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取皇叔》 1、皇叔001 打从出娘胎起我的命运就已经被定格在了历史的丰碑上。 皇室血脉单薄,任凭父皇如何辛勤耕耘播种,秋收的时候仍旧是果实稀松。抛却歪瓜裂枣、半途夭折的子嗣,养大成人的统共就五位公主,连个带把的也没保留下来。在我还在娘胎的时候,每天听到最多的胎教言语便是: “娘娘,您这肚子又圆又大,肯定是个小皇子。” “娘娘脉息强劲有力,腹中胎儿活跃好动。根据本官多年的行医经验,娘娘腹中的胎儿必是龙子。” “女儿啊,娘在怀你大哥的时候也是这肚型,此番必能为皇室添丁,光耀我们傅家门楣。” “妹妹啊,你一定要争气呐,皇室的公主已经泛滥成灾,你就别凑这个热闹了。哥哥的前程就全靠你了。” “爱妃啊,朕近来时感心力憔悴,对于延续皇室血脉已是力不从心。很多人跟朕说你这一胎必定会一索得男,要真是这样,朕一定会封你为皇后,册立皇儿为太子。” 于是在各种压力之下,我娘难产了。 据当时给娘接生的婆婆说:我的个头太大了,卡在半中间出不来。又有太医猜测说:兴许是我娘的脐带缠住了我的脖子。反正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 而就在这危急时刻,宅心仁厚的太医反而劝我父皇: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根据他的这句话,我当时就判断太医想要牺牲掉我来保全我娘。父皇左右为难,既担心放弃掉的胎儿会是个皇子,又不舍得跟我娘之间这几年的夫妻之情。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情况下,我娘忍受的巨痛把所有人都赶出了寝室,只留有一个接生婆跟一个伺候的宫女。娘狠了心,说不是我死就是她死。 我被娘的气势所吓,当下就扛不住了,我不想死,也不想娘死。于是,通过重重的挤压我终于是华丽丽的现身了。 “是皇子,还是皇子?”我知道娘也是万分的渴望自己能够诞下皇子,这不仅仅是为了延续皇室的血脉,更可以让她当上一国之母,而我也可以当上太子,也就是将来的皇帝,母凭子贵这个鲜血般的现实摆在眼前,任谁也会这样。这样问的时候她有气无力地支起自己的身子想要来看我。 但然,娘这样问却是令我伤心了,于是不顾场合是否正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洪亮的嗓音几乎是响彻了整个皇宫内外。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个小皇子,是个小皇子。”不知道是怕我娘伤心还是怕无花国无储,怔忡了半晌后,接生婆跟那个宫女竟然眼睁睁地看着我赤条条的身子异口同声的说着瞎话。 我顿时一噎声,止住了哭。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无辜地瞅着自己面前的一个妙龄少女跟另一个中年妇女,我希望她们可以良心发现,勇敢的承认事实。毕竟欺君不是好玩的事儿,况且还要欺天下人。 我娘大喜过望,甚至忘了让宫女把我抱给她瞧瞧,就这样很是失态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痛哭了起来,直到把自己哭到昏过去她也没能看上我一眼。 父皇冲进寝宫的时候宫女已经把我洗的白白净净,包裹的严严实实。她们双双跪在地上,双手将我托举过顶,止不住的兴奋至使宫女浑身颤抖着,“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诞下小皇子,母子平安。” “皇儿,皇儿。”父皇泪涕纵横于满面,完全没有了一国之君该有的形象,托着我柔软的身子举的高高,也不怕一个不小心把我给摔了。但我却又再度高亢地哭了起来,父皇非但没有哄我,反而破涕为笑,朗声说道:“朕终于有后啦……”我心在想,要是那些小公主们听到父皇的话估计都会不想活了。 宫里宫外一众宫女太监纷纷扑跪在地,高呼:“恭喜陛下喜得皇子,恭喜娘娘……” 我以为这便就算是完了,却没想到父皇心血来潮非要当着我娘的面一起看看我的小鸡鸡。我顿感忧伤,不看还好,这一看便就出事了。刚刚醒来的娘亲再度昏倒,就连父皇也乐极生悲,盯视着我的脸庞不知是想要亲我一口还是想要掐我一把,总之他的面部表情是我出生以来瞧见过最丰富的一个人。“皇儿,这就是朕的皇儿……”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场厥倒在我娘身边。 父皇这一个厥倒顿时就令宫里上上下下乱成一片,我的哭声,淹没在一片嘈杂声中。 在没有人理会我的情况下,一双小小的手臂将我从床上抱了下来,他穿着很华丽,跟父皇的衣服颜色相近,胸前的衣料上还绣着一只踏云的怪物。 当我看到他的时候,就不哭了。因为他正用自己那小小的眼睛瞪视着我,那模样,比父皇刚才的悲恸还要吓人。我完全被他吓住,哽咽着,愣是不敢再让自己哭出一个声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可以对我笑一笑,毕竟我还只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可是没有,他非但没有笑,在瞥了眼我的身下后,那张白皙的小脸赫然沉了下来,用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着说了句话,“既是凰,奈何要为凤。” 我根本就听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感觉他在说完这句话后抱住我的双手紧了紧,似乎想要把我给勒死一样。直到我受不住痛,再度号啕大哭,他才稍稍松了手,把我交还给了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宫女。当即甩袖离开了寝宫。 父皇就这样活活的被我给气死了。不知道是因为他对我娘宠爱有佳还是不想令无花国无储,这便将错就错,默认了我这个冒牌皇子。并且在他弥留之际,还拉着九夜的小手嘱托着:“皇弟啊,朕恐怕不行了,想你皇侄尚且还在襁褓中,朕实在是放心不下,你一定要多多扶持他,无花国的未来就靠你们叔侄二人啦!” 十岁不到的皇叔尽显老成,他反握住的父皇的手安慰着,“皇兄你就放心好了,九夜一定会善待皇侄,并且会协助皇侄治理好无花国的。” 父皇点了点头,似乎还有什么想要交代一二,指了指抱着我的奶妈。九夜看似了悟地说:“皇兄可要再看皇侄一眼?”但我感觉,皇叔这句话里面包含着幸灾乐祸的成分较多。 父皇浑身发抖,眼一翻白,登时就翘了辫子。他甚至连再看我一眼也不愿意,就这样撒手抛下我跟我娘独自西去。 于是,我这个才将出生一天的皇子直接越级当上了无花国的皇帝,而那个抱过我却未给我好脸色的皇叔成了无花国的摄政王。而我娘,也越级当了太后,成为了三宫六苑之内最为年轻貌美的主宰者。 忘了说,我的名字叫尧晔,因为父皇死的匆忙,连名字也是摄政皇叔给起的。(tot)

2、皇叔002 打小,九夜皇叔就待我不薄,在我五岁之前甚至连朝堂也不用上,每天不是在御花园里被一群宫女太监追逐着扑扑蝴蝶,就是在自己的宫殿里骑骑木马打打战。而我也鲜少跟母后见面,主要还是她不想见我,因为一看到我她就会想起被我气死的父皇。于是我们一个住东宫,一个住西宫,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面。 倒是皇叔,每天进出我的宫殿就像是进自己的寝室一样。宫女太监们虽然口口声声的喊我陛下,但他们更怕的还是皇叔,只要皇叔瞪一眼,他们就会吓的全身发浑。而我就算是骂他们,他们照样笑嘻嘻地迎在我身旁。 午后,阳光格外的热辣,我从来就不喜欢午睡,一天到晚在皇宫里蹦q的不亦乐乎,除了皇叔,几乎就没有人敢管我。这会儿又拉着几个时常陪伴在侧的宫女太监跟我来玩捉迷藏。 我不知道自己的前世是不是属猴的,爬树对我而言简直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只要一玩捉迷藏,我势必会爬到御花园里的老槐树上躲着,而且绝保没有人可以找到我。 “陛下,陛下……”底下的宫女太监们早就开始寻人。因为皇叔曾经说过,我不可以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消失超过半个时辰,否则他会很生气,后果会很严重。所以他们势必要在皇叔发现之前先把我找出来。 而我多半的时候喜欢看到他们被皇叔责罚的样子,因为那个时候我就可以站在皇叔的身后学着他的样子指着太监们来训斥,我一直以来就认为那是一件很威风的事。却不想,我的身份在外人眼里已经是格外相当之威风了。 “嘻嘻。”我趴伏在槐树叶丛中捂着嘴偷偷的笑,透过缝隙看着下面一群跟没头苍蝇一样的奴才,心情格外的舒畅。却不想,我在树端上待了一个多时辰,身上的衣衫早就被汗水给湿透了。 “摄政王。”众人齐声跪满地,个个低垂着脑袋如履薄冰。 皇叔依旧穿着一袭朝服,虽然还未到弱冠的年纪,但他已早早的将发丝束于金冠之下。以我现如今的审美眼光来看,皇叔他很风骚。但在一群宫女的眼中却全然不同了,她们皆自认为未及弱冠的皇叔将来一定会是艳压整个无花国的第一美男。于是个个争先着想要得到皇叔的青睐,指不定哪一天就可以飞上枝头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皇上呢?”皇叔口气平平,因为发育的原因,嗓音还有点沙哑。但就是这平平的口气也照样令得众人瑟瑟发抖。 贴身宫女膝行两步上前,“回摄政王,奴婢们陪着陛下在御花园内玩捉迷藏,可陛下……” “你们又把皇上给跟丢了?”隐约之中,透露着一些怒意。 我看的认真,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一只小蛇正游弋着身子朝我靠近,捂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奴婢该死,摄政王饶命。” “本王再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如果再找不到皇上……”皇叔摞下狠话,那些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登时就作鸟兽散,就算是把整个御书园掘地三尺他们也要把我给揪出来。 我坐起身,伸展着双臂打算玩到这儿就行了,却不想被眼前那条同样呆望着我的小蛇惊呆了眼。一霎,惊叫出声,“啊,蛇,蛇……”其实那小蛇没想要攻击我,只是经我这么一叫唤,条件反射地朝我扑了来。而我慌乱着后退,直直就从槐树上跌了下去。 身子一沉一紧,落进那个略显熟悉的怀抱。周围更是在一片哗然声下接着一片吁声响起。 我眨了眨眼,抬头看向低眼盯着我不眨的皇叔,怯懦地唤了声,“皇叔。” 皇叔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但也没有当着奴才的面责我。扫视了眼那群服侍我的宫女太监,冷冷道:“若是皇上再爬到树上,打断你们的腿。” 我一缩脖子,吓的不轻,又不免小声嘀咕着:“我爬树为什么要打断别人的腿呢?” 皇叔听去了我的话,不太温柔地把我丢在了地上,举步走去前丢下句话,“跟我到御书房来。” “哦。”我应了声,不太情愿地跟上了皇叔,甚至我还要用跑的才能追上他。身后,宫人们无不抚胸出气,就像是刚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似的。 御书房内,皇叔坐着我站着。 “尧晔。”通常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皇叔都会直呼我的名讳。而我懵懂无知,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皇叔。”我应了声,态度很好,极似要拍他的马屁。 “你今年几岁了。”皇叔问我,明名故问。 我故意偏头思了思,“好像是五岁,可能是四岁。嗯,比皇叔小八岁。” 皇叔颇为无耐地叹了口气,朝我招了招手。我很听话,几步奔到了他身前,他抱起我坐在自己的腿上,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死去的父皇。“尧晔啊,你可是无花国未来的国君,以你这个智商,你让皇叔我如何能够放心把国家交付给你啊!” 从来没有施展过权力的我当然不知道权力这玩意儿的厉害,只道,“那皇叔就替尧晔管着吧!反正我也不喜欢跟那些老头子们一起玩。”我说的是朝上的那一群文官武将,他们个个仗着长的比我高就可以居高临下跟我说话,而且其中大部分还是父皇时候的老臣子,倚仗着是先帝的遗臣,对我说话一点也不恭敬。 皇叔难得的笑了,“你这个傻孩子,等到你长大了也许就不这么想了。” 我偏着头看皇叔,的确听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眨了眨眼,看着他还要跟我说什么。毕竟把我叫到御书房来不可能只是问我年龄的。 果然,皇叔把我放回到地上马上就转移了话题,“上林苑已经备好了你的位置,明天就去上课。” 我知道上林苑是什么地方,那是专门为皇室子弟开辟而来的学堂,里头有一个专门教授皇亲贵胄的太学,据说是一个老学究,很死板。尤为恐怖的是,皇帝要被太傅单独授课,一对一教学。据闻要传授帝王之道,所以不宜人人都学。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我立马矮下声来,揪着皇叔的袍边撒娇,“皇叔,我想起来,我今年才四岁,五岁才可以去上林苑。所以我要到明年才用去学堂。” 岂料,皇叔的脸一沉,拿开我的手便就开始训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再表露出这般女儿家的姿态来,你是皇上。” 我一瘪嘴,顿时就委屈的想哭,“人家本来就是女儿家,为什么要我穿这个,我要像姐姐那样,我要穿裙子,我不要当皇上,我要当公主。” 皇叔一点也不同情我,更不疼我,他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我。现在也一样,他双手握住我的双肩,很是用力,近面咫尺地朝着我呵斥而来,“不许哭,含回去。” 我一噎声,顿时止住了泫而欲泣的泪珠,瑟缩着看向皇叔,一声不敢再吭。 “明天早晨寅时必须起床,如果卯时未到上林苑,皇叔就把你的那些蚂蚱通通拿去喂鸡。”皇叔笑的很坏,既没有同情心也没有爱心。从我一生出来就该意识到,他就是以欺负我为乐的。 我噘着嘴,乱手一抹眼泪,冲着皇叔恨恨骂去,“皇叔最坏,尧晔最讨厌你。”骂完,挣开他的手逃似的跑出了御书房。

3、皇叔003 自从进了上林苑,玩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古太傅是人中极品,比之王太学还要隆k恢北氡抛约航萄x绺窈苁翘乇穑藁u那叭喂驮撬拿派晌以谔硕罩蟊憔妥芙岢隼戳怂奶乇穑乇鹉艹丁muk诩渫度氲嘏芴獾氖焙颍彝际欠诎干霞渫度氲厮酢v钡较铝丝危乙菜蚜恕 因为我是皇帝,所以古太傅对我完全没辙,既不能骂我更不敢打我。好心好意劝言我又都当耳旁风,压根儿就无视他的存在。只要一到放学的时间,我就会跟个野孩子一样跑到花园里捉蟋蟀或是看蚂蚁搬家。 太傅被我气得只差没去见我父皇,一怒之下便就跑到皇叔面前去打我的小报告,说我上课不好好听讲,只知睡觉,将来必定是一个昏庸之君。 自那以后,皇叔在撒了朝后都会特意赶到上林苑来督促我学习。但在督促了我二日后皇叔也加入到了我的行列,陪着我一齐伏案大眠。 之后皇叔很含蓄地总结出一句话:古太傅年事已高,应该回家颐养天年。我却一个不小心把皇叔的话进行了深入的剖析解释:古太傅倚老卖老,误人子弟,前几任国君便是被他给祸害掉的。 于是皇叔又重新给我物色了一个翰林院里的院士,据说是翰林院里最年轻、最有潜力的研习院士,好像是叫韩越。 其实我对读书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母后从来不关心我的学习成绩,皇叔成日忙的不亦乐乎,我学的再好也没有人欣赏。于是,我打定主意,不管来的是什么老师,我照样当我的混世小魔头。反正皇叔这么能干,或许我可以一直这么混下去。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新来的老师忒年轻了,状似堪及弱冠。面目清秀如宋玉,举行比皇叔还要端正大方,一看就是个有教养的人。自从他踏进上林苑的第一天起,母后就良心发现跑来看望我,这让我倍感受庞若惊。 “母后。”看着端坐在位置上的母后,我站她前面深深作了一揖。 再抬头的时候就看到母后满面的笑颜,她还是那么的年轻,就像是我刚刚出生的时候一样。 据我所知,母后在生我的时候好像才十八岁。十八岁就当了寡妇实在是有够悲惨的,而这一寡可就已经过去五年了,我真不知道她这日子是怎么过的。而接下去的,不知还有多少个五年在等着她。 “皇儿乖,到母后这儿来。”母后朝我招了招手,面上除了不败的笑颜外,更多的也许就是对我这个儿子的忽视而感到深深的愧疚。 我很听话,应声来到了母后跟前,任由她抱着我的小身子往我脸上亲了又亲,口中不住地自责,“晔儿乖,你没怨娘罢,娘不是不想来看你,只是你长得跟你父皇实在是太像了,娘是怕看到你伤心。” 我擦了擦面上的口水,又再伸手往娘的眼角擦去,并且出言安慰她:“母后别太伤心了,儿臣长大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其实我跟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孝顺,只是经常听古太傅提及什么人伦纲常,以孝为先,这便就给牢牢的记下了。 母后又再喜极而泣,揉着我的脸颊,直恨自己怎么就能这么狠心,五年来对我不甚关爱,而我竟能说此等话来。真是让她情何以堪呐! “母后别太自责了,儿臣已经不是孩子了。况且宫里又有那么多照顾儿臣的宫人,就连皇叔对儿臣也是宠爱有佳,处处维护着儿臣。母后统管三宫六苑劳心劳力,若是想见儿臣,派个宫人来传话便是,莫再亲自走一趟。”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皇叔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就连说出来的话也变得格外的老成。甚至有的话说出口后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待到一席话下来,母后却突然改口问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母后听宫人说,摄政王又给你寻了一个老师,可有此事?” “……”我大感惊讶,一时未能反应过来母后是想要就我的学业来展开对我的关切,还是就新来的老师来询问我一些八谷。 母后脸色稍稍一变,粉嫩嫩的腮边顿时泛起了微微的红晕。“你别怕,母后只是问问。” “我没怕,母后你干嘛要脸红啊!”我懵懂,偏着头直盯着母后的眼睛问。在我的印象里,只有宫女们看到皇叔的时候才会脸红。 “我,我有吗?我哪有脸红,你看错了。”母后有些心虚,左右着直往自己的脸颊抚去,就连说话时候的语调也变了,像是被踩到的尾巴一样,极力想要撇清什么似的。 “哦。”母后说什么就是什么,“新来的老师叫韩越,皇叔说要先看看他的表现,如果是个人才,就留在上林苑,以后也许会是太学、太傅。” 母后听完我说的直点头,伸手揉了揉我的头,“皇儿一定要听皇叔的话,听韩院士的话,用功学习,不许再调皮捣蛋,母后明日再来看你。” “嗯,儿臣一定会听话的。”我为母后这句再来看我而欣喜不已,她终于开始关心我了。 当天晚上我便抛弃了原本要斗蝈蝈儿的事儿,专心致志地伏在案上练着字。韩院士说过,让我把三字经抄一遍,明天上课的时候他会跟我讲解其中的含义。我一开始还想着回宫后让宫人代笔,这会子倒是学劲十足,我不能辜负了母后对我的期望。 就这样,在我以为母后对我的好是因为她良心发现、母爱迸发的时候,却原来只是为了我的老师韩越。 在我尚且不知男女之间会发生何事的年岁里,母后借着来看我的名义悄悄的将韩越给勾搭上了。而且每一回幽会都是在我的承瑞宫,以我的年幼无知作掩饰背判我死去的父皇,并且还辱没了我这个年幼的儿子。 有一回,韩院士正在宫里辅导我作画,母后突然来了。 我一开始还很开心,因为院士经常当着母后的面夸奖我天姿聪颖,是一个可造之才。为了不让母后失望,我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将可造之才这四个字发挥到淋漓尽致。 当院士让我作一幅山水画给母后看的时候,他们二人便就遣退了宫内所有的伺候宫人,双双隐于我的寝宫内大行其道。 直到我将一幅颇为得意的山水画作完后,才误撞了寝室内赤/着并且交叠不下的二人。而他们,非但没有发现我这个小小的观众在一旁一观摩,还愈演愈烈,至使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那是我八年来第一次哭,我拿着棍子就往韩越的身上抽,口中不住地骂他,“老师是坏人,欺负母后,快离开我母后的身子。” 那时我小,并不明白一个男人压在一个女人身上嗷嗷直叫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他今我母后怪叫频频就是在欺负人。我是皇帝,自然不允许别的男人欺负我的母后,我有这个义务要保护她。 那交叠不下的二人只是稍稍的惊惧了下,老师涨红了脸看着我,相当无地自容,想要逃离,却被母后拉住。而我,被母后训斥了一通后,不得不灰溜溜地离开了自己的寝宫。而他们,依旧在我的寝宫里频叫不迭。 自那天下午起,我就把自己藏在城楼里不出去,我不想回宫,更不想看到母后。一个人躲在城楼内的神台下,想哭,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懊丧着一张脸盯着神相来看。 直到夜里,我听到整个皇城里的人都在找我,那呼唤的声音就跟哭丧、招魂没两样,父皇死的时候也没有此等阵战。我双手捂住耳朵,当作没听到。 后来,城楼下的火光渐渐的消逝,呼唤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远。我却突然害怕了起来,瑟缩着身子止不住的发抖,越看神相越觉他凶神恶煞,咬着唇让自己不可以哭,要不然又得挨皇叔骂了。 在这时,城楼的门被推开了,因为背着光,我只看到一抹被拉长的影子朝着我慢慢的走来。直到他把我从神台下拉出来,我也没止住对他的拳打脚踢,“走开,我是皇帝,你不可带我走。”我以为是勾魂使者来索命的,这便就拼了命的抗争。 “你闹够了没有。”低喝了,却是皇叔的声音。 我一愣,随即扑进皇叔的怀里哭的稀里哗啦。 皇叔本来想骂我来着,但看我哭的实在是太过于投入,以至他想骂我也无从插口。这便默许了我在城楼里抱着他哭的惨绝人寰。 “哭完了。”听到我哽噎的声音,皇叔难得的温柔,第一次没有因为我哭而骂我,“哭完就回宫去。” “不,我不,我不要回宫。”我扒在皇叔的身上不下来,“我要住承德宫。” 皇叔睨了眼,声音顿时就变了,“可是哪个宫人惹你不开心了?”皇叔打小就宠溺着我,不论是不是我的错,他一概都归咎到宫人的身上,而后处罚着宫人来让我开心。 我眼巴巴地瞅着皇叔的脸,摇头。我不可以说母后的坏话,宫人们把我当祖宗来伺候自然也是没有犯错。所以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皇叔犹豫复犹豫,最终还是妥协了。第一次,皇叔的妥协就是跟我同宿一宫,同寐一榻。 那时我还小,皇叔在我的印象里就跟哥哥没两样。而我在骨子里也渐渐的把自己当作男子来对待,所以跟皇叔同住,我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反而还觉得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4、皇叔004 自从知道了老师欺负母后的事情后,我对学习开始倦怠了。韩越虽然还在教我,但很明显的,受过子教育的学生在做了对不起他人的事后时常会让自己感到无地自容。每每在课上,他甚至不敢直视我的眼睛,生怕自己的心灵遭受到神灵的谴责。 而自从我搬到承德宫去住后,就连母后也开始忐忑不安了,她生怕我一个不小心就把他们的事情告诉了皇叔。要知道,母后虽然贵为太后,但摄政皇叔的权力比我这个正牌皇帝还要来的大。像此等辱没皇室尊严的事情,皇叔是绝绝不会心慈手软的,甚至还有可能把母后打入冷宫。 当然,我那时候还小,还不知道事情的利害性。只是母后每日的苦苦哀求让我倍感痛心,我问她要儿子还是要老师,母后竟还犹豫着以为我年小可以再骗骗,只道韩越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将来一定可以很好的辅佐我处理朝政。韩越是不是人才我不知道,但以母后的意思,他一定是一个可以压着母后不可多得的人才。 当下我便就跟母后翻了脸,并且还告诉她,除了儿子便是儿子,容不得她多选。 就这样,年复一年的。我终于在十岁的时候把韩越从上林苑又赶回了翰林院。皇叔说要给我再找一个老师的时候我便提议把古太傅找回来。 “你不是说古太傅误人子弟,而且误的还是天子。好马不吃回头草,翰林院人才济济,皇叔再给你找一个便是。”皇叔的声音从浴池内传来,其中包涵着调笑的意味。 “正所谓姜是老的辣,酒是醇的香,古太傅学富五车,博古通今,就算把翰林院的人才统统加在一起也比不及万一。”我有搭无调地应和着皇叔的话,盘腿坐在云屏后正偷窥着皇叔沐浴,手下疾笔挥毫着皇叔的入浴图。 御膳房的一个小厨娘说是仰慕皇叔已久,苦苦哀求了我一个月,希望我亲提御笔作一幅皇叔的丹青赠与她,她愿意将西域学来的手艺统统孝敬予我。我为了能够在五位皇姐面前炫耀一番,这便就义无反顾地答应了小厨娘这个合乎情理的要求,谁让皇叔愈长大愈招人。 我想,画丹青还不如画入浴、出浴图来得抢眼。于是便趁着皇叔沐浴的时候躲在屏后偷偷画了起来。这画功还得归咎于韩越,若非他当年一直夸赞于我,我想我也没有如此这般的好画功。 “你能如此想便好,古太傅还常在我面前提及要重回上林苑的事。不过,韩太学一直教了你五年,你为何又突然不喜欢他了?可是他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皇叔有些纳闷儿,扭头看来。 我一慌,忙将手里的宣纸扯到身后掩,吱唔着,“韩太学他,他教的心不在焉,根本就没将心思放在晔儿身上。”我顾左右言他,希望皇叔没有瞧见我在干嘛。 “你坐在地上做甚?快回榻上去。”皇叔俨然成了我的奶妈,照顾我,管我,还要不时的教育我。 “哦。”我应了声,乖乖地从地上爬起,再从皇叔的视线内消失。 其实皇叔早就已经知道了母后跟韩越之间的事情,韩越之所以会被我从上林苑挤对出去,多半还是皇叔在暗地里动的手脚。他现在这样问我,应该是想看看我对他老不老实,有没有什么恶意的欺瞒。要知道,皇叔摄政堪比皇帝,欺瞒他,无有好果子吃的,就连我也不例外。 凤仪宫外我隐约的听到皇叔的声音。我本来是打算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凤仪宫给母后道歉,我不应该跟她吵架,我要当个孝子,如果她觉得让老师欺负开心,那我也会开心的。 “九夜,时候不早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母后冷冷地下着逐客令,似乎不想再跟皇叔有过多的纠葛。 “太后,皇兄在弥留之际尚且还拉着本王的手嘱托要好生照顾你们孤儿寡母,如今晔儿尚不知人事,你怎能当着他的面做出此等苟且之事,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羞耻之心,难道就不怕伤害了他吗?”皇叔口气不善,冷冽的目光是我前所未见的。 母后继续佯装着无知,“晔儿年少无知,摄政王既为皇叔又岂能同他孩童一般见识,本宫虽与韩太学有许往来,但本宫只是为了关心晔儿的学业,并没有摄政王所说的不轨行为。”稍顿了声,看着皇叔不禁讥笑,“想你堂堂一个摄政王,竟与九五之尊同居一宫,不是本宫要说,你又是居的什么心呐,摄政王。” 皇叔并未被母后的言语所迫,从容应道:“太后既然不懂得管教儿子,本王既为皇叔又摄政于朝,对晔儿的管教自然是责无旁贷。”本欲离开的皇叔又再折身回到了母后面前,“本王今日不妨就将丑话放在这儿,太后如若还是一意孤行不知自重,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皇叔这话说的狠绝,说完也不顾母后会否暴跳,当即甩袖扬长而去。 “你这是在做甚?”皇叔沐浴出来的时候只随意披了件袍子,松松垮垮的,胸襟隐约袒露着。问这话的时候已止不住的在宣纸跟我的脸上来回的打量。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神色尤为不详。 我一噎声,故作镇定地坦白着,“作画。” “画我?”皇叔很有自知之明,但凡我画中的人物仙姿俊美,那人必定是皇叔。“这回又是谁让你画的?”拿开我压在画上的手,把画抽走。 我当即就从床上蹦起,只差没扑到皇叔身上,伸着手直讨要,“别弄坏了,别弄坏了,我还指望着这个换好吃的呢。”根据以往的经验,皇叔都会毫不留情地把画揉作一团,然后丢掉。 皇叔犹豫了下,没把画揉掉,但跟揉了没什么区别,他直接就把画没收了。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瞅着我,“瞧你这点出息,连吃个东西也能被奴才给威胁,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没人威胁我,她们都是求我、哄我。”我直言不讳,在皇叔面前,我就像是一只小白兔,既单纯又听话而且还很可爱。虽然皇叔一点也不认为我可爱,而且更不允许我可爱,但宫人们个个都这样说。我在想,一个人说我可爱可能是敷衍,当大多数人都这样说的时候,那就是事实了。 皇叔拿我没辙,况且他也不想跟我纠缠在这种没有水准且没有营养的话题下生生不息。他脱下袍子促我睡觉,“快些躺好了睡,明日早起临朝听政。”他掩饰不住倦意,打了个呵欠。随即就放下纱帐爬上床来。 “明日临朝!”听了皇叔的前半句话我已经将自己乖乖的躺在了床上,岂料听了后半句话后我又从床上蹦回了起来。 “怎么,你有意见?”皇叔躺下,仰面看着我说着不容拒决的话。瞥了眼身侧的位置,用眼神示意着我躺下。 我噘了嘴,始终不敢忤逆皇叔,只得小声嘀咕,“晔儿不敢,但也要让晔儿有个心理准备,太突然了啦!” “你从一生出来就很突然。”皇叔没了好气,拉着我的手令我扑倒在床上,“已经让你准备了十年,是不是还想再准备十年。” 我懊丧着脸,支起身看向闭目的皇叔,“反正那些老头也很听皇叔的话,为什么非得让晔儿坐在大殿上,我不喜欢。”我只喜欢斗蟋蟀,玩蝈蝈儿,放着风筝追着小白。 皇叔闭口,懒得理我。 我得寸进尺,爬到皇叔身上继续游说,“不如等到晔儿弱冠的时候再临朝听政好不好,晔儿还只是个孩子,皇叔你怎么忍心,皇叔最疼晔儿了……” “再戮桶涯愕男“啄萌ノ褂ァ!被适迕挥信扰烁植馈o胛也宦裁炊铮适宥寄芰18硌舷喽杂Φ目诵抢础6毖埃适灞憔脱酥淮蠊Γ蔽已恍“淄玫氖焙蚧适逵植恢来幽呐酥淮笥ダ矗盼晕业亩锒 我咬着唇,不敢再吭一声,从皇叔身上爬下来,缩回到被窝里。临睡前还不忘在心里暗咒皇叔睡觉被梦魇缠绕,让床婆挠他脚底板。 既定的命运是不可逃避的,当眼拙的接生婆跟瞎了眼的宫女把我当皇子往外报的时候,我美丽的人生从那一刻就开始走向了不幸。当我黄袍加身,皇冠束发开始,我的屁股就注定了不平凡。 金銮殿上,我万般不愿地坐上了龙椅,皇叔坐在了仅领左手边的位置上。 而这一坐便就是八年,直到大皇姐嫁人,我才意识到,我也是公主,我何时才可以嫁人呐!

