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买半年假妻》 楔子 【楔子】 「习惯」是一种毒药。 他们明明才共同生活六个月,却彷佛已经携手了一辈子。 那些生活点滴在骨子里留下无可抹灭的印记,叫两个灵魂再也无法自由。 梁克雅表面上温暖微笑,胸口却梗着尖锐的刺,他的心,彷佛就要冻结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雪原,怕是永远也无法融化。 目光凝视着面前拎着行囊即将离去的连翠茉,她脸上的笑容一如往常,就好像是破云而出的阳光,暖得让人心安踏实,有好几次,梁克雅恍惚得就要以为今天的离别,其实是一场梦。 然而不是。 他们就要分道扬镳,六个月的婚姻关系也即将要在今天画下句点,他们心里远比谁都清楚,笑容,无关乎心情,而是为了给彼此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你有地方住吗?如果暂时没有地方去,我……」梁克雅语气涩然。 「别担心,我朋友住的地方还有空房,暂时会在那边安顿,反正我很快就要回巴黎了。」她露出一抹笑容,制止了他的善意。 「那就好。」他勉强扯开笑回应,挣扎须臾,又说:「远不远?我可以送——」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口袋里的行动电话抢先来跟他作对。 是秘书打来的,他侧身接起,「什么事?」 「副总,日方代表佐藤先生刚刚来电表示,他们愿意把这一次的微科case交给我们海美来负责,请问副总,接下来的……」 梁克雅有些心不在焉,甚至还想要挂掉电话,这一点都不像那个工作至上的他,依恋的目光几次抛向连翠茉,怕她随时就会不见似的。 该死,都这个时候了,他到底在反常个什么鬼? 强压下心里不断骚动的私人情绪,他力求冷静的维持一贯口吻,「尽快准备提出关于目标的价值评估,微科那边接触的窗口就由mark来负责,等最后的决议出来再回报给日方。把这个案子排进明天会议议程,我想听听大家的想法,希望月底前可以把这个工作顺利结案。」 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的情绪维持冷静,等结束通话,他略显僵硬的回过头来,目光再度紧紧锁住一旁静默噙笑的女人。 「不马上赶去公司没关系吗?」 他沉默,不置可否。 又或者,他心里是想要多跟她相处的,哪怕只是一秒钟,也好。 「钥匙还给你,快去上班吧,时间不早了。」 他接过钥匙,紧紧的握在手心,彷佛是要把整副钥匙掐进肉里。 「好好照顾自己,别又忙得忘了吃饭,胃药放在左边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你要记得。」她温柔叮咛。 浓眉微蹙,梁克雅有些狼狈的别开眼,都这时候了,她还挂念着他的健康。 好不容易他勉强自己响应,「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 连翠茉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我该走了,一会还有事情。」 「翠茉——」他急急的唤住她。 「嗯?」她顿住步伐,沉静的等待他开口。 「回巴黎之前,打通电话给我好吗?不,有什么事情的话,随时打给我。」 他们总可以是朋友吧? 静定的凝望他须臾,她又是一抹浅笑,「好。」 下一刻,她张开手臂,上前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的拥抱,梁克雅还来不及回应留恋,她旋即松开手,「再见。」潇洒转身离去。 梁克雅也想要学她那般潇洒的笑,却只扯出了一嘴的苦涩。 离婚了,今天,他这桩莫名的婚姻在维持六个月后,终于宣告曲终人散。 说实话,他找不到有谁像他的妻子——不,是前妻——他找不到有谁像他的前妻这样温柔又潇洒的女人,非但在这段婚姻里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等约定的时间一到,也没有拖泥带水的纠缠吵闹,噙着笑容就这样从容的下台一鞠躬,轻而易举的把单身身分还给他。 真的够爽快,爽快得让他都不禁怀疑,过去的六个月是真实存在的吗? 把西装外套甩上肩膀,梁克雅苦笑着搭下一班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坐在驾驶座紧握住方向盘,一如往常的往公司的方向驶去,然而这一路上,他来来回回不知道看了一旁空荡荡的副驾驶座几次。 妈的!原来这就是离婚的心情?像个神经病似的想着不属于他的人! 不,得快点清醒过来,今天晚上,他该找个地方好好跟朋友喝一场,庆祝自己重回单身身分,然后跟这段婚姻彻底的说再见。 没关系,就算要连续庆祝一个礼拜也可以,真的可以。 再见,婚姻,再见,连翠茉……   第一章 【第一章】 「看了今天的娱乐新闻没有?果然不出半年,又一个跟你传过绯闻的女孩顺利结婚了。梁克雅,你这样真的不行,煮熟的鸭子都能让牠飞走,你再不果断积极一点,这辈子都别想娶老婆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比我妈还唠叨了?」啜口酒,梁克雅跩跩的扫了康泽尔一眼,给了一个那又怎样的表情,姿态令人气结。 结不结婚真有那么重要吗?梁克雅实在不懂。真要是属于他的,就会是他的,着急也没有用,不是吗?更何况,他从来都没想要拥有那些女人。 「我是关心!」康泽尔大声疾呼。 「老实说,有点多余。」梁克雅非常无情的说。 「妈的,看着绯闻女友一个个得到幸福,难道你就不闷?」他质问。 梁克雅发现自己有必要再次澄清。 「容我最后一次说明,那些所谓的绯闻女友全都是媒体捕风捉影的产物,大家不过是在一些社交场合上认识,顶多就是谈过话、吃过饭的普通朋友罢了,我跟她们从来没有交往过,连根小指头也没碰,她们爱跟谁结婚,是她们的自由。」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再这样下去,我真担心你就要变成社交界大名鼎鼎的‘倒数第二个男朋友’了。」姗姗来迟的夏其书加入了对话,两只大掌分别拍上了梁克雅跟康泽尔。 梁克雅毫不客气的挥掉他的手,顺便赏他臭脸警告,「我、不、是。」 就说他跟那些女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何来倒数第二个男朋友之说? 「打从你回到台湾来工作,我还真没看过你带什么女人来跟我们认识,既然她们都不是你的女朋友,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康泽尔实在好奇。 「泽尔,不对,你应该直接问他,女人必须有什么样的条件,他才会愿意开口求婚。」担任律师的夏其书向来喜欢直捣问题核心。 送了一口食物入嘴,梁克雅发现这道鹅肝酱煎鲜贝的味道出奇鲜美,美食果然有抚慰人心的作用。 他慢条斯理的咀嚼吞咽后,揶揄又不失认真的回答,「厨艺。只要对方的厨艺够好我就求婚。」 「该死的臭屁家伙,厨艺是不是?你死定了!」 或许是他回答得太自信笃定,惹来康泽尔一阵不以为然的抗议,遂而兴起了捉弄他的念头,嚷着要把今晚俱乐部的法国料理主厨请出来,好好的看他如何求婚。 俱乐部里的法国主厨他们也不是不认识,是个年近半百的家伙,大家都喊他老法,梁克雅心知好友嬉闹的幼稚念头,挑衅的扫了两人一眼,男人脆弱的神经就彻底被激怒了。 也不知是谁先嚷着要下注,东喊西叫的也搞出一百万的赌金,这下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梁克雅知道他这婚是求定了。 「要我求婚没问题,反正我现在很有兴致,快把主厨请出来吧!」自信的他不忘继续搧风点火。 康泽尔谑笑着招来经理,要他务必用最快的速度把主厨请出来。 原以为出现的会是他们都认识的法国佬,大伙了不起笑闹几句,孰料,来的竟是个清丽妍秀的小女人! 第一时间,梁克雅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是谁?」他问好友。 显然,对方也是一脸惊愕。不,她似乎更吃惊,瞠瞪美眸、小嘴微张的看着他,明明面前有三个人,她那双潭水似的眼睛却牢牢的锁定了他。 那双眼睛有一种魔力,好像要直捣他的内心深处,一把揪住他最真实的自己,强烈得令人无处可逃,他从来没有遇过这种情况! 怎么会这样?梁克雅暗忖。浓眉微蹙,有一抹窘色浮现在他刚俊的脸上,他不无责难的看了友人一眼。 这家高级会员俱乐部是泽尔家投资的事业之一,几时换了主厨也没说,该不会存心整他吧? 只见康泽尔也是一阵错愕,摇摇头。「这里不归我管,你得自己去问我老姊。」他压低嗓音解释。 眼前情况已经够荒谬了,夏其书这家伙却是可恶至极,拚命的在旁边鼓噪,让原本就尴尬的场面变得更加吊诡。 梁克雅是不悦的,恨不得一掌打昏唯恐天下不乱的损友,可是在看见了女孩水眸里的惊疑、震慑,反而觉得轻松了。 好啊,求婚就求婚! 他没什么不敢的,只是人家小姐答不答应,就不是他能掌握的了,他只要遵守承诺,就会是最后赢家,夏其书想要设计他吃瘪,下辈子吧! 或许就是仗着对人性防备的理解,还有这小女人眼里的震惊与不安,梁克雅料定了她绝对不敢贸然答应。岂知—— 「好。」穿着一身白色厨师袍,看似胆小娇弱的小女人,竟不假思索的点头,一口应允。 该死,她答应了,她竟然答应了!梁克雅浓眉蹙紧,脸色大变。 接下来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时,他手上那枚带有家族传承意义的戒指已经成了求婚戒指,顺理成章的被对方占为己有,而那看似温驯的小女人也出奇的执拗,死心塌地的就要跟他回家。 唉,人真的不能随便开玩笑,玩笑开大了,「歹志」也就大条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到俱乐部和友人小酌寒暄,怎么好端端的会给自己弄出个老婆来? 隔开了闲杂人等,梁克雅觉得他们有必要私下谈谈。 「小姐,对于方才的事情,我愿意郑重向你道歉,谁都知道这是场闹剧,我们今天才刚认识——不,应该说是刚见面,不能结婚。」他非常绅士,但又语气坚定的表达立场。 「我叫连翠茉。你向我求婚,而我也答应了,我会是你的妻子。」连翠茉举起手,让他清楚的看到原本属于他的戒指,已经代替他将她套牢。 梁克雅俊容一窘,感觉自己像是被狠狠的殴了一拳,而那个始作俑者偏偏还是他自己。 「多少钱你才愿意把戒指还给我?我可以把今晚的赌金也送给你,两倍金额也行,绝对够你买好几枚远比它还要好的戒指。」拿出谈判的精神,他诱之以利。 虽然不是什么超级首富,但是身为国际知名投资银行的高阶主管,家世背景良好的梁克雅也有一定的社经地位,只要她愿意把戒指还给他,合理范围的数字他都可以给。 「但它显然对你是最具有意义的,不是吗?」 盈满水波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人。 刚健英俊的他有着极为挺拔的身材,即便只是一件白衬衫,穿在他身上就是能衬托出他的好气质。 梁克雅有着成熟男人的味道,那双沉稳内敛的眸子里,隐约透着顽童般的神情,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有着某部分的体贴,从刚刚他为自己开门的绅士举动,就可以感受到。 说真的,他变得好俊,像个男人了…… 仰望着那张无可挑剔脸庞的同时,连翠茉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多奇妙的机会,她以为这辈子要再见到他,势必得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去追寻,她原本不抱任何希望,可老天爷就偏偏给了她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除了紧紧抓住这个机会不放,她怎么可能还把机会往外推? 她到底在盘算着什么?为什么这样看他? 梁克雅试图从那双眸子里厘清些什么,却只看见一汪清澈。他该不会是遇上什么「高手」了吧? 显然,他不记得她,难怪他会露出这种像是在看什么史前怪物的表情来。 连翠茉露出淡笑,「我不需要你给我钱。」 她想,他现在一定觉得她是个非常顽固而且莫名其妙的女人吧? 「你何不明说你到底要什么?我们不可能就这样结婚,你不觉得这样太过荒唐了吗?」尽管脸上带着优雅的笑容,但是梁克雅的眼神却非常犀利冷冽。 身为海美投资银行的亚太区副总,他很习惯职场的尔虞我诈,不管是再困难的谈判,他总有办法不费吹灰之力、游刃有余的取得优势,偏偏这个女人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叫他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这天上掉下来的麻烦。   第二章 「但是整个过程非常合理,因为你求婚,所以我答应。」她不想退缩。 「你觉得我是个好的丈夫人选?」 看着他将两道好看的剑眉拢得不能再紧,连翠茉竟然有些同情他。 回台湾是仓卒决定的,原以为只是一场故乡巡礼,直到在离境的机场大厅,她意外看见了财经杂志封面上的梁克雅,知道他就在这块土地上,她当场改变心意决定留下。 她不是要来惹毛他的,而是真的很希望能再见见他,她是那么希望能多接近他一些,就算只是站在同一块土地上也行…… 再说,今晚也是他自己亲手牵起两人的缘分的,不是吗? 连翠茉淡淡的扬开浅笑,「六个月就好,让我当你六个月的妻子,等六个月时间届满,我们就分道扬镳。如果不放心,你可以请律师拟定合约,我无条件配合,好不好?」 上个周末,她终于跟阿姨达成协议,阿姨体谅她对故乡的依恋,答应让她继续留在台湾,但时间期限是半年,半年后她就得乖乖回法国。 如果届时离去,她能带着充满他的回忆,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六个月?无条件配合?梁克雅狐疑的扫她一眼,「为什么?」 「我没打算留在台湾太久,这里夏季的湿热天气可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她答得避重就轻。 瞧她说得多轻松,云淡风轻的口吻好像结婚这事对她来说,就跟一场游戏没两样。 他越来越怀疑这个女人根本是个神经病了,瞧他给自己惹来了什么烫手山芋! 严格来说,连翠茉称不上是什么绝世美女,五官拼凑起来是有几分清秀佳人的味道,但就仅止于清秀。一头素直的长发倒是极美,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碰触,感受发丝在指间滑动的感觉。 然而最可怕的是她的笑,远比梁克雅想象的还要沉静甜美,一个不小心,可是随时会被吞噬的。 连翠茉凝望车窗外的流霓荧光,眼前的台北街头全是她所陌生的,就连身边的这个男人,也从当年的青涩少年蜕变得如此高壮伟岸了。 在夹杂着熟悉与陌生的矛盾里,她没有丝毫慌张,反而觉得一阵期待与心安。她,终究是回来了,还见到了他…… 她的惬意让梁克雅感到不平。他心里正乱着,她倒好,还有心思迎风赏景。 兴许是察觉了他愠恼的目光,她本能的转过头,正巧看见驾驶座上的男人一脸阴郁,明知道不该,无奈笑意终究是让她忍俊不禁的噗哧出声。 她一眼就看穿他简直恼透了!嘻。 「笑什么?」梁克雅粗嗄的低吼,有种落入颓势的难堪。 扬手拧捏眉心。明明是昂藏七尺的大汉,却在驾驶座上坐立难安的好不狼狈,那个果决精明的他到底跑去哪里了?梁克雅无声谴责自己。 「没什么,想笑就笑了。」连翠茉一派天真的回答,尽可能表现出不受他铁青脸色所影响的自在。 还笑!难道她不怕他? 可恶,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脑袋瓜里又在算计什么?他恨透了一无所知的自己。强压住怒意的同时,梁克雅实在不敢保证自己下一秒会不会失控的对她狺狺嘶吼。 「我们是不是应该要自我介绍,认识一下彼此?」 「现在才要认识,你不嫌多余吗?」梁克雅嘲讽的冷哼,目光不经意扫过她牢牢戴在手上的那枚戒指,更是不爽。 那枚镶着蓝宝石的戒指,不单是奶奶送给他的成年礼物,背后还象征着家族传承的神圣意义,将来,也是要传给他的后辈子孙的,可在几十分钟前,却成为这个女人的所有物。 看来,女人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棘手,要不是碍于戒指还在她手上,他大可拂袖而去,根本不需要跟她苦苦周旋。 「我叫连翠茉,毕业于巴黎的斐杭迪高等厨艺学校,具备法国厨师证照,诚如你所知道的,我目前是那家高级俱乐部的法国料理主厨。你呢?」 梁克雅根本没打算回答她,只是冷冷的紧闭双唇,不吭一声。 可她也不以为忤。 拜那本财经杂志之赐,她知道他现在是国际知名海美投资银行亚太区的副总,而且还兼任台湾区的最高负责人。 他父亲是退休外交官,母亲又是书香门第出身,在生命没有交集的这些年,梁克雅在美国拿下漂亮的学历,进入海美银行后又在工作上表现得极为出色,连他的绯闻对象每一位也都大有来头,几乎都是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 现在的他,已是媒体口中的黄金单身汉。 不过,她并不在乎现在的梁克雅是怎样功成名就,连翠茉在意的,就仅仅是他这个人罢了。 望着身旁的他,她浅浅笑着,彷佛随着嘴边的勾纹,跌入了岁月的洪流,回到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傍晚…… 连翠茉满脸病容的坐在花园洋房外的角落花台,手中的苹果是她这辈子见过最香也最大的一颗,是一位被称为「夫人」的漂亮阿姨命人赏给她的,她如获至宝的紧捧着,眼中充满了惊喜。 因为被同学传染水痘,她已经病了好些天,妈妈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只好带着她到工作的地方,就近看顾。 「茉茉,你乖乖的待在这里别乱跑,妈妈得去准备晚餐,管家先生说了,等一会儿忙完,就让我们早点回家。」 瘦小的她乖顺的点点头,捧着苹果耐心的等待妈妈结束工作。 「真的好香……」她目光紧盯住手中的大苹果,几度忘情的把脸埋近,企望着可以把珍贵的香气完全吸入胸臆。 蓦然,一个声音惊扰了她。 「小丫头,那些漂亮的苹果都打过蜡,你要是想长命百岁就别偷懒,乖乖削皮。」 将目光从手中的苹果移开,她循声看去—— 是一个穿着贵族学校制服的大哥哥,有点跩跩的,但是长得很好看。 「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会在这里?」梁克雅居高临下的看着面生的小丫头。 「我是跟妈妈来的,我妈妈在这里工作。」她嗫嚅道。 「谁给你的?」他努努嘴,看着她手里的苹果。 她孩子气的将苹果往身后一藏,「是夫人,一个很漂亮的夫人!你别想抢我的苹果!」虚张声势里有着潜藏的不安。 她当然明白,以自己这种矮不隆咚的个子真要打起来,绝对占不了好处,可是她就是不甘心这个大哥哥随时可能会抢走她心爱的苹果。 随着父亲的工作调动,梁克雅最近终于回到台湾就学,已经高二的他,把她防备的举动全都看在眼里,颇不以为然。 呿,苹果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玩意儿,瞧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撇下小萝卜头,他转身走进屋。 就在连翠茉松了一口气时,原以为已经离开的人竟又走了回来,这次,他手中多了一把刀子。 她一脸大惊的望着他。 「拿来,我削给你吃。」他难得善心大发。 没办法,最近真的太无聊了,台湾的学校就是每天上课上课,实在无聊透顶,无聊到他的善心都要蠢蠢欲动,多可怕啊! 再说,这小丫头矮得不象话,还瘦得前胸贴后背,都已经先天失调了,要是啃多了这种人工蜡,难保不会早早一命呜呼见阎王去。 「你会削皮?」连翠茉不甚确定的问。 开玩笑,不过就是削颗苹果,白痴才不会!梁克雅跩跩的勾起唇,「你当我是你吗?小丫头。」 「我不是小丫头,我叫茉茉,茉莉花的茉茉!」 看着那张认真的小脸,他勉强按捺住想笑的情绪。 「那好,茉茉,把苹果给哥哥,我帮你削。」不是商量,是命令。 连翠茉不是不挣扎的,可在他目光的强烈逼迫下,终究还是不得不交出她手中的苹果。 梁克雅对小丫头赞许的笑了笑,惦惦重量后,亮出水果刀豪气一削—— 「啊!」看着连皮带肉被削去一大块的苹果,连翠茉瞪大眼睛,心疼惊呼。 感觉能力被质疑,梁克雅老大不爽的喝斥,「你安静一点,先别吵我。」   第三章 不过就是一颗苹果,没什么困难的,这辈子被他吃下肚的苹果都不知道有多少,他没道理削不好苹果皮。 他发挥了越挫越勇的精神,抓着刀子更是奋力不懈的以消灭苹果皮为己任,只见原本一颗圆圆丰润的大苹果,不断往苗条的绝望之路迈进,等最后一片果皮被彻底铲除后,老实说,是人都不免要怀疑,他手中的怪玩意儿,还能称之为苹果吗? 梁克雅错愕的看着手中的苹果,羞耻的暗红悄悄爬上他的脸。 「那……是苹果吗?」连翠茉强烈质疑。 「废话,这当然是苹果!不信我吃给你看。」 被踩中痛处,梁克雅面子挂不住,张开嘴巴啃了两口,硬是要证明他手中的怪东西是苹果,是可以吃的。 「啊……」连翠茉原本百般忍耐的心情再也不受控制,望着地上那些死不瞑目的果骸,又看向大哥哥手中才两口就被啃个精光的果核,眼睛眨眨,泪水瞬间溃堤。 「呜呜,我的苹果,你把我的苹果杀死了——」她抡起拳报仇雪恨的同时,不忘伤心大哭来谴责他的行为。 梁克雅顿时手足无措,满脸尴尬。「喂,你别哭,好了啦,茉茉……」 他怎么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怪那颗苹果太顽强了! 没想到会弄哭小丫头,还怎么安抚都没用,他当场脸上无光的落荒而逃。 半晌,管家拿了两颗苹果走向连翠茉,和善的说:「来,茉茉,这是克雅少爷要送给你的。」 唔,两颗!变成两颗了……连翠茉的两只眼睛顿时绽放出大惊喜的璀璨光芒。好吧,既然有了两颗苹果,那么她也愿意原谅那个凶手哥哥。 吸吸鼻涕,揩揩眼泪,她总算破涕为笑的把苹果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的把玩了起来,暂时把刚刚不幸罹难的苹果给遗忘。 站在远处的梁克雅看见这一幕,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过,从此之后,他打死都不再碰苹果了。 【第二章】 将车子停在公寓的地下停车场,梁克雅表情阴恻的看向一旁始终噙着浅笑的女人,不耐烦的率先下车。 面对他的疏离与冷漠,连翠茉不恼也不愠,乖乖的尾随在后,走进了他位于十七楼,占地近四十坪的住所。 她小心翼翼的跨出步伐,又难掩好奇的张望打量。 温暖的米色系蔓延整个空间,乃至角落,非常完美的驱赶了孤单、寂旷,而典雅稳重的木质家具,更是画龙点睛的增添了家的氛围。 只是……有些空荡荡的,不像是有人居住,比较像是展示用的漂亮样品屋,这里真的是他的家吗? 「你一个人住?」 梁克雅不置可否,依然摆出令人退避三舍的冰块脸面对她。 「我可以随意走走看看吗?」她不气馁,礼貌的问。 「随便。」 他懒得伺候她,也没心情,她最好别以为他们真的是夫妻!他闷闷的走向厨房,从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迳自喝了起来。 连翠茉静静的在屋里移动。 她先是看见了漂亮的厨房,看见梁克雅仰头喝着冰水的模样,当下她的第一个想法是——未来她会好好照顾他的胃、他的健康。 旋过身子,走向另一端,她看见了他专属的书房。 那几乎占据整个墙面的大书柜,装着琳琅满目的书籍,让她对他的博学涌起无限尊敬。 