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错发妻》 楔子 布置典雅的闺房里,主人不见踪影,被遗弃的白纱,讽刺的躺在铺有酒红色烫金绒布的贵妃椅上。 没了新娘的薄家,正陷入一片愁云惨雾…… 「混帐东西!这丫头有没有想过,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好姻缘?」第一时间听到消息的薄永正,气急败坏,只差没当场晕过去。 「你说这孩子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胡涂?」薄母掩面痛哭,无法接受乖巧的大女儿会如此离经叛道,选在结婚当天落跑。 夹在情绪失控的双亲之间,薄可颐震慑得说不出话来,耳际嗡嗡作响…… 天,这是真的吗?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乖巧优秀、从来不知叛逆为何物的姊姊,居然会在结婚当天落跑,甚至没有留下只字词组。 「孩子的爸,现在怎么办?可芸不见了,我们要怎么向亲家交代?」 「……」薄永正无言以对,因为他也六神无主。 「爸,是不是应该通知邵家取消今天的婚礼?」薄可颐小心翼翼的建议。 不,不行,他的投资新案还需要邵家的资金挹注,万一联姻失败,毁的不只是两家多年来的交情,说不定还得赔上薄家的家业,兹事体大,怎么可以说取消就取消? 想他薄永正这辈子就只生了对如花似玉的双胞胎女儿—— 老大可芸从小就优秀,一直是家里的骄傲,不管去哪儿,他都把她带在身边,逢人就炫耀,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薄永正虽然没儿子,但有个才貌兼备的掌上明珠。 至于老二可颐……唉,不提也罢。琴棋书画样样不会也罢,就连应对进退也上不了面,从小他就把她关在家里,高中毕业后更是急忙送她到国外念书,美其名是留学,实际上是流放,他敢说,很多商界的朋友根本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不过,虽然她没有老大的乖巧与才情,但是容貌肯定跟可芸一样好,毕竟是双胞胎……双胞胎一想到这,薄永正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既然姊妹俩长得一模一样,何不干脆让可颐代替可芸出嫁? 反正都是薄家的女儿,将来就算东窗事发,也早已生米煮成熟饭,邵家人除了乖乖认帐买单,也不能说什么,不是吗? 他不发一语的望着薄可颐,一度陷入绝望的眼神,又重新燃起希望之火…… 「爸?」薄可颐被父亲的目光看得一阵不安。 「今天这场婚礼一定得如期举行才行,我薄永正丢不起这个脸。」 「可是没有新娘啊!」她虽然不聪明,但还分辨得出来「有」跟「无」。 「谁说没有新娘?妳就是新娘——」 「我?」薄可颐一脸错愕,不自觉往后退,直到背抵到墙面才停下来,「不行!」 「为什么不行?妳跟妳姊姊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妳还有谁更适合假扮可芸?」薄永正的神情异常严肃认真。 「爸,不行、不行,这样是行不通的,我怎么可以代替姊姊嫁给姊夫?再说,我早就决定好了,等婚礼结束,我就要依照原订计划,加入国际志工服务团队,到世界各地去帮助弱势儿童,那是我的梦想,谁都不能拦阻我!」 「呸,梦想妳以为我花了一堆钱送妳出国念书,就是为了让妳跑去当什么愚蠢的志工吗?妳休想!早在妳回来的那天,我就已经把妳的护照扣住了,没有我的允许,妳哪里都别想去。」 「爸,你怎么可以这样!」薄可颐顿时感到青天霹雳,完全不敢相信爸爸会这样对她。 「为什么不可以?我好歹养了妳这么多年。」 「可是你也不能要我假冒姊姊出嫁呀,那是骗婚!再说,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又不是玩扮家家酒,我不想随便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薄可颐难过得都快要哭了。 「难不成妳要眼睁睁看着婚礼开天窗,让我们薄家颜面扫地吗?妳就是这样回报养育妳多年的爸爸吗?」薄永正咆哮。 「我……」她喉头一紧,尽管心里觉得不平,怎么也无法反驳。 人都有弱点,善良心软就是薄可颐最大的弱点,这点薄永正比谁都清楚,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不耐烦,慢慢走上前,双手往女儿肩上一搭,用慈父的口吻说:「可颐,爸爸也不想这样,要不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我怎么舍得这样对妳?就当作是爸求妳了,我也不是逼妳嫁,只是希望妳能暂时假扮妳姊姊,让爸爸有时间把她找回来,爸爸答应妳,之后不管妳要当志工还是要去哪里,我绝对不会阻止,只要妳现在帮爸爸争取一点时间就好……」说着说着,就要老泪纵横了。 「可颐,妳爸爸都这么求妳了,妳就这么狠心吗?」薄母加入劝说。 「……那、那总有一个期限吧?」 「两个月!爸爸保证,不管有没有找到妳姊姊,两个月一到,就还妳自由。」 两个月换一辈子的自由……薄可颐的内心正面临着天人交战的挣扎与煎熬。 须臾,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就两个月。」 第一章 晚上十一点,邵之雍站在主卧室里,西装笔挺,看起来就像个英国绅士,深邃的目光正静静的落向双人床—— 缩在双人床一隅的那团隆起,正是他多日不见的新婚妻子薄可芸。 因为一桩跨国性并购案所衍生出来的私募基金申请,邵之雍为了能一举获得超过百分之三十的强势股权,他在新婚的第二天就撇下娇妻,亲自飞往纽约,和美方高层进行斡旋。 一去就是一个星期,之间他忙到连通电话都没时间打,等他回到台湾,面对的就是一个熟睡的妻子。 她睡了,安静的睡了。 一盏暖黄的床头灯,安静的映照着邵之雍记忆中的美丽脸庞…… 白净的小脸,细致的五官,宛若洋娃娃般的卷俏睫毛,此时驯顺的低伏着,娇俏的唇瓣柔软而丰润。 婚礼上他吻过她,而神奇的是,仅仅只是蜻蜓点水的一记浅吻,柔软的触感却一直深刻的印在他的脑海里。 她是母亲做主为他挑选的对象,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学历很好,家世背景也不错,人更是漂亮得没话说,是个才貌兼备的美人。 大部分的人谈感情都是先认识交往,才决定要不要结婚,偏偏他和她是倒着来。选定了这个结婚对象后,他们才依循长辈的期望,在他忙碌的工作行程里,勉强挤出一点时间见面吃饭,权充是约会。 她教养极好,举手投足优雅端庄,应对进退合宜有礼,是个十足十的大家闺秀,不愧是豪门媳妇的最佳人选,撇除两人之间没有深刻的情感基础不谈,这个新婚妻子实在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望着她的睡颜,邵之雍淡淡的笑了…… 豪门婚姻……多么不可思议,不过是把昂贵的戒指套入对方的手指,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就要同床共枕,分享彼此的生活,共同承担两个家族的利益,完成所谓的传宗接代。 既然是摆脱不掉的牢笼,他只求这个「狱友」可以跟他和平共处,这样对彼此都好。 低头轻哂,邵之雍转身走向紧邻的更衣间,逐一脱下衣物,接着走进浴室洗去一身的风尘仆仆。 确定脚步声远离,床上的薄可颐才敢把眼睛睁开,眸光略显不安——他回来了,是邵之雍回来了! 她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他惯用的古龙水香味。 婚礼那天,长达好几个小时的时间他们都被迫绑在一块,也许是因为心虚又或许是害怕,她根本不敢看他,所以无法确切形容他的长相,但对于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她却记忆深刻。 她不敢睡着,小心翼翼的用棉被裹着自己,直到梳洗完毕的他走出房间,薄可颐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开始了,这段假扮新娘的婚姻生活,随着邵之雍的归国,终于要开始了,薄可颐握紧双拳,默默为自己打气—— 两个月,只要熬过这两个月,她就自由了,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她追逐自己的梦想。 ************ 洗完澡,邵之雍一如往常来到书房,同时打开房里的三台计算机,准备透过在线实时新闻,精确掌握欧美期股交易市场的变化,毕竟只要数字有些微的变动,就会影响到隔天的台股指数,不容轻忽。 一坐定,他先打电话给他的特助,而特助跟在他身边也很久了,已经习惯在他每次出差回国的晚上,等候他的电话。 「是我,这几天金管会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邵之雍淡淡的问。 「口风很紧,谁都不敢先吭声,就怕惹人非议。」电话那端回道。 「金管会的态度不明,私募基金的申请案只怕随时会有变量。」邵之雍不自觉的蹙起了眉,陷入沉思。 沉吟须臾,他马上指示,「找个名目安排餐会,我想要探探那些人的口风,到时候才能实时应对,因为时机敏感,记得低调一点,免得引人注目。」不忘谨慎叮咛。 「是。」电话那端的特助赶紧将餐会安排纳入首要工作事项。「副总,我们何不用董事长的名义邀约,让这些官员携伴参加,不但可以技巧性的软化餐会的目的,届时就算风声走漏,我们也可以说是董事长与老朋友的聚会,以反驳外界揣测,比较不会落人口实。」 邵之雍思索须臾,「好,你全权处理。另外,别忘了持续注意陆资方面的动静,务必要在他们行动之前,掌握所有情势。」 「我知道。」 「先这样,剩下的等我明天进公司再说。」挂了电话,邵之雍这才开始接下来的工作。 自从邵之雍以执行副总兼任邵阳集团的策略长后,工作量倍增,除了睡觉,他几乎把时间都花在工作上,但他却不觉得辛苦,反而乐此不疲。 别人都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但他觉得他只是对自己的工作怀抱更多的热情罢了,谁教商场上的金钱游戏总是充满了意想不到的挑战,让人无法自拔的深深着迷于其中。 快速浏览实时新闻的同时,目光不忘紧盯着屏幕上的数字变化,脑袋里更是不断思索着并购案的后续问题。 这一忙,不知道又过了几个小时,直到疲累终于来袭,他才将视线从密密麻麻的数字中抽离,闭起眼睛,捏捏酸涩的眉心。 不由自主的,邵之雍居然想起了他和薄可芸的婚前约会,想起她那双美丽而空洞的眼睛—— 第一次,他们约在一间法国餐厅,尔后的几次约会,也都是在那里。 他们几乎没什么交谈,默默的吃着各自的精致美食,要不是彼此都知道坐在对面的这个人,就是不久之后的结婚对象,看起来还真像两个被迫并桌用餐的陌生人。 薄可芸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美丽却冷情的冰山美人。 他至少对工作有热情,但他真的怀疑,薄可芸知道热情为何物吗? 不论什么时候,她都是中规中矩的名媛打扮,举手投足总是维持在无可挑剔的完美状态,几乎很难从她那张妍丽的脸庞看出什么喜怒哀乐。 每次望着她精致的脸孔、空洞的眼神,邵之雍总觉得她看起来像极了放置在玻璃橱窗里的陶瓷娃娃,虽然很美,却缺乏自我。 不过或许就是她少了自我主张的恬静个性,才会让母亲一眼就看中她当媳妇,毕竟豪门媳妇要的就是那份不真实的完美。 无所谓,只要她不骄纵、不耍脾气,不要妄想他牺牲工作迁就她,他自然会给她一辈子不愁吃穿的优渥生活,就算没有爱,维持一段相敬如宾的婚姻,应该不是太难。 毕竟他们都是成年人了,责任就是责任,义务就是义务,完成是他们唯一的使命。 看看时间,凌晨三点,他该回房睡觉了,一大早去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很多问题要在会议上讨论,他得保持精神才行。 等把计算机关好、东西收拾好,邵之雍走出书房,慢步回到主卧室,几乎在他刚躺到床上的同一时间,以为早已熟睡的妻子突然一古脑儿的跳下床,瞠瞪着美目,一脸惊骇的望着他—— 「妳怎么了,不是已经睡了吗?」邵之雍莫名其妙的望着惊醒的她,唔,原来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喜怒哀乐嘛。 瞧,那双眼睛就像雷达探测器一样,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说不定只要他稍有动作,子弹马上会在第一时间射穿他,下一秒,邵之雍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居然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 「你、你、你……你怎么进来了?」薄可颐紧张到舌头都打结了。 新婚的第一晚上,邵之雍一直待在书房里,她还以为他打算以后都住在书房,把房间让给她,怎么现在他却跑回来了? 「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我为什么不能进来睡觉?」他啼笑皆非地反问。 「可是……我不习惯跟人家睡。」事实上,她是不习惯跟「姊夫」睡在同一张床上,尽管什么事都没发生,但还是会让她有乱伦的错觉。 「那我奉劝妳最好从现在开始习惯。」 不带感情,简单的把话说完,他拉过被子倒头就要睡,偏偏有两道如利刃的眸光一直猛盯着自己瞧,他睡得着才怪! 迟迟没等到她躺回床上,邵之雍蹙眉撑起身子,没好气的看着她,「妳到底要不要睡觉?」他很累,想要早点休息。 「你、你……我、我……」想睡是想睡,问题是有他在,她哪敢睡?「邵之雍,我、我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她问得戒慎恐惧。 「快说。」不要浪费他睡觉的时间。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有亲密关系?虽然我们已经结婚了,但其实跟陌生人没啥两样,这样……」她涨红脸,语气吞吐。 邵之雍明白她是害怕夫妻间应该履行的义务,但她终究得为他生儿育女,只是时间早晚罢了,再说,不是每个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如果她不是心甘情愿,他也不想碰她,他对于扮演强暴犯侵犯自己老婆的这种蠢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过看到她心惊胆颤的模样,他忍不住吓她,「这样说不定会更刺激……」 果不其然,她原本红通通的脸蛋倏地刷白,活像见鬼似的,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她的反应让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随即敛容,「我不可能永远都不碰妳,妳已经是我邵之雍的妻子,自然得替我生儿育女,除非妳可以一个人完成这件事。」 她又不是笨蛋,当然晓得光靠一个人是生不出小孩的,只是他想要小孩,也得找对人生,她只过被迫嫁给他的临时冒牌货,并不是他真正的妻子,白白被吃干抹净、帮忙生小孩这种事,她可不干,她不想年纪轻轻就当他的代理孕母。 「当然不是永远,只是暂时不要……我需要一点时间做心理准备。」她摆出怯生生的模样,努力替自己争取一点缓冲时间。 「妳的暂时是多久?」 「至少也要两个月。」两个月也是她和老爸的约定期限,只要熬过去,她就安全了。 「答应妳我有什么好处?」商人是讲求利益的,她跟他商量谈判,不会连个诱因都没有吧? 「我、我……」吞吞吐吐。 看来他这个妻子不是什么谈判高手,不过既然她说她需要时间来熟悉这段婚姻、熟悉他,那还有什么比亲手打点对方的生活更迅速的呢? 「我答应妳,但是——」 「但是什么?」 「以后我生活上的大小事情,妳得亲自帮我打理。」 闻言,她随即绽开一抹灿烂的微笑,「没问题。」她边说还拚命的点头。 薄可颐原本还以为得花上一番工夫才能说服他,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爽快就答应,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伴随着笑容,盈满希望的光芒从邵之雍记忆中的空洞美目里迸射出来,他一时震慑得忘了呼吸,久久无法回神。 不可思议,原来她的眼睛这么美,这么会说话! 虽然他已经答应了她,但薄可颐很怕他会临时反悔,所以不放心的又再确定了一次,「是两个月喔,不是两天或者两个礼拜。」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想在竞争激烈的商场上立足,首先就要具备一诺千金的勇气,只有笨蛋才会食言。 「你真的愿意……」 邵之雍被她的屡次怀疑惹毛了,语气变得森冷,「薄可芸,在床上就只有两件事可以做,一是睡觉,二是做爱,我给妳一秒钟考虑,要睡觉就快点上来躺好,若是要做——」 没等他说完,薄可颐赶紧爬上床,安安分分的躺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敢动弹,超级「俗辣」。 「被子。」 「喔,对不起,给你、给你。」她赶紧把被自己霸占的棉被虔诚的献出大半,自己则拉着一小角,转身背对他,缩成小虾米似的偷偷窃笑起来。 一直感觉到有不明的颤动传来,邵之雍纳闷的瞟了背对自己的身影一眼,暗忖,她这是在窃笑吗? 他没看错吧,冷情的冰山美人居然也有这么人性化的时候? ********** 翌日清晨,薄可颐在厨房里悠闲的煮着咸粥,突然听到清晰的电话铃声传来。 谁啊,这么早?心里纳闷嘀咕的同时,她已经放下手里的汤匙,快步走到客厅接起电话——「喂,你好,请问哪位?」 是邵之雍的司机打来的,说车子临时有些问题,会晚个十分钟来接他,她这才意识到那个正在房里呼呼大睡的某人是要上班的,而她刚刚还擅自把他的闹钟给按掉,心里不禁一惊。 在她力持镇定,礼貌的询问下,司机先生告诉她,邵之雍每天都六点半准时出门上班。 天啊,六点半这么早去公司是要帮老板洗碗喔?要是她,宁可在床上多赖一会儿,反正工作永远做不完,过劳死又不能换金牌。 挂了电话,她看看时间,已经六点二十五分了,再不叫他起床,待会铁定来不及吃早餐。 她急忙绕回厨房将炉火关掉,然后迅速走向主卧室,准备叫他起床,没想到就在她即将走到床沿时,不小心踢到铺在床脚边的长毛毯,双脚不受控制的绊在一块,她反应不及,整个人便直接往前仆—— 「呃……」一声气窒的闷哼响起,无端遭此横祸的邵之雍突然睁开双眼,带着微愠拧着眉,瞪着莫名其妙扑倒在他胸膛上,害他差点一命呜呼的女人。 「对、对不起,我只是要来叫你起床……」 「这还真是我生平见过最有创意的方法。」被撞得肋骨发疼的邵之雍咬牙切齿的说。 「呵呵,快别这么说。」她的嘴角微微抽搐,冷汗直冒。 知道自己闯了祸,薄可颐慌张的想要爬起身,手忙脚乱的在他身上一阵乱压,竭尽所能的想撑起自己的身体,蓦然,邵之雍倒抽一口气,低吼,「别动!」 她循声看向他的同时,掌心隐约摸到一个不寻常的硬物……她顿时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只是早上起床的生理反应。」邵之雍没好气的说。 听到他这么直接的说明,薄可颐只觉得一股热潮瞬间爬上颈腮,小脸爆红,她飞快的抽回手,踉踉跄跄的从他身上离开,连退了数十步,直到脚跟顶到一旁的矮柜。 邵之雍重重的吁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起身。 她眉目低垂,窘得无地自容,完全不敢看向他,「那个……刚刚司机先生打电话来说车子有点问题,会晚十分钟到,我想你再不起来梳洗,会来不及吃早餐。」 他正坐起身,抓过床头那只名师设计的电子时钟,眉头蹙紧。他怎么会睡得这么沉,居然没听到闹钟响,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该不会是闹钟坏了吧? 似乎是看穿了他心里的纳闷,薄可颐连忙自首,「闹钟没坏,是我按掉了,我想说你昨天很晚才睡,所以……」 燃烧着火焰的黑眸冷不防的扫了她一眼—— 薄可颐呼吸一窒,呃,有压力,他那张扑克脸真让人有压力,要是她继续待在这里,等一下一定会死得很难看,她还是快点滚出去好了,「你先去刷牙洗脸,我去帮你把粥舀起来放凉……」语音刚落,她转身就要走出房间。 「等等——」他翻开被子起身下床,「先帮我把今天要穿的衣服准备好。」 「啥?」她猛地回头,用不解的傻气模样望着他。 「不是说好了吗,以后我生活上的大小事,妳都得亲自帮我打理。」 恍然大悟,「我马上去。」刚迈开一步马上又转过头来,「对了,你想要穿哪一套?」 他不在的这几天,她偷偷看过他的衣橱,啧啧,丝毫不比女人逊色,那些衣服摸起来的质感非常好,连她这种对时尚毫无概念的傻瓜都知道不是普通货,一定很贵。 「随便,妳决定就好。」话落,他转身进浴室梳洗,不再理她。 是、是、是,她现在的身分是他的妻子,从今天起要开始负责打点他的生活,不知道她给他准备一套「国王的新衣」,他老大愿不愿意穿…… 薄可颐一想到那滑稽的画面,忍不住顽皮的吐吐舌,淘气的走进更衣间,在他的衣柜里刷刷刷的飞快抓出成套的西装、衬衫、领带…… 嘿,很厉害是不?她自己也这么觉得,也许她很适合当管家也说不定。 几分钟后,邵之雍一脸清爽的走了进来,趁他动手更衣时,薄可颐正想要蹑手蹑脚的溜出去,表情像极了一只鬼祟的小老鼠,非常滑稽,怎知,忽地,她的胳膊猛地被拽住—— 第二章 「妳要去哪里?」 薄可颐瞪着自己受困的手,满脸不解。「去帮你把粥盛好。」她给了一个合理的说词,实际上是因为他在换衣服,她不好意思留下来观看,觉得早点退开比较礼貌,偏偏有人不这么认为―― 「过来帮我打领带。」话落,他把银灰色的领带塞到她手里,然后径自在她面前脱下睡裤,换上摆在一旁的西装裤。 薄可颐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向那里,顿时脸红心跳,整个人脑充血,随时都会爆炸似的。 「快点!」他敦促。 「喔……」她猛地回神,急忙想把领带环过他的后颈,但是――「呃,可不可以麻烦你低下头?」她发现他比她想象的还要高大,就算她已经很用力的踮起脚、伸长了双手,还是抅不到他的脖子。 邵之雍微微牵动嘴角,从善如流的低下头,两个人的脸顿时靠得好近好近。 薄可颐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明明是小姨子,却要用妻子的身份站在自己姊夫面前,真是有说不出的诡异,而且为什么她还得帮他打领带?这么亲密的事,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很快地将领带绕过他的脖子,非常努力地不去看他,可偏偏他的脸就这么近,视线怎么躲也躲不掉…… 平心而论,邵之雍长得很好看,俊秀的脸孔乍看有几分豪门弟子养尊处优的粉气,幸好他的双眼烔亮锐利,有着澟凛的气魄,配上浓密的双眉、高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唇,真的很难忽略他出色的外表。 迟迟没等到她打好领带,邵之雍抬目扫了她一眼,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瞧,而那双黑漆漆的眼眸里,似乎有着孩子般的困惑。 「怎么了?不会?」他低声问。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她慌张的回过神,猛一抬眼,就撞进他深邃的黑眸里,整个人像落入陷阱的小动物,瞬间动弹不得,莫名感到一阵心悸…… 忽地,他温暖的大手分别握住了她抓着领带的左右手,她惊吓的想抽回,却被他牢牢抓住—— 「我教你,好好看着。」 邵之雍握着她的手,慢慢的移动,手中的领带在他的引导下流畅的穿梭,不一会儿,一个完美的领结遂而出现,他继续拉着她的手调整长度,把领结慢慢推到顶端,「记住了吗?」 「……」她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是否记住了没,只觉得脑袋发胀,思绪一片空白。 「没关系,多练习几次就会了。」 啥,多练习几次?意思是说,以后她每天都得帮他打领带喽?天啊,一次就够她头昏脑胀了,要是每天早上都来这么一回,她会疯掉的。 「在想什么?妳脸都红了。」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庞,引起她一阵酥麻的颤憟,惊惶的连忙往后退了一大步—— 「我、我去帮你把粥舀起放凉。」说完,她便慌慌张张的冲出更衣间。 邵之雍忍不住多瞥了那逃窜身影几眼,等他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在追逐什么时,他蓦地蹙起眉,收回视线,迅速的整装完毕。 等邵之雍来到餐桌前,一碗热腾腾的咸粥就摆在他面前,方才还慌慌张张的薄可颐已然恢复镇定,脸上的红晕淡了不少。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几百年没吃过的玩意儿。 「咸粥,怎么,你不喜欢?」她机敏地问。 他没回答,径自入座,抓起调羹,舀了一匙送进嘴里。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反正暖暖的很顺口,便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送,等他意识到,已经盘底朝天,他却意犹未尽。 「还要吗?」薄可颐开心的问。 「嗯,再来一点。」 不知不觉他就这样连续吃了三碗粥,而后才满足地起身漱口,准备出门上班。 以前,他的早餐就是一杯黑咖啡,没想到今天居然连吃了三碗粥,实在是太美味了,胃满足了,心情也跟着柔软起来。 「一大早,妳去哪里买的粥?」他在玄关套着鞋子,随口问道。说来汗颜,他在这里住了那么久,还不知道附近有卖这么好吃的咸粥。 薄可颐一脸古怪的看着他。好笑了,这少爷难道不知道他住的是高级住宅区吗?要在这里找家早餐店,简直比登天还难,顶多只有几件高级餐馆,但也不可能一大早就开门营业,新婚的第一天她就领教过了,二他居然对自己的地盘一无所知。 幸好她在美国念书时磨练出一身好厨艺,弄点食物喂饱自己还不成问题,在高级住宅区饿死,实在不是什么太高级的事。 「我自己煮的。」 从她手中接过公事包的邵之雍诧异的瞟了她一眼,「妳会下厨?」 咦,有这么稀奇吗?摆脱,人吃五榖杂粮,下厨弄点东西填饱肚子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她有必要这么惊愕的盯着她吗?还是,他担心吃了那些粥会拉肚子? 「不放心的话,要不要帮你准备胃药带去公司?」她发誓,这绝对是百分之百诚恳的建议,不是故意酸他的,无奈偏偏有人不领情…… 邵之雍的眸光化作两道冷箭,狠狠朝她射去,「不用。」语气冷漠极了。 真难伺候,这样也不高兴。薄可颐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悲情小媳妇,而那个天理难容的恶婆婆则是邵之雍。 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浑然没有发觉他早已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妳颜面神经失调?」他忍不住皱着眉头问。这女人的怪表情还真不少。 「嘿嘿……对啊,看医生看了好久了。」神经大条的她,嘻皮笑脸的回道。 果然,邵之雍完全无法理解她的冷笑话,送了她一记大白眼后,大步走出家门,临走前不忘交代,「明天再煮一次。」 唔,再煮一次……那时代表他喜欢着和口味喽?真是个彆扭的男人,喜欢就直接说嘛,她虽然偷偷找嘲笑他,却也因为他的这句话,不自觉站在玄关傻笑了好久。 前往公司的路上,坐在后座的邵之雍翻着财经早报,但脑海中想的全是薄可芸,报纸里的内容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奇怪,他明明记得薄可芸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没想到身娇肉贵的她居然会下厨,而且手艺还挺不赖的,完全不输给邵家专门负责张罗三餐的老厨师。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他搞错了? 当天晚上下班回家,邵之雍推开紧邻着卧室的更衣间,就看到薄可芸踮着脚尖不知道在忙什么,整个人气喘吁吁的。「妳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站在椅子上的薄可颐着实被吓了一大跳,高举在半空的双手一松,眼看原本举着的床罩就要迎面砸向自己,急着闪躲的她重心不稳,摇晃了几下,便整个人往后倒去——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邵之雍大步冲上前,即时接住她,不过他根本感受不到她的重量,不禁怀疑这个女人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 紧闭双眼,惊魂未甫的薄可颐紧紧攀住他,嘴里下意识地叨念着,「呼~我的妈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念完了没?救你的人是我,不是佛祖也不是菩萨,更不是上帝!」皱眉望着怀里的女人,没好气的说。 薄可颐一听,连忙张开双眼,一看到邵之雍的脸,她赶紧挣扎,想从他怀里逃开,果然,他一放手,她马上闪得老远,「谢谢。」 邵之雍看着她一连串的表情和动作,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她干么一副男女授受不亲的贞洁模样,看来他应该打一块「贞洁烈女」的金牌给她。 她偷覷了他一眼,发現他似乎还在等待她的回答,玉指一伸,指向地上的床罩解释道:「我在整理之前送洗的床罩,这样比较不占空间。」 「要放哪里?」 「最上面的空格。」 邵之雍单手捞起床罩,手臂轻轻一带,折腾她老半天的玩意儿就这么乖乖的躺在空格里,看得她简直快呕死了,真是的,连床罩也欺负她矮! 「谢谢。」 邵之雍没有回应,径自脱下外套,解开束缚了一天的领带,「我要洗澡。」 「喔。」洗澡就洗澡,应该不用跟她报告吧,薄可颐暗自咕哝。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邵之雍只得耐着性子提醒,「我的衣服——」 啊对喔,她差点又忘记了,从今天起,她得负责打理他生活的所有事!薄可颐赶紧拿出的换洗衣物,恭敬双手捧到他面前,他才满意的走向浴室。 他一走,浑身紧绷的薄可颐马上放松的吐了一口气,「真是个让人有压力的男人……」小声嘟嚷。 不,或许让人有压力的不是邵之雍这个人,而是他们各自的身份,毕竟对她来说,他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她的朋友,而是她的姊夫。 偏偏她却得用妻子的角色和自己的姊夫一起生活,为他张罗大小事情,可是每做一件事,她就会想起姊姊,总觉得自己好像逾越了什么似的,这才是让她一看到他就会不由自主紧张的主要原因。 就在她还在深感烦躁之际,宛如丧钟的嗓音又传来了—— 「薄可芸!薄可芸——」 「喔,马上来。」不知道这个姊夫又要叫她做什么,如果他敢叫她帮忙刷背,她就拿马桶刷来伺候他,彻底洗涤他的心灵,看谁厉害,哈哈哈! 只不过薄可颐才刚走到浴室门口,原本紧闭的门,倏然被打开—— 眼前的男人全身赤裸,仅在腰间围了一条毛巾,所以他壁垒分明的胸膛、精瘦的窄腰、肌肉结实的双腿,此时此刻全都一览无遗…… 唔,看不出来他身材这么好原本还以为养尊处优的他是只白斩鸡呢,没想到这么有看头。 好样的,他不是很忙吗?忙到晚餐也不回来吃,害她煮了一堆菜,结果统统喂给垃圾桶,这么忙的家伙居然有时间锻炼身体,啧啧,真是吃饱撑着。 她唾弃他,可又忍不住紧瞅着他身上的完美线条,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看见如此养眼的男色,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想不想摸摸看?」邵之雍带着冷笑问道。 「……不、不用了。」太刺激了,刺激到她几乎要晕过去。 「那就把口水擦一擦!」 他调侃的尖锐字眼想一桶冷水,毫不客气的从她头顶倒下去,只是不但没有让她冻得唇色发白,反倒满脸爆红。 「抱歉。」她这么失礼的举动被他看穿,一时紧张的依言胡乱用手擦着自己的嘴,却没发现她根本没有流口水。 她这个模样说有多蠢就有多蠢,邵之雍看到都快笑死了,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表情反而变得更严肃,「妳洗过澡了吗?」 闻言,她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他该不会要拉她共浴吧?够了喔,这个臭男人! 对新婚夫妻来说,洗鸳鸯浴确实是一种情趣,但对她来说太过刺激了,很抱歉,她尺度没这么宽,冒牌新娘没必要赌这么大,再说,他不是答应过两个月内都不会碰她吗? 「呃,很抱歉,我已经洗了,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只差没冒出一句「牛仔很忙」的,边说边往后退,硬是和他拉开安全距离。 「妳洗澡的时候有热水吗?」 他是在问废话吗?「有啊,还差点烫掉我一层皮呢。」 「那为什么现在只有冷水?」他老大不爽的问。 薄可颐一听,思索须臾,倒抽一口气,接着颤抖着嘴角,陪笑脸,「一分钟,给我一分钟,我现在就去把瓦斯开关打开,别生气,我马上去。」说完便转身飞也似地跑向后阳台。 都怪她这要命的好习惯,洗完澡巡视门窗时,顺手就把瓦斯开关也关了,哪记得晚归的工作狂还没洗澡呢!希望他不会因为这样而感冒了,不然,他应该不会让她好过。 好不容易洗完澡,看在她虔诚送上热腾腾的水饺让他当宵夜的份上,邵之雍那张扑克脸总算缓和了不少。 他夹起一颗浑身饱满的水饺,沾了一点酱油就往嘴里送,好吃!鲜甜的滋味大大抚慰了他的胃。 平常加班,特助总是买便当给他吃,油腻腻的菜色让他越来越不敢恭维,要不是因为肚子饿,他连碰都不想碰,可是这水饺就不一样,菜肉的比例刚刚好,皮薄馅多,饭店名厨都不见得能做得这么好吃。 「妳去哪里买的?」他真的很好奇。 「我自己包的。」她一脸得意。 「妳还会包水饺?」邵之雍满脸诧异,他以为她会煮咸粥就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她还会包水饺。 会练出一身好手艺,确实是她史料未及的,当初她一个人被丢到人生地不熟的国度,异乡不合口味的食物根本无法抚慰她的寂寞,由于实在太想念家乡的味道,她便想方设法的找人学,甚至跑到中国餐馆端盘子,只为了学点家乡味。 「我连汤包都会做呢,不信,改天做给你尝尝」薄巧的唇浅浅笑开。 「妳真是让我惊讶,跟结婚前认识的妳,简直判若两人。」 呃,判若两人——他、他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他们才刚开始两人生活,不会这么快就被揭穿了吧? 看,就说爸当初想的太天真了!姊姊那么优秀,是薄家的骄傲,凡是见过她的人,无不对她竖起大拇指,她们虽然是双胞胎,但除了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其他的根本天差地别,精明如邵之雍,怎么会分辨不出来呢?现在怎么办,万一穿帮了…… 「我真的跟结婚前差很多吗?」她忐忑不安的问。 他把她的紧张误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表现不好,孰不知,他却觉得这样的她可亲多了,让他觉得他面对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尊玻璃娃娃。 他微微牵动嘴角,伸手捏一捏她紧绷的小脸,「别紧张,这样很好。」 吁~那就好,原本已经悬到半空中的心,总算可以缓缓放下,紧绷的小脸也跟着漾开一抹微笑。 邵之雍紧瞅着她的笑脸,她笑起来很甜,嘴角弯弯的很可爱,整张脸好像透着光彩,不只是视线被她深深吸引,无法移开,就连他的指尖,也被她软嫩的肌肤给迷惑了,一时间舍不得离开,不断轻轻摩娑着她精致的脸庞,眸色渐渐变得浓黯…… 他的指尖来回在她脸上抚着,黑眸宛若深不见底的潭水,看得她不免有几分昏眩。 为什么这样不吭一声的看着她…… 为什么要笑得这么养眼? 他一定不知道,他要笑不笑的样子看起来很桃花,就连原本杀气腾腾的眼睛也透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该……不会是在对她放电吧?要不然她为什么会有一种触电的感觉,浑身麻麻的,好像有电流在身体里流窜似的。 不行、不行,得保持距离才行! 她好紧张,紧张得快要喘不过起来,在彻底沦陷的前一秒,她一把抓开他的手,不去看他暧昧的眼神,故作滑稽的傻笑道:「好痒,别弄了。」 邵之雍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放肆了,连忙假装轻咳掩饰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地问:「妳的手艺都是去哪里学的?」 「念书的时候,打工餐厅里的师傅教我的。」 「妳爸爸让妳去外面的餐厅打工?」挑眉。 他没听错吧?薄家疼宠女儿是出了名的,更何况还是这么如花似玉的女儿,他不敢相信岳父大人居然会放心让女儿出去打工。 看着邵之雍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惊觉自己又得意的忘了身份,赶紧傻笑敷衍,「只有几天而已,爸爸知道了,马上不许我去,说起来也不算是正式打工,我妈说我就是瞎胡闹。」 「妳是家里唯一的掌上明珠,岳父岳母自然舍不妳得吃苦。」 「是呀、是呀……」 突然间,薄可颐整个人一僵,等等,什么唯一?她哪是什么见鬼的唯一?