,不若到谷城就把它当了。”

又看了看梅西,“你喜欢我到京城就再给你寻把好的,这样的也并不难寻。”

原来安风雷打的这个主意,梅西松了口气,就笑道,“既然你是这样打算,那就不用那么麻烦了,这个东西我留下了!”

看安风雷一脸迟疑,不等他再问什么,四周反正也没有人,梅西从怀里拿出一只金镯迅速在安风雷面前晃了晃,得意的说,“这个够不够,是纯金的,不用当铺,我觉得只要找到金店就能换出钱来。”又看看空荡荡街道皱眉道,“我现在是发愁没地方换钱。”

一时两人都有些发愁,却见保住领了个老汉过来,向他们介绍道,“这是张老爹,我和老板说好了,让张老爹送你们去县城。”

张老爹看上去人很老实,和梅西他们打过招呼后就道,“谷城离咱们镇可是不近,平常都是天不亮出发,过了午时才能到呢,如果想现在走,恐怕要到晚上才能到了,您二位看怎么走?”

在这儿住一晚?梅西想起大通铺,不等安风雷说话赶紧摇头道,“我们有急事,咱们还是现在走吧!”又看了保住道,“这样保住哥也好早些回去。”

张老爹看说定了,就去赶车,保住则拿出一吊钱道,“车钱我已经给过老板了,这些你们拿着到县城用,”看安风雷又要推辞,保住笑道,“我知道你们有一些盘缠,但到县城已是晚上,只怕要先住下,第二天才能去换钱,这些你们先应急。”

看保住为他们考虑的如此周到,梅西二人心下感动,也就不再客气。

张老爹赶着车过来,梅西一看,是一头老瘦的毛驴拉了一辆板车,车上铺了一张烂草席,不觉怀疑这车的速度能不能比走的快?但一想上午那十里路已把自己走的两腿酸疼,脚上估计都起泡了,现在能有车坐,应该算是一种幸福了。正想着却看安风雷已经抖了抖草席,坐到了车上。梅西也赶紧坐了上去,挥手与保住道别。

虽然一路山明水秀,桃红柳绿,但似火骄阳一会儿便将梅西那点想要欣赏沿途风景的好兴致给烤没了。

闲坐无聊,梅西就转了心思和张老爹搭话,在问过了还有多远,县城大不大之类的问题后,梅西看张老爹不是善谈之人,问一答一,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再看安风雷,虽然是盘腿坐在板车之上,但腰挺的笔直,目视前方,正襟危坐的样子让梅西想起自己军训时的教官来,就忍不住问道,“你当过兵?”

安风雷一副你的问题很白痴的神情让梅西很郁闷,将脸扭到一边嘟哝道,“我们根本就不熟,谁知道你是做什么的?”找人聊天还总是受到冷遇。

好像是听到了梅西的话,安风雷轻声道,“我十四岁就在父亲的靖北军中做了一名小校,二十岁有了自己的风云骑。”

刚想问安风雷是否上过战场,就听到张老爹转头道,“小哥你是在靖北军中的?”

“噢,不是,你听错了,我怎么进的了靖北军?何况靖北军在北边,离咱们这儿那么远!”安风雷大声道。

张老爹显然同意安风雷的说法,点点头,“就是,那靖北军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梅西好奇的问道,“靖北军很厉害吗?”

张老爹一脸疑惑的看了看梅西,一副地球人都知道的神情,“那可不是,咱们老百姓谁不知道,有了安老王爷和靖北军,羌胡再厉害也打不过来!”

“噢,”梅西讪笑,“我是第一次出门,之前没听过这些。”

顺手送了个“你很牛”的表情给安风雷。

张老爹却是打开了话匣子,“你不知道,咱们当今皇上最英明,一登宝座就封了老王爷做了靖北王,连他儿子也做了什么侯的,天天跟在皇上身边呢!”又啧啧叹道,“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咱们老百姓也跟着过些太平日子。”

“是吗?”梅西看安风雷已是皱起了眉头,有些不以为然的道,“封了异姓王,那岂不是把官做到头了?以后皇帝老儿可是封无可封了。”

“开国的时候封了五位异姓王,但经过几朝已经大多凋敝,风光不再了。”安风雷道。

梅西和张老爹又闲聊了两句,见安风雷不再说什么,只是在想他自己的心事,也就失了谈兴。

走了这么久,路上除了他们三个,连个人毛都没有,古代还真是人口稀少啊,虽然明知不可能,梅西四处看了看,如果有个冷饮摊子就好了,不然就来把遮阳伞,梅西感觉都快让烤熟了,束胸的布条汗津津的勒在身上,梅西怀疑自己是穿了件棉袄出来了,恨不得伸进手去把它给解开。

因为跟着保住走了一上午,实在是累了,再被马车一晃,梅西困劲儿就上来了。

梅西上辈子就有一大特点,就是只要坐车准瞌睡,不论是火车、汽车、自行车,那怕她才坐车前刚睡醒也会上了车接着睡的。

现在她简直就想瘫在板车上伸展四肢睡一觉了,可一看端坐的车上的安风雷,就把念头给打消了。周围也没有什么可以靠的,只能在那儿前俯后仰的钓鱼。

拉车的毛驴虽老但速度却不算慢,正睡的香听到张老爹道,“马上就要到了,我算着城门落锁前能赶到。”

听是到了,梅西直起身正想着这一觉睡的还挺舒服,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靠在安风雷的肩上,整个人都倚在了他怀里,不由脸一红,再次大汗淋漓,头也不敢抬的道,“哦,那得下车了,”说着就想往车下跳。

“还没进城呢,你慌着下去干什么?”身后的笑声带着揶揄。

梅西才发现车还没停,不由有些尴尬的辩解道,“我是腿麻了,想下去走走。”

看梅西的小脸已红如晚霞却还嘴硬,安风雷不觉朗声大笑,梅西一愣,原来这家伙笑起来这么好看,一口白牙能去做牙膏广告了,原本有些硬的脸部线条也柔和起来,深邃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喜怒再测,整个人也好些不那么难以接近。

张老爹将他们拉到一家小客栈前停下道:“我听保住小哥说你们还要去云梦,那今天就在这儿住下吧,这里不大,但被褥还算干净。”因张老爹要在县城关门前出城,梅西他们就没再多客气。

第一卷 二十五、宿店 客栈很简陋,只有老板和一个小二在,没什么客人。看梅西他们进来,很是热情。

“两间上房,一会儿给我们送点儿吃的。”安风雷看了看客栈的环境,不是很满意。

“不用不用,”梅西用扶着安风雷的那只手轻轻捏了他,只有一吊钱,谁知道够不够住店的,还要两间上房?

“老板,我们公子身体不好,我要随时伺侯,就要一间房吧,”也不知道有没有标间,梅西想道,“要有两张床的房间。”

老板看前面公子气宇轩昂,所穿衣料做工都不一般,但却有几处被细心补过,扶他的小童一身粗布衣,但面目俊秀,言语伶俐。一欠身道,“两位客官,房间有,让小二带你们过去,但晚饭得请二们到厅里来用,咱们店小利薄,饭钱是另算。”

两人也没有再说什么,就随小二去看房间。

房间很小,只有两张板床,中间隔了一张条桌,连个凳子都没有。安风雷刚想说话,就听梅西道,“不错不错,就这儿吧,小二哥你们洗漱的地方在那里?”

“洗漱您要到后院,那有水井,旁边有水盆和水桶,”小二又一躬身道,“两位客官,不知要住几日?咱们这儿一晚要三十文。”

梅西看了安风雷一眼,她来到这儿还从没花过钱呢,不知道是不是合理,但见安风雷不吭声,就从保住给的那吊钱里数了三十文给了小二。

待小二走后,梅西才道,“我知道你没住过这样的地方,但我们现在就这么多钱,剩下的还不知道够不够吃饭的呢!”

安风雷看梅西不但不抱怨住的地方差反而来劝自己,又想到她陶家村时和陶家人相处融洽还抢着做家务,不觉对这个看似娇滴滴的女孩子有了新的认识,就笑道,“我一个男人什么可挑剔的?以前赶路遇不到客栈还露宿过呢,我是怕你住不惯!”

梅西心里一暖,展顔一笑道:“原来你为这个,没事,我以前住过的旅社也比这个强不到那去,我看这个被褥虽然有点潮气,但还算干净,我们也就是****嘛!”

这她可没胡说,她上学时和同学出去写生,为了省钱住过八块钱一晚的旅店,着实比这个好不到那去,她们还住了整整八天,没有一个人抱怨环境恶劣。

安风雷有点奇怪她以前住过的“旅社”是个什么地方,想问,却看梅西已经出去洗漱,也就扔到脑后。

客栈的饭菜很简单,加之他们也没什么钱,就要了馒头、咸菜和稀粥,吃过后就回房了。

回到房间梅西才意识到自己和安风雷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确实不太方便,当时光想着省钱了,竟把这茬忘了,

想起进来时安风雷有些迟疑的神色,梅西有点不好意思,但事已至此,也不能出去说再要间房,而现在再去跟他解释自己是忘了他们男女有别?又有点越描越黑。

梅西心一横,反正已经这样了,就当大家是同性,也就坦然了,于是打了个呵欠对安风雷道,“我太困了,睡了啊,”拉起被子就往床上躺。

“等下,”安风雷表无表情的一指另一边的床,“你睡那张。”

“为什么?有啥不一样的?”梅西有点不满了,这时候还挑床。

“这张靠窗,我怕热,记得把灯熄了。”安风雷没再说什么,直接躺了下去。

这时梅西才发现那窗户窗纸已经破了,虽已是五月,但晚上夜风还是有些凉的。

真正躺下了,梅西反而睡不着,可又不好意思在床上乱翻身,忍了半天,梅西轻轻挪了挪身子道,“你干什么呢?下来怎么走你想好了没有?”

“看星星,”安风雷轻声道,梅西对自己来说,就是个很好的保护,他能活着本身就是个奇迹,何况居然还与一个女子一路同行,那些找他的人应该会把注意力放在单身男子身上。

梅西这才发现这客房的屋顶居然裂着缝,幸亏今天天不错,没有要下雨的趋势。

“你说我没有身份路引,你不是也没有吗?咱们现在算不算俩黑户啊?”黑暗中梅西只能看到安风雷的一抹剪影。

安风雷笑了笑,这丫头还挺记仇,“是啊,所以我才发愁咱们怎么到京城,官府的制度是出百里就要有文引的。”

“嗯,”梅西猛的坐起来,兴奋的道,“你们这儿有没有人做假的身份路引?”

这她都懂?!安风雷失笑道,“应该有吧,但一时半会儿到那儿找去?而且冒冒然去问人,让人举报了是会被流放的!”

梅西一下子泄了气,躺回床上道,“如果能流放到京城那咱们就试试。”

一枕黑甜,当梅西睡眼惺忪的坐起身看到在另一张床打坐运功的安风雷时都不敢相信自己和一个男人睡在一屋还能睡的这么香!

“我去洗漱,你也快起来吧。”看她醒来,安风雷丢了句话就出去了。

梅西咂咂嘴觉得也不错,自己没把他当男人看来人家也没把自己当女人。

想到现在自己对这个朝代不能说一无所知但也谈不上了解,梅西把镯子递给进来的安风雷,“你看下这个能值多少钱?一会儿咱们好要价。”

“我没买过这些东西,”安风雷接过东西掂了掂道,“不过看份量换成银子能值二三十两。”

“那加上做工和天宝阁的招牌是不是能再多点儿?”想到昨天和张老爹闲聊时算的到京城所需的路费,梅西有点肝儿疼,看来要再当一件了,不然这盘缠都凑不齐。

在客栈里简单吃了点早饭,梅西决定先到当铺去问个价,当听到朝奉说什么“成色不纯、款式老旧金镯一只”时她就拉着安风雷出来了,死当才给十两,她还不如把镯子绞了直接当金子使呢!

这个县城也不大,只有两条主街,但还算繁华。

梅西边走边看,发现当铺、钱庄、成衣铺子、大酒楼应有尽有,在十字路口他们找到家银楼,老板是个看着很精明的中年人,说话时眼睛不停眨啊眨的,小胡子也跟着一抖一抖,十分喜感。

梅西就拿出手镯让他估价,并指着镯子里那小小的标记道,“掌柜的,这只京城天宝阁的赤金累丝镯是我家夫人的心爱之物,如果不是有急用,是万万不能卖的,我也不多要,”她伸出二个手指,“二十两?”

掌柜摇头道,“东西是好东西,但这么高的价格我收了也是压在手里,”他一指外面又说道,“你看咱们这小地方,可有人能戴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那可不一定,现在世道多好啊!”梅西看了一下柜台上的金饰,自己手里的镯子比这家银楼里的好太多了,她不信掌柜的不动心,估计是想把价钱压下来。

“掌柜的,您看这么漂亮精致的赤金镯要是错过了多可惜,天宝阁的手镯要是平时想要光进京路费恐怕都不止这些了!”梅西目光真诚,“就不定那位富家千金来了一眼就看上了!”

第一卷 二十六、盘缠 二十六、盘缠

掌柜的心里一动,刘员外家娶媳妇,可以让他看看,只是一只就麻烦了点,想到这儿便对梅西道,“唉,你既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我,收下也行,但是手镯例来是一对,你这一只我怎么卖?”

他看了一眼安风雷对梅西道,“你跟你家主子商量一下,如果有一对,我出三十两,没有就算了。”

三十两勉强够他们盘缠,但如果路上不什么意外就不好说了,俗话说,“穷家富路”,梅西心里盘算着从袖子里拿出另一只镯子对掌柜的道,“两只都在这儿了,但是要四十两才行。”

从银楼出来,梅西将银子分成两份,给了安风雷一份道,“也不知三十五两够不够,咱们一人一半,万一丢了另一个人还有。”

从女人手里接银子?安风雷想都没有想过,虽然知道梅西没有什么恶意,但还是有些恼了,便不知不觉沉了脸,“你自己留着吧,我不用。”

看安风雷现在还摆大男人的谱,梅西觉得很可爱,拉了拉他的胳膊,笑道,“我不是怕全放我身上丢了嘛?你帮我拿点,你有功夫,小偷也不会找你下手。”

安风雷也觉得自己很幼稚,都到这步田地和还顾面子,有些无措的接过银票低声道,“这些到京城我都还你。”

“真的?你可别忘了!”梅西心中暗暗高兴,以后自己要出去奋斗了,银子可是越多越好,半真半假道,“那可要算利息的!”

虽然梅西已经把脸抹黑了,但那双遮不住的美目,正满含笑意的看着自己,还带着一丝戏谑,璀璨的让安风雷有些不敢直视。

自瑛南出事后他就无意成亲,母亲也以各种名义邀请一些侯府千金,世家贵女来王府做客,但每一个见到他都是低眉垂目,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还没有人像梅西这样仰头与他对视。

仿佛是为了掩饰刚才那一丝心虚,安风雷郑重的说道,“到了京城,你到天宝阁去挑更好的手镯。”

要手镯干嘛,戴着碍事卖着还麻烦,还是银子最实惠。

“你也别给我买那些,我不喜欢戴首饰的,你给我折成银子就行了,”梅西小心的看了下安风雷,见他没有生气便伸出一根手指试探道,“一百两?”

人不大还是个财迷!安风雷一下心情好起来,“走吧,先买了马回到京城再说!”

看梅西殷勤的来扶自己,安风雷觉得更好笑了,说道,“你放心,我给你一百两再送你副大大的金手镯,上面再镶上宝石!”

谷城县实在太小,也不是什么交通要道,根本就没有什么马市,这下两人就傻眼了!

看安风雷一筹莫展的样子,梅西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怀疑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出过门?难道不知道鼻子底下就是路的道理?幸亏自己在现代经常出门写生,穷学生自然是完全自助了,还算积累了些生存经验。她就不相信这个谷城县的人就从来不出门,出门都是靠脚走。

她拉了安风雷到一家茶摊坐下,要了两碗茶便跟摊主打听要去京城的话怎么样方便,店主也是个热心人,告诉他们可以到车马店去包辆马车,不过就是贵了些,也可以去县里的镖局打听下如果有去京城或者是去省城的可以付些银子和他们一起走,又便宜又安全。

梅西和摊主道了声谢,就看向安风雷,“你怎么想?我觉得,马是不好买而且你的腿不知道骑马能不能挺的住?雇马车贵且慢,还是镖局安全,人多路上也不个照应。”

“那咱们先到镖局打听一下吧,”安风雷也觉得镖局似乎更安全,但转念一想,看了下四周道,“只是咱们没有路引,人家镖局会不会带咱们?”

“路引,又是路引!”梅西气哼哼的低声道,“你不是什么侯爷吗?回去第一件事就把路引制度给取消了!”

“那怎么行?”安风雷看着一脸愤懑的梅西觉得她实在是可爱,学着她的样子放低声音,“国家的户籍制度那是我一个忠勇侯说了算的?再说那样民众随意乱走,谁还好好种田?”

“两们公子,”一个四十多岁的****走过来冲他们福了一福。

安风雷对陌生人的打扰显然很警惕,对梅西皱了皱眉,才道,“做什么?”

“不知两位公子能不能请老婆子吃杯茶?”那****嘴里虽然在申请,其实早就一点儿不客气的在梅西身边坐了下来。

梅西被她身上的香味熏得立马往边上移了移,“你有什么事?”

“老板,这儿再添壶茶,来一碟油果,一盘瓜子儿!”那****跟自己要请客似的,“老婆子夫家姓文,小娘子,你叫我文大娘就行了!”

梅西仿佛让人捏着脖子了一样,不由自主的望向安风雷。

“你想做什么?”安风雷的声音里带着凛冽之意,如果不是在街上,他可能出手就要了这老太婆的命了。

“噢,”文大娘笑眯眯的喝了一口茶,“两位是外乡来的吧?”

“那又怎样?”

文大娘扶扶头上的红绒花,得意的笑了笑,露出一口黄板牙来,“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个聪明人,我也就直说了,我今天一出门就看到你们去老王家的银楼了,刚才也听到你们说要去云梦,还想随镖局走,可是却没有路引对不对?”

梅西真是太佩服这女人的耳力了,他们已经压低声音在说了,居然被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那你想做什么?”安风雷淡淡的道,“如果大娘要报官,恐怕就不会坐这儿喝茶了。”

文大娘冲梅西眨眨眼道,“像你们这样的小后生我见得多了,是私奔出来的吧?”

私奔,梅西咧咧嘴,不过没有否认,这样可能还安全点儿。

“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安风雷也暗暗松了口气,“你说我们私奔未必有人信,你也没有证据,但我想让人永远不能开口却是很简单。”

“哎呀,这位公子误会了不是?”文大娘满脸是笑,亲昵的用手指戳了戳安风雷的手臂,“我是看你们小两口跟金童玉女儿似的,才想着来帮点忙,也挣个茶钱!”

“大娘,我这哥哥脾气不好,您要是有什么主意就说吧,如果能帮我们,自然会好好谢谢您的。”梅西觉得自己碰见了王婆,当然这种人能量也是很大的。

第一卷 二十七、假证 二十七、假证

“还是这小娘子伶俐,”文大娘道,“我带你们去镖局,那儿的镖头我认识,我说你们是我的侄子,管保他们不要你的路引,到时侯你们跟着镖局进云梦城就行了,”说完得意的看着二人。

如果行的通的话,这可是最好的方法了。

见安风雷点头,梅西问,“那大娘要多少茶钱呢?”

今天真是出门遇财神了,文大娘冲他们一伸手,“五两!”

“大娘,这也太多了吧?”梅西做出吃惊状,“我们实在是没有钱,刚才把首饰都卖了!”

“如果你能帮我办到另外一件事,我再给你五两。”安风雷道。

刚才自己要五两已经是狮子大开口了,不过是欺他们是小男女私奔,最怕被人喊破,如果被女子的夫家或家人抓了是要沉塘的。现在却还有另外五两好赚,文大娘大喜过望,自己说一年媒也赚不了这些。

“公子请讲,这谷城县一城人老婆子认得半城,如果我办不成的事,那就谁都办不成!”文大娘把胸口拍得咣咣响。

“你将我们送到镖局,只是救了一时却救不了一世,我想问问大娘能不能帮我兄弟二人办份路引,就是你侄儿们要进京投亲。”安风雷道。

“这,虽然我衙门里也有说得上话的人,可这毕竟不是个小事,”文大娘有些迟疑。

安风雷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放心,刚才你要的茶钱就算你帮我们办好了路引我们也认帐,事成之后一共给你十两银子。”

“好,我这就去给你们弄来,你们先给我五两订银!”白花花的银子晃得人眼热,文大娘站起身,“只是小哥你还得再加点儿,老婆子也得请差大哥们喝杯酒不是?”

“大娘,加钱可以,”梅西微微一笑道,“可能我是小人之心了,如果你拿了银子再不回来可怎么办?我们上那儿找你去?”

“小娘子你可着谷城县问问,我文李氏是不是那不讲信义的人?”文大娘哆嗦嘴唇,一副被侮辱了的样子。

“不行,这儿天太热,不如我们跟大娘回家等着吧?”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文大娘的家在一条巷子的深处,一路梅西与她闲聊,知道她儿子跟媳妇在外单过,只有她一人住在老宅,平日保媒拉纤还有给人接生来挣些花用。

招呼二人进屋,文大娘就急匆匆的要出去,安风雷一把拉住道,“我叫梅勇,我弟弟叫梅西,是你的侄子,自幼和你生活在一起,此次是进京投亲。”

说完将一锭五两的银子放在文大娘手上,盯着她狠狠道,“如果事成我再赏你十两,但是你若叫了官府的人来抓我们,以我的武艺逃出去前也会先烧了你的房子再要了你的命,你可记好了?”

看文大娘一脸又惊又喜的样子,梅西配合的从怀中取出匕首,拔出来在桌子上划了两下,木屑如雪粒般落下,梅西冲文大娘开始发青的脸笑了笑道,“你得十五两银子,我们得个安稳,谢谢大娘了!”

文大娘战战惊惊的走了,梅西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刚才的样子实在有点拙劣。

“你还挺聪明的,知道拿刀来吓唬她!”危难时候知道跟自己共进退而不成为包袱,安风雷对梅西的心智有点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

“我可不是那种只会哭,只会扮娇弱的小白花!”梅西白了安风雷一眼,找个凳子坐下,其实她还是挺佩服那些小白花的,只要一哭就倍受怜惜,要风是风要雨得雨。

“咱们不要在家里等,如果衙差堵了巷子咱们不好冲出去,我刚才来时看了,这巷子口处有个酒楼,咱们去那儿等。”安风雷沉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是贪财之人。

梅西也觉得有道理,可是又点好笑,自己怎么变成逃犯了,这穿越的人生还真是精彩!

见梅西只是不低头不语,安风雷还以为她害怕了,“那姓文的应该没有那么傻,报官也得不了这么多的赏银,我是怕到了官府有人给她出主意,黑了咱们身上的银子。如果她真的带官府的人来了,咱们坐在酒楼上,她回来我们就可以看见,而且还可以知道她是不是一个人!”

在酒楼吃过午饭,他们在看到文大娘手里拿了个信封从楼下走过,安风雷等了一阵子,看没有人跟着她,起身对梅西道,“你在这儿等着,我下去见她,如果你听到喊杀声或是见到有官兵过来,就自己先往城外去,不要等我。”

“就算你看到我和文大娘安全出来,你也不要立马出来,只在后面远远跟着就行了,我怕镖局那儿出意外。”

“好,”梅西点点头,“你不用管我,反正我也不想跟着你,有事肯定自己先保命的!”

安风雷回头叮咛道,“记得要慢慢走,不要跑,会让人怀疑!出去了你就想办法回桃花村吧。”

文大娘不但能力不凡、守信而且演技也着实不错,亲自跟镖局谈好了价钱,又领他们见了镖头和货主,反复拜托镖头多多照顾自家侄儿,然后才欢天喜地的拿了谢银一阵风似得走了。

镖头姓萧,爽朗多话,自己介绍叫萧飒,梅西看着他一脸络腮胡子,浓眉细眼的彪悍模样怎么也和“潇洒”二字沾不上边,想笑又怕惹恼了他,只得将脸扭到一边拼命忍着。

货主姓周,大家都叫他周掌柜,是个一脸和善的中年人,据说在谷城开了家商行,在云梦和谷城间往来贩货,他看安风雷和梅西二人的气度打扮,以为是落魄的公子,通了姓名,听二人说是去云梦投亲也就相信了,看安风雷有伤还好心的让他们和自己同坐在前面的大车上。

安风雷看后面几辆车都装的满满的,实在找不到空地方,除了镖头押车的镖师和伙计都是步行,也就没有推辞,和梅西在周掌柜的车上找了个空地方坐下来。

第一卷 二十八、长青镖局 二十八、长青镖局

梅西只在武侠小说和电视里看到过镖局,这次见到真的了自然十分兴奋,睁大眼睛仔细打量,一边悄悄的问安风雷,“你说他们的武功怎么样?那个镖头会不会武功很高?”

安风雷看她一脸好奇不禁暗笑,这些镖师一看就是些三脚猫功夫,不过就是比常人看着强壮一些,并没有太深的武功根基,但现在讲这些,让人听到了不高兴,就淡淡道,“现在天下太平,并没有什么贼匪,货主委托镖局,不过是求个心安。”

“梅公子可不要这么说,”周掌柜听到了安风雷的话,忍不信插言道,“咱们这儿这几年可不太平,不然我也不会为了几车山货去请镖局了。”

这里离云梦不过五天的路程,怎么还有匪患?安风雷面色一凛便要细问,还未张口忽然觉得手臂被人轻轻碰了一下,回头却看梅西对自己微微一笑歪着脑袋对周掌柜说道,“掌柜大叔,咱们大魏不是国泰民安吗?怎么还会有土匪啊?”

“谁说不是呢!?”看安风雷两人都很认真的看着自己,周掌柜料是他们害怕,就道,“原来我们去云梦不是走这条道的,以前的那条路是官道,也近些,但几年前笔架山上住了窝山匪,专抢来往货商,渐渐的就路断人稀了,现在我们都走这条山道了,”说到这儿周掌柜叹了口气,“可这条道现在也有些不太平了,我们这些贩货的行商简直就是把身家性命押上做生意呢!”

“既然山匪闹的这样凶,云梦的巡抚和督都就听之任之,而不剿匪?”虽然有梅西提醒,安风雷语气中还是带有几份怒意。

安风雷的质问让周掌柜心下一慌,只觉得一阵无形的压力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躬下身子,“剿了,怎么不剿?每年都剿,我们还缴着剿匪的清山税呢!”说到这儿他偷偷看了安风雷一眼道,“可是这匪还是匪,怎么就剿不干净呢!?”

“这还不明白,人家都说笔架山的土匪通着官府呢!”“潇洒哥”是个大嗓门,“那笔架山的匪首有些武艺,前两年我们镖局的镖师就有两个折在他的手里!”说完一脸的忿忿不平。

梅西看安风雷放在腿上的右手已紧握成拳,知他已经生气了,怕他乱说话让人怀疑,便拉了拉安风雷的衣袖作出担心的样子道,“哥哥,也不知道这一路可会碰到山匪,咱们可要平安到云梦才行啊,不然家里人该担心了!”

安风雷怎么会不明白梅西语中的暗示,想到她把自己当成个莽撞之人了,看她的目光就变得格外温和,“没事,不是有镖局师傅们在嘛!”

“就是,小兄弟你就不要担心了,咱们手里的刀也不是吃素的!这条路上顶多也就是些小蟊贼!”“潇洒哥”豪气冲天,“看我叫他们有来无回!”

后面押车的镖师们也是随声附和,一阵豪言壮语,梅西从安风雷眼里的不屑猜到这些人不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功夫,但还是做出副全靠你们了的样子,对众人抱拳致谢,心里却在暗赞自己演技大涨!

看大家聊的热闹,梅西笑眯眯的问道,“萧大哥,你见多识广,可听到什么新鲜事也给我们讲讲!”

“新鲜事啊?那多了去了,”“潇洒哥”挠挠头。

“我在珠洲亲戚家时听说来了什么钦差大人,你们见了吗?”梅西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你们不知道?”“潇洒哥”很吃惊,怎么那么大的事还有人没听说。

梅西看周围人都很奇怪的样子,有点迷茫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们一直在桃花村的亲戚家里。”

“噢,那就难怪了,桃花村那么偏!”周掌柜很理解的看了他们一眼,他到云阳镇收过山货,听说过那个小村子。

“唉,这事都过去好长时间了,你们居然没听说!”“潇洒哥”叹口气道,“那个钦差在云水上翻了船,现在下落不明了!”

“怎么这样?好好的船也会翻?”梅西一脸“吃惊”道。

“谁说不是呢,那可是钦差的官舰啊,好像是晚上走了水,一船人一个也没有逃出来!”周掌柜也是扼腕叹息,“那个钦差是靖北王的儿子,老王爷世守北疆,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没了!”

“就是,年纪轻轻又当了钦差,就这么说没就没了!”周围一阵沉默,跟集体默哀似的.

“钦差的官舰沉了,朝廷是什么态度?”安风雷问道。

“什么态度?我们这些草民那会知道啊?”“潇洒哥”想了想道,“好像听说是皇上很生气,还要追封什么的,但靖北王府不相信,正在派人沿云水两岸寻找,沿江驻军也在帮着找吧!”

“如果朝廷认定钦差死了,估计早有旨意下来了,可能也是觉得事情还有转机。”安风雷道,看来齐冕还真是迫不及待,只是不知道司徒远山是否顺利到了洛邑。

“就是,靖北王之子那可是忠勇侯,武艺高强,有万夫莫敌之勇,怎么会说没就没了?不是没找到尸首嘛!”“潇洒哥”一脸肯定,好像他认识安风雷似的。

“武艺再好,不会水也白搭!”有镖师小声道。

“沿江驻军也在再找呢!”梅西轻声道。

就这样走了两天,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梅西不觉松了口气,虽然女扮男装在一群大男人中还是有点儿辛苦,让梅西对木兰从军的真实性有点质疑。

只要想到大家途中休息时安风雷把自己喊到远处,指着几棵大树对自己说,“你若有事,就去,我在这儿等着”时,那张有些绯然的脸和僵直的后背,梅西就偷笑到不行,但也心却像三九天喝了杯温热的水,很暖很舒服。现在他们已经有了个小小的默契,只要梅西轻轻一拉安风雷的衣袖,他就会默默的跟她走过去。

有时梅西会想,如果这样走下去,他们会不会变成好朋友?

第一卷 二十九、匪? 二十九、匪

日落时分车队进了二盘岭,二盘岭山如其名,只是在山腹开出了条窄窄的通道,路的一侧是几人深的沟,沟底只见些乱石和杂草。

虽不是十分险峻,但大家还是打起精神,行动都小心翼翼起来,梅西危高,又恰坐在外侧,情不自禁的抓住了安风雷的袖子,其实她更想下来自己贴着山壁走,真怕有个闪失掉进旁边的沟里。

安风雷也注意到了梅西的紧张不安,本想打趣她胆小,但看她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另一只手则抓着车边,可能是太用力了,小手僵硬、手指有些发白,嘴唇轻抿,早没有了平时笑语晏晏的样子,心中不些不忍,就将梅西的手握在自己手中,轻声道,“没事,车把式是老行家了,你看前方觉得路窄,其实走马车足够了。”

手上传来的温度让梅西感到安心了许多,看着安风雷一笑道,“谢谢,我只是有点怕高。”

旁边的周掌柜也笑道,“小兄弟你放心,这条路我们也走过几次,没事的,咱们这儿的山都不高也不算险,等过了这段到了前面平路咱们就休息。”

话音还未落,却见车队停了下来,走在最前的趟子手跑回来道,“不好了,前面有山匪!”

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周掌柜急道,“这可怎么办好,现在就算想回头也不行了!”

这条山路很窄,恐怕马车根本无法调头回去,而前方又有山匪拦路。

镖头倒还沉着,一提手中的刀对大家喊道,“现在只有往前一条路了,我就不信收拾不了几个小贼!”

“周掌柜,我想现在也只能往前了,除非你不要这些货,”安风雷看着远处道,“我看山匪数量并不多,有镖局的人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周掌柜本就舍不得自己的几车货物,如今看安风雷说的笃定,便有了底气,大声对众人道,“师傅们,过了这二盘岭我周某人定当重谢!”

车队继续前行,但已不复以前的轻松愉快,每个人都像上紧了发条一样。梅西不觉心中忐忑,悄悄从腰里抽出那把“牵情”递给安风雷。

“你自己留着防身,我用不着!”安风雷不接,轻轻用手拂了拂挡在她眼前的发丝,笑道,“别怕,咱们在云水里没也没淹死!”

看安风雷还有心情开玩笑,又想到在官舰上时见过他的功夫,梅西感到稍许心安。

那些山匪很聪明,就守在栈道口,而镖师们站在窄窄的栈道上无所依凭,一面又是深沟,如果打斗起来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不管武功怎么样,但地势上已很是吃亏。

“他们怎么拿着长枪?”梅西很惊讶,在她的认知里强盗们都是手里挥舞着大刀的。有了长枪镖师们更是无法近身,稍一靠前就会被捅下深沟。

安风雷显然也注意了这一点儿,他紧盯着那个骑马的匪首,目光如一把寒光彻骨的利刃,从齿间迸出的声音透着阵阵寒意,“这些可不像普通的山匪!”

“兄弟们,又有人给咱们送财物了!”骑马的匪首嚣张的大笑,用刀指了指车队道,“聪明的就放下货车转身回去,还能留条命在!不然我们兄弟手里的家伙可是不长眼!”

镖师们看着手握长枪严阵以待的山匪也有些踌躇,这样冒然冲上去显然是送死,不由都望向萧镖头。

萧疯清清嗓子走到最前冲那些山匪一抱拳道,“各位当家,不知各位当家到二盘岭发财,未送上拜帖是我们长青镖局的疏忽,请各位好汉看在我们长青镖局在江湖上还是有点薄名的面上,收下这些酒钱,咱们也做个朋友。”说着双手奉上一个小包,又道,“改日我们总镖头定来拜访!”

他这也算放低姿态,先礼后兵也是他们的规矩,毕竟镖局以后还要常在这条路上走。

那匪首根本没让人来接萧镖头的银子,一指那些山匪冷笑道,“你也太看不起我们兄弟了,几个小钱就想打发?!我才不管你们什么长青短青,爷爷今天只要这货!不然今天这二盘岭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潇洒哥”现在是一点儿也潇洒不起来了,单打独斗他不怕,可现在恐怕一冲过去就会被捅上几个透明窟窿!于是转过身对周掌柜道,“看来今天不打是过不去了,这些人的说话做派不太像江湖中人!”

周掌柜已是汗如雨下,团团转道,“这可怎么办啊?!我也是小本经营,这几车货可是我的全部身家了!”

“我知道,如果不打就扔下货物跑了,我们长青镖局,我萧老二也不要在江湖上立足了!”萧镖头一脸毅色,对那几个镖师道,“让车把式们看好马匹,咱们往上冲,他们也没几个人,跟他们拼了!”

镖师们本来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活,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也就不再犹豫什么,当即各抄家伙要往前冲!

“慢着,”梅西因为太紧张,安风雷这一声把她吓了跳,却听安风雷低声在她耳边道,“一会儿你到最后面去,贴着山壁躲着,免得万一马惊了踏伤你,这儿我有分寸。”

难道是有人发现了他们,又来追杀?想到船上那些刺客的武功,现在天色将暗,自己这边又不占地利,一打起来结果可想而知。

“放心,我只顾自己!”梅西点点头,顾好自己就不会成为别人的包袱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了,但又觉得不放心,忍不住附在安风雷耳边道,“万一是冲着咱们来的怎么办?你不要掉以轻心!”

耳边的细语叮咛伴着淡淡馨香让安风雷的心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可又觉得酥酥麻麻的,忙一正心神,挥手让梅西赶快往后面去。

“你们这样只能是去送死!”安风雷的目光如刀,在镖师们身上转了一圈,道,“萧镖头说的不错,这些人根本就不是那些为生计所迫只为求财的普通山匪,所以他们抢了货物也不会手下留情放大家一条生路。”

又怕自己的话影响到士气,安风雷一脸轻松笑意,“不过你们不要有什么顾虑,那些山匪并没有什么高明的功夫,他们只是占着地利罢了,只要他们乱了,咱们冲过去就能把他们收拾了!”又看了下脚下的深沟,口气中带着浓浓的杀意,“恐怕这里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安风雷长身玉立,目光如炬,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众人仿佛看到了希望,“潇洒哥”也是惯走江湖的人了,立马意识到眼前这位不是他们所想的普通书生,便抱拳施礼道,“小人眼拙,怠慢了公子,眼下的情况还请公子相助,”说着又看了周掌柜一眼,周掌柜也是个机灵人,那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何况他早就觉得安风雷浑身气度不像常人,赶紧施礼,“还望公子相助!”

第一卷 三十、战 三十、战

安风雷心中怀疑那些人是冲自己来的,说不定是自己拖累了他们,微微一笑道,“我在京城做过武术教习,还算经过些世面。”

众人一脸惊讶,安风雷也不多解释,让周掌柜带着伙计护住货车,才对萧镖头道,“等下我放倒那匪首的马,他们必乱,你我就趁机往前冲,他们也没几个人,”又回头对另几名镖师嘱咐道,“你们也不要着急,我和镖头冲过去,他们自然无法再守路口,你们再冲过来,千万不要自己乱了阵脚,落在沟里。”

说完从车上抄了一把长刀,只身走到最前对那些山匪道,“你们不在江北大营,跑到云梦做山匪,怎么?朝廷没给你们发饷?”

那些山匪俱是一震,有人还悄悄望向骑马的匪首,安风雷心中便更是肯定自己的猜测:这些是沿江驻军!不觉怒气冲膺,“你们可是忘了我大魏军规!?”

骑马的匪首神色一慌,不知眼前这人是怎么看破了他们的来历,那么这些人是不能留了,不然自己回去也无法交差。于是色厉内荏的指着安风雷喊道,“你胡说,你,你,你,你是…”

还没等他说完,就见一柄长刀迎空向他飞来,吓得那匪首俯身躲避,却听x下战马一声长嘶向山下冲去,那些山匪立时乱了,也不顾得现在是在打劫,纷纷想要去救,被安风雷兔起鹘落间抢了几支长枪,萧镖头也趁机冲上去砍倒了几个。

电光火石间,胜败已分。剩下的几个山贼也挡不住士气大涨的镖师们的围攻,很快就被砍倒。

镖师大获全胜,觉得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的周掌柜和伙计们都松了一口气,跑过来祝贺,梅西也从后面跑了过来,一时气氛很是热烈。

学武之人最重英雄,镖师们都围着安风雷称赞他武艺不凡,居然能几丈开外飞刀扎伤马眼,安风雷无心和他们客套,吩咐他们给负伤的镖师包扎,自己则把萧镖头和周掌柜叫到一边。

看安风雷神色凝重,两人都把感谢和恭维的话吞在了嘴边,周掌柜期期艾艾道,“不知壮士可是有什么要求?周某一定竭力满足!”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那几个活着的山匪?”安风雷看着他们道。

“当然是捆了着到官府了,也顺便给我们长青镖局扬扬名!”“潇洒哥”满脸喜色,这下自己镖局也就成名了,以后有大活总镖头也能想到自己了。

“是啊,送到官府他们是必死无疑,你们呢?以为能全身而退?”安风雷语气幽幽的道。

沿江守军敢来抢劫行商,幕后必有主使,不然也不会屡剿不灭。这些山匪露了痕迹,送回去必死无疑,而面前这些人,也会被当做知****灭口。

“我们立了功!”萧镖头有些不解。

“你以前说过现在官匪勾结吧?你刚才不是也发现这些人不像是普通山贼吗?”安风雷索性跟他们把话说透。

“那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周掌柜一下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哆嗦,“这可怎么办?他们要是报复,我可有一家老小呢!”

“不是报复,是灭口!官匪勾结抢劫行商是大案,恐怕牵连不会小,如果知情的都不在了,”安风雷不在往下说,周掌柜和萧镖头也是见过些风浪的人,结局应该能想的到。

“那义士,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周掌柜腿一软,跪了下来。

“跟你们说实话吧,那些人都是沿江守军,强抢良民依律当斩的!”安风雷咬牙道。靖北军在塞北苦寒之地戍边,而沿江守军在抢劫,做为军人,他已控制不住心中的杀意!

“潇洒哥”到底是在江湖上混生活的,很快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道,一握手中刀道,“这些人平日祸害百姓,我们就当为民除害了!”

安风雷看周掌柜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有些不放心,就又交待道,“你们不用和其它人细说,对外要一口咬定和山匪激战,将他们全都打落深沟,生死不知。”

看两人点头,安风雷又道,“你让两个镖师从侧面下去看看,看那个匪首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就带上来,我有话问他!”

梅西看安风雷和周掌柜、“潇洒哥”在不远处商量什么,就没有过去。而是去照顾负了伤的镖师。

两个受伤的镖师都是些皮外伤,只需用烈酒清洗后敷上他们自备的伤药,梅西一边帮他们包扎,一边听他们细述刚才的经过,其实刚刚的一切她都亲眼目睹,但依然津津有味的听他们讲“加工”过的惊险过程,和他们谈论梅公子的高深武功和他们的勇不畏死,大家谈谈笑笑,分享劫后余生的快乐。

“你们还想逃!”忽然听到一声大叫,等众人回头看时,发现捆着的山匪的绳子已经解开了,“潇洒哥”手起刀落就将那几个山匪砍翻在地!

刚才过来时梅西刻意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几个血肉模糊的山匪身上,也不让自己去想这里死了人!可是现在,她眼睁睁的看着几个手无寸铁的人被人砍杀在自己面前,周围一片寂静,梅西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你在做什么?”

“噢,这几个人平日残害过往的客商,今天被我们抓了还想逃跑,老子一刀剁了他们,也算为民除害!”萧镖头不在意道。

这时有两个镖师从深沟里抓着绳子爬了上来,说道,“那个山匪头子扭断脖子死了!”

萧镖头一听,看了安风雷一眼看他没说什么,就吩咐大家把山匪有尸首都扔到沟里,然后大家上路。

天色已晚,镖队也没有走太久,在一处近水的小树林旁停下过夜。安风雷看梅西从萧镖头杀了那几个山匪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现在也只是靠坐在溪边的一棵树旁出想,以为她是吓着了,便走过去递了干粮给她。

梅西现在根本就没有吃东西的****,这些场面她来到这个朝代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但萧镖头砍死那几个已根本没有反抗能力的山匪的情景却总在自己眼前晃,刺得自己眼睛生疼!

“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梅西把头倚在树上。

安风雷有些发愣,他觉得自己并未做错什么。但看到梅西的神色还是忍不住想来劝慰她,虽然以梅西的聪明通透就算自己不多解释她也能想到到这些人必死的理由,但他还是忍不住想来解释为什么自己必须这么做。

可现在,她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声音和态度明显的带着疏离。

第一卷 三十一、月下 三十一、

“我知道刚才让你受了惊吓,不过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安风雷还是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我明白,我在后面虽然听不清楚你说了些什么,可如果他们****了我们的行踪,我们进京的路就更艰险了,”梅西声音淡淡的,她也是在说服自己,“而且他们抢劫平民百姓,也算是作恶多端。”

“不止这样,”安风雷松一口气,她能想到这些,也就不会认为自己冷酷无情了,“我当时为了引他们分神,点破他们是驻江守军,可能大家都听到了。沿江守军居然扮做山匪抢劫行商,知道这件事的人恐怕都会被灭口的。”

梅西转过脸来,神色凝重。

安风雷又道,“现在杀了他们,起码可以保住车队这些人的性命。”

“可万一不是呢?只是一些穷苦百姓呢?”梅西还是有些不安。

“百姓?!”安风雷冷笑一声,“他们身上穿的、手里拿的可有一点儿穷苦百姓的样子?那个匪首骑的是军马!而且那匪首摔下去的时候,我听到有山匪在喊‘副尉’!”

看梅西有些不解,又解释道,“军马历来管制的严格,怎么会流落到民间?”

“我也知道他们该死,跟他们比起来周掌柜他们更无辜。”安风雷的道理不难理解,梅西也都能想的通,只是心里憋闷,总有一股郁结之气来要发泄出来才能舒心一般,口中不由道,“只是觉得几条性命转眼就没有了,你们好像都无所谓一样。”

安风雷久经沙场,自然是见惯了生死,但听梅西把他说的好像视人命如草芥般,不觉有些生气,“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正是因为知道性命的可贵,才会如此做。你难道不知道‘小善如大恶,大善如无情’?!”

想到何耀祖做为沿江三省驻军的大都督,居然吃空饷、喝兵血,视沿江防务如儿戏!现在这伪装成山匪抢劫良民的事估计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安风雷只觉心如火烧,恨不得立时回京将这个国蠹给解决掉!

不等梅西答话,自己就继续说道,“我们靖北军弟兄用自己的性命来换百姓的安乐,可这些沿江守军在做什么?将军吃空饷,军士做山匪!”

梅西一时被他说的无语,但看安风雷一脸严肃的在和自己争辩,觉得很是感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看自己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不屑!正因为有了尊重,才会这样和自己解释争论吧?

想到这里,梅西不觉心中快慰,那红字一样钉在自己胸口的出身,他已经看不见了,而且也知道安风雷说的也确实是正理,就不再和他纠缠这些。

“我知道你说的对,只是一时为几条性命惋惜罢了。”看安风雷余怒未消的样子,梅西有些不好意思,狗腿道,“原来侯爷除了武艺超群,口才也这么了得!我还以为你不爱讲话呢!”

梅西已经开始和自己说笑了,也不再像初时那么颓丧,安风雷觉得自己也算功德园满,索性也和她开起玩笑来,“我少年时还和司徒去参加过品茶清谈呢!现在只是不喜欢和蠢人们说废话罢了!那像你,话多的我耳朵疼!”

不喜欢和蠢人说废话?那自己也是他说的蠢人之一了?梅西正想和他争辩,却看到安风雷嘴角居然带着些许顽皮的笑意,不由也笑了起来,嘴上仍不肯吃亏,“我正好相反,我是遇到蠢人才喜欢多说点儿话,有教无类嘛!”

草木寂寂,月色如水,将二人的笑容照的莹润透明。

“对了,当时大家都在场,估计有人会听到你的话以及有人叫‘副尉’吧?”梅西提醒道,“如果他们回去一高兴起来乱说话,恐怕还是会招来无妄之灾的!”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可又没有好办法,这件事的真相我只跟周掌柜和萧镖头说了,我相信他们知道轻重,但其它人就不敢保证了,”安风雷也同意梅西的看法,但一时又没有好的解决之道,“如果跟他们明说,又担心吓着他们,而且人多嘴杂反而更容易走漏消息,到时那几个‘山匪’恐怕就真是白杀了!”

是啊,去跟他们讲事情有多严重,会招来什么样的灾难,这些人会相信吗?会不会觉得安风雷是在危言耸听?相信了会不会日夜担惊受怕?既然那些“山匪”都死了,就不能让这些人再受到伤害了。

梅西忽然想到自己曾看过的一些侦探剧中有讲过“心理暗示”,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安风雷还没有好方法,那自己就来试试好了。

“我有一个方法,不知道行不行?”

“你讲,我先听听,”这个女子总是能知道些别人从未听说过的东西。

“我以前听过一种方法叫‘心理暗示’,就是从现在开始我们和萧镖头、周掌柜要多多和大家谈论这次遇劫,但我们要统一口径,当然,过程还是那个过程,但要肯定那些只是普通的山匪……”安风雷听的很认真。

后两天的路程走的很顺,在萧镖头、周掌柜和梅西的则配合默契的对大家进行“洗脑”,故事在大家的回味中变得很单纯了:镖队在二盘岭遇到了山匪,幸而有同行的义士相助,加上萧镖头勇猛无敌,镖局上下武艺不凡,经过一场激烈的厮杀,镖队大获全胜,谁知被俘的山匪贼心不死,企图偷袭萧镖时,结果全被打下了深沟,生死不知。

而安风雷当时那句“你们不在江北大营,跑到云梦做山匪,怎么?朝廷没给你们发饷?”经过澄清原来是听错了,当时安风雷说的是“你们是不是被江北大营追赶,跑到云梦做山匪?居然想让百姓给你们发饷?”

云梦城河岳山川拱戴,山水秀美,梅西觉得自己来到了江南,不由赞道,“这个云梦不仅名字好听,风景也美!”

“那是,”萧镖头一脸自豪,“我也算是走南闯北的人了,不论沁州、江城还是珠洲都去过,还没有什么地方比云梦的山水美呢!”

“何止山水美,还出美人呢!”萧镖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咱们皇上的贵妃就是云梦人,她哥哥是大魏的三省大都督何将军。”

“何耀祖吗?”梅西吃惊的看着安风雷,没想到那个混帐将军还有点背景。

安风雷目若寒潭,看不出喜怒,“是他,他堂妹是当今的何贤妃,生了皇长子齐韧。”

“那皇后呢?”

“皇后膝下只有一位长公主。”

怪不住这个何耀祖这么嚣张,梅西暗暗心惊。

第一卷 三十二、好消息 三十二、好消息

周掌柜一指远处道,“看到没?那是天云山,山中泉清林翠、风景幽奇,还多温泉,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好多京城的贵人也在山上修别院呢,连皇上都在那儿建有行宫!”周掌柜已经盘算好了,到云梦把货一卖,就到天云山下的亲戚家躲上一阵子再回去。

“是吗?有机会要去山上玩玩才行!”梅西一脸雀跃,看来云梦还是座旅游城市了。

忍不住偷偷问安风雷,“你家在山上有别院吗?”

“我们世守北疆,在这儿修别院干什么?”安风雷斜了她一眼,“山上那行宫,皇上也一次没来过!”

梅西看好多历史小说中那些功臣怕落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都是要寻田问舍,来向皇帝表明自己只是想做个富家翁的,这个靖北王怎么这么没有觉悟?

梅西决定找个机会要提醒下安风雷,他们好歹也算患难之交了!

货物交割清楚后,周掌柜便要请大家到雅香楼吃饭。任务完成一身轻松,镖师们自然无人不应,都夸周掌柜通达世情会做人。

梅西也很开心,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下过馆子了,现在还要下古代的馆子,正好长下见识。

安风雷本想拒绝,但看梅西眉开眼笑,又想可以在酒楼打听下京城的消息,也就没再推辞。

雅香楼不大,来吃饭的也多是平民,周掌柜殷勤的劝酒劝菜,众镖师都是粗鲁汉子,也不客气,一时推杯换盏气氛热烈。

梅西没喝过白酒,这个身体的酒量如何她心里也没数,就推说年龄太小,不会喝酒。因梅西一路向镖师们讨要伤药为安风雷疗伤,大家均知他左臂受过重伤,又敬他武艺,所以也不来强他。

安风雷一边吃饭,一边留意周围食客的言论。梅西见他吃的心不在焉,就道,“我看天已过午,咱们在城里转下,明天再出发怎么样?”

“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就是咱们离开京城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变化没有?”安风雷环顾四周,“也听不来什么新消息。”

他很不喜欢这种事情不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感觉。

“你马上就要回去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就不定很快就能碰上你家来找你的人呢!”梅西轻声安慰道。

两人正说悄悄话,周掌柜和“潇洒哥”坐了过来,梅西赶忙向周掌柜感谢他的盛情款待。

周掌柜一摆手低声对安风雷道,“这一次有幸逃过一劫,我们还要多多感谢梅先生呢!”说完从袖里拿出一锭纹银放在桌上对安风雷一拱手道,“我们知道先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会贪图这些小钱,但这却是我二人的一片心意,给两位添些盘缠,还往先生不要推辞!”

“你们的一番好意,原不该拒绝,但我们本不缺盘缠,而且这几日下来我也知道二位都是本分人家,并不宽裕,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些银子还是拿回去给家中妻儿买些礼物。”

安风雷神色坚定,不像是在客气,周掌柜和萧镖头对视了一眼,心下又是感激又是庆幸,却也不敢勉强与他。

安风雷看两人知趣就又说道,“我想诸位此番都受了惊吓,回去后还是多在家中陪陪妻儿,过个一年半载再出来行走的好!”

那两人那有不明白的,连忙点头,“潇洒哥”更道,“我这次还让人打了一掌,似乎是受了内伤,得好好在家养上几个月!”

梅西不禁心中暗笑,又想到自己什么消息也没打听到,正在思忖间眼睛余光看到店小二正在邻桌收拾碗筷,就大声说道,“镖头大哥,我在路上听你说钦差的船沉了,那个钦差大人生死不知,也不知现在找到了没有?”眼睛却看向小二。

“那我就不知道了,咱们这几天一直赶路,还真没空打听!”“潇洒哥”当然不会知道。

酒楼茶肆向来是信息中心,汇聚各种消息,那店小二一听有机会讲八卦,自然不肯放过,向梅西一弯腰叹气道,“小哥你问的可是旧事了!云水那么急,又是夜里那官舰又着了大火,怎么可能有人生还?”

店小二看梅西听的认真,继续说道,“只是靖北王府不信侯爷已经遇难,还有司徒国舅正领着人帮着找呢!”

那店小二的信息量还真不是盖的,梅西看到安风雷脸上的笑意,司徒远山没事,这让他很高兴吧。

“那靖北王爷为咱们大魏守了一辈子门户,最后却绝了后,真是老天不长眼啊!”又有食客加入。

“就是就是,”梅西很“痛心”的看着安风雷,安风雷看到了她眼中的坏笑。

“绝后的何止他们安家,唉!要不怎么说是好人不长命呢!”店小二摇头叹道。

“小二哥话里意思是还有谁家遭了难?”众人的好奇心让他挑了起来纷纷入下筷子。

“你们知道被前朝周后抄家灭门的凤丞相吧?”小二一脸神秘。

“我当说谁呢,那不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嘛?当时凤家男的全杀了,女的全卖了,轰动一时。”一个食客一脸不屑,还以为是什么新消息呢!

大家又都埋头吃饭,小二有些急了,“你们听我往下说,我这可是从京城来的客人的新消息。”

京城来的新消息,还有关凤家,安风雷有些意动,“你说,我们听着呢!”

“那个凤家,当年男丁全让周后给杀了,但他家的小女儿却被还在潜邸的当今圣上给救了下来!”看大家都又停下筷子望着自己,小二有些得意。

“现在凤丞相沉冤得反,皇上他老人家就让国舅爷把凤小姐接回京城,说是要发还家产重修府邸呢!现在凤小姐就住在靖北王府。”店小二对大家吃惊的样子很满意,向北方一拱手道,“咱们皇上那可是仁义之君!”

那个司徒接回的凤小姐估计就是佩卿了。梅西有些疑惑的望着安风雷,不是说他让人打听到凤家小姐的消息,才让司徒远山赶来赎身的吗?这里面有皇帝什么事?

安风雷只是指了指小二,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听店家给咱们讲。”

“那凤家小姐怎么住在靖北王府里了呢?”有食客问道。

“我当时也是这样问的,”店小二朝那人认同的一笑,“人家讲了,那凤丞相和夫人和靖北王妃是手帕交,一向姐妹相称的,当年凤家出事安王爷远在北疆,没有来的及救援,现在凤小姐孤身一人,王妃就接到王府去了。”

众人了然,店小二又叹口气惋惜道,“唉,要不怎么说风家满门忠良也是绝了后,那凤小姐是可怜,如果这次侯爷做南路观风使没有出事,说不定回去就娶了她做夫人呢!”

“是吗?原来安家和凤家是有婚约的?”梅西这些兴奋了,这可是个大八卦!

安风雷看梅西一脸贼笑,好像挖到宝了一样,不觉说道,“我在京城也有些时日了,怎么没有听说过忠勇侯和那家有婚约啊?”

怎么嫌佩卿出身**楼想不认帐?还是因为思念以前的那个未婚妻而不认帐?“哥哥才多大?凤家十几年前遭的事,两家就是有婚约是也十几年前订的,你怎么可能知道!”

“就是,”又人插言道,“侯爷今年好像也二十多岁了,却一直没有娶亲,说不定就是等这个凤小姐呢!结果却…”众人纷纷点头,想到英年早逝的忠勇侯,周围的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

人的想像力还真是无穷的,梅西看了下哭笑不得的安风雷,赶快埋头吃饭,顺便把笑声也闷在肚子里。

第一卷 三十三、分道扬镳? 三十三、分道扬镳?

与周掌柜等人话别后,两人在云梦城瞎转。看到身边车水马龙,两旁店铺林立,梅西两眼放光,她已记不清有多久没逛过街了!也顾不上安风雷了,只顾在店铺里进出,争取每家都不放过。

跟着梅西在银楼里又卖了一条金链子,安风雷佩服的打量着梅西,“你怎么随身带了这么多首饰?”

“人生无常以备不时之需嘛!”梅西心里正在后悔她嫌刘****的珠钗太大没法往身上装,就放在船上了,那东西可比自己的这条金链子值钱。

“我可又赔进去了条链子,你到京城了也得还我!”梅西悻悻道。

继续跟着梅西在钱庄、书店、笔墨店、绣庄、卖胭脂水粉的铺子转了一圈后,安风雷也没弄清楚她究竟想买什么?每一家都看看、摸摸、问问,然后就空手而出。

“你究竟想买什么?”在梅西准备迈进一家成衣铺子时,安风雷实在忍不住了。

“噢,逛街嘛,转转看看,”梅西没告诉他自己是想对这个世界多了解一些,为以后的自力更生做准备。

“逛街?怎么逛?”安风雷头一次听到这个词,一时没明白。

“逛街就是闲着没事,来街市上转转看看,了解一下现在最流行什么,碰到喜欢的合适自己的就买下来,没遇到就看看,累了就找个地方喝点茶。”梅西几乎看到了安风雷头上的黑线,白了他一眼,他们中间真是隔着马里亚纳海沟。

“我们还有事没办呢,怎么能在这儿浪费时间?”安风雷有些生气了,他想到自己府中的情况,恨不得身插双翅飞回去。

“我知道你想赶快回去,咱们不是说好明天一早走吗?我现在是想去买两身衣服,然后咱们去买马,明天就能出发了。”梅西早就安排好了,而且她还有个计划要跟安风雷讲。

“那好,”安风雷也觉得自己的衣服实在是该换了,就和梅西进了成衣铺子一人买了一套布衣顺便跟店老板打听了城中马市出来。

“咱们买好马就到北门处找家客栈住下,明天也方便上路。”安风雷心情不错。

“那个,安侯爷,”梅西叫住安风雷,既然安府已经认了佩卿,那自己也没必要跟他去京城了,“我想咱们还是就此分手吧。”

安风雷未置可否,只是冷冷看着梅西。

“是这样的,你在桃花村不是答应我要放我自由吗?”梅西只觉喉咙发干,有一种做了坏事的心虚感,“现在已经知道你们要找的就是佩卿了,我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必要跟你回去了,而且我也不会骑马,反而是你的拖累。”

听她最后一句,安风雷心里还算舒服了一点儿,“你是准备留在云梦了?打算以后怎么办?”

“打算?”梅西还真没想那么多,她从穿越到这个朝代,一心想的都是怎么摆脱这些操纵自己命运的人,至于自由了以后要做什么,她还没考虑的那么长远,“我有手有脚总能养活自己。”

梅西目光灼灼,似乎灿烂的未来就在前方,安风雷心底一软,到底是未出过门的女子,“你没有身份路引,也没有亲戚朋友,一个女子在这里怎么生活?”

“在谷城时文大娘不是帮我们办了吗?”梅西简直怀疑安风雷的记性。

安风雷从怀里掏出那份路引,笑道,“你看下。”

原来那恨死人的路引不过是封介绍信,写了姓名、性别、年龄、籍贯、为了什么目的要到那里去,再加上谷城县的红章。

梅西目瞪口呆,“怎么把咱们写在一起了?不能分开写?”

“你再看清楚,上面写的梅西,男,”安风雷道,“这样的路引就算留给你,你打算一辈子女扮男装,而且上面也写清楚了是要去京城的,你拿这个在云梦能待到几时?”

这不等于自己还是什么都没有吗?

“我打算你跟我回京城后帮你办个户籍的,你却执意要走。”安风雷说着自己的计划,“你这样孤身一人在城里,既无家人陪伴也无丫鬟伺侯,即使没被当逃奴抓,搞不好落到坏人手里,又会被卖了!”

安风雷也知道自己有点夸大其词,但又想如果不把危险性摆在前面,这个满脑子主意的小女子又不知道会想出什么理由,生出什么办法,也就把那一丝歉疚扔到脑后,又加了一把火道,“我知道你身上不止那一副赤金镯,估计你在珠洲时也是一心想从那里出来吧?”说到这儿安风雷有些不自在,“你没有路引,身上又带着些值钱的首饰,如果遇到歹人,如何自保?”

梅西可没想过这些,她在现代背个包想去那坐车就去了,那儿有那么麻烦!?安风雷的话,让她有点儿心虚,如果真再让卖了,自己可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好运气了。

但细一想又有点不服气,走在路上忽然被警察拦住查身份证,那是她在港剧里才见的镜头,她在现代也混了二十五年了,还没碰见过呢?便扬头质疑道,“这一路我也没见什么人来查。”

看个子小小的梅西直着脖子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质问自己,安风雷有点哭笑不得,这个女人还真是麻烦,“你出来过几回?没人来查如果再遇到像文大娘那样闲人怎么办?云梦这样的地方,每条街都有里长,谁家里多个人都会来问问的。”

梅西不再吭声,安风雷就知道她已相信自己,又说道,“他们找的是我,自然不会想到咱们是两个人。我现在是担心到鹤陵时不好进城,不过司徒应该在那里留的有找咱们的人。”

原来还有这层意思,让自己给他打掩护。

“安侯爷,既然我们打听到司徒远山和王府的人都在找你,为什么你不和他们联系?”梅西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这样自讨苦吃。

“云梦是何耀祖的老家,说不定那些来找我的人已经被他盯上了呢,我现在和他们联系,不出云梦就又会遇到追杀!”安风雷没有跟梅西详细说明这次皇上让自己做南路观风使的真正用义是让自己摸清驻江守军的真实情况,毕竟划江而治满足不了景帝的野心,他要的是文治武功,可惜这次会被浇上盆冷水了。

“等咱们到了鹤陵,那里不是何耀祖的辖区,他就不敢像在这边那样明目张胆,真出了事也没人会为他兜着。”安风雷凝望京城方向,回去恐怕又有一场新的血雨腥风,这一路反而是他难得的安逸时光。

“再者你跟我回京最起码我能帮你弄个身份,你也可以昂首做人,也算报了你救命之恩,而且在天子脚下,也太平些。”说完也不看梅西,径直向马市走去,听到梅西跟过来的声音,不觉嘴角微翘。

第一卷 三十四、赤兔 三十四、赤兔

安风雷自幼习武,后又创建飞云骑,驰骋沙场,见到马市的各色马匹很是兴奋,一匹匹认真相看。等挑到两匹满意的时才发现梅西并没有跟在自己身后,不由急的四下寻找,却见梅西愁眉苦脸的站在马市入口处探头探脑。心下一松也顾不上生气,“你怎么不过来,我挑了两匹马,我帮你挑了一匹小马,个子小,蹄质坚实,擅跑远路。”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害怕那东西,要不你还是自己进京吧,我租个马车进京,咱们在京城见!”梅西根本不敢往马市里面进。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三岁就上了马背了!”安风雷真的不能理解,京城世家女子也有许多会骑马的。

“我把马牵过来你试下就不怕了,”安风雷皱眉道,今天怎么这么娇气,难道又找借口不想进京?

“等下,”看安风雷满脸不悦梅西也火了,这人怎么这么不知道尊重别人的意见?

“如果你想看我在马市上大喊大叫的出丑,你就去牵!”梅西凶狠的威胁。

安风雷仿佛没听见般,不一会儿骑了一匹枣红马从马市里出来,到梅西身边一探身抄起梅西的细腰,还没等梅西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了安风雷身前。

看梅西俏脸刷白,惊魂未定的样子,安风雷觉得十分得意,在她耳边笑道,“这样行了吧?”

自己现在基本上就是坐在安风雷怀里,实在是很****,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在耳边拂过,让梅西又羞又气,不由扭动身子,“放我下来!”

“坐着别动!”怀里扭动的身子柔软而芬芳,让安风雷变得十分敏感,“你再动我把你丢下去。”感觉到前面的人安静下来,身体繃的直直的,低头看时却发现梅西螓首微垂,看不清面色。

“你别这样,我不是想要冒犯你。”安风雷有点慌了,讷讷道,“我只是想让你适应一下,过两天不害怕了,到时给你再买一匹你自己骑。”

一连几天两人都相敬如“冰”,虽然梅西每日都会被安风雷抱上抱下,身体随着马匹的颠簸东倒西歪,可越是这样的“亲密”,越让两人的关系疏离。

梅西觉得这样也挺好,反正到了京城,大家也是各奔东西,所以也没必要去打破这个距离,对待安风雷越发的礼貌和客气。

安风雷本就是个冷人,离京城越近,他要注意和考虑的事情越多,话就越少,也没把梅西的变化放在心上,只当是梅西对共乘不好意思。

不过安风雷还是没有放弃对梅西的马术教育,除了在路上给梅西讲些要领外,每当停下休息时就让梅西自己试着骑两圈。

几天下来梅西已渐渐不觉得马像当初自己想像中那么可怕了,最起码自己胯下这匹马还是很温顺的,自己也从未像想像中那样被摔下来过,加之学会骑马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个好事,万一那天倒霉的再遇到追杀什么的,骑马总比跑着快。也就打起精神,认真学起来。

安风雷对梅西给这匹枣红马起名“赤兔”有些不理解,当然他也认为是个好名字,在树林子里啃干粮时就没话找话的问梅西。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梅西望着自己的坐骑道,“你没听说过?”

他当然没听说过,不过也不想放过求新知的机会,同时也想逗梅西多说些话,耳边忽然没了她的聒噪,还挺不习惯的,“为什么这么说?珠洲的说法吗?”

又忘了这是个连鬼都不一定弄的清楚的地方,梅西无奈的道,“吕布是员大将,有万夫不当之勇,赤兔自然是万中无一的宝马了,咱们的马是枣红的,我就叫它‘赤兔’了。”

“噢,”安风雷见梅西依然不接自己递出的橄榄枝,也不气馁,做出得意的样子道,“那吕布这个人这么厉害,如果有真有这个人的话,就让他来找我好了,我让他看看什么叫‘万夫不当之勇’!”

“嗯,”梅西审视的看着安风雷,“你能不能打过他还要另当别论,但我想你应该不会像他那样做‘三姓家奴’!”

待梅西给这个可怜的孩子普及完三国知识,安风雷暗算庆幸自己没有自比吕布,只是这样的故事她从那里知道的呢?

还没等两人到达鹤陵城,梅西已经能够独自驾驭这匹马了,甚至还可以手握缰绳在驿道上策马奔驰上一段。身边的景物在自己耳边飞逝,这种感觉让她的心情好极了(实际上她那速度比自行车快不到那去,),也终于能体会为什么有人那么爱马了,这种随风驰骋的感觉让她整颗心都跟着飞扬起来。也不顾身后坐的安风雷了,****轻夹马腹大声唱道,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如今你四海为家……”

梅西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古代的侠女,恨不得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了,却不知身后的安风雷听着她的歌声心中一动,看着她微扬的小脸若有所思。

“侯爷!”、“主子!”、“将军!”还没到鹤陵城门,已经有一群人冲了过来,将脸上总是涂满姜汁的安风雷团团围住。打头的青年一把将安风雷抱住,许久不松,安风雷拍着他的肩不知在说些什么,另几个人在旁边只抹眼泪。

“断背!?”看与安风雷“深情相拥”的男子二十几岁不算太高,笑得阳光灿烂,眼中却闪着一点晶莹,梅西下了马在一旁有些邪恶的想,

“咱们快进城,把你这身衣服换了,咱们好好喝两杯!”那青年拉着安风雷就往城里走,“你再涂张黄脸,兄弟也一眼就看见你了!”

看着安风雷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鹤陵城,梅西有些悻然,或许现在正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吧,他现在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依然是万人之上的王侯,自己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梅西拍了拍身边的“赤兔”,“咱们走吧,你也算是我最大的收获了!”

梅西正在艰难的上马,一面抱怨这匹马的个头太高,“翻身上马”这种境界对她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梅公子,梅公子!”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向她跑来,拦在马前冲她一躬身道,“刚才是我们疏忽了,侯爷请公子进城。”

第一卷 三十五、畅园 三十五、畅园

“算你还有点良心!”梅西嘴里嘟哝,眉梢却掩不住笑意。

“公子,小人叫乐业,是王爷外院的管事,”管事模样的人接过梅西手里的缰绳,看梅西全身趴在马背上准备从马上下来,强忍着笑阻止道,“公子坐好,小人为您执缰。”

既然他这么说,梅西也不再推辞,毕竟上去下来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有点不好意思的道,“那谢谢您了,我不太会骑马,而且也马也太高了!”

“不用不用,我们侯爷交待了要伺侯好公子,咱们现在就到李知府的别院去,您先梳洗一下。”

“乐管事,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来鹤陵,而且是今天到?”梅西忍不住好奇的问,“不是都在传官舰上的人全遇难了吗?”

“梅公子,小人是王府世仆,随王爷的姓,乐业是当差时王爷给取的名字,”安管事解释道。

“不好意思,那大叔您也姓安了,你们是不是还有人叫安居啊?”梅西猜道。

“是,我们王府的大总管叫安居,都是王爷以前取的,说希望百姓安居乐业。”安管事一脸自豪。

梅西了然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位王爷志向不小。

“我们侯爷武艺高强怎么可能有事?”安管事说回正题,“同船的司徒侯爷和柳色都回来了,也说侯爷不会有事,我们王妃就让大家分别守了几处到京城的必经之道,我们每天在这儿等,都等了一个多月了!”

梅西听他只说司徒和柳色,只字不提佩卿,而她听到的消息是佩卿已经安全的到了京城,想来是有意不提,也就知趣的不问。

“我们是被水冲到了谷城的桃花村,安风雷又受了伤,在那儿恢复了一个多月才能上路。”

听梅西说安风雷受了伤,安管事一脸紧张的问,“那侯爷现在伤势如何?”

“腿上的基本好了,左臂应该也没有大碍了,我给他换伤时看已经愈合了。”梅西如实道。

“小人感谢公子一路照顾我家侯爷了,”安管事一听给梅西深施一礼道,“现在是在街上,到了畅园,小人再给您磕头!”

“不用不用,”梅西在马上连连摆手,这些古人怎么那么爱磕头,“我们也是互相帮助,互相帮助!”

幸好畅园门前有下马石才让梅西不那么狼狈,安管事把梅西领到园中深处的“倚风楼”,一躬身道,“因为预先不知道姑娘要来,所以也没有什么准备,姑娘先歇息一下,我现在就去叫这里的丫环来伺侯。”

“看来我这扮相实在不怎么样,”梅西自嘲的笑道,“老是让人认出来!”

安管事乐了,“姑娘天生丽质,虽然把脸抹黑了,眉毛也描粗,但仔细一看还是能分辨出来的。现在天下太平,常有女子女扮男妆出来游历,大家习以为常了,就算认出来也没人说破。”

安管事对梅西甚是恭敬,不只是因为她救了安风雷。

自家侯爷因华家瑛南小姐的事伤了心,二十多岁还未成婚,上到王妃下到这些看着侯爷长大的奴仆没有不着急的,没想到这次大难不死还开窍了,居然带回了个漂亮姑娘,以这个姑娘的容貌,又一路照顾侯爷,将来进门至少也是个姨娘,做为安王府的世仆,自然十分乐见主子能够早点开枝散叶。、

倚风楼不太大,掩映在千百竿翠竹之中。梅西临窗而立,只觉清风徐来,毫无一丝暑气,园中亭台楼阁,匠心独运,心道这个鹤陵知府李明远也是个会享受的,如果不是安风雷着急回京自己真想在这里好好歇两天。

“梅小姐,”安管事去而复返,还领来两个穿茜红色比甲的美丽少女。

“这两个是松鹤院中服待李知府长公子的丫头,”看梅西一脸疑惑,又说道,“我事先没有预备,在松鹤院中养病的李公子就让他身边的两个姑娘来帮帮忙。”

“这园中还住着李知府的公子?”梅西有些诧异,古人不是封建礼教什么的很严吗?

“松鹤院和倚风楼隔着大半个园子呢!咱们也只是暂住两天。”魏国民风开化对男女之防并不甚严,成年男女偶尔还能见个面呢!安管事望了一下弱质纤纤的梅西,难道这位小姐是越人?

安管事走后,两个丫环给梅西见了礼,右边一个鹅蛋脸大眼睛看着极有主意的丫环笑道,“奴婢是金兰,”又一指身旁那个小脸圆鼓鼓的还带着些孩气的小姑娘道,“她叫玉蕙,我们没见过什么世面,什么也不懂,还请小姐多多指点。”

看着她们,梅西不由想起了柳色和霞影来,安管事只提了柳色,不知霞影怎么样了,在船上时她好像已经负了伤。

“噢,那麻烦你们了,我能不能洗个澡?”连着赶了几天的路,梅西觉得自己都溲了。

“隔壁已经放好热水了,”玉蕙笑起来很甜,“我现在就服侍小姐过去,您换洗的衣物我们一会儿就送过去。”

“不是没有准备吗?你们怎么有干净衣物?”梅西有点儿奇怪,这两个姑娘一个比自己高,一个比自己矮,不可能合适。

“园子里的管事妈妈已经回府去给小姐预备了,我家大小姐和梅小姐身量仿佛,”金兰曲膝道。

一直到第二天正午,安管事都没有露面,梅西心里暗暗发急,问了几次,两个丫头都说不知。

“安管事是怎么吩咐你们的?他没交待什么时候再来吗?”安风雷不是急着回京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我们二人是在松鹤院中伺侯李公子的,以前从不曾认识安管事,”金兰陪笑道,“昨天我们公子说倚风楼来了贵人,就让我们跟着那们安管事过来的,别的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了。”

没想到自己是越来越有出息了,现在都成了别人眼中的贵人了。梅西有点无奈,“你们能不能去把安管事找来,我有事问他。”

“我们都是在内宅伺侯的丫环,”金兰面露难色,玉蕙机灵忙道,“我去让守园的妈妈给园口的小厮带个话,如果安管事来了就让他来见您。”

也只能这样了,梅西有些无奈,玉蕙活泼,见梅西无所事事就建议道,“小姐不如我们陪您出去转转,我们畅园的景致在鹤陵是最有名的了!”

“好吧,”闲着也是闲着,梅西不想拂了玉蕙的好意。

这畅园果然如玉蕙所说,不张扬不奢侈,山石呼应,廊桥曲折,皆具匠心,自有江南园林的精致。间或花草树木青翠葳蕤,现在已是仲夏的午后,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热。梅西不禁想起了她在苏州留园时的感慨:这样美丽的园林曾经住过什么样的女子,有过什么样的故事,而现在自己却成了这园中之人,却一点也不觉得快乐。

“梅小姐,让玉蕙扶您先到亭中歇歇,我去下就来。”金兰说罢一脸焦急的往不远处的月洞门走去。

“有什么事吗?”梅西隐隐听到藤萝遮避的粉墙那侧有说话声传来,好奇心起,不由自主的走过去凑到菱窗那儿往墙那边看去。

第一卷 三十六、公子皓轩 三十六、公子皓轩

粉墙那边是一汪湖水,水边一排绿柳,柳丝下的锦榻上斜靠着一个少年,一袭蓝灰色长衫,看不清长相如何,正在仰头和金兰说些什么。虽然看的不是十分仔细,但梅西仍能感觉到他的无力和瘦弱。

金兰将那少年轻轻的扶起,仿佛捧着一个易碎娃娃般的小心翼翼,旁边的丫环过来给他披了件外衣,簇拥着病弱少年离开了。

“这些死蹄子,我们才一天不在,就敢挑唆着少爷来水边吹风!”还没等梅西问,玉蕙已忍不住骂了起来。

这就是在松鹤院中养病的李公子了,梅西不禁暗暗叹气,看来真是病的真是不轻,大夏天的居然不敢在水边坐会儿。

回来时却见安管事站在倚风楼前,梅西忙道,“安风雷不是急着回去吗?怎么还不走?”

这才一天没见就问上了,安管事心里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将梅西让进楼中,一躬身道,“梅小姐,我知道您和我家侯爷是患难之交,但我们侯爷的名讳还是不要这样挂在嘴边的好。”

起名字还不就是让人叫的,梅西腹诽,但考虑在别人的地头上,还是做出从善如流的样子,“是我的疏忽,咱们是不是明天就走啊?”

“是,”安管事看了梅西一眼又道,“侯爷和彭将军昨天晚上已经快马回京了,他临走时交待我送您回京。”

“走了?”梅西有点吃惊,但细一想也就明白了,沉吟了一下问道,“安管事,你和这里的李知府应该很熟吧?”

安管事不知梅西怎么忽然问起这个,笑道,“也谈不上深交,只是看在王府的面上,能说上话罢了。”

梅西倒了杯茶放在安管事的桌上,笑着说道,“不知道你家侯爷跟你说了没有,我和你家侯爷只是萍水之交,”看安管事一脸的不相信,梅西继续说道,“我们只是船翻了以后被水冲到了一起,才互相扶助走了一程,现在安公子已经回京去了,而我在京城又没有亲人,还是不跟你们回去了。但我的路引让水冲走了,我想安管事能不能帮我在这儿补个户籍,也就不用到京城去那么麻烦了。”

梅西反复想过,自己不能一直这样跟着安风雷回京城,她不想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到一个男人手上,而且安风雷急匆匆的走了,自己就算到了京城,他也未必有空见自己,必竟他们的身份太过悬殊,说不定还会让人以为自己是靠着点患难之交就想攀附权贵之人,如果能在这儿分手,倒也干净利索。

主子让自己把这位梅小姐安全护送回京,而她却口口声声的要离开,还说是什么萍水之交,安管事压根就不相信,以为是梅西在生安风雷先走的气。

“梅小姐,这事老奴还真做不了主,我家侯爷交待的是要把您安全的护送回京。”安管事一脸恭敬的将身子俯的更低,语气里的坚定却是不容置疑。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安管事便端茶离开了。

晚上梅西却再也睡不着了,自己千方百计的想要重获自由,当马上就要等到这一天了,自己却害怕起来,一个单身女子在一个全新的世界里生存,她想像不出将来会发生的事情,这让她惶恐,茫然。

自己虽然是个穿越女,却不像那些书中的穿越女主那样无所不能。做胭脂水粉,花露香水,自己在现代还不用这些呢,自然无从下手;开酒楼,自己最擅长的就是下方便面,炒鸡蛋;做生意,经营管理自己是一窍不通;兵器制造、排兵布阵,自己是个和平主义者,平时连个战争片都不爱看;再有什么医术、跆拳、歌舞也是一窍不通。

虽然前世也读一些诗词歌赋什么的,但靠那个也换不来钱啊?

设计服装?梅西脑中灵光一现,马上又灰心了。当时上选修课时真是没有远见啊!早知道要穿越,就选服装设计了,现在倒好,选了个国画,在古人面前画水墨写意,简直就是班门弄斧!而用自己的老本行油画专业在这要笔没笔要颜料没颜料的古代谋生,那就是死路一条!

梅西现在是被自己的暗淡前景吓得睡不着了,原来自己也就是个米虫级别的,可是做米虫也得先有个米桶才行。梅西眼前浮现出安风雷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靖北王独子、忠勇侯,这可是个金光闪闪的米桶,可要自己不顾尊严,仰人鼻息的活着也实在是太过勉强。再想到初见时他望着自己的那种冷落和不屑,梅西心中不禁冷笑,恐怕自己不嫌安家米桶冷,人家也会嫌自己这个米虫脏,把自己拎出来扔的远远的吧?!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也没有得出个正经主意,看茜纱窗上已微见曙光,梅西索性坐了起来:昨天她打听过,金兰一月的工钱是二两银子,已经够一个人的日常开销了。而自己手里还有几样首饰,加上安风雷欠自己的一百两(她多少脸红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钱足够自己两年用的了,两年中,难道自己就真的找不到生存之道吗?

玉蕙在外间听到声音,知道梅西起来了,就端水进来帮她梳洗。做在梳妆台前,梅西才意识到,自己来到这个朝代已经几个月,居然连头都不会梳呢!在桃花村时自己成天梳条辫子,有时觉得好玩就让喜儿娘给自己梳个喜儿那样的“包子”头,从未想过自己要学,或许自己还未真正想要融入这个时代吧,连头发都搞不定的自己,居然还在妄谈谋生?

梅西有些汗顔,拿过手里的梳子对玉蕙道,“玉蕙,你教我梳头吧,就教个最简单的好了。”

梅西在梳妆方面实在不太有天赋,费了半天劲,累的玉蕙老师一头汗,也没梳成个标准的发式。

不过梅西到是自己摸索出了窍门,只要将头发分成几股,在头顶拧来堆去,再用几支簪子固定了,就算大功告成。

她顶了自己梳好的发髻得意的问玉蕙,“怎么样?还成吧?”

“梅小姐人长的漂亮,发质黑亮,怎么梳都漂亮!”玉蕙半真半假的答道,“今天还是让奴婢帮您梳个垂云髻,这个等到没人帮您梳头时您再自己梳。”这样漂亮的小姐,走到那儿都会有人伺候的,自己也算哄她。

第二卷 三十七、进京 三十七、进京

早饭后安管事便来请梅西上路,出了门梅西就吓了一跳,只见畅园门外停着一排车队,打头的是四辆双轮的平顶轿车,后面跟着的几辆马车包的严严实实,好像是什么行李货物之类。旁边是十几名骑马佩刀的护卫。

梅西不觉有些迷惑看着安管事,“难道还有人和咱们同行吗?”

安管事笑道,“李知府的公子长年卧病,这次也和我们一同进京,想请太医院的医正给诊治一下。”

说话间只见一个中年美妇一脸戚容的扶着位身形单薄的少年出来,梅西和安管事过去见礼致谢后,便在玉蕙有搀扶下上了马车。

没想到马车外面看似简朴,里面却十分奢华。地板上居然铺了厚厚的地毯,一张锦榻足可睡人,旁边红木方几的边上摆了盏青铜吊角小灯。

梅西看玉蕙跪坐在地毯上,没有出去的意思,有些奇怪,“你不用去你们公子那儿吗?”

玉蕙笑道,“我们公子那儿有金兰姐姐,夫人说您没带服侍的人,就让我来服侍您。”

梅西挑帘看着一脸不舍之色的李夫人,想到李公子的身体,“你们夫人一定很伤心吧?”

“嗯,”玉蕙低头手指轻抚地毯,“我们夫人和公子都是极好的人,对我们也好,若不是府里太忙,夫人一定会跟着来的。”

“你们公子得的是什么病?”梅西有些好奇。

“我也说不清楚,听说是胎里带的弱症,这两年越发不好了。”

梅西见玉蕙眼中已隐有泪意,想来这位公子对她们是很好的,便不再多问,以免越发的让她伤心。

司徒远山收到彭湃的飞鸽传书立马放下手中的事情赶到京郊的驿站迎接安风雷一行。

一路上彭湃已经将司徒远山找他的安排和经过大致和安风雷说了,看着倚马而立的司徒远山,安风雷不觉动容,但他是个冷性子的人,只是轻轻拍了拍司徒的肩,神色郑重的说了声谢谢。

司徒远山自幼就跟在安风雷身后,自是了解他的个性,浑不在意道,“咱们说谢谢太外道了吧?!还不如请我去万花楼玩玩呢?我成天在府里闲着,有什么可谢谢的?”

一脸的嬉笑掩盖不了司徒眼中的血丝,安风雷心中微热,却不再说什么,静静的执辔而行,看着熟悉的景色,一面听司徒远山和彭湃东拉西扯的侃大山,有一种回到家的安逸熨贴。

“现在城门已经下钥了,我已经让人快马给王妃报信了,咱们就到前面的有朋居住****如何?”司徒远山回头笑问道。

安风雷知道他是有话跟自己说,自己也有许多事要和这位老友商量,便点头同意。一边的彭湃却笑骂道,“你这个司徒,真是赚钱赚成精了,有朋居不是你开的吗?”

“放心,知道你老彭是个铁公鸡,怎敢让你掏腰包!”司徒远山在嘴上不肯吃半点亏。

三人在有朋居的后院上房坐定,司徒远山迫不及待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来的?”

安风雷更关心司徒远山对何师爷的安排,一摆手道,“这个一会儿再说,你把那个何师爷放那儿了?他的家眷接回了没?”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我一回来就先把他弄到我京郊别院去了,对外只说是重金礼聘的琴师,那帐册你猜我放那儿了?”

司徒远山一脸得意,看两人不语嘿嘿笑道,“我放我姐姐宫里了,谁会想的到?想的到又如何?”

安风雷略觉放心,他可不想九死一生的回来,却没有了还手的资本,虽然司徒远山清楚一切,可是如果自己不回来,司徒远山便名不正言不顺,无法一举拿掉何耀祖这个毒瘤,甚至****了自己多年经营的浪荡形像。

“他奶奶的何耀祖,老子在北疆与羌胡拿命拼得这太平天下,他却敢在南线吃空额,喝兵血!”彭湃已经从安风雷那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早已恨不得拔刀相向了。

“恐怕事情还不止这样,”安风雷面色冷峻将在二盘岭遇劫的事和司徒远山说了。

“我看应该是驻江的兵士扮作山匪劫掠百姓,而且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司徒远山早没有一贯的懒散之态,虽然他是个逍遥侯爷,但沿江驻军糜烂之此还是出乎他的意料,而且所带来的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虽然心里觉得有些痛快,但也知道此事的轻重。

“可惜你已将那些人杀了,我们没有证据。”司徒远山忧心道,想起被景帝免职后不久病死的昭南侯,一阵心疼,如果昭南侯在,沿江驻军何至如此?

“云梦周围的匪患不止一处,我当时将他们灭口也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安风雷已是成竹在胸,“我在鹤陵时已经让冯将军带的十几名飞云骑去云梦了,现在已经七八天了,估计已经得手了。”

“人手会不会太少了点儿?那里可是何耀祖的地头。”司徒远山觉得安风雷有点冒险。

“你放心,我们已经让沿途找寻侯爷的王府护卫到云梦集结了,对外就说是打听到侯爷被山匪绑了!”彭湃神色笃定,王府的侍卫多半是从北疆退下的老兵,早已在沙场打磨的悍不畏死,岂是几十年没打过仗只知道欺负老百姓的南线驻军可比?

“不过这个何耀祖可真不是个东西,别人都还讲个兔子不吃窝边草呢?他可到好,云梦周围都不放过!”彭湃对这个何耀祖的无耻可是“佩服”的紧,“练兵上一窍不能,抢劫倒是在行,好好的昭南军让这厮生生祸害了!”

自昭南侯被景帝问罪后,有些昭南旧将便被送到他们靖北军中待罪立功,虽然这些人不谙马战,可是打起仗来不畏生死,个个都是响当当的好汉。

“吃空饷、走私、劫掠良民,这恐怕不是何耀祖一人之力能够办到的,估计南三省的将领可能还有些地方官员都会牵扯进去,”安风雷扫了两人一眼,声音仿佛从冬日的冰河中传来,“这些捅出去可是泼天大案,还不知上意如何?”

“上意?”彭湃只会行军打仗,朝堂上的波谲云诡并不明白,挠头道,“难道皇上知道了还会护着那些不会打仗只会抢老百姓,还挖他墙角的人?”

“是啊,咱们皇上是位明君,不会任由南线溃烂,自毁长城的,而且”司徒远山的声音里透出的喜悦掩盖了他刚才说景帝是“明君”时的不屑,“皇后有娠了!”

“真的?”两人听后俱面带喜色。

皇后虽与皇帝自幼结发,但生长公主时伤了身子,一直未再有孕,而景帝在子嗣上面也很是单薄,登基之后也封了十几位妃嫔,但十年来宫中只顺利诞下了一位皇子,两位公主,长公主已经十四岁了,还是皇后在潜邸所出。何耀祖的堂妹也是因生了皇子才连跳三级晋了贤妃。如今皇后已过了三十,居然有了身孕,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恐怕就会坐不住了。

第二卷 三十八、损友 三十八、

安风雷和司徒远山视线一碰,换了话题问道,“你们是怎么肯定佩卿就是栖梧的?”

司徒远山想起了佩卿总是意味不明的脸和一路同行时她若有似无的讨好,自己也算是阅人无数了,这些小伎俩做的再高明也是一眼就能识破的,不由心里有些不屑,到底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再干净也是有限的,还不如梅西毫不掩饰来的真实自在。

想了想道,“我们脱险之后,直接找了当地官府护送。一路上佩卿倒也没有什么不同,谁知到了京城她忽然跟我说是自己是凤家小姐,要我把她送的靖北王府去.”

“她可是一直没有露什么口风的,”安风雷沉吟道,看来这个佩卿倒真是沉的住气。

“是啊,她说那个凤家小姐在艳春楼的消息是她放出去的,”司徒远山点头道,“还说她开始不跟我们说是因为不清楚我们是什么人,来找她究竟是何目的,怕是仇家。”

仇家?这个理由牵强了些吧,凤丞相为人清直,凤夫人一向良善,为官时风评很好,即使是政敌也谈不上什么仇家啊?而先帝的周后一党也早被清理了,“她不是进城就要找王妃吗?那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才对,怎么当时不认?难道钦差还能假冒?”安风雷问道。

“可能是因为被当年的事吓怕了吧,”司徒想当然的解释道,“毕竟她清楚凤家和靖北王府的关系,还认识王妃,应该不会有假。”

“噢?”安风雷狐惑的看着司徒远山。

“我把她带到王府,等王妃一出来她就扑到王妃怀里喊着姨母大哭!说自己是凤栖梧。”司徒远山想到靖北王妃将佩卿抱在怀里细细抚慰的情景,神色萧然,他也是幼年丧母,由长姐抚育长大。

“既是这样,那应该就是了,”安风雷松了一口气,这次南行虽然有些劫难,还算功德园满。

“不是说是皇上让人把凤家小姐救下,现在接回来了吗?”一旁的彭湃实在忍不住了。

“是啊,皇上将人送到沁州了,风雷去南面,我刚好顺路去把人接回来了!”司徒远山看了安风雷一眼,含糊道,事涉凤家小姐的清誉,他不想过多解释,“你别在这儿瞎掺和,去看看饭送来了没有。”

彭湃一脸忿然的出门,司徒远山轻声道,“这事让皇上落个美名,将来也没人也对佩卿这些年的经历质疑。”

“你不入仕真是朝廷的损失!”安风雷看司徒远山又恢复了花花公子的派头,有些无奈的道。

“我这样是最好的选择了,”司徒远山给他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再说有些事总要有人暗中去做,比如这次去艳春楼,唉,真是可惜了梅西了~”

“梅西?梅西是谁?”彭湃进来指挥丫环们上菜时正好听见,一脸八卦的凑过来。

“就是和我一起回到鹤陵的那个,”安风雷头也不抬的径直走到桌前,他并不是很想跟人聊梅西。

“梅西也回来了?她没死一直跟你在一起?”司徒远山看着安风雷,笑的很是****。

“你也认识和他一起的小童?”彭湃问道。

“小童?”司徒远山怀疑彭湃的眼睛出了毛病,“那可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说完望着安风雷啧啧有声,“老安你这次可是艳福不浅,我本来还打算将她收入府中呢!”

听司徒言语轻佻,安风雷一阵烦燥,一指桌上的菜道,“都过来吃饭!”

彭湃仔细回想那日见梅西时的情景,有些不甘心打趣道,“我说呢怎么两人共乘一骑呢?”

“共乘一骑?”司徒远山饭也顾不得吃了,只恨自己不在现场。

“是啊,这样,就这样!”彭湃嘴都快咧成个瓢了,不顾安风雷目光如刀,扎着马步,双手做出搂抱的样子,“把人在怀里抱着,我当时吓了一跳,还以为老安原来喜欢美貌小童呢,都没敢多看!”

彭湃夸张的样子惹得司徒远山一阵大笑。

安风雷冷冷的看了一眼在旁边挤眉弄眼的两个人,暗叹怎么交了这么两个朋友?但又觉得这事必须讲清楚,严肃的说道,“你们不要想歪了,我这次能回来多亏有梅西相救,她是我的恩人!”

“是吗?”彭湃正色道,“那梅小姐对侯爷有救命之恩,侯爷可要将她接到王府中好好以身相报才行,免得堕了靖北王府的名头!”彭湃虽是安风雷亲卫出身,但并不是安氏家奴,安风雷对这个和自己一起征战沙场的兄弟全无一点侯爷架子,所以彭湃和他是朋友情份多过上下属关系。

话音刚落,司徒远山就大笑着附合,“就是,就是,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如果安风雷真的看上了梅西,司徒远山是不介意割爱的。

安风雷有些气恼的看着两人嚣张的笑脸,那彭湃长得双眉浓黑,但眼睛就有些小,现在更是只见一口白牙了。他一向不与人做这些口舌之争,再加上这二人本就沆瀣一气,又都伶牙利齿,见面机会不多,却是投契的很,只得无奈的转移话题。

“司徒,既然栖梧的事已经尘埃落定,梅西跟这事没有什么关系,我想给她弄个身份,”因为梅西是司徒赎回来的,安风雷想着还是打个招呼。

“怎么?弄个身份好把她娶回府里?”司徒远山坏笑道,难得有戏弄安风雷的机会,他可不想这么轻易放弃。

安风雷脸色有点发青,这个司徒远山怎么变得这么难沟通?!

彭湃是安风雷的老部下,懂得见好就收,用手肘轻轻推了司徒远山一下,“你听安老大把话说完。”

还算你小子有眼色,安风雷看了彭湃一眼,对已经静下来的司徒道,“梅西是想让我们放她自由,我想着给她安排个身份,再给些银两,让她能按自己的心意生活。”

想了想又不放心的交待道,“你也不要打她的主意了,你府里的姬妾还少了?再说她也不会愿意呆在你府里的!”安风雷想起了梅西那首《桃花诗》。

居然这么郑重其事的和自己谈论对一个女子的安排,司徒远山笑着点头,他反而更想再见梅西了,抬头正看见彭湃若有所思的眼神,两人目光一碰,电光火石间便明了了彼此的意图,不觉相视而笑。

“老大你放心,”彭湃“体贴”的安慰道,“司徒才没有心思去理那个梅姑娘呢,他才又娶了个小妾,热乎劲儿还没下呢!”

自己失踪了数月,他竟还纳了个妾?安风雷有些哭笑不得,刚才自己还感动他为了自己熬得满眼血丝,感情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那我还得贺你新婚呢,”安风雷颇为不爽。

司徒远山不以为然,“不过是纳个小妾,有什么可贺的,本侯那年府里不进几个人?”

“这次可不一样,”彭湃在一旁冲安风雷挤挤小眼睛,“这次是东阳侯家的女儿!”

“东阳侯之女?”安风雷脸色微变,据他所知东阳侯家似乎就一个女儿,“纳其嫡女为妾?郑家能答应?”

司徒远山得意的一笑,“姓郑那老东西自然不肯答应,可奈何他女儿非我不嫁呢?”

安风雷有些不满,“再怎么说郑家也是开国元老,你迎郑家女儿为妻也不算辱没,为何非得做这种伤人面子的事情?”

“我的正妻之位岂是轻易许人的?”司徒远山冷冷一笑,自己不过是看那郑家的丫头颇有几份妩媚****,才起了好逑之心,至于东阳侯家的面子,不过是多花几两银子的事罢了。

第二卷 三十九、意外之辱 梅西可不知道这大魏的朝堂将会有什么样的血雨腥风,她现在正看着几上的几本诗集发愁,前两天她因久坐无聊,看着在一边绣帕子的玉蕙抱怨了两句,说有本书看看就好了,结果下午玉蕙就拿来了几本诗集,说是她家公子给梅小姐解闷的。梅西想要道谢,但发现他似乎病的很重,平时并不露面,不是待在车里,就是待在客房里。自己也只是在住店时才能匆匆见到李皓轩几面,还没等她打招呼,金兰和一个老嬷嬷已经把李皓轩扶进去了。

梅西看着手里的诗集不由轻叹,看来自己想说声谢谢也找不到机会了。

车队穿州过县,走的极是平稳,等到了京城时已是七月中旬了。

李知府先头已在京城置了宅子,李公子一行进了城后就和梅西她们分手了,只说等安置好后就登门致谢。

等李公子一行走后,安管事有些发愁,他在路上已经给侯爷送去消息,但一直没有回音。现在车里的这位姑娘还真让他犯了难。之前安风雷只是交待要将她安全的带回京城,并未说接入府中。连日来的相处,安管事还真看不出这位行事不拘小节,对人和气大方的梅小姐是个什么来历?他又不好直问人家出身姓名,王府规矩大,这样冒冒然将人带回府里,他还真是不敢做这个主。

思前想后,安管事分别派人给安风雷和王府各送消息,然后决定先将人带到王府外院,等安风雷回来再做决断。

时已过午,梅西在车里已是饥肠辘辘了,但听安管事说了他的打算,不便再提吃饭的事,想着见了安风雷自己也就自由了,便在车里就着茶水吃了些点心。偷偷挑帘看京城的景致。

洛邑修得极是宏伟,高墙厚城,古拙开阔,一条大道直通东西,处处透着繁华和富足。街市上也常能见穿着华丽的姑娘小姐行走期间,梅西不由雀跃,看来这个地方并不像自己担心的那样礼教森严。

靖北王府在京城的西南角,原是前朝周后的私宅,周后被废后家宅充公,景帝即位后将原周府赐给新封的靖北王做了府邸。而靖北王为人低调,并没做太多改建,除了五间大门,七间正殿按王府的规制,其它的只是依国公府的规制来,靖北王在景帝封其为王时就曾上疏称自己没有开疆裂土之功,实在当不起景帝厚赐,坏了朝廷规矩。

景帝当时初登大宝,正是要做“好人好事”给人看的时候,怎么会同意安国公所请,最后几番拉锯战下来,结果是靖北王只封一世,不立世子,以后其子安风雷只袭国公的爵位,这样皆大欢喜。

车停了下来,梅西刚一下车,还未来及看清周围环境,只见一个年约四旬,头梳圆髻插着银鎏金喜鹊登梅簪,身穿银缎撒花大袄、体态微丰的****带着个头梳双丫鬟的清秀小丫头迎了过来,显然是一直等着了。

安管事有些吃惊,居然让她出来亲迎,忙领着梅西走过去道,“秦妈妈怎么到府外来了?这是梅小姐,侯爷让我接她回京。”

又转头对梅西介绍道,“这是我们王妃身边的管事妈妈,夫家姓秦。”

秦妈妈冷冰冰的看着梅西,也不与梅西见礼,毫不掩饰面上的倨傲,她不知是天生没有眉毛还是后来全掉光了,只得用青黛细细的画出两条来。黑黑的透出几分刻薄。

虽然凤小姐和王妃言语隐晦,又避着她在王妃卧室内说话,但秦妈妈还是借收拾茶具的名义留在外间偷听。

从零星听到的只言片语中知道救了侯爷的梅小姐实际上是个**楼女子。凭她的推测,估计这个女人是人称逍遥侯的司徒公子带到侯爷官舰上的。现在妄想靠救了自家侯爷一命就攀上高枝,那可是万万不能的。莫说王妃不会同意,单她这一关那就通不过!

所以今天夫人一说要想办法打发了这个梅姑娘走,她便自告奋勇的出来了。

梅西不是傻瓜,秦妈妈的不屑那么明显怎会看不出来?但还没有弄清她的来意,只能强压心头的不快,曲膝施了一礼。

“这位就是梅姑娘了吧?”秦妈妈觉察到了梅西对自己冷淡,不由心中暗笑,以为自己救了侯爷就能飞上枝头了吗?那福礼行的没一点规矩,果然是个没家教的,“姑娘随我来,老身有几句话讲。”

秦妈妈在府外等侯肯定是奉了王妃的旨意,但梅小姐过门是客,又是侯爷的恩人,可看秦妈妈那傲慢的态度,安管事汗都下来了,真不知道秦妈妈要唱那一出。

“可能秦妈妈不清楚您对我们侯爷的救助之恩,您别介意。”安管事苦笑,自己也知道这个理由有些勉强,安风雷回来已经半个多月了,她们不知道才怪呢!

梅西已经从秦妈妈居高临下的态度上大概猜出了原因,她们连府门都不让自己进,不过是看不起自己的出身罢了,什么救命之恩,梅西心里发冷,不觉紧咬牙关,凛然道,“你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我还等着有事呢。”

秦妈妈吃了一惊,她在内宅也是横行惯了的,就是那些来王府做客的千金小姐们也要陪笑叫她一声“妈妈”,还很少有人敢拂她的意,给她脸色看呢!

“那正好,我们王妃也是感谢你救了我家侯爷一命,本来呢是应该请小姐到府中当面道谢的,但我们王府规矩大,来往的又都是些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实在不方便让梅姑娘进来,”秦妈妈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身边的小丫头道,“这是王妃准备的一点谢礼,希望姑娘收下。”

梅西转过头盯着王府门前威武的石狮,心道柳湘莲果然说的没错,这府里恐怕只有这对石狮是干净的了!

“是啊,这王府我确实是不方便进去,你呢也当然不配替王妃向我道谢了,”梅西讽刺的一笑,“这王府最适合住凤小姐那样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了!”

说完从小丫头手中拿过银票一看,表情夸张的看着安管事高声道,“一千两?!这么多,没想到安风雷的命居然值一千两!”

梅西小心翼翼的将银票折好放入怀中,对秦妈妈灿然一笑道,“替我谢谢王妃,她真是太慷慨了,其实不必这样的,别说是个人了,就是阿猫阿狗我也会救的!”

梅西看了一眼安管事像吃了苦胆一样的脸,也不等他再说什么,挥挥手扬长而去。

“还算她识好歹,”秦妈妈对自己出马的成果很得意,对安管事自矜的笑道,“王妃让你一回来就去见她。”

安管事也正想着要去见王妃呢,今天的事让一向以沉着老练著称的他有些措手不及,难道是自己领会错了主子的意图?听秦妈妈这么一说,立马道,“那请秦妈妈去通禀一声,我现在就去见王妃。”

第二卷 四十、靖北王妃 梅西不顾路人怪异的目光,以最快的速度前行,只想着离这个让自己屈辱的地方越远越好,她抬头望天,心里不停的对自己说,“不值得,不值得!”,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

随手摸干脸上的泪水,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梅西开始考虑自己前面的路。她现在是孤身一人,而且没有路引,但好在身上的衣饰华美,估计官府还不会把自己当做逃奴。她装作闲逛的样子一路前行,发现路人还是纷纷看着她,甚至在交头接耳。当明白女人的眼中是全是羡慕嫉妒恨,嗯,还有不屑,而男人的眼中则多了些有色的成分时梅西才警觉自己现在已不是那个一头短发,长相普通的梅西了,现在自己这个容貌再这样乱逛如果遇到那些当街****良家妇女的恶少,那才是哭天无泪呢。

举目四望,见附近有家很大的客栈梅西便走了进去,让掌柜的给她开了间上房倒头便睡。她大小也算个有钱人了,这种装潢精美的客栈应该不会是黑店才对,现在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了。

靖北王妃听秦妈妈说安管事求见,立马让传他到内院小议事厅。靖北王妃出身秦中宁氏,宁氏是百年大族,魏国建立后宁氏便无人出仕,子孙除了在家耕读就是经商,却因建立公学,修桥铺路,在民间极有贤名,而宁家的女儿也多是世家求取的佳偶。

安王妃已经年近五十,肤色细白,柳眉凤目,气质高华,远比实际年龄年轻,细看之下只在眼角有些细细的纹路。她已经听秦妈妈回来将打发梅西的事情说了,只问了安管事一些路上的情景。

安管事一时还没闹明白王妃真正的用意,但老实回答总是最保险的。

因此一五一十将找到安风雷的情况说了,见安王妃只是点头不语,遂又将李知府想请王妃帮忙请太医给儿子看病的事也说了,李明远曾在靖北王麾下任过文职,有了这份交情在,才敢请王妃这尊大神。

“李知府也是老熟人了,这次又给咱们帮了大忙,你就帮着给他们请个太医吧。”王妃也没把这个当做事儿,淡淡吩咐道。

安管事点头应了笑道,“刚才秦妈妈在府外打发了梅小姐,”偷偷觑了一眼王妃的面色,没再往下说。

“那个狐媚子算那家的小姐?!”秦妈妈仗着自己在王妃处得脸,撇撇嘴插言道,“刚才还不是让我几句话打发了?看见那一千两银子高兴的什么一样,还说她确实不方便进王府,只有凤小姐那样大家闺秀才能住在咱们王府里!”

真是个蠢货!连梅西话里讽刺自家侯爷的命不值一千两都听不出来,犹自的那儿洋洋自得,安管事不觉庆幸当年自己没有娶这个秦王氏。

“她真的这么说?”安王妃面色一凝,佩卿是从什么地方找回来的,她心里一清二楚,自然明白梅西话里的含意。

安王妃看着秦妈妈的目光透着怒意。自己让秦妈妈出去把梅西好生打发走,千万不要得罪,毕竟她是儿子的救命恩人,如果处理不好反而会让王府落个知恩不报的名声。结果她还是把人给得罪了,那个女人和佩卿自小在一处,如果出去乱说,那恐怕就要贻笑天下了,佩卿再也无法在京城立足不说,说不定靖北王府还要担上个欺君之名。

秦氏是自己的陪房丫头,在自己身边服侍也有几十年了,一直以来自己喜欢她手脚勤快、没有心机,就算是平时对下人说话难听自己也认为是心直口快,看来真真是太纵容她了!

看秦妈妈呲着牙还想说什么,安王妃厉声道,“你给我出去!”

半天安王妃才舒了一口气,看着安管事和顔道,“那个梅小姐就这么走了?她与你一路同行,她可曾跟你说过什么?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不是长的极出色?”对这个救了自己儿子一命的梅西,安王妃还是很好奇的。

“梅小姐的相貌确实不俗,更可贵的是待人和气,开朗大方,刚才也只是收了银子就走了,至于路上也并没和小人多说什么。”安管事略一沉吟,又道,“只是在鹤陵畅园时梅小姐听说侯爷提前走了,就对小人说她和侯爷只是萍水之交,没必要再跟去京城,想让小的帮她在鹤陵弄个户籍。”

“她真的这样说?”安王妃有些意想不到,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是,小的是因为侯爷交待了要把她安全带回京城,所以就没有答应,梅小姐当时很失望,”安管事有些同情梅西,早知如此还不如先请到自己家里去,让自己老婆先招待着,“现在梅小姐只身一人,又没有路引,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

“她不是那种养在深闺的女子,身上又有银子,能出什么事?”安王妃似乎在为自己辩解。

即使再高高在上,也是个内宅女人,安管事心里叹道,决定还是找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侯爷的好。

安风雷回来后基本没有时间休息,先将自己任南路观风使时的情况详细写了一份折子,附上搜集来的证据,一并呈给了景帝。

景帝齐冕做皇子时就是一个谦谦君子,凡事隐忍,在百官中声望极好,又有岳丈司徒渊为其出谋划策,后虽以宫变登基,但处事也是一片和风细雨,只是处理了前周后的人马,并未对前太子痛下杀手,只是改封荣国公在国公府养了起来,至此也算是百官归心。

而这么一个温和的皇帝,却在安风雷离去后掀了御案!

何耀祖在景帝为皇子时只是南线守军中的一个偏将,但因是齐冕潜邸时的私人,齐冕又喜他对自己忠心,做事没有什么心机,着意提拔,后昭南侯获罪后更是取而代之做了三省守军的大都督,何耀祖的堂妹也因此比别的妃嫔更多些宠爱。可是没想到,这样一个自己一贯信任的人如今却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虽然现在魏国一片太平景象,但做为皇帝,景帝心里十分清楚,北有羌胡,南有越国,都不是好相与的,这也是他一直对靖北王心存忌惮而又不敢妄动的原因。

魏国虽与越国数十年来修好,但从谍报来看,现在的越国皇帝不仅仅只想做个守成之主,景帝让安风雷代天巡视一来是想着要摸下南路的底,二来也是想让安风雷看下大魏并不是只有靖北王会带兵,昭南侯懂水战,但这样的结果太出乎他的预料了!

不日,内廷就发出御旨,将何耀祖锁拿进京,由大理寺会同兵部、刑部、吏部、户部共审。由此,景帝登基以来最大的贪贿案公诸于天下,一时朝野震惊。

第二卷 四十一、母子 随后又传出何贤妃布衣荆钗的带着皇长子到皇后的坤德宫外长跪请罪,正赶上景帝下朝,怒斥何贤妃不该打扰孕中的皇后,而且何耀祖获罪与皇子何干,带着皇子来是想给谁看?于是将何贤妃褫夺封号,禁足宫中思过,而皇长子则交由皇后抚育。皇后则以身体为由,又将皇长子托付给了协理后*宫的慧妃。

安风雷借口在云水遇袭时伤势未愈向景帝告假,顺势交出禁军十卫,因他在此次事件中立了大功,景帝也不想他再涉入这些纷争之中,更不想让他借这样的机会插手南方军务,就同意他在家休养,但禁军十卫指挥使还是由他来担任,禁军中的日常事务可以交给副指挥使云明琅来处理,那副指挥使原是景帝母族,安风雷闻弦知意,就不再推托。

有了景帝的旨意,安风雷不再理会这些朝堂上的风云变幻,只安心交接差使,谁知没几天又从云梦传来飞云骑和靖北王府侍卫在去寻找忠勇侯的途中与山匪遭遇,剿了山匪的老巢,却发现里面有许多官造的兵器,起了疑心审问后才知道这些山匪多为沿江守军假扮!于是就将这些山匪全部押回。

这下更是火上浇油,连兵部尚书也被撤职查办了,两起案子出来南三省守军中的将领被扯出一大半。

安风雷本来只是交接,但现在两起案子都与他有关,还是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些日子只想着赶快把这些事情料理完毕,好真正的回府“休养”,所以顾不上理会安管事送来的信,只是一早安风雷还是让司徒远山帮梅西弄好了籍贯身份,家世来历。

过午有家人来指挥使衙门报告安管事已经回来了,安风雷便找了个理由匆匆回府。

路过天宝阁时安风雷想起自己曾承诺要送梅西一对镯子,就拐进去挑了一副嵌珠累丝金镯,又想起梅西素手皓腕,莹泽如玉,便又挑了副绿汪汪翡翠镯子让掌柜的一同包了起来。想着那小财迷看到镯子的神情,不由心情大好。

安王妃看儿子进来,就挥挥手让安管事出去了。看着儿子长身玉立,英伟不凡,安王妃不觉满心欢喜起来,刚才的不悦如风过无痕。

安王妃和王爷聚少离多,二十多岁才有了安风雷,难免多些纵容和溺爱,凡事都依他的主意。但这个孩子却没有让自己操过一点儿心,自幼在一众勋贵子弟中不论功课还是骑射都是最出挑的,唯一让她遗憾的就是自瑛南早殇之后儿子再也不肯娶亲。

想到梅西,王妃不觉心里一沉,那个女子救了自己的儿子,本来只要儿子喜欢,就算是出身低些,那怕是寒门小户,自己都不会反对,可是让一个**楼女子进府,那就不只是颜面问题了。她觉得还是直接把话说清楚好。

与安风雷回内堂坐好,安王妃才道,“我刚才让秦妈妈把那个梅小姐打发走了。”

安风雷马上明白了母亲的担心,虽然心里有几分不快,但还是一笑道,“母亲的心思我明白,儿子只是想报她的救命之恩,当时如果没有梅西援手,恐怕我早都不知道在那儿泡烂了!”

说到这儿,安风雷有点恍惚,其实在司徒远山和彭湃开他玩笑时,他确实是有点动心了,如果有梅西陪在身边,应该是件乐事吧?何况她举目无亲,跟了自己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现在想来,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你是个忠义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安王妃素知儿子言出必践,心中略安,笑道,“我已经让秦妈妈赠予她千两纹银,只要不乱用,也够她用一阵子了,就算以后找了婆家,有了这笔陪嫁,也不会被人欺负!”

安王妃没有忽略儿子面上的郁色,以为他放不下,又柔声劝道,“我听栖梧说了,那个梅西是个绝色的,她能千里助你回京,心肠必不坏,可是就算安家以武起家,不计较这个,但你也要想着你秦中你外祖家,那是百年的世家大族。‘祖宗无犯法之男,亲族无再嫁之女’最忌讳这个,如果给他们知道了,也不会干休!”

安风雷听母亲洋洋洒洒一大通就是怕自己和梅西有什么瓜葛,想到母亲年轻时跟着父亲待在北疆,父亲封王她就一人留在京城守着这偌大的王府,实在不易,不忍让她再为自己担心,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我都知道,我跟梅小姐真的没什么,只是当时不知她们那一个才是栖梧,就说好回京后如果不是她,我就还她自由之身。”

听安风雷提起栖梧,安王妃想起梅西走时的话,有些担心的问道,“想来那个梅小姐已经知道佩卿在咱们府里了,她会不会到处乱说啊?”

安风雷摇头道,“应该不会,她不是个多事的人,而且她也不想别人知道她的出身来历的。”

儿子说的如此肯定,安王妃那有不相信的,笑道,“那是我多心了,如果栖梧的来历传出去,不但她清誉不保,恐怕也要连累到远山了。”

顿了顿又问道,“我前几日听说有人参你南巡期间狎妓出游?”

安风雷不屑道,“还不是何耀祖的余党,以后参倒我就能保住他们!他们查出司徒在珠洲给梅西她们赎身的事!”

“那怎么办?会不会查到栖梧身上?”安王妃实在不忍栖梧再受到什么流言的伤害了,自她进府之后整日以泪以洗,多次请求自己让她到庵堂出家,如不是丫头警醒,恐怕她早已落发了。

那么个娇弱的姑娘,这些年在那种地方该受了多少苦?

“司徒认下了,说是他看那两个女子歌艺出众,结果在沉船时下落不明了。”安风雷想到司徒远山在景帝那儿跳脚大骂何耀祖害死自己刚买的两名爱姬的情景,“是我连累他声名受累。”

安风雷随父驻守北疆时司徒远山就常来看望安王妃,他生性开朗、言语风趣,倒为安王妃排遣了几分寂寞,因此当他子侄一般,比别人来的亲近。听安风雷这样说,心里也觉得挺对不住司徒远山的,便道,“等他下次来的,我得做些好吃的谢谢他,这次你出事后为了找你,那孩子可没少出力!帮了咱们还让他受委屈!就怕这次又要被皇上骂了。”

这点安风雷倒不担心,也不打算跟母亲解释什么为臣之道,只是笑道,“司徒敢担下来,就是仗着自己皇帝姐夫的纵容宠爱!”

第二卷 四十二、有朋居 安风雷走到二门时,看安管事在门旁肃立,知道他是在等自己,面沉如水道,“你跟我来!”

到了安风雷所住的律园,靖北王府外院管事安乐业已经是汗湿中衣了。

在人老成精的安管事眼里这件事的头尾并不难猜,他跟在安风雷身后偷偷打量着自己的小主人:除了跟着王爷在北疆征战的那些年,自己可以说是一直看着侯爷长大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在他心里这个小侯爷就像自己的子侄一般。更可贵的是自家侯爷诸事都那么出色,虽然不爱说话,对他们并不严苛,靖北王府也不像其它王公府邸动辄打死下人。

但让安管事最头疼的就是自己侯爷快到而立了还不肯娶妻,又不近女色,如果不是王妃送过来柳色、霞影那两个丫头放在房中,安风雷过的真跟个和尚一样,现在霞影又遇了难,好不容易有了个梅小姐,虽然侯爷面上不露声色,但凭他多年的了解,能让侯爷如此上心的女人,这可是头一个。安管事心里暗暗埋怨自家王妃来,不管是什么出身,侯爷喜欢才是根本,大不了做个妾就行了,何苦跟自己儿子过不去?

“到底怎么回事?”安风雷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

安管事也不隐瞒,竹筒倒豆子样的将到京后的情景细说了一遍。他自然没有忽略秦妈妈的所作所为,“谁让你当年老欺负我老婆来着?”安管事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他老婆和秦妈妈当年都是王妃的陪嫁丫头,但人太过老实,老被更得王妃欢心的秦妈妈欺负。

“她就那样走了?没跟你说什么?”

“没有,”安管事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让门房的虎子悄悄跟着了,刚才虎子来说梅小姐走了不远就开始流泪,后来到了有朋居就进去了。”

安管事想起虎子说起梅西流泪时那感同身受的样子,又恭敬的道,“因有朋居是司徒侯爷的产业,虎子大着胆子报了咱们王爷的名号进去打听,掌柜的说那梅小姐只是要了间上房,进去后就没再出来。”

安风雷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过了许久才道,“你下去吧,让人跟有朋居打个招呼,好好招待她。”

梅西是被饿醒的,只觉纱窗外面漆黑一片也不知道自己睡到了什么时辰,不由思念起自己的手机来,侧耳倾听发现周围寂静一片,本打算再睡,但腹如鼓响,只得起身想出去看下能不能要点吃的。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轻轻敲门,梅西有点讶异,警惕的问道,“谁?有事吗?”

“这位小姐,我是有朋居的仆妇。”一个女子的声音。

梅西打开门只见一个三十几岁的****满面带笑的将一盆水放在盆架上后,施了一礼道,“奴婢张氏,是掌柜让我来服侍小姐的。”

“你们掌柜想的真周到,”原来古代的客栈还有女服务员,梅西接过张氏递过来的面巾,又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过了亥初了,”张氏说道,“小姐想是太累了一直在睡,我也没敢打扰,灶上还有宵夜,我给您端点儿?”

听说有吃的,梅西大感欣慰,将一小块碎银子塞到张氏手里,笑道,“那就麻烦张嫂子了,我还真是饿了!”

看梅西风卷残去般的将一碗馄饨吃下,又吃了几个蒸饺,张氏才笑着收拾了碗筷退了出去。

进来的时候因为心情太差,又气又累的,也没细看自己住的房间,现在自己一打量,一色的红漆家俱、一架画着写意花鸟红木缕花屏风,将房间隔成了里外两间,里间的红木大床上纱帐轻笼,四周还垂着藕荷色的香囊,床上铺着一领竹簟,光洁如玉的竹皮编出芙蓉纹样来,外间的桌椅上都铺了织锦的桌布,看起来十分的舒适,连脚下的地板都是油光可鉴、纤尘不染,梅西不仅倒吸一口凉气:这房间估计得是五星级的了,不知道明天得敲她多少银子?

梅西舒服的躺在床上,现在吃饱睡足,她的心情也平复很多,自己怎么就忽然脆弱起来?别人的眼光和言辞又能算得了什么?如果是真的凤仙遇到这样的情况,恐怕会更加不屑一顾的骂她们虚伪,梅西想像着彩蝶讲凤仙说在****中养莲的佩卿假清高时的样子,自己也应该狠狠的说一句“假清高”才对,梅西不由嘴角含笑。

第二天早饭过后,梅西坐在镜前寻思着怎么给自己再化个男装出去转转,最起码要先找个落脚之处。却听见张氏进来道自家老板请梅小姐书房相见。

梅西心中狐疑,自己在京中并无认识之人,但既然让人相请,梅西也不推辞,(住在人家的地头上,就算是推辞,估计也没有什么用。)整了整衣衫,便跟着张嫂去了。

原来有朋居除了临街的三层回形楼外,后面居然还有个院子。梅西跟着张嫂还没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了一阵久违了的笑声,透过开着的窗户望去,只见司徒远山轻袍缓带随意的半倚在椅子里,一双赤足只穿了双木屐。天边的朝阳映在他白皙的俊脸上,越发显得他面如冠玉,唇若点朱,微挑的凤目中闪烁着七彩流光,似有万千风情扑面而来。

真是妖孽啊,妖孽!梅西简直都想流口水了。

“站在外面干嘛?还不快进来。”司徒远山一早看见了门外发愣的梅西。

“原来你是这有朋居的老板?”梅西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顺便瞟了一眼一直在旁边瞅着自己的青年,觉得有些面熟。

“闲着无聊,做一点小生意打发时间,”司徒远山依然是扇不离手,一指自己身边的青年道,“这是彭湃将军,你们在鹤陵时好像见过的。”

原来是他,怪不得那么眼熟,梅西站起身来福了一福道,“彭将军!”

彭湃呆呆看着穿了一身白玉兰散花纱裙、梳两条辫子的梅西,一时没说上话来。

第二卷 四十三、彭大将军 “老彭,你是不是在北疆没见过女人啊?”司徒远山拿扇子敲了彭湃一下,调侃道。

“没有没有,”彭湃窘的脸都红了,不理司徒的嘲笑,对梅西抱拳道,“你别介意,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失礼了。”

梅西本就不是古时那些养在深闺一辈子没见过几个男人的女子,也知道彭湃对自己只是单纯的赞美,没有什么不洁的成份,反而很喜欢他的坦率,冲彭湃一福俏皮一笑道,“没事,谢谢夸奖。”

“那是现在京中女子就时兴的发式吗?”彭湃指指梅西垂在胸前的两条油黑的大辫子,他暗骂自己问的蠢,但实在是想多和梅西说两句。

“这个,”梅西举起自己的辫子晃了晃苦笑道,“我是不会梳那些发髻,没办法才这样的。”

又转头问司徒远山道,“不知侯爷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司徒远山昨晚就听掌柜汇报有朋居住进了这么一位姑娘,先是靖北王府来打听,后是安管事来关照让好好照顾,他就猜到是梅西到了,至于住进他有朋居的原因就更不难猜了。

本以为梅西再特别也不过是个世俗女子,千里迢迢的跟着回京,自然怀着攀龙附风之心。如今豪门梦碎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又想着毕竟她救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既然安风雷不便出面,一大早他喊了一直想见梅西真面目的彭湃过来有朋居,希望能够劝慰一下,再看看梅西有什么要求。

“噢,”司徒远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扇子无意识的在指间转着圈儿。

如今看梅西气定神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不禁暗笑自己多余,懒懒一笑道,“我不是想着咱们怎么也算是患难之交了,你又好不巧的住在了我的店里,我怎么能不来看看,一尽地主之谊?”

又用扇子一捣在那摆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认真品茶”,其实是在认真听他们说话的彭湃一下,“这人是风云骑的现任统领将军,听说你救了他们侯爷的命,便硬要随我来道谢,顺便给你磕个头!”

彭湃听司徒远山说他是来致谢时,早已站起身来准备施礼,但听到原来司徒远山是说自己来磕头的,不由怔在那里!

按说安风雷是他们靖北军的少主,有人救了他一命,自己磕个头也没什么不应该的,但眼前这位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自己堂堂七尺昂藏,这膝盖怎么也弯不下去了。

司徒远山见彭湃中招,已笑得气都喘不过来,这个彭湃一向也是个诙谐机敏的人,今天见了梅西便像换了个人似的,那还有半点平时的飞扬洒脱?

梅西看彭湃面红耳赤的站在那里,正觉得可笑呢,却听彭湃一脸肃然的抱拳道,“梅小姐救我家少主于危难中,别说是彭湃了,就是整个飞云骑见了您也是要拜的!”

说完倒头便拜,吓得梅西冲过去一把拉住他,“司徒侯爷跟你开玩笑呢!你也信了?!”

“他虽然是开玩笑,但也是提醒了我,对待恩人怎么能够失礼!”彭湃很是坚持。

梅西有些气恼的瞪着司徒远山,这小子总是以戏弄别人来娱乐自己!

司徒远山笑着拉起彭湃,“你小心折了她的寿。”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憨直的一面。

待他们坐定,梅西再次施礼道,“既然司徒侯爷说我们是患难之交,不知能不能答应梅西所请?”

“梅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彭湃一定办到!”彭湃抢过话头,只差没有拍胸脯了。

梅西只是直直的看着司徒远山,她不是不信彭湃,但彭湃是那个人的下属,她不想再和安风雷有什么牵连。

“你说吧,”司徒远山狭长的双目中闪过一丝笑意,“美人所求怎能拒绝?”

“我只是想请你帮我办下户籍身份,”梅西简直要被那个劳什子户籍弄的头都大了。

“户籍?”司徒远山有点吃惊,自己不是帮她办好了吗?

“是啊,我听说没有那个就是黑户,会被抓的。”梅西不想放过这次机会,毕竟她只是个异世的孤魂,对这个世界还不太了解,空有雄心万丈,眼下却寸步难行。

“忠勇侯大人本来答应过我如果他安全回京就还我自由,可惜他忘了,我现在只是想要一个自由。”梅西态度诚恳,这个对于司徒远山来说,应该不难吧?对安家的事她已经想通了,反正她帮人的时候并不是为了酬谢,现在执着于安家的态度反而不是她的作风,只是曾经的彼此温暖彼此依靠今天看来却好像是个笑话。

司徒远山和彭湃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知道安风雷已经给梅西办好的户籍,但现在这种情况还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司徒远山还是点头答应了,决定回头问一下安风雷的打算,如果他撒手不管,那他就给梅西再办一份,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梅西毕竟是自己赎回的,按理自己才是正主。

见司徒远山点头,梅西才算松了口气,但又不放心的追问需要多少时间,她可实在是不想在这高档酒店里浪费银子,最好能拿到户籍找个长住的地方才好。

正说话间,却听书房外掌柜的来报,安管事想见梅小姐。

没想到才一晚安管事就知道了自己的落脚之地,今天一早就找了来。

想到昨天的遭遇,梅西本想出去见安管事的,但看司徒远山嘴角轻扬笑的不怀好意,而彭湃也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就坐着没动,冲司徒远山嫣然道,“借用一下侯爷的书房吧,想来安管事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事情。”

这提议可是正中下怀,司徒远山立马冲着窗外道,“让安管事到书房来,梅小姐在这儿见他。”

安管事不是一个人来的,梅西看到他身后的柳色时有些惊喜,虽然自己和柳色没有相处多少时日,但柳色在船上时对自己多有照顾,如今能来看自己让梅西很是高兴。

待安管事和柳色给众人行完礼,梅西问道,“不知安管事有什么事情要见我?”

第二卷 四十四、赔礼 安管事给司徒远山和彭湃见过礼后,躬身对梅西道,“昨天是老奴没有事先跟王妃禀报,才发生了误会,今天一早我们侯爷让老奴来跟梅小姐认个错,”然后将手中一个红漆木匣放在梅西旁边的桌子上,“这是我们侯爷帮您办的户籍和一点谢礼,希望梅姑娘笑纳。”

梅西看了一眼退在一旁的安管事,轻轻的打开木匣。

匣子最上面放的是两副手镯,下面放着一张信笺,梅西拿起来细看,见跟文大娘给弄的假路引基本一样,只是住的地方一栏空着,看来是想等她有了落脚之处再填上的,边缘居然还是骑缝章,心道原来这个不是现代的发明。

梅西将户籍小心的放好,再看匣子里其它的东西,最下面是一沓子银票,都是百两的面额,不由指尖发冷,过去几个月的时光就这么被轻易的物质化了,原来他从未真正的看起过自己!

梅西轻轻将一支嵌珠累丝镯套在手上,迎着阳光细细端详,小小的手掌在阳光下如琉璃般发着耀人的光,口中笑道,“忠勇侯大人还真是出手不凡,这个可比我以前的贵重多了!”

说完从那一叠银票中抽出一张,将剩下的银票和另一副玉镯一并装在匣子里对安管事道,“这些你拿去还给你家侯爷吧,当初我们说好的,我救了他,又当了自己的镯子做盘缠,他回京后帮我办户籍,再还我一副镯子和一百两银子做报酬,现在我们两清了。”

见安管事一脸愕然,梅西狡黠的一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口中却有些无奈的道,“既然安管事也说了,昨天的事情是一场误会,今儿个侯爷还特地让您跑来道谦,而且你们王妃还送了一千两纹银给我,梅西是一介草民,怎么敢跟王妃和侯爷计较?”

安管事现在已是满头黑线了,他一开始就将责任揽在了自己头上,本来嘛替主子背黑锅就是他忠仆守则里的一条。

可现在让眼前这位梅小姐三说两说变成了侯爷让他来道谦,而王妃则担心她不肯原谅特地送了一千两银子来,这前后顺序怎么到她这儿反了呢?而且她也是看在王妃的诚意上才不跟他们计较的!

这样一来,本来是拿钱打发她王妃却变成了拿钱跟她赔礼道谦了!看来今天的话是要瞒着了,不然自家那出身高贵的王妃可要气着了。

司徒远山看着认真将银票和手镯装进荷包的梅西,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这个女人太有意思了,明明是昨天被王妃堵在府门外,还被甩了一千两银子打发了。而现在一面云淡风清的拒绝了安风雷多余的酬谢,转头又将昨天的一千两收入囊中,还摆出得理就让人,不敢和强势的靖北王府计较的可怜模样。

但看彭湃满眼放出敬佩的光芒,估计是让她这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样子给骗了。司徒远山不由腹诽这小子怎么眼皮子这么浅,平时挺精明的,打起仗来更是没的说,怎么见了个漂亮姑娘就成个憨大了?看来自己要带他出去见识见识了,不然也太给自己丢人了!

现在梅西才算一抒心中郁结之气,当然她知道自己的几句刻薄话或许根本就传不到那个靖北王妃耳中,但这都无所谓了,反正自己现在自由了,也不准备再和这些贵族们有什么往来,她不要安风雷的钱是因为她所图的已经拿到了,再拿就是对她善心的侮辱了,但昨天的银子她是不会还的,反正还回去那个王妃也不会因此高看自己,亲自来登门道谦,自己也算是找点心理补偿了。

梅西知道自己的小伎俩骗不了司徒远山这头狐狸精,所以连看都没看司徒远山一眼,起身对众人道,“诸位都是忙人,我也就不再打扰了,梅西告辞。”

说完不等众人答话,微笑着福了一福便出了书房。

现在梅西的心情就像这绿意荣荣的小院,一派勃勃生机。自己现在有了身份,有了银两,接下来就是出去找个住处了。她以前在现代打工的就是租住的民居,可以说对找房子还是非常有经验的。虽然自己来到这个朝代不久,还是可以确定这古人比金钱至上的现代人还是要淳朴的多。

关上房门梅西准备检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却听见有人叩门。

开了门看见门外居然是柳色,赶忙把她拉了进来,不些不好意思的说,“刚才只顾着和安管事说话了,倒把你给忘了,你可别怪我,其实我最高兴的就是看见你毫发无伤的来看我。”

梅西神色一黯,“我当时看到船起火了,以为你们…”

“我被水上的渔家所救,后来看到司徒侯爷留下的标记,才与他们会合了,那何贼的目标是我们侯爷,所以我们这一行到受什么苦,”想到霞影,柳色心如刀割。

“你有什么事?”梅西疑惑的看着柳色肩上的包袱。

“梅小姐,我可是来投奔你的!”柳色眼中满是期盼。

“啊?出了什么事?”梅西有点吃惊,她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呢,怎么忽然杀出个投奔自己的人来?何况自己又不是她的故友亲朋。

原来柳色因为和司徒远山一路将凤栖梧小姐顺利送回了京城,安风雷回来后就消了她的奴籍,放她自由,但柳色是个孤女,想着自己只身一人在京城无所依靠,听说安管事要来见梅西就跟着来了,看能不能继续给梅西做个丫环。

梅西有点将信将疑,那有跑上门要给人家做丫环的?一般人谁愿为奴为婢?而且自己也不是什么翩翩浊世佳公子,能引得红拂夜奔?

“柳色,我听说大宅门里不是经常把自家的丫头配个小厮什么的吗?或是找个好人家嫁了?”梅西看《红楼梦》里可是这么写的。

柳色俏脸一红,觉得只有自己实话实说,梅西才有可能留下自己,“梅小姐说的是,但我不是靖北王府的家生子奴才,而且我也不想就这么让人随随便便的配个小厮,将来生个孩子还给人做奴才。因此这次侯爷开恩让我出府,我就出来了。只是我除了会服侍人再就是有些武艺,这些都换不得吃穿。”

柳色看了梅西一眼,犹豫了一下道,“我想着梅小姐身边没人,与其再买人侍侯,还不如我这样的知根知底些,就跑来自荐了。而且我也不是想卖给梅小姐。”

原来是跑自己这儿找工作来了,有个人陪着自己这让梅西有些意动。

第二卷 四十五、柳色自荐 “刚才听梅小姐和安管事说的话,以后小姐恐怕要一个人了,身边总要有个服侍的,再说我也有些武艺,又京城也熟悉,梅小姐去那儿也方便些不是?”柳色不遗余力的“推销”自己。

“好吧,但你来我这儿可得守我的规矩!”梅西一脸正色的说,她看柳色慌忙站起身一副静侯自己吩咐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拉着柳色道,“看把你认真的,我逗你玩呢,不过咱们确实要把话说清楚才好相处不是?”

“小姐您说,”柳色工作有了着落,十分开心。

“首先你不要再叫我什么小姐了,我可不是什么小姐,你这样叫着我也不习惯,咱们互相喊名字就像朋友那样相处。”梅西实在不想听别人“小姐”长、“小姐”短的叫自己,跟骂她似的。

“你在王府工资多少?”看柳色疑惑的看自己,梅西赶快改口“我是问你每月发多少银子?”

“噢,”柳色很认真的低头思量,“我是侯爷身边的大丫头,每月月银是三两,加上四季衣裳,钗环、节赏……”

“打住,打住,”梅西有点头大,难道自己还要考虑她的员工福利,那太麻烦了,“这样吧,咱们既然说了要以朋友相处,你帮我做家务我给你工资就是月银,每月五两,但是其它的衣裳钗环什么的你估计比我在行,以后咱们商量着买,缺什么添什么吧。”

其实梅西最满意的方式是像现代同学们之间那样两人合租,家务和费用共担,当然这样是行不通的,柳色是来挣钱的,那样的话可就得往外掏钱了,目前用这个方式先稳定下来,以后再找机会看两人怎么谋生。

现在梅西有了柳色这个伴,心里确实安定了许多,对以后的生活了更有勇气了。

“你等我一下,”梅西冲柳色一笑,转身走到屏风后面。

她将随身带的包袱背在身后,里面是安管事在路上为她准备的一些衣物,冲柳色一扬手道,“走吧,我还有些散碎银子不知道够不够结帐,我看这里不会便宜,刚才忘让司徒远山给我打个折了。”

“小姐,哦不,梅西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柳色一时没闹明白这位只扎了两条大辫子的姑娘背个包袱准备干什么。

“走啊,我们要先去找个地方住,你在京城比我熟,知不知道外地人都在那儿租房啊?要那种交通便利、周围环境干净,最好附近的居民品流不要太复杂,毕竟咱们是两个姑娘家。”梅西说的头头是道。

“可是你就打算这样出去吗?”柳色适应能力还是很好的,已经不叫小姐了,因为她越来越觉得梅西和自己在王府里见过的大家闺秀不一样。

“怎么了?”梅西在镜子前转了个圈,不丢人啊?

“你先坐下,我帮你把头梳了。”柳色把梅西按到凳子上。

“好吧,谢谢了啊,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学会了,结果今天一试还是不行,”梅西指了指自己的包袱,一笑道,“我把发簪之类的放那里面了,你看着用,等咱们找到住的地方了,你先教我梳头吧。”她可不想天天让柳色帮着梳头,那也太腐败了。

“梅西,我知道有个地方不错,”柳色帮梅西解了辫子通着头轻声道,“本来我也是打算往那儿去的。”

“是吗?”梅西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在王府时因是同姓就和针线房的柳婶认了干亲,后来干娘一家被王妃送给了一位在京待选的张大人,之后张大人选了地方官离京了,看柳婶夫妻人老实,就留下看房子了。我原本打算出府后投奔他们的,出府的时候听安管事说要来见你,才灵机一动跟了过来,我想着咱们过去租了他家的院子,既知根底,也互相有个照应。”

真是正瞌睡呢就有人递个枕头,梅西狐惑的看了一眼正在将自己头发拧结成髻的柳色,这一切怎么就那么刚刚好呢?梅西想到柳色一身武艺有些害怕,难道想把自己引到一个无人之地然后抢劫一空再随手卖了?梅西不由脊背发凉。

“柳色,你有了好去处,为什么反而会跟安管事来找我,让我用你?”

“那只是我一个干亲家,我去住个十天半月还行,以后怎么办?”柳色回答的倒也大方,“现在我跟着你,咱们又掏房租给他们,就不用看人脸色,我也能挣些钱,这样多好。”

“即使你想再做丫环挣钱,也不用非找我呀?京城里的小姐多了去了。”梅西还是不放心。

“像样人家的小姐那个没有自小服待的丫环?再说那还要王府的荐书才行,我刚自请出府转头又要荐书去别的府里当丫环,那不是打王府的脸吗?何况,”柳色低下头,声音有些发涩,“我在王府时是服侍侯爷的。”

没想到做个丫环还有这么多道道,看来柳色的工作也不好找啊,梅西将信将疑。

收拾完毕,梅西去掌柜那儿结帐,本想着给司徒留个话,告诉他自己和柳色去了那里,但掌柜说他们老板还没走,就拉了柳色去后院跟司徒远山道别。

司徒远山还不知道柳色出府的事,听梅西说以后和柳色一起生活,蹙眉摆出一副痛心的样子道,“你这丫头,明知咱们一路同行,我已对你情恨深种,正准备去风雷那儿讨了你来,怎么就跑梅西那去了?”

那厢柳色已经臊的无地自容,粉额见汗,连连摇手辩解,“没有,真没有!我什么时候…”

梅西安抚的拍拍柳色,如果柳色跟司徒远山有什么,就不会来找自己了。

司徒远山这种花花公子嘴上说的甜似蜜,其实最是薄幸,梅西气他在彭湃面前随便打趣女孩子,丝毫不考虑人家女孩的脸面和声誉,便笑道,“你若早有此意,早干嘛去了?现在晚了,就算你八抬大轿来,我们柳色还嫌你那****的好名声呢!”

“****?”司徒远山微眯起狭长的风眼,目光变得蒙昧不明,“这洛邑城的小姐那个不爱我的****多情?”

梅西懒得和他抬杠,睃了柳色一眼,看她已隐有怒色,便道,“那不就行了,我们柳色是小门小户的姑娘,自然不会像那些大家闺秀一样爱慕你的****多情,你就不要惦记了!”

说罢就要告辞离去,司徒远山也不再啰嗦,叫了屋外的小厮备车,又递给梅西一张帖子,“这是我的名贴,如果有人为难你们,这个还管些用。”

梅西看那名贴是浅紫色的,还散发着淡淡的花香,虽然对一个大男人的名片做的这么花俏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很感激他的细心,对司徒远山道,“有您的名贴,我们遇事底气也足些。”

待她们要上车时,却见彭湃跑出来接过车把式手中的缰绳道,“我去送你们吧,也顺便认个门。”

梅西简直就想给他个拥抱了,不由得笑靥如花,招手道,“那太好了,不过怎么能让你赶车?你上来坐吧。”

彭湃没有料到梅西居然对自己这么热情,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车里道,“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跟你们同乘,我的马在那边。”

一路上说说笑笑,梅西才知道彭湃和柳色自幼进了靖北王府,被教习选了一起习武,后来一个做了安风雷的亲卫,一个做了安风雷的丫头,“原来二位还是青梅竹马啊?”梅西打趣道。

第二卷 四十六、落户 柳色说的房子就在洛邑城东高升胡同,是一个三进的院子,只有柳嫂夫妻看着。梅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这也太大了,别说自己和柳色就两个人,就是来二十个也能住的下,但一想到进来的时候看这个高升胡同很是干净,来往的行人也不是很多,一时有些犹豫。

彭湃在一旁却很是满意,已经和柳婶他们聊了起来。梅西悄悄把柳色拉到一旁,说道,“这里不太合适吧?这么大,得要多少钱啊?”

柳色抿嘴笑道,“这一带的房子都是这种样子的啊?咱们总不能去租那些混住的大杂院吧?”

怎么不能?大杂院还热闹亲切呢!

柳色又说道,“我们也只是住在第三进的院子,那是个独立的小院,每月是二两银子,柳婶他们在第一进的倒座房里住着,管给烧饭洗衣,柳大叔管着院子里的杂活、花木还有日常洒扫,每月伙食和工钱共是二两。”

正说着彭湃过来问道,“怎么了,我看这里挺好的,柳大两口子也挺热心,而且这高升胡同附近多是一些四品五品的文官,在这满是豪门的京城里,这些邻居既不会来欺负你,但也不会有什么地痞****来闹事。”

听彭湃这么一说,梅西拍板道,“那就这儿吧,我原来是觉得这地方有点大。”

“大什么大?”彭湃有些不以为然,“这洛邑城里寸土寸金,这院子也就是精巧些,我看还不如我们北疆土地主家里院子大呢!”

说完招手叫柳大一家道,“你们家主子张静山我也算认识,就在辽城任知府,我回去的时候跟他打个招呼,估计他也不会在乎这点儿租金,说不定就赏给你们了,你俩到底有些年纪,平时要好好照顾她们两个。”

柳大两口子自然满口答应,又领他们去看了第三进的院子,梅西一看居然各色家俱一应俱全,而且自己要住的屋子更是十分雅致,心里十分满意,“这里还真是不错,看来你们平时很注意收拾啊?!”

柳婶也就四十多岁,头发却已经半白,身体已经有些发福,但浑身上下收拾的干净利落,听梅西问笑着答道,“梅小姐要住的原是我家小姐的闺房,我们老爷虽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但也世代书香,膝下两个少爷就这一位小姐,而我们小姐又生的好,性情好,所以就娇贵些,什么都给好的,连来京待选,也带在身边,现在又带到了辽城任上。”

彭湃见梅西没什么意见,就张落着立了契约,自己做了中人,因此处多是官宦,一般没会有人来查,便没有通知保长,商定对外只说是张家的亲戚小姐,暂住在府上。

见一切妥当,彭湃便告辞离开,梅西听他说自己不日就要回北疆,便问彭湃什么时候有空,自己要请他吃饭,感谢他今日相助,也算是为新结识的朋友践行。

彭湃已经不像才见梅西时那么紧张了,见梅西态度诚恳,也就答应下来,约在后日来接她们。

待彭湃走后,梅西和柳大夫妻重新见过礼,柳大四十多岁,人瘦瘦的,但身量颇高,喜眉笑眼很好相处的样子。

柳色告诉她柳大的两个儿子都随张老爷去了任上,柳大夫妻觉得年纪大了,不想离开故土,张老爷就把他们留下看房子。

柳大带梅西她们将整个院子转了一遍,梅西才发现第三进院子后面居然还有个小花园,让柳大侍弄的郁郁葱葱,远远就能闻到馥郁的花香。

看梅西一脸惊喜,柳大很是得意,指着一丛丛的花卉介绍:“这是芍药,你看开的多好;那边是牡丹,现在差不多都败了,小姐要是早来些日子就能看到了;那边几棵是指甲草,马上就要开了,到时侯让柳色给小姐染指甲用;那墙角我还种了几株葵花,以后有瓜子吃;那院墙上爬的是豆角,自种自吃还能省下菜钱。”

梅西一开始就和柳大夫妻商量,希望他们不要叫自己小姐,自己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可他们只是不信,说自家干女儿原是服侍侯爷的,现在服待梅小姐,而且还有彭将军亲自送了来,那梅小姐身份肯定低不了,自己夫妻两个也是王府出来的,可不能做那种没有规矩的事。看柳大夫妻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梅西也就不再强求,随他们“姑娘”、“小姐”的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看梅西含笑静听,柳大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梅小姐不要笑话,我是个粗人,种的大都是些寻常的花木,如果你喜欢什么,我去花市上买来养,我们小姐在时喜欢茉莉还有兰花,还有水仙,虽说兰花和水仙娇贵些,但我都能养的好。”

“不用,不用,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兰花、水仙之类有几盆摆在屋里很好,但花园子我还是喜欢这样,闲时坐一坐,心情也好!”梅西很喜欢自己屋后的这个小花园,每天推开窗应能看到满目葱绿,如果坐在穿堂里就可以直接写生了,这让她想起来就心情大好。

柳大见她肯定自己,心里很是高兴,大手一挥道,“茉莉和兰花我这儿还有几盆呢,一会儿送着小姐屋里去,香的很!”

梅西看着那几丛开败的牡丹,忽然想起这都城的名字叫洛邑,就问道,“柳叔,这都城的人是不是都很喜欢牡丹,而且到处都种着牡丹?”

柳大很奇怪梅西怎么这样问,挠挠头道,“没有啊?这牡丹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而且也不难种,所以我就种了几棵,也不是像小姐说的那样到处都是,据我所知那些公卿府里种的也有,花样也多,但也不种很多。”

“噢,”梅西有些失望的点点头,她刚才还以为自己到洛阳了呢!

柳色看柳婶抱了被褥过来,赶紧过去帮忙,梅西也不好意思干站着,跟了过去,却被柳婶堵了回去,“梅小姐坐厅里歇会儿,这儿有我和柳色呢,纱帐什么的我一早就叫柳大给挂好了,剩下的这些我和柳色几下就完事了!”

又一指穿堂的圆桌道,“桌上有我泡好的茶,您先喝着。待会儿看要添些什么,让柳大去买!”

梅西有点哭笑不得,自己现在真成了十足的大小姐了。

一时收拾完毕,柳色和柳婶都退了出去,梅西知道柳色还有整理自己的房间,就一个人回到屋里,检视自己的新居。

第二卷 四十七、解惑 这个居室很大,八扇镂花槅扇将房间隔成两间,中间开着两扇。外间是原先张小姐的书房,靠窗放了张黑漆大理石面的书案,文房四宝居然一应俱全,想是张小姐原来没有带走的,多宝格上还侧放着几本字帖和诗集。

里间是做为卧室的,妆台、衣柜、衣架、罗汉床都一色簇新,散发着特有的木质清香,妆台上放了个红漆首饰匣,还摆着各色胭脂水粉,虽然梅西不会调朱弄粉,但还是忍不住拿起一盒打开看了看,却发现是全新的,再看其它也都是动也没有动过的,这显然不会是张小姐留下来的,心下不免有些疑惑,又拉开首饰匣子,里面空空如也,才略松了口气。

抬头发现妆镜居然是玻璃的,虽不像现代的那么显微毕现,但却比她在这个时代里见的好太多了,墙角放着尊青鹤瓷九转顶炉,居然还有架一人高的穿衣镜,不过那镜却是铜的,但打磨的极为精良,光可鉴人,比那妆镜也不差多少。

再看罗汉床上挂的罗帐,半透的细纱下方隐隐绣着点点梅花,床了除了竹蕈、湖绿色叠丝薄衾、蹙绣桃花倚枕外就是一个看起来很是精美的瓷枕了,梅西走过去细看,釉质细白的底座是两朵莲花,托起一个细椭圆形的凹面,上面绘着几笔写意荷花,让人看着就觉得十分清凉。梅西有有些发愁,这枕头做的倒是漂亮,但这几个月来她实在是被这些硬梆梆的枕头害苦了,每晚都要把衣服垫在上面才能睡着,想到自己要在这里长住,那就不能再将就下去了,梅西决定去问问柳色,看能不能帮她做个自己要想的枕头。

柳色住的厢房和梅西的正房也就几步路,刚走到柳色房门口,就听到柳色的有些无奈的声音传了出来,“干娘不要再埋怨了,你也是在王府待过的人,那姨娘的名份是好挣的吗?像我这样的,说不定一辈子都只能是个通房丫头,搞不好将来配个小厮还让人轻贱!”

看来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想到妆台上那全新的脂粉,梅西不由轻轻向后退了两步,凝神细听。

柳色因和柳婶认了干亲,所以这次出府时已让人将平时在王府得的赏赐先送了过来,柳婶现在都拿来与她,因此她的行李其实比梅西要多的多,两人一边收拾一边闲聊。

柳婶以前就知道柳色和霞影是王妃送给安风雷做通房的,而且自家干女儿的相貌,比现在的张小姐还俊些,又能文能武的,因此对她这次离府很是不解,认为柳色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富贵,不禁唠叨了几句。

柳婶还是懊恼柳色看的不够长远,辩道,“先头霞影不是让抬了姨娘,而且你又送了凤家小姐回来,也算了立了大功的,本身又是王妃给侯爷的,我不是想着王妃怎么也会给你个姨娘的名份,不比现在还做丫头强?”

柳色叹了一口气,停一阵子才轻声道,“我们霞影虽说都是王妃送过去服侍侯爷的,但霞影生得比我娇媚,性子也好,得了侯爷的青眼,便在屋里伺侯,我平时多在书房里。现在霞影拼了一条命,换了个姨娘的名份,日后能享安氏后人香火,也算有个好下场。”

“那不就行了?”柳婶已经明白柳色话中的意思,原来是侯爷没有让她侍寑,小妮子觉得没前途了,便道,“现在霞影不在了,你还不乘机拢住侯爷的心?听说侯爷将来是要迎娶那个凤小姐的,你一路将她送回京,她能不念你的好?”

想起那个见人只说半分话的凤栖梧小姐,柳色有些意冷,再者要拢住侯爷的心?柳色不觉看向正房方向,淡淡笑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起码自己能做自己的主了,而且梅小姐也是个好相处的人,月银给的也多。”

柳婶见柳色说的坚决,而且人已出府,就算后悔了也没有什么用了,况且现在正屋住着的这位,人还没来,安管事就亲自来打点,虽然自己不敢多问,怎会没有缘由?也就不再啰嗦,换了高兴的话题。

原来柳色和霞影是这个来历,梅西悄悄退回屋里,想到一个古代的女子,放着王府的好日子不过,只为了不让别人操纵自己的人生,心里不免对柳色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来,也就将以前的怀疑抛在脑后。

隔日,梅西拉着柳色去逛街,柳婶看她们两个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有些不放心,便让柳大去雇桥子,梅西连忙阻止,自己又不打算出远门,再说坐在轿子里逛街岂不是要走几步下来一回吗?只说和柳色只在附近转下,看看有卖纸张的没有。

柳婶也知道这两个姑娘平时都是拘在家里,现在没人管了,自然想出去透透气,也不多拦,让柳大跟了她们同去,梅西知她一番好意,也不推辞,与柳大、柳色高高兴兴出了门。

梅西想着来日方长,也不多转,只是在附近买了些自己想要的笔黑纸张,因和柳色聊天中知道柳色自幼在王府就学习武艺和诗书,就买了部《字源》,类似与现在的字典,说回去让柳色教她,柳色对她这种不读诗书,只单纯认字的做法有些不解,但看梅西坚持,也就遂她的意了。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看到什么有趣的稀罕的东西就上去问问摸摸,毫不在意路人眼光,引得柳大在后面不住咳嗽。

梅西咯咯一笑,悄悄对柳色道,“咱们赶快进去,把我要的东西买了跟柳大叔回去,不然他的咳嗽好不了!”说完拉着柳色拐进一家成衣铺子。实际梅西也只是买了两套儒生的衣服,方便她和柳色以后出门。

柳大看她们出来,对柳色笑骂道,“你这丫头,不知道你干娘有一手好针线,想要什么样的衣裳让她给你们做,管保比这铺子里的还好呢!真是闲花钱!”

两人也不解释,笑说肚子饿了要赶快回去,柳大看她们不在街上多做逗留,心里也满意,但还是劝梅西道,“我们家那口子原是王府针线房的人,手工真的很好,小姐要是想要什么,只管叫她做便是,反正她也成日闲着。”

第二卷 四十八、客至云来 下午梅西便待在屋里那也没去,她已经和柳色说清楚了她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伺侯,至于倒茶倒水之类的自己也可以亲力亲为,便沏好茶放在她好拿的地方,自去柳婶那里帮忙。

以后柳色也就渐渐习惯了梅西的作派,只是柳婶听了只啧舌,直说柳色遇到了个好主子,暗道这个梅姑娘还真是与众不同,就算是贫寒家的姑娘,现在有了贴身服侍的人,也不会把人拒之门外,什么事都自己来。

因为要请彭湃吃饭,梅西一早就和柳色将昨天买的男装穿戴起来。虽然已经知道魏国民风开化,女子出门也是常见的行为,但梅西还是觉得穿了男装更舒服随意些,起码她不用莲步姗姗做出女儿姿态。

柳婶却对她们的打扮不意为然,指着柳色笑道,“柳色还像些,梅小姐一看就是个女儿家,骗不了人的!”

柳色在女子里也算是个高个了,足比梅西高出半个头去,又是习武出身,身材挺拔,修眉端鼻、下颌微方、双目湛湛有神,如今穿上男装居然全无脂粉之气,颇有些玉树临风感觉。梅西走过去将头靠在她肩膀上,腻声道,“这位公子,家中可有妻室?小女子对公子是一见倾心,芳心暗许啊!”

逗的柳色满脸绯红,仿佛她真被人****了一样,抬手就要打她,却被早有防范的梅西先一步跳到柳婶身后。

柳婶一护梅西也笑道,“我看梅小姐穿不穿男装都行,有柳色往那一站,人家只当哥哥带着妹妹出来见世面的。”

“不是吧?”梅西故作吃惊,很“认真”的看着柳色,对柳婶道,“怎么会是兄妹,我还以为是一对小夫妻呢?柳婶你没发现我们很有夫妻相?”

柳婶被她俏皮的样子逗的哈哈直笑,柳色本就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又从未被人这么打趣过,一进不知该怎么回嘴,只是忿忿的拿眼睛直瞪梅西,忽然想到梅西也是个姑娘,不觉扑哧笑了出来。

最终梅西还是没有换回女装,反正穿什么大家也能分辨出她的性别,那还不如怎么方便怎么来,最起码她不用顶着一头珠翠了,那东西还是有些份量的,尤其是她的藏品多是实足的金货。

彭湃对梅西邀约表现的十分积极,巳正刚过就上门来接了,而且还体贴的带着两顶竹丝凉轿。一进门却看到两个翩翩公子,不禁一愣,哑然道,“你们这唱的是那一出?跟我出门用的着女扮男装吗?”

梅西学着男人的样子一揖道,“彭兄觉得如何?”

彭湃仔细打量了一下道,“嗯,不错,一看就知道是谁家小姐跟着哥哥跑出了来!”

换来梅西一记白眼。

由于梅西初到京城,所以就主随客便,由彭湃作主定了吃饭的地方。

小轿颤微微的在一家酒楼前停了下来,梅西抬头一看:“云来居”。

这个酒楼并不太大,门口的装璜和招牌较梅西在来的路上看到的一些酒楼要简朴许多。

“你别看这里简陋,菜品却很不错,尤其是素菜!”彭湃介绍道。

刚一进门,只见个身材高挑,皮肤白净,眉目清秀的女子迎了上来,“彭爷和两位公子楼上雅间请,茶水都备好了。”

这估计是云来居的另一特色吧?梅西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些日子了,虽然没像自己想的那么礼教森严,但女服务员自己还是头回见。梅西看这迎客的女子不过二十多

这里虽然不像彭湃说的“简陋”,但雅间里的桌椅摆设也只真是乏善可陈,好在都擦的干干净净,而且地方不小,还在屋角摆了些时令花草,打开窗清风徐来倒也舒服。

“三位先擦把汗,这些手巾我都在井水里浸着,凉着呢,一会儿再喝些酸梅汤!”

“她是这里的东家,叫云娘。”彭湃接过云娘递过来的手巾,一面对梅西说道。

“女子也可以开酒楼?是不是这里女子都可以做生意?”梅西来了精神。

云娘早就看出这个小公子是个姑娘,看她问的不谙世事,笑道,“女子做生意的多了,但有钱人家多是交给下人们去打理,自己并不出面,像我这样出来抛头露面的多是迫于生计,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彭湃在一旁解释道,“云娘的丈夫是个秀才,要在家中攻读。”

“是啊,等我家相公高中了,我便关了这云来居,在家里当太太!”提起丈夫,云娘眉眼间俱是笑意,又一指墙上的书法道,“这些都是我家相公写的,客人们都夸他有一笔好字呢!”

梅西是学西洋画法的,对这些传统文化学的只是皮毛,看那字写的光洁秀润、布局错落有致、却略觉得油滑些,少了些刚健沉稳之气,当然她不会傻的对人家老婆什么都说,只是笑道,“我书读的少,还真是不太懂,只觉得这字写的端秀清新,飘若浮云!我看就凭你家相公这字,考官也会让他高中的!”

待云娘满心欢喜的出去,彭湃低声道,“你到底懂不懂?有那么好吗?”

梅西看柳色也是一脸的不赞同,就笑道,“我没读过书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懂得怎么说让一个妻子开心就行了!?”

“她怎么也不让咱们点菜,就这么出去了?”梅西奇怪的问。

“噢,我还没跟你说呢,我还请了两位朋友,等他们来了再点吧?”彭湃有些不好意思。

“好啊,人多了也热闹些,”梅西一想道,“有没有我认识的?是不是请了司徒远山?”

“嗯,远山听说你要请客非吵着要来,”彭湃想起司徒远山惫赖的样子,又道,“司徒也就是嘴坏些,人还是挺热心的,再说你们两个姑娘在京城里,万一有个什么难处,去找他,他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可能是自己以前对司徒的态度有问题,误导了彭湃?才让他这么“苦口婆心”,梅西心里反省了一下,感觉自己没做错什么啊?但转念一想怪不得柳色说彭湃人好呢,这不才认识几天就设身处地的为她们考虑,就点头道,“我知道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再说那还真是为“贵友”,不定自己那天就真的求到人家门上了呢!

说完就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递给他,“你要回北疆,咱们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我昨天画了一幅襾,当作临行之礼吧,你可不要嫌弃。”

彭湃打开桑皮纸卷一看,是张三尺的肖像,画中的自己轻勒缰绳骑在马上,气宇轩昂、英姿勃发。

“我本想画的再威武些,但没见过你穿战甲的样子,就把那天你送我们去高升胡同的样子画了下来,随手乱画的,不要嫌弃!”

第二卷 四十九、小试身手 其实梅西在看到描眉的螺黛时就有了用它画素描或速写的想法,但她不知道自己这种速写形式能不能被古代人所接受,所以就想以这个方式先给彭湃画一张试试水,毕竟彭湃身居高位,见识多些说不定容易接受。

为了这张画,她可是忙活了快一天,先是用螺黛画好后,发现就像炭笔一样,时间长了炭粉容易脱落,但定型液她还一时做不出来,后来就想了用螺黛画好再拿毛笔描上一遍,可试后发现自己对毛笔的掌握运用实在是控制不了线条的粗细的力度,只是简单的描的话就完全把一张速写给毁了。

她就想了制作硬笔,她将毛笔泡开后浸在墨中,再晾干使之变硬,然后只将笔尖粘墨,根据笔尖散开的程度来区分线条的粗细。然后再用线条来表现人物的线画变化,再趁墨色将干未干时淡淡搓出点阴影来,反复试了几张,渐渐的得心应手了,挑了一张用丝带扎起,只等看彭将军的反映如何了。

彭湃有些呆,自己有这么英伟吗?还是在梅西小姐眼里自己就是这个样子呢?他心里有些打鼓,不大的眼睛已经不自觉地眯成了月牙儿。

“唉呀,太像了!简直比彭将军还像彭将军呢?这个彭将军像是要走出来似的!”柳色看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只觉一阵阳刚之气扑面而来,原来梅西关在房里就是在画画呀!

“什么太像了?”司徒远山人还未进雅间的门,就听到了柳色充满惊讶的声音。

云娘带了司徒远山和安风雷进来,梅西神色一凝,没想到安风雷也来了,随即和柳色站了起来。

“快看,梅西小姐帮我画的像!”彭湃顾不上和他们寒暄,把手中的画像举了起来。

安风雷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风,有点像白描,但线条多变,而且人像看起来仿佛能摸到骨肉,甚至能看到彭湃眼光发出亮光来,他不太懂画画,只是点点头,便看向文艺青年司徒远山。

司徒远山的震惊程度可要远大于这两位将军了,他自诩****名士,除了流连花丛,就是和一些所谓的文人骚客们厮混,门下也养了不少清客相公,其中不少都是书画名家。但他们的画作多以写意为主,兴致所至,信手拈来,而梅西给彭湃画的肖像则细致写实、宛然若生,很像民间艺人为人画像的炭画,那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可梅西给彭湃画的这张兼有炭画的写实,用的好像又是枯柴描,这个小丫头不知跟谁学了这种技法,倒也新奇。

“你这是跟谁学的?这种画法是那种民间匠人才用的,俗!”司徒远山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打击道,他一指画上的题句,“倒是这两笔字银钩铁划还有些看头,万里晴川连白雪,骅骝一啸入青云,意思也不错!”

那字是梅西用自制的硬笔所写,自然铁划银钩。梅西原是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以画技谋生的,听司徒一说有些泄气,喃喃道,“你们这儿匠人都这么画?”

“不是,不是,我觉得很好,”彭湃看梅西一脸沮丧安慰道。

转头质问司徒远山,“我活了二十多年了,你告诉我那家匠人这么画画?我看你是妒忌梅小姐帮我画像才对!”

安风雷本不知道梅西也在这儿,司徒远山说彭湃要请客拉着他来了,乍见梅西他还真有些尴尬,但彭湃一上来就让大家看画,这样一搅也就免去了互相见礼,反而放松下来。现在看司徒的话似乎让梅西有些失望,又觉得司徒的话有点言过其辞,便在一旁道,“彭湃说的不错,我也没有见过那个画匠是这样画的,你说的炭画黑乎乎的和这个怎么一样?”

听安风雷彭湃都这么说,再想自己多用的是西画的方法,那所谓的炭画估计就是炭精画了,这个梅西也知道,在过去没有相机的年代,人们多用这种方法给老人画遗像的,估计这个司徒远山是看自己的在画里有了阴影,就随口胡说,这样一想她就释然了,璨然一笑,把画轻轻卷起递给彭湃道,“这是我给彭将军的临别赠礼,只要收礼的人喜欢,我的心意就到了,别人说什么我才不管呢!”

“喜欢,我当然喜欢!”彭湃笑逐顔开道,“我可是个清官,这是头一回收礼,还雅致的紧!这个就做我们彭家的传家宝,以后我孙子、曾孙子还有后面的子子孙孙们就都知道他们老祖宗长的多俊了!”

几句话说的大家都乐了,这才坐了下来,云娘便请大家点菜,梅西却看柳色站在一边,知道她是因为身份原因,心中一叹: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古代,自己这样想坐就坐,态度也不恭顺,在这些贵人眼里可能就是粗鄙无礼吧?

但梅西实在不喜欢这种你坐别人站,你吃别人看的感觉,就笑着对大家道:“今天是我和柳色做东给彭湃将军饯行,虽然我和柳色都是平民,但两位侯爷肯赏光来坐坐,就不要再计较那些繁文缛节了,不然我也得和柳色这样在旁边站着看你们吃了,那非把我饿死不可!”

柳色听梅西叫她坐,吓得慌忙摆手,“我就在旁边服侍各位用餐就好了,这些都是我做惯的。”

这些人都是让人伺侯惯了的,平时吃饭不都是有大群的人在旁边看着,梅西不说,他们还真没注意到柳色一直在旁边待立。

梅西想起在家里吃饭时,自己也是以绝食相威胁,柳色才和自己坐下同食,头两顿还一副消化****的样子,就考虑要不要故技重施。

司徒远山冲柳色勾魂一笑道,“你现在又不是谁的奴才了,快来坐下,咱们可是患难之交了,我怎么忍心让你服侍?你就觉得我这么不知道惜香怜玉?”

彭湃也道,“咱们从小一同在王府长大,这一别又不知多久才见呢?你还要立什么规矩?”

看柳色只是不肯,梅西忍不住都拿眼睛瞪安风雷了,在梅西开始暗恨自己眼睛为什么不能放箭的时候,安风雷好像才意识到大家都在看他,缓缓道,“你已经不是王府的人了,现在跟了梅小姐,就按她说的做才对!”

安风雷话音将落,梅西立马拉了柳色要她坐下,“你再不坐下我们都要在这儿吃晚饭了!”

柳色依然帮着云娘摆放好碗筷才斜坐在一旁。

梅西看她那如坐针毡的样子,简直都有点后悔要她坐下了。看来人的习惯是一时难以改变的,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怕她会更难受。

第二卷 五十、说书 没过多久,菜已经流水般的上来,梅西一尝,果然如彭湃所说,多是素菜,而且清淡可口,不由连连称赞,还不忘感谢彭湃给自己推荐了个好地方,她以后要经常光顾。

“你谢他做什么?这地方还是我告诉他的呢?这京城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还有谁比我清楚?”司徒远山帮柳色夹了一口三彩银芽,有些得意的道,“以后你们想吃什么或去那里玩,就找我!”

然后端起云娘倒上的酒杯道,“这儿最绝的不是菜味,而是云娘亲手酿的梨花白!大家尝尝!”

梅西也就会喝点儿啤酒,白酒根本不沾的,但她看安风雷和彭湃饮后都是连连点头,又想起书上说古人的酒度数一般都不高,便轻轻抿了一口,并没有喝出什么“清香悠远”来,向彭湃请教道,“真有那么香吗?我怎么没喝出来?”

彭湃喝干了杯中的洒,又满上一杯道,“是很不错,但我觉得有点绵淡,像我们这样在战场上拼命的人,更喜欢烧刀子那样的烈酒,喝着痛快!”

彭湃见司徒远山想要争辩,不等他开口,又道,“你别不服,不信你问安老大,这酒他也喜欢不到那去!”

安风雷一点头道,“这种酒对咱们这些长在北疆的人来说是太淡了些,不过还好,平时佐餐还是不错的。”

“唉,”司徒远山放下手中的酒杯,痛心疾首道,“跟你们这些厮杀汉子饮着梨花白,真是糟蹋了云娘的一番心意了。”

“所以说嘛,”梅西从荷塘小炒中抬起头,“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不是这里的酒有多香,是这里有文君当垆卖酒!”

“什么意思?这里那有什么文君卖酒?”司徒远山永远都是那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今天一身绿衣把他显得跟颗大油菜一样。

梅西才想起来自己的比喻没有用对地方,这里的人怎么知道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故事,于是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喝了一口酸梅汤道,“反正我也吃饱了,给你们补下课吧~”

梅西简单的把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爱情故事讲了讲,三个大男人听爱情故事倒没什么特别反映,一旁侍酒的云娘可是听进去了,她不由联想到了自己,虽然自己不像那个卓小姐一样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精通六艺,但自己的相公确实像那个司马相如一样,一身才华,自从入赘以后也是苦读诗书,那他会不会像那个司马相如一样以后得到皇帝的青睐,平步青云呢?

“嗯,这位小公子,您从那儿听说的这个事啊?那个司马先生最后做了大官吗?”云娘环顾一下四周,略带羞涩的问道。

“是啊?后来呢?不会做了官就完了吧?”柳色也一脸急切,女人对郞才女貌的故事没有一点免疫力。

“怎么会完,”梅西看了下云娘红绫袄中露出的洁白衣领,衬得她的颈上的肌肤如瓷般细润,“那个司马相如做了中郞将后,却嫌弃了他在蜀郡卖酒的妻子,一直不再回去,后来卓文君听说司马相如要在京城纳妾,便作了首《白头吟》给他,要和那负心人决裂。”

“皑如山上雪,皓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梅西一直觉得卓文君的勇气实在让人敬佩,而且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故事电视上也演过一阵子,所以就记住了。

“就应该这样,那个负心人,要我就一剑结果了他!”彭湃一口干了杯中的酒,摇头道。

“那司马相如不过是纳个妾嘛!他只是不该把一个大才女给扔在家里,不过那个卓文君气量就小了点~”司徒远山摇头晃脑道。

男人花心,反而怪老婆气量小?梅西有点生气,“就是,俗话说的好,‘贵易友,富易妻,’司徒侯爷当然支持令兄的决定了~”

“令兄?”司徒远山一时没明白过来。

梅西笑着对彭湃挤挤眼道,“司徒和司马,不是都姓司吗?”

“是,是都姓司!”彭湃哈哈大笑。

“小姐,那个卓文君小姐就真的和司马相如义绝了吗?”柳色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玩笑,她更关心的是故事的大结局。

“应该不会,他要纳妾就让他纳好了,反正为官做宰的三妻四妾也很正常。”云娘有些意性阑珊的道。

梅西不忍两个美女那么难过,而且这个故事本就有个光明的结局,便笑道,“是没有分手,司马相如看了卓文君送来的诗,想起了以前的日子,便不再纳妾而是将妻子接到京城了。”

司徒远山见柳色和云娘两个一副满天云彩都散了的神情,在那儿直夸司马相如是个情深义重的好男人,觉得十分有趣,笑道,“你倒是好口才,都赶上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了,一波三折的,看把她们两个给引得。”

安风雷却问道,“这故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梅西才不怕他问呢,反正有佩卿在,她的过去估计这两人也不会再提起,自己就当那条混水的鱼。就睁着大眼睛道,“噢,我闲时听别人讲的啊,你们都没听过吗?”

“没有,”云娘的心情十分不错,笑道,“我也算是经常出入坊间的人了,你说的故事还真不知道呢,比那些说书先儿们讲的好多了!”

“那云娘姐姐,我来你这儿说书怎么样?”梅西觉得这是条财路,虽不能发财,但多少有点进项比坐吃山空强,于是笑的越发甜了。

“你要说书?”云娘吓了一跳,但看梅西一脸认真,实在不像是开玩笑,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这雅间里的三位也算是京城中的显贵了,能和他们坐在一起的会是凡人吗?来自己这儿说书?而且还是个漂亮姑娘,答应了会不会引火上身呢?不答应,这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得罪她,会不会惹祸呢?

云娘瞟了一眼众人,彭湃和柳色都是一脸吃惊,安侯爷面无表情,司徒侯爷却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便试探着道,“看公子说的什么话,您是千金之躯,要来小女子这里说书,那还不是给我们长面子吗?但我们云来居门脸太小,又是个酒楼,那些先生们都是在茶楼里讲书的。”

其实梅西也是话赶话赶到这儿了,才临时起意,说完她就觉得不可行了,就算云娘答应了,自己真能像刘兰芳先生那样声情并茂在众目睽睽之下侃侃而谈吗?现在听云娘这么说,也就顺坡下驴道,“我也是信口胡说呢,只不过自己肚子里有些故事,见你们爱听,就想讲讲罢了。”

第二卷 五十一、《凤求凰》 “梅小姐还真是不谦虚,”司徒远山喜欢与她斗口,笑道,“我名下有几家茶楼,你闲着去我那讲讲?”

啊?这柳暗花明的也太快了点吧?自己虽然对那些穿越必会的四大名著、金庸、古龙、梁羽生的大部头记的不全,但《三言》、《二拍》、《聊斋志异》这类的故事却是打小就看的,怎么也能记个七七八八,这里面的故事还少了?再加上牛郎织女七仙女、红娘、园园、李香君,还不够忽悠一阵子?关键是自己有没有勇气和能力坐在那儿三尺台上?!

一旁的柳色却沉不住气了,一拉梅西道,“小姐,你可不能去,那有女子去说书的?”

彭湃也在旁边瞪着司徒远山道,“你胡说什么?梅小姐不过和云娘开句玩笑罢了,有你什么事?”

司徒远山怎么会不知道没有女子说书的?只是被自己将了军后的梅西黛眉轻蹙,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贝齿轻咬樱唇,莲花般嫩白的俏脸上顔色变幻,似乎在苦恼什么,司徒远山看了一眼只是饮酒的安风雷,如果这家伙真的要和梅西撇清关系,那他可就不客气了。出身不好怎么了?他司徒远山可没有那么多讲究,何况自己本来就是个荒唐侯爷。

当下便笑道,“你个老粗,我怎么不知女子不能说书?不过是和梅小姐开个玩笑罢了。”

至到宴罢司徒远山和彭湃将她们送回高升胡同,梅西还在苦恼说书的问题。她想起《红楼梦》中有到贾府说书的女先生,虽然那些优伶在古时多为贱业,但做为现代人的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凭劳力吃饭就是了。

司徒远山在门口和她道别,梅西禁不住说道,“侯爷,我真的知道很多故事,但都不是像那些说书先生讲的那么长的,要么那天我去你那儿试试?”

原来她还真上心了,司徒远山望了望梅西身后的小院,知道她也是在为以后的生计筹谋,可是那柔嫩的双肩,不及一握的纤腰能承担多少呢?司徒远山哈哈一笑道,“改日我想好了找你!”说完一扬鞭也不理彭湃独自呼啸而去。

接下来的日子梅西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屋中埋头“搞创作”。

虽然司徒没有明确答应她,但她还是相信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她把那天讲的卓文君的故事又好好回忆了一下,写了下来,名字自然就是《风求凰》了,然后又把《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和几个自己记得还比较完整的聊斋故事写了下来,她写《杜十娘》是有些用意的。

只是她的书法实在是见不得人,但她已经找到了很好的硬笔,那就是自家花园里的凤尾兰的叶子!凤尾兰的叶子硬直如剑,梅西摘了一片蘸了墨一试居然很好用,只是字不能写的太小,不过这也比她以前做的硬毛笔方便多了,于是自己写好后,就让柳色帮着再用毛笔抄上一遍,就算大功告成。

凭着最初的创业热情,梅西很快完成了自己的“作品”,可司徒远山却自那天分别后再未露面,梅西在等待中也慢慢冷静下来。

自己和司徒远山根本算不上什么至交好友,或许那天让她去自己茶楼说书也只是一句酒后戏言,过后也就抛在脑后了。自己却傻呵呵的以后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如此上心。想到这些,梅西转回头再看自己的那些“小说”,就算司徒把自己的提议当真了,自己靠这些东西就真能站住脚吗?如果自己的“作品”过硬,那么就算没有司徒远山的帮助,难道自己就不能出去找个出路吗?

一念及此,梅西也就不等司徒远山了。其实她现在还不缺钱用,只是虑及现在的生活状态是只出不进,不是个长久之计。这让从小储蓄观念就很强的梅西心里没底,毕竟腰里没铜不得横行,现在有了自由,发家致富奔小康就是她的首要任务了。

有个武艺高强的柳色在身边,梅西行动就少了分顾忌,她现在终日与柳色一身男装出入茶楼瓦舍,去听别人都讲什么样的故事,碰上高谈阔论的士子秀才,她也坐下认真倾听。由于梅西的长相实在是太过招人,居然被那些士子们尾随过几次。

当柳婶皱着眉头说有人来打听这府中住的是那家小姐,可曾婚配时,梅西不由哈哈大笑,原来自己无意之中被一见钟情过数次了。柳色却不像她那么乐观,坚持不让梅西再出门,只是耐不住梅西软磨硬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陪她出门。

梅西还带着柳色到各书斋画坊古玩店中去看那些挂卖的字画,打听现时都有那些书画名家,毕竟说书对她来说只是个权宜之计,用自己的老本行挣些银子,才是她的最终目标。

这一日和柳色闲逛回来已近傍晚,两人俱是晒的小脸通红,梅西刚进胡同,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再喊自己,不由狐疑的四下张望,自己在京城还有熟人?

“梅小姐,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见您!”玉蕙已经跑了过来。

梅西也是又惊又喜,她知道这些大户人家的丫环也是养在深闺的,平时是不能随便出来的,所以分手之后也就没再想着会再见面,现在看到一身浅粉纱裙的玉蕙站在自己眼前,不由拉着她的手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服侍我家公子从外面刚回来,”玉蕙笑道,“可巧就遇见小姐了,还是金兰姐先看到的呢!”

梅西看胡同深处金兰扶着李公子站在那里,急忙走了过去,敛衽一礼道,“原来李公子也住在这里,许久未见公子气色好多了。”

李皓轩和梅西也就见过几面,只是听自己的丫环说过这个梅小姐很好相处,现在见她一身月白色的男装,头上的发髻用一支竹簪子,小脸微红,鼻尖上还顶着汗珠,大大的眼睛含着喜悦的光,像两颗黑宝石般,不细看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公子,可是他却对自己行了个福礼?李皓轩对她的马虎有点啼笑皆非,对梅西一抱拳道,“梅公子,幸会,幸会!”

梅西这才意识到自己行错礼了,又想到他身体不好,不应该在外面就站,哈哈一笑道,“遇到故人一时忘形了,天太热公子赶快进去休息吧,我就住在张府,有空让金兰、玉蕙过去玩~”

才一进自家府门,柳婶就一路小跑的过来,“我的姑奶奶哎,你们两小祖宗跑那去了?”

第二卷 五十二、诱 柳色眉头轻皱,“出什么事了?”

柳婶看了梅西一眼,轻声道,“司徒侯爷申时刚过就来了,我说梅小姐不在,他也不走,我想在前厅奉茶,他偏要到小姐房里去,这成什么体统?可他是侯爷,我这个当奴才的又不好拒绝。”

柳婶有些无奈,这个梅小姐看起来不像个轻薄之人,可先是将军后是侯爷,怎么老有男子找上门呢?而且那个司徒侯爷是个什么名声?居然来了就要登堂入室的。

“他人在那里?”梅西没有发现柳婶眼神的异样,快步向房里走去。

司徒远山倒也没有像柳婶想的那样真坐在梅西闺房里,此刻他正歪在梅西书房的紫檀大圈椅里看《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这个故事难道也是梅西在珠洲时听来的吗?

故事中的杜十娘聪明、美丽而又有一股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勇气,他不禁想起初见梅西时她打给自己的那一拳,她是想借这个故事告诉自己什么吗?

司徒远山拿起梅西手书的原本,里面的字写得张牙舞爪,有些连自己都不认识,却并不难看,而且那些自己都不认得的字也不像是信手胡写的,再想起口口声声什么都不记得的她居然还会画画,会唱自己闻所未闻的曲子,司徒远山不由好奇心起,想看看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到底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早知道你要来我就不出去了,”梅西笑着跟司徒远山打了个招呼,忽然想起人家大小也是个侯爷,赶快福了一福,看他正拿着自己写的《杜十娘》在看,就笑着问道,“怎么样?好看不?这个故事把柳色都逗哭了,直骂那个李甲呢!”

司徒远山并不回答她的问话,待柳色行礼后出去给他换茶,才神情****的打量着梅西道,“你这一身男装倒是好看的紧,可怎么又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女扮男装似的?”

梅西见司徒远山那双该死的桃花眼盯在自己胸前不肯移开,才想起自己嫌天太热没有束胸,当时想着反正大家一看就知道自己是个女的,自己也没必要再多些一举了,现在看司徒远山盯着自己的那副死德兴,不由心里暗恼,可又有点无可奈何,便冷冷道,“侯爷能到厅里坐吧,我想更衣。”

说完便甩门进了卧房,司徒远山历来在美女面前是最有耐心和耐性的,全然不觉的呵呵一笑,走了出去,扬声叫柳色快给他端碗甜菊饮。

梅西再出来时已换了一身浅碧色的轻纱长裙,头发简单的反绾成髻,只插了支玉钗,越发显得肤如新蕾、眉似远黛,整个人秀美婉约的如同一首诗一阙词。她仿佛没留意司徒远山眼中的惊艳之色,这样的眼光她近来已经遇到的太多了,这也算是穿越给自己带来的福利之一吧。

梅西在司徒远山对面坐起,接过柳色递过来的甜菊饮一饮而尽,又问柳色要了一碗才道,“你快给我个答复嘛,这几个故事好不好看?”

其实经过这几天的市场调查,梅西发现这里说书人讲的内容和现代差不多,多是豪侠故事,类似于武侠小说,****悱恻爱情故事是没有的,而且自己这些故事又都是短篇,所以心里就没什么底了。

“这字是你写的?”司徒远山问道。

“是,写的不好公子不要笑话,我本来就没读多少书。”梅西有些上火,这人就是喜欢吊人胃口。

“那这个字怎么念?我怎么没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那是简体中文,梅西在心里鄙视了他一下,面上却做出害羞的样子道,“我遇到不会的字就随手胡写的。”

“对了,”司徒远山忽然想起了什么,恬着脸对梅西笑道,“你给澎湃画得像也给小生画一幅呗?那种画法你是跟谁学的?其实我还真没见过,不知梅小姐师从何方高人?”

这个司徒远山到底想干什么?梅西“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也是在那儿乱画的,至于有没有跟谁学过,想不起来了。”

故事是听来的,字是瞎写的,画是随手乱画的,还有那乱七八糟的礼仪,望着书案上那盆静静绽放却熏得一室幽香的茉莉,司徒远山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不管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想掀起什么风浪,我都会陪你玩下去。

窗外盛开的芍药上停着几只斑斓的彩蝶,还有蜜蜂嗡嗡的穿梭其间,而夕阳给一切都勾了一道金边,显得十分安逸静谧。

如果能画下来就好了,可惜油画没有颜料,国画自己又不擅长。那要是用国画的颜料来画西洋画呢?要是在国画里运用西洋画的构图和技法呢?

梅西将甜菊饮含在口中,缓缓咽下,这其实也就是冰镇的蜂蜜菊花茶。

司徒远山见梅西不再追问自己她的故事怎么样,只是望着窗外的芍药出神,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心里也不着急,自己今日本就只为访花而来,索性摇着扇子专心的看着梅西,柳色却觉得这厅中的气氛怪异,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悄悄的屏了呼吸退至门边侍立。

梅西已经从神游中回过神来,但她不知该和司徒远山说些什么,自己问了几次他对自己写的故事的意见,可他总是避而不答,现在想来,可能和自己想的一样,不太合适说书用吧,反而不好再问了,但除了这个,还真不知道该和他再聊些什么话题。

现在看他一声不吭也不说走,只是盯着自己看,梅西倔劲上来,也不细想什么闺阁礼仪,自己应该面红耳赤捻衣垂头做娇羞状,或是起身严辞将这个轻薄之徒逐出,便也不管不顾的细细打量司徒远山,不过不看不知道,细看之下还真是不得不再次承认自己活了二十五年,这样的美男还是头一回见。

以前总是先入为主的把他当做浪子来看,嫌他言语轻佻,打扮花俏,而此时他却没有一往日的嘻笑,只是静静的望着自己,那样子就好像看到了一幅好画,需要去细品、细读、细细描摹,而他在自己眼里也是一幅绝好的人物肖像:白衣黑发,眼角轻挑、眸光澄澈,细致的五官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的轮廓分明,鼻梁又直又挺,薄唇轻抿,可能是刚喝了甜菊饮的缘故,他的红唇上似乎被镀上了一层蜜色,说不出的妖异性感,他竟然可以美到极致还不带一丝女儿之气,梅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不要走上前去,轻抚他的脸,吻上他的唇。

第二卷 五十三、戏文 “怎么?看呆了?”耳边的轻笑让梅西一个激灵,司徒远山略带幽怨的声音传来,“现在才发现本公子仪表不俗?不过为时还不算晚。”

“嗯,”梅西点点头,一脸艳羡的道,“侯爷还真是国色无双、英俊潇洒、****倜傥、玉树临风,更难能可贵的是您还年少多金,至今未娶。”

看着司徒远山一副“算你识货”的得意样子,梅西身形微探,问道,“小女若将侯爷的天人之姿画下来,卖入坊间,估计会大赚一笔,您也能成为万千少女的春闺梦里人,侯爷觉得怎么样?”

“你这个丫头怎么就知道钱?”司徒远山瞟了一眼在门边强忍笑意的柳色,恨不得一脚将她踢出去。

“不爱钱那是有钱人的专利,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自然是处处以利为先了!”梅西说的理直气壮,没有钱,你凭什么锦衣玉食,呼仆使婢,游戏红尘?

“哼,”司徒远山让气的够呛,自己以为她对自己动心了呢,结果人家在盘算怎样把自己卖了挣钱!不由刺她一句道,“你现在不就是在等着我说你写的故事的事吗?”

听他这么说,梅西也不再虚与委蛇,笑道,“其实刚才我已经想通了,我自己这几天也出去转了转,知道自己的斤两,我写的故事并不太适合在茶楼里说书,侯爷也不要为难。”

司徒远山本想打击她一下出口气呢,谁知她自己倒先想明白了,弄得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想着梅西写这些时必定也是花了极大心思的,心里有些不过意,想了想道,“其实我觉得你的故事给戏班子倒是不错,如果让人改成戏文……”

梅西还没等他说完,眼睛已经亮了,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这些小说在自己原来的世界里不是被拍成电视电影了吗?可见是有市场的,虽然她现在想靠写书发财的心已经淡了下来,但毕竟做事有始有终更好些,反正自己也是天天闲着,不如去找找戏班子,也算为魏国的文化事业做贡献了。

“侯爷说的没错,我怎么没想到呢?”梅西一拍手道,“明天我就和柳色找戏班子去!”

这丫头倒是听风就是雨,司徒远山哑然失笑道,“找戏班子做什么?你以为你那东西拿去就能唱?”

梅西自然没那么傻,笑道,“我把本子给他们,让他们改成能唱的不就行了?”

“你给人家就要?你说人家就改?你以为是戏班子就会写戏?戏班子里的人识字的有几个?”

“拿怎么办?”梅西没想到还这么麻烦,但又不得不承认司徒远山说的有理。

司徒远山看她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心立马就化做了一滩水,自己新纳的那个郑氏,当初去东阳侯家提亲,不过是看上了郑氏人生得极是妩媚,可这女人自入府后成天不忘自己是侯府嫡女,一天到晚在那儿端着,一副大妇嘴脸,还不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扶正?

女人就要像梅西这个样子,想生气就翻脸,想得到就撒个娇,就算是耍个小心眼儿,只要男人喜欢那也是可爱的,司徒远山不由轻声道,“不是每个班子都能养起人专门写戏的,而且许多名士写戏也不是为了挣钱,你不是能唱两嗓子吗?我府里现就有个小班子,你改成戏文我叫她们先试试。”

梅西傻眼了,自己能唱两嗓子?还改戏文?她也就是这几天才去正儿八经听了几回唱戏,还被嘁嘁哐哐、依依呀呀的声音给轰了个头晕眼花,于是斯斯艾艾道,“我根本不会唱,你府里有班子,自然有师傅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改,这几个故事就送给你了,我也是被你一激写着玩的,你如果能用也就不算浪费。”

她看了一眼司徒远山保证道,“那个《凤求凰》和《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绝对有人看,这个我有信心!”

《凤求凰》?这个名字不错,如果真的制成新戏送进宫里,司徒远山眉梢轻挑,笑道,“就按你说的办,写戏的大家我也认得几个,到时你可得来我府里帮我张张眼!”

看司徒远山那么爽快的答应了,梅西心里也十分高兴,唇角眉梢都是笑意,“好啊,你要是排成了,我可要先听为快了,到时一定捧场!”

梅西天色不早,便要留司徒远山吃晚饭,刚一开口相请,就看柳色冲自己挤眉弄眼直摇头,司徒远山也说还有事要走,也就顺水推舟不再留他。

司徒远山一走,柳色就道,“小姐怎么能留侯爷吃饭呢?家里没有个男人,难道小姐要和司徒侯爷同桌而食吗?”

梅西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封建社会,估计刚才的做法把司徒远山也吓着了吧?忙笑着解释道,“我也就是想着他来了这久,不留他吃饭不好意思,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嘛,不是还有柳叔柳婶和你吗?咱们人多了热闹些!”

柳色快要晕过去了,她真不知道这位小姐到底是那路神仙,怎么身上有那么多的与众不同,心中全无规矩礼仪,就算是一般的小家碧玉也不会如此啊?看她每日为生计谋算的样子,看来是个商贾家的小姐吧,幸亏她没有进王府,不然可有得她罪受了!

想了想柳色还是正色道,“梅小姐,柳色既然服侍您,就些话如果不说就是柳色的错了。我也知道您不把我和柳大一家当奴才,但自古尊卑有序、内外有别,小姐在咱们院子里,和我们亲如一家本已不妥,怎么还能留侯爷在此吃饭,还想让我和柳大一家相陪,如果是这样,恐怕连侯爷也要怪你不敬了。”

柳色这么严肃的和自己说话还是头一回,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心里哀叹古人的规矩多,但还是从善从流道,“柳姐姐我错了,我真是没想到这些,我只是想着天晚了让人空腹走不好意思。”

柳色看她一副受教的样子也不便再说什么,叹了口气道,“司徒侯爷也是个散漫性子,但他是个男人,可你这般什么都不忌讳的性了将来到夫家可是要吃亏的。”

夫家?那来的什么夫家啊?梅西暗笑柳色想的太远,自己现在一门心思想的是怎么才能安身立命,但柳色也是一心为自己好,自己也不能拂了她的好意,也就不再和她分辩,只是配合的点点头,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要多多注意,免得被人当做异类。

第二卷 五十四、李府相邀 梅西还是把柳的的话听进去了,什么地方都要讲个适者生存的。她再也没有出去过,每天只是关在家里勤练书法,和柳色一起跟柳婶学些针线、以及下厨做些小菜,梅西思忖着自己不能靠别人辈子,有些日常生活的技能还是自己学会最安心,也方便自己将来自食其力。

而每天的大部分时间,梅西都放在画画上了,整日对着屋后的小花园写生。中国画的画风写意为主,不过寥寥数笔,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多体现画画之人的主观情绪,而她如今反其道而行,未免会出力不讨好,入不了那些文人墨客的法眼,但读书不多的百姓呢,会不会更容易接受?

古人不懂的一点透视和光影效果,如果自己在这方面多下些功夫,讲花卉画的生动逼真,人物不再像国画那样比例失调,力争形神兼备,未必不是条蹊径。

日子一晃已近中秋,看着柳婶和柳色忙着做月饼,柳婶手巧,还早早的酿了桂花酒,要到赏月时方打开喝,柳大也去买了免儿爷和花灯给她们玩。还说等到中秋时带她们出去转转。

梅西看他们热热闹闹的准备过节,不禁有些思念起自己的父母来,过去二十五年除了上大学的四年,基本上一直都守在父母身边,只是现代人对过节已不像古人这么重视,尤其是这些传统节日,梅西只记得过中秋要吃月饼,而且是大街小巷都有卖,父母单位发的,亲朋送的一大堆,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也不觉得中秋有什么,自然也打不起精神来能他们忙活,只是埋头在自己的书画里,对柳大的出门游玩的提议也没那么热心。

这日梅西又在书房中画画,听柳色来道,李知府的夫人派了一个妈妈和一个丫环来给她请安。

梅西有点莫名其妙,抬头问道,“什么李知府的夫人?”

柳色道,“说是鹤陵的知府,小姐不是前些日子还和他家公子打了招呼吗?”

梅西一听是他家,不由笑道,“一定是玉蕙和金兰来看我了,我这阵子光顾着画画了,又想着不方便去找她们,谁知她们还记着来看我,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说罢就要起身去迎,柳色一笑道,“小姐且坐着,我叫她们进来就是了。”

看着恭身而出的柳色,梅西不觉苦笑。

梅西看玉蕙和一个四旬的****走了进来,有些奇怪,问道,“玉蕙,怎么不见金兰?”

玉蕙只是跟着那****给梅西施了一礼,才道,“金兰姐有事脱不开身,这是我们夫人身边的杨妈妈。”

梅西忙请她们坐了,待柳色上茶后,方问有什么事情。

那杨氏起身笑道,“我们夫人前些日子才上京来,听玉蕙说梅小姐现今住在咱们隔壁,想着到底相识一场,如今又做了近邻,便让老婆子和玉蕙来给小姐请个安,我们家也有位小姐,和梅小姐年龄仿佛,梅小姐若是闲了,也请多走动走动。”

梅西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李夫人的忽然而来的盛情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想着金兰和玉蕙对自己的照顾,而杨妈妈所说的那位小姐估计就是当日在畅园时送衣物给自己的小姐了,便笑着致谢,答应下来。

柳氏请杨氏到偏厅吃茶,梅西则留了玉蕙闲聊,才知这李知府李明远在鹤陵任上三年期满,如今带了家人回京述职。因此一家人全住在高升胡同,而他家的大小姐许了个京里的七品京官,婚事也订在了中秋之后。

待二人走后,梅西问道,“我要不要去她们家?除了玉蕙和金兰,我和她家谁也不认识了,噢,还有那个见过几面的李公子,不知道她家夫人为什么要请我过去?”

梅西现在凡事都是要问问柳色的,免得让人发现她太过不同,毕竟她所学所知和这个时代差的太多,人情礼仪上她更是一无所知,所以想先听下柳色的意见。

柳色却猜出了那个李夫人的几份心思,不过是想左了梅西和侯爷的关系,想多备条路罢了。

见梅西问自己,笑道,“李夫人既然来请了,小姐就去拜访一下,毕竟您当时在人家园子里住过,以后不想去,不去就行了,反正您是个闺阁女子,不出门谁也挑不出什么来。”

说话间柳婶拿了张帖子走了进来,说是永乐侯府明日派人来接,想请梅小姐去看下他们府里班子新排的戏。

接过淡紫的名贴,梅西不由笑道,“什么事都是凑到一起来了。”

不过这永乐侯府她还是必去的,柳色打开衣柜,看不过几件家常穿的衣裙,实在是选无可选,便道,“是柳色疏忽了,小姐的秋装也要开始置备了。”

梅西随手挑了一条天青色的轻罗碎花纱裙,笑道,“我平时又不出门,要那么多衣服干什么?再说了,咱穿的再好,也不能跟人家永乐侯比,不脏不破就行了。”

反正现置是来不及了,柳色也不多说。

第二日柳色早早起来与梅西商量要梳什么发式,戴什么首饰。看着还要给自己描眉修眼的柳色,梅西有些无语,又不是去相亲?笑着拿过柳色手中的螺黛,“咱们只是去看看司徒远山把那个故事改成了什么样子,不用这么隆重吧?”

见柳色一副要劝的样子,梅西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逗她道,“再说我这副天仙般的模样,还要画?”

梅西和柳色从永乐侯府那辆豪华的檀香木马车上下来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城外。

柳色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皇上赏给侯爷的北岭别院,叫‘忘机山庄’,是个避暑的好去处,侯爷暑天多住在这里,现在这时节这苑中的菊花开得最好!”

忘机山庄隐在草木葱笼的山中,自然是清凉无比了。

一名管事领着四名健妇并两顶轻纱凉轿已经侯在那里,柳色扶了梅西上轿后,那四名仆妇倒是健步如飞,抬了两乘小轿一路穿花拂柳,梅西此番真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看着一溜的园林山水,雕梁画栋,蔚为壮观,绝不是畅园可以比的.

轿子颤颤悠悠一直到园子尽头才停下来,柳色来扶被满园芬芳熏得有些迷糊的梅西下轿,梅西看着眼前峻峭的山石,轻声问柳色道,“这是要往哪去?”

第二卷 五十五、忘机之约 上 柳色抿嘴一笑还未回答,就见从山后转出几位丽人,当中的女子容色极美,一身浅粉色宫装、绯色的烟纱披帛在臂间缠缠绕绕,秀发高高的挽成美人髻,鬓边只簪了一朵紫色菊花,将她衬得如月里嫦娥一般,乍见梅西,她呆了一呆,转眼便是满脸笑意的与梅西见礼,“梅小姐请随我来,我家侯爷和如夫人在内院恭候。”

梅西不由赞道,“姑娘可真漂亮!”

想是听出梅西的称赞真心实意,那女子眼中滑过一丝得意,“梅小姐叫我无瑕吧,梅小姐才是难道一见的美人呢!”

转到山后梅西才发现原来这假山和藤萝密布的山墙之间居然错开成了一个小门,因是一片绿意,远看就像是一体似的。

虽然有了点心里准备,梅西还是被吓了一跳,眼前是一大片草场,脚下的草地似科都修剪过,刚没脚面。难道是遇到了穿越前辈?梅西有点疑惑了,这分明就是个高尔夫球场嘛!

柳色并不像梅西那么吃惊,她走近梅西轻声道,“这个别院是依山而建的,司徒侯爷喜欢这里开阔,就把这里全圈进别院了,平时也做练武之用,还能跑马,那边草场专门辟了一块打马球呢!”

见前面的几个引路的女子似乎在说什么,柳色放低声音道,“这位是侯爷的姬妾,好像叫无瑕,她说的如夫人,可能是侯爷新纳的姨娘郑氏,听说那郑氏是东阳侯的女儿。”

“真香啊!”梅西点点头,望着远处漫山的黄花,问柳色道,“这种的是什么树,气味这么香甜?”

柳色也一脸****,指着那山道,“这整座山都是侯爷的,叫桂山,山上全是桂花,现在这时节桂花开的正好呢!”

“整座山?”这也太夸张了吧,梅西看这山可不算小了,难道还有人买座山的?

前面的无瑕也是认识的柳色的,但不知她怎么做了这个梅小姐的丫头,此时听到梅西的话,回头笑道,“这桂山紧挨着我们山庄,我们侯爷喜欢这山上的桂花,就向皇上讨了旨,将桂山圈了进来,山上的村户大多做了侯府的佃农。”

司徒远山在山下的至熏亭等着她们,一道清流自桂山上迤逦而下,在山下汇成一汪碧湖,司徒远山临水建了至熏亭,说是亭,其实更像个石艕的模样。

梅西看亭中除了一身淡黄色丝袍,头上只以丝带束发的司徒远山,另外还有几个生人。

司徒远山左手边是一位也就十五六岁年纪,穿樱桃红色百花暗纹云锦宫装,盘着望仙髻,插水玉芙蓉钗,额间贴一朵镶金梅花钿的女子,长眉入鬓,杏眼微挑,桃腮丰腻,长像甚是明艳,只是眉宇之间带着股傲气。

右手那位一身素青低领宫装勾勒出玲珑曲线,端肃的神情掩不住精致五官所带的天然媚意,头绾****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腰间用一条淡银软纱轻轻挽住。

梅西微微一愣,怎么有两个美女,到底那个是司徒远山的小老婆?还是两个都是?

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干瘦老头坐坐的离他们稍远,梅西估摸着这老头应该就是写戏的高人了,几人面前的雕花青玉案上果品齐备,周围几个服侍的丫环一色水红纱衣,也都姿色不俗。

梅西掩饰脸上的诧异之色,规规矩矩的给司徒远山见礼。

司徒远山很少见她在自己面前这么知礼的,心里好笑,冲梅西一招手道,“去给敏诚郡主见礼,”又一指陪座的老者介绍道,“这位是东方先生。”

看来没有介绍的自然是他的如夫人郑氏了,梅西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这样的美人却给人做妾,真是委屈了。

诚敏郡主是景帝的堂妹,闺名齐瑞徵,东方先生单名一个承字,二十岁就中了进士,但无意为官,一心沉迷在舞文弄墨、听戏写曲上,是司徒远山门下清客。

敏诚郡主根本没没正眼看梅西,直接问柳色道,“你不是安大哥的丫头吗?”

柳色有些尴尬,忙施礼道,“侯爷开恩放奴婢出府了,现在奴婢服侍梅小姐。”

敏诚郡主这才像刚看到梅西一般,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点了点头,只是看着司徒远山一笑,拿起几上的酒杯问,“你不是说有新戏吗?怎么还不开始?”

梅西见她如此,知道是看不起自己,但自己又不是她请来的,也不跟那骄傲的郡主生气,依然笑眯眯的向东方先生敛衽一礼问了声好,回身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司徒远山看梅西坐定,示意丫环给她上茶。

方对敏诚郡主道,“这不是正主才到吗?就你性子急,在我这儿观观景、品品我新酿的桂花酒,不也是美事一桩?”

“你说的有人要来,就是说她?”敏诚郡主似乎有些失望。

“放心,”司徒远山轻呷一口美酒,了然道,“你想见的自然会来。”

然后又对梅西道,“我将你的《凤求凰》交给东方先生,由他写成了一出新戏,无瑕已经领着府里的班子排好了,一会儿过去看看,你也可以好好向东方先生讨教一下,时下好多红极一时的戏文都是出自先生之手。”

东方承看司徒远山在美人面前这么夸他,得意的捻着山羊胡子,口中却不忘谦虚一二。

原来这东方先生是汤显祖、王实甫一类的人物,梅西不敢怠慢,赶快再次施礼道,“小女也是闲来无事将听过的故事写了下来,还要感谢东方先生不嫌梅西文笔粗劣,将其改成戏文。”

那东方承一向自问****,看梅西媚眼盈波,风姿楚楚,必是司徒侯爷新觅的佳人,而这佳人对自己甚是恭敬,早就高兴的无可无不可了,恨不得起身将她搀起,口中却谦道,“那里那里,小姐的文笔甚佳,司徒侯爷将故事交给在下,也是看得起老朽。”

虽然东方承嘴上一直谦虚,可是几杯酒下肚,还是忍不住将《凤求凰》夸了又夸,听得敏诚郡主秀眉都要拧成一团了。在她看来,这只不过是司徒远山讨好眼前这个漂亮姑娘的手段罢了,一个不知道打那冒出来的野丫头能有多大本事?再看已经隐隐变了脸色的郑氏,心里一叹,好好的侯府嫡女,多少高门大名的子弟不能嫁,偏要与人为妾,现在新欢就在眼前,也是无可奈何。

如果不是司徒远山请她是故意漏口风说安风雷也要来,敏诚郡主都要拂袖而去了,这个梅西真是让她越看越不顺眼,为什么安风雷的贴身侍女为跑到她身边?

“不过是出才子佳人的故事罢了,又那么好吗?”敏诚郡主听到东方老头又在夸梅西的故事新颖、情节动人,冷冷的放下手中的玉箸。

“非也,非也,”东方老头完全没看见敏诚郡主的脸色,摇头晃脑道,“郡主等会儿看了就知道其不同之处了。”

第二卷 五十六、忘机之约 中 东方承是一说起戏来就忘乎所以,捻着不多的胡子准备好好给敏诚郡主上一课。

还没打开话匣子,就见敏诚郡主欣喜的站起向来,向亭外走去。

梅西随着她的去向一看,原来无瑕又引进来两个人,那敏诚郡主已经跑到了安风雷跟前,欢快的说着什么,至于身后的佩卿,不是凤栖梧小姐,同样被她无视。

司徒远山和郑氏已经站起身来,梅西看着司徒远山,用目光问他今天到底要她来做什么,却收到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没明白那笑容的含意,梅西猛然觉察一道满含恨意的目光从身旁射来。

转头一看,才发现郑氏正紧抿樱唇,恨恨的看着自己,或许是太用力了,脸上梨涡隐现,煞是迷人。

梅西不知道她气从何来,自己刚才可是认认真真给她行过礼的,只得善意的冲她再次微笑。

正和郑氏眉来眼去,那三人已经走进亭中,敏诚郡主也不等大家与安风雷见礼,娇俏的拉着安风雷的衣袖,“雷哥哥,到这边来坐,刚才东方先生正给我们说新戏呢!”

“雷哥哥?!”梅西真让雷了个外焦里嫩,刚才那只骄傲的小孔雀瞬间变成了一只惹人怜爱的小云雀了,看来爱情的力量还真伟大!

凤栖梧仿佛没有意识到敏诚郡主的失礼,笑容和煦和在坐的诸人一一见礼,看到梅西时,她目光一顿,不知道该不该与之相认,不由疑惑的看向安风雷。

梅西也在犹豫,心里暗骂司徒远山不事先和她打声招呼,现在她真不知道是要上前说“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还是做出初次相识的样子来客气一番。

一旁的郑氏走过来笑道,“凤姑娘不要这么多礼,快到这边坐吧,我们侯爷排了新戏,单等两位来赏评呢!”

郑氏不喜欢一脸狐媚相的梅西,女人的直觉已经告诉她这女人是自己的劲敌,而敏诚郡主原本是她自小就认识的,虽然不十分熟络,但也不像现在,只要见到自己就一脸的傲气,好像自己嫁与司徒远山为妾就不配和她站在一起似的,可她现在在安风雷面前撒娇发痴的样子,又能比自己强多少?

相比来看,这凤家小姐是这亭中郑氏最值得交好的人了。

“有你什么事?”司徒远山怎会看不透郑氏的心事,只觉她实在是可笑,“梅姑娘和凤姑娘是旧识,你也容她们说说话。”

郑氏讪讪的退下,凤栖梧迅速的扫了安风雷一眼,见他面无异色,便亲热的拉起梅西的手,“好久不见,妹妹一向可好?”

梅西瞟了司徒远山一眼,不明白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也只能配合的笑道,“真是好久了,凤姑娘气色不错。”

两人一时无言以对,气氛有些尴尬,司徒远山咯咯笑了起来,看来天机阁的消息还是有些可信性的,最起码艳春楼两大红牌一直不睦这点儿还是不错的,“没想到凤小姐肯赏脸到我忘机山庄来,小侯真是喜不自胜啊!”

凤栖梧似乎不太喜欢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话,神情羞赧,“姨母知道表哥要来忘机山庄听戏,怜惜栖梧初到京城,就让栖梧跟表哥来开开眼界,而且栖梧也想着当面感谢侯爷当日相救之义!”

说完盈盈拜下,礼仪标准,姿态优雅,裙角、佩饰纹丝不动,一派大家风范。

敏诚郡主齐瑞徵自这个凤栖梧出现就已经很是不悦了,现在听她就自己是不请自来,更是心头火起。

敏诚郡主是景帝五哥贤王之女,贤王在夺位之争中被周后所杀,身后只留下了这个女儿,景帝继位后就将她养在皇后身边,对其宠爱有加,甚至有什么奇珍异宝都会先让她挑了之后才会再赏赐自己的长公主齐瑞音。

自敏诚郡主及笄之后景帝曾多次要封其为敏诚公主,都被她婉拒了,可她婉拒公主之荣的真实原因并不是什么“贤德不争,”而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从小就跟在身后,长大后每天等在宫门处,期待他下朝时能够一见的男人。

敏诚知道,安风雷这样叱咤风云,笑傲沙场的男人是不会去尚公主做一名闲散的宗亲的,而自己现在这样最好,郡主嫁王爷之子,门当户对,也不会影响他的前程,自己的心事皇后婶婶是知道的,也许诺待她及笄之后便为二人赐婚。

可是再起,平空杀出个凤丞相之女,他的什么表妹?敏诚咬牙看着这个纤细如柳的女人,面上带着天真无邪的微笑,“凤姑娘,司徒舅舅将你千里护送进京,原来你到现在还未致谢啊?那司徒舅舅可要伤心了,你要敬他酒他才会原谅你。”

还真够乱的,雷哥哥,司徒舅舅的,梅西已经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笑眯眯的看着亭中的一切,这个敏诚郡主,真是很傻很天真,人家不过是一个优雅的借口罢了,何必要刨根问底不留一点儿面子给人呢?看看,凤姑娘多下不来台啊!梅西轻轻呷了一口杯中的蜜色酒汁,这酒甜蜜蜜的,还挺好喝。

梅西轻眯双眸看着凤栖梧,研究到底是王府的伙食好呢还是脂粉好,现在的凤栖梧肤色白净,也微微丰腴了些,还没有了初见她时那不群的傲气,一身淡绿罗裙、垂云髻上斜插一支金镶玉蜻蜓结条钗,将她衬得如同一茎嫩荷,清新婉约中自有一片旖旎风光。

“栖梧胆子小,你不要开她玩笑,”安风雷安抚的看了一眼凤栖梧,“快坐下吧,在司徒这儿不用那么拘谨。”

“我不过是听她那么说,才问问的,”敏诚郡主小嘴一撇,委屈不已,“雷哥哥你好偏心。”

“咕,”梅西一口酒呛在喉咙里,见众人都看向她,忙捶胸道,“对不起,对不起,酒太辣,酒太辣!”

考虑到这位美丽的小姐现在一定很尴尬,东方承为她解围道,“侯爷,不知可否开戏?我好让无瑕去准备。”

因为无瑕是原是红伶,几年前被司徒远山看上买入府中,原本早已失宠。

此次司徒远山让她领着府里的小戏排新戏,又加上新纳的郑文珊实在是无趣,无瑕咸鱼翻身,因此在这出《凤求凰》上很下了些功夫,现在更是不顾郑氏的冷眼立于司徒远山身后端茶递水殷勤服侍。

“是啊,侯爷,奴家这次可是在这出戏上狠下了功夫,”她看了一眼梅西,巧笑道,“还要谢谢梅姑娘写了这么好的本子,可惜无瑕无缘扮那卓氏文君,这些孩子们还请梅小姐多多指教!”

她可不像郑文姗那个傻瓜,以为出身高贵些将来就能扶正,整天对她冷嘲热讽,真是做她娘的春秋大梦,她进侯府两三年了,还没有见过侯爷宠爱那个女人超过三个月呢!

而眼前这个梅西,瞎子也能看出来侯爷是对她上了心的,自己想拦是不可能的,还不如早早交好,将来进了府,也可以互为助力。

第二卷 五十七、忘机之约 下 “好说,好说,”梅西摆摆手,对司徒远山笑道,“侯爷咱们还是快点开戏吧,东方先生名士****,锦心绣口,我实在是想看看这出《凤求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三角关系真是看得她头都大了,还不如早看早了,早点回去洗洗睡!

东方承让捧得乐不可止,小胡子一翘一翘的,他本来就把梅西当做同道中人,又听梅西对自己的文才这么推崇,也就不再犹豫,便把自己对故事结局的不同看法拿出来跟梅西讨论一下。

他想把结局改了,但司徒远山说写故事的梅小姐不会同意,如果是别人,他可以毫不在意的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反正那时候也没有什么版权问题,但把话本给他的是自己的饭票永乐侯,他就不敢那么随意了。

“梅小姐,老朽认为这个戏的结局改成司马相如功成名就后接卓文君进京,卓文君亲自将司马相如看上的姑娘迎回家中做妾,怎么样?”东方承看着梅西道,这样的结局才以显示出卓文君的贤德来嘛!

“为什么?”梅西被东方老头妻妾一家欢的想法给雷到了。

东方承振振有词道,“卓文君因丈夫纳妾就要和司马相如义绝,她这是妒忌啊,女人妒忌是犯了七出的,司马相如是完全可以休了她的,怎么还会因为她要义绝就不再纳妾,这不合理嘛!而且这样写也显不出卓氏的贤德来。”

不纳妾就是不合理?这个老****!不止梅西,连敏诚郡主的脸色都青了,司徒远山则好整以暇等着看笑话。

无瑕没事人般扫了一眼满眼怒意的郑氏,浅笑着告退,她要提前去看下那些伶人们妆扮的怎么样了。

如果是在现代,梅西会毫不留情的对这种封建文化的糟粕进行无情的抨击,可是现在她不敢,如果她高举一夫一妻才是王道的大旗的话,恐怕会被当成妖怪,当成异类,就算不被烧死,恐怕也会被唾沫给淹死的。

梅西望了望周围虎视眈眈的眼睛,知道装没听见是不可能的了,但她也不想按东方老****的道道走,为那些色男的**镶金边。

“这样啊?”梅西拿过丝帕轻轻的沾了沾樱唇,尽量使自己显得优雅,微微一笑道,“东方先生,像卓文君这样的妒妇,司马相如都能不离不弃,不正说明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吗?”

东方承不语,梅西又道,“先生是大家,自然知道戏曲也有社会教化的功用,用您写的戏来教化世人不做忘恩负义之人,我听过一句话叫做‘贫贱之交不能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如果人人取了功名后忘了妻子扶助之情,那谁还敢让丈夫去求取功名啊?”

司徒远山懒懒的搭腔,“那梅小姐是不喜欢男人纳妾喽?”

瞬时,大家的目光凝聚在梅西脸上。

“侯爷,”梅西做羞涩状,长长的睫毛挡住心底的情绪,“您不觉得和民女谈这个话题不太妥当吗?”

虽然坐在郑氏身边,凤栖梧的心思几乎都在梅西身上,在她的认知里,凤仙是个没什么头脑的丫头,她真怕她会一时不慎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所以一直在暗暗后悔今天跟安风雷到忘机山庄来。

现在看到梅西的样子,凤栖梧几乎对她刮目相看了,轻轻一语便将皮球踢了回去。看着郑氏故作大度的脸,凤栖梧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梅西进永乐侯府是早晚的事了,今天也算是司徒远山给自己了一颗定心丸。

安风雷对司徒远山忽然喊破梅西和凤栖梧认识没有一点准备,司徒远山事前也并未透露自己的意图,一时想不明白这个好事之徒又在打什么主意,加之梅西自打看到自己也只是恭敬的给自己行了个礼,多余的话一句没有,也没在再多看他一眼,心思似乎都放在了那桂花酿上,现在又听司徒远山跟她扯这些,心下烦闷,站起身道,“别在这儿卖关子了,你请我们来不就是看戏么?不开戏我可走了!”

一行人到清音阁时,无瑕已经领着妆扮好的伶人侯在那里了,见司徒远山他们坐定,叩头请安后就鸣啰开戏。

梅西根本就不辨昆戈,只是因为故事是出自己手,所以强耐着性子认真去看,结束之后说不定东方承还要再跟自己讨论讨论。

可是看了好一阵子,只听得满耳的依依呀呀,愣是听不懂她们在唱什么?也不好意思让东方承给自己一份戏词来看。梅西从小生和旦角的动作上判断他们是准备私奔,有些坐不住了,真不知按这速度要坐到何时才能演完。

梅西在百无聊赖中偷偷有余光打量那几个人:东方承自不必说,对自己的作品那是如痴如醉,敏诚郡主似乎也看了进去,杏眼紧紧的盯着戏台,手中的茶碗端到面前也忘了送到口边,而司徒远山还是一副惫懒模样,觉察到梅西的视线,还不忘飞了个媚眼过来,郑氏和凤栖梧不知何时成了姐妹,一直边看边窃窃私语。

梅西又坐了一会儿,觉得困意上来,就悄悄起身向阁外走去。柳色和另一个侯府的丫环跟了上来,梅西刚才就看到柳色也看得入神,便不肯让她跟随,摆摆手只说自己出去透口气,让她们回去,又交待柳色要看仔细了,她回来后要将漏下的讲给自己听。

甩开二人,梅西并不敢四处乱走,就在不远处的回廊上找了处阴影坐了下来。

终于不用再收腹挺胸的装淑女了,梅西靠在廊柱上松了口气,思忖着就是在这儿晒着太阳打个盹再回去应该也来的及回去看结尾。

正朦胧间,听到廊下有个清脆的女声道,“青黛姐姐看无瑕的那殷勤劲儿,只差没给爷捏肩捶背了,咱们这些正经伺侯的都被她挤到一边儿了,真以为自己还能再叫爷待见呢!”说罢又脆笑道,“咱们郑姨娘脸都快气歪了!”

“那不正好,咱们歇歇。”一个温婉的声音答道,并不接她说郑姨娘的言论,“她也是可怜的,扔在这忘机山庄也有两年了,如今见了爷,自是处处小心了。”

梅西一听不过是丫环背后说人是非,昏昏然便要再睡,却听那个又一个有些娇嫩的声音道,“我看她是做梦娶媳妇——净想美事!侯爷厌了的东西什么时候回头捡过?你们没看今天来的那个梅小姐,那可是个绝色。”

梅西听她们说到自己立马清醒了,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第二卷 五十八、长见识 “那个梅小姐也不知是那路子小姐,”清脆的声音似乎带着不屑,“现在都什么时节了,居然还穿了盛夏的衣裙?”

梅西捻捻身上的料子,觉得并不是很冷而且今天在坐的女客们没有谁比自己穿得厚啊?看来是样式过时了。

那个青黛的似乎年长些,淡淡劝道,“胭脂你不要那么说梅小姐,今年本就热些,秋老虎还没走呢!我看她衣裙的料子和做工都是极好的。”

“是啊,虽然款式不时兴了,但我听门上的小厮说侯爷专门让人从高升胡同接来的。”娇嫩的声音同意青黛的意见,顺带还发布的自己的独家消息。

“高升胡同?”胭脂显然知道那个地方,咯咯笑道,“看来是位官家小姐了,侯爷又这么上心,将来怎么也是个姨娘,看来无瑕是白忙活了。”无瑕因为出身关系,最得宠时也没挣上个姨娘。

“胭脂快不要胡说了,这都是没影的事,传出去对人家小姐的名声可是不好!”青黛声音有些不悦,“本来是想趁主子们看戏咱们出来透透气呢,你却在这儿直是混说!”青黛是司徒远山身边的最倚重的大丫头,就算是那些姨娘见了也要客气几分,如今拿出气势来,倒也有些威严。

可是同为贴身丫环的胭脂知道她也就是说几句,并不能把自己怎样,也舍不得把自己怎样,不服气的辩道,“咱们服侍侯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还看不出来?咱们侯爷是正牌子国舅,多少名门千金上赶着想进来呢,这不再就摆着个侯府小姐郑姨娘?我这么说还是抬举她了呢,高升胡同里住的那有大员?看她的衣装头面也不会是什么有钱人家!”

这一通噼里啪啦,梅西才明白,原来能给司徒远山做妾还是一种荣耀,梅西不由苦笑,也睡不着了,就在那坐等着她们聊完了走了自己好回去,谁知几个丫环一点儿走的意思都没有,依然兴致勃勃。

只听那个娇嫩些的声音又道,“两位姐姐,你们刚才听到没有,郡主也认识梅小姐的丫环呢?听她的意思,那个丫环以前是伺候靖北王府安侯爷的。”

青黛道,“所以我才不让你没在这儿胡说,须知祸从口出,咱们这些当丫环的,不过是主子眼里的一只蚂蚁,死活都是一句话的事。”

胭脂天生是个不让人的,加之和青黛一向感情深厚,虽然心里深以为然但嘴上仍小声嘟哝,“我不是在这儿和你们说说嘛!又没别人。”

话音刚落就抬眼看到菊花丛厚的回廊上一个天青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冲三人微微一笑走进了清音阁。

清音阁内卓文君正在伤心欲绝的回忆往昔,梅西见无人注意她,正想坐下来,却看到位置上放了一本书册,拿起一看正是东方承写的戏本子,梅西这段时间已经将文字恶补的差不多了,那本子也是一色小楷,不难辨认。

梅西细读之下发现笔风细腻、文辞优美、极富诗意,怪不得东方承那么自信呢,还真有两把刷子。

待戏演完,敏诚郡主看梅西的眼光已经不像初时那么生硬不屑了,似乎还有攀谈之意。凤栖梧还是在官舰上那副样子,恨不得将梅西拆开来好好看看究竟是那里出了问题?

司徒远山要留大家吃饭,但梅西实在是觉得侯府的饭是好吃难消化,借口身体不舒服,与柳色回了高升胡同。

从忘机山庄回来后柳色就开始和梅西商量为她置装的事,又提到既然李夫人派人来请,怎么也要在八月十五之前去拜访一下。

梅西明白柳色的意思,自己是不能再穿着夏装去串门了,又想到司徒远山那此丫环们的话,虽然不喜欢她们的势利,但已入秋了还穿着夏天的纱裙也确实是自己大意了,也就没有反对。

柳色算着现裁现做是来不及了,便建议梅西到成衣铺子里先挑选几套秋装,然后再买些布料让柳婶帮着置备冬装。

梅西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自己手里虽然有些银两,可到目前为止她们一直是只出不进。尽管平日里花销不大,但时间久了还是有吃干喝净的那一天的。

想到这一层梅西不敢把置装的事全权交给柳色,她看柳色平日里穿着打扮虽不如忘机山庄那些丫环们花俏,其实衣料的质地和做工以及所戴的钗环并不比她们的差,心里还真怕柳色眼光过高按那些侯门小姐的标准给自己买回来一些奢华的东西那里才有苦难言呢!所以一早和柳色商定一起到街上转转。

柳色看梅西只挑了两件散花锦对襟短襦,两条长裙,而且颜色也深,迟疑了一下道,“小姐就要这些吗?”

“是啊,我平时也不出门,这些就够了,你看下有你喜欢的咱们一起买了说不定还能让老板便宜些呢!”梅西冲她眨眨眼笑道。

柳色拿起来细看了下梅西选的衣物,笑道,“这些在家里穿着还行,小姐要是出门恐怕有些简薄了,不如您再挑套时兴的吧?”

见梅西摇头,柳色以为她嫌这里的东西差,建议道,“这里的衣裳也就一般,我们去东街的霓裳楼再看下吧?你以前不是也夸那里的衣裙做的好吗?”

梅西在船上时就听柳色说过霓裳楼的衣裙很出名,心知价格必然不菲,她不想和柳色绕弯子,将柳色拉过一旁道,“我知道你是希望我能打扮的漂亮这的,但我并不是什么大家小姐,不想也没有能力在衣裙上花那么多的银子,对我来说衣物只要干净保暖就行了。”

柳色笑笑没说话,拿了梅西挑好的衣物,又挑了一件丁香色云锦福纹上裳和一条玉色宫缎挑线裙,又加了一件云丝织锦披风,对掌柜的说道,“这些要多少钱?”

出了成衣铺子的门,柳色才轻声解释道,“小姐您不要生气,不是柳色要当您的家,只是这洛邑城里多的是势利的人,您这样的相貌又穿的寒酸,被人看轻只是小事,还会引来那些宵小的觊觎之心!”

“再说了,您明天打算去李府做客呢,她们知道您也住在附近,以为您是张府的亲眷,如果照您的意思穿戴,李夫人肯定会认为您是看不起她了!”

梅西根本没想的那么复杂,现在让柳色这样一劝,也没有什么可辩的,看衣敬人到那里都是一样的。只是心中哀叹这样一来自己的荷包可是越来越扁了。如果再没有经济来源自己终究得睡大街去。

柳色又帮梅西选了两双软底缎鞋和几匹布料,才让柳大拿了一起回到高升胡同。

第二卷 五十九、初识李婉 下午柳色便和梅西商量去李府时要带的礼物。还要带礼物?梅西只想撞墙,不是她小气,是太麻烦了,过去的二十五年她只知道读书、画画,那理会过什么人情往来?真要是要到谁家去,也只是超市拎箱奶或是饮料就行了,现在穿到了一个莫名的朝代,更是两眼一摸黑,生存已是不易,还要考虑这些?

看梅西可怜兮兮的望向自己,柳色叹了口气,自己都快成她的管事妈妈了。

柳色出去让柳婶去准备了四色节礼,转身对梅西道,“小姐看下有什么别致的珠花或玉佩之类的,或是荷包、手帕,毕竟人家家里也有位待嫁的小姐,您到时也要有所表示才行。”

梅西白了柳色一眼,自己有什么她还不清楚?自己不会针线,荷包、手帕自是没有,首饰也不过几件常用的,倒是还有几条金链和一对金镯,也是梅西留着应急换钱用的。

梅西一指妆台上的首饰匣道,“都在那儿呢,你看那件合适?”

柳色莞尔一笑,将一只描金刻花匣子递给梅西,“看看这个,是我临出府时正赶上宫里给王府送东西,王妃便把这个赏我了,现在我也戴不着,你拿去送了李小姐吧,也是新样子。”

梅西一看是六只堆纱的假花,做成荷花、茶花和玉兰的样式,工艺精巧,几可乱真,不由想到《红楼梦》中讲的头花来,柳色又说了是宫中的东西,连忙推辞道,“这是你的东西,我怎么能要?!”