接着她推开紧邻书房的另一道门,发现了屋里唯一的睡房。 湛蓝色床单在米色空间内突出而显眼,深沉的颜色完全符合他的森冷气韵,即便隔着些许距离,她仍依稀可以嗅到属于他的阳刚气息。 想到这将会是他们的床,连翠茉蓦然烧红了脸颊。 就在这时候,身后的门因为紧紧关上而发出一记骤响,她紧张的震了一下,仓促的回过头。 梁克雅锐利的眸子发现了她两颊浮现的红晕。 原以为她是个居心叵测的世故女子,没想到才看到床,她竟然就整张脸都红透了?嘿,这倒是有趣,闷了大半时间的梁克雅心中兴起了捉弄她的念头。 「你都看到了,这屋里就这间房、这张床,别想叫我去客厅睡沙发。」 连翠茉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你不需要睡沙发,未来的六个月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你似乎很期待我们的婚姻生活,怎么,你不怕我?」他逼近。 努力稳住自己,她虚张声势的回答。「怕什么?怕你吃了我?你该不会连对自己不喜欢的女人都可以下手吧?我以为你会更懂得自制。」 他森冷的目光眯成一条线,冷觑着身前这不及他胸口的女人。 「啧,这么天真,看来你对男人也不是那么熟悉。要知道,男人通常不会轻易放过对新婚妻子的权利,有时候这根本无关乎喜不喜欢,纯粹是出于欲望的纡解。」 他恶意的坦白,果然让连翠茉清澈的眸里闪过一丝心慌,手足无措的频频往后退。 她的模样惹得梁克雅一阵好笑,但他依旧神情自若的缓缓上前,像是在逗弄一只落入陷阱而饱受惊慌的小动物,带着危险的气息不断近逼。 「你、你要做什么?」 将一双浓眉挑得极高,他用充满兴味的目光看着身前的小女人,邪肆的笑着反问。「你说呢?」 忽地,连翠茉的小腿抵到了床脚,她整个人踉跄的跌坐在床,梁克雅伸手顺势将她往床上推了一把,接着单膝跪上了床。 她想要逃开,然而他的动作更快,弯下身子的他,就像一头优雅的猎豹,困得她无处可逃。 在成功困住她的同时,梁克雅邪恶的作势俯身要亲吻她。 「不,别这样,我求你……」千钧一发之际,她惊慌的避开,虚弱的请求,紧紧蹙起双眉的她,胸口还因为浅促的呼吸而不断起伏。 闷了一晚的梁克雅看见她饱受惊吓、满脸不安的模样,发现她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顿时觉得好过些了,不自觉的扬起一抹胜利的笑容。 可不是嘛,只要是人都有弱点。 好啊,既然她这么想嫁给他,他就成全她,只是他不会让她太好过。 不管这个女人心里在盘算什么,他都会让她清楚明白一切都是白费心机,因为就算他们真的结婚,很多事情也不见得会改变。 他会让她知道,梁克雅绝对不是一个随便可以供她捞好处的对象,如果她是这样妄想的话。 他伸手扣住她的下颚,逼她看着自己。 「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登记结婚,我会交代律师拟好合约,未来这六个月的时间你只要好好扮演妻子的角色,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但是……」 「什么?」她抿抿干涩的唇,哑声问。 「我们的婚姻会是一桩秘密。」 「……好。」 天啊,他的气息离她太近,让她紧张得快要休克。 「管好你的心,别自作多情的爱上我,也千万别想跟我玩花样,因为那对你不会有好处的,聪明如你,最好记得。」 说完,他终于松开了她,下床走向浴室,砰的一声,浴室门应声关上。 被吓出一身冷汗的连翠茉瘫软在床上,暂时松了一口气。 「真是可恶的家伙。」她忍不住低啐。 她心知肚明他是想逼她知难而退,可她早不是当年那个为了一颗苹果就会大哭的小丫头了,他又怎么知道她扮演不好妻子这个角色? 再说,她打定主意决定的事情,就不会退缩! 她要花六个月的时间,收集两人相处的点滴,等到离开的那一天,相信她的行囊将会装满珍贵的回忆。 至于占据他一辈子……不,梁克雅太优秀了,优秀得让她自惭形秽,她不认为他会喜欢平凡的她,他妻子该是出身良好的名门千金,而她,只要曾经拥有就满足了。 管好你的心,别自作多情的爱上我…… 连翠茉拼命甩头,硬要甩开那句无情的话。 这个夜里,他们躺在双人床上,中间宛若隔着楚河汉界,梁克雅扔了条薄毯给她后,就迳自占据了床的一边,严厉的目光似是在狠狠警告她最好别越界,免得玷污他的清白。   第四章 她则是兴奋得睡不着,这个晚上充满了太多意外惊喜,她根本无法消化,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一辈子她铁定不会忘记他们的奇妙重逢。 她会努力管好自己的心的。 梁克雅是那种一出现,就会吸引全场目光焦点的男人。 刚刚在户政事务所里,几乎满屋子的女性同胞都无一幸免的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在她们眼中,他就好像是经过完美筛选而诞生的超级男人,无可挑剔。 所有人的眼睛死命盯着他不说,短短的时间内,企图吸引他注意的小动作更是花样百出,看在即将成为梁克雅合法妻子的连翠茉眼里,还真是啼笑皆非。 直到他们完成结婚登记,她都还可以感受到那些热切的目光对于她占据了梁克雅身份证上的配偶栏一事,是如何的又妒又羡。 好吧,她不该吃味的,对于有这么多人欣赏她的丈夫,她是该学习拿出与有荣焉的心情来面对。 「待会打通电话去辞职。」突地,走在前方的梁克雅说。 「为什么?」 他顿住脚步,挑眉看向他,「你觉得我会让我的妻子出去工作吗?我想她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学习如何当好一个妻子。」 男人死性不改的沙文主义!不过,他挑眉的样子还真好看。 她不想挑战他什么,便乖顺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辞职的。」 她的应允,总算让他的眉头松了开来。 走出户政事务所,梁克雅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我还要赶回公司开会,你自己想办法回去。」 这一次,他没等她说什么,便迳自上了他的休旅车离开。 对此,连翠茉不是没有被抛下、遗弃的感觉,但耸耸肩,她很快振作起来。 无妨,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回家对她来说不是那么难,只要还有个目的地,总是能想办法到达的,人最怕的是无家可归啊。 连翠茉释怀的笑了笑,来到大马路旁扬手拦下了计程车,自己回家去。 她喜欢这种有家的感觉,而且对于该如何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很有信心,她想,她不会让她的丈夫失望的。 回到家,她走进了更衣间,把自己的外套挂起,因为好奇而顺手拉开了梁克雅的衣柜,然后她皱眉了。 她当然知道像他这样忙碌的社会精英不可能有时间自己清洗衣服,但他连洗衣店的塑胶封套都没拆下来就把衣服往衣架上挂也太夸张了。 看来他没说错,当他的妻子,确实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之后她花了大半天的时间解决他衣柜里的收纳问题,还努力把家里打扫了一番,好不容易等她喘口气,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得赶快准备晚餐才行。 只是看见空无一物的冰箱,连翠茉当场傻眼,赶紧捏起钱包匆匆出门,幸好有好心警卫的指点,让她找到了最近的一间超市。 简单采买了些食材,连翠茉不敢耽搁一秒钟火速回家张罗晚餐,幸好料理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因为不清楚梁克雅的口味,她简单的做了这些年在法国学到的家常菜,然后便痴痴的等待丈夫回来。 熟料这一等就等到了十点多。 直到一声又一声尖锐的门铃声响起,将累极的她逼得慌张醒来,她赶紧从沙发上跳起,唰的打开门,就看见梁克雅顶着阴晴不定的扑克牌脸站在门外。 漾起羞赧的笑脸,她讨好的看着他——她的丈夫。 啧,心情在好什么?干么笑那么甜?梁克雅不悦的想。 故意忽略她的笑容,他越过瘦小的她,迳自走进屋里,扯开嘴没好气的说:「你脑袋是漏斗做的吗?都不用问一声就随便开门?」 连翠茉吐了下舌头,嘿嘿,她忘了,因为睡糊涂了,不过他是在关心她吗? 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梁克雅冷冷接话,「不是出于关心,我只是不想我的房子因为某个笨蛋而成为命案现场。」 唉真是伤人!算了,她抓抓头发,希望自己没像个疯婆子。「你吃饭了没,我有准备晚餐。」 如果她以为他会因为有了她这个妻子就乖乖准时回家,那就大错特错了。「陪客户吃过了。」 她的脸上顿时写满失望。「你没跟我说要应酬,我以为你会回来吃饭。」 他霍然转身,冷冷嘲讽。「需不需要我每天向你报告行程,亲爱的老婆大人?」 不是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可连翠茉也不气恼,还故意嘻皮笑脸的淘气回答,「可以啊,如果你愿意的话。」 嘻皮笑脸的结果,是得到他一记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眼警告。 唉,他显然不是一个可以随便开玩笑的男人。 「多少吃一点吧,陪客户应酬根本不能好好吃东西,我去热一下菜。」 一语中的,整个晚上,他确实没吃什么东西。 对他来说,应酬也是工作的一部分,而他只要还在工作的状态下,是绝对无法好好放松进食的。 然而当他顺从的坐在餐桌前时,就又反悔了。 他不是应该要好好刁难她吗?干么要领她的情? 正当他心里陷入挣扎时,连翠茉已经端着刚热好的菜走了出来。 很浓郁的香气,叫人食指大动,但事关个人自尊,梁克雅绝对不允许自己轻易屈服。 「那什么东西?」 「是烤马铃薯跟洋葱汤,法国家常菜。」 像是突然找到了为自己的尊严扳回一城的机会,他眸里顿时闪烁着异样的亮光。 「我知道你在法国学习厨艺,这绝对也是你最拿手的,但是很抱歉,我并不喜欢。」 说完,他迳自起身,冷漠的往房间走去。 他不喜欢法国菜……这么直接了当的否定,让连翠茉好像被掴了一巴掌似的难堪。她不禁要想,也许他不是不喜欢法国菜,只是不喜欢做菜的人。 不行,不能这样就气馁!她不死心的放下晚餐追上前去,「那你想吃什么?」 「家常菜,台湾的。」梁克雅才说完,就在连翠茉脸上发现了苍白的挫败。「你不会是要跟我说,你不会做台菜吧?」他故意夸张的问。 连翠茉小脸黯然,她十二岁便被旅居法国的阿姨接去了巴黎,台菜对她来说是一种遥不可及的美好记忆,早跟着她母亲的过世,灰飞烟灭在时光的洪流里了。 对,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出道地的台菜,但是,她才不愿意在他面前轻易承认,那代表她输了。 「我、我当然没问题,我会,明天就做。」她勉强扬起笑,不让他看穿她的谎话。 梁克雅看着她那刻意装出的笑,僵硬的点点头,「嗯。我想去洗澡休息了。」 「睡衣我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床上。」她虚弱的说。 这夜,连翠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试图要从孩提时候的记忆里找出属于这块土地的家常菜,可是每一次好不容易有了些许画面,最后总是又功败垂成的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团模糊的迷雾。 说来可笑,她明明是个货真价实的台湾人,在法国学了一身好厨艺,却反而被自己家乡的料理给困扰得无法成眠。 她觉得好难受,感觉心像是破了一个无法弥补的大洞,她自责,不光是忘了故乡的味道,而是她遗忘的,同时也是属于母亲的味道。 梁克雅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可他就是无法不去注意身边睡着的那个人,她刚刚的脸色是那么苍白,他该不会真的刺伤她了吧? 不,他不是在意连翠茉,只是还没习惯这张床上有另一个人存在,是她故意在骚扰他的睡眠!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像毛毛虫似的动来动去?」将一切莫名的烦躁原因全归咎于她,他恶声恶气的把气出在她身上。 「……对不起。」 唉,他又发火了。 【第三章】 「连翠茉,你搞什么鬼——」 清早,暴跳如雷的咒骂从更衣间里传出来,正在厨房张罗早餐的连翠茉闻声赶紧奔了进来。 「怎么了?」她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只能局促不安的望着盛怒中的男人。   第五章 他用足以弄疼她的力道,扣住她单薄的肩膀,将她往衣柜前方推。 「怎么了?」她又问了一次。 「谁准你动我的衣柜了?」 该死,他找不到他的领带! 「我看衣橱分类有些凌乱,就把洗衣店的封套拆开,再顺便整理了一下,你的东西通通都在——」她非常诚恳的解释,却马上被打断。 「废话少说,领带!」梁克雅杀气腾腾的咆哮。 昨晚她动来动去,已经严重干扰他的睡眠,现在又让他找不到他的领带,如果她以为妻子是这么好当的,那她就真的太傻太天真了。 连翠茉赶紧蹲下身去拉开下方的柜子,一条条领带都被收纳成卷,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柜子里。 「你想要用哪一条?」 「你说呢?」不是很行吗?梁克雅在心里冷嗤。 连翠茉匆匆看了他身上的衬衫一眼,赶紧抽出一条宝蓝色的条纹领带,小心翼翼的递给他。 可他却不肯接过,而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神直盯着她,高声催促,「愣着做什么,快一点!」 她这才意会过来,赶紧站起身,乖乖的帮他打领带。 梁克雅显然比她记忆中的还要高大,她得踮起脚尖,才有办法把领带绕过他宽挺的肩膀,而这样的动作,也让她更贴近了他几分。 他把自己打理得非常干净,连点胡髭都没有,身上还可以闻到淡淡的古龙水味道,很清爽。 除此之外,他的体格真的很好,不管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总是特别的英挺有型,也难怪他一出现永远是大家目光的焦点。 连翠茉是很紧张,非常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鼻端好像嗅到一股陌生的馨香,淡淡的,像茉莉花香,不断的骚扰着他的呼息,他看了身前的女人一眼,在她靠近自己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深呼吸-- 果然,香气来自于她。 他当然不会承认喜欢这种淡雅的香气,顶多就是不讨厌。 看着她还算熟练的技术,他没有丝毫的高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反而更臭了,「谁教你的,你在法国的男人?」 眯起眼瞪住身前的小女人,梁克雅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说话的口吻,酸得好像是个醋劲大发的丈夫。 法国男人的浪漫,对于像她这样流浪异乡的小姑娘,一定最具杀伤力了! 谁不知只要一句简单的赞美再加上一个热情拥抱,这些被电影荼毒得无可救药的无知小女生,就会兴致高昂的以为自己遇上了真命天子,迫不及待贡献出自己,那看似单纯为爱不顾一切的行径,不是不愚蠢的。 一想到她很可能也是那副傻样,梁克雅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不满。 「你说什么?」她没听清楚他刚才说的话。 要是平常,她的心思是够敏锐的,绝对可以听出他话里的醋味,只可惜她现在心神不宁,错过了一个调侃他的好机会。 梁克雅猛然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动作,不耐的重复,「我说,你以前都这样帮你的男人打领带吗?」 歪头看了他一眼,她才笑着摇摇头,「没有,你是第一个。」 如果她有过机会练习,现在应该就可以从容一点,不至于让自己的双手抖得像秋天的落叶。 「谁教你的?女人总不可能天生就会打领带。你男朋友?总不会是你父亲吧?」她的回答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但出口的话却依旧充满揶揄。 父亲?听见陌生的称谓,她明显的愣了一下,一抹异样情绪自她眼里闪过,只见她抿住唇,老半天都不说话。 明明才几秒钟的迟疑,却让梁克雅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难道光是这样一个问题,她就想起某个恋恋不舍的男人了吗? 「不会回答,你是哑巴?」 她表情有些苦涩,「……其实,我根本不记得是不是见过我父亲,他很早就离开了。」 意识到自己好像挑起了她不甚愉快的过往,梁克雅一阵哑然。 她明明没有哭,嘴边的笑容还是这样不浓不淡的挂着,可他的心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歉意。 他松了力道,解放她无辜的手,涩涩的道歉,「对不起,我并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的手法很利落。」 他的低声道歉让连翠茉霎时愣住,同时也有些许感动。他……其实也有温柔的一面吧?就像当年的他,别扭的托管家送她两颗苹果当作补偿一样。 想起过往,她又忍不住笑了。 「又在笑什么?」他不懂,人生有那么多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她没有回答,像是要甩开那不曾获得的亲情的缺憾,故作惊喜的仰头笑问,「我打领带的技术真的不错?」 「嗯。」看着她雀跃的模样,他勉为其难的点头。 想不透,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同时有那么多种情绪在变化? 她得意的仰高下颚,「总算不枉我当初在服饰店打工的时候,每天被店长骂得臭头的悲惨遭遇。」 「高等厨艺学校的学生,好端端的为什么跑去服饰店打工?别跟我说那是课程的一部分。」他打死也不会相信,也更好奇她的回答。 取起一旁的袖扣,她仔细的帮他别上。「没办法,是姨丈介绍我去的,我总不好意思拒绝。而且我听阿姨说,老板跟姨丈是好朋友,让我这个小丫头去打工可是开了先例,我哪还敢拿乔?」 她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看得梁克雅一阵好笑。 「店长也太不识相了,你是老板朋友的外孙女,没有卖你几分薄面便罢,竟然还找你麻烦?」 「哈哈,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不到三个月,我就借口学校忙碌辞职开溜,然后自己偷偷在一家小餐馆找到打工的机会。」心无芥蒂的她调皮的吐吐舌头。 梁克雅顿时眸光一黯。她无心的俏皮举动落在他眼里,也不知道是哪条神经不对劲,竟然使他有了异样的反应。 有那么刹那间,他冲动的想要吻住那顽皮的舌! 这让梁克雅心中警铃大作。 不,他可千万不能被她看似清秀单纯的模样给松懈了心防,以为她是个无害的小女人,这样的女人才是杀人不眨眼的高手。 这是桩不真实的婚姻,妻子是假的,感情也没有,他得小心一点,免得哪天阴沟里翻船,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怎么了?我系太紧了是不是?对不起、对不起……」 见他表情突然变得异常严肃,连翠茉赶紧松开力道,免得不小心把他勒死。 梁克雅接手调整,顺势推开身子轻咳了几声,借以掩饰自己的反常。 「虽然我们没有彼此相爱,但好歹是你登记在案的合法丈夫,以后请手下留情。」他佯装从容的调侃她一番。 她脸红了,因为他突然说了他们是夫妻。因为这样,他才要她帮他打领带的?天啊,好害羞…… 「我、我先去厨房,早餐马上就好。」 她不敢回头多看梁克雅一眼,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飞快的消失。 她脸红了?为什么?她不像是那种怯生生的小女孩啊,还是说,她真的喜欢上他了? 梁克雅说不出心里确切的感受,可嘴角却莫名其妙的上扬了。 梁克雅刚结束会议,苦等多时的mark赶紧迎上前,脸上的表情既兴奋又神秘。 「副总,消息确定了,日方代表就是佐藤先生,对方非常看好维新科技未来的潜力发展,显然原本单纯的投资念头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们,很可能会转而收购维新科技,如果我们能拿到这个案子,保证获利丰厚。」 所谓的投资银行,就是专门替投资人和被投资的公司搭桥牵线,业务内容也包括企业收购,赚取的是案子成功后所带来的丰厚利润。 梁克雅蓦然笑了,「是吗,非常好!」 「可是,听说大伊跟丰达打算联手跟我们海美竞争。」mark脸上有着担忧。 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梁克雅依旧一派沉稳,「越是具竞争性的案子越是精采有趣,你现在该做的就是继续盯着日方的举动,绝对要抢在大伊跟丰达之前,赶快把佐藤先生的来台行程掌握好。加油,到时候这个案子算你的。」   第六章 「谢谢副总,我会随时向您报告最新进度。」mark又惊又喜。开玩笑,只要搞定这个案子,撇开奖金不说,对他的能力绝对是一种肯定。 梁克雅转身走向办公室,秘书赶紧起身说:「副总,康先生来了,在办公室。」 「泽尔?」他沉吟须臾,「送两杯咖啡进来。」 「是,副总。」 梁克雅点点头,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找我什么事?」手中的文件往桌上一扔。 「出来拜访个客户,顺便绕过来看看好朋友。」康泽尔起身看着他,「最近怎么都没来喝两杯?」 「忙。」 「你少拿那种蹩脚的借口打发我!」 真要说忙,有谁不忙?他手里也是一整个集团的员工靠他吃穿,再说,梁克雅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以前他还不是会跟兄弟们出去小酌两杯。 叩叩-- 秘书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两个大男人的对话暂时宣告中止。 等秘书完成工作安静的退了出去,康泽尔确认门已经关上,旋即跨步来到好友面前,开门见山的问:「那个女人呢?」 「什么女人?我这里又不是应召站,你要女人不应该来找我。」 「克雅,少跟我打马虎眼,我是说那天接受你求婚的年轻女主厨!」 「干么?」敛起笑容,他瞟了康泽尔一眼。 「我听其书说你把她带回家了,而且还跟她去登记结婚,天啊,梁克雅,我真不敢相信你真的这么做了!」 这该死的夏其书,嘴巴非得这么大吗?早知道就不该请他弄什么婚前协议,平白让他多了耍嘴皮的机会。 抿紧唇,他说:「你放心,六个月,六个月后她就会走。」 「什么六个月?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我不懂。」 「你不用懂,因为我自己也不大懂,反正六个月后这件事情就船过水无痕,只要你、我、其书,还有她不说出去,没有人会知道。」 届时他就可以全身而退,重获自由…… 为什么没有感到特别兴奋?他应该要为即将失而复得的自由觉得热血倍看才对啊! 