他该不会不知道她和姊姊是双胞胎吧?瞪大双目,不可置信的瞟向他。 太荒谬了,他怎么会连她最基本的家庭背景都不知道,就决定都把她娶进门相处一辈子?还是说,这年头的婚姻都流行「最熟悉的陌生人」这种风格? 不懂,她真的不懂…… 看不出邵之雍这个工作狂还挺有家庭观念的,听到他至少每半个月会回家陪老妈吃一次饭,薄可颐还以为自己遇到外星人了,想来她根本就不记得,上一次他们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当人家媳妇的都这样,一听到要去公婆家吃饭,肠胃总会不自觉的紧缩,尤其她还是个不灵光的冒牌货,平常应付一个邵之雍就够让她忙的了,这回得一次面对三个邵家人,看来她皮得绷紧一点了。 车子在半山区的方向驶去,忽地,一扇气派的铜雕大门映入眼帘,薄可颐不自觉的瞪大眼,邵之雍按下遥控器,沉重的大门便缓缓开启,他将车子继续往前开,不一会儿,邵家大宅就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栋富丽堂皇的豪宅,巴洛克式的建筑风格,花团锦族的庭院造景里,喷泉、雕像画龙点睛的更增添几许气派。 薄可颐不可思议的看了看,顿时明白父亲为什么会这么重视这段婚姻,甚至不惜要她假扮姊姊,因为——邵家实在太有钱了,光是住的地方就有薄家的几倍大,能够拥有如此气派的豪宅,不难想象邵家的事业版图有多惊人。 一下车,管家马上出来迎接两人,薄可颐像个小媳妇似的紧跟在邵之雍的身后,随着他走进豪宅,一到客厅,豪华的沙发上就只看到邵镇东坐在那里看报纸。 「爸,我们回来了。」 「爸。」她赶紧卖乖的跟着喊一声。 邵镇东闻声,放下报纸,瞄了新进门的媳妇一眼,「嗯,可芸也一起回来了,好。」 呃……真是个有威严的父亲,比起她老爸是更胜一筹,薄可颐不敢多看那双犀利的目光,之得佯装温顺地低垂眉目,一见到邵之雍坐下,她也赶紧乖乖的挨坐在他身旁,腰杆打得笔直,双手交叠在腿上,看起来非常有教养,只是能撑多久……她就不知道了。 「妈呢?」 「下午就出门了,刚刚打电话回来说已经在路上了,应该快到了。」 话锋一转,父子遂开始聊起集团经营的事情,话题一个比一个还要深涩,她自然一句也插不上,索性正襟危坐保持安静,好淡化自己的存在,如此才是万全之策。 做生意果然是大学问,瞧这父子俩一起聊起生意,说多开心就有多开心,根本都忘了时间了呢,就在薄可颐觉得自己小腿快要抽筋时,阿弥陀佛,婆婆终于回来了,可是,不妙…… 婆婆一进门就端着一张脸,虽没有怒目飞扬,但是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她心里不快。 「妈。」邵之雍先喊。 「妈。」她赶紧补一记甜一点的。 婆婆看了她,也没啥好脸色,笑容也很勉强,「可芸也来啦,饿了吧,我放个东西就开饭,你们先去饭厅那吧。」 待邵父起身,他们两人才尾随其后,等邵母也入座后,晚餐才正式开始。 「怎么了?是谁又给妳气受了?」邵镇东主动问。 「还不是沈太太,整个下午就她一个人在炫耀,我说什么就驳我什么,存心找渣,说到底,还不就是记恨当初说亲,我们动作比他们快,她也不想想,她那不成才的儿子成天泡酒店,那个做爸妈的会放心把女儿交给那种人?」 「何必跟她计较呢,难得儿子带媳妇回来,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别为了不相干的人搞得心情不好。」 「我当然会好好吃饭,因为我儿子娶了个好媳妇,她儿子还在打光棍呢!」 好媳妇?这三个字可是让薄可颐的冷汗一阵狂飙。 「可芸,来,多吃点,瞧你瘦的。」 邵母夹了好多菜,薄可颐马上把碗凑过去,随即礼貌的回道:「谢谢妈,妈,您也多吃点。」 「好、好,我们大家都多吃点。喏,儿子,你最爱的辣子鸡丁,妈特地叫厨房帮你准备的。」 唔,他最爱的菜是辣子鸡丁啊,她要赶快记起来,多了解他的喜好,以后就拿美食来安抚他,应该可以过一阵子的好日子。 用完餐,四个人转移阵地到客厅,闲话家常,但薄可颐却发现,这家人闲聊的话题都很生硬,听得她昏昏欲睡、频频走神…… 「可芸?可芸?」婆婆连唤了她两声。 「妈在问妳明天要不要跟她去听音乐会。」邵之雍连忙提醒。 音乐会?!惨了,她不是这路数的人呀…… 「我记得妳对古典音乐也很有兴趣,妈怕妳整天待在家会闷坏,不如跟妈一起去吧。」 薄可颐用求救的目光看了邵之雍一眼,没想到—— 「既然妳喜欢,那就跟妈一起去吧!」 薄可颐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欲哭无泪……「好的,谢谢妈。」 她有预感,明天那场音乐会,将是一场极为艰辛的考验,考验着她的耐力与睡功。 斂 第三章 隔天晚上,邵之雍下班回家,就看见妻子垂头丧气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关心的问道:「怎么了?音乐会不好听吗?」 薄可颐嘴角抽搐,好听,好听极了,好听到她都睡着了,结果被传说中的沈太太看见,婆婆那时候的表情,冷峻得活像是喜马拉雅山山顶的陈年积雪。 「妳睡着了?」邵之雍看她的表情,似乎猜到发生什么事,连忙惊讶的问。 是不能睡喔,就说她不是走这个路线的呀!「……对。」 接着夫妻俩一阵沉默,她原以为邵之雍会像婆婆一样生气,认为她丢了他们邵家的脸,但过了许久,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她便偷偷瞄了他一眼,发现他的双肩异常颤抖,几秒钟后,平日矜持的贵公子居然不计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这下她真的傻眼了。 她怎么这么有趣啊,居然在音乐会上睡着了,那不是她最喜欢的古典音乐吗?难道说,她喜欢的原因是因为那些音乐可以让她迅速入睡吗?原来气质千金也有没有气质的时候,好可爱呀! 嗟,有没有这么开心啊,真荣幸她娱乐了他,薄可颐愤愤的睨了他一眼,才说,「别笑了,妈好像很生气,怎么办?」她苦恼的是这个,惹毛了婆婆的嫩媳妇,有几个能有好的下场的?光想就令人害怕。 邵之雍一听,轻咳几声,随即敛起笑容,「抱歉……的却有点棘手,因为我母亲很怕丢面子。」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打电话跟妈道歉,还是送什么东西给她?」薄可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妳得补偿她一回面子。」邵之雍说。 「补偿面子?」那是什么?她听都没听过。 「对甜点拿不拿手?」 「应该还ok吧,饼干、蛋糕、派呀我都有做过。」但这跟面子有什么关系? 「太好了!」他招招手,示意她把耳朵靠过来。 啧,故作神秘!要是他的办法太烂,她就……她就杀了他给自己垫背,反正她得罪了婆婆,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薄可颐蹲在他脚边,把耳朵凑上前—— 他的声音听起来低低的,有点像今天演奏会上的大提琴,让人不自觉的放松,尤其他说话时,热气不断吹拂在她耳朵上,像羽毛似的,搔得她本来就敏感的耳朵痒痒的。 他们靠的这么近,她只要轻轻呼吸,就能闻到属于他的气息,叫人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她还沉浸在耳语的暧昧氛围里,黑白分明的大眼又露出孩子般的迷惘。 「到底听清楚了没?」见她没有回应,他不耐烦的拍了她后脑勺一记,力道不大,但足够让她回神了。 她猛地回过神,一看见她锐利的眼神,马上就心虚的红了脸,连耳根子都没能幸免。 「我……我累了,要准备去睡了。」 她牛头不对马嘴的丢下话,旋即慌慌张张的起身要逃开,孰料,由于她心绪太过纷乱,一时没有注意,拐到他的脚,一个踉跄就往他身上跌。 邵之雍好心的想要扶她,偏偏该死的手哪里不好扶,居然一把握住她柔软的胸房,将之完全包覆住—— 这下,她不只是脸红了,整颗脑袋烫得都要冒烟了,而邵之雍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喉口紧缩,方才感受到的丰软,还强烈的刺激着她的理智。 沉默僵持了半响,薄可颐才开口,「你——色狼!」她懊恼的抛下话后,又羞又窘的快步沖回房间。 啥,色狼?他是基于好心才出手帮忙的欸,这个指控实在冤枉,而且她也不想,他们现在可是夫妻,他答应给她两个月时间适应,也没有食言过,就是不希望让她觉得不舒服,心里有阴影,不然,早在新婚之夜,他就可以把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做尽了,别说是她的胸部,就连她整个人都是他的,她到底懂不懂啊? 邵之雍一肚子恼火,恨不得打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都装了什么,豆花吗? 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前一晚骂他是色狼的女人,第二天却像只小麻雀似的不断跟他道谢——原来婆婆爱吃甜食,尤其是蜂蜜蛋糕。 刚好隔天是婆婆每月一次招待姊妹淘到邵宅打牌喝茶的日子,薄可颐听从邵之雍的建议,当一个才貌双全的好媳妇,捧着亲手做的蛋糕去孝敬婆婆,又在婆婆打牌时殷勤递茶水,让婆婆的好姊妹们羡慕不已,再者,沈太太不爱吃蜂蜜蛋糕,婆婆看着死对头气闷,更是觉得得意,也扳回面子。 幸好老天爷也很帮忙,一整个下午,邵母打牌把把赢,自然又帮薄可颐加了几分。 一看到邵之雍下班回家,薄可颐马上冲到他身边,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妈笑得好开心,一直夸我乖,还说我是她的福星。」她一扫阴霾,不断在他耳边重覆这句话,脚步更是轻快的跳跃着,就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开心。 原来冰山美人遇到真正开心的事,也是会手舞足蹈的嘛! 不过她太得意忘形,突然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到地上,邵之雍连忙圈住她的腰,「小心一点。」口气是连他自己都没擦觉的宽容宠溺。 她仰望着他,热潮又不由自主的涌了双颊,她突然觉得他此刻看起来好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在不知不觉中吸走了她的神魂,教她脑袋一片空白,思维停顿。 有一瞬间,她真想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的看着他,直到听见他唤了可芸两个字,她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当场被打回原形,连忙回过神来。 他喊的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姊姊的,可是,他喊着名字的时候,那双眼睛明明是看着她的呀…… 「妳在想什么,为什么想得这么入神?」莞尔问。 「我……」她想什么?能想什么,她只想赶快撑过这两个月,早点脱离假扮的生活,脸一凛,她摇头道,「没事。」推开了邵之雍,径自回房。 疏不知,此时沉重的心情,已经预告了她的沉沦…… 机要秘书走进办公室,邵之雍刚好结束和美方代表的重要电话。「副总,这是刚刚送过来的本月专案达成报告,请你过目。」 除了一位负责协助处理外务的特助,邵之雍身边还有一位掌管大小事的机要秘书,底下领着三个秘书助理,是他在工作时非常仰赖的人。 机要秘书是个准妈妈,因为晚婚,都快四十岁才要生第一胎,而且最近她那颗肚子实在大得不像话,好像随时要爆炸似的,看得大家提心吊胆。 「其他人呢,为什么又让妳亲自送文件?」 邵之雍是个要求严格的老板,因为自己是个工作狂,连带也把员工操得很惨,但不代表他是个不近人情的恶老板。 fiona一手撑着腰,笑了笑,「自然是大家都在忙,就我这个孕妇最清闲,而且医生交代过要我多运动,所以我就自告奋勇来送文件了,副总该不会因为我臃腫得像只企鹅,就嫌弃我了吧?」 邵之雍对工作的要求是出了名的严苛,公司上上下下,也就只有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她,敢跟他开玩笑。 「预产期快到了吧?」 「放心,还有两个月呢!」她倒是很镇定。 「自己衡量一下状况,如果觉得负荷不来,就提前把工作交接好,妳也好早点回家待产。」他真的很担心她的肚子,毕竟是个高龄产妇,怀的又是夫家引颈期盼的男孩,不能有丝毫差错。 「哟,副总居然对我这么好!」她调侃。 「别说得我好像老是在虐待妳似的。」他没好气的回道。 「我是不怕副总虐待,但其他人啊,麻烦副总让我拜托一下,我不在的时候,对我底下的小助理宽容一点,免得等我放完产假回来,助理一个个都落跑了,那我可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妳现在是来跟我求免死金牌吗?」他挑高浓眉,跩跩的睨了她一眼。 「有这么明显吗?」 「很明显。」他看看时间,该放人了,「我只能说我尽量,这里没什么事了,妳赶快下班回家吧。」 「那副总呢?又要一个人留下来加班?你确定你已经结婚了吗?」 邵之雍毫不犹疑的举起左手,秀出戒指,证明自己真的已婚。 没有蜜月旅行,没有新人该有的喜气,那场婚礼比较像是忙碌工作里的一个行程,新婚第二天就出差,回来之后也没有任何改变,还是一样加班到很晚,同样都是女人,fiona光想都替新娘子觉得可怜。 「副总,你这样不行,女人是需要花时间疼爱、陪伴的,工作不会陪你一辈子,但是老婆可以,你今天是不是该早点回家陪陪老婆?」 「妳是领我薪水还是领我老婆薪水?」 「我是站在女人的立场,再说,你不走,其他人都不敢下班,你是结婚了,问题是其他人都还未婚呢,你就当做做好事,今天让大家下班去约会吧,免得将来像我一样,都要四十岁了才准备生第一胎,高龄产妇很辛苦的,唔……」话还没说完,她眉头一紧,有些难受的摸摸肚子。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邵之雍紧张的问。 fiona苦笑,「没事、没事,又被踹了一脚而已。」 「妳等一下,我打电话请司机送妳回家,免得妳待会在捷运上肚子痛。」 「有诚意一点,干脆由副总送我回家好了。」全公司就她最不怕死。 邵之雍眯起锐利的双眸,「妳到底世界收了多少贿赂?」 「不多,每人包办我儿子一打奶粉而已。」机要秘书笑开。 邵之雍无奈的摇摇头,算了,反正手边的工作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卖这个大肚婆一个面子,他马上收拾东西,拿起外套跟钥匙,「走吧,我『亲自』送妳回去。」 「对嘛对嘛,加班多无聊,早点回去休息不是更好吗?」 「妳到底是哪里派来的奸细?」 她才不是奸细,她只是觉得老板太辛苦,改回去享受一下家庭的温暖,而且多抱抱老婆,说不定脾气会好一点,他们这些吃人头路的员工,才会有好日子过。 为了大家,她今天就姑且当一回身娇肉贵的大肚婆吧! 天啊,她怎么会这么慈悲,不打个金牌来奖赏自己一下,实在说不过去。 将胆大包天的秘书送回家后,车子在巷子里足足停留了好几分钟。 「副总,接下来要去哪里?」司机小心翼翼的问。 当了那么多年的司机,老板很少这么早离开公司,就算有,也都是因为有应酬,问题是他今天并没有接到通知,要送老板去哪个餐厅或招待所呀? 意识到司机心里的困惑,邵之雍本想叫他载他回公司,但想了想,还是觉得回家好了,这样司机也能早点下班。 于是他扯开低哑的嗓音,淡淡的说:「回家。」 「……啥?」司机难掩惊讶。 透过后照镜,邵之雍看到司机不可置信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自我调侃,看来在大家眼中,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不知道待会回家,薄可颐是不是也会被吓到说不出话来? 一想到她可能会一脸呆傻的望着他,他就忍不住想笑,这几天跟她相处下来,他觉得两人之间的互动越来越好,这完全是结婚前他不敢想象的。 看看手表,还不到七点,时间真的还很早,不如接她出来一起吃顿饭好了,一有这个念头,他马上吩咐司机,「帮我打通电话回家,请太太换个衣服,说我要接她出去吃饭。」 「是。」 婚前他们一共出去吃过五次饭,可是没有一次像今天一样,让他这么期待,而且太瘦了,待会儿一定要叮咛她多吃点! 司机拨了邵之雍住家电话,响了老半天,却迟迟没有人接听。「副总,太太好像不在家,电话没人接。」 没人接?难不成她又跑出去了?她会去哪里?他问自己,却发现他完全没办法回答,她喜欢什么、平常爱去哪里消磨时间,他压根儿不清楚。 期待的心情倏然地冷了……「算了,直接回家吧。」 「是。」 这个fiona也真是的,怂恿他下班回家陪老婆,问题是他老婆根本不需要他陪!想到此,他突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到半小时,车子已经抵达住处,邵之雍下了车,才刚走进大厅,门房警卫一见到他,连忙热络的迎上前。 「邵先生,你好,今天比较早下班喔!」 「你好。」他当然知道很早,通常这个时间他还在公司开会加班,只是他不明白,平日只会稍微点头打招呼的警卫,今天干么冲着他这么热情的笑? 不过这个疑问,对方很快就帮他解答了。 「邵先生,我老婆在燕巢种芭乐,这是今天刚寄到的,很新鲜喔,不嫌弃的话就拿些回家吃吧!也请帮我跟邵太太说声谢谢,我老婆用了她做的手工肥皂后,敏感的情况改善很多,真的很谢谢她,对了,如果觉得芭乐好吃,随时告诉我,我马上再请老家寄一箱上来。」警卫说完,便豪爽的把整袋芭乐塞到邵之雍手中。 第一次遇到这么热情的人,让邵之雍显得有些不自在。 「这是有机芭乐,保证没有农药,你可以安心的吃。」警卫依旧非常热情。 「谢谢,我先上去了。」 「不客气,邵先生慢走。」 邵之雍走到电梯前,还有一位老太太也正在等电梯,这位老太太应该也是这里的住户吧?至于是哪一楼……很抱歉,他不知道。 他每天早出晚归,大半时间都待在公司,住的又是二十四小时有警卫、隐秘的高级住宅,并不兴守望相助那一套,跟邻居自然也没啥往来。 电梯门一开,他用手抵着电梯门,让老太太先进去,接着也跟着快步走进电梯,礼貌的询问:「请问几楼?」 「我住八楼。」老太太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那你住几楼?」 「十二楼。」 「十二楼……喔,你是可爱小姐的老公。」 可爱?如果他没记错,他老婆应该是叫可芸才对。「对不起,我太太叫可芸。」 「喔。是可芸呀,唉,瞧我这记性。对了,她做布丁给你吃了没?我跟你说,那可是我的独门秘方,外面卖的布丁肯定都没有我自己做的好吃,她什么时候有空,我还会做很多点心,如果她想学,我随时都可以教她,你待会回去帮我问问她。」 「好。」 「还有,我平常都在家,欢迎她来我家喝茶,记得一定要跟她说喔!」要不是老太太住的八楼到了,只怕她老人家还想要跟他继续说下去。 送走老太太,邵之雍高举手中的芭乐,表情古怪。 没想到薄可颐居然比他还懂得社交,才来没几天,就跟警卫、邻居混的这么好,那她以前那张冷冰冰的脸是怎样,玻尿酸打太多的后遗症吗? 回到十二楼,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的灯全都开着,却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可以听得很清楚。 「可芸?」明知道她不在,他还是下意识地喊了她的名字。 为什么?难道他还在期待?不,不可能!邵之雍甩甩头,努力甩开这莫名其妙的心情。 无人回应,看来真的不在家。 他换了室内拖鞋,缓缓走过客厅,隐约间,他好像听到有奇怪的声音正在屋里的某个角落响起,他敏锐地竖起耳朵,试着判断声音的来源…… 听起来像是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的,像在说话又像在唱歌,可是断断续续的,真的很古怪、很不真实,疑惑在他心里摆荡悬吊着,诱使他去找出谜团。 他先将手中的芭乐放到开放式的厨房流理台上,旋即拿出侦探的精神,开始在屋里找寻声音的来源,很快的,他逐一排除屋里的每个角落,转而来到主卧房。 邵之雍霍地打开房门—— 早上起床时还凌乱的双人床,此刻整齐光洁,完全不输高级饭店的总统套房,角落的气窗也被打开了,流通的空气除去了房里的沉闷,而这时,他一直在寻找的声音来源,异常清楚…… 是歌声,荒腔走板的歌声,想必歌曲本身也很稀奇古怪,因为听了半天,邵之雍听的最清楚的就是那句「嘎嘎呜啦啦」。 他忍不住皱起浓眉,嘎嘎呜啦啦?那是什么鬼东西? 「可芸,妳在里面吗?」他站在虚掩的浴室门口,扬声唤道。 没回应,里头的人还在嘎嘎呜啦啦个没完,完全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邵之雍又等了一会儿,才扬手推开门,怎知道看到的却是—— 妻子背对着他,穿着清凉的小可爱,展现出她完美的身体曲线,下身那件短到不能再短的小热裤,紧紧裹着她的翘臀,纤细的四肢毫不遮掩的裸露着,她半弯着身,努力地刷洗浴缸,白皙的双腿随着节奏,热情的带动翘臀左右摆动。 他本能的眯起眼,贪婪的把这一幕美景尽收眼底。 小女佣,而且是个非常养眼的小女佣……出乎他想象的热情,邵之雍脑中直觉闪过这样的字眼。 等等,她再刷浴缸?!为什么?每天都会有家事管理员来打扫清洁,为什么她还要自己刷浴缸?难不成这年头的千金大小姐都把刷浴缸当做一种塑身运动? 她听着耳机,跟着唱得不亦乐乎,难怪他打电话回来没人接,喊了半天也不回应。 不知怎的,邵之雍突然兴起吓吓她的念头,拿着手机对着她的背影……卡擦! 第四章 突然感觉到一道强光,原本还陶醉在自己世界里的薄可颐突然一愕,接着紧张的大喊,「谁?」扔下手中的刷子,旋即抓开耳机,飞快转过身来看—— 高大帅气的邵之雍气定神闲的倚着浴室门,用要笑不笑的表情斜睨着她。「妳的老公。」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瞠着美目,努力平复被吓到的心绪,力求镇定的问。 「刚刚。」他迈开步伐,缓缓走到洗手间,扭开水龙头,慢条斯理的洗着手。 「我没听到声音。」 抽起一旁的毛巾,把手擦干,「我知道,因为妳唱歌唱得很高兴,还扭腰摆臀的。」他忍不住扬起嘴角。 看到他调笑的表情,薄可颐的小脸不争气的当场爆红。可恶,居然被他看到了,她是在自得其乐没错,但毕竟是很私密的,他怎么可以偷看! 「妳为什么在刷浴缸?」邵之雍居高临下的瞅着一脸彆扭的她。 「当然是因为脏了。」要不然他以为她是吃饱太闲吗? 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她到底是在刷浴缸还是在玩水,脸上、衣服都是水,他忍不住伸手用毛巾抹去她脸上的水痕,疏不知这样的举动,暗藏着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宠溺。 「负责的家事管理员呢?如果是她没扫干净,就打电话给管理员,请他们另外派新的人过来,妳是我的妻子,不是我请的女佣,这种事情妳不需要自己动手,别弄了。」 「阿姨不舒服,我让她回家休息几天。」 「妳没有通知他们另外安排其他人吗?」 薄可颐杏眼圆瞠,急忙大叫,「不行,这样会害阿姨丢掉工作的!她年纪都这么大了,因为害怕没有工作,明明背痛得厉害还要硬撑着来打扫,我不忍心,所以就让她休息几天,她一开始也不肯,是我保证不会跟清洁公司说,她才放心的,反正只是一点小事嘛,我自己来就好,你可不要大嘴巴跑去骂管理员,这样会连累阿姨的。」她煞有其事的叮咛。 居然说他大嘴巴?!真是不知好歹。「随便妳,那么爱扫妳就去扫。」 「你放心,我一定会扫得干干净净的,保证不输给专业的家事管理员。」她笑眯眯的拍胸脯保证,一脸天真无邪的傻样。 啧,她的大脑构造还真是异于常人,至少截至目前为止,他还没看过那个千金大小姐当女佣当得这么开心,除了她。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现在才七点欸!」昨天他都快半夜才回家,今天倒是早的不可思议。 「我是怕万一过劳死,害妳年纪轻轻就守寡,我会很不好意思。」力道十足的调侃。 薄可颐的脸部肌肉隐隐抽动,这家伙说话夹枪带棍的,根本感觉不到他老大哪里会觉得不好意思,不过他未免想太多了,他挂了她还省事些,至少不用在这里假扮贤妻。 「刷好了吗?我想先洗澡。」 「喔。」她乖顺地让出空间。 「去帮我把衣服拿来。」他解下领带、抽开皮带,通通往她手里塞。 理所当然的态度让薄可颐忍不住瞟了这位使唤人使唤得很得心应手的大少爷一眼。 「有意见?」 「没有。」她的语气极为卑微,只差没跪在地上说句谢主隆恩。 怎知她才刚跨出浴室,他又马上补了一句,「我还没吃晚餐。」 「可是,你没跟我说你要回来吃饭,我没准备晚餐。」 他之前明明说过以后不用帮他准备晚餐,现在又突然说要吃饭,她是要去哪里生?就算现在马上煮,只怕他大老爷也没耐心等。 「我现在不是跟妳说了吗?」谁教她刚刚不接电话,他存心要让她手忙脚乱。 唔,好欠揍的口气!薄可颐一把火瞬间冲上脑袋,眸光也变得锐利几分,可是在他黑眸的注视下,她还是极力忍住火气。他根本存心找她麻烦,幸好姊姊有先见之名,在结婚前落跑,不然每天要伺候这个扑克脸的大少爷,不发疯才怪! 「我去准备晚餐。」她皮笑肉不笑,心里不知已偷偷走了他几拳。 她一走,邵之雍关上浴室门,不由暗暗思索起来…… 他一直以为薄可芸是个冷到没脾气的人,可他应该不至于看错才对,刚刚她真的要发火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又强忍住了。 真可惜,他其实有点期待看到她发火的样子,这算不算是看多了故作端庄的名媛淑女的后遗症? 他打开莲蓬头,让倾洩的水流快速洗去一身的疲惫,待他神清气爽的来到餐桌,只见桌上放着一个便当,菜色很丰富,样式也很精致,不难猜出这应该是楼下那家知名餐厅的招牌便当,至于她…… 手上端着刚微波好的炒饭,缓步走到餐桌前坐下。「来不及煮饭,所以我买了楼下餐厅的招牌便当。」 他盯着她手中的炒饭,虽然不是刚炒好的,可是饭粒饱满分明,每一粒都均匀的裹着蛋汁,颇吸引人。「那是什么?」 「这是我中午吃剩的蛋炒饭。」 「又是自己炒的?」 「对。」她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么仔细。 邵之雍想也不想,把热腾腾的精致便当推到她面前,抢过她的炒饭,「妳吃便当。」比起高档便当,他对她煮的东西比较有兴趣。 「可是——」那是我中午吃剩的欸……她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只见他已经舀了一大口炒饭塞进嘴里,爽快的吃了起来。 邵之雍才不管她怎么想,每天在公司都吃便当,没道理回家还要吃,就算菜色再丰盛美味,还不都是便当,他就是讨厌吃便当,怎么,不行吗? 薄可颐觉得莫名奇妙,想不透他为什么会对她吃剩的炒饭这么捧场,可是看他吃得如此开心,一股暖意顿时涌上心头。 真是「搞怪」的男人,放着新鲜的饭菜不吃,居然跟她抢剩饭?!早知道他那么爱吃……嘿嘿,干脆以后就通通让他吃「喷」算了,薄可颐腹黑的想着,忍不住窃笑起来。 「妳大脑构造有问题吗?」他睐了兀自傻笑的她一眼。 「哈,你怎么知道?」从小到大,老爸老妈都这样说,哎呀,真亲切。 孰料她的笑颜某人很不欣赏。「可芸,不要嘻皮笑脸的。」每次看到她这样,他就完全拿她没撤,有种被挑拨到却无法反击的感觉。 至于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感觉,他其实也不太清楚……真的,当时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尔后才明白,原来那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想要纵容她…… 薄可颐吐吐舌头,佯装乖巧的默默吃着便当,却掩不住嘴角的窃笑。 她在做什么? 不知道是第几次了,邵之雍居然在应该专心工作的时候,分神惦挂着薄可芸,这对一个工作狂来说,实在很不寻常,而且这种情形已经持续了好多天…… 他极力忍耐,可是脑袋却不由自主的想知道她在做什么,最后索性放弃工作,起身离开书房,当他一走出书房,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薄可芸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大刺刺得歪躺在沙发上,脚边堆满她刚完成的羊毛毯娃娃,一边看着没营养的综艺节目,一边吃着芭乐,不是捂着嘴窃笑。 可能是怕被他听见,瞧她忍得多辛苦,真是难为她了,邵之雍瞟了一眼电视节目,实在想不透那有什么好笑的。 「我发现妳结婚之后,气质沦陷得特别快。」 一记森冷的嗓音从上方落下,原本开心不已的薄可颐当场脸色一变,仰头看,果然看见她的梦魇。 五官抽搐的同时,她慢慢把脚从沙发上挪到地上,原本无骨瘫软的身躯也跟着乖乖挺直,正襟危坐的模样,好像刚刚仪态尽失的丑态全属于某人的幻觉。 她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实相。 他随手抓起一个沙发上的羊毛毯娃娃问道:「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娃娃?」 邵之雍起初以为她只是无聊打发时间,做一两个玩玩,没想到连续好几天,他都看见她都在做这些娃娃,一个接一个,非常卖力,有好几次从书房走出来看见她努力的身影,他都有种置身在家庭手工工厂的错觉。 「这是家扶中心园游会上要义卖的东西。」薄可颐抽起一张园游会的广告传单,凑到他面前,「喏,欢迎你有空来参加,记得捐钱。」她知道邵之雍很有钱,捐点小钱对他来说应该就跟呼吸一样简单,她当然不会客气。 「妳什么时候参加了家扶中心的志工服务?」 「刚加入不久,因为这是我的兴趣,成为国际志工是我的梦想。」 兴趣?梦想?他以为名媛淑女的兴趣是购物、美容、喝下午茶,她怎么会想去当志工? 「妳倒是有个很特别的兴趣,也有个和大家都不一样的梦想。」 一谈到自己的兴趣和梦想,她自然而然流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是个没有什么特别志向的人,直到大二的时候,偶然看见ngo在招募志工,刚好那时候放假也觉得无聊,便跟着其他人到缅甸偏远山区的华语学校当志工,教当地的小孩说中文。」 说起那段美好的回忆,她的眼神有着浓浓的怀念…… 「没有亲自去过,根本很难想象当地生活条件竟然这么恶劣,刚去的那阵子,我真的吃足了苦头,每天都在心里骂自己干嘛吃错药,跑到这么恐怖的地方,可是两个月一到,我却舍不得走了……」 「为什么?」 她抿唇一笑,歪头想了想,笃定的说:「因为心灵的富足。」她眼神闪烁着光彩,望向邵之雍,「那是我这辈子最克难的一段时间,却也是我心灵觉得最富足的时光,看着那些孩子们天真可爱的模样,再强硬的心都会被融化感动。」 从那时候起,她便立志将来要成为国际志工,到世界各地去帮助弱势孩童,也正因为当志工是她发自内心的兴趣和梦想,她才会答应爸爸的条件,假扮两个月的新娘。 「这些弱势孩童其实有着无限潜力,我希望我可以尽我所能的帮助他们,让他们也能达成自己的梦想。」 邵之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都散发着迷人神采的小女人。 好漂亮,不是因为她原本就精致的容貌,而是她怀抱梦想、诚恳奉献的模样让她整个人更加明媚动人。 「对了,你出来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通常他一关进书房就是一个晚上,就这样中途跑出来,还真是头一遭。 「我明天早上跟周董有球叙,记得帮我把衣服准备好,晚一点还有场餐会。」 「所以你明天一整天都有事?」她很平静的问。 邵之雍不太满意的眯起眼,冷看着她,「通常老婆听到老公假日不在家,都会拉长脸,怎么妳好像都无所谓,该不会心里早就巴不得我每天都不在家吧?」他狠狠的调侃她。 「运动是好事,每天窝在办公室里超时工作才不正常,你应该出去打打球,放松一下。」她才不希望他为了赚钱把身体弄垮。 「呵,真让我受宠若惊,原来妳是这么贤慧的妻子。」 「当然,结婚前我妈就千叮万嘱咐,要我务必当个贤慧的妻子。」很入戏。 邵之雍径自坐到她身旁空出来的位置,看了瓷盘里的芭乐一眼,「那么,请问我贤慧的妻子,为什么没有叉子?」 「干么那么麻烦,直接用手拿起来吃就……」 她话都还没说完,就听到他冷哼,「嗯?贤慧?」 这两个字简直就像紧箍咒,逼得她当场投降,「好,我马上去拿。」 态度转变之大,还不是因为某人冷峻的眸光已经扫过来,想活命就乖乖去拿,谁教她现在是他贤慧的妻子外加专属女佣。 邵之雍看着她小跑的身影,得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压抑想笑的冲动。 「喏,叉子。」没多久她就坐回他身边,没好气的把叉子伸到他面前。 他忍住笑意,接过叉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芭乐。 「你怎么会突然买那么多芭乐?」说来真巧,她最喜欢吃的水果就是芭乐,脆脆硬硬的口感就像鸦片一样,一吃就上瘾,可是只要芭乐软了,她就一口也不敢碰,嘴也挺刁的。 「不是我买的。」 「咦?不是你买的,也不是我买的,那怎么会出现在厨房的流理台上?」不会是什么灵异事件吧,薄可颐倒抽一口气,表情略显惊恐。 不知为何,邵之雍现在只要看她的表情,几乎都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嘲笑,最好阿飘会送芭乐来啦,这个笨蛋,脑袋究竟都在想什么!他没好气的斜睨了她一眼,「是楼下的警卫送给妳的。」 「我?」她百思不解。 「对,就是你,邵太太。我不知道妳什么时候跟警卫混的这么熟,连人家的老婆都认识。」 被这么一提醒,她突然顿悟,「我想起来了,就之前你出差不在家,我因为对这里不熟,去请教过他附近有什么传统市场或卖场,后来又一次偶然聊到他太太有皮肤过敏的困扰,我建议他可以试试看手工皂,刚好我之前做的还有剩,就让他带回去给他太太用用看,他们夫妻也真客气,只是我做着玩的小东西,没想到反而收了人家这么多芭乐,真不好意思。」她吐吐舌头,顽皮的傻笑。 「什么手工皂?」这年头为什么这么流行手工做的东西,买现成的不是很方便吗? 「我自己做的手工皂啊,于是洗手台上的薰衣草香皂就是我自己做的。」 她自己做香皂?他还以为那是她去百货公司专柜买的,因为做的挺精致的,还有图案呢,没想到居然是她自己弄的。 啧啧啧,会做羊毛毯娃娃、手工香皂,还煮了一手好菜,她真的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薄家大小姐吗?传言果然不能轻易相信啊。 「那八楼的老太太呢?她好像跟妳也挺熟的。」真是交友广阔。 「你说的应该是李奶奶吧,家里有养一只波斯猫的那个。」 「不清楚,我不认识。」事实上这栋大楼里的邻居,他一个都不认识,见了面顶多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至于住几楼、叫什么名字,他一概不知道。 「跟你说喔,李奶奶的猫咪巧巧很可爱唷,每天下午她都会带巧巧在楼下散步,巧巧可淘气了,常常跑不见,还要出动警卫帮忙找,对了,李奶奶很会做点心,她有给我一份布丁食谱,明天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薄可颐说的眉飞色舞,水润的黑眸闪闪生辉,说了老半天没等到邵之雍的回答,她转头一看,才发现他正紧盯着自己,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太得意忘形了,赶紧闭上嘴,腼腆的问:「呃……你喜欢吃布丁吗?」 他依然没有回答,深邃的目光静静的凝视着她…… 她的美貌毋庸置疑,但就是因为太过完美,一直以来总让他觉得太不真实,真到现在听她滔滔不绝的说话,看着她娇嗔腼腆的模样,他才深刻意识到,原来他理想中真正的美丽,应该是像她现在这个样子——是自然而然的,是充满活力的,是舒服而不张扬的…… 她变了,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至于是什么原因让她改变,邵之雍一点头绪也没有,但他却越来越喜欢她的改变。 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那种感觉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隐约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砖进他的心里,搔得他蠢蠢欲动,望着她因为他的沉默而紧张的反复抿着红唇,他的脑海中霎时兴起一个念头—— 他想吻她,不知道这张滔滔不绝的小嘴,吻起来会是什么滋味? 他缓缓的上前,一寸一寸的靠近她,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呼息几乎重迭在一起,他好像闻到了属于她的味道,不是人工的香水味,而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淡淡的、甜甜的、不起眼却很迷人的舒服馨香。 就在双唇即将碰触的前一秒,薄可颐即时回过神来,猛地站起身,「我、我再去削一些芭乐!」 说完,她多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盘子也忘了拿,快步逃离尔漫着暧昧气息的客厅。 邵之雍没有起身追上去,而是坐在沙发上,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将血液里奔腾的渴望,用理智强悍的压制住。 他有预感,接下来的日子对她而言将是一场痛苦的煎熬,谁教他当初这么豪气的答应要给她两个月的时间,现在他开始后悔了。 而站在流理台前的薄可颐,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被汹涌的热潮给淹没了,脑袋彻底发昏,双手忍不住捂着胸口,想压着激动不已的心绪,连连轻喘。 