“这有什么,现在也就我们两个,你成日恨不得连头都不梳,我一个人戴这些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拿去送与那李小姐,她不是要嫁人了吗?”柳色将匣子放在桌上,现在相处下来,她真觉得梅西不像自己要服侍的小姐,更像处处需要照顾的妹妹。

梅西还是摇头不肯接受,柳色就道自己喜欢梅西的一朵五彩琉璃珠花,用这个和她换了,梅西听她这样,估摸着那个珠花应该也值些钱,柳色不会吃亏,这才答应下来,二人吃过中饭,柳婶拿了节礼去李府拜访。

李家和张府的格局一样,也是三进的院子,李夫人在偏厅招待梅西,很是热情客气,寒喧一番就叫丫环去请小姐来见。

李家的小姐叫李婉,长得人如其名,淡眉疏目,娴静温柔,五官和李皓轩有几份相像,只是眉间笼着一缕化不开的愁绪,也不像李皓轩那么瘦弱。

梅西与她见过礼后将那匣宫花送与她做了贺礼。

李夫人见女儿唇角微扬,眉目间带着兴奋之色,猜着是梅西送了可心的物件。待李婉将宫花送过来让自己看,才发现那是宫制的堆纱花。像她家这种长年在地方上的州官,就是任上搂的钱再多,入宫觐见获赏的机会几乎没有,而这种打了内务府玉珍坊印记的首饰也是买不到的,将来女儿戴起来自然多了份体面。

梅西看李夫人一脸掩不住的喜色,问了才知道李知府已经放了云梦府尹了,待李婉婚事过后便要上任了。虽都是府尹,但云梦比鹤陵可大的多,也富足的多,而且云梦的府尹是正四品,李知府这回是升了官了。

闲聊片刻李婉便请梅西到自己房中叙话,她挺喜欢这个身上毫无一点娇气的女子,如果先前是因为忠勇侯的关系李夫人才请梅西过府,现在却是真心喜欢梅西爽快说话没心心机的性子了,看了太多的勾心斗角,这样的人一见就会倍感轻松。所以也有心让李婉与梅西交好,便点头同意,又让丫环先去准备茶水细点送过去。

李婉住在第二进的院子里,她是个沉静的性子,与梅西又是才认识,一时也找不到话题,只是问些平时做什么,喜欢什么的问题。

梅西也不擅长这些,只是一一答了,又问了她平时做什么,见李婉脸色绯红却不回答,正在奇怪,旁边的青衣小丫环指着绣架笑道,“我家小姐喜事将近,在绣嫁衣!”

梅西看着她架上的大红嫁衣,怕摸脏了也不伸手,只是转着细看一边赞叹不已,李婉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梅小姐居然不通女红!

柳色看梅西有些不好意思,忙在一旁道,“我家小姐虽不擅长女红,却是极会写故事,她早些时日写了个话本子,现在永乐侯爷已经在府里排成新戏,准备中秋时送到宫里呢!”说着一副自豪的表情。

这个梅小姐果然像自己想的那样与普通的闺秀不同,那个话本故事平日李婉也不是经常能看到的,她居然会写?

李婉看梅西的眼神越发不同了,怪不得哥哥说她极喜读书,便亲自从箱奁中取出两个绣工精细的荷包和两条绣帕送与她道,“这是我闲时绣的,你别嫌弃,手工不好,你若不喜欢留着赏人也行。”

“那怎么舍得?这么漂亮的东西!”梅西笑逐颜开,只在书上看过荷包、香囊的,现在才知道还真是漂亮。

李婉见梅西将荷包在手中细看,喜欢的模样不像是在敷衍自己,心里很高兴,又问道,“你说平时在家里画画,想来是很精通了,我哥哥也是个爱画的,你都画些什么?”

“你哥哥爱画画?画的好吗?”真是瞌睡遇到个枕头,梅西大喜过望,赶紧问道。

李婉神色微赧,“只是画些花鸟鱼虫的,以前也请了师傅来教,但哥哥身体不好,主要是怡情。”

“那我能不能看下你哥哥的大作啊?”梅西也不管那么多了,如果画的好,也可以给自己指点一二,比自己摸索强。

李婉见梅西急切的模样,暗道原来是个画痴,又想到自己哥哥平日一人呆在房里也实在是憋闷,有人跟他说说话也是好的,又有自己陪着,也不算是大事,就让小丫环去跟李夫人和李皓轩说了一声,不多时金兰来请,李婉便带了梅西到李公子院中。

金兰将她们带着第三进院子,李公子已在书房外等着她们了,梅西与他见过礼后,看他气色真是好多许多,虽然还是瘦弱苍白,但双目已有神采,嘴唇上也有了血色,也很替他高兴。

李皓轩的书房叫做“吟墨斋”,就是梅西所住的位置,但梅西的书房和卧室只一间隔成,而而他是将整个西屋作了书房。屋里墙壁雪白,有些空旷,靠墙摆一张黑漆雕花四方桌,桌上放了几本书,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临窗的大画案了,案上笔墨、水盂俱全,旁边还放了一个青花缠枝花卉纹小画缸,里面插了些裱好的轴画。

第二卷 六十、切磋 梅西这才有机会谢了他让玉蕙送书的好意,又感谢他让金兰和玉蕙对自己的照顾,说得李皓轩很不好意思,白的近乎透明的肤色上隐隐有些粉红,也不也直视梅西,只是轻声的说些不敢当,不要客气之类的话。

梅西见他如此觉得这个李公子简直有些像个女孩子,看他额上见汗,就不再让他为难,又转头问候了金兰和玉蕙。

李婉看梅西谢了这个谢那个,掩嘴笑道,“原来梅小姐是来道谢的,只是你再这样客气下去,天都要黑了,这画可是就看不成了!”

梅西一哂,去看李皓轩打开的画作。

李皓轩的画都是三尺的小写意,内容也多是梅兰竹菊、鱼虾鸟虫,运笔灵动,画面水墨交融,古朴雅意,知道他也是受了身体的限制,不能久站的缘故,所以多是小品,但却透着些寂寥萧索之气。

梅西心中一叹,想开解他两句又觉得两人并不熟悉,冒然进言反而会让人生出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来,因此只是笑道,“李公子的画功非梅西所能比,看你作画是陶冶性情为主,不知收不收徒弟?”

李皓轩虽是官家之子,但因长期卧病很少与人交际,画画也只是为了怡养性情,消磨时日,忽然听到有人肯定自己,还要拜自己为师,忙道,“梅小姐过誉了,我也只是在家闲时随意涂抹几笔,怎能与人为师?”

梅西看他脸都红了,一本正经的和自己解释,完全没有听出来自己是在和他开玩笑,心道这个小孩怎么那么单纯?按他的年纪在这个时代都应该做爹了吧,可是他却被病痛折磨的形支神消,不由同情起李皓轩来。

哥哥难得说这么多话,而且神色间没有厌烦不耐,李婉淡淡的眉眼俱是笑意,“哥哥莫急,人家梅小姐开玩笑呢,说不定梅小姐比你画的好的多呢!”

梅西心中一动,在自己生活的时代,国画已经早已开始提倡创新,吸收西方的技法了,不知自己搬来的这一套这里的人能不能接受?不如在这里画一张听听李皓轩的意见,也好过自己盲人摸象样的瞎琢磨。

想到这儿,梅西起身对二人笑道,“我没有请过老师教,都是自己瞎画呢,我画一张李公子指教一下好不好?”

柳色被吓了一跳,人家还没请呢她怎么就自告奋勇了?但梅西话已出口,自己也无法阻止,只是一脸无奈。

没想到这个梅小姐这么大方,李婉看哥哥没有什么不快之色,就笑着示意金兰,“快给梅小姐铺纸研磨,我除了哥哥还没看过别人画画呢!”

因李公子一直在病中,平常鲜与人交往,性子越发沉闷,金兰看在心里自是心疼,可是又无解决之道,只能和玉蕙变着法说笑来哄他开心,现在有个漂亮和气的小姐来和公子论画,金兰别提多高兴了,况且这些活金兰是做惯了的,立马过来服侍。

梅西一直是画画自己动手的准备的,她很看重这个准备过程,可以净心也能顺便构思,但今天在别人的画室,也就不好多说,金兰将纸铺好,在一旁研墨。梅西看那纸洁白如雪、柔软似棉,比自己平时练笔的可要好多了,绘画的****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

国画讲究用水和用墨,但梅西画画用墨较少,尤其是花头,尽量保持花色的艳丽和纯净。

三尺的小写意本就不需太多时间,梅西只是画了几朵芙蓉,盈盈立于枝上,因她的字太丑,又没有自制的硬笔,只是凝神端端正正题了“绯云映霞”四个字。

“梅小姐画得可真好看!”玉蕙还是小孩子心性脱口赞道,却说的大家都笑了。

李婉也通诗书,又常看自己兄长画画,还是有一些鉴赏力的,可梅西这样的画她还是头次见到,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像梅西一样看着李皓轩。

李皓轩看梅西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心中一软,实在不想说些打击她的话来,可这画确实不像自己平时所见所临,想了想道,“梅小姐的画用色鲜艳,芙蓉形态逼真,可是笔墨功夫还是欠缺一些,笔力也弱了些,恐是没找过师傅指点,你若得闲就找了名作的画作来临摹,会有进益的。”至于那字,他实在是不忍心评论。

梅西听他的贬多于赞,而且那赞也不可称其为赞,知道在国画里讲究神大于形的,很多有成就的文人画家,在世时得不到肯定与尊重,抱负也不能施展,于是选择避世脱俗,作画也只是为了自娱自乐,作品中难免透出萧瑟和无奈。看多了这样的作品,像自己这样重的是水与色的变化,描画的写实细致,自是得不到李皓轩的肯定了。

梅西点点头道,“李公子说的很对,我的字写的也不好,笔力自然弱些。”

李皓轩以为梅西生气了,心想女子面嫩自己太唐突了,红着脸想再解释,只听梅西又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无论是用水还是用墨不过是表现作品的手段罢了,公子看了我的画心情如何呢?”

“觉得充满喜乐之气,嗯…”李皓轩一时再找不出词来,看着这充满勃勃生机的画面,再想到自己的画,和自己画画时感叹命运的悲苦之情,有些踌躇。

李婉一看,连忙道,“我就很喜欢梅小姐画的芙蓉,不如这幅送与我吧。”

梅西知道她是怕冷场,拉着她道,“我还会一张你们没见过的画法呢,改日给李小姐画张小像,一定让你满意!”

看李皓轩在一边还是一脸的不自在,又知病人心思重,梅西冲他嫣然一笑道,“公子也只是说了实话而已,我的画确实毛病很多,所以刚才才大着胆子画了,就是想请公子能够指点一二,如果公子有什么好的画谱还请借给梅西一阅。”

李皓轩听她这样说,这才放下心来,连忙让金兰去取图谱,自己又人书柜中取了一对印石,让玉蕙交与梅西,才道,“小姐心胸让皓轩汗顔,这方印石材质不错,赠与小姐刻书画印吧,还望不要嫌弃。”

梅西接过来一看,是两块淡黄色冻石,纹理细腻,仿佛是寿山石,可又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寿山石的名字,也不敢细问,道谢之后让柳色帮自己收了起来。

梅西看柳色收东西时给自己偷偷使眼色,明白她是暗示自己该走了,便起身告辞,李皓轩坐了阵子,也颇觉疲惫,也不多留,只一拱手,让金兰去送她和李婉。

与李婉携手离开,梅西无意看到门边斜挂的一支竹笛,不由想起了每晚的笛声,回头问道,“李公子经常晚上吹笛子吗?”

李皓轩不知她怎么知道自己每晚都吹的,旋即想到张府也住在附近,想来是被她听到了,有些谦意的说道,“晚上夜长,吹上几曲自娱罢了,谁想扰了小姐的清静,还请见谅!”

梅西见他说话总是文绉绉的,忍不住想要打趣他几句,但一看到单薄瘦弱的身形,又怕冒犯了他,只是笑着说道,“没有啦,我只是奇怪怎么每晚都有仙乐传来,不知道多高兴呢,连带着还能做好梦呢!”

说着玩笑似的冲李皓轩福了一福道,“我还要谢谢你呢!公子想什么时候吹就什么时候吹,我很喜欢听,也谈不上打扰。”

到了李夫人处,梅西就要告辞离去,李婉原也是个内向少言的,但喜梅西没有京中千金的骄娇二气,对自己也很客气尊重,便有了结交之心,可苦于自己是待嫁之女,不能出门,只是拉梅西殷殷嘱咐,希望她能常来做客。

梅西看李婉是真心待自己,心里也很高兴毕竟自己的朋友并不多,就笑说反正李婉也是嫁在京里不走了,还怕以后不能常来常往?把李婉羞得小脸通红,直嚷着要打梅西,又见李夫人和丫环婆子都是望着自己笑,一时娇羞无限。

晚上当那如泣如诉的笛声再次响起时,梅西仿佛看到了那个羸弱的少年倚窗而立,对月抒怀。

第二卷 六十一、青黛来访 次日梅西特意让柳大帮自己买了云母笺来,开始用现代画插图漫画的方法给李婉和李皓轩各画了张小像。通过这些时日的苦练,她已渐渐掌握了国画颜料的特性,准备把它们当作水彩来用。

柳色知道梅西画画时不喜欢有人打扰,也从不要什么茶水之类,就每日到柳婶处学着做些针线,到饭时与梅西送来便成,心里不免感叹自己碰上了个好伺侯的东家。但对梅西画起画来头不梳脸不洗,衣服沾上颜色还要继续穿的做法只摇头。连柳婶都悄悄问这梅小姐到底是什么出身来历。

待到梅西“出关”时,柳色已被她桌上的两幅人像迷住了眼睛,这次梅西的画又和往日不同,柳色虽然不懂,但还是觉得太漂亮了。

画中的李婉小姐一粉色的云纹上裳,挽了个飞云髻,乌亮发髻上只插了一柄玉梳,从菱窗内探出半个身子,两弯远山眉丝丝可见,长长地睫毛根根可数,挡住了原来不是很大的双眸,但还是能看到琥珀色的眼珠和眼底的温柔,琼鼻樱唇,素白的鹅蛋脸上透出淡淡的粉彩,纤长的兰花指轻叩窗棂,连指甲上浅浅莹光都画了出来,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是李小姐,可是又觉得比李小姐本人美得多。

而李公子那幅却是在月色之下、竹林旁边,一位穿着白色长袍的男子横吹长笛,瘦弱的身体仿佛禁不起衣服的重量似的,微风将他的发丝轻轻拂起,他的眉色偏淡,眉头微蹙,双目静静的望着你,似乎在用笛音诉说着什么,柳色还不知道原来李公子也是个极俊的人,不觉两耳微热,不敢与画中人对视。

梅西对自己的两幅作品也很满意,尤其是给李皓轩的那张真是花了她极大的心思,单那朦胧在夜色,没有喷枪,纸又薄,只能分色细画,眼睛都快熬瞎了,现在这个效果实在是让她得意。

看柳色一脸艳羡,梅西笑道,“咱们去找家装裱店先将这两张裱好,我回来再给你画一张挂在你的房间里。”

“真的吗?”柳色有些不敢相信,又耐不住李婉那幅画的****,有些犹疑道,“我看你画这个好像挺费事的,还是算了吧。”

梅西看着眼珠子都快长在李婉画像上的柳色,有那个姑娘不爱美呢?恐怕她是不好意思张口吧,一把揽了柳色的脖子道,“我和李婉才见过一面都给她画像,咱们这么好,怎么会不给你画?现在我手熟了,只会越画越好,何况是柳小姐这个大美人呢!”

柳色被她这么亲昵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听梅西这么说,心里十分熨帖,不好意思的道,“那你闲了也帮我画一张吧,不用这么仔细,随便画画就行!”

梅西被柳色这忽然的小女儿之态逗的咯咯真乐,她认识的柳色是冷静的、勇敢的、像姐姐一样指引她的,今天这样可真是有些稀罕,想再笑她几句,可又怕她恼,就拉了柳色一起上街去找装裱店。

装裱店的老板也没有见过梅西这样的人物画,连连称奇,这又让梅西得意了一番。

因传统装裱多用绫绢、织锦将画作裱为条幅、长轴和册页,很少有像梅西要求的那样装在画框里的,梅西又仔细的将自己的要求和想法跟师傅讲了,装裱店也装裱屏风,所以师傅对梅西的要求很快理解了,当场议定半月后来取,梅西交了订金后与柳色在街上略略逛了一会儿,买了些过节的水果点心两人说说笑笑往回走。

刚进高升胡同,就看到张府门口停了两辆马车,柳婶和柳大正在门口和一个男人子说些什么。难道是张家的人回来了?梅西和柳色对视了一眼,柳色笑道,“是永乐侯府的马车。”

“你怎么知道的?看见熟人了?”梅西奇怪的问道。

柳色掩口笑道,“这马车上有永乐侯府的标记啊!”

柳色见柳婶并没有将永乐侯府的人迎到院中,上前对柳婶道,“干娘怎么了,不请客人进去?”

柳婶瞟了梅西一眼,对那男人道,“看,我说我家小姐不在吧?请你家奶奶进来吧!”

梅西刚想问那男人有什么事,却被柳色拉了劝道,“小姐先进去喝口茶换件衣服,有什么事一会儿干娘自会来回。”

这可能也是规矩吧,梅西也不多问了,让柳色“扶着”进了自己院子。

一进屋门,梅西一把摘了帷帽就笑骂道,“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小姐了,你还非让我端着架子,说不定人家还笑我装模作样呢?还不如在门口问清什么事干脆呢!”

柳色正色道,“那怎么行,小姐可是娇客,太随便会被人看轻了,那男人一看就是个侯府的奴才,小姐怎么好跟他说话?”

柳色将茶递给梅西,只装没有看到她脸上的不以为然,又道,“不过按理说干娘应该认得侯府的车驾,为什么不让他们进院等呢?车上还有什么奶奶,你先歇会儿,我得出去看看。”

其实柳色现在也不太跟梅西讲规矩了,只是她没意识到而已,而梅西心里压根就没有什么规矩二字,只求柳色怎么随意怎么来,摆摆手让她自去。

柳婶已经让车上的两个女子在偏厅坐下,又奉了茶,说是家里人少,也没有太多人伺侯,自己要去帮她们通报,就扭身出来,正碰上柳色。

柳色连忙拉了柳婶问怎么回事?一边怪道,“干娘是出府久了连规矩都忘了吗?永乐侯府的人也敢晾在外面!”

“那儿啊,”柳婶将柳色拉的远些,看四下没人,才轻声道,“本来该是要请进来的,但我听那管事的说是来给小姐送礼,又看车后的两抬都是绫罗布匹,还有两台大小箱奁里也不晓得都装着什么,你们出去时又没交待,我正犹豫该不该让他们进来。”

柳婶看柳色沉着脸没说话,只是愣愣的望着院中那四抬礼物,又想到永乐侯那****名声,有些忐忑的问道,“不会是侯爷想将梅小姐抬回府去吧?”

听她如此问,柳色瞪了柳婶一眼道,“干娘胡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可是心里终是让柳婶说的不安起来,迈步进了偏厅。

进了厅里柳色才发现来的是无瑕和一个上穿茶绿色对襟绣花窄袖襦下着一条米色长裙的青黛,待要上前见礼,无瑕已经起身一把揽住道,“柳姐姐不要客气,咱们都是一样的人。”

柳色也不坚持,只是看向青黛道,“青黛姐姐前些日子在山庄见过,不知这次侯爷让二位来可有什么吩咐?”

无瑕见柳色不理自己,只管和青黛说话,知道她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也不生气,笑着解释道,“奴家今儿听侯爷吩咐青黛姐姐来看望梅姑娘,想着那日与梅姑娘一见如故,所以就觍着脸跟来了,还请梅姑娘不要见怪。”

柳色看那青黛双螺髻上只插了一支珠簪和一朵宫花,但那珠簪上的南玉润浑圆、瑰丽多彩,知道不是凡品,而宫花也与自己拿给梅西的一样,当下笑道,“那日妹妹就看青黛姐姐是侯爷最倚重的,有心想跟姐姐多学学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谁成想今天姐姐就来了。”

没等青黛答话,无瑕已在旁边笑道,“柳姐姐可不能这么说,你原是在安侯爷身前服待的,岂是我们这些人能比的?”

青黛面色一沉,也不理她只拉了柳色道,“还请姐姐通禀一声,侯爷让我们来给梅小姐送些节礼。”

第二卷 六十二、昂贵的节礼 梅西见柳色领了二人进来,忙起身相迎,青黛却玉面微酡,低头施礼,却被柳色一把扶住,“姐姐快别这样,我家小姐最不讲究这些,何况你还是服侍侯爷的人呢!”

说完便拉青黛坐下。

自那日从忘机山庄回来,梅西就从柳色那得知青黛和胭脂是司徒远山身边最得力的两个大丫环,不由有些诧异,司徒远山是出了名的好**之徒,没想到身边的贴身丫头长相却如此普通,青黛不但脸色偏黑,而且嘴巴略大,这在现代可能不算什么缺点,可是在古代就不符合审美了,那个胭脂肤色很白,但眼睛却小且肉肉的,所幸眉心一点红痣为她添了几分俏丽。

青黛起身向梅西施了裣衽一礼道,“我家侯爷说中秋将至让婢子来给小姐请安,侯爷忙着帮皇后娘娘准备中秋宴,不能亲来,还望小姐海涵。”

又将一份礼单呈与梅西道,“侯爷还说感谢小姐他写了一个好话本,这些礼物权作润笔之资,希望小姐不要嫌弃。”

梅西打开礼单,发现写着宫装四套,纸笔若干还有些镇纸、笔筒、各色颜料,最后是绫罗绸缎和一些荷包、香囊、如意、玉佩、银牌、甚至还有夏天才用的团扇,真是琳琳总总一大串!梅西将礼单放在桌上,笑道,“你们帮我谢谢侯爷的盛情了,一个故事罢了,实在不值得侯爷重谢,侯爷的心意我领了,但东西太贵重了,你们还是带回去吧!”

“瞧梅小姐说得,那个故事还真是好呢,我原是吃开口饭的,这些日子又领着府里的班子排戏,怎么会不知道,枉我唱了十几年的戏,也大小算是个角儿,可这么好的本子还真没碰到过,若不是如今成了侯爷的人,还真想亲自登场呢!”无瑕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青黛听无瑕满嘴混说,又不好当外人的面敲打她,苦笑了一下道,“无瑕姑娘原是红伶,这次侯爷送进宫的戏就是她领着那些孩子们演的。”

这些柳色已经告诉过梅西了,而且梅西也不觉得戏子有什么可丢人的,搁在现在那可是演艺明星。但古时戏子是下九流历来不被尊重这点常识梅西还是有的,因此也不和她们纠缠这些,只是谦虚的说道,“戏排得好那是东方先生和无瑕姑娘的功劳,梅西不敢贪功,东西你们还是带回去吧,再说我这儿人少,也用不上这么多!”

青黛似乎早有准备,恭身道,“临来的时候我家侯爷交待了,他是个生意人,向来看货论价,童叟无欺,他让我们送这些来,是想着和小姐谈钱太俗了,而且这些也多是我们自家铺子里的东西,想让梅小姐试试,如果梅小姐看不上,那改日他让管家送一千两银子过来,到时还请小姐笑纳!”

梅西听到一千两银子还真是有点动心了呢,巴不得他把东西给拉走换了银子来。但人家把自己高高的架了起来,搞得自己不收东西那就是个庸俗之徒!

梅西将礼单递与柳色,虽然没有银子实惠,但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好奇的问青黛,“不知侯爷给东方先生和无瑕姑娘的是些什么呢?”

“好像爷打算送给东方先生一处宅子还有一个志同道合的美人,至于无瑕姑娘,”青黛瞟了一眼唇角眉梢都透着****的无瑕,目光中带着些许讥讽,淡淡道,“那得问问无瑕姑娘得了什么赏了。”

无瑕浑然不觉,掩口轻笑道,“能为侯爷解忧那是无瑕的福份,何况无瑕本就是侯爷的人,还有什么赏不赏的?”

看无瑕一脸娇羞,其他的人也只有笑的份儿了,又闲聊几句青黛便起身告辞,梅西也不多留,起身送了出去。

梅西待她们一走,立马拉了柳色去看司徒远山送来的东西。

梅西对理家是一窍不通,看着那四抬东西只在那儿感叹司徒远山出手大方,柳色却少不得要帮她筹划一番。

“干娘,你让干爹帮着把这都搬到小姐那儿的西厢里去吧,反正那边屋子空着也是空着。”

柳婶应了,柳色又对梅西道,“咱们也应该弄个帐册,将家里的东西都登记上帐,以后用时也好寻。”

梅西简直要感谢苍天了,给自己送来了个万事通,这些她可是从未想过,点点头道,“好,按你说的办吧。”

说完“深情”地看着柳色,“柳色啊,如果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柳婶在旁边凑趣道,“不是老婆子说嘴,我们柳色,要模样又模样,这持家理事也是一把好手,就是一般官家小姐也比不上!”

一句话说的柳色脸红得像要烧着了一般,只柳家的是自己干娘又不好啐她,气得直跺脚。

梅西不觉得这样的玩笑有什么大不了的,在一旁促狭的笑道,“就是,我只恨自己不是个男子,不然一准娶柳姐姐当老婆!柳婶你以后可得帮柳色找个好人家,不然我可不依!”

逗的柳婶嘎嘎直笑,柳色早羞的扭身跑了。

可到柳大和柳婶往西厢搬东西时,柳色还是忍不住出来帮忙,梅西也挽袖上阵,自己的东西却让别人出力,她有些不好意思,柳色赶快把她拉进屋里,说让她订个帐册,明天一起记帐。

梅西知道她是不想自己出去干活,有些无奈,只得换了个话题,说道,“我看有好多布料,我也不懂,你拿些给柳叔柳婶还有你自己做衣服吧。”

柳色感激的点点头,“我也正想和小姐商量呢,现在刚好有侯府送来的东西,咱们也不用再去置备了,今天也是中秋了,原也该赏他们两口子些东西的。”

“这些你做主吧,我什么也不懂,”既然住在一起,而且现在自己确实过得像个四肢不勤的大小姐,虽然给他们发了工资,但梅西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安的,如果送东西能让他们高兴些,她是求之不得的。

晚饭时柳婶来说晚上拜月的事,又问梅西要不要出去转转,街上到处都是花灯极为热闹,如果小姐想去,她就要柳大去雇了轿子,晚上由她们夫妻服侍着出去赏月观灯,又细细描叙了洛邑城每到中秋时灯火通明的热闹景像。

梅西看柳婶笑容可掬,比往日更多了些殷勤体贴,知道是柳色已经选了衣料给她,可她并不想出去看灯。

古时的城市再热闹更自己来的地方还是没法比的,光人口也发达程度也不能相提并论,何况别人举家同游欢喜亲热只会让她更觉孤单落寞。因此实在提不起兴趣来,遂笑笑对柳婶道,“我今天有点累了,你们和柳色去吧,我想在家里歇歇。”

“我原是想着让小姐散散心,既然小姐累了,那咱们就在家里赏月也是一样的,月饼我早就准备好了,”柳婶脑子转的极快,说完就出去准备了。

梅西无奈的笑笑,“柳婶做什么还真是干脆,我还想着问问你想不想出去呢!”

柳色自小养在王府,出去的机会不多,被王妃给了安风雷后,安风雷更是不可能带她们出去游玩,听柳婶来说出去赏月,心里不免雀跃,但梅西不想去,自己怎么能说实话,将梅西一人丢在府里?

“人挤人人抗人的有什么看头?”柳色无所谓的道,“还不如咱们在家里拜了月娘说会儿子话呢!”

第二卷 六十三、拜月 吃过晚饭,柳婶在小花园里摆了桌子,准备了月饼、西瓜、水梨等果品及香烛请梅西拜月。

梅西不懂这些礼仪,只得在柳色的暗中指点下装模作样的拜了拜,随后柳婶和柳色也各自拜了,大家撤下香烛,梅西见柳婶要回去,便起身柆了柳婶,又叫柳色去喊了柳大来,请他们都坐下才道,“我现在是孤身一人,你们待我又好,咱们就像一家人一样过个节吧!”

柳大那里敢坐,梅西的院子他平时都避嫌不肯来的,现在怎么能和她一起坐着赏月?

梅西见不但他坚持,连柳色和柳婶都不肯坐下,叹了口气道,“柳色应该知道,你比我懂的多,又处处照顾我,除了在外人面前我平时也从不把你当什么丫环看的,而且柳叔柳婶是你的长辈,儿子还不在身边,咱们就像一家人一样过个节不好吗?”

柳色虽然至今也没弄明白梅西的出身来历,但看她一脸的恳切之情,再想到自己也是无亲无故的,心里也有些难过,望着柳氏夫妻的眼神不自觉的带了几份哀恳,“干爹、干娘坐下吧,咱们不说谁知道?我也想听你们讲讲古记呢!”

二人这才坐了下来,但却始终无法像对自己的子侄那样随意轻松,周围的花香都显得的有些干涩。

因是梅西强留他们,便没话找话的问了这里中秋的来历讲究,听柳婶完,觉得和自己那里没有多少不同,又旁敲侧击地问了其它的节日,发现也有重阳、冬至、和春节、元宵,心里略略松了一下。

柳婶又特意谢了赏,说那么好的布料自己要留着娶儿媳妇时再拿出来显摆,逗的连柳大都笑了,直骂自己老婆没有见识,一时气氛才有些热闹。

柳色又请柳婶看着选些衣料给梅西再做些冬装,毕竟前几日她们在铺子里买的赶不上司徒侯爷送上的精美贵重,柳婶连连答应,梅西又让柳色也做几套,衣服一多又担心柳婶忙不过来,大家就商量请外面绣房的人过来帮忙,又讨论了冬装要做的式样,一来二去话就长了,直到亥初才散。

梅西梳洗后倚在窗边,天上圆月清冷,远处笛声幽咽,梅西不免有些神伤。

李皓轩虽然一直****病榻,却有父母亲人守在身旁,又不远千里的将他送到京城医治,可见家人还是很爱他的,可即使这样,他的笛声也毫无****之情,只在伤感命运。

梅西又想到自己这可笑的命运,自己一觉醒来就从一个父母双全的小白领变成了孤苦无依的**楼名妓,不知自己是要感谢老天又给了自己一次生存的机会还是要诅咒上天不长眼,给了她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

如果柳色他们知道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恐怕会把她从这个地方赶出去吧?柳婶说不定还会对她吐唾沫!她想忘掉以前的一切,堂堂正正做人,但以前的一切能抹杀吗?或许待在京城是个错误的决定,自己应该找个小地方隐名埋名的生活。

安风雷已经彻底成为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依梅西对他的有限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跟人再提自己的过去,可是司徒远山呢?梅西想起刚才柳婶咂着嘴只夸司徒远山送的东西精致,一般人家娶媳妇也送不了这么好的财礼。再想到自己在忘机山庄时听到的议论,当时她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来,她们的话未必无因,自己的一个小故事真能值那么多吗?

如果回到桃花村应该不错吧,自己手里还有些银子,足够买房置地的,然后做个地主婆,倒也不错。

正思索间,听到柳色在门外叫她,梅西扬声让她进来。

“小姐,”柳色将几个大盒子和小匣子一并放在桌上,她似乎看到梅西眼中似有晶莹闪过,不过没在意,有些气喘的道,“我看里面居然有几套衣裙,就拿过来给你挂在柜中,”又把那几个小匣子打开让梅西看。

“这是些荷包、扇坠、玉佩、玉玦、象牙小靶镜,那个锦红缎盒里是上好的胭脂水粉,”柳色说完这些,又打开最下面的一个描金藤纹带暗锁的木匣,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装了一盒小银锞子,“这些以后你出门时用,有一个匣子里还放了个琉璃风灯,我怕失手碎了,没也一起拿来,对了,还有一个鎏银梅花暖手炉,现在用不上,我也没有拿过来。”

梅西看着柳色面无表情的脸,轻轻指了指桌边的锦兀道,“你要是不累,就陪我聊会儿天吧。”

柳色也有话想说,帮梅西泡了杯菊花茶,就势坐了下来。

梅西推开朱红的镂花窗,望着天上的圆月道,“柳色你还记不记得家人了?”

没等柳色答话,梅西就自顾自的说起来,“我的家人是再也见不着了,不知我们看的是不是同一轮明月?”

柳色见她神情悲切,可又不知她的身世,又想到这个梅姑娘虽然平时与自己嬉笑玩闹,可是却从不交心,更不提自己的过去,一时不知该从何劝起,只得静静的坐在那里。

“我想过些日子就离开京城,你有什么打算?”大概今晚李皓轩的心情也不太好吧,居然一直在吹笛,已不知是第几支曲子了。

“小姐想去那里?”柳色吃了一惊。

“我现在无亲无故的,其实在那里都一样,这京城里什么都贵,我想还不如找个小地方定居下来。”梅西静静的望着柳色,仿佛要从她的神情上看出些什么。

柳色淡淡一笑,这样也未必不是好事,“那我这几天开始收拾吧,只是今天侯爷送的东西不好带,早知道小姐还不如让他换成银子呢!”

“我也没有一定的去处,只是想走都那儿算那儿,遇到喜欢的地方就留下来,你还是不要跟着我了,毕竟京城是你待惯的地方,还有你干爹干娘在。”

柳色不很信她的话,一个孤身女子,手里的银钱也是有限的,走那儿算那儿?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那怎么行,当初说好了奴婢服侍你的,你这么走了奴婢也不放心啊!”柳色一脸关切之情,小脸发红。

“咱们在江城已经认识了,也算是患难之交了,有些事我没有说过,但你是安侯爷的丫环,又护送佩卿回了王府,也可能是知道的。”梅西盯着手中的白玉茶盏,有钱人真好,用这个泡花茶还真是赏心悦目。

“奴婢不知道小姐说的是什么事,我和凤家的小姐并不是太熟悉。”柳色态度谦恭的道。

“你应该知道两位侯爷为什么接佩卿来京城,至于我么,只不过是当时他们没有弄清到底我们谁才是真正的凤小姐,佩卿不肯说,我又什么都忘了,所以就打算一起接回来,谁想到路上出了事。”梅西没有说谎话,她只是瞒了该瞒的。

柳色释然的一笑,“所以小姐想回家乡?”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而且我只知道我以前住过的地方,但那不算是家乡。”梅西有些伤感。

“你为什么要出府呢?我听安管事说你和霞影都是王妃指给你家侯爷的,霞影还当了姨娘,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生活要出来呢?”梅西想明白的问清楚,这样才知道能不能和她一起走。

第二卷 六十四、中秋宫宴 柳色倒也不瞒她,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发现梅西不像一般的小姐提起婚姻之事就三缄其口,而自己的小九九早些和她说明白也好。

“霞影是死了以后才被抬为姨娘入了宗谱的,我虽然跟在侯爷身边,但也能看出个眉高眼低来,侯爷对我没那个心,我何必硬贴着找没脸?”柳色对安风雷也就是主仆之情。

你若无情我便休,梅西点点头,柳色还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虽说他不喜欢你,但在府里生活总比在外面做事强吧,我听说姨娘也是个主子,平时也有人伺侯。”梅西追问了一句。

柳色看梅西认真的听自己说话,没有轻视自己的意思,沉吟了片刻才道,“我在府里时听都在传凤小姐将来是要嫁给侯爷的,我私下感觉她并不是太好相处。”

丈夫不喜欢,正室再不待见,就是在王府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看来柳色说的是实话。

“我想在找个小村子买些地,自给自足的过些安稳的日子,你也想跟我走?”梅西轻声问道,“你不想去是正常的,京城里必竟繁华,我也不会怨你。”

感觉到梅西并不是在试探自己,难道真的要离开,去乡下买地过日子?柳色有些怀疑的问道,“既然咱们说到这儿了,有些事情奴婢斗胆问一句。”

“别‘奴婢,奴婢’的,还‘斗胆’呢?你什么时候胆子那么小了?我也不是什么小姐,有什么你直说,说清楚了比瞎猜强。”梅西佯装生气。

柳色看着桌子上那大大小小的盒子道,“小姐你没考虑过司徒侯爷的心意?我不信你那个话本就值这么些东西。”

“那你的意思呢?他在追我?”梅西反问一句。

柳色大概能猜到“追”的意思,抿嘴一笑道,“小姐说起这些怎么就不羞?!”

梅西哈哈一笑,拿起匣子里的一条素绢遮了半边脸道,“难道要这个样子才行么?”

柳色被她的样子逗的弯腰直乐,半天才直起身正色道,“司徒侯爷喜欢你,而且他家里没有正室也没有高堂,你怎么不考虑一下,而要去乡下生活呢?”

“考虑什么?我现在就考虑给你听,”梅西仰面躺在床上,粉嫩的嘴唇带着一丝讽刺的笑容,伸出一根芊芊玉指道,“第一,他娶了我做正室,你觉得那人的****性子会只有一个女人吗?我整日跟一群小老婆们打交道非疯了不可,肯定离家出走。”

瞟了一眼呆呆望着自己的柳色,梅西伸出二根手指晃了晃道,“第二,就是他娶我当妾,我怎么会给人当小老婆呢?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皇帝也不行!所以还是没戏,我也只能去种地!”

柳色已经完全被梅西的奇谈怪论给吓呆了,半天才讷讷的道,“妾不能叫娶,只有元配正妻才能叫娶。”

说完半天才又劝道,“小姐这话也就是在自己屋里说说,以后可不要这么说了,怎么连皇帝都扯出来了?皇上他老人家看上你,你还敢抗命不成?那是杀头的罪!再说就算是侯爷,真要纳你为妾,你以为能逃的过?”

梅西声音有些发沉,“就是怕逃不过,才想出去走走。”

原来如此,柳色心里一松,可又想到她刚才的怪论,不由笑道,“那也不用说什么相公纳妾就离家的话嘛,让人知道了谁还敢娶你!?”

“如果娶了我还要纳妾,那我也是不会嫁的,”梅西已经昏昏欲睡,口中喃喃道,“卓文君说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柳色已是痴了,忽然发现梅西已经沉沉睡去,忙拉了被子给她盖好,淡紫色的丝绸寑衣领口处绣了一圈嫩白的茉莉,越发衬得梅西肌肤如雪,娇美无比,柳色怔怔的望着她的睡顔站了半天,才掩门而出。

无论在那朝那代,中秋都是大节,又加上刚出了何耀祖一案,大魏朝上下一片肃杀之气。

景帝每日上朝都看着群臣们一副噤若寒蝉、生怕自己受到牵连的样子,时间久了心里颇不是滋味,看着他往日营造的君贤臣恭和乐景象荡然无存,回到内宫也是如此,其他妃嫔见发落了何贤妃虽然都有些幸灾乐祸,但面上怎么可能表现出来?而且那些平日里和何贤妃走的近的更是小心翼翼,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情。

景帝有心趁着中秋大大操办一下,可皇后有了身孕,又不忍心叫她操劳,因此便带了些郁郁之色。

皇后司徒朗月与景帝是少年夫妻,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寻了个机会就把自己想好好在宫中操办一下中秋宴会,君臣同乐的事说了,景帝自是高兴但看着皇后已经略略显怀的腰身,有些担忧的道,“我也嫌这段日子太过沉闷,可是你现在的身子不能受累。”

皇后嫣然一笑,“已经过了三个月了,而且我身体还不错。再说了不是还有莲妃和慧妃在吗?而且臣妾也不想太过铺张,只请些宗亲和近臣及其家眷,外面还有远山那个大闲人,给他找点事做也省得成天惹事生非的。”

见景帝点头,司徒皇后轻轻靠在他的肩头故意嗔道,“难道臣妾有娠皇上不高兴吗?舍不得出银子庆祝一下?!”

景帝知道她在说笑,揽了司徒皇后的腰大笑道,“怎么会不高兴?就是太高兴了才怕惊着,这可是我跟月月的儿子,是联的第一子!”

景帝与皇后成婚多年,自登基以来又封了不少宫妃,但没有那一个人能夺去皇后在景帝心中的地位,不只是因为皇后丽色无双,更是因为当年她在众多的求亲者在独具慧眼选中了当时并不起眼的景帝,也因为有了司徒家的支持,景帝才能从那场惨烈的夺嫡战中笑到最后。

因中秋这晚景帝在未央湖畔芰荷殿设宴,未央湖两岸灯火通明、湖畔柳树上早已挂上各色宫灯,和着月色将未央湖照得难分昼夜,分不清天上人间。

柳枝上的各色彩缎中秋风摇曳,远处的殿宇楼台在月色下也都披上了红装,换了新衣的宫女内监都是脸带微笑,喜气洋洋。

景帝的妃嫔高位者不是很多,现在皇后身怀龙裔,何贤妃失宠,宫中凡有位份的妃嫔自是不能放过这一邀宠的好机会,早早的到了芰荷殿中。个个盛装打扮,端底是玉面娇容、衣香鬓影、加之珠翠交映的光辉,一时间芰荷殿繁花似锦,环珮叮咚犹如云宵仙境一般。

景帝和皇后司徒朗月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刚刚走进芰荷殿,跪迎的妃嫔已经莺声燕语的山呼万岁,待平身后更是媚眼齐飞,电得景帝浑身舒坦,前些日子的郁闷都飞到九霄之外。

嫔妃们坐定之后,宗亲女眷也都过来向皇帝皇后行礼,景帝一看果然如皇后所说,只是些宗室近亲子弟和一些在外戍边的大将的女眷们。

略一打量,景帝就看出了门道,不论是宗亲还是臣妻都带着未婚的子女同来,不由偷偷捏捏皇后的手道,“原来月月还准备当月老?!”

因刚才带了命妇和闺秀们拜月,皇后穿了正红色绣了九只金凤的礼服,戴了六龙三凤冠,华丽异常,她不动声色的抽出手,端庄的一笑道,“趁此佳节也让各府的儿女都出来透透气,如果真能成就几门姻缘也是一桩美事。”

底下的妃嫔见皇上和皇后来了之后还在窃窃私语,虽然心里泛酸可又不敢表现出来,纷纷近前敬酒,当然皇后是不能喝的,她们的目标也只是为了在皇上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精心装扮后的美态罢了。

皇后怎能不知她们的心思,随她们围着景帝撒娇卖痴,反正男人总是喜欢这一套的。她的目光停在了靖北王妃和凤栖梧身上。

第二卷 六十五、景后心事 凤栖梧穿了一身淡紫色宫装,领口、袖口和层层叠叠的曳地长裙上用银线绣了朵朵百合,臂上透明的冰纱披帛若有似无,行动之间色彩映着灯光,周身仿佛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再加上本就肌肤晶莹,淡眉似远山,明眸如秋水,纤腰楚楚伴轻风,越发显得空灵轻逸,卓而不群,生生的将各府的千金压得毫无光彩。

从刚才领着所有女眷拜月时她已经在细看凤栖梧了。这位凤家小姐的真实来历她早就知道了,只是还没跟景帝细说,就被自家老公拿来做人情,说是自已让人保护起来,救了凤小姐一条性命,目前来看到是为自己添光加彩了,只是以后如果有个万一,她的来历被人识破,那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呢!想到这里,司徒皇后心里有些发苦,唯愿谎言没有被拆穿的那一天。

看到凤栖梧细致体贴的为安王妃添酒布菜,不时在王妃耳边轻语,一副小女儿之态,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她自幼被安王妃养在膝下呢!皇后心里不觉好笑,在这宫廷里待的时间长了,真的假的还是能分辨出个一二来的。

坐下皇后下首的朝云宫慧妃不屑与那些低等宫嫔争宠,便一直跟在皇后身边服侍,见皇后注意凤栖梧,认真打量凤栖梧几眼笑道,“凤家小姐不愧是相府千金,虽然被皇上养在别家,这通身气派直追皇后姐姐呢!您看她头上的水晶翡翠芙蓉钗和手上的镯子还有耳坠是一套的,一看就不是凡品,我们这些宫嫔倒成了土鸭子了!”

“慧妃姐姐娘家是开首饰铺子的吗?专盯着别人的首饰看!”莲妃在一旁道,丝毫不掩饰脸上的轻蔑之色。

“你!”慧妃嘴唇直哆嗦,她娘家是皇商,虽然商人的地位在魏国并不低,但始终不如莲妃是清贵之女,而且自从莲妃入宫景帝对她的宠爱已渐渐转移到莲妃那里去了,现在莲妃公然挑衅,她怎么不气!

莲妃顾飞琼出身清要之家,家中出过几位状元郞,其父为当代大儒,虽未出仕,但门生遍天下。这顾飞琼也是自幼饱读诗书的才女,人又长的清丽无俦,入宫之后,除了皇后,眼中再没别人,景帝却偏偏就喜欢她这股目下无尘的傲劲儿,因此入宫才一年多,就被封为莲妃,取其气质高洁之意。

司徒皇后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冷冷道,“慧妃要是缺头面了,我那儿还有一些,改日你去挑几样,免得堂堂皇妃总盯着民女的东西看!”

“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把朕都撇在一边了?”景帝看贤妻美妾说的挺热闹,侧过身问道。

“臣妾在跟慧妃、莲妃说各府的小姐,一个个都花容月貌的。”皇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笑意宴宴。

听皇后这么一说,景帝也细细打量起殿中的女子,但不好评论,只笑道,“凤小姐颇有莲妃的品格。”

如今皇上这么说,大家都知道是在夸凤栖梧是众位小姐中最出挑的一个了,皇后将一盏玫瑰乳酪递给景帝,貌似不以意的笑道,“不过是人靠衣装罢了,怎么跟莲妃比?”

周围空气瞬间凝固,皇后从来说话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直接,连慧妃都听懂她话中的意思了。

司徒皇后像没感觉到一般,招手叫过敏诚郡主笑道,“你去替本宫给靖北王妃敬一杯酒,王爷为皇上驻守北疆,王妃一人在京城操持着偌大的王府,实在是辛苦了,你代本宫好好招待,要有怠慢我可不饶你!”

敏诚郡主红着脸冲景帝和皇后行了一礼,这才领命而去。

听是皇后命敏诚郡主赐酒,靖北王妃就过来谢恩,皇后就势将她留在自己身旁,与她讲些前尘往事,莲妃已经明白皇后的心意,也拉了敏诚坐在自己身旁,几个女人聊在一处,一时笑语盈盈。

安风雷在宴席结束时才忽忽赶到,每到中秋、元宵这样的节日,皇帝为了体现与民同乐之意,洛邑城内不再宵禁,为方便进城游玩的周边百姓离去,四方城门也推迟二个时辰关闭。

这样就大大增加了洛邑府尹和禁军十卫的工作量,节前已经全城大索,紧接着是防火防盗。安风雷是奉旨休养但到了关键时候他也不好闲待在王府,除了安排好大内的防卫,又抽调兵力帮配合洛邑府防火缉盗,晚上亲自和副指挥使云明琅配合着御林军将宫庭各处巡查了一遍,防着有人混水摸鱼,生出事非。

司徒远山是经常出入宫闱的,又与那些宗亲子弟自小混在一起,大家都知道景帝一向宽容,只要不是太过分他是不会管的,又最宠这个小舅子,也都不顾什么宫廷礼仪,围着他猜拳赌酒好不热闹。

“你怎么现在才来?快来快来罚酒三杯!”司徒远山一见安风雷走进大殿,提着酒壶就冲了过去。

安风雷没理他,一闪身躲过他的拉扯,径直目前给景帝和皇后进了大礼,请景帝恕他晚到之罪。

“身体怎么样了?这些巡防的事你还亲自去了,这禁军让你训的如铜墙铁壁一般,有什么不放心的?”景帝对安风雷的低姿态很满意,嘴上嗔怪道,“快去见过王妃,然后去吃些东西。”

皇后也道,“老王爷在北疆,你快坐下陪陪你母亲。”

靖北王妃怎能让安风雷受拘束,再说这满桌的妃嫔也于礼不合,起身笑道,“为皇上尽忠是臣子本份,他还年轻,皇上和皇后太抬举他了,还是让他下去坐吧。”

安风雷这才又施了一礼转身退下,凤栖梧虽住在王府,但与安风雷并不常见面,见安风雷过来,连忙起身行礼,安风雷也不说话,挥挥手自去找司徒远山他们。

凤栖梧也不介意,笑吟吟与其他的小姐们叙话。

司徒远山不等安风雷与与众人搭话,一把将他按在凳子上,又对那些要来招呼行礼的人道,“让他先吃些饭,我的新戏马上就要演了,你们都坐下好好看着。”

芰荷殿极大,四周珠帘半卷,极为通风透气。司徒远山就在殿侧搭了彩台,因此大家只用换个方向即可,不用再劳师动众的去畅音阁听戏。

虽然嫔妃们一早知道国舅爷要演新戏,但她们常年锁在深宫,除了节庆看戏的机会并不多,尤其是在外面从未演过的新戏,都十分兴奋,在一旁问长问短,连殿下的闺秀们也窃窃私语起来,纷纷向彩台看去,有些活泼的更是不顾母亲的斥责悄悄换了座位,与素日交好的坐在一起。

皇后也只是大概听司徒远山讲过《凤求凰》的情节,觉得没有什么违制的内容,看了一眼景帝对司徒远山道,“你先把故事给大家讲讲,这样看起来也心中有数。”

司徒远山口才极好,洋洋洒洒讲了一刻钟后才让开戏。

《凤求凰》直到过了亥正才算演罢,虽然是大团圆结局,看得各位宫妃和家眷都唏嘘不已。

景帝轻轻将司徒皇后的素手握在掌中,半晌才道,“远山真是排了出好戏,”回头对身边的太监道,“去将我书案上那块紫玉璃纹镇纸取来赏给永乐侯。”

皇后已经四个月的身孕,坐的久了难免疲累,本想动动身子,但又不舍掌中的温柔,对景帝含情一笑道,“那块镇纸可是个宝物,他又是个不读书的,赏了他也是糟蹋东西。”

第二卷 六十六、名声初显 见司徒远山谢赏之后,众人才在景帝和皇后之后纷纷赏了伶人。

虽然伶人们都已经退了出去,莲妃却还红着眼眶,喃喃颂道,“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止,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徒徒。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司徒侯爷,不知这戏出自那位才子之手,可否让本宫一见呢?”

司徒远山躬身答道,“戏是我府里的东方承写得,但娘娘念的这首《白头吟》却是别人的手笔。”

莲妃眼波流动,目光从帝皇两人交叠的衣袖处略过,微微一笑道,“东方先生词藻昳丽本宫也有耳闻,不过好像写戏本喜欢帝王将相之类的,什么时候改写《凤求凰》这样才子佳人的故事了?”

“莲妃娘娘真是慧眼如炬!”司徒远山夸张的作了个揖道,“这个故事还真不是东方老头写的,我只是在朋友那看了这个话本,就让东方老头给改成戏文了。”

莲妃幽幽道,“侯爷的朋友一定是个才女吧?”

“莲妃娘娘是乃神人也!”司徒远山简直都要五体投地了,真是知己啊!他要的就是能无意的把梅西给牵出来,如果这事皇后来做,就太明显了。

看景帝戏谑的看着自己,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司徒远山痞痞一笑道,“这位梅小姐跟莲妃娘娘是没法比的,也称不上什么才女,只是会写几个话本子罢了。”

安风雷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又不好开口阻止,神色不明的望着司徒远山。

“噢,恐怕不止是会写话本子吧,应该还是个佳人才对,”景帝笑斥道,“别卖关子了,是谁家的女儿?你打算怎样?!”

司徒远山白一景帝一眼,正色道,“姐夫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见色起意的登徒子吗?不过是莲妃娘娘下问,我如实回答罢了,这也能让您想那么多?!”

一句话说的在座全都笑了,慧妃在旁边一拉景帝衣袖咯咯笑道,“皇上,下面的是司徒侯爷吗?一正经起来我都不敢认了!”

“既是如此,那就不要拿人家好好的小姐出来说嘴!”司徒皇后嗔道,“你随意惯了,小心坏了人家女孩的名声。”

司徒远山“幽怨”的看了一眼姐姐,自己有那么不堪吗?

“皇后姐姐多虑了,臣妾想来能写出文君那样敢爱敢恨的奇女子的小姐也不会是个俗人,”莲妃抿嘴笑道,“妹妹还真的想见见是怎样一位妙人儿呢!”

“娘娘恕臣冒昧,梅小姐是个民间孤女,恐怕不好随便进出宫帏。”安风雷离席而出,对莲妃抱拳道。

说完面沉如水的瞪着司徒远山,这小子抽什么风?这皇宫岂是梅西能来的地方?

“忠勇侯也认识那个写话本的女子?”慧妃一下子来了精神,微挑的杏眼发出探究的光,从两人身上细细掠过。

皇妃相问,安风雷不好不答,可梅西的身份太特殊,又牵扯了凤栖梧,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恨恨的望着司徒远山,示意这个一转眼珠就能撒八个谎的小子自己出来收拾残局。

司徒远山心知肚明,他要是不能兜着也不敢把梅西扯出来。

冲安风雷一呲牙,才欠身对景帝道,“我护送凤小姐回京时得到过梅小姐的救助,回京后不敢忘恩,与忠勇侯一起去致谢,因此就认识了,这个话本是梅小姐当时给丫头讲的故事,我听了有趣,就叫她写了出来。”

说完回身一勾嘴角,对着身体僵直,全无血色的凤栖梧道,“凤家妹妹,我说的没错吧?当时你跟梅西小姐还称姐道妹的呢!”

凤栖梧听到司徒远山和安风雷都说梅小姐时已经知道是谁了,这些日子她生活在锦绣堆里,靖北王妃的关爱体贴,那些官员内眷的赞美,丫环婆子的阿谀奉承,还有安风雷那挺拔的身姿,让她几乎忘了自己的过去,仿佛自己从来就是过着这样的生活一般。

可是司徒远山为什么要把这个大家都想忘掉的人在皇家宴会上提出来,那次在忘机山庄还不够吗?对于司徒远山,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看不透,只觉得在他面前自己无所遁形,她不知用了多大勇气才控制住自己发抖的身体,让自己不要逃走。

直到听了司徒远山的问话,凤栖梧的脸色现在才有所好转,她深深吸了口气,拖着有些发硬的身体站了起来,向景帝和各宫嫔妃裣衽一礼道,“司徒侯爷说的极是,只是分别之后臣女就和梅小姐没有了来往,臣女也很感谢梅小姐援手之恩的,”说话间柔柔的看向安风雷,眼中已泛起莹莹泪光,“原来表哥已代我致谢了。”

明明没有的事,却能让她如此惺惺作态,司徒朗月简直有点庆幸她没有入宫了,装作没有听见身后*妃嫔的轻嗤,一脸慈爱的对凤栖梧道,“你是养在深闺的小姐,自然不能随意出门,你们是兄妹,忠勇侯原该代你致谢的。”

梅西是什么人司徒皇后自会慢慢问司徒远山,但今天的出新戏也确实达到了她想要的目的,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如花红顔,她所依靠的也只有少年时的结发之情和现在肚子里的皇儿了。

“就如忠勇侯所说,民女不好进宫,我们也就不见了,”皇后看着景帝道,“梅小姐救过栖梧和远山,还写了这么好的戏,不如皇上赏些什么给她吧,以后做嫁妆也体面。”

宴罢从宫里出来,司徒远山看着与自己并辔而行的安风雷,懒懒一笑,冲他叉手道,“先告辞了,我还得领着李公公去给梅西送皇上的赏赐呢!”

“回来!”安风雷牙根紧咬,他恨不得把司徒远山打上一顿,自己曾经允诺给梅西自由自在的生活,现在让司徒远山给完全打破了,“今天天太晚了,赏赐明日再送也不迟,你到我书房咱们聊聊。”

“那怎么成?”司徒远山理直气壮地道,“这可是君主所赐,怎能拖到明天?别说是对梅西就是对整个高升胡同,也是莫大的荣耀!”

他看了一眼安风雷紧攥马鞭的手,嘿嘿一笑招手叫过李公公道,“李全儿让常青带你过去吧,我到王府有事要办!”

李全儿是皇后身边伺侯的,笑着应了,跟着司徒远山的长随离去不提。

第二卷 六十七、永乐侯的谋划 凤栖梧扶着靖北王妃在外院下了马车,她偷偷拿眼风扫了一眼站在安风雷身后的司徒远山,心里突突的跳,可面上一丝不敢带出来,只是冲两人福了一福,说了句侯爷早些休息,上了早已侯着的二人抬小暖轿。

自从进了靖北王府她才知道,自己那自以为是的大家风范是多么可笑,也怪不得靖北王妃望着自己时目光中总是带着几份怜意,她日日跟着教养嬷嬷苦练,又将琴棋书画这些丢开,学以前从未摸过的厨艺女红,满以为就算不能嫁与安风雷做王侯夫人,可有凤府的家产和靖北王妃做靠山,自己以后前程也是一片锦绣。但就是刚才的中秋宴,让她知道了自己手中的一切是多不可靠,只要司徒远山张张嘴,就算自己是相府千金,也会被人弃如敝履,靖北王府又怎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从云水和司徒远山一路同行,饶是她阅人无数,也没看清那张总是带着嬉笑的俊脸下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心!她也曾温柔的试探,希望能博得他对自己的好感,起码以后的生活多准备一条路,可是在司徒远山那带着冷意似乎能看穿所有人心意的目光下退缩了,进了王府之后更是深居简出,尤其是司徒远山过府她就尽量待在房中不到王妃那儿去的。

可是今天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呢?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呢?凤栖梧靠在轿壁,在靖北王府那高门大户玉楼琼阁中自己是那么孤单,在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面前自己又是那么无力,看来,光靠王妃的疼惜是不行的了。

“你到底唱的那一出?”安风雷不等司徒远山坐下,一挥手将上茶的小厮也赶了出去。

“看来你是没好好看戏,我唱的叫《凤求凰》呀!”司徒远山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悠然的跷起二郎腿。

“我是问你想做什么?”安风雷已经稳定了情绪,以他的了解,司徒远山不是个冒失的人。

“没什么,只是别人家千金小姐有的,我也想让她拥有,而且更好!”司徒远山举目望着承尘。

“你看了她了?”安风雷声音有些闷。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还不知道我,最是惜香怜玉的!”司徒远山斜睨了安风雷一眼。

“那也不必搞这麽多花样,”安风雷道,“她怎么想?”

司徒远山望着不敢正视自己的安风雷没有说话,他让自己来是要质问自己为什么把梅西推到台前吧?

安风雷怔了一下,转而问道,“就算这样也是你们两个的事,为什么要在皇上面前说?”

“我不是说了吗?我希望她拥有的更多,今晚皇上的赏赐送去后,没人会小瞧她。”

“可是这样被有心人查出她的来历怎么办?”安风雷知道他的好意,可又觉得他过于冒失,“那样只会让更难堪!”

“查?怎么查?”司徒远山不以为然,艳春楼打死****已经被封了,那****子也砍了,那些姑娘也都官买了,吴大用有牵连进了何耀祖的案子,谁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你是怕牵扯出凤小姐吧?”司徒远山顶了安风雷一句,“她今天看你时可是情意绵绵,但我希望你也别忘了是谁把你从云水里背出来的!”

安风雷有些无奈,“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让人知道了,不但她们二人的名声完了,恐怕咱们也要担上欺君之罪!”

“你家凤妹妹就不说了,旁人也轻易见不着,我将梅西接到我永乐侯府,看谁还敢说什么?我连个女人都护不住吗?”说到这儿,司徒远山意味深长的看了安风雷一眼,“你也不用让柳色去陪着了。”

安风雷对司徒远山那志在必得的样子很是不喜,本不想再多说什么,可是眼前却出现了梅西轻吟《桃花诗》时那安静恬和的模样,沉吟一下道,“我不知道你和她相交的深浅,但如果她不想进你永乐侯府,还请不要勉强。”

看着安风雷一脸郑重,司徒远山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他才不相信梅西会不想进他永乐侯府呢!今晚自己给她的尊荣是天下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大不了就算是纳妾,他也十里红妆,绕城而行,让她比那些嫁做正妻的小姐还体面!

一大早梅西就被柳色叫醒,气得她都想发火了,昨夜的事像做了场梦一般。

自己昨晚刚刚睡着柳色就把自己强行拉了起来,柳婶也冲进来给自己磕头道喜,吓得她瞌睡虫都跑了,不待细问,柳色一边给自己换衣服一边说道,“快点儿,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梅西晚上赏月时多少喝了些桂花酒,头还有些晕。

“唉呀!我的姑奶奶!那位公公说是皇上的赏赐下来了!!!现在咱们整个胡同都惊动了,老奴自从出了王府就没这份体面了!”柳婶笑得菊花盛开。

梅西还没弄清楚这皇上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就被柳以和柳婶架着出了院门。

“一会儿记得跪接,然后还要磕头谢恩。”柳色在她耳边交待了一句。

到底是在皇后身边行走的公公,李全儿也不托大,细细打量了梅西心中点头,见梅西懵懵懂懂的上来施礼,连忙阻止,笑道,“今晚宫中演了梅小姐的《凤求凰》,圣上和皇后娘娘还有莲妃娘娘都十分喜欢,赏下东西让老奴给小姐送来。”

说罢一指身后的车上的东西道,“皇上和娘娘赏的是紫金如意一柄、明珠一斛、宫制头面一套,吉祥如意宫缎四匹、富贵花开宫绸四匹,说是将来给您添妆,莲纪娘娘赏您了一套文房四宝和四部新书。”

梅西觉得柳色轻轻捅了捅自己的后背,连忙跪下谢恩,这头虽然挺值钱,但她也不大愿意磕,心里知道是司徒远山的缘故,不由连他也恨上了。

柳色则赶忙将提前准备好的装了一块玉玦的荷包塞到李全儿手里,道了声辛苦。

看着在床上滚来滚去不肯起床的梅西,柳色有点哭笑不得,“小姐快起来吧,这下你可出了名了,这胡同里各府都来打听呢!”

别人家的小姐这个年纪都当娘了,可她怎么还像个小丫头?如今可怎么到乡下当地主婆?

“打听什么?”梅西“呼”的从床上坐起,“到底怎么回事我都没搞清楚呢!”

柳色将绞好的帕子递给她,“这有什么不清楚的?司徒侯爷昨晚在宫里演了新戏,肯定说那戏是你写的了,宫里的主子高兴了,就让内监来赐你东西了。”

说话功夫又从衣柜里拿出件玫瑰红团蝶百花凤尾裙和一件浅粉色绣花绫罗衣,“小姐今天穿这套吧,看着喜气。”

“小姐,李府刚才让人送了贺礼来,还有周围几家有女儿的府上也送了拜贴来,说是请小姐闲了过去串串门。”柳婶摇着一叠大红贴子走了进来,从昨晚开始,她跟吃了人参一样,走路带风。

梅西接过那些贴子扔在妆台上道,“我又不认识这些人,干嘛要去串门?”

又回头问柳色道,“李夫人为什么要送贺礼,我一不升官,二不结婚的。”

柳色对她嘴里蹦出的新词自动过滤,笑着答道,“你得了宫中的赏赐,自然值得祝贺。”

“既然人家把东西送来了咱也不能不收,”梅西站起身子,“走吧,我去谢谢他们。”

“唉哟,我的姑奶奶,您还是先把衣服换了,那些人老奴就把他们打发了!”柳婶乐颠颠的出去了。

柳色在外面待梅西换好衣服,进来为她梳头,望着镜中的还带着倦意的容颜,低低道,“小姐,你还想离开京城吗?”

第二卷 六十八、柳婶的谋算 上 梅西从妆匣中拿了一支毫无装饰的亮银长簪递给柳色绾发,“现在是更想了,咱们收拾了马上走好不好?”梅西从镜中看着柳色,“如果你还想与我一起,咱们走的远远的,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买个小院子,再买些地,租给别人种,咱们做两个地主婆,要是想嫁人了就招两上门女婿,四个人一起过!”

柳色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让梅西这句“招两个上门女婿”给打了个一干二净,一张俏脸红若朝霞,“小姐你说的叫什么?那有姑娘家这样说的?”

唉,这是在古代,梅西暗骂自己一句忙赔了笑脸道,“咱们不是关着门说话的吗?又没人听见!你快说我的主意怎么样?”

“别胡思乱想了,那就不可能!咱们两个女子没有家人陪伴,身处异乡还想买房置地,恐怕人家都不用骗咱们,直接抢了也没人为你我出头!”柳色白了梅西一眼,又见梅西的妆匣里实在没有什么太贵重的首饰,就从书房摆着的那盆秋海棠上仔细挑了一朵给梅西插在鬓边,相看了一下道,“小姐的首饰太少了,我改日把宫里赏的那匣子珠子挑些让人给串成珠花和项链吧。”

“不要不要,”梅西连连摇头,“那些东西别动,我看皇上的东西肯定值钱,咱们把它卖了多好!”

梅西看着柳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经过一段时日的共同生活,她觉得柳色对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坏心,而且从她不肯做通房而愿意自力更生来看,也是个有志气的,因此觉得还是和她说清楚比较好。

“柳色,我告诉过你许多次了,我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所以我对生活的要求只是吃饱穿暖,当然有闲钱了谁不希望能漂亮一些呢?可是前提是要先生存下去。我没有亲人也没有经济来源,所以只能省着过了,我希望你能明白。”

柳色点点头,她见梅西这么坦诚布公的告诉自己,有些不敢正视梅西的眼睛,低声道,“小姐的心思奴婢明白了,但有些事情真的不像小姐想的那么简单。”

柳色心悦诚服,梅西很高兴也没没有在意她说的没那么简单是什么意思,拉着柳色的手道,“咱们吃饭去,然后我给你画画,我还欠你一张小像呢!”

柳婶已经在厅里将早饭摆好,柳色正要坐下,被柳婶狠狠的瞪了一眼道,“越大越没有规矩了,敢跟小姐同坐!”

柳婶一家好不容易让梅西同化的不再自称“奴婢”,也肯跟她开些玩笑,进出也随意一些了。柳色和自己同桌而食他们也是知道的,只是什么也不说装不知道罢了。

梅西才感到舒服一些了,忽然****之间却更加变本加厉了,不但他们的态度恭谨,还让柳色也守规矩?!

梅西苦笑着看看西屋,那里摆放着昨晚的赏赐,都是让这些东西闹的!

“柳婶,你去忙吧,吃完了我让柳色收拾就行了!”梅西一本正经的“吩咐”道。

看柳婶走出院门,梅西拉了柳色道,“还愣什么,快坐下,不然我吃不下!”

柳色听她几次表白,知道她不是个贪慕虚荣的人,也是真心和自己交好,笑着坐下道,“奴婢怎么敢?主子面前是要立规矩的!”

被梅西一个包子堵住了嘴。

柳婶出来了梅西的院子就直奔门房去找柳大,因为昨晚的事,今天来打听消息的人多,柳大干脆将门房重新打扫出来自已坐在里面。

“唉,当家的,”柳氏往柳大向前凑了凑,低声道,“我看这梅小姐进永乐侯府是早晚的事了,你可有打算?”

“打算什么?跟咱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她在张府住着咱们服侍好了,也是咱家老爷的脸面。”柳大道。

柳氏看柳大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一指头捣在他脑袋上,“你怎么这么没眼色啊?!”

见柳大不吭气又道,“我看这梅小姐的姿容品格那也是万里挑一了,侯爷先是送东西,现在连娘娘也给了她这么大的体面,就算是她没有娘家依靠,但这进府怎么也算是个贵妾了,上面又没有正室压着,以后这府里的大小事肯定是她说了算的。”

柳大虽然也赞同老婆的看法,但这些跟自家没什么关系,“你这个人,没事把差当好,让梅小姐也能念你个好,将来多得些赏赐就行了,闲琢磨这干什么?”

“你怎么这么不省事?”柳氏有些生气了,“咱们在这儿守房子,一年能有多少出息?咱们连生还没成亲,你也不打算打算?”

“你打算怎样?”

“咱们俩一直将柳色当自家姑娘一样待的,梅小姐如果进侯府,她自是跟着去了,可嫁人怎么能只带个丫环?我想跟梅小姐说说让咱们去当陪房,她身边也不能没有自己的人,咱们也省得守着这空院子。”柳婶将****没睡盘算的事情跟柳大说了个明白。

“咱们是张府的奴才,怎么能跟梅小姐去做陪房?”柳大也觉得跟梅西去的前途要光明些。

“你这个呆头鹅!梅小姐要进的是永乐侯府!她要是开口,张老爷还不上赶着巴结?估计咱们连生也给送回来,到时给侯爷当个长随,”柳婶光想像一下心里都乐开了花。

柳大被她说的也有几份意动,可这算不算是背主?

“你若真是觉得可行,就去问下柳色,可不要直说,让人觉得咱们眼皮子浅。”柳大想了想道,“如果柳丫头说不好,就算了,她跟着梅小姐肯定比咱们看的长远。”

自己在靖北王府几十年也没熬到那个位置,到头又被送给了一个五品州官。如果梅西进了侯府,自己一家跟去,最起码也能当个管事妈妈,这个饼实在是太诱人了,柳婶一时片刻也等不得了,想着每天早饭后梅西不是写字就是画画,立马想了个由头去见柳色。

梅西正在缠着柳色让她舞剑给自己看,说要把她画成个英姿飒爽的女侠,柳色不同意,说那样会让人觉得她太凶。

梅西就打趣她道,“我给你画像是让你放在屋里看的,又不是让人拿着出去相亲用,你怕谁觉得你她凶?”

柳色成功的被她羞红了脸,有些生气的道,“好歹我也比你长着两岁,你怎么来是戏弄我,再说了,这些话是女孩儿家能说的,让人听了只会笑话小姐。”

唉,我们在宿舍卧谈时比这过分的多了!

梅西见柳色脸色由红转白,知道自己是忘形了,忙狗腿的拉着她道谦,“柳姐姐我错了,再不这样说了!”

“这是做什么?!”柳氏进来是刚好看到梅西在跟柳色道谦。

“小姐是主你是仆,主子怎么会错,定是你侍侯的不好!”柳氏先骂了柳色,然后曲膝道,“小姐是好性子,但柳丫头做错什么你只管骂,可不要太纵着她了!”

说完暗中轻拉了下柳的的衣摆,对梅西笑道,“小姐要是没什么吩咐,就让柳色去帮奴婢选一下冬装的花样子。”

第二卷 六十九、柳婶的谋算 “你可知道梅小姐如何打算?”一进屋不等柳色坐定,柳氏就问道。

“什么打算,干娘不是让我来挑花样子吗?在那里?”柳色装湖涂。

“花样子还用你挑,我做了一辈子衣服了!”柳氏见柳色不说正题,直接问道,“就是侯爷抬她进府的事啊?”

“干娘从那儿听说的混帐话!?坏了小姐的名声对干娘有什么好处?!”柳色肃然道。

柳氏看柳色不像是玩笑,又坚信自己的推测,笑道,“我的姑娘,干娘是外人吗?不过的想问清楚了早做准备罢了,你以为我们出去混说?这婚姻之事除非是下了定,咱们是女方怎么会出去乱说!?”

见柳色低着头不说话,柳氏又道,“你放心,连李府来人问,你干爹都说不知道呢!我和你干爹不过是想心里有个数,见人再问好说话罢了。”

柳色也知道自己干娘一家还算是晓事的,不然自己再没亲戚也不会认到他们跟前,而且也怕他们打错主意说错话,便认真的说道,“小姐和侯爷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不过是侯爷请她写了个戏本子,她也不会进侯府,你们不要多想,别人再打听你们也要这么说。”

自己的干姑娘还真是个实在人,柳氏有些急了,“侯爷对小姐的心意傻子也能看出来,难道梅小姐不愿意?”

“干娘胡说什么?侯爷对小姐有什么心意!亏你也是大家子出来的!”

在王府柳色是安风雷身边的大丫环,柳氏只是针线房的绣娘,柳氏见了柳色是要行礼叫声“姑娘”的,就是现在柳色也是小姐身边伺侯的,比柳氏要金贵,只是梅西不讲这些规矩,柳色又敬着她是自己干娘,因此也实心将她当自己的长辈,现在见她还是拎不清,不觉拿出了大丫头的气势提点她两句。

柳氏面上一紧,赔了笑道,“姑娘别发火,我不是不知轻重才要问清楚吗?既然没这回事就算了,当我没说。”

“小姐是不肯与人为妾的,而且我看就算侯爷明媒正娶她也未必答应。”柳色被柳氏缠的没脾气,又想着她也没有什么坏心,把梅西的意思早点透给她也省得她有什么过分的想头。

柳色拿了彩线打络子,柳婶也在一旁缝衣裙,可是脑子却一点也没闲下来。

连正室夫人也不行!这个梅小姐也太托大了!乡下小地方的到底是不知深浅,又没有个长辈或是有见识的妈妈跟着,柳氏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责无旁贷。

说是要给柳色画像,梅西却有些坐不住。司徒远山的行为确实有些让她发毛,真像柳色说的那样要娶她?梅西坐在妆台前,指着那张让她都动心的脸道,“都是你惹得祸!”镜中中人含笑带嗔的望着自己。

如果是这样自己就更应该早些离开了,等到人家提出时再拒绝不如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梅西决定回桃花村找陶大娘一家,不如在桃花村附近买房置地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就没有柳色说的麻烦了,而且自己也算有了亲戚朋友,不会太过孤单,只要自己注意一些不成为他们的包袱就行了。

至于柳色,她真的想跟自己走,相信陶大娘一家也会喜欢她的。

想到这里,梅西出去找柳色,她想越早越好,赶快离开这里,柳色的小像到了桃花村再慢慢画,到时有的是时间。

到了前院,才知道柳色出去了,柳氏见她过来连说正好,拿了自己刚做好的绫袄给梅西试,又取了花样难她选,梅西那懂这个,“我看就不要绣什么花了,怪麻烦了,我也不讲这些,素色的就好。”

见梅西要走,柳氏道,“小姐别嫌我屋子脏,坐下说会儿话吧。”

说完又从里屋端了个白瓷盖碗出来,“尝尝我自制的面茶,加了中药的,虽不值钱但是最是养人。”

梅西端起尝了一口,笑了,“真的很好喝,谢谢柳婶。”

在这儿居然能喝到油茶。

看着梅西满足的笑顔,柳氏心中恻然,因为没有长辈在,才会这么任性不通世事吧?

“梅小姐,老奴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刚才柳婶留自己,梅西就知她有话要说,“你说吧,但不要什么‘奴’不‘奴’的,我不喜欢听人说这个。”

“我知道小姐待人是极和气的,可是有些事还是任性了些。”柳氏也不拐弯。

“噢?”梅西挑眉,自己做什么让柳婶不开心的事了?

“外面都在传侯爷对小姐十分上心,”柳氏希望从梅西脸上看出些端倪。

“那您是什么意思?”看来自己得赶快撤了,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传成什么呢!

“按理这事论不着我说什么,但小姐只身一人,身边没个长辈,我并不是想倚老卖老的干涉小姐,只是想问问小姐的心思。”

有了柳色前面的铺垫,柳氏不也冒然的说什么跟去做陪房之类的话。

既然她问了,自己也刚好借机和他们告别。

“柳婶,我在这儿住的这些日子我和柳叔对我很好,我真的很感谢,“梅西道,“我也不瞒你,我和司徒侯爷只是泛泛之交,他送那么多东西来,也可能是看我无依无靠的可怜吧。”

梅西只当没看到柳婶眼中的怀疑之色,“我已经和柳色说了,这几天就离开京城,我在云梦乡下有个亲戚在,我会去投奔他们,至于柳色,是走是留我都不勉强。”

如果是人家有情梅西无意,柳氏还好讲讲大形势,可现在梅西一口否认司徒远山对自己有什么粉红色的心意,那柳氏就不好开口了,啧啧嘴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梅西就又拜托她给自己和柳色做棉衣,乡下地方冷,厚些就可以了,不用太花俏,还说家里的布料自己反正也带不走,都留给柳婶。

安风雷的书房还是老样子,干净整洁,带着冷意。

柳色没想到安风雷一早就要见他,行过礼后,低声问,“侯爷有什么吩咐?”

“你来的挺快,那边怎么说?”

“梅小姐画画的时候一般不用人服侍,我跟柳氏说有小姐妹要成亲,我过来添箱。”

安风雷轻轻点头,“她过得怎样?”

安风雷当初只让她去服侍梅西,并不要求她事事回报,所以一时还不知怎么说,柳色斟酌了一下,“小姐每日就是写字画画,但不喜欢女红,前些日子到云梦知府李明远府上去过一次,和他家小姐甚是相投。”

见安风雷不说话,柳色又道,“这几天小姐打算去乡下。”

“回乡下?”柳色不敢抬头,耳边是一声轻微的碰瓷声。

“是,小姐说手中银钱有限,在京中也没有亲人,不如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买房置地,做个,”柳色顿了一下,脸上隐隐带着笑意,“做个地主婆。”

安风雷轻轻颔首,旋即脸色一冷,“司徒远山没说要让她进府?”

看来是真的了,柳色也是头上见汗,“司徒侯爷一直没露过面,只是让人送过一次东西,除了衣物和绸缎,还有些小玩意,我估摸价值在千两以上,说是给小姐的润笔。”

“嗯。”

“奴婢也曾试探过梅小姐,”柳色一咬牙,自家主子什么时候对别人的事情这么上心过?还是一个女人?或许梅西离开真的是最好的选择,“梅小姐说她是不会给人做妾的。”

“她,真的这样说?”

“是,”柳色不敢说梅西也不愿自己的丈夫纳妾,那太惊世骇俗,“而且梅小姐好像也不太喜欢司徒侯爷那种有些随意的性子。”

半晌,才听安风雷道,“如果她真的想走,就早点离开吧,你可以问问她那里有熟人,或者觉得去过的地方那里让她最轻松自在,我也会让李明远照拂你们。”

第二卷 七十、侯爷的怒火 柳色回去后跟梅西说了给小姐妹添箱的事,梅西全不在意,还让她赶快把该见的人都见完了,自己想这几天就离开。

“那小姐想去那里?”柳色想到安风雷的交待。

“我们先去云梦,那里有个桃花村,我那有认识的人。”梅西告诉柳色自己的打算。

“啊?”

梅西看柳色一脸怔忡,以为她并不是真的想跟自己走,“柳色,如果你不想去,我真的不会有意见的,我一路从那边过来,路也熟悉,你不跟着也是可以的。”

柳色见她误会,忙道,“怎会不想去,我在京城也没什么意思,而且”柳色面色微赧,“我手里也攒了些银子,现在又脱了奴天籍,也可以去买些田地!”

接下来两天梅西和柳色忙着整理箱笼,看得柳婶泪水涟涟。

又到装裱店催了那两幅画的进展,才知道有人看了那画还在打听作画的是谁,让梅西也小小得意了一下,只是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不然倒可以联系一下,说不定还能赚上些散碎银子。

回来却看司徒远山一脸阴沉的坐在院子正厅,柳大和柳婶忐忑的垂手而立,见梅西她们回来,柳婶哆嗦着嘴唇道,“小姐,侯爷已经等您多时了。”

“我听这个老奴才说梅小姐要收拾行装离开京城?”司徒远山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容。

梅西很不喜欢他的话,皱了皱眉敷衍的福了一福道,“是,我在京城也没有什么好待的,打算去乡下生活。准备一切收拾妥当后去府上当面辞行,现在侯爷来了,正好。”

“噢,”司徒远山冷冷的扫了柳色一眼,见柳色面无表情的站着不动,“你们都下去,我和梅小姐有事要谈!”

唉,既然躲不过也只能正视了,梅西心里可怜了一下自己,对柳色笑道,“你和柳婶去做饭吧,我饿了,一会儿让司徒侯爷也在这儿吃。”

“为什么要走?”司徒远山看人都退下问道。

梅西无辜的闪闪大眼睛,“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在京城里没亲戚朋友,也没事做,不如离开。”

“没亲人,如果有亲人了就不走了?”司徒远山冲梅西甜甜一笑。

梅西有点毛骨悚然,不知道他又想打什么主意,也不接他的话,只是郑重的行了个礼道,“虽说是大恩不言谢,可是不论当初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是您救我与水火之中…”

不待梅西说完,司徒远山一晃手中的折扇咯咯笑道,头上的金丝嵌宝紫金冠折射出耀目的光,“既然梅小姐不是忘恩负义之人,那你准备怎么谢我呢?”

梅西心里真是很感激司徒远山的,如果当初是她去接人,估计看了佩卿后就会毫毛犹豫的接了就走的,多亏了他这种认真负责的态度才让自己沾光脱离火坑。可是怎么谢他自己还真没想过,人家这样一问,自己如果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刚才的道谦显得有些苍白和虚伪了。

“我的情况侯爷最清楚不过,您想让我怎么报恩呢?”梅西定定的看望着司徒远山。

“你刚才还真是提醒我了,我赎你们的五万两银子还没着落呢!”司徒远山心里偷乐,他就喜欢在梅西面前占上风。

梅西松了口气,灿然道,“是不是我还了自己的二万五千两就行了?”

以司徒远山的了解,别说二万五,二千五她也没有,“我这人最爱行善,救你离开那个地方,这事大家都不提最好,你不用再谢我了,那二万五却不是小数,梅姑娘要怎么筹措啊?”司徒远山替她发愁。

“您也知道忠勇侯大人放了我自由,那这银子您应该向他讨要才对,”梅西尽量让自己不要笑出来,“当初在有朋居安管事给我路引时您不是也在场吗?安侯爷不跟您打招呼就放了我?”

梅西星眸中似有媚光流动,脂粉未施却水嫩如新荔般的脸颊上带着若有若无自以为得逞的笑容,那笑如酒一样渗到他的心里,就像有支羽毛在轻拔他的心弦,让他生不起气来。

他原本确实灵机一动打算如果梅西不肯嫁她(当然在司徒远山看来那是不可能的),他就拿银子来压她,虽然不太地道,但自己以后对她好就行了。

“那好,咱们不提银子,”司徒远山笑咪咪的问,“本侯可做过什么让你避如蛇蝎的事情?”

“当然没有,”梅西摇头,心道:你只是让我变得很出名。

“既然两不相欠,你又不讨厌我,下来的事咱们就好商量了。”

“商量什么?”

“小生对梅小姐倾慕已久,明天,不,一会儿,我让人来提亲如何?”司徒远山冲梅西抛了个媚眼,桃花美目如春水潋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幸亏这几天老有人提给司徒远山做妻为妾的事,梅西也算心理有了个准备。

梅西轻轻一笑,眸光流盼,“侯爷这是在向梅西求婚吗?”

求婚?这个词倒也新鲜,司徒远山点点头,算是吧,只要梅西肯嫁给他,求也就求了。

见司徒远山点头,梅西静静的道,“我来这里也有些时日了,据我所知像您这样的人才不论向那个姑娘求婚都不会被拒绝的,但我真的不能答应,希望您不要介意,就当您没说过,我没听过好不好?”

梅西力争让自己的语气诚恳,在这种强权时代,如果惹毛了这种高高在上的少爷,后果不是自己这种平民百姓能够承受的。

司徒远山有些难以相信的看着梅西,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嫁人不是她最终的归宿吗?世上还有人比他更好的男人吗?

“为什么不能答应?我有什么不好?”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我还不想嫁人。”梅西有些无奈,往日那个洒脱不羁的永乐侯那去了?

“你是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给我?”司徒远山直问,或许她还是没搞清楚自己的意思,又或者她是觉得配不上自己。

“你放心,没有人会在追究你的过去,只要我不嫌弃,就算将来被人知道,谁又敢说什么?你照样比那些千金小姐风光!”司徒远山恢复了一惯的懒散模样。

“我现在根本没有找到要嫁的人!”梅西气结,只要他不嫌弃?“我也从来没有觉得那些千金小姐比自己能高贵多少,所以不劳侯爷费心!”

“你想嫁什么样的人?”难道真的拒绝自己,司徒远山有些难以相信,有些不屑的问。

“我要嫁的是一个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的人,一个值得我用一生去爱的人,”梅西粉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同时将那抹不屑原封还给他,“侯爷,您能用一生来爱我一个人吗?或者说,您知道什么叫爱吗?”

司徒远山被问的有些无语,但又不想就这样被她问倒,迟疑了一下道,“你放心,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保证你是我最宠爱的那一个!”

“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希望得到您的宠爱的,您还是将它给那些需要的女人吧!”

司徒远山还从来没有在女人面前碰过钉子呢,别说是一个出身不堪的民女,就算是侯府千金又怎样,只要自己说声喜欢,那郑文珊还不是欢天喜地的进了永乐侯府做妾?而自己以前的姬妾中,出身官宦的也不在少数,还个不是整日思谋着如何能够得到自己更多的宠爱?她居然不屑一顾!?

“你可想过拒绝我的后果?!”司徒远山越想越气,目光变得阴冷。

第二卷 七十一、智退 梅西敏锐的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有些慌神,如果惹得这个浪荡侯爷火大,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自己强抢回去呢?看忘机山庄的规模就知道,他那侯府也不会小了,到时想逃恐怕比在艳春楼里还难!

“侯爷不是在向小女子求婚吗?”梅西泫然欲泣,暗道此时绝不能和他硬碰硬,“既然是求,就有可能被拒绝,难道您堂堂七尺之躯,连这点肚量都没有,我拒绝您,您就要报复我不成?”

说完委屈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心里却盘算着柳色能不能打过他,抑或敢不敢和他打,自己要不要冲到街上喊人。

这一哭司徒远山反而没法逼她了,他见过梅西张牙舞爪的样子,见过梅西侃侃而谈的样子,见过她嫣然巧笑,见过她怒目而视,也爱极了她转着眼珠戏弄自己的模样,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哭得如梨花带雨,初荷沾露的样子却让他感到无力。

永乐侯府里的女人也经常在自己面前哭,也都哭得很美,只不过那些晶莹的眼泪在司徒远山眼里只是一种为了讨他欢心的手段罢了。

而现在,这眼泪或许也是一种手段,可是却滴在了司徒远山的心上,让他诚惶诚恐,一时怔怔的看着梅西不知是该劝还是该哄,还是先认个错,说自己只是吓唬她一下,并不舍得把她怎样?

可是这么罢手司徒远山又实在是不甘心,耐了性子道,“你和凤小姐从同一个地方来,你处处都比她强,现在她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千金,锦衣玉食,你不羡慕?不生气?”

“人各有命,我有什么羡慕的?”梅西还真是没有什么羡慕的,从一个相府小姐沦落成**楼女子,再从**楼进入王府,这冲击也不比自己穿越小,何况在她眼里,如今的凤栖梧也就是比过去的佩卿穿得的好点儿,或许吃住也好点儿,也未见得就幸福多少?

梅西只要想起凤栖梧看自己时那探询的目光,心里就怪怪的。

再说,因为不甘心“一个班的同学”比自己出路好,因为羡慕丞相千金的锦衣玉食,就跑去侯府当小妾,那恐怕最终只会成为笑柄,司徒远山把她当傻子忽悠呢!梅西心里暗笑。

“我知道你还是看轻我的出身,像那个忠勇侯一样认为我是贪慕虚荣之人,才苦苦逼我,”梅西双手捂脸,哭的要背过气去,“我还把你当作一个仗义的朋友,看来梅西是高攀侯爷了!”

唉,早知有今天,自己应该先上个演技训练班了!

“我要是介意你的出身,怎么会想让人来提亲?虽然不能做正妻,也打算让你风风光光进府的!”司徒远山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怎么说哭就哭成这个样子?!

“唉,算了算了,只当我没说过,我府里还有事,回去了!”

望着司徒远山狼狈的背影,梅西拿绢子紧紧捂住嘴,她实在怕自己笑出声来让司徒远山听见。

“小姐,没事吧?司徒侯爷要做什么?”柳色神色紧张的奔了进来。

梅西筋疲力尽的摆摆手,“我要睡会儿,太累了!有话醒了说。”

到了晚上梅西把事情大概跟柳色说了,当听到梅西如何大哭最终把司徒远山吓跑,逗得柳色咯咯直笑,也对梅西离开京城的决心再无一丝怀疑。

“小姐,您跟许多女子都不同,”柳色看梅西的眼神多了份崇敬。

梅西心里一紧,“怎么了,我不是正常的很吗?”

“像侯爷那样的男人,是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您却毫不在意的拒绝了。”

“我又不喜欢他,他再好也与我无关啊!”梅西道。

“听你的意思,如果今天换了你,你就答应了?”梅西促狭的问。

柳色认真的想了想道,“应该吧,就算我不喜欢他,但如果有个像侯爷那样的男人这么喜欢我,我想我会答应的吧?!”

后几日司徒远山又来了一趟,不过没再提让人尴尬的话题,又变成了那个****倜傥的花花公子。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送了一千两银子说是仪程,见梅西不肯收,一撇嘴道,“你问问柳色,送仪程是不是惯例?只不过本侯向来大方,咱们这交情自然礼厚点。”

见柳色识相的附和,司徒远山冲她****邪气的一笑,“以后你帮柳姑娘找个好婆家,嫁妆也从这里面出不就行了?”

其实仪程十几两、几十两的事,柳色不过是怕司徒远山因送银子再次被梅西拒绝而恼羞成怒,才帮他说话,结果反而被他拿来开玩笑,气得柳眉倒竖,满面通红,可又不能发作,一扭身出去了。

柳婶对梅西要走的事实已经接受,再说梅西一走,光各色绫罗就给他们留了不少,柳婶已经盘算着送走她们后给自己儿子说门亲事了。

从装裱店取回裱好的画,梅西带着柳色去李府道别。

李婉看着梅西递到面前的画框简直难以置信,少女的矜持让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小脸微红,感激的望着梅西,轻声说了句:“谢谢!”

李夫人则感情外露许多,反复抚摸着画中的玉顔,含泪道,“梅小姐真是贴心,”又看着李婉道,“婉儿将这幅画留给母亲好不好,母亲去了云梦想你时也能看看!”

李婉怎么不同意?连连点头,想到自己嫁到京城,父母却在千里之外的云梦,不觉也落下泪来。

李皓轩进来时看母亲和妹妹相拥而泣,梅西则神色黯然的坐在一旁,不觉略一皱眉,早有丫环低声将缘故说了。

“妹妹快不要这样,本来梅小姐来看你们是高兴的事,”李皓轩柔声劝道。

李夫人母女才意识到无意间冷落了梅西,李婉连忙起身道谦,拉了梅西叙话。

“李公子身体还好吧?”梅西与李皓轩见过礼后问道。

“好多了,托了侯爷的福,能请了太医来看,再加上他妹妹的喜事,这阵子精神好多了!”李夫人满眼笑意。

将画像送与李皓轩后,又坐了片刻将梅西就将自己要到乡下投亲的事告诉了李夫人,李夫人虽然有些吃惊,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李婉听说梅西也要离开京城,很是不舍,又想到自己一人远离父母,以后都要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生活,不免又落下珠泪,梅西看自己在待下去只能是招李婉伤心,就起身告辞,因李婉婚期将至,李府上下有些忙乱,李夫人也就没有多留。

第三卷 七十二、离京 半年过去了,梅西觉得自己还是个过客,她不知道自己的归宿是什么,只能由着自己的心走下去,好在现在自己旁边还有柳色,自己还不至于太寂寞。

梅西望着离她们越来越远的洛邑城,叹了口气,对柳色笑道,“我这次进京最大的收获就是拐走了柳色姑娘!”

柳色也有些伤感,不过见梅西在故意逗她开心,也就收拾心情,与梅西说笑,“我可是要跟着小姐去当地主婆的,如果日子不好我可不依!”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一丝清亮的笛音袅袅而来,梅西猛的拉开车帘向外张望。

九月的秋风已带着凉意,柳色拉拉梅西身上的银红妆花斗蓬,“快坐进来吧,小心着了凉,就更不好行路了!”

梅西已经看见前方柳树下那青色的身影,他沐浴在晨光中的眉眼,干净而纯粹。她和李皓轩不过数面之缘,如今他却拖着依然孱弱的病体前来相送,怎么不让她感动。

等不得让车夫停车,梅西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

李皓轩昨日听说梅西是要往云梦去,就跟李婉提起母亲过些日子也是要去云梦的,不若带了梅西同行,路上也好做个伴。

见一向都依着自己的母亲不置可否,李皓轩知道这是在拒绝自己。所以一大早借口整日在家里闷着要出来走走。

他只是想偷偷的来送梅西一程,因梅西赞他的笛声,就想着最后能给她吹一曲送行,可现在望着笑盈盈站在他面前的梅西,忽然感觉自己像做了坏事被抓了个正着一般,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谢李公子来给梅西送行,”梅西真心实意的行了一礼。

“不敢,”李皓轩赧顔道,“我只是来踏秋。”

到洛水岸上踏秋来了?梅西看看四周,今天虽然有太阳,可是这早晨的气温可不太高,现在出来有点早吧?

“梅小姐,”玉蕙在一旁冲梅西挤挤眼,“我家公子听说您今天要走了,便想着来这里踏秋了。”

梅西冲玉蕙了然的一笑道,“梅西在京中没有什么熟人,李公子能来送我一程梅西很高兴,等你身子好了回云梦时就到我们桃花村来做客。”

看玉蕙已经跑到梅西的马车旁和柳色聊天去了,梅西大声冲玉蕙道,“到时你和金兰也要随公子一起来啊!春天来的有桃花,夏天来了有桃子,秋天就帮我收庄稼,冬天咱们就烤火聊天!”

连总是忧郁的李皓轩忍不住都笑了,那份佳人将去的愁绪也被她的描述冲淡了好多,如果像梅西说的那样,桃花村应该是个散心的好地方。只是自己的身子只有自己知道,能不能过得了这个冬天,还是个问号。

“你多保重,”李皓轩轻声道,“如果我能熬得过云梦的冬天,到了桃花开时,就到你那里去看看。”

梅西听他言辞颓丧,心里有些不乐,明明李皓轩的身体看起来要比在鹤陵时好了许多,何必要做此姿态?小小少年非得搞得暮气沉沉像个老头子一样,上几次见他时只觉得他人很忧郁,现在居然说出这样话来?不由又想起在李府时李夫人和李婉说一句话就要偷偷看他三回,梅西脑子一热,好为人师的毛病又冒了出来。

“只要李夫人和李婉都是真正关心你,你就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梅西气愤的看着他,“在这个世上,我无依无靠,无父无母,还在努力想活得更好,你为什么不能?身体不允许?还是每天就想着反正我也这样了还不如早点死省得给她们添麻烦?”

李皓轩被梅西尖锐的语言直击心事,一时讷讷说不出话来,因为自己的病,父亲已经对自己这个嫡长子失去了希望,母亲每天面对那些语带讥讽的妾室,看着那些生龙活虎的庶子,常常背着人偷偷落泪,妹妹则将照顾自己的责任担在自己身上,那些庶妹们在调朱弄粉,弹琴赋诗,争相到父亲面前尽孝心时,她每日想的却是自己药吃了没?是否有效?今天自己的心情如何?就算是诗书也是挑自己喜欢的去看,从来不想自己到底喜欢什么。

“你懂什么?”李皓轩辩解道,“我这个样子让她们费心劳神,还不如…,这样大家都好。”

玉蕙在车边看到两人脸色不对,和柳色赶忙跑了过来。

“既然李公子已经看透生死,那为什么还天天这么悲悲凄凄的?”梅西对李皓轩不把自己生命当回事的态度很生气,自己现在最后悔的就是走路时一心两用,才会有了和父母永远分离的遗憾。如果可以,她宁愿像李皓轩这样病病歪歪的留在爸妈身边,那怕只是为了每天多叫他们几声,给他们一个灿烂的笑容。

“梅小姐,你不要这么说我们公子,”玉蕙在一边已经急得要哭出来了,自家公子身体不好,最忌讳这“生”呀“死”呀的,如果犯了病可怎么办?

梅西冷冷看了一眼玉蕙,“他都不在乎自己的命,成天想着早死早了,你一个丫头,着个什么急,他死了你再服侍别人不就行了?”

“姑娘,”连柳色都听不下去了,恨不得上去将梅西捂了嘴拖到车上。

梅西根本不理这两个人,定定看着李皓轩道,“人家都说乐天知命,你既然知命了为什么不能乐天呢?反正都是活不长了,就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不行吗?让那些整天为你担心,看你脸色的亲人在你活着的时候都能开心一点儿,就那么难吗?她们又不欠你,为什么要在你生前为你操劳担忧,死后为你伤心难过?”

李皓轩瘦削的脸青红莫辨,半天才道,“我只是不忍心看着母亲和妹妹再为我忧心。”

那你怎么不去死?上吊割腕投河跳井?还有古人很流行的那个自刎?梅西根本不相信他挣扎着到京城里就医就是为了早点死?

不过再对这个病弱小孩说更难听的话她也有点儿心虚,和颜道,“看自己最亲的人每天为自己操劳任人都会心疼,所以你才要让她们开心一点儿,你难过只会让她们更难过,现在李婉马上就要出嫁了,以后你身边就只有李夫人了,难道你还忍心让她继续为你忧心?再说我看你比在鹤陵时气色好多了,慢慢调养总会好的。”

“你真的相信我能好?”李皓轩期待地看着梅西,仿佛她才是太医一样。

“你能不能痊愈我可不敢说,”梅西卖了个关子,她知道李皓轩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心里高兴,看来在前世那些煽情的台剧,韩剧还真是没看,“但我们那儿就句老话,叫‘摇晃到八十’,就是说那些成天看着病歪歪的人反而更长命,我看你就是这种人!”

李皓轩疑惑的看向玉蕙,他从来没听人这么说过。

玉蕙拼命的点点头,“我也听过,以前村里的老人就这么说过!”听没听过不要紧,只要公子相信就行。

柳色也附合道,“这话我在王府时也听那些妈妈们说过!”

这个梅西还真是能说,又骂又哄的居然把这李公子的眼睛给说亮了,柳色简直太佩服梅西了,怪不得自己不知不觉得就按着她的意思来呢!

第三卷 七十三、闻变 司徒远山和安风雷坐在有朋居的二楼雅间说话,见司徒远山心不在焉地靠在雅间的大窗上还不时向外探看,安风雷不耐道,“你大老远把我拉到城外又要做什么?还不好好坐着。”

安风雷已经收到了梅西今天带着柳色离开的消息,如今司徒远山守在这儿,难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他决定拦住司徒远山,梅西离开应该是件好事。

虽然司徒远山已派了小厮在楼下守着,但还是心里着急,漫不经心的答道,“有位故人要离京,我想送送。”

安风雷不由也看向窗外,故作不知,“是谁?”

司徒远山桃花眼一挑并未回答,转了话题道,“听说要给你赐婚了,你若有什么主意可要早点说,我也好帮你搭句腔,免得将来后悔。”

自中秋宴后就传出景帝有意为安风雷和凤栖梧赐婚,后来又有消息说皇后瞩意敏诚郡主,一时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件事上,司徒远山不信安风雷没有自己的考量。

虽是至交好友,但有些话还是不方便讲。

安风雷不由想起母亲与他的长谈。

“栖梧跟着我这一阵子,我看她无论性情模样都是极好的,”靖北王妃眼中隐有泪意,“当年的事也让我觉得对不起姐姐。”凤夫人和安王妃未嫁前就是好友,一直以姐妹相称,就是婚后家务繁忙,两人也时有书信往来。

“当年我们不在京城,自然使不上力,母亲不要再自责了,”安风雷轻声开解。

靖北王妃摆摆手,“本来她与你做正妻也不辱没了你,但她以前待在那种地方,就算再洁身自好,如果有一日被人知道了,我们安家和你外家恐怕都要声名不保了。”

“那母亲的的意思是?”

“唉,将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也怕有让人知晓的那一天,她在婆家不能待,咱们王府也没脸见人。”靖北王妃望着炕上的白玉插屏,那是她过生辰时娘家送来的,上面雕着姿态各异的莲花。

“母亲您一向看的深远,凤家妹子的事您看着安排吧,我也不好多嘴。”安风雷道。

“我今天是想说你的事,”靖北王妃慈和的一笑,“瑛南走了,我知道你伤了心,一直也不催你,是想你自己再找个称心的,可是你都过了二十六了,我和你父亲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你还要这个样子吗?”

“瑛南,”安风雷心头一窒,那个一生气就拿着马鞭要抽自己的如花女子再也回不来了,自己又有多久没有想起她了呢?看来她是真的要离开了。

“我的事母亲您也看着办吧,我一切都听您的。”安风雷跟自己下决心。

“真的,”这对靖北王妃来说是最好的回答了,含泪点头道,“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沉思片刻安王妃觉得还是趁热打铁的好,见儿子并不像以前那样提起瑛南就转身要走,就试探着说道“那日皇后还说起你的婚事,不如请皇后帮你物色个正妻,以后纳了栖梧做侧室,这样栖梧也能留在我身边,你看怎么样?”

那个正妻,应该就是敏诚郡主齐瑞徵了,这些年小姑娘一直跟着他跑,安风雷心里也明白她的想法,轻轻点了点头。

“有什么难说的,还故作深沉,”见安风雷不回答自己只是喝酒,司徒远山不以为然道,“不就是凤栖梧和敏诚郡主吗?”

司徒远山捏起一块蜂蜜海棠糕丢进嘴里,“你准备选那个?”

“那个对我来说不一样?”安风雷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你呢?皇后这次会放过你?”

“唉,我是好不容易有了心仪的女子,可人家今日要远行,”司徒远山蹙眉长叹,还真是有些怅然若失的意味。

两人等了快一个时辰,司徒远山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叫门外的长随,“怎么回事?是没有到还是你们错过了?”

那长随一躬身,“侯爷,小的打听好她们雇的是老程记的马车,那车上都有标记呢,现在还没有一辆老程记的车过来。”

“你这奴才是让爷继续在这儿等着了?”司徒远山冷笑。

“小的马上让人去前面打听下,看是什么事耽搁了。”那长随有些惶然的退了出去。

安风雷一直不再问自己要送谁,司徒远山反而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也就不卖关子,在安风雷身边坐了下来,“梅西今天要离开京城了,我想在这儿送她一送。”

“你愿意放她走?”安风雷有些意外,这不像司徒的作风。

“我不想强人所难,”司徒远山讪讪道,“在她面前我总是心软,明知她说的不是真话,可也愿意相信。”

这样的司徒远山安风雷还是第一次见,心中微微一动,在有些任性的瑛南面前,自己也总是心软。

“侯爷,不好了,”那个长随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

司徒远山心里一沉,几步冲了出去,“出什么事了?”

“小的去打听的时候正碰上城门那守着的常欢,”那长随想是跑的急了,岔了气。

“你直接说出什么事了?!”安风雷道。

“那车里的小姐让宫里来的人给带走了!”

话音才落司徒远山已奔出有朋居,大喊着让人牵马。

“你不用太急,她们坐着马车,快不到那里,我们骑马估计在宫外就能拦下。”安风雷安慰道,可心中的寒意却挥之不去。

常欢骑马跟在两人身后,将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听是清华宫莲妃要见写了《凤求凰》的女子,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既然是莲妃要见,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你先回府吧,我进宫去见姐姐。”司徒远山在城门处和安风雷道别,飞骑而去。

安风雷虽然不很放心,但这件事确是司徒远山出面比自己合适,呆呆的出了阵神,挥手招过身边的长随安平,“你去找下你干爹,打听下皇上这两天心情怎么样,不要露了痕迹。”

见安平拍马离去,安风雷才缓缓的往王府而去。

第三卷 七十四、恼人的宫规 梅西垂头丧气的靠在车壁上,满脸郁闷,自从她知道自己要被带进宫里去见什么莲妃娘娘后就一直是这么个表情。那还有刚才说“活”李皓轩时的愉悦

柳色也是满腹疑惑,但看梅西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听说那个莲妃人还不错,不是还赏过你东西吗?应该没什么事,大不了我们改日再走。”

早知道翻翻黄历再出门了,梅西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唉,那个穿越女的故事不是曲折离奇,但她又不能跟柳色说太多,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是啊,说不定我又要发笔小财了!”

柳色盘算要怎么才能把梅西进宫的消息送出去,想了想掀起车帘对前面的内监笑道,“大人,我们是不是先回高升胡同将车上的行李送回去啊,不然这样进宫怎么行?”

那领头的内监一撇嘴,“娘娘要见梅西姑娘那是她几辈修来的福气,不赶快跟咱家去还想着行李?”

旁边一个圆脸的小太监回头道,“我们娘娘召梅姑娘进宫问话,你带着马车直接回去就行了。”

梅西有些急了,有柳色在身旁,最起码自己的安全能有些保障,“柳色是我的姐姐,不能跟我进宫吗?”

前面的太监倨傲的很,只在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没有理她。

柳色悄声道,“我是什么牌名上的人,就算跟着也进不了清华宫,还不如先回去看能不能找下司徒侯爷呢!”

“他们不会杀了我吧?”宫斗小说里皇宫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地方,梅西心里发憷。

“小姐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行差踏错,也不要一个人乱闯,我去找找侯爷,看看能不能让你早些出宫,”柳色一时也摸不清情况,只能泛泛的安慰。

梅西再一次哀叹,为什么所有事情好像都要跟自己作对一样,永远都不会朝着自己预期的方向发展。

就像现在,她原以为不过是跟着那几个太监进宫,然后让那个不知打那冒出来的莲妃看一看,再问上几句,然后自己就可以出宫回到高升胡同。

可是她却在清华宫的一间偏殿里愁眉苦脸的听一位叫做秋桐的姑姑讲规矩。

梅西呆呆地望着那张颐指气使的脸,心里纳闷,给皇上的小老婆当奴才是那么令人自豪的事情吗?这个秋桐已经从长相到穿衣打扮甚至是眼神、声音、喝茶的姿态将自己统统挑剔了一遍,言外之意就是高贵如仙子般的莲妃娘娘看到粗俗的她是会伤了眼睛的。

梅西心里的火一拱一拱的,却还是脸上带着恭敬之态道,“秋姑姑,不知莲妃娘娘要见我有什么事?”

“娘娘要见你是对你的恩典,”秋桐一脸不耐,她还没数落完呢,真不知道自己主子是怎么了,将这么个小妖精传进自己宫里,“你好好将规矩学了,然后好好梳洗一番,等着娘娘赐见。”

这么个张狂的女人居然能在深宫里活到这把年纪,梅西想像这宫里的水肯定不算深。

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那个娘娘才会“赐见”,梅西有点无奈,“那秋姑姑还是赶快教梅西规矩吧,反正我也不是要来宫里长住,见完娘娘我还要赶着回乡呢!”

“那好,我就先教你怎么叩拜吧。”见面这么久,居然一点孝敬都没有,秋桐心里暗骂梅西不晓事,气哼哼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梅西已经明显感觉到了秋桐对自己的敌意,那叫自己来宫里的莲妃是不是也不怀好意?梅西心里有些发突,但愿柳色能快点儿找到司徒远山,她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就消失在这清华宫里。

梅西在秋桐的严格指导下连着磕了十几个头了,比她上辈子二十五年磕的总和还要多。梅西前世是个无神论者,见庙是从来不拜的,也就小时过年时给爷爷奶奶磕过头。现在却被这秋桐给整了个头晕眼花。

天色早过了午时,可这清华宫里的人一点让自己吃饭的意思都没有,就这样老老实实被她们摆布梅西实在有点不甘心,她晃晃悠悠的站直身子,没有再跪下去的意思。

“你看看你,教了半天连个叩拜都没学会,身体左摆右晃,没一点体统!”秋桐疾声厉色,她平时进不了莲妃内堂,只管些宫中的杂务,难得像今天这么威风。

“秋姑姑,我来时听说是莲妃娘娘看了我写的话本想见我,以为娘娘是个爱才的,原来是会错意了?难不成娘娘是有旁的意思?”梅西歪着头请教道。

“当然,娘娘就是这个意思。”就算心里不这么认为,秋桐还不敢随意更改莲妃的原话。

“噢,梅西请教下,是不是只要姑姑一句话,我就见不成娘娘了?还是只要姑姑一句话,我就能进宫在姑姑手下做个伺侯娘娘的奴婢?”梅西态度越发恭顺。

“当然,当然不是,”秋桐微黄的脸有些发红,她还没有这样的能力,“只是我教导你一下,免得你见娘娘时太失礼。”

“秋姑姑,我听说莲是花中君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想来莲妃娘娘也是一位正直高贵的娘娘,”梅西已经是泪如泉涌,(她刚才狠狠捏了自己一把,再加上好好的回乡途中被揪来受罪,实在是委屈,)“可为什么她要把梅西一个弱女子从回乡的路上带过来如此折磨呢?”

还没等秋桐答话,只见梅西仿佛被抽了骨头般软软的倒在地上。

“娘娘,侯爷,”坤德宫的小太监跑了进来。

“看成什么样子,一点儿规矩也没有!”皇后司徒朗月带进宫来的贴身嬷嬷张氏轻声呵斥。

小太监赶紧放缓步子,他不是想显得自己对侯爷交办的事情很卖力吗?

“快说,怎么回事?”司徒远山瞪了张嬷嬷一眼,现在教规矩。

“刚才听说清华宫传御医呢,奴才问了是今儿进宫的那个姑娘晕过去了,就赶着回来报知主子。”小太监磕了个头道。

知道自家弟弟紧张,皇后也不等他开口,“张嬷嬷,你亲自到清华宫去一趟,就说本宫听说梅姑娘来了,闲时带来让我见见。”

“你到时一定要见着梅西,看她是怎么了?不行就带到坤德宫来养病。”见张嬷嬷躬身出去,司徒远山忍不住交待。

皇后有些无奈,“莲妃还能吃了她不成?什么时候也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

司徒远山有些生气这个顾飞琼胆子太大,自己的人居然招呼不打就接进宫,可又有点儿感谢她,无形中帮自己把梅西留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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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七十五、落花之意 莲妃顾飞琼一身素青短腰襦,袖口、腰间绣了朵朵月白色的睡莲,下身一条淡紫色的软缎莲步裙,裙面用银线细细勾成波纹,她正坐在金丝楠木莲纹小翘头书案前发呆,轻拢的涵烟眉为如月的面颊罩上了浓浓的愁绪,一只素手轻捏一块浮雕荷花鳜鱼玉佩在书案上无意识的敲击。

从中秋宴上她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司徒远山是真的对这个梅西不同,如果只是单纯的为其美色所惑,他是不会将其拿到景帝和皇后面前说的,更不会为了她排新戏。就算是为了皇后固宠,办法也是多的很的。

自己是什么时候注意到他的呢?祖父提起他时常摇头骂他不肖其父,而在横波湖畔品茶清谈,他将一向自负才高的叔叔辩的哑口无言,而他却因湖上歌女的一方罗帕就飞身跃上花舫逐香而去,气得正在苦思反击的叔叔直跺脚。

现在自己确实比在深闺之时与他多了几次见面的机会,可是这样的机会只会让自己更心疼罢了。

如今他有了心仪之人,自己想见一见也不为过吧?那怕只为了那《凤求凰》。

“烟萝回来了没有?太医怎么说?”半晌莲妃问道。

莲妃身边的宫女雪竹道,“娘娘别急,奴婢想着应该没大碍。”

正说话间见一个穿杏色比甲的宫女打帘进来,雪竹笑嗔道,“怎么才来,娘娘等着呢!”

那宫女对雪竹一笑,躬身对莲妃道,“太医说没什么事,我听了半天,竟是饿着了,那个秋桐越老越不晓事,梅小姐竟然到现在水米不沾牙,逼着学规矩呢!”

又将梅西的话细细说了,皱眉道,“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咱们娘娘刻薄呢!”

雪竹低声道,“主子要不要去看看?”

烟萝一挑黑长的细眉道,“主子是什么身份,去看她?”

雪竹与烟萝十分要好,被她一瞪也不生气,笑道,“我不是听你说那梅小姐说咱们娘娘是个什么花中君子,娘娘去看看,是不显得娘娘爱才重才吗?何况,”她放低声音,“那梅小姐听说很合司徒侯爷的意,将来要是进了侯府,那就是皇后娘娘的弟媳了。”

“你去让人给她送些养胃的粥品,我明日再见她。”莲妃敲了敲书案,打断了雪竹的话。

雪竹领命而出,片刻就听外面宫女来报,张嬷嬷来了。

张嬷嬷是皇后身边最得用的,据说还是司徒远山的乳娘,莲妃心里一沉,这么快就来了,还真是放心不下啊!

“快请嬷嬷正厅坐,”莲妃柔声吩咐,烟萝过来为莲妃正了正头上的凤尾颤枝金步摇,细细的金丝闪着冰冷的光。

与莲妃见过礼后,张嬷嬷说明来意。

莲妃端起粉彩百花盏轻抿一口道,“想来嬷嬷也听说了,这个梅小姐身体不太好,刚刚我宫里的奴才照顾不周,现在还在偏殿里躺着呢,连本宫还没见着真容呢!”

“这不妨事,正因为听说梅小姐病了,皇后才让老奴来将她接进坤德宫休养,”张嬷嬷用手一指殿外,“老奴还特意找来了秀女进宫时乘坐的小轿。”

见莲妃只是低头喝茶,张嬷嬷又道,“再说这梅小姐不是什么命妇,依律是不能在宫中留宿的,而且莲妃娘娘可能是太着急见这梅小姐了,忘了知会坤德宫,虽说咱们皇后娘娘最是仁德,但有些规矩还是不能乱的。”

莲妃让人带梅西进宫,并没有与皇后打招呼,这是在挑自己的错。

自顾飞琼入宫一来,皇后对她颇为照顾,知她性傲,从来不在细节上与她过不去,莲妃也不能不识好歹的与中宫作对。

“是飞琼欠考虑了,烦请张嬷嬷代飞琼向娘娘请罪,”莲妃起身一福道。

“那里,不过是宫里是最讲规矩的地方,老奴也是多嘴提醒一句,”张嬷嬷连忙起身转到一侧不敢受莲妃的礼。

“烟萝,你带张嬷嬷去见梅小姐吧,我累了,今儿就不送她了,改日晋见娘娘时再与她说话。”

梅西还没被传说中的莲妃“赐见”,就被坤德宫来的张嬷嬷用一顶小轿抬出了清华宫。

听说是皇后要接自己到坤德宫养病,梅西放下心来,她和司徒远山还算得上是“熟人”,偷偷的撩开轿帘向外张望,不时有宫女或太监过来向张嬷嬷行礼,一路过了飞仙殿、栖霞宫、景怡宫…

皇后的坤德宫气势恢弘,比莲妃的清华宫要大了许多,铺地的青石上都雕了龙凤纹样,梅西在宫门口下轿,跟着张嬷嬷走过重重宫门一路来到昭阳殿前。

“梅姑娘,皇后在琴瑟居赐见。”张嬷嬷轻声道。

琴瑟居是昭阳殿的东偏殿,是皇后日常起居的地方。不像梅西想像的那样富丽堂皇。

皇后一身缕金百蝶穿花宝蓝色洋缎窄袄,下身是一条暗青色八幅裙,头发反绾成髻,插了一柄金钢石双凤牙梳和两支玉钗,腿上搭了一方织锦榴开百子红罗毡,正坐在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榻上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瞄了一眼下首斜坐的司徒远山。梅西心里暗叹这姐弟两个长的可真像。不知是不是身上装束的原因,司徒皇后并不像梅西想像中的威严,如在云端样的高高在上,她与司徒远山极像的五官看上去更妩媚柔和,没有施过多脂粉的脸看上去极是亲切。

梅西赶忙按刚才在秋桐那儿速成的叩拜礼规规矩矩的给皇后磕头。

“快扶梅姑娘起来,”一把柔和的女声,“梅姑娘身体不适,赐座吧。”

“你今天倒是规矩的很!”耳侧有人轻笑道。

梅西不也搭话,只是侧身对司徒远山裣衽一礼道,“见过侯爷。”才在一旁的锦凳上坐下。

“听说你已经在回乡的路上了,”皇后含笑道,“没有吓到吧?”

“回皇后的话,是吓了一跳,”梅西睃了一眼司徒远山道,“民女还以为是有人出尔反尔呢!”

皇后见梅西虽然面上一副恭谨的样子,但双眸灵动,话音中似乎对自己这位弟弟很是不满,不觉有些好笑,“今天你也累了,让锦夏带你到点翠堂休息吧,想吃什么要什么尽管说。”

第三卷 七十六、点翠堂 看来自己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梅西无奈的点点头,躬身一礼随着一位穿玫瑰红织金如意纹半臂,鹅黄色挑线裙的明丽女子出了琴瑟居。

昭阳殿后草木繁深,荫荫生翠。点翠堂在就在这一片幽绿之中,梅西不禁想起有朋居后的小院来,虽然规模相差太多,但却都是只见绿叶不见红花。

“皇后不喜欢花吗?”梅西一路细看发现这坤德宫种的都是那些四季常青的树种,多是松拍之类,也有些自己不认识的,估计是些名贵的品种了。

锦夏是皇后身边的贴身伺侯的大宫女,今天见了司徒远山和皇后的态度,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心里不拿梅西当外人,“皇后更喜欢这满目苍翠,说这些四时皆绿的草木,恍如绿雪千堆,既养目怡情,也不用感念花无百日红,在那儿伤春悲秋。”

梅西抿嘴一笑,“娘娘的见解非我辈所及。”

“点翠堂原是敏诚郡主所居,我们公主住在不远处的揽翠堂,后来公主年长搬进了旁边的瑶光殿,敏诚郡主就请旨出宫了。”

“敏诚郡主原来是在皇后身边长大的?”怪不得和司徒远山很熟的样子。

“原来梅小姐认识郡主,”锦夏明眸皓齿,笑起来的样子很阳光,“郡主是礼王的女儿,当年因前朝周后诬陷王爷谋逆,一家子只剩郡主了,咱们皇上最是仁德,登基后就将郡主接进宫里由皇后娘娘亲自教养了。”

梅西不好再过多打听,从锦夏的描叙中敏诚是皇上和皇后的侄女,既然皇后把她和自己女儿一起养在坤德宫,那应该应该和皇后感情不错吧。

点翠堂是一个独立的院落,迎门一溜五间正房,沿着青石甬路进去,梅西发现点翠堂内十分的精致富丽。正堂迎面摆放了一架紫檀木雕花刺绣山水屏风,设了玉座,木几、宫扇,错金螭兽香炉,想是见客的地方。

锦夏一指西侧的琉璃隔断道,“西暖阁原是郡主起居的地方,东暖阁是郡主的寑殿,不过郡主离宫后就再没在这里住过了,就算是娘娘留她,歇息的时候也会去公主那里。”

梅西点点头,打量着博古架上的摆设在锦榻上坐了下来,“麻烦你了。”

两个十四五岁穿浅红软缎掐牙背心的小宫女端了茶水点心在梅西面前四季花卉乌木桌上放下,给梅西行了礼,退至一边。

“这是跟奴婢一起过来伺侯的小宫女,”锦夏道,“白露、谷雨,很是伶俐,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她们。”

说完又冲外面招招手道,“你也进来见见梅姑娘。”

只见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太监躬身进来,手脚麻利的给梅西磕了个头道,“小豆子给小姐磕头,小姐芳华永驻!”

真是个浑身消息的角色,梅西被他的请安词给逗笑了,“你们快不要这样,我也不过是在这儿打扰两天,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想了想忍着肝儿疼从袖里掏出准备做路费的五十两银票对锦夏笑道,“我来时匆忙,这些给你们买零嘴吧。”

柳色跟梅西说过,这个时候是要给红包的,梅西心里发愁,自己根本没有想到会半路被劫到宫里,现在除了头上的几朵珠花,身上什么都没有,而且自己的珠花看着还不如锦夏戴的好呢!

五十两结小宫女小太监来说可是不少了,锦夏看着小豆子强忍着激动却控制不好咧开的大嘴笑道,“小姐赏你们的你们就分了吧,以后服侍的可要经心。”

三人谢了赏出去,梅西郑重的对锦夏深施一礼道,“锦夏姐姐,梅西来自乡野,什么规矩都不懂,这几日还请姐姐多多指教,不要出什么错才好。”

锦夏连忙将梅西扶起来,还没开口,就听一个懒懒的声音,“锦夏不要跟她客气,这几天还真是要靠你好好教她些规矩。”

梅西回头一看原来是司徒远山翩翩而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径直坐到榻上。

锦夏看两人的样子,心里偷乐,接过司徒远山扔过来的翠玉板指退了出去。

司徒远山见梅西专心数手指不理自己,拈一块牛乳桂花鸳鸯卷咬了一口道,“今儿的点心味不错,你也尝尝?”

想到自己被弄进宫里肯定和这厮脱不了关系,而他却毫不愧疚悠然自得在自己面前吃点心,梅西哼了一声道,“吃吃吃,也不怕噎死你!”

“哈哈哈哈”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样说过自己,司徒远山撑不住哈哈大笑,随手拿过梅西面前的釉下五彩菊纹茶碗喝了一口,“我喝点茶不就行了?”

梅西被他笑的一肚子火也无处可发,索性继续数手指。

“这次你进宫真的跟我没关系,”司徒远山看穿了梅西的心思,笑的如一朵圣洁的雪莲,“我来在城外的有朋居等着给你送行呢,结果一直等不到让人打听你被莲妃接进宫,这不就赶着进来了?”

唉,自己何曾这样低声下气的跟人说过话?

“真的不是你?”梅西终于接话了。

“我不想让你走,直接抢了人进侯府不就行了?还要绕这么大圈子?”司徒远山梗着脖子,作出一副欺男霸女的恶少模样。

就算要自己进宫他找自己姐姐就行了,也没必要去找什么莲妃,梅西心里相信了,问道,“那个莲妃是什么人?真的是因为戏文才要见我?”

司徒远山皱皱眉,想到这位只要自己进宫总能无意中遇到,可见到自己又总是摆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来的娘娘,还真的不好跟梅西说,摇摇头道,“她是名门之女,入宫前有洛邑第一才女之称,那天中秋宴时确实问了你的情况。”

第一才女,第一美女,也不知道古代也办选秀比赛?怎么那么多第一?

“那我还是别见了,小心到时那位才女娘娘一看原来是个俗人,气着了可就不好了!”梅西打趣道。

“那也是她自找的,”司徒远山见梅西调皮的样子心情也好起来,望了一眼微微闪着紫光的水晶帘,轻声道,“你和佩卿的身份来历我没有瞒着姐姐,不过我在宴会时说与你相识是因为和凤小姐在回京的途中得到你的救助,”

“你倒是挺会给我脸上贴金!”梅西横了他一眼,半天幽幽的叹了口气道,“这样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有什么意思呢?拆穿的那天不过让自己更难堪罢了!”

第三卷 七十七、心之所系 对于倔强的有些傻气的梅西来言,那是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吧?司徒远山想伸手熨平梅西轻锁的眉头,细细的在她秀眉上描摹,但指头动了动还是忍住了,轻哂道,“这权贵之间、朝堂之上,深宫之内不都是一个又一个谎言?你担心的事情我决计不会让他发生!”

说完自身从腰上,袖中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堆荷包,还有玉佩、璎珞、金瓜子,一时桌上五彩夺目,司徒远山笑道,“这些给你赏人用,一会儿姐姐肯定还会赏你衣物首饰。”

梅西吃惊的看着司徒远山,实在想不明白他身上怎么能藏了这么多东西?旋即明白过来这都是给自己的,想起刚才自己的窘态来,不由感激看着司徒远山讷讷道,“谢谢,我总是欠你的情,嗯,还有钱!”

见梅西面若荷瓣,低头看似在专心摆弄一个墨绿缀珠出水芙蓉荷包,玉白的纤指仔细的在丝绢上轻轻抚过,司徒远山本想开玩笑说:不如你还是以身相许吧,可是话到嘴边想起她不喜欢自己轻佻无赖的样子就生生吞了下去,扭头喊锦夏进来。

“梅小姐不过住两日就出去了,你经点心,皇后不召见就不要让她往前殿去,”司徒远山定定的望着锦夏,见锦夏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道,“即使梅小姐要出去走走,也要先和皇后打了招呼,不要和人争一时意气,但也不要让人欺负了,你明白?”

“侯爷放心吧,我在宫里也快十年了,还有什么不明白了?”锦夏若有所指的笑道,自家侯爷真是转性了,什么时候对女人这么细心过?

恭送司徒远山出了点翠堂的院门,锦夏回来道,“梅姑娘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晚膳的时候奴婢再叫您。”

入乡就得随俗,梅西也不去计较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了,点点头道,“我一大早准备远行,还真是困了,你们也都歇着去吧。”

晚上皇后并没有见梅西,闲着没事,梅西就跟锦夏请教一些宫庭礼仪,也就是所谓的“规矩”,免得自己出丑。

锦夏原就是司徒家的家生子,现在爹娘还在侯府领着高薪呢!见梅西学习的****这么强烈,自然也十分热心,但觉得时间有限,就将一些请安、走路、吃饭、喝茶的姿势之类的要注意的细节给梅西讲了讲并亲身示范了几遍。

梅西两个课时听下来,还真有点腰酸背疼腿抽筋,可自己也确实在礼仪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最起码知道了判断一个淑女的标准是什么?虽然自己以后去了乡下估计用到的地方也不多,但梅西觉得还是很值得的。好不容易下课,梅西立马找周公去了。

从柳色那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这让安风雷很是烦燥,或许是这阵子朝堂太乱,抑或是天气的缘故,自己这些日子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终是静不下心来,喊了小厮备马准备去永乐侯府。

带了长随安平正要上马,安风雷却看到一个小厮牵了匹枣红马从侧门出来,脸色一沉,那鞭子指着那小厮道,“去把他给我叫来!”

安平有点莫名其妙,但看自家侯爷面色不善,也不也多问,亲自跑去将那小厮领了来。

安风雷的火气仿佛找到了突破口,一鞭子抽到那小厮身上才道,“谁让你动这匹马的?”

那小厮回头看了一眼那匹马厩里最不起眼的枣红马,不知道自己是那里出了错,但从主子的声音里听出来自己是要有大**烦了,忍着身上的痛楚,惶惶然的磕了几个头道,“安管事让奴才出去办差,奴才就随便从马厩里拉了一匹出来。”

“你去告诉安管事,谁要再敢动赤兔,我就把他赶出王府!”

等安管事从府里听到消息赶出来时,安风雷已带着人走的无影无踪,从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小厮那牵过赤兔,安管事叹了口气,“你起来吧,差事我让别人去办。”

亲自将赤兔送到马厩,安管事望着自家侯爷专门让曾经的鹤陵知府李明远送过来的并不名贵的枣红马,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招手叫来马厩的管事嘱咐道,“以后这匹马要像你老子一样给我伺侯好了!”

青黛看着面无表情一直在司徒远山书房里枯坐了近一个时辰的安风雷,嗓子里直冒火,这位侯爷虽不像自家侯爷那样与她们谈笑无忌,但也从未像今天这样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吓得胭脂早早的躲了出去,可侯爷书房一向不用小厮,自己只能硬着头皮远远站在门口检查今天的地板扫的是不是干净,耳里留神听着房里的动静。

至到司徒远山笑吟吟的进来,青黛才算舒了口气,施了一礼悄声退下。

“到底怎么回事?”安风雷有些气恼的看着司徒远山,这厮不会又去那儿鬼混了吧?

“没事,真的是莲妃传她,”司徒远山一笑,“我已让姐姐将她接进坤德宫了,估计没两天就出来了。”

看着安风雷强作镇定的样子,又想到胭脂说他已经在府里等了一个时辰了,司徒远山心里沉了沉,有些不满的道,“你也太紧张了吧?这事儿有我呢!”

“紧张?”安风雷起身走到门口,挺拔的身影如一株雪中的孤木,干涩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悲伤,“我是害怕,害怕当年的事再发生!”

第二天上午小豆子来传说娘娘请梅小姐过去坐坐,梅西一边让锦夏帮她打扮,一边默默复习了下昨晚学习的功课。

到了昭阳殿梅西发现除了皇后,还有一个素面琵琶襟锦襦,金丝古纹昙花长裙的妃子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乌黑的头发挽了个百花髻,隐隐几粒珍珠点缀发间,一支累丝镶宝银凤步摇,凤嘴垂下的流苏碎碎的闪耀在耳边,与耳上的翡翠坠子相互辉映,更衬得小小的下巴细白如玉雕,两只玉手静静的放在裙上,手上的古玉镯绿若深潭,宝光流转。

第三卷 七十八、觐见 梅西认真的给上前给穿了一身杏黄色平绣兰花宫装,只插一支赤金镂空衔珠飞凤钗的皇后请了安。

“快去见过莲妃娘娘,”皇后满眼含笑,自己看见这个梅西,怎么就讨厌不起来呢?

原来这个看似低调其实比皇后还华丽的女人就是要见自己的莲妃。看着一身家常宫装,粉黛不施,腰也有二尺粗的皇后,梅西心里感叹,原来高贵这个东西真的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与衣着无关,想着这些,梅西还是上前给莲妃请安。

莲妃淡淡的打量着梅西,没有立即让她起身,看着她一身火红的云锦蝶纹长锦衣,莲妃有些恍惚,他从来都是喜欢明媚鲜妍的女子,自己很早就是知道的,也曾让选了红裙来穿,可是这颜色太挑人,无论自己再怎样修饰妆扮,那但鲜艳的红衣都像是浮在身上,就像无论自己多么有才华,做出怎样的诗文,弹出怎么动听的古曲,他从来就没有留意过自己一样。

而眼前这个女人却将红色穿出了夺人心魄的美和媚!但一想到她的家世,莲妃心里有些惋惜,进了侯府,这大红再美也是再不能穿的了。

想到这里,莲妃掩袖一笑,望着皇后道,“梅姑娘这衣裳可真好看,我都看呆了呢!快平身吧~”

梅西一脸羞赧的退到一边,皇后笑道,“梅西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的,我就将过去做的衣裙找出来给她穿了,反正我现在不能穿,放着也白白糟蹋的东西。”

莲妃的问话没有多少新意,本身她看人的目的就大于对文学作品的热爱,现在人见过了,未免有些意兴阑珊。

“听说你跟忠勇侯和凤小姐都认识?”

“回莲妃娘娘的话,民女和凤小姐在回京时同行过几天,并不是很熟,跟忠勇侯大人谈不上认识。”梅西觉得还是和这两人划清界限的好,反正人家也是这样想的。

“听说凤小姐也是个才女,不知梅小姐以为然否?”

你怎么那么多“听说”?!真是闲着没事包打听,干脆也接到宫里你们切磋下好了!梅西腹诽道。

“民女和凤小姐没有太多接触,”梅西躬身笑道,“莲妃娘娘在宫里都听说了凤小姐的才名,那应该是吧。”

“可我也听说梅小姐也是个才女呢!”莲妃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瞟了皇后一眼道,“单话本子都写了好几个呢,而且也画了一笔好画!”

梅西吃惊的看着皮笑肉不笑的莲妃,自己画画的事她居然也“听说”?可真是“有心人”哪!

“娘娘过誉了,民女连字都认不全呢,可能是外面的人对才女的标准定的太低了,”梅西态度谦逊。

皇后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挡住了唇边的一抹笑意,外面的人对才女的标准定的太低了?这个梅姑娘还真是个妙人儿!

莲妃号称“洛邑第一才女”,刚一及笄便以才名礼聘入宫,如今两年不到,已位至莲妃,要知道这宫中妃嫔不少,但高位也就朝云宫慧妃、清华宫莲妃和几乎如冷宫般的鸾鸣宫何妃。

莲妃盯着梅西发间的一朵珊瑚蜜蜡珠花,黄红相间的颜色甚是庸俗,冷冷的道,“如此说来倒是外面的人夸大其词了,你既然连字都识得不多,我送的那些笔墨纸砚,真是明珠暗投了!”

难道你还能要回来?不过就是想说我配不上你的东西罢了,还暗示我没有谢你的赏赐。

梅西看了一眼笑微微的皇后,赧容道,“民女不是太懂,每日练字画画的时候只是觉得好用,今日听莲妃娘娘这么说,原来都是精品,看来赏给民女还真是可惜了。”

虽然嘴里这样说,但脸上一点可惜的样子都没有,不是梅西狂妄无脑,不把莲妃放在眼里,只是她从不认为古代这种两女甚至几女共侍一夫的情况下,女人们之间会有什么友谊存在,如果是她,那是想都别想。

皇后和景帝自幼相识,少年结发,怎么会真正的和莲妃情同姐妹?而从自己进宫那日好像这个莲妃就没有打算和自己在文学作品的熏陶下种出友谊之花,找茬的成分应该更多一些,梅西太讨厌这种审视,揣摩的目光了,这娘娘和凤栖梧肯定能够一见投契的。

梅西本身对莲妃强势的将自己带回宫里有气,相信就算言语上冲撞了莲妃,皇后也只有心里暗爽,不会真正的惩罚自己。而莲妃自然也不会在皇后的坤德宫大发雌威来修理自己。

莲妃现在真的很生气,自己怎么就想着要见见这个女人呢?原来以为这次会有不同,结果还是个徒有其表的庸脂俗粉。如果是这样,那《凤求凰》根本不可能是出自她手,看来这个女人是将司徒远山给骗了,莲妃现在只想揭穿梅西的画皮,让她在皇后面前现出原形。

“娘娘,”莲妃笑盈盈的向皇后道,“听梅姑娘的话,臣妾就奇怪了,字都认不全的人怎么会写出那样的话本?梅姑娘恐怕是欺瞒了侯爷吧?”

梅西不明白为何这个莲妃要抓着自己穷追猛打,起身对皇后一礼道,“《凤求凰》的故事本来就是民女道听途说的,这个一开始侯爷就知道的,而且当时民女讲这个故事时,许多人都在一旁听着,后来我把它写了下来,侯爷说请人改成戏文来演,不知道莲妃娘娘为什么要说我欺瞒侯爷呢?”

“你,”莲妃让梅西气得面色微红,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跟自己一句一句的顶呢?!

“莲妃没那个意思,”皇后看着莲妃一笑道,“只是你太自谦了,才让莲妃误会罢了。”

虽说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到底还是自小娇养,涵养差了些,想到这儿,皇后又对莲妃道,“梅姑娘来自民间,虽说不像你自幼饱读诗书,但确实很会写话本故事,前些日子永乐侯还拿来了几个故事本子,很有意思,都是梅姑娘写的。”

莲妃见皇后一味偏袒,不觉齿冷,笑道,“那臣妾有机会倒是要好好拜读一下了。”

说完也不多坐,借口皇后要多多静养,告辞而去。

见莲妃满脸不悦的走了,再看皇后也是一脸倦意,梅西有些后悔自己鲁莽,如果低声下气一些,皆大欢喜就好了,真是冲动是魔鬼啊!

第三卷 七十九、同游 “你陪本宫出去透透气,”皇后不等梅西告退,走下凤座道。

昭阳殿外阳光极好,皇后没让绮春扶自己,而是将手臂递给梅西,锦夏微微的朝梅西点了点头,示意她小心。

扶着皇后穿过一道垂花门,梅西吓了一跳,只见一望无际的银杏林,树木高大整齐,一眼望去金黄一片,像落满了一树金灿灿的蝴蝶,梅西深吸一口气,“这里真是太漂亮了!”

“是啊,我也极爱这里,尤其是秋天,”皇后笑容灿如秋阳,用手去接飞舞的落叶。

梅西还是没忍住,放开皇后,跑到一棵银杏树下,仰望道,“我记得看过本书里形容此情此景是秋天在跳舞,现在亲眼所见,还真是贴切。”

“如果喜欢,不妨在宫里多住几天,”皇后扶住绮春的手,笑吟吟道。

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是司徒远山的姐姐,或许是因为这个女人看上去美丽而善良,或许是因为自己根本没有攀龙附凤之心,梅西在皇后面前很是放松,也不待皇后允许,一屁股坐在树下的石凳上道,“不了,今天也见过莲妃娘娘了,我还是明天出宫吧,估计柳色也等急了。”

皇后身边的另一个宫女纨秋拿了一个月白边墨兰花细毛垫放在石凳上,和绮春一起扶皇后坐了下来。

“怎么?宫里不好吗?”皇后心情不错,接过绣冬递过的七珍露问道。

绮春从小就跟在皇后身边,又在无人之处,便在一旁搭话道,“梅姑娘,这宫里可是天下最富贵的地方,不知道多少人都削尖脑袋往里挤呢!”

“那又如何?”梅西莞尔一笑,“单说富贵奢华这里自是无处可比,但我却觉得这样的日子是最没意思的。”

皇后似有所触,捻起桌上的一片落叶细看那丝丝纹理,“所以你才想回到乡下去生活?”

这问题跨度太大了吧?自己本身也没有在什么富贵丛中生活,梅西还是笑着说道,“民女还是喜欢无拘无束的日子,不用费脑子也不用看人脸色。”

“女人那有不看人脸色活的?”绮春撇嘴,“就算你回到乡下,将来也要看夫家的脸色过日子啊?”

不知自己这样回答算不算异类,梅西想了想试探道,“那我不能找个不用看脸色的夫婿吗?”

纨秋年龄长些,点点头道,“那样也不是没有,不过这样的夫婿往往没什么本事。”

周围几个宫女都认同的点头,皇后笑骂道,“你们几个姑娘家家的在这儿没羞没臊地谈论夫婿,也不怕别人笑本宫没教好你们!”

看那几个宫女都红了脸,梅西也赶快低头做害羞状。

“既然这样那明天我就让内监送你出宫吧,下午让锦夏帮你收拾下。”皇后细细的看着梅西,心里有些惋惜,虽然这个女子容色极美,而且也不像是个贪慕虚荣的,但还是离远山远点儿的好,“明天就不用来和本宫辞行了。”

看梅西袅娜的背影,绣冬不觉赞道,“这个梅姑娘还真是漂亮,把莲妃娘娘都比下去了!”

绮春在一旁笑道,“何止漂亮,还聪明呢,你是没见今儿个莲妃娘娘的脸可再也不是荷花瓣儿了。”

“那是什么?”绣冬没有在昭阳殿服侍,不知道详情。

“是荷叶啊,都气绿了!”绮春说完自己先掩着嘴咯咯的笑起来。

皇后也想起了莲妃当时想怒又忍着的样子,不觉莞尔。

“锦夏怎么说?”皇后轻声问道。

一旁的绣冬敛容道,“锦夏说梅小姐什么也没打听,和侯爷也不过说了些什么她离得远没敢听,晚上让她教了些宫规,今早也是穿戴全由锦夏做主,说自己什么也不懂。”

“你去告诉锦夏,”皇后颔首道,“让小豆子明天悄悄的把梅姑娘送出宫,不要让侯爷知道。”

绣冬迟疑了一下,大着胆子道,“奴婢听锦夏的意思,侯爷对梅姑娘很上心…”

“这不是你们能谈论的,”皇后一摆手,“照我的意思办。”

整个下午梅西都闷在屋子里,这个敏诚郡主想来不是个才女,连摆本书充门面的心思都没有。因为明天自己就要离开了,梅西也不好意思让锦夏去找,而头天所学的宫廷礼仪也不必再精益求精了。

午膳过后梅西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打了几个滚儿,盯着帐顶的云纹端详了半天,感叹着古人真是有时间,连这个地方都不忽视,也不怕藏灰。又随手拿过银质珐琅靶镜认真的自我表扬了一番,才慢吞吞的起了床,看到脚踏上的攒珠绣鞋,拿起来看了看上面绣的蝴蝶,心里对这皇宫里的服务水平大大的称赞了一通,自己不过刚来居然连鞋都准备得这么合脚。

白露听到动静端了洗脸水进来,又让梅西感慨了一把皇后的宫女都这般没架子,对自己一个平头百姓也周到殷勤,而且长的是一个赛一个,将一群千娇百媚的小美人放在身边,可见皇后娘娘对自己和对老公是多么的自信!

梳洗完梅西踱到屋外,苦恼着再找点什么是打发时间。整个点翠堂面积不小,但她上午已经仔细的在深深浅浅的绿色中转过一圈了,思忖了半天,梅西凑到正在泡茶的锦夏跟前,“锦夏姐姐,咱们能不能再去银杏林那儿转转?这样待着实在是浪费生命,”明天就要走了,如果不来个“皇宫半日游”,那就太亏了。

浪费生命是什么锦夏不懂,但梅西想出去走走的意思她还是明白的,绣冬已经将娘娘的旨意告诉她了,想到这个姑娘最终和司徒侯爷无缘,明日就要到不知名的乡下生活,锦夏给梅西倒了一杯茶,怜惜的看了梅西一眼,“姑娘尝尝,这是今年的贡品兰芽。”

梅西拿起小小的白玉杯抿了一口,“怪不得叫兰芽呢,真是兰香扑鼻。”

“我真的那也不能去吗?”她的心思不在喝茶上,梅西殷殷的望着锦夏,“我就在附近走走,你陪着我一起去。”

锦夏望了望天,现在这个时辰皇上应该在见外臣,而皇后也估计不会再见梅西了,想了想道,“我们几个陪着姑娘到未央湖走走吧,不过晚膳前要回来,”观鳞池和千鹤园应该没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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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八十、未央湖畔 未央湖?这可超出了自己的预想,梅西大力的点点头,拉了锦夏就往外走。

锦夏忙喊了白露和谷雨跟着,一行人悠然地向未央湖走去。

未央湖畔芳草汀兰,奇花异草姹紫嫣红,全然没有了坤德宫的一片素绿。已到暮秋时节,湖面的风满是凉意,锦夏将一件素金披风给梅西披上,一路给梅西指点经过宫殿的名字和所住妃嫔。

未央湖里荷花已谢,只留下残荷一片。

“如果是夏天来就好了,”梅西在染香亭中坐了下来,不无遗憾地道。

“是啊,那时节这里的荷花接天蔽日的,”锦夏也是一脸神往,旋即嘴角带着一抹哂笑,“不过皇上将这满湖荷花赏与莲妃娘娘,旁人再喜欢也是不能碰的。”

梅西不由想到艳春楼里的佩卿来,哑然道,“谁叫荷花是花中君子呢?”

仿佛爱莲也是一种时尚,只要说自己爱莲,人就真的变得坚贞、纯洁、高尚起来。

“如果是前几天,咱们还可以划上小船去采莲蓬呢!”谷雨有些遗憾。

见梅西也是一脸失望,锦夏笑道,“咱们只说今天的事嘛,我们陪梅姑娘去观鳞池喂锦鲤好了!”

“好啊,”白露赞同道,“还可以去千鹤园,那里的小鹤不知道长大了没有,我好一阵子没去看过了!”

这是哄着自己逛动物园嘛!梅西笑着随她们起身。

刚出染香亭,忽然斜刺里冲过一个身影将打头的白露吓了一跳,还没张口斥责那人影已经不见了。

锦夏机警,觉出不对来,立马一指人影跑去的方向吩咐谷雨道,“你悄悄地跟过去,看人是哪个宫里的,如果追不上就算了,不要狠追。”

谷雨哪能不明白,也不答话提起裙子追了出去。

远处此时似有女子的喊叫声隐隐传来,锦夏心里着急,“白露你陪着梅姑娘,我去去就来。”

梅西却听清楚了是有人在喊救命,一拉锦夏,“大家一起去,还能帮个忙。”

大家才到观鳞池附近,就看到一个青衣小宫女跺着脚呼救,一看到她们过来,就扑倒地上冲锦夏连连叩头道,“姐姐快救救我家小主吧!”

“白露快帮着喊人!”锦夏望着观鳞池里的拼命挣扎的粉色女子,想不起来是那位妃嫔,但观鳞池比未央湖浅了许多,也就放下心来,问那个依然跪在地上,已磕的额头青紫一片的宫女道,“怎么回事?你是哪个宫里的?”

还没听到那宫女回话,只听身后“扑通”一声,锦夏回头看时只见梅西已跳进池里正奋力去抓落水的女子的衣服。

“还跪着做什么,还不去喊人!!!”锦夏急得直跳脚,冲那宫女喊道。

这时已有宫女、内监还有禁军陆续跑来,纷纷跳下帮梅西救人。

锦夏见来帮忙的人多了,忙悄悄地让白露去送消息给皇后。

慧妃韩芳韵因下午内监来报景帝翻了她的牌子,心里十分欢喜,用过午膳就开始在朝云宫梳妆。

自从莲妃进了宫,景帝对她的宠爱已大不如前,何况选秀后进宫的新人一个个跟花骨朵似的,想到这些,慧妃让贴身宫女明月将已梳好的元宝髻散开,再怎么打扮也不如她们年轻了。

细致地梳了个朝天髻,明月将一支镶东珠的五福金发钗轻插在她头上,两边看了看,又插了支红珊瑚垂晶步摇和几朵珠花,方才满意的道,“娘娘可真漂亮!”

在这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漂亮了,慧妃望着镜中的朱颜,思忖着要不要在额间贴个花钿,身边另一个大宫女彩霞冲进来道,“娘娘,凝香阁的李小仪掉到观鳞池里了!”

这个贱人这时候添什么乱!韩慧妃心里恨恨的骂,面上却不露声色的道,“去看看。”

李小仪就住在自己宫里,如今落水,自己不能装不知道,何况自从皇后有了身孕就授与自己协理六宫之权,就算不是自己宫里的,这个时候自己也不能不去!她心里叹了口气,君恩渐远,现在能让自己傍身的也只有权力了。

梅西费了吃奶的力气才在内监的帮助下将那个女子弄上岸来,看锦夏和几个宫女去查看那女子的情况,梅西不也顾忌什么形像了,自顾自的坐在地上喘气,自己的泳技那是经过生死考验的,但这体力实在是太差劲儿了!

锦夏赶紧过来将披风披到梅西身上,拿了绢子帮她擦脸,“姑娘快起来,地上凉的很。”

“这成什么样子?还不把人抬到芰荷殿!快去传太医!”已经赶来的慧妃走到李小仪跟前看了一眼吩咐道。

有伶俐的小太监找来二个抬的小软篼,将李小仪轻轻放了上去,向芰荷殿而去。

梅西看没有自己什么事了,而锦夏过去跟慧妃禀报事情的经过,只能湿淋淋的在旁边等着。

“你是那个宫里的?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见过慧妃娘娘。”明月看见水淋淋的梅西有些奇怪。

眼见自己是逃不掉了,梅西哆嗦着过来行了个礼道,“民女梅西见过慧妃娘娘。”

看到粉面含威,酥胸半露的慧妃,梅西就更冷了,不等慧妃叫起,忙不迭地转过身子重重的打了一串喷嚏。

本来慧妃已经听到锦夏轻声说是皇**里的,已打算让梅西走了,但看梅西如此失仪,明显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由心头火起,又见这个梅西长得端的是如娇花照水,虽面色发白唇色发青但眉眼之间自有一股潋滟风情,更加认为她是再向自己示威,便只做没听见锦夏的话,冷冷的道,“哪来的贱婢,是不是你将李小仪推下去的?”

看着愣在那里的梅西慧妃心里一阵得意,“来人,先将这贱婢掌嘴二十再拉来问话!”

锦夏吃了一惊,慧妃一向是唯皇后娘娘马首是瞻,怎么突然间就变了脸?

“娘娘息怒,梅姑娘昨天才进宫做客,什么也不懂,”锦夏挡在梅西身前,“刚才姑娘听到有人落水就跳到池里去救,受了寒气才会在娘娘面前失礼的,奴婢现在带了姑娘去换衣服,然后自会到朝云宫接受询问。”

第三卷 八十一、为难 原来就是这个女人,慧妃昨天就听说莲妃私自接外女入宫,本想到皇后那告一状呢,谁知没多久就听说让皇后给接走了。

上午她去坤德宫请安,没几句话皇后就将自己打发了,只留了莲妃,气的她回去狠狠摔了几个杯子。她早就忘了中秋节的事了,所以今天一看到梅西,本能的想着是皇后想弄进宫来固宠的,至于为什么是莲妃召进宫的她就顾不上想了。

既然锦夏已经说了是皇后的客人,自己自然不能打了,慧妃恨恨的看着脸色发青的梅西,巴不得她冻个五痨七伤的,“李小仪落水的事情还得好好问问呢,皇后娘娘让本宫协理六宫,本宫怎么也得给娘娘一个交代,先让梅姑娘随本宫到芰荷殿,彩霞去给姑娘拿身衣裳换换,成什么样子!”

芰荷殿四处透风的,谁知道那个彩霞什么时候才能把衣裙拿来,锦夏担心的看着梅西欲要再辩,梅西朝她摇了摇头,“娘娘也只是想问清楚,用不了多长时间,我撑得住。”

自己的穿越之路还真是悲催,这宫里没有王子阿哥,也没有老太后可以讨好,只有无论那只眼都瞧自己不顺眼的娘娘们,趁自己还没把人得罪完,还是赶快有多远跑多远吧。

芰荷殿里没有住景帝的妃嫔,只有一些常驻的宫人,李小仪级别低,身边的几名宫女骤逢大事,已经乱成一团了,锦夏看不过去就让白露过去帮衬,自己则三言两语将经过讲了个清清楚楚,慧妃却不置可否只是看着梅西道,也不提让她换衣服,“没想到梅姑娘水性这么好,可是江边长大的?”

梅西不停的打哆嗦,裹紧披风道,“娘娘过奖了,民女也是一时心急就跳了下去。”

慧妃正要再说什么,却听外面太监高喊皇上驾到,顿时肠子都悔青了,忙起身迎了出去。

一个并不怎么得宠的李小仪,原想自己抖抖威风把事给料理了,谁知会惊动圣驾,慧妃心里暗骂自己迷了心窍居然没有早早把梅西打发走,现在可好,反成了自己引见了美人给皇帝,自己又不是皇后还能落个贤名,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白露去禀报皇后时景帝正在坤德宫里,一听白露的报告,司徒皇后就有些急了,抚着肚子屈膝道,“臣妾觍为**之主,却让**混乱至此,还请皇上降罪。”

景帝哪里肯为一个自己都想不起长相的李小仪去罚怀了身孕的妻子,连忙扶住皇后安慰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争宠历朝历代不都是这样?”

“让绮春去看下吧,不是还有慧妃在?”景帝看向皇后身边的头号大宫女。

“那怎么行?如果是失足还罢了,听白露的话可能是有人使坏,臣妾怎能坐视?”皇后坚持道,景帝这几年倒是广幸妃嫔,可是却有些广种薄收之像,如果再出这样的事不是坐实了自己不贤吗?

景帝看看皇后已经圆鼓鼓的肚子,皇后已经过了三十的人了,实在是让人不放心,自己还未有嫡子,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偏偏又有个不争气的外家。

想到这里,景帝扶皇后到八宝琉璃湘妃榻上坐下,笑道,“既然娘娘不放心,那朕就亲自走一趟,看看是什么人作恶,扰了娘娘的清静。”

皇后听自己的丈夫和自己开玩笑,心里也有几分欢喜,嗔了一眼景帝小声道,“老夫老妻了还来打趣臣妾!”然后扬声叫了绮春进来,吩咐道,“你随皇上过去,看看李小仪怎么样了报与本宫。”

景帝到了芰荷殿才想起来李小仪是哪位,想到那个在自己面前总是低眉顺眼,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女子,心里就更疑惑了,一个并不十分得宠的女子为何有人要害她?

景帝当初也不过是喜欢她那纤纤细腰和恭顺的态度,才召幸过几回,进了小仪,后来觉得无趣,也是偶尔到朝云宫时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女人。

想起她柔弱的样子,景帝还真是下了决心,要好好查查是谁连这么老实的人都不放过。

见景帝面无表情的进来,慧妃也不敢撒娇,躬身将景帝迎进正殿,不待景帝询问,软语莺声的将自己调查的结果报告了一遍,其实也就是刚才锦夏所述的内容,当然她略去了梅西学雷锋的部分,只说是锦夏命人将李小仪救了出来。

景帝却不是慧妃想象的那么好糊弄,环视了一周后问道,“李小仪怎么样了?醒没醒?她身边的婢女怎么说?”

“这个,”慧妃满脸通红,“臣妾也是刚到,让人将李小仪抬到偏殿了,还没顾上去照看,正在问锦夏话呢。”

景帝冷哼了一声,不想跟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费口舌,转头看着正张着一双大眼睛瞪着自己猛看的梅西,“你是什么人?”

锦夏哀叹一声,自己晚上的宫廷礼仪教育也太失败了,不过这个梅姑娘胆子也真大,别说是皇上,随便哪个男人都不能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看啊!

可能是被皇上的龙威给吓得吧,锦夏忙拉了还在发呆的梅西跪下,将梅西的来历、进宫原因及今天的英勇表现详细报告了一番。

景帝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面色青白,嘴唇发紫,头发湿塔塔贴在额上,只有一双大眼睛还乌亮澄澈的女子问道,“你怎么不先换了衣服再来回话,要是受了寒皇后又该操心了。”

见梅西只是望着自己不说话,景帝不以为意的对锦夏道,“你带梅姑娘回去吧,记得请太医去瞧瞧。”

锦夏已经坚定地认为梅西是让冻得脑袋都僵了,略带不满的瞟了慧妃一眼,扶着梅西退了出去。

梅西坐上暖轿还是晕乎乎的,不过不像锦夏想的那样,她是被那个醇厚低沉的声音给震晕的。

直到景帝说话之前,梅西还不知道原来声音也可以这么直击人心,当听到“你是什么人?”时,梅西的心里似有千百道五色火光纵横散乱,她愣愣的抬起头,只想看看这声线并不清亮有着丝绒般声音的男人是个什么样子?

景帝算不上什么帅哥,没有司徒远山精致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肤,也没有安风雷清晰的轮廓和威武英挺之气,他就是一个温文儒雅的书生,一个穿了明黄云纹九龙华袍却看不出丝毫帝王霸气的成熟男人。虽然面色阴沉,但梅西仍然认为面前这个男人是个生了气的好好先生,一点都不可怕。

原来皇帝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梅西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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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八十二、风寒 回到点翠堂梅西就一直迷迷糊糊的,头疼欲裂,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梅西知道自己是病了,想让人给自己加床被子,可是实在是说不出话来,朦胧中觉得有人给自己喝苦水,后来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锦夏守了梅西****,看着床上高烧不醒的梅姑娘,心里把慧妃是骂了又骂,如果不是她拦着不让走,梅姑娘断不会病成这样,可是想到司徒远山,心里隐隐有几分高兴,看梅西的病情是不可能马上就好的了,这宫里自然不能长住,那只有出宫养病了,这样梅姑娘和侯爷是不是还有机会呢?

“姐姐去歇会儿吧,”谷雨端了药碗进来,“我和白露在这儿就行了。”

“那边怎么说?”锦夏摇摇头接过她手中的药碗,谷雨昨天去追那人影,回来后两人还没通过气呢。

谷雨看了看还在昏睡的梅西,轻声道,“我看人进了鸾鸣宫,便回来了报了娘娘,谁知就传来李小仪小产的消息,娘娘让我先别吭声。”

锦夏点点头,她让谷雨去追那人影的事没有告诉慧妃,看来白露也是个有心眼的,也没有告诉皇上,自己****的这两个丫头如今看来忠心自不必说,关键是还有几分头脑。

景帝子嗣艰难,膝下的两女都是在潜邸所出,自登基后就算是为了子嗣,景帝也没少临幸妃嫔,可是除了曾经的贤妃何月溶三年前跌跌撞撞的生下皇长子弘文外,景帝再无子嗣出生,有了身孕的嫔妃总是意外小产,因为这个原因皇后也没少被人暗中诟病,只是因为司徒朗月是景帝发妻,出身名门其父司徒渊又有拥立之功,所以那些杂音没有被拿到台面上来。

现在李小仪小产,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会有人对一个皇宠不多的低等宫嫔下手了。可这样一来皇后的立场就难堪了。妃嫔们怀孕都保不住,只有皇后怀孕时好好的,大家会怎么想用鼻子猜都能猜得出来。没有人会说那是因为皇帝把坤德宫围得铁桶一般,皇后更是不出坤德宫一步。

锦夏有些坐不住了,坚持着给梅西喂完药,自己收拾了碗碟对谷雨道,“你在这守着,我到前面看看,一会儿太医还要来给梅姑娘诊脉。”

司徒远山一大早就递牌子请见,皇后自然知道他不是来看自己,心里还真是有些泛酸,对来给自己请安的莲妃和慧妃笑道,“肯定是听说梅姑娘病了,来兴师问罪了!”

慧妃已经知道了梅西就是中秋宴上永乐侯所提之人,又听皇后这么说,心知这次搞不好要把这两姐弟给得罪狠了,忙起身陪笑道,“怎么会呢,谁不知道皇后是最贤德的?昨日嫔妾见了梅姑娘就喜欢得紧,想多说几句话的,改日姑娘病好了,一定请她到朝云宫坐坐,李小仪也要谢谢梅姑娘的救命之恩!”

外男觐见嫔妃是要回避的,莲妃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冷冷的等了慧妃一眼,对皇后裣衽一礼,也不叫慧妃,径自告退。

慧妃闹了个大红脸,深恨莲妃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但自己已经徘徊在失宠的边缘了,不敢和风头正劲的莲妃当面冲突,只得委屈的看着皇后。

皇后好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只是挥手让慧妃退下。

司徒远山在坤德宫里从不客气,看了看姐姐面色如常,也就不说什么请安的套话,直接问道,“怎么回事?”

“你是问昨日李小仪落水之事呢还是问梅西?”皇后扶着纨秋去了琴瑟居。

司徒远山见姐姐不过是和自己开玩笑,忙扶了皇后另一只胳膊,嬉笑道,“都一样,要么弟弟先去看下梅西怎么样了再跟姐姐详谈?”

纨秋将一只攒丝金凤弹花大迎枕靠在皇后腰后,又帮皇后将足上凤履脱了下来,跪在脚踏上用一对美人锤给她轻轻敲打,一边对司徒远山笑道,“侯爷快别开玩笑了,娘娘如今可不比往常,昨夜都没能安寝。”

司徒远山看姐姐眉目间带着倦意,心疼的道,“皇上没过来?姐姐现在只管安胎,里那些事事非非做什么?就是这嫔妃们请安也能免则免,谁还敢说什么?”

皇后看唯一的弟弟这么紧张自己,心里舒服了许多,忽然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心眼变得这么小了?又有点不好意思,温婉的笑道,“昨晚皇上过来了,李小仪早产他也很难过,我现在的样子有帮不上什么忙,就请皇上到慧妃处了。”

想到宫里又有妃嫔小产,皇后心里跟油煎似地,蹙眉道,“现在这种境况我怎么能‘安胎’?谷雨说看到有人影跑到了鸾鸣宫,这是有人不想让我好过啊!”

李小仪小产,凶手是失了宠的何妃,这恐怕没人会相信,只会认为是皇后在排除异己。

“姐姐能想到的皇上怎么会想不到?”司徒远山安慰道,“您只管平平安安的诞下嫡子,谁又敢那你怎么样?!”

“嫡子?”皇后轻抚圆圆的肚子,声音中透出几分萧瑟,“如果没了这皇后之位,哪还有什么‘嫡子’之说?怕将来连弘文都不如。”弘文是景帝的长子,何妃获罪后他便由皇后抚养,但皇后有孕,没有把他带到坤德宫,只是将其身边的太监宫女换了,又指了两个嬷嬷给他,平时多托慧妃照料,也没有亏待之意。

“姐姐真是想的多了,”司徒远山笃定景帝不会废后,笑着安慰,“皇上知道您这么说可是要伤心了。”

“就是,”纨秋也帮着开解,“皇上对娘娘的好谁也比不了,奴婢跟着娘娘这些年,宫里连高位的嫔妃都没几个,那个见娘娘不是恭恭敬敬的?”

皇后知道纨秋的心意,拍拍她的手道,“你去看看梅姑娘醒了没有?”

纨秋知趣的退了出去,轻轻掩上琴瑟居的门,微微朝正在指挥小宫女浇花的绣冬使了个眼色,方才离去。

第三卷 八十三、长姐如母 “你觉得是谁要这么做?”琴瑟居只剩下姐弟两人,皇后也就直言不讳。

“姐姐不用担无谓的心,”司徒远山道,“根本没什么事。”

皇后见弟弟还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气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么多年来宫里多少妃嫔小产,现在有人都逼上门来了,你还毫不在乎,就算我和皇上有结发之情,但我进宫这十年也渐渐知道君王的恩宠是最靠不住的!”

温柔恬淡的姐姐如今能说出“君王的恩宠是靠不住的”,司徒远山感到一阵欣慰,这**还真是个磨练人的地方,看多了**的风风雨雨,如今又有了身孕的皇后比以前只知夫妻恩爱的时节想的要多了。

“所以我才让姐姐不要担心,”司徒远山此时更像个兄长,“这宫里高位的嫔妃不多,莲妃、慧妃二人又都无所出,何妃早就败了,您有什么可惧的?立后可不是选妃,只看君王的喜爱,真废了姐姐他娶谁去?”

皇后被他最后一句话给都笑了,其实司徒朗月也是个聪明人,又出身侯门,司徒远山说的那些她又怎会想不到?只是人一怀孕就变得敏感爱钻个牛角尖儿,有时候还有些喜怒无常,如今在娘家弟弟面前发泄了一通心情就好多了。拿锦帕沾了沾眼角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不然也不会放任那个莲妃,只是昨天出的这个事觉得被人算计了,可有猜不透是谁,有点窝囊。”

“姐姐既然这么委屈,就向皇上诉诉,”司徒远山笑得意味深长,“皇后仁德总是不肯大开杀戒,反而让人以为咱们心虚。”

“皇上也是这么说的,他让慧妃去查了。”皇后颔首道。

司徒远山见姐姐情绪好转,就起身道,“我去看看梅西。”

“你给我坐下,”皇后看着除了风花雪月,从不将正事放在心上的弟弟,火气又上来了,“你难道就这样一直浪荡下去?”

司徒远山一看姐姐这架势,就知道她又要“苦口婆心”的念叨自己,忙道,“我本身就不喜欢受拘束,现在不好吗?”

“我知道是姐姐连累了你!”皇后一想到弟弟为了不让皇上忌讳外戚势大,不但不出仕,连司徒家的亲戚也不多来往,为此没少被人骂是无情无义的纨绔子弟,就有止不住要流眼泪,觉得自己对不住九泉下的父母。

“姐姐快别这样,弟弟的德行您还不知道,”司徒远山见姐姐要哭,慌了手脚,“我这个位置,如果差使办得好,人家会说是因为有个好姐夫,办不好了丢你们的脸不说,还会被人看笑话,认为是烂泥扶不上墙,御史们更是不会放过我,何苦来哉?”

“你自小就是个有志气的,读书练武那样也不比忠勇侯当年差,”皇后越发觉得自己的幸福是建立在弟弟的痛苦之上,眨眼间已是雨中梨花。

忠勇侯现在就有出息了?跟个质子有多少区别?司徒远山腹诽,但这些话又不能跟姐姐讲,忙拉了皇后的衣袖轻声道,“姐姐快别这样,你还信不过皇上?他可是看着弟弟长大的,我现在的身份能做许多朝堂上的大臣们做不了的事,你放心,时机到了弟弟自然还是会站在属于我的位置。”

这话是半真半假,皇后却已止住了泪水,想到皇上的秉性,心里已是信了,喃喃道,“你小心些,皇上登基已有十年,江山已是坐稳了的,凡事你还是要先想着你是司徒家的独子。”

司徒远山心中一暖,他们母亲早逝,自己实际上是姐姐抚养大的,即使姐姐出嫁后,自己也经常是吃住在景王府中,可是有些事有些话还是不能对她说。

“现在我可以去看看梅西了吧?”司徒远山看着姐姐再次起身,他现在心里跟猫抓似的,怎么也静不下心和姐姐闲话家常。

“我的话还没完呢!”皇后还是不肯放过这个弟弟,难得他今天和自己说这么多话。

“娘娘您饶了我吧,外男进宫可是有时间限制的,”司徒远山愁眉苦脸的冲皇后作揖道,自己姐姐怎么像换了个人似地。

皇后看着哀求自己的弟弟,硬声道,“现在人人都以为你要迎她入府的,你到底怎么打算?如果只是做个姬妾本宫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再多想都别想!别说是你,就是风雷,本宫也不会由着靖北王府迎凤家小姐为正妻的!”

当初瑛南莫名其妙的在宫里坠楼,她的贴身丫鬟在灵前触柱,虽说宫里也打杀了一大片,也没有查出原因,安风雷也至今未娶,皇后一想起来就觉得对不起安家,自然不会像安风雷最终娶个有瑕疵的女人,而且,她也实在没从那个凤栖梧身上看到当年无双夫人的风范,心中不免遗憾。

司徒远山撞墙的心都有了,自己怎么什么都跟姐姐讲啊?当初只说接回来了凤栖梧就算了,反正对安风雷来说娶谁都一样,可自己嘴贱提梅西干嘛?

“这个事我还没想好呢,或许您是白操心了,我再想想,”话音没落,司徒远山已经逃了出去。

司徒远山到点翠堂时梅西已经醒了,正恹恹的靠在秋香色的大迎枕上发呆。身上白里盘金彩绣百花面的被子斑斓耀眼,更衬得梅西巴掌大的小脸青白如冬日残月,一双水汪汪的的眼睛像笼了一层雾,满是愁绪。

司徒远山有些心疼,很想把这个小人儿抱在怀里,怔了下才问迎自己进来的锦夏,“太医怎么说?”

锦夏忙将太医的话一五一十的学说了一遍,司徒远山认真的听完,又要了医案和药方来看,只是外感风寒,知道并不险恶,也就放下心来。

梅西虽然喝了两次药了,烧已退了,身上轻松了许多,但头昏脑胀鼻塞流泪的症状却没有什么好转,现在只想清清静静的自己发呆。见司徒远山在床边的锦兀上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只觉一阵烦乱,把头向里一扭根本不想与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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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八十四、赔情 司徒远山以为梅西生气他现在才来,心下窃喜,挥挥手让锦夏和白露出去,锦夏有些迟疑,但看床上的梅西无动于衷,就拉了白露退到门外。

半晌梅西才意识到卧室里只有他们两人,真的有些生气,就是搁现代也没有那个男的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坐在一个和自己关系一般的异性床头。

“侯爷没事还是请到娘娘哪里去坐吧,”梅西的声音暗哑,喉咙里似乎还卡着东西。

“我和姐姐聊了一会儿宫里的事,她现在有了身子,思虑难免重些,”司徒远山声音轻柔,带着一丝甜蜜。

梅西觉得司徒的语气有点怪,看了他一眼道,“我很快就好了,本来今天就出宫的,要么你帮我给柳色带句话,让她明天上午在宫门那儿等我。”

司徒远山也不想让梅西在宫里多呆,但明天就走又担心梅西的身体经不起来回折腾,犹疑了一下还是更赞同梅西早些出宫,“这样也行,明天我来接你吧。”

听司徒远山赞成自己出去,梅西才算露出了笑脸,才来两天,就碰上宫嫔落水,还是怀了孕的,真是宫斗无处不在啊,她可不想搅进这是是非非里。

从小说里得到的经验,宫斗即使不是血流成河,流成小溪还是绰绰有余的,她辛辛苦苦走到现在可不想牺牲在这里。昨天如果不是那个慧妃,她可能还不会发烧呢,要知道古代的医疗水平加上皇宫里险恶的生存环境,打个喷嚏也是会死人的!

“那好,一会儿我让锦夏姐姐去和娘娘说一声,”梅西也不去计较司徒远山要接自己出宫的话,只要顺利的到桃花村过自己平静的小日子,京城的一切就让它成为浮云,包括那有一把迷人嗓音的皇帝大叔。

“周姑姑怎么到点翠堂来了?”锦夏声音清脆。

司徒远山示意梅西不用起来,自己则走出屋外。

韩慧妃自坤德宫回去后越想越觉得自己昨天走了一步臭棋,自己已近二十五岁了,入宫多年一无所出,明眼的都知道皇上对自己已经没了兴致,如果再得罪了皇后,那何妃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了。

自己娘家虽说是大魏国最大的皇商,可韩家之所以能够在短短的七八年间一跃成为最大,虽然外间都以为是得了她这个宠妃的势,但她心里最清楚,如果没有司徒远山这个正牌子国舅暗中支持,韩家也不过就是纸墨商人罢了,就算是垄断了内务府,可天下读书识字的才多少?怎能和那些做瓷器、粮食、丝绸的比?

有了司徒远山,韩家才染指军粮、官盐、马匹、毛皮,什么赚钱韩家就做什么,甚至铜矿、铁矿,这些年韩家的银子想海水一样淌进来,自己在宫中才能这么风光无限,父亲行二却能跃过嫡长的大伯被定为下任族长,如果没有了司徒远山,自己再失了皇后的庇护…

想到这些她就再也坐不住了,立马喊了自己身边得力的姑姑,吩咐她准备礼物到坤德宫探病。

待周姑姑将礼单备好,拿来请慧妃过目:两匹胭脂红连珠对孔雀纹锦、两匹蜜合色如意百合连壁锦,一整套水玉套面。

慧妃看着礼单,也就那套头面还算出挑,想了想犹觉不足,就算两家不会为一个女人而翻脸,但合作还是没有罅隙的好,更何况家里还准备将自己的一个堂妹与司徒远山联姻,自己还是不要给妹妹树个强敌的好。

又加了两套韩家最好的名花十友含香墨并两盒官燕、雪蛤、去给点翠堂的梅姑娘压惊。

周姑姑看到从东暖阁里出来的司徒远山,很是吃了一惊,但她在宫里浸淫多年,怎会将真实想法带到脸上,仿佛司徒远山就应该待在点翠堂一样,屈膝一礼道,“见过侯爷,我们家娘娘感激梅姑娘仗义相救,李小仪尚在病中,娘娘哪儿脱不开身,让奴婢给梅西小姐送些薄礼压惊,希望梅小姐不要嫌东西粗陋。”

司徒远山已经知道慧妃昨日的留难,但看周姑姑姿态放得很低,冷冷的盯着周姑姑看了半天才道,“梅姑娘这儿不用你主子操心,你告诉她帮皇上分忧找出凶手才是正事!”

司徒远山又对锦夏和谷雨道,“你们服侍好梅姑娘,别让不相干的人打扰!”自己说完也不理满脸通红的周姑姑,直接出了点翠堂。

锦夏和谷雨目光一碰,都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般,一个人将周姑姑迎进正堂,一个人去则将捧着礼品的小太监领到后房。

锦夏的客气让周姑姑面子上好看了一些,便要求去看看梅西,说是给梅姑娘见个礼,顺便看看能让自家娘娘乱了方寸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姑姑,”锦夏为难的望望西暖阁,“按说姑姑是有品级的女官,又是慧妃娘娘身边最倚重的人,梅姑娘怎敢不见?可姑娘从昨夜一直高烧不退,侯爷也是看看就走了,不如等姑娘好了亲自到朝云宫拜谢慧妃娘娘吧!”

锦夏虽然面上一副为难之态,但口气却很是坚持,周姑姑也不是个傻子,怎会在这时候强人所难,又客气了两句便端了茶出去。

琴瑟居里皇后刚才和司徒远山说了一阵哭了一阵实在是有些累了,可是心却丝毫静不下来,腹中的胎儿越来越大了,躺着也不是很舒服,就叫张嬷嬷来陪自己说话。可一时又觉得不着该从何说起,只是望着缠丝玛瑙盘中摆成花瓣状的雪梨出神。

张嬷嬷将着这姐弟俩从小看大,现在她最忧心的是皇后的身子,看皇后愁眉难展,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是一母同胞,血脉连心,但没顶准皇后到底为何事烦恼,没有贸然开口劝慰。

“嬷嬷,你也是看了一辈子人了,那个梅西真就那么好吗?”

张嬷嬷松了口气,不过就是个女人,只是比别的女人漂亮点,而且看着也是个好生养的,“皇后为这个烦心可这是不值当,咱们侯爷看上了是她的福气,不过出身低点,侯爷喜欢大不了迎进府里做个姨娘,我看那姑娘没什么心眼。倒是侯爷关紧该娶妻了,如果能过了年娶个媳妇,那司徒府才是双喜临门呢!老侯爷在天之灵也能安息。”

第三卷 八十五、人心 皇后不想跟张嬷嬷说梅西的来历,毕竟靖北王府也担了干系,“我知道弟弟是上了心,但我却不想他和那梅姑娘拉扯。”

“那姑娘有什么不妥?”张嬷嬷有些不解,不过是一个得了侯爷垂怜的孤女,皇后为什么要为难?

皇后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她也说要回乡。”

“回乡?”张嬷嬷撇撇嘴道,“一个孤女那有什么家乡可回?回去还不让人生吃了?我看是欲擒故纵想抬身价罢了!”

这也正是皇后担心的,颔首道,“我也这么想,所以才担心。”

张嬷嬷有些想不通,便笑着劝道,“不过是个妾又不是正妻,说好听了是半个主子,其实就是个奴才,顶多侯爷偏宠着她些,别说那姑娘人看着不错,就算是个狐媚子,又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虽然张嬷嬷说的也是一番道理,皇后还是觉得有苦难言,惟愿弟弟能早点回心转意。

“嬷嬷你让阮云过来,本宫有话交待。”

梅西早上醒来,还是浑身发软,头也昏昏沉沉的,但还是挣扎着让锦夏帮她梳洗,看的锦夏心中不忍,但梅西今天要走的事她已经报给了娘娘,娘娘也根本没多留,只是指了坤德宫一个六品司记阮云姑姑随梅西出宫。

“小姐,小姐,”梅西微微的皱皱眉,睁眼见柳色眼眶红红的半跪在马车内,心里迷糊,“柳色,你怎么也进宫里来了?我马上就回去了。”

“小姐,咱们已经到家了,”柳色一早和司徒远山在宫外等梅西,锦夏和阮云扶梅西下轿时梅西就没有醒过来,还是柳色力气大,和阮云半扛半抱把梅西弄上马车。

听到是到家了,梅西精神一振,“快扶我下去吧。”

司徒远山看梅西虚弱的样子也就没有在张府多留,只是嘱咐了柳色几句,又让阮云去煎药,在柳氏夫妻忐忑的目光中起身离去。

柳色见梅西又朦胧睡去,给她掖好被角,就出去与阮云见礼。

因知道阮云是皇**里的姑姑,柳色不敢怠慢,忙和柳婶给阮云姑姑收拾住处。

阮云细细打量梅西寄居的的这所院子,院子干净整洁,很普通的格局,倒也符合那位五品州官的身份,只是服侍的人太少了,一个小姐带着一个丫鬟没有什么乳母家人,就千里投亲,这梅家还不是一般的落魄,怪不得娘娘不想侯爷和梅姑娘有什么牵连呢,如果她顺利离京,自己也可以功成身退了,不过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单看今天司徒远山的态度,梅姑娘也十有八九要进永乐侯府,想来娘娘也是虑到这一点,才会让自己来梅姑娘服侍,至于怎么个服侍法,她还真的一头雾水,只能且走且看了。

靖北王府荣安堂内,王妃宁氏听完了秦妈妈的禀报,面色很是难看,她以为从那天之后,这个叫梅西的女人已经销声匿迹,谁知道前两天竟然听说被召进了坤德宫,当时她虽然担心,但以为不过是司徒远山老毛病又犯了,看上了那个梅西的美色,相信时间一长也就丢开手。现在秦妈妈居然告诉自己她男人看见安管家带了已经放出府去的丫头柳色,而且,凤栖梧也曾对自己说过,那个柳色出府后竟然做了梅西的贴身丫头。

“去看看侯爷忙什么呢?”宁氏缓了口气,吩咐小丫头道。

自从那日秦妈妈在王府门外拦下了梅西,安风雷看到她时就再也没有过好面色,秦妈妈心里也清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跟了王妃多年,恐怕等着自己的不只这么简单,而且经过那件事,王妃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倚重自己,现在听王妃要见侯爷,秦妈妈躬身退了出去,她可不能让侯爷猜到是自己在王妃面前嚼舌。

“怎么样?”凤栖梧看到自己的大丫头剪荷进来,放下手中的针线。

“姑娘,我娘送信过来,王妃要见侯爷。”剪荷撇了一眼坑几上的鞋,姑娘的针线还看得过去,只是这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恐怕王妃要穿上这双鞋要等到过年时才能上脚了。

凤栖梧轻轻点了点头,拿起几上做了一半的鞋却怎么也扎不下去,不知道王妃会对安风雷说些什么,她早就感到柳色去服侍梅西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事,如今看来,自己猜的一点儿都不错,想到在忘机山庄时梅西谈笑自若的样子凤栖梧心如针扎,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阴魂不散?

安风雷是彻底赋闲在家了,以前还能带着十卫的兵士操练一下,现在他知道,景帝应该不喜欢自己和军士们太过熟悉,所以就识趣的待在王府那里也不去,这恐怕也是自己掀出何耀祖的一个恶果吧。

靖北王妃看着儿子进来,刚才的怒气霎时消了不少,如今正是一个男人建功立业的时候,儿子却被拘在王府,一举一动不知有多少眼睛在暗处盯着,“你不要总是闷在府里,多出去走动走动,咱们安家世代忠君报国,谁还能挑出什么来?”

安风雷苦笑一下,恐怕自己一动,皇上就会想着自己在串连结交大臣。

“不知母亲有什么吩咐?”安风雷坐了下来,自从凤栖梧进府后,除了每日定省,他都鲜少在荣安堂待着了。

宁氏思忖片刻才道,“霞影殁了,柳色也出府了,你身边没个人也不行,我身边的丫头们都是懂规矩的,我指两个跟你回去。”

安风雷略一皱眉,现在他身边有小厮服侍,倒是比丫头还方便些。

见儿子不受,宁氏心里一紧,“我听说柳色到府里来了,如果你放不下她,还让她回来就是,等你成了亲,直接将她抬为姨娘。”

“母亲是听谁说的?”安风雷目光扫向王妃身后的大丫头,柳色不过是去了外院自己的书房,而且青衣帷帽,可是没两天内院的王妃竟然知道了。

“你不用看她们,她们平日根本出不得二门,”靖北王妃挥手让服侍的人全退了出去。

第三卷 八十六、王妃的心意 “你莫不是将那个梅西养在外面?”宁氏盯着儿子的眼睛,想从中找到端倪,“你若在外面养那样身份的女人做外室,莫说朝臣会弹劾,别有用心的人会拿此事作伐,就是我这个做娘的也不会答应!”

“母亲,”安风雷心里一痛,瞬间明白了当初梅西看向自己的冷漠目光,那悲伤而带着轻蔑的眼神早就扎在了自己心上,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那个目光明亮的姑娘i当时有多疼多冷,“身份不重要,她是救过儿子性命的女人!”

知子莫若母,安风雷脸上的萧索和哀伤没能瞒过宁氏,“她救过你的性命,这个恩情咱们不能忘,但是你却不要和她再有什么来往的好,要么,我去见见她,看她想要什么?”

瑛南走时,儿子被王爷关在屋里五天,这五天他不吃不喝,出来时脚步蹒跚,对周围的一切似乎毫无留恋,想到那些自己整日以泪洗面的日子,宁氏心如刀绞。这些年自己将身边的丫头全换成漂亮窈窕的,可是儿子从来不多看一眼,霞影柳色也是因为和那些亲卫们一起习武才能到他身边服侍。

半天,安风雷才沉声道,“我和她没有什么,也没有再见过,让柳色去她那里也是想着她一个孤身女子不太安全,母亲不要多想,更不要去找她,她无意于我,只想过安静的生活。”

宁氏微微松了口气,也不去想儿子声音中的落寞,自己如果去见她恐怕有些事就真的瞒不住了,点点头又不放心的交待,“我听说那个梅姑娘进宫了,她如今和远山关系匪浅,你还是放手吧!”

随着天气一天天凉下来,梅西的病情没有太大起色,每日都浑身发冷,躲在屋里懒懒的不肯出去,渐渐又添了咳嗽,柳色心里着急,又请了回春堂的大夫来看,也只说受了风寒,没大碍静养调理为宜。阮姑姑见那大夫的方子不比太医高明,让柳大将人送了出去,方子自是也就撂下不用。

柳氏夫妻见梅西没有走成反而进宫见了皇后娘娘,如今又带了宫里的姑姑拉着半车赏赐回来,猜度着日后梅姑娘必有大富贵,服侍的更加用心,柳婶更是要求柳大在与周围邻居接触时要大方得体,带出侯府的气派来,万不能让别家的奴才小瞧了去!

柳婶端了碗粥送到梅西院子里,对阮云笑道,“这是神仙粥,土方子,我早上细细挑了材料熬了,端来给姑娘试试。”

这神仙粥阮云是听说过的,又见柳婶给柳色使眼色,知道有事,便自端了甜白瓷小碗进了卧房。

柳婶随柳色进了自己住的西厢,倒了杯茶给柳婶道,“干娘有什么话?”

柳婶矜持的一笑,“我思摸着这小姐是不是该添些人了?”

见柳色认真听自己说话,柳婶越发觉得自己考虑的有道理,“梅姑娘怎么也是个千金小姐,身边不能就你一个人伺候,再说咱们院子里浆洗、厨房、针线,洒扫,外院也缺个小厮,做些杂活跑个腿什么的,还有宫里来的阮姑姑,怎么不也得有个丫鬟服侍,怎好让贵人也做这些粗活?”

柳婶越说越有劲儿,“还有女儿你,以前在王府还有两个小丫头服侍呢!”

柳婶今天穿了新做的靛青色交领薄绒袄,铁秀红的长裙,鬓边两朵小小的红绒花,脸上还薄薄施了脂粉,人显得分外精神,仿佛年轻了十岁,柳色实在不想在她的兴头上泼冷水,可又怕自己不说话她回头真叫人牙子领了大群人来,到时候姑娘要是病上加气可就不好了。

柳色这几天和梅西闲聊,知道她还是想着离开京城,自然不会弄那么多人进来,即使自己服侍梅西,除了日常端茶倒水,大件衣服由柳色和柳婶来洗,但梅西的贴身衣物从来都是自己动手的,柳色说过几次,但梅西很是坚持,每次都是趁柳色不在悄悄洗了,从不假手于人,何况她们当时也和柳氏一家说好洗衣做饭和一些杂活由他们做,每月二两银子,现在居然来建议添这么多人?

“干娘,我们姑娘病好了是要走的,”柳色淡淡道,“如果天这么多人到时再卖岂不是麻烦?”

看柳婶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柳色又道,“当初我想着把洒扫和厨上的活计交给你们,也让干爹干娘多个进项,后来您帮着我们做了不少衣裳,但姑娘送您的衣料别说是您在这张家就是您在王府针线房也得不到的,如果我跟姑娘说买人进来,那您和干爹可少了一笔收入啊!”

柳婶一下子哑口无言,她让买人是觉得梅西进侯府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自然要拿出些气派来,免得将来被人笑话,当然她也想提前弄个管事娘子当当。可现在柳色的话真是打了她一个愣怔,买再多的人不过是伺候主子的,但如果停了她们两口子那每月二两银子,那损失可就大了。

张静山年前才选了辽城知府,一家子全都去了任上,只留柳家夫妻二人守宅子,每月二两月银,二人每日受了这空房子没有一点多余的进项,平时也就是柳婶靠了针线手艺挣些零花。虽然梅西二人住进来的时间不长,但柳家立马多了二两收入,而且梅西交的伙食做够他们四个人嚼用的了,更别说赏下的衣料,柳婶已经开始盘算找个相熟的店铺倒手卖了换成银子,毕竟那些东西他们做奴才的是不能上身的。

“还是姑娘想得明白,”柳婶干笑两声,“那些活我和你干爹也做得来,我只是心疼姑娘凡事都要自己动手,你在王府的时候比这张府的小姐还尊贵呢!”

再尊贵也是个奴才,什么时候都要听主子的命令行事,柳色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明白梅西为什么不愿做妾了。

“干娘说的给阮姑姑买个丫环,这事我去问问姑娘的意思,宫里来的贵人咱们确实不能慢待了。”柳色浅浅一笑。

(上周更的有点猛,今日恢复每日一更,周末加更的方法,大家不要生我的气啊,实在是码字太辛苦了!泪奔!!!)

第三卷 八十七、醍醐 因为梅西总是喊冷,柳色早早地搬了个镂花六面青铜小熏炉放在梅西卧房的门边,看梅西总是无精打采的,常丢些薄荷香片进去,因此梅西屋里暖融融的,柳色刚一坐下就出了一层薄汗。

梅西正无聊的想心事,见柳色进来,忙拍拍床边让她坐过来。

“我这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想起自己的皇宫几日游,梅西一脸无奈,“如果不是让那个莲妃招进宫,现在我们都到云梦了。”

柳色看着一身浅紫斜襟缠枝玉兰长袄,满脸寥落之色的梅西,知道她又是在发愁不能离开了,安慰道,“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病只要静养很快就会痊愈的,再说这天越来越凉了,我看要走也是等明年开春了,不然大冷天的到异乡别说买房置地就是这个冬天都不好过。”

梅西觉得柳色说得有理,但这样一来自己就要在京里过年了,虽然她这几日一直在房中养病,可也猜得到这次在皇宫里转了一圈,她和司徒远山的关系就更说不清了,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我是想赶快离开这里,过清净自在的生活。”梅西声音闷闷的。

“姑娘在烦恼什么我是知道的,”柳色抿嘴一笑道,“那柳色可要问问姑娘了。”

“什么?”梅西难得看柳色这种样子,好奇问道。

“咱们这小院又不大,多少天也没个客人来访,姑娘有什么不清净的?”

梅西一时答不上话,想了想道,“我只是不想老被人当成那永乐侯的什么人。”

“姑娘上无父母,中无兄长,也没有什么亲戚,”柳色看了一下梅西的脸色,“虽说这是大不幸,但有一点好处就是您的婚事完全在您自己手里,只要您拿定主意了,住在哪儿有什么关系?”

柳色的话无疑是当头棒喝,梅西只觉豁然开朗,自己坚持要离开到底是为什么呢?只要司徒远山不是那种欺男霸女的恶少,就没有人会逼自己嫁给司徒远山,至于别人说什么,自己本就谁也不认识,她又何必在乎别人的言论和看法呢?

“是我钻了牛角尖了,”梅西赧颜道,“另外我也是想着自己手里没有太多的银两,如果到乡下不但花销小些而且买点地租给人种也有个收入,不能在这儿坐吃山空。”

听梅西这么说,柳色也发起愁来,如果她估计的不错的话,梅西手里有个一千多不到二千两银子,倘若在京城附近置农庄,且不说京郊的好田都在豪门手里,就算有地价也不会便宜,梅西也不可能买下太多,收益就难说了。她不事农桑,一时没有好的主意,也跟着发起愁来。

“虽然也有许多女子靠自己谋生,”柳色喃喃道,“但我们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手的本事,而且抛头露面的活计也不是小姐能干的。”

行业没有什么贵贱,只是没有走到那一步便俯不下身子罢了,梅西很清楚自己,自嘲地笑道,“不是我们,是我,你现在不是在靠自己谋生吗?我这样的才真是个废物呢!”

柳色讪讪的笑了笑,想赞上梅西几句,可一时还真是想不出来梅西的所长,半天道,“姑娘的画不是极好吗?可以给人当先生啊!”

梅西有些不以为然,想教人起码得要得到一部分人的认可,才会有人来学,自己那半瓶子还真是晃荡不起来。

“还有件事要和姑娘商量呢,”柳色抚额道,“光记着闲话了。”

“什么事?”梅西心里一突,她只想过平静如水的生活,可不可以什么事都不发生?

柳色摆摆手,“你不要担心,我只是想着阮姑姑是宫里来的,咱们不好随意支使的,这些天已经劳动她不少了,人家虽然也没说什么,但显得咱们不懂规矩了。”

“这还有规矩?”梅西吃惊的问道,她也不明白皇后让阮姑姑跟自己出宫是什么意思,问阮姑姑,她只是说娘娘心疼姑娘,让自己来服侍姑娘,现在柳色这么说,难道还有别的用意?

柳色耐心的解释道,“阮姑姑是皇后*宫里的六品宫人,就算是那些公侯之家也是请不到的,皇后让她来了咱们这里,咱们可不能把姑姑当下人来用的,这几天姑娘一直病着,我心里着急也就没顾上跟姑娘说这些。”

“那让她来做什么?”梅西被柳色越说越糊涂,难不成还是让她来自己这儿养老不成?可阮姑姑那年龄,也实在不像,若说是怕自己没人服侍,无偿送自己一个有品阶的佣人,梅西又不太相信,那应该给自己个小宫女才对。

“宫里的姑姑一般是不出来的,除非是教皇上留了牌子的秀女们规矩,再有就是有些富贵人家会请宫里退下来的姑姑和嬷嬷们去给自己家女儿当教习,这些人因以前都是服侍妃嫔们的,不论到了谁府里都是要礼遇的。”

梅西点点头,实在想不通这两种情况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歪头笑道,“那我们把阮姑姑好好供起来好了。”

柳色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我都来跟姑娘商量是不是要买个小丫头服侍她。”

自己病人,什么事都是柳色在帮自己做,如果再让她去照顾阮姑姑,梅西有点不好意思,可再买个“人”,梅西还是有些不习惯,再想到自己曾经也像货物一样被人买卖,心里有些发沉,“还是不要了吧,把好好的小姑娘买来当丫头,太残忍了!”

柳色奇怪的看着梅西,以为她是不肯掏钱在找借口呢,“进了咱们家里有吃有穿不比卖到那些刻薄人家强?而且小丫头也应该不会太贵,将来咱们去了乡下也要有人做活的。”

梅西知道自己想左了,而且阮姑姑确实是个问题,也就不再说什么,点头让柳色安排。

“柳色,”梅西猛得坐直身子,叫住要出门的柳色,“你在京城时间长,可曾听说过赐婚?”

第三卷 八十八、多余的心事 “当然听说过了,那可是天大的面子!”柳色已经走到门边。

“那,”梅西迟疑了一下,问道,“皇后将阮姑姑派到咱们这儿来,会不会是要将我赐给司徒远山?”

“姑娘,我说实话您可别恼,”柳色让梅西大胆的推理逗的咯咯直笑,“赐婚也是给那些朝中重臣勋贵的子女们锦上添花的,恐怕还轮不到平头百姓!”

梅西还真的不恼,嘿嘿一乐让柳色出去,轮不到才好呢,如果真把自己赐给皇后她兄弟,难道自己还抗旨不成?

隔天柳婶就带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和三个小丫头来见梅西,梅西原想让柳色全权处理,这种买卖人口的行为她实在有些不适应,其实柳色也没有干过这差使,两人商量毕竟是给阮姑姑买丫头的,就请了阮姑姑过来,由她来挑选。

几个人在正堂坐了,梅西忙笑着向阮姑姑致谦,不外乎自己年轻不懂事,又病着没有好好感谢阮姑姑的照顾,往后还请姑姑多多指教之类的套话,还恭恭敬敬在给阮姑姑斟了一杯茶。

阮姑姑来了一些日子,并不摆宫里人的架子,每日里很认真的给梅西煎药,其它时候就待在自己屋里,也不对柳色指手划脚,说话行事全无倨傲之色,反而真正得到了柳色的尊敬,事事都会先与她打招呼。

看柳色带了柳婶进来,梅西笑道,“我原本在这儿也不是长住,所以没有什么下人,让姑姑受委屈了,柳婶带了几个小丫头来,请姑姑选一个在身边做些杂活吧。”

“姑娘身边的人也确实是少了些,”阮姑姑笑道,“奴婢在宫里也是伺候贵人们的,也用不着什么人,倒是姑娘应该选几个丫头,先给柳色带着,以后也好服侍姑娘。”

梅西忙客气了几句,申明自己不喜欢太多人在身边,又说自己不懂选人,请阮姑姑帮忙,阮姑姑这才打量了柳婶带进来的三个小女孩,问了几句,抬手指了个名叫燕儿的十一岁的小姑娘,“就她吧,看着是个能做活的。”

梅西看那燕儿干净爽利,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面黄肌瘦,心里有些迟疑,看着柳婶问道,“这小姑娘不是拐来的吧?不是穷得很了才卖身为奴的吗?”

“那怎么会?”柳婶暗笑梅西是个没经过世事的姑娘,“我当家的找的可是专门给大户人家送人的徐婆子,这些小丫头都是在她那儿学过一些规矩,才敢往外卖的,极为可靠,就是比别的贵些。”

柳色也不听她再啰嗦,将准备好的身价和赏钱一并给了柳婶,让她带着那两个落选的小姑娘出去。

梅西的身体一天好似一天,这让她大大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自己变成林妹妹呢。

菱窗外与盛夏比起来有些寥落的小花园里,只有据柳大说是什么三变芙蓉的成簇成团开的热闹,深深浅浅的红占尽深秋风情,也温暖了梅西有些冷清的心境。

梅西心里暗赞柳叔还真是会种花,这小花园一年四季花不断,等到落雪,墙角那棵梅花就会凌寒怒放了。忽然想起来自己以前准备离京的事再加上这一病就已经好久没有提笔,刚刚磨出点意思的花鸟又搁下了,而梅花的虬枝是最重笔力的,自己的功力怕是拿不下来。

“小姐,柳姐姐让奴婢来说一声李夫人让家人来探病。”新来的小丫头燕儿在房门外恭谨的禀道。

梅西一喜,终于有点事情做了,她现在整日窝在屋里都快发霉了,虽然在现代她也是个宅女,但起码有电脑、手机,也不会寂寞,现在除了吃药,吃补品就是休息,梅西简直都怀疑自己的病是给闷出来的,如果能出去跑跑说不定早好了。

“你让柳色请她们进来吧,”梅西起身在穿衣镜前站了站,准备出屋。

阮姑姑挑帘进来,见梅西一身湖蓝遍地散绣金银暗花的斜襟宫装,知道是宫里赏下的,心里点了点头,拉了梅西在妆台前坐下,“姑娘见客怎能一点饰物都没有呢?”

说着打开慧妃给的那套水玉头面的匣子,挑了一支发簪插在梅西的梳好的随云髻边,又取了里面的垂珠坠子帮梅西戴在耳边,端详了一下,有拿了朵赤金做托,水玉为瓣的鬓花戴上,方才满意的道,“姑娘大了,也要注意妆扮才是,怎能几根头绳,一根银钗就了事?”

梅西苦笑一下,觉得头上立马重了不少,但阮姑姑也是一番好意,只能颔首称是。

阮姑姑又道,“正厅太冷,姑娘身子还没好透,不如就在书房见吧。”

李家这次来的还是杨妈妈,不过另一个却是金兰。

杨妈妈进来一眼看见梅西身旁有个穿了海水绿团花锦衣的女人,知道是那个传说中的宫里来的姑姑,不敢怠慢,给梅西见过礼后,又给阮姑姑见礼,方才斜着身子坐下。

“你们夫人身体还好吧,”梅西想到前几天是李婉的婚礼,自己病了也没有去凑个热闹,心里有点遗憾,虽然就见过两面,李婉对自己的善意她还是感觉得到的,还有那个给自己送行的李皓轩,梅西嘴角弯了弯,“前几日是你们小姐的好日子,我病着也没去成,夫人一定很劳累。”

“那可不是,”杨妈妈抚掌道,“咱家是外来户,在京里没有什么根基,带来的仆从又少,亏得我家夫人贤德,又有靖北王府派了个管事来帮忙,不然真是转不开。”

提到靖北王府,杨妈妈带着些得意,看了看梅西又道,“我家夫人一直惦着梅小姐呢,这不才过了我家姑娘的回门礼,夫人就让我和金兰过来探病,我家夫人原也想来的,只是累着了,这几天身上也不好呢,所以就让老婆子来看看。”

梅西连忙道谢,又问了家里的情况。原来李知府在新娘三朝回门后就到云梦赴任了,现在家里只剩下李夫人和儿子李皓轩。而李婉的新郎方子玉一表人材,还是个秀才,方家虽不是名门望族,但也是书香门弟,心里很是安慰,请杨妈妈带话让李婉闲了来家里作客。

第三卷 八十九、娇客 上 见杨妈妈一脸难色,阮姑姑在一旁笑道,“我家姑娘不懂这个,那有新媳妇不在家里侍侯公婆,出来串门的道理,恐怕你想见她要过一阵子了。”

“那杨妈妈就不要带话了,”梅西忙道,“给她添乱反而不好了。”

梅西又问了李皓轩的身体,听金兰的意思似乎不如以前,只是精神还过得去,忙开解了几句,可又觉得辞不达意,想起这引起日子那如泣如诉的笛声,梅西还是忍不住道,“天越来越凉了,还请你家公子保重身体,多多注意休息,免得父母伤心。”难道是自己那天骂得狠了?梅西心里有些不安,自己这个一冲动起来什么都不顾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金兰在一旁看着小脸瘦成巴掌大的梅西,自家少爷偷偷去送梅西的事她是后来才从玉蕙那儿知道的。当时吓了一跳,细问了当时梅西对少爷说的话,金兰着实担心了一阵子。谁知少爷的脾气比以前好了许多,不用自己再催就肯喝药,在夫人那里总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让金兰对梅西着实感激。

可是看到听说梅西又回到张府,少爷又开始每晚吹笛子,金兰就明白了自家少爷的心思。如果梅姑娘能做自家的少奶奶,说不定少爷的病就好了呢,她想跟夫人提,可是那个张府的梅姑娘是要嫁进高门的传言又叫她心下黯然。

送二人出去后,柳色拿了个锦盒给梅西看。

打开却见是十几条各色的帕子,梅西拿起细看,见每一条虽然颜色不同,但都精心绣了姿态不同的翠竹或竹叶,十分雅致。

见梅西疑惑的看着自己,柳色笑道,“这是临走时金兰姑娘给我的,说是她和玉蕙闲时绣的,给姑娘在家时用。”

东西虽然不值什么,但可贵的是人的心意,金兰和玉蕙并没有和自己相处太长时间,却还想着给自己做东西,梅西心里暖暖的,不由得拿起来一条一条细看,一面和阮姑姑笑说别看只是几片竹叶,一丛翠竹,自己恐怕是一辈子也别想学会了,转头又问柳色的针线学的如何了?

柳色苦笑着摇头,梅西不由心里大乐,看来没天赋的人也不是自己一个。

“刚才听姑娘问,那个金兰姑娘好像是在他家公子身边服侍的,怎么和姑娘关系这么好?”阮姑姑拿着一条浅蓝绢子,上面是两只嫩嫩的竹笋,颇有野趣。

柳色眸光一闪,想张嘴又觉得不应该插话,只听梅西浑若不觉道,“我以前在鹤陵住过,李夫人让金兰和玉蕙陪了我几日,现在她们在李公子身边伺候,偶尔也会来看看我。”

梅西见阮姑姑不语,又自嘲的苦笑道,“可能她们是知道我和柳色都不擅绣工,怕我没有帕子用,到处乱抹鼻涕吧?”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柳色瞪着俊眼道,“姑娘放心,我跟着干娘学了一阵子,帕子还是绣得出的!”

“唉,”梅西瞟了柳色一眼叹道,“柳姐姐肯定是绣得出,我就怕我到时拿不出啊!”

这话说得门边的燕儿都乐了,奓着胆子道,“奴婢自小和我娘学过些刺绣,就让奴婢给姑娘绣条帕子,姑娘看看能不能用。”

燕儿来了没两日,穿着新做的白底青花裙袄。虽然她平时只是在阮姑姑身边服侍,进不了梅姑娘住的卧房,但穷人家的孩子最知道眉高眼低,她已经发现这张府里人少事情少主子还是个和气的,每个人都和颜悦色的,柳色姐姐对她也是事事提点,根本没有小姐妹们说的下马威、随意打骂什么的。这让小姑娘夜里偷偷叩谢了几回菩萨,现在听里面姑娘在说刺绣,因自己从小就被人夸手巧,便想着能帮着做些活计,也不辜负了大家的厚待。

“好啊,”梅西不忍打击小姑娘的积极性,“让你柳姐姐给你取些素帕子,你先绣一条给柳婶看看,她可是个行家,如果她说好你就先给柳色绣几条来用。”

听燕儿在外面脆生生的应了,梅西又转头对阮姑姑道,“李夫人过几天就要去云梦了,我想到时去送送。”

因李夫人五天后就要离开,梅西就打算再给李夫人画了一张李婉的小像,以慰她的思女之情。

考虑到时间紧迫,梅西便在以前给李婉画像时起的形中挑了一张最好的,细细的改了改,也没有装裱。想到李婉嫁的夫君也不过十八岁,据杨妈妈说已经是个秀才,明年就要参加秋闱,考中是一定的。虽然是盲婚哑嫁,但这样的男子和李婉也算是郎才女貌了,那李婉现在应该很幸福吧,梅西画中的李婉一身红衣,拈花轻笑,唇边的笑靥也满是甜蜜。

李夫人起程的那天天气极好,梅西一大早就带了柳色和燕儿来到李府送行,看到一车车箱笼才知道原来李皓轩因洛邑冬天太冷不宜养病,李夫人就带他一道回云梦了。

刚寒暄几句,就听到丫头来报说姑爷和小姐的车驾到府门外了,梅西忙跟着李夫人将两人迎到院内。

李婉玫瑰色如意镶边的对襟长袄,水红撒百合花亮缎细褶裙,一头黑发梳成翻叠圆鬟髻,插了一支水晶蔷薇花簪子和一支蝴蝶流苏,比做姑娘时多了几分风韵和俏丽。大概是想到自己才出嫁父母和哥哥就要离京,李婉面上看不到一丝新婚的喜气,紧拉着母亲的手泣不成声。

李家的新姑爷方子玉比梅西想像的看起来要年长些,身着暗绿流云蝙蝠纹直褂,腰间挂着件纯白色琉璃小壁佩,发髻上一支镶宝银簪,真是面如冠玉,发如鸦翅,果然如杨妈妈所说一表人才,只是略一细看梅西发现方子玉鼻子有些塌,清秀的眉眼带着几分矜持和傲气,就更显得那只朝天鼻碍眼了。

见李婉哀哀的和母兄细诉离情,方子玉觉得有些无聊,偷偷看了一眼岳母身后的女子,谁知一眼之下眼珠子便再也拔不回来,正在想着怎么打听一下这女子来历,就听到李夫人道,“看我也是糊涂了,只顾着和婉儿说话,让姑爷笑话了。”

第三卷 九十、娇客 下 “那里,那里,”方子玉忙将定在梅西身上的眼睛收回,装模作样道,“小婿看岳母家的院子修得极好,不知这次和舅兄离去后可有人料理,不行的话我回去让家母派一房家人过来,帮着看家。”

李婉登时满脸通红,对母亲苦笑了一下,回头对丈夫嗔道,“相公真是读书都读痴了,我家怎么会连看房子的家人都没有,还要母亲帮着料理?”

方子玉却没有感到自己失言,辩解道,“我是看这房子的位置极好,也很安静,日后我也可以在这儿读书,倒比家里相宜。”

此言一出,连梅西都要替李婉脸红了,周围的侍立的仆妇有沉不住气的面上已带上的鄙夷之色,李夫人心里一叹,轻轻扶了扶自己头的一支犀牛望月簪,才转头对坐在下首的方子玉道,“姑爷知道读书上进老身甚是欣慰,如果你嫌家里吵闹,就和婉儿到她父亲给她在京郊置办的庄子上去,那里不但风光好,也极是安静,姑爷也可以安心准备明年春闱,只要你春闱高中,你岳父虽不如你们方家世居京城人脉广,但就算为了婉儿,也会尽力为你谋划的。”

见方子玉起身讷讷称是,李夫人换颜笑道,“今天梅姑娘来送行,特为婉儿画了一张小像,你也过来看看。”

方子玉这才知道原来李夫人身边的美人就是自己妻子口中的梅西小姐,忙接过画没口赞道,“姑娘真是大才,这样的画技方某还未曾见过,不知小姐师从何人?”

梅西莞尔道,“方公子过奖了,梅西不过是自己闲时自娱,没有拜过师,”说着望了一直在一旁静坐的李皓轩一眼,“倒是得过李公子的指点。”

“噢,”方子玉扬眉道,“没想到舅兄体弱不曾进学,倒是在书画上颇有心得,依在下看,仕途经济对男人来说才是首要的,其它的都是雕虫小技。”

丈夫一副教训的姿态让李婉很是难堪,低声道,“我兄长一直身体不好,写字画画可以修身养性,父母也没想着什么仕途经济,只要兄长健康喜乐就好。”

方子玉见李婉当众驳自己面子,心里颇为不悦,到底是武将出身的少些家教,不由瞪起眼睛道,“既然你也知道写字画画能修身养性,为什么你在家时没有好好学学?琴棋书画样样不精,我家随便一个丫鬟都比你强些!”

这话说得李皓轩都变了颜色,李夫人听方子玉居然这样当众轻贱自己女儿,气的握紧杯子恨不得砸在他的脸上。

堂中的气氛陡然降至冰点,梅西实在是没想到温柔的李婉居然嫁了这么一个不懂事的货色,起身冲方子玉曲膝道,“方公子,这里原没有梅西说话的份儿,但李婉是我的姐妹,有些话虽然冒犯,但梅西还是想说上两句。”

方子玉忙起身一礼,“姑娘请指教。”

梅西见大家都认真听自己说话,微微一笑道,“我府里有一位宫里来的姑姑,她原是在坤德宫服侍皇后娘娘的。阮姑姑对我说,名门世家对女子最重的就是品性,讲的是举止教养,之后是看侍奉公婆,相夫教子,女红,管家理事这些为妻的本份,至于您说的那些琴棋书画,对女子来说也是雕虫小技,用来锦上添花罢了,只要有些慧心的女子,学了就会的,夫人一向是这样教导李姐姐的,也希望方公子看人尤其是和自己携手一生的人不要流于表面,而且李公子虽然因为身体不好不曾进学,也没有考取功名,但并不代表他的学问就不好,有许多大儒都一生不曾出仕,也照样能够流芳百世,而那些一心仕途经济的,反而会为了升官发财而失了读书人的本心,最终成了民蠹遭世人唾弃。”

方子玉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他十七岁考取秀才,在自己所在的书院也算年纪小的了,所以自视颇高,只等春闱时能够一鸣惊人,不敢说一定能中解元,但中个举人还是手到擒来的,如今却在岳家被一个小女子教训,让他颇觉失了颜面,教训他的姑娘偏又长的如花似玉,言谈间自有一番****婉转之态,让他又生不起气来,甚至恨不得能让她再多说两句,最起码她说话时是看着自己的。

为了彰显自己虚怀若谷的名士之态,方子玉决定不生气,而是起身深深一揖道,“是小生见识太过浮浅,婉儿何其有幸,能有姑娘这样的姐妹,还望姑娘闲时多多到家里坐坐,这样拙荆也不会终日太寂寞无趣。”

见他认罪态度良好,梅西也不好再说话,含笑应允下来,李夫人和李皓轩也觉得自己家的姑爷还算通情达理,心里也有几分欢喜,不再与他计较刚才的无礼。

李夫人也想到自己母子走后,只留女儿一人在异乡,以下恻然,拉着梅西殷殷嘱托,希望她能多多和李婉来往,并低声交代如果李婉有什么事,就让府里的家人往云梦给她送信。

一时家人来报,吉时已到,请李夫人和公子起程,李婉夫妻自是要送到郊外长亭的,梅西却没必要跟去,忙将先前莲妃赏赐给自己的两匣新书递给李皓轩,让他在路上消遣,又谢了金兰和玉蕙的帕子,方才与众人分别,回到自己家中。

回来后阮姑姑看梅西三人脸上都有不愉之色,心里奇怪,就算是梅西因离别伤心,怎么柳色和燕儿的神色也不是太好,忙问柳色,“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柳色看了梅西一眼,不知道应不应该实话实说,必竟这是别人家里的事。

阮姑姑见状也不再多问,端了燕窝粥让梅西喝过歇下,自去问燕儿可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气?

燕儿年纪小,又是在阮姑姑跟前服侍,但因当时没有在正堂而是被梅西打发去找金兰和玉蕙送东西,对前面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十分清楚,见阮姑姑问她,也不隐瞒情绪,恨恨的道,“那个方家也不知道是什么大家子,不但主子讨人嫌,连带来的仆从都眼孔朝天,我看他们穿戴并不如李府的下人好。”

第三卷 九十一、闲话 梅西一连几天埋头作画,现在人送走也算完了一桩心事,本打算什么也不做先好好补个觉,结果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原以为会是李婉和方子玉会是一段郎才女貌的良缘,那天一看,她还真为自己这个朋友担心。

“是谁在外面?”梅西听到外面有人走动,扬声问道,她需要找个人来聊聊。

“姑娘有什么吩咐?”阮姑姑挑帘进来,站在槅扇门边,见梅西正懒懒的靠在迎枕上满面愁容。

原来是阮姑姑,梅西有点失望,转念间又试探的问道,“姑姑可知道那云梦知府李明远与京中那个方家联姻?”

云梦是南三省的重镇了,李明远现在的位置也不是一般的知府可比,阮姑姑自是知道他的,但他与何人联姻自己还真不清楚。

“这门亲事听前几天来的杨妈妈说不是自幼就定下的吗?说是那家老爷现在是光禄寺的一个六品主薄,应该不是什么名门。”阮姑姑思索着道。

梅西当时对这些根本没注意,只听见杨妈妈说什么十八岁,长的一表人才,还是个秀才,过了年要参加春闱这些好话了,

“可是那家给姑娘气受了?”阮姑姑在一张锦杌上坐了下来。看来是真的在李家受了什么委屈,不然也不会几天了还放在心里。

梅西可没考虑这些,半天才道,“如果对我怎样倒没什么,反正我们也不认识,只是我觉得那个方公子不怎么好,怕李婉过得不开心。”

原来是在为自己的闺友担心,阮姑姑抿嘴一乐,“应该是姑娘多虑了,我看你给李家小姐画的小像,那小姐长的温婉可人,与那方家的小公子也是新婚,怎么会过的不好?而且李家老爷年过四旬就已做到云梦知府,以后进六部也不是不可能的,他们方家以后仰仗李家的地方多了,我猜那方家的老爷夫人也不会太过苛待这位新妇的。”

梅西也承认阮姑姑说的有理,但心里终是放不下,毕竟两人的日子最终还是要靠感情维系的,可他们成亲前根本没见过,这感情就谈不上了,就算李家比方家势大,但丈夫不是真心喜欢自己,单靠出身家世,那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我只是看那方公子说话颇为倨傲,不禁为李婉担心,”梅西不些无奈,李婉已经嫁入方家,自己不也好去指手划脚,也轮不着自己指手划脚。

“如果方家真的是什么书香门弟,清贵之家,见了李家人倨傲些倒也罢了,毕竟李明远以前在军中当差,虽是文职,但读书不多,”柳色人还没有进卧房,已经在外面接上腔了。

梅西和阮姑姑相视一笑,看来柳色是有新消息了。

“梅姑娘是在为李家小姐担心,不知道方家是怎么气着柳姑娘了?”阮姑姑知道这是柳色出去打听方家的事情了,笑着打趣道。

“他家气我?他也配?!”柳色一脸鄙薄之色,“我是让那方公子给恶心着了,就找干娘问了下那家的事情,反正干娘和这周围几家的仆妇都有来往,消息来的也快。”

梅西正要细问,却瞟见燕儿正悄悄蹭到槅扇门外,不由笑道,“知道你这个小丫头也想听事非,去给柳姐姐搬个凳子来。”

燕儿脆脆的应了一声,忙给柳色端了张锦杌,又给三人上了茶,才退到槅扇门外,阮姑姑见她手脚伶俐知趣,不由轻轻点头。

原来这方家根本算不上是什么世家,方家的老爸还算是个读书人,家里也没有什么可以借力的,几十岁了不过是光禄寺里一个主薄,也是靠了自己老婆和莲妃顾飞琼是出了五服的亲戚,顾氏也算善于巴结,才给自己老公谋来的,如今挂了莲妃的幌子,自吹自擂的说自家是书香门弟,不然怎么娶了顾家的庶女?

这方公子更是可笑,自中了秀才之后,便洋洋自得,成日吟诗作赋,俨然以才子自居,听说还要进顾家的族学,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方家自从儿子中了秀才,方太太觉得自己儿子如果以后中了举人,就能定下更好的人家,便有悔婚之意,只是舍不得李家丰厚的家底,要知道在外任一方主官,可比京官油水足多了,李小姐又是嫡长,嫁妆自然十分可观,后来又传来李知府迁了云梦知府,也就不再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连方家有意悔婚都知道?”梅西好奇的问。

柳色拿起茶碗补充了一下口水,笑道,“咱们隔壁王侍郎府针线上的一个妈妈和方家还有远亲呢!只是现在方家太太根本不认罢了!要知道方妈妈和方老爷还没有出五服呢?!”柳色嗤笑。

梅西听的无语,要是方家当初悔婚就好了。

“小姐,”门口燕儿小心翼翼道,“您让我给金兰、玉蕙两们姐姐送戒指,我听到李家小姐的丫环和她们说话了。”

“说什么?”梅西的八卦精神上来,也顾不上说燕儿不该偷听别人讲话了。

“那个姐姐说方家的太太对小姐不是很好,天天让李小姐立规矩不说,还让李小姐把陪嫁的衣料拿出来给方家的几位小姐还有她家的大嫂、侄子做衣服,说是放着也是白瞎了,还不如拿出来大家用了,也叫勤俭持家。”

“怪不得呢,”柳色抚掌笑道,“方家儿子是岳母、舅哥还没走呢就惦记着人家的宅子,方家太太是媳妇一进门就盘算人家的嫁妆,哈哈,这不用滴血认亲就知道他们是母子,还不知道那方家老爷是个什么德性呢!?”

“咳,”阮姑姑一口茶呛在喉咙里,“那个方子玉想要李家的宅子?”

自魏立国以来世家勋贵多被赐宅于城西,而城东则多住文臣清流,虽说这高升胡同一带住的多是五品以上的官员,但能在此间置宅的外官,不是世家分出去的子弟也是一些手眼通天的外官,这张府的主人张静山和李府的主人李明远都是靖北王府出身,后任民事。据说这处宅子都是王府管事帮着置的。

且不说这京城中寸土寸金,就是这宅子地理位置,也不是他一个秀才就能受得起的。

第三卷 九十二、和离不易 梅西虽然不喜欢方子玉,但毕竟是李婉的丈夫,也不想把他想的那么不堪,忙道,“人家不过说让家人来帮着看宅子,闲时过来读书,又有没要房契,柳色你也是听风就是雨。”

柳色也不跟梅西争辩,自把当时的情景与阮姑姑细细讲了,然后道,“阮姑姑您见识广博,您来说说他是什么意思?”

新婚不满一月就打儿媳嫁妆的主意,还美其名曰“勤俭持家”,女婿居然在给岳母送行时谋求房产,饶是阮姑姑见多识广,这样事还头一次听说,怔了半晌才道,“没想到李明远精明一世却给女儿选了这么个夫家。”

梅西不太懂这些,思忖着道,“方子玉的心思我还真没看出来,只当他是夸李婉家宅子好呢!李婉的夫家或许太穷了吧,人穷自然少些志气,也可以理解。”

在现代吃媳妇的住媳妇的还骂媳妇的婆婆好像还不少啊,老公则会认为你嫁了我自然一切都是我的,是我的自然就是我老娘的,梅西前世的朋友中就这样可怜的儿媳妇,这方家婆婆的作为好像还不算太无耻吧?

阮姑姑有些无奈的看着梅西,“但凡是有点志气的人家,儿媳的嫁妆婆家一般是不会动的,由媳妇自己打理,将来会留给自己的儿子媳妇,有时侯媳妇早逝还没有子嗣留下,娘家还要把嫁妆要回去呢!”

“这可是个好制度!”梅西击掌赞道,“那如果不想过了,就可以带着嫁妆和离了。”

这个梅西在小说里看过,就是不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这个规矩。

没等阮姑姑开口,柳色侧目道,“姑娘快别浑说,和离那有那么容易的?”

梅西没有理会柳色的话,有些兴奋地问阮姑姑道,“姑姑您讲讲,是不是这样的?”

阮姑姑见梅西如黑宝石般的眼珠转来转去,知道她没打好主意,嗔道,“你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想这些,和离的事有,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又有谁会走这一步,而且除非娘家强势,男家又有确实不能原谅的错处,女子和离那有那么容易?”

梅西悻悻道,“那是只有男子休妻,女子想要和离就难上加难了?”

“男子休妻也不是说休就能休的,尤其是那些名门,干系就大了,何况今天你们所说的,不过是方家不如想像的好罢了,只要是方家以后用的上李家,那李小姐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你以为李家会让女儿和离?”

梅西摇头笑道,“我只不过是感慨下罢了,姑姑不要当真。”她当然知道李家是不会让李婉和离的,更何况李婉自己也不会想着要和离吧?自己肯定不会傻的去当那个恶人,不被人打才怪呢。

“就算这样,以后你若见了方家少奶奶,也不可随口浑说,”阮姑姑摆出宫里姑姑的架子,一脸正色的叮嘱。

柳色看着点头应允的梅西,犹豫了一下,她注意到方家公子直勾勾的看着梅西,那贪婪猥琐的样子实在不像个正人君子,原想提醒梅西一句,但现在说这个有点火上浇油了,反正方子玉再见梅西的可能性也不大,想了想还是压在心里。

别人的家事就算是再关注也轮不到梅西置喙,抑郁了几日,她还是收拾心情开始过自己的日子。

每日早饭后柳色给梅西沏上一壶俨茶,便出去忙自己的事情了,阮姑姑冷眼看了几日,发现这个梅姑娘确实是极好伺侯,终日只是闭门画画,偶尔看些杂书,根本不要人在身边服侍,自己劝了几回,梅西也只是一笑作罢,只说不习惯身边总是站个人,画画读书都无法专心。

想到皇后隐晦的训示,自己只要服侍她梅姑娘让她安然离京就行了,这月余司徒远山也不过是最初病时来过两次,送了些东西,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阮姑姑暗暗庆幸或许侯爷已经摞开手了,那自己的差使也算完成了大半。因此也就放下心来,每日帮柳色料理本就不多的家务,其它时间就和燕儿做些针线,日子过的简单惬意,自己在宫里二十余年,从未像现在这么舒心过。

无论是前世的梅西还是今生的凤仙,都不是个早睡早起的主儿,但从病好后梅西就开始调整自己的生活习惯。原因无它,实在是这古代没有什么夜生活,而且夜不辨色,梅西每天晚上就写上两张大字,然后跟着柳色练上一套拳,然后就熄灯****了,只是少了笛声相伴,让她颇觉怅然。

这些日子柳色的也极是滋润,尤其是自己的强项得到发挥让她颇为得意,起先是她每天早上就要带着燕儿习武,后来梅西看到了也踊跃加入,以期强身健体,再后来连阮姑姑也半推半就的跟在她身后练了起来,自此张府掀起了全民健身活动小****。

洛邑的冬天十分寒冷,柳色早早在梅西屋内燃起了炭盆,以前在王府她和霞影这两个大丫头也能沾忠勇侯的光用上银霜炭,现在张府的情景自不能比,柳色便作主让柳大买了香炭来给梅西和阮姑姑燃上,只是这香炭也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起的,平白多了一笔开销,梅西笑说自己得偷偷的把以前得的赏赐都当了去。

“柳姐姐,”燕儿在梅西卧房外轻喊。

柳色正在和梅西算帐,听到声音出来,“有什么事?”这个时候燕儿都是在跟柳婶学针线。

“外面有个妈妈要见咱们小姐,”燕儿笑嘻嘻道,“说是什么侍郎府的。”

“侍郎府?”柳色讶异的望了一眼梅西,见对方也一脸茫然,回头对燕儿道,“你去请阮姑姑过来,我到前面看看。”

因为天气冷了,而家里又添了人,柳色就把正房的西屋收拾出来做了暖阁,供梅西日常起居、见客之用。

不多时柳色带了一位穿茶色绫袄,外罩靛蓝比甲的中年****进来,对梅西道,“这是顾侍郎府上的吴妈妈。”

第三卷 九十三、紫烟 吴妈妈看西暖阁内一色嵌螺钿家的黑漆家具,临窗一张木炕,两侧摆黑漆雕螭纹炕案,案上摆了汉白玉仙人插屏和一柄玉如意,玉如意上覆着明黄绸子,知道是御赐之物,黄姜色的靠垫、椅搭,暖融融的很是舒服。

墙角小几上一只莹白如玉的美人瓶中插了数支娇艳的芙蓉,给屋里添了一抹亮色,地上铜掐丝珐琅四方火盆,虽然没有太多的摆件,单看屋里的几样,已让这个侍郞府的管事妈妈暗暗点头,心道这个梅姑娘不是个俗人。

“你家老爷可是户部的顾侍郎?”阮姑姑在一旁道。

吴妈妈来前家里夫人已经打听过,知道梅西身边有个皇后娘娘宫里的姑姑,丝毫不敢怠慢,忙曲膝行礼道,“姑姑说的正是我家老爷。”

户部顾侍郎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梅西疑惑的望着吴妈妈,“不知妈妈造访有什么事情?”

吴妈妈忙将手里的拜贴递上,“回姑娘话,是我家夫人遣奴婢过来的,我家也有位小姐,久闻姑娘高才,想请姑娘过府一叙。”

看来在古代做个才女是极容易的,自己也就是写了个话本,还不是原创,怎么慕自己高才要见自己的人就一拨又一拨的?

“承蒙你家小姐错爱,梅西根本不是什么才女,怕到时会让小姐失望。”梅西把姿态放的低些,一个莲妃让她大病一场,她可不想再跟什么官家千金来往,不是每个小姐都像李婉的,何况这个侍郞应该比知府要大上几级吧?

吴妈妈见梅西推辞,知道自己这们冒然来请让人家小姐有了顾虑,忙起身笑道,“其实我们家夫人和李知府夫人相熟,我家小姐也是听李小姐也就是如今的方家少奶奶谈起姑娘才想邀您过府一叙的。”

原来如此,可是听别人说起,就请去相见这也未免有些冒失吧?梅西有些迟疑的看了看阮姑姑,她拿不准这顾小姐的做法到底合不合规矩。

“吴妈妈,这不节不庆的顾夫人冒然来请,恐怕不只是顾小姐想找人叙话吧?”阮姑姑的话不软不硬。

吴妈妈是顾夫人的陪房,没有什么事是她不清楚的,见阮姑姑如此问,知道不明说那梅姑娘是万万请不去的。

想清楚关碍,吴妈妈一躬身道,“说了不怕几位笑话,我家夫人和李知府夫人是旧交,前些日子到李府时看了梅姑娘给李小姐画的小像,很是喜欢,因我家小姐过了年也要远嫁,便找了女先生来给小姐画像,可是陆陆续续画了几幅,小姐都不满意,定要像李小姐那样。”

吴妈妈觑了一眼,发现梅西正认真的听自己说话,遂放下心来,“没奈何,我家夫人让老奴来请梅小姐过府,看能不能帮我家小姐也画了一张?”