「她真的愿意六个月就走人?」 「其书帮我弄了一份合约给她,她也答应了。」 他可没忘记那女人当时云淡风轻的口吻,好像结婚这事对她来说,就跟一场游戏没两样。不过这样也好,将来好聚好散省得麻烦。 「确定不会穿帮?」 「我爸妈不住台湾,这半年内也不可能回来,所以绝对不会知道。」 「那她的家人呢?应该没有哪对父母会把好好的女儿随便送给别人六个月吧?而且还是个活生生的大男人,那无疑是飞入虎口。」 危险的眯起眼睛,他直直的看向好友,「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跟连翠茉之间绝对是清清白白的,他不可能随便去碰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他没有那么兽性。不是说他是圣人,但是他绝对爱惜自己的羽毛。 「没什么,我只能说你家那个天上掉下来的新娘非常特别,特别到让我想到都冒冷汗。」 「不要忘记,这件事情你也有份。」他冷冷的睇他一眼。 康泽尔也不辩解,还点点头。「所以我今天特地来关心你,如果将来有什么事情,我愿意无条件尽我所能的援助你。」 「多谢。」梁克雅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他可不希望真有那么一天。 「晚上一起出去喝几杯?」 「好,我会晚点到。」 康泽尔拍拍好兄弟的肩膀,才转身潇洒离开。 只是离开的路上,他还是不免感到纳闷。 真的可以吗?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个屋檐下六个月,真的能够什么事情都不发生? 为了好友,他前天还特地登门拜访正在家里安胎的大姐,对于这个年轻的女主厨,大姐显然是对她赞誉有加。 既然有老姐的保证,应该是个还不错的女孩子才对。 其实,如果双方都不讨厌,他倒觉得那两个人可以试着相处看看,毕竟克雅已经一个人太久,也该有个女人在身边陪着,就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不过……六个月的假夫妻,也就这两个奇怪的家伙搞得出来。 当一只大掌无预警的罩上连翠茉的头,她眨动期待的眼,仰头往上看去-- 「克雅少爷!」 梁克雅当场皱眉。「小丫头,你怎么也这么八股?」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什么是八股?」她天真的问。 「八股就是--」啧,他是要怎么跟一个小萝卜头解释八股?重点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嗯……总之就是不好的东西。」 「不好的东西……」这让连翠茉有些难受,她嘟着嘴,闷不吭声。 「干么一脸可怜兮兮的?」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好笑。 「克雅少爷说我是不好的东西。」她委屈指控。 「我没有!」 「你明明说我八股!」别以为她年纪小就可以唬弄她。 「那是因为你喊我少爷。」 她不服气的噘嘴反击。「大家都这样喊,不然呢?」 「我有名字,而且你应该喊我一声哥哥才对。」 「可是妈妈说我要有礼貌。」 「所以你要继续八股,然后让我讨厌?」他眯起眼威胁。 「……才不要。」 「那不就对了。」梁克雅伸出手揉揉她的头发。「茉茉今天怎么会来?」 「星期五,学校只要上半天课。」 「为什么不进屋去玩?客厅里有电视可以让你看卡通。」 「不可以。妈妈在工作,所以我要乖乖在这里等,而且我只要坐在这里,克雅少--」 「嗯?」他警告的睨她一眼。 她火速改口。「克雅哥哥放学回来,我就可以马上看到你。」 他撇嘴一笑,「傻瓜,我今天又没去学校。」忍不住喉咙的痒意,梁克雅轻咳了几声。 「对喔,妈妈说你生病了。医师伯伯有帮你打针了吗?」她关心的看着他。 「嗯。」他怀疑自己病闷了,要不怎么会跟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瞎扯? 「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不打针。」她神秘兮兮的说。 「什么办法?」梁克雅啼笑皆非的看着她故作神秘的模样。 「吃我妈妈煮的鸡蛋粥。」她非常认真的说,「我生病的时候,妈妈只要煮鸡蛋粥给我吃,我的病就马上好了。」 他嗤之以鼻。「真的吗?我才不信,除非你叫你妈妈也煮鸡蛋粥给我吃。」 「你不相信?好,我现在就叫我妈妈煮!」连翠茉满脸不服气。 跳下花台,她就要往花园洋房里冲,可是跑到了大门口,却突地停住。 她答应过妈妈,不可以随便跑进去的!怎么办? 「干么不进去?不会是心虚了吧?」梁克雅在后面催促。 「妈妈工作的时候,我不可以进去吵她。」 「只要说是我带你进去的,这样就没人会责怪你了。」他伸出手让她握住,两人一起走进漂亮的花园洋房。 「茉茉,你怎么进来了?」正在张罗晚餐的连母惊慌的说。 「阿姨,没关系,是我带她进来的,外面天冷了,容易着凉。」 「可是克雅少爷,这……」不合规矩。 梁克雅懒得管这些大人多如牛毛的规矩,他推推连翠茉,用眼神催促她。 「妈妈,你可不可以煮鸡蛋粥给克雅哥哥吃?他生病了。」 鸡蛋粥?梁家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人家,干么吃这种不起眼的东西? 「不行,营养师有交代,克雅少爷一定要……」 「阿姨,我不想吃那些东西,现在我想吃鸡蛋粥。」梁克雅非常明确的说。 去他的什么白痴营养师,他们规定的那些东西,他敢保证他们自己看了也吃不下去,说什么生病要吃清淡一点,问题是连续吃一个礼拜的水煮青菜,没饿死也要腻死了! 「妈妈,拜托啦,煮给他吃,要用去油的鸡汤一起熬喔,还要加一点绞肉再洒一点葱花,这样克雅哥哥就不会再生病了。」她苦苦哀求。 实在是拗不过这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联手出击,心软的连母只好照办。   第七章 「那就煮一点吧,不过克雅少爷的晚餐还是得依照营养师规定的来准备。」 「好。」梁克雅点头应允。 等了半晌,一阵香气从厨房里飘出来,在梁克雅的坚持下,连翠茉陪他忆起坐在原木豪华餐桌前,共同分享这一盅鸡蛋粥。 「是不是很好吃?」连翠茉得意扬扬的问。 梁克雅一连吃了两碗,根本没空理会她的问题。 这才是食物啊!之前准备的那些东西根本不是人吃的,他觉得那些餐点的目的不是要病人恢复健康,而是想害病人更凄惨! 「我就说,我妈妈煮的鸡蛋粥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连翠茉发誓,等她长大,也要拜托妈妈教她煮鸡蛋粥,然后她就可以一辈子煮给克雅哥哥吃了。 妈妈煮的鸡蛋粥是全天下最好吃的,妈妈煮的鸡蛋粥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梦里,曾经熟悉的童言童语深深撞击着连翠茉几乎要尘封的记忆,她想起了那熟悉的味道,那曾经在她孩提时,支持她撑过病痛,也缔造了她和梁克雅共同回忆的味道。 「妈妈、妈妈……」她在睡梦中轻轻啜泣。 连翠茉彻底的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在哭,她不安的睁开眼睛,担心吵醒了枕边人。 然而房里除了一盏微弱的灯光,偌大的双人床上并没有梁克雅的身影。 他去哪里了? 现在是凌晨三点多,他不可能跑出去,他不是生活作息不正常的人,事实上,极度爱惜羽毛的他自律甚严,扣除工作上不可避免的应酬,顶多偶尔跟朋友小酌几杯,最晚十一点他一定会回到家。 再说几个小时前,她明明看着他一起躺上了床,怎么现在会不见人影。 因为担心,她毫不迟疑的起身下床,迅速走出卧室。 书房的灯是暗的,她循着微弱的光源走去,果然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了一脸痛苦的男人。 「你怎么了?」她快步走近他,轻声问。 发现他冒着冷汗,她赶紧抽过面纸,擦拭他额上的汗水。 他本能的闪避她的温柔,掀动眼皮,看了她一眼,「没事,你去睡。」 他讨厌自己的脆弱被别人看见,而且还是被个女人看见。 发现他紧紧的压在胃部,她温柔的把自己的手覆上他的手背。「是不是胃不舒服?」 梁克雅大怒。「我说没事就没事,别来吵我!」妈的,真痛…… 连翠茉在心里无奈轻叹。真爱逞强,明明看起来就很不舒服,干么还要嘴硬,偶尔示弱一下有什么关系呢? 「胃药吃了吗?」 说起胃药他才气,他根本找不到胃药!这个女人不知道把东西全收到哪里去了,让他什么也找找不到!梁克雅像个孩子似的闹脾气,对自己,也对她。 「等我一下。」连翠茉起身从柜子里拿出胃药,又到厨房斟了一杯温开水回到他身边,推推他的肩膀,命令他,「吃。」 梁克雅不爽的瞪她,以为可以把她吓得远远的,谁知道这女人就是赖着不走,两人对峙须臾,最后他才老大不爽的接过胃药和水,狼狈的吞下。 【第四章】 「这样你高兴了吧?」 「对,你这么乖,我很高兴。」连翠茉故意挑衅的捋虎须。 果然,脸色阴沉的梁克雅又赏了她一记狠厉的瞪视。 连翠茉却不以为忤,「我扶你进去躺下。」 「不用,我在这里靠着休息就好。」 连翠茉也不逼他,起身到卧室里的柜子翻出一条薄毯,拿到客厅盖在他身上。 他是个男人,昂藏顶天的男人,可是这样的男人,总以为自己很神勇,而不肯善待自己一些。 蹲下身,她把手中的薄毯紧紧的裹住他,耐心的守在他身边,见他松开眉头,她知道,他好多了。 梁克雅闭起眼睛假寐,然而在呼吸中,他嗅到了熟悉她的馨香,知道她还在,他想要赶走她,可藏在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却又有一点……渴望被陪伴。 光是这样凝视着他,连翠茉都可以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强烈的情绪不断涌上来,她知道那是什么,自然也明白那有多深刻。 那已经在她身体里蛰伏多年,是他唤醒了一切。 他要她管好自己的心,殊不知,他才是真正握有力量的人。 「你知不知道,你的鼻子其实很挺?嘴唇薄了点,但是偶尔微笑一下,还算是善良的,只是你太习惯露出扑克脸,有点令人退避三舍。」她轻轻说。 这算在赞美他吗?梁克雅满意的想,可谁叫她连赞美都要夹枪带棒的说,活该被他骂! 「当一个人需要休息的时候,有只蚊子在耳朵边嗡嗡嗡的吵闹,也很令人退避三舍。」尽管紧闭双眼,他依然不甘示弱的回嘴。 「好,我不吵你,你不要这么容易生气,真的很恐怖。」 「再恐怖,你不也没在怕?」他没好气的一哼。 「当然,我可不是被吓大的。」她促狭的说。 睁开眼,他睨她一眼,「得意忘形。」 连翠茉笑了。她喜欢这样跟他斗嘴,就好像回到以前,回到那单纯喜欢他的年代…… 坐在地上,她握住他搁在膝旁的手,又把头靠在他腿上。 「你靠在我腿上干什么?想睡觉就滚回房间去。」对于她的突然靠近,他感到很不自在。 「嘘,安静一点,明天我煮好吃的给你吃。」 闻言,梁克雅火冒三丈。哇,这该死的女人,以为她在哄小孩子吗? 他不是没想过要抽回自己的手,狠狠推开这个女人,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心软。 他没有天真的以为人可以靠着自己活下去,也不是没想过要找个人。 以前跟着担任外交官的父亲,一家人在不同的国家里来去迁移,虽然生活充满惊奇,却也不是不孤单。 等离开学校步入社会,父母定居在美国,他只身一人回到台湾也好些年了,感情世界几乎是空白,认真想起来,除了不可选择的家人外,他几乎鲜少和人有过坚定不移的情感联系。 有时候他也觉得寂寞。 可是,总找不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人相伴。 女人们看上的梁克雅,是经过世俗条件审核的,这让他无奈又不满,因为那不是他要的,搞到后来,好像只剩下工作跟他紧麻吉,多惨。 她是第一个用这种荒谬的方式闯进他生活的女人,说实话,连翠茉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的一个人,她温柔、巧手、好脾性,即便有时候说话率直很令人抓狂,可事后想想也还是会让人想笑。 就让她陪自己过一段所谓的婚姻生活吧,他也想看看婚姻里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 悄悄握了握主动靠上的柔荑,惊讶于那软软、小小的触感,好像在什么时候,他也曾经握过这样的一只手…… 哞,他一定是太寂寞了,才会在这里胡思乱想。 全是因为人遇到了病痛,肉体和精神就会特别脆弱,一定是这样! 这日,梁克雅一如往常的在餐桌前坐下,才舀了一口粥送入口中,他猛然的抬起头,表情怔然。 「有什么问题吗?」连翠茉噙着浅笑,温柔轻问。 好熟悉的味道,好像他曾经在什么地方也吃过这看似不起眼,却味道极好的粥品。可想了老半天,却发现记忆是遥远而模糊的。 唔,要不要这么严肃?都皱眉了。「怎么,不好吃?」盯着他古怪的表情,她小心翼翼的问。 无声的瞟了她一眼。「没有。」梁克雅低下头,安静的吃光碗里的粥。「这是什么粥?」 「鸡蛋粥。」 鸡蛋粥?他真的可以肯定,自己一定吃过这东西,因为滋味真的很家常,绝对不是在外面的餐厅可以随意尝到的。 可到底是在哪里?谁做的……可恶,他竟然什么也想不起来! 看着他一脸纳闷又陷入深思的模样,连翠茉心里贼贼的笑了。 活该!谁叫嘴刁的他,让她三天两头就得为了如何煮出一桌台式料理而苦恼不已,每次他一挑剔说她的菜很不道地,带着浓浓洋味,她就挫败不已。   第八章 现在总算他也有苦恼的一天,不枉她那天大费周章的打电话回法国求救了—— 「台式料理?茉茉,你不是在法国餐厅工作吗?怎么会突然要学什么地道的台式料理?」远在巴黎的阿姨纳闷问。 「没办法,我们同事之间最近了办了个厨艺比赛,要大家用自己最不拿手的料理当作比赛项目,说是要激发个人创意,挑战学习企图。」她一边拖地,一边把电话夹在耳边可怜诉苦。 「台北应该到处都找得到专业的食谱吧?」 「话是这样没错,偏偏我离开台湾这么久,想也知道很多味道都忘得精光了,我照着食谱做了几道,大家都说那根本不是台湾人平常吃的味道,我又不能明目张胆的找人学,那是犯规的,所以只好问问阿姨,想听听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非常时候就该用非常手段,撒个善意的谎言应该没关系的啦! 「这……阿姨也很多年没回台湾,老实说,对台菜也忘得差不多了。」 「阿姨,以前我妈妈有没有什么特别拿手的料理?比如说是什么鸡蛋粥之类的。」 「你妈啊……咦,茉茉,我记得你母亲有整理食谱的习惯,她的东西那时候应该都一起送过来法国了。」 猛的挺起身子,手中的拖把整个朝地板躺平。「有食谱,阿姨,你没骗我吧。」 「都那么久了,也不是很确定,我去找找,找到了就马上帮你用国际快捷寄去台湾。」 「阿姨,谢谢你!」 没几天,她就收到了救命宝典,先前老是被批评带着洋味儿的台菜,总算开始让梁克雅对她刮目相看了,尤其今天这锅鸡蛋粥,可是她花了不少时间,才拿捏到和记忆中最吻合的味道,是属于妈妈的味道。 「好吃吗?」看他默默嗑掉三大碗,她得意的眨着眼睛,歪头故意问。 梁克雅看了她一眼,惜字如金的轻应一声,「嗯。」 啧,小气鬼,称赞她一下也不愿意,明明心里就觉得很不赖,要不以他那种早餐只喝黑咖啡的恶劣饮食习惯,要他放弃咖啡吃些像样的东西,他老大哪天不是摆臭脸给她排头吃? 用过早餐,梁克雅回到浴室刷牙,然后走向更衣室换装。 连翠茉已经帮他把今天要穿的服饰从头到脚,连同搭配的领带、皮带都准备好了,他脱下睡衣,套上衬衫,俐落的扣着衣扣。 须臾,更衣室外响起两声敲击,门轻轻推开些许,娇小的连翠茉走了进来。 她没说话,迳自从衣架上抽过领带,绕过他的颈子,动作轻巧的帮他打领带。 这些琐碎的动作,每天都会上演一次,而他显然也都开始习惯这种相处方式,像对默契良好的伙伴一样,共同在这屋子里生活。 他们会聊天,也会吵架,大多时候都是梁克雅忍无可忍的喝斥她,连翠茉总是淡笑不语。好几次他以为她会被自己吓哭,可她总是耸耸肩、抿抿唇,当作没这回事。 她,确实很包容他,包容到是有些委屈的,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很坏,为什么要这样欺负一个小女人。 「刚刚的粥,不错。」及此,他突然无预警的抛出一句赞美。 顿下手中的动作,连翠茉满脸吃惊的抬头,发现他有些别扭的撇撇嘴,她嫣然一笑。 他竟然赞美她耶!连翠茉佯装镇定的继续手中动作,却掩不住两道樱唇弯成飞燕,「看来,要看护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这句话是真的。难得我表现良好,你不打赏我些什么吗?」 「你怎么不干脆去外科医师算了?」在那边嚷什么心啊胃的,还要他打赏,神经病,心里这么想,梁克雅的唇角却微勾起来。 「那不一样,用刀刀拥有那些器官太粗野了,以食物掳获人心才高明。」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高明如你已经用精湛的手艺掳获了一堆死忠的追求者。」他嘲讽问。 她眸里充满自信,「当然,我可是斐杭迪高等厨艺学校第一名毕业的呢!」 「少在那边得意忘形。」他板起脸轻斥。 他就是这么严肃,成天老气横秋的。「别忽略我的话,看在我表现良好的份上,你真的不打算赏我点什么吗?」她非常诚恳的请求。 她的眼睛确定有一种魔力,好几次梁克雅拒绝、否定她的话到了唇边,一看见她那双无辜的双眸,吐出来的话就会跟心里想的完全不同,非常诡异而且屡试不爽。 「你想要什么!」看,该死,又来了! 叹了一口气,算是对自己意志不坚的谴责。就再宽容她一次吧,随便她是想要名牌包,还是什么首饰、衣服,他都可以她,他还不是一个太小气的男人。 「我得先好好的想想。」 连翠茉整好领带后,转身取下吊挂在一旁的外套,体贴的伺候他穿上。 等他旋过身,忽地,她凝望了他无可挑剔的俊容须臾,眸中精光乍现—— 「就赏我个吻吧!」 没等梁克雅说话,她冷不防踮起脚尖,小手攀住他的肩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的脸颊落下一记轻吻。 梁克雅有瞬时的怔愣,像根木头似的足足呆在原地好几秒钟。 直到回过神来,他脸色骤变,两道剑眉皱起,两只眼睛燃起熊熊的怒火,狠戾的瞪住胆大妄为的女人。 「连翠茉!你这该死的女人——」 被他的表情吓到,连翠茉当下第一个反应是逃命求生。 不假思索的,她转身探手欲拉开更衣室的门,忽地,一只铁臂从身后探来,紧紧的圈住她的腰,轻而易举的将她整个人抓了回去。 「对不起,我道歉,我愿意道歉!」好慌乱的求饶,就怕他会发飙揍人。 可是,那只是个颊吻啊,用得着这么介意吗,她睁眼偷觑了梁克雅一眼。 要命!他还是用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瞪着她,那异样浓烈的凝视,让她压抑不住恐惧的猛颤。 「我以后不敢了,真的,我保证……」 「现在才说不敢,会不会太晚了?」他的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可两人都没发现。 就在连翠茉不安之际,她整个人被扯进他的怀里,侵略性十足的吻,就这样封住了她所有惊呼求救的可能。 她先是一惊。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她以为他会气得想捏死她,怎么反而会吻她? 可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他的温度,也尝了他渡来的气息,根本无力抵抗。 他炽热的舌窜进她口中,恶意的翻搅着,几乎弄乱了她的呼吸。属于他的热度,那么强烈的贴着她,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她身上,让她几乎快要着火。 他吻她、抚摸她,让她一阵虚软,只能无助的揪紧他身上的衣服,任他狂狷的气息染上她。 原来她的味道那么香,他根本无法停下来,当他的手掌在她身上来回移动,他发现自己竟然为她而疯狂。 不,这叫人太震慑了!他怎么连一点自制力都没有? 仅存的理智迫使梁克雅放开手,眼中燃着分不清是对眼前女人还是自己的愤怒火焰。 「以后再这样恣意妄为,你就死定了!」 抛下警告,他臭着脸拂袖离开。 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连翠茉紧紧咬住了唇,想要平复心情,那场风暴却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她摊开掌心,把红透了脸埋了进去。 她喜欢他,真的喜欢,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心。 她会牢牢记住这个吻,也许多年后想起,还会为这骇人的气势而悸动。 而坐在驾驶座上的梁克雅也没好过多少。 方才他好像丝毫不受影响的离开,然而当他安静的面对自己时,便知道他是在自欺欺人。 他不是无动于衷,在刚刚的亲吻里,他空前的着迷,甚至对连翠茉起了前所未有的占有欲,而这是他一直以来想要避免的! 本以为是惩罚,到后来他竟然吻得如此投入,真是该死! 他得清醒一点,这只是一场为期六个月的假婚姻,等时间一到,大家就会挥挥前袖,分道扬镳。   第九章 莫视心底陡生的怅然,梁克雅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届时,这个叫连翠茉的女人,也将对他不再有意义。 这是他们共同生活以来,最有默契的一次。 对于那天早上的意外插曲,他们有志一同的假装遗忘,绝口不提,继续过着假面夫妻的同居生活。 星期六的早上,连翠茉张罗了营养丰富的早餐,喂饱梁克雅这个挑嘴的男人后,他换了轻便衣服就准备出门应酬了。 只是梁克雅开着他的行旅车,才刚离开公寓地下停车场,在第二个红绿灯路口就接到了球叙取消的电话,因为商界大老感冒了。 沉吟须臾,他没有马上掉头回家,而是去买了水果礼盒,亲自送到大老家中致意。 「唉,老了,没用了,天气一变化就感冒,其实也不碍事,就我家那个老太婆不放人,硬逼着我打电话去取消。抱歉,这么晚通知你,还让你跑这一趟。」翁董不好意思的说。 「翁董千万别这么说,身体重要,夫人都是为你好。」 「我知道,不然我才不理她,成天罗哩吧唆的……」忍不住偷偷抱怨一下。 「又在跟别人抱怨了!」年过半百的翁夫人没好气的端着茶出现,「老头子就是这点讨人厌。梁副总,请喝茶,别理他。」 「夫人,谢谢。」 「你看,就是这样,多说几句就要念我。」翁董又不甘心的告状。 只见翁夫人非常威严的瞪了老公一眼,回过头又笑盈盈的对梁克雅说:「我听我家老头子说,梁副总是个非常杰出的年轻人。」 「不敢当,是翁董谬赞了。夫人,请叫我克雅就好,千万别喊我梁副总。」 「好,叫名字亲切些。我说,克雅你几岁了?结婚了吗?有没有女朋友?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翁夫人殷切询问。 「老太婆,你不要一看到出色的年轻人就猛问人家私事好不好?人家就算没小孩搞不好也有老婆了,就算没老婆说不定也有女朋友,你少在那边穷担心。」翁董露出了「女人家就是罗唆」的表情。 「问也是表达关心的一种方法啊,他这么年轻优秀,如果还没有结婚,我可以帮他介绍好对象,免得他因为工作太忙耽误了婚姻大事。」 「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他长这么帅,多得是漂亮小姑娘喜欢,你别罗唆了。」 「我就说我是好意嘛!」 卡在这对老夫妻之间,梁克雅觉得很有趣,明明就是一对感情甚笃的恩爱夫妻,都把对方看得比自己重要,却总是要嘴硬的数落对方才甘心。 