刚刚,他该不会是想要吻她吧?这怎么可以,她又不是他真正的新娘,她只是个冒牌货啊! 邵之雍没有错,因为在他眼里,她是他的新婚妻子,亲吻是天经地义的,就算他想要更亲密的关系,那也是夫妻间理所当然的,让她懊恼的不是他突如其来的靠近,而是她刚刚一度被他的双眼睛迷惑,失去理智,忘了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薄可芸。 薄、可、颐,妳清醒一点!她在心里大声的提醒自己。 只是她真的不知道,她还可以把持多久,她心里很明白,只要越跟邵之雍多相处一秒,她就越往危险迈进一步,他是个让人很难抗拒的男人,不用什么花言巧语,光是被她深邃的双眼注视着,她就常常觉得快要昏阙。 她可以感觉可怕的情愫正不断在她体内紮根、萌芽,万一哪天她把持不住…… 天啊!到时候她要怎么面对姊姊,怎么面对自己,又该怎么面对邵之雍? 今晚的餐会是以父亲的名义邀请的,地点就在邵阳集团的招待所,宴请的都是足以影响这次私募基金申请案的重量级人物。 原本邵之雍打算带妻子一起出席的,可是知道她要去参加家扶中心的义卖园游会,他也就没有跟她提起,反正这种餐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利益,想好好吃个东西都不行,就不拖她下水了。 结束和周董的球叙,邵之雍回家沖了个澡、换了衣服,便独自开车前往赴会。 特助说的没错,有太太门连块出席,现场气氛就轻松多了,接下来只要等这些人喝了点酒,卸下心房,他就可以直接切入主题了。 「镇东,说来还是你最风光,有个出色的儿子帮你分摊重担,有了接班人,心里的大石也放下一半,现在又有了漂亮的媳妇,过阵子帮你家添个孙子,你啊,就什么都有了。」 「哈哈,他要接班还早呢,没你们这些长辈帮忙,他根本还不成气候。」邵镇东嘴上说的谦虚,心里却万分得意。 「这样还不成气候,是你要求太高了!」 「邓叔,我确实还需要磨练,往后还有很多事要跟邓叔您请教,还请多多提点。」邵之雍恭维。 「这有什么问题,只要我帮得上的,邓叔一定帮。」老人家果然就爱人家奉承。 「对了,你的新婚妻子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你们结婚那天,我跟你杜伯伯人还在上海赶不回来,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呢。」母亲的姊妹淘问起。 「阿姨,不好意思,可芸今天有事情所以没来,改天我带可芸一起去拜访您跟杜伯伯。」 「不能骗阿姨喔,我可是会数这日子等的。」 「小俩口有没有计划什么时候生小孩?」周家伯母问。 唉,婆婆妈妈们就是爱问这些有的没得,要不是需要这些夫人们来帮忙松懈她们自家老公的心房,他还真不想跟这些人浪费时间。 「不急,顺其自然就好。」 「哪会不急!之雍啊,不是李伯伯要多嘴,你问问你爸妈,看他们是不是巴望着要抱孙子。」 他突然觉得可芸没来是对的,要不然光是这些没玩没了的「关心」,不吓死她才怪。「是,小侄会努力的。」 「咦,你刚刚说可芸有事,该不会是假的吧?是不是已经怀孕了,所以才在家休息?」李太太将捕风足影的才能发挥到极致,大胆假设。 天啊,最好薄可芸现在真的怀孕啦,到今天为止,他们都还没有发生过亲密关系,这些长辈的联想力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好。 聊着聊着,婆婆妈妈们自成一团,男人们总算可以开始聊正经事,私募基金申请案就这样夹杂在话题里迂回着,大家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领略各自在心头。 终于餐会结束,邵之雍好不容易送走这些人,深深觉得和这些人应酬,比上班还累,怎知—— 刚刚一句无心的臆测,让母亲悬念甚久,等客人一走,母亲马上问:「之雍,你老实告诉妈妈,可芸是不是真的怀孕了?」眼神充满期待。 「妈,可芸没有怀孕,她是真的有事。」邵之雍忍不住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老人家真的很爱乱想。 闻言,邵母的眸光随即变得暗淡,「既然没有怀孕,她今天为什么不陪你来?有什么事情会比老公还重要?更何况这次的餐会对集团来说有多重要,你不会不知道。」 利益当前,个人意愿是注定要被牺牲的,邵之雍知道那种身不由己的无奈,也早就习惯了,然而这一刻,他却希望能将她个人小小的意愿凌驾在集团的利益之上,因为他很清楚她会喜欢园游会,远胜过这个拘束的餐会,看来,得编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行—— 「妈,那是因为刚好家扶中心今天有个义卖园游会,我认为参与公益活动,对集团形象有一定的帮助,正好可芸也有兴趣,所以我就拜托可芸去现场帮忙,用具体的参与,达到替集团形象加分的效果,这可不是捐款就可以买到的。」 「你说的没错,捐款大家都可以捐,能够实际去现场帮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你的判断很好,企业形象不能光靠捐钱来改变,这么做是必要的。」邵镇东赞同的点点头,接着话题一转,「之雍,刚刚的谈话内容,你又掌握到什么讯息吗?」 「大致听来,申请案成功的机率很大,唯一比较有问题的是杜伯伯跟陈叔,我认为他们两个现在扮演着很关键的角色,所以,只要能够排除他们两位的变数,我想,申请案百分之百会通过。」 「嗯,我也这么想,你回去想想办法稳住这两个人,申请案一定要通过。」说完,邵镇东便牵着邵母准备回家。 「我知道。」邵之雍陪着父母走出招待所,「爸,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吧。」 邵镇东扬手,「不用了,让司机送就好,你还有事就先回去忙吧,还有,多带可芸回来吃饭,你妈每天惦记着她的好媳妇,念得我的耳朵都要长繭了。」 「说这是什么话,就我一个人在念?好,以后有了孙子,你就抢着抱。」邵母不甘示弱。 「好好好,我认输。」 送走双亲,邵之雍一个人开着车离开招待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不知道薄可芸的羊毛毯娃娃义卖成果如何? 现在时间还早,就算回家也只能窝在书房里工作,不如去园游会现场看看好了,顺便吓吓她。 这个念头才刚形成,操控方向盘的双手已经先一步行动,车子旋即往园游会现场赶去,他俊帅的脸庞,也缓缓泛开一抹微笑…… 第五章 绑着俏丽马尾的薄可颐洋溢着青春气息,尽管脂粉未施,天生的好肤质让她的小脸自然透着明媚光彩。 她站在摊位前,弯着腰,面带笑容的跟小小客人说:「别怕,大声告诉姊姊,你想要哪一只娃娃?」 「恐龙,我要恐龙,阿姨,我要小恐龙。」五岁的小男孩指着摊位棚子上挂着的羊毛毯小恐龙。 薄可颐嘟起嘴巴摇摇头,「是姊姊才对,乖,喊我一声姊姊,我就抱你去拿小恐龙。」 可是她明明就是阿姨呀……小男孩为难的看看一旁不愿帮忙的妈妈,挣扎了老半天,才勉为其难的喊,「姊姊。」 「哇,好乖,来,姊姊抱你去拿恐龙。」 薄可颐一把将小男孩抱起,让他可以顺利拿到喜欢的小恐龙,小男孩咯咯地笑着,开心得不得了,看到小男孩的笑颜,她也忍不住绽开满足的微笑,而后小心翼翼地放下小男孩。 「小姐,多少钱?」小男孩的母亲问。 「一百五十块。」 小男孩的母亲掏出钱包,将现金递给薄可颐。 「谢谢,非常感激您的爱心,弟弟,谢谢你这么喜欢小恐龙,要好好爱护牠喔。」她挥摆双手,目送这对母子离开。 「可芸,妳对小孩真有一套。」家扶中心的美芳说。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又找到我另一项潜能了,以后可以开间幼稚园,痛快的当孩子王。」 「这次真的很谢谢妳,不但出钱又出力,还来帮我们顾摊位。」 「这是很有意义的事啊,好有什么比能够帮助弱势孩童更教人开心的呢,再说,只是些小东西罢了,幸好大家不嫌弃,愿意掏钱出来买。」 「忙了这么久,妳也累了吧,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我去拿瓶水给妳。」 「好,谢谢你。」 薄可颐依言坐下来休息,不过手还是没闲着,忙着整理摊位上的娃娃,浑然不觉有人靠近,直到…… 「这位姊姊,我要买这只小熊娃娃。」 成熟男人的低沉嗓音突兀地响起,薄可颐猛地抬起头——她当场傻眼,装可爱说话的人,居然、居然是……邵之雍?! 「你怎么有空来?餐会呢?」她难掩惊喜的问。 「餐会结束了,想说过来看看。」其实她是想早点看到她。 「还顺利吗?」 「很顺利,妳呢?义卖成果如何?」 「还差一点点。」她俏皮的捏起手指说。 「那我要多买几只才行呢。」 「你真的要买?可是这些东西对你来说有点幼稚欸。」和他的雅痞风不大协调,虽然她想要快点把娃娃都卖出去,但是她更希望买娃娃的是真正喜欢娃娃的人,不然就变成另一种浪费了。 「我都照规矩喊你姊姊了,妳还不打算卖给我吗?」他揶揄道。 薄可颐一听,小脸一红,「那只是逗小孩子玩的。」尴尬的扭扭身子。 「妳也真敢要求,逼年纪这么小的小孩子撒谎。」 「我当然是姊姊啊,只是……是年纪大一点的姊姊。」 「还真理直气壮。」低头一哂,邵之雍摇头兼叹息。 她也笑开了,像个傻姑娘似的,笑容非常天真。 「欸,你马上就要走了吗?如果没事的话,可不可以多待一下?」没心眼的姑娘突然兴起了小小的恶念,一脸狡黠。 「暂时没什么事,妳问这个做什么?」 她一脸神秘的走出摊位,手中拎着他要的小熊娃娃,不由分说就往他脖子上一卦,接着又再塞给他一面小旗幟,「娃娃直接送给你,但是你得挂着它绕会场多走几圈,帮忙推销。」 「我?」居然叫他一个大男人挂着小熊娃娃四处走,有没有搞错啊?! 「吼~矜持什么,去嘛去嘛,这是做善事耶,买得越多,就有越多钱帮助小朋友,别害羞,回去我煮好吃的慰劳你,快!」她使劲的推了他一把。 没有防备的邵之雍一阵踉跄,逗得薄可颐更开心了。「快点,卖光光我们就可以早点回家喽!」 他利眸斜睨,「薄可芸,回去有妳瞧的了。」他虽然嘴里恶狠狠的警告,心里却完全不打算抵抗。 平常很「俗辣」的薄可颐这个时候倒是很勇敢,笑咪咪的挥手目送他离开,完全忽视他杀人的目光,等她一回头,就看见美芳拿着矿泉水,满脸同情。 「这样好吗?」美芳问。 「当然好哇,来这里就要有帮忙、奉献的心理准备。」她淘气的努努粉唇。 平常在家都是他最大,现在换她当老大,哈哈,好爽,她居然可以这样痛痛快快的使唤邵之雍! 义卖园游会顺利结束后,邵之雍如愿的带走抛家弃夫的小妻子,只不过—— 坐在小饭馆里,邵之雍冷冷的瞅着她,明明脸上带着笑,却笑里藏刀。 这女人一点信用也没有,三番两次开芭乐票,说妖捏汤包给他吃,说过要做布丁给他吃,说回家要煮好吃的慰劳他,支票开的满天飞,结果呢,现在居然带她来这件小餐馆,随随便便就想打发他,分明就是在唬弄他! 「薄可芸,我的汤包呢?我的布丁呢?我的好吃的呢?我要报警把妳这个诈骗集团成员逮捕归案。」 「那可不可以等我吃完了再逮捕我?」她笑眯眯的说。 「又嘻皮笑脸。」完了,他又没撤了。 「吃嘛吃嘛,美芳说这家的东西很不错,你吃一口看看嘛!」 拗不过她的要求,邵之雍勉为其难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点干煨豆子送进嘴里。 「怎么样,还不错吧?」 冷冷瞟了她一眼。「嗯。」好啦好啦,还算可以。 「那多吃一点,喜欢哪一道你再告诉我,回家后我试着做做看,以后你就可以常常吃到了。」 「还开支票,把之前答应过的兑现了再开吧!」这个欺骗他肠胃的女人。 「反正我是诈骗集团,不差这一张。」她不知死活的朝他扮了一个鬼脸。 一开始,她是真的很怕邵之雍,总觉得他严肃又冰冷,可这阵子相处下来,她发现他人挺好的,顶多那张嘴坏了点。 瞧,一个出身名门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愿意放下身段挂着小熊娃娃、拿着旗幟在园游会里像个傻瓜似的瞎走,这就证明他心里一定也有不为人知的柔软。 看到他刚刚的表现,她对他也改观了,「尝尝这道茄字。」她夹了一块放进他的碗里,当做奖赏。 「我讨厌茄子。」邵之雍马上联想到被煮到烂黄的茄子,看了就倒胃口,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 「好吧,那我自己吃。」她也不勉强,自顾自的吃起来。 没多久,点的榨菜肉丝面送了上来,她也毫不「假仙」,马上大口的吃了起来。 邵之雍看着她豪迈的吃相,实在无法把她跟以前的薄可芸联想在一起,「我一直以为你只喜欢法国料理。」 法国料理?那她会饿死吧,她最受不了的就是想法国料理那种一点点,又慢吞吞的吃法,就算把所有料理都吃完,也没有任何饱足感,只有无以名状的空虚。 「怎么可能?!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法国料理了,我宁愿随便找一家面馆,痛快的吃碗汤面,还比较舒服。」 闻言,邵之雍纳闷的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不像是随口说说的,可她若不喜欢,为什么婚前每次碰面,她都坚持要在法国餐厅? 「怎么了?为什们不吃了?」她不解他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 邵之雍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她和她原本以为的薄可芸根本就是两种不一样的个性,该不会……娶错老婆了吧? 做出如此荒谬的假设后,他自我解嘲的笑了笑,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娶错老婆这种离奇的事情发生,应该是他多心了。 他摇摇头,按下心中的纳闷,开始吃起面来,可是还是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她似乎吃得很享受,瞧她的筷子动个不停,一张小嘴塞满了食物,努力的咀嚼着,不过她多吃点也好,看看能不能多长点肉,免得哪天走在路上被风吹走。 她现在这个样子,比以前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清模样好太多了,他想着想着,不禁抹唇微笑…… 薄可颐一抬起头,就看见他不动筷子,只是瞅着自己不顾形象大吃的模样,当场脸红得快要冒烟。「不要一直看着我啦!」 她嘟嘴抗议,殊不知她白皙的芙颊染着嫣红,看在某人眼里,说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吼~她本来就不是当淑女的料,她早就知道了,可是他有必要用那种眼神一直盯着她吗?好像在嘲笑她就只知道吃似的。 邵之雍被她丰富的表情变化和哀怨的抱怨逗得心情大好,仰起俊脸,忍俊不住的朗声笑了起来。 「邵之雍!」她放下筷子,气不过的低嚷,不忘往他胸膛捶了一拳。 「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说,看着人家吃东西是一种享受,别恼了,快吃!」他连忙夹了点小菜放到她碗里,温柔敦促。 她傻了……这家伙是脑残了还是怎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 薄可颐不可置信地瞟了他一眼,你看你看,又在放电了,那双眼睛又在对她放电了,喔,够了喔,这分明就是考验她嘛! 「妳……还不会等着要我喂妳吧?」调侃。 「才不用。」她索性别过脸,重新拿起筷子,豪迈的吃着自己的面。 她故意不理他,但她一直感觉到他的视线始终在她身上,她就快被他的眸光融化了…… 好不容易吃完面,离开小餐馆时,她脚步匆忙自顾自的走在前方,不管邵之雍怎么喊,她就是不肯回头。 「可芸,可芸。」 他越喊,她就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忽地,一双铁臂从她身后猛地圈住她,吓得她失声惊呼,「啊——」 突然失去重心的她,整个人无助的紧贴着他,他灸热的体温、熟悉的气息,仿佛化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包围住,动弹不得。 「邵之雍……」她虚弱的喊。 他没有应声,依然紧紧抱着她,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他发烫的呼息正慢慢凑近她,有一下没一下的热气,拂得她浑身敏感不已,紧接着,她感受到他温热的唇,在她颈背上烙下一枚湿热的吻……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她不自觉全身颤憟,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紧握粉拳。 「妳在发抖?」低哑的嗓音慵懒的响起。 「……我、我才没有。」气弱反驳。 邵之雍没戳破她,只是在她身后偷笑,唉,这个口不对心的小女人! 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觉得有些甜蜜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许感伤,喜悦他对她的靠近,却慌张自己对他的沉沦。 靠着他的胸膛,她此时的思绪却纷乱不已…… 她渴望拥有这份感情,却没有勇气争取,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来她到底该用哪一个身份去爱邵之雍,是薄可芸,还是薄可颐? 假扮姊姊嫁给他,却对自己的姊夫动心,这是她当初始料未及的…… 夜里,她难过得几乎无法入睡,望着墙上的壁灯发呆,有好几次,她都想不顾一切投入身旁男人的怀抱里。 每当她想放手去爱,心里就会有个声音阻止她,提醒她假扮的身份,提醒她邵之雍是她的姊夫,她没有资格拥有他的感情。 可当她想说服自己放弃的时候,又会有另一个神秘的声音跳出来鼓动她——和邵之雍结婚的人是妳,和他在一起生活的人是你,睡在他身边的人也是妳,就算妳是假的薄可芸,但你们的感情却是真的! 理智与情感形成无法解决的拉锯战,害她痛苦不堪。 她转头看了邵之雍一眼,确定他已熟睡,便摄手摄脚的下了床,离开卧室来到客厅,心里实在郁闷之极,故不得夜色已深,抓起电话就打回家—— 「……喂?」薄永正带着睡意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爸,你到底找到姊姊了没有?」 「可颐,妳怎么现在打电话回来?邵之雍呢,妳不怕被他听见吗?」薄永正紧张得马上清醒。 「回答我,你到底找到姊姊了没?」她哽咽的低嚷。 「……」薄永正始终没有回答,沉默以对。 天啊,她到底还得让自己的心绪悬荡多久?当挂上电话的那一刻,她感受到的只有更深的痛苦和绝望…… 然而薄永正的沉默,并不是因为苦无大女儿的下落,其实早在婚礼的一个礼拜后,他就已经找到她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向来让他引以为傲的大女儿,居然为了一个没身家,没地位的穷小子,不惜放弃邵之雍那么好的对象,选择逃婚,这教他怎么能接受! 他威胁大女儿要和她切断父女关系,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她回心转意,孰料,总是顺从乖巧的大女儿这次居然不为所动,执意要跟着那个王八蛋! 大女儿非常坚持不要这段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但他又必须仰赖这个亲家稳固他的事业,别无他法的情况下,他只好隐瞒可颐,让她继续假扮可芸在邵家生活。 反正骗都骗了,能骗多久就骗多久! 虽然他和可颐约定的期限是两个月,但说不定可颐早就爱上邵之雍,那么拉长约定时间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不是狠心,不是不在乎这个二女儿,他也迫於无奈啊,更何况他养了她这么多年,她牺牲一下不算什么,再说,邵家是真的有钱啊,她后半辈子根本不用愁了! 翌日,邵之雍醒来时,发现双人床上只剩下他一个,随即抓来闹钟看了看时间——唔,又睡晚了! 这阵子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睡得越来越沉,也越睡越晚,好像一沾上这张床,整个人就会不由自主的彻底放松,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伸手摸了摸妻子的位置,冷凉凉的,看来她已经起床有一段时间了,相较于他的贪睡,她倒是天天早起,连周末也没见她赖床过,不知道这个小女人又给自己找了什么乐子消磨时间。 才刚这么想,心里便有了期待,邵之雍连忙起身下床,快速的梳洗过后便走出房间,见到餐桌上放着两份早餐,咦,那她人呢? 「可芸?」他喊。 「我在后阳台——」 他转身朝后阳台走去,看到她就拿着一只小水杓,小心翼翼的往陶盘里浇水,一株不知名的嫩芽,正生意盎然的迎接暖阳。 「盘子里种了什么?」 「番茄,等过阵子开花结果,我们就有这世界上最新鲜的番茄可以吃喽!」 她愉悦的口气听起来,好像她种了满园的番茄似的,没多久就可以大丰收,但明明就只要小小一株,可说也奇妙,她说话的语调就是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期待。 「妳先去吃早餐吧!」 邵之雍没有离开,反而杵在原地,专注的凝视着她,当他的目光不经意扫向她白净的后颈时,随即想起昨晚的吻…… 他不知道她原来这么容易害羞,不过吻了她的颈子一下,她就害羞得整晚都不敢看他,搞得他好像成了什么偷香的大色狼似的,要是他哪天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她岂不是要一直躲在被窝里不敢见人了?真是个傻里傻气的小丫头。 不过,抱着她的感觉真好,她的身体好软、好香,他一直记得那时候的感觉,好像自己拥有了什么珍宝似的,心里觉得好满足。 没听见脚步声,薄可颐狐疑的转过头,发现他站在原地,关切的问:「怎么了?你没胃口吗?」 他缓缓走上前,「今天天气很好。」 「是啊,阳光好暖、好舒服,很适合出去踏青。」 突地,一个想法闯入脑海,邵之雍朝她伸出手,「那还等什么,快去换衣服,我们马上出发!」 「啥?」 「别发愕,快去啊!」 直到坐上车,薄可颐仍是一头雾水。「我们要去哪里?」 「待会妳就知道了,放心,我保证不是屠宰场。」 屠宰场?这个臭男人,又拐个弯损她。「哪天趁你不注意,我一定要在你的早餐里放泻药。」佯装凶恶的警告。 他无所谓的挑了挑眉,完全不害怕,薄可颐看他这个样子,更气恼了,白了他一眼,索性看向窗外,不再理他。 第六章 邵之雍开着车,沿着高速公路一路南下,进入新竹市后,车子绕呀绕的,绕到薄可颐分不清东南西北后,又再开到省道悠然前进。 当她看到眼前鲜艳果子点缀满树翠绿的景致后,当场弃守先前的决心,不可置信的侧首看向邵之雍——是番茄,满树满园的新鲜番茄! 邵之雍感受到她的目光,已经可以想象她的表情有多吃惊,他开心的微微牵起嘴角,把车停妥后,率先下了车,接着替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等家里那株番茄成熟还要好一阵子,我们先来这里解解镵吧!」 他把手伸向她,她带着一脸甜美的笑容,乖乖地将小手放到他温热的掌心上。 原来收成的感觉是这么的快乐,看着篮子里堆满了新鲜的番茄,薄可颐一扫阴霾,开心地笑弯了眼。 阳光洒在她晶莹剔透的小脸上,微风吹起了她乌黑轻柔的发丝,翩然穿梭的身影的那样的美丽动人。 邵之雍从来没有看过微笑可以甜得让人牙齿发软,甜得教他忍不住半眯起双眼,只为了能够更清楚的捕捉她的一颦一笑。 当银铃般的脆嗓在他耳边诉说着快乐,邵之雍的胸口为之激动不已,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强烈的希望把所有幸福都带给她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她——薄可芸。 「邵之雍,你快来看,这里还有好多欸!」 听见她的呼唤,邵之雍迈开步伐走上前,一到她面前,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捧住她的脸,不由分说的吻住那张瑰丽水嫩的小嘴。 她顿时浑身僵硬,美目瞠瞪,羽扇般的长睫飞快的眨动着,心跳如擂鼓,梗在胸口的那股气,逼得她快要无法呼吸,尤其当他热唐灵活的舌砖进她的口中,恣意的挑弄纠缠时,汹涌如巨浪般的晕眩瞬间向她袭来,全身虚软无力,原本拎在手中的篮子就这么颓然的掉到泥地上,鲜红的番茄滚了一地…… 她想要推开他,薄弱的理智却在眨眼间宣告灭顶。 那一瞬间,世界仿佛停止了,只剩下两颗剧烈跳动着的心…… 她迷乱到根本不晓得这个吻是什么时候停止的,当她的双眸再次映着他的身影时,只见他噙着笑,静定的凝望着她。 突地她感觉到腰间一紧,下一秒便踉跄的跌进他怀里,软弱的靠在他胸前,轻轻呼吸,鼻腔里就全是属于他的气味。 当她闭上眼睛,她清楚的听到心口裂开的声音,等她意识到什么,这个男人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她魏颤颤的举起双手,学他一样圈住他的腰。 感受到她的回应,他倏地收紧手臂,力道大得她几乎要喊疼。 她双眸发热,忍不住想哭,不是因为痛,而是心头那股说不出来的暖意…… 「如果我说我爱妳,妳会不会觉得太肉麻了?」 她摇摇头,因为……「我也爱你。」 邵之雍笑了,捧著她的脸,再一次忘情的吻着她…… 她,投降了,对邵之雍的爱投降了。 她再不要把他当成姊夫了,而是要把他当成自己的男人,因为他也爱她,不是吗? 啥,一起出席晚宴?! 接到邵之雍秘书打来的电话,薄可颐只觉得大难临头,先是一阵头皮发麻,接着一个重心不稳,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久久无法言语。 日子果然不可能永远都这么顺遂,冒牌新娘的考验终于来了—— 从小到大,她根本就没有出席过什么宴会,毕竟她在爸妈的眼中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孩,就算打扮得再漂亮,她也有办法在十分钟内搞砸一切,十次里有十一次都是落得乖乖在家玩耍的下场,是在家看门的铁票。 这下好了,现在她居然被点名要陪丈夫出席一个正式的社交场合,这可怎么办才好?她甚至连该穿什么衣服、该怎么打扮都毫无头绪。 瞄了墙上的时钟一眼,剩不到一个小时了,薄可颐颤抖着冰冷的小手,抓起话筒,赶快打电话跟母亲求救,毕竟大家现在都在同一艘船上,她若出包,一家子就等着抱着一起死呗。 「啥?不在家……」听到管家阿姨这么说,她当场心凉。 不行,就算没有人救,她也得自己想办法自救。 她突然想到姊姊从小就跟着爸妈出席各大宴会,家里应该有不少行头可以让她救急一下,虽然气质这种东西是假扮不出来的,但至少名媛的样子还是要有! 二话不说,马上回家去—— 妈呀,姊姊的更衣间货色之齐全,都可以开好几件服饰店了,光是礼服就有慢慢一杆。 她翻来翻去,总算找到一件她可以驾驭的衣服——素面短板小礼服,裙摆缀着少许水砖,典雅又贵气。她不敢挑太细致繁复的礼服,怕随时都有可能毁了它。 换好衣服,接下来就是解决髪妆的问题。 看看时间,只剩半个小时了,现在赶快去做个头发铁定是来不及了,幸好她的发质还不错,微卷的大波浪让她看起来至少成熟一点,接着她在姊姊的梳妆台上挑了一只水晶发饰,绑了个简单的公主头,然后随便用蜜粉腮红修容,再抹了点唇蜜…… 她突然很感激母亲把她们姊妹俩生得天生丽质,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她的妆有化跟无化差不了多少,但至少是漂亮的,总比把自己画成熊猫来得好。 确定自己都准备得差不多,她又飞快地赶回邵之雍的家,几乎是同一时间,邵之雍派来接她的司机也正好抵达,她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赶紧坐上车。 这种突发状况只要一次,就够她折腾的了,但现在她还不能放松,重头戏根本还没开始呢! 邵之雍就站在宴会的豪宅大门外,车子一抵达,没等司机开门,他已经先迎上前,主动开门牵薄可芸下车,一看到她,他紧紧瞅着她,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怎么了?不好看吗?还是你自己进去好了,我先回家。」她非常不安,转身又想缩回车子里。 但他速度更快,急忙拉住她,嘴角微扬,「傻瓜,妳这样很漂亮,来,挽着我的手,我们也该进去了。」 「欸,等等——」她拉住他,紧张到心脏都快要跳出胸口了。 「怎么了?」 「来参加宴会的很多人我都不认识,万一失礼……」 「别害怕,妳只要跟在我身边就可以了,以前妳不也是这样陪着岳父出席各个宴会的吗?」 这是他们结婚后,第一次以夫妻的身份共同出席宴会,他直觉以为她担心会被那些倚老卖老的长辈们追问婚姻生活或生育计划,温柔的轻拍她的手,「不管等下谁说了什么,妳只要负责微笑,其他的交给我处理就好。」 有了他的保证,她纷乱的情绪总算稍微平复一些。「嗯,我知道了。」 他们的出现确实引起大家的注目,毕竟邵之雍是邵阳集团的接班人,现场的宾客泰半都是那场豪华婚礼的见证者,自然免不了对两个人多了几分关切。 而薄可颐也很配合,非常听他的话,始终保持甜美的微笑,不管大家说什么,她都让邵之雍负责应对。 果不其然,大家对称赞她听话又漂亮,也说邵之雍真有福气,娶了她这么一个好妻子,一切看似都这么顺利,顺利到她都快要松懈了。 忽地,一抹娇艳的身影翩然来到她眼前,嚷道:「可芸,怎么这么久都不跟我联络?打妳手机也找不到人。」 薄可颐死盯着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的美女,脑袋一片空白……·她是谁啊?她、她根本不认识她呀! 「周小姐,妳好。」邵之雍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打招呼。 她也姓周,那她是今天主办人的千金喽? 「邵之雍,好久不见,看来你新婚生活过得挺不错的嘛,完全霸占我的姊妹淘,害她都不跟我联络了。」 周小姐、姊妹淘……等等,她是周雅娟,是姊姊的同学,唉,她听过的嘛! 「雅娟,不是这样的。」一想起对方是谁,薄可颐连忙笑着解释。 「不是这样是怎样?之前找妳,妳说要准备婚礼,等忙完会再跟我联络,结果害我一个人成天瞎等,不管,邵之雍,今天无论如何,可芸要先借我一下,晚一点再还你喽!」 话一说完,周雅娟便把人拉走,快得连让她根本来不及拒绝,周雅娟领她走到楼上的一间房间后,马上关起房门,劈头就念道:「妳啊,真是让我瞎担心了好久,之前以为妳真的会失心疯的选择那个人,妳都不知道我有多伤、担心。」 那个人……她从周雅娟的话里捕捉到关键字眼,一时间血液激亢的在身体里窜流。 「妳是说,妳以为我会逃婚?」她试探性地抛出问题。 「可不是吗,谁教妳之前老说些让人担心的话。」 「我说了什么?」 「还敢问?每次碰面就不停念着自己有多可悲,连选择一段自己想要的爱情都不能,硬逼我当妳的心灵导师,幸好我的口水没有白白浪费,妳看,我没说错吧,嫁给邵之雍才是正确的选择!」 原来……逃婚这件事不是姊姊临时起意的,早就酝酿多时了。 这个讯息教她震慑得脑袋一片空白,她一直都以为姊姊对于爸妈所安排的一切都非常认同,但现在知道姊姊的想法,她不晓得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一方面替姊姊难过,另一方面又替她开心。 当了一辈子的乖女人,姊姊一定压抑许多真正的情绪,不过可以庆幸的是,她至少在最后一刻选择顺从自己的心意,而不是麻木的继续当个没有自我的乖女儿,赔上自己的幸福。 只是·····那个人呢?他对姊姊好吗?一想到这,她忍不住眼眶泛红。 从小到大,她们姊妹俩的感情虽然不是非常好,再加上这几年她一直待在国外,两人又更疏远了,但在她心里,她永远都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姊姊,没能在姊姊最痛苦的时候支持她,她感到很遗憾。 「欸,妳不会还在想那个人吧?听着,妳已经嫁给邵之雍了,我刚刚观察了他一下,看得出来他对妳还不错,妳不要再想那个人了。」 薄可颐吸吸鼻子,「我知道……不过妳晓得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吗?」她依旧抱着一丝希望,想要快点找到姊姊。 「嗟,我怎么会知道,妳这家伙嘴巴比蚌壳还紧,之前也是我缠着妳问了老半天,妳才勉强透露一点讯息打发我……等等,妳今天是吃错药了吗?怎么净问我一些怪问题,欸,薄可芸,妳怪怪的喔!」周雅娟挑起眉,一脸狐疑的盯着她。 薄可颐虽然还想再多探听点消息,不过显然这个周雅娟也不太清楚,既然如此,她还是赶快在她发现不对劲前走人,免得被她揭穿。「我该下去了,之雍会找我的。」 「哟~现在就满口之雍、之雍,老实招来,妳是不是爱上他了?」 闻言,白净净的小脸倏然染红…… 「啧啧,薄可芸啊薄可芸,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不会爱上人家,结果没多久就沦陷了,妳喔,完蛋了啦!」 「雅娟——」她窘迫的想要制止她的调侃。 「这又没什么,邵之雍确实有让人爱上的本钱,真不知道妳之前为什么那么排斥他,把他说得像是个吃人不吐骨的奸商,满脑子只知道赚钱。」 哈,姊姊当初也这么认为的吗?他们真不愧是双胞胎姊妹,她一开始也觉得之雍这个人除了赚钱,就是赚钱。 「拜托妳别再消遣我了。」 「是,我们邵夫人要回去守着老公了。」 她啼笑皆非的睨了周雅娟一眼,蓦地像想到什么,连忙开口问:「雅娟,妳这阵子有空吗?」 「干么,想找我喝下午茶?」 「我要去参加关怀独居老人的活动,妳要不要一起来?」 「关怀独居老人?薄可芸,妳是怎么了妳……」 不等她把话说完,薄可颐就从房间的书桌上拿来一支笔,在她手心写下一串电话号码,「这是报名电话,如果妳也想参加,记得早点去报名喔!」 说完,她便留下一脸困惑的周雅娟,下楼回到邵之雍身边。 周雅娟说的没错,邵之雍确实有让人爱上的本钱,但姊姊也没有错,再好的人,若不是自己喜欢的,就算只是相处一秒钟,都会让人觉得痛苦。 不管是谁,永远都别想跟爱情讲道理—— 就像她,当初根本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对邵之雍产生情愫,纵使一开始她强硬的想要抗拒两人之间的吸引,没想到终究敌不过对他与日俱增的好感,她还是爱上了他。 曾经是那么煎熬与痛苦,觉得自己对不起姊姊,但是现在知道姊姊心有所属,压在胸口的那块自责的大石,终于可以放下了,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去爱她想爱的男人了! 她诚恳的希望,姊姊和那个人可以过得开心,至于邵之雍,就让她来守护他吧! 她或许不是最完美的伴侣,但她一定会竭尽所能的爱着他。 邵之雍回过头,就看见她正深情的望着自己,他挪移了步伐,轻轻扶着她的腰,将她揽进身侧,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俩听得见的音量说:「这个人说话好无聊,还会一直喷口水,再忍耐一下,我们待会就可以回家了。」 他的话让薄可颐觉得好气又好笑,只能用力咬住下唇,苦苦压抑嘴角的蠢动,才不至于当场失礼的笑出来。 才刚回到家,邵之雍就接到一通电话,便直接进书房处理事情,过了一会儿才出来,接着他走进主卧室,推开更衣间的门,打算换掉一身拘谨的衣服,没想到—— 薄可芸已经早他一步进到更衣间,解开了礼服的暗扣,正准备脱掉,邵之雍原以为可以看到一场养眼的美背秀,没想到他的脚步声,让美背的主人机灵的收了手,不想平白让他一饱眼福。 「衣服帮你准备好了,你先去洗澡吧!」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她面前,神情温文的低头望着她,「妳呢?不是要换衣服吗?」他可没忽略她刚刚吓了一跳的害羞模样。 她小嘴一噘,「是啊,可是某人突然闯了进来,我没办法换,所以请你快去洗澡吧!」背过身不打算搭理他。 对于她下的逐客令,邵之雍不受任何影响,噙笑低哂,冷不防上前一把抱住她,在她身后低喃道:「我帮妳。」 没等她应允,大手就摸呀摸的,摸上了她礼服后的拉链—— 「不……」 还来不及制止,便听到拉链唰的一声被拉开,她突然感到背上一阵微凉,她惊惶的连忙用双手环胸,就怕礼服随时会跟她的身体说再见。 他环住她的腰,不让她动弹,大饱眼福的同时,伸出修长的手指,用一种极为挑逗的力道,沿着她的背,来回的轻抚着。 「你、你、你……」她想要提醒他之前答应过的两个月期限,可是偏偏舌头打结,脑袋一片空白。 他不停地撩拨着,须臾,他决定改变方式,同时让两根顽皮的手指像是在竞赛攀爬似的,一步步从她的后腰爬上她的肩颈,他轻缓的碰触,让她不自觉浑身紧绷。 可当他温热的掌心完全贴上的她的背时,那种难以言语的暖意,又让她霎时舒缓下来。 「我有没有说过妳今天很漂亮?」 「……有,一碰面的时候就说了。」她微微屏住呼吸,既紧张却又仿佛在期待什么。 忽地,热息拂上美背,先是既没零星的浅吻随性落下,继而是加重力道的吮吻,紧接着,一连串湿热的噬吻,毫不客气地顺着背一路蜿蜒而下,同一时间,大掌也狡猾的顺着她的腋下,滑向身前,挤开她的双手,轻而易举地包覆住她胸前的绵软。 「之雍!」她惊呼。 「别怕。」他慢慢的抽回手。 薄可颐才正要吁一口气,却猝不及防的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将他打横抱起,转身迈步走向那张两人共同分享了无数个夜晚的大床。 当她被抛进柔软的床上,床铺旋即吸收抵消了冲击,邵之雍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慢慢爬上了床,居高临下的看着宛若猎物的她。 仅仅是这样,她便深刻的感觉到两人之间的体型差异。 面对她不知所措的惊骇模样,他忍俊不禁,胸膛不住的震动,半响,他敛起挪揄的笑,缓缓压下身子,与她相贴。 