5、皇叔005 初一,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太史令说这一天是黄道吉日,诸事皆宜。于是在筹备了近一个月的琐碎事宜后,年岁不小的长公主怀壁终于是如愿以偿地嫁给了汝阳王的长公子凤宁。 而九夜皇叔为促进无花国与西凉、南通等地的邦交,早在三个月前便就出使他国至今未归。而我,毫不意外的成为了这场婚礼的主婚人。 一大早的,我就被阿尤从被背窝里撬起,“陛下,您还是快些起身罢,吉时就快到了。” 阿尤就是那个跟接生婆一起扯谎骗说我是皇子的宫女,我这身份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但贴身侍候的人又必不可少,于是母后就让阿尤代罪立功,把她谪到我身边,服伺照料我的饮食起居。 阿尤一开始也很后悔当时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说错了话,但接生婆已经在几年前去地下向父皇忏悔了,所以阿尤现在倒也是越来越心安理得了。在宫里,就连太监总管福禄也要对她敬让三分。可想而知,在皇帝身边当差跟在公主身边当差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她甚至还庆幸,好在当初谎报了我的身份,不然,何来今日这等威风。 我闷在被子下不愿探出脑袋,哼了声,“皇姐大婚,休沐三日。” 阿尤靠近了说:“陛下,今日正是长公主的大婚之日,您要是再不起身,怕是要误了公主出嫁的吉时了。” 一霎,我弹坐起身,看了看垂首在卧榻前的阿尤,掩唇打了个呵欠,口龄不清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自从皇叔出使以来,每日都得我上早朝不说,散了朝还得批阅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好不容易有了个休沐日,我自然是能多睡会儿便就要多睡会儿。 阿尤躬身应道:“回陛下,卯时已过,再一个时辰公主便就要在凤仪宫拜别太后以及诸位太妃。”阿尤的提醒很到位,免去了我一问再问的口水。 我揉了揉肩,昨晚批阅奏折至深夜,到现在仍旧觉得浑身骨络酸痛。想想时候尚早,这便又趴伏在卧榻上,指使着一旁的阿尤,“阿尤,给朕揉捏揉捏。” “是。”阿尤未有怠慢,上前就往我肩背上一阵揉捏,虽是惹得我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又不可否认的舒爽。 “对了,朕让你准备的东西可有备好。”被阿尤揉的我昏昏再欲睡,强自打起精神问着她。大皇姐嫁人我自然是要送她礼物。不然,还指不定被那几个太妃怎么笑话母后。 “已经备好了,不过。”阿尤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礼物是我自己找的,只不过让她去找一个装盛的礼盒,能有多为难。 “陛下,您不觉得由您送公主这个礼物有欠妥当了吗?”阿尤跟我在一起久了,直言不讳到了信口雌黄的地步。 我不吭声,阿尤以为我生气了,忙又退下卧榻,“奴婢失言了,陛下息怒。” 我才不跟她计较这些,支起身就下了卧榻,展开双臂任由着阿尤服侍我更衣洗梳。 当一袭华丽深衣加身的时候,我禁不住白了阿尤一眼,“是公主出嫁,不是朕大婚,换了。” 结果换来换去,换了一身橙色的常服,加之玉冠金靴颇显玉树临风之姿。我在长长的落地镜前比划来去,越瞧越欢心,直问阿尤,“朕这模样可比皇叔俊俏。”毕竟皇叔比我老了八岁,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现在的丰姿绝对是赶超了皇叔当年。 阿尤在侧直点头应和,拍马屁的功力可谓是炉火纯青,可圈可点。“陛下卓绝的仙姿比之摄政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泸安城内上至鬓发染霜的老妪,下至总角不过的小儿,谁人不知皇城里有一位玉树临风的翩翩美少男。” 好听的话不嫌多,更何况还是我这等英姿勃发的儿郎。 我看着镜中人犹笑未再言语,十八年来,我可未曾这样认真的看过自己。却未想今日这一细瞧,只觉面部的轮廓愈发的突显,五官匀称,除却眉宇之间隐隐有着一抹不可忽视的柔媚外,就剩润玉般的红唇未施点彩而自成红润。这些,是男儿气十足的皇叔所无法比拟的。 在我还暗自窃笑的时候,阿尤已经在一旁唤了我好几声。我理了理衣襟,随口吱唤着阿尤带上礼物。 于是,在几多宫人的簇拥下,我轻摇折扇一路从承德宫来到了凤仪宫。 其实皇叔并不是很赞同怀壁跟凤宁的婚事,若非汝阳王趁着皇叔离朝之际一个劲儿的游说母后以及后宫的其他几位太妃,怕是也很难促成此事。最主要的是,怀壁恨嫁之心有如滔滔江水,而且凤宁也是她自己看上的,我之所以下旨赐婚,大抵着也是随波逐流。反正夫婿是她自己选的,以后若是婚姻不幸也怨由不得他人。 我踏进凤仪宫的时候,母后以及其他几位太妃早已端庄于位上有说有笑着好不亲热。 殿前就听太监一声长传,“皇上驾到。” 越长大我就越不喜欢来凤仪宫,因为能坐在这里的人几乎全部都是我的长辈,我除了要给她们行礼外,还得端坐着聆听她们的教诲。那种折磨,比之上林苑的古太傅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之我长年跟雌性动物混迹,坐在女人堆里却是怎么也融入不了她们的气氛中。为此还往往被太妃们数落,说我不尊敬她们。 “参见皇上。”站着的悉数拜跪于地,异口同声唤着。 我一摆手,免了他们的礼,正待要给母后以及太妃们行礼的时候就被母后给制住了,招着手让我坐到了她身旁。 而坐着的其他人依旧高雅端庄地坐着,慈眉善目地望着我你言我语: 郑太妃掩唇便笑,“快瞧瞧,几月不见,皇上可是愈来愈英姿勃发了,姐姐真是好福气呀!”郑太妃本来就与母后不太对付,一有机会就想着怎么挖苦人、数落人,大皇姐怀壁便是她所出。据闻她是几个太妃中最先被父皇看中的,却怎奈,生了大皇姐后就再也蹦不出一个子来。 刘太妃面带微笑,“摄政王出使几月,皇上倒是清瘦了不少。国政固然重要,但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刘太妃是几个太妃中最为和善的一个,很好相处,她统共就生了两个孩子,结果都是闺女,年纪与我相仿。 母后握着我手不住地揉抚着,说话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好听,“晔儿啊,母后给你炖的参汤记得要喝,别只顾着朝政,身子要紧。” “多谢母后关心,多谢诸位太妃惦念,晔儿年纪尚浅,自当要多多磨砺方能上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韩越的原因,我觉得母后这几年变了很多,不常笑了,而且也变的寡言少语。青春虽驻,却变得冷傲许多,但不否认这更加的符合了她现在的身份。 郭太妃是最不擅掩饰的一个人,直言直语,有什么便说什么,反正到了这个年纪,膝下又无儿可供她凭贵,这便就怎么看我怎么不痛快。“别白费心思,朝政由摄政王统揽近二十年,整个无花国上下谁人不是忠于摄政王。皇上还是别自讨苦吃了,学学小时候,斗斗蟋蟀,放放风筝岂不自在。” 郭太妃这冷嘲热讽的言语我自小听到大,所以她此刻再说,我倒没有太多的介意。按住了母后的手,轻声说:“多谢郭太妃挂心,晔儿如今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会玩物丧志的黄口小儿。太妃如今应该多关心关心绮罗皇姐的婚事,毕竟再过一年,她可就是双双年华了。”许是跟皇叔在一起久了,潜移默化之下竟也学足了皇叔那拐弯抹角的寒碜人。 凤宁本就是一二三皇姐争相喜欢的对象,如今让怀壁抢了去,郭太妃不可能没有怨念,她想拿我来出气也不思量思量将来绮罗的婚事会否棘手。 李太妃天生胆小怕事,这会子见着坐在自己身旁的郭太妃跟皇帝叫板,吓得连连扯着郭太妃的衣袖,示意着她适可而止。 郭太后倒是还想与我较劲,但被二三四五皇姐簇拥着来到殿中的怀壁已容不得她再胡搅蛮缠。 怀壁今天打扮的很漂亮,我艳羡不住,差几就未过去拾起那垂落在地的裙摆好生抚摸一把,如果不是阿尤给拉着,想必我要出大糗了。 殿中,怀壁一一向长辈们拜别,临行前我示意着阿尤把礼物拿出来送给怀壁。 “送子观音!”怀抱着白玉观音,怀壁不由得一通面红耳赤,低声娇嗔,“晔儿真是胡闹。”说是这样说,她还是美滋滋地令人将送子观音收了起来。 我可不是胡闹,这个送子观音可是我在宫外寻了好一通,其中还颇费了些心思才弄到手的。我执起皇姐的双手,老成在在地说:“驸马若是胆敢欺负皇姐,告诉晔儿,晔儿收拾他。”我呵笑着,随之又说,“不过以凤宁的性子想来只会疼人才是,晔儿祝皇姐夫妻恩爱,花开并蒂。” 岂料在我们等着太后跟太妃们送怀壁礼物的时候,她们却全都呆愣住了,面面相窥不知所谓。 我回到母后身旁低语了句,“母后,您怎么还不送公主礼物,吉时就要过了。” 母后面色稍稍扭曲,及为愤慨地逼出了一句,“是哪个奴才教你送的这份礼物。” 我嘻笑了声,“是不是很贴心,儿臣自已想的。” 我还在等着母后大加赞赏,却不想,母后脸一沉,差点未当场晕倒。 于是,在我不知所云的情况下,母后连同着在场的其他几位太妃纷自慌乱地往自己的身上搜罗着称心又体面的饰物来赠予怀壁。 而当晚,皇叔就火急火燎的赶回了皇宫!

6、皇叔006 在汝阳王府喝了几杯喜酒便感微醺,我甚至还没来的及去闹怀壁他们的洞房便已被阿尤护送着回到了皇宫。 “阿尤你该打,朕还没去闹洞房你怎么就把我弄回来了,信不信我扣你月俸。”我有些口齿不清地指着替我宽衣解带的阿尤来责骂。在皇叔的管教下这是我第一次喝超过三杯的酒,却不想皇叔说的话都是在唬骗人的,这种飘飘然的感觉很好,一点也不像皇叔说的,酒乃浊物触之伤身。 阿尤扶着我坐进浴池,絮絮叨叨着,“陛下,太后说摄政王这两日便就回朝,奴婢可不想被他撞见您饮酒后的丑态,那不仅仅会被扣俸。”她托着我的手臂搭在池壁上以免我将自己滑入池中淹了。 我听出了阿尤这话的意思,仰着头抵靠在池壁上,磕磕巴巴地吱唔着,“好啊,你,你们一个个的只认皇叔不认朕这个皇帝了是罢!”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在宫人的眼里,皇叔光芒四射,而我不过是一只蜷缩在他羽翼下的小白兔。 “奴婢不敢,陛下您就是奴婢的祖宗。可是您也知道,摄政王阴晴不定的,每回受伤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当奴为的婢的。您就行行好,别再让奴婢受罚挨揍了。”阿尤口气颇为哀怨,想来已经积怨已久,若非趁着我现在的状态怕也没胆说出口。 我只哼哼了两声,没心思再去理会她这些小牢骚。眨了眨眼,困乏不住。“好了好了,别再折腾了,朕想歇息了。”脑袋微微泛着沉,在水里越待越不痛快。 阿尤没敢怠慢,服侍着我出浴,从头给我擦到了脚,又利落地将长袍罩在了我的身上。 我低看着曳地的袍子嘻笑了声,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微微泛着茉莉的清香。我脚步有些踉跄,一步一个趔趄,晃晃悠悠走回到寝室。阿尤跟在身后直想给我束胸,我却没了好气,看着自己略显平坦的胸脯,再看看阿尤那高耸的俏丽,迷人的沟渠,伸手就上前抚摸了一把,“再提束胸,朕就束了你的胸。” 阿尤一吓,忙用双手护在自己胸前,直摇头,“陛下,要是让外人瞧去了恐有麻烦,您还是委屈点……” “混账东西,朕在自己的寝宫还没了自由不成。”我拂开阿尤伸来的手。甚至就连我睡觉的时候也要把秀发束起,胸脯裹的就跟女人的裹脚布一样,如今皇叔又不在宫中,纵使让我放松几天也不为过罢,我想。 “尧晔。” 低沉的嗓声从身后传来,我还未回头,阿尤就已吓的扑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地唤了声,“摄政王。” 我回头,看着风尘仆仆的皇叔,咧开嘴角冲他一笑,“皇叔。” 皇叔没回我好脸色,只是用他那愈发深邃的眼睛由上至下,又由下至上地打量了我好几眼。最后竟是冷哼了声,睨向跪在地上的阿尤,“你就是这样侍候皇上的?” 阿尤吓的连头也不敢抬起,伏在地上,直说:“摄政王息怒,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会犯这种错了。”说完腾地站起身,那架式,活似要当着皇叔的面将我来改良。 “走开,不许碰我。”我推开了阿尤,脚步不稳,后退着撞上了皇叔的胸膛。回眼,甚是委屈地朝着阴晴不定的皇叔诉苦,“皇叔,晔儿讨厌束发、束胸。”绕着手指卷起胸前的长发,哂笑着,“长发飘飘的多美呀,我想穿肚兜,我不想再裹胸了。”从小到大,这还是我第一次这样胆大妄为地冲着皇叔的面说这样的话。想来酒真是个好东西,给人以勇气。 皇叔没有说话,腮边却是紧了紧,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而我却依旧不知死活,一次又一次的去触碰皇叔的逆鳞。“大皇姐都嫁人了,晔儿也想穿着喜服嫁人。皇叔,你说晔儿几时可以嫁作人妇啊。” 阿尤在侧吓的直摇头摆手,整张脸扭曲的活似刚刚惨遭了雷劈,碍于皇叔在场,始终没敢吭一声,或是上前来制止我一二。 “出去。”皇叔喝了声,阿尤就跟见了鬼似的,一溜烟便就冲出了寝宫。也许她还在庆幸,皇叔没赏她一顿板子已经很仁慈了。 我皱了眉,让自己站好,颇为纳闷儿地瞅着皇叔问:“皇叔,你不高兴吗?可是此番出行遇上了什么阻碍。” “谁准你喝酒了?谁准你将怀壁赐婚于凤宁?”皇叔趋进一步,目光冷俊,口气不善。 我噘起嘴,不喜欢看到皇叔这副咄咄逼人的嘴脸,头一扬,登时顶撞回去,“皇叔,朕是皇帝,朝中的一切朕说了算。朕就是将大皇姐赐于凤宁了,你能怎样。”我一口一个朕,听的皇叔愈加的不悦。 皇叔对我从来就没有过惧意,一直以来就是他统治着我,这会子我突然的趾高气扬倒是令他颇有些意外。但随之,他便就钳住我的双肩阴恻恻地看着我说:“尧晔,本王摄政,就连你也得听我的。我能怎么样……”他冷冷一笑,令我不寒而栗。 我顿时就矮下了气势,近乎于求饶地说着,“皇叔,晔儿知道错了,可是皇姐已经嫁给了凤宁,你就随她去罢。”我一直就认为皇叔对我是假冷酷,其实他还是很宠我的,表面上虽然严苛,其内心还是很温柔的。 我斜了斜身子倚上皇叔的肩头,厚重的气息直直吐在皇叔的脖子上,唇吻翕辟,昵喃着:“皇叔,晔儿想你了。”头一回,皇叔离开我身边这么长时间。甚至一开始几晚我还因不习惯而无法入眠,平常多半是抱着皇叔的胳膊睡,这三个月抱着枕头犹不自在。 皇叔的身子稍稍一震,没有再冷言冷语的呵斥我,语气顿时就变的温顺了不少,“晔儿,皇叔不是跟你说过,汝阳王目无君王,居心叵测,你怎么可以把怀壁赐予凤宁,那样岂不是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 汝阳王如何居心叵测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怀壁喜欢凤宁可谓是要死要活。而且她都已经二十二岁了,再不嫁人怕真要成了老姑娘,我无花国的公主怎可终老宫中,自然是能嫁一个是一个,留来留去会留成愁的。 一不小心,我打了个酒嗝,想要站好,却软了脚。如果不是被皇叔伸手托住,怕是要跌倒在地。只听皇叔叹息了声,俯身便就把我抱起,“如若再这般饮酒,绝不轻饶。”他在威胁我,威胁一个喝醉酒的人。 我埋首在皇叔的颈间咯咯一笑,“我知道皇叔为什么不允晔儿饮酒,皇叔是想独自享受。” 皇叔懒得理我,轻轻将我放置在卧榻上,拉过被子将我盖好。我抱住皇叔的手不放,嘴里直嚷嚷,“皇叔,陪晔儿睡。”以往他都会一起躺下然后任由着我扒着他的身子,今日不知为何,皇叔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皇叔失笑着摇头,“晔儿,你总得容皇叔沐浴更衣了再歇罢。”听他这话的口气,似乎一时半会儿不想再跟我计较怀壁跟凤宁的婚事。但很有可能会留到明日再与我一并算账。 我怔忡地松开了手,冲着皇叔眨了眨眼,讷讷地说道:“那就快去罢,晔儿等你。” 皇叔习惯性地揉了揉我的发,习惯性地嘱咐道:“晔儿乖,把眼睛闭上。” 于是我闭了眼,皇叔去沐浴。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皇叔已经洗的香香回到了寝室。 皇叔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眯了眯,本来已经脱下的衣衫又再穿了回去。在床沿坐了会儿,似乎在琢磨着什么,迟迟不躺下歇息。 我往里挪了挪身子,让出一个很大的位置,促着皇叔,“快躺下呀,皇叔。” 纱帐落下,皇叔终于还是躺下了。在我翻身欲抱住他的手臂时,皇叔说,“躺好了,别东拉西扯的。”这便是他琢磨许久想出的话,他出使一趟回来还不让人抱了? 我不懂皇叔为什么突然之间又不让我抱了,半支起身瞅着他,“晔儿又没做错事,为什么不让我抱。”我自然不知皇叔在顾忌什么,只是多年的习惯突然让我摈弃自然很难做到。况且在皇叔出使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他一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被我抱着又不会让他少一块肉,没必要这么小气的,我想。 “你已经不是小孩了,明天就搬回自己的承瑞宫去住。”皇叔一动不动平躺着,平平的口气在昭示着他没有开玩笑。 “我不,我不要离开皇叔,我就要住在承德宫。”我不依,挨着皇叔就将他的手臂来抱,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会把我来抛弃。 “把手松开,躺好了睡,否则现在就回你的承瑞宫去。”皇叔冷淡的说,就像平素在呼喝宫人一样,没有一点温度。 我忤逆谁也不敢忤逆皇叔,所以在他这样说的时候我已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抱住他的手,躺平后又背过身缩进了被窝里,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也不敢让它流下来,瑟缩着身子很是委屈。皇叔从来没有对我这样,若非是讨厌我了,他一定不会赶我的,难道皇叔不要我了? “晔儿。”过了一会儿,皇叔轻唤了我一声。我没理他,继续缩在被子下不出来。 缓缓的,被子被掀开了,皇叔扳回了我的身子正对着他。我埋着头,不看他,以此来告诉他我生气了。 “你……” “我没哭,我没哭。”我矢口否认,但脸颊上早已湿润了一片。 下颌被轻轻的推起,对上了皇叔那张沉郁的脸。他失声笑,撩指就往我的脸颊上刮了刮,“傻瓜,哭什么,只是回承瑞宫住,又不是生离死别,用的着这么伤心吗?” 我却没有皇叔那好兴致,攒起的双拳直往他胸口捶去,“我就不就不,我就要跟皇叔住,我就要住在承德宫。就算皇叔把我的蝈蝈拿去喂鸡,把小小白拿去喂鹰我也不怕,我就是要跟皇叔在一起。” 皇叔一愣,却不想他如今连威胁我的东西也没有了。于是他又再次妥协了,“这么狠的话你也说的出来,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还不行。”随即按住了我的手,“别再捶了,再捶皇叔要内伤了。” 我大喜过望,直接缩进皇叔的怀抱,拉着他的手揽在我的腰上,“皇叔抱着晔儿睡罢!” 皇叔的手犹豫着落下,隔着衣衫在我的腰上轻轻揉抚了下。随即只听他无奈且又疲惫地说了声,“睡罢!” 也许,皇叔的妥协是因为他太累了,他都懒得再跟我计较这些。但我不保证,在我酒醒后、皇叔养足精神时,他不会再翻出这些事与我计较计较。

7、皇叔007 第二日醒来,仍觉脑袋泛着晕,揉了揉眉,却发现发丝略微凌乱地披散在枕上。动了动身,却被有力的手足压着身子动弹不得。我轻轻掀开被子,发现皇叔正手脚并用搭我身上,一扭头,温热的鼻息直直扑面而来。 我吓的不轻,一时未忆起昨晚发生的事,只觉得脸颊阵阵滚烫,心跳突突加快。胸前的舒松正提示着我,我昨晚竟未裹胸束发,而且这副模样还被皇叔瞧了去!我不禁要担心,等他醒来会否教训我? 身子一勒,是皇叔搭在身上的手脚收缩了下,将我往怀里揉了揉。鼻息扑近,温热的唇瓣轻轻的贴抵在额头。我不禁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惊动了皇叔。 “尧晔。”我轻轻掀起眼角往上瞟去,皇叔的眼睑仍旧阖着,不知是呓语还是我幻听,他的嘴明明是闭着的。 “你的手在干嘛!”不愠不火的声音听不出皇叔的情绪,但又明显可以感觉的出深深的倦意,他似乎还未歇够。我低眼看向自己的手,登时觉得一股热血冲上脑门。 我的双手正探进皇叔敞开的衣襟内,不知是因为过度紧张了还是什么,双手情不自禁地揪着皇叔胸脯上的小肉肉不放。霍然撒开手,挣扎着坐起身,乱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不知想要掩饰什么,慌乱着说:“皇叔早。” 皇叔掩了声呵欠,舒展着臂膀坐起身,“还早啊,已经日上三竿了。”说完揉了揉自己的胸,掀开纱帐下了卧榻。 在我一口气还未舒全的时候,皇叔又扭回头看了我一眼,“往后就寝的时候无需束发和……你懂的。”余下的字眼他没说出口,只是揉在自己的胸口的手还在不住地揉着,似乎我下手太重了把他给捏疼了。 我一赧,顿时又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未敢再瞧皇叔。 我不明白了,出使一趟回来,皇叔的性子竟然转变如此之巨。这若是搁在往常还不得黑着一张脸,然后把我按倒在自己的膝上,揍着我那金贵的屁屁。 用过早膳后,皇叔就召见了几员内阁大臣在御书房议事,我百无聊赖地倚在龙椅内象征性地参与着他们的军机要务,笔杆子正在一片绢帛上轻轻地画着在殿中的皇叔。心想皇叔年已二六,怎么也不见老呢?眉宇之间荡然傲现的霸气愈发的清晰,面部轮廓恍似经过了精心的雕琢,不论他穿什么衣服都能令一众宫女议论上好几日。当然,他要什么都不穿的话说不定宫女们会个个心甘情愿地七窍流血而亡。虽然我也看过皇叔片缕未着的模样,怎奈时隔久远,我早已不记得皇叔伟岸的身躯是如何模样,就算是个模糊的轮廓也没有遗留下来,想要作一幅画来纪念也无从着手。儿时为了讨好这个那个画的一些画悉数被皇叔给没收了,渐渐的我也不再画了,画了也不能保留下来。 “皇上。”在我神思缥缈的时候,殿下人不知唤了我几声。 “哦,很好,摄政王的提议正合朕意。”我条件反射地应称了声,却令殿中几人纷自瞪大了眼把我来瞧,活似我堪堪一个不小心签了个什么丧权辱国的文书,令我心中顿时忐忑起来,银毫一抖,豆大的墨汁不偏不倚地滴在了皇叔了的脸上,此幅画宣告作废。 皇叔冲我眨了眨眼,我立马长长地‘哦’了声,面不改色道:“此事关乎国体,还需重长计议。” “嗯?”诧异声四起,皇叔甚至都懒得再给我提示,差几未找根殿柱就把头来撞。 我一抚额,颇为尴尬地咳了咳嗓子,“这个,刘卿家不妨再说说你的意见。” “皇上,微臣的意思是在皇上弱冠之后便就选秀纳妃。” 礼部尚书向来就比较关注我皇室子孙乃至朝中重臣们的个人婚姻问题,想我父皇在而立之际便就让后宫嫔妃以牛毛来计,而大多数的女人甚至还未见上父皇一面就因年岁过长被无情地驱逐出宫。虽说皇室都会给予优抚,但还是让人家黄花大闺女浪费了大好的青春在这深宫内院之中,纵使出了宫也很难再找的到一户和意的人家。 不待我说什么,吏部侍郎邓通迈步上前,直说:“皇上,微臣认为当务之急应该是要先整顿整顿泸安城内奢靡的民风。这样,等到南通与西凉的使臣到访时也不至于对我无花国大失所望。” “呃……”我一时词穷了,瞥了眼皇叔。他正若无其事地倚坐在椅子上,低眼盯着自己的衣袍看,不时还伸指弹了弹衣袖,貌似上头落了尘沾了屑。偏偏就是对我投射去如此挚诚的目光视若无睹。 “呃呵呵。”我看了看刘、邓二位卿家期待的神色不太自在地陪了个笑。刘演说的还好应付,邓通那什么奢靡的民风,我却是一概不知,这让我如何解决,皇叔那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摆明了要对我不闻不问。 “呃,呵呵呵呵。”我又再陪了个笑,“刘爱卿这个问题提的好,朕势必会与摄政王好好磋商磋商。但是,以摄政王如今的年岁还在为我无花国的江山社稷鞠躬尽瘁而无暇考虑个人之事,朕又岂敢先他一步纳妃生子,那样会令国民指责朕不忠不孝的。”最为主要的是,我就算纳了妃,也要能生的出子来才行。况且我自己就是生的那个,而非播种的那个。纳妃,岂不让我为难,让妃难为。 刘、邓二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觉得我说的话很是有理,不禁纷纷朝我揖了个大礼,“皇上宅心仁厚,真是社稷之福,苍生之幸啊!” 我抽搐着嘴角受之有愧。再瞥了眼皇叔,只见他肩头轻抖好不得意,这会子又再盯着自己脚上登的那□□龙腾云的金丝银履来琢磨,完完全全把自己排除在了摄政泛围之外,整个一旁观者姿态自居。 “不如,二位卿家先寻觅几多如花美眷与摄政王,毕竟皇叔也是皇室血脉,我叔侄二人之间的感情众人皆知,绝无亲疏之分。”我勾唇一笑,登时多了几分得意。不管我,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解决这个刘媒婆。 出乎我意料的是,皇叔不慌不忙地离开位置站直了身,很是谦逊地朝着刘演微点了下头,用那懒懒的腔调说着:“那,就有劳刘尚书了。” 不仅是我,就连在场的刘、邓二人也被皇叔的随和所摄。前几年我年岁尚浅,皇叔为公为私都无暇于个人之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如今我业已长大成人,而他也是时候娶妻生子,似乎,他此番爽快的应答很是合情合理,可为何我却偏偏觉得他没有一点的诚意,更像是在敷衍了事。 刘演大喜,搓揉着双手笑不拢嘴,好似要嫁女那般,“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微臣定会找寻几位令摄政王满意的良家女子。”想他刘演为皇叔的终身大事操白了发,如今见皇叔爽快应答,自然是喜不自胜,先给皇叔找几多美艳多情的侍妾,待过些时候就可以给皇叔正式娶妻了。 我瘪了瘪嘴,暂不揭破皇叔,低眼再看绢帛不由得一声叹,皇叔若是纳妾,那我岂不是不可以再霸占着他了? “皇上,本王方才说的是西凉与南通皆有意与我无花国联姻结好。下个月,他们的国君会亲自带着公主前来无花国。我们是不是该做好迎接的准备,以及,该由何人与他们的公主联姻。”皇叔负手,微扬起头朝我幸灾乐祸地说着。若是把皇叔现在说的话接到我方才说的话上,那真是驴唇不对马嘴,鸡同鸭讲呀! 我看了看刘演,不得不说,“刘爱卿呀,既然现在有一个更重的事情等着你去办,那么就暂且将皇叔的事情搁下,等送走了两国的国君后我们再来探讨为皇叔纳妾一事。皇叔以为如何呢?” 皇叔摊了摊手,一耸肩,并未有欣喜或是沮丧的表现,满脸的没所谓更加的断定了我的猜测,皇叔他根本就不稀罕纳妾。以他的魅力,真是想,还需要等到现在么?所以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他有某些方面的苦衷。嗯,一定是这样。

8、皇叔008 西凉与南通的国君要带着各自的公主来我无花国联姻,这虽说是件好事,但让谁与她们联姻又是一个非常之棘手的问题了,最好的自然是我皇室子弟。可偏偏,现如今这二位皇室子弟一个是女儿身,一个还可能有着某方面的痼疾,所以我与皇叔谁出面都将会有风险,而如果将这个机会让给世家子弟,我们又势必要承担更大的风险。 如此算来算去,无论如何也要在我跟皇叔之间择一。以皇叔的外在魅力是绝对无人可以匹敌的,目前最为重要的是,如何确定皇帝的痼疾到底有多严重,又该如何治愈。只要皇叔没问题,那这些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风仪宫外,意外的听到了某些争执。 “九夜,你不可以这样。”母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似乎还夹杂着某些凌乱。 “笑话,你当年既然可以纡尊降贵的跟一个院士苟合,本王身份显赫,难道还配不上。”嘲讽,这是皇叔最拿手的。 当年之事我早已淡忘,乍一听到,不免又再勾起了儿时目睹母后与韩越之间的丑事,顿时间羞愤不已,直想扭头走人。 “我已经对当年之事后悔不已,如今晔儿已经长大成人,我,我求你……”在皇叔面前,母后连最基本的威严也没有。不似儿时,对皇叔颐指气使根本就不当回事,如今却卑微的连个宫女也不如。 皇叔冷冷一笑,“求我?你是该求我,若非我缄默,何来你如今的太后之尊,又何来尧晔的帝王之位。”皇叔道出了事实,当年之事知情者未有几人,加之故去的父皇,接生婆,如今也只有母后、皇叔以及宫女阿尤。 “九夜,晔儿是我的唯一。除了她,你要我怎样都行。” 我不知道母后在怕什么,更不知道她跟皇叔之间有什么不为我知的事。在我的印象里,皇叔一直就是一个好人,除却那张不饶人的嘴外,他其实不算太坏的。母后如此这般的委曲求全不知是否又有什么把柄落在了皇叔的手上? 但不论怎样皇叔也不该对母后的态度这般恶劣,纵使为了维护我也无需对母后如此刻薄。我想冲进去,无论如何也容不得母后受欺。 手指触上门扉的时候我怯懦了,我始终没有那个勇气与皇叔对峙。这么多年来,他俨然成为了我心目中那个最为敬畏的人。我可以对他撒娇、耍赖,唯独不敢跟他叫板。 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门被打开了。看到我,皇叔只怔了下,未有停下脚步,直直从我身侧越过。 “我什么都听你的,不允许你欺负我母后。”不知哪来的勇气,我竟冲着皇叔的背影怯懦懦地喊了去。 皇叔攸地滞下了脚步,折身便就走回到我跟前,居高望着我,眼中笑意绵绵。嘴角轻撇,偏头附在我耳边轻声说,“你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健壮了。” 母后冲出来推开了皇叔挡在我身前,未及说什么,皇叔便已就甩袖离去。 “晔儿,你没事罢!”惊慌中,母皇扶着我的肩不住地揉抚着,像是怕我受到什么惊吓似的。 我回神,反握住母后的手安慰她,“母后,我没事,皇叔他为何来此?”皇叔他很少在后宫走动,更是从来未踏进母后的寝宫半步,加之上一回,这是我知道的第二次。 “哦,没,没事,你皇叔只是顺道来看看母后。”母后闪烁其词,似乎想要掩饰什么。“对了,你来找母后,可是有什么事。” 母后既然不想说,我自然是不会穷追不舍。打起笑脸挽上母后的手往殿内走回,“下个月南通与西凉的国君将要带着他们的公主前来泸安择婿,我与皇叔之间势必要有一人出来担当。但我总觉得事有不妥,不知母后心中可有更为适合的人选。”其实我是惦记着国舅家的那几个儿子。 “此事非晔儿你莫属。两国联姻,对方贵为公主,若能将她们通通纳为皇妃自然会令两国的邦交更加稳固。若是委以他人,恐生嫌隙。”母后态度坚决,甚至连皇叔也不列在考虑范围之内。不知道是不是她跟皇叔之间已生嫌隙,所以对皇叔诸般不满。 我禁不住一声抽笑,颇为伤感地说:“母后,你莫不是真把晔儿当儿郎看待了罢!”想我这么多年如履薄冰地当着这个皇帝,母后非但没有给予我相当的关爱,反而还愈发的自豪。 母后皱起眉,认真打量了我一眼。这一眼真让我恨不得让时光退缩,倒回到母后生我时。那我一定会誓死捍卫自己的尊严,无论如何也要让世人知道我是个公主,不像现在,混迹在男人堆里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快不知道自己还是个女人了。 “晔儿乖,母后知道你的委屈。如果没有你,国君之位怕是早就拱手让给你皇叔了。”母后抚着我的手背安慰着。 “皇叔也是我皇室成员,让他当皇帝有何不可,为什么非得要父皇的儿子来当。而且以皇叔的才能,当无花国的国君绰绰有余。”我甚感不解,都是皇室血脉,哪来的那么多芥蒂。 母后叹息了声,“你皇叔他毕竟不是太皇帝一脉所出,他与你父皇不过堂兄弟。严格来论,你皇叔那一脉只不过是□□皇帝兄弟的子嗣,几代下来无有亲厚可言,甚至你唤他一声堂叔也为过了,若非你父皇仁慈,又怎会有他的今日。所以,不论如何也不能将无花国交由到他的手上。” 祖辈的事情我是知之甚少,若非母后说明,我还不定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知道。但皇叔毕竟还是皇叔,纵使时隔久远的堂叔也是叔。 “可是,父王在位时不也一直彪炳着任人以贤,皇叔虽非父皇的亲兄弟,但好歹也是□□皇帝时的王候。父王既令皇叔摄政,自然是无亲疏之分。”我未有母后想的那么深远,真若要深入追究的话,我这身份就更不纯正了。□□皇帝若是知道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如今正被我这个女儿之身的公主掌管,不知会否被我气活。 母后说我不过,连连叹息,“纵使你不能出面迎娶两位公主,摄政王也不一定会出面。你可别忘了,他那性子,可是他人难以左右的了。” 母后这话说的我无有一点反驳的余地,我若是可以左右的了皇叔,又何需来找母后。“母后,不如将此事托付给舅舅。”我想的很美,在皇叔摄政这些年来,舅舅就没在我这个外甥身上讨要过一点便宜,要想请他帮忙,非母后出马不可。 见母后脸色阴郁,我委实难安,直说:“就当儿臣没说过这话。” 舅舅势利,当年就一心盼着母后能够生个皇子好让他沾沾光,却不想母后是生下了皇子,却是个伪的。可皇叔跟他没有亲戚关系,自然不会买他的账。所以这些年来,舅舅跟母后之间的关系也是时好时坏。看母后这般难为,我也只能想法子从皇叔身上下手。 阿尤看着镜中的我有些忐忑不安,直想打退堂鼓,“陛下,还是算了罢!要是惹得摄政王不悦,奴婢这条小命怕是难以保全了。” 我却瞧着镜中身着彩衣的自己分外喜欢,提了提胸,虽然长年受着裹胸布的虐待,但好歹穿上肚兜后多少保留了点女人的特征,不至于让自己看了心伤绝望。 “率裁矗旄溢阂桓觥墓鞒g旱姆7佟!弊笥易牛暗氐娜拱谕贤献e跏窍踩耍一勾永疵挥幸豢滔裣衷谡庋咝恕u饪墒俏颐蚊乱郧蟮呐埃四昀矗馐堑谝换亍 阿尤嘟嘟囔囔地执梳给我梳头绾发,未了还令她给我施以水粉点上红彩。 “呵呵,真好看。”我看着镜中人,完完全全分不出她是谁,左右抚摸着桃粉色的腮边,简直就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碧人,紫衣玉冠的弱质形象不复,唯剩多姿丽颜。 “陛下,您真打算将此形容给摄政王瞧。”阿尤哭丧着脸,希望我能够赶在皇叔归来之前收场。 我拿着一支凤头钗在头上比划来去,“你可以出去了,没有我的吩咐不可以进来。” “……”阿尤想死的心都有了,看着我一副无可救药的样子除却在原地跺了跺脚外,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寝宫。 其实她哪里知道,我是想用自己的美色来试探试探皇叔,如果他无有痼疾便好,真若是有,那我也得想法子给他医治好了。要不然,我可真得冒天下之大不违娶了那两国的公主。 我将寝宫内的烛台灭了几盏,放下纱帐爬上卧榻,折腾了好一阵终于摆出一个撩人的姿势,静待皇叔。 等到我连连打了好几个呵欠也不见皇叔到来,手一崴,身子倾倒进被缛上。支起身继续将姿势摆好,用力眨了眨眼,让自己清醒些。 等到眼睑再度阖上,身子缓缓地滑进缛子上的时候,我再也提不起精神来,潜意识里一直告诫着自己,我不可以睡着,不可以睡着,我还要诱引皇叔呢。当然,对于诱引真正的含义我还是没太明白,但我曾经在兵书上看过一条唤作美人计的计策,是以活学套用,不求立竿见影,至少可以探一探皇叔的虚实。 迷迷糊糊之际,只觉纱帐被撩起,有个熟悉的身子缓缓地在身侧躺下,随之便有一股子浓厚的酒气弥漫在纱帐之内。我皱了皱眉,习惯性地寻着皇叔的来抱。 “嗯?”略带着疑惑,那摩挲在我身上的手加重了力道,似乎有哪里不对,勾起我的下颌又是一阵打量。“你是谁?”退开一步,皇叔的口气登时变味。 我眨了眨眼,掩着打了个呵欠,口齿不清道:“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一个晚上。” 皇叔背光向我,神色不详,我只依稀的感觉他又再欺近将我打量,“谁派你来的,皇上呢?” 我很开心,皇叔竟没认出我来。抿唇一笑,将声音放柔,“摄政王成日不辞辛苦,皇上派我来好好的服侍服侍你呢。” “皇上他。”顿了声,皇叔立马改口,邪邪道:“你就是这样服侍人的。”说话间,厚重的呼吸扑面而来,指腹轻轻在脸颊滑逝而过,顿时就惹得我浑身战栗不住。 我自然是不知道如何服侍人,况且我也从来没有服侍过谁,我不过是试探一下,可究竟要诱引至何种程度才能判断皇叔是否正常?在皇叔的管教下,我甚至连男女之事也知之甚少,更遑论我二人的相处已让我分不自己是雌还是雄了。 蓦然间忆起,韩越当年欺于母后身上嗷嗷乱叫,那样应该就叫做正常罢! 于是,在皇叔期待的神色下,我伸手探进了他松垮的衣襟内。左右一拨,赫然敞露出皇叔光洁的肌肤,双手绕于他的颈后拉向自己。我稍稍偏了头,却不知接下还要做些什么,只是盯着皇叔的唇瓣咽了咽口水。