或许,斗嘴真的是一种生活情趣吧! 简单寒喧了几句,他便以不打扰翁董休息为由赶紧告退,要不然,只怕多耽搁个几分钟,想全身而退就难了。 回家的路上,他陷入一个人冥思。 对于翁董夫妇的相处,他是有些羡慕的,很多夫妻一辈子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感情却很疏离,见面总是说不到两句话,比陌生人还不如,能够像翁董夫妻那样,一路走来互相扶持,即便头发花白还有斗不完的嘴,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然后,他不自觉的想到了连翠茉。 如果他们就这么一年一年的生活下去,会不会有一天老了,也会像翁董夫妇那样心里关怀彼此却又老爱斗嘴? 思绪一转,他又不免嘲笑自己异想天开。 怎么可能,毕竟他们不是真正的夫妻。 停妥车子,他搭上电梯回到十七楼的住家,拿出钥匙打开家门,发现家里非常安静。 他打开鞋柜,正准备更换室内拖鞋时,才发现里头的鞋子跟他出门的时候不大一样,一定是连翠茉整理过了,他上班穿的皮鞋刷得晶亮,像是崭新的似的。 因为安静,他想,她出门了吧? 可又眼尖的看见她外出的鞋子还安安分分的摆在柜子里。 发现自己对于连翠茉的去向投注了太多注意力,他挺起身子,强硬的把这些莫名的想法甩开,换上拖鞋,昂首走进屋去。 他真的想要努力不去在意她,可是那轻柔的歌声却不断招唤着他的靠近。 最后,他在更衣室里发现了她。 她站在他的衣橱前,那么专心的在收拾着,将他的衬衫一件件挂起来,依照颜色、季节做好分类,折着属于他的衣服,每一件都漂亮的拉出线条,就连他的袜子,她也仔细的一双双拉整收齐。 这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撞着他的胸口,让梁克雅无法轻易忽视眼前的一切。 蓦地,她手中拿起他刚洗好的睡衣,嘴里的歌曲骤然停歇,低头凝望,偏偏梁克雅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她先是温柔的说了句,「jet,aime。」顿了顿,才有些怅然的说:「tum,aime」,接着,是一声幽幽的叹息。 那声轻叹深深的勾住了梁克雅的心,让他迫切的想得知她在说什么。 【第五章】 「你说什么?」梁克雅忍不住出声问。 连翠茉惊愕的转过头,好像什么秘密被发现了似的,涨着不寻常的烫红,呐呐的问:「你、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 「翁董感冒了,临时取消球叙。」他缓缓走向她。 「喔。」完了,他该不会听见了什么吧? 「你刚刚用法文说了什么?」他可没忘记这回事。 「我、我哪有说什么?就哼哼歌,自言自语而已。」她心虚的随口唬弄,浑身僵直。 梁克雅眯起眼端详着她脸上的表情,显然是有些怀疑的,因为她的脸实在红得太诡异,她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敢,实在跟平常的她落差太大了。 「脸为什么那么红?」 她摸摸自己的脸,这才发现温度确实高得吓人。「还、还不是因为你突然跑回来。」 「我回家有什么不对?」 「你偷听我唱歌。」连翠茉耍赖指控,顺便转移话题。 「我没要求你对我受到伤害的耳朵赔偿就不错了,还怪我?」 「嘎,我唱歌有那么难听吗?」她显然大受打击。 撇撇嘴,他跩跩的挑眉,「是不怎么样。」 「你——」她瞠瞪美眸,不服气的说:「又没人叫你听。」 难得看她也有被激怒的时候,梁克雅觉得心情太好,当场忍俊不禁,胸口更是因为笑意不断颤动。 「你真的好过分!」他竟然嘲笑她的歌声! 忍无可忍,她气呼呼地就要离开更衣室,免得她受伤的心灵当场爆炸。 他却眼明手快的横出手臂挡下她。 「干么?」她瞪住他的手问。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看着她气呼呼的脸,梁克雅不觉莞尔。 当然介意,有谁愿意被自己喜欢的男人说唱歌难听?他就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吗?竟然还要她赔偿他的耳朵损伤! 狠狠的睨他一眼绕过他,她暗自决定今晚的餐桌上一定让他好看。 梁克雅赶紧又抓住她,阻止她的离去,「嘿,我道歉可以吧?」 道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她一脸惊讶的望着他。 她的眼睛璀璨得像是天上的星子,令人不忍挪开视线,那微微噘起的唇瓣,就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不断对他招手…… 该死!别这样看着他,那会让他迫切的想要亲吻她,他最好赶快想个办法离开这叫人想犯罪的空间,要不然再发生一次上回的事,他实在不保证自己是不是还能理智抽身。 梁克雅心虚的松开她,「下午有事吗?」他努力摆出自然的模样。 「做什么?」 「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去哪里?」 「游泳。」 「啊——」她装模作样的鬼叫,兴趣缺缺的模样。 死丫头,姿态还摆真高。「爱去不去随便你。」要他低声下气的求她,门儿都没有,要不是看她每天窝在家里很可怜,他才懒得理她! 真的走人?这家伙怎么这样!「喂,等我啦!梁克雅——」 他不发一语的噙着笑,等着那个小女人自己跟上来。 他真的不讨厌她,反而还挺享受跟她斗嘴的感觉。 只是得小心,不能上瘾而已……   第十章 他的身材真棒,精实健硕得没有丝毫赘肉,尤其那被黑色泳裤包裹的紧实臀部,性感得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天啊,连翠茉,你这个女人怎么满脑子色情啦!」她羞愧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希望能唤回一点女孩子该有的矜持。 梁克雅可没错过她怪异的举动,好端端的猛敲自己的头,也只有她做得出来。 不过……他似乎是小看她了,以为娇小如她,穿起泳衣会是一副营养不良的难民模样,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纤纤合度。 漂亮的上围、纤细的腰肢、挺俏的小臀,遗有那双惹人遐想的美腿……要是继续让她在泳池畔多走几回,难保不会吸引到一堆烂苍蝇。 「比赛?」 「我ok。」她耸耸肩,一派轻松。 有时候她还真是非常不怕死,她可能不知道,当初他在美国可是游泳校队的第一大将呢!「赌注呢?」 她歪头认真的想了想,「我赢了,今天晚餐换你煮给我吃。」 他煮?那她等着饿死吧!梁克雅莞尔又问,「如果你输了呢?」 「你请我去看电影。」 他正想要爽快一口应允,愕然发现——不对,有陷阱! 她赢了,他下厨,她输了,他请看电影?这是哪门子丧权辱国的赌注,不管输赢根本都是他吃亏! 「啊,连……」 贼兮兮的连翠茉可没打算让他有机会反悔,抢先一步跃入水中,就开始奋力向前游了起来,完全是下流的偷跑手段。 哝,竟然被她摆了一道!梁克雅尽管脸上无光,却还是选择宽容。 也罢,先让她一些,待会再一口气追上她,让她清清楚楚的知道,男人不是可以随便愚弄的。 等她抵达彼端,准备游回来时,梁克雅才轻松的纵身一跃,旋即像水中蛟龙似的尽情畅游,不费吹灰之力就抵达对岸,灵巧的转身后,结实的双臂才挥舞了几下就顺利超越一旁卖力演出的小家伙。 他轻松上岸,等了老半天,连翠茉还在拼命的游,梁克雅坐在池畔,正准备好整以暇的等她上岸再好好嘲笑她时,突然一个闪神,水道里的人就不见了! 人呢?游去哪里了?放下毛巾,他不安的站起身,锐利的目光飞快梭巡,立时看到了水中不断下沉挣扎的人影。 「翠茉!」 他仓惶的扔下手中毛巾,纵身跃去,俐落的潜入水中抱住她,连一秒钟都不敢迟疑的赶紧将她带回池畔边。 可就在距离池畔不到一个手臂长的距离,这个小女人突然恩将仇报的踹了他一脚,让他当场错愕的松开了手。 只见她有如水精灵似的划了几下,亮丽的破水而出,轻轻松松撑起身,像个女王似的坐在池畔边惬意打水,神情睥睨着他这个超级大笨蛋。 「哟嗬,我赢喽!」她得意扬扬。 梁克雅从来没被女人这样狠狠的耍过,瞪着眼前的小恶女,他恨不得把她抓起来痛扁一顿。 亏他刚刚还以为她发生意外,吓得一颗心脏都要停了,没想到竟然是骗他的! 「孔子说的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小可怜,你没听过吗?兵不厌诈啊!学着点。」她狠狠的调侃了他。 叫他小可怜?好,很好,非常有胆识,她最好知道,羞辱男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梁克雅目光透着前所未见的犀利,薄抿的嘴边噙着戏谑的笑,他像只优雅的猎豹,气势十足又不失慵懒的逼近。 「啊,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喔,你不可以……」 看着他带着森冷笑意不断逼近,连翠茉才心生警戒要喝止,梁克雅已经伸出大掌,一把扣住了她的双脚,使劲将她拉下。 扑通! 她落水的刹那,旋即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圈住了她,她还来不及求救,灼烫的唇就霸道的吻住她,然后迫使她往水面沉下。 可恶,是他! 他狂狷的封吻住她的所有呼吸,紧紧将她困在他怀里,霸道的带着她沉入宁静的水里,享受着大胆又刺激的两人世界,她感觉自己几乎要被他吻疼了,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抱住他,眷恋这样的贴近。 这一瞬间,周围是那么的宁静,蓝色的水中没有多余的喧嚣,只有他跟她激情的吻着彼此。 她晕眩了,几乎要失去理智,整个人在他的碰触下轻飘飘的,慢慢的漂浮…… 破水的那一刹那,他们终于放过彼此,结束唇舌的纠缠,连翠茉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看着眼前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 该死,怎么连这种时候她无言凝睇的眸子,都瞅得他心跳欲狂? 显然是被他的举动吓坏了,连翠茉老半天都这样傻傻的看着他,突然,她嘴一瘪,委屈可怜的猛烈捶打他,「可恶……你好可恶,你怎么可以这样!」泪花就这样冒了出来。 她的眼泪让梁克雅皱起眉,想也不想的欺身上前抵住她的额,温柔亲吻她的唇,呢哺哄诱,「嘘,没事了,乖,没事了……」 他的气息让她悸动,话语让她心软,亲吻让她迷醉,她克制不住的回应,不在乎这里是哪里,不在乎有多少人正看着她,只是想要不顾一切的把关于他的点点滴滴,留在心里。 最后,两人因为违反泳池规定,当场遭到驱逐出场。 他带她去看了电影。 说来可笑,梁克雅在台湾待了那么长的时间,从来没有为谁走进电影院过,结果却在今天开了先例。 这种带着异性上电影院要甜蜜的戏码,不是年轻人的把妹手段吗? 天啊,他一定是刚刚被泳池里的水泡疯了! 坐在电影院里,身旁的连翠茉像只小松鼠,喀兹喀兹的吃着爆米花,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宛若两盏水晶灯似的,实在让他很难专心。 电影散声后,她开心得不断回味着精彩片段,惊奇得好像刚刚经历了什么魔幻旅程似的。 他以前怎么会以为她是个世故女子?她明明单纯、傻气得不像话,让人忍不住想要拍拍她的头,给她糖吃,哄她开心。 回程的路上,转角橱窗前,一件宛若春花盛开的粉紫色丝质印花洋装吸引了连翠茉的目光。 「好漂亮……」 要是以前,梁克雅铁定表现出一脸不耐烦,可今天他却极有耐心的用眼神示意她进去看看。 可看到标价的时候,她一脸犹豫。 太贵了,这远远超出了她的预算,正想要拒绝让店员的推销,梁克雅走了过来。 「不买吗?」 「再考虑看看好了。」她笑说。 他先是瞟了上头的标价一眼,像是明白了她的顾忌,便迳自对店员说,「包起来。」旋即递出自己的信用卡。 「你干么啦!我说要再考虑看看的。」她急着想阻止。 可他却以单掌推开她,确保吵闹不休的她不会干扰店员的打包工作,在店员递过来的签帐单上飞快写下大名,便把衣服往她手中塞,强势的拉着她离开。 知道她很喜欢,他二话不说就刷卡买了,等走出服饰店的时候,又再度觉得自己疯了,要是被好友们知道,他们不狠狠的嘲笑他一顿才怪。 坐在副驾驶座上,她侧过目光凝视他开车时的专注神情,心里的满足几乎要撑破胸口。 如果今天的快乐注定只是昙花一现,那么她也会欣然接受,毕竟曾经拥有过,就是一种幸福。 「想要跟我说谢谢就快一点。」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梁克雅跩跩的开口。 她无言凝睇。 他故意调侃,「不会是这样就爱上我了吧?」 「屁,少臭美!」她孩子气的反驳,脸却飘上淡红。 梁克雅不以为然的睨她一眼,「女孩子家说什么屁,难听。」 「傻猪。」 回到家,她急匆匆的奔进更衣室,速度快得害梁克雅以为她是要上洗手间。 「那是更衣室,不是洗手间。」 「我知道,等我一下。」砰!一把关上门。 「不知道在搞什么把戏?」哓着脚坐在床沿,他百无聊赖的等着。 片刻后,一名漂亮的花仙子翩然出现,完全掳获了梁克雅的注意力,让他傻了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第十一章 「如何,漂不漂亮?」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尚可。」即使她美得令他怦然心动,他仍嘴硬的不肯老实说。 连翠茉闻言狠狠的翻了一个大白眼,「梁克雅,其实你很帅,无可挑剔的帅。」她非常认真的说完后,手掌伸到他面前。「还我——」 「什么?」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他完全不懂她葫芦里卖啥药。 「赞美啊,我给了你两句赞美,你好歹要礼尚往来的还我一句吧?」 这什么跟什么啊,真是被她打败了! 梁克雅摇摇头,没好气的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慵懒的掀了掀唇,「连翠茉,其实你很美,无可挑剔的美。这样可以了吧?」 「尚可。」她扬了扬眉,俏皮的笑了。 整整身上的洋装,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在一片安静下,蓦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梁克雅,再见了,我会永远记住你的,谢谢你给我这段时间的回忆,剩下半个月的婚姻生活,希望我们都能够像今天一样快乐。」 连翠茉尽可能轻快的说。 半个月?梁克雅浑身一震,整个人顿时像座雕像似的动弹不得。 「我们要一言为定喔!」话落,她与他拉开距离,主动朝他伸出手。 迟迟等不到他回应,连翠茉二话不说拉过他的手,硬是逼他和她交握,让快乐的约定就此确定。 就算舍不得,她也会要自己舍得的。 梁克雅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她的想法,他被紧迫倒数的时间骇住了。 剩下半个月……她是说,他们不知不觉已经共同生活五个半月了,而好不容易他们熟悉了彼此、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后,这段婚姻竟然只剩下最后的半个月,天啊,怎么会这么快?他明明才刚认识她,不是吗?他们不是才刚到户政事务所办理结婚登记吗? 意识到分离,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干么突然这么沉默,你不会是想着要去哪里庆祝了吧?」连翠茉顽皮的调侃,希望让气氛轻松一些。 好像不该提的,应该让时间就这样悄悄的走完,可是,她真的想好好的跟他说再见,现在不说,她怕到时候自己会说不出任何话来。 「梁克雅,你再不说话,我会以为你舍不得我喔!」她故意刺激他。 他语气涩然,「这半年来,你的家人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吗?」 她安静下来,转而把头抵在他的手臂上,摇摇头。 「这样没关系吗?你母亲难道不会担心?」他沙哑的问。 「我妈妈很早就过世了,车祸,在下班赶回家的途中,十二岁那年我就被阿姨带到巴黎去生活。」 她怎么这么坎坷?不确定见过爸爸,母亲又在车祸中过世,想到她十二岁就漂洋过海的去投靠亲戚,梁克雅胸口就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酸涩心疼。 他浓眉蹙起,沉静的目光望着她,望得连翠茉都忍不住想哭了。 他在心疼她吗?不,她不要他的心疼,她只要他牢牢记住她曾经存在,记得她的好,她不要他用这种眼神看她。 「嘿,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我很好,阿姨对我很好,真的。」她大胆的碰触他的脸,试图抚平他的眉。 握住她的手,他让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跟我离婚之后呢,你要去哪里?」 「回巴黎。」她淡淡的说。 一阵沉默之后,「嗯。」他点点头,「下次机灵点,不要随便答应男人的求婚。」接着他猛然起身,「我先去洗澡了。」 语气中有着故作轻快的刻意,梁克雅挺着僵直背脊,走进浴室。 他苦涩的站在洗手台前,呼吸沉得不能再沉。明明还没有分开,他却感觉自己已经尝到了分离的痛楚…… 不可能,这不是爱,一切都是因为习惯,他只是习惯而已。 以前他就是一个人,以后也可以是一个人,这六个月就只是一场假婚姻而已,不该太眷恋的。 洗了把脸,他要自己振作,因为他是无所不能的梁克雅。 那个夜晚,他们谁都无法成眠,只能逼自己紧闭双眼,逼自己假装睡觉。 他睡了吧?连翠茉忍不住看了躺在黑暗中的男人一眼,一抹凄楚的笑容在黑夜里绽开。 那高壮的身体就这样静静躺在床的一侧,她只要伸长手臂就可以碰触到他,可半个月后,他和她就不只是一个手臂的距离了…… 鼓起勇气,她挪了挪身体,悄悄朝他接近,将头轻轻的挨靠在他身侧,感受他的气息跟温暖。 眼眶热热的,那是想哭的冲动,她紧紧闭上眼睛,无声的吻贴上他的背脊,在心里说爱。 这时的她不知道,要把握未来半个月体贴看顾他的想法,根本也实现不了。 因为这半个月梁克雅的工作比往常都要来得忙碌,最后的一个礼拜,他甚至还出差到美国总部去开会。 最后的最后,她连再为他煮一次鸡蛋粥的机会都没有。 【第六章】 梁克雅揉着眉心走出电梯。 好累…… 他搞不懂最近怎么会突然忙到这种地步? 手边的案子堆积如山,先前到美国总公司开了第一季的马拉松检讨会议,回到台湾,还是开不完的会,处理不完的计划等着他,几乎要把他的生活也一并吞噬淹没了,他连喘口气、喝杯水的时间都嫌多余。 向来思绪清明的他,今天甚至被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合并案给困住,兜在圈子里找不到问题症结,想破了头还百思不得其解,这实在太不像他,这根本不是外人眼中那个沉稳大度、清明睿智的梁克雅。 什么该死的鸟生活! 撇撇嘴,拿出钥匙打开家门,直到看见一屋黑暗,嗅到了满室寂寥,他才乍然想起今非昔比,他回家时再也不会有一盏温暖的灯和满屋子的饭菜香等着他。 已经结束了,那场为期六个月的婚姻,而他也恢复了单身身份,他又是一个人了。 放下手中的公事包,不耐的扯掉脖子上的束缚,他匆匆走入浴室,站在莲蓬头下,让水洒满了他全身上下。 他迫切需要洗涤他疲惫的身心,那会让他紧绷了一天的躯体获得救赎。 半晌,他打开淋浴间的门,伸手想要拿毛巾擦头,架上确实空的。 「翠茉,帮我拿条毛巾进来!」 不自觉脱口而出的呼唤,让他整个人瞬间回复冰冻状态。 该死,他在干什么,怎么会突然喊出那个名字? 紧紧的捏握拳头,直至手背上青筋暴露,终于,他忍无可忍的挥拳奋力锤向墙壁。 砰! 痛吗?他没有感觉,身为一个男人,只要昂首阔步的往前,他不需要感觉的,真的。 他宛若一只受伤的野兽,暴躁的走了出来,看着那张大床,无端涌起一股烦躁,匆匆套了衣服在身上,他决定要出门狂欢。 自由是那么可贵,他拥有了,该快乐的,不是吗? 「泽尔,是我,你在哪里,要不要出来喝两杯?老地方见,我马上到。」 说完,也不给机会拒绝,他马上挂断,又拨了另一通电话。 「夏大律师,出来喝酒了。」然后又是无礼的挂断。 银亮的车身飞快奔驰在喧嚣的台北街头,竞速的快感让梁克雅暂时忘了一切烦躁与郁闷。 他命令自己不要去想,命令自己忘了曾经有过妻子,也命令自己彻底掩埋连翠茉这个女人给过他的一切温柔。 不是她不好,她很好,好得令人怜爱,然而结束了,就该学会说再见。 何况,她都能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他怎么可以不潇洒配合? 他自嘲的笑了笑,看到绿灯亮起,旋即踩下油门。 蓦地,有辆失控的轿车从他左手边的路口猛然窜出,梁克雅注意到了却来不及反应,两辆车子当场迎面撞上。 猛烈的撞击使车身整个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转,任凭梁克雅紧紧抓住方向盘,却依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 天旋地转中,他仿佛看见了半年前连翠茉答应他求婚的模样,看见她笑着承接他所有怒气的无辜,看见她在厨房忙碌准备料理的身影,看见她专注摺叠他衣服的神情,还有她迷蒙与他亲吻的陶醉……   第十二章 「翠茉!」他心慌的大喊。 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后,一切静止。 梁克雅伏在安全气囊上虚弱呢喃,「翠茉、翠茉……」 好痛,他的心好痛。 渐渐的,他的世界也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手边的行动电话闪烁着来电光源,一闪、一闪…… 醒来的瞬间,那扑天盖地的白差点闪伤了梁克雅的眼睛,他眨了眨畏光的双眼,感觉手臂麻得毫无知觉。 「克雅--」 熟悉的嗓音唤回了他的注意,他敏锐的镇定声源,看见写着担忧的两张脸。 「我怎么了?」 「车祸。」康泽尔皱眉看着他,「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比如说头痛之类的?」 「对,不舒服要快点讲,要住院的话,我会马上帮你安排最辣的护士来照顾你。」夏其书调侃。 「阿书,你不要在这边闹了。」康泽尔不以为然的推开好友,「目前看来都是皮肉伤,医师处理过了,左手伤得比较严重,缝了二十多针,手肘因为受到撞击,需要暂时打石膏固定,其他都是些小伤口。」 难怪,他的左手麻得毫无知觉,好像是多余的似的。 「现在比较担心你脑子有没有问题,比如说脑震荡、失忆之类的后遗症。」夏其书还是不改吊儿郎当的本性。 一段长长的沉默后,梁克雅蓦然问:「你们是谁?」 「你说什么?你不会不认得我们了吧?」康泽尔顿时瞪大眼睛。 严肃的脸孔茫然的看看了两人,片刻后,「哈哈,真的被吓到了?」梁克雅扯开嘴笑。 发现被摆了一道,康泽尔忿忿不平的瞪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开我玩笑!」 「好啦,没事了,这家伙还会咬人,天生的祸害,看来是死不了。」夏其书没好气的说。 梁克雅看了看自己,左手上裹着厚重的纱布,身上的衣服沾了不少血迹,车祸的记忆突然鲜明了起来。 「对方呢?」 「算你衰,遇到个无照又闯红灯的蠢年轻人,对方伤势比较严重,人在开刀房,不过家长自知理亏,态度还算不错,愿意赔偿你医药费。」 