说完看梅西低头不语,吴妈妈也觉得自己所请有些唐突,毕竟这个梅小姐不是那些以画画谋生的女先生,但一想到自己从小看大的小姐马上要远嫁千里之外,吴妈妈心里一酸,跪下重重的给梅西叩了个头道,“我家夫人也知道姑娘是大家千金,不应该这样冒昧来求,只是我家夫人忙着给小姐备嫁,实在抽不开身,才让老奴前来,还望梅姑娘看在我家夫人一片爱女之心,不要怪罪。”

见吴妈妈给自己磕头,梅西赶忙起身要扶,一旁的柳色已经麻利的将吴妈妈扶起,“吴妈妈快别这样,我们姑娘最好说话。”

梅西完全不像吴妈妈所想的那么复杂,帮一个即将远嫁的小姐画张小像她是十分乐意的,何况这顾小姐还认识李婉,“帮你们小姐画张小像不算什么,只是吴妈妈有所不知,我画画和别人不同,用的画具也不太一样,所以不方便到贵府去,如果你家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就请到家里坐坐。”

倒不是梅西有意刁难,只是她为了方便起形,让柳大帮自己做了一个大画板,如果去侍郎府,拉着实在不是太方便。

既然梅小姐画的画和那些女先生不同,想来必有过人之处,而且这张府离侍郎府并不是太远,府里都是女眷,吴妈妈也不再多啰嗦什么,说是回去禀知夫人,隔日和小姐来拜。

顾家小姐也是个急性子,第二天便和吴妈妈了,不过同时来的还有李婉。

看一脸惊喜望着自己的梅西,李婉心里一暖,笑道,“紫烟极喜欢你的画画,但与你从未谋面,便让我来引见一下。”

梅西看李婉一件月白绣梅花的金花缎棉襦,外穿一件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望仙髻上戴了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和宝蓝吐翠孔雀吊钗,气色不错只是眼窝有些发青,想是夜间休息不好,梅西不便多问,笑着与顾小姐见礼,又帮她们引见了阮姑姑。

顾小姐是个明快性子,看到一身浅紫斜襟缠枝玉兰长袄,玉色挑线裙的梅西,也不见礼,直接拉了她的手道,“梅姐姐真是个美人,怪不得李姐姐老是夸你呢!”一面又对李婉嗔道,“你有这么个好姐妹,却藏起来不让我见!”

吴妈妈见自己家小姐如此随意,有些不好意思,忙给梅西见礼,“我家小姐是老爷夫人的幺女,让宠坏了,姑娘不要见笑。”

梅西很喜欢顾小姐外向的性格,忙摇头道,“我也不喜欢拜来拜去的,顾小姐这样我们就好说话了。”

几人这才重新坐下看茶,“梅姐姐叫我紫烟好了,”顾紫烟张口露出一颗小虎牙,“李姐姐就是这么叫我的。”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梅西笑着应了,转头看着李婉道,“我还在发愁不知你夫家在那里,以后想通个消息都不能够了。”

顾紫烟狡黠的眨着大眼睛道,“梅姐姐我告诉你,你若是想见李姐姐,只管找我,我让人去请,方太太没有不准的。”

大概是顾家老爷是户部侍郎的原因吧,梅西一笑,“那可就说定了,到时我找你,你可别说忙不理我!”

顾紫烟瞪大眼睛,“怎么会?我可不是那种人!”

李婉见顾紫烟一脸认真,笑着拧了她一把道,“梅姑娘和你开玩笑呢,给个棒槌你就当真!”

几句话下来梅西就发现顾紫烟是个没什么心思的,也就放心和她说笑。

第三卷 九十四、新友 顾紫烟面如银盘,眼若秋水,加上一笑时那颗小小的虎牙,让人一见就觉得十分可亲。身上的装束一看就是认真打扮过的,一身杏黄色金泥拖地长裙,外穿香色斗纹锦上添花长袄,弯月髻上是一支金累丝红宝石步摇和一支珍珠玲珑八宝簪,两耳挂金镶红宝石耳坠,端茶的皓腕上套着嵌宝石凤纹金镯,端的是一个粉装玉砌的小美人。

李婉见梅西细细打量顾紫烟,知道她清楚自己的来意,“说起来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的画呢,”李婉看着一眼顾紫烟,眼神中尽是哀伤,“我如今一人在京城,紫烟却要远离父母去燕西,从此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想见。”

梅西虽和她们都没有深交,可听李婉如此说,联想到李婉那个不尽如人意的夫家,再看连一直笑嗬嗬的顾紫烟都红了眼圈,心里也一阵黯然,“我看紫烟没有多大啊,怎么就要成亲了?”

“紫烟已经及笄了,金家老太爷年龄大了,想着让小孙子早些成亲,”李婉低声道给梅西解释,顾紫烟的婆家姓金,未来的公公官任燕西都督。

顾紫烟小脸通红,神情颇为委屈,李婉又笑着打趣道,“只是紫烟这懵懵懂懂的性子,真不知道以后怎么当家理事,执掌中馈。”

听李婉这么说,顾紫烟小小的鼻子一皱,苦笑道,“我娘也这么说。”

可爱的样子连陪座的阮姑姑都逗乐了,“顾小姐不用发愁,没有那个姑娘是生来就会给人当媳妇的,而且你也不是长媳。”

“对,我娘也这么说!”顾紫烟再次肯定。梅西不由啧舌,她以为古代的女孩都早熟,原来也有这么萌的娃。

梅西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请两人到自己的书房内,说要帮顾紫烟画像。

“那我是不是这几天都要过来,”顾紫烟看梅西将一张裱了白纸的木板抱在怀里,手里拿了一根画眉的螺黛在纸上细细勾勒,好奇的问。

“不用,”梅西示意顾紫烟不要乱动,“我先帮你画几张速写,以后就不用每天坐在这儿了,画成了我自然给你送去。”

顾紫烟吃惊的看着梅西,她以前请的两位女先生硬是每天午后让她端坐近一个多时辰,最后不过画了两张灰朴朴的像来,她不满意,将李婉画像的大概样子跟那两人讲,那两个女先生根本不信,说没人那样画画,她才动了找梅西的心思,看来这次是找对人了。

“紫烟不用担心,”李婉在一旁认真的看梅西动笔,有些遗憾自己兄长不能过来看看梅西这种方法,“梅姑娘也只是见了我一次,根本没有像今天这样坐着专门画,后来就送了我的小像来,她还给我兄长画了一幅呢!”

“只见了一面?”顾紫烟瞪大眼睛,那自己专门坐在这儿让她画,肯定能画的更好了,“梅姐姐,”顾紫烟斯斯艾艾的道,“你能不能帮我画两幅?”

或许是觉得自己要求过分了,顾紫烟脸一红道,“不是我贪心,我想给母亲留一幅,自己带走一幅,不知道画这个麻不麻烦?”

顾紫烟比李婉小一些,但与温婉可人的李婉一比,显得孩子气十足,见她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梅西不忍逆她的意,“放心,我一定帮你画两幅,不过恐怕要到一个月后才能给你,现在天气越来越冷,装裱要费时了。”

“真的,”听到梅西答应,顾紫烟也不管自己正在做模特,跑过来拉了梅西道,“谢谢梅姐姐,姐姐放心,我的针黹是极好的,我帮姐姐做个漂漂亮亮的耳暖!”

见李婉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顾紫烟忙道,“还有李姐姐,我也给你做一个!”

“你也真敢说嘴,”李婉指着顾紫烟笑道,“我怎么没听说过你的针黹极好?”

说到这个,顾紫烟的底气就足了些,“我这一阵子每天被母亲逼着练这些,而且专门请了宫时出来的绣娘来教,真的比以前强多了!”

她自幼不喜针线女红,因是家中唯一的一个女儿,又是最小的,所以顾夫人也不强求于她,李婉的手工可要比她强太多了。

“原来是为了绣嫁衣啊!”李婉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顾紫烟虽然生性开朗此时也是面如火烧,气恼的看了李婉一眼,讷讷道,“姐姐也来欺负我!”

梅西抽了张纸勾画起来,嘴里还道,“就站在那是先别动!”

待李婉醒悟过来看时,发现纸上的人儿衣裙发饰只简单的几笔,可是含羞带怒的样子却跃然纸上,不觉赞道,“你这种方法我听都没有听说过,真是活脱脱的紫烟妹妹!这张送与我吧,我要把她不知羞的样子好好留着!”

顾紫烟一听立马跳过来一把抢了去,跑到屋外看了,将画纸藏在身后道,“不行,画的是我,我也要留着!”

李婉站在门口并没有追出来,指着顾紫烟不满地道,“梅姑娘已经答应给你画两幅了,这张送与我做个念想你都舍不得,还成天叫什么姐姐呢?”

顾紫烟还要再辩,却听梅西在书房内笑道,“都快进来吧,那张速写经不起你抢我夺的,这种螺黛太软,墨粉极容易掉,留不长的。”

“那可怎么办?”顾紫烟小脸一皱。

梅西见她样子可爱,笑道,“你快进来坐好了,那不过是画着玩的。”

一面画画,梅西细细询问顾紫烟找女画师画像的事。

她昨天听了吴妈妈的话才知道这里还有女画师这个职业,问过柳色才知道魏国有些头脸的家族都会办女学,延师教家中的女子读书,而那些名门大户更会请一些家世良好又有一定才名的女子来家中坐馆,当然这样的女子确实不多,所以束脩自然不薄,当然以给内宅女子画像的女画师也屈指可数。

“那女画师咱们京城也没几个,又不是家家女子都要人画像,”顾紫烟对那两个女画师的水平很不感冒,“她们可跟姐姐没法比,姐姐这种画法她们都没听说过,等我的画好了我让她们来看看,羞死她们!每人还收了我娘十五两呢!”

第三卷 九十五、五子棋 九十五、五子棋

十五两,梅西眼睛一亮,如果自己也去作画师,自己这种画法也算奇货可居,价钱再要的高一些,这样总比坐吃山空的强。

有了新动力,梅西兴致比刚才更浓了,一气给顾紫烟画了几幅慢写。

三人用过中饭,梅西看李顾二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顾紫烟喊着累了要午睡,梅西就让她到自己房内歇息,自己和李婉在外面的书房聊天。

想到李婉已嫁为人妇,梅西有些担心道,“你出来这么久没什么事吧?家里会不会不高兴?”

“放心,方家太太知道是我请李姐姐出来,高兴着呢!恨不得让李姐姐把她那三个女儿都带上。”顾紫烟显然没有睡着。

李婉有些尴尬,“母亲也是想让她们多出来见识见识!”

“有什么好见识的?”顾紫烟快人快语,“李姐姐不怕你恼,我是早就见过她们三姐妹的,那个小的还罢了,胆子小些,那两个姐姐我可是不喜欢,你要是带上她们,我可是不来了!”

“我不是也没带她们吗?”李婉笑道,“是你说累了,却还这么多话?”她不想过多谈论自家小姑。

陪梅西看了一遍上午看好的几幅画,李婉挑了一张,说是要带回去留个念想,梅西知道她和顾紫烟极好,帮她卷了用丝带扎好。

“咱们坐着无趣,我跟紫烟学了一种新的围棋下法,咱们一块玩玩吧,”李婉难得像今天这么悠闲。

“新的下法?”梅西心里一动,摇头道,“我可不会下围棋。”

说完扬声叫来柳色问家里有没有围棋。

柳色本来招呼顾李二人随行的丫环到自己房里喝茶,只留了燕儿在书房外侯着。听李婉说是想下棋,柳色犯愁,“咱们搬进来时我整理过,好像没有围棋,我去前面找柳家的问问,看前院有没有。”

顾紫烟难得像今天这样身边没有丫头婆子们跟着,梅西这儿也没有个长辈拘着,虽然在床上躺着,却兴奋的根本睡不着,听柳色说去找围棋,忙从卧房里出来,“这五子棋是我在凤姐姐那学的,极是容易,我把府里的人都教会了。”

“五子棋?”梅西挑眉道,“你说的凤姐姐可是凤栖梧小姐?”

“原来梅姐姐也知道五子棋?”顾紫烟很惊喜,“凤姐姐人最好了,待人也极是客气,一点儿架子也没有,是不是她教你的?”

柳色已端了棋盒进来,听到顾紫烟的话,不觉冷笑道,“凤小姐也太不客气了,这个五子棋是我们姑娘和司徒侯爷在一起下时她在旁边跟着学会的,现在倒拿出来四处教人了!”

顾紫烟觉得自己的话让人误会了凤栖梧,忙解释道,“凤姐姐没有说那个棋是她想出来的,只是说自己无聊时下着玩的,梅姐姐你可千万不要怪凤姐姐!”

梅西对顾紫烟见人就叫姐姐的性子有些无奈,“这些东西本来是大家都玩才有意思,我怎么会怪她,我还要谢谢她让越来越多的人会玩五子棋了呢!”

顾紫烟也才放心,转而有好奇的问道,“看来梅姐姐和凤姐姐是认识的,怎么王府办赏菊会的时候没见到你呢?”

梅西淡淡的道,“我和凤小姐并不熟。”

李婉从母亲的闲谈中猜到梅西未必就是张府的亲眷,她虽然不清楚梅西和凤家小姐的关系,但梅西不主动谈起,而且柳色刚才的脸色明显透着不痛快,便做出生气的样子道,“顾小姐不是臊我们吗?我们不过是五品地方官的家眷,怎么进的了王府那中地方?”

“怎么会?”顾紫烟认真的道,“凤姐姐待人很和气,根本不是那种势利的人!而且王妃娘娘也极是亲切。”

“凤小姐身份高贵,进了王府想来也忙的很,我和她只不过见过几面,她想不起来我也是正常的,”梅西不想跟顾紫烟在凤栖梧的人品问题上多做纠缠,起身拉了顾紫烟坐下,“你和李婉先下,让我看看你们的棋艺如何,五子棋入门容易,想下好却也难。”

二人专心下棋,刚才的话题也就抛在脑后。

梅西看她二人棋艺实在是不敢恭维,轻松的赢了她们几局后,又教了她们几种开局和做棋的技巧,可看顾紫烟一脸不解,知道这些对菜鸟来说太高深了,也能鼓励她们多多练习,多多思考了,只是菜鸟对菜鸟估计也练不出什么成果来。

顾紫烟对梅西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恨不得立马奉茶拜师,然后回去将那些跟凤栖梧学过五子棋的闺秀个个打的落花流水,“看她们还敢笑我不像读书人家的女儿!”

会了五子棋就是读书人家的女儿了?梅西哑然,帮顾紫烟正了正头上的发簪道,“读书人家的女儿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但紫烟你天真烂漫,我却是很喜欢,要是没事的话就叫上李婉到我这儿来玩吧!”

李婉见梅西也喜欢顾紫烟,心里很高兴,可一想到顾紫烟过完年就要远嫁,在一旁提醒,“紫烟开春要成亲了,现在是不能再随便出来的。”

“是啊,”顾紫烟一下泄了气,“我娘每天要我学管家、针线、厨艺、居然还让我像嫂子那样在她面前立规矩,怕我到时在婆婆身边站不动失了礼数!我嫂子们原本不用天天在我娘面前服侍的,倒是我连累了她们!”

“那是顾夫人疼你,”李婉不禁想到了远在云梦的母亲,只有母亲才会为女儿的将来筹谋,“你也要好好学才对,不然将来嫁的那么远,吃了亏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说话之时,李婉已红了眼眶。

“小姐,”顾紫烟的丫环明玎进来道,“府里的马车到了。”

梅西将二人送到门口,看顾紫烟依依不舍的拉着自己,像极了青儿,心里一软,低声在顾紫烟耳边说了几句。

柳色跟梅西回到屋内,才笑问梅西跟顾家小姐说了什么,顾小姐一下子就欢喜起来。

“我告诉她过些日子她可以叫上李婉来看看我这幅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梅西樱唇含笑,她给顾紫烟一个可以再出门放风的理由,顺便也让李婉能透透气,而自己也很高兴能多了两个朋友。

第三卷 九十六、情网 九十六、情网

“姑娘,”柳色挑帘进来,见梅西正全神贯注地俯在画板上细细描画,书案上大大小小的白瓷盘子里五颜六色,遂放轻声音道,“侯府的青黛姑娘来了。”

梅西头也不抬,“有什么事?你跟阮姑姑见她吧,我一停下来,颜料干了就可惜了,而且再也配不出相同的颜色来。”

“青黛姑娘送了好多东西来,光银霜炭都二十篓子,还有香炭,还有一些尺头和补品,说是如果燕窝吃完了让我尽管去府里取,”柳色抿嘴笑道,“还说侯爷怕你出去受了寒气,还送了件银鼠皮的披风,让落雪的时候给姑娘穿,连我和阮姑姑都有呢,是羽缎的。”

梅西头疼的放下笔,这个司徒远山,送这些贵重的东西自己可怎么办?坚决不收下了他的面子,收下这人情自己拿什么还,这司徒远山好像要织一张厚厚的网,一层层的将自己缚在中间。如果是在自己原来的世界,有个帅气多金的男人这样对自己,就算没有结果,自己可能心甘情愿的落入网中吧?梅西一念闪过。

“你能不能让青黛把这些东西带回去?”

柳色一愣,“现在恐怕这个胡同都知道侯府又来给姑娘送东西了,如果原样拉回,估计明天全京城都知道了,你让司徒侯爷脸往那搁?”

梅西叹了口气,望了望还没完成的双唇,“你先让青黛在厅里喝杯茶,我一会儿就过去。”

青黛见梅西只穿了件深绯色家常窄袖棉布小袄,下面是一条同色的棉布裙子,既无绣花,也无镶边,这样的衣服连府里的二等丫头都不穿的,一头黑发只在脑后挽了个圆髻,有一支长簪别了,再无一点装饰,再看凌虚髻上一支翡翠玉簪花发簪的柳色和一身莲青色夹金线绣菊花缎袍,裙间一块墨色翡翠荷花玉佩的阮姑姑,一时怔在那里。

阮姑姑皱眉道,“柳色怎么也不帮姑娘更衣就出来了?”

柳色已经见怪不怪了,笑笑也不说话,梅西摆摆手道,“我见过青黛还要继续画画呢,来回换麻烦的很。”

“到底青黛姑娘也是侯爷身边的大丫头,姑娘莫要太失礼了,”阮姑姑走到梅西向前,冲她使了个眼色,“奴婢帮姑娘更衣吧。”

“青黛见过姑娘,”青黛已经缓过神来,心里虽有些不悦,面上却丝毫不露,“姑娘不用麻烦了,是我家侯爷让青黛来给姑娘送些东西,顺便看下姑娘身体可好。”

“青黛姑娘不要在意,”梅西揉了揉眉头道,“我不是有什么怠慢之心才这样的,也不是装穷,只是这几日在赶画,这样的衣服行动起来方便些,这些衣服还是让柳婶特意做的呢”

柳色轻轻将茶放在青黛面前,陪笑道,“我们姑娘是个画痴,一画起画来什么都忘了,如果不是姐姐来,姑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屋呢”

柳色已经听梅西说了想帮人画像挣钱的计划,知道梅西在顾家小姐的画上狠下了一番心血,希望能在京中贵女间打出名气,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青黛头一次听说梅西还会画画,再看那小袄袖口沾的颜色,也就笑着说道,“奴婢看姑娘眼睛都红了,姑娘身体才刚刚恢复,还要多多保养才是。”

梅西自然不会去跟她说自己的宏伟目标,只是含笑道谢。

青黛的出现让已经把心放在肚子里的阮姑姑又打起了精神,再次审视起这个平时粗枝大叶,只懂得的埋头画画的女子,或许正是这粗枝大叶,不懂修饰加上布衣也难掩的丽色才让自命****的侯爷感到新鲜而不能忘情,只是这样粗疏的性子根本不适合生长在深宅大院,如果有男人的宠爱还好,一但侯爷厌弃,恐怕想自保都难。

送走青黛才两日,张府就迎来了李婉的丫环杜鹃和一个方家的婆子。

方家的婆子站在外院,艳羡的看着一身靛青色交领薄绒袄的柳婶,那绒得十两银子一匹,在方家也只有方太太才穿得起,张府居然穿在一个外院的老妈子身上,而且襟口绣花居然用了银线。

方家婆子环视一下齐整的庭院,抿抿稍厚的嘴唇道,“张府这么大的院子,怎么连个下人的影子都不见?虽说梅小姐不是你们张府的正经主子,但一个小姐家家的,服侍的人太少可是不行?刚才去传话的小丫头看着就是一团孩儿气,怎么顶用?”

柳婶冷冷一笑,对杜鹃歉意的笑脸视若不见,“嫂子这话可是不中听,我家小姐虽是张府的远亲,但也金贵着呢,身边服侍的柳色姑娘可是忠勇侯爷跟前的人,还有皇后宫中的阮姑姑,那也是六品的宫人,”柳婶瞟了方家婆子一眼,唇边噙了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好像你家方老爷如今也是六品吧?”

方家婆子又羞又怒正要反驳,又听柳婶昂首道,“就是我们夫妻,原也是靖北王府的老人”

杜鹃怕二人动了意气,回去到方太太那儿告状回头自己家小姐吃亏,忙拉了柳婶笑道,“刘妈妈也是关心梅小姐才说了两句,婶子不要误会。”

梅西月白色云水缎对襟襦袄外套翡色五彩刻丝镶毛外褂,下穿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抱了金珐琅九桃小手炉正与阮姑姑说话,阮姑姑这次对梅西精心装扮极是赞许,让梅西有些不好意思,“我这样不过是想给李婉面子,太随便了也累的她被人看轻。”

柳色领了方家婆子和杜鹃进来,两人见过礼后,方家婆子说了来意,原来是方家的几位小姐听说梅西的才名想来拜访,那婆子又大大夸了自家小姐是多么的知书达礼,尤其是她家嫡出的大姑娘,更是像极了她了表姐莲妃娘娘。

方家婆子说了半天,见自己最后抬出自家的这位贵亲,屋里的几位也没有什么反映,心里有些着急,以前只要自家太太一提和宫里的莲妃娘娘沾亲,周围的那些夫人太太们可都是一脸羡慕,和方太太说话的口气那是立马不同。

“姑娘可能不知道,我家这位莲妃娘娘以前是京城第一才女,如今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了,还是皇上亲派了永乐侯爷当迎亲使礼聘入宫的呢现在在宫里,连皇后娘娘也事事倚重。”方家婆子与有荣焉的道。

真是吹牛不用上税啊,奴才如此,家里的主子可想而知。

“莲妃娘娘我见过,当初还是她派人接我入宫的呢确实是才貌双全的佳人,”梅西不以为意的道,莲妃的才气她目前还没发现,傲气倒是领教了不少,“至于你说莲妃娘娘最得皇后倚重,”梅西看着阮姑姑道,“姑姑,我在宫里时怎么皇后娘娘可是授了慧妃娘娘协理后宫之权,现在是不是换了莲妃?”

阮姑姑抿嘴一笑,看了看一脸尴尬的方家婆子,“这个奴婢真是没有听说,不过慧妃娘娘进宫多年,最得娘娘信任,除非是犯了大过,不然是不会被收回协理六宫之权的。”

“噢,”梅西了然的点头,喝了口茶才道,“你回去给你家太太带个话,你们家少奶奶是我最好的朋友,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说完看着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杜鹃,“杜鹃留下,我有东西要你带给你们家少奶奶,柳婶你先带这位妈妈下去喝杯茶吧。”

柳色拿了一串铜钱塞到方家婆子手里,那婆子一扫刚才的不满之像,欢天喜地的接了,随柳婶下去。

梅西让杜鹃在锦杌上坐下道,“到底怎么回事?方家的姑娘为什么要到我这儿来?”她对方家的人印象可不怎么好,自然不也欢迎那方家的姑娘,如果不是怕李婉为难,早一口回绝了。

杜鹃也是一脸为难,“我家姑娘也是没有办法,那天回去后夫人知道顾小姐和我家小姐来了这里,很是生气,说是我家姑娘不知道提携自己人。”

“我家夫人不知怎么打听到了梅姑娘救过先前凤丞相家的小姐,又…”杜鹃瞟了梅西一眼,继续说道,“听说张府和永乐侯府走的近,梅姑娘您还得到皇后娘娘的召见和赏赐,就逼着我家姑娘带家里的姑娘来走动走动。”

梅西和阮姑姑相视一笑,前者在想这方太太消息还真灵通,后者则想的是这方家也太能钻营,连这儿都想着找机会。

“我家姑娘也不想带那些人来烦梅姑娘的,”杜鹃见梅西一直不说话,猜度着她在生自家小姐气了,“只是那头是婆婆,我家姑娘不好违逆,还望梅姑娘您体谅我家姑娘亲人都不在身边,”杜鹃话还没说完,眼中已闪着泪光。

“你快别这样,”梅西估摸李婉在方家的日子不一定好过,“你回去跟你家姑娘说让她放心,只管带来就行了。”

杜鹃面露喜色感激的曲膝施礼,又听梅西问道,“方公子对你家小姐可好?”

第三卷 九十七、方家小姐们 九十七、方家小姐们

杜鹃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强笑道,“姑爷对我家姑娘挺好的,就是喜欢出去会文,多不在家中,就算在家里,姑爷也多与表小姐一起吟诗。”

在梅西的意识里,新婚夫妻是恨不得天天腻在一起的,李婉的婚姻生活她已猜出个大概,赏了一个荷包给杜鹃,见柳色拿了个红漆八方捧盒进来,笑着道,“我这儿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是阮姑姑闲时做的几样点心,味道很好,你带去给你家小姐尝尝。”

杜鹃躬身谢过,接过捧盒随柳色出去。

第二天梅西也没再动笔,让柳色准备了茶水点心,燕儿则到外院侯着,如果李婉带了小姑们来就直接领进来。

李婉带着方家的三位姑娘如约而至。

方家大小姐方慧心粉嫩的瓜子脸,眉眼极像方子玉,好在鼻梁挺直,粉蓝色锦袄上镶了三指宽的暗黄滚边,绣了细细的缠枝白玉兰,下身淡黄的撒花软缎月华裙,飞仙髻上除几朵珠花外插了一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腕上戴着赤金褔纹方扁镯,整个人显得光华灿烂,极是精神。

方家的表小姐钱琳儿和方慧心年纪仿佛,鹅蛋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顾盼生辉,一笑起来唇边一个小小的酒窝极是俏丽,玫瑰紫牡丹花长锦衣烟柳色纯面百褶裙,垂鬟分肖髻上只有两支素银鎏金钗和一朵粉色堆纱芙蓉宫花,竟将端庄和俏丽融为一体,梅西心里一颤,想到杜鹃的话:姑爷喜欢与表小姐一起吟诗。

方家二小姐方慧兰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看起来胆小羞涩,人也瘦弱,也是一张小小的瓜子脸,却是细长的丹凤眼,皮肤微黄,双平髻上只有两朵绢花,耳坠上的珍珠已经有些发黄,上一件半旧桃红缎织掐花对襟外裳,怯怯得躲在钱琳儿身后,暮气沉沉毫无存在感。

李婉穿了件豆青襦袄,月白色长裙,三个人众星捧月般的围了方慧心站着,梅西一一与她们见礼,通了姓名,见方慧心言谈间颇为倨傲,暗道跟你哥真是一个娘养的,都不用验dna的。

柳色看了一眼方慧心头上的发簪,上前给四人见礼,四人又给阮姑姑见了礼,钱琳儿对阮姑姑膝道,,“姑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琳儿今日得见也是琳儿的福分,还请姑姑多多指点。”

阮姑姑听她说话乖巧,谦虚了几句,又夸钱小姐好容貌,将来必有个好前程,说的钱琳儿俏脸一红,拉了柳色的手道,“小女有什么可称道的,今儿见了梅姑娘才知道什么是仙人之姿了,就连柳姐姐也像画上的人儿,这通身气派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看了都羡慕。”

方慧心狠狠的瞪了钱琳儿一眼,“表姐要是羡慕干脆也来做丫头得了,也省得母亲还要为你事事操心”一句话说得钱琳儿满面通红,有心顶回去,可又不敢。

方慧心冷冷的看着屋里的一群人:如果不是母亲逼着自己其实根本不想来,李婉这个嫂子她就看不起,若不是母亲看了上她的嫁妆,怎么会跟个行武出身的外官联姻?进门之后琴棋书画没有一样拿的出手,容色也好不到那去,还相夫教子呢?哥哥连她的门都懒的进。

她可不认为李婉的手帕交有什么出众的人物,那个顾紫烟就是一脸无知,每天就知道傻笑,不过是就摊了个好爹,自己母亲怎么说也算是她的堂姑姑,居然见了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今天要见的这个梅西,若不是攀上永乐侯,那有什么风光可言?还写戏画画呢,不过是大家看在永乐侯的面子上捧着罢了。

方慧心一向自忖自己不比进了宫的莲妃顾飞琼差,只是没有生在好人家,就算是当初看到来投奔自己父亲的表姐钱琳儿时也不屑的想不过是脸长的有几分姿色罢了,跟自己比还是少了大家小姐的气度。而钱琳儿也是个聪明的,在她面前处处做小服低,自己今天当众打了她的脸也过是让她认请谁才是主子。

屋里的人似乎都没听见方慧心刚才的话,梅西笑吟吟的拉着李婉问顾紫烟的情况,跟眼前的这几位所谓的小姐比起来,顾紫烟就太可爱了

李婉含笑跟梅西讲了,阮姑姑也在旁边讲顾侍郎和顾夫人为人如何好,钱琳儿平时并没有多少机会见人,看着谈笑风生的梅西身穿银红妆花缎织彩蝶锦袄,一条深红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上面的梅花绣的精致繁复,片片花瓣也能分出几种不同的红色来,再加上一色的水玉头面更不是寻常之物,钱琳儿更坚定了结交之心,认真的倾听她们几个说话,也不介意别人看轻自己的出身,不时好奇地问上几句,反把三人聊天的兴致撩的更高。

方慧心见她们聊的高兴根本没人来搭理自己,方慧兰虽然坐在自己身边但也是支着耳朵倾听,再看梅西容貌衣着妆扮,自己这上下簇新穿金带银还是让她生生比了下去,不由一阵气闷,恨恨的瞪了李婉一眼,明知要带自己出门,也不舍得把首饰都拿出来让自己挑挑,想到这儿方慧心“腾”的站起来,“二嫂不是说梅小姐是个才女又会写戏又会画画吗?也带我们去见识见识啊?”

李婉面上一僵,梅西冲她善意的一笑道,“才女我可真称不上,画也是随手乱画打发时间罢了,只是还没完工,张小姐如果想看就跟我到书房吧,”说完起身带她们到书房。

梅西转过靠在墙上的画板,见几个姑娘眼睛就直了,心里暗暗得意了一下,李婉将画板拿起迎着光细看了,嗔道,“把紫烟画的这么漂亮,我都要嫉妒了,闲了可要给我再画一张”

钱琳儿自进了方府便和方慧心、方慧兰一起学书画,平时也爱画个画鸟鱼虫,临点儿画谱读些画论,只是不敢冒尖,但像梅西这种画法还真是没见过,不禁俯身细看,“梅姐姐这种画法琳儿从未见过,真是叹为观止”想开口让她为自己一画张小像,那怕是小一些的,可想到初次见面,便打算回去好好做几个荷包打几条络子再请李婉帮着求画。

方慧心看着木板上巧笑嫣然的顾紫烟,也有些意动,但她不想被梅西看低,忍住就要脱口而出的赞叹,摆出不以为然的样子道,“我也学些书画,无论是前朝还是现今还没有那位大家如此作画的吧?”

梅西心知她在寻事,不想跟小孩子计较,只是笑笑,“我也没见过有那位大家这么画,可如果处处照着那些大家的画,恐怕永远成不了大家。”

钱琳儿看方慧心的面色越来越难看生怕她在别人家里发脾气,那样的话自己再也不可能来张府了,将话题扯到方慧心身上道,“我们家大小姐也是个才女呢,去年连宫里的莲妃娘娘都赏了她宫制的堆纱花。”

方慧心心里清楚,那宫花不过是方太太到顾府求见莲妃的母亲顾夫人时,顾夫人随手赏的,只有两支,方太太回来之后就全给了她,并不是莲妃特意赏她的,但别人不知道啊,所以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来。

钱琳儿看梅西的目光落在自己发间,一扶头上的宫花笑道,“这是二嫂进门后送我们的,竟然也是宫制的,”又冲李婉俏皮的笑道,“二嫂最疼我们这些妹妹了。”

因钱琳儿和方子玉那阖府皆知的情意,李婉心里恨不得她在自己面前永远消失才好,可脸上却丝毫不露,亲昵的笑道,“我自从进了方家,就多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不知心里多高兴呢不过我也是借花献佛,这头花原是梅姑娘送我的。”

钱琳儿一听,像几辈子没戴过花似的夸张的曲膝向梅西道谢,梅西不好再说这是柳色送自己的,只得苦笑着摆手道,自己不爱些花啊粉儿啊的,送给她们倒也是香花配美人了。

方慧心刚才的一丝得意早就被闷气所代替了,自从李婉送了她们姐妹三个每人两朵宫花,她原来的那两支便不是独一无二的了,原落落李婉的脸,说自己有了不收,可又禁不住那宫制的堆纱花实在是精致,连底托都是纯金的,********是金丝镶了米粒珠做的,就冷着脸挑了两朵,心里还是不足,最后李婉识相的从摘下自己的水晶蓝宝石步摇与她插在发间,这才换来方大小姐的笑脸。

“看来是二嫂诳我们了,”方慧心在书房内环视一圈,发现架上竟然没有几本书,而案上的两张大字写得规规矩矩,如孩童一般,心里不由大乐,捻起书案上的宣纸笑道,“没想到梅小姐的字拙劣至此,看来得好好临临贴才行啊从来诗书画印就是一体,我看梅小姐能拿的出手的也就是画了”

梅西皱了皱眉,这个方慧心简直就是来砸场子的嘛本来她看在李婉的面上不想跟她计较,这丫头还真是给脸不要脸了,“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一手好字的,我写的不好练就行了,反正我的画上也不需要题太多的字,只钤上一枚小章就行了,也不怕谁冒了去,至于诗,”梅西浅浅一笑,“方小姐是连莲妃娘娘那样的才女都看重的人,不知可有什么大作?”

斗诗她可不怕,豁出去剽窃自己也要让这轻狂的女人知道厉害。

第三卷 九十八、孔雀钗 九十八、孔雀钗

看梅西提到诗时那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方慧心反而有些气短,自己在这上面还不如钱琳儿呢,可又不想让她看轻,正在思索过去写的那些诗句那些能够拿的出手,就听到钱琳儿笑道,“想来梅姑娘文才极佳,慧心妹妹也颇有诗才,只是咱们今天是来看画的,在这书房里也实在没有好题目,我看这天也是越来越冷了,改天咱们踏雪寻梅如何?我听说顾紫烟小姐府上的梅花极好,二嫂能不能跟顾小姐说说等梅花开时让我们去饱下眼福?”

李婉笑着应了,又拉了梅西说到时她可要好好给自己画上一张,而方慧心也要作诗来看。

有了钱李两人的打岔,书房里的气氛才算回暖,梅西也暗笑自己怎么和一个小姑娘动了意气,遂笑说有梅花看她一定去。

方慧兰一直倚在窗旁,她的视线被书案上一支做成蝴蝶样的珊瑚蜜蜡珠花,这样漂亮精致的珠花她还没有见过,平时她穿戴的都是姐姐剩下的东西,嫂子进门给她的衣料也被姨娘收了起来,并未给她制成新衣,更谈不上什么像样的首饰了,现在这样一朵美丽的珠花摆在眼前,她真的想摸一摸,戴一下,看看是什么样子的。

忽然一只手将方慧兰轻轻拉了过来,又拿起案上那朵珠花,方慧兰吃惊的看着梅西,见她笑眯眯的将那朵珠花戴在自己一侧发髻上,方慧兰小脸立马红了,挣扎了一下,“我不要,我只是看了看。”

梅西看到她小脸时红时白,忐忑不安的样子,心里莫名一软,“姐姐第一次见你也没有什么东西送给你,这朵珠花是从宫里带出来的,我平时也不怎么戴,给你戴着玩吧。”

方慧兰吃惊的看了一眼姐姐,不知道该不该要,见方慧心没有一点反映,她犹豫起来,嗫嚅着不敢说话,李婉进方家一个多月,已经看清了这些所谓姐妹的关系,拉了方慧兰道,“还不快谢谢梅西姐姐,我们慧兰也到了好好打扮的年纪了。”

方慧心见方慧兰不再看自己的脸色,欢欢喜喜地跟梅西施礼道谢,原本平庸的脸也仿佛生动了起来,而钱琳儿也在旁边啧啧称赞那珠花漂亮,不愧是宫里的东西,连天宝阁也是不能比的,方慧心心中火起,看了一眼在那拉了方慧兰扮贤嫂的李婉,冷冷的道,“既然慧兰到了该打扮的年纪,二嫂就好好装扮她吧,可不要再抱着自己的首饰匣子不撒手,什么也舍不得拿出来?”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梅西看着方慧心头上的宝蓝吐翠孔雀吊钗真是啼笑皆非,在书房外听吩咐的杜鹃忍不住站到门口道,“大小姐你怎么这样说,你要了多少…”

“闭嘴,”李婉厉声道,“这里那有你说话的份儿?”杜鹃被斥,只得委屈的退了出去。

李婉寒心的看着方慧心,这个丫头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自己每天早晨去婆婆那里请早安,只要见着方慧心,她恨不得都要从自己头上手上摸走一样来,方太太还装模作样的说什么你嫂子最是大方,最疼你这个小姑,自己原想着不去计较了,只当是讨好婆婆了,现在看来真是可惜了那些好东西。

看着满面通红的钱琳儿和方慧兰,梅西算是真的看清楚这书香门弟的方家了,

可是要自己不说话装着什么都没听见,梅西真是做不到,想了想做出嗔怪的样子对李婉道,“既然方大小姐这么说,肯定是你小气了,你看大小姐头上的孔雀钗,那可是点翠工艺,我见你也戴过的,是不是方家太太赏你和大小姐一人一支?”

看着方慧心微红的脸,梅西还不解恨,继续“怒视”李婉道,“我也算半个娘家人了,才这么说你,今天一看今天三位小姐的装扮,就知道方家太太是个对子女大方的,李婉你可要好好学学,就算平时不给姐妹们添东西,但婆婆赏时你做嫂子的也一定要记着妹妹们,有样学样”

李婉受教,裣衽一礼道,“梅姐姐说的是,妹妹以后一定事事以婆母为标则,好好对待家里的妹妹。”

说完两相视而笑,看李婉眼中的坚定,梅西明白方慧心恐怕再也别想从李婉这儿弄东西回去了,梅西看了一眼方慧心头上的发钗,还是有些心疼,那支钗一看就价值不菲,笑着对方慧心道,“方小姐这支钗我真是越看越喜欢呢,不知在那里买的?多少银子?”

她怎么会知道?方慧心又气又恨,可人家笑晏晏的看着自己,问得又是小姐们在一起常谈讨的话题,又不好发脾气,喃喃道,“我也不清楚。”

“柳色,把阮姑姑请来”梅西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反正在这儿也没有什么外人,方慧心又上门找岔,看那两个女孩的样子也知道平时没少受她欺负,自己就当大路不平旁人铲了,也让那个娇骄女着急一把。

“姑娘又什么吩咐?”阮姑姑应声而到。

梅西娇滴滴的指着方慧心头上的发钗,“姑姑你在宫里见的多,这钗要多少钱啊?那儿能买到?”

梅西从不在饰物上下功夫,现在又一反常态的叫自己过来问阮姑姑以下明白梅姑娘这是意不在钗啊不由细看了方慧心一眼,这个方家实在是寒门小户,可是那个方太大一个庶女出身,偏偏是个不着调的,自己四处攀权附贵就够丢人了,还把女儿教成这个样子,真是可惜了个眉清目秀的姑娘。

“这宝蓝吐翠孔雀吊钗一看就是天宝阁的手艺,我看得百两以上,”阮姑姑端详了一下道,天宝阁是司徒侯爷开的,有了什么新款式司徒远山都会拿来给姐姐先戴,所以天宝阁的首饰宫里人也没少见,许多妃嫔还争相叫小太监帮着去买,既美了自己又讨好了皇后娘娘,一举两得,反而把宫里的司珍房给比了下去。

“李妹妹你嫁的夫家可真是豪富啊”梅西一脸“羡慕”之色,其实她心里早就鸡皮疙瘩掉一地了,仍坚持着道,“这样的发钗居然一次就买两支”

“姑姑,”梅西迅速的对阮姑姑眨了眨眼,“你是六品宫人,方大人也是六品,你们六品官员一年的俸禄是多少呀?”

原来这丫头在这儿等着呢阮姑姑差点没笑出声来,她早就觉得这个平时看到的那样是个清静无为与世无争的姑娘并不是个没有棱角的人。

“我这六品宫人怎么和方大人比呢?我品阶再高也不过是个伺侯人的,方大人可是个读书人,那是人上人”阮姑姑见方慧心面上隐有得色,不由又看轻了她几分,真是个没头脑眼皮子浅的,要不是生在正房的肚子里,那是李婉和钱琳儿的对手。

“至于俸禄,我们宫人也是和朝廷命官没法比的,”阮姑姑低头默算,“公田、禄米、绢、绵等等咱们大魏对官员对大方了,六品俸禄折成银两怎么也得150两”

“才150两,”梅西发觉自己是个當婆,“那这钗,”她指指方慧心头上的发钗,神秘的一笑,“方小姐,这里没外人,方大人在光禄寺是不是油水很足?”

方慧心这才明白自己着了别人的道阮姑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如果自己家里一出手就是两支百两以上的发钗的事上达天听,那父亲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官位怕是要完了自己不但会被打一顿,想再做官家小姐怕也是不能的了,那么母亲求顾夫人给自己找门好亲的事恐怕也就真成了笑谈。

“不是这样,”方慧心此时一脑门子的汗,可怜兮兮的看着阮姑姑,可要她现在当着大家的面说这钗是她借了李婉的戴的,也实在说不出口,刚才她可是默认了母亲给的,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辩解,难道要说自己家里很穷?心里一急道,“二嫂家里才富呢,她父亲是个五品外官,可她的陪嫁不知道有多少好东西呢”

话一出口连方慧兰都愕然的看着她,钱琳儿悄悄的离她远了些,她可不想被这个无脑的女人拖累,自己母亲早逝,父亲又娶新人之后便把她送到舅父家里,现在看来最好的出路就是给方子玉做妾了,自己早就抓住了表哥的心,但进门还得有李婉点头才行,所以自李婉进门以来,她有意无意的已经表达了自己最大善意,至于进门之后那就要看谁的手段高了。今天方慧心明显是把梅李二人都给得罪了,钱琳儿可不想做池鱼。

李婉鼻子都要气歪了,要不是自幼闺训极严,竭力控制着心中的怒气,她的手都要挥上去了。

“我娘家确实殷实,”李婉冷冷的看了一眼方慧心,眸中闪过一抹厉色,转头已换了温婉的笑容,仿佛不知道方慧心的话有可能带来的恶果,“家父早年在靖北军中,虽是文职,但叙功时老王爷也为家父请过战功,姑姑也知道,咱们大魏对立了军功的将士最是慷慨,历来赏赐无数,而且家母的娘家虽不是什么书香名门,但也是家乡首屈一指的大户,母亲又是家中独女,我舅舅又个个成器,”李婉望着方慧心掩口而笑,“我那点儿嫁妆大妹妹就看在眼里了,家母当年可是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呢,端底是十里红妆,现在家乡来了亲戚还要夸上半天呢”

第三卷 九十九、钱小三儿 九十九、钱小三儿

李婉谈笑间就把自己娘家里的事说清了,又给自己挣足了面子,连梅西都佩服的连连点头,放下心来,刚才方慧心那二傻一嗓子,把她也吓了一跳,自己光想着打击报复方小姐了,把李婉连累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阮姑姑看了下几个姑娘,心里暗笑,拿手点点梅西的鼻子笑道,“一看你就是个不知理家的,现在那家没有个几十顷地、庄子、铺子什么的?”

这下方慧心的面色才有所好转,连连称是,大家又说笑了几句,到底都没了兴致,李婉就起身告辞。

梅西将她们送到外院,还是有些不放心,趁那三人上车,把李婉拉到一边,很不好意思的道歉说自己性子上来没多想,只怕会累她回去受气。

李婉看梅西为这件事来跟自己低头认错,心里一暖,想到自己在方家的日子,那些所谓家人还不如这个见过几面的朋友,忙拉着她的手笑道,“你放心,也不要把我想的那么柔弱,她们还奈何不了我,若说道歉也是我该做的才是。”

待回到自己房里,梅西三两下摘了头上的首饰,一头扎到床上,跟这些方家小姐打交道,比她画一天画还累呢

在床上翻了阵烧饼梅西却根本睡不着,扬声叫柳色进来,阮姑姑应声笑道,“柳色和燕儿在外面收拾呢,姑娘有什么吩咐?”

“阮姑姑快坐,”梅西连忙起身,指了指床边的圆凳,“你说李婉回去会不会受气啊?她说没事,我还是不太放心,今天我是不是应该捧着那方小姐?”

阮姑姑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有捧着她?是当时没有想到?”

“那到不是,”想到方慧心,梅西一脸不屑,“她那个样子我实在是看不顺眼,又想到她在家里估计也是这样对李婉的,心里就来气了,更何况她那种人你就算捧着她她也不会感激你,只会觉得你是应该的,她就是比你强,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你”前世自己待的那个不大的公司里,这种人梅西也不是没见过,你敬她一尺,她不会敬你一丈,只会觉得你原该如此。

“姑娘倒是把方小姐给看清楚了。”阮姑姑掩嘴一乐,“至于方家少奶奶,我想也不用担心,那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就算开始受些气,等脚跟站稳了,也就没事了。”

有些话阮姑姑还是没有说的那么明:李婉的父亲好歹也是个五品知府,家里不会没有妾室和庶子庶女,李婉怎么会一点心机和手段都没有?如果真是那样,那就活该她受委屈。

“姑娘,燕儿和柳婶刚才与方少奶奶的带来的丫头婆子们聊了一会儿,你要不要听听?”柳色听到梅西没有睡着,笑着进来。

这是打听到什么了,梅西的八卦精神冒了头,“让她到西暖阁等我。”关心一下朋友的真实生活,有什么困难自己也好帮个忙。

燕儿将自己打听来细细说了:方家是方太太顾氏当家,方老爷在家里什么事都不问,方家老大读书不成在家里帮着方太太管铺子,媳妇韦氏也是个读书人家出身,但娘家没什么钱,所以也不得方太太的喜爱,只是李婉进门后,为了压这个官家的媳妇,方太太面子上才对大儿媳韦氏器重起来,让她多少帮着管些杂务。家里还有个轻易不露面的姨娘和姨娘生的受气包方慧兰。方家最得宠的就是二儿子方子玉和大女儿方慧心了。

燕儿拉拉杂杂的说了半天人物关系,听的梅西直皱眉,“你别跟我说这些,那个钱小姐是怎么回事?”杜鹃说方子玉喜欢和她一起读书吟诗,这才是梅西想知道的重点,难道真的李婉进门之前家里就埋伏了个小三?

“奴婢不是还没说到嘛”燕儿扁扁嘴,她为了打听消息,把那个碎嘴的婆子哄得的差点没认她当干女儿。

钱琳儿是方老爷的亲侄女,母亲去世被父亲送了过来,在方家一住十年,钱家也没有来接,据说钱家也不过是京郊一破落户,起初钱父还来打秋风,被顾氏骂了出去,说如果想让她养女儿,那姓钱的就不要再想来揩油,不然就把姑娘带走钱父也就不敢再来。

钱琳儿自小和方子玉一块长大,彼此颇有情意,但方老爷在方子玉幼时就和无意中相识的李明远订了儿女婚事,方太太也不会让儿子娶一个连一文嫁妆都没有的女子,他们想成亲是不可能的了。

“姑娘,”燕儿小脸红红的,“我听杜鹃姐姐的意思,方姑爷想纳钱小姐为妾,钱小姐恐怕也有这意思,成天跟在方少奶奶身后巴结。”

“吭,”梅西差点没把一碗燕窝粥给扔出去,“为了给人当妾去巴结人家老婆?钱琳儿是不是傻的啊?”

暖阁里的那三个被梅西的反应吓了一跳,柳色拿了绢子给梅西擦手,“这怎么是她傻?钱琳儿精着呢,巴结好李姑娘她才好进门啊,光抓着方子玉有什么用?李姑娘不喝她的茶,方子玉还敢宠妾灭妻把李姑娘休了?”

自从见过方子玉一次,柳色就厌极了他,所以就直呼其名。

阮姑姑也是淡淡一笑,“估计钱小姐还巴结着方太太呢,不过我猜方太太是不会反对方子玉纳她为妾的。”

梅西不些无语,才结婚就想纳妾这几个人不但不骂,还在讨论小三的做法是否聪明,成功率有多大!?

“这个好**之徒,”梅西也不管屋里还有两个人,愤愤道,“柳色你功夫好,改天让柳叔打听一下方子玉平时爱到那去,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用麻袋套了他的头,狠狠的打一顿,打的他半年起不了床,看他还娶不娶小老婆”

看梅西满面怒容,粉拳攥紧,燕儿立马跑到屋外看可会被人偷听到,出了屋被冷风一吹才想起来这院里也就她们四个女人。

柳色和阮姑姑吃惊的瞪大眼睛,柳色仿佛不认识梅西了一样,她习武十二年,从来想的是保护主人,从未想到要出手去教训谁,梅西这个吩咐自己到底听不听从呢?要不要去请示一下侯爷?侯爷知道梅西姑娘的打算会不会生气再也不管她了?

阮姑姑算是彻底放了心,梅西这姑娘看着有几分小聪明但绝对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套上麻袋打一顿”?亏她想的出来,她阮云活了四十年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她也是出身贫寒之家,就算小时候见多了粗野没教养的女人,但也没有听说过那个女人扬言要把仇家套上袋子打一顿的。

看大家面色不好,梅西讪讪笑道,“怎么?我的办法不好?”

众人还是只盯着她看而没人理会她,梅西又赶快解释道,“我也是初步这么想想,如果真要揍那个方子玉咱们还得好好计划计划,首先得让柳叔好好盯上他几天,知道他每天的出行路线。”

“梅姑娘,”阮姑姑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了梅西的话,“按理说我只是奉命来服侍您的,不应该教训你,但姑娘刚才的话太过匪夷所思,那有个姑娘家正天想着打打杀杀的?您是那些草莽之人吗?”说完阮姑姑忍不住想,这个姑娘是不是真的出身草莽?

“我又没有真的要杀了他,”梅西吓得站了起来,像个小学生般的低头受训,“只是觉得方子玉太混帐,想敲打敲打他。”

阮姑姑见她如此冥顽不化,气得要背过气去,如果是她手下的宫女,早就拖出去打二十板子了,“他是好是坏与你有什么关系?就算他要纳妾那也是方家少奶奶的事,与你何关?最重要的是,你不能有刚才那种什么套上麻袋打一顿的想法那是一个大家闺秀说的话吗?”

梅西要是到现在还不明白阮姑姑忽然变脸的缘故就白活二十五了,她刚才也就是因为太生气方子玉无耻的行为才一时忘形把自己在现代上大学时在宿舍里卧谈那一套拿了出来,那里姐妹们只要听到什么渣男就会习惯性的说“咱们把他套上麻袋打一顿”当然也就是过过嘴瘾,可从来没有人真的付诸过行动。

“我知道错了,”梅西将头垂的更低,拿出参加追悼会的沉痛表情来,“姑姑生气是我不该有那么种暴力的想法,这不是女子该有的思想。”至于她犯了女戒还是女训里的那一条,她也不清楚,反正先认错再说。

梅西认罪态度良好,阮姑姑这才放缓了口气,好心的教导她,“你这样口无遮拦的,就是在自己屋里也会被自己的丫头看轻,小姐就该有个小姐的样子,再说了,这内宅之事,岂是打一顿就能解决的?”

梅西赞同的点点头,暴力确实解决不了男人好**的问题,自己也不可能去找方子玉谈心,痛斥他贪吃多占,不忠于婚姻的恶行,那只能从女人下手了,尽管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目前也只能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灭一双了。

只是这解决之法,自己还要好好盘算盘算。

第三卷 一百、馋人的嫁妆 一百、馋人的嫁妆

阮姑姑毕竟没有得到教导梅西礼仪的命令,此刻见梅西诚意悔过,也就就坡下驴,“姑娘为姐妹担心是好的,但也要先弄清方家少奶奶的意思,我看她和钱琳儿很亲热,说不定愿意钱小姐进门呢?女人妒忌是七出之一。”

这万恶的旧社会男人三妻四妾女人连吃个醋生个气都不行,梅西翻翻白眼,想着怎么和李婉通个气,毕竟她的想法最重要。

晚上睡是柳色看梅西依在紫绡帐上发愣,知道她还没有想开,劝慰道,“姑娘也不要太担心方少奶奶了,阮姑姑不是说了吗?方家少奶奶是个有主意的,不会吃亏到那去。”

“是啊,何况吃亏是福,”梅西幽幽道,“我只是想起那个方慧兰了,小姑娘在那样的家里,还真是可怜”

“所以姑娘就将那珠花送给她了?”柳色知道梅西最是嘴硬心软,只是这又能帮得了方慧兰多少?

梅西没有说话,方慧兰看那珠花的样子让她想起了青儿,所以才心软将珠花给方慧兰戴上,现在比起来,粗衣素食的青儿要比方慧兰幸福的多。

李婉的想法确实很重要,方家太太也在问李婉的想法,不过却是另一件事。

方太太慈爱的看着李婉给她行完礼,将她拉在自己身边坐下,细细打量了一番才道,“你这孩子,昨天带妹妹们出去也累了,今天还这么早来干嘛?”

李婉心里一跳,她以为自己会被迎头痛骂呢,难道方慧心回来没告状?就算是昨天的事全怪方慧心,方太太也不会这么放过她的,也不知道钱琳儿是跟方太太怎么说的,自己昨天回来的时候在车上已经暗示过好她,那丫头是个识时务的,自己不用担心。

“母亲疼媳妇,媳妇就更不能懈怠,能服侍母亲也是媳妇的褔气,”李婉的语气一惯温婉诚恳。

昨天方慧心一回来就跑到方太太住的正房里大哭了一场,把梅西、李婉、钱琳儿还有方慧兰骂了个遍,又抓下头上的发钗狠狠的摔了,让自己的丫头枕书拿去送给了李婉。

方太太见女儿只是哭,说那几个和一个外人一起欺负她,别的问不出什么,就让身边的婆子把钱琳儿叫了过来,问过才知道事情的首尾,和梅西争执方太太倒没放在心里,不过是个孤女,有些才名又如何,也成不了什么气侯,只是她原打算是让方慧心在阮姑姑面前露个脸,留个好印象,以后说不定有什么机遇呢,这下砸了锅。

现在只能盼着阮姑姑回宫以后再也不要提女儿的名字才好。方太太把钱琳儿骂了一通,说她是个白吃饭的,不知道眉高眼低,护着大小姐,不要以为巴着李婉就进得了方家门,这个家如果慧心不得意,谁都别想高兴骂完就把哭哭啼啼请罪的钱琳儿赶了出去。

方太太笑眯眯的看着李婉,她根本没把这个温顺的二媳妇放在眼里,娘家官大又怎么样,洛邑离云梦没有一千也要八百里地,她那娘家能靠的上?儿子的心又在钱琳儿身上,不得夫婿宠爱的女人,还不是攥在自己手里随自己揉搓?

“婉儿,”方太太轻轻拉过李婉的手,“你嫁过来时我看嫁妆单子上有两百亩地两个庄子和四间铺子?”

原来是打这个主意,李婉心里一凛,自己的嫁妆足值上万两了,衣料钗环都够自己穿用一辈子的,方太太三天两头替自己女儿来踅摸,现在主意又打到自己的田地和店铺上了。

“是,媳妇来是听家里母亲说过,”李婉不动声色看着一身玫瑰紫新锦袍的方太太,方太太皮肤挺白,就是没有光泽,鲜亮的紫色将她衬得面无血色,虽然也涂了脂粉,那粉的质地可实在不怎么样,虽然衣服大小合身,可看着还像是穿别人的。那衣料也是李婉的嫁妆,被她以新嫂子怎么也要给钱琳儿做身新衣为借口要了去,结果自己和钱琳儿一人一身。

“不是娘贪心,那是你和玉儿的娘心里清楚的很,”方太太尽量放软语气,有些塌的鼻梁上密密的雀斑很有些刺眼,“主要是玉儿要准备来年的春闱,你也是个内宅****,什么也不懂,我看不如交给你大哥来帮你们打理,左右咱家的田地和庄子、铺子也是他管的,自己亲兄弟的事,谅他也不敢推辞。”

方家有多少家私李夫人早就打听清楚了,不过百十亩中田还在离洛邑百里之外,一年没有多少收益,怎么能跟李婉在京郊的肥田比?何况那里还有两个农庄几房家人,这是想把她的嫁妆掏空啊李婉在袖子里握紧拳头,手心的刺疼让她冷静的看着方太太,“外面的事情我确实不懂,都是母亲派了一个管事在帮我打理。”

“管事毕竟是外人,怎么会有自家大哥亲?到时候拐了你的东西我看你到那儿哭去,那可都是我家子玉的财物”方太太有些急了,方老爷想要升官,女儿想要嫁的好,没有银子是不行的,她忍到现在才开口已经很给李婉面子了,原指望她能识趣的自己交出来也省得自己张嘴。

李婉已经气不起来了,含笑道,“母亲说的是,媳妇已经嫁给相公,那什么都是相公的,媳妇想回去和相公先说一声,不敢私自作主,毕竟出嫁是要从夫的。”

儿子什么时候不听过自己的话,方太太满意的笑了,“你说的对,咱们家是书香门弟,最讲究这三从四德,子玉那儿我晚两天再问他,这个事也不急,反正你大哥忙家里的铺子也是日日不得闲,如今多了一摊子事,也未必乐意呢”方太太冲李婉眨眨眼,一副跟李婉一条心的样子,“不过我这个娘开口,他再忙也不敢不帮你们你们每年年底给你大哥大嫂做身新衣就行了。”

李婉哑然的看着方太太面上那抹了脂粉也盖不住的雀斑,这样的婆婆自己怎么对待都能问心无愧,“母亲当媳妇女儿一样,媳妇也就不跟您外气了,媳妇还有事要求您呢”李婉一脸羞涩。

“你说,”方太太心满意足,一笔横财到手,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自己都会答应。

李婉看了一眼方太太身后的丫头,有人在就好,“娘想来也知道,琳儿妹妹和相公自小一处长大,脾气很是相投。”

“怎么,那个丫头起了什么坏心?”方太太是打算过一阵子让方子玉纳了钱琳儿为妾的,方老爷的侄女给自己儿子当妾,想想她就得意,现在她没提不过是为了李婉的嫁妆而不想让这个新入门的媳妇不痛快,以后刮**手里的钱,她就在方家就再也没有说话的份儿了。

李婉已经看清楚了,钱琳儿不过是顾氏准备压自己的一颗棋子,那么她最不希望看到的恐怕就是这颗棋子为自己所用了,“钱妹妹兰心慧质,怎么会有什么坏心?”

李婉掩口而笑,“我和钱妹妹最是投契,相公也中意她,所以媳妇想请母亲和父亲说说,看看能不能让琳儿与媳妇做个姐妹,母亲放心,媳妇一定会把琳儿当亲妹妹看,断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看李婉的神色,顾氏又想起方慧心说钱琳儿在张府对李婉和梅西处处巴结,根本不把方慧心看在眼里,钱琳儿那个贱人恐怕真的是倒向李婉那一边了吧。

“你们才新婚,怎么能纳妾?你也贤德的太过了点儿”方太太佯怒道,“听说你身边一个叫春喜的已经收了房?就算要纳琳儿,我看也放在春闱后,现在玉儿的科考才是正事,怎么能分他的心”

李婉惶恐的站起来,满脸通红道,“是媳妇太没见识,那个春喜媳妇看她行事还算稳重,也识文断字,媳妇不方便的时候就让她去伺侯相公,母亲要是不喜,我回头就把她打发了。”

李婉诚惶诚恐的样子让顾氏很满意,“那丫头还留着吧,玉儿身边也不能没个人,至于琳儿,”顾氏面色一沉,对身边的大丫头小红道,“去让她给慧心好好做几双绣鞋,没事别出来乱晃,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直到回到自己屋里,李婉才沉下脸,杜鹃看了一眼跟着出去的画眉,没敢多问,只静静的给李婉倒了杯茶,退到一旁。

李婉看看屋顶的承尘,这屋里恐怕只有这承尘不是她的嫁妆,屋里的炭气很浓,刺的李婉喉咙发痒, “把窗子打开透透气。”

画眉迟疑了一下,外面已是腊月天了,万一小姐受了寒气怎么办,可屋里的气味确实有些大,杜鹃见画眉不动,径自走过去将窗子推开了一条缝,“不如我们偷偷去买些香炭来用吧?”杜鹃看看那小小的院落,看周围没人,心里撇撇嘴,如今小姐的住所还不如李家奴才们住的。

“你别胡来,”画眉比杜鹃心思细密,“咱们这院子多少人盯着呢,你往院子里成篓子抬炭,不是给小姐招事非吗?”

“杜鹃去问下少爷今天出去了没有?”李婉听到两个丫头的低语,回过想来。

杜鹃应声而去,画眉轻声劝道,“小姐也消消气,最起码一时半会儿钱小姐想进门是不可能的了,咱们还可以慢慢计议。”

听松斋是靠近外院的三间闲房,方子玉中了秀才后就叫人收拾了给自己做了书房,立志要在里面发奋读书。

方家地方不大,三个小姐住在离方太太所住正院最近的院子,方家兄弟本来一人一个院子,方家老大成婚,方太太是个会算计的,将老大的院子一分为二,两兄弟一人一半,多出的院子方太太则另开了一个门,专门租与外省进京赶考的书生,洛邑房价不便宜,方府也因此多了笔进项。

因为天冷,方子玉就没有出去找人会文,虽然隔壁院子就租住了几位等待明年春闱的秀才,但租在这偏僻地方的也不会是什么名门,顾氏不愿儿子与他们相交,免得被人占了便宜。

李婉还没有到听松斋,就听到一阵悦耳的琴音,她咬咬牙,挂上淡淡的笑容,看了一眼门外的小厮头问,“少爷和谁在里面?”

那小厮一躬身,“回少奶奶话,是表小姐来了。”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他知道自家这位新进门的少奶奶是个好脾气。

钱琳儿依然穿着玫瑰紫牡丹花长锦衣烟柳色纯面百褶裙,见李婉进来,钱琳儿忙起身相迎,方子玉嫌李婉来的不是时候,扰了他的兴致,有些不悦的问道,“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回去再说,跑到我书房里来,让我怎么读书?”

你现在是在读书,李婉心里一阵冷笑。

钱琳儿见方子玉对李婉没有好颜色,隐隐有些得意,但丝毫不敢放在脸上,“二嫂特意来,肯定是有事,妹妹去看看慧心妹妹可消气了。”

“妹妹留步,”李婉亲切的拉了钱琳儿坐下,眉间闪过一丝忧郁,挥挥手示意杜鹃和钱琳儿带的小丫头出去,“我今天来是有话要讲,我从来没有当妹妹是外人,你也坐下听听,帮我们参详参详。”

不叫表妹只叫妹妹,而且看李婉的神情似乎是有重要的事和方子玉商量,却又让自己一起听,钱琳儿心中一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扭捏的坐下,“妹妹什么也不懂,既然姐姐看的起,妹妹就陪着姐姐。”

方子玉看钱琳儿的神色,又听二人姐妹相称,不由大喜。

他早想纳琳儿为妾了,只是自己刚刚和李婉成亲,而且前些日子又把李婉的陪嫁丫头收了房,实在是没法再开口了,现在李婉主到提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这件事还要再等等,”李婉心里暗笑,脸上却做出为难的样子,看着同时一脸失望的狗男女

“姐姐你在说什么呀”钱琳儿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坐在这里,起身欲走。那有女子上赶子给人作妾的,将来势必会被看不起。

李婉怎能放她走,“妹妹快坐下,今天不是专门说这事的,我还有更重要的要说。”

第三卷 一百零一、借力 一百零一、借力

“这件事我已经去求了母亲,只是母亲的意思让相公专心读书,这事等到相公高中再来个双喜临门,”李婉看着方子玉道。

自己高中那是肯定的,也不过再等个半年不到,反正自己现在身边还有李婉和春喜,方子玉点点头,“母亲说的有理,我自然听母亲的。”

钱琳儿强忍怒火,作出害羞的样子,心里将顾氏骂了千遍万遍,高中时再办?如果明年不中呢?自己要等到什么时候?可这话自己怎么说的出来,说了只会招方子玉不喜,那可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娘子有什么为难的事?”方子玉放柔声音。

“刚才母亲跟我说要将我陪嫁的庄子和铺子交给大哥打理,”李婉唇角含笑,眼风划过钱琳儿,“我说要听听相公的意思。”

“交给大哥,”方子玉觉得挺好,反正自己一个秀才自然不会去沾手这些俗务,交给哥哥自己只管拿钱就行了,他刚想说好,却看到钱琳儿急急的朝他使眼色,心里一动,沉吟道,“我每日苦读,娘子的意思是?”

李婉自然看到了钱琳儿的小动作,微微一笑,“我自然是听相公的,但相公不想理这银钱上的事情,妾身嫁妆的事跟相公讲一下吧。”

方子玉点点头,妻子的嫁妆他不好意思问,但还是极想知道的。

“当初出门时父母为我准备的嫁妆虽然说起来是一万两,但这一万两却大多是田产,铺子、和家俱、衣料、首饰还有一处房产,”李婉瞟了一眼一脸羡慕的钱琳儿,“银两却是没有多少。”

方子玉有些不懂,看了钱琳儿一眼,“那又如何?我听娘说娘子的嫁妆就算是京城的豪门也多有不及。”

钱琳儿恨不得开口了,自己想嫁方子玉不过是因为知道自己这个舅母是绝对不可能给自己找门好亲的,平时也根本不带自己出门,她空有一副好样貌也只能在家中给方慧心做针线,而方子玉的心在自己身上,李婉又性子绵软,自己虽说做妾,可她有信心压过李婉,李婉的那些嫁妆迟早都是自己和她所生的儿女的,如果被顾老虔婆算计了去,那恐怕等要回来时渣也不会剩了。

“如今这世道,即使相公明年高中,不论是入翰林院还是外放为官,要想升迁得快些,除了自身的才华,恐怕都要大笔银钱打点才行,”李婉将钱琳儿脸色变幻全都收入眼底,“咱们手里的银子也就够相公平时外出开支,我的那些嫁妆田地还是打算等相公高中后拿去卖了给相公谋划个好前程,不至于让那些无眼的贪官将相公埋没了。”

看方子玉对自己的话颇为赞同,李婉心里一松,“再者方家的田产在百里之外的林清,而咱们的田产在京郊,大哥以后可要来回奔波,也太心苦了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相公前途有望便不把哥哥放在眼里,当个下人使唤。”

钱琳儿眼里一亮,如果把李婉那些嫁妆卖了,那银子进了方子玉手里,还不都是自己的,她冲方子玉眨了下眼,“姐姐说的是,如果累到了大哥,舅母心疼不说,大嫂那里也该抱怨了。”

方子玉倒不是怕累着自己哥哥,他担心的是自己的田产和铺子交给哥哥会不会被他私吞了去,那自己就吃大亏了,而且那些嫁妆在自己房里,每年都有收益,自己用钱拿着也方便,不用再像以前向母亲拿钱,被她问东问西,烦个没完。

“咱们的田产和铺子都是谁在管,可不可靠,”方子玉神色郑重,他一时也想不出自己身边谁能干些。

李婉抿嘴一笑,知道自己的嫁妆顾氏是拿不去了,“都是我的陪房在管,相公不必担心,他们的身契都在我们手里,要死要活还不是相公一句话?”

她看了钱琳儿一眼,“那些帐目来时母亲也有交待,每月都要拿来我看的,等到以后相公高中的,琳儿妹妹可要帮帮我才是。”

李婉看着满脸掩不住的喜色却要故作矜持的钱琳儿,心里一阵冷笑,李婉不过是画了一张大饼给她,这个只会琴棋书画,只会****别人夫婿的贱人,顾氏是从来不教她理家的,就算给她帐本那也得她能看的懂才行。

李婉看自己的目的达到,就不想再待在这儿看这对无耻的男女,笑吟吟的起身道,“妾身正给相公做皮袍,琳儿妹妹再坐会儿吧。”

她知道钱琳儿现在会有好多话要说,拉住也起身要走的钱琳儿,将自己头上的镏金点翠梅花钗取下插在钱琳儿发间,“妹妹也太简素了些,闲时多到姐姐那儿坐坐,”看钱琳儿扶着新得的发钗小脸通红的点头,李婉又俯在钱琳儿耳边轻声道,“妹妹多多督促相公,只有他高中了,咱们才有好日子不是,到时我求爹爹帮忙,看能不能给相公谋个外任,到时就自由了。”

能离开方家,钱琳儿整个脸都明亮起来,恨不得立马回身敦促方子玉读书,但想到李婉嫁妆的事,觉得不放心,怕方子玉到顾氏那里被几句话一说又改了主意,决定还是把先这件事再跟表哥说道说道。

李婉静静的走在石子路上,这路铺的不是很平,突出的石子有些咯脚,可是她仍不紧不慢的走着,留心感受脚上的疼痛,这样,她的心里才不会那么难受,头脑也会更加清醒。

做女儿时,她看母亲成日打理家务,照顾长年有病的哥哥,和那些妖娆的小妾们斗法,还有那一群成天恨不得自己和哥哥早死的庶子庶女们,日日筋疲力尽。她曾经想过自己不要过这样的日子,到京城待嫁时,母亲对方家很不满意,深恨父亲当年不过是一面之缘就和人将女儿的婚事论定,宁愿找个岔赔钱退婚,是自己拦住了,一则父亲仕途正好,不能因自己的婚事落个嫌贫爱富的名声,二则她认为方家虽究,到底人口简单,自己这样的容貌性情,又有大笔的嫁妆,父亲官职也高过方家,以后的日子想也不会难过到那去,就算婆婆难緾些,自己只要做小服低,殷勤伺侯,不让她挑到错,日子久了也就好了。

可短短月余,她就彻底明白自己有多蠢了,自己的一生,说不定就要拘在这破落的院子里与一群自私贪婪无知自大的人斗心机中消磨干净。

钱琳儿和李婉现在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自从李婉为她插上发钗,她的一颗心就飞上了天,多年受尽白眼冷遇的日子就要结束了,怎么让她不欢喜?

在情真意切的和表哥畅想了一番高中后两人比翼一起飞的美好生活,又大发娇嗔的和表哥讲了李婉那些嫁妆对她们以后幸福生活的重要性和交到方家大哥手里的危险性。钱琳儿还没有高兴糊涂,不会说那些嫁妆到了顾手里肯定是有进无出,只是反复告诫方子玉不论顾氏怎么说都要把持住。

“论理舅母养了我一场,有些话琳儿不该说,”钱琳儿眼中晶莹的泪珠将落未落,泪水将大大的眼睛衬得波光盈盈,朱唇轻咬,娇弱楚楚之姿勾得方子玉心中一荡,听得屋外无人,一口咬在她的嘴唇上,将钱琳儿口上的胭脂吮了个干净。

“表哥你先听我说,”钱琳儿不耐烦的推开他,这个男人从来不考虑自己的名声。

“好,你说,我听着呢,”方子玉拉了钱琳儿的手细细摩挲,又放在鼻下轻嗅,那个春喜虽然也很漂亮,但到底少了琳儿的韵致,手也远没有琳儿细滑。

“表哥你前程似锦,但大表哥却一事无成,”钱琳儿仿佛没有发现方子玉的轻薄,反正丫头早就打发出去了,“舅母就算再爱你多些,可大表哥也是她十月怀胎所生,怎会忍心看着你的官越做越大,手中也不缺银钱用,而他辛苦的计生活呢?自然会慢慢多偏大房一些。”

方子玉放开钱琳儿的手,他听进去了。

“大表哥就算和你是一奶同胞,可身后还有大嫂和孩子,他怎会不为自家多考虑一些?”钱琳儿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好像那些财产已经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恐怕姐姐的田产和铺子到了大表哥手里,收益会大打折扣,表哥你是个不屑俗务的,又是个软心肠,到时你怎会忍心去与自己哥哥起纷争?就算是想过问一二,舅母过来哭劝,让你帮着些大表哥,表哥你也只有委屈自己的份儿了。”

看方子玉皱眉沉思,钱琳儿知道自己说到点子上了,主动拉起方子玉的手,放低声音道,“表哥以后出仕,还有用着上李家的地方,如果让李家知道姐姐的嫁妆在大表哥手里,会怎么想?不知道的还以为表哥吞了姐姐的嫁妆呢,这对你以后的官声也有碍,姐姐那么贤惠,东西在她那儿,跟在你手里有什么不一样?”

“琳儿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方子玉神情坚定,母亲忽然要李婉将田产交与大哥打理,说不定就是大哥给母亲出的主意,哼,自己没本事娶了个穷秀才家的姑娘,捞不到好处,就来打我的主意,真把我当成傻子了

第三卷 一百零二、宫中 一百零二、宫中

梅西这几天根本没心情画画,整日缠着柳色问,李婉该怎么办?柳色十分无奈,她和跟梅西几个月,还从没见她为什么事像现在这么烦心过,但柳色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解她,千百年来纳妾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乡里的村汉多收了三五斗还想讨个小老婆,何况官家富户呢?

“姑娘,”柳色将熬好的冰糖燕窝端给梅西,看着冒着热气的青瓷花卉小碗,天天吃燕窝,如果在现代这可是梅西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可现在也不觉得幸福到那里去,如果可能,她宁愿回去吃妈妈做的手工面,虽然以前的她不喜欢吃面条。

“以后别炖这些了,”梅西拿着小勺在碗里搅了搅,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她可不想以后又多一笔补品的开销。

“是不是味道不好?”柳色紧张的问,她在针线和厨艺上实在是不如霞影,以前在王府这些也都是霞影来做的,这些日子她跟柳婶和阮姑姑学了些,可看梅西的神色,估计是对她的手艺不满意。

梅西好笑的看着柳色,这阵子她整天不是在厨房就是拿着绣花棚子,连燕儿都成了她的老师,“味道很好,只是我怕吃上了瘾。”

“上瘾就天天吃呗,不过是些燕窝又不值什么,”柳色忽然收住话音,歉意的看着梅西,她忘了这儿不是靖北王府,对每笔开销都会细细算过的梅西来说,每天吃燕窝可是不小的开支。

“那也得把侯爷送来的吃完,不然多可惜,”柳色道,“这些日子姑娘忙着画画,也该补补的,我看姑娘都又长高了些呢”

“真的”梅西一下站了起来,跑到穿衣镜前,“我怎么看不出来,是不是真的?”她对自己不足一米六的身高可着实不满意,以前她可是一米七呢不过现在她这副身子还没满十七,长身体也是正常的。

看梅西欢喜的样子,柳色松了口气,见梅西三两口吃完燕窝,就要到书房去,柳色不禁劝道,“姑娘要是不想画,歇几天吧,要不咱们挑个好天出去玩玩?”

梅西摇摇头,这几日她确实静不下心来,所以没敢动顾紫烟的画像,只是练练字,看看书,又把以前自己所能记起的诗都默了出来,尽量让自己很忙,忙的忘记自己是来到了一个小三合理合法的朝代。可是她还是会停下笔想,自己是不是要一辈子不嫁人?如果嫁人了老公要纳妾自己怎么办?能不能跟老公签个婚前协议,如果他纳妾自己就和离?甚至还想到自己如果爱上了一个有老婆的男人怎么办?

“柳色,你明日去方家看看李婉吧,”梅西娥眉轻蹙,“问问李婉对那个钱琳儿是什么打算,是不是真的心甘情愿与她共侍一夫?”

方家这三人的关系,在梅西看来,虽然有点侮辱《红楼梦》,确实有点宝黛钗的意思,但这个钱妹妹可比婉姐姐还八面玲珑,又是玉哥哥的木石前缘,如果三人真成一家,李婉恐怕才是那第三个人了。

柳色面色一红,“去看看方家少奶奶可以,可姑娘你的话我可怎么传啊?”共侍一夫这种话自己一个大姑娘怎么问?

柳色往房外望了望,又轻声提醒道,“刚才那样话姑娘可别再说了,姑姑听见又该教训你了”

梅西无奈的笑笑,“我知道了,你就问问李婉,在她眼里钱琳儿是个怎样的人,她真的要和她做姐妹?如果她不想的话,我帮她想想办法试试。”

梅西脑子里朦胧有个主意,只是觉得有点不厚道,而且能不能成功还要看钱琳儿和方子玉是不是真的情比金坚了。

“咱们家里还有以前侯爷送的木樨香,说是侯爷自己配的,还是进上用的,”柳色想了想道,“只是姑娘不爱熏香,就放着了,不如送去给方家少奶奶,也是个由头。”

“好,”梅西冲她树下大拇指,“还是你周到,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小玩意儿给钱琳儿和方慧兰也带上。”

柳色一愣,“那方家大小姐呢?单单不给她吗?”

“为什么要给她?”梅西想起那个一脸傲气的女人就不爽,“我看方家数她过的好,咱们何必锦上添花,再说送了人家也不一定稀罕。”

明明这几位姑娘里梅西年龄最长,可却数她最孩子气,柳色摇摇头,却没有再劝,反正自己也不喜欢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就像阮姑姑说的,太浅薄了成不了气侯。

阮姑姑在坤德宫的琴瑟居里垂手而立,她在张府待了一个多月了,知道梅西要过了年开春才走,便借口要回宫取自己冬天的衣物,梅西也没多说什么,只说麻烦姑姑这段时间的照顾,自己现在病好了,姑姑回去如果皇后身边缺人,就留下服侍皇后要紧。

司徒远山进来的时候阮姑姑正在禀报梅西这段时间的情况,见司徒远山进来,阮姑姑忙闭了嘴,曲膝一礼就要退下。

“你且别走,”给皇后行过礼后,司徒远山往靠背椅里一坐,指着阮姑姑道,“继续你刚才的话,我也想听听。”

“远山,”皇后已经七个多月了,穿了一身宽大的暗金如意缎绣五彩凤纹长锦衣,头上也只是简单的梳了个圆髻,不过气色极好,司徒的远山的话让她有些尴尬,玉面微红的解释道,“姐姐无意让阮姑姑去监视些什么,你相信我。”

琴瑟居的地龙已经烧起来的,室内温暖如春,司徒远山解开真紫色锦袍的领口,明朗的笑道,“看把你们吓得?我是真的想知道梅西这段时间干了什么,我这阵子太忙,没有时间看她去。”

皇后瞪了司徒远山一眼,“你可千万别惹什么事,皇上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小心他收拾你”

景帝当然心情不好,何耀祖的事情好像只是个开端,这几个月来景帝的心腹大臣纷纷落马,罪名各有不同但都证据确凿,虽然景帝已经暗中维护,但面子还的惩戒还是要有的,气得景帝在自己的发妻面前大骂那些人不争气,自己恨不得推食食之,解衣衣之,而他们却枉顾自己的信任,一次又一次的让自己难堪。

司徒远山心里暗笑,如果连这点效果都没有的话,自己可就白忙活了,他接过绣春奉上的茶,不以为然的笑道,“姐姐也知道我不喜欢这些朝堂上的事,还是让阮姑姑好好说说梅西这些天怎么样吧。”

司徒朗月点点头,她也并不打算对梅西怎么样,不过是个美貌身贱又没有什么心机的女人罢了,真的喜欢,抬进侯府也不是不行,反正以前什么戏子清倌的也不是没有过。

就像小时候她带弟弟去外祖母,路上五岁的司徒远山看上了路边货郞担子上的泥娃娃,开始她嫌脏不给买,可最后禁不住他的哭闹还是让家人给买了一个,而以后的日子里,不论司徒远山想要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最终她都会一一满足。

阮姑姑将自己在梅西那儿所见所闻仔细讲了一遍,包括梅西近期见的两批客人,梅西要用麻袋套了方子玉打一顿的事被她瞒了下来,无论梅西日后进不进永乐侯府,阮姑姑觉得让人知道她说过这样的话,那什么闺誉都没了。

“没想到这个梅西还会画画,我倒是小睢她了,”阮姑姑告退后张嬷嬷过来扶皇后半躺在软榻上。

司徒远山脸上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她会很多女子都不会的东西,可大多女子精通的她又一窍不通”她会唱好听的歌,画漂亮的画,她从不在自己面前做出一幅含羞带怯的女儿之态,她只是随意的坐在那儿,冷不丁的讽刺上自己几句,她能从水里救出一个重伤的大男人,并随他千里逃生…

司徒远山把目光落在皇后那已经显沉重的腹部,如果这次姐姐生下皇子,或许自己就可以陪梅西去桃花村看看那里漫山遍野的桃林。

“又想什么呢?”皇后不满的道,这个弟弟也有一阵子没来见自己了,“我跟你说,皇上要给风雷赐婚了。”

司徒远山不以为然的一笑,凤眼轻挑,“我还当什么事呢,不是年年说赐婚吗?架不住忠勇侯一拒再拒啊幸亏每次都没说是谁家女儿,不然都不知羞死了多少闺秀了”

“姐姐,”司徒远山促狭的笑道,“弟弟给您说个人,您只要下个懿旨赐婚,我管保靖北王府甩不掉”

看司徒远山一脸笃定,皇后来了兴致,“是那一家的女儿?是不是容貌性情都极出色?还是安风雷跟你露了什么口风?”

在司徒朗月眼里安风雷就是自己另一个弟弟,她和景帝已经商量好给敏诚郡主和安风雷赐婚,前些日子靖北王妃进宫请安,皇后也试探了一下靖北王妃的意思,结果靖北王妃也没有什么异议,皇后便决定请皇上下旨赐婚。

现在弟弟这么说,如果是安风雷真有了心仪之人,那自己就要考虑考虑了,她不想乱点鸳鸯,让两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委屈一生。

“就刚才阮云说的那个方家,”司徒远山一脸坏笑,“就方家太太那样的,沾上靖北王府就跑不掉”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卷 一百零三、礼物 一百零三、礼物

皇后抓起软榻边的檀香美人拳朝司徒远山扔了过去,“你就没个正形害我以为风雷又有了心上人呢”

骂完想起刚才阮姑姑讲的方家之事,也托着肚子咯咯笑了起来,“阮云说那方太太姓顾?和莲妃是亲戚?”只有在自己从小看大的弟弟面前,司徒朗月才会暂时忘了自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侯爷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样不积口德?”张嬷嬷宠溺的嗔了司徒远山一眼,轻抚皇后的后背,怕她笑岔了气,“什么亲戚?那顾氏和莲妃都出了五服了,不过既然莲妃娘娘都赐了宫花给她,说不定平时走的近吧”

现在皇后有孕,宫里莲妃是最得宠的,大家都乌眼鸡似的盯着莲妃,这方家的故事说不定能给宫里添些乐趣,张嬷嬷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就像嬷嬷刚才说的,你也老大不小了,”见司徒远山起身要走,皇后狠狠瞪了他一眼,“本宫想让皇上也给你指门好亲,我和嬷嬷也打听了几家姑娘,都是不错的,准备宫里凌香园梅花开时请她们都进宫赏花,我再仔细看看,这次你可不要再推脱了,我说了就算”

“就由娘娘安排吧,”司徒远山看姐姐神情坚定,不想这个时侯惹她不高兴,颔首道,“不过不论您选那一个,婚期都要定在明年下半年”

见司徒远山这次这么爽快,皇后心中大定,顺手送了一颗甜枣给他,“等你成亲后,我在宫里挑几个宫人和梅西一起送到你府里,这样也不太引人注意,而且你以后的夫人也不敢太为难她。”

司徒远山眸光一暗,“这个以后再说吧,我要让她心甘情愿的进永乐侯府。”

阮姑姑回到张府时看梅西正在西暖阁和柳色说话,梅西手里拿了一顶卧兔儿试戴,“这昭君套真漂亮,柳色快看好看不?”

柳色帮梅西正了正,“这还用问?姑娘戴什么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没有那个女人不爱听别人夸自己漂亮,到了这个时空,夸自己漂亮的话梅西听了许多,可心里还是高兴,笑眯眯的问阮姑姑,“姑姑回来了,看李婉送我的昭君套漂亮不?”

阮姑姑施了一礼道,“无论宫里外头,除了皇后娘娘,梅小姐是奴婢见过的最漂亮的人儿了”

这可是极高的褒扬了,柳色与有荣焉的笑道,“不瞒姑姑说,宫里的娘娘们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但京城里的名门闺秀柳色还是见过几个的,确实没有比梅姑娘强的”

梅西哈哈一笑,敛容道,“柳色,你是不是想涨工钱了?”

还没等柳色迷过来为什么自己什么时候想涨工钱,穿了一件翠绿黄花小袄的燕儿端茶进来,忙将茶盘放在坑桌上,脆生生的道,“小姐,燕儿没见过宫里的娘娘,也没见过名门闺秀,但我们老家十里八乡一枝花,在庙会上扮观音的‘粉娃娃’杨桃花也没有小姐漂亮”

“哈哈,”梅西笑得滚到坑上,还“十里八乡一枝花,”、“粉娃娃”,这个杨桃花的前缀也太长了,柳色忍着笑跳过来要拧燕儿的嘴,“胡说什么呢,拿一个村姑跟我们姑娘比”

阮姑姑也是忍俊不禁,这次皇后和侯爷让她回来,她还是很愿意的,这里吃住虽然比不上宫里,可是没有了尔虞我诈、旁敲侧击、虚伪造作,不用像以前再三思量后才敢开口,她觉得轻松了许多,连人也比以前精神了不少,不是说皇后不是个好主子,但她身边有张嬷嬷、还有春夏秋冬,自己并不是最受重用的,如果以后能跟着梅西进侯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阮姑姑拿过梅西去下来的卧兔儿,只见毛皮细密,质地轻软的灰鼠皮,“这是方家少奶奶送的?姑娘怎么叫什么‘昭君套’?”

“这们家乡叫这个名字,”梅西知道自己又说漏嘴了,含糊道,看阮姑姑没有追问,忙岔开话题,“我让柳色去给李婉送了点儿木樨香,在家里空放着也可惜了,顺便去看了看她。”

“我说柳姑娘今儿怎么这么出挑呢,”阮姑姑看一身华丽衣裙的柳色,心道梅西这个主子还真是好说话,身边的丫头穿的可一点都不比她差。

柳色在梅西身边呆久了,已经不像以前时刻记得自己是个生死掌握在主子手里的奴才,爽利活泼的性子也渐渐抬头,“那是,我跟着方家少奶奶去给方太太请安,刚好方家大小姐也在,穿得还不如我呢,”柳色一脸得意,“你不知道她脸黑的,理都不理我起来就走了”

“就这样,”柳色学着方慧心当时面沉如水,昂首挺胸而去的样子,“不过我也没跟她计较,反正方家姑娘没家教丢的也不是我柳家的人”

其实当时方慧心嘴里还说了一句,“穿得再好也是个奴才,”不过柳色如果当时回嘴丢的就是梅西的人了,所以只装没听见,“我把给钱姑娘和慧兰姑娘的东西一送上,连方太太的脸都青了”柳色抿嘴一笑,“不过又害得方少奶奶往里填东西了”

梅西正听得有趣,只差手边没包瓜子来嗑,“怎么了?”

阮姑姑看梅西兴致勃勃的样子,内宅的故事是一窍不通,不觉大生怜意,这样的女子也只能由一个似她如珠如宝的男子来呵护才能笑着活下去,“怎么了?你这样是去看方少奶奶?简直就是给她添乱去了,连亲戚和庶女都送了礼,嫡女却什么都没有,不是打方太太的脸吗?方太太不高兴受罪的还不是儿媳妇”

梅西怔了一下,怎么这么复杂?“那怎么办?”梅西可怜兮兮的问道,再这样做错事,估计李婉都要跟自己断交了

柳色安慰道,“方少奶奶说东西落下她屋里了,叫杜鹃去拿,这也只能跟着说是,杜鹃拿了一方宝墨,给方大小姐送去了”

第三卷 一百零四、郎舅 一百零四、郎舅

“那我要你带的话呢?”梅西忐忑的问,她不避阮姑姑,反正自己的主意估计张口闭口就是闺训的阮姑姑也未必想的出来,确切的说是应该猜不出来自己会那样做,还不如利用她的见识也对钱琳儿做个评价呢,这样自己才知道这个主意能成功几分。

“方少奶奶说钱小姐在方家也没少受罪,人极为聪明。”柳色沉吟一下又道,“不过杜鹃送我出来是说,方家太太已经发话,等到春闱后方少爷中了,就让钱小姐进门,现在钱小姐每天都到方家少奶奶那儿一起做针线,杜鹃还说,”柳色顿了一下,想起杜鹃红红的眼眶,“杜鹃说她家姑爷的心都在钱小姐那儿,如果钱小姐进了门,怕方少奶奶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阮姑姑你觉得呢?钱琳儿这人怎么样?”梅西心烦意乱,方太太已经发话了,这八字的一撇算是已经画上了,“那个方太太怎么不把钱琳儿嫁出去,说不定还能攀个高枝呢,岂不是更划算?”

阮姑姑看了一眼梅西粉嫩如新蕊的脸,她在屋里一坐,真是连花都不用摆了,“就方家那样的家世,顾氏再喊的响,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穷京官,那个高门会要她家的侄女做媳妇?就算是方家嫡出的小姐恐怕想嫁的好也难,方慧心给人做个继室或填房还有几分可能,钱琳儿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顶多嫁个商户就不错了,还能多要些聘金,不过那方太太言必称顾家,所以是不会与商户联姻的。”

其实将侄女与儿子做妾,还不如与商户为妻光彩,阮姑姑对方太太的眼光和见识真是五体投地。

“那送给高门大户做妾啊,”反正这个钱琳儿在方家也是做妾,而且还乐在其中。

“方家口口声声是书香门弟,可是真正的高门大户我看她认识的也就是顾家,”阮姑姑看梅西为别人家的事反复盘算,现在更恨不得立马找个人把钱琳儿给嫁了出去,不觉哑然,“她想把侄女送出去,也得有这样的门路才行,如果送给五六品的官员为妾,那是在打方老爷的脸。”

梅西点点头,原来给人做小,也要有些后门才行,如果有高官要纳钱琳儿为妾,估计方子玉就要靠边站了,“姑姑觉得钱琳儿如何?”

“确实如方少奶奶所说,是个聪明的,”阮姑姑笑道,“不论她是否真的和方公子有情,以目前的形势来看,给方公子做妾是最好的选择,万一方太太真的把她献给方老爷的上峰为妾,那些年过半百妻妾成群的老头子怎么有方公子年轻好拿捏?”

看梅西若有所思,阮姑姑宽慰她道,“姑娘也不要太过担心,方少奶奶并不是个怯懦任人欺的人,钱琳儿真进了门,主母要挑小妾的错处,那还不是随手就有?钱姑娘所依仗的不过就是方公子的宠爱,男人的宠爱却是最不可靠的,只要过个三五年,方少奶奶再多抬几个年轻美貌的通房和姨娘,钱姑娘的好日子也是有限的。”

柳色大为赞同,附合道,“阮姑姑说的有理,我看那方子玉也是个贪色的,杜鹃说他已经把春喜收了房,又想打春乔的主意,被方少奶奶以他要专心攻读不能分心为由给挡了,而且为这个钱小姐还一通好哭呢”

春喜和春乔是李夫人专门选了以后给方子玉收房用的,姿色自不必说,尤其是春乔,若论长相比钱琳儿也毫不逊色,而且身材也是曼妙玲珑,再加上出身市井,人也泼辣大胆,这样的人李夫人怕日后会恃宠而骄,李婉不好钳制,便交她一家买下,单送了春乔一个到李婉身边。但李婉并不让她近身伺侯,只拘在房里做些针线,不想还是被方子玉给看见了。

这个杀千刀的梅西想起方子玉那不见鼻梁只见鼻头的样子,心里一阵腻歪,恨不得冲到方家拉着李婉就走,这种人居然要和他过一辈子?不过就像阮姑姑所说,那些原本就是给主子收房用的丫头不可怕,虽然也是一个如花的女子,但现在梅西已经顾不得同情她们了,在梅西眼里那青梅竹马才是就大的威胁,而且一但进门李婉为了对付这只虎还要再引来一群狼,想到这些花样女子为了一块臭肉厮杀,梅西一阵恶寒。

而此时司徒远山正懒散的坐在御书房里,他这种行事态度景帝早习以为常,头也不抬的问,“御林军总指挥使你觉得何人可担当?”

司徒远山咧嘴一笑,“臣建议把飞云骑的彭湃调回来。”

景帝没想到司徒远山给了自己这么一个人,将手中的折子一撂,“禁军朕交给了忠勇侯,御林军交给彭湃,难道除了靖北王府,朕就没有可用之人?”

景帝齐冕不通军事,但又想将兵权牢牢捏在手里,可是这靖北王安氏一族数代守卫北疆,立在军功无数,一向是大魏军神,而那些以军功起家的勋贵之家,想让子弟建功立业时也多选择去靖北王麾下听用,所以除了沿江的原昭南军,就是西路和东路驻军将领中也有许多出自靖北一系。也是因为这样,安氏才会被景帝所忌。

安风雷在禁军不过是担个虚名罢了,那有什么实权?不过司徒远山也不想说破,静静的望着鎏金狻猊纹青铜炉中若无似无的白烟,“早些年皇上让冠军侯、威远伯几家的儿子去靖北王爷麾下历练,如是现在还不能大用,那还不如直接叫回来让他们守着老婆孩子热坑头呢”

“你是说,”景帝眉头一动,有些明白司徒远山的意思,但又实在觉得把大内的安危交在靖北王府手里不太放心,“彭湃自幼跟着忠勇侯长大的。”

“臣也是和忠勇侯一起长大的,”司徒远山冷冷一笑,“皇上将靖北王府的人放在自己身边,看谁还敢说您容不下个靖北王?将彭湃调回京城,给他娶妻生子,如果靖北王真有什么差遣,他能不顾忌自己的妻子儿女?人心是最难测的,也是最易变的。”

景帝点点头,在他印象里彭湃是个只知打仗不懂政治的将才,他相信假以时日自己能够收服他,而且飞云骑如果真的用自己的人当统帅,进而陆续控制靖北军,那自己就可高枕无忧了。

“眼下北方羌胡肯定已经又来劫掠,刚好可以让那几家的小子试试刀,左右有靖北王盯着,也闯不出大祸来。”司徒远山凤眼微眯,面上也没有了以往的漫不经心。

景帝对自己这个小舅子的态度很满意,又想到他虽未出仕却以经商为由这些年没少给自己的内库赚钱,而皇后马上就要临产,便笑道,“你现在只是二等侯,等过了年就给你升一等侯。”

说完表情有些黯然,“当初如果没有岳父,朕如今也不过是个闲王,将来皇后能产下太子,国公还是要给你们司徒家的。”

司徒远山怎么还能坐的住,起身叩拜道,“皇上受命与天,就算没有父亲,这天下也会是皇上的,皇上自登基以来对家父的多次追封,远山平日只会仰仗皇上和皇后的宠爱,对朝堂无所助益,若皇上再额外加恩,恐群臣不服。”

“快起来吧,”景帝对司徒远山的忠心和驯服很是得意,气度雍容的一笑,“你什么时候怕过群臣?”

“你堂叔不日就要升任了吏部尚书了,你不要再像以前一样和他见面就吵,让你姐姐不痛快,”景帝开始说家事。

司徒远山听到自己那个堂叔,立马一脸不满,撇嘴道,“人家现在是族长,我怎么敢跟他吵?只求他以后看到我只当没看见就谢天谢地了”

司徒家也是百年大族,族中子弟出仕者颇多,司徒远山的父亲司徒渊被刺身亡后,其堂弟司徒宏接任了族长,司徒宏极似堂兄,为人耿直无私,自然对自己这个纨绔的侄子没有好脸色,但又觉得自己对司徒远山负有教导之责,时不时把他叫到府里训戒一番,而司徒远山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言谈之间多有顶撞,时间长了,居然渐渐没了来往,只是司徒朗月每每想起就要长吁短叹一番。

顾紫烟的肖像很快就画成了,其间顾紫烟并没有来看过,不过梅西的心思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也没有在意。

李婉将墨绿色龟背如意团花纹的皮袍摊在酸枝木雕花大床上,脚下的鎏银飞花暖炉融融的冒着馥郁的木樨香气,自从自己回绝了丈夫想将春乔收入房中的暗示,方子玉这两天都借口刻苦攻读没有到她这儿来,李婉也不以为意,只是每日把钱琳儿请过来叙话,皮袍已经做好两天,她也没有请他来试,不过,李婉冷冷的看着那灰鼠皮里子的锦袍,想起方子玉那张令人生厌的脸,这个成日耻笑城中豪门贵介锦衣轻裘不知民间疾苦的才子,居然为了能尽快穿上这裘皮袍子,已经不只一次指责杜鹃和画眉太懒,手工太慢,让他在大冷天缩手缩脚无法安心读书。

“也不知道咱们小姐未嫁进方家之前姑爷是怎么过来的?居然还考上了功名”杜鹃无人时笑的阴阳怪气。

见方子玉和钱琳儿一起进来,李婉不动声色的招呼钱琳儿坐下,与方子玉行了礼便叫杜鹃上茶。

第三卷 一百零五、人人都有小算盘上 一百零五、人人都有小算盘上

方子玉一眼瞟见内间床上的锦袍,心里一喜,按捺住进去一试的心情,接过杜鹃的茶,慢条斯理的道“娘子这里熏得好香,怎么也不赏春喜一些用用,我这几日宿在那里,炭气太重,都没歇好”

钱琳儿面色一窒,见李婉只是浅笑不说话,冷笑道,“表哥这叫什么话?这木樨香是梅小姐送来的,听说是进上的,春喜算那牌名上的人?也配用这好香?”

看方子玉一脸讪笑,钱琳儿得意的觑了一眼李婉,“刚才妹妹来姐姐这儿时居然遇到柳色姑娘,不知梅姑娘有什么事?”

“那柳姑娘我和娘子去为岳母送行时也见过,一个姑娘家凶巴巴的,”方子玉摇摇头,颇觉可惜,“倒是她那主子,端底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怪不得永乐侯念念不忘呢”

“相公也是饱学之士,当知非礼勿言”李婉面色一沉,“杜鹃帮少爷试一下新制的锦袍,那儿不合适就细细改了”

见贤妻美妾都变了脸,方子玉也觉得坐不住,忙跟杜鹃进了里间。

“姐姐和梅小姐的感情还真是好,”钱琳儿小心翼翼的试探柳色的来意。

李婉抿嘴一笑,将桌上的点心匣子往钱琳儿那推了推,“妹妹尝尝,这是梅小姐送来的燕窝酥,最是养颜,是阮姑姑做的。”

“味道还真是好呢”钱琳儿捻了一块放入口中,犹不死心,“梅姑娘为人真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惦记着姐姐,天越来越冷了,不知道顾小姐家的梅花开了没有,”钱琳儿一脸向往之色。

“这次梅姑娘让我带你们去她府里赏菊,”梅西的主意其实并不高明,李婉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不想拂了梅西的一番心意,而自己也想博那个万一。

钱琳儿心里一动,“既然梅姑娘让柳色来请,姐姐如果不去不是伤了梅姑娘的心,她那里不像咱们府里姐姐妹妹多,平日闷在家里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李婉只是含笑不语,起身走到里间,“怎么样,相公觉得可全身否?”

“合身,合身”方子玉一脸灿烂,恨不得现在就出去到得意楼与人会文,“多谢娘子。”

李婉取了一支沉香木发簪要与方子玉插于髻上,赧顔道,“服侍相公是为妻的本份,不值得相公称谢。”

又见方子玉看着那木簪一脸不喜,笑道,“这是沉香木的,相公戴这个既雅致不俗,还自带香气。”

方子玉恍然笑道,“还是娘子深知我意,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钱琳儿在外面只听二人窃窃私语,久不见人出来,心里一酸道,“姐姐给表哥做了什么好衣裳,也让妹妹长长见识。”

什么好衣裳?你成天在我这儿坐着还不知道?一丝不悦在李婉脸上快速闪过,“相公咱们一同去母亲那里吧,我有事跟母亲和慧心妹妹说。”

此时方子玉那会不同意李婉的要求,春乔所带来的不快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拉了李婉的手道,“好,咱们一起去,我明天再去会友。”携了李婉、钱琳儿并一众丫环浩浩荡荡的往正院而去。

方太太乍见一身簇新的儿子颇为欢喜,拉着看了又看,给了李婉一个和煦的笑脸,“真不错,只有这衣服才配得上我儿子,以后可要好好读书,若是明年高中,这样东西要多少没有?”

钱琳儿一看方慧心不在,与方太太见过礼后,附合着夸了几句嫂子最是贤惠,又是一手好针线之类的话,便悄悄退了出来,往方慧心住处而去。

才一进院子,就听见方慧心正在骂方慧兰没眼色,像她那个狐狸精娘一样蠢笨如牛,钱琳儿掩口而笑,方慧心真是连骂人都没有什么头脑,偏还有事没事就把方慧兰找来教训一顿,就马姨娘那样子还能算的上是狐狸精?顾氏遇到蠢笨如牛的狐狸精,也真算是烧高香了。

“妹妹快别骂了,骂了她也听不懂,慧兰就是那种性子,”钱琳儿满脸堆笑的挑帘进屋,递了个眼色示意方慧兰赶快出去,“刚才姐姐从二嫂那儿过来,刚好碰上梅姑娘那儿的柳色,你猜她来何事?”钱琳儿故作神秘道。

方慧心心里冷笑,也不顺她的意,“表姐是一心给我哥哥做妾了,现在就开始去二嫂那儿立规矩了”

钱琳儿俏脸由白转青,恨不得伸手撕了方慧心那张臭嘴,“姐姐没有妹妹那般好命,妹妹何苦要说这种话更何况女儿家的婚事自由父母作主,琳儿母亲早逝,父亲又不在身边,嫁与哪个自然是舅舅舅母作主。”

钱琳儿这些年一惯在方慧心面前小心逢迎,比方慧兰要懂事的多,平日方太太交来的针线也多由她代做,倒帮方慧心赚了不少美名,想到好好的小姐一但跟了哥哥就比奴婢强不了多少,方慧心也不忍再刺她,冷着一张脸道,“到底那姓梅的有什么事?三天两头的往咱们家跑”

“梅姑娘请咱们过去赏菊,”钱琳儿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赏菊?”方慧心一脸不以为然,梅西那个花园里能有什么名贵菊花,“怎么忽然这么好心了?我看她家的园子里也种不出什么好花来,不去”

钱琳儿心里大喜,面上却做出失望的神情道,“听二嫂的意思,梅姑娘既然能得到皇后娘娘和莲妃娘娘的青眼,必有过人之处,我们与她交好,也可得到梅姑娘的提点。”她目光划过方慧心的脸,“我虽然与那梅姑娘只见过一面,可是梅姑娘的才情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及的。”

“呸”想起那日在张府受的委屈方慧心气就不打一处来,还要请她提携自己,她是个什么东西,顶了天也不过是给永乐侯做个妾室罢了,方慧心略长的瓜子脸涨得通红,“怪不得表姐愿意与人为妾呢,我堂堂方家的大小姐,是不会去仰人鼻息的你若那么仰慕她,让二嫂带你去好了”

钱琳儿见达到目的,心里暗乐,蹙眉道,“妹妹快别这样说,嫂子听了柳色的话,高兴的什么似的,已经和太太去说了,说不定一会儿太太就该叫人请妹妹过去呢”

“我不用她来请,”方慧心起身也不理会钱琳儿,径自带了枕书和听诗往正院而去。

方太太正与李婉讨论方慧心明天出门要做的准备,因李婉陪嫁田产的事而带来的不快已经被她暂时放在一边,现在她想的是李婉那儿还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头面让自己女儿戴上见人。

自己娘家与顾氏正房隔的太远,就算自己再怎么巴结,有什么好事人家也是不会记得自己的,而丈夫那官职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官媒也来过几次,但所提的人家在方太太眼中实在是委屈了自己的掌珠,愿意和她往来的官眷实在是达不到自己的要求。

如今宠冠后宫的莲妃娘娘顾飞琼未进宫时顾氏也见过一次的,按她的看法,论人物品格自己女儿不遑多让,如果不是自家不比顾家世居清要,又不像顾飞琼有个门生遍天下的父亲,自家慧心让礼聘入宫那也是够格的了,听说那个梅西入了永乐侯的眼,如果自家姑娘能让侯爷看见,恐怕就没有她的什么事了。

“我瞅你那支镏金点翠梅花钗就很好,做工细致,梅花也应合时令,”顾氏一脸遗憾,带着责怪的语气道,“那么好的东西你居然随手给了琳儿”

方子玉一听就不干了,怪不得表妹说母亲见自己日子过的好就会把原来偏向自己的心歪到别处,看来还真是如此,“给慧心的东西还少吗?也落不了一句好,娘子前些日子那支钗不是就让她戴后摔了吗?”

方慧心进门正听到这句,勃然大怒道,“我摔一支钗算什么,值当你跑来找娘告状?”

她本想说“大不了赔你们一支”可转念想到那钗的价钱,又咽了下去,转头对李婉道,“你若是心疼了就跟我明说,居然还学会撺掇着我哥哥来告状了你母亲家不是很有钱吗?”

方子玉见妹妹在李婉和钱琳儿面前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又听方慧心提李婉娘家有钱,更坚定了自己这些兄妹是想在他们二房身上揩油的想法,一甩李婉拉着他衣袖的手,气极而笑道,“一支钗子算什么?那钗要一百多两银子,就连婉儿也不过只有一支,敢情妹妹是发了财了,把一百两的发钗都不放在心里,那就先拿出来五十两给母亲买支钗来戴戴”

“你”方慧心被自己哥哥噎的一时无话可说,一头扑到顾氏怀里大哭,说哥哥有了媳妇就嫌弃自己,嚷着要顾氏帮她出气。

那宝蓝吐翠孔雀吊钗的事顾氏已听钱琳儿说过,现在才知道居然值那么多钱不由一阵心疼,如果不是方慧心不懂事摔了,将来给她做嫁妆是极有面子的,自家怎么置得起那么好的东西,想责怪又见女儿哭得可怜,转念又恨上了李婉,那样的东西不在家里放好,拿出来乱显摆,瞪了李婉一眼道,“一点儿事就到相公那儿告状,成什么样子,明天你再拿几样头面来给你妹妹挑挑,别让人说玉儿没有手足之情。”

第三卷 一百零六、人人都有小算盘下 一百零六、人人都有小算盘下

李婉起身应了,方子玉却再也听不下去,据表妹说方慧心隔三差五的从李婉那儿要衣料首饰,这样下去方家的东西迟早归了外姓旁人,“娘子的东西也是有限的,谁家背了金山嫁人?赶明儿又让妹妹不小心摔了,娘子出门可要怎么办?我方某人可不愿被人笑话说拿了妻子的嫁妆贴自家妹子”

“我不去赏什么烂菊花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兄嫂”方慧心一下子从顾氏怀里跳起来,指着方子玉和李婉道,“让我去见赏花还不是指望我去攀高枝好提携方家你们打的好主意”说完跺脚冲出屋去。

看着方太太一张老脸青一阵白一阵,李婉直觉快意之极,面上却做出委屈至极的模样来,含泪跪下道,“母亲明查,媳妇从来没和相公提过发钗的事,慧心我从来都当自己妹妹一样,有什么不能给的?”

“母亲不要误会娘子,”方子玉看顾氏恨恨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婉,替她辩白道,“我是在回房的时候在屋外听到妹妹屋里的听诗给娘子送发钗,说是不小心摔碎了,后来又听屋里丫环们说那个值一百两银子,才留了心。”

方太太心里明白不怨李婉,但又生气儿子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帮媳妇说话,本想再发作李婉几句,可又想到明天的日程,如果李婉顶着个核桃眼,恐怕要让人笑话,和颜道,“你也起来吧,地上冷,你妹妹那儿我去劝劝,但她的头面还要你来想办法,不能让人小瞧了我们方家去。”

话一出口又觉得落了自己做婆婆的面子,不阴不阳的冷笑道,“你放心,左不过是借来用用,将来你妹妹有了好前程,也是你们的福气。”

李婉忙点头称是,言道将自己的首饰都拿过去给妹妹细挑,还说自己那儿还有一套新做的襦裙没有上过身,也一并亲自送去。

钱琳儿在一旁浅笑道,“舅母,琳儿有些小见识不知当讲不当讲?”现在在钱琳儿眼里,李婉的东西和自己的已经没什么两样,如果再给方慧心送过去,肯定又是有去无回。

方太太历来对这个外甥女没有什么好脸色,这些日子钱琳儿成日在李婉那儿献殷勤,她正准备把这狐媚子叫过来训斥一顿,因此不耐烦道,“你能有什么见识,如果对你妹妹没好处,就不要讲”

“外甥女是觉得咱们再装扮慧心妹妹也是枉然,”钱琳儿瞟了方太太一眼,“那梅家小姐无论穿戴都比我们好太多了,你和二嫂给慧心妹妹妆扮的再华丽,也盖不过她去。”

方太太听着钱琳儿的话有几分道理,那个未曾谋面的梅姑娘给方慧兰那朵蝴蝶珠花她是见过的,那珠花上蝴蝶的眼睛用的就是两颗金刚石,这么好的东西顾氏当然不会放过,说了一句东西太贵重小孩子戴着没得折了寿,就要了过来,没两天就给了方慧心戴在头上。

钱琳儿是看惯脸色的,那能不明白方太太已经有些意动,“俗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慧心妹妹难得的就是那份高华的气质,”钱琳儿觉察到方太太脸上那份得色,掩袖笑道,“我听舅母说慧心妹妹最像莲妃娘娘了,外甥女想着,既然皇上赐娘娘封号为‘莲’自然是爱娘娘清新雅致,所以舅母如果把妹妹打扮的太过华丽反而出不了什么彩来。”

李婉现在那能不明白钱琳儿的意思,“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琳儿妹妹真是提醒我了,梅姑娘或许没有多少家财,但皇后和慧妃娘娘赏赐的好东西却是不少,我送妹妹们的宫花,都是梅姑娘给的,咱们把那些市面上的首饰往妹妹身上堆,华丽精致也压不过梅姑娘去”

方太太已被二人说动,她看了一眼一身半旧浅绿夹袄,外罩鹅黄软缎绣藤纹半臂,下穿一条月白蝶戏水仙长裙的钱琳儿,心道这丫头还真是会收拾,一套旧衣裳也能穿出春意来,“你说你妹妹应该怎么办?”

见顾氏询问自己的意见,钱琳儿忙认真的建议方慧心选一套素雅做绣工精细的衣裙来穿,钗环也不必过多,这样方能显出书香门弟的不俗和方老爷为官清廉来,李婉也适时的插话,说自己有凝香斋的香粉和口脂,一定在妆容上将方慧心打扮的漂漂亮亮让人见了挪不开眼。

方太太被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哄的高兴起来,仿佛女儿的如花前程就在眼前,“婉儿,梅姑娘与你闲话时可曾提过有什么人会常到她府上去?”

梅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中又没有长辈,顾氏这话问的,将梅西当做了什么人?李婉有些恼怒,但想到柳色的暗示,李婉有些汗颜,“我还在闺中时就听到梅姑娘那儿宫使曾去过两回,永乐侯也曾遣人到她府上送过节礼,也不过是因为梅姑娘曾救过侯爷和凤姑娘。”

方太太眉头一动,看着钱琳儿道,“琳儿明日就在家吧,慧心和慧兰都出门了,我身边不能没个人”

钱琳儿被方太太的话气得两肋生疼,无论梅西是什么样的人,钱琳儿是真心想与她交好的,一个寄居在远亲府中的孤女,却能入了侯爷的青眼,进而得到宫中贵人的垂青,过的风生水起,不过看任何人的脸色,这让钱琳儿对她产生的浓厚的兴趣,或许与她常来常往,自己也有意想不到的机会也未可知。

李婉看了一眼强忍委屈的钱琳儿,心里暗笑,对方太太道,“母亲,依媳妇的意思还是让表妹也去吧,上次慧心妹妹差点和梅姑娘交恶,亏得表妹伶俐在一旁转圜。”

虽说自己怎么看自家女儿都是最好的,但方太太还是对方慧心的脾气有所了解,点了点头,算是允了。

梅西让柳大帮着租了两顶小轿一大早就带了柳色出门,她们先去了装裱铺子,因为眼前这位漂亮小姐给的价钱是极高的,店主一见她们就认了出来,欢喜的迎了出来。

梅西将自己新画的两幅画交给他们,那店主连声称赞小姐画的好,画上的姑娘也长俊,并热情的建议梅西多找几位漂亮小姐,画个十美图来。

十美图?梅西心里一动,这倒是个主意,但目前还不是时候,柳色却在一旁道,“找什么小姐,人家闺阁中的小姐岂是让人随意画的,这是我们家小姐闲着无事自己练练笔罢了。”

那店主虽然不信,却也不会傻得去和柳色争执到底画上的人是不是真有其人,只是反复保证自己会精心装裱,让梅小姐有什么画作只管拿来,若是不方便出门,遣人来说一声,他怎会让小徒弟去取。

从装裱店出来,天阴沉沉的,柳色走上来帮梅西拢了拢身上的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看着梅西冻的红红的鼻头嗔道,“这么冷的天,你若是不放心让干爹来送,我来和他起来就是了,干嘛非要自己出来。”

梅西将手里的小手炉塞给柳色嘻嘻笑道,“我不冷,你快暖暖手吧”

柳色怎么肯接,将手炉又给她塞了回去,“姑娘忘了我是习武之人,不怕冷的。”

梅西一想也是,现在才十一月底,自己都快穿成皮球了可柳色不过是一层夹衣,也不再与她争,抱了手炉道,“咱们去胡同口的茶摊上喝杯茶怎么样?”

柳色望着胡同口的草棚子,几张桌子上稀稀落落坐了三五个客人,只有炉子上的茶壶冒出白白的水汽,还能看出些温意,“姑娘要是想吃茶,咱们找间茶楼坐吧?”柳色有些不情愿,那摊子离胡同口没几步,风大的很,而且里面的茶点也未必干净。

梅西原本想去喝口热茶暖暖胃,见柳色一脸难色也就不坚持了,笑道,“我跟安侯爷时京时就是在这样茶摊上碰到了一个老****,她帮我们弄的路引。”

柳色还是头一次听梅西说和安风雷遇险后的事,看梅西脸上的笑容蒙昧不明,仿佛是想起了好笑的事,又仿佛有些失落,识趣的不去多问。

“柳色,”梅西回过神来,“咱们去永乐侯府一趟吧?”

“姑娘要见司徒侯爷吗?”柳色讶异的问道,早知道先到那摊上坐着说了。

“也不是,我是想请他后日到家里坐坐,”梅西眼中闪一丝促狭,“咱们先到侯府那儿,我在外面等着你,你去见他,如果他问什么事,你就说我想给他画幅小像。”

梅西觉得自己这个借口不错,反正自己日后肯定要给他画张像的,也算聊表谢意。虽说和他对自己的帮助照顾比起来不值什么,但自己所能给的好像也只有这个了。再说自己想以画谋生,那给名人画像最具广告效应。

柳色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既然要请侯爷,让我和干爹跑一趟就行了,这大冷天的姑娘还是回去吧?”

梅西就是怕阮姑姑又搬出大道理来阻止,才借机出来的,现在怎么肯回去,“我在家也是闷着,咱们一起去,我也好好看看那富人区。”

柳色想着连张拜贴都没准备,就直冲到人家府门外要见永乐侯,恐怕要费些口舌,思忖了一下道,“姑娘这样去不太妥当,我看咱们还是在侯府附近找家茶楼姑娘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我去找青黛就行了。”

梅西颔首道,“行,我去茶楼等你,你可千万把话带到。”

第三卷 一百零七、赏菊 一百零七、赏菊

柳色将梅西在茶楼雅间里安置好,又交待梅西不要随意离开,茶博士要小心伺侯,出了茶楼连小轿也不坐了,快步往永乐侯府走去。

茶博士小心翼翼的将茶点奉上,偷偷又瞟了一眼倚窗观景的梅西,陪笑道,“小姐请尝尝小店的点心,别的不敢说,我们这儿栗子糕那是一绝这周围的几家侯府都让下人来这儿买呢”

梅西心不在焉的走到桌前捻了一块,只见那小小的糕点做成梅花形状,洁白如玉,大小正好一口可以吞下,浓浓的奶香和着栗子香让她一下子感到饿了,满意的对茶博士笑道,“你们的点心看着就有食欲,一会儿帮我把这几种都装一些,我带走给家人尝尝。”

听到美人赞扬自家糕好,茶博士乐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线,“您再尝尝这儿茯苓糕和玫瑰糖,小的给您装盒去。”说完一躬身退了出去。

没半刻那茶博士就进来有些犹疑的问道,“姑娘可是在等什么人?”

“怎么了?是不是和我一起的姑娘回来了?”梅西一挑眉问道。

“不是,”茶博士看了一眼梅西,见她面色坦然,不像是要私会情郎的样子,“是外面有位公子求见。”

公子?梅西认识的公子实在是有限,“只一位公子,和我一起来的姑娘不在?”

“是我,梅姑娘,我是彭湃”外面的男人显然听见了里面的对话。

梅西看着一身墨色夹袍的彭湃进来,有些不敢相信,“彭湃你不是回北疆了吗?”

“这不是才回去还没多久就接到调令要我到京城任职,”彭湃一挥手扔给茶博士一小块碎银子,让他出去,“司徒送信儿让赶紧回,我就千里急驰赶回来了。”

到年底北疆就不太平,彭湃原想等开春再回来,结果司徒远山随宣旨使来的私人可劲儿的催,他只能急赶回来。

“那彭将军是高升了?”梅西裣衽一礼,笑道,“可要好好请客才行”

把自己从自由自在的北疆雪原弄到这说话行事都要掂量再三的京城,彭湃可不认为自己是高升了,仿佛喝了一口苦酒一样笑道,“皇上圣明,怜惜我们这些边关将士,让我也进京享些清福,我现在领了御林军总指挥使。”

梅西对这个完全不懂,只知道皇帝身边的军队好像叫御林军,“这个总指挥使几品?你现在是天子近臣了啊”

彭湃不以为然的笑笑,当这个天子近臣还不如让自己去守边,但又不愿在梅西面前发这些牢骚,“二品,还授了个镇远将军的爵位。”

见彭湃似乎对这个没多少兴趣,梅西也不在这上面细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刚才从永乐侯府出来,路上碰到了柳色,她说你在这里,”彭湃从柳色那儿知道梅西一个人在茶楼,不放心所以就找来了。

梅西心里一动,“我是让柳色去请司徒侯爷明日到我府里作客的,你若没事的话一起来吧。”彭湃虽不像司徒远山那样美貌,但粗眉挺鼻,自有一股粗犷的男儿之气。

“好,反正我也是刚到京,现在还没有到兵部见堂官呢,我晚上就去找司徒,省得柳色的信儿送不到。”对于梅西的邀请彭湃很高兴,满口答应拍着胸脯说就算柳色去见不到青黛,自己晚上也会再跑一趟亲自把话带到。

柳色回来后彭湃又领着随从将她们送回张府才转身迤逦而去,柳大愁眉苦脸的侯在门口了。

早上梅西才跟他说自己后天要请客人来赏菊花,柳大当时就有些傻眼,自己虽然爱侍弄个花草,园子里自然也没少种菊花,但因财力有限,名贵的品种就谈不上了,如今梅西请人来赏,当然赏的就是新、奇、贵了。

梅西一出门,他就冲到花园里左看右看,还是觉得底气不足,也就那株自己得意的雪罩红梅还能拿得出手。

“小姐,”柳大见过礼后道,“咱们园子的花恐怕入不了客人的眼,要不我出去花市转转看能不能淘弄些‘十样锦’那种名品,到时也不至于丢了小姐的脸面。”

赏菊不过是个借口,梅西忙摆手道,“柳叔不用麻烦,我看咱们园子里的菊花就挺好,我不过是借个题目找人聊天罢了。”

梅西说得如此坦白,柳大才放下心来,建议道,“那盆雪罩红梅还算看得过去,这几天开的又好,不如明天我让我屋里的给您搬到房里?”

“行,”梅西看那株红菊如一位螓首低垂的红装美人,无风自有一番摇曳风情,颔首道,“那株红菊柳叔养得很漂亮。”

也不知方太太是怎么劝的方慧心,原本哭着喊着不来的她显然是精心修饰过的:天水碧的长锦袄上绣了大大小小的栀子花,深深浅浅的白与下身的霜色百褶裙浑然一体,而百褶裙的裙边上则用玉色绣了零星的栀子花,仿佛裙边上的是锦袄上无意飘落下来的一般。

方慧心看上去气色极好,细长的黛眉下一汪澄目,肌肤细腻无瑕,只是 简单在随云髻上插了两个玉钗,耳上小小的玉坠子,腰间垂下一只白玉噤步,全身上下没有一丝金银,整个人却显得如一株莹莹的玉莲,清丽脱俗,比平时多出了几份娴静来。

梅西又看了一眼一身丁香色锦裙的娇柔可人的钱琳儿,与李婉目光一碰,将三人迎到东暖阁内。

几人又与阮姑姑见了礼,钱琳儿拿出几色针线送到梅西面前道,“这是我平时做的一些小玩意,梅姑娘赏人用吧,”又将一副宝蓝色镶米粒珠如意纹抹额奉与阮姑姑赧颜道,“姑姑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还望不要嫌弃琳儿手艺粗糙。”

阮姑姑看那抹额绣工精美,目光扫过方慧心的衣裙笑道,“难得钱姑娘还记挂着老婆子,姑娘的针黹一看就是下过苦功的,依老婆子看,这德言容功还是最要紧的,”转头对李婉笑道,“我见方少奶奶给梅姑娘做的卧兔儿,手工也是极好的。”

针黹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不得相公的欢心,一个要与人为妾,方慧心心中冷笑,不过却并未依自己的性子出口讥讽,来时方太太已经反复劝过她了,以方家这样的家世地位,将来是很难找到一个与她匹配的良人,现在但凡有机会,她就要出来与闺中女子多多交际,这样也才能将美名传扬出去,引得娶妻求贤的高门子弟来求。

说话间柳色领着燕儿端了茶进来。梅西一指三人面前的细白瓷茶杯笑道,“我喜欢在红茶里加上牛乳和砂糖,大家尝尝能不能入口,要是不习惯,就让柳色给你们换过。”

冬天梅西更喜欢西式红茶,加了糖的热茶甜甜暖暖的,仿佛流进了心里。今天特地让柳叔买来牛奶给大家尝新。

钱琳儿眼头最是活络,又善于言辞,才一入口便连连称好,“这样的喝茶方法琳儿还真是头一回听说,梅姐姐真是奇思妙想,与众不同。”

方慧心只是浅尝了一口,便让柳色换茶,在一旁沉默不语。

李婉不需和梅西作伪,皱眉道,“柳色也帮我换了吧,我最不喜欢牛乳,”说着一指几上的红漆描金攒盒道,“这些点心倒都是我喜欢的。”

“你们不喜欢这个味道我就不勉强了,”梅西想到那句“一杯牛奶强壮一个民族”的话来,这里这牛奶也不会有三聚氰胺,“不过牛乳可是个好东西,婉儿你还是试着喝些,”说到这儿梅西冲她挤挤眼,“如果以后有了宝宝,更要每天都喝些”

“就像梅姐姐这种喝法吗?”钱琳儿凑趣道,“将来要是嫂子有喜,我一定每天弄给她喝”

说得李婉满脸娇羞,孩子,如果有个孩子,那自己还能有些寄托。

“你们不是来赏菊的吗?”方慧心不耐钱琳儿的阿谀之态,一指墙角美人瓶中的黄菊猛然插话道,“菊花在那里,就这瓶中的几枝?”

梅西也不去理会她的态度,莞尔道,“当然不是,不过我这儿也没有什么名贵品种,只是想找个借口请你们过来聊聊罢了,如果方姑娘想赏菊,正厅摆了一株雪罩红梅,后面园子里的菊花也开的极好,我领你们去看看。”

张府的后花园也就亩把大,因为张静山不在京中长住,也就没有在这些花草上面下什么功夫,连假山亭台都没有修,小花园里也就是些常见的四时花卉,几人原本心不在此,也就泛泛看了看,钱琳儿倒是狠夸了几句,还说到了春夏园中一定繁花似锦,要梅西一定别忘了再约她们过来。

虽然对钱琳儿立志做小三的远大理想不屑一顾,但梅西对她精于察颜观色,活跃气氛的本事还是很佩服的,起码有她在,就不会有冷场的状况出现。

众人回到正厅,钱琳儿又极力将那株雪罩红梅称赞了一番,也托了她的福,梅西才知道那株红菊花还真不是凡品,怪道柳大平日养护的那么精心。

第三卷 一百零八、菊花诗 一百零八、菊花诗

“梅姑娘这儿的菊花还真是不错,”方慧心一反常态,掩口笑道,“既然花已经赏了,咱们就来写几首菊花诗可好?也算没有白来。”

说完又规规矩矩的冲阮姑姑裣衽一礼道,“还请姑姑指点一二。”

李婉望了一眼一脸假笑的方慧心,怪不得昨天晚上了还请方子玉去和她论诗,看来这丫头是有备而来,又不清楚梅西文才如何,万一,李婉秀眉一蹙,假意嗔道,“妹妹可不要为难嫂嫂了,我可是不通这个,咱们还不如下棋好了。”

一拉身边的钱琳儿对梅西道,“琳儿学会了五子棋后,没几天我就下她不过,你可要帮我报仇”

钱琳儿迟疑的看了一眼李婉,写菊花诗她也是不怕的,也很想一展自己的诗才,能让梅西另眼相看,单从梅西对李婉的亲热劲儿,钱琳儿就知道她是一个真心对待朋友的人,如果自己能与她相交,也是一桩美事。

方慧心见李婉一脸急色,心中暗自得意,故作善体人意的笑道,“原来梅姑娘除了画画,更爱下棋,那妹妹就不强人所难了,还是让琳儿陪你下棋吧。”

如果方慧心指着芙蓉、月季、玫瑰什么的让梅西来写,她还真是要出个丑。可是菊花,梅西暗暗一笑,在前世,梅西奶奶家的中堂上挂了一副四扇屏,是奶奶请人写的四首菊花诗,从小奶奶就一字一句的教她背会的。

“好吧,既然方小姐有此雅兴,咏的又是我园中的菊花,梅西怎能不做陪?”梅西浅浅一笑,叫柳色去书房准备笔墨。

看方慧心和钱琳儿跟随柳色到书房去,李婉拉了一下梅西,关切的道,“我那个小姑可是昨天就准备好了,你怎么样?”

梅西笑道,“放心,这种东西的脑子里多着呢,打败她应该不成问题。”

菊花诗梅西可是上辈子就准备好了。

李婉见柳色一人根本忙不过来,喊了杜鹃进来,杜鹃就接过她手中的滴壶笑道,“研磨妹妹也常做,让我来吧。”

柳色也不和她客气,将架上裁好的纸指给她,自去给众人端茶点。

李婉见那两人已经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坐在梅西身边偷偷问道,“今天你只是要请我们来赏菊花?”

梅西故作神秘冲李婉眨了眨眼道,“你等着好了,至于我的是不是馊主意,我也不知道了,目前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方慧心已经按捺不住走到案边奋笔疾书了,李婉捅了捅梅西,意味深长道,“你真的已经想好了?我们家这位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琳儿好像也颇有诗才,你可当心了。”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梅西不相信这两个姑娘都是红楼梦中人,个个满怀咏絮之才,何况自己但凡能记住的,肯定都是五千年文化的精华,正要让李婉放心,听到屋外柳婶扬声禀道,“姑娘,司徒侯爷和彭将军来了。”

梅西眉头一动,冲李婉道,“你们先在书房等下,我出去迎迎。”如果给阮姑姑知道了自己今天实际上是在搞小型联谊会,恐怕又要教导自己了。

见阮姑姑随了梅西出去,钱琳儿一把抓住也要出去的柳色,轻声问道,“柳姐姐,那个彭将军是谁?”

“彭将军,”柳色矜持的笑笑道,“是新封的镇远将军、御林军指挥使彭湃将军。”

司徒远山一身白色锦袍,头上一顶紫玉明珠冠,腰间玉带上挂一条结了攒珠梅花络子结的羊脂玉佩并一个五彩辉煌的荷包。

浓眉小眼的彭湃无意与司徒远山争艳,还是惯常的深色圆领长袍,见梅西出来相迎,大声道,“我也没什么好带的,就将过去猎的皮子给你和柳色带了几张,你们做皮袍子来穿。”

柳大忙接过小厮递过来的大包袱,彭湃又将一锭十两重银子扔给柳婶道,“来时匆忙也没给两位带什么,这锭银子给你们置身冬装吧。”

柳婶将那锭沉甸甸的银子紧紧攥在手中,拉了柳大就要磕头谢赏,梅西忍不住阻止道,“柳叔柳婶快别这样,彭将军不会在意这些虚礼。”

司徒远山睨了梅西一眼,“你这儿有客?”

“刚巧方家少奶奶带了两个方家的妹妹来我这儿赏菊,”梅西狡黠地眨眨眼道,“美女噢”

“美女?”司徒远山哈哈大笑,“本侯可没白来”

请司徒远山和彭湃两人在正厅坐下,司徒远山看了看厅中的雪罩红梅,“你若是喜欢菊花赶明儿我让府里的花匠送过来些名品。”

梅西拒绝道,“还是不要了,我是只会看,不会养的,那些名品肯定都娇气的很,送来了净给柳叔添麻烦。”

“下人就是用来做活的,还怕给他添麻烦?”司徒远山眉头一皱,“我再送个花匠给你”

开什么玩笑,你干脆让我住你家里得了,梅西腹诽,嘴上却道,“侯爷太客气了,梅西受之有愧,再说张府的园子也不大,实在用不了那么多人。”

司徒远山不想勉强她,也不再坚持,“原本是皇上赏了老彭一处宅子,我打算送他几房家人的,给你个花匠也是顺手的事,不要就算了,你今天请人赏菊,人呢?”

梅西抿嘴一笑,“我们正在商量着写几首菊花诗呢,”起身去将书房内的李婉三人请到正厅。

三人进来后给司徒远山和彭湃见礼,彭湃有些窘,忙起身一揖,司徒远山则大咧咧的打量着眼前的三人,中间的那个****,他只是眼风一扫,左边的那个娘娘腰杆笔直,精致的妆容给不怎么出色的眉眼添了几份丽色,右边的女子倒有些看头,只是行礼时目光闪烁,眼底尽是媚意,司徒远山不觉有些踌躇,特意把自己叫来看这两个女人,这个梅西在打什么主意?

“几位小姐在写诗?”司徒远山冲偷偷打量自己的钱琳儿邪邪一笑,“可否让小侯一睹?”

钱琳儿已经快速的把上首的两个男子在心里掂量了下番,暗道今天自己真是来对了,将小脸轻轻侧在一边,扭出优美的颌线,赧顔道,“民女几个不过是一时无聊消遣之作,实在是拿不出手。”

方慧心看不上钱琳儿故作娇态,又对自己刚才的两首菊花诗颇为得意,只望了梅西淡淡笑道,“我和表姐的刚才都已写好了,现在只等着梅姑娘的大作呢,别是为迎接侯爷乱了诗兴。”

“放心,”梅西懒得和方慧心计较,“就算再来十个八个也乱不了我的诗兴,只是,”梅西看了一眼李婉,“我的字写得不好大家是知道的,不如我念婉儿帮我写好不好?”

听说梅西有诗,司徒远山一下来了兴致,起身道,“梅西有诗本侯亲自来写”

阮姑姑见司徒远山起身,一躬身笑道,“梅姑娘的书房不算宽敞,奴婢还是和柳色一起将笔墨和两位姑娘的诗作都拿过来吧?”

梅西的书房如果一下子进去这许多人,恐怕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又都是青年男女。

司徒远山还嫌这样没意思,解下腰间的玉佩,又从怀里掏出一串翡翠坠角的沉香手串,“这个给你们做彩头,看那位姑娘更具诗才”

三人写诗,只有两件彩头,彭湃忙从手上捋下一只翡翠板指,轻轻放在桌上道,“这板指是前儿在宫里得的,给大家助助兴,你们拿回去赏人用。”

众人先传看了方钱两位的诗,都道《访菊》最好,诗作清高出尘,方慧心面上掩不住一阵得意,强作谦虚状,“梅姑娘能得到莲妃娘娘的赏见,肯定会有更好的,还是莫要吊人胃口了。”

“好啊,”梅西冲司徒远山一礼,“还请侯爷代笔。”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话音刚落,司徒远山已经停笔而立,看了一眼怔在那里的方慧心,“梅西真是好气魄,还有没有?”

梅西嫣然一笑,“当然还有,每人两首,梅西怎敢躲懒。”

幸亏是两首,要是十首八首,那自己非抓瞎不可。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无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司徒远山这次也怔住了,这样的诗才,这样的心志,他忽然觉得一阵心虚,有些慌乱的看了众人一眼,“看来梅西是今天的状元了。”

“那是自然,”钱琳儿无心去和梅西比较什么,一脸灿烂的对李婉道,“自从见到了梅姐姐,琳儿就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以后还请嫂子来看梅姐姐时,一定要带上妹妹。”

方慧心颓然的坐在那里,已经无意去掩饰脸上的吃惊和不信,那样的诗,自己就是再写十年,也是写不出来的。

她一直认为自己比那些高门大户家的女儿不过是少了个显赫的出身(当然那些高门大户的小姐她还真没怎么见过,这她不比那些的差的理论根据是母亲顾氏的评价。),梅西这种来历不明的女子甚至连个出身都没有,不过是一张脸罢了,而现在她才彻底看清楚有些人自己是永远无法企及,她们之间的距离就像云和泥,

虽然平时不做这舞文弄墨的雅事,彭湃还是听出梅西是大获全胜了,比自己打了胜仗还高兴,哈哈笑道,“我虽然是个粗人,但梅姑娘在给我画像上题的两句诗,军中的师爷没有不说好的,‘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这句最够味,梅姑娘要是个男人,最少也是个将军”

第三卷 一百零九、妾心如铁 一百零九、妾心如铁

因有女客,司徒远山和彭湃不便多留,又闲聊了几句皇上赐给彭湃的府邸位置如何,彭湃的父母何时进京,二人便借故告辞,司徒远山卷了梅西那两首菊花诗,“今天不能给我画画,就以诗相抵吧?”

梅西无所谓的一笑,“反正是侯爷的手书,您就拿回去慢慢欣赏吧”字也不是自己的,诗也不是自己的,这让梅西很不好意思,下决心立马要苦练书法。

梅西留李婉三人吃中饭,方慧心一直恹恹的,全没有了往日的傲气和犀利,钱琳儿正好相反,刚才菊花诗垫了底根本没有对她的心情造成什么****的影响,一张俏脸一直泛着可疑的红晕,李婉看在眼里,似乎有些明白了梅西的心思。

饭后梅西建议她们在暖阁的炕上歪歪,钱琳儿原就想在梅西这儿多留一会儿,拉了方慧心陪自己躺下,李婉则说吃的太多,让梅西陪她到园中消食。

“梅姐姐的心意婉儿大概明白几分,可是那彭将军似乎对琳儿没有什么意思,就算有意,这样的人家我家太太也只会让大小姐嫁过去?难道让钱琳儿一起去做妾?”一到花园李婉迫不及待的问道。

来到魏国,梅西是越来越怕冷了,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今儿看着太阳挺好,可还是不暖和,我宁愿住到南边去。”

李婉知她是在吊自己胃口,从杜鹃抱着的用细绒包着的瓷壶里亲自倒了一杯茶递到梅西面前,“姐姐就告诉我吧?”

梅西“扑哧”一笑,接过茶嗅了下道,“婉儿倒的茶就是香”

主仆二人俱是一脸期盼之色,梅西心里反而有些没底,加上自己这样算计另一个女孩,也有些不安,半晌才喃喃的道,“我也没有什么把握,其实那二人并不知道要来做什么,是我把他们骗来的,至于他们会不会看上谁,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无所谓忠贞,只不过受到的****不够,这样的例子梅西在前世看到的,听到的实在是不少。只是这****的鱼饵,能不能散发出让钱琳儿心动的香味?

“那梅小姐准备做什么?要是他们看不上那个狐狸精呢?”杜鹃是个急性子,恨不得立马把钱琳儿给打发的远远的。

“我只不过是想着钱琳儿那样的女子未必就真的心甘情愿的与人做妾,就算以前是,现在也不一定这样想了,”梅西垂眸道,“以她在方家的情景,你的性子,给方公子做妾是最好的选择,但如果有了更好的选择呢?”

李婉难以置信的看着梅西,“你不是说那两位贵人不知道来做什么吗?而且姐姐怎么能肯定那彭将军能看上琳儿?我看彭将军根本没有正眼看她”

杜鹃在一旁附合的点头,虽说贵人不是她可以随意评论的,但没有一丝纨绔之气的彭湃还是给杜鹃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唉你们没明白我的意思,”梅西发现古人说话也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样就半句说万事ok,“我是说如果给钱琳儿画个大饼呢?让她以为自己入了贵人的眼,那她会怎么选?是你家相公还是永乐侯?我看她拿着那沉香串爱不释手呢”男人也如货物,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从钱琳儿闪烁着喜悦的目光中梅西知道这个姑娘发现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李婉这回明白了,“可是以后人家不来提亲,那不是白搭?”

“我只不过是想通过这件是让你相公看清楚谁才是和他一心一意过日子的人”梅西恨恨的道,一个渣男,自己还要思谋着怎么帮李婉得到他的心,说不定这厮根本就没心呢

“那就得要那狐狸精相信侯爷看上她了,”杜鹃眼珠一转,咯咯一笑,“这个交给小的,反正当时我也在一旁伺侯,丫头本身就爱嚼舌。”

杜鹃虽然来京不久,但永乐侯俊美无边,又花心似海的****韵事却听过不少,据说只要是这个侯爷看上的女子,肯定是会抬进侯府的。

梅西拉了李婉叹道,“这事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只希望那钱琳儿不要太聪明,也希望他们不是十分真心,不然,你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钱琳儿可是初恋外加青梅竹马,杀伤力可不是一般的。

“有时候我真觉得为了那么个人,实在是不值得,可谁叫我是个女人,不论好歹都得守着过一辈子,”李婉已经潸然泪下。

送走李婉三人,梅西转身回到自己房内,赫然发现司徒远山坐在厅中,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有些事没想明白,就又回来了,”司徒远山懒懒的倚在圈椅内,直勾勾的盯着梅西。

说来就来,以为这是你们家灶火门呢,梅西白了他一眼,但看他的瞪着自己的样子,心里又有些发虚,难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图?

“有什么事不明白的?我累了,有空再说吧,”梅西急急的往自己屋内走。

司徒远山邪邪一笑,“再不过来把话说清楚,我可去抓你了。”

梅西一个急刹车,狗腿的拖一个圆凳坐下,“侯爷你想问什么?”

“今天是怎么回事?你专门请我过来真的是想给我画像?”司徒远山发现这招挺管用,心中窃喜,脸却拉的更长。

“没什么事呀?”梅西“疑惑”的看着司徒远山,“我本来要打算给你画画的,结果李婉她们来了,就碰上了,我也没办法,朋友来了也不能不招待,更不能说我家有贵客要来,你们先走改日再来。”

“你这个…”司徒远山让梅西无辜的样子气得无话可说,半天道,“我不信那三个女人招呼就不打的冒然跑到你府上来赏什么菊花。”

“嘿嘿,”梅西也不想再瞒他,“是,我是有意的,故意让你遇到她们。”

没想到自己才几句,这个刚才还在那睁着大眼睛把假话说的跟唱曲似的丫头说立马认罪,司徒远山觉得有点儿没意思,“你想做什么?”

“你没看出来?”梅西白了他一眼,我不信你不知道,“不就是想让你们相个亲。”

相亲?她还真敢说,司徒远山这下可坐不住了,他还以为是那方家姐妹仰慕自己的美名而向梅西要求见自己一面呢,抑或是知道李婉在方家过得不顺心,想借自己的势来警告下方家,结果她居然说什么相亲?

“你可别乱来,那有你个姑娘家与人做媒的?彭湃有父有母的,那有你插手的份儿?”司徒远山再无嘻笑之色,这丫头脑子里到底想什么?如果自己以前还对她的来历有什么怀疑的话,现在倒是放心了,这丫头也干不出什么大事来。

梅西彻底发现自己和司徒远山之间绝对有沟通障碍,自己什么时候要说给彭湃做媒了,彭湃今天不过是有友情客串,来捧个人场,“我没有打算给他做媒,我是想给你做媒。”

看司徒远山盯着自己不语,梅西小牙一呲,陪笑道,“你反正家里小妾众多,也不在乎多一两个,刚才我看你对钱琳儿也挺上心的,觉得她怎么样?”

还是不说话,难道是因为曾经追过自己而不好意思答应,梅西继续卖力帮钱琳儿吆喝,“当然我知道她长的也就是你府里无瑕的水平,比你那郑姨娘还差些,但我就就不信你府上全是郑姨娘那水平的?而且钱琳儿在方家过的也挺不好的,反正给那个方子玉做妾还不如给你做妾来得风光呢你也养的起是吧?”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只懂皮肉之欲,什么女人都往家里拉的男人?”司徒远山目光如冰,好看的嘴唇紧抿成线,还着一丝讥诮,将梅西后面的话生生冻在了嘴里。

“不是,当然不是,你对女人要求很高,”梅西头上见汗,这家伙平时笑着还行,真变了脸也挺吓人的,“我就是知道你对女人要求高,看着钱琳儿也不差,才介绍给你啊”说话间,梅西一点一点往房门边挪。

司徒远山将梅西的神色看在眼里,冷冷一笑道,“敢情梅姑娘是担心我找不到好女人?还是怕我再纠缠你?”

这人真是不可理喻,梅西刚才那薄薄的愧疚已经荡然无存,自己不过是借他的美貌和财势给钱琳儿画了张饼,并没有要求司徒远山做什么,对他可以说没有并点损失,有这么生气嘛?还出言讥讽自己,“我什么也没想,我只是不想钱琳儿再纠缠别人的相公,才想出这个办法,又不是真的要你怎样?你若不跑来问,今天的事儿不就过去了?更何况,你家里那么有钱,就把她娶回去也不是养不起”

外面柳色已经在上灯了,或许因为风太大,将灯笼吹的东摇西晃,眼见是挂不住了,司徒远山轻轻的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自己喜欢她,所以无论她做什么,自己都能生不起气来,而她对自己却全然无心,做这样的事时那么理直气壮,甚至还在责怪自己小题大作。

“你觉得自己的办法有用?钱琳儿与方子玉两情相悦,你何苦从中做梗?”司徒远山换上惯有的慵懒笑容。

“如果他们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两情相悦,我这样做当然没什么用,不过我估摸着那钱琳儿不过是情势所迫,又欺负李婉好说话,才做了这样的选择,”梅西看司徒远山已经恢复常态,放下心来,将自己的打算仔细讲与司徒远山听。

“你只是让钱琳儿以为我看上了她,”司徒远山一脸坏笑,“万一人家不这样认为,你不是白费了今天的功夫?”

“我也是想不出办法了,又不想看着李婉不开心,其实这问题根子还是出在男人身上,可是我又拿那个方子玉没办法,”梅西愁眉苦脸道,“那钱琳儿虽然罪无可恕,却也情有可原。”

居然连“罪无可恕”这种话都跑出来了,看来梅西对这个钱琳儿的所为很介意,“我明白了,我会帮你,”司徒远山站起身,“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但希望你事前能跟我打个招呼,或是直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直到出了张府大门,司徒远山径直上马绝尘而去,有些人他真的想就此抛在脑后,如果真的可以。

后面的事情出奇的顺利,没过几天杜鹃就传来消息,钱琳儿已经几日都不去方子玉的书房了,就算方子玉找她论诗,钱琳儿也会劝告他要把心思放在读书上,早日成就功名。

“杜鹃说钱琳儿经常私下打听永乐侯府的事情呢,”柳色一边给梅西梳头,一边笑说,“还有那个方太太则到处找人打听彭湃的身家来历,看来是以为找到乘龙快婿了”柳色和彭湃自小认识,说话间便少了份尊敬。

“彭湃不会看上那只孔雀吧?”梅西担忧的从镜中看着柳色,“你要不要去提醒他一下,那家子可不好打交道,李婉是没办法,要是再害了彭湃,那我的罪过就大了”她可不想没甩了钱小三,反搭进去一个彭将军。

“放心,”柳色将一支珠花插在梅西鬓边,这珠花是她闲时自己串的,她对自己的手工很满意,对彭湃的欣赏水平也很有信心,“那天你没见他都没正眼看那两个嘛。”

“只是,”柳色抿嘴一笑,“我还是头一回看姑娘算计人呢那个钱姑娘还真有面子”

“我是不是很坏?”梅西绞着手指,不敢正视柳色,那天司徒远山看着自己的眼神自他走后就萦绕在梅西脑中,虽然说不清到底为什么老是想起,可是这感觉却让她很不舒服。

柳色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姑娘又没有真的做什么,只是让钱琳儿见了两个贵人而已,”对于钱琳儿一心做妾的行为,柳色是打心眼里看不上的,她当时是靖北王府的家奴,王妃将她送到侯爷身边,她无权拒绝,但并不表示对这个安排就是满心欢喜的。

第三卷 一百一十、顾府之约 一百一十、顾府之约

二人用餐时还在聊这个话题,梅西虽然得了柳色的保证,还是有些担心万一彭湃真的看上了其中一位,阮姑姑听了笑道,“姑娘若是担心这个,当初还请彭将军过来?”从梅西和柳色的言谈和神色中,她已经大概猜到了那天梅西的用意,这个姑娘知道祸水东引,还不算太笨。

梅西让她问得有些不好意思,放下筷子道,“我不是想着彭湃应该看不上那两个吗?但凡事有个万一,尤其是钱琳儿长得又那么漂亮,彭湃长年戍边,估计现在看个母猪都是双眼皮儿”说到这儿梅西先咯咯笑了起来。

阮姑姑现在对梅西这些耸人听闻的玩笑已经有免疫力了,反正自己对她也没有教导的职责,而且据她观察司徒远山爱的也是梅西毫不做作,有什么说什么的作风。

“南国佳人,北地胭脂,北疆的姑娘也是极美的,而且都极擅骑射,”阮姑姑不由想起十几年前那个在宫中殒落的美丽姑娘。

柳色给梅西小碗里又添了勺粥,“有我们梅姑娘在旁边坐这儿,钱琳儿再美也不过是朵假花”

阮姑姑赞同的颔首,“姑娘不用担心,彭将军这次升迁,皇上又钦赐宅第,这样的新贵不知道多少高门盯着呢,怎么也轮不着他们方家,再说,彭将军还有父母高堂呢”

听了权威发言,梅西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刚用过早饭,柳婶就拿了几张帖子笑眯眯的进来。

看过那些请帖,梅西才知道自己现在在洛邑也是个名人了。看着那些请自己去府里赏花游园的帖子,梅西嘿嘿直乐,看来写诗作词真是穿越女的必杀技啊那天的两首菊花诗已经传遍京城,现在想结识自己的小姐都开始排队了。

“姑娘,”柳色看了一眼一直瞅着请帖傻乐的梅西小心的道,“肯定是司徒侯爷说出去的,那些人姑娘都不认识,不想去我出去帮您回了吧?”

自己可是想在京城作生意的,怎么能把人都得罪了,有了这“才名”,自己以后的画才好要价嘛但如果家家都去,去了肯定要作诗,自己那有那么多诗可作,确切的说是自己实在没记那么多诗,《唐诗三百首》那是穿越必备啊

“你去对他们说我这些天正忙着帮顾小姐作画,实在抽不出身来,然后再到顾府问下顾小姐这些请我过府的小姐她都认识不认识?”

柳色应声而去,梅西则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既然那么多人对自己有兴趣,干脆借了给顾紫烟送画的时机把这些人都见了,顺便给自己的画作打个广告。

古时候字画装裱是没有裱画机,烘干机的,每次上浆之后就全凭阴干,现在又是初冬,梅西那两张画像用了二十天店家才小心翼翼的送了过来。

梅西推窗望了望墙角那两株含苞待放的素心腊梅,“不也知道顾家的园子里种的是什么,要是梅花的话想赏花恐怕还要再等一阵子了。”

“看来姑娘是想顾小姐了,”柳色笑道,“要不要我去递个信儿,看咱们什么时候给顾小姐送画?我猜她肯定也急着看呢。”

“那好,你去跑一趟吧,”梅西点点头,自己是想把画像当成职业的,自然要积极一些,“你问下咱们什么时候把画给她送过去。”

钱琳儿正坐在自己房中,拿着那串沉香珠出神,从张府回来,她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那样的男人,锦袍玉带,浑身似有光芒流动,秀骨清像,谪仙才会是那样子的吧?微扬的凤眼,含笑的薄唇,就连尖尖的下颔都有着千般风情,万种****。

如今他居然遣人来打听自己,钱琳儿玉面微红,已是痴了。入画前几天讲,当时杜鹃看到永乐侯可是看了自己几次的,钱琳儿不觉两靥微烧,虽然自己姿色不如那个梅西,可据她这两次观察,梅西这人虽然看着和善,却是不肯吃亏的,不然也不会几次办方慧心难堪了。男人嘛,还是更喜欢温婉顺从的,自己现在入了永乐侯的青眼,那才是前世的福份今生的姻缘。

“小姐,”丫环入画兴高采烈地跑进来,“我听门上说刚才顾侍郎府上来给二少奶奶送帖子了,说要请二少奶奶过府赏梅。”

顾侍郎钱琳儿是听说过的,和莲妃顾飞琼本是同宗,方太太也经常说自己是顾家的小姐,可人家侍郎府根本就没把这出了五服的庶女当成回事,这些年方太太根本就没进去过侍郎府的门,倒是莲妃的娘家,因不想坏了名声,还见过她两回。

钱琳儿心里一动,没想到方子玉还真是娶了个好老婆,顾小姐来请,那方太太是肯定要让李婉带上方慧心的,自己也要跟着去见识见识才对,毕竟自己现在身份已经不同以往。

“入画,帮我更衣,咱们到二嫂那里去走走,”钱琳儿是行动派。

入画怜惜的看了钱琳儿一眼,她虽是顾氏给钱琳儿的丫环,可这些年钱琳儿过的日子她是看在眼里的,也明白她此时的想法,轻声道,“姑娘还是等晚饭时再去吧,顾府的人一走,太太就把二少奶奶叫去了,这会儿二少奶奶还在正房。”

钱琳儿悻悻的坐了下来,不自觉的将那串沉香珠在手中把玩。

虽然平时不太注意衣着,但这次顾府之行对梅西来说有特殊的意义,一大早梅西就起来细细挑选衣裙,尽量想让自己显得雅致,说白了就是要一看就是个文化人儿,包装还是很必要的,自己最终还是要走这“才女”的路线了,如果莲妃娘娘及京中那一众才女们知道自己是想以“才女”作噱头来发家致富奔小康,创造穿越女的春天,估计非吐血不可。

银红底撒白梅花长锦袄,一条玉色挑线裙,单螺髻上白玉嵌珠玲珑小簪和一枝式样简单的珠钗,梅西的珠钗和耳上的南珠耳坠是阮姑姑来后将宫里中秋节赏下的珍珠拣了大小一样的让金铺给打了一套珍珠头面,余下的珠子梅西又让柳色挑了一些串珠花,其它的全部在天宝阁作了价,倒也发了笔小财。

柳色欲要再为梅西带上那串珍珠手串,梅西忙缩手道,“还是算了吧,怪累赘的。”

“我看姑娘手上,腕上还从来没带着东西呢,”柳色瞥了一眼匣中的簇新的赤金镯子,“这些首饰单放在匣子我都替它们屈的慌”

梅西眸光一暗,不以为然的笑道,“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最大的用处就是遇急时能换钱用,至于佩戴不过是附加功能罢了。”

阮姑姑已经摸透了梅西的习惯,在一旁建议道,“毕竟姑娘是到别家做客,知道的是姑娘不喜奢华,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看不起人呢。”

梅西生得的一副好模样,眉不描而黛,菱唇不像常人家的小姐总是涂满胭脂,或许是血气不足的缘故,只是浅浅的粉色,秋水双眸仿佛时时含着水光,一颦一笑间摄人的风情扑面而来,阮姑姑不觉暗算点头,这模样再名贵的珠玉也不能掩其光华,“姑娘不若在唇上涂些口脂,看着也精神些,让柳色去把那件大红窠丝毛里披风给您穿上,又喜气又防寒,想必顾夫人看着也会喜欢。”

梅西一进顾府内院,顾紫烟已经迎了上来,一身灿烂的红裙如一抹亮丽的朝霞将初冬的天气硬生生照出几分暖意,“梅姐姐可来了,我领你见我娘。”

因是在自己府里,顾紫烟早将什么规矩和矜持抛在脑后,也不和梅西见礼,直接拉了梅西的胳膊向正堂走去,“姐姐说的那几家小姐我前天也都派人下了帖子,还请了李婉姐姐和凤姐姐,只是不知道凤姐姐会不会来?”

梅西有种预感,凤栖梧一定会来,想起在船上那探询的目光,忘机山庄那审视的眼神,如今凤仙忽然又写出了两首让人称叹的菊花诗,她又怎么会不来看看呢?

门口的丫头一掀赭红的织锦毡帘,一阵温香扑面而来,梅西敛容随顾紫烟进了正堂,余光扫过一片锦绣罗裳。

“娘,梅西姐姐来了。”

屋正中一座十二扇紫檀木象牙屏风,屏风前一张紫檀云纹罗汉床,左右各立一盏琉璃屏画宫灯,鎏金异兽纹铜炉里燃着淡淡的橘香,罗汉床上坐了两位衣饰华贵的****。

顾夫人比梅西想像中要年轻许多,中等身材,体态微丰,圆圆脸上不见一丝皱纹,眉眼与顾紫烟极为相似,满头黑发一丝不茍的梳了个圆髻,妆容精致显得神采奕奕。

梅西曲膝给她见礼。

“怪道紫烟回来后天天念叨呢,果然是画上走出来的美人,”顾夫人见梅西装束淡雅,眸光清正,落落大方的与自己见礼,心中又喜欢了几分,笑着一指身旁的****道,“这是烟儿的姨母,是 部王尚书的夫人。”

梅西忙与她见礼,王夫人细细瞧了梅西一会儿道,“怪不得皇后娘娘要赐给姑娘一斛珍珠,果然是明珠一样的人儿”

随及有丫环端了紫檀木托盘,托盘上放了一对羊脂玉手镯和一只翡翠玉蝉佩饰,顾夫人笑道,“一点儿小玩意姑娘拿着玩吧。”

梅西知道这是见面礼,也不客气,曲膝谢过交与柳色。

第三卷 一百一十一、群芳 一百一十一、群芳

顾紫烟却等不得了,拉了一个十三四岁,一身粉绿锦裙,项戴赤金盘螭巊珞圈的小姑娘过来,“这是我表妹,闺名慕云,她听了姐姐的菊花诗, 一直想见见姐姐呢”

两人见过礼后,王小姐就退到顾紫烟身后,瞪大眼睛望着梅西再不说话。

“梅小姐不要见怪,我这个外甥女最是文静,不像烟儿皮猴一样,没有一点儿大家小姐的样子”顾夫人看王慕云怯生生的样子笑着将她拉到自己身旁。

堂上的其他几位小姐也纷纷过来见礼,看向梅西的眼光各有不同,口中都是些仰慕的溢美之辞。

几人闲聊几句,不外是家乡何处,在京中住的可习惯之类的套话,梅西瞅空示意柳色出去将给顾紫烟画的画像搬了进来。

两幅画都是三尺大小,一幅除了头发和五官,全部都用了紫色调,那深深浅浅的紫营造出浪漫神秘的氛围,嘴唇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笑意的顾紫烟如同一只月夜精灵脉脉凝眸,似有千言万语想要与你细说一样,让人恨不得随了她去,好与她畅游这紫陌红尘。

“烟姐姐就像仙女一样”王慕云一脸艳羡,柔嫩的声音也不由提高了些许。

梅西却有些担心自己画中的顾紫烟让顾夫人不喜,忙将另一幅上的白绫掀起,笑道,“夫人再看下这张,可像不像?”

另一幅画中的顾紫烟一身家常红裙,梳了个双丫髻,正半扭着身子似乎在与谁生气,双眉微蹙,可眼底却含着一抹笑意,琼鼻微皱,脸上的梨涡隐现,像只可爱的小兔子,神情娇憨。

王慕云已经忍不住嫩声嫩气地笑道,“烟姐姐平时生气时就是这个样子的,她一生气,姨母就什么都答应她了,我好几次都看见,她其实是在偷偷笑呢,就像这画上一样,梅姐姐是不是烟姐姐也跟你发过脾气啊?”

梅西看了王慕云一眼,这个细语莺莺的小姑娘也不像外表那么羞怯嘛

“怎么现在敢说话了?不怕人了?”顾紫烟一捏王慕云白嫩的小鼻子打趣道。

王慕云睁开大大的杏眼认真道,“梅姐姐是好了啊,我一看她的话就知道,自然就愿意说话了。”

一旁的王夫人爱怜的看着王慕云道,“云儿幼时受过惊吓,胆子很小,极怕生人,我平时也不怎么带她出来,难得今日和梅姑娘有缘,还请闲时到我府上坐坐。”

梅西笑着应了,见顾夫人对自己的画不住点头,梅西不由心下一喜,又从柳色那儿拿过一只小锦盒递给顾紫烟道,“这是我另画的一张漫画,你看看喜不喜欢?”

还有?顾紫烟有些惊喜,连忙打开盒子。

盒子里是一个书卷大小的红木雕花画框,里面同样是一张顾紫烟的小像,不同的是梅西完全用简笔画的画法勾勒出了一个嘴大眼小,露出一颗小虎牙笑逐颜开的q版顾紫烟。

看到这个连顾夫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看就知道是烟儿偷了她娘的糖罐子”王夫人哈哈笑着捣了捣顾紫烟的脑门。

梅西轻轻拉开画框后面的支架,“紫烟若是喜欢就把它放在妆台上,每天看了就多笑一笑。”

正说话间外面婆子来报,李侍郎家的小姐、卢大人家的小姐、张将军家的小姐还有方家的少奶奶已经到了府门外了。

王夫人对顾夫人笑道,“今儿可是文的武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了”

听王夫人如此说,梅西忙起身赔礼道,“都是梅西的缘故给府上添麻烦了。”

顾夫人原对梅西已经有了几分了解,今天一见真人才发现人不但长的娇美无俦,却毫不造作,骨子透出的坦荡大气更是闺中女儿中鲜见的,再加上为自己女儿画像时的细腻心思,让她忍不住把梅西当自己人来看。

“快别这么说,我平时闲着没事,最喜欢热闹,今儿正好有个由头邀一干闺秀来家中热闹热闹,也省得烟儿抱怨我将她整日拘在家里。”顾夫人将梅西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让顾紫烟领了丫头婆子出去迎客,自己则拿了点心与梅西品尝,王慕云***则干脆也过来坐在梅西的身旁,也不怎么说话,只是盯着梅西听她和顾王两位夫人闲话家常。

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笑语呖呖,梅西和王慕云忙站了起来,梅西见王家***神情有些紧张,过去笑着牵了她的手。

丫环挑帘后梅西定睛一看,居然莺莺燕燕来了七八个,一时间正堂里环肥燕瘦,云鬃香影,梅西微微一笑,这都是自己的潜在客户啊。

来的除了各府的小姐,同来的还有那个宁化将军张怀恩的夫人冯氏。

那冯氏是个爽利人,自知自家丈夫虽是个二品,但终是武官,和尚书王长安,侍郎顾文廷这些个文官平日没什么来往,自己这次来的有些冒昧,和顾王两位夫人互相见过礼后客气的说了自家老爷对王尚书和顾侍郎二人的仰慕,又感谢顾家小姐能给自己女儿下贴子请她来赏梅,自己也想着借机和二位夫人多走动走动,便也跟着来了。

顾夫人见这张夫人说话知趣,而且本身也是个二品夫人,又看张家锦枫、锦桦两位小姐也都是个和顺知礼的,心下喜欢,连道张夫人太客气,是自家冒然下贴搅扰。

待众位小姐见过礼后,顾紫烟又为众人引见了梅西,一时正堂笑软语莺声,热闹非凡。

大家还未坐定,门外丫头来报,凤小姐车驾已经到了外院,大家俱是面上一喜,李婉小声在梅西耳畔道,“这个凤小姐现在已是才名满播,而且都在传她不日就要嫁进靖北王府了。”

凤栖梧嫁给安风雷,这个消息对梅西来说没有什么震撼性,只是再次想起那个与自己相携同行的男子,心中隐隐有些遗憾。

凤栖梧穿了一个件立领右衽锦袍,海棠红的红色上用极细的金丝绣出繁复的玫瑰花纹,领口和襟口同样缀了玫瑰花盘扣,领边和袖口还镶了一圈银狐毛做点缀,腰系金累丝嵌宝香囊,秀发绾起,插了支白玉嵌红宝石双结如意钗,几朵珊瑚珠花在发间若隐若显,行动之间光华流转,整个人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一进门就夺去了众人的目光。

因凤栖梧是忠臣遗孤,如今又被靖北王妃收养在府中,顾王刘三夫人自然不会怠慢,纷纷起身好一番嘘寒问暖。

再见凤栖梧,梅西不禁想起居移气,养移体这句话来,今天的凤栖梧虽然还是那张并未美到极致的容颜,也不像在艳春楼初见时那样刻意做出目下无尘的样子与人保持距离,而是挂着春风般的笑容,目光亲切的和那几位夫人寒暄,而周围的各府小姐则毫不掩饰眼中的艳羡和敬服,居然都在静静的听凤栖梧说话。

凤栖梧大冷天跑来顾府自然不是为了拜见顾夫人、结交各府小姐的,凤仙就像她心口的一根刺,时不时的隐痛让她想笑也无法放开胸怀,自从那是从中秋宴上回来,她就没有一日心安过。

安风雷在年后要迎娶敏诚郡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凤栖梧银牙暗咬,珠州的人事已经处理干净了,如果不是有这个凤仙存在,时刻提醒靖北王妃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待过,那忠勇侯夫人的位子又怎么会花落旁人?而自己机关算尽小心侍奉,最后却落个与人为妾的下场?

“凤姐姐,今天是我专门为梅姐姐办的赏梅会,”顾紫烟把退到一边看戏的梅西推到凤栖梧面前。

“一别数月,梅姑娘身体可好?”凤栖梧并不十分热络,面上虽然依然笑意融融,可目光中却透着疏离。

“劳凤小姐相问,”梅西对佩卿的变脸技术已经不再诧异,礼貌的笑道,“梅西一向身体很好。”

凤栖梧一阵气闷,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转头对梅西身后的柳色道,“没想到在这儿还能见到柳姐姐,当初若没有姐姐和司徒侯爷的一路相护,栖梧也不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本想以后好好和姐姐相处的,谁知侯爷竟将姐姐送与了梅姑娘,不知姐姐过得可好?”说完紧紧拉了柳色的手,已是眼眶微红,一副都是我的错,因为我你才被牺牲的愧疚样子。

听到凤栖梧这话,堂上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柳色身上,当初安风雷云水遇袭,凤栖梧被千里送回,这事大家都有所耳闻,如今听她如此一说,才知道原来梅西身后这个丫环竟然出身靖北王府,而且一路护送凤栖梧进京,那梅西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顾夫人和王刘两位夫人迅速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看今天凤家小姐的态度,当初司徒远山所说的什么梅西救了他和凤栖梧的说法估计是那个浪荡子为了讨美人欢心的措辞罢了,再想起永乐侯司徒远山经常出入张府的传闻,顾夫人不免有些后悔自己答应女儿请梅西过府赏花的举动来。

第三卷 一一二、作 态 一一二、作 态

柳色微微一笑抽出自己的手,冲凤栖梧裣衽一礼,“柳色见过凤小姐,小姐过誉了,柳色当初也不过是应我家侯爷之命,一路服侍姑娘进京,路上全仰仗司徒侯爷的照拂,柳色一个婢女实在当不得凤小姐的谢字。”前些时候在忘机山庄,也没见她来谢自己的护送之情,今儿这番作派恐怕不是要感谢自己。

凤栖梧面上一红,低声道,“司徒侯爷护送之恩栖梧怎敢忘怀,只是终究是男女有别,这一路上若没有柳姐姐时刻守在栖梧身边,我又怎能安然回到姨母身边?”

说完便冲一旁的梅西深施一礼道,“梅姑娘,栖梧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姑娘莫怪。”

“凤小姐但说无妨,”梅西静静的望着凤栖梧,唇边划过一丝浅笑。

凤栖梧望了一眼垂手而立的柳色,眼中透出浓浓的怜惜,“姑娘有所不知,柳色姐姐是王妃一手****赐与侯爷的贴身侍女,深得侯爷器重,此次对栖梧又有大恩,栖梧在心里是把她当姐姐看待的,怎忍心她流落在外,不知梅姑娘能否割爱,让栖梧将柳姐姐接回府中?”

梅西静静的看着凤栖梧,这姑娘也太能演了,真以为自己是奥斯卡影后了,如果真的是不忍心柳色与人为奴,私底下悄悄和自己商量就行了,现在,梅西嘴角一弯,“怎么办呢?凤小姐的不情之请梅西还真是很难答应。”

凤栖梧心中一喜,面上却带了几份哀恳,“栖梧知道如果冒然将柳姐姐接回去,梅姑娘就少了得力的人服侍,不若这样,我从王府中挑四个伶俐的丫头送到张府,还请梅姑娘网开一面,让柳姐姐与栖梧回府。”

“看凤小姐心急的,话都不听梅西说完,”梅西掩口一乐,尽量让自己显得淑女些,“我说很难答应是因为柳色的去留从来都不是由梅西做主的,”梅西看了柳色一眼,“柳色早就不是谁的奴婢了,难道侯爷没有告诉凤小姐?”

凤栖梧这次是真的脸红了,安风雷对她也算是亲切有礼,但从不与她多说什么,“不知梅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色看了看这位和自己谈不上有多知心的凤小姐,裣衽一礼道,“回凤小姐的话,小姐有所不知,侯爷回来以后,念柳色微末之功,为柳色脱了奴籍,当时离府时有些匆忙,未曾与小姐道别,还请小姐恕罪。”

“侯爷允你脱籍?”凤栖梧有些难以相信,自己怎么从来没听过有这一说?柳色在王府大小也算半个主子,怎么肯轻易出府,“那你怎么还跟着梅姑娘,你可是有什么难处?”

看来凤栖梧是好人装到底了,梅西有些不耐烦,接口道,“柳色出府后遇到了我,看我也是孤身一人,便留下与我作个伴,帮我料理些家务,对我来说,她是姐姐不是什么奴婢。”

“姑娘快别这么说,”柳色敛容道,“娘娘与王府是有大恩的,就算柳色已经不是王府的奴才,但也不敢在姑娘面前托大,与姑娘姐妹相称。”

凤栖梧只觉两肋生疼,自己以柳色百般示好,一口一个柳姐姐的叫着,不过是想着她是王府旧人,又自小服侍安风雷,自己也可在人前落个宽厚谦和的名声,谁知这个死妮子居然毫不领情,转眼对梅西卑躬屈膝,口口声声不敢以姐妹相称,还说什么梅西与王府有大恩,那自己刚才的作派岂不成了忘恩负义?

凤栖梧忍着气干笑几声,“既然柳姑娘心意已决,看来是栖梧多事了。”

说罢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对顾紫烟道,“妹妹不是说园中腊梅开得极好,怎得我们人都到了,还不领大家去观赏一番?”

“是啊,紫烟快带各位姑娘到梅园去吧,”顾夫人笑着吩咐身旁的妈妈,“记得多带几个人服侍,醉寒阁要多放几个火盆,莫让姑娘们受了寒。”

顾紫烟领了众人到醉寒阁坐下,醉寒阁就修在梅园之内,因烧着火墙,四角又放了火盆,虽四墙轩窗洞开,也感觉不到寒冷,反而阵阵冷香随风而来,沁人心脾。

几家小姐们重新见过礼后,顾紫烟又献宝似的将梅西给她画的两幅画像拿出与众人看,待听完众人的赞叹才颇为心满意足的领了众位小姐到园中赏梅。

“紫烟还真是活泼,”梅西望着走在最前不时回头与身边的凤栖梧几人指点解说的顾紫烟。

“是啊,我也很喜欢紫烟这开朗的性子,心里从来不藏事,对人也极和善,没有半份架子,”李婉含笑道,“就算再多的烦心事,只要看到紫烟就什么都忘了,真心和她要好的人也多。”

梅西看着顾紫烟领着众人进了腊梅林中,停下脚步,“你家里怎样了?”

“那人现在是转了性了,”李婉用下巴一点钱琳儿端庄的背影,丝毫不掩饰语中的轻蔑,“现在很少再去相公书房外散步了。”

因毕竟是自己的相公,有些事情李婉还是有所保留的,现在整个方府都知道永乐侯看上了方家的表小姐,不但送了手串给她,还派人来打听,方子玉自然是怒火中烧,去找钱琳儿,却被钱琳儿以“表兄妹间还是要多多避嫌,瓜田李下容易被人误会,而且姑娘家的亲事自然要由长辈们操心,”为由堵在了门外,回来后就摔了一地杯子。

“实际上她也是个可怜人,”梅西叹道,心里却对司徒远山的打算有点儿吃不准,到底他会不会真的纳钱琳儿为妾?

李婉幽幽一笑,纤指拂过光秃秃的梅枝,“这个世上那个女子不可怜?何况如今钱琳儿能进永乐侯府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梅西呆了一下,李婉成亲连半年都没有,容貌依旧,可是那双眸中的温柔笑意却再也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嘲意和厌倦,梅西觉得鼻子一酸,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钱琳儿在为自己有个美好的未来苦苦谋划,而眼前的女子则为一份根本不值得珍惜的现在而苦苦谋划,恐怕心里就不是一个苦字就能形容的了。自己呢,自己不也是在为自己的生存苦苦谋划,这个世上,谁又有权利去怜惜谁?

“梅姐姐,李姐姐,”顾紫烟从腊梅林中跑出来,佯嗔道,“我请你们来赏梅花,你们却躲在这儿说悄悄话。”

“我们也是在赏梅啊,”梅西一指身旁的梅树道。

“这些梅花虽然品种名贵,但再好也胜不过宫中的名品,而且也要到落雪才开呢,现在有什么可赏的?”顾紫烟根本不信她们的说辞,略带自豪的笑道,“我家的腊梅可是这京中的头一份儿,每年入冬我哥哥都要办赏花宴呢,今年被我抢到了前头”

梅李二人见她说的得意,笑着随她走入腊梅林,只见十几株腊梅或仰、或倾、或倚、姿态各异,枝间团团簇簇的金黄嫩蕊,仿佛闪着绮丽的光,梅西深吸一口气,“这儿可真美我要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为什么?梅姐姐不怕冷?”一直静静跟在梅西和李婉二人身后的王慕云***忍不住问道。

“哦,”梅西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后原来还有个小尾巴,不禁和李婉面面相觑,不知两人的谈话被这小丫头听去多少?李婉显然也没在意身后有人,如今只能苦笑以对。

“因为这里的花又美又香,我多待一阵,说不定能沾点香味,”梅西“一本正经”答道。

“这样根本不行,”王慕云居然把梅西的玩笑当了真,“我让烟姐姐采些腊梅********给你做个香囊带在身边,就能天天闻到这个香味了。”

“好哇,”梅西自然不会忽视这个孩子的善意,“我正想要个漂亮的香囊呢,那我可等着了。”

在王慕云眼里,梅西和她平日见过的闺秀是不一样的,她会画别人都没见过的画,还能做让父亲都称赞的诗,人长得也是从未见过的美丽,最重要的是,她总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认真听自己说话,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笨,也没有因为自己是庶女而像其他千金那样言语有偶露不屑,想到这儿,王慕云鼓起勇气道,“我家花房里种了好多菊花,改日我请梅姐姐去赏菊好不好?”

“王姑娘要请梅姑娘去赏菊?”不远处的方慧心冒然插话道,“梅姑娘府里也种着菊花呢,那两首菊花诗就是当时写的,王姑娘闲时也去看看?”说完望着梅西掩口而笑。

小姑娘往往都爱花呀草呀,听方慧心这么说,纷纷看向梅西,王慕云更是小脸通红,“我,我不知道梅姐姐府上有好菊花,让姐姐见笑了。”

梅西微微一笑,环视一周才慢慢说道,“我府上只是一些寻常的品种,只是家人爱花,平日养护的格外精心,我看那些花开的好,就请了李婉和方家的两位小姐过来赏花,那两首诗也不过是应方小姐要求而作,”说着拉了王慕云道,“你说要请我去赏菊可不许忘了,我到时画幅画送你。”

梅西给顾紫烟的画像刚才大家都见了,就像是现代没有那个姑娘不想拍套写真一样,在场的各家小姐也是没有一个不爱的,只是囿于和梅西不熟,实在不好意思张口求画,现在见梅西主动要为王慕云画像,心里都羡慕不已,思索着怎么样和这位梅姑娘套套交情,说不定也能得到一张自己的画像。

第三卷 一一三、斗梅上 一一三、斗梅上

凤栖梧透过梅树的枝桠默默的打量梅西,如果不是自己和她一起从艳春楼出来,即使现在眼前这个女子拥有和凤仙一模一样的五官,她也是不会相信这个自称梅西的女子就是艳春楼里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凤仙,这半年她的一举一动自己也有所耳闻,今天的梅西除了长相,已经再没有一点凤仙的影子了,她不是那个无知的凤仙,也不同与自己进京后见过的任何一个大家闺秀。

想到那些女人,凤栖梧有些不屑,就算在人前一个个再怎么金尊玉贵,所凭的不过就是有个好的出身罢了,而这个梅西,这个光华气度压过再场所有小姐的梅西所依仗的又是什么?凤栖梧有些头疼,如果有能力,她真希望这个女人在自己眼前消失。

“梅小姐,家父收藏了许多名人字画,梅小姐既然长于此道,闲时到我家里去坐坐吧,”凤栖梧身边一个常姓的小姐走过来笑道。

梅西正苦于今人的书画见的太少,这可是正瞌睡呢就遇到了枕头,“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过几日一定拜访。”

见梅西随和有礼,其他的几家小姐也纷纷走过来与梅西攀谈,论诗谈画,好不热闹。

方慧心冷冷的看着这一切,虽说自己母亲和顾府也能扯上点儿亲戚关系,但顾府她却是第一次来,而且今天来做客的各家小姐中,自己父亲的官职是最小的,没有人将她看在眼里,从凤栖梧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她,认真听她说话,小心与她寒暄,有意无意的想与她接近关系,所为的不过她是前朝丞相之女,未来的忠勇侯夫人罢了,而现在,为了能得到梅西的一幅画,大家又都围到了她的身边。

方慧心只觉心里有一条蛇在噬咬,让她不由得扭紧手中的帕子,没有人看到她,没有人会主动打理她,她扫了一眼梅林中那些除了穿戴,根本没有什么比自己强的所谓高门大名的小姐,只是因为她没有显赫的背景罢了。如果自己成了将军夫人呢?那可是二品诰命,她的脸上一阵发烧。

“无论人物山水都讲究用水用墨,我在梅西姑娘的画上根本没有看出这些来,”方慧心走到凤栖梧身边,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不用看她就从凤栖梧身上感到了朋友的气息。

“令嫂和梅姑娘关系颇密,方小姐可知梅姑娘师从那位大家?”凤栖梧并没有回答方慧心的问题,淡淡的问道。

“据我所知,梅姑娘没什么亲戚,画画也是看书摸索着来的,”方慧心带着一丝悲悯叹气道,“幸亏司徒侯爷知恩图报,时不时予以照料,不然,我真是担心她以后的生活无以为继。”

永乐侯司徒远山出入张府在京中已不是秘密,梅西是永乐侯看上的女人这一点儿大家也心知肚明,可为什么不见梅西进永乐侯府呢?想到梅西那惑人的容貌,和越来越淡定从容的气派,凤栖梧心中一窒,即使知道安风雷要娶敏诚郡主她这没有这样心慌过。

“你看她那轻狂的样子,笑起来一点仪态都没有,”方慧心看着倚在一株腊梅树旁与众人说笑的梅西,只觉她那明妍的笑容分外刺眼。

“我觉得梅姑娘极美啊,而且还能诗会画,令我等自叹弗如,”凤栖梧没有忽略方慧心看着梅西时脸上那抹妒意,虽然出现在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脸上,她依然觉得很解气。

“女子讲究德言容功,像凤小姐这样的才是我辈表率,”方慧心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讨好的笑,“那个梅西不过是个,”她顿了顿,把“狐狸精”三字咽了回去,那毕竟不是她这等闺阁女子该说的话。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凤栖梧轻轻吟道,“梅姑娘才思非我所及,这气度更不是我们这些闺阁女子所能比拟。”

“嘁,”方慧心不以为然的撇嘴,“我看那诗就不是她写的”

“方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凤栖梧一下来了精神,担忧的一扶方慧心的手臂,“这样的话可不要乱说,当心被人听到了,对你和梅姑娘都不好。”

方慧心自那日从张府回来,越想越觉得这两首诗有可疑,如今被凤栖梧一激,索性将心中所想痛快的说了出来,“那个梅西字写的极不好,而且我在她书房里除了画谱、字源还有什么话本故事,就没看到什么像样的书,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随口吟出那样的诗句?”

“还有,”方慧心看凤栖梧满脸的难以置信,心里有些得意,“我还听到她说她正跟着柳色认字呢你想她连字都认不全,怎会写诗?”

凤栖梧已经相信了方慧心的话了,她认识的凤仙本就是个目不识丁的丫头,可现在的梅西却知道太多原本凤仙不知道不懂得的东西,想起在马车上认真读杂记的梅西,想起在官舰上用五子棋让司徒远山五体投地的梅西,还有中秋宴上的《凤求凰》,这画,这诗,凤栖梧心里一阵发慌,整个人如同悬在空中,却又抓不住任何可以依凭的东西。

“方小姐说的听起来确有几分道理,但栖梧还是难以相信,”凤栖梧努力控制声调,做出不相信的口气,“或许是梅小姐书读的已经够多,不需要再看书了呢?”她知道自己的话有些牵强,“等一会儿我画一幅梅花,请梅小姐帮着题诗一首。”

“慧心对凤小姐才华仰慕已久,自请为凤小姐铺纸研墨。”方慧心会意的抿嘴一笑。

众人回到醉寒阁,待丫环们奉过茶点,方慧心打量四周,梅西和王慕云、顾紫烟、李婉还有常小姐坐在一处,而钱琳儿似乎已经和张家的二位小姐打的火热,另外的几家小姐则与凤栖梧聚在一起,方慧心定定心神,走到凤栖梧跟前。

“妹妹久闻凤小姐才名,不知今日慧心能否有幸瞻仰凤小姐的墨宝?”说完目光从凤栖梧身边的几位小姐身上扫过。

“是啊,”旁边的薛小姐凑趣道,“我们今儿真是好福气,看了梅小姐的美人图,又赏了顾小姐的腊梅花,如果能再有幸一见凤姐姐的大作,那真是不虚此行了”

凤栖梧自幼在琴画两项上就下过苦功,对此两项也极为得意,口上推辞道,“已有梅姑娘珠玉在前,栖梧实在不敢班门弄斧,”身子已经站了起来,“不如让顾家妹妹多准备些笔墨,咱们有诗的赋诗有画的作画,然后一起品评可好?”

顾紫烟忙命丫环准备,雀跃道,“太好了,咱们今天就结个梅花社”

结社?阁内的众位小姐多是熟读诗书的,有的还在家中请的有教习,闻着无不心动,凤栖梧见状微微一笑,“咱们今天不拘形式,或诗或画,都以梅为题,如果有那位小姐没有诗意画思,也可抚琴为大家助兴。”

顾紫烟听凤栖梧说得热闹,连夸凤姐姐好主意,眉开眼笑的命丫环准备。

一时间众位小姐或研墨裁纸,或低头沉思,或窃窃思语,或倚窗凝眸,梅西见李婉轻捏丝帕,喃喃自语,便不去搅她,见顾紫烟只是指挥丫头们端茶递水,捧琴焚香,忙得不亦乐乎,不由笑问,“你可是要为我们抚上一曲?”

“是云妹妹要抚琴,云妹妹的琴艺极好的,我嘛,”顾紫烟咯咯一乐,“我就一尽地主之谊好了,这写诗画画的雅事我通通不会”

“烟姐姐读书气走过先生,”在一旁调弦的王慕云抿嘴笑道。

“那又怎样?”顾紫烟不以为意,“我爹说女子认得字,懂得道理就行了,考状元的事有我哥哥就行了”顾紫烟的兄长是上一科状元,深得景帝喜爱,也是顾家新一代的骄傲。

“嗯,”梅西深以为然,“小孩子只要快快乐乐长大就好了。”

“梅姐姐在说什么?”顾紫烟小脸一红,“谁是小孩子?”

“就是啊,”王慕云郑重的点头附合,“我烟姐姐过了年就要出阁了。”

梅西恍然,她忘了在古代女子及笄也就成人了。

“小丫头谁是这个意思?”提及婚事,顾紫烟小脸比身上的锦裙还红,作势要拧王慕云的嘴,被王慕云早早跑到梅西身后躲了起来,梅西连忙去拦扑过来的顾紫烟。

一时间三人笑作一团,引得众人侧目。

意识到大家都在看自己,王慕云仿佛做了什么错事一般,连忙敛容坐好,“我给姐姐们抚一曲冷梅,还请不要见笑。”

亲自为凤栖梧铺纸研墨的方慧心冷冷道,“想必梅姑娘又有好诗了,我还以为能看到梅姑娘的花鸟呢”

这姑娘怎么总是缠着自己不放?处处寻衅,梅西一阵气闷,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是杀了她父母还是抢了她老公?

“既然方姑娘开口,看在李婉的面子上,我也不能让你失望啊,”梅西浅浅一笑,低头对顾紫烟细语几句。

那厢凤栖梧一幅寒梅已新鲜出炉,她嘴角略带笑意,显然对自己这幅作品十分满意。

第三卷 一一四、斗梅下 一一四、斗梅下

梅西过去一看,那幅寒梅画得确实不错:枝繁花茂,淡笔作梅花枝干,藤黄写花瓣,亦圈亦点,天机自然,清气盈面,大有“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意境,梅西不由暗暗点头,若论笔法用墨和腕上的功力,自己比起凤栖梧,火候欠得还真不是一点半点儿。

“栖梧自得梅姑娘菊花诗后,日夜诵读,只觉口齿含香,”凤栖梧说着将一支笔稳稳递与梅西面前,目光诚挚,“不知栖梧这幅拙作能否得梅姑娘赏识,为其题诗一首?”

梅西心中暗暗叫苦,自己的毛笔字现在充其量也就是端正而已,如果真在凤栖梧的画上题诗,那可真把这幅寒梅图给毁了。

慢着,当迎上方慧心那带着嘲讽的目光,梅西心中警铃大作,这丫头是知道自己不擅书法的,在这儿等着要让自己出丑啊

“凤小姐真是太高看梅西了,”梅西淡淡一笑,接过凤栖梧手中的笔轻轻放在笔架上,“只是梅西不擅用这毛笔,等下梅西画一幅墨梅,还请凤小姐指点一二。”

当梅西接过顾紫烟递上的螺黛,醉寒阁一片诧异之色,“梅小姐要用这画眉的螺黛作画?”常小姐有些迟疑。

梅西肯定的点点头,移步到靠窗的案前,静静的望了望窗外的梅花,现在她最感谢的就是前世的美术老师了,感谢他在每个假日都会带着学生到菜市场,火车站和公园去画人生百态,三年的积累,如今速写梅花,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当梅西轻轻用青玉镇纸将宣纸推平,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大家都停下自己的书画围到案旁,想看梅西怎么用她们日常画眉的螺黛来画梅花。

梅西望着窗外的腊梅出了会儿神,素手轻捏螺黛,勾勒皴擦,片刻一幅墨梅便跃然纸上,她对国画造诣不深,无法用软软的毛笔表现出梅枝的遒劲、干枯,可是用炭笔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只见画上寒梅花枝交错,从左下方斜伸至整幅画面,螺黛点就的花瓣,看似漫不经心,却笔简意远,片片含情,在梅花的俯仰相背之间,将梅的孤寂之姿,清寒之气表现得生动自然,浑然天成。

“梅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顾紫烟激动的大叫,小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我要把这幅画拿给爹爹和哥哥看,他们肯定没见过这样的画法”

凤栖梧脸色发青,强带笑意道,“梅姑娘总能让人意外,栖梧习画多年,竟不知这画眉的螺黛也能画出如此佳作,只是有画无诗稍嫌缺憾”

梅西冷冷一笑,也不接话,随手接过丫环递上的帕子专心的擦手,她有些不明白这个已经做了凤栖梧的佩卿姑娘为何处处与她为难。现在就算告诉你我不是凤仙,你又能耐我何?难道跳出来说我是鬼上身?

凤栖梧被她的漫不经心的态度弄得心慌,讷讷道,“我只是太喜欢梅姑娘的菊花诗……”

“所以才想看看我的梅花诗是不是也能让你有‘意外’之喜,”梅花抿嘴一笑,信手在画上题到:

“我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凤栖梧看梅西笔走龙蛇,一气呵成,而那字虽不像一般女子那样求的是端丽秀雅,却布局错落有致,透着一股无拘无束的潇洒****。

有了梅西和凤栖梧的诗画,其他的几家小姐都有些意兴阑珊,各自品评了一番,虽然没有推出第一来,但看梅西的眼神中多了许多内容。

大家聚到过午方散,顾紫烟在内院处与各府小姐依依惜别,凤栖梧见梅西与王慕云还在窃窃私语,走上前道,“梅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梅西淡淡一笑,对王慕云道,“我和凤小姐说几句话,咱们过几日见。”

“凤小姐有什么指教?”两人移步到无人处,梅西也不虚与委蛇。

“你真的是凤仙?”凤栖梧声音有些发抖。

“那你呢?凤小姐?你可是佩卿?”梅西笑问。

“不”听到那个名字,凤栖梧仿佛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蓦然提高了声音,“我是前朝凤丞相之女凤栖梧,先父为前朝周后所害,我们凤家满门忠烈”

梅西似笑非笑的看着情绪激动的凤栖梧,搞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失态,自己只不过是想提醒她以前的事大家都不要再提。

“世上已经没有佩卿这个人了,那为什么还要有凤仙呢?”梅西幽幽道,“难不成清倌在世人眼里要高贵一些?”

“我,我不是这相意思,”凤栖梧有些慌乱,“我只是觉得你变了太多,才有此一问,我只是关心你。”

关心?梅西吓了一跳,“世上已经没有凤仙和佩卿,那儿还有什么变不变的?难不成凤小姐还想找当年养我们长大的人来辩认一下?”

“当然,不是,”凤栖梧现在最后悔的就是自己怎么鬼迷了心窍来到顾府,又怎么会跑来找梅西说这些话。

看着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梅西,凤栖梧的身体有些发抖,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那时,她还是个五岁不到的小孩子,她还是相府的千金,而那个女人,那个高傲的美丽女人,从她们身边走过,长长的裙裾拂过她的面颊,滑过一地香风,自己和可怜的母亲就那么跪着,仿佛如一粒尘埃,细微的不值一顾,甚至如果看了就会脏到她的眼睛

“走吧,”半晌,凤栖梧才算平静下来,松开紧紧抓着丫头剪荷手臂的手,不论以前是什么样,现在她才是凤家的小姐,而那个梦魇样压得她和母亲喘不过去的女人早已化做一堆枯骨,而梅西再美丽多才又能如何?

“咱们回去的太晚王妃该担心了。”说罢也不再搭理梅西,扬头走了出去,她也算没有白来一趟,最起码梅西的意思很明白,她做她的梅西,她做她的凤栖梧,各不相干,明白了这个意思,凤栖梧心里一松,她最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第三卷 一一五、横生闲气 一一五、横生闲气

梅西与顾紫烟道别后与李婉乘了小轿到顾府门外,却发现凤栖梧还没有离开,而在笑吟吟的与各府小姐再次道别。

见梅西几人下轿,凤栖梧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脸上带着一丝娇羞向自家马车走去。

梅西循着她的身影看去,原来如此。

梅西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看见安风雷,此时他正目光温和的站在车边,虽然天气已经很冷,他也没有像京中的贵介公子们那样穿上昂贵的皮袍,只着一件玄色暗纹锦袍,显得极为干练精神,气色却比夏天的时候好多了。

这是神马情况?看着一脸娇羞和隐隐得意的凤栖梧,梅西忽然想吹声口哨。

女孩们聚会后男友开车来接?古代也兴这个?梅西举目四望,这顾府门前几家小姐的马车旁只有丫头婆子和低头恭立的车夫,梅西嘴角微翘,转身要上顾家为她们准备的马车。

安风雷在梅西出来时就看到她了,今天的梅西比初见时多了份从容和沉稳,当然他也没有忽略她看向他时眸光中淡淡的讥诮,此时看她仿佛不认识自己般转身要走,心里有些气恼,不由自主的大步走了过来。

“梅小姐别来无恙?”安风雷抱拳道。

“噢,见过侯爷,”看梅西吃惊的样子,安风雷有些小小的得意,旋即心中微凉,她压根就不打算和自己打招呼。

梅西快速瞄了四周一眼,发现各府小姐都在“依依惜别”,目光如x射线般扫来,不免有些尴尬,“侯爷如果没什么指教那梅西就上车了,”说完再次郑重一礼。

“侯爷不过是想着梅姑娘对栖梧有恩,才特来问候,姑娘何必拒人与千里之外?”凤栖梧已经跟了过来柔柔道。

原来一个人长的不丑,也没做什么恶事,还可以让人如此讨厌,梅西看了凤栖梧一眼,“我对凤小姐的‘大恩’,凤小姐刚才在顾府已经好好谢过了,实在不敢劳烦忠勇侯大人再开金口,梅西确有急事,先走一步。”

“妹妹,”凤栖梧一把抓住梅西的衣袖,眼中含泪轻声道,“有些事就算是贵为王侯,也不能自作主张的,还请妹妹不要恨侯爷才是。”

这话什么意思?梅西目光一凛,死死的盯住凤栖梧,她可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遇事未语泪先流的闺阁女子,就算前世没在大街上吵过架,也经常在自由市场里讨价还价,“凤小姐所言何意?梅西听不明白,还请凤小姐详细解释解释。”

看凤栖梧咬着嘴唇低头不语,梅西冷冷的看了一眼安风雷,女人爱耍小心计,多半是男人纵容的,“忠勇侯大人可知您凤妹妹话中的含意?”

安风雷看了凤栖梧一眼,眉头微皱,“栖梧可能是有什么误会,还请梅姑娘见谅”

原谅?凭什么?

“忠勇侯大人此言差矣,”梅西看了一眼身后的李婉和方家姐妹,“凤姑娘当着众人说出这样的话,梅西可不敢当,不若咱们找个地方让凤姑娘把话中的意思解释清楚?或许是刚才梅西有什么表现让凤姑娘有这样的误会?”

安风雷看了一眼四周,又看了一眼低头垂泪的凤栖梧,叹一口气,深深望着一脸愤懑的梅西,她一向这样,只要感到被轻视或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被误会,就会像只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利刺。

“梅姑娘,刚才是栖梧言语莽撞,还请姑娘见谅,”就完深施一礼,四周一片轻轻的吸气声。

回到王府二人到荣安堂去见靖北王妃,途经斜晖亭,凤栖梧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丫环,品兰和剪荷都是伶俐的,不动声色地落在后面。

“侯爷,”凤栖梧轻声喊道,见安风雷回头,小心翼翼道,“侯爷,刚才是栖梧有失分寸。”

听凤栖梧如此说,安风雷面色稍缓,“你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性子如何你应该有几分了解,怎么能在人前说出那样的话来,引人误会。”

凤栖梧咬咬牙,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正因为我对她有所了解,而且也知道侯爷是重情重义之人,梅姑娘对侯爷有救命之恩,按理说把她接进府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姨母那里,”凤栖梧语气一顿,“我看今天梅姑娘对侯爷的态度显然是有怨在心的,不想她对侯爷有所误会,才会脱口而出。”

凤栖梧螓首微低,素指绞着丝帕,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可怜兮兮的等着自己开口训斥,安风雷心里一软,和言道,“这事你不要多想了,平日多陪陪母亲就行了。”

“侯爷,”凤栖梧怯生生的叫了一声,试探道,“姨母将栖梧当女儿一样,不如我去求姨母,咱们将梅姑娘接进府中?”

见安风雷不吭声,凤栖梧又加了把火,“梅姑娘姿容绝世,才情出众,对侯爷又有救命之恩,栖梧想着将来郡主也必会善待与她。”

凤栖梧紧张的盯着安风雷轻抿的双唇,她怕安风雷看出自己是在试探,又怕安风雷信以为真,不过须臾之间,可是对她来说漫长如一生般。

“你多心了,”安风雷的目光投向亭外,这斜晖亭因落日夕照而得名,可是今天这样的天气,没有了阳光的斜晖亭不过是一座普普通通的亭子罢了。

“我得梅姑娘一路照顾,才能逃出生天,这样的大恩安某不敢忘也不能忘,但我们之间却没有什么儿女之情,再说,”安风雷的声音有一丝自己都没有觉察的落寞,“那样的女子,又岂肯与人为妾为婢?我又怎能忍心让她为妾为婢?这样只会辱没了她。”

凤栖梧浑身的血霎时被人抽干,望着安风雷远去的背景,她却迈不动步子,她就知道,她应该知道,如今的梅西再不是当年那个愚蠢无知,在艳春楼里卖笑为生的凤仙了,现在的梅西连女子见了都心折,又何况这些男子?为婢做妾便是对她的辱没,那自己呢,凤栖梧心中冷笑,他应该知道王妃要自己与他为妾的打算的,这样的事王妃决定之前不会不和他商量,自己以为可以用委屈来换得男人更多的怜惜,没想到,在这个男人的心里,有人是不能为妾为婢的。

“姑娘,”剪荷走到凤栖梧跟前,“王妃派张妈妈来看姑娘出了什么事?”

凤栖梧缓过神来,慌忙试干脸上的泪水,“我没事,只是想事情出了神。”

这青石甬道的那头就是靖北王妃的荣安堂,凤栖梧看着那高耸的屋脊、飞扬的檐角,一下子又有了力气,自己怎么只要见了梅西就会方寸大乱,失了往日的沉稳,如今回想起来,自己今天所为确实是落了下乘了。

不过,凤栖梧嫣然一笑,不为妾为婢,那个女人再好也进不了这靖北王府,而自己,最有一天,会是这皇宫之外最尊贵的府邸中最尊贵的女人

梅西在家门外下了顾府的青油呢帐平顶马车,木着脸和阮姑姑、柳婶打了招呼,直接进了自己院子。阮姑姑很少看梅西有这样的时候,吃惊的去看柳色,却发现那姑娘脸色更臭,而同去的燕儿则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可怜巴巴的望着她,阮姑姑压下心中的疑惑,让柳色回房休息,自己服侍梅西更衣。

梳洗罢,除了钗环,散了发髻,换上家常棉袍,梅西舒服的躺在床上,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写诗她不怕,画画她不怕,怕就怕端着架子扮淑女,真真累死个人,现在梅西最羡慕那些小说里穿到有钱人家做米虫的女主,早知道自己上辈子应该有点信仰了,初一十五的去烧个香,或许也不会有这么悲催的命运。

她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阮姑姑看梅西睡着了,转身将燕儿叫来细细问了,燕儿没有随梅西去内堂,只懵懵懂懂地将顾府外发生的事说了,沉思片刻,阮姑姑去了柳色房里。

柳色见阮姑姑进来,忙起身相迎。

“还生气哪?连自己主子都不管不顾了,亏你还是个王府出来的大丫头,”阮姑姑笑吟吟道,日子处久了,大家说话也就不在绕来绕去。

听阮姑姑这么说,柳色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自己光顾生气了,居然一路都没理梅西。

“我到姑娘那里去看看,”柳色脸一红。

阮姑姑白一她一眼笑道,“姑娘许是太累了,已经睡下了。”

“刚才的事我已经大概听燕儿说了,安侯爷是你的旧主,我也听说你一路护送凤小姐回京,”阮姑姑面色微凝,目光透着几份严厉,“想是梅姑娘顶撞了侯爷和凤小姐,惹柳姑娘不快了。”

这是什么话?柳色登时白了脸,站起身道,“姑姑的话柳色竟是听不明白,”想到梅西会不会也在误会自己,柳色急了,起身往外走,“我去见姑娘”

阮姑姑看她面色不像作伪,一把拉了她摁在椅上笑道,“你何必着急,姑娘睡着了还能跑了不成?难道我说的不是人之常情?我听燕儿的讲述,梅姑娘今天对那二位确实不怎么客气。”

第三卷 一一六、雪夜 一一六、雪夜

“阮姑姑你不知道,”柳色恨恨的坐下,“侯爷和姑娘认识,过来打个招呼没什么错,姑娘对侯爷冷淡,也没人能挑出什么错儿来,就是那个凤栖梧,在顾府就一直和那个方慧心处处针对姑娘,又在侯爷面前惺惺作态”

在自己屋里,柳色也懒得再叫什么凤小姐,凤姑娘的,她的职责是保护梅西的安全,在顾府时她一直就留意周围的情况,自然将凤栖梧和方慧心的勾连看在眼里,虽然没听到她们说什么,但以后两人一唱一和的挤兑梅西她还是看明白了,又想起在官舰上时凤栖梧对梅西的亲热态度,不由心叹世态炎凉,人心难测。

原来是因为这个,阮姑姑一哂,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女人间的争斗不一定要理由的,非要找个理由,单梅西的相貌就足够充分了,何况除了相貌她还画技出众,才思无双?

“这些事我在宫中见的多了,我看梅姑娘也没有像你那么生气,”阮姑姑嗔道,“要是指望你去开解姑娘,估计非火上浇油不可”

柳色有些不好意思,甩手道,“是我大惊小怪了,只是,”她咂咂嘴有些不甘心,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只是想着当初我们落难时,凤小姐对姑娘可不是这个态度。”

“你也说了那是‘当初’” 阮姑姑不再跟她纠缠这些,“好了,快去洗洗换件衣服,姑娘也该起来了,我去看姑娘的燕窝粥好了没,我看她中午也未必吃的好。”

晚上梅西站在书案前练字,前世电脑里说,饭后不要马上坐下来,这样才不会有小肚子,柳色在旁边为她研墨。

“柳色,你看我的字可有进步?”

柳色歪着头看了看,“比以前好多了,其实姑娘何必每天都练,我看今天姑娘用螺黛写的字就极好”

“那个不是正道,你看有几个人那样写字?而且螺黛容易褪色,写的字、画的画都留不长久。”今天不过是又一次出奇制胜罢了,难道自己还能一辈子用螺黛或是剑麻写字?

“凤小姐今天的样子姑娘一定很生气吧?”柳色轻声问道,从顾府回来,梅西神情就一直淡淡的,不像往日总是喜笑颜开。

有什么可生气的?她不过是恢复成了以前佩卿的态度,其实这样梅西反而舒服些,起码不用再和凤栖梧表演姐妹情深。

“没有,不值得,”梅西凝神将一笔写完才道,“她以前就是这个样子的,翻了脸大家反而舒服些。”

以前的样子?柳色装作没有听见,她自幼入靖北王府受训,有些事情不知道最好。

只是,梅西久久不能下笔,凤栖梧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安风雷对她说了什么?想起凤栖梧看安风雷时那脉脉含情,娇羞无限的样子,梅西有些烦乱的将笔摞下,难道安风雷为了博美人欢心对凤栖梧胡说了些什么?不会,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晚上细细簌簌下起了小雪,雪粒落在窗棂上沙沙作响。

因梅西怕冷,柳色将熏炉烧得极热,又加了个炭盆才去睡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梅西觉得口渴,便在熏炉上煨着的茶壶中倒了热水来喝。

这是自己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场雪,梅西支起窗,第一场雨,第一次出门,第一次坐船,遇到的第一个人,梅西暗笑,可能是自己的穿越太不堪,而以后的日子又多是在为自己的命运忐忑,为生计筹谋,自己的回忆居然没有多少快乐和甜蜜。

忽然,梅西愣在那里,她看到自己窗外居然站着个人

那身影看到梅西发现了自己,往前走了两步。

“你,你别过来,我喊人了”梅西声音有些发抖,整个身子都硬了,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死老天,你就不能让我过些舒心的日子吗?

“是我,安风雷。”那人声音发干。

梅西长长松了口气,“安侯爷深夜徘徊在女子闺房之外,恐怕不是君子所为吧?”

是啊,安风雷自嘲的一笑,自荣安堂出来他就去了司徒远山那里,而司徒远山看安风雷进来拿着一首梅花诗洋洋得意的给他看,言道是梅西在顾府赏梅时所做,还摇头感叹那幅画给顾侍郞收了去,自己没能弄到。

“你手脚倒是快的很,”安风雷揶揄道。

“那是,除了你们靖北军,没有我插不进去的地方,”司徒远山全不在意安风雷的语气,其实就算是靖北军,也不全是铁板一块。而梅西对他来说,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容易,弄懂她的心事却是天下最不易之事。

转而想到凤栖梧在梅西那儿吃了瘪,司徒远山有点儿乐不可支,看了一眼神气郁郁的安风雷忍不住提醒。

“你府上那个凤姑娘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敏诚是个实心眼,恐怕以后要在她手里吃亏。”敏诚是不是个实心眼,司徒远山自是清楚,不过自己这个兄弟的内宅,热闹些也蛮有意思,司徒远山承认自己有些坏心肠。

安风雷全没有听见他的话,只盯着那首诗看,“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司徒远山仿佛自己的女儿得到别人夸赞一样得意,“我就说她不是普通的女子。”前些时候的失望和不愉快已经让他抛在脑后,现在他想明白了,梅西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那他就慢慢的让她明白,终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的跟着自己。

手指轻弹如雪的薄宣,司徒远山道,“现在有了这些诗画,博个才女的声名还不容易,等将来皇后诞下皇子,我就请旨赐婚,”他嘴角挑起好看的弧度,“虽说她没有好的家世,大不了到时让张静山出面认个侄女什么的,我照样风光迎娶”

既然梅西不肯为妾,那自己就娶她为妻,看她还有什么借口?

从有朋居出来安风雷的心情跌到谷底,举目四望他发现自己居然无处可去?转念想到初入京城就被母亲挡在门外的梅西,对着这陌生的长街,她的心情又会如何?

不知何时他走到了张府门外,不知何时他站到了梅西窗外。

安风雷苦笑点头,“是我失礼了,我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

“我这就走,还请姑娘见谅,”安风雷轻声道,“今天栖梧有些任性,你不要放在心上。”

梅西淡淡一笑,“如果侯爷觉得凤小姐是任性,那梅西也没什么可计较的了,只是这众目睽睽之下的‘任性’,还请凤小姐不要再犯。”

“还有,”梅西看了一眼安风雷 “不知凤小姐为什么会认为我会怨恨侯爷呢?还请侯爷在和凤小姐谈心时不要论及梅西的好。”现在气温还不够低,雪积不住,与其说是雪还不如说是小雨。

她总是这样,嘴上说是不在乎,实际对别人的话和看法最在意,“栖梧还是个孩子,而且她也是好意,她一直对你很关心的,再说,我也没有和她提起过梅姑娘。”

梅西哑然,觉得没必要和他争论一个女人的好坏问题,何况他说的也对,十六岁,确实还是个孩子呢,自己好歹也二十六了,和凤栖梧有代沟那是一定的。

“天气太冷,侯爷要是话说完了,就赶快回去吧,”梅西客气的说道,要是被人发现半夜有个男人站在自己窗外,那她就别想在京城中混了。

“梅西,你是不是有些怨我?”安风雷咬牙道,桃花村的安静日子,两人共辔的美好时光,在回到京城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了,安风雷有些后悔自己在鹤陵时留下梅西独自回来,如果一起回来,会有不同吧?

梅西叹了口气,转身倒了杯热水窗外的安风雷,“怎么会有怨恨,你说过的都做到了,不然我怎么会有如今这安逸的日子?”

“你,你都知道?”轻微的碰瓷声响起。

柳色和自己只不过是官舰上几日的交情,当时自己也没有对她特别的好,那至于让她在脱籍之后特特的跑来投奔自己?还有这张府,张静山一个外放知府,那就欠了这二两租金?而柳大一家两个家仆,就可以作主将主人的宅子出租?

“谢谢你,”当初她初到京城,没有想那么多,也不愿去想那么多,选择相信柳色的话,可不代表事后不会去想去分析。张静山曾是靖北王麾下,柳大一家曾是王府世仆,柳色曾是他的贴身丫环。

“没,没什么,”房里的灯火很暗,朦胧中他只看到她小巧的下巴,安风雷心头微热,原来他做的,她都知道。

安风雷不动声色的向墙边移了几步,“事情原本就是我考虑不周,如果我早些和家母说,就不会发生那天的事了,让你无端受了委屈。”

梅西不置可否的笑笑,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早些说自己就不是**楼女子了?顶多就是遣自己走时客气些,或是根本不会把自己带到王府门前罢了。

“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天气太冷,”梅西看看安风雷,他依然是下午的衣着,连件斗蓬都没有。

“不急,我没什么事,”安风雷神情微赧,半晌才道,“你将窗子关上吧,太冷”

第三卷 一一七、横生枝节 一一七、横生枝节

一一七、受挫

你不肯走,却又叫我关窗?有个大男人在自己窗外站着,怎么可能安然高卧,梅西白了他一眼,转身去披了件斗篷,又装了个手炉递给他,“拿着吧。”

安风雷看着那只素白如羊脂玉般的柔夷,仿佛不堪承受竹纹题诗细瓷手炉的重量,他强忍住将那美玉包入手心的冲动,接过手炉抱在怀里,一时窗内窗外气氛有些尴尬。

半晌,梅西轻声道,“赤兔还好吧?”

安风雷咧嘴一笑,“它好得很,膘肥体壮”

梅西觉得他有点傻,叮嘱道,“赤兔自然不能跟你府上那些名马比,但它好歹也陪了你一路,你可不要过河拆桥,将他随意处置了。”

“怎么会?你不是说‘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吗?”

想起当初安风雷要找吕布比武,两人相对莞尔。

“你这一向可好,”虽然梅西的点点滴滴柳色都会定时来告诉他,但他还是想听她说,“前阵子不是要回桃花村吗?”

从云梦出来,他们一路共辔,她总是看见什么都新奇,像只小鸟一样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说,又像只小耗子般咯咯吱吱的笑,那寻常的事物,普通的人,在她的描述下生动起来,仿佛那些人和事原本就是那么有趣,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发现。

唉,事情是这个样子滴…

安风雷是个很好的听众,待梅西将自己在京中的生活和以后的宏伟计划大概讲完,再听安风雷讲述自己让家人都带了什么礼物到桃花村致谢,喜儿和青儿现在过得如何,长了多高,书读得怎么样,时间已近四更。

第二日梅西起的极晚,柳色见她一直恹恹的,不由劝道,“姑娘不是答应要给王姑娘画像吗?万一这几日尚书府来请,你拿不出东西,可是要伤了王姑娘的心”

说到这事,梅西立马来了精神,“快叫燕儿来。”她昨天可是交给燕儿有任务的。

燕儿应声而到。

见梅西问她,燕儿咂咂嘴,“奴婢都按姑娘吩咐的说了,”想到自家小姐要为那些小姐画像来挣钱养家,燕儿有些心酸。

“你是怎么说的?”柳色笑眯眯的问,她随梅西去了醉寒阁,自然无法和那些大丫环们说这些,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了在外面听候传唤的燕儿。

“就是有丫环姐姐来打听小姐的事情,我就直接说了呗,说小姐这种画画起来极为麻烦,除了亲近至交外,其他人想求画也不是不行,但没有百两纹银的那个‘润笔’,小姐是不会答应的。”

“你这个丫头,”柳色嗔道,“怎么说话都不会拐弯儿的?张口就提银子,人家会看轻姑娘的。”

“可小姐交待了,要实话实说,用自己的能力挣钱不丢人,”燕儿回嘴。

“燕儿说的对,我要以此为业,就得明码标价,省得送些玉佩,荷包什么的还要再去换成银两,麻烦死了我就不信那些京中的书画大家不收润笔之资?”如果不是能力有限,而且自己想做的又是闺秀们的生意,她都想开个画廊或工作室了。

“只是,燕儿,一幅画一百两有些贵吧?你怎么就私自涨价了呢?”梅西迟疑道,她好像不是这样交待燕儿的。

燕儿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一百两银子,那是在家乡时连爹娘都不敢想的数啊,自己被爹爹卖给人贩子时才卖了一两,如今她居然张嘴说姑娘的画要一百两才画?

燕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哭道,“姑娘饶命,奴婢肯定是癔症了,我想着像姑娘这样尊贵的人儿居然要去她们小姐画像挣钱,心里难受,又看那些丫头婆子穿得比我们家乡的财主婆娘还好,个个手上戴着大金镏子,肯定她们小姐才有钱呢一时晕了头,张口就说了一百两~”

看燕儿可怜巴巴的样子,梅西宽慰她道,“快起来,别动不动的就下跪,我也没有说你什么,一百两就一百两吧,真想要画的也不在乎这些。”本来她觉得五十两一幅的话对那些小姐来说应该能够承受,自己除去成本,最少每幅能赚个四十两,已经很不少了,结果这个燕儿比她还狠。

梅西啼笑皆非,寻思着真有人来求画,自己就买一送一了。

阮姑姑在外面听了一会儿,走进来道,“我给姑娘出个主意?”

“好啊,我们几个里面谁也没有姑姑你有见识,姑姑的主意肯定行,”柳色像见了指路明灯。

梅西笑微微地看着端丽的阮姑姑,柳色是安风雷放在自己身边的,这个阮姑姑的主子是司徒远山呢还是皇后?“姑姑请讲。”

“姑娘也觐见过皇后娘娘的,不若为娘娘画一幅凤像呈上去,如果能得到娘娘的垂青,那以后润笔之资就随姑娘开了。”

梅西眼前一亮,是啊,傍名人嘛只是,“姑姑,不知道皇后娘娘可有什么忌讳?”

“娘娘最是温柔和善,你只管画,不是还有我和侯爷,定不会让你犯错儿。”阮姑姑是真心想帮这个姑娘,也想给自己结一份善缘,最主要的是,司徒侯爷传过话来,梅姑娘越出名越好。

“那我可得赶快了,”想到王慕云不日就会来邀自己过府,皇后也马上就在临盆,梅西备感压力,抖擞精神道,“不能再歇了,我要开工”

柳色忙去为她准备画具,嘴上道,“姑娘也不必心急,这看这天一时也晴不了,估计王姑娘好歹也会过几日才会来请,只是装裱太费功夫,如果不行,咱们把画送去让她们自己请人装裱?”

“还是咱们一切都弄好再送吧,不然显得没有诚意,”梅西思忖道,“那个小姑娘总是怯生生的,内向的很。”内向的人往往敏感,她可不想让王慕云误会自己把她和顾紫烟区别对待。

“就是,好歹也是个尚书小姐,可怜见儿的,一直在姑娘和方少奶奶身后跟着,轻易不出声,”柳色也有同感,这王小姐真是娴静过了头。

阮姑姑抿嘴一笑,这个王小姐以前随王夫人进宫时她也是见过的,“姑娘有所不知,那王家小姐并不是王夫人亲生,乃是妾室所出,因其母早逝而王夫人无女才养在夫人身边。这次她没有禀知嫡母就请姑娘过府赏菊,看来是极喜欢姑娘了。不过王夫人会不会真的允了她请姑娘过府,咱们还得等等看了。”

怪不得呢,梅西叹了口气,拿了螺黛埋头起型,不论最终王慕云给不给自己下帖子,她都要认认真真的给小姑娘画两幅画像。

没过几日,尚书府便遣了婆子过来致歉,梅西听那两个婆子说因为落雪,府中的菊花多已凋谢,无法再请梅姑娘过府赏花,只是笑笑表示理解。

“麻烦妈妈给你家小姐带个话,她的小像如果画好了我让家人送到府上,”梅西说罢便要端茶。

“那个,回姑娘的话,”为首的婆子偷偷觑了梅西一眼,不明白这么个美人为什么夫人要自家姑娘远着些,“我家夫人说了,梅姑娘想是忙的很,我家小姐年纪还小,就不必麻烦姑娘为她费神了。”

说罢曲膝一礼。

梅西静静的望着那婆子瞧了半天,直瞧的那婆子心慌意乱才淡淡的说道,“你回去禀知你家夫人,谢谢她对梅西的体贴。”

将那两个婆子送出,柳色回来却发现梅西仍在埋头作画,不由笑道,“这下好了,咱们正愁时间不够呢,姑娘快歇歇吧,反正这画她们也不要了,你集中精神给皇后娘娘画幅好的,将来得了娘娘的赏赐,气死那些人”

梅西知道她是怕自己生气,想要开解自己,可是柳色性情直爽没有什么心机,劝人的话到她嘴里也说的铿锵有力。

“你放心,我才不会去生这个气呢,不值得,”梅西回头笑道,“我只是答应了慕云,就想将画画完,如果有机会就送给她。”不管王夫人态度如何,王慕云是真心对待自己的,在这一世,任何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她都想用心善待。

“可是明明在顾府的时候王夫人对姑娘挺和善的,怎么忽然就变了脸?”柳色百思不解,见梅西只顾作画,一跺脚就出了书房,“我去问问阮姑姑。”

一身真紫色的锦衣将脸色微黄的王夫人显得比在顾府时老了几岁,她冷冷的看了一眼站在下首,黄裳绿裙,眼圈微红的王慕云,见她一副瑟缩的样子不由心头火起,这丫头跟她那个娘一样,就算自己再怎么养在身边,锦衣玉食的供着,还是上不了台面

“你可长记性了?”王夫人接过陪房苏妈妈递过来的清心茶,抿了一口道,“堂堂一个尚书府的小姐,你看看你那样子,缩头缩脑的,毫无大家小姐的气派我带你出去见见世面,你却招呼也不打的就敢把人给我往府里招”

王慕云嗫嚅几次才道,“那梅姐姐诗画很是了得,烟姐姐说连姨丈也称赞呢,而且女儿看母亲对她也很是客气,才大胆请她过府的,而且烟姐姐说这次赏梅会就是专门为了梅姐姐才开的。”

王夫人见她居然和自己回口,气得扬起杯子想砸了出去,一旁伺候的苏妈妈急忙一把拦下,抚着王夫人后背劝道,“夫人且消消气,姑娘年纪小,慢慢教就行了,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你下去吧,这几天也不必来请安了,好好把《孝经》和《女诫》给我抄上十遍。”说完挥手让丫环将王慕云领了出去。

苏妈妈看王夫人满脸倦意,忙扶了她斜躺在紫檀木折枝梅花贵妃榻上,自己则轻轻帮她捏肩,“奴婢说句打嘴的话,莫说小姐,就是老奴活了半辈子了,也觉得那个梅姑娘人不错,就算咱们请她来府上坐坐,又有什么关碍?”

王夫人横了苏妈妈一眼,苏妈妈是自己的陪房丫环出身,最是忠心,也就不忌讳什么,“那个梅西姑娘,”她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怪名字,谁家给女儿取个这样的名字,“先头我看着也好,长相自不必说,搁那儿都是头一份儿,而且行事说话也大方。只是,”

想起那天凤栖梧的表现,王夫人轻抚额头,“按理说梅西救过凤家的小姐,可我当时怎么听着这二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并不和睦,且不说凤小姐为人到底如何咱们不清楚,但她毕竟是凤丞相之女,又在靖北王府住着,以后就算不嫁入王府,那也是要嫁入高门的,咱们就不好与这梅西太过热络了。”

不过是两个姑娘,自家夫人却要花这么多心思,苏妈妈有些不以为然,但嘴上却道,“还是夫人思虑周详,我们这些人只知有老爷和夫人人在,那是背靠大树好趁凉,可是想不了那么多”

王夫人也觉得自己想得多了,一个堂堂的尚书夫人却怕得罪了寄居在别府的孤女,何况凤家已经倒了十几年了,就算凤相当年清名仍在,可毕竟人走茶凉,凤家也不是什么世家名门,而自家老爷是当朝尚书,和顾家又是姻亲,不由有些尴尬。

像是在给自己解释,王夫人又道,“其实这些不是主要的,你也知道这整个京城都知道那荒唐国舅是看上了梅姑娘的,要说梅姑娘除了家世差些,配永乐侯也足够了,”苏妈妈听王夫人这么说,也笑着点头,就那小侯爷的名声,成年恨不得住在**楼里,看家谁家小姐长的漂亮就跟着跑,除了想攀权附贵的人家,正经人家还真是怕自己姑娘嫁过去受委屈。

“可昨天回来我听服侍慕云的丫头说的意思,那个梅西对凤姑娘颇不耐烦,她们在顾府门外又闹了那么一出,忠勇侯也夹在中间,两个未出阁的女子,实在是难看的很,我才不愿慕云请梅姑娘过府的,就是那凤姑娘,也要远着些。”

苏妈妈算是听明白了,不由撇嘴道,“这女人一漂亮,难免招蜂引蝶的,夫人做的英明,不论她们如何,咱们小姐还是离的远些好”

第三卷 一一八、后遗症 一一八、后遗症

可能是因为相同的缘故,从那次顾府赏梅之后,虽然梅西的才名日隆,但来求画的人是一个都没有,而想通了其中关节,知道梅西不会成为自己前途上的阻碍的凤栖梧整日守在靖北王妃身边曲意承欢。

尚书府的思量梅西自然不会知道,这些日子她过的很充实,先是将王慕云的画像画好,因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那个羞涩的小姑娘,梅西也就没有急着送去装裱,她现在的精力都放在了给皇后司徒朗月的画像上。

人总是在打击中变坚强,梅西认真的给司徒皇后画了几幅素描稿,当然形似那是最起码的,这点就由阮姑姑来把关了,当然梅西更希望司徒远山能来看看,帮着给先出一幅来更好,可是那厮这些日子不知在忙什么,根本不见踪影,倒是彭湃让人送过一次野味给梅西尝鲜。梅西便让来人捎话给彭湃,请他传话让司徒远山到张府一趟。

这日天气晴好,冬日的暖阳将人的心情也照的万里无云,梅西叫了柳色和燕儿过来一起将被褥抱出来晒。柳色连忙阻止,“这些活我来做就行了,我让燕儿把原来的搬出去,马上就给姑娘换新的来。”

梅西摆摆手,她小时候最喜欢冬天的时候和妈妈一起抱了被褥到阳台上晒,晚上睡在松软的满是阳光味道的床上,别提多惬意了,一整晚连梦都会格外香甜,“咱们一起干,我也活动活动筋骨,整天趴着,非得颈椎病不可。”

柳色对梅西的新词汇已经完全无感,燕儿则抢在柳色之前接过梅西手里的锦被,吐舌道凑趣,“感情这京城里的小姐和我们老家财主家的小姐不一样”

“怎么了?”柳色有些奇怪,“你老家的小姐是怎样的?”

“我娘说我们村张大户家的小姐啥活也不用干,成天在家吃糖豆儿嗑瓜子儿”

“哈哈哈哈”梅西大乐,不由想起前世看的笑话,老农以为皇帝的日子就是每天坐在热炕上烤地瓜,“明天让柳叔去给燕儿买上一大包糖豆和瓜子,让咱们燕儿也过下小姐的日子”

燕儿冲柳色眨眨眼,她看自家姑娘这些日子闷头作画,话也说的少了,才想了这么个点子来博梅西一笑,现在目的达到,露出馋猫的样子道,“那姑娘让柳大叔再给燕儿买个糖葫芦吧?那东西奴婢只听过看过没吃过。”

“你这个饿鬼投胎的馋丫头,每顿比我吃的还多,现在又惦记上零嘴儿了,”柳色抱了褥子站在檐下笑骂。

“老话说‘吃不全长不圆’么,”燕儿知道这府人的人都是好性子,胆子越发大了,笑着回嘴,“我不是想多吃些,长得像柳姐姐那样嘛”

“我怎么样?我就长的很‘圆’?”柳色听燕儿居然拿她玩笑,放下手中的褥子就要过来拧她的嘴。

燕儿小小个子那是一身武艺的柳色的对手,躲都没来及躲就被抓到手里,不由大声求饶,“姐姐快饶了我吧,等我得了零嘴一定先孝敬姐姐”

阮姑姑自来梅西处后日子过的安逸,就将荒废已久的绣活捡了起来,此时听到屋外笑闹声不绝,出来制止道,“快别闹了,先把手上的活干完再说吧,小心让外人听见,还以为咱们家的姑娘们居然为了串糖葫芦就在主子面前打起来了”

一句话说的大家又笑个不停,柳色却已放开燕儿,抱起褥子对燕儿道,“还不快跟我来。”

天气好,加上刚才又痛快的笑了一回,梅西只觉一身轻松,随手抱了个水红粟玉芯苏绣软枕追了出去,“柳色,你们要把东西晒到那里,我也要去”

“梅、梅姑娘,”刚出院门就看到柳婶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噢,”梅西不以为然地晃晃手中的软枕,“柳色领着燕儿晒被褥呢,我去帮帮忙。”

柳婶尴尬的往身后看了一眼,一把抢过梅西手中的软枕,“这个柳色,居然让姑娘干这些粗活,看我不揭了她的皮”说完褔了福急急告退。

梅西这才看见柳婶身后的李婉主仆,忙招呼她们进屋。

李婉看了下空落落、静悄悄的院子,想到梅西身边的柳色不是她买的奴才,而那个阮姑姑更是宫里派来的,肯定使唤着都不顺手,面色颇为不忍,“是不是人手不够?我先让画眉留下来吧?回去再给你送两个小丫头和一房家人?”