9、皇叔009 皇叔轻声笑,身子缓缓的压在我的身上,唇瓣贴在我的唇上轻轻地吸吮着。我一怔,倒抽了口气,未及出声,已觉有物越过唇齿。我惊怕不已,蹬着脚不住地往后退,生怕皇叔将娃娃从口中送入我的腹中,可无论我怎么挣扎也挣不开皇叔的束缚。 “既然是皇上派你来服侍本王的,你该感到荣幸才是。”皇叔阴恻恻地笑声响在声边,下一瞬已挑开了我的衣襟,春光大泄,却看的皇叔不甚满意,直啧声摇头,“这么小!”随即不由纷说地覆手于上,“既是皇上的一片好心,本王又岂能辜负。虽然是小了点,但勉勉强强凑合着了。” 我一时呆了眼,不知作何反应,如今这个场面显然已是超出了我的设想。由此我又自以为是地断定皇叔是正常的了,可我会否因此而怀上娃娃呢? 犹自失神的时候皇叔已从我身上退开,滑向一侧喘着气。 我曾无意间听喜婆跟皇姐们讲闺中之事,说是女人的第一次都会很痛苦,而且是非得见血不可,否则男人会不高兴的。但我为什么没有痛苦的感觉,甚至还有一刻觉得神志轻飘,就跟那晚饮酒后的感觉一样。 一抚唇瓣,上头甚至还残留着皇叔的温度。乱手往身上一阵摸索,没有受伤,就不会流血,那样皇叔是不是会生气呢? “尧晔。” 缓缓的,皇叔启唇唤了声,声音中尽显倦怠。 我微微一吓,连动也不敢动一下,轻轻‘嗯’了声,算是自我承认。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解决娃娃的事。 “明日就搬回承瑞宫去住。”不是商量,是命令。是因为我没有流血皇叔生气了? “哦。”我低低应了声,未敢据理力争,乖巧的就跟小小白一样。偷偷觑了眼眼睑紧闭的皇叔,我不禁朝他皱了皱鼻,原来他真的有痼疾呢,这可如何是好?这事若是让外人知道了,皇叔一定很没面子罢。 韩越欺在母后身上的时候可是好长时间没有离开,而皇叔非但没有嗷嗷乱叫还黑着一张脸,想来这就是太监们常说的不举了。 “将衣衫穿好。”皇叔连眼都没睁,命令着我。 我噘了嘴,支起身就着手去理好皇叔的衣襟,系好他的衣带。岂料他突然睁开了眼,眉头纠结着很是纠结,“穿好你自己的衣衫!”皇叔挪了挪身子,躺平。 我低看了眼自已身上比皇叔还要凌乱的衣襟忙自背过身去,嘀咕了声,“自已不行还怨人家衣衫没穿好。” “你说什么?”声音低沉,略带愤懑,不怒自威。 我一抖肩,闭紧了嘴,利利索索地躺进被窝不敢再吭一声。 “谁让你这么干的?太后?”皇叔来劲了,穷追不舍着。 “不许无赖我母后,我只是想试试皇叔行……”掩唇,直接越过这句,“我不过是想穿女装看看,没想到皇叔竟没把我认出来。” “哼哼。”皇叔冷笑,命令着我,“转过身来。” 我浑身一抖,犟起脾气非但不转过身去,反而还往卧榻内侧挪去。 肩上一紧,被皇叔用力扳着转过身去,对上那张阴晴不定的面庞我瑟缩了下,眼巴巴地看着他,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皇叔瞪视着我犹豫了好一阵,最后竟抓着被角不由纷说地往我脸上一阵乱擦,临了还不忘威胁了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要是再犯……” 我揉了揉被皇叔擦疼的脸颊,习惯性地嘀咕了声,“知道啦知道啦,都不行了我还犯的着再来下一次吗?” “你……”第一次,皇叔被我气的说不出话来。但我从他眼神中又看出某些比被我气还要复杂的神色,虽然我不明那意味着什么,但可以肯定是我从未看过的。 我背过身,往被子内缩了缩,临睡前还不忘跟皇叔道了声,“早点睡罢,别想太多了。”思付着:不管行还是不行都是晔儿的皇叔。 “……”皇叔彻底没有言语,一扯被子用力转身,真就睡觉去了。 搬回承瑞宫的时候宫人竟前前后后将我的东西搬了三天才算是搬彻底,彻底将皇叔承德宫里的东西搬空。 福禄那厮还叫叫咧咧地说是承瑞宫的宫人没规没矩,将承德宫的搬了个底朝天,就连一张卧榻也不放过,现在的承德宫好似被贼人给洗劫了一样,空空荡荡的连一片缦幕也不剩。 我那时轻摇折扇翩翩行到福禄跟前,问他内务府是不是连一张床也供应不了了。那笑中带坏,坏中含奸的模样活似皇叔再现,看的福禄头摇如拨浪,跪在地上久久不敢起身。 而皇叔自那晚之后第二日便就离了泸安,连去哪也没说,所以福禄若是不赶紧着趁皇叔归来之前将承德宫布置妥当,怕是免不了又该受一顿责罚。而我在没有感觉身子有何异样的情况下自然而然的把那晚跟皇叔亲嘴过后会否怀上娃娃的事情给忘了一干二净。 倒是小小白又怀孕了,听阿尤说这一二日便就要分娩。因为上一回那一窝产下的八只兔崽子没有很好的保温给冻死了五只,我当时哭的比小小白还要伤心,所以这一回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它们。 我之前一直就说把小小白放在卧榻上一起睡,这样照顾起来也方便,怎奈当时与皇叔同榻有着诸多不便。因为这个想法,差点没让皇叔把小小白拿去喂了他那只黑鹰。所以夭折掉的五只兔崽子间接也是被皇叔给害死的,而现在我自由了,就算把小小白一家老小全都放进被窝里也没人敢有半个字的异议。 午后,阿尤在照顾小小白,而我则是倚坐在龙椅内批示着前两日积压下来的奏折。当看到邓通所提的奢靡民风时,我不禁拍案叫绝。 却不料这异常尖锐的声音将阿尤给误导了,只瞧她急冲冲从内殿冲出,没头没脑地直喊护驾,结果喊来了一批禁军将我的承瑞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因为皇宫里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出现过刺客了,所以这一幕倒是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其中郭太妃尤为兴奋。兴致满满冲到承瑞宫来直问皇上受刺了没,遇难了否。 我没太爱搭理她,随口丢了句:父皇其实最惦记的人是郭太妃,如果可以的话让她去跟父皇叙叙旧。 郭太妃当即就给吓软了腿二话未说就灰溜溜的遁走,由此可见她其实也不是很爱父皇的。只是父皇英年早逝没能让她如愿生个把儿子出来威威风是她这一生的憾事。纵使现在她还能生,她也没有这个胆子生。 而刺客事件虽然只是一个闹剧,母后却愈发的担心我的人生安全,最主要的是我现在还脱离了皇叔的保护,她就更加的不放心了,说什么也要给我找一个高手来保护周全。我见拧她不过也只是随口说了句:别找太年轻的。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却让母后误会的当着我的面就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直说我还在记怨着当年的事。她说她这些年已经吃斋礼佛虔心忏悔了,我若是再不原谅她,她就要去我父皇面前忏悔。 我吓得不轻,在侧直劝:父皇当年被我给气死了,你若是再跑去向他忏悔这些他本就不知的事情岂不是要将他死死气活。如此这般死去活来的让他情何以堪呐,我们还是放过他罢! 母后觉得我说的在理,这便放弃了去骚扰父皇的打算。但她想找人来保护我的心却不死,我见拦她不住也就不拦了。只要她开心,怎么都好,谁让她是母后。就算她跟韩越之间做了对不起我父皇的事,我也只是阻了他升官进爵的道路,并没有对他施以非人的手段。算来,我还是一个很开明的皇帝,公私分明。 而韩越这个人才并不在乎在翰林当一辈子的院士,他甚至在被贬回翰林院之后就立马娶了妻生了子,听说他膝下现在都已经有三儿两女了,一家人过的别提多幸福。 再观母后,当年跟人家偷得一度凤流,现如今却也只能守着我这个伪皇帝来度过她的下半辈子。悲惨者也不外乎如是啊! 小小白在当天夜里就分娩了,一共产下了五只兔崽子,一个个光溜溜的连根毛也没有,细小的连半巴掌还不到,因为眼睛还没有睁开,一个个缩在小小白的肚子下直找□□。嘤嘤喔喔的叫唤声就像在喊娘一样,真是可爱非常。 如果不是阿尤在侧拉着,我甚至要给它抓出两只来玩玩。 “陛下,还是让它们在小小白的身边待着罢,等到它们长了毛,睁了眼就不会那么脆弱了。” 我想想也是,这便罢了手。看了看篮子又觉得不妥,“阿尤,把它们全都放到卧榻上去,朕要好好照顾它们母子。” 阿尤脸一褶,“陛下,这恐怕不太好罢!您从来没有照顾过这些动物,而且您睡觉弧度较大,怕会伤了它们。”最主要的,阿尤是怕母后责备与皇叔的训斥。 我偏头思了思,“既然这样,那你就抱着篮子照顾它们罢!” 阿尤顿时蔫了气,直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多嘴,照顾动物可不比照顾人,出了差错皇帝可是会不高兴的。 临就寝前我还不忘嘱咐阿尤,“要把它们当自己的儿子来对待,不许怠慢。” “是陛下。”阿尤甚是悲壮地抱着篮子就往外室去。 我揉了揉肩爬上卧榻,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儿时为什么非要懒着跟皇叔同寝同榻,而且这一住就是十年。这二日一个人在宽大的卧榻上横躺竖卧的甚是舒畅,我还得感谢皇叔把我给赶回来,若不然我还不知道一个人睡觉是此等的优越。 夜里,身子被压着透不过气来,我不太情愿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想要骂人。瞅了瞅横在身子上的手臂,架在腿上的长腿,有如此胆识的人想必非皇叔莫属,而胆敢骂皇叔的人至令还未问世,。 我扭了扭身子,推开了皇叔的手脚,并且还很客气有礼地将他给唤醒。 皇叔揉了揉耳骨,连眼睑也懒掀开,懒懒地吱唔,“夜半三更的,别把禁卫给唤来。” 我努了努嘴,“如果朕没记错,这里应该是承瑞宫,皇叔不是应该回自己的承德宫吗?怎么会出现在此,走错门啦!” 皇叔躺平了身子,眼睛依旧是闭着,“如果我没记错,这张卧榻是我的,我睡在自己有卧榻上有何不妥,至于它为何会出现在承瑞宫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顿时噎了声,“我,我认床,非这张不能睡,就请皇叔割爱罢!” “我与床同在。”皇叔更为慵懒地说了句,而后闭嘴,深沉地沉默。 “……”我无言,让皇叔走便就让床走,让床走我就睡不着。 于是我背过身,自动忽略皇叔的存在,就当自己没醒来过。 只是在要睡着之际,感觉到腰上一紧,瞬间又被带入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怀抱。

10、皇叔010 很多时候,我都不用去关心朝廷上的大事乃至小情,有事无事的时候陪称着皇叔一唱一和地走走过场也就算是了事了。凡事由皇叔操心,我自然可以高枕无忧。 只是邓通说的那个什么民风勾起了我的兴趣,想我出宫机会甚少,十八年来受皇叔的约束等同于受囚宫闱之内,鲜少能够自由的出入皇宫。不太大意的说,哪颗树上有几个鸟窝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宫外对我的诱惑便就不言而喻了,上回匆匆出宫只是为了给皇姐淘拾一件称心的礼物。此番趁着皇叔为迎接两国国君而时常不在宫中的便利,我出宫自然也就方便畅快许多。 只是阿尤的胆子最近愈来愈清瘦了,动不动就担心被皇叔抓个现形。但不得不说,皇叔最惯常用的技量就是指桑骂槐式地惩罚着宫人,所以阿尤有这个担心的必要。 “公子,宫外不太平,您纵使想要出宫也得多带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要是您有个什么闪失奴婢可怎么向摄政王交代呀!”自打出了宫门阿尤就跟个蜜蜂似的在我身旁嗡嗡闹腾不住。她不怕无法向我母后交代,倒是怕无法向皇叔交代。 “依你之意,本公子治下的无花国是一个匪类横行,治安凌乱的国度了?”我斜眼看去,不怒生威,吓得阿尤摇头摆手频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行了,别再锣碌模炎毂丈希颐蝗媚憧诓恍碓俜3鲆桓鲎掷矗裨蛭腋嫠呋适迨悄闼羰刮页龉摹!蔽彝沧潘 阿尤登时就捂住了嘴,大气不敢出一下。 沿着泸安的街巷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如邓通所说的奢靡风气,贩夫走卒布于市井,车马行于道中,酒馆茶楼人声鼎沸,连个小偷小摸的现象也无有瞧见。如此升平之世又何来有奢靡民风,危言耸听,当真是危言耸听。 我寻了个街边买果子的贩子询问,泸安城内可有何消遣娱乐的处所。至少想要了解奢靡的民风,娱乐处所最为直观。那贩子盯着我就是好一通打量,最后只说让我买他二斤果子他就告诉我。 我反盯着贩子来打量,琢磨着以他的社会地位兴许对消遣娱乐的观念与我这种身份的人不相匹配,遂也就打消向他打听的念头。岂料这厮拉着我就讨价还价起来,说是买他一斤果子他也会如实相告。我寻思着小商小贩赚点钱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那挑子里的果子就没有一个卖相喜人的,纵使买他一斤也是我吃亏。而我是皇帝,让皇帝吃亏的事我自然是不干。 阿尤蹲在挑子前挑来捡去,直叨念着果子仅莠无良难以入口劝我还是不要。我明白阿尤会说这话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我身上从来就没有带过钱,更没有机会接触过钱银那东西。而我如果出宫要花钱,吃亏的便就是阿尤,给我垫了钱不说,回宫之后还无处报销。因为一报销,宫里人就会知道我私自出宫,这样一来皇叔就会找我谈话,阿尤就会遭殃。但我总觉得,以阿尤在宫中的地位想要捞点好处不在话下,所以我也没有必要替她省那点杂钱。 “那就称上二斤,如果相告不实,我定回来与你算账。”我折扇轻摇,指使着阿尤付钱。 不知那贩子是良心发现了还是果子销路不佳,这便拍着胸脯豪迈地说着要买一赠一,手脚利落地将四斤重的果子称好给阿尤,并且还指前指后地给我指点了泸安城内的消遣娱乐之最的处所,我在记下地方名字后也不免多看贩子两眼,想我泸安城内可谓是卧虎藏龙啊,连个小小贩子也有如此见识。于是我又自觉地将这些归咎于我执政有佳上,完全将皇叔的功绩抛却一旁。 神仙阁,以我的理解那自然是一处高级处所,非我等身份者出入方可显现其价值。 只是当我来到神仙阁前时,罗雀的门庭似乎在告诉着我,此地非神仙出没之处所,这不过是一间生意惨淡的门店。 两个仆人打扮的男子掩着嘴直打呵欠,斜着眼从上到下将我一通打量,其中一人懒懒地跟我说:“时候尚早,公子还是等到掌灯时再来罢!”懒洋洋的样子无有一点敬业精神。 我侧头问着身后的阿尤,“可是有何讲究。”毕竟我没有出没过任何民间的娱乐处所,对于其中的规矩并无知晓。 阿尤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两个仆人,不知是不是果子吃多脑子受到了阻滞,一时未反应过来呆呆地摇了摇头。 “从来都是别人等我家公子,哪里还有人敢让我家公子等的。”在遭受了我一记白眼后,阿尤突然恢复了神智,趋上前一步趾高气扬地朝着那两仆人说去。 我颇感得意,折扇轻扇着在富丽堂皇的大堂内来回寻视了眼,看这处所的格调想来应该是酒楼食斋之类的地方,却不知为何要到掌灯才开始营业。 那二仆听这话不禁一怔,纷自清醒了过来,打量人的眼神也变的精亮了不少,搓着双手直说:“公子若是想要,我们又岂敢拒绝。”说话间已示意着另一人退下。 “据闻,神仙阁是泸安城内消遣娱乐不可或缺的地方,却不知这样一个门面冷清的地方有何过人之处。” “嘻嘻。” 在我还等着仆人回话时就听到了一声嘻笑从楼梯口传来,只见一长得娇艳并且柔弱无骨的女子斜斜倚身在扶拦上,眉目之间含着若有似无的暖色,这么会儿的功夫就从头至脚将我打量了个遍。只瞧她唇角的弧度深了,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 “面若冠玉,目似桃李,几许贵气难掩,尚且不知神仙阁为处。”绢绢细语,女子目不斜视地朝我走来,踏步如行云、水蛇之姿却是无声无息,三步之距滞下脚步,“想我泸安城内上至王孙公子下至贩夫走卒,却无有一人不知神仙阁为何地,这位公子想必不是我泸安人士罢!”她嘴笑眉挑眼逗,活脱脱把我视之为盘中餐。 “姑娘好好说话,请别用你那妖里妖气的眼神勾引我家公子。”阿尤挡在我身前,没好气地冲着那女子说去。 “小哥,你们家公子既然踏进了我们这神仙阁,难道不是为找快活来的吗?而且还是光天白日,真是好不心急哟!”女子扬着手中丝绢就往阿尤脸上砸,那娇嗔之态令人平白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又不可否认,这声音听的人神魂荡漾,心尖上就跟猫挠了似的。 “奴家唤玲珑,不知公子怎么称呼。”一恍眼的功夫,女子就已经绕过阿尤来到我身边,甚至在说话的时候挽上了我的手臂,那亲昵的样子似乎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为何。 我面露微笑,瞥了眼倚在身侧的玲珑,偏头微思,随即道:“叫我九夜便可。” 阿尤登时面如死灰,想我打着皇叔的名号在外积德行善也就罢了,如若是作奸犯科,不知皇叔会如何惩罚我。当然,在惩罚我之前自然是要先惩罚阿尤这个贴身侍候的宫人。 而我是为探寻民风而来,总体算来还是为国出力,纵使让皇叔知道了也不会对我太过于严苛,大不了就是禁我的足,所以我并没有什么顾忌。 “此地为何唤作神仙阁,我也没瞧出有何过人之处,稀松平常的一间楼阁,充其量只能算的是豪华的酒楼,况且这里的生意也太过于冷淡了,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客人进来。”我自以为是地分析着,总觉得那小贩言过其实了,这种地方实难称上泸安城消遣娱乐之最,想来这体察民情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时候尚早,九公子不妨在这稍事歇息,待到掌灯之后你自然就会明白神仙阁的魅力,保准你会乐不思蜀。” 玲珑神秘兮兮地说着令我更加的好奇,更加的想要见识一下神仙阁所谓的魅力。 阿尤急忙拉住我,“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免得……公子你懂的。”挑眉示意,希望我可以及时回头,这若是过了掌灯未回宫,后果定然及其之非常严峻。 我别开玲珑的手,将阿尤拉至一旁小声吩咐,“本公子今日便就要留在这神仙阁好生的体察一番,你先回去,若是有人问起就替我拖延一二。我看这神仙阁内大有文章,今日若能有所斩获,回去也好向皇叔炫耀炫耀。” 不顾阿尤这这那那,我已将她推出了楼堂。想我长这么大,走到哪都有人跟着,这难得的自由自然是要好好的把握把握,免得二皇姐再笑话我是井底之蛙。 “呵呵,让玲珑姑娘见笑了。”回见玲珑笑眼眯眯,我不禁陪了个笑迎上她,“此距掌灯尚还有段时间,不知姑娘会如何安排本公子度过。” “九公子放心,奴家保证不会令你感到无聊。”玲珑别具深地说着,拉上我的手就往楼上去。 待到楼上进了房,是一间布置雅致的闺房,隐约还弥漫着阵阵香气。等到掀开层层的缦幕后,里头的景致的确是吸引住了我的眼球。不想一间看似冷清的门店却是内有乾坤,别有洞天。 玲珑说这里是神仙阁供客人们消遣的地方,等到了掌灯十分可由此地返回到神仙阁内寻找欢乐,总之来到神仙阁务必会让每位宾客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我流连在各个赌桌前压根儿就把泸安城严令禁赌的事儿给忘在了脑门后,只是常听内务府的太监们提及宫外的烟柳地、销金窝是如何如何的引人入胜,而他们这辈子也没有那个福气可以去感同身受一番。 古太傅还曾经很严肃地教育我,身为九五之尊,别说是亲涉烟花柳巷,纵使是提及也不行,想也不许想。我当时还小,不知道其中的含义,今日这几多辗转之下我终于是了悟,原来这里就是传说的烟花之地。可我还是不明白,这种地方为何就来不得? 赌我不擅长,可斗蟋蟀却是我的强项,大半日的时光下来,倒让身无分纹的我赚了几百两不下,个个纨绔睁睁着大眼不太敢相信我的能耐,毕竟我的样子看起来真的一点也不像一个纨绔子弟,可我的的确确从小混到大,除了玩我什么都不会。 等到玲珑再来把我带出去的时候,外头早已换了一番景象。

11、皇叔011 楼堂内彩灯晃晃,楼上堂下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我犹自在这一前一后巨大的变化上无法适应过来,玲珑已经领着我来到一间别致的小屋。 玲珑说:“众所周知,神仙阁乃是我泸安城内数一数二的温柔乡,而且还是受府衙特殊优待的行当之一。到这儿来的无外乎两种客人,一种是来寻求温柔的,一种这是借这个地方谈生意促进交易的。”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不知道把我当作了哪种客人。但其实,我两种人都不是,我本身温柔自然就无需再寻,而我也没有生意要谈。可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是男人就喜欢来这种地方? 玲珑掩唇轻笑,“公子既是一个人来的,便就是来寻求温柔喽。就不知公子是喜欢善解人意的姑娘还是喜欢主动热情的。只要您说的出,奴家都能给您找出。”玲珑看着我的神情顿时就变了,不知不觉的就已经挽上我的手臂紧贴着我而坐。 我对她的献媚无动于衷,泰然自若地摇着折扇,“这些钱银都给你,本公子只要在神仙阁内毫无阻滞的参观参观便可,至于你说的姑娘,可以留给有需要的人。”娼字的意义也只能停留在书中的解释,身负歌舞之艺的女子在外抛头露面赚取钱银,而这种地方便就是娼女的聚集地。对于与她们之间的买卖关系我不其解了,只道是男子皆爱沉迷于温柔乡中。 只可惜了皇叔不在此,不然就可以更近一步的治愈治愈他的痼疾,就算不能娶两国的公主为妃,至少也得娶个妻生个子。再过几年皇叔可就到而立之年了,身旁无妻膝下无子,想来还真是令人扼腕。 玲珑不着痕迹地撒开了挽住我的手,颇为同情地看了我一眼,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把桌上的钱银收了去,“公子有这方面的喜好,奴家自然竭力满足您。” 我可不知道她说的喜好是什么,听她的口气似乎对于我的喜好感到惋惜。而她既然说了可以满足我,我也就懒得再去跟她浪费口舌,只希望此番体察可以令我满意,更甚至可以替皇叔觅得良方,那也就不失为功德一件了。 房间里已经备好了酒菜,几上摆有棋盘,台子上放置有古琴一把,明紫纱帐下卧榻若隐若现。坛中燃香溢满室,加之昏暗的烛光更是显得满室的旖旎。我站着,负手将房间打量了遍,视线落回到玲珑面上,“这便是玲珑姑娘替本公子准备的?” 下棋我可以找皇叔,赏乐可以找二皇姐,至于酒宴,又岂能比的皇宫的御宴。况且他人睡过的卧榻我绝不会屈身,如此安排委实令人好不满意。 玲珑复笑,“九公子稍安毋躁,待酒过曲毕,好戏自然会上演。” 我不知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觉得几百两钱银花在这上面的确是过于奢侈了,若是换成果子,不知可以换得几百上千斤。 玲珑不但身姿玲珑面貌秀丽,她甚至还弹得一手好琴,唱得一首好曲,在她的助兴下,我竟不知不觉将桌上的那壶花雕酒喝了个精光。临了,玲珑走到墙边,不知触到了何处,墙上露出了一长片的格子眼,将墙那边的屋子一览无遗,甚至不止一间屋,一排过去尽连着四五间屋子。我只粗略地扫视了眼,几乎每个屋子里都有人,有男有女。 “这,这是何意?”我一时还没能明白,难道玲珑以为我想参观神仙阁便就是偷窥他人? “这是依着公子的意思准备的,您慢慢参观,奴家就不奉陪了。”玲珑笑面如花,迈着款款的曲步退出了房间,徒留我一人面对着那墙后的景致心痒难耐。受古太傅多年的教育我本不该行此窥视勾当,可怎奈受了韩越跟母后那段风流韵事的刺激后,我又愈发的想要搞清楚男女之间的□□是究竟怎么一回事,为什么非得要双双滚作团再嗷嗷乱叫方才算痛快。 第一个房间,烛光微弱,摇摇曳曳的看不太清里面的情况。只是隐约的看到落下的纱帐内两团白花花的肉团子滚来又滚去,依稀之中还听到声声哀嚎,感觉尤为惨烈的样子。我正寻思着要不要喊人去支援,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但很快,摇动不止的帐顶缓缓地歇下劲来,一个精瘦的男子拨开纱帐下了卧榻。身后,有女子裹着被子拉男子的手,男子回头,不知说了什么,又迅速回到榻上,纱帐落下前,只看到那两肉团子再度拧成麻花状。 我抚着下颌大感不解,那晚皇叔压在我身上的时候似乎没有这些举动,而且我们也没有如此惨烈的叫唤,想来皇叔是病的不轻,否则怎么也应该怪叫几声才对。 第二个房间,灯火辉煌,几乎是每一个角落都可以瞧的一清二楚,觥筹交错着好不热闹。这间不同第一间,里面正有二三男子共坐于桌前把酒言欢,左右各拥艳丽清透的姑娘二位。说笑间不忘在姑娘们的颈间鬓腮来回厮磨,双手或是绕于姑娘清透的腋下揉抚于胸旁,或是滑至翘挺的臀部摩挲揉捏。姑娘们非但不怒反而还将身子往男子身上倾力倚去,而这便更加的助长了男子的色心,其中一人借故拥着两位姑娘去到了隔壁一间屋子。 我低下头揉了揉额,脑子有些犯晕,跟上回在汝阳王府喝完酒后的感觉近似,我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方才喝了多少,只觉得甜丝丝的口感甚好,根本就没有考虑酒后会怎样。 晃了晃脑袋再抬眼,禁不住怔住了眼,瞳孔收缩复放大,那揩着二位姑娘的男子竟然不着片缕地躺在榻上,任由着两位同样不着片缕的姑娘将其来服侍。我咽了咽口水,突然鼻端一热,轻擦,竟流下血来。 “果然香艳!” 我回头,竟不知在何时起,身侧伏着一个跟我一同观战的男子。 我怔忡地看向他,却惹得他频笑不已,掏出自己的手绢递到我面前,“小兄弟血气方刚,观摩不如实战,免得五内俱焚就得不偿失了。” 见我懵懂,他又笑说:“神仙阁内不泛美若天仙、婀娜多姿的美娇娘。小兄弟若实在饥渴,不妨找几位姑娘作陪,何必在此受罪。” 我将手绢压在鼻端,瞥了眼愈演愈烈的三人不禁迅速收回眼,面颊发烫,耳根微痒,“那么兄台又为何来此观摩?”鼻血一流倒是令我清醒了不少,离了墙边,回到屋子内坐下。 “我叫印言,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男子追上,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叫我九夜就行。”听着那一口一个小兄弟我就觉得不痛快,当今世上能矮我身份的人只有皇叔。所以对于眼前这个穿着花哨酷似纨绔子弟的印言没了好印象。毕竟经过方才那一幕后我已经近一步了解了此地的真正含义。大概着就跟后宫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后宫是为皇帝一个男人准备的,而这个地方是为所有男人准备的,只要有钱,谁都可以来。而且还提供了此等服务,当真是秽乱不堪。 印言看着我又笑了声,“此间我倒是常来,如果遇上称心如意的姑娘我自然不会来此观摩。不过我这人有一个洁癖,只上处子的床,那些取悦过无数男人的身子我自然是不稀罕去碰。” “呵,呵呵,印公子可真是‘洁身自好’呀!”我再擦了擦鼻子,不知该夸他还是该嘲笑他。 印言却拽上我的手直往外走,“巧了,今晚神仙阁内恰好有一处子沽价而出,小九兄弟不妨同我一起去观摩观摩。若能抢下,定当让与小九兄弟尝鲜。” 印言将我当成了同道中人,拽着我直接就往三楼行去。那样子,活似自家的夫人被人抢来沽价,根本就容不下我插上一句话,奔着地方直直杀去。 待价而沽的女子隐于帘后,只可通过倒映在帘子上的影子来判断姑娘的身形,但没有人可以透视出帘后女子的真正面貌。我揉了揉被拽疼的手腕,转眼看了看四周。印言早已挤到了人前,这会子正勾直了脖子往里瞧,一回头就冲着我用力招手。见我无动于衷,这便又挤回到我身旁,“小九兄弟,以我多年的经验判断,今晚这位姑娘必定是艳压此阁的奇葩,你暂且在这儿待着,看我如何将其夺下。”他双手搓揉着,信心满满,好像那帘子后只现婀娜身姿的影子必定会有仙子下凡的天姿。 我只敷衍了印言两句,看着他匆匆挤到前面,后退着离开了大堂。 寻回到方才那间屋子,回到墙前看了眼,登时倒吸了一口气,皇叔为何会此? 我一直以为自己方才看错了,却不想那人真的是皇叔。难道他没有痼疾?他只对我这个咸菜干的身子不感兴趣?难怪他那晚要说那样的话,原来我一直都误会他了。如此说来,他不就可以娶两国的公主了! 蓦然间我才想起,这个地方似乎不是我该出现的,最主要的是,被皇叔撞见了可就不堪设想。这样一想,不由得精神一振,匆匆转身就往屋外去,唯希望在我回宫之前皇叔还未回去。

12、皇叔012 堪堪步出楼阁就瞧见一个堵于楼前的壮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我稍稍滞下了脚步,往他身上觑了眼。体格强健,眉目冷俊,一身猎户的装扮看起来像是一个练家子。在我还打量着那男子时,玲珑已靠上前来。 “已经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欠债还钱天经地意,月儿姑娘既然是被她爹卖了来,我们又岂能白白把她还予你。要么你就趁着现在拿出一千两来,我们自然把完好的姑娘还给你,若是再晚,我可不保证她还能否存有完壁之身。”一改方才那妩媚动人的模样,玲珑现在只剩有尖酸刻薄嘴脸。 “你……”壮士嘴边逼出一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其他,只是攒紧的拳头似乎已经说明了他现在的心情。 我本欲迈出的步子又缩了回来,“这位兄弟,可是有何难处。”我认为,天子脚下本该是一派升平祥和的气象才对,听方才玲珑话中的意思,貌似有人卖女求财。 那壮士斜视了我一眼,目光冷冷的,也许是我华贵的穿着将我当成了玲珑一类人,只听他自鼻下哼出声,说道:“一丘之貉。” “你这粗野之人怎么说话呢。”玲珑上前就推了那壮汉一把,扶上我的手臂直说见谅,“九公子怎么出来了,可是有何不满意的地方。” 我瞥了玲珑一眼,“难道神仙阁里的姑娘都是强买强卖来的?”要不这壮士怎么懒在这儿不走,还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样子。 玲珑颇感为难,瞅了眼壮士,好不委屈,随即便示意着仆人将周围观望的人群驱散。“想我泸安城也是一个治律严明的地方,我这儿开的是神仙阁,可不是菩萨阁,我总不能把买来的姑娘再白白往外送不是。我也很同情这位壮士,我也希望他们有情人可以终成眷属,但我们打开门做生意,总不见得让我赔钱,您说是不是九公子。” “我说过我会筹钱来把月儿赎出,你不守信义,竟要将她沽价而出。”壮士气的牙痒痒,骨关节更是愤怒的咯咯直响,“今晚谁若竞得香香我就将他打死在这阁前。” 我惊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这壮士好生威猛,不论谁人有这个运气拔得头筹也无福享受。 “九夜兄弟!”惊呼声中,我回头看到了那个唤作印言的纨绔。不巧的是,他不唤我小九兄弟偏偏要唤我九夜,门阶处已到街上的人寻声回头,目光朝我投射而来。 我脚跟一软,直想往后退,只希望皇叔没有看到我的存在。 “九夜兄弟,你让我好找。”肩上一沉,印言那家伙已牢牢地将我拍在了原地,“幸不辱使命,我已替你竞下了那朵奇葩,她今晚就属于兄弟你的了。”印言笑的极其猥琐,言语之间尽显其放荡的本质。 “呵呵呵,真,真是有劳你了。”我皮肉难以同笑,抽搐着嘴角,看了看那依阶而立的皇叔,推印言不开,想逃也逃不掉。心急如焚之际那壮士朝我趋近了一步,抱拳的双双喀喀直响,眼中喷射出怒的火花,“你这个伪君子。” “有,有话好好说,你别冲动。”若不是瞥见无动于衷的皇叔,兴许我会脱口喊出护驾的字眼来。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会意识到阿尤说的话是何其的中听,母后的担忧又是何等的有必要。身边有一个时不时无视我生死的皇叔的确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他明明身怀武功,偏偏喜欢看着我陷入困境才开心。 我知道,这便就是所谓的亲疏之别,毕竟我不是他的儿子更不是他的亲侄子。要是哪天我真的有幸去见父皇了,那这无花国的君王之位不就毫无意外地落入了他的囊中。虽然我们之间坐的椅子只有一步之遥,虽然皇叔经常坐在那张椅子上而我经常站在旁边。但这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就算是奸佞也要含蓄点罢!不然让史官写臭了可就划不来了。 印言拽着我往后退了几步,“怎么才一会的功夫你就惹上了这种莽夫。” 我寻思若非印言竞下头采,也不至于惹得眼前这个壮士。现在倒好,皇叔那未怀好意的微笑正示意着我严峻的后果,眼前这困难更不知该如何摆平。 “你花了多少钱竞下那姑娘。”蓦然间,我扭头问印言。他既然这么乐助于同道中人,那么让他多花些钱应该不在话下,况且…… 我挥手止住了壮士的靠上前的步子,“你先别冲动,兴许我有法子可以帮助你们。” 印言看了看愣住的壮士,又看了看我,咧嘴露齿灿烂的微笑,“那点小钱别放在心上,谁让我们有着共同的嗜好呢。”他豪迈地曲解了我的意思,无耻地把我拉进龌龊的深渊。 我挣了挣,终于挣开了印言的手臂,玲珑正看好戏地瞅着我们仨,见我走来忙说:“恭喜九公子拔得头筹,您看,这春宵一刻值千金,就别在为这些无聊人士坏了您的兴致。”玲珑见风转舵的本领堪称一绝,只一转眼就又换回那张讨喜的笑颜。 我问:“印公子竞下的钱银可有千两?” 玲珑掩唇笑,“九公子可真是奴家见识过另类之最的人呀!您莫不是想着以印公子的竞价来折合月儿姑娘的赎价罢!” “噗……”身后传来了皇叔的哧笑声,随之便听他颇为认真地说,“我也认为这个法子可行。” 我大感惊讶,皇叔不愧为我的皇叔,在人前绝绝是向着我的,虽然我现在已经彻底忘了刚刚还在心里怎么的贬损皇叔,更是忽略了回宫后可能遭受的对待。此时此刻,皇叔又成为了我一直就崇拜着的那个神人。 “这位公子也想来管闲事?”玲珑觑了皇叔一眼,一瞬,眼瞳里就抑制不住地往外洋溢着别样的光泽,本来蓄起的气势瞬间就萎靡了下去,温柔的跟小小白一样。以我多年来的经验判断,她这副模样跟那些神志不清的宫女一个症状。 “小侄虽然年浅不懂事,不过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不知玲珑姑娘可否通融一二。”皇叔含笑而言,瞥了眼一旁完全不知现在为何状况的壮士,“神仙阁打开门做生意,你也不想这位壮士在你这惹出是非影响了生意罢。那样,吃亏的可是神仙阁。” 我在侧频频点头,皇叔就是皇叔,谈笑之间就可化危机为转机,真不愧为我无花国第一神童的称号。 我还在为皇叔的话感到得意的时候就听到印言啧声称赞,“叔侄二人同赴温柔乡!壮哉,妙哉。” “过奖过奖。” 我还担心着皇叔会否训斥,却不想他竟与印言客套了起来,那样子怎么看都更像是印言的同道中人才是。 “唉,你们说了这么久,到底想要想怎样,我的月儿到底是放,还是放。”壮士急的直挠头,看着我们几人之间你来我往的,压根儿就把月儿姑娘的事给抛诸了脑后。 玲珑不似我想像中的无知宫女,原则性的问题她还是不会让步,“行有行归,竞价与赎身不可混为一谈,印公子替九公子竞的是一夜之价,你要付的是月儿姑娘的赎身价,二者又岂能对抵。” 就在壮士欲发难之际,皇叔摘下了系在自己腰带上的环佩递到玲珑面前,“此佩可抵十位美娇娘,玲珑姑娘何不成人之美。” 玲珑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皇叔手上的玉佩权衡着利弊,“公子如此豁达,奴家又怎好再不识抬举。”她又再眉眼齐动,朝着皇叔投射去别样的目光,葱白细长的手指抚上皇叔的手,一握住就顺势倒进了皇叔的怀抱,“公子若是不嫌弃,回到阁内奴家请您小酌一杯如何?” 我不住地揉抚着双臂,忤到皇叔跟前嚷了声,“九叔,我们该回去了。” “唉,时候尚早,九夜兄弟既然做了好事,良宵无处可度,我们今晚不如不醉不归。”肩上又是一沉,印言再度揽上了我的肩,灿烂的笑声朝着我的耳窝子喷涌而来,将我震的是七荤八素。而皇叔拥着玲珑未有撒手之意,温香满怀似乎难以抗拒。 “小侄年少,晚归恐受家法。玲珑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改日定当登门致谢。”皇叔循规蹈矩地将玲珑扶正,不知如何就将印言的手臂从我肩上拿开。 咚的一声,壮士双膝一屈就扑跪在我们跟前,“多谢恩公出手相助,望请恩公告之府上何处,待扬常他日筹集钱银定当奉还。” “举手之劳何需挂齿,扬壮士还是快去将月儿姑娘带走罢。”说完,拉着我就往道旁的马车而去。 “再等等嘛,总得看看那姑娘长的什么模样。”临上马车前我还不忘回头望着神仙阁的门前,希望扬常快点把月儿姑娘带出来。 “要不然留下来跟那个公子哥把酒言欢。”皇叔附在我耳边提议着。 “如此甚好。”我欣然回头,见着皇叔面上的表情后登时敛住了脸上的笑容,忙说,“还是回宫的好。”麻利利地爬进车厢,未敢再有言语。 一路上,皇叔都未再说过一句话,我不知道他是在盘算着如何惩罚我还是在惦记着方才那一瞬间的温香满怀。但他越不说话我就越是提心吊胆,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他不惩罚我的可能性简直就是微乎其微。而这种蓄势待发的惩罚往往都会令我终身难忘。 “皇叔。”我瑟缩着脖子,怯懦懦地唤了声。透过眼角看去,皇叔正闭目假寐。 “嗯。”他懒懒地嗯了声,便就没了声音。 “晔儿知错了,晔儿只是一时冲动,不是蓄意跑出宫的。”我认为,坦白总比逼供的好,至少皇叔现在的样子看起来还不是那么的吓人。 皇叔沉吟了会儿,才缓缓睁开眼,扭头朝我看来,“冲动到跑去烟柳之地?” 我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一开不知道那是……”声音愈来愈低,因为皇叔正朝着我凑近。 指腹轻拭鼻端,皇叔凝起眼眸深深地看着我,“这是怎么回事?”那是凝固住的血液,兴许是方才没有擦拭干净遗留在上面的。 我哂笑了声,“那个,方才不小心流了鼻血,无大碍的。” “流鼻血?” 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磕过碰过的我,贸然的流鼻血的确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别说是皇叔感到疑惑,就连我自己也觉得纳闷儿。 我点了点头,“已经没事了,皇叔不用替晔儿担心。”我低头窃喜,其实皇叔就是嘴硬心软,他还是关心我居多。 “你可是偷窥了什么?”皇叔退回去斜身倚靠在车厢内,看似了悟,实则慵懒地问着我。 我只觉精神一振,顿时抬起头,吱吱唔唔着,不知道皇叔是如何得知了我在那间屋子里偷窥的事情。但这种事情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耍无赖也不能承认。 “别再你你我我了,我知道了。” 我不知道皇叔到底知道了什么,可我的感觉却是越来越不好,越长大越发现皇叔远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恐怖!关心我,宠溺我并不代表他不会惩罚我,一码归一码,此番回宫势必凶多吉少。