他呼出来的热气不断喷吐在她的脸上,挑逗着她敏感的神经,她仿佛看见他深邃的黑眸里,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两人周遭的空气像是暂时凝滞住了,欲望一触即发。 她其实很清楚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怕吗?不,她不怕,当她下定决心要好好爱他的同时,她就不再害怕这一刻的到来,再说,能跟自己心爱的男人有如此亲密的关系,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她只是觉得有些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心慌意乱,不敢再多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哪怕只有一眼都不敢,只好很鸵鸟的偷偷别过头去。 「为什么不看我?」嘶哑的嗓音在她耳边低扬。 她紧抿着嘴,不肯回答,其实,她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我。」他慵懒的命令。 她不从,把脸别得更开。 「那我要咬妳喽!」作势便要低下头—— 听见他的恐吓,她惊恐的马上把头转回来,还来不及斥责他的恶行,两片霸道的唇已经覆上她的,封住所有话语。 他极富男人味的强烈气息入侵了她,俘虏了她的理智,将她彻底占领,让她有一种缺氧的感觉,止不住昏眩,整个人像是漂浮在异度空间里,迷离得好不踏实。 她完全没有印象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一丝不挂,只感觉得到他炽烈的吻像带着火苗一般,只要被他吻过的地方,都热烫得让她忍不住扭动娇躯。 她情不自禁的娇喘,胸腔里的氧气仿佛快要用尽…… 多可爱的小女人,只是亲吻,她就已经无力招架,俏脸染上迷人的红润,就连玉白的身子也泛着微微潮红。 他目不转晴的注视着她的美丽,双手也没闲着,用最快的速度解开衬衫上一整排碍手碍脚的扣子,褪去身上所有的障碍。 接着他再一次扣着她小巧的下巴,悍然的吻著她—— 优异的大手越来越放肆,硬是把她最后一丝的理智给扯断,几声嘤咛逸出,为这两副纠缠的身躯更添了几分魅人的旖旎。 这一夜,他将自己深入她的体内,让她完完全全接纳他,强烈的欲望就在她脆弱的柔软之间反复撩拨着,卖力的带领她体验前所未有的欢愉。 他的!她终于完完全全是属于他了…… 看着她娇弱无力的躺在自己怀里,邵之雍又怜又爱,根本舍不得闭上眼睛。 第七章 当薄可颐一睁开眼睛,邵之雍俊秀的脸庞就在她面前。 相较于她躲在被子下的……赤裸裸,看起来神气清爽的邵之雍已经将自己打点得无懈可击,衬衫、西裤、袖口、皮带无一不全,她混沌的脑袋这才意识到——早上了,他要出门上班了。 「啊,早餐!」她睡到完全不知道时间,而且还彻底忘了要帮他准备早餐这回事。 他抹开笑容,摇摇头,丝毫不以为意,看得出来心情好极了。 她用被子包裹好自己,冏着脸撑坐起身,他将手中的领带交给她的同时,还不忘自动把脖子凑上前。 她将领带环上他的颈子,双手在他胸前快速的穿梭后,最后缓缓将硬挺的领结往上推,让他看起来有精神,又不至于过度束缚难受。 他动了动颈子,「谢谢。」 当他低头想要给她一抹感激的吻,薄可颐却捂着小嘴害羞的躲开,「……我还没刷牙洗脸。」 实在是拿她没法子,他只好转而把吻落在她眉心。「走了,妳再睡一下吧,昨晚妳好像没怎么睡。」 还说,害她没怎么睡的人不正是他吗?薄可颐当场像只小河豚鼓起双颊,顺便送上一记白眼,结果反而让邵之雍更乐了,毫不客气的朗笑起来。 又注视了她一会儿,他才拧拧她的俏鼻,依依不舍的出门,要不是早上还有重要的主管会议等着他,他真想翘班跟她窝在这张大床上,恣意享受两人的亲密。 他今天一点都不想当工作狂呀…… 邵之雍走后,薄可颐缩抱着身子坐在床上,整个人懒洋洋的完全不想动,脑袋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想念他了。 想念他的拥抱,想念他的吻,想念他对自己的温柔与霸道…… 当她又看见他出现,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算心想事成吗?天啊,有没有这么灵验啊? 「昨天回来忘了拿给妳的。」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张信用卡附卡,放在她手心。 「我不需要。」她平常也没什么太大的花费,向来都习惯用现金。 「带着有备无患,说不定哪天看见什么喜欢的东西,刚好身边没有带那么多现金,这时候就用得上了。」 「你不怕我花光你的钱?」她估一吓他。 「花光了我们两个一起当穷夫妻,很公平。」 这哪里公平来着了?「傻瓜!」她笑斥。 「中午来公司找我,我们一起吃个饭,我会交代司机会来接妳,等吃完饭,我们得去把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给办好。」 「什么事?」寻思不解。 「看来妳也是个迷糊蛋,我是太忙疏忽了,而妳是完全没放在心上。」说完,他又从皮夹里抽出身份证,翻到背面,秀出空白的配偶栏,「薄小姐,听说我们两个好像还没去户政事务所办理结婚登记喔——」 薄可颐一听,浑身一僵,美目瞠瞪,不安顿时汹涌而上。糟糕,她根本没想过还有这件事,这下好了,她总不能大刺刺的拿着自己的身份证跟他去登记结婚吧?完了完了,这下真的要穿帮了…… 「你不是很忙吗?之前听你说那个私募基金的事情很棘手,我……」 邵之雍弯下身,轻轻抚摸她的脸,「妳不用担心,今天刚好有个行程取消,反正时间就是空下来了,干脆先去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他笑答。 「……」沉默。 对于成为他合法妻子这件事,她不是不心动,试问,天底下有那个人不想跟自己心爱的男人开开心心的去办结婚登记,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而她,是他的妻子。 但偏偏她就是不能,除非她把整件事的真相都告诉他。 她不可能一辈子都用姊姊的名字跟他生活,她也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啊,可打从一开始,他就认定她是薄可芸,倘若现在告诉他说不是,他有办法接受吗? 而且这不只是她和他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好牵扯到两个家族的利益,天啊,好难…… 看着他深邃的眼眸,有一瞬间,她什么都不想管,只想把事情的真相一股脑儿的通通告诉他—— 告诉他,她是个冒牌货;告诉他,她其实叫做薄可颐;告诉他,她爱他;告诉他,她想要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她不想继续活在谎言里了…… 「之雍……」她轻唤。 「嗯?」他噙笑。 「你……相信善意的谎言吗?」她的手心冒着汗。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谎言就是谎言,就算出于善意,它仍然是个谎言,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谎言。」字句铿锵。 薄可颐一听,心都凉了,看来他们是不会有未来了,因为打从婚礼那天起,她就已经欺骗他在先,如果她真的把一切都告诉他,只怕他不但不会原谅她,还会讨厌她,这么一想,原本想要全盆托出的勇气霎时尽失,可是又想到她还要继续带着谎言和他一起生活,她就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没头没脑的为什么这么问?」 「……没、没有啊。」她恍惚的摇摇头,勉强挤出笑容。 邵之雍没有多想,低头看看手表,「好了,我得去上班了,中午见。」 这一次,他狡猾的一把捧著她的脸,先吻先赢,吻得她双眼迷茫后,得逞的他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她根本没有心思害羞或抗议,他一走,她马上就把整个人埋进被窝里,痛哭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要是被他发现她不是真正的薄可芸,「歹志」就大条了! 她爱他,她不想刚拥有这份感情,下一秒就要失去…… 还有什么比「提心吊胆」这四个字,更适合用来形容这一整个早上的心情? 当她来到邵阳集团的总部大楼,明明阳光洒满了大厅的每个角落,她却觉得周围空气冷冽得教她胸口发痛,浑身无法抑制的想发抖,甚至有好几次,她都心虚的想要夺门而出。 可是不行,她一旦选择逃走,事情就会直接穿帮了,她来,说不定还可以有缓冲的空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勇敢迈开步伐走了进去,应该是邵之雍事前交代过了,一见到他出现,柜台小姐马上那个亲切的指引他搭上主管专用电梯,直达邵之雍位于十八楼的办公室。 出了电梯,一名大腹便便的员工已经等在那里。「夫人,您好,我是副总的机要秘书,我叫fiona。」 「妳好,不好意思,让妳挺着肚子还要特地来接我。」 「夫人别客气,我的肚子虽然很大,但是行动力还不错,请您跟我往这边走。」 fiona走在前方,尽管速度不快,但从她的步伐可以就看得出来,她是个很讲究效率的人,难怪可以成为邵之雍信任的机要秘书。 「会议还没结束,不过副总交代过,请您先到他的办公室等他。」 「谢谢妳,对了,这是我自己烤的小饼干,要请大家吃的。」 「哇,太棒了,谢谢夫人,那您坐,我就不打扰了。」 「好。」 她坐在质感极好的皮沙发上,目光浏览着邵之雍的办公室——跟他的书房一样严谨整洁,桌上的文件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文具也都收得妥妥当当,看来当他的员工压力一定很大,待会一定要跟他说说,要求是必须的,但偶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错啊。 接着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须臾,办公室大门被打开,邵之雍快步走在前方,身后尾随着一名男职员。 「……关于专案达成率不足的问题,盯着陈经理,下午报告一到,就马上放我桌上。还有,请新加坡那边尽快给予答复,不能在等了,如果他们还是一意孤行,就说我们准备支付违约金,终止合作关系。」口吻强势果断。 「是。」男职员面不改色的记下邵之雍交代的每一件事。 「好,先这样,桌上的文件我都看过了,请助理秘书发还给各处室,下午我会晚一点进公司,如果还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是。」男职员离开前,不忘侧身向薄可颐打个招呼。「夫人,妳好。」 「你好,辛苦你了。」 「应该的。」男职员说完后便退出办公室。 薄可颐看着面无表情的男职员,在心里暗忖,果然这里的员工跟他们的老板一样,都很讲究效率,而且谈公事时绝不嘻皮笑脸。 等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个时,不久前还一脸严肃的强势男人,登时表情一软,几个箭步上前,直接把薄可颐揽进怀里,「我呢?怎么没问我是不是辛苦了?」他孩子气的吃味。 她仰起脸,之间温柔的抚摸他的脸庞,「我当然知道你辛苦了,每天都工作到三更半夜,睡得又少。」话锋一转,「可是他们更辛苦,跟在你这个严格的上司身边,压力一定很大。」 「说得我好像坏人似的。」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饿了吗?我已经请秘书订好了餐厅包厢,待会我们可以慢慢吃,今天不赶行程。」一拉住她的手,他马上皱起眉,「为什么手这么冰?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啦,我本来就容易手脚冰冷,冬天更夸张呢,没事的。」她心虚的搪塞。 「来,让我帮妳暖暖手。」说完,他便用自己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手,三不五时还拉起来凑点嘴边,吹点热气。 薄可颐看着他,对他的宠爱感到非常开心,却也非常心痛,他是那种一旦认定了,就会用尽一切去宠爱一个人的男人,但相对的,这样的感情也很却对,她真的不敢想象倘若有一天他知道真相了,会有多愤怒?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每个待在他身边的机会,把握每个爱他的日子。 两个人的午餐少了时间压力,轻松得就像一场约会。 包厢里,他们不甘示弱的互相调侃斗嘴,可下一秒,他们又体贴关爱的把美味和对方分享。 她故意找咋问他爱不爱她,邵之雍什么也没说,冷冷瞅了她一眼,抓过他就是一个窒息的吻,吻得她满脸通红、无力招架,才跩跩的放开她,让她依赖的靠在他身边。 果然是他的作风——很霸气! 一个多小时的午餐时间,他们眼中只有彼此,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特别快…… 「什么,忘了带?」户政事务所里办理结婚登记的柜台前,邵之雍蹙起眉,表情严峻的看着她。 薄可颐低垂着头,心虚到了极点……忍住,千万要忍住,就算他会发怒暴走,她也要硬着头皮把「忘记带身份证」这场戏,努力的演下去。 「对不起,我出门前满脑子都在想着要和你共进午餐,没发现放着证件的皮夹在另一个包包里,司机一来,我随手拿了包包就出门了,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拿错了,对不起……」 「那现在怎么办,就算马上赶回家去拿也来不及,我等一下就要回去上班了。」 「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对不起啦……」 她讨好的拉着他的手,表情非常自责内疚,只差没滴两滴眼泪水权充眼泪了。 他紧皱着眉看着她,心想要是他的员工这么糊涂,他早就发飙了,可偏偏这个迷糊蛋的是他心爱的小女人,除了认栽,他还能说什么呢?再说,她一脸知错悔过的样子,他真的舍不得再责怪她。 「看来也只能改天再来一趟了。」他无奈的说。 「之雍,真的很对不起……」她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乖乖的站在原地,底头等着听训。 「算了,就改天再来吧,走,先陪我回公司,等一下我再让司机送妳回家。」邵之雍转身离开。 「好。」心虚的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低头跟着他的脚步,咚咚咚的快步走出户政事务所。 虽然危机暂时解除了,但是她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因为她又再一次欺骗了邵之雍。 他是那么满怀希望的带她要来办理结婚登记,期待身份证后面能印有彼此的名字,可她却因为当初那该死的谎言,不得不再用另一个谎言来欺骗他…… 邵之雍是那么的信任她,她说忘了,他就没有第二句话,可是她却把他对自己的信任就这样轻易挥霍掉了。 薄可颐呀薄可颐,总有一天妳一定会遭天谴的! 她紧紧地捏住自己的手,力量大到指甲几乎要捏紧肉里,很痛,可是只有这么做,她才能逼自己继续对着他说谎。 老天爷啊,她还要这样睁眼说瞎话,欺骗他多久? 第一次可以推托忘记,可第二次、第三次呢?她这个冒牌新娘的谎言到底还能撑多久? 她怕真相大白的那天还没到,她就已经先精神分裂了。 然而有些事情一旦起了头,就成了没完没了的恶梦,欺骗就是这样…… 第一次,薄可颐骗邵之雍她忘了带身份证,顺利阻止了结婚登记。 两天后,他从公司打电话回来,临时要她带着证件赶去跟他会合,她昧着良心把母亲也拖下水,骗他母亲生病了,再躲过一次。 到了第三次,她根本不敢接他电话,等他晚上气呼呼的质问,她又一脸无辜的骗他说是去参加老人关怀服务,才会没接到他的电话。 短短几天她就说了三个谎,她真害怕死后会下拔舌地狱,若是接下来还有第四次、第五次……她真的不能保证她是不是还能想出什么好理由。 她心情大乱,连续几日都魂不守舍,连做菜都意兴阑珊。 直到某天早上站在阳台,看着灿烂的阳光,心想,她要是再不出去透透气,恐怕随时都会崩溃。 这个念头才刚形成,她就已经拿起包包和钥匙准备出门了,没多久,她一个人来到超级市场,推着手推车,慢条斯理的逛着,想要弥捕的心情迫使她不断思考该做点什么新菜色,好慰劳辛苦工作的邵之雍。 之前邵之雍提过几次要请个专属司机负责接送她,一来安全无虞,二来出门采买时也有人可以帮忙提东西。 她知道他想疼宠她,问题是,她这个米虫兼闲人又不是日理万机的大老板,出门顶多买买菜,要不就是去手材料行挑些diy的材料,只在不需要如此劳民伤财,更何况她住的可是首善之都,交通如此便利,专属司机就免了。 他对她那么好,她真不知道能回报他什么,顶多在他肚子饿的时候,做点好吃的东西填填他的胃。 她边逛边想,之前做的大都是中式菜肴,这几天天气越来越暖和了,不如做点开胃爽口的地中海料理吧,打定主意,她振作起精神,开始采买所需的食材。 「可颐?」 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听到别人喊她这个名字,她猛地抬起头,就看见一张黝黑的阳光笑脸。 「你……eric,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二那年暑假,她在缅甸山区的华语学校认识了长期投入志工服务的eric,没想到年纪轻轻的他,居然就是计划的发起人,让她好生佩服。 回到美国后,她持续追踪他陆陆续续发起的好几个服务计划,竭尽所能的把国际志工服务推展到偏远的角落去。 算算也有好些年不曾见面了,没想到他还认得出她来! 「我回台湾了,这阵子每天应邀到各个企业演讲,也顺便替组织四处多要点经费……妳呢?过得好吗?」目光不经意瞥见她手上的戒指,「结婚了?」 薄可颐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向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带点自我解嘲的微笑点点头。 「妳的表情让我有点犹豫该不该说恭喜。」 「要,请恭喜我。」 「没问题,就当做是谢谢妳这些年持续捐款赞助我们的计划。」 eric的话让她好气又好笑,摇摇头,「比起你的贡献,这根本不算什么。」 「别这么说,再微小的心力,只要能够凝聚起来,就能发挥我们意想不到的效果,我说过,别小看掉在地上的一毛钱。」 「这点你倒是说得没错!那些孩子们都好吗?」 「当初那些孩子现在都长大喽,人都不知道换过几批了。」 他们各自推着手推车,聊起缅甸的那些孩子们,也谈到最近推动的计划——希望号召大家的力量,送文具给那些弱势的孩童,让学习不是一种困扰。 「eric,这么有意义的事,一定要算我一份。」投身公益一直是她最大的兴趣所在。 「那有什么问题,非常欢迎。」 问了台湾地区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后,他们祝福对方,挥手道别。 当天晚上,她一扫近日阴霾,忙着制作文宣,准备明天一早就贴到大楼的公布栏上,这里的住户都有一定的社经地位,对公益活动也不排斥,相信他们知道这个讯息后,一定可以很快的让目标顺利达成! 即将完工之际,门铃声响,她从沙发上起身,飞快跑到玄关,开门迎接邵之雍的归来—— 他曾经说过喜欢有人为他开门的感觉,她便每天晚上在客厅等门,谁教他是她心爱的大爷,而她是他的专属女佣呢?大爷都说话了,她自然要乖乖听话才行。 再说,她也喜欢听到他对自己说「我回来了」,这句话总会让她觉得特别满足和幸福。 不过,今天特别不一样,他一进门就先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而她也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忍不住皱起细眉,「你喝酒了?」 「嗯……喝了两杯威士忌。」 这阵子差点搞得人仰马翻的私募基金申请案终于顺利通过,所需资金也都如期到位,为了犒赏员工,公司特地办了庆功宴。 原本邵之雍只打算露个脸就走人,孰料,就不让走,而他也难得看到大家这么放松,不忍坏了他们的兴致,最后他只好用两杯威士忌,换回自己的人身自由。 薄可颐连忙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等我一下,我去弄点蜂蜜水给你醒酒。」说完便马上到厨房去。 瘫靠在沙发椅背上的邵之雍用余光瞥见客厅长桌上的东西,好奇的坐起身,拿来看了一下,须臾,一抹笑浅浅扬起。 她好像特别热衷公益,之前是家扶中心的义卖,关怀老人服务,现在又是送文具给弱势孩童。 「那是打算明天贴到公布栏的海报,让大家看到讯息后,可以一起响应。」她端着蜂蜜水走到他身边,「喏,快喝。」 「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当然有啊,邵副总,捐些文具给孩子们吧!」她边说边帮忙解开束缚了他一整天的领带,让他可以舒服些。 「哪有什么问题?只要妳别再让我脖子挂小熊,在大家面前瞎晃就好。」 「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不如把海报贴在你身上,等明天你上班去,保证全公司的人都可以看到,效果一定很好。」 「是啊,也很有『笑』果。」他说得咬牙切齿,趁机拧了拧她的俏鼻,「这样捉弄自己的老公很有趣吗?」 「我可以说实话吗?」问的狡黠。 「说——」 薄可颐的大眼骨碌碌的转了弯,沉吟须臾,接着故意加重语气说道:「自然是非、常、有、趣!」淘气的哈哈大笑。 真是不知死活的女人! 邵之雍放下杯子,二话不说就往她腋下攻击,怕痒的她惊叫狂笑,最后不敌攻势笑倒在他怀里,满脸晕红,头发凌乱像个疯子一样。 「好了、好了,你快住手,我投降,这样总可以吧?」 「这还差不多。」他睥睨着臣服在他怀里的手下败将,飞扬的眉目毫不掩饰胜利的得意。 她拨拨散乱在颊上的头发,气喘吁吁的问:「饿不饿,我弄点东西给你吃好不好?我白天做了一些蜂蜜蛋糕,还是你想吃咸的?」 他低头凝视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像苹果似的,盈着水气的黑眸宛如宝石,微翘的小嘴又是那么的诱人……他现在只想吃——她。 他眼里的意图是那么的明显,薄可颐突然一阵头皮发麻,当他低下头来,她赶紧反手挡住他的唇,害羞的阻止,「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你每次都让人家很累……」这男人骨子里根本是颗牛皮糖,一沾上手,甩都甩不掉,每次都要把她折腾得口干舌燥、全身酸麻还不肯放过她,傻瓜才会让他予取予求。 「一次就好,乖,今天只要一次就好。」他像只披着羊皮的大野狼,不怀好意的诱哄着他的小红帽。 「你都骗人,我才不要相信你。」她机灵的闪开他的魔爪,躲得老远。 「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二次。」眯起眼睛警告。 「哼,就算你说第三次也一样!」挑拨完,她拔腿就跑。 「薄可芸,妳完蛋了,让我抓到就加倍。」撂下狠话后,马上起身逮人。 两个大人活像孩子似的在屋里幼稚追逐,嬉闹的声音遍及每个角落,忽地邵之雍一个箭步,一把逮住她,薄可颐还来不及反应,马上被他甩上肩,整个大包扛走。 「放我下来!邵之雍,快点放我下来……」 「来不及了,现在就算妳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妳,我奉劝妳还是省点力气,免得待会喊累。」 他在说什么鬼话,难不成她真要喊「破喉咙、破喉咙」吗?这男人也真是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山寨大王吗? 他步履沉稳的扛着他走进他的书房,从书柜中抽出一本书皮老旧的英文诗选,硬是塞到她手里,接着连人带书的往躺椅上一放,等她坐定,他便非常大牌的把头枕在她腿上,挪了挪身体,确定躺得很舒服后,还不忘用皮子的口吻说:「开始吧!」 那一瞬间,她真想拿什么东西狠狠往他脸上砸—— 他说,她的声音有一种别人没有的娇脆,很适合朗诵,听他读诗是种享受,常常下班回家,他不是拉着她耳鬓厮磨,而是拐她到书房里,要她为他读几首英文诗。 因为他说,听着她的声音在自己耳边滔滔不绝的响起,会让他觉得很幸福。 是啊是啊,他说的还真好听,但她却觉得他分明是在恶整她,倘若读诗会让他乖乖睡着也就罢了,偏偏她念得口干舌燥,邵之雍还精神抖擞,害她都不能休息。 现在是怎样,当她是另类的佛经播放机吗?听多了就会消灾解厄吗?嗟! 可还能怎么办,他大爷吩咐的,她也只有念啊,谁教她谁都不喜欢,偏偏喜欢邵之雍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念了一半,她就放弃了,耍赖不肯开口,邵之雍坐起身,转而让她靠着他的胸膛,他则一手撑着头,另一手意味深长的梳理着她的秀发,他目光幽远,思绪飘得老远…… 明明是幸福的时刻,邵之雍的心口却充斥着莫名的不安,明明她就在他身边,他却觉得自己好像随时都会抓不住她似的。 他没有说什么不代表他看不出来,她在逃避结婚登记,但……为什么?他爱她,而她也爱他,他实在想不透到底有什么原因让她一直逃避。 他宁可希望是他多心,但她的态度实在不积极的过分,让他不由得心生疑窦。 「可芸……」 「嗯?」她慵懒的应了一声,舒服到眼睛都懒得睁开。 「过几天,我请秘书帮我把行程排一排,空出一点时间,这次一定要把结婚登记办好,妳说好不好?」 闻言,她的背一紧,双拳缩进又放松,许久,她才调整好口气,故作漫不经心的回答,「你平常工作已经够忙了,登记的事情也不急,过阵子再办就好啦。」 「妳不想当我老婆吗?」 「我以为我已经是你的老婆了。」至少,她心里是这样想的。 「可是没有办理登记,婚姻关系就不成立,我们这样只能算是同居,难道妳无所谓吗?」聪明的女孩都不会希望这个样子的,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谁不想有个正式的名分,理直气壮的成为某太太? 「只要我们是相爱的,什么都无所谓。」她软软的动了一下身体,更往他怀里偎去。 「妳不觉得有个合法的身分,对自己更有保障吗?」 「你是指将来万一离婚了,我可以得到赡养费吗?」她终于睁开眼睛,抬头静静的看着他,须臾,她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之雍,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拿了赡养费又怎样,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我要的爱,而且……感情都没了,钱能填补伤口吗?」 他无言了,同时也更困惑了…… 他可以感觉到怀里的女人是真的爱他,可是她为什么迟迟不愿意办理结婚登记?难道,她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无解。 邵之雍只能捏住她精巧的下颚,诚恳的宣示,「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不允许。」说完,唇舌便放肆的与她缠绵,那是个带着怜惜与呵疼的吻。 第八章 站在书店的一隅,薄可颐翻阅着食谱,正在思考今晚要煮什么给邵之雍吃,说也真巧,一抬头,就看见eric站在自己面前。 「在做什么?」eric带着笑意问。 她举起手中的食谱,「怎么会这么巧?又遇见你了。」 「我的秘密基地就在后面巷子的旧公寓里。」打趣的说完后,他自己招供,「刚刚去拜访朋友,离开后晃着晃着,想说来书局买几本书回去。」接着他瞄了她手上的书一眼,「在研究晚上犒赏老公的菜单?」 「嗯,不知道他会喜欢什么口味。」眉眼透露出幸福,那是惦念一个人时会有的神情。 「这看起来不错。」他指着印着春卷的那一页说。 「原来咱们所见略同,我也觉得这个不赖。」 「我有一个朋友最近也对做菜很有兴趣。」不经意的提起。 「真的吗?改天你要帮我介绍一下,让我有机会可以学学你朋友的私房菜。」 「呃,我看……还是不好了,她的手艺实在教我不敢恭维。」但,他每次还是会努力的把东西都吃完,因为不忍心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出现一丝失望。 「你该多给人家一点机会磨练的,也许过阵子,你朋友的厨艺就会突飞猛进,我当初也是从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一点一滴训练出来的。」 「好吧,既然妳都这么说了,我会好好考虑的。」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表情一整个慎重到不行。 「呵呵,eric你怎么还是这么有趣。」 看看手表,「欸,走了,我得去看看那个朋友是不是又准备了什么挑战给我的肠胃,早点阻止,灾情或许会轻微一点。」瞟了她手中的食谱一眼,「我嫉妒妳老公。」 「我会把你的嫉妒转告他的。」 先行离开的eric走到楼梯口,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喊:「可颐,找个大家都方便的时间,我介绍那个朋友给妳认识。」 「好呀!」 「那就这样吧,走喽!」 过了许久,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和eric又没有留下彼此的联络方式,看来她得找机会问问这次活动的负责人,看看能不能帮忙联络上他了。 接着她将心思拉回食谱,仔细看熟了春卷的制作方式,便将食谱放回架上,准备离开书店到市场买几张春卷皮,今天晚上就试作美味的春卷吧,对了,得先打电话给邵之雍,叫他早点回来吃饭…… 因为她一直沉浸自己的思维里,所以始终没有发现一旁的角落里,有一双和她如出一撤的漂亮眼睛正偷偷的锁定她。 雀跃的身影都消失好久了,眼睛的主人还迟迟没有反应。 去而复返的eric走到衣着低调的人身边,「亲眼看到了,可以放心了吧?」 「我只是希望看到她幸福,不要因为我而……」 女人薄润的的唇被及时压住,「相信我。她会很好的,妳这么敏感,怎么还会错过她说起邵之雍时的眉飞色舞呢?」 眼睛的主人安静了,也踏实了。「信呢?」 「放到她包包里了。」 「那就好,走吧……」女人挽着eric缓缓离开。 当薄可颐发现包包里多了一封信,已经是采买完,回到家以后了。 「咦,这是什么东西?」寻思不解的同时,她将之飞快打开。 娟秀的字迹一开头就写着她的名…… 可颐: 很抱歉,我就这么不负责任的走了,把烂摊子丢给妳,但我不后悔我的决定,只担心妳是否会被我拖累……他对妳好吗? 务必好好保重自己,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姊 看完信后,薄可颐细致的小脸布满惊讶——是姊姊,是姊姊写给她的信?!问题是,这封信怎么会在她的包包里?她迅速的回想今天走过的每个地方,接触过的每个人…… 那些地点都是她常常会去的,接触过的人,也都是平常采买会碰面的老板们,唯独他——难不成是……eric? 倘若真的是他,那是不是代表他知道姊姊的下落,又或者他就是那个人?! 这个突如其来的讯息让她激动不已,过了许久,她把信收好往口袋一塞,从她的小皮夹里找出之前eric留给她,劝募文具活动台湾地区负责人的电话。 她急忙拨电话过去,可惜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没有人,隔天她又再打一次,电话彼端的人告诉她,eric到泰北去了,最快恐怕也要一、两个月后才会回台湾。 这厢,邵之雍从一接到老婆大人要他早点回家吃饭的电话开始,就非常快速的处理公事,而员工们也非常识相的上紧发条,硬是把所有紧急压缩搞定,好让老板可以排除万难在七点半前回到家。 当他一进家门,就看见她穿着亲手缝制的可爱围裙,在厨房里忙东忙西,他悄悄走到她身后,无预警的环住她的腰,将她转过身来,给了她热情的一吻。 偏偏这个小女人很不专心,眼睛一直盯着锅里的食物,他都还没吻够,她就急急忙忙推开他,哇啦哇啦的叫着她的菜太熟了。 他无奈的放开她,心想晚一点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接着他走回客厅拿起买给她的礼物,再次回到她身边。「喏,送妳。」 「好端端的干么送我花?」 「连续剧里不是都这样演吗?一个好老公都会记得回家时送束花给老婆。」 「你是不看连续剧的人。」 「妳看啊,所以我想妳会羡慕戏里的女主角。」 她接过这束小巧的粉玫瑰,喜不自胜的瞅了他一眼,「谢谢你。」把脸凑近花束,嗅了一口淡雅的香气,好满足~ 「不客气。」他宠爱的捏捏她的下巴。 「先去洗澡,衣服我放在床上了,等你洗好就可以吃晚餐了。」 「是,遵命。」 他转身离开厨房,乖乖的走进房间,一踏进更衣间准备脱去西装时,他被地上一个小包包吸引了目光,「这个小迷糊,怎么会把包包扔在地上呢?」 邵之雍弯下身去,看见小包包上还压着她的小皮夹,他忍不住拿起皮夹端详起来—— 真别致!褐色的皮革上烙着一朵酒红色的扶桑花,充满热情的南洋风,皮夹四周看起来是用手工一针一线的缝起来的,没有机器制作的规则跟密度,反而更显质朴自然。 这皮夹一看就不像是买来的,比较有可能是她自己动手做的。「真好看,改天应该也让可芸帮我做一个。」他要随身攜带,把她的心意带在身上,让每个人都羡慕他有个手巧的万能老婆。 正爱不惜手的摸着皮夹的纹路,夹在里头的身份证就这样掉了出来,邵之雍不假思索的弯身捡起来——薄可颐? 身份证上的名字让邵之雍当场愕住,薄可颐……是谁?而更教他诧异的是上头那张相片,相片里的人,和他的妻子居然长得一模一样?! 天底下除了双胞胎,不可能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很快的,他翻到身份证的背面,看到上头登记的父母亲姓名,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只是,他从来不知道可芸还有个双胞胎姊妹,不管是自己的父母还是岳父岳母都不曾跟他提过,就连可芸自己也没说过…… 而更奇怪的是,可芸为何要在自己的皮夹里放着别人的身份证?除非……她不是薄可芸,而是薄可颐?! 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邵之雍宛如遭到雷击,浑身僵硬呆愕在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和他结婚的人明明是薄可芸,为什么她的身份证上写的却是另一个名字? 他不住的喘气,脑袋不断的运转着,想试图厘清这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错…… 他的双手握得死紧,有好几次他都想直接冲到她面前,当场质问她究竟是他的妻子薄颐芸,还是这张身份证的主人薄可颐? 可是理智最终还是拉住了他的脚步…… 不,冷静下来,邵之雍,你最好马上该死的冷静下来! 盲目冲动不是现在该有的情绪,从小他就被家里的长辈教导,冲动的人都是愚蠢的,是做不了大事的弱者,唯有冷静的人,懂得抽丝剝繭的人,才会是最后的大赢家。 所以他不该马上去质问她,而应该用另一个方法,找出强而有力的证据,让一切真相大白。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身体里云涌的情绪完全压下,冷静的将身份证放回皮夹,然后离开更衣室,走进浴室洗澡,假装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庞大的水流冲刷着他健硕的身体,邵之雍握起拳头,狠狠一拳打响墙面,低咒过后,他已经开始在脑海中部处行动。 洗完澡出来,他看到她已经把那束粉玫瑰放进花瓶里,摆在客厅的矮几上,空间顿时变得柔软温馨。 她还没出现之前,这里对邵之雍来说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根本称不上是一个家,尽管装潢的再舒适,还是冰冷冷的没有人气。 但自从有了她之后,整间屋子都不一样了,开始有了生活的氛围,有了家的感觉,让他就算在公司处理公事,思绪也会不由自主的老是飘回这里,fiona就曾经好几次撞见过他一个人傻笑的蠢样。 可,倘若他这一切其实都只是一场骗局,那他该如何自处? 「怎么站着发呆,快坐下啊!」薄可颐放下手中的热汤,赶紧上前拉过他,将他安顿在他的专属宝座里。 「今天薄大厨准备了什么东西犒赏我?」他打起精神,掩饰纷乱的心绪笑问。 噘起嘴,自信的说:「美味的什锦春卷跟清爽的鲜荀鸡汤,来,我包给你吃。」 薄可颐幼细的小手摊开面皮,把炒过的配料逐一放进去,专注慎重的就好像在盖一零一大楼似的,最后洒上了混着砂糖的花生粉,这才小心翼翼的卷起来。 「喏,吃吃看!」她捧着春卷凑到他嘴边,期待他品尝后的评语。 他听话的张嘴,低头咬了一口——好吃,真的很好吃,不知道为什么,她做的食物就是特别合他胃口。 「书上说这是南部口味的春卷,跟台北卖的真的不太一样呢!下次我再换做北部口味的,看看哪一种比较好吃。」 「是妳做的都好吃。」他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 小脸微讶,甜得几乎要淌出蜜的笑容旋即抹开,她不让他动手,坚持要喂他吃完。 邵之雍吃完后,也打算学她一样,「我也包一卷给妳吃。」 不过他才刚举起手,薄可颐眼尖的马上看见他指节上的红肿,「你的手怎么了?」她焦急的拉住他的手问。 「没事。」 他想要缩回手,没想到她此时力气却大得惊人,「都破皮了怎么会没事?说,到底是怎么弄的?」她蹙起两道细眉,眼眸中全是对他的担忧。 「就有个客户很棘手,事情一直谈不拢,我当时太火大,手一会就捶到墙壁。」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一定很痛……」 邵之雍在心里无声的反驳——这些痛算什么,藏在皮夹里的秘密,才叫他更为煎熬,但他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真的没事。」 