「那就没事,可以回家了,我明天一早还有会要开。我的车钥匙呢?」 「车钥匙?你这样还想自己开车?好歹留院观察个两天再说吧!」康泽尔很想揍他两拳。 「然后眼睁睁看着工作开天窗?」他最好有那个美国时间。 「这样的确不太好,现在全球经济不景气,满街都是失业人潮,如果你让工作开天窗,我是老板铁定找你开刀。不过很遗憾,你的爱车殉职了。建议你联络厂商再订一辆吧,这车的安全性能很好,记得我也要,泽尔要不要也加入?看看是不是能拿到团购价。」 「夏其书,你给我闭嘴!」康泽尔真的怀疑他是来捣蛋的,要不是警察来做笔录,他真想揍他一顿。 好不容易完成笔录,又签了出院切结书,梁克雅终于可以出院。坐在康泽尔的车上,还真是不习惯。 「要不要去庆祝我大难不死?」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现在还想喝酒吧?」 「本来今天就要喝酒的,要不是遇到这场事故,现在说不定喝得正旺。」 看了他一眼,康泽尔才语重心长的说:「你还要这样下去多久?打从连翠茉离开,这半个多月你三天两头就大醉一场,你是想酒精中毒吗?这不像你。」 「不关她的事,只是最近工作压力大,出去放松一下而已,你少多心。」他不承认自己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真的是我多心吗?克雅,你跟我还需要讲场面话吗?」 梁克雅阴沉恚怒的问:「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想要说的就是,你别再自欺欺人,你明明已经爱上那个女人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毫不留情的剖开梁克雅急欲掩藏的心情,逼得他退无可退,不得不面对自己赤裸裸的真心。 「你最好拿捏你说话的分寸,少自以为是!」他怒目咆哮。 「我自以为是?好,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这样认为,那或许真的是我自以为是,问题是,连其书都这样认为,你还能说是我自以为是吗?克雅,现在当鸵鸟的是你。」 「闭嘴!你给我听着,我跟她已经离婚,好不容易结束那场莫名其妙的婚姻,你不需要猜测我的感情,况且,她现在应该也已经回到巴黎去过她原本的生活了,我们之间已经断得干干净净,你懂吗?」 「真的干干净净吗?如果这样,刚刚是谁在医院不断喊着连翠茉?」康泽尔尖锐质问。 梁克雅一时语塞,表情变得僵硬难堪。 他真的喊了她的名字? 不可能,怎么可能。梁克雅忿忿的别过脸去,不对这件他无法掌握的事情发表意见。 幸好康泽尔的行动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暂时化解了僵局。 「喂……找他?」聆听的同时,康泽尔看来兀自恼怒的好友一眼,「你等一下。」旋即把电话交给他,「其书说有事找你。」 他松开紧蹙的眉,伸手右手接听,「喂?」 「刚刚在医院有件事忘了跟你说,那天帮你处理合约的时候,她把支票退回来了。」 「谁?」 「连翠茉小姐,你的半年假妻。」 夏其书的用词,无疑是捅了他一刀,让他有苦说不出,谁叫他们之间的婚姻,的确是假的。 「为什么?」他背脊僵直,语气痦咽的问。 「她说她不需要,还很有礼貌的交代我谢谢你的好意。」 「既然感谢,她为什么不自己来跟我说?」他大为光火的怒问。 「啊,少爷,不要这么火爆,我只是传话而已,你想知道原因就自己问她,明天我找人把支票送过去给你,就这样喽,拜。」 梁克雅严峻的表情活像是世界末日,他僵硬的勾起嘴角,企图表现释怀,却完全笑不出来。 为什么要拒绝他的好意?就让他用这种方法感谢她的体贴,也不行吗? 康泽尔瞥了他一眼,「你不觉得,连翠茉是个很不一样的女孩吗?」 「别跟我提起她!」他烦躁的低吼。 「克雅,我们不是今天才认识,我从没见你这样消沉过。」 「我说过我只是工作累了,手边有十几个案子要忙,我又不是超人,不关她的事。」他固执的重申立场。 以前他手中要处理的案子还不是那么多,他还不是游刃有余,一次次的拿下佳绩,那时候的他几时回露出这种不耐烦的姿态了? 「好,随便你怎么说,你不肯正视,我说你也没有用。」 康泽尔不愿再继续跟他争执,只希望他看清楚自己的心。 车子在梁克雅的公寓前停下,他从胸前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好友。 「什么?」梁克雅纳闷的看着手中的餐厅名片。 「她在这家店工作。我老姐最近非常努力的要把她挖角回来,你自己冷静想想,要抓住还是要错过,你自己决定。」话落,他旋即驾车离开。 以为平静的心,在握着关于她的讯息时,又再度涌起滔天巨浪,梁克雅痛恨这种失控的感觉,他讨厌这样额秩序大乱,可却无法狠下心来扔掉那张名片。 因为,他是在乎的。 「茉茉,你机票订了没?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 巴黎的阿姨不知道是第几次打电话来询问连翠茉了。 「阿姨,我在台湾的工作不能这样说走就走,就算丢了辞呈,也得等找到合适的人选,毕竟老板对我真的不错。」 她又说谎了,她只是个代理主厨,为期两个月,根本不需要丢辞呈,留下来,只是因为舍不得这里的一切。 她根本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只好这样继续鸵鸟的一再拖延归期。 事实上,她也曾经是铁了心要回去的。 那时她壮士断腕的拎着行李到了机场,登机手续也都办好了,可是一听到登机广播,就哭了。 她不想走,一点都不想就这么离开。 梁克雅还在这里,他还在这块土地上,她一点也不想跟他分开,而且还是那么遥远的距离。   第十三章 她把人心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攒满了记忆,就会甘心回巴黎去,殊不知在搜罗回忆的同时,自己也已深陷在甜蜜的回忆里头,无法自拔。 她爱他呀…… 「可是你明明答应阿姨,只要半年就回来的。」 「哎呦,我知道啊,当初是这样打算没错,可是我们餐厅生意那么好,临时根本找不到可以接手的法国主厨啊,再说,我好歹也是斐航迪高等厨艺学校第一名毕业的,如果这么轻易就被取代,阿姨,我会很闷的。」她有些耍赖的说。 「茉茉,你要知道,你一个人在台湾,阿姨真的不放心,阿姨答应过你妈妈,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保护你的。」 「我知道阿姨对我最好了,可是,阿姨,我真的在这里过得很好,工作很充实,也赢得不少尊重,而且你知道我在这里遇见谁了吗?是斯华,她跟雷德回台湾了,我现在就是跟他们住在一起,他们很照顾我的,所以阿姨,别担心我好不好?」她太眷恋这里了。 「我是怕你那么久不回来,该不会是把阿姨给忘了。」 「怎么会,阿姨,我每天都很想念的你,对不起,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茉茉,阿姨不是硬要逼你回来,我是真的关心你。」 「我懂,我当然懂,阿姨,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拜托!」 「好吧,就再给你一点时间,不过你得答应阿姨,千千万万要好好照顾你自己,知道吗?」 「是,阿姨,茉茉遵命。」 「你这丫头……」电话那头传来夫人莫可奈何的轻斥,「好了,改天再聊,好好休息,拜拜。」 「阿姨拜拜。」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连翠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忽略了阿姨的关心? 坐在房间的地板上,她曲抱住自己的双腿,一双迷惘困惑的眼忍不住朝一旁墙上高挂的洋装看去。 春花盛开的粉紫丝质洋装,是梁克雅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送她的礼物,那不只是一件洋装,还是一份记录,记录着那一天他们两人的点点滴滴。 她躲在更衣室里的微酸心事、她和他一起上健身房游泳的开心愉悦,还有他们在水中激烈亲吻彼此的狂野,更多的是他送给她的快乐,还有离别的萧索-- 这真的不只是一件洋装,是她和梁克雅真实相处的证据,光是这样看着,她的眼泪就溃堤的涌了出来,她好坏,竟然如此贪心。 「克雅,是这样吗?我太自私、太贪心了对不对?」 屋里很安静,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只有她压抑的啜泣还有失控的想念。 他好吗?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探手摸进枕头下方,她抽出一条蓝色手帕,这是她离开的时候从梁克雅柜子偷的,有属于他的味道,想念的时候,她会展开手帕盖在脸上,然后放纵自己狠狠的哭一下。 而她现在就想哭。 白色的医疗三角巾,将梁克雅打着简易石膏的受伤左手牢牢挂在胸前,深色西装外套是勉强披上的,领带……从缺,衬衫微皱,整体看来勉强算整齐。 光是要穿上这身衣服,他差点就在家里的更衣室上演一出疯狂大暴走的戏码了! 这该死的左手疼了他一整晚,早上又不断耽误他梳洗的速度,要不是怕大家崩溃,他真想穿着睡衣出门算了。 不过由于伤口实在痛得受不了,他只好先绕去医院打止痛针,再赶过来上班。 打从他打计程车,沿途看到他的每位员工莫不露出惊骇万分的表情,怜悯又好奇的看着他,着实让梁克雅有种被当作猴子的不舒服感。 「副、副总,你怎么了?」秘书一看到他,震惊得只差没有拿麦克风广播。那张俊美的脸庞布满了不少擦痕,虽然不是挺严重,但也够惨的了。 「出了一点小车祸。」脸色阴沉的梁克雅直接省略他连人带车三百六十度旋转的那段,免得招来更多询问。 「怎么没有在家休息?不要紧吗?」 梁克雅抬起冷峻的眸子,「我只是左手受伤,其他都很好。帮我订辆新车过来,今天下班前就要,中午的餐会帮我取消,这几份资料整理一下,下班前给我;所以紧急文件先拿过来让我处理,然后通知大家十分钟后开会。」 他迅速交代完事情,旋即坐在位置上,准备开始今天的战斗。 只是他看似泰然自若,心里却梗着一件事情。 探手到胸前的衬衫口袋,他摸出一张皱烂的名片。 不是说巴黎的阿姨在等她回去吗,为什么还留在台北? 不是要她不管有什么事情都打通电话给他的吗,为什么音讯全无? 还有,他让其书给她的支票,为什么她不要? 「……巴黎小馆。」 沉吟须臾,他将名片收了回去,在心中下了个决定。 为了要不要去找人,梁克雅不是没有挣扎的,毕竟他们已经离婚,当初结婚的原因也不是因为爱得死去活来,而是说好六个月就一拍两散,现在她信守承诺的潇洒走了,他却好像心里被挖去一块肉似的,连发生车祸的刹那间,想的也是他当初极力想要推开的女人。 他不知道那些离了婚的男女,都是用什么样的态度去跟前夫或前妻见面,所以只能自己做好准备,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自己的出现不那么不自然。 他拿出--叫律师先写好的理由清单。 理由一,为什么退回支票。「很好,非常理直气壮。」他兀自嘀咕。 第二个理由则是可以问她,她把他的蓝色菱格纹手帕还有那条灰色的领带收去哪里了。「赞,合情合理。」他再次肯定自己。 做好了准备功课,他雄心壮志的驱车前往那间名为巴黎小馆的餐厅,准备突击拜会他的前妻。 这会还是餐厅用餐的时间,里头客人也不少,他才刚解开安全带,便看见了连翠茉的身影。 她穿着工作制服,雪白的袍子让她看起来格外清新,巴掌大的脸庞有着甜美笑容,手中拎着提袋,脚步雀跃的走出餐厅。 霎时间,梁克雅感觉自己的心脏竟无端的剧烈跳动起来,甚至一度莽撞的想要开口大声喊她。 天啊,他怎么会像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一样沉不住气? 正当他自嘲之际,下一秒,所有的澎湃便急速冷却。 因他看见她走到一个极为粗犷的男人面前,把手中的外带餐盒交给对方,然后面带笑容的她踮起脚尖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男人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惹得她一阵娇笑,像个撒娇的小女人似的捶打对方手臂,接着,男人吻了她的脸颊,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梁克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慑,感觉身体里有一股名为嫉妒的火正热烈的烧了起来。 该死,她怎么可以随便在路边拥抱男人,还跟对方互动亲密! 难不成,那是她的新男友? 他们才离婚不到一个月,她身边马上就有了新对象…… 就算这段婚姻是假的好了,他们好歹也一起生活了六个月,当他几次情不自禁吻她的时候,她表现得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为什么才不到多久的时间,她就可以这样旁若无人的拥抱另一个男人,而他,却在这里因为失去她,而搞得生活秩序大乱? 她把他当什么了,一个用来体验婚姻生活的玩具吗?那么现在玩具玩完了,好玩吗? 被嫉妒占据理智的梁克雅,一时失控的狠狠锤了方向盘一下。 「嘶!靠,该死……」他竟然激动到忘了他受伤的左手! 当初是她执拗的要这段婚姻,她要到了,赏味期限已到,也转身潇洒走人,问题是,男人不是让她这样耍着玩的,他也是有感觉的,会痛的啊! 她点了火就跑,那他呢?就只能等着被烧死吗? 「连翠茉,当初是你先来招惹我的,现在休想这样拍拍屁股走人!」 【第七章】 连续一个礼拜,连翠茉都收到一位客人指名留给她的纸条。   第十四章 晚安,你的手艺唤起我味蕾的回忆。 你好,今天的前菜味道很清爽,我很喜欢。 料理的滋味,代表厨师个人底蕴的呈现,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吗? 有时候,客人会留下不错的小费,有时候,客人会送给她一份小礼物,也许是束优雅的百合,也许是瓶小香水、护唇油,不是挺昂贵,却给人一种细腻的感觉。 大家都说这是一种低调的追求,连翠茉依稀也可以感受到,她不是不好奇,知足,她的心早已经被某个人占领,怕是再也无法容纳其他人的存在,所以那些贴心的小礼物,她全都送给年轻的外场女服务生,一个都不留。 「啊,到底哪个客人长什么样子?什么来头?」负责内场的小光拉着外场服务生追问。 「很威严,不苟言笑,但长得很帅。他左手受伤,每次都是一个人,而且都是经理亲自服务。」大伟如是说。 「主厨,难道你都不会好奇他长什么样子?人家可是在追求你呢!」小光看向一旁始终保持安静的女主角,满脸不解。 三天前,这位神秘的贵客终于开口要求见主厨一面,正当大家喧哗鼓噪之际,连翠茉这个当事人却表现得很冷静,要大伟出去代为拒绝。 理由是--厨房很忙,她分身乏术。 其实那时候她根本闲得很,还有心思做甜点请大家吃呢! 可听说客人也不恼,一笑而过,并未火冒三丈的给人难堪,是个绅士。 接下来几天,对方依然锲而不舍的要求见主厨,可连翠茉还是通通拒绝,态度坚定。 大家都不懂,为什么她不去见这个有心又绅士的追求者一面? 「你的马铃薯都削好了?」连翠茉淡淡问小光。 「喔,马上好啦!主厨你真奇怪,要是别的女生早乐得飞上天了,谁还管马铃薯怎么样?」 「我不是别的女生,而是代理主厨,在这段时间内,我可不能砸了郑主厨的招牌。工作吧!」她脸上挂着笑,但也已经表明不想再谈。 事情暂时落幕,因为营业时间即将到来,他们厨房里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不过,除了连翠茉之外,每个人都在等待着黄金九点钟,因为时间一到,就又可以看到神秘客人有什么新花招了。 果然,准时九点整,大伟拿着纸条跑进了厨房。 「来了、来了!」他口吻兴奋的嚷。 「礼物呢?今天的礼物是什么?」阿丁火速追问。 「没有,今天只有这张纸条。」 「啥,就这样喔……」众人失望嗟叹。 连翠茉啼笑皆非,镇定如常的接过了纸条。 你把蓝色菱格纹的手帕收在哪里? 瞬间,仿佛有一股电流猛的窜过身体,连翠茉蹙起眉,表情怪到了极点。 「什么?什么?他到底写了什么?」小光率先发问。 神色仓惶的连翠茉赶紧收起纸条往口袋里塞,避重就轻的答,「没什么。」 可一颗心,却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动摇。 是谁?难道……是他?他发现了。 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可纸条上明明有那样写着。喔,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连翠茉开始心慌意乱了起来。 好不容易捱过了用餐时间,厨房不再是鸡飞狗跳、手忙脚乱的混乱,锅碗瓢盆也差不多都收拾好了。 「好了,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你们准备下班吧!」 忽地,大伟慌张的跑了进来,「别走,先别走……又来了!」 「谁?」助手阿丁纳闷问。 大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客、客人,送纸条的那个。」 「可是我们已经准备要下班了啊,你看,厨房的锅碗瓢盆也都洗干净了。」小光说。 「我当然知道快要下班了,问题是外头的营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才打烊,总不能赶他出去吧?而且他点了一道菜单上没有的东西,还一口咬定主厨一定会。」 「那家伙假借追求,实际上该不会是同业故意来拆馆找麻烦的吧?因为我们最近的生意实在好得令人眼红。」小光不得不这么想。 听到那人去而复返,连翠茉一颗心又再度悬了起来。 「客人点了什么?」她佯装镇定的问。 「鸡蛋粥。主厨,经理要我进来问问你,真的可以吗?」 鸡蛋粥…… 她虚弱的而闭上眼睛,强装出的从容全然不复见。 一旁的同事们误解了她的迟疑与蹙眉,同仇敌忾的说:「我们是巴黎小馆又不是台湾小馆,点什么鸡蛋粥,经理应该要把他赶出去才对!」 大伟也是一脸为难。是经理叫他进来问的,他又能说什么呢? 「主厨,可以吗?如果不行,我现在就去回话。」 「大伟,等等——」她拉住正要离开的服务生,「告诉客人,今天店里临时没办法煮鸡蛋粥,如果他不介意喝点其他的汤,麻烦他稍等一下,我马上好。」 「好。」大伟赶紧出去回覆。 「主厨——」大家齐声抗议。 连翠茉无暇理会大家,她抓过浅锅,想了一下。 时间晚了,不适合吃太油腻的东西,思索半晌,她决定用现有的东西煮碗蔬菜清汤。 「主厨,我们来帮你吧。」阿丁挽起袖子走上前来。 「没关系,剩下的我来就好,你们都下班吧,只是简单煮碗汤面而已,很快就可以搞定。」 她挑了些新鲜的青菜,加了少许肉丝,如果说之前的料理是份神圣的工作,那么这碗汤对她来说,则是一种五味杂陈的幸福。 想到他,觉得酸中微甜,知道他就在外面,却又没胆子出去,觉得苦中带涩,唉,她真的好矛盾,感觉自己就要被这些复杂的情绪拉扯得崩溃,只好借由这碗热汤,传递她对他的一份情意。 招来大伟,让他把汤端出去,连翠茉再也无法假装没事,忐忑的躲在后头偷偷窥视。 光是看到那挺直昂藏的背影,她就知道那是梁克雅,顿时,强烈的思念逼得她胸口又沉又闷。 当大伟把手中的热汤放在他面前,梁克雅仰头静定的看了阿伟一眼,接着无预警的别过头,朝厨房的方向看去。 躲在后方的连翠茉仓惶的推开,当下,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似的。 就那么匆匆一瞥,她看见他因为受伤而无法行动的左手,还有脸上那些细小的擦痕,心,狠狠被揪住。 想哭的冲动那么强烈,她得拼命的忍耐,才能逼自己不崩溃。 梁克雅没有说话,回过头,接过汤匙,安静的喝了起来。 很清淡,看来她没有忘记他的喜好,还记得他胃不好,这种时间不能吃油腻的东西。 他两三口就解决了那碗汤,抿了抿唇,霍然起身。 他要走了?连翠茉有些意味。 只见他毫不迟疑的走向柜台,「多少钱?」 「……这?」经理一脸为难,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碗汤到底该卖多少钱。 梁克雅比照精致套餐的价格付钱,留下小费后,旋即像一阵风似的翩然离去。 临走前,他又转过身,抿着唇不发一语,仅是用那双锐利的眸子,静定的瞅着厨房的方向。 这一眼,又是看得连翠茉一阵心惊胆跳,好不容易送走了他,她也觉得自己快虚脱了。 明明也没做什么,连翠茉却感觉自己好像刚经历过一场大战,餐厅打烊后,她缓缓的步下阶梯,正要往回家的方向走—— 叭!叭! 喇叭声唤起了她的注意。 她顿下脚步张望了下,只见一辆停靠在对面车道的休旅车缓缓降下车窗,使她清楚的看见驾驶座上的人。 连翠茉心头一窒,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似的,想动也动不了。 他们就这样对峙的看了许久,最后驾驶座上的人索性打开车门,站在车旁,犀利的眸子像剑似的朝她看来。 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僵持下去,于是连翠茉只好屈服,越过马路走向他。 「没有人来接你?」梁克雅忍不住想起那个被她拥抱的男人。 「我习惯自己回家。」 「上车,我送你。」他的口吻轻松,但态度非常坚定,不容拒绝。   第十五章 好歹跟他生活了半年,他什么样的表情代表什么心情,连翠茉不敢说很懂,但至少略知二一,跟他唱反调是没好处的,所以她乖乖上车。 上了车,他也不急着开车,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密闭的空间里,明明车上有冷气,连翠茉却出了一身冷汗。 她看着他的左手,又看向那总是英气勃发,如今却散步伤痕的脸庞,忍不住心疼的伸手碰触。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一点小意外。」他没有制止她,甚至是享受的。 「为什么会突然来找我?台北真小,我明明没告诉你,你却知道我在这工作。」她故作轻松的笑。 「是很小,而你显然不太想见到我。我以为我们至少还会是朋友。」 「我们当然是!」不,比朋友更多,他在她心里的位置,是超乎朋友的。 梁克雅的眼神明显在质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住哪里?」 连翠茉讲了一串地址,心里觉得有些闷。 他发动引擎,单手掌控方向盘,虽然左手受伤,但动作依然敏捷帅气。 「我以为你回巴黎了。」 「朋友介绍我去那里工作。」 「你喜欢那个环境吗?不会又像之前那样是碍于人情吧?」 「这次不一样,不然我早跑了。」她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唯独对他。当然,他是不会知道这种事情的。 他终于切入正题。「为什么把支票退回来?」 「那是你的钱,为什么要这样平白无故给我?」 「我说过不会亏待你,那是你应得的。」 「我真的不需要你给我钱。」她不要钱,她要他独一无二的爱。他愿意给吗? 有一瞬间,他们停止了对话,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他气,她也恼。 可他不是来跟她吵架的,这不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初衷。 「最近过得好吗?」想通后,梁克雅放缓了口气。 