13、皇叔013 回到宫里,我看着走在前头的皇叔驻足在廓上,他直往承德宫去,这令我将提起的心又稍稍的放下,想来皇叔没想过要太为难我。无声无息的给我台阶下,等到明天睡醒后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尧晔。” 我还在原地想着美美的,前头的皇叔已经停下脚步唤了我一声,通常在这样唤我的时候都说明皇叔的态度非常极其之严肃,不想挨揍就乖乖的跟上他。 “哦。”我施着龟步朝着滞下脚步的皇叔走去,他的样子看起来明明有些许醉态了,为何走起路来的步子会这么的稳健,说起话来的声音会如此的清晰? 回到寝宫,我惊讶于承德宫的布置,我甚至要开始怀疑福禄那厮趁着我不在宫里又将承瑞宫的物什统统都给搬了回来,否则这相似度也太出人意表了,跟走进原来的承德宫几乎没有二样。但转念一想,似乎这个可能性不太高,毕竟光天化日的将我宫里的东西搬出他还没这个胆子。 回眼看了看杵在殿中的皇叔又觉得这个可以性极其相高之高,毕竟皇叔摄政,连我这个皇帝也摄在其中,他为了讨好皇叔来得罪皇帝是绝对干的出来。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皇叔展开双臂,连头也没有回,不知在示意我什么,但那保持住的姿态似乎在等着人服侍。我左右看了看,皇叔的寝宫里鲜少有宫人随侍在侧,一来是怕被宫人无意撞破我的身份,二来他是不喜欢被宫人围侍的感觉。除了福禄外,倒也没让其他人服侍过。 我趋步上前来到皇叔跟前,抬起眼看他,“皇叔可是要让晔儿帮你宽衣。” “莫非你认为皇叔有展臂的喜好?”皇叔低眉看我,“服侍我沐浴。”没有威逼没有恐吓,稀松平常地说着。 触上腰带的手又缩了回来,“服侍皇叔沐浴?”我是皇帝,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情,宽衣也是在皇叔的训练下才会的。我不禁要想,皇叔这算不算是在变相处罚我? 皇叔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促使着我。 我噘了噘嘴,想要反驳的话通通又咽了回去,跟皇叔叫板没有好果吃,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该认错时就认错。 不太麻利地解下腰带,衣袍松开,沿着手臂两侧将衣袍除下,解下系带除了里衣,还想着要去脱皇叔的里裤时手被他给按住了。 只听皇叔不太自在地咳了声,看也不看我一眼就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我挠了挠头,不得其解,迈步跟上。 “皇叔,怎样,可舒适。”我跪坐在池边,拿着沾水的绵布给皇叔搓背。想我这个皇帝当的可真谓是千古第一人,竟然还有服侍他人的一天,若是让祖宗们知道了他们的后代出了一个这般没出息的皇帝,不知会否魂魄不安回来找我训话。 皇叔把双臂架到池壁上,“太轻了。”不愠不火的声音想来是不满意我的服侍。 我坐直了背,盯着皇叔的背突然想起了在神仙阁内看到的那些场景,禁不住烧红了脸,这时才想起来,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怎么还可以这样没有心肺的跟皇叔相处在一起。热血男儿跟一个妙龄少女独处…… 难怪前段时候母后就若有似无地跟我说着不要再跟皇叔这般没大没小的腻一块,长大了就该回自己的寝宫住,皇叔也会有他自己的生活。我当时无知,以为母后不想看到我跟皇叔过于亲近,是怕皇叔对这个皇位别有居心。如今再想想就不难理解,母后是怕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迟早会惹出事端来。可我压根就没有想过跟皇叔之间会惹出什么事端来,毕竟我们是叔侄,我对他除了依懒便就是依懒,皇叔对我除管教还是管教。 “你又在想什么?”不知不觉中皇叔就已凑到我跟前,手指往我鼻下一抹,随即旋身绕到我身后,扶着我的肩往后倒去。“看来你的杂念甚丰呀!”躺倒在皇叔的腿上,顿时就令湍出的鼻血倒流,撩指腰间取出手绢捂住了我的鼻子。 我一时懵懂,甚是不明自己为何又突然流了鼻血,眨眼看着皇叔湿漉漉的胸膛,“晔儿要替皇叔拭身吗?” 皇叔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我,“还是不劳烦晔儿了,免得你再流鼻血就不好了。”隐约中我可以感觉到皇叔欲笑的冲动,只是碍于我无辜的眼神下不好笑场罢了。 “皇叔还生晔儿的气吗?”我乘胜追击,这次只是服侍皇叔沐浴似乎太过轻松了,说不准他还会让我抄祖训一百遍,或是去太庙诵经三日,凡是我厌恶的事情皇叔都会不厌其烦的让我去做。 “看在你流鼻血的分上,皇叔不生气了。只不过……你以后若是想要出宫要让皇叔知道,你需知,宫外可不比宫内,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让皇叔如何向你死去的父皇交代,如何向满朝文武交代,如何向无花国的黎民百姓交代……” 皇叔说了好长好长一段,听的我有点头晕,伸手就将他的嘴给捂住,“皇叔,晔儿知道错了,求你别再说了。” “好,不说了,我们去歇息。”皇叔笑说着把我抱起就往寝室内走回。 我蹬了蹬抱在皇叔臂弯上的脚,直说:“晔儿要回自己的寝宫就寝。” “可是卧榻在这儿,你不是说非此榻难眠么?”皇叔好心解释着,将我放在了那张睡了十几年的卧榻上,站着替我取下束冠松了发。 “可是皇叔你之前才刚刚说过让我搬回承瑞宫,怎么皇叔也可以出尔反尔的吗?”我突然觉得皇叔变了,变得好说话了。 皇叔想了想,“也是,那你就回去罢。” 我没理会自己披头散发的样子,一下就从卧榻上跳了下来,未敢再看皇叔一眼,埋着头就皇宫外走。 辗转半夜未能睡着,几近梦游的状态下,我又偷偷摸摸的回到了承德宫,爬上了皇叔的卧榻。一躺下就感全身轻松,原来我还真离不开这张卧榻了。 “晔儿,你又回来啦!”耳根一暖,是皇叔的气息吐在上面。但听他的口气,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我会跑回来。 “晔儿吵着皇叔了。”我轻推架在身上的手臂,不知在何时起,本来任由我抱的手臂改成往我身搭,至使偶尔没被搭着我竟还睡不着。我背过身往内侧挪了挪身子,一瞬就被那只有力的手臂捞着退回到皇叔的怀里,气息吐在后颈上,软软的唇瓣轻轻的贴抵在光洁的颈上。 “皇叔。”我轻轻挣,皇叔不动也不吭声,好像睡着了一样,刚刚只不过是他的呓语。 我舒了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皇叔一直就把我当侄子对待,就算我送到他嘴边他也不稀罕咬上一口。皇叔还是那个皇叔,尧晔也还是那个尧晔,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就是这样的。一时想通,我眨了眨眼,放松身子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母后说到果然做到,她很快就通过各种渠道给我找了一个剑客当贴身护卫。据说他是整个无花国最为厉害的剑客,曾经打败过西凉、南通、东丹各地的高手,他叫唐庄。 我看到唐庄的时候也被他的扮像吓了一跳,发未束只是将发尾系起一小掇垂于后背,仍是显得凌乱不堪。面上胡渣横溢,不似久未剃须,却又让人觉得粗鄙不已,眼瞳如虎眸犀利教人不敢多瞧上一眼。如此一个人物摆在身边别说是刺客了,恐怕连鬼神也不敢靠近我半分。 我悄声问着母后,“这人形似亡命之徒,让他来给儿臣当贴身护卫妥当么?” 母后胸有成竹,“你别看他长的五大三粗的样子,其实他的武功很高,在我们无花国内找不出一个对手。由这样的人保护皇儿,母后才能放心。” 我也觉得人不可貌相,这便提议唐庄把胡渣子刮一刮,再修一修面,整理整理头发,换上一身干净点的衣物,也许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仰或是可怖非常。至少别让我蓦然回首的时候把自己给吓了。 岂知唐庄犹豫了下,说是护卫要的是身手,与形貌长相没有半丝关系,希望我们不要为难他,否则他宁可不接这份差事。 我思忖着唐庄既有如此强硬的个性想必他的身手一定也不是徒有虚名的,惟令我不知的是,如此有个性的高手又怎么甘愿栖身公门之下。 我将母后拉至一旁低声问着,“母后,唐庄虽说是个高手,可您清楚他的身世背景吗?如果他是个刺客,您可就要担负起无儿送终的风险了。”这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古来就有不少此等事例,我作为一国之君理应替自己的人身安全负责,这不仅仅是我自己的生命,这条生命还系着无花国的兴衰荣辱。 “皇上,唐庄虽出生草莽,也还是一个有节操的剑客。今日是太后找上了我,若是皇上的冤家对头找上我让我刺杀皇上,那么……”他稍停滞了下,冷酷的目光看的我不寒而栗。“那么,纵死我也会完成任务。”他就这样直白地接上了我对母后说的话,也不怕我将他当刺客给拿下。 “唐壮士千万别误会,皇上身为九五之尊里应格外小心,他没有冒犯之意。” 母后的诸般讨好却是令人疑心迭起,一个江湖剑客无需如此拉拢罢,难道……我睨起眼看向母后,难道她想故技重施不成? “皇儿,你,你别这么看着母后,你不要误会,母后,母后真没有。”母后被我看的顿时就赧红了脸,吱吱唔唔着却是越解释越不通,而我是一个字也没说她就承受不住了,若是我言语一二她不还得去见我父皇? 我看了看母后,终是不忍心再就此事而折磨她。转眼看向伫立在殿中的唐庄清了清嗓子,“唐庄,既然太后力保,朕自然是不会怀疑你的能力。”瞥了眼束在他背上的一口破刀,“朕就赐你为御前带刀侍卫,从三品,位同侍郎。” 唐庄当即就单膝跪地,“谢皇上恩典。” “不过……你背负的这把刀实在是太过寒碜了,既为御前侍卫,朕就赐你入藏宝阁挑选一件称心的兵刃如何?”我想,既然要成为我跟前的人,我总不能对人家太苛刻了,赏他一把刀,说不定还可收拢收拢人心。 “皇上的好意臣心领了,不过,臣这把刀从未离过身。”唐庄直言相拒,也不顾及一下我这个皇帝的面子是否挂的住。 “既然这样,朕就令铁匠将你这把刀再好生的打磨打磨,利刃总比钝器好使。”我呵笑了声,就是想要赏他点恩赐。 只觉眼前青衣客一闪身,但听嗡的一声,那把被我称之为钝器的破刀已斩至面前。收势就跟来势一样的迅捷,刀锋顿在了我眼前分毫之处,不仅是我,就连母后也被吓呆了。 “皇上请看。” 在我的双脚还不住发抖的时候,唐庄就已经把刀锋退开,指了指被腰斩掉的半只苍蝇的尸体,“此刀与臣已是融为一体,其貌虽平庸,但臣却可以将它发挥的淋漓尽致,所以无需再打磨。” 我顿时泄了气,脚后跟一软,好在母后在侧扶了一把,“皇上,这唐侍卫的武功你今日也算是见识过了,往后不论走到哪都需有他有侧。” 我抚着胸口长长出了一口气,“唐侍卫可否隐于暗处,待朕遇险之时再现身相救。”想我这样年轻有为的一个皇帝,身边老是跟着这样一个门神似乎有损我的形象。 “有何不可。”声未落,唐庄就已不知去向,任我们如何找也找不出来。 我禁不住赞叹,“高手,果然是高手。”

14、皇叔014 初一的时候凤宁特地陪着怀壁进宫看望郑太妃,我那时也在御花园陪着几位太妃一起赏花,正好看到了玉树临风的凤宁。他们成亲那日只是匆匆一面,并未留意凤宁的长相,如今再见不免觉得眼前一亮。 凤宁身穿宝蓝色长袍,行动翩翩衣袂连动,束以玉带扣,更是彰显其高贵的气质。难怪一二三皇姐争先恐后的想要嫁给他,那音容相貌怕是比之潘安宋玉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也就难怪了几位皇姐如此争风吃醋,若换作是我,兴许也不会袖手旁观的。若非四五皇姐含蓄多羞,怕是也要加入这场争婿当中来。 但却不知为何,明明是新婚燕尔的两人却让我无端的觉察出诸多苦涩的情绪在其中,趁着几位太妃拉着怀壁说着体已的话,我将凤宁叫去了御书房。 “驸马别太拘泥了,坐下说话。”看着略显局促的凤宁,我不知他在紧张什么。毕竟以他的身份见到皇帝也不至于怯场才是。刚刚在御花园的时候他明明是泰然自若地面对着几位太妃,就算跟怀壁之间也表现的十分亲昵。莫不是我这皇帝的身份让他感到有压力了? 凤宁坐下的时候若有似无地瞥了我一眼,很快又把视线转开,谦谦有礼着:“不知皇上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驸马别紧张,朕不过是找你来叙叙话,你跟大皇姐成亲当日朕还没好好的与你说过话呢。”他俨然成了一只惊弓之鸟,我虽贵为皇帝,但也是他的小舅子,看把他紧张的,活似做了什么对不起怀壁的事。 “皇上抬爱,臣愧不敢当。” 我摆了摆手,离座走到殿中,“算起来,其实我们早在三年前就已认识了。”凝视着凤宁的行止,我这才忆起当年事,没曾想时光流逝,一晃眼就过去三年了。 凤宁面色一滞,这才稍稍放松了下来,抱拳一揖,颇为感慨,“没想到,皇上还记得当年之事。” 窗外,枝桠上有黄莺啼鸣,就好像我在汝阳王府初识凤宁的时候。那也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我跟着皇叔一起去汝阳王府赴宴,那时候汝阳王凤翔跟皇叔的关系还很好,甚至可以称的上是私交甚密,往来之间颇为亲厚。 那时候凤宁才将弱冠成人,却已经成为了泸安城内闺阁之中的少女们争相思慕的对象。他不仅才华出众,容貌更是难能一见的俊美,不似皇叔那种让人望尘莫及、不敢睥睨的丰姿,凤宁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是那种令人想往的气息。 我那时尚且年少,对于美的欣赏通常都拿之与皇叔进行攀比一番,往往能够入我眼者少之又少,而凤宁那时弱不禁风的样子却没能让我留下很好的印象,所以没过多久就将汝阳王府那个肉垫之缘的凤宁给忘了个干净。 “那时候皇上还笑话臣是一个身无长处的病夫,垫个脚还能把皇上给摔了。”凤宁自嘲一笑,说起陈年旧事,他倒是不那么拘谨了。 “呵呵,是啊,没想到事隔几年你倒是令朕刮目相看了。”我说的是他的体格,不仅强健了,而且看起来也硬朗了不少,以前那个病恹恹的模样不复存在。我拍了拍凤宁的肩,“大皇姐自小就被娇惯坏了,脾气是蛮横了点,作为驸马,你得多担待着点,别跟她一般见识。”我自以为,凤宁跟皇姐之间给我的别扭感觉,应该是皇姐跟他之间闹的脾气。我虽为皇帝,但也不能仗势欺人,只能是让人家为夫的多担待着些便是。 凤宁神色一变,又有些不自在了,视线追随而来,“可是公主对皇上说什么了?”转念一叹,“臣自知对公主不甚体贴,公主若是有怨言也在情理之中,只是……” “怎么,难道驸马对这桩婚事不甚满意!”听他这说话的口气,莫不是我们会错了意,将他赶鸭子上架?可汝阳王明明是说凤宁与怀壁情投意合,这才万般恳求成全这门婚事的。而且还怕皇叔会从中阻挠,火急火燎地在两个月之内过礼、完婚,其势犹如闪电。 凤宁眼中滑逝过一抹晦色,稍纵即逝令人看不清有何深意,“臣绝无此意,只是公主贵为千金,让她下嫁与我委实是……” “诶。”我当是什么呢,“驸马无需自惭形秽,朕知道你不希望凭借着汝阳王的光辉荫及前程,虽说你现在还屈居于五品之职,但朕相信,以你的能力势必会位列我无花国首辅重臣之位。” “蒙皇上厚望,臣定当加倍努力,绝不辜负皇上。” 我托起凤宁的手,眯眼笑,“别辜负公主就行。”忠君爱国之余别望爱自己的夫人就成。 凤宁嘴角轻搐,笑的不甚自在。我别开眼无视他的异样,踱步至窗前看着树桠上成着双对的黄莺鸟,“府上另外两位凤公子如今业已成人了罢!”我问的是凤宁的两个同胞弟弟,如今两国国君来访的日子愈发的趋近,我自然是要多找些成年又未有婚配的王孙公子来充充场面,凑凑人数,谁让我们皇室人丁单薄。 “凤羽、凤翎二人堪堪弱冠。凤羽生性好动,不受拘泥如今仍待业家中。凤翎沉着稳重,如今已是翰林院院长的得意门生。”说到自家的两兄弟,凤宁不禁又自豪了起来。毕竟汝阳王一家是出了名的多子多孙,除却这三个得意的儿子,其下还有子女众多,是皇室所望尘莫及的。 “不知他二人可有婚配在身。”我盘算着,若是未婚便好,若是有婚约在身那是自然不能让他们来作陪。 忽闻我此问,凤宁精神一振,“皇上意欲……” “诶,你别误会,朕就是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也不知是不是跟怀壁的这门婚事对凤宁有威逼的嫌疑,至使他草木皆兵,生怕他们凤家再跟我皇室揪扯上不清的关系。 凤宁有些尴尬地陪了笑了声,猜测着问,“皇上可是为了两国公主之事操心?” 我不禁挑了挑眉,“不知驸马可否替朕分忧。”这个时候驸马明显就比皇叔来的亲厚呀! 凤宁直说:“摄政王如今尚未纳妃,而且就连个侍妾也不曾有,皇上何不让摄政王出面。又或者,皇上……” 这说来说去还是绕回到我跟皇叔身上,问题是我娶她们会出问题,而皇叔又迟迟不表态。两国的国君都已明说了,是带着公主来我无花国择婿的,如果不能让她们满意,说不定会使得两国的情谊受到影响,而我作为皇帝自然是难辞其咎。 见我一时沮丧,凤宁忙安慰,“皇上无需过分担忧,臣听闻南通、西凉之地多出艳美多姿的女子,不如趁着这剩下的几日时光派人至两地搜罗两位公主的画相来……” 我不得不说凤宁的主意提的是相当之妙,皇叔阴晴难定,谁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母后虽然一直担心皇叔娶了两国的公主会趁机跟外族勾结好图谋我的皇位,但以我跟皇叔的多年相处,我相信他还不至于会为了皇位对我下手。而且他又是那么正常的一个人,由他来娶两国的公主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所以弄来她们的画相,时时展现在皇叔的面前,再对皇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不定他就会同意了。最为主要的是,皇叔曾经出使过两国,两国的君主对他的印象应该都还不错。 如此想着,我不禁抚掌笑出了声,直夸驸马是个人才。亏我想了这么久也没能想到这样的好办法,驸马一句话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凤宁有些惶恐,对我的夸赞他不甚敢承,只道是为君分忧解愁是他做臣子的分内之事。隐约之中还我感觉出,凤宁也希望皇叔娶了两国的公主而非是我。不知是我厌恶婚娶的情绪太过明显,还是连他也不看好我,认为我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跟凤宁之间要聊的话还有很多很多,若非怀壁突然来了御书房,说是郑太妃在宫中设下了晚宴款待驸马,这才颇为不舍地看着他们相揩离去。 “尧晔。” “皇叔。”我朦胧醒来,才发现自从凤宁走后,自己竟坐在御书房内不知不觉的睡了去。我明明是在想着如何对皇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着想着竟就伏案而眠了。 我坐直了背,揉了揉有些酸麻的手臂,看向灯台前点灯的皇叔。“皇叔今日不是不回宫?”早晨的时候皇叔曾跟我说要出城一趟,也许要到明天才回宫。 御书房内渐渐亮堂开来,皇叔回身看了我一眼,撩袍就在位置上坐下,“你好像不是很想看到皇叔?” “呵呵,想不想看哪里还由得了我呀!”我离了座走到殿中,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嘀咕了声,“这么晚了,皇姐也该出宫了。” “怎么,怀壁进宫了?” 我回头,就看到皇叔坐到了我的位置上,手下正翻阅着搁在案前的折子,态度很是认真,并没有如我这般玩笑姿态。 “哦,驸马陪着她进宫看望郑太妃,午后跟他小叙了会儿。”我坦言相告。甩了甩胳膊,活络活络筋骨。 “怀壁之事我暂且不跟你计较,但你要记住,下不为例。”皇叔目光投射而来,话语中包含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你年纪尚且轻浅,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凡事都得与皇叔商议过再作定夺。”皇叔又在宣扬着他那不容侵犯的权威。 “晔儿已经不是孩子了,晔儿有自己的主见,总不能让皇叔永远牵着晔儿走罢。”我扬起头迎上皇叔的目光,“皇叔也是时候让晔儿独当一面了。”我可很快就要弱冠了,成了人,就该彻底执政了。而皇叔也不应该再坐在身旁了,他应该跟满朝的文武大臣一样,朝列殿中。 皇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眯了眯眼,看着我时尤自在盘算着什么,随之撇嘴一笑,“是,我们的晔儿长大了,有能力处理国家大事了,皇叔似乎也是时候还政于朝了。”皇叔离了座,一步步朝我靠近。虽是笑着在说,可我却觉得悚然不已,皇叔每靠近一步我就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直到他把我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15、皇叔015 被皇叔管制了十八年,我自然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翻身作主,可他这突如其来的说要还政于朝我还真有点无法适从。毕竟要还政给我,也得让我有一个适应的过程,而不是说还就还,说接手就接手。对于朝中之事,我知道的不是很多,这么多年的临朝听政我基本跟一个摆设无异,大臣们商议国事的对象往往都是皇叔,我除了象征性的应和几句,就是跟皇叔唱唱双簧。最为主要的是,我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那上面,只要一有闲隙我必然是要走神。所以,无花国少了皇帝没事,但少了皇叔就真有可能玩不转了。 面对着如此森气逼人的皇叔我下意识地低下了脑袋,嚣张的气焰只是一时,现在已被完完全全地打回了原形。“晔儿只是跟皇叔开玩笑,皇叔千万别当真。晔儿年少无知,不该顶撞皇叔,晔儿知错了。”直到这时我才再想起来,我还得求着皇叔娶那两国的公主呢,要是把他给得罪了,那我真就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这个局面。 皇叔不说话,我低着眼盯着他的脚来看,希望他能跟平常那样,经我这般委曲求全后会大发慈悲,而后教诲几句了事。 “把头抬起来。” 过了一会儿,皇叔终于开口了,这个口气根本就让人听不出他现是什么情绪。 我有些怯懦地把头抬起,看了看皇叔那无异的面色悄悄松了口气,皇叔他除了会吓唬我外不会真舍得对我置知不理。只要我向他示弱,他多半会于心不忍的,想来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我似乎估错了皇叔脾性,像他这样的一个人又岂是我可以唆摆的。只见他勾起唇角无谓一笑,“既然皇上如此迫切的想要执政,那么本王自然是乐意还政于朝,让你当一个名副其实的皇帝。” 我顿时紧张了起来,拉住皇叔的手臂不放,“皇叔,晔儿知错了,你不可以就这样抛下我不管,你曾经在父皇的面前答应过他一定会好好辅佐我的,你要对我负责,对父皇负责。”虽然我知道拉出父皇也不一定能令皇叔心软,可父皇的面子总归会比我的面子大些。纵使他们不是亲兄弟,好歹也是亲戚,而且皇叔也是受了父皇的庇荫才有今日的地位。 皇叔看着我沉吟了会儿,随即拿开了我的手,改用自己的双手握住了我的肩,很是用力地握着,嘴角浅显地露出一个似有还无令我觉得可怖非常的微笑。“晔儿已经长大了,再过两年就该弱冠了,皇叔毕竟只是皇叔,就算皇叔坐在你的身边也永远替代不了你。” 我噘着嘴摇头,喃喃低语,“晔儿以后再也不说那些混账话来气皇叔了,晔儿不想当皇帝,皇叔……”我被皇叔那深邃的眼神注视着不得不收住了声音,最后竟也不敢再张口往下说。 我不想当皇帝,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在试了十几年后,我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当公主,看到钗环脂粉我就会爱不释手,看到花样繁多的罗裙我更是移不开目光。试问一个如此想往女儿家生活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当好一国之君。再观皇叔,周身缠绕着十足十的帝王之气,若我二人走出去,论谁也会认为皇叔是皇帝。 有多少次我想要临阵脱逃都被皇叔给按回到那个位置上,他说这就是我的命,想不想当由不得我。我其实很想说,皇叔既然这么能干,为何不谋取皇位,这样我也落得了轻松,皇叔也可以名副其实的治理无花国。 “皇位是你的,就永远都是你的。皇叔是摄政王,就只可能是摄政王。你没的选,谁让你生下来的时候是皇子,这就是你的命。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坐上那上位置?再让我听到不想当皇帝的话,绝不轻饶,想也不许想。”皇叔就这样逼视着我说,没有一点怜惜之心,态度就像是在处理朝政一样将我来处理。 我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一句话,通常在皇叔这个样子的时候,不说话才是明智的选择,否则受罚没商量。但只要一想起两国公主之事,我又忍不住要说点什么,“那么,即将来泸安选婿的两位公主,该如何应对?皇叔不会对此事束手旁观的是不是?” 皇叔松开了对我的钳制,肩头一抖,不太大意的说:“我既然要还政于朝,这种事情自然是由你自己来解决,不过……” 我咽了咽口水,希望皇叔可以说出替我解决的话来,毕竟这种事情我没有经验,一个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引起两国邦交的问题。而无花国上百年来就一直是国泰民安,我可不希望在我当皇帝期间出现任何纰漏。 “不过,本王既然身为朝中重臣,自然是要效忠于朝廷。皇上有难处,作为臣子的自当责无旁贷。” 我却不为皇叔的说辞感到高兴,他这又是本王又是皇上的称呼听的我心肝一阵乱颤,母后担心皇叔会谋朝篡位,可我却是打心底里希望皇叔篡位,这样我就可以以真面目视人。但皇叔现如今这个态度,摆明了就没有谋篡之意,若是这样,我不是要在这个位置上老死? “皇叔。” 我彻底没了气势,在皇叔转身欲走的时候抱住了的胳膊眼巴巴地看着他,“过几日他们就该到了,刘尚书已经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差可供公主甄选的驸马没有准备。皇叔贵为我无花国摄政王,若是娶了二位公主,自然于国有利。而且系两国驸马于一身,可谓前无古人,皇叔……” 皇叔那阴恻恻的眼神看的我浑身一震,噎了声,霎时撒开了抱住的手,后腿了步,哂笑不已。 皇叔睨眼看我,“皇叔成了甄选驸马的人选?” “不是不是。”我急摆手,“届时只需要皇叔露个脸就可以,是皇叔选她们,如果皇叔不满意没有人可以强迫。”可若是公主们见了皇叔之后死活要嫁给他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我不怀好意地想着,如果皇叔身边有个妃子,脾气应该会有所改善的罢! “只是如此?”皇叔犹豫了下,好像认定了我不会打什么好主意一样。 我点头频频,直说:“只是如此,倘若瞧她们不上,晔儿绝不会勉强。就算她们看上了皇叔晔儿也会极力阻挠,让她们对皇叔死心,绝不会令皇叔有任何的负担。” “哈哈。”皇叔灿声一笑,“晔儿的话皇叔自然是再信不过。既然如此,皇叔就成全你的一片孝心,只稍她们属意,皇叔绝无二话。” 皇叔这句话令我大为感动,一时呆赫,竟不知如何言语。“真,真的吗?” “当然。”皇叔信誓旦旦应声,还冲我挑了挑眉,“怎么,难道晔儿你还有更好的提议不成。还是说你有更适合的人选。” 我不知皇叔为何会一反常态,更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这若是搁在以往,哪有这么轻易就能妥协,莫非他也认为此番非同儿戏绝不可怠慢? 我终是看皇叔不透,“晔儿谢皇叔深明大义。” “不过……”从来,皇叔就没有让我真正的满意过一回,这次也不例外。“不过,皇叔配合你是一回事,她们若非属意皇叔那可就爱莫能助了。” 这便就是皇叔打的主意,他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卓绝的丰姿可以同时倾倒两国的公主,他甚至还谦虚了起来。在我的印象里,皇叔似乎从未标榜过自己的个人魅力,从来都是那些个怀揣着春心的宫女们将皇叔的形象大肆渲染,在宫里宣扬还不够,还宣扬到宫外乃至泸安城内外人人皆知皇宫里住着一位美皇叔。而我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与皇叔朝夕相处之下,早已不知美为何物,若非此,我也就不会对凤宁的美色无动于衷了。看到他,我便会情不自禁地拿来与皇叔作一二对比,但无论怎么比也无有人可以跟皇叔睥睨。所以,若是连皇叔也看不上,那还真不知道无花国里有哪个男子可以入眼。 见我久久不再说话,皇叔自顾自说着,“哦,还有一事忘了告诉你,你别只顾着去考虑如何摆平两国的公主,那两国的国君似乎也有意我无花国的公主,若是那剩下的四位公主被他们看上了……”皇叔没所谓地笑着,反正那些公主又不是他的女儿,纵使嫁去番外他也不会心疼的。而宫里那几位太妃估计不会让我有好日子过的。 “皇叔这话的意思是……”我甚至都把南通与西凉堪堪登基的君王给抛之脑后,他们可不是年迈的老君王,他们也跟我一样,都是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没曾想我无花国这个雄踞一方的大国,在国邦的友好往来上竟然吃了如此大亏,不仅要娶他国的公主,还要防止本国的公主被他们看上,这让我一个没有野心没有阴谋的女皇帝情何以堪哪? “意思就是,他们此番来访的主要目的不仅是要为公主选婿,同时也是为他们的君王来选后。” 皇叔终于是把话讲明了,却也令我更加的头昏脑涨,“你,你为何到现在才说。” 皇叔颇为无辜地耸了耸肩,“你好像也没问过我,况且你到了今天才让皇叔出面让他们的公主来挑选,怎就埋怨起皇叔来了。哦对了,前些时候出宫玩乐怎么不见你这般紧张,莫不是以为诸事都有皇叔给担着这便就可以无忧无虑了!” “我,我……”我当真是无言了,皇叔这一步把我将的直入谷底。 “还有,从今日起回到承瑞宫去就寝,就连夜游也不许再跑到承德宫来,更不许再爬到皇叔的卧榻上来。”皇叔三申五令就是不想再与我同寝同榻,那急欲撇清关系的样子活似明日就要迎来两国公主。 我眨了眨眼,看着皇叔,“皇叔不疼晔儿了?不愿再保护晔儿了?”起码疼了十八年,保护了十八年,怎么可以说不管就不管了呢? 皇叔犹豫着,最终还是选择了安慰我,“晔儿已经长大了不是,总不可能让皇叔一辈子跟在你身边,而且我们如今这个年纪,若是再同榻而眠怕是要惹人非议了。” 我顿时蔫了气儿,如今这个局势似乎比贪恋皇叔那张卧榻更为紧促,而皇叔能有此为不过是想让我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16、皇叔016 因为皇叔的话,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我可谓是废寝忘食地给皇室中待嫁的四位公主不辞辛苦地寻觅合适的驸马人选。 想我无花国的皇室成员就没有远嫁他邦的记录,再怎么不济也是嫁给本国的皇亲贵胄,甚至都不会远离泸安城,这样一来至少还可以保证公主的婆家不敢欺负公主。可要是远嫁他邦,就算公主吃了什么苦头我们也鞭长莫及、爱莫能助啊! 所以,不论是出于什么考虑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姐们被那两国的国君看上。 所以,在他们来之前我要把皇姐们的终身大事统统敲定,最好是能够给她们办一场集体而又隆重的婚礼。 御书房内,母后以及几位太妃早已是淡定不住。我因为看了一个通宵的官员人事簿,现在早已是疲乏不堪。而皇叔说到做到,今晨起便就称病不朝,实则是在御花园里品茶赏花,听说堪堪还在福禄的陪同下出宫找乐子去了。 “皇上,绮罗贵为二公主,理应先给她招选驸马才是。庞将军的二公子一表人才,与绮罗堪称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不如就下旨将绮罗赐婚给庞家如何。”郭太妃心急如焚,早已将对我的诸多不满抛之脑后,如今这好言好语的就怕我不理会绮罗的婚事让她不幸嫁去外邦。 我掩唇打了个呵欠,口齿不清说道:“庞士元半年前就已经定亲了,郭太妃难道想令二皇姐嫁去庞家作妾不成?”我本来不知道这些事情,礼部尚书刘演早年突发奇想,把朝中上下所有官员的家属以及嫁娶情况通通都了罗列成册,说是为了方便他礼部行事。而这些也不是什么私隐秘密,所以在当时也没有多少人反对,没想到刘演的壮举倒是为我现在省去了不少麻烦。若非此,我也不可能知晓庞将军的二公子庞士元在年前就已经跟城中富户陈大户家的千金定了亲,听说端午前后就要举行婚礼。所以让绮罗嫁给他,除非给人家当妾,要么就是庞家退了那门亲事。 “这,这怎么会这样,我前不久才听吏部的梁大人说庞家二公子回泸安不到一年,从未听说过他有婚配在身,会不会搞错了?”郭太妃不死心,晃似她已经认定了庞士元是她们绮罗的驸马一样,怎么也不愿相信我所说的。 “妹妹别心急呀,泸安城内好儿郎多的是,不是只有庞士元一个,再找找,一定可以替绮罗找着如意郎君的。”郑太妃适时劝慰着郭太妃,但她那说话的口气却怎么都像是在幸灾乐祸。想她堪堪将怀壁送嫁出门,这会子无忧无虑的倒是要看起他人的笑话来。 “是啊姐姐,你也别担心了,皇上他一定不会让几位公主远嫁外邦的。”李太妃常说自己嘴笨,多说多错。纵使如今贵为太妃她也是谨小慎微地守着璐葭在这个皇宫里过活。从来就不敢奢求什么,此生唯愿璐葭能够幸福快乐。 郭太妃刻薄成性,既没有母后的好命生下个儿子凭贵,又没有郑太妃娘家的势力,她除却欺压欺压懦弱的李太妃外也没有什么其他伟大的成就,此刻又缝心绪不佳自然更不会给旁人好脸色看,尤其是易欺的李太妃。 “不担心,我怎么能不担心,绮罗可不像丹阳,除了好吃就一无事处。我们绮罗精通六艺,貌比天仙,我听说西凉地广人稀,南蛮子见识浅薄,他们一定都会争相看上绮罗,我可不想着绮罗到那种地方去受苦。”睨了眼退缩的李太妃不禁又冷笑了声,“你就放心好了,以丹阳的姿貌被人家看上的可能生微乎其微。哎,可叹我们绮罗才艺双全却也不能嫁个如意郎君。”她这话是有意说给郑太妃听的,谁让凤宁娶的人是怀壁,否则今天看笑话的该是她了,而非站在这儿成为笑柄。 我可没有力气再去劝解她们这几个女人之间的争执,托腮倚在龙椅内昏昏欲睡,只当她们提及我的时候嗯嗯啊啊应和几声。 母后本来就不愿掺和进她们的事事非非中,所以这会子倒是端正地坐在位置上,眼眸轻阖状似假寐。 “话可不能这样说,丹阳年少天真无欲无求,她虽不能像绮罗那样才艺双全,起码她还会时常搜罗些美食来供我们品尝,一讨大家欢心。如今我们该想想如何避开两国君王的目光,而非在这儿攀比高下,你说是吗郭太妃。”刘太妃的小公主季玉就跟丹阳走的较近,她早将丹阳当作是自已的女儿来对待。如今听郭太妃如此数落丹阳她自然是要站出来打抱不平。虽说少琴也曾跟怀壁绮罗抢过凤宁,但少琴完全是因为绮罗跟怀壁争抢才会加入其中捣乱,如今凤宁娶了怀壁,少琴自然是得意非常。 “好了好了,你们就少说一句罢。”郑太妃疏导争执不下的二人,走到母后身旁虚以委蛇了句:“太后,你看这事儿该如何解决,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们远嫁他邦。” 母后揉了揉眉,扫视了一眼歇下声的几位太妃,“此事关乎国体,自古后宫妃嫔不得干政,凡事还得由皇上说了算。”母后言语淡漠,尽显一国之母该有的姿态,我甚至还感觉出因为皇叔称病不朝而暗含的欣喜。 “诸位太妃不必过分担忧,朕自小便与皇姐们亲厚有佳,自然不舍得让她们离开泸安。”我振奋起精神坐直了背,“这里有一份尚未婚配的世家子弟名单,你们先拿回去与皇姐们商议商议,如若实在挑选不出中意的人选,那么也只能看着她们远嫁外邦了。” 郭太妃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就将名单接去,“绮罗贵为我无花国二公主理应由她先选,等她选完了再给少琴她们去选。”郭太妃将名单收起,很是霸道地说着,俨然就是一个刁蛮的悍妇。真若是让她当上了太后,这个后宫不定被她闹成什么样。 李太妃在侧拉住刘太妃的手直摇头,满脸堆笑,自我菲薄,“算了,还是让绮罗先选,丹阳资质平庸,就算一时半会儿寻觅不着中意的驸马也不一定会被两国的君王看中。”她倒是还替少琴跟季玉担起心来,“只是少琴多姿,我怕……” “你怕什么,少琴公主真若是有那个福气可以嫁给外邦君王也是她的造化。皇后可就是三宫六苑之首,那可是天底下多少女子所艳羡的地位。”郑太妃冷嘲热讽地对着刘太妃说,她不止是对母后凭子贵当上太后怀有怨气,更是对刘太妃那两位公主讨厌非常。 “郑太妃,你可别仗着怀壁风风光光的嫁进了汝阳王府就站着说话不腰痛,若不是我们绮罗相让,凤宁还不知是谁人的驸马。”郭太妃不甘示落,就是看趾高气扬的人不顺眼,这宫里许她颐指气使,却是容不下别人当着她的面气焰嚣张,尤其是背景不一般的郑太妃。所以往往在郑太妃欺压其他两位太妃的时候她都会不自觉地跟她们站在同一阵线,一致对郑。 听着她们剑拔弩张的对话甚感头疼,为了皇姐们的事我已经通宵达旦未眠休,今晨又独自应付了满朝文武,本想趁着午后可以回宫好生歇息一阵,不想她们这一搅便就没了完了。 我揉了揉额头,伏身案上,看她们的架势似乎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不如等我小寐一会儿再来参与她们。 “够了。” 我抬头看去,见母后离开位置走到殿中,那一声喝令当真就令争执不下的几人赫然止住了声。 “你们还有完没完了,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母后摆出了太后的架子,“你们看看皇上为了操心几位公主之事已经累成什么样了,你们还有闲心在这儿斗嘴。” 我敛了敛面上的倦容,打起一个微笑,“没事没事,为了皇姐们的事,这点辛苦算不上什么。”可我是真累啊,这一说话便就掩不住打了个呵欠。 “呀,那可真是辛苦皇上了。”郭太妃虚伪地客气了句,当即就招呼着宫人回宫,“既然皇上累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待到有结果了再来烦劳皇上。” 于是连同着刘太妃她们略带着愧意离了御书房,就连母后在嘱咐我要好好歇息后也离开了。 “呼。” 在御书房内的软榻躺下,禁不住长长吐了口气,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疲惫。看来这个皇帝还不是那么好当的,真不知道皇叔是如何做到的,看他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不仅将朝政除理的井井有条,还将邦交维系的十分融洽。为何一到我身上就给弄得焦头烂额、乌烟瘴气。 “陛下,您当真要在这儿歇息。”阿尤立在榻侧轻声说着。 我闭着眼,一动不想再动,“别吵朕,去外头守着,任何人来都不见。” “可是……”阿尤不死心,憷在原地不动,貌似有什么比我这个皇帝睡觉还要重要。“可是陛下,国舅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了,方才太后跟太妃们在这儿,您说无暇接见,此刻。” 我有些懊丧地支坐起身,舅舅可真会挑时候,多年来皇叔一直就坚守在摄政的岗位上不曾动摇,如今一称病不朝他便就立刻找上了门来。我一直以为他这攀龙之心早已是望穿秋水,对我不再抱什么希望,没曾想现在又死灰复燃,不用去想我都知道他来找我所谓何事。 阿尤又说:“陛下,您若是疲乏,不妨让国舅改日再来。” 我扶着阿尤的手站起身,揉了揉眼,“皇叔何时归来。”如果皇叔现在回来最好,那样舅舅一定会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阿尤应了声,“摄政王行踪不定,奴婢也不能确定他何时归来。” 我登时噎了声,皇叔在圈养了我十八年后突然要对我实施放养政策,说实话我还是不太适应,我还是喜欢圈养的感觉。 舅舅一直就很热衷于朝政国事,怎奈他资质平庸一直就不是一个可造之才,父皇在位时他还只是一个中郎将,到我继位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没有攀升过自己的头衔,除却多了个名号叫国舅爷外,其他的基本没有太大的改变。母后纵使有心想要帮扶帮扶舅舅也碍于皇叔摄政统揽大权而有心无力。而我,一切听从皇叔,他说舅舅是个庸才那便就是庸才,他说要避亲任贤,就连太妃们的娘家人也被排除在外。于是,朝中的那些忠贤之臣皆是在皇叔的点头许可下方才成为我无花国的栋梁。就是我,也在皇叔的默认之下才有幸成为了这个九五之尊。