「待会帮你上药。」 「不用了,只是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不行——」 「为什么这么在意,心疼我?」 她又气又疼地白他一眼,她当然心疼啊,看到自己最在乎的人受了伤,就算只是一点小破皮,还是会舍不得的。 吃完晚餐,她拿着医药箱帮他上药,嘴里还不忘恶声恶气的警告,「邵之雍,我警告你喔,你不要欺负我老公的手,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就揍扁你。」接着口气一转,马上又拍拍他的肩膀说:「老公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要是谁害你受伤,我就打昏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紧紧揽进怀里。 她依偎着他,闻着让她熟悉又眷恋的味道,她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死掉。「之雍,我爱你,真的好爱你……」 不过这一次邵之雍却无法回应她的爱恋,他不断在心里问着自己,这个爱我的女人到底是谁,是薄可芸还是薄可颐…… 三天后的下班前,秘书将一份神秘文件送进邵之雍的办公室里,他用眼神示意秘书把东西放着就好,依旧听着特助的报告,接着他交代几件工作后,便草草把人打发走,而他则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用着讳莫如深的眼神看着桌上那个牛皮纸袋。 自从看到薄可颐的身份证后,他便找了一间信任的征信社,帮他做了一次详细的调查,薄家所有人,甚至是帮佣,通通都在调查范围内。 他要搞清楚所有的事,哪怕只是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也不能放过。 他就坐在办公椅上,瞪着那份文件半个小时之久,这对向来讲究效率的邵之雍来说,是何等的不寻常…… 忽地,内线电话响起,秘书助理告知是他的妻子打电话来,怎知他却说:「跟她说我还在忙,晚上有应酬会很晚回家……然后,你们可以先下班了。」 他不是没听到秘书助理惊诧的抽气声,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挂上电话。 又过了好半响,他才拿起牛皮纸袋,缓缓的打开封口,取出里头的调查内容,仔细的阅读,随着他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开,眸里的黑云也越聚越深…… 是双胞胎,可芸是姊姊,妹妹叫可颐。 薄可颐鲜少出来露面,因为她高中毕业就被放逐到国外去,待了几年,勉强拿了张国外大学的文凭,她不像薄可芸那么聪慧,念的是国内一流大学,出入有名车接送,像公主似的被双亲呵护着,比较起来,薄可颐比较像一株自生自灭的小草。 但薄可颐却出奇的强韧,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度过得自在极了,梦想着要加入国际志工团队,还曾经去缅甸山区服务过…… 呵,这倒是跟他家那位薄小姐不谋而合,邵之雍阴恻的笑了。 根据在薄家工作多年的帮佣阿姨说,婚礼当天早上,薄家确实有点古怪,一度转出薄大小姐逃婚了,可礼车抵达的时侯,偏偏又看见新娘乖乖上了车,但从国外赶回来参加婚礼的二小姐,却突然不见了,不过主人们没说话,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敢吭声,但私底下总有耳语流传,说是二小姐代替大小姐出嫁。 事情至此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嫁给他的人是老二薄可颐,不是薄可芸。 难怪她活泼的模样跟结婚前的冷酷截然不同,还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千金大小姐,摇身一变成为家事高手,更难怪她想方设法、籍口尽出,就是不肯和他完成结婚登记—— 瞧,多团结的一家人,联手撒了这么个漫天大谎,硬是送了个冒牌新娘给邵家,瞒天过海的手段委实让邵之雍大开眼界。 「混账——」他一时怒气攻心,抓起桌上的纸镇用力一扔,一旁柜子的玻璃门当场碎了一地。 还没下班的fiona听见声响,赶紧开门查看,「副总……」 「出去!」他不愿意自己这个样子被任何人看见。 她说她爱他,他知道,可若真的爱他,为什么又要玩弄欺骗他,让他像个笨蛋一样? 第九章 他不是没想过把自己灌醉,但喝醉了不代表事情就可以解决,第二天醒来,还是得继续面对,还会徒增宿醉头疼的麻烦。 但他又不想回家面对那个教他如此难受的女人,只好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深夜的台北街头乱晃。 可该死的是,就连这个时候他都想着她,想着要是她知道他开车乱晃,一定会叨唠他不环保,没有节能减碳。 最后,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将方向盘一转,在绕遍整座城市后,仍旧乖乖把车开向家的方向。 点着暖黄灯光的玄关前,摆了一双全新的拖鞋,不论款式、大小还是颜色,很明显就能看出来这双鞋子属于男人的,而且就在他看到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是她做的,为他做的。 起因于半个月前,得知她脚上穿的室内拖鞋是她自己动手做的,他便死皮赖脸的要求她也要帮他做一双,虽然她嘴里嚷着太麻烦,没想到她还是默默地帮他做好了。 她对他的心意,他很感动,可是…… 他拿起拖鞋,心里五味杂陈,摸了摸柔软的鞋里,舍不得穿,遂而打开鞋柜将它收好,换上原本旧的那双,走进客厅,发现一个娇小的身影躺在沙发上,不就是她吗? 她在等他,等着他那句——我回来了。 结果没等到,她穿着单薄的浴袍就这样睡了,也不怕会着凉。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她许久,最后还是弯下身子将人抱起,她睡得好沉,完全没被惊醒,温顺地任他抱回房间,他将她轻柔的放到「他们」的床上,坐在床沿,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的睡颜。 她白净的脸庞完美无瑕,安稳的睡态表示她完全放松,不像当初那么小心意义的防备。 他当然知道是因为她已经融入了这个家,融入了这段婚姻,融入了他的人生。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对她的喜欢与日俱增,心里早已经被她所填满——但也正因为如此,愤怒才会这么强烈。 他该对她不屑一顾,可他就是无法对她无动于衷,即便只是这样看着她娇憨的睡颜,他都想要吻她。 邵之雍曲起手指轻轻拂过她芙蓉般的粉颊,黑眸里写满脸自己都不明白的复杂情绪,突然间,他抽开她腰间的结,扯开她的浴袍,看着她白玉般的美丽身子,他再也无法压抑欲望的低下头去,吻上她胸口那一抹嫣红。 旋即,指掌放肆的揉拧着她的娇躯,用着不可忽视的力道,恣意拂乱她沉稳的睡眠,宣示他即将猛烈的掠夺她的美丽。 「……唔,之雍?」 她被吻疼了,突然惊醒,睁开那双孩子般的无辜黑眸,僵着身子不解的望着等了一夜的他,为什么会突然对她强悍索求,他不是一直都很温柔的吗? 「别拒绝,给我……」他嘶哑的低吼,像是一只受伤的兽。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但如果这样可以抚慰他,她愿意,僵硬的身子软了下来,顺从的接纳他,让他对自己为所欲为。 那是她不曾看过的邵之雍,完全失控的情绪像团火球,铺天盖地的朝她席卷而来,那双深邃的黑眸盛满了难以自制的情欲,让他迫不及待地进入—— 前所未有的狂乱,几乎逼疯了两个人,理智完全沉沦,感官的欲望完全凌驾在所有的思维上。 凝聚在身体的情潮不断堆叠累积,在激昂的瞬间彻底爆发,她全身瘫软,只能娇吟着投降…… 不够,仿佛这样还不够,这个夜里,他霸着她的身子不放,极尽所能的索求着她,要她给予他想要的快慰,给他想要的纠缠,给他想要的一切一切…… 终于,她筋疲力尽的睡去,而他却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等待天亮,他凝视着她,她一定累坏了,想起自己一整晚的野蛮索求,他的眉心紧紧聚拢,好心疼…… 「对不起。」他轻吻着她的裸背,呢喃着自己的歉疚。 「之雍……」即使是在睡梦中,她仍然念着他。 傻瓜,这个满口谎言却又不断对他好的傻瓜,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赶走她、抛下她、甩开她…… 可扪心自问,如果真的失去她,他也无所谓吗,能够无动于衷吗? 放弃她之后,他还能是原本的邵之雍吗?还能再一次心动吗? 邵之雍痛苦的摇摇头——不行,他没办法,因为他的心早已给了这个女人,要不回来了。 迟来的认知让混沌的思绪变得清明笃定,他要她,这辈子无论如何,他邵之雍是要定这个叫薄可颐的女人了! 感伤对他来说根本是在浪费时间,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如果他想要顺理成章地把她留在身边,他就必须让谎言变成事实,把冒牌新娘变成他合法的妻子,而且在这么做的同时,他要彻底堵住任何一张可能发难的嘴。 他不要她成为谁的替身,他要她做回自己,做回薄可颐。 而当务之急,就是找到真正的新娘——薄可芸。 依照征信社查到的地址,向来工作至上的邵之雍,破天荒的要秘书紧急排开所有行程,一个人开车来到乌来山区。 沿途有许多的温泉民宿、餐馆,游客如织,等开过了最热闹的那一段,更往山上去,又是另一番宁静的光景。 只不过现在的他,无心欣赏美景,一心一意只想着快点找到薄可芸,终于,他来到那栋遗世独立的建筑前。 邵之雍开门下车,屋前是一个极为简单的小花园,种着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的花草,他想,若是另一个薄可芸,定能够把这个小花圃照顾的有模有样,她就是对这些东西很有办法! 忽地,他感觉到脚边一阵温暖扫过,低眸一瞧,一只小狗在他身边蹦来蹦去的,兴许是发现他不是熟悉的人,旋即汪汪叫了起来,然后他便听到屋里传来女人的叫唤声—— 「豆豆,再忍耐一下,马上给你吃饭了。」 邵之雍想起此行的目的,随即上前敲敲门。 「谁?」 不一会,门打开了,对方一看见邵之雍,精致的小脸倏地惨白,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然而很快的,所有的惊慌在几秒钟内就被控制住,表情已经恢复一贯的冷漠。 他眯起眼睛,把不可思议的一幕看得清楚。 美错,这才是他认识的薄可芸,不管面对什么,总是这样冷清,即便心里紧张慌乱到不行,也会强撑着自尊直到最后一刻,决不让人轻易看透,不像某人,永远藏不住心事,心情全写在小脸上。 此刻他终于明白,明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为什么他对眼前的薄可芸始终没有火花,却对冒牌的薄可颐情有独钟。 「看来妳过得很惬意。」 「我想你今天来,应该不是找我讨论我的生活,抱歉,屋里不方便招待客人,我们在外面谈吧。」 小花圃的角落有一张长凳,坐在那儿非常适合眺望远山美景,清晨的山岚、夕阳的薄暮,不愧是个教人心旷神怡的好地方。 他们一人坐一端,却都没有开口,过了好久好久,薄可芸才率先打破沉默,「可颐知道你来吗?」 「妳说那个傻妹妹会知道吗?她现在还在努力的假扮妳,哪有心思管这些。」 「你想怎么样?」 犀利的眸光扫向她,「既然妳都这么直接的问了,我要是在故作客气,未免就显得虚伪矫情。」邵之雍起身走向前,须臾,蓦然转身,「很简单,马上跟我到户政事务所办理结婚登记——」 薄可芸猛地抬头,惊诧的望着他,一双粉拳握得死紧。 「你们薄家联手用这张脸把我们邵家骗得团团转,现在,把这张脸借我行个方便,应该不为过吧?」 「邵之雍,你什么意思?」 「解决问题的意思,我父母到现在还不知道在我身边的是个冒牌新娘,而她担心谎言被拆穿,迟迟不敢跟我办理结婚登记,聪明如妳应该不难想象,万一到时候事情爆发,妳们其他人倒好,大不了就是两家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但妳有没有想过,可颐的立场会有多难堪?」 正是考虑到真相大白之后,他和可颐的感情极有可能成为两家交恶的牺牲品,所以他决定在事情被拆穿之前,务必要让可颐成为她合法妻子,所以早上出门前,他趁着薄可颐还在厨房张罗早餐时,偷偷拿走她的身份证,打算让薄可芸代替她去完成结婚登记。 没跟薄可颐说,是他的小小私心,因为他希望她只要快乐的当他的小妻子,烦恼由他自己解决就好。 「你就不能保护她吗?」 「我现在不就是在想办法补救吗?比起妳这个只知道逃跑的人,我算是好的了。」邵之雍动了气。 这点她没办法反驳,是她拖累了可颐,把她卷入这场纷乱之中。 「我没兴趣报复,我只想保全我的婚姻,名正言顺留住我的女人,而这本来就是妳欠我跟可颐的。」 薄可芸边听,边努力思索。 「我当然也可以不闻不问,让谎言继续下去,这样大家都省事,但可颐呢?一辈子当个替身,永远见不得光,她根本没有必要承担这些!」 「你爱她吗?」沉默了很久的薄可芸终于说话了。 「我想要给她幸福,她是第一个让我有这个念头的女人。」 「我明白了,等我一下,我跟你去。」 到了户政事务所,负责办理的人员看到两人马上笑说:「这次终于记得带身份证了吧?」 薄可芸微愕,邵之雍就镇定许多,自我解嘲的说:「是啊,谁教我娶了个傻老婆,不盯着她,老是丢三落四的。」 「哎呀,这就是夫妻呀!再说,你老婆这么漂亮,当老公的总是要多花点心思。」工作人员一边接受登记,一边笑嘻嘻的说。 没多久,拿到全新的身份证,看着后面的配偶栏上印着薄可颐,邵之雍终于笑了。 走出户政事务所,薄可芸问:「刚刚说的是怎么回事?」 「改天妳自己问可颐吧,要她来办理登记,不是忘了带证件,就是骗说妳妈妈身体不舒服,要不就是说她没接到电话,谎话说得烂透了。」 「她从小就这样,一说谎就会自己先心虚,等不及别人拆穿她,她便已经漏洞百出。」 「美错,这就是她。」邵之雍把全新的两张身份证收进皮夹,小心翼翼的放进西装外套口袋,「走吧,我送妳回去。」 「邵之雍,关于欺骗你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他抿唇微笑,不以为意。自从确定对薄可颐的心意后,对于被薄家的人骗,他其实也不再那么生气了,因为如果没有欺骗,他也不会遇到他此生的最爱。 「找个时间,让我亲自向伯父、伯母道歉吧,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关系,让他们对可颐有间隙,她只是一个很单纯的傻女孩。」 「我知道,安排好了我会通知妳。」 刚回到邵家大宅,薄可颐马上就被婆婆拉进房里。 「妈这回去上海买了好多东西,也有妳的份,来,我带妳去试穿看看……怎么了,妳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没事,只是一点小感冒,已经去看过医生了。」一知道她不舒服,邵之雍马上就逼她去看医生,只是她怕药太苦不敢吃,所以很鸵鸟的把药包藏在抽屉里,假装已经痊愈了。 「都是大人了,要懂得照顾自己,我那个傻儿子也要靠妳照顾呢!」 「妈,我知道,我以后会多注意的。」 「这样才对,来,先穿穿看这一件。」 上海老师傅手工订制的旗袍,不管是花色还是款式,穿起来不但不老气,反而更能凸显气质,薄可颐一穿上,活脱脱就是老上海的古典美女。 「瞧,多好看,我就知道很适合妳,硬是拗对方连夜再给我多赶几件,好带回来给妳。」 「妈,妳对我真好。」 「应该的,我最近打牌手气可顺了,把把都糊这阵子从沈太太那里赚了不少私房钱,买点小东西给媳妇吃吃红有什么关系!」 「谢谢妈,这些旗袍真的好漂亮……」 「可不是,配上这胸针,贵气又典雅。」 说完,邵母也兴奋的去换上自己的旗袍,婆媳俩就这么站在镜子前搔首弄姿。 「妈,我们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很像一对姊妹花?」 「哈哈哈……什么姊妹,我都老了。」嘴里这样说,可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婆媳俩光是试衣服、选首饰就磨蹭了半天,过了好久才下楼吃饭。 「妈送了我好多漂亮的旗袍。」薄可颐一看到邵之雍,就马上开心的跟他说。 「谁教我这媳妇就是比儿子贴心,还知道我这婆婆爱吃什么,哪像儿子成天就只知道工作。」邵母还故意白了自己儿子一眼,表示不满。 闻言,他们小夫妻俩交换了一个神秘的眼神,心照不宣的保持安静,要是婆婆晓得那些喜好其实都是邵之雍透露给她知道的,不知道会怎么想? 「太太,饭菜都准备好了。」管家上前说。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准备吃饭了,我去书房叫你爸……」 「不用叫了,我这不是来了?」邵镇东自动自发的走出书房。 「妈,我另外还请了个朋友过来,待会就到。」邵之雍突然说。 「什么样的朋友?怎么没听你说?等等,我让厨房再去多弄几个菜,免得一会失礼了。」 「妈,不用了,都是自己人,只是有件事,我想应该要让妳跟爸爸知道,所以邀她过来一趟。」 「是谁?」被邵之雍搂在怀里的小女人好奇的小声问。 邵之雍还来不及回答门铃就响了,帮佣阿姨前去开门,却当场傻在原地……这、这人怎么跟少奶奶长的一模一样啊?! 不只帮佣阿姨,当她把人领进客厅后,除了邵之雍以外,每个人都傻了。 「姊姊?!」当了那么久的冒牌货,薄可颐惊诧的望着许久不见的姊姊。 「可芸,原来妳还有个双胞胎姊姊啊,怎么之前都没听妳提过?妳和之雍结婚的时候,也没见到她。」邵母率先问。 薄可颐浑身僵硬,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邵镇东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明白事情肯定有蹊跷,索性让大家都坐下来谈。 「爸、妈,事实上……她才是薄可芸。」邵之雍说道。 「如果她才是可芸,那她是……」邵母不解的看着坐在儿子身边的媳妇,如果她是的话。 「她是可芸的妹妹,叫薄可颐,当初跟我结婚的人是可颐,她们两个是双胞胎姊妹。」 薄可颐一听,心一凉……原来,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但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为什么她都没有感觉到?! 「怎么会这样?提亲的时候说的明明白白,喜帖上新娘的名字也是印着薄可芸,怎么新娘临时却换人了?」邵母越说,脸色越难看。 邵之雍不是没有发现薄可颐脸色苍白的样子,但现在不是他们夫妻俩摊牌的时候,他得先搞定爸妈这关,所以他牢牢抓住薄可颐的小手,用他温暖的大掌紧紧包裹着,让她可以感受到,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一定会陪在她身边。 「伯父、伯母,很抱歉这么晚才来拜访你们。」真正的薄可芸开口了,「事情的真相就是,婚礼当天我逃婚了,家父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让可颐代替我出嫁。」 邵镇东虽然没说什么,但脸色明显垮了下来,毕竟被摆了一道,面子说什么也挂不住。 不过邵母可就没这等修养了,当场发飙。「好啊,妳逃婚在先,妳爸爸居然没有告知我们,随随便便就塞个人冒充妳嫁过来,我问妳,你们一家子是把我们邵家当成什么,以为我们全家都是笨蛋吗?」 「妈……」薄可颐不安的喊。 「不要喊我!」邵母觉得自己好像被挂了一巴掌。她疼媳妇,结果却疼到个家媳妇,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她的脸要往哪儿摆? 「伯母,您的愤怒我可以理解,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也对邵之雍感到很抱歉,但我妹妹是无辜的,她也是被逼的,请您不要生她的气。」 「就算是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处理的。」邵镇东说。 「伯父说的是,这点我爸妈也很抱歉,他们会找个时间亲自向您致歉的。」从头到尾,薄可芸的态度一直都非常从容且诚恳。 「那现在打算怎么处理?我们就得哑巴吃黄连,认栽是吗?」邵母尖锐地问。 「妈,从头到尾,可颐都是以妻子的身份呆在我身边,我也认定她了。」 「问题她是假冒的!」 「就算一开始是假冒的,但现在也是真的了,她已经是我合法的妻子了。」邵之雍拿出了身份证,秀出上面的配偶栏。 看见自己的名字就印在邵之雍的身份证上,薄可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不是一直想理由推托吗?他怎么有办法去办好结婚登记的?什么时候去的?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她怔愕的望着邵之雍,心里五味杂陈。 「我才不管!」 「妈,我知道妳觉得很失望,因为妳是真的很疼可颐,但是就算她不是我们一开始认定的新娘,她不管对我,还是对妳跟爸爸,都是用一个做人媳妇的心情去面对你们,妳不常也跨她乖、跨她好吗?」邵之雍提醒母亲。 或许就是因为跨过、疼过,才觉得更难堪、觉得被耍了,嚥不下这口气。 「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薄可颐很难过伤了婆婆的心。 「什么都不用说了,这次薄家真的欺人太甚,我绝对不会原谅。」邵母气呼呼的把头一扭,表情凝肃。 一时间,客厅的气氛降至冰点,餐桌上的饭菜也早已凉透,但谁都没了吃饭的胃口,径自沉默着。 薄可颐浑身发冷,非常害怕会从此失去邵之雍,她突然觉得胃部一阵紧缩,,四肢冰冷,不管她怎么搓揉双手,始终不能把温度揉进身体里。 「之雍,你打算怎么办?」邵镇东问。 「我要可颐当我的妻子,继续留在我身边,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我。」 听见邵之雍的话,薄可颐激动得眼眶蓄满泪水,害怕自己随时都会哭出来,她只能紧紧地咬住下唇。 「可芸……」 「伯父您请说。」 「这件事情不只你们薄家面子挂不住,我们邵家也是,我希望妳爸爸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 「是,我会转告父亲,也请您再次接受我的道歉。」 虽然薄可颐很努力的想忍住胃部的不适,可身处在一个气氛凝重的空间里,面临着如此严肃的事情,无法放松的情况下,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巴飞快的跑向洗手间,门一掩,开始剧烈的呕吐。 「可颐,妳怎么了?!」邵之雍紧张的赶紧追上去,推开厕所门走了进去。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扬手制止,因为她不想让他闻到难闻的呕吐气味。 不过邵之雍不在乎,缓缓走到她身旁蹲下,温柔的指掌轻轻拢起她的长发,两根手指在她颈后按捏着,「很难受是不是?」 很难受,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难受极了,她明明不是这么爱哭的人,却突然像孩子一样啜泣。 邵之雍默默看着她流泪,也不多说什么,等她平复一点后,才关心的开口,「还想吐吗?」 她虚弱的摇摇头。 「来,我扶妳起来,先嗽嗽口。」 她接过他递来的水杯,将口中的酸味冲淡后,便让他扶着她走出去。 等两人一走出洗手间,邵母马上看向他们,明明眼神流露着关切,可是碍于面子,她硬是逞强不吭声。 「怎么了?」邵镇东问。 「吐了,这阵子都这样,爸、妈,我想先带可颐回去休息。」 「这种情形多久了,是不是有小孩了?」邵母终于按耐不住了。 薄可颐正要否认,邵之雍却马上抢白,「我也是这么觉得,毕竟这也不是不可能,我和可颐一直都很想要宝宝,而且还想要趁年轻多生几个,让家里可以热闹一些。」 薄可颐一听,转头看向他,瞠目结舌。这个邵之雍怎么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这种话? 「爸、妈,今天就先这样吧,我要先带可颐回去休息。」 「你楼上的房间虽然好一阵子没住了,可是阿姨每天都有打扫。」想到薄可颐可能怀了他们邵家的孙子,邵母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拿孙子开玩笑。 「不了,只要妈还在生气,可颐就会无法放松,我还是带她回去好了。」 说完,他索性一把抱起薄可颐,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邵家大门,薄可芸也礼貌的和邵镇东、邵母告辞后,跟着离去。 第十章 客厅只剩下两老…… 「怎么办,这下妳可要想清楚了,想要孙子,就得连媳妇一起要,不然妳就得做好把儿子送给别人的心理准备。」邵镇东调侃道。 「老头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开我玩笑!你就不心急?虽然这一家子实在可恶,把我们骗得团团转,可那怎么说也是邵家的孙子。」 「所以呢——」 「我要是知道,我还需要这么苦恼吗?你呢,你觉得该怎么办?」 「这次薄家是真的太欺负人了,但是之雍的态度妳也看到了,他要定这个老婆了,虽然可颐那丫头不像她姊姊内敛稳重,到底也是个孝顺贴心的女孩,难怪之雍对她这么死心塌地的。」 「难道就白白让薄家摆我们一道?」 「不,薄永正是聪明人,这件事情摆了我们一道,以后他自然是要想办法还我们这个面子,接下来有个案子要合作,我就等着看他的诚意。放心,要这个媳妇不会让妳吃亏的,妳不是说她是妳的福星吗?」 邵母没吭声,倒是睨了老公一眼。 从邵家大宅离开,薄可颐一路上有满肚子的话想跟邵之雍说,可是…… 「回家再说,妳先闭上眼睛休息。」 因为他的一句话,薄可颐忍的好痛苦,好不容易终于捱到回到邵之雍在市区的住处,她终于可以开口了,「邵之雍,你刚刚怎么可以那样说?你明明知道我是因为感冒引起的肠胃炎才会吐的,你居然……」 「居然怎样?我又没有非常肯定妳是真的怀孕,我只是顺着妈话中的意思去说,至于妈要怎么想,并不是我能控制的。」邵之雍推得一干二净。 「可是你这么做就等于给她期待,你就不怕会害她失望吗?」 「又不是要妳明天马上进产房生个小孩出来,这件事情好友努力的时间,妳自己看着办,如果不想妈失望的话……」邵之雍痞痞的说。 「这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吗?」 他环住她的腰,猛地往身边一带,目光从容的看着她,「我无条件配合。」 「你——」 要不是她身体不舒服,就算要现在开始,他也很乐意。 「之雍,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假冒姊姊嫁给你的?」心虚低头。 「终于想起来要问这个问题了?」眯起的眼眸透出危险的光芒。 怯怯地看向他,「你不生气吗?」 「气啊,气到差点打人。」咬牙切齿。 「那你为什么没有质问我?」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被某个坏女人迷得团团转,被骗去卖了还开心的帮她数钞票。」自我调侃。 「我……」 「说对不起!」命令。 「对不起……」可怜兮兮的。 「明知道不可能骗一辈子,为什么没想过跟我坦白,难道没信心把我当成可依赖的男人吗?」这点让邵之雍很受伤。 「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害怕失去你……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你说谎言就是谎言,就算出于善意,它仍然是个谎言,而且你最讨厌谎言,所以我怕你知道了,会一气之下就不要我了。」 「傻瓜,连自己老公的心都摸不透,我要是这么简单就可以把妳甩掉,那我也不值得妳爱。」 「可是我就爱呀……」女人都是这样,爱到卡惨死。 「难道听到我喊别的女人的名字,妳会比较快乐?」 「可是你的眼睛是看着我的,这样就够了。」就是那双眼睛老是对她放电,果然把她电得晕头转向。 「说妳傻还真是傻到无药可救。」 「还有,你是怎么找到姊姊的?」迟迟联络不到eric,就打探不到姊姊的消息,她为此苦恼多时,没想到邵之雍居然这么神通广大,一下就把人找出来了。 「当然是撒钱找的,委托征信社就算把台湾整个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万一她不在国内呢?」她觉得太神奇。 「啧,妳的大脑构造是怎么回事,我当然先查过出入境资料,确定她人还在台湾呀,不然世界这么大,我就算找一辈子也找不到。」 「那结婚登记呢?我又没有去——」 「妳都可以用这张脸骗我了,为什么不能用同样的一张脸去骗骗户政事务所的人?」他疼爱的轻拧她的脸。 「吼~你跟姊姊联手骗婚!」薄可颐不满的嘟起小嘴指控。 「还敢说,不知道是谁骗了谁呢!」目光炯炯有神的瞪着她。 「那……扯平了。」马上讨好的陪笑。 「扯平?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没拿一辈子来赔偿我,休想扯平。」邵之雍简单扼要的撂下最后底线,转身就要进书房。 这种时候就是要废话少说,才能坐收利益,这是商场的不二法门,只是这一次不是用来对付合作对象,而是用来对付自己的女人。 忽地,一个软绵绵的身子贴上他的后背,两条纤细的小胳膊紧紧圈住他的腰,在他身前纠缠成一个结。 「一辈子就一辈子嘛,你不许走,除非带着我。」娇蛮的说。 薄可颐抿唇一笑,旋即一古脑儿的跳上他宽厚的背,紧紧攀住他的肩,让他背着自己一起走。 「老公……我最爱你了。」 「这么爱我的话,待会就先把那本诗选读个两会再说吧!」故意整她。 「啥,那么厚一本……」她会念到失声吧…… 怎料他冷哼一声,「嗯?有意见?」 「没有,两遍就两遍。」完全不挣扎,直接投降。 唉,虽然会很辛苦,可是只要能讨他开心,她认了。 薄可颐的感冒一好,两人就开始努力做人,务必要赶上进度,免得母亲大人失望,到时候又在薄可颐头上记一笔。 几个礼拜后终于传出喜讯,薄可颐喜滋滋的看着验孕棒,迫不及待的打公司专线电话给邵之雍。 「喂,你好。」邵之雍的嗓音低沉有威严。 「老公,有了!我们有宝宝了!」 「什么,真的吗?!妳不要乱动喔,快点去床上躺着,小心顾着宝宝,我下班后马上回家。」邵之雍突然飙高音的滑稽反应,让站在他面前的特助一整个傻眼。 难怪!之前这个工作狂副总老是下班时间一到就不见人影,原来是回家跟老婆攜手共创做人大计,那……之前失控砸烂柜子玻璃,是因为做人不顺吗? 大新闻,待会出去一定要跟大家说,特助暗自窃笑。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角余光又看见特助双肩颤抖,强忍住笑意的模样,邵之雍挂了电话后,赶紧敛容恢复镇定,佯装平静的把事情交代完毕。 「这几件事情优先处理,有什么结果马上告诉我。另外,帮我蒐集一些成立慈善基金会的相关规定法令,我想要了解一下,就这样。」 「是,我先出去了,恭喜副总。」特助有礼的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副总办公室。 「谢谢。」看着那包藏祸心的背影,邵之雍扬起森冷的嗓音问:「刚刚你有看到或听到什么吗?」 喔喔,要下封口令了,没关系,不说就不说,反正他可以用写的。 「没有。」特助超识相。 「那就好,对于成为你们茶余饭后讨论的对象,我不是很有兴趣。」他知道这群家伙把那天拿纸镇砸破玻璃的事情传得绘声绘影。 「所以,副总之前砸烂玻璃真的是因为做人不顺?」好奇心突然掩没了特助的理智。 邵之雍一听,额际青筋暴突,下颚紧绷,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单字,「滚——」 嗟,这群天兵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不过一想到老婆跟宝宝,邵之雍整个人都酥麻了,情不自禁的开始想着,唉,到底是儿子好,还是女儿好呢? 如果是儿子,他可以早早训练他接班,到时候后继有人,他就可以无事一身轻的跟老婆到处游山玩水了,多惬意啊! 假若是女儿,天啊,他一定要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宠成一个身娇肉贵的小公主……等等,万一是女儿,届时免不了会有一群苍蝇在她身边飞,那他得想想办法阻挡这些臭男生,绝对不让他们越雷池一步,以免亵渎了他的小公主。 今天似乎特别难熬,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时间一到,邵之雍便火速冲回家,一进屋,古怪的音乐充斥着整间屋子,他一听,又是嘎嘎呜拉拉,到底是什么奇怪的人会唱这种奇怪的歌? 他换上拖鞋走了进去,浓郁的食物香气告诉邵之雍,他要找的人就在厨房。 这女人真的很反骨,不是叫她乖乖躺在床上休息吗?居然还跑出来做菜。 就在他打算逮人的时候,就看到薄可颐弯着身子从烤箱里端出一只烤得金黄油亮的烤鸡,随着音乐节奏,扭动着身子向他走来,看得他提心吊胆的。 「香不香?」 「我不是要妳乖乖躺着吗?」蹙眉。 为难的眨眨眼,「唔,可是宝宝说他想吃烤鸡欸~」声音何其无辜,偏偏眼里的狡黠泄漏了一切。 好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女人,对,她现在是母凭子贵,身价不可同日而语,邵之雍的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不过心想算了,让她,谁教他是男人。 「这是什么歌这么奇怪?」他担心会影响孩子的胎教。 「古怪?超好听的耶,dygaga的畅销曲,badromance。」说完,她还不忘来上一段。 「我想……为了孩子好,以后还是别听这种歌了。」他怕小孩一生出来,就成天嘎嘎呜拉拉的鬼叫个不停,那样他可能会疯掉。 「不然要听什么?不会是莫扎特、贝多芬吧,不行,我会得忧郁症。」抱歉,她真的不是走气质路线的人。 就这样,为了小孩子的胎教,准爸爸跟准妈妈已经在餐桌前争论起来,直到两人觉得饥肠辘辘,才发现已经九点了,而他们还没吃晚饭。 天啊,饿死了,两人赶紧撕着微温的烤鸡,猛往嘴里塞,接着又抬眼看到对方狼狈的吃相,又不约而同的笑开来。 「要当爸爸了,你开不开心?」 「当然开心,那可是我每天晚上卖力耕耘的成果。」拽拽的口吻。 「别说得好像我都没有努力。」不依的嘟起嘴。 「有啦有啦,妳当然也很努力,每天都努力的诱惑我,真是劳苦功高。」 「邵、之、雍!」说得她好像是什么魔女似的。 看她又生气了,邵之雍反而更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真的很喜欢闹她,尤其看到她被他惹得气呼呼的模样,他特别开心,之后见好就收,马上哄哄她,等哄得她心花怒放,他就可以想怎么样就怎样,说来,他真的是心机重。 唉,可是以后有好一阵子不能这样玩了,得收敛一点才行,再怎么说她肚子里还有个小宝贝要照顾,他不能一天到晚惹老婆大人动怒。 两人边吃边聊,突地,邵之雍的手机响了,他把手擦一擦,拿出电话一看——母亲打来的。 有趣喽,沉寂了好几个礼拜,现在终于打来了。 「喂,妈,什么事?」邵之雍声音冷静,完全听不出情绪。 一听到是婆婆打来的,薄可颐赶紧竖起耳朵听。 「你在公司加班?」 「没有。」 「回家了吗?」 「对。」 「那……吃饭没?」邵母开始找不到话题了。 瞟了烤鸡一眼,「正在吃。」 「吃什么?」 「鸡肉。」邵之雍没想到鸡肉两个字,竟成了母亲打开话匣子的引头—— 「什么,就只吃鸡肉?!是不是我媳妇害喜不舒服?要不要紧?你有没有好好照顾她啊?唉,你这当人老公也真是的,她不舒服你就请个煮饭的阿姨去帮忙呀,干么还要她挺着个肚子辛苦准备晚餐……不行不行,明天我让厨房的阿旺师炖盅鸡汤给她补补身子……」 以下自动消音二十分钟。 看,明明就很在意,明明就很想要孙子,都打电话来了,一开始还要转弯抹角问一些不重要的事,一听到夫妻俩只啃鸡肉当晚餐,果然就心急如焚了吧!妈呀妈,何必这么要面子呢?邵之雍啼笑皆非的想。 「妈,可颐在旁边,既然妳不生气了,妳要不要自己跟她说?」 「呃……也、也没什么事啦,哎哟……好啦好啦,我跟她说一下。」彆彆扭扭的。 邵之雍把电话丢给老婆,继续吃他美味的烤鸡。 薄可颐略显紧张的接过电话,「喂,妈……」 「可芸……欸,不对、不对,可颐呀,妳害喜严不严重啊?要不要回来,让妈给妳弄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妈,我很好,宝宝现在也很好,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沉吟了须臾,「那天妈是突然急了才会口不择言,不是不认妳这个媳妇,妳不要放在心上喔。」 「我知道啦,妈。」 「那妳跟之雍什么时候回来吃饭?妈让阿旺师给妳多准备些好吃的,妳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孩子才能快快长大,不如这个礼拜五回来吧,趁周末,我帮妳跟孩子补一补。」 「好,谢谢妈。」 婆媳俩说得难分难舍,他这个儿子在旁边听了都要吃味了。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薄可颐却眼眶泛红。其实她也很渴望母爱,从小到大,她的表现总是没办法达到爸妈的理想,爸妈对她的关心,永远比姊姊的少,她不是不难过,她只是把遗憾的心情藏在心里,并不代表她不在乎,说穿了,她也是个渴望被妈妈疼爱的小孩! 「有这么感动吗?」 「就很感动嘛,妈对我好好喔,她不生我的气了欸。」她吸吸鼻子。 