「嗯。」她赌气的用单音回应。 而他显然非常不欣赏。「嗯?是什么?好,或是不好?」 「……还不错。」 「怎么个不错法?」 「工作很充实,同事也很好相处……」咦,奇怪了,她为什么得像个小学生似的回答他的问题? 噘着嘴,她睨了他一眼。 「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我要一直回答你的话,像个小学生似的报告我的生活,你却可以不提自己?」 「那你想要问我什么?」他一副非常大方,开放她回答的模样。 她先是窒了窒,脑中一片空白,须臾,才哑声问:「痛不痛?」看着他被纱布紧紧包裹的手,她的眼中满是疼惜。 「现在不痛了。」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舍得,他心情大好的回答。 端详他的脸,发现他瘦了,眉头深锁,眼下有着疲惫的阴影,「工作还是那么忙?有没有按时吃饭?」 「一直都很忙,忙过头就没胃口了。不过还不错,至少这个礼拜我的晚餐吃得很丰盛。」 这个礼拜他天天上巴黎小馆报到,吃得可好着呢! 「你就是这样,难怪常常犯胃疼。」 她忍不住朝他伸出手,碰了碰他的眉梢。 不同于方才,他猛的别过眼,一把紧抓住她的手,那双宛若深潭的眸子紧紧盯住她,犹如澎湃的岩浆,随时就要爆发开来,吓得连翠茉几乎忘了呼吸。 「没人跟你说过,不要随便碰触男人吗?」他的眸色异常浓烈。 她被他的模样吓到,「已经绿、绿灯了。」说完,便神色慌张的缩回手,用左手扣住右手,完全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胆小鬼,这样就吓得皮皮锉。梁克雅在心里轻哂。算了,暂时先饶过她,免得把她吓跑就没戏唱了。 好不容易回到连翠茉的住处,他顺口问道:「不邀我上去喝杯茶?」 啥,他想要进去?「可、可能不大方便,时间很晚了。」 这么贸然的带着他出现,家里那两个家伙不对他严刑拷打才怪! 梁克雅眼神黯了黯。 看他一脸不爽,却又硬忍下来,连翠茉也知道他不高兴,赶紧解释,「我现在住的地方男宾止步。」 「你真的没带过任何人回去?」 「当然,连女性朋友也没有,这是生活规章,我得尊重我的室友。」 所以不是针对他。好,姑且可以接受。 「如果没事我回去了,谢谢。」她急急忙忙的就要跳下车。 「等等——」他又拉住她,「你还没有告诉我,那条蓝色菱格纹手帕放在哪里?」 他怎么又问起他的手帕了?亏她还以为他不会发现什么的。 「我、我怎么会知道?可能在衣橱下面的柜子里,你自己回去找找。」她心虚的回答。 「我都找过了,真的没有看到,不信你来找。」 「为什么?你总不是要为了一条手帕,特地要我到你家帮你找吧?」 「我不介意。」事实上,他恨不得她答应跟他回家,好永远的留住她。 他不介意,但是她介意啊!要前妻去做这种事情,他可以再残忍一点!连翠茉用谴责的目光看向他。 「好,你不愿意去,那好歹清楚的告诉我,我那些衣物鞋袜都是怎么收的。」 过去六个月,她把他照顾得太好了,好得几乎让他变成无行为能力者,他的生活已经因为她的离开而秩序大乱,尽管他试图努力维持,但是相差依然甚远。他很苦恼,她知道吗? 沉沉的看了他一眼,连翠茉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觉得心酸。 看来,这个臭男人就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起她有多重要,说穿了,他酝酿了那么久的时间,捱到今晚来堵她,不过就是为了条手帕。 真是够了,他到底把她放在哪里? 「我画图给你看总行吧!」 拿出包包里用来记录食谱的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她气闷的画起了梁克雅的衣橱,哪个柜子放了什么东西,怎么排放,通通写得巨细靡遗,还将他衣食住行的琐事洋洋洒洒的列出一张清单。 瞧她写得专注又认真,梁克雅好奇的凑上前去。 她的记忆力真好,他的衣柜共有多少层柜子、隔板,她竟然都记得,那她还记得他们过去这段时间共同相处的点点滴滴吗? 他眼神温柔的望着她,看她气呼呼的鼓着脸颊,右手下笔又重又快,那气恼的神情活似赌气的小孩子,他顿觉一阵莞尔。 下一秒,他无预警的啄了她的脸颊一口。 连翠茉脑中某条紧绷的神经骤然断掉,她错愕的抬起头,瞠大水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梁克雅露出邪魅的笑,毫无愧疚,二话不说就低头封住她的唇,给了她更震撼的吻。 当他的舌强势的探入她口中时,连翠茉着实吓到了,松掉本子跟手中的笔,她使劲的想要推开他。 孰料,他仅仅是将右手扣在她脑后,就轻而易举的斩断了她的逃生之路。 他吻得狂猾又霸道,强烈的气息充满攻击性,扰乱了她的呼吸跟思考,她根本无法抵抗。 他狠狠的吻她,几乎吻痛她的唇,让她差点就要昏厥在他的占领中,可就在她脑中一片空白之际,他又放缓了节奏,温柔的诱哄着她。 连翠茉不是全然的无动于衷,她羞涩的回应着他的吻,这让梁克雅兴奋得快要着火,他扯开用来固定左手的束缚,好让自己可以紧紧的将她拥抱在怀里。 她纤细的双手爬上了他的肩膀,紧紧环住他的颈子,好几次,她有了喘息的机会!就拼命把氧气吸进胸腔,那浅促的呼吸声听在梁克雅耳里,就像是一种热情的邀请,逼得人疯狂。 他喜欢她的反应,喜欢她也投入这个吻。 像是过了一世纪,他们纠缠的唇舌终于放过彼此,她眸里尽是意乱情迷,而他则燃着足以吞噬人的火焰。 「……你为什么吻我?」她试图冷静的问,可是那娇软的嗓音听在他耳里,却像是在撒娇。 梁克雅看着她,带着力量的指腹抚过她被吻得红肿的唇笑着说,「如果明天你煮鸡蛋粥给我吃,我就告诉你。」 「好。」完全不假思索。   第十六章 连翠茉忘了自己是怎么下车的,忘了有没有跟他说再见,满脑子只记得,明天他就会告诉她,他为什么这样吻她。 【第八章】 连翠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强烈的惊与喜,让她直到现在都还无法回过神,而这一切,全是因为梁克雅的出现。 她以为,他已经打算把她忘了,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来找她,害她在全然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笑容是僵硬的,说话是吞吐的,就连最基本的呼吸都抓不稳节奏,活像是个傻瓜。 而且刚刚的那个吻,远比他们先前有过的几次还要狂野。 幸好他们及时停下来,要不然,她真不敢想象他们两个会在车里的小小空间做出什么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她觉得好糗、好懊恼。 但现在她有了心理准备,她一定会紧紧把持住理智,好好的练习如何面对他,绝对不会像今天晚上这样又蠢又糗。 坐在地上,她不断的敲打自己的脑袋。 「小茉?」一记清脆的嗓音唤回了连翠茉。 她一脸心虚,看向身后坐着轮椅的女子,「斯华,你还没睡啊。」 「你怎么了,为什么坐在玄关的地板上?天啊,你的脸好红,是不是生病了?」方斯华诧异的问。 她没病,她只是全身着火。 她赶紧伸出双手扬了扬,「没事啦,我刚刚一路跑步回来,有点喘,只是坐着休息一下。雷德呢,出去了?」她把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 跑步?穿那种淑女鞋?方斯华瞟了墙上的时钟一眼。原来她脚程这么快,从工作的餐厅跑回家竟然不到十五分钟? 不是没想过要嘲笑这蹩脚的谎言,可是善良的方斯华硬是忍住了。 「有个朋友来找他,出去了。」 方斯华和沛雷德是一对令人羡慕的爱侣,他们在巴黎遇上彼此,尽管方斯华因为一场意外失去了行动能力,沛雷德依然真心守护,他们是连翠茉在巴黎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她现在在台湾的精神依靠。 他们都知道她心里有个人,却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也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男人,会让连翠茉挂念至今。 「别等他了,男人一遇上老朋友,是不会那么早回来的。」 「我没有等他,手边翻译的工作刚告一段落,脑袋里都还是那些专有名词,根本睡不着。」 「那我们来喝点东西好了。」 「好啊,反正雷德不在,我们一起偷喝他的红酒好不好?」方斯华狡滑的问。 「当然好,等雷德回来看到了,一定会气死。走,我去拿杯子,再弄点小菜,你先去客厅等我。」连翠茉俐落的站起身,打起精神奔向厨房。 连翠茉做了简单的下酒菜,打开红酒斟了两杯,今天家里没大人,她们两个小女人决定要犯上作乱,反正她们就是以激怒沛雷德为乐。 三杯红酒下肚,心思敏捷的方斯华索性摊开来问,「你今天看起来有心事。」 自知隐瞒无效,连翠茉干脆坦白从宽。「唉,斯华,你好恐怖,不管我有什么秘密,总是瞒不过你的眼睛。」 「谁叫你天生不擅长说谎。怎么,又是因为你的克雅哥哥?」她习惯用好友孩提时的记忆来称呼那个男人。 双肩一垮,「他今天突然来店里找我。」 在巴黎的时候,他们也常常这样聚着小酌,对连翠茉来说,方斯华跟沛雷德就像是她的兄长姐妹,她可以尽情的对他们吐露心里的想法,包括她对梁克雅的思念。 「做什么?」 她落寞的摇摇头,「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事实上,他已经连续来了一个多礼拜,天天用神秘客人的身份写纸条、送礼物给我。」 「唔,写纸条?这新鲜,都写些什么?我爱你、我想你……喂,你说,他该不会是想追求你吧?」吸了一口红酒,方斯华玩味的道。 连翠茉声音陡然拔尖,「追求?怎么可能——」她全盘否定,心里却又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为什么不可能?总之你给我仔细靡遗的交代清楚。」 「我根本不知道送纸条的人是他,以为只是个陌生客人,所以当他向经理说想要当面跟我说几句话时就拒绝了。」 「说快一点,后来呢?」她觉得很有趣。 「今天,他明明稍早之前已经来过,也在店里用过餐了,我下班前,他又突然出现,莫名其妙的点了菜单没有的东西,我随便做了碗汤给他,以为他喝完就会走了,谁知道他竟然在外面等我下班,说要送我回家。」 「也许他真的很想念你。」 「才不是,他今天写的纸条是问我他的手帕收哪里去了!」连翠茉没好气的说。忽地,她想起来,刚刚要写给他的收纳明细还在她的包包里。 「好,反正那都不重要,你们接吻了吧?」方斯华揶揄。 连翠茉当场吓了一大跳,心虚的呛到,惹来一阵狂咳,「咳咳……斯华,你在胡说什么?」两只耳朵跟着烧红。 「你被种草莓了还不知道吗?」伸出手指,方斯华轻轻点了下她的脖子。 「啥?他怎么可以这样,我要杀了他,臭梁克雅!」 恼羞成怒的连翠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慌张的在原地叫嚣,那模样看在方斯华眼里实在又蠢又可爱。 她奔进浴室,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却一直找不到草莓的踪迹,直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客厅传来,才恍然大悟自己被骗。 「斯华,你怎么可以这样啦!」她又羞又恼的直跺脚。 「我不过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哪晓得你自己没心眼,秘密也藏不住。」 「你……」算了,她从来就不是斯华的对手。 「小茉,我不懂,你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你们曾经认识的事情?」 「已经太久了,他根本忘得一干二净,而且我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茉茉了,我不需要他想起以前的我,只希望他认识现在的我。」 「以前的连翠茉是你,现在的连翠茉也还是你啊!」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 「只是很矛盾,想爱又不敢爱,想走又走不开。」方斯华一针见血的说,「小茉,为什么要在爱情里感到犹豫跟自卑?我不懂,你喜欢他,就去努力争取他,为什么只要六个月的回忆?人不可能只靠回忆活下去。」 「我以为我只会在这里停留半年,我以为我会心满意足的回巴黎,我也以为我不会那么贪心的……」 「呵呵,为什么要谴责自己贪心呢?这是很正常的心情啊!我爱上雷德的时候,甚至疯狂的想要霸占他的每分每秒,贪心不正是爱情的表现吗?当我发生意外失去行动能力的时候,也想过我配不上雷德,但那又怎样,我根本没办法忘了他。不管怎么样,梁克雅会来找你,证明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他只是还不习惯突然一个人。」 他来,怕是因为找不到衣物鞋袜罢了,根本无关心里有没有她。 「如果不在乎,根本就不会有习不习惯的问题。」 这句话像道雷劈进她的脑袋,霎时,她眸清似水,「所以说……他是在乎我的,即便只是一丁点?」 方斯华露出微笑,「你说呢?何不自己去找寻答案?」 自己找寻答案?问题是,她有面对答案的勇气吗? 「不要再挣扎了,跟自己拔河太辛苦,如果心里有缺憾,就去想办法弥补,梁克雅不就是那个人吗?」 会员俱乐部的私人包厢。 梁克雅终于可以摆脱左手臂碍事的石膏跟绷带了,先前缝合的伤口复原状况也很良好,虽然留下一道形似蜈蚣的伤痕,不过无所谓,能够恢复健康最重要。 他听着音乐,指尖悠闲的在桌面敲打节拍,须臾,他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喝完面前兑水的威士忌,起身准备离开。 「咦,你这么早就要走了?阿书还没到啊。」康泽尔嗅出不寻常。 「你等他慢慢喝吧,我还有事。」 「什么事?找女人约会?」   第十七章 约会?他们这样算是吗?挑挑眉,梁克雅不置可否。 康泽尔难掩惊讶,「没反驳,看来是真的了?谁,你真移情别恋了。」 他掩饰的轻咳一声,「我只是要去接翠茉下班。」 眯起眼睛,康泽尔吹了声口哨,「温馨接送情,克雅,看不出来你也有这么纯情的时候。」 「你少啰唆!」他纯不纯情不关别人的事,别想来调侃他。 「好,我不啰唆,只是想提醒你,可别暧昧了一阵子,绯闻女主角又变成别人的新娘,那你就永远别想翻身了,倒数第二个男朋友。」 「你什么时候嘴巴变得跟阿书一样讨厌了?少把翠茉跟那些不相干的女人扯在一起,不管用什么方法,这一次我都会让她重新属于我!」 说完,他眸光犀利,态度笃定的离开俱乐部,赶在时间前抵达巴黎小馆。 时间抓得恰恰好,他才刚拉起手煞车,那小女人的身影就出现了。 一上车,她马上把手中的粥交给他。 「冷的?」他表情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这是我白天在家里做的,总不好在上班时间帮你煮东西,你回去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我不知道怎么拿捏瓦斯炉的火候。」他脸垮了下来,当场耍赖。 「如果你不会,就放进微波炉加热三分钟。」她想起另一个方法。 梁克雅闻言眉头打结,巴不得把发明微波炉的家伙抓过来通扁一顿,「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微波加热的食物。」他继续耍任性。 「可是我们店已经打佯关门了,我又跑回去使用厨房的话,万一被老板发现,会不好交代。」 「你跟我回家,用我的厨房热给我吃,好不好?」他期盼的问。 啥!跟他回家?不好吧……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我该回家的,不然室友会担心。」 她真的不敢贸然跟他回去,她还没有潇洒到那种地步,那个家会让她想起他们过去共同拥有的回忆,而陷入无法自拔的痛苦。 「那回你住的地方,只是热一碗粥,总可以通融吧?」 连翠茉觉得有些古怪,他就那么喜欢鸡蛋粥吗?非要想尽办法在今晚吃到不可? 「真的不方便让你去,对不起。」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要,你就不能看在我今晚加班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的份上,对我宽容一点吗?」梁克雅并不气馁,改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望着她。 对,他是说了那么点小谎,他没加班,不过还没吃晚餐可是真的,因为他一整天都殷切的等待着她亲手为他煮的这碗粥,不惜空着胃等她来喂饱他。 他自虐活该?哇,这是必要手段。 「你到现在还没吃饭?」连翠茉登时瞪大眼睛,一脸不苟同。 看来,他完全抛对了饵,因为她不可能放任他这样虐待自己的胃的,看着她脸上的挣扎与犹豫,他知道她动摇了马上再卑鄙的补上一剂催化剂。 「既然你这么为难,算了,没关系,我自己会想办法,我现在就送你回去。」露出涩笑,他故作洒脱,却还不忘流露出哀怨得令人自责的表情。 连翠茉完全无力招架,开始感觉自己太残忍,竟然舍得拒绝他。 现在也是,她实在不需要对于重回他住处这么戒慎恐惧的,毕竟那段为期六个月的婚姻也是她自己提的,现在只是她自己看不开想不透,鸵鸟的以为不要再接近他就可以恢复曾经平静无求的生活,但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她永远都忘不了他,放不下他。 或许,她该试着勇敢去面对她不想面对的,这会让她早早走出自己感情的迷障也说不定。 不过是热碗粥,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她想太多。 「等你吃完了粥,你可以送我回家吗?」她声如蚊蚋的开口。 「你说什么?」 「我说,我去,可是你得负责送我回家。」嘟着嘴,连翠茉别扭的说。 梁克雅大喜,「当然,我当然会亲自送你回家。」 车子旋即调转方向,火速朝他的住处前进。 一走进他家,连翠茉马上躲进厨房热粥。 反正她只要负责把粥热好,让他能够快快吃完,她也就可以早早回家。 拿出一只长柄小锅简单清洗,她把粥倒了进去,放上炉台,用小火慢慢的熬,期间还要不时搅拌,免得烧焦。 不消片刻,食物的清香便溢满了整个空间,让寂寥多时的房子,又有了家的感觉。 只是她的澄澈美眸里有着不安,起因于身后的目光,尽管她已经努力故作从容淡定,可背脊上总是冒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热度。 为什么现在跟他这样独处,就会突然变得那么不自在?而她之前竟然还可以跟他一起生活半年,实在太诡异了! 难道说,半年前的她因为满足,所以快乐自在,而现在的她,因为过度贪心留恋,以至于如此局促不安? 「对了,昨天要给你的收纳明细在我包包里,你自己去拿,免得我待会又忘了给你。」她想了个理由打发他,不让他继续这样瞅着自己。 梁克雅嘴边噙着笑容,双手环胸的斜倚在墙上,连动也不想动。 现在他一点都不想管什么时候收纳明细,只想要这样好好的看着她。 没听到他的脚步声,她回过头,见他目光依然紧紧锁定自己,无奈的撇撇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转过身去不理他。 「我到餐桌上等。」半晌他才决定暂时放过她。 他一走,她果然舒了一口气,熄火,熟稔的打开厨柜,拿出只大碗装盛,再拿出汤匙,送到早已经乖乖坐在餐桌前等候的男人面前。 他迫不及待的拿起汤匙舀了一口往嘴里送,「嘶!烫——」刚俊的脸立时皱起。 「傻瓜,刚起锅还很烫,你小心点。」 「没办法,已经饿好久了。」 「活该饿死你!」她没好气的睨他一眼。 只是尽管嘴里骂着,心里却有一股暖意滑过。 她打开包包,拿出整理好的收纳细目,「拿去。」 梁克雅看了看,没有接手的意思,反而迳自拿出行动电话拨出。 下一秒,连翠茉的电话响起,她浑然不觉有异,「喂?」 「袜子在哪个柜子?还有普拿疼呢,我找不到。」 「在左手边第三个抽屉,普拿疼跟胃药都在左边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她像是被制约似的傻傻回答。 收线,梁克雅微笑说:「喏,这不是很清楚了吗?」 她看着他,只见他得意的挑挑眉,继续吃粥。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讨厌死板板的文字,偏好这种灵活的问答方式。」 「你分明是把我当老妈子!」娇嗔的语气一点都听不出她有任何不悦。 「老妈子没有这么年轻的,也不见得会煮好吃的粥。」说完,他专心的吃着,不再分神多话。 看到他对自己的手艺如此恭维,连翠茉感觉眼眶微微发热,仿佛又回到他们一起生活的时候,等回过神来,心里有感动,也有无限惆怅。 「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他搁下汤匙,一把拉住她,「别走,这么晚了一个人不安全,我待会就送你回去,如果觉得等我很无聊,你可以到客厅看电视,打发时间。」 梁克雅目光凛凛的望向她,眸底的神色不是命令,而是一种温煦的请求,请求她不要就这样拒绝。 她想要坚决一点甩开他的手,可是却心软了。 「我到客厅等你。」 「要不要喝果汁?冰箱里有果汁。」 「不用,我不渴,你快吃。」她佯装平静的挣开他的手,走向客厅。 木然的盯着前方的大落地窗,一股疲惫就这么涌上来。 她在挣扎什么?为什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累?追根究底,她也不过是想要找个熟悉的地方,好好的休息依靠而已。 这么多年来,她心里总是有个缺憾,支离破碎的家庭让她渴求温暖,虽然阿姨跟姨丈待她极好,但是她总跨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阴影。 斯华说她是在找寻弥补心里的缺憾。   第十八章 梁克雅是她记忆里缺憾的一部分,爸爸、妈妈的部分她已经无法挽回,只有他还存在着,只是,他可以是她最终的依靠吗? 想得好累,她枕着手臂,发现自己迫切需要的竟是宁静的休憩。 梁克雅走至客厅,就见心爱的小女人已经让睡意侵袭,鼻息浅浅,顿时,宠溺的笑容在他刚俊的脸庞上绽开了弧度。 他伸出手指拨开她覆面的发丝,而兴许是察觉了他的动作,她睁开沉重的眼皮,像只慵懒的猫咪睐了他一眼。 「很困了是不是?」 「……嗯。」 「那就眯一下,来,靠着我。」 对,就眯一下好了,她只是需要稍微休息一下,眯过了精神就会好些。 他的声音像一首乐章,哄得她全然没有一丝招架的余地,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完全败倒在她尊崇的神祉面前。 他伸手揽过她,让她倒在他怀里,自由汲取他的温度,她动了动,觅得一个舒适的角度便沉沉睡去。 睡吧,就这样安稳的睡吧,他会永远把这个位置留给她,只有她可以像现在这样枕着他,自在的享受睡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翠茉感觉自己被抱起,睡眼惺松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双带笑的眸子,用媲美低音大提琴的柔润嗓音对她说—— 「回房去睡,免得感冒。」 「……啊?」 被她傻里傻气的模样惹笑,梁克雅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吻了她。 