17、皇叔017 舅舅还是那个样子,介于文人与粗人之间,武功三流文采四流,但他总喜欢把自己打扮的文质彬彬的样子,却又往往因为一双战靴而破坏了所有的形象。而他不但不知悔改,还常炫耀自己混搭的效果可以引领泸安城内的风尚潮。对此我持观望态度,兴许哪一天真让舅舅成了泸安城内那个独领风骚的人物也说不定,傅家竟出奇迹,母后身出我这样一个伪君子就是神迹,试问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出乎我的意料的是,舅舅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自己那几近绝望的前程而奔走,他是为了几个儿子而来。 舅舅有两个令他不是十分得意的儿子,一个唤习文,却没能如他的名字一样习文,一个唤习武,也没能如他的名字一样习武,可他们二人的确是一个尚文一个尚武。在我的印象里习文习武的身形长相都随了他们的娘亲,不像舅舅身材魁梧,五官端的是菱角分明。而舅母有个缺陷,身材短小,行貌大体来说还算匀称。不说话的时候端是秀丽多姿,只是一开口便就露了馅,舅母不仅天生龅牙,只要一说话嘴角就会情不自禁地抽搐起来。而习文跟习武偏偏一个遗传了舅母的龅牙,一个遗传了间歇性抽搐。只是不知过去这么多年了是否有所改善,我还曾向母后提过让舅舅家的两位公子进宫来给外邦公主选婿当候选人,当时我就没记起他们这天生的缺陷,好在当时母后为难了,若不然还不定会惹下多大的事端来。 有人曾问过舅舅,当时怎么就会把舅母给娶回家了。舅舅自当是悔恨不已,说是当年在明阳湖畔与舅母相识,恰缝当时细雨蒙蒙,又因为两桥对望舅母手执团扇半遮面,所以并不知舅母有此缺陷,一来二往的便就相知了。 舅舅本就是一个粗枝大叶之人,自然不会去深究那其中的奥妙,只一厢情愿的认为少女含羞本属正常,每回相见也没因舅母遮面言语而见怪,倒是在见了舅母不说话时的真面目后更加笃定了想要娶作妻的想望。 于是,便就有了如今习文习武的不佳形貌,值得庆幸的是,舅舅膝下的那俩闺女未有随了舅母的形容,不然还真得要替她们的终身大事担忧了。 见到我,舅舅颇为欣喜,撩着袍边就要给我行礼,“诶免了免了,舅舅无需多礼,坐下说话。” 想我帝王之道没学多少,尊师重道倒是时刻不敢相忘,虽说君臣之礼受之无愧,可他毕竟是母后的亲大哥我的亲舅舅。给我下跪行礼的人多着去了,不差他这一个。 舅舅呵笑了声,依言在位置上坐下,“臣听说摄政王身子抱恙称病不朝,这又恰缝外邦使节来临之际,朝中上下需要处理的事务必定繁杂纷多,臣不才,但也希望可以为皇上分忧分忧。” “舅舅有心了,皇叔只是称病,他迟早是要还朝的。”我端起茶呷了口,让自己清醒了不少。若是在迷迷糊糊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答应舅舅某些无理的要求,我可不想被皇叔秋后算账。 舅舅抽笑了声,却也掩不住他的来意,“话虽如此,毕竟皇上才是无花国真正的国君,你总有一天要掌权施政,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施展施展自己的才华。正如同摄政王出使的那三个月,皇上不就是把朝政处理的井井有条。世人皆颂摄政王,却无有几人提及皇上……” “舅舅的意思是?”我不明白舅舅说这话的有何用意,皇叔撑掌无花国近二十载,从未彪炳过自己的功德,受到世人称颂有何不可。反之,无人提及我这个皇帝又有何好奇的,大事小情皆由皇叔处理,自然无人知晓有我这个皇帝。 舅舅一时冲动离了坐位,“摄政王恩威广施天下,民心所向,到时候就有可能会。”突的,舅舅住了口,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才再说:“取皇上而代之。”舅舅神色凝重,严阵以待,一点也不像是在跟我说笑。 “呵,呵呵,舅舅多虑了,皇叔一心为我无花国谋福祉,谋取皇位非他志向。”我巴不得皇叔来谋取我的皇位,可偏偏他向我表明了自己志不在皇位,纵使我拱手相送他也不会稀罕的。所以舅舅的担心是多余的,没有必要的。 “皇上切莫大意,摄政王能够在童稚的年纪统揽朝政,可想而之,他绝非是一个等闲之辈。十几年来,朝中上下一干官员皆经摄政王允许方才受用,真正受命于皇上的又有几人?皇上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分化摄政王的权力,培植自己的心腹在朝中。”舅舅大陈皇叔的不是,大抵只是为了我能够启用一些母后的娘家人。 “舅舅之意是让朕放宽官员考核的准绳。”那一套严苛的标准是皇叔定制的,而真正能够脱颖而出的势必会是一些真正的人才,舅舅就是被那套高要求的标准给拦在了门外,甚至就连上朝参议朝政的资格也达不到,这自然是让他懊恼不住。 舅舅哂然一笑,倒也未有不好意思,“舅舅这次主要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习文习武两兄弟。” “习文、习武一个在吏部任郎中,一个在翰林院侍讲,以他们的年岁来论算是小有成就了,难道舅舅是想让朕破格提拔他们?”他们兄弟二人可比舅舅争气,三年之间连连升级,倒不是因我的面子,而是他们却是依靠着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但我却忽略了,他们停滞在这个任上已经有段时间了,因为他们的个人问题而阻碍了他们升迁的步伐。 果然,舅舅立刻就不忿了起来,“若非摄政王订立的那些荒唐的规矩,习文、习武兄弟二人早已入朝议政。舅舅不求皇上对他们格外施恩,只是希望可以一视同仁。” 一听舅舅这话,我顿时觉得汗颜非常,皇叔那个荒唐的规矩便是:形貌不端者一律不得踏进金銮殿与天子共议朝政。而这正好变像地将四品以下的官员彻底扼杀在了四品以下,吏部将此归入官员考核中,但凡形貌不端者首先就被排除在了升迁的大门之外。所以习文跟习武二人停滞在五品与六品之间无有了伸展的空间,纵使他们表现的再突出也难有出头之日,因为升迁势必就要踏进金銮殿,而踏进金銮殿势必就要与皇叔面对,那样皇叔就会不高兴,皇叔不高兴我自然也不瞎开心。 “舅舅,习文与习武二人也的确是有……硬伤。”我不敢将有碍观瞻这样的字眼当着舅舅的面说出口,那样他又得去找我母后诉苦,等他走后母后又该找我来谈话,于是这种恶性循环的事情还是能免则免,否则最终受累的人还是我。 “他们已今非昔比了。”舅舅雀跃不住,直想还原事实的真像到我面前以还他两个儿子一个清白。至少得让他们在出人头地,光耀门楣这条路上越行越远,最好是一去不回头。 “哦!舅舅此言何意?”我有些惊讶,舅舅所谓的今非昔比难道还可以令习文的间歇性抽搐消失,习武的龅牙摆平? “皇上,经过多年的医治,习文的抽搐症已经完全康复,而习武为了能够更好的为我无花国效力,迎合了摄政王的那个荒唐的规矩,早已将不端之齿拔除。” 我禁不住捂住嘴,拔掉龅牙,那得多疼呀!他们可真能狠的下这个心。转念一想,“把牙给拔了岂非更加……不雅。”而且他讲话不是会漏风,那样不就更加的口齿不清了? 舅舅直摆手笑言,“正是因为城中来了一位外邦的大夫,他医术了得,有镶补牙齿之能,这才使得习武能够摆脱龅牙之扰。”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所以……” “是什么风把国舅给吹到皇宫里来了!” 不期然的,皇叔的声音的出现在御书房内。 我跟舅舅双双看去,一袭便服的皇叔堪堪跨过门槛往殿内走来。 “摄政王气色如常,看起来不像是有病在身的样子啊!”舅舅与皇叔本就不对付,这会子对上了,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在皇叔的眼里,舅舅不过是借着母后当年受宠于父皇才能混得一官半职,在民间这就叫作暴发户,所以皇叔一直就不看好舅舅。顺带着连他的两个儿子也不看好。 皇叔冷冷一笑,“本王看到国舅后,身子舒畅了不少,想来这病不药便可痊愈了,说来倒是多亏了国舅呀!” “舅舅难得进宫一趟,不妨去凤仪宫看看母后罢,你们也有日子没见了。”在舅舅欲与皇叔继续叫板的时候,我忙出声劝阻。他们若是再纠扯下可真就要没完没了了。我可一点也不担心皇叔会否吃舅舅的亏,我倒是怕舅舅一个不小心又再着了皇叔的道,那我可真就要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有宁日了。 舅舅还想着要说什么,在我的一再示意下终于是咽下了这口气,离了御书房到凤仪宫继续烦母后去。 舅舅走后,我顿时就泄了气,软着身子倚进靠背。“皇叔,你既然已经康复了,那关于几位公主之事。”我没了气力,昏昏欲睡着勉力言语。 皇叔揉了揉眉,并没有如我期待的那样爽快应答,凝眸看向我时说:“我突然觉得还有些头晕,嗯,还有心闷。不行不行,看来还得再歇息几日。” 皇叔煞有介事的说辞令我登时清醒了不少,几步来到他跟前,很是伤神地巴望着他,惨兮兮道:“我也头晕,心闷,我也想歇息几日。” 皇叔依旧坐着,挑起眉来看我,琢磨再三竟说:“你是皇帝!” “你是摄政王!”我想都不想就回了句。 “可是,皇帝比摄政王大,你才是一国之主。”皇叔颇有些为难,有意撇清皇帝与摄政王的关系。 “但晔儿听皇叔的。”而我又再极力地把自己跟皇叔之间的关系拉的更加紧密些。 “……”皇叔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就站起身,看了看我,举步走去。走出几步后又再折身返回到我身边,看着我满脸的委屈,终于还是于心不忍伸手揉了揉我的面颊,“皇叔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再歇息几日,朝中之事皇上就自己看着办罢,皇叔相信你行的。” “皇叔……” 于是,皇叔真就无视我无辜的眼神、扭曲的面容,抖一抖衣袖翩翩而去。

18、皇叔018 折腾了几日后,太妃们始终没有挑选出中意的驸马人选,倒是二三四五皇姐难得一次的口径一致,说是不同意盲婚哑嫁,纵使面对两国的君王,若是她们不喜欢也一样要拒绝。我不禁佩服她们勇气可嘉,但同时也担心皇叔届时会否给她们施压,毕竟站在皇叔的立场,那便是国家的利益放在首位,吾等皇室成员在他眼里兴许不如蝼蚁。 而且这几日执政来看,皇叔确已深入人心,每日临朝之前总能听到朝下官员关心皇叔病况的言语,纷自期盼着皇叔能够早日康复还朝摄政。而对于我,他们非但没有半丝期盼之情,更甚至是期待着我退位让贤的一天。对此,我不免心伤、神伤,想我执政八年来,不仅未有笼络半点人心,反而还人心向背。 太傅曾言,为君者,人心所向方才是明君。人心若背,那就证明他是一个昏庸无能之辈,天下难以久存。 我将不忿化为力量,我已经不再是儿时那个只知玩乐的孩童,在我诸般明示与暗示之下,吏部统管官员政绩考核的侍郎终于是领会了我的用意。 我心想,习文习武两兄弟为了能够更好的报效朝廷付出了这么多,我好歹也要为他们的前程出点力,反正他们如今也已端庄了,踏进金銮殿自然就不会再有碍观瞻。 诚如舅舅所言,如今朝中上下皆是忠于皇叔之辈,我真若想要树立自己的威信,自然免不了提拔一些忠心于自己的官员。反正皇叔也不欲谋取我的皇位,那我自然是要坐好了,坐稳了,免得让其他心怀不轨之辈谋了去。 直到两国君王到来的这一天,皇叔仍然称病不出。 福禄把在承德宫前,任何人不得踏进宫门半步,就连我这个皇帝他也敢拦。 “福禄,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信不信朕令人把你拖出去砍了。”不自知的,我就连威胁人也是学着皇叔的模样。 福禄未有惧意,躬着身说:“奴才怎敢怀疑陛下。不过,摄政王说了,他身子不适需要静养,皇上若是踏进承德宫势必会影响摄政王静休。那样一来摄政王势必会不高兴,而奴才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也许不用拖出去,摄政王就将奴才当场正法了。” “福总管,你好大的胆子呀,连皇上也敢顶撞,我看你真是活腻了。”阿尤狐假虎威的样子跟福禄没两样,豁地抽出道旁护卫手里的兵刃递到我面前,“陛下,福总管既然嫌拖出去砍了太麻烦,不如就在这儿将他正法了罢。” 我一抖肩,想笑。负手趋上前一步,“如此,朕就勉为其难地随了你的意思喽,福禄。”我一摆手,笑的阴险,还未来的及发令,福禄便已麻利利地退开了几步,躬着身直说:“奴才觉得摄政王一定也希望见到皇上,奴才恭迎皇上。” “你这个墙头草,皇上早晚有一天会毙了你。” 踏进承德宫前,我还可以听到身后传来阿尤跟福禄的争执声,他二人同为我与皇叔跟前的红人,自然是谁也看谁不顺眼。 窗下,皇叔屈身侧卧于榻上,阳光自敞开的窗棂洒进,一层金黄色的光晕将皇叔笼罩在其中。我晃了晃眼,驻足在一侧。 “……”张了张口,却没有唤出声来。皇叔在歇息的时候不喜人打扰,因为他的睡眠不好,一受扰就难再入眠,所以福禄那厮才会守在宫门前。可是守城的将领堪堪来报,说是两国来使的队伍已到十里之外的馆驿,不出一时辰就该抵达皇宫,皇叔曾出使过两国,此番他们的国君亲临,皇叔这个摄政王若是不在场,似乎有怠慢之嫌。最为主要的便是,我得让那二位公主在第一眼就看上皇叔。 “尧晔。” “皇叔!”我还在犹豫着该不该将皇叔吵醒,他倒先唤了我,想来皇叔并未睡沉。我顿感欣喜,眉开眼笑地依在榻侧坐了下来,“皇叔,你觉得怎样。”我明明知道皇叔没有怎样,却又不能说他什么,还得陪衬着他唱呵。 皇叔一定知道我为何而来,他是不是想故意为难我我就不得而知,只是每当皇叔这样的时候我总是会极力的讨好着他,拍着他的马屁,这会儿已趁皇叔侧转过身的时候替他捏起了腿。 皇叔眼睑半掀不掀,一副不知是享受还是痛苦模样,但他躺着姿态却没有要改变的意思。只见皇叔启唇轻言,“我听说两国的君王已趋进城下,你还来此作甚。”所幸,皇叔并没有忘了这件事。 我陪了声笑,“皇叔,晔儿这是来请你陪同一起迎接两国的君王。我觉得你这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觉得呢?” 皇叔的身子一抖,陡然睁开眼,很是吃惊地看着我,“我觉得差多了,难道晔儿比我还了解我的身休状况。” 我不禁顿住了手,盯着皇叔喃了声,“皇叔面色红润,目光炯然,晔儿怎么看你都像是一个正常人,无有一点病态。” “怎么停下了,接着捏。”皇叔忽视了我刚刚说的那句话,疲态难掩地促我继续给他捏腿。 “皇叔难道真的不打算帮晔儿了,你之前明明答应了晔儿要出面的,到头来怎么又反悔了。”我不满地说着,捏在皇叔腿上的手也跟着情绪的变化时轻时重。 皇叔躺着我坐着,他看着我语重心长道:“这你就不懂了,皇叔这样做自然是道理的。” “嗯?”我不明白,皇叔做事向来就不按常理,若是能够揣摩出他的心思,那也就是不用靠他的时候了。 见我懵懂,皇叔终于是支身坐起,近面相望,他问:“我问你,为何非得要皇叔出面去诱引那两国的公主。” “因为皇叔长的好看。呃,皇叔是皇室的成员,理应担当。”我讷讷地回应着皇叔,不知道自己的坦言会否令皇叔不悦。 皇叔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所以你何不把好看的留在后面,让她们看尽莠劣之后再来观皇叔,岂不是不废吹灰之力便可手到擒来。” 我不禁被皇叔的计量所折,顿时笑弯了唇,直赞,“妙计妙计,如此一来不就可以如法炮制,招募一些美艳多姿的女子以迷惑那两国君王的眼球,这样就可保住四位皇姐不会远嫁他邦的命运。” “所以,你现在还想要皇叔陪着一起去迎接两国的君王吗?”皇叔双手搭在我的肩上,笑的好不得意。想来他早成竹在胸,只将我蒙在鼓里。 我摇了摇头,欣喜不已,“皇叔且在宫里好生养病,晔儿一定会好好招待两国的贵宾,绝不令皇叔失望。” 与皇叔的一席谈话顿时就令我信心倍增,就是在大殿之上接见了两国的君王与他们的公主也无有半点心虚仰或是胆怯的表现。 殿中,南通与西凉的君王携公主各自列座于左右。在我的印象里,两国的年轻君王应该也同我一样,是一个不太有作为的君王。却不料,当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一点也不像我想象中只是碌碌无为的庸才。 西凉王晋括身村高大且魁梧,五官略为粗犷,圆睁着一双令豺狼也为之丧胆的虎目,一袭胡服显尽其英雄气概。若是在战场之上,西凉王无疑会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南通地处无花国以南,拒武陵山麓之外,常被关中之人称为南蛮番夷之地,他们鲜少与外族有往来,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国度。当时他们的新王夏穆继位的时候我们还派了使臣前往朝贺,据说使臣在回朝后就患上了重病,在卧榻上足足躺了三个月后离奇康复。正是因为此,使得我对南通的印象很是不好,就连皇叔说要去南通出使的时候我也极力的反对,就怕皇叔回来之后也患上怪病。 现在看到夏穆倒是让我对南通改观了不少,他不像我想像中那样。在我的想像中,南通的君王应该是一个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然而坐在殿中的夏穆文质彬彬,面色温蕴,一袭流云刺霞的衣袍衬的他神俊不凡。如同我爱执折扇一样,他的手上也端得一把枝骨鎏金的墨色折扇,扇面上未有多余的画饰,看起来很是深沉的样子。 得了皇叔的提示后,我特意将几多年轻的陪同官员全部都换成了年长且都已有家室的资深官员。那二位公主虽然都蒙了面纱,但我仍是可以从她们飘忽不定的目光中捕捉到些许信息。 在寒暄了一阵后,西凉王晋括朝我询道:“怎不见贵国的摄政王?今番本王携公主来使便是受了他的盛情邀请,却为何到现在也不见他一面?”他言语恳恳,似乎与皇叔交情匪浅 我面带忧伤,“摄政王近日一直操劳于迎接两国贵宾的事宜上,前些时候因身体不支卧病于榻。摄政王本来坚持着要来迎接二位君王,怎奈他病体缠身,下榻尤为困难,故而怠慢了诸位贵宾。” 听了我的话,二位君王纷自点头了悟,他们甚至还提出要去探望皇叔,若非太傅圆通及时给兜转了回来,怕是真的要领着他们去看探望面色红润的皇叔了。 “不知陛下将如何安排我们在贵国的行程,摄政王身体抱恙未能作陪,陛下是否会陪同我们?”夏穆轻摇折扇,笑问着好不灿烂。似乎在关心皇叔的病情之余,他们还更关心此行是否能够尽兴。 我示意着刘演将未来几日的行程按排向他们阵述一遍。当然,最为主要的便是今晚在华庭设宴替两国君王与他们的公主接风洗尘,其中作陪的便是一些王公显贵。至于皇姐们是不会在今晚的宴席中露面,我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陆陆续续按排各色美艳多姿的女子出现在晋括与夏穆面前,待到他们喜爱非常的时候再将皇姐来引见。这样一来,他们看中皇姐的可能性就会相对降低。虽说夏穆与晋括看起来的样子还不错,但我仍是不希望哪个皇姐远嫁他邦。 不过,依我观察,那二位公主倒还真是冲着皇叔来的,兴许在皇叔出使两地的时候她们就看上皇叔了,这会子借口回访我无花国以增进两国的邦交,实际为何却是不言而喻。唯不知的是皇叔拐弯抹角的弄出这些事来有何深意。反正人家的目的很明确,到时候只待皇叔病愈,双双相见一拍即合便可水到渠成,如此一来至少又可以保证五十年内不会有战事发生在这一片热土之上。