「本来就没啥好生气的呀,妳是她的福星欸,打从妳进门后,妈在牌桌上都不知道赢了多少私房钱,再说,妳现在的肚子里有她盼望好久的金孙,她宝贝妳都来不及了,哪还舍得生妳气?」点点她的红鼻子。 「妈叫我们礼拜五回家吃饭。」 「好,下班后我回来接妳,我们一起回家陪爸妈吃饭。」 「好幸福喔,我觉得我现在真的好幸福喔!」她撒娇的抱住邵之雍。 是啊,他也觉得很幸福,幸福得好像空气里都弥漫着甜甜的味道。 「哇——」怀里的可人儿突然大喊。 「怎么了?」 「等我生宝宝就要专心的照顾宝宝,那我怎么去当国际志工,要怎么到世界各地帮助弱势儿童呢?」她一脸为难。 「放心,不会让妳闲着的,因为我已经决定了,将来要以我们集团的名义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这个机构以后就交给妳,由妳负责管理指挥,到时候妳可以发起很多活动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小朋友,当然,我会聘请专业的人员来协助妳,让基金会可以顺利运作下去。」 原来,他连这个都想到了……薄可颐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崇拜油然而生,幸福的感觉也更加浓烈了。 「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可以让妳依赖的好男人呢?」骄傲得很。 「嗯,你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我要替那些孩子们跟你说声谢谢。」 两道浓眉高高跳起,双眸眯成直线,透着些许来者不善的感觉,「呃,邵太太,妳现在是在发我好人卡吗?」 嘿嘿嘿,岂敢、岂敢。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把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拉呀拉的拉在一起,eric和薄可芸就是这样。 因为一只受伤的流浪狗,因为他的及时伸出援手,没想到意外造就两个人的爱情,让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死心塌地的跟定他,哪怕是天涯海角。 机场大厅,薄可颐一脸哀怨的瞅着eric——放了线索却又跑去泰国一个多月,害她瞎找了这么久,可恶! 哼,她果然没猜错,那个人就是他! 就是他拐跑了姊姊,让姊姊逃婚,而他现在居然还胆子大到打算把如花似玉的姊姊拎在身边,跟着他绕着地球跑透透。 「可颐,可不可以别再瞪了?」被瞪得有些毛骨悚然的eric说。 「不可以——」明知道姊姊逃婚不知去向,大家会有多担心,他明明就和她见过几次面,却还知情不报,更可恶。 「好了,妳在这样瞪他,以后小孩生出来也跟妳一样斗鸡眼,我就打妳屁股。」邵之雍不得不语带空吓的帮老婆把眼睛调整一下。 「谁叫他这么坏,披着羊皮的狼。」拐走了他们薄家的骄傲。 「都要当妈妈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薄可芸宠爱的揉揉妹妹的头发,自从经历过逃婚、代嫁的荒唐事后,她们姊妹俩的感情莫名变得很好,她也知道这个妹妹是真心对她好的。 「姊,妳真的要跟他走?」 「嗯,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就像妳也只想待在邵之雍身边不是吗?」说起喜欢的人,薄可芸冰冷的脸庞总算稍微有点温暖。 「可是……」她舍不得姊姊吃苦。 国际志工是去服务的,不是去享受玩乐的,姊姊从小到大都被爸妈捧在手心里呵护,吃穿都是最好的,她真的很担心她会受不了。 「觉得我太娇贵,对我没信心?」薄可芸揶揄问。 「不是。」姊姊一直都这么优秀,只要是她想做的,就一定可以做到最好,她怎么可能对她没信心? 「那就别担心了,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生个健健康康的小宝宝喔!」 「嗯。」 看看时间,eric牵起薄可芸的手,「我们要走了,再见。」 「eric,你要好好照顾我姊姊喔,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你就完蛋了。」 「是,我会把她示若生命,尽我所能的保护着她。」 「邵之雍,你也是,要好好照顾我妹妹跟我的外甥,等我回来我可要检查的。」薄可芸叮咛。 「当然。」邵之雍紧紧握住薄可颐的手,温柔的望住她。 「走了,掰掰。」 「掰掰、姊,要记得写信给我喔!」 知道两人的身影消失,薄可颐还是依依不舍,站在原地不肯走。 「又要哭了,妳最近怎么动不动就哭呢?以后要是宝宝变成爱哭鬼怎么办?」邵之雍伶惜的轻抚她的俏脸。 「真的舍不得嘛!我担心姊姊会吃苦,她一直是我们家的骄傲,是我心目中真正的公主!」 「要对她有信心,她以前接受保护,不代表她就没有表现坚韧的能力,就像妳,妳是我心目中的的公主,妳不也去过那里担任过志工吗?」邵之雍如是说。 「eric会好好照顾她吧?」 「当然,就像我也会好好照顾妳一样。」 「可惜爸妈还在生气,我希望他们下次回来的时候,爸妈可以试着接纳他们,虽然eric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但是他有姊姊欣赏的特质,我觉得那样就够了。」 「相信我,那个男人不会是坏蛋,因为他有一双干净清澈的双眼,代表他是个磊落的人,而且,妳姊姊不是笨蛋,我们要相信她所选择的人,走吧。我们也该回家了。」邵之雍朝她伸出手。 「嗯。」薄可颐紧紧握住他的手的同时,也给了他一抹灿烂的微笑,一个对心爱的男人全然信任的微笑。 以后,他和宝宝就是她的全部了! 【全书完】 第十一章 刚刚,他该不会是想要吻她吧?这怎么可以,她又不是他真正的新娘,她只是个冒牌货啊! 邵之雍没有错,因为在他眼里,她是他的新婚妻子,亲吻是天经地义的,就算他想要更亲密的关系,那也是夫妻间理所当然的,让她懊恼的不是他突如其来的靠近,而是她刚刚一度被他的双眼睛迷惑,失去理智,忘了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薄可芸。 薄、可、颐,你清醒一点!她在心里大声的提醒自己。 只是她真的不知道,她还可以把持多久,她心里很明白,只要越跟邵之雍多相处一秒,她就越往危险迈进一步,他是个让人很难抗拒的男人,不用什么花言巧语,光是被她深邃的双眼注视着,她就常常觉得快要昏阙。 她可以感觉可怕的情愫正不断在她体内扎根、萌芽,万一哪天她把持不住…… 天啊!到时候她要怎么面对姊姊,怎么面对自己,又该怎么面对邵之雍? 今晚的餐会是以父亲的名义邀请的,地点就在邵阳集团的招待所,宴请的都是足以影响这次私募基金申请案的重量级人物。 原本邵之雍打算带妻子一起出席的,可是知道她要去参加家扶中心的义卖园游会,他也就没有跟她提起,反正这种餐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利益,想好好吃个东西都不行,就不拖她下水了。 结束和周董的球叙,邵之雍回家冲了个澡、换了衣服,便独自开车前往赴会。 特助说的没错,有太太门连块出席,现场气氛就轻松多了,接下来只要等这些人喝了点酒,卸下心房,他就可以直接切入主题了。 「镇东,说来还是你最风光,有个出色的儿子帮你分摊重担,有了接班人,心里的大石也放下一半,现在又有了漂亮的媳妇,过阵子帮你家添个孙子,你啊,就什么都有了。」 「哈哈,他要接班还早呢,没你们这些长辈帮忙,他根本还不成气候。」邵镇东嘴上说的谦虚,心里却万分得意。 「这样还不成气候,是你要求太高了!」 「邓叔,我确实还需要磨练,往后还有很多事要跟邓叔您请教,还请多多提点。」邵之雍恭维。 「这有什么问题,只要我帮得上的,邓叔一定帮。」老人家果然就爱人家奉承。 「对了,你的新婚妻子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你们结婚那天,我跟你杜伯伯人还在上海赶不回来,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呢。」母亲的姊妹淘问起。 「阿姨,不好意思,可芸今天有事情所以没来,改天我带可芸一起去拜访您跟杜伯伯。」 「不能骗阿姨喔,我可是会数这日子等的。」 「小俩口有没有计划什么时候生小孩?」周家伯母问。 唉,婆婆妈妈们就是爱问这些有的没得,要不是需要这些夫人们来帮忙松懈她们自家老公的心房,他还真不想跟这些人浪费时间。 「不急,顺其自然就好。」 「哪会不急!之雍啊,不是李伯伯要多嘴,你问问你爸妈,看他们是不是巴望着要抱孙子。」 他突然觉得可芸没来是对的,要不然光是这些没玩没了的「关心」,不吓死她才怪。「是,小侄会努力的。」 「咦,你刚刚说可芸有事,该不会是假的吧?是不是已经怀孕了,所以才在家休息?」李太太将捕风足影的才能发挥到极致,大胆假设。 天啊,最好薄可芸现在真的怀孕啦,到今天为止,他们都还没有发生过亲密关系,这些长辈的联想力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好。 聊着聊着,婆婆妈妈们自成一团,男人们总算可以开始聊正经事,私募基金申请案就这样夹杂在话题里迂回着,大家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领略各自在心头。 终于餐会结束,邵之雍好不容易送走这些人,深深觉得和这些人应酬,比上班还累,怎知—— 刚刚一句无心的臆测,让母亲悬念甚久,等客人一走,母亲马上问:「之雍,你老实告诉妈妈,可芸是不是真的怀孕了?」眼神充满期待。 「妈,可芸没有怀孕,她是真的有事。」邵之雍忍不住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老人家真的很爱乱想。 闻言,邵母的眸光随即变得暗淡,「既然没有怀孕,她今天为什么不陪你来?有什么事情会比老公还重要?更何况这次的餐会对集团来说有多重要,你不会不知道。」 利益当前,个人意愿是注定要被牺牲的,邵之雍知道那种身不由己的无奈,也早就习惯了,然而这一刻,他却希望能将她个人小小的意愿凌驾在集团的利益之上,因为他很清楚她会喜欢园游会,远胜过这个拘束的餐会,看来,得编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行—— 「妈,那是因为刚好家扶中心今天有个义卖园游会,我认为参与公益活动,对集团形象有一定的帮助,正好可芸也有兴趣,所以我就拜托可芸去现场帮忙,用具体的参与,达到替集团形象加分的效果,这可不是捐款就可以买到的。」 「你说的没错,捐款大家都可以捐,能够实际去现场帮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你的判断很好,企业形象不能光靠捐钱来改变,这么做是必要的。」邵镇东赞同的点点头,接着话题一转,「之雍,刚刚的谈话内容,你又掌握到什么讯息吗?」 「大致听来,申请案成功的机率很大,唯一比较有问题的是杜伯伯跟陈叔,我认为他们两个现在扮演着很关键的角色,所以,只要能够排除他们两位的变数,我想,申请案百分之百会通过。」 「嗯,我也这么想,你回去想想办法稳住这两个人,申请案一定要通过。」说完,邵镇东便牵着邵母准备回家。 「我知道。」邵之雍陪着父母走出招待所,「爸,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吧。」 邵镇东扬手,「不用了,让司机送就好,你还有事就先回去忙吧,还有,多带可芸回来吃饭,你妈每天惦记着她的好媳妇,念得我的耳朵都要长茧了。」 「说这是什么话,就我一个人在念?好,以后有了孙子,你就抢着抱。」邵母不甘示弱。 「好好好,我认输。」 送走双亲,邵之雍一个人开着车离开招待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不知道薄可芸的羊毛毯娃娃义卖成果如何? 现在时间还早,就算回家也只能窝在书房里工作,不如去园游会现场看看好了,顺便吓吓她。 这个念头才刚形成,操控方向盘的双手已经先一步行动,车子旋即往园游会现场赶去,他俊帅的脸庞,也缓缓泛开一抹微笑…… 【第五章】 绑着俏丽马尾的薄可颐洋溢着青春气息,尽管脂粉未施,天生的好肤质让她的小脸自然透着明媚光彩。 她站在摊位前,弯着腰,面带笑容的跟小小客人说:「别怕,大声告诉姊姊,你想要哪一只娃娃?」 「恐龙,我要恐龙,阿姨,我要小恐龙。」五岁的小男孩指着摊位棚子上挂着的羊毛毯小恐龙。 薄可颐嘟起嘴巴摇摇头,「是姊姊才对,乖,喊我一声姊姊,我就抱你去拿小恐龙。」   第十二章 可是她明明就是阿姨呀……小男孩为难的看看一旁不愿帮忙的妈妈,挣扎了老半天,才勉为其难的喊,「姊姊。」 「哇,好乖,来,姊姊抱你去拿恐龙。」 薄可颐一把将小男孩抱起,让他可以顺利拿到喜欢的小恐龙,小男孩咯咯地笑着,开心得不得了,看到小男孩的笑颜,她也忍不住绽开满足的微笑,而后小心翼翼地放下小男孩。 「小姐,多少钱?」小男孩的母亲问。 「一百五十块。」 小男孩的母亲掏出钱包,将现金递给薄可颐。 「谢谢,非常感激您的爱心,弟弟,谢谢你这么喜欢小恐龙,要好好爱护它喔。」她挥摆双手,目送这对母子离开。 「可芸,你对小孩真有一套。」家扶中心的美芳说。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又找到我另一项潜能了,以后可以开间幼稚园,痛快的当孩子王。」 「这次真的很谢谢你,不但出钱又出力,还来帮我们顾摊位。」 「这是很有意义的事啊,好有什么比能够帮助弱势孩童更教人开心的呢,再说,只是些小东西罢了,幸好大家不嫌弃,愿意掏钱出来买。」 「忙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吧,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我去拿瓶水给你。」 「好,谢谢你。」 薄可颐依言坐下来休息,不过手还是没闲着,忙着整理摊位上的娃娃,浑然不觉有人靠近,直到…… 「这位姊姊,我要买这只小熊娃娃。」 成熟男人的低沉嗓音突兀地响起,薄可颐猛地抬起头——她当场傻眼,装可爱说话的人,居然、居然是……邵之雍?! 「你怎么有空来?餐会呢?」她难掩惊喜的问。 「餐会结束了,想说过来看看。」其实她是想早点看到她。 「还顺利吗?」 「很顺利,你呢?义卖成果如何?」 「还差一点点。」她俏皮的捏起手指说。 「那我要多买几只才行呢。」 「你真的要买?可是这些东西对你来说有点幼稚欸。」和他的雅痞风不大协调,虽然她想要快点把娃娃都卖出去,但是她更希望买娃娃的是真正喜欢娃娃的人,不然就变成另一种浪费了。 「我都照规矩喊你姊姊了,你还不打算卖给我吗?」他揶揄道。 薄可颐一听,小脸一红,「那只是逗小孩子玩的。」尴尬的扭扭身子。 「你也真敢要求,逼年纪这么小的小孩子撒谎。」 「我当然是姊姊啊,只是……是年纪大一点的姊姊。」 「还真理直气壮。」低头一哂,邵之雍摇头兼叹息。 她也笑开了,像个傻姑娘似的,笑容非常天真。 「欸,你马上就要走了吗?如果没事的话,可不可以多待一下?」没心眼的姑娘突然兴起了小小的恶念,一脸狡黠。 「暂时没什么事,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一脸神秘的走出摊位,手中拎着他要的小熊娃娃,不由分说就往他脖子上一卦,接着又再塞给他一面小旗帜,「娃娃直接送给你,但是你得挂着它绕会场多走几圈,帮忙推销。」 「我?」居然叫他一个大男人挂着小熊娃娃四处走,有没有搞错啊?! 「吼——矜持什么,去嘛去嘛,这是做善事耶,买得越多,就有越多钱帮助小朋友,别害羞,回去我煮好吃的慰劳你,快!」她使劲的推了他一把。 没有防备的邵之雍一阵踉跄,逗得薄可颐更开心了。「快点,卖光光我们就可以早点回家喽!」 他利眸斜睨,「薄可芸,回去有你瞧的了。」他虽然嘴里恶狠狠的警告,心里却完全不打算抵抗。 平常很「俗辣」的薄可颐这个时候倒是很勇敢,笑咪咪的挥手目送他离开,完全忽视他杀人的目光,等她一回头,就看见美芳拿着矿泉水,满脸同情。 「这样好吗?」美芳问。 「当然好哇,来这里就要有帮忙、奉献的心理准备。」她淘气的努努粉唇。 平常在家都是他最大,现在换她当老大,哈哈,好爽,她居然可以这样痛痛快快的使唤邵之雍! 义卖园游会顺利结束后,邵之雍如愿的带走抛家弃夫的小妻子,只不过—— 坐在小饭馆里,邵之雍冷冷的瞅着她,明明脸上带着笑,却笑里藏刀。 这女人一点信用也没有,三番两次开芭乐票,说妖捏汤包给他吃,说过要做布丁给他吃,说回家要煮好吃的慰劳他,支票开的满天飞,结果呢,现在居然带她来这件小餐馆,随随便便就想打发他,分明就是在唬弄他! 「薄可芸,我的汤包呢?我的布丁呢?我的好吃的呢?我要报警把你这个诈骗集团成员逮捕归案。」 「那可不可以等我吃完了再逮捕我?」她笑眯眯的说。 「又嘻皮笑脸。」完了,他又没撤了。 「吃嘛吃嘛,美芳说这家的东西很不错,你吃一口看看嘛!」 拗不过她的要求,邵之雍勉为其难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点干煨豆子送进嘴里。 「怎么样,还不错吧?」 冷冷瞟了她一眼。「嗯。」好啦好啦,还算可以。 「那多吃一点,喜欢哪一道你再告诉我,回家后我试着做做看,以后你就可以常常吃到了。」 「还开支票,把之前答应过的兑现了再开吧!」这个欺骗他肠胃的女人。 「反正我是诈骗集团,不差这一张。」她不知死活的朝他扮了一个鬼脸。 一开始,她是真的很怕邵之雍,总觉得他严肃又冰冷,可这阵子相处下来,她发现他人挺好的,顶多那张嘴坏了点。 瞧,一个出身名门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愿意放下身段挂着小熊娃娃、拿着旗帜在园游会里像个傻瓜似的瞎走,这就证明他心里一定也有不为人知的柔软。 看到他刚刚的表现,她对他也改观了,「尝尝这道茄字。」她夹了一块放进他的碗里,当做奖赏。 「我讨厌茄子。」邵之雍马上联想到被煮到烂黄的茄子,看了就倒胃口,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 「好吧,那我自己吃。」她也不勉强,自顾自的吃起来。 没多久,点的榨菜肉丝面送了上来,她也毫不「假仙」,马上大口的吃了起来。 邵之雍看着她豪迈的吃相,实在无法把她跟以前的薄可芸联想在一起,「我一直以为你只喜欢法国料理。」 法国料理?那她会饿死吧,她最受不了的就是想法国料理那种一点点,又慢吞吞的吃法,就算把所有料理都吃完,也没有任何饱足感,只有无以名状的空虚。 「怎么可能?!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法国料理了,我宁愿随便找一家面馆,痛快的吃碗汤面,还比较舒服。」 闻言,邵之雍纳闷的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不像是随口说说的,可她若不喜欢,为什么婚前每次碰面,她都坚持要在法国餐厅? 「怎么了?为什们不吃了?」她不解他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 邵之雍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她和她原本以为的薄可芸根本就是两种不一样的个性,该不会……娶错老婆了吧?   第十三章 做出如此荒谬的假设后,他自我解嘲的笑了笑,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娶错老婆这种离奇的事情发生,应该是他多心了。 他摇摇头,按下心中的纳闷,开始吃起面来,可是还是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她似乎吃得很享受,瞧她的筷子动个不停,一张小嘴塞满了食物,努力的咀嚼着,不过她多吃点也好,看看能不能多长点肉,免得哪天走在路上被风吹走。 她现在这个样子,比以前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清模样好太多了,他想着想着,不禁抹唇微笑…… 薄可颐一抬起头,就看见他不动筷子,只是瞅着自己不顾形象大吃的模样,当场脸红得快要冒烟。「不要一直看着我啦!」 她嘟嘴抗议,殊不知她白皙的芙颊染着嫣红,看在某人眼里,说有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吼——她本来就不是当淑女的料,她早就知道了,可是他有必要用那种眼神一直盯着她吗?好像在嘲笑她就只知道吃似的。 邵之雍被她丰富的表情变化和哀怨的抱怨逗得心情大好,仰起俊脸,忍俊不住的朗声笑了起来。 「邵之雍!」她放下筷子,气不过的低嚷,不忘往他胸膛捶了一拳。 「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说,看着人家吃东西是一种享受,别恼了,快吃!」他连忙夹了点小菜放到她碗里,温柔敦促。 她傻了……这家伙是脑残了还是怎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 薄可颐不可置信地瞟了他一眼,你看你看,又在放电了,那双眼睛又在对她放电了,喔,够了喔,这分明就是考验她嘛! 「你……还不会等着要我喂你吧?」调侃。 「才不用。」她索性别过脸,重新拿起筷子,豪迈的吃着自己的面。 她故意不理他,但她一直感觉到他的视线始终在她身上,她就快被他的眸光融化了…… 好不容易吃完面,离开小餐馆时,她脚步匆忙自顾自的走在前方,不管邵之雍怎么喊,她就是不肯回头。 「可芸,可芸。」 他越喊,她就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忽地,一双铁臂从她身后猛地圈住她,吓得她失声惊呼,「啊——」 突然失去重心的她,整个人无助的紧贴着他,他炙热的体温、熟悉的气息,仿佛化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包围住,动弹不得。 「邵之雍……」她虚弱的喊。 他没有应声,依然紧紧抱着她,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他发烫的呼息正慢慢凑近她,有一下没一下的热气,拂得她浑身敏感不已,紧接着,她感受到他温热的唇,在她颈背上烙下一枚湿热的吻……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她不自觉全身颤憟,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紧握粉拳。 「你在发抖?」低哑的嗓音慵懒的响起。 「……我、我才没有。」气弱反驳。 邵之雍没戳破她,只是在她身后偷笑,唉,这个口不对心的小女人! 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觉得有些甜蜜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许感伤,喜悦他对她的靠近,却慌张自己对他的沉沦。 靠着他的胸膛,她此时的思绪却纷乱不已…… 她渴望拥有这份感情,却没有勇气争取,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来她到底该用哪一个身份去爱邵之雍,是薄可芸,还是薄可颐? 假扮姊姊嫁给他,却对自己的姊夫动心,这是她当初始料未及的…… 夜里,她难过得几乎无法入睡,望着墙上的壁灯发呆,有好几次,她都想不顾一切投入身旁男人的怀抱里。 每当她想放手去爱,心里就会有个声音阻止她,提醒她假扮的身份,提醒她邵之雍是她的姊夫,她没有资格拥有他的感情。 可当她想说服自己放弃的时候,又会有另一个神秘的声音跳出来鼓动她——和邵之雍结婚的人是你,和他在一起生活的人是你,睡在他身边的人也是你,就算你是假的薄可芸,但你们的感情却是真的! 理智与情感形成无法解决的拉锯战,害她痛苦不堪。 她转头看了邵之雍一眼,确定他已熟睡,便摄手摄脚的下了床,离开卧室来到客厅,心里实在郁闷之极,故不得夜色已深,抓起电话就打回家—— 「……喂?」薄永正带着睡意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爸,你到底找到姊姊了没有?」 「可颐,你怎么现在打电话回来?邵之雍呢,你不怕被他听见吗?」薄永正紧张得马上清醒。 「回答我,你到底找到姊姊了没?」她哽咽的低嚷。 「……」薄永正始终没有回答,沉默以对。 天啊,她到底还得让自己的心绪悬荡多久?当挂上电话的那一刻,她感受到的只有更深的痛苦和绝望…… 然而薄永正的沉默,并不是因为苦无大女儿的下落,其实早在婚礼的一个礼拜后,他就已经找到她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向来让他引以为傲的大女儿,居然为了一个没身家,没地位的穷小子,不惜放弃邵之雍那么好的对象,选择逃婚,这教他怎么能接受! 他威胁大女儿要和她切断父女关系,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她回心转意,孰料,总是顺从乖巧的大女儿这次居然不为所动,执意要跟着那个王八蛋! 大女儿非常坚持不要这段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但他又必须仰赖这个亲家稳固他的事业,别无他法的情况下,他只好隐瞒可颐,让她继续假扮可芸在邵家生活。 反正骗都骗了,能骗多久就骗多久! 虽然他和可颐约定的期限是两个月,但说不定可颐早就爱上邵之雍,那么拉长约定时间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不是狠心,不是不在乎这个二女儿,他也迫于无奈啊,更何况他养了她这么多年,她牺牲一下不算什么,再说,邵家是真的有钱啊,她后半辈子根本不用愁了! 翌日,邵之雍醒来时,发现双人床上只剩下他一个,随即抓来闹钟看了看时间——唔,又睡晚了! 这阵子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睡得越来越沉,也越睡越晚,好像一沾上这张床,整个人就会不由自主的彻底放松,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伸手摸了摸妻子的位置,冷凉凉的,看来她已经起床有一段时间了,相较于他的贪睡,她倒是天天早起,连周末也没见她赖床过,不知道这个小女人又给自己找了什么乐子消磨时间。 才刚这么想,心里便有了期待,邵之雍连忙起身下床,快速的梳洗过后便走出房间,见到餐桌上放着两份早餐,咦,那她人呢? 「可芸?」他喊。 「我在后阳台——」 他转身朝后阳台走去,看到她就拿着一只小水杓,小心翼翼的往陶盘里浇水,一株不知名的嫩芽,正生意盎然的迎接暖阳。 「盘子里种了什么?」 「番茄,等过阵子开花结果,我们就有这世界上最新鲜的番茄可以吃喽!」 她愉悦的口气听起来,好像她种了满园的番茄似的,没多久就可以大丰收,但明明就只要小小一株,可说也奇妙,她说话的语调就是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期待。   第十四章 「你先去吃早餐吧!」 邵之雍没有离开,反而杵在原地,专注的凝视着她,当他的目光不经意扫向她白净的后颈时,随即想起昨晚的吻…… 他不知道她原来这么容易害羞,不过吻了她的颈子一下,她就害羞得整晚都不敢看他,搞得他好像成了什么偷香的大色狼似的,要是他哪天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她岂不是要一直躲在被窝里不敢见人了?真是个傻里傻气的小丫头。 不过,抱着她的感觉真好,她的身体好软、好香,他一直记得那时候的感觉,好像自己拥有了什么珍宝似的,心里觉得好满足。 没听见脚步声,薄可颐狐疑的转过头,发现他站在原地,关切的问:「怎么了?你没胃口吗?」 他缓缓走上前,「今天天气很好。」 「是啊,阳光好暖、好舒服,很适合出去踏青。」 突地,一个想法闯入脑海,邵之雍朝她伸出手,「那还等什么,快去换衣服,我们马上出发!」 「啥?」 「别发愕,快去啊!」 直到坐上车,薄可颐仍是一头雾水。「我们要去哪里?」 「待会你就知道了,放心,我保证不是屠宰场。」 屠宰场?这个臭男人,又拐个弯损她。「哪天趁你不注意,我一定要在你的早餐里放泻药。」佯装凶恶的警告。 他无所谓的挑了挑眉,完全不害怕,薄可颐看他这个样子,更气恼了,白了他一眼,索性看向窗外,不再理他。 【第六章】 邵之雍开着车,沿着高速公路一路南下,进入新竹市后,车子绕呀绕的,绕到薄可颐分不清东南西北后,又再开到省道悠然前进。 当她看到眼前鲜艳果子点缀满树翠绿的景致后,当场弃守先前的决心,不可置信的侧首看向邵之雍——是番茄,满树满园的新鲜番茄! 邵之雍感受到她的目光,已经可以想像她的表情有多吃惊,他开心的微微牵起嘴角,把车停妥后,率先下了车,接着替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等家里那株番茄成熟还要好一阵子,我们先来这里解解镵吧!」 他把手伸向她,她带着一脸甜美的笑容,乖乖地将小手放到他温热的掌心上。 原来收成的感觉是这么的快乐,看着篮子里堆满了新鲜的番茄,薄可颐一扫阴霾,开心地笑弯了眼。 阳光洒在她晶莹剔透的小脸上,微风吹起了她乌黑轻柔的发丝,翩然穿梭的身影的那样的美丽动人。 邵之雍从来没有看过微笑可以甜得让人牙齿发软,甜得教他忍不住半眯起双眼,只为了能够更清楚的捕捉她的一颦一笑。 当银铃般的脆嗓在他耳边诉说着快乐,邵之雍的胸口为之激动不已,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强烈的希望把所有幸福都带给她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她——薄可芸。 「邵之雍,你快来看,这里还有好多欸!」 听见她的呼唤,邵之雍迈开步伐走上前,一到她面前,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捧住她的脸,不由分说的吻住那张瑰丽水嫩的小嘴。 她顿时浑身僵硬,美目瞠瞪,羽扇般的长睫飞快的眨动着,心跳如擂鼓,梗在胸口的那股气,逼得她快要无法呼吸,尤其当他热唐灵活的舌砖进她的口中,恣意的挑弄纠缠时,汹涌如巨浪般的晕眩瞬间向她袭来,全身虚软无力,原本拎在手中的篮子就这么颓然的掉到泥地上,鲜红的番茄滚了一地…… 她想要推开他,薄弱的理智却在眨眼间宣告灭顶。 那一瞬间,世界仿佛停止了,只剩下两颗剧烈跳动着的心…… 她迷乱到根本不晓得这个吻是什么时候停止的,当她的双眸再次映着他的身影时,只见他噙着笑,静定的凝望着她。 突地她感觉到腰间一紧,下一秒便踉跄的跌进他怀里,软弱的靠在他胸前,轻轻呼吸,鼻腔里就全是属于他的气味。 当她闭上眼睛,她清楚的听到心口裂开的声音,等她意识到什么,这个男人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她魏颤颤的举起双手,学他一样圈住他的腰。 感受到她的回应,他倏地收紧手臂,力道大得她几乎要喊疼。 她双眸发热,忍不住想哭,不是因为痛,而是心头那股说不出来的暖意…… 「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会不会觉得太肉麻了?」 她摇摇头,因为……「我也爱你。」 邵之雍笑了,捧着她的脸,再一次忘情的吻着她…… 她,投降了,对邵之雍的爱投降了。 她再不要把他当成姊夫了,而是要把他当成自己的男人,因为他也爱她,不是吗? 啥,一起出席晚宴?! 接到邵之雍秘书打来的电话,薄可颐只觉得大难临头,先是一阵头皮发麻,接着一个重心不稳,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久久无法言语。 日子果然不可能永远都这么顺遂,冒牌新娘的考验终于来了—— 从小到大,她根本就没有出席过什么宴会,毕竟她在爸妈的眼中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孩,就算打扮得再漂亮,她也有办法在十分钟内搞砸一切,十次里有十一次都是落得乖乖在家玩耍的下场,是在家看门的铁票。 这下好了,现在她居然被点名要陪丈夫出席一个正式的社交场合,这可怎么办才好?她甚至连该穿什么衣服、该怎么打扮都毫无头绪。 瞄了墙上的时钟一眼,剩不到一个小时了,薄可颐颤抖着冰冷的小手,抓起话筒,赶快打电话跟母亲求救,毕竟大家现在都在同一艘船上,她若出包,一家子就等着抱着一起死呗。 「啥?不在家……」听到管家阿姨这么说,她当场心凉。 不行,就算没有人救,她也得自己想办法自救。 她突然想到姊姊从小就跟着爸妈出席各大宴会,家里应该有不少行头可以让她救急一下,虽然气质这种东西是假扮不出来的,但至少名媛的样子还是要有! 二话不说,马上回家去—— 妈呀,姊姊的更衣间货色之齐全,都可以开好几件服饰店了,光是礼服就有慢慢一杆。 她翻来翻去,总算找到一件她可以驾驭的衣服——素面短板小礼服,裙摆缀着少许水砖,典雅又贵气。她不敢挑太细致繁复的礼服,怕随时都有可能毁了它。 换好衣服,接下来就是解决发妆的问题。 看看时间,只剩半个小时了,现在赶快去做个头发铁定是来不及了,幸好她的发质还不错,微卷的大波浪让她看起来至少成熟一点,接着她在姊姊的梳妆台上挑了一只水晶发饰,绑了个简单的公主头,然后随便用蜜粉腮红修容,再抹了点唇蜜…… 她突然很感激母亲把她们姊妹俩生得天生丽质,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她的妆有化跟无化差不了多少,但至少是漂亮的,总比把自己画成熊猫来得好。 确定自己都准备得差不多,她又飞快地赶回邵之雍的家,几乎是同一时间,邵之雍派来接她的司机也正好抵达,她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赶紧坐上车。 这种突发状况只要一次,就够她折腾的了,但现在她还不能放松,重头戏根本还没开始呢!   第十五章 邵之雍就站在宴会的豪宅大门外,车子一抵达,没等司机开门,他已经先迎上前,主动开门牵薄可芸下车,一看到她,他紧紧瞅着她,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怎么了?不好看吗?还是你自己进去好了,我先回家。」她非常不安,转身又想缩回车子里。 但他速度更快,急忙拉住她,嘴角微扬,「傻瓜,你这样很漂亮,来,挽着我的手,我们也该进去了。」 「欸,等等——」她拉住他,紧张到心脏都快要跳出胸口了。 「怎么了?」 「来参加宴会的很多人我都不认识,万一失礼……」 「别害怕,你只要跟在我身边就可以了,以前你不也是这样陪着岳父出席各个宴会的吗?」 这是他们结婚后,第一次以夫妻的身份共同出席宴会,他直觉以为她担心会被那些倚老卖老的长辈们追问婚姻生活或生育计划,温柔的轻拍她的手,「不管等下谁说了什么,你只要负责微笑,其他的交给我处理就好。」 有了他的保证,她纷乱的情绪总算稍微平复一些。「嗯,我知道了。」 他们的出现确实引起大家的注目,毕竟邵之雍是邵阳集团的接班人,现场的宾客泰半都是那场豪华婚礼的见证者,自然免不了对两个人多了几分关切。 而薄可颐也很配合,非常听他的话,始终保持甜美的微笑,不管大家说什么,她都让邵之雍负责应对。 果不其然,大家对称赞她听话又漂亮,也说邵之雍真有福气,娶了她这么一个好妻子,一切看似都这么顺利,顺利到她都快要松懈了。 忽地,一抹娇艳的身影翩然来到她眼前,嚷道:「可芸,怎么这么久都不跟我联络?打你手机也找不到人。」 薄可颐死盯着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的美女,脑袋一片空白……她是谁啊?她、她根本不认识她呀! 「周小姐,你好。」邵之雍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打招呼。 她也姓周,那她是今天主办人的千金喽? 「邵之雍,好久不见,看来你新婚生活过得挺不错的嘛,完全霸占我的姊妹淘,害她都不跟我联络了。」 周小姐、姊妹淘……等等,她是周雅娟,是姊姊的同学,唉,她听过的嘛! 「雅娟,不是这样的。」一想起对方是谁,薄可颐连忙笑着解释。 「不是这样是怎样?之前找你,你说要准备婚礼,等忙完会再跟我联络,结果害我一个人成天瞎等,不管,邵之雍,今天无论如何,可芸要先借我一下,晚一点再还你喽!」 话一说完,周雅娟便把人拉走,快得连让她根本来不及拒绝,周雅娟领她走到楼上的一间房间后,马上关起房门,劈头就念道:「你啊,真是让我瞎担心了好久,之前以为你真的会失心疯的选择那个人,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伤、担心。」 那个人……她从周雅娟的话里捕捉到关键字眼,一时间血液激亢的在身体里窜流。 「你是说,你以为我会逃婚?」她试探性地抛出问题。 「可不是吗,谁教你之前老说些让人担心的话。」 「我说了什么?」 「还敢问?每次碰面就不停念着自己有多可悲,连选择一段自己想要的爱情都不能,硬逼我当你的心灵导师,幸好我的口水没有白白浪费,你看,我没说错吧,嫁给邵之雍才是正确的选择!」 原来……逃婚这件事不是姊姊临时起意的,早就酝酿多时了。 这个讯息教她震慑得脑袋一片空白,她一直都以为姊姊对于爸妈所安排的一切都非常认同,但现在知道姊姊的想法,她不晓得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一方面替姊姊难过,另一方面又替她开心。 当了一辈子的乖女人,姊姊一定压抑许多真正的情绪,不过可以庆幸的是,她至少在最后一刻选择顺从自己的心意,而不是麻木的继续当个没有自我的乖女儿,赔上自己的幸福。 只是……那个人呢?他对姊姊好吗?一想到这,她忍不住眼眶泛红。 从小到大,她们姊妹俩的感情虽然不是非常好,再加上这几年她一直待在国外,两人又更疏远了,但在她心里,她永远都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姊姊,没能在姊姊最痛苦的时候支持她,她感到很遗憾。 