连翠茉先是大惊挣扎,下一秒意识到自己双腿腾空、重心不稳,害怕自己会当场跌下去,双手只能紧紧的攀住他的肩膀。 他沉沉低笑。 「……你欺负人。」她眨着无辜的眸子,软软的指控。 忽地,他敛起笑,沉静的与她犹带睡意的目光交会,然后他又吻了她。 带点细细品味的味道,他吻得轻柔又多情,连翠茉很快就陷入迷醉,虚软的攀住他,不时发出猫咪般的嘤咛,直到他放开她。 这是梦吗?要不,怎么会这么美好? 她不想醒来,真的不想醒来,就让她继续沉浸在这个美好的梦里吧…… 「就在这里睡吧,今晚别走了。」 梁克雅抱着她走向房间,在属于她的位置放下了她,拉过棉被,紧紧裹住娇小的她。 睡着,远比她想的还要容易,不到十分钟,她已经让自己在这曾经熟悉的空间完全卸下心防,走入睡眠。 凌晨三点,梁克雅还不想睡,因为他舍不得把视线从她身上收回。 坐在床边凝视着熟睡的小女人,浓烈情感溢满了那双锐利的眼眸。 大掌轻轻抚摸她没有防备的脸庞,梁克雅有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拨开她乌亮的发丝,他情难自抑的低头,轻轻啄了她的唇,一下又一下,觉得自己好像个傻瓜,竟然这样就觉得幸福。 【第九章】 连翠茉猛然睁开眼睛。 浑沌的脑袋试图抓住纷乱思绪,下一秒,她整个人从床上弹跳起来。 这是梁克雅的房间! 她怎么会在这里睡着了?他昨晚明明允诺会送她回去的。 看了看自己,昨天的衣服还牢牢穿在身上,薄毯也是她之前住在这里使用的,她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对了,他呢?她本能的看向床的另一端。 空的,没人?看了看床头的时间,原来已经超过了十点半了,难怪没人。 「连翠茉,你这个阿傻。」她谴责自己,赶紧下床梳洗。她的牙刷还在,可是已经好一阵子没用了,她顺手往垃圾桶一丢,转身绕进更衣室,从柜子里拿了全新的牙刷,挤上牙膏,刷牙。 忽地,连翠茉顿住了动作。 她在做什么?看了看手中的牙刷,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分明是还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她胡乱的梳洗过后,火速落荒而逃,还不忘告诫自己,一定要彻底忽视那男人的毛巾还没有拿到阳台去晒、换下的睡衣没有收…… 「我刚刚拿牙刷,应该不算乱动他的东西吧?」 就是这份不确定,她又踏进更衣室,等再回过神,她已经失心疯的在帮他把从洗衣店拿回来的衣服拆塑胶封套了。 天啊,她竟然已经被制约了! 连翠茉好想哭,捶胸顿足之际,屋里的电话忽地响了。 「不要接、不要接,那是他的电话,跟你没有关系。」 她坚决不让自己靠近电话半步,可是那该死的铃声却怎么也不肯放过她,停了又响,响了又停。 她一时控制不住薄弱的自制力,抓起电话。「梁克雅不在家,不要再打了。」 电话那端先是陷入一阵沉默,旋即响起一阵忍耐的低笑,像是从喉咙里不小心滚出来似的。 她愣了愣,「是……克雅吗?」 许久,对方才收起笑声,「我知道我不在家,我应该还不至于疯狂到打电话回家给自己。」 他打电话回家做什么?查勤?就这么怕她会多赖在这里一秒钟?未免也太瞧扁她了! 「我马上就会离开。」 电话那端的梁克雅顿时蹙起眉,「你大可以睡到饱再起床,不过我现在真的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她还是学不乖,二话不说就往陷阱里跳。 「我有份重要的文件忘了带,在书房的桌上,用羊皮纸袋装着,你可不可以帮我送过来?中午请你吃饭。」 她沉默,在心里挣扎犹豫着。 「是很重要的文件,下午开会要用的,我现在真的走不开。」 「……我到了打给你。」 「谢谢,待会见。对了,我把钥匙跟电梯卡放在客厅的桌上。」 她简单应声,挂了电话,旋即起身到书房拿他遗忘的文件,然后来到客厅拿起他留下的电梯卡跟钥匙,还有一张简单的纸条。 我去上班了,拜拜。 明明没有几个字,连翠茉却感觉到一股温煦的甜蜜包围着她。 唉,她真的是走火入魔,无药可救了! 梁克雅让连翠茉直接到预约的日本料理店等他。 可他人还没到,菜却开始上了,还是老板娘亲自送进包厢。 「对不起,我还没点餐,这应该是送错的。」 「没送错,梁先生交代,你到了就先上菜。」老板娘笑着退开。 搞什么鬼?连翠茉不安的嘀咕,不过她也确实是饿了,便举起筷子先尝了一点小菜,滋味甘甜爽口,果然是梁克雅会喜欢的。 不过,就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她尝了味道,又仔细观察着菜,还在思索之际,梁克雅便来了,一看见她脸上就挂着笑。 他看了桌上的菜,几乎都还没动过。「怎么不先吃?」 「东道主还没来,我怎么好意思自己享受。」 「抱歉,临时接一通电话耽搁了,怕你等太久,所以交代他们先上菜。」 她取过牛皮袋,「你看看是不是这份文件。」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异色,接过手,假意的瞥了一下,就把文件放到一旁。 没错,他又说谎了,他哪是这么糊涂的人,还不是因为想她。 「早上睡到几点?」 他离开的时候,她还睡得很熟,一点都没有被惊扰醒来的迹象。 说起这个,她就不高兴,嘟着嘴指控,「你昨天明明说会送我回家的。」 「可是有人精神不济的睡着了。」 「你可以叫醒我。」 「为什么?」 她愣了一下,「这哪有为什么?你本来就该叫醒我让我回家的。」 啜了一口茶,梁克雅目光沉静的望着她,「你什么时候这么爱计较了?」 「我哪有。」 「还是你怕跟我单独相处?」 「我才没有。」被他说破心事,她却不肯承认。 他逮住话柄反问,「既然不怕,留在我家睡一晚有什么关系?之前的六个月,你不也是那样睡在我身边?」 他说的暧昧,害连翠茉小脸猛的涨红,「可、可是……」 「还是说你现在有了喜欢的男人,怕他误会?」 他可没忘记那令他非常介意的一幕,不过无妨,他终究会打败那个人,把她拐回身边的,绝对。 「你少胡说了?我才没有!」她极力否认。   第十九章 他不动声色耸耸肩,「那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再说,我昨晚有对你不规矩吗?没有吧!」他一副坦荡荡的模样。 她一时语塞。虽然没有,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他到底懂不懂? 「吃东西吧,别想那么多了。」他夹了菜放到她碟子里,催促她快吃,省得她的小脑袋瓜又胡思乱想。 他突然变得那么温情,让连翠茉很不习惯,觉得太不真实,不自觉的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怎么了?」 蓦然一怔,小脸微微涨红,「没、没事。」 他没说什么,只是摸摸她羞红的脸,欲望在心里不断鼓噪。 梁克雅没吃什么,大多是看着她吃,他想,他得加快脚步,省得夜长梦多,虽然这些天紧迫盯人的手法奏效,可难保不会又冒出其他竞争者。 之前是他太过自信,以为不会被她影响,没想到现在自己已经无可自拔的喜欢上她,那就断然不可能再放开她。 「好不好吃?」他笑问。 她觎了他一眼,满足的微笑,「好吃。」 喝了一口玄米茶润喉,她手上的餐巾还来不及擦拭唇上的水痕,眼前突地闪过一个高大的黑影,她傻傻的抬起头,嫣红的唇瓣顿时被俘虏。 他又吻她了…… 身体被电流窜得酥麻,她就这样呆呆的忘了反应,当场被狠狠吻遍。 直到梁克雅全身快冒火了才放开她,将她搂进怀里。 见她许久没有反应,他笑问,「怎么了?」 「你、你又吻我了,为什么?」她慢半拍的问。 「我就知道你又要问为什么。」他点了点她的鼻尖。 连翠茉恍然想起他欠她的回答,一把推开他。 梁克雅则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她,不动声色。 「你昨晚还欠我一个解释,关于前天你……吻我的事。」她声音突然极小,脸上的温度却极高。 他狡点的掀了掀唇,「我昨天晚上已经告诉你了不是吗?至于今天的问题,等你下一回煮粥给我吃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看见他眼里的狡诈光芒,连翠茉完全肯定自己根本是被他骗了! 「你耍我——」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耍你?明明是我抱你。」他长臂一揽,轻而易举的又把她困在怀中。 「梁克雅,放开我啦……」她低声挣扎。 「嘘,别乱动,否则待会发生什么意外我可不管。」他突然严肃的警告。 连翠茉马上乖得跟小羊一样,脸颊烧红。 他抱着她,紧紧的抱着她,嗅着他身上的温暖气息,本来紧张的情绪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来的悸动心喜。 她真的好喜欢这个男人,根本无法招架这样的温柔。该怎么办才好?她怕自己的贪心会无限扩张,届时就再也无法甘于回忆了。 她眼眶热热的,小手环上他的颈子,把自己埋进他的胸膛。 「回家来好不好?」 回……家?傻气的仰起目光,连翠茉怔怔的望着他。 梁克雅俊逸的脸庞透着温柔,嘴角轻弯。 对,回家,回那个有他、也有她的家。 没等她说话,他又开始细细的亲吻她软嫩的唇,像是永远都尝不够似的。 该死,他好想要她,为什么下午还有一堆工作?他真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掳回家,好好的爱她…… 离开餐厅的时候,连翠茉脸上红霞满布,一旁的梁克雅则是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他牵着她的手,「陪我走段路回公司好不好?」 「嗯。」别说只是走段路回公司,哪怕是天涯海角,只要他开口,她也一定跟着他,因为,她是那么的喜欢他。 他们十指紧扣,惬意的踏着步伐。 到了公司前,梁克雅转身要走,连翠茉又追上前去,「等等,差点忘记还你钥匙跟电梯卡。」 「留着,随时都会用到的。走了,晚上去接你。」 他揉揉她的头发,依依不舍的离开。真的不得不走了,要不楼上的主管会议铁定开天窗。 那晚,站在衣柜前,看着被扒掉塑胶封套的干净衣服,他笑得很开心。 「我们去山上兜风。」 连翠茉瞠大美眸,「现在?」如果她没搞错,时间不早了啊! 这几天他天天都用不同的名目拐她出门,接她下班、和她约会。他们仿佛又回到之前亲密无间的日子,只是现在两人更紧密了,就像是热恋的情侣一般。 「当然是现在,难不成是明天?」他笑道,「现在正是夜游的好时间。」 「看来我的点心是带对了!」她高举手中的精致糕点,「有栗子浆布朗、可娜蕾、柠檬香颂,不过好像少了什么……」她迎头苦思。 「咖啡。」 她一击掌。「对耶,那怎么办?」 「回家。夜游取消,回家去喝我煮的咖啡。」 「你煮的咖啡?」她怪声怪调的睨了他一眼。 不能怪她不给面子,他们住在一起的六个月,她从来没看过这男人煮过一次咖啡,她甚至以为他柜子里的咖啡机只是些摆饰,原来他也有这么富有生活情调的时候。 「别小看我,这可是我最拿手的一件事。」 「喔?那我要好好尝尝,看看这咖啡煮得道不道地,是洋味多一点,还是台味多一些。」她拿他以前挑剔的话反过来调侃他。 「你呀,记仇记到现在。」他忍不住伸手拧了她的脸一把,先是假意的瞪她一眼,接着缓缓绽开笑容。 路上,他绕去买了咖啡豆,比平常多花了些时间才回到他的公寓。 一进屋,她很习惯的伸手接过他脱下的西装外套,正要往房里去,她却蓦然愣住了—— 她现在在做什么? 「呃,克雅,你的外套……」她有些懊恼自己仿佛被制约了的行为。 「你别跟我说你已经忘记更衣室在哪里。」他率直的调侃后,转身到厨房去,把珍藏的家伙全部拿出来。 连翠茉无奈的睨他一眼。这家伙,完全不懂女人纤细的心。哼! 也罢,反正他都不在乎了,她也不用继续假装客气,推开房门,她就往更衣室走。 拿过衣物迷你粘刷了刷西装,简单的清洁,再拿出衣架将它暂时挂在衣柜外通风,一回过头,她才发现梁克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 「我想先洗个澡,换件舒适的衣服,待会煮的咖啡才会更香更好喝。」 连翠茉被他的说词惹得一阵莞尔,还来不及调侃一番,他竟然就开始脱衣服了! 把领带、皮带交给她后,他理所当然的解着衬衫上的扣子,缓缓走向浴室。 连翠茉啼笑皆非的看着手中的领带跟皮带,实在很想把这个男人抓起来打一顿。他忘了他们现在是离婚状态吗?还是说他根本就把她当成免费老妈子? 叹了一口气,经过这几天他无所不用其极的耍赖,她早就放弃纠正他的念头,她认命的帮他把换下来的衣服收拾好,还是很没出息的觉得很甜蜜。唉,没救了,真是彻头彻尾的没救了! 她拉开衣柜拿出干净的衣裤,一如往常的放在床上,正要离去之际—— 「翠茉,帮我拿一下毛巾。」 又忘了毛巾,怎么坏习惯还是没变?连翠茉无奈抽过毛巾,转身敲敲浴室的门,「喏,毛巾。」 一只湿漉漉的手探出来接过,那一瞬间,她心里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们根本没有分开过。 梁克雅走出浴室,看见放在床上的衣服,眼底漫过一抹温暖神色。 她还是那么的体贴。 他真的好想、好想重新跟她当夫妻,这辈子除了她,他想不到有谁能够跟他这么契合的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当然,这些契合的背后大多是因为她的包容。飞快穿上衣服,他神清气爽的来到客厅。 「你怎么这么安静的坐在那里,不怕又像前些天那样睡着了?这样我会怀疑你是不是在觊觎我。」他打趣。 「臭美,谁觊觎你了!」她有些腼腆的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希望声音能够帮忙趋散一点尴尬,原来客人并没有她想像中的好当。   第二十章 梁克雅俐落的打开新买的咖啡豆,倒了些许豆子到一台小型手动磨豆机里,然后不疾不徐的开始磨豆子。 「要不要帮忙?」 「帮忙是不用,磨豆子是煮出好喝咖啡的基本功,但你可以过来欣赏,我不介意让你偷学一点。」他跩跩的说。 「自大!」她忍不住笑骂。 不多时,一阵淡淡的咖啡香飘了出来,按捺不住好奇,连翠茉还是抛下了电视跟遥控器,转而往他靠拢。 「不是不好磨吗?」她看他的速度很缓慢,便问。 「不能躁进,没听古人说过,小不忍则乱大谋?磨豆子也一样,转得太快,里面温度变了,会影响咖啡的气味。」 「你看起来真的很专业。」 「当然,都说煮咖啡是我的强项了,已经跟我彻底融为一体,就算一年拿出来秀一次,我也不会忘记每个环节跟步骤。」 她笑着,专心的看他的动作,发现煮咖啡果然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那些比例拿捏是一门学问,就连磨豆子也是。 看她眸子里不时闪着欣喜的光芒,梁克雅更觉自信起来。 「等你也开始酗咖啡,很快就会学会了。」 「看来今晚真是个大发现,原来你也是个懂生活情调的人!」 「不然你当我是什么,木头人?」他腾出手指,敲了她额头一记。 他点亮了小铁壶里的火,「今天用这个摩卡壶,速度好掌控,而且煮出来的味道也不错,等下次时间充裕一点,我再用另一种比较传统的方式煮,到时候你可以好好比较两者之间味道的差别。」 听到还有下次,连翠茉眼睛都亮了。「不能黄牛喔!」 没多久,整个屋子弥漫着咖啡的香气,连翠茉满足的嗅了又嗅,真的好香。 「喝拿铁,免得你今晚睡不着觉。」 他帮她多加了鲜奶,还很讲究的打了细密的奶泡,抽过长柄汤匙在上头拨了几下,一片漂亮的叶子就浮在表面。 「喏,喝看看。」 她接过杯子,啜了一口,香醇而不苦涩的滋味让她惊讶的抬起眼睛,崇拜的看着他,忘了唇边沾着半圈奶泡。 梁克雅伸手帮她抹去,这个亲昵的举动让连翠茉的心狠狠漏跳了好几拍,两颊更是立刻烧红起来。 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看着她羞涩迷惘的样子,他可以肯定,她其实也对他感到心动。 「你准备的点心呢?」 「在那边。」她指着沙发前方的长桌。 「那好,今天晚上我们就一边喝拿铁一边吃甜点,然后挑一部电影好好的来欣赏,度过这美好的一天,当然,还要庆祝我的左手终于摆脱阴霾,顺利回到健康的行列。」 连翠茉笑了,因为他幽默的口吻。「所以我们要说,敬——左手?」 「对,敬左手,当然也要敬我们两个。」 他们在碰杯后,各自喝了口杯里的拿铁,相视而笑,一前一后的走向客厅的长沙发。 梁克雅完全抛开白天银行决策者的身份,现在,他不想当外人眼中那个无所不能的梁克雅,只想要当连翠茉身边的男人,因为他发现,这才是他幸福的来源。 他喜欢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尤其喜欢从她澄净的眼睛里看见自己。 连翠茉佯装镇定的看着前方的电视萤幕,心思却有一大半落在身旁的男人身上,看着他大口吃着她做的点心,像个孩子似的赞不绝口,就感动得想哭。 她好幸福,真的,这一刻是幸福的,他又给了她如此美好的回忆,真是个好人,这样的幸福,真的可以属于她吗? 不,不要想了,她应该要把握现在的,只要现在觉得幸福,就应该满足。 品味着他亲手煮的拿铁,她慢慢融入电影的情节里,想到她身边就靠着梁克雅,她放松了,让自己完全沉浸在此时这美好的氛围里。 蓦地,先是一个吻落在她的脸颊。 接着两个、三个、四个……一串绵密的吻沿着她的耳际,顺着她白皙诱人的颈子婉蜓而下,扰乱了她的呼吸。 「克雅?」她觉得自己声音紧张的哑了。 他停下来,看了她许久。「怕吗?」 怕吗?不,她甚至有些期待,期待着他会带她到什么境地,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忽地,她整个人被他从身后抱进怀里。 她呀了一声,背脊紧贴住他的胸膛,担心手中的拿铁洒出来,她小心翼翼的护着,他无奈低笑一声,伸手取走她紧握的杯子,大掌握住她的手,跟她的纤纤十指亲密交缠着。 她笑了出来,「别闹了。」他搔得她掌心好痒,不依的挣脱他的手,她反手抢他一拳。 梁克雅一把握住她的手,眸光灿亮,「我想要你。」 闻言,她羞涩的低下头去。 「不回答是什么意思?」他用略显低哑的嗓音问。 「好。」声若蚊蚋。 「什么?」他佯装听不清楚。 「你!」她气恼的睨了窍笑的男人一眼,心里闪过豁出去的勇气,转身一把捧住他的脸,先下手为强的吻了他再说。 梁克雅先是惊讶,可到底是个成熟男人,他很快就扭转乾坤,夺回主控权。 连翠茉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跟女人的亲吻可以有这么多花样,深浅不一的啃噬吮吻落在敏感的身子上,像是点着火苗,让人一处处都烧烫了起来。 修长有力的手指抚过,挑起一阵说不出的酥麻,他解着她的衣衫,连一点遮掩也不打算留给她,让她在他的手中渐渐赤裸。 「克雅?」她黛眉微蹙,低低轻唤。 「嗯?」他埋在她胸前,狠狠的吻着诱人的果实。 他让她安稳的躺下,俯身用他的唇撒下细密如丝的吻,一寸寸都不放过,她双颊一热,美眸染着惊羞,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越来越狂野火热的举动。 「不,别。」她的声音破碎得厉害,思绪顿时变得空白,她想挣扎,却被他牢牢锁住,挣脱不开,她只能转而逼自己压抑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羞涩娇吟。 「别怕,放松,让我听你的声音。」他制止她紧咬的牙,竭尽所能的取悦她。 痛苦和快乐几乎要分裂单薄的她,她口中的呓语娇吟彻底的取悦了他。 他健硕的身子结实光滑,滚热的温度让她好奇的不断探索。 梁克雅享受着软腻小手的碰触,浓重的呼吸毫不掩饰他的渴望。 终于,不能再等,知道她痛得肢体僵硬、美眸泛泪,他软声低哄,在她耳边说着呢喃爱语,让她放松。 他捧起她的脸,细细吻过她紧闭的眉眼,吻过她的鼻唇。 「可怜的小女人,忍一下,乖。」 他缓慢的动着,不让她再被吓到,然而每一次的动作总是让她禁不住的抽气。 酥麻的电流穿透她全身,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涌起陌生又强烈的渴望,一种被需要的渴望。 当她迷蒙的视线看见身上的男人是那么努力的忍耐着体贴她,她的心都软了,她也想要给他快乐,希望让他也能享受这一切,于是她将双手攀住他的肩膀,牢牢的拥抱他。 他抽了一口气,眸色浓烈。 渐渐的,温柔开始变得狂野。 喜悦层层准叠,像座高塔似的不断朝天空延伸,汗水交织,如雷电般的快感骤然从身体深处涌出,他们不约而同的发出亢亮的声音。 良久—— 「你还好吗?」稍稍平息欲望后,他疼惜的问身侧的小女人。 「嗯。」 「嗯是什么?好或是不好?」他促狭道,呼吸还有些粗喘。 她柔软的埋在他怀里。「还好。」 「没事的,以后就不会疼了。」他低低哄道。 「嗯。抱紧我好不好?」 当然好。他嘴角微扬,横过手臂抱住她不放,再也不放了! 【第十章】 梁克雅的公司来了个难缠的老外客户,也算是个跨国企业的小主管,手里正好握着这次新案子的决定权。 眼见又是一桩百万美元的业绩,自然不能太过怠慢。 偏偏光是要摸透客户的喜好,就搞得大家人仰马翻,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探得对方性好渔色……唉,惨了,又得喝酒应酬。   第二十一章 身为领头者,梁克雅责无旁贷的率领手下几名人将上场应战,务求卯足全力的讨客户欢心。 预约了高级酒廊包厢后,梁克雅思忖,这一折腾,怕是没有过午夜十二点绝对回不了家的,于是他乖乖打电话报备,免得有人跳脚。 他不喜欢所谓的酒店文化,喝酒就单纯喝酒,干么还要一心多用找小姐坐台?再者,生意谈到这样就模糊焦点了,偶尔几次还可以勉强忍耐,真要多,他怕他会头一个受不了。 可谁叫这回遇到了,只好陪着去一下,毕竟关系公司利益,不可不顾。 「翠茉,我今天恐怕不能去接你下班了,来了个客户,得去坐台陪笑。」他语带无奈的自我调侃。 「没关系,陪笑可以,卖身就不行。」她调皮的回嘴。 「是,因为我已经卖给你了,职业道德我有的,绝不一物两卖。」 她嘴角微弯,「别喝太多酒好吗?」 「我知道,一定保证完璧归赵。不用等我,累了就早点睡。」 「我今天要回我住的地方整理点东西,若晚了,我就在那边睡。」 他沉吟须臾。「……好吧。」 虽然回家没看到她会寂寞,可是让她一个人三更半夜的两处奔波,他更不放心。反正她已经慢慢的在把东西搬回来,以后他们两个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挂了电话,他心里还是觉得愧疚,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得把她一个人撇着不理了。 叩叩—— 「副总,走了。车子已经接n,直接在酒廊碰面。」mark提醒。 「好。」 到了包厢,果然环肥燕瘦一字排开,n简直乐翻了,梁克雅使了个眼色,那些小姐们便机伶的火力全开,逗得老外开心不已。 「梁副总,你怎么不喝?」一个妖娆的酒店小姐忽地偎了过来。 梁克雅目光泛冷的看着她,「新来的?」 难怪白目,敢跟他劝酒,搞不清楚今天的目标。 「对,我叫妮娜,副总常来吗?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妮娜搔首弄姿的抛了个媚眼,「也许待会我们可以出去吃个宵夜。」 「宵夜?好啊,如果你可以让我的客人满意的话,我请客。」梁克雅眸光骤冷,借口要上洗手间,便走出了包厢。 妮娜还以为钓到金龟婿,孰料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莫名其妙被迫转台了。 没多久,n便喝得烂醉,平时道貌岸然的精英形象丁点不剩。