19、皇叔019 待将二位君王安顿好后我又去承德宫找了皇叔,出乎我意料的是,早晨还‘卧病’在榻的皇叔此刻便就没人影,我还想着跟他商量商量接下来的事宜。那个夏穆看起来很难缠的样子,我还真担心他会给我出什么难题,毕竟像我这种心怀仁慈的皇帝已近灭绝,我可不敢保证这两位君王会老老实实的依照着我们的安排来度过这段日子。 离开承德宫之前瞥见伏跪于地、瑟瑟发抖的福禄,我滞下脚步,这厮一直以来就是皇叔跟前的狗腿子,现如今只他一人在宫中,这不得不引起我的好奇。“福禄,摄政王哪去了?” “奴,奴才也不知道。”不知道是被那早晨那一刀的威力所摄,还是他自身存有心虚,以往那狐假虎威的形象荡然无存,如今唯剩下的是一个称职的奴才相。 我吸了口气,提醒自己犯不着跟一个奴才一般见识,“那么,摄政王是几时离开的,何时会归来?”福禄作为皇叔跟前唯一一个侍从,他不可能不知道皇叔的行踪。 “奴才真的不知,皇上饶命。”福禄惊吓不已,生怕我再给他来一次就地正法,直为自己开脱,“奴才一直就在殿外守着,未曾离开过半步,摄政王是如何离开的奴才根本就不知道,皇上饶命,奴才知错了。” 我摆了摆手,免了福禄的跪。看他这副样子还真是让人有些适应不了,平日里总是仗着皇叔对我颐指气使——就连皇叔跟前的奴才也不怎么将我放在眼里,而且还怠慢有佳,这会子不知受了谁的教训竟也对我敬畏连连。但总的来讲,我依然还是这个皇宫里最好说话的主子。 “福禄,你去给朕把皇叔找出来,务必要在太阳落山之前。”早上离开的匆忙,有些事情还未来得及向皇叔细询,我可不希望在晚上的宴席中出现什么纰漏,有皇叔的提点我也好坦荡些。 “这,皇宫这么大,这让奴才往哪找啊,况且摄政王若是出了宫,那就更是没地儿找了,皇上……” 在我的一记白眼下,福禄赫然噎住了声。“看来朕对你当真是太过于仁慈了,是不是还需要朕告诉你怎么找啊,嗯!”亏得阿尤这会儿没在,不然还指不定该如何来奚落福禄。 福禄吓的再度两脚发软,躬身直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将摄政王找出来。”说完,一溜烟的跑了没影。 离开承德宫,在途经御花园的荷花池时令我生生地驻足难前,池边正有一妙颜少女盘腿坐在大石之上垂钓我池中鱼。反了天了还,池中所养的皆属珍品,我平日里还命宫人一日三餐好生的给喂养,却不想这外邦来的侍女竟敢如此大胆,光天白日钓起我皇家之物。 “诶,你给朕下来。” 站在大石旁,我没了好气,扬声就冲着坐在上头的少女喝了去。 少女回眸,有些无措地看了看我,“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难道你认为朕是在跟鱼说话吗?”这天真的姑娘,直让我想笑,看到我不仅不行礼,还胆敢面不改色地继续坐在上头俯视着我,真不知道那两国还有没礼仪可言,亏他们还敢自诩是礼仪之邦。 少女掩唇巧笑,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偷偷摸摸地说:“在我们家乡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鱼,我想钓几只带回去,你可以替我保密吗?” “你……”我真想爬上去夺了她手里的鱼竿,实在是太放肆了,还想着要钓几只走,简直就不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你可知道这个池子里的鱼可不是普通的鱼,不是你可以随随便便说钓走就钓走的。”我敛了敛颜色,心平气和地劝说。如果说这姑娘没见识,那么我就算骂她也于事无补。 少女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方才我跟别人说想要池子里的鱼,结果他们都不理我,说这池里的东西是无花国那个少年皇帝的心头之物,要是钓了去怕会惹得他不悦。所以我就趁着没人时候偷偷跑了回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钓。”笑说着,她已递了一根鱼竿来。 我禁不住抽笑了声,这姑娘不会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吧!这倒是稀奇了,没想到南通来的人里面竟还有如此妙人儿。 “我若是替你保守这个秘密,你打算如何谢我。”登上大石,我自高往低看着盘坐在石上的姑娘。这个好玩,在皇宫里不知道我身份的人她还是头一个,这样的相处是我从来没有过的,逗她一逗似乎也不失为一件妙事。 少女瞅着我眨了眨眼,似乎在犹豫着要如何答谢我。沉吟了片刻,她微微一笑,“我把钓来的鱼分你一半,你要不要?” 我瞥了眼慵懒地悠游在池边的桂鲤,那待宰的模样直教人心上一寒,这哪里还需要钓,直接用捞的就行。前阵子还见它们游弋的飞快,只稍我往池边一站,它们必定速速靠来,一撒食必定会速速游去,这才没过多久它们的体态怎就发福成这般模样? “难道你不喜欢这些鱼么?它们胖乎乎的样子很可爱呀,若是拿来蒸了吃一定很美味!”见我不说话,少女又再自说自话,好像她这一辈子就没吃过鱼一样,那两只水汪汪的眼瞳盯着池面一眨不眨,活脱脱将它们视之为一道道可口美味的佳肴。 我撩起袍子在她身侧坐下,打算好好的教育教育她,若说是为了欣赏它们而执意想要钓走几尾,倒也可以让人接受,可若是为食,我是万万也允不得她。“此种鱼除却具有观赏的价值外无有一点食用价值,你看看它们,那么肥,一定很腻。你若是想吃鱼,我可以弄很多给你吃,无需在此辛苦垂钓。”说着,夺下她手中的鱼竿。 她偏头思考了会儿,“可是,鱼不是肥而美么?我从未食过此种鱼,我们家乡的鱼我都吃遍了,这里的鱼我也要吃上一吃。况且这么多,只要你不说,钓走几只也没有人会发现的。”少女很是执著,说话间就已不知不觉的将鱼竿又夺了回过,一甩手便就垂钓上了。 我气她不过,这个侍女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随手拾起几粒小石子丢进池中,顿时惊扰了那群肥的快要游不动的桂鲤,我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成为盘中餐。 “住手住手,你这蛮徒怎这般不识趣,你这样会把鱼儿都给吓跑的。”少女丢下鱼竿便要来制止我。 我立起身来,继续往池中丢着石子驱赶桂鲤,我要的就是将它们吓跑。就是皇叔也没能在这个池子里捕走我一只桂鲤,她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女也想令我慷慨,简直就是作梦。 “你最好趁着现在没人赶紧离开此地,否则待会儿让宫人瞧见,我可不敢保证你能否安然离开。”我略带着威胁说。皇宫内院可不是任人横行的地方,她一个小小的外邦侍女胆敢钓我无花国皇帝所饲养的鱼儿!其罪该当丢进池子里喂鱼才是。 不知南蛮子是天生的胆大还是这小侍女倚仗着自己身后有夏穆仰或是她们的公主撑腰,这便有恃无恐地与我扛上。“你们这里人怎么这么奇怪,鱼养肥了不就是要拿来食用么?我又没有大张旗鼓的来捕,你若是怕被我连累大可一走了知,为何还要在此破坏。你,你赔我鱼来。” “呵,鱼是没有了,把我赔予你就不知道你敢不敢要。”我学着皇叔那坏样,欺近一步冲少女不怀好意一笑,至少这种登徒子模样会将少女会吓跑。 少女一怔,不知是被吓了还是在琢磨着我这话的含义。竟然讷讷地问着我,“你真要把自己赔给我吗?” 我呆了呆,难道说外邦来的姑娘都像她这样的缺心眼么,这等玩笑话也听不出来,竟然还拿来当真了。我清了清嗓子,昂首阔出一步,“那是自然,我说出口的话又岂会有戏言。我只怕,你担当不起。” “不怕不怕,哥哥说我自小爱捣蛋,没有人喜欢,所以才带我来了这里。你要把自己赔予我,是不是喜欢我呢?”少女喜不自胜,完全不理会我在旁是何感受,自说不止,“你在这儿等我,我这就去找哥哥来,让他给我们作主。” “喂……”我叫不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跳下大石蹦q着从我的眼前消失。 木然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怎么跟个小丫头在这儿耗了这么长时间,眼瞅着太阳就要落山了,我还得回宫去换了这身衣衫。自然,我没把那丫头的言语当一回事,跳下大石,举步便朝承瑞宫的方向行去。 “陛下。”阿尤在见着我开始,那张嘴就没有停下过动弹,“奴婢方才看到外邦的随从鬼鬼祟祟地与宫里的宫人窃语着什么,您说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或者想要加害陛下。” 我抬起双臂任由着她整理衣角袍边,“愚蠢。”阿尤都已是过了韶龄的人,那脑子怎么还跟个少不更事稚子,跟在我身边十几年非但未有长进,还愈发的愚钝了。为此皇叔还曾笑话我,有什么样的主子必然会有什么样的奴才。所以,怨不得阿尤太愚蠢。 “陛下,难道阿尤又说错话了?” 我看了看阿尤,本不打算与她拢煽此且桓毙樾那蠼痰难佑植幻庖痰冀痰妓!八怯肽母龉墓饲郧运接锪恕! “承德宫。” 我不禁笑了声,“这就对了,他们这是在打探皇叔的情况。”我心猜,她们一定是冲着皇叔来的。之前在大殿之上我就已瞧出了她们搜寻的目光疑似在找寻皇叔,这会儿又迫不及待的派人来打探,若说不是为了皇叔那才怪。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皇叔的算计的确是上成。诚如兵法所云:欲擒故纵必能手到擒来。 “可是……”阿尤仍有疑虑,“可是奴婢还瞧见他们与几位太妃处的宫人有所交耳,这又是为什么啊?” 我顿住了手,看着镜中人一时怔忡。文书中并未表明两国的君王有意在我无花国寻觅王后,所以这件事知道的人并没有几个。若非皇叔向我透露,兴许连我也被蒙在鼓里。如今看来,他们倒真是有目的而来,想与我无花国结成一家亲也不至要兄妹齐上阵罢! “阿尤,你待会儿去各个宫苑传下话去,哪个宫人胆敢再妄议主子的是非,宫规处置。”想了想又再补充了句,“除了承德宫外。” “陛下的意思是,承德宫的宫人可以妄议主子的是非?”阿尤不可思议地巴望着我。 “多事。”我回视一眼,阿尤登时便闭了嘴。 直到我前往华庭赴宴也没见着皇叔,就连福禄那厮也胆大地不回来复命。我心猜皇叔是否想着让我自由发挥这便就躲着不见,可只稍一想起夏穆那阴气森森的笑颜我便就后怕不已,直觉告诉我,他一定不像他的表面那样是一个善茬。

20、皇叔020 夜宴设于华庭露天之下,我与母后同席桥亭之上。左手边沿庭阶而坐的是西凉王晋括与公主陶晚,往下便是我命刘演特意安排的十位年少有为的文职官员作陪其间。在我的右手边沿阶而坐的是南通王夏穆与公主香君,往下同样也是十位年少有为的武职官员作陪。 酒宴伊始,宫廷礼乐自四方迭起,只稍眨眼的功夫露台之上便已有妖娆舞姬迎着习习的夜风翩翩起舞,阑珊的宫灯下,影影绰绰分外迷离人眼。 我把盏贴唇左右瞥去,两地君王的目光早已被深深地吸引在了露台之上,两位公主虽然还是遮面,但都已换下了她们来时的那身部族装扮,纷自换上了我无花国少女们都喜爱的服饰,从头至脚倒也轻快了不少,循规蹈矩的坐着。只是南通的香君公主不时的拿她的眼角偷偷地瞟向我的方向觑上一觑,而我理所当然的以为她的目光本是为身旁空着的位置而来。 “皇儿,母后怎瞧着那陶晚公主似乎对你有意。” 母后垂在膝上的手轻轻地触了触我,压低的声音中似乎还透露着丝丝喜悦之情。我应声扭头,正好对上陶晚直视而来的目光,这一眼瞧的陶晚忙慌乱回避着低垂下脑袋,甚至一个不小心还打翻了案上的杯盏。 我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端盏轻抿,“母后,人家是在瞧儿臣身侧的空位。喏,就连香君公主也往这儿瞧哪,她们都对没有露面的皇叔期盼不已,不会退而求其次的。” 母后可不这样认为,“皇儿别长摄政王威风。她们若真是看上摄政王,早在他出使两地的时候就该看上了,又何需现在多此一举来跑这一趟,当时就可以对摄政王表态。那么,也就不会借着回访之名来给公主选婿了,此刻该是送亲才对。” 我琢磨着母后这话,觉得也不尽然如是,“母后,您有所不知,据儿臣的观察她们此行理应是为皇叔而来。况且儿臣的情况母后应该比谁都清楚才是,娶个凡人无碍,若让儿臣娶个公主却是万万使不得。”每每在这个时候母后总能令我神伤,恍似我一穿上龙袍她便就忘却了我实质的女儿之身,开口闭口间直拿我当真正的儿郎来看待。 果然,母后又再颤抖了下眉尾,偏头深深地打量了我一眼,其中包含着些许歉意与深深的不甘。我别开眼,权当是没有看到这个令人神伤的目光,只稍带着失落说了声,“这件事情就不容母后操心了,儿臣与皇叔会处理好的。”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母后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想来我们这对母女生来便就是要折磨对方的,错把我当皇子不是母后的错,而我制止母后跟韩越之间不该有的纠缠也不是我的错。所以,当母后忽略我真正身份的时往往会令我心情郁卒,而每当我拿着韩越来含沙射影的时候母后又会良心不安。于是我们母女二人便就以此种恶性循环的方式相处着。值得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就哪个问题而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仰或是闹得不可开交。 眨眼间,曲终舞尽,西凉王晋括仍旧沉浸在退却的舞姬之上回味着,倒是南通王夏穆摆动着折扇笑的好不知所谓,目光不偏不倚地朝我投射而来。 我朝他礼貌性地颔首微笑,杯盏轻举隔空相敬,夏穆倒是未有怠慢,收扇举杯便与我共饮了一杯无花果特有的西露酿。饮毕便言:“晔君,舍妹香君薄有一技在身,借此良辰美景倒是要在太后与诸位大臣面前献丑了。” 我轻挑眉,不知那样一个半面示人的公主有何技艺在身。绮罗精通六艺,算是女子之中的翘楚,再怎么有能耐也还是脱离不了琴棋书画的行列,但我还是很好奇她会向我们展示何种技艺。 我堪扬起手,不待说什么,晋括便就抢言,“晔君,舍妹陶晚也准备了一个助兴的节目,不知可否让她与香君公主同台献艺?” “二位公主有此雅兴,我们自然是求知不得了。”母后呵笑着挥了挥手,当即便就允了她们的请求。 “皇儿,你现在该明白了罢,这二位公主若非属意于你又为何要当着你的面献艺。”母后面呈微笑,目光直视着露台。 我撇了撇嘴,没说话,将视线转向正前方的露台之上。香君已置身其间,陶晚不知所踪。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露台之上,杯盏搁置,就连呼吸也压制着轻浅了不少。这个时候除了偶尔掠过水面的夜风涤荡起层层波褶外,无外乎就是庭外枫树的沙沙响声。 突的,一声似丝如竹的声音陡然响起,比之箫声空洞,比之笛音悠扬。看去时却只见一只葫芦样的器物握在香君的手中,那声音便是从葫芦中传来的,诡秘莫测的乐音是我长这么以来从未听闻过的。正当我痴醉其中的时候,一尾长蛇便无声无息地悠游上露台。 “诸位莫慌,此乃香君技艺之最,待往下看便是。”就在众人纷纷倒吸一口气的时候夏穆及时出声解释了眼前这惊人的一幕。看他淡定自若的样子,似乎这尾不知从何处游弋而来的长蛇真是香君引来的。 母后虽然强自镇定着,但她不住地往我身侧靠来的举动就已经证明她此刻的慌张。我倒不见得有母后的紧张,我只是很好奇,香君是如何做到的。 葫芦里的声音还在继续着,一抹艳红恰好落在了露台一端,与那尾长蛇形成犄角之势。我看的兴起,握在扶手上手紧了紧,陶晚莫不是想要与蛇共舞? 事实证明,这二位公主皆非常人,一个有引蛇起舞的本领,一个有与蛇共舞的胆识。香君吹奏的乐曲甚是迷幻,令人有种置身天国的感受。而陶晚的舞姿很曼妙,不是常见的宫廷舞蹈,与那尾长蛇之姿无异,妖冶且迷人。 包括我在内,在场的所有人统统沉迷其间不可自制,直至曲终舞毕,我仍是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就连那尾长蛇如何消失的我也不得而知,只是晃过神来的时候,露台之上已人去蛇匿。 “妙。” 一声赞,引得所有人注意。 我回头,却见皇叔一身落拓出现在华庭,甚至就连面容也显现出憔悴的样子。我有些纳闷儿地瞅了瞅他,早晨还红光满面,这才过多久便就病态满溢?我揉了揉眼,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可当皇叔走上桥亭的时候我才确定,皇叔他真生病了! “皇上,太后。”皇叔朝我跟母后施了礼,转身便就向二位君王及他们的公主致歉,“本王来晚了,还请诸位见谅。”言语中倒是尽显虚弱。 “皇叔有病在身就不要勉强来见客,二位君王皆是通情达理之人,他们不会见怪的。”我离座走到皇叔身旁,有些担忧地说着,这还是我头一回瞧见皇叔的病态,不免有些担心。 “皇儿言之有理,摄政王身体抱恙应该卧榻休养才是,两国贵宾有皇上亲自接待断然不会怠慢。”母后趋上前一步,在这么多人面前对皇叔说着这样的话颇有些颐指气使的感觉。 不仅是两国的君王,就连在场的陪同官员也纷纷对皇叔表现出关切之情,言语之中皆是劝慰皇叔好生养病。 我不知道皇叔为何要带病出现在此,只知自他出现以后便就成为了整个华庭的焦点,就连香君与陶晚那双本来含羞的眼眸也纷纷朝皇叔直视而来,就像是品评一道美味珍馐,令人瞧了十分不快。 我别开眼,权当是没瞧见那二人对皇叔抛来的媚眼,一挥衣袂旋身落回龙椅之内,哈笑着以示龙心大悦。“二位公主技艺精湛,朕决定送你们每人一件礼物,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我知道她们对皇叔痴迷不已,说这话不过是给她们一个台阶,这样一来也好来个顺水推舟促成这联姻之事。 话音堪落便见香君偏头附在夏穆耳边说着什么,我心猜,她八成是要让夏穆为她求嫁皇叔,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我甚至都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晔君,不论什么事情都能答应是么?”夏穆询问着我,虽然相距丈许,但我还是清楚地看到一抹得意自他眼中闪逝而过。我知道南通与西凉素来就有间隙,夏穆想借拉笼我无花国之便架空西凉,所以才会使出万般解数邀请皇叔出使南通以增近两国的友谊,并且在西凉欲回访无花国的时候火急火燎地加入其中。 “那是自然,我无花国的君王一言九鼎,只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定然不会相拒。”皇叔依然站着,代我回答了夏穆的话。我有些纳闷儿,皇叔这一前一后的落差还真让人有点难以适从,恍似病与康复只在他一念之间。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地接下了夏穆的话。 夏穆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说起这事想必已是众所周知,那便是舍妹香君的婚事。” “呵呵,此事关乎两国邦交友好,朕自然是乐见香君公主与我无花国联姻,无论公主属意何人都将会是我无花国之幸事。”我瞥了眼皇叔,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似乎已经对结果成竹在胸。只要对方提出,兴许就可趁着这美景良辰拜一拜天地直接放入洞房成其好事。 突然间我觉得对不住那左右陪坐的二十位有志青年,想他们为了今晚可谓是卯足了劲儿,加之皇叔缺席已是意料之中的事。故而个个装束的是枝展花招,犹如开屏的雀儿,只为能够博得公主们哪怕只是回眸一瞥他们也都心满意足。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皇叔现了身,顿时就抢尽所有人的风头,与之相较,他们更似跳梁小丑,非但不能博得公主回眸,甚至连存在都显得那么的多余。 母后气乎乎地坐着,似乎连她也看出来了,这是一场特意为皇叔准备的相亲会,连我这个皇帝都成了陪衬品,更遑论她这个太后。 我无暇去安慰母后,举杯饮了口酒。 “舍妹仰慕之人便是皇帝陛下。” “噗……”夏穆这话生生令我将一口还哽于咽上的酒液夺口喷出。不待说什么,晋括也来凑热闹,“陛下,陶晚钦慕之人也是陛下。” “咳咳……”我再度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们这话完全出乎在我的意料之外。转眼看向皇叔,只见他颇为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他也无能为力,此事非他所能左右,甚至我还看出了皇叔脸上那不易被察觉的落寂。想来他也很失望罢,放着这样一个风姿卓绝的人不选偏偏都选择了我这个伪君子。 母后喜不自胜,连连称赞二位公主慧眼,说我会以最高的规格将她们纳娶为妃,左右文武大臣更是为了母后这句话跪地三呼我万岁万岁万万岁。我心猜他们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毕竟能越过皇叔而将目光落在我身上的事情这还是头一遭,看着那些期待的眼神我感到压力很大。

21、皇叔021 依稀之中我觉得皇叔的葫芦里卖了很多我所不知的药。明明是一个很好的计策,不知缘何到最后尽然马失了前蹄,让我成为了受害者。我更不明白那两位遮面的公主怎么会同时看上我,论形貌我不及皇叔俊逸,论机敏更是不及皇叔万一,除却了会批阅奏折外从未独自一人处理过一桩朝事。这样的一个庸碌之辈怎就能够博得两位公主同时倾心?何止奇哉,简直怪哉。 “皇叔,这回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晔儿。”我坐立不住,在殿中来回踱步。自从华庭散宴之后我就折往承德宫来寻皇叔商议对策。 幕帘之后但听流水声哗哗不止,皇叔正沐浴其中,有搭无调地应和了声,“你还想让我怎么帮,我已经尽力了,她们偏偏想要攀附龙鳞,皇叔也没有办法,你就勉为其难地把她们都纳入后宫罢,这样正好可以堵一堵悠悠之口还皇叔一个清白。” “皇叔。”我有些哀怨地唤了声,他这是在嫌我拖了他的后腿呢?“晔儿都已经搬回自己的寝宫住了,皇叔大可以纳几个侍妾放在宫中,无需牺牲晔儿来还皇叔清白罢。”我就知道,皇叔表面装作没所谓的样子,其实内心里一直就很在意坊间谣传他有恋童癖一说。如今我这个童也长大了,要真还跟皇叔纠葛不止那就有可能令他升级成喜好男色。 皇叔颇感好笑,“晔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的智商怎么还是没见长进。”幕帘被掀起,皇叔穿了件通身的袍子步出殿来,面上水气依稀,湿润的几欲滑下水珠。他看了看我,折身往书桌的方向走去,随口说,“皇叔倒是想放几个侍妾在宫中,那也得有人愿意才行。” 我瞪大了眼,几步跟到书桌前,“想要爬上皇叔卧榻的女子不胜枚数,只稍皇叔一句话,争相者必然无数,又怎会有人不愿。”单单年少的宫女就可以把皇叔压垮再压垮,更何况整个无花国内钦慕之辈有如滔滔漓江之水,更有甚者为亲近皇叔、一堵他的风采而甘愿入宫为婢者更是如滔滔江水,难以数计。像这样一个大众情人若是向外宣称要纳妾仰或立妃不知会揉碎多少痴情女子的心,又怎会如皇叔所言那般无人愿意给他当侍妾。 皇叔很认真地打量了我一眼,嘴角轻撇似笑非笑,“没想到,你出一趟宫回来倒是增长了不少见识,看来‘那个地方’还真是好处所呀!”他故意顿住了声,凝视着我说:“皇叔的卧榻上一直收容着你这个皇帝十年有余,谁人还有胆量敢爬上去。” “可我已经不跟皇叔同寝同榻了,我不是已经搬回承瑞宫住了嘛。莫非皇叔不喜女色,所以才有这诸多借口不愿纳侍妾在宫中?”我妄加猜测着,完全无视皇叔逐渐随郁的面色,背转过身继续琢磨,“这就难怪了,之前对着我的诱引无动于衷,原来不是皇叔不善,而是衷情男色!” “你这脑子里装的东西看来是愈发的蓬勃了。” 我一抬头,发现皇叔已站在跟前。扭头看了看空空的位置,他明明坐在书桌前,怎一晃眼就跑到我跟前来了。 我后退了步,抵在桌沿上,看着面色不详的皇叔咽了咽口水,“皇叔,你,你为何要这样看着晔儿。”无论我如何闪烁回避就是避不开皇叔那双深邃眼眸。 皇叔趋上前一步,盯着我笑的不怀好意,“皇叔是想看看……” ‘咚’的一声,我把自己摔倒在了书桌上,还未挣起身就被紧随而至的皇叔困在了他与书桌之间。赫然间我怯懦了,“皇叔,时候不早了,晔儿就不打扰你歇息了。”不知是从谁的口中呵出的酒气,总之此刻我感觉到一股厚重的酒味弥漫在空气之中,顿时就令人觉得面红耳赤,难掩羞赧。 皇叔未有退开的意思,低下头,那笑容让我觉得不寒而栗,“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我登时一噎,禁不住眨了眨眼,讷讷地问,“皇叔是不是想亲晔儿?” 皇叔一怔,很是无可奈何地伤了伤神,“你这又是向谁学的?”细思之下不禁觉得好笑非常,“看来,神仙阁一行倒真是让你收获颇丰呀!” 我未听明白皇叔这话的意思,一时费解懒得再想,偏头看着依然困住我不放的皇叔问,“皇叔既然不想亲晔儿又为何要跟晔儿保持这种暖昧的举动。”在我的印象里,能这样的都是有着不一样的关系,好比韩越与母后,神仙阁里那个精瘦的男子与那个妩媚的女子。之前无知诱引皇叔的时候根本就未有任何的感受,此刻再这般相对却无故生出了别样的感觉。 “皇叔只是想让晔儿知道。”皇叔扣指在我颌下摆正了我的头,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皇叔向来就很正常,外人如何诟病不打紧,重要的是晔儿以后别再如此臆测皇叔便是。” 被皇叔扣着下颌我困难地点了点,但我仍是存有不解,“皇叔若是想亲晔儿便亲罢,但你不可以把娃娃放进晔儿的肚子里。”我记得小的时候也是经常抱着皇叔来亲的,虽然不是嘴对着嘴来亲,但我总是能把皇叔的整张脸亲的满是口水,啵啵直响。如今已很久没再与皇叔亲昵,倒像是他忍不住想要对我亲亲。 听到我这话,皇叔当即就给了我一个欲哭无泪欲笑无声的表情,松开手,一点想要亲我的样子也没有了。待到他站直了身后才略微气馁地说:“皇叔改日就去找些舞姬来放置在承德宫,在皇叔寂寞的时候也可以排遣排遣,晔儿就不必再为皇叔担心了。” “哦。”我撑起身子跳下桌,“那二位公主该怎么办,晔儿真的要将他们纳入后宫册封为妃吗?晔儿怕到时候跟她们同房会露馅。”我穿着龙袍便是皇帝,可我要是脱下龙袍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公主了,那样一来不仅会被折穿身份,还有可能会得罪两国。 皇叔拢了拢自己略微敞开的衣襟,瞥了我眼,又再拢了拢,“那,就将她们封为贵妃之后予以冷落,皇帝想要宠幸哪个妃子是由皇帝自己说了算,况且她们尚还年少,对于男女之间的□□应该知之甚少才对。” 皇叔那一眼似乎想要说,我如今都已十八了尚且还搞不明白男女之间至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别奢望那两个比我还小的公主能够知道的比我还多。 我咽了咽声,觉得皇叔说的在理,但我偏偏还是担心不住,“那,再过两年她们长大些了呢?晔儿又该怎么办?”这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我娶了她们可就是长久之事,解决的了眼前的困境却解决不了长久的困惑。“而且晔儿弱冠之后也该有所出才是,到那时怕是再也瞒骗不住了。”一下子我就给想的更加长远了,颇有些深谋远虑的感觉。我觉得自己是真长大了,懂得学会思考问题了。 皇叔凝眉,不太情愿地瞅了瞅我,“那就等到她们都长大了再说,这段时间该怎么应付她们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别再成天往承德跑。” 皇叔说的有些不耐烦,坐回到书桌前就埋首看书。我估摸着他是怕我经常来承德宫会坏了他的好事,这便乖巧应承了,“晔儿以后会斟酌复斟酌,事未急不再来叨唠皇叔。时候也不早了,皇叔早些就寝罢。”说完转身便走。未走出几步又觉得该补充些什么,我又折身回到书桌前,“嗯,说起来皇叔也虚长了晔儿八岁,晔儿如今已经成人立妃,皇叔也别再怠慢了。心意相通的女子不好找,还是先延续我们皇室血脉为善,待到子嗣充羸时再慢慢来寻觅心意相通者也未为晚也。”看着皇叔那变幻莫测的脸色我觉这句话是今晚说的最中意的一句,毋庸置疑,我是真的长大了。这种感觉甚好,甚好。 就在我得意不往的时候皇叔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合上书,甚至懒得再跟我说一句话,起身就往内室走去。 “皇叔。”我试探性地唤了声,垫起脚尖伸头去看。皇叔正一副落败不堪的模样爬上了卧榻,纱帐也不放,躺下后就骄傲地把后背亮给我瞧,至始至终也没再理我一下。 我嘟囔了声,皇叔越来越怪了,阴晴之间也没有一个转折,说不悦就不悦。 “晔儿走了,皇叔好生安歇罢。”临走之前我还不忘说了句,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到身后传来更为幽怨的叹息声。我回眸,皇叔已闷盖在了被子下头,连根头发也不剩在外面。

22、皇叔022 途经掖庭的时候,我滞下脚步往里头瞥了眼,两国的贵宾就住在里头,只要一想起那两位遮面公主我就好奇非常。转目四望,心想趁着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进去偷偷一觑。我可不能让自己娶两个其丑无比的女子当妃子,当初凤宁提议派人至两地找来两位公主的画像日日放在皇叔跟前观摩,可到头来一样是取回两幅遮面的画像,她们的身段虽然无可挑剔,但册立之后她们势必要以真面目视我,就算这只是逢场作戏我也不能放两个有碍观瞻的人在宫中日日荼毒自己的双目,一打定主意便就蹑手蹑脚地猫身进了掖庭。 “穆君,你当时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与无花国的摄政王结亲么?怎么临时又改变了初衷将香君公主许给了他们的皇帝,你这反复无常的个性还真与你那治国的手段不相伯仲啊!”假山上,传来了对话声。 在受了太傅的多年教育后,我觉得作为一个君子应该要遵循非礼勿听才是。但我堪堪才决定了要去做非礼勿视这件事,所以这非礼勿听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而太傅的教诲自然也就被暂时抛诸在了脑后。于是我便寻了个较隐蔽的角落将自己藏匿好来,光明正大地坐在下头听着这两国的君王在背地嚼着我跟皇叔的舌根。 夏穆对曰:“括君此言差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计划是永远赶不上变化的。” 这不紧不慢的语气让我联想到了夏穆在大殿之上的时候轻摇着折扇询问我时的姿态,那温润的面庞上总能让人觉察出些许邪气儿来。我不禁得瑟了下身子,莫不是他们俩在背地里曾经有过什么共识想要对我怎么样? 夏穆复曰:“括君当初不是也认定了摄政王将会是陶晚公主的夫君么?怎么到头来也变卦了。你该不会是看香君改变了主意这也跟着调转枪头,目的只是为了与我南通争个高下?” 晋括冷笑曰:“笑话,我西凉国兵强马壮何需无聊到与你南通争个高下,如今这太平盛世正是吾辈该去好好的维系,谁有空来跟你争高下。” 我在假山之下频频点头,太平好太平好。邻里邦交之间就该团结互助,争来争去的势必会打战。而且像我这种人才也不适合打战,说我没大志也好,我觉得自己只适合在太平盛世之下当一个碌碌无为的皇帝。就这,也已经令我感觉满足非常。 夏穆带着绵绵笑意说:“括君既如此说,那又为何在我之后立马改变了初衷,你之前不是一直就看好摄政王么,难道你在看到少年皇帝之后觉得他比摄政有潜力,所以就。” “呵呵,难道说穆君还有别的图谋不成?”晋括陪了声笑,坦言道:“当初夜君出使我西凉之时我便就觉得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风流倜傥不说,外交手段极其之高明,我西凉国上下竟没有一人能够将他考倒。像这样的一个人自然是陶晚夫婿的不二人选。” 我只差没抚掌称赞,皇叔可是出了名的神智,能够考倒他的人还未生出来呢,就连古太傅都要对皇叔自叹不如,更遑论西凉那种边陲之地。谁若是能够受到皇叔的垂怜那就是她前生修来的福气,可偏偏,这样一个佳婿的人选却同时没被两国的公主瞧上眼。 “可惜,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却是一个体弱多病者。相较来说,少年皇帝就显得生龙活虎,最重要的是……” 二人出奇的异口同声,“他是无花国的第一人!” “关键是香君那丫头未有一点预兆,突然就说不愿嫁给夜君,又在献技之后说喜欢的人是高高在上的少年皇帝。”夏穆有些不可以思意地说,“所以说,你也别老是说我反复无常,此番反复实在是香君妄为所致。” “现下倒好,陶晚那丫头与香君公主扛上了,她突然转变心意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不想输给令妹。”晋括颇为无奈地谓叹了声。 这二人的一番对话让我觉得哭笑不得,合着她们都不是因为喜欢才看上我,她们是担心皇叔体弱无法给予幸福!而我因为镶了个皇帝的头衔这便在选择上优越了不少,而这个头衔也成了她们会选我的必要因素。 “谁?” 一声断喝中,已感一道劲风袭来。 我蹬着脚直往后退,在不知作何反应的情况似乎只能等着挨打。紧闭上眼的时候我还在心里祷告着别打我的脸,不,是哪也别把我打到,我是皇帝,打我是犯法的。但我却忘了把这话说出口,光在心里想别人是听不到的。 陡然间,觉得身子一轻。但听疾风呼啸在耳边,一点也不像是被打的感觉。轻轻掀开眼睑,只见一深衣壮汉拎着我翩落于檐沿之上。 “何人如此大胆,敢夜闯皇宫重地。”檐下传来了晋括的唤喝声,因为已近子夜,这声喝更是显的彪悍非常。 我揉了揉耳骨,又再瞥了眼扶住我的深衣汉,那满脸横溢的胡渣子让我觉着有些眼熟,甚至似曾相识。“壮士如何称呼。”我心想,他救驾有功理应行赏。 岂料我这话刚一说完,壮汉便就斜起眼来将我打量,半晌之后又再点了点头,“皇上不愧为贵人。” 我没听明白,颇为费解地瞅着他,“何意?” 壮汉很认真地回应我,“贵人多忘事!” “哦。”我长长地哦了声,无视底下叫嚣不住的晋括与壮汉继续叙着,看能否勾起我的记忆,“你是在宫里当差的麽?”要真是,我一定得提拔他,此等人才不能荒废掉了,要充分地开发利用,最好的就是能够随侍在侧护我生命周全。 显然,壮汉没有我的耐心,在我问完这句话后他那略显粗犷的面目颇为扭曲地丰富了起来,握在我手臂上的手时紧时松大有拽着我一块从檐巅之上纵身跃下的趋势。在我的凝视复凝视之下,壮汉终是用与他形貌不太相符的哀怨口气说了句,“臣乃是太后日前堪堪招入宫中保护皇上周全的唐庄。” “哦……”这回我是真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来去无踪的御前带刀侍卫!小唐。”那一日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加上这太平盛事,没几天我就将这个只有一面之缘并且亲封的御前侍卫给忘之在了脑后。如果不是今晚碰巧给遇上了,说不定哪天看到我还会把他当刺客捉起来呢。 唐庄看起来没有一点荣幸的样子,扭曲的面容霎时就恢复了原样,显然对我称呼他为小唐而不悦。别开眼,懒得看我,一板一眼地问了句,“皇上是想继续待在檐顶观夜景,还是下去。” 我瞟了眼檐下几近将脖子仰歪的晋括,还有淡定自若的夏穆仍旧轻摇着折扇,翘脚坐在假山之上看着热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离开这个视野广阔的处地,“你还是先将朕带下去,这地方让朕觉得高处不胜寒!” 唐庄看了看我,直白道:“皇上,现在正值夏令,高处才有清爽凉风,何来有寒意?” 我登时就被唐庄的曲解能力折服,他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挺有智商的,不知为何能够说出这样没有水准的话来。我觉得这是母后有意为之的,既然是要保护皇帝的周全,受不受子的教育都没所谓,最主要的是能打就行。 我清了清嗓子,不欲跟他解释如此高深的话题,“你方才是如何带着朕上到这么高的檐上,可否再演饰一遍给朕瞧瞧。”爬树我会,爬屋顶我可不擅长,况且刚刚给我的感觉也不像是爬上来。若非方才我紧闭着双眼兴许就能知道唐庄是如何把我弄到屋顶上来了。 “有何不可。”唐庄信誓旦旦地说着,一绕手就揪住了我的后襟,就像来时那样,想要再拎着我重复一遍。 在唐庄欲拎着我纵身跃下的时候我赶忙又止制了他,“小唐,这么高跳下去会不会有危险,你会不会失手,会不会把朕给摔了?” 唐庄忍了忍,缩脚立回在瓦当上,“皇上是在怀疑臣的能力?” 我想点头来着,可看到唐庄那副你敢点头我就敢撒手的模样我怯了,“咳,大唐,其实朕不是在怀疑你的能力,朕只是怕你马失前蹄,人生总会有第一次嘛!”我强自轻松地说着想要以此来化解自己尴尬的处境,却不想在我升级了唐庄的称呼后,他却更加的懊丧了。 “皇上到底想要怎样。”唐庄爆发了,在这个红墙绿瓦的深宫之中从来没有人敢对着皇帝言呼语喝,而唐庄不过只是我的一个侍卫,虽说不是我的奴才,但他吃我的住我的还领我的钱,未能做到令我满意还敢冲着我爆发?做为皇帝,我有理由对着他爆发回去。 “……”我还没来得及暴发,唐庄就已经改了个姿态——搂着我纵身往檐下飞去。 不巧的是,就在唐庄要带着我落地的时候他打了一个喷嚏,打喷嚏不打紧,偏偏他在打喷嚏的时候抖了手,真就将我这个九五这尊从半空中丢了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我着地了。 “咝……”痛呼声中,我并未感觉有哪里疼痛,而且这呼声也不是出自我之口。 待到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唐庄在撒手的时候将我不偏不倚地砸到了翘脚坐在假山上的夏穆身上。我理了理衣袂,瞥了眼难以动弹的人,颇为同情地说了句,“穆君怎就如此粗心,园子这么大你偏偏要坐在这上头,需知高处不胜寒呐!” 夏穆有些吃力地支身坐起,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睨眼看来已恢复了满面的润色,“晔君的喜好可真是不同常呀!你这凌空现身真是教人大开眼界!” “穆君过奖了。”我与之谦虚了声,回眸四望时早已不见唐庄身影,甚至连夏穆也没能瞧见唐庄的身影,高手果然是高手,就连失手也令我毫发无伤。 “这么晚了,晔君怎会出现在掖庭?” 我一回头,就见晋括也上了假山。 “你,你们想要怎样?”左右呈包夹之势,没有我一步退路。如果他们二人在此刻起了邪念,很有可能将我毙在这假山之上。 没曾想,我一心想着要进掖庭偷觑那二位遮面的公主,还未觑着就先将自己陷入了困境之中。而那个飞上飞下的御前侍卫在这个时候没了影踪,就跟他来时一样,消逝如鬼魅。