梅西看李婉满眼心疼,而她身后的画眉和杜鹃则是一脸愤然,知道她们是误会了,笑道,“你们可别想左了,我没有没人伺候,只是不喜欢别人伺候罢了,今天晒被褥也是我提议的,我也想跟着活动活动筋骨。柳色和燕儿她们好着呢”

“只是,”李婉不甚相信,“你身边也得有个得力的人。”

“她们都很得力啊”梅西笑道,“柳色还有一身好武艺呢,带着她走那儿我都不害怕,燕儿也聪明活泼,我们相处的像一家人一样,这一点你不用为**心。”

李婉见梅西很是坚持,提起柳色和燕儿也是满眼笑意,也就不好相强,而且她以前来时看那两人还好,不像是那会欺主的刁奴,点头道,“你既然这样说,我就信了,但如果再让我看见这样的事情,我可不依,你可不要说我管你家事”

李婉一向对人和颜悦色,今天为了自己竟放了狠话,梅西心头微热,轻轻拉了她的手道,“你放心,我这么精,又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怎么会让人欺了去?”

说起不肯吃亏,李婉面色一黯,想起自己昨天听钱琳儿从张府回来后的话。

“你就是太直,才会着了那凤栖梧的道,”李婉不由娥眉轻蹙。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梅西有些疑惑,自己这些天可是宅在家里的。

钱琳儿自从在顾府结识了张家的二位小姐后,就一见如故,前几日张家二小姐十四岁生辰,特意请了钱琳儿赴宴,想到方慧心气得铁青的脸,李婉抿嘴一笑。

柳色和燕儿已经知道李婉来了,两人期期艾艾的进来,与李婉见礼,因梅西有话在前,李婉只是笑笑答礼,柳色见杜鹃已将茶水奉上,不好意思的道谢,杜鹃是个直性子,“柳姑娘快别客气,这些都是我们做丫头的该干的。”

柳色与她见过几回,知道她的性子,笑笑不放在心上,径自接过杜鹃的茶盘。

“只是,”李婉为难的看了梅西一眼,“琳儿从张家听到了好多不好的话,回来就与我说了。”

梅西看李婉的神色,就知道那不好的话是关于自己的了,她浅浅一笑,“是什么话?说我的?”

李婉为难的点点头,“她们说你本是什么寒门小户的女子,现在居然一幅一画像就要人一百两。”

“恐怕那话比这个更难听吧?”梅西无所谓的笑笑,鼓励道,“你不用担心我,只有我知道了外面是怎么说我的,我才能想办法应对。”估计人家都会认为她这个寒门小户的女子是穷疯了。

杜鹃看李婉无法出口的样子,冲梅西施了一礼道,“还是让奴婢说吧。”

她根本不相信梅西是那些人口中的那种人,那些小姐们不过是看梅姑娘处处比她们强罢了。

杜鹃果然口齿伶俐,原来钱琳儿接到了张锦桦的请帖后不敢再招摇,只是偷偷向李婉借了一对翡翠玉琉璃镯,下午来还镯子时将在张府听到的话告诉了李婉。

钱琳儿说这些是虽然极力做出关心和忿怒的样子,但是心里却如炎炎夏日喝了一盅冰镇酸梅汤一样舒服,如果永乐侯府也听到这些传言,那梅西想进永乐侯府的事恐怕就不可能了,有那个男人会喜欢名气有瑕的女人。

听完杜鹃的话,梅西才知道自己现在和安风雷、司徒远山、凤栖梧有了四角关系,对自己变成绯闻女主角梅西有些无奈。自己和这三人的纠缠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想起钱琳儿提起梅西每幅画要价一百两时那夸张的表情,杜鹃添言,“梅姑娘的画画的好,她们都想要来着,一听见价钱吓住了只能说那些俗人不识宝,有了梅姑姑的画,也能让子孙后代知道他家祖宗长得是什么模样”

梅西被杜鹃最后的话逗乐了,这丫头倒和彭湃英雄所见略同。

“对,她们不请我画像那是她们有眼不识金镶玉,”梅西笑着颔首,“等以后我涨价儿有她们后悔的时候。”

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被人传成个不尊闺训,不守妇道的轻浮女子,任那个姑娘听了也会泣不成声委屈落泪,可是梅西竟然云淡风清的和杜鹃讨论起自己的润笔之资到底公道与否?李婉有点不可置信,哥哥回家时曾经托自己多多照看梅西,他说梅西看着爽朗和气,其实内里未必如此。

“你还好吧?那些混话千万别往心里去,”李婉挥手让两人退下,“我当时已经狠狠斥责了钱琳儿,这种话那是姑娘家能乱说的?可见张家那两个小姐也不是什么娴静有德之人,我让钱琳儿不要再与她们来往。”

梅西淡淡一笑,连自己这样寄居在张知府家里的人钱琳儿都小心交好,又怎么会因李婉的几句话就放弃这得来不易的友情呢?

第三卷 一一九、方家的妄念 一一九、方家的妄念

“没什么,这些话传呀传呀就消失了,反正我又不是等着嫁人,怕坏了名声,”梅西无所谓道,“你不是也没有因听到这些闲言闲语而疏远我吗?”

李婉有些无何奈何,虽然梅西有这种态度来对待流言是最正确的方法,但如果真的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只顾自己率性而为,那就不太好了,“就算不等着嫁人,但对女子来说闺誉比性命还要重要,再说你以后就不嫁人了?”

梅西有些奇怪了,她来到这个朝代有段日子了,觉得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封建,大街上经常能看到男女同行,顶多戴个帷帽,有的贵族女子还骑马上上街呢,而且那次自己安排司徒远山和钱琳儿她们见面,也没见阮姑姑和李婉有多吃惊,大家大大方方见了个面,还相谈甚欢,彼此留下了不错的印象,现在是怎么了,忽然冒出个“闺誉”的东西,李婉的意思是做姑娘要有个好名声吧?

“其实司徒侯爷似乎对你用情甚深,”李婉挥手遣退丫环,偷偷瞟了梅西一眼,自己的脸先红了,“如果能嫁入侯府,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就没有了。”

可是想到前些日子侯府派人来打听钱琳儿,李婉一脸悔意,虽然这是梅西的主意,可毕竟是为了自己,“还有,琳儿的事…”

为了让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消失而去过乱七八糟的生活,梅西可没有那么傻,“他想纳我为妾,你认为我应该答应?”

李婉看着梅西那娇美无俦,连女人都要心动的脸,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其实为妾要看是什么人,毕竟司徒侯爷是正牌子国舅,越是高门大户,婚姻就越讲门当户对,他的正妻估计要皇上和皇后说了算的。”

李婉话语委婉,但意思梅西听得一清二楚,“我是不会给任何人做妾的,至于钱琳儿,如果他们真的你情我愿,咱们也乐见其成。”她语气坚定,“我将来找个合心意的人自由自生的过日子有那么难吗?”

“自由自在的过日子?”李婉哑然,谁不想自由自在的过日子?“你若嫁为人妇,怎么可能过你想过的日子?侍奉公婆,应付妯娌,料理家务,相夫教子,如果相公再有几个姬妾,还要与她们周旋,将来那些庶子庶女,你还要为他们打算。”

梅西恨不得直接撞墙穿回去得了。

见梅西懊恼的样子李婉心里一动,如果她肯做自己的嫂子,那她想要的自由自在的日子未必就不会实现,想到自己那酷爱诗画的哥哥提起梅西时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婉想试探一下,可一想到哥哥的身体,又怕梅西会生气,正犹豫间,就听梅西道,“别说这个了,怪烦人的,你今天怎么能自己出来?”

李婉也不好在老话上多做纠缠,眨眨眼道,“自从我们家大小姐从顾府回来,我婆婆忽然对那个彭将军上了心,到处托人打听他的人品家世,我不是想来见你吗?就说你府上的柳色和彭将军同出于靖北王府,她便让我快快来探望你了。”说完忍不住咯咯一笑。

梅西也被她诡计得逞的样子逗笑了,“你这不是把我们柳色给卖了吗?如果她说不出你想听的,看你回去怎么交待?”

“那我就说柳姑娘一直在王府内院侍侯,没有见过彭将军几次就行了”李婉眼中带着一抹嘲讽。

柳色听梅西忽然把自己找来问彭湃的身世,有些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

彭湃原是靖北王妃宁氏的远房亲戚,自小被送进府中做了安风雷的伴读,因与安风雷一样喜欢研究兵法韬略,稍大些便跟着安风雷一起进了靖北军,自安风雷进京封侯后飞云骑就由他接掌。家中薄有田产,还有兄弟姐妹,并不是王府家奴。

“彭将军如今得皇上重用,又赐下宅第,想来家中父母该不日来京了吧?”李婉问道。

柳色狐疑的看了一眼李婉,“这奴婢可不知道,我也有阵子没见过他了,”以前他们曾在一处习武,他是侯爷的伴读,她是侯爷的丫头,现在她虽然脱了奴籍,可他却成了朝中新贵,身份已如云泥。

“那你可知彭将军家中可曾与他订了亲事?”李婉追问。

“我们也只是幼时相识,当时没有听说过,”柳色神色微微不悦,“现在彭将军被皇上提拨为御林军指挥使,想来终身大事自有许多人争着为他操心”

李婉点点头,歉意的对柳色一笑,找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打听一个男子的婚姻之事确实有些不妥。

送走李婉,柳色指挥燕儿收拾杯盘,见梅西懒懒的倚在榻上瞪着窗前的海棠出神。柳色轻轻将一杯茶放在梅西面前,“方少奶奶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没有,就是闲聊几句,”梅西强打精神,那些话她不想再对柳色复述一次了,何况柳色知道了安风雷说不定也知道了。

“那,你们问彭将军的事…”柳色想让自己不问,可是实在憋不住。

梅西一笑,将方家的打算跟柳色说了,“那天看方慧心似乎并不把彭湃放在眼里,现在是怎么了?”难道是让钱琳儿给刺激了?梅西心里暗笑。

柳色恍然,不由娥眉倒竖,啐了一口道,“原来那方家打的这个主意,他们也配?”

说完犹不解恨,“那个方家少奶奶平日看着挺好个人,怎么也做这种不着调的事?”

“怎么了?这也说明彭湃有人缘嘛,你气什么?”梅西的愁绪被柳色突如其来的怒意冲走了大半。

“我,我不是觉得这方家太没面皮,那有女家上赶子去找男家的,”柳色意识到自己失态,面上一红道。

柳色过于激动的举动让梅西心中一动,“方家又没有说要去彭家求亲,只是先来打听一下罢了,柳姑娘何必气成这个样子?”

柳色被梅西看的扭捏起来,“我只是觉得那方家的小姐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实在不是彭湃将军的良配,而且彭湃他也不会看上那个方小姐的”

嗯,梅西两眼发出有八卦可挖的绿光,“你怎么知道彭湃看不上方慧心?他看上的是什么样的?”

“我就是知道我怎么知道?”柳色被梅西盯的心里发急,一跺脚就要出去。

梅西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跟柳色锻炼身体,已经有了那么一点儿眼疾腿快的意思,一伸腿挡住柳色笑道,“柳姑娘别生气嘛,我和李婉也觉得那个方慧心配不上彭湃,只不过方太太让她来,李婉也不好违逆,再说也正好来和我聊聊天。”

“那你刚才,”柳色心里平白一松,有些嗔怪的看着梅西。

“我怎么了?”梅西无辜的睁大一双美目,“柳姑娘问我,我就实话实说,可我没说完,你就急了。”

柳色明知道被她作弄了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可自己要是再解释什么只会继续被她取笑,便瞪了梅西一眼,“我辩不过姑娘,姑娘最爱拿人顽笑。”

梅西侧着身,借帐外的烛光细看彩绣胭脂罗帐上的缠枝花卉,虽说夜不观色,她还是努力睁大眼睛,集中精神去分辨那些枝叶********都用了什么颜色的丝线?可冬天的罗帐密实挡风,又怎么能看得清楚,梅西颓然的闭上眼睛,不期然间,眼泪滑过脸颊。有些伤痛是刻在骨头里的,刚开始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时间久了,也会让你在毫无防备之时疼痛流血。

长期以来,不论梅西怎么笑脸对人,甚至理直气壮的和凤栖梧说什么凤仙和佩卿已经不存在了,可是那个可怕出身不只是对凤栖梧,对她也一样,都像一柄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的尖刀一样悬在心头,凤栖梧更紧张,是因为她拥有的更多,所以更怕失去。

就算安风雷暗中给了她高屋软榻的安逸生活,还有个柳色伴在身边,而司徒远山则帮她赢得了人们的重视和礼遇,可越是这样,她就越害怕。每当夜深人静时,梅西也有着和凤栖梧同样的担心和不安,不知道自己这安静如水的生活还能过多久,身边这些悉心照顾自己,尊敬地喊自己姑娘、小姐的人还能在自己身边呆多久?会不会在那个突如其来的日子,自己又会变成那个刚刚在艳春楼里醒来的惶恐不安的梅西,自己能否再次咬牙撑过去?

她想挣钱,想挣到足够自己隐姓埋名生活的钱,可连这点儿自己也办不到,千两纹银是安风雷所赠,金玉珠宝是因司徒远山而得,她的身边摆脱不了这两个男人的影子。

她承继了凤仙的美貌,却不愿承继凤仙那不以示人的身份,梅西对这样的自己也很厌恶,可是却真的没有勇气对自己说这样的过去我可以直面。

梅西烦躁的坐起身,用银勺挑亮烛火,她想找本书来转移下注意力,却听窗外一声轻咳。

梅西无言的支起窗,看了看窗外的安风雷,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三卷 一二零、轩窗内外 一二零、轩窗内外

安风雷明显感到了梅西的落漠,他有些赧然,或许是自己冒犯她了吧,毕竟总是这样深夜出现在一个姑娘窗外确实是一件失礼的事,“哦,我只是想来问问你的计划怎么样了?”

安风雷不敢去看梅西的脸,他也觉得自己的借口不怎么高明。

“什么计划?”梅西怔怔的问,一时还真想不起自己有什么计划告诉了安风雷。

“你那天不是说要画画挣钱吗?我想问你现在可有那府小姐请你画像?”梅西的面色如今晚的月色,清冷中带着莫名的忧伤。

梅西低下头,寒夜的冷意让她清醒了不少,“没有,一个也没有。”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画得很好吗?不是,我以前见过你给彭湃画的小像,画功极好,而且笔法新颖,那天你不也说那些小姐们都很喜欢你给顾家小姐画的画像吗?”安风雷急切的问道,她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闷闷不乐?

安风雷抬头看天上那弯冷月,寻思要怎么才能帮她,梅西见他久久不语,禁不住有些气闷,半夜翻墙让自己陪他数星星?“你想什么?”

“看怎么帮你,”安风雷苦思无果,下意识答道。

“你不会准备安排各府女眷来找我画像吧?”听他为自己担心,梅西心里一暖,不由打趣道。

“这个,”安风雷面露难色,“各府小姐我见过的真不多…”

忽然碰上梅西含笑的目光,安风雷瞬间明白她是在打趣自己,暗笑自己发傻,“这个,那得找司徒帮忙了,各府小姐他比较熟悉些。”

“那你打算怎么办?”安风雷为梅西的事业发愁,他不想看到她发愁的样子。

“山人自有妙计,”梅西自信满满的扬起嘴角,经过给李婉、顾紫烟还有王慕云画像,她对国画颜料的运用掌握已经比最初要熟悉的多,只要给她舞台,她就能将自己的实力充分展现出来。

“有道是月明星稀,今晚没有星星。”

“在谷城时星星很亮,还有桃花村。”

两人相视而笑,不由想起谷城小客栈那开着“天窗”的客房,“为什么她们不找你画像,要不要我让人打听打听?”

“不用,我知道原因,反正我现在正着手给皇后娘娘画一幅肖像,真有人求画我也没空,如此正好。”

“给娘娘画像,你可有把握?”安风雷望了梅西一眼,他并不愿梅西再和宫中有什么联系,“那毕竟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如果犯了忌讳…”

“安风雷,”梅西看着斜倚在墙边的男子,依然是深色的锦袍,月色将他的眉目照的清晰可见,他长眉微挑,英鼻挺直,可是在这夜寒霜重的夜,他的目光却如春水般温和,“如果我的出身让人知道了会怎么样?”

安风雷的声音亦如春风,“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珠州那边我和司徒已经收拾干净了。”

“收拾干净?”梅西声音有些暗哑,不由想到二盘岭的那场杀戮,“你将那里的人全杀了?”

“当然不是,我还没有那么嗜杀,”安风雷冲梅西安慰的一笑,“只是那些首恶留着害人不如除了干净,其它的人尽量给她们一个好归宿,她们自然也不会乱说话了。”

梅西松了口气,如果仅是刘氏和赖三之流,那这样的人越少越好,“里面的女孩子你真的安排好了?”

“嗯,让她们都在珠州附近找人家嫁了,”虽然不太能确定手下的人是否这样做了,但安风雷回答的还是很肯定的,他不想再给梅西增添不快。

“以前的事我记不清了,遇见过什么人我也记不清了,”梅西的声音轻的如一抹飘忽不定的影子,“你说,如果那天遇见了,被他们认出来怎么办?”

安风雷凝望着窗前静美如画伤感如诗的女子,他想将她拥在怀里,告诉她她所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你不用想这些,我遇见你时,你不是告诉我你叫梅西吗?以后无论谁说什么,你都是梅西”他走进窗前,用手将窗扇抬高。

梅西抬眼看着面前的男子,他坚定的目光让她有了勇气,自己本来就是梅西啊,做自己就好了,她一下子就了力气,不自觉的声音也大了,“我就是梅西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们,我叫梅西”

月光映在她的眸间,眼底的光芒如有星辰闪烁,安风雷的心也被这光芒照亮,原来自己是喜欢她的,这个女人一直在自己心里,她的一笑一嗔,就如同当年瑛南的鞭子,打在他的心上。

“你怎么了?”梅西看安风雷直直的盯着自己在那出神,抬手在他面前摇了摇,这家伙忽然到那儿神游去了。

“哦,我只是有点儿冷了,”安风雷的讷讷的找了个借口。

“是,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尤其是夜里,”梅西吸吸鼻子,“你赶快走吧,回家让人给你弄碗热汤暖暖身子。”

“呃,我还有话想问你,你给我倒碗热茶就行,要么,”安风雷抓住窗棂,声音轻且快,“我进去坐会儿吧?”

进来?梅西愣了愣,大半夜招男生进自己卧室的事,就是在现代她也没干过,当然,她的男朋友除外,可安风雷勉强只能算个还谈得来的朋友,“这…”,梅西有些犹豫,“我去给你开门让柳色或者阮姑姑听见怎么办?”

安风雷一笑,还没等梅西看清楚,他已飞身从窗户跳了进来。

梅西呆呆的看着已经拉了张锦凳坐在暖炉旁的安风雷,只觉他刚才月朗风清的笑容将窗外的月色都带了进来,你不要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孤男寡女这地对我这样笑好不好,太容易犯罪了万一那个叫丘比特的小孩正在窗外可怎么办?梅西不禁有些心虚。

“不帮客人倒杯茶?”安风雷打量这间闺房,玉烛高照,绣了八重莲的罗帐垂下,挡住的床里风光,琉璃垂珠的素银芙蓉帐勾静静的停在胭脂帐外,屋角的暖炉中不知燃的什么香,屋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气,丝丝缠缠、轻轻暖暖,滑过鼻端,落入心田。

一人高的穿衣镜中一个湖色的娇俏的人儿正面色微红的给自己倒茶,屋里的一切那么静谧那么,甜美

“晚上喝茶不好,我这儿只有热水,”梅西多少有些紧张,将茶碗递到安风雷面前,“你有什么事要说?”

“我从司徒那儿看到你又写的梅花诗,写的很好,”安风雷低下头,把玩手中的白瓷盖碗,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在梅西那被湖色小袄包裹的玲珑有致的身子上停留。

大半夜不回家来和自己谈诗,梅西白了他一眼,四下一看,随意的坐在了床边的脚踏上,其它地方离他有些近,而且两人都正襟危坐的反而尴尬,床上那是肯定不能坐的。

看梅西坐在低低的脚踏上,手托下颌仰视自己,安风雷有些奇怪,“好好的凳子不坐,你坐那干什么?”

“你不是想谈诗吗?我洗耳恭听啊,”梅西认真的眨眨眼,做倾听状。

她好像从来都不怕自己,总是挺直胸膛,目光清亮的直视自己,何止不怕,她还会斥责,挖苦,轻视,总之,自己在她面前就从来没有高高在上过。

“我是想说,”安风雷敛敛心神,“司徒远山很喜欢你,他想娶你为妻。”

梅西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司徒远山那个花心大萝卜让一个不会看人脸色的木头在夜半无人之时翻墙跳窗来向自己表白?

真是冬雷震震啊梅西半天才道,“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来帮他提亲?”

安风雷被问的有些窘,“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问你怎么想,如果他想娶你,你可答应?”不自觉间,安风雷有些紧张。

这是什么意思,好像答不答应都不用告诉他吧?难道他希望自己嫁给司徒远山?

“侯爷到底是什么意思,您认为我应该怎么做才对呢?”梅西冷冷问道,“还有,我们侯爷还没有熟到可以讨论这种事情的地步吧?”他们又不是闺蜜,可以在半夜还谈论这些感情问题。

“其实远山也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轻浮浪荡,他待人极好,他…”安风雷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梅西腾的从脚踏上站起来,“司徒侯爷是个好人,这点梅西自知,夜深了,梅西想歇息了,侯爷还是请回吧”

“我说是不是做妾,而是他想娶你做他的夫人,”安风雷看梅西生气,以为她误会司徒远山又要纳她为妾,连忙解释。

梅西怒极反笑,目带讥诮的打量着安风雷,“要娶我为妻?所以安侯爷大半夜的就来提亲了?这侯爷就空着手来了?咋不掂点儿礼?我可是个财迷”

这丫头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自己不过是想知道她对司徒的想法,想知道如果司徒肯娶她为正妻她会不会嫁给司徒,可是这女人不停与自己纠缠为什么自己要来问她和司徒的事情?

“你坐下,把我的意思听清楚”安风雷不理她的胡言乱语,生气的一指妆台前的圆凳。

第三卷 一二一、男人都想做齐人 一二一、男人都想做齐人

梅西气哼哼的坐在妆台前,狠狠的瞪着安风雷,想着如果他还是说这些,自己就大声叫柳色,把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赶出去,至于名声什么的,去他nnd

安风雷叹了一口气,放轻声音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知道你不肯与人为妾,但现在司徒,咱们不说司徒,就是如果有个合适的人要明媒正娶你,你可同意?”

敢情这家伙父爱泛滥,准备长兄为父了,不过有人真心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梅西心里还是一阵感动,气就消了,“我不只不与人为妾,将来还要嫁自己喜欢的人。”既然都对自己的婚姻大事这么关心,梅西索性阐明态度,也省得那天这个家伙头脑一热,给自己乱点鸳鸯。

“那你不喜欢司徒?”安风雷声音发紧。

“唉,又来了,”梅西也不管礼不礼貌,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世上只有司徒远山一个男人吗?为什么张嘴闭嘴都是他?”

“只是司徒他…,”

“他怎么?他看上我了,所以我就该感激他的垂青,欢欢喜喜嫁入司徒侯府?还是你们都认为那是梅西的宿命?”梅西生硬的打断安风雷的话,她不想再听司徒远山多好这类的话,这段时间关于司徒远山的绯闻她已经听的不少了,而且她现在还是正当红的绯闻女主角。

梅西面沉如水,安风雷却觉得似有一朵晚香玉在静静开放,“你觉得他有那里不好呢?”他有些不放心。

“是不是我说出他那里不好,你就能让他放弃什么娶我的想法?”梅西将了安风雷一军,想起她当面拒绝司徒远山时司徒远山那恶狠狠的样子,梅西不动声色的给自己买了份保险,安风雷好歹也是个忠勇侯,如果他肯出面维护,至少司徒远山不会强人所难吧。

“这个,我想办法,”安风雷期待的看着梅西。

“我不会跟任何女人共侍一夫的,就算他娶我做妻子,那他满府的姬妾呢?”她可不想整日和一群女人pk,“而且他那种花心大少,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件衣服罢了。”像司徒远山长的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帅哥,谈个恋爱梅西都会嫌他们专一,何况是嫁给他?

司徒远山虽然****,但也不像梅西说的那样不堪吧?何况他的****也算是他的一种伪装,而且据他所知,许多小姐不等司徒去****,就会想方设法希望得到永乐侯的青眼,安风雷替司徒远山叫屈,但忍着没有说出口。

“还有,”梅西看安风雷神色间对自己的话颇为赞同,心情登时大好,“他长的那么美,那个女人受得了自己丈夫比自己还漂亮?”

听到梅西的附加理由,安风雷深切的同情起司徒远山来,怪不得司徒曾跟自己说女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看来这话一点都没错。

“当然,我知道在你们看来,我这是什么‘妒忌’,是不应该的,”梅西振振有词,“但我只能这样,这是我的命”梅西选了个他容易听懂的说法,至于理不理解就与自己无关了,反正她是孤身一人,没人再能做自己的主了。

安风雷吃惊的看着梅西,明知道“妒忌”是女子的大罪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个丫头怎么跟别家的女子那么不一样?

“男子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何况依你的容貌才情,也不必担心得不到夫君的宠爱,”他试图说服她,或许她能改变,对他来说会是件好事。

梅西毫无形像地撇撇嘴,夫君的宠爱?她想要的是一个男人的爱情,不是宠爱,不过她不打算去和一个 “以三妻四妾为荣,以一夫一妻为耻”的古人探讨这么深奥的问题,“我听说靖北王爷就只有王妃一人啊?”

安氏世守北疆,族中子孙多战死沙场,是以安家的男子成年后多数会广纳妻妾。

安安风雷出生后王妃宁氏就一直没有再生育,安风雷的父亲却一直没有纳妾,后来不但族中长辈劝说,连安风雷的舅舅们都劝当时还是安国公的安父以子嗣为重,纳妾是为子嗣计,但当时的安国公说自己长年驻守北疆,夫妻天各一方,已经对不起妻儿,怎忍再纳妾伤妻子的心,坚决的拒绝了。

后来周后之乱初现,宁氏亲自将自己的贴身侍女送到北疆,求安国公为了安氏一脉再留条后路,安国公才收了那名侍女,只是一直未给名份。景帝登基后封安国公为靖北王,却处处防范,安家为了香火,安风雷其实有个庶弟的事也就被隐瞒了下来。

安风雷当然不会和梅西说这些事,“我父母的情况还是很少见的,你不要钻牛角尖。”

“那柳叔和柳婶,保住哥和青儿娘,”梅西得意的看着安风雷,市井中一夫一妻的多得是。

“你不要拿他们做例子,焉知柳大和保住有钱后不纳妾?”安风雷不以为然,他在靖北军时,那些大头兵最大的理想是存了饷银回家娶房媳妇,可是一但立了战功,升了官职,想的就是弄几个小老婆了。

“那忠勇侯准备纳几房美妾呢?”梅西知道说不服他,当然自己也不会被他说服,“我好像听说你过年后要娶敏诚郡主了?”

安风雷俊脸一红,原本轻松欢快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是。”

“那你的栖梧妹妹呢?”梅西想起凤栖梧那情意绵绵的眼神,不知是该同情还是该高兴。

“我会为她请封诰命,不会让她受委屈的。”她刚才对司徒远山姬妾无数嗤之以鼻,而现在自己要在她面前承认过年后就会有一妻一妾,这让安风雷如坐针毡,不觉间已背上见汗。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她请封诰命?”梅西有些不明白,都说诰命夫人诰命夫人,难道这魏国没结婚的女孩子也能封什么“诰命”?话说这个“诰命”是什么自己还真是不知道。

安风雷脸色变得很难看,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承认自己马上要和另外两名女子成亲,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可是梅西那厢已经哈欠连天,可是一点不快或者愤怒、嘲笑的神情都没有,似乎是真的只是对这件事情很好奇,这个认知让安风雷倍感失落。

“家母的意思,迎娶敏诚郡主之后,我还会纳栖梧为妾,”安风雷死死的盯着梅西,想从她脸上发现异色,那怕是一点点,“栖梧流落在外,现在又要她受这种委屈,所以我打算为她请封一品诰命,免得日后为人轻视。”

故事如此精彩,梅西有些不可相信,“那凤小姐也同意了?”她完全可以嫁个世家子弟当大老婆嘛

安风雷面上闪过一丝怜惜,“栖梧一向温婉和顺,虽然委屈但还是同意了。”虽然母亲说栖梧没说什么就答应了,但他从秦妈妈那儿听说栖梧****未眠,早上眼睛都是肿的。

“委屈还是同意了?”梅西简直要骂娘了,再看安风雷眼中的怜惜之色,还未过门就想着为她请封什么“一品诰命”,这个凤栖梧真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啊

转念一想,梅西又乐不可止,敏诚郡主来自皇宫,天真烂漫;凤栖梧出身艳春楼,楚楚可怜;这两个封建社会最肮脏黑暗地方出来的精英即将过招,宅斗啊宅斗,即将上演在靖北王府之巅

安风雷看着梅西眉飞色舞,嘴角含笑,完全没有一点不悦之情,仿佛被扔到了万里冰原,“你,你怎么这么高兴?”他的声音有些沉闷。

“唉呀,光顾自己高兴,忘了恭喜侯爷,”梅西双手抱拳,“小登科呀小登科,两个小登科赶上一个中状元了吧?”梅西嬉皮笑脸的打趣。

待发现安风雷脸色发青,梅西忙揉揉脸,反省自己刚才的幻想实在是有点不够厚道,“嘿嘿,你干嘛生气?两个美人都要做你老婆了,应该高兴才对”

早上柳色进来时,只见梅西斜倚在床前的脚踏上,裹了床锦被睡的正香,忙轻声将她叫醒,“姑娘怎的连从床上掉下来了都不知道?”

梅西迷迷朦朦的睁开眼,翻身****继续梦她的周公,至于柳色又说了些什么,全都没有听见,这夜谈会还是到此为止的好,聊天聊到后半夜实在是伤神,幸亏自己明确告诉了安风雷此事再一再二,没有三四了。

司徒远山来看过梅西的草图后,两人商量着选了一幅。等梅西将这幅整开的画像画完,已经是腊月中了,家家户户都在置备年货,准备过年。

柳婶看着越发削瘦的梅西一阵心酸,不明白这看着清楚明白的姑娘是何苦来,放着好好的侯府不进,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整日就知道躲在屋里画画,将自己弄得蓬头垢面,傻兮兮的。

而梅西又想借着天光一鼓作气,是以三餐也经常不按时出来,阮姑姑和柳色知道梅西作画时不能打扰,这幅画的重要性也是不言而喻的,只得每天炖了各式补品候着,她出来时随时都有热汤水。

第三卷 一二二、刹那倾情 一二二、刹那倾情

因为这幅皇后的画像比以往她给别人都大的多,司徒远山计划在新年家宴上献与皇后,而且画上的人又是魏国最尊贵的女人,梅西当时和司徒远山议定画成后由司徒远山拿走装裱,眼看已近新年,司徒远山边派人天天在张府候着,只等画好就立马去通知他。

得了画像已成的消息,司徒远山丢下自己手下那些来给自己报帐的管事们,直接赶了过来。

那画足有半人大小,被阮姑姑和柳色两人撑开了现与司徒远山眼前,画上的司徒皇后并没有穿什么九凤宫装,只是一袭深粉色凤尾裙侧身而立,她螓首低垂,唇间含笑,两手轻托着高高隆起的小腹,眉宇中说不尽的幸福慈爱,似有千言万语在对腹中的孩子诉说,让人禁不住屏气凝神想听听她在说什么。

她的身后银杏林,小扇般的银杏叶随风而落,****在她的四周,仿佛也舍不得离去,深深浅浅的的黄色给司徒朗月周身镀上了一层金光,也可以说是她本身就是发着光

司徒远山忘形的蹲下身去,他又看到了自己的娘亲,幼时娘也是这样看着他笑,轻轻的抚他的头,而父亲,他心中一恸,母亲总说司徒家世代簪缨,钟鸣鼎食,所以山儿只要平安喜乐的过一生就好,不必像父亲那样成日忧国忧民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祸及家族。

父亲总是呵呵一乐,并不辩解,只将他高高举过头顶,说山儿想做什么都成

母亲走后,父亲很少像以前那样笑了,下朝后就将他带在身边,就算是和幕僚们议事,只要他想听,也不将他赶走。只到七岁,只到自己眼看着父亲倒在自己身边…

后来,姐姐也常这样含笑看着自己,静静的听自己说话,只是他看得出,那同样慈爱和煦的笑容少了份母亲的满足和快乐,多的是淡淡的心疼。

柳色和阮姑姑认识司徒远山已久,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也不敢动,只能举着画像僵立在那里。

半晌,司徒远山缓缓站起身,挥手示意两人将画收起。

梅西狗腿的跑过去亲自将画卷好,看了一眼斜倚在圈椅中默默不语的永乐侯,有些忐忑地问,“侯爷不满意?”

见他不答又忙着解释,“我只是觉得皇后是一国之母,优雅高贵这些不用再由我来强调了,所以就想重点表现下她也是一个好母亲,毕竟做母亲的女人是最美的”

“呃,还有,皇后是一国之母,我相信她对大魏的子民会像对她腹中的胎儿一样爱护的,”梅西擞擞身上的鸡皮疙瘩,为了让客户对自己的作品点头,自己一定要赋予其更崇高的意义和象征。

司徒远山看着梅西满是期待而不不安的表情,不由灿然一笑,“画得很好,你很聪明”

这一笑如千万朵花骤然开,这一声如一帘琉璃无意碰,梅西只觉自己的心尖儿微颤,鼻子有些隐隐发酸。

平时见的司徒远山一副纨绔子弟的浪荡样子,就算再多的甜言蜜语,深情款款,梅西也全然无感,而现在这轻轻一笑,却让她不由目眩神迷:如果这家伙不是个有妇之夫,和他谈场恋爱应该是件赏心乐事,甚至托付终身也心甘情愿。

“你说真的?皇后会不会满意?”梅西忍不住再次确定。

司徒远山忽然发现这丫头认真起来很可爱,下意识的拿扇子在她脑袋上点了一下,“你让柳色准备个空屋子出来就行了”

“做什么用?”这家伙怎么不下面回答自己的问题,梅西有些发急,拿眼睛瞪着司徒远山。

司徒远山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懒散之态,“准备放宫中的赏赐啊”附加“你很白痴”的白眼一枚。

梅西仿佛没有听出他的讥笑之意,诚恳地道,“赏赐就不必了,只要娘娘凤心大悦,夸上几句我画的好就够了”

梅西心里一阵得意,好像白花花的银子已经向她飞来。

耐心的等梅西神游回来,司徒远山才道,“一会儿装裱师傅就到,你把需要注意的跟他说清楚。”

装裱师傅也是宫里的,待来了之后对梅西的画作又是一番赞不绝口,夸得梅西星眸闪亮,小脸微红,不停谦虚着把对装裱的注意事项和自己的打算堪堪说完。

司徒远山还是头一次看见梅西谦虚的样子,不由在一旁调侃道,“原来梅西姑娘还有害羞的时候?”

“难道你没有?”梅西认真的反问,无辜的看着旁边的装裱师傅,仿佛不明白司徒侯爷为什么要问一句废话?心里却在暗笑司徒远山被自己问住的窘样。

日子已近腊月中,又无事一身轻,梅西便拉了柳色、阮姑姑还有燕儿逛街,反正安排过年的事她是一窍不通,而且张府里里外外也就这么六个人,要准备的实在不多。

阮姑姑入宫二十多年,已经记不清民间的街市是什么样子的了,自然十分心动,柳婶和柳大两口因儿子随着张知府赴任,已经过了一个冷清的新年了,这次家里多了这么多人,心里也喜欢,便兴致勃勃的跟着同去。

一时间阖府出动,全家逛街。梅西因司徒远山已将画像拿走,自觉前景良好,便豪气的一拍腰包,声称今天的所有消费都有她这个“小姐”买单,大家有什么想买的想要的只管提出来

这下大家都来了精神,雇了两顶小轿给梅西和阮姑姑坐了,说说笑笑地往最繁华的西市而去。

出了高升胡同梅西才发现,敢情这洛邑的人口密度实在惊人,平时好像都在家里窝着呢,赶上过年全涌到街上来了。小轿走走停停,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到了西市。

梅西和阮姑姑在西市外下了轿,只见这里的街市甚是热闹,因是临近新年,各家店铺都把货品摆到了店外,伙计更是在门外卖力吆喝,路两边也摆满了古董玉器、针头线脑、故衣、绸缎、泥人、瓷器、名人字画的摊位,虽然知道这些摊子上的什么古董玉器多半不真,名人字画也不可能就这么摆摊儿出售,但梅西还是一家家认真欣赏,柳大和柳婶这样的场面见的多了,已不再新奇,只是护着梅西和阮姑姑不然她们被行人挤到,而柳色和燕儿早被那些捏泥人,吹糖人的吸引了过去,急得柳婶跺脚直叫。

梅西一看几个人这样实在是谁也逛不痛快,便指一指附近的一家叫“醉看月”的酒楼道,“咱们各自为政,正午时在这个醉看月集合,我请吃饭。”

梅西和阮姑姑同路而行,因前些日子阮姑姑和柳婶已经给大家置了新衣,梅西便想着每人给买一样首饰也算是自己的一片心意。就拉了阮姑姑到了天宝阁。

这间天宝阁极大,掌柜的一见二人的打扮气度,忙领了到一旁的房间中坐下,笑问有什么需要?

待从天宝阁二楼下来,梅西已经给柳色选了一支翡翠柳叶钗,给燕儿挑了一副小金镯子,上面还坠了几颗铃铛,看得阮姑姑哭笑不得,直说燕儿已经大了,是最要规矩的时候,怎么能戴这种叮叮当当的东西在身上,没得吵着姑娘,梅西却觉得燕儿天真烂漫,正是该玩该笑的时候,小姑娘家越是热闹越是花红柳绿的才好,要阮姑姑选时,她却执意不肯,说自己在张府过的很是舒心惬意,和梅西也处得的来,不好再收她的礼,梅西不与她多言,直接拿了她最初细看的一只碧玉犀牛梳,又挑了只明晃晃的足金发钗和一支成色极好的青玉烟嘴准备回去送给柳叔柳婶,这才叫伙计包了算帐。

掌柜送二人出来时迎头看到一行人进来,梅西和阮姑姑连忙避让,却见那人不偏不倚的站在自己面前,梅西抬头一看,生生吓了一跳,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一身宝蓝色团花圆领锦袍,腰间玉带上垂着个五彩锦绣荷包,头顶嵌宝银冠,面上傳粉,唇上涂脂,端底是十分俊俏。

阮姑姑看这男子行为失当,忙一侧身将梅西挡在身后,“公子请先行。”

掌柜的一看这个男子的举动,心里暗暗叫苦,脸上却堆上十二份笑意,“郑公子里面请,我把我们最新的款式拿过来您看。”

那郑公子也不搭腔,直接带了人往楼上走去,送梅西二人出门的伙计这才松了口气,笑眯眯的将她们送出门去。

“登徒子”阮姑姑恨恨骂道。

“死****”梅西脱口而出。

过了嘴瘾两人相视而笑,阮姑姑有些担心的问,“你没事吧,吓着了吧?”

梅西摇摇头,吓着倒谈不上,只是被这个没礼貌的家伙坏了逛街的好心情,她看了下天色,已近正午,便和阮姑姑一起到醉看月去等着柳色她们。

待见到柳色她们,梅西的情绪已经恢复过来,笑眯眯的听燕儿叽叽喳喳的讲在街上看到的新奇物件,又接过她手中的泥人来看。

第三卷 一二三、流氓那儿都有 一二三、****那儿都有

柳大和柳婶则因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刚才跟着伙计上来时看上这二楼的皆是锦袍玉带,而这雅间又装饰豪华,实在不是他们这种做下人的该待的地方,一时手足无措,也不敢坐,愣愣的站在那里。

梅西心里一叹,明明是两位自己父母辈的人,在这个时代却一脸尴尬的站在自己面前,“柳叔、柳婶,咱们相处也半年多了,两位也应该知道梅西的秉性为人,今天我说了要请大家吃饭,你们就不要在这儿站规矩了,快来坐下”

柳大老脸通红,“这不大好吧,那有这规矩,这酒楼里有给仆妇下人吃饭的地方,我和家里的到那里去吃,让柳色和燕儿服侍着就行了。”

“柳叔,”梅西有点生气,“我什么时候将两们当过下人?今天我就想着咱们像家人一样好好下个馆子吃顿饭,回去以后再热热闹闹过个年。”

柳色知道梅西说的是真心话,一拉柳婶道,“干娘快别这样,姑娘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快坐下吧,我可是从没有在这样的地方吃过饭呢”

柳婶颇为意动,刚才要走只是因为自己男人不发话,现在听柳色这么说,又看阮姑姑笑吟吟的并无不悦之意,遂把心一横,一把将柳大捺在桌前,“姑娘也是一片好意,你莫要不知好歹,回去尽心当差,那个报答姑娘的知遇之恩”

最后一句将众人都逗乐了,柳大瞪了她一眼,“你混说什么”但已不说要走,只是小心的斜坐在酸枝木的高背椅一角。

小二将四干四鲜送上,梅西环顾轩周,觉得颇有些春节团拜的架式,不由哑然失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当领导了。也是,如果自己以后以画为生的道路从此平坦的话,那这也算自己的后勤团队了,梅西越想越高兴,忍不住大声叫小二送点好酒过来。

房门应声而开,进来的却不是小二。

看到那人,梅西不由面色一沉,这****居然能找以这儿来,也太嚣张了。

“在下郑文良,不知能否请小姐小酌几杯?”那人嘴里说的客气,可面上的神态却是不容置疑,身后的小厮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我们郑少爷是东阳侯府的公子”似乎随时都要上来拉人。

柳色目光一凛,站起身来,余光扫过屋内,踅摸看能不能找到趁手的家伙。

柳大看那郑文良锦衣华服,玉带缠金,连靴子上都缀了珍珠,现在又听是东阳侯府的少爷,忙挡在柳色向前冲郑文良一揖道,“我家主人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与永乐侯府也有些交情,想来公子是有所误会,今天只是我家小姐来此休息,还请公子到别处另坐。”

郑文良一听这屋中的美人是位官家小姐,不由有些迟疑。

身后的小厮凑过来轻声道,“公子不要被这些人给蒙了,您看她们那有什么官家的气势?我刚才跟来看见只有这几个人,谁家正经小姐这样子就出门了?”

郑文良看了看一身茜色撒花长袄,月白棉里裙的梅西,不由点了点头,自己的屋里人也比她穿得的讲究,就算是官家小姐也官也大不到那儿去。

阮姑姑看他面色,就知道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手,冷冷的盯着他道,“不知这位公子讲的是那家规矩,不经通传居然就往人家房里闯?”

“那家规矩,”旁边的小厮已是等不得了,看这一屋主不主仆不仆的料也不会是什么有头脸的人家,双手插腰一脸得意的道,“自然是我们东阳侯府的规矩,我家小侯爷不过是看你家姑娘有几分姿色,只要你家姑娘识相,指不定回去就开脸抬了姨娘呢”

周围几个长随一片凑趣地哄笑,只听“咣啷”一声,那正为自己的妙语得意地仰天大笑的小厮应声倒地抱了脑袋哀号,大家定睛看时,发现他被一只杯子砸得满脸是血,想是那杯中还有热茶,只听他不听的喊叫,“烧死我了烧死我了”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在姑奶奶面前撒野”柳色娥眉倒竖,指着那郑文良骂

自从女儿嫁进了永乐侯府,郑家就得瑟起来,一副皇室姻亲的派头,郑文良那里吃过这亏,指着柳色道,“把这贱人给我抓起来,狠狠的打”

一回头对身边的长随道,“你再去叫人,将这醉看月给我围了”

“东阳侯府的世子爷何时变得的这么年轻了?”阮姑姑看梅西已经在一旁捋胳膊挽袖子准备迎战,不由眉头大皱,寻思该怎样使人出去报信。

“那是我家兄长,”郑文良被阮姑姑沉静的气势所镇,一时搞不明白她是什么来历,再看那青衣丫环实在是彪悍,本有几分胆怯,可一想到自己有个谁也惹不起的姐夫,不由又胆壮起来,“告诉你,我姐夫是当今国舅,永乐侯你们若识相,就让那姑娘出来好好陪小爷喝两杯,不然,别怪我心狠手辣”

听他叫的大声,阮姑姑却心里清楚,这东阳侯府是一代不如一代,早就没落了,若不是现任的东阳侯以侯爷之尊迎娶了一位富商嫡女做了正妻,换得了大批陪嫁,这才又勉强撑了二十年,现在又把嫡女送与司徒远山为妾,不但得了丰厚的财礼,还省了嫁妆,在京中已传为笑谈,而这郑家也不以为耻,现在儿子居然还满街招摇,借了永乐侯的势耀武扬威。

柳婶算是弄明白了,原来是司徒侯爷小老婆的娘家兄弟,她在京中这么多年,东阳侯府的八卦那也是门儿清,想到现在侯爷眼中那可是只有这位梅姑娘,而且身边还有位坤德宫里的姑姑,也就不再害怕,将梅西推到燕儿身后,跳起来大骂道,“我当是什么阿物儿,原来是司徒侯爷小婆子的娘家兄弟,自古小娘就是个奴才,还敢出来管侯爷叫姐夫,也不怕侯爷打断你的腿”

说完呸呸的冲郑文良只吐口水

此时雅间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客,中间有什么认识郑文良的,就算不认识,听柳婶这么一骂,也就认识了,一声间二楼议论纷纷,嘻笑不断。

那郑文良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张粉面已经绿了,也不等奴才们往前冲,自己就跳过来直想撕烂那老虔婆的一张臭嘴

奈何还未冲到跟前,就被柳色劈手推了个踉跄,随即柳色又抄起一张凳子就砸了出去吓得郑文良抱头躲到了长随们身后。

待听到一片哄笑,郑文良才知道自己无意间露了怯,面子上过不去,慌忙直起身子狠狠跺了那长随一脚,“真是个废物,连个女人都收拾不了”

另一个有些头脑的长随陪笑道,“爷您不要着急,那个丫头一看就是个有功夫的,咱们这管守在这儿她们就插翅难飞,待咱们的人来了,一定将人给您弄回去好好出气”

正谋划间,只见沿楼梯跑上来一人。

那人冲四周看热闹的食客团团一揖,“今儿小号出了状况,打扰了各位还请见谅,一会儿小的让伙计送上小号的桑泥老窖,为诸位压惊”

说完径直走到郑文良身边,也不施礼,只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便退后冷冷的看着郑文良。

郑文良已经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势。他忘记了这醉看月是司徒远山的产业,自己虽然在外面叫姐夫叫的响,其实自从姐姐进了永乐侯府,司徒远山也根本没有把他们郑家当做姻亲,平时就是路上遇见也不正眼瞧他。如果自己在这里闹事被他知道,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想到这儿,郑文良不敢再多做纠缠,不甘心的瞪着被房里几人挡在身后的梅西,“山不转水转,总有一天让你落在小爷手里”

梅西早被拘得不耐烦,冲过来就要骂回去,谁想一把被阮姑姑按住,“郑公子还请回去后多多修身养性,就算不为东阳侯的名声,也该为令姐想想”

郑文良冷哼一声,领着家仆扬长而去,此刻他已恨死郑文珊了,如不是她执意与人为妾,自己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辱骂完全忘了若不是姐姐与人为妾,他怎么能够如此风光嚣张。

那掌柜看郑文良离去,才转身向梅西等人一礼,“都是小号招待不周,才让姑娘受些委屈,小老儿已在楼上玲珑阁设宴,向姑娘赔罪,希望姑娘能够赏光。”

梅西经此一役,早已没有了吃饭的兴致,何况这次估计是那郑文良特意冲自己来的,根本是自己连累了店家,摆摆手道,“不用麻烦了,我们这就走。”

那掌柜的那里肯,“姑娘还请听小老儿一言,慢说让姑娘在小店受惊已是小店有错在先,何况姑娘此时出去,万一又撞见了郑家公子,反而不美,不若到楼上坐坐,歇息片刻,小老儿已让伙计准备车马,待会儿安排人手送姑娘回府。”

梅西听他说的有理,而且其它人肯定也是累了,现在回去还得空着肚子升火做饭,遂点头答应。

第三卷 一二四、永乐侯的家事 一二四、永乐侯的家事

玲珑阁比她们刚才的雅间还要豪华的多,一张黑漆填花黄花梨圆桌上水陆齐备,菜品也远比她们当初点的要丰盛,掌柜的请她们入座后又客套了几句就掩门离去。

或许是刚才情绪过于激动,现在梅西反而没有一点胃口,只挑了些素菜尝了两口,又看自己在柳大他们根本就放不开筷子,吃不痛快,而柳色是习武出身,食量本身就比一般女子大,梅西索性站起身来,让他们自便,自己则端了杯茶到珠帘内的锦榻上歪着。

阮姑姑看梅西如此,以为她吓着了,也放下筷子过来陪她,“姑娘不用担心,那东阳侯家的公子不过是吓唬咱们罢了,他不敢怎样。”

梅西和阮姑姑一走,桌上的四人全都放开了怀抱,全力对付这些珍馐美味,柳婶将一块碧螺鱼片放在柳大的盘子里,啧着嘴接话道,“阮姑姑说的对,连我们这些做奴才的都知道,那东阳侯府早就败落了,如今也就是个空壳子了,东阳老侯爷和他家世子爷一个比一个不成器,要不是司徒侯爷看上了他家闺女,连这点威风他们也没有”

“不都是侯爷吗?难道还不一样?”燕儿是小孩子,抱着个鸡腿边啃边问。

“侯爷也分三六九等的,”柳婶对自己刚才一心护主的英勇行为很满意,心里高兴,话也就多了起来,“那东阳侯不成器,前朝时就因打死了人被降等,后来才收敛些只敢在府里胡闹,连我们私底下就说,上辈子做了孽,才会进了东阳侯府做奴才我看啊,他家早晚得被皇上他老人家夺爵”

“我根本就没有怕他,”梅西恨恨道,“只是你们非得拉着我,让我没机会也去砸他一杯子”

“那怎么行?”不等阮姑姑开口,柳婶大声接过话头,“那有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去跟人做口舌之争的?没的低了咱的身份,这种事就得交给我这种老婆子”

“柳婶说的极是,”阮姑姑温言道,“莫说是姑娘,就是柳色,刚才也不应该冒然出手,与姑娘名声有碍。”

柳色忙站起身来受教,阮姑姑其实说的没错,身边的丫头泼辣彪悍,那家里的小姐也贞静不到那去。

梅西见柳色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心中过意不去,“姑姑可不要这么说,今天要不是有柳色,恐怕我早就被人拉出去了我还要好好谢谢柳色呢”

阮姑姑淡淡一笑,“我的话柳色想想就明白了,今天的事看似凶险,实则不然。”

柳婶也一脸忿然,觑着阮姑姑在帘内不注意,拉柳色坐下,什么姑娘的名声,这阮姑姑真是在宫里待久了不食这人间烟火,那些豪门小姐在街上纵奴鞭打平民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谁听说过她们就坏了名声嫁不出去的?当然,她不敢公然和阮姑姑顶撞,只得用这种行为来表示对柳色的支持。

柳色却知道阮姑姑指的是什么,这醉看月是司徒远山的产业,所以郑文良再嚣张也不敢真的将人掳走,而自己也正是因为知道醉看月是司徒远山的,今天的事情他早晚会知道,才敢不将这破落户家的少爷放在眼里,也想着借司徒远山的手为梅西出口气,只是忘了这样做会累及梅西的名声。毕竟被花花大少****好听不到那去。

醉看月的掌柜极其周到,不但安排了两辆马车,还让店中的伙计亲自护送将他们送回张府。

晚上柳色规规矩矩来跟梅西认错,听她说了半天,梅西才明白过来,不由笑道,“原来那醉看月是司徒远山开的?早知道你们就不该拦着我,让我也出去狠狠的揍那家伙一顿至于什么累及名声的话你就不要再说,你还不知道我,名声与我如浮云啊这下好了,都知道本姑娘厉害,身边还有个武功高手,走那儿都没人敢欺负我了”

梅西轻松的在床上打了个滚儿,这个司徒远山的生意还真是不小,衣食住行没他不做的。

以后的几日梅西她们就再也没有出门,而阮姑姑则接到张嬷嬷派人带过来的消息让她回宫,宫中过年是大事,而娘娘又快临产,亲近可以相托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阮姑姑要回宫,梅西当然不会挽留,毕竟那才是人家的本职工作,到自己这儿基本上属于外调。

这日彭湃一大早就来到张府,柳色将他迎进院子,“年前宫中不是最忙的吗?你怎么跑来了?”

彭湃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也不理她的问话,“你真是个柳大胆,人家那么多人,你就说打就打,也不知道派人出来报个信儿?”

原来是为这个,柳色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派谁报信?那郑文良堵了屋子,除了我谁还出的去?我出去报信儿,估计回来时梅姑娘都让那混帐东西给抢走了再说,报信儿,往那儿报?”

彭湃让她问的哑口无言,半天挠挠头道,“我不是担心你吗?万一吃了亏怎么办?”

柳色听他说为自己担心,心里一热,口气也软和下来,“咱们自幼一起习武,我的功夫你还不知道?那几个人那里是我的对手,再说,这种时候那里是考虑自己会不会吃亏的时候。”

彭湃看着这个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姑娘,不由想起她小时和自己一起练武的情景,如今自己已经是二品大员,而她依然在服侍要做个丫头,不知什么时候才有自己能够当家作主的时候。想着要安慰她些什么,可一时又找不到话来说。

梅西听说彭湃过来,已经在屋外迎接了,“这时候来?是听说那天的事了?”自己也算为京城的节日气氛添砖加瓦了,起码丰富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哦,是,”见梅西问的如此直接,彭湃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原想早些来的,可是一直脱不开身”

上过茶后,彭湃也不再问事情经过,而是告诉了她们一个好消息,“那个郑文良昨晚在ji院与人争风被人狠打了一顿,这阵子是不会来找你们麻烦的了。”

虽然梅西不怕郑文良闯到家里来闹事,但毕竟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自己总有个出门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一想到这好人好事儿有可能是谁干的,不由和柳色相视而笑,看来两人想到一起去了。

那个被她们一猜到的人却根本不知道郑文良被打的事儿,这阵子忙完生意上的帐目,司徒远山的精力基本都在放在坤德宫了,当然他还不能忘了继续走马章台,扮演那个****浪荡子。

郑文良在醉看月闹事的事情也是直到昨晚他才听说,不过听掌柜的描述,直觉告诉他另一方当事人应该就是梅西主仆了,所以一大早,司徒远山就打算到张府看看,问问梅西打算怎么出气。

谁知才刚到外院,就看到姨娘郑文珊身边的陪房丫头巧凤儿正指挥着小厮们往一辆马车上搬药材,司徒远山心中冷笑,看来这是东阳侯府已经送来消息,郑文珊要回娘家看自己兄弟了。

“怎么回事?这是要做什么?”司徒远山道。

巧凤儿一见是自家姑爷,忙堆上自认为最妩媚的笑容,“回爷的话,今早老侯爷让人送信,说我家公子让人打了,这不,我家姨娘想回去看看。”

“侯爷,”郑文珊已经未语泪先流了,“我那个弟弟最是乖巧,居然半路上让人打了,听说还断了肋骨,你可要为他做主这分明是看不起咱们侯府”

司徒远山轻嗤一声,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昏了头竟觉得她颇有几分梅西的妩媚婀娜,也懒得理她的话,直接吩咐道,“去请黄姨,再把外院大管事和各院的姨娘都叫到花厅,我有事要问。”

郑文珊眼睁睁看着司徒远山转身回去,愣在那里不知是该走该留。

司徒远山静静的看着父亲的姨娘黄氏,“黄姨,您自幼看着我长大,张嬷嬷进宫服侍姐姐,我则将这府上内院的事务都交给了您,可现在为什么郑姨娘回娘家我居然不知道,那半车药材又是谁准许她拉到娘家的?我记得她入府时没有什么嫁妆啊?”

话音未落,黄氏已经红了脸,她是司徒远山母亲的陪房,后来被开脸抬了姨娘,却从不忘自己的身份,对自家小姐极为忠心,司徒夫人走后,她便担起了照顾司徒远山的责任,如今整个侯爷的内宅都由她来掌管。

“我,我只是,”黄氏一时不知道还说些什么,因郑文珊是侯府嫡女入府,又打着生子扶正的主意,后来又听说要为她请封诰命,黄氏就将她当未来的侯夫人来看,想着自己不过是婢女出身,从来没有在郑文珊面前倚老卖老,甚至有些事也多和郑文珊商量了才办。

司徒远山看黄氏眼眶通红,圆髻里已见缕缕银发,心中十分不忍,命青黛搬了凳子与她坐,温言道,“黄姨你的心思我明白,但你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先头我爹的几房姬妾可曾这没有规矩?郑氏自愿入侯府为妾,那就不能再时时以高门嫡女自居,这样将来嫡庶不分,难道您让以后的永乐侯夫人从一个妾手里去接管家之权?再者,你服侍我爹娘一场,又看我长大,她们谁要是敢在你面前摆什么架子,你只管端出长辈的气派狠狠收拾”

第三卷 一二五、倾刻梦碎 一二五、倾刻梦碎

黄氏满面愧色的连连点头,司徒远山又冷冷的扫视堂下的一帮莺莺燕燕,“你们也一样,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至于娘家,该照顾的我自会照顾,其它的不要多想”

堂下站着的郑文珊已经是面如死灰,身体瑟瑟如秋叶,怔怔的望着司徒远山,虽说东阳侯府已经没有了曾经的辉煌,但毕竟也是开国功臣,岂是永乐侯靠有个皇后姐姐才封侯的可以比的?自己以侯府嫡女的身份与他为妾,原以为他会待自己与别人不同,谁知道连半年未到,已是色未衰爱已弛,现在居然在这么多姬妾面前羞辱自己。

旁听的姨娘们都是满脸嘲弄之色,她们早就被这个郑氏的大妇作派压得满肚子火气,只碍她如今正得宠,平时也只敢在一旁说些风凉话,现在可不同了,今天这架势侯爷明显是要发作那郑氏,大家恨不得个个跳出来痛打落水狗。

“侯爷,您这么说婢妾实在是冤枉,”旁边一个艳丽的女子幽怨的睇了司徒远山一眼,“侯爷也知道婢妾的娘家在锦江,上次我哥哥千里迢迢来看我,还不是先拜见了侯爷,然后婢妾才请嫂子进来见了一面吗?”说完一指周围的众人,“您问问这堂上的众位姐妹,哪个不是这样的?”

“李姐姐可不要这么说,”一个娇怯怯的美人柔声接道,“郑姐姐的娘家兄弟可是三天两头的来,我在园子里就撞见过几次,唉呀,吓得我…”

“你们,”郑文珊的眼里仿佛都能喷出火来,也顾不上去怨司徒远山了一指那些煽风点火的女人,“你们这些贱人,平日到我这儿巴结讨好,现在居然含血喷人?”

“郑姨娘可不要这么说,大家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比谁更高贵些,刚才如烟姐姐也并没有说错什么,至于巴结讨好,含翠姐姐是侯爷身边的老人儿了,比你年长几岁,她见你都要先施礼,叫你姐姐也敢应,现在还在这儿指责别人?”清冷的声音透着丝丝寒意。

“就是,”

“你平时动不动就训斥我,”

“真以为自己是侯夫人呢”

“够了,”司徒远山一声断喝,他平日将这些争风吃醋的事当做是女儿家的常性,现在看堂上这乱糟糟的情景,不由一阵烦乱,“郑氏回清风园好好修身养性,含翠去和她讲讲怎么和姐妹们好好相处,以后郑家再有人上门,先禀过我”

郑文珊死死的盯着司徒远山,禁她足也就罢了,不让娘家人进府也还说得过去,谁让自己自轻自贱的与他为妾呢?可竟然还让一个丫头出身的小妾去给她讲规矩?这简直是要逼死她

“你,司徒远山”郑文珊纤指一伸,双目通红,“我为了你甘心委身为妾,你却这样对我你可对得起我?”

“原来与我为妾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那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不计较名份?”司徒远山神色阴冷,“不要以为你背后那些小伎俩我不知道,皇后娘娘身子日益沉重,居然还要听你哭诉在府中受得委屈,你母亲更是三天两头进宫为谋求诰命之封至于你父亲想将手伸到内务府,你兄弟们在外打着永乐侯府的名言欺压良善,你想管家理事,你弟弟每次从府里走后就跑到万花楼****半月,那些银子从那里来的?”

司徒远山越说越气,抓起桌上的杯子就砸了过去,刚才说的那些事他早就知道,也不并是真的在乎,所以也就只做不知,任她为所欲为到今日,可现在这女人还能理直气壮的站在这儿质问自己是否对得起她?

再看看堂下那些掩嘴偷笑,幸灾乐祸的妾室们,司徒远山忽然很庆幸梅西不肯答应与他为妾,他实在不敢想像那堂下如果有梅西,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扔下府里那一群女人,司徒远山打马直奔张府而去。

柳色估计司徒远山要来一趟,曲膝一礼,直接迎到了西暖阁,“姑娘在暖阁里看书呢”

司徒远山一进张府就发现今天大家对他都十分热情,心里略微好过。

梅西已经在檐下恭候了,“侯爷今天有空?”

“哦,没事过来看看,”司徒远山神情淡淡,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傻,因不想看见府里那些女人,却大冷天跑到另一个女人这里来。

柳色上过茶,自觉的退到暖阁外,司徒远山望着一身淡青衣裙,脂粉不施的梅西,心也清爽起来,“早上我已将郑氏禁足。”

“禁足?”梅西一愣,连忙坐在司徒远山旁边,“你可不要殃及无辜,我们和那郑文良不过是无意中碰到了,关郑文珊什么事?就算是追究连带责任也应该是郑文良那爹娘吧?与嫁出去的姐姐有什么关系?再说你不是打了他一顿吗?”

司徒远山让她问得啼笑皆非,“我把他打了一顿?什么时候?你以为郑文良受伤是我打的?”

“难道不是?”梅西瞟了一眼暖阁外侍立的柳色。

“当然…不是”司徒远山将身子探向梅西,那若有似无的暖暖馨香萦绕鼻尖,让他情不自禁的想置身其中,“或许,你认为我应该去打他一顿,因为他欺负了,你?”

梅西被他****的眼神和快到吻到脸上的红唇逼得跳了起来,“不是你就不是你,你给我坐一边儿去”梅西后悔的只咬舌头,好像他是她的男朋友,因为自己被人欺负理所应当就要挥拳相向。

司徒远山被她面红耳赤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十分听话的起身坐到靠窗的圈椅上,“我也是昨晚才听说你们在醉看月的事,寻思着今天去打他一顿呢,没想到那家伙仇人太多,已经有人抢先一步了”

原来真不是他,梅西倒是松了一口气,“那你为何将郑文珊禁足?”其实在梅西看来,禁不禁的也没什么区别,反正这古代的女人一年也出不了几次门,基本上处于禁足状态中。

“噢,不过是些琐事,”司徒远山一个媚眼飞来,“难道你开始关心我的内宅了?”

梅西让他气得无语,可又不愿看他那张得意的笑脸,仿佛没听懂他的****,做出一副了然的样子笑道,“既然司徒侯爷不愿说,梅西也就不问了,反正女人多了那事非也不会少,就是那天侯爷脸上让猫给抓了,梅西也不会吃惊的。”

司徒远山****不成反被梅西揶揄,不由连连苦笑。

与梅西边喝茶边鬼话连篇的聊天,司徒远山的心情好了不少,望着切成片的水果不吃而是抱着个雪梨痛快地大嚼的梅西,司徒远山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居然十分惬意,没有虚情假意,没有逢场作戏。

“梅西,”

“嗯,”

“那果子跟你没仇,而且桌上也有柳色切好的。”

“那又怎样,我就喜欢这样吃,痛快,过瘾”

“梅西,”

“干嘛?想吃自己拿”

“咱们这样过日子也挺好。”

又来了,又来了,这厮就不能正经一会儿,梅西一个苹果砸过去,“快堵上你的嘴,先把你那一屋子老婆给处理清楚吧”

司徒远山一下来了精神,“我要是把她们处理清楚了你就跟我过日子?”

“柳色,送客”

转眼就到了除夕,除夕夜按照规矩帝帝在正阳殿正殿设下家宴,因前朝懿帝时周后干政,皇子们多被戕害,致使景帝时已无多少近支皇族,先太子荣国公是需要静养的,自然不能来,景帝也就不再讲什么规矩,年年除了将自己的小舅子司徒远山叫到一起过吃年夜饭,还有侄女儿敏诚郡主,在苦无庵修行的堂妹闻雅郡主齐昀也都被请了过来,再就是几家叔辈,甚至叔祖辈的老亲王们,王爷本人也多不能来了,只派的世子们前来应景。

皇后年后就要临产,自然不便久坐,所以景帝体贴的让内监将礼乐歌舞给省了,反正他是要随皇后回坤德宫的,相信也不会有人愿意坐在这正阳殿上守岁。

因为提前收到消息,所以嫔妃们也都没有太夸张,只是依次敬酒,奉上吉祥的祝酒辞,皇后没有兴趣听她们说这些,她与齐昀已经多日未见,拉着手说着悄悄话。齐昀是先皇懿帝的侄女,周后之乱时她的郡马木梓蓝因为与礼王交好而被株连,齐昀也就没有再嫁,而是做了女尼,景帝和皇后都不忍心她少年守寡,多次要与她再寻良婿,都被她拒绝了。景帝也就不好相强,赐她法号贞静,就在与洛邑相邻的涪山上与她修了庵堂,并将涪山赐与她做了采邑。世人多称其为贞静师太。

司徒远山看时候差不多了,就起身走至殿中,殿中的妃嫔和各位宗亲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每年这位逍遥侯爷都会有些新鲜的玩意儿奉上,不知今年又会是什么?

“皇上,皇后,臣请一位画师帮娘娘画了一幅画像。”司徒远山躬身道。

第三卷 一二六、官封六品 一二六、官封六品

皇后早就听阮姑姑说了梅西给自己画了一幅肖像,也听阮姑姑说了当时司徒远山看到画像时的情景,所以一直满怀好奇,不由歪头和身边的齐昀笑道,“我这个弟弟惯会讨我欢心,不用看也是幅好画”

景帝看皇后嘴上说笑目光却已投向殿外,知她好奇心起,一扬手道,“还不快送上来,如果皇后满意,朕必重赏”

两个小内监小心翼翼的抬一副画像进来,因上面蒙了丝绢,所以大家都看不到真面目,司徒远山看殿中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幅画像上,微微一笑,掀开了丝绢。

大家都吸了一口气,这样装在象牙框子里的画像谁都没见过,而画中的皇后只是一身家常衣裙,头上也不过两支珠钗,若不是衣上的彩凤,也就是个寻常****的装束,可是那低首浅笑的模样,却让人如沐春风,心里莫名的又爱又敬。

贞静师太已经忘形的走到画前,细细看后,朝皇后深施一礼,“请皇上和娘娘贞静昀失仪,只是贞静仿佛看到了南海的观音,法相庄严,普济众生。佛经说观音大士,周游法界,常以种种善巧和方便度化众生,众生应以何身得度,即化现之而为说法,即为三十二应,想来皇后娘娘慈悲为怀,才会有画师为其造观音像感应众生。”

这番话一出,不但皇后爱听,景帝更是心花怒放,恨不得立马开了国库让自己这位知情识趣的堂妹随便选,自己的皇后是观音化身,那自己是什么,肯定是真龙天子了

景帝本来亲王继位,没有做过太子,已觉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现在还有个废太子在那儿好吃好喝的养着,现在有了贞静这段话,恐怕再也没有人质疑他的帝位了。

“是啊,”慧妃此时那能不紧跟形势,“臣妾一看都吓了一跳呢,若是寻常女子,这样一身常衣站在树下,能有什么看头,可是娘娘就不一样,简直是神光四射,这身上都有发光呢这可不是画师能画出来的”

殿下众人纷纷附合,各种溢美之辞跟不要钱似的砸了过来,司徒远山若有所思的看了贞静师太一眼,自己和这个前郡主娘娘并不太熟,而且她也并不常到宫中来,现在这番表白到底是何意图?

“宣那画师进见,朕要好好赏他”景帝心情大好,嗓门宏亮。

司徒远山一躬身道,“禀皇上,为娘娘造像的不是宫廷画师,而是一位闺阁女子,只因感念娘娘厚德,才在家中为娘娘画了肖像献上。”

“噢,”殿上的众人互递了个原来如此的眼神,景帝不由笑道,“不知是那家闺秀有此神技?朕和皇后一定要好好赏赐与她。”

“回皇上,”司徒远山躬身一礼,在外人面前,他总是最恭顺有礼的臣下,“这个姑娘皇上也听说过的,就是中秋节时写了《凤求凰》的梅西姑娘。”

“能写能画,我们大魏可是才女辈出啊”景帝自登基以来朝堂上下文风日盛,让历代尚武的魏国多了些儒雅之气,景帝对这种变化也很是满意,时不时就要找个由头自我表扬一番。

敏诚郡主在一旁笑道,“皇叔说的极是,那个梅小姐还真是为才女,她的诗作在洛邑也是传唱一时呢”

说罢也不待景帝问,自顾自吟道,“我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皇叔您最懂这个,您来评评是不是首好诗?”

“嗯,”景帝捻着新蓄的小胡子,轻轻颔首,“果然有几分气度。”

莲妃顾飞琼看着从来只爱弓马不爱读书的敏诚郡主齐瑞徵如此卖力的为梅西吆喝,心下冷笑,“皇上,那个梅西姑娘不知皇上有没有见过,不只是才气纵横,当真是国色无双呢”

听莲妃如此说,慧妃掩袖笑道,“莲妃妹妹真是平日光顾读书了,姐姐我虽然不通文墨也知道这‘国色无双’四个字,也只有皇后娘娘当得起,那个梅姑娘我可是见过,瘦得跟只小鸡子似得,实在是没有几分颜色”

慧妃入宫也有近十年了,从一个小小的美人坐到一宫之主,皇上的真实喜好还是知道几分的,而现在对自己最有帮助的,却是司徒姐弟。

慧妃冲正在疑惑看着自己的景帝飞了个媚眼,“皇上忘了?那个梅姑娘皇上也是见过的,就是将落水的李才人的那个?”李小仪因被人谋害失去了子嗣,为了安慰她,皇后特意为她晋了位份。

原来是她,景帝也才想起来,心道这个慧妃形容的还真是贴切,他直记得那个姑娘瘦瘦小小,一张小脸也就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能看,不知怎么居然入了素来只爱美人的司徒远山的法眼?不由笑骂道,“你这个慧妃,就是吃了不读书的亏,好好的姑娘让你说得那么刻薄,小心远山不肯与你干休”

慧妃松了一口气,也不理会下面坐的宗亲贵女,娇滴滴的看着景帝道,“有皇上和娘娘护着臣妾,臣妾是谁也不怕的”

景帝让拍得哈哈大笑,半晌才对司徒远山道,“那个梅西才华出众,就让她到翰林画院来做个六品待诏,专为宫妃和宗亲贵女做画吧”

“谢皇上青眼,只是,”司徒远山摇头苦笑道,“皇上还是多多赏赐就好了,至于入翰林画院什么的,就免了吧。”

“为什么?”景帝有些不解,能入翰林画院的多是全国的丹青妙手,自己对这些人又一向恩宠有加,许多十年苦读的寒士一朝金榜提名也不如这些人来的风光惬意,“虽说画院中没有女画师,但梅西画技出众,朕对有异能的达士自然不计出身来历,而且她也只需奉娘娘们的传召即可。”

“梅西虽是一个纤弱女子,却颇有林下之风,最不喜那些规矩礼仪,为娘娘造像也只是因为她当初进宫时皇后娘娘对她很是照顾,如果进了翰林画院,和一群老头子终日相对,臣弟真怕她受不了这个委屈,而且,”司徒远山狡黠的一笑,“梅西现在在洛邑城中也薄有才名,她的画像要纹银百两,多少人想求她的墨宝而不得,翰林画院听着光鲜,六品待诏傣禄也不过一年一百五十两,不过是她一幅画的润笔。”说完大摇其头。

一对财迷,敢情是为了这个两人看对眼了,景帝有些哭笑不得,无奈的看了皇后一眼,“既然这样,那朕也不好让梅姑娘受了委屈,六品待诏还是照封,可以不用去翰林画院,以后为朕的宫眷们做画,还是润笔百两照付,就算是不付现银,赏赐也不能低于百两,这样永乐侯可还满意?”

“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慧妃今晚表现的极为活跃,自皇后身体日益沉重,而这半年景帝将心思多入在刚入宫的新人们身上,莲妃也渐渐失了往日的荣宠,新人们多位份不高,这让奉旨协理后宫的慧妃管理起来顺风顺水,极为得意,“皇上,那臣妾可要第一个请梅姑娘画像了?”

看景帝含笑点头,慧妃又冲司徒远山笑道,“侯爷放心,除了那百两润笔之资,本宫还有一份礼物相赠,希望梅姑娘一并笑纳。”她是铁了心要交好梅西的。

“噢,韵儿要送什么?”景帝好奇的问道,“你可是个财主,拿不出手的东西莫要丢了朕的脸面。”

“大家都知道臣妾娘家是做什么的,”慧妃抿嘴一笑,她今天打扮的极为夺目,上身着五彩霞衣,肉粉色抹胸裹得极低,露出一片雪白饱满的**,八幅精绣素色长裙下露出一双精致小巧的嵌珠丝履,头上的金丝翡翠花冠更是在灯下熠熠生辉,映得她媚眼如丝,风情万种,“以后梅姑娘用的笔墨纸砚我们韩家包了,定时给姑娘送去最好的。”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司徒远山暗道这女人进了宫真是太亏了,可惜了做生意的好材料了,“那就谢谢慧妃娘娘了,不过我听梅西说现在的纸太薄,不知道韩家能不能为梅姑娘造出她要的纸?”

“好了,”殿上的皇后嗔了司徒远山一眼,“梅西想要什么样的纸张,以后再和韩家细说,天晚了,你也赶快出宫吧。”

既然皇后下了逐客令,殿上的其他人也都不好再留,反正自己也都是一大家子人,谁也不耐烦在这儿装孙子,纷纷起身请辞,景帝知道皇后是累了,也不多留,挥手让他们各自回府。

司徒远山反而走在最后,皇后拉了他殷殷叮嘱,“那个梅西看来是个有才的,而且据阮姑姑说品性也很不错,当初沦落到那个地方,怎会是她所愿?你若真心喜欢,直管迎进府就是,但不可宠的太过,将来正妻进门,与她也非福气。”

饭要一口一口吃,现在姐姐已经痛快的吐口让他将梅西迎进府,司徒远山已经很高兴了,至于许梅西以正妻之位的事,反正日子还长,他有的是耐心。

第三卷 一二七、美好的开始 一二七、美好的开始

眼着贞静师太越走越远,司徒远山心里着急,也不和姐姐多啰嗦,一拱手就退了出来。

“师太,”司徒远山走近贞静师太。

贞静师太仿佛知道他会有此一叫似的,缓缓的回身,“侯爷有什么吩咐?”

“哦,师太,”司徒远山插手见礼,“只是多日未见师太,想同行一段罢了。”

贞静师太随身的侍女沫舞虽未落发,但已是女尼妆束,见侯爷与师太显然是有话要说,静静的落后几步。

司徒远山决定还是不和贞静师太绕圈子了,“不知师太今晚在殿上为何要出言相帮?”

“相帮?”贞静师太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侯爷何出此言?难道侯爷认为贫尼刚才所言不实?”

“当然不是,”司徒远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问,贞静师太的亡夫木子蓝是司徒远山父亲司徒渊的学生,也是洛邑城中有名的贵公子,虽不涉朝政,但却与礼王友情甚笃,和自己的老师感情也很好,经常带了妻子到司徒渊府中拜访,她们夫妻都很喜欢年纪小小的司徒远山。

看到曾经总是带着明媚和喣笑容的闻雅郡主如今清瘦寥落如朵纸花,司徒远山心里一阵发酸,实在不忍再试探逼问,“昀姐姐说什么,远山都会相信。”

司徒远山招手叫过沫舞,“天黑路远,你们路上的小心谨慎。”

贞静师太看着还在招呼身边长随让他们护送自己出城的司徒远山,这个曾经老是被自己捏着鼻子笑话他的容貌要羞煞多少好女子的少年,如今竟已比自己足足高了一头,“远山,我今晚不出城,就借住在冷月宫,你不必担心。”

“还有,”贞静师太轻轻靠近司徒远山,声音低沉有力,己见皱纹的双眸异彩闪耀,“无论你想做什么,昀姐姐就算帮不了你,也会站在你这边”

景帝隆佑十四年,对梅西来说实在是个好的开端。

大年初二本是姑娘带着姑爷回门的日子,高升胡同已经是车马盈巷,可是在大队的内监侍卫来到之后,变得鸦雀无声,准备进府的各府亲眷都不约而同的停在了门外,想看看这一早踏马而来的宫使,所为何来?

张府一早就得到了消息,此时已经中门大开,柳大和柳婶已经设好香案,和梅西躬身迎候。

宣旨太监洋洋洒洒说了什么,梅西跪在那里是一句也没有听懂,当自己的额头触到冷硬的青砖地,口中山呼万岁时,梅西才彻底清醒了,自己是真的回不去了,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每天背着大包到一家小小的设计公司上班的梅西了。

夜深人静时,她经常会想自己只是在做一个漫长而清晰的梦,只要睡醒了,一切就又恢复原样,依然可以看到爸爸妈妈,朋友同事,依然有手机电脑,可是闹铃却怎么也不响起,妈妈也不打电话来喊她起床,她心里会很急,不愿意相信自己就是那个生活在不知名时空里的凤仙,更不愿相信自己就要这样穿着长裙长褂,顶着满头珠翠的在这里生活到死。

现在当自己顺从的做着从未想过的事,用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声音叩谢圣恩时,她知道自己是无法再醒来了,似乎自己的前二十五年才是一场梦。

待送走宫使,柳大柳婶都来向梅西道喜,柳色看梅西一脸怔忡,心道她是欢喜过头,忙拿了小银子锞子打赏三人。

“这下可好了,”柳色将梅西拉到妆台前,帮她去头上的钗环,“刚才宣旨的公公还说了,以后就算是宫里的妃嫔们请你画像,也要每幅一百两的润笔不能少。”

梅西如今做了翰林画院的六品待诏,奉旨为妃嫔们画像,恐怕那些小姐们肠子都要悔青了吧。

“柳色,我是不是就要这么过一辈子?”

柳色这才意识到梅西有些不对头,刚才柳大他们来磕头道喜,梅姑娘居然没有像以前一样阻拦,“姑娘这是怎么了?这不是姑娘一心想做的事吗?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啊”

“可是,我不想在这里啊,这不是我待的地方,我不想睡这样的床,穿这种衣服,梳这样繁琐的头发,”梅西烦燥的几把将头上的首饰抓掉,一头倒在床上,“我想回去,我想家了,我想爸爸妈妈了”

火热的现实没有让梅西消沉太久,“皇后娘娘是观音转世”传言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迅速传遍了整个大魏,没有几个人见过那幅画像的真面目,但都知道那画像上的皇后娘娘周身散发祥瑞之光,让苦无庵的贞静师太当场拜称观音转世。

而那个画出了娘娘观音真身的梅西姑娘,也在众人的猜测中荣登“第一才女”宝座。

“柳色,你说这大过年的,这些小姐们不去走亲戚,来我这儿串什么门儿?”梅西盯着面前的一摞帖子,要说人家主动来拜,自己拒而不见不太礼貌,可是和一些根本没有见过面的小姐姑娘们聊天,梅西还真是有点怯场了,虽然那些都将是她的客户。

“所以我才都帮你推了啊,只是敏诚郡主邀你上元观灯,实在是不好不给面子,”柳色缓缓道,这阵子来送拜贴的人多,光请梅西踏雪赏梅的就不止一家。尤其是那些曾在顾家见过的姑娘们,好像忽然闲了下来,纷纷派人过来请安,光香囊绣帕的就送了一大堆。

上元过后新年的就结束了,洛邑城历年都会有规模盛大的集会,不但白天人流如织,举家出行,晚上更是金吾不禁,人们提了灯笼,举着火把,无论男女长幼,倾城而出,景帝为了营造盛世景象,洛邑城处处张灯结彩,人人喜气洋洋,歌舞欢笑彻夜不眠,真正的火树银花不夜天。

因郡主府派来的女官说到时会有马车来接,所以柳色一早就帮梅西打扮停当。

“柳色,不若咱们做男装去,等见过郡主咱们带了燕儿在街上转转?”

“姑娘还是算了吧,今晚街上到处都是人,品流混杂,难道你还想再打一架?”

“那我把我的官服捎上,到时换了官服出去,估计没人找事了吧?”梅西对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国家公务员,很是得意,据柳色介绍,考了状元也未必能封个正六品。

柳色被梅西的天真弄得一乐,“这天子脚下,六品官那可是一抓一大把,你这送六品官服,恐怕唬不住人”

敏诚郡主请梅西观灯的地点设在了东市醉看月,随行的女官将梅西请二楼,梅西抬眼一看,只见二楼是个极大的花厅,厅内除了敏诚郡主,还有三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

“梅西见过敏诚郡主,”

“快快请起,”敏诚郡主不像在忘机山庄时那么高傲,一指上首坐着的小公子道,“这是我的族妹,看了你给皇后娘娘画的画像,想见上你一面,我就请你来了。”

族妹?还看过皇后的画像,梅西飞速的扫了那小男孩一眼,心下已经了然,这小姑娘虽然不像皇后那样国色天香,但是那酷似皇后和司徒远山的眼睛已经让她的身份昭然若揭,梅西忙裣衽一礼,“民女梅西见过公主。”

“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那小公子有些懊恼。

敏诚郡主宠溺的一笑,“你是我的妹妹,又坐在上首,任谁都能猜出你的身份,还做张做怪的要穿男装?”

“早知道我胡乱坐了,你们非让我坐在这儿,无趣”齐瑞音嘟着红唇,被人一上来就识破身份让她有些沮丧。

梅西抿嘴一笑,“民女之所以认出公主,倒不是郡主所说的缘故。”

“噢,那是为什么?”齐瑞音好奇的张大眼睛,全然忘了自己这次毫不成功的微服出行。

“因为民女见过皇后娘娘和司徒侯爷啊,他们二人在民女看来,是天下最美的二个人了,您长了一双和他们一样的漂亮眼睛,”齐瑞音因为脸形像父亲,又是略带婴儿肥,所以圆鼓鼓的,那黑又长的眉毛颇似敏诚郡主齐瑞徵,只有一双美目顾盼之间灵光流转,为她增色不少。

“嗯,赐坐,”齐瑞音小脸一红,宫中夸她美丽的人很多,但生活在美人如云的皇宫中,自己到底美到什么程度她心里还是有数的,不由对恰到好处的这个赞美十分受用,“我很喜欢你,你的画画得也很好,改日给我们几个人都要画上一幅。”

梅西起躬身称是,“这是民女的荣幸。”

与长公主齐瑞音的两个伴读陈尚书府的陈耕烟小姐和公主的表姐司徒荷风见过礼后,梅西这才坐了下来。

这花厅临街的四扇轩窗洞开,珠帘垂下,并不影响厅内人看楼下的景致,而外面想看二楼却看不清楚。

几个小姑娘显然也像梅西一样对今晚的舞龙游街很是期待,梅西以前多是在电视上看过,而齐瑞音显然是初次出宫,对外面的一切都感到欣喜万分,不停的拉着堂姐齐瑞徵问东问西,一派天真烂漫。

而陈姑娘和司徒姑娘对梅西都极和善,笑语微微的和梅西谈论诗画。

第三卷 一二八、公主驾到 一二八、公主驾到

“郡主,凤姑娘到了,”一个紫衣女官进来禀道。

“请她进来,”齐瑞音扬声道。

真是有梅西处必有栖梧啊,梅西仰天长叹,这是为什么呢?

看到倚窗而立的梅西,凤栖梧眸光一闪,声色不动的和敏诚郡主见礼,态度温婉恭顺。

随凤栖梧一同进来的秦妈妈一眼就看到了梅西,面上一僵,自从那日在府门口打发了梅西之后,她就狠狠被王妃数落了一顿,之后就再也不被重用,若不是凤小姐心善,不但挑了自己女儿做了贴身大丫头,还要了自己过去做了管事妈妈,她恐怕很难再有往日的风光了。

想到侯爷安风雷的警告,如果有什么不利于梅西的流言传出,那么不论与她有没有关系,那她一家都会被送到北疆充为军奴,秦妈妈心里打了个颤儿,在给那几位贵女磕头见礼后,斯斯艾艾地过来给梅西行礼。

“秦妈妈不要客气,话说宰相门房还七品官儿呢,您老是王妃身边的妈妈,梅西怎么能当得起您的大礼,快起来吧,”梅西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她今天就是要当一次那狐假虎威的狐狸,反正这样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滴。

秦妈妈面色僵硬的退到一旁,凤栖梧本想帮秦妈妈说两句话,但一想到这个死丫头是个百无禁忌的主儿,不知道那张嘴里又会蹦出什么来,自己在她面前是讨不了好的,也就装做没听见,而厅中只外三个男装打扮的姑娘,皆衣饰华贵,气度不凡,凤栖梧一时摸不清她们的来历,只是态度恭敬的和她们见了礼,便不再多话。

敏诚郡主没有忽略凤栖梧眼中的戒备之色,微微一笑道,“凤姑娘,我这三个妹妹都很仰慕凤丞相的清名,听说我认识你,就请我代为相邀,想结识与你。”

“栖梧不敢当,只是先父当年的事情,栖梧已经不记得了,”凤栖梧心里一凛,脸上越发恭谨,据她所知自己要嫁给安风雷的事王妃是告诉过皇后的,她不相信敏诚郡主会不知道,还好心的介绍贵女给自己认识。

这种温柔恭顺的女子在宫里是满坑满谷,齐瑞音自小就见的多了,心中冷冷一笑,这凤丞相家的女儿也不过如此,还不如一个民女自然随意呢。

“凤姑娘随意些,”齐瑞音淡淡一笑,已经没有了刚才那小女儿之态,“一会儿有火龙表演,不知凤姑娘以前看没看过这类表演,我们都是头一次见呢?”

这厅里隐隐以这个小姑娘为主,凤栖梧踌躇了一下,“栖梧以前住在乡间,这种表演也是初见听说,”说罢冲敏诚郡主感激的一笑,“还要多谢郡主想请,不然栖梧也无此眼福了。”

这种友好恭敬的态度梅西很是熟悉,钱琳儿看到李婉时就是这样,梅西心里莫名一酸,将脸扭到窗外,司徒荷风似乎对梅西更有兴趣,走到她身边低声与她谈论京中的见闻,说些司徒家的故事给她听。

“瑞徵姐姐还不好意思呢,谁不知道你过了新年就要嫁入靖北王府了,到时咱们那还有这样的机会随意相处了?”一个清亮的女声伴着嬉笑,大声的打趣敏诚郡主。

“陈家妹妹和郡主也极为要好,”司徒荷风看梅西回头,轻声解释。

“我就不知道那个忠勇侯有什么好,那么老了,姐姐看得上他?”齐瑞音声音忿忿。

二十六的安风雷在十五六的小姑娘面前也确实是个“老男人”了,梅西不由抿嘴一乐,“公主还真是率真。”

司徒荷风看一了眼坐在厅中的四人,轻轻叹了口气,她是知道公主此次的目的的,有些担忧的看了凤栖梧一眼,“公主年纪还小,身份尊贵自然口无禁忌。”

梅西点点头,却再也无法集中精神和司徒荷风聊天,幸好司徒荷风也对那四个人很是留意,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凤姑娘想来经常能见到侯爷,你说是不是,安侯爷成天冷着一张脸,吓人死了,”陈耕烟快人快语,发间垂下的珊瑚挂珠衬得她肌肤如雪。

“侯爷私下为人极好的,只是话少些罢了,”凤栖梧已经知道陈耕烟是刑部尚书家的女儿,也不计较她的无理态度。

“我就说嘛,你们以后不要再说侯爷的坏话了,不然,”敏诚郡主挥挥粉拳,冲二人瞪眼。

“所以凤小姐才不惜以相府嫡女之身嫁与侯爷为妾吗?”齐瑞音忽然话题一转,直直的盯着凤栖梧。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这是来为自己的闺蜜来叫阵来了,梅西同情的看了一眼凤栖梧,只见她已经俏脸微青,可自己又实在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去帮她解围,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专心嗑手里的瓜子。

“栖梧不知道姑娘何出此言?”凤栖梧半天才道,她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借故离开。

“噢,我也是听母后说靖北王妃曾向她进言,待郡主过门之后就纳你为妾,而且还想请旨赐你一品诰命,”齐瑞音声音如冰,面上全无小女孩的稚气,“我就有些纳闷了,既然甘心为妾,那就不要计较什么名份了,难道做了诰命夫人就不是妾了不成?如果想和大魏郡主比肩,恐怕一品诰命还太低了吧?”

凤栖梧已经声音颤抖了,“栖梧并无此意,而且这事栖梧根本就不知道,再者,女儿家的婚姻之事,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不是栖梧可以置喙的。”

“凤小姐,”陈耕烟讥讽的一笑,“我也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你好像父母早丧,靖北王妃也不是你的亲姨母,怎么就能私自做主将相府贵女抬入府中与他儿子为妾?真是咄咄怪事,如果有人相强与你,你尽可说出来,相信有人能为你做主”

“是啊,靖北王妃出身秦中宁氏,怎会做出如此悖理之事?”齐瑞音怜悯的看着凤栖梧,“凤姑娘你不要怕,你是凤丞相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皇上当年冒险将你救下,不是让你被人歁辱的,只要你说不愿,我立马进宫为你请旨,让你搬出建府,将来你的婚事自有皇后娘娘为你操心,你若与人为妾,其不是寒了多少老臣的心?”

还上纲上线了,梅西佩服的看着齐瑞音,宫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啊,把你架的高高的,苦口婆心的劝,你还不识抬举,敢寒老臣的心?下来恐怕要把你爹娘的脸面给搬出来了。

凤栖梧再也坐不住了,这让自己怎么回答?难道承认是王妃强迫的?还是说自己心甘情愿与人为妾,那估计明天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说不定更难听的说法都有,她瞟了一眼梅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为什么自己最难堪的时刻她居然也在场?

一旁的秦妈妈自觉用着自己的时候到了,敏诚郡主她是见过的,以前到王府来时对她也很是客气,而旁边的司徒荷风和陈耕烟她都见过,那不认识的姑娘她私下忖度着也不过是宗亲贵女,想给自己姐姐壮壮声势罢了,因此秦妈妈矜持的一笑,躬身道,“几位小姐言重了,我们家王妃待凤姑娘如自己的女儿一般,怎舍得强迫与她?而且我们侯爷对我家姑娘也极是怜爱,所以王妃才想着留在自己身边,”她觑了一眼敏诚郡主,虽说敏诚郡主得皇后娘娘喜欢,到底也是个无父无母的,也没有得力的娘家兄弟,“将来也和郡主做个伴儿。”

“郡主,栖梧身体不适,想早些回去。”凤栖梧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她简直想回身给秦妈妈一耳光了,什么叫侯爷对姑娘极是怜爱?

陈耕烟连忙过来扶住凤栖梧,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你不要害怕,虽然那是靖北王府,”她神秘的在凤栖梧耳边道,“这屋里的人却是能为你做主的。”

“陈姑娘不用费心了,王妃对栖梧很好,她让栖梧做什么,栖梧都是甘愿的。”凤栖梧心中一动,看了一眼齐瑞音,连忙说道。

敏诚郡主冷冷一笑,这么不上道,看来是铁了心要进靖北王府了,如果是其他女人,她根本就不会在意,反正自己嫁与王府侯爷,媵妾是肯定会有的,但凤栖梧不一样,她出身高贵,又深得王妃喜爱,和侯爷长期住在一府,又有着让人生怜的身世,更可怕的是,她有着一双不安份的眼睛,自己怎么能够容她?

“凤姑娘不必如此,我明白了,”敏诚郡主淡淡一笑,如一朵苍白的小花,“我这就进宫请娘娘息了赐婚的念头。”

“为什么?”齐瑞音满脸诧色,“你的婚事是靖北王妃亲自向娘娘求来的,谁不知忠勇侯一直未娶,只到说将你许配给他方才点头?皇上和娘娘都赞说是一段大好姻缘呢”

“既然凤姑娘和侯爷两情相悦,我何必去做那恶人?”敏诚郡主已经眼角含泪,“皇后娘娘是会明白的,而且凤姑娘温柔贤淑,我怎忍心她委屈自己与人为妾?”

故事越来越精彩了,梅西忘了手中的瓜子,全神贯注的看着厅中的一切。

第三卷 一二九、交 锋 一二九、交 锋

“不是,我们没有,”凤栖梧已经满脸通红,王妃的意思她很明白,自己的来历是不可能与安风雷为正妻的,即使没有敏诚郡主,还有其他人家的姑娘,而自己也会因为敏诚郡主拒亲而声名尽丧,在人前再也无法抬头。

“凤姐姐,”齐瑞音亲切的拉了凤栖梧的手,“大家都是女儿家,又一见如顾,在我们面前不用这样的,你和侯爷两情相悦,我们也乐见其成的,只是不想自己的姐姐受委屈。”

陈耕烟显然是恶人做定了,一撇嘴道,“凤姑娘也不要如此撇清,不然我就不明白了,好好的一个相府嫡女,就算是你父母双亡,可皇上和娘娘,还有靖北王妃怎么会对你的终身坐视不理?你怎么就放着高门正妻不做,偏要与忠勇侯为妾?”

仿佛意犹未尽般,陈耕烟漫不经心的添言道,“要知道妾和奴婢也没有什么差别?难道你还指望以后扶正?那个将嫡女嫁与荷风叔叔永乐侯为妾的郑家,已经被传为笑谈了,不过也是,反正你家里也没人了。”

司徒荷风听不下去了,虽然她也不理解这个凤姑娘为什么会同意与人为妾,但是或许有她的难言之隐呢?她觉得今天点到为止就行了,不赞成陈耕烟这样苦苦相逼,“凤小姐想来是累着了,这里也太吵了,如果凤姑娘不适,咱们就不要强留了。”

凤栖梧感激的看了司徒荷风一眼,她不敢去看梅西的眼睛,而陈耕烟则对司徒荷风的维护很是不满,但因司徒荷风是公主的表姐,也不好表现的太过,薄薄的嘴唇极是不屑的轻抿,“火龙还没有过来呢,她就要走,真是败兴,既然身体不好,何必出来?再说了,咱们主子还没有发话呢?”

齐瑞音已经将注意力转到了梅西身上,她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凤栖梧告辞一样,笑眯眯的看着梅西,“梅姑娘,你也是来自民间,你可愿与人为妾?”

梅西将来也是要给自己舅舅做妾的,她们四个人的话她肯定也是听见了,可为什么没有物伤其类的愤慨和难堪,反而看戏一般,她不是和凤栖梧也认识吗?

“嗯,这个嘛,梅西还真不好说,”梅西走到厅中,将手里的瓜子放下,“有道是人各有志,也就是每个人的追求不同,至于我,那是肯定不会与人为妾的。”

齐瑞音这下来了兴趣,“为什么?如果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呢?”

十全十美?小姑娘说的是自己的舅舅吧?梅西浅浅一笑,“有人说‘宁为英雄妾,不做庸**’,但是我不一样,我是‘宁为庸**,不做英雄妾’的。”

“为什么?”这下厅里的小姑娘们都来了精神陈耕烟更是直接,“像司徒侯爷那样的也不行么?”

“嗯,”梅西肯定的点点头,“我不愿意向另外一个女人卑躬屈膝,也不愿意和别人女人分享丈夫,”说完对几个小姑娘眨眨眼,“牙刷和丈夫是不能共用的,太不卫生”

“哈哈哈哈,”齐瑞音被她彻底逗乐了,虽然没搞清楚“不卫生”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这句话的意思她还是明白了,不由有些恶质的想自己的舅舅该怎么办?

凤栖梧已经羞愤难当了,比起厅中的那几个人,她发现自己更恨梅西,她现在恨不得撕了那张得意的脸,“梅西姑娘,须知有些事是不能由人的,女儿家的婚事更是如此。”

梅西尽量让自己不要把轻蔑表现的那么明显,“梅西没有父母高堂,所以也不用考虑别人的意愿,只要是我不同意不就行了?”

“而且,”梅西看了看齐瑞音,“我现在好歹也是个六品官儿了,应该没有人会把我抢强入府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还请各位姑娘与梅西做主”梅西夸张的裣衽一礼,她一个孤女,贵人自然是认识的越多越好。

凤栖梧直直的站起身来,粉色的锦襦将她的面色衬得有些苍白,她觉得自己今天就是个笑话,也就不再掩饰自己眼中的恨意和轻蔑。如果真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那么齐瑞徵也就不会特意请自己来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了,既然如此,那她与没有必要再向她示弱。

“栖梧身体不适,就不多留了,”凤栖梧草草一礼,相信秦妈妈会把自己为什么不适告诉王妃的。

敏诚郡主眼中满是关切,亲自扶了凤栖梧送到门口道,“瑞徵本想请凤姑娘来观灯的,结果却让姑娘不快了,还请姑娘不要介怀。”

说完不待凤栖梧回话,又对身后的秦妈妈道,“你要好好照顾凤姑娘,回去代我相王妃请安。”

秦妈妈被她眼中那一抹厉光吓的一抖,嗫嚅着不敢吭声,只能慌乱的点点头。

“都站在这儿做什么?外面火龙都舞过来了,”凤栖梧正要下楼,迎头看到司徒远山和安风雷走了上来,一时如见了亲人,眼泪夺眶而出。

“这是怎么了?”安风雷看了敏诚郡主一眼,信步上楼。

敏诚郡主如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一般,怯怯的看了安风雷一眼,“想是瑞徵照顾不周,让凤姑娘受了委屈,这不,我正在给凤姑娘赔礼呢,”话还未完,眼泪已如珍珠般落下。

“这大过年的,也不嫌晦气,”司徒远山瞟了二人一眼,“有话进来再说。”

他想请梅西观灯,又怕梅西不肯,才特意叫敏诚请了梅西出来,如今看门口这二人的气氛,不知梅西在里面可受了什么闲气,不由加快了脚步。

厅中的四个姑娘则完全被街上的火龙队吸引,梅西一看原来就是舞龙灯,只所以叫做火龙不过是因为那龙口中能不时喷出火焰来,将周围的人群吓得一惊一乍,叫好声不断,其他的几个女孩显然比她要投入的多,每当那金色的长龙口中喷火时便鼓掌大叫,齐瑞音更是激动的往后只躲,仿佛那火焰会烧到她身上一般。

待那火龙迤逦而去,四人才意犹未尽的回过身来,安风雷忙过来与公主见礼,凤栖梧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一身粉紫锦袍的小姑娘居然是长公主,不由心中暗暗叫苦,忙走上前来重新见礼。

齐瑞音也不跟她客气,待她行过大礼才问道,“凤姑娘不是身体不适吗?现在可好些了?怎么看着像是哭了一场?谁欺负你了?”

凤栖梧此时那敢多说什么,呐呐道,“没什么,劳公主动问,栖梧已经好多了,刚才也只是让风沙迷了眼。”

“那瑞徵姐姐是怎么了?”齐瑞音好奇的问,“刚才你不是去送凤姑娘吗?怎么也让风沙迷了眼?”

“没事,”齐瑞徵显然委屈至极,声音略带哽咽,摇头时泪珠纷纷落下。

司徒远山看梅西睁着大眼睛咬着手指注视着厅中的一切,轻轻走了过去,“怎么,没吃饱?”

“不是,不是,”梅西连忙摆摆手,她看的出神,竟然又犯了咬指甲的老毛病,现在她没功夫和司徒远山闲话,比杨白劳还冤的敏诚郡主将会怎么辩解,这让她万分期待。

司徒远山闷声一笑,既然梅西喜欢看戏,那自己就成全她,“到底是怎么了?敏诚和凤姑娘都说说。”

“毕竟,你们日后也要经常见面的,不要有什么误会才好,”说完冲阴着脸的安风雷促狭的一笑。

“司徒舅舅莫要再问了,真的是瑞徵招待不周,怠慢了凤姑娘,”齐瑞徵声音诚挚,侧身摸去颊边清泪,让人无限怜惜。

凤栖梧也强带笑意,“侯爷,栖梧真的只是出去时让风沙眯了眼,敏诚郡主也不要误会。”

“我看也是,是舅舅想得太严重了,”齐瑞音盯着手中的描花青瓷茶碗,“刚才一直是我和凤姑娘在聊天,瑞徵姐姐根本就没有说话,怎么会得罪凤姑娘,如果真要说得罪客人,那也是瑞音的过错。”

这厅中以她最尊,别说错的未必是她,就算齐瑞音有错,能问罪的也不在这里。

“我看是凤姑娘太小心眼了,”陈耕烟不以为然道,“我们只不过是和凤姑娘说了些女儿家的私房话,而且这话我们也和梅姑娘说了,也不见她听了就身体不适?”

“啊?”梅西没想到怎么又拐到自己身上来了。

安风雷面色一凛,看着梅西,早将刚来时的不快扔到一边。这丫头性子犟,又口无遮拦,得罪了长公主可是要吃亏的。

“没有没有,”梅西干笑两声,“确实是些闲话,可能是梅西心粗,没感觉有什么不适的。”

安风雷这才放心,他知道梅西看似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其实极其敏感,当感到自己被轻视时就会像只刺猬一样张开浑身的利刺,如今看她这个样子,应该齐瑞音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不由疑惑的看着凤栖梧,“想来栖梧确实是被沙迷了眼,失礼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说罢就是一礼。

第三卷 一三零、月上柳梢 一三零、月上柳梢

齐瑞音侧身避过,“侯爷不必如此,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本宫想那凤姑娘也不会是个小心眼儿的人,难道还会记恨本宫不成?”

“而且此事确实与瑞徵姐姐无关,还请侯爷弄清楚事情的首尾,”说完拉起敏诚郡主的手,“其实若真论起来,受委屈也应该是我家皇姐才对。”

“公主快莫要再说了,”敏诚郡主满脸急色,眼泪又要夺眶而出。

司徒荷风也在一旁笑道,“是啊,本来郡主就是请咱们来热闹开心的,大家不要老说这些事了,而且公主您出宫的时间也久了,皇上和娘娘也该担心了,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

“嗯,好,”司徒远山赞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堂侄女,“安大哥您送公主回宫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安风雷横了司徒远山一眼,这家伙有事相求时才会叫自己大哥,可是他已开口自己也无法拒绝,便交待秦妈妈路上要照顾好凤栖梧。

陈耕烟见秦妈妈扶了凤栖梧跟在自己身后,不由一阵冷笑,“安侯爷,耕烟还有一句话要讲。”她是刑部尚书之女,父亲深得景帝信任,母亲出身秦中黄氏,一向娇养惯了,从未把安风雷这个“质子”一样的侯爷放在眼里。

“陈姑娘请讲,”安风雷眉头微皱。

“听闻靖北王府驭下甚严,以军法治府,今天耕烟一看,也未尽然,”陈耕烟甩开司徒荷风的手,她想说的话既然张了嘴,肯定就要说完,“你们府上的这个嬷嬷,竟然一点规矩都不懂,还真是让人瞠目,这样的人也敢让她服侍凤姑娘,耕烟真是看不过去了。”

竟然是说这个?安风雷冷冷的盯着秦妈妈,“怎么回事?”

秦妈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嘭嘭”的冲众人磕关响头,“奴才该死,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饶小的一条贱命”

陈耕烟看众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冷冷一笑道,“你没有冒犯我,按理说你是王府的家奴,论不到我这个外人来管教,可是刚才我看凤姑娘居然没有斥责你,想是还不明白你这刁奴错在那里,又或者是凤姑娘客居王府,不敢管你这种得脸的妈妈,所以我今天才斗胆在侯爷面前做个多事之人,至于王府怎么处置你,还让不让你这样的奴才服侍在姑娘身边,那就看你的造化和侯爷的裁决了。”

她这样义正辞严,一副全心为凤栖梧打算,为凤栖梧不平的口吻,堵得凤栖梧连求情都不能够,只能哀哀的看着安风雷。

秦妈妈虽然没有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何处,但她也在王妃跟前服侍半辈子了,各府的小姐也见过不少,知道这是针对凤栖梧却又拿她作伐,可是又不能辩解,只是惶恐的磕头,剪荷是她的女儿,也泪流满面地跪在一旁求情。

“陈姑娘请讲,”安风雷面沉如水,目光从梅西那似笑非笑的脸上扫过,只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老奴才

“第一条,不说这厅中坐着的是公主,郡主,就是我和司徒姐姐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什么时候我们说话的时候,你这老奴可以随意插口了?”陈耕烟面带讥色,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凤栖梧,“是不是你在你家姑娘面前也这样主不主仆不仆的惯了,就当我们也如你家姑娘一般好性儿?”

望着额头见血的秦妈妈,陈耕烟毫无怜意,“第二,你刚才说什么?侯爷对你家姑娘极是‘怜爱’?这话是随便说的?侯爷和凤姑娘到底不是嫡亲兄妹,就算是嫡亲兄妹,讲规矩的人家也早就分院而居,平日连见面都很少的,你这‘怜爱’二字从何而来?想来王妃对你极为信任才会命你服侍凤姑娘,凤姑娘对你甚是倚重,才会带你出来,你却无端的往自家主子身上泼脏水,这话传将出去,你要你家侯爷和姑娘如何做人?”

秦妈妈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如一滩烂泥一样委顿在地,估计回去了连王妃也不会饶过她了。

安风雷这才知道为何凤栖梧面色如此,他抬头看了一眼梅西,却发现梅西正侧耳倾听司徒远山低语,自己平日在府里也不过每日到到内院向母亲请安,和凤栖梧连话都少说,这个老婆子这话不但毁了凤栖梧的清誉,梅西恐怕也会将自己看成轻浮的小人。

“小侯受教了,”安风雷轻吸一口气,向陈耕烟抱拳道。

陈耕烟那能受他的礼,忙侧身避过,眉目之间却颇为自得。

安风雷看了一眼敏诚郡主,心中一叹,转身向齐顼音施礼道,“是小侯治家不严,才会出此刁奴,扰了公主的兴致,改日小侯亲自向娘娘请罪。”

齐瑞音已经换上了一副笑颜,“侯爷不必多礼,其实一个奴才说了什么根本就不重要,这样吧,你将我和姐姐送回宫去,就算是你赔罪了,我母后那里就算了吧。”

梅西同情的看着安风雷护送着公主的车马离去,又看着双眼红肿的剪荷和品兰扶着面色苍白的凤栖梧上了马车,这才松了口气。

“想什么呢?跟不跟我去?”司徒远山凑到梅西耳边,他不喜欢梅西直勾勾的看着安风雷的背影。

梅西回过神,觉得自己刚才是在为古人担忧,说不定人家还在那儿****美妾自得其乐呢,看着街上熙攘的人群,梅西心情大好,“去,我好久没骑马了,只是这儿人这么多,怎么骑?未必有走的快呢?”

司徒远山胸有成竹的一笑,“咱们先在街上边走边看,到了城门处,自然有马给你骑”

“你说到出城去?”梅西有些惊喜。

“难道你想在这儿闹市飞骑?那我可真成了纨绔子弟了?”说完一拉梅西,“咱们快走,莫堵了路”

街上的行人多是朝同一方向走,倒也不显拥挤,梅西拉着柳色一路走一路看,很是兴奋,慢慢却发现他们三人身边的姑娘越来越多,而且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也不看灯,目光都追随着司徒远山,梅西冲柳色打了个眼色,“侯爷,您还是蒙了面吧,不然我看一会儿还堵路呢”

司徒远山却颇为得意,“看到了吧,”话还没说完,一条绣帕就飞到了他的怀里,逗的梅西哈哈大笑,直嚷着让司徒远山赶快去给人家姑娘签个名儿。

就这样走走停停,说说笑笑,三人足用了半个多时辰才到城门处,司徒远山的长随常青一直候在那里,见了三人,忙牵马过来。

“怎么就两匹马?”梅西看着那一黑一白两匹骏马,这显然是无视柳色的存在。

“常青再去牵一匹来,”司徒远山冲常青使了个眼色,“咱们先走,柳色一会儿追过来,反正是一条大路,不会找不到。”

月明星沉,四野无声,梅西在官道上纵马飞驰,不知跑了多远,她才松了缰绳,让坐骑慢了下来,“累了?”

“嗯?”梅西被吓了一跳,原来司徒远山就在自己身侧,“你居然追的上我?”

“哈哈哈哈,”司徒远山放声大笑,“就你那二把刀的马术?还敢这样问,梅西梅西,就究竟在想什么?”

“哦,”梅西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暗暗发烧,她以后自己已经很快了,在飞驰的那一刻,真的以后自己就是这世上最快的。

“真舒服啊人也轻松多了”梅西深吸一口气,举目四望。

“刚才看戏看的不舒服?”司徒远山想起梅西在醉看月时那兴趣盎然的样子。

“这种戏你在家里也经常看到吧?”梅西想起安风雷,心里有闷,如果她能帮的上忙,她真的希望安风雷能远离这种勾心斗角,妻妾争风的日子。

“怎么了,刚才她们也说了让你难堪的话?”司徒远山声音中隐有怒气,“你告诉我,回去我就给你出气。”

梅西一拉缰绳,“你觉得她们有让我难堪的理由?”

当然没有,司徒远山一哂,今天这情景摆明了是敏诚郡主以势压人找凤栖梧的不痛快,不过那个凤栖梧也蠢,明知道以后二人的身份地位,还迎头而上,“怎么?你可怜凤姑娘?”

“我为什么要可怜她?路是她自己选的,”梅西望着洛水,上了冻的河面在月光下如明镜一般,“不过我就不明白了,她为什么不让靖北王妃帮她选一门好亲事,而要给安风雷做小老婆?”

“因为在忠勇侯的羽翼之下才是最好的选择,”司徒远山淡淡一笑,看了一眼月下的梅西,她知不知道在他的羽翼之下,也是她的最好选择?

梅西轻轻颔首,“我只是觉得安风雷有些可怜,他不像你,见惯了这些。”

忽然灵光一闪,梅西一把拉了司徒远山,“不如你娶了凤栖梧?反正都是做妾,嫁谁不一样,她的出身你也是清楚的,自然不会露馅,而且,”她狗腿的一吡牙,讨好道,“你也是侯爷,还是国舅,貌似比安风雷要有钱,嗯,你比他长的还要帅,你若去提亲,凤栖梧和靖北王妃肯定会答应的”

第三卷 一三一、心意化梅 一三一、心意化梅(粉红加更)

因为对自己的想法很是得意,梅西眼中闪着激动的光,司徒远山胸前一窒,下意识的攥紧手中的缰绳,声音仿若带着冬日的寒风,“他呢?我纳了凤栖梧,他要纳谁?”

梅西让司徒远山问的一愣,“他还想纳谁?他不是要娶那个敏诚郡主吗?没了凤栖梧,他们二个就好好过日子呗?难道还要再纳个小妾才行?”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司徒远山粲然一笑,挥手往梅西的马上抽了一鞭,那马一声长嘶,扬蹄就往前冲,把马上的梅西吓得紧紧抓了缰绳不敢松手,口中大骂司徒远山是个神经病

司徒远山不知道“神经病”是个什么病,但他现在的心情太好,也不去跟梅西计较,一声呼哨,那马渐渐慢了下来。

梅西气哼哼的扬鞭作势要抽他,司徒远山也不躲不避,梅西反而不好真的抽下去,悻悻的道,“柳色怎么还不来?这路上就咱们两个,应该不会找不到吧?”

“她当然找的到,”司徒远山轻笑一声,“不过那也得等她有马了以后。”

“你不是让那个随从给她牵以马去了吗?”梅西看着司徒远山诡计得逞的样子,“你又使什么坏?”

“噢,也没什么,我是让常青给柳色牵马去了,不过永乐侯府离城门那儿怎么着来回也要一个时辰,现在城里人又那么多。”

梅西反而生不起气来了,司徒远山从来没隐藏过对自己的心思,这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她能接受,只是,他府中那些莺莺燕燕,是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今天她看戏已经够累了,对演戏实在是敬谢不敏。

随着司徒远山下了官道,梅西发现路越来越难走,不对,他们似乎是在上山。

“这是要去那儿啊?你知道我的马术不好的,要是上山的话还是算了吧,我怕被摔下来”梅西紧紧抓着缰绳,不知道这匹马对这儿的路熟不熟,她可是头一次来。

正犹豫要不要再往上走,忽然梅西眼前人影一闪,身后一沉,“这样行了吧?”一个低低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轻功,又见轻功,梅西也顾不得害羞,“你就这么飞了过来?”

“是呀,”司徒远山没想到她居然不抗拒自己的亲近,朗声笑道,“就算现在抱着你,我也照样能飞到山上去”

“你就吹吧,”这梅西可不相信,真以为自己齐天大圣了呢。

司徒远山也不与她抬杠,轻踢马腹在山道上缓缓而行。

“这是那里,你的桂山吗?”梅西没话找话,说实在的虽然不是第一次和男人共骑,但还是有些尴尬。

“桂山?”司徒远山仿若无意的将梅西笼在他的紫貂大氅之内,“你想去桂山咱们就从东边走了,这是涪山,”说着一指远处黑黢黢的房屋,“那里是苦无庵,前朝的馥雅郡主就在那里修行。”

或许是太静的缘故,梅西听出了司徒远山声音中的悲悯,“为什么那个郡主为出家?”

“也没什么,馥雅郡主与郡马木子蓝鹣鲽情深,郡马过世后就自请出家了。”

见梅西望着苦无庵不语,司徒远山又道,“若不是今天太晚,你真应该去好好谢谢贞静师太的。”

“谢她,为什么?”月光下梅西的眼睛清亮如星。

司徒远山控制着自己不去把她紧揽在怀里,面上带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因为是贞静师太成就了梅待诏啊”

“闻雅郡主就是传闻中那个在我的画上看出观音转世的师太?”梅西一下提高了声音,旋即冲司徒远山了然的一笑,“是不是你贿赂她了?贞静师太以前是个郡主的话,你们说不定很熟呢。”

“还是梅姑娘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处,”司徒远山揽紧梅西纵马向山顶冲去。

涪山并不是很高,也不算险,但这些已经不在梅西的关注之内了,“你带我来就是要看洛邑城?”

灯火通明的洛邑城如一片光的海洋,看不到尽头。而将洛邑分为南北两城的广纳渠也被披红挂彩,如一条光带从城中穿过,极目远眺,梅西还能看见渠中流光溢彩的画舫,舫中的欢歌笑语恍在耳畔。

“今天家家户户都挂了灯笼吧?真的很美”梅西的声音有些落寞,这样的情景只会勾起她藏匿在内心最深处的回忆:每次坐火车回家,在车窗内看到那那处一片灯火闪烁,就知道快到到家了。而现在,那片璀璨离自己那么近,只要冲下去便可触摸,而家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司徒远山不明白梅西为什么会忽然情绪低落,指着洛邑城为她解释,“广纳渠将洛邑分了南北,城北那最高最亮的地方是皇城,而城南…”

梅西打起精神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城南居然有大片地方漆黑一片。

“那是什么地方,怎么都不燃灯?嗯,不对,那是什么?”

梅西一下惊呆了,刚才只顾触景生情,怎么连这个都没注意,“梅花?”那片漆黑之处的中间,被人用灯火拼出一朵巨大的梅花,形态逼真,花瓣、花萼、********都清晰可见,如一朵珠花戴在偌大的洛邑城鬓边。

梅西猛的回头看着一脸笑意的司徒远山,“你带我来就是为看这个吗?”

“是,你的画画的很好,这是我的谢礼,”司徒远山紧紧盯着梅西,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小的表情。

“谢谢,”梅西眼中隐有泪意,“我很感动,只是大过节的你不该让那么多人家都不点灯。”

司徒远山伸手抚了抚她耳边的乱发,“不是那么多人家,那是永乐侯府,我让自己家熄了烛火,应该不会有御史弹劾。”

见梅西只是盯着那梅花不语,司徒远山试探着携了她的手,指着最绚烂、最明亮的地方道,“看到那********没?那是梅园,我让人把在里面全部燃上的烛火,如果你愿意,那就是你以后住的地方,而永乐侯府就是你的家。”

山顶的风仍然冷冽,却扑不灭司徒远山眼中的火焰,梅西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很感动,没有那个女孩子在这样的柔情攻势下会不动心,她真的很想放下心事,就这样靠在这个男人怀里,就这一刻地老天荒。

可是她不能,二十六岁的她已不是那种被男人向句蜜语甜言就晕头晕脑跟人走的小姑娘了,她缓缓的从司徒远山掌中抽出手,“司徒远山,你应该见过许多女人,你究竟喜欢我那里?漂亮?还是仅仅是因为不肯顺你的意?”

“喜欢你那里?”司徒远山的叹息绵长柔软,“我也这样问过自己,起初确实是因为你有难得一见的姿色,生生将我府中那些姬妾压了下去,也只有你才能和姐姐比肩”

梅西了然一笑,甜美的笑容月色之下绽放出夺目惊心的美,司徒远山倒是没有弄什么性格好,人聪明,心地善良这样的虚话,不然自己非把他从山上踢下去不可。

“就是这样,”司徒远山眼神迷朦,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仿佛要将那迷人的笑靥掬在手中,“只要你对我笑,我真的可以将天下捧来给你”

“可是侯爷,再美的女人也有老去的那一天,你不觉得靠美貌得到男人的爱情是件很可怜的事吗?”月色下的司徒远山倾国倾城,温热的气息抚上她的脸颊,梅西的心一阵狂跳,撞得她下意识的想要转过头去。

“现在吸引我的是你这个人,你有太多让我意想不到的地方,让我觉得你是个谜,至于美色,也不过是锦上之花罢了,有无皆可。”司徒远山继续道。

让晕乎乎的脑袋保持清醒,实在是一件辛苦的事,梅西狠捏自己一把,毕竟有些事情是不能装作视而不见的,“侯爷,您能不能告诉我那些漆黑一片的院子里住着人吗?”

看着梅西的眼神从震惊、迷醉再到清冷如寒月,司徒远山的心也随着冷了下来,看来今晚梅西是不会给自己满意的答复了。

“那里住着我的妾室,不过梅西,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今夜,你为了我点燃整个梅园,可是却有多少曾经让你奉若珍宝的女人在暗夜里伤心?明年,我会不会就是她们其中的一个?”梅西实在不敢想像那些在黑暗中因自己丈夫要去讨好别的女人而连灯都不能点只能借丈夫为别的女人燃起的烛光照亮的女人此刻会是什么心情,估计杀了自己的心都有吧,如果她变成她们其中的一个,梅西不寒而栗。

“你跟她们不一样,梅西,你相信我,”司徒远山注意到了梅西眼中竟然带出了一丝厌恶,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从来没有为那个女人花过这样的心思,你相信我”

汉武帝曾为陈**筑过金屋,可是不爱时,《长门赋》也挽不回君心,梅西淡淡一笑,“我相信你,侯爷,我相信你此刻对我的心意,但是,这心意到底有多浓烈,又会有多长久呢?不要对我说什么天长地久,那是就不可信的。”

第三卷 一三二、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一三二、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因为皇后临近产期,司徒远山每天都要进宫去探望,而且也因为这个孩子的降临,有许多一直在计划的事情将要施行,再加上年前所有的生意都要结算,司徒远山变得无比忙碌,可是为了今天,他还是每天挤出时间来看工匠草图,包括牛油烛的大小粗细,几次试燃才有了今天的效果,可是,这些心血只换来了心爱的人儿刹那的心动,司徒远山有些黯然。

“梅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说永乐侯府是你的家,意思是要明媒正娶你做我永乐侯的夫人,那些妾室们根本不算什么,别说他们,就是整个大魏,也没人敢对你不敬的”

男人永远听不懂女人说的是什么?梅西无语望天,半晌道,“天太冷了,柳色不等着我们呢,咱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这个女人司徒远山暗中咬牙,“为什么?”

“侯爷,今天在醉看月的那场戏侯爷应该很清楚吧?”看来自己还得给他洗下脑,就算自己不嫁给他,或许他以后会对自己的大小老婆们好点儿。

“怎么了,不过是女人们的小把戏罢了,我说过,在我府里,没人敢这样对你而且你是妻她们是妾,只有你为难她们的份儿”

梅西无奈的看着司徒远山,“问题在于,我不想为难任何人,而且今晚,可怜的不止是凤栖梧,还有敏诚郡主。”

司徒远山的不理解在梅西的预料之中,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按说敏诚郡主即将嫁给自己的心上人,现在应该是她做为女孩子最开心的时刻了,可是她在做什么?她已经在为以后的日子担心了,不然,也不会有今晚这一出了。”

“这和咱们的事有什么关系?”司徒远山不以为然,“瑞徵不过是害怕凤栖梧分了安风雷的心,而且又听说安家有意待凤栖梧入府就为她请封诰命,这她是多虑了,皇后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

“唉,算了,”梅西看着眼前这块朽木有些无语,看来自己拒绝他还是很正确的,就这一点破事儿,两沟通起来就这么难,如果真嫁给他,估计成天净干仗了,“我就明说了吧,我不喜欢妻妾成群的男人,我的男人只能爱我一人,娶我一人,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都会被的拧耳朵揪头发,敢和别的女人****那是会被赶出家门的,而且,什么家产也不会给他”

“你的,明白?”看着有些怔忡的司徒远山,梅西估计这个孩子是被自己吓着了。

司徒远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梅西下山的,看梅西领着柳色蹦蹦跳跳的进了张府,他呆了半天,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想些什么。

“常青,你过来。”

“侯爷有什么吩咐,”常青一路上都在偷看司徒远山的脸色,自己服侍了侯爷十几年,很少看见他有发愁的时候,更别说现在这样有点儿,傻

“你成亲了没有?”

“奴才成亲已经五年了,媳妇还是以前内宅的二等丫头。”

“你要是做错什么事,你媳妇可敢拧你的耳朵?”

常青现在真的有点怀疑自己家侯爷让刚才那个梅西小姐给下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道,“这怎么敢,从小俺娘就说了,天字出头即为夫,男人是家里的天,她要是敢不好好服侍小的,小的就敲断她的腿”

司徒远山点点头,常青的话让他觉得又回到了现实中,“赶明儿个你看那个丫头顺眼,我赏了你做小老婆”

啊?常青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慌忙去追已经绝尘而去的司徒远山,心里还思索着回去怎么向自家小翠儿交待,她那脾气,非跳井不可。

过了十五宫里就来传诏梅西了,显然慧妃对这次画像的事极为迫切。

在这之前梅西曾到翰林画院去了一趟,好歹那也是她日后工作的地方,虽然皇上明令她可以不到那里去,但和同事们打个招呼,拜见下领导那还是必须的。

不过在那古意深深的大院子里,梅西并没有见到掌院,至于其他同事,也都因为太忙而拒绝她的拜访,梅西有些无奈,文人相轻,自古亦然,没想到到了个不知名的年代,这一点倒是也没有什么区别。

“姑娘,怎么办?”柳色有些生气,自家姑娘如今也是六品待诏,她事先打听过了,这翰林画院里七品八品的也大有人在。

“怎么办?凉拌”梅西完全不以为意,自己是来过了,也算签了到了,至于你不见我,那就是你的错了。

以后梅西认真的去签了三天到,声势浩大的去求见掌院,拜访同事,没想到那个掌院一直没空见她,同事们要么不在,要么就是要埋头搞创作,这下梅西倒是乐了,以后自己在怎么翘班那都是应该的了。

梅西进宫后先到坤德宫拜见了皇后。看着比几月前腰身粗了许多也发福了许多连手指看着都肿了起来的的司徒朗月,梅西不由感慨母亲的伟大,为了自己的小孩,那是怎么丑都甘之如饴啊

皇后交待了几句,就让梅西随内侍到朝云宫去了。

“嬷嬷是怎么了?还亲自去送她?”皇后看张嬷嬷送梅西回来,有些纳闷。

“娘娘,”张嬷嬷若有所思,“我上次就觉得这姑娘看着面熟,可又想不起来在那儿见过?今天就多送了几步,想好好看看。”

司徒皇后不由莞尔,“她进京还没一年,以前又生长在千里之外,嬷嬷又怎么可能见过?”

“就是,”一旁的锦夏笑道,“恐怕是嬷嬷看到美人就想着面熟吧?”

张嬷嬷摇摇头,不与锦夏玩笑,她真的觉得自己仿佛在那儿见过梅西,或者,梅西长得像自己曾经见过的人

梅西端端正正的给慧妃叩头,心里暗叹自己的适应能力真是不错,这头也是磕呀磕呀的就习惯了。

“梅待诏快快请起,”慧妃笑着看梅西行完礼,“芳婷快帮我扶梅待诏起来。”

一个穿了烟柳色的银错金双色织锦短袄,下着浅曙红轻柳软纹束腰长裙,头上绾着如云的朝月髻的美丽女子过来将她扶起。

梅西看她的穿戴不像是寻常宫女,忙福身与她见礼。

“这是我娘家的妹妹,叫韩芳婷,”慧妃介绍道,“她也是个开朗的性子,知道梅姑娘要给我画像,特意进宫来长见识的。”

果然如姐姐一般,是个珠圆玉润的美人,梅西心下赞叹,她对美女向来是没有抵抗力的,笑着客气了几句。

那韩芳婷却是进来就仔细打量了梅西的,这个女人短短半年就阖京都知道她的才名,与永乐侯的多次举荐是分不开的,今日一见,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想到家里的心思,韩芳婷强压心中的不快,笑容明媚的拉着梅西的手述说自己的仰慕之情。

慧妃看她们熟习的差不多了,笑问梅西这画要怎么开始,她可是梳妆打扮了半天。

梅西看慧妃一身宫妃正装,通身富丽堂皇,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娘娘,梅西有些小建议,不知娘娘愿不愿听?”

“你说,”慧妃看梅西虽然笑眯眯的,但神色间很郑重。

“如果娘娘让梅西给你画一张雍容华贵的,自然不难,但是,梅西觉得的娘娘丽色天成,艳光无人能及,不突出这一点真是可惜了。”

慧妃站起身走到寑宫的穿衣镜前,自己再尊贵,又尊贵得过皇后不成?她也不过是画了一幅家常衣裙,而且梅西的意见确实极为中肯,皇上爱的不就是自己这娇艳的容颜,曼妙的身姿吗?

“梅姑娘不愧是慧眼如炬,”慧妃韩芳韵心里已经接受了梅西的建议,“不知梅姑娘如何打算?”

看慧妃问自己意见,梅西就把自己的计划详细的和慧妃说了,不外是先画素描和速写稿,然后她回去自己把创作稿画完请慧妃过目,最后在仔细的画彩稿。

听梅西解释完,慧妃心里很满意,原来画一幅画要如此麻烦,看梅西的目光也渐渐不同,这个梅姑娘果然不是一般人,并没有像自己想像的那样因为自己只是宫妃而有所怠慢。

“就依姑娘所言,那我是不是要把这衣服换了,换成什么分店好呢?”慧妃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请教之意。

梅西抿嘴一笑,听话的客户是她最喜欢的了,“娘娘只管想想平时皇上最喜欢你的那种装扮,而且这几日娘娘如果方便,梅西会经常来拜见,多画几幅草稿,娘娘只管像平时一样说话做事就行了,就当梅西不存在就行。”

反正梅西是个女子,而且又是皇封的宫廷画师,经常出入宫闱也不算逾矩,慧妃想到没想就答应了,和梅西搞好关系也是她的本意之一。

正说话间听到宫女彩云来报,说各宫的主子过来拜见。

慧妃扬声叫请,又对想退到一边的梅西笑道,“你也别往后躲了,这那是来看我啊,分明是知道我宫里来的佳人儿,想来看看你”

第三卷 一三三、层出不穷的情敌 一三三、层出不穷的情敌

“姐姐说的没错,”随着一阵欢快的笑声进来了七八个美丽女子,打头的显然和慧妃极熟,未见其人已闻其声。

梅西一哂,还说景帝后宫之中妃嫔极少,这一会儿自己就见了十几个了吧?男人啊,你忙得过来么?

梅西努力记得那些王嫔,李充容的,一会儿脑子 就乱了,只能在那里做出害羞状,也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是不是很傻。

慧妃看今天是画不成了,但她还是很享受这种宫嫔们没事儿就来她这儿串门的状态,不动声色的听她们拉着梅西问东问西,顺便还夸自己的堂妹韩芳婷两句。

慧妃对自己堂妹的姿容还是很满意的,虽然都是二八芳华,细看起来芳婷也不如梅西五官精致,可是比起目光中带着丝倔强的梅西,自己妹妹的眼神就柔顺的多了,也更懂修饰。

她也打听了梅西这半年的所作所为,猜想这丫头是有些恃才傲物了,可是男人的耐心不过是在没有到手之时,一但新鲜劲儿过,再漂亮又如何?

“好了,大家散了吧,”慧妃微微揉了揉额头,“待会儿芳婷还要去给皇后见礼,反正以后梅姑娘也会去给你们画像的,到时你们好好聊聊。”

众人识趣的道别,慧妃看着梅西笑道,“很吵吧?女人多了就是这样,而这宫里,最多的就是女人了”

此话梅西深以为然,一个女人就是三百只鸭子,刚才她都像进了养鸭场了,而这些有时间却没男人的女人,也只用梳妆和聊天了来打发时间了,自己这个外来的,自然成为她们消磨时光的良品了。

又闲聊几句,慧妃便让梅西和韩芳婷一同去见皇后,梅西的任务是要向皇后禀明自己以后要经常出入宫廷,而韩芳婷则是因为来的匆忙未向皇后请安,所以现在去请罪。

仿佛有什么不放心的,慧妃又叫来周姑姑交待了几句,才让她陪同二人出了朝云宫。

还未走到宫门处,只见一个瘦弱的女子缓缓的走了过来。

周姑姑微微施礼道,“奴婢见过李才人。”

“罢了,”李才人走到梅西面前,“我是来向梅姑娘道谢的,谢谢梅姑娘当日的救命之恩。”

原来这就是当日落水的李小仪,梅西不由有些恻然,这个女子也太瘦了,因为穿了厚厚的锦裘,整个人缩在衣服里,让人颇不舒服,面色也有些发青,虽然是向梅西道谢,可是两只眼睛却透着幽幽的寒意。

“李才人不用多礼,当日不论是谁遇到那种事情,都会出手相救的,只是才人还要多多保重身体,”梅西裣衽一礼,想要告辞。

“我要这身体有什么用呢?我的孩子没有了呢”李才人并没有打算放她走,自顾自说道。

“梅西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原来是因为失子之痛才让她变成这个样子,梅西同情的望着李才人,“只要才人好好调养身体,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是吗?你这样认为,”李才人凄然一笑,将头偏到一边,“我会养好身体的,就算是为了孩子。”

不出慧妃所料,司徒远山果然在坤德宫中,韩芳婷的心里又酸又喜,优雅的上前给皇后和司徒远山行礼,一双凤眼水波流动,盈盈在司徒远山身上扫过。永乐侯她也是见过的,也知道他对自己家族的重要性,当听说家里想把她嫁与司徒远山时,她真是又喜又忧,如果能够嫁入司徒侯府,给个皇妃与她她也是不会稀罕的,可是,司徒远山****的名声又让她暗暗生畏,不知道他能不能看上自己。

司徒远山根本就没有看韩芳婷,他看梅西面色平和,也就放下心来,“你不是见过娘娘了,怎么又来了?”

在皇后面前梅西不敢给司徒远山白眼,恭敬的答道,“因为这段日子梅西要为慧妃娘娘画像,所以会经常出入宫庭,慧妃遣梅西过来和娘娘禀明,希望娘娘恩准。”

“本该如此,你既入了翰林画院,就是宫廷画师了,何况皇上钦命你为各宫妃嫔们画像,”皇后目视张嬷嬷,“给梅姑娘一块腰牌,准她以后自由出入后宫。”

这可是皇宫里的通行证啊,梅西忙双手接过谢恩。

“韩姑娘轻易不得来一趟,就不要急着走,多和你姐姐做做伴儿吧,”皇后看着韩芳婷,这个姑娘眉眼很像慧妃,只是因为年轻,更多了一份鲜妍,神情也极为温顺恬静,似乎是个知书达理的。

可惜了,皇后心下一叹,司徒远山自梅西进来,目光就没有再看过别处,虽然皇后已经说服自己同意司徒远山让梅西进府,但一想到她曾经待在那种地方,心里就千万个不舒服,如果这个女人将来生出个一男半女来,一想到自己的侄子侄女有个这种出身的母亲,皇后只觉得心里闷闷的。

“本宫累了,你们都退下吧,”司徒皇后挥挥手,示意二人跪安。

司徒远山想要跟出去,却被姐姐叫住了,只得遗憾的看着梅西姗姗而去。

皇后深恨自己这个弟弟不争气,美眸微瞪,“你就这么不耐烦陪着姐姐?若不是知道她今天要来,恐怕你还不来看我吧?”

司徒远山不由挠头,自己这个姐姐是怎么了?只要因为梅西就和自己生气,“姐姐这是要冤枉死弟弟啊,我明明每天都来给姐姐请安的。”

皇后微微一窒,知道自己确实冤枉了司徒远山,可口中却不肯承认,“如果不是她要来,你怎么会呆这么久?”

“是,是是,是我错了,”司徒远山起身一揖,“请姐姐责罚”

张嬷嬷是司徒家的老人儿,看姐弟二人长大,不由笑道,“娘娘莫要说侯爷了,那个梅西端底是个美人,连老婆子都爱看呢”

与梅西在分宫楼分手,韩芳婷悻悻的回到朝云宫。

“怎么样?我说对了吧?”慧妃冲韩芳婷一笑,她早就放出风去今天要传见梅西,司徒远山怎会不来。

“见了又如何,”韩芳婷眼圈微红,委屈的坐在榻上。

彩云等宫女知趣的退了下去,慧妃才问,“怎么了?谁给了你委屈不成?”

在自己堂姐面前,韩芳婷也不隐瞒,“他根本就没看我一眼,从头到尾就只盯着那个女人”

谁叫你不及人家漂亮,慧妃腹诽,但终究是自己的妹妹,她还是安慰道,“你不用急,只要娘娘对你满意,咱们的家世再不济,也不是那个梅西能比的。”

“那姐姐直接去跟娘娘说不成么?”韩芳婷顾不得女儿家的羞涩,自从见了司徒远山,她的心里就再也放不下别人,她不相信这世上有比司徒远山更好的男人。

看慧妃不语,韩芳婷又低声道,“我知道叔叔和侯爷关系匪浅,不能让他去提亲么?”

听到这话慧妃目光一凛,韩家生意和司徒远山私下的那些往来,司徒远山是不准韩家人对外说的,“这话到这儿就行了,以后侯爷和韩家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说起”

韩芳婷看姐姐忽然变了脸色,心里也害怕,忙起身称是,慧妃看妹妹泫然欲泣的模样,也不忍心再斥责她,“你的事我怎么没和皇后娘娘提,只是咱们是女方,不能太主动,而且我也并不想让你去做妾,难道姐姐与人为妾,你也要这样吗?一辈子看大妇的脸色生活?”

听到姐姐是真心为自己打算,韩芳婷的眼泪落了下来,“只要是对家里好,就算是做妾,芳婷也是甘愿的。”

慧妃听她说的大意凛然,不由暗笑,就算不为家里,恐怕与司徒远山为妾你也是甘愿的吧,“你以为做妾是愿意的么?那个东阳侯家的郑文姗一个侯府嫡女与人为妾,结果落了个什么下场?”

“那是她不懂事,郑家成日借着永乐侯的名头招摇撞骗,咱家怎么会做出那种蠢事来”韩芳婷颇不服气。

慧妃见妹妹目光闪烁,还真怕自己这个自认为有勇有谋的妹妹做出什么傻事来,苦心叮嘱,“以我现在的身份地位,韩家的财力,你嫁入高门做正妻也是轻易的事,再说那个梅西今天你也见了,就算将来你为妻她为妾,你也未必会得到多少宠爱,如果是同为人妾,那结果可想而知,你可别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一切姐姐尽心为你张落。”

有了腰牌,梅西每天就是到朝云宫去给慧妃画像,慧妃对梅西的速写啧啧称奇,但却欣赏不动那把她玉面画的黑乎乎的素描,韩芳婷却是很喜欢梅西,每天梅西一去,她就陪在左右,谈天说地,闲暇时就和梅西到御花园中游玩,使得梅西的工作也不那么枯燥。

韩芳婷对柳色也是极和善,全无大小姐的架子,身边的丫头绯儿更是柳姐姐长柳姐姐短的,几天下来,连柳色都经常夸韩家小姐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跟天真烂漫的绯儿已经姐妹相称了。

第三卷 一三四、心比天高 一三四、心比天高

方家的日子却不像梅西过得这么逍遥,过完年梅西就收到李婉有喜的消息,看着满脸喜色的杜鹃,梅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是希望李婉有了孩子能够快乐一些,又让柳色将司徒远山送来的那些什么燕窝、雪蛤之类的补品全部打包让杜鹃带了回去。

李婉在方家的日子确实是好过了不少,年前娘家给方家送来了两车节礼,飞禽走兽、绫罗绸缎一应俱全,加上又诊出李婉有了身孕,方太太看李婉的眼神也和蔼了许多,更是免了她每日的规矩,看得方家大嫂只吐酸水,怎么耐自己没有个得力的娘家,又只生了个女儿,也只能在背地里说些酸话,抱怨一下同人不同命。

“那梅小姐知道少奶奶有孕的消息怎么说?”方氏穿着过年时新做的夹金暗纹靓蓝锦袍,头上一只大大的金钗,人显得的格外精神。听说杜鹃从张府回来,她就直接让杜鹃到自己跟前回话。

“回太太的话,梅姑娘听了很是高兴,又让奴婢给少奶奶还了许多补品,说是给少奶奶补身子用,都是上好的官燕、阿胶。”杜鹃心里抖了抖,方家太太这雁过拔毛的性子,不知道这东西最后能到自己小姐嘴里多少?

“噢,”方太太完全没想这些,“那梅小姐可曾说过要来看看你家少奶奶?”

“啊?”杜鹃一愣,为什么要来看,这一家子有老有小,有男有女的,“梅姑娘似乎天天要到宫里去。”

方太太重重把茶杯墩在几上,瞪了坐在一旁的李婉一眼道,“你在这京里也没有个亲戚朋友的,就认识这么个梅小姐,也不知道请来家里坐坐,让我也见见。”

方太太自从起了让女儿方慧心攀上彭湃的心思后,就多方打听,可是苦于自己丈夫品阶太低,又是个闲职,根本就没有可以和二品大员说的话的人,而且彭家又是刚刚因儿子升迁才搬到京城来,平日彭夫人除了守在府里连个香都很少去上。

思来想去,方太太觉得如今能扯上关系的也就是梅西了,因此就起了要和梅西多多走动的心,至于一个大姑娘能不能给自己女儿的好事帮上忙,目前她是不去考虑的。

“二嫂是身子不便,就算梅姑娘来了也无力招待,”钱琳儿在一旁解围。

“谁让她做什么了吗?不就是把人请来,招呼客人的事不是有慧心在吗?”方太太狠狠剜钱琳儿一眼,这个不争气的丫头

从年前去了张府后,方太太也听说了永乐侯看上钱琳儿的消息,很是高兴了一番,那些女儿进了侯府做妾,娘家就一步登天的故事她听了很多,没想到就要落在自己家里了,她也看了那手串,虽然很是金贵,但破天荒的没有要去了给自己女儿。至于自己家儿子,如果钱琳儿能入侯府,那前程是跑不掉的,想纳多少个美妾就是易事。

可是这事到了今天也只是府里下人们的传言,方太太一阵气恼,深恨这个侄女不争气,白养了她一场,如今还敢在自己面前帮儿媳说话?

钱琳儿已经让方太太骂习惯了,也不生气,笑了笑起身告退,方太太让李婉留下,语重心长道,“你也知道你妹妹如今也一天天大了,容貌品格都是顶尖的,我实在舍不得草草将她嫁了。”

李婉一笑,方慧心那样的居然就叫容貌品格顶尖儿,这老太太也太能给自己脸上贴金了,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知母亲可有什么打算?”

“唉,我想着这事还得仰仗你,”顾氏第一次和儿媳低头,心里暗骂李婉不知趣,咬牙道,“你能不能让那个梅姑娘多和慧心来往来往,也替慧心传传美名,她不是和那个彭将军很熟吗?能让彭将军再见见慧心就好了。”

“母亲,只事怕不好办,”李婉推辞道,“想来母亲也知道,慧心和梅姑娘脾气并不相投,而且她现在日日出入宫中为妃嫔画像,媳妇实在怕请她不来。”

方慧心在内室实在听不下去,明明就是不想帮忙还找诸多借口,冲出来道,“你不是成日和她好的紧吗?现在人家做了六品待诏可不理你了?如果是这样,就不要找那么多的借口”

一身半旧鸭蛋青锦袄的方慧心半梳弯月髻,颇为委屈的靠在方太太身上,“那个彭湃不过是个武夫,若不是想着能对哥哥的仕途会有助益,我怎么会答应这亲事,你却在这儿推三阻四”

顾氏看女儿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心疼无比,忙将她揽进怀里安抚,嘴上对李婉骂道,“你妹妹为了子玉都能这样,你这为**的却仿佛没事人一般,难道你妹妹嫁的好了与你有什么坏处?”

李婉冷冷的看着这一对母亲,真知道了什么叫做无耻之尤,可是这种事她们再哭再逼自己也是不能答应的,毕竟会牵扯到梅西,这也算是梅西为了帮她而无意中种下的恶果了。

“母亲,”李婉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恶心,“我当慧心是亲妹妹一般,就更不会让自己妹妹为了哥哥的前程嫁给不愿嫁的人了,再说,朝中文武不相统属,彭将军再风光,与相公又有多少助益呢?相公将来是要博功名入翰林院的。”

方慧心让李婉顶的无话可说,可又实在说不出她的真实想法,只能低声哭泣,轻拉顾氏的衣袖,让她开口。

顾氏见话已至此,也就不在拐弯,“那个彭将军我打听过了,是个极好的青年,实在是你妹妹的良配,所以才想让你这做嫂子的帮着筹谋筹谋,你就不要再推三阻四了,趁早拿出个章程来,坏了你妹妹的亲事,我可是不依”

“母亲也说了,妹妹容貌品格都是顶尖儿的,自然是美名再外,我想那彭将军又是见过妹妹的,媳妇,媳妇,”李婉话还没说完,就捂着胸口吐了起来,画眉、杜鹃在外面听到动静,立马冲进来服侍,顾氏和方慧心看堂中乱做一团,只能再做打算。

梅西听说了方家这盘乱帐,只笑得滚到榻上,嚷着要再见彭湃时好好跟他说说,自己现在也是姑娘们眼中的钻石男了。

柳色则担忧的看着杜鹃,一个内宅的丫头,老是这样出来抛头露面,如果让方太太知道了,肯定是要受罚的。

杜鹃根本不以为然,那个方家那有那么多规矩,当初自家老爷但凡认真打听一下,也不能让大小姐来受这罪

来到这个朝代也快一年了,尤其是近些日子经常出入宫闱,梅西已经清醒的认识到了人和人的差别不在于美丑,能力,而在于出身。这个方慧心小姐在如此残酷的现实面前还做着天真的梦,梅西还真是有点佩服她,一个六品散官家的女儿,居然想嫁入二品将军府,你一是不人家的青梅竹马,二没有与人患难与共,自以为是个清秀佳人,会写写大字,朗诵下诗歌就能飞上枝头,真以为是灰姑娘遇到了事业有成的帅欧吧,她以为是演韩剧呢?

如果方慧心真的是对彭湃一见钟情而想要嫁他为妻,梅西对她还有那么一份敬意,可她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了自己哥哥的前途才委屈自己嫁与一介武夫?我呸梅西真希望自己的口水能穿越到她脸上,想让自己帮她忙,除非她梅西高血压脑溢血外带中风加半身不遂

柳色没在意梅西的喃喃自语,最近她跟着梅西入宫,经常会碰上宿卫宫庭的彭湃,看着一身甲胄的彭湃笑容依然灿烂,柳色却越来越失落,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个昔日说笑打闹如兄长般的男人,如今自己只能远远望着。

梅西想着李婉怀孕那对母女居然还不肯放过苦苦相逼,不由心头火起,深恨顾氏贪得无厌,以为自己运气好娶了个好媳妇就能再有个好女婿不成?

当下将柳婶叫了进来,细细的吩咐了一番。

柳婶得了梅西的吩咐,当下回去细细的收拾了一番,让柳大雇了车带着梅西准备的礼物去了方家。

方太太听说梅西派了身边的妈妈过来,一时不知道所为何事,但心里隐隐又有几分期待,难道是那事有了眉目?

柳婶端端正正的站在方家的小厅中,一身靛蓝细棉长袄,头上插了梅西过年时送与她的金钗,此刻她面上正带着矜持的微笑,不紧不慢地与方太太答话。

注意到方太太在打量自己,柳婶心中一笑,好歹自己在王府也服侍了十几年,那些管事妈妈们的作派自己是见惯了的,现在学起来一点儿也不难。

“太太,我们家姑娘让我给少奶奶送来两匹宫中赏下的细葛,想着将来给小少爷做衣服穿,”柳婶将带来的布匹递与杜鹃。

这个梅西自从知道李婉怀孕后陆陆续续来送过几回东西了,顾氏心里暗喜,这说明她和自己媳妇的交情不浅,自己应该再和李婉说说女儿的婚事,那怕是梅姑娘见别府姑娘时带上自己女儿也是好的。

“太太,”柳婶环视四周,“我家姑娘让老奴给您带几句话。”

难道自己真能心想事成,顾氏连忙挥手让丫头们退下,只留了李婉在房中,“柳妈妈快请会下说话,我也跟我家媳妇商量着要请梅姑娘过来坐坐呢。”

第三卷 一三五、落芙惊魂上 一三五、落芙惊魂上

柳婶不理会她的客气话,斜坐在一张圆凳上,笑道,“我家姑娘说了,她和方家少奶奶相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没想到居然来求自己办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让她吃惊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这种事岂是能沾手的?那次在府中相见只是偶遇,至于以后的事,就看慧心姑娘的造化的,这不是她能办到的,还请方家少奶奶不要再来纠缠此事,她不想坏了二人的情份。”

“母亲,”李婉已经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颤抖着站起身来,“烦请柳妈妈回去给梅姑娘带个话,是我李婉唐突了,看在我也是一心为了自己妹妹的面上,请梅姑娘见谅”

说完冲顾氏一礼,“媳妇头有些晕,先告退了。”

顾氏现在根本顾不上李婉身体如何,她想知道具体李婉是如何与梅西说的,忙拉了借机告辞的柳婶,“柳妈妈请留步,我还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还请柳妈妈与老身分说分说。”

就你装吧,柳婶心里暗笑,跟我充什么老江湖,一面勉为其难的坐下,“原来太太竟然不知道?”

待方太太听完梅西生气的原因是因为李婉送信请她在遇见彭湃时多多替自家小姑美言几句,如果有可能再能让彭家父母见上方慧心一见时,顾氏心里对这个媳妇算是又满意了几分,但转念又生气她人笨把话说的太直白让人给堵了回来。

“唉,让柳妈妈笑话了,我这个媳妇是乡下地方长大的,不懂咱们京中的规矩,一心只为自己妹妹好,岂知这一家女百家求,那有咱们自己送上门的道理?”顾氏仿佛口中含了颗苦橄榄,摇头道,“我那儿女儿想来柳妈妈也是见过的,怎用这样去求人帮忙?”

你那女儿我当然见过,别说嫁入高门,就算是给我做媳妇,我都嫌她不懂事柳婶腹诽,口中却附合道,“谁说不是呢,府上的两位小姐,那是水葱儿一样的标致人儿,将来那是必得佳婿老奴还听太太您出身百年顾家,您的女儿,别说是那彭家只是个没什么根基的新贵,就是像莲妃娘娘一样入宫也是足够的”

顾氏让柳婶捧得醺然欲醉,若不是还知道两人身份有别,真想将之引为知己了。只到柳婶走后,才忽然想到梅西这条路是走不通了,而自己也别无办法。

梅西的画很快的就完功了,因为慧妃天生好身材,走的也是性感路线,所以梅西就构思了一幅春睡图给她。

慧妃一双媚眼半合半闭,雪肤玉肌将露未露,丰满的身材在身上纱裙缠绕下更显玲珑,软软的卧在怒放的芍药丛中,缤纷的彩蝶仿佛也沉醉与她的芬芳,停在了她的发间。

慧妃对这样的自己大为满意,这种撩人的风姿才是自己独有的,这丫头还真是有一双慧眼。

韩芳韵看着一旁有些发傻的妹妹,心中一声叹息,能画出如此画作的女人,知道拿什么去抓男人眼睛的女人,如果想去刻意****一个男人,恐怕芳婷就算再漂亮十分也不是对手,看来韩家想妹妹嫁给司徒远山的盘算恐怕是要落空了。

客户满意就是梅西最大的追求,谢过慧妃的厚赏,梅西现在是一身轻松,韩芳婷也是好几天没有见梅西了,现在她不用再回去画画,就拉着梅西到御花园散心。

还未进二月,这花园里实在是乏善可陈,也只有专设的暖房中才有花可看。两人闲逛半日,实在没事,就坐在留风亭中聊天。

丫头绯儿出主意道,“两位姑娘,咱们来捉迷藏吧?”

捉迷藏?梅西张大嘴巴看着一脸雀跃的小姑娘,这种几岁小孩子才玩的游戏这丫头居然也敢说出来?

“绯儿,你这也太没创意了吧?咱们都多大了?”

绯儿似乎对梅西的反映很不理解,“我们小姐经常带着我们在府里的园子中玩这个啊?还有几位小小姐和小少爷。”

“哈,哈,”梅西干笑几声,韩芳婷还真是个好姐姐,“那是你们姑娘为了陪小孩子才玩的,咱们还是算了吧?”

韩芳婷却被绯儿说的起了兴致,“左右是闲着没事,咱们也玩会儿吧,我可是最会玩这个了,梅姐姐你们藏我来找”

“别,别,你们藏我找算了,”让梅西猫起来给人找,她实在是进入不了状态,她已经不过“六一”很多年。

“也行,”韩芳婷迫不及待的起身,“我们到那边去藏,你半柱香后来找我们”

梅西无奈的看着韩芳婷拉着绯儿跑远,半柱香是多少时间她没有概念,在心里默默的数到一百,站起身来,“好吧,今天就让我这二十五六来娱乐一下你们这十四五六”

沿着韩芳婷去时的路梅西渐渐走出了御花园,路上的假山石林的她也仔细找过,可是就是没有二人的影子,不由有些头大,望着不远处的宫殿,梅西思忖她们应该不会跑到别的妃嫔那儿躲着去。

到底这两个丫头藏那儿去了?梅西看着一小片枫林中一处小小的宫院,悄悄走了过去。

朱红的大门颜色已经不再鲜艳,看来是宫女们住的地方吧,梅西轻轻推门进去,这两个丫头,门都不知道关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进来了。

“芳婷,绯儿,出来吧,我可是看见你们了,让我抓出来,哼哼”梅西捋起袖子,准备把二人揪出来时一定不手下留情,害得自己跑了这么远的路

“李姐姐认为此事一定能成?”韩芳婷接过绯儿手中的茶,含笑看着李才人。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李才人面色在朝云宫中时好了许多,梳了个流云髻,头上两朵嫩生生的嵌宝珠花,秋香色的缠枝花卉软缎袄衬得人也多了几分春意,没有了往日的清冷。

韩芳婷有些不安,她不知道李才人为什么会帮她,“若不是姐姐提点,妹妹也不知道宫中还有这么个地方。”

李才人幽幽一笑,落芙殿是景帝亲生母亲花嫔生前所住,这是宫中皆知的,韩芳婷才来不过半月,慧妃估计没告诉她这个。

花嫔本是一个出身不高的秀女,在宫中苦熬二十年,最高不过封嫔,景帝登基后才被追封为太后,原来住的落芙殿也升为落芙宫,但景帝还让保持了原貌,可是人已经死了,身后之荣对她又有什么用呢?

“只是,姐姐怎么肯定皇上今日会到那里去呢?”韩芳婷有些忐忑,如果这次梅西没有遇见皇上,下次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好找了。

“妹妹不用担心,我已经打听过了,这几日因皇后将要临产,皇上心绪不宁,所以喜欢到落芙宫中去坐坐。”

韩芳婷焦灼的看着落芙宫方向,“不知出什么事?咱们现在要不要过去?”

李才人意味深长道,“妹妹放心吧,梅西姑娘花容月貌,怎么会有人舍得责罚她?恐怕疼爱还来不及呢”

韩芳婷眼睛一亮,不由抓紧了烟柳色的织锦衣袖,她现在恨不得双手合十,祈告上天,让老天遂了自己的心愿,如果梅西能得到景帝的青眼,那司徒远山怎么可能与皇上争女人?

“梅姑娘一去也这么久了,咱们还是四处找找吧,”李才人看到柳色远远过来,站起身道。

“是谁在那喧哗?”院中的一间偏殿传出个男人的声音。

梅西打了个机灵,怎么会有个男人在里面?

“张福,去看看谁擅闯落芙宫,拖出去杖毙”

杖毙是什么梅西当然明白,也听出来了那个下必杀令的是大魏的皇帝陛下,想转向逃跑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太监向自己跑来。

“臣女翰林画院待诏梅西”梅西大声喊了起来,希望景帝可以想起她就是那个将他老婆画成转世观音的画师。她可不能让人拖去杖毙了,她才十七岁,还有大把的好日子等着她呢

虽说是画师,但大小也算个朝廷命官,张褔反而不好强行将她拖出了,而且做为宫中手眼通天的首领太监,梅西的背景他也是门儿清,走到偏殿外轻声道,“皇上,您看这…梅待诏是个外官,想来不懂宫中的规矩。”

蓝边的粗绒门帘一掀,一个穿浅白团龙长袍的男人走了出来,梅西不敢抬头,跪在院中以头触地道,“翰林画院待诏梅西参见皇上”现在梅西分外想念司徒远山,他怎么就不驾着五彩祥云从天而降?

“噢,抬起头来,”景帝对这个名字太熟悉了,刚才那愤怒的心情也缓和了许多。

“是,”梅西赶快把头抬起来,杖毙这个词实在是太可怕了,梅西觉得自己有点儿哆嗦。

“你是梅西?”景帝有些吃惊,怪不得莲妃都说梅西绝色,“上次是你救了李才人?”

“正是臣女,”梅西肯定的大声的回道,我可是救你小老婆的人啊,你就放我走吧,“臣女当时在那个鱼塘那儿散步,听到有人掉到水里,立马就跳下去将她救了上来”

梅西铿锵有力的将自己的英雄事迹述说了一遍,一旁的张公公看梅西全然无视自己的眼色,轻声道,“梅待诏小心君前失仪。”

第三卷 一三六、落芙惊魂下 一三六、落芙惊魂下

梅西郁闷的看着张福,自己一罪未免呢他怎么又加了一项,可是又不敢顶嘴,咽了咽口水道,“是,梅西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你都错到那儿了,”景帝看梅西脸上小心翼翼可看张福时眼中又透着不服气,觉得十分有趣。

梅西想挪挪已经有些发疼的****,可是不敢,只得再次磕头回道,“微臣不该随意乱闯,不过微臣实在是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不能进的,至于张公公说微臣失仪,那微臣肯定是失仪了,下次一定会注意。”

“哈哈哈哈,”这也叫“知道错了?”景帝啼笑皆非,先辩说自己是不知者不罪,承认“君前失仪”也是因为张公公说她“失仪”。

“既然梅姑娘已经知罪,又是外臣,不知这宫中的规矩也是情有可原,责罚就免了,”景帝笑吟吟的看着梅西,“平身吧”

“谢皇上,”梅西像模像样的磕了个头,才慢慢站起向来。

“只是,”景帝面色一凛,“将守门的太监拖出去杖二十,还有是谁跟着梅姑娘的?为什么不告诉梅姑娘规矩?也杖二十”

啊,还有后续,梅西一下子懵了,慌忙又跪下去,“皇上可别,是我忽然跑进来的,可能是速度太快了,那守门的太监才没看见,还有,我也是今天给慧妃娘娘送画,然后和芳婷姑娘在御花园玩才冒然跑到这里的,那些姑姑们不知道,我的丫头病了,所以没有跟着,我保证这事再也不会发生,求您网开一面,饶过我们吧”

梅西眼泪都要下来了,话也说得语无伦次,如果因为自己的冒失让太监和柳色还有陪着她们的朝云宫姑姑挨打,那自己就再也没脸进这皇宫了,更没有办法见柳色。

景帝看梅西已经全无仪态的跪坐在地上,满脸泪水,比刚才自己要惩罚她时还要伤心,不禁有些好笑,放轻声音道,“你不要这样,不过就是几个奴才,打他们是让他们长记性,以免以后再玩忽职守。”

说守门的太监玩忽职守梅西认了,因为刚才她进来进确实没看到有人守门,但这跟吃坏肚子上厕所的柳色有什么关系?见景帝言语和蔼,梅西就乍着胆子求情,讲明自己的侍女因为病人才没有跟来,而且和自己一起玩捉迷藏的韩芳婷也是慧妃娘娘的妹妹,她是为了找她们才跑到这落芙宫来的。

“皇上不是最仁慈的明君吗?”梅西可怜兮兮的望着景帝,努力学着后世著名的“志玲”腔,祈祷这招对他有用。

景帝还真是被梅西这软软的腔调给嗲到了,谁不爱被赞做明君呢?尤其还是个美女,“你怎么知道我是明君?”

“臣女来自民间,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这难道不是皇上的功劳吗?”梅西深吸一口气,继续拍马屁,“皇上对人宽和仁爱,这是这几日梅西在宫中听太监和宫女们说的啊?”

“哈哈,行了,你身边的人和朝云宫的宫人,这顿打就免了,”景帝难得这么愉快,“省得坏了朕仁爱宽和的名声。”

“谢皇上,”梅西真心实意的磕下头去。

梅西随着小太监回到留风亭,一脸焦急的韩芳婷就跑了过来,“梅姐姐到那里去了?”

“没事,我就是在附近找你们来着,看来你们真的很会藏,”梅西怕吓着韩芳婷,没把自己在落芙殿的事告诉她。

“司徒侯爷和李才人到那边找姐姐去了,你没遇见?”韩芳婷觑着梅西的脸色,可是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可能是走岔了吧,”梅西刚才在落芙宫又跪又哭的,实在是有些累了,就想赶快回去,“柳色呢,也去找我了?她是宫外的,乱跑怎么行?”

韩芳婷看着梅西有些无力的样子,很想仔细问问她没有没遇到什么事,可是又怕被梅西怀疑,忙拉了梅西坐下,“姐姐先歇歇,是妹妹不好,光顾着躲藏了,应该早点出来的,柳色是和司徒侯爷一起的,姐姐放心。”

“没事,没事,”梅西看韩芳婷泫然欲泣,暗叹这古典美女直是伤不起啊,动辄就要梨花带雨,“我只是走的累了,又迷了路,不行的话咱们先回去吧,让绯儿在这儿等柳色,我有些冷。”

实际上韩芳婷是想在这儿等司徒远山的,刚才司徒远山一听梅西因为找她而不见了,根本没给她解释的机会,那阴冷的眼神让她现在还后背发凉,现在梅西安然无恙的回来了,韩芳婷想挽回一下自己在司徒远山眼里的形像,毕竟能够和他见面说话的机会并不多。

“咱们要是回去了,侯爷看不到姐姐该担心了,咱们在这儿喝口茶等等他们吧,”韩芳婷有些坚持。

丫环绯儿深知主子的心意,殷勤的为梅西奉茶,“梅姑娘喝点热茶吧,我们等不到姑娘来找,立马就过来了,我家小姐看不到梅姑娘,吓得面色都变了,四处找寻,后来遇见了李才人,才人娘娘也是让人四处寻姑娘呢”

看来关心自己的人还挺多,梅西的得到了少许安慰,也就不想再逆韩芳婷的意思,叫过送她过来的小太监,让他原路回去找下司徒远山,告诉他自己已经回到留风亭了。

“司徒侯爷真是古道热肠,一听芳婷说梅姐姐不见了,立马就让人四处寻找,”韩芳婷大大的凤眼紧紧的盯着梅西,试图将话题引到司徒远山身上。

古道热肠这种词有在司徒远山身上,梅西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可是他对自己也确实称得上是“古道热肠”了,“是,司徒侯爷最是热心助人了,梅西也多承他的照顾。”

绯儿看了韩芳婷一眼,欲要再问,却见司徒远山急匆匆走来,韩芳婷急忙整整衣衫过去施礼。

司徒远山看也不看已经福下身的韩芳婷,刚才在找梅西的时候他真的是很后悔,尤其是当李才人说看到梅西往落芙宫方向去时,他恨不得一脚踹死跟在后面的柳色,当然他更恨自己,为什么不听安风雷的提醒而要把梅西推到前台,他以为以他在这宫中的势力和柳色的武艺,梅西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现在看梅西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他才松了一口气,可是怒火也旋即喷涌而出。“皇宫内院你乱跑什么?”

梅西现在什么话也懒得说,更不能理解这司徒远山气从何来,不就是让他找自己了一会儿吗?还口口声声如何喜欢自己呢,就这程度?

柳色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安风雷曾经明令她随梅西进宫时要服侍在梅西身边,寸步不离的,如今看司徒远山一路焦急的样子,本能的感觉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柳色没有服侍好姑娘,还请姑娘责罚”

“我不过是和韩小姐玩时跑的远了点儿,你们实在不用这个样子,”梅西将柳色拉起来,“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我真的是累了,就想回去睡一觉。”

梅西换过衣服舒服的躺在床上,“柳色,你不知道,今天把我给吓死了,你差点儿就见不着我喽”

“姑娘,”柳色小声道,“侯爷还在外面,而且面色很不好,你还是出去看看吧”

梅西有些生气,自己都说了想先睡一觉,这个司徒远山居然没走,想到一路上他的脸都快掉到地上了,梅西无奈的起身,这家伙也不知道安慰一自己,还给自己脸色看,唉自己现在这时候,应该倚在男朋友怀里哭诉委屈才对

“你不用这个样子,我不是没事嘛,而且我也没犯什么错,皇宫也不是什么刀山火海”梅西看司徒的脸色比那那身衣服还青,不免有些心虚。

刚才在马车里,他就发现梅西应该是哭过,可却不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司徒远山越想越气,想骂又不知该骂些什么,想关心安慰一下,又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气不能再惯。

“对了,你怎么才来找我?我今天见到皇上了,差点儿回不来”梅西转换话题,准备讲下她的落芙殿惊魂。

司徒远山一把抓过梅西上下打量,从小太监那儿知道梅西私闯落芙殿,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司徒远山不好问他,现在听梅西说什么差点回不来,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快放手,我不是好好的嘛,”梅西使劲儿挣开司徒远山,他都想把自己衣服掀起来检查了,难道还以为自己姐夫对她不轨?

司徒远山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掩饰道,“所以说你乱跑什么?”

梅西只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在落芙殿发生的事讲了,柳色听到皇上要杖责自己被梅西给救下了,曲膝跪地道,“是奴婢疏忽了,还请姑娘责罚。”

“皇上都不罚你,我罚什么,快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别人跪我,”梅西将柳色拉起来,“再说你不是不舒服嘛”

“既然梅西说算了,我就饶了你,如果还有下次,我可不管你是从那里出来的,”司徒远山眼中闪过一厉色。

第三卷 一三七、喜事 一三七、喜事

“你那么厉害做什么?又不是她要杀了我?”梅西不满的白了司徒远山一眼,“再说柳色是我的人,什么时候轮着你管教了?”

“你”这女人从来就没把自己放到眼里过,司徒远山有些气急,他只是关心她,担心她的安危,这女人从来就不知道领悟,还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跟自己纠缠

跟梅西对瞪了半天,司徒远山败下阵来,“柳色是怎么不舒服了?”

柳色面上一红,可是司徒远山问话她又不好不答,“好像是吃错了东西,肠胃不适。”

“什么时候开始的?”司徒远山却不放过她,看了梅西一眼,“她不是和你一桌吃饭吗?你可有事?”

梅西茫然的看着柳色,“我好着哪,什么事都没有。”

听梅西这么一说,柳色神情一凝,想了想道,“过午我和姑娘一起进宫,之前一直好好的,只是在朝云宫喝了杯茶,并未再碰什么吃食。”

“柳色你好像说过你到留风亭时韩芳婷和李才人在亭中聊天?而梅西是看着韩芳婷主仆二人往那条路上去的,可是却就是找不到?”司徒远山目光阴沉,唇角轻抿,如果真的是有人想害梅西,那她就是活到头了。

“哎呀,你可别乱猜,那御花园的路修得九曲十八弯,就怕别人不迷路似的,我没找到也是正常,”梅西连忙帮韩芳婷辩解,司徒远山真是个阴谋论者,一件小事都要想来想去,如果因为件小事就找人麻烦,那以后还谁还敢能自己做朋友。

“姑娘你可不要这么大意,”柳色是得了安风雷吩咐的,而且凭她对自己主子的了解,安风雷既然郑重交待了,必然事出有因,就像今天,如果梅西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她只能以死谢罪了。

司徒远山也觉得自己多虑了,韩家怎么敢对梅西有什么恶意?而且虽然梅西讲的一惊一乍,好像她刚从鬼门关回来一样,其实也没有那么凶险,随便杖毙,张福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总之这段时间你就告病吧,暂时不要到宫里去了,”司徒远山嘱咐道,“反正出了这事,你病一场也是正常,再说这段时间也没有人能顾上让你画像。”

梅西点点头,皇后马上要生了,确实没人能顾上找自己画像,这些日子自己也正好接些外活,就算没有,也只当歇歇,反正今天刚从慧妃那儿大赚了一笔,话说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梅西心里偷笑,盘算着自己要不要也去买点儿地了。

正神游呢,柳婶跌跌撞撞的进来,“侯爷,侯爷,宫里来人了,说娘娘要生了”

司徒远山一惊,也不和梅西多说,直接冲了出去。

直到第二天午后,梅西才收到皇后上午诞下一位皇子的消息,不由也学着柳婶的样子,双手合十感谢苍天。

后几日自然是举国同庆,景帝大赦天下,洛邑城更是处处张灯结彩,比过年还要喜庆几分。如今中宫有子,景帝算是将心放到了肚子里,不但厚赏了坤德宫上下,更是让司徒远山袭了其父一等辅国公的爵位,这次司徒远山也没有再推辞,高高兴兴的受了下来,并在自己的国公府大宴宾客,一派烈火烹油之势。

而其堂叔吏部尚书司徒宏,景帝则加封他为太子太师,夫人梁氏为一品淑德夫人,至此,有识趣的朝臣已经开始上折子请立东宫。

当然,这其中还是有些不合谐的音符,例如:誎议大夫司徒远桥弹劾一等公司徒远山公然受贿,以皇后诞子之由敛财无数。而司徒远山浑不在意,直接让人拉了几箱子珠宝,送到堂兄司徒远桥的府上,请哥哥笑纳,也省得捞不着好处寻自己的晦气,将司徒远桥恨得连夜上本再次弹劾司徒远山视国法家规如无物,公然挑衅朝廷律法,要求景帝严惩。

景帝正抱着儿子乐呢,那有功夫管这一家子窝里斗,直接找了司徒宏来,让他看着办,司徒宏拿这个侄子是早就没了脾气,找了个族中的耄耋去和司徒说了说,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靖北王妃这几天也不闲着,从为皇后祈福到进宫朝贺,再到全府上下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与国同庆,直到第三天,靖北王妃才算松了下来。

凤栖梧一早来到荣安堂,服侍靖北王妃梳洗。

这几日她也没有睡好,如今皇后顺利产子,恐怕为了喜上加喜,敏诚郡主和安风雷的婚事也马上会提到桌面上来的,那日敏诚虽然哭得委屈,但事后并没有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要皇后断了这门亲事,还亲自到府上致歉,说是没有让凤家姐姐尽兴而归,是她做主人的不是,看着那张满是诚意的脸,凤栖梧知道自己是遇到了厉害人,而不论自己怎么表现,安风雷对自己也始终是客气有礼,凤栖梧知道那颗心离自己还远的很。

为了应景,凤栖梧今天特意穿了一身大红色镂金丝钮折枝梅花锦缎交领长身袄,下配月白色莲步裙,靖北王妃轻轻叹了口气,拉着凤栖梧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当年你母亲最喜欢红色,也最能将红色穿出味道。”

凤栖梧面色一黯,“栖梧不及母亲丽质,更像父亲多些。”

当年凤夫人燕无双,世称无双夫人,曾经指着自己襁褓中的那玉雪可爱的女儿得意的对还是国公夫人的的宁氏道,“姐姐且等着,不出十五年,又是一位无双夫人”

可是宁氏不忍心对凤栖梧说这些,那日在醉看月的事她事后已经尽数知道了,虽然那几家贵女言语逼人,可是说的未必没有道理,“栖梧,我是将你当自己女儿看的,让你与风雷为妾,也是万不得已之策,你若心有委屈,咱们就找个家世清白,人品好的少年,姨母将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姨母,”凤栖梧温婉的双眸雾气沉沉,依依伏在宁氏膝上不敢抬头。

靖北王妃轻抚她的秀发,为她盘算,“如今司徒家如日中天,你又是远山亲自接进京的,料也没人敢乱说什么,风雷也跟我说过,珠州的事已经处理干净了,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再胡沁些什么”

找个少年英才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凤栖梧觉得喉头发紧,可是自己可以吗?真的不会被人识破?再者,自己虽然被景帝发还家产,可是当年那抄家册子上根本没有多少东西,如今自己手里也不过是一处京郊的破落宅院,几间铺子,几百亩地,银子根本就没有几两,如果自己嫁到别府,靖北王府又能给自己添多少嫁妆呢?

凤栖梧心里飞快算计,这些日子在王府的生活,耳里听的,眼中看的,她已经知道可以依仗的娘家和丰厚的嫁妆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了,不然靖北王妃怎能一人独宠到今日?府上从来没有听说有过什么姨娘。

如果自己嫁到别府,靖北王府不过是门远亲,自己和安风雷也不是血亲,人家能管自己多少?永乐侯更是靠不上的,自己就算再怎么出身高贵,也不过是个无所依凭的孤女,还有,那个如青山朗日的男人,真的还会有人比他好么?

“姨母,”凤栖梧猛然抬起头,“姨母不拘那处给栖梧寻个庵堂,栖梧愿意以身事佛,为亡父诵经守孝。”那个男人,只要是那个男人,为妻为妾有什么关系?

靖北王妃叹了口气,这栖梧看似柔弱,其实也是个要强的,是啊,她的女儿,又怎么会是个柔弱的?

这样也好,留在自己身边,自己也能照顾的到,靖北王妃轻轻给凤栖梧擦干脸上的泪水,“栖梧,昨日我进宫朝贺,司徒家的淑德夫人亲自跟我说了敏诚郡主和风雷的婚事,说是皇子满月后皇上和娘娘会赐婚,媒人就由他们家老爷来当。”

看着凤栖梧神情有些僵硬,靖北王妃心里有些不忍,可是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跟她提个醒,毕竟听司徒宏夫人的意思,敏诚说不定是要封公主的,有这么个贵妻,安风雷的日子不好过,恐怕最难过的还是凤栖梧。前朝公主虐待府中姬妾的事也不算少,就算凤栖梧再怎么做低俯小,如果主母有心刁难,日子也不会好过。

“栖梧,虽然我当你女儿一样,自然不会让你去受那份苦,你的心意姨母也是明白的,这事我也和风雷提过,”听靖北王妃这么说,凤栖梧做错事般的低下螓首,在这府里,有了王妃和侯爷,一个外来的郡主,不过是身份高些,又有何俱?

“但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咱们靖北王府还得依规矩来,郡主又身份高贵,你要处处循规蹈矩才行,这也是秦妈妈跟了我几十年,我也将秦妈妈打发了的缘故,那样的人只会害了你”靖北王妃面色郑重,毕竟安家已经在刀尖之上,如果内宅在有什么风吹草动,说不定就会授人以柄,将安家推上绝路。

第三卷 一三八、羞人的礼物 一三八、羞人的礼物

出了二月,顾紫烟就要远嫁了,早早的李婉就捎来消息,让梅西记得去给她添箱,而李婉因在孕中,给顾紫烟添箱的事就由方慧心代劳了。

到了顾府,梅西一眼就看到顾紫烟身后的王慕云,小姑娘一看见她,怯生生的低下了头,不敢上前。梅西微微一笑,拉了王慕云对顾紫烟笑道,“你看,她连看都不敢看我,肯定是应了我的香囊没有做”

“当然不是,”王慕云看梅西完全没有记恨自己的意思,惊喜的抬起头,“我做了,本来想着若是今天见不着姐姐,就让烟姐姐帮我带给你。”

这几天顾紫烟已经被陆陆续续来添箱的小姐妹们打趣的恨不得不见人,现在梅西一来并没有拿她开玩笑,心里一松,笑道,“云妹妹说的可是实话,刚才她已经将香囊交给我了,真真是好针线”

梅西接过顾紫烟递过来的香囊,果然是巧夺天工,尤其是那淡而幽远却让人无法忽略的芬芳,如一枝白梅在手,亦如月下轻叹、陌上浅愁。

“谢谢,慕云你太棒了”梅西狠狠给王慕云了个熊抱,惊得顾紫烟花容失色。

王慕云小姑娘显然也被梅西的“热情”吓住了,半天才小声道,“只要姐姐喜欢,不生我的气就行了。”

生气?梅西挑眉一笑,她就知道出而反尔不会是这个小姑娘本意,“有什么可生气的,你看,我把给你的画像也带来了。”

三人聊了没多久,方慧心和钱琳儿就到了,两人不过是送了几色针线,而李婉则送了顾紫烟一对碧玉钏。

方慧心一如既往,看到梅西连招呼都懒得打,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喝茶,钱琳儿一反常态,神情落寞,难掩幽怨,陪着方慧心坐在一起。

从梅西被封为六品待诏,而国公府再无人来,钱琳儿就知道自己那点儿小心思是镜花水月了,清醒了之后转头去“关心”她的子玉哥哥,却发现伊人已不在灯火阑珊处。

方子玉内有贤妻,还有一个温顺的通房,再加上一个火辣的还未上手的后备通房,已经将这个见意思迁伤了自己这颗纯真赤子心的表妹抛在脑后,每次与表妹在书房****见,都能做到目不斜视的不顾而去,这是多么可喜的变化啊,让给梅西送消息的杜鹃姑娘欣慰不已。

趁众人不注意,梅西悄悄拉了拉顾紫烟,顾紫烟一笑,“我领姐姐去。”

“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你可收好了。”梅西随顾紫烟走进内室,将一个锦盒交给她。

顾紫烟狐惑的接过,刚才梅西已经给过自己亲手画的一套什么“四大美女”的绢扇,怎么还有?而且还要偷偷的给?

盒子里是两条轻纱,顾紫烟拿了出来,抖开一看,两根细细的带子下面连着一块做成圆桶状的纱布,实在看不出是什么物什,“梅姐姐,这是什么东西啊?”

“噢,”梅西现在已经有了经验,最初她把自己的意图告诉柳色让柳色帮着做时,已经把柳色吓得不行,也羞得不行,她游说了几次柳色才动了针线。

她可不想再吓着顾紫烟了,一本正经的道,“你不用吃惊,这是特制的****。”

当听完此种****的使用方法,饶是活泼开朗的顾紫烟,也羞得想要夺门而出。

梅西叹了口气,不是她在这儿污染善良纯洁的小萝莉,实在是这古代女人活的太可怜,不但婚前没见过自己老公的样子,而且人没进门呢,老公身边已经有了小三小四在虎视眈眈,虽然梅西不知道顾紫烟的相公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情趣这东西,有总比没有强吧?

为了让这个纯情的小姑娘能够接受,而不是把她告到自己母亲那里将她逐出顾府,列为拒绝往来户,梅西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道,“紫烟你不必想太多,这个东西你新婚时不用穿的,等到你觉得什么时候你家相公对不像以前那么好了,你再穿上。”

“为什么?”顾紫烟小脸通红,自己连未来的夫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这个梅姐姐怎么连将来相公冷落自己都想到了?但看梅西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心里害怕,鼓足勇气问道,难道她看出来自己未来的相公有对自己不好的一天?

现代还讲个七年之痒呢,何况没有两个盲婚哑嫁的男女,梅西微微一笑,“李婉过的不快乐,我不知道你将来会怎样,只是想着有备无患,你若信我,就谁也不要告诉,只是记着我的话,等到你相公要是纳妾或是冷落你时,就把这两件睡裙穿上。”

看顾紫烟将信将疑的呆呆盯着那一紫一粉两条吊带睡裙,梅西轻轻一笑,将睡裙拿起来在自己身上一比道,“你相信我,这睡裙能让你变得更美”

那两条睡裙如云似雾,顾紫烟有些不敢正视,但又仿佛有一股魔力引得她想要轻轻触摸,如果穿上,恐怕连肩膀都要露出来吧?连胳膊都全让看见了,还有那绡银纱,实在是跟没穿一样,顾紫烟的脸都要滴出血了,“这真的能让我变美吗?”

“我可是能把皇后娘娘的观音真身画出来的,”梅西神情笃定,再次施展忽悠神功,“再说,你不好意思就不要让人看见,自己偷偷收好就行,反正没人能认出这是做什么用的。”

看到顾紫烟扭扭捏捏的将睡裙收起,梅西长舒了一口气,给要结婚的闺蜜送件性感睡裙怎么那么难啊

柳色见梅西和顾紫烟面色如常的出来,才算将心放在肚子里,刚才她在屋外守着,真怕听到顾紫烟将梅西给骂出来想到出自己自己手的那两件“睡裙”,柳色面上一红,真不知道自家姑娘是打那儿知道的这些东西。

看梅西和顾紫烟终于回来了,方慧心心里冷冷一笑,这两人公然将自己和钱琳儿扔在这里进去说什么悄悄话,分明就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她看了一眼和王慕云低声细语的钱琳儿,站起身道,“我们姐妹就不打扰顾小姐了,慧心告辞。”

钱琳儿一看方慧心又不分场合的发她的小姐脾气,真是有些无奈,人就怕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忙起身笑道,“我们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也确实是该回去了。”

顾紫烟一笑,如果不是因为与李婉熟识,她才没有功夫理这个方慧心呢,现在要走,还省得她逐客了,“那好吧,明玎送客。”

方慧心没想到顾紫烟居然连句客气话都没有,直接要端茶送客,直气得浑身轻颤,想要发火,可是自己出来时母亲顾氏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处处忍让,与这些小姐们交好,只有在这些贵夫人们面前博个美名,将来婚事才有好的结果。

想到这些,方慧心强按下心头的不快,“那我们姐妹去向夫人辞行。”

顾紫烟也不多留,让丫环明玎自领她过去,自己则拉着王慕云和梅西准备下盘五子棋再放她们离去,梅西也不想与方家二人同行,欣然应战。

不多时顾夫人遣人来请,说是有宫使来传梅西进宫,梅西不敢耽搁,忙带了柳色与顾紫烟到顾夫人处。

进了正堂才发现不但传旨的太监在,连彭湃也赫然在座,梅西心头一凛,与顾夫人一礼,忙问那太监有什么旨意。

听说是皇上传自己入宫,梅西不些疑惑的看向彭湃,“不知是什么事,还劳将军亲自来?”

彭湃安慰的一笑,知道自己这个宿卫大内的统领亲自过来是把梅西给吓着了,“我这几天宫中太忙,所以一直没有出宫,今天听小张公公要来请你进宫,就一起来了,只当是出来透透气,你别多想。”

梅西这才将心放到肚子里,扫了一眼娴静地坐在一旁的方慧心,心道这丫头今天运气不错,也不知和彭湃搭上话了没?

“那咱们快进宫吧,”梅西起身向顾夫人告辞。

方慧心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刚才她除了见礼,根本没有和彭湃说上话,也不知道他记不记得自己了,今天的彭湃青玉冠、鱼龙袋、乌皮履,一身紫色的官服衬得他英姿勃勃,意气风发,原来微黑的肤色也顺眼了许多,眼看就到顾府门外了,如果错过今天的机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彭将军比初见时清减了不少,”方慧心瞟了一眼举步蹬车的梅西,在彭湃身后轻声道。

听到有人说话,彭湃回过头,才了现是刚才在顾府时见过的一位小姐,忙一礼道,“顾小姐有礼,不劳远送。”

“扑哧,”一直留意方慧心的柳色撑不住笑出声来。

自己在那儿一厢情愿,不知道人家根本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梅西有些可怜方慧心,从车中探出头道,“这是方家的小姐,以前你和司徒侯爷去我那儿时见过的。”

彭湃不些不好意思的揉揉额头,“方小姐见谅,我这人眼拙,记性也不好,您有什么吩咐?”

第三卷 一三九、景帝的差遣 一三九、景帝的差遣

方慧心虽然得到了彭湃的道歉心里舒服了不少,但也实在没有勇气在梅西面前将刚才的话再重复一次,脸一红道,“没什么,我只是和你们道别。”

柳色早已不耐烦了,冷冷道,“彭将军统领御林军,责任重大,清减也是难免。”

说完对方慧心和钱琳儿草草一礼,径自上车。

“你,”方慧心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刚才在顾府顾紫烟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如今一个小小的丫头都跟擅自接话,在彭湃面前轻慢自己,那自己还有什么面子,彭将军又怎么会看重自己?

心念到此,方慧心绕过彭湃走到梅西车前,“梅姑娘,这就是你家的规矩,一个丫头敢这样和主子说话?”

“妹妹,”钱琳儿没想到方慧心居然如此不顾脸面,忙拉了她跟梅西解释,“梅姑娘你先走,我妹妹身子不适,多有得罪。”

“你让开,你算什么东西跟我拉拉扯扯,”方慧心一把甩开钱琳儿手,大声斥道。

“方慧心,你又算什么东西敢拦我的车?柳色是我的姐姐这你是知道的,你算什么东西跟在她面前称主子?”梅西已经气得恨不得一鞭子抽到这个狂妄无知的女人身上。

“你,我,”方慧心恨恨的指着梅西,却说不出话来,茫然间碰上彭湃冰冷的目光,头脑刹那一片空白,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

早已骑马候在那里的小张公公拿拂尘一指站在车旁的方慧心,“这位姑娘,咱家是奉旨来宣梅待诏入宫的,你百般阻拦是想抗旨?”

“没有,没有,公公息怒,”钱琳儿一狠心,用尽全力将楞在那里的方慧心拉到一边,让梅西的马车过去。

景帝在御书房召见了梅西,日光透过巨大的银纱窗,斑驳的光影散在平滑如镜的金砖地上,梅西紧张的不敢大声喘气,她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突然召见自己,更想不到居然是在御书房。

“平身吧,”龙案后的景帝含笑看着这个神情紧张的女子,浅绿宫装,纤腰上系一条翠绿宫绦,云鬓上只一枝玉钗,一双眼睛灵动黑如点漆,长如蝶翅的睫毛垂下,看不出眼底的神色,粉唇轻抿,小小的下巴精致如玉雕,景帝有些晃神,这分明就是个画中人,自己后宫佳丽如云,竟无出其右者。

梅西恭顺的站身来,回想着电视上大臣们的站姿,许多,才听到景帝说话。

“此次皇天圣佑,中宫诞下嫡子,朕准备命人在涪山建造观音圣像,”或许是因为上次的事,她似乎有点儿怕自己,景帝下意识的放缓声音含笑道,“这次的观音像的画稿还由你来执笔。”

“是,臣遵旨,”梅西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景帝的用意,恭声应了下来。

景帝并没有让梅西退下,思忖片刻道,“一会儿苦无庵的贞静师太过来,你也见见,这次的观音像就是建在苦无庵里。”

梅西现在已经不会傻傻的认为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真的如他的声音一般温润和善,头也不敢抬的应了声是,默等贞静师太的到来。

“你的画法很是新颖,不知师从何人?”景帝并不有轻易放过梅西。

“回皇上,”梅西将身子俯的更低,“梅西没有师傅,只是自己随手涂鸦,没想到入了皇上的龙目。”

龙目?景帝觉得梅西一本正经装老成的样子十分有趣,“你可有其它画作,呈上来让朕看看。”

这是想考较自己?梅西有些为难,“臣的画作多是为各府小姐所画,而且画好后就送与主人了,所以手中并没有现成的作品,平时那些习作,都是一些花鸟,实在是不能与翰林画院的大家们相提并论,呈上来只会让皇上见笑。”

从来都是自己金口一开,大臣们只有说是的份儿,这个梅西不但拒绝自己,还有这么多理由,景帝微微一笑,舒服的靠在御座上,“真如梅待诏所说,那朕要重新考虑下观音像的执笔人选了,毕竟一个不慎,就是亵渎神明的大事,反而违背了朕和皇后宏扬佛法,祈求国泰民安的初衷。”

啊?梅西猛然抬起头,这份工作可不能落到别人的手中,皇上的意思她很明白,不过就是想让她把观音画成皇后的模样,以前武则天也干过这事,说自己是弥勒转世,估计景帝也是这个意思,梅西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亵渎神明的,反正这神明把自己直接扔到了ji院里,对自己也没有多关照。

而且这活要是干的好了,那可是能将自己刚刚起步的事业推向巅峰,以后自己人物画的价钱,估计还得再涨。

现在一听皇上说要重新考虑,梅西有些急了,“皇上,您不用考虑,您放心我一定能画好,不然我现在给你当场画幅吧?对了,我前些日子还给慧妃娘娘画了一幅,您也可以去看看。”

景帝朗声大笑,梅西说这些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那小心谨慎的样子,而是眼巴巴的望着他,生怕他改了旨意。

景帝虽然不清楚梅西为何如此急切的要接下这个差使,但她那信誓旦旦的表情却十分动人,好像自己如果不把画观音像的差使给她,就犯了多大的错似的。

“要不?我现在给画了张?”梅西四下打量,又探头向景帝的御案上看了看,寻找能用的工具。今天可不能让这到手的馅饼给跑了,自己先前在为皇后画像时,已经备足了功课,现在依皇后的样子画一幅观音像,应该不算难事,只要再去研究下这里的观音像是什么样子就差不多了,梅西心下盘算。

原来是个画痴,看着一下子鲜活了起来的梅西,景帝捻着新蓄的小胡子,司徒远山这次的眼光确实不错。

“皇上,你让人给我找根画眉的螺黛就行,我立马给您画幅小像”梅西恨不得立即来个才艺展示,把这事给敲定了。

“梅待诏,”一旁的总管太监张福冲梅西挤挤眼,小声道,“仪态仪态”这个梅姑娘,怪不得永乐侯交待了自己好几次,让自己多操点心,原来有点不够数,真是白瞎了好容貌了。

景帝笑着摆摆手,他见过了那些小心翼翼,曲意讨好的女人,像梅西这样的还真不多见,“既然梅待诏对自己的画技如此自信,那朕就把这观音像的差使交给你了,若是办的好了,朕重重有赏”

这些梅西彻底放心了,又恢复了刚才恭顺的模样,敛容称是。

与传说的中的闻雅郡主一起出了御书房,梅西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想到自己今天接的大活,心情十分雀跃,转头对贞静师太笑道,“师太,梅西什么时候能到现场去看一下,也好早日起稿。”

贞静师太也是刚刚接到景帝要在涪山建造观音大士像的旨意,一时还没有头绪,看梅西的样子好像只要是自己点头,立马就跟她到苦无庵去,不由十分好笑,“梅待诏莫太心急,此事还要等皇上知会工部,毕竟建造佛像不是小事,还请工部派人到涪山选了合适的地方,梅待诏再看不迟。”

梅西看着贞静师太波澜不惊的脸,心境也慢慢平静下来,裣衽一礼道,“梅西受教了,是梅西少不更事,有些心急了。”

贞静师太淡淡一笑,合掌一礼,“梅待诏过谦了,梅待诏天性淳朴,贫尼倒是很喜欢。”

“真的,”梅西看贞静师太的神色不似做伪,心里一喜,“那我能不能去您那儿看看啊?”

见贞静师太狐戜的看着自己,梅西脸一红,她刚才虽然只差没拍胸脯保证一定圆满完成皇上交给自己的任务,但现在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对佛像还是知道的太少,刚好可以趁工部选址的时间好好补下课。

“佛门洞开,梅待诏自然可以过来,”贞静师太笑容静谧,目光清亮如水,梅西呆了一呆,这个散发着淡淡檀香的女人,让人心折。

方慧心怔怔的被丫环枕书从轿子里扶下来,枕书看着满脸泪水的小姐吓了一跳,可是又不敢劝,傻傻的看了一眼从另一顶小轿上下来的钱琳儿,钱琳儿面色也十分不好看,跟着方慧心去的丫环听琴冲枕书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多话,自己则寻思怎么提前给自家太太顾氏送个消息。

“妹妹,”钱琳儿轻轻叫了一声直直往自己院子里走去的方慧心,“咱们要先去见过太太才是”方慧心今天的做为是瞒不住的,从自己口中说不出来,还不如由太太自己问她呢。自己也省得被迁怒。

方慧心缓缓的回过头,看着钱琳儿那娇媚的脸,所有的屈辱和怒火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从胸中喷涌而出,她今天看到自己在梅西和彭湃面前受委屈,一定很高兴和得意吧?

“规矩我不用你来教你不过一个吃白食的,少再这儿跟我妹妹长姐姐短的想管教我,等你也去永乐侯府讨个妾室来做再说”方慧心薄薄的红唇刻薄如刀。

第三卷 一四零、冥 顽 一四零、冥 顽

钱琳儿一下子呆在那里,这么多年,自己在方家为了一个容身之处,谨小慎微,处处讨好,名为小姐实际上跟方慧心的丫头差不多,她也知道方慧心看不起寄居在母舅家的自己,默默忍受着丫头婆子们对自己的轻慢,可现在她居然当着丫头婆子的面如此侮辱自己?

是可忍孰不可忍,钱琳儿冷冷望了枕书一眼,“你们家姑娘出去了一趟迷怔了,快去请太太过来。”

说完也不再理方慧心,径直的朝方太太的正院走去,她现在什么也不怕了,进辅国公府不过是自己一时的奢望,如今表哥方子玉已经开始远着自己,如果司徒远山还记得自己更好,不然,凭自己的姿色和聪慧,她不信不能让表哥回心转意,她倒要看看,方慧心能攀上什么高枝。

顾氏早就等着她们了,见钱琳儿一脸怒意的进来,而不见自己女儿,有些诧异,“你妹妹呢?”

钱琳儿也懒得跟她再虚与委蛇,一礼道,“妹妹心情不好,回自己院子了。”

“出了什么事?”顾氏一急,看一眼坐在一旁的李婉,早知道让她跟着去了。

方慧心拦着梅西车驾的事,估计用不了多久许多人家都会知道,钱琳儿心头大快,面上却带着几分为难,沉吟半天才道,“太太还是自己去问吧,我不知道慧心妹妹今天算不算是闯了祸事。”

“亏你还是姐姐,要你有什么用?”顾氏已经起身向往走去。

“娘,娘,”一看顾氏进来,方慧心才觉得满腔委屈有了倾诉之处,扑到她怀中大哭起来。

顾氏心疼的将女儿揽在怀里安慰,转头瞪着听琴,“到底出了什么事?”

听琴吓得跪倒在地,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在她看来,今天自家小姐真是有些失态了,可这话自己怎么敢说?只能跪下不住磕头。

“你下去吧,”半晌方慧心才止住哭泣,让听琴退了下去。

“娘,”方慧心紧紧的抓住顾氏的衣袖,微挑的双眼透出逼人的光,“我要嫁给彭湃,你要让我嫁给彭湃我看谁还敢看不起我”

顾氏叹了口气,看着方慧心惨白的小脸,点了点头,她不忍心再问女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嫁与一个二品将军,又岂是容易的事?

李婉已经听钱琳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也知道梅西骂了方慧心,私心里李婉也认为方慧心实在是该被人狠狠的教训一顿了,不然这个狂妄无知的丫头以后只会招来更多的祸端,她对梅西有满怀歉意,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梅西怎么会被这些人缠上?

不过她对钱琳儿在说这件事时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很是吃惊,当然她知道钱琳儿是恨从小就骑在自己头上的方慧心的,只是惊讶于她今天居然直接把自己的情绪表露了出来。

“唉,慧心就是性子太急,”李婉望了下窗外,自从自己有了身孕,方子玉每天都会到自己的屋里来两趟,这个时辰,估计他也该回来了,“你当时真应该死拉住她的,她的名声坏了,与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钱琳儿悠悠的抿了口茶,余光扫了下门外,“姐姐说的琳儿何尝不明白,可是慧心妹妹哪里是我拦的住的?梅姑娘肯定连我也气上了,”说着掏出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

让女儿攀上高门大户,不过是顾氏一厢情愿,李婉有些生气,不论怎么样,她现在都是方家的人了,肚子里也有了方家的孩子,怎么能看着方慧心这么丢人现眼,以后还有谁能看得起方家?

何况方慧心还得罪了梅西,如果是以前那些,凭李婉对梅西的了解,梅西虽然不喜欢方慧心,但也不会真的就怀恨在心,可是这次不同,她竟然拦梅西进宫的车驾,梅西是翰林院六品待诏,虽说方家老爷也是六品,但六品和六品的区别大了,梅西这个能经常出入皇宫见着贵人的六品岂是方家那个六品散官可以比的?

就算是梅西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和方慧心记仇,但这京城里的人都是见惯了世面的人精儿,知道方家得罪了永乐侯的心上人,那只会墙倒众人推,以后方家姐妹的婚事就更别提了,而自己相公方子玉,如果因些见罪辅国公,那就算将来高中,也不会有什么好前程的。

李婉见钱琳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不断往门外瞟,心里生气,眼角唇间俱是讥讽,“你以为慧心坏了名声对你们就有好处?以后谁还敢来方家提亲?”

没有人来提亲才好呢,钱琳儿腹诽道,但她很少看到李婉这种样子,心下一凛,“妹妹不是这个意思,妹妹也是担心太太为这个事上火,才来告诉姐姐,想让姐姐拿个主意。”

李婉才不会相信她的话,也不理会,喊过画眉道,“去让人看看太太回去了没?”

顾氏抚慰了方慧心歇下,疲倦的斜躺在一张松木软榻上歇神儿,她斥开想要过来帮她捶腿的小丫头,刚才从方慧心那里出来,她已经审问过听琴,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现在女儿居然还妄想着与彭将军结亲,这无疑难过登天。

听到丫头来报李婉来了,顾氏强打精神坐起身来,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知府家的小姐,行事见解都不是自己那个大儿媳能比的,或许这事还要和她商量商量才行。

“琳儿那丫头已经跟你说过了吧?你觉得彭将军会不会因此就误会了咱们慧心,她平时可不是这样的,最是守礼的一个,”顾氏殷切的看着李婉,希望能从她嘴里听到些希望。

李婉强忍着让自己保持应有的礼仪,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都到现在了,她们母女竟然还在思谋这个?

“母亲比媳妇见多识广,老辈人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但是亲事也要讲个门当户对,”李婉静静的看着顾氏阴睛不定的脸,“父亲虽然为官多年,但那彭将军却是朝中新贵,又出自靖北王一脉,与新晋的国公爷交好,实在不是咱们能够高攀的,如果真的强求,将来慧心嫁过去,没有一个可以依仗的娘家,恐怕日子也不好过。”

顾氏却只听进了一句话,目光灼灼的看着李婉,“亲家公以前不也是在靖北王麾下任职,兴许能说上话呢?你去封信让他保个大媒,你爹现在也是一州府尹,彭家说不定不好拒绝呢?”

这时候想起自己父亲是一州府尹了,李婉有些齿冷,“母亲,媳妇认为现在关键的不是慧心的婚事,还是今天慧心闯的祸事要怎么弥补。”

“祸事?”顾氏言辞闪烁,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不过就是骂了梅西的丫头,拦了她的车吗?有什么?慧心再说也是个官家千金,你们父亲也是六品的官身呢”

李婉有些无奈,“妹妹确实是个官家小姐,可是她今天的所作所为有千金小姐的样子么?而且在顾府门前,还遭了宫使的呵斥,母亲,您觉得这事不会被传扬出去?慧心的名声坏了,将来还会有什么好人家会来求娶?”

顾氏的脸一下子白了,这些她心里也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想去想,只是一味想着只要能如愿嫁进彭家,一切就烟消云散了。现在李婉这么直白的提出来,她不由一阵心慌,如果和彭家的亲事无望,女儿再落个跋扈无礼的名声,那以后还有谁家会来提亲?

“怎么办?真是,你当时也不跟着去,琳儿那丫头也是个黑心的,眼睁睁看着她妹妹出丑也不拦着”顾氏一把拉了李婉,“你说怎么办?所以我们才要想办法让慧心嫁进彭家,她做了诰命夫人,看谁还敢说什么?”

看着自己冥顽不灵的婆婆,李婉备感无力,“媳妇认为慧心年纪不大,婚事先放一放的好,等过一阵子没什么风声传出来,咱们再为她谋划也不迟。”

从顾氏那儿出来,杜鹃立马过来扶住了李婉,李婉心里一沉,“怎么了?”

“那女人一直在咱们院门那转呢,还是让她给等着姑爷了,”杜鹃低声道,“不过春乔立马出来让姑爷拉到了自己屋里。”杜鹃心疼的看着自己服侍了十年的小姐,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梅西自从领了为涪山苦无庵画观音像的差使,一直就没闲下来,为了多找些资料,她猛k了一天佛经,发现完全看不懂,后来又跑到翰林画院去想找一下有没有什么前人画过的佛像之类的可以学习下,结果又在掌院那儿吃了闭门羹,这次梅西可就不干了,直接说自己是奉旨画像的,如果掌院不配合,她可是要告御状的。

那掌院是个儒雅的老头,没想到这个新封的待诏这么泼辣,颇为吃惊,盯着画案半天才道,“去请梅待诏进来。”

梅西终于算是见到了自己的上司,心情实在是颇为激动,尤其是随着小书童走进这间到处都是书画的大画室后,对眼前的这位老人家的敬仰之情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这老人还真像自己心中的大师,梅西敛容一礼,“梅西见过掌院大人。”

没有自己预见的狂傲,翰林画院掌院左轻尘暗暗点了点头,“你就是新来的待诏?”

“小女正是,只是前几次来,掌院大人太忙没有时间拜见,”梅西态度谦恭,她能理解整个翰林画院对自己的怠慢,无论是谁,对一个才十几岁的空降部队都不会有好印像,而且自己还是个女子。

能坐上翰林画院掌院之位,应该是书画方面造诣很深的,梅西偷偷瞟了一眼墙上的巨幅山水,恨不得立时拜左掌院为师了,“不敢在您面前卖弄,不过是随性之作,无意中得到了皇上和娘娘的青眼。”

左轻尘淡淡的看了看眼前这个恭顺的女子,历代也有女子入翰林画院的,但都不会有太大成就,这个梅西小小年纪,虽然一脸聪慧像,但能耐也不会大到那去,也不多说什么,听完梅西的要求,挥手让书童自带了梅西出去。

有了掌院左轻尘的允许,梅西就可以自由出入翰林画院收藏书画的翰墨堂了,也渐渐与画院中的画师有了一些接触,这让梅西很是高兴,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干渴的鱼,终于找到了海洋。

第三卷 一四一、苦无庵之行上 一四一、苦无庵之行上

顾紫烟在二十八远嫁,梅西和李婉看着长长的队伍渐行渐远,都有些黯然,因为送行的亲友太多,她们就没有太往前凑,只是远远的看着。

“长亭复短亭,何处是归程?”梅西轻轻扶着李婉,“我是想走没有走成,现在看来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了,也好与你做个伴。”

梅西看李婉一脸落寞,知道她又想起自己的处境,怕她忧思太过对孩子不好,笑着安慰。

兜兜转转在洛邑半年多,梅西好像就交了李婉一个朋友,那个前些日子还和自己玩的挺好的韩芳婷这些天也杳无音讯。

“梅西,”李婉轻轻像梅西身边靠了靠,“慧心的事,你莫放在心里。”

时过境迁,梅西早就把那天的事扔在脑后,更何况当时她根本没吃亏,“这不算什么,谁还没个与人吵架斗嘴的时候,只是又连累你受气了吧?”

梅西想到方慧心那性子,关切的看着李婉,给人做儿媳妇还真是不容易,尤其是像李婉这样,婆婆无赖,小姑难缠,老公薄幸。

李婉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的样子,谁会给我气受?而且我觉得慧心也确实该受些教训了,这次失了颜面,是她咎由自取,现在太太听了我的劝,把她拘在家里,过一阵子,看着能不能找个门户相当的嫁出去才是正理。”

方慧心就是一个让妈妈惯坏的小孩,梅西懒得对她发表什么看法,闲闲的和李婉说着一些孕妇的话题,李婉却对梅西的话有些吃惊,“你一个姑娘家,怎么知道那么多?”关键还说的那么坦然。

梅西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老是进入不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小萝莉的角色,这些多吃核桃之类的干果,多吃鱼肉,找些牛奶来喝,闲了就多和孩子说说话,月份再大些后要多多散步的建议确实不是一个嘛也不懂的闺阁女子该说的话,想了想才解释道,“我不是前些日子在宫里待了两天吗?听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说的,谁教我聪明呢,过耳不忘了,反正这是宫里的嬷嬷的话,你照着做就行了。”

李婉这才释然,感激的点点头,她现在在那个家的力量就是腹中这个孩子了。

涪山并不太高,也不算险,一路行来古木森列,而苦无庵就建在涪山半腰,梅西和柳色、燕儿一人一顶小轿,在山中迤逦而行。

皇嫡子满月,赐名齐珉,而景帝也将朝廷在涪山苦无庵建造观音石像以祈国泰民安,为皇子纳福的旨意传了下来。

梅西是个急性子,有活留不住,当年在现代,老板就是因为喜欢她拿得少,干的多,加班加点儿也不计较加班费的优良工作态度,就算她多次以各种借口拒绝陪客户吃饭唱歌,老板也没有舍得将她炒了。

知道工部也定好的观音像建造的地方,梅西不待贞静师太来请,自己就带了柳色到涪山上来了。

到了苦无庵山门外,燕儿将梅西扶下轿,“还有那么高的台阶,可惜轿夫不肯再上。”

“礼佛自然要讲诚心,不论是谁来了,都要再这儿下轿的,”柳色笑着解释。

苦无庵主持是曾经的闻雅郡主,苦无庵算是皇家寺院,所以一般的平民百姓是不来这儿上香的,而那些达官贵人又会嫌这地方太远而不来这里,也只有一些和贞静师太有些交情的故旧才会到这里来,所以原来的苦无庵极是清幽,只是自从景帝下旨要在苦无庵建造观音像,这个世外之地忽然被人们想起,各府的夫人纷纷来庵中布施,要一同出资建造观音石像,表达一下自家对国家繁荣昌盛的拳拳之心。

“这里还真是清静,风光也好。”梅西四下打量,初春时节,万象复苏,山里的风虽然还有些冷,但却入肺清甜。

柳色一笑,来前她已经让柳婶打听了,今日不是什么正日子,来这里的人没有那么多。

梅西带着柳色和燕儿说说笑笑的上到苦无庵的山门外,幸亏这个时代不用裹脚,上这长长的台阶才不算太费力。

知客已经候门外,梅西硬了硬脖子,不让自己往远处的山崖看,可是脑子里却浮现出那晚司徒远山那深情的眼眸,面上不觉一热,忙敛了心神,随知客走了进去。

苦无庵山门虽小没里面却修得极是大气,贞静师太一如梅西所见,缁衣麻鞋把而更衬得人淡如菊,温柔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人的心事。

梅西与她见过礼后,也不多说什么客套话,将自己的来意说明。

贞静师太看着一身淡烟灰云纹缎长襦裙的梅西,她很喜欢梅西这种闺阁女子身上少有的直接,觉得这个姑娘如朝露般晶莹剔透,她含笑叫过身边的沫舞道,“这是我身边的沫舞,苦无庵的俗务皆由她来打理,就让她带梅待诏到工部划定的地方看一下吧。”

辞别贞静师太,梅西跟着沫舞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山后一处石洞,“梅施主,这就是工部来勘察划定的洞址。”

随行的小尼姑点了灯笼走在前面,梅西扶了柳色进去,发现这石洞极大,也有干燥,不由有些兴奋,转头问沫舞,“这地方是不是还有这样的山洞?”

沫舞不明白梅西的意思,“这样的山洞确实还有几处,但是工部的意思还是这里最好,那几个地方也没有这个石洞大。”

梅西点点头,自顾自的在洞里转悠,细细盘算地形地势。在现代莫高、云冈、龙门、麦积山这些石窟她都没有去过,不过,在这个有历史上全无记载的时空里,自己就要用自己的画笔来创造涪山石窟了,这怎能不让人兴奋?

“沫舞师太,咱们大魏在石洞里建造的佛像多么?”几个相携而出,梅西打量着山势,迫不及待的请教。

沫舞一笑,“修造佛像并不是一人一寺之力就可以完成的,这次皇上下令在涪山为观音大士造像,堪称百年一遇的盛事,也是咱们佛门福祉。”

梅西点点头,把想要将另几个山洞也建造不同佛像的建议压了下去,毕竟佛教道教这些信仰对梅西而言都是些虚无的东西,而大兴土木建造这些就有些劳民伤财了。还是把一处建好了,再谋划以后。

柳色看见远处一行人指指点点的往她们这边而来,一拉梅西道,“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

沫舞眯着眼看了一眼远处,“那是工部督造司的人,想是来勘画地形。”说完一躬身请梅西先行,“此处距离庵堂有些路程,主持打算请督造司的人将路一并修了,再建造两处凉亭,供香客们歇脚之用。”

梅西不由颔首,暗赞贞静师太细心,连配套设施都想到了。

待远处过来的一行人走到石洞处时,梅西一行已经走远,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怔怔盯着她们的背影半天,才陪笑问一个司官道,“官爷,刚才走远的是那家宝眷?”

那司官往远处一扫,“那留发的是沫舞师太,后面的几个女子没见过,”看那汉子一脸失望,不由笑骂道,“你个看见女人就迈不动腿的兔子货,赶快想想怎么把这活给我做好了,以后爷也好继续关照你”

那汉子收回目光,堆上一脸谄笑,忙不迭的保证一定不负重托,定不会落了官爷的面子。

梅西回到苦无庵时已经累得两脚生疼,恨不得将脚上的绣鞋脱下来抱着脚好好揉一揉,刚才那段山路上到处都是小石头,这看着漂亮精细的鞋子走这样路真是要了她的小命了。

柳色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将禅房一张竹榻上铺上被褥,“姑娘过来歇歇吧,一会斋饭来的我叫你。”

梅西舒服的往榻上一躺,在被子里两脚互搓,“你也来歇会儿,大家肯定都累了。”

“不用,”柳色轻轻一笑,放低声音道,“我刚才去要热水时,看到庵里有许多仆妇,打听了下,是靖北王妃今天到这里来了。”

安风雷他**,梅西的好心情一下子没了,脚也格外疼起来,“那我就好好在这屋里歇着,省得冲撞了贵人”

柳色看了一眼拥被高卧的梅西,有些踌躇,按理说她是王府旧仆,王府对她有养育之恩,临了就给了她自由之身,如今在苦无庵相遇,自己断无不去拜见的道理,可是自己现在的主子却是王妃不喜之人,自己去了,恐怕也只会引来以前主人的不快。想了想,柳色还是掩门而出,交待门外的燕儿要看好门户,不要让闲杂人出入禅房。

“柳姐姐,你不是脱籍了吗?”珍珠一脸惊奇。

柳色在府中时与珍珠还算有些交情,与她见礼后才道,“珍珠妹妹多日未见,柳色也是听闻王妃在里面,想来给旧主见个礼,问个安。”

珍珠一笑,“你等着,咱们王妃知道你来了,肯定很高兴。”

“怕不尽然吧?”剪荷正扶着凤栖梧从贞静师太的禅房出来,她跟着凤栖梧出去见过柳色几次,又从自己那被打了板子赶到庄子里的母亲秦妈妈处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珍珠姐姐还是不要去通报了,我想咱们王妃应该不想看见柳姑娘的。”

第三卷 一四二、苦无庵之行下 一四二、苦无庵之行下

柳色在这儿那么梅西也应该在苦无庵了,凤栖梧神色一沉,“珍珠还是不要去禀报了,姨母正与贞静师太谈禅,不喜闲杂人进去打扰。”

这位凤姑娘自入府以来对下极为和气,竟然见到柳色后变了脸,珍珠无奈的递了个无能为力的眼神给柳色,恭身称是。

柳色仿佛没有看到这主仆二人的脸色,淡然的朝凤栖梧一礼,“柳色原是王府旧奴,自然不能忘了王妃的恩情,想来给娘娘磕个头,并不敢奢望娘娘一定会见柳色。”

说完在禅房外认认真真的叩了三个头,起身离去。

凤栖梧看了看珍珠,想要交待她不要把柳色过来请安的事告诉王妃,可是这周围侍立的仆妇不下十人,又怎能一一打点?只能无奈作罢。

梅西睡眼惺忪的被柳色叫起,才知道是苦无庵让人送斋饭来了,待梅西在圆桌前坐定,柳色才开门让人进来。

梅西看着一个小尼姑和一个一个青布衣,蓝布包头的老****小心的端了条盘过来,忙起身相迎。

那****想将盘在桌上放下,躬身出去,抬头之间如被雷击,定定的站在那里。

梅西看了看那张皱纹密布的脸,实在想不起在那儿见过,正要问她有什么事,那老妇就被同来的小尼姑给拉了出去。

片刻燕儿进来道,“那位小师太说是庵里今天来了贵客,人手不够才让灶上的厨娘帮着送斋饭,她不懂规矩,惊吓了姑娘。”

“没有,我只是以为她认识我呢,”梅西连连摆手,“你快去告诉那小师傅,我没事,不要因此责怪那大娘。”

看燕儿应声而出,梅西才安心坐下。

靖北王妃听了珍珠的禀报,疑惑的看了贞静师太一眼,“凤家的旧奴?师太可知道?”

贞静师太摇摇头,她和靖北王妃这些年交情不坏,靖北王妃凡有佛事也都到苦无庵,如果自己庵中有凤家旧仆,怎么早不找来?

“让她进来吧,”靖北王妃坐直身子。

“王妃娘娘,”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端端正正的跪下磕头,说话间眼泪已经打湿地面。

靖北王妃怔了一下,和声道,“你且起来说话,我也上了年岁,一时想不起了。”

“娘娘,老奴是先凤夫人跟前的许氏,以前是凤小姐的奶娘啊,”那老****伏地痛哭。

“栖梧的奶娘?”宁氏疑惑的看了贞静师太一眼,“你可知道?”

贞静师太端详了许氏一下,“你不是灶上的许婶吗?”

“回主持的话,老奴正是许氏,”许氏已经止住悲声,只是依然跪在那里。

“这许氏在我这也有五年了吧?斋菜做的极好,但从未听说她是什么凤家旧仆,”贞静师太冲宁氏道。

靖北王妃细细的看了看许氏,凤栖梧的奶娘她也见过一面,可是年月太久实在想不起是什么样子,“你既在苦无庵,为何以前没有来相认呢?”

许氏原是凤家世代家仆,后来选为凤家小姐凤栖梧的奶娘,如今十余年过去,她其实连四十都不到的人,可是这些年的颠沛流离已将她折磨的如六旬老妪,想到自己又想到含冤被诛的凤氏一家,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只是怕在靖北王妃面前失态,极力不让自己出声。

看许氏悲痛若此,靖北王妃已是有些信了,命珍珠将她扶起,“你也是凤家的旧人了,坐下答话吧。”

许氏那里肯坐,只是站在一旁,细细的将当年凤家被抄的情景和自己这些年的遭遇说了,说到伤心处,几个相对垂泪。半晌,靖北王妃才道,“王爷当年在北疆,等折子到洛邑什么都晚了,我差家人来洛邑寻人,听打听到杀的杀,卖的卖,那还找的到。”说着再次红了眼眶。

贞静师太对当年的事还记忆犹新,看着许氏道,“你在苦无庵这么多年,怎么一直不告诉我你的身份呢?”

“老奴当年被卖后,干了五年才攒够银子赎了自身,想着去寻我那男人、孩子和梧姐儿的下落,可又遇到大病,若不是庵主相救,那还有老奴的命在?”许氏说着又磕下叩头,“后来绝了寻找的念头,在庵里苟且偷生,怎么还有脸以旧主的名义换取主持的垂怜?”

“那你现在…”贞静师太疑惑的看着许氏。

见贞静师太这么问,许氏脸上现出一丝笑容,伏身又给靖北王妃磕头,“老奴听说皇上接回了梧姐儿,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也算是老爷和夫人在这世上还有一滴骨血,奴婢想着自己这病弱无用之身,因此知道梧姐养在娘娘处,便没有再去投奔,今天在庵里看到梧姐,出落的如花似玉,简直就像当年的夫人一般,老奴一时按捺不住过来请见。”

凤栖梧自小由许氏奶大,凤家上下俱是爱如珍宝,许氏看到凤栖梧安然无恙,多年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你见过栖梧了?”靖北王妃有些奇怪。

“是啊,老奴刚才送饭时见过小姐了,只是怕吓着她,没敢认。”梧姐儿最是胆小,许氏用粗糙的手搓了下干涩的脸颊,这些年她都没照过镜子,如今自己的模样恐是要吓着小姐了。

靖北王妃冲珍珠一个眼神,珍珠知趣的去请凤栖梧来见,靖北王妃才对许氏笑道,“你虽是家仆,可栖梧却是你奶大的,就是凤家不败,她也要喊你一声妈**,怎会嫌你?”

“是,梧姐儿最是善心,也和夫人最贴心,小小年纪就最得老爷夫人的喜欢,”许氏想起以前凤家一家和美的日子,眼泪又落了下来。

凤栖梧听珍珠来请,说是寻到了她的奶娘,心里犹豫了一下,忙整了整衣裙,带着丫头到靖北王妃处来。

“栖梧快过来,这是你小时的奶娘许妈妈,没想到居然让咱们在这儿寻到了,真是佛祖保佑”靖北王妃看凤栖梧很是迟疑,知道她是想不起来了。

“梧姐儿?你是梧姐儿?”许氏也没有像靖北王妃预想的那样欢喜,而是有些吃惊的看着一身秋香色遍地散金缂丝对襟长绸袄,下配玉色百褶妆花裙,头插红玛瑙与珍珠串成的梅花簪子的凤栖梧,一时怔在那里。

“怎么了?”贞静师太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刚才送斋饭时还见过凤姑娘吗?”

凤栖梧眸光一闪,上前拉了许氏,“栖梧当年太小,又逢大难,什么都不记得了,妈妈不要见怪,栖梧有礼了。”说完裣衽便拜。

许氏呆了呆,慌忙扶住凤栖梧的双臂,“老奴不敢当姑娘的礼,老奴给姑娘磕头。”说完提裙便跪。

凤栖梧怎么能让她给自己跪下,拉了许氏哭道,“妈妈不要折煞栖梧了,妈妈这些年受苦了。”

凤栖梧又拉着许妈妈说了些凤府旧事,两人抱头哭了一会儿,引得禅房内一片愁云惨雾,贞静师太看这样不是办法,劝慰道,“凤姑娘莫要再伤心了,你如今也是苦尽甘来,有王妃身边现在又找到了乳娘,应当欢喜才是。”

“是啊,师太说的对,”凤栖梧亲热的拉了许氏的手,“妈妈跟我们回去吧?”

当年自己抱在怀里的雪娃娃,如今长了成一株芝兰玉树,眉眼如画,许氏的眼泪又一次控制不住落了下来,她轻轻的摩挲着凤栖梧的柔夷,半天才道,“不了,老奴一把年纪,又一身的病,实在是不能再服侍在姑娘跟前了,就让老奴在这苦无庵里为王妃和姑娘日日诵经,祈求王妃和姑娘能事事平安。”

凤栖梧心里一松,脸上却带着十分的眷恋和悲伤,“妈妈,栖梧身边除了姨母,已再无亲人了,妈妈就跟栖梧回去让栖梧能为你养老才是。”

靖北王妃看许氏推辞不应,以为是凤栖梧寄居王府的原因,便也开口相请,但许氏却态度十分坚决,二人见她如此,也就没好再强,靖北王妃等人在苦无庵盘桓到天将日落方才离去。

“你也不要再伤心了,”靖北王妃看凤栖梧一直神色郁郁,知道她又想起了过往,轻声安慰,“那许妈妈既不愿随我们回去,想贞静师太也会好好照顾她的,我看她这些年吃了不少苦,说话也不算十分清楚,还是在庵里清静些好,明日让安管事送个大夫来与她好好瞧瞧。”

“不清楚?”凤栖梧眉头一动,“姨母的意思,许妈妈有什么病痛?”

靖北王妃没想到会在苦无庵待到现在,真的是有些累了,轻轻歪在车壁上,“她要见我时说她送斋饭时,见到了你,但又怕惊着你了没敢相认,才想着过来见我一面,可是你好像根本没有见过她,而且咱们是要和贞静师太一起用斋饭的,她哪里会到你那里去?”

凤栖梧目光一闪,低头道,“姨母说的对,明日要请人来给许妈妈看看了。”

梅西下午在苦无庵随便转了转,因为靖北王妃在,所以庵里并没有什么人来招待她,梅西觉得这样反而更好,仔细的将这苦无庵中的各殿各堂逛了个遍,当她发现观音堂中供奉了观世音菩萨三十二种应化法身群像和观世音菩萨三灾八难浮雕全图、观世音菩萨十二大愿转经柱时,极为惊喜,当下决定要留在苦无庵将这些东西全部临摹一遍,这样她再创作时才能心中有数,毕竟皇后娘娘长什么样子她知道,但观音菩萨的样子,穿戴细节她却从未真正留心过。

贞静师太对她要留在苦无庵几日的想法并没有反对,吩咐了沫舞给梅西主仆安排了禅房,梅西回去整理了行李,高高兴兴的拉着自己的大画板来苦无庵修行。

第三卷 一四三、凤府旧事 一四三、凤府旧事

凤栖梧从苦无庵回来就没有睡好过了,许妈**影子老在她眼前晃,她烦躁的站起身来,皇上已经下了赐婚的旨意,婚事就定在了五月,可是自己想进王府,恐怕要等到明年了,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凤栖梧有些不敢想,现在她如被娇养的金丝雀,看着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可是这一切却那么不可靠。

凤栖梧的大丫头剪荷进来,“姑娘,方家的事有回复了。”

凤栖梧看了一眼窗外料峭的****,这个方慧心几次三番的来给自己送什么诗稿,自己置之不理,她也浑不在意,其中应该有什么蹊跷,“怎么样?”

剪荷微嘟的红唇带着一丝不屑,“那个方家的钱姑娘居说是入了司徒国公的眼,不日要进国公府呢”自从秦氏一家被逐到了乡下庄子里,剪荷得了凤栖梧的求情才留了下来,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风光,现在这帮凤栖梧打探消息,也是她赔了多少人情说了多少好话才支使了守门的婆子得空出去的。

凤栖梧心里一动,“那方姑娘有什么动静?”钱琳儿姿色远不及梅西,这消息到底真不真?

“方姑娘,”剪荷一笑,“好像方家想跟彭将军家攀亲,可是找不到门路。”

弄清了剪荷口里的彭将军是谁,凤栖梧哑然失笑,这方慧心的心也太高了,可是又蠢的可以,难道她不停的向自己示好,就为了这个?

这个忙自己能不能帮?帮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梅西从观音堂出来时,已是向晚黄昏,四处香烟袅袅中,她觑四下无人,夸张的伸了个懒腰,极目远眺墙外的层岩秀石,心里有目标,每天有事作,这样的感觉最充实,再累心情也是好的。

“姑娘,许妈妈送斋饭来了,”燕儿笑眯眯的来请梅西。

回到自己住的禅房,梅西已经闻到了扑鼻的饭菜香气,心情大好,“真香,许妈**手艺没得说,这几日我都胖了。”

燕儿是个勤快的小姑娘,这几日没事就和许氏待在一处一边帮厨一边偷师,“我知道姑娘喜欢许妈妈做的斋饭,每天都认真学呢,等咱们回去,姑娘想吃了,燕儿下厨。”

许氏这几天和梅西熟了,也从燕儿嘴里知道梅西不是京城人士,但想细问梅西家乡,燕儿也说不清楚,所以就有意无意的在梅西身边多待一会儿,听到燕儿这么说,遂在一旁笑道,“姑娘将喜欢吃的菜告诉老身,我回头专门教给燕儿。”

那敢情好,梅西最相信艺多不压身这句话,燕儿学会,不但自己有的吃,将来她真的嫁人成家,有手好厨艺肯定也会讨公婆的喜欢。

饭后已到掌灯时分,梅西端了一杯菊花茶看燕儿收拾桌子,一想到这小姑娘是自己买来的,梅西就觉得有些可笑,现在买卖人口的事自己也光明正大的干了,幸亏自己不是那黑心的主子,燕儿跟着自己也算茁壮成长了。

“梅姑娘,”许氏在房门外轻喊了一声,梅西笑微微端着茶的样子太像一个人了,许氏记忆仿佛被撬开了一条缝儿。

“许妈妈,你不用亲自来拿,一会儿燕儿就给你送过去了,”梅西连忙起身。

“左右我也闲着没事做,走动走动也好,”许氏慈爱的一笑,想去帮燕儿,却被燕儿拦了下来。

梅西倒了杯茶给许氏道,“妈妈坐下歇会儿,一会儿燕儿就弄好了。”

许氏原本就是想和梅西聊一会儿,也就没有推辞,“梅姑娘今年多大了?”

“这个,应该要十七了吧?”梅西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年龄,“过去的事我记不太清了,好像去年她们告诉我我是十六岁了。”

许氏有些奇怪,“那你家人就没告诉你你的生辰八字吗?”

自己那有什么家人啊,那个****刘氏估计也不知道,梅西无奈的笑笑,“我是个孤女,收养我的人也不知道我具体的生辰八字。”

许氏眸光一闪,“姑娘是在那里长大的?”

“珠州,”梅西不愿意跟人说这些,笑道,“我听燕儿说你原是凤家小姐的奶娘?”