梁克雅心想,看来今晚没啥好谈了,就让他玩个痛快,双方留下好印象,至于合作细节就等他清醒了再谈吧。 招来mark交代几句,他决定先走人。 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他微笑。「现在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他没打电话给连翠茉,想给她个惊喜。 他从来没有想过幸福会这么简单,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只要每天睡前、醒来看到对方,一整天都会精神抖擞,仿佛人生也变得更有意义。 车上的轻音乐勾惹他轻快敲打节拍,随着距离越来越接近,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才刚停好车,果然就看见那抹娇俏身影,看来,他们两个人的默契远比他想像的还要好! 降下车窗,他正想要唤她,却看见他的女人像只小鸟儿似的奔向前方等候的男人,定睛一看,他愕然发现是先前那个长相粗犷的男人,他曾经亲眼目睹翠茉拥抱过对方。 只见那人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两人一阵嬉闹后,连翠茉遂而挽着对方的手走向一一旁的摩托车,只见她亲昵的抱住对方的腰,两人旋即扬长而去。 梁克雅握在方向盘的手青筋暴露,热烈的眸光骤冷。 这算什么?他不过才今天没有守着她,她马上就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她到底把他当作什么了? 强自压下怒不可遏的情绪,他发动车子,冷静尾随两人一路回到连翠茉的住处,然后,他又再度目睹一个令他极为痛心的事实。 之前她总是以尊重室友、男宾止步为理由,不愿意让他踏进她的住处一步,可现在,她却神色自若的带着另一个男人,走进她不许他踏入的地方! 也对,他是不该踏入的,那是她跟那个男人的家,他这个跳梁小丑哪有资格走进去? 梁克雅脸上愤怒与苦涩交织。多荒谬,自诩聪明过人的他竟然被骗了!被一个看似单纯的小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愚蠢的以为这就是幸福! 去他妈的幸福,原来这就是该死的幸福的真相!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连留下来多住一晚也不肯,包袱款款就要跟人家跑了,亏我刚刚还特地去接你下班,伤心啊……」雷德望着正准备投奔男人的好友,万分感慨。 「雷德,你够了,别一副好像你是我爸的模样。」连翠茉啼笑皆非的轻斥。 「我是啊,我什么时候不是像疼爱女儿那样呵护你?」 她故作惊诧,「天啊,你是我爸,那斯华不就变成我妈了?」 「我不是,我不是,我还年轻。」方斯华强烈拒绝老公安排的角色。 「好、好、好,那妹妹总行吧,这不过分,我可是真的把你当自家妹妹在照顾,不管是在巴黎还是台湾,你每次偷喝我红酒,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耶!」 呵呵,这倒是,每次雷德看见空酒瓶,什么话都不能说,只能自己含泪默默收拾,因为他的老婆大人铁定也是共犯,不能骂。 连翠茉真的很高兴能够认识他们夫妻俩。 「少在那边说的依依不舍,你明明就很高兴把我扫地出门,你们好光明正大的甜蜜恩爱。」 「咳咳……这是当然的了,难不成你跟梁克雅恩爱的时候,还喜欢让别人观赏吗?让大家讨论这个姿势、那个角度的。」 脸皮薄的连翠茉轰的脸上一热,「下流!沛雷德,你可以再下流一点。」 「男人本来就下流,不然你们女人哪会爱上?」 果然,此番言论又惹来两个女人的齐声挞伐,最后索性把他踢到一边去,图个安静。 方斯华拉着好友,「找个你放假他也空闲的时间,我们大家吃顿饭吧!老是听你说梁克雅,却连一次面都没见过,我很期待看到他呢。」 「好,我待会回去就问问他,一定带他来跟你们认识。」 「还有,这次结婚可别又两个人跑去登记就了事,得要好好的准备,婚纱喜宴都不能少,知道吗?」 「嘻,结婚……还早啦,我们现在这样很好,不急。」 「很好就好,快上车吧,到了打通电话。」 带着最后一批家当,她分别拥抱了两个好友,坐上计程车,快乐的奔向她心爱的男人。 梁克雅阴恻恚怒的脸上明显写着受伤。 他不发一语的坐在客厅沙发上,努力想忽视那种遭到背叛的感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这些日子的甜蜜都只是假象?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他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女人,依赖她、怜惜她、信任她,可她却是这样的玩弄他! 他让自己成了大蠢蛋,成了荒谬的芭乐剧主角! 抓起酒杯,他毫不迟疑的饮得涓滴不剩。 连翠茉打开家门看到梁克雅的第一时间便愣住了,接着她笑了,然而又对他独自喝闷酒的举动困惑不已。 放下手边的东西,她赶紧来到他身边,「克雅,怎么一个人在喝酒?不是说晚上有应酬会晚点回来吗?」 他静静的看着身旁的女人,看着她把微凉的手搭在自己身上,用那双足以骗过任何人的清澈水眸望着自己,觉得讽刺。 霍然挥开她,他踉跄起身,打算回房。 「克雅?」 「别喊我!」 连翠茉心头一怔,「你怎么了?」 她的发问挑起了他压抑的愤怒,停下脚步转过身,他一把扣住她的肩膀,「我怎么了?哈哈?我也很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瞎了眼的爱上你,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抓得她好疼,可是她忘了挣扎反抗,因为她整个人被他的话搞得震慑又难堪。   第二十二章 「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她做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悻悻然的讪笑,「问你啊,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演戏?」他欺身上前,「多么无害的一张脸,多么纯真的表情,我真的被你骗得好惨,以为你就是我的幸福,结果我只是人家用来无事打发时间的玩具!你真厉害,我输了,你真厉害!」说到最后,他怒声咆哮。 「你到底在说什么?」连翠茉委屈的红了眼眶,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他要这样冤枉她? 「还想狡辩吗?那个男人是谁?」 「什么男人?」 「不要想再骗我,我都看见了,而且不只一次!」 「没有什么男人,我心里一直就只有你!」 他捏住她的下颚,逼她正视他的双眼,「你拥抱过他,在我们离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看见你在巴黎小馆前抱了他,是我不愿意这样就认输,因为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所以我努力的想要抓住你,可是我不过一天没有守着你,你马上就迫不及待的投入他的怀抱,你就这么不甘寂寞吗?」 「我没有!」面对指控,她顿时刷白了脸。 梁克雅撇撇嘴,眼神更冷。「我都亲眼看到了。刚刚我去接你下班,看见你坐上了他的摩托车,亲热的回到你的住处。你不是说那里男宾止步的吗?你不是说要尊重你的室友,不方便让我进去?可是你却带着那个男人回去!」他越说越气,怒不可遏的咆哮。 连翠茉立时明白他误会了什么。 「是雷德,他是沛雷德,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跟斯华是夫妻,他们一直很照顾我,不管是在巴黎还是台湾,那里是他们的家,我只是借住在那里,所以不方便带你回去,你不要乱想好不好?我是真的爱你啊……」 可盛怒中的男人压根听不进她的解释,因为他忙着武装自己,拒绝再受伤。 「我想的是怎样很重要吗?重要的是,我们玩完了,这一次我决定不要再继续当你的玩具!」 连翠茉觉得心好痛,好像有谁拿着刀子在割她的心。 玩完了?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要跟她分手吗? 为什么,他明明说过要她回家来的,他明明说这里是他们的家,他怎么可以这样?她又要没有家了吗?她又要去流浪了吗? 他这么轻易就要丢弃她的幸福了吗? 不要,她不要这样! 连翠茉激动的扑上前去,声嘶力竭的呐喊着,双手失控的打着这个让她梦想破碎的刽子手。 「梁克雅,你这个大笨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雷德跟斯华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不许你这样诋毁我们的感情!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是大笨蛋!每一次你都要把我弄哭,从以前就是这样。以前你杀死我的苹果,现在又撕裂我的爱情,你真的好可恶!还来,通通还来,把我的感情全部还来,这次就算你还我两颗苹果,我也不希罕了!」 她抓起他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她要让他知道她现在的痛! 「嘶——」他吃痛的缩回手,混乱的情绪反而因这份痛楚而冷静了下来。 抹抹眼泪,她绝望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失了灵魂似的走出门。 她已经没有家了…… 争执停止,屋里陷入前所未有的死寂。 梁克雅怔怔的看着手腕上的伤口。她咬得好重,留下清晰的齿痕。 她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说他杀死了她的苹果…… 苹果?杀死的苹果……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爬了爬凌乱的发,那一瞬间,被遗忘的过去再度浮现眼前,他脑袋里的画面,模糊的出现他十七岁的那一年…… 「喏,拿来,我削给你吃。」 「你会削皮?」顶着纯真脸庞的小丫头问。 「你以为我是你吗?小丫头。」 「我不是小丫头,我叫茉茉,茉莉花的茉茉。」 「那好,茉茉,把苹果给哥哥,我帮你削。」 苹果!梁克雅一愣,更多画面涌上心头。 「我坐在这里,等克雅哥哥放学回来,我就可以马上看到你。」 「妈妈说你生病了。医师伯伯有帮你打针了吗?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不打针。」她神秘兮兮的说。 「什么办法?」 「吃我妈妈煮的鸡蛋粥。我生病的时候,妈妈只要煮鸡蛋粥给我吃,我的病就马上好了。」 「真的吗?我才不信,除非你叫你妈妈也煮鸡蛋粥给我吃……」 茉茉、茉茉……连翠茉! 他想起来了!她是茉茉,那个老爱缠着他说辞的茉茉,那个失去了母亲的依靠,消失在他生命里的茉茉! 想起她离去前绝望的眼神,他的心痛得纠结,好难受。 他连鞋子都来不及穿,旋即追了出去。 「茉茉,你在哪里,茉茉!」 梁克雅光着脚,在深夜的街头找寻那小女人的身影,也在心里自责不已,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冷静的听她说。 那么多年了,她竟然没有忘记他,而他又用什么回报她?连解释也不听就直接说分手!他真是糟糕透了! 「茉茉——」他扯着嗓门,奋力呼唤。 夜深沉,偶尔几辆车子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卷起一阵凛冽的风,刮痛了梁克雅的脸颊。 可他不能停留,也不敢停留,害怕这一松手,就会彻底失去。 他疯狂的奔跑追逐,尽管脚下的碎石子刺破了他的脚也毫无所觉,一路喊着那个伤心的小女人。 越过了好几个街口,终于,在前方,他看见了失魂落魄的身影,漫无目的的像一缕幽魂似的飘荡在街头。 他心头一窒,正要追上前去抓住她,孰料,她失魂落魄的正要穿越马路,一道强烈的光却猛的打在她身上,她仿佛被定住似的,双脚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不要,茉茉——」梁克雅撕心裂肺的大喊。 倏地,一道猛烈的拉扯,将连翠茉整个人往后拉倒。 下一刻,她被护在一个温暖的胸怀里,足足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一串尖锐的喇叭声在深夜响起,驾驶不满的抛下粗言秽语,「妈的,你们找死啊!」 连翠茉置若罔闻,只是怔愣的瞪大眼睛,脸上仍是一片茫然。 「你有没有受伤?告诉我,有没有哪里碰疼了?」梁克雅紧张的忙着检查怀里被吓坏的小女人。 「吓死我了,你差点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可恶,茉茉你为什么要这样吓我?」确定她完好如初,他才紧紧的搂住她,力量大到几乎要搂痛彼此。 「茉茉,对不起,我竟然忘了你,对不起,我……我真是个混蛋!茉茉,我的茉茉,你永远是我的小丫头啊!」 连翠茉被那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给唤回了心神,她傻傻的抬头,看着他,才一眼,泪水就溃堤。 「别哭,茉茉你别哭,我不该疑神疑鬼,我应该要在当时就上前问清楚,而不是这样编派你的罪名,茉茉,对不起,对不起……」 「你……你叫我茉茉?」 「是啊,你是我的茉茉,我杀了你的苹果,害你哭了。这些年,你怎么跑得那么远?」他又怜又爱的抚着她的发,想到她的孤单,便心疼不已。「走,回家去,我带你回家。」他亲吻她的眼睛,吻去她的泪水。 她一缩,眼里渐渐有焦距。「我……还可以回家吗?可以吗?」她可怜兮兮的问。 「可以,当然可以,那里永远是你的家。」 她终于回神,紧紧的回抱住梁克雅,「不要发脾气,不要赶我走……」 「嗯,我答应你,别哭。」 梁克雅站起身,这一夜的折腾,让他身上的衣裤都擦破了,狼狈得就像街头流浪汉,但是无所谓,他终于找回他的宝贝了!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突然,一颗顽劣的石子刺的他当场大叫。 连翠茉低头看,「你的鞋子呢?」 他尴尬撇撇嘴,「忘了穿,谁叫你跑得这么快。」 「还不都是你骂我。」 他满是歉意的揉揉她的发,「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再也不会了。」 她上前抱住他,决定把今晚的一切都当成是场恶梦。   尾声 【尾声】 「海美副总深夜街头求爱,摆脱倒数第二个男朋友的衰名。」夏其书看着最新一期八卦杂志,嘴里尽是揶揄。 梁克雅垮着一张脸,不予置评。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成了狗仔跟踪的目标,拜托,他又不是什么上流社会的人,要跟也该去跟泽尔啊!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有那么急吗?你竟然连鞋子都忘了穿,以为你在演灰姑娘喔?」 「够了喔!」他狠戾的瞪了夏其书一眼。 现在他已经成为全台湾茶余饭后的最新话题了,每天上班都要被那些员工指指点点,就连远在美国的爸妈据说也听到了风声,近期将赶回台湾见识那个让他不顾形象疯狂挽回的女人。 为什么勇敢争取幸福的人还要这样被大家攻击嘲笑? 「泽尔到底来不来?」 说人人到。康泽尔从容的走进餐厅,后头还带了一个朋友。 「你急什么,我这不就来了吗?还带了个朋友。喏,克雅,这个人你应该很熟,你不是误以为这家伙跟你的女人有一腿吗?我让你们面对面谈个清楚。」他戏谑调侃。 梁克雅回头,果然看见了害他误会心上人的罪魁祸首——沛雷德。 「喔,原来这家伙就是那个把我妹子惹得哇哇大哭的臭男人啊!」沛雷德率先开枪损人。 梁克雅当场中枪,表情难看的站了起来,伸出手,「梁克雅,幸会。」 他挑眉,「可以握吗?握了手会不会变成是我们两个有一腿了?」 再度被开第二枪,梁克雅却连吭声反击都不行,只能摸摸鼻子认了。 「啊,干么欺负他,都说是误会一场了。」刚下班的连翠茉走了出来,脱下身上的厨师制服,随手就往沛雷德的身上扔,帮自家男人报仇的动机很明显。 「你们看看,这是对自己人的方式吗?女大不中留啦!亏我这么挺她。」 「谁叫你到现在还要调侃克雅。」 「我是替你报仇,你阿姨住那么远,我就是台湾娘家代表,当然要让他知道你是有人罩着的。」 「谢谢你喔!」她孩子气的朝好友努嘴扮鬼脸。 梁克雅拉过她,将她安置在自己身边,现在他只要有她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别人要怎么调侃他,随便啦!幸福比较重要。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连翠茉颇惊讶的看了大家一眼,接着回过头,深情款款的看着梁克雅。 「我们已经办好结婚登记了。」忽地,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什么,已经登记了?」沛雷德震惊大叫,「梁克雅,最好你是有那么穷啦,连件婚纱也不给她穿,亏你还是海美的亚太区副总,你可以再小气一点!」 「他才不是小气,是我要求的,而且我们又没说不办婚宴,只是先登记,其他的事情慢慢来,因为有更重要的事嘛!」 「什么事?」沛雷德犀利的观察着这两个家伙,「说,梁克雅,你该不会是弄出人命了吧?」 啊,他非得要猜的这么准吗? 俊朗的脸上浮现一丝不自在,他真不习惯自己的私事被这样讨论。 「嘘,秘密。」连翠茉出面终结话题。 「康泽尔,你可能要叫你姐准备放人了,克雅现在是爱妻俱乐部的会员,将来你要他老婆挺着肚子来上班,最好有九条命。」夏其书唯恐天下不乱的说。 「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了,克雅会尊重我的工作。」结束了巴黎小馆的代理主厨工作,她又答应康泽尔姐姐的力邀,回到了原本工作的高级俱乐部担任法国料理主厨,她很喜欢这里的环境,而有认识的人照应,克雅也放心让她在这里工作。 「呜呜,小丫头真的要当妈了……」沛雷德感伤了起来。 「拜托,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是我爸呢!」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是把你当女儿疼啊!」沛雷德很认真的说,「梁克雅,我警告你喔,以后要是让小茉受委屈,我就把你的脑袋拿来当足球踢!」 「是,岳父大人。」梁克雅眸底的幸福笑意,怎么也隐藏不住。 结束了一整天复杂繁琐的婚宴,梁克雅终于如愿抱得美人归。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满心期待再度成为他妻子的宝贝人儿沐浴完,一起共度他们的新婚之夜。 梁克雅想起他之前添购的性感睡衣,本想诱哄他害羞的小妻子穿给他看,但她之前一直不肯,嗯,今天他一定要想办法让她穿上,为他们的洞房花烛夜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他一边兴奋的盘算着,一边走到更衣间准备把睡衣翻出来,在拿衣服时他不小心碰翻了一旁摆着的包包,他蹲下身将连翠茉平日外出常背的包包捡起,收拾地上散落的物品。 突地,一样眼熟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梁克雅先是一怔,接着嘴角勾起邪邪的笑,他拿起那样东西与找到的睡衣一起走出更衣间。 沐浴完毕的连翠茉走出浴室,一边擦着湿漉漉的秀发,一边想着今天婚礼的过程。克雅怕怀孕的她累着,因此婚礼相关的事宜全都由他和父母,以及她从法国赶回来参加婚礼的阿姨姨丈一手包办,她只要当个幸福的新娘就好,婚宴浪漫而温馨,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这一切幸福得不像是真的。 她正出神着,忽然一只大手接过她的毛巾,轻柔的动手帮她擦着长发。 「茉茉,你好香哦!」梁克雅一边擦着她的发,一边忍不住轻吻着她。 「别闹了,你认真一点。」连翠茉娇笑着闪躲他细碎的吻,又气又好笑的催促着他。 「好好好,我马上帮你吹干头发,认真的爱你。」梁克雅也怕她着凉,不再闹她,专心的为她吹干头发。 他的手劲轻柔,怕弄痛了她,连翠茉感觉到他的体贴,在镜中对他绽出一个美丽的笑容。 看见爱妻诱人的微笑,梁克雅简直想立刻扑倒她,他努力压下自己的欲望,不怀好意的说道:「茉茉,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换上我之前买给你的睡衣给我看好不好?」 连翠茉脸一红,啐道:「我才不要。」 「为什么不要?如果你穿了,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梁克雅抛下诱饵哄着亲亲老婆。 连翠茉虽然知道老公很有可能又是在唬弄她,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什么秘密?」 「我刚刚在某人的包包里,找到我失踪很久的蓝色菱格纹手帕,记得之前问某人的时候,她还说不知道手帕在哪里,可是却偷偷把手帕带在身上,该不会是每天看着手帕在想我吧?亲爱的茉茉,你说那个人是在想什么呢?」 看见梁克雅促狭的笑,连翠茉知道老公已经看破她之前偷拿手帕赌物思人的心思,被当事人当面揭穿自己痴情的行为,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我……我不知道啦!」连翠茉娇嗔着把脸埋入老公的怀里,逃避着他的调侃。 「你不知道呀,那这个你一定知道了。」梁克雅满脸坏笑的接受老婆的投怀送抱,「jet,aime。tum,aime。」(我爱你。你爱我吗?) 「你怎么知道?」连翠茉吃惊的抬头,没想到他会法语。 「我为了你特地去学的!」自从之前听她说出这两句话时,他就一直很想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忘不了她当时哀伤的表情,所以后来偷偷去学了法语。「快点回答我呀!」 「jet,aime。」连翠茉被他孩子气的要求逗笑了,看着他的眼,柔情万千的吐出让梁克雅欣喜不已的爱语。 「原来我的宝贝茉茉爱了我这么久,」梁克雅得意的笑着,接着拿起被扔在一旁的性感睡衣,「那你快点换吧!」 「什么?哪有这样的,我才不要!」连翠茉羞红着脸,抵死不从。 「茉茉,我刚说如果你穿了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现在秘密已经说了,就代表你已经答应我的提议,所以当然要穿呀!」梁克雅狡猾的道,猴急的他大手一伸便轻易的脱去连翠茉原本保守的连身睡衣。 「啊!」连翠茉还来有及惊叫出声,声音就被他火热的唇舌吞没了。 性感睡衣孤零零的被丢在床连,梁克雅心想,等一下还有机会骗茉茉穿上,但现在他真的忍不住了。 夜深沉,掩不住满室火热的春光……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男人思春期之一《只做一年闲妻》; 2、男人思春期之二《收买半年假妻》; 3、男人思春期之三《不认三年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