23、皇叔023 夏穆看着满脸戒备的我觉着好笑,所以他就笑了。因为同是君王,在地位阶级之上我们三人也算是对等平行,礼貌上喊我一声陛下,背地里还不是一口一个皇帝的叫着。再加之个个比我年长,语气行止理所当然未有恭谨。这不,夏穆在唇角还留有余笑的情况下刻意垂下眼来瞅了瞅我,“没想到陛也有这个雅兴,上面风光可好!” 我垫了垫脚尖,令自己看起来挺拔些,打起一个笑,算作回礼。“上面风光甚好,夜风清爽,景色宜人,不知二君可有兴趣到上头去爽快爽快。” 夏穆再摇折扇,瞥了眼高檐,又是摇头又是失笑,只道:“上头风光独好,却是高处不胜寒。陛下若是兴致不减,不妨让括君捎你上去。”他后面这句话说着分明就有些不怀好意,似乎对方才的意外怀恨在心,这便想着趁机令我难堪。 晋括就在我身侧,听夏穆这样说,很是豪迈地将他的手臂架在了我的肩上,行止之上同样是未有规矩。“难得陛下有这个雅兴,就让我来助陛下一臂之力。”说完,没给我反对的机会,又是拎着我的后襟嗖地上了檐顶。 我犹未站定就已忍不住开口赞美晋括,“括君好俊的身手。”只是让我疑惑的是,他有这样的身手刚才为什么要在下面仰着脖来呼喝,他大可跃上来跟唐庄较量一二。 晋括倒是谦虚,“一般一般,与方才那位将陛下摔下去的勇士相比还有一定的距离。” 他谦虚就算了,却毫不含蓄地当着我的面将我给揶揄了一把,言语之中似乎在嘲笑我被失手丢下的窘态。 “陛下好生欣赏着,我一个马背之上的草莽之辈目光拙劣尚不能欣赏此等景致,就不奉陪了。”晋括撒开手,并不担心我会否从这檐顶跌下去摔死,行止更像是有意置我生死于不顾,甚至是巴不得我摔死。话一说完,人也跟着跃回到庭中。 “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们早些安歇,明日可还有麒麟山等着我们去观光。”庭中夏穆不怀好意地觑了我一眼,说话时已从假山之上跃回到庭中。 晋括倒没有再跟夏穆闲扯的意思,只说今晚华庭宴席之上饮酒过盛,此刻后劲发起也该回去歇息了。 于是二人很是默契地各自调转了方向,一左一右皆自离去,对于我这个檐上皇帝他们也不再闻问。 “哈啾……” 子夜过后,夜风何止清爽,阵阵凉意袭来顿时就让我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蹲在檐上一动不敢再动,不论如何呼唤也唤不来唐庄这个御前侍卫。巡逻的禁卫不可能巡进掖庭,而庭内除了一些两国君王的随从外没有一个宫人侍候,夏穆与晋括有意耍弄于我自然不会有人上来对我施以援手。 “小唐……”我的声音就跟猫儿唤一样,因为太大声了我怕把自己给震下去。经我再三呼唤,唐庄也没有现身的迹象,周围宁静非常,除却偶尔袭来的夜风惹得树叶沙沙作响外听不到半点杂音,就连平时聒噪不止的知了也全都消了声迹。 在我还认为唐庄躲哪偷懒的时候,一道黑影霎时便横空出现在了庭中的槐树端上。 月色虽朦胧,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树端上的黑影。隔空相望,他站着我蹲着,他面呈坦荡,我可怜兮兮。 “小唐,朕就知道你是忠心的,不会丢下我的。”我不管唐庄喜不喜欢被这样称呼,反正我就喜欢这样叫他。“快把朕从这儿弄下去。”我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发颤,看着一动不动的人促了声,我可不是让他亮相爽酷的。 “唐庄!” 蓦然间,庭下又传来了声音,是夏穆跟晋括,他们又回来了。 “哟,二位这是回来纳凉呢还是来陪我一块儿欣赏夜景呀!”我揉了揉鼻子,改蹲为坐,朝他们欢快地打着招呼以示自己欣赏夜景的正欢娱,至少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狼狈。 “既然陛下在上头如此欢快,那我们也就不勉强你下来了,你就继续在上面待着罢!”夏穆未摇折扇,就算他堆满笑脸说出来的话也一样的不讨喜,甚至是讨厌非常。 晋括也是一个样,虽然不会假惺惺地打着笑与我说话,但他也认定了我是一个好欺负的人。能够欺负一国之君,往往没有人可以抵抗的了这个诱惑,所以就算是同为一国君的人也不会例外,毕竟这种机会不是很多,若换成皇叔是无花国的皇帝,我想就没有人敢有这种想法了。 “陛下就在上面继续欣赏罢,说不定接下来的好戏是你生平所未见的。” 我有些懵懂,看着庭下二人皆自睁睁地盯着槐树上的唐庄不眨,猜测他们也许是旧识,说不定唐庄以前还给他们俩当过贴身侍卫,所以他们二人才会如此亲切地看着唐庄。这个场面让我看了有些感触,他们的感情得有多好呀,能够盯上这么久而移不开眼! 如此一来我倒是不急着下去了,看向不远处的唐庄扬声唤去,“诶小唐,你别站那么高了,让二君仰头看你怪累的,你还是快点下来罢。” 唐庄没有搭理我,只是瞥了眼庭内二人,“此处乃是皇宫禁地,二位该不会想在他国生事?” 面对着两国的君王,唐庄未有惧意,这我早已想到,毕竟面对我这个皇帝他都敢无礼加呼喝,想必这天下也没有什么人可以令他畏惧。但听他说这话的语气,似乎与那二君王有着理不清的恩怨纠葛,能够同时惹上这样两位贵人也需要莫大的勇气与本事呀! “没想到,堂堂天下第一剑客唐庄竟然会委身无花国皇宫之内,难怪我们布下天罗地网也搜寻不到你的一点消息。” 对于夏穆的话晋括不置可否,哼声一笑,斜视着树梢上的唐庄,“想必这几个月你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如今你不会再退缩了罢?” “唉唉唉,你们等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越听越糊涂,“小唐只不过是一个侍卫,他几时得罪了二位?” 看他们的架势,似乎想要亲自与唐庄动粗,而且还是二对一,就算胜了也不武。何况唐庄现如今还是我的人,当着我的面教训我的人,摆明了不给我面子。 皇叔曾跟我说过,皇帝,面子很重要,若是让人下了面子,可就不是一个人的事,那将会受耻于天下。 “陛下莫不要告诉我,你连唐庄的身家背景也不清楚就敢将他揽为已用?你的勇气可实在是令本王折服啊!”夏穆朝着我斜斜瞟来一眼,嘴角掩饰不住笑意,自打见他第一眼起我就深刻地感受到他不是一个好人,因为在他的笑容里总让我感觉到某些不怀好意的东西,看着挺润善的一个人,骨子里尽透着数之不尽的邪气儿。 我一怔,唐庄是母后找来的,兴许连皇叔也不知情,况且以我此种心肺之人自然不可能去调查一个侍卫,只当母后竭力推荐,就算不是精品也不至少是次品,好歹他也在我面前露过两手。所以,纵使庭下二人看起来如何的与唐庄不对付,我也不能将他往外推。 “呵呵,穆君真会说笑,小唐既然是朕的贴身侍卫朕又岂会不知他的底细,他对朕的忠心可鉴日月。倒是二位,不知道因何事要这般对他不依不饶?”我打着笑,盘算着如何能够让两个君王与一个侍卫化干戈为玉帛,毕竟这已经跨出了个人恩怨的范畴,严格来论便就是国与国之间的矛盾,一个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引起邦交的尴尬。 “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晋括冷了冷口气,显然是懒得跟我说那么多。眼瞳眯起,活像是唐庄抢走了他的心上人,那一副不共戴天的神色比杀父灭族的仇恨还要深长。 “那就长话短说呗!”如果动口可以解决的问题,又何必非得要闹得动手呢?况且还是在我无花国的宫廷之中,惹出了干戈岂不是会有损我的名声。 晋括飞来一眼,很是不忿,并且还夹杂着森森的怨念。他想了想,抿紧唇,就连长话短说也吝于再启口与我交流一二。 对峙了一会儿,晋括按捺不住了,扬声冲着树桠上的唐壮呼喝去,“唐庄,你下来,我们也该做一个了断了。” “小唐,朕命令你不许下去。”我也朝着唐庄扬声呼去。开什么玩笑,我的人岂是别人能够呼喝来去的。下去!岂不是要矮我身份,说什么也不能让唐庄下去,想打架就到树上去打。 唐庄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树桠上,俯瞰了眼庭中二人,未有言语。再看向我时却是带着些许愧歉,“皇上,你不怪唐庄吗?” 我没听明白唐庄这莫名其妙的问话,笑着摇了摇头,“朕既然用了你,又岂会对你存有疑心。” 于是庭中二人为了不失自己的身份也纷纷在下面徘徊着,就是不到树梢上与唐庄较量一二。而唐庄在得了我的话后更是如石化般杵着一动不动。 “这个情况看起来很复杂呀!” 神不知鬼不觉的,皇叔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我一惊一喜,差几未从方寸之地的檐端翻身摔下,若非皇叔眼明手快托了我一把,不知下头还会否有人给我当肉垫!

24、皇叔024 “皇叔你终于来了!”我大喜过望,扭身就拽住了皇叔的胳膊,“你快劝劝他们罢,二君想在掖庭对我的侍卫动粗,太目中无皇帝了。”有皇叔在,我在言语上的尺度也明显放松了不少。需知,欺负我就等同于欺负皇叔,从小到大,我还没见过哪个人有胆子敢欺负皇叔。 而皇叔为免我摔了,扶在我腰上的手并没有马上撒开,指尖拢了拢反而还搂得更紧些。无视我的请求,更无视庭院中对峙不下的几人,反而责备起我来,“你大半夜的不歇息就是跑这儿来凑热闹?” 我眨了眨眼,认真思忖着。随即招手让皇叔附耳来说,“那二君在背地里说晔儿的坏话呢,他们未怀好意,我们不要与他们联姻了好不好?” 皇叔嘴角一撇,明显想笑,却又强自按捺了下来,刻板起脸来好不严肃,“皇叔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圣贤之人绝不窃听、偷觑他人私隐,你这行为与小人何异。” 我噘了噘嘴,心有不甘,“晔儿这是头一回,并非有意为之,皇叔干嘛这么严肃嘛!” 皇叔还打算着数落我什么,只是庭下二人已容不得他再有闲隙来教育我什么。 夏穆秉承着他一惯的作风,暖意绵绵地笑着,与皇叔寒暄起来便就没个完了,一通诉说下来竟从皇叔离开南通开始,迢迢千里来到泸安只为与皇叔再续情谊,看着夏穆声情并茂的演绎,让人不误会皇叔喜男色都难。 我浑身得瑟不住,斜觑了眼皇叔的侧面,小心翼翼地询了声,“原来皇叔与穆君的交情是如此这般的匪浅呀!晔儿真是疏忽了。” 皇叔睨眼看来,很是嫌恶地吱了声,“你有什么好疏忽的?”那口气,直恨不得将我从这高檐之上推下去,免得我毁了他一世英明。 我登时噎了声,就算被我说中了也不用如此恼怒,贵族人家里养个男宠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就算皇叔有这个癖好也不会有人说他什么。我尚且可以坦然接受,他又有何介意的? 见我不说话,皇叔更是懊恼不住,指着我的鼻子直说,“不许胡思乱想,皇叔与穆君未有过甚私交,不过志趣相投惺惺相惜罢了,断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我眨了眨眼,有些无辜地瞅着皇叔,“晔儿想什么了?皇叔何需如此紧张,你说没有就没有,晔儿不会自行瞎想的。” “你……”皇叔气短,瞪着我说不出话来。依稀之中我甚至还听到皇叔嘀咕了声:我跟她解释这些做甚。 就在这须臾之间,唐庄那家伙赫然长了气势,甚至未有多余的言语就从树桠上跃到了庭中,不仅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连皇叔也被他当作空气来对待,我行我素令人眦目。 “皇叔,你快去止制他们罢。这夜半三更的,宫内侍卫若是与两国贵宾大打出手真就要惹出笑话了。”我摇了摇皇叔的手臂,再怎么说在我们的地盘上发生打架斗殴事件总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情。 皇叔打了个呵欠,懒懒地瞥了眼庭中对峙的三人,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姿态,“你担心他会输吗?”皇叔指的是唐庄,但听他的口气,可一点也不担心。皇叔甚至就没有担心的必要,我的侍卫是死是活与他没有半只蟋蟀的关系,所以他巴不得能够坐在高处看一场好戏,这样一来也好弥补他未眠的缺失。 “我担心小唐会伤了二君。”我不知哪里捡来的自信,反正就是觉得冷酷的唐庄不是一个轻易能被摆平的人。 “笑话,我们还担心会不会出手太重将他给碎尸万断了。”晋括一点也不含糊地接去了我的话,凛然的姿态大有将唐庄揉捏成粉末。 不待我再说什么,皇叔就已出言制止了我,“唉,你别再多嘴了,好好坐着欣赏便是。” 皇叔这人有个不好的习惯,他常常喜欢袖手旁观仰或是坐山观虎斗,这一点就是用在我身上也不例外。每每我被几位太妃乃至皇姐们烦挠的时候,皇叔非但不会对我施以援手,还常在一旁落井下石、煽风点火,我窘了他就舒畅了。想他一个比我老了八岁的成年人心胸却还不如我一个少年郎来的开阔。 观战了一会儿,皇叔嫌檐顶之上视角不佳,以刀剑无眼、近距离观战恐受波及为由抛下我自己跃上了假山继续观战去了。我碍于没有他们飞来飞去的本事,遂也只能乖乖地继续委身檐顶,只是苦了我那金贵的小屁屁,长时间坐在坚硬又冰冷的瓦当上已近麻木。 虽然我不知道要以何来界定一个人是高手还是低手,但就是唐庄对抗夏穆与晋括来说,他应该称的上是一个快手。不仅未有让他们占去便宜,行动之间更不须亮出自己那口破刀来对阵。我看的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条金灿灿的蛇正朝着我的方向游弋而来,不同儿时在树梢上遇到的那条小蛇,这条蛇浑身上下透露着危险的讯息。 “好样的小唐,你若是能胜了二君朕就重重有赏。”看到精彩处,禁不住拊掌助威,唐庄非但未给我丢脸,还甚是给脸呢。 “咝……” 突觉屁屁一阵叮疼,不禁令我倒吸了一口气。扭头一看惊不住大叫,“啊,蛇,蛇。”在我惊叫退缩的时候它也受了惊,更加用力地咬了下去,咬完之后还很无耻地埋首在我的屁屁上蹭来蹭去,挣扎着似乎拔不出自己的蛇牙,直至我失臀从檐上跌落,它依然挂在我的身后随之陨落。 因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谁也没有心理准备,更遑论三个激烈交手与一个深度观望之人,纵使他们反应过来了想要掠身扑救也为时已晚。 于是在他们四人眼睁睁的观望下,只听一声扑通响,顿时激起千层浪。我连同那尾金蛇一起跌入了掖庭的掖池之中,经过水压的冲击金蛇终于是从我的屁屁上摆脱了下来,朝着池边落荒而逃。 据说那种金灿灿的蛇唤金仙子,在毒物排列榜上位居前三甲,其性温和,其貌可爱,除却发情期性格稍有波动,从未轻易攻击人类。若有人受攻击纯属偶然非必然,那不过是它们自卫所采取的一些举措,若有不幸与蛇无尤。 我挣扎了几下,呛了几口水,就被人捞了上来。 “皇上。” 我只觉得脑袋沉重,眼前朦胧,四个影子在跟前晃来晃去。我想抬手摸一摸屁屁,发现手已经动弹不了,麻木的感觉很快就侵袭了四肢百骸,就连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唐庄说:“摄政王,皇上的症状疑似中毒!” 夏穆说:“不愧为晔群,那么安全的地方也能中毒!佩服佩服。” 晋括说:“没想到我等来访伊始就成了奔丧。我们不如等到新皇登基之后再回国罢,免得到时候再来一趟!” “……”皇叔什么也没说,在我身上戳戳点点之后抱起就往掖庭外走去。 好在我的心思不重,否则就以那二君的话还不得令我立刻就去见了父皇,我坚信,有皇叔在身边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皇叔习惯性地把我带回到承德宫,阿尤跟福禄吓得跪在殿中直发抖,闻讯而来的母后以及太妃跟公主们将承德宫围的水泄不通,臆测之声更是此起彼伏。不稍片刻就将整个皇宫闹腾的沸沸扬扬,灯火通明如白昼。 纬幕之内,皇叔亲自替我换下一身湿衣,他手脚利落,很快就将一身干净的衣袍罩在我身上。其间面对着我赤条条的身子视若无睹,甚至未存有半分担忧,将我放回到卧榻上便就来说:“你就是不惹些事情出来不痛快。” 我重重喘了口气,很是无辜地巴望着皇叔的侧脸,“这事不是晔儿惹出来的,都怪那蛇,那么多人不咬偏偏来咬我。”说话间我不住地腹腓着皇叔有朝一日也让蛇咬,我也不安慰他数落他,看他伤心不伤心。 皇叔瞪视了我一会儿,若非看我脸色惨淡兴许他还会继续瞪着。 太医给我诊断的时候内寝除了皇叔在侧外就没有一个人敢跨进纬幕之内来探视我一二,连母后与太妃们也被排除在外。 “福禄,送诸位太妃、公主回宫歇息。皇上并无大碍,有什么事派宫人去传话便是。” 半晌,皇叔捺不住外间纷扰,当即就下了逐客令。 “摄政王,陛下中的乃是金仙子之毒。”太医断言,“此毒甚是厉害,中毒者若在半个时辰之内未服下解药回天无数。” “那你还愣着做甚,快拿解药来给皇上服用呀,看着本王做甚,本王又不是解药。”皇叔有些气结,面对着宫里这些老学究他总是会被弄的哭笑不得。 “回禀摄政王,太医院内目前并无刻制金仙子的解药。若要调制,至少得花一个时辰,可陛下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老太医温温吞吞地说着,那口气俨然将我当成了太医院内试药的小动物,未有一点紧张与焦急。 皇叔登时就滞了声,瞥眼看向我,肩头一抖,“依太医之意,皇上就只有等死了!”那幸灾乐祸的口气让我听出好不畅快的味道,原来皇叔巴不得我死呢?累赘了他十八年,终于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卸下我这个包袱了。 “非也。” 太医捋了捋胡须,尽显一派老成,“陛下贵为九五之尊又岂能轻易言死,还有一个最为直接有效方法……”太医瞅了瞅皇叔,大胆挑眉之,“摄政王理应懂得!” 皇叔嘴角一搐,说不出话来。但我认为,应该如太医所说,皇叔他懂的,只是看他想不想救我。 “时间所剩不多了,老臣这使命人找几个太监来,只稍替皇上把毒血吸出自然可以暂缓毒性的蔓延。” “等等。”皇叔甚至是想都不想就开口制止了太医的行止,再瞥了我一眼,眉头凝起,“本王,亲自替皇上吸毒。” 不知是怕太监识破了我的身份还是怕我受伤的部位太过尴尬,毕竟龙臀可不是谁都可以有幸目睹。而皇叔自告奋勇的献身却实实将我感动了一把,就连老太医也百感交集地老泪纵横,跪在地上直称皇叔无私,父皇在九泉之下也可以感到欣慰了。 于是皇叔屏退了所有人,坐在我身旁看了复看,想了复想,不知在犹豫着什么还是打算打退堂鼓。但我却是真难受了,艰难地勾住了皇叔的手指,气弱,“皇叔你倒是快点啊,你再不下口晔儿真就挺不住了。” 皇叔眉头皱了皱,谓声一叹,“此事绝不许宣扬。”皇叔边说边拿下我的手,随之将我整个人翻了个身趴伏在卧榻之上,悉悉索索地掀开袍子,指尖触上里裤犹豫了下,回头看我,命令着,“把头转过去,不许偷觑。” “哦。”我乖乖地把头转正,下颌枕在手背上,趴等着皇叔亲口为我吸毒。 陡然间,臀上一凉,我禁不住得瑟了下,想回头,又不敢,只好乖乖地伏着不动。 “咝,痛痛……”突如其来的痛疼让我叫唤不已,想要挣扎发现已动弹不得,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忍着,做为一个皇帝岂能连这点痛也受不住。”皇叔没好气地说着,也许他一想到要往我的屁屁上吸毒就有心里障碍。想他堂堂无花国摄政王,竟要委唇在我这个伪君子的臀上,这的确是一件让人无有颜面的事情呀! 伤口被小刀划开了两个口子,顿时就感觉到血腥味的弥漫。目眩阵阵袭来的时候皇叔已经捧着我的屁屁开始吸吮,微痒微麻,我甚至不知皇叔在何时停下了吸吮,眼睑阖上便就昏昏睡去。

25、皇叔025 皇叔极其重视自己的形象,穿着打扮上虽不说要光鲜亮丽,但也势必会整洁明亮。而他替我吸毒的时候多多少少的被毒液侵染到了双唇,导致血脉膨胀唇瓣泛红发紫。太医说并无大碍,只稍服药三五日便可消退下去,但我还是每日亲自将汤药送至皇叔跟前。 “皇叔,这是太医院送来的汤药,你就趁热喝了罢。”我满脸堆着笑,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递送到皇叔面前。 皇叔面上蒙巾,不让人看他的糗样,就是在自己的寝宫里他也不愿摘下面巾。徒留一双墨黑色的眼瞳深邃地转悠着,眉未挑未皱,根本就看不出他此刻是何表情,是何情绪。 我揉了揉还有些疼的臀部,轻轻挨坐在皇叔身旁,“皇叔,你就快把药喝了罢,太医说了,喝了药才能好的快些。” 皇叔嫌恶地瞥了眼我堪堪摸过臀的那只手,那个部位可以令他马上联想到唇瓣上的光荣遗迹,别开我的手,情绪甚是不悦,“药搁着就是,你去陪那二国国君罢,皇叔没大碍。” 我嘟囔起嘴,挪了挪屁屁与皇叔挨的更近些,“晔儿白天已经陪他们游走了整个麒麟山,这会儿已经入夜,皇叔想让晔儿去陪他困觉吗?” “游走!”皇叔有些惊讶,搁下手里的书回眼看了看我,“你们今日不是去泛舟游湖么,怎么又去了麒麟山?” “晔儿觉得那二君八成是有意为难我,堪堪蹬舟穆君便言晕船,所以就去了麒麟山。”我又揉了揉臀部,这一日行走下来让我吃罪不少。 “还疼哪!”皇叔软下声来,偏头往我身后瞟了眼。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端起汤碗凑到皇叔面前,“喏,皇叔可是要晔儿喂食!”小时候但凡我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皇叔亲自喂我吃药,如今我已经长大了,理应孝顺皇叔才是。 皇叔盯着药碗沉吟了会儿,最终还是接了去。 “太医说这种膏药可以缓解疼痛麻痒,晔儿帮皇叔上药罢。”在皇叔喝药的时候我也没有闲下,打开小瓷盒子,凑近鼻端嗅了嗅,“嗯,这个味儿很是清香,皇叔,把面巾摘了。” 皇叔凝眸皱眉,“你现在倒是越来越多事了。放着就好了,待会儿皇叔自己会上。” “哦,那好罢!”乖巧地应了声,将小瓷盒子递到皇叔面前,就在他伸手来接的时候另一只手出其不意地揭下了皇叔的面巾。“呵呵呵呵,我就知道你没事了。” 看着皇叔投射而来的冷俊目光,我登时就将面巾覆回到他面上,手一抖打上了死结。 “既然是晔儿好意,皇叔又怎么好拒绝,就替皇叔上药罢。”皇叔笑着说,但比不笑更恐怖。 我缩了缩脖子,有些后怕,甚至不敢抬头,“晔儿就不打扰皇叔歇息了。” “坐着。”我想逃,皇叔一句话就让我离位的屁屁又坐回到椅子内。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相处了,这感觉真亲切。 手中握着小瓷盒子,指腹轻沾雪色凝露,丝丝凉意浸透指尖,偏头觑了眼倚身进椅背的皇叔,他已经将面巾又摘了下来,慵懒的姿态看起来已经准备好让我来服侍,反正他也不是头一回指使我,熟门熟路的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我侧了侧身子,伸手勾皇叔的唇瓣不着,想皇叔已经调整到最舒适的姿态静待享受,自然不可能要求他来配合我。于是我撑着扶手爬到皇叔身上,这才让自己与皇叔平行。 “一会儿就好,皇叔你先耐着。”在皇叔说话之前,我便就先说了,免得他又有借口训我。 皇叔咽了咽声,巴望了我一眼,随之便闭上眼任由着我往他的唇上涂涂又抹抹。就在我认为涂抹均匀了,要退开的时候却无意瞧见皇叔的咽喉咕噜噜地转上又转下,突出骨结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出于好奇,伸手轻轻戳了戳。 “你在做甚?”皇叔低下头,口气很是沉重,一瞬就握住了我的肩,“皇叔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老是用自己的无知来挑衅一个男人的底线。” “皇叔,你干嘛这么用力抓着晔儿,痛。”我挣了挣,膝盖一滑跌进皇叔的怀里,还未来得爬起就被皇叔按进椅背内。 “看来,我是该给你点教训你才会长记性。”清香扑鼻来,皇叔的唇瓣已贴上了我的,冰冰的滑滑的,还有点甜。 后颈托在皇叔的手掌内动弹不得,身子有些别扭地萎在椅背内,加之皇叔倾下的气力更是施不上半分力。我眨了眨眼,不知皇叔要亲我为何要这般激烈,只当一片软乎乎的肉肉挤开唇齿滑进我的口中时我不禁倒吸了口冷气,缩着脖子后退不得。“唔……皇,叔……”不论我怎么用力抡拳往皇叔的胸口捶去他也无动于衷,钳在我后颈的手紧了紧,屈膝压住了我蹬弹不住的双脚。 舌尖与舌尖碰触的时候令我忍不住颤抖了下,呼吸一滞不敢妄动,静静地任由着皇叔予取予求。 当阵阵麻痛袭来,我再也忍不住扭动了起来,“皇叔,你为什么要咬晔儿?”我舔了舔唇,有些发疼,讷讷地看着皇叔问,唯不知虎视眈眈的皇叔究竟想让我长何记性。 皇叔喘着气,腮帮子紧了紧,那模样直恨不得要将我活活掐死。 霍然间,皇叔站起身,却让我磕疼的脑袋。“皇叔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不论在人前还是人后都要保持男儿该有的行止,别再有意或是无意的表露出女儿家的行态来,若是让外人觑得你女儿身的秘密,皇叔也保不了你。” 我揉了揉头,可怜巴巴地看着皇叔,希望他可以对我温柔点,毕竟他是成年人我还不是,这种冷漠的语气我不习惯。况且我这么好哄,为何皇叔每次都要用训斥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收起你这种眼神,回自己的寝宫去,以后没什么事别再跑到承德宫来。”皇叔彻底不留情了,冷言冷语说着就像我是个捡来的孩子一样,没有半点怜悯之心,更没有一丝关切之情,跟个陌生人没两样。 我噘了噘嘴,伤心欲哭,却在皇叔飞来的一记冷眸下生生地平复了唇瓣,含回了眼泪。低着头,从皇叔身边走开时冲着他无比怨念地丢了句话,“皇叔越来越讨厌了,除了欺负晔儿现在还会对着晔儿凶了,我以后再也不来看皇叔了。”说着哭跑出皇叔的承德宫。 自从皇叔咬了我的唇后我就没再屁颠屁颠地跑去承德宫找过他,就是遇见了我也是骄傲地昂首阔步从他身边走过,甚至连唤也不唤他一声。而那二君自从落实了公主的婚姻大事后就轻松了不少,成日让我陪同着游山玩水,观光猫儿巷里的那些烟柳楼阁,我难得有机会可以这样自由出入宫,自然是义无反顾地作陪到底。到是唐庄,自从我受伤之后就没了人影,但我总觉得他应该就在周围看着我,只是我眼拙看他不到罢了。 而唐庄是如何跟那二君结下梁子的我始终未知,有几次在柳阁推杯把盏的时候我还曾借着良好的气氛试探性地旁敲侧击了二君,结果他们二人异口同声道:“纯属私人恩怨,尚未升级至国仇行列。”可惜了唐庄久久不再现身,不然我还可以从他的口中问询一二,毕竟这三人的纠葛实在是令我好奇到纠结,纠结至失眠。我心猜皇叔肯定也知道□□,只是碍于冷战期间,说什么我也不会拉下脸来跑去问他。 每每思及香君与陶晚公主我就觉得堵的慌,枉我费尽心思带着二君四处观光艳色就是想着能够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没曾想他们明里与我游荡山林河湖、放荡琼楼玉宇,暗里却让两位公主在宫里搜罗打探几位皇姐们所有的个人讯息,上至个人喜恶,下至吃穿用度,事无巨细一丝不落。而她们二人即将要成为我的妃子,非但不向着我,还来挖我的墙角,这让我堂堂一国之君颜面何存! 最令我讶异的是,二君来之前还一副势死不从的郭太妃在见了夏穆之后就一改往昔那副自视甚高的姿态,就连绮罗似乎也对夏穆倾情不已。而我当初严令禁止宫人言传几位皇姐似乎也不甚有效,因为真正言传者正是太妃们。 觥筹交错间,已不知多少黄汤下咽,只是阿尤劝慰之声萦绕在耳实是扰人,“阿尤,你去外头待着,不经朕的传唤不许进来。”口舌略有些打结,但我知道如何令使人,想来只是微醺。 “这才对嘛,我们三国君王聚首,小奴速速退去。”夏穆踉跄着脚步来到我跟前,跌跌撞撞在我面前坐下,手中握着的酒杯早已将酒液洒得满手皆是。 阿尤不敢多嘴什么,只是一步三回头看着我,生怕她不在我身边我就会惹出什么事端来。 我抵肘在桌上撑着脑袋,指了指堂中翩翩于飞的莺燕,“此楼乃是整个泸安城内最具盛名的,齐集环肥燕瘦各色美女,穆君若有中意的只管开口。” 夏穆扭头瞥了眼堂中纸醉金迷,笑了声,“此种姿色堪称绝美,却非我所好,不若让与括君。” 待我们双双看去,不禁失笑,“括君海量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在来之前晋括还夸口说自己千杯不醉,没曾想我仍还清醒,他已不知何时便就卧倒于席上,面庞染赤霞,鼾声阵阵。 “括君醉了,我们继续。”我拎起酒壶替夏穆斟酒,却老是将酒倒在桌上或是夏穆的手背上。“你的手别动来动去。”一把握了夏穆的手,眼睛凑到他的手边,眼睁睁看着酒液倾入他的杯中,“嘿嘿,这才对。” “来,我们不醉不归。”我举起酒杯就往夏穆的酒杯上碰,豪言之后仰头便饮。 “你这杯子里没酒如何饮呀,来来,喝我的。”手中的杯子不翼而飞,随即就被接踵而至的杯口抵住唇瓣,一推就咕咕下咽。 夏穆这没轻没重的一通乱灌将我呛得不轻,伏在席上咳个不停,直至涨红了脸辛辣了眼这才稍稍平复下来。 “呵呵,你瞧瞧你,怎就跟个女子似的。”肩上一紧,被人从席中扶起,顺摸在后背的手替我舒缓着气息。我只觉得身子有些泛软,眨了眨眼困乏不已,在听了夏穆的话后不兔吃吃一笑,手指指到他面前煞有介事地说道,“朕是皇帝,朕是……男人,你才是女人,你全家都是女人。”我有些口齿不清地说着,边说边伸指戳着夏穆的胸膛。 手指被握住了,我抬起眼往夏穆的脸上看,“呵,呵呵,你抓着朕的手做甚,你该去抓她们的手才是。”说着说着打了个酒嗝,支手还未撑坐起身就被握在肩上的手按着倒进了夏穆的腿上。 “我怎么觉得——你连喉结也没有!”夏穆有些惊讶地勾起我的下颌凑近来看,手指在我光洁的喉咙上来回没收摩挲着,视线往上在我的脸上反复巡视,气息不偏不倚地吐在我的面上,痒痒的。