“是啊,”许氏不错眼的看着梅西,“梧姐儿是我奶大的,可惜那年凤家遭了事…”

自己的话题挑得也太没水平,梅西有些不好意思,忙笑道,“这不是已经找到凤姑娘了嘛,妈妈也算是苦尽甘来,应该跟着凤姑娘去享几天清福了。”

“我一个半残的人,已经使不上力了,那里又不是凤家,怎好再拖累梧姐儿,”许氏心酸的一笑,“现在只求只看着梧姐找个好人家,我就去地下见我家夫人,也能给她报个信儿,让她放心。”话未说完,许氏已经老泪纵横。

“许妈妈快别这样,”梅西有些无措,“据我所知王妃待凤姑娘极好的,等将来凤姑娘嫁给了忠勇侯,你还可以去照顾凤姑娘啊,嗯,你给她带孩子”梅西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凭直觉一通乱劝。

“梅姑娘你说梧姐儿要嫁给安家的小侯爷?”许氏又惊又喜。

“是啊,”梅西点点头,觉得自己这样说也不算完全骗了许妈妈。

“姑娘,你听错了吧?”燕儿在一旁忍不住道,“宫里不是已经下旨为忠勇侯大人和什么郡主赐婚了吗?我听柳姐姐说那个郡主您还认识呢”

“梅姑娘,你是在骗老婆子?”许氏有些难以置信,下意识的拉住梅西。

梅西瞪了燕儿一眼,这丫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妈妈我没有骗你,凤姑娘好像真的是要进王府的,不过…”梅西心里轻视那些自愿为妾的女人,但对着许氏,她还是不好开口。

“靖北王府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许氏紧紧盯着梅西,“梅姑娘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呃,”梅西苦笑一下,“我听说的是在敏诚郡主和忠勇侯成亲后,忠勇侯还会娶了凤姑娘的。”

许氏一愣,脸色青白,“你的意思是,靖北王府要纳凤家的女儿为妾?”

“那个,”梅西看许氏脸色不好,连忙拉她坐下,“许妈妈不要着急,我听说是忠勇侯要为凤姑娘请封诰命的,还是一品,应该不算是妾吧?”

“梅姑娘你还小,怎么会懂这个?”许氏喃喃道,“妻就是妻,妾就是妾,枉那宁氏和我家夫人姐妹一场,竟敢要凤家的女儿与她儿子为妾?”

“不行,我要去找她,我要把梧姐领回来,不能让她们随意轻贱”许氏起身就往门外去。

“许妈妈,”梅西赶忙去拉许氏,天色已黑,她一个老太太怎么下山,而且她真的冲过去质问,恐怕也只会更伤心。

“许妈妈你听我跟你说实话吧,”梅西示意燕儿出去。

“姑娘你讲,”许氏頹然坐在椅上。

“我和凤姑娘也算是有些渊源,敏诚郡主和忠勇侯我也都认识,”梅西盘算着话该怎么说才好,“敏诚郡主和忠勇侯的婚事,目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而凤姑娘对这些也是知道的,而且她好像对给忠勇侯做妾的事也是愿意的,”梅西觑了眼许氏的脸色,“你放心,忠勇侯好像对凤姑娘不错的,而且也是个好人,这不早早就说要给凤姑娘请封吗?想来也是怕凤姑娘受了委屈。”

许氏嘴唇紧抿,久久没有说话。她自小跟着自己家小姐,就是以后的无双夫人,现在自己的小主子居然要与人为妾,如果自己坐视不理,这叫她怎么有脸去见含冤而死的小姐?

梅西看许氏一直牙关紧咬黙不出声,生怕她是气着了,“许妈妈,你若是不同意凤姑娘和王妃的做法,改日去和她们好好谈谈就行了,反正那敏诚郡主和安风雷的婚期还有些日子呢,凤姑娘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嫁的。”

许氏深深的舒了口气,神色凄然,“我家丞相和夫人被那奸后所害双双含冤而死,就连两个少爷也没有幸免,梧姐儿和她的一个姐姐因是女儿,年纪也小,才留下了一条命在,这些年还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而她那个姐姐也是下落不明,我本以为有老爷和夫人泉下保佑,梧姐儿也算是苦尽甘来,谁想却又要与人为妾?天也,这要我可怎么活啊,你要了我的命吧~”

梅西听许氏哭一阵说一阵很是凄惶,心里老大不忍,有些违心的安慰道,“许妈妈您也想开点,既然凤姑娘是愿意的,那她快乐就好了,凤夫人人泉下看到自己的女儿日子过的好不就可以了?”

“这个傻孩子啊,”许氏对梅西安慰根本就听不进去,“我们丞相老爷当年是文臣第一,我们夫人出身高贵,如今他们的女儿与人为妾,这不是踩凤家的脸吗?再说上面有个郡主压着,日子能好过到那去?”

凤家不是早就败了嘛?就算是千古****人物,现在也不过一抔黄土,何况这事人家你情我愿,梅西真不知该怎么劝了,打岔道,“许妈妈你说凤姑娘还有个姐姐?那为什么靖北王府不找那个姐姐呢?”

许氏还沉浸在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要给人做妾的悲痛当中,不在意道,“那不过是一个通房生的庶女,连宗谱还没上呢,外面根本没几个人知道。”

噢,梅西点点头,原来凤家还有这种八卦,凤栖梧现在是脱离苦海了,不知道那个姐姐叫卖到那去了。

第三卷 一四四、被掳 一四四、被掳

劝好哭哭啼啼的许氏,让她不要急于一时,当然在梅西的内心,还真是希望许氏能够真的劝醒凤栖梧,想到那个站在自己窗外的男子,梅西长叹一声,但愿他能找到一个可以相伴一生的人,而不是陷在乱纷纷的家事中。

每天晚饭后梅西都会到后山来散步,今天被许氏这一通哭,有些晚了,但她还是还着燕儿出了庵门。

在苦无庵几天,每天都是晨钟暮鼓,梵音幽唱,如今站在涪山崖远眺万家灯火的洛邑城,梅西才发现自己忽然十分想念山下的十丈红尘。看来等柳色回来,自己也要回城里都吃点肉了。

梅西惬意的望着远方的灯火,四下一片寂静,只余一弯清月,月下的国公府,一片灯火通明,“燕儿,你们春天时放风筝吗?”

“风筝?”

“就是纸鸢,就是拉根绳子能在天上飞的…”

“姑娘,姑娘”梅西正要和燕儿详细解释,忽然发现燕儿急扯自己的衣襟。

“怎么了?”梅西回头,山上就她们两个,说个话声音怎么还那么小?

这时梅西才看到自己不远处站着两个大汉,不由一愣,这涪山早已赐给了贞静师太,根本没有住百姓。

真是流年不利啊,这两个人虽然看不清容貌,但黑灯瞎火的悄悄接近她们,明显的不会是什么好人,梅西将燕儿护在身后,四下打量有没有什么路可以跑下山去。

“不用看了,我们兄弟等你也不是一两天了,”其中一个汉子显然是明了梅西的意图,冷冷道。

自从梅西上山,他们就守在苦无庵外一直寻找机会,可是知道梅西身边的那个大丫头一身武艺,就算每天梅西都会到山上来散步,他们也不敢轻易出手,今天终于让他们等到了机会。

看来是有备而来,梅西反而不害怕了,从怀里将牵情摸出来笼在袖中,“是谁让你们来的?如果只是求财的话,我给双倍”

“嘁”那两个汉子根本不理会梅西的游说,“梅姑娘,我看就你值些银子,还是乖乖的跟我们哥俩儿走,你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看两人慢悠悠的向自己走来,梅西往山崖处退了几步,小声对燕儿道,“你往山上跑,找个地方躲起来,别害怕他们不是冲你来的”

说完不等那两个汉子来抓自己便一猫腰什么也不顾的住山下冲去,嘴里大喊救命,而燕儿也头也不回的大喊着向山上跑去。

那两个汉子立马兵分两路去追二人,梅西知道自己是跑不过一个大男人的,一边拼命大喊一边将袖中的牵情抽了出来。等那汉子抓住她时,憋足劲儿狠狠的一刀向他刺去。

“啊…”抓着梅西的汉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梅西也不回头看,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苦无庵的方向逃。

去追燕儿的汉子听到自己兄弟的喊声,丢下燕儿就冲了过来,看了一眼他的伤势,也不多问,三步两步的就抓住的梅西将她摔在地上,梅西想要爬起来再刺,却被那男人利落打掉匕首,从腰里抽出绳子把她的双手双脚捆了起来,看梅西犹自不管不顾的大声呼救,那男人一个耳光打在她的脸上,又抽出一条汗巾堵了她的嘴,才回头去看自己兄弟。

可惜的是梅西那没头没脑的一刀实在是扎的不深,只是将起先那个汉子的手臂削了一块儿,此时他看自己兄弟已经得手,捂着伤口走了过来,“赶快走,我看苦无庵好像有动静了,这个臭丫头要不是公子一定要活的,我非把她剁了不可”

那两个汉子把梅西扛在肩上驮下了山,又将已经被颠的七荤八素的梅西扔到山下准备好的马车里,才算松了口气,“快走,等回了庄子,咱们也算交了差”

马车渐渐平稳下来,梅西知道是上了官道,这时间城门还没有下钥,梅西细细打量马车,如果自己这车能过城门,自己说不定就有救了,她慢慢撑起身子,用膝盖将嘴里的烂布给夹出来,可是静静等了半天,梅西也没有等到自己想听的声音,不知又走了多久,梅西觉得越来越冷了,努力贴着车缝想往外看,可也能看见一片漆黑。

这样不行,梅西不敢惊动堵在车门处的汉子,他因为被自己刺伤了手,已经骂骂咧咧一路了。

牵情已经不知扔到那里去了,梅西将头凑到车窗那使劲蹭,将头上的发饰弄了下来,可惜她平时没有戴太多钗环的习惯,真是物到用时方恨少啊梅西用嘴叨住一朵珠花顺着一侧的车窗丢了出去,心里祈求老天保佑找她的人能够发现。

直到马车停下,梅西才在自己被他们从车里拉出来时将手里最后的一支发钗扔在地上。

梅西被他们拉拉扯扯的弄进了大门,虽然天色很暗,梅西还是看清楚了自己是在一所大宅院前被拉下了车,只是时间太仓促她没有看清那大门上写的什么名字。

“进去”在一个黑乎乎的屋子前梅西被一把推了进去。

门外一个汉子道,“看好了别让她跑了,明天进城去禀报公子爷,人我给他弄到了。”

“好嘞,两位哥哥就清等着领赏吧”

梅西松了口气,看来要抓自己的人并不在这儿,只是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公子爷”是那个,但愿他来的越晚越好,那么就算自己逃不出去,柳色也有时间找自己了。

屋里没有灯火,一缕月光从高高的小窗那儿照进来,梅西坐在地上尝试着想要挣开手脚上的捆绑,半天也未能如愿。

“有人没?喂,来人啊…”渐渐的梅西有点害怕,使劲用身子撞门,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有没有老鼠虫子之类的东西。

屋外没有人搭理她,守门的人似乎根本就不在门外,梅西更加害怕了,也不敢靠墙,可是四边不靠也让她恐惧,只能倚着木门委坐在地上,燕儿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去苦无庵求救?她不由想起司徒远山来,这家伙口口声声喜欢自己,可为什么每次自己倒霉的时候总是看不到他?就这种表现,就算他把那些小老婆都赶走,自己也不和他好又想起安风雷,不知道柳色知不知道先去他那报个信?他知道了会不会来找自己?

梅西将头俯在膝上,死死的用嘴咬着裙子,眼泪无声的流下,如果他们都不管自己,那她只有死在这里了。

郑文良一大早就得到了下人的报告,说他们抓到了梅西,不由一阵狂喜,重重赏了那两个家丁便立即往城外的庄子里赶。

从那日在醉看月吃亏之后,自己又被人莫名狠揍了一顿,到现在肋间还隐隐作疼,而要来看自己的姐姐郑文珊更被永乐侯禁足,连自己母亲想见上一面就不行,父亲也被永乐侯申斥,而这一切都是那个梅西害的。此仇不报非君子,郑文便派家丁日日盯着张府。

如今,这个丫头终于落到了自己手里,郑文良悠然的坐在房里,单等下人将梅西带到自己面前,他要让这个丫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看着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的梅西被下人跌跌撞撞的拉了起来,郑文良心中大快,翘着二郎腿,将梅西细细打量了一番,咯咯笑道,“梅小姐,好久不见。”

梅西被捆了****,甫一被人解开绳子,****双脚又麻又疼几乎不能沾地,堪堪站稳才发现原来抓自己的人居然是郑文良这厮,不由感叹真是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啊。

“你抓我来是何用意?可想过后果?”梅西盯着郑文良,思忖怎么才能从郑文良手里逃出去。

“用意?”郑文良养伤时每天躺在床上就是想着怎么报复梅西才会解恨,现在梅西落在了他的手里,反而不用着急了,“啧,啧,啧,”他走过来捏住梅西的下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怎么不嚣张了?”说完一耳光打在梅西脸上。

梅西被捆了****,又累又饿,怎么能禁受住他这一下,重重的摔在地上,鼻子中有温热的****流了出来。

“郑文良,”梅西双手被捆在身后,挣扎半天也无法坐起,只得抬头恨恨的盯着面前这个混蛋,“你可知道你抓了我的事被人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有什么后果?”郑文良得意的一笑,“后果当然很严重了,你那个奸夫,也就是我的姐夫自然不会放过我。”

“不过,”郑文良一把抓住梅西的头发,将她提了起来,“我怎么会让他知道呢?从今以后,世上再不会有梅西这个人了”

“你,你想怎么样?”梅西声音有些发抖,如果柳色他们找不到这个地方来,那该怎么办?自己双手被捆,连反抗都做不到。

“想怎么样?”郑文良一把将梅西扔到靠窗的坑上,伸手就去撕梅西的衣裙,“自然是我玩完了卖到最低贱的窑子里,你这辈子都不要想见天日了”

第三卷 一四五、谁绑了谁? 一四五、谁绑了谁?

这时候只能靠自己了,能拖一时就是一时,梅西稳稳心神,冲扑上来的郑文良嫣然一笑,“那如果我愿意跟着郑公子呢?想来郑公子府中的妻妾能比梅西漂亮的也不会很多吧?”

郑文良被她的笑容一时恍了眼睛,虽然梅西一侧脸颊青肿,鼻子和口角都往外渗血,郑文良却无端觉得这个样子更加夺人心魄,愣了下才道,“你什么意思?”从那天在醉看月的表现,郑文良做了好梅西抵死不从,又踢又打的准备,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要顺从与他。

“其实郑公子家世显赫,人品俊雅,梅西怎么会不中意公子呢?”梅西努力做出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那日是实在身边的下人太多,没有办法和公子叙话,谁知竟被公子误会了。”

梅西因为昨晚的一番折腾,加之头上的钗环能被她弄下来的基本都被她扔了出去,现在一头长发如黑色的瀑布般覆在身上,在她的故意作态之下,神色间媚意横流,她看郑文良痴痴的看着自己,忍着恶心嗔道,“看什么看?还不帮我把绳子解开?人家手都不能动了。”

郑文良也算是久经花丛的,梅西突然间的变化让他有些怀疑,“你想打什么主意?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了你”

梅西长叹一声,神情凄婉,“我如今落到了公子手里,还能打什么主意?与其被公子所强然后卖到那肮脏的地方,还不如顺了公子的意,以期公子能将梅西留在身边,做个长久的夫妻,公子可莫要辜负梅西。”

原来是怕被卖了,郑文良点点头,这女人现在蓬头垢面也比自己府里那些小妾通房们漂亮,就连父亲和大哥房里,也找不到这么美的人儿!转念又有些不放心的问道,“那我姐夫呢?你不会还想着找他帮你报仇吧?”

我当然想报仇只不过时候没到罢了,梅西心中咬牙,脸上却还着一份委屈道,“还那有什么辅国公,他早就又看上了别家的姑娘,早就不知把我丢到那儿去了再说,我跟了公子,他也不会再看我一眼。”

郑文良这才完全放了心,反正他也不会让司徒远山见到梅西,赶忙去解开梅西手上的绳子,“捆疼了吧,这些杀才,太不知轻重,赶明儿个我把他们叫过来让你好好教训。”边说边把梅西的双手放在自己手中揉搓。

郑文良美人在侧,有些心猿意马,伸手去拉梅西的衣襟,“姑娘这衣服脏了,还是快脱下来吧。”

梅西腾的一下站起来,“是啊,你看我又脏又饿的,公子能不能让人给我拿些吃的来?再让我好好洗个澡,妆扮下再来与公子叙话?”说罢冲郑文良划了一眼。

“好,好,好,”郑文良已被这亦喜亦嗔的勾魂目给撩拨的忘乎无以,完全把什么姐姐的委屈,自己的伤痛丢到九霄云外,也不再强迫她,扬声叫来丫头服侍梅西去梳洗,自己则又吩咐厨房准备酒菜,他要和自己的新欢好好喝上一杯。

梅西那儿敢真的在狼窝里洗澡,将丫环打发出去后,慌忙换了身干净整齐的衣裙,将衣裙上所有的带子都系成了死扣,又将头发在水里湿了湿,洗干净脸,做出洗过澡的模样,然后悄悄的推开窗,准备先从窗户处跳出去再说。

还没等梅西翻窗而出,就又一屁股跌坐回来

窗外院子里郑文良那****怎么会养了那么多只狗?如果自己想跑过那几只威风凛凛的大黄狗,恐怕要有鲍威尔那速度才行

“小姐,”郑家的丫头推门进来,“公子请您过去用饭。”

郑文良那里已经珍馐满桌,看梅西进来,殷勤的拉着她道,“快坐下吃点儿东西,你也累了,吃完咱们一起休息休息。”

梅西也不跟他客气,身体是**的本钱,没有力气怎么去战斗,埋头大吃起来。

“公子,您喝酒,”梅西吃的差不多了,开始给郑文良灌酒。

“好,好,”郑文良就着梅西的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随手给梅西倒上一杯,要跟梅西喝个交杯。

其实古代的酒度数并不高,如果搁现代梅西的酒量的话,把那一壶干了也不会怎么样,可是这个身子的酒量如何她还真没有把握,梅西强笑着接过酒杯,“公子,我不会喝酒的。”

郑文良见梅西推辞也不再逼她,站起来拉着梅西道,“那咱们去歇息吧,本公子思念姑娘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说着就将梅西往里屋拉。

“公子,”梅西甩开郑文良的手做出不高兴的样子道,“公子若想与梅西长相厮守,难道就不需要禀知父母吗?”

“不用不用,你以后就待在这个庄子里,不用去见我爹娘的。”郑文良已经急不可待,“我有空就会来看你。”

“那怎么行?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梅西尽力拖延,只想着如果有人来救自己就好了。

郑文良脸色一变,“我看你是真把我当成傻子了?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小算盘,不过是爷爷我闲着也是闲着,陪你玩玩”

说完一把就揪了梅西往里间拖,“我看你是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拖不了就只能拼了,梅西被他没头没脑的抓着往里间拉,心里一急,随手抄了槅扇门处的花瓶就砸了过去,只听“啊”的一声,抬眼看时,郑文良已经鬓角流血。

郑文良一抹额头一手血,气得大叫,“你这个贱人,我宰了你,来人,快…”还没等他把话喊完,梅西已经将另外一只花瓶砸在了他的头上,郑文良眼一翻瘫在了地上。

“公子有什么吩咐?”门外的丫头只到动静,急急的跑了进来。

梅西一下子清醒过来,门外又是丫头又是家丁,自己在这深宅大院里是不可能逃出去的,立马俯身捡起地上的碎瓷片抵在郑文良的颈处,冲那个小丫头道,“不许喊不然我杀了他,到时你也脱不了干系”

那丫头看到满面是血,倒在地上的郑文良,已是瑟瑟发抖,再看到梅西凶神恶煞的样子,却不敢大声叫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姑娘放了我家公子吧,不然小的也别想活了”

“你想让你家公子活命也容易,过来照我说的做”梅西硬起心肠道。

“姑娘您说,”那小丫头诚惶诚恐的站起身来。

“你过来,将裙子撕成布条,快点儿,不然我扎死他,还说是你和我一起干的”梅西做出恶狠狠的模样。

小丫头不敢违背梅西的命令,三下五除二的将里裙撕成长条,“姑娘要我做什么?”

“将你家公子的双脚绑起来,一定要紧,不然,我连你的不放过”

“是,”小丫头麻利的将郑文良绑好。

梅西指了指郑文良的双手,“把手也绑起来”

看小丫头都做好了,梅西道,“你若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做。”

“姑娘您吩咐,您可千万不要伤我家公子的性命,不然我也活不成了”说话间那小丫头已经泪流满面,这个庄子偏远,东阳侯府的主子们不怎么来,谁知一来就让她碰到了这么要命的事。

“你放心,你听我的,就不会有事,”梅西静静的看着她,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些,实际上她自己也是在拼命,“待会儿你装着没事,出去就说主子们在休息,不要让人打扰,然后就偷偷溜出府去,到城里高升胡同去找张府,帮我报个信儿,让人来救我”

看那小丫头还在迟疑,梅西放轻柔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小梅,”

“小梅,我叫梅西,我也是官家的女儿,被你家主子抢到这里来的,且不说他这样是犯了多大的罪,你想想女儿丢了,我家里人该有多着急?”

“可是,如果我去报信,会被公子打死的,”小梅哆嗦着身子,“我们一家都是东阳侯府的奴才。”

“你放心,我认识的人都比你家主子官大,只要你去报信,到时我就能把你们全家都从东阳侯府给救出来,而且还会送你一笔银子,你们就再也不用做奴才了。”

不用做奴才?还给一笔钱?小梅有些心动,“可是我是内院的丫头出不去啊?”

梅西知道小梅已经有些意动了,帮她出主意道,“不行的话你可有什么可靠的人?你父母呢?这样,你们只要能领人来救我,我给你们五百两银子”说着顺手拔了头上的金钗递给小梅,“这是定钱”其实她这发钗也是刚才小梅才帮她插上的,“你好好想想,如果你去找人来救你家公子,为了不被人所辱,我必会杀了他的,到时你也难逃干系。”

“那,那我试试吧,”小梅咽了咽口水,“是去城中高升胡同的张府?”

“对,”梅西大喜过望,“还有,如果你们这儿离涪山的苦无庵近的话,去那儿也行,记住我叫梅西,我是翰林画院的六品待诏。”

小梅没听懂什么翰林画院是什么东西,但梅西说她是六品她倒是听懂了,眼前这个姑娘居然还是个六品的大人,小梅心中一定,看来她许自己的条件应该能够办到。而且自己现在就算出去将家丁们喊来,可是主子在这儿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也不可能脱罪的。

第三卷 一四六、升温 一四六、升温

安风雷赶到东阳侯的别院时发现大院洞开,门口连个守门的都看不见,心里一急,飞身向内院冲去。

一到内院安风雷就看到一群人乱哄哄的围在一起,叫骂声不绝于耳,看来那送信的人说的没错,梅西是将郑文良给绑了,而且看情况两人还在屋里。

“将这些人全部拿下”安风雷一脚跺开门边的家丁。

庄子里的家丁在王府的亲卫跟前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几下就被捆了个结实,安风雷推门进去,被房中的境像吓了一跳。

梅西坐在地上,一只手拿着块瓷片紧紧的抵在郑文良的颈下,另外一只手则抓着郑文良的头发,而郑文良满脸是血,神情委顿的躺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捆着,脖子上还有一根布条将他和一张黄花梨长几捆在一起。

“梅西,”安风雷放轻声音,生怕吓着了她,“我来接你走。”

梅西愣了一愣,缓缓的放下手中的瓷片,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她坐的时间太久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安风雷赶忙走了过去,轻轻将她抱起来,“没事了。”直到此刻,他悬了****的心才算放下。

梅西任由安风雷将她抱在怀里,她终于坚持到了有人来救自己,“谢谢你”

望着着向自己跑过来的司徒远山和柳色,梅西整个人彻底轻松了,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梅西醒来时已经夜半时分了,“有人吗?”她轻轻起身,想找点儿水喝。

“在这儿呢,”司徒远山就坐在一张软榻上,听到梅西喊人,走了过来。

“这是那儿,你怎么在我屋里?”梅西瞪了司徒远山一眼,现在你来献殷勤了?

“这是辅国公府的梅园,”司徒远山将一杯温茶递给她,“大夫已经来过了,说你是累的脱了力,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我要回家,柳色呢?”梅西起x下床,她才不要住在什么梅园里。

司徒远山一拉她道,“柳色找了你****,太累了,你若要走,明天我送你。”

“今天吓着了吧?我应该派个人在你身边,”司徒远山轻轻抚了抚梅西还有些苍白的面颊,“谢谢”

“谢谢?”梅西不明所以的看着司徒远山被灯光照得温情脉脉的脸,心里一股莫名的邪火窜起,这个闲了就追着她倾诉仰慕之情的男人,一旦有事就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尤其是这次,如果不是因为他那个狗p小妾,招来个败类小舅子,自己能受这么大罪吗?

“有什么可谢的?要谢应该是我去谢安风雷跑来救我”

司徒远山不理会梅西的恶劣态度,将她揽在自己怀里,“谢谢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你不知道我得知你被人抓走时有多害怕,而你总是让我意外…”

“你这个,”现在来说这种情话,这个人真是没救了,梅西一把把司徒远山推开,还觉不解气,挥舞着双拳就往司徒远山身上打去,打了两下发现司徒远山不躲不避,而自己两手生疼,又狠狠上去踢了他两脚,看司徒远山躲在一边揉腿才觉得气顺了些,“是啊,我不该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我应该让那个****先奸后卖,这样才会遂了你的心意”

有道是打是亲骂是爱,司徒远山虽然头一次被女人拳打脚踢,可是却一点儿也不生气,“我错了,我错了,以后这样事绝不会再发生”

“不用你保证,你离我远点儿就行了,”梅西怒目而视,这家伙的表情,敢情让自己踢的挺爽,“你说你都做了什么事?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让人抓来?那个郑文良盯了我好久了”

“还有,别对我说种让人听着恶心的话,每次出了事情,你在那里?不知道搂着那个小妾快活呢?事后再来这儿情意绵绵你觉得特有意思是吧?你觉得我是个傻子是吧?”梅西不喜欢跟人耍花枪,有些不满憋在心里不骂出来非把她气疯了不可。

原来这丫头是真生自己的气了,尤其是想到当时是安风雷抱着她出来的,司徒面色一僵,“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在什么小妾那里,柳色是先去找了安大哥,等我听到消息,就立马带人找你了,当时四城都下钥了,若不是我,谁敢开城门?而且你别不信,现在对我来说,除了姐姐和二皇子,你是最重要的人了”

见他说的认真,梅西心里才算舒服了点儿,闷声问,“你们赶来的也算不慢了,那个送消息给你们的人,一定要保护好,我许了给他们全家赎身,而且再给五百两银子的。”

原来小梅并没有出去,而是找了自己在庄子打杂的爹出去送消息,那老汉在路上就遇到了带人沿路搜寻的安风雷,直接将安风雷带了过来。而现在司徒远山已经将小梅一家直接带了回来。

听司徒远山这么说,梅西颔道道,“那你们怎么知道往东阳侯的庄子来找?你们发现了我丢的珠花?”

司徒远山一哂,“那有什么珠花?我们在涪山上看到了血迹,顺着血迹追到那边去的,后来血迹没有了,我才和安风雷分开找的,只不过让他运气好碰上了报信的人,并不是他跑的比我快”他对自己没有赶到安风雷前面救出梅西,很是介怀。

“那血迹肯定是我扎伤的那个坏蛋留下的,幸亏我反而快,扎了他一刀,”梅西恨恨的说道,“那你准备怎么处置那个郑文良,如果你不舍得收拾他,那就交给我,我就是告御状也不放过他”

“放心,”司徒远山怎么会放过公然跟自己叫板,把主意打到自己女人身上的人,“不只是他,连郑家我也不会放过的。”

梅西点点头,“一定要让他长记性,就像你说的,幸亏是我,若是别的女人,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司徒远山哈哈大笑,“你告诉我郑文良怎么最后反而被你给抓住了。”

待梅西简单的讲过事情的经过,司徒远山眉头深锁,轻轻揽过梅西的肩头,“以后不论去那里,都要带上柳色,这样的事情再也不要发生了。”遇到像郑文良那样蠢的人梅西还真是运气好。

“嗯,”梅西暗下决心,古代生活实在是不安全啊,以后保镖是一定要带着的,可惜了那把“牵情”,还真是救了自己一命。

“饿了吧,”司徒远山将梅西带到桌前坐下,出门让丫头送宵夜过来。

梅西还真是饿了,三两口就将一碗上汤银丝面给吃了个干净,“还有吗?我没饱。”

梅西吃起东西来根本没有什么吃相,可那香甜的样子把司徒远山的馋虫也勾出来了,让丫头给梅西添了半碗后,自己也端起碗笑道,“吃太多了积食,不过我进去看时,发现郑文良旁边还扔着许多鸡骨头,难道是那厮昏过去时还把只鸡给啃光了?”

梅西白了他一眼,她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救她,所以做好了打长期战的准备,在小梅走时,就让小梅把桌上的食物搬到了她手边。

“我吃好了,要休息了,侯爷也早点休息吧,”梅西推碗起身,向司徒远山福了一福,算是送客。

司徒远山挥手让丫头将桌子撤了,尾随着梅西进了卧房。

梅西已经躺下了却看司徒远山没走又进来了,忙起身有些不悦道,“你怎么不走?”

司徒远山侧身坐在床上,“我在这儿躺会儿。”

“这怎么行?”这家伙太放肆了,梅西推了推他,“你别胡来啊”

司徒远山也不理她,自顾自的躺下,长舒一口气道,“真舒服,美人在侧还真是不一样啊”

“你”梅西起身想从司徒远山身上越过,“你不走我走”

司徒远山猿臂一伸就将已经起身的梅西拦在了床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只是想一起躺会儿,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梅西脸一红,“我什么也没以为,你就是不能睡在这儿”

“我就说想和你这样躺一会儿,聊聊天儿,谁说要睡在这儿了?”司徒远山闷声一笑,“不过你若想我睡在这儿,我就不走了。”

梅西朝沉香木雕花大床里使劲滚了滚,把蚕丝锦被紧紧的裹在自己身上,“聊什么?赶快聊,我一天下来累死了”

司徒远山叹了口气,往梅西身边挪了挪,“就是因为你从昨晚被抓到今天都没有消停,怕你晚上会害怕啊”

“没事,你不是老说我和别人不一样么?这点事小意思了,”梅西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如电影一般,其实心里并不平静,“不过现在想来,还真是不敢相信那些事都是我做的,你不知道我被扔在黑屋子里时有多害怕,不知道是谁绑的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我。”

司徒远山轻轻将她揽在怀里,“其实我也很害怕,多少年了,都没有像昨天那样害怕过”

梅西心里一动,有些不敢去看司徒远山的神情,从司徒远山的怀里往外挣扎一下,玩笑道,“害怕什么?怕我被劫色?”

“我怕再也见不到你,当时想,就算你不肯嫁我,那怕是见一面就骂我一次呢,只要你回来就好,”司徒远山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可是却沉着让人无力承担。

第三卷 一四七、入 眠 一四七、入 眠

梅西安安静静的缩在司徒远山的怀里,不论司徒远山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明天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此刻,她从这个男人怀里感受到了爱,被一个爱自己的男人这样暖暖的抱着,好像是前世的事了吧,梅西忽然觉得眼眶一酸,将头往司徒远山胸前埋了埋。

“怎么了?”司徒远山感觉到梅西情绪的变化,低头问。

“没事,”梅西怕他发现自己流泪,“你个大男人衣服上还绣花,扎死了”

原来是这个,司徒远山一笑,坐起身来。

再躺下时就只剩下雪缎中衣了,司徒远山依然将梅西揽进怀里,“这样不扎了吧?”

原来还有些低落的心情让他这样一折腾,梅西有些窘,好像自己暗示他脱衣服似的,“我现在没事了,困得很,你回去吧。”

“哎…”司徒远山长长舒了口气,“我也累了,你不知道为了找你我一宿没睡,你晕了我就更不敢睡了,现在眼睛都睁不开了,那里还能走得了?”

知道他是在装,可是梅西却没现坚持,刚经过昨天,她还真想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

司徒远山悄悄将梅西的一络秀发绕在指间,“你留在梅园不行吗?”

开什么玩笑,留在他府上和那些小妾们争风吃醋?梅西淡淡一笑,“你又来了,我是不会和人共侍一夫的,我是个妒妇,而且也打算一辈子就当个妒妇了。”

司徒远山不想和她再争辩这个问题,鼻间的馨香若有似无,怀中的女子却真真实实的被自己揽在怀中,虽然隔着床锦被,但那小小的身子依然被自己满满的搂在怀中,这是他以前没有想到的,也从未像现在这般满足安逸过,这种与心爱的人相拥入眠的美好心境他从没有在别的女人身上体会过。

司徒远山轻抚梅西露在外面的肩头,如果梅西真的喜欢一个人,那么身份地位都是不重要的,她不肯嫁给自己,是还不够爱罢了,他有信心让她彻底爱上自己,就像现在,他就躺在她身边一样。

鎏银八宝灯光影沉沉,七宝帐静谧安然,梅西静静的窝在司徒远山怀里,身边的匀长的呼吸声,司徒远山没有再说话,梅西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也不敢随意乱动,生怕司徒远山会有什么不健康的误会。渐渐的,她又觉得和这个男人躺在一起,枕在他的臂上似乎也不是那么难耐的事。

再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司徒远山已经不知道那里去了,想到昨晚,梅西脸上一红,不知道自己出去了会被别人怎么看。

“姑娘你醒了,”柳色听到动静,进来服侍梅西更衣。

“姑娘,姑娘,”听到梅西起身燕儿已经顾不得什么,跑进来抱着梅西就哭,“姑娘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奴婢也不活了”

柳色嗔了痛哭流涕的燕儿一眼,“姑娘吉人自有天佑,大清早的胡说什么?还不快去把洗脸水端进来”

梅西心里一松,刚才的尴尬算是掩过去了。拿绢子给燕儿擦了擦眼泪,笑道,“这次我还要好好谢谢燕儿呢,若不是你报信,我还不知要在那个地方等多久呢”

“姑娘别这么说,”燕儿跪下就要磕头,“是姑娘扎伤那个坏蛋才救了奴婢,以后奴婢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姑娘,”说着又转到柳色面前,“燕儿没有保护好姑娘,柳姐姐随便怎么罚我都认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梅西一把拉起燕儿,“那有那么严重,没人要罚你,你才多大?能躲过就是造化了,快去给我打水吧!

燕儿小小年纪就受了场惊吓,又自责自己没能救下自己的主子,早就羞愧的不知该怎么办好了,又害怕因为这件事梅西会把她这个没用的丫头给卖了,这让燕儿又惊又喜,“谢谢姑娘大恩大德,奴婢以后天天跟着柳姐姐学功夫,再不会让姑娘被人抢走了”

“姑娘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请大夫来瞧瞧?”柳色仔细打量梅西的气色。

“啊,我没什么事了,咱们收拾收拾回去吧,”梅西看柳色盯着自己不放,有些心虚,暗骂司徒远山个****,让自己被姐妹笑话。

“昨天来的太医说您还要再静养几天,今早国公爷吩咐了,说过几日再送您回去,”柳色微微一笑,看来这位国公爷对自己家姑娘是真上心了,单看这梅园中的摆设,无一不是最好的,就算靖北王妃屋中之物,也多有不及。

再住几天估计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自己住在这国公府了,司徒远山这是在制造舆论压力啊,梅西一笑,“一会儿咱们去跟国公爷辞行,病在自己家里养才好的快。”

辅国公府的早饭很是精致,梅西看着琳琅满目的各色小食不由食指大动,招呼柳色和燕儿坐下。

“姑娘,您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我和燕儿早就用过了,”柳色笑道。

梅西有些不好意思,在别人家里睡懒觉实在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昨晚司徒远山留在自己房中的事也不知道柳色发现了没有,好在自己是在“病”中,正在提箸,就听一个青衣丫环进来道,“梅姑娘,翠姨娘求见。”

“我们姑娘正用饭呢,让她过阵子再来吧,”柳色神情不悦。

梅西摇摇头,好歹人家是主自己是客,不定有什么事才来找自己,“你请翠姨娘进来吧。”看着一桌子美食梅西有些无奈,但愿会客的时间不要太长,不然东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含翠见过梅姑娘,”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向梅西姑娘端端正正的一礼,态度恭敬。

看着呼呼啦啦进来的七八个女人,梅西一时有些愣怔,不是说什么翠姨娘要见自己吗?

“你好,你好,我是梅西,”梅西回了一礼,“各位请坐。”

那个含翠并未坐下,往偏厅望了一眼笑道,“是我们姐妹来的不是时候,原来姑娘还未用饭,若是姑娘不嫌弃,含翠服侍姑娘用饭吧。”

说着轻卷衣袖就要往偏厅而去。

“不劳翠姨娘了,”梅西越快阻止这个看着要比自己还大上好几岁的女子,“您有什么事,请直说。”

一个容貌秀冶的女子掩口笑道,“今早听说梅园中住进来了一位姑娘,我们姐妹特来探望,梅姑娘不要怪我们冒昧才好。”

梅西扫了一眼用目光各异但都盯着打量自己的女人们,原来这些都是司徒远山的小老婆们,不由暗暗点头,数量虽然不及景帝的后*宫,但质量绝对有一拼了。

“我只是在府上借住一日,今天就回去了,”梅西微微一笑,“这不,用过饭后就去向公爷辞行。”

“姑娘快跟我们姐妹说笑了,”一个蓝衣女子面似三月桃花,含情目中带着几份不信,檀口轻启,“这梅园岂是任谁都能住的?”

梅园是个什么样的规模梅西还没有出去参观,但只看这堂内的装饰摆设,绣幕罗袆,地铺梅花纹样绒毡毯,人走上去悄然无声,壁悬名家书画,一应家俱俱是紫檀,博古架上的摆设除了玉器就是琉璃,再看这些女人眼中或多或少的妒意,梅西淡淡一笑,“梅园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还真是不知道,听这位姨娘的意思应该是个很重要的地方了,不过大家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走。”

“姑娘不要误会,张妹妹没有旁的意思,”含翠横了那张氏一眼,若是一会儿这梅姑娘吵着要走,国公爷肯定会误会是她们得罪了自己心尖儿上的人。

张氏领会了含翠的意思,今天一大早国公爷就要逐郑姨娘出府,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而梅园这个时候又住进来一个梅小姐,国公爷的心意谁还会不明白?她们几个一商量,还是早点来探探虚实,也好知道自己这位新姐妹的斤两,“妹妹可别说什么要走的话,姐姐的意思只是想说也只有妹妹这样的品格才配住着梅园”

“张姐姐莫要当真,梅姑娘若真是不想住这梅园,当初就不会进来,”一个春风玉树般的美人冷冷道,“只是梅姑娘,须知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做事需留些余地才好,当心过的太过会折了福寿。”

真是躺着都中枪,梅西回敬那冷美人一个冷笑,“这位姨娘的话梅西就不明白了,你们大早上的跑来到底是为何事?若真是来探望我的,人你们已经看过了,我要吃饭了,各位请回。”

见梅西起身向偏厅而去,含翠急得进皱眉,她在这些妾室中年纪最长却出身最低,虽然司徒远山念在她是自己贴身丫头的份儿上格外抬举,不许其他人轻视,但含翠在人面前还是有些底气不足,现在茹姨娘一张嘴就把人给得罪了,将来梅姑娘若是告状,她们几个恐怕都要吃挂落。

“梅姑娘,茹姨娘性子直爽,她的话您莫要往心里去,”含翠也不理堂上的众人,独自跟到偏厅为梅西盛饭递箸,“我们几个比您先来,又听说您病了,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也早些熟识,也好一同服侍公爷,做到姐妹和睦,不让侯爷为家事烦心”

“是啊,”一个黄衣女子也跟了进来,但并不像含翠一样站在一旁,而是坐在梅西旁边亲切的道,“我听说姑娘是辽城知府张大人的远亲,我娘家姓梁,就在锦江城,与辽城并不太远,刚才茹姨娘话糙但理不糙,梁姐姐当你是好妹妹,才跟你说句贴心话,咱们国公爷是个什么性子想来你也是知道的,最是多情的一个人,当初那郑文珊出身侯府,从来不把我们姐妹放在眼里,如今怎么样?失了国公爷的欢心不说,今天还被逐出府去,你说一个女人被夫家逐出,还有什么活路?”

第三卷 一四八、被 逐 一四八、被 逐

柳色根本不让含翠沾手梅西的吃食,不动声色的将含翠挤到一边,现在又听这个梁姨娘说的不像,心里也不免腹诽这个新晋的辅国公纳妾还真是除了长相什么都不论,自家姑娘就算做正妻,底下这些姨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梁姨娘不要混说,我们家姑娘还没出阁呢,国公府的事儿我们也不爱听,再说,我家小姐也是不会与人为妾的。”柳色摆出大丫头的款儿来。

这真是指着秃子骂和尚,可是现在厅里的姨娘们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一点,不做妾,那她是要嫁进国公府了?

含翠与梁姨娘交换了个眼神,梅园与司徒远山所住的恣情园离的最近,却一直空着,只到年底国公爷才命人重新整修,还别旁边的几个无人的小园子都并入其中,甚至与恣情园中间的墙也拆了,看着是两个园子,实际也算是一体,现在梅园住进了梅姑娘,又是个不做妾的六品待诏。

含翠慌忙裣衽再次见礼,“婢妾刚才托大了,还请梅姑娘不要见怪。”

看着纷纷起身向偏厅走来的姨娘们,梅西无语的放下玉箸,“柳色,咱们去向辅国公辞行吧。”

如果每天和这群女人在一起,她可能天天都吃不下饭了。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梅西领着柳色和燕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才出梅园就看青黛迎了过来,“梅姑娘,忠勇侯爷和彭将军过来了,国公爷让奴婢去请您呢。”

梅西点点头,跟着青黛向恣情园走去。

“让开,让我去找她,你们这些奴才敢拦我?我还是东阳侯府的小姐”

梅西愕然看到一个女人向自己方向冲了过来,后面跟着几个丫环婆子显然是在追她。

“那不是郑姨娘么?这是怎么了?”梅西呆呆的看着这个因为激动面目有些狰狞的女人,问身边的柳色。

“好像今天早上侯爷叫了东阳侯府的人来将郑姨娘领走,说是逐她出府”柳色警惕的看着跑过来的郑文珊。

因为郑文良绑架自己吗?这个司徒远山,怎么次次搞株连啊?

“梅西,你个贱人”郑文珊已经跑到了梅西跟前,指着她大骂。

郑文珊也是才从司徒远山那里知道自己的弟弟做了什么事,也知道了司徒远山要将自己逐出国公府,这简直是要自己的命,也是打她们东阳侯府的脸虽然她现在已经认清形势也熄了做国公夫人的心,但有了辅国公做靠山,她的娘家在勋贵中也算是挺起了腰,她根本不相信父亲竟然派人来接自己。

当看到东阳侯府来接她的人时,郑文珊彻底疯了,她恨司徒远山,这个薄情寡义的人要毁了她的一生,恨梅西这个狐媚子迷惑了她的男人,她也恨自己的父母,看着自己受这种委屈也不为她出头

“还不把郑姨娘请下去,在客人面前成什么样子?”青黛跨前一步喝道,现在梅西隐然就是辅国公府的国公夫人了,她再这样闹,只会更吃亏。

“青黛你个见风使舵的贱婢,全忘了当初是怎么巴结我的,还有你个姓梅的小蹄子,我等着看你有什么好下场,不要以为住进了梅园就是飞上了枝头”郑文珊虽是个娇养的大小姐,可是一但不要命的发起了疯,周围的几个婆子一时还真拉不住她。

“这是做什么?还不把人给送走”一声厉喝吓的周围蓦的安静下来,连郑文珊也不闹了,痴痴的看着司徒远山,半天跪下道,“国公爷我知错了,您就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情份上饶过妾身这一次吧,我一定让文良给梅姑娘赔罪,也会好好管束家人,不让他们再给国公爷生事”

司徒远山看着郑文珊披头散发的样子心里一颤,神情也有几分凄然,“该说的话我早上已经跟你说明白了,也嘱咐了东阳侯不要为难你,想想你在我府上的所作所为,你也不算是被你弟弟连累,而且你若真心悔过,刚才就不会那样指骂梅姑娘,什么也别说了,过几年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国公爷,”郑姨娘怔怔的看了看司徒远山,又转头看了一眼梅西和她身后跟着的一群姨娘们,想过去向梅西服个软儿,可是侯府千金的自尊逼的她弯不下去那个腰,“国公爷,妾身好歹服侍了您一场,您真就这么忍心不顾妾身的死活?那个贱人有什么好?而且她不是好好的没事吗?您不但打折了我弟弟的腿,还要将我逐出府去?”

“你弟弟做这种恶事的时候可想过别人的死活?梅西好好的站在这儿,不是你郑家善心,而是她聪明,自己救了自己,你可知道当时她是抱了必死的心去做的?”司徒远山目光如冰,这个女人到这时候都不知错,那自己也没有什么面子可以给她留的了,“你弟弟绑架朝庭六品待诏,是什么样的罪?恐怕光打断腿是不够的吧?而且梅西现在身负皇命在苦无庵建造观音圣像如今你若想留在国公府府,那我就将郑文良送去官办,是你父母愿意接你出府以求我饶他一命的,你莫要怪错了人”

梅西看着郑姨娘被几个婆子又哄又劝的拖走,心下恻然,她看了一眼安风雷,自己前些日子还暗笑他以后要卷进这妻妾之争中去,可是现在自己好像已经卷进来了。

“梅西见过两位侯爷和彭将军,”梅西淡淡的朝司徒远山和安风雷深施一礼,“谢过几位爷的救命之恩。”

安风雷扫了一眼这满园子的女人,再看看梅西略嫌苍白的面色,轻声道,“不必多礼,你可好些了?”这个纤弱的姑娘身上再没有了那股什么都不在乎的劲头儿。

“司徒侯爷,梅西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不便再做打扰,就此告辞。”说完梅西再施一礼,就要向外院走去。

“你且等等,”司徒远山恨恨的看着自己的一众姬妾,这群女人是跑来添什么乱,如今看梅西神色清冷,想解释一下刚才的事,可是众人面前又拉不下面子,“我派人送你。”

“不必了,我们自己雇车走就行了,”梅西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多待。

“这样吧,我送你们回去,左右我也是没什么事,”安风雷打破僵局。

张府的小花园已是点点绿意,梅西也不招呼安风雷和彭湃,直直看望着窗外发呆。

“你还好吧,”安风雷接过柳色奉上的茶关切的问,“要不要再请大夫过来看下脉?”

“没事,”从辅国公府回来,梅西彻底轻松了下来,也不再强颜欢笑,“你们说我都碰上的是什么事儿啊”

“你莫要误会远山,”安风雷道,“他不把郑文良送官是因为考虑到你的名声,毕竟被人掳去的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梅西颔首道,“这只是觉得他对郑姨娘过于严苛了,毕竟这事应该和她无关。”

“无关?”安风雷不以为然的笑道,“你虽是个画师,但好歹也有六品的官阶在,郑文良是勋贵出身,这里面的轻重他能不懂?只所以敢这么做,不过是因为他有个在侯府做姨娘的姐姐,而且他口口声声为姐姐报仇,应该不会与郑氏无关吧?”

梅西一时无语,想到早上那群莺莺燕燕,无奈道,“她们都误会了我和司徒的关系,可我解释又没人信,每个人都把我当做司徒远山的女人。”自己若想进那个牢笼,怎会等到现在。

“总之你以后要自己多小心,”安风雷不想和她说这个问题,不论她的心意如何,仿佛都与自己无关,他掏出那把“牵情”,“这是我在山上捡的,你装好。”

“原来没有丢,心里正可惜着呢,”梅西惊喜的接过那把匕首,“谢谢啊,幸亏你捡着了。”

“这几天你在府里养着吧,涪山不要去了,如果身边服侍的人不够,就再添几个,柳色就让她专门服侍在你身边。”安风雷淡淡看了一旁侍立的柳色一眼,因为知道梅西极为看重柳色,所以他没有处罚她,但并不表示自己可以无视她的失职。

“你放心,吃一堑我还不长一智么?”梅西连忙帮柳色打掩护,“这次是我大意了,柳色嘱咐我她不在时不要乱跑的。”

“梅姑娘,还请梅姑娘不要责罚柳色,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她才回去晚了,”彭湃在一旁坐不住了,若不是他当时要送柳色回涪山,柳色也不会在路上耽搁而致梅西遇到强人时身边无人保护。如今他一路跟过来就是想跟梅西和安风雷说清楚。

“不是,是奴婢做事不经心,才回去晚了,跟彭将军无关,他也是好意。”柳色见彭湃为自己求情,心中叫苦,其实凭她对梅西的了解,自己是不会受什么责罚的,可越是这样,她心里才越发自责,她原想在回来后好好向梅西领罪的,可是如今却又连累了彭湃。

梅西盯着面红耳赤的柳色,眼珠一转,原来这里面有情况啊,“彭将军不用担心,这里没有人要责罚柳色,本来这里面就没有她的责任,谁会想到我被人盯上了呢”

“不过啊,”梅西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我还真是要再买两个人来帮忙了,柳色也不能在我这儿了辈子啊”

第三卷 一四九、姐 姐 一四九、姐 姐

“姑娘,”柳色吓了一跳,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因为这件事梅西要逐自己出去,“是奴婢失职,愿领责罚,还请姑娘不要将柳色赶出去。”

安风雷却看见了梅西大眼睛里的一抹笑意,心道她又打什么鬼主意,忍不住加了一把柴,“我这就回府再挑两个靠得住的人给你送来,柳色就由你打发吧。”

“侯爷,”柳色吃惊的看着安风雷,又转头看着梅西,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一块石头堵在胸口,双眼又酸又胀。

“梅姑娘你,”彭湃又急又气,微黑的脸色有些发红,“是我的错,你要罚就罚我”

“彭将军想那儿去了,我干嘛要罚你?”梅西微微一笑,有点儿意思,“柳色是来给我帮忙的,我也从来没有把她当什么下人看,现在她年龄也大了,难道要跟我辈子不嫁人?”

梅西看着有点摸不着头脑的两个人,笑道,“我将柳色当姐姐,现在我好歹也是个六品芝麻官了,我的姐姐自然要找个好人家的青年风风光光的嫁了,你们说是不是?”

安风雷若有所思的将三人看了一遍,梅西怎么好好的忽然提起这个,难道…要说柳色跟着自己也有些年头了,一直忠心不二,如果能有个好归宿也是一桩美事。

“你若真的要认柳色做姐姐,也没什么,那柳色就不能近身照顾你了,”安风雷提醒道,他刚才说什么送人过来不过是想吓柳色的话,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还真是为她们打算下了。

“柳色万不敢当,奴婢是那牌名上的人,不敢跟姑娘没上没下的,”柳色连连摆手,这还不如直接打自己一顿呢,虽然梅西也经常说她们是姐妹,但柳色从来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我自有打算,”梅西笃定的说,“现在柳色在我身边只能算个打工的,就是帮我处理些日常事务,如果我的画以后开始卖钱,她就帮我算账,这个嘛,就叫经济人。”反正柳色平时干的也是这些活儿,只是总被人当做丫环轻视,别人的看法不重要,但是在彭湃面前一定得先为她正名了,梅西想搓和二人,但不是让柳色与人为妾。

“经济人是个什么职位?”彭湃揉揉头,“我这阵子买田置产,倒是常和经济掮客们打些交道,难道你让柳色做这个?”

“嗯,意思是差不多了,但是柳色自然不会到处找生意,她只把我的琐事管好,让我安心画画,多挣银子就行了,我自然会给她份高工资,就是工钱”梅西正色道,“我x自己的画技挣钱,柳色靠她的管理能力和聪明智慧来挣钱,谁也不是谁的奴才。”

“姑娘,”柳色看了安风雷一眼,虽然梅西从来没有把自己当过奴才,但她的身份并不只是梅西一人说了算的。

“就按你家姑娘说的办吧,她当你是姐姐,你就好好照顾这个妹妹,至于将来出阁什么的,想来你家姑娘也不会亏待了你。”安风雷朝柳色点点头,从此她不再是靖北王府的人。

“所以啊,我要帮姐姐找个老实上进,只娶我姐姐一个人的青年嫁出去,”梅西笑吟吟的看着彭湃,“那怕穷点儿丑点儿都无所谓,关键是要真心对她。”

送二人出去时,安风雷无意落在后面,低声对梅西道,“你这样做很好,人心用情来收服比金钱和权力要牢靠的多。”

梅西瞟了他一眼,“我没打算收服谁,我是真心的想和柳色做家人,大家互相扶持。”

“嗯,”安风雷有些汗颜,“总之有个姐姐在身边,万事也有个商量,你也不再孤单。”

说到姐姐,梅西停下脚步,“有件事我想和你说说,你别怨我多事,你听听吧,怎么做是你们靖北王府的事。”

“什么事?”

“呃,我那天和许妈妈聊天,就是凤栖梧姑娘的奶娘,她无意中说起,凤姑娘还有个姐姐的,你们怎么不把她也找回来?”虽然对凤栖梧全无好感,但想到自己曾经呆过的地方,梅西还是忍不住想多两句嘴。

安风雷狐疑的看着梅西,“你真的听许妈妈这么说?我怎么从未听母亲提起过凤家还有一个女儿?”

居然怀疑自己消息的可靠性,梅西白了安风雷一眼,“若不是许妈妈说起,难道我在做梦?当时燕儿也在呢,我把她叫来你问问?”都是凤家的姑娘,嫡女尚且沦落风尘,庶女的命运又能好到那里?如果能找回来,或许那个女孩的后半生也会好过一些。

“不必,”安风雷道,“当时许妈妈跟你是怎么说的?”

“我们当时在聊别的呢,她也就顺口一说,我没细问,不过我想着这几天她可能会去王府探望凤姑娘,到时你再问问她,你们做好事就做到底吧,如果能找回来,也省得不是对凤丞相在天之灵也是个交待,”梅西觉得自己管的有点儿多了,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反正你也是个王爷,找个人应该还是不难的,助人乃快乐之本嘛,你帮凤姑娘找到了她姐姐,她也会感激你的。”

“你这两天忙什么呢?连家都不回了,”荣安堂里靖北王妃看着一脸倦色的儿子,心疼的问道。

“没什么事,帮朋友点儿忙,”安风雷不想和母亲说起梅西,敷衍道。

接过丫环珍珠递过来的茶,安风雷问过了靖北王妃的饮食起居,才又道,“母亲可曾听说过凤家还有一个女儿?”

“还有一个女儿?”靖北王妃满脸疑惑,“你在那里听说的?”

“听人说了那么一句,就是凤家还有一个庶女,比栖梧要大一些,我想母亲与凤夫人交好,应该知道,”安风雷道,梅西的话,他真的很难不放在心上。

“这个我还真没在意,只是当年凤丞相应该是有妾室或通房的吧,有没有女儿就不知道了,”靖北王妃思忖着,转头问身边的李妈妈,“湘兰你自小跟我的,你可记得?”

李妈妈是宁氏的管事妈妈,原和秦妈妈一起服侍王妃,自秦妈妈被逐后宁氏身边的老人儿也就剩她了,见王妃下问,想了半天拧着眉毛道,“奴婢当看跟娘娘去凤府,好像是听说凤丞相身边有那么个人,不怎么得脸,女儿么,还真没留意。”

听李妈妈这么说,靖北王妃疑惑的看着安风雷,“你究竟从那里听来的?是不是有人别有用心?”

“不是,好像是听那个许妈妈说的,只是没细说,儿子是想着如果真有此事,咱们不妨留心查访一下,若找回来栖梧也不算太过孤单。”

靖北王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知栖梧会不会记得。”她和当年的凤夫人燕无双自**好,却未曾听说过凤家还有这么个女儿。

“要么请凤姑娘过来问一问,如今咱们接回了凤姑娘,又遇见了许妈妈,再能找到凤家的那位小姐,这可是大大的阴德啊,”李妈妈轻声进言,见宁氏点头,示意一旁侍立的珍珠去请凤栖梧。

凤栖梧听到王妃请到到荣安堂去,又听说安风雷也在那里,心中一喜,连忙让剪荷和品兰帮她更衣,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安风雷了,等到敏诚郡主嫁过来,恐怕自己想要见他就更困难了。

想仔细梳妆又怕安风雷离开,凤栖梧匆匆挑了身桃花色云锦掐牙丝棉薄袄,月白云水裙,又挑了支亮眼的发簪插戴上,捻起螺黛在眉头轻扫几笔,才扶着剪荷往荣安堂而来。

当知道安风雷和王妃要问的是什么时,凤栖梧怔了半天,“栖梧当时年纪太小,实在是记不得了,不知侯爷从那儿听来的这话?”

“是你的奶娘许妈妈说的,我们的意思若是真的,就让风雷去把她寻回来,到底都是凤家的骨血,”靖北王妃看了看凤栖梧,内宅的事安风雷不清楚,其实凤栖梧对这个未知的姐姐也不会有太多的感情,这个姐姐找不找,应该不会太热心。

“姑娘也记得?”许妈妈一早就坐在凤栖梧的溪云阁里,环视凤栖梧的住处,心里十分满意,只是有些意外凤栖梧一见自己就问什么庶姐的事。

凤栖梧冷冷的看了许氏一眼,“我当时年纪小,根本不记得有什么姐姐,不是妈妈跟侯爷说的么?”

“我?”许氏狐疑的看了凤栖梧一眼,“没有啊?那天在涪山老奴根本没和侯爷说过话啊?”

“侯爷去过涪山?”凤栖梧目光一凛,梅西要在涪山造观音像的事人尽皆知。

许氏道,“是啊,前两日梅姑娘被人劫了,侯爷去寻了。”

有这样的事,凤栖梧又惊又喜,不自觉的站起身,“可有找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氏记起梅西曾经说过她和凤栖梧认识,还以为凤栖梧是在为梅西担心,笑道,“已经找到了,好像只是一场误会,梅姑娘和大家开了个玩笑,这个梅姑娘也真是,把司徒侯爷和忠勇侯爷还有彭将军都惊动了呢”

司徒远山为了不让梅西被掳的事传出去,对外只说是梅西跟他们开玩笑,自己躲了起来,虽然理由有些牵强,但明面大家都按他的吩咐说,再加上涪山上除了女尼没有什么闲杂人物,事情也不会传出来,许氏自那晚后一脑门子凤栖梧与人做妾的事,既然梅西后来寻到了,详细的情况就没放在心上。

真就那么简单?凤栖梧心中冷笑,她可不会那么想,这个梅西是三天两头要弄出点儿动静来,非要把两个男人都抓牢不可,自己可不能遂了她的心意,这次就让她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许妈妈,那你可跟别人提过我有个姐姐的事?你还记得她的样子么?”凤栖梧问道。

许氏迟疑了一下,“那天我和梅姑娘闲聊,好像说过这么一句,难道…”

凤栖梧恨恨的撇一了眼许氏,这个老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怎么会碰上她?

“以后咱们凤家的事,你莫要对外人乱说了,”凤栖梧道,“我母亲在世时就不喜欢那对母女,你也不要多提了,至于寻找她的事,待以后侯爷闲时我再请他去寻。”

看许氏讷讷点头,凤栖梧扬声叫品兰带许氏自去休息。

梅西这两日埋头整理自己在苦无庵时的画稿,构思自己的观音像该如何画,那日安风雷和彭湃走后,梅西就给柳色涨了工资,由以前的二两直接涨到了十两,将柳色吓了一跳,十两银子赶上外面一个铺子掌柜的月例了,而且梅西的俸禄基本全给了她。

梅西却觉得很值,柳色现在其实就是自己的管家,保姆外带保镖还算的上半个会计和出纳,一专多能、身兼数职,再者自己现在也有那个能力了,这半年她俨然就是个小富婆了,而且只要自己干的好,银子还是会源源不断的流进来,梅西也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自己能挣,那该花的她也不会吝啬。

“姑娘,柳大回来了,”柳色一身水红丝绵半臂,衣襟上滚了细细的边,显得极为精神,这两天梅西有空就给她上课,告诉她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一样能做,她们靠自己的努力一样能挣下一份家业,排排场场的养活自己,她现在已经十分相信自己家姑娘了,虽然梅西把她当姐姐,但她却从未想到自己能和梅西比肩,但梅西的真诚还是让她很感动。

“怎么样?”梅西殷切的问,她让柳大出去帮她打算买田置地的事情,一天了柳大才回来。

“已经看好了,有几家铺子刚好在出手,柳叔去看了,地方都不错”柳色微微一笑,买铺子的事有安管事在,自然十分顺利。

梅西点点头,取出银票递给柳色,这些事情她不打算过问,既然柳家是安家的世仆,那么有安风雷在,他们也不会坑她到那儿去,再说她就算去看了,也分不好个好来。既然是房产,按梅西的常识,只要不打仗,就赔不到那里去才对。

梅西原来打算在京郊买地,后来才知道买了田地就要有人去打理,她身边那有可用的人,只得熄了做地主婆的念头,后来柳大来说可以买了铺子收租,梅西就把这件事交给柳大来办了。

“姑娘,”燕儿跑了进来,柳色看她一蹦三跳的样子斥道,“那么大个姑娘了,走路没个正形”

燕儿想吐舌头,又怕被骂, 赶忙端端正正的福身道,“刚才宫里来的公公来说长公主要召见姑娘,要姑娘明天到长乐宫一趟。”

第三卷 一五零、挡不住的流言 一五零、挡不住的流言

“梅姐姐快平身吧,”长公主齐瑞音一团和气,好奇的看着脚下的这个美人儿,不知道自己听到那个传闻是不是真的。

梅西起身后又和司徒荷风见了礼,司徒荷风笑道,“今儿公主闲来无事,想着让梅待诏帮公主画幅小像,但又虑及梅待诏要为观世音造像,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苦无庵建造观音像是个大工程,谁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梅西一礼道,“造像的事恐怕还要等工部的消息,臣女可以先为公主画张小像。”

待齐瑞音在暖阁坐定,梅西支起画板,开始细心描绘。

“梅姑娘,”齐瑞音坐了一会儿,终是耐不住心底的好奇,挥手示意宫人退下。

“公主请吩咐,”梅西一笑。

“公主,”司徒荷风冲齐瑞音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嗯,本宫听说了一件事,不知该不该问你,”齐瑞音装着没明白司徒荷风的意思,事关自己舅舅,而且这暖阁里又没有外人,有什么不能问的。

“公主但说无忍,”看来这个小公主叫自己来不单单是画像了。

“本宫听说梅姑娘前两天在涪山时被人掳走了,过夜方回,可有此事?”齐瑞音面色微红,浅朱色的锦袖被她攥在手中,如果她去跟舅舅告状就坏了。

原来是为这个,梅西面色未凝,一个女孩子被人掳走****,就算是在现代,大家也会有些不好的想法,别说是封建的古时候了,只是柳色不是说司徒远山封锁了消息了么?就是郑家也被封住了嘴,郑文良至今还在司徒远山派去的人眼皮子底下“养伤”,可深宫里的小姑娘又是听谁说的呢?

“梅姑娘莫要生气,”司徒荷风无奈的看了齐瑞音一眼,这种事如果传出去,梅姑娘以后的路就难走了,“公主也是道听途说,关心姑娘。”

梅西放下螺黛,这个东西还真不算好用,如果有炭条就好了,“公主说的不错,梅西确实被人掳了去,过夜方回。”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就大大方方的去应对好了。

“竟然是真的?”齐瑞音小脸微凝,“你没事吧?”

“谢公主关心,臣没什么事,”梅西一礼答道。

“你能跟我们好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司徒荷风冲梅西使个眼色,现在一定要把事情讲清楚了,如果能得到公主的谅解,自己无人再敢乱说什么。

“也没什么,是臣不小心,被人盯上了也不知道,”梅西淡淡一笑,只说自己被抓到一个庄子上,买通了一个丫环送信,辅国公才找到自己,没有说的太详细,也没有提绑她的人是谁。

“你居然敢刺那歹人一刀,”齐瑞音双眼发光,崇拜的看着梅西,“若是本宫,早吓死了抓你的人是谁,我舅舅可抓到了,我一会儿就让人传话给舅舅,要狠狠惩治这些人才行”

司徒荷风想到早上母亲说司徒远山将东阳侯家的女儿逐出侯府,了然的看了梅西一眼,内宅争风是常有的事,但手段如此毒辣怪不得堂叔不肯饶她。

“这个公主得问辅国公了,臣女自从脱难,就再未见过他了。”

从长乐宫出来,柳色不动声色的凑近梅西,“姑娘,这事国公爷说过不会走漏风声的,这宫里怎么就会听说了呢?”安风雷是不用问了,自己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秉性柳色还是有数的。

梅西耸耸肩,这个她还真不好说,但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用了,“世上那有不透风的墙,被人知道是早晚的事,反正我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柳色叹口气,自家这个姑娘还真是没什么心机,她的意思是辅国公让封口的事却传到了宫里,这事情就不简单了,想到要再提醒一下,却看到一个小内监过来,便住了口。

小内监向梅西一礼,“梅待诏,皇上要见你。”

景帝一身明黄龙袍坐在御案之后,梅西忐忑的行了大礼,低头细数面前的金砖。

“平身吧,”景帝看着一身银白色夹了玫瑰紫的丝线织成的锦衣的梅西跪在面前,如一朵娇嫩蝴蝶兰,这时节宫里的妃嫔恨不得都穿上薄纱,反而不如眼前这个女子动人。

“你这个小小的女子,倒也智勇双全,”景帝微微一笑,“若是通武艺,倒可以去为朕带兵了。”

梅西有点莫名其妙,“皇上是什么意思?臣不懂。”

“哈哈,”景帝心中一阵得意,不懂是因为没有想到自己会什么都知道吧,“朕在说你那日遇险之事,你一个柔弱女子竟能将郑文良制服,难道当不得‘智勇双全’?”

梅西脱口道,“连皇上您也知道了?”这个司徒远山,保密工作实在不怎么样,看来是个靠不住的。

景帝走了下来,“这偌大的魏国都在朕的掌握之中,你这点儿小事还能瞒过朕,再说远山也不会瞒朕。”

梅西看景帝向外走,只得小步跟在后面,“怪不得呢,我说今天公主怎么找臣来问,原来大家都知道了。”

“公主知道了?”景帝有些怀疑的回头望向梅西,“这件事情朕说过不得提起,瑞音怎么会找你去问?”

你说不提起就不提起,人们最爱的就是流言蜚语,梅西才不信眼前这位皇帝的话,大家都这样,告诉别人时,都会加上一句,“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其实转过头去,都会迫不及待的告诉别人,只是在说完之后,也会加上一句“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原来御书房旁还有一个小花园,虽是初春,但已经是粉红青翠鲜嫩欲滴,景帝悠然的在一张圆凳上坐下,随手一指道,“你也坐吧。”

梅西细看园中的这套摆设,样式不足为奇,可是材质非石非玉,还带着竹子的纹理,颜色青白。

景帝一笑,“这东西是北疆雪竹所造,这种竹子只有雪山深处才有,竹质坚硬,而且冬暖夏凉。”

北疆的雪竹,应该是安家进贡的吧,梅西细抚光滑细腻的桌面,果然没有想像中的凉意。

“那件事你莫要再担心,有朕在,不会让流言传太久,”景帝笑容可掬的看着这个人比花娇的女子,“至于东阳侯一家,朕也会给你个交待,帮你出这口气的,当然,不能以这个名义去惩治他们,这样与你名声有碍。”

自己受了委屈居然有这么多人帮自己出头,梅西小小得意了一下,“谢皇上,其实辅国公大人已经将那个郑文良腿打断了,又将郑文珊逐了回去,罚的不轻了,皇上您就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了。至于那些说闲话的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咱们就算不让她们嘴上说,也不能不让人心里想,何苦来哉?随她们说去,我又没有什么损失,说够了也就不说了。”

景帝被梅西一句“咱们”,说得舒服之极,更觉得不能这样放过郑家,但宫里的流言蜚语也要等他抓住机会给那些喜欢搬弄是非的人点颜色瞧瞧,“那郑家有从龙之功,虽然这些年来多行不义,先帝和朕都给他们几分薄面,现在看来是太过姑息,才会出这样的事,连你那郑文良都敢掳了去,平时不知怎么残害百姓,这样的人不能放过。”

梅西看景帝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真不知道该劝些什么,半天才道,“就像皇上您说的,您要治理偌大个国家整日劳心劳力的,自然是抓大放小,这些小人翻不出什么大浪,您交给臣下们办就行了,恶人自有恶人磨,多行不义老天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景帝听她说的新鲜,笑看对张福道,“没想到梅卿还挺会劝人,而且心胸也比一般女子宽广。”

张福脸上带笑,心里却暗暗发沉,“梅姑娘能诗会画,又做了咱们大魏的女官,自然不是一般女子可比,老奴看梅姑娘和国公爷还真是一双璧人。”

“梅卿的画朕是见过了,诗才嘛还未亲眼见过,”景帝仿佛没听到张福后面的话,看着梅西道,“梅卿能否以这园中景物做出首诗来?”

梅西环视四周,目光落在面前的竹桌上,“皇上既然要考微臣,微臣莫敢不从,只是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做的好了,嗯,”景帝笑道,“朕有赏”

有赏拿梅西可就精神了,脑子里飞快搜索关于竹子的诗,郑板桥的那首最熟悉,但不像女人写的,有了,梅西轻声念道,“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

“好,”景帝击掌赞道,“梅卿真是捷才,”这个女人不但能诗能画又长的又是女人的娇媚与少女稚嫩清涩浑然天成,真是不可多得的尤物啊

梅西静静的听景帝将自己刚才那首诗轻诵了一遍,觉得自己满眼直往外冒红心,这家伙声音怎么那么好听捏?如果在现代,不去做配音也可以做电台晚间的主播了,如果这样的声音在耳边低喃,想想都那啥啊,梅西咽了口口水。

“张福,”景帝望了一眼愣神的梅西,“去将那套雪竹制的茶具拿过来,朕要赏与梅卿。”

第三卷 一五一、见钱眼开 一五一、见钱眼开

梅西看着张福送过来的茶具,个个精美异常,一个就是名家手笔,与其是说是茶具,不如说是玩物,心里苦笑,这个赏赐实在没多大意义,对她来说,没有比银子更实在的东西了,上次皇帝赏的如意还在家里供着呢,不当吃不当喝的,据柳色说如果摔了还会被治罪,如今又赏自己一套茶具,自己是拿回去继续供着呢,还是拿来喝茶?如果是赏真金白银,梅西是不介意拿着粗瓷大碗喝茶滴。

景帝正注视着梅西,自然没有忽略她谢恩时唇边的一抹苦笑,不由问道,“你不喜欢?”

“呃,臣不敢,”梅西连忙抱紧那套茶具,做出欢欣鼓舞状,“谢谢皇上赏赐。”

雷霆雨露皆属君恩,景帝还从未见过那个大臣在得到自己赏赐时苦笑的,自己赏的可是难得一见的茶具,梅西诗画双绝应该是个雅人,怎么会不高兴,“梅卿,朕赏你是因为你诗做的好,如果朕的赏赐让你不快,就直接说不出来,朕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

梅西苦笑了一下,“皇上的赏赐臣真的很喜欢,并没有什么不快的,是皇上多虑了。”

“你这个丫头,朕让你说你就照实说来,以为朕是好糊弄的君主?”景帝佯怒道。

梅西连忙将身子俯低,这人怎么说生气就生气啊,人家都说喜欢了,“皇上,微臣真的没有不喜欢您的赏赐,只是觉得如果能赏点儿别的更好。”

“你想要朕赏些什么?”因为低着头,梅西耳边红色的珊瑚耳环在腮边轻晃,莹莹宝光照亮了人的眼睛,“只要不逾制,朕都答应。”

“真的?”这个皇帝还真是好说话,梅西心里窃喜,大了胆子道,“其实皇上也知道的,梅西就是一孤女,身无长物,所凭不过就是这别人不会的画技,想以此谋生,所以与其赏我那些雅物,不如直接折成银子来的实惠。”

“吭,”景帝让茶给呛了,张福瞪了这个胆大的女人一眼,忙过去给皇帝捶背。

“你,”景帝接过小内监奉上的丝绢擦了擦嘴,哭笑不得的看着梅西,想斥责但是是自己让她随便提要求的,有些无奈道,“你就想要银子?”

梅西无辜的看着景帝,女人嘛有点小贪财也不算大缺点吧?她还有一家人要养呢,“古人不是云:仓廪实而知礼节,我钱还没挣够呢,现在最想要的自然是银子了,当然,皇上赏的东西臣自然很喜欢。”

“朕不是已经下令除了你的俸禄之外你每画一幅,宫嫔们再赏你纹银百两吗?”

“是啊,臣还没有谢过皇上呢,只是现在臣要把精力都放在为观音造像上,那些外块还没时间去挣。”

“外块?”景帝真是要对梅西另眼相看了,待要再和梅西聊下去,只听张公公俯身道,“皇上,是时候见王尚书了。”

“唔,”景帝想说让他等着,但为了个女人而怠慢重臣不是他这个明君的作风,“梅卿你跪安吧,张福,赏梅卿纹银千两,内务府新造的各色首饰四套、时新花色的布料各两匹。”

“臣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梅西立马眉开眼笑,这下好了,就算长公主的润笔不要也不亏了,而且自己这一年不用再为衣服首饰发愁,哈哈,人生如此美好

景帝让她这几声发自脏腑的“万万岁”喊的浑身舒坦,不在意的挥挥手,让梅西退下。

柳婶看着梅西居然又拉了半车东西回来,吃惊的连嘴都合不拢了,这画画的活也太好了,每次梅姑娘从宫里回来,后面都要带着马车怪不得梅姑娘要给自己老两口涨工钱呢,敢情这银子来的还真是容易

梅西被掳的事还未传遍京城就渐渐销声匿迹,而且连着几日长公主都召梅西时宫为其画像,而且连皇上也亲赞梅西诗画双绝,京城中的贵人们个个都是眼明心亮的,这时候该说什么话谁比谁都清楚。

凤栖梧恹恹的坐在溪云阁里做针线,安风雷与敏诚郡主的婚期日近,她也要考虑自己要以什么样的姿态来见这位出身高贵的未来主母。想到那个风神俊朗的男人,凤栖梧一阵无力,不论自己用什么样的方法和态度去迎合他,似乎都得不到他的欢心,如果当初和他一路回来的是自己就好了,恐怕现在她就是这个王府的侯夫人了吧?

“姑娘,”许氏这几日一直呆在靖北王府,因为她埋着心事,她一直小心打听,现在算是肯定了梅西的说法居然是真的。

“许妈妈有事?”虽说是凤栖梧的奶娘,但两人相处的并不热络。

“奴婢记得姑娘小时最喜欢吃炖的嫩嫩的乳鸽,今儿老奴给你炖了来,快趁热吃些,”许氏将一只白瓷盅放在桌上,掀开盖子准备给凤栖梧盛些。

“妈妈快拿出去吧,我吃不了这么油腻的东西,”凤栖梧不悦的将脸侧到一边。

“不油,奴婢把浮油都撇出去了,姑娘放心,妈妈炖这个有绝招的,你忘了?”许氏狐疑的看着凤栖梧,以前夫人和姑娘都喜欢吃她炖的乳鸽。

“剪荷,”凤栖梧将手中的针线放到一边,“帮许妈妈将这乳鸽端出去。”

为了保持窈窕的身材,凤栖梧从不吃这些东西,尤其是过了饭时。

凤栖梧坐在镂花长窗下,炕桌上的花觚里插着几枝鲜嫩的迎春,身穿湖蓝色织锦平绣云纹短襦,淡黄撒花石榴裙,手上的碧玺镯子翠色莹莹,光华静润,与发髻上的镶碧玺长簪互相辉映,清新俏丽,但神色却带着几份不耐,“妈妈您有了年纪,身子也不好,以后这些事就不要做了,安心养着就好。”

许氏眸光一暗,眼前这个女郎再不是自己捂在怀里的小人儿了,“老奴这次来是有话要问,并不打算在王府长住。”

凤栖梧心头一喜,她并不喜欢看到许氏,“妈妈别这样想,栖梧怎么舍得你住在苦无庵里每日清粥咸菜,还是和栖梧住在一起也方便照顾。”

“姑娘,”许氏目光明亮,“这里是靖北王府,不是咱们凤府,我怎好长住与此?就是姑娘,咱们凤家的宅子也应该修整一下,看看能不能在凤家的远亲中挑选一个合适的孩子继在丞相和夫人人名义,也算有人后继香灯。”

这个凤栖梧倒从来没想过,思忖了一下道,“妈妈不知道咱们凤府早就被赐与别人居住,现在朝廷发还的宅子在城边上,位置不好,而且也破旧的很,我一个姑娘家,这些修整的事实在是做不来,等以后求侯爷帮忙吧,还有过继的事,凤家没有没亲戚我也不知道了,再说当年父亲糟难,他们在那儿?现在要挑他们的孩子来继承家业,我看还是算了吧。”

想到凤栖梧小小年纪便遭大难,家破人亡,许氏叹了口气,劝道,“我知道姑娘受了不少苦,当时凤家被抄,三族不保,远亲们不敢来帮忙也是情有可原,但老爷和夫人以后享受不了后人的香火却是大事,难道姑娘希望自己将来连个娘家都没有?”

凤栖梧颔首道,“妈妈说的是,现在王府正在准备侯爷的婚事,等明年再说吧。”

许氏心里一紧,看来梅西没有哄她,凤栖梧是甘心情愿的与安风雷为妾了,“其实像修整宅子这样的事,只要请王妃交待个管事就行了,不必非要侯爷出面不可。”

凤栖梧不以为然,如果现在她提出要修整皇上发还的宅子和寻找凤家远亲过继,这分明是给正在忙婚事的安家添乱,说不定王妃还会认为自己是因为不满要与安风雷为妾而寻事呢,她可不想在这紧要关头失了未来婆婆的欢心,只要能抓住靖北王妃的心,就算敏诚郡主身份再高,自己也有所依仗,而且,自己家的事,以后也可是成为多见安风雷的借口,只是这借口自己想到的太晚,那就只能再等等了。

“这些事妈妈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分寸,”凤栖梧拨了拨迎春那揉嫩的花瓣,淡淡道。

许氏来了几日,怎会感觉不到凤栖梧待自己的冷淡,可是如果该劝的自己没有劝,那她就无脸去见九泉之下的夫人,因此将心一横,看了一眼品兰道,“老奴有几句话想问问姑娘。”

凤栖梧看许氏一脸肃容,心中一凛,挥手让品兰出去,“妈妈有什么话只管说。”

“老奴听说姑娘过年要与忠勇侯爷为妾?”许氏问道。

这事早晚是瞒不住的,凤栖梧点点头。

许氏的心彻底跌至谷底,“姑娘真是糊涂,你是堂堂丞相千金,就算没有了父母在身边,也不能被人轻侮了去,怎可与人为妾?”

“丞相千金?”凤栖梧秀眉微挑,“当年丞相府的盛况已****云散,不要再提了吧,栖梧现在只是一介孤女,只求一个托身之处。”

“姑娘”许氏眼泪落下,“就如姑娘所说,咱们凤家败了,凤燕两家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亲人,但有朝廷发还的家产和凤家曾经的名声,姑娘寻个好人家还是不难的,何必要与人为妾,将来事事看大妇的脸色?”

凤栖梧让许氏啰嗦的心烦,“好了,妈妈还是下去歇着吧,我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第三卷 一五二、败露 一五二、败露

这是不让自己多言,许氏一阵心寒,如果当年自己能跟着梧姐儿,她会听自己的话吧,想要出去,但一想到自己服侍了半生的燕夫人,哽咽道,“姑娘,就算姑娘不为自己想,也要想想你母亲,虽然你外家只有夫人一个女儿,但当年的无双夫人谁人不知,如果她的女儿与人为妾,夫人在九泉之下怎能心安?你小时夫人常抱着你对老爷说,她的女儿配的上天下间最好的男人,将来一定要为姑娘找个一心一意的人,可是姑娘,你如今却要与人为妾?别说是忠勇侯,就算是皇上,夫人也是不会答应的”

“妈妈别说了,安侯爷是个好人,我心意已定,”凤栖梧让许氏哭的心头火起,夫人,夫人,有那么了不起吗?为什么她的女儿就要配天下最好的男人?

“好人?”许氏擦了眼泪,“若是好人,就不该娶了贵女还想着要你为妾?”以前夫人就最瞧不上那些贪吃多占,事事都想两全其美左右逢源的男人,“不行,我要去见王妃当面说清楚,亏她还是夫人的好姐妹,怎能这样轻待姑娘若是侯爷中意姑娘,就该娶姑娘为妻,不然咱们就找个好人家的子弟风风光光的嫁了”

“你站住,”凤栖梧看许氏抬脚就往门外走去,一下子急了,如果自己乳母去闹,说不定王妃就会罢了这桩亲事,“妈妈,是栖梧愿意嫁给侯爷,就算是为妾也是甘心的。”

说出了暗藏的心事,凤栖梧玉面微红,平添了几分娇媚,素手轻拉许氏,“王妃待栖梧如女儿一般,就算与侯爷为妾,也不会让栖梧受委屈的,妈妈尽可放心。”

“真是个傻姑娘,”许氏揽了凤栖梧坐下,“你幼时被皇上养在别院保护起来,现在又客居王府,那些内宅的争斗自是没有见过,想那敏诚郡主出身高贵,老奴在苦无庵时也见她去过,容貌也很是俊俏,你不为妾,她虽是郡主,但见你也要客气几分,你若为妾,在她面前就是半个奴婢,每日定省,她坐着你站着,她说东你不能西,将来你的孩子都要比她的孩子低上一等,就算是有王妃护你,可是人家依礼行事,王妃又怎么维护?又能维护几时?如果夫人人在天有灵,看到你受这种委屈,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许氏看凤栖梧低头不语,以后她被自己说动,拉着她道,“咱们现在去跟王妃说,她如果真心待你,自会希望你好。”

凤栖梧挣开许氏的手,她不相信自己能吃不什么亏,只要得了安风雷和王妃的欢心,敏诚郡主又能奈她何?难道成天找公主小姐们来给她撑腰?至于子女,没准自己的儿子比敏诚郡主的更争气呢?

“妈妈你别说了,我相信侯爷、王妃会待我好的,而且只要我步步小心,敬着顺着敏诚郡主,她又能把我怎么样?她想害我,侯爷也不会答应的。”凤栖梧嘴边挂着一丝嘲讽,“至于我母亲,就算父亲怎么待她好,不也是有妾室的吗?前几日不是还说要找那个女儿回来?”

许氏不屑道,“老爷哪有妾室?那个容娘不过是原来老爷身边的一个通房丫头,夫人嫁过来后,看她老实本份,又一心一意服侍老爷,就把她留了下来,后来也是夫人仁德,不忍她一个人老了没有依靠,就准她怀了身孕,她是那牌名上的人?跟夫人比就一粒沙。梧姐儿你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你是谁的女儿,当年先皇想礼聘夫人入宫都被夫人拒了,后来千挑万选的嫁了你父亲,当时可是传为佳话,若是夫人在,那靖北王妃就算不来提亲,却也不敢妄想你与她儿子为妾。”

夫人夫人凤栖梧只觉脑仁生疼,“你不要再说了,就算是夫人再好,再高贵,与我何干?”

“姑娘这叫什么话?夫人是你的母亲,你是她的女儿,怎么会无关?如果夫人在,自然会为你找天地间最好的男人,现在凤家是败了,但想找个家世清白,人品端方却也不难,”许氏有些生气,眼前的凤姑娘或许幼时吃了太多的苦,已经不是自己心中的梧姐儿了,“老奴也知道姑娘小小年纪就受了不少罪,但是老爷和夫人人却丢了性命,你是个女儿家,就算不能为老爷夫人争口气,也要找个好人家过上安稳的日子,这样他们也才能瞑目啊”

“妈妈你不要再说了,我累了,”凤栖梧实在不想再与许氏纠缠这些问题,揉着额头道,“你的话我会考虑的。”

听凤栖梧这样说,许氏只觉满天云彩都散了,走过来与凤栖梧云了钗环道,“天色也不早了,是老奴耽误了姑娘歇息。”

“没事,栖梧也难道与妈妈说这么多话,”凤栖梧摇摇头,“妈妈别忙了,让剪荷与品兰她们来服侍吧。”

“妈妈你做什么?”凤栖梧忽然觉得许氏一只手揽了她的头扭向一侧,吓了一跳道,挣脱着道,“你要做什么?”

回首间发现许氏已经变了脸色,狠狠盯着自己,凤栖梧心里发慌,“妈妈你怎么了?”

“你是谁?你是谁?”许氏强压着心头的震动,厉声问道。

凤栖梧的脸色刹时苍白如纸,低声道,“妈妈你是怎么了,我是凤栖梧啊,你不是老叫我梧姐儿吗?”

“不是,”许氏轻轻摇摇头,声音坚定,“你不是梧姐儿,梧姐儿耳朵上边有个仓,你没有你是谁,敢冒充我们梧姐儿,你是谁?”

有的人耳朵上边不个小洞,人们管那个叫仓,有仓是衣食无忧的象征,因为这个许氏曾多次跟夫人夸过凤栖梧是个好命的,现在这个凤栖梧耳边什么都没有,分明就是假的。

“我,我是凤家的女儿,”凤栖梧言辞闪烁,“是你记错了,我真的是凤栖梧”

许氏脊背挺直,冷冷的望着这个神色慌乱的女子,“你好大的胆子,凤家的血脉都想冒认,如果不说实话,我就大喊,你觉得王妃和侯爷会信谁的?”

“我看你是老背晦了,我现在立马让人将你送回苦无庵去,”凤栖梧色厉内荏的喝道,声音不知不觉间放的低了,“我明明就是凤栖梧,是你老糊涂了,你当王妃会相信你?”

“那咱们就试试,这位姑娘,”许氏神色凛然,“王妃应该也知道梧姐耳边有仓的,”其实耳边有仓也不过是许氏和一些仆妇们的说法,燕夫人有没有告诉过靖北王妃许氏心里也没什么数,只是试探了凤栖梧一句。

凤栖梧颓然坐在椅上,指甲在扶手上划出深深的甲印,如果闹到王妃那里,那她这些年的努力就全完了,怎么办?

剪荷和品兰在外面听到动静,对视一眼,品兰走到门边道,“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没有”凤栖梧悚然一惊,疾声道,“我和许妈妈有事要说,你们都站远点儿”

约莫屋外的人都走远了,凤栖梧一下子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的哀求道,“求妈妈放过我,我真的凤家的女儿啊”

许氏怔了一下,凤家的女儿,难道?

“哼,你若再想欺瞒我可要喝人进来了,到时候让侯爷来问你,”许氏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对凤家的事那么清楚,还能骗过与夫人交好的王妃,可见她不是外人。

“我真的是凤家的女儿,只是,”凤栖梧垂下头,“妈妈刚才不是还说容娘么?我就是她的女儿。”

“你是容娘的女儿,”许氏低头细看,“那梧姐儿呢?当年你们应该在一处的,你年龄又比她大一岁,她呢?被带到何处了?”

凤栖梧不敢看许氏,讷讷半天才道,“不知道,我没和她在一起。”

许氏根本不相信,都是凤家的女儿,自然会被关在一处的,皇上让人来救,怎么会救走了假的把真的落下了?“你还是不说实话?皇上让人来救梧姐儿,怎么救的是你?”

凤栖梧心里叫苦,如果说实话,那她在**楼呆过的事情又会被带出来,而且梅西的身份也就瞒不住了,“当时小姐正在发高烧,人事不知的,我就…”

“你这个贱人,”许氏一巴掌抽在凤栖梧脸上,想到自已奶大的孩子发着高烧被扔在牢里,如今生死不知,许氏就恨毒了眼前这个女人,一把拉了凤栖梧大叫,“走,跟我去见王妃,我要扒了你的皮与我家梧姐偿命”

“妈妈,妈妈饶命,我也是凤家的女儿啊,你就看在我父亲的面上饶过我啊”凤栖梧怎能让许氏将自己拉走,抱着她的腿哭求,“栖梧小姐已经不在了,现在凤家就剩下我了,你就看在我父亲的面上饶了我吧,我一定好好孝顺你,将你当亲生母亲一样侍奉”

“呸”许氏一口啐在凤栖梧的脸上,“你这个小贱人,谁要你侍奉?我只要你为我家梧姐偿命”

第三卷 一五三、火 起 一五三、火 起

许氏与凤栖梧拉扯半天,终是因为年老体弱,没有将她拉动,不由大声喊了起来,心道只要将人叫来,看这个冒充自己家姑娘的女人还往那里躲?

凤栖梧现在让许氏那干枯的手抓得手臂生疼,知道这老太婆是铁了心要揭穿自己了。这样下去不行,一会儿人进来了,自己就全完了,凤栖梧眸光一闪,挣扎着站起身道,“妈妈我若告诉你真正的凤栖梧在那儿呢?你可愿放过我?”

“梧姐儿没死?你知道她在那里?”许氏将信将疑,“那你告诉我”

“好吧,我告诉你,”凤栖梧走到炕几旁,“你过来,我小声告诉你。”

“好,好,”许氏刚一走近,凤栖梧猛的抄起几上的花觚一下砸了过去。

看着应声倒地的许妈妈,凤栖梧半天才缓过神儿来,跑到门口发现没人,回身看着昏死在地的许氏却发了愁,如果她醒过来,还是会告诉安家的人的,所以,她不能醒

才过亥时,靖北王府的溪云阁走水了,安风雷领着下人救出受了惊吓的凤栖梧。

头发被烧了半边的凤栖梧惊魂未定的倚在安风雷怀中,泪意盈盈却半天说不出话来,安风雷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丫头,“还不快过来将你家姑娘送到王妃那里,让管事去请大夫”

靖北王妃看到一身狼狈的凤栖梧,算是松了口气,忙让身边的丫头服侍凤栖梧更衣,“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服侍姑娘的,姑娘烧成这个样子,你们却个个安然无恙?明天到管事妈妈那儿领罚”

凤栖梧听靖北王妃斥责自己的两个大丫头,忙拦到,“姨母不要责怪她们,是栖梧让她们走开的,我跟许妈妈在屋里说话。”

“许妈妈,许妈妈,”凤栖梧这时才想起来,向门外冲去,“许妈妈还是屋里呢,快去救她”

李妈妈一把拦了凤栖梧道,“姑娘莫要着急,侯爷肯定正在救人呢,你自己都受伤了,让品兰去等消息就是了。”

梅西再到苦无庵去时正遇见安风雷,这几日因为许氏的丧事,靖北王府的人没少往涪山跑,如今许氏已经顺利葬在了凤氏一家墓旁,而凤栖梧因为伤心太过,病倒了,安风雷便来代她向贞静师太致谢。

从苦无庵出来时看见安风雷正站在庵门外,梅西知道他是在等自己,“许妈**事我已经听贞静师太说了,你带我到她坟上去看看好么?”

晴空万里一碧如洗,春日的涪山已是一片绿意,略带凉意的微风拂过林间的几处坟茔上压着的冥纸,春日的上午便有了清冷之意,人心也浸在了寂寥和萧瑟之中。

“这就是凤丞相和夫人一家的坟茔?”梅西看着苍松下那一大三小四个坟包,心下恻然。

“是啊,当年凤家出事,无人敢为他们收埋骸骨,最后还是已经出家的闻雅郡主出面,以庵堂的名义将他们夫妻合葬了,”安风雷目光幽幽的看着坟前的墓碑,“其实当年凤夫人不用死的,可是她就在凤丞相和两个儿子被杀那日投缳了。”

梅西将手中的野花放在墓碑前,鞠了个躬,虽然凤氏夫妻惨死但毕竟两个儿子也陪在他们身边,女儿也算是逃离苦海,有个好归宿,如今应该可以安息了。

“这是许妈**坟?”梅西走到稍后一些的坟茔前,蹲下身来。

“是,她是凤家世仆,一直服侍在凤夫人身旁,我想她应该愿意待在凤夫人身边。”那日许妈妈被救出来时已经烧的不成样子。

梅西点点头,跪下端端正正给许氏磕了个头道,“对不起,若不是我多事,说不定妈妈你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柳色越快过来扶起梅西,轻拍她裙边的尘土,“姑娘不必行此大礼的。”

“不是,我是在赔罪,是我太多嘴,”梅西神色黯然,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有些话她打死也不会说的。

安风雷有些奇怪,据他所知许氏也不过是梅西在苦无庵时每日给梅西送饭,没想到两人竟然有了深厚的感情,而且梅西口口声声说自己多事害了许氏,问道,“许妈妈是在溪云阁走水时没救出来才走的,与你有什么干系?你又何必自责?”

如果不是自己把凤栖梧要与安风雷为妾的事情告诉了许妈妈,她怎么会到王府去找凤栖梧,不去,自然就平平安安的在苦无庵待着了。

见安风雷问,梅西也不想瞒他,做错了就要承认啊,何况是在逝者面前,“我把你要纳凤姑娘为妾的事跟她说了,原想是让许妈妈放心的,结果她知道后很吃惊,也不同意,说要到王府去找凤姑娘和王妃问清楚,谁知就出事了。”

安风雷点点头,那天丫头们也说是凤栖梧让她们不要在跟前服侍的,想来两人是在说这件事,安风雷望着凤家一家的石碑,许氏自幼跟了凤夫人后来又做了凤栖梧的奶娘,自然对凤家了解无比,或许他们都不会愿意自己女儿与人为妾吧,“这不是你的错,我要纳栖梧为妾的事早晚她都会知道的,这事只是赶巧了而已,而且栖梧说若不是许妈妈救了她,或许她就出不来了,许妈妈心里还是感激你的,若不是你,栖梧可能就葬身火海了。”

梅西看着那小小的墓碑,会这样吗?真的是只要自己的小姐能活下来,就会比你自己活着还开心?

安风雷看了一眼拉着柳色缓缓走在前面的梅西,轻扬的芽黄裙角如一朵动人的花,她也不希望她的良人再有其他女人,安风雷想起那晚她的话,如果有这样一位女子在身边,恐怕任何男人都不会再看到其她的女人了。

可是这些话,已经马上要与敏诚郡主完婚的安风雷又如何能说得出口。

“侯爷,”梅西扭过头,笑容恬淡,“我和柳色还要去工地上看看,就此作别吧。”她今天来是把自己起的草图给贞静师太看看,听听她的意见,然后才能定稿送到宫里请皇上过目。

“我与你们同去吧,”安风雷道,“那个地方我也想看看。”

景帝要在涪山修造观音像,如今这涪山再不像以前那样清幽,到处都是来做活的劳役,出过一次事,安风雷实在不放心梅西在这些人中出现。

还没走到地方,已是尘土飞扬,官差带着成队的劳役进进出出,将他们三人挤到了路边。

“下次你若再到这儿来,就让柳大也跟着吧,还有,”安风雷看了梅西一眼,“最好把帷帽也戴上,还能挡些灰土。”

“嗯,”梅西看看周围,现在是在修路,以便以后材料的运输,看来洞内的事情要等一阵子了,“咱们回去吧,这儿一时半会儿也完工不了。”

柳色巴不得她马上离开了,挥挥袖子仿佛要将四处的尘士赶开,“咱们快走吧,才一会儿,你看这身土。”

因为时间不急,而且为了显示自己对这次观音像的用心,梅西将画稿结合贞静师太的意见调整之后并没有马上送到宫中,而是一边派柳大去给司徒远山送信请他再来看看,一面在家将那日为齐瑞音画的稿子拿出来准备为她画张小像。

司徒远山接过信儿心里真是很高兴,那日梅西从府里走时,他心里有些害怕,本来和梅西已经很近的关系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原点。有时他会觉得自己躺在梅西身边,嗅着她的芳香入眠的那****只是自己的一场*梦,他甚至不敢来找梅西,怕看到像那日一样客气有礼的梅西。

司徒远山承认自己是遇到了对手,现在他看到那些一见到他就满脸娇态的女人一点胃口都没有,可是梅西那怕是冷冷的一瞟,或是讥讽的一笑,都能令他回味许久。

今日的梅西依然没有盛装打扮,一头青丝只用浅粉发带束起,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细细的银簪,簪头上是一只小小的玉蝴蝶,薄薄的玉片打磨成蝶翅,在发间盈盈欲飞,一件兰花白的上襦,只在衣襟上斜斜用极细的丝线绣了一枝铃兰,芽黄的罗裙上以水墨渲染出浅浅的春意,只在那里一站,便如画中人一般,已将司徒远山的精神完全夺了去。

“你真是越来越会妆扮了,”半天司徒远山喃喃道。

柳色看到司徒远山那呆样子,不由掩口而笑,梅西却被柳色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拨弄了一下裙子道,“我妆扮什么了,不过是换了条新裙子。”

“嗯,是,你这条裙子很漂亮,”司徒远山没理会柳色,盯着梅西的裙子看了一会儿道,“这裙上的兰花是你画的?”

“是,”梅西有些心虚,她也是以前看书说有这样玩的,就找了块料子试了一下,结果远看还行。

柳色看着堵在檐下的两个人,抿嘴一笑,“柳色还没有机会恭喜国公爷进爵呢,”说着盈盈而拜,“姑娘和国公爷还是进去说话吧。”

第三卷 一五四、 一五四、

等司徒远山坐定,梅西才笑道,“柳色要是不说,我还真没在意你升了什么国公呢,这个官比你的那个永乐侯大多少?”

“这不是个官,只是个爵位罢了,”司徒远山算是彻底服了梅西,这丫头敢情一切事情都是钱的多少来做为衡量标准,“就是俸禄银多些,又赏了些功勋田和庄子。”

见梅西绝口不提那日在自己府中的不快,司徒远山觉得这样也好,索性也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好好画,将来说不定挣得比我的俸银还多呢”

梅西白了他一眼,“我那钱来的再容易,也是一笔一笔画出来的,怎么跟你们这种寄生虫比?你们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特权阶级啊什么不干就有钱拿”

“就是,人一出生就分三六九等的,”柳色在一旁附合道,“国公爷就是姑娘说的那个什么‘阶级’,光吃不用干的”

司徒远山见柳色如今也敢来打趣自己,挥着手中的扇子做势欲敲,“还不快去给爷沏茶,话那么多?”

柳色吓得飞身跳到椅后,看司徒远山并不真敲才算松了口气。

“你至于嘛?连功夫都使出来了?”梅西奇怪的看着柳色。

“他那个扇子可是兵器,我若被敲中最轻都会起个包,”柳色委屈的瞪着司徒远山,这人只敢对自己厉害。明明也用了功夫,可是梅西却看不出来。

“是吗?”梅西拿过司徒远山手中的扇子,是挺沉,可是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这不就是一把竹扇吗?就是大些,你这是雪竹做的?”

“你也知道雪竹?”司徒远山疑道,这种竹子就算在北疆,知道的人也不多,采伐更是不易,但却竹质坚硬细腻不惧刀火。

“这种竹子我见过,在皇上的小花园里好像有一套雪竹做的桌椅,据说还冬暖夏凉,而且他还赏了我一套雪竹的茶具,”梅西点点头。

司徒远山蹙眉道,“你去过皇上御书房旁的花园?”

梅西颔首道,“那天长公主传我过去画画,后来皇上把我叫了过去问郑家绑我的事,要说我还要谢谢皇上呢,你说什么封了消息,结果连长公主都知道了,还是皇上厉害,现在没人说了吧?”官大一级压死了,何况是这大魏最有权力的人,估计现在皇上说她是全大魏最优秀的女人,恐怕大家都会说皇上英明,梅西抿嘴一笑。

那个小花园是景帝疲于政务时舒散精神的地方,平时并不会在那里接见大臣,“那个地方你以后还是少去的好。”司徒远山看着梅西莹润无瑕的容颜,心里划过一丝不安。

“这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皇上让我去那儿我敢抗旨?”梅西粉唇微扬,和自己大老板做对,除非她傻了。

“难道皇上是坏人?”梅西不以为然道,“我觉得他挺好的啊,人虽然没你帅,但是声音却很好听。

司徒远山看着斜倚在雕绘梅兰竹菊的海棠木长背椅上的梅西,男人的声音容貌她怎么能这样毫不在乎的就出口评论,“虽然是在自己府里,但是不可妄议皇上。”

梅西有些怀疑司徒远山听自己夸别的男人,吃醋了,不由笑道,“我又没有说皇上的坏话,还怕谁告我不成。”难道这个皇上也像明清的皇帝一样,各处都安着探子,谁在家里打个牌皇帝都知道。

“还有,我是让那天的人都封口了,但是后来京城却流言四起,来源我已经查清楚了。”

梅西看司徒远山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里狐疑,“怎么了?难道是我这儿传出去的?”

“是那个方家,就是李婉嫁去的方家,”司徒远山眸中闪过一丝怜惜,“我知道你是个真性情的人,从不想着去害人,但是与人相交还是要留上一份防人之心的。”

“不会,不会是方家,”梅西摇头道,“我这些天太忙,根本就没见过李婉,这事怎么会传到方家?”

“你确信?”

“是,若是李婉知道我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会不来看我?”

“可是我的人查了几日,都说是方家的丫头婆子们传出来的,而且就算是现在,她家的那位方小姐还频频出门,只要到了谁家里,都会把这事提一提。”司徒远山在屋中踱步。

“那肯定是了,那个方慧心处处与姑娘为难,肯定是她想坏姑娘的名声,”柳色咬牙道。

“但是这事她怎么知道的呢?”想到方慧心的为人,梅西信了几分。

“这个我慢慢查,不过既然她们敢这么做,那么吃些教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司徒远山嘴边带着一抹轻笑。

梅西心里微叹,有些人就是喜欢做些自不量力,损人不利己的事,自己名声坏了,方慧心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反而现在惹怒了司徒远山,在一个辅国公眼里,方家还不是就只小蚂蚁,“你做事别太过,毕竟李婉是我的好友,又有孕在身。”

“明白了,就让方家老爷回家好好管教下女儿吧,连女儿都管不好,能帮朝廷办什么事,”司徒远山冲梅西点点头,李婉像柳色一样是梅西最看重的人了,自己还真是投鼠忌器。

“对了,”梅西脸上带着一丝戏谑,“方家表小姐你打算怎么样?”

司徒远山一愣,“方家表小姐?谁啊?谁又对你胡说什么了?”

“你装什么装?”梅西阴阳怪气道,“就是方家的钱琳儿啊,人家可是等着你接她入府呢,那天在你们国公府我也看了,她也不比你那些姨娘们差那去,还更年轻些呢”

听着这酸溜溜的话司徒远山心中大乐,冲一旁的柳色挤挤眼,示意她不要再这儿碍眼,想要和梅西调笑几句,可又怕她恼了,有道是“烈女怕缠郎”,自己和梅西这样慢慢耗着,还真耗出了点儿意思。

“那个什么钱琳儿我不是依你的吩咐去做的,你现在反而来怪我?”司徒远山认真的与梅西分辩,“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迎她进府?”

“你不是叫人去看她了嘛?整个方家都这么说”梅西有些词穷。

“我是叫人去看了,你将这么大的事交托与我,我不能连她长什么样子都弄不清楚吧?我什么时候说看了她就要把她抬进我府里去?那我成什么了?”司徒远山说的理直气壮,促狭的冲梅西一笑,“怎么样?她现在肯定在家里等着我府里的小轿上门呢”

“嗯,人家压根儿就没看上你,说是非方子玉不嫁,做妾也甘愿,”梅西冷冷一笑。

“怎么可能,”司徒远山一脸的不可置信,还有人强过他去?“那日明明她对我频送秋波的,这个我还看不出来?”

梅西让司徒远山的样子逗得乐不可支,这家伙怎么那么自恋啊,仿佛这个世上的女人原该见了他就走不动一样,“是,你说的对,那钱琳儿确实现在极其老实,就等着你们侯府,不是,等着国公府的轿子来抬呢”

这就对了嘛,司徒远山一脸得意,悠然的靠在椅上,“可惜她是等不到喽”

“其实你那个国公府那么大,也不差再养个女人,不如你把她抬回去吧,”梅西建议道,反正那笼子里的金丝雀也不在乎多一只。

这丫头是在试探自己啊,司徒远山望着梅西脉脉一笑,“你放心,我这国公府不会再抬什么人进去了。”

见梅西不语,司徒远山又道,“至于我府上那些姨娘,我也会慢慢的将她们送到别院去,不会让她们再烦到你。”

“啊,”梅西不想和他说这些,站起身,“你来帮我看下我的画稿吧,有什么不合适的尽管提。”

知道梅西是在转换话题,司徒远山不以为意的站起来跟她到书房看画,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自己的真心。

后来梅西又进宫了几次,将公主齐瑞音的画像完工后又开始给郡主齐瑞徵画,齐瑞徵因为景帝要让她在宫中以公主的仪仗出嫁,所以就早早的搬回了宫中,与齐瑞音同住。这两个大魏最尊贵的小姑娘都很喜欢梅西的直率和毫不掩饰自己的个性,因此就算是画完画了也会多留一会儿与她谈天说地。

那些曾经在顾府赏梅会上认识的小姐也纷纷递来拜贴,希望能够过府拜望,都被梅西婉拒了,虽然柳色和燕儿都觉得很解气,但梅西可不会因小失大,这些都是她未来的客户,待自己忙完手上的活,这些小姐们她会一一拜访的,因此将自己手绘的扇面分别装了锦匣让来送贴的妈妈们带了回去。

这日齐瑞音听梅西说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弟弟,立马要带了梅西到坤德宫去看,“梅姑娘你不知道,我就没见过比珉儿更漂亮的孩子”齐瑞音已经和梅西打成一片,从来不在她面前称“本宫”。

梅西哑然失笑,这个长在皇宫中的小姑娘,恐怕就没见过几个孩子。

第三卷 一五五、她像谁? 一五五、她像谁?

皇后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穿了一袭静雅的木兰色蹙金疏绣云锦宫装,头上的凤髻上只点缀了几颗圆润的珍珠,正中一支双凤衔珠金翅步摇,面容圆润,笑容温和。

梅西与她行过礼,齐瑞音甜甜的腻在司徒朗月身边,“母后,您有了珉儿就不要音儿了。”

“你这个丫头都多大了还跟母后撒娇,”司徒朗月爱怜的拧着齐瑞音粉嫩的脸蛋,“你是你,他是他,母后都一样疼爱的,你小心让梅卿笑话。”

“我才不怕呢,”齐瑞音冲梅西一笑,在她眼里,这个漂亮的姐姐早晚会成为自己的舅母,就算被她笑了自己也无所谓,“我今天就是带梅姐姐来看珉儿的。”

梅西看着依在皇后怀里的齐瑞音,心里还真有些羡慕,“女儿是娘的贴身小棉袄,就算有了小皇子,娘娘她一样疼爱公主的。”

张嬷嬷笑眯眯的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走了出来,“公主可是个好姐姐,每天都要来看过咱们小殿下。”

齐瑞音从张嬷嬷手中接过齐珉,“怎么样?漂亮吧?”

齐珉已经快百天了,一身小小的锦袄穿的整整齐齐,想是奶娘喂养的极好,小家伙精神头十足,两只大大的眼睛忽灵灵的看着梅西,梅西心中一软,不由从齐瑞音怀里将他抱了过来,俯身嗅着婴儿特有的奶香,“你可真漂亮啊~”

“是吧,”齐瑞音得意的拉着自己弟弟的小手,“就是我小时候也没有他好看,张嬷嬷说了,就是舅舅小时候也没有我们珉儿漂亮。”

梅西让她认真自豪的样子逗的一乐,冲齐珉道,“小殿下您可要快快长大啊~到时,好好让辅国公看看美男是什么样子的。”

春日的午后琴瑟居内暖意融融,梅西和齐瑞音将小齐珉放在窗下的炕上,齐瑞音拿了个小小的拨浪鼓摇着引他转头去看。

张嬷嬷笑眯眯的看着二人,“娘娘您还别说,这个梅姑娘还真跟别家姑娘不一样,连公主和殿下都很喜欢她,虽然爱说爱笑的,没想到带孩子还这么耐心。”

皇后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乳母,淡淡道,“珉儿才多大,那用什么人带?不是乳母也在嘛

张嬷嬷不明白皇后到底是怎么看不顺眼梅西了,她细细的梅西从上往下从下往上看了几遍,挺好的姑娘:

一身玉兰色纱缎宫装绣着缠枝花卉,花瓣自胸前延伸至下摆及前襟,而那花瓣似乎不像是绣上去的,显得清新雅致,刘海蓬松的覆在额上,半月髻上只簪了一对点翠镶南珠金银绞丝花钿,髻后压了一小柄白玉牙梳,细腻水润的玉质更显得那头黑发油光可鉴。此时梅西正俯在炕桌上笑吟吟的给小齐珉画速写,抬眸之间,美目爱意尽现,可见是真心喜欢自家小殿下,她刚才向皇后提议以后每个月给皇子画上一张小像,等到殿下长大时也可以看到自己幼时的样子。

这个姑娘还真不是“漂亮”就能形容的,张嬷嬷活了大半辈子,漂亮女人见了可是不少,但能美到如此程度的,也就是当今皇后和当年的无双夫人燕无双了

“唉呀,娘娘,”张嬷嬷一拍大腿,“老奴可想起来这梅姑娘像谁了”

正在看着梅西出神的皇后让张嬷嬷给吓了一跳,“嬷嬷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小心吓着珉儿。”

张嬷嬷一笑,小皇子离她们几人远,怎么可能吓着?“皇后你瞧瞧这个梅姑娘像谁?”

“能像谁?”皇后也瞅了梅西半天了,这些天她已经听说梅西每一次进宫都会见着皇上,看来是个男人都爱美人啊,这个女人是不能再进宫了。

“您看,她像不像当年的燕夫人?”张嬷嬷挨近司徒皇后,轻声道,“我一直觉得她长的面熟,今天这样子一看,还真是像燕夫人,当年燕夫人刚产下凤姑娘,娘娘命老奴去送贺礼,当时燕夫人就是这样俯在炕上看凤姑娘呢”

原来是这个,皇后微微一笑,这个张嬷嬷还是真是老了,“在您老眼里美人还不是一样的?你不还说我像燕夫人嘛?更何况,人家凤姑娘不还好好的在靖北王府,要像也是她长得像。”

不对,张嬷嬷固执的摇摇头,燕夫人她当年是见过几回的,若说凤栖梧应该是像父亲多些,还真是没有燕夫人的美貌,而这梅西…

“梅姐姐,”齐瑞音靠在梅西身旁看她给齐珉画画,自己也要了螺黛来照着梅西的样子画,“你教我这个好不好?”

“这个其实也不难,只是要从基本功练起,你要是想学我就教你,”梅西堪堪将一幅画完,接过锦夏递上来的手巾,这幅画还是要着色才行,不然翻几回就花了。

“那我可拜你为师了,”

“嗯,”梅西痴痴的看着炕上的小儿,还未百天,已经转着头静静的看着她了,梅西将小齐珉抱起来,亲了亲他的小脸。

“梅姐姐,”齐瑞音看着她的样子咯咯一笑,“你要是这么喜欢孩子就嫁给我舅舅不就行了?你们的孩子肯定也很漂亮”

梅西脸一红,将齐珉交与乳母,瞪了齐瑞音一眼道,“公主胡说什么呢?”

“你们在说什么呢?”景帝和司徒远山联袂而来,看到琴瑟居的这几个人,不由笑道。

众人见景帝进来纷纷起身见礼,齐瑞音则一脸烂漫的跑过去抱着景帝的手臂,“父皇,我和梅姐姐在说…”

她冲梅西挤挤眼,却没如愿看到梅西焦急的表情,心里暗暗失望,对景帝道,“父皇,我要拜梅卿为师,跟她学画画好不好?”

这个小公主时精时傻,却从不用错地方,梅西自上元夜就了然与胸,根本不担心她会在皇帝皇后面前说出什么失礼的话,不过这句公主要拜师的话让她心里一喜,刚才只是以为齐瑞音看她画画有意思随口一说,没想到她居然在皇上面前提出来了,如果自己真的收了公主为徒,那…梅西觉得自己的日子真是越过越顺了。

皇后嗔了公主一眼,“你这个孩子学什么东西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梅姑娘整忙着苦无庵的事情,那有功夫陪你胡闹,这事以后再说吧。”

齐瑞音欲要再辩,抬头看到了母后含笑的眼,恭顺的道,“是,瑞音听母后的话。”

司徒远山知道姐姐对梅西的心结未除,笑道,“反正梅西以后也长住京中的,公主想学有的是机会。”

说罢冲梅西一个媚眼,看得皇后只皱眉头。

张嬷嬷躬身笑道,“刚才老奴还跟娘娘说呢,老婆子活了五十多年,见过的美人也不少,除了咱们娘娘,最美的要属当年的无双夫人了,可老奴越瞧梅姑娘越像无双夫人。”

司徒远山私下里可没少央求自己这个乳母,要张嬷嬷在皇后面前替梅西多说好话,何况,张嬷嬷一辈子待在深宫大院,有什么事能瞒的过她的眼睛,如今搓和梅西和自家公爷才是两全之计。

“噢,”景帝不以意的扫了一眼梅西,无双夫人是深闺贵妇,他没有见过,真如梅西这般,也算当得起“无双”二字了。

公主齐瑞音见景帝细看梅西,笑着抱着他的手臂轻摇,“既然张嬷嬷都说梅卿漂亮,父皇您下旨让她生个女儿给珉儿做太子妃可好?这样珉弟也像父皇一样有个天下间最美的女子做妻子了”

“嗯,”齐瑞音天真的一仰起小脸,“刚才梅卿还说舅舅是美男呢”

话音未落司徒远山夸张的一揖道,“公主聪慧,臣心甚慰”

“瑞音,这是你一个女儿家能说的话么?”皇后已经变了脸色,虽然她现在也打算尽快遂了自己弟弟的心愿,但是,如果景帝真的下旨赐梅西与弟弟为正妻,却不是她的心意。

景帝微微一笑,点着齐瑞音的脑门道,“你母后说的对,男女婚事岂是你一个小姑娘可以论及的?当心被你皇弟笑话。”

公然被一群人闲话自己的婚事,梅西有些尴尬,恨恨的瞪了司徒远山一眼,张嬷嬷和公主恐怕都是这家伙在宫里的托,看来他是追求不成就想利用外界的压力了,幸亏皇上没有上当,不然真的来个包办婚姻,自己还真是不敢不从。

当然,司徒远山的良苦用心还是让梅西心中微甜。

景帝看着恭立一旁的梅西,“梅卿给瑞徵、瑞音的画朕都看了,果然不错,改日帮朕也画上一幅。”

梅西又惊又喜,待要躬身领命,却听司徒远山笑道,“皇上,梅西惯会给女子画像,男人嘛还真没什么把握,”司徒远山宠溺的看了梅西一眼,“待臣先试过,若是真像她与娘娘、公主画的一样好,再为皇上画不迟,免得冒冒然污了圣目。”

皇后心里已经迅速的做了决断,婉声道,“远山的法子不错,再者皇上平日里那么忙,那有时间让梅卿整日去画?”

第三卷 一五六、国公爷的婚事 一五六、国公爷的婚事

待司徒远山和梅西、齐瑞音告退,皇后示意张嬷嬷接过齐珉,“皇子想是饿了,抱过去吧。”

景帝笑微微的看着儿子被抱走,坐在皇后身身旁道,“朕现在是有子万事足啊”

现在是“有子”,那皇长子在他心里根本就不算儿子了?皇后抿嘴一笑,“皇上,敏诚的婚事落定,远山的婚事也要考虑考虑了。”

“皇后不喜欢梅卿?”景帝微诧。

“当然不是,梅姑娘兰心慧质,与远山志趣相投,”皇后含笑看着景帝,眼波柔情似春水,“只是臣妾只有这么一个弟弟,自然希望有个出身高贵,德言容功俱佳的女子与他为伴,至于梅姑娘,待远山成家后,臣妾再将她赐与远山为妾,两相得宜。”

“还是皇后想的周到,若与辅国公为妻,梅卿的家世确实差些。”景帝颔首道,“其实前些日慧妃与朕提过,想与皇后做个亲家,还有那个住在靖北王府的凤姑娘,虽说没有什么亲人还世,但是凤丞相素有清名,燕家也曾是大族,倒与远山也算相配。”

听景帝听的这两家,皇后微微有些不悦,慧妃娘家不过一个皇商,不过家中出了个皇妃,竟敢觊觎辅国公夫人之位,凤栖梧就更不必说了,皇上这是怕后族势大啊。

想到弟弟为了自己,多年来自毁名誉,甘心以浪荡子的面目示人,如今要是在婚事上再让他受委屈,那自己这个皇后也当的太憋屈,“皇上您是诚心来气臣妾的,”皇后已经红了眼眶,“那韩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我们司徒家又是什么样的门楣?还有那凤栖梧,前几日靖北王妃还进宫说待忠勇侯与敏诚完婚后,要择日纳凤家小姐为妾呢,您难道要让远山去娶原本与忠勇侯为妾的女人为妻?”

皇后一向宽和大度,自嫁与景帝后更是严守妇德,以夫为天的,很少有委屈抱怨的时候,今日这种冲自己发火撒娇的小女儿之态,景帝还真的很少看到,不由想到了两人新婚时的时光,不由心中一荡,在皇后粉腻的面颊上一吻,手指伸进皇后的袖中轻抚如玉的肌肤,“皇后这个样子最是动人,梅卿也不及矣”

“你这个人,非得要我在那么多人面前被人打趣才舒服么?”一出宫门梅西就忍不住责怪道。

“别再皱眉了,出了皱纹就不漂亮了,”司徒远山怜爱的轻抚梅西的额头,“以后不会了,只是这些日子你还是少进宫为好,如果烦闷,看谁家小姐顺眼就找她们来聊天,对了,那个方家恐怕要乱一阵子,你去看下你那个朋友,也省得她受闲气。”

方家太太顾氏再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自从方老爷丢官后她就一直躺在床上没起来过。

“媳妇,”顾氏浮肿,紧紧的拉着李婉的手,“你可要帮帮咱们方家啊。”

李婉一脸无奈,想找个借口离开可是又实在抽不动手,“母亲且放宽心,老爷年纪也大了,上面也是体恤他。”李婉自己都觉得安慰的话有些苍白。

顾氏一脸恳切的道,“现在惟有亲家公可以帮上忙了,你写封信回去,让亲家公帮着找找门路,让咱们老爷能够官复原职?他有个官身对子玉和你肚子的孩子都好啊”

李婉叹了口气,这些道理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这回方家得罪的人,是她父亲一个知府说不上话的,若是再因此被拖累,父亲半生的辛苦恐怕要付之东流了。

“母亲,您也知道我父亲不过是一个五品外官,这京城的事,他实在插不上手啊,”李婉为难的道,“只是老爷到底为何被罢官,总得有个说法吧?”

提起丈夫被罢官的原因,顾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支吾道,“还能为什么,不过是老爷为人太过老实,又没有银钱上下打点。”

李婉心中轻嗤,这样的理由也能糊弄人,现在还不肯跟自己说实话,却想着让自己父亲帮忙。

“母亲,不要求她,”方慧心一身莲青色如意织锦烟罗裙,头梳飞仙髻,插了一支双色纽丝蝴蝶簪并几支珠花,冷冷的站在出门,眼中一片暮气。

顾氏看她一身出门的妆扮,心里一惊,自从方老爷被丢了官回来后,先冲到方慧心院中狠狠的给了她两耳光,斥责她是败家的祸根,后来又骂了顾氏,待方老爷火气消了些,顾氏才知道原来有人告诉方老爷,是他没有管好女儿,才会被罢了官,至于得罪了谁,让他回家把家事理理也就知道了。

“老爷,就算是有人告诉了老爷您被罢官的缘故,可是怎么能一回来就打慧心呢?”顾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方老爷名方秋谷,向来不理家事,又因自己的官位也是靠顾氏奔走才得到了,所以一向在顾氏面前直不起腰来,如今已没有了刚听到消息时的怒火,声势也就弱了下来,“你以为我没打听,人家说慧心在顾侍郎门外拦了宫使的车辆,还有说我家的女人不知礼数,不守妇德,到处搬弄口舌,得罪了贵人因此才有这场祸事,若不是我一向本份,恐怕不只是罢官这么简单了。”

顾氏已经是呆若木鸡了,当初她从女儿那儿得知梅西被人掳去之事,也幸灾乐祸了一番,确实是当作乐子讲与人听过,可是,“老爷,我们是传了别人的闲事,可是那闲话也是我们听来的啊”

“我那上官说了,如果咱们能说出那闲话是从那儿听来的,万事好商量,若是不然,那子玉的科举之路,也算是到头了。”方老爷摇头叹道,“咱们家要是再想有起色,就靠子玉了,若是子玉的前程没了,那你们就跟我回乡吧。”

可是无论顾氏怎么问,方慧心都不肯开口说梅西被人掳去的消息是从那儿听来的,气得顾氏眼都哭肿了,方老爷要摆出父亲的架子去逼问,顾氏又怕方慧心那执拗性子再挨打,死命拦下了,每日叫长子哄了方老爷出去散心,可方秋谷刚丢了官,那里有脸出去,方子磊只得陪着他整日在自己院里喝酒浇愁。

这几日顾氏也没少操劳,因李婉与梅西的关系,她不想将此事让李婉知道,心里又猜测李婉早就知道了梅西要对付方家的事,因此对李婉也没有好脸色,想到顾府去诉个委屈,可是走了几家,每家的门房只要是看到她来了,就一屡将她拒之门外。尤其是顾侍郎府上,甚至派了人来申斥她教女无方。现在顾氏才知道,自己女儿已经是恶名在外了。

万般无奈之下,她才想着向李婉开口,看她那做外官的父亲能不能给帮上忙,谁知这边话还没说完,方慧心就又要闹出事来。

“你这是要到那儿去,”顾氏看着方慧心,只觉女儿神情不对。

“我还能到那去,女儿犯了大错,拖累了父亲,自去赔礼,让那梅姑娘饶过方家,”方慧心扶了扶头上的发簪,一脸淡然。

这样子那里是去赔礼,简直就是去惹事,而且这样冲上门去赔礼,人家一推二五六,说根本没有这样的事,你怎么办?

李婉心里发急,虽然知道方老爷丢官确与梅西脱不了关系,可是这里面是非曲直她还是明白,当初她听到方家母女议论梅西被掳的事,还出言劝过,也委婉的提醒这种事情事关女子的名声,梅西又与方家有些交情,不确实的事不要乱说。

可是这母女二人从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里,如今闹出祸事来,却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妹妹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还没弄清楚嘛,你先坐下来,如果真有什么误会,明日嫂子与你同去向梅姑娘解释清楚,”李婉扶着画眉站起身来。

方慧心不屑的看了李婉一眼,“我和她的事嫂子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

“你有分寸,你有分寸老爷就不会一把年纪了丢了官职,”李婉斥道,“你还想害了你哥哥不成么?”

李婉回头看着顾氏,“母亲,难道您还要由着妹妹胡来?方家真有和人一争长短的资本么?”

“枕书,听琴,如果今天姑娘出了这个门,我就卖了你们,”顾氏捶床喝道,“将你们姑娘带回屋里休息”

看着一脸不服的方慧心被两个丫头硬生生拉走,李婉松了口气,“母亲,慧心再这样下去吃亏的还是她自己,您要为整个方家考虑才是。”

梅西听说李婉来访,忙和柳色出来迎接。

“快坐下,”梅西轻轻扶了李婉,今天李婉的气色远没有顾紫烟远嫁时好,眼下发青,木兰色的罗襦将人包裹的如一缕轻愁。

“梅姑娘,”李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她对梅西也是有些生气的,她也知道方慧心三番五次的寻衅,错在方家,可是梅西好歹也要看顾几分自己的脸面啊。

“我知道,”梅西拉了李婉的手,回头上柳色将自己常喝的牛奶给李婉端上一盏。

“咱们相交一场,我也是诚心待你的,你对我也好,若我说什么也不知道,那是在骗你,”梅西将牛奶递给李婉,“但这件事是方家做得太过了,我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方姑娘的地方,她却事事针对,如果我不反击,那不太怯懦?”

李婉脸上一红,女人的名声是比性命还要很重要的,这一点她怎么会不清楚,“这些我都知道,但是那个传言也是慧心听来的,她小女儿家口快,未必有坏心的。”

梅西叹了口气,对于李婉来说,方慧心再坏,也是家人。

第三卷 一五七、洛水春光 一五七、洛水****

“方家少奶奶这话有些不公道吧?”柳色耐不住插言道,“你们家大姑娘几次三番的找事,少奶奶心里也该有数的,况且这次不是寻常小事,你们家姑娘是存心要逼死我家姑娘”

就算在现代,一个女孩子被人掳走过夜方回,恐怕大家心里也会有想法的,何况是古代,想到自己进宫时那些宫女妃嫔的眼神,梅西口气有些生硬,“李婉你的意思我知道,方老爷会被罢官的事我事前是知道的,也没有拦着,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又因为和我的关系,在方家的日子必然难过,所以今天才会来找我。”

李婉那里听不出来梅西的话音,讷讷道,“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你知道,方家本就没有什么根基,如今我家老爷再被罢了官…”

“我也想了,虽说方老爷罢官了,但是只要你家相公春闱能中,方家还不是和原来一样,而且你在家里说话也更有底气,至于方老爷那个官职,我看有也强不到那儿去?”

不论官职大小,有官和无官怎会一样?可是现在李婉却顾不得去说这些,“你的意思是说我家相公的春闱无碍?”

“春闱比的是学问,又不是家世,只要方公子做得一手好文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梅西看到李婉如释重负的样子,也跟着轻松了不少,她可没有想过要对付方子玉。

“那你,没事吧,”李婉听到梅西被掳的传闻后,也曾派人来问,但梅西也只是泛泛的说了一切安好,现在她才想起这茬,自己都有些汗颜。

“我是谁?怎么会有事?”梅西安慰的一笑,“只是我真的有话要问你,方慧心那话究竟是听谁说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李婉神色凝重,“慧心也只是个闺阁女子,想来是听下人们胡说的。”

梅西摇摇头,“我被掳去是真事,但当初劫我的人事情做的隐密,后来有司徒远山在,知情的人都不敢乱说话的,你那个小姑是从那里知道的?”

“我听画眉说自老爷丢官后也审问过慧心,但是她就是不开口,”说到这儿李婉神色一凛,如果是道听途说,大大方方说出从那儿听来的就好了,为什么不开口呢?看来方慧心是被人利用了,方家的无妄之灾也是因此而起。

“少奶奶,”画眉觑了一眼李婉的神色,小心道,“您觉得姑爷会被这事拖累么?”

从来张府出来,李婉一直神色肃然,低头想心事。

杜鹃忿忿的接话,“这个梅姑娘也真是,枉费咱们姑娘对她那么好了,到头来暗算咱们。”

“杜鹃莫要胡说,”李婉瞪了杜鹃一眼,“这事是方家理亏,梅姑娘已经忍让多次了。”

春闱试没剩下几日了,梅西是个直爽性子,素来敢作敢当,就像她坦然承认方家老爷丢官与她有关一样,她既然说了方子玉春闱是否能中要看文章,那就是说她绝不会再对方子玉如何,李婉揉了揉发紧的额头,“你们不用多心,梅姑娘是个坦荡人,倒是你们要看紧表小姐,这些日子如果她再到姑爷书房那儿去,只管报与我知。”

洛水两岸春意盎然明媚如画,杏花吐艳柳色初新,不时有踏春寻芳的人群嘻笑着从身旁走过,梅西深吸一口带着春日芬芳的空气,这些日子的烦闷也不知不觉间被一扫而空。

看梅西脸上又挂上了笑意,柳色和阮姑姑交换了一个眼神,“姑娘,咱们到前面的长亭歇会儿吧?”

自那日李婉走后,梅西虽然嘴上不说,可情绪明显的低落了许多,柳色宽慰了几句可是不太有用。没想到皇后再次派了阮姑姑过来,柳色便与阮姑姑商量着陪梅西出来散散心。

阮云这次被派到张府与上次的心境大不相同,这次梅西进辅国公府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等司徒远山娶了正妻,皇后就会将梅西赐与他为妾,所以这次阮云除了肩负着好好教导梅西规矩的使命外,还要时时看着梅西,防着她以后独房专宠、妾大压妻,再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这一点阮云虽然不敢驳皇后的话,但是还真是有些不以为意,梅姑娘她还是有些了解的,这种事应该是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

因为知道自己将来会随了梅西进国公府,阮云就一心把梅西当自己的主子来看了,与其在宫里内熬一生,做到一宫的掌事姑姑,还不如跟着个心肠好的主子舒服的过完下半生来的实际。至于以后的妻妾之争,只要那个未来的国公夫人有容人之量,想来梅姑娘也不是什么生事之人。

柳色将一块玉楼春团花毡毯铺在亭中的石桌上,燕儿手脚麻利的将几块烟灰紫色团花软垫铺好,“姑娘您歇歇。”

梅西哑然一笑,自己还真成了走到那儿都有大队人马服侍的娇小姐了,她望着亭外如丝细柳,****的柳丝亦如乡愁,再长,也唤不回那个背着画夹,穿着牛仔走哪儿画哪儿的梅西了。

“姑娘,”燕儿看自家姑娘又没了笑脸,“你以前不是问我放过纸鸢没么?我让柳叔帮做了一个,我们放了你看好不好?”

“好啊,你和柳色一起去吧,这风筝一人也放不起来,”梅西挥挥手,小姑娘正是爱玩的时候,难得能出门透透气。

阮姑姑将自带的茶点摆好,“走了这么远的路,姑娘润润口。”

“谢谢,”梅西接过茶碗,浅浅的抿了一口,去年这个时候她才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如今她是看似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明年呢?明年会是什么样子?

“姑姑有没有想过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

从来阮姑姑到张府这几日梅西就一直无精打采的,如今肯跟自己说话,阮姑姑怎肯放过这个开导她的机会,“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阮姑姑今天一身簇新的湖蓝飞鸟描花裙,看上去极是鲜亮,面上淡淡施了脂粉,梅西微微一笑,眼中不由带了几分希冀,“真的会越来越好?”

“姑娘还是因为那些流言所困?” 阮姑姑笑道。

梅西无意识的捻起一块芙蓉糕来,并不入口,“也不尽然,我只是觉得伤了李婉的心,其它的都是将要的。”

阮姑姑有些愕然,几天不高兴竟是为了这个?她还以为是流言的事呢?“姑娘莫要吃心,您已经够大度了,若换成别人,恐怕不止这些,而且依国公爷的性子,怎会这么容易就轻轻放下?还不是知道姑娘和方家少奶奶要好?”

“只是这样,李婉的日子恐怕更难过,”梅西远远的看着大堤上放风筝的柳色二人,“当然我也生气,不知道那个方慧心为什么鬼迷心窍了硬是抓住我不放?”

“人生在世谁都会有朋友也会有敌人,”阮姑姑目光和煦,“这种事在宫里是常见的,尤其是像姑娘这样的品格,一个人如果没有几个敌人恐怕也活不下去。再说,如果方家少奶奶是个明白人,就应该知道她家姑娘犯了什么样的错”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梅西振奋下精神,“是啊,我应该活得更好,气死那些敌人才对!”

“只是,以方家的圈子,就算是知道了您的事,也不该这么快就传到宫里的,”阮姑姑思索道,“那个方姑娘不肯说是谁告诉她的,但是能知道这件事的应该是个有身份的人,不然不可能同时散出消息来祸害您的名声。”

“嗯,”梅西站起身,挥了一下手臂,“等那天让我抓住她,看我不大耳巴子招呼她”

正说话间看到柳婶带了一位婆子过来。

“敢问可是梅姑娘,”

“正是我们姑娘,不知这位嬷嬷是那家府上?”阮姑姑看那婆子执礼甚恭,穿戴不凡,笑问。

那婆子将一张素色帖子递与柳婶,笑道,“梅姑娘,我们家姑娘在这洛水上游玩,远远的看见姑娘在这儿,就派奴婢过来请你过去画舫。”

梅西接过帖子一看,居然是韩芳婷来请,不由喜道,“我好久没见你家姑娘了,没想到今日竟能遇上。”

韩芳婷是慧妃的妹妹,阮云自然见过,便叫了柳色和梅西随了那婆子过去。

洛水渡停着的这艘画舫极大,梅西扶了柳色上去,只见舫里或倚或坐五六个女孩儿,见过梅西上来,纷纷起身。

“芳婷,”梅西见到韩芳婷极为高兴。

韩芳婷微微一笑,将梅西引到一位夫人面前,这是我的二婶,是我堂姐的母亲。

原来的慧妃的娘家妈,“梅西见过韩夫人,”梅西裣衽一礼。

“快过来坐,”韩夫人笑容可掬,“老身早就听闻姑娘芳名,只是没机会相见,今儿可赶巧儿了,竟在这洛水上让我遇到了。”

梅西赧颜一笑,“夫人过誉了,夫人带诸位小姐来游河,梅西原该过来拜见。”

韩夫人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梅西,果然是位千娇百媚的姑娘,怪不得自己女儿会下死功夫来拉拢她,她看了一眼垂首不语的韩芳婷,心中冷笑,“你和芳婷交好,今儿也来见见这其他的侄女儿,她们对梅姑娘的才名也仰慕的紧呢”说罢便唤了众位女子过来见礼。

第三卷 一五八、芳婷的消息 一五八、芳婷的消息

梅西与她们一一寒暄见礼,暗叹古人的家族还真是大,光同辈的姐妹们就这么多,只见韩夫人亲昵的拉了一个小姑娘道,“这是我们四房的芳倩,是今年待选的秀女,姑娘见多了世家小姐,还望多多提点她。”

梅西看那韩芳倩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翠羽眉,春水目,肌肤更是吹弹可破,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一身浅绿千瓣芍药罗裳,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如漆乌发梳成一个百合髻,髻边插一只累丝三翅莺羽珠钗,额上贴一朵镶金花钿,耳上的绿宝耳坠摇曳生光,与慧妃和韩芳婷相比,少了艳光,多了娇弱。

看到与齐瑞音年纪仿佛的小姑娘就要入宫待选,梅西不由心生怜意,“芳倩姑娘颇有几分李才人的品格。”

阮姑姑在一旁笑道,“姑娘整日醉心书画,李才人已经晋了顺嫔。”恐怕韩家也是看娇弱的李顺嫔得了圣意,才会推了同样娇柔的但更年轻更美貌的韩芳倩入宫待选。

梅西与韩夫人闲聊一会儿,答应改日为韩芳倩画张小像,而韩家的小姐妹们则隐隐以韩芳倩为尊,梅西偷眼去看韩芳婷,只见她一人倚栏而坐,望着一河伏波,并不与其她的姐妹嬉闹。

“芳婷是怎么了?”梅西忍不住问了句,毕竟这满船的人,只有韩芳婷才是她的朋友。

“她呀,”韩夫人掩口笑道,“我们家芳婷前几日与赵家长公子订下亲事,正害羞呢”

“赵家与韩家一样是皇商,”阮姑姑看梅西有些茫然,在她耳边道,只是韩家不是想与司徒家联姻么,阮云在宫中是知道消息的,如今怎么突然与赵家订亲。

“恭喜韩姑娘,”梅西笑着走过去,原想开她几句玩笑,却发现韩芳婷脸上并没有什么害羞和喜悦之情,好像这一切跟她无关似的。

“你怎么了?可是那赵家的公子不好?”梅西轻声问。

韩芳婷苦笑一下,那日她设计梅西没多久就被慧妃知道了,被狠狠训斥了一顿之后送了回来,不久母亲就告诉她韩家为她与赵家的长公子订了婚事。

韩家如今是魏国最大的皇商,宫中有慧妃撑腰,背后又辅国公司徒远山支持,根本不用再去与商贾们用儿女婚事来巩固关系,就是有也多是让旁支的女儿下嫁,如今她一个长房嫡女,竟然不像其他的姐妹那样嫁入官家,韩芳婷怎会甘心,只是后来父亲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上面的意思,赵家长公子虽是长房嫡出,但却喜欢风花雪月,不擅俗务,将来赵家的家主自是无望,司徒远山竟然亲自发话让她下嫁,韩芳婷便彻底死了心,看来自己那天的事不止姐姐知道了,让心高气傲的她嫁与一个无所事事,胸无大志的男人,这是那个权势滔天的男人对自己的惩罚。

看梅西关切的望着自己,韩芳婷强压泪意,如果自己当初是真心与她交好,自己的婚事或许就是另外一个局面。

“梅姑娘,你不知道,”绯儿偷偷觑了一眼其他几个小姐,看无人留意她们,“那个赵公子是个庸人,根本配不上我家姑娘,是我们家二老爷…”

韩芳婷瞪了绯儿一眼,“绯儿莫要胡说,二叔自有他的苦心,我们做子女的只要顺从就是”

阮姑姑了然一笑,“说是庸人有些夸大其辞了,只是听闻那赵公子喜欢些花鸟虫石,不太理家中事务。”

“那他喜欢女色么?”梅西脱口问道。

“这个倒不曾听说,赵家虽是商家,但能做到这种地步,也不是没有规矩任由子孙胡来的人家,姑娘大可放心。”阮姑姑嗔了梅西一眼。

“那不就行了,”梅西怕自己的话又被阮姑姑回去后罗嗦,俯在韩芳婷耳边轻声安慰道,“你们两家都不是缺钱的人家,需要他出去挣钱养家,至于能不能干,太能干了有什么好,成天在外面辛劳,你想见他也见不着,还不如能常在家里陪着你呢至于那那些爱好,都是养性怡情的,你以后与他一同钻研还有个乐趣呢,不比相公喜欢吃喝玩乐要好上太多了?”

梅西还真想找个这样的男人呢,两个人开开心心做米虫。

韩芳婷从没想过这些,面上一红,喃喃道,“那像你说的那样,那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相公功成名就有一番做为?”何况女人在内宅中的地位也是由夫婿在家族中的地位而定的。

“那就看你怎么想了,人家不是说平安是福嘛,如果夫婿能干,却好**,你怎么办?还不如要个老老实实的守着自己的人呢”梅西努力转变韩芳婷的思想,但是也不也说得太多让韩芳婷怀疑自己这个“大家闺秀”。

韩芳婷看梅西一直在安慰自己,心里一热,自己打小就是各房女儿中最出色的,但自从与那个赵家没用的长公子的亲事订下,各房的姐妹就不时含沙射影的来讽刺自己,如今这个自己曾经谋算过的人,却在轻声宽慰,完全没有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反而是劝自己往好的一面去想,“梅姐姐,我,”

韩芳婷很想跟梅西说声对不起,告诉她自己曾经利用她的轻信想要害她,可是看到柳色警惕的眼神,她有些心虚,如果承认了,恐怕梅西再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梅姐姐,我记下了,日子都是人过的,我以后会好好跟他过的。”

“只是梅姐姐,”韩芳婷欲言又止,幽幽盯着无波的洛水,“姐姐再进宫时千万要小心些,有些人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柔弱的。”

梅西没明白韩芳婷的意思,正想细问,韩芳婷又拉了梅西道,“姐姐是个没心机的,有时候心放宽些日子就好过了,”如果她当初不是心胸太窄,起了害人之心,怎会落到这种地步?

这丫头怎么老说自己听不懂的话,还劝她想开,现在要嫁人的好像是韩芳婷啊,“你把话说清楚嘛,”梅西嗔了韩芳婷一眼,“你要是再说些我没明白的话,我可走了”

“梅姐姐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韩芳婷余光扫过阮姑姑,鼓足勇气道。

阮姑姑叹了口气,这个韩家姑娘还真不是省心的,但看她的样子也没有恶意,而且这事终究梅西都会知道的,还不如心里早些有个准备,免得知道的越晚,越不好拐弯,“今天皇后在宫了办了赏花宴,请了各府千金。”

皇后不请她,说明自己级别不够,也说明人家不待见自己,这没什么,梅西待要开口,却发现这二人脸色都不对,连柳色都皱了眉头。

“为什么要办赏花宴?和我有关?”

“不是,皇后要辅国公在各府闺秀中挑选意中人,说忠勇侯和敏诚郡主的婚事一完,就要操办国公爷的婚事了。”阮姑姑有些无奈的看看四周,这画舫中行在河中,就算托辞身体不适,恐怕一时半会儿也上不了岸。

梅西淡淡一笑,一颗心却像浸在了这冰凉的河水中,春日的阳光还是不够热烈,梅西仰头看天,阳光穿过指缝在她如玉的容颜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他好像什么时候跟自己说过让自己放心的?

“梅姐姐,”韩芳婷看着梅西怪怪的举动吓得紧咬双唇,生怕自己哭出来会惊动了船里的人,“梅姐姐你没事吧?都是芳婷的错,”看来她是又做错事了。

“啊?没事,”梅西正了正韩芳婷发髻上的赤金并蒂海棠花步摇,“我只是觉得这阳光有些晒,这时候是最容易被晒黑的”

“噢,”韩芳婷忐忑的看着梅西,“我真不是想让你伤心的,我只是替你委屈,好多公卿家的小姐都不如你,真的”

“那你有什么替我委屈的?”梅西豪爽的揽过韩芳婷的肩膀,“我这么好,所以只有我挑人,没有人挑我”

“姑娘我服侍您歇会儿吧?”从与韩家人分别,柳色就一直小心翼翼的,梅西越是看着没事人一样,她就越担心,现在回到张府,立马想着让梅西自己呆着或许会好一些。

“呃,我不算太累,我去把画具都准备好,明天咱们就去给韩府画画了,要事先准备好,”梅西直接进了书房,她还想着要给韩芳婷也画上一幅,这古代女人,结不结婚,好像见一面都不容易。

“姑娘,”柳色看梅西头也不回的进了书房,有些不放心,将披风交与燕儿,跟了进去。

“姑娘是不是不高兴?其实这未必就是国公爷的主意,再说,如果娘娘传下懿旨的话,是谁也不能违抗的,”柳色接过梅西手中的炭条,放在一个小小的锦盒内,这是梅西自己用柳条烧制的,毕竟用螺黛也不是长久之计。

“我知道,”梅西使劲冲柳色笑了一下,“是啊,我不瞒你,我是不开心,不过不是因为他去选什么千金,而是,而是我竟然发现自己听后会有些生气。”

柳色掩口而笑,梅西对司徒远山的态度,已经在慢慢的发生变化,连她这个服侍的人都看出来了,只是她才发现而已,“这话我可就不懂了,姑娘你再说明白点儿?”柳色凑过头,做出聆听的模样。

“你,”梅西知道柳色是在开她玩笑,羞恼的要去拧她耳朵,可是要想够的着一身功夫的柳色,似乎并没那么容易。

第三卷 一五九、做人不要太轻信 一五九、做人不要太轻信

“这是做什么呢?”司徒远山一身月白春衫,掀帘而入。

看到司徒远山,梅西脸一沉淡淡道,“国公爷,虽然您官大,但这里也是别人家,您要进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敲个门儿,让人打声招呼啊?”

听梅西话音儿不对,司徒远山看了柳色一眼,见柳色幸灾乐祸的冲他眨了下眼,笑着出去,心里有些明白,“今天的事你听说了?”没想到这丫头消息这么灵通,他还准备先来表个功呢。

“什么事?梅西成天守在这小宅门儿里画画,能听到什么事?”梅西根本没有什么好声气,自己那个准备出笼的心现在收回来也不算晚,就算是嫁了还能离婚呢何况现在?

一身浅粉色春裙的梅西如一枝沾雨的新桃,眼目间毫不掩饰的怒意给她添了几分别样风情,司徒远山的已经软的滴出水来,“我很高兴,哈哈,我真的很高兴”

梅西被他惫懒的样子气得抓了画案上一卷宣纸狠狠的抽了过去,“你回你的国公府好好高兴去吧,我没功夫跟你分享快乐。”

“梅西,”司徒远山攥住她的手,“我是因为你生气才高兴的,如果你知道了还像以前一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我就该伤心了,”说着嘴角不由再次上弯,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

梅西挣开他的手,重重坐在圆凳上,做出与他好好讨论的样子,“怎么样?可有看上那家的千金?”

司徒远山一声长叹,“那些女人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如果有看上的,早就看上了,还用等到今日?”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国公大人您一不小心就发现了一颗‘遗珠’呢”梅西笑得阴阳怪气,“就像我,今天去踏青,就发现原来韩家还有一位美人。”

“我心里的珍珠就在这里,其他的我的看不见,”司徒远山深情款款,轻轻过来拉了梅西的手,“我不是说过要你放心,你怎么就不相信我?”

还是那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可是却没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和嬉笑之色,只是安静的望着她,好像在告诉她他会和她走到天荒地老,梅西的心软软的,嘴上依然不信,“珍珠久了便会成为鱼目,你不过是因为我没像那些女人一样上赶着去讨好你罢了。”张爱玲的名言她可是不会忘,只是不知道自己将来是蚊子血还是米饭粒。

司徒远山默默一叹,看来自己的“恶名”吓着她了,“我明白,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心。”

见梅西面露羞色,司徒远山也不再逼她,毕竟自己现在也没有能力去证明自己的承诺,“你今天见了韩家的人?”

“是,”梅西颔首道,“韩家要送入宫的那个女孩才像公主一样大小,就算一定要送女入宫怎么不送韩芳婷呢?”

司徒远山轻轻捏着梅西的纤指,那手指纤若无骨,润如暖玉,指端的小小的粉色甲片从来不染蔻丹,却说不出的饱满好看,像片片粉玉琢磨而成,“韩家自有韩家的打算,咱们管这些作甚?”

梅西照着司徒远山手上掐了一指甲,自己跟他说事呢,他却在偷偷占自己便宜,“那姑娘看上去颇惹人怜爱,和慧妃很不一样,会不会到宫中得了宠影响娘娘啊?”

“娘娘和皇上是结发夫妻,如今膝下又有公主和皇子,岂是一个皇商之女能够捍动的?”司徒远山不以为意的一笑,如果是个漂亮女人就能影响到自己姐姐,他这些年不是白白经营了?

“唉,慧妃也可怜,还没老呢,家里就送来个更年轻的,”梅西叹了口气,“还有李婉,韩芳婷。”

司徒远山一哂,如果不是自己亲自去赎她回来,他根本不相信这个单纯,对人没有防备之心,事事都把人往好里想的女人是从那种污秽之地出来的,“人与人相交谁会没有私心?你以后对人不要太实心了,就像那个韩芳婷,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现在想想,她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还真不容易。

“嗯,你这什么意思?”梅西觉得司徒远山简直就是个阴谋论者,除了对老天将自己扔到**楼一事很不满之外,梅西觉得这个世还是好人多些。

为了让梅西与人结交时长点心眼儿,司徒远山索性把话说透,“我前些日子让人将御花园细细查了一遍,根本没有可以很严密藏人而不被发现的地方,你要知道御花园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是贵人们经常出入散心的地方,怎么可能去弄一些隐蔽不易被人查到的石洞?”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韩芳婷没有藏起来,却哄我乱找?”梅西疑惑地问,她还是不信,这样对韩芳婷有什么好处?

“她当然不是没有用心的,”司徒远山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你别忘了你到处乱找时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差点被缅怀亡母的景帝让人给打死,梅西有些难以置信,“她平日跟我挺好的啊,而且皇上在那儿她一个外来的怎么会知道?”

“不知道可以打听,韩家一早就有意将韩芳婷送到我府上,她为什么害你,不言而喻,”

又是因为这个,梅西恼恨的瞪了司徒远山一眼,“你就是个祸水我每一次倒霉都是因为你,而且我倒霉时,你都不在”

落日的余韵将书房照得一室金黄,案上的白玉兰皎然若雪一室生香,司徒远山肃然道,“确实是我的疏失,我以为有柳色在,只是我现在在忙很重要的事,确实无暇顾及你,我想将你接进国公府,你又不愿,而且,我是想有一天让你心甘情愿风风光光的嫁到我这儿来。要么我派些人来?”

“还是不要了,以后我自己会注意的,你派人过来跟把我接过去有什么区别?”而且梅西自由惯了,这府里到处都是人的话,她也不太习惯。

司徒远山现在发现与梅西和平相处的方法就是不强迫她做任何事,点头答应下来。

“你在忙什么重要的事?”梅西有些担心,这个冒牌的纨绔国舅都说重要,说不定有危险呢。

司徒远山神色凝重,半天道,“有些事我很想告诉你,但是还不是时候,你能等吗?”

见梅西乖巧地点头,司徒远山笑问,“今天怎么样,韩家可曾给你气受?”

“当然没有,不过她们家的画舫可真是漂亮,嗯,女儿也真多”

“那有什么,不过是只船,我府上有更好的,咱们明日去游大明湖,”司徒远山看梅西称赞韩家的画舫,不以为然,“至于他家女儿多,那有什么,将来咱们生上一群,不但多,而且漂亮”

“你这个家伙就不会正经说话”梅西气得抓了案上的毛笔去敲他,“你真的明天要带我去游大明湖?你不是说很忙吗?”

“再忙携美同游的功夫还是有的,到时咱们骑马去,”司徒远山知道梅西似乎很喜欢骑马。

“好啊,叫上柳色,”梅西眼珠一转,促狭的一笑,放低声音道,“明天不知道彭湃有没有空和我们同去,你叫人去问问,如果他没空,让他说个时间,咱们再去。”

明明是自己想邀美游湖,为什么要看彭湃有没有空,司徒远山有些不满,“找他做什么?那个老粗,让他观美景那是牛嚼牡丹~”

这人什么都不懂,梅西笑眯眯道,“他会不会看风景我不管,但是我知道他去了有人会开心”

有人,司徒远山看看门外,“你说柳色?”

梅西意味深长的点点头,这小伙儿不笨,“我觉得他们俩挺般配,而且彼此有意。”

“那你想怎么做?若是柳色肯与彭湃做个侧室,这事并不难为,”司徒远山道,“想来就算柳色答应,你也不会同意,但彭湃是二品大员,柳色毕竟曾操贱业,入门做夫人,恐怕彭家不肯答应啊”

梅西点点头,婚事从来就讲个门当户对的,就算在现代这样的例子也有很多,她看了看司徒远山,自己的出身连柳色还不如,他竟要娶自己为妻,“我不想让柳色为妾的,就像你说的柳色出身不好,也没有什么得力的娘家,若是为妾,日子也不好过,你不能想想办法吗?你是辅国公,还是国舅。”

司徒远山苦笑道,“这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个外人,彭湃是朝廷的二品大员,我能逼他?”

“那彭湃答应了,就万事好商量?”

“嗯,到时你嫁了我,做了国公夫人,认了柳色做姐姐,那国公夫人的姐姐配二品武将,好像也算门当户对,”司徒远山轻轻捏捏梅西的指尖,笑的不怀好意。

“嘁,你又来了,说的那么麻烦,你认柳色做妹子,她是辅国公的妹妹,身份才高贵呢,”梅西不屑的移开手,这家伙现在越来越爱占自己便宜,真是死性不改。

如果真要这样,恐怕自己的皇后姐姐都不会同意,想到姐姐至今不喜欢梅西,司徒远山怅然一笑,“咱们先搓和了他们,至于亲事,到时再考虑也不迟。”

柳姑娘的终身幸福就在这两人的窃窃私语中订了下来。

第三卷 一六零、赌 局 一六零、赌 局

司徒远山走后梅西就告诉了柳色他们明天的出行安排,让她帮自己挑选出门的衣裙,顺便也给自己好好准备一身。

“姑娘,你不是说明天要去韩府吗?”柳色坏坏一笑,看来梅西的气是消了。

提到韩府,梅西有些意兴阑珊,“那个我改天再去,想来她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梅西打算让柳大去说一声,既然大家已经把她看成司徒的女人,她借势推两天想来韩家也不会有太大意见。

杏花三月,大明湖的风光正好,海棠、芍药盈风吐香,佳木碧草欣欣向荣,加上湖边的亭台楼阁,奇丽幽美,沿岸垂杨碧柳盈盈匝地,远处的桃林芬芳吐艳,岸上行人如行走在画中。

“姑娘,”一身胭脂色平绣海棠春睡的轻罗衣的柳色如一朵娇艳的杏花,此刻轻磕马腹回头对梅西笑道,“姑娘快些子”

梅西看了着人比花娇的柳色,心里也很高兴,“我那里不快了,你看阮姑姑还得要人牵着走呢,我是在等她”

阮姑姑在宫里待了快半辈子,那里做过在外面骑马游湖的事,小心翼翼道,“姑娘若是能快就往前去吧,莫要管我了。”

如果路上无人,梅西还敢纵马跑上一程,现在四下都是行人,她们一行已经够打眼了,如果在因自己的“驾驶”技术而出了“车祸”,那罪过可就大了。

“梅姑娘这也叫‘骑’马?”彭湃咧个大嘴侧身笑道,“简直就是在‘坐’马”

这个老实人现在也来打趣自己,梅西不满道,“是这儿人太多了,影响到我的发挥,我可是从云梦一路骑马到鹤陵的”

“是啊,她如何能与你们是自小就骑的相比,”司徒远山眸光一闪,停在路边宠溺的看着梅西,“那日她与我出城,还是骑的极好的。”

听有人给自己帮腔,梅西禁不住对司徒远山粲然一笑,“彭将军,咱们赛上一程如何?”

“你要跟我赛?”彭湃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你想好了?”赛马可不是靠说嘴斗气就能赢的事。

“当然,”梅西胸有成竹道,“不过规矩要我来定。”

“好好好,你随便定,”彭湃无奈的看了一眼司徒远山,“你让国公代你出战算了?”

“那怎么可以,你们是一组的,他怎么代我?”梅西笑得高深莫测。

司徒远山也有些诧异了,自己和彭湃一组,她和柳色一组,就算柳色骑术再好,有个拉后腿的梅西,那也是只输不赢的,自己公然放水,那众目睽睽之下,人就丢大了,“你要我和彭湃一组?”

梅西肯定的点头,“我和柳色一组,你和彭湃一组,不过比赛要分两项来比。”

原来是这样,大家都来了兴趣,驻足停梅西讲规则。

“咱们分文比和武比,骑马和下棋两项,我马术不好,自然是下棋,彭将军,你可愿与我比下棋?”

“我看我还是骑马吧,下棋我根本不在行,”彭湃一口回绝。

“那好,”梅西冲司徒远山狡黠地一笑,“柳色与彭将军赛马,咱们下棋如何?”

“好,好久没有领教姑娘棋艺了,”司徒远山恍然大悟,扬声一笑道,“至于彭湃和柳色到底孰高孰低,既然要赛,那就要好好想个题目才行。”

彭湃挠头道,“和柳色比?她一个姑娘家,马术再好也是有限,不如咱们到城外官道上跑一圈回来?”

敢情是看不上自己的马术?柳色秀眉一挑,“既然我家姑娘和国公爷都说要比了,柳色也想好好领教一下彭将军驰骋塞上的马术,还请将军莫要瞧不起柳色”

司徒远山和梅西交换了个眼色,笑道,“那就跑远一些,有道是‘路遥知马力’,今天咱们就真正见个高低”

“嗯,这样吧,”梅西眼珠一转,“一马平川的比赛看不出实力,我出个主意。”

梅西要他们从大明湖出发,到涪山的苦无庵上一柱香再回来,路上不能伤了行人,山路不好也能考验马术,“你们可不许只抢速度而伤了行人,而且不许偷奸耍滑,老老实实的上柱香才能回来”

涪山离这里可是不近,柳色苦笑道,“姑娘,这一圈跑回来恐怕要过了午时了。”

“你害怕了?害怕就算了,反正女人也跑不过男人的,”梅西苦着脸道。

见柳色还在犹豫,司徒远山走过去轻拍马臀道,“亏你还是靖北王府出身呢,骑着我的踏风还不跟他比,成了,我让人去叫青黛来”

“好,比就比,”柳色看了一眼梅西,“只是姑娘身边没个人服侍。”

“我不要谁服侍,”梅西笑逐颜开,“真有事不是还有国公和阮姑姑嘛咱们今天好好赢上一场”

画舫在大明湖上慢慢行进,梅西和司徒远山优哉游哉的靠在舷边下五子棋,几局下来,司徒远山还是无法赢她,不由笑道,“这里怎么样,风景不错吧?我这画舫要比韩家的气派多了”

梅西打量一下,“真是不错,不过,”她捻起被司徒远山偷偷移动过的黑子,“你作弊的功夫就更不错了”

司徒远山干笑两声,他手法已经很快了,而且故意分散了梅西的注意力,没想到还被抓住了,“你眼力不错”

“不是眼力不错,是我记性好,”梅西没好气的瞪着司徒远山,“你也不怕丢人,还偷棋?”

“谁让你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司徒远山振振有词,“女人笨一点才可爱”

“我不愁没人爱,所以不用装可爱,”格西反唇相讥,“倒是你,我可没听说过男人输不起才可爱?”

司徒远山被她顶的无语,扔了云子在棋盒里,“好了,我认输,咱们也不过是打平。”

“那可未必,你知道柳色不会赢?”梅西笑意盈盈,“就算她骑术真的不如彭湃,她要是聪明的话就能赢”

旖旎*光里,一身素色长袍的司徒远山眼神中带着几分迷醉,斜斜倚在案边听歌姬抚琴而歌,半晌摇摇扇子道“弹首舒缓些的曲子来听,歌就别唱了,这儿有人比你唱的好。”

“只要聪明就能赢?这话何意?”司徒远山看着眼前玉人,湖光山色有了她格外明媚生动。

梅西抿嘴一笑,素手轻托玉颊,“咱们这种比赛不过是图个乐罢了,只要柳色看着赢面不大时,装个头疼脑热的,你还怕彭湃不乖乖跟在后面?”

“若真是那样,我今天是铁定输了?”司徒远山幽怨的看了梅西一眼,忍着唇边的笑意,“那咱们再赌一回如何?”

“赌什么?”梅西轻敲棋盘,“若是下围棋,我可不干”

“我赌过午他们也回不来,”司徒远山一脸邪笑,仿佛有什么好戏就要上演一般。

“为什么?你做了什么安排?你可不能害柳色,”梅西一下子紧张起来,这家伙没个正经,若是真来个什么“生米做成熟饭”,那日后就算柳色嫁给彭湃也不会得到尊重。

这丫头的神色肯定没往好地方想,司徒远山轻轻一笑,“我算着柳色肯定会从马上摔下来,所以这比赛是完了不的。”

这下梅西恼了,“是不是你动了手脚?从马上摔下会死人的”说完大声喊道,“停船,停船,我要下去”

阮姑姑被梅西的喊声惊动,“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姑姑咱们快去救柳色,”梅西急得团团转,指着司徒远山道,“如果柳色出了什么意外,你给我等着”

阮姑姑看司徒远山老神在在的安坐一旁,软语安慰道,“姑娘莫急,国公爷岂是那种做事没分寸的人?”

看到阮姑姑沉稳的神情,梅西才静下心来,恨恨的看着司徒远山,“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阮姑姑眉头微皱,“姑娘虽然为柳色担心,但国公爷身份尊贵,万不可不敬。”

这阵子阮姑姑来到张府后,成天对梅西的仪容姿态,说话行事挑东指西,原本梅西知道她是为自己好,而且想到自己如果真的和司徒远山有个将来,这些修养也是必须的,所以也从善如流,虚心受教,可是此时,她心如火燎,阮姑姑却在这里指摘自己的语气,不由柳眉轻挑,想要顶回去。

司徒远山看梅西面色通红,眼里冒火,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忙笑道,“你放心,柳色不会有事,你以为能靖北王府的武功教习是混饭吃的?我不过是刚才拍松了柳色马鞍上的带子,估计在涪山上一通颠簸,回城的路上柳色真的会摔下来,但是以她的功夫,伤她性命是不可能的”

听司徒远山这么一说,梅西多少放心了些,“你怎么就敢保证不会出大事?更何况,你就那么怕输?在人家马上做手脚?恐怕彭湃知道也不会高兴。”

司徒远山给梅西倒了杯茶,“你为何忽然要赛马?”

梅西觑了一眼阮姑姑,低声道,“没什么,不过是想着城外风光不错,让他们出去走走。”

“光走走有什么用?如果柳色受了那么一点伤,自然需要人扶持照顾,”司徒远山冲梅西眨眨眼,“我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你还生气?”

梅西的气已经全消了,赧颜道,“你怎么不说清楚?再说了,万一真有个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你自己沉不住气,话没听完就一跳三尺高,现在又来怪我,司徒远山学着梅西的样子送了她一记白眼,“本国公是那种莽撞人吗?我派人跟着呢,我还以为咱们心有灵犀呢,没想到,唉~”

“是啊,”梅西现在轻松了,有心情和他斗嘴,“我也以为咱们心有灵犀,现在看来和我有灵犀的人不是你啊,”说着做出寻觅的样子四下张望,“本小姐可要好好找找了”

第三卷 一六一、摔伤了 一六一、摔伤了

不远处的画舫恰有几位少年在饮酒谈笑,梅西不由赞道,“春日杏花吹满头,谁家少年逐****?”

司徒远山心里一酸,不满的随梅西的目光望去,“哪是谁家少年,不过是几个自诩****的俗人”

“国公爷认识他们,”梅西一脸“惊喜”,“您不过去打个招呼?”

“你想做什么?”司徒远山警惕的看着梅西,这丫头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真的动了什么心思不成?

“没什么啊,你都开了赏花宴选美了,我认识几位才子切磋一下诗词之道,应该不为过吧?”

原来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司徒远山心里如春风拂过,涟漪无数,“在我眼里,没有人比你美”

梅西得意的横了他一眼,比自己美的人,她也没见过。

和司徒远山还有阮姑姑一起钓了阵儿鱼,直到过午还不见柳色她们回来,梅西有些坐不住了,催着司徒远山派人去探,而他们三个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用了些午饭移步到岸上去等。

“国公爷,”司徒远山的长随常欢疾驰而来。

“怎么样?可出了什么事?”司徒远山大步相前,若真是出了什么不幸,梅西恐怕会无法接受。

“我们跟去的人说,柳姑娘回来的时候从马上摔了下来,”

“柳色怎么样?现在呢?人呢?”梅西一下子冲了过去,恨不得抓了常欢的脖领子来问。

司徒远山一扶梅西手臂,冲常欢喝道,“谁教你的规矩,说半句留半句”

常欢吓得跪在地上,“柳姑娘从马上摔下后,彭将军抱着她找了医馆,后来又抬回将军府了,我们的人去医馆问了,说是摔了腿,人没大碍”

三人听罢都松了口气,梅西疑惑的看着司徒远山,“彭湃将柳色带回家了?”

司徒远山笑道,“你是柳色的姐妹,我跟彭将军一殿之臣,当然要去探望了,至于你要不要接回柳姑娘,要视其病情而定了。”

彭湃的将军府离辅国公府不远,但地方并不太大,府内房舍不多,也算开阔,听到下人说司徒远山到了,彭湃急匆匆的起来迎接。

“梅姑娘,”看到梅西彭湃脸一红,“是我太争强好胜,才累柳色受伤。”

梅西无暇与他客套,“柳色怎么样了?伤的可重?”

彭湃一面请他们入府,一面道,“只是摔伤了腿,不算太重,我看她不便行走,那里离我府上近,就雇了小轿将她抬回来了,毕竟家里有我母亲和丫头们,照顾起来也方便,还没顾上给你们送信,谁想梅姑娘竟到了。”

“噢,我们在大明湖等的不耐,就派了人去寻,才得到了消息,”司徒远山轻描淡写道。

与彭母见过礼后,司徒远山随彭湃到正厅奉茶,梅西和阮姑姑则与彭母去探视柳色。

“我姐姐给夫人添麻烦了,”梅西看彭夫人五短身材,一团和气,不像个难相处的,心里又多了几分满意。

“姑娘那里话,是我家那个臭小子太鲁莽,好好的和一个姑娘家赛马,”彭夫人笑道,“我代犬子向姑娘赔个不是。”

“夫人快别这么说,是我太好胜,非得让姐姐和彭将军一决高下,才出了这种祸事,”梅西忙做自我检讨。

柳色半靠在一张黄梨雕花填漆床上,看梅姑娘进来,俊面通红,“姑娘,我~”

梅西忙坐在她身畔,“姐姐伤的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没什么大事,”柳色轻轻抚了抚左腿,“就是摔伤了腿,养几日就好了。”

彭夫人看她们姐妹似乎有话要说,便请阮姑姑出去坐。

“姑娘,这下咱们可是输了,”柳色颇不好意思,她就是太想赢才从马上摔了下来。

“谁说输了,我看是大获全胜,”梅西洋洋得意,“彭湃这人还真不错,知道将你带回府上养伤。”

柳色恨恨道,“是太没脑子才对,将我送回去就好了,现在不知道彭夫人该怎么想我了。”

“怎么想?你摔伤了,住的地方又远,难道要让你拖着伤腿再折腾,还是躺在大街上等我们来接?”梅西心中暗笑,看来这事有门啊,都开始考虑彭夫人的想法了。

安慰了柳色几句,梅西再次向彭夫人致谢,并提出要将柳色接回去养伤。

彭夫人已从阮姑姑那里知道了梅西的身份,看她全无自己往日见的那些娇小姐的作派,心里也很喜欢,可是自己家中没有女儿,也不好多留她们,便将准备了许多药材给她们带上,又派了得力的妈妈护送她们回去。

安置好柳色,梅西厚厚打赏了彭家来的下人们几个红包,才出来向彭湃致谢。

“梅姑娘快别寒碜我了,”彭湃今天特别容易脸红,不敢看梅西的眼睛,“你们先歇着吧,改日我再来看她。”

“嗯,柳色确实是摔重了,一回来就不停喝疼,现在阮姑姑给她喝了些安神的汤药才算是安生了,你要是觉得有愧,就多来看看,”梅西强忍笑意,故作严肃道,“一个大老爷们,连个姑娘都照顾不好,唉,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带领千军万马的?”

待彭湃一脸愧疚的离去,梅西一把拉了司徒远山,“快说,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司徒远山爱惜的揉了揉梅西额前的留海,“他能什么?不过就是讲了下事情的经过。”

“阮姑姑,”梅西嘿嘿一笑,“你帮我们准备点吃的行么?这一折腾,我真的饿了。”她可不能让阮姑姑知道自己和司徒远山在预谋什么,不然又会被唠叨。

“你觉得彭湃对柳色如何?有没有那种意思?”估摸着阮姑姑走远,梅西问道。

“你说呢?”司徒远山轻轻一笑,他真是爱极了梅西这副模样,大大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柔嫩的粉唇微微翘起,让人心动欲尝,他转过头去,敛了心神道,“你若心里没数,那会如此积极?”

见司徒远山一脸淡然,没有了以前的配合,梅西以为他是从彭湃那里听到了什么话,悻悻道,“我看着他们是彼此有意,但又怕万一点错了鸳鸯谱,误了柳色终身嘛,要是彭湃看不上柳色那就算了,我们也不强求,将来我给柳色找个更好的”

司徒远山有些无奈,这丫头脑子转的也太快了,“彭湃那里说看不上柳色了?我看他恨不得能住在张府来亲自照顾了,比他自己摔了还疼呢,你都想什么呢?”

司徒远山是花丛老手,他若是这样说了,那自然不会错,梅西一下子来了精神,“那咱们来想想怎么才能让这两人有****终成眷属。”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吧?而且如果彭湃真的有意,那这就是他的事,咱们操这个心干嘛?”司徒远山发现自己现在老是情不自禁的学梅西冲人翻白眼,忍了忍道,“咱们还是商量下咱们的事吧”

“咱们有什么可商量的?”梅西瞪了司徒远山一眼,这家伙占便宜不分时候。

现在柳色也见过彭夫人了,从个人条件来看,柳色唯一可挑剔的就是出身了,梅西心里一窒,这也同样是自己的软肋,皇后对自己的疏离是显而易见的,她轻轻叹息一声,就算自己是什么六品官,再怎么赶着跟柳色叫姐姐,柳色曾经的身份还是瞒不了人的,何况彭家和靖北王府不会没有交情,彭夫人会点头吗?至于自己,虽然司徒远山口口声声叫自己放心,能放心才怪,其实她还是应该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的好。

“你想什么呢?”司徒远山对她忽然间的沉默有些奇怪。

“没什么,或许是我太多余了,”梅西淡淡道,“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柳色确实跟彭湃身份差太远了,我这样搓和他们,只会给柳色带来伤害。”

她想问司徒远山是不是真的不在乎她曾经的身份,真的能够永远这样对待她,可是她不敢,她怕等到的只是吱唔或是顾左右而言它,或者连他现在都没有去想过这些问题,或许他像自己一样,害怕去考虑这个问题,一但他开始想了,或许就会退缩了吧?再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自己可以轻松随意的和他说话,冲他发火跟他撒娇。

“你放心,”司徒远山轻声叹了口气,将梅西的手握在手中,“我一定让彭湃欢欢喜喜的来向柳色求亲。至于什么身份、地位,不过是过眼烟云,真的找到一个可以和自己相知相守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我觉得这一点,彭湃应该也会明白。”

看梅西有了笑脸,司徒远山将她的手展开放在自己的手掌上,“你的手还真是小,就这么一点点儿,稍微用些力,都怕会折了。”

梅西摇着自己的手笑道,“是啊,以前过年分糖,我和堂兄妹们每人从奶奶的袋子里抓一把,我手小,每次都是最少的,吃亏死了。”

“你小时候?过去的事你记起起来了?”司徒远山一脸惊喜,她还有堂兄妹?

“呃,”梅西只想拧自己的嘴,在现代她虽然个头不小但是手却很小,无意中就说漏了嘴,“没有,我顺嘴胡说的,你不是知道我最好胡说嘛?”

司徒远山不想逼她,她来京城也快一年了,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只是“奶奶分糖”这样的事情还真是有些耐人寻味,毕竟糖这种东西并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有的,还让家里的孩子们去成把抓?

第三卷 一六二、把 柄 一六二、把 柄

阮姑姑领着燕儿端了个朱漆五福托盘进来,阮姑姑笑着将一只鸳鸯莲瓣纹金碗递到司徒远山面前,“国公爷尝尝奴才的手艺,”又将另一碗递给梅西道,“姑娘您吃这个。”梅西接过一看,是一碗红枣雪蛤汤。

梅西看着桌上的双色马蹄糕和杏花糯米凉糕,赞道,“姑姑一来,我们就有口福了。”

阮姑姑抿嘴笑道,“我看还有许多燕窝,以后每晚姑娘还是要吃上一盏才好,那东西最是滋补养颜。”

对于平民出身的梅西来说,每晚吃一碗浇了蜂蜜的燕窝,还真不如来笼包子舒服呢,可是阮姑姑的一片好意又不能拒绝,强笑点头。

司徒远山没有漏过梅西为难的表情,关切道,“那些燕窝是不是不好?”说着从腰间摘下一只玉珮轻轻放在桌上,“你们若有什么需要,拿着这只玉珮,到我名下的店铺只管去取就行了。”

“这怎么行?”梅西连忙拒绝,据她所知,司徒远山的生意可是遍布整个魏国,涉及衣食住行,这跟养着自己有什么区别?“你知道我现在有收入了,虽然不能跟你比,但是养我们这些人还是足够的,这东西你还是收起来吧。”

司徒远山有些不悦,“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吃用的舒服一些,有什么不行?难道非要我每月派人来送一次才行?”说完一看阮姑姑,让她帮梅西收着。

“姑娘,”阮姑姑拿过玉珮道,“其实姑娘平时并不费什么,咱们也没有针线上的人,以后只到国公爷的铺子里取些脂粉和衣裙就好了,至于钗环,有什么新样子出来的时候,咱们把您用的送过去让师傅给改下样子就成了。”

听她如此说,梅西也不再坚持,“好吧,以后我就穿着你们霓裳楼的衣裙,擦上凝香斋的胭脂水粉,戴上天宝阁的珠宝首饰,也当是为你的生意做宣传了。”

几人又说笑了几句,司徒远山看梅西依然有些落寞,不忍她强打精神招呼自己,便起身告辞,行至院门处,司徒远山轻声道,“你放心,我说过的自然做到,定会让彭湃欢欢喜喜的来提亲。”

“你也说过,婚姻是父母之命的,你莫要以势压人了,如果彭夫人不喜欢,柳色嫁过去也不会开心,”梅西有些不放心的交待。

第二日彭湃就来看望柳色,见他领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梅西有些奇怪,一问才知原来彭湃知道张府人少,如今柳色病了,怕没有人手照顾,就从家里带了个丫头过来。

“彭将军还真是个细心人啊,”梅西啧啧称赞,“我们还真为人手不足发愁呢,柳色不肯让我和阮姑姑照顾她,燕儿年纪太小,柳婶又上了年纪,这下可好了,柳色也能安心养伤。”

彭湃脸一红,大手一挥道,“这没什么的,若是不够,我再带几个来。”

逗得阮姑姑都掩嘴而笑。

彭湃走后,阮姑姑带新来的丫坏晴儿去安排住处,梅西一揽柳色道,“没想到彭将军还真是粗中有细啊~”

柳色面上微红,“就他爱多事,我可真没有人管了么?”

“管?谁管?我可是大小姐,阮姑姑是宫里的姑姑,燕儿是我的丫头,柳婶那么老了还有柳叔要照顾,”梅西一脸奸笑,“咱们柳姑娘可不就是没人管么?”

柳色可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神色微凝道,“只是他这样从府里带丫头出来照顾我,彭夫人会怎么想?”

“那有什么,朋友之间互相帮忙嘛,那些有钱人不是喜欢把丫头下人的送来送去?放心,彭夫人人应该不会疑心你们有什么特殊关系的,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那彭湃也太不可靠了”梅西抓了个苹果帮柳色削皮。

“我们那有什么可要彭夫人疑心的‘特殊关系’?”柳色让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弄的面如火烧,“不过就是以前认识罢了。”

“嗯,是,”梅西将苹果切下一块放在自己嘴里,“书上管这种从小就认识的关系叫‘青梅竹马’。”

“姑娘”柳色狠狠的夺下梅西手里的苹果,“你若再胡说,我就让那个睛儿回去了。”

唉,古代女孩的脸皮太薄实在是不经逗,逗过了头那刚刚迈出的一小步再缩回来就不妙了,梅西赶快闭了嘴,人多力量大,如今柳色一病,她和阮姑姑还有燕儿真的有些忙不过来。

凤栖梧看着丫环剪荷娉婷而去的背影,恨恨的将妆台上的首饰匣扫到了地上,屋外的丫环们听到声响,急忙进来。

“姑娘是怎么了?”品兰疑惑的俯身去收拾地上的钗环。

“没事,只是不小心碰掉了,你收拾下吧,对了,去对李嬷嬷说,我的摔坏了一对珠钗,就是王妃前些天才送的那一对。”

凤栖梧揉揉额头,疲惫的倚在梅花式填漆长榻上,品兰示意小丫环拿了床粉霞藕丝薄衾给凤栖梧轻轻搭在身上。

品兰细细的将地上的钗环收拾了,并不曾见到那对金镶宝石碧玺点翠花簪,不免疑惑的看了一眼凤栖梧,那对花簪据说是王妃当年的嫁妆,因上面的碧玺名贵非凡,所以拿出来特地让人改成了时新花式,给凤栖梧出门时戴,如今不见了,品兰想要问她,但凤栖梧呼吸平稳,想是睡的沉了,只得按下不提。

凤栖梧看品兰收拾好悄悄出去,才算轻了口气,她知道那对发簪名贵,可是那个剪荷也知道啊,想到这个女人,凤栖梧不由攥紧拳头,她以为许氏死了,过去的事便不会有人再提起,没想到这个诡计多端的丫头,居然在那天晚上悄悄的藏在了她卧房后面偷听了她和许氏的话

如今自己有把柄握在她手里,也只能任由她予取予求。

想到剪荷那张得意的脸,凤栖梧气得两肋生疼,要钱要自由,这两项她那一样也给不了,只能虚与委蛇与剪荷周旋。

但愿她信了自己将来嫁进安府后就会进言让她父母脱籍的话,可是,想到靖北王妃跟自己说的话,凤栖梧心里憋得想大声喊出来,可是门外有丫环守着,她不敢,如果再在剪荷这儿出了问题,那自己进靖北王府的事就真如满天云彩了,那怎么样才能永绝后患呢?凤梧梧凝眉沉思。

“姑娘,凤姑娘,”品兰小心翼翼地在她身边道。

凤栖梧有些烦燥,不情愿的睁开眼睛,“什么事?”

自家姑娘这些天脾气越发不好,品兰赔笑道,“那个方家的姑娘来拜访姑娘,说有要事跟姑娘说。”

“就说我不舒服,把来人打发了,”凤栖梧越发不耐烦,这个品兰怎么这么不晓事。

品兰道,“她家的方小姐就在车上,说是小姐如果不见她,她就去辅国公府了。”

“什么?”凤栖梧一把掀开身上的薄被,“你请她进来。”

方慧心在二门外下了小轿,被几个丫头婆子引领穿过重重的画廊楼台,才到了一个精致的小院外,看着院里院外恭身肃立的丫头仆妇,枕书和听琴已经身子僵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方慧心强作镇定,随着品兰到了枫晚堂。

等大家见过礼后,凤栖梧吩咐道,“品兰带这两位姑娘下去歇歇,我和方姑娘说会儿话。”

“说吧,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找我?”凤栖梧冷冷的看着一身雨过天青双绣缎裳,下身一条淡黄色绫裙,虽然精心修饰过,但仍掩不去脸上的憔悴的方慧心,思忖着她的来意,虽然不清楚她要说什么,但她忽然提到辅国公司徒远山,凤栖梧是个有心病的,所以不敢掉以轻心。

方慧心仿佛没听见凤栖梧的话,慢悠悠的端起炕几上的茶碗,斗彩莲花瓷碗中清湛碧绿的茶水清香扑鼻,“这王府的气魄果然不是我们这些寒门小户可以比拟,”方慧心打量着凤栖梧起居的东暖阁里的摆设,“凤姑娘这儿的陈设布置慧心连想都想不出来呢”

凤栖梧不以为意的一笑,“方姑娘定要见我,不会只是想见识一个王府的气派吧?”

如果刚才方慧心还没有什么把握,现在她已经觉得自己是胜券在握了,这些日子在家里,她反复把自己散布流言而惹祸上身之事想了又想,父亲因为自己而丢了官职,显而易见的就是凤栖梧利用了自己,而这个凤栖梧和梅西究竟有什么样恩怨呢?单是简单的不喜欢,不可能让她借自己的手去毁人名节。

如果梅西,甚至是司徒远山知道了真正散布消息的人是谁?又会怎么样呢?

方慧心决定试一试,反正自己的父亲已经丢了官职,她也再不是什么官家的小姐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让这两个官家小姐斗个你死我活,她才算出了口气呢。

虽然一副惬意品茶的样子,凤栖梧面色还是有些发白,方慧心心下更加得意,“妹妹这次来不过是向姐姐诉诉委屈,想来凤姐姐也知道我父亲被罢了官,可是这官丢的有多冤枉,姐姐是最清楚的。”

“你父亲丢官自然是办差不利,他冤不冤枉我怎么知道,”凤栖梧强扯出一抹无辜的笑意。

第三卷 一六三、较 量 一六三、较 量

“我父亲自从丢了官后,天天就逼问我梅家姑娘被人掳去的消息是听谁说的,说如果我能告诉他是谁说的,他就能够官复原职,甚至升迁都有可能呢”

“是嘛?”凤栖梧抿了口茶,梅西被掳的消息是剪荷透露出去的,自己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方姑娘也太不小心了,要知谨言慎行是女儿家的根本。”

凤栖梧居然还教训自己,方慧心一口气憋在胸口,“那凤姑娘认为慧心是不是该告诉父亲梅姑娘被人掳去过夜方回的消息是听谁说的呢,或许真能让家父官复原职呢”

“是啊,这种累人清誉的谣言方姑娘到底是从哪儿听来的?”凤栖梧已经打定主意,笑微微道。

看来她是打算推干净了,方慧心轻咬嘴唇,“我自然是听凤姑娘说的,你想不认?”

凤栖梧放下茶碗,“我?我也是今天方姑娘在这儿说起才知道的,你怎么会是听我说的?”

“是我家的下人从你们王府回来后跟我说的,你敢说你不知道?”方慧心有些急了。

“下人们的话你也相信?”凤栖梧语重心长道,“这种累及女儿家名誉的谣言,方姑娘,就算你听到了也应该让那些嚼舌的人闭口才是,怎么能跟着下人乱传呢?何况我看梅姑娘与你们方家多有往来,你怎么能忍心由着她被了毁了?”

“凤姑娘教训的对,”方慧心站起身来,“我这就像梅姑娘请罪去,看看梅姑娘会不会相信凤姑娘跟此事没有一点关系,反正梅姑娘和凤姑娘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

“枕书,听琴,”

方慧心看着自己的两个丫头,“我这话是听自己丫头传给我的,将来她们被杀还是被卖要看梅姑娘的心情了,至于凤姑娘您身边的大丫头,自然是不怕的,您有靖北王府撑腰,相信就是国公爷也要给几分薄面的。”

“你们都下去”凤栖梧冷冷的看着屋里的丫头,如果方慧心真把什么都掀出来,就算安风雷和王妃信她,梅西和司徒远山也是不会相信的。

还有剪荷那丫头,如果真要因此事罚她,恐怕她为了保命是什么都会说出来的。

看凤栖梧对自己换上了笑脸,方慧心长长舒了口气,原来她怕梅西。

“方姑娘何必意气用事呢,这些丫环在怎么说也服侍了我们一场,如果交到梅西手里,以她那不饶人的性子,哪还有她们的活路?”凤栖梧亲切的拉了方慧心坐下。

“还是凤姑娘体贴,慧心只想着要辩明自己的清白,又关系着父亲的仕途,也只能出此下策了,”想到这些日子自己受的委屈,方慧心眼眶微红。

凤栖梧拿过方慧心手中的绢帕,绢帕上的九重槿宛然若生,“没想到妹妹还有一手好针线,姐姐真是自愧不如了。”

方慧心哪有心思跟她聊什么针线,再说也不是自己绣的,“凤姐姐,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现在家父赋闲在家,日日责骂,哥哥也愿我会累及他的功名,慧心真是度日如年,不然也不回来向姐姐讨教。”

怎么办?她怎么知道怎么办?凤栖梧望着轩窗外的嫩竹,这枫晚堂虽然没有溪云阁大,但离王妃的荣安堂很近,她让人接方慧心进来时没有禀报王妃,可是这毕竟是瞒不住人的,待会儿方慧心走时若是乱说话~

“妹妹应该知道梅西的个性最是不能容人的,你觉得这事让她知道了真的就会让方老爷官复原职吗?而且这件事情我是真不知道,查到后头不过是赔上剪荷一条性命,算姐姐替剪荷求你,事已至此,还是不要再提了吧?”

为了剪荷不要再提?方慧心心里冷笑,更加肯定了此事凤栖梧脱不了干系,“姐姐,我好像并没有说是你身边那个丫头多嘴啊?”

凤栖梧干笑一下,“我也是猜的,那个剪荷平日最爱嚼舌,我碍着她是大丫头,没有将她撵出去,你看,现在又不知跑哪儿去了。”

“那是姐姐您太心慈,您把她叫来妹妹帮您出口气”方慧心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还是不劳妹妹了,”凤栖梧强忍怒火,“姐姐替她向你赔不是了,回头我在教他规矩,若是妹妹没有别的话说,姐姐还要去给王妃请安呢。”

这么轻易就想打发自己,方慧心笑道,“是啊,妹妹也该走了,正好一道去向王妃娘娘请个安,也好替姐姐诉诉委屈,姐姐身边怎好放这种不知本分的人”

凤栖梧一阵气闷,自己怎么就碰上了这种牛皮糖,“妹妹究竟要怎么样就直说吧,我怎么才能保住自己的丫头?”

“姐姐想保住自己的丫头,妹妹更想保住我父亲的官位,他不过是个六品小吏,不过是你们这种贵人一句话的事,梅西能让我父亲丢官,姐姐是丞相之女,别说是让我父亲官复原职,就算是再升两级也应该不难吧?”

让方慧心的父亲官复原职,凤栖梧想都不敢想,她有什么理由去跟安风雷提这样的要求,而且这一年观察下来,安风雷似乎没有什么权力,更像个闲散的侯爷。

“这姐姐做不到,男人在外面的事不是女人能插嘴的。”

“那怎么办呢?姐姐就忍心看着妹妹替人背黑锅?慧心拿姑娘当姐姐看,可惜在姐姐眼里我连个丫头都不如了。”

看品兰送方慧心一行出去,凤栖梧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颓然的倒在榻上,虽然已经拿了自己的东西,可是刚才在王妃那里,她整个人像被别人攥在手里,现在算是财走人安乐了。

一个剪荷,一个方慧心,凤栖梧痛苦地闭上眼睛,方慧心看到自己手里的东西时的贪婪,还有剪荷,千万不能让她见到秦妈妈,不然,就不会是两支珠簪能了事的。

梅西从韩府回来,先到柳色哪里去看她。

“柳姑娘,拜托你也麻利点儿,”梅西促狭的拿起柳色身边的竹青衣料,“不然你这春衫缝好,彭将军都要穿夏装了。”

柳色已面如榴花,“我不是有伤嘛?再说这布料和颜色就算是到五月也能穿的。”

梅西看着细密平实的针脚,这恐怕是柳色的最高水平了,足见是用了心的,也不再打趣她,只将衣服拿在手里细看,有了心上人,拿刀使剑的手也可以做出如此满含情意的活计,自己这双铺纸拿笔的手是否做得来?

“姑娘今儿在韩府怎么样?可又见了韩家大姑娘?”因为没有跟着去,柳色实在不放心,阮姑姑毕竟手无缚鸡之力,真有什么不测她也帮不上忙。

梅西把给韩家小姐画像当做是普通工作,自然没有那么多的感受,至于韩芳婷,因为有司徒远山的话,梅西再也无法跟她心无芥蒂的谈笑,韩芳婷似乎也感觉到了梅西的疏离,婉拒了梅西要给她画像的提议,只是略坐了一会儿就借故告辞了。

景帝依然是在御书房召见的梅西,“你的画稿朕已经看过了,果然不错,怪不得连左爱卿都对你赞不绝口。”

左轻尘在皇上面前夸过自己?梅西心中一喜,她不过是在画稿完工之后送去想听一下大师的意见,当时那老先生不过淡淡说了一句可以给皇上过目了,没想到惊喜在这儿等着她呢。

“谢谢皇上夸奖,梅西得皇上和娘娘的赏识,又拿着朝廷的俸禄,自当为朝廷尽力。”

“看来朕真的没有看错人,”景帝赞许的看着梅西,她好久没有到宫中来了,浅绿色银纹绣朵朵樱花齐腰短襦,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云纹裙,梳简单的元宝髻,仅戴一支飞蝶搂银碎花步摇,细细的银流苏垂在发间,更显的秀发如墨。

景帝的小花园已是满目绚烂,大朵大朵的牡丹开的美丽张扬。

梅西已没有当初的忐忑,见面次数多了,景帝应该算是个好相处的老板,当然所处位置不同看法或许也不太一样,想到一直在家中“养伤”的安风雷,梅西有些黯然。

“梅爱卿,”还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心不在焉,景帝略一皱眉。

“是,皇上,”梅西一敛心神,躬身肃容。

“坐下吧,你想什么呢?”

“微臣没想到皇上院子里种了这么多的牡丹,”梅西打量了下四周,“而且颇多名品。”

景帝有些诧异,牡丹不是什么名花,而且京城中喜欢的人也不多,没想到梅西居然认识,“梅爱卿也喜欢牡丹?”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梅西对牡丹的认识也不过是在现代时看过花会,根本谈不上有多么喜爱。

“说得好”景帝击掌而赞,他喜欢牡丹多过什么“花中四友”,只是没有在人前提过罢了,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一位知音,“梅爱卿真是出口成章,可否将全诗吟来?”

梅西有些不好意思,看来拿古人的诗作闯天下,还真是穿越女的必杀技,“庭前芍药妖无格, 池上芙蓉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张福,去把前日贡上来的新茶给梅爱卿尝尝。”景帝扬声吩咐在一旁伺候的大太监张福。

第三卷 一六四、吓人的告白 一六四、吓人的告白

“梅爱卿,你可知你刚才的几句诗也是你的写照?”景帝深深的看着梅西那比牡丹还娇艳的脸庞,“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在朕眼里,你就是一朵倾城的牡丹。”

这是做什么?称赞自己的美貌还是向自己表白?梅西臊了个大红脸,慌忙福了一福道,“皇上过奖了,牡丹乃百花之王,也只有皇后娘娘才当得起牡丹之称,呃,微臣家中还有事,容臣告退”

景帝既然开了口,那容她轻易离开,“皇后是朕的结发妻子,又为朕生了一双儿女,旁人自是不能相比,但你也是宫里那些俗艳女子无法比的。”

“啊,”梅西尴尬的头上见汗,“莲妃娘娘就如一朵清雅的白莲,皇上您不是还把宫中的莲花全赐与莲妃了?微臣高贵雍容不及皇后,清雅脱俗不及莲妃,那个妩媚妖娆不及慧妃,还有刚刚进宫的秀女,微臣也不如她们年轻,皇上您走眼了。”

“不,无论清雅脱俗还是妩媚妖娆,你都有,”景帝轻轻靠近梅西,捻起她鬓边的碎发,“宫里那些女子,连你的头发丝儿都不如”

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响在耳边,呼吸之间俱是湿热的龙涎香气,梅西只觉两腿发软,心口如有重锤在砸,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皇上过誉了,微臣不敢跟宫中的贵人们相提并论,微臣告退。”

“只要朕一句话,你也可以是贵人,”景帝轻托梅西柔嫩小巧的下颌,“朕这就下旨封你为妃,将来你若能为朕诞下麟儿,就晋为贵妃。”

“皇,皇上,微臣没有那个福分,微臣要走了,”梅西不敢再让景帝往下说了,一会儿功夫孩子都出来了,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匆匆一礼扭头就往外走。

景帝那里肯这样就放过她,一把拉了梅西的手臂,想把她拉在自己怀里,据他所知,梅西似乎不肯与司徒远山为妾,那么,自己要将她纳入后-宫,她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皇上,您要的茶好了,”张福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样领着个小太监低头走了进来。

梅西如见一救星一般,长长的舒了口气,“皇上,微臣不太舒服,就此告退。”

由阮姑姑扶着登上马车,梅西才算是放下心来,她浑身无力的倚在车壁上,或许是心跳的太厉害了,她觉得自己都被震的有些坐不住,下意识的用一只手紧紧抓着车窗。

“姑娘若是不舒服,就靠在我身上吧,”阮姑姑声音轻柔,梅西从御书房出来后面色苍白,好像遇到鬼似的恨不得逃出宫去,但想到宣梅西进宫的人是皇上,有些话她不敢问。

被人半抱在怀里,梅西感觉安全多了,“姑姑,抗旨真的会被杀头吗?”

阮姑姑心中一沉,将梅西微微有些颤抖的身子揽紧了一些,“也不一定,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旨,抗旨的人是谁了。”

“这里真的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梅西声音有些发抖,如果景帝真的下旨奉自己为妃,那她该怎么办?还是乖乖的到宫里做他众多妃嫔其中的一个?能逃到那里去?被抓到了怎么办?

“国公爷,”阮姑姑见司徒远山进来,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今天的事看来能够解决了,“姑娘从回来后就没再出过屋,也没吃东西,”阮姑姑边说边去敲梅西的房门。

司徒远山也不等阮姑姑通报,径自推门进去,“你在外面候着。”

屋里暗沉沉的,梅西的呼吸微弱而遥远,司徒远山心里一惊,向卧房冲去。

借着窗外的暮色,梅西静静的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熟,轻蹙的眉头仿佛藏着化不开的心事,司徒远山心疼莫名,轻轻的坐在她的身边,此刻的梅西静谧如水又如枝上的一点新芽,司徒远山放缓呼吸生怕惊动了她。

隐约感到有人坐在自己身边,梅西吓了一跳,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她今天可是再也不经吓了。

“别怕,是我,”司徒远山一扶梅西的手臂。

“啊,疼,”梅西倒吸一口气。

“怎么了,”司徒远山燃了灯过来,“我看下。”

“不用,咱们出去坐吧,”梅西起x下床,可能是景帝手太重了,但梅西不敢让司徒远山知道,为什么不敢,她有些说不清楚,是怕他在乎,还是怕他不在乎。

司徒远山轻轻拉起梅西的衣袖,雪白的手臂上居然有几个浅浅的指印,微微有些红肿,“怎么回事?”

“没事,”梅西不敢看司徒远山,强笑道,“可能是阮姑姑扶我上车的时候,手重了,我还真是身娇肉贵”

“梅西”司徒远山有些失望,脸上最后一丝稀薄的笑意也渐渐褪去。他以为自己来了,梅西会向自己诉说委屈,或是依着自己口无遮拦的性子大声抱怨,甚至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可是他没想到她会在自己面前遮遮掩掩。

“你知道啦?”看到司徒远山点头,梅西心中一凛,这么私密的事他居然这么快得到消息,“那皇后娘娘也知道了?”

“今天的事没别人知道,”司徒远山淡淡道。

梅西一笑,小声嘟哝,“那就好,我可不想让人误会是小三儿。”

司徒远山没听懂她的意思,但还是对梅西的态度很生气,“我以为发生这样的事,你会去找我,或是让人去找我。”

“我也想找你,可是想了想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梅西怔怔的看着桌上的琉璃灯,小小的烛火在琉璃的折射下发出炫目的光,“而且也想不出你听后会有什么反应。”

“所以你就打算就此掩过?还是~”司徒远山有点不敢往下说。

“不这样怎么办?”梅西有些无力,这里是个不讲平等和尊重的地方,景帝不是郑文良,她不敢挥拳相向,也不能指望有人能帮自己出头,只能祈求今天的事只是这个大魏国的最高统治者一时兴起,一觉之后就什么都忘了。

“以后我会尽量不进宫,”梅西冲司徒远山安慰地一笑,“没事,我这一年净遇这种事了,你忘了,咱们初次见面时你比皇上过分多了,人家好歹还跟我说要先封我为妃,以后再晋贵妃呢,你直接就要扑到”

司徒远山被她“扑倒”一词说的哭笑不得,辩解道,“我也不是真的就那么那么…”

“那么什么?那么****?”梅西觉得司徒远山的窘样十分好笑。

“我只不过是想吓吓你,”司徒远山也知道自己的变白有些无力。

短暂的玩笑过后梅西面上后恢复了愁云惨雾,“如果皇上真的下旨要我入宫呢?我是不是现在就逃得远点才安全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逃到哪去?越国?”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所以我只能欣然接受,那你今天来做什么?祝贺我飞上枝头?”

司徒远山已经完全清楚梅西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走过去轻轻将梅西抱在怀里,“我不是说过让你放心吗?皇上现在没有时间去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你只要别进宫让他看见,过些日子我就来提亲”

梅西看他说的笃定,“你可不要骗我,你要是做不到就没说,我也好赶快逃,可别把我的终身给耽误了”

“你的终身在我这儿,谁也抢不走”月色和着烛光在梅西娇嫩的容颜上镀上了一层动人的光,司徒远山吻了吻梅西的秀发,惊喜的发现她居然没有躲避,立马像受了鼓励一般一路向下,停留在她柔嫩的唇间。

的或许是想从这个男人身上得到力量,抑或是想得到他的保护,还是自己真的只是在受了刺激后单纯渴望从这强烈的****气息中得到安慰,梅西说不清楚,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个问题,她只知道自己也紧紧地回抱着他,享受着他在自己唇间的辗转吮吸,慢慢的她开始回应他,双臂圈紧了他的脖颈,身子努力地往上倾,知道感觉自己双脚离地完全被司徒远山抱了起来,才悚然而惊。

感觉到梅西挣扎了一下,司徒远山也清醒了过来,怕她生气,忙将她放在地上,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和梅西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控制着自己,不想让梅西以为自己真的向外界传的那样是个贪图皮肉之欲的人,可是今天,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可想到梅西刚才的配合,心里有一阵发热。

梅西也有些讪讪的,这个时候应该昏过去才好,可惜自己的神经实在太强壮,偷眼看司徒远山,发现他居然红了脸,“内个,你别误会,我个子太低了。”

居然说这个?司徒远山哑然,再次将梅西拥在怀里,“是我太高。”

梅西扑哧一笑任由他把自己抱坐在圈椅里,“咱们就像两个傻瓜。”

梅西大大的眼睛如一泓清泉,唇似樱红,艳丽媚人,细腻粉嫩的脸庞散发着珍珠般的莹光,司徒远山喉咙发干,手指慢慢在她水样的肌肤上细抚。

“再摸该起茧子啦,”梅西将他的手打开,“你真的保证明天不会有太监来传旨让我入宫?”

第三卷 一六五、对 策 一六五、对 策

梅西亦喜亦嗔的样子实在太诱人,司徒远山快速的点了点头,顺势将她的嘴唇含在口中,初时轻舔,渐渐由浅入深,口齿间的清甜让他流连难返,怀里的软语清芬更加让他难以自持。

轻叹一声梅西无力的仰起头,身边男子温暖的气息熏得她全身发软,直到肩上的凉意袭来,梅西才发现自己已经罗衣半褪,而司徒远山也是领口大开,露出两弯精致的锁骨,让人不由想去轻抚衣衫下那如玉的肌肤。

“别,”感觉到司徒远山要将自己抱起,梅西一把抓了他的领口,“现在不要,”如果真跟他在房里做了什么,出去自己还怎么有脸见外面的人?这里可不是在现代,邻里间都不认识,谁也不管谁的闲事。

司徒远山将头埋在梅西的颈间,半天才不舍得把她的上衣拉上,“等我用大红花轿来抬你”

“好,”说出这个字梅西心里一片清明,原来这样的决定并不难做。

似有一缕月光照进,司徒远山黑而润的眼眸中亦升起了点点星光,“咱们先去吃饭,阮姑姑说你一直没吃东西了。”

低头看两人的样子,梅西脸上微热,帮司徒远山整了整衣襟,“你先出去,我换件衣服再来。”

梅西再出来时暖阁里已经摆好里饭菜。

“你真的能保证我在这里没事?”梅西还是有些不放心,司徒远山本事再大,在皇帝面前也是有限的。

司徒远山扬眉一笑,“放心,我不沾政事不代表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我知道你不象外人看到的那种样子,但那人是皇上,你要是求娘娘帮忙,估计她就更不喜欢我了。”梅西一脸委屈,没有人会喜欢自己老公看上的女人来做弟媳,何况自己的真实身份皇后也是知道的,说不定直接把自己归为狐狸精给灭了。

“春闱就在这几日了,”司徒远山谈谈一笑,“如果赴考的士子们都病了呢?”

景帝是最重文气的,“这恐怕也脱不了几日啊?”梅西接过司徒远山上剥好的虾,“难道要全杀了他们来个国殇日?”

全杀了,亏他说得出来?司徒远山宠溺的那绢帕擦了擦梅西嘴角的油渍,“我估摸着用不了几日皇上会去祭天求雨,这一来一回又得一个月,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再提封妃的事,到时我也说服姐姐了。”

依司徒远山的意思,最晚两个月这后,自己就会嫁给他?梅西一下没了食欲,谈恋爱是一回事,结婚就是另一回事了,可是现在拒绝?他一生气不管自己怎么办?梅西有些看不起自己,意乱情迷之后,自己到底对他的喜欢有多少呢?

一出张府的大门,司徒远山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云淡风清,景帝对梅西的留意大家都看出来了,但司徒远山没想到他会急切如斯。

司徒远山信马来到九重帝阙外,朱红宫门上九十九颗铜钉硕大浑圆,在春夜里发着冷冷的光,宫墙上的御林军如一道道黑色的剪影可在苍青的夜色里,司徒远山嘴角轻抿,十四年前,父亲就是倒在这宫门前,而御林军却以职责所在为由没有及时救援,虽然景帝后来将那些人全部杀了,可是父亲却再也回不来了。

司徒远山拨转马头,薄薄的唇边含着一丝讥诮,本来他还准备在等,等到珉儿再大一些,现在有人活够了,就不能怪自己无情了。

一进辅国公府,常青就迎了上来,“爷,咱们所有的铺子都通知到了,今天就停止卖粮,理由是天太旱,存粮有限,”说到这儿常青放低声音,“刚才林清县有灾民砸了官仓,县令已经星夜逃进了京。”

司徒远山微微一笑,出了灾民抢官粮的大事,今夜恐怕折子就要送进乾元殿了。

“嗯,那几家大人那儿杜先生去见了么?”

“杜先生已经回来了,在书房等你,”常青一弯腰。

杜国维在司徒远山父亲在时就在司徒府上做了幕僚,如今就因一件奏请皇上到龙山祭天的事让他亲自出马,杜国维也十分不解,但以现在的旱情还不到要皇上出马祭天祈雨的程度,司徒远山这么做,恐怕另有缘故。

“怎么样了?”司徒远山与杜国维见过礼后直接问道。

杜国维眼皮微垂,“几位户部堂官那儿都去过了,国公您也是为黎民担忧,他们怎能不为您马首是瞻?都应了下来。司天监监正我也见过了,十日之内就有吉时。”

司徒远山点点头,“后日是春闱的日子,如果士子们在进了贡院之后都病了,就有热闹看了,”说到这儿司徒远山慵懒的斜倚在高背椅上,“咱们是看戏不怕台高,到时让原本与吏部考功司不睦的人给我狠狠的参,没错也给找出错来,闹的越大越好”

杜国维强压心中的疑惑,点头应下,看来国公是要有所动作,可这些举措与他往日的韬光养晦一切求稳的宗旨大相径庭,想问可是看司徒远山依然盯着墙上的寒梅图出神,并不打算与自己详谈,只能躬身告退。

“爷,”青黛在门外轻声道,“翠姨娘请见。”

司徒远山眉头一皱,“有什么事?”

含翠端了一个嵌螺钿紫檀玫瑰托盘进来,屈膝一礼道,“爷终日忙碌,难得到内院一趟,含翠准备了些补品给爷补补身子。”

司徒远山看着一身淡绿重重莲瓣玉绫罩纱罗衣,细细施了脂粉的女人,在看她手中的炖品,半天没有说话,自己前脚才进梅园,她后脚就知道了,而且连补品都炖好了,还换了衣服…这样的心思梅西恐怕半分也没有。

含翠让司徒远山看得心里一阵发虚,她跟司徒远山也不是一两年了,看着新人一个个抬进来,而且自从听说司徒远山迷上了那个叫梅西的姑娘之后更是国公府内院也很少进了,自己年龄越来越大,如果再不趁那女人没进府之前怀上个一儿半女,以后就更没有自己站脚的地方了。

“青黛,”司徒远山将韩翠忐忑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也有些不忍,“传令下去,梅园任何人都不能进,还有,带翠姨娘出去。”

“爷,”翠姨娘有些颤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口,胭脂在门外禀道,“寄澜阁的梁姨娘病了,想请爷过去看看。”

“病了就让常顺儿出去请大夫,”司徒远山一阵烦燥,“除非是死了人,那些姨娘们的事不要来报”说完起身走进内堂,华美异常的七宝帐中没有伊人的身影,司徒远山静静的躺在床上,再等两个月,他每天就可以和她待在一起,春来赏花,夏至听雨,秋日泛舟,冬天就拥被高卧,好像梅西说过,她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睡懒觉。

靖北王妃的荣安堂中安风雷和母亲宁氏相对枯坐,炕几上是几张薄薄的纸片。

凤栖梧听说王妃有请,而且侯爷也在,心中有些忐忑,自许妈妈死后,安风雷曾跟她委婉说起许氏的心意,并提出要让母亲给她相看人家,当时凤栖梧装作提及乳母心痛难以自己,哭晕了过去,才将此事拖过,如今两人专门叫自己过去,若是再提此事,她该怎么办?难道自己和他真的就有缘无份?

靖北王妃看着凤栖梧进来,挥手示意丫头们退了出去,“栖梧过来坐下。”

他们母子要跟自己说什么?凤栖梧有由攥紧手中的帕子,与安风雷见过礼后,在靖北王妃身旁坐下。

“栖梧,去年你回京后,皇上发还你们凤家的产业你可收好了?”

凤栖梧心下一慌,强作镇定道,“栖梧什么也不懂,所以就把那些东西放在匣子里收了起来,我这就回去取来。”

“那你可曾丢过什么?”安风雷道。

“不曾,我身边的丫环们都是极好的,没有什么不规矩的。”

“那你看看这些东西,”靖北王妃将几上的纸推了过去。

是自己给方慧心的铺面的房契凤栖梧面色煞白,怎么会落在王妃手里,“姨母,这,怎么会在您这里?”

“是这两家铺面的掌柜和洛邑府的差吏一齐送过来的,”安风雷审视着凤栖梧,许氏死后他曾经问过品兰,据品兰说凤栖梧和许氏并不亲密,可是许氏死后凤栖梧竟哭昏过几次,但他询问过大夫,凤栖梧的身体并无大恙,甚至还十分健康,一个健康无病的人,因为一个根本就记不得的人的离去,怎么动辄就哭晕过去呢?

看凤栖梧只是垂首不语,安风雷又道,“是有人拿了这文契到铺子里说是新东家,要来接手,掌柜的有些怀疑,就算是铺面转了,凤家也会有人提前打个招呼才对,就报了洛邑府,铺面过户也是要到官府立档的,那家拿不出来,就让官府给摁住了,后来那人说是你给的。”

凤栖梧完全不懂这些,也没想到方慧心会这么沉不住气,才几天的功夫就想着接过那两间店面,不由轻咬嘴唇,一时想不到说辞。

第三卷 一六六、意外之财 一六六、意外之财

“栖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跟风雷说说,你确信你的东西都没有失盗?”靖北王妃有些着急,“这两间店面的位置和大小都是那些发还的家产中最好的,你手上本就没有多少东西,如今再丢了…”

怪不得方慧心独独挑那两间呢?凤栖梧心中暗恨,自己在京城不过年余,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会知道那些铺面都在那里?

“你跟我说清楚我才好去跟那些官差说,难道要去堂上对质?还是白白让那姓方的将你的东西占了去?那个姓方的你是否认识?”安风雷看着不停试泪可以目光却游疑不定的凤栖梧,不由沉了脸。

“姨母,是栖梧做错了,凤栖梧起身就要下跪,靖北王妃一把将她拉了起来,“你这孩子,有什么不能跟姨母说的?”

凤栖梧就势俯在靖北王妃腿上,“那天方慧心来找我,方慧心是我在顾家赏梅时认识的,”凤栖梧抬头看了安风雷一眼,“据说她家的嫂子和梅西关系很好,我也就和她多聊了几句。这次她来王府找我,我就见了,谁知…”

听凤栖梧提到梅西,靖北王妃皱了皱眉,“怎么了,我看那姑娘通身的小家子气,还奇怪你怎么和那样的人来往,她找你何事?”

“她拿了几张欠条来,说是当日许妈妈欠下的,如今听说许妈妈不在了,说什么父债子偿,要我还也是天经地意的,不然她就要告到官府去”

“所以呢?你就信了她的话,将铺子抵给了她?”靖北王妃一脸怒意,“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欠她银子咱们还就是,何况,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也得等风雷先查清楚”

“风雷,你现在就让安管事拿了贴子去洛邑府,那两间铺子我们要收回,至于欠他多少银子,让那人跟安管事说”

凤栖梧见安风雷起身要走,也顾上不羞耻,一把将他拉住,如果这事让安家去问,恐怕自己中伤梅西的事的捂不住了,“侯爷且慢,听我把话说完。”

安风雷抽开手臂,“你一次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那天方慧心来我仔细问了,她说的情景与许妈妈平时跟我讲的都对的住,而且许妈妈当年赎身也确实是用了一笔钱,后来又要天南地北的去找她的家人,而且那借据上也确实有许妈**指印,只所以没有告诉姨母,是因为栖梧不想再因凤家的旧事来劳烦姨母,可我手头又没有那么多的银子,而方慧心说她父亲被罢了官,家里急需银两周转,我才一横心想着也算是报答许妈**抚育之恩和救命之恩,就将文契给了她,我俩都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儿家,以为这样就行了,没想到闹出这样的乱子来,还请姨母和侯爷见谅。”

说着盈盈下拜。

靖北王妃松了口气,拉过凤栖梧道,“你这傻丫头,姨母将你当自己女儿一样,你却和姨母生分至此,这么大的事不和我说一声,那个许氏也是,走了走了还给你惹这么大的麻烦”

凤栖梧生怕靖北王妃再好心帮自己“还帐”,苦苦求了靖北王妃凤家的事情让她来承担,那两间铺子给了方家,也算谢了方家对自己乳母的救助之恩,靖北王妃见她坚持,而且那铺面毕竟是凤家的产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想着改日再帮她置上两处,以后也可以傍身。

安风雷看着品兰扶着凤栖梧出去,“母亲还是帮栖梧物色个好人家吧,不求大富大贵,家世清白,人口简单就好了。”

看来儿子是没有要纳凤栖梧的意思了,靖北王妃点点头,这样也好,“那我也要教她管家理事了,不能再像这次,随便就让人哄了去。”

停了片刻,丫头剪荷慢慢的从荣安堂的屋后走了出来,这个地方是她娘秦妈妈告诉她的,在这里听墙根儿最不易被发现,觑得四下无人,她一脸矜持的向枫晚堂走去。

“你又死到那里去了,”品兰一见剪荷就没有好气,这丫头比秦妈妈在时还嚣张,刚才说是出恭,竟然去了这么长时间。

剪荷懒得与她争辩,“姑娘可在房里?”

她在路上已经想清楚了,估计那个方慧心也是拿了这个假小姐的什么把柄,才敢来敲诈,而自己知道了这么大的事,才仅得了两支珠簪,而且还只能压在箱底,今天从侯爷和王妃的话来看,凤栖梧是决计进不了王府了,如果她嫁去别家,自己肯定要跟着去的,到时生死就捏在这个假小姐的手里,别说自己一家脱籍,依她杀许妈**狠心劲儿,恐怕连保命都难。打定了主意,剪荷抬腿进了凤栖梧起居的暖阁。

梅西这两天那儿也没去,每日都让柳大到街上打听消息,果然像司徒远山所说,士子们进了贡院的第二天,纷纷病倒让人抬了出来,因为几年的寒窗只为一朝,平白失了蹬上青云路的士子们骂声一片,纷纷要求给个说法,而其余几部弹劾吏部办事不利、渎职的折子如雪片飞向景帝的案头。

而司徒远山则挺身而出,将病了的士子全都抬进了有朋居养病,并承诺向皇上进言等这些人的病好的重开春闱,其实他不这么说,春闱也是要重开的,因为十之八九的人被抬了出来,没出来硬扛着跑肚拉稀将文章做完的士子,那也是发挥失常,还不如病好了重考。一时司徒远山声名大起,重文惜才美名远扬,至于原来****好**的恶名,现在看来也是人不****枉少年,年轻人那有不喜欢风花雪月的,只要在关键时刻不失大义就是好青年啊

梅西被柳大带回来的消息弄得哭笑不得,不过景帝现在没时间理她那是一定的了,梅西现在伸着脖子就等景帝出去祭天求雨了,趁这个空档,自己能嫁给司徒远山就好了,不过嫁过去的日子要怎么过,她还真没想好,一想到那几院子的小老婆们,心里直犯恶心。

方子玉也被抬了出来,这几日躺在床上大骂吏部的人玩忽职守,拿他们这些未来的国之栋梁当儿戏,根本就是嫉贤妒能,恨不得他们这些才俊都死了

李婉无奈的给他延医治病,一面劝他趁这些日子好好把书再过上一遍,或许有更好的前程。

看春乔将梅西送来的药给方子玉喂了下去,李婉松了口气,自己请大夫开的药跟梅西送来的不能比,如今才两幅药下去,方子玉就有力气骂人了,而且梅西惦记着给自己相公送药,起码说明她不会耽误方子玉的前程。

这些日子李婉的日子好过了,方慧心和顾氏每天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看来是遇上了什么好事,眉眼带笑的,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李婉看了一眼在倚在床上看书的方子玉,如果相公能高中,自己一定去求了梅西看看能不能找辅国公说句话,让方子玉出京做个小官,这样她才有直起腰的可能。

拿着方家老大从官府重新立档的铺面文契,顾氏简直想仰面大笑了,西市的铺子,这是她节衣缩食一辈子都置办不了的,而且还是两间,自己的女儿还真是不白养

方慧心拿过顾氏手中的文契,“娘,咱可说好了,这铺子是我要来的,将来就得是我的”

“好好好,我的姑奶-奶,”顾氏抚着方慧心头上的缠丝芙蓉钗,“有了这两间铺子,到时娘给你置上份体面的嫁妆”

说到婚事,方慧心一脸落寞,方老爷方秋谷被罢了官,自己再也不是官宦家的小姐了,还能找什么样的好人家?

顾氏却在呲着牙花子琢磨,不过是几句流言,就能要来两间铺子,凤栖梧好歹也是丞相家的小姐,又有靖北王府做靠山,为什么那么怕梅西呢?就因为梅西会进辅国公府?怕不尽然。

“女儿,你的婚事我看还要落在那个凤栖梧身上,”顾氏思索着说道。

方慧心吃惊的抬起头,自己的婚事和凤栖梧有什么关联?

“你想嫁给那个姓彭的小子,就要让凤栖梧安排你和彭家人能见上面,或者是让她帮咱们查到彭湃都在那里出入”

“母亲要做什么?”

顾氏一笑,“你只管听娘的话就行了。”

“娘娘,”李妈妈一脸无奈进了荣安堂,“秦妈妈哭着要见您,说要是您不肯见,她就要告到官府去”

想到这个跟自己一起长大,一起服侍宁氏几十年的老伙计,李妈妈一脸不忍,一家被撵到庄子上受罪不算,如今最小的闺女也落水没了,还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啊

宁氏也是一脸哀戚,“让她进来吧。”

这个秦氏怎么越为越不懂事,她女儿在府里出了事,依着府里的规矩自然会给抚恤,何况秦氏虽然犯了错,但也跟着自己半辈子了,自己怎么会让她吃亏?说什么要告到官府去,且不说剪荷本就是家生子儿,生死都在主子的手里,就算是外买的奴婢,谁不知道她一向待下人极是宽厚,难道还会害了她女儿不成?

第三卷 一六七、鸣 冤 一六七、鸣 冤

“娘娘,”见到靖北王妃,秦氏并未像宁氏想像的那样又哭又闹,而是规规矩矩的行礼磕头。

“你起来吧,”宁氏看到跟了秦氏消瘦憔悴的样子,心中一痛,再想到她和自己年纪仿佛,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由也红了眼眶。

秦氏并没有起身,再次磕头道,“娘娘,奴婢有冤屈,还请侯爷也来听听。”

李妈妈忙过来想将秦氏拉起,秦氏却固执的只是磕头,虽然地上铺了毡毯,可没一会儿,秦氏的额头还是青肿一片。

“去请侯爷过来,”宁氏无奈,只得吩咐道,这个秦氏究竟要做什么,难道还怕自己这个王妃做不了主?

这些日子王府连着死人,而且都是凤栖梧身边的,安风雷有些狐疑,正让安管事去详查就听到珍珠来传话,说是王妃叫他过去。

再见到秦氏,安风雷差点没认出来,听清楚了她的要求,淡淡道,“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跟我说,你要是怀疑剪荷死的蹊跷也只管说,你也知道王府从不苛待下人,出了这样的事,自会给你个说法。”

秦氏从怀中掏出样东西递给李妈妈,“王妃,这珠簪您可认得?”

宁氏一看,竟然是自己赏给凤栖梧的那对金镶宝石碧玺点翠花簪,不由疑道,“这簪你从那儿得来的?”

秦氏知道宁氏话中的意思,冷冷道,“这对簪子是在剪荷箱中找到的,我那女儿再不争气,也是老奴娇养大的,原指着她进府里服侍能长些见识,谁知道却丢了性命,老奴之所以敢来找王妃和侯爷给说法,就是吃定了这对珠簪不是我女儿偷的而且老奴好歹也服侍过娘娘几十年,这对簪子虽然式样改了,但那两颗碧玺老奴还是认得的,不知道这样的东西怎么就跑到了剪荷的箱子里?”

这对珠簪上的碧玺颗粒极大,红色浓郁艳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一般人见过是忘不掉的。

“珍珠,去把品兰叫来,不要心动凤姑娘,”安风雷吩咐道。

品兰很快就到了,剪荷已经有几日没见了,再找到时居然是在王府的晓月湖,虽然平日和剪荷并不十分要好,但活生生的一个人忽然就这么没了,她还是哭了好几场,还要强打精神劝说再次卧病的凤姑娘。

“品兰,前些日子我赏你们姑娘的金镶宝石碧玺点翠花簪,现在在那里?”靖北王妃直接问道。

品兰心里一惊,扫了下堂上几个人的脸色,再看了一眼秦氏,“那日凤姑娘不小心撞翻了妆匣,摔坏了。”

靖北王妃疑惑的看了了李妈妈问道,“你可知道此事?摔坏了没有报上来让匠人去修?”

看李妈妈摇头,品兰迟疑了一下,叩头道,“奴婢当时收拾时并未见到坏了的珠簪,只是姑娘歇下了,就没有问,是奴婢的疏失。”

“你可在剪荷那儿见过这对簪子,”靖北王妃让李妈妈将发簪递给品兰。

品兰还未接过就吓了一跳,“没有,奴婢和剪荷除了一同服侍姑娘外,平日并不要好。”品兰已经感到剪荷的死或许并不简单,赶忙撇清自己。

安风雷和靖北王妃交换了个眼神,如果是剪荷偷了这对金镶宝石碧玺点翠花簪,凤栖梧为何要替她掩饰,交待了品兰她被传来的事不要和别人提起,安风雷看着秦氏,“这事你想如何?就凭两支发簪你就想说是有人害了剪荷性命,恐怕洛邑府不会相信吧?”

秦氏一想到小小年纪就惨死的女儿,不由悲从中来,重重磕了个头道,“剪荷一定是让人害死的,就在前几日,二门上刘婆子的儿子还捎过来消息,说是剪荷说让我们老两口再耐些时日,她能想办法让我们脱籍”

剪荷的死看来真的是有些蹊跷,这事要查却不能闹大,秦氏在这府里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会怎么解决她心里应该有些底,“秦妈妈,既然剪荷捎过这话,那么死者为大,王府就成全了她的心愿,许你们一家三口脱籍出府至于剪荷的死因,除了失足落水,安管事没有查出其它的原因,你拿了两支发簪来,说不定是因为剪荷偷了凤姑娘的发簪,怕被人查到而畏罪自杀。”

秦氏明白安风雷是想把这件事压下来,她也知道自己就算告到官府,事情最终也只会是这样的结局,可是以忠勇侯的性子,这事就算是对外掩了下来,私下也不会任由凶手逍遥法外的,她也是瞅准了这一点,才会向安风雷诉冤,如今准她们全家脱籍,已算是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若按我家剪荷的话,我们脱藉也是早晚的事,现在我好端端的姑娘没了,我们老两口可怎么活啊”秦氏不甘心就这样完事,大哭起来。

“你莫要再闹了,”靖北王妃揉了揉额头,“因你从小跟着我,有些事我就装不知道,这次打发你们两口子去庄子上,却没有让安管事去清查你们的家产,你还不知足?几十倾地,还有两个小铺面,恐怕够你们夫妻出去后舒舒服服做个地主了,难道非要我让安乐业将你当家做管事时的帐目好好查上一查?”

秦氏登时如泄了气的皮球,只会瘫在地上哀哀哭泣,见靖北王妃不与她再多说什么,李妈妈过来要拉她出去,忙一把抱了安风雷的腿,“侯爷,求侯爷看在小时老奴曾照看您一场的份上,还我家剪荷一个公道”

安风雷默默的点了点头,随靖北王妃进了内堂。

“你怎么看?剪荷真的不是失足而死?”靖北王妃由珍珠扶着半倚在榻上,一脸倦色,这些日子府上连没两人,看来真是要做场法事来超度下亡灵了。

安风雷挥手让珍珠下去,自己上前帮母亲在背后放了个靠枕,轻声道,“这些日子枫晚堂的事情确实多了些,儿子让人查了,似乎许氏和方家并没有什么往来。”

“噢,”靖北王妃睁开眼,“你的意思栖梧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安风雷颔首道,“我已经让品兰注意着了,而且听品兰说那个方家的姑娘平日也常给栖梧送些诗词花笺,不过都是剪荷经手的。”

品兰跟珍珠、琥珀还有走了的霞影,脱籍的柳色一样,都是自小由府里专职的嬷嬷教养的,忠心是不必说的,靖北王妃放下以来,看来栖梧还是要早些给她定了人家才好。

“你觉得彭湃怎么样?”

安风雷一怔,怎么扯上彭湃了?“母亲的意思…”

“彭湃自小跟了你,底细最是清楚不过,而且家世清白,彭夫人出身不算高,也是个好相处的,如果栖梧能嫁到彭家,我也就放心了,”宁氏说出自己的打算,彭湃如今也是二品武官,还有个爵位在,也不算辱没了凤栖梧。

安风雷早就得到过司徒远山的暗示,皇上用彭湃,自然是希望他与安家离的越远越好,如今凤栖梧若嫁入彭家,那恐怕皇上又要吃心,“如今咱家这种情势,母亲还是再看看吧,不行的话就请皇后为栖梧指一门好婚事。”

宁氏无奈的点点头,既然儿子说不行,肯定有不行的缘故,但她掌管王府几十年,剪荷之死中有没有蹊跷怎会看不出来,看来唯有跟皇后言明自己对凤栖梧身份的担忧,如果皇后愿意出头给她指上一门婚事,就算将来有个什么意外,夫家也不会太过为难她。

司徒远山将梅西给皇子齐珉画的小像交给张嬷嬷,不出意料的引来了一阵啧啧称赞。

司徒皇后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自己这个弟弟,真是为了梅西不遗余力啊,如果他能在那个名门千金身上花上一半心思,自己就别无所求了。

“本宫说过不用她做这些事情,”皇后故作冷淡到。

“她不是这阵子没什么事嘛,而且做为翰林画院的六品待诏,这也是她的职责所在,”司徒远山根本不把姐姐的态度放在心上。

见姐姐沉默不语,司徒远山索性开门见山道,“娘娘臣想娶梅西进门。”

司徒皇后又惊又怒,头上的双凤衔珠金翅步摇微微作响,“你,我不是说过等你娶了正妻就让她以媵妾的身份进门,怎么?她不愿意?”