「欸,你不会还在想那个人吧?听着,你已经嫁给邵之雍了,我刚刚观察了他一下,看得出来他对你还不错,你不要再想那个人了。」 薄可颐吸吸鼻子,「我知道……不过你晓得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吗?」她依旧抱着一丝希望,想要快点找到姊姊。 「嗟,我怎么会知道,你这家伙嘴巴比蚌壳还紧,之前也是我缠着你问了老半天,你才勉强透露一点讯息打发我……等等,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吗?怎么净问我一些怪问题,欸,薄可芸,你怪怪的喔!」周雅娟挑起眉,一脸狐疑的盯着她。 薄可颐虽然还想再多探听点消息,不过显然这个周雅娟也不太清楚,既然如此,她还是赶快在她发现不对劲前走人,免得被她揭穿。「我该下去了,之雍会找我的。」 「哟——现在就满口之雍、之雍,老实招来,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闻言,白净净的小脸倏然染红…… 「啧啧,薄可芸啊薄可芸,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不会爱上人家,结果没多久就沦陷了,你喔,完蛋了啦!」 「雅娟——」她窘迫的想要制止她的调侃。 「这又没什么,邵之雍确实有让人爱上的本钱,真不知道你之前为什么那么排斥他,把他说得像是个吃人不吐骨的奸商,满脑子只知道赚钱。」 哈,姊姊当初也这么认为的吗?他们真不愧是双胞胎姊妹,她一开始也觉得之雍这个人除了赚钱,就是赚钱。 「拜托你别再消遣我了。」 「是,我们邵夫人要回去守着老公了。」 她啼笑皆非的睨了周雅娟一眼,蓦地像想到什么,连忙开口问:「雅娟,你这阵子有空吗?」 「干么,想找我喝下午茶?」 「我要去参加关怀独居老人的活动,你要不要一起来?」 「关怀独居老人?薄可芸,你是怎么了你……」 不等她把话说完,薄可颐就从房间的书桌上拿来一支笔,在她手心写下一串电话号码,「这是报名电话,如果你也想参加,记得早点去报名喔!」 说完,她便留下一脸困惑的周雅娟,下楼回到邵之雍身边。 周雅娟说的没错,邵之雍确实有让人爱上的本钱,但姊姊也没有错,再好的人,若不是自己喜欢的,就算只是相处一秒钟,都会让人觉得痛苦。 不管是谁,永远都别想跟爱情讲道理—— 就像她,当初根本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对邵之雍产生情愫,纵使一开始她强硬的想要抗拒两人之间的吸引,没想到终究敌不过对他与日俱增的好感,她还是爱上了他。 曾经是那么煎熬与痛苦,觉得自己对不起姊姊,但是现在知道姊姊心有所属,压在胸口的那块自责的大石,终于可以放下了,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去爱她想爱的男人了!   第十六章 她诚恳的希望,姊姊和那个人可以过得开心,至于邵之雍,就让她来守护他吧! 她或许不是最完美的伴侣,但她一定会竭尽所能的爱着他。 邵之雍回过头,就看见她正深情的望着自己,他挪移了步伐,轻轻扶着她的腰,将她揽进身侧,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俩听得见的音量说:「这个人说话好无聊,还会一直喷口水,再忍耐一下,我们待会就可以回家了。」 他的话让薄可颐觉得好气又好笑,只能用力咬住下唇,苦苦压抑嘴角的蠢动,才不至于当场失礼的笑出来。 才刚回到家,邵之雍就接到一通电话,便直接进书房处理事情,过了一会儿才出来,接着他走进主卧室,推开更衣间的门,打算换掉一身拘谨的衣服,没想到—— 薄可芸已经早他一步进到更衣间,解开了礼服的暗扣,正准备脱掉,邵之雍原以为可以看到一场养眼的美背秀,没想到他的脚步声,让美背的主人机灵的收了手,不想平白让他一饱眼福。 「衣服帮你准备好了,你先去洗澡吧!」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她面前,神情温文的低头望着她,「你呢?不是要换衣服吗?」他可没忽略她刚刚吓了一跳的害羞模样。 她小嘴一噘,「是啊,可是某人突然闯了进来,我没办法换,所以请你快去洗澡吧!」背过身不打算搭理他。 对于她下的逐客令,邵之雍不受任何影响,噙笑低哂,冷不防上前一把抱住她,在她身后低喃道:「我帮你。」 没等她应允,大手就摸呀摸的,摸上了她礼服后的拉链—— 「不……」 还来不及制止,便听到拉链唰的一声被拉开,她突然感到背上一阵微凉,她惊惶的连忙用双手环胸,就怕礼服随时会跟她的身体说再见。 他环住她的腰,不让她动弹,大饱眼福的同时,伸出修长的手指,用一种极为挑逗的力道,沿着她的背,来回的轻抚着。 「你、你、你……」她想要提醒他之前答应过的两个月期限,可是偏偏舌头打结,脑袋一片空白。 他不停地撩拨着,须臾,他决定改变方式,同时让两根顽皮的手指像是在竞赛攀爬似的,一步步从她的后腰爬上她的肩颈,他轻缓的碰触,让她不自觉浑身紧绷。 可当他温热的掌心完全贴上的她的背时,那种难以言语的暖意,又让她霎时舒缓下来。 「我有没有说过你今天很漂亮?」 「……有,一碰面的时候就说了。」她微微屏住呼吸,既紧张却又仿佛在期待什么。 忽地,热息拂上美背,先是既没零星的浅吻随性落下,继而是加重力道的吮吻,紧接着,一连串湿热的噬吻,毫不客气地顺着背一路蜿蜒而下,同一时间,大掌也狡猾的顺着她的腋下,滑向身前,挤开她的双手,轻而易举地包覆住她胸前的绵软。 「之雍!」她惊呼。 「别怕。」他慢慢的抽回手。 薄可颐才正要吁一口气,却猝不及防的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将他打横抱起,转身迈步走向那张两人共同分享了无数个夜晚的大床。 当她被抛进柔软的床上,床铺旋即吸收抵消了冲击,邵之雍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慢慢爬上了床,居高临下的看着宛若猎物的她。 仅仅是这样,她便深刻的感觉到两人之间的体型差异。 面对她不知所措的惊骇模样,他忍俊不禁,胸膛不住的震动,半响,他敛起挪揄的笑,缓缓压下身子,与她相贴。 他呼出来的热气不断喷吐在她的脸上,挑逗着她敏感的神经,她仿佛看见他深邃的黑眸里,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两人周遭的空气像是暂时凝滞住了,欲望一触即发。 她其实很清楚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怕吗?不,她不怕,当她下定决心要好好爱他的同时,她就不再害怕这一刻的到来,再说,能跟自己心爱的男人有如此亲密的关系,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她只是觉得有些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心慌意乱,不敢再多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哪怕只有一眼都不敢,只好很鸵鸟的偷偷别过头去。 「为什么不看我?」嘶哑的嗓音在她耳边低扬。 她紧抿着嘴,不肯回答,其实,她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我。」他慵懒的命令。 她不从,把脸别得更开。 「那我要咬你喽!」作势便要低下头—— 听见他的恐吓,她惊恐的马上把头转回来,还来不及斥责他的恶行,两片霸道的唇已经覆上她的,封住所有话语。 他极富男人味的强烈气息入侵了她,俘虏了她的理智,将她彻底占领,让她有一种缺氧的感觉,止不住昏眩,整个人像是漂浮在异度空间里,迷离得好不踏实。 她完全没有印象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一丝不挂,只感觉得到他炽烈的吻像带着火苗一般,只要被他吻过的地方,都热烫得让她忍不住扭动娇躯。 她情不自禁的娇喘,胸腔里的氧气仿佛快要用尽…… 多可爱的小女人,只是亲吻,她就已经无力招架,俏脸染上迷人的红润,就连玉白的身子也泛着微微潮红。 他目不转晴的注视着她的美丽,双手也没闲着,用最快的速度解开衬衫上一整排碍手碍脚的扣子,褪去身上所有的障碍。 接着他再一次扣着她小巧的下巴,悍然的吻着她—— 优异的大手越来越放肆,硬是把她最后一丝的理智给扯断,几声嘤咛逸出,为这两副纠缠的身躯更添了几分魅人的旖旎。 这一夜,他将自己深入她的体内,让她完完全全接纳他,强烈的欲望就在她脆弱的柔软之间反覆撩拨着,卖力的带领她体验前所未有的欢愉。 他的!她终于完完全全是属于他了…… 看着她娇弱无力的躺在自己怀里,邵之雍又怜又爱,根本舍不得闭上眼睛。 【第七章】 当薄可颐一睁开眼睛,邵之雍俊秀的脸庞就在她面前。 相较于她躲在被子下的……赤裸裸,看起来神气清爽的邵之雍已经将自己打点得无懈可击,衬衫、西裤、袖口、皮带无一不全,她混沌的脑袋这才意识到——早上了,他要出门上班了。 「啊,早餐!」她睡到完全不知道时间,而且还彻底忘了要帮他准备早餐这回事。 他抹开笑容,摇摇头,丝毫不以为意,看得出来心情好极了。 她用被子包裹好自己,冏着脸撑坐起身,他将手中的领带交给她的同时,还不忘自动把脖子凑上前。 她将领带环上他的颈子,双手在他胸前快速的穿梭后,最后缓缓将硬挺的领结往上推,让他看起来有精神,又不至于过度束缚难受。 他动了动颈子,「谢谢。」 当他低头想要给她一抹感激的吻,薄可颐却捂着小嘴害羞的躲开,「……我还没刷牙洗脸。」 实在是拿她没法子,他只好转而把吻落在她眉心。「走了,你再睡一下吧,昨晚你好像没怎么睡。」 还说,害她没怎么睡的人不正是他吗?薄可颐当场像只小河豚鼓起双颊,顺便送上一记白眼,结果反而让邵之雍更乐了,毫不客气的朗笑起来。   第十七章 又注视了她一会儿,他才拧拧她的俏鼻,依依不舍的出门,要不是早上还有重要的主管会议等着他,他真想翘班跟她窝在这张大床上,恣意享受两人的亲密。 他今天一点都不想当工作狂呀…… 邵之雍走后,薄可颐缩抱着身子坐在床上,整个人懒洋洋的完全不想动,脑袋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想念他了。 想念他的拥抱,想念他的吻,想念他对自己的温柔与霸道…… 当她又看见他出现,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算心想事成吗?天啊,有没有这么灵验啊? 「昨天回来忘了拿给你的。」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张信用卡附卡,放在她手心。 「我不需要。」她平常也没什么太大的花费,向来都习惯用现金。 「带着有备无患,说不定哪天看见什么喜欢的东西,刚好身边没有带那么多现金,这时候就用得上了。」 「你不怕我花光你的钱?」她估一吓他。 「花光了我们两个一起当穷夫妻,很公平。」 这哪里公平来着了?「傻瓜!」她笑斥。 「中午来公司找我,我们一起吃个饭,我会交代司机会来接你,等吃完饭,我们得去把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给办好。」 「什么事?」寻思不解。 「看来你也是个迷糊蛋,我是太忙疏忽了,而你是完全没放在心上。」说完,他又从皮夹里抽出身份证,翻到背面,秀出空白的配偶栏,「薄小姐,听说我们两个好像还没去户政事务所办理结婚登记喔——」 薄可颐一听,浑身一僵,美目瞠瞪,不安顿时汹涌而上。糟糕,她根本没想过还有这件事,这下好了,她总不能大刺刺的拿着自己的身份证跟他去登记结婚吧?完了完了,这下真的要穿帮了…… 「你不是很忙吗?之前听你说那个私募基金的事情很棘手,我……」 邵之雍弯下身,轻轻抚摸她的脸,「你不用担心,今天刚好有个行程取消,反正时间就是空下来了,干脆先去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他笑答。 「……」沉默。 对于成为他合法妻子这件事,她不是不心动,试问,天底下有那个人不想跟自己心爱的男人开开心心的去办结婚登记,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而她,是他的妻子。 但偏偏她就是不能,除非她把整件事的真相都告诉他。 她不可能一辈子都用姊姊的名字跟他生活,她也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啊,可打从一开始,他就认定她是薄可芸,倘若现在告诉他说不是,他有办法接受吗? 而且这不只是她和他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好牵扯到两个家族的利益,天啊,好难…… 看着他深邃的眼眸,有一瞬间,她什么都不想管,只想把事情的真相一股脑儿的通通告诉他—— 告诉他,她是个冒牌货;告诉他,她其实叫做薄可颐;告诉他,她爱他;告诉他,她想要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她不想继续活在谎言里了…… 「之雍……」她轻唤。 「嗯?」他噙笑。 「你……相信善意的谎言吗?」她的手心冒着汗。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谎言就是谎言,就算出于善意,它仍然是个谎言,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谎言。」字句铿锵。 薄可颐一听,心都凉了,看来他们是不会有未来了,因为打从婚礼那天起,她就已经欺骗他在先,如果她真的把一切都告诉他,只怕他不但不会原谅她,还会讨厌她,这么一想,原本想要全盆托出的勇气霎时尽失,可是又想到她还要继续带着谎言和他一起生活,她就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没头没脑的为什么这么问?」 「……没、没有啊。」她恍惚的摇摇头,勉强挤出笑容。 邵之雍没有多想,低头看看手表,「好了,我得去上班了,中午见。」 这一次,他狡猾的一把捧着她的脸,先吻先赢,吻得她双眼迷茫后,得逞的他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她根本没有心思害羞或抗议,他一走,她马上就把整个人埋进被窝里,痛哭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要是被他发现她不是真正的薄可芸,「歹志」就大条了! 她爱他,她不想刚拥有这份感情,下一秒就要失去…… 还有什么比「提心吊胆」这四个字,更适合用来形容这一整个早上的心情? 当她来到邵阳集团的总部大楼,明明阳光洒满了大厅的每个角落,她却觉得周围空气冷冽得教她胸口发痛,浑身无法抑制的想发抖,甚至有好几次,她都心虚的想要夺门而出。 可是不行,她一旦选择逃走,事情就会直接穿帮了,她来,说不定还可以有缓冲的空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勇敢迈开步伐走了进去,应该是邵之雍事前交代过了,一见到他出现,柜台小姐马上那个亲切的指引他搭上主管专用电梯,直达邵之雍位于十八楼的办公室。 出了电梯,一名大腹便便的员工已经等在那里。「夫人,您好,我是副总的机要秘书,我叫fiona。」 「你好,不好意思,让你挺着肚子还要特地来接我。」 「夫人别客气,我的肚子虽然很大,但是行动力还不错,请您跟我往这边走。」 fiona走在前方,尽管速度不快,但从她的步伐可以就看得出来,她是个很讲究效率的人,难怪可以成为邵之雍信任的机要秘书。 「会议还没结束,不过副总交代过,请您先到他的办公室等他。」 「谢谢你,对了,这是我自己烤的小饼干,要请大家吃的。」 「哇,太棒了,谢谢夫人,那您坐,我就不打扰了。」 「好。」 她坐在质感极好的皮沙发上,目光浏览着邵之雍的办公室——跟他的书房一样严谨整洁,桌上的文件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文具也都收得妥妥当当,看来当他的员工压力一定很大,待会一定要跟他说说,要求是必须的,但偶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错啊。 接着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须臾,办公室大门被打开,邵之雍快步走在前方,身后尾随着一名男职员。 「……关于专案达成率不足的问题,盯着陈经理,下午报告一到,就马上放我桌上。还有,请新加坡那边尽快给予答覆,不能在等了,如果他们还是一意孤行,就说我们准备支付违约金,终止合作关系。」口吻强势果断。 「是。」男职员面不改色的记下邵之雍交代的每一件事。 「好,先这样,桌上的文件我都看过了,请助理秘书发还给各处室,下午我会晚一点进公司,如果还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是。」男职员离开前,不忘侧身向薄可颐打个招呼。「夫人,你好。」 「你好,辛苦你了。」 「应该的。」男职员说完后便退出办公室。 薄可颐看着面无表情的男职员,在心里暗忖,果然这里的员工跟他们的老板一样,都很讲究效率,而且谈公事时绝不嘻皮笑脸。 等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个时,不久前还一脸严肃的强势男人,登时表情一软,几个箭步上前,直接把薄可颐揽进怀里,「我呢?怎么没问我是不是辛苦了?」他孩子气的吃味。   第十八章 她仰起脸,之间温柔的抚摸他的脸庞,「我当然知道你辛苦了,每天都工作到三更半夜,睡得又少。」话锋一转,「可是他们更辛苦,跟在你这个严格的上司身边,压力一定很大。」 「说得我好像坏人似的。」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饿了吗?我已经请秘书订好了餐厅包厢,待会我们可以慢慢吃,今天不赶行程。」一拉住她的手,他马上皱起眉,「为什么手这么冰?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啦,我本来就容易手脚冰冷,冬天更夸张呢,没事的。」她心虚的搪塞。 「来,让我帮你暖暖手。」说完,他便用自己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手,三不五时还拉起来凑点嘴边,吹点热气。 薄可颐看着他,对他的宠爱感到非常开心,却也非常心痛,他是那种一旦认定了,就会用尽一切去宠爱一个人的男人,但相对的,这样的感情也很却对,她真的不敢想像倘若有一天他知道真相了,会有多愤怒?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每个待在他身边的机会,把握每个爱他的日子。 两个人的午餐少了时间压力,轻松得就像一场约会。 包厢里,他们不甘示弱的互相调侃斗嘴,可下一秒,他们又体贴关爱的把美味和对方分享。 她故意找咋问他爱不爱她,邵之雍什么也没说,冷冷瞅了她一眼,抓过他就是一个窒息的吻,吻得她满脸通红、无力招架,才跩跩的放开她,让她依赖的靠在他身边。 果然是他的作风——很霸气! 一个多小时的午餐时间,他们眼中只有彼此,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特别快…… 「什么,忘了带?」户政事务所里办理结婚登记的柜台前,邵之雍蹙起眉,表情严峻的看着她。 薄可颐低垂着头,心虚到了极点……忍住,千万要忍住,就算他会发怒暴走,她也要硬着头皮把「忘记带身份证」这场戏,努力的演下去。 「对不起,我出门前满脑子都在想着要和你共进午餐,没发现放着证件的皮夹在另一个包包里,司机一来,我随手拿了包包就出门了,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拿错了,对不起……」 「那现在怎么办,就算马上赶回家去拿也来不及,我等一下就要回去上班了。」 「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对不起啦……」 她讨好的拉着他的手,表情非常自责内疚,只差没滴两滴眼泪水权充眼泪了。 他紧皱着眉看着她,心想要是他的员工这么糊涂,他早就发飙了,可偏偏这个迷糊蛋的是他心爱的小女人,除了认栽,他还能说什么呢?再说,她一脸知错悔过的样子,他真的舍不得再责怪她。 「看来也只能改天再来一趟了。」他无奈的说。 「之雍,真的很对不起……」她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乖乖的站在原地,底头等着听训。 「算了,就改天再来吧,走,先陪我回公司,等一下我再让司机送你回家。」邵之雍转身离开。 「好。」心虚的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低头跟着他的脚步,咚咚咚的快步走出户政事务所。 虽然危机暂时解除了,但是她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因为她又再一次欺骗了邵之雍。 他是那么满怀希望的带她要来办理结婚登记,期待身份证后面能印有彼此的名字,可她却因为当初那该死的谎言,不得不再用另一个谎言来欺骗他…… 邵之雍是那么的信任她,她说忘了,他就没有第二句话,可是她却把他对自己的信任就这样轻易挥霍掉了。 薄可颐呀薄可颐,总有一天你一定会遭天谴的! 她紧紧地捏住自己的手,力量大到指甲几乎要捏紧肉里,很痛,可是只有这么做,她才能逼自己继续对着他说谎。 老天爷啊,她还要这样睁眼说瞎话,欺骗他多久? 第一次可以推托忘记,可第二次、第三次呢?她这个冒牌新娘的谎言到底还能撑多久? 她怕真相大白的那天还没到,她就已经先精神分裂了。 然而有些事情一旦起了头,就成了没完没了的恶梦,欺骗就是这样…… 第一次,薄可颐骗邵之雍她忘了带身份证,顺利阻止了结婚登记。 两天后,他从公司打电话回来,临时要她带着证件赶去跟他会合,她昧着良心把母亲也拖下水,骗他母亲生病了,再躲过一次。 到了第三次,她根本不敢接他电话,等他晚上气呼呼的质问,她又一脸无辜的骗他说是去参加老人关怀服务,才会没接到他的电话。 短短几天她就说了三个谎,她真害怕死后会下拔舌地狱,若是接下来还有第四次、第五次……她真的不能保证她是不是还能想出什么好理由。 她心情大乱,连续几日都魂不守舍,连做菜都意兴阑珊。 直到某天早上站在阳台,看着灿烂的阳光,心想,她要是再不出去透透气,恐怕随时都会崩溃。 这个念头才刚形成,她就已经拿起包包和钥匙准备出门了,没多久,她一个人来到超级市场,推着手推车,慢条斯理的逛着,想要弥捕的心情迫使她不断思考该做点什么新菜色,好慰劳辛苦工作的邵之雍。 之前邵之雍提过几次要请个专属司机负责接送她,一来安全无虞,二来出门采买时也有人可以帮忙提东西。 她知道他想疼宠她,问题是,她这个米虫兼闲人又不是日理万机的大老板,出门顶多买买菜,要不就是去手材料行挑些diy的材料,只在不需要如此劳民伤财,更何况她住的可是首善之都,交通如此便利,专属司机就免了。 他对她那么好,她真不知道能回报他什么,顶多在他肚子饿的时候,做点好吃的东西填填他的胃。 她边逛边想,之前做的大都是中式菜肴,这几天天气越来越暖和了,不如做点开胃爽口的地中海料理吧,打定主意,她振作起精神,开始采买所需的食材。 「可颐?」 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听到别人喊她这个名字,她猛地抬起头,就看见一张黝黑的阳光笑脸。 「你……eric,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二那年暑假,她在缅甸山区的华语学校认识了长期投入志工服务的eric,没想到年纪轻轻的他,居然就是计划的发起人,让她好生佩服。 回到美国后,她持续追踪他陆陆续续发起的好几个服务计划,竭尽所能的把国际志工服务推展到偏远的角落去。 算算也有好些年不曾见面了,没想到他还认得出她来! 「我回台湾了,这阵子每天应邀到各个企业演讲,也顺便替组织四处多要点经费……你呢?过得好吗?」目光不经意瞥见她手上的戒指,「结婚了?」 薄可颐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向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带点自我解嘲的微笑点点头。 「你的表情让我有点犹豫该不该说恭喜。」 「要,请恭喜我。」 「没问题,就当做是谢谢你这些年持续捐款赞助我们的计划。」 eric的话让她好气又好笑,摇摇头,「比起你的贡献,这根本不算什么。」   第十九章 「别这么说,再微小的心力,只要能够凝聚起来,就能发挥我们意想不到的效果,我说过,别小看掉在地上的一毛钱。」 「这点你倒是说得没错!那些孩子们都好吗?」 「当初那些孩子现在都长大喽,人都不知道换过几批了。」 他们各自推着手推车,聊起缅甸的那些孩子们,也谈到最近推动的计划——希望号召大家的力量,送文具给那些弱势的孩童,让学习不是一种困扰。 「eric,这么有意义的事,一定要算我一份。」投身公益一直是她最大的兴趣所在。 「那有什么问题,非常欢迎。」 问了台湾地区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后,他们祝福对方,挥手道别。 当天晚上,她一扫近日阴霾,忙着制作文宣,准备明天一早就贴到大楼的公布栏上,这里的住户都有一定的社经地位,对公益活动也不排斥,相信他们知道这个讯息后,一定可以很快的让目标顺利达成! 即将完工之际,门铃声响,她从沙发上起身,飞快跑到玄关,开门迎接邵之雍的归来—— 他曾经说过喜欢有人为他开门的感觉,她便每天晚上在客厅等门,谁教他是她心爱的大爷,而她是他的专属女佣呢?大爷都说话了,她自然要乖乖听话才行。 再说,她也喜欢听到他对自己说「我回来了」,这句话总会让她觉得特别满足和幸福。 不过,今天特别不一样,他一进门就先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而她也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忍不住皱起细眉,「你喝酒了?」 「嗯……喝了两杯威士忌。」 这阵子差点搞得人仰马翻的私募基金申请案终于顺利通过,所需资金也都如期到位,为了犒赏员工,公司特地办了庆功宴。 原本邵之雍只打算露个脸就走人,孰料,就不让走,而他也难得看到大家这么放松,不忍坏了他们的兴致,最后他只好用两杯威士忌,换回自己的人身自由。 薄可颐连忙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等我一下,我去弄点蜂蜜水给你醒酒。」说完便马上到厨房去。 瘫靠在沙发椅背上的邵之雍用余光瞥见客厅长桌上的东西,好奇的坐起身,拿来看了一下,须臾,一抹笑浅浅扬起。 她好像特别热衷公益,之前是家扶中心的义卖,关怀老人服务,现在又是送文具给弱势孩童。 「那是打算明天贴到公布栏的海报,让大家看到讯息后,可以一起响应。」她端着蜂蜜水走到他身边,「喏,快喝。」 「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当然有啊,邵副总,捐些文具给孩子们吧!」她边说边帮忙解开束缚了他一整天的领带,让他可以舒服些。 「哪有什么问题?只要你别再让我脖子挂小熊,在大家面前瞎晃就好。」 「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不如把海报贴在你身上,等明天你上班去,保证全公司的人都可以看到,效果一定很好。」 「是啊,也很有『笑』果。」他说得咬牙切齿,趁机拧了拧她的俏鼻,「这样捉弄自己的老公很有趣吗?」 「我可以说实话吗?」问的狡黠。 「说——」 薄可颐的大眼骨碌碌的转了弯,沉吟须臾,接着故意加重语气说道:「自然是非、常、有、趣!」淘气的哈哈大笑。 真是不知死活的女人! 邵之雍放下杯子,二话不说就往她腋下攻击,怕痒的她惊叫狂笑,最后不敌攻势笑倒在他怀里,满脸晕红,头发凌乱像个疯子一样。 「好了、好了,你快住手,我投降,这样总可以吧?」 「这还差不多。」他睥睨着臣服在他怀里的手下败将,飞扬的眉目毫不掩饰胜利的得意。 她拨拨散乱在颊上的头发,气喘吁吁的问:「饿不饿,我弄点东西给你吃好不好?我白天做了一些蜂蜜蛋糕,还是你想吃咸的?」 他低头凝视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像苹果似的,盈着水气的黑眸宛如宝石,微翘的小嘴又是那么的诱人……他现在只想吃——她。 他眼里的意图是那么的明显,薄可颐突然一阵头皮发麻,当他低下头来,她赶紧反手挡住他的唇,害羞的阻止,「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你每次都让人家很累……」这男人骨子里根本是颗牛皮糖,一沾上手,甩都甩不掉,每次都要把她折腾得口干舌燥、全身酸麻还不肯放过她,傻瓜才会让他予取予求。 「一次就好,乖,今天只要一次就好。」他像只披着羊皮的大野狼,不怀好意的诱哄着他的小红帽。 「你都骗人,我才不要相信你。」她机灵的闪开他的魔爪,躲得老远。 「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二次。」眯起眼睛警告。 「哼,就算你说第三次也一样!」挑拨完,她拔腿就跑。 「薄可芸,你完蛋了,让我抓到就加倍。」撂下狠话后,马上起身逮人。 两个大人活像孩子似的在屋里幼稚追逐,嬉闹的声音遍及每个角落,忽地邵之雍一个箭步,一把逮住她,薄可颐还来不及反应,马上被他甩上肩,整个大包扛走。 「放我下来!邵之雍,快点放我下来……」 「来不及了,现在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我奉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免得待会喊累。」 他在说什么鬼话,难不成她真要喊「破喉咙、破喉咙」吗?这男人也真是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山寨大王吗? 他步履沉稳的扛着他走进他的书房,从书柜中抽出一本书皮老旧的英文诗选,硬是塞到她手里,接着连人带书的往躺椅上一放,等她坐定,他便非常大牌的把头枕在她腿上,挪了挪身体,确定躺得很舒服后,还不忘用皮子的口吻说:「开始吧!」 那一瞬间,她真想拿什么东西狠狠往他脸上砸—— 他说,她的声音有一种别人没有的娇脆,很适合朗诵,听他读诗是种享受,常常下班回家,他不是拉着她耳鬓厮磨,而是拐她到书房里,要她为他读几首英文诗。 因为他说,听着她的声音在自己耳边滔滔不绝的响起,会让他觉得很幸福。 是啊是啊,他说的还真好听,但她却觉得他分明是在恶整她,倘若读诗会让他乖乖睡着也就罢了,偏偏她念得口干舌燥,邵之雍还精神抖擞,害她都不能休息。 现在是怎样,当她是另类的佛经播放机吗?听多了就会消灾解厄吗?嗟! 可还能怎么办,他大爷吩咐的,她也只有念啊,谁教她谁都不喜欢,偏偏喜欢邵之雍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念了一半,她就放弃了,耍赖不肯开口,邵之雍坐起身,转而让她靠着他的胸膛,他则一手撑着头,另一手意味深长的梳理着她的秀发,他目光幽远,思绪飘得老远…… 明明是幸福的时刻,邵之雍的心口却充斥着莫名的不安,明明她就在他身边,他却觉得自己好像随时都会抓不住她似的。 他没有说什么不代表他看不出来,她在逃避结婚登记,但……为什么?他爱她,而她也爱他,他实在想不透到底有什么原因让她一直逃避。   第二十章 他宁可希望是他多心,但她的态度实在不积极的过分,让他不由得心生疑窦。 「可芸……」 「嗯?」她慵懒的应了一声,舒服到眼睛都懒得睁开。 「过几天,我请秘书帮我把行程排一排,空出一点时间,这次一定要把结婚登记办好,你说好不好?」 闻言,她的背一紧,双拳缩进又放松,许久,她才调整好口气,故作漫不经心的回答,「你平常工作已经够忙了,登记的事情也不急,过阵子再办就好啦。」 「你不想当我老婆吗?」 「我以为我已经是你的老婆了。」至少,她心里是这样想的。 「可是没有办理登记,婚姻关系就不成立,我们这样只能算是同居,难道你无所谓吗?」聪明的女孩都不会希望这个样子的,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谁不想有个正式的名分,理直气壮的成为某太太? 「只要我们是相爱的,什么都无所谓。」她软软的动了一下身体,更往他怀里偎去。 「你不觉得有个合法的身份,对自己更有保障吗?」 「你是指将来万一离婚了,我可以得到赡养费吗?」她终于睁开眼睛,抬头静静的看着他,须臾,她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之雍,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拿了赡养费又怎样,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我要的爱,而且……感情都没了,钱能填补伤口吗?」 他无言了,同时也更困惑了…… 他可以感觉到怀里的女人是真的爱他,可是她为什么迟迟不愿意办理结婚登记?难道,她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无解。 邵之雍只能捏住她精巧的下颚,诚恳的宣示,「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不允许。」说完,唇舌便放肆的与她缠绵,那是个带着怜惜与呵疼的吻。 【第八章】 站在书店的一隅,薄可颐翻阅着食谱,正在思考今晚要煮什么给邵之雍吃,说也真巧,一抬头,就看见eric站在自己面前。 「在做什么?」eric带着笑意问。 她举起手中的食谱,「怎么会这么巧?又遇见你了。」 「我的秘密基地就在后面巷子的旧公寓里。」打趣的说完后,他自己招供,「刚刚去拜访朋友,离开后晃着晃着,想说来书局买几本书回去。」接着他瞄了她手上的书一眼,「在研究晚上犒赏老公的菜单?」 「嗯,不知道他会喜欢什么口味。」眉眼透露出幸福,那是惦念一个人时会有的神情。 「这看起来不错。」他指着印着春卷的那一页说。 「原来咱们所见略同,我也觉得这个不赖。」 「我有一个朋友最近也对做菜很有兴趣。」不经意的提起。 「真的吗?改天你要帮我介绍一下,让我有机会可以学学你朋友的私房菜。」 「呃,我看……还是不好了,她的手艺实在教我不敢恭维。」但,他每次还是会努力的把东西都吃完,因为不忍心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出现一丝失望。 「你该多给人家一点机会磨练的,也许过阵子,你朋友的厨艺就会突飞猛进,我当初也是从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一点一滴训练出来的。」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会好好考虑的。」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表情一整个慎重到不行。 「呵呵,eric你怎么还是这么有趣。」 看看手表,「欸,走了,我得去看看那个朋友是不是又准备了什么挑战给我的肠胃,早点阻止,灾情或许会轻微一点。」瞟了她手中的食谱一眼,「我嫉妒你老公。」 「我会把你的嫉妒转告他的。」 先行离开的eric走到楼梯口,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喊:「可颐,找个大家都方便的时间,我介绍那个朋友给你认识。」 「好呀!」 「那就这样吧,走喽!」 过了许久,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和eric又没有留下彼此的联络方式,看来她得找机会问问这次活动的负责人,看看能不能帮忙联络上他了。 接着她将心思拉回食谱,仔细看熟了春卷的制作方式,便将食谱放回架上,准备离开书店到市场买几张春卷皮,今天晚上就试作美味的春卷吧,对了,得先打电话给邵之雍,叫他早点回来吃饭…… 因为她一直沉浸自己的思维里,所以始终没有发现一旁的角落里,有一双和她如出一撤的漂亮眼睛正偷偷的锁定她。 雀跃的身影都消失好久了,眼睛的主人还迟迟没有反应。 去而复返的eric走到衣着低调的人身边,「亲眼看到了,可以放心了吧?」 「我只是希望看到她幸福,不要因为我而……」 女人薄润的的唇被及时压住,「相信我。她会很好的,你这么敏感,怎么还会错过她说起邵之雍时的眉飞色舞呢?」 眼睛的主人安静了,也踏实了。「信呢?」 「放到她包包里了。」 「那就好,走吧……」女人挽着eric缓缓离开。 当薄可颐发现包包里多了一封信,已经是采买完,回到家以后了。 「咦,这是什么东西?」寻思不解的同时,她将之飞快打开。 娟秀的字迹一开头就写着她的名…… 可颐: 很抱歉,我就这么不负责任的走了,把烂摊子丢给你,但我不后悔我的决定,只担心你是否会被我拖累……他对你好吗? 务必好好保重自己,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姊 看完信后,薄可颐细致的小脸布满惊讶——是姊姊,是姊姊写给她的信?!问题是,这封信怎么会在她的包包里?她迅速的回想今天走过的每个地方,接触过的每个人…… 那些地点都是她常常会去的,接触过的人,也都是平常采买会碰面的老板们,唯独他——难不成是……eric? 倘若真的是他,那是不是代表他知道姊姊的下落,又或者他就是那个人?! 这个突如其来的讯息让她激动不已,过了许久,她把信收好往口袋一塞,从她的小皮夹里找出之前eric留给她,劝募文具活动台湾地区负责人的电话。 