“不是,当然不是,”司徒远山很少见姐姐发怒,可是景帝去祭天用不了半月就会回来,“只是我根本无意娶什么高门贵女为妻,还不如直接娶了梅西呢,也省得再害一个。”

竟然为了个贱人连正妻都不要,司徒皇后恨的生生击碎了手上的赤金镶珠护甲,“张嬷嬷,去传本宫旨意,宣梅西进宫”

“皇后想做什么?”司徒远山拦了张嬷嬷道。

“做什么,如果那梅西没了那张脸,我看她怎么再媚惑你”司徒皇后恨意未消。

“姐姐真要这么做吗?”司徒远山松开张嬷嬷,“就算您毁了她的脸,我也依然会风风光光的娶她进门。”

“国公爷,”张嬷嬷忙拉了司徒远山坐下,“娘娘也是为您好,您可莫要再气娘娘了。”

第三卷 一六八、妥 协 一六八、妥 协

司徒远山由姐姐抚育长大,将这个长他十几岁的姐姐看的如母亲一般,就算姐姐做了皇后,可是单纯善良的天性使她不能像前朝的周后那样杀伐决断,将整个后-宫甚至是朝政都握在自己手中,这些年司徒远山不知为她挡了多少是非,帮她除去了多少烦恼,使她现在仍然相信自己的枕边人仍是当年那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他不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么多年景帝纳了许多妃嫔却无子嗣活着出生,可是现在的情势,有些事情她知道了,或许还会有些心理准备。

“姐姐可知道,皇上曾经召见过梅西?”司徒远山挥手让张嬷嬷出去。

皇后依旧娇美的容颜在日光下如透明一般,“你想说什么?”皇上几次三番召见梅西的事情做为后-宫之主她怎么会没有耳闻,一个是她的夫君一个是她的弟弟,那么她只能怪那个天生狐媚的女人了。

司徒远山有些不忍,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及早解决,“皇上召见梅西,说要封她为妃,幸亏梅西还算机警,躲过了,只是万一皇上不是一时之念…”

他没有再往下说,皇后已经红了眼眶,“你当初就不该把那个什么梅西弄回来,还让她到处抛头露面,生怕人家不认识她,现在好了,你称心了吧?”司徒朗月虽然对自己的夫君有些失望,但她不能去责怪与自己朝夕相处十几载的夫君,只得把怨气都撒在梅西身上,“那个女人从那种地方出来,能学出什么好来?将来若是让人知道了她的出身,你也逃不了个欺君之罪”

司徒远山有些听不下去,可是看着泫然欲泣的姐姐,也有些心疼,“如果梅西真的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女人,又怎会拒绝了皇上?”看皇后咬着嘴唇只是不语,又道,“我之所以想早些将她迎进门,就是想着这样大家都安生了。”

“我还是那句话,做妾行,做妻不可能,不然就让她进宫”

司徒远山长叹一声,没想到一向温柔的姐姐固执起来也是有理说不通啊,可是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办法,“好,我答应你,你下懿旨。”

“那你也要先娶个正妻,”司徒皇后道。

“你要是给我指正妻,我就带了梅西跑,我说到做到,皇后您想试试?”司徒远山也急眼了,自己这个姐姐还真是得寸进尺,说是娶妻结果变成纳妾,梅西那儿还不知道能不能答应,现在再外送个正妻,估计梅西一怒之随便找个人嫁了都有可能。

终于和皇后姐姐达成协议,司徒远山直接奔张府而来,还有一场硬仗在等着他。

没想到梅西根本就没有把这个当成事儿,听司徒远山支支吾吾的说完,梅西谈谈一笑,“你不要怪皇后娘娘,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想自己最爱的人能找到天下最好的伴侣,她能让你纳我为妾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我根本没敢奢求做你的妻子。”

现在正是春时,张府的小花园里也是一片嫣红,清风袭来,飘过阵阵花香,梅西一件月白色的绣花抹胸湖绉裙,外罩乳黄色罗衣,头梳双鬟望仙髻,广袖翩然的立在风中,如枝上花朵一般盈然欲飞。

看着梅西一脸恬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司徒远山有些心虚,生怕她就这样乘风而去,走过去轻轻拉了她的手道,“你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我是不会娶什么正妻的,日后我的妻子只会是你”

这些天梅西也想清楚了,虽然自己不愿与人为妾,但自己曾经的身份恐怕嫁谁为妻都困难,何况辅国公了,但司徒远山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她还是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不动容是假的,那又何必苦苦去逼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呢?

“我嫁与你为妾,但是我有条件,”梅西嫣然一笑如浮光掠过,“我不想去你国公府居住,如果你肯,就给我单独找个房子,我带了柳色和阮姑姑她们过去,而且,我也想继续画画。”

司徒远山知道她的意思,但是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为妾应该就是她最大的让步了,怎能再让她出府别居,“梅园就是你的,辅国公府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你若不想见她们,我让那些姨娘们全都迁出去。”

“你的心意我明白就行了,不用那个样子,她们毕竟也是跟了你许久的人,”梅西摇摇头,郑文珊被撵回去时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她该有多恨自己。梅西实在不想让那一幕再发生。

“那以后让她们见你执妾礼,以后国公府就交给你来管,”司徒远山小心的看着梅西,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她受了委屈,从此再也没有了可以照亮自己心房的灿烂笑容,而自己的心里那个空洞,再也不会有人能将它填满。

“那以后让她们见你时都执妾礼,你不想见她们,就不许她们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司徒远山再次试探道。

在自己面前执妾礼,不说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妾礼”是怎么回事,万一那一天辅国公府进了国公夫人,自己岂不成了最大的笑话,“不要了,我这人最不喜欢规矩,我挺喜欢忘机山庄的,那里风光很好,你让我去那儿待着吧?”

天气越来越暖和,云梦知府李明远的夫人再次带了儿子到京城里来,对她来说,这世上最亲近的也就是自己的儿女了,如今女儿的身子越来越重,而亲家老爷又丢了官,不由她不担心,还未抵京,又听闻今年春闱出了事,心里更加着急,一到高升胡同的李府,来不及收拾,便带了丫环婆子并各种补品直奔方家而来。

方家太太看到姜黄色绣遍地芍药的薄缎长襦,下头一条细折儿月白长裙,头上的嵌宝蜘蛛形金簪上硕大的珍珠晃的人眼睛生疼,再想到自己这位亲家是正五品宜人,而自己则成了寻常****,面色极不自然,转念又想到不论李家老爷再能干,女儿也得在自己手下熬人,心里又舒服了些。

奉过茶后,方家太太仿佛没有看到李夫人人急切的眼神,自顾自的和李夫人谈论云梦的风土人情,方子玉中了春闱后的打算,又细看的李夫人带过来的礼物,又转头吩咐丫头去请家中的三位姑娘来见亲家夫人,李夫人心中一阵冷笑,这是给自己下马威啊,而自己女儿在这样的婆婆手下的日子,舒不舒心可想而知。

李婉早早听说自己母亲来了,也不等人来请,急急叫了方子玉前来相见,因春闱出了乱子,新的开考时间还未确定,方子玉就一直窝在家里温书。

“你这个孩子,”方太太看李婉自己跑到正院来,心里不喜,“那么重的身子了还不在自己院里待着,要是出了什么事,亲家太太可是要怪我的”

李夫人人根本不理会方太太的话,端坐着受了方子玉的礼后,拉了自己的女儿上下打量,女儿是自己的心头肉,就算见不到,也是一日在心里要想三回的,虽然女儿比未嫁是胖了些,可能过来人都知道,那里因为在孕中的缘故,但当着众人的面李夫人也不便细问,只是含笑问了怀相好不好,胃口如何之类的琐事。

众人闲话一回,李夫人起身告辞,见李婉拉着自己久久不肯丢手,李夫人心下一酸,“待我回去将府里安排妥当了就遣人来接你回去住上几日,你哥哥也来了,你们兄妹也好好聚聚。”

竟然不跟自己先商量就敢说要接女儿回门,方太太十分不悦,这明显是不把自己这个亲家放在眼里,“哟,亲家太太这话我可要驳回了,且不说我这媳妇身子笨不宜挪动,更何况玉儿的春闱也就在眉毛尖儿上了,她一个做妻子的怎能不在身边服侍相公,自己跑到娘家享福的道理。”

“既然亲家太太发话了,那就算了,”李夫人微微一笑,“我原本想着将你和姑爷一起接过去住上几日,你父亲还写了几封信,原打算等姑爷高中了,就让他拿了去见见吏部的几位故交,兴许还能帮上些忙,”李夫人傲然的撇了一眼脸色发青的方太太,“想来方家老爷和太太自有打算,我家老爷是多此一举了。”

说罢也不和顾氏多做客套,直接扶了身边丫环的手出了院门,用不了几日,方家自会将女儿送回来。

夜里窗外笛音袅袅,梅西猛的推开窗,“燕儿,是不是有人吹笛子?”

燕儿笑道,“是啊,还怪好听的,是哪家请了戏班子么?”

梅西没作声,如果她猜得没错,是李皓轩又到京城来了。

“明天让柳婶去李府问下,是不是他府上的公子进京了,”梅西吩咐道。

第二天柳婶探得消息,果然是李夫人带着李皓轩来了,梅西估摸着彻底安顿下来,还恢复精神,也要好几天,所以只是让柳大帮着送了拜贴,说好了日子,再去拜见。

第三卷 一六九、下 聘 一六九、下 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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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李婉居然也在李府,李夫人也未见苍老,只是李皓轩比以前更瘦了,但精神还过得去,穿着厚厚的锦袍,看到梅西面上一红,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夫人离开方家后,第二天方太太就让李婉和方子玉来到李府,说是要好好尽下孝心。李夫人也不去管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女儿能到自己身边两日,她就心满意足了。

因为从女儿那里听说了许多梅西的事情,而且也从杜鹃口里知道梅西是真心为李婉着想,所再见梅西时李夫人极为亲热,拉着她一通好夸。又拉着她看自己从云梦带来的云锦,和李婉一起为梅西挑选面料,商量做什么样的衣裙才会好看。

梅西虽然对穿衣戴帽不太感兴趣,但难得见李婉这么高兴,就配合的听她和李夫人讨论自己穿什么颜色最漂亮,回头间瞟见方子玉正兴致勃勃的和李皓轩大谈时事政治,也不管李皓轩乐不乐意听,只管自顾自的在那儿指点江山,粪土如今万户侯。

想到方老爷罢官的事情已经过不一阵子了,虽然李婉再没和自己提起,而且梅西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但终究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不由暗自思量若方子玉春闱得中,就试着和司徒远山说说看能不能给他个外官来做,这样李婉也可以出去当家作主。一看到这个渣男,梅西就生气,可是为了自己的好友,也只得忍了,不仅如此还要上赶着为他谋官,梅西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他还就是好命,唯愿他除了好命还知道惜福。

虽然司徒远山也和梅西说了他们的婚事要尽快解决,这一点梅西也没有什么异议,但没想到司徒远山的动作竟然那么迅速,短短几日就请了户部尚书王长安的夫人来提亲。

王夫人扶了苏妈**手从车里下来,心里有些无奈,真是世事无常,前些日子她还让女儿跟梅西不要往来,如今自己却要亲自上门帮辅国公提亲,辅国公纳妾要自己来提亲,王夫人心里有些发堵,可是司徒远山来打了招呼,虽然话说的十分客气,但她知道那是不能推的,而且要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欢欢喜喜地过来,毕竟辅国公司徒远山不是一般的勋贵,现在他是正牌国舅,以后是未来天子的舅父。

柳大一早就在胡同口候着了,远远看见尚书府的车架过来,立马让柳婶进去报信儿。

因为考虑到梅西没有长辈,所以司徒远山便请了李夫人到张府坐镇,好行“纳采”之礼。

看到王夫人带过来的礼物还有那两只肥嘟嘟的大雁,李夫人心下纳罕,她已经知道了梅西是要到辅国公府为妾的,没想到司徒远山完全摆出了娶妻的架势,只是这样,将来如果正妻进门,还不把这个没什么坏心眼的姑娘给活吃了?

因为都是事先说好的,大家也不过是走走过场,王夫人也不与李夫人多做寒暄,直接“纳采”、“问名”、“纳吉”、 “纳征”、“请期”一次搞定,只等五月司徒远山来亲迎。

待送走了王夫人,李婉和梅西出来看那一院子的彩礼,张府的梅西姑娘要进辅国公府的消息随着那浩浩荡荡的一百二十八抬聘礼传遍了整个京城。

李婉轻轻抚过那一匹匹绸缎和整张的皮货,“国公爷准备的还真是全,我看你的嫁妆可怎么置备?”

“这样重拉回去不行吗?”梅西指了下都走不过人的小院,“不会是他给我多少我要还他多少吧?”

晚上梅西一个人在屋里整理自己的小金库,其实也没有多少,但是听李夫人和李婉的意思,纳妾简单点儿的也就是一抬轿将人抬走了事,如今司徒远山完全拿出了娶妻的阵势,还真是让梅西吃不消,而且针对这一百多抬的聘礼,李婉告诉她要好好准备些嫁妆才是,而那些嫁妆是大到桌椅家俱,小到针头线脑,而且为了显示身份,还要件件精致,听的梅西一筹莫展,自己身边的柳婶虽然有些年纪,但一直做服侍人的活,恐怕这贵人的嫁娶规矩未必精通,阮姑姑又一直待在宫里,自己也没有嫁过,能不能给她点指导性的意见还未可知,而且,在这个时代,自己还真是不能亲自出面满大街的买嫁妆。

愁了一会儿梅西又觉得自己挺可笑,好好一个受过教育的现代人,现在也开始为了什么嫁妆之类烦起心来,其实有没有那一百二十八的抬的聘礼,自己都愿意嫁给司徒远山的,就像没有嫁妆他也会高高兴兴来娶自己一样。

想明白了梅西将自己的小匣子放好,这才意识到窗外的笛声如泣如诉,难道李皓轩遇上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梅西有些奇怪,这有病的人最怕心情忧郁,如果再见到他一定得好好开导小伙子一次才是。

“姨母,”凤栖梧一早来到荣安堂给靖北王妃请安,自从剪荷去了以后,靖北王妃就将贴身的大丫环琥珀给了凤栖梧。或许是因为心里有鬼,凤栖事总觉得琥珀更像是来监视自己的,而且自己原来的丫头品兰对自己也是若即若离,除了服侍自己外,多余的话是一句不说,这让凤栖梧很是不安。

“过来坐吧,一会儿咱们再用早饭,”靖北王妃正和李妈妈在挑选首饰。

“我看就这个吧,”靖北王妃拿起一串枷楠香木嵌金福字数珠手串,那手串接口处缀了一块紫玉蝙蝠,“她如今也算是个有福的,其它的东西你再到库里去选几样,精巧稀奇就好,好歹她也救了风雷一条性命,这恩情咱们还是要放在心里的。”

凤栖梧心时一颤,笑着坐到靖北王妃身边道,“姨母这是要给谁家送礼?”

靖北王妃待李妈妈领命而去,才轻声道,“那个梅姑娘要入辅国公府为妾了,就算明面上咱们和她没有来往,但暗地里也是要备些贺礼的,毕竟她救了风雷一命,咱们不能忘恩负义才是。”

这一年来梅西的名字经常吹到靖北王妃耳中,她的诗,她的画,让这个出身名门的王妃不得不刮目相看,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靖北王妃时常会觉得是自己小家子气了,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晕了头,本可以漂亮解决的事情却成了一大败笔。

凤栖梧将那串枷楠香木嵌金福字数珠手串捏在手中,那珠子一颗颗打磨的圆润光滑,远远的就能闻到淡淡的香气,“梅西确如姨母所说,是个有福的。”

凤栖梧强压心事,梅西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不肯为妾,如今却被司徒远山以一百二十八抬的聘礼迎进国公府,这份心计谋算自己自认不如,再想到自己,还不知会被靖北王妃定与那个,这大魏,除了皇上,还有谁可以富贵过辅国公?

听到柳婶来说安管事要见自己,梅西有些狐疑,立马让燕儿将人请了进来。

阮姑姑此次回来后就计划着将正院再布置一间做为见客之用,被梅西坚决的否了,多间屋子就多出好多事情,她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千金小姐怕人看,自己的院子男人不能进,要知道她住的小院大的放在北京能挤挤住上十几户了,来个人自己还得往前院跑,实在是不符合她这个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的着的懒人作风。

虽然安管事只是个下人,但毕竟来自己靖北王府,阮姑姑还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按着梅西换了什么见客的衣服,因为自己和安管事也有同行之谊,而且一路上他对自己的颇多照顾,梅西还是顺从了阮姑姑的心意。

给梅西见过礼后,安管事先将靖北王妃的礼单送了上来。看着礼单上那几样光看名字就知道不俗的礼物,什么枷楠香木嵌金福字数珠手串、整套的缠丝玛瑙碗,一幅前朝古画还有一套据说是出自名家之手的象牙梳篦。梅西还真是惊着了,这些东西说贵不贵但也不绝是光拿钱就能寻到的,这次王妃怎么忽然换了态度?

安管事看着盯着礼单久久不语的梅西,心情可不怎么好,眼前的姑娘按他的老眼来看那真是国色天香,自己跟她相处过一段时间,梅西开朗温和的性格配自家侯爷那也是天生一对,如今却跟了那个辅国公,若论文韬武略,自家侯爷能把他甩出几条街去

“安管事,”梅西将礼单伸到他面前,“这礼物太过贵重了,梅西受不起,也没有理由受,你还中带回去吧”

“这是我们王妃听闻姑娘即将出阁,特意奉上的一点儿心意,”安管事将身子埋的低些,“梅姑娘还是不要辜负了我们娘娘的一番诚意。”

安管事故意将“诚意”二字咬得重了些,梅西还是听出来了,也就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她和安风雷也算是朋友,朋友的妈妈给自己东西,也不好拒绝,“你代我好好谢谢王妃,就说她的贺礼我很喜欢。”

安管事略微迟疑,阮姑姑已经觉察到他的意思,起身一笑道,“我去帮你们准备些点心。”

第三卷 一七零、贺 礼 一七零、贺 礼

见四下无人了,安管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匣子,轻轻放在桌上,“我家侯爷说姑娘要出门了,他不便过来,就让老奴将贺礼带给姑娘。”

梅西打开匣子,拿出里面的纸片来看,原来是几张店铺和房产的契约,不由心里微热,李婉曾经说过,金银绸缎只是浮财,总有花干吃净的时候,只有田产铺面都是以后女人的依仗,这一点梅西很赞同,就像好多人有钱就要置些不动产,尤其在现代,那个升起值来哗哗的。

现在从来就不多话的安风雷,却默默的在为自己置办这些东西,让自己以后即使有什么不虞,也不用仰人鼻息看人脸色。

“我家侯爷说,虽然国公爷不会亏待你,但是自己手里有些钱财,到底方便些,那两间铺子老奴自会安排人打理,每月向您报帐,那处宅子不大,地方很是清静,有一房家人那里看着,你是留着还是租出去,打声招呼就行。”

梅西若无其事的用手抚了抚额前的留海,不让安管事注意到她微红的眼眶,“这些东西我收下了,你代我向侯爷说声谢谢。”

坤德宫的琴瑟居内已经跟着时令换了摆设,司徒皇后假装没有看见张嬷嬷给她递的眼色,只是望着堂中的珠帘出神。

梅西恭恭敬敬的跪在那儿,仿佛对皇后的故意为难一点儿都没感觉。

司徒远山请了尚书夫人为媒,一百二十八抬聘礼,要纳梅西为妾的消息已经在宫中被人津津乐道的数日,伴随着的议论是:以后那府还敢把自己家的姑娘嫁给辅国公为妻?皇后心里气苦,面上却丝毫不能流露,忍了两日,还要将梅西宣进宫里敲打一番。

“母后,”长公主齐瑞音清脆的声音将琴瑟居凝固的空气,张嬷嬷立马松了口气,这下梅姑娘有救了。

“梅姐姐,”齐瑞音一把拉了梅西,“你跪在这里做什么?快起来”她可是应承过舅舅,梅西在宫里由她这个公主来保护。

皇后瞪了张嬷嬷一眼,这肯定是她让人去送的信儿

没有皇后的吩咐,梅西不敢起来,只是低头不语。

“平身吧,”皇后被齐瑞音拉的发急,不得不饶了暂时饶了梅西。

梅西规规矩矩的谢恩起身,她一点也不怨恨皇后,就算不知道自己曾经待过的地方,单自己这样的出身,给司徒远山做妾确实嫌低了,何况司徒远山把这个妾的规格推到了正妻的位置,做为一个深爱弟弟的姐姐,就算换成自己,恐怕也会替自己优秀的弟弟委屈,何况自己的真实出身她还一清二楚呢?

“梅姐姐,我以后都要叫你舅母了,”齐瑞音笑嘻嘻的打趣梅西,有这么漂亮的一个舅母,她是真心高兴。

“什么舅母,”司徒皇后将手中的凤纹琉璃盏放在案上,“梅西只是与辅国公为妾,莫说不是什么正经身份,就算是国公夫人,你贵为公主,也不需叫什么舅母”

齐瑞音不敢违逆母亲的意思,点头称是,其实叫司徒远山舅舅还是母亲私下里允许的呢。

“娘娘的意思臣女明白,”梅西微微一笑,“臣女会牢记身份,而且跟了国公爷,也不会住进国公府的,臣女有自知之明。”

不进国公府?这个倒没听司徒远山提起过,皇后面色一缓,“你明白尊卑就好,但不进国公府大可不必,只是要始终记着自己的身份,以后有了主母要事事以她为尊,不可恃宠面骄,不然本宫也不会轻饶你的”

梅西再能为皇后着想,也有些生气了,那个女孩子去未婚夫家里,婆家人就算不是高接远送,也会亲热无比的,再不满意,要结婚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可是自己今天遇到的算什么事儿啊,直接让教训了一顿,还要做出虚心接受的模样,对皇后娘娘的提点感激不尽。

梅西看皇后不打算再跟自己说什么,就要起身告退,谁知皇后却道,“去让阮云过来,我有话交待。”

没想到阮云一到,皇后就训斥阮云没有遵照她的懿旨,好好教导梅西规矩,以后进了辅国公府岂不是要丢了司徒远山的脸面?

阮云听到皇后斥责,只有跪下叩头,并不敢分辨,梅西看不过去,起身道,“娘娘莫要错怪了阮姑姑,姑姑每日都有教导,是梅西太过愚钝。”

皇后看梅西一味做低伏小,完全没有了以往的飞扬明媚,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其实女人都是让男人惯出来的,梅西将来守不守本份,恐怕最重要的还是自己弟弟的态度,就挥手让她们退下了。

从坤德宫出来,梅西又被一早就候在宫门外的小太监请去了朝云宫,慧妃一见了梅西,立马亲热的将她迎进了内堂,并让彩云将早已备下的贺礼拿了出来,梅西打一看,一个珐琅镶金匣子是一套纯金头面,那发钗还有璎珞圏真是分量实足,而另一个匣子掂上去轻了许多,梅西狐疑的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摞银票。

“娘娘,”梅西肃容道,“您的礼太重了,梅西不敢收,”这套金头面一看就是纯金,做工精细不说,就是只算重量也价值不菲,那叠银票梅西估摸着要上万两,这东西送自己,恐怕不会只是祝贺什么新婚之喜。

慧妃那能看不出梅西的心思,笑着拉起梅西道,“咱们都是明白人,不说那些虚的,如果换做别人,我是定然不会送这么重的礼的,但你不同。”

慧妃挥手让屋里的人都退下去,“且不说这些年本宫能坐牢这四妃之位,得了皇后娘娘的多少庇佑,就是在外面我的娘家人,也得过国公爷的不少照顾,你是国公爷心坎上的人,我也就实话实说了,韩家还需要国公爷的眷顾。”

梅西听她说的全是大实话,这就是在走夫人路线,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那你们直接把贺礼送到国公府不就行了?给我,我多不好意思?”

国公府那边自然还有,慧妃却不想和她多说,笑道,“不单是为这个,单你为本宫画的那幅画,本宫好好谢你也是应该的,如今这宫里,除了皇后和长公主,也就本宫有了,连皇上都夸画出了本宫的神韵呢”

梅西再要推辞,慧妃就变了脸色,佯做生气的将梅西和阮姑姑赶了出去,自然,那份厚礼是要一并拿走的。

“姑娘,”阮姑姑轻轻凑到梅西跟前,“没什么事吧?”她刚才被周姑姑请过去叙“姐妹情”,没有在身前服侍。

“梅待诏,我家主子请您移步清华宫。”一个宫女上前施礼道。

梅西和阮姑姑对视一眼,这皇宫中不论那个妃嫔都能叫自己过去。

莲妃顾飞琼一身银白色的罗裙,罗衣上没有任何绣饰,只用一根丝带系在纤细腰间,而衣上泛着的淡淡银光,却也是最好的织法才能织就,将整个人衬出一种随意中的优雅。

“梅西见过莲妃娘娘,”梅西一边施礼一边寻思下来还会被那宫的主子叫过去。

莲妃默默的看着梅西,“平身吧。”说完便再不言语。

梅西只得打起精神候着,不知道这位自己好像只见过一次的娘娘要见自己是不是也像慧妃那样有什么样的贺礼相送。

“你五月要进国公府为妾了,”顾飞琼心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天才幽幽道,“本宫听说你好像多次说过不肯给任何人做妾的,这是怎么了?”

连这个她也知道?梅西一愣,不由佩服古代发达的信息传播广度,“这个梅西也没什么可辩的,若真的要说,只能是此一时彼一时吧,人活着岂能事事遂了自己的心意。”

莲妃毫不掩饰的冷笑了一声,此一时彼一时?还真敢说,不过是一心要飞上枝头的俗人,之所以口口声声不与人为妾还不是存了做辅国公夫人的野心,如今百般作态也不过是为了谋求更多的利益,“梅待诏还真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叫退而求其次,怪不得才不过一年的时间便才名远播,本宫只是为辅国公可惜。”

“娘娘过誉了,若说才女,梅西怎敢和娘娘相提并论?而且辅国公应该也不是因为看中梅西的什么才名才想娶我的。”梅西直直的看了莲妃一眼,不明白她是吃错了什么药,跑来跟自己过不去。

司徒远山不重才名,莲妃恨的银牙紧咬,所以他才从来没看正眼看过自己吗?“本宫若是梅待诏,已经放了话出去不与人为妾了,司徒国公不肯以正室想许,那就另嫁他人好了,难道以梅待诏的资质还怕没人求娶吗?何必食言而肥若是一心要攀龙附凤的话,进宫为妃岂不是更好?”

敢情是找自己叫过来羞辱来了,梅西不由心里冒火,一礼道,“梅西为何甘愿与人为妾,其中的自有原委,梅西不想与外人分说,莲妃娘娘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至于攀龙附凤,不是我等平民百姓该起的心思,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像娘娘为样的好福气,若娘娘没有什么想问的,梅西告退。”

第三卷 一七一、我有了 一七一、我有了

一回到张府,梅西谁也没理直接冲回房中,阮姑姑想叫却忍了下来,但一想到自己手里还抱了两匣子“厚礼”,想想还是应该给梅西送进房里。

“残留的一丝天真 不安的自尊

煎熬着我的青春

还留有一丝温存 要命的是缘分

让我们痛却不能分

我们走得好辛苦 但何处 是归处

为什么 而奋斗 而消瘦 而泪流

凭什么 去承受 去坚守 去厮守

love is moving on

dream is holding on

not so far away”

阮姑姑还未进屋,就听到一阵怪叫,连忙冲进书房,只见梅西发钗尽去,衣袖高挽,正抱着一把扫帚在那浑身乱摇的乱喊乱叫,至于喊的什么她是一句也没有听懂,当时阮姑姑就被梅西的怪样子吓了个愣怔。

“姑娘,姑娘,”阮姑姑一把抱住梅西,“您若是心里委屈,哭一场,睡一觉,那怕是喝两杯酒消消愁都成,您可不要吓奴婢”

“姑姑你怎么了?我不过是心里烦想唱两句给自己打打气,”梅西发现阮姑姑已经泪流满面了,倒被她吓了一跳。

“唱歌?”阮姑姑不可置信的看着梅西,又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那有个大姑娘抱着个扫帚唱歌的?而且这鬼哭狼嚎的是什么歌,“姑娘万事要想开些,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国公爷是真心待姑娘就好了,您若是委屈,国公爷来了就找他诉诉,只是女人一但嫁了人,可不像做姑娘的时候了,以后委屈的事情多了去了,您心里也要有个数。”

既然阮姑姑以后就跟着自己了,梅西也不跟她客气,“姑姑,我真的是有些不高兴,所在才唱唱发泄一下,但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这路是我选的,人家怎么说怎么对我,我都都受着。”以前她看到凤栖梧在醉看月被齐瑞音和陈耕烟联手挤兑时,就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想到,如今也轮到了自己身上。

“姑姑,我好好给你唱唱,”梅西手里的扫帚被阮姑姑夺了下来,没法再玩她的“空气吉它”,就随手抓了支毛笔放在嘴边,“残留的一丝天真 不安的自尊

煎熬着我的青春

还留有一丝温存 要命的是缘分

让我们痛却不能分

我们走得好辛苦 但何处 是归处

为什么 而奋斗 而消瘦 而泪流

凭什么 去承受 去坚守 去厮守。”

“姑娘快别唱了,”阮姑姑连忙捂了梅西的嘴,“没有这样唱曲的,而且大家闺秀也没有开口乱唱的,小心让人听到了笑话”梅西要是再唱去,估计狼都让她招来了。

“我去给姑娘熬碗安神汤,”阮姑姑感觉梅西要好好睡上一觉才行。

“阮姑姑,”柳婶匆匆进来,轻声道,“有客人来了,是东阳侯府的人。”

东阳侯府?阮姑姑眸光一闪,“来的是什么了?”

“是位太太,因戴了帷帽看不清长相,”柳婶也一脸猜疑,“那要不要请她请来?”

待那个摘下带着帷帽的披风,梅西才看清这人居然是郑文珊,只是与最后一次相比,她要瘦了些,面色也很憔悴,半翻髻上只有一支珐琅银钗。完全没有了当日侯府得宠姨娘,金尊玉贵的侯府嫡女的气派。

只是,梅西的目光落在她宽松的衣裙上,如果她没有看错,郑文珊是怀孕了。

郑文珊也不与她多做客套,扶了丫环巧凤儿在梅西面前跪了下来,“梅姑娘,文珊以前多有得罪,今天特来向姑娘赔罪。”

来给自己赔罪,还挺着个大肚子?梅西还不开口,阮姑姑已经过去帮着把郑文珊扶了起来,悄悄给一起进来的柳婶使了眼色,要她快到国公府报信儿。

“郑小姐,我想咱们之间的恩怨已经有了个了结了,不知道郑小姐到我儿来有什么见教?”梅西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要在她的肚子上多做停留,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

“梅姑娘,”郑文珊已经红了眼眶,“文珊这次来是有事相求,”说着就要再次跪倒。

梅西一皱眉,起身道,“郑小姐,我这儿不兴这个,你有自己的家人,有什么事找他们帮忙吧,不论是什么事,梅西都爱莫能助。”

“梅姑娘,”郑文珊一把抱住梅西的腿,今儿她既然鼓足勇气来了,不达到目的是不会回去的,这段时日在郑家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要不是后来发现她有了身孕,爹爹和哥哥又觉得有了和国公府攀亲的希望,才对她改变的态度,不没再想着把她送到山上的庵里,现在就算是为了自己,为了孩子,她要搏上一搏了。

“你快起来”梅西大喝一声,这是来干什么?自己这两天也真够背的,如果她在这儿病了晕了自己还说不清了,“阮姑姑,送客”

“梅姑娘,”巧凤儿挡在梅西身前,不住的磕头,“我家姑娘都有身孕了,求你看在这孩子是国公爷骨肉的份儿,就饶过我家姑娘吧”

要不是从小就家教良好,梅西真有一脚踹到这个说话刁钻的丫头身上了,“是谁的孩子你跟你们家姑娘找谁去,少来我这里闹腾”

听到屋里吵的不成样子,燕儿怕梅西吃亏,赶忙去找柳色。

“燕儿,还愣着干什么,将这些人打出去”柳色倚在门上,对扶着她的睛儿道,“你也去,不走就狠狠的打”

阮姑姑叹了口气,“我说这位太太,这觉得这样闹能闹出点儿什么来呢?国公爷会接你进府?还是能搅了国公爷和梅姑娘的亲事?”

“姑姑莫要误会,”郑文珊拉了巧凤儿一把,让她扶自己起来,如今自己最大的依仗就是肚子里的孩子,万不可有个什么闪失。

郑文珊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头发,“文珊这次是真心想求姑娘原谅以前我和弟弟的冒犯,也想请梅姑娘帮文珊一个忙,让国公爷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接文珊回府,毕竟这是国公爷的骨肉,而且这些年,国公爷纳了那么多的姬妾,膝下却无一儿半女。”

阮姑姑看了看梅西铁青的脸,半天不见她开口,只得说道,“就如太太所说,您怀了国公爷的骨肉,他又一直子嗣艰难,现在您只需要让侯府派个人将您有孕的事告知国公爷,国公爷自有他的主张,我就不明白了,太太你来我们张府来到底是何目的?”

梅西这才缓过劲儿来,“如果你真是要让我原谅你以前做的什么事,那我告诉你,你没有得罪过我什么,所以谈不上原谅,至于你那个弟弟,他不配原谅,国公爷怎么处置他,我不多问,但我记得他抓我是为了要我的命,这一点我不会忘,也不会原谅至于你有了孩子的事,麻烦你去跟司徒远山说,来这儿你是找错人了。”

去找司徒远山?郑文珊神情有些不安,司徒远山一直膝下没有儿女,不是他有什么毛病,而每次他到那个姨娘院中,第二天早上就会有嬷嬷奉上避子汤药,为了能怀上孩子,以便母凭子贵,做上侯夫人的位置,郑文珊没少想办法,几次想买通奉药的嬷嬷都没有成功,没办法,她就在每次在奉药嬷嬷来之前,先喝下自己母亲送来的可以缓避子汤药性的汤药,然后在当着嬷嬷的面喝下汤药后,立马用手抠喉咙将汤药吐出。

现在自己去见司徒远山,万一他不认怎么办?或者根本不接自己回去,郑文珊轻轻将手放在腹上,这是她回到辅国公府唯一的希望了

她之所以舍下面子来求梅西,就是知道司徒远山看她极重,如果她为了贤名肯为自己说情,那回府就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自己生下了长子,皇后娘娘又不同意司徒远山娶梅西为正妻,那整个国公府还是自己出身最好,还有长子傍身,就算是不能扶正,那以后也没有敢轻慢自己。

“文良被侯爷打断了腿,怕是这辈子都难好了,也算还了对梅姑娘犯下的错,”郑文珊神情哀婉,眼中满是恳求,“梅姑娘,我求你了,你就帮我跟国公爷求个情,让我回去吧,这个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梅西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荒谬,在她、司徒远山和郑文珊这中,好像她才是个小三,可如今人家的老婆挺了大肚子来求自己,而自己还在这儿咬着牙不肯松口,看着郑文珊,再想想那国公府里莺莺燕燕的一大群,以后是不是要经常面对这样的情况?

“郑小姐,我还是那句话,你说的是你和司徒远山的事,我一个外人实在不合适插手,你还是和辅国公好好商量吧,这事真的和我没关系,以后我这儿你也不要再来,我不会再让你进来了。”

“梅姑娘,真的求你了,国公爷只听你的,你若帮我了这次,我和孩子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的恩情,以后在府里文珊处处以姐姐为尊。”

“够了,谁让你到这里来的?”司徒远山已经抬腿进了暖阁。

梅西面无表情的看着司徒远山,觉得厌倦极了,自己怎么就会答应嫁给他呢?“麻烦你把你的女人和孩子带走,我累了,要休息了。”

第三卷 一七二、我会嫁给你 一七二、我会嫁给你

司徒远山听到常青送来的消息,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往张府赶了,谁知还是晚了一步,他眼睁睁地看着梅西头也不回的进了卧房,想叫,却不知该解释些什么。

半晌才转过头死死盯着郑文珊主仆,声音如冰,“谁让你们到这儿来的?”

“国公爷,国公爷,”巧凤儿膝行向前,拉了司徒远山的衣袖,“我们小姐有了身孕,您可不能丢下她不管啊”

郑文珊让司徒远山盯的心里一阵发虚,下意识的用手捂的肚子道,“爷,婢妾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了,婢妾怀了您的儿子,您就开恩让我们回去吧”

“你怀了我的孩子?”司徒远山嘴角划过一丝讥笑,这个女人好深的心机,“那你来找梅西做什么?”

“婢妾,婢妾,”郑文珊瑟缩了一下,“婢妾知道爷看重梅姑娘,想求她替婢妾在爷那儿说两句好话,让婢妾母子能够回去。”

“那你已经求过了?”

“是,梅姑娘不肯答应,”郑文珊委屈的看了司徒远山一眼,“婢妾说以后愿意奉梅姑娘为姐,处处照她的吩咐行事。”

“所以她让你走,你却在这儿又哭又闹,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司徒远山声音利如一把刮骨钢刀,“恐怕你更想的要的是闹的梅西不肯嫁给我”

“常青,”司徒远山再也不看郑文珊一眼,扬声吩咐道,“将这二人交与东阳侯看好了,再出来惹事生非,我让他父子二人的腿全打折了”

看着常青带人架了哭哭啼啼的郑文珊主仆出去,司徒远山怔怔的坐在那发呆,他不知道该不该去看梅西,她刚才离开时看都不看自己,脸上尽是厌恶之色。

司徒远山愣愣的想着心事,一面告诉自己,他有十几个妾室梅西也是知道的,既然已经同意嫁给自己,那今天的事就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个被逐出府的小妾怀了身孕,如果她不想看见这二人,只要她说,那自己将郑文珊安置的远远的,终生不再出现在梅西面前,

虽然他一直给自己打气,可是心里却还是觉得没有面目去见梅西,怕她的冷淡,嘲讽,更怕她一气之下,说出毁婚的话。

阮姑姑叹了口气,这二人的路怎么这么不顺呢?“国公爷,要么您先回去吧?梅姑娘这里我会好好劝她的,你们是已经订了婚的人,再见面原本也于理不合。”

“呃,好,”司徒远山站起身,阮姑姑的话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让他不用去面对梅西,“那你好好劝劝她,告诉她这件事我会妥善解决,她不想看见的人,以后都不会看见。我先走了。”

“国公爷,我家姑娘请您过去,”门外燕儿轻声细语禀道。

梅西木木的看着司徒远山进来,心里莫名一软,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了,她认识的第一个男人就是他了吧?这个男人时而自命****,时而潇洒不羁,时而深情款款,他跟自己调笑时自己是又羞又恼,却不真的生气,他在自己耳边细诉相思时有着千种风情让自己怦然心动,可是现在他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彩,甚至不敢正眼看自己。

“我很可怕吗?”梅西原本是想冲他发通火的,可是现在却一点儿也发不出来。

“没有,你怎么会可怕,是我觉得无颜见你。”

“你是无颜见我,她怀孕四个月了?”梅西一想起郑文珊,心里原本压下的火又开始往外拱,“四个月前你正在做什么呢?”

梅西不待司徒远山回答,自顾自道,“你在涪山上跟我表白,将你的爱意化做一朵梅花,可是一转身,你就进了另一个女人的房里,你会跟她说什么呢?这整个大魏国只有她才配得上你?”

梅西的双眸闪亮如星,照得司徒远山头大如斗,却不知该怎么解释,“我确实有不少妾室,纳她们的原因各有不同,只是我从未让她们生下子嗣,郑文珊怀孕是个意外,梅西,你可以生气,可以恨我,我也会将她们母子打发的远远的,再不出现在你的面前,以后这样的意外再也不会发生,我不会让其他女人生下孩子”

梅西真的很无语,这个男人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以为自己是在计较那个女人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威胁么?而自己计较的是,他对自己的爱到底有几份真心,是不是一面跟自己说情话,回头就可以毫不内疚的上了别的女人的床。

“你走吧,我累了,看来我们不会谈出什么结果来,”梅西起身回屋,“至于咱们的婚事,我在洛水那里置了个小宅子,我会在咱们成亲后就搬出那儿住,你若同意,咱们的婚事继续,不行,那就将你的那些聘礼让人拉回去好了。”

“柳色,你说我是不是太过草率了?”梅西倚在柳色房中的一张花梨小榻上,她不想一个人呆在房里,那样容易胡思乱想。

梅西为什么轻易答应嫁给司徒远山,缘故柳色已经尽知,“那你要是悔婚了,可就要入宫去了,”在柳色看来,与皇帝为妃还不如给司徒为妾呢,而且一但梅西进了宫,那和司徒姐弟二人也真是反目成仇了。

梅西烦燥的伸手将柳色床头的拐杖拿过来,狠狠的在地上敲了几下,“我是谁也不想嫁,你要是腿没有事,咱们就连夜跑路,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过咱们的小日子”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真不该怂恿柳色和彭湃赛马

“国公爷不是答应你可以不住在国公府了么?”柳色想到这个有些不满,“你也真傻,那些女人巴不得你不进府呢,你应该让国公爷把那些女人全迁出去,而不是你像个外室一样住在外面。”

“如果他真的心里只有我,那我在那里,那里就是他的家,”梅西声音有些发闷,鼻子微酸,“住在那儿有什么所谓?”

“嗯,还是姑娘聪明,你只要牢牢抓住国公爷的心,让他不愿意回国公府就行了,”柳色信心满满,司徒远山对梅西的感情和重视程度,她这个身边人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要自己和那些女人争宠?梅西摇摇头,在她看来,爱不是争就可以有的,也不是靠争能长久的,别说还要争,就算是这样避到外面,只样要到这个男人离开了就自己,就会去和别的女人厮混在一起,梅西就觉得恶心的不行。

但想到如果只是让司徒远山担上娶了自己的名义,而没有什么夫妻之实,估计这个****也不会答应,自己也会觉得利用了他,梅西暗暗定在主意,要事先跟他讲好,一但他对自己失去了兴趣,就要任由自己离去。

李婉在娘家也没有住上几日,因为得了消息,春闱在景帝回京后就会重开,所以就随着相公回了方家。

来跟梅西辞行时,李婉有些茫然,梅西府上那天发生的事,虽然不清楚细节,司徒远山带人将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从张府带了出去,她还是听说了的,想问,又怕梅西伤心,想了想还是装做不知道的好。

“我这几日也没什么心情,没有去看你,”梅西有些讪讪的,以前李婉在方家时自己还经常和她通个消息,如今就在一条街上,反而没有什么来往。

“这怎么能怪你?你订亲了自然不能再随便出门了,再说我家里还有哥哥和相公在,也不方便。”说到自己哥哥,李婉有些黯然,自从知道了梅西要嫁司徒远山为妾,哥哥就再也没睡好过,连药也渐渐不肯按时吃了。

“梅姑娘,你能不能闲了去看看我家兄长?”

“他怎么了?身体不好么?”梅西担忧道,自己这边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倒真的把他给忽略了,要说这可恶的封建礼教,就算自己想喊他出来玩会儿那也是不可能的。

李婉现在很清楚自己兄长的心意,可是现在木已成舟,自己的家世也无法和辅国公抗衡,有些事还是不说的好,“家兄确实精神不太好,我原想着你们都喜欢画画,应该有话可说,但是你现在这么忙,还是算了。”

一进方家,方太太就迎了出来,“怎么样了?”

“什么?”方子玉一时没明白过来。

方太太横了儿子一眼,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开窍,若不是惦着李夫人说的那几封荐书,她怎么会同意李婉回娘家,现在从娘家回来了,拿不到东西,她可是不依。

“你别在这儿杵着了,回屋歇着去吧,”方太太打发了李婉下去,自顾自的拉了方子玉坐下,“怎么样?那些荐书可有用?你这几日要不要去见见?”

“岳母不是说了嘛,这些东西要等我高中后才有用,现在见他们何用?又不是考官?”

方太太在儿子面前吃瘪也不在意,喜滋滋地道,“过两日是吉日,我和你妹妹去万佛寺帮你上柱香,求佛祖保佑你今科高中。”

方子玉摆摆手,他是儒生,根本不信这些佛啊道啊的,但母亲一片心意,也就由她们去。

第三卷 一七三、示 威 一七三、示 威

方太太和方慧心去万佛寺为儿子上香不过是个由头,自从得了凤家的铺子,没几日凤栖梧又送来消息,说是要到大明湖流芳坞赏花,希望方慧心也能去。

流芳坞乃私人所开,位于大明湖一侧,占地极广,园中用假山、泉眼将四时花卉分成不同的园子,此时尤以芍药和樱花最盛,方慧心这次是和母亲一道去的,直至过午,一个小丫头才来道凤小姐请方慧心过去。

方太太见到凤栖梧,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女子站在一株山樱下,身着水蓝色的广袖罗裳,罗裙上浅绣桃花,款式雅致,一双粉色绣鞋明珠为缀,个个都有指腹大小,在茵茵的草坪上光华氤氲。

再细看凤栖梧身材高挑纤细,一头青丝挽成高高的美人髻,髻上精美的玉钗和碧玉棱花双合长簪,一看就不是凡品,整个人美丽却不张扬,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原来世上还有这样出尘清雅的人物,生生将自己的女儿比了下去。

不愧是相府贵女,方太太赔笑道,“老身见过凤姑娘,姑娘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凤栖梧一扫二人,示意那小丫头到远处望风,“原来方家太太也来了,栖梧这厢有礼了。”说是有礼,其实不过是点了点头,根本连腰都懒得弯。

“唉哟,不用不用,凤姑娘真是世上难觅的大家闺秀,老婆子真是长了见识了”方太太笑成了一朵花儿,“怪不得一出手就是两间铺子呢不知凤姑娘今儿唤了慧心过来,可有什么事?你也知道,我家慧心最是胆小,人又老实,我这个当娘的实在是不放心,所以才跟了来,姑娘不会怪老身唐突吧?”

凤栖梧心中一沉,原来这个方太太比方慧心还要难对付,“栖梧怎么会怪太太,我也不过是许久没见慧心妹妹,想请妹妹过来叙叙。”

鬼才信呢,顾氏暗暗撇嘴,将自己女儿约到外面,还单独相见,“凤姑娘还真是客气,您要是还有什么吩咐就尽管跟老婆子说,省得我那女儿见识浅,让人诳了去,这不,她就是听了别人的闲话,害的我们家老爷丢了官职。”

凤栖梧心里大恨,原来这母女都是一路货色,“既然这样,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了,你既得了铺子,方家丢官的事就不要再提,我今日来,就有事要交待清楚。”

“慧心,你让丫头陪你到园子里逛逛,娘在这儿和凤姑娘好好叙叙。”方太太扬声叫了听枕书、听琴过来。

“娘,她有什么事,”方慧心那里有闲情逛园子,一看到顾氏过来,急忙迎了上去。

“好事,”方太太咯咯一乐,原本平庸的长相添了几缕神彩,“过几日咱们到万佛寺上香去~”

方子玉从正院出来,一眼看到表妹钱琳儿盈盈站在自己面前,“有事?”自从传出钱琳儿要入当时的永乐侯府为妾后,他们就甚少说话了,先是她避着他,后是他远着她。

“表哥,你还在生琳儿的气?”钱琳儿眼波莹莹,泫然欲泣。

方子玉让她看得心绪微乱,“一家子兄妹有什么气不气的,我累了,要回房歇着了,你没事就去找你表嫂聊聊。”

“表哥,”钱琳儿一扫四下无人,伸出玉指捏了方子玉的衣袖轻摇,“琳儿知道表哥在生琳儿的气,可是表哥怎么就不能体会琳儿对表哥的一片心意。”

方子玉看到钱琳儿欲语还羞的样子心里一荡,两人往日的美好时光又浮现在眼前,情不自禁的在袖里悄悄握了她的手,“你能对我有什么心意?现在我才知道,你以前的海誓山盟都是拿来哄人的。”

钱琳儿见方子玉又像以前一样握了自己的手,心里一喜,她已经死了高门为妾的心,如今只求能重得表哥的欢心了,可是这些日子方子玉的两个新宠看的太严,而且自己也怕分了他的而影响了他的仕途。

可是现在李家来人送来的荐书,那方子玉中了科考再选了官,只怕到时更加依赖李家,心里就再也不会有自己的位置,而且待那时自己再往前凑,恐怕只会招来他的猜忌。

“琳儿当时确实是一心想进侯府,”钱琳儿感到手上一紧,继续道,“只是没想到表哥竟然不明白琳儿的苦心。”

“琳儿不过是一介孤女,在方家十年处处得表哥怜惜,才知世间自有真情,可是日日看表哥为了功名夜夜苦读,琳儿却帮不上一点儿忙,心里那能不急,”钱琳儿挣出手,自顾自的往前走,“琳儿想帮表哥,可是却没有表嫂那样可以依仗的娘家。”

说到这里,钱琳儿幽幽的回过头,已是泪湿双颊,“琳儿想帮表哥,想助表哥踏上青云之路,施展自己的才华和抱负”

方子玉痴痴的看着夕阳下的钱琳儿,一身翠色衣裙的她眉眼分外明媚,广袖罗裙美如神衹,“琳儿,你只要陪在我身边,什么都不用为我做的,我已经很知足了。”

司徒远山在宫门处遇到梅西,不由皱起了眉头,“皇后也传你来了?”

梅西无奈的点点头,虽然已经想清楚了两人的关系,但她并不想见到司徒远山,只要看到他,她就会想到那些曾经的深情细语不过是上元时的梅园,再绚烂璀璨也不过的一夕之间,还有那璀璨背后的浓黑却一直如噩梦一样萦绕在心间。

“是娘娘传懿旨说要见我家姑娘,”阮姑姑屈膝一礼。

给皇后见过礼后,梅西才发现皇后身旁坐着两个人,一个她认识,是郑文珊,她今天气色好了许多,也不像那天打扮的那么落魄,而另一个一身诰命服色,打扮的一丝不茍的夫人与郑文珊有着极为相似的眉眼,见梅西望向她时神色间带了几份亲切的笑意。

“这位是东阳侯夫人,”皇后淡淡道,“你过去见礼。”

还没等梅西曲膝,东阳侯夫人已经满脸带笑的起身离座,“快快免礼,以后我家文珊还要梅姑娘多多提点,老身怎么能受姑娘的礼。”

东阳侯夫人出身商家,虽然嫁入勋贵之家,但从小耳濡目染的商人心理是改不了的,自从女儿被国公府逐回,自己小儿子不但被司徒远山打断了腿而且扔在庄子上三天才许人给救治,如今已经是个半残之人,而且那处曾经禁锢梅西的庄子也被司徒远山一把火夷为平地,更加让东阳侯父子无奈的是,郑家名下的产业纷纷出事,简直是按下葫芦浮起瓢,甚至东阳侯夫人娘家的钱庄都受到波及,这一切精明的东阳侯夫人怎么会不知道是拜司徒远山所赐?

但是在官家面前低头惯了的东阳侯夫人很清楚,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一切反抗都是无力的,郑家父子自先朝时就了失了圣宠,除了任人宰割,郑家别无他法,当年东阳侯肯风风光光的把自己这个商人家的嫡女给迎进了门,并且主持中馈三十余年,原因不就是郑家除了个勋贵的名声外已经捉襟见肘,破落下去,偶东阳侯上下已经享受惯了,若无自己的子笔陪嫁,根本无法维系以后的生计。

如今自己女儿怀了身孕,对郑家上下来说不啻是天降之喜,只要女儿再次进了国公府,郑家所有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因此,她就算再恨梅西,现在也不是施以颜色的时候,示弱才是上上之策。

“没想到今儿会在这里见到姑娘,老身也没有什么准备,一点玩物不要见笑,”东阳侯夫人说着将一块飘绿翡翠荷叶珮塞到梅西手里,这块玉珮还是自己婆婆当年给她的见面礼。

梅西实在无法掩饰面上的惊讶之情,在她的认知里,郑文珊的母亲看见自己不扑上来搧耳光也要对她狠狠吐口水的,“夫,夫人,您这个东西太贵重了,梅西实不敢受。”其实人家往她手里塞的什么她都没看清楚,只觉得凉凉硬硬的一块。

“长者赐,不能辞,侯夫人既然赏了你,你就收下,”皇后很满意东阳侯夫人的态度,郑家儿子对梅西的所作所为她也有耳闻,如今也算是低头认错。

见梅西收下玉珮,郑文珊由丫头扶着要向司徒远山行大礼。

“你快坐下歇着,如今这里你最大,谁也不能受你的礼”司徒皇后连忙拦下来,她昐侄子可是盼了多少年了,今天东阳侯夫人带了郑文珊来,说是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希望她能下旨让司徒远山将女儿接回国公府,又委婉的暗示梅西容不下自己的女儿,皇后这才特特将两人叫来,要将这桩家事给断个清楚。

梅西安静的退到一边,今天皇后让她来的目的很明白,就是要以出身高贵且有了身孕的郑文珊来给自己提个醒,而郑家母女则是要自己知道,在皇后面前,司徒远山也是没有办法任性妄为的,而皇后明显是支持郑文珊的。

第三卷 一七四、通 房 一七四、通 房

“远山,今天东阳侯夫人特地来给本宫报喜,说是文珊有了身孕,这可是大喜事,就算以前文珊犯了什么错,看在她给司徒家立了大功的份上你就不要再提,今天就将她接回去,好好让黄姨娘安排人照顾着,也好给咱们司徒添丁加口。”想到自己终于要做姑姑了,皇后掩不住面上的喜色,“张嬷嬷,你去将以前我用的那柄玉如意给文珊拿来,让她回去放在床头,还有我那串佛头手珠也拿来,给文珊戴着避邪”

看郑文珊含羞带怯的起身谢恩,皇后扫了一眼堂下的梅西,亲昵的将翡翠佛头手串给郑文珊带上,“有了这佛祖保佑,我看谁还敢跟你和我的小侄子过不去。”

“娘娘且慢,”司徒远山冷冷的看着这对满眼俱是得意之色的母女,“臣想知道,皇后依什么来认定这女人腹中怀着臣的儿子?”

司徒皇后纤手一抖,“远山,你这是什么意思?”

郑文珊扶了肚子跪在地上,“娘娘明鉴,臣妾怎干撒这种弥天大谎?”

“是啊,”东阳侯夫人也就势跪下,“我家珊儿现在已经有了四个月身孕了,辅国公不知听信了什么人的谗言就向我们老夫妻和珊儿身上泼脏水,还请娘娘给我们郑家做主”

司徒远山不待皇后问他,嘴角噙着薄薄的笑意,“我府中有名分的姨娘有十几个,没名份的就更多了,为什么就你这个来的最晚的却有了身孕?你跟娘娘说说你有什么妙法?”

郑文珊面色一滞,半天才声如蚊蚋道,“是婢妾有福,并没有什么妙法。”

司徒远山向皇后一拱手,“娘娘,咱们大魏最讲嫡庶,而我司徒家也是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大族,臣怎会做出正妻未进门,就生出庶女庶女乱了尊卑的事,是以…”

司徒远山轻蔑的看着已经面如土色的郑氏母女,“每次侍寑的姬妾都是要服避子汤的,郑氏,你竟敢阳奉阴违,不尊夫命?”

女子在家从父,出门从夫,司徒远山一个不尊夫命压下来,郑文珊已经汗如雨下,“国公爷,婢妾真的没有,”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了身孕…”

皇后叹了口气,如果当年不是庸碌的太子一个“嫡”字处处占尽先机,也不会有后来的腥风血雨,而自己的儿子占的也就是这个“嫡”字,所以司徒远山的理由让她驳无可驳,可是若是不认郑文珊腹中之子,让他流落在外,或是一剂汤药下去,那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至于文珊怎么会有了身孕,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她们母子你打算怎么办?你也二十多了,也该有子嗣了,要么就尽快娶了正妻,文珊母子交给她决定是去是留”皇后没有放过这个逼司徒远山娶妻的大好机会。

见司徒远山阴沉着脸不说话,司徒皇后看着梅西道,“梅待诏,你不日就要进国公府了,以后要和文珊好好相处做对好姐妹,毕竟她是为远山开枝散叶的大功臣,你也要多多照顾她才是,若是文珊和腹中的孩子有什么闪失,本宫为你是问”

梅西缓缓的看了众人一眼,灿然一笑道,“娘娘之命按说梅西是不能违抗的,只是国公爷已经答应了梅西,成亲之后梅西会住在城外自己的庄子里,并不进国公府,微臣那处宅子也就两进大小,没有几个下人,若是郑姨娘不嫌弃,就跟我到那里去吧,只是那里离城里远,万一有个病痛,一进叫不到大夫也是正常的事,还请娘娘明鉴。”

梅西不进国公府,郑家母女面上俱是一喜,那这国公府还是要以郑文珊为尊了。

“这个,娘娘,”东阳侯夫人一脸愁容,“臣妾谢娘娘的一番好意,只是真如梅姑娘所说,那庄子偏远,又缺医少药,恐怕珊儿去了有什么不适应,反而叨扰了梅姑娘。”

“是啊,梅西那宅子太小,臣今天就将郑氏带回去,只是,”司徒远山冲已经激动的难以自抑的郑家母女邪邪一笑,“郑氏被夫家所出,如今再进辅国公府,做姨娘是不能够了,不过郑氏既然有孕在身,就先按姨娘的例,等生了孩子,先做个通房丫头吧,这省得人说我国公府没有规矩,寒了那一众姨娘的心,如果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就有了身孕’,那司徒家岂不是要乱套了,将来恐怕没有人敢将女儿嫁给我了”

通房?郑文珊软软的靠在东阳侯夫人身上,自己一个侯府嫡女,要去给人做通房?那她的儿子生出来,岂不是就是个婢生子?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娘,”

“娘娘,”东阳侯夫人含泪望着司徒皇后,她已经低头到这种地步,司徒远山依然不肯放过。

“远山,你要三思,有些事不可单凭意气,”司徒皇后恳求的看着司徒远山,现在说的是司徒家的家事,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也不好管的太深,可是让侯府嫡女在国公府做通房,不是要将朝中的勋贵都得罪了?

“唔,”司徒远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这样吧,我让常青将她送到城外的庄子上,您放心,我会派人好好服侍她,让郑氏平安的将孩子产下,如果那时国公府有了主持中馈之人,就交由主母来带”

从坤德宫出来,司徒远山要送梅西回府,“不必了,”梅西浅浅一笑,看着后面的郑家母女,“你还是安置好郑文珊吧,她毕竟有了你的孩子,不论父母之间有什么,孩子总是无辜的,如果还未出生就不得父亲的喜欢,也太可怜了些。”

从宫中回来,梅西闷闷在柳色屋里坐了一会儿,又陪柳色拄了拐杖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听柳色貌似恼怒实则甜蜜的抱怨了半天彭湃,虽然是在抱怨,在梅西听来这抱怨中却处处透着掩不住的甜蜜。

这家伙倒是经常到张府来,有时甚至从宫中当完值就直接来了,还能混上顿早饭,柳婶是个眼明的,早就看好了这个未来的干女婿,当然,在她的心里,只要柳色能进了彭家的门,做妾那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所以只要是彭湃来了,不用柳色和梅西招待,她就力求做到宾至如归,看彭湃的眼神那也是充满了爱意。

如今她和梅西一起坐在院里看柳色转圈,觉得实在听不下去了,不由瞪了柳色一眼道,“你这个丫头马术不行还逞能,自己摔了还怨别人,人家彭将军时常来看,送东送西的,你却天天吊着张脸,看看你,明明告诉你他成天走路呢,那鞋底子纳的那么薄,一个大男人出入宫廷的,你看你在鞋上绣的那花样?”

柳色被柳婶说得俏脸一红,这个干娘如今成天教训自己做女人要温柔体贴,好像她什么都懂似得,三天两头把裁好的衣服拿来让自己做,还不停挑剔自己的针线,自己再这样好不了,估计彭湃的四时衣物鞋袜都让自己给备齐了。

梅西看欲语还羞的柳色,心里一阵恍惚,如果自己的妈妈知道自己遇到了这样的事,会怎么做呢?会不会把司徒远山叫来痛骂一番,还是直接告诉自己,这样的人咱不稀罕,如果你敢跟他我就把你赶出家门?

“姑娘,”燕儿小心翼翼的端一盘草莓过来,“这是李府送来的红果儿,奴婢洗好了,您先尝尝。”

梅西看琉璃碗中那一颗颗鲜嫩的果实,一下来了精神,“这里也有草莓啊?”这些草莓比她前世的要小上一些,梅西捏了一颗丢在嘴里,又甜又酸味道却要胜过现代的许多。

“这东西我的老家挺多的啊,”燕儿不明白梅西的意思,这红果她出去放羊时常摘来吃的,只是在她的记忆里,不应该这么早才对,“李夫人说是让姑娘尝个早鲜儿”

梅西让燕儿将草莓给柳色和柳婶送了过去,起身去叫阮姑姑,她想起李婉回婆家的时候说过让她去看看李皓轩,自己这脑子一乱,早扔到九霄云外了,不如现在去看看李家人。

看到梅西过来,李夫人很高兴,她这几日也就是到和李知府熟识的几家大人府上拜访过,现在算是闲了下来,只等着女婿高中和女儿生产这双喜临门了。

“快来坐下,”李夫人亲昵的拉了梅西坐在自己身旁,“瞧这打扮是出门了?”要是自己再有这么个女儿多好,自己就一定好好给她挑门夫婿,不像如今,看着是进了高门,可是经那日一闹,其实也是个可怜的。

“噢,”梅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玫瑰粉曳地百褶凤尾裙,“宫里娘娘宣我,就去了一趟。”她不想多说这些,笑着谢了李夫人心意,李夫人听梅西说草莓好吃,立马让丫头将剩下的全洗好端来,“我老了吃不了酸的,皓轩脾胃不好,也不能多吃,你喜欢就多吃些。”

第三卷 一七五、上 香 一七五、上 香

正说话间,李皓轩走了进来,梅西忙起身与他见礼,顺势细看他的气色,“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有没有请过御医?”

李皓轩几近透明的肤色浮出一抹浅红,“没什么,就是这几日虫鸣过于烦心,晚上没有睡的安稳。”

“你还好么?”李皓轩轻声问道,他自幼就心思细密,梅西虽然一脸轻松,可是眉宇间的轻愁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当然好了,你要是身体好了,我就更高兴了,”梅西冲李皓轩眨眨眼,“我要是睡不着,肯定不是因为虫鸣,而是因为担心你的身体”

在梅西眼里,李皓轩不是李婉的哥哥,而是她的弟弟,一个需要关心和开导的男孩子。

“梅姑娘,”金兰在一旁福了一福道,“我家公子画了不少画呢,姑娘要不要看看?”

“好啊,”梅西听到有画看,立马兴奋起来,她已经好久没提笔了,每天都跟阮姑姑学什么规矩,成天不拿笔,手都痒了。

细细品评了李皓轩的画作,梅西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赶不上李皓轩的笔力,那一副副形态各异却野趣盎然的梅花看得梅西不由随着他的运笔走势细细摹画,半晌才道,“你这梅花我可是要拿走几幅的,你不许不给”

梅西是入了翰林画院的,可是却不住口的夸赞自己儿子的画好,李夫人很是高兴,“他也是随手消遣,你若真是喜欢,就让皓轩给你多画几幅,不值当什么”

虽然李皓轩受身体所限,六尺以上的大画恐怕是拿不下来了,但是这些小品却别有一备韵味,梅西望着他笑道,“我看咱们联手得了,我们一起开个画坊,我画人物,你画花鸟,就不定也不少赚钱呢”

李皓轩黑黑的眸子闪过一抹异彩,“你觉得我的画真的会有人来求?”

“当然,”梅西肯定的点点头,“你吃亏在年纪小,还没什么名气,这一行也是靠名气吃饭的,但是你现在的画确实比年前那回我看的有了很大的提高。”依梅西看,李皓轩是在画上下了苦功的,他的水平上了不只一两个台阶,能在半年多的时间内飞速提升,除了苦功,更多的是天赋,这个孩子太有天赋了。

李夫人看着李皓轩因为激动而起伏不定的胸膛,心里一惊,笑道,“梅姑娘既然夸你画的好,就是真的好了,咱们家也不靠你来养家糊口,以为可不许再没日没夜的画画了”

“没日没夜?”梅西这才明白李皓轩为何越来瘦,虽说画国画对身体很有助益,很多大画家都很高寿,但前提也是人家是在原本就很建康的基础上,他这样的身体可不行,“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画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她想说死了啥也没有了,可是李夫人在身旁,实在是怕挨打,就忍住了,只是恨恨的盯着李皓轩,希望他明白自己的言外之意。

李皓轩看梅西变了脸色,“我以后会多歇歇,我只是闲着没事才打发时间的。”

“打发时间的方法很多,”梅西嫣然一笑,“陪李夫人聊聊天,出去转转,现在正是踏青的好时候,你也陪母亲出去走走,说不定能遇到谁家的漂亮女儿呢”

一句话说得书房里的人都笑了,李夫人满眼含笑的看着儿子,如果儿子的身体能渐渐有了起色,将来自己抱孙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来我也画上一张,你指点下,”梅西从画案上拿起一张裁好的纸,她可是真的心痒难耐,刚好李皓轩也可以指点一下她的花鸟。

觉得腰里有什么东西咯了自己,梅西随手一掏,将一块玉珮放在画案上,可又觉得碍事,直接递给帮自己磨墨的有金兰道,“送你了,明天我再送玉蕙一快儿。”

金兰接过一看,是一块飘绿翡翠荷叶珮,那玉珮依着翡翠的天然绿色纹理雕做荷叶样,触手细腻温润,这样的东西,显然还是件古物,就算是李府,也不多见,“姑娘,这珮太贵重了,奴婢不敢收。”

“给你你就收着,有啥贵重的,反正也不是我花钱买的,你要是不想留着,就拿出去卖了买花戴”梅西看都不想看,头也不抬的说道。

李夫人从金兰手中接过来看了看道,“既然是梅姑娘赏的你就接着吧,只是这东西也算有些来历,你好生收着吧。”

被这荷叶珮一搅,梅西再无心情提笔,随便画了两张,也不算满意,将那画揉了扔在细竹纸篓里,自嘲的一笑道,“你画的太好了,我都不敢落墨了,咱们改日再切磋。”

送梅西出来,李夫人看着一脸落寞的小姑娘,心中一疼,自己的女儿在夫家恐怕也是时常这种样子,难得真正的展颜,“其实那东阳侯府家的小姐根本不值一虑,国公爷的心在你这儿,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梅西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在李家人面前落了痕迹,自失的一笑,“我并不是在计较这个,她有没有身孕,回不回国公府,这个根本就不是关键。”

“那你还一直愁眉不展?到底为何事挂心?”李皓轩鼓足勇气问道。

“我是在发愁是不是真的要嫁给那个男人,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梅西顺口答道。

李夫人一扶梅西的手臂,“梅姑娘可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了,现在一切就绪,只差五月迎亲,你若是悔婚,打的不只是司徒家的脸面。”

“我知道,其实他能愿意娶我,我应该感激才是,这是我最好的选择了,”梅西颔首道,“您也不要为我担心,我明白轻重的,有些路我选了就要走下去。”何况司徒远山为了自己而得罪了皇帝姐夫和皇后姐姐,何尝不是一种牺牲,自己怎么还能要求太多。

李皓轩不知该怎么宽慰她,可也清楚梅西的婚事就像母亲所说,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的,“你若是想画就过来找我,咱们继续切磋”

看着李皓轩的笑脸梅西心里一暖,他分明是不快乐的,却要打起精神来安慰自己。

顾氏一大早到方慧心院里帮着她试衣和梳妆,这几日她可没闲着,成败就在今天了。

为了能一击及中,她派了贴身的妈妈每日去彭家门前转悠,很快和彭家后门的一个婆子熟识了,确认了彭夫人今天确实是要到万佛去听经,又打听到彭家祖籍秦中,从未出过京城的顾氏特意打听了秦中的风土人情,以便遇上了能够有话可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女儿一定要出色了。

“快把这身儿换上,我专门到霓裳楼专门挑的,一准配你,”顾氏将那身烟霞色暗花绡纱长衣,轻轻铺在床上,然后去帮方慧心挑选首饰。

一番忙碌过后,顾氏看着女儿只觉人比花娇,端详一下还觉不足,那枚银凤镂花长簪虽然做工精美,又是今年的时新样子,但终是银的,万一那个乡下来的彭夫人不知道这簪子的金贵之处,而以为方家家境不好怎么办?在方慧心的妆匣内翻捡了半天,东西确实不少,但能让顾氏满意的却不多。

“去,将你们二少奶奶的那对点翠镶南珠赤金绞丝花钿给我拿来,就说大小姐出门要用,反正她了身孕这些东西也用不着,”顾氏吩咐枕书。

枕书面上一红,看了一眼正在让听琴修指甲的方慧心,领命而出。

因景帝在龙山祭天祈雨,没想到前几日真的就透透的下了一场雨水,所以这些天来万佛寺上香还愿的香客百姓们络绎不绝,加之今天又有高僧开坛讲经,原有的禅房都被香客们订满了,方家去时也只订到了和一般的香客们挤在一间院子的禅房,没办法,顾氏只得让下人们眼亮腿勤,看看能不能及时发现靖北王府的车驾,以便和凤栖梧“不期而遇”。

只到近午讲经完毕,顾氏也没有看到靖北王府的人,不由心中暗恼自己被这小蹄子给骗了,想走,又不些不甘心,一边和方慧心在禅房休息,一边派人再去打听,看靖北王府的人是订了那间院子。

“那的守卫多就往那儿寻去,”顾氏交待道,“不然你们就打听下彭将军府上可来人了。”

凤栖梧当时告诉她的是靖北王妃和彭夫人相约到万佛寺听高僧讲经,靖北王妃不来,彭夫人未必不自己来,逼不得已那她就让人送了帖子自己亲自登门,先把关系拉熟了,等自己儿子一举得中,那亲事就好说了。

“太太,”出门探听消息的婆子兴冲冲的进来,“奴婢已经打探清楚了,原来那王妃娘娘没有来,只有彭将军家的人来了,就歇在王府定的禅音院里。”

方太太略一盘算,“去将老爷的贴子送去,就说我和小姐要去拜访。”

“母亲,”方慧心却不这样想,“咱们这样冒冒然的要去拜访,人家未必肯见。”方家老爷现在已无品无阶,唯一还能拿的出手的是曾中过举人,这样的贴子还不让人笑掉牙?

第三卷 一七六、一表人材的将军 一七六、一表人材的将军

过午用了斋饭,彭夫人便带了家人回府,本来这次听经是安王妃的意思,可是临来时王府送来消息,说是凤栖梧病了,彭夫人便自己到万佛寺还愿。

“夫人,”马车停了下来,车边一个婆子过来禀道,“前面有辆车陷到泥里了,车上的人派人来求助。”

彭夫人轻轻挑起车帘,只见前面不远处一辆两轮小马车停在路旁,几个下人模样的人正在推车。

“你让人过去帮把手吧,谁家都会有要人帮忙的时候。”

“彭夫人容禀,”站在一旁的一个陌生婆子有些慌神,忙一礼道,“我家太太与府上有些交情,想求见夫人。”说着将手中的帖子奉上。

彭夫人一看,方家?想了半天不记得自己曾和这样的人家打交道,可又怕是自己忘记了,笑道,“既然是故交,还请你家太太移步一叙。”

听到婆子的回话,顾氏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刚才她让人去拦彭夫人的车驾时,已经仔细打量了马车旁边骑马的男子。

那青年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身石青色暗纹圆领袍,戴了黑纱幞头,长长的脸极为白净,一点看不到带兵打仗人的威猛粗鲁之气,不由暗赞女儿的眼光,这个青年往那儿一站,俨然就是个名门世家的子弟。

顾氏轻声吩咐丫环将方慧心由车上扶下,自己则随了彭家过来相请的婆子过去。

“这是彭将军吧?真真是一表人材”顾氏笑眯眯的看着车旁的男子,啧啧称赞了半天,“我家慧心想来将军是见过的,慧心,快来与彭将军见礼。”

方慧心自那次在顾府门前失态之后,回来也是做了深刻的自我反省,这次完全保持了一个淑女应该的风范。

“慧心见过彭将军,”方慧心头也不敢抬,紧紧盯了面前那双六合靴,“将军别来无恙?”

“慧心,快来与夫人人见礼,”顾氏看彭湃面上微红,茫然无措不知回礼,还以为他是见了自己的女儿害羞,心下得意,忙拉了女儿与车上的彭夫人见礼。

车上的彭夫人哭笑不得的看了车下的一对母女,与她们见过礼后问明来意,才知道这母女二人在从万佛寺回来时车陷进了泥里,看到了彭家的马车,想着还些交情才特地上前求助。

“如果是我一个人,在路上等着也没什么,只是我家慧心一个女孩子,实在是不方便,这不赶巧下人看到是贵府的车驾,老身想着到底也算是认识,斗胆让人来求助,没想到彭夫人也是个善心人,”方太太一面滔滔不绝的说着,一面往车上挤,还不忘回头叫了方慧心跟彭夫人见礼。

自己家的马车是一辆再平常不过的双轮平顶青帷马车,也没有挂那些勋贵官员们的标记,怎么这方太太就一眼认出来了,可是却又不认识自己家的儿子,竟然抓住代儿子送自己来上香的同袍一通乱夸。

“既是这样,两位先上来坐吧,你们的马车我让下人们帮你们抬出来,”彭夫人无奈的看着已经上了车了方太太。

“不用,我们怎好耽误夫人的功夫,您只能将我们带到城里就行了,至于我家的马车,让他们慢慢弄好了,主要是我家慧心是自小娇养,不好站在这人来人往的路上。”顾氏是铁了心要和彭夫人一路同行。

“如此也好,”彭夫人透过车窗看方家那车陷得也不算深,这条道原也不难走,谁想到偏她家倒霉,居然好好的陷到路边的泥坑里。

车一动起来,顾氏的嘴皮子就没再闲着,先是问了彭夫人的仙乡贵庚,又详细介绍了自己家的身份来历,当然,重点说的自然是自己顾家是如何显赫,省略的当然是自己家方老爷为什么如今连六品都没有了。

“夫人您一看就是个有后福的,才如此年纪儿子就那么争气,做了御林军的指挥使,不像我,如今二儿子才不过是个秀才,就算是春闱高中,”顾氏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贵公子那样出人头地。”

彭夫人是个话不多的女人,听到顾氏的话也只是微微一笑,自己儿子如今能够官居二品,那是他小小年纪在就北疆浴血杀敌凭战功换来的,那时整日窝在家里直指吟诗作对的秀才们可比的?

顾氏看彭夫人只笑却不接话,话锋一转,“不知夫人可有女儿?”

“我没有方太太那么好福气,儿女双全,彭湃只有兄弟二人,”彭夫人看了一直恭谨的坐在那里,低头绞着手里的帕子的方慧心,“方家姑娘还真是好相貌。”

“嗬嗬嗬嗬,”顾氏掩不住心头的得意,“彭夫人,不是我说嘴,我最得意的不是我那个不到十八就中了秀才的儿子,而是我这个小女儿”

“您不知道,”顾氏故作神秘的放低声音道,“凡是见过宫里莲妃娘娘的人,看了我家慧心,都说她像她那个贵人表姐呢”

“呃,”彭夫人不由侧头细看方慧心,虽然她是朝廷命妇,要定时入宫觐见,但莲妃还真没见过。

方慧心已经羞得满脸通红,“慧心怎么敢跟宫里的贵人相提并论,彭夫人莫要见笑。”

“我家女儿和那个入了翰林画院的梅待诏也是极熟的,梅姑娘和我们家也是常来常往,最是慧心志趣相投,还有那个被靖北王妃养在身边的凤姑娘,说起来和我家女儿也是手帕交,”顾氏不停往女儿脸上贴金,“这两个姑娘都是人品才情一等一的,想来夫人也都认识。”

彭夫人眉头一动,这两个姑娘她都见过,一个开朗一个端庄,“刚才听方太太所说,慧心姑娘认识犬子?”

方慧心脸上一红,不胜娇羞道,“去年在梅姑娘那里赏花时与彭将军曾有一晤。”

“那时我家两个姑娘正在与梅姑娘赏花作诗,我们慧心还得彭将军赠了一只板指做彩头,”方太太眉开眼笑道,“今儿我们居然连上香都能碰到夫人,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缘份?”

方慧心虽然已经羞得面如火烧,但是那眉目间透着撩人的春意,彭夫人一下子明白过来,这那里是来救助搭车,分明是…

“兰草儿,”彭夫人道,“你跟岳小将军说,咱们先送了方家太太到她府上去,咱们再回府。”

看兰草儿挑帘跟马上的男子说话,顾氏一下楞了神儿,“夫人,那个不是彭将军?”

彭夫人看着同样惊愕的方慧心抿嘴一笑,“犬子今日在宫中走不开,岳小将军便陪着我到万佛寺来听经,说起来还真是过意不去。”

一直在骑马行在车前几步的岳小路早已将刚才车里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个劳什子方家饶是他家在京中多年,也没有听过有这么一户,不过他今天可是没白来,听了一场好戏,明日一定要叫彭湃好好请回客,这可是飞来的****,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上的。

马车在方家门前停下,因为刚才闹了个乌龙,顾氏也不好意思再邀请彭夫人到家里做客,看着彭夫人客气疏远的态度,顾氏心里发急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再次谢过领了女儿进去,只想着改日再登门去致谢。

李婉到方家年余,待人和气出手也大方,现在方家上下已有不少心腹,没多会儿功夫,顾氏母女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她的耳里,这些日子她对方家已经心灰意冷,“杜鹃,去跟相公说一声我要回去一趟。”

见杜鹃俏生生应了出去,李婉吩咐画眉收拾东西。

李婉这几日没事就待在梅西这里,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感到一丝轻松。

梅西也是打不起精神来,离自己和司徒远山成亲的日子越近,她就越沉默,可是丢下他逃婚的事情又真的是做不出来,

梅西这里反而更像自己的家,李婉看了一眼手中的那碗牛奶,屏住呼吸一口喝完,就是来了就给自己喝牛奶这点不好,可是看着梅西白皙水滑的皮肤,李婉还是听话的每次都咬着牙一口干了。

李婉这次回娘家,每天都到自己这儿来待着,两人一起吃了中饭,睡了午觉直到李夫人派人来接,李婉才无可奈何的回去。

虽然梅西也没有什么精神,现在有个人主动来陪她发呆也很不错,但几天下来,难免心里狐惑。

方子玉的考期已经定了下来,可是李婉好像还没有一点回去的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梅西按捺不住,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没有修炼到家,做不到淡定的等别人先开口。

“能有什么事,”李婉淡淡一笑,“我也是难得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过来坐坐。”

梅西哑然,她已经连着好几天来自己这儿报到了,这还“偷得浮生半日闲”?连阮姑姑和柳婶都在奇怪方家少奶奶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居然能久居娘家。

屋里没别人,梅西也不绕弯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不想回去?”

第三卷 一七七、谋 定 一七七、谋 定

(感谢粉红和打常,鞠躬~)

其实李婉心事已经压的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开口,如今梅西问的直接,她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还能有什么事?只是觉得那个家根本不是我能待的地方,多待上一会儿,我就会憋死”

李婉那种温婉的大家闺秀,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如果单单因为她那个婆婆,应该不会把她逼成这样,梅西心里一动,“可是他又和那个钱琳儿搅在一起了?”

自己那并不完美的计划看来是宣告失败了,梅西眉头微皱,根子其实还是在男人身上,再找人****恐怕也没有什么意思,“你打算怎么办?等她做了妾再收拾她?”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好像这个妻妾问题就时时刻刻的充斥在自己身边。

提起自己的那个相公,李婉有些心灰意冷,现在家里的情况他一清二楚,但凡是个知道轻重的,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不知发奋,而是去和自己表妹夹缠不清,将来如果传了出去,就算是做了官,也会因为坏了名声而被人弹劾的。

“我真的不想在那个家里待了,”李婉痛苦的绞紧手指,那样的公婆,小姑还有让人生厌的丈夫,“如果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真想一死了之。”

啧啧,又一个不想活的,梅西扁扁嘴,若说想死,恐怕最应该想找块豆腐碰死的就是自己了,“你说这个没用,死了那狗男女还不拍手称快?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要想着怎么才能活的好,而且别怪我说话不客气,若论谁最该死,方家人死完了也轮不着你”

老公和表妹勾搭成奸,把老婆气得不想回家,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那你说我怎么办?”李婉看着梅西,双眼发光,她一向主意多,而且还总是和别人想的不一样。

“要我说?”梅西咂咂嘴,有些无奈,让她说就很简单了,但是离婚这个东西实在是在古代不被人接受,自己说出来,说不定还招打呢“我说的不一定对,而且也未必行的通,你没有和李夫人商量过吗?”

李婉神色一黯,跟母亲说,她会教自己的方法自己根本就能想到,可是一想到以后自己要面对的日子,李婉实在是心寒,“我不想母亲再为我的事情操心。”

梅西同情的看着李婉,她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又新婚不过一年,却完全看不到一点幸福的样子,眼前的她面色灰白,神情暗淡,还挺着个大肚子,连个可以听她讲心事诉苦给她出主意的人都没有,“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让自己苦着?”

李婉已经红了眼眶,她心里隐隐有个想法,可是却无法说出来,“如果是你,你要怎么办?”但是以李婉对梅西的了解,说不定能从她这儿听到自己想听的话。

“我只说我自己啊,”梅西鼓足勇气道,“你觉得不好,就只当没听见。”

李婉殷切的盯着梅西,“嗯,你说”

“要是我,我就和离”

“和离?”李婉只觉口里发干,“和离成么?那以后怎么办?”

这个,梅西一脸坦然,“以后自己过啊,有什么怎么办?我只要手里有钱,怕什么?”

“那是你,”李婉眉头轻蹙,声音低沉,“你有一手好画技,又认识那么多的贵人,我却什么都没有。”她若想和离,自己父母这一关恐怕都不好过。

“你怎么没有?”梅西不以为然,“你有父母和兄长,他们怎么会眼睁睁看你受苦?再说了,你不是有嫁妆吗?如果能带出来,就算过不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小康应该能保障吧?”李婉有个当官的父亲,应该不会有人敢上门欺负她。

李婉低头不语,半天道,“可是你要是有了孩子呢?还和离?”

“离,为什么不离?难道要自己孩子成天看着自己的父亲是个人渣,自己母亲成天愁眉不展?”梅西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

“可是你若像我有父母家人,家人是不会同意和离的,”李婉迟疑的问道,和离这条路真的能走的通吗?

梅西看着李婉微微凸起的小腹,“家人如果真的爱你,应该不会愿意看着你过这样的日子,但是你有了孩子,想带走恐怕不容易。”

李婉轻轻抚着腹部,这个孩子是个安静的,若留在方家落在钱琳儿手里,她怎么舍得?“我若是想将孩子也带走呢?”

看来李婉是真的有心想和离了,梅西心中微喜,低头想了想道,“我若是你,就趁着没孩子没生出来和离,不过这怎么样和离法要考虑考虑,还要把自己的嫁妆都拿过来,不知道有没有赔偿?”

“赔偿?”李婉有些讶异,“什么赔偿?”

“你好端端的一个大姑娘,嫁到方家过的什么日子,现在又挺着个大肚子,如果真要和离,他不赔你?这叫青春损失费”梅西白了李婉一眼,不过这个东西,貌似在古代是要不回来的,如果真要和离,恐怕以方家现时的情况,能放人就不错了。

李婉不懂“什么青春损失费,”但是梅西的意思她还是明白的,苦笑了一下道,“我只求能够带着孩子离开方家,最好能把剩下的嫁妆拿回来,以后和自己的孩子相依为命就好了。”

梅西深吸一口气,望了望门外,轻声道,“你真的要和离?不是一时之气?那个方子玉可是有可能高中的,你要想好了。”

“高中又如何?高中以后迎钱琳儿进门,以后我看着他用我的嫁妆升官发财,然后和那些妾室们斗心机,还有我那个婆婆和小姑,那一个是省油的灯?”原来“和离”二字只是隐隐的埋在心底,现在真的提了出来,李婉反倒是觉得没有那么可怕,“他现在和钱琳儿搅在一起,只等中了举人便迎那贱人进门了。”

“我原来以为可以想母亲那样活着,而且各府的闺秀们也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守着儿子,管着妾侍,”李婉声如轻叹,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悲凉,“如果妾侍不听教导,就出手教训好了,可是我发现自己做不到,那样的男人连这些我都不屑与去做,我每天想的就是如果当初任性一些就好了,只任性一回…”

只要李婉不是爱上了方子玉,那伤害就要轻得多,那样的人家不带也罢,说不定李婉以后还能遇到个好人,“你若真的要和离,我是支持你的,咱们先想想要怎么做,才能把这事办的对自己最有利。”

顾氏听说亲家夫人来访,不由大喜过望,自己儿媳李婉回来后,一直恹恹得提不起精神,她便免了李婉每日的规矩,只吩咐要好生服侍即将再次赴试的儿子。

自那日彭夫人将她们送回来后,顾氏多次遣人送上贴子和礼物,说是要登门道谢,可是都被彭家以夫人身体不好为由拒之门外,现在顾氏每日就是和方慧心互相报怨,却再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如今李夫人来访,无疑是给顾氏又亮起了一盏明灯,如果能说动李夫人和自己一起去拜访彭夫人,应该不会再被拒绝了吧?

“亲家夫人快请坐,这一向可好,我是家里太忙,不然真该去看看您的,”顾氏表现出了未有的热情。

李夫人浅浅一笑,这样的热络在那些下官夫人们的身上她见多了,“劳亲家太太惦记,我今天一来是感谢亲家太太让婉儿回去陪我,另外也是想来再看看婉儿,毕竟月份越来越大了,这天儿也越来越热,怕她挺不住。”

顾氏一哂,“亲家夫人太多虑了,孩子交给我你就放心吧,说句大实话,咱们谁不是这样一胎一胎熬过来的?”

到底不是你的姑娘,李夫人也懒得与她多说废话,叫过李皓轩与方太太见礼,她听了梅西的意见,有时间就尽量鼓动儿子出来走动走动。

“哟,这是亲家公子,真是一副好相貌,”顾氏嘴上夸奖,心里却在撇嘴,这么一个病秧子,也敢带出来显摆,看了这么多人家的孩子,能比自己儿子和姑娘出色的,还真是不多。

李婉听说母亲来了,心里一喜,扶了杜鹃过来。

“你这孩子,身子不便,慢慢来就行了,子玉呢?亲家夫人过来了,怎么不叫他过来见礼?”方太太道。

“回太太的话,”春喜越众而出,她前些日子被李婉抬了姨娘,而且还停了避子的汤药,身份已经与一般的通房不同。

“相公在书房苦读,媳妇不想过去打扰,”李婉冒然打断了春喜的话,挥手让春喜退到一边。

“是么,”李夫人看了一眼眼中忿忿的春喜,心下狐疑,“子玉辛苦了,只是皓轩今日特意来想向子玉请教些学问,这样吧,我们自己过去吧。”

看来自己儿子的才名让李家也不得不高看一眼,顾氏难掩面上的得色,“这有何难,让子玉过来就行了,别人不教,亲家公子来了,还有什么不能指点的?”

李婉有些无奈地吩咐画眉,“去请公子过来。”

“不必了,”李夫人笑容可掬但语气坚定,“既然是来请教,就要有诚心才行,再说,我也想看看子玉的书房,要有什么不妥,我这个做岳母的也该给女婿添置一二才是。”

“对,对,对,”顾氏喜笑颜开,“咱们一起过去,我也有几日没见过子玉了,这个孩子,读起书什么都不顾了,也不知道这几日可曾吃好睡好。”

李夫人狠狠瞪了上眼想要出言阻拦的女儿,与顾氏携手向听松斋而去。

第三卷 一七八、捉 奸 一七八、捉 奸

听松斋外静悄悄的,竟然没有小厮服侍,顾氏面色一凝,“人都死那儿去了,公子在苦读,你们居然敢躲轻闲”让亲家看到自己家里的下人这么没规矩,还真是丢人。

李夫人已经面沉如水,疾步向听松斋走去,可是到了门边,却发现大门紧闭,推了两下没有推开,不由笑道,“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门户紧闭,没想到我家姑爷读书还有这么个怪癖”说着也不等别人来叫门,自己朝门上狠狠擂了几拳。

大白天四下无人,又门窗紧闭,顾氏已经觑得不对,忙陪笑道,“想是子玉太累了,歇下了吧,不如咱们先回去,过一会儿我让人喊他。”

李夫人冷冷一笑,“这晌不晌午不午的,姑爷歇的算那功夫的觉?我来了姑爷也该起来见见才是,这样吧,亲家太太你慢慢叫,我就在这儿等着。”

内宅的污糟事她见多了,现在那能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想到女儿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李夫人怒火盈胸,扶了自己的丫头堵在门外,“皓轩,你去叫,叫方家少爷起来”

春喜一阵得意,她早就发现钱琳儿这些日子和自家姑爷又开始拉拉扯扯了,只是少奶奶不让她吱声,又给她抬了姨娘,对钱琳儿的作为是听之任之,现在李夫人来了,自己家少奶奶可有报仇的时候了,她上前一步,“少爷您歇着,让奴婢来”

“少爷,少爷,您快开门啊,亲家夫人和亲家少爷来看您来了~”春喜卖力的嘭嘭拍门,那声音,隔壁院子都听的见。

“母亲,”李婉已经红了眼眶,“您和哥哥还是到我院子里喝杯茶吧,待会儿相公醒了,我让杜鹃请他过去。”

“是啊,是啊,”顾氏亲自过来扶了李夫人,“我也没怎么到子玉院子里去过,不如咱们一起过去坐坐,看还要不要再给媳妇添置些什么?”

李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抬了抬手臂让开了顾氏的手,“我还看是算了吧,我们李家嫁女儿,该置备的我自小就给她置备齐了,今儿我倒是要看看姑爷这儿有什么需要再置备的没有”这次可不能轻易放过这对母子,有了这个把柄,自己女儿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李夫人心里打定主意,“杜鹃,去喊几个有力气的婆子过来,方姑爷怎么叫都不醒,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可有糟了,我可是等着我家姑爷出将拜相的。”

“是,”杜鹃脆生生的应了就要出去,她早就叫人盯好了,如今只怕这事儿闹不大。

还没等杜鹃走出去,门咣啷一声开了,方子玉面色惨白的走了出来。

“子玉见过岳母,”

“这是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快快进来坐着,”李夫人一把拉了方子玉就往听松堂内走。

听松斋原也没有多大,三间房一间待客一间读书一间歇息,装饰的也很简单,李夫人一进来根本就不坐下,四下转了转道,“这屋子是什么味儿?画眉、春喜快去把窗户都开了,这么热的天,小心闷着你家少爷”

“钱,钱姑娘,你怎,怎么在这儿?”画眉刚进西屋,就吓了一跳。

钱琳儿看着眼前一屋子的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僵立在松木雕栏床后不敢出来。虽然身上的衣裙整整齐齐,但那凌乱的发髻和脸上残存的脂粉也掩不住的潮红却告诉了大家她刚才在做什么,现在如果有个老鼠洞,钱琳儿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哗啦,”李夫人已将手中的茶碗扔在了地上,“婉儿,这可是你房里的丫头?大白天的****主子,还不拖出去打死”

“亲家母,”李夫人不打算放过顾氏,“您这家风也要好好正一正了,这样的丫头就应该早早打发了,再好的爷们儿都教这种狐媚子给教坏了”

顾氏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汗都下来了,想要顺势把钱琳儿当做丫头就此先掩过,可是还没等她开口让人把钱琳儿拉走,春喜已经冲了过去,“哎呀,钱姑娘,您怎么躲在这儿啊,看热的”不由分说的将钱琳儿拉到了众人面前。

“钱姑娘?”李夫人细细一瞧,见过,咬牙笑道,“原来是方家表小姐,你一个姑娘家,关门闭户的和我家姑爷做什么?”

“我们,我们,”方子玉站在一旁,看着已经满脸怒意的李婉和只知低头哭泣的钱琳儿,一声说不出话来,这些日子,他和钱琳儿的感情突飞猛进,钱琳儿也不像以前那样扭扭捏捏,早已半推半就的和他共享鱼水之乐,今日两人瞅着机会,又凑到了一起,谁知道不但被人发现了,还曝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我只是读书累了,想请表妹抚琴,”方子玉随口找理由。

“抚琴?我们在外面半天,也没有听见琴声啊?”李夫人冷冷一笑,今天的事可不能这么糊弄过去,“方太太,你刚才可是说姑爷已经歇下了,”李夫人说话间走到那张松木床边,随手从卷在一起的丝被中扯出一条粉紫的肚兜,“这是什么?原来我家姑爷还有这嗜好?”

钱琳儿已经面如土色,刚才外面的人砸门砸的太急,她慌乱中竟然没有穿上肚兜,现在这东西落在了李夫人手里,她可是说不清了。

“去把入画和方华找来,”李婉紧咬嘴唇。

入画是钱琳儿的丫头,方华是方子玉身边的小厮,他们主子趁半天没人时在书房幽会也不是第一次了,因为平时没人注意,这两人也就放松了警惕,各自偷懒儿躲轻闲去了,只等时候差不多了,再出来,没想到今天忽拉拉杀出这么一帮子人,两人早吓得躲在一边不敢做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婉根本不指望顾氏能够帮她,但今天的机会错过,自己再要等到什么时候。

事实大家都看到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入画嗫嚅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方太太这才缓过神儿来,忙叫身边的妈妈将外面看热闹的下人们都撵了出去,“误会,这是一场误会,亲家夫人,这屋里太闷,咱们还是出去坐吧。”

“误会?”李夫人咯咯一笑,“那您跟我讲讲是怎么个误会法儿?钱姑娘你来讲讲,这肚兜是谁的?”

钱琳儿将心一横,“回夫人的话,琳儿只是表哥叫过来抚琴的,其它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是,一定是这两个狗才没事儿偷懒,才害了自家主子被人误会,”顾氏得了启发,想找两个替罪羊赶紧了事。

李夫人点点头,“这样的奴才是不能留了,方太太打算怎么处置这种陷主与不义的畜生?”

“卖了,当然是狠狠打一顿卖出去了,”

“那可不行,”李夫人摇头,“这种奴才卖出去是要乱说话的,到时恐怕全京城都会知道方家的丑事了,我可不能让人知道我们李家的亲家出了这种丑事”

“那,来人,”顾氏深以为然,“将这两人拖出去给我狠狠的打,然后扔到林清的庄子上看起来”

这是要自己死啊,方华陡然抬起头,“我说,我说,”他一指钱琳儿,“是表小姐三番两次来找少爷,少爷推辞不过,今儿的事也是,是表小姐让我们出去的”

“你,你个杀才”钱琳儿扑到方华身边就打,这奴才一开口,自己就成了十足的yin妇,以后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表哥,你说句话啊,不是这样的,表哥,”众人轻蔑的眼神让钱琳儿不寒而栗,虽然已到四月,她然后像在冬月里被人扒光了一般,哀泣着拉了方子玉的衣角,现在她能指望的也就是这个刚才还和她海誓山盟的男人了。

“婉儿,”方子玉可怜巴巴的看着李婉,这个时候只要李婉说一句话,他和钱琳儿都好下台。

李婉已经气得浑身哆嗦,指了指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钱琳儿,又指了指方子玉,“下流”说完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一时也没有人再顾得上那对狗男女,众人手忙脚乱的将李婉扶回房里,顾氏讪讪的在旁边站了半天,看李夫人像当家主母一样吩咐人出去请大夫,觉得甚是无趣,转头又想到那个钱琳儿,不由怒从心头起,也不再理李家的人,直接冲回了听松斋。

钱琳儿本想趁乱躲回自己的院子,可是春喜和春乔那里肯放过她,一左一右的将她夹在中间好一通寒碜,春乔是个市井出身,更是将钱琳儿辱得连个娼ji都不如,想摆了小姐架子离开,可是如今这二婢那里还将她放在眼里,直到顾氏过来,钱琳儿才如同见了救星,可是一看到顾氏那铁青的脸,钱琳儿猛得一哆嗦,跪在了地上。

顾氏话不多说,一个耳光打的钱琳儿眼冒金星,“你这个下溅的娼妇,这种不要脸的事也做的出来。”

钱琳儿不敢辩驳,唯有缩在地上哀哀哭泣,事已至此,她和方子玉的事也算是板上钉钉了,只要李夫人走后,让方子玉逼的李婉点了头,自己再陪个礼,照样是个姨娘,日后随方子玉到了任上,这事也就俺过了,以后这个家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今天的帐,她也会好好跟着两个贱婢算

第三卷 一七九、和离上 一七九、和离上

顾氏正在考虑将钱琳儿先关在那里,反正她的院子是不能回了,她再回去,会把自己家慧心给带坏的,就看到自己的陪房妈妈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太太,太太,不好了,少奶奶要回娘家了”

李婉要回娘家,顾氏心里一惊,旋即又不以为然,自己相公出了这样的事,自然要又哭又闹一番,不然面子怎么过得去,可是女人嫁了人就是婆家的人了,回去又如何,还不是以后要乖乖的回来?她原想不过去,以免助长儿媳的威风,让自己儿子没有面子,可是又想到方子玉以后还要借李家的财势,只得忍了气往李婉的院子里赶。

李婉被李夫人扶着回到自己院内,就“醒”过来,方子玉和钱琳儿早就暗能款曲的事她心里有数,但今天亲眼看到,还是恨的银牙紧咬,自己竟然嫁了这么了一个无耻荒唐之人,竟然光天化日与表妹白昼宣yin

“婉儿,”李夫人帮女儿顺着气,安慰道,“你怀着身孕万咸要想开些,左不过一个丫头,就算以前是个小姐,现在出了这些的事,以后也休想在你面前挺起腰了,咱们就不点头让她进门,揉搓够了,再说~”

“有用么?一个家住着,”李婉面色恢复了些,冷笑道,“我不点头,也挡不住人家明铺暗盖的勾连在一起。”

“这事要你婆婆给个说法,到这时侯她不会不与你做主,”李夫人暗下决心,这个钱琳儿留不得。

李婉无奈的看着李夫人,“刚才您也看到了,婆婆指望的上么?”

“母亲,女儿想和离,”李婉目光坚定的看着李夫人,现在她需要的是说服母亲。

“你说什么傻话呢,”李夫人肃容道,“这样的事那个大家子里没有?男们都是爱偷嘴的猫,年纪大了就好了,你现在只管守着肚子里的孩子,有了儿子,任谁也越不过你去,再说,他方家将来靠咱们家的地方多着呢”

“我给他操持家事,抚养子女,父亲帮他谋求前程,而他却与别的女人卿卿我我,还做出猪狗不如的丑事,”李婉淡淡一笑,“母亲,女儿不要这么活,女儿今年才十七岁,如果再有四十年的阳寿的话,难道要这样委委屈屈的过四十年吗?”

有几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想到自己这一辈子,再想到以后女儿也要这么过上一生,李夫人眼眶一红,“你要自己会给自己宽心,那些妾室终不过是个玩意儿,若怕那个贱人太嚣张,再给姑爷收几个丫头就行了。”

为了打败一个,就要扶起另几个,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儿?“母亲,女儿是个妒嫉的,您说的我实在做不到,而且也不打算那么做,今天哥哥也在,有道是长兄为父,到时还请哥哥帮我做这个主”这样的机会以后怕是不好抓了,必须趁今天来的了断,就像梅西所说,根子是出在男人太好**,自己没本事帮他改了这个坏毛病,那这罪就让别的女人来受吧。

待顾氏到时,已是汗湿重衣,再看李婉让人整好了箱笼,而儿子方子玉则像个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跟在李夫人身后,不由一阵气恼,“亲家母,这是怎么了?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你也不劝和劝和,反而由着他们胡闹?”

李夫人一皱眉,自己怎么摊了这么个不着调的亲家,也难怪女儿一刻也不肯在方家待,“亲家太太这话说的不对了,姑爷做出这样没脸的事,我这做岳母的山长水远的,想劝也劝不着啊还是请亲家老爷出来,好好管教下吧”

要是让自己家老爷知道,恐怕儿子要有一顿好打,顾氏怎么舍得,干笑两声道,“子玉让那贱人给诱坏了,这事儿我自会给媳妇一个公道,亲家夫人不用多虑,只是不知道你们这准备拉了东西往那儿去?”

“不知道太太准备给媳妇怎么个交待,”李婉刚才已经和李夫人说了自己的打算,虽然李夫人并不同意和离,但是还是愿意先将女儿接回去,借此给方子玉一个教训的。

“呃,这个,你放心,钱琳儿这丫头做下这等丑事,我定会好好教训,将来她在你跟前必不敢有什么违逆,”顾氏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钱琳儿又不是个丫头,打一顿卖了了事,而且自己家里出了这种事,让外人知道了,别说是儿子,恐怕慧心也是要受到牵连的,现在最先做的,应该是捂住那些下人的嘴才行。

李婉冷冷一笑,“太太不用说了,表小姐是您的外甥女,轮不着我管教,而且这种丑事,岂是一个人做得的?太太既然要糊弄过去,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方家的媳妇,我不做也罢”

“你,你什么意思?”方子玉吓了一跳,冲过来道。这个李婉也在就知道好歹,自己在这儿低声下气了半天,她还说出这样的话,明显是不肯放过自己。

“我要和离,你既然这么不成器,我便和你断了这夫妻缘份”李婉根本不看李夫人的眼色,话说得斩钉截铁,虽然今天的一切在她计划之中,但是亲眼看到这样的事实,还是让她厌恶至极,再让她在这家里待上一天,她恐怕就会发疯

“你,你,你不要太嚣张”顾氏端出婆婆的款儿,“你进了方家的门,就是方家的人了,而且肚子里还有我方家的孙子,想要和离,门儿也没有,我说了会与你做主,你还闹什么?”

方子玉一拉李皓轩,“舅兄,你也是男人,帮我说句话吧,我马上就要参加春闱试了,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这时候想起自己要参加春闱了?李皓轩鄙夷的看了方子玉一眼,他想起梅西让人给他捎的信儿,说李婉不论做什么,都希望他帮着自己妹妹,当时他还不明白,现在知道了,原来玄机在这里。

“原来方公子也知道春闱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是个秀才,竟然与表妹私通,”李皓轩咬牙道,“这事要是传出去,我看你这春闱试也不用参加了。”

这事的厉害方子玉当然知道,冲着李婉一揖到地道,“婉儿,是我做错了,我也是一时不备才被那女人迷了心智,你就原谅我这一回,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杜鹃一眼看到院门处有一抹玫红的裙角闪过,心里暗笑,悄悄向李婉耳语一句。

“好吧,如果你真的知道错了,就依我一件事,”李婉根本不正眼看方子玉。

方子玉一喜,“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既然你说今天这事儿是钱琳儿****你,你才会做错了事,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是不是?”

“是”方子玉说的干脆利落,“我保证,以后一心读书,再不看那女人一眼。”

“既然这样,请太太立马去找个媒人来,今天就把钱琳儿的婚事订了,这样不守妇德的女人,再留在家里,也只会坏了两个妹妹的名声,将来慧心和慧兰还怎么说亲?”李婉神情诚挚。

“好,”方子玉还在踌躇,顾氏已经明白了过来,若是不从了媳妇的意思,恐怕今天方家就要毁在今天了,“我立马让人去请媒人,不拘什么人家,立马把她嫁了”

“表哥~”钱琳儿再也听不下去,挣脱春喜春乔冲了进来,“琳儿已经是你的人了,怎么还能嫁给别人?”她已经是破了身子的人了,不论嫁到谁家,恐怕都是死路一条。

“琳儿,这,”方子玉看着花容惨淡的钱琳儿,心如刀绞。想到自己与钱琳儿的誓约,而且这个女人自己才上手没几天,实在舍不得就此丢手。

“婉儿,你不是答应过将来让琳儿与我做妾的么?”

“我是答应过如果琳儿愿意,待你高中之后,就向太太说明让表小姐与你为妾,可是你看你们做的好事?她竟然未出阁就与人做下这等丑事,但凡有些门楣的人家都不会让她进门吧?”李婉冷冷道。

方子玉一下傻了眼,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几天都等不得了呢?但还是放软口气,“婉儿,你不是一向和琳儿极好么,就万全我们这一次不行么?她名声也是坏了,你不让她进门,她以后可怎么做人?”

这时候还再维护那个贱人,李夫人听不下去,“钱家小姐既然这样的丑事都做的出,自然是想好了以后怎么做人了,不用我家婉儿为她操心吧?”

钱琳儿看着方子玉毫无骨气的样子,心里大急,看来李婉以前口口声声的姐妹相称都是假的,如今自己不能任由这些人摆布了去,想到这儿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脖颈处,“表哥,你就不要再为琳儿为难了,是琳儿没福,不能和表哥长相厮守,琳儿今天一死明志,除了表哥,琳儿是不会与任何人为妻的”

说着高高举起发簪向脖子上扎了下去。

第三卷 一八零、和离 下 一八零、和离 下

“琳儿,”方子玉扑过去夺下钱琳儿手中的发簪,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看着她花容惨淡的样子心痛莫名,“李婉,你这妒妇,毒女,你恨我独爱琳儿一人,竟想逼死她我,我休了你”

“你说什么?”李夫人恶向胆边生,抓了手边的杯子就向方子玉砸了过去,自己怎么就瞎了眼将女儿许给了这么一个宠妾灭妻的男人,“你要为个贱人休了发妻?”

“亲家夫人,你这是做什么?我家子玉我们可是从来舍不得动一手指的,你个外人竟敢砸他?”顾氏扑到儿子身边,细细查看方子玉是否受伤。

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李夫人,方子玉有些胆怯,口中却不服软,“岳母将女儿教得忤逆自家夫君,还妒嫉,对,妒嫉是七出之一,我休她也是合情合理”如果他要休妻,恐怕李家就要反过来求他了,方子玉心里打着算盘,到那时,自己要求纳钱琳儿为妾,李家也不敢出言反对。

“这样的家我是一天都不想待下去了,为老不尊不慈,为兄不友为娣不恭,”李婉在对方子玉说,也是在对自己母亲和兄长说,“我要和离,咱们写下文信,从此各不相干至于你和你表妹的丑事,我保证,李家的人绝不会向外提一个字的”

顾氏和儿子一个心思,原以为自己家说了休妻,李家肯定就软下来,没想到李婉竟不识抬举,忍不住在一旁跳脚骂道,“和离,你休想,想走也只能被我家儿子休了,你是个不孝的,我说了,你不孝”说罢冲院内的仆妇喝道,“把东西都给我抬回去,我看是翻了天了不就是相公要纳个妾嘛,我做主,琳儿今天就进门,以后你们都要叫她钱姨娘谁要是敢在这儿阻拦相公纳妾,我就做主休了她”

“好,”李夫人原本想着好好收拾一下那个姓钱的狐媚子给女儿出口气,再让方子玉好好赔礼道歉,这事儿也就慢慢掀过了,没想到这方家太太这么不通人情,“咱们现在就走,皓轩你现在就写了状子到吏部考功司去告这个与自己家表妹白昼宣yin的畜生,我看他的功名还能戴多久?”

“你们现在都给我出去喊,方家表姑娘白日偷人,让人当场捉了双,”李夫人冲自己的下人们吩咐道,既然事已至此,那自己也没有什么客气的了,女儿在这样的家里,用不了几年肯定会被折磨死。

说完她扶了李婉稳稳的坐在画眉搬过的椅子上,悠闲的接过杜鹃递上的茶,“我今儿就不走了,陪着我家姑娘好好安胎然后再请官府和街坊们都来评评理,看看我女儿到底犯了那一条?还有这钱家的小姐,受的又是谁家的教导,守的那家的闺训,大白天的就与表哥缠到一处,唉,这家里的女孩儿,也不知还有没有干净的?”

这些方家母子可慌了神,一个拉了李皓轩,一个连忙吩咐下人去拦要往外冲的李家的老妈子们。

“亲家夫人,亲家夫人,咱们有事好商量,”顾氏换了笑脸来与李夫人赔礼,这钱琳儿名声坏了不要紧,自家慧心还是要嫁个好人家的,不能就这样被拖累了,“您要是真坏了子玉的前程,将来婉儿和肚里的孩子都跟着吃亏不是?”

李婉看顾氏变了嘴脸,怕母亲被她说动,抢先一步道,“您若真要怕我们坏了令郞的前程,就痛快的让他写下和离的文信,随我到官府去,以后待你家儿子高中,还怕娶不来高门淑女为妻?”

顾氏看李婉坚定的神色和断然的口气,恍然明白了这个平日看着温顺的媳妇是铁了心了,“你可莫要后悔,我家子玉不愁找不到好姑娘。”

李夫人看顾氏到了这一步还不知道说句软话,可见是平时欺负自己女儿惯了的,冷笑道,“你放心,们姓李的说话办事从来一是一二是二!”

“既然你们看不上我们方家,想要再拿女儿去攀高枝,那我们方家也不死皮赖脸的强留,子玉,与李婉写下休书,让她们走,肚子里的孩子咱也不要了,反正走哪儿那也是你的骨血”

李夫人气了个倒仰,竟然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要了,这一家还真的是狠心。休书?这个老虔婆打的好主意,和离可是要将全部嫁妆带走的,而被休弃,不但没了嫁妆,反而还诬蔑自己要让女儿去攀什么高枝?“皓轩,你立马去写状子,咱们去趟洛邑府,就告方子玉与人私通,为娶yin妇,将妻子逐出家门,还妄想霸占妻产”

“杜鹃,你快去张府送个信儿,就说你家姑娘被人欺负了,看梅姑娘能不能到宫里的娘娘那里递句话,我们李家老爷在外为朝廷尽心竭力,没想到家眷却被一群无赖所欺,还望宫里的娘娘们能为咱们做主”

“你,你怎么能仗势欺人?”顾氏无力的喊道,“我们也去洛邑府告~”

“好啊,”李夫人拉了李婉道,“咱们走,我看谁敢拦着,大家都去告,我看谁吃亏?”

“岳母,”方子玉扑通跪到在李夫人面前,“岳母,婉儿,你们不要这样,我立马让人给钱琳儿找人家嫁了,你放心,我马上去办”

看着忙着吩咐下人去找媒婆的方子玉还有已经面如死灰的钱琳儿,李婉一阵心寒,“行了,你就算是把她卖了,我也不会和你再过下去,你若识相,大家好聚好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婉儿,”看到方子玉求饶,李夫人有些意动,毕竟和离对女儿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这带着个孩子,想要再嫁也难,以后一个人可怎么过?

“母亲,我已经想好了,这方家我是再也不想多呆一会儿了,”钱琳儿怎么说也是他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刚才还誓死力争,现在竟然说嫁人就嫁人,毫无半份怜惜,这样的男人,还能指望他什么?

“姑娘,姑娘,”燕儿蹦蹦跳跳的进来,“柳婶让我跟您说一声,李家人回来了,还带了许多箱笼。”

看来是事情成了,梅西疾步往外走,但一想到此时李婉一家应该已经是心力交瘁了,而且这也不算是什么好事,自己这时候去,人家也没有心情来见自己,便又折了回来。

可是没过多久,燕儿就领了李婉的丫环杜鹃进来,说是李婉派她过来给梅西请安的。

“快进来坐,”梅西挥手让燕儿下去,“怎么样了?”李婉肯定是怕自己担心,才会一回来就立刻派了杜鹃过来。

“姑娘,”杜鹃眼眶一红,虽然她隐隐感到这事儿不并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碰巧,而且自打方家出来,李婉也不像杜鹃想像的那样伤心,可是毕竟自家姑娘和离,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要往那儿走,杜鹃还是悲从中来,说话就带了哭腔。

梅西递了碗茶给她,“你先把结果告诉我,李婉怎么样了?为什么回来?”

“我家姑娘和方家那个狗贼和离了”杜鹃想起来今天的事就是一肚子气。

“好,”梅西拍案而起,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这么顺利,她以为这事未必真的能成,就算是成也不会这么快,闪理可不是什么时代都能做到的。

“梅姑娘,”杜鹃吓了一跳,看梅西这种反应,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和离可是毁了我家姑娘一辈了啊,你怎么不劝劝她?”

“这个你先别管,把事情跟我细细说一下,”梅西顾不上去跟她辩论和离到底对女人来说是不是死路。

杜鹃素来口齿伶俐,没两盏茶的功夫就将事情给说了个清楚,“那方家真不是个东西,我家姑娘在他家受尽委屈,他们没念一点儿好,就在那儿想着怎么谋画我家姑娘的嫁妆了”

梅西也在心里哀叹,李婉也算是真不走运了,怎么就倒霉的摊上了这么个老公,“那最后怎样?李婉的嫁妆你们不是说好多都让方家以前就搜刮了去吗?”

“那些我家夫人原说不要了,反正入了她们的手,我们也嫌脏,”杜鹃得意的一笑,“可是夫人又说了,为了不让方家落个侵吞媳妇嫁妆的名声,而且我家姑娘若走时带不出嫁妆来,也会让外人以为错的是我家姑娘,所以没办法就让方家将那些缺失的贵重东西折成现银。”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梅西没有想到李夫人会这么配合,她以为还要好好做做李夫人的工作呢“方家不肯,说是都是我家姑娘做主送人的,现在不兴再要回来了。”杜鹃一脸鄙夷。

“那怎么办?”梅西有些着急,那些大件的家俱李婉是不打算再拉回来的,但要是连首饰细软也没有了,李婉手里恐怕最终也就剩下田产和铺面了,如果便宜了那些人,梅西都有些不甘心。

“我家姑娘拿了单子出来,将那些方家姑娘出门时来‘借’的首饰都注明了,说其它的不要了,这些要让方姑娘还回来,”杜鹃恨恨道,在方家她最恨的除了钱琳儿,就是这个总是面孔向上仰的方家大小姐了。

“那她还了没?”

“方家小姐那么清高,怎么会看上这些俗物,”杜鹃一脸不屑,“自然是给了,只不过说了许多难听话罢了。”

杀敌一万,自损三千,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离婚都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第三卷 一八一、百日宴 一八一、百日宴

“那你刚才怎么说方家要赔给李家一处铺子?”梅西忽然想起来,刚才杜鹃讲时很得意的说让方家太太气得吐血。

“我家姑娘是个细心人,前阵子听说方太太从外面得了两处极好的铺子,就让人偷偷打听了,您猜怎么着?”杜鹃一脸神秘。

待杜鹃讲完,梅西仍是一脸惊诧,铺子是靖北王府给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司徒远山因为方慧心到处坏自己的名声而要方秋谷丢了官,而靖北王府转手送了两间铺子给方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鹃看梅西凝眉沉思,不由笑道,“梅姑娘不用担心,我们夫人说了,虽然方家攀上了靖北王府,但我家老爷原就在靖北军任过职,现在赔铺子给我们也是两家的私事,安家是不会因为这个而对李家不利的。”

梅西实在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你跟你家姑娘说,若有时间,我明天去看她,到时再细说吧。”

直到第二天见了李婉,梅西才算是闹明白事情的缘由,同时也对李婉的能力深深佩服,李婉真是太知道和基层群众打成一片的重要性了,才一年的时间,那方家上下大小事情,竟然瞒不过李婉这个外人。

原来方家新得的铺子是凤家的?这也太奇怪了,梅西按下心头疑问,“你的那些家俱和衣料换一间铺子,他家也愿意?”

李婉微微一笑,斜躺在西暖阁的长榻上,昨天折腾了一天,她累的根本就不想动弹,“你不是说要什么‘赔偿费’么?我就顺手把这个算进去了。”如果不是认识了梅西,自己可能就会像一般的世家女子一样忍受的不堪的夫家而辛苦挣扎,直到粗砺如石,甚至心狠手辣。可是她只想到一份简单平静的生活,和自己的孩子相依为命就好。

梅西简直就想起立敬礼了,这个始终对人温柔的笑着的姑娘,居然能将事情办有如此漂亮,若换做是自己这个见多了恋爱,分手,离异的女人,恐怕也未必可以一天之内得偿所愿。“你怎么做到的?”

这有什么难,李婉用帕子遮了脸,自己是打定注意要和离的,就什么最坏的打算都做了,而方家奢求太多,顾忌太多,所以一开始他们就输了,“也没什么,他们家有个春闱一定高中的儿子,我却什么都没有,也不怕坏了名声,所以我说什么,他们心中再气,现在也要忍下来,至于我说要铺子,”李婉从鼻子里笑了出来,“没想到她们那么怕提那两个铺子,我就灵机一动,吓唬了两句。”

贡院大门开了许久,方子玉才垂头丧气的从里面出来,身边新服侍他的小厮慌忙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提篮,见他面色不悦,不敢多问,默默的将他扶上一边等候的马车上。

方子玉现在最恨的人就是李婉了,若不是她无理取闹在先,又不顾自己春闱在即,苦苦催逼自己到官府去立什么和离的文书,自己怎么会在春闱前乱了方寸,想起自己几篇文章,方子玉心如刀绞,完了,全完了。

其实方家的事并不像李婉说的那么轻易,因为和离是大事,自然不是顾氏拍板就行的。既然是打定了语音,李夫人也不和她多说,径自让人去请了方家老爷方秋谷。

结果显而易见,为了方家并不显赫的名声和方子玉的前程,方秋谷苦苦哀求,耐不住自己老婆和儿子在前面做了太多的“铺垫”,方家老爷的“深明大义”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一切依了李家不算,方子玉还挨了一通好打,若不是怕他上不了考场,恐怕还不止这程度,如今方子玉考砸了锅,方家算是断了所有的希望。

梅西没想到自己又站在宫中,看着皇后身边的莺莺燕燕和分坐两侧的贵族夫人们,她不由一阵苦笑,实在是不明白皇后既然不喜欢自己,何必还把自己叫过来碍眼,可是又不能过去质问,唯有低调的坐在末位,小口抿着杯中的果酒熬时间。

今天是皇二子齐珉的百天宴,景帝特意将殿试中的三甲和一干公卿也请了来,虽然席开两处,但也是鲜有这么热闹。

席间的公卿夫人们都不是傻人,瞥一眼陪在末座的梅西,再看坐在皇后身旁一脸矜持轻托腹部的郑文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而那些曾经梦想入主国公府的贵女们,看梅西的目光则更多是不屑和幸灾乐祸。

“梅待诏不要太在意了,”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那些人不过是一些趋炎附势之辈罢了。”

梅西转头一看,原来是李顺嫔,起身一礼,“谢谢顺嫔娘娘,微臣只是觉得有些无聊,毕竟这儿我认识的人没几个。”

李顺嫔看四周没人注意她们,“咱们不要在这儿枯坐了,你随我出去走走。”

“现在离席娘娘会不会责罚啊?”梅西看了看主座的皇后,如果被她抓了错处,少不得又是一番敲打。

“今儿是好日子,没事的,”李顺嫔用下巴冲被众人转在中间的小皇子那一点,“咱们就算是走了,想来也没有人会注意的。”

要说也是,自己今天只是个看客,如果有那么一点作用,不过是皇后想让自己再次看清楚谁才是她喜欢的弟媳妇,还有那一群人面桃花的贵女们,那些也都是辅国公夫人的后备军团,自己再在这儿坐一会儿,说不定该有人过来讽刺挖苦了。

“走吧,”梅西对这个被自己救了一命的李顺嫔还是挺信任的,而且也实在不想坐在那儿看别人谈笑风生。

因为阮云被自己宫中的姐妹叫过去说话,梅西不想打扰她,就一人悄悄随了李顺嫔出来。

与李顺嫔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梅西才知道李顺嫔不过是一个州官的女儿,闺名清芬,“我容貌才情都不过尔尔,能得皇上的青睐封为嫔位,已经是天赐之幸了。”李顺嫔笑容恬淡,“说起来我还没有好好谢过梅待诏呢”

宫中虽然道路宽敞,但亭台楼阁太多,一会儿功夫梅西还是让她给绕迷了,“娘娘这时要带我到那里去?”

“那不是,”李顺嫔回过头,一脸莫测的笑意,“此间景色如画,梅待诏不觉得么?”

梅西随李顺嫔的目光望去,御苑中花香肆溢,霞光树影,稠密地交织重叠着将一座独立的小楼围在其中,“这是什么地方?”

李顺嫔抿嘴一笑,拉着她沿着九转回廊徐徐而上。周围一片寂静,只听到长裙拂地的沙沙声,梅西停下脚步,“顺嫔娘娘,这是要去那里?”

“那里啊,带你去看个好地方,”顺嫔头也不回的拉着梅西往小楼里走。

梅西心下怀疑,这小楼雕梁画栋深藏在御苑之中,四周竟然没有一个宫女太监在?这宫中应该处处都能看到人才是,想起上次自己就是贸然进错了地方,差点让皇上拖出去打死,“顺嫔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阮姑姑找不到我该着急了。”梅西停步不前,这个李顺嫔带自己到这个地方来到底是何用意?而自己也太大意了,竟然真以为她是找自己出来透口气,一个人都不带的跟了来。

“看你吓得,这里是皇宫,我还能吃了你?”李顺嫔掩口一笑,手上的白玉鱼指环在阳光下反射出腻人的油光,掩去了她细长凤眼中的一抹冷意,“梅待诏救过清芬的性命,没有你,我怎么能从一个任人欺负的小仪连跳几级晋到嫔位?而我父亲也因为得了肥缺,我怎么会做对你不利的事呢?”

见梅西只是低头不语,并不跟她再往前走,李顺嫔心里一急,望了一眼静悄悄的如意楼,叹息一声道,“梅待诏对我的大恩我怎么敢忘怀?只是能力有限,一时不无法报答,我素知梅待诏你喜欢书画,而这座如意楼中,皇上收藏了许多前朝的书画珍品,平日是不轻意示人的,今日觑得机会,我才特意趁无人时带你来看,希望能对你的画技有所助益。”

说到这儿李顺嫔做势道,“既然梅待诏信不过我,那我也不枉做小人了,免得将来被辅国公知道了,还以为我欺负你,找我算帐”

原来是这样,梅西心里一松,看来自己是小人之心了,李顺嫔一向对自己和气,人也很腼腆,也不像慧妃那样跟自己交情攀的如自家姐妹,这样一个人,现在用这种方式来报恩也在情理之中,“是梅西太多心了,娘娘不要见怪。”能看到前朝的珍品,要比在百天宴上枯坐在有意思的多。

再看现在的天色,景帝现在应该还在前殿大宴群臣,不可能跑到这儿来,而且自己回绝了景帝要自己入宫为妃的要求,估计以后也没有机会再看到他的这些藏品了。

李顺嫔走到楼门那儿轻轻招手道,“快进来”

梅西刚一进门就听吱呀一声楼门被关上了,还没来及回头,楼内的景象就把梅西吓了一跳。

第三卷 一八二、景帝的真面目 一八二、景帝的真面目

这座小楼里根本没有李顺嫔说的什么书画,空荡荡的房中没有任何隔断将其隔成几间,宽阔的厅中除了一张锦绣堆帏的造型繁复的大圈椅再无别物,四壁镶上了耀眼的铜镜,看不出窗户在那儿可是却光线充足,加上这些铜镜,屋里十分亮堂。

如果到了现在梅西再看不出这里是做什么的那她就是傻子了,她疾步去拉楼门,却发现这扇高高的木门被人在外面锁上了,不由心如鼓敲,忙扯开喉咙大声喊人,“顺嫔娘娘,李顺嫔,”到现在,她都想不明白,李顺嫔为什么要害她?

“梅卿,”景帝不知从什么地方转了出来,一身明黄龙袍站在梅西身后,他显然是喝了点酒,面颊微红,双目闪着灼人的亮光。

“皇上,”梅西只觉口中发苦,这个男人狼一样的眼神,她都不用问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屋内光影重重,根本看不出另外一道门在那里,梅西敛了心神,想找到景帝来时的路,以便能逃出去。

景帝好整以睱的看着眼前这个美人,天水碧轻纱曳地裙,纤腰不足一握,没有施多少脂粉的面颊嫩如**,可能是害怕,细巧挺秀的鼻尖上凝了几滴汗珠,黛色的秀眉轻蹙,曾经如春水样的眼眸中笼上了一层雾气,如今这个美人就站在自己眼前,景帝得意的一笑,斜扫了一眼镜中的那层层叠叠的如花美人,“过来”

今天他要在这镜室之中,好好把玩一下这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想到这儿,景帝兴奋莫名。

梅西紧张的后退两步,抓紧门栓想要拉开楼门,“皇上,我已经和辅国公订下婚约,马上就要完婚了,请皇上看在皇后和国公爷的面上放了梅西。”

景帝眼中一片阴翳,“婚约?朕说了要封你为妃,你竟敢私下和司徒远山定下婚约?”他一回来就听说了司徒远山要迎梅西进门的事,虽然面上当做是听了一件乐事,可是心里却气愤难平,竟然有人放着宫妃不做要去做妾?难道是看自己不如司徒远山年轻英俊?“你是不想与朕为妃,才要给他做妾?在你眼里朕不如他?”

“不是,”梅西不敢激怒他,“我和司徒远山早就有了约定了,梅西不敢高攀。”

看着景帝一步步走向自己,梅西已经退无可退,还未等她往边上跑,已经被景帝攥住手臂,“你,你放开我”

梅西一下子急了,“你这个下流胚,根本不配做皇帝”伸脚就要去踢他。

“我不配做皇帝?”景帝咯咯一笑,一把将梅西扔到那张椅子上,俯下身瞪着她哑声道,“你知不知道上一个说我不配做皇帝的人怎么样了?”

梅西那有心情跟他废话,挣扎着起身就想从他的腋下钻出来,可是却发现自己竟然被缚住了手脚,不由大急,“你要做什么?快把我放开”

“放开?”景帝眼中满是得意,拍着那张华丽异常的圈椅道,“这个东西叫做‘任意车’,被它缚住的女人还没有能逃脱的呢”说着弯腰在任意车的一侧转了两下,那椅子竟然缓缓升高到了他的胯间。而梅西则像一个张开的大字展现在他的面前,“待下朕就让你知道这东西能让你多快活”

看着景帝拉开自己的裙带,梅西绝望之极,在这深宫里,没有柳色,没有司徒远山,没有安风雷,自己竟然连一点自救和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求你,求你放了我”

梅西的央求却更加刺激了景帝的****,这座如意楼一般的宫嫔是不知道的,他尤其喜欢在这里****那些娇弱的**,听她们在自己x下哭泣哀求,景帝一阵强压腹下的火热,一件一件的慢慢扯下梅西的衣裙,看着她挣扎哀求,他不急,这个女人他要慢慢享用。

眼前的****美的眩目,梅西穿了一件很奇怪的粉色肚兜,只是小小的一块,紧紧缚在胸前,根本没有挡住细腻光滑的肚腹,而肚兜下的美景呼之欲出。触目尽是温软娇嫩的肌肤,景帝只觉目眩神迷,忍不住一把握了梅西胸前的隆起,大力揉搓,另一只手却伸向梅西的亵裤。

“救命,”梅西如一条砧板上的鱼,景帝的脏手所过之处激起一片战栗,疼的她不住抽气,可是她却躲无可躲,就算想蜷起身子也做不到,只能羞愤的睁大眼睛,“齐冕,你再碰我我杀你quan家放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景帝完全听不见梅西在说什么,这个女人,这个他想了许久的女人,如今怒目圆睁的样子更加动人,他将她压在x下,堵上她的嘴唇,反复吮吸轻咬,更想要撬开她的牙齿去品尝那软滑的小舌。

盯着面前这个两眼发红,气喘咻咻的男人,梅西恶心的要吐出来,忍不住张开嘴狠狠的将他伸进口里的舌头咬了一口

“啊,”景帝疼的一抖,“你敢咬我?”他抹了一把嘴边的鲜血,随手涂抹在梅西胸前,那鲜红的血色和白皙的肌肤点着了他的神志,景帝再也按耐不住,一把扯下梅西自制的胸衣俯在她的身上急躁的噬咬着,他恨不得把眼前这柔嫩的身躯揉碎了吞到自己肚子里去

梅西想把他推开,可是手却被紧紧的缚在任意车上,死活也抽不出来,她盯着屋顶的铜镜,几乎咬碎了银牙,看着这个****的男人在自己身上发泄自己的yin欲,唯一的念头竟然是要杀了他,只有杀了他,才能洗清自己今天所受的耻辱。

“刺啦,”景帝一把将梅西的亵裤扯开,然后就去撕扯自己的衣服。

梅西只觉得七窍生烟,自己全身赤luo的被一个男人死死盯着,真是比杀了她还难受,她禁不住痛哭失声,而镜中那一个又一个影子又让她无地自容,她深恨自己太过轻信,司徒远山反复告诫过自己,要有防人之心,而她却全然抛在脑后,现在这突出其来的**让她几欲求死。

景帝贪婪的看着眼前这个如着雨榴花般的女人,他俯下身子,“朕知道,你也喜欢的,等一会儿,朕就封你为妃~”他原想在将梅西引到此处春风一度,可是面对这个女人高耸的**,细若柳丝的腰肢,纤长笔直,在自己面前完全张开的****,改变了主意,这个女人,只能属于他,他是这个国家的君王,这天下最好的一切都应该属于他。

景帝的手在梅西玉雕般的纤腿上细细揉捏,舍不得放过每一分每一寸,直到那如雪的肌肤由白变青,看着她整个人在自己指下颤抖,听着她低低的隐泣,高耸的乳尖上那一豆粉红,仿佛是无声的邀请,可是景帝不想这么快的就去感受那人间极乐,这样美的身子就算是自己皇后年轻时也不能及,而且做为他的发妻,司徒家族的嫡女,他也不可能像对待别的低等妃嫔那样任意妄为,而那些他可以肆意****的女人,又没有这么撩人的风姿,如今有了梅西,才算是弥补了他心中暗藏的遗憾,景帝眯起眼,再次在梅西身上身上噬咬。

梅西已经彻底绝望了,她无奈的闭上眼,紧握双拳,承受所有的屈辱,身上的疼痛已经有些麻木,她不知道景帝会样凌虐她到什么时候,唯愿阮姑姑能早些发现她不见了,能带人来找她,只要她被放开,那么她跟这个男人,不死不休

一声巨响,如意楼的整个木门倒了下来,景帝吓了一跳,每当他要玩这个的时候,都会安排心腹的太监在外面守卫,还有谁这么大胆子敢闯进来坏他的好事,“谁,不想活了么?”

安风雷看到眼前的一幕,睚眦俱裂,他根本不理会景帝的叫嚣,一拳将这个****祼体还妄图在他面前摆出皇帝架子的男人打飞了出去。

这个像天神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梅西完全忘记了恐惧和羞涩,“快救我~”

安风雷目光一闪,快速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覆在梅西身上,“没事了,我带你走”

“你,你退下,”景帝一看是安风雷,想到他这些年的退让妥协,心里有了几分底气,慌乱的拿了衣服挡在自己身前,扬声命道。

安风雷冷冷逼近齐冕,“当年瑛南就是这样才死的吧?”他强压着自己想一剑杀了他的****,但还是一拳击在景帝肋间,只打的景帝瘫软在地,半天发不出声音。

当安风雷转身想把梅西抱起来时,才发现梅西竟是被缚在这个奇怪的东西上的,不由怒火中烧,一手托了梅西,一手运力,只听“咔嚓”一声,竟生生将那任意车给击碎了。

司徒远山收到安风雷让小太监递给他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如意楼,当看到楼内的一切他什么都明白了,而景帝则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远山,快将安风雷拿下,咳,咳,他想弑君”

第三卷 一八三、平 安 一八三、平 安

司徒远山按下心中杀机,几不可见的示意安风雷先带梅西离开,他不敢去看被安风雷裹在怀里的梅西,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眼前这个肮脏猥琐的男人,“皇上,这事还是不要张扬的好,如今各府的女眷都在宫内,传扬出去,于圣名有碍。”

景帝三两下套上衣服,“你,山弟,你不要怪朕,是那个梅西,她趁朕酒醉前来yin*,她想让朕册她为妃”司徒远山花名在外,景帝认为他只所以要纳梅西为妾,不过是像他一样,看上了这个女人少有的美色。

司徒远山握紧双拳,垂首道,“皇上还是快收拾一下吧,现在宴席已散,大家都等着跟皇上告辞出宫呢。”

景帝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借着更衣出来的,他听说梅西今日进了宫,就忍不住让人将她诱到此处,“安风雷对朕是动了杀机的,朕不能就这么饶过他,”景帝一手捂着胸口,只觉头晕目眩,喉中发甜。

“皇上,忠勇侯现在出宫,必然会被许多人看到,您若是现在就下旨处罚他,等于是在告诉大家这件事与您有关,”司徒远山淡淡道。

“对,还是你考虑的周到,”景帝颔道,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装做什么也不知道,安风雷为什么会抱了梅西出去,相信他们也不敢对外说是自己的过错,大家也只会想是安风雷和司徒远山之间的问题,必竟自己觊觎梅西,外臣们并不知道。

安风雷将梅西捂在自己怀里,一直向宫门处奔去,怀里人儿的颤栗就像重拳击在他的心上,如果不是他不耐那群文臣间的无耻吹捧,想到出来透透气,就不会看到梅西随了个面生的宫嫔向僻静的西宫处走去,他原想在那儿等着梅西回来,与她打个招呼,没想到只看到那宫嫔神色鬼祟的回来,却没有看见梅西。

安风雷不放心的沿路去找,直到走到如意楼处,只到里面的哭声和男人的说话声,才会不顾一切的将门踹开,救出了梅西。

一直到了王府门外,安风雷都没有下马,直冲到内院才小心翼翼的从马上跳下,现在,只有将梅西放在自己身边,他才是最放心的。

守门的婆子吓了一跳,“侯爷,您这是~”

“去开了韶华院,”安风雷头也不回道。

安风雷轻轻将梅西放在榻上,却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她,他想出去喊了丫头过来服侍,刚一起身,就发现衣襟被人轻轻拽住,“你别走。”梅西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

安风雷叹息一声,拿了条薄衾将她盖了,看着裹了衾被依然如失了群的幼雏般瑟瑟发抖的梅西,安风雷怜惜的将她搂在自己怀里,“没事了,你放心,以后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梅西自打为了自己进了京城,这样的事情就接二连三的发生,原以为有了司徒远山,她就再也不会受半点委屈,没想到这个自己想捧在手中用一生来呵护的女人却又受到这样的拆磨,安风雷小心翼翼抚摸着梅西凌乱的长发,“我不会再让你遇到这样的事,我会一直守着你。”

梅西脸色极差,从皇宫到现在,她不敢面对安风雷,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脱险,虽然双目紧闭,可是脸上的泪水就没干过,

“这儿是王府的韶华院,你在这儿安全点儿,不会再有人来害你,我刚才已经让安管事去叫柳色了。”安风雷端过架上的铜盆,绞了帕子轻轻帮她擦试脸上的泪痕,他尽量放轻力度,不去碰角梅西脸上的啮痕,那些牙印现在已经青紫一片,梅西轻轻偏过头,她现在昏昏沉沉的,可被下赤luo的肌肤在提醒她刚才自己曾经遭遇过什么,“帮我拿件衣服过来吧。”

安风雷出去吩咐一了声,过了一会儿便把梅西抱到另一间房中,屏风后的大木桶热气腾腾,“你洗一下吧,衣服热水已经都准备好了。”

帮梅西掩上门,安风雷环顾韶华院,这个地方他已经很久没来过了,看来丫头们还算尽心,韶华院依然保持着当初的原貌,庭前的****冠盖如伞,再过两个月就会开花了,安风雷心中一痛,如果当年自己也能及时赶到,或许瑛南就不会离他而去。

“侯爷,王妃请您过去。”一个青衣小丫头过来传话,安风雷无奈的皱了皱眉,嘱咐韶华院的丫头要好好服侍梅西,才移步到荣安堂。

靖北王妃在宫中还未散席,就看到有内侍飞奔来向皇后禀报什么,待皇后将她叫到近前才知,原来是自己的儿子忠勇侯从内宫抱了个女人纵马而出,不由心中大骇,这宫中都是皇上的内眷,就算是个小小的宫女,那就是抄家的罪过。

“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妃的服色太过厚重,靖北王妃已是满头大汗,可是却顾不得将衣服换下,摒退众人急急问道,“你做了什么?好好的怎么会有那样的传言出来?”

“是梅西,”安风雷惦记梅西出来见不到自己会害怕,直接答道,“梅西在宫中被人骗了去,幸亏被我发现了才不至被辱。”

在宫中侮辱司徒远山未进门的妾室?靖北王妃声音一抖,“那是司徒远山的家事,你怎么可以强出头?”自己这个儿子都年近而立了怎么一提到那女人就这么冲动?

“如果当年有人能强出头,或许瑛南就不会死,”安风雷眉宇间尽是悲凉,“这些年我忍的够久了~”

听到儿子的话,靖北王妃已经面色如土,瑛南当年的事,王爷虽然没有明说,但事情的原委她心里也是清楚的,“当年的事是我们对不起瑛南,但既然为了大局你忍了下来,如今就更不该冒然行事,要知道你父亲还在北疆,就这王府上下也有几百口的性命”儿子如今一人在京中,毫无倚仗,现在简直就是将刀柄交到了皇上手里。

“不如您带了家人到苦无庵去住两天吧,”安风雷轻声道,如今不知道景帝会怎么对付自己,但他是藩王之子,非奉旨不得出京,可就这样束手就擒,让人屠戮满门,安风雷深吸一口气,安家自大魏开国以来就世守北疆,忠心不二,就算周后在进对安家也多是拉拢为主,如今却被景帝逼的步步后退,并不是他们怕了这个貌似斯文的皇帝,他们的退让只是为了黎民不再被战火所扰。

如果景帝真的不肯放过自己,那么用不了多久便会有旨意下来,只要带了梅西和母亲连夜出京,到了北疆~

“侯爷,”安管事进来禀道,“刚才国公爷身边的常青送来口信。”

“什么?”

“国公爷说,让您照顾好梅姑娘,稍安勿躁,里面有他在,外面的事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屋内水汽氲氤,梅西将自己深深埋在木桶内久久不愿出来,刚才发生的事她一点儿都不愿去想,但是脑子却像要炸开了一样根本静不下来,而且浑身疼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闭上眼,景帝那狰狞的嘴脸就不自觉的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梅西想就这样沉下去,只到没有呼吸,其实自己在这个异世,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如果这样走了也不算什么坏事。

“姑娘,”屏风外有人轻叫。

“柳色,”梅西霍然睁开眼,“是你吗?”

柳色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一接到安管事送来的消息,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也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大白天的在洗澡,柳色心下狐疑,进来才发现梅西露在水面上的肌肤上伤痕累累,就连双腕处也有两道明显的勒痕,大惊道,“出了什么事?”

“是谁做的,”柳色已经带了哭腔,转身就要出去,“我去杀了他”

“柳色,”梅西扯了扯嘴角,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可是又实在是起不来,“没事,忠勇侯救了我,你帮我起来吧,我实在是没有力气。”

梅西第一次让别人服侍自己出浴,帮梅西擦身时看到她身上青紫的指痕,柳色再也忍不住了,抱了梅西嚎啕痛哭,自责自己没有守在她的身边,才会让自家姑娘受了这么大的折辱。

“别哭了,”梅西拍拍柳色的肩膀,“我没吃大亏,就算你在,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的。”景帝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自己,就算是柳色在,也会被想办法调开的。

“姑娘,”柳色擦干眼泪,觑了一眼梅西的脸色,“不会是司徒远山那个yin贼做的吧?”她所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人了,但又实在不敢相信,毕竟梅西用不了多久就会嫁给他的。

提起司徒远山,梅西神色间尽是落寞,自始至终,救自己的是安风雷,看到自己受辱,对景帝愤然出手的也是安风雷,而司徒远山,至今连半点消息也无,“当然不是,但柳色,这个人以后再也不要提了。”

第三卷 一八四、依 靠 一八四、依 靠

司徒远山扶了景帝回到乾元殿更衣,景帝再也忍不住了,连呼心口疼,命张福去传御医来帮他看伤。

“皇上,”司徒远山挥手制止了张福,“现在忠勇侯怒而出宫,如果您现在招御医,恐怕会被有心人传出不堪的闲言来,与圣名有损。”

景帝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自己今天的事情被人揭出,那他几十年苦心经营的贤名就会毁于一旦,自己能登上龙位,所靠的就是这群文臣的忠心拥戴,如果出了什么不堪的谣言,那自己就算是皇帝,也会被人私下不齿,“那怎么办?我会不会伤了心肺?”

“臣刚才已经请过龙脉,皇上只是些皮外伤,未及肺腑,”司徒远山邪邪一笑,扶景帝回来时他心下已经有了计较。“今天的事情您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不过是臣和忠勇侯为了个美人而起的冲突,反正臣的名声也臭了,不在乎多这一条,而且梅西是我将要进门的姨娘,这么说大家骂的只会是忠勇侯,”

“好,”景帝捂着心口连连叫好,“只是难为你了,远山,”他此时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对司徒远山将要进门的姨娘做过什么,有些尴尬的辩解道,“朕也是一时糊涂,被那女人迷了心智,你莫要放在心上,这大魏的女子,只要是你看上的,朕就下旨赐与你”

司徒远山将景帝扶到书案前坐下,“皇上说笑了,梅西不过比别的女人多了几分颜色,算不得什么,如果臣知道皇上看上了她,自然不敢跟皇上争抢,再说皇后是臣的姐姐,小皇子是臣的亲外甥,臣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对皇上有所怨怼?”

“是啊,是啊,”景帝连连点头,可是胸前的疼痛又让他直不起身,“朕真的受不了了,你快叫御医过来”

“皇上再忍忍,臣已经让张福偷偷去传医正了,到时就说是臣被忠勇侯所伤,但是后几日还请皇上坚持着上朝才好。”

“远山,”景帝深深的看着司徒远山,这个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没想到竟然信他至此,“皇子以后还要依靠你的照顾,你不要再逍遥了,朕现在就颁旨命你领兵部尚书一职”

“皇上,”司徒远山直直跪在景帝面前,“若此时臣再像以前那样推辞,就是不忠了,臣领旨谢恩,”说罢规规矩矩叩了个头道,“臣想请皇上下旨立嫡皇子齐珉为太子,以固国本。”

景帝颔首道,“你说的有理,朕原也有此意,只是皇后说要再等些时日,不过这是政事,朕自然要听朝臣的意见,明日上朝,朕就将这件事定下来。”

毕竟司徒一家肯忠心耿耿的跟着自己,自然是为了有个流着司徒家血脉的太子,现在景帝对司徒远山的忠心再无怀疑,即使将来他有什么异动,反正自己还春秋正盛,再收拾他也不算晚。

安风雷收到司徒远山递来的消息,便知道他是有所计划的,若论带兵打仗,安风雷可以说是所向无乱,可是说起隐忍和筹谋,他就不及这个比他小几岁的司徒远山多矣

凭他对司徒远山的了解,他不相信他会将此事轻轻揭过,而且这些年据安风雷暗中观察,司徒远山应该是在计划着什么事,只是他不说,他也不问,但是如今,如果司徒远山有了什么不臣之心,安风雷已经想的很清楚,他会站在那一边。

“你要去那里?”靖北王妃看安风雷要出去,急忙问道。

母亲已经日渐衰老,安风雷不忍好她再为自己操心,“您放心,司徒送来消息,已经没什么事了,明天我让安管事送您到苦无庵暂住一阵。”如果真有什么变故,靖北王妃在城外也好逃脱。

“不行,”宁氏一脸决绝,“我会在这儿陪着你,要走咱们就一起走,要是有什么不测,”她有些说不下去,“那为娘的也和你在一起,只等着你爹为咱们娘俩儿报仇就是”如果没了儿子,那她后半生就没有了活着的意义。

“您放心,父亲手握重兵,皇上只要不傻,就不会贸然对我们有什么动作,”安风雷劝慰道,只要景帝不下旨让父亲来京,那他们母子的安全还是能够保障的。

靖北王妃也清醒下来,如果皇上要杀他们,那就是要逼反靖北军,“那你现在要到哪儿去?那个梅西你什么时候送她出府?她是司徒远山的人,我现在就派人把她给司徒远山送去,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

“母亲,这事儿您就别管了,为了稳妥起见,明日您还是跟安管事走吧,至于梅西,我想将她留在韶华院,”安风雷道,“她去其它地方,我不放心”

靖北王妃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放心,她可是马上就要入辅国公府为妾的人,你将她留在咱们王府,外人会怎么说?”

梅西躺在床上,大夫已经过来看过,说她只是惊吓过度,而她身上的伤,实在没办法给大夫看,也就瞒了下来,由柳色拿了活血化瘀的伤药帮她涂抹,想来用不了几天就会好的。

“姑娘,侯爷来了,”柳色轻声道,她在王府熟门熟路,让燕儿守了梅西,自去帮梅西熬药。

天色已近黄昏,安风雷长长的影子映在窗上傲如青松,梅西挣扎着过去,“我们走好不好?你带我走~不然那个狗皇帝也会杀了你的”

她想跟自己走?安风雷心中一酸,“你不要害怕,刚才远山已经送来消息,说没事了,你先在这儿住着,等一切安定下来,他自然会来接你。”

司徒远山?梅西不屑的一笑,那个口口声声要她相信他的男人,每次自己出事时,第一时间赶来的都不会是他,“你告诉他我的事他不用管了,我知道今天连累了你,你帮我准备下吧,我和柳色马上就走。”

梅西只穿了一件素白的长裙,头发还没完全擦干,湿湿的贴在额头,看上去弱不禁风,安风雷拿起一块棉巾轻轻为她吸着长发,“你冷静些,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司徒也不会,你要相信他。”

“可我如今只相信你,”梅西仰起头,安风雷个子很高,自己连他的下巴都碰不到,梅西回身站在床边的脚踏上,看着他澄澈的眼眸,“我现在除了你和柳色,谁也不相信了,以前是我太轻信,我以为这世上好人多的,可是我错了,我现在除了你们谁也不信了,我信你不会因为这次的事而轻视我,但你有一家老小,你若不能带我走,我不会抱怨什么,我和柳色现在就走。”

梅西的眼睛因为哭的太久,又红又肿的,但眼中的信任和依恋还是让安风雷心里一暖,原来自己在她心里并不是全无地位,“你放心呆在这儿,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反而你现在走,才不安全,毕竟柳色伤势才好,遇到强敌根本保护不了你,而且你也无处可去。”

梅西颓然坐在床上,天下之大,自己竟无处可去,“如果那个狗皇帝再来抓我怎么办?那不是把你也连累了?”虽然自己曾暗下决心要与景帝来的你死我活,可是现在别说报仇了,先要保命似乎都不易, “这个你放心,今天的事他应该不会闹的人尽皆知,再说你是司徒远山的如夫人,这个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他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再做什么,”安风雷软语安慰道。

到现在,自己还算是得了司徒远山的庇护了,梅西自嘲的一笑,“以后这个什么如夫人的话不要再提了,我和司徒远山没有任何关系了,再说现在应该许多人都知道我在靖北王府的事了吧?”

梅西无法不怪司徒远山,他在如意楼的表现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但是如果真像安风雷所说的那样,景帝为了名声不会明目张胆的对自己再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的话,那自己留在明处应该更安全一些。

可是如果住在靖北王府?梅西有些不落忍,安家的处境就算自己没有什么亲身体会,但前世的小说和历史故事还是知道些的,如今再被自己拖累,“要么你就把我交给他吧,我带上牵情,到时跟他做个彻底的了断,反正那个狗皇帝也一直打压你,这样也算是替你出气了。”梅西咬牙道,或许这才是老天让自己过来的真正使命。

“你觉得我护不了你?竟然还想着要我把你给他送去?”安风雷有些生气,她怎么可以这样想自己“我之所以一直在京中,并不是怕了谁,不过是为了不想大魏百姓再受涂炭之苦,而且安家从来没有不臣之心。而且,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更重要。”

见梅西低头不语,安风雷觉得自己最后一句话有些冒失,忙掩饰道,“反正今天我也把皇帝给打了,有你没你他都不会放过我的,你是怕我连累了你?”

这人到了现在还在宽自己的心,梅西鼻子一酸,泪光中安风雷那宽宽的肩背挺拔结实,她真的很想靠过去,在他的怀中寻找安慰,可是还是将渴望压了下来,“自然不是,你明知道我是怕连累了你还说这种话来给我添堵”

安风雷忍不住拂去梅西睫毛上的泪滴,“所以你要听我的,就住在这儿,如果有什么变故,我会安排人送你离开的。”

从桃花村开始,两人就一路相携,虽然进了京后就鲜有见面的机会,可是梅西知道他从来就没有丢下她过,“那我听你的,”这个世上,应该还有他不会扔下自己吧?

第三卷 一八五、夺 爵 一八五、夺 爵

没几日京中的传言就甚嚣尘上,梅西听着燕儿打听的消息不由心中冷笑:

忠勇侯在宫中醉酒,****辅国公已经下了定的姨娘,辅国公自然不能吃这种哑巴亏,当即反脸,两人在宫中打成一团,最后****儒雅的辅国公怎么打得过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忠勇侯,生生被他将人抢了去。而御苑之内的如意楼也被这两个霸王给砸了个稀烂。

景帝被这两位勋贵能闹的面色铁青,一个是自己的嫡亲小舅子,而另一个的父亲则在北疆为大魏驻守边疆,只得下旨削了安风雷的爵位,并罚其在府中闭门思过;而辅国公司徒远山则被景帝任命为兵部尚书,可能是被忠勇侯所辱,一口气咽不下去,司徒远山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推脱,每日老老实实的上朝然后就到兵部听事。

梅西不得不佩服司徒远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功力,这么简单的就把一件宫廷丑闻给按了下去,安风雷成了“朋友妻,不客气”的小人,而他则赢得了大多数人的同情和支持,如今还掌管兵部,真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啊~

“这事儿就这么完了?”梅西在****树下摆了把椅子,懒懒的看着丫头们在莳弄花草。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地这里待到几时,或许过几天,她和柳色还是出府远走高飞的好。

安风雷将泡好的茶递给梅西,其实这样的日子真的不错,“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名声和爵位,我本来就是个杀人如麻的将军,再多上条好**贪yin也无所谓,爵位不过是多些田米的事,只要有军功,还能在挣回来。”

“你还想去北疆?”梅西抿了口茶,幽幽问道。

盏中的茶色青碧如翠,香气温润沁入心肺,安风雷淡淡一笑,“我自幼随父亲在北疆长大,最喜欢的就是翱翔天际的雄鹰,不过呆在京城也好,风不吹日不晒的,倒也安逸。”

真的安逸就不会时常紧锁眉头了,梅西一哂,这个景帝还真是狐性多疑,让人家父亲为你卖命,将儿子押在京中,“你既然以前就在北疆,为什么要进京呢?他叫你回来你不回不就行了?”

“我们安家从来没有不臣之心,自然不会抗旨不遵,”安风雷道,“其实我最希望的是皇上能让我到北疆戍边,这样父亲也可以陪着母亲在京中颐养天年。”

景帝还真是把人性了解了个透彻,这世上不要父母的孩子不少,不要孩子的父母却不多,景帝是怕安风雷如果真到了北疆,会不要父母杀进京来?想到这儿,梅西多少有点不明白,景帝为什么那么怕安风雷出京呢?“那个皇帝既然不想用你,为什么去年要你出京做钦差?”

“让我去做南路观风使,不过是因为我们安家在南方毫无根基,而且也可以给朝臣们看下我不并是外人口中的‘质子’,只是皇上没想到,”何耀祖是景帝的嫡系,本以为他将南路水军治理的如铁桶一般,想起了何耀祖事发时齐冕的狼狈,安风雷闷声一笑,“我们会给他了一个‘惊喜’。”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找凤栖梧才请旨出京的,”梅西毫无形像的倚在靠背椅上,反正她现在是在病中,“不过也真要谢谢你们去找凤姑娘了,不然,我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呢”

这也是安风雷内心最庆幸的事,如果不是要找凤栖梧,自己怎么会遇到梅西,说到这儿还真要感谢司徒远山,如果是自己,估计一见佩卿就会认定她就是凤栖梧,根本不会去理会梅西,“其实远山也有他的苦衷,你再等等,他不会置你于不顾的。”

梅西摆了摆手,“不要再提他了,就算当日他没有在场,可是如今这局面,大家都知道你打了辅国公将我抢入府中,难道要我从王府出嫁,嫁进辅国公府?”

安风雷心中一动,他还真没想过这个,如果真的将来梅西再入辅国公府,那在世人眼中梅西成了什么?自己和司徒远山又成了什么?“那你就在韶华院好好养身体,以后的事咱们慢慢走着看吧。”

马上就要入夏了,院子里久坐还真是有点热,梅西拿绢子擦了擦脸上的薄汗,“我原本不应该再在这里久住的,可是我又害怕…”这几次遭遇,梅西真的是害怕了,她真的不敢自己去任何地方,可是这样住在王府,她又有些不好意思。

梅西的脾气安风雷也算是有些了解了,知道她凡事都想靠自己,而且虽然他每次过来,梅西都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柳色告诉过安风雷,梅西每天晚上都睡不好,经常是从噩梦中醒来,现在每夜睡前都是用了安神汤才能歇下。

“你就当外面传的事情是真的,你就是被我这个恶霸给强抢入府的,”安风雷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所以呢,现在连皇上和辅国公都不敢拿我怎么样,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王府,我不放人,你就走不了”

梅西从来没见过安风雷搞怪,一开始还真有点不习惯,旋即又眼眶发酸,“那我要不要去拜见一下王妃娘娘?”

“如果母亲要见你,你就去见,不然就不要去了,”安风雷知道自己母亲不喜欢梅西,也不想梅西在荣安堂受到什么委屈,“你记得自己是被抢来的就行了,那有被抢来的还进门先去请安?”

安风雷是铁了心要将所有的恶名都背上身,梅西不由更恨司徒远山,这件事看似不过是一场****闹剧,用不了多久便风吹云散,他和景帝成了最大的受益者,而自己和安风雷,一个要夜夜噩梦,一个则前途未明,那明面上的惩罚是做给别人看的,可是打了皇帝,这罪怎么会就此轻轻揭过,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噩运在等着他?

敏诚郡主齐瑞徵含泪坐在长乐宫,她已经几天没有吃下东西了,自己马上就要嫁给忠勇侯了,可是却出了这样的丑事,无疑是在满朝勋贵面前打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尤其是他强抱出宫的人竟然是梅西她实在难以相信,这两个人怎么会搅在一起?

“堂姐你不要再哭了,你还是听母后的话退婚吧,”齐瑞音将一碗红枣雪蛤汤捧到齐瑞徵面前,虽然觉得这话有些违心,“那个忠勇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也不会快三十了还不娶,咱们现在悔婚还不算晚,不然你嫁过去,再后悔可怎么办啊?”

忠勇侯在宫中****梅西,这事敏诚郡主怎么想也难以相信,从她懂事起就喜欢跟在安风雷后面转了,甚至让身边的小太监将安风雷的一举一动打听了清清楚楚,她知道安风雷不是个喜欢喝酒贪色的人,而梅西,想到那个美丽的女人,难道是她对安风雷有了什么企图?

“公主,你说,会不会是梅西****了忠勇侯?”

“你胡说什么?还忠勇侯呢,他现在不是了,”齐瑞音一脸不悦,“我舅舅那一点比不上那个忠勇侯,而且他对梅西又那么好,马上就要迎她入府,虽说是个姨娘,但你也听说了,完全是按娶妻的规矩来的,梅西怎么会背着我舅舅去****别的男人?还有,我们与梅西也打了不少交道,她是那种轻浮的女子吗?”

齐瑞徵一声无语,自幼在宫中生活,各样女子她见的多了,她也无法说服自己梅西是那种轻薄的女人,可是想到她那张恍如天人的脸,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可是,你忘了,她当初可是口口声声说过不与人为妾的,后来不是又同意与辅国公为妾,看来也不是个老实人~”

“我舅舅是一般人么?别说是梅西,多少名门闺秀与他为妾为婢都是甘愿的,”齐瑞音小脸通红,司徒远山是她见过的最俊脾气最好的男人,什么人与自己舅舅为妾就是应该的。

“可是她现在还不是呆在王府吗?”齐瑞徵狠狠撕掉手中的帕子,“她好歹也是朝廷的六品待诏,而且与辅国公也是有了婚约的,难道就不能出来?”

“出来?”齐瑞音也愣在那里,为什么舅舅自梅西被忠勇侯抢去以后,竟然不闻不问,依他的性子,就算是父皇罚过了安风雷,他也会打上门去,闹他个天翻地覆才对,“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梅待诏出来又能如何?”说到这里齐瑞音面色一红,如果一个女子失了贞洁和名声,她还能怎么样,估计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舅舅才没有跟安风雷再计较。

“不管怎么说那安风雷都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听母后的话退婚吧,”齐瑞音央求道。

齐瑞徵也很想点头,只要退了婚,这事就完全跟自己没有了关系,可是那个自己爱慕了几年的那人,原本用不了几天,自己就可以做他的妻子了,可是只要她点了头,就和她再也无缘,这让她如何甘心,齐瑞徵柔肠百结,伏在榻上泪流不止。

第三卷 一八六、暗香 一八六、暗香

齐瑞音看劝不动敏诚郡主,悻悻的回到坤德宫,“母后,您就让父皇直接下旨,取消了这桩婚事”她实在想不明白,既然都下旨削了安风雷的爵位,为什么不直接取消婚事,这样姐姐也没什么话可说。

皇后司徒朗月则想的更多,那日她让人查过,梅西是跟了李顺嫔出去的,而那如意楼地处西宫,平日去鲜有人去,但那地方是做什么用的,皇后也并不像景帝以为的那样一无所知。

安风雷一个外臣在如意楼****梅西,被随后赶到的司徒远山撞见打了起来,安风雷竟然还抱了梅西冲出宫去,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皇后觉得自己能够猜中七八分,在她看来,这件事里,最无辜的应该是安风雷,而梅西为什么会跟着李顺嫔出现在如意楼,皇后根本不想去想,那样的容貌,若是生在富贵人家,自然是锦上添花值得骄傲的事,可是生在一个微如草芥的女人身上,只会让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可也就因为司徒皇后觉得自己想清楚了真相,想到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丈夫竟然都一个出身微贱的女人动了心,还处心积虑的想到得到她,司徒皇后心如刀绞。

“这是你一个姑娘家就不要管了,我好你父皇自有分寸,”虽然景帝和司徒远山瞒的紧,但做为发妻,皇后还是看出了景帝身体上的不适,而自己认识多年的忠勇侯,她不认为会是个草率鲁莽的的,所以她还是真心希望过一段时间大家把这些都忘了,齐瑞徵还能够嫁给安风雷为妻,到时自己会好好补偿他。

同时与皇家联姻,对安家来说,也算是多了一层保障,虽然明知道皇上对安家的靖北军心怀忌惮,但司徒皇后始终不认为安家会有什么异心。

“是不是公子每日都要到韶华院中?”靖北王妃有些不满的看着李妈妈,这种事自己不问她也应该帮自己盯着的。

“是,”李妈妈一脸无奈,所谓儿大不由娘,自己也是不想主子生气,有些事才能瞒则瞒的,“公子每天跟您请过安后都要到韶华院去坐一会儿的。”

自从安风雷被削了爵位,王府上下就以公子相称了,以前靖北王是国公时,安风雷还是个世子,现在王爷不立世子不袭王爵是当时封王时已经说好的,所以做为嫡子的安风雷一旦被削了爵位,竟成了个平民。

因为这个梅西,现在全京城的人都认为自己的儿子是个好**之徒,竟然不顾廉耻将别人已经下了定的妾室抢入府中,可是自己儿子的委屈又向谁说去?而且现在更被皇上借这件事为由头,将他一撸到底,竟然成了个平民百姓。

“走,咱们也去见识见识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将爷们儿们勾的一个个没了魂”靖北王妃越想越气,起身扶了珍珠就要向外走。

李妈妈忙给一旁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没想到正被靖北王妃抓了个正着,“你做什么?是不是公子现在在那个女人那里?”

还真被王妃说对了,李妈妈讪讪一笑,“依老奴看,应该是梅姑娘来给您请安才是正理,所以老奴想让人去请梅姑娘过来。”

“不必,”靖北王妃一脸怒容,径直出了荣安堂,她才不要那个狐媚的东西给自己请什么安。

李妈妈再也不敢弄鬼,只得尾随其后一行人向韶华院而去。

“姑娘,姑娘,”凤栖梧的小丫鬟雅儿在门边轻轻向她使眼色。

“这是什么样子?”大丫环琥珀斥道,“有什么事大大方方的进来说,看不了你鬼祟的样子”

“琥珀姐姐教训的是,有什么事大大方方进来说,”凤栖梧横了一眼琥珀,面色淡然,“我这儿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雅儿是凤栖梧新收的心腹丫环,如今凤栖梧最懊恼的就是身边没有一个体己的人,琥珀是靖北王妃新赏的,品兰本就不跟自己贴心,现在更是一句话也不多说,她每日困在这枫晚堂中,就跟个瞎子聋子没有区别。

有道是自在不成人,成人不自在,凤栖梧慨然一叹,说到自在,这里虽然锦衣玉食,可是竟没有艳春楼自由自在。

“是,”雅儿咽了口唾沫,凤栖梧嘱咐过她要注意枫晚堂外的情况,尤其是韶华院住进了那个姓梅的姑娘后,更是让她盯紧了,“刚才奴婢看见王妃娘娘往韶华院去了,想着兴许出了什么事,就来禀姑娘一声。”

靖北王妃去看梅西?凤栖梧胸口如被人击了一掌,安风雷抱了梅西回来的事她当天就听说了,为此王妃还跟她长吁短叹了一番,其中的原委并没有跟她细说,只是在抱怨自己儿子终究被那个狐媚的女人所累,说不定安家就要被这个女人给毁了,当初她真应该把这个女人打发得远远的。

凤栖梧当时根本无心听靖北王妃絮叨,她只听到安风雷将梅西带回了府中,安风雷素来内敛沉稳,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实在出乎凤栖梧的意料,她在心里扼腕长叹,自己真是处处作出大家闺秀的样子,反而失了先机,像安风雷这样的男人,大家闺秀见得多了,梅西那样的狐媚子反而更觉新鲜,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想明白这一层呢?

“咱们也去看看吧,”凤栖梧理理衣襟,她要看清楚靖北王妃的态度,才好计划下一步怎么走,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王妃恐怕没有再给她寻亲事的心情了。

韶华院内暗香浮动,树影婆娑,安风雷就坐在院中的****树下,他今天的打扮与往日不同,穿了一袭浅蓝的春衫,淡淡的蓝色如被春水洗过一般,长发只用同色的发带束起,并未戴冠,意态悠闲,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意,“你不是国手吗?竟然我坐在这儿你才能画得出来?”

梅西看微微一笑,“若是你平日的样子,我自然闭着眼睛就能画,今天不是想让你换个样子看看。”

安风雷平时穿衣多是深蓝和黑色为主,梅西记得去年夏天他也是一袭黑衣,从没见他穿过浅色,今天特意让人准备了一件浅色的,她要给他改个造型试试,反正自己被他“抢”到府中又不能出去,而他也被景帝禁足不能出府,大家都有的是时间。而且她也需要找些事来转移一下注意力,不让自己被痛苦的记忆纠缠。

柳色不明白梅西的用意,但她也是头一次看到自己前主子穿成这种样子,竟然多出了几分****潇洒,不由偷偷的多看了几眼,暗自决定闲了也要帮彭湃也做上一身,然后再让梅西也给照样画上松树。

梅西帮安风雷摆好造型,这家伙让她这样一打扮,原本明晰深刻的五官也有了几分柔和,梅西又在他身边摆上棋盘和茶具,“好,俨然就是林下之士嘛,谁还看得出你是个冲锋陷阵的大将军?”

安风雷让梅西一通指挥,又拉手拉脚的摆来摆去,早就红了脸,现在她又如此打趣自己,忍不住反唇相讥,“你画不好就不要给自己找借口了,反正你这张画我是不会付钱的,一幅画一百两银子,那些找你画像的人真是疯了。”

靖北王府虽然贵为王府,但是并不像外人想象的那样豪富,这一点梅西已经发现了,这里的家具摆设还有下人的穿戴,甚至是菜式都不能跟司徒远山的辅国公府比,就柳色说是靖北王爷常年在外征战,福利的各种收益要拿出与多来抚恤随他出战时阵亡和受伤的将士,而且安家也从不像其他将军打仗时借机劫掠民财,所靠不过是每年的俸禄和庄子铺面的各项出息,幸亏靖北王妃很有头脑又极擅持家,安家才没有被京中的勋贵们轻瞧了去。

“放心,我收谁也不敢收您的银子啊,”梅西难得碰到安风雷跟自己斗嘴,不由展颜一笑。

梅西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安风雷有些恍然,这一笑灿若春华,眉目间霞光荡漾,只要能换回这样的笑容,自己做什么都是值得的,那些不开心的事大家都不再提,就当它从未发生过,梅西一开始就应该住在这韶华院里。

靖北王妃看着院中的一幕,安风雷自幼习武,听觉比一般人要敏锐的多,平时别人根本进不了他十步之内,现在这么一大群人就站在门外,他竟然只顾跟廊下的女子说话,根本就没发现

“娘娘,”柳色看到扶着珍珠进来的靖北王妃,面色一凝,急忙迎了过去。

靖北王妃面沉如水,冷冷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梅西今天一身淡粉色软葛及膝单衫,下头是雪色软缎细褶裙,乌油油的头发挽了一个百合髻,留着覆额的刘海,只簪了一对小小的蝴蝶钗,髻后插了一支白玉月牙梳,眉似春烟,目如秋水,细腻的肌肤上还残留着几块淡淡的淤痕,但她并没有刻意用妆粉来遮掩,可是眼角眉梢却妩媚天成,那些许的瑕疵根本无损她与生俱来的美丽。

第三卷 一八八、拒之门外 一八八、拒之门外

被靖北王妃这么一搅合,大家都没了在画画的雅兴,“不如你派几个护卫送我出京吧,我们悄悄的走,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安风雷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那首诗上,“瘦石寒梅共结邻”,自己在她眼中是青松的话,是不是就能和“寒梅”共结邻了?若是不能携手一生,相伴为邻他也甘之如饴。

“你马上就要和郡主成亲了,我再在这儿呆着也不好,”梅西见他不语,继续讲自己的理由,“以后你和郡主日子过得好,也就没有人会再提起这件事了。”现在只是引来王妃的不快,将来若是因为她破坏了人家夫妻感情,自己就罪过大了。

安风雷盯着袖上的松针,声音有些干涩,“不是刚才还说以后的事情听我的安排么?你是觉得我失了爵位便无法保你无虞了?”

“你想到哪儿去了?”梅西不满道,“我不是不想给你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嘛?刚才是王妃在,我才那么说的,难道你让我真的自私的只待在你的羽翼之下什么也不想?”

敏诚郡主就要嫁进来了,自己再呆在这儿算怎么回事,不是个人家新娘子添堵吗?难道要跑过去跟人家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清楚,说是你的叔叔不算人?

“我和瑞徵的婚事我自有主张,”安风雷站起身,“皇上病了,恐怕宫里也顾不上这些,远山并没有和你退婚,他要我照顾好你,你就安心的在韶华院住着就行了。”

皇上病了一点也不奇怪,自挨了安风雷一拳后,虽然偷偷让太医院医正给开了药内服外敷,可是却要硬撑这上朝,几天下来,景帝再也坚持不住了,竟然开始咳血。

原来那****竟然病倒了,梅西心里十分痛快,看来安风雷那一拳也不白揍,梅西恨不得做个小人儿来咒死他

“梅姑娘,”韶华院的丫环过来道,“凤姑娘来看你了。”

凤栖梧要见自己?梅西秀眉一扬,对柳色道,“就说我累了,请凤姑娘回去吧。”

看来凤栖梧还是没忍住啊,梅西冷冷一笑,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和这个女人周旋。

听了柳色的话,凤栖梧委屈的看了一眼准备出门的安风雷,“我本来不想打搅梅姑娘休息的,只是听说姨母过来了,栖梧再不过来探望就太拿大了。”见自己就是太累了,可还不是跟安风雷卿卿我我了这么久?

“她今天累了,你改天再来吧,”安风雷没在意凤栖梧委屈的神情,“柳色照顾好你家姑娘,再出什么事谁也保不住你”

凤栖梧绞紧帕子跟在安风雷身后,烟紫色的纱衣诉尽落寞,可是直到他们在岔路口分手,安风雷都在低头想心事,话都没有跟她说上一句,“侯爷,”风栖梧轻轻叫了一声,这个男人难道不属于她?她想伸手去碰触他挺拔的背影,甚是想将脸贴上去,告诉他自己已经心力交瘁,告诉他他是自己苦苦挣扎的力量。

“你也回去歇着吧,”安风雷不打算与凤栖梧多说,“我已经被夺了爵,侯爷就不要再叫了。”

“是,”凤栖梧恭顺的应了一声,“你也要多保重,梅姑娘那里栖捂会多去陪伴。”

梅西似乎不太喜欢凤栖梧,安风雷不愿她们再起什么纷争,“不用了,她那儿有柳色在,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皇后明显比皇子百日宴是瘦了许多,靖北王妃心里一沉,躬身向皇后行礼。

“王妃快快平身,”司徒皇后示意锦夏将靖北王妃扶了起来,“赐座。”

出事的第二日,靖北王妃就进宫请罪,只是当时皇后没有心情见她,如今看着这个自己未嫁之时就认识的长辈,现在在自己面前不敢坐下,皇后一阵恻然,“这件事也不全怪风雷,远山自幼骄纵惯了,这其中必有误会,过些日子本宫自会向皇上求情。”

大家都是明白人,靖北王妃心中一松,“臣妾这次进宫是想就犬子和郡主的婚事请娘娘示下,犬子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无颜求娶郡主。”来时安风雷已经向靖北王妃说明,让她借这个机会将这桩婚事给退了,反正安风雷削了爵位,坏了名声,皇家悔婚也在情理之中。

但靖北王妃却不这样想,安家从来没有不臣之心,也从未做过这样的准备,就算是自己和安风雷能够顺利逃出京城,可是靖北王府上下几百余口是不可能全走掉的,还有秦中宁家,也会受到池鱼之灾,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能维持这桩婚事,这样景帝不看僧面看佛面,安家或许就能过了这一难,若是能拖上一二十载,待太子长大,或许又是另一番光景。

司徒皇后轻蹙眉头,敏诚郡主已经向自己表明心迹,无论如何都要嫁给安风雷的,可是如果就这样婚事照旧,外人又会怎么想?“皇上现在龙体欠安,婚事以后再议吧,瑞徵年龄也不算大,本宫还想多留她一年。”

看来天家没有要退婚的意思,靖北王妃心下略安,忙起身应下。

“那个梅西,”司徒皇后沉吟片刻,“王妃打算怎么安置?”这个女人简直是个祸端,司徒皇后觉得实在是不应该再留了,她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梅西在宫中是没趁她有病让她就此消失,自己的一时心善酿成今日的祸端。

“娘娘的意思是…”靖北王妃语带迟疑。

“有一句话叫‘红颜祸水’,”司徒皇后目光中带着丝丝寒意,声音清冷如冰,“男人们在朝堂上已经够劳心伤神了,不能再叫这个女人起什么事端了。”

敏诚郡主从公主齐瑞音那里知道了皇后并没有向安家提出退婚,不由松了口气,至于婚事要再等上些时日她也完全没有意见,毕竟现在皇上病了,自己作为侄女,理应在膝下尽孝。

“那你日后要与梅待诏共事一夫?”齐瑞音还是有些不甘心,“她那么美~”凤栖梧在齐瑞音眼里不足为虑,可是梅西就不一样了,梅西身上那种随意和真诚让齐瑞音情不自禁的想去亲近,只有这个女人嫁给舅舅她才觉得般配。但这样的女人也会成为自己堂姐的强敌。

想到自己舅舅喜欢的女人竟然生生被个武夫抢了去,齐瑞音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几次见到司徒远山都自告奋勇的要到靖北王府去为他出气,都被司徒远山拦了下来,“我看你还是不要嫁了,大魏那么多好男儿,让母后帮你再选一家”

因为害怕梅西而放弃自己爱了多年的男人?这不是敏诚郡主的性格,“就算共事一夫,那也是我是妻她是妾,难道我见了她还要退避三舍?而且她背着辅国公与人私通,公主你还处处维护她?”

梅西与安风雷私通?齐瑞音小脸儿一红,这个她不太相信,“我叫人去查了,可是当时如意楼里服侍的太监和宫女全死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没人知道,说不定是那个安风雷见色起意,劫了梅西呢~”不然自己舅舅也不会去跟安风雷打架了。

如意楼的人全死了?齐瑞徵站起身来,“那我就到靖北王府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去,”齐瑞音太好奇了,她也想问问梅西到底事实如何,她到底有没有背叛自己的舅舅。

“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宫里吧,你一出宫,全京城都知道了,”齐瑞徵一哂,“再说娘娘也不会同意。”如果让皇后知道自己要到靖北王府去,恐怕也不会答应。

靖北王妃自打从宫里回来后就愁眉不展,皇后说梅西是红颜祸水她也赞同,自古红颜多薄命,当年的无双夫人最终也没能和自己的夫婿白发齐眉,她也希望梅西能够消失的干干净净,可是如果有自己来做,她又实在是下不去手。

“娘娘,敏诚郡主来了,”李妈妈轻声禀道。

现在过来,肯定不是看她来了,靖北王妃有些无奈,“快请进来。”

与靖北王妃闲话几句,敏诚郡主也不多啰嗦,“娘娘,我想见见梅西。”

“瑞徵,”靖北王妃面色一凝,“有些事情咱们就让它过去吧,毕竟你和风雷还有一辈子要过,不必要为一个外人早早的在心里结一个疙瘩。”

“娘娘,您的意思瑞徵明白,”敏诚郡主目光诚挚,“我今天来就是想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相信雷哥哥是那种人,也不相信梅姑娘是那种人”

凤栖梧一听说敏诚郡主来了,急忙匆匆的赶了过来,这些日子她都见不到梅西,如果这次能借了敏诚郡主的手除去她,倒是一桩美事。想到上元夜敏诚郡主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凤栖梧满怀期待,她等着看一场好戏。当然她还是不忘洗尽铅华,这样也可以让敏诚郡主看清楚谁才是那个能威胁到她的人。

“郡主,”凤栖梧知道敏诚郡主要去看梅西,主动道,“栖梧也好久没见到梅姑娘了,不如民女陪您过去?”

靖北王妃想要阻止,转念一想,若是人多了或许有些话她也就不好问了,“也好,我近日精神不济,就让栖梧陪郡主过去吧。”

第三卷 一八九、试 探 一八九、试 探

“梅姑娘就住在韶华院,”凤栖梧陪在敏诚郡主身边,“说起韶华院,栖梧听说是以前瑛南姑娘住的院子,后来就一直没在住人,直到梅姑娘来,才开了锁。”凤栖梧一脸神往,“听说那院子布置的别具匠心,栖梧还没看过呢”

她就不信,敏诚郡主一心要嫁给安风雷,会不知道瑛南是谁。

“凤姑娘误会了,”李妈妈觉得着凤栖梧现在真是完全没有了初来时的谨慎,“因为瑛南姑娘早夭,所以王妃才让人锁了韶华院,再说王府也没有几个主子,好多院子都锁着,只等将来添丁加口,才会拾掇出来。”

“郡主,”柳色看到敏诚郡主不由眉头大皱,上元夜她们几个贵女联手挤兑凤栖梧的事还历历在目,没想到现在两人居然联袂而来。

“郡主过来看你家姑娘,还不快去通报,”李妈妈狠狠的捏了柳色一把,这丫头越活越回去了,这时候可不能忘郡主娘娘手里送把柄。

“见过郡主,见过凤姑娘,奴婢马上请我家姑娘出来。”柳色急急行了个礼,转身去请梅西。

“姑娘,我让人去给侯爷送信儿?”柳色担忧的看着梅西。

“不用了,”梅西径直往外走,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安风雷为自己承受了污名,自己受点委屈也是应该的。

与敏诚郡主见过礼后,凤栖梧亲热的拉了梅西,“梅姑娘好久不见,栖梧几次过来探望姑娘,柳色都说你尚在病中,我原想着侯爷每日进进出出,应该是病得极重,没想到你气色这么好,倒叫栖梧平白担心了一场。”

梅西冷冷的甩开凤栖梧的手,她根本不打算给这个女人好脸色,“梅西本就没什么大病,叫凤姑娘失望了,让柳色说我有病,只不过是我不想见你才找的借口罢了。”

敏诚郡主见过的梅西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从来没有对谁表现出这么毫不掩饰的厌恶,看到凤栖梧又羞又怒的样子,禁不住破颜一笑,看来她们两个对有些人有些事的看法还挺一致。

难道在敏诚郡主面前打自己的脸郡主就会高看你一眼?凤栖梧满眼轻蔑,可是在众人面前反唇相讥又觉得失了身份,委屈道,“栖梧诚意与梅姑娘交好,姑娘却次次冷眼…”

还没诉完委屈,只听一把冷冷的声音道,“凤姑娘若是看过了梅姑娘,就退下吧。”

凤栖梧在柳色讥讽的眼神中狼狈地离开,可是就这样回去她又颇不甘心,她不相信有那个女人看到梅西不嫉妒,任由她掠去自己良人的心。

打发走了凤栖梧,敏诚郡主随即将下人们都遣了出去,她细长的眉毛微微拧起,带着几分清冽,比寻常女子倒是多了些英气,“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和他…”

“有些事请恕梅西无法直言相告,”梅西有些为难,有些话是她不能说,也不愿说的,可是若是就此让敏诚郡主误会了安风雷也不太好,思忖片刻道,“梅西只能说,我和安风雷并不是外界传的那样,我们没有私情,而且我也不会与他做妾,过上一阵子,大家把这事忘了,我就会离开京城。”

到底有什么事是不能让自己知道的?敏诚郡主久在宫中,看梅西说的郑重,又想到自己听说安风雷被削了爵后去皇上那里求情,看到的皇上面色苍白,一脸病容,还有如意楼里处死的太监宫女,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她没敢再问下去,半天才试探道,“梅姑娘,外面现在已经传成这种样子,其实你大可不必走,我,我不介意和你一起服侍侯爷。”

如果自己能够大大方方的接受梅西,安风雷或许会因为自己的贤惠而多爱重自己一些吧?敏诚郡主虽为试探,可是心底却酸楚难耐,或许公主说的是对的,这样天生媚骨的女人有那个男人不动心?就如她所说,她和安风雷没有什么,可安风雷也这么想吗?

一想到他总是不苟言笑的样子,敏诚郡主还真是没有把握,看来需要早做打算了。

看着面如涂脂的敏诚郡主,梅西一阵恶寒,还有未婚妻对小三嫌疑人说,她不介意和她共事一夫?这事估计也就在古代才会发生,不过敏诚郡主的态度也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了,梅西原以为就算敏诚郡主不见面就甩她耳光,最少也要像以前对待凤栖梧一样好好奚落一番,没想到竟然对自己说了这么一番,要是凤栖梧知道了肯定要仰天长叹同人不同命了。

“呃,郡主不用客气,”梅西嘿嘿一笑,虽然她现在对安风雷的感情也发生了不小的转变,现在在安风雷身上更多了信任和依恋,但是即使这样,与人共享一个男人的事她还是接受不了,“我和侯爷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嗯,就像是兄弟一样,您看过两个兄弟成亲的么?”

敏诚郡主让她的比喻给逗笑了,心里略感轻松,毕竟自己和梅西还算是投契,她并不想对付她,只看梅西有没有自知之明了。

“皇上虽然削了雷哥哥的爵位,但是我贵为郡主,皇上怎么会让我下嫁庶民,我想到我们成亲之前,肯定会恢复她的爵位的。”齐瑞徵的暗示很明白,安家以后还是靠她齐瑞徵,若是想和她斗,估计王爷和王妃都不会放过她,而她若真的想攀权富贵,就更不能得罪了自己。

可是梅西却根本没想那么多,看着敏诚郡主莹润的笑脸,她有些黯然,在敏诚郡主的眼里,景帝应该是个慈爱好说话的叔叔,“嗯,应该吧,恭喜郡主了。”

虽然梅西满脸诚意,敏诚郡主却无法真正放心,虽说现在全城都认为安风雷将她强抢入府,现在木已成舟,自己除了生气,退婚,根本没有可以阻止的手段,可是这如果只是梅西讨好自己这个未来主母的手段呢?能把大魏几个最尊贵的男人迷得不惜挥拳相向,翻脸成仇,梅西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手腕?

至于他们和司徒远山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既然梅西说了不能讲,敏诚郡主也没有兴趣知道,在宫里长大的孩子,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还是懂的。

“这样吧,”敏诚郡主叫了自己的丫头进来,“我知道你在王府住的也不快活,身边除了柳色也没有个得力的人,这是我的大丫头扫雪,让她在这儿帮帮柳色。”

给自己送个丫环?梅西一笑,看来还是不太相信自己,亏她差点儿就指天为誓的表决心,“那就谢谢郡主了,将来我离开时就送扫雪姑娘回去。”

凤栖梧终于在韶华院外的小道上等到了安风雷,“公子,郡主去见了梅姑娘,栖梧不放心,公子赶快去看看看吧。”凤栖梧一脸焦急,仿佛梅西是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待看到敏诚郡主和梅西携手而出,凤栖梧一脸讶异,她以为梅西现在最少也会和敏诚郡主吵了起来,那样也可以让安风雷看一下这两个女人的真面目,没想到两人居然笑意吟吟,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你们?”安风雷对韶华院中融洽的气氛也有些吃惊,他也以为梅西的硬脾气遇上浑身“骄娇”二气的敏诚郡主,肯定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雷哥哥,我来看看梅姐姐,”敏诚郡主神情羞涩,脸上分明写着“我这是个借口你懂的。”

梅西冲有些尴尬的安风雷抿嘴一笑,“郡主担心我的身体所以来看看我,现在时候不早了,还请安公子帮我送送郡主吧,”说话间一抚额头,“我可能是太累了,有些头晕,还请郡主见谅,梅西不能送郡主了。”一面朝敏诚郡主偷偷做了个鬼脸。

敏诚郡主被她的怪样子弄的愈加抬不起头来,悄悄拧了梅西一把,斯斯文文的跟在安风雷后面出了韶华院。

“哎~”梅西一声长叹,“可算都走了~柳色,关了院门,姑娘我累了。”

“姑娘,”柳色冲梅西使了个眼色,“还有人没走呢。”

梅西这才发现凤栖梧还站在原处,正满脸狐疑的望着自己出神,“凤姑娘还不走?”

“你和郡主说了什么?”凤栖梧直直问。

梅西懒得和她废话,“说什么是我们的事,没必要跟凤姑娘汇报吧?”

“凤姑娘,我家姑娘想歇着了,我送您出去,”柳色微微欠身。

“你先下去,我和你家姑娘有话说。”

“什么事说吧,”梅西懒懒的倚在锦榻上,跟凤栖梧,她连起码的礼貌都懒得讲。

“你真的要入府为妾?”凤栖梧故意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来,她要把自己所受的侮辱今天全还回去。

“是啊,你不同意?”梅西微微一笑,捻起一缕长发在手中把玩。现在她的发质还真是好,连根发岔的都没有。

凤栖梧也不示弱,自顾自坐在一把紫檀木海棠纹靠背椅上,“你不是口口声声‘宁为庸**,不做英雄妾’么?怎么改主意了?”

“嗯,我是改主意了,”梅西有意气她,“既然凤姑娘以丞相之女的身份都甘心与人为妾,梅西一个小小的孤女有什么不愿意的?”

她冲凤栖梧粲然一笑,“而且凭我的容貌,无论与谁为妾,都不用担心得不到夫君的宠爱吧?”

第三卷 一九零、郡主的贤惠 一九零、郡主的贤惠

梅西的容颜堪称国色,凤栖梧有些无力,有了敏诚郡主那个身份贵重的妻子,再有梅西这个美妾,自己还有什么希望?“你要知道安公子已经不是忠勇侯了,而且郡主身份高贵,你以为会有什么好日子等着你?”

“是,凤姑娘说的有理,”梅西“认真”的看着凤栖梧,“所以你一定要找个好人家嫁了,也不枉许妈妈舍命救你”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凤栖梧最怕的就是听到这个名字,“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凤栖梧突然变脸把梅西吓了一跳,她不是挺能装嘛?怎么自己不过随口提了一句许妈妈,她就像被蝎子蜇了一样?“为什么不能提许妈妈?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惦着你的终身,她也不会到王府来找你,就不会出事了。”

“没有,就如你所说,许妈妈是我的乳母,又救了我的性命,我怎么不敢提她?”凤栖梧站起身,“你歇着吧,我走了。”

梅西讶然的看着凤栖梧逃也似的离去,不由蹙起眉尖,凤栖梧几次要见自己绝不会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算完事,可是为什么那么怕听到许妈妈呢?

“柳色,”梅西扬声叫柳色进来,她是王府长大的,人头儿熟,打听消息应该容易些。

“雷哥哥,如今天色尚早,你陪我到府上晓月湖去坐坐可好?”敏诚郡主原本就是要见见安风雷的,“府上的晓月湖景色极佳,瑞徵每来都想到那儿去坐一会儿。”

安风雷略一皱眉,颔首道,“也好,草民也有话对郡主讲。”

看安风雷不肯坐下,敏诚郡主笑嗔道,“雷哥哥还跟瑞徵讲什么君臣之礼?”今天到靖北王府来,敏诚郡主也是精心修饰了,因想着安风雷有心于梅西,齐瑞徵特意放弃了一贯贵气逼人的打扮,一身蔷薇粉的琵琶扣细罗衣,下着一条白色云水裙,头上随意簪了两支长长的柳叶簪,碧玉琢磨的叶面垂于发间,配着悬胆琼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似有春水荡漾其间。

“草民不敢,”安风雷躬身道,“郡主是金枝玉叶,雷只是一介庶民,不敢在郡主面前托大。”

原来是因为被削了爵位,心里不忿,敏诚郡主微微一笑,矜持中带着丝丝羞涩,“雷哥哥太客气了,瑞徵幼承庭训,出嫁从夫的道理还是懂的,再说,皇上爱我如女,又怎么会让我嫁与一个庶民?”

“是,”安风雷依然站在那儿,“草民想和郡主说的也是这个,如今我已经是个庶民,而且声名狼藉,实在高攀不上郡主,还请郡主另择良配,若因风雷误了终身,安家满门都无脸见泉下的王爷。”

“你,”敏诚郡主霍然起身,“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要退婚?我相信你不会做那样的糊涂事,外面传些什么我也不管,你以后是郡马,该有的爵位我自然会为你讨来”

“大丈夫处世立名,怎么能靠女人的裙带?”安风雷又唇抿成一线,“草民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郡主还是不要为草民耽误青春,草民告退。”

晓月湖畔绿荫浓翠,敏诚郡主明艳的眉目间却笼上了一层凉意,“如果我接受梅西呢?”

安风雷脚步一顿,“郡主是什么意思?”

“雷哥哥,我自幼便认识你了,你的心思瞒不了我的,”敏诚郡主大大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泪意,“我同意你纳梅西为妾,而且保证不拿什么规矩来约束她,在这王府的内宅,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安风雷淡淡的摇了摇头,敏诚郡主确实是做了极大的让步,自己当初打算纳凤栖梧为妾时,母亲也只是委婉的告诉了皇后,而上元夜的那场纷争也说明的郡主的态度,而如今,她亲口说同意自己纳了梅西,可是,自己怎么能忍心梅西去对另一个女人端茶行礼?“郡主误会了,草民只是高攀不上郡主并没有其它的意思。”

看着安风雷远去的身影,敏诚郡主一哂,由宫女过来帮着整理了仪容,径直到荣安堂向靖北王妃辞行。

“你见到她了?”儿子出了这样的事,以后安家还要多多依靠这个未过门的儿媳,靖北王府颇不自在。

敏诚郡主微微一笑道,“是,我和梅姑娘聊了一会儿。”

“她怎么说?”

“她说和雷哥哥没有什么私情,”敏诚郡主乖巧的扶了靖北王妃在椅上坐下,自己则亲昵的坐在王妃身边道,“其实若雷哥哥真的瞧上了梅姑娘,瑞徵也愿意和她和睦相处的。”

“好姑娘,我怎么能让你受这种委屈?”靖北王妃疼爱的抚了敏诚郡主的面颊,“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这些都是小事,娘娘不用太过忧心,虽然宫里的两位似乎都对梅姑娘有什么误会,瑞徵回去会代为澄清。”敏诚郡主不想靖北王妃太过担心,婉声安慰道。

“这几件事你办的不错,”景帝靠在明黄蛟龙腾飞软枕上,神态轻松。

仪元殿东侧殿是景帝的寝殿,并不金碧辉煌,一如景帝给人的印象,处处透着精致优雅。景帝的身体经司徒远山从宫外请来的大夫调理,已经好了七七八八,“那个杜国维你是从那里找来的,就让他进太医院吧。”

“是,”司徒远山躬身领命,“其实还是皇上洪福自有天佑,才会这么快康复,实在是黎民之幸”

“有你这个妻弟,才是朕之大幸,”景帝由张福扶着从龙榻上起来,“国丈若是能看到你今天的样子,不知该有多么欣慰。”

“臣有今天全靠皇上多年来得悉心指教,”司徒远山将身子伏得更低,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心底的情绪,“皇上您龙体还未完全康复,还是在床上静养的好。”

景帝对司徒远山的态度十分满意,虽然那天的事让他受了外伤,但是却借机削了安风雷的爵位,又让他身背污名,看他以后在军中还有什么威望?

但一想到梅西那晶莹无暇的yu体,景帝肋间隐隐发疼,到口的肉竟然被这厮给抢了去,他这个皇帝做的也太没意思。“这次朕受了重伤,安风雷实在是罪责难逃,若人人都像他一样,这天下那还是朕的天下?”

“皇上,这事急不得,”司徒远山一脸胜券在握的笑意,“这次安风雷是了爵位,将来必不能再到北疆领兵,只等咱们派去的人羽翼丰满,皇上即可下令让靖北王爷回京颐养天年,到时候在于他们算总账也不迟。”

“远山,你这是长大了,”景帝轻轻拍了拍司徒远山的肩头,韬光养晦以待时机,这是自己当年最擅长的事,如今怎么就如此沉不住气,能顺利的拿下靖北军的兵权,才是他筹谋的目的,“这事就这么定了,你给威远侯和定边侯家那几个小子送消息过去,要他们好好跟着老王爷学习,多立战功,让他们放心,朕是有功必赏”

天边晓月如钩,靖北王府已是寂静无声。枫晚堂也如往常般熄灭了庭院里一半的灯火,凤栖梧静静的躺在床上怔怔出神,身上的薄衾光滑如水,外间值夜的品兰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而她的心却如有火在烧。

凤栖梧借着微弱的烛火端详着自己的双手,在她还叫佩卿的时候,为了把凤仙踩在脚下,她苦练书画、琴、筝还有琵琶,手上磨出了一层茧子,可有为了有一双柔荑,她又找来药水将茧子全部泡掉,想起当初所受的苦,凤栖梧再也躺不下去,凤仙有什么?除了一张媚人的脸,傻乎乎的被****子攥在手里,终日以色事人,见不得天日。

本以为出了艳春楼,自己做了凤栖梧,就可以摆脱那不公的命运,谁知改名梅西的凤仙却如跗骨之蛆,搅得她不得安宁

“姑娘,”品兰听到开门声醒来,忙披了件衣服跟了出去,“这么晚了姑娘要到哪儿去?”

“屋里太热,我出去走走,去将院门开开,”凤栖梧道,“你若困了,就回去睡吧,我自己走走。”

品兰怎么敢让自己主子一人出门,默默的跟在凤栖梧后面。

“姑娘,姑娘,”见凤栖梧直直的向前走,“那里是溪云阁。”溪云阁被火烧后的断壁残垣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是还没再盖,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空地。

晓月湖上凉风习习,湖面上荷叶舒卷,和着湖边遥挂的灯光,凤栖梧站在廊桥上,她就是在这里将剪荷推下去的,湖畔虽然设有护栏,但她怕湖边水太浅,所以就把剪荷引到桥上来,那天也是半夜,天太冷了连个巡夜的人都没有,剪荷挣扎了几下就沉了下去,知道几天后才被人发现。

但是梅西熟悉水性,这一招不管用,凤栖梧望着天边的残月,细细回想凤仙的一切,考虑应该如何下手,才能既除去梅西,又不至引火烧身。

第三卷 一九一、了 悟 一九一、了 悟

品兰吃惊的看着凤栖梧忽然起身而去,连忙跟了上去,今晚凤栖梧的表现太过怪异,她不敢多问多说,只能默默地跟在后面。

凤栖梧急急地冲到韶华院门外,呆呆的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做声,身子却在微微发抖,身后的长发被夜风吹起,扬起森森的寒意。

“姑娘,你怎么了?”品兰走过去扶了凤栖梧,“这么晚了,您要是相见梅姑娘,咱明儿再来。”

“嘘~”凤栖梧凑近品兰,面色青白,目光幽亮,“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人影飘到院子里去了?”

人影?飘进去?品兰霎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韶华院们上挂着的两盏宫灯此时仿如勾人的磷火,“姑娘,咱们还是回去吧。”

凤栖梧此时人已经有些木了,嘴里念念有词,任由品兰连拖带拽的把她拉回了枫晚堂。

当晚凤栖梧就迷糊起来,第二天还恍恍惚惚,不思饮食,品兰不敢怠慢,匆匆报了靖北王妃知道。

“你是说她晚上出去了一阵,回来后就人事不知了?”靖北王妃一脸诧异,听李妈**说法,凤栖梧像是撞了邪。

“是啊,”李妈妈道,“已经请了大夫来看了,可是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开了些安神的汤药。”

枫晚堂里凤栖梧躺在床上,面白如纸,口中依然喃喃自语,赶过去探望的靖北王妃听了半天也没听清她说什么,叫了几声也不知道答应,品兰满脸是泪的跪在一旁,她是贴身大丫环,在她值夜时却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是罪责难逃。

“你说你家姑娘去了溪云阁后又去了晓月湖,最后在韶华院外发作的?”靖北王妃问道。

“是,”品兰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会这样,她打死都要拦着凤栖梧,“姑娘说是房里太热,要出去走走,奴婢便跟着去了,在溪云阁时还看上去好好的,到了晓月湖,”品兰语气一顿,“在晓月湖时姑娘出了会儿神,后来,后来,”

“后来怎样?”李妈妈问道。

“后来姑娘像发了疯似地往韶华院去了,”品兰想起当时的情景还不寒而栗,“奴婢就跟着过去,姑娘问奴婢有没有看到一个人影飘了进去,说完人就直了。”

听着品兰的描述,靖北王妃心里发颤,“那你可看到有人影?”

“奴婢未曾看见,”品兰暗道,若是自己看到了说不定也像自家姑娘这样了。

真是祸不单行,这一年王府就没有消停过,看着人事不知的凤栖梧,靖北王妃吩咐道,“去跟公子说一声,让他过来看看,他身上杀气重,说不定能压压邪。”

“要不咱们请个师傅来做场法事?”从枫晚堂出来,李妈妈建议道,毕竟王府连着两个人死于非命。

“现在请人做法事,不知道要被人编排什么呢,”靖北王妃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愁容满面,“说有人影进了韶华院,那边可有什么异样?”

“奴婢遣人去看了,一切安好,”李妈妈已经让人打听清楚了。

“你觉得这事有几分真?”靖北王妃的声音不缓不急。

“娘娘的意思是?”李妈妈陡然一惊,不敢答话,凤栖梧病的稀奇,想到剪荷不明不白的溺死,若说是她心里有鬼也能说得过去,可是为什么口口声声要说看到有人影进了韶华院?

凤栖梧和梅西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她不想看到她是理所应当,可是李妈妈却说凤栖梧几次要见梅西都被她拒之门外,想到今日枫晚堂发生的蹊跷事,靖北王妃冷冷一笑,栖梧是无双的女儿,有些心机也是好事,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无双夫人的好运气,能遇到一个一心一意的良人,若是栖梧要对付梅西,那自己就顺势而为,毕竟宫里的暗示自己不能违逆,若是借这次机会…

“栖梧在王府万不能受了委屈,你去请万佛寺的高僧过来做场法事,再看看府里到底有什么不干净的,这一年公子也不知沾惹了什么,太过晦气”

李妈妈愕然的看了一眼一脸静谧的靖北王妃,她在王妃身边多年,以她的经验刚才王妃不应该是这个意思,“是,奴婢去办。”

梅西听到凤栖梧昏迷不醒的消息吃了一惊,前两日她过来时分明还中气十足,怎么转眼就昏迷了,“你说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她?”

“姑娘,”柳色忍不住狠狠瞪了梅西一眼,这人怎么听话不会听重点,“现在王府都把你说成妖怪了,你还去看她?说不定你一去,她病更重了。”

“就是,”燕儿这些日子和王府里的小丫环已经姐姐妹妹的混熟了,“现在都没人敢来咱们韶华院了,连前几日才来的小桃她们都想调差呢”

怪不得这几日那几个丫头都躲得远远地,不再像才来时往自己跟前凑,原来自己竟然成了妖怪?

“凤栖梧说是看到了一个人影进了韶华院?”梅西唇边噙着一抹讥笑,着人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又准备玩什么花样呢?

“是,她身边的品兰说凤栖梧是在咱们院外撞了邪,”柳色恨恨道,要不是看着与品兰认识多年,她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自己当时就想过去教训她,想当初自己和霞影,在府里谁不让上几分?

梅西走到书案前,先是许妈妈死了,这事算是个意外,接下来剪荷落水,凤栖梧帮许妈妈还债给方家,这么巧方家竟然认识许妈妈?“燕儿,你以前在苦无庵是可曾听许妈妈说过她得到过什么人的帮助吗?借没借过谁家的钱?”

燕儿思索片刻,摇头道,“奴婢和许妈妈聊天,听她讲以前受过的苦,没听她说受过谁的恩惠啊?她就讲过当年凤夫人对她怎么好了。”

方家人的做派梅西见识过不少了,这救人于危难的事还真不像他们的家风,再说一次还两间铺子,若真有借钱的事,那也不会是笔小钱?方家的家境拿得出来么?

“我知道是谁在害我了”梅西豁然站起身道,“是凤栖梧,我曾经被掳了去的消息是她放出去的”

柳色面色一凝,“姑娘想到了什么,我去请公子过来。”

“不用,你先听我说,”梅西让燕儿到门外把风,“我也只是推断,还不知对不对呢”

待梅西把自己的分析讲完,柳色已经气得秀眉直竖,“我找公子去,这事儿肯定像姑娘说的这样”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咱们只是猜测,就算是这样,咱们也没有证据不是?”梅西拉了柳色坐下,“而且她现在‘昏’着,咱们能奈她何?”

“姑娘,”柳色觑了一眼梅西的脸色,“有句话奴婢不知当不当问?”

梅西白了柳色一眼,自从进了靖北王府,燕儿就一口一个“奴婢”了,现在连柳色也这样,“若是柳姐姐呢,就随便问,若是那个‘奴婢’,就什么也不要问,乖乖干活儿就行了。”

柳色让她揶揄的有些尴尬,“我不是怕王府的人觉得咱们没规矩,其实我是想不通那个凤栖梧为什么要处处针对你,你们以前不认识吗?而且她想嫁给公子府里都知道,但你要进辅国公府京城也都知道,她为什么还总是想害你?”

是啊,难道是凤仙和佩卿有什么宿怨不成?梅西也有些想不通,自己不喜欢凤栖梧,是一开始就觉得她这人太假,但从未想过要害她,可自从自己再见到她后,她似乎就咬着自己不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在艳春楼时凤仙和她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深仇大恨?

那她有了靖北王府做靠山后,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找自己报仇,梅西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做一些费力而且达不到效果的蠢事来跟自己过不去?

“剪荷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才被害的,”柳色咬牙道,她和剪荷并没有太多的交情,但毕竟物伤其类,“凤栖梧不可能自己对方慧心说什么,肯定是通过剪荷,所以剪荷才会被灭了口。”

“你觉得剪荷不会是失足落水?那地方在哪里?”梅西决定去“案发现场”看看。

来了王府多日,梅西是第一次走出韶华院。

或许是安家人常年在北疆的缘故,靖北王府的建筑不像其他府上那么精致机巧,虽然洛邑地处大魏国中部,但城中的官宦之家在修府建园是还是以云水以南的精致园林为依托,力求园中有园。而靖北王府则是厚重古朴,气派天成。

“这王府到处都是下人,若是有人落水不会没人来救,”梅西环顾四周,有钱就是这点好,一个人要几个甚至几十个人伺候。

“是,所以大家估计剪荷是晚上落水的,只是都想不明白她大半夜跑到晓月湖去做什么?”柳色看到路上遇到她们的下人一个个跟看见鬼了一样,纷纷作鸟兽散,很是气闷,“没想到这靖北王府现在这么没规矩”

自己现在在这些人眼里说不定就是个鬼,要么就是狐狸精之类,“凡人”能不害怕?梅西浅浅一笑,“那不是晓月湖?咱们过去看看。”

第三卷 一九二、何方妖孽 一九二、何方妖孽

晓月湖现在已经是碧荷满湖了,梅西看着这满眼绿意,不由心头大快,“咱们应该早来这里坐坐了。”

“姑娘,”柳色在廊桥上走了个来回,“这阑干的高度实在是不可能掉下去啊?”桥板也不滑,就算是滑倒也掉不下去。

“可为什么是在这里落水的?”梅西一指湖畔,“在那边滑下去不行么?天冷路滑的。”

柳色摇摇头,这事儿她是找安管事打听的,“当时公子就找人看了,滑下去的话岸边会留下痕迹的,再说晓月湖岸边为了栽了许多的花树,那几日无雨也无雪的,大半夜剪荷跑哪去吹什么风?而且湖边水浅,安管事估摸着会是在这里,这里水最深,不会水的人下去必死无疑。”

凤栖梧杀了剪荷,梅西想着那抹纤细的身影,在人前总是一副未语泪先流的楚楚可怜之态,没想到竟然心狠手辣至此?那她现在对付自己,恐怕不是为难一下找个不痛快那么简单了。

“姑娘,姑娘,”燕儿急冲冲的跑了过来,“今天王府请来了万佛寺的高僧做法呢现在到咱们韶华院去了。”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梅西冷冷一笑,“咱们回去啊,不然一会儿该来这儿‘抓’人了。”

这个凤栖梧看来能力还不小,这次究竟是想把自己当做妖怪烧死呢还是要把自己赶走?“柳色,这次恐怕要靠你了,凤栖梧和靖北王妃估计是想要我的命”

柳色紧张的点点头,“燕儿你想办法通知公子,找不到公子就找安管事。”

梅西步态悠然的回到韶华院,看到乌泱泱的一院子人,笑道,“这是做什么?”

“南无悉底悉底苏悉底. 悉底伽罗. 罗耶俱琰. 三摩摩悉利. 阿什摩悉底. 娑婆诃…”

梅西话还没问完,只见一个中年和尚口中念念有词的走了过来,“你是何方妖孽,还不现出原形?”

“哈哈哈哈,”梅西弯腰大笑,“和尚,你是那个庙里雇来的?这也太不专业了吧,起码也得弄个老道,画个符,摆个阵的才像嘛”

“来人,将这个妖孽给我绑了,”靖北王妃气得满脸通红,如果不是因为安家正处在风口浪尖,这事儿又不能张扬,自己也不会随便找个人来草草了事。

“慢着,”柳色和梅西异口同声道。

看着几个婆子抬了桶红彤彤的东西向自己走来,梅西吓了一跳,这扑鼻的腥味估计是什么狗血的辟邪之物了,她可不想狗血淋头,连忙躲到柳色身后。

“娘娘,她还真是妖孽,”一个婆子大声道,“她看到黑狗血直往后躲。”

“呸,”梅西狠狠啐了一口,“怕被狗血浇就是妖孽,那你把那桶东西往王妃身上招呼,看她怕不怕?”

“你,”没想到这个丫头胆大至此,靖北王妃怕案而起,“快把她给我拿下”安风雷现在日日都守在府中,为了能瞒着他处置了梅西,靖北王妃今天特意让人将几年来的账目全部找了出来,送去给安风雷查看,现在只有趁他没赶到之前将此事火速解决。

“你们谁敢?”柳色秀眉一竖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别怪我不念往日的情分剑下无情了~”

“安虎、安豹,将梅西给我拿下”靖北王妃早有准备,扬声叫出安府的家将。

柳色与这二人自小就认识的,现在各为其主顾不得什么情面,挥剑战在一处。

“等一下,我束手就擒,”梅西微微一笑,她不想因为多余的反抗而受伤,“不过王妃娘娘,您要想清楚了,我可是画出了皇后娘娘是观音转世的画师,又在苦无庵里住过,若您说我是妖孽?那皇后娘娘是什么?贞静师太又是什么?”

“皇后和贞静师太那里我自有交代,将这妖孽该我拿下”靖北王妃看安虎、安豹缠住了柳色,喝令一旁的婆子道。

“哼哼,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了,”梅西淡定的看着靖北王妃,根本不去躲避,“我已经让我的丫环燕儿出府去了,若我有什么不测,明日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是你害了我,你嫉恨我画出了皇后是转世观音,还有,你觉得安风雷会无动于衷?”

靖北王妃冲身边的一个妈妈使了个眼色,那妈妈点头而出,“你认为燕儿能出的去吗?”安风雷是自己的儿子,以后再好好劝劝他吧。

“是啊,我知道靖北王府上下以军法治府,燕儿未必能出的去,所以,你猜我刚才去了那里?”梅西一脸悠然自得,靖北王妃让人去抓燕儿,她就知道了她的弱点,现在真想手里再端杯小酒来营造下自己临危不乱,料事如神的高大形像了。

没想到这个女人狡诈若此,靖北王妃挥手示意那几个婆子退下,“你到底做了什么?”她真有些怀疑梅西的来路了。

“噢,我和柳色在晓月湖转了转,看湖边的梧桐长得极好,”梅西示意柳色停手,“而柳色说晓月湖是引自城中广纳渠水,我就在那叶子上写了一些字,顺流而下,想试一试外面的人能不能看到。”

看着靖北王妃的脸色有些发青,梅西就得十分痛快,“你说现在命人打捞来不来得及呢?王妃娘娘?”

“你写了什么?”靖北王妃真想掐死这个女人,亏自己还心存愧疚,觉得今日的事太过下作,谁知道这个女人压根不是什么善类。

“妃诬梅为妖,鸩之。”梅西一字一顿,靖北王妃带足人马闯到她韶华院里来,张嘴闭嘴的“妖孽”,不会只是想羞辱自己一番就了事的,自己也不算是污蔑她。

“我没有,”靖北王妃有些气短,用螺黛描得精致的远山眉抖了抖,脸色因愤怒和不甘而涨得血红。

“那王妃带了这位大师来是做什么呢?”梅西走到那和尚跟前,“师傅,您从哪儿看出来我是妖孽的?”

这和尚法名了真,只是万佛寺的知客僧,靖北王妃自己也知道今天的事情不地道,而安家又处在风口浪尖上,没敢惊动来做法事的寺中高僧,只悄悄留了这个了真在这儿想着演上一场戏就行了,没想到梅西竟然是怎么难缠的主儿。

“这,这,贫僧看到女施主满脸妖气,”了真头上见汗。

“那你就拿出什么法宝来讲我收了,然后送到皇上哪儿去吧,告诉他皇后是观音转世一事不过是一个妖孽在信口开河,不可信的,”梅西微微一笑,如花至荼靡,她缓缓扫视了院中的众人,“世间万事万物譬如这花早树木,只要吸取了天地间的灵气,就会成为花仙树妖,和尚,你收得了么?你敢收么?”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李妈妈听她如此一说,不由心里打颤儿,“你当真是妖精变得?”

梅西看院中仆妇纷纷色变,知道是怕了自己,走到那桶狗血跟前,将一只手伸了进去,然后在众人面前晃了晃道,素白的纤手挂着暗红的狗血诡异至极,“这有用吗?”说罢忍着恶心拉起身边一个婆子的衣襟擦了擦手。

梅西一身素色暗藤蔓纹绉纱长衣,微风拂来,广袖翩然,冰肌玉质恍然若仙,她清亮的眸光所过之处引来一片吸气之声。

了真自幼出家,每日在山门处迎来送往,几曾见过这样的女子,讷讷道,“姑娘仙姿玉质,贫僧肉眼凡胎,刚才实有冒犯,还请仙子不要责怪。”

“噗通,”已有胆子小的仆妇跪倒在地连连叩头,求梅西饶命。

靖北王妃一阵气闷,此时无法再说梅西不是妖怪,刚才的话都是自己愈加其罪,但这样放过他又太不甘心,“安虎、安豹,你们去将梅西拿下,有什么祸事我担着”

梅西看着又与那两个家将站在一起的柳色,心里发急,她在这儿装神弄鬼了半天,怎么还不见安风雷过来?

“娘娘,你口口声声要抓我,不过是因为凤栖梧病了,”梅西道,“若我能将凤栖梧唤醒呢?您是救人为要还是害人为先呢?”

“你,”靖北王妃面色铁青,这个丫头竟然如此牙尖嘴利,“你若能救得了栖梧,我便饶了你”梅西将靖北王妃顶到了死胡同,她实在没办法说凤栖梧应该是装的,只要你死了她自然会醒。

“好,我也过去看看,”安风雷面沉如水的进来,安虎安豹接了指示忙收势跳出圈外,冲柳色抱拳道了声得罪。

“你没事吧,”安风雷并没有先过去跟靖北王妃请安,歉疚的看着梅西道,“没想到在我府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让你受惊了。”

“算我倒霉,这不怨你,”梅西觉得自己浑身发软,但想到此事的始作俑者还好好的躺在床上,不由又满腔怒火,“走吧,大家都去做个见证,看看我是怎么把‘昏迷不醒’的凤姑娘给叫起来的。”

看着梅西成竹在胸的样子靖北王妃有些心虚,如果凤栖梧当中被拆穿那自己在梅西面前就抬不了头了,“我看今日大家都累了,改日再去看栖梧吧。”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哎,别呀,王妃娘娘,”就算是安风雷的母亲,可是一想到她刚才是想要了自己的小命,梅西也没有什么好声气,“人命关天的事娘娘怎么能往后拖呢?您来我这儿不也是因为凤姑娘‘病’重把您给急的嘛?”

第三卷 一九三、起死回生的梅大仙 一九三、起死回生的梅大仙

刚要出韶华院的大门,梅西忽然转身走到****树下,轻拍树干,口中念念有词。

“你在做什么?”李妈妈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漂亮姑娘了,看来王妃不喜欢她还是有道理的。

“噢,”梅西神秘一笑,“我不是说了么?花草山石吸收天地精华,都会有灵性的,这株****有年头儿了吧?我看树身怨气凝结,就和它聊了几句。”

这株****是瑛南和安风雷幼年所种,而瑛南又死于非命,现在梅西说此树怨气凝结,靖北王妃面色苍白的看着安风雷,“你胡说些什么?”

“没有,我只不过是拜托树神照顾我,不要让我被人害了,”梅西说的煞有其事,反正靖北王妃要诬自己为妖,那她就索性装回梅大仙儿好了,最起码吓一下那些想害自己的人,刚才她把自己会的英文歌曲念了一遍,“呶,你们看,树神说了,”梅西一指婆娑的枝叶,“东土大宋有位灭绝师太,擅念一种符咒,****树神已经将它送与了我。”

韶华院中的女人们多信佛教,所以才请了万佛寺的和尚过来捉妖,如今梅西比那和尚看着还像回事,又能念没人听得懂的符咒,每个人心里都信了她七八分,怔怔的听她往下说。

“若是有人再来害我,”梅西冷冷一笑,“他的子孙,男的代代为鸭,女的世世做鸡”

这算是什么咒?院中的人一脸讶异,难道做鸡和鸭是特别遭罪的事?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张口去问。

“你那到底是个什么咒?”安风雷伴在梅西身边,起初的愧疚和歉意让梅西的咒语搞得想不起来了。

“随口说说,人家害我,我不骂两句心里不舒服,”梅西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靖北王妃,忽然想到她是安风雷的亲娘,“不好意思啊,我只是在说以后若有人再害我,以前的就算了。”

是自己母亲做的太过分了,安风雷叹了口气,本来以为母亲对梅西顶多就是个不闻不问,没想到凤栖梧一病,她就乱了方寸,“你真的会法术?”

“你觉得呢?”梅西冲他眨了眨眼,并不正面回答,“你现在是不是也像那些人一样怕了我?”

“哼,”安风雷轻笑,“就怕你不是”

梅西看着安风雷是眼睛里俱是笑意,“其实直到你来了,我才真的不怕了。”

安风雷心里一动,很想伸手去捏她的鼻子,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如果梅西真的有什么神通,那她身上的许多与众不同之处倒是有了解释,自己也可以少为她担些心。

不管她是什么人,安风雷知道,她都刻在了自己心里。

因为凤栖梧两天人事不知,枫晚堂里丫环仆****心惶惶,刚才有跟去韶华院看热闹的人没机会提前回来送个信儿,东暖阁是凤栖梧的卧室,琥珀和品兰愁容满面地守在自己小姐身旁,谁也不知道这次王妃到韶华院捉妖到底有没有用?

“两位姐姐,”小雅跑了进来,“娘娘和公子看姑娘来了。”

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整整衣裙出去迎接。

凤栖梧微微动了动身子,“姑娘,那个梅姑娘也来了,您小心些。”小雅轻声道。

梅西没有被靖北王妃给收拾了?凤栖梧眉头轻动,可又不敢开口问小雅详细的情形,只有抱定主意以不变应万变,依旧“昏迷不醒”。

枫晚堂里静极了,仿佛无人一般,只隐隐听得见园中若有似无的虫鸣声。午后的风穿越树叶的沙沙做响,青花缠枝香炉里袅娜的烟雾好似层层轻纱恣意弥漫在重重的垂锦帷帐间,梅西旁若无人的在枫晚堂内转了一圈,“怪不得凤姑娘一直不醒呢,原来如此。”

“梅姑娘,”品兰怯怯问道,“我们这里有什么不妥?”

她是随凤栖梧出去的,现在凤栖梧昏迷不醒,不处罚她是因为凤栖梧身边需要个熟悉的丫头伺候,品兰这两天服侍的尤为尽心,很希望凤栖梧能快快康复,自己也能将功赎罪。

“你不是说能让栖梧醒过来吗?还不快快施法?”靖北王妃道,只要凤栖梧打定主意,梅西又能如何?到时栖梧依然“醒”不过来,或是她一进去,“病”情变得更危险,看她还有什么可以推脱的。

“你可有把握?”安风雷有些期待的看着梅西,原来自己还为梅西担心,可是现在她这个样子,不知道又准备弄什么鬼,反正有自己在,没人动得了她,就由着她胡闹好了。

梅西微微一笑,示意他放心,径直随琥珀走进东暖阁。

凤栖梧面色潮红,眉头紧蹙,鼻尖微微见汗,仿佛做着一个可怕的梦,丫头小雅拿了帕子轻轻的帮她试汗,“姑娘,您醒醒,梅姑娘看您来了。”

梅西冷冷一笑,“你出去吧,我和你家姑娘有话要说。”

小雅望了一眼琥珀,“可我家姑娘听不见啊?而且她身边也不能没人服侍。”

“你怎么知道你加姑娘听不见?都出去吧,我保证,我说的话你家姑娘一定听得见。”这个小丫头听燕儿说没事老在韶华院外乱转,梅西恶狠狠的一呲牙,“呆会儿我要是做法误伤了你的小脸儿,你可别后悔。”

小雅身子一缩,“奴婢告退。”

梅西看着凤栖梧不由自主握紧的拳头,心里暗笑,一屁股坐在她的身边,“使劲儿”推了推她道,“现在这里没人,你不用装了,起来动动吧,老这样躺着也累得很。”

看凤栖梧依旧纹丝不动,梅西又道,“王妃没有把我当妖怪烧死你很失望吧?得了,你也别装了,你想用这种方法收拾我,功力还差些,你看你跟我斗,那次落着好过?人啊,就得有自知之明,你说你跟我比什么呀?”说着又在凤栖梧身上“狠狠”的拍了几下。

梅西看着凤栖梧起伏不定的前胸越说越得意,“无论是身材还是长相,凤姑娘,你也是那个地方出来的,自然知道你跟我的差距,至于文采嘛,现在我是闻名洛邑的才女,你呢,也就是靠了死了的爹娘别人才会高看你一眼,我若是你,就趁着还讨人喜欢,找个不错的人家嫁了,成天幻想不属于你的东西,搞这些幺蛾子你累不累?”

见凤栖梧还在坚持着不肯睁眼,梅西也懒得和她多啰嗦了,“你几次害我,还勾结方慧心将我被掳的事宣扬出去,后来为了封她的口,将你家的铺子送给了方家,又怕剪荷将你的事说出去,就灭了剪荷的口,这些事我都打听清楚了,现在我就去跟王妃和安风雷说,王妃兴许还护着你,但安风雷,肯定是听我的,不信咱们试试,而且我跟他们说这些事时,绝对不会背着人的,到时你的下场,你自己就躺着慢慢想吧”

梅西走到门口,忽然福至心灵,转头道,“我家燕儿和许妈妈在苦无庵是处得极好,许妈妈跟她说了许多凤家当年的事,不知道王妃要不要听听。”

“怎么样?”小雅一看梅西出来,急急地冲进了东暖阁。

“栖梧醒了没?”靖北王妃紧捏着手中的佛珠。

“梅西才疏学浅,法力不够,看来凤姑娘是不打算醒了,”梅西一脸懊恼,提高声音道,“不过王妃娘娘,为了证明凤姑娘的‘中邪’与鄙人无关,梅西准备把贵府刚刚才发生不久的一件命案跟大家说道说道,兴许凤姑娘是让冤鬼缠身也不一定。”

“姑娘,姑娘,”东暖阁内传来一阵惊喜的叫声。

小雅满脸是泪的跑了出来,跪在梅西跟前连着磕了几个头才道,“谢谢梅姑娘就醒了我家姑娘,小雅给您磕头,您不要再来缠我家姑娘了。”

这丫头也是个妙人儿啊,梅西一笑,这一磕头一谢恩的就坐实了是自己害了凤栖梧。“你不必如此,有道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人在做天在看,你家姑娘若是一心向善,自然没有人来缠她,怕就怕有些人死不瞑目啊~”

你到这时还要摆我一道,我再善良就是看不起你了。梅西也不进东暖阁,直接让丫头转告靖北王妃自己功成身退,就不打扰里间的二位母女情深了。

“咱们到那边歇一会儿吧,”梅西一指不远处的凉亭道。怪不得古人的寿命短呢,自己今天这一溜儿折腾还真是有些累了,若是搁现代,这也就是去趟超市的运动量,梅西再次感叹自己现在真是彻头彻尾成了个娇小姐。

“我让人用凉轿抬你过去?”安风雷看梅西面露疲态,“要么你回韶华院歇着吧?”

“不想回去,”梅西摇摇头,那院子让那帮人一折腾,她都不想进了。

真是看山山不远,原来那凉亭居然在晓月湖的那边,梅西走到时都想躺到那儿了,但看到闪着粼粼金光的湖面,湖畔假山上薜荔藤萝、杜若白芷都被融上了一层金色,梅西还是觉得来得值,“这地方可这是漂亮”

第三卷 一九四、晓月斜晖 一九四、晓月斜晖

“斜晖亭最美的就是日落时分,”安风雷扬手叫过一个下人,轻声吩咐了几句,梅西有些狐疑,“你有事?”

“我让人送来些吃的,你该饿了。”安风雷道。

这家伙还真是善解人意,梅西心中暗赞,自己可不就是有些饿了?

“你真的在树叶上写了字?”安风雷望着流金的水波,疑惑的问道,她是什么时候知道母亲想要对付她的?

“当然…没有,”梅西呲牙一笑,“你以为我真是什么神仙妖怪,能够未卜先知,提前想好对策?”

不过她真是没想到靖北王妃这次竟是要她的命的,若早知道,她也不会回韶华院,肯定是先找安风雷或是凤栖梧了。

这丫头竟然临危不乱想出这个法子吓住了一向注重声誉的母亲,“你确实与其他的女子不同,这份聪慧和沉着就无人能及。”

“你说的恐怕是没有女人能及,”梅西看着几个小丫头陆陆续续的从食盒里往外端菜,心花怒放,决定把自己知道的一会儿就向安风雷和盘托出,这么好个人可不能着了凤栖梧的道儿。

“是啊,你若生做男子,必有一番作为,”安风雷不吝称赞。

自己所谓的聪慧不过是比这里的女人多看了几部连续剧和小说,剽窃了名人名诗,当然,也有自己的,那就是画画了,但她的成名画技其实在现代也不算啥,“我真是赶上了个好时代啊~”如果老天怜悯,她真的想回去继续闻汽油味喝三鹿奶,也不想在这深宅里跟人斗智斗勇。

安风雷没有忽略梅西眼底的落寞,给她夹了一筷子藕丝,“尝尝专门种的新藕。”

待梅西吃饱喝足,丫头们撤了桌子,柳色过来换上新茶,安风雷才问,“你跟栖梧说了什么?她竟然就醒了?”

“哼,”梅西不屑的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能说什么,不过就是拿他的把柄要挟了一下,她再不醒,我就把她做的好事告诉大家,然后,”梅西微微一笑,“凤姑娘就醒来了。”

现在已是五月中,湖面吹过的暖风带着沁人的荷叶清香,天空湛蓝的如一汪新玉,落日周围的云彩发着血红的光,刺得人不敢直视,“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这湖里淹死了剪荷,”梅西已经全无笑容,“其实这一切的根源还是我。”

“因为你?那时你跟本和栖梧没有来往,”安风雷不愿梅西把什么都揽上身。

梅西站起身,声音似从湖面传来,“其实很简单,我被人掳去的事是凤栖梧向外散播的,剪荷就是知道的太多被灭了口,抑或她也是帮凶。”

安风雷早前已经让安管事打听了方家的事,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过来,可是他想不明白凤栖梧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安风雷眼风微扫,柳色已经识趣地走到亭外,“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宿怨?”不论有没有宿怨,凤栖梧的手段都够下作的,竟然要毁人名节。

梅西无奈的摇摇头,“我也想不明白,你也看见了,在你那艘官舰上时她跟我挺亲热的,可是在京中见面就处处针对。”

“至于以前我们关系怎么样,我根本不记得,但听以前的丫环说,似乎并不好。”梅西怔怔望着湖水出神,“只是有一点我很奇怪,凤栖梧似乎听害怕提起许妈妈。”

“许妈妈?”安风雷有些诧异,“许氏是她的乳母,又救过她的性命…”

梅西不啻用最坏的想法去想凤栖梧,可是也想不出凤栖梧会因为什么而害死许妈妈,若说是因为婚事,许妈妈只是个下人,做不了她的主,“我也想不出为什么,但是剪荷不过是帮她传话,或是知道了她他方慧心一起害我,可剪荷又不会到我这儿告密,她至于要了她的命嘛?”

自己千里迢迢寻回来的忠臣遗孤、世交之女,却有着一副蛇蝎心肠,安风雷心情沉重,“这些日子你不要再理会她了,我回去和母亲说,叫她不要再找你麻烦,至于凤栖梧,我已经和母亲商量好了,会尽快给她定下婚事。”

“你不是要纳她为妾吗?”梅西有些奇怪,难道自己几句话两人的婚事就黄了,那凤栖梧估计非提刀来砍自己不可。

本来安风雷还在担心凤栖梧嫁去别家会过得不好,或是将来身份****,可是现在他没有心情再为她考虑那么多了,“你不是最反对男人纳妾吗?”

孺子可教也,梅西赞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敏诚郡主其实本性不坏的,会一心一意对你的,”女人变坏变恶毒都是男人逼的,如果男人都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个女人还闲着没事去为难女人?

梅西的笑容单纯澄澈,安风雷却是愁肠百结,勉强笑道,“我和敏诚的事还要再议,我如今这种样子,平白耽误了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

以前在一同上京时梅西听安风雷讲过北疆的风光,在梅西看来,与其说是那豪迈的北国风光令安风雷念念不忘,不如说是他那颗驰骋沙场,建功立业的鸿鹄之心并没有凉下来,但是大魏这不让带家眷的政策,如果安风雷真娶了敏诚郡主,恐怕为了敏诚郡主的家庭幸福,他上阵杀敌的希望更渺茫了。

“你和她年龄差的也确实有些多,可是敏诚郡主对你痴心一片,想让她主动退婚怕是不可能,你们要是成了亲皇上更不会让他的侄女独守空房,”梅西替安风雷发愁,这孩子就这么点儿爱好和报负,还让生生扼杀了。

“唉~若是现在那个什么羌奴打过来就好了,”

“什么意思?”

“最好羌奴来了个所向披靡的大元帅,打的魏军望风而逃,”梅西双目放光,引得亭外的丫头们都侧目而视,安风雷不解道,“为什么?虽然那人做了坏事,但百姓何辜?”

梅西笑道,“这样皇上为了保自己的江山社稷,就要到王府来亲自求你披挂上阵”

安风雷让她的谬论弄得哭笑不得,“真像你说的那样羌奴打了进来,恐怕家父就要一死以谢天下了。”

自己把这茬给忘了,那赫赫有名的靖北王到底是方是圆自己还没见过,敢情就在这儿咒人家死了,梅西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想哄你开心,我可没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啊”

今天心情最不好的应该是她吧,可现在却在这儿哄自己开心,安风雷心底最柔软的一角仿佛被暖风拂过,梅西的气色比刚来时好了许多,柳色也说她晚上睡得也还算安稳,“其实我当初应该听你的话,将你留在桃花村或是云梦了,这样你也少受许多苦楚。”

安风雷已经向自己道过许多次歉了,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梅西不想让他什么事都往身上扛,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你根本不用这样想,咱们试想一下,如果我还在那个什么艳春楼,倒是不用遭后面的这些罪,你愿意么?我肯定是不愿意的,我宁愿一天让人打一顿,也不想在那个地方呆了,不是有个词叫‘恩同再造’?说的就是你对我。”

安风雷的大手被一只细嫩的小手拉着,脸不由有些微红,可又贪恋那难得的温柔,“我不敢居这个功,其实救你出来的是远山,而且这次…”

“你不要说了,”梅西烦躁的打断他的话,“如果不是你要找凤栖梧,他会跑去救我出来?”

自己进了靖北王府十几日,他竟然连个信儿都没有,梅西觉得在向他就是自取其辱了,“这人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们的所谓婚约本来就是为了摆脱那个狗皇帝才想的无奈之策,你以为我愿意与人为妾?”

“你这是什么意思?”安风雷喉头发紧,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梅西简单的把过去的事跟安风雷说了一下,“我以为和司徒远山有了婚约就可以摆脱齐冕了,没想到还是着了他的道,那个李顺嫔是真是可恶,早知道这样我在宫里时就不应该救她”

原来是这样,安风雷慢慢消化梅西的话,不由自主的分析她和司徒远山的关系,可是司徒远山对她的喜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两人还有婚约在,司徒远山送来的消息也是让自己照顾好梅西,安风雷一阵烦乱,站起身道,“天色晚了,我送你会韶华院吧。”

梅西没弄明白安风雷为什么忽然有些抑郁,反正吃饱喝足也歇够了,“那好吧,”她挥手告别斜晖亭,这个地方以后她自己来的机会也不多,她在靖北王府属于不受欢迎的那类人,这一点梅西还是十分清楚地。

韶华院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小丫头们见梅西回来个个小心翼翼的候在那里,目光中满是敬畏,梅西心中暗乐,反正有了皇后这把大伞,没人敢明着再说自己是妖怪,至于心里怎么想她就管不着了,既然收服不了,那吓唬住也不错,起码要害她时要先想清楚,有没有做鸡做鸭的远大理想。

第三卷 一九五、她杀了我的孩子 一九五、她杀了我的孩子

“这次先绕过你们,”在这些不肯保护梅西的下人面前,安风雷犹如千年寒冰,冷冷扫了院中的诸人,“梅姑娘住在这里一天,都是你们的主子,若是她有什么意外,我以背主的罪名收拾你们”

韶华院的七八号下人面色立马难看起来,背主那是打死勿论的,梅西也觉得这些人可怜,得罪了她公子要打死,不听话王妃会收拾,忙打着哈哈让她们离开。

“过几天就是太子的册封大典,王妃要进宫朝贺的,你就安心住着,”安风雷没再多留,告辞而去。

凤栖梧呆呆的喝完琥珀送来的参汤,没想到那个梅西还有这一手,自己得了王妃相助最终还是失败了,现在阖府上下都相信她不是一般人,她不是凡人?凤栖梧眉头一动,“小雅~”

“把今天的事再给我讲来听听,”凤栖梧早就觉得梅西不对头了,确切的说是凤仙不对头,她变得太多了,多的她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都认不出来了。

听小雅绘声绘色又将韶华院发生的一切讲了一遍后,凤栖梧让小雅扶着她在屋里踱步,虽然饿了几日才吃了些稀粥,她还有些脚步不稳,但实在是躺得太久了,凤栖梧还是希望能起来走走。刚才自己被梅西又推又拍的骨头都散了,可是又不对叫喊,真是越想越气。

艳春楼的凤仙是个浅薄无脑的女人,小时候事事听自己的,长大后翻了脸处处跟自己作对可是却从来没有赢过,空有一副好相貌却要屈居自己之下,现在这个女人是怎么了?

难道梅西在韶华院说的是真的?她真是什么精怪?凤栖梧步子越来越沉,她也听过不少山精树怪的故事,若梅西真的是,那自己怎么才能对付她?她会不会什么都知道了只是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或者是已经想好了怎么对付自己?

梅西现在也睡不着了,“柳色,你说她们是不是都相信了我是个妖怪?”当时只为一时救急,梅西也没想那么多可能会引发的后遗症,现在静下心来,万一自己以后走哪都让当成个妖怪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自己可是还想着以画谋生呢。

柳色白了梅西一眼,“谁让你装神弄鬼来着?你以为我保护不了你?”

“啊呸”梅西回她了一记白眼,“你现在吹上了,那安虎安豹我看都够你喝一壶的,我不自保啊?”

敢小瞧自己的功夫,柳色一脸不服气,“那是今天韶华院人太多,我怕伤及无辜,没有使出全部功夫,你等着,改天看我怎么收拾那两个”

“嗯,改天你叫上彭湃,好好报个仇,”梅西“一本正经”的打趣。

看着成功的将柳色弄个大红脸,梅西才得意的收口,跟古人比脸皮厚,她怎么可能会输?

“不过姑娘,你那什么咒真是‘东土大宋’学来的?”柳色被梅西训练的恢复能力极强,很快把刚才的羞涩抛在脑后。

“不过是那些故事话本上看来的,临时拿出来吓唬一下她们,”梅西解释道,“没想到还挺管用。”

反正自己服侍的这个姑娘是该会的一窍不通,稀奇古怪的倒是懂的一大堆,柳色不疑有他,“今天那个凤栖梧吃了个瘪,不知道下来会如何?”其实柳色更担心的是靖北王妃会怎么做,幸亏这些日子安风雷被罚闭门思过,如果以后有了差事,谁来救自己姑娘?

说到凤栖梧,梅西也有些头疼,暗暗后悔在枫晚堂时没有再狠狠扭她几把,先出口气恶气,这丫头得一次把她打残了,让她见了自己就绕道走,免得时不时的冒出来恶心一下,而且梅西也真的很好奇“自己”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使得她屡败屡战,越战越勇。

景帝身体恢复后,朝廷上下就开始为中宫嫡子齐珉的太子册封大典而忙碌,司徒一家也因为这场盛事而如烈火烹油,内有皇后太子,外有吏部尚书,太子太傅司徒宏、辅国公,兵部尚书司徒远山,一时声势无人能及。

直到今天,司徒皇后的一颗心才算落了地,自从入主坤德宫,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再不像以前那样完全属于自己,后宫同样也是朝堂的影子,可是还是抱着一颗两心相知的心默默守在他得身旁,但现在这个自己甘付一生的良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琴瑟居内景物依旧,司徒朗月却再也没有了当初刚刚搬入坤德宫时与景帝一起给这个她平时起居的地方取名“琴瑟”时的甜蜜心情。景帝病了半个月,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朝夕服侍在身边,恨不得以身相代,而景帝似乎也心有所感,对她也多了几分淡然和疏离,平日多宣慧妃和莲妃服侍一旁。

司徒朗月看着榻上熟睡的小小婴孩,自己后半生就要为这个孩子而活了。

司徒远山到玉荔宫时,天色以及近黄昏,他早就想要杀了李顺嫔这个帮凶了,只是怕景帝起疑才暂且让她多活几天,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敢派人来请他过去?

李顺嫔自从再次得宠,就从慧妃那里搬了出了,独居在玉荔宫中,今天的她一身水影红密织金线白玉兰花长裙,珠玉盈翠,妆容精致,意态娴雅的端坐在那里,原本的中上之姿竟也多了份妖娆。

她看到司徒远山并不起身见礼,只是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司徒远山坐下,对于一个根本不想再活在世上的人来说,什么功名权势都没有了威胁力。

司徒远山径直找了把椅子坐下,毫不掩饰心中的厌恶,“你胆子不小,竟然敢先来找我?”

“梅西是我害的,我愿一命抵过,你放了我的家人”李顺嫔挥手让宫女都退了下去,迫不及待道。

“你也把自己的命想得太值钱了,”司徒远山冷冷一笑,“这个世上从来是我害人,没有人害我,你把脑筋动到了她身上,就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可是是你们先害我的”李顺嫔愤然道,“我只不过是为自己肚里的孩子讨回公道”想到自己还未成形就已夭折的孩子,李顺嫔泪流满面,为什么会这么不公平,害人的人逍遥法外,受害者还要苦苦相求。

“害你的人是我,你若报仇尽可以冲着我来,梅西何辜?”司徒远山语气森然,想到梅西当日所受的折辱,他恨不得扭断这个女人的脖子。

“是你让她害我的”李顺嫔没想到司徒远山竟然一口承认下来,“当时她明为救我,其实踢了我的肚子不然我怎么会小产?”

在宫里,只有孩子才是女人的根本,如果自己人的孩子还活着,自己又何须为了报仇而含笑承受皇上的折磨?宫里的女人们都在嫉妒自己相貌平平而独得圣宠,就连慧妃也时不时的敲打自己,可谁又知道这份宠爱是自己拿什么换来的?想到那些备受折磨的日子,想到那些见不得人的累累伤痕,李清芬悲从中来。

自从看在朝云宫再见到梅西,就没有打算放过她,近一年的处心积虑,忍辱负重,没想到最终是这般结局。

“梅西一向与人为善,她根本就不认识你,”司徒远山语气怆然,他没想到梅西竟然是被自己给连累了,“这宫里到处都有我的人,我要害谁,何须借她的手?是你报错仇了,下一世记得来找我。”在自己姐姐没有诞下皇子之前,宫里不可以有女人再生下孩子,何贤妃的事不会再发生。

“至于你的家人,我会放了他们,当是为你的孩子偿命~”

“国公爷,”一个小太监轻轻靠了过来。

“看住玉荔宫,”司徒远山语意寒凉如晨霜,“就让她死在观斓池吧。”

自从梅西被安风雷救走,司徒远山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短短月余,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叫相思入骨,那种心爱的人就在不远处,却连遥遥望一眼都不能够折磨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可是为了不引起景帝的怀疑,他没有再打听过她的消息,这个女人就像以前那些与自己有过****纠缠的女人一样,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如果外人非得说她曾留下了什么,那就是因为这个倾国倾城的才女,辅国公司徒远山被曾经的忠勇侯安风雷华丽丽的送了一顶绿帽子,大家都在等着看向来睚眦必报的辅国公掌权之后会有什么动静。

只有司徒远山知道自己其实有多害怕,从看到安风雷抱着梅西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平日不苟言笑的兄弟的真实心意,而他也很清楚,梅西肯点头嫁给自己不过是为了摆脱景帝的纠缠,如果当时守着她的事安风雷,或许也是一样的选择,不然以她的性子,怎么会在姐姐的警告和郑文珊的寻衅之后还接受如辅国公府为妾的安排?

一想到安风雷每天和她朝夕相对,与她相视而笑,听她燕语莺声,被她讽刺挖苦,甚至可以嗅到她发间的馨香,司徒远山觉得心里缺了一大块,整个人如坠冰窟,她从来都离自己那么远,即使抱在怀里,也觉得随时会飞走一样,现在真的不属于自己了。

第三卷 一九六、差 异 一九六、差 异

司徒远山夹马在天街上狂奔,这条街这皇宫沾满了父亲的血,即使付出再多,他也要讨回来,至于心爱的女人,若真的从此成为陌路,那他就重来一次,直到再次把她拥入怀中。

太子的册封礼极其繁琐,因景帝是以亲王登基,心中难免会有遗憾,所以就竭尽所能的把这个遗憾补给还不到半岁的齐珉,靖北王妃是外命妇中身份地位最高的,虽然儿子被夺爵,可是该参加的仪式是一项也不能缺,这一天下来,穿着全套的诰命服,戴着珠冠,已是累得站立不稳。

“娘娘,您还好吧?”李妈妈不能跟着入宫,只能带了王府的车驾在宫门处等着,知道最后各府的家眷都走完了,半响才看有小太监送了靖北王妃出来,不免有些担忧,忙扶了她上车。

靖北王妃疲惫的摆摆手,倚在织锦靠垫上缓神,珍珠连忙帮她脱下珠履帮靖北王妃按摩已经肿胀的小腿。

活了大半辈子,这些日子是靖北王妃最憋屈的,以前靖北王府虽然不算风光,但是有王爵在,自己又出身名门,那些势利小人就算心中不敬还不敢带在脸上,如今安家出了这样的事,自己简直成了勋贵圈子里的笑柄,就是往日交情不错的夫人们,也都明里暗里远着自己,靖北王妃长叹一声,安家真的就要完了么?再想到远在北疆的靖北王,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子恐怕是首当其冲,王爷想救也是来不及的,他还有个时时陪在身边的庶子。

“娘娘,可是有什么事?”回到王府李妈妈打发了丫环出去,亲自帮靖北王妃更衣,“今儿您是最晚一个出来的。”

“没什么,被皇后留下了,”靖北王妃不想多说,可是又实在委屈,安家隐忍多年,如今全叫这个梅西给搞砸了,“还不是因为那个梅西”

李妈妈不明就里,这些日子有了个梅西进府,漂亮是漂亮了,可王府因此也是一片乌烟瘴气,“依老奴看,咱们就低个头,把那个梅西给辅国公送去,再让公子亲自上门陪个礼,看这事能不能就此揭过?”

如果真是两人争风吃醋倒也好办了,靖北王妃如鲠在喉,却又无法一吐为快,挥手让李妈妈下去。

今天皇后留她,就是问梅西怎么样了,其实是再责问她办事不力,可是韶华院的种种她又无法向司徒朗月细说,只得推说没有找到万全之策,对这个梅西,她还真是投鼠忌器,如果瑛南还在,自己恐怕早就抱上孙子了,这靖北王府哪有这种女人站的地方?

凤栖梧想了又想,自己是拿梅西没有办法了,她在这靖北王府势力太弱,根本无法对付这个被下人们传成半仙的女人。她用过早饭就到荣安堂来,希望自己的话能够说动靖北王妃再次出手。毕竟现在顶着“凤栖梧”这个身份的是她,靖北王妃不可能不帮自己。

凤栖梧只着一袭浅紫折枝海棠纱衣,精致的绣工愈发衬得气质端和。靖北王妃看她气色不错,扬手叫了她到自己身边坐下,“这几天外头事多,我无暇顾及你,身子可大好了?”

“谢姨母惦记,栖梧不懂事,给姨母添麻烦了,”凤栖梧声音和婉恭顺。

“你不用自责,姨母都明白的,”靖北王妃有些无奈的目光中带着怜悯,“原想着给你物色门好亲事的,现在恐怕是不能了,倒是把你给连累了。”

已经有人将敏诚郡主不喜欢凤栖梧是告诉了靖北王妃,加之以前的种种,靖北王妃已经不在想着留凤栖梧在自己身边了,只是这个决定下的太晚,如今安家这样的情势,想为她找上一门称心如意的婚事怕是不易。

“姨母,”凤栖梧心里微热,“现在家里的情势,栖梧的婚事不提也罢,只愿郡主嫁过来后,天家能转****度。”

凤栖梧看了一眼周围,靖北王妃会意的让服侍的人都出去,“你有话讲?”

“姨母,”凤栖梧鼓足勇气,其实以前的日子她不想想也不想提,可是事到如今,梅西不能再留在王府了。

凤栖梧详细的将凤仙自从成了梅西后的种种不同之处,“姨母,不是栖梧心胸狭窄,是这个女人太可疑,栖梧实在是不放心。”

靖北王妃不由拧紧眉头,凤栖梧进服之前,她的事司徒远山已经详细跟自己说了,据说是什么才名出众,可是这一年看下来,凤栖梧的才华也只能算是上得了台面,京中比她出众的也不是没有,而那个梅西则是艳名远播的ji女,竟然有着让人叹服的画艺和诗才,难道栖梧说的都是真的?那梅西难道真的是什么妖孽?

想起梅西在韶华院说过的话,靖北王妃出了一身冷汗,这样的人更不能留在儿子身边,可是要对付她恐怕没那么容易。

“梅姑娘请坐,”靖北王妃不敢正视梅西。

“谢王妃,”梅西不知道靖北王妃忽然把自己请来要做什么,但看她目光游移不定,心知不是什么好事。

“我今天请姑娘来是有几句私房话想说,不知…”靖北王妃看了一眼柳色,这丫头真是喂不熟,这才几天就成了梅家的忠仆。

看李妈妈和珍珠都已经先出去了,梅西示意柳色也跟下去。

“姑娘,公子说过…”柳色戒备的看了靖北王妃一眼,现在她是除了梅西六亲不认的。

梅西望着靖北王妃微微一笑,“放心,王妃是公子的母亲,再说,,全王府都知道娘娘请了梅西过来。”

“娘娘有何吩咐?尽管直说好了,”梅西觉得她和靖北王妃没什么天气亲戚好聊的。

“梅姑娘请喝茶,”靖北王妃端起几上的青花寿字茶盏。

喝茶?不是梅西小人之心,但前世的小说电视看多了,又刚经历了几次暗算,实在是不敢去碰荣安堂的东西,“谢谢王妃,梅西不渴。”

“看来梅姑娘对我戒心颇重啊,”靖北王妃轻轻抿了一口碗中的茶水,“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我若真想下毒,只需在送到韶华院的食物上动手脚就行了。”

梅西很不喜欢靖北王妃高高在上的态度,仿佛没有给韶华院的食物里下毒是对自己多大的恩惠一样,“是啊,王妃想除去梅西真应该直接下毒了,噢,”梅西一副恍然大悟装,“您之所以没下毒,一定是怕梅西死了凤姑娘醒不过来”

“你,”靖北王妃实在是看不惯梅西不恭不敬的样子,“梅姑娘,我今天请你来是想和你好好聊聊的。”

“您说,”梅西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

“梅姑娘,既然风雷说他只是纯粹救你,和你并没有外面传的那些事,不知道梅姑娘想什么时候离开寒舍?”靖北王妃语意忐忑,现在她也弄不清梅西的真实来历,既然没办法对付,就请她走远点好了。

“这个问题梅西似乎回答过娘娘一次了,”梅西有点无奈,自己根本不想这样不受欢迎的来在别人家里好吧?这不是没办法嘛?若是景帝失忆了或是翘了辫子,求她在这里她都不待。

“我也知道给娘娘带来不便了,还请娘娘宽限个几天,梅西自会离去,”梅西起身敛衽一礼,人敬我一尺,梅西自然会敬人一丈。

看梅西并没有翻脸,靖北王妃松了口气,“姑娘的处境我也知道,但安家因为姑娘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请姑娘看在风雷救你一回的分上,放过我们吧。”靖北王妃说着就是一礼,为了儿子和安家,再委屈她也认了。

梅西无奈的起身避过,“其实我也不想多在这儿打扰,如果出去能安全我真的早都走了,王妃为何一定要将梅西逼上死路呢?而且皇上也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免了对安公子的责罚。”

看着婷婷立于自己面前的梅西,靖北王妃有些分神,其实她也知道梅西说的是实话,一个无双国色,走到哪里没有家人保护,都会引来歹人的觊觎,当年自己的好姐妹燕无双的夫家被周后陷害灭了满门,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当年先皇曾想礼聘她入宫,才被周后怀恨在心,直到十余年后还不放过她,“姑娘仙乡何处?”

“啊?”梅西让问的一愣,这王妃的的话题转换也太快了吧?“我记不得了。我的事情凤姑娘应该跟您说的很清楚了。”

关键她说的和我看到的实在不是一个人,靖北王妃苦笑一下,“姑娘不想说我也就不多问了,今天我请姑娘过来是有个提议,如果姑娘真的无意与我家风雷,不妨听听。”

“你说。”梅西洗耳恭听,准备听下靖北王妃葫芦里到底倒出什么药。

靖北王妃面上一红,“以你现在的情势,不若先到苦无庵去避一避,你若是方外之人,自然没人再打你的主意了,而且你也可以潜心丹青。”这样风雷也与她撇清了关系,不怀再让敏诚郡主和皇后不快。

竟然让她出家?亏你想得出来?梅西真有些生气了,自己虽然一不小心穿错了地方,但还是想着能找个真心喜欢的人幸福的过一生呢,这下好,为了安家的安危,直接把自己头剃光了,“娘娘,这就是您找我来的意思?”

“我觉得现在这是最好的路了,”靖北王妃想要帮梅西再分析下形势,却被梅西给打断了。

第三卷 一九七、冤 魂 一九七、冤 魂

“我出家就能解决问题了吗?皇上就会再把爵位还给王府?”梅西道,“除非您把我打包送进乾元殿,可是这样恐怕皇帝也不会让安风雷复爵的,但这样你又会得罪了皇后。”虽然这事确实是自己连累了安风雷和安家,可是现在已经不是把自己赶走就可以解决的事了,这个靖北王妃怎么就不能当自己不存在宽限几天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靖北王妃淡淡一笑,“你说的我都明白,朝堂上的事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有什么改变,只要王爷掌兵就会为皇上所忌,可是我不想你留在风雷身边,是他和远山兄弟成仇,和敏诚夫妻反目。”

可怜天下父母心,人家是认定自己是狐狸精、梅金莲儿了,“你怕他兄弟成仇,夫妻反目,所以就要我出家?”这人还真是只顾自己。

“幸亏您没有女儿,不然要是有个几家来提亲,您不得把自己女儿也送的苦无庵啊?”梅西揶揄道。

“那怎么一样?你是~”

“我是什么?”梅西面色一冷,“我是什么我自己很清楚,用不着王妃来提醒,想来王妃能把凤姑娘接进府里就不会那么在意身份的吧?”梅西故意露出刻薄之色,“王妃不会认为凤姑娘当年就是隔着桌子陪男人喝个茶吧?就算是陪男人们喝茶弹琴,恐怕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的作为吧?”

太像了,靖北王妃无暇计较梅西的态度,她凝眉怒视的样子像极了无双夫人,当年自己要为王爷纳妾,她就是这样瞪着自己,还狠狠的挖苦自己太过贤淑,“他是我金兰姐妹的女儿,凤家被妖后所害,她误入风尘不是她的错,你不用和她比这个。”靖北王妃一敛心神,肃容道。

“她出身高贵就是误入风尘,我就是自甘下溅了?”梅西感觉自己再坐下去非吐血不可,“当年我和她一同被卖,您能肯定我的身份就不如她?”

话到这里梅西心头一动,也不再跟靖北王妃多啰嗦,“娘娘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梅西告退。”

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想,也不顾面色发青的王妃娘娘,自顾自出了荣安堂。

“怎么样?母亲说了什么?”安风雷站在容安堂外,因为李妈妈说靖北王妃有话要和梅西讲,并再三保证王妃没有恶意,安风雷就一直等在外面。

“额,没什么事,就是闲聊,”梅西强笑道,“你别误会,王妃没说什么,是我想起了一些事,要静一静。”

看梅西神情专注的想心事,安风雷默默的陪了她往韶华院走。

“柳色,你到枫晚堂去一趟,就说我要见凤栖梧,”一进院门,梅西迫不及待的吩咐道,“就今天晚上,在晓月湖。”

“你要见栖梧有什么事?”

梅西这才意识到安风雷还在,“我有个想法,想试一试,这样,刚好你帮我个忙。”有了这家主人的支持,事情就好办多了。

已过子时,凤栖梧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她不知道梅西这个时候约她到晓月湖做什么,想要罢个架子拒绝,可是又实在忍不住不来,看到廊桥上倚栏而坐的的梅西,凤栖梧心中略定,傲然道,“你半夜三更的找我何事?”

梅西皎然一笑,“坐吧,若不是找你有话要说,我也懒得见你。”

梅西今天穿了一身银白纱衣,细纱上似乎还缀了点点米粒珠,在月色下周身笼着银光,夜风拂过,翩然若飞,“柳色,带琥珀、品兰她们到别处走走,我和凤姑娘想叙叙旧。”

“姑娘,”琥珀满脸戒备,“我们还是在一旁服侍吧。”今天凤栖梧坚持要出来,琥珀没有办法,只得带了品兰和小雅全都跟了来。

一听梅西说出叙旧二字,凤栖梧心里一动,“你们和柳姑娘到一旁坐会儿吧,我听听梅姑娘要说什么?”

“梅姑娘不是说什么都忘了吗?何来‘叙旧’二字?”凤栖梧看三人走远,压低声音道。

“凤姑娘不知道我不是一般人吗?”梅西轻叩阑干,眉间似有万点星辉,“有些事,该想起来的时候自然会想起来的。”

“你?你都想到了什么?”凤栖梧似乎有些冷,她不知道梅西究竟想做什么,若真是什么都想起来了,为什么不到靖北王妃和安风雷那里直接去拆穿她?

“嗯,这个嘛,”梅西卖了个关子,凤栖梧的反应也太强烈了,这让她又多了几份把握。

“对了,你对我一直挺好奇的,”梅西继续道,“你一定想不通为什么凤仙会忽然变了个人?”

凤栖梧只觉口里发干,“是,你到底是谁?我和凤仙一起长大,你根本就不是她”凤仙晚上最怕黑的,即使睡觉时也要燃着烛火,过了亥时就不出门了,根本不会在三更半夜还约人出来。凤仙在自己面前也总是做出高傲的样子,可是她根本就看不上眼,那不过是强作出来的罢了,可是梅西则不同,她仿佛与生俱来就比自己高贵一般,每次在她面前,凤栖梧都觉得自己像个丑角。

“是啊,咱们确实是一起长大的,不过以前不怎么见面,直到一起被卖了以后…”梅西一眼不眨的看着凤栖梧的面色,不放过任何端倪。

“你,你都想起来了?”凤栖梧绞紧手指,怎么办?若是她乱说话安家的人会不会相信她?

子夜的凉风拂面而来,凤栖梧头脑渐渐清醒,“梅西姑娘想起来了,那也算是件好事了,比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要好,唉,其实有些事情不记得倒是比想起来要快活些。”

“凤姑娘是有感而发吧?”梅西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我是什么都想起来了,尤其是三四岁时候的事,也想起来凤姑娘是什么人了”

这怎么可能?“你不是发了高烧都忘了吗?”凤栖梧脱口而出。难道她这些天全是假装的?那为什么当初不直接说出来?

“你不是觉得我想换了个人一样吗?我都能性情大变,忽然之间会了许多在艳春楼时根本不会的东西,那想起以前的事有什么奇怪的?”

凤栖梧紧紧抓住栏杆,不让梅西发现自己的狼狈,可是身体却控制不住的哆嗉,“你真的是鬼怪?你到底要做什么?”

“月圆之夜,正值那北斗星移,鬼门大开,阴气最盛之时,”梅西一指被荷叶铺满的晓月湖,“我只不过是替冤死的人来讨回个公道”

仿佛受到什么指令一般,静静的湖面上缓缓升起一个人影,一身丫头装束,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半个脸,无声无息的向廊桥飘了过来。

“凤姑娘,你看那是不是剪荷啊?她是在这儿被你推下去的吧?好像没几下就沉了下去,”梅西声如鬼魅,在已经僵直的凤栖梧的耳边幽幽道来。

“不,不是,我没有,不是我,”凤栖梧身如筛糠,跌坐在地上,“品兰,快来,快来救我~”

“她们是听不到你的声音的,这周围都被我设了鬼瘴,现在只有咱们三个,剪荷夜夜求我为她报仇,咱们好歹也是姐妹,我怎么忍心向你出手,但一想你可是从来没有跟我讲过什么姐妹之情的,所以她要自己来,我也不能拦着不是?”梅西猛得一推凤栖梧,“你去听听她说什么?”

湖面上弥漫起一层迷雾,而那个女鬼越来越近,凤栖梧心神俱裂,“求你,求你饶了我,我们是亲姐妹啊~”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梅西心中暗笑,“我们是姐妹没错,可是你将剪荷推入湖中,她死的不明不白,无法投胎转世,以后就会时常在这湖上出现,唉呀,你看,那是一什么?”

凤栖梧顺着梅西的手指看去,只见一枝珠簪静静的躺在桥面上,油亮的碧玺在月色下发着惑人的光,“怎么会在这儿?”凤栖梧往后躲了躲,她竟然把这个东西给忘了。

“这不是你给剪荷的吗?”梅西捡了起来,“怎么会在这儿?”

凤栖梧彻底崩溃了,紧紧抱了身后的栏杆,“你不要过来,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太贪心,是你逼我的”

“他不过是知道了你和方慧心一起害我的事,你就狠心推她下去,你就不怕老天看见?”梅西晃着手中的发簪,簪头的碧玺在月色下发出妖异的光,“不对,应该不止这些,是不是许妈**事她也知道了?”

许妈**死梅西只是瞎猜,她实在觉得如果只是因为流言的事凤栖梧不会下狠手,既然自己真的和凤栖梧是姐妹两个,那是不是凤栖梧从许妈妈哪儿知道了什么?

“这个女人太奸诈,我和许妈妈说话,她居然敢在外面偷听,还说要将我不是凤栖梧的事告诉王妃,我怎么能还留着她?”说到这里凤栖梧面色狰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清高出尘之气。

可这句话确如一道闪电击中梅西,她不是凤栖梧,那凤栖梧是谁?难道安风雷一开始就找错了人?那凤仙到底是谁?

第三卷 一九八、真 相 一九八、真 相

“许妈妈发现你不是凤栖梧,所以你烧死了她?”一直藏在桥下的安风雷飞身跃上廊桥,担心梅西知道了这个秘密,万一凤栖梧发起狂来伤了她。

“你,”凤栖梧茫然地望着安风雷,陡然扑向栏杆,只见那水上的“女鬼”也飞身上了廊桥,凤栖梧一声惊叫,晕了过去。

这家伙怎么在最关键的时候跑出来?梅西也吃了一惊,自己还准备来个“夜审假栖梧”呢。

看着柳色领了琥珀和品兰过来,安风雷让她们把凤栖梧给弄回去,“这几日把她看好了,我有话要问”

那“女鬼”也拢了头发,过来向梅西盈盈一礼,“奴婢霓光见过姑娘。”

“她和柳色、霞影一样自幼习武,我特意让她过来帮忙的,”安风雷解释到,毕竟就算脚下踩了东西,想稳稳的站在水里也不是一件易事。

“这么晚麻烦你了,”梅西连忙道谢。

安风雷一挥手,霓光变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累了吧,先回去歇着,这事儿明天再想。”

梅西不满的瞪了安风雷一眼,“我还准备问呢,你跑出来干嘛?小心她明天什么都不承认了,而且,我怀疑许妈妈死的也有蹊跷。”

许妈妈是怎么死的现在已不重要,安风雷轻声问,“你听到她说剪荷知道她不是凤栖梧了?你怎么想?”如果是这样,那她杀剪荷灭口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嗯,她说我们是姐妹,但她不是凤栖梧,”梅西声音有些迟缓,她做好了凤仙是那个庶姐的准备,而凤栖梧不喜欢她也可以理解,毕竟那个通房什么的也算是个“小三”,可是凤栖梧给她的答案太出乎她的意料,“我不知道能不能相信她的话,那人满嘴谎话的。”

凤栖梧今天已经被梅西装鬼给吓破了胆,怎么可能说假话?安风雷却觉得这个真相再好不过,梅西才是凤栖梧的话,母亲就不会再针对她了。

靖北王妃一早就听李妈妈说了昨晚发生的事,不由面沉似水,“这给梅西究竟要闹什么?真以为我不敢把他怎么样?她找栖梧说了什么?”靖北王妃对下人一向宽和,不过是为了给在北疆的丈夫积些福气,可别人还真把她当成菩萨了。

“当时凤姑娘让琥珀和品兰跟着柳色下去了,谁知她们又被公子点了穴道,什么也没听见,后来公子让她们过去时,说风姑娘已经晕过去了,直到现在是一句话也不说。”李妈妈面露难色,从昨晚起霓光已经把凤栖梧给看了起来,自己根本打听不到什么。

“岂有此理,”靖北王妃一怕桌子,“这个风雷怎么就让那女人迷了心窍,跟着她胡闹?”说罢起身要到枫晚堂去看凤栖梧。

“王妃,公子来了,”珍珠在门外禀道。

“你究竟要做什么?若是容不得我们娘俩儿,我便带了栖梧到庄子上去”靖北王妃不待安风雷见礼,张口斥道。

“儿子来是有一事要和母亲说,”安风雷示意李妈妈出去。

待听完安风雷的话,靖北王妃已经呆在那里,半响才道,“你一定是被那狐媚子迷了心智,说出这么荒唐的话来?”

安风雷知道母亲一向将凤栖梧当女儿来看,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也不辩解,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待靖北王妃自己想明白其中的关节。

凤栖梧推了剪荷下水,这个真相靖北王妃已经心里有数,至于为什么,她也不想多问,毕竟人已经死了,再追究这些也是徒劳,但她被许妈妈发现了不是真正的凤栖梧而杀人灭口,是她无法想象的,尤其是梅西才是真正的凤栖梧,自己苦命姐妹的女儿竟然是个…

“我不相信,许妈妈不是栖梧害死的,你不要听那女人胡说,你快将她打发了,”靖北王妃挥手道,“你下去吧,我不想听这些。”

“溪云阁地势开阔,而且当时佩卿和许妈妈在屋里说话,怎么会发现了走水而逃不出来?那火是从屋里烧起来的,而且烧成了那样她竟然不知呼救?”安风雷无法再叫佩卿为凤栖梧了,那个名字是属于梅西的,只是被佩卿这个女人占了许久。

“剪荷是偷听到了她和许妈**话,知道了她不是真的凤栖梧事才被推下水的,那发簪应该是佩卿拿来封剪荷的嘴的,”安风雷继续道,“这些昨晚她都承认了,她亲口说她和梅西是姐妹。”

其实即使安风雷不说这些,靖北王妃想起梅西的模样已经什么都明白了,泪水顺着腮边落下,如果无双知道她的女儿是怎么活过来的,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而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怎么有脸去见泉下的姐妹。

凤栖梧面色如纸的躺在床上,昨晚发生的一切恍如梦中,她真希望那都是一场梦,如今她该怎么办?乖乖的束手就擒?让着多年的谋划都付诸流水?当她听说皇上为凤家平反后就开始盘算这件事了,一次次的放消息出去都如石沉大海,直到去年,她终于等来了救她的人,可是凤仙竟然也一同被赎了出来。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自己命中的克星,听自己娘亲说过,父亲原来只有儿子,自己出生后就很是欢喜,亲自给自己取了乳名“卿卿”,可是才一年,那个丫头就出生了,夺去了父亲全部的疼爱,直到凤家被炒,自己连个大名都没有,也没有像当初凤夫人承诺过的给自己上族谱,以便将来给自己寻一门好亲事。

而自己那苦命的娘亲到最终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而那姓燕的女人将娘亲留在父亲身边不过是因为自己娘亲从来都是守在自己的屋子,连个大气都不敢出,根本没胆子与她争宠,她才为了显示自己的贤惠大度没有将娘亲卖了。

现在,自己终于脱离苦海,给自己寻到了一分好前程,她的女儿又跳了出来,毁了自己的一切。

“姑娘,王妃来看你了,”品兰小心翼翼的进来,从凤栖梧醒来,就不再见任何人,她和小雅想劝,也被赶了出去。

“王妃?”凤栖梧坐起身,一脸惊喜,靖北王妃不会信那个女人的话才对,她一直是想赶梅西出府的,“我要去迎迎。”

“姨母,”看到一脸冷漠的王妃,凤栖梧满腔喜悦消散的一干二净,怯怯的收住了脚步,而随后进来的安风雷更让她如坠冰窟。

东暖阁里一片死寂,凤栖梧腿一软跪了下来,膝行到王妃面前,“姨母那梅西是个妖精,公子也被迷了心窍,您不要听他们混说~昨晚,昨晚梅西将我骗了去,不知施了什么妖法,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姨母你要相信我,我母亲跟您是姐妹啊~”

到了现在还敢拿无双来当由头?想到她一年来的欺骗,靖北王妃心头火起,喝道,“你的母亲是谁我不知道,凤夫人你不配提”

“不是的,不是的,”凤栖梧拉了靖北王妃的衣袖,“我是栖梧啊,我母亲是当年名动天下的燕无双,我是凤家的嫡女凤栖梧,你不要信那个女人的话,她不过是知道我的事,又羡慕我找回了身份,才一心设计着来抢我的一切,连许妈妈都说我是她养大的。”

靖北王妃路上已经有把所有种种在心里过了一遍,怨不得许妈妈在苦无庵要见自己时说去给梧姐儿送饭,她当时还以为是许妈妈病糊涂了,现在才算明白过来,“是许妈妈认出你不是栖梧,你才狠心烧死她的,对不对?”

“没有,我没有,我求过她,是她不肯放过我,”想起许妈妈死时的样子,凤栖梧惊恐莫名,“我也是凤家的小姐,也是她的主子,她却不听我的,是她逼我的,逼我的,还有剪荷,方慧心,她们个个来逼我,都想要从我手里捞到好处,尤其是那个梅西,她什么都有了,还处处跟我过不去…”在凤栖梧眼里,这个世上人人都跟她过不去,自己沦落到今日全都是拜这些人所赐。尤其是那个梅西,她什么都有了,司徒远山和安风雷的爱,才名、美貌、甚至连官职她都有,可是却不肯对自己抬抬手。

“你不必再惺惺作态,明日我就命人送你到苦无庵去,你就安心在那里赎你的罪孽,”安风雷厌极了她的样子,若不是她冒名顶替,梅西早就随自己进了王府,哪还有后面的委屈?

“什么?送我进庵堂?”凤栖梧又恨又气,直着脖子喊道,“凭什么?我也是凤家的女儿,我是长女,凭什么送我进庵堂?我要回凤家的宅子,你们管不了我”

靖北王妃算是真正看到了这个女人的嘴脸,“那些东西是皇上发还给栖梧的,不是你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庶女,送你去苦无庵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到那儿好好给凤丞相守灵吧。”

“然后呢?”凤栖梧站起身,眼角眉梢皆是鄙夷,“告诉全京城的人那个人尽可夫的贱人才是真正的凤栖梧?”

“你闭嘴,”安风雷勃然大怒,“她比你干净一百倍~”

“干净?哈哈哈哈,”凤栖梧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干净?你问问她有没有脸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

“至少她不像你这么恶毒,”安风雷真想一掌打死这个面目可憎的女人。

“她疯了,不要再跟她废话,”靖北王妃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让人好好先看劳她,带过些时日就说风家姑娘思念亡父,自请出家。”

第三卷 一九九、后 续 一九九、后 续

安风雷扶了靖北王妃从枫晚堂出来,“母亲还是不想认下梅西?”

“这事儿一开始怨我了,我若不是听信了那个女人的话,将梅西拒之门外,哪有现在的这些麻烦?”靖北王妃懊恼不已,如果早早发现真相,顶多也就是找个中等人家让梅西给人做个继室,就算养在王府,起码不会招惹了皇上。

“可是现在,咱们不能再出来说梅西才是真正的凤栖梧,那样恐怕又要落个欺君之罪,”靖北王妃抬眼望了望着当空的烈日,“而且这事连个凭证都没有,要是枫晚堂里的这个女人胡说,毁的可不是梅西一个。”

安风雷点点头,却又有几分不甘心,“毕竟这也是凤家的事,咱们还是听听梅西的意思吧。”

靖北王妃知道他是想给梅西争个身份,叹口气道,“但愿她能明白。”

“姑娘,你的意思是你才是真正的凤栖梧?”柳色一脸讶异,旋即又大力点头,“这就对了嘛,那个什么凤栖梧哪有一点大家千金的样子?一看就是假的,她把大家瞒得好苦。”

梅西只是大概告诉了柳色事情的经过,可是她和佩卿一同从艳春楼出来的事她实在没有勇气告诉这个自己的姐妹,“其实也没什么,当不当凤栖梧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只是没想到这个佩卿心机这么深。”反正自己也不是真正的凤仙,要说凤家也只与自己有关系,就是给了她身体,细计较起来还没有佩卿来的理直气壮。

“那怎么可以,凤家是什么样的府邸,”柳色满脸不赞同,有了凤家女儿这个身份,梅西无论嫁谁都会是正妻,“您可不能犯糊涂,要为自己的将来想想才是”

看着如姐姐一样教训自己的柳色,梅西心里一暖,“你也不是因为我的身份才对我好的,有了身份有怎么样?我还是我”

柳色看敏诚郡主送的大丫头扫雪端了茶盘过来,笑道,“公子和姑娘有话要说,这茶就不用上了。”

“以后你就安心住下,再也不会有人为难你了,”靖北王妃从枫晚堂回去后就再也不肯见人,想到以前的种种,安风雷赧然道。

梅西颔首笑道,“那个凤栖梧你们打算怎么办?”

“这个,”安风雷一滞,“如今的情势,你怕是要受些委屈,现在不是提这些的时候。”

确实是这样,梅西只想安安分分的活着,躲在一个小小的角落,过自己平凡的小日子,如果现在爆出凤栖梧是假的,真的哪个是梅西的话,那自己又会出现的大家的视野里,保不齐景帝又会以这个为借口将自己宣进宫去,“我也是这个意思,反正‘凤栖梧’这个身份她比我在乎。”

“可是由嫡变庶,你也甘心?”安风雷有些不解,这名份怎么有人会不在乎?嫡庶的区别可是大了。

什么嫡呀庶呀,梅西根本不懂,现在知道自己这具身体不是什么小三生下的,她已经很是欣慰了,就算自己真是个庶女那又如何?她以后一样还是要靠自己活着,“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我身上可是有更怕让人提起的,想来佩卿也拿这个来说事了吧?”

安风雷心中一疼,可又不愿意让她有所误会,颔首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乱说话的,过些日子母亲会送她到苦无庵修行去,以后也不会让她再出来了。”

佩卿到现在手上已经有两条人命了,想到无辜而死的许妈妈,判个无期梅西有些不甘心,“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王妃还真是大度。”

佩卿死不足惜,可是如果现在死了恐怕又要无端费上一番口舌,“她好歹也是凤家的女儿,就让她到庵堂里为自己赎罪吧。”

“母亲,”方家的大儿子方子璞兴冲冲的从外面进来,一揖道,“见过母亲。”

顾氏自打方子玉和离,后又在春闱中一败涂地后就大病了一场,现在虽然已经起得了床,但还是面无血色,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意气风发。而且她也挺享受这种有“病”的日子,起码方家老爷会少来骂两句。

“什么事这么高兴?”自己这个儿子也没有什么出息,每日只会守着那点子家业,可是又不擅经营,这方家以后的日子,顾氏心中发闷,忍不住捶了捶胸口。

方子璞不像二弟方子玉嘴甜人俊那么招母亲待见,可如今情势不同,父亲被罢了官,每日就知道喝酒骂女儿,自己那个高高在上的弟弟老婆拉着嫁妆跑了,春闱试又排在榜外,想要再下场,又得等三年,现在家里全靠自己这个老大维持,想到这里,他不由底气足了些,“这几日儿子在外面认识了个人,想说给母亲听听。”

忽然跑过来跟自己说这个,顾氏看老大满脸的喜色,“你说。”

原来方子璞无意中认识了个叫赖思安的朋友,今年不到三十,来往过几次便觉十分投契,不由动了额外的心思,“母亲,那赖思安无父无母却家底颇为殷实,如今还接了工部督造司的工程,和工部的上官交好,说是办好了这个差还准备捐个官呢~”

顾氏一时没有回过味儿来,“你是什么意思?想让他敢帮你谋个官?咱们家里让那个祸害坑了一下,可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了。”

方子璞心底一凉,若不是方子玉胡来,怎么会好好的一个老婆和离了去?若他说现在是有门路帮方子玉谋官,恐怕卖田产自己这个偏心的母亲也能凑出银子来,“儿子是说思安兄尚无妻室,与慧心年貌相当,想让母亲看看。”

“年貌相当?”顾氏让胸中一口气顶的双眼发酸,“我看你是混了头了,那什么姓赖的都快三十了,你难道要慧心一个大家闺秀与人做妾?”

“母亲您别生气,”自从和赖思安喝酒时听到了他想娶个正妻,方子璞就铁了心想促成这桩婚事,这样以后工部督造司那儿说不定自己也能讨些差使来做,“赖兄一表人材,早年辛苦谋生才攒下一份家业,至今没有娶妻,家里不过一个小妾,如今他是要娶正妻,人年龄大了也知道疼人不是?咱们慧心那脾气性情,我也是为她好,这上面也没有公婆,下面没有子女的,多好的人家。”

见顾氏只是垂目不语,方子璞又加了一把柴道,“如今慧心一年大似一年了,现在可有人来提亲?若是等到子玉三年后高中,那慧心都十八九了,那家公子还能等到那个时候,只怕到时候连这样的都没有了。”

顾氏让方子璞戳到痛处,抚着胸口斥道,“你妹妹那么好个姑娘,你忍心将她嫁给个老光棍?此事休要再提”

方子璞心中暗骂顾氏是个看不清形势的老背晦嘴上讷讷称是,临出门回头道,“思安兄前几日才在平安胡同置了处三进的宅子,过明儿还请我吃酒去呢。”

平安胡同,顾氏眉头一动,那地方和高升胡同街挨着街,历来都是住了五六品的官吏,他能在那儿置下家业,看来也是个能干的,再加上在京中没有个亲人,慧心若是跟了他,过门掌家,那赖家也照样是自己说了算。

梅西百无聊赖的坐在檐下,看扫雪分线绣花,她现在是标准的的笼中鸟,每天对着韶华院的四方天,出了想心事还真是找不到可做的事。

“姑娘,要不咱们出去走走?您不是说晓月湖景色宜人,”扫雪来了几日,韶华院上下对她极是客气,也不太派差使给她,而这些日子她眼看着梅西柳色神神秘秘,却又打听不出来什么,安风雷倒是经常来,虽有些时候两人是遣了下人单独说话,但也是门户大开,不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去了,没意思,”梅西毫无兴致,如今虽说再也没有人来打搅自己,可是一出去,路上仆妇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她的好心情瞬时烟消云散,大家可能心里还对自己是不是神仙鬼怪的有所顾忌,可是没有办法,梅西撇撇嘴,自己也是保命为先。

“我正天闷在这里都觉得快发霉了,不知道安风雷被禁足会是个什么滋味,”梅西心有戚戚焉,这家伙也不知有什么忙的,还不如过来陪自己聊聊天。

扫雪笑道,“是啊,公子是做大事的人,不像我们妇道人家,成日就是守在内宅。”

“怎么了?”梅西看着燕儿,她一向和院里的丫头们相处极好,这几天随着各种供给品质量的明显上升,丫头们的态度也是越来越殷勤。

“呸,不知道哪个黑心烂肚肠的往咱们院外放那种东西”

梅西坐直身子,“放了什么?”

扫雪放下手中的绣花针,拉了燕儿笑道,“许是人家放错了地方,你不要扣那些小丫头们混说,”这种事让梅西知道了只会生些闲气,还是不知道的好。

“到底怎么吧?”梅西面色一沉,这王府就不能当自己不存在?

第三卷 二百、政 务 二百、政 务

二百、

“没什么大事,”柳色端过一碗井水湃过的果子露,“就是这些日子咱们院子外面老有人燃了香烛,有时还摆了点心果子。”

柳色尽量显得不以为然,心里却盘算着晚上要守着看看是那些黑了心的混帐行子。

那不是要祭拜是才用的东西,怎么摆到韶华院外,梅西以转念便明白过来,感情还是有人把自己当神仙或是鬼怪,有些哭笑不得,“算了,不是什么大事,让人扔了就行了。”因为这种封建迷信自己再去大动干戈只会招来更多的是是非非,让安风雷难做。

梅西的态度柳色不算意外,只是燕儿犹自愤愤不平,在自家姑娘的院子外头摆这些东西,不是咒姑娘吗,这些胆大的奴才一定要抓住了狠狠教训。

扫雪来的时间不长,偷偷拿眼瞟了梅西,发现她是真的没有当一回事,心中诧异,安规矩,无论在那家府上,是连纸都不能烧的,如果在郡主府,不知要死都少人呢,她竟然就这么轻轻放过?

安风雷从外书房出来,实在想不出要到哪儿去,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到韶华院来看看梅西怎么样了。

“皇上怎么样了?”看司徒远山进来,皇后从榻上起身,急切地问道。

司徒远山疲惫的摇摇头,“没什么太大的症侯,只是头晕心悸。”景帝身体没有恢复多久,就再次病倒了,而且这一病就缠****绵,多少汤药下去,只是不见起色。

其实自打景帝再次病倒,皇后不计前嫌的日夜服侍,那病情和医案已经烂熟于心,根本不要再传什么医正,“娘娘你先歇会儿,太子还需要你的照顾。”司徒远山宽慰着姐姐。

提起儿子,司徒朗月心里一酸,儿子和丈夫她那一边都丢不开手。

“皇上那边还有慧妃和莲妃在,但太子这里可只有您了,皇上病了,宫中可不能再乱了,”司徒远山温声交待。

看皇后还在犹豫,司徒远山又道,“皇上那里还有我,你若不放心,就再派了人手过去,用不了多久皇上就会痊愈,您切不可太过忧心,再伤了凤体。”

“远山,你告诉我,是不是当日安家的小子将皇上给伤了?”司徒皇后一把抓了司徒远山的衣袖追问。那次景帝受伤后支支吾吾,皇后就有所怀疑。

司徒远山长眉一挑,“不瞒姐姐说,当日皇上确实是受了些皮肉伤,但没几日就好了,这些姐姐都是知道的,这次皇上发病,医正不是说了,是患了心悸的毛病,休养一阵自会好的。”

医正曾含糊的告诉过她,皇上早年劳累太过,登基后又太过勤政,不注意保养,身子外看还算强健,其实内里已经腐如朽木,司徒皇后心里一滞,“皇上是太过操劳了,皇子们又太小,连个帮手都没有,生生将他累倒了。”

司徒远山从景帝再次病倒,就一直伴在君侧,景帝起初还坚持批阅奏折,后来实在坚持不住了,可是又没有个可靠的人去托付,不由心如油煎,长子齐弘文已经七八岁了,但还是一身孩气,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而太子齐珉才还是半岁不到的小儿,想到这些,景帝强打精神,自己还不能倒下去。

“去看过你姐姐了?太子怎么样?”看司徒远山进来,景帝挥手让在一旁服侍的慧妃退下。

“姐姐说要过来,让我给拦下了,毕竟这宫里还有一摊子事,而且太子还小,身边也离不了人,”司徒远山将一摞折子轻轻放到景帝的龙案上,“这是新送来的,皇上请过目。”

看到那一摞折子,景帝一阵烦乱,“那些尚书们都是做什么吃的,白拿了朕的傣禄银子”

司徒远山也是尚书,听景帝斥责,忙跪倒请罪,“主忧臣辱,请皇上治罪。”

“平身吧,”这个妻弟办起事来远不像自己所想,干净利落,短短一月自己已经颇为倚重,“你一个人怎么能忙的过来,不是你的错。”

“皇上,这些折子都是各部送来的要件,若不是不也自专,断不敢扰了皇上的休息,”司徒远山有些惶恐,但依然坚持着说明来意。

景帝强打精神,提起殷红的朱笔,自己只要倒下去,这国事…

“远山,你说朕现在要不要将靖北王召回?”景帝强撑着将厚厚的折子草草批了,其实那些已经有大臣将节略写好,看起来并不费事,可是他却觉得累的浑身脱力,看到司徒远山还侍立着未曾离去,心中稍安,他现在是越来越依赖司徒远山了。

现在召回靖北王?司徒远山眉头一动,面上现出一抹兴奋之色,“皇上的意思是…”

景帝由张福扶着勉强起了身,司徒远山忙过去扶了他另一只臂膀,景帝喘了口气道,“朕知道你的心思,一个女人,就算了吧,现在还不是动安家的时候。”

“那皇上?”司徒远山有些不以为然,“臣的人手已经掌握了飞云骑,只要您让靖北王回京,我就再以兵部的名义派人过去。”

想铲除安家如果仅像司徒远山说的擒了靖北王父子,接管了靖北军那么简单,自己早些年就动手了,只是靖北安家不像昭南侯一脉是新兴的武将,只要除了昭南侯便树倒猢狲散,安家在靖北经营百年,虽然一直行事低调,但子孙个个能征善战,除了靖北王父子,还有那些旁系分支的安家子弟,又怎么办?全都压解回京?但有一个不服,扯旗造反,都够自己头疼一阵。

“安家树大根深,除之不易啊,”景帝一筹莫展,原想着自己四十不到,有的时间慢慢布置,将这个自己祖辈父辈都要拉拢示恩的家族能在自己手里结束,可是现在,自己的身体要是有个万一,自己的儿子能不能控制住安氏?“朕这些年小心布置,不过是将安风雷留在了京城,也只比先辈们往前走了一步,原想着再等些时日,北疆就真正属于大魏了,可是…”

“只是珉儿还太小,朕实在不忍心为他留下个隐忧,”景帝接过司徒远山送上的汤药,这汤药每次送来,司徒远山都会亲尝后才奉与自己,“早知这样,朕当年应该将你送到军中,军权还是要给自己亲信的人才行啊”

“皇上您是太过多虑了,虽然臣与安风雷有些过节,但依臣这些年的观察,不臣之心,安家还是没有的,”司徒远山宽慰道,“皇上自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如今大魏四海升平,靖北王若是有什么不轨之心,那是在自寻死路。”

景帝叹了口气,却不能再和司徒远山说的太多,为君之道讲的就是个平衡,如今朝中文臣以司徒一派掌总,虽然倒了个司徒渊,可是司徒宏已经渐成气候,现在又加上个司徒远山,自己自登基后就努力将顾家推到高处,但顾家虽然才名满天下,但门下子弟以清贵自居,在朝中掌实权的并不多,为此自己不惜惹皇后不快,礼聘顾飞琼入宫,这些年来,顾王二家才算形成势力,但要与司徒抗衡,还需要时日。

若是当年的凤丞相在,景帝想到这个,不由对那个周后恨上几份,凤家不是什么百年世家,如果有他在,朝中自然还能另成一派,彼此牵制,只有做了皇上才知道,在这高高的龙位之上,并不能真的随心所欲,那些对自己俯首跪拜的大臣们,并不是真的就那么听话。

而朝中的武将,能和安家抗衡的几乎没有,如今安氏一家独大,实在不是景帝乐见的,就算安家这百年来对齐氏都没有不臣之心,那以后呢?如果司徒家再和安家文武勾连,还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自己要做的不只是治理好这片大好河山,还要留给自己子孙一把结结实实的龙椅。

“朕的身体慢慢调理就行了,敏诚的婚事不能耽误了,她对安家那小子一片痴心,”景帝道,“就让他们早些成婚吧,婚期就定在九月,明日传旨让靖北王爷速速回京主持婚礼。”

如果靖北王不奉旨,那自己就有了出手的理由,本想平平稳稳的解决这件事,现在看来是不能等了。

“安风雷尚郡主,但敏诚郡主与其他的郡主不同,授安风雷驸马都尉衔,靖北王爷年事已高,回京主持婚礼后,就在府中与家人共享天伦吧,”景帝吩咐道,“远山你要让你的人时刻注意北疆的动静,尤其是靖北王的来京前的安排。”

说到安风雷的婚事,景帝就想到梅西,心中一动,“还有那个梅西,既然已经进了安府,你也就不要再想了,她到底是朝廷胡六品待诏,就让她以郡主随媵的身份入府吧。”

景帝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越给梅西优遇,就越显得自己对梅西没有什么不轨之心,而且一旦梅西真的光明正大的入了王府,就会是司徒远山心里的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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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二零一、低 头 二零一、低 头

自己准备以妻礼迎入府中的女子,最后做了安风雷的妾室,景帝这招还是怕他和安风雷再有什么和好的机会,司徒远山心思转的飞快,如果梅西真的被赐给了安风雷,恐怕自己再想接她出来就难了。

想到这里,司徒远山一脸不屑,“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若不是在处在非常时期,臣早就结果她了,皇上还给她赐婚?依臣之见,待郡主下嫁后,找个宫里的嬷嬷一杯毒酒也就了事了,也省得她给瑞徵添堵。”

得不到的就毁了,景帝赞许的看了司徒远山一眼,“这不是什么大事,就依你的意思,只是陪嫁的嬷嬷要交待好了,不能给瑞徵惹下麻烦。”

“皇上,臣还有个不情之请,望皇上恩准,”司徒远山一脸郑重。

“唔,你说,”

“凤丞相的遗孤凤栖梧,臣想娶她为妻,还请皇上恩准,”安家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安风雷已经着人秘报了司徒远山,想到梅西原来的身份,司徒远山深恨自己当初太过草率,而那个佩卿,一时又不能除去,留在苦无庵也是个隐患,万一有什么不好的传闻,还不如放在自己府里,司徒远山冷冷一笑。

“这,那个凤家小姐品貌确实不错,又是凤丞相唯一的骨血,可是皇后说安家是要让她与安风雷为妾的,”景帝若有所思的看着司徒远山,“这样岂不是委屈了你?嗯,你是有意为之?”

“是啊,”司徒远山一副惫懒模样,“他抢去我一个美人,怎么也得还我一个,虽然凤栖梧长得不如梅西,好在出身高贵不是?”

今日的枫晚堂虽然还如以前那样精致富丽,可是却透着沉沉暮气,自那日靖北王妃走后, 枫晚堂的主子被看管了起来,琥珀、品兰一众丫环全被调了出去,如今只有一个孔武有力的哑巴婆子每天给她送来三餐。已经没有人再到这里来了。

梅西接到佩卿要见她的信儿还真是不想来,真不知道那女人的脑袋里又能想出什么样的花招来,可是又想到她好歹是凤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虽然罪大恶极,但来见最后一面,也算是正式跟她道个别,从此相见无期。

佩卿已经绝食三天了,今天终于等到了梅西,她不能放过这唯一的机会,“二姑娘,你来了,”

佩卿强撑着起身,想要见礼。

梅西看着诚惶诚恐的佩卿,有些无语,真是形势比人强啊,她曾经高傲,曾经怀疑,曾经不屑,曾经恶毒,可是还没有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待过自己。

“你绝食也要见我,到底还有什么话要说?”梅西倚窗而坐,暖阁内轩窗半支,窗外正是花时。

“二姑娘,二姑娘我求求你,你跟王妃说不要将我送到庵堂,”佩卿跪倒在梅西脚边,只要梅西能够帮自己,她愿像娘亲一样,做一粒尘埃。

虽然梅西不喜欢别人跪自己,但佩卿跪在那里她只当没看见,“你还想做什么?依我看应该送你去官府才是。”

她竟然这么狠心,佩卿强忍心中的愤恨,她不能被送进庵堂,那样她这辈子就完了,“我知道自己做错了许多事,但是并没有害到你什么啊?你就看在咱们是姐妹的份儿,饶过我这一回,我一定好好服侍妹妹,凤家有了我们姐妹说不定还能兴旺起来。”

“你还是好好到苦无庵念经去吧,”梅西懒得跟她再废话,“从来咱们就不是一条道儿上的人。”

“妹妹,妹妹,”佩卿见梅西要走,哀泣着拉了她的衣襟,“好歹我也是你的姐姐,现在凤家就剩你我二人了,就算姐姐做错了什么,你怎么能忍心将我交给外人处置?”

“外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不是‘姨母、姨母’的叫的亲的很嘛?怎么就成了外人?”这佩卿还真是头喂不熟的白眼狼,梅西不掩饰眼中的蔑视,“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凤家的血脉的份上,你以为你连杀两人就可以念个经就完事的?杀人是要偿命的~”梅西真想敲开佩卿的脑袋看看是什么做的。

“许妈妈和剪荷这是两个奴才,我怎么用给她们偿命?”佩卿有些不服气,这梅西显然是不是帮自己,竟然找这样的说辞。

“奴才?我若记得不错,你母亲好像也是个奴才,你不过只是个奴才生的庶女,”这些天柳色帮梅西恶补了一下古代的阶级观,梅西现学现卖,“而且你好像还是什么婢生女啊”

佩卿被她揭开疮疤,心里恨的咬牙,脸上却不敢带出来,也不敢再去与梅西争论这个话题,重重叩头道,“佩卿知道身份卑微,不敢和姑娘在称姐妹,只求姑娘能让佩卿留在姑娘身边,哪怕做个婢女也好,总比那些外面来的要放心些。”没几下,额头已经青紫一片。

嫡女、庶女再到甘心为奴,佩卿的适应能力也太强了,梅西佩服的五体投地,“佩卿姑娘还是好好到庵堂修行吧,没准能成高僧出去帮人捉个鬼啥的,可比伺候人强多了。”

看着梅西走到门口,佩卿有些绝望,“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说出去?”

“怕,当然怕,”梅西扭过头嫣然一笑,“所以我会让安风雷打残你的双手,割掉你的舌头,再送到庵堂里去。”

佩卿想做自己的婢女,然后拿着自己曾经在艳春楼待过的把柄来要挟自己,这算盘打的,梅西咂咂嘴,头也不回的出了枫晚堂。

靖北王府正门再次缓缓打开,上次是皇上传旨削了自己家主子的侯爵之位,这次为什么?王府上下一片忐忑,靖北王妃强压心中的惊涛,陪笑道,“不知皇上可有什么旨意?”

传旨的是张福的徒弟小张公公,见王妃垂问,躬身一笑道,“王妃且安心,是喜事,还请在府上住的凤姑娘也一并请来接旨。”

安风雷心里一紧,这景帝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佩卿由琥珀和霓光扶了颤微微的来到正堂,她目光急切的看着来传旨的公公,自己如今已经被人踩到泥里,可是现在竟然让自己来接旨,难道安家已经将自己冒名顶替的事上达天听?她身子一软,就要滑下去。

待小张公公宣读完圣旨,靖北王妃才算彻底放下心来,敏诚郡主与安风雷九月完婚,还授了安风雷驸马都尉一职,虽说是个毫无实权的散官,但这场风波应该是过去了,只是安家到了今天,眼看就是下坡路了,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以后吃上一碗安稳饭。

“娘娘,皇上还有旨意,”小张公公接过李妈妈塞到手里的荷包笑道,“凤栖梧接旨~”

“臣女在,”凤栖梧顺势跪了下来,或许是天气的缘故,她已经汗湿浃背。

直到小张公公传完旨离开,佩卿依旧跪在那里没有起身。

“诞于望族,克备令仪,孝敬性成。温恭素著,特赐婚于辅国公。”

佩卿简直要仰天长笑了,真是天不绝我~她由琥珀扶着起了身,缓缓的走到安风雷和靖北王妃面前,冷冷一笑,“娘娘,看来栖梧是不能上山为父亲守孝了,麻烦娘娘帮着栖梧操持婚事,毕竟,”佩卿翘起嘴角,“毕竟栖梧现在只有王妃一个亲人了,婚礼太不像样,也丢了王府的脸面不是?”

看着高仰着头姗姗而去的佩卿,靖北王妃恨的牙痒,“风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风雷也一时摸不着头脑,思忖道,“虽然咱们不知道皇上用意何在,但有了这桩亲事,她应该不会再乱说话。”

梅西听了燕儿的报告,一时愣在那里,这个皇帝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司徒远山也同意?

“这是要什么,当初不过是要迎咱们姑娘为妾,就三难四阻的,现在竟然要娶那个假冒的凤姑娘为妻,我看那个司徒远山是混了头了,”柳色一掌拍在紫檀炕桌上,“我去找他,看他是不是疯魔了?”

“罢了,燕儿不是说了,那是圣谕,再说司徒远山要娶谁,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梅西瞪了柳色一眼,她要是跑去质问,人家还不知道会怎么说自己呢。

“可他~”

“你管他做什么?”梅西一笑,“难不成你认为娶了凤栖梧是什么美事?还是你替司徒远山可惜?觉得凤栖梧配不上他?”

“那倒不是,”柳色回过味来,促狭的一笑道,“姑娘您还别说,这二人倒真是般配。”

司徒远山一直对凤栖梧没有什么好感的,这次竟然同意了?

“娘娘,娘娘,”小丫头有些慌乱的进来禀报,“辅国公府来人了。”

靖北王妃看了一眼安风雷,“快请进来。”

辅国公府来的是两个嬷嬷和大丫环青黛,三人见过礼后,青黛说明来意。

“你们说要将栖梧接出去?这是你们国公爷的意思?”靖北王妃有些吃不准司徒远山的用意。

“是,”青黛不卑不亢道,“我家国公爷说了,虽然凤姑娘一直住在府上,但如今王府要忙着安公子和敏诚郡主的婚事,自然无法分神,所以我家国公爷说凤姑娘的婚事他自有安排。”

“你们是来接凤栖梧出府?”安风雷有些狐疑,司徒远山是知道佩卿冒名顶替的事的,怎么还同意迎娶个女人?

“是,”青黛微微一笑,“我家国公爷说了,这事不能跟敏诚郡主的婚事相提并论,所以悄悄的接出去就行了,后面的事自有奴婢料理,公子和王妃就不用再操心了。”

安风雷眸光一闪,笑道,“如此多谢了,我靖北王府和辅国公府实在是难再做亲戚了,凤姑娘原也不过是皇上下旨留在我府上的,如今国公爷接过去也是正理。”

第三卷 二零二、接你出府 二零二、接你出府

“要接我出王府?”佩卿一脸愕然,“姨母,这是何意?”

靖北王妃厌恶的将头扭到一边,一个婢生女竟然口口声声管自己叫姨母,也真够晦气的,“‘姨母’你就不要再叫了,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无父无母,如今又有皇上赐下婚事,听着辅国公的安排也不为错,倒是我们不便再留你了。”

这样也好,佩卿眸光闪烁,自己在这王府,已经失了王妃的心,与其被囚在枫晚堂还不如出去,而且现在自己是皇上赐婚的未来国公夫人,就算是司徒远山对自己再不满意,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以后只要自己在国公府主掌中馈,好好与他过日子,再生下个嫡子…比在这没落的靖北王府要强的多。

“姨母不要这么说,姨母将栖梧当女儿一样,以后靖北王府就是栖梧的娘家,”佩卿泪如雨下,“既然姨母要栖梧听从国公爷的安排,栖梧哪儿敢违命,还望姨母和公子多多保重。”不管靖北王府的态度如何,只要是她的真实身份没有被揭出来,那这靖北王府在外人看来就是自己的靠山,没准什么时候还能派上用场呢。

赐婚的旨意一下,靖北王府又活泛了起来,下人们懂不了那些政局朝事,只知道府上要迎进来一位郡主娘娘,不对,自家公子封了驸马都尉,那郡主封公主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梅西的韶华院如今成了世外桃源,每日跟柳色学武,看扫雪绣花,倒是帮着扫雪画了几幅花样子,“这日子过得,混吃等死啊”以前上班时天天想着能过米虫日子,如今是过上了,但发现自己还是想上班去。

“姑娘说什么话呢,”扫雪抿嘴一笑,“各府姑娘们都是这样过的啊”

梅西仔细看了看自己的事业线,怎么就那么背,好不容易画画的事有了起色,还没等她大展拳脚呢,就出了这档子事,现在自己倒贴也不会有人请她上门做画了,幸亏以前那几幅价钱还算不错,自己也算是小有积蓄,但再干点儿什么好呢?

“柳色,柳色快来,”梅西扬声叫柳色进屋。

“你回张府一趟,将咱们留的那些布匹之类的带不走的东西都让柳叔想办法卖了吧,”梅西盘算着自己的家当,“还有以前咱们置的那两间铺子,但凡能卖的,都卖了。”

“姑娘您等银子用?”柳色有些奇怪。

“咱们一直住这儿也不是办法,我想过些日子就悄悄的离开京城,你觉得怎么样?”梅西征求柳色的意见,“反正那个皇帝的身体一直没见好过,估计也顾不上再找我麻烦,只要安家不对外说我走了,不就行了。”

“姑娘可想好去那里?”柳色也赞成梅西离开。安风雷就要娶敏诚郡主了,梅西再留在这儿也只会招来跟多的麻烦,不如早走。

“嗯,这些天我看扫雪绣花,觉得挺好,”梅西细说自己的打算,“她说云水以南云绣最是出名,那里也有很多绣娘,我们到了云梦,就找个地方住下,还做地主婆,不过再请些绣娘开个铺子,我画的那些花样子你们不都说没见过吗?咱们也不想到做的多大,小打小闹的挣些零花,生活应该没问题。”

“姑娘已经想好了要去云梦去?”柳色道,“可是想跟李家姑奶奶一道?”当初李婉和离后,曾经说过想离开京城,跟着母兄回乡。

“是啊,不过这个我没跟李婉商量呢,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带着我,”梅西伤感的一笑,原来她以为自己嫁人,李婉回乡,以后见面不容易了,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能和李婉一起,将来她们一起做些什么生意,也互相有个照应。

“你出去一趟吧,我想出去,又怕安风雷为难。”梅西交待道,“至于你,我还想请你陪我到云梦去,不过待我安定下来,你若想回来,都由你,只是我无法再给你一个好的身份了。”本来以为自己认了柳色做姐姐,以后她和彭湃的事情就会容易些,现在是帮不了她了。

自己出府,将梅西一人留在王府,柳色有些不放心,可是让燕儿出府也不是个事,“我让霓光过来吧,她功夫好,也能保护姑娘。”

虽然扫雪一直老老实实,干活也勤快,但柳色对这个敏诚郡主送来的人还是不太放心,平时梅西的茶水食物,从来不过扫雪的手,扫雪也不去争这些,自去打理梅西的衣物,再就是安安静静的坐着绣花。

现在王府应该没有人再想要自己的命了,再说霓光到底是王府的下人,又能起多少作用?不过为了安柳色的心,梅西还是答应了下来。

李家自听到梅西被抢的消息,就派人每日在张府门外守着,可是过了月余仍不见梅西回来,李夫人便认为梅西是给安风雷做了姬妾,虽然心里不踏实,可是勋贵间的事情不是她们这些外官家眷们可以妄议的,而且现在安家遭了事,自家老爷李明远不过是微末小官,虽然和安家有那么一些渊源,但实在不敢在这风头浪尖上离的太近。倒是李婉,她了解梅西的性子,也知道安风雷和梅西的关系应该良好,始终心存疑问,所以便派了小厮在张府门外悄悄悄听消息。

直到今天见到了柳色,知道了梅西的打算,才算略略放心。

“您的话我已经捎到了,”柳色以最快的速度从张府回来,“李家姑奶奶说了,让您一切放心,她原也打算回云梦去,所以以前置的嫁妆铺子正准备出手呢,顺便帮咱们打听着人拉手,这样也不引人注意,而且咱们府上准备出手的东西,也以李家的名义处理了。”

没想到到了今天,李婉还肯如此帮忙,梅西一阵感动,“你帮我好好谢谢她。”

柳色一笑,“要说这李家姑奶奶人还真是仗义,她说您只管跟她回去,她也不打算回知府大宅里去住,到时让人帮着建了女户,就和姑娘一起开铺子做生意。”

“来了,坐吧,”靖北王妃有些尴尬,一指自己身侧的高背椅道。

“是,”梅西一礼后坐了下来,“不知王妃唤梅西过来有何吩咐?”

“呃,这一年来我被佩卿蒙蔽,让你受委屈了,”靖北王妃面容僵硬,虽然心里清楚自己都对梅西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但是道歉还是让她拉不下面子。

“王妃不必如此,说起来梅西还要谢谢您呢,若不是你们想着去找凤栖梧,梅西恐怕也没有今天,”梅西笑道,能让高傲的王妃跟自己说软话,也算是可喜可贺了。

“是我对不起无双,没有将你照顾好,”靖北王妃一想到自己和燕无双往日的情谊,再想到梅西自幼被卖到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真是有些无地自容,“如果当初我让你进府,说不定咱们早就相认了,你也不用受后面的罪。”

大概是以前的印像太过恶劣,梅西没有心情安慰面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半天待她情绪稳定后才道,“王妃不要这么想,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就算王妃接我进府,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就像佩卿,若不是她,你们也找不到珠洲去,今天既然说到这儿,梅西想过些日子出府去。”

“你要出府?”靖北王妃一愣,旋即有些难堪,“我知道是我亏待了你,但当时我是不知道你是无双的女儿,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你放心,以前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因为有浓浓的歉意,靖北王妃暗下决心,就算是皇后再来逼迫,她也不会妥协。

“我相信王妃的话,也知道你是真心与家母交好,”这些看她对佩卿就知道了,虽然没有亲身体会,但梅西还是感谢她对“自己”的照顾,“只是梅西和贵府无亲无故的,实在不宜再留在这里了,还请娘娘理解。”

“可是,”靖北王妃咬咬牙,虽然梅西曾经做过的事她仍很介意,但一想到她是无双的女儿,而且也是儿子的意中人,“你能不能听我的安排?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吃亏。”

“娘娘请讲,”

“你是个好孩子,又是无双唯一的骨血,我说让你与风雷为妾,确实是有些委屈,但这样总比你在外面飘流的强,女儿家还是要有家人的呵护才行,”靖北王妃尽量放缓口气,“风雷对你的心意,想来你也明白,敏诚也是个懂事的,日后你们也能相处和睦。”

安风雷对自己的心意?梅西心底一动,安风雷对自己的心意自己怎么会不明白?虽说刚到洛邑时两人有了误会,但这么久以来,他的默默关心自己还是能够体会到的,也很感动,好歹梅西也是有过几次恋爱经验的人了,这些日子安风雷时不是就到韶华院与自己品茶闲聊,而他那越来越****专注的目光也令梅西忐忑难安,如今靖北王妃当面提了出来,倒真是令梅西一时无言。

第三卷 二零三、表露心迹 二零三、表露心迹

看梅西低头不语,靖北王妃自觉说中了她的心事,再想到梅西以前也是要与司徒远山为妾的,心中一定,“虽然安家现在不能与辅国公府比,但风雷无论人口相貌都不逊与远山,他又是个实诚的孩子,你跟了他,必不会吃苦。”

提到司徒远山,靖北王妃话中的意思梅西哪有不明白的,不过是你与司徒远山就可以为妾,那除非是觉得我儿子不如他,不然与他做妾也不算是委屈了你。

“娘娘的好意梅西心领了,只是梅西不愿与人为妾的心思安公子是明白的,至于我同意进国公府,不过是被逼无耐下的权宜之计,现在梅西觉得没必要再委屈自己,”梅西道,“再者说,公子是要尚主的,郡主还没入府,就要纳个妾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娘娘与我母亲也是知己姐妹,定不想把梅西架在火上烤吧?”梅西将凤栖梧那个声名天下的娘给抬了出来,如果是燕无双的女儿,不肯与人为妾,应该不难理解才对。

“可…”靖北王妃一滞,“你要出府也太危险了,”现在的梅西还真是让她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知道娘娘是在为我着想,想给我一个挡风遮雨的地方,”梅西叹了一口气,“可是您想对我好,不代表就一定要将我变成儿媳妇啊?而且因为我再得罪了郡主,对安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没那个女人喜欢与人分享丈夫。”

靖北王妃头一次觉得梅西这么通情达理,“可是你怎么办?我认你做女儿可好?这样就也可是光明正大的留在王府,你和风雷也不会再被人误会。”

认干娘?还是不要了,在梅西眼中,叫什么不重要,真的交心才是最重要的,而自己和这个雍容高贵的王妃娘娘实在是做不到母女情深。

“其实梅西早就想好了,过些日子就离开京城,到时娘娘安排我悄悄离开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需要了,”梅西笑道,“只是拖累了安公子,还请王妃不要见怪。”

靖北王妃现在最庆幸的事就是安风雷不顾一切救了梅西,若不然,自己以后真是没脸到泉下去见自己的姐妹了,“你真的想走,那风雷那儿…”

“安公子那儿我自会跟他说,想来他也不会反对的,”梅西微微一笑,待到了云梦自己就可以过无忧无虑的日子了吧。

其实梅西愿意离开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好事,虽然有些愧疚,但靖北王妃也不想做太多的阻拦,遂起身将炕桌边一个攒金海兽葵花纹红木盒递给梅西,“这是凤家发还的家产,都在这儿了,你拿着吧。”

这些东西竟然佩卿没有带走?梅西疑惑的看着靖北王妃。

“其实当年你父亲不过一介寒儒,只是连中三元才名动天下,被你母亲选中做了夫婿,凤家的家业说白了都是燕家的陪嫁罢了,所以你母亲的东西,自然还是要交给你,”靖北王妃眼眶一红,恨恨道,“那个佩卿顶了你的名子做了国公夫人,难道还想再夺你的产业?我拿她的真实身份和许妈**死去下她,她便将这些还了出来,就是少了的那两间铺子,我也让她给折成银两打了欠条,只要你想用钱时,咱们随时上门讨帐~”

梅西佩服的看着靖北王妃,这恐怕是自己认识她一来,对她最满意的一次了,不是梅西缺钱,但这些财产落到佩卿手中,她还是很不甘心,“还是娘娘细心,梅西多谢了。”

安风雷听说梅西请他过去,心里一喜,一般都是自己无事时到韶华院去坐坐,梅西请自己的事还真不多见。

“怎么了,”安风雷接过柳色奉上的茶,含笑看着梅西,他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夏袍,神情安然。

“嗯,”梅西有些为难,虽然自己打定了主意要走,但开口跟安风雷道别还真是难以启齿。这些日子安风雷总是默默陪伴,梅西仿佛能够听到他心底的叹息,根本不敢正视他深沉的眼眸和眼底满蕴的情意,可是被寒冬重创过的心却在渐渐复苏,露出点点绿意。

看梅西欲言又止的样子,安风雷扫了一眼堂上侍立的下人,“可是有什么事?还是有什么人惹你了?”

“啊?没有,他们都好着呢,”梅西连连摆手,这年头,侍侯人也是一件高危的活计,她可不想给这些把自己养的越来越腐败的丫头们再添堵。

“我有话说,”梅西看着满院的丫头婆子,“你们下去吧。”

扫雪听梅西的吩咐,恭顺的随柳色下去。

“我,”梅西揉着手指,忽然又些心虚,他要成婚是早就知道的事,可现在怎么觉得自己是吃醋才离开的,嗫嚅一下,才开口道,“我打算离开了。”

见安风雷面无表情,梅西又道,“其实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最爱自由,最想过的就是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在家待烦了就出去转转的悠闲日子,再说这王府我也不熟,长住也不是个事儿,听说皇上的病越来越重,我现在悄悄的走,应该没有人想起来我。”

安风雷已经从母亲那里知道梅西要离开王府的打算,最初还以为是母亲又逼她了,现在看她的神色,不像是被人所迫,“是不是又有人说什么了?”

“当然不是,王妃其实人还不错,”梅西不想因为自己让这母子二人有什么误会,“我只是觉得没有再继续呆在这里的必要了,再说敏诚郡主也快嫁进来了,我还是离开的比较好。”敏诚郡主虽然嘴上说的好听,但梅西根本不相信她真能大度的双手赞成与自己共侍一夫,真是那样,送扫雪过来干嘛?真是嫌自己身边没有做针线活的?

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性子,安风雷眸光一暗,就因为太知道她的性子,不愿意强她所难,才一直按下心事不提,她是不肯与人为妾的, 如今自己和司徒远山都被赐了婚,无人能再给她一个想要的生活,“敏诚的事我已经跟她说了想让她开口退婚,可是没想到她不肯,”安风雷道,“虽然皇上也给远山赐了婚,但你且等等,相信他会给你个说法的。”

这人怎么处处想着将自己和司徒远山送做一堆?梅西有些生气,“我不是早说说了嘛,我和那个姓司徒的小子没有什么关系了,他娶佩卿我倒觉得般配的很,也不打算让他给我什么说法,本来在世人眼里,我连给他做妾都是高攀了,现在正好,大家就当不认识。”

安风雷怔怔的看着梅西,心里的话脱口而出,“那我呢?若是我想娶你?”

梅西让他突然的问题问的一愣,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一想到这里就自动打住了。

她可以告诉自己凤仙的一切与自己无关,可之所以反复告诉自己,还是说明她在乎,虽然她不像这里的女人把贞c看的比天大,但是也不可能把曾经混过**楼当做没事发生,虽然凤仙的一切她都不记得了,但不表示那些根本没有发生过。

自己不记得,或许有人会记得,当初梅西同意给司徒远山做妾,一方面是因为景帝逼的,一方面自己确实是对司徒远山动了心,还有无法对人明言的一点,就是因为司徒远山是个花名在外的****浪子,自己这个曾经**楼的出身,或许他更好接受一点,而且古时有多少名ji嫁给官宦的,梅西也算是心安理得。

但是安风雷,自己从来不敢想着会和他有什么交集,他的为人和家世背景,都不是自己可以肖想的,就算上一世,梅西也从来没做过嫁入豪门的梦,现在倒是比以前多了个资本,就是美色,可是那不堪的过去又把她勒的死死的,尤其是在发生了如意楼的那次意外之后,白天她可是当做无事,可是内心却无法抬起头来,特别是在安风雷面前,他知道自己最不堪的过去,也看到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梅西觉得自己无法在他面前真正抬起头来,她可以安慰自己说什么人品高贵最重要,可是有那个女人不希望在自己喜欢和喜欢自己的人面前都如高贵纯洁的公主一般,被人珍惜宝贝。

“你别开玩笑了,你是马上要尚主的人了,你封了驸马都尉,郡主肯定是要变公主的,哈哈,咱们可是好朋友,你拿我开玩笑我可要恼了,”梅西不敢抬头正视安风雷,随意地打着哈哈。

“我没有开玩笑,”既然话说的这儿了,安风雷就想把它说完,其实不论你答应不答应,我都会找机会进宫辞了和敏诚群主的婚事。”

“你别傻了,”梅西有些生气,“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你也敢说?你还有父母家人,靖北王爷不是马上要进京了吗?你想给皇上制造口实让他连锅端啊?”既然安家给了他锦衣玉食,富贵尊荣,那他就不能在安家遇到危险时退到一边。

第三卷 二零四、往 事 二零四、往 事

安风雷一愣,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过于草率,“你的考量我怎么不明白,但是我说的确实是肺腑之言,我这十年过过的最舒心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在桃花村,我也很想和你一起,买田置地,过着悠然自在的日子,也想带你去看看大漠孤烟,塞北落日。”

虽然安风雷在京城一直赋闲在家,没有什么正式的差事,可梅西知道,他最想过的还是冲锋陷阵,横刀立马的快意人生,也正是在等着有一天能够重回北疆,他才一直咬牙坚持,如果真跟自己去过那种采菊东篱下的悠然日子,估计没几年他就再也没有了如今的锐气。

“公子说笑了,”梅西强作不在意道,“公子值得更好的女人,而且梅西也无意再留在京城了,若是公子还念在咱们相识一场,就不在再说这些话了。”现在拒绝,自己还能保留一份尊严,好过有一日他后悔了,厌弃自己,看着他后悔自己的选择,自己愧疚无言,到那时放他离开,还不如就不开始的好。而且两人一起走过的时光,真正顺遂的又有几日?梅西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平凡的爱情,简单的相遇,自然的相知,如一杯白开水一样看似平淡回味甘甜。

“难道你真的对我…”安风雷有些说不下去,他以为经此种种,两人会慢慢走近。

“公子是个好人,配得起天下最好的女人,梅西不敢高攀,”梅西不敢正视安风雷,眼中的泪意让她无法抬头,有些幸福注定不属于她,自己去强争最终也只是自取其辱,“但是你也是被家人寄予厚望的,这些话以后还是不要说的好。”

“我自幼便与瑛南订亲,”暮色已经渐渐上来,安风雷的声音静谧如水,“杨叔叔与我父亲相交莫逆,也是父亲的军师,可是瑛南却不像杨叔叔那样文弱,她极爱笑,生气时就拿眼睛瞪我,要不就拿马鞭抽我,她也喜欢骑马,京城里能比她骑术好的女子还真的不多,那年父亲和杨叔叔带了我们从北疆回来完婚,没想到在瑛南进宫觐见时却出了事…”

梅西从来没有问过安风雷以前的事,他能一直不娶,想来这段往事一直深藏在心里,没想到今天竟然对自己说了出来,梅西一直静静的没有打断,但听到这里,想到自己在宫中的遭遇,心里一紧。“是那个畜牲做的?”

“她是堕楼而死…”或许往事太过惨烈,安风雷的紧攥的指节有些发白,瑛南当年随母亲进宫见皇后,后来和还是小女孩的敏诚郡主去看出生没多久的公主齐瑞音,可是自己再见她时,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而她当年跳下的望云阁,后来被推倒建了现在的如意楼,“当年…”

能与安风雷自幼订亲的女子,想来也是个贵女,只是没有想到性烈至此。

“若是我当时能够赶进宫…”安风雷的背影如一棵绝壁上的苍松,孤独清冷。

梅西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他,也没有想到他会把这样的事告诉自己,这件事想必在他心里压抑多年了,自己的未婚妻子被人**自尽,可是却因为身份的缘故不但不能报仇,还要对施暴者俯首称臣,这些年安风雷心里有多苦可想而知。

“逝者已矣,瑛南姑娘与你相知多年,你的苦衷想来她也是明白的,”梅西轻声安慰。

看安风雷面色慢慢恢复,梅西心里略定,“只是我想不通那个狗皇帝为什么会那么做?难道不怕你们反他吗?”她有些想不通,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她来到这个世界也一年多了,看景帝把天下治理的也算不错,应该不会糊涂的去逼反手握重兵的王爷。

安风雷冷冷一笑,“他那天喝多了,而且这也是在挑衅,想看安家的态度,何况这何尝不是一个圈套。”

当初自己从宫中将瑛南的遗体接回,从瑛南随行的丫环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当时就想持剑冲入宫中,是父亲拦下了他,后来司徒远山也送来消息,让他切不可冲动。宫中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治他个闯宫之罪。

梅西幽幽叹了口气,她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受了侮辱也只能咬牙忍了,想反击都无从下手,可如果她是安风雷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你觉得你们服了软,他就会放安家?功高震主,只要安家还在掌兵,就是他的心头之患。”

“我们安家几辈浴血沙场,要是只是北疆的太平,百姓不再受苦,可是连这个也招了人的忌,”安风雷已经缓过心神,“其实这些年我也做了许多布置,自保还是可以的。”

梅西一下来了精神,虽然也知道问人家这种机密不是太好,但有些内幕自己知道了心里也踏实些不是?“你做了什么?这种皇帝干脆,”梅西豪放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期待的看着安风雷。

这个女人到底是那儿来的?安风雷有些惊讶,这种大逆的思想是根本不能有的,她居然敢说了出来。但她敢当自己面这么讲,也是相信自己,“其实这些年皇上一直在向北疆迁民,我们也乘机将让自己的人来多走动走动。”

“就这些?”梅西有些失望,人家是想向你们的地盘渗透,你反渗透有啥用?难道还能比人多?“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宏图大志呢~”书上那些韬光养晦的人不都是有一颗不份的心。

“当然不是,”安风雷微微一笑,这些年他做的何止这些,如今自己若想出城,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禁军里自己的心腹已经不少做了把总,而御林军又在彭湃的手里,就算自己想要了齐冕的命,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造反,他还真没有想过,但是司徒远山,安风雷眉头一凝,他跟自己似乎有一种默契,大家心照不宣的彼此遮掩,倒是瞒过了景帝的耳目,他若是有了雄心,“你想要了他的命?”

安风雷有些迟疑,若是她真的想要,那自己便去为她取。

“什么啊,你想那儿去了,”梅西撇了撇嘴,“杀皇帝是要株连九族的,我怎么会让你去冒那种险?”虽说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可那不可是给野心和背叛罩的红盖头罢了。

“你若真的咽不下这口气,我会想办法,”安风雷目光如水。

可是你现在根本不想和皇帝翻脸,在梅西眼里,安家估计是那种岳飞一样的人物了,冤死也不会反抗的,当然,安风雷似乎要开窍一些,还知道保自己的命,不会任由皇帝唱什么六月飞雪。

“我明白你的意思,”梅西目光诚挚,将话题兜了回来,“你就算不娶郡主,咱们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说的是真心话。”

安风雷心里一沉,自己真是莽撞了,现在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朝堂之中也只是看似平静,再加上皇上以自己和敏诚的婚事为由,宣父亲进京,再加上如果司徒远山真的在筹谋什么事的话,那梅西还是离开京城更安全些,现在实在不是和梅西说这些男女之情的时候。

而且依司徒远山的性子,认准的事情什么时候放过手,恐怕等他解决了皇上,转回头还是要找梅西的。

直到天已黑透,安风雷才从屋里出来,柳色忙进屋看梅西,“姑娘和爷说了?”肯定是公子生气了,柳色暗自揣测,不然面色也不会那么难看,说话间就要去燃灯。

“别点灯了,我想静静,”梅西木然的回到卧房,和安风雷聊了许久,说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得到了他的谅解,也知道了太多令她意外的消息,梅西着实有些累了。

“是,”柳色看梅西面色也同样不好,轻轻帮她掩了门出去。

“柳姐姐,要不要将饭食给姑娘送进去?”扫雪一指提了食盒的婆子道。

“不必了,姑娘累了,晚上做些宵夜就好,”柳色挥手让那婆子退下,“你们也去歇着吧,我在这儿守着。”

虽然安风雷没有再跟自己说起喜欢自己的话题,梅西心情还是十分沉重,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什么爱情,想着怎么逃生,想着怎么安身,想着怎么立业,至于爱情,在她的心里,是十六七岁女孩还不该考虑的事情,直到司徒远山要纳自己为妾,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美貌也会带来麻烦,而且这样麻烦竟然是接二连三,她想到找个可靠的人来托付终生,做个全职米虫,即使没有爱情,只要喜欢就够了,何况司徒远山也确实是个黄金镶钻的大米桶,可是最终还是这么个结果。

或许她不该有什么奢望吧,可是安风雷来跟自己说这番话,她却又该死的动了心,而且这样的心动与安身立命没有关系,梅西直骂自己没出息,如果自己真的和他在一起,还不知道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灾祸,还是离开的好,而且,话说到最后他也不再反对自己离开了。

一想到自己的告别竟然被轻易的接受,梅西心里不免又酸酸的,暗骂自己太矫情,翻身睡了过去。

第三卷 二零五、毒 针 二零五、毒 针

安风雷自韶华院回去便将自己关在外书房,直到第二日天色未明就见霓光匆匆来报,说是柳色送来消息梅姑娘中了巨毒生死难料

待安风雷赶过去时,柳色已经帮梅西割开了伤口,将毒血吮了出来。

“怎么回事?”安风雷看着面色苍白,气息奄奄的梅西,胸部气息微微,仿佛陷进了一个无法自拔的噩梦之中。

安风雷俯身查看她手臂上的伤口。看着梅西那只还泛着青气的手臂和还在还往外渗紫血的伤口,安风雷心如刀绞,在寂寥清冷的日子里,梅西已经成为了静夜中徘徊踟蹰的刻骨思念,那种想追逐却又无法迈步的疼痛如胸前的一处暗伤,他原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冷硬如石,可当她每一次受到伤害,都如一把火在灼烧着他,可是这种疼痛又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梅西…”

“公子,昨夜您走后姑娘就睡了,”柳色刚为梅西吸过毒血,形容憔悴,“昨晚是我在外间值夜,早上起床时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心中诧异就到内间看梅姑娘,谁知…”

柳色在床边跪下,自己自从跟着梅西,好像就没起过什么保护她的作用,如今更是生生的让人在自己身边暗害了她,现在唯有一死谢罪了。

“你且下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安风雷根本没有心情听柳色说这些,不错眼的盯着为梅西诊治的幕僚佟无语,“先生,她可有救?”

佟无语是靖北王千辛万苦才找到了国医圣手,原是在军中帮靖北军培养军医,自安风雷被留在京中后,靖北王爷不放心儿子的安危,便让他一同到了京城,对外只说是普通的清客。安风雷一听到梅西中毒,先叫霓光去请佟无雨过来。

“还好柳姑娘发现的早,处置的也算得当,”佟无语点点头,小心的用银刀将梅西的伤口剖开一些,“梅姑娘吉人天佑,那个凶手想是经验不足,还本是要刺梅姑娘手臂上的少海穴,这样就算要不了她的命,人也会癫狂,只是不知是紧张还是经验不足,她没有刺中,不然,”佟先生摇摇头,没再往下说。

安风雷知道他的医术,虽然他在摇头,但既然这么说,应该是没有问题,起身一礼道,“还请先生救救梅姑娘。”

佟无语认识安风雷也有些年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为了谁急成这个样子,默默的点了点头,“柳色留下,其余的都出去吧,我帮姑娘疗伤。”

梅西是在夜里被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刺中的,虽然没有正中穴位,可是扎的太深,时间也拖的久了,想取出也很是费了番功夫,待佟先生出来时,安风雷已经足足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而靖北王妃听到这个消息也带了李妈妈赶了过来。

听到佟无语说银针已经取出,母子二人才算松了口气,现在的靖北王妃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恨不得梅西消失了,而且安风雷已经告诉了她梅西不日就要离开,为了这个她昨夜伤心了****,总觉得亏欠这个姑娘太多,可是今天,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梅西竟然命悬一线,“我能不能去看看她?”靖北王妃已经耐不住想往屋里冲了。

佟无语用银夹子将那根细针迎着太阳细看,“这针上的毒已经全进了梅西的身体之内,幸亏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巨毒,也没伤着经脉,可是这余毒一时半会儿也是清不干净的。”

“先生明示,”安风雷看着佟无语慢悠悠的说一半,留一半,恨不得直接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我开个清毒的方子,慢慢调理就行了,”佟无语仿佛没有看到安风雷的脸色,冲燕儿道,“小丫头,你去帮我拿药,煎了给梅姑娘服下。”

看着梅西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安风雷才算缓过神,吩咐柳色下去休息。自己则坐等燕儿去熬药。

靖北王妃看着痴痴盯着梅西不愿移目的儿子,心疼莫名,若是没有当年凤家被抄,儿子和栖梧是多好的一对啊,“你在这儿陪着她吧,查凶手的事就交给我。”

安风雷默默的坐在梅西床前,经过佟先生的治疗,梅西的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只是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他沉默着,目光细细地读着梅西的额头、眉弓、鼻尖、唇缘、脸颊,眼前的一切就如一副美好,隽永的梦,让人遥想、憧憬、沉迷、追逐…也同样让人彻骨的绝望和疼痛。

他希望她能够快乐,他以为他可以抛切,可是手一松,他就知道自己后悔了。

靖北王妃叹了口气出来,“有人竟敢在自己的内宅做耗,李妈妈,叫上霓光和安管事一起去查,除了柳色还有那个梅姑娘带来的小丫头,其余的人全都关起来。”靖北王妃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这次不论是谁,她都不人放过。

“娘娘,”李妈妈轻声道,“安管事来了。”

因为梅西还没有醒过来,所以靖北王妃一直留在韶华院正堂。至于查找凶手之事,则交给了李妈妈和安管事来处理。

“怎么说?”以安乐业的精明,这查找下手之人的事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安管事和霓光去看了,说没有外人进来的痕迹,而且咱们王府外人想进来,恐怕也不是易事,”李妈妈斟酌着道,“老奴当时往韶华院安排人手时,用的都是三代以上的家生子儿,这些人不是随便就能买动的。”她当时安排心腹之人进韶华院,原就是两手准备,再说这梅姑娘的身份也着实特殊,所以就是个扫地看门的,都是千挑万选才送过来的。

“那你们的意思…”靖北王妃冷冷的看了一眼李妈妈。

府里的下人都是由赵嬷嬷遴选****的,而赵嬷嬷和李妈妈则是儿女亲家,李妈妈忙道,“其它的奴婢不敢说,但还是敢保证下人们不会生什么异心,只是…”

靖北王妃面色一凛,“有话就说,不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敏诚郡主前次来时送给梅姑娘了一个丫头,叫扫雪,娘娘也是见过的,”李妈妈觑了一眼靖北王妃的神色,“安管事说她看着不像个老实的。”

敏诚送来的?靖北王妃一笑,这女人的心思她还有什么不明了的,她有这样的心机也有这样的能力,就算当面再说的贤惠,心里还是放不下,“你带她来见我。”

扫雪被请了进来,靖北王妃仔细打量,一身淡青比甲,月白长裙,肌肤白皙,眉清目秀,头发一丝不苟的刷了十字髻,端正的插了支蝶搂银碎花簪,垂首低眉,恭顺的站在那里,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不妥之处,靖北王妃不禁暗暗点头,这也是个有心眼儿的丫头,怪不得敏诚郡主敢把她放在梅西身边。

“如今梅姑娘病了,你是郡主府出来的,明个儿我让人送你回去,小心过了病气。”靖北王妃满目前关切,看来是极重视这位敏诚郡主身边的大丫头。

扫雪心里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如今梅姑娘受了伤,正是用人的时候,奴婢是那牌名儿上的人怎敢轻离,若是回去了,我家郡主也会怪奴婢不知礼数。”

“果然是郡主府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靖北王妃赞叹的看了一眼李妈妈,“那以后还要姑娘受累了,那柳色只知舞枪弄棒,燕儿也没有人正经****,以后韶华院就以你为主,多帮梅姑娘操着心。”

“是,”扫雪曲膝一礼,面上并不见喜色,靖北王妃更是喜欢,招手道,“一看就是个沉稳的,过来的仔细看看,将来有你在风雷和郡主身边服侍,我也算是放了心。”

扫雪面上一红,轻轻向前几步,任靖北王妃拉了她的手细看,“唉,一看就是个肯吃苦的,”靖北王妃冲李妈妈道,“你看这姑娘手上的茧子,去把娘娘过年时赏我的花露给扫雪拿过来,那东西润手最好。”

“你好歹也是个大丫头,有什么活计自然交给下面的去做就行了,不必再事事亲力亲为,”靖北王妃笑容和煦。

“奴婢也没做什么,就是平时喜欢绣花,郡主屋里的针线多半是奴婢做的,”扫雪面上微红,“若娘娘不嫌弃婢女手工粗陋,扫雪为娘娘做双鞋吧?”

“好,好,不过我的鞋不急,”靖北王妃叹口气道,“我府上没有女儿,所以也就没有请针线上的教养嬷嬷,如今梅姑娘竟不会这些,她现在病着,等她好了,还请扫雪姑娘多教教她。”

“姑娘中的毒一时半会儿难以痊愈,奴婢闲时先为娘娘做鞋,待姑娘好了,若不嫌弃,奴婢自当尽力,”扫雪完全放下心来,早上她见柳色派了燕儿出去报信,便知梅西的毒发了,后来柳色拦了她不让进屋,她也就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往前凑,反正以往在韶华院,柳色也是基本不让自己沾手的,看来现在王府的人是完全没有怀疑自己。

“来人,”靖北王妃勃然变色,“将她给我押起来”

第三卷 二零六、雪 恨 二零六、雪 恨

霓光应声而到,不待扫雪反应过来,一脚踢到她的膝窝,反剪了她的双臂将她扭了起来。

“娘娘,您要做什么?”扫雪无暇顾忌腿上和胳膊的彻骨的疼痛,飞速的想着自己到底那一句话说错了,“奴婢犯了什么错?”

“全韶华院里除了柳色和我们几个,没有人知道梅姑娘是中了毒,扫雪姑娘是怎么知道的?”靖北王妃一拍桌子,自从知道了梅西才是真正的凤栖梧,她就再没有了对梅西的任何不利之心,没想到反而现在出了事。

“奴婢,奴婢,”扫雪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她以为自己入了王妃的眼,一心讨好,希望以后有个好的前程,没想到却在这儿露了痕迹,“奴婢也是听韶华院里的下人说的。”

“姑娘还是省省吧,柳色姑娘也是跟着我家公子见过世面的人,刚才柳姑娘说了,她一见梅姑娘中毒,一面让燕儿通知公子,一面封了门,连梅姑娘是生是死都没有向外透露,就连我家娘娘和老婆子我也是到了韶华院才知道的,你连内堂都没进,怎么就知道了梅姑娘是中了毒,还‘一时无法痊愈’?”李妈妈让她死个明白。

“我,”扫雪委顿如泥,“我可是敏诚郡主的人。”说完她就后悔了,现在事败,没有人能保住自己。

“你只要告诉我们你针上用的是什么毒,我就请王妃和公子饶你一命,”安管事插言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尽快为梅西解毒了。

那几枚毒针是混在她的绣花用的针线盒里带进来的,一般人不用心看根本发现不了,可是这东西和迷香都是郡主身边的嬷嬷交给她的,又教了她认穴,至于针上是什么毒,她根本就不知道,当时只说那针会随着少海穴进入经络,表面上根本看不到伤痕,但现在却被王府的人发现了,“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什么针。”

“娘娘,”珍珠捧了个樱桃木的雕花针线盒进来禀道,“剩下的毒针找到了,都在扫雪房中的针线盒里,佟先生也看过了,就这种毒极难配,毒针若是刺中了穴位梅姑娘就神仙难救了。”

靖北王妃站起身,“我这就到郡主府一趟,听听郡主怎么说。”

自己在郡主身边时就听说靖北王妃不喜欢这个住在府上的梅西,所以自以为郡主让自己除了她也不会引来太大的麻烦,可是没想到这个看似和韶华院的主子不怎么热络的王妃娘娘对这件事竟然有这么大的反映,竟然不惜婆媳反目,扫雪一阵绝望,不论怎么样,自己这个“凶手”都是死路一条了。可是若此事牵连到了郡主,那自己的家人连保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娘娘,奴婢全说了,是奴婢恨梅姑娘,才想要下毒害她的,那毒药是我从街上买的,扫雪只求速死。”扫雪满面恨色。

“来人,让扫雪在供词上画押,”靖北王妃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了,“再将这贱婢给郡主送回去,可要看好了,要活着送回去。”

景帝的身体比他预想的要难治的多,这些日子各式各样的汤药来了又去,乾元殿里的太医川流不息,可是皇上的病势却一天比一天沉重。

司徒皇后形容憔悴,哀哀的望着龙床上与自己相伴二十载的丈夫,泪水如开了闸的河水再也止不住。

司徒远山已经被任命为丞相,他也是大魏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丞相了,两班文武没有机会也没有心思来反对这一任命,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景帝在托孤了,司徒远山能未到而立便得此高位,只能说是时势造英雄。

他白天代皇上处理各种政事,一旦撒开手就立马到乾元殿侍疾,短短的两三个月,从兵部到内阁,大家也都认同了他的处事方式,也看到了他的实力和忠心,纷纷赞成其有乃父遗风,甘心由他调遣。朝事已经集中在了司徒远山手里。

“皇后,您还是回去休息吧,”司徒远山心里一叹,这段时间真是把姐姐熬苦了。

“我没事,”皇后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景帝,怜惜的拍着司徒远山的手臂,“你也要注意身体,如果你再病了,要姐姐可怎么办?”司徒皇后幼承庭训,自入主中宫以来,从不过问前朝的事,以前是看着自己的丈夫,现在司徒远山就成了她的主心骨。

“娘娘放心,我自小打熬的好身骨,再说皇上对我如父如兄,这个时候正是臣弟出力的时候,”司徒远山望了一眼帘外侍立的六部尚书,传位的圣旨已经由张福向六部堂官宣读,而这个结果也是众臣们意料之中的,“就是拿臣的命去救皇上,也是远山的幸事。”

这些日子景帝病情越来越重,而朝中也渐渐有些不好的传闻,先是因为太医院的医正对皇上的病情支支唔唔,不肯细说,有心的大臣心生不祥,将药渣弄出来让京城的名医细查,才知道是伤了肾,“贪食者伤脾伤气,贪色者伤肾伤精血”,这诊断一出,朝野震惊,后来渐渐从内宫传出皇上喜**,这些那些满口道德文章的文臣们可炸了锅,若不是司徒远山前后转圜,而景帝又病入膏肓,恐怕都有人想递折子劝皇上洁身自好了。

“皇上,”

乾元殿烛火闪烁,景帝悠悠醒来,正看到眼前的黑影,不由吓了一跳,“是,是谁?张福,张福…”

“皇上的眼神是越发不好了,”司徒远山闲适的坐在景帝身旁,朗声轻笑,“竟连臣都认不出来了?”

今天司徒远山的态度太奇怪了,景帝久病多疑,“你什么意思?张福呢?皇后呢?”

“噢,皇上想召见他们?”司徒远山目光中似有万年寒冰,还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讥诮,“可是怎么办呢?他们服侍皇帝太过操劳,臣让他们都下去休息了,”司徒远山目光转向明黄丝幔后金色九转蟠龙宝鼎,龙口里的青烟若有似无,“不然一会儿你驾崩时,可没人操持了。”

“你说什么?”景帝想挣扎着起身,可是病了太久,只感到一阵目眩,一身冷汗的跌落在床上,“远山,是你害我?你要做什么?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坐上那个位子?”

竟然还能说出这么多的话来,司徒远山几不可见的皱眉,“我是要杀了你,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就像你当初为什么会害了我爹一样?”

“你只是为了给国丈报仇?”景帝现在心底一片清明,颤抖着声音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想到惨死在宫门外的父亲,司徒远山眼中一片血红,“我一开始就知道了,我亲眼看着父亲死在我的怀中,而你当年做的事,我也全部知道,是你向周后告密和她联手害了贤王,而自己却做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两处落好。”

这是多久前的事了,如今竟被人提起,景帝面色灰败,当年司徒渊虽然将女儿嫁给了他,可是却一力推举主张废了太子立贤王为储君,早就被周后恨之入骨,而自己这个礼王不过是贤王身后的影子罢了,处处唯五哥马首是瞻,给众臣的印像也不过是谦和有礼,这所以谦和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个身份显赫的母妃罢了,而自己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赢得了朗月的垂青,也就是娶了朗月,他才知道,有些事并非遥不可及。

可是万没想到就在自己登上皇位后的,司徒渊竟然知道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还扬言要公布天下,让大家知道自己是个弑兄上位的阴险小人。为了这个皇位,自己的手上到底沾了多少亲人朋友的血,他都快要记不起来了,景帝还清楚记得自己是怎么在司徒渊面前苦苦哀求,求他看在皇后的面上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可是他完全不听,还说什么大魏宁可交到废太子那种庸人手上,也不能交能自己这种心狠手辣的小人手中,“是国丈逼朕,朕也是迫不得已,”景帝一口气憋在胸口,脸涨得通红。当年他派亲卫殂杀司徒渊时,司徒远山怎么在宫门外,他想不通。

“你弑兄谋位,还杀害扶你登位的岳父,”司徒远山站起身,“若不是我这些年从不沾手朝事,又在暗中帮你出谋划策来对付那些你要除去的人,甘心做你忠心的狗,我还能活到现在么?”

“远山,朕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把你当做亲弟弟来看待,你也知道的,就是弘文朕也没有像对你那么好过?”景帝已经知道自己忽然这一病,肯定是拜司徒远山所赐,便想着能用亲情来打动司徒远山,“这些年朕也深感对不住岳父,可是若是朕就这样去给他老人家偿命,那月儿怎么办?你忍心她后半生孤苦?还有珉儿,那可是你亲外甥,他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

第三卷 二零七、山 崩 二零七、山 崩

司徒远山看着垂死挣扎的齐冕,心中说不出的畅快,从父亲倒在自己怀中那一刻,他就知道以后的日子再也不会有阳光照进来,为了麻痹这个杀父仇人,他一副浪荡子的模样出现在世人面前,不惜和司徒家的亲人们翻脸,为了能不动声色的除掉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不知花费了都少心血,如今,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这些皇上都不必忧心,臣已经安排好了,自然不会让姐姐和外甥受苦,您就安心下去跟父亲和贤王请罪吧。”

“对了,你不想知道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吗?”司徒远山凑近景帝,想让他死的明白些,可是却被他口中的浊气恶心的眉头紧皱。

自己自登基来对衣食要求甚严,司徒远山竟然能对自己下毒,景帝眼风微扫,却无意中发现远处墙上一处暗影,心里一紧,挣扎着将脸扭了过来,“你是如何做到了,让朕死个明白。”

“好吧,不能让你做个糊涂鬼啊,”司徒远山幽幽的看着景帝,“你知道这把毒下在了那里?”他拿过一本奏折在景帝面前晃了晃,“这折子来自内务府,再由群臣写了各种条陈呈到你手中,谁会知道原来这纸张里是下了毒的呢?”

司徒远山自与韩家连成一气,这造折子的纸就被他暗中派到造纸坊的人做了手脚,因为所谓的毒药单用一样不足以害人的,所以他也不怕被人发现,更何况,又有谁会想到这纸桨里会有毒呢?

“那你岂不是害了满朝文武?”景帝死死盯着司徒远山手中的折子,因怕司徒远山发现垂幕后有人,他不敢再往那边看,但又无力高声呼救,“你要毁了我大魏,你对得起你司徒家历代先祖?”他让司徒远山管了内务府,不过是看中司徒远山生财有道,借他的手帮自己充盈内库,这些年他做的极好,可是没想到,自己把命也送到了他的手里。

司徒远山淡淡一笑,“我怎么舍得毁了这满朝文武?他们可都是国之栋梁,我还指望着他们给我治江山呢?单这些折子是治不死人的,这折子里的毒是要和你朱砂里的毒相配才会要了人的命~”若不是韩家的根基就是文房四宝,为了能在这****的东西中做手脚,自己怎么会这么多年对韩家一再扶植,更将一个无脑的女人推上慧妃的高位。

朱砂?自古皇上都是朱笔御批,除了他没有人再能同时碰到这两种东西,司徒远山还真是机关算尽,景帝一阵无力,没想到他自豪的“勤政”竟将他送上了绝路,他认命的闭上双眼,可是却想让那“黑影”知道的再多些,“这宫内早就是你的人了吧?”

司徒远山压根就没想过要让景帝安心的离世,粲然一笑,“这还要感谢姐夫,为了显示您对臣的恩宠,臣十五岁之前您都允臣自由出入宫闱,后来又将内务府交给臣,这可给臣提供了不少便利,对了,有件事您可能还想不到,若不是臣做了手脚,您怎么会只有弘文和太子两个儿子?”

“你,”景帝现在浑身只有眼珠还能动弹,想怒骂可是发现连嘴都张不开了,不由惊恐的张大眼睛,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司徒远山一摸景帝的脉息,知道药性已经发作了,为了能够顺利的不被人怀疑的除掉自己的杀父仇人,他谋划了多年,今天终于要如愿了,“若不是你想动梅西,或许我还会让你看着齐珉长大,现在怕不能了,有道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我怎么能放过你?”

景元十四年,魏景帝齐冕驾崩于乾元宫寑殿,大魏缀朝七日,为其治丧,而刚过半岁的小太子齐珉则在灵前即位,国号衍佑,封皇后司徒朗月为太后,因新皇年纪太小不能亲政,由太后垂帘,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朝政完全把持在了国舅、辅国公、丞相司徒远山手中。

原本从北疆赶回为儿子主持婚礼的靖北王爷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变成了奔丧,与百官们一同忙碌与各项丧仪。靖北王妃每五日就要到宫中去哭灵,而安风雷则因祸得福,因为没有和敏诚郡主完婚,他那个驸马都尉的闲职也无从说起,一个平民自然不需要到灵前吊祭。

一切尘埃落定,司徒远山静静的站在乾元殿外,如今新皇尚幼,离不开太后的抚育,这乾元殿就空了下来。

无论是哪朝哪代,这公众最不缺的就是冤魂,为的不过是九龙帝阙上的那把椅子。司徒远山移步离去,他现在是大权在握的丞相,这个位子司徒家也就两个人坐过,他是第三人,可是这并不是他所追求的,随着景帝齐冕被抬入景陵,他要的已经实现,现在他最想要的,就是梅西。至于群臣们所担心的自己会大权在握废主自立,司徒远山冷冷一笑,他们司徒家历代忠良,太后是自己的亲姐姐,皇上是自己的亲外甥,这样的事,他们还真是太高看自己的心胸了。

“丞相还没有走?”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莲妃娘娘,”司徒远山一躬身,“娘娘不在清华宫,怎么到这儿来了,难道是来缅怀先皇?”

“先皇?是啊,已经是先皇了,”顾飞琼轻叹一声,而自己也随着皇上的离去,由宠妃变成了****。

“娘娘若没有差遣,微臣告退,”

“丞相,丞相晚上睡的着么?”

司徒远山眉头一动,顾飞琼一人到这乾元殿来,不会只是缅怀先帝这么简单,“臣这些日子为先皇的丧礼和新皇的登基礼奔忙,自然是倒下就睡了,劳娘娘见问。”

“是么?”莲妃上下打量着司徒远山,这几个月来他瘦了许多,也少了以往的不羁和邪气,朱紫朝服穿在挺拔的身躯上,竟然能让他穿出潇洒和灵动。

莲妃从来没有单独和司徒远山站在一处过,莫名就红了脸,“本宫以为丞相定然不敢再到这乾元殿来的,没想到却是料错了。”

“对臣来说,先皇如同父兄,”司徒远山暗自惴测莲妃的用意,“娘娘,宫门就要下钥,外臣不宜再留,容臣告退。”

“那天我也在,”莲妃悠然地看着像被使了定身法一样的司徒远山,知道自己是赌对了,“我就躲在帘幕后面。”

“那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司徒远山慢慢走近顾飞琼,乾元殿前只有他们两个人,抬手之间,自己就可以要了她的命。可是没有弄明白她的来意,他不能妄动。

“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不会说,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跟人说的,”薄薄夕阳落在她的脸颊上,映出一抹羞涩。

自从景帝抱病以来,顾飞琼就服侍在身边,不是她无意与慧妃争宠,而是这样,她就可以日日看到眼前这个男子,数月来她见到他的次数竟比以前十几年还多,也就是为了能够多看他一会儿,再宫人和太监都纷纷退下时,她没有真的离开,而是躲在了垂幕之后,她喜欢他看在景帝面前侃侃而谈,这让她想起自己还是小女孩时看到他与叔父舌战进的风采,那个时候,她的一颗芳心,就全交付到他的手中。

可是就在看一天,她看到了也听到了那个骇人的真相,不过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这件事说出来,她根本对做什么宫妃没有半点兴趣,从自己十六岁时他以迎亲使的身份捧了封她为妃的诏书来到顾家时,她的一颗心就死了,而每次与他在宫中不期而遇,成了她在这个深宫苟延残喘的理由。

“你看见了,”司徒远山靠近顾飞琼,纤长的手指轻抚她微红的面颊,“只是你为了我才不会跟别人说对不对?”

顾飞琼募然张大眼睛,或许是太过兴奋,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竟然泛出泪光,“你知道?原来你知道的?”

“傻丫头,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司徒远山轻轻将顾飞琼的素手握在掌心,眼中的温柔如海上明月初升,“不然我们怎么会经常在皇后宫中遇见?”

原来,原来他也看到自己了,顾飞琼掩面痛哭,原来自己这么多年的思念和苦恋并不是一个人的相思债。

司徒远山温柔的将顾飞琼揽进怀中,待她情绪渐渐稳定,“你刚才想说什么?不会是想拿这件事来要挟我吧?”

“没有,我没有,”顾飞琼脸一红,“我知道,你是不会受任何人要挟的,而且,你为父报仇原也无错。”

“我只是,只是,想让你知道,”顾飞琼有些说不下去,这一刻来的太突然,她不知道该怎么来表达自己的思想,生怕说错了话引得司徒远山不快会离她而去。

“只是想让我知道,你是站在我这边的,我无论做什么,你都觉得是对的,你都会支持我。”司徒远山抽出一方丝帕爱怜地为她沾干脸上的泪水,“只是以后有我,再也不要落泪了。”

第三卷 二零八、莲 落 二零八、莲 落

没想到他竟然懂得自己,顾飞琼大着胆子握住司徒远山为自己擦泪的手,“是,我想告诉你的就是这个,我想告诉你,若我早知道他是你的杀父仇人,我会帮你杀了他~”

与景帝为妃这些年的种种,顾飞琼委屈的再次红了眼眶,自己这样的人品才情,只有司徒远山这样的人中龙凤才能匹配,而与那个四十岁的恶毒且喜欢附庸风雅的老男人为妃,简直就是明珠暗投,想到这里,顾飞琼心中暗暗感激司徒远山将自己救出苦海。

“不要再说这些了,反正他已经得到了报应,来,我送你回去,”司徒远山牵了顾飞琼的手,向宫门处走去,声音中透着无限落寞,“现在我牵着你,你是顾飞琼,出了这宫门,你就是莲妃了,马上就要封太妃的,咱们以后,还是只能遥遥相望。”

“不要,我不要做什么太妃,当年我根本就不想进宫的,”顾飞琼挣脱司徒远山的手,当年他来迎自己入宫时的伤心她再也不要重新体会了,更别说以后要在这孤寂的深宫中与自己心爱的人遥遥相望,想痛快的倾诉衷肠也会成为奢望,“你想想办法,让我跟你在一起,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做妾做婢都行,我再也不想在这宫中待了。”

司徒远山叹了口气,转身将顾飞琼搂在怀中,眼眸中星光隐现如一道斑斓的银河,“好,不过你要事事听听我的安排,但我和你的事你千万不能说出去,连你身边的心腹也不能说。”

“我什么都听你的,”顾飞琼将脸埋在司徒远山的胸前,他竟然没有熏香?原来没有熏香的男人气息竟这般让人迷醉,“要是不能的话,只要你进宫时能来看看我,我也就知足了。”这些事自然不能告诉别人,毕竟是一宫主位,又是顾家的嫡女,一举一动都惹人注目,司徒远山想将自己弄出宫去,肯定是要费许多功夫的,但顾飞琼相信,这世上没有她的良人做不到的事情。

“那怎么行,我既然对你有意,自然求的是长相厮守,”司徒远山望着天边的落日,眼底一片戾色,可是声音清澈宁静,浅浅的叹息如柔蔓拂过顾飞琼耳边,一字一句拔动她的心弦。

此时顾飞琼幸福的忘记了自己曾说过的话:这个男人就如一支盛开的曼陀萝,让人迷醉却也伤人与无形。

没几日,后宫传出消息,莲妃自请到苦无庵出家,皇后苦劝无果,只能应了她的请求,世上也就再无莲妃这个人了。

天气是越来热了,韶华院里早早摆上了冰,床上已经换了素纱帐,梅西身上搭了层纱被,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她的毒已经清除的差不多了,手臂上的伤口也不再外往渗血,可是柳色却还是不肯让她搧扇子,说是怕“冒了风”,直热的梅西都想往外伸舌头了。

若是像去年,自己只要在屋里就偷偷脱的只剩下****亵裤还好过些,现在因为自己中了毒,身边日夜有人轮着班服侍,每日穿戴整齐还要盖了纱被,“柳色姑娘,能不能让我凉快会儿啊,再这样热下去,我会热毒攻心,毒发身亡的。”

“呸呸呸,姑娘说什么呢,”柳色瞪了梅西一眼,自从服侍梅西开始,柳色觉得自己都少了活许多年,“昨儿公子不是还说要将你移到晓月湖边的烟雨阁嘛?你死活不肯搬,现在还在这儿说热?”

烟雨阁靠着水边,风从水面上吹来,自然带了凉意。若是雨天,雨水打在湖面上煞是好听。安风雷让人收拾了出来,可是梅西却不肯搬。

“不用了,反正我也快好了,现在新帝登基,我也算是自由了,咱们收拾收拾就可以离开了。”梅西将身上的纱被掀开,再捂痱子就出来了。

柳色神情一黯,“姑娘,你还不见国公爷?”

自景帝驾崩后,司徒远山已经到王府几次了,又派了杜国维过来给梅西治毒,但都被拒之门外,梅西根本不见他,柳色帮她试了试头上的汗道,“若姑娘真的不想见他,那就更不能离开王府了。”

柳色真心希望梅西能够留在靖北王府,可以和在柳色心里,司徒远山就是个没担当了,如今先皇死了,他掌了大权,才跑过来找自家姑娘,这人就是个欠揍的,而且她跟了安风雷多年,曾经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对自家姑娘又是个什么样的心思那是一清二楚,现在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姑娘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配安风雷也毫不逊色,司徒远山再来搅局,那就是绝对的欠抽。她也不希望梅西再说什么离开,那个司徒远山诡计多端的,万一出了王府对梅西有什么不利可怎么办?

而留在王府,就算敏诚郡主真的嫁进来,但她派人来害梅西的事情败露了,以后也根本不可能再得到公子和王妃的欢心,没了丈夫和公婆撑腰的女人,就算是个公主,又能如何?

顾氏这些日子倒是比原先有了些精神,这老皇帝一去,新皇登基,自然就要开恩科,儿子也就有了下次下场一搏的机会,这些日子她可没有放松对方子玉的督促,将钱琳儿拘在自己院中的厦子房内,派了一个婆子并一个丫头每日看守,并扬言敢再出来做怪就直接卖与贩夫走卒,钱琳儿则名声尽丧,就是在丫头仆妇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而方家大小姐方慧心则与外来的财主赖思安订了亲事,若不是赶上国丧,依方家老爷的意思,恐怕是想早早的将她嫁了出去。

方家老爷对自己为女儿订下的这门亲事是万分满意的,虽然他不管内宅之事,而且这些年也被这个出自顾氏旁枝的庶女给欺压惯了,儿女的事一向由老婆做主,但是方家接二连三的出事,而方太太的娘家更是派了管事的嬷嬷前来训斥顾氏教女无方,让顾氏在方家父子面前丢尽了脸面,方老爷也就不再把顾氏的话当做圣旨了。

现在方秋谷赋闲在家,家里就少了一笔进项,而方家名下的产业出息也不算多,现在有个懂经营善谋划的有为青年带着大笔的聘礼来向自己那越看越烦的女儿提亲,方秋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亲的好事自然是不过错过,何况外来户也有外来户的好处,无亲无故,自己女儿那些糗事自然也不好找人打听。

顾氏原是不同意,自己捧在手心里娇养的女儿怎么舍得就这样与了人,可是自打方秋谷丢官,方子玉和离,方家已经不再是方太太说了算了,架不住方秋谷态度强硬,而方家大爷方子璞将人领到家里给顾氏相看,顾氏隔了屏风一看,竟然长得一表人才,身上一件青莲细锦袍,腰束玉带头上的银冠上镶了一圈珍珠,竟然比顾氏想像的要贵气许多。

这赖思安虽然不是什么****潇洒的少年郎,但也算是相貌堂堂,看上去比实际的年龄年轻许多,顾氏再联想到他丰厚的家底,和女儿现时的处境,也就勉强答应了下来,这赖思安是个极有眼力的,自打与方慧心订下亲事之后, 三天两头的到方家拜望,首饰面料的没有少送内宅里送,渐渐的,顾氏也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了。

艳春楼里护院头子赖三儿在官府抄拿艳春楼时并不像其他的人那么惊慌,而是趁乱溜进了姘妇刘****的屋里,砸开了他垂涎已久的银柜,将里面的值钱之物搜刮之后藏在了树洞里,而他是良民,并没有卖身与艳春楼,所以不过是在狱里押了几天,便放了出来。

赖三便带着这笔不易之财一路北上,改名赖思安,到了京城来闯世界。赖思安久在**楼里面混世界,就擅长的就是看人下菜,溜须巴结,再加上腰里有铜,竟也让他混了个风生水起,尤其是搭了工部一个小官吏后,更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得到了积极的提拔,人嘛,温饱思yin欲,赖思安有了事业,自然就想娶一房****,正式做个有头有脸的小人物。给自己那连他都弄不清的八辈祖宗挣个光。

可是他就算有些积蓄,可是在权贵如云的京城,实在也就是只小蚂蚁,又没什么什么身世背景,远亲近邻的,这可意的人家还真是一时难觅,直到方家老大向他扔出了红线。

当然方家的家世让赖思安十分满意,方老爷大小也做过朝廷命官,虽然来京城一年,他已经不像以前一样看到个九品小吏就吓得直不起腰,但有个曾经为官的岳父还是让他满意不已,再加上一个秀才的舅兄,尤其是他花了少许银两就向方家的婆子们打听到方家嫡出的大小姐有一副好相貌,更是个琴棋书画无所不能通的才女,更觉得像捡到了宝一样,还有方家太太顾氏还是出自百年顾家,赖思安直觉自己前世一定是烧了好香,自己这个**楼里的小混混竟然攀上了这么一门好亲。因此厚厚的备下了财礼请了官媒到方家提亲。

第三卷 二零九、拨云见日 二零九、拨云见日

景帝的丧礼过后,靖北王爷与司徒远山和安风雷在外书房谈了许久,从安风雷轻松的神情中梅西知道安家算是雨过天晴了。

梅西也在家宴时见过传闻中的靖北军神,安风雷和他长得极像,但个头要比父亲高些,靖北王应该是在北疆的缘故,皮肤就粗糙了许多,看起来也比实际年龄老了一些,只是一双眼睛仿佛能够照透人心,见梅西与他见礼进也不过略一抬手,虎目微扬似有凉风扫过,梅西暗自庆幸自己没做过什么亏心的事,不看非跪下招聘不可。

不过靖北王爷并没有与梅西多聊什么,只是淡淡吩咐她安心住下,后来听柳色说这说明王爷对梅西的观感还算不错,若是一般人,尤其是女人,王爷是从不正眼看的,能跟梅西说话,还让她留在王府,那可是天大的面子了。

听了柳色的介绍,梅西算是明白安风雷这不苟言笑的性子是随了谁,不过转头一想,平日和自己待在一起时,安风雷倒是从不摆张臭脸,不由心下微甜。

梅西的身体和情绪都一天比一天要好,已经开始计划要找时间离开王府,毕竟这年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自己最可靠,而真正无忧无虑的悠闲日子就在那山明水秀的桃花村啊。

“可是出了什么事?”梅西看着一身朝服的安风雷,天气太热,他的朱紫朝服已经被汗水浸透。而安风雷下了朝未换衣服就到韶华院来,想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没什么,司徒丞相也同意我随父王到北疆去,”安风雷怜惜的看着梅西,虽然余毒清的差不多了,但梅西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血色,原来的衣裙显得极其宽大,更显得她娇弱的好像个琉璃人儿一般。

梅西冷冷撇了撇嘴,“他倒是权倾朝野了,你的去留竟然还要他来点头。”安风雷的去留需要司徒远山的批准,这让梅西有些不爽。

其实安家和司徒远山已经达成了默契,司徒远山要的是北疆的安定,毕竟他只是个丞相,而新皇年纪又太小,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安家这样手握重兵的王侯的支持,而安家要的也不过是完全的信任和自由,就算是对司徒远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安风雷和靖北王爷都聪明的不去提景帝的死因。

“那个****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就死了?”虽然梅西心里尤嫌景帝死的晚,但还是对他的死因有些好奇,在她的印像里,这个皇帝身体还是挺好的。

安风雷微微一笑,“先帝本来身体就不好,又积劳成疾…”他是习武之人,景帝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暗疾他还是看得出来的,至于真相,恐怕与司徒远山这么多年的谋划是分不开的,可是知道真相又怎么样?司徒远山只不过做了他想做却做不到的事,就像父亲所说,安家只求北疆和天下百姓的安宁,至于皇帝由谁来做,他们管不着,就像他们的先祖,当初魏太祖夺了天下,他们也没有违天逆命与之抗衡,为的不过是天下早日安定下来。

“父亲此次上表请封世子了,”安风雷道,“册封的旨意应该很快就回下来。”

“为你请封吗?册封旨意一下你就要走了?”梅西多少有些不舍,自己往南他向北,以后再见面的机会恐怕没有了。

安风雷点点头,对安家来说这次是个机会,虽然现在朝事一切顺遂,朝臣们都是司徒家马首是瞻,司徒远山也做了许多安排,包括把当年昭南军中的旧将由北疆调回,再次执掌南路水军,可是那又如何呢?生娘没有养娘亲,司徒远山虽然救了那些部将的性命,可是这么多年与他们同吃同住,性命相连的人是靖北军,这些人再次得到重用,放到南路去,反而对安家多了一层保障。而自己的庶弟,已经完全掌握了飞云骑,想到这些,安风雷不由佩服父亲老而弥坚。

“这次丧事完后,我们安家都要到北疆就藩,”安风雷试探道,“你不是想离开京城吗?不然跟我们去北疆吧,母亲现在也很喜欢你,你也可以跟她做个伴儿。”

自从梅西中毒之后,靖北王妃日日守在她的身边,仿佛要把往日的亏欠全部补偿给她,弄得梅西简直怀疑这个凤栖梧不是燕无双的女儿,而是靖北王妃的私生女了,不过因为这些,两人的关系也大为好转。

“到北疆去?”梅西心中微动,其实自己就是个没有家乡的人,到那里安家落户都无所谓,可是跟着安风雷走,这暗示也太明显,人家可是有了未婚妻的人,自己实在不应该再和他有什么纠缠,“还是不要了,我和李婉已经说好了,我随她到云梦去,我们在那儿做出自己的事业来。”梅西说的豪情成丈。

景帝一死,套在梅西身上的枷索就再也不存在了,至于名声什么的,完全不在她的考虑之内,若不是因为身上的毒一时清不了,根本不能去看李婉,而李婉的肚子越来越大,李夫人根本不让她出门,两人只能书信往来。早就把未来的五年计划给列好了。

“姑娘,姑娘,”燕儿急冲冲的闯了进来,看到一旁坐着的安风雷,神情一敛,施礼道,“见过公子。”

“什么事,把你急成这个样子?”梅西觉得好笑,这府里的丫头们都怕安风雷,燕儿来了几个月,竟然也被传染了,每看到安风雷过来,就小心翼翼的。

“刚才李家送信儿过来,说是李家姑奶奶要生了,想见姑娘,”燕儿偷觑了一眼安风雷,小声道。

“她要生了?”梅西不由坐起身,“咱们快去。”这李婉不是说还要一个月么?怎么就要生了,难道是早产?梅西心里发急,连忙喊柳色过来帮她收拾。

“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请母亲送过去二个稳妥的收生嬷嬷去就行了,再不然叫柳色过去等着也行,你就不要去了。”安风雷有些不放心梅西出门。

“那怎么成?”梅西根本就听不进去,都说生孩子是过鬼门关,这古代的医疗水平虽然给她治伤倒是挺快,但接生怎么样她就不知道了,虽然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过去打个气安慰下也好过在这里干等,何况李婉既然派人来叫,自然是想见自己。

梅西匆匆赶到李府,早有下人候在门口,“你家姑奶奶怎么样了?”

“这,”那家人一头汗,“姑娘还是进去再说。”

梅西心里一沉,甩开柳色就往内院冲去。

“李夫人,李婉呢,怎么样了?”梅西顾不上和李夫人见礼,刚才那门房的脸色,现在这院里又静悄悄的,家里有人要生产了,不是应该手乱脚乱的在准备吗?

“唉,梅姑娘,”李夫人有些为难,裣衽一礼道,“还请姑娘见谅,其实…”

“母亲,让我来说吧,”李婉穿着宽大的裙褂扶了杜鹃慢慢走了出来。

“你怎么还在这儿?是不是生不下来,大夫让你出来走走?”梅西记得在那本儿书里看过,多走动走动生产时容易。

李婉面上一红,“不是,我这儿还没动静呢,稳婆说还要再等几天,今天我请你来,是因为…”

“哎呀,”梅西松了口气,拍拍李婉的肚子道,“我还以为是这小家伙等不及了呢,你又叫的急,把我吓得,真是,你怕王府不让我出来?”

“不是,”李婉打断梅西,一脸为难道,“你莫要怪我,是司徒丞相让我把你骗过来的。”李婉也是没有办法,自己父亲不过是五品知府,以后的仕途全在司徒远山一念之间,她不清楚这三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司徒远山毕竟是和梅西有过婚约的,现在来李府让自己出面去请梅西,看来是因为梅西不肯见他了,可是自家又怎么敢违逆他的意思?

“我实在是,”李婉担心的看着梅西,“你放心,你就见一见他,听他想做什么,我们都在外面,他不敢对你怎么样,若有不妥,你就大声叫,我哥哥也在呢~”

“行了,我明白,”梅西面色一沉,这个司徒远山,真是什么办法都想了。

李皓轩和司徒远山在花厅无言相对,梅西的事他略有耳闻,也知道她被人下了毒,奈何男女有别,她又身在王府,自己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就算想要去看一眼也不行,而面前这个司徒远山,他也生不出什么好感,如不是他要纳梅西为妾,梅西又怎么会出这什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全城都知道他要娶凤家的小姐为妻了,现在他却跑来逼迫妹妹去将梅西骗来。所以他根本不想理这个以****闻名的显贵。而司徒远山则对梅西会不会来完全没有把握,就算是来了,会不会听自己的解释也很难说,所以只顾在那儿想心事根本无心理会这个瘦弱的少年。

第三卷 二一零、拒 绝 二一零、拒 绝

“国公爷,不知国公爷见召有何指教?”梅西裣衽一礼,态度恭敬。

李婉轻轻将李皓轩拉了出去,又冲梅西点点头,示意她自己就在外面。

“呃,没事,就是想看看你身体怎么样了,”司徒远山想过梅西会骂他,打他,责怪他,不理他,或许会扑到他怀里委屈的哭泣,就是没想到她会微笑着向自己行礼,神色恭谨,疏远客气。司徒远山觉得胸口仿佛堵了块大大的石头,有些喘不过气。

从听到景帝驾崩的消息时梅西其实已经想通了,这一切肯定与司徒远山有关,而从对安风雷有意无意的试探中也说明,景帝的死不是那么寻常,但安家是乐见其成的。

这中间的起承转合太过突兀,或许她一时没有明白,可是司徒远山走到这一步,应该是蓄谋已久,自然不会因为自己突然的变故而改变计划,这些政治上的事梅西不想去想,只是这短短的数月她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不爱他,她对他感情有心动、喜欢、甚至有虚荣心的成分在里面,当然也会对这个绝色美男有迷恋,会被他的温柔体贴所感动,可是那些都不是爱,当他做的事情一旦出乎她的意料时,她没有选择相信,而是失望、报怨,不满。

“我想见你,可是去王府你总是不肯出来,”司徒远山贪恋的看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无奈只能出此下策了,你莫要见怪。”

“国公爷要见梅西必是有事,”梅西垂下双睑,笑得云淡风清,“国公爷请讲。”

梅西想是病了许久,只有巴掌大的小脸两颊有些下陷,只余一双大大的眼睛亮若晨星。司徒远山轻叹一声,他真的很想将她拥在怀里,可是那明亮眸光中的疏离让他望而却步。

“我只是想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你,”这话似乎对梅西说过,可是自己却没有做到,司徒远山口中发涩,“这回是真的没事了,我会娶你为妻。”

梅西忽然有些可怜司徒远山,如今的他是一人之下万上之上的存在,可是却要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一想到自己下来要说的话,梅西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么,我这些日子想了又想,咱们将过去的种种抛开,我还是觉得不是太合适。”

而且司徒远山的说法也让梅西不太舒服,“我要娶你为妻”,是不是在司徒远山眼里,他娶她为妻对她来说是天大的恩赐,自己就应该前事不计,欢天喜地的投怀送抱?感谢司徒国公的无限深情和不离不弃?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样的话从梅西嘴里说出来,司徒远山还是无法接受,“你还在为如意楼的事气我?我已经让他付出代价了,而且你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国公爷,我承认,当时我确实是有些生气,但这根本不是主要原因,而且你让他付出了代价,恐怕也不全是为了我,至于什么未过门的妻子,我们的关系在那一刻已经什么都断了,现在全城人都知道,您未过门的妻子是被您接了去的凤栖梧小姐,说实在的,给人做妾不是我的人生理想,就算当时答应您是我在利用你,但现在我觉得咱们也算是扯平了。”

梅西裣衽一礼,“我知道咱们再难做朋友,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我会很快在京城消失的。”

“你果然还在气我,”司徒远山走到梅西身边,放低声音,“我承认有些事是我早就开始谋划的,有没有你的事情我都会那么做,但这并不代表当时我不愤怒,”想到如意楼那一幕,司徒远山咬牙道,“我恨不得立时杀了他,可是我若是那么做了,咱们三个谁也出不去。”

听他跟自己解释,梅西颔首道,“你说的对,这一点我知道,虽然确实对你很失望,但冷静后我也想通了,你的选择没错。”

司徒远山松了一口气,“至于你说的我要娶凤栖梧为妻,这就对了,因为你才是凤栖梧啊,我会将你的真实身份昭告天下,而且我也会将国公府所有的女人都遣出去,送她们嫁妆,许她们自由再嫁。”

这家伙这心思还真够细密的,连这个都想到了,虽然自己已经没了当日的心境,可是还是有几分感动,有几个男人可以为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的?而且这森林本就是他家的,“那佩卿呢?你将她接走做什么?不会是想来威胁谁吧?”

“我知道安大哥虽是个武将,但对女人却未必能够下得了手,这女人留在世上是个祸害,我已经找了个庄子将她囚禁了,以后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

佩卿手上有两条人命,判个终身监禁也不算过分,梅西点点头,“谢谢你,其实这些王妃也会做的,”她并不想承司徒远山的人情,左右不管在那里,佩卿都是个终身监禁的命,,“囚在院子里做大小姐还是太便宜她了,你叫人也找些事情让她做做,有道是‘不劳动者不得食’。”

见司徒远山答应下来,梅西正颜道,“你这么帮我,我十分感谢,但是感谢归感谢,我却不能同意这门婚事,你也不要拿什么圣旨来压我,那个畜生的旨意我不会听从的,我的路我已经想好了,将来我会跟李婉一起到云梦去,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梅西声音温婉可是语气中的坚定司徒远山还是听得出来的,想要再劝,但又想到让这个倔强的丫头回心转意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做到的,终还是不放心道,“靖北王不日就会回到北疆,到时安家举家同去,你打算怎么办?”

“我本就打算搬回张府了,这样离李家也近些,将来走时也方便,”梅西想到再也见不到安风雷,还是有些不舍。

“他没说要带你走?”提到安风雷,司徒远山的口气中有些酸溜溜的,但又怕梅西听出来,描补道,“靖北王妃应该舍不得你一人在外面,毕竟千辛万苦才将你找回来。”

梅西若有所指道,“这个我想王爷和娘娘还是会听我的意思的,尤其是风雷那个人,从来就不强人所难。”

两人正在低低说话,就听到外面一阵忙乱,杜鹃的声音尤为尖利,“姑娘,姑娘~你可不要吓奴婢~”

自李婉和离回到娘家,这称呼就让人犯了难,最后李夫人决定上下都称李婉“大姑奶奶”,现在杜鹃喊“姑娘,”肯定是出了大事。

梅西忙出去看,就看李婉已经面色惨白的捂了肚子倚在杜鹃身上,而裙上已渗出水渍。而李皓轩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愣在那里,倒是金兰还算冷静,叫玉蕙到前院去通知李夫人。

“这是怎么了,快叫李夫人来,叫大夫,还有接生的,快叫啊~”梅西估计是李婉要生了,连忙过去帮杜鹃扶了李婉,“不能让她就这样站着,你们准备的产室呢?”

“要不要我帮忙?”司徒远山在一旁道,皇后产子他赶过去时宫里已经一切都准备好了,他也不过是陪了景帝在外面等着,如今李婉这种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也颇觉狼狈,想要帮梅西她们去抬李婉,可到底男女有别,实在是下不去手,想了想便也往前院叫人去了。

“快,快,”才到院门处就看到丫头扶了李夫人急匆匆的赶来,司徒远山也不避嫌,拉了李夫人就往回跑,“快点儿,快点儿,梅西叫你呢~”

待到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李婉抬进准备好的产室,梅西才算松了口气,拉了李婉的手道,“没事吧?”现在李婉倒是面色平静,好像没事儿人一般了,刚才险些把人吓死。

“没事了,”李婉满脸通红,自己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破了水,“刚才肚子实在是疼的紧,如今竟然没什么感觉了。”

稳婆和李夫人却没有李婉说的那么轻松,这还不足月就破了水,稳婆一曲膝道,“这位姑娘还请您到外面等吧,老婆子帮姑奶奶看下产道开没开?”

梅西脸一红,冲李婉点了点头,急忙出去。

“怎么样了,生了没?”司徒远山也是一脸焦急,自己硬逼了李婉去将梅西骗过来,若是李婉出了什么事,别说自己心里过意不去,恐怕这辈子梅西都不会原谅自己。

“哪儿那么快,”梅西白了司徒远山一眼,“你怎么还不走?”

“我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再说你一个人在这儿等着不如我陪着你,”司徒远山有些不好意思,装着没看到梅西眼中的逐客令,“我已经让常青去请宫中的收生嬷嬷了。”

“不用了,李夫人早就请了在家里住着了,再说我也从安家带了人过来,”梅西摆手道。

“安家?他家几十年没添过孩子了,那嬷嬷管用么?”司徒远山有些不屑。

那到也是,梅西点点头,这王府的嬷嬷实战经验还真是少了点儿,“那你快点儿啊,今天这事可是你惹出来的,不但今天李婉母子的安危你得负责,以后她孩子的安危你也要管~”

“以后?”司徒远山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又不是孩子的爹,管什么以后啊?“以后的事与我何干?她儿子将来不成才,我也要管?”

“那是,本来人家要在娘亲的肚子里多待一个月呢,你这一折腾,生生将他吓了出来,说不定就差这一个月,天才也变成变庸人了。”梅西迅速决定要帮李婉赖上司徒远山,有了个颗大树,将来她们母子真需要人帮忙时,也不做难。

见梅西又开始跟自己胡说八道,司徒远山高兴的无可无不可,“好,好,好,以后这孩子的未来我包了,无论他是想升官还是想发财,来找我就行了。”

第三卷 二一一、早 产 二一一、早 产

“国公爷,梅姑娘,”两个正在胡扯,李夫人从产室里出来道,“婉儿恐怕这一时还生不了,两位还是回府休息吧,”李夫人看了梅西道,“若是有了什么消息,我让人到王府送信儿。”自己的女儿生产,辅国公守在一旁,这传出去可不好听,何况自己女儿和离回家,辅国公又花名在外。

“要很久吗?稳婆说李婉怎么样?”梅西问道。

“这是头胎,”李夫人一脸愁容,有道是七成八不成,李婉这才八个多月,而且虽然她回来后自己成天当汤汤水水的给她进补,但终是头几个月亏了身子,又劳心操神的,想着想着,李夫人就红了眼眶,“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一切还看老天的意愿了。”

“您别急,刚才国公爷已经派人去请宫里的嬷嬷了,一会儿就来,”梅西安慰道,“王府还有个神医呢,我让人去请他来。”

有了宫里的嬷嬷,女儿就多了层保障,李夫人心里一喜,冲司徒远山就是一礼,“妾身谢国公爷援手。”转头吩咐李皓轩请司徒远山到厅中喝茶。

司徒远山那里舍得离开梅西去跟一根木头喝茶去,摆摆手道,“不必客气,要说今天这事也是我太唐突了,夫人放心,本国公一定不会令爱有事。”

说着又从腰里解下块玉珮道,“你让人去太医院请胡太医过来,他最擅妇科。至于王府的那个佟大夫,他是专治外伤的,将他请来能帮上什么忙?”

柳色看着梅西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刚才已经偷偷去问了府产室里进出的婆子,知道这头胎有时一等就是一两天的事也有,而梅西这身子实在经不起在炎热的暑天这样枯坐,再说这李府里,李夫人心都在产室里的李婉身上,而李皓轩自己还需要人照顾,因此上前道,“姑娘,不如咱们先回,等有消息再来看李家姑奶奶也不迟。”

“这是王府离这儿那么远,说不定我回去了,又要赶回来,”梅西有些坚持,毕竟李婉是因为自己的事才弄得早产,司徒远山那个无赖,还不知道是怎么威胁李婉的。

“那这样好了,咱们先回张府去,到那儿歇息,有事不过几步路就到了,”柳色扫了一眼院中来来往往的下人,轻声道,“您在这儿,李家还要分神招呼。”

梅西再进张府,不由想起她和柳色初来的时候,一进有些怔忡,可还没等她缓过神儿,柳婶已经抻裙冲了过来,“姑娘,我的姑娘哎,你可是回来了,我还以为…”

梅西看着又哭又笑的柳婶和紧跟在后面讷讷无言的柳叔,一心一阵感动,这两个人还是在担心着她,“柳叔柳婶我没事,你们都好吧?”

虽然早就从柳色那里知道梅西在王府,但到底是没见到人,如今看梅西安然无恙,司徒远山竟然跟着进来,柳婶才算是放了心,“看姑娘瘦成什么了,依我说,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姑娘好好歇着,我这就去给姑娘做吃的去。”

靖北王府这仆妇见到自己都是低眉敛目,尤其是自己中毒之后,可能是看到靖北王妃改变的态度,那些人更是恭敬有加,可是这咋咋忽忽的柳婶让梅西感到格外窝心。

“姑娘回来了,”阮姑姑听到晴儿传过来的消息,忙迎了出来。

梅西有些讶异,“阮姑姑,您怎么在这里?”

“阮云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来服侍姑娘的,自然会留在这里听姑娘的安排,”阮云恭声道,仿佛不明白梅西问的是什么一般。

从那日梅西在宫中出事,阮云就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有意绊住的,饶她在宫中浸yin多年,竟然还是着了别人的道,暗自叫苦不迭,她到张嬷嬷那里讨主意却只得到“你是放出宫的人了,你的去留已经不再由坤德宫来管”,事后她仔细想过,梅西是让李顺嫔带走的,若真是像外界传的那样,安风雷竟然能够差得动皇帝身边的宠妃,而且若真是对梅西有意,也不可能选在这到处都是耳目的宫中行事。

想通这一层,阮姑姑又回到了张府,自己被人绊住,反而跟这件事情没有什么沾染,若是司徒远山或安风雷认为自己有意陷害梅西,那无论那一个要对付自己,自己都不可能逃脱,还不如大大方方住在这张府,司徒远山和安风雷不可能冒然就来处置自己,等到再见到梅西,或许依了她那善良且不喜与人计较的性子,看在自己曾经照顾她也算是经心的份儿上,由她遣自己离开,可能还有活路在,到那时凭了自己多年的积蓄,也可以落个自由自在。

梅西没想到自己不在,可是书房卧室都收拾的干净整洁,她实在有些坚持不住了,两腿都在打颤,扶了柳色道,“国公爷,您自便,我想进去歇会儿。”

现在正是是热的时候,司徒远山环顾四周,竟然没有冰,虽然开了窗子通风,但吹进来的也是灼人的热气,不由后悔自己为了见梅西,竟然要她在这种炎热的天气奔波,“你去歇着吧,让柳色给你打点儿水,先梳洗下吧,你不用管我。”

说着起身出去吩咐常欢让人往张府送冰。

阮姑姑端了洗脸水进来,看着梅西梳洗后,柳色从衣柜里找了件中衣给梅西换上,再让梅西换外裳时她坚决不肯,一头扎到床上,恨不得脱光衣服去吸竹覃上的凉气。

看阮姑姑出去,梅西才忍不住道,“你怎么没告诉我阮姑姑还在这里?”

柳色拿了把扇子帮梅西轻轻摇着,“我想姑娘未必想听这些事,再说她是娘娘赐下的,咱们也不能赶她不是?”

娘娘赐下的,梅西拿过柳色手中的扇子,“你也去洗洗吧,顺便换件衣服,看到湿了,我眯一会儿。”

有了扫雪的例子,梅西对这些外人送来的服侍人再也不会相信,靖北王妃有意无意的给她讲些内宅里的事,这往对手身边想办法安插自己的人手,就是其中一招,她不相信阮姑姑会为了自己背叛位高权重的皇后。

这样的人是不能留在身边的,还是想办法将她打发了为妙。梅西合上眼,转身睡去。

安风雷在府里不见梅西回来,心里放心不下,便也骑马赶到高升胡同李府,来了才知道梅西已经回张府去了。

司徒远山正百无聊赖的坐在西暖阁,反复打量屋内的摆设,榻上已经换了一色天青的竹覃,玉白的花弧里插了洁白的姜花,菱窗上已经换了细细的银纱,听到柳色迎了安风雷进来,不由一笑,他们是好朋友,好兄弟,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外面的事都能达成默契,只是梅西却只有一个,而这个女人,他不能放手。

“来了,坐,”司徒远山轻摇折扇,一副主人的模样。

安风雷微微一笑,毫不客气的坐下,柳色不敢这里久待,躬身道,“我去跟姑娘说一声公子来了。”

“不必,她中午必要小眠一会儿,吵醒了是要发脾气的,”安风雷对梅西的脾性十分了解,而且也愿意让司徒远山知道自己这份了解,“我在这儿等着她。”

柳色出来奉茶,扬头看到侍立在梅西屋外的阮姑姑,“姑姑,您帮我将茶送去吧,”柳色将手中的托盘递到阮姑姑手中,“我肚子疼~”话没说完就跑了出去。

阮云心里一叹,想躲的还是躲不过,这些日子虽然梅西不在府里,她还是兢兢业业的大打理着这个小院,只想梅西回来能念着那一些些香火情,可是再见梅西她神色间的疏离已经说明了一起,阮云只觉手中的红木托盘重逾千斤,暖阁里的两个人,是她现在最不想见的。

她原本想着若是能得到梅西的原谅,那么依她护短的性子,这两位必不会再和她过不去,可是现在…

阮云挺直身躯,稳步走进西暖阁。

“国公爷,世子爷,请用茶,”阮云轻轻将甜白瓷盖碗放在两人面前,恭顺的退到一边。

“呃,”司徒远山凤目微扬,“我倒是把你给忘了,你伺候你家主子,伺候的可真是好啊~”

屋里的空气瞬时凝固,阮云强自稳定心神,不去看座上两人的脸色,可是那强大的威压还是让她跪了下来,“奴婢阮云见过两位爷。”

“你是梅西身边的那位姑姑?娘娘赏的?”安风雷紧抿嘴唇,声音仿如牙缝中挤出。这个阮云是不是有份害梅西,单她陪梅西入宫却不守在自己主子身边,就是该死

阮云已经汗湿后背,“是,娘娘看奴婢年龄大了,放奴婢出宫,跟在梅姑娘身边服侍。”

看着和平相处的两人,阮云心里已经清楚那什么两位贵人争风的传闻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她深深叩头道,“阮云没有照顾好梅姑娘,请国公爷责罚。”

“哼哼,”司徒远山干笑两声,“安大哥,你看这个人要怎么罚才好?”梅西最恨杀人了,而且现在自己还没摸清梅西对阮云的态度,若是冒然出手,说不定反而讨不了好去,这个时候,司徒远山很愿意听安风雷的意见。

第三卷 二一二、不准你来抢 二一二、不准你来抢

“怎么罚还不是丞相大人的一句话?”安风雷拿起茶碗喝了一口,笑道,“丞相大人不是已经将凤姑娘接了回去吗?阮姑姑既然是宫里出来的,跟过去服侍凤姑娘最合适不过,将来凤姑娘进了国公府,身边也有个懂事守礼的人才行。”

司徒远山深深的看了安风雷一眼,笑道,“这个主意好,”反正关那个假凤栖梧的庄子在离京城的几百里的山沟里,再多一个与她做伴也不是也照样看的住,“还请阮姑姑过去好好教导凤姑娘规矩。”

阮云也在宫里多年,这差使听上去不错,服侍要嫁进国公府的凤姑娘,可是万事都不能从表面去看,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了,自己守丢了梅姑娘,她不相信这二位爷会放过自己,可是再多说也不会有什么改变,黯然给二人叩了个头,“阮云谨遵国公爷吩咐。”

“你现在收拾收拾就走吧,梅姑娘睡着,就不要去打扰她了,”司徒远山语气森然。

“我准备公布梅西的真实身分,”司徒远山悠悠的看着安风雷,只要梅西的真实身份大白与天下,他就不能再和自己争了。

“你可问过梅西?”安风雷扬眉问道,“她最不喜欢别人背着她做一些自认为聪明的事情。”公开梅西是凤栖梧,恐怕还是要为迎娶梅西做准备,安风雷也知道司徒远山对梅西是真心实意,但心头还很是不快。

“我会跟梅西说的,她应该会答应,谁会不想认祖归宗而去做个无名无姓的人?”司徒远山现在看到安风雷也是心烦莫名,暗道回去就让安家赶快就藩去。

提到梅西,似乎想到了好笑的事,安风雷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那可真不一定,你不能以常人的想法去想她,她对什么丞相之女没有什么兴趣。”

司徒远山让安风雷那种“梅西还是我了解”的神情给闷的暗伤,不忿道,“这不是什么常人不常人事,有那个人会不想认回自己的父母?”

安风雷但笑不语,只专门喝着碗中的茶,仿佛那是世上难觅的好茶,需要细细品尝。

“你们什么时候走?现在我说了算,安家再不用看了脸色,”司徒远山换了个话题,好心的关怀道。

“安家之所以会看人脸色不过是因为不想天下再起纷争,”安风雷放下茶碗,根本不不领情。

“你们到了北疆,一切安顿下来,朝廷便派赐婚使将敏诚送去与你完婚,”司徒远山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会上折退婚的,我一早就跟郡主说过,不敢高攀齐家的金枝玉叶,”安风雷看看天色,这时候梅西不知道起没起身,这个小院地势不高,实在算不得凉快。

“不行,你退婚?这不是打皇家的脸?敏诚郡主可是贤王唯一的女儿,”司徒远山眉头一拧,这家伙是铁了心跟自己争到底了,“咱们可是自小的交情,你从来都是让着我,帮着我的,你,不准跟我抢梅西”

“噗~”安风雷一口茶喷了出来,这家伙还以为是十岁的时候?可以予取予求,撒个娇就什么都能得到,也倒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个样子了,安风雷心里一软,“梅西不是随咱们争抢的一件物什,她的去留由她决定,你不可以强迫她”

“她不跟你去北疆?”司徒远山问道,自己不强迫,那安风雷也不能强迫才行。

“嗯,不过我想再说说看,毕竟到了北疆,没有人再为难她,”安风雷对自己是否能说服梅西不是太有把握,有个敏诚郡主在,自己就无法再开口对她有什么要求。

“既然你说了由她决定,就什么也别说,”司徒远山凤眼一瞪,恨不得直接将安风雷直接扔回北疆,“还有,她在你府上这样住着也不方便,我看张府挺好的,还是搬回来吧。”

既然要争,那大家就各凭本事好了,可是却不能让安风雷近水楼台了。

“柳色,李府还没消息吗?”梅西醒来看到坐在床头为她打扇的柳色有些不好意思,她说自己这一觉怎么这么沉呢,“你怎么不去歇会儿?”

“柳婶已经去过了,宫里的太医和收生嬷嬷都来了,还给服了催生的汤药,说是到晚上能生就是快的了,”柳色将最新消息告诉梅西,她却瞒下了阮姑姑要走的事。

虽然不能确实阮姑姑和宫中发生的事有没有关系,而且这几个月的相处,柳色也觉得阮姑姑不应该对梅西有什么坏心,但是她毕竟是坤德宫里出来的,皇后不喜欢梅西那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事,这样的人还是打发的越远越好,凡事就怕个万一。

“姑娘,那两位爷还在西暖阁,”柳色看梅西还没有要起的意思,提醒道。

原来听李婉还没有动静,梅西还想着再在床上赖一会儿呢,谁知这两人一个没走一个居然就跑了来,梅西起身站在镜前,镜中的女子小脸微红,刚刚睡醒的大眼睛还有几分迷蒙,尖瘦的下巴将巴掌大的小脸衬得楚楚可怜,梅西也是到了京城后才慢慢适应了自己这副长相,以前还老以为看到了别人,自己前生的样子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柳色,就因为这张脸么?”

因为这张脸,她成了这大魏两个最优秀男子眼中的宠儿,也为她带来了无尽的烦恼,若是自己再平庸一些,说不定这一年多的路会顺畅许多,最起码不会招来景帝的觊觎和那些莫名其妙的女人们的忌恨。

睛儿和燕儿端了大盆的冰进来,柳色看到梅西眼中的迷惑,“是国公爷让送来的。”

梅西不置可否的望了一眼还冒着丝丝白气的冰盆,“咱们熬点儿梅子汤冰到这盆里吧,也好解解暑气。”

睛儿和燕儿俱是一脸喜色,应声而去,柳色担心梅西身体未愈再伤了胃气,想要劝,但又想到这些日子姑娘再得对什么事情上心,又咽了下去。

“你来了,”梅西看到安风雷额头上隐有汗意,转身对柳色道,“去打盆水来,请公子洗下了,去去汗。”

看安风雷随着柳色离去,司徒远山心中颇微酸涩,她对自己怎么没有这份亲切随意?自己也是坐了快一个时辰了,她怎么就没看到自己头上的汗,想起身离开,可一想到自己走了这里可就只剩下梅西和安风雷了,抬起的屁股又落了下来。

“这里太热了,不如你搬到忘机山庄去?”司徒远山建议道。

“没事,也热不了几天了,”其实这里的天气,比起梅西曾生活过的都市要凉快许多,只是现在的她无法t恤短裤,厚厚的几层衣裙将温差又给补了回来。

“我请宫里的御医来帮你调理下身子?”

“不必了,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这次的事是敏诚不对,我已经好好罚她了,那个丫头已经被打死了,”司徒远山道,从他听说敏诚派人向梅西下手,靖北王府将下毒的丫头给敏诚郡主送回后,心里便不打算放过这个心狠手辣的娇娇女,奈何皇后也得了消息,一早就将敏诚郡主接进宫里住着了,但司徒远山终是要给敏诚个教训,就在敏诚入宫后的一天早晨,发现扫雪毒毙与自己的卧房之内,敏诚郡主当时吓得晕了过去,皇后明知这事和司徒远山脱不了干系,可是却抓不着证据,只得将他叫进宫里训了一通。

“呃,”

司徒远山忽然发现,自己很难再和梅西像以前那样谈笑风生,心下黯然,“我知道自己亏欠你许多,你总要给我机会补偿。”

梅西觉得他说的严重了,从自己进京,司徒远山送钱送物,若是没有他明里暗里的支持,自己怎么会挣下这大把的家业?“国公爷言重了,你对梅西的恩惠梅西都记着呢,至于那次宫中的事,”梅西微微皱眉,“当时的情势,你做的对,梅西不敢也不会有所抱怨。”

司徒远山倒真的希望她来抱怨几句,可是看到一脸正色,到了口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睛儿和燕儿连着在屋角摆了四个冰盆,室内的温度才算降了下来。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司徒远山瞟了一眼安风雷,他可是个君子,有话就明着问。

“我想到云梦去,嗯,也不一定,”梅西没有把话说死,谁知道这两个人的手能伸多长呢?尤其这个司徒远山,现在可是大权在握,自己可不想一直在他的羽翼之下,受他的恩惠。

“你才是凤丞相的女儿,我让娘娘公开你的身分,这样你无论到那儿去,都会少些阻碍,”司徒远山道。

“还是不要了,”梅西对这具身体的父母没有一点印像,现在借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再借人家的身份好像不些说不过去,“我过几天会到涪山祭拜,其他的不必了,我还是做梅西好了。”

看来安风雷说的没错,司徒远山有些郁闷,旋即道,“你这样住在王府也不是办法,不如认了王妃做干娘,反正王妃也没有女儿,世子也多个妹妹,过些日子我奏请娘娘册封你为郡主。”

这个司徒远山,安风雷有些无奈,他现在的表现实在不像才刚办了件大事的人。

“有劳国公爷费心了,梅西还是做个孤女好了,”梅西虽然和靖北王妃关系已经回暖,但对认什么干娘实在是无感,何况她也不想头上再多个长辈,万一给自己来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怎么办?还有什么郡主,那可不是自己能当的,说不定又有多少规矩等着自己。

第三卷 二一三、添 女 二一三、添 女

三人还算是幸运,应该说李婉还算是幸运,天刚擦黑,李府的妈妈过来送信儿说她家大小姐生了个女儿,梅西一听简直是心花怒放,也不理那两人,提裙就向李家跑去。

李婉已经累的睡了过去,刚出生的小孩子皱巴巴的,裹在大红的小被子里,眼睛紧闭,小手捏成个拳头放在脸边,没有眉毛,没有睫毛,小脸瘦瘦的,可是胎发却非常浓密,好在梅西在电视上看过初生的婴儿,知道过些日子就会越来越漂亮。

梅西轻手轻脚的将她捧在怀里,“这小东西可真有趣。”

李夫人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儿轻声道,“只可惜是个女儿,要是个儿子…”

梅西有些奇怪,李夫人是娘家妈又不是婆婆,难道要想着为方家传宗接代?“女儿多好啊,女儿是娘的贴身小棉袄,以后和李婉做伴多好?”

到底还是个姑娘不知道世事艰难,女儿如果生个儿子,待到老时也有个依靠,自己岂能照顾她一辈子?何况儿子又病歪歪的,现在生个女儿,将来也是别人家的人,女儿一个人恐怕要孤独终老了。

梅西听到李夫人的担心,颇有些不以为然,“夫人真是多虑了,大不了咱们将来给这小人儿招个上门女婿,一样能照顾李婉,再说了,婉儿也是个有主见的,不会有那样的事。”何况凭李婉的相貌人品,未必不能再找个好男人嫁了,说什么孤苦无依?

听梅西宽自己的心,李夫人也觉得想的太远,转头去看孩子,幸亏这个小家伙不算太胖,不然女儿可有罪受了,她生怕梅西没有经验将孩子摔了,双手轻轻张着,“姑娘还是给我抱吧,”李皓轩因为身体的缘故没有成家,李夫人倒是做了祖母,可是庶子的孩子也只能给她添堵,现在她简直有些庆幸女儿离开了方家,这样自己的亲外孙女才能由自己一手一脚带大。

“夫人,姑娘,”杜鹃轻手轻脚的进了产室,“国公爷要看看孩子呢~”

梅西这才想起来外面还等着两个大男人,可是又舍不得离开这个小人儿。

李夫人看在眼里,笑道,“这屋里太闷热,咱们还是出去透透气吧,让婉儿睡会儿。”

梅西进来时李婉已经累的睡了过去,虽然面色疲惫但还不算太差,想到有积年的嬷嬷在身边服侍,梅西便跟了李夫人出来。

安风雷看着梅西抱了个大红锦绣包被笑吟吟地出来,迎上去笑道,“这下可放心了?”

“当然,你快看看这个娃娃漂亮不?”梅西得意的好像是自己生了个女儿一般,侧了身子让安风雷看襁褓中的小人儿。

安风雷还是第一次看到初生的小孩子,那么小小软软的,让人觉得喘口气都会吹着她,也根本看不出什么漂亮来,“漂亮,嗯,漂亮,”安风雷假话说得有些不自然。

司徒远山淡淡一笑,过来从梅西怀里将孩子接过来道,“过来我抱着。”他可比安风雷要有经验的多,齐瑞音、齐珉出生他都是抱过的。

看司徒远山熟练的抱过小孩,李夫人才放下心来,不过这样也好,外孙女如果入了这些贵人们的眼,也算是一份福缘。

司徒远山知道李家女儿和离的事,(其实只要是与梅西有关的,事无巨细他都打听的清清楚楚,)称赞了几句后将怀里的娃娃交到李夫人手里,掏出一块玉珮道,“来的匆忙,这块玉珮是苦无庵贞静师太供在佛前诵过七七四十九天平安经的,就给孩子吧。”

且不说从司徒远山手里出来的东西价值几何,光贞静师太诵过经的玉珮旁人也是不敢想的,李夫人抱了孩子就要跪下,“孩子太小,妾身代她谢国公爷的赏。”

安风雷捻了捻身上的玉珮,他平时身上不带什么饰物,本来也是想拿自己唯一带的一块玉珮给孩子当见面礼的,可是司徒远山先了他一步,他也不好再拿出来了。

三人看了会儿孩子,梅西等不到李婉醒来,也知道她是累坏了,便不在打扰,告辞而去。

看着梅西带了柳色上了安风雷身后的马车,司徒远山一阵闷气,“你这样跑来跑去也不是办法,再中了暑,我看不如还是搬回张府来吧?”

其实梅西也有这样的打算,“这事我会和娘娘商量的。”

靖北王妃看梅西和安风雷回来,忙叫丫头摆饭,又拉了梅西问李婉的情况,上了岁数的人最喜欢的就是添丁加口的事了,听梅西说生了个姑娘,颔道道,“这样也好,也省得方家再来啰嗦。”

李氏夫妇是聪明人,李明远曾在靖北王手下做过事,虽然已经转民政多年,但这层关系是撇不清的,只要是进京李家都要到靖北王府来走动走动,不过分巴结也不让人觉得是忘了旧主。

所以李婉一和离,李夫人就到靖北王妃这里哭过一场,方家的事靖北王妃也是了解一些,再想到那个佩卿曾和方家的女儿联手害过梅西,不放心地对李妈妈道,“你改天挑几样礼,亲自到李家贺一贺。”

现如今靖北王爷回京,安风雷封世子的折子已经批了下来,而且安家还要举家到北疆就藩,惯会看风势的朝臣那个不明白,这安家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而司徒远山和安风雷间的爱情情仇则因两人的重归于好变得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在两个权贵面前,这迷茫也只有靠自己的猜测去答疑解惑了。

转头又看儿子,若在别人府里,像自己这样的年纪恐怕孙子孙女都绕满膝了,自己却不知还要等到何时,想要唠叨两句,但看有梅西在场,还是咽了下去,毕竟出了扫雪的事后,靖北王妃再也不也想敏诚郡主是个贤惠宽容的,她是大宅门里出来的,这妻妾斗的事可没少见。而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梅西是个没有防人之心的,而且做事又漫不经心,更别说那些闺秀们的规矩礼仪,就算是表面上做的不算到位,但不过是些表面功夫,这样的女子若是与人为妾,就算相公再疼爱,正室想要找麻烦,那错处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娘娘,”梅西随着靖北王妃进了内堂,珍珠奉了茶进来,“我想搬回张府去。”这些日子安风雷封了世子,各府家眷纷纷过来祝贺,靖北王妃每每将梅西带到身边,梅西也知道她是向世人表明自己的态度,也是在为自己挽回声誉,心里暗藏感激,可那些太夫人、夫人们的审视的目光还是让她很是不快。现在正好借了李婉产女向靖北王妃请辞。

靖北王妃虽然和梅西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但有前面的种种,二人闲聊时还可以说说笑笑,其实大家都知道,是不可能做到推心置腹,可是如今梅西跟自己辞行,靖北王妃心里一顿,“我知道我以前错待了你,你不会跟我亲,但有些话我还是想跟你说说。”

梅西从来不像佩卿那样叫自己“姨母,”靖北王妃知道不能奢求,在靖北王妃看来,若是梅西真的愿意跟着安风雷,那自己拼着婆媳失和也会站在梅西这边的,护了梅西的周全,而且敏诚郡主到了北边,就算皇后派再多的人手,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梅西不肯为妾,那只要跟着他们回到北疆,对外假说是王妃的娘家新寡的侄女,以安家在北疆的地位,梅西的容貌才情,就算是嫁个名门子弟做正室也不是不可能的。

还有司徒远山,前些日子司徒远山来见梅西,已经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靖北王妃,毕竟梅西做为真正的凤栖梧,能称了上长辈的也只有她了。

做辅国公夫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一想到曾经下令让自己暗中除掉梅西的皇后娘娘,靖北王妃还是放不下心来,她是皇后又是司徒远山的长姐,若是想对付梅西,真是再容易不过。到时侯自己也是鞭长莫及。

听完靖北王妃的意思,梅西还是心中微热,她确实在细细为自己打算。可是自己真的跟他们到北疆?然后听从王妃的安排嫁个好人家?梅西有些犹豫,转而又想到李婉,“娘娘的心意梅西明白的,但梅西自知不是个操心的命,也守不了那么多的规矩,您还是让我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吧。”

“你真的要搬回张府?”一同从荣安堂出来,安风雷道。

刚才梅西提出要搬走,靖北王妃自然不答应,但架不住梅西态度坚决,又明确说了自己就想过得自由自在,靖北王妃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下来,但是又指了两房家人过去服侍。

“是啊,”湖面上吹来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梅西贪婪的吸了一口,“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再说李婉刚生了宝宝,我也想过去陪着她。”关键是还可以当面商量一下以后两人的事业规划。

梅西现在就像即将出笼的鸟儿,已经嗅到了自由的香气,满心雀跃,什么情啊爱啊的,根本没有自由来的重要。根本没有听出安风雷声音中的落寞。

第三卷 二一四、离开王府 二一四、离开王府

(在文里吆喝下啊,为了俺“宏伟”的目标,希望各位宝贝支持一下,有粉红的就不要压在箱里了,我都看见了,往这儿使劲砸啊一揖到地)

自己苦等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返回北疆的时机,可是安风雷却发现没有那么高兴,往日的等待如一杯苦茶,而如今的分离却让那苦直入心底。

安风雷和靖北王说过想到退婚的事,却被父亲拒绝了,当初安风雷被夺爵,声名狼藉,齐瑞徵都没有退婚,如今安风雷做了靖北王世子,却要退婚,那安家和安风雷在世人眼里再没信义可言,甚至连那些言臣都不会放过他们,再者敏诚郡主是贤王在世上唯一的骨血,又是先皇下旨赐的婚,这婚事怎么可能说退就退得了?

而他不随靖北王和王妃去北疆的意思才一流露,就被母亲的眼泪给堵了回去,安风雷被困在京城近十年,而当年那个庶弟已经长成了十五岁的少年,而且颇有乃父之风,小小年纪就接掌了风云骑,若不是当年为了保密,那孩子至今还随了母姓,没有上安家的宗谱,靖北王妃根本就不可以有淡定的坐在王府之中,现在安风雷再不回去,恐怕等将来回到靖北军,都没有人认识他是谁了,光顶个世子的名号有什么用?

虽然在安风雷看来,庶弟也是自己的弟弟,有出息了也是一件好事,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许多年没有上战场了,而军营是个讲实力的地方,什么身份都没有实力来的重要和管用,而这实力,是一仗一仗和将士们拼出来的,自己已经离开的太久了,若现在再不回去,真的会让期待他归来的人失望。

既然已经说好,梅西也就不再多留,而且第二天司徒远山竟然派了青黛过来说是国公爷派她来服侍梅西,把柳色气了个愣怔,这不是说她不会服侍嘛?

安风雷也有些生气,这是片刻也不想让梅西多在自己府里待啊

梅西看这两人面色都不好看,尴尬的一笑,“那个青黛姑娘,你是国公府上的大丫头,我可不敢劳您大驾,这样吧,这里什么人都有,而且我也用不了那么多人服侍,你还是回去吧,这大热天儿的还让你白跑了一回。”

“是啊,”柳色抿嘴一笑,她对青黛没什么意见,但对司徒远山的意见大了去了,拿出一个四季如意堆绣荷包塞到青黛手里,“劳驾姑娘大老远的跑一趟,国公爷的心意我们姑娘领了,但姑娘不喜欢身边有陌生人,您回了国公爷,他明白的。”

青黛让柳色一通客套话堵了个满肚子不合时宜,可自己是国公府的大丫头,柳色却也是王府出来的,又在梅西面前,只得吃了个闷亏,想不收那荷包,但万一柳色说她不接梅西的赏,自己就被这小妮子抓了把柄,可接了,梅西姑娘明明就没有让她赏荷包,这东西好像是柳色打赏自己的一样,真真是气死人。

但看到梅西,青黛一脸恭谨的福了福道,“青黛谢梅姑娘的赏,既然姑娘要搬回张府去,那就让青黛帮帮柳姐姐吧,若姑娘嫌青黛粗鄙不堪驱使,青黛晚上回去就行了。”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而且态度诚恳,梅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由她随着柳色忙活。不过梅西的东西实在是不多,说是帮忙还真没什么活让她来做。

“霓光你带去吧,她和柳色要好,而且功夫也不错,”安风雷道。

“好,”梅西也不再跟他客气,有了两个功夫高手在自己身旁,自己出门底气也足些,毕竟以后要靠自己来闯世界了。

顾氏这几天有些坐立不安,她让盯着李家的婆子回来报说李婉生了个姑娘,这让她有些灰心,自己怎么就没个抱孙子的命?老大媳妇自从生了大丫头后就一直没再开怀,她做主给长房屋里塞了个妾,可是也是个不下蛋的鸡,这老2家的也添了个丫头,原本想着如果李婉给方家添个小子的话,她还可以看在孙子的份儿上把李婉给接回来,如今一个丫头片子,还是算了吧。

自从方子玉落了榜,顾氏那如火如荼的功名心就凉了半截,而且自己也暗中帮儿子再物色媳妇,可是但凡看的上眼的人家,只要听到是媒人说的是方家二爷,就二话不说的端茶送客。

大家心里都有一把尺子,方家高门娶媳,却不到一年就闹了和离,若真的像他们说得是儿媳不孝,是个不晓事的,但在大肚子时和离,而且还带走了全部的嫁妆,方家就太好欺负了,可这方家只要一打听,就不是个讲理的人家,又怎么会任由媳妇做这种事?分明就是让人抓了错处,再说方秋谷已经不再是官身,方子玉又是个落第的秀才,谁肯把好好的姑娘嫁到他家去?再说谁家也拿不出李家那丰厚的嫁妆来。

那些贫寒些的,别说是顾氏了,就连方子玉都看不上。

赖思安自从和方家订下了亲事,现在走的极近,也听说了方子玉的事,在他看来,方子玉和方太太就是过的太顺了,作的。

李家是什么样的人家,那是云梦的父母官,五品的知府,他赖思安在珠洲时也没少见当时的知府吴大用,恨不得能上去舔人家的鞋底子,可珠洲与云梦那里比去?方家这样的人家,自己这个**楼里讨生活的王八盖子大茶壶找了是高攀了,但方家娶了李家的姑娘,那也是铁定的高攀,这样人家的姑娘不每天敬着,竟然还和离?

想到这些赖思安恨得都想找了方子玉骂上一通,若是方子玉还是李家的女婿,自己将来能沾多大的光啊,自己何必去跟那些工部的微末小吏们周旋?光到云梦讨生活,那就是遍地黄金了。

因此他禁不住扼腕长叹,不停的将这些到了嘴边又跑了的机会跟方子璞絮叨,而方子璞出觉得是方子玉不但毁了门体面的亲事,还断了自己财路,日日游说母亲去将李婉求回来。

几番加攻,顾氏也后悔自己当初的鲁莽,竟然就这样让李婉给走了,还敲诈了自己一间铺子,为了这个铺子,方慧心不知跟她闹了多少回。

因为国丧,工部的各项活计都停了下来,赖思安闲来无事,就和方子璞猫在方家喝酒,他无意见到方慧心过一面,一见之下就酥了半边身子,那女子瓜子小脸粉粉嫩嫩,眼角眉梢全是冷冷的傲气,可不是**楼瓦舍里的那些庸脂俗粉,当年艳春楼里的佩卿姑娘就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才在**楼里挂了头牌,生生压了花容月貌的凤仙一头。。

在艳春楼时,佩卿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如今自己就要和一个像佩卿一样高傲的大家闺秀做夫妻,而且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日日将这样一个美貌女子压在x下,而且她还会为自己生儿育女,赖思安就乐得睡不着觉,往方家跑得也更勤快了。

现在听说李婉生了,赖思安立马鼓动方子璞去劝说顾氏到李家去,因知道顾氏是个极爱面子的,他连忙去雇了辆簇新的青帷平顶马车,方家现在用的小马车太破旧了一些,并要亲自送顾氏到李府去。

顾氏又被大儿子上了一堂思想政治课,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到李府去趟,原本想带了方子玉去,可是方子玉却死活不肯低这个头,而方慧心就更不肯了,她才不会去跟李婉说好话呢。

顾氏看着这两个不懂事的,只得叫了老大媳妇李氏同去。赖思安原想一同去的,奈何顾氏是未来岳母,还有个未来的嫂子在车里,他一个外男实在是不方便同车,顾氏便命他和方子璞留在家里听消息。

赖思安看她们上了马车,回到方家叫了方子璞,说是一起到李家去。

他的理由很冠冕堂皇,和离已经不单单是内宅之事了,方子璞是长兄,也可以去和李家的长公子套套交情,而且女人们见识短,万一有个什么不周到的,男人也可以出面来缓和一下。

当然,他的真实目的是想借此和李家说上话,凭他这么多看侍侯人的经验,将李家上上下哄高兴了应该不是问题。只是出身**楼的赖三儿没想过,一个没成婚的所谓女婿能不能掺和这样的事儿。

方子璞和赖思安追到高升胡同时,顾氏已经领了大儿媳进了李府,方子璞看着李府高高的大门,有些犹豫,他一直在管理田庄和铺子,跟做官的人没打过什么交道,当然,父亲方秋谷是例外的,但方秋谷那种上不上班都行的散官,跟这些实权人家是不能比的,又不善经营关系,他也没有真正见识过官宦之家,赖思安也有些忐忑,他虽然和工部的人还算拾的上话,那也只是些小吏,如今…

赖思安知道方子璞是个指望不上的,走到门口对门房躬身道,“这位小哥,我们是方家的人,要求见你家公子,”他打听过,李家公子年纪不大,估计应该好说话,不难对付。

第三卷 二一五、婆婆来了 二一五、婆婆来了

顾氏和李氏跟着丫头来到内院,李夫人听了丫头的禀报,就隐约猜到这婆媳二人是来做什么的,心中冷笑,她原还想着自己女儿太过冲动,也后悔自己当初一时心疼李婉受气,竟帮着她和离,为这件事到如今李明远还写信骂她不知轻重,会毁了他的官声,要她去赔礼然后将女儿送回,他们李家不出弃妇。

在李夫人看来,男人好**薄情是通病,只要是个有本事的,让妻儿衣食无忧就是个好男人了,可这个方子玉,被顾氏夸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的儿子,也不过是个落第的命,而且那看不清形势不分轻重的性格还真是像极了顾氏,这样的男人还能有什么大作为?因此便对李明远的指令装聋作哑,大不了到了云梦给女儿立个女户,不在李家居住也就是了。因此就算知道顾氏的来意,她也不打算顺水推舟让女儿回去了。

顾氏进了李夫人的怡昕堂,竟看到李夫人一身枣红云丝长衣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首,完全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心中不悦,但又想到大儿子跟自己分析的情势,知道现在不是自己拿乔的时候,而且李婉也不过生了个女儿,无所依仗恐怕心里也极想跟自己回去,也就大度的不再计较李夫人的冷待,笑吟吟道,“亲家夫人也真是,媳妇生了这样的大事,竟也不遣人来通知一声,虽然只是个丫头,但好歹也是我们子玉的头大姑娘不是?”

她将“丫头”二字咬得极重,想提醒李夫人人李婉不过是生了个姑娘,李夫人如果识相,也就应该顺着自己铺好的台阶下台。

李夫人仿佛不认识她一般,“方家太太,什么‘亲家’的话可不要乱说,至于孩子,从和离之日起,这孩子就是我们婉儿一个人的了,太太还是回去吧。”从李婉和离,方家就是路人了,这几个月来也根本没有来问过看过,现在倒是要看孩子了。她也派人打听过,这个顾氏也曾到处为自己儿子再谋良配,还放话说要找个比李婉更好的,可是没几天,就再无声息。

顾氏脸色一青,“我也是听说你家姑娘生了,过来看看,快领我去见见小孙女。”孩子可是她方家的骨血,若是不肯复合,她就把孩子抱走,就是告到官府,也是她方家有理顾氏挺了挺胸。

“现在李家和方家是井水河水,我家的外孙女自有人操心,小孩子身子弱,见了外人再吓着了。”李夫人不明白顾氏怎么什么时候都能做到理直气壮,但转念一想,毕竟也是也有方家一般的骨血,奶奶想来看下也情有可原,嘴上虽然强硬,但还是站了起来。

梅西自打从王府回来,几乎就住在了李府,日日陪着李婉和棉棉。一来是因为小棉棉虽未出月,但实在是很可爱,梅西每天和李婉的主要时光都用来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了,虽然一个才十几天的娃娃也不会有什么样的“举动”,只是吃了睡睡了吃,但已经脱了水膘,小脸也滋润起来,肤色更是一天比一天白,有时还睁开眼似乎在观察眼前人,把梅西爱的不行,借口李婉身体弱,抱孩子太累,完全把这小儿的抚养权抢到了自己手里。

二来自梅西出了王府后,司徒远山几乎天天要到张府报到,吃的用的更是流水般的往张府里送,让梅西不胜其扰。而安风雷也时不时的过来看看她,找她“下棋聊天”,这两个人的明争暗斗梅西两世为人,那有不明白的,一个明显一个含蓄,可是目光中的情意却都是一样。但这样的情意,梅西却不想有什么回应,李府就成了她最好的避难所,再怎么样,这两人也不好直接冲到李府,或是天天来看李家新添的外孙女吧?

棉棉是梅西帮李婉给女儿起的小名,李夫人也很是喜欢,说什么贱名好养,棉布要比什么绫罗都结实的多。李婉和孩子有了梅西的陪伴,李夫人也能分出精神来料理府中的事物。

“我看一会儿夫人肯定要带了方家的人来,你见不见?”梅西看着李婉见补品吃完,笑问道,她对方家太太是久仰大名了,还真想看看能教出方慧心那种极品的母亲是个什么样子?

“毕竟也是棉棉的亲奶奶,”李婉嘴角挂着一抹讥笑,孩子的亲爹倒是想不起来,“棉棉不能没了礼数。”

方家大儿媳李氏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婉房里的摆设,原来李婉嫁到方家时的陪嫁就是她一个寒门之女见所未见的,原想着是撑场面,现在看李婉坐月子的产房里清一色黄花梨家俱,顶了屋顶的博古架上琳琳总总的摆了许多她没有见过的物什,窗下的炕上摆了白玉绣花镜屏,一张花梨雕花大床,床上是雨过天晴暗织榴花带子纱帐,床边一架精雕细刻的百婴闹春摇篮里睡着个粉妆玉裹的小小婴孩,屋里悄声侍立的丫头和摇篮旁守着的奶妈子身上都穿了蛋青细绸衣,真是一派富贵景像而床边更有一个神仙一样的姑娘陪在自己弟媳身边,眉目中几分娇媚几分冷,并不盛气凌人,李氏却莫名一慌忙敛目退到顾氏身后。

顾氏也大概猜出了梅西的身份,装作没看见一样径直径直走到摇篮前,伸手就要抱孩子。“不愧是我家玉儿的种,啧啧,看这孩子长的,还真是像足了她爹。”

“这位太太,”杜鹃脆声道,“小孩子娇嫩,宫里的嬷嬷说了,但凡要抱我家小小姐,要先洗面净手才行。”既然已经出了方家,杜鹃也就不再跟顾氏客气,更何况这规矩是宫里的嬷嬷定下的,而且见多识广的梅姑娘也说好。

“这就是你们李家的规矩,”顾氏面色一凛,直直的看了李婉,“儿媳妇,虽然你尚在月中,但身边的奴婢该管还是要管教的,不然将来带坏了我家孙女。”

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教训女儿,李夫人冷冷道,示意乳娘将摇篮往一边移了移。“杜鹃说得不错,孩子还没出月,自然是最宝贝儿的,至于我家里丫头,自然由我们来教导,方太太不用操心。还有,儿媳妇不是乱叫的,我女儿不是谁的儿媳妇。”

李婉漠然的看着顾氏婆媳,李氏面色一红,这屋里光仆妇就不下五六个,一个个敛气躬身,根本不是方家能比的,想到自己带来的那两身小衣服,李氏就更不好意思了,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婆婆根本没有说过要来看李婉,要不是自己相公跟自己说过要让自己悄悄过来看看李婉,她才抽空做了两身小衣服,如今看这阵势,还真是拿不出手。

可是现在自己婆婆一来就一副找事的架式,想到临来时自己相公的交待,李氏只好出来打圆场,她将那做好的衣服递到李婉面前,“弟妹,嫂子给孩子们做了两身衣裳,手工不好,弟妹莫要见笑。”

李婉在方家和这个长嫂交道并不多,方家的内宅是由顾氏掌管,这个嫂子不过和自己一样,每日晨昏定省,偶尔帮顾氏处理些杂事,并不得婆婆的待见,和自己也不热络,但到底还是有几分香火情在,李婉也不想让让她难堪,“谢谢嫂子的一片心意,小孩子们家家有什么好歹,难得嫂子还惦记着。”

顾氏不满的看了李氏一眼,自己根本没想过给李婉的孩子做什么,也只是带了几样常礼过来,她倒好,竟然还给孩子做了衣服,也不提前跟自己打声招呼,若不是在李家,她都想呵斥李氏了。

“媳妇,”顾氏也不再跟李夫人多哆嗦,她不相信李婉不想跟她回去,和颜道,“你和子玉置气也有些日子,如今孩子也生下了,不如就跟我回去,大家就当什么事儿都没有。”

见李婉垂首不语,顾氏以为她是放不下脸面,“你放心,这次母亲亲自来接你回去,没有人敢笑你,那个钱琳儿也让我关了起来,待你什么时候气顺了,咱们什么时候再让她进门,进门后你想怎么收拾她,我都与你撑腰”

有钱琳儿在,李婉跟自己回去,也休想再得到相公的欢心,以后凡事还要依仗自己,她在李家受的气,将来都要在这个儿媳妇身上找回来,顾氏笑的越发和蔼可亲,“大媳妇,你帮着老2家的收拾东西,”说罢开始在屋里巡视,这次让她回去,这房里的东西可是都要带走的,而且要依着原来的嫁妆单子将东西全都补齐了,还有自己送出去的铺子,也要一并讨回来,那可是慧心的嫁妆。

“母亲,我看弟媳还没出月,这事…”李氏为难的看着顾氏,屋里冷嗖嗖的,李夫人已经变了脸色,这老太太竟然还在踅摸人家屋里的东西,怎么就这么没眼色啊?

“方家太太,”梅西在一旁已经被这“极品”给气乐了,她终于知道方慧心是怎么炼成的,“李婉和贵公子已经和离了,有道是覆水难收,方太太就不要操这无谓的心了,还是趁方公子‘年轻有为’,再给找个淑女吧。”

第三卷 二一六、撒 泼 二一六、撒 泼

顾氏一进屋子就看到了这个美的耀眼的女子,心下也盘算着应该是那个传说中的“梅西”,可是人家当自己不存在,根本就不打算跟自己这个长辈见礼,自己也不舔着脸去打招呼,反正这个女人也坏了名声,再不是以前那个人人都想结识的才女了,何况她顶多也就是进靖北王府做个妾室,能不什么好前程?还不如自己女儿,将来可是当家奶奶。

“这位姑娘是谁?”顾氏矜持的掩口一笑,“这方家和李家的事,一个外人怎么就敢随意开口?”

“梅西不是外人,倒是这位太太,”李婉冷冷一笑,她不过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才想着对顾氏客气几分,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对梅西出言不逊,她就不能再忍了,“我和你儿子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李家和您也没有什么关系,到底谁才是外人,大家都明白吧?杜鹃,我累了,送客~”

“你,”顾氏被噎得满脸通红,“你这丫头也太不晓事,亏得我还想将你接回去好好待你,”说着起身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多待了,大媳妇,将孩子给我抱回去~”

“母亲,这…”李氏看了一眼屋里虎视眈眈的一群人,哪有还没有出月的娃娃抱出门的?再说这李家也不是她能随便抱出去的。

“来人,将这女人给我叉出去,”李夫人忍无可忍,自己女儿还在月中,就算是诚心来说复合,现在也不是接回去的时候,何况是一言不和就要抢孩子,这不是欺她李家无人?李夫人无论在鹤陵还是云梦,一直做的是主官夫人,走到那儿都是被各府的女眷们巴结,那吃过这个的亏?当下变了脸色。

“你,你敢,”顾氏直气得脸上的厚粉直掉,“我好歹也是她的婆婆,你的这个不晓事的女儿,要是我们方家不要,看她以后怎么办,以后死了连个埋的地方都没有”

女人死后是不能埋在娘家坟地的,李婉又没有了夫家,这简直就是在骂李婉死后要做孤魂野鬼,李夫人拍案而起,她真是鬼迷了心窍,还以为方家吃了亏会长些脑子,没想到竟敢找上门来胡言乱语,“还不将这恶妇打出去”

杜鹃和画眉早就按捺不住,冲上来拉了顾氏出去,可是两个姑娘到底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深闺女子,又人来没有跟人动过手,两下使力,竟然拉她不动。

“你们,你们竟敢动手,”顾氏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在家里也是嚣张惯了,一把将画眉推到一边,“我可是顾家的女儿,你们李家不过是个五品的外官,是升是贬不过是我堂伯的一句话,竟敢跟我动手动脚,我呸,我们方家的骨肉我是一定要带走的,我看谁敢拦着”

说着也不理想要劝和的李氏,直往摇篮旁冲去。

李婉已经让气得浑身哆嗦,想要起身去拦,那乳母也是个精明的,立马挡在了棉棉的摇篮之前,但忌惮这恶妇毕竟是孩子的奶奶,不敢动手阻止。

梅西看不下去冲柳色一使眼色,“方太太找不到出去的路了,你送送。”

柳色嘻嘻一笑,过去二话不说,捏了顾氏一条手臂微微一用力,“方家太太,门在那边,我送你出去。”

顾氏只觉手臂像被钳子夹住了一样,疼得她心里只哆嗦,不由自主的跟着柳色往外走去,口中却不依不饶,“你是那里来的?这儿有你什么事?还不放开我啊,你松手,小心我卖了你”

柳色根本不理会她,直接将顾氏拖出门,轻轻往外一送,“您慢走啊~卖我?您再投回胎吧~~”

柳色自幼习武,又是诚心要顾氏出丑,经她这“轻轻一推”,顾氏那里站的住,趔趄几步最终还是跌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引来周围仆妇的一阵哄笑。

顾氏挣扎着被李氏和同来的婆子扶了起来,只气得指了站在檐下的柳色骂道,“你算什么阿物儿?竟敢在这里嚣张,也不看看你家主子是个什么货色?一个浪名在外的贱人,呸不过是长了张好脸,攀上了王府,我等着看她有个什么好下场?”

说罢尤不解气,狠狠的往地上吐着唾沫,仿佛那平整的青石地面上有梅西的脸一般。

梅西帮自己出气却要被人辱骂,李婉已经红了眼圈儿,哽咽的看着李夫人道,“母亲快让人将她赶走,”说着眼泪就要落下来。

李夫人心疼女儿,忙扶了丫头出去,“还不将这泼妇打出去还顾家的姑娘呢,不过是个没有家教的庶女,也敢在这儿大呼小叫?也不看看你家是什么门风?赶明儿我就递帖子到你那个什么堂伯府上,问问这顾家是怎么教女儿的,敢上门欺辱命妇?”

庶女,这可是顾氏的痛脚,若不是个旁支庶女,又没有个像样的生母,自己早也像其他的姐妹一样嫁到好人家去了,那还会受这种闲气?“我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懒得和你们这些乡下的粗妇讲理,咱们走找老爷来和她们说话,孩子是咱李家的种,我是要定了。”

“想走?”梅西已经跟着出了房门,今天不给这个顾氏点厉害瞧瞧,她恐怕要几天一闹了,“柳色,霓光,将这泼妇给我拿了送到洛邑府衙去”

“凭什么?你不过是个贱…”顾氏话还没说完就被柳色一个耳光抽的倒吸凉气,“你,你个贱婢…”还没等她骂完,另一边脸又挨了柳色一个耳光这次直打的她眼冒金星

“我家姑娘是六品官身,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辱骂朝廷命官?”柳色满脸厉色。

“辱骂朝廷官员好像是要打板子的,柳色,你也不要费力气,让燕儿去叫了柳叔来,直接将顾氏送到洛邑府就行了,”梅西眼皮都不抬一下,这顾氏不吃些亏是学不乖的。

“你们,”顾氏看着气势汹汹向她走过来的几个婆子,顿时慌了手脚,那些自己是顾氏女的话不过是吓吓外人,自己若真的让人打了板子,丢人不说,向来以名声为重的娘家不把她逐出门去才怪,连带自己的父母兄弟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赖兄,你说咱们如何是好?”方子璞愁容满面的看着赖思安,门房倒是帮他们禀报了,可人家李府的公子根本就不见他们,他们守在门外根本进不去,顾氏和李氏在府里的情况也不知道,更不要说想借机拉上关系了。

赖思安也是一筹莫展,这高门头还真是不好进,自己还想着以后在京城里大展拳脚呢,如今看来还差的远啊。

正在踌躇间,忽然看见一辆马车缓缓的驶入高升胡同,那马车并不十分新,但却比赖思安雇来的要高上许多,前后有四个衣饰鲜明气度不凡的仆从守着,车旁还有两个随车的婆子,端底是官家气派,赖思安咽了口唾沫,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呢,这当了官还就是不一样。

马车稳稳的在李府门前停下,早有看门的迎了出来,车里灵巧的跳出一个才总角的小丫头,小心翼翼的从车里扶出个女人来。

赖思安以为这样的气派,出来的肯定是位贵夫人或是大家闺秀呢,谁知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半老的女人,虽也是一身绫罗,凝眉端目,可细看不过发押银簪,更像是那家府上的妈妈,赖思安眉头一动,悄悄拉了方子璞向后退了两步。

李家门房上的下人似乎早就知道这位要来,一面让人通报,一面躬身请了那老太太进府,自然是无暇顾忌门外蹲点儿的二位。

赖思安和方子璞悄悄跟着这位老夫人的下人们混进了府里,准备先寻找机会和顾氏她们汇合。

“李妈妈,”李夫人的贴身婆子戚妈妈笑吟吟的迎了出来,靖北王府一早送了信来,说是王妃派了贴身的妈妈到李府看看小小姐,李夫人便命身边管事的妈妈一早就候在前院,可是戚妈妈也知道这内院还闹得不可开交,怎好将王府来的贵客往李婉的内院领,“我家夫人请妈妈先到怡昕堂坐,她一会儿亲自来请妈妈过去。”

“没事,你们家夫人现在又多了个人照顾,自然是最忙的,不妨事,我等着,”李妈妈笑容可掬道,因着梅西这层关系,李府和靖北王府就算不多来往,也比别家亲近了几分。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顾氏正被几个婆子从内院拖着,一路又哭又喊跌跌撞撞的出来,正碰上准备往正院去的李妈妈一行人。

看到眼前的李妈妈,顾氏像遇到救星一般,“这位太太救我,这李府仗势欺人,要草菅人命啊~太太救命啊~~”

顾氏并不认识李妈妈,但她还算有些见识,李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她是认识的,被她恭敬地往正院里请,眼前的老太太看穿着打扮应该是那家贵府中的有身份的妈妈,虽然不知道是那家来的,但李府都不会想家丑外扬的,自己把事情闹大,她们反而不好对自己怎么样,而且李家是女儿,比自家跟怕丢人才是,既然复合不成,那自己就将事情闹大了,顶多是个两败俱伤,因此顾氏哭着就向李妈妈身边冲去。

第三卷 二一七、隐 患 二一七、隐 患

“柳色,这是怎么回事?”李妈妈一眼看见跟在后面出来的柳色,皱眉问道。

“噢,这疯女人满口污言秽语的辱骂梅姑娘,姑娘让我将她送到官府治罪呢”柳色恨恨的瞪了一眼顾氏,“姑娘真是太好脾气了,依我说,要先好好教训她一番再往官府送”

李妈妈微微扫了一眼身边一脸赧然的戚婆子,“贵府老爷不在京中,有什么委屈请你家夫人尽管跟我们娘娘说,咱们王府再不中用,也不会连自己人都护不住的,梅姑娘是我们王府的小姐,敢以下犯上,打死也不亏”

王府?顾氏一下软在那里,自己刚才骂了那个姓梅西,原想着不过是个没有名份的姬妾,现在怎么就成了什么“小姐”?今天自己可真是撞在刀口上了,顾氏一阵忐忑,“这位妈妈明鉴,民妇,民妇没有,不是,民妇根本不知道那位姑娘是府上的贵人,是她们害我,对,”顾氏迅速在院子里扫了一眼,一指得了消息出来的李夫人道,“是她害我,她恨我家儿子休了她女儿,故意设计害我的”

李夫人都懒得再理会她了,这样闹了更好,会有好事的下人将此事报与自家老爷的,让他也知道知道自己当年给自己女儿找了一家什么样的亲家,估计他也不会再来抱怨自己同意女儿和离了。

“李妈妈请正堂坐,”李夫人侧身受了李妈妈一礼,有些无奈的望了一身狼狈的顾氏一眼,“我家婉儿的事妈妈最清楚了,唉,我最对不起的就是我这个姑娘了,今儿又让梅姑娘无端受了委屈。”

李妈妈深以为是的点点头,“幸亏夫人是个英明的,李姑娘也算是脱离苦海了。”有道是歹地种不出好葱来,看这恶妇撒泼打滚的样子,想来也不会养出什么好儿子。

李夫人点头称是,李妈妈长年服侍在王妃身边,而且顾氏又得罪了梅西,今天的事就再不是她们李方两家的事了,更何况自己家里和顾侍郞府也算有些交情,顾氏再想来闹,也要掂量一下她那所谓的娘家会不会帮她出头了。

“还不快把这疯子给拖出去,”梅西不见柳色回来,生怕她在这个泼妇手里吃了亏,毕竟柳色是个大姑娘,打架可以吵架未必就能占什么上风,便带了霓光跟了出来。

“梅姑娘,”李妈妈看到梅西出来,过来见礼,“这疯婆子只管让人拿了府里的帖子送到官府就行了,何必和她一般见识。”

看来真的要将自己往官府送了,若是自己在洛邑里被打了板子,那自己在方家也不会有容身之地了,以为也没脸再出门见人了,顾氏看着向自己走过的婆子,和畏畏缩缩的大儿媳妇,才算意识到没有人会帮自己。

“老大,赖女婿,”顾氏忽然从围观的人群中看到了方子璞和赖思安,仿佛看到了光明,“快来救我,她们合伙害我~~”

大家的目光一下凝聚在了多出来的两个人身上,方子璞无措的看着众人,回头看了赖思安一眼,想讨个主意,但发现赖思安盯着那个什么梅姑娘眼睛已经直了,不由心里生气,提口气前一步道,“李,李夫人,家母也是因为听说弟妹为李家添了人口才特地来看望的,若是说话冒犯,还请各位贵人看在弟妹的份上多多原谅。”说着冲众人罗圈一揖。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闯到李家的内宅?”李夫人看到院内多出的两个愣头青,不由怒火中烧,“来人,将这两人打出去,门房处的到管事那儿领二十板子”

“夫人,夫人,”方子璞暗暗叫苦,真不应该听了这个赖思安的鬼主意,人家李家根本就没别姓方的再当门亲戚,这不是来讨打来了?

李氏看着已经瘫软在地上的婆婆和被人扭了起来的相公,心里大急,依着婆婆的性子,如果真的让送到官府打了板子,那回去之后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而且她也实在舍不得自家相公被李家的家丁给打了。

“梅姑娘,梅姑娘,”李氏索性跪在了梅西面前,“我婆婆这一阵子脑子不清楚,才会出言冒犯,您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贵手放过她,我们回去就给她请大夫瞧瞧。”说罢以头触地,“求姑娘高抬贵手,婆婆实在是年龄大了,如果姑娘不能见谅,就让李氏来代婆婆受过。”

梅西看着坐在地上,如夹了嘴的河蚌一样的顾氏,暗叹这臭女人还真有儿媳妇命,有事的总是媳妇受过,但这样轻轻放过,也太便宜了她,“你说呢?方太太?你是看不起我这个六品的小官,觉得你那高贵的姓氏能保你到了洛邑府衙不挨板子呢?还是真的脑子出了问题?疯了傻了才会辱骂朝廷命官的?”

辱骂朝廷命官轻责也是要挨板子的,重责要枷栲三日,顾氏心里怎么会不清楚,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看着一脸焦急的儿子,顾氏将眼一闭,“梅待诏饶了民妇吧,是民妇刚才得了失心疯,才胡言乱语,还请梅待诏高抬贵手。”

“饶了你?说的倒是简单,你辱骂我,我高抬贵手,你回去后还不定要说是我心虚呢?”梅西看了李夫人一眼,“夫人,她不仅骂了我,还再李府大闹了一场,就这样轻轻放过,恐怕李府也会被人轻瞧了去”

李夫人看着顾氏那披头散发的狼狈样子,心里一阵痛快,“姑娘说的是,我们李家门庭再不济,也是给朝廷出力的,怎么能任由这些不上得台面的草民来胡闹,让人知道了,还不定会传成什么呢?”

“夫人,”方子璞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母亲和妻子,心里一酸,撩袍跪下道,“我母亲原是一片好心,想来看看新添的小小姐,还请夫人看在曾经的情面上,饶过家母这一次吧。”

有道是男儿膝下有黄金,梅西见方家老大长的还算忠厚,跪在李夫人面前不停叩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样吧,李夫人是棉棉的外祖母,我是棉棉的阿姨,今天这事我们可以不追究,但是有一个你们必须答应,不然我不管你母亲是谁家的女儿,这顿打是跑不了的。”

“梅姑娘请讲,”方子璞拱手道。

“你是方家老大,就代你父亲和你兄弟在这儿写个字据,以后方李两家再不瓜葛,李婉的女儿与你们方家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方家不能再来喊什么要把孩子带走之类的话,除非棉棉长大后想见你们,不然你们谁都不准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梅西借着现在她们占了理,顺手将子女的抚养权问题给撕罗清楚。

“好,我答应你,”事到如今方子璞也想清楚了李家是断然不会再和方家有什么往来了,既然这样,救出母亲才是是重要的。

赖思安晕头晕脑的跟了方子璞一家在李府下人们的耻笑声中仓皇而出。

一进自家的大门,顾氏再也坚持不住,直直的厥了过去。

方家上下一通忙乱,方子璞看着仍然在神游太虚的赖思安,也不指望他再帮什么忙,没好气道,“今天的事让你见笑了,天晚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赖思安还没有从在李府的震撼中走出来,也想不起去问顾氏的病情,浑浑噩噩的出了方家大门。

凤仙不是和佩卿一起让一个贵公子给赎走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了“梅姑娘”?当日两个头牌被一个神仙般的贵公子带走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也曾经想过这两个美人到底去那儿享福去了,也在暗叹这两个头牌的好运气,不但脱离了**楼还避免了日后艳春楼的那场灭顶之灾,没想到竟然在今天让他给碰见了,而且凤仙还成了那个人们口中才情容貌无双的梅待诏,成了引得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男子翻脸成仇的京城第一美人。

赖思安回想着他当时在酒肆里听人谈论这桩公案的情景,男人们都在幻想着那个引得辅国公和忠勇侯在皇上的地界大打出手的女人能长成什么样子,该是一个怎样**的美人。

今天的凤仙一身从来没穿过的月白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头绾凌云髻,粉黛不施,原本娇媚入骨的容颜却显得那么清丽脱俗,一双美目水光潋滟,就如九天仙子一般。李府的上下满堂富贵也不能将她的风采压下。

这到底是不是凤仙,赖思安有些不确定了,自己在艳春楼待了几年,可是说是看着凤仙一天天长成一朵人见人爱的消魂夺命花,不知有多少男人愿意为了她、已经为了她倾家荡产。可是今天看到的女子,分明有着和凤仙一模一样的五官,可是那通身气派和贵气却是凤仙没有的,赖思安直勾勾的盯着房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自己要怎么做才能确定她们是不是一个人?

赖思安咂咂嘴,这事还得好好寻思寻思,如果真的是凤仙,那此事大有可为。

第三卷 二一八、富贵逼人 二一八、富贵逼人

李府外孙女棉棉的满月礼办的极为隆重,这倒不是因为李夫人这个外婆和李皓轩这个舅舅想格外给棉棉多大的体面,而是实在是他们想低调些都做不到。

不但辅国公府、靖北王府、顾侍郎府以及和李家有些来往的府邸送了满月礼来,那些打过交道,或是多年前曾经打过交道的,仿佛****之间,都想起来他们和云梦知府李明远交情不错,纷纷送了贺礼过来,所以原想着自己人一起庆祝一下的满月礼,竟然将客居京城的李夫人累了个人仰马翻。

时间已进九月,天气也不像以前那么热了,李婉舒服的和梅西倚在后花园的凉亭之中,笑眯眯的看穿了一身桃红衣裤的棉棉,而李皓轩也被她们请了过来,不过是坐在不远处吹笛子。

李婉看了一眼一脸恬静的哥哥,梅西说什么要对棉棉进行什么“胎教”,什么小孩子多听音乐好,自己这个傻哥哥从自己未产时每天就开始吹些欢快的曲子给自己听,包括现在,也是每天不缀,“自从你来,哥的身体好了许多。”李婉轻声道。

从自己和离回门,李皓轩的身体就差了许多,她知道是自己的缘故,对自己的哥哥也隐隐有几分歉疚,现在梅西搬了回来,还说要跟她们回云梦去,李皓轩的气色明显好了,每日几乎就和她们两个呆在一起。

如果梅西真的和靖北王世子还有辅国公能够撇清关系,那么自己的哥哥是不是就有了机会?今天这曲《杏花天》让李皓轩吹的情意绵绵,李婉偷偷拿眼风扫着一直望着梅西的李皓轩,心里暗笑,这那里是吹给自己的女儿听啊?

“哪儿是因为我啊,”梅西不经意抬头看了看专心吹笛的李皓轩,捣了捣棉棉的小鼻子道,“分明是因为咱们棉棉太惹人喜欢,你看李公子每天都要过来看她”

这府里不止自己和母亲,还有金兰、玉蕙,甚至杜鹃画眉,都看出了哥哥对梅西的情意,可这个粗心大意的丫头愣是没有看出来,李婉心里一叹,或许是司徒远山和安风雷的光芒太过耀眼,她那里还能再看到哥哥?

“母亲说想帮哥哥在咱们附近也置处宅子,”李婉随口道,她和梅西已经商量好了,回去后二人都开个女户,然后在云梦置上几处铺子,开始做些女人的生意,而李皓轩的事,则是李婉悄悄和自己母亲商量的,李皓轩的年龄早就过了娶妻生子的时候,李明远和李夫人也早就开始为他物色了,虽然他的身体一向很不好,但也照样有人家愿意将女儿送过来,可是李皓轩原本根本就没有什么求生之心,自然不肯再去连累一个好好的姑娘,现在身体有了些气色,他又心有所属,就更不肯再提这件事了,去年回到云梦,李夫人也曾让金兰与他做了通房,那怕是先留下个一男半女也好,可是还是被拒绝了。

现在梅西说要跟他们回到云梦,对李夫人来说不啻一道纶音,如果她能最终嫁与自己儿子,恐怕梅西要李夫人用命去换她都不会皱下眉头,不过李夫人知道这事不能操之过急,现在对她来说没有比儿子的身体和子嗣更重要的了。

而对李婉来说,自己和梅西交好,有了梅西的陪伴,哥哥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好,有了这样的长兄长嫂,自己和棉棉的以后也更加有了保障。

听李婉说李夫人要给李皓轩在她们住的房子附近置宅子,梅西有些奇怪,“李公子不是你们家的长子吗?也可以搬出来住?”古代长子不是不能分家的嘛?而且李皓轩和李婉全出来了,家不是就交给了那些小妾?

“母亲只是想先替哥哥置些产业,而且府里人多事杂,也不利于静养,”李婉轻轻帮棉棉拉了拉被角,“再说哥哥也很喜欢棉棉。”

那倒也是,而且和李皓轩在一起,谈谈画儿吹吹笛子,也挺有意思的,梅西挺想跟李皓轩学一学,也来个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可是又不想给李皓轩增添负担。

梅西没想到自己还会再站在这高高的宫墙内,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她也不再像过去那样事事轻信,在这个时代,是不绝对的权力存在的,尤其是强权,就像今天,不论她愿不愿意,来传旨的太监说皇后要召见她,她就只有听命的份儿,所能做的,就是将牵情藏在怀里,又嘱咐柳色和霓光寸步不离自己。

自家姑娘还没消停多久,就又要被宣进宫?柳色这次可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她不敢像梅西那样身藏利器,就和霓光一人在腰上系了一要织金丝的绸带,高手可以飞叶杀人,她们做不到,但长长的丝带在她们手里,照样可以是一件兵器。终是不放心,柳色又悄悄让柳氏夫妇分别往靖北王府和辅国公府送了消息。

景帝过完头七,皇后司徒朗月就搬往了慈宁宫,虽然小皇帝离立后还要十好几年,但皇后却再也不愿住在坤德宫了。

穿过赭色镶金的巨大宫门,踏着汉白玉凿祥云仙鹤的长长甬道,梅西再次站在皇后面前,只是这次的晋见,梅西只有一个感觉,就是已经被称为“太后”的司徒皇后老了。

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一如初见时那样让人惊艳,就算现在依然为景帝服孝,只穿了一身素色五翟凌云锦服,上面的隐隐绣着的银色飞凤宛如要乘云而起一般,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珍珠如星光闪烁,就如她骨子里那一份天生的傲视群芳的雍容高华。

经过丧夫之痛,司徒朗月也只是瘦了一些,脸上并未见皱纹,挽了九凤髻的长发依然光可览人,可是梅西还是要说她老了,老了的是她的眼睛,那桃花美目中没有了以前的幸福和恬淡,饱满红润的双唇间也没有了闲逸的微笑。

“梅西见过娘娘,”梅西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

“平身吧,”司徒太后有些不自然,梅西的身份司徒远山已经告诉她了,而且也再一次阐明了自己要娶梅西为妻的心意。而且还要求她向天下公开梅西才是真正凤栖梧的事实。

现在梅西身份是够了,容貌才情自不必多说,可是她曾经的做过的事,司徒朗月还是无法接受,那怕是个****也要比这个好些啊~

更何况,一个梅西,若是给了司徒远山,靖北王世子真的就放的下么?而且若是梅西的心要是在他身上,甚至和他有了夹缠不清的事,那叫自己弟弟如何自处?再因为一个女人让靖北安氏生了异心,那自己就是大魏的罪人了。

但是将梅西给了安风雷,自己弟弟的性子,司徒朗月太了解了,他什么时候对一个女人这么在乎过?岂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做他人妇?

可是现在她无力再去左右弟弟的决定,司徒远山再也不是那个浪荡公子,整个大魏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也自己这个皇后和小皇帝的依靠。

还有敏诚,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早上醒来看到扫雪的尸体就躺在自己身边时吓得面无人色,到现在都不敢一个人呆在房里,每晚要服安神的汤药才能入眠,如果梅西将来进了靖北王府,瑞徵这个正妻不过是个摆设。

司徒太后叹了口气,冷静下纷乱的头脑,眼前这女人,什么时候都是横亘在自己面前的一个难题。

“听说你要到云梦去?”太后半天道。

“是,”梅西虽然不太了解皇后宣她进宫究竟是何用意,但她不喜欢自己那是梅西心知肚明的,而且也明白她不想自己再留在京城,“用不了多久,我会跟朋友到云梦去。”

看梅西说的坚定,太后心中很是不耐,这个女人心机也太深了,她根本不相信梅西会放弃眼前的荣华到千里之外的云梦,托庇于一个五品知府门下,“你知不知道远山为了你已经遣散了府中的姬妾?”

司徒远山遣散了姬妾?梅西还真没听说过,“臣女不知。”

“远山以无出为名,将那些跟随他多年的妾室都送回了娘家,”司徒太后根本不相信梅西会不知道,如果没有她的撺掇,****多情的弟弟会对那些跟随他多年的女人们下此狠心?“你要知道被夫家休出的女人,以后的日子有多难过,那些女人都是好人家的女儿。”这个女人心也太狠了些,女人善妒也要有个限度。

“丞相既然这么做了,自然有他的打算,梅西不好置喙,”梅西也有些无奈,司徒远山做什么事怎么就那么高调?

司徒太后看着梅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恨不得想让人将她直接叉了出去,“像你这种妒妇,本宫是不可能同意你进司徒家门的,你少在背后做那么小动作”

“娘娘,臣女根本没想进什么司徒家的门,也不屑去做什么小动作,”看来皇后就算是变成了太后,也没有改变对自己的成见。

“那你是打算进靖北王府了?”

“梅西只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娘娘不必担心,臣女只想到云梦去,”梅西有些苦恼,她说的这么明白,怎么这些人就是听不懂呢?

“那你想要什么?”司徒太后打量着梅西,在她看来梅西这样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一个女人最想要的不就是一个好归宿,她冷冷一笑,准备听听梅西开出的价码,虽然她心里对梅西的去留已经有了安排,“只要你肯离开,本宫都答应你,你虽然不能再以凤栖梧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但本宫照样可以保你半生富贵。”

第三卷 二一九、你死我心安 二一九、你死我心安(粉红二十加更)

(收到二十粉红,果断加更啊,感谢给梨花撒粉红的朋友。俺在三十的地方等着你们)

你干脆给我开张支票得了,梅西心里轻嗤,但又有些伤感,身上的纱衣挡不住慈宁宫的丝丝凉意,不论自己的父母是谁,自己有一张什么样的脸,只要知道自己曾经待过的地方,就不会有人真心看得起自己,没有人愿意接纳她,司徒远山和安风雷这两个男人,真的就不在意么?还是因为没有得到才忽略不计?

“娘娘不必忧心,梅西什么都不想要,”梅西淡淡一笑,“我只想要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梅西身着一件淡黄色的绣花抹胸湖绉裙。上身穿着一件浅碧色的广绣罗衫。袖口上用白色的丝线绣着祥云图案。手腕上静静地躺着一条粉色水晶手链。三千青丝用一只玉簪盘起。银色流苏垂在一旁。瘦小的脸颊上淡淡的上了一点胭脂,说不出的明媚鲜妍,如一朵娇嫩的花,即使静立于室,也挡不住夺人的香气。

美女司徒朗月在这皇宫里见的多了,可是绝色女子多带着傲气,包括她自己,年轻时也曾不将同龄的闺秀们放在眼里过,而这个梅西身上却从来没有过一丝的傲气,心情好是笑吟吟的望着你,心情不好时一脸淡然,她的骄傲是在骨子里,即使在齐瑞音、齐瑞徵面前也从来没有一点巴结讨好的意思,或许因为这样,瑞徵才会把她当做对手吧。而此时,司徒太后从她平静的眸光到看到了一丝同情,下意识的捏紧衣袖。她同情自己?

“远山和风雷是大魏的一文一武,有他们在,南越和羌奴才不会因魏国现在只余一对孤儿寡母而轻举妄动,”司徒太后很坦白,“所以本宫不能让一个女人毁了他们。”

“娘娘多虑了,世子和丞相不是那种可以让谁毁了的人,”梅西目光如水,心中却在揣测司徒太后的真正意图,她不是已经说明了要离开了,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就是因为他们都是有主见的人,所以本宫才会担心,”司徒朗月眼底一抹厉色,这个女人口口声声什么都不要,恐怕想要的更多,她不能让一个女人毁大魏的擎天玉柱,“你也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如果这将相失和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呢?娘娘为了大魏的安危,准备怎么做呢?您既然口口声声说这两个人会为了我失和,难道就不怕这一将一相会因为我恨你吗?”梅西觑了一眼慈宁宫,这冷清的宫殿内究竟布下了什么样天罗地网?柳色和霓光被拦在了殿外,太后若是想对自己不利,自己要怎么才能逃生?

梅西用肘部轻轻碰了碰腰间的牵情,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司徒朗月轻咳一声,早就准备在外面的张嬷嬷颤微微的端了一金漆托盘进来,她为难的看着皇后,再看看俏生生立在那儿的梅西,心中一阵可惜,“娘娘,东西奴婢拿过来了。”

“梅卿,本宫也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你就只当是为了大魏的事江山社稷,你放心,你走后本宫一定恢复你的身份,将你和凤丞相夫妇风光大葬。”

金漆托盘中放着一把紫金浮雕飞龙壶,壶旁的紫金杯中的酒水发着妖异的红光,梅西微微一笑,自己的穿越之旅还真是丰富多彩,现在连赐死的戏都有了,“我的父母因为前朝周后全家被灭了门,现在太后是准备连我也不放过了?”

“娘娘,”张嬷嬷有些看不下去,跪下求情道,“凤姑娘没有什么错,娘娘就看在她是凤家唯一血脉的份儿上饶了她吧”

从知道太后的打算起,张嬷嬷就偷偷命人往宫外给司徒远山送消息,可是到了现在,他竟然还没有赶来。

“张嬷嬷不用为梅西求情了,”梅西感激的望了这个与自己交流不多的老太太一眼,“太后是下了决心的了。”

“你说的不错,有道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们凤家世代忠良,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司徒太后站起身向往走去,“我宁愿他们恨我,也不想他们因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你死了,就安生了。”

如果没是这个梅西,自己的丈夫未必会走的这么早,司徒朗月并不相信司徒远山所说的景帝是积劳成疾,就算是真的伤了肾经,如果没有安风雷的一拳,皇上也不会发作,应该可以再陪小太子几年。

梅西冷冷一笑,君要臣死?所以凤栖梧的父母兄长死了,凤栖梧和佩卿让卖了,如果没有这些“君”,凤栖梧怎么会变成小凤仙?到头来还要被这些人嫌弃,想到这儿,梅西怒火中烧,“柳色,霓光”

“要做什么?”司徒朗月转过身,她以为梅西会哀求自己饶她一命,“你以为有了那两个婢女,就能逃出去?”

“哗啦~”梅西直接将托盘掀到了地上,她根本不会傻乎乎的去喝杯中之酒,“出不出得去我总要一拼的”

柳色和霓光一直守在殿门外,有宫女请她们到偏殿喝茶,柳色也拒绝了,梅西已经出过几次事了,这次就算是没有什么危险,自己也不能再大意了。

现在听到梅西在殿内大喊,柳色率先向殿内冲去,霓光稍一迟疑,也跟了进去。

“你们要做什么?”司徒朗月高高在上的看着甩开阻拦的宫女跑到殿内的二人,“反了你们了,来人,将这三人与我拿下,”既然进到这一步,她就不能再手软,抗旨等同于谋反,这个女人还真是大胆,这样的人放在谁那儿都是个祸害,绝不能再留。

“姑娘,怎么回事?”柳色倚在梅西身边,看了一眼地上的酒壶和酒杯,那毒酒落地之后,在地面上泛起一层泡沫。

“太后娘娘要赐死我,”梅西定定的看着司徒朗月,目光毫不退缩,皇后又怎么样?大不了鱼死网破,她也不会乖乖束手就擒,“我不会奉这样的懿旨,你们要是怕了,就先走吧。”

宫门外的侍卫听到太后的命令,冲进了大殿,顷刻将三人围在中间。

“姑娘莫要这么说,柳色自从跟了姑娘,这命就交在这姑娘手上,”柳色从腰间抽出金丝带,看来自己还是准备对了。

“娘娘,您息怒,”张嬷嬷慌了神儿,这算怎么回事,自家国公爷还没到,这要是打了起来,以后想再救梅西姑娘就难了。

司徒皇后已经隐隐猜到会有人给司徒远山送消息,自然不肯再耽误功夫,“马统领,给本宫将这几人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慈宁宫的侍卫统领马成根本不认识这几个人是那棵葱,也不认为什么三个娇滴滴的姑娘会有什么反抗能力,一挥手指挥手下的侍卫过去抓人。

直到真交了手才发现自己是太轻敌了,那些侍卫们根本没有什么高手,若不是倚仗人多势得和手里的长矛在兵器上占了些便宜,恐怕早就被这两个姑娘给闯了出去。

而柳色和霓光则苦于手中只是两条丝带,面对侍卫们的长矛和铠甲,有些无能为力,唯有尽力的夺了他们的兵器并护了梅西向殿外冲。

“派人去禀报彭将军,就说慈宁宫进了刺客,”马成看久战不下一声吩咐,若不是自己需要保护皇后安危,下去一战的话或许还能少伤些兄弟。

彭湃得到有人行刺太后的消息立马带了大队的侍卫包围了慈宁宫, 待他看清战团中的三个人时不禁傻了眼,“住手都住手”

“彭将军,你来的正好,将这三人与我拿下,”太后看到彭湃精神一振,她根本没有想到梅西的两个婢女这么扎手,整队的宫廷侍卫竟然拿她们不下。

“娘娘,这肯定有什么误会,梅姑娘怎么会在这儿?”彭湃一时摸不着头脑。

有了彭湃的喝令,宫中和侍卫和柳色霓光都停了下来,柳色看彭湃一脸狐疑心中着急,这慈宁宫被围的里外三层,又有彭湃这样的高手,他若是听了太后的命令,今天她们想逃出去恐怕没有希望了。

“彭将军,太后要逼梅姑娘喝下毒酒~”柳色不由红了眼眶。

“娘娘?这…”

“彭将军你是御林军总指挥,现在本宫命令你将这三人拿下,还是那句话,生死不论”司徒太后面色铁青,她是后-宫这主,还是天子之母。

“梅姑娘,太后是个明理之人,还请姑娘放弃抵抗,有什么事,相信娘娘会给臣下一个说法,”彭湃朝梅西喊道,他是大魏的朝臣,太后的懿旨还真不好公然违抗。

看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御林军,梅西知道再做抵抗也是枉然,而且有了彭湃在,当着这几百御林军,太后就想收拾自己,也要拿出个上的了台面的借口,而自己还算聪明,因为觉得没到最后关头,她并没有将牵情拿出来。

“好,彭将军,我相信你,我也相信太后不会以‘莫须有’的罪名诛杀朝臣,如果梅西真的犯了什么国法,还请太后明正典刑,让梅西死个明白,也给后人一个警醒。”梅西尽量放大音量。

第三卷 二二零、束手就擒? 二二零、束手就擒?