她急忙拨电话过去,可惜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没有人,隔天她又再打一次,电话彼端的人告诉她,eric到泰北去了,最快恐怕也要一、两个月后才会回台湾。 这厢,邵之雍从一接到老婆大人要他早点回家吃饭的电话开始,就非常快速的处理公事,而员工们也非常识相的上紧发条,硬是把所有紧急压缩搞定,好让老板可以排除万难在七点半前回到家。 当他一进家门,就看见她穿着亲手缝制的可爱围裙,在厨房里忙东忙西,他悄悄走到她身后,无预警的环住她的腰,将她转过身来,给了她热情的一吻。 偏偏这个小女人很不专心,眼睛一直盯着锅里的食物,他都还没吻够,她就急急忙忙推开他,哇啦哇啦的叫着她的菜太熟了。 他无奈的放开她,心想晚一点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接着他走回客厅拿起买给她的礼物,再次回到她身边。「喏,送你。」   第二十一章 「好端端的干么送我花?」 「连续剧里不是都这样演吗?一个好老公都会记得回家时送束花给老婆。」 「你是不看连续剧的人。」 「你看啊,所以我想你会羡慕戏里的女主角。」 她接过这束小巧的粉玫瑰,喜不自胜的瞅了他一眼,「谢谢你。」把脸凑近花束,嗅了一口淡雅的香气,好满足—— 「不客气。」他宠爱的捏捏她的下巴。 「先去洗澡,衣服我放在床上了,等你洗好就可以吃晚餐了。」 「是,遵命。」 他转身离开厨房,乖乖的走进房间,一踏进更衣间准备脱去西装时,他被地上一个小包包吸引了目光,「这个小迷糊,怎么会把包包扔在地上呢?」 邵之雍弯下身去,看见小包包上还压着她的小皮夹,他忍不住拿起皮夹端详起来—— 真别致!褐色的皮革上烙着一朵酒红色的扶桑花,充满热情的南洋风,皮夹四周看起来是用手工一针一线的缝起来的,没有机器制作的规则跟密度,反而更显质朴自然。 这皮夹一看就不像是买来的,比较有可能是她自己动手做的。「真好看,改天应该也让可芸帮我做一个。」他要随身携带,把她的心意带在身上,让每个人都羡慕他有个手巧的万能老婆。 正爱不惜手的摸着皮夹的纹路,夹在里头的身份证就这样掉了出来,邵之雍不假思索的弯身捡起来——薄可颐? 身份证上的名字让邵之雍当场愕住,薄可颐……是谁?而更教他诧异的是上头那张相片,相片里的人,和他的妻子居然长得一模一样?! 天底下除了双胞胎,不可能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很快的,他翻到身份证的背面,看到上头登记的父母亲姓名,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只是,他从来不知道可芸还有个双胞胎姊妹,不管是自己的父母还是岳父岳母都不曾跟他提过,就连可芸自己也没说过…… 而更奇怪的是,可芸为何要在自己的皮夹里放着别人的身份证?除非……她不是薄可芸,而是薄可颐?! 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邵之雍宛如遭到雷击,浑身僵硬呆愕在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和他结婚的人明明是薄可芸,为什么她的身份证上写的却是另一个名字? 他不住的喘气,脑袋不断的运转着,想试图厘清这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错…… 他的双手握得死紧,有好几次他都想直接冲到她面前,当场质问她究竟是他的妻子薄颐芸,还是这张身份证的主人薄可颐? 可是理智最终还是拉住了他的脚步…… 不,冷静下来,邵之雍,你最好马上该死的冷静下来! 盲目冲动不是现在该有的情绪,从小他就被家里的长辈教导,冲动的人都是愚蠢的,是做不了大事的弱者,唯有冷静的人,懂得抽丝剥茧的人,才会是最后的大赢家。 所以他不该马上去质问她,而应该用另一个方法,找出强而有力的证据,让一切真相大白。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身体里云涌的情绪完全压下,冷静的将身份证放回皮夹,然后离开更衣室,走进浴室洗澡,假装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庞大的水流冲刷着他健硕的身体,邵之雍握起拳头,狠狠一拳打响墙面,低咒过后,他已经开始在脑海中部处行动。 洗完澡出来,他看到她已经把那束粉玫瑰放进花瓶里,摆在客厅的矮几上,空间顿时变得柔软温馨。 她还没出现之前,这里对邵之雍来说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根本称不上是一个家,尽管装潢的再舒适,还是冰冷冷的没有人气。 但自从有了她之后,整间屋子都不一样了,开始有了生活的氛围,有了家的感觉,让他就算在公司处理公事,思绪也会不由自主的老是飘回这里,fiona就曾经好几次撞见过他一个人傻笑的蠢样。 可,倘若他这一切其实都只是一场骗局,那他该如何自处? 「怎么站着发呆,快坐下啊!」薄可颐放下手中的热汤,赶紧上前拉过他,将他安顿在他的专属宝座里。 「今天薄大厨准备了什么东西犒赏我?」他打起精神,掩饰纷乱的心绪笑问。 噘起嘴,自信的说:「美味的什锦春卷跟清爽的鲜荀鸡汤,来,我包给你吃。」 薄可颐幼细的小手摊开面皮,把炒过的配料逐一放进去,专注慎重的就好像在盖一零一大楼似的,最后洒上了混着砂糖的花生粉,这才小心翼翼的卷起来。 「喏,吃吃看!」她捧着春卷凑到他嘴边,期待他品尝后的评语。 他听话的张嘴,低头咬了一口——好吃,真的很好吃,不知道为什么,她做的食物就是特别合他胃口。 「书上说这是南部口味的春卷,跟台北卖的真的不太一样呢!下次我再换做北部口味的,看看哪一种比较好吃。」 「是你做的都好吃。」他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 小脸微讶,甜得几乎要淌出蜜的笑容旋即抹开,她不让他动手,坚持要喂他吃完。 邵之雍吃完后,也打算学她一样,「我也包一卷给你吃。」 不过他才刚举起手,薄可颐眼尖的马上看见他指节上的红肿,「你的手怎么了?」她焦急的拉住他的手问。 「没事。」 他想要缩回手,没想到她此时力气却大得惊人,「都破皮了怎么会没事?说,到底是怎么弄的?」她蹙起两道细眉,眼眸中全是对他的担忧。 「就有个客户很棘手,事情一直谈不拢,我当时太火大,手一会就捶到墙壁。」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一定很痛……」 邵之雍在心里无声的反驳——这些痛算什么,藏在皮夹里的秘密,才叫他更为煎熬,但他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真的没事。」 「待会帮你上药。」 「不用了,只是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不行——」 「为什么这么在意,心疼我?」 她又气又疼地白他一眼,她当然心疼啊,看到自己最在乎的人受了伤,就算只是一点小破皮,还是会舍不得的。 吃完晚餐,她拿着医药箱帮他上药,嘴里还不忘恶声恶气的警告,「邵之雍,我警告你喔,你不要欺负我老公的手,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就揍扁你。」接着口气一转,马上又拍拍他的肩膀说:「老公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要是谁害你受伤,我就打昏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紧紧揽进怀里。 她依偎着他,闻着让她熟悉又眷恋的味道,她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死掉。「之雍,我爱你,真的好爱你……」 不过这一次邵之雍却无法回应她的爱恋,他不断在心里问着自己,这个爱我的女人到底是谁,是薄可芸还是薄可颐…… 三天后的下班前,秘书将一份神秘文件送进邵之雍的办公室里,他用眼神示意秘书把东西放着就好,依旧听着特助的报告,接着他交代几件工作后,便草草把人打发走,而他则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用着讳莫如深的眼神看着桌上那个牛皮纸袋。   第二十二章 自从看到薄可颐的身份证后,他便找了一间信任的征信社,帮他做了一次详细的调查,薄家所有人,甚至是帮佣,通通都在调查范围内。 他要搞清楚所有的事,哪怕只是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也不能放过。 他就坐在办公椅上,瞪着那份文件半个小时之久,这对向来讲究效率的邵之雍来说,是何等的不寻常…… 忽地,内线电话响起,秘书助理告知是他的妻子打电话来,怎知他却说:「跟她说我还在忙,晚上有应酬会很晚回家……然后,你们可以先下班了。」 他不是没听到秘书助理惊诧的抽气声,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挂上电话。 又过了好半响,他才拿起牛皮纸袋,缓缓的打开封口,取出里头的调查内容,仔细的阅读,随着他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开,眸里的黑云也越聚越深…… 是双胞胎,可芸是姊姊,妹妹叫可颐。 薄可颐鲜少出来露面,因为她高中毕业就被放逐到国外去,待了几年,勉强拿了张国外大学的文凭,她不像薄可芸那么聪慧,念的是国内一流大学,出入有名车接送,像公主似的被双亲呵护着,比较起来,薄可颐比较像一株自生自灭的小草。 但薄可颐却出奇的强韧,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度过得自在极了,梦想着要加入国际志工团队,还曾经去缅甸山区服务过…… 呵,这倒是跟他家那位薄小姐不谋而合,邵之雍阴恻的笑了。 根据在薄家工作多年的帮佣阿姨说,婚礼当天早上,薄家确实有点古怪,一度转出薄大小姐逃婚了,可礼车抵达的时侯,偏偏又看见新娘乖乖上了车,但从国外赶回来参加婚礼的二小姐,却突然不见了,不过主人们没说话,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敢吭声,但私底下总有耳语流传,说是二小姐代替大小姐出嫁。 事情至此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嫁给他的人是老二薄可颐,不是薄可芸。 难怪她活泼的模样跟结婚前的冷酷截然不同,还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千金大小姐,摇身一变成为家事高手,更难怪她想方设法、借口尽出,就是不肯和他完成结婚登记—— 瞧,多团结的一家人,联手撒了这么个漫天大谎,硬是送了个冒牌新娘给邵家,瞒天过海的手段委实让邵之雍大开眼界。 「混账——」他一时怒气攻心,抓起桌上的纸镇用力一扔,一旁柜子的玻璃门当场碎了一地。 还没下班的fiona听见声响,赶紧开门查看,「副总……」 「出去!」他不愿意自己这个样子被任何人看见。 她说她爱他,他知道,可若真的爱他,为什么又要玩弄欺骗他,让他像个笨蛋一样? 【第九章】 他不是没想过把自己灌醉,但喝醉了不代表事情就可以解决,第二天醒来,还是得继续面对,还会徒增宿醉头疼的麻烦。 但他又不想回家面对那个教他如此难受的女人,只好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深夜的台北街头乱晃。 可该死的是,就连这个时候他都想着她,想着要是她知道他开车乱晃,一定会叨唠他不环保,没有节能减碳。 最后,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将方向盘一转,在绕遍整座城市后,仍旧乖乖把车开向家的方向。 点着暖黄灯光的玄关前,摆了一双全新的拖鞋,不论款式、大小还是颜色,很明显就能看出来这双鞋子属于男人的,而且就在他看到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是她做的,为他做的。 起因于半个月前,得知她脚上穿的室内拖鞋是她自己动手做的,他便死皮赖脸的要求她也要帮他做一双,虽然她嘴里嚷着太麻烦,没想到她还是默默地帮他做好了。 她对他的心意,他很感动,可是…… 他拿起拖鞋,心里五味杂陈,摸了摸柔软的鞋里,舍不得穿,遂而打开鞋柜将它收好,换上原本旧的那双,走进客厅,发现一个娇小的身影躺在沙发上,不就是她吗? 她在等他,等着他那句——我回来了。 结果没等到,她穿着单薄的浴袍就这样睡了,也不怕会着凉。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她许久,最后还是弯下身子将人抱起,她睡得好沉,完全没被惊醒,温顺地任他抱回房间,他将她轻柔的放到「他们」的床上,坐在床沿,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的睡颜。 她白净的脸庞完美无瑕,安稳的睡态表示她完全放松,不像当初那么小心意义的防备。 他当然知道是因为她已经融入了这个家,融入了这段婚姻,融入了他的人生。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对她的喜欢与日俱增,心里早已经被她所填满——但也正因为如此,愤怒才会这么强烈。 他该对她不屑一顾,可他就是无法对她无动于衷,即便只是这样看着她娇憨的睡颜,他都想要吻她。 邵之雍曲起手指轻轻拂过她芙蓉般的粉颊,黑眸里写满脸自己都不明白的复杂情绪,突然间,他抽开她腰间的结,扯开她的浴袍,看着她白玉般的美丽身子,他再也无法压抑欲望的低下头去,吻上她胸口那一抹嫣红。 旋即,指掌放肆的揉拧着她的娇躯,用着不可忽视的力道,恣意拂乱她沉稳的睡眠,宣示他即将猛烈的掠夺她的美丽。 「……唔,之雍?」 她被吻疼了,突然惊醒,睁开那双孩子般的无辜黑眸,僵着身子不解的望着等了一夜的他,为什么会突然对她强悍索求,他不是一直都很温柔的吗? 「别拒绝,给我……」他嘶哑的低吼,像是一只受伤的兽。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但如果这样可以抚慰他,她愿意,僵硬的身子软了下来,顺从的接纳他,让他对自己为所欲为。 那是她不曾看过的邵之雍,完全失控的情绪像团火球,铺天盖地的朝她席卷而来,那双深邃的黑眸盛满了难以自制的情欲,让他迫不及待地进入—— 前所未有的狂乱,几乎逼疯了两个人,理智完全沉沦,感官的欲望完全凌驾在所有的思维上。 凝聚在身体的情潮不断堆叠累积,在激昂的瞬间彻底爆发,她全身瘫软,只能娇吟着投降…… 不够,仿佛这样还不够,这个夜里,他霸着她的身子不放,极尽所能的索求着她,要她给予他想要的快慰,给他想要的纠缠,给他想要的一切一切…… 终于,她筋疲力尽的睡去,而他却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等待天亮,他凝视着她,她一定累坏了,想起自己一整晚的野蛮索求,他的眉心紧紧聚拢,好心疼…… 「对不起。」他轻吻着她的裸背,呢喃着自己的歉疚。 「之雍……」即使是在睡梦中,她仍然念着他。 傻瓜,这个满口谎言却又不断对他好的傻瓜,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赶走她、抛下她、甩开她…… 可扪心自问,如果真的失去她,他也无所谓吗,能够无动于衷吗? 放弃她之后,他还能是原本的邵之雍吗?还能再一次心动吗? 邵之雍痛苦的摇摇头——不行,他没办法,因为他的心早已给了这个女人,要不回来了。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上海老师傅手工订制的旗袍,不管是花色还是款式,穿起来不但不老气,反而更能凸显气质,薄可颐一穿上,活脱脱就是老上海的古典美女。 「瞧,多好看,我就知道很适合你,硬是拗对方连夜再给我多赶几件,好带回来给你。」 「妈,你对我真好。」 「应该的,我最近打牌手气可顺了,把把都糊这阵子从沉太太那里赚了不少私房钱,买点小东西给媳妇吃吃红有什么关系!」 「谢谢妈,这些旗袍真的好漂亮……」 「可不是,配上这胸针,贵气又典雅。」 说完,邵母也兴奋的去换上自己的旗袍,婆媳俩就这么站在镜子前搔首弄姿。 「妈,我们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很像一对姊妹花?」 「哈哈哈……什么姊妹,我都老了。」嘴里这样说,可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婆媳俩光是试衣服、选首饰就磨蹭了半天,过了好久才下楼吃饭。 「妈送了我好多漂亮的旗袍。」薄可颐一看到邵之雍,就马上开心的跟他说。 「谁教我这媳妇就是比儿子贴心,还知道我这婆婆爱吃什么,哪像儿子成天就只知道工作。」邵母还故意白了自己儿子一眼,表示不满。 闻言,他们小夫妻俩交换了一个神秘的眼神,心照不宣的保持安静,要是婆婆晓得那些喜好其实都是邵之雍透露给她知道的,不知道会怎么想? 「太太,饭菜都准备好了。」管家上前说。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准备吃饭了,我去书房叫你爸……」 「不用叫了,我这不是来了?」邵镇东自动自发的走出书房。 「妈,我另外还请了个朋友过来,待会就到。」邵之雍突然说。 「什么样的朋友?怎么没听你说?等等,我让厨房再去多弄几个菜,免得一会失礼了。」 「妈,不用了,都是自己人,只是有件事,我想应该要让你跟爸爸知道,所以邀她过来一趟。」 「是谁?」被邵之雍搂在怀里的小女人好奇的小声问。 邵之雍还来不及回答门铃就响了,帮佣阿姨前去开门,却当场傻在原地……这、这人怎么跟少奶奶长的一模一样啊?! 不只帮佣阿姨,当她把人领进客厅后,除了邵之雍以外,每个人都傻了。 「姊姊?!」当了那么久的冒牌货,薄可颐惊诧的望着许久不见的姊姊。 「可芸,原来你还有个双胞胎姊姊啊,怎么之前都没听你提过?你和之雍结婚的时候,也没见到她。」邵母率先问。 薄可颐浑身僵硬,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邵镇东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明白事情肯定有蹊跷,索性让大家都坐下来谈。 「爸、妈,事实上……她才是薄可芸。」邵之雍说道。 「如果她才是可芸,那她是……」邵母不解的看着坐在儿子身边的媳妇,如果她是的话。 「她是可芸的妹妹,叫薄可颐,当初跟我结婚的人是可颐,她们两个是双胞胎姊妹。」 薄可颐一听,心一凉……原来,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但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为什么她都没有感觉到?! 「怎么会这样?提亲的时候说的明明白白,喜帖上新娘的名字也是印着薄可芸,怎么新娘临时却换人了?」邵母越说,脸色越难看。 邵之雍不是没有发现薄可颐脸色苍白的样子,但现在不是他们夫妻俩摊牌的时候,他得先搞定爸妈这关,所以他牢牢抓住薄可颐的小手,用他温暖的大掌紧紧包裹着,让她可以感受到,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一定会陪在她身边。 「伯父、伯母,很抱歉这么晚才来拜访你们。」真正的薄可芸开口了,「事情的真相就是,婚礼当天我逃婚了,家父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让可颐代替我出嫁。」 邵镇东虽然没说什么,但脸色明显垮了下来,毕竟被摆了一道,面子说什么也挂不住。 不过邵母可就没这等修养了,当场发飙。「好啊,你逃婚在先,你爸爸居然没有告知我们,随随便便就塞个人冒充你嫁过来,我问你,你们一家子是把我们邵家当成什么,以为我们全家都是笨蛋吗?」 「妈……」薄可颐不安的喊。 「不要喊我!」邵母觉得自己好像被挂了一巴掌。她疼媳妇,结果却疼到个家媳妇,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她的脸要往哪儿摆? 「伯母,您的愤怒我可以理解,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也对邵之雍感到很抱歉,但我妹妹是无辜的,她也是被逼的,请您不要生她的气。」 「就算是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处理的。」邵镇东说。 「伯父说的是,这点我爸妈也很抱歉,他们会找个时间亲自向您致歉的。」从头到尾,薄可芸的态度一直都非常从容且诚恳。 「那现在打算怎么处理?我们就得哑巴吃黄连,认栽是吗?」邵母尖锐地问。 「妈,从头到尾,可颐都是以妻子的身份呆在我身边,我也认定她了。」 「问题她是假冒的!」 「就算一开始是假冒的,但现在也是真的了,她已经是我合法的妻子了。」邵之雍拿出了身份证,秀出上面的配偶栏。 看见自己的名字就印在邵之雍的身份证上,薄可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不是一直想理由推托吗?他怎么有办法去办好结婚登记的?什么时候去的?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她怔愕的望着邵之雍,心里五味杂陈。 「我才不管!」 「妈,我知道你觉得很失望,因为你是真的很疼可颐,但是就算她不是我们一开始认定的新娘,她不管对我,还是对你跟爸爸,都是用一个做人媳妇的心情去面对你们,你不常也跨她乖、跨她好吗?」邵之雍提醒母亲。 或许就是因为跨过、疼过,才觉得更难堪、觉得被耍了,咽不下这口气。 「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薄可颐很难过伤了婆婆的心。 「什么都不用说了,这次薄家真的欺人太甚,我绝对不会原谅。」邵母气呼呼的把头一扭,表情凝肃。 一时间,客厅的气氛降至冰点,餐桌上的饭菜也早已凉透,但谁都没了吃饭的胃口,径自沉默着。 薄可颐浑身发冷,非常害怕会从此失去邵之雍,她突然觉得胃部一阵紧缩,,四肢冰冷,不管她怎么搓揉双手,始终不能把温度揉进身体里。 「之雍,你打算怎么办?」邵镇东问。 「我要可颐当我的妻子,继续留在我身边,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我。」 听见邵之雍的话,薄可颐激动得眼眶蓄满泪水,害怕自己随时都会哭出来,她只能紧紧地咬住下唇。 「可芸……」 「伯父您请说。」 「这件事情不只你们薄家面子挂不住,我们邵家也是,我希望你爸爸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 「是,我会转告父亲,也请您再次接受我的道歉。」 虽然薄可颐很努力的想忍住胃部的不适,可身处在一个气氛凝重的空间里,面临着如此严肃的事情,无法放松的情况下,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巴飞快的跑向洗手间,门一掩,开始剧烈的呕吐。   第二十五章 「可颐,你怎么了?!」邵之雍紧张的赶紧追上去,推开厕所门走了进去。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扬手制止,因为她不想让他闻到难闻的呕吐气味。 不过邵之雍不在乎,缓缓走到她身旁蹲下,温柔的指掌轻轻拢起她的长发,两根手指在她颈后按捏着,「很难受是不是?」 很难受,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难受极了,她明明不是这么爱哭的人,却突然像孩子一样啜泣。 邵之雍默默看着她流泪,也不多说什么,等她平复一点后,才关心的开口,「还想吐吗?」 她虚弱的摇摇头。 「来,我扶你起来,先嗽嗽口。」 她接过他递来的水杯,将口中的酸味冲淡后,便让他扶着她走出去。 等两人一走出洗手间,邵母马上看向他们,明明眼神流露着关切,可是碍于面子,她硬是逞强不吭声。 「怎么了?」邵镇东问。 「吐了,这阵子都这样,爸、妈,我想先带可颐回去休息。」 「这种情形多久了,是不是有小孩了?」邵母终于按耐不住了。 薄可颐正要否认,邵之雍却马上抢白,「我也是这么觉得,毕竟这也不是不可能,我和可颐一直都很想要宝宝,而且还想要趁年轻多生几个,让家里可以热闹一些。」 薄可颐一听,转头看向他,瞠目结舌。这个邵之雍怎么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这种话? 「爸、妈,今天就先这样吧,我要先带可颐回去休息。」 「你楼上的房间虽然好一阵子没住了,可是阿姨每天都有打扫。」想到薄可颐可能怀了他们邵家的孙子,邵母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拿孙子开玩笑。 「不了,只要妈还在生气,可颐就会无法放松,我还是带她回去好了。」 说完,他索性一把抱起薄可颐,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邵家大门,薄可芸也礼貌的和邵镇东、邵母告辞后,跟着离去。 【第十章】 客厅只剩下两老…… 「怎么办,这下你可要想清楚了,想要孙子,就得连媳妇一起要,不然你就得做好把儿子送给别人的心理准备。」邵镇东调侃道。 「老头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开我玩笑!你就不心急?虽然这一家子实在可恶,把我们骗得团团转,可那怎么说也是邵家的孙子。」 「所以呢——」 「我要是知道,我还需要这么苦恼吗?你呢,你觉得该怎么办?」 「这次薄家是真的太欺负人了,但是之雍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要定这个老婆了,虽然可颐那丫头不像她姊姊内敛稳重,到底也是个孝顺贴心的女孩,难怪之雍对她这么死心塌地的。」 「难道就白白让薄家摆我们一道?」 「不,薄永正是聪明人,这件事情摆了我们一道,以后他自然是要想办法还我们这个面子,接下来有个案子要合作,我就等着看他的诚意。放心,要这个媳妇不会让你吃亏的,你不是说她是你的福星吗?」 邵母没吭声,倒是睨了老公一眼。 从邵家大宅离开,薄可颐一路上有满肚子的话想跟邵之雍说,可是…… 「回家再说,你先闭上眼睛休息。」 因为他的一句话,薄可颐忍的好痛苦,好不容易终于挨到回到邵之雍在市区的住处,她终于可以开口了,「邵之雍,你刚刚怎么可以那样说?你明明知道我是因为感冒引起的肠胃炎才会吐的,你居然……」 「居然怎样?我又没有非常肯定你是真的怀孕,我只是顺着妈话中的意思去说,至于妈要怎么想,并不是我能控制的。」邵之雍推得一干二净。 「可是你这么做就等于给她期待,你就不怕会害她失望吗?」 「又不是要你明天马上进产房生个小孩出来,这件事情好友努力的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如果不想妈失望的话……」邵之雍痞痞的说。 「这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吗?」 他环住她的腰,猛地往身边一带,目光从容的看着她,「我无条件配合。」 「你——」 要不是她身体不舒服,就算要现在开始,他也很乐意。 「之雍,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假冒姊姊嫁给你的?」心虚低头。 「终于想起来要问这个问题了?」眯起的眼眸透出危险的光芒。 怯怯地看向他,「你不生气吗?」 「气啊,气到差点打人。」咬牙切齿。 「那你为什么没有质问我?」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被某个坏女人迷得团团转,被骗去卖了还开心的帮她数钞票。」自我调侃。 「我……」 「说对不起!」命令。 「对不起……」可怜兮兮的。 「明知道不可能骗一辈子,为什么没想过跟我坦白,难道没信心把我当成可依赖的男人吗?」这点让邵之雍很受伤。 「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害怕失去你……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你说谎言就是谎言,就算出于善意,它仍然是个谎言,而且你最讨厌谎言,所以我怕你知道了,会一气之下就不要我了。」 「傻瓜,连自己老公的心都摸不透,我要是这么简单就可以把你甩掉,那我也不值得你爱。」 「可是我就爱呀……」女人都是这样,爱到卡惨死。 「难道听到我喊别的女人的名字,你会比较快乐?」 「可是你的眼睛是看着我的,这样就够了。」就是那双眼睛老是对她放电,果然把她电得晕头转向。 「说你傻还真是傻到无药可救。」 「还有,你是怎么找到姊姊的?」迟迟联络不到eric,就打探不到姊姊的消息,她为此苦恼多时,没想到邵之雍居然这么神通广大,一下就把人找出来了。 「当然是撒钱找的,委托征信社就算把台湾整个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万一她不在国内呢?」她觉得太神奇。 「啧,你的大脑构造是怎么回事,我当然先查过出入境资料,确定她人还在台湾呀,不然世界这么大,我就算找一辈子也找不到。」 「那结婚登记呢?我又没有去——」 「你都可以用这张脸骗我了,为什么不能用同样的一张脸去骗骗户政事务所的人?」他疼爱的轻拧她的脸。 「吼——你跟姊姊联手骗婚!」薄可颐不满的嘟起小嘴指控。 「还敢说,不知道是谁骗了谁呢!」目光炯炯有神的瞪着她。 「那……扯平了。」马上讨好的陪笑。 「扯平?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没拿一辈子来赔偿我,休想扯平。」邵之雍简单扼要的撂下最后底线,转身就要进书房。 这种时候就是要废话少说,才能坐收利益,这是商场的不二法门,只是这一次不是用来对付合作对象,而是用来对付自己的女人。 忽地,一个软绵绵的身子贴上他的后背,两条纤细的小胳膊紧紧圈住他的腰,在他身前纠缠成一个结。 「一辈子就一辈子嘛,你不许走,除非带着我。」娇蛮的说。 薄可颐抿唇一笑,旋即一古脑儿的跳上他宽厚的背,紧紧攀住他的肩,让他背着自己一起走。 「老公……我最爱你了。」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可芸……欸,不对、不对,可颐呀,你害喜严不严重啊?要不要回来,让妈给你弄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妈,我很好,宝宝现在也很好,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沉吟了须臾,「那天妈是突然急了才会口不择言,不是不认你这个媳妇,你不要放在心上喔。」 「我知道啦,妈。」 「那你跟之雍什么时候回来吃饭?妈让阿旺师给你多准备些好吃的,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孩子才能快快长大,不如这个礼拜五回来吧,趁周末,我帮你跟孩子补一补。」 「好,谢谢妈。」 婆媳俩说得难分难舍,他这个儿子在旁边听了都要吃味了。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薄可颐却眼眶泛红。其实她也很渴望母爱,从小到大,她的表现总是没办法达到爸妈的理想,爸妈对她的关心,永远比姊姊的少,她不是不难过,她只是把遗憾的心情藏在心里,并不代表她不在乎,说穿了,她也是个渴望被妈妈疼爱的小孩! 「有这么感动吗?」 「就很感动嘛,妈对我好好喔,她不生我的气了欸。」她吸吸鼻子。 「本来就没啥好生气的呀,你是她的福星欸,打从你进门后,妈在牌桌上都不知道赢了多少私房钱,再说,你现在的肚子里有她盼望好久的金孙,她宝贝你都来不及了,哪还舍得生你气?」点点她的红鼻子。 「妈叫我们礼拜五回家吃饭。」 「好,下班后我回来接你,我们一起回家陪爸妈吃饭。」 「好幸福喔,我觉得我现在真的好幸福喔!」她撒娇的抱住邵之雍。 是啊,他也觉得很幸福,幸福得好像空气里都弥漫着甜甜的味道。 「哇——」怀里的可人儿突然大喊。 「怎么了?」 「等我生宝宝就要专心的照顾宝宝,那我怎么去当国际志工,要怎么到世界各地帮助弱势儿童呢?」她一脸为难。 「放心,不会让你闲着的,因为我已经决定了,将来要以我们集团的名义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这个机构以后就交给你,由你负责管理指挥,到时候你可以发起很多活动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小朋友,当然,我会聘请专业的人员来协助你,让基金会可以顺利运作下去。」 原来,他连这个都想到了……薄可颐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崇拜油然而生,幸福的感觉也更加浓烈了。 「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可以让你依赖的好男人呢?」骄傲得很。 「嗯,你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我要替那些孩子们跟你说声谢谢。」 两道浓眉高高跳起,双眸眯成直线,透着些许来者不善的感觉,「呃,邵太太,你现在是在发我好人卡吗?」 嘿嘿嘿,岂敢、岂敢。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把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拉呀拉的拉在一起,eric和薄可芸就是这样。 因为一只受伤的流浪狗,因为他的及时伸出援手,没想到意外造就两个人的爱情,让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死心塌地的跟定他,哪怕是天涯海角。 机场大厅,薄可颐一脸哀怨的瞅着eric——放了线索却又跑去泰国一个多月,害她瞎找了这么久,可恶! 哼,她果然没猜错,那个人就是他! 就是他拐跑了姊姊,让姊姊逃婚,而他现在居然还胆子大到打算把如花似玉的姊姊拎在身边,跟着他绕着地球跑透透。 「可颐,可不可以别再瞪了?」被瞪得有些毛骨悚然的eric说。 「不可以——」明知道姊姊逃婚不知去向,大家会有多担心,他明明就和她见过几次面,却还知情不报,更可恶。 「好了,你在这样瞪他,以后小孩生出来也跟你一样斗鸡眼,我就打你屁股。」邵之雍不得不语带空吓的帮老婆把眼睛调整一下。 「谁叫他这么坏,披着羊皮的狼。」拐走了他们薄家的骄傲。 「都要当妈妈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薄可芸宠爱的揉揉妹妹的头发,自从经历过逃婚、代嫁的荒唐事后,她们姊妹俩的感情莫名变得很好,她也知道这个妹妹是真心对她好的。 「姊,你真的要跟他走?」 「嗯,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就像你也只想待在邵之雍身边不是吗?」说起喜欢的人,薄可芸冰冷的脸庞总算稍微有点温暖。 「可是……」她舍不得姊姊吃苦。 国际志工是去服务的,不是去享受玩乐的,姊姊从小到大都被爸妈捧在手心里呵护,吃穿都是最好的,她真的很担心她会受不了。 「觉得我太娇贵,对我没信心?」薄可芸揶揄问。 「不是。」姊姊一直都这么优秀,只要是她想做的,就一定可以做到最好,她怎么可能对她没信心? 「那就别担心了,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生个健健康康的小宝宝喔!」 「嗯。」 看看时间,eric牵起薄可芸的手,「我们要走了,再见。」 「eric,你要好好照顾我姊姊喔,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你就完蛋了。」 「是,我会把她示若生命,尽我所能的保护着她。」 「邵之雍,你也是,要好好照顾我妹妹跟我的外甥,等我回来我可要检查的。」薄可芸叮咛。 「当然。」邵之雍紧紧握住薄可颐的手,温柔的望住她。 「走了,掰掰。」 「掰掰、姊,要记得写信给我喔!」 知道两人的身影消失,薄可颐还是依依不舍,站在原地不肯走。 「又要哭了,你最近怎么动不动就哭呢?以后要是宝宝变成爱哭鬼怎么办?」邵之雍伶惜的轻抚她的俏脸。 「真的舍不得嘛!我担心姊姊会吃苦,她一直是我们家的骄傲,是我心目中真正的公主!」 「要对她有信心,她以前接受保护,不代表她就没有表现坚韧的能力,就像你,你是我心目中的的公主,你不也去过那里担任过志工吗?」邵之雍如是说。 「eric会好好照顾她吧?」 「当然,就像我也会好好照顾你一样。」 「可惜爸妈还在生气,我希望他们下次回来的时候,爸妈可以试着接纳他们,虽然eric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但是他有姊姊欣赏的特质,我觉得那样就够了。」 「相信我,那个男人不会是坏蛋,因为他有一双干净清澈的双眼,代表他是个磊落的人,而且,你姊姊不是笨蛋,我们要相信她所选择的人,走吧。我们也该回家了。」邵之雍朝她伸出手。 「嗯。」薄可颐紧紧握住他的手的同时,也给了他一抹灿烂的微笑,一个对心爱的男人全然信任的微笑。 以后,他和宝宝就是她的全部了!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升格当老婆之一《娶错发妻》; 2、升格当老婆之二《代罪闲妻》; 3、升格当老婆之三《替身娇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