“说的好”一个清冽的女声从慈宁宫外响起,大家转头一看,靖北王妃面沉如水的扶了李妈妈进来,“请娘娘也给臣妾一个说法,梅西到底犯了那条那款,是宫规还是国法?”

从知道梅西的真实身份的,靖北王妃就和太后达成了协议,她承诺要善待敏诚,保证敏诚郡主嫁进靖北王府,并生下嫡子,而太后再不会与梅西计较,去留由梅西自主,可是今天,慈宁宫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要抓住梅西?

御林军都已退去,整个慈宁宫又恢复了原来的宁静,靖北王妃冷眼看着锦夏和纨秋过来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酒壶和酒杯收拾干净,才恭恭敬敬地向司徒太后行了大礼。

“娘娘,”靖北王妃因为来的急,并没有按品大装,“若是娘娘没有什么吩咐,请允臣妾将梅西带回去。”

“不成,梅西竟然抗旨,如果这样轻轻放过,那本宫的威仪何在?”司徒太后看着靖北王妃,显得格外执拗,不久前,她还必恭必敬的站在自己面前,而现在,她竟然挺直腰背跟自己摆长辈架子,不过是因为男人,对女人来说,是否尊贵,还要看身前的那个男人。

因为不肯奉旨喝鸠酒?靖北王妃微微一笑,“当年凤丞相和先司徒国公惺惺相惜,燕夫人和国公夫人也多有来往,相信他们都不愿看到今天的情景,还请娘娘看在过世人的面子上,放过梅西这一回,毕竟因为周后才使她自幼便失去了父母的教导。”从以前到现在,姓齐的一家就没有对得起凤家过。

司徒太后眉头一动,“依王妃的意思,是要将梅西带到身边亲自教导了?”有靖北王妃拦着,今天想要了梅西的命,似乎是不可能的了。她可是答应过她,要善待敏诚,如果有这个梅西在身边,怎么可能?敏诚可是告诉过她,安风雷原打算退婚的。而安家若真是退了婚,就是在逼敏诚死了。

“臣妾和王爷没有女儿,臣妾倒是想将她带在身边,”靖北王妃一脸慈爱,“只是梅西像她娘,是个有主意的,她想到外面去看看,臣妾和王爷也不好拦着,只能由着她了。”

看来梅西是真要离开了,司徒朗月刚想放下心来,转念想到自己弟弟的性子,即使梅西躲的再远,只要他想要的东西,没得到前是不会放手的。

“那么本宫可以恕她死罪,但御前失仪活罪难逃,”司徒太后咬牙道,“梅西你可认罪?”

“娘娘尽管说想怎么罚臣女吧,”梅西现在恨不得背生双翅赶快离开这个没理可讲的地方。

“你可要愿意毁了这张脸,让远山断了念想,本宫就放你自由,决不食言”

梅西怔怔的望着一脸郑重好像在宣布一件极大的恩德一样的太后,她都想仰天长笑了,这女人是死了老公内分泌失调了吧?毁自己的容?亏她想的出来,虽说自己也常常报怨一下美丽容貌给自己带来的麻烦,但其实还是对穿越后这唯一的福利给满意的,现在让自己毁了它?

“娘娘,臣女不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国公爷是真实对待梅西,那我长成什么样子根本就不重要,如果他爱的只是我的容貌,那我脑子进了水才会为一个只注重皮相的人自毁容颜”梅西起身转向靖北王妃道,“娘娘咱们回去吧,我看这皇宫里怨气太重,有人快疯了。”

“你,放肆”太后显然听到了梅西的悄悄话,气得柳眉倒竖,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大放阙词。

“靖北王妃,你也是大家出身,试问你可愿意让安风雷迎娶一个出身有瑕疵的女人进门?”太后已经让梅西气得顾不上仪态。

靖北王妃看着梅西,眼中是满满意的怜意,“有那些的遭遇不是她的错,要说错,我和王爷还有天家都有责任的,而且她是个好姑娘,若不是因为与郡主订亲在前,我很高兴有这样一个儿媳。”自梅西离府,儿子又恢复了以前那心事重重的样子,虽然找着各样的借口去看她,但毕竟男女有别,借口又能找到多少?靖北王妃辛苦半生,才能够和王爷共度余生,自然不忍心儿子再受那样的辛苦。

太后一哂,当初她可是跟自己一样的心情的,现在竟然站到了那边?“本宫没有王妃那样的心胸,梅西是决计不能进司徒家的门的,今天这一切就是她自找的”

梅西现在终于可以肯定,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是真的疯了,“娘娘大可下旨不准司徒远山娶我没就行了?您的懿旨不是无所不能的吗?”

“你?”司徒太后深吸一口气,“这样吧,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本宫饶你不死,但是你不能再出宫去,就在慈宁宫待着。”

这是要禁锢自己啊,梅西无奈的看着靖北王妃,凭自己这几个人,想逃出去估计不可能。

司徒远山赶到慈宁宫时看到安风雷已经守在宫外,知道他是没有太后的准许根本就进不去,可又没功夫和他多说,只给了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匆匆向殿内而去。

敏诚郡主齐瑞徵静静的站在宫墙一角,远远的望着那个她望了多年的男人,男人根本就看到了她在那里,可是却选择了无视,齐瑞徵心里一痛,她是出手对付了梅西,可是扫雪死了,她也受了教训,这些还不够么?

安风雷根本不无意理会朝自己走来的敏诚郡主,刚才彭湃送来的消息,梅西已经没事了,可是处在这深宫里,生死都是太后的一句话,若是真的要杀她…

“世子,”敏诚深深的望着安风雷,她已经太久没见到他了,以前不见,可是知道有一日他们会日夜相见终生相守,当这终生相守指日可待时,她却知道,自己再也得不到了。

“郡主有事?”安风雷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除了宫中和太后和长公主,她是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自然是娇生惯养,刁钻跋扈,可是就算当年是她将瑛南引入虎口,他也没有迁怒过她,而当她成人之后,竟然向梅西伸出了手,他怎么可以原谅。

安风雷紧抿的双唇告诉齐瑞徽他对她的厌恶,她心里一寒,记得她还是个小姑娘时,他亦是个少年,轻衣薄甲,踏光而来,马上少年衣袂翻飞,眉眼英朗,灼灼风华中自有历经沙场后的沉稳内敛,他没有京中勋贵子弟们那逼人的锋芒,却让有让人心折的魅力,从那一刻,自己这个万千宠爱在一身的郡主在他面前便低到了尘埃里。

那一年她随靖北王妃入宫, 嘴角飞扬眉目含笑,她是真的在笑,不像这深宫中的女子个个都在笑着,可是眼睛却是冷的。她如烈焰一般照亮了自己的双眼,于是牵了她的手,带她去看自己最喜欢的***…

后来,她出了事,而他也一天比一天沉默,敏诚郡主紧咬双唇,她想像她一样站在他的身边,像一团火来照亮他,温暖他,可是无论再怎么努力,她都走不到他的心里去,原以为他的心也随了她去了,可是梅西,梅西的出现告诉她原来他还是会笑的,只是那笑容从来不属于她。

“世子别担心,瑞音进去劝劝娘娘,”敏诚郡主期待的看着安风雷,只要他开口,自己就再退一步。

“不必了,”一阵风刮过,将安风雷的话吹散开来,“梅西的事有我,有王妃,郡主不必费神。”

司徒远山赶到时殿中众人还在僵持着,已经满头大汗的彭湃像见了救星一般,“快,快,王妃和梅姑娘要走,太后不准,让我留呢~”他想不明白这个梅姑娘竟然敢跟大魏国母叫板,而柳色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慈宁宫和侍卫动武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

“娘娘,”司徒远山稳了稳神,刚才他在见越国来的使者,为了不让越国使者看出什么端倪,强撑着打发了他们才赶过来,“越国来祝贺新皇登基的使者想为国君求取咱们大魏的公主~”

“什么?那越皇不是已经二十多岁了,早有皇后了么?”司徒朗月成功的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他要做什么?这不是欺我大魏?”

魏国现在只有一位公主,就是还未及笄的齐瑞音,难道要一国的长公主与越国皇帝为妃?那怎么可能?

“不成,这不成,你快将他们给我逐出京城~”

“娘娘,越使是来恭贺新皇登基的,也是咱们魏国的上宾,怎么好将他们逐出京城?而且咱们和越王也算是一家人,”司徒远山微微一笑,桃花眼灵动如水,微微送了个眼风给梅西,示意她稍安勿燥。

越国也算是早有姻亲,景帝的亲姑姑就是越国皇后,也就是现在国君的祖母,因此两国再续前缘也不算是过分的要求。

太后没有放过他和梅西的眉来眼去,冷笑道,“既然不能逐出京城,就留着吧,想求取公主自是不能的,相信辅国公也不会忍心自己的公主远嫁。”

“这个…”司徒远山笑道,“是否应允这桩婚事,臣想和娘娘细细商量一下,”他仿佛才看到梅西和靖北王妃,“不知王妃还有什么要禀报娘娘的?若没有,就先跪安吧~”

“是,本宫也有事要和丞相商量,王妃先回吧,不过,梅待诏留下,本宫在深宫也少个人聊天解闷,梅待诏就留在慈宁宫陪本宫几天。”太后的声音不容置疑。

“臣要和娘娘说的既是国事也是家事,梅西还是先跟王妃回去吧,待忙完这阵子,再让她进宫给娘娘请安,”

“本宫要和丞相商量的也一样,梅西还是留下吧,这事跟她也有关系,”

第三卷 二二一、舒 怀 二二一、舒 怀

殿门沉沉的关上了,殿中只余三人,皇后的脸隐在斑驳的光影里,看不清眉目神情,“本宫现在就告诉你们两个,司徒家不容不贞之妇,你们都趁早死了这条心,有本宫在一天,梅西决计进不了司徒家的大门”

“娘娘,”梅西还未开口,司徒远山抢先道,“司徒家的家主现在是臣,娘娘虽是国母,但对司徒家族来说,是外嫁之女,娘家的事情就不要过多干涉了,而且梅西,”他认真的看着梅西,目光带着几分执拗,“臣从来没有认为她是什么不贞之妇,臣只知道她是臣今生认定的女人,臣的身边只能站着这个女人,只能是她。”

梅西的神情在这一瞬间悲喜难辨,化为淡淡的沉寂和微微的落寞,这样的深情她当不起,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娘娘放心,梅西从来没有攀附之心,这一点丞相也是明白的,梅西也希望娘娘能够相信我,至于您要求的恕梅西难以从命,梅西不能对别人的感情负责任。”

司徒朗月气极反笑,人的事就是这样,她不允许自己最心爱的弟弟迎娶这个女人,可是当梅西干脆的拒绝司徒远山的心意时,她又气愤难当,“你算什么东西,敢说出这样的话?”

“是啊,我算什么呢?玉堂金马高贵如丞相竟然垂青我这样一个女人,”梅西唇间笑意浅浅,“大魏最尊贵的女人想给我条活路我却不知感恩,可是,丞相、娘娘,梅西只求一份最简单最平凡的生活为什么就不能呢?丞相,这样的生活你给的了么?”

太后和司徒远山俱被她问住了,最简单最平凡的生活,司徒朗月有些失神,自己曾经也想过那些的生活,可是她的身份注定是得不到的,“你确实?你想想清楚骗本宫的后果。”

“我确定,因为我能确定自己的心意,”梅西不敢看身旁的司徒远山,“我确定自己对丞相无心,梅西不会为了什么荣华富贵勉强自己与不爱的人在一起”她拿起几上的茶杯,骤然摔在地上,立时碎玉飞溅,“若有反悔尤如此杯”

“你下去吧,”太后轻轻摆摆手,梅西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这是你的心意?”司徒远山眼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华彩,眼波流动处飞雪漫天,“你不必这样的,没有人可以强迫你,即使太后也不能,你想过简单平静的生活,我也可以给你,我已经将…”

“是,没有人可以强迫我,”梅西咬牙道,“生活是否简单平静要看身边那个人是谁,我要的生活,丞相给不了,梅西告退。”

“你再说一遍?”司徒远山一把抓了梅西向外走去,不顾后面呼喊的太后,直直向宫外走去,柳色和霓光还有彭湃看二人出来忙迎了上去,柳色发现不对,刚想阻拦,就被司徒远山一掌拍了出去

梅西是第二次被人抱在怀里纵马出宫了,她紧紧抓了司徒远山的衣衫生怕他盛怒之下一个不小心将自己从疾驰的马上摔下去,原来因为当面拒绝而产生的那点愧疚之心也随着上下颠簸而荡然无存。

不知过了多久,马渐渐慢了下来,梅西痛苦的仰起已经充血的头,打量四周,原来他将自己带到了涪山,不由松了一口气,起码这里也算是佛门静地,他应该不会在这里杀了自己。

经过一路疾驰,司徒远山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苦无庵的悠远的钟声敲得他灵台一片清明,他翻x下马,将梅西的身子放正了,“吓着了吧?”

梅西记得上次他跟自己发火是在自己不肯给他做妾时,这次,她心里有些打鼓,反复想着怎么样说服这个骄傲的男人放过自己。

一身紫衣的司徒远山,乌发和明眸都如墨染,面色苍白的有些刺眼,“放我下来吧,”梅西试图从马上下来。

“我帮你牵着,放心,不会让你摔着的,”司徒远山轻声道,“你想过平凡简单的生活,是不是就像现在,咱们做一对平凡的夫妻,我为你牵着马,咱们去看遍大魏的山山水水,要是大魏看大厌了,咱们就到越国去,听说那里湖光山色,四季如春。”

“司徒远山,”梅西不些哽咽,她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尤其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帮自己太多太多,“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听不明白我的话”

山风将司徒远山脑后的长发扬起,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司徒远山轻轻将梅西从马上抱下,自顾自的从马腹处拿出一个酒囊,仰面饮了一口。

“人人都知道我****浪荡,可是我从来没让自己真正醉过,不是自己酒量过人,而是不敢,怕酒后失态,怕说了不该说的话,甚至从来没有那个女人在我身边过过夜,”远处洛城中灯火明灭,而那处曾经梅花盛开的地方再也找不到。

这个男人做了别人不敢做,甚至不敢想的事,自然也有着旁人没有的伤痛,梅西拿过他手中的酒囊,“给我也来点儿。”

“我亲眼看着父亲在我的怀中合上眼睛,他浑身是血,当时我就藏在他的马车中,原本是想吓他一吓的,结果…”似有水滴从他眼角滑落。

“是齐冕干的?”梅西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司徒远山的父亲在景帝即位不久就被所谓前朝周后的余孽给暗杀了,当时司徒远山只有七八岁大。

“嗯,”司徒远山自嘲的一笑,“我父亲自认阅人无数,最后却死在他千挑万选的贤婿手里。”

“你这些年,一直在谋划怎么报仇?那太后知道吗?”

司徒远山摇摇头,“这罪孽由我一个人来扛就够了,若是姐姐知道,她会活不下去,”

“那以后…”梅西不知道自己要问些什么。

“我为了报父仇杀了姐姐的夫君,仇是报了,但却害的姐姐和珉儿孤苦无依,她的后半生和珉儿的未来就由我来照顾,所以,梅西,”司徒远山帮她将被晚风吹乱的长发轻轻捋顺,“我不能给你过你想要的生活,但我会给你最大的自由,你做我的夫人,照样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你,能不能陪在我身边?”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自己面前,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和杀人凶手周旋,而且一坚持就是十几年,甚至在自己唯一的亲人面前也不能露出半分,梅西真的很想说“好,我陪着你,”可是话到唇边化为一声轻叹,将手中的酒囊递给他,“你要想醉,我陪着你。”

司徒远山接过酒囊,将心中的失望和着酒水吞了下去。

“其实你不必这么苦着自己,最起码不必对太后感到抱歉,”梅西试图开解他,“齐冕虽说皇帝做的差强人意,但他不配为夫不配为父,确切的说不配为人,这样的人死有余辜,娘娘就算知道了,也不应该怪你,齐冕并非她的良人。”

没有那个女人知道自己丈夫的真面目后还会因为他表面上对自己的好而去忽略他背后的丑恶,梅西相信司徒朗月做不到,她面前的一切安稳和美好不过是司徒远山有意为她经营的,齐冕也同样是她的弑父仇人,这样的血海深仇小小的司徒远山已经为她挡了,她该做了也替她做了,甚至依司徒朗月的心智,能在这深宫中长宠不衰,恐怕也有司徒远山的功劳,梅西可不相信做皇后只有“温良恭俭让”就够用了。

所以司徒远山对自己的姐姐没有什么可亏欠的,甚至在梅西眼里,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如果齐珉做不好,司徒远山顺势拿过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司徒远山让她铿锵有力的不配说得心里极为熨贴,虽然他是为父报仇,但杀的人毕竟是一国君父,还是自己的嫡亲姐夫,现在让梅西这么一说,杀了他简直就是替天行道了,“你确定姐姐不会恨我?”

知道后应该会有些恨吧?毕竟人死如灯灭,留在记忆里的往往会是美好的过往,何况“鹣鲽情深”了这么多年,但更恨的应该是自己吧,将杀父仇人当做良人真心想待了半生,“其实你做的很对,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不然,太后会承受不了这样的真相。”梅西冲司徒远山莞尔一笑,“依你的手段,这样的保密工作还做不好?”

从他的角度来看,梅西的眼眸生的极美,顾昐间似有万种风情浸润其间,就连这夜色也跟着迷离,司徒远山有些走神,轻轻抬手细细描摹乌黑若羽的双眉,“我听你的。”

梅西脸一红,将脸转过一边,“至于什么愧疚之心就不要有了,你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且是做了常人不敢做也做不到的事,下来专心把大魏治理好就行了,”见司徒远山的目光变的专注,梅西促狭的一笑,“告诉你个老百姓才知道的秘密,其实龙位由谁来坐,江山由谁来治,我们根本不关心,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只想过平安富足的日子。”

“你…”司徒远山目光一凝,若有所思的看了梅西一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看来梅西还是不肯接受自己。

第三卷 二二二、做人要负责 二二二、做人要负责

(再次求粉红啊,各种求,满十加更啊~)

直到两人再次下山,司徒远山都是闷闷的,“你真的不肯留在我身边?其实我不是恋栈权位,”筹谋了这么多年,一旦心愿达成,他真的很想歇一歇了。

“我知道,你是放心不下最亲的人,而且现在新皇还小,时局不稳,”梅西坐在马上,俯视着为她执辔的司徒远山,“而我只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她不忍心将真话说出来,过什么样的生活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自己一起生活的那个人,但经过种种,她清楚知道他不是自己寻找的人。

“有件事你若是知道了不要生气,”世事难料,自己可以一件事做十几年,现在也一样,司徒远山似乎想通了,翻身上马不顾梅西的反对将她搂在怀里,扬鞭笑道,“我还是无法放手,我要让你再点一次头”

二人一进张府内院,梅西就闻到一股子药味,“谁怎么了?”

见司徒远山竟然还跟着梅西回来,柳婶一脸吃惊,咽了口唾沫道,“是柳色,让人打伤了。”

“柳色让人打了?谁这么大的胆子?”

“好像是我…”

彭湃听到梅西回来连忙迎了出来,看到同来的还有司徒远山,也不行礼,恨恨的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寻思着什么时候要找个理由跟他比划比划才行。

“你怎么样了?”梅西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柳色,实在想不明白什么时候司徒远山将她给打了,“真的是司徒远山?”

“在慈宁宫时丞相要带您出去,柳色去拦,被丞相拍了一掌,”霓光和柳色一同习艺,情份不错,对司徒远山的“心狠手辣”也颇为不满。

“不碍的,我只是没有防备,”柳色看司徒远山一脸歉意,也不好再多计较,“彭将军已经请了太医帮我看过伤了,不过是些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梅西转头看霓光冲她肯定的点头,才算放下心来,“没事就好,反正这些天我也不出门,你也好好养着,丞相府上估计伤药和补品都不会少的。”

“待我回去就让青黛送过来,”司徒远山也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打伤了柳色,连忙表态。这个柳色跟梅西姐妹一样,自己怎么就头脑一热得罪了她呢?

“不必劳烦丞相大人了,”彭湃根本不打算原谅他,“我们行武之人自有特效药,柳色我会看着办的”

“啊,是,那就请彭将军‘看着办’吧,我这几日朝中事忙,”司徒远山计上心来,冲梅西眨眨眼,“梅姑娘肯定也忙着呢,霓光又要照顾梅姑娘,就让彭将军‘看着办’吧”

“还真是,唉,我还要去帮忙照看棉棉呢,这一天不见就怪想的,以后柳色就烦请彭将军多多费心了,”梅西一脸坏笑,“唉,我看柳色伤的这个地方,那右臂是不能动的了,一会儿还请彭将军代为照顾下,”说完冲霓光和燕儿笑道,“这一天跑的一身汗,你们来‘服侍’我梳洗,那个晴儿、燕儿,你们去帮柳婶烧个火什么的,年纪大了做不了那么多活。”

霓光已经嗅出味不对了,待晴儿和燕儿出去,掩口笑道,“彭将军,奴婢要‘服侍’我家姑娘去了,柳色可就拜托将军了,反正也是您将她抱到太医院的。”

“你,你,你,这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抱’着一个姑娘?”司徒远山仿佛受了什么奇耻大辱,跳脚道,“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你是大魏的御林军总指挥,难道小时候先生没有教过你么?我们大魏御林军军威何在啊~”

司徒远山显然对彭湃的鲁莽失望之极,恨不得要与他断袍绝义了。

梅西发现和司徒远山演戏那就不用看剧本儿的,强忍着笑意拧眉道,“丞相这叫什么话?他是御林军指挥使,我们柳色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呢,这算什么?现在皇宫几千人都看到了,我们柳色还要不要嫁人?要不要活了?”说罢恨恨的瞪着彭湃,仿佛他是极脏的东西,柳色沾了他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我,我,她让你打的起不了身,我不赶快将她送到太医院,那要怎么办?霓光又抱不动她?”彭湃让司徒远山和梅西这一唱一和弄的头都大了。

“你可是让太监抬了小轿过来,由霓光和宫女将柳色扶上轿子,送到太医院,”梅西一脸正色,“彭将军难道想不到么?”

彭湃还真没想到,他就看到司徒远山一掌将柳色拍得飞了出去,当时那还想到什么找轿子喊宫女啊,看着满脸痛楚的柳色,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柳色绝不能出事,因此抱了她就往太医院冲去,现在可到好,人没事了,麻烦却来了。

“算了,”梅西一脸“悲愤”的看着柳色,“伤心欲绝”地道,“彭将军也是一番好意,咱们不能怪他,以后到了云梦让李婉帮着找个瞎的瘸的你嫁了,想来那样的人家是不会在乎你的什么闺誉的,不然就找个断弦再续的,再不然,你就一辈子跟着我,我必不会让你受苦的。”

霓光再也听不下去,捂了嘴飞奔而出,她实在怕自己笑出声来。

柳色让梅西气得伤处生疼,但又隐隐有些期待的看着彭湃,想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你们,你们,”枉彭湃曾经统领飞云骑,也是威震北疆的一员猛将,可是万不该碰上了司徒远山和梅西这对“最佳拍档”,再看看眼泪汪汪的柳色(那是叫这两人给气得),“好汉做事好汉当,我抱了她,自然就抱到底,柳色你且等着,我明个儿就叫人来提亲,我娶你,看谁还敢说什么?”

“好好汉子真英雄”司徒远山击掌喝彩道,“彭将军小登科之时,远山必送一份大礼”说罢转头看着梅西,其实他们在很多时候还是挺默契的。

看着满脸坏笑的司徒远山将黑里透红的彭湃拉走,梅西笑的倒在了榻上,“柳色,你可要好好谢谢我哎哟,这个彭湃也太可爱了,他怎么说什么信什么啊?”

“他是人老实,哪能跟你们这些读书人比?”柳色不满的瞪了梅西一眼,她跟彭湃身份悬殊,只能将心意埋在心底,现在听彭湃说出这样的话,就算他不能如约提亲,自己也是知足的。

“霓光,你看,唉,真是女生外向啊,现在可就护上了,”这是今儿唯一遇到的开心事,梅西可要好好乐呵乐呵。

霓光和柳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在王府差使不在一处,但情份不薄,如今柳色有了这么好个归宿,她也真心的替她高兴,“就是,姑娘别看奴婢才来,可是也听晴儿说了,这半年下来,彭将军的衣服鞋袜都是咱们柳姑娘包了,怪不得咱们柳姑娘一受伤,彭将军那汗流的,原来彭将军是怕以后没有衣裳穿,这下他可放心了”霓光说的煞有介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哈哈哈哈~”

柳色又羞又臊,抓了床边的一件物什当做飞镖扔了出去,被霓光利落的接到手中,“唉呀,这么大的鞋是给柳叔做的吧?啧啧,一年没见,柳姑娘这手艺~”

梅西一早到李府去看李婉,现在棉棉也满月了,原本过了九月李家就要回到云梦的,但棉棉实在太小,怕路上有个闪失,她们计划待孩子三个月后就出发了。

“今儿是怎么了?”梅西有些奇怪,李府上下看着喜气洋洋的,“有什么好事不成?”

“没什么?你昨天没什么事吧?”李皓轩看李婉一脸为难,笑道。

“唉,不提也罢,”梅西也懒得在他们兄妹面前伪装,“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遂把昨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当听到梅西竟然抗旨不肯喝毒酒,李婉眼泪都下来了,“这样的事也就你敢做了,幸亏你敢做,不然…”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李皓轩目光明亮,这个女子总是和别人不一样。

“嗯,我只想过些清静日子,”梅西闷闷的,她当时也不是单纯的莽撞,一时知道柳色和霓光的实力,再者,彭湃也在宫里不是,他应该不会看着自己被太后给干掉的。

李婉看着哥哥微扬的唇角,心里默默掂量,“其实今天府里是有些事情,母亲从吏部得到消息,父亲要到户部了。”

“你是说李大人要进京任职了?他不是才到云梦没多久么?”梅西有些生气,这分明就是司徒远山的手段,但对李家来说,步步高升到底是一桩喜事。

“是啊,”李婉面色微赧,这里面的弯弯绕她怎么会想不到,自己父亲到云梦做知府不过一年时间,就算是三年卓异也不可能升的这么快的,而自己父亲为什么会从一个五品知府一跃成为户部郎中也不过是因为有人想留下眼前这个女子,“梅西,我知道家父的官职…”

“李大人升官是好事啊,记得要请客啊,”梅西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般,笑嘻嘻道,“棉棉,你外祖可是要进京了,到时就更没有人敢欺负我的棉棉了。”

第三卷 二二三、远 方 二二三、远 方

(鞠躬感谢给梨花送粉红和玫瑰的朋友们,真是比老公还贴心啊~还有的话,尽情砸吧)

“梅姑娘,你可还想到云梦去?”从李婉那出来,李皓轩轻声问道,虽然梅西还像以前一样和他们谈天论地,可是他还是感觉到了她眉宇间的淡淡落寞,“你可怪我们?”

梅西站信,偏头看他,带着笑间的眼眸迷蒙温软,“是升是贬岂会是你们所能决定的?为怎么会怪你们?再说这对李大人来说也是件好事,对李婉和棉棉的将来都是利大于弊,我只有高兴的。”

李皓轩久病体弱,夏末时节就披上了一件月白底的暗银纹披风,细腻的肌肤几近透明,只是眼底微青,还带着浓浓的倦意,再加上长年服药的缘故,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中药味。

梅西不由想到李婉跟她讲的,说李夫人早年也是体弱多病的,又在孕中得了一场风寒,七个月就产下了李皓轩,当时的李皓轩不足三斤,多少大夫看了都说成不了年,可硬是让李夫人一口奶一口药的给养大成人,只是这身体想要像常人那样康健就难了。

“至于云梦,我自己也可以去的,”梅西眼中全是是向往之色,她结合自己一路北上的旅程和自己打听来的信息,云梦是个抬头见山低头有水的好地方,而且那里的人也富足,相对于她全然无知的北方,云梦应该是自己创业的最佳选择,“我进京时其实就很想待在那里不走了。”

“那我们去云梦,”李皓轩似乎也下定了决心,“我也不喜欢京城,我们一齐走。”

“这怎么行?”梅西看着李皓轩微红的脸庞,心中微微一动,这小伙子不会对自己也有什么想法了吧?“你是家中长子,怎么能跟我一起到云梦去?李大人和夫人都不会答应的,再说你的身体也需要好好调养,离开李家怎么行?”

李皓轩浅浅一笑,“京中冬天太冷,我到南边反而更适合养病,至于婉儿,我想她也会愿意离开京城出去散散心的。”

李皓轩的身体其实也只能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而京城的气候也确实不如云梦,这两年上京,太医院的院正对李皓轩的身体也算是尽了全力,再待在这儿也不会有什么奇迹,梅西知道他有自己的道理,而且听玉蕙隐约提过,李家的妾室们也不是什么省心的,想来李皓轩也不想和她们住在一起,只是这样李夫人就太孤单了。

“这事儿咱们再商量吧,反正你们也要等到李大人上京后才能离开,要么我就自己先到云梦,”别人一家团聚,自己老等着也不是办法,也只会让他们不安心。

“母后,您说怎么办嘛”慈宁宫里长乐公主齐瑞音拉着太后的衣袖撒娇,“我可不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还给一个老男人做妃子”

她在新皇登基时被赐号“长乐”,现在她听说越国皇帝要求娶她为妃,自是不肯答应,早早的就来缠了司徒朗月。

“放心,母后一定将你留在身边,”因为昨天那场闹剧,加之今天早朝与朝臣商议越国求亲之事,司徒太后显得的极没精神,“母后已经让礼部尚书跟越国使臣说了,公主年纪太小,皇族并没有适龄的郡主,不过母后打算在勋贵之女中选出一位来封为郡主。”

这下长乐公主放下心来,自己不想远嫁,敏诚郡主又已经订婚,选个贵女嫁与越皇做贵妃倒是不错,“母后圣明,可有了合意的人选?”

合意的人选?这不是给魏国皇帝选妃,各家都会想送女儿进宫,女儿远嫁别国,身后没有娘家支持,深宫的日子怎么容易过?而且娘家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不论怎么算,这都是一笔赔钱的买卖,没有人会容易的,而那些想帮女儿得来郡主之位的,必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人家,越国又不是边远小国,那些人家的女儿又怎么拿的出手?

“本宫打算过两日将三品以上官眷都请到宫中来赏荷,到时再看吧,”司徒太后蹙眉道。

“你这个会吃不会干的死蹄子,火再烧旺些,”孙婆子将大铁锅敲得咣咣响,大声骂灶台下蹲着的一个女子。

那女子赶紧抓了把柴禾塞进灶里,又拿烧火棍将柴禾挑松,看着火苗窜了上来,才松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熏出的泪水。

“你个死蹄子,大早上哭什么丧?真是晦气”孙婆子显然不想放过她,“真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呸”

那女子也不争辩,将头埋在灶台前,专心的盯着灶中的火焰,有两束小小的火焰在她的眼中燃烧。

“好了,别烧了,敢情这柴不是你捡的,”孙婆子敲敲锅台,“去喊阮家的过来吃饭”

那女子也不说话,漠然的看了孙婆子一眼,起身走出那间乌黝黝的厨房,凶悍的孙婆子没有看见她唇间的那抹冷笑。

佩卿仰起头,只要到了晚上,自己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当初佩卿满心欢喜的上了辅国公府的马车,没想到再醒来时就到了这个地方,看到这群粗衣褴褛的山民,她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而且永远也别想再从这里出去

刚开始时佩卿哭了也闹了,甚至几天没吃没喝,可是这老孙家根本不吃这套,直接说他家主人交待生死由命,而且来了就是做活的,他们这不养大小姐。

佩卿饿了几天之后发现这老孙头真的没跟自己开玩笑,可真要饿死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她又实在是不甘心,只得起来啃干窝头喝稀饭。

更可恨的是,在这里她要每天做那些她从来没见过没干过的体力活,即使她再说自己的凤丞相家的小姐也根本没有人会信,这老孙家两口子根本就不知道丞相是个什么样的官职?只是按了庄头的交待把她看严了,不能跑了就行,所以每天将她牢牢看在自家院子里,从早上起来就逼着她烧火涮锅扫院子,然后就是洗全家的衣服,甚至还要伺候孙家那拖着两通鼻涕的半大小子

孙婆子对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没什么好感,真的是好人家的姑娘也不会被送到这里来,而且除了身上那身衣服还像个有钱的外,这个叫佩卿的身上翻不出一个铜板,竟然还扔到她这儿白吃白喝,因此也就毫不客气的狠狠使唤。

佩卿不想死,更不想一辈子待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到老了变得和孙婆子一样,她不甘心,正因为她不甘心,所以再苦的日子她都撑了下来,她不相信自己就这样老死在这穷乡僻壤,每天她都在寻找逃跑的机会。

后来阮云来了,也被送到了孙家和她住在一起,佩卿想从阮云口中打探消息,可是只碰上一双冷漠的眼眸,就庄头说阮家的是来教佩卿规矩的,可在这除了庄头没人识字的地方,有什么规矩要学?

孙婆子对阮云倒是客气,不明白“姑姑”是个什么玩意儿,就一口一个阮家的,她本来也想支使阮云干活,却惊喜的发现阮云不但手里有钱,而且还做的一手好针线,因此就将这个阮家的奉为上宾,对她言听计从的。

再后来,佩卿发现了墙角的这个东西,它长在阴暗的角落里,连院子里的羊也没有发现它,它弱弱的小小的,但是佩卿却清楚的记得,在艳春楼时有个老ji曾经告诉过她,这个东西叫曼草,只要小小的一片叶子,就可以让人腹泻,艳春楼里的ji女经常用这个泡了水喝来保持窈窕的身姿,没想到这里也有?佩卿大喜过望,她终于找到了逃出去的方法。

国丧一过,方慧心和赖思安的婚事就提上了方家的日程,顾氏自经李府一役全军覆没后,就一蹶不振,但女儿找到了好的归宿还是要好好操持的,越在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被人轻看了去,顾氏自有自己的尊严。

因为人手不足,和方老爷的坚持,钱琳儿被顾氏放了出来,帮着大儿媳李氏料理些俗务,而顾氏的主要任务则是给方慧心置办嫁妆。

方慧心的嫁妆没有多少,顾氏原打算在女儿嫁时让有钱的儿媳好好出出血,谁知媳妇拉了嫁妆和离,还敲走她一间铺子,想到这些,她真想撕了钱琳儿那浪蹄子,若不是她,自己就有个做四品郎中的亲家,自己儿子的仕途会一帆风顺,女儿会嫁入高门,那像现在,顾氏冷冷的盯着与李氏悄声细语的钱琳儿,这贱人还以后有了舅舅撑腰就可以做正妻,哼,想的倒是美的很。

“去,给春姨娘将这红枣银耳汤送去,她如今有了身孕,可是我们方家的大功臣,”顾氏吩咐身边的丫头,“若是姨娘没事,就过来陪我说说话。”

李婉走时春喜选择留了下来,这份忠心很让顾氏满意,也让方子玉颇有患难见真情的感动,因此没多久就正式抬了姨娘,现在有了身孕的春姨娘身份更是不同。

钱琳儿微微一笑,她根本就看不上顾氏的作派,抬举一个妾室有什么用?顾氏在方家的地位已经大不如昔,又落了个失心疯的名声,只要抓住了方老爷和方子玉的心,她就能稳稳的坐上正室之位,以后再好好劝方子玉用功发奋,还怕将来自己没有诰命加身?只是现在恩科马上就要开了,自己可要趁着这次被放出来加把劲儿了,若是待方子玉高中,顾氏还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第三卷 二二四、秋家纤羽 二二四、秋家纤羽

(俺加更都准备好了,唉,来点玫瑰或粉红吧。大家都****节快乐啊~~)

涪山的观音像又开始动工了,梅西由安风雷陪着去看了看,不论外界的传闻是怎么样的,自己的心情如何,她都是先皇御封的六品待诏,要配合工部的观音像建造。而且这也是自己在京城一年中最大的成就了,梅西也不想这样不了了之,因此工部来请时,她也没有推辞。

“要不要帮凤丞相迁坟?”安风雷环视四周的地形。虽然这里地势不错,但到底不是梅西的家乡。

现在凤家一家四口就葬在这个小山窝里,离苦无庵和建观音像的地方都有一段距离,而且山路难走,香客们应该不会走到这里,“还是不要吧?这里风光挺好的。”梅西觉得入土为安,何必再惊动死者?

“我以为你会想将他们移回祖籍去,”安风雷道。

“嗯,这里挺好的,还能时时听到诵经声,等到将来我也来这里陪着他们,”梅西站在凤家人的坟前心里挺忐忑的,暗暗对凤氏夫妻说声对不起,自己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将来还是要还给人家的。

安风雷怜惜看着梅西,她百年之后想和父母葬在一起,难道她想此生不嫁么?身边的女子眼波盈盈如在雾中,令他没来由心中一疼,“凤丞相有夫人陪着,现在他们最希望的是你过的好,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会让人不安的。”

“再说,”安风雷声音恻然,“像凤丞相与夫人这样生当同衾死同穴,才是最幸运的事。”

在工地上监工的赖思安一眼就看到了山路上与一个贵公子并行的凤仙,今天两人都穿了浅碧衣衫,如同一对玉人一般出现在林间。

“神仙啊~”来做活的民伕都不由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窃窃私语起来,“这是那里来的贵人,真像仙人一样~”

“都干活去~”他甩了甩手中的鞭子,提醒被这些想趁机偷懒的苦役。自己却不由藏在一块大石之后细细打量向山下而去的一行人。

“看傻了吧?”一个工部与他交好的小吏走过来重重拍了他一巴掌,“擦擦口水,小心让靖北王世子发现你偷看他的女人,小命不保”

原来这个贵公子是靖北王世子?赖思安挠挠头,不屑道,“美人咱摸不着还不叫人看看么?”

其实这些天他也仔细打听了,又从自己未来岳母那里知道了不少关于梅西的事,可是却越来越迷惑了,凤仙和佩卿同时被赎,若凤仙是梅西的话,佩卿去了那里?那个赎她们两个的长得比女人还美的公子又是谁?赖思安总觉得有什么在他面前闪过,他却抓不到。有道是富贵险中求,这样的机会如果放过了,以后可是不会再有。

“娘娘,你看这…”张嬷嬷为难的看着陆续来给太后见礼的各府夫人,敏锐的感觉到了司徒朗月那雍容的笑容下的冷意。

因为皇家没有适龄之女,太后选勋贵和重臣之女封为郡主的提议越使并没有反对,今天来的各府小姐都有可能成为未来的郡主,可是这眼前的一群闺秀们却让司徒朗月打不起精神。

今天的各府小姐好像通过气一样,全都熄了争胜之心,本来的清秀佳人却打扮的金壁辉煌珠光宝气,原本明艳出色的却粉黛不施小脸腊黄,曾经活泼开朗的现在也呆若木鸡,放眼望去,竟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想到春天为司徒远山办的赏花会那争奇斗艳场景,张嬷嬷一阵苦笑,“娘娘,一会儿奉圣夫人就要进宫了, 您看这,要不老奴选几家出色的让她们再去梳洗?”

今天若只是由太后来挑选联姻的闺秀也就罢了,偏偏这次越国来使中为首者是越国的礼部尚书秋长天,而这秋长天的母亲是魏国人,几十年前随了曾经的大魏公主嫁到越国,后来又做了越国太子的乳母,太子登基后被奉为奉圣夫人,早已随儿子出宫享福了,这次秋长天到魏国贺魏国新皇登基,秋老夫人知道自己年事已高,便一心想着回到故土看看,在进宫觐见司徒太后时,听到太后要办赏荷会,也就兴致勃勃的要来看看,毕竟这皇宫也是她曾经的主子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若论家事,这位秋老夫人是司徒太后姑姑身边的人,她提出要来宫中赏荷太后那不不应之理,而且在这上面司徒朗月也有自己的打算,这位奉圣夫人和越国皇家关系密切,对越皇要比她们更清楚些,由她把关选出一位姑娘送到越国去,或许也能更合那位青年皇帝的心意。

可是今天芰荷殿的十几个姑娘,简直是来给自己丢人来了,“算了,”司徒朗月摆摆手,“她们志不在此,强求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到底选谁,也不是这一场赏荷会就决定了的。

“娘娘,秋老夫人到了,”一个小太监躬身禀道。

“快请,”

“这是臣妾的小孙女儿,我年纪大了千里跋涉小丫头不放心,就跟着来了,”与太后见过礼后,秋老夫人招手叫过带来的一个姑娘。

准备来与秋夫人见礼的各府官眷们眸光一凝,这个姑娘太漂亮了

脸蛋小小只有巴掌大,五官惊心的秀气精致,长长的睫毛似覆住了一池烟雨,或许因为周围的目光太热烈,那少女莹彻的冰肌上泛起一抹绯色,被那水汽蒙的目光一衬,娇弱的像一朵一触及落的花儿,“臣女秋纤羽见过太后娘娘。”

司徒太后轻轻拉了秋纤羽细细端详片刻,才对张嬷嬷笑道,“这秋姑娘一到,我大魏国中无绝色矣”带着一丝寒意的目光从殿中站着的各府小姐身上划过,“比下去喽~”

“娘娘说的那里话,纤羽怎么当得起,”秋老夫人虽在自谦,可是笑语中的自豪还是谁都听的出来的,“我家羽儿自小就身子弱,可偏又是个爱读书的,成日抱着本书,不吃不睡的,她爷爷常说这要是个孙子,必是我们秋家的状元郎啊”

女子讲的是德言容功,这容并不排在首位,也不是最重要的,这秋老夫人先说自己家孙女不放心自己年老跟过来服侍,这是在说自己孙女孝,现在又提了她的才,而这满殿的姑娘,竟没有一个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其实魏国的闺秀们也是自小就有师傅教的,其中不乏多才多艺者,只是今天,大家心里都很清楚,露才不如藏拙的好,因此大家仿佛都对秋纤羽喜爱之极,各家夫人们纷纷拉了秋纤羽齐声称赞,原来骄傲的小姐们也都谦虚的表示不能和秋家姑娘相提并论。

“母后,瑞音来晚一步,”长乐公主齐瑞音携了敏诚郡主进来,打破了略有些尴尬的局面,“这位是秋老夫人么?瑞音见过秋老夫人。”

秋老夫人也不过是一品的诰命,怎肯受公主的礼,忙起身道,“公主莫要折煞臣妾,臣妾武氏见过公主,见过敏诚郡主。”

“这怎么敢当,您是服侍过姑祖母的人,瑞音得见姑祖母身边的老人,是瑞音的福气,”长乐公主笑容可掬,拉了秋老夫人坐下道,“闲时秋老夫人多到宫里来坐坐,与我讲讲姑祖母的旧事。”

长乐公主的出现让殿中一干女眷都松了口气,这秋纤羽才怎么出色,秋老夫人也不过是个宫婢出身,这身世上到底是弱了些。

“纤羽见过长乐公主,敏诚郡主,”秋纤羽步态盈盈与二人见礼。

“秋姑娘果然容貌不凡,”长乐公主笑容烂漫,回头对敏诚郡主笑道,“姐姐,你说秋姑娘和咱们的梅待诏谁更美些?”

说罢也不待敏诚郡主回答,径自冲身后一人招手道,“梅待诏,快来见过秋老夫人和秋姑娘。”

众人这才看到敏诚郡主身后的几个姑娘中有一个分外娇媚的女子,一身中规中矩的浅蓝遍地缠枝玉兰花锦衣,下着暗银刺绣翡翠立水裙,同样是小小的瓜子脸,乌亮的秀发如云般堆在头顶,肌肤细嫩如花瓣,只是与秋纤羽总是笼着一层水的双眸不同,这位姑娘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皎若明月亮如星辰,此刻她落落大方的和太后以及秋老夫人见礼,只是唇间的的笑意凉薄如深秋的落霜。

张嬷嬷和殿内的命妇们都轻轻的舒了口气,有了梅西在,还有敏诚身后的司徒荷风和陈耕烟,魏国女子今天也不算太丢面子。

梅西却没有她们的好心情了,一大早的被宫中的太监再次宣进宫说是参加什么赏荷会,真的让她很无奈,可是来人拿了长乐公主的帖子来,而且又立等着不肯走,让梅西想装个病啥得都不能够。

敏诚郡主看到秋老夫人赞赏的目光心中一喜,邀请梅西是她撺掇的,自从知道越国使者要替越皇求娶魏国贵女,她就在打这个主意了,梅西的身份不够,她就想了这个法子,而且她也知道在不远处的未央湖上,越国使者正和丞相司徒远山、靖北王世子及一干朝臣赏荷,只要让梅西入了越国使者的眼,那太后应该会顺水推舟将梅西送到越国去的。

第三卷 二二五、赏荷 二二五、赏荷

而现在殿内的情势就更让敏诚郡主满意了,梅西和秋纤羽在一众闺秀的衬托下如同皎皎双碧,“依瑞徵看梅待诏与秋姑娘不相伯仲,各有千秋,”她冲秋老夫人笑道,“刚才听闻老夫人说秋姑娘酷爱读书,我们梅待诏也是一位才女呢~”

越国自古就出了许多文采****的名士,敏诚郡主推销起梅西来更是知道要该怎么投其所好,若是被秋老夫人看上,梅西到越国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敏诚郡主佯做没看到太后那不赞同的眼神,既然高高在上的太后不肯帮自己,那就自己来想办法好了。

秋老夫人笑吟吟的打量梅西几眼,都说太后当年是京城的第一美女,这位梅小姐也不遑多让,但自己最宝贝的孙女不但人长得好,在越京颇有些才名,“郡主过誉了,这位姑娘是一位行走宫廷的待诏?我家纤羽可不能比,她一直跟在我身边,就连太后想让她进宫做女官我都没有舍得。”

太后口中一阵发苦,她没想到女儿会在这样的场合把梅西给带了出来,如此一来,今天参加赏荷会的贵女们就更没有可看的了,但梅西的出现确实为大魏的闺秀挽回了一些面子,起码不会被人认为大魏无人,“我们这位梅待诏画了一手好画,而且诗才也不错,先皇在时就破格封了她做翰林画院的待诏。”

“是啊,”电光火石间殿中的命妇们已经心有灵犀的做出了共同的决定,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的灿烂起来,“秋老夫人离京多年可能不知道,梅姑娘可是洛邑第一才女,模样自是不必说了,那是做的连我家老爷都夸好呢。”一个微胖的夫人笑道,她的嫡女不过年过十五,她可不舍得将宝贝女儿送到异国他乡。

见秋老夫人狐惑的看着说话的人,张嬷嬷道,“这位是我们吏部胡尚书的夫人,胡尚书当年也是状元及第,写得一手好文章”

大家一番寒暄之后,太后便携了秋老夫人率先向未央湖走去,这未央湖的满湖荷花开的正好,风荷曲卷,绿叶田田,更有十四五岁的穿了素色绢衣的妙龄少女操了蚱蜢小舟徜徉其间,歌声清越赏心悦目。

以前景帝全赐给了莲妃,就算是每年的赏荷会也是由清华宫出面办的,如今,那位清华宫的宠妃已经成了深山女尼,而自己还是这母仪天下之后,司徒朗月忽然觉得今年的碧荷分外养眼,脸上的笑意不由深了许多。

听闻梅西诗画双绝,秋姑娘似乎很是惊喜,亲热的拉了梅西的手与她寒暄,梅西无奈的被她拉了一同前行,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梅西再也不敢将这些十五六岁的姑娘当做单纯的高中生了,人家的道行比自己可要深多了,这不,不时有闺秀凑趣地向自己表示仰慕之情,自己那些惊世骇俗的绯闻她们好像根本没有听说过一般,一个个笑容亲切有礼,仿佛能与自己搭上话是这些贵女们的毕生之幸。

“梅姑娘,”司徒荷风待秋纤羽往秋老夫人和太后那儿去了,轻轻拉了拉梅西。

“好久不见,”梅西随司徒荷风转到一块山石后面,她对这个亲切有礼的姑娘很有好感,从认识以来,她都有意无意的在帮自己。

“梅姑娘可知今天为何郡主会特地让公主请了姑娘来么?”司徒荷风望着远处接天的碧荷,轻声道。

长乐公主肯定知道自己在慈宁宫发生的一切,可是还把自己宣进宫中参加这个贵女们才能来的赏荷会,肯定不会是因为喜欢自己,而且视自己如死敌的敏诚郡主也好像换了个人,不遗余力的夸奖自己,“还请姑娘明示。”

“朝廷准备在各府闺秀中挑选了位封为郡主与越皇为妃,估计今天各家小姐可要各显神通了,”司徒荷风含笑看着三三两两的各府千金。

梅西恍然,她一来就暗自奇怪这能进宫的闺秀应该质素不会这么低,原来是在刻意掩饰啊,怪不得一个个对自己都无比仰慕自愧不如呢,敢情是想让自己挡子弹呢,梅西掩口一笑,“谢谢司徒姑娘,看来今天我还真要好好表现表现呢”

她笃定自己就算表现再好司徒太后也不会将自己送与越皇,看来真的要叫敏诚君主失望了。当然能给尊敬的太后添点堵,她也是很乐意的。

秋纤羽陪太后和长乐公主聊了一会儿,起身随了宫女更衣,待出来时却不知领路的宫女到那里去了,好在这地方离未央湖没有多远,她只当是贪个清静,信步向未央湖走去。

“我看这次太后一定会封梅待诏为郡主的,”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秋纤羽放慢了脚步。

“我看也是,这么多贵女,也就梅姑娘能和那越国的秋姑娘比一比了,梅姑娘又写会画的,人也伶俐,人也长得少有的娇媚,将来还不知道多得宠呢~”

“是啊,这可是飞上枝头了,我看一会儿越使见也也会满意的,只是,我告诉你,这原本太后是想让敏诚郡主远嫁的,反正靖北王世子也不喜欢她,还要退婚呢,知道她不肯,太后也没有办法,才想出了个找贵女代嫁的主意。”

秋纤羽望着不远处与司徒荷风谈笑的梅西,不由绞紧了手中的帕子。这里的人不会知道,秋姑娘早晚也是要入宫为妃的,这次她听说父亲到魏国贺新帝登基之外,还要求娶魏国的公主,越国已经有一位厉害的皇后了,若再来一位身分高贵的公主,自己将来的路就更难走了。

因此秋纤羽跟着到魏国,就是想看看这魏国的公主是个什么样子。没想到公主郡主没有,却杀出个梅西来,越皇的性子她是了解的,除了江山,最爱的就是美女了,而越国女子多像她这样娇柔水色,艳丽的女子也不是没有,但多是出身低贱的歌舞姬,若梅西以贵妃身份被迎进了越宫,自己再想博得皇上的倾心,恐怕就更难了…

“秋姑娘,”梅西看到秋纤羽慢慢走来,亲热的迎了过去,“我刚才还在听荷风讲越国的事呢,她知道的也不多,不如你给我们讲讲吧,你们那个越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赏荷会开的极为成功,赏荷之后大魏的梅待诏赋诗一首赢了个满堂彩,后又为了表达对秋老夫人衣锦还乡的热烈欢迎,梅待诏又当场用炭笔做了一幅宴乐图,将太后和秋老夫人画的惟妙惟肖,赢得一片喝彩之声。

越国自来重文轻武,虽这代的越皇自登基后便锐意革新,加强了沿江的军备,新制的舰船更是三天两头在沿江游弋,但长久的积习是改不了的,当梅西的诗画送过去时,越国使者当即请见,梅西再次在众人面前大放异彩。而因为共同的小心思,大家对梅西那不佳的名声是三缄其口,每个人都仿佛没有听说过一般,对梅西释放了最大的友善,让见惯了勾心斗角的秋纤羽啧啧称奇,更是不敢对这个手腕高超的女人掉以轻心。

“姑娘累了吧,”柳色将一个弹花靠垫塞到梅西身后,“你觉得咱们做的有用吗?”

用没有用?看看秋姑娘和秋老夫人那僵硬的表情就知道了,虽说大魏是她的故国,但去国离乡六十年,还有什么感情可言,当然是自己的孙女更重要了。梅西淡淡一笑,司徒荷风恐怕是因为司徒远山的缘故才来提醒自己,而她不过是在和秋纤羽的闲聊中嗅到了那暗含的敌意,可不自觉间的傲气,这样的女子必不甘居于人下的,略一试探,她就发现了其中的奥妙。至于推出敏诚郡主,梅西到不指望能一击即中,但真郡主怎么也比假郡主要强些,何况还是个才貌平平的郡主?想到这儿梅西微微一笑。

“奶奶,怎么办呢?”一回到魏国为越使安排的府邸,秋纤羽的泪水就止不住流了下来。她从小到大都是父母掌上的明珠,大越贵族圈子中的翘楚,原想着此次能力压魏国的贵女,也让那个花心的男人知道自己走到那里都是最好的,没想到竟然碰到了劲敌。

秋老夫人由丫头服侍着去了外面的大衣裳,“你这个孩子,做事要这么沉不住气,将来怎么在宫里立足?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若是再这么目中无人,以后有你吃的亏在后面”

听到祖母训斥,秋纤羽忙敛了泪水,拉着秋老夫人的衣袖道,“奶奶教我,那个梅西不是个好相与的,又长得,又长得,”她实在不愿意开口承认梅西比自己更有颜色,在与梅西闲聊时,她已经看清楚了,梅西竟然敢全无粉黛的见人,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她全无粉黛竟然还可以艳光四射

“还有,奶奶,孙女看那个敏诚郡主倒是不错,将来和能和孙女合得来。”见秋老夫人凝眉沉思秋纤羽轻声道。

第三卷 二二六、各怀心机 二二六、各怀心机

(****节快乐各位,有****的,就跟****去快乐,没****的,就和梨花在小说中快乐吧~好在俺的****节还有儿子陪着,?。中午加更。一起过节吧。)

隔日丞相司徒远山在自己的忘机山庄设宴款待越国贵宾,梅西没想到自己也能来共襄盛举,到这儿一看,除了越国使者和秋纤羽外,长乐公主齐瑞音、敏诚郡主齐瑞徵、司徒荷风、还有另外几家的小姐也在,不由心中有了些数,恐怕将来的和亲郡主就要在这几家女子中选出了。

对梅西来说,最大的惊喜就是到马场时安风雷送上的“赤兔”了,这赤兔在安风雷眼里不过是匹良马,这样的马在尚武的靖北王府应该不是什么“宝马良驹”,她原以为安风雷说养得很好也不过是说说,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膘肥体壮,一看到她就亲热地跑了过来,“你还真的好好养着他呢,”梅西笑颜如花,接过安风雷手中的苹果去喂赤兔,“你看它还认识我,想我了吧?”

安风雷也不过是在司徒远山请他到忘机山庄时一时兴起才把赤兔带了过来,没想到梅西竟然像见了老朋友一般高兴,“它可是功臣,有专人喂养,你竟然不相信我?”

“相信相信,”梅西讨好的看着佯怒的安风雷,“你说什么我都相信的。”

“要不要跑上一圈儿?”安风雷将缰绳递给梅西。

“嗯,好,”梅西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只听到身后几声轻笑,“没想到你现在马术还满看的过去。”

“我还没跑呢你就看出来了?”梅西很是惊喜,真是内行看门道啊,听安风雷夸自己,看来自己的马术还真是进步了。

安风雷看着梅西欣喜的模样忍不住逗她,“这上马都不用人抱了,还不是进步了?”

“你,取笑我,”梅西作势扬鞭向安风雷抽去,没想到竟被他一个转身跳上了另外一匹黑马,“想抽到我,也要你追的上才行~”

远处坐着的敏诚郡主盯着越跑越远的两个背影,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如果不是身边有个秋纤羽,她估计就要追上去给这一对贱-人点颜色瞧瞧了。

司徒远山的马场依山而建,两旁是浓密的桂树,时下正是金桂飘香之时,微风吹过,片片桂瓣纷纷落下,馥郁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山路,梅西也顾不上去追安风雷了,反正自己不过是个看客,也就乐得自在,好好享受着醉人的秋色。

安风雷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悠然而来的梅西,金黄的花瓣星星点点落在她乌黑的发间,落在洁白的额头,玉做的鼻尖,淡粉的唇边。安风雷这才发现这模样自己那么熟稔,这模样自己在心中抚过千万遍。

他原以为自瑛南去后,他的人生就如一潭沉静的死水,再也不会有什么涟漪出现,可是梅西却是个意外,仿佛惊雷一般炸开了自己心中所有的淤堵,愤怒、伤心、喜悦、煎熬、矛盾,种种曾经有过的感受都再一次出现,不,她不是什么“意外,”她是老天赐于自己的瑰宝,如果自己再傻得由她离开自己,那以后的日子除了刻骨的相思,恐怕想求个平静如水都得不到了。

“在等我?”梅西看到马上的安风雷不自觉的面上一红,过去的时光又浮现在眼前,以前和他一路上京时她曾经偷偷抱怨过自己碰上了个包袱,还是个冰做的包袱,不但千里跋涉辛苦非凡,还要提心吊胆昼伏夜出,有时真恨不得一觉醒来这个人就消失在眼前,可是现在回想起来,那段相互扶持的日子竟那么令人留恋,甚至回味甘甜。

“是啊,怕你马术不精追不上我,”安风雷敛了神色,继续打趣梅西那三脚猫的马术。

“嘁,我若是像你从小生活在马背上,估计都能在马上飞了,”梅西一脸不屑,“以己之长度人所短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是,是,是,我错了,”安风雷罕有的好心情,“看来远山今天请你出来是对的,起码比老闷在府里强。”

今天要自己来恐怕不是司徒远山的安排,安风雷对女人们的心思弄不明白,梅西也不想让他看到女人背后那险恶的一面,“是啊,记得去年他也请我到忘机山庄来了,真是物是人非啊~”

去年郑文珊还是当红炸子鸡,佩卿也是座上客,今年二人都不知在那里郁闷呢,梅西有些惆怅,明年这里景色依旧,自己不知会在那里?

“那个秋纤羽似乎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若没事就离她远些,”安风雷淡淡提醒道。

“不是好相与的?”梅西狡黠的一笑,“我只是觉得秋姑娘是个美人呢,原来好不好相与世子都知道啊?”

安风雷刚想开口解释他不过是收到谍报,说秋家不但秋长天是越皇的心腹,就连这个秋姑娘也颇有几分心机,而梅西上次在宫中的表现又那么的抢眼,他在出言提醒,可心念一动,微微笑道,“你是在吃醋么?因为我提到秋姑娘?”

说自己吃醋?梅西有些心虚,但她好歹也和男同胞们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嘻笑打闹着过了二十几年,这种程度简直就不值得她害羞,“吃醋?我是嫉妒啊,忽然来了个水样的美人儿,唉,自惭形秽~”

“梅姑娘,”长乐公主齐瑞音看到梅西和安风雷一前一后回来,一抖缰绳迎了上去,“可否陪本宫跑上两圈?”

火红的骑装将梅西的身材衬托的越发的秾纤合度,刚才要不是自己暗中拦了敏诚郡主,估计她现在都跑来跟梅西赛马了,齐瑞音面色一黯,当初在长乐宫,梅西给她们讲《神雕侠侣》时就曾说过,好男人若是一心真爱一个女子,那其他女子再好,都是看不见的,想到日见落寞的堂姐和神采飞扬的安风雷,齐瑞音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今天是给越皇选妃的日子,梅姑娘如此张扬,难道有意谋求郡主之位?”

自己高调自是有原因的,不过却不能诉诸于口,梅西看着远处拉了敏诚郡主聊的正欢的秋纤羽,“梅西身份不够,对什么郡主之位也没有兴趣,只想着既然难得出来,就好好享受这宜人的秋色。”

“我母后不会答应舅舅的,而靖北王府的世子妃也不是好相与的,梅卿你可想好了?”齐瑞音道,“其实到越国去也未必不是一条坦途。”

梅西发现自己的终身大事实在是牵动人心啊,熟不熟的都要跑来跟自己谈两句,“公主,那日在慈宁宫梅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想来公主也听说了。”

“你若真的不想,不如进宫与我做个女官,”齐瑞音觉得自己可以理解梅西,“女官最少二十五才能出宫,你还未到十八,七年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谢谢公主的好意,”梅西真的很感谢长乐公主,不论太后怎么对待自己,她始终选择相信自己,“只是梅西的去处已经打算好了,过些日子就会出发的。”她这马大哈外加易冲动的性子,在宫里混,犯上几次规矩都不用等到二十五就被人抬出宫扔到乱葬岗了。

秋纤羽看着根本无心跟自己说话的敏诚郡主心中暗笑,她看似不动声色可是额上隐隐的青筋已经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这几天秋老夫人派人将这几家姑娘打听了个清楚,也知道了梅西的来龙去脉,而敏诚高贵的身份和心机不足的毛病正是她们所需要的,如今越国皇后身体不好,梅西一介孤女,竟能将两个大魏的实权俊彦牢牢的抓在手中,这心机手段不容小觑,若是再以郡主身份进了越国后-宫,得宠是必然的,若是诞下皇子,这未来的后位就唾手可得,而这个敏诚,虽也有几份姿色但比梅西和自己就差得太远了,亏她与靖北王世子相识十余年,竟然让一个外来孤女压的死死的,甚至靖北王世子还要退婚,这样的女子迎进越国,与皇上也是个交待,与自己也没有半份威胁。

“秋姑娘不去骑马,”梅西与长乐公主在马场转了几圈,已经是香汗淋漓,“梅西闻得贵国皇帝也很喜欢骑射,不知秋姑娘骑艺如何?”

秋纤羽甜甜笑道,“梅待诏还真是关心我国的事情,想来也该知道我们大越不像贵国马上得天下,人人尚武,我们皇上对骑射也不过是兴趣所致疏散下筋骨,谈不上喜欢。”

我信你就见鬼了,梅西在上京的路上听安风雷分析天下形势,就知道这个越国的皇上不像历代的越皇讲究什么“无为而治”,是个好武的,这些年越国沿江水军调动频繁,当年何耀祖不就是向越国走私铁器和马匹才被司徒远山和安风雷连锅端了么?

“原来这样,”梅西脸上一红,“想来贵国的女子都像秋姑娘这样弱质纤纤,温柔雅致。”

秋纤羽根本不看梅西那欲语还羞的样子,转头看向敏诚郡主道,“纤羽在宁都还真没有见过像郡主样能将一身红衣穿得这么落落不凡,端庄贵气的女子,只是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和郡主再见面了。”

这次到忘机山庄来的女子,除了眼前的这几个,其余的都缩手缩脚,如果随意由太后指定选一个远嫁越国,说不定皇上还以为父亲有私心特意挑了上不得台面的,若是这个敏诚去,凭她高贵的出身,就算不满意自己父亲也不会招来报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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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二二七、贵妃的人选 二二七、贵妃的人选

(估计晚上许多人都有安排了吧?节日快乐~)

“怎么又偷跑了?”司徒远山从假山后打到躲懒儿养神的梅西,他一早就看到梅西和安风雷一起,可是自己却要招呼那几个越国的使臣完脱不开身,“自己写的戏却不爱听?”

午后司徒远山安排了戏班为大家上演《凤求凰》,梅西趁人不注意悄悄溜了出来,此刻正慵懒的倚在一快平整的山石上,踅摸着能找本书看看就好了。

“上午骑了会儿马,有些累了,”梅西吃过午饭习惯小睡一会儿的,加上一上午也没少斗心眼儿,这会儿去听慢悠悠的戏文,她可不敢保证不会在聆音阁里打呼噜。

“正好,那戏我都快能背下来了,咱们一起歇会儿,”司徒远山撩袍坐在梅西身旁,为她挡下午后尚有些刺目的阳光。

“还是丞相自己在这儿歇会儿吧,梅西告辞,”梅西瞪了司徒远山一眼,她和他躲在这假山后面,万一让人看见了,还不定又传成什么呢?这里面可有的是想看自己笑话的人。

“你打的什么主意?”司徒远山也不看梅西兀自在她起身的地方躺下,“难道你想做郡主?”

“你觉得可能吗?”梅西冲司徒远山一笑,将她送到越国,那是会挑起战争滴,太后不会那么傻。

“那你做什么?”司徒远山有些不解,他知道让梅西参加宫中的赏荷会是敏诚的主意,因为来不及拦着,就让荷风代为照顾,原想着敏诚会借机寻事,可万没想到梅西会表现的那么高调,生怕越国使臣见不到她似的。

梅西促侠的一笑,“我在为魏国争光啊,如果没有梅大才女横空出世,你们大魏的面子恐怕就让那些贵女们给丢尽了吧?啧啧啧”梅西摇头叹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缠着我不放了。”

司徒远山微仰起身,午后的阳光仿佛照进了他的胸膛,不灼热,却暖而芬芳,“你知道,你早就知道的…”

“那是因为你们大魏所谓的贵女们实在是没法看啊,”梅西根本不去在意司徒远山那****的目光,兀自痛心疾首道,“你看看人家秋纤羽姑娘,再看看那天的和今天的这些侯门还有尚书家的姑娘们,唉,就算车轮战,她们也是赢不了啊~”

司徒远山頹然倒地,他真是个傻瓜,竟然期望从梅西嘴里能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从自己选择让安风雷带她离开开始,她就转身离去,再也不会给自己一丝机会,“那真是要谢谢你了,没让我们大魏丢人。”

“是啊,我也这么想,好歹我也得了你和太后不少恩惠,怎么能看着你们丢人?就算把自己推到风头浪尖,那也是在所不惜的,你没看到,那秋姑娘,那水汪汪的眼睛扫过来,跟刀子一样,”梅西继续随口胡说,她可不想再给司徒远山诉说衷肠的机会了。

“太后,他们真的是这么说?”敏诚郡主又惊又怒,头上的珠翠哗哗做响,“他们竟敢要我?我贵为郡主怎么可以与人为妃?再说我可是订了亲的。”

司徒太后看了一眼敏诚郡主,神色间颇有些踌躇,今天在朝上她听到越国使臣提出的要求也也是这副表情,当时就想拂袖而去,看来越国使臣也是有备而来,竟然在自己要封侄女司徒荷风为孝惠郡主时冒然打断,提了这么个要求。

“瑞徵你先不要急,这事本宫会和丞相商量的,你先下去吧,”郡主与帝王为妃的也不在少数,这个敏诚就是太骄傲了些,就这性子,自己也不放心她远嫁啊。

“娘娘?”齐瑞黴身子一抖,自己是有了婚约之人,这还有什么商量的,直接回了越使就是了,“瑞徵是非世子不嫁的,而且靖北王府也不会答应的”

看着敏诚郡主踉踉跄跄的出去,张嬷嬷叹了口气,“娘娘,奴婢不懂前朝的事,可是就算搁一般百姓家里,这也没求取已经订了亲的姑娘的理儿,难道这越国和咱们大魏的风俗不同?秋老夫人可是咱们魏国的人啊~”

就因为不是一般的百姓家,才会有这样的事,那越使话里话外既然越皇求娶为贵妃的女子,身份一定要高贵才足以匹配,这分明是嫌荷风身份不够,司徒太后扬手将手中的茶碗丢了出去,这越国真是欺人太甚,荷风与自己一样出身司徒家,自己可以做皇后,荷风就不配做贵妃么?若不是想着朝中正是用人之际,皇帝年龄又太小,自己才狠心将自己的侄女送了出去,可是越国使者竟然敢嫌她身份不够?

“纤羽,你还是欠火候啊,”待秋纤羽一曲拂罢,秋老夫人摇头道,“你这样,还不如我为你寻了平常些的亲事,也可以保你终生无忧。”

“奶奶,”秋纤羽觑了一眼捻须不语的父亲,娇声道,“孙女不是担心父亲的差事,才不能做到心无旁骛,以后纤羽一定会注意的。”

“你别忘了你将来要去的地方是那里?皇后虽说体弱,但也不是个蠢人,这次不论咱们接回的是谁,你都不能提以轻心,怎么能将心事诉诸琴音?要记住,你的琴也是你的武器”

“是,孙女知道了,以后孙女的琴音只会告诉别人孙女想让他知道的,”秋纤羽躬身,发髻上一枚金累丝翠玉蝉押发上垂下的流苏冉冉摇晃。

“长天,你说此事有几分把握,”秋老夫人知道不问清楚自己这个孙女是睡不着的。

女儿美且慧,自小便被老夫人带到身边教养,为的就是秋家一族能够百尺竿头再上一步,“此事要看靖北王府的态度了,毕竟靖北王世子与敏诚郡主早有婚约,如果魏国答应下来,无疑是在打靖北王府的脸”

“奶奶不是打听清楚了么?那个靖北王世子心仪梅西,根本不想娶敏诚郡主,咱们这么做,说不定他还要感谢父亲呢”秋纤羽按捺不住。

“心里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别人会怎么看,现在太后听政,正是主弱臣强之时,夺妻另嫁,安家若是答应,安风雷就无法立于人前。”秋长天摇头道,自己真是听了母亲与女儿的话,这事做的欠考虑了,看来求娶敏诚郡主的把握不大啊。

秋老夫人凝眉一想,“你父亲说的有理,不过今天这事咱们做的也不算错,现在魏国幼主登基,江山坐的并不稳当,咱们嫌弃他们选出的郡主身份不够,也可借此多为越国谋求些其他的利益,而且那司徒荷风品貌不差,行事温柔可亲,在那些贵女里也是一等一的了,咱们此举也算是求其上而得其中。”

司徒荷风当然是品貌不差,秋纤羽一阵气闷,如果这些魏国贵女中还有可看的,就是这司徒荷风了,加之她是太后的侄女,司徒世家的二房嫡女,身份也差不到那去,“奶奶,真的不行么?”

“纤羽,”秋老夫人面色一冷,“你若打定心思要进宫,就要知道这深宫最是难行,也是天下佳丽汇集之地,没有了梅西、司徒荷风还会有其他人,你能让你父亲将这些人都帮你除去么?”

秋纤羽也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自己祖母话中的意思,何况只要没了梅西,自己也算是去了劲敌,以后的事情要慢慢来。

“娘娘,”司徒远山将一份折子交给锦夏,“这是越使新上的折子。”

司徒太后一脸愁容,她对纷繁多变的朝政真的很无力,若不是要看着自己儿子的江山,连每日的朝会她都不想去,“又有什么事?不是什么要事的话你和下面的人酌情办了即可。”

司徒远山一脸无奈,越使住的驿馆内也有他的细作在,秋长天的主意他也一清二楚,可是现在魏国沿江防御只是可以自保,实在不是给越国以颜色的时候,“越国提出可以由咱们自择一位郡主,但想要落珠岛做郡主的采邑。”

郡主嫁与别国,就是他国的人,怎么还能在自己母国要一块土地做采邑?司徒太后气不打一处来,“你就直接跟本宫说明他们想做什么吧?那个落珠岛本宫还是知道的,盛产北珠,你们的朝珠都是来自落珠岛所贡”

北珠颗粒硕大,颜色鹅黄,鲜丽圆润,晶莹夺目历来是大魏的贡品,官府是派了专人开采的,这越国竟然贪心不足,还想要了落珠岛?

“娘娘,那些珍珠不是根本,关键是落珠岛的位置,”司徒远山咬牙道,“那地方虽说是个岛屿,却不小,而且离咱们大魏的临洲极近,历来也是归临洲管辖,若是归了越国,他们必然会派重兵上岛的,到时和临洲就是短兵相接之势。”

太后这下听明白了,就就像在自己睡榻边上时刻有人拿了刀站在那里,不定什么时候就给自己一下子,看来自己只想到那些珍珠倒是目光短浅了,“自古就没出嫁公主送采邑做嫁妆的,或是这样,咱们也求娶他们越国一位公主,要他们一块封地好了。”

“而且自古也没有来求亲就一定要答应的理由,何况他们看不上咱们大魏的姑娘,咱们还不忍心咱们的金枝玉叶受委屈呢,”司徒太后一脸傲意,“传本宫懿旨下去,就说魏女粗陋,不堪与越皇为妃,婚事就免了吧。”

第三卷 二二八、退婚 二二八、退婚

“梅西,你可听说了?”李婉一早就到了张府,李家在朝廷也有些人脉,加之李明远即将高升回京,所以李婉的消息也比梅西要灵通一些。

梅西刚用完早点正指挥着一帮子丫头们收拾走时要带的东西,她可是不能再等了,天气冷了这路上还真是不好走,而且再这样拖延下去真让人以为她是耍心机呢。至于李皓轩那里,去留就要看李夫人的了,想来一时半会儿也是走不了的。

“怎么了?这么一大早的,棉棉呢?”

李婉伸手将梅西拉进卧房,“今天早上靖北王世子上表辞婚了,说是身有痼疾,不堪为配。”

“你不知道?”李婉小心的瞧着梅西的脸色,见她讶然不语问道。她还以为这事梅西提前知道的,正想着要找个什么由头劝劝梅西不要太过要强。

“嗯,这安风雷想做什么?”梅西紧锁眉头,她承认自己是想要算计敏诚郡主,可是那不过是一时意气,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的斤两,自己当初的那点小伎俩除了给秋纤羽和敏诚添点堵外也成不了什么大事,这安风雷怎么就忽然要退婚呢?

“你可还听到别的什么?”梅西有些紧张,也没有在意李婉问她时已经将她划做安风雷退婚的知****士了。

“这下靖北王府人丢大了,”李婉喃喃道,乌黑青丝间晃玉滴珠的金钗和珍珠流苏摇曳出道道华丽如晨光似的光芒。

“这越国也是,来前也不好好打听打听,竟然要太后下将已经有了婚约的郡主与他们皇上为妃?”李婉想到梅西与安风雷的关系,嗫嚅片刻还是将话说完,毕竟安风雷坏了名声,与梅西也没有什么好处,“今天安世子就上表退婚,说好听点是识大体,可是这识大体也要有个限度,莫不是太后的意思?这个事情可是好说不好听啊~”

好不好听安风雷如果在此时退婚都是给自己那本已不堪的名声上又倒了盆污水,梅西不相信太后会主动要求安家退婚,她或许根本就没有打算过同意越国的要求,毕竟依魏国的国力,未必不堪一战,而越国想来求亲,也就说明越皇并不打算真的挑起战争,毕竟打仗对那个国家都不是一桩小事,他们现在只是在试探,在示威。

但安风雷这样做就是摆了太后一道,她再也没有借口拒绝郡主远嫁了,“柳色,咱们去王府。”

“姑娘您过来了,”安管事早早就候在了府门外,一看到梅西的车架,立马就迎了上去,“姑娘,世子爷刚被我家王爷训过,心情不好。”安管事低声提醒。

“来了,坐吧,”

梅西有些奇怪,“你知道我要来?”

“嗯,”安风雷显得十分轻松,他耐心的将手中的折子写完,“你若不来,我便找你去。”

“找我做什么?”梅西一头雾水,他不会真有什么“痼疾”吧?“你什么不好做,退婚?还有‘痼疾’?你知不知道人家会怎么说你?还有太后要是生气了怎么办?要是再下旨不让你离京怎么办?”

“讨赏啊,”安风雷抬眉一笑,仿佛没有听到梅西的质问,“我做的事你不高兴?”

“呃,”梅西只觉面上一热,将头转到一边不敢去看安风雷那明亮的双眸,“这与我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今天来可是要骂你的”或许是心虚的关系,她的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看着梅西通红的耳朵,安风雷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下错,“嗯,你请。”

梅西真让安风雷的态度弄得挠头了,他还准备“洗耳恭听”了,“你不该这样贸然退婚的。”

“嗯,”安风雷点头。

“你知道还那么做?你这样那个敏诚郡主怎么办?她该多恨你?就算你想退婚,也要想个万全之策才是,什么叫有‘痼疾’?”梅西忽然对安风雷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厮不是那么没有头脑的人啊,这样的借口都想的出来,明明健健康康的站与人前,说有“痼疾”不能成婚,一个大男人别人会怎么想他?梅西都替他脸红。

“她对你下手时,可没想过若你有个什么闪失我怎么办?我会不会恨她?”安风雷漫不经心道,“所以我也不必考虑她怎么办?”

“咳,”梅西被这有些无赖的表白雷的发丝直竖,“没想到你还挺记仇的,”有仇必报,是强者的权力,梅西自忖没有能力找敏诚报仇,所以知道实情后也只得压下了心中的恨意,只能阿q的告诉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安风雷悍然退婚她也挺解气的,但是付出的代价似乎大了些。

“有些事在我心里是过不去的,”安风雷倚窗而立,不想让梅西看到他眼中的歉疚,“可是却又无能为力。”

没想到他竟然为过去的事耿耿于怀,“你不必如此,我从来没有怪你,”梅西知道他所说的不单是这件事,“今天你上书退婚,将你的名声和王府的声誉都押了进去,这样不值得的。”

“我根本就不会娶那个敏诚,现在不过刚好有一个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安风雷一笑,“要说这事还要好好谢谢秋长天,谁知道他那么忠心,一桩婚事都想为越国谋取最大的利益。”

“太后不会答应的,王爷也不会答应,”

安风雷胸有成竹道,“太后会答应的,至于我父亲,他根本也就不想与皇家结亲,再说我们即将离京,这名声什么的不过是过眼烟云,他不会在乎。”靖北王爷对齐家的人根本没什么好感,这样一来,也算是和天家少些牵扯。

“至于我的‘痼疾’,只要你不在乎,其他人有什么好笑的?”安风雷眼中滑过一丝蒙昧不明的光亮,“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我的‘痼疾’。”

梅西脸一红,“你到底为什么忽然要退婚,说来听听。”

“越国借求亲的机会竟然向太后提出要落珠岛为嫁妆,”安风雷冷冷一笑,“理由是咱们新封的郡主身份不够,他们要求的是真正的郡主。”

“所以你就顺水推舟把郡主还给太后?还甘心背上那么一个名声?”梅西一哂,这不过是瞒天要价落地还钱的事,嫁妆想要一座岛屿,那聘礼怎么不得送上一座山啊?“只是若是太后本来就不答应越国的要求,你这样做岂不是根本达不到目的也落了不好儿?”

“她会答应的,”安风雷听到梅西为自己盘算,唇角绽出一丝笑意,“越国的皇后身体不好,又没有诞下皇子,若有个万一,大魏公主做越国的皇后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敏诚到了越国和那个美丽的秋姑娘可有的斗了,梅西坏心的想,“只是敏诚郡主不会罢休吧?她可是对你情有独钟,”梅西话音里不自觉的带了些许微酸。

“做天家之女享受世人所不能想的尊崇荣光,自然也要比常人付出的多些,敏诚无法拒绝。”

“那司徒远山呢?他要是阻止,”司徒远山可是诡计多端,他要是要想反对,明里暗里招数都不会少,梅西有些发愁。

安风雷眼中闪动着欣悦的光,“这个你不必担心,他不会反对,我和他有共识的。”

“那这事儿就算板上钉钉了?”梅西笑容明媚,“不过你就惨了,恐怕以后是出不了门儿了。”

“我这样退婚,对敏诚也有所亏欠,现在这样的后果,也算是我给她解气罢,”安风雷不以为意,梅西对自己退婚这件事情还是欢喜的,这让他有些雀跃,“至于有人会不会想歪,”他促狭的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待我娶了心爱之人,再有了嫡子,谁还会多说什么?”

梅西被他这意有所指的话弄的有些狼狈,什么时候这个沉闷的男人也开始和自己这么随便了?“我问完了,走了~”

“你,”安风雷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出言试探,她竟然恼了,不由移步挡在了她的身前,“左右你也无事,我这儿藏书极多,你不是喜欢看书么?你随便选”

刚才他还站在窗边,一闪神竟然跑到了门前,虽然知道这些古人都是身怀绝技,梅西还是不能适应,这窗离门也有好几米吧,就这么转身之间过来了?“还有人自称藏书极多的,好大的口气啊~”

这不是想留下她多待一会儿,安风雷有些不敢正视梅西如水的眼眸,自己的书多是兵法战策,仅有的几本“杂书”在梅西养伤时已经送了过去,根本再挑不出什么能看的来了,“你也好久没来了,要不我陪你去荣安堂见母亲?”

“好,”梅西含笑点头,“不过我现在渴了,想先在这儿喝杯茶。”她也好久没有和安风雷侃大山了,这人看着沉闷,可是熟了之后也是个能说话的,而且更善于聆听,梅西说什么他都能和颜悦色的听着,仿佛梅西说得都是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第三卷 二二九、故 知 二二九、故 知

“你们走了彭湃也要走?”梅西想到柳色,神情怔忡,彭湃自那日承诺要来提亲,可是第二日却无媒人上门,柳色似早有准备,也根本没有再提这件事,可是梅西却从她眉间的愁绪中看到了她的失落,“我其实挺对不起柳色的,不应该和司徒远山逼着彭湃说什么要来提亲的话,结果却只是让柳色伤心。”

“这事我也知道,彭湃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他也有自己的难处,”安风雷轻叩书案,彭湃因为想娶柳色过门,而彭夫人不同意,跑到他这儿倒了阵儿苦水,央他想办法,“亲事要由父母出面才行,可是那边彭夫人不肯点头。”

以人度已,梅西原本有些热乎的心又冷了下来,柳色不过是曾是王府家仆,就不能被大户人家接受,自己还是走的远远的好,“是我太自以为是,结果却害了柳色。”

“彭湃自小和柳色在一处,他又不是个没有担当的人,你别着急,回去自告诉柳色让她等着,”安风雷一语双关,“柳色也是个明白人,这事彭湃必会给她个交待。”

“我们不需要什么交待,”梅西淡淡道,“我也只是看着他和柳色彼此有意,才抱了有****终成眷属的心,和司徒在那儿瞎起哄,那日的事根本不算什么,柳色只会感激他出手相救,不会因此要他‘交待’什么,那样的话我们不是成了恩将仇报之人了?”

这丫头脾气还是那么急,安风雷哑然失笑,“你说的很对,所以彭湃才要给柳色个交待,不是因为那天他出手相救的事,还是以后两人长相厮守的事,若想走到最后,自然要好好筹谋。”

“你是说…”

“彭湃已经上表要重回北疆了,到了北疆,什么事都好说。现在为难的事你要去云梦,柳色又不会离开你…”安风雷目光灼灼,“你身边没有柳色,我怎么放心?”

“没事,没事,我也不可能缠着柳色一辈子,她的幸福最重要,”梅西笑逐颜开,“这事可交给你了,你是他上司,看着他不许他变心~”

“柳色,你怎么看?我刚才见王妃时已经跟她说了,让她们走时也带上你,也是个照应,”梅西在车上将安风雷的话跟柳色说了一遍,她不想自私的将柳色留在身边,毕竟姐妹的终身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姑娘说什么呢?”柳色摇摇头,“你在云梦人生地不熟的,我不跟着怎么放心?再说了,”她俏脸微红,“那天他让人送了消息来,只说让我等着他,我等着就是,在北疆等还是在云梦等都是一样的。”反正除了彭湃她眼里再也不会看见别人。

“姑娘,有位贵人要见姑娘,”柳婶一脸忐忑,这一年多以来,她们夫妻银子是多得了许多,可是惊吓也受了不少,“奴婢不敢拦着,将她请到内院暖阁去了。”

“你架子倒是不小,竟敢让本郡主亲自来访?”敏诚郡主一身玫红色绡绣流霞纹的轻罗纱衣,缠枝花罗的质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玲珑浮凸的浅淡的金银色泽,当真是霞光满衣富贵无比。

“梅西见过郡主,不知郡主要过来,不然梅西断然不敢出门的,”梅西恭敬一礼,敏诚郡主怒气冲冲地跑到她这儿来,看来事情还真是往自己想看到的那面走了。

“你如今得意了?”敏诚郡主恨不得撕烂眼前这张如玉的容颜,“我告诉你,你想赶走我,门都没有,我是大魏的郡主,我才是未来的世子妃”

梅西有些同情的看着面容因为怒极而扭曲的郡主,去年初见她时,她是明烈高傲的,梅西甚至托了她的福看了几出好戏,与她相处下来,她对敏诚那份痴心还是抱着尊重的态度,若不是她曾让扫雪暗害自己,梅西会根本不会想着去找她的不痛快,甚至做为一个二十五六的人,连看她笑话的心都不会有,“臣女从来没想过要赶谁走,而且自问也没有那种能力,想赶人的恐怕是郡主吧?不然也不会邀请梅西到那种选妃大会了。”

看着敏诚郡主因心事被人揭穿而青红变幻的脸,梅西漠然道,“臣女曾经清楚的跟郡主说过无心与世子,想是郡主太过不自信,根本不肯放过我,咱们再了不是可以嬉笑聊天的关系了,依臣女看,郡主有来质问我的时间,还不如到宫中求求太后呢,毕竟嫁谁不嫁谁,是她老人家说了算。”

求太后,自己一听到安风雷上表退婚的消息就做过了,越国使臣想求娶自己,她一早就知道,可是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毕竟有安家这道天堑在,没有人可以强令一个有婚约的女子再嫁,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她本就是个孤女,以前有先皇和太后的疼爱才像公主一般长大,现在,为了自己儿子和女儿的利益,视自己如己出的太后也变得言辞闪烁,一会儿说要封自己为公主,一会儿说那个越国皇后活不长了,一会儿又说自己会和越国使者再商量商量。

敏诚郡主的心越来越凉,商量,商量就是示弱,司徒远山更是不可能帮着自己,想到扫雪死时的样子,她就不寒而栗,而这一切,都是拜这个贱人所赐

“你莫要以后迷惑了世子就能进得了王府,以为赶走了我你就能做世子妃?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嫁进王府,休想”敏诚郡主拂袖将桌上的竹纹题诗细瓷盘狠狠的扫到地上,“我会让你悔恨终生!”

梅西哑然的看着敏诚郡主一阵儿风似的离去,“柳色,她不会再去王府闹吧?”

“这可说不准,”柳色无奈的看着一地碎瓷,这东西是人家张府的,她们只是找出来用用,这下好了,还要去买个一样的还上。

在方家酒足饭饱之后,赖思安哼着小曲出来,他和方家大姑娘的亲事就在眼前了,顾氏也一改以前的傲慢,只要他过来,必会遣人送了好酒好菜让他未来的大舅哥陪他喝酒,当然赖思安对这门亲事也极是重视,他一个**楼的小瘪三,竟能和书香门第结亲,恐怕他不知道死到那去的父母知道了,也会以他为荣的。

“你们就帮我通传一声,就说是凤家小姐要见她,你们家小姐一定会见我的,”

赖思安刚走到门口,就被门外一个乞丐给吸引了目光,“这是在做什么?”

“噢,赖爷,”守门的小厮看到未来的姑爷发问,连忙笑道,“不知那儿来的要饭的,还说自己是什么凤小姑娘,吵着要见我们家姑娘,我们家姑娘是这种人能见的么?没得脏了姑娘的眼,小的立马把她的发了~”说罢就将那乞丐狠狠一推,“滚远一点儿,真是晦气”

赖思安混迹**楼多年,一双眼睛最是识货,虽然地上那乞丐粗布衣衫又脏又破,从衣服中露出的手腕和脖颈又黄中带黑,乌糟糟的头发挡了半张脸,看不清长相,赖思安还是从她窈窕的身姿上看出这个是女人,而且还是个十分年轻的女人,“别管她了,可怜见儿的,”说罢随手丢了块碎银给那守门的小厮。

“抬起头来,”赖思安很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想看看这个要见自己未过门妻子的女人是谁。

那女人并不抬头,反是微微将头侧到一边,“还请这位公子帮小女跟府上的方姑娘带个话,就说故人求见,要送一宗富贵与她,呃,若是方姑娘不肯见,那方家太太了也可,我们都是熟人了。”

这下赖思安更有兴趣了,俯身道,“我帮你转告,还望姑娘赐下芳名。”

那女人惊喜的抬起头,“谢过这位公子,啊,是你?”

赖思安灿若菊花,自己真是交了狗屎运了,竟然在这儿能够见过她?“佩卿姑娘,别来无恙啊~”

佩卿恐惧的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你认错人了,”一边挣扎着起身,她连日赶路,又要防着被人认出,已经几天啃干粮喝冷水了,乍一起身有些头晕眼花。

赖思安怎能容她逃脱,一把攥了佩卿的手臂,“你若不想被当做逃奴抓了,就老实的跟我走,不然…”

自己辛辛苦苦逃了回来,不能就这样功亏一篑,佩卿望了一眼四周熙攘的人流,“好,我跟你走~”

“香儿,去让人烧水,再把你的衣裳给这位姑娘找一身,”赖思安在领佩卿进自家大门时敏锐的捕捉了她眼中的惊异,心中难免得意,下意识的提高了声音,如今他也是奴仆成群的富人了。虽然除了身边的小妾香儿和看门兼扫院子的老苍头外其他都是为了不被要进门的新娘看不起才又雇来的。

佩卿无奈的看着手上的橙衣紫裙,她简直怀疑这个香儿是故意的,看着镜中面色暗黄的自己,本来就不是顶白的肤色经过这几个月的辛劳,已经让折磨的不能看了,再加上这恶俗的衣裙,“你过来帮我梳头,”佩卿一指身后的小丫头,径自在镜前坐下。

这屋里的家俱一色簇新,佩卿心中打量,看来这赖三真的是发了财了,刚才因为太震惊,他们在车里并没有多说什么,如今自己可要想想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第三卷 二三零、劝 说 二三零、劝 说

四千字 求粉红啊,凑个整数呗~

待佩卿随小丫头进了偏厅,赖思安已经摆好了酒菜等在那里了,“饿了吧?快过来先喝些细粥,”他不急,反正这个女人落到了自己手里,如果没有个满意的交待,他是不会再放她出去的。若是那家的逃奴,送回去说不定还是攀上份富贵。

这一路佩卿像逃难一样向京城赶,每日也不过是粗粮果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闻到过肉味了,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可是她牢记自己大家闺秀的身份,扶了丫头矜持的坐下,优雅的拿了瓷勺小口喝着青瓷碗中的米粥。

赖思安见她只是专心喝粥并不说话,心中一笑,面上做出痛心状,“佩卿姑娘,真没想到咱们还能在这儿见着,你这些年过的可好?”

“嗯,”佩卿耐心的将粥喝完,发现身后的小丫头根本不懂得观察自己的眼神帮自己布菜,便挥手示意她退下,“赖管事怎么来京里了?”这赖仨儿可是刘妈妈身边的“红人”,怎么就从珠洲到了京城还置下这么一份家业?

看来不弄清自己的底牌她是不会说实话的,赖思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佩卿,这女人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刚才跟自己进来的乞丐不是她一般,嗯,虽然现在看着有些憔悴,但这一年应该日子过的还是不错的,比在珠洲时高了一些,他装做无意的在佩卿胸前扫了几眼,当初走时还是个雏儿,不知现在便宜了那个王八蛋了。

“唉,姑娘有所不知,我自您和凤仙姑娘离开之后,便也不想在艳春楼待了,”赖三儿没有讲艳春楼被封的事,反正远隔千里佩卿也不可能知道,更何况自己发家的根本来的也不干净,他一长一短的将这一年多自己的经历跟佩卿说了,有真有假,真假就看佩卿怎么想了。

“你说你和方家的大姑娘订了亲?方慧心?”佩卿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这可是个好消息啊,方慧心要嫁赖三儿?若是她知道自己的夫婿以前是做什么的,恐怕死的心都有了,何况,赖三儿以为自己改了名叫赖思安就成事大吉了么?只要自己张张口,他的亲事就黄了,这可是个好把柄呢

“佩卿姑娘,不知姑娘怎么落到了如此地步?”赖思安看佩卿吃好了,体贴的递上手帕,又出去叫了丫头将屋里收拾干净,他打算与佩卿姑娘好好“谈谈”。

说到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佩卿已是红了眼眶,颤声道,“赖大哥,你可要帮我啊~”

自己认识佩卿也有年头了,她什么时候对自己有过这样的神情,只觉看到了着雨的荷花,赖思安半边身子都酥了,将桌上的茶递过去道,“你慢慢说,大哥听着呢。”

佩卿仿若见到了亲人,哀哀的将自己这一年的遭遇讲述了一遍,“赖大哥,我真的才是凤家的小姐,如今却被那凤仙害成这种样子,若不是我聪明逃了出来,用不了多久,连命都没有了。”

她确实很聪明,用在孙家人的早饭和午饭中都下了蔓草,害的孙家人整整拉了一天,而关她的庄子离镇上远的很,村里也没有大夫,大家只能用些土办法止泻,可是那些土办法在佩卿大量的蔓草面前根本不管什么用,到了晚上,全家人已经起不了床了,佩卿怕被人发现,也装作腹泻跑了一天茅房,到了晚上,她将与她同住一屋的阮云绑了起来,又将她所有的积蓄都搜刮了个干净,才反锁了房门偷偷出了老孙家。

因为怕被村里的人追上,她一直不敢走大路,而且这个村子是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她也是一无所知,就这样躲躲藏藏,跌跌撞撞的走到了京城,她一个单身女子身上又带了财物,怕被人觊觎,也怕被司徒远山抓她的人认出来,只得扮作乞丐,佩卿想到自己这一路的艰辛,真是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你莫要这样,”赖思安温存的坐在佩卿身旁,香儿的衣裳她穿上小了些,雪白的玉臂从微短的袖中露了出来,如段白生生的鲜藕,赖思安咽了口唾沫,伸手在上面摸了一摸。

“你,你要做什么?”佩卿面色一凛想要躲开,身子却不听使唤的软了下去,“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这东西佩卿姑娘能不知道,自然是刘妈妈看家的**和合散了,”赖思安弯腰抱了已经瘫软的佩卿向里间走去,他今年真是交了桃花运了,待娶了方家大姑娘,那个凤仙,自己还真是要去会一会。

这个**和合散佩卿是知道的,艳春楼里那些不肯接客的女子服了以后,头脑清醒却全身无力还有**的作用,只能任由那些嫖客们胡作非为,没想到自己竟然中了这种药,“你快放了我,我说了我是凤家的小姐,你若动我,将来不得好死~”

赖思安压根儿就没有完全相信刚才她的那番话,凤仙在她做了将近一年凤栖梧以后,****了靖北王世子说她是假的,然后将她囚禁了起来?真当他是三岁小儿了,再说是真的又如何?凤家已经没有男人了,待他要了佩卿,那就是凤家的女婿,以后真有佩卿重新得势的那一天,自己也照样能沾到好处。

“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赖思安咯咯一笑,一把扯开佩卿的衣衫,“你放心,咱们做了夫妻,你的事我一定会放在心上,一定帮你收拾了那个凤仙。”

梅西已经将所有行李都打包好了,可是却无法安心离开,柳色看到百无聊赖的样子心中暗笑,口上却道,“姑娘,柳叔已经问好车了,您定个日子,咱们也好开始装车,再者,李家姑奶奶这次不能够和咱们一起去了,您也要上门辞行才是。”

梅西那有心思管这些啊,现在京中所议的都是敏诚郡主被退婚的事,她虽然笃定安风雷能把这事做成,虽然告诉自己就算是安风雷退婚了与自己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可是这事情若是没有个结局,尤其是想到敏诚从自己这里离开时的样子,她现在走了也不会安心。

“姑娘是在为世子爷担心呢,”霓光掩口一笑,在她眼里,这梅姑娘是早晚要进王府的门的。

这事儿柳色和霓光也多次交流过,冲霓光眨眼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知道就行,何必说的那么明白?”

“你们,”梅西脸一红,抓了手边的书向柳色扔了过去,“出去~”

这种暗器也太小儿科了,柳色随手接过,嘴上依旧嬉笑,“姑娘,你可说过要‘敬惜字纸’,这可是书,要爱惜才是,”说罢拉了霓光咯咯笑着出了书房,以前老是梅西和司徒远山合伙做弄她了,这次可让她小小报了把仇。

梅西呆呆的望着窗棂,记得有个飘雪的夜里,他曾倚窗而立,与自己说笑谈天,现在想着那时他就对自己有意了吧,从上辈子起,自己在感情上就是个有些冷漠胆小的人,对别人的善意首先选择的是后退,观察再观察,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会错了意,最终惹人笑话。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炙热的恋情是什么样的她还从没体味过,她更相信的是细水长流,但是自己那不堪的过往耐的住岁月的冲刷么?若是一朝那个男人厌倦了,自己的出身就是他厌弃自己就好的理由。

“敏诚,本宫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时局就是这样,你做为皇家的一份子,当为大魏尽心竭力才是,”点翠堂繁华依旧,敏诚郡主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静静的对着帐顶发呆,对身边太后的劝导根本充耳不闻。说这么多作用什么?她是君她是臣,一道懿旨下来她就不得不从,何必再做出苦口婆心的样子?

“姐姐,都怨我,我若是再大些,根本不会让姐姐去,”齐瑞音已经哭得满面通红,“你莫要着急了,我已经让人去叫舅舅来了,他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

敏诚冷冷一笑,这宫中,这有她们母子三人才是一家人啊,什么身分、年纪,长乐公主已经过了十四了,越国远在千里之外,恐怕走到公主也及笄了,说到底都是要叫自己牺牲罢了。

敏诚从梅西那儿出来,就到了以前和自己父亲交好的几家老臣家中去,原以为他们会应自己的要求帮自己在朝堂上说话,谁知这些人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就是满口江山社稷为重,个人荣辱为轻,竟然都是在称赞靖北王世子,赞他做了常人不能做之事,还不住口的提醒她要像世子那样不计个人荣辱,既然要到越国去,就要像先头的公主一样,不能被越人小瞧了去,敏诚郡主的唇边划过一抹微凉的笑意,这个时候,没有父母亲人,自己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瑞徵,你父母去的早,将你托付给了先帝,如今先帝也去了,只余下咱们娘几个,”太后神情悲凉,若是皇上在,断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先前的事你也看见了,本宫根本无意将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是越国想借机生事罢了。”

敏诚郡主疲倦的转过头,这样的话她已经听过太多遍了,如今越国势强,而魏国水军还如一盘散沙,靠那几个从靖北军回去的老将,根本经不起一战,这些能怨她么?若不是先帝一即位就借故除了昭南侯,沿江防务可到糜烂至此?而那何耀袓的妹妹,现在还贵为太妃,守着儿子安然度日,自己却要承担何家和先帝丢下的烂摊子。再者说了,魏国真是不堪与越一战么?先皇在时经常引以为傲的就是魏国的富庶,说就算大魏要打仗也能支撑个三五载,现在怎么就不宜挑起争端了?

“本宫原以要封荷风为孝惠郡主,可是越国却以郡主非皇家嫡裔为借口要咱们魏国陪嫁落珠岛,”太后一脸难色,“丞相说若是将落珠岛给了越国,等于是将魏国送到了越国的嘴边。”

看敏诚还是不肯开口,司徒太后有些不耐,自古女子的亲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她不但是敏诚的长辈,和她还有君臣之别,“再说这事也怨不得别人,若是你得了世子的心,他那里会做出这种绝情的事来?如今他表章已上,虽然声称是身有痼疾,可到底与你的声名有损。”

司徒朗月也没有想到安风雷对这桩原来并不反对的亲事现在会如此抵触,真是翅膀硬了啊,司徒太后压根儿就不信像外人所说,靖北王府是为了南边的安然才忍辱负重不得已退亲,这一切,还不是为了那个妖精?

“娘娘,我嫁,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敏诚郡主豁然睁开双目,“我要翰林画院待诏梅西做陪媵”既然她得不到的,那她也休想

“你少做梦了”司徒远山已经在卧室外听了许久,没想到这个敏诚竟冥顽至此,“靖北王世子为什么会悍然退亲,你好好想想?还未进门就敢在王府杀人,那个夫婿能容忍这样的正妻?”

敏诚郡主没想到他又提起这事,“他们不是什么都没说吗?还将扫雪给我送回来了,分明是你…”说到这儿齐瑞徵轻笑道,“丞相应该不愿我退婚才对,这样那个梅西就更不会跟你了。”

“梅西会选谁是她自己的事,我不会像你那样用些下作的手段,安家将人给你送回来,是想看你怎么办?没想到你愚蠢至此,”司徒远山冷冷吩咐,“我今天已经答复了越国使臣,封你为敏诚公主,至于陪媵,也不会少了你,你放心,五年之内,我必让越皇封你为后,先头大魏公主做的到的事,你也一样会做到”

其实越国的强势就如魏国的示弱不过是一种姿态罢了,司徒远山笃定越皇是不敢一意孤行悍然挑起战争的,至于齐瑞徵,她不过是被感情蒙蔽了双眼,丧失了灵活的头脑,司徒远山相信,在险恶的深宫中,她会清醒起来。

第三卷 二三一、条 件 二三一、条 件

“所以我要梅西,凭她的姿色和才气,可以帮我固宠,”敏诚郡主知道司徒远山话一出口便再无更改的可能,开始和他谈条件,“既然丞相已经计划好了,这点本钱应该舍得掏吧?”

“帮你固宠之人我已经选好,待你出京之时便会送到你身边,”司徒远山淡淡一笑,他刚收到消息,让他送到山里静养的佩卿姑娘竟然逃走了,现在他派过去的亲卫已经寻到了她的蛛丝马迹,这个女人竟能在那种地方,将孙家全家毒倒,盗了阮云的财物,一路往京中来了,倒也算是心狠手辣性格坚毅,这样的人不用还真是可惜了。

“至于梅西你不要再去招惹她,她不是你可以轻慢的人,”司徒远山送手给敏诚送上一颗定心丸,“梅西才是凤家流落在外的遗孤,你父王对凤丞相可是执师礼的。若是不信,你可以问问太后。”

梅西才是凤栖梧?敏诚郡主呆了一呆,这个消息太突然,但是有一点她迅速想到了,当年景帝在为她和安风雷赐婚时,也将凤家小姐赐给了司徒远山做夫人,有这样的旨意在,敏诚郡主咯咯的一笑,司徒远山恋慕梅西那是众所周知的事,自是不会像安风雷那样退婚的。至于梅西,她有什么力量退婚?就算是太后,就更加不会违抗先皇的遗旨了。

想到公然违抗先帝遗旨的安风雷,敏诚郡主心中一黯,罢了,自己在这京中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去那里也是一样的,只要不是那个女人,谁都是一样的。

而这三个人,闹的越凶越好。

“梅姑娘不必多礼,”李明远扫了一眼给自己见礼的梅西,掩下目光中的惊艳,他一生小心翼翼,一步步在官场经营,没想到最后的飞跃竟然来自一个未曾谋面的姑娘,“让婉儿陪你聊聊吧,一会儿还请梅姑娘留下吃顿便饭。”

梅西这一年的经历李明远一进京李夫人就备细跟他讲了,不论这姑娘最后花落谁家,自家女儿跟她交好都没有害处,想到棉棉那胖嘟嘟的小脸,李明远心底一软,自己当年一时头脑发热将女儿订给了在一起喝酒的方秋谷,毁了女儿一生,看来要为自己可怜的女儿好好打算打算才是。

“没什么事吧,你?”梅西从乳母手中接过棉棉,这个小丫头娇气的很,才两个月不到就认人了,除了李婉和乳母,连李夫人都不肯让抱了,看着在自己怀里想要哼唧不肯给自己面子的棉棉,梅西在屋里慢慢跨踱步,“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姨母不过几日没来,你就不理我了?”

刚才她进内院时,杜鹃已经将方慧心出嫁,方家来送喜贴,顺势炫耀女儿嫁了个什么样的人家,还有方子玉上门被李明远赶出去的事都跟她说了,想来这几日李婉的事情也不会好到那里去,毕竟就算是现代离婚也不可能简单的做到一刀两断,“不过是外人的闲事,你就不必放在心上,如今你可是又更重要的人要守着。”

虽然李婉早已想通,但那人毕竟是自己曾经的相公和孩子的父亲,虽然自己没有见他,但听杜鹃的描述,他现在颇为落拓,李婉发现自己也不像原以为的那样解气。

“梅姑娘您也好好劝劝我家姑娘,她可莫要心软,”画眉说起话来轻声细语,但道理却讲的毫不含糊,“那人一来就奔着我家老爷去了,根本就没心要看我家姑娘和小小姐一眼,还不是因为我家老爷高升了?”

李婉嗔了画眉一眼,“你这丫头,胆子是越发大了。”

“你放心,我不是小孩子,错了一次就不会再错了,而且,父亲也很喜欢棉棉,不会让我们吃亏的,”李婉目光坚定,“为了棉棉和母亲我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顾氏可以将掌上明珠最终嫁了个年近三十的财主,自己女儿万不可落到她手里去。

“只是我却不能陪你到云梦去了,”李婉满脸歉意,她和梅西连那个什么“计划”都做好了,如今却要留她一个人,“其实你也不必到那么远的地方,你不是说那里也不是你的家乡么?你想做生意,京中也可以。”梅西帮自己女儿小衣服上画的花样,件件都可爱有趣,就单卖这些,在非富则贵的京城,这生意也不会差了去。

“我只是觉得这京里乱的很,”梅西笑道,“你不必担心我,我生命力多强啊,几次就是大难不死的。待我在南边发了财,你和棉棉去看我。”

京里乱?恐怕还是她的心乱吧,李婉接过梅西手中的棉棉,“我这个人啊,就是拿定了主意就往前冲的人,这不,走过来了,发现日子没有像想像的那么难过。”

梅西这顿“晚宴”吃得是感慨万千,她怔怔的看着李夫人身后的女人,据说这个是李明远众多姨娘中比较得宠的一个,因此虽然路赶得急,李明远还是将她带在了身边“侍候”,梅西看看比白胖无须的李明远明显要老上几岁的李夫人,再看看她身后必恭必敬的如花美妾,据说还有几个正在上京的庶子庶女们的亲事需要李夫人操劳,梅西算是明白了李婉为什么宁愿被人奚落也要留在京城了,有个贴心的女儿守在身边,李夫人也会得到些许慰藉吧。

“姑娘,刚才收到这个帖子,”燕儿将一份红色的帖子递给梅西。

“艳春旧人?”梅西手指轻颤,安风雷曾清楚的告诉过她,珠洲的事都解决干净了,怎么跑出艳春旧人来?而且自己深居简出,这旧人又是在那里发现自己的?梅西强压突突乱跳的心脏,看来有些事还是躲不过的。

“柳色,你陪我出去一趟,”梅西在卧房内来回踱步,人家都找到门上了,不论是谁,自己是躲不过了,也不能躲,她找出将“牵情”藏到袖里,佩卿让司徒远山囚禁了,安风雷也说艳春楼的事处理干净了,现在这写信的人自己倒要看看是谁?

眼见天色已经晚了,这时候出去?霓光想到说话,被柳色一个眼神制止了,“姑娘准备去那里?要不要换身衣服?”

“不必了,我有事忘跟李婉说了,咱们再过去一趟,”暮色低垂,看不清梅西的脸色。

“姑娘,我帮你叫顶轿子吧?”看梅西出了府门并没有往李府方向,而是直接就向胡同外而去,柳色迟疑一下跟上去道。

轿子在夜色中走了许久,才在一处巷子深处停下,“姑娘到了。”轿夫轻轻落轿。

柳色挑帘扶梅西出来,掏了银子让轿夫在原地等着,四下打量周围的环境,“姑娘可是要见什么人?”

梅西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这家不大的客栈,这就是帖子上邀她见面的“仙客来”?“我也不清楚。”

“老板,有空房吗?”

“有,姑娘要几间?”这仙客来位置不好,生意也冷清的很,没想到这天都黑透了还有生意上门,老板有些惊喜。

“我要天字号房旁边的屋子,”梅西将一块银子递了过去。

“有,有,我这就领二位姑娘过去,”老板偷看了一眼眼前的两位漂亮姑娘,殷勤的领她们上了二楼。

“柳色,”待老板出去,梅西轻轻掩上门,“我今日确实是来见人,你就守在这里,若是听到我呼救,就立马过来帮我。”

“姑娘小心些,”梅西神色很少有这么凝重的时候,还说自己要是“呼救”,柳色心里疑惑却没有多问。

梅西走到天字号门前,怔怔的站了一会儿,她有些犹豫,或许让安风雷或司徒远山来见他更好些吧?可是自己一定要这样依靠他们么?有些事就些脓胞,挤破了或许就没有那么疼了,梅西将心一横,帖子能够准确的投到张府,说明那人对她知之甚深,她也想了是佩卿的可能性,毕竟这人只要有一口气在,会做出什么事谁也不能肯定。

“梅姑娘请进,”

屋里只点了几支蜡烛,梅西借着昏黄的烛光打量眼前这个男人,三十岁的样子,个头不低,十分魁梧,穿了一件看不清颜色的圆领衫,似乎在那里见过,“你是谁?”

“凤仙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才一年就忘了故人了,咱们好歹也在艳春楼相处了数年,”赖思安仔细打量着梅西,佩卿说凤仙最初装着什么都忘了,才骗得那两位贵人的怜惜,可是他今儿一见,恐怕佩卿说的不是实话,这么个美人,就算是不装可怜也没有男人能逃的过啊,不这看到她眼中的陌生和戒备,这凤仙怎么像真的认不出他来了?

梅西仔细回想,“你,你是那个打手?”她这才恍然想起藏娇院外那些丑恶的嘴脸和猥琐的目光。

“小的正是以前在艳春楼的护院赖三,”赖思安躬身一礼,态度谦卑,当他看到梅西头上龙眼大小的珠钗和耳上的金钢钻坠子时就想清楚了,不管佩卿说的是真是假,如今得势的是凤仙,自己一个工部上不了台面的小喽罗,去跟那些贵人斗,还不是找死?

第三卷 二三二、惊 闻 二三二、惊 闻

二三二、

“来人,来人,”佩卿狠狠的砸着房门,“告诉方慧心,我要见她”

自从那日被赖思安下了药,佩卿就被困在了这个屋子里,其实她从那个山沟里逃出来,支撑她的就是一颗要报仇的心,她只所以要找方慧心,也是知道这个女人同自己一样,恨着梅西。

可是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落到了赖思安的手里,还被他占骗了自己守护十几年的贞c,想到赖思安俯在自己身上时那得意的嘴脸,佩卿就一阵恶寒,恨不得一头撞死

当初在艳春楼,为了留着贞洁,她每日苦练,还想办法将凤仙推了出去,可是现在,自己视之如命的贞洁,竟然毁在了一个下三赖手里,还是以那种屈辱的方式,一想到这个,佩卿恨不得杀了赖三

更可恨的是,他还拿走了自己贴身藏的银票,那是她从阮云那里搜来的,因为怕路上露财,她当时没敢拿阮云的那些首饰,只是将她带的银子和银票全都拿了去,如今,自己以后赖以生存的银票也没有了,赖思安又命丫头来看着自己,她不得不装作心甘情愿的样子,待在赖家。

“你要见我何事?”方慧心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忽然叫作“佩卿”的女人。她的亲事在新婚第二天就变的一团糟了,而眼前这个女人,就是罪魁祸首。

“你这个贱人,真不知道规矩,见了我们奶-奶也不行礼?”方慧心身边的陪嫁嬷嬷帮她作脸,历声道,“奶-奶,让奴婢教教这个贱人规矩。”

“你这个老虔婆,你问一问方慧心我是什么人?竟敢在这儿跟我讲规矩?”佩卿毫不示弱,她来时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这辈子已经完了,其他人自然也不能好过。

“你是什么人?”方慧心掩口一笑,眼中满是鄙夷和怒火,她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佩卿”是在自己进门前两日被赖思安领回来的,她哭过闹过,可是赖思安却不肯说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到自己家里,只要她像个“贤惠”的大家闺秀,还说什么大户人家就应该妻妾成群,“我还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呢?”方慧心阴狠的一笑,“我只知道我是妻你是妾,我为自己夫君教妾室规矩,也是应当的。”

“妾?赖大*奶,”佩卿根本拿眼角扫了她一眼,“你说我是妾?那婚书何在?要么就把我的卖身契拿出来也行?你有么?”

方慧心面色一青,她怎么没有想起问赖思安要这些东西?身边的婆子已经挽起了袖子,“这叫什么话,奶奶不要听这个贱东西啰嗦,奴婢现在就把她打出去,让她好好醒醒神儿”

“你先下去,”方慧心挥挥手,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凤栖梧为什么会变成了“佩卿”,还特地选了自己相公不在时找自己说话,必然有她的原因,“你特特的要见我,到底有什么事?”

方慧心已经不再像新婚第二天等着妾室见礼时那么激动了,原本自己嫁了个年龄比自己大了快一半的男人已经让她心有不甘,但新婚之夜相公体贴温存也算是让她稍微平衡了一些,但是一进门就有小妾等着,方慧心忍了闷气坐在正堂,寻思怎么给赖思安的妾室来个下马威,就像她的奶娘说的,要趁新婚夫君最疼自己的时候把小妾给收服料理了。

可是万没想到,赖思安的妾室里竟然有她的熟人?记得当时她看到凤栖梧,直接就呆在了那里,而赖思安告诉她这是自己新纳的妾时她吃惊的都顾不上生气了,直问赖思安知不知道这女人是谁?敢纳未来的辅国公夫人为妾他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这时赖思安才想起来佩卿和自己娘子是认识的,忙拉了方慧心好一通解释,自然后来什么敬茶礼也没有敬成,而方慧心根本听不进他的那些“解释”,在新婚第二天冲回了娘家,不是她不知礼数,实在是她的头脑和心脏都不足以承受赖思安和凤家小姐给她的震憾

不过赖思安的岳母大人方太太不像女儿那样只懂得哭闹,她根本不信什么小姐落难公子援手,小姐以身相许的说辞,当即叫了赖思安质问,赖思安这些日子已经将顾氏的脾性摸的差不多了,暗示他收留凤家小姐只是为了以后有笔横财,想到从凤栖梧手中得到的二间铺子,顾氏那有不信的,但是再三强调自己女儿才是明媒正娶的妻室,如果赖思安敢有什么异动,方家不会不为女儿做主的。转头则告诉方慧心先忍耐些日子,待赖思安目的达到,她就帮女儿寻个由头结果了这个佩卿。

佩卿冷冷一笑,以方慧心的性子,这几天可以对自己不理不睬,也不到她的屋子里滋事,恐怕是被那个奸诈的赖思安拿花言巧语哄了去,而她呢?难道就要一辈子留在这个小小的宅院里任人糟蹋?

“你可知道你家相公今天去见谁?”佩卿根本不会相信赖思安要帮她报仇之类的话,她出身**楼,虽是个清倌人,也是知道男人在床上的话是不能听的,何况赖思安在还是赖三儿的时候,就对凤仙觊觎已久,而如今的凤仙对于一心想往上爬的赖思安来说,更是一棵可遇而不可求的大树。

“你是来炫耀你比我知道的多么?”方慧心抿了一口茶,小妾就是小妾,就算是什么相府千金做了妾依然是上不了台面,“你下去吧,相公的去处不用你来告诉我。”

“我确实比你知道的要多,因为我和他许多年前就认识了,”佩卿一笑,脸上的表情刻薄阴险,“你可知道你相公以前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方慧心下意识问道。就算是订了亲,赖思安对他的过去也说的很是含糊,若不是冲着他手里的真金白银和这处大宅子,母亲也不会同意将她嫁过来。

佩卿扫了一眼周围低眉垂首却不约而同在聆听自己说话的丫头婆子,真好,人越多越好啊,“在珠洲有家艳春楼,艳春楼你明白吧?就是**楼,你家相公是那里的,嗯,怎么说才好听些呢?”佩卿揉揉额头,得意的看着满屋愣愣的众人,“好听些是护院,其实呢他是艳春楼****的内宠,再说的难听些,人们管这种人叫王八”

方慧心直直的盯着佩卿那嫣红的双唇,她清楚的听到这个佩卿在说什么,可是怎么就听不懂呢?“你在说什么?嬷嬷,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身边的奶妈王氏半天才干笑道,“奶-奶,这女人想是疯了,咱们先把她堵了嘴捆了,让老爷回来收拾。”这消息太惊人了,饶是王氏活了半辈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我还没告诉你们奶-奶赖三儿,就是赖思安去见谁了呢?那可是你家奶-奶的熟人啊~”佩卿也不再做什么淑女之姿,舒服的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既然她完了,那么大家都不能好过。

“是谁?”方慧心心乱如麻,可这凤栖梧出现的太奇怪,里面究竟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你说”

“他去见了梅西,”佩卿满意的看着屋子里的人,这个方慧心还真是个蠢货,早在她一开口,她就应该将这屋里的下人都遣出去了,现在太好了,这个消息恐怕事后赖思安想捂都捂不住了。

“为什么?他怎么会认识那个女人?”方慧心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长长的指甲已经折断在八仙椅的扶手上。

“因为,你听好了,我可只说一遍,”佩卿环视四周,大家都在屏息静气听她的话。

“梅西在进京之前是珠洲艳春楼的红姑娘她和赖三早就是相好儿了”

“姑娘,”方慧心的陪嫁丫头枕书一个激灵,“梅姑娘是朝廷的六品待诏,她如此诬蔑会给姑娘惹来是非的”

“嗬嗬嗬~”方慧心完全没有听见枕书的提醒,梅西,这个名字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坏了名声毁了一生?若不是她,自己的父兄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若不是她,自己的母亲怎么会被人当众羞辱?原来,原来她竟是个…

“你这话当真?”方慧心强压就要跳出胸膛的心脏,“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又想借刀…”

“因为我也是从艳春楼出来的,”佩卿阴阴笑着,根本不去理会方慧心那骇然的目光,她什么都没有了了,也根本没什么可以再失去,从今天开始,梅西也就会知道什么叫一天所有,还有赖思安,这个夺去她贞c的男人,她出门之前回头嫣然笑道,“方姑娘竟然嫁给了一个成日在一个又老又胖的****身后摇尾乞怜的男人,方太太还真是好眼光”

“你,”方慧心只觉头晕目眩,无力思考眼前的一切,梅西是艳春楼的,凤栖梧是艳春楼的,赖思安也是艳春楼的,“嬷嬷,收拾东西,我要回家去,我要见母亲。”

第三卷 二三三、强 硬 二三三、强 硬

“赖三儿见过凤仙姑娘,”赖思安觑了一眼梅西的脸色,行过礼后并不敢坐下。

梅西这才想起来这人是艳春楼的护院,“你怎么找到我的?又有何凭证认定我就是梅西?”虽然知道这个赖三敢往张府递帖子,就是认定了自己的身份,梅西还是想不通关节在那里?

“小的在涪山见过姑娘一面,姑娘天人之姿,见过的自是不会忘,”赖思安看梅西变了脸色,忙陪笑道,“小的近日刚娶的妻室姑娘也是认识的,贱内闺名慧心,是方家的大姑娘,若论起来,小的和李府也算是姻亲。”

姻亲?梅西差点儿让口水呛死,这个赖三还真敢说,若是有这样的姻亲,恐怕就算没有合离,李家也要接了姑娘去。在梅西眼里,赖三这种人比那些被迫卖身的**楼女子更可恨,没有他们的为虎作伥,也不会有那么多可怜的女子,尤其是赖三儿,竟然还是那个刘妈**相好,梅西恶心的不想去看他那张笑眯眯的脸。“直说吧,你到底凭什么认定我就是凤仙,还有你的要求是什么?”

赖思安咽了口唾沫,他今天将梅西约到此处,本是抱着不轨之心,那茶壶里一早就下了**合和散,他在艳春楼时对凤仙已经企图染指,只是刘****看的紧,凤仙又高傲才没有遂了心愿,可今日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混迹**楼的小瘪三,他有了自己的营生,娶了书香门第的小姐,又纳了佩卿为妾,现在与一个早就破了身子的女人一夕****,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自己还抓了她的把柄?

但是梅西一进来他就歇了这个心思,如果说佩卿还是佩卿的话,那凤仙已经不是凤仙了,这个女人虽然有着和凤仙一样的容貌,却有着凤仙没有的气度.

赖思安在**楼做了多年护院,每个到艳春楼里来的客人,都没有把他当做人看,就连楼里的姑娘都会满目鄙夷避之不及。而现在,他摆脱了过去,有了自己的营生,可但凡有些官职的人,也会在他面前摆出高高在上的嘴脸,仿佛不这样做就无法显示他们的高贵,可是眼前这个凤仙在想起自己的身份后,却没有像那些人那样摆出高人一头的姿态,即便她现在确实有着可望而不可及的地位和身份。

“现在佩卿就在小的手里,”赖思安瞟了梅西一眼,她眼神中满是戒备,“您和她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原来还是这个佩卿,她不是被司徒远山关起来了么?烛光映在她微垂的长睫着,氤氲着淡金的光,“你想要什么?”

赖思安抿了抿嘴唇,“小的别无所求,只求能为姑娘略尽绵力,希望姑娘不要嫌弃。”

“如果我说嫌弃呢?”梅西冷冷一笑,这就是在变相的威胁。虽然可以大概猜到他的企图,她还是想听听他怎么说,没想到这个姓赖的还有几分聪明。

“想来姑娘如今的地位应该不希望别人知道您的过去,”赖思安道,“小的想要的不多,只是想在姑娘身边谋个差使,您用自己人也放心不是?”不论这凤仙将来嫁给那位贵人,自己握着她的把柄,一份富贵是跑不掉了,赖思安十分笃定。

梅西站起身,“我没有差使给你做,你想说什么尽管去说好了,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你手上的那个佩卿可要看好了,她现在还是辅国公未来的夫人。”

赖思安没想到到凤仙根本就不考虑自己的建议,心里一颤,“凤仙姑娘,我敢到这儿来就不怕你灭口,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明日全京城都有知道你的事”

“我若想要你的命,便不会来见你,”梅西讥讽的一笑。

“姑娘,”柳色听到隔壁有人出来,急忙迎了过去,“没什么事吧?”她借着门缝向里扫了一眼,寻思着要不要让人查下出了什么事。

梅西强撑着下进了轿子,一下瘫在那里,脑子里乱纷纷的,根本就不能集中精神来思考自己遇到的事情。

“柳色,咱们的东西不是收拾好了么?昨天就起程吧,越快越好”

柳色扶着梅西,感觉到了她在微微发抖,“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要有我请世子过来?”

“不必,让我静静,”梅西疲惫的摆摆手,掩上了房门。

赖思安找了家小酒馆做了下来,来之前他已经细细打听了,又从方慧心那里旁敲侧击了一番,加上佩卿的话,他自认为对凤仙在京城中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就像佩卿说的那样,这个丫头自进了京城就像变了个人,他也不敢相信只会以色来取悦男人的凤仙竟然和什么惊才绝艳,诗画无双挂上勾?那些诗作他也找人打听了,虽然他大字认不得多少,听不出好歹来,可是念给他的人却着实夸了一番,说什么状元也不过如此,画他是没有见过,但他现在要修的观音像据说就是这个梅待诏所画。

赖思安百思不得其解,今天凤仙沉稳的态度和强硬的气势更是出乎他意料之外,想到她背后的那两个男人,赖思安脊背发凉,瑟缩的看了看门外,就像京城传的那样,成了梅西的凤仙,有着让人倾倒的美貌和才名,可是也有着让人侧目的名声,他也是在女人堆儿里混出来的人精儿了,这样的女人才是最难对付的,现在自己该怎么做呢?那个凤仙今天的作派说不定是虚张声势,他不相信有女人不怕被人指认是个**yin娃,只要这个身份被人揭出来,恐怕就会绝了她想嫁入高门的希望,赖思安一口干了杯中的酒,他得回去听听佩卿怎么说,自己可是在为她报仇。

看来今夜是注定无眠了,梅西只觉浑身如同火烧,眼前的问题她不想去想,可是又不得不想,如果她无亲无故,这段不堪的往事揭开也就揭开了,顶多被人嘲讽讥笑,可是一想到李婉、柳色,甚至柳大一家、李家众人,她真是有些无颜面对,她们知道了会怎么说怎么做?鄙视?绝交?可是若要她答应赖三的要求她又实在是做不到,如果真遂了他的意,自己恐怕才真正落到了再也爬不出来的陷井中,一生都要被他操纵。一想到刚进天字号房时赖三那yin邪的目光,梅西不由一阵恶心,她不能落到这样的人手里。

至于找司徒远山或安风雷,确实可以解决问题,但梅西又不想那么做,他们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而自己又回报不了什么,如果一出事就找他们,未免有利用之嫌,梅西擦擦脸上的泪水,这样也好,就让自己被打回原形,也算是和这两人有一个真正的了结。

“笃笃笃,”窗上一阵轻响,梅西霍然睁开双目,“谁?”

“是我,”安风雷的声音有些无奈,他在外面站了一阵子了,屋里一直黑黢黢的没有动静,想走,又有些不甘心,最后还是决定敲下窗子,若是她听不见,自己也就死心了。

梅西推开窗,“你怎么来了?”安风雷现在和她的关系完全可以大白天直接登堂入室,怎么这功夫来了?

“呃,有话说,”安风雷也没等她邀请,直接飞身进屋。

梅西找了火石想要将灯点上,却被安风雷拦下了,“别点了,你在屋里不也是没点灯么,今晚月色正好。”

梅西支起窗,银白的月光照进室内,竟不比烛火逊色,“你有什么话?”她实在有些提不起精神,而且安风雷就在眼前,想要找他诉说求助的念头在脑中草一般疯长,又被她压了下来。

“我们马上就要出京了,”安风雷语气中带着一丝惆怅,月色皎皎,梅西的双眸如同水洗一般,“你真的不跟我走么?现在敏诚的事情已经解决,”安风雷一咬牙,“梅西,我想娶你为妻”月色溶溶,一室静谧,安风雷忽然发现这话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反而一阵轻松。

“嗡~”梅西今天受到的冲击实在是太多,“你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他的心意她早就明了,可是现在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还是让她有些吃惊,古代人不是很含蓄的么?何况还是这个深谙沉黙似金的安风雷?

许是月色的缘故,梅西的脸色有些苍白,安风雷眉头微皱,自从认识她,她好像伤了病人许多次,“我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心慕你已久,你肯跟我回北疆么?那里的女人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想出门便出门,想骑马便骑马,我还可以带你去打猎。”

虽然知道他喜欢自己,但梅西还是没想到依他那沉闷的性子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刚才他是在求婚么?梅西下意识的咬了嘴唇,听到这个男人再次对自己表露心意,她竟然莫名的欢喜,唇角忍不住轻轻扬起,鼻子却有些发酸,和他在一起,就像在桃花村那样,就像在回京路上那样,就像在韶华院那样,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会很安心,即使王妃想要以妖孽之名治她,即使敏诚毒她,她都没有害怕过,安风雷那英朗的眉眼似有蛊惑人的魔力,让她想要不顾一切的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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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有完本作品的作者了,质量和坑品有保证啊,大家书荒时可以找个看看。

第三卷 二三四、逃 避 二三四、逃 避

“我不能答应你,”梅西退后了一步,将身子掩在阴影里,跟他回北疆,这样一切就会解决了吧,可这同自己为了摆脱景帝的骚扰而答应嫁给司徒远山有什么不同?而且自己出身艳春楼的事情说不定明天就会大白于天下,他已经因为自己背负了太多的骂名,现在自己怎么还能再雪上加霜,难道要世上说他和郡主退了亲事,只为一个**楼女子?那大家都怎么看他?她又如何忍心他在将士们面前因为自己再也抬不起头来,被人嘲笑轻视,难道她要一个个找人去解释自己不是凤仙?这又如何能解释的清楚?

梅西紧紧的抓着罗帐上垂下的珠子,笑容恍惚,“我一早就说过,是要到云梦去的,你来的正好,省得我明日到府上辞行了,我会尽快离开的,从此咱们一南一北,各自珍重。”

早就说着要离开了,如今离别就在眼前,还是以这种方式,梅西视线有些模糊。

安风雷只觉胸口让人重重打了一拳,心也被一只无形的手扭在了一起,伸出的手又沉沉的落下,“我知道你喜欢桃花村那样的地方,我们北疆也有个秀川,有塞上江南之称,到时我们就搬到那里去,现在北疆也不像传言那样三天两头打仗,我陪到走遍大魏的河山,你想去越国看看也可以,”安风雷知道她不喜欢拘束,“还有,母亲也不像以前那样对你了,你不必担心。”

看梅西不说话,安风雷有些急迫,他原以为她和自己有着一样的心意,他并不想强迫梅西什么,可是自己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北疆到云梦何止千里之遥,想到有可能再也看不到那脉脉的笑靥他就无法像自己认为的那样,放她自由,她要的自由,来他身边也可以拥有。

“是不是司徒来过了?”安风雷心中隐隐不安,试探着问道,与司徒远山相比,自己太过木讷,根本不知道怎么去讨姑娘欢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梅西面沉如水,把他的意思肆意曲解,“你想说什么?我水性杨花?哈,我本来就是个**楼女子,所以你才会想起来就翻墙而入”梅西不敢去看安风雷的脸色,自顾自的将话说完,手指紧紧缠在串珠的络子上勒的生疼。

“你知道不是这样的,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你是什么地方出来的,我只知道…”安风雷有些不敢相信这些刻薄的话能从梅西的嘴里说出来。她从什么地方出来根本就不再重要,她出现在他身边,就是老天最大的恩赐了。

“是啊,你没有想过,那我就提醒你啊,还有司徒远山,你们不用用这个法子来证明你们的伟大和与众不同,”梅西咬牙道,“我早就说过了,要到云梦去,你但凡听进去一次,也不会再来纠缠,你心里是不是也像其他人想的一样,我这是在耍心机,行什么欲擒故纵之计?”

安风雷向前一步,紧紧的盯了梅西,乌黑的眼眸中似有浪潮翻涌,“你真的这样想我?”

“罢了,是我不该强求你,”看到梅西有些瑟缩的倚在床边,满眼戒备,他不忍心再吓到她,松了抓着梅西肩头的手,木然的向房门走去,来时他做好了种种准备,设想了梅西会有的表现,也想好了怎么来说服她,他甚至已经跪求父母亲的首肯,没想到却是这个结局,是啊,他确实没有想过梅西对自己会这么反感,这几个月的温柔软语,她听到他上表退婚时眼底的笑意,让他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他在强求。

“等等,”

安风雷浑身一僵,有些不可置信的停下脚步。

“麻烦你怎么来就怎么去,我不想让别人误会”梅西声音中已经没有了以往的软糯,“虽然我这个出身被人误会了也没什么。”

“哗啦~”随着安风雷飞身而去,罗帐上的珠串应声落地,梅西默默地蹲下身子,趁着月色将那些珠子一颗颗捡起。

赖思安摇摇晃晃由门房扶着走到内院,“你下去吧, 我自己进去。”

那门房面色怪异的看了看自己家这个老爷,迟疑了一下转身而去,刚才内院一阵鸡飞狗跳,然后就看到他家的新奶奶领了所有娘家的下人大包小提的出门而去,待他醒过神儿找人打听,竟然听到了那么骇人的一个消息,这下赖老爷进去可有的瞧喽呸,还赖老爷,门房撇撇嘴,自己这个看门的也比个王八高贵些。

赖思安的小妾香儿早已急得在院子里兜圈子了,一看到赖思安回来,急忙迎了上去,将他走后家里的事情前前后后跟他说了一遍。她有卖身契在他手中,不然也趁乱卷包袱走了。

“你,你满意了?”赖思安一脚跺开佩卿的房门,冲进去一把拉了她的头发摔在地上。

佩卿没有想到赖思安竟然回来的这么晚,她木然的从地上起身倚着桌腿,盯着赖思安通红的眼睛笑道,“这不是你自找的么?是你将我带回来的,我可没有求你。”

“你,我供你吃喝,你却算计我,”赖思安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结来的亲事,还有自己在京城苦熬一年才站稳脚跟,就这么毁在一个女人手里,而她却毫无愧意的对着自己笑,想到这儿又一个耳光甩了出去,“你找死”

“哈哈哈哈,”佩卿仿佛感觉不到疼,占了她的身子,夺了她的钱财,却口口声声说供自己吃喝,“我早就想死了,现在我报了仇,活着就更没意思了,你随意,只是杀了我,你可要埋好了,小心让人发现了,你还得跟着我下来。”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她要留恋的人了,她曾经苦心经营的一切都被那个女人毁了,现在自己也可以送她一件礼物了。

赖思安看着她疯狂的样子心里一怯,“我不是说要为你报仇了么,你毁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呸,你为我报仇,说的好听,你今天是去向那贱人表忠心去了吧?”佩卿满眼鄙夷,这不过是个有奶便是娘的货色,自己若相信他,恐怕就被卖了,“不论凤仙那贱人许你什么好处,这下你是拿不到了,你等着吧,那女人心狠手辣,嘿嘿,”佩卿软软倒在地上,漠然望着房顶,“收拾了你,也算是为我报了仇,也不枉我们姐妹一场。”

“姑娘,你怎么了?”霓光一大早起来服侍梅西梳洗,竟然发现梅西已经早早的坐在妆台前收拾停当,只是镜中的容颜甚是憔悴,仿佛****未曾合眼。

“你叫柳色进来,”

“将这个匣子送到靖北王府,亲手交到世子手里,还有这封信,”梅西将一个红木匣子递给柳色,“你和霓光一起去。”

“这事儿霓光一人去就行了,”柳色偷眼看了梅西,自家姑娘从昨天开始就奇奇怪怪的,“家里不能没人,我还是陪着你吧?”

“我晚上没休息好,你们走了我再睡会儿,”梅西摆摆手,“柳色和霓光都去跟王府的小姐妹道个别,这跟我一走,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棉棉真是越来越可爱了,”梅西亲亲棉棉白嫩的小脸,强笑道,眼中却满是不舍,任由她的小手去拉扯自己耳朵的坠子。

柳色和霓光走后,她便一人来跟李家人道别,想到李家人知道自己出身的那天会有的表情,心中一阵苦涩。

“快别给她摸这个,劲儿大着呢,弄不好耳朵都得出血,”李婉将棉棉的小手拿出,塞了个拨浪鼓给她,顺手将棉棉接了过来。

“你有心事?”李婉看着梅西眼底的血丝,“其实你大可不必到云梦去的…”

“我今儿来就是跟你道别的,”梅西打断她的劝说,“我明天就走。”

这也太突然了,李婉愣了一下,“东西都准备好了?怎么不选个吉日?”

“我不信这个,好了,我去见了夫人和李公子,”梅西扯出一抹笑容,“这个地方我是真的不想待了。”

“不对,”李婉一把拉了梅西走到内室,“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说说。”李婉素来心思细密,怎会看不出梅西神色间的异常?

“我能有什么事?谁不知道我x山硬啊?”梅西看着李婉关切的眼神,心里一酸,“我来是有事想说可是又实在说不出口,原以为那是我的隐私,没必要公诸于众,如果将来你知道了,就当没有我这么个朋友就行了,我还是挺谢谢你跟我做朋友的。”梅西转过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

“这叫什么话?”李婉被她弄得摸不着头脑,待要细问又听梅西说道,“还有一件事可能我说着并不合适,你还小着呢,棉棉虽然是你的女儿,但不是你人生的全部,将来还是要找个可以互相依靠的人,”看李婉红了脸,梅西打趣道,“这次可要找个自己满意的,而且这人还要喜欢棉棉才行。”

李婉让她突如其来的私房话羞得红了脸,刚想表白自己想要守着女儿陪着母亲,没有再嫁的心思,就见梅西已经站起身。

第三卷 二三五、皆 知 二三五、皆 知

从李夫人那儿出来,李婉识趣的抱着棉棉闪到一旁,给哥哥跟梅西道别的机会。

“你一路保重,那个信不要丢了,若有什么困难,就按父亲说的去找宋大人就行了,他不会不给李家面子的。还有,我们家在云梦还留有房产和下人,你要有什么事,只管去找他们,若是安定下来,也要到那儿去留个口信,到时我也好找你。”李皓轩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舍,虽然遗憾不能和梅西一路同行,但她真的放弃了京城的一切,这让他心中不免雀跃。

“你也保重身体,别忘了自己是儿子和哥哥,要照顾好夫人和李婉,还有棉棉,”梅西忍不住教导起来,“还有,如果你听到关于我的不好的话,只希望你记得,我不是什么坏人。”

这一家由始至终都对自己很友善,李婉和李皓轩更是自己的朋友,梅西很难想像他们知道自己的出身时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后悔认识自己,或是骂自己是个骗子,其他人的看法对梅西来说不重要,她无法面对的就是这些朋友和亲人。

“我来做什么?”顾氏气势汹汹的站在李府门外,李府的门房已经因为放方家人进来挨了二十板子了,这次坚决不肯为顾氏禀报,“我来找梅西和李婉那对贱人理论”

不待门房阻拦,顾氏已经开始在李府门前跳脚大骂。

方慧心大包小包的回到了娘家,当时就把方家人吓了一跳,待听完方慧心哭哭啼啼的诉说,顾氏已经呆在了那里,“这叫什么话?你听说谁的就敢相信?还不撕烂了她的嘴?”自己的女婿是**楼里的小混混,这不是打他们方家的脸吗?

“来人,把大姑娘给送回去,”方秋谷满脸不耐,他刚进了姨娘的屋子,就被这个女儿给吓了回来。

“爹,亏你还是个读书人,现在这事大家都知道了,我是不能再在那个家里呆了,让我嫁那样一个男人,还不如一早送了我去庵堂”方慧心已经哭得小脸浮肿,声音嘶哑,听到自己父亲这么不管自己的生活,一头扎到了顾氏怀里,“这事是那个佩卿亲口说的,她还她和那个梅西都是那什么艳春楼出来的。”想到自己曾对这样的女人低声下气,方慧心简直生不如死。

待顾氏将事情全部弄清楚,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扑以方秋谷身上一通好打,只骂他见财起义误了女儿终身。又要把大儿子叫过来骂。

这消息也太骇人听闻,方秋谷活了多半辈子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半天才道,“如今事已至此,慧心已经是人家的人了,如果她不想一根绳子吊死,咱们就只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反正这京城里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再说那梅西和凤栖梧都是靖北王府接进京的人,我看咱们还是不要提的好,把下人的嘴也给我管住了,我已经被罢了官职,不能再丢了性命。”

看着方秋谷挑帘而去,顾氏算是彻底灰了心,冲到方子璞房里将儿子一通好打,回来后又抱着女儿哭了****,真是越想越生气,因为那个梅西自己好好的女儿被毁了名声,才会嫁了这么个提都不能提的人家,而没有李婉,自家怎么会跟一个下三赖的ji女扯上关系?这口气她是一定要出的,女儿也断然不能再跟那个赖思安回去。

李府的下人一看顾氏竟然不顾脸面在府门前大吵,有些不知所措,现在的李明远也是朝中的四品大员了,竟然被人上门吵闹,而且这高升胡同又多住着和李明远同阶的官员,实在是不好看相,因此大了胆子报了李夫人知道。

李夫人听了梅西是来道别,心中也有不舍,又想到自家老爷说到底也是因为梅西的缘故才进了京城为官,而梅西这次却要孤身上路,不由拉了她细细交待,又将云梦的大致情形跟她说个备细,恨不得再派个嬷嬷与她同去才好,因此听到下人来报方家的太太又来吵闹,一阵暗恨,这顾氏也是个老背晦了,知道自家老爷升了官还敢来聒噪。

梅西听到顾氏上门,心中一动,又感觉赖思安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做出反映,而且还与方家合谋。

“哟,还真是在一起哪?”顾氏看到李夫人身旁的梅西一阵冷笑,也不和李夫人见礼,径直坐下,敲敲桌子道,“怎么来了客人连杯茶都没有?真不是什么规矩人家”

“这位太太说话注意些,”李夫人身边的戚妈妈上前道,“我们李府的规矩对客人自然要以礼相待,对有些不懂人情事故的,只用板子招呼就行了。”

顾氏也不生气,掩口笑道,“你是说我不通人情事故了?啧啧,这们府上这把**楼里出来的下溅货当做上宾让女儿与之交好的规矩我自然是不通的,唉,幸亏我那儿子将你们家的姑娘给休了,不然我们方家门头还不都得绿了?”

“这,这是什么污言秽语?”李夫人人脸色铁青,看了梅西一眼,“快将这疯女人赶出去,以后她只要到府门外, 你们只管拿水来泼~”

李皓轩已经注意到梅西身子有些颤抖,靠近一步道,“这些脏话你不要听,我送你出去吧。”

明明是自己的缘故,没有理由让李家人代自己受过,梅西轻轻推开李皓轩,“你是在说我么?直接说就好了,不用在这儿冷嘲热讽的,看来贵婿已经跟你说清楚了?”

没想到梅西竟敢站出来,又听到她提起赖思安,顾氏老脸一红,“呸,你这种没皮没脸的贱人,不配跟我说话”

“是么?你都将女儿嫁给赖思安了还有什么配不配的?”梅西鄙夷的一笑,人家打上门来,自己也只能坦然面对了,“我也不觉得你能比我高贵多少?再说了,你想来坏我的名声,尽管到我那儿好了,跑到这儿做什么?”

“呸”顾氏未语口水先吐了一地,“我找你?我是要让李家给我们个说法,竟让将你这种贱人带到门上给我们慧心认识,若不是你,我们慧心好好的名声会坏了?”

真是强词夺理,梅西鼻子都快让这个泼妇给气歪了,当初可是她明里暗里逼迫李婉把方慧心往自己家里带的,“敢情依你所说,你家的方子玉、方慧心、钱琳儿都是被我拖累了?要不要咱们好好说道说道他们被我坏了什么名声?”

自己儿子和外甥女那点破事儿真是没脸拿出来说,顾氏语气一滞,不接她的话茬,“我今天来就是让大家看看李家到底是什么家风,让大家看看这李郎中家的夫人姑娘成天都和什么样的人厮混,我呸~还升官呢,这官也不知道怎么升上去的?幸亏我儿子和那贱人和离了,不然平白被拖累了好名声”

梅西实在不想跟这样的人斗口,可是她辱及李婉和李夫人却让她无法忍耐,“我是什么样的人与你无关,也论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至于李大人,那是皇上任命的官员,你认为皇上看错了人?还有,拜托你醒醒神儿,想想方秋谷是怎么丢官的”

顾氏再糊涂也知道君命比天大,不敢再纠缠这个话题,大声道,“你的事为什么论不到我来说,有道是大路不平旁人铲,你这个万人骑的贱人,竟然敢装出高贵的样子到处招摇撞骗,我难道就不能说说?我就是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梅西是个什么东西还有你,”顾氏一指李婉,“你成天跟个**楼女人姐妹相称,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我们方家不同意合离,你不守妇德我们休了你,把你抬走的东西全还回来那是我们方家的”

梅西没想到顾氏竟然泼辣无耻到这般地步,李皓轩在一旁忍不下去,一指顾氏道,“来人,将这个泼妇堵上嘴扔出去,不行,直接送到方家交给他家老爷,告诉他,今日这事,李家定然要讨个说法。”

周围的下人们这才缓过神儿,忙三下五除二的将顾氏绑了,拖了出去。

怡昕堂只剩下梅西和李家母子三人,静的针落可闻,“梅姑娘,那些话你莫要放在心上,是婉儿和那方子玉和离了,他们才怀恨在心,三番五次找上门来,今天让你受委屈了。”李皓轩讷讷的安慰。

“李公子不要这么说,”梅西凄然一笑,也就这个傻孩子觉得她是受了冤枉,看李夫人和李婉的面色就知道她们是不会这样想的,“方家太太说的没错,是梅西连累了你们。”

梅西朝李夫人施了一礼,“之前没有告诉夫人还请见谅,没想到最终还是给夫人一家带来了麻烦,梅西真是无言以对。”

李夫人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出身,但也是娘家在当地也是显族,这**楼女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原想着梅西会辩白些什么,可是竟然就这么直直的承认了,还在为自己隐瞒向自己道歉,李夫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示了,这事还真的要和自家老爷商量商量。

第三卷 二三六、面 对 二三六、面 对

张府冷清一片,想是柳大和柳婶已经得了消息,看着她的眼神有些闪烁,梅西笑容酸涩。

“姑娘,我们什么时候走?”燕儿早就收拾好了包袱,看梅西似乎哭过,忙住了嘴打水给梅西净面。

“是谁给姑娘委屈受了?奴婢帮您骂回来去,”在燕儿鼓着腮帮子道,她在内宅里没有出去,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下去歇着吧,不用管我,”梅西看着燕儿肥嘟嘟的小脸,这样孺慕的表情可能一会儿就看不到了。

因为靖北王爷一家就要离京,府中上下一片忙碌,柳色和霓光等了半天才见到满头大汗的安管事,说明来意,安管事连忙领了二人去见安风雷。

“这是她要你交给我的?怎么你们两个都来了,梅姑娘身边谁在服侍?”安风雷接过那个小小的匣子,里面是什么东西他不看也猜的出来。因为昨天太晚了,而且梅西的态度过于突然,安风雷回来之后便想着将柳色找来细问下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柳色来了,倒省得他再传唤。

“梅姑娘一定让奴婢二人都过来,”柳色犹疑了一下,上前将信放在书案上,“奴婢是服侍了姑娘躺下才和霓光出来的。”

“霓光出去,柳色留下,”安风雷捏着薄薄的信纸,纸上了了数语,只是简单的道别,并告诉他将柳色和霓光送还。

“这几天她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柳色看着安风雷手里的信纸,那个匣子里的东西她是知道的,梅西清理财物时曾拿出来让她看过,如今让自己送回来,“世子爷,昨天姑娘去见过一个人。”

“什么人?你可在场?”安风雷凝眉道,这京城梅西认识的人并不多。

“那人将姑娘约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客栈里,梅姑娘没有让奴婢跟着,不过出来的时候奴婢看了一眼,像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柳色有些后悔,她当时应该想办法看个仔细,或是问问梅西了。

“还有,姑娘让您给丞相带句话,”

“什么?”

“姑娘让您跟丞相说,既然那个佩卿丞相接走了,就要看好了。”柳色忐忑的看着安风雷,难道是佩卿跑出来了?那姑娘也没有必要那个样子。

梅西信上说得很明白,她想一个人离开,希望他们各自珍重,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安风雷一进高升胡同就感到了明显的不同,这高升胡同没有几户人家,平日极为安静,而今天,各府门前都聚满了人,这些人看到都是同一个方向,那就是—张府。

“出了什么事?”

“啊?世子爷,您可来了,咱们让人欺负到门上了,”愁眉苦脸的柳大这下可是看到了救星,刚才有个疯婆子一到门边就一通大骂,还没等他迷过来弄清楚怎么回事,那群女人就气势汹汹的奔李府而去,他跟过去时也听了个差不离,没想到自己服侍了一年多的姑娘竟是那么个来历?这事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得知梅西还在府内,安风雷不耐烦听柳大絮叨,直接往内院而去。

梅西如一道影子一样斜倚在书案旁,这个姿势她保持了很久,书案边上卷起的云纹将她的腰胯咯的生疼,她也懒得挪动,她想好好想一想,想什么呢?连自己都不知道,梅西仰天无声而笑,老天对自己已经不薄了,是她奢望太多,以前在艳春楼时,她所求的不过是能够从那个地方出来,这个愿望一年前就实现了,其他的根本就不重要。

“来了,”看到伫立在门边的安风雷,梅西扯扯嘴角,变幻的日光照在她的眉宇,笑容里有三分苦意,三分悲凉,“都听说了?”

安风雷在心底叹息一声,走过去将她揽在怀里,“没事的,没有人会在意这些,你再不要这样了,昨晚我…”

他的怀抱真温暖啊,梅西拿头撞了撞安风雷的前胸,闷声道,“跟块石头一样。”

“其实这样也好,我也不用再藏着掖着,别人看不看得起,我也不在乎,”以前这件事情就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也不知道掉下来后自己会成什么样子,现在事情发生了,梅西倒也想的开了,“只是感觉对不起李家上下还有柳色她们,我跟个骗子似的。不过幸亏我人缘不算好,也没有交到几个朋友,不然真是出不了门儿了。”

“所以才想着躲的远远的?”安风雷怜惜的揽紧她小小的身子,“我保证,没人会看不起你,再者,因为这个看不起你的人你也大可看不起他们。”

安风雷能说出这样的话?梅西有些吃惊,也明白他是在安慰自己,笑道,“我只是在想,明天要是出门,用不用在头上顶口锅?”

“顶锅?做什么?”

“怕被人用青菜鸡蛋的砸个满头包”有安风雷在身边,心里莫名安定下来,再也不像刚才那样彷徨无助,“要说我没有什么家族之类,不会有人来抓了我去沉塘。”

“凤家人来了又如何?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欺负你,那些流言也不会再传,”看来他要做些事了。

“你不懂,虽然流言可以杀人,那个要看杀的人是谁,”梅西仰起头,“我根本在乎那些,有你在,或是有司徒远山,确实没人会看不起我,最起码没人敢在我面前看不起我,可是我要的不是这些,我不想依附于你们任何一个,我只想做自己,用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养活自己,赢得尊重。”

“我明白,”安风雷一笑,“我们北疆也有女将军,你想像那些女将军一样,做跟男人一样的事情,一样被将士尊重。”

“你要的我也可以给,”司徒远山看着窗前相拥而立的两个人,冷然道。他收到安风雷送来的消息,直接就赶了过来,可是没想到却看到了这样一幕。“我总是比你慢一步,”司徒远山看着安风雷的手,心中满是酸涩。

梅西从安风雷的怀里挣脱出来,“我不要你们任何人给,尊重是要自己挣的,就像钱,自己挣来的花着才安心。”

“那你还准备离开?”司徒远山不屑的笑道,“口口声声不怕流言,你跟太后叫板,砸了鸩酒的胆子倒那儿去了?我若是你,就高高兴兴的上街去”

要说司徒远山这嚣张的性子真是挺鼓舞人,不过梅西也没有头脑发昏的真要跑到街上去,毕竟像司徒这样洒脱的人没有几个,像安风雷这样对她抱容呵护的人也没有几个,而且这时古代,男人出入**楼是****,女人出入就是下流了,不过和他们聊上一阵,梅西确实舒服多了,不像刚才再咬牙给自己打气,始终是底气不足。

“姑娘,喝口茶吧,”柳色送走司徒远山和安风雷,端了杯茶给梅西送了进来。

“柳色,”梅西忐忑的看了面沉如水的柳色一眼,声如蚊蝇,“我隐瞒了你,其实…”她想解释,可又不知从那儿说起。

“姑娘不必这样,你是忠良之后,进了那种地方不是你的错,”柳色眼眶一红,眼泪瞬间落下,这姑娘自小被卖到那种地方,该遭了多少罪啊,“我只是伤心你竟然心里有苦也不肯跟我说说,出了事还想把我送回去?”

“我,我怕你会嫌弃我,”梅西真的无法想像如果柳色李婉过来对她吐唾沫,骂她下溅指责她的欺骗她会怎么样?

“你都没有嫌弃我是个奴婢出身,把我当姐妹来看,再说了,这一年多相处下来,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么?那个佩卿,还有方家的一窝,你且等着,晚上我就灭了她满门”柳色咬牙切齿言辞铿锵。

“那明天洛邑府就要到咱们这儿抓人来,”梅西将头埋在柳色肩上,“你不知道,我一醒来就报怨老天不长眼,把我弄到**楼里,可是现在最感谢的也是老天,让我认识了你们。”

就她这没头脑,没心机,没手艺,还顶着一张万人迷的脸,若不是有了他们,恐怕又不知流落到那里去了,梅西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太太,太太,”方家的婆子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成何体统,这就是你管的家?”方秋谷看着跑进来的下人,转头质问顾氏。

顾氏被李家人堵了嘴用马车送了回来,说是“送”,不幸的是送顾氏回来的下人是跟着李明远在北疆待过的旧军士,直接将人扔到了方家门外,扬长而去,因为声势太过浩大,方家又为邻里茶余饭后增加了新的话题。

“到底出了什么事?”顾氏一阵心惊肉跳,她平时最重下人们的规矩,如今敢这样冲进来,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老爷,太太,”那婆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刚才赖家送来消息,赖姑爷下了大狱了~”

“咚,”顾氏一头栽到地上,人事不知。

“你,你,这个败家的娘们儿,这下满意了?”方秋谷脸色铁青,也不管地上的顾氏,跺跺脚出去打听消息。

第三卷 二三七、你辞职吧 二三七、你辞职吧

“完本在即,周六周日加更~谢谢朋友们的一路支持”

“姑娘,咱们还走吗?”柳色服侍梅西躺下,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梅西说话,安风雷走时交待过她,让她多陪陪梅西,毕竟出了这样的事,一个女孩再坚强也不会真的全不在意,有人陪在身边随时开解,烦心的事就会想的少些。

看来自己跟这个洛邑城还是很有缘份的,几次想走都走不了,但是现在走,不成了心虚逃离了么?以前梅西是觉得自己连累了柳色和李婉,现在有了柳色的理解和支持,梅西觉得自己有底气多了,“过阵子吧,怎么也要等这事告以段落,不过柳色,这次我真是连累你了,我的事彭家迟早会知道的。”

虽说自己是脱了奴籍,其实也就梅西不把自己当做奴婢,在别人眼中,自己不还是个贱籍?再说哪有奴婢嫌弃主子的?在柳色心里,自己就是梅西的人,梅西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由她来评论,自己只要忠心就行了,何况梅西对她更是好的没话说。

“知道就知道,反正就算没这事,彭家也不会看上我,”柳色做出不在意的样子,“我只要知道彭大哥心里有过我就行了。”

“只要心里有?难道你不想和他长相厮守?”梅西可不相信什么“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相爱的人就应该腻在一起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也不嫌烦才对。

“我不想让他因为我为难,”柳色的声音低了下去,“再说我原本也是高攀,依我的身份,顶多与他为妾。”自己若是还在王府,彭湃看上她,也就是跟世子提一句的事,根本没有她说话的资格。

“你若想的开,这也是个办法,”梅西试探道。

柳色摇摇头,神情坚定,“姑娘不是说过,宁做庸**,不做英雄妾,再说,我受不了,如果我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想我会杀人~”

梅西拍拍柳色的手,她能明白她的意思,转口道,“你问下柳叔他们,若是觉得咱们再住下去不方便,我们就搬家吧。”

这里毕竟是张府,若让张家知道柳大将房子租给了自己,说不定柳大一家也会被牵连。

好像这不算什么燃眉之急吧?柳色有些无奈,“这宅子姑娘尽管住着,张大人不会已经将房契给了世子,只是没有换府上的匾额。”

“父亲,”李皓轩看到在屋里转圈的李明远,“那方家是什么样的人母亲最清楚了,咱们不能因为她们信口雌黄就误会了梅姑娘,”虽然梅西已经承认了自己出身**楼,可是李皓轩依然不肯相信。

李夫人看了儿子一眼,他平时很少像今天这样说这么多话,“这事儿方家是没安好心,但顾氏敢上门来,就是拿得准了,你要为你妹妹和棉棉想想啊~”

她活了半辈子,难道不知道梅西是个好的?但是那出身,可是女人一辈子的污迹,洗不掉掩不住,不然梅西也不会瞒的那么深了。

“那有女子愿意到那种地方去的?梅西肯定是让人害的,”李婉已经红了眼眶,“父亲前几日不是还说梅姑娘在宫宴上写的诗连越国使臣都赞叹不已,为大魏女子争了光么?”

“这事就到这儿吧,”李明远踱步道,“凭旁人怎么说,梅姑娘与咱家情份不同,这时候断不能落井下石,再说了,这事顾氏也没拿出什么证据来。”

今天的事他仔细分析了,顾氏一走靖北王世子和辅国公都来了,说明这事要不会影响到梅西在他们心中的地位,甚至梅西的真实身份二人是一早知道的,李明远想到当初梅西可是跟着安风雷到他鹤陵去的,而且他派出去的人刚刚来报,那个赖思安被洛邑府尹拿了,罪名是苛待了手下的劳役,还闹出了人命,那些招募来的苦役多是罪奴,在工头手上死上个把是常事,这赖思安就被抓了起来?

何况自己女儿和夫人与梅西交好,如今不再往来别人就不说闲话了么?还会失了两位权贵的欢心,自己的官职是怎么升的,他心里可清楚着呢。

见得到父亲的允许,李婉和李皓轩均是一脸喜色,李婉更是立马吩咐杜鹃去张府告诉梅西棉棉想她了,她们明天到张府做客。

现在李婉已经想开了,如果在意别人说什么,她恐怕现在还在顾氏的手下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现在虽然还是守在父母身边,但父亲已经为她立了女户,还帮她在京中又添了几处铺面,以后的人生她要恣意的生活,

“不知左大人让梅西过来有什么吩咐?”

左轻尘默默地看了梅西一眼,心下叹息,这梅西还真是大胆,从她以画成名后,关于她的各种流言就没有断过,现在的传闻更是不堪,他在家中都明令不许提这些事,免得带坏了家中的女儿。若是别家女儿,恐怕都要以死以示清白了,可是她竟然还敢笑吟吟的站在自己面前?

“呃,最近有些不得于你的传闻,你也知道,咱们翰林画院虽是以画为主,但也是文人汇集之地,你以女子之身进来已经是先帝特许,如今这情势,梅待诏不若上表辞了这份差使,这样大家两相便宜。”左轻尘斟酌道。

这翰林画院虽说是个画院,但画师们都是读书人出身,有些人还中过秀才举人,以前虽说男女有别,但毕竟有景帝的御旨在谁也不敢说什么,但现在关于梅西的出身已经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这些人是再也不肯与她为伍了。

“原来是梅西碍了诸位的眼了,”梅西自失的一笑,她进这个画院,人家根本没有把自己当做其中的一份子,到现在连间画室都没有给自己分配,现在更是不屑与自己为伍了,若是以前,这画院辞了也就辞了,可是现在这个时候,自己一步也不能退,“左大人是认为梅西的画功不配入这翰林画院。”

这话左轻尘还真不敢说,一来他让画院专攻人物的画师研究了梅西的人物画,可是这画虽说与工笔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又颇有不同,见面不见线,尤其是那炭笔勾勒,神形俱备,非一日之功,再者梅西是先帝钦点入翰林画院的画师,自己怎敢说她的画不好?

“你自入画院以来,根本就没有正正经经来点过卯,”左轻尘随便找了个自己都心虚的理由。

“左大人,”梅西微微一笑,“自得了皇命入翰林画院,梅西连着几天到画院求见,您都有事不在,画院上下更是无人答理梅西,现在您说我不正经点卯?请问大人,现在翰林画院的画师们都在么?既然您要梅西走,能不能走之前也让梅西见见这些大魏最好的画师们呢?”

文艺工作者们向来热爱自由,梅西根本就不相信今天画院的人都来齐了,将了左轻尘一军。

左轻尘放下手中的图谱,这个女子还挺难缠,“画院的人确实没有来全,但他们有的是奉了皇命出去采风了写真,有的是患病在家中休养,梅待诏长期不到,是何缘故?”

“左大人想来知道梅西为什么会被先皇特许进了翰林画院,这些日子梅西也是为了先皇的差使才终日待在涪山,毕竟先皇龙驭归天,但留下的遗愿我们这些做臣下的更应该更好的完成,不能让先皇失望。”你说他们出去采风了,我也可以说自己在工地上日以继夜的工作,梅西脸不红心不跳,将要完成先帝的“遗愿”的决心表达的“情真意切”。

“还有,”不待左轻尘开口,梅西又道,“大人也知道,这画院只有梅西一个女画师,这男女有别的,想来大人不给梅西准备画室也是这个意思,故而梅西不方便日日到这里来,但先皇交待梅西为后-宫的贵人们作画的事梅西一日也不敢忘,您可以去问下慧太妃和长乐公主。”

这个梅西左轻尘一阵气闷,他是斯文人,又一把年纪了,怎好直接跟梅西说你名声太差我们翰林画院不敢留?可是这梅西显然是跟自己较了劲儿,这话有真有假,可是自己也不能一一去求证。

“梅待诏好口才,”书架后一个青衣男子悠悠的转了出来,“想来画上也有过人之处。”

梅西眼前一亮,这男人二十多岁,一身青衣,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绣什么花边,腰间不过一枚古玉、头上横插一支木簪,清眉朗目,别有一番潇洒风度,仿佛从古画中走出来一般,是真名士自****,梅西暗自点头,这也是位画师?

“先生是在批评梅西的画技?”梅西笑道,言词却不客气,自己进来多时,他一直在架后偷听,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不敢,”那青年一扬手,“不才只是在左先生这里寻些书看,一时入迷。”

“这是顾大人,”左轻尘抬手道,“乃顾氏二房长子,也是咱们大魏屈指可数的才子,当年更是连中三元的状元。”左轻尘与顾昱是忘年交,介绍起来更是不吝溢美之词。

第三卷 二三八、挑 战 二三八、挑 战

原来是顾昱,梅西听说过这位大神,他是顾家的这一代青年翘楚,顾紫烟引以为傲的兄长,但不知现在是个什么官职,想来也不会小,“梅西见过顾大人。”

顾昱淡淡一笑,眉目间染尽春风,“刚才听了左大人和梅待诏的话,想来有些事情梅待诏不明白,这翰林画院虽是官家的地方,但也有他自己的规矩。”

“梅西愿闻其详。”

顾昱口齿颇为清楚,待他娓娓讲毕,梅西也明白了,这翰林画院外面的人想进来也颇为不易,除了在民间享有盛名以外,必要有三品以上的大员推荐,还要经过几位掌院的考核,最后还要报到吏部去,这翰林画院里的画师们也是几年一比来定优劣的,最差的就自己递上辞呈了事,而梅西一个无名之辈,因一副画像入了皇上的眼便进了画院做六品待诏,简直就是标准的空降部队,而且又是个女子。

看顾昱不疾不徐,梅西心中暗笑,这人和顾紫烟可是完全两个性子,这么积极的代左轻尘出头是准备要做什么?

“梅待诏是先皇称赞的,画技必有过人之处,但画师见过大作的并不多,”顾昱一副为梅西考虑的样子,“难免会惹来非议,左大人也很为难。”

他很为难,所以向你诉苦?梅西唇边挂着一抹讥笑,自己的画究竟如何,恐怕这个顾大人是见过的,“那依顾大人一个外人来看,这事该如何是好呢?不知画院的比试在何时?”

画院三年一比,因为画师们都是有品级的,就算作品略差些,也不会被主动清出去,可是这艺比才过去年余,左轻尘一脸为难。

“昱自幼甚爱书画,有幸见过梅待诏大作,”顾昱一拱手,“不知能否和梅待诏切磋一二?”

这是在向自己挑战?梅西扬唇一笑,正愁没有招,天上掉下个粘豆包,“顾大人是大魏有名的才子,梅西怎敢在大人面前炫技?”顾紫烟在时和自己感情不错,这顾家公子是见过自己的画的,她却不知道这姓顾的水平如何,连中三元凭的是文章,但能得到左轻尘的肯定,应该有些实力。

“顾大人想必精于书画吧?”梅西丝毫没有怯意,自己到底有多少东西,不是一个外人能知道的。

“精于谈不上,不过闲暇时消磨时光,”顾昱没有错过梅西眼中的光芒,敢跟自己直视的女子还真是没有过,这让他有些兴奋。

“想来梅待诏能得到先帝的青睐,肯定不只是人物出彩,”

想是心里有鬼,梅西听他的话只觉刺耳,也不理他,转头向左轻尘一礼,“既然顾大人提出来,梅西不敢堕了画院的名头,至于是依画院的规矩还是另行设定,还请左大人定夺。”

这梅西看似恭谨其实却傲气的很,左轻尘眸光一闪,现在竟然变成翰林画院和顾昱的比试了,“顾大人和梅待诏想要切磋画艺,翰林画院自然乐于提供便利,只是顾大人**山水,梅待诏却擅人物,这个题目…”

“还请梅待诏出题,”顾昱一笑,这梅西的画他因妹妹的缘故仔细看过,饶他自负见多识广,竟与父亲研究半天,也没有说出这是那派的画法,难道这梅姑娘小小年纪竟自成一派,又有那首梅花诗在,他原本对这从未谋面的女子深有好感,可是自方家的事像一阵挡不住的风被传来传去,虽然方家太太是顾氏旁支,但方家举家被逐出京城,就是生生打了顾氏一脉的脸面,以后他们顾氏的女儿,还怎么自傲与人前?

今天一见,这女子美则美矣,但傲气外露,完全没有女子该有的贞静谦和,是时候给她些教训,不要以为有了司徒远山和安风雷做依仗就可以为所欲为。

梅西看到了他眼中的轻慢,大家都是聪明人,“梅西除了人物,其他的还真是没有拿出来过,这样吧,咱们自由创作,各展所长才是,当然,”梅西自信的一笑,“我不再画人物就是,”你自负我就更自信,比狂谁怕谁?梅西知道这种男人被人迷恋惯了,就真当自己是个传说了。

“嗯这个主意不错,”左轻尘一捻嘴角的小胡子道,顾昱与山水一道颇有造诣,左轻尘因此才与他颇为相投,而梅西说的如此笃定,又言称不画人物,应该在其他方面也是有所持的,想来这次他能看到让人惊喜的东西了。

“那咱们十日后画院见了,”顾昱与梅西一道出了翰林画院,“希望梅待诏能再让昱开开眼界。”

虽然这人满脸笑意,梅西看是还到了他眼底凝结的冰霜,“开眼界可不敢说,不过今天顾大人真让梅西开眼界了。”

正准备待梅西上车后转身而去的顾昱有些奇怪,“此话何意?”

“梅西来京城就听闻,顾大人未参加殿试时就有人赞您有‘状元之相’,待夸官游街时更是‘满街尽看簪花郎’,当时梅西还不相信,今日一看,”梅西点点头,一副心服口服的模样,“顾大人确实当得‘状元之相’。”

顾昱一向对才学颇为自负,又有那样的家世在,虽面上一副虚怀若谷,对人如春风一般,其实骨子里是极自傲的,权贵之家的子弟,别人高傲写在脸上,他的高傲是刻在心里,今天被梅西三番两次“称赞”有状元之相,不过是夸他长的好,托了长相的福才做了状元,“梅待诏真是好口齿,咱们十日后画院见。”说罢甩甩袖子转身就走。

“姑娘,你何必惹他?”柳色看那顾昱离开,有些担心道,这个时候梅西确实不应该再惹是非,“那个顾昱我在王府就听说过,连王妃都称赞他才华横溢呢~”

“是他在招惹我,再说,本姑娘的才华那更是如黄果树瀑布,飞流直下,无人可挡~”梅西靠在莺羽黄的锦垫上跟柳色耍嘴皮子,心里却在默默盘算,这人看似是谦和有礼,其实眼底的不屑还是被自己抓到了,比试是吧?山水花鸟梅西都不擅长,但“新意”,她有把握自己的东西是全大魏甚至天下人没有见过的。

“你竟然要和顾昱比试?”司徒远山叹了口气,这梅西虽说比一般女子见识多些,但京城的人事知道的还是太少。

“怎么了,你怕我会输?”梅西挑眉道,只有十天时间,她和顾昱约定各自回家作画,十日后送到翰林画院让大家品评,这会儿正忙着呢。

司徒远山看着一身“工作服”的梅西,这身穿戴看起来极为精神,但也掩不住眼中的倦意,想是这些日子没有那么轻松,“这顾昱是个有名的才子,在书画上也颇有造诣,和翰林画院的人也极熟,自古文无第一,想让你输还不容易?”他已经不是以前的荒唐侯爷,每日被国事缠着,想多来看看梅西竟然做不到。

“那就请丞相到时也去捧个场,”梅西嫣然一笑,“你可不要告诉我你看不懂画啊~”

“你目的不在比试?”司徒远山眉头一动,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帮你赢了他?”

“我确实目的不只是比试,但既然是比试,就要靠我自己,你能帮我到几时?”梅西瞪了司徒远山一眼,这人,随时就是阴谋诡计,“看来你是认定我要输了?”

“咳,我没有那个意思,”这阵子难得见梅西心情不错,司徒远山暗骂自己不会说话,想帮忙自己偷偷来就行了,“只不过你其它的画我还真没见过。”

“我的画谁也没见过,不过那个姓顾的的画你能找来给我看看不?”梅西也不跟他客气,这事司徒远山应该可以办的到。

“这个容易,”司徒远山一摇扇子,“我让人打听下他要画什么。”

“那倒不必,”梅西道,“不过还有一件正事要求你帮忙。”

出了这样的事,司徒远山不想再说什么情情爱爱的来迫她,梅西觉得相处倒也轻松许多。

“我想让你把上次为皇后裱画的师傅找来,现在天气不错,但十日内画成裱好还是难些,”梅西摇摇头,三分画七分裱,她的东西若是少了装裱还真是震不住人。

“这个没问题,还像上次那样,让他在这儿守着,”司徒远山颔道,“只是这次你要是赢了,恐怕更招人忌恨。”

“忌恨?”人这东西还真是奇怪,梅西不以为意的笑道,“你觉得我还怕这些么?如果我输了会招来什么?更何况你也说了,文无第一,我应下这场比试,不过是想一个人躲起来向隅而泣,就算我死了,这不会有人同情我,我何不好好活着?再说,”她促狭的挤挤眼,“也要大家明白,我梅西靠的不是这张脸”

她靠得不是那张脸,而自己爱的也不是那容颜,司徒远山有些痴了,“其实你不必这么辛苦自己,只要你点头,我十里红妆迎你进门,没有人会再对你的身份说三道四。”凤栖梧前几日久病不治香消玉殒了,司徒远山又成了一条光棍儿。

“那有什么意思?”梅西摇头道,“那种荣光是别人给我,不是我自己挣得,离了你,我不还是什么都没有?再者,你也知道的,我不愿意。”

她不愿意?司徒远山心下一黯,又想到她和安风雷相拥的身影,起身强笑道,“你早就才名在外了,小心这次再一鸣惊人,那大魏的状元就没脸活了。”

第三卷 二三九、应 战 二三九、应 战

今日是大魏靖北王离京的日子,大魏朝堂上下几乎倾巢相送,浩浩荡荡几乎堵了驿道。

“这下可是天高任鸟飞了,以后若有什么不虞,”司徒宏轻叹一声,北疆指大魏辽城以北之地,朝廷中枢几乎鞭长莫及,又属苦寒之地,派官员过去也经常告病而归,可以说辽城以北的广袤土地,全部都是安家的天下,甚至官员也多属安氏一脉,虽说是魏国抵御羌奴的一道天然屏障,但若是反噬…

“藩王势力太强,非朝廷的福气啊~”

他实在不赞成放安风雷一同离去,而且用一个“孝”字就可以完全堵了靖北王爷请旨放世子的要求,先帝留世子在京,新皇一登基就同意世子离京,这也是违背的先帝的遗愿,这样怎么也可以将安风雷再留京中三年,现在放他们离去,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牵绊靖北军的了。

“叔叔过虑了,”司徒远山看着和靖北王惜别的大臣们,他和司徒宏现在倒是相处融洽,政见也颇为一致,“若真想往高处飞,一个儿子又算什么?靖北王虽然掌兵,却最是心慈,不会忍心天下大乱的。”

“只是这代的靖北王下代的靖北王没有野心,后世的子孙呢?”司徒宏对侄子的短视很不满意,提醒道。

“您怎么就知道后世的帝王不是雄主呢?”司徒远山一夹马腹,向靖北王妃车驾而去,“咱们操心好这眼前的事就行了~”

靖北王妃在车内正拉着梅西殷殷叮嘱,如今这京城里的传闻越发不堪,儿子却根本不去管,她着实心疼梅西,虽然派人去问候了几次,可是却没有勇气将梅西接入府内,心下不免有些赧然,语气上越发可亲,“你还是跟我们走吧,到了北疆,这京城的纷纷扰扰再不去管它,王爷自会给你个好去处。”

“谢谢娘娘,梅西还有事情没有了结,完了自会离开,”靖北王妃一向对自己有偏见,虽然后来关系改善许多,可她毕竟出身世家名门,现在能和自己坐在一起真是不容易了,梅西心中感激更多一些,“娘娘也要保重身体。”

靖北王妃怜惜的抚了抚梅西鬓边的碎发,如今梅西曾在艳春楼的事情被揭了出来,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流言照样也可以杀人的,有了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名声在,这姑娘想要好好活着都难,难为她还笑眯眯的,“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派人送信给我,我和王爷再不会不管的。”

状元公要和翰林画院的梅待诏赛画的消息风一样刮过整个京城,其实真正见过梅西的人并不多,但她美艳双无双、诗画双绝的名声和引得两个权贵竟折腰的****却被人们所熟知,现在消息传出这样的女人竟然是一个**楼女子?其刺激程度可想而知,因此就算是深闺之中也对这段密史知道了个七七八八,虽然没有什么具体证据,而且那个到李府大闹的方太太也因为得了失心疯被方家休弃,这也只为这段逸闻增加了更多的神秘色彩,也增添了更大的想像空间。

因为梅西有官职在身,又在为皇后造像,更重要的是她和辅国公司徒远山还有靖北王世子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没有人有胆子把这件传闻拿到台面上来大肆议论,现在可好了,有了顾状元的名头在,这比画又是雅事,大家就可以放肆的好好说道说道了,因此这次比画在不经意间已经成了一件街知巷闻的事。

“你可有把握?”李婉看着那装裱师傅小心的将画捧了出去,才忍不住开口问道。

“李公子觉得呢?”自从李明远表明了态度,李夫人也就不在阻止李婉和梅西来往,这些日子知道梅西要作画,李婉不敢来分她的心,只是每日派杜鹃送来各种点心和汤水,变着法的帮她进补,今日听说画好了,立马和李皓轩赶了过来。

李皓轩思忖道,“姑娘这两幅画轩是想都没想到的,”说着脸一红,“实在是不敢评价,也不知如何评价,只知道梅姑娘可以开山立派了,姑娘闲暇时再作画,让燕儿去知会一声。”

梅西出身**楼的事对李皓轩来说更让他多了几分对她的怜惜,一个弱女子能在那种地方还保持真性情实在是不易,他暗下决心,过去的事绝不会再提,这些日子反而比以前对梅西更多了几许关怀。

梅西揉揉眉心,与顾昱约的时间紧,这几日两幅大画画下来,劳心不说,站的腿都肿了,她的担心也正如李皓轩所说,世人没有见过,就是在现代,这种画法也是她教授中西合璧的独门绝技,平时也不轻易在人前做画,自己幸亏勤快,闲时帮着打杂才有幸见过几次教授的作画过程,她回忆完成的两幅作品,也不过有个大貌,精髓是谈不上的,也就是一个“新”字唬得过人。

“那顾公子的画你也看了,你觉得梅西赢面是不是更大些?”李婉俏声问自己哥哥。

“我之所以应了和顾昱比试,不过是不想输了阵势,其实这次输赢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没有逃避,也没有躲在任何人的羽翼之后,梅西看了一眼讷讷无言的李皓轩,心中好笑,这人真是连句让人舒服的假话都不会说。

因为是状元公顾昱和梅西赛画的日子,翰林画院一大早已经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看客,虽然事前有许多人家提前打了招呼,说是对顾状元之才仰慕已久,想到场一观,但左轻尘也没有想到,没打招呼就来的人竟还有这么多,更可怕的是那一辆辆马车中下来的各府千金和跟着的成群的仆妇,一时间冷清的翰林画院跟热闹的集市一般,不谙俗务的左轻尘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就答应了两人比试?可也不得不擦擦汗不情愿的领着画院中的画师们去迎接那些贵人们。

这魏国的男女大防也太粗疏了,秋纤羽随画院里的小童到了已经拦好的帘幕之后,有些后悔今天自己过来看这个热闹,正想着跟随行的嬷嬷说要离开,却看到端坐在众千金中央的敏诚公主,忙上前见礼,“纤羽见过郡主,没想到公主也喜欢书画?”

“今儿赛画的两人与本宫都有些交情,自然要来看看,”敏诚公主神情倨傲,她已经知道这秋纤羽是秋家为越皇的后-宫准备的,她虽然对那个劳什子越国皇帝没有感情,可也不愿有人在她面前做大。

“家父甚爱书画,听说顾大人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而梅待诏更是先帝钦点入翰林画院的,他们两人的画,自然要来看看。”秋纤羽一脸羞涩的笑意,“梅姑娘是名动京城的才女,纤羽也佩服的很。”

这是真没听说梅西的来历还是故意讽刺,在坐的佳丽面面相觑,小心的看着公主的脸色。

“你怎么?”梅西一上马车,就看到安风雷坐在里面,顿时吓了一跳,他可是前些日子在万众瞩目下离开了京城。

“先上车,准备的怎么样了?”安风雷捕捉到了梅西眼底的一抹惊喜,“我没走多远就折回来了。”

这马车是王府留给她的,虽然按规矩做了改造,但也比一般马车要宽敞许多,梅西警惕掀帘看了看车外,“出了什么事吗?你躲在这里?”

“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不放心你,想待你比试结束后再离开,”安风雷轻笑道,“你莫要将帘子掀的那么高,藩王非诏不得入京,小心我被弹劾。”

“真的只为这个?”梅西目光温软,有他在身后,她做起事来底气就足一些,“你不骗我?”

“真的只为这个,今天翰林画院肯定很多人在,我有些不放心,而且那个顾昱看似清高脱俗,和司徒远山是一正一邪,其实骨子里却极自负,也不容人,如果这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输了,我真怕他对你不利。”

他对自己倒是挺有信心,担心自己赢了吃亏,特意折了回来,梅西抿嘴一笑, “王爷和王妃知道吗?”

“我跟他们说到前面打前站去了,母亲不会想到我折回来的,至于父王,他不管我那么多的,”安风雷狡黠的一笑,一副诡机得逞的得意,“我还真没见过有人那样画山水的,你去过我们北边?我们北疆的雪下起来就是那个样子的。”安风雷悠然神往。

“我的画你见过?”梅西很是奇怪,她这几天整日闷在家里画画,而且画成之后就送去装裱,安风雷是从那儿知道自己画的是什么?“是不是好多人都看过我的画了?”要是那样就糟了,自己所凭不过是个新,和与传统国画不同的视觉冲击力,若是大家都提前见过了,那这比试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见梅西满脸阴云,安风雷不忍逗她,“远山做事你还不放心?我是在你书房里见过没完工的画稿,只是有些奇怪你怎么画的是北国风光?”

“你来过?我怎么不知道?”梅西不满道,“来了不打个招呼,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第三卷 二四零、云台山水 二四零、云台山水

安风雷几天前就赶回京城了,不想打扰梅西作画,就一直住在城郊的别院里,只有夜深时才到梅西的窗外去站一站,想是白天画画太累,梅西始终没有发现他来过,他也不忍心再去敲她的窗棂,“想是你太累了,我来了你也不知道,我心里好奇,就自己到书房看了看。”

“怪不得那些大家小姐都要有人‘值夜’,”梅西瞪了安风雷一眼玩笑道,“原来是防着你这种登徒子”

安风雷让她严肃的样子弄的有些不好意思,“我有没有做什么,怎么算是登徒子?”

“你还准备做什么?”梅西脱口而出,却发现这话有些不对,车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你这画看着挺费心神,过了今日好好歇歇,”安风雷半晌道。

“嗯,山水就是这样,皴擦渲染许多遍,我这还算好的了,就不知裱的怎么样,时间太紧,我也没有看过。”提起装裱,梅西情不自禁担心起来。

梅西到了翰林画院时,顾昱已经到了一阵子了,本来这次展画是准备放在翰林画院的正堂春风堂的,刚到已时已经坐满了来“共襄盛事”的文人墨客,左轻尘没有办法,只得让人在庭院里摆上了桌椅,招待来人,又命人在一侧林荫下拉了一道帘幕,请女眷们坐在一起。

“梅待诏姗姗来迟,”顾昱正被人团团围着,看到梅西进来满面春风的迎了上去,不论心中怎么想,人前他是无可挑剔的君子。

“女人嘛,做什么都要慢一些,”梅西抱拳一笑,过去跟左轻尘还有司徒远山等一众勋贵见礼,她是个画师,今天穿上了自己的六品“官服”,也不讲什么“男女之别”。

今天来的人还真不少,啧啧,真不知道要对自己的号召力该哭还是该笑。

“梅待诏怎么只身一人来了?”顾昱一身月白长袍,头上一只玉冠,与不远处的一身墨色长袍的司徒远山堪称一时瑜亮。

“一个人?”梅西看看身后的柳色和燕儿,柳色和燕儿都算是青春无敌美*女了,“敢情顾大人这眼神儿,”梅西与柳色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啊~

三女的眼神交流让顾昱黑了脸,强扯嘴角道,“我是想问梅待诏的画作可有带来?”在他眼中,下人什么时候也不能算人的,可这话要是一出口,还不知又被这不着调的女人编排成什么呢只等过一会儿好好给她个教训,在当众将她赶出翰林画院,也算是为顾氏一族出一口恶气。

“噢,这个么,估计在路上了,顾大人稍安勿躁,先过去喝杯茶吧,”

梅西也不和顾昱多做寒暄,反正人家也看不上自己,径自在翰林画院中扫视,这正院一向不怎么开的,看来左轻尘还挺重视这个比赛,“笔底春风”,看来正堂是叫春风堂了。

看到司徒远山跟她招手,正准备过去,一个小太监躬身过来,“梅待诏,公主请您过去叙话。”

长乐公主来了?梅西有些狐疑,太后是不可能让她随意乱跑的啊,转头吩咐柳色跟上,便随了小太监向帘幕走去。

“梅西见过敏诚公主,”看到莺莺燕燕当中那个贵气逼人的姑娘,梅西才想起来郡主已经升公主了。

“恩,平身吧,”敏诚公主齐瑞徵看到梅西落单,再想到已经随父母离京的安风雷,心中一阵痛快。

“怎么样,敢跟顾大人比画,却不敢把画带过来,你怯阵了?”敏诚公主看了身边一个姑娘一眼,笑道。

今天的来的千金们虽然都很面善,但却不像在赏荷会上时个个灰头土脸,虽然除了敏诚公主以外,没有人开口,梅西已经从她们的打量和审视中感觉到了轻视和不屑,还有人扎着脑袋在窃窃私语,眼风扫向她时,满是轻蔑之色。

“不是怯阵,是重视啊,”梅西抿嘴一笑,“就像今天的各位小姐,越是重视越要好好打扮不是?个个跟前些日子比都像变了个人一般。”

上次赏何是为了给越国皇帝选代嫁的皇妃,这次就不同了,司徒远山的未婚妻凤栖梧得了急病死了,这司徒远山是大魏最炙手可热的权臣,人又玉树临风无人可敌,得了他的青眼,就会成为大魏最尊贵的女人之一,因此这次来的千金,不但个个都精心修饰,更想着能在一会儿出个什么彩儿博得丞相一顾就更好了。

“我都不知道哥哥是怎么想的,竟然要跟这种人比试,”一个青衣女子以袖掩鼻道,“害我还要来忍受这种气味,”

“那您就要去问下您的‘哥哥’了,”一身绿色官服将梅西衬得如一竿青翠的竹,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嘴角已经怒气隐然,“您应该把刚才的话跟顾大人说,问问他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还连累你这个堂堂的顾家小姐来受这种委屈?”看来顾紫烟在顾家也是一朵奇葩了,梅西有些庆幸她嫁的远远的。

“你,你狂妄”那顾小姐面上一红,她根本不是顾昱的嫡亲妹妹,而且前几天顾氏女被逐出门的事情也是被人议论了一番,害得顾家姐妹们好几天不好意思出门,而事情起因还不是因为这个梅西?

不但那个被逐的顾氏说自己是得罪了梅西才被方家休弃,连方家的女儿也是被梅西连累坏了名声,虽然只是远房旁系,到底是伤了顾氏一族的脸面,本来顾家女子一向是“一家女百家求,”现在可好,竟然出了被休弃的女儿?尤其是顾家女子,没有不恨这个梅西的。

“算了天雅,梅待诏口舌之利,不是你我这种闺中女子能比的,”敏诚公主拍拍顾天雅的手臂,仿佛在安慰她。

梅西淡淡一笑,抖抖身上的绿衣,根本就不接话。来之前她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了,比这更恶毒的她也能承受,一会儿,相信脸色难看的应该是这群高高在上的姑娘小姐们。

“外面快开始了吧?”司徒荷风心底一叹,出来打圆场,“梅待诏还请自便。”

她是司徒宏的孙女,长乐公主的表姐,敏诚郡主也不好不给她面子,“去吧,好好比,本宫等着看你的大作呢,但愿不要让本宫失望~”敏诚公主似笑非笑道。

“吭,”左轻尘环视四下,对司徒远山一抱拳道,“既然顾大人和梅待诏都到了,咱们就开始吧。”

见司徒远山懒洋洋的点头,顾昱微微一笑,“那昱就献丑了,”他这十日终日泡在书房,虽然梅西不足为虑,但他顾昱的画作既然拿出来,就是整个顾氏的脸面。

顾昱身后两名清秀的小童慢慢各自捏了两角将一幅八尺软页摊开,这是一幅水墨山水,梅西也不客气,走上去细看,顾昱的画完全不像他这个人给人表面的印像那样和暖,笔力冷峻勾勒出山的轮廓和石纹的脉络,浓厚的墨色描绘出秦陇山川峻拔雄阔、壮丽浩莽的气概。不仅层次丰富,墨色凝重、浑厚,而且极富美感,整个画面气势逼人,使人犹如身临其境一般。而画上的题字和阴阳画印更是与这山水浑然一体,梅西暗暗点头,诗书画印,这幅作品是占全了。

“梅待诏觉得怎么样?”左轻尘连连点头,这个顾昱年纪轻轻却笔力老辣,再过几年无出其右者。

“山则雄浑大气,水则隽永空灵,”梅西佩服的冲顾昱一抱拳,“顾大人高才,梅西真是长见识了。”

仿佛梅西的赞美是理所当然一般,顾昱根本就没有理会,而是谦虚的冲四下一礼,“昱和梅待诏约好每人两幅,但这张云台山水实在是太过耗费精力,昱另一幅只是一张斗方花鸟,还请诸公雅正。”

或许是对自己那幅云台山水太过自信,顾昱那幅墨兰画风上显得分外秀逸自然,潇洒清新,用笔流畅秀挺,但还是看出没有山水那样费机心思和精力,更像一幅逸兴之作。

小童将两幅画在众人面前展示一周后,小心的铺在了事先摆好的长案上,今天来的都是爱画之人,纷纷走到近前细细赏玩。

“梅待诏,不知大作可曾带来,”顾昱看到院中的人似乎都已经将梅西忘了,按下心中的得意,问道。

虽然这个姓顾的人是嚣张了一些,但手上还真是有功夫的,梅西有些后悔当初没有让顾紫烟帮李皓轩介绍认识这个顾昱,也可以跟着他学两手。

“呃这个么,”梅西望望大门处,这画怎么还送不来?不由狐疑的看了一眼主座的司徒远山,有口形问他,“怎么回事?”

因为顾昱的画只在女眷那儿展示了一圈儿便置与案上,那些平时爱好书画的闺秀们便按捺不住怂恿了敏诚公主出来细看,毕竟顾状元的大作流于市面的少之又少,大家不想失去了鉴赏佳作的机会。

“我跟你规定日子了,但规定时间了么?”梅西白了顾昱一眼,成功的看到他谦谦君子面具上的一丝裂隙,“你不会是怕输给我准备定个时辰,我的画没按时到就当做赛输了吧?”梅西承认自己很无赖,但是对付这种自以为君子的人,无赖最有效,有本事你和我一般见识?

“咱们的画终于送来了,”柳色碰碰梅西,兴奋的指着门外。

(午时二更到~)

第三卷 二四一、惊 艳 二四一、惊 艳

梅西待仆从将两幅画在人前摆好,“小女不才,有什么不足还请各位大家指正。”

蒙画的白布拉了下来,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除了梅西和早就看过画的司徒远山,大家都愣在那里。

这在座的就是算仆人们中间文盲也没有几个,可是却没有人见过这样的画作。

先不说这画画的如何,单是大小尺寸就与往常大家所见的六尺八尺不同,单画心来看高约六尺宽约四尺,看到这半人高的画框,众不不由想起了这个女人曾经是为当今太后画出过“佛光”的,一下子就收起了最初的轻易之心。

温热的午后,金黄的芦苇荡,似有风吹过,芦苇飒飒作响,一望无际的静水蜿蜒到天际,孤寂的渔船任水游弋。

这浓烈的色彩,还有奇怪的布局,找不到应有的皴染,不是青绿,不是水墨,这,还有这样的画?

“你画的是什么东西?”左轻尘嗫嚅半天,恨不得把脑袋扎进画里,他浸yin书画数十载,这样的画从未见过,古人的画论上也是提所未提,“还有,这纸是接过的?”

“山水,至于纸张,则是韩家以前就为梅西特制的,”梅西言简意赅,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没有人懂,谁来评说?

“左掌院要不要看看另一幅?”梅西看到小老头儿眼中的光芒,这人是个画痴,不转移下注意力,估计这画他能看一天。

“好,好,”

一片白山黑水之间,一头可爱的小鹿远离鹿群正在漂着冰凌的河水边戏水,天空中的雪花若有似无,天地间一片静谧,传统画法的水多以留白来衬托,这张画却反其道而行之,白的是山,黑的是水,可是墨染的水却让人觉得幽深澄澈,而那飘零的雪花细细碎碎不知是怎么弄上去的。

两幅画,两种震憾,一边是金秋之时一片灿烂,一边是寒冬雪原万物萧瑟,用的都是见所没见闻所未闻之法,“不知梅待诏师从何人?”左轻尘一脸郑重,笔力好坏以这两幅画上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一个“新”字就是别人追寻多年而不得的。

“我瞧着还是顾大人的好啊~”敏诚公主怎么肯让梅西占上风,她今天来可是想看热闹的,“秋姑娘说是不是?”

越国比魏要注重礼教,秋纤羽也是实在太想细看这两幅画了,才蒙了面纱悄悄的掩在人群之中,没想到却被敏诚公主一嗓子喊了出来,这个姑娘还第一次站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由有些气恼的瞪了拉她出来的敏诚公主一眼,将头低低垂下,“臣女见识浅薄,梅姑娘这样的画还是第一次见,这画上的景也是第一次见,只是梅姑娘才名远播,为何这画上没有题诗?”

刚才在帘幕内时她就看出敏诚公主是来与梅西过不去的,秋纤羽才不想被这个蠢女人当枪使呢~

“这个么,”梅西微微一笑,“那幅芦苇构图太满,若再题诗有些画蛇添足之嫌,至于这幅雪原,梅西只想得两句,今天来请想请在场的各位高才帮梅西续上后面两句。”

原来如此,众人一下来了精神,纷纷问梅西头两句是什么。

司徒远山看场面已经被梅西控制,心中暗笑,“续诗的事咱们先搁在一边,大家先来品评一下那幅画更好一些。”

“当然是顾大人的云台山水更好,”敏诚公主美目扫过四周,“顾大人是三元及第,难道诸君想质疑先帝的眼光?”

“我怎么记得公主不通诗画呢?而且梅待诏也是先帝钦点入翰林画院的,”司徒远山负手在画前站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左轻尘道,“这本就是你们翰林画院和顾大人的比试,好或不好,谁的更好,还要众位画师和前辈们来评说。”

左轻尘望了望身边的一众画师,其中有几位颇有身份,“诸公怎么看?”

这个,这还真不好判断,“顾大人笔力老辣,意境空灵,实是年青一辈中的翘楚,而梅待诏虽是一界女流,但却让我辈开了眼界,至于孰优孰劣,还请左掌院定夺。”

这又把把球踢到自己这里来了,左轻尘倒不是要屈从权贵,只是觉得这两人的画可比处简直就不好找。

顾昱已经无法保持如玉的风姿,这个女人也太阴险了,处处误导自己,让自己以为她不学无术,加上那出身**楼的传言,自己真是太轻敌了,若是今天自己一个状元郎败在一个女人手里,那他还有何面目立于顾氏一族?可是这春风堂前众目睽睽,自己实在不能出口质问。

“梅待诏画艺超群,昱自愧不如,但不知令师尊姓高名,可否引昱一见?”顾昱宽袖轻拢,一礼道。

“梅西没有师傅,全凭自己琢磨,”梅西淡淡道,这家伙这么快服输,让她难以置信。

“嘁,没有师傅,那本宫说你是信手涂鸦没有说错了?”敏诚公主得意的一笑,“一个连先生都没有的女子,诸公难道认为她比顾大人画的还好?要是这样,尽可去山间垄上寻画圣了。”

“公主,”梅西有些无奈,这女人只要看到自己,就觉得十分不聪明,她有些怀念当初那个让佩卿吃了暗亏的敏诚郡主了,“今天是在下和顾大人比画,不是比师门,大家一时无法决定顾大人和梅西到底是谁胜出,就恰恰说明了梅西不是在‘信手涂鸦’。”

“梅待诏,”一位老画师忍不住道,“我们作画时最先要做的就是摹古,老朽不才更是有了毕生精力来钻研先辈书画,自觉受益无穷,可是梅待诏的画竟然从不在先贤画中见过,更谈不上笔意出处,梅待诏真是太过自负了。”

“我知道了,这位先生可能是讲求‘笔笔有出处’ ,”梅西笑道,“时下画家们注重学习古人笔墨技巧,但梅西觉得更重要的是融化古人笔法而成自家风貌,左掌院以为然否?”

左轻尘下意识的颔道,这正是自己多年的追求,“只是梅待诏的画中看不出多少古意。”

梅西躬身一礼道,“左掌院,但问‘你摹古,我摹古,古人摹谁’?”

“这…”

“有位前辈曾说过‘古法之佳者守之,垂绝者继之,不佳者改之,未足者增之,西方画可采入者融之’”梅西眼中满是自信,将徐大师的高论信手拈来,“梅西自以为,只要有包容的胸怀,梅西的画终于有一天也会成为后人眼中的‘古’”

“轻尘受教,”年过花甲的左轻尘也被这小姑娘的豪气所折服,他一向对自己的画作自恃甚高,门下徒子徒孙无数,可是也不敢像这位梅姑娘一样将心中的大志诉诸与口,加之她对书画的精辟论断,谁敢说这个姑娘只是信手涂鸦?

先有两幅前无古人的大作开路,后有一番“师古”的精彩理论压轴,就算场上无人开口,这次比试的输赢也自在人心了,处处以古人为先的顾大人这回可是颜面扫地了。

司徒远山没有放过顾昱眼中的落寞和不服,轻笑一声道,“这文无第一,画亦如此,梅待诏此次不过是想和顾大人互相赏鉴,咱们也跟着饱了眼福,只是刚才梅待诏说自己的题画诗只得了半首,不知可否说来听听,看看有没人可以帮你续上下半首。”

“是啊,是啊,梅待诏请讲,”春风堂前的人再也没有来时对梅西的轻视之心,这梅西在女子中号称“诗画双绝”,这今儿见了画,再听听诗,若是谁有幸续了下来,更是一桩雅事。更有好心者则看向顾昱,这次在画中落败,若是在诗上小胜,也算是挽回些颜面。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梅西冲四下一施礼,随口吟道,“小女只想到这么两句,余下的半首还请诸位见赐。”她不怕有人能想出“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来,反正在这幅画里也用不上,而想把柳大家的这两句对出新意来,啧啧,真有这样的人,那她就高高兴兴题在自己的画上,也不亏本儿。

“梅姑娘真是高才,”秋纤羽不由击掌而赞,不过她赞的是自己,幸亏自己想了办法,若是这个女子进了越国,根本就没有她站的地方了,当然,关于梅西出身的流言还没有传到守卫森严的越国驿馆中。

而画院众人则纷纷将视线落在那幅雪原上,“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幅画已经将其中意境表现的淋漓尽致,想续上已非易事,何况还要扣题?

顾昱额间已经隐现汗意,他强忍着不对嘻笑自若的司徒远山怒目而视,这分明就是安排好的,可是越这样想,心中越是慌乱,以往的捷才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勉强想到的几句,均羞与出口,半晌才道,“梅待诏高才在下佩服之至,还请梅待诏续上下半首。”

才名没有了,现在唯一可保的就是风度了,他和司徒远山的帐,日子长着呢,有得算

(二更~)

第三卷 二四二、全 胜 二四二、全 胜

梅西狡黠的一笑,“顾大人,梅西一开始就说了,想不出下半首,您怎么就是不相信呢?”她上半道都是剽窃的,让她这学现代白话文的来首绝句,不要了她的命?

顾昱恨不得拂袖而去,但想到自己的名士风度,笑得云淡风清,“以梅待诏之才,怎么会续不上这下半首,还请梅待诏不吝赐教,”说罢就是一礼。

梅西扫了一眼周围,看来真是没有人敢出来续诗,“梅西不敢欺瞒诸位,那下半首,梅西若是想出来了,第一个通知顾大人。”

“好了,”想到顾家在朝堂上毕竟还有一席之地,司徒远山也不想逼顾昱太狠,今天看了顾昱的窘态他已经很得意了,“今天的比试我看就到此为止吧,至于输赢,想必二位也不会那么看重的,”他撩人的桃花眼扫过顾昱那紧绷的玉面,笑得山花烂漫,这家伙从来都是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这下好了,梅西帮自己把他拉下神坛,自己没有踩上两脚,司徒远山在心底佩服自己的高风亮节。

“不过嘛,”司徒远山轻咳一声,看着左轻尘,“想来左掌院应该不会再认为梅待诏要递上辞呈了吧?”

“不会,不会,梅待诏大才,以后必定佳作不断,以后若是那家千金想学画,可以拜在梅待诏门下,”左轻尘不顾司徒远山的白眼,拉了梅西请教如何想到这种“新”画法的,又是从那位名家那里得到了启示,要不是这春风堂前的诸人还没有打发走,他都要请梅西到他的书斋里切磋一二了。

梅西一面应付活到老学到老的左轻尘,一面拿余光看着与司徒远山做出相谈甚欢状的顾昱,或许是梅西眼神不好,她怎么觉得顾昱那月白长袍无风自抖?而那司徒远山显然是故意的,拉了顾昱一劲儿往人堆儿里扎。

待与左轻尘一起将一众看客送走,梅西已经笑得脸都僵了,但想到众人看她的目光已经与初到时大不相同,梅西心里觉得十分值得,毕竟这份尊重是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实力挣得的。

“好了,别揉了,再揉脸都烂了,”司徒远山笑吟吟的看着梅西,“你这丫头,总是给人惊喜,我在醉看月备了席面,咱们一起去庆祝下,我还要好好谢谢你,这次可是帮我出了口恶气”顾昱是京城显贵中的才俊,司徒远山则一直是浪荡子模样示人,早些年世人没少拿他们比较。

想到安风雷或许还在门外的马车里等着自己,梅西心下赧然,“丞相对梅西帮助良多,改日一定重谢,梅西有些累了,先告辞了。”说着一揖,头也不回的出了翰林画院,安风雷回京的事也不知道司徒远山清楚不清楚,可不能从自己这儿露出了破绽。

“梅待诏今天很得意啊,”敏诚公主在自己的车中冷冷的打量着梅西,或许是太过生气,身上朱红挑银线细云锦广绫****长衣衬得她娇嫩的面容上隐带红云,此时她恨不得抓起车中的茶碗砸花梅西的脸。为什么自己堂堂一国公主,却总是在她落了下风?

“是顾大人不屑与臣女相争,”胜了就要谦虚了,梅西将头低的很低,现在路上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敏诚公主要收拾自己,会把安风雷引出来的。

“你成心气我不是?”敏诚公主让梅西那泼皮的态度气得柳眉倒竖,海水纹碧玉簪上明珠瑟瑟颤动,随时就要跌落下来,“你事先就知道你能赢,对不对?”

梅西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这位公主不把气撒出来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梅西错了,还请公主大人不计小人过,梅西事先根本没有把握,而且这次的比试输赢对梅西来说根本不重要。”

敏诚公主差点儿从马车上跌下来,“你,你疯了?你又打什么鬼主意?”梅西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恭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认识的梅西不管身份如何,从来都是骄傲的,不论自己怎么压她,讽她,甚至害她,除了安风雷这个男人之外,还因为她从来没有真正向自己低过头,就算她跪在自己面前行大礼,敏诚都会觉得是自己在被俯视,“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敏诚公主有些心虚。

“这阵子关于梅西的流言蜚语想来公主也有耳闻,梅西应了与顾大人比试,不过是告诉大家,梅西并不是可以任人小看的,我的画艺对得起这身衣服,”一身绿色官服穿在梅西身上更显出几分娇俏与蕴藉,“而梅西而在这种态度,只不过想求公主高抬贵手,放过梅西,也放过你自己。”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会怕我不放过你?”敏诚公主忽然有些意兴阑珊,“你是他手里的宝,我却被弃之如敝履,不放过你?我怎么敢?”

“他已经走了,梅西不日也要到云梦去,”看敏诚一脸不信,梅西继续道,“公主离京还有一个月吧,到时您不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假话了?”

“你竟然不要他?为什么?那个司徒远山有那么好么?”自己珍重的人不被别人珍重,敏诚公主一下提高了音量。

“我是谁都不要,”梅西也不跟她“臣”啊“民”的,“有人说‘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有了个手握天下的男人固然可以高高在上,可是我只想要征服我爱的那个人,有一天可以和心爱的人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也不求你理解我,梅西在这里只是希望公主能够放开过去,好好去过你以后的日子,毕竟那里的深宫都不好待。”

“你不爱慕他?”敏诚公主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两个你全看不上?”

“梅西没有资格看上或看不上谁,只是我现在的目标不在情情爱爱上,所以公主不必再为梅西耿耿于怀,毕竟你在京城的日子也不多了,多陪陪亲人才是。”

“姑娘,咱们马车在那里,”柳色一拉径直往前走的梅西,世子还在车上等着呢。

“罢了,你去跟他说,我胜了,让他不用再为我担心,赶快到北疆去吧,这次梅西就不送了,”梅西的声音中透着无尽的寥落,自己可以坦然的走在这大街上,可是心中的某个地方依然是空的,“你跟世子说,他的情我记着,也只是记着。”

这一路来的风风雨雨,梅西自觉亏欠这两人太多,而她的感情到底向谁更多,这个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罢了,梅西朝天边的云彩挥挥手,这次自己可是真的要走了。

顾氏木木的躺在土炕上,耳边只有女儿的哭声,她根本没想到,自己辛劳半生,为方家生儿育女,最后竟然落了个下堂妇的命运,而娘家不但不为她做主,居然把她当做家族的耻辱,雪上加霜,将她出了族。

“慧心,慧心,你去,你去再求求你爹,他不能这么扔下咱们不管,还有,你不要这么跟着我,姓赖的让抓进去了,可是你还他媳妇,他家没人,那宅子就是你的,还有满院的东西,有了那些,你也可以半生无忧。”

“娘,”方慧心扑到顾氏身上大哭,“爹已经带了哥哥们回乡了,还说谁要管你就不认谁是儿子,还有那个姓赖的,他手上死了人,家产已经全部让封没了,女儿什么都没了,连嫁妆都没拉出来啊~~”她该怎么过?她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父亲说她是罪妇,方家不出罪妇,将她赶了出来,如今自己和母亲待在这间破屋子里,这以后要怎么过?方慧心唯有一哭了。

“什么?”顾氏一口气上不来又晕了过去,儿子,她的儿子们竟然也不认她了,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你竟然还要走?”李婉这次真的有些生气了,“刚才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这次全京城都知道你画艺了得,而且根本没人再相信你是什么,”她顿了一下,不忍将“**楼”二字说出口,“反正大家都说你肯定是师出名门的大家闺秀”

大家说了又如何?梅西轻轻一笑,长长的羽睫垂下,专心的玩着棉棉细软的手指,“我才不是因为这个,不全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你不是想挣钱吗?你知道你现在的画可是有价无市,”李婉帮她盘算,“你不是以前说想开个什么书画坊吗?这下可以做起来了,那银子以后还不像水一样流进来?”他父亲的顶头上司都委婉的请李明远帮他身梅西求一副墨宝,这就说明了梅西在京城是完全可以立足的。

“现在那个顾状元可是再不也以才子自居了,我爹说他见人谦逊的很呢~”李婉抿嘴一笑,继续做梅西的思想工作。

梅西抱了抱李婉,嫣然笑道,“别再费唇舌了,没用的,我只是想出去转上个两年,过下自己想过的生活,没准待腻了还回来呢,你就在家好好带好棉棉,将来找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就行了。”

李婉让她这突如其来的亲热举动弄得脸上一红,“你顾好你自己吧,还管我的事~”

第三卷 二四三、结 局 上 二四三、结 局 上

二四三、

佩卿已经被关在这个奢华的小楼里十几天了,她记得那天,她被人提起来扔到车里,再醒来就到了这里,不远处的丝竹和女子的笑声那么熟悉,熟悉到她一听就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熟悉到她一听到这种声音就浑身发冷。

自己又进了**楼,佩卿自嘲的笑笑,她终是躲不过这样的命运,不过,能活着就还是有机会,她不相信,凭她的容貌才情,不可能再走出这牢笼。纤指推窗,窗外是一座小小的花园,园里种满了玉簪花,风动花落,千朵万朵,甚是清丽。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姑娘休息好了?”一个精干的妈妈走进来,“舞师在楼下候着呢~”

上午学舞,下午练琴,晚上,会有人来指导她如何才能讨得男人欢心,这一切到底是谁的授意,佩卿不敢问,只有咬牙苦挨,她在艳春楼时傲视群芳,如今才知道自己有什么的浅薄,就算是在**楼里,她也不是最好的。

“佩卿姑娘,有人要见你,请随老奴来,”

“佩卿见过国公爷,”眼前的男子轻袍缓带,俊美无双,微眯的桃花眼几乎能看穿她所有的掩饰,佩卿却感到透骨的寒意,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看来这一个月你算是脱胎换骨了,也不枉我栽培你一场,”司徒远山居高临下的看着佩卿,没有叫她起身的意思。她今天打扮得并不华丽夺目,只一身青葱色暗花细丝褶缎裙,用细碎的米珠织成一朵朵曼妙水仙,在日光下莹透的软罗绡纱一丝一丝折出冰晶般的光色,愈发楚楚可怜。

“国公爷有什么驱使?”佩卿很识相,没有敢对这个花丛中的行家施她新学的媚术,“依佩卿现在的情况,国公爷看得起佩卿是小女子的福气。”

司徒远山唇边划过一抹凉凉的笑意,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梅西就没有这份儿机灵劲儿,“你是个聪明的,我也不多说,”他一指桌上的一碗药,“喝了她,我给你两条路走。”

佩卿也不多问,直接走过去端了仰头灌了下去,“国公请讲。”这个时候自己一条命都在人家手里,自己那还有路选?

司徒远山赞赏的点点头,对自己也够狠心,“第一,你今日开始学习宫规,一个月后以女官的身份随敏诚公主到越国去,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公主是你的主子,你要帮她在宫中站稳脚跟,得到皇上的宠爱。”

“第二,就是从今日开始你就在这万花楼挂牌接客,依你的姿色和这些日子万花楼对你的训练,红遍京城自是没有问题,照样可以锦衣玉食,”司徒远山转着手中的扇子,“好歹咱们也认识一场,你又是我赎回来的,虽然你多次算计梅西,我这个软性子还真是不忍心要了你的性命。”

“佩卿愿为公主和大魏效犬马之劳,还望国公不要嫌弃,”佩卿迅速做出了选择,虽然她清楚的知道,这条通往最高处的路也不好走。

“你莫要想错了,大魏不需要你效劳,我只要求你忠于敏诚,她没有你的狠辣和隐忍,”司徒远山仿佛看到了极有趣的事,含了一丝笑意,他根本就不相信她的忠心,“不过你的忠心,刚才我已经看见了,以后每个月,会有人给你解药,不过要国公也不骗你,这种药最大的坏处就是伤身体,以后你身体会越来越弱,不过这样也好,传闻越皇很喜欢娇弱的女人。”刚才那碗药最重要的一个作用,他没有告诉佩卿,若是知道自己从此后不能生育,想必她不会再心甘情愿的去争去斗了。

一个出身高贵的女官,表面美貌多才,温柔娴静,骨子里****妖娆,知道怎么愉悦男人,佩卿了然的一笑,自己这些日子受的训练原来目的在此,这就是给自己的报应么?“可是这京中知道我是凤栖梧的人不在少数。”

“呃,原来你还不知道?”司徒远山满眼讥诮,“月前凤家小姐就得了急症香消玉殒,世上再没有凤栖梧这个人了。”

佩卿一下子呆在那里,“怎么会?她难道不愿做凤栖梧?”旋即她又刻薄的一笑,既然他有用自己之处,那她也不必再怕他,“还是梅西为了不嫁与你,连凤家小姐都不做了?哈哈。”

司徒远山眼中极快滑过一缕黯然,梅西已经离开了,这次真的头也不回,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拦下她,“你错了,这与嫁不嫁我无关,我从来就不打算逼迫她,她是根本就没把这个劳什子‘凤家小姐’的身份放在心上,她的高贵和尊严是凭她自己得到的,不靠父母,也不会靠男人,这些你们这种庸脂俗粉是不会明白的。”

初夏的桃花村风景依旧,只是今日的村子里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热闹,村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搬到了交通相对便利的镇子上。

梅西舒服的卧在两树之间的吊床上,那年春末,她就是和安风雷在这儿挣得了一条命,现在每天到这小溪边来消夏,也不觉得这山梁有多高,想到远在北疆的那个人,梅西心里一阵烦燥,他这两年每月都会有封信来,虽然自己收到时已经晚了一个多月,但毕竟还算通着音讯,可是这有小半年了,北边却只字全无。

“燕儿别念了,”梅西摆摆手,“那些帐目你看着不错就行了,保住哥没有带消息回来么?”

她自从到了云梦,便在保住一家的帮助之下买田置地,做起了小地主,又依了在京城时和李婉的计划,在云梦城里买铺子找绣娘,做起了刺绣生意。

在云梦她也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而她的绣坊主打的就是自己的书画作品,她不着急挣钱,而云梦人不差钱,所以梅西的精品路线在她慢条丝理的经营之下当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姑娘,”霓光穿花拂柳的过来,俏丽的脸上满是喜悦之情,自柳色走后,她便被安风雷送过来服侍梅西,“柳色送信过来了,她啊,有喜了”

“真的?这可是个好消息,今天晚上咱们喝一杯”梅西伸手接过信来细看。

柳色只陪她在云梦待了一年,安风雷便来信与她商量让柳色到北疆去,因为北疆地广人稀,朝廷对靖北军的兵士数量又做出了限制,安风雷就打算建立红英卫,训练女兵,左右北疆女子不像其他地方那样养在深闺,而且会骑马的也不在少数,因此就想让柳色到北疆帮他训练女兵。不过看着携信而来的霓光,梅西就知道这醉翁之意是不在酒的。

这两年柳色竟然在北疆做的有声有色,红英卫在军中也小有名气,一年前安风雷亲自向朝廷为柳色要来了昭武校尉之职,有了这六品官身,柳色去年底风风光光嫁与了心爱之人。

现在看了信才知道,因为柳色有喜,年初靖北军与羌奴做战时安风雷便命彭湃留在了瀚城,自己带队到了边塞,梅西算了算日子,到现在已经四五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这一仗打胜了没有,怪不得自己许久没有收到他的信了。

三年了,梅西离开京城已经三年,跟她一同离开的还有柳色和燕儿,当初她们三个头一年还真是挺辛苦的,买田置地,讨价还价,走到如今梅西有了自己的铺面,还将桃花村附近的土地全部买了下来,又出钱将通往谷城的路给修了,每年这片桃林里也能给她长出不少银子来。

这三年,她远离京城,却活得颇有滋味。

“在想什么呢?”李皓轩悠悠的过来,两年前他找到梅西,就在附近住了下来。刚好梅西正在筹办自己的小学,便请他在自己的学校里做了老师, 这一做反而做出了乐趣。

经常出来走走,又有了精神寄托,李皓轩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现在是农忙时节,梅西给学堂里的孩子放了假,刚巧李婉也还了棉棉来“走亲戚”,大家便一同回了桃花村小住。

“没什么,”梅西放下心中的担忧,展颜道,“在想你教的学生能不能中个秀才啥的。”

“你小看我的学问?”李皓轩如今已经放下对梅西的心事,能这样陪在她的身边,对他来说于愿已足。

“哎,”梅西毫无形像的伸了个懒腰,望着不远处的山梁,当年她和安风雷被冲到这里,根本就不会想到此后的种种,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重回这里,只是那个人在千里之外,“回去吧,看看婉儿给咱们准备了什么吃的?我可是饿了。”

李婉因着李夫人这些日子将重心放在了她的再婚问题上,忙不迭的跑到了云梦躲避,她现在的日子过的挺乐呵,那些庶子庶女因婚事就捏在李夫人手里,也没有人敢对这位大姑奶奶长住娘家有什么异议,再嫁的事还真没有打算,而且那些来求亲的,那个不是儿女成群,想要断弦再续的,李婉这些年自在惯了,那还耐烦去帮别人料理家务?这次见李夫人郑重其事,便早早的带了棉棉跑到梅西这儿躲清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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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二四四、结 局下 二四四、结 局下

二四四、

见梅西和李皓轩连袂而归,李婉忙命人端上自己制的小点心,笑着嗔道,“你肯回来就知道是饿了,快吃吧,这是我用窖制的桃花瓣做的,对了,”她看了一眼梅西身后的哥哥,“刚才丞相的信来了,你吃完再看吧。”

杜鹃和画眉都已经嫁了人,不过依然在李婉身边服侍,这次随李婉出来的是快言快语的杜鹃,此刻她正哄着棉棉在榻上摆积木,看二人前后进来,嬉笑道,“我们公子爷可是气色越来越好了,这么大热的天儿都能在外面待那么久,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多高兴呢~”

李皓轩对自己的心思恐怕是个人都看得分明,可是梅西根本无法给他想要的回应,所以杜鹃赤果果的打趣梅西只当听不到,“他的信不会有什么大事,就是看着有意思。”

司徒远山不像安风雷那样一月一封,而是三不五时,兴致所至便会给她送上洋洋洒洒几大张,再加上她和李婉也时有书信来往,托这些信的福气,梅西倒对京城里的事情知道的不少。

譬如敏诚公主在越国混的还不错,并和皇后同时有了身孕,而与敏诚公主同去越国的女官佩卿也在不经意间得到了越皇的青睐,如今已经位至夫人和秋夫人同为皇上最宠爱的两个妃子,这些越国后-宫肯定要有热闹看了,梅西读到这里时,仿佛看到了司徒远山的一脸坏笑。

司徒远山自己一直没有娶亲,身边只有一个郑文珊生下的庶子,倒也堵了太后娘娘的嘴,但郑文珊并没有母凭子贵,在出月之后便被送到了庄子里,而方家母女两个悲催了些,两个不事生产的女人在一起,能有什么生路?无奈之下顾氏将方慧心嫁给了一个有几亩田产的老头子做填房,靠着女儿勉强求生。

梅西曾经的过去已经不再是一桩秘密,信或不信均在大家一念之间,所以坊间关于她的故事才会久传不衰,司徒远山甚至将由她的故事写的故事本子和戏文让人快马送来博美人一笑。

“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燕儿看着刚刚在庭院里还一脸喜色的梅西瞬间白了面孔,忙过来扶她坐下,“可是京中有什么消息?”

梅西盯着那信足有一刻钟,似乎在看,又似乎是在发呆,那些字眼看到眼里,又有些读不懂意思,乱糟糟一片乱麻般的在眼前飞舞。梅西深吸一口气,“燕儿,你去请陶大娘、李婉,还有李公子过来,再叫上霓光。”

窗下花梨妆台上有个小小的雕花匣子,梅西记得自己收到他的第一封信时着实笑了一阵子,后来还是找了这个匣子将信放起,心道看他能写来几封?后来那信一月一月如若而至。安风雷还真是不会写信,每封信里都是问她身体怎么样,在忙什么?然后就是他这个月都做了些什么,下个月准备做什么,跟个人当月工作总结下月工作计划一样,翻遍全信顶多一句多保重,王妃很思念你,有时梅西都有些哭笑不得,真的有些记不清跟自己说想长相厮守的人里有没有他?

可是当噩耗传来,她才知道所有的理由都不过是借口,所有的坚强都是假象,自己这三年的种种,不过是想离他的高度近一些,不过是想知道他的坚决到底能有多久远,不过是想着有一天牵了他的手得意的告诉他自己其实有多能干,不过是想再一次证明自己和那些女子是不同的,是自己太迂腐了,如果没有他,那她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不过就是自欺欺人的一场笑话。

梅西就这样坐着,将与他初识到至今的所有回想,忍不住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当初自己真应该拐了他留在这桃花村里那儿也不去。

李婉她们进来,却觉得在梅西面前再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多余和做作,“你起来吃些东西,家里的事我会安排,你和霓光到北疆走一趟吧,”半天李婉道。

梅西这才恍然想起他们是自己叫进来的,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嗯,我和霓光这就走,家里就交给你了。只要他不死,我就要把他给找出来”

与李婉一众挥手做别,梅西回望远处的桃林,如今桃花已谢,新桃初绽,当年他们也是在这个时节与陶家人做别的,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与他一起回来?

想到这里,梅西瞬间凝眸,只见一个青色身影施施然从桃林里走了出来,青衣俊颜,担了一肩风尘,还没等梅西开口想问,便已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你若再不出来,我真的要走了。”

“你说,这两位大晚上不睡做什么?”山梁上有人探头探脑的轻声问身边的女子,“咱们主子为了尽快从北疆过来,一路都是换马不换人到现在连歇都没歇过呢…”

霓光嗔了身边的安虎一眼,“就你话多,你不耐烦守着,自己回去休息便是,没有人跟你计较规矩。”

“嘿嘿,”安虎挠挠头,“我不是也想长点见识么,啧啧,这梅姑娘,大晚上看也这么漂亮,怪不得咱们主子打着仗都放不下呢。”

桃树已经到了结桃的时节,青翠的枝叶在风中瑟瑟作响,梅西螓首微仰,迎着初夏的凉风,安风雷如今就在她的身旁,下午那场冲击就好像一场噩梦一般,待醒来才欣喜地发现那曾经牵挂的人就在身边。梅西忍不住将头倚在安风雷手臂上。

他们从来没有这样携手漫步过,虽然心底都有许多话想说,想问,想倾诉,可是谁也舍不得打破这份宁静。夜风将梅西的长发吹散,丝丝缕缕拂过梅西精致圆润的耳垂,月下那片肌肤晶莹透明宛若新荔,安风雷有些迈不开步子,就势携了梅西的手,坐在溪边的大石上,有淡淡的魂引梦牵的香气传来,禁不住要将她拉到怀里,

“看到我出现,是不是吓着了?”安风雷仿若无意的捻了捻梅西的耳垂,指尖受不住****般在那片柔嫩的肌肤上流连。

安风雷炙热的呼吸在耳边拂过,梅西不也抬头,想要起身离他远些,到底还是不舍这份温存,只是侧身避了避,不让自己碰到安风雷胸前的伤口,她已经从安虎口中知道安风雷胸前受了箭伤,因为一心想到来见自己,所以至今没有痊愈,“所以你这次才故意传了假消息过来,报复我?”梅西佯怒道,她细密的睫毛凝上了薄露,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思绪。

“当然不是,”安风雷的手指划过梅西的容颜,“我确实是受了重伤,下落不明也是真的,不过远山传给你的是旧消息了,本来我一醒来就想要人给你送信的,但,”他一抬臂将梅西抱在自己怀中,微蓄的胡须蹭的梅西一阵轻颤,“我又想知道你得了那个消息会怎么做,所以就没有再让人给京城送我已经被找到的消息。”

梅西一抚安风雷脸上的胡茬,“你又想试我心意,又怕我得了消息伤心,便伤都没好就赶来了?”

“我应该早些来,可是那送信的人实在是太慢,”安风雷将脸在梅西手中蹭了蹭,伏在梅西肩上,双手环了她的纤腰,“我中箭落地时,才知道抱憾终生是什么意思,当我醒来的时候,也明白了自己最该做的事是什么,我不能再等了梅西,以后的每天我都想见到你,我要你,我想与你共结白首一生不离。”

“得到你失踪的消息时我也想了很多,”周围静的连虫鸣都不闻,梅西将脸掩在安风雷肩上,眼神里却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半晌她圈住安风雷的脖子,那曾经深邃冷凝的眸光此刻只余一片深情,还有些许赧然,梅西禁不住在他唇上一吻,“不过我现在想的是:你若是将我背上那道山梁,我便答应你”

“他最终还是去了,”自得了安风雷伤重失踪的军报,司徒远山便不是太相信,立即派人着手查找,而通往云梦的路上,他也派了人守着。他怕梅西伤心,并不想将消息送去,可是世子失踪这种大事,就算是在千里之外,时间久了也是瞒不住的,何况,他在心底,隐隐有那么一丝希冀。

“是,属下送信时在路上遇到了世子的人马,他们都是便服,属下也就装作没有认出来,但他并没有阻止属下送信,约摸半个时辰,梅姑娘就带了身边的大丫头牵了马出来,”回报的侍卫偷偷望了一眼高台上的人,缩了缩脖子回道,“然后在村口就遇到了等在那里的世子。”

山崖上的人容颜胜雪,沉默岿然,片刻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如雪地里一朵莲花,美且寒,“她还是去了,她终是放不下他。”

司徒远山望着远处的辅国公府,晚风吹起他的衣襟,仿佛又回到那夜,她就站在他的身边,自己曾在那里为她点燃心意,而她亦是他生命中最亮的痕迹。

从此,她让他懂得的心之所钟、情之所系,让他懂得了这世上原来是有女子让你甘心与她相守一世,可是他伸出手,她却选择了与别人一世相守,而他,只留下这一握清辉。

爱她的方式有很多种,他会将她放在心底,然后放手,而他自己,爱过也就足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