26、皇叔026 我晃了晃脑袋,不禁皱起眉,手掌直往夏穆的脸上推去,“不要靠这么近,朕喘不过气了。” “让我再瞧瞧。”夏穆可是稀奇了,拨开我的手又再凑近了瞧。“我可从未瞧见过哪个男子的喉结如你这般不明显,这简直就没有嘛!” 夏穆笑不拢嘴,掐指就往我的脸颊捏,“还真别说,这水嫩嫩的肌肤兴许比这楼里的姑娘还要爽口。” 我倒是想要挣扎,却因为夏穆手掌的力道过重,怎么也挣不开他的钳制,头重脚轻直让人泛晕。心想为何大家都晕了偏偏夏穆不晕,来之前他可一直谦虚着自己量浅极易醉酒,这会儿怎么徒剩他一人清醒? 我抚额揉眉,“穆君啊,你看咱们是出来觅色的,是不是别再浪费良辰在这些无趣的事上。”我瞥了眼跪于堂中的几位艳美多姿的舞妓,这会儿已经跪得腿脚发麻纷纷在哪拿手揉啊揉,娇滴滴的模样好不惹人怜惜。见此情景,亏得夏穆还有这个闲情来研究我的喉结长结实了没有。 听我此番一说,夏穆倒真是认真地扫视了眼跪于堂下候侍的美女们,随口吱了声,“都把头抬起来。” 舞妓们依言纷纷抬起头,眼睑半阖未敢以正眼视之。 夏穆本不是一个见色起异之人,之前派遣到他身边的诸多诱惑也未能令他有所动容,此番我想也不过是养养他的眼球罢了,断不能起到实质性的作用。却不料夏穆在看了一眼之后竟似被人泼了盆冷水,顿时清醒了不少,撇下还枕在他膝中的我朝着堂下奔去。 “哦!” 身子不期然地磕到席子上让我吃痛不已,揉着手肘支撑起身,瞅着幕帘外唤了声,“阿尤。” “你们几个,去服侍晔公子就寝,还有那位公子。”夏穆左右各拥一人,指使着余下的几人来服侍我跟晋括。 当七手八脚朝我伸来的时候,我便就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任由她们将我搀扶着往厢房走去。而不论我说什么,她们都给当成了醉言,除却顺从应和,并未放弃想要跟我同榻困觉的野心。 “公子,奴家替您宽衣。” 甚至就连房门也未及掩上,她们便就迫不及待地朝我伸来魔爪,任我拂开了左边挡不住右边。这时才想起,我只是把阿尤赶出了楼堂,为何我未在楼道上瞧见她,此种情况她若是再不出现想必我会被这群女人给生吞活剥了。 “啊……” 不知是谁惊叫了声,所有人立刻退开一步,徒留那花容失色的姑娘双手还触及我略微敞开的衣襟内,而那双手正不偏不倚地按在了我那裹胸布上的柔软。凭女人的直觉,我从所有人的眼神中判断出她们在想什么。 陡然间,那双手被粗鲁地格开,所有人赫然惊醒纷纷屈膝跪地,直唤王爷。 我眨了眨眼,扭头看向身侧人,开口唤了声皇叔,顿时软了脚一头栽倒进皇叔的怀里。 我在想,如果不是阿尤去唤的皇叔,那便是皇叔不放心我一个人跟着两个不怀好意的男人一起放荡琼楼玉宇,所以就在暗地里跟着我,在我遇到困扰的时候及时出手相助。可我明明记得我们还在冷战,我不去找皇叔他是不可能主动来管我的? 皇叔将我包裹在披风内,抱着我出了楼阁。在踏出楼阁之前,皇叔命令着守在楼前的士卫将那些女子通通都带回去,不知道是想养在自己的承德宫中以便侍寝还是想要杀人灭口,但我总觉得前者的可能性较大些。 而我明明觉得自己喝醉了,可偏偏在对上皇叔后脑子愈发的清醒,就连佯装睡着也佯不住。 马车飞快地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起落有致的马蹄铁在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马车内很安静,皇叔没说话,我也没说话。皇叔坐着,我躺着。因为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遂不知该如何与皇叔说话。说起来我应该还在跟皇置气才是,却不知为何方才看到皇叔出现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着小小的欣喜。 “皇叔。” 比耐力,我终是比皇叔不过,所以在僵持了半晌后,我终于还是先开了口。 皇叔沉吟着,只是将目光落到了我身上,唇瓣轻抿着,喉咙微微鼓动了下,跟我上回误触了他的喉结时一样。我咽了咽口水,忆起了皇叔咬我时的样子,赫然间加快心跳。 “皇叔怎么会在群莺楼。” 据我所知,群莺楼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清了场,不许再接待客人。今晚这个场子里里外外都有侍卫把守着,除却那些作陪的莺燕与乐师外并无外人可以踏进一步,况且皇叔明明在宫中处理事务,何来闲暇出宫管我们娱乐放荡? 只听皇叔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缓缓道:“你终归是个女儿家,去那种地方怎让人放心的下。况且你又不胜酒力,难免会在人前露出破绽。” 我支身坐起,任由披风滑弱至腰下,握着皇叔的手掩雀跃不住,“晔儿就知道皇叔嘴硬心软,皇叔还是疼晔儿的。” 皇叔叹了口气,绕手拢实我的衣襟,“那二君可有瞧出你什么破绽来?”说到底,皇叔还是担心我的身份曝光。 我偏头思了思,“嗯,晔儿记起了,穆君曾指着晔儿的喉咙戏说没有喉结跟个姑娘家一样。” 皇叔的手顿了下,容颜稍滞,双手扶上我的肩,很是认真地问,“那么,他可还说了什么没有?” 我摇了摇头,“没,之后我就被那些姑娘强行带到了另一间屋子,然后皇叔你就来了。”根据夏穆当时的状态,我觉得他应该没有发觉我是个女儿家才对,毕竟他也不是很清醒,兴许在与莺莺燕燕寻欢作乐之后便就将这事给遗忘在了脑后也说不定。只是一想起皇叔命人带走的那些姑娘我就直犯嘀咕,“皇叔命人带走她们可以有何用意?” 皇叔笑了,身子往车厢后倚了倚,“美人如玉岂可舍弃,反正承德宫冷清,招些侍妾来填补填补也不失为一件妙事。这样一来不就省去了刘尚书忙里忙外的张罗个不停。” “还可以让皇叔不至于没了暖怀的温香。”我登时就没了好气,躺回到榻上背过身去,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儿。想我霸占了皇叔这么些年,若真有一天他的身边出现了别的女人,我不知道该如何来接受。在我的潜意识里,皇叔只可以是我的! “嗯!晔儿这是在生皇叔的气吗?”肩上一紧,是皇叔的手搭在上头。但听他说话的口却依然将我当作一个不懂事的孩童对待。 我一抬肩,别开皇叔搭在上头的手,失口否认,“晔儿没有。” 皇叔没太在意,松开手又再倚回到车厢上,说话的语气略微犯起了懒,“待再过几日那二君离去,皇叔也该寻个时候去一趟东丹。” 我缓缓地扭头瞥了眼已经闭起眼眸的皇叔,每三年他就会一声不吭地离开泸安去到东丹的倾城山,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得阴郁上好一段时间。这次皇叔肯主动跟我说这事,难道真的觉得我长大了,该有担当了! 我张了张口,没敢再说什么打扰皇叔,他的样子看起来挺疲倦的,这么多年来,皇叔就没好好的歇息过,不仅要替我处理朝政,还得时刻警惕着我的身份会否曝光。纵使是生病了也要被我纠缠不休没个宁日。 我一直以为夏穆并未将那天在群莺楼的事记在心上,可我总觉得自那以后他看我的眼神变了。变得很特别,就像在看群莺楼里的姑娘一样,眸中透着森森的暖色,令我悚然不已。好在那日之后皇叔便以病体康复为名取代了我招待二君,晋括为人耿直自然是欣喜非常,倒是夏穆让人觉得颇有些失望的样子,时不时的总要寻机与我亲近,实则是想通过旁敲侧击来一觑我究竟是龙是凤。而我为了不露出破绽,斡旋在几人之中颇感力不从心,如果没有皇叔替我顶着,真不知能否扛的住夏穆的眈眈虎视。 这一日,难得可以在午后歇下一口气,阿尤站在凉席旁替我扇着扇,一早皇叔就领着二君去戏园子里听戏。听说那二位公主深得母后的欢心,每天都得在凤仪宫陪上母后大半日的光景,也不知她们有什么好聊的,每每都能将母后逗乐。总之,只要有她们二人在,凤仪宫的笑声就从未间断过。 背上一阵闷热,我侧翻了个身,将后背亮给阿尤扇。如今已值盛夏,公主们的穿着可是清凉,轻盈的纱裙好不透凉。不似我这身男子的衣着,里里外外有三层,还有一层厚实的裹胸布长年肆虐。冬日还好说,这炎炎夏日的我还真担心会给捂出痱子来。 “陛下,您若实在是热就将外袍脱了罢。”阿尤轻声提议,手下的动作并没有停下,这会儿还捻着手绢替我擦拭颈子上的汗水。 我扯了扯衣襟,觉得心口闷的慌,眨了眨眼愣是没能睡着,“阿尤,再去盛一碗冰镇西梅来。”谨慎起见,我连外袍也不能脱,脱了外袍我一定会想除去中衣。 阿尤踯躅了下,“陛下,您都已经喝了三碗,若是再喝,阿尤怕您身子受不了。” 我闭上眼,没再搭理阿尤,她自知我的脾气,未敢再怠慢,恭声道,“奴婢这就去端来。” 陡然间,不太清凉的风再度自身后吹来,我揉了揉眉,微微掀起眼睑,“扶朕起来。”心想阿尤的手脚是越来越利落了,这才眨眼的功夫就端回了西梅汤。 “皇叔!” 待坐好后我才发现将我扶起之人竟是皇叔,而他此刻本该在宫外的戏园子里陪着二君听戏才是! 皇叔对我诧异的目光视若无睹,手执折扇继续为我扇着风,口中直道,“你这个傻瓜,在自己的宫中为何还穿的如此结实,快将袍子脱了。” “哦!”我虚应了声,还未动手就被皇叔抢了先,不仅脱了外袍,就连中衣也给我扒了下来,除了绸段面料的里衣还穿在身上便就剩下厚实的裹胸布。 我晃了晃脑袋,顿时就觉得轻松不少。可皇叔却不这样认为,揉了揉了我的脸颊,直问我头晕不晕,气短不短,我除却讷讷地点头外更惊诧于皇叔何时起有这能耐了。 皇叔说我中暑了,整个人蔫蔫的没有一点生气,是人都能看出点端倪,除了那个资质愚钝的阿尤。而这不禁让我忆起儿时唯一一回中暑的事情,那回可让我吃了不小的苦头。 “皇叔不必过分担忧,晔儿服一剂消暑的汤药便是。”我自认为无有大碍,必竟我已经成人了,不似儿时抵抗力薄弱,中暑也能在卧榻上养息个二三日。 “不行,你这体格过于虚弱,皇叔要亲自为你刮痧。” 我心想皇叔是不是刮痧上瘾了,自从小时候替我刮过一次以后这便就不可自拔,只要我有个头疼脑热的他便要往我的背上刮上一刮,那惨无人道的治疗堪比极刑,偏偏我又拧皇叔不过,每每都得将上衣扒光了扑在榻上任由他凌虐我的背。只是多年未再受过此刑,如今再受,这让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情何以堪!

27、皇叔027 “皇叔,二君可有表明属意哪位皇姐。” 我露着上身趴伏在卧榻上,企图以说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毕竟皇叔的手劲我是领教过的,不去我一层皮很难罢休。 茶油轻涂背上令我觉得战栗不已,登时就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知是因为怕即将刮痧所会带来的疼痛还是因为皇叔的手指触摸在肌肤上所带来的异常感受。 皇叔坐在榻沿挪了挪,往我靠近了些,语气稀松平常不似我这般紧张,“你当真还在惦记着这件事哪?” 我微讶,扭头瞥了眼正在挽袖的皇叔,“难道皇叔真忍心看着皇姐们远去外邦吗?” 皇叔睨了我一眼,“把头转过去。” 我乖乖地把头转了回来,脑中还在盘算着如何让皇叔帮忙,陡然一阵痛疼袭来令我狠狠地张口咬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掩不住的疼呼直从唇边溢出,泪水登时就夺眶而下。 “疼疼,不要刮了不要刮了。”越长大我是越受不住疼,才刮了两下额头上已密布汗珠,挣扎着几欲摆脱皇叔的桎梏。 “别乱动,忍忍就好了。”皇叔的一只手按在我的肩上令我动弹不得,轻松地制住了挣扎不住的我。 我直求饶,“晔儿乖乖吃药还不行嘛,我一定不会把药倒掉,就当着皇叔的面喝,求皇叔不要再刮了。”我可怜巴巴地扭过头看着皇叔,他的面颊亦是微微泛起一层细细的汗珠,想来施力给我刮痧也是一件体力活。 “你这身子骨,往后每年皇叔都得给你刮一次。”对于我常常把药倒掉这事皇叔是相当之来气,加之我打小就没有吃多少母乳,又排斥奶妈的乳汁,所以就造成了底子薄弱,寒凉更替的时候特别容易生病。 蓦然间,我缓下了劲儿,皇叔说往后每年都给我刮一次。那是否意识着,皇叔永远都会是我的,他永远也不会离开我身边? “晔儿。” 见我不吭声,皇叔以为我痛昏了过去,手上的动作滞下,俯身凑近瞧了瞧我。 我一回头便不偏不倚地与皇叔的眉目相对、唇鼻相触。心跳在赫然间加剧,就是被皇叔咬了唇也无有这种感觉,面颊泛红发热,就连吐出的气息也格外的灼人。我咽了咽口水,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呆呆地僵持着不敢妄动,双眼却是盯着皇叔的眼睛一眨不眨。 “难不成更严重了?”冰凉的手背触上额头,顿时就令我清醒了不少。皇叔自语了句,淡定自若是退开了与我若显微妙的接触,一瞬就令我从幻想中回归到现实,止不住地叫唤着,“皇叔轻点轻点。” 皇叔只说轻不得,不使劲定然逼不出我体内的邪气儿,这才将将开始便就见我泛冷发热,他还寻思着要不要给我多刮上一轮。 待我挥汗满榻几近成灾的时候皇叔才心满意足地搁下对我的凌虐,并且还细心地替我轻拭着背后的汗水。 我虽被折磨去了半条命,但发了一身汗后,整个人顿时就变得轻松了不少,脑袋不沉了,也不气短了,比之服用太医院的消暑汤药还要来的神速。 皇叔唤来了阿尤服侍我,只交代了几句话,也未再瞅我一眼便就离去了。那模样,活似堪堪行凶后的歹人,任由着我如一滩烂泥伏在榻上不闻也不问。 “你还愣着做甚,快服侍朕更衣。”我瞅了眼阿尤,实在不是我想要发脾气,而是她从进门后就足足定在那儿好半晌儿,半点分寸也没有,真不知道她是如何成为我跟前的红人?何况她成了我跟前的大红人,我也没有捞着半点好处,反观阿尤自己,大大小小的宫人巴结讨好、私相授受更是数之不尽。常听福禄在墙角处拉着一群宫人纠结着阿尤在宫外的家里如何如何的置办田产、换新居,大有不忿阿尤捞得的好处比自己多。 后背渐渐的发起了疼,我现在是躺下不能,趴着受累,索性就穿好衣衫来到窗下乘一乘风。 皇叔的那一句话很有治愈的效果,不知是自己受虐成性还是对皇叔有着特别的企盼,我现在甚至期待起了每年一度的刮痧。 而我对于皇姐们的担忧似乎有些多余了,郭太妃连日来频频派人在夏穆跟前宣扬绮罗是如何如何的貌美,怎样怎样的多姿,根本就无需我仰或皇叔从中斡旋阻碍,她自己上赶着想要招人家为婿的心就犹如滚滚陀江之水,就是怀壁在嫁人时候的表现也比她们母女俩逊色不少。 而夏穆这个令人琢磨不透的隐君子就是迟迟不肯表态,害得矜持有度的绮罗也按捺不住悄悄地找上了我,企图通过我来做一做中间工作,也好令夏穆可以更直观地了解到她各方面的好。 打小,我便与几位皇姐相处的很是融洽,她们之间虽然各有竞争,但对于我的好却是出奇的一致。论姿色,绮罗是一点也不比怀壁逊色,这样一个在各方面皆占优势的人儿也挤身在了恨嫁的洪流之中。及笄之前,绮罗是最受大众瞩目的一个宠儿,问求姻缘者更是不胜枚数。不想郭太妃眼高过顶,总想着最好的那个还未出现,直至将绮罗给剩下她才幡然悔悟,却也为时以晚。 我无花国最佳的适婚年龄为男子二十,女子十八,而绮罗如今都已过了双十年华,再留下去必然会留成愁。 “晔儿啊,二姐也没求过你什么,在这件事上你一定得给二姐出点力,二姐的终身幸福就全靠你了。” 我有些惊讶,平日里那个讲求含蓄与矜持,美丽与多情的绮罗今日彻底将含蓄与矜持抛弃。“二姐,那穆君当真这么有魅力?你可别因为他长得比凤宁好看就蒙坏了脑子,好看的男人都不怎么靠的住!”这句话是少琴最常跟我说的,她最瞧不惯的就是怀壁跟绮罗同时思慕凤宁,并且为他争风吃醋。不论凤宁的本质如何,这都让少琴打心眼里不喜欢,她觉得一个男人如果不能很好的处理好个人的感情问题,并且让它成为了问题,那么他就相当之非常地靠不住。 “谁说的,你都没有瞧见怀壁上回进宫时如何在二姐面前炫耀凤宁对她多好多体贴,那荡漾的模样活活可以掐出蜜来。”二姐愤慨不住,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以往温柔。怀壁与凤宁的婚事俨然成了她心头一痛,她若是不快着点把自己华丽丽地嫁出去,甚至是嫁的比怀壁要好要幸福,怕是很难再忍受的住怀壁每每进宫时的冷嘲热讽。 “呃,可是,二姐你当真是因为喜欢穆君才想着要嫁给他么?晔儿只希望二姐能够幸福。”我最担心的就是绮罗现在恨嫁不住,一心只想着能够把自己嫁出去就行,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二姐还未糊涂,自然是因为喜欢才嫁,我可不会为了怀壁而着急将自己往外送,况且穆君一直就未表明对谁人属意。”绮罗执起我的手紧紧握住,好不夸张地说,“若是到时候他瞧上了你三姐,那我真就活不下去了。” 少琴只小绮罗半岁,二人非但不对付,还处处针锋相对,可谓积怨久矣。也许是因为她们各自的母妃相互不对付,这便就给她们各自的女儿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纷自着看对方的人不顺眼。所以才会有了少琴参合怀壁与绮罗抢婿的那件事情,并且成功地把凤宁推向了怀壁而令绮罗无缘凤宁。 我沉吟了会儿,这种情况下并不适合摇头,更不有利于提意见,最为实质有效的就是点头应允。“既然如此,晔儿尽力而为。”绮罗喜不自胜,直说这事成败与否全都看我。一句话便就如千斤施下,令我坐立不能,差几厥倒。从小到大我答过绮罗的事情就没有几件能够得到真正的圆满。经她这样说,我感到压力很大,夏穆可非吾辈所能控制,这件事的成败皆由夏穆自己言算。 正在我纠结不已,绮罗欢喜不已的时候,宫人来报说是夏穆求见! 若非绮罗在回避之前千叮万嘱,我一定会寻个借口把夏穆给打发了事,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相对无言尴尬无语。 “呵呵呵呵……”我再陪了声笑,端起杯盏抿了口茶。 夏穆则是泰然自若地坐在一旁悠哉悠哉地细细品味着杯中茶,时不时的还拿眼角有意或无意地往我身上觑一觑。搁下杯盏时轻笑了声,“听宫人说晔君身体抱恙还劳摄政王亲自动手医治,我怎么瞧着晔君面色仍是有异,气息略有些紊乱,莫不是还未康复?” 我忙抚了抚脸颊,闪烁其词着,“穆君有心了,我能有此表现全是因为天气噪热。” 夏穆折扇轻摇,直说了解,那挑眉逗眼的模样却教我看了心头直犯嘀咕,他这神态怎么瞧怎么都像日前在神仙阁内那位唤作玲珑的妖丽姑娘看上皇叔所有的表现。 于是我与夏穆二人沟侃不下,一路就从泸安聊到了南通,几经辗转终是进入主题,聊到了他与晋括的意中人选。 在这个方面,夏穆与皇叔有着惊人的相似点,他一不求美艳多姿,二不喜温柔体贴,远离霸道彪悍者,亲近天真善良之辈。 我暗自思忖:这事可不太妙,二姐所有的优点都是人家所不喜的,反倒是五姐的天真乐天的性子颇有些相近于人家的要求。若想要促成此事看来得多费些脑子才行。 “穆君,娶妻贵求善解人意,天真无邪者心思过于单纯往往不能通达人意。挑情逗趣善可,娶作□□委实有过,不如……” 夏穆挑眉,断下我的话直道,“不如改变改变主意,换一换口味。” 我拊掌赞美不已,“穆君果真开明通达之人,要论这善解人意的女子宫中正好就有一位。” “哦。”夏穆长长地哦了声,目光往我身上投来,上下扫视了着似在琢磨着什么,“不如让我来猜猜。” “晔君所说之人可是无花国的五公主丹阳!” 我嘴角轻搐,笑得有些勉强,“穆君怎会觉得是丹阳公主?”五姐只长了我一月,论姿容相貌却是不及上面几位皇姐出色,但她却有一颗其他人都无法睥睨的童稚之心,天真乐观,整日只喜围绕着吃食打转,若说她善解人意的确是有些差强人意。 夏穆见我听了他的话后颇有些神伤的表现,于是便将三四皇姐也给依次猜上一猜,猜来猜去却独独未有去猜二皇姐绮罗。 “难道是二公主绮罗?”夏穆有些不可置信地睨眼看我,说这话的口气带着森森的惧意,似乎绮罗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正是正是,穆君可真是独具慧眼呀!”一不小心我便虚伪地拍上了夏穆的马屁,企图能够以此来牵出他对绮罗的好感。 夏穆艰难地抽笑了声,“呵,呵呵,晔君真是会开玩笑,谁人不知绮罗公主倾情汝阳王府的的凤宁公子久已,纵使我再喜欢也不能强人所难。”似乎他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君王,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而不喜欢强扭的瓜。正所谓勉强是没有幸福的。 我一噎声,登时说话不能。但我还是强自打起笑脸继续迂回诱说,“凤宁早已在不久之前便与长公主怀壁完婚,其中关于绮罗公主倾情凤宁的言语皆属市井遥传当不得真。尤为重要的是,绮罗公主对穆君心生爱意,不知穆君以为如何!”我懒得再与夏穆绕弯弯,一句便将话给挑明。 陡然间,夏穆调转话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其实做为一国之君,最忌讳提及的事情便就是个人的感情。允许皇帝朝三暮四,却容不得妃嫔有一丝一毫的不忠不贞,肉体乃至心灵都不可以有半分的逾越,就是偶有的思想越轨也是不被允许的。做女人本就不易,做红墙绿瓦中的女人就更是一项艰辛而又困苦的事情。” 夏穆一句话便就道尽了宫中百态,想母后十六以秀女之身入宫,其间经过多少艰难险阻才得到父皇的垂爱,又是使尽何种解数才能够令父皇爱不释手,这其中所付出的代价也许只有她自己才会知道。而这不也正是我不想让皇姐们嫁入另一个宫墙内的原因,如此辗转反复,终其一身也不过是在这个皇宫与那个皇宫之间挣扎,上辈子看着别人争风吃醋,下辈自己挤身到那个行列之中,这又是何苦呢? “不过,真若有那样一个天真无邪,单纯善良的女子在我面前,我是一定不会放过的。” 我抬首,看着离了位置俯身看我的夏穆眨了眨眼,我甚至在他那一眨不眨的眼球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清晰且不知所措。

28、皇叔028【附入v通知】 我凝眸寻思了会儿,瞅着几近石化的夏穆轻声说,“我无花国几位尚未婚配的公主皆是心怀善良,讨人欢喜的姑娘,穆君若是有意,我可以从中周旋一二,定让穆君抱得美人归。” 夏穆迟疑了下,像是在盘算着什么,唇角轻轻一撇,煞有介事道:“就怕到时候我看上的是晔君无法做主的。” 我咽了口气,只差未有拍着胸脯给夏穆打包票,信誓旦旦道:“能够与南通联姻结盟自然是求之不得,只稍穆君开口,我定然会全力配合。”我想的美好,反正几位皇姐对夏穆的印象比初期预想来得要好,接下来若是能够令皇叔也插手进来必然事半功倍。 夏穆又再低头靠近,面面相距也就一只兔崽子的距离,就连鼻息也毫无意外地喷吐在了我的面上,“如此,我们便就说好了。三日之内我一定会告之晔君此人是谁,希望届时别吝于割舍才是!” 我心下咯噔一跳漏了一拍,我怎么觉得夏穆这话中有话,那奇异的面部表情更是让人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哂笑了声,抬手便格开了夏穆给我带来的困扰,离位踱步窗前,虚声应承下夏穆的话,唯希望他到时候别故意刁难我才是。 而绮罗避于纬缦之后或多或少地将我与夏穆的对话悉数听去,直到夏穆满是欢心地离了承瑞宫她才再现身。 “晔儿,不论穆君瞧上那位公主,最终的那个人必须得是我。如若此次你还不将皇姐风风光光地嫁出去,那我就去兴业寺落发为尼,替你的皇帝生涯增添败笔。” 我被绮罗的威胁所摄,除了频频点头外未敢再吭一个实质性的话语出来。眼睁睁地看着她离了承瑞宫,只感脑袋越来越大。我不明白为何越长大烦脑越多,不仅是皇叔变了,身边所有的人都变了。我不喜欢现在这个状况,相当非常之怀念儿时追逐斗乐的日子! 这两日皇叔的情绪也明显变得低落了许多,每次他要去东丹之前就会这样。我不知道他去东丹到底为什么,更没敢问他,只能尽量让自己不要惹出事来给他添堵。而夏穆与绮罗的事情又迫在眉睫,我自认不能很好的处理,这事除了皇叔我未能跟其他任人说。 入了夜,我悄悄来到承德宫,心想只要打扰他一下下便好。 宫灯在夜风下摆动摇曳,浅浅的光晕满洒宫廓,照耀出一条橘黄色的道来,顺沿着宫廓一路来到承德宫。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此时宫内仍旧灯火通明,殿门虚掩着,窗棂亦是在风中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嘎嘎声。 我平复着气息,一时未敢去推开殿门,移步到窗下想要一看皇叔是否已就寝。 殿内有些凌乱,皇叔的衣袍满地皆是,甚至还有一袭女子穿的罗裙置于地上,我有些纳闷儿,目光在殿内扫视一周。陡然间瞧见书桌上光着膀子的皇叔正欺身将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子压在身下。 我惊不住倒吸了口气,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生来,从来没有瞧见过这个样子的皇叔,略微染赤的面颊昭示着他此时此刻的兴奋,囚于身下的女子频频唤着皇叔的名字,从来没有人这样唤过皇叔,连我也没有。 我有些面红耳赤,急欲逃离这里,这个场合不是我该偷觑的,我也不可以偷觑皇叔。可偏偏心里想着赶紧离开,脚上却像是被注了铅了一样,挪步不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叔与那位从群莺楼里带回宫的花魁相互间调情逗趣,还不偏不倚地听去了他们的对话。 “九夜,我不求能够成为你的妃子,只要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寂寞的时候招我前来侍寝便可,其他的我一概不求。”女子声音细细绵绵,听得人骨骼发软,就是我也在听了她的话后也软了脚跟,更何况像皇叔这种自制力不善的男人。 皇叔沉声笑,并未回应女子的话,挑起她的下颌便埋首在她颈间嘶咬开来,惹得那女子频叫不迭,其势犹如当年韩越与母后苟且之时那般,甚至更甚。在这个宁静的夜晚,这个场景无疑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蓦然间,我觉得心头堵着慌,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而不自知,甚至浑身发了抖也不愿离去,直恨不得冲进去将那狐狸精赶走,我不喜欢别的女人跟皇叔这样,一点也不喜欢。 她企图屈起腿以趾拨去皇叔的底裤,怎奈皇叔不是一个容易妥协之人,一手便就将那只纤瘦的腿从自己的腰身上压回下去,撇嘴便笑,“别急,我会让你满足的。”说罢,只手撕扯下了女子身上仅存的一条若隐若现的底裤。 我闭上眼,别开脸,咬着唇直在心里咒骂那女子,她胆敢勾引皇叔,我定饶她不得。 眼睛闭上了,耳朵却是闭不上,女子的昧叫声声声直刺我的耳膜折磨人心。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皇叔疼我怜我都是假的,他可以对别的女人做同样的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而已。他永远不可能把我当作一个女人来看待,更不可能会跟我做出如同现在他跟别的女人做的事一样。 “尧晔。” 赫然间,皇叔唤了一声,将我从幻想中拉回现实。我缓缓掀起眼睑,扭头往殿中瞧去,凌乱与暖昧依旧,只是那女子不知了所踪。算她跑的快,否则我一定会打断她的腿,看她还敢不敢来勾引皇叔。 “进来。”皇叔命令着我,口气中饱含疲惫与倦怠,不知是否被那狐狸精吸食了精元,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我本不想进去的,在皇叔堪堪和别的女子行事过后,我自认不能心平气和的面对皇叔,只要一看到他我就会想起那刺痛人心的一幕幕场景,甚至皇叔对那女子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会像一根刺一样将我来扎。可我终始没有勇气来忤逆皇叔的话,挪着脚一步步往殿内走去。 “这么晚了为何不就寝,来找皇叔有事?”皇叔倚在软榻上,膀子仍是光着,跟我说话的时候闭着双目,似乎进入了睡眠的状态。 我慑懦了,手指在衣袖交织着掰来掰去,“没,没事,时候不早了,皇叔早点歇息罢。”说完转身欲走,我怕我再待下去就得质问皇叔为何同别的女子暖昧不休。 “回来!” 我滞下脚步,低垂着脑袋折返回身,视线落在自己的脚上不愿再瞅皇叔一眼。 蓦的,脑袋一轻,束于高冠之上的长发无声落下,随即便听到玉骨簪落在地上的清脆响声。我怔忡地抬起头,皇叔正目色迷离地凝视着我,神态颇为不祥。 我不知皇叔为何要松掉我的发,看着他讷讷问,“皇叔你怎么了?” 皇叔未有理会我,只从头到脚将我打量了眼,皱起眉,“去将这一身衣衫换下,卧榻上有更替的衣物。” 卧榻上整齐地摆放着一袭冰蓝色的琉璃裙,在我初见的时候甚至有种惊艳的感觉,指尖触碰上还能够感受到丝丝的凉意,轻飘飘的犹如云端上的风。我将它捧在手中爱不释手,早就忘却了去思考皇叔为何要让我换上女装,只一心想着快点将它穿上。 刚一回身,便就瞧见了倚在殿柱下的人,我展颜一笑,唤了一声,“皇叔。” 我拎起裙摆,光着脚几步来到皇叔跟前,有些雀跃,有些欣喜。这件罗裙恍如为我量身定制,除却裙摆稍稍长了点,其他地方皆是堪堪。 皇叔看着我,时而皱眉时而舒,抬起手缓缓抚上我的面颊,指尖轻轻摩挲像是在轻抚一件心头之物,目光也渐渐由迷离变得清晰。另一手在不知不觉中搂上我的腰,只用力一揽便就令我扑进了皇叔的怀抱,混浊的气息顿时扑鼻而来,未给我有喘息的机会,嘴已被堵了个严实。 “唔,皇叔……”我意识到此刻二人暖昧的举动与方才发生在殿中的那一幕大相庭径,不禁扭起身子不想与堪堪有过肌肤之亲的人过分亲密,更重的是我明白这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亲亲。 “晔儿。”皇叔没有撒开手的意思,推着我便就往后倒去,我以为会摔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揽在皇叔的脖子上不敢撒开。直到身下触到柔软我才意识到跌进了卧榻中,而皇叔则不偏不倚地压在我身上,不移不动。 不待我说什么,皇叔就已先开了口,“晔儿,你什么都别说,乖乖的。”不知是否怕我会说什么扫兴的话来,皇叔的一句话就断了我想开口的念头,并且再度俯身堵住了我的唇。 “晔儿,把眼睛闭上。” 须臾,皇叔蹙起眉头令我将眼闭起,我嗯了声,乖乖地把眼睛阖上。一瞬又在睁开,看着偏头再欲亲来的人问了声,“皇叔想要同晔儿行周公之礼么?”我不知道,皇叔为何在跟方才那女子行过礼后还要与我再行其事。怀壁在嫁人的时候媒婆曾说过一些有关这方面的事情,据说只是成亲之人方可行此礼,没曾想在皇叔这儿便就逆道而行。 皇叔满面郁卒,目光哀怨,登时就令我将眼睛紧紧地闭上不敢再吭出一声,想来我又说错话了。 又再过了半晌,在我以为自己快睡着的时候,唇瓣又一次被皇叔的柔软覆上,舔抵着、吸吮着、握在腰上的手紧了,施在身上的气力重了。我有些喘息不过,往往自鼻端喘出气的时候又长又重,为此竟惹得皇叔揽在我腰上的手更加的用力,唇上的索取也更加的不够,一步步侵入、掠夺。 突觉胸前一凉,我缓缓掀起眼角瞥去,裹胸布不翼而飞,衣襟大敞,衣衫已从肩头滑落,无限春光尽揽皇叔眼底。我怯懦了,堪堪想要拉起滑下的衣衫,双手已被皇叔钳住定于头顶之上,挣扎不能。 “别说话,一会儿就好了。” 兴许感觉到了我的害怕,皇叔出言将我安慰,温柔的唇瓣在身子上一寸寸侵略,将我惹得浑身上下燥热不已,不明白皇叔说的一会儿就好是什么意思。只是当一只手勾起底裤的时候我再也安静不住,“周公之礼只有夫妻方可行,皇叔要娶晔儿为妻吗?”说话的时候我已止不住的扭动起身子挣扎着双手,我与皇叔此时此刻的行径有悖于人伦纲常,比之母后与韩越更加让人不能接受。更何况皇叔堪堪才与别的女子行过事,我又岂能能成为第二!

29、皇叔029 皇叔懊恼不住, 复杂的神色下像是要将我活活给掐死。就像我刚刚出生那会儿, 在看光了我的身子后直恨不得把我摔死仰或是掐毙。这会儿也一样,扣指定住我的下颌,施在身上的气力愈发的沉重, 眼瞳略微泛着红光,将我视之为一道美味可口的佳肴, 那垂涎的模样令我后怕非常,蹬着被压在皇叔身下的双脚想往内躲去。 “晔儿, 不许再开口说一句话, 把眼睛闭起来,皇叔会对你好的。” 皇叔的气息吐在耳窝边,带有点温柔的诱惑。我咬着唇仍想逃离, 摇着头不想妥协, 这个样子的皇叔让我害怕。 我虽然怯懦,但还是鼓起勇气吱唤了声, “皇叔只要不让晔儿生娃娃, 你想要怎样都行。”就是袒裎相叠怪叫频频也行,比起让别的女人躺在皇叔的身子下极尽诱惑,我更愿意躺在皇叔身下的是自己。 皇叔终于是忍受不住谓叹了声,直说是他的错是他的错,明知我愚钝却未有多加指导, 这才导致了如今这个局面。 我不明白皇叔这话的意思,正想着偏头,皇叔那扣在我下颌的手就缓缓滑向面颊不带温柔地摩挲着, 那样子就像是要把我脸上的肉给捏扁了一样,惹得我吃痛不已频频讨饶。 “皇叔,晔儿知错了,晔儿以后一定会听话,皇叔说怎样便怎样。”我只得眼巴巴地望着皇叔,希望他别一时冲动将我给掐死。 皇叔沉吟了会儿,一句话也不说就从我的身上离开,躺倒在卧榻上一动不动,随口吱呼了声,“时候也不早了,留在这里歇息便是。” “……”我张了张口,又再闭上。皇叔显然是嫌我多嘴碍事,这便拢实衣襟乖乖地躺在皇叔的卧榻上困觉。 躺了一会儿仍旧无法入睡,辗转着愈发有劲儿。若非皇叔的双手自身后将我圈紧令我动弹不得,想必还得继续翻转着。 颈子处微有些痒,是皇叔枕在上肩上吐出的气息。我缩了缩脖子却未敢随意乱动,只得任由着那双搂在腰上的手来回在身子上摩挲着。不自觉地绷起身子像在隐忍着什么,就连我自己也说不出那是什么感受。权当是皇叔像儿时那般哄我闲觉时的安抚,眨了眨眼,放松精神,很快便就在皇叔的怀里睡了过去。 临睡着前还依稀地听到皇叔用低沉的嗓音对着我的耳窝子说什么他早晚有一天会让我明白。我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这样我就能明白皇叔会诸般难受。 一大早的,承德宫便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我甚至还未来得及换好装束他便就闯了进来。皇叔阻拦不住,这便让夏穆撞到了我身着女装时的摸样。 看着夏穆那未怀好意的目光,我只觉心肝忐忑不已,低垂着脑袋只待皇叔解围。 “如此清纯的女子我还是头一回见,敢问姑娘芳名。”夏穆彬彬有礼,朝着我作揖垂询。 我后退了步,有些不知所措,目光闪烁着朝皇叔投射去求救的讯号。 “区区一个侍女,陋名不问也罢。”皇叔没太所谓的接下了夏穆的问话,踱步过来若有似无地拦在了我身前,说笑间企图转移开夏穆的注意力,“穆君一大清早的来找本王,可是又想到了要去何处娱乐!” “唉……”夏穆又再不着痕迹地挤开皇叔来到我面前,对于皇叔的话能忽略多干净就忽略多干净,眼眸直瞅着我不放,笑意递增,“这姑娘当真只是宫中的一介侍女!”那问话的口气让人听了顿时就觉得不寒而栗。 皇叔一时怔忡,瞅了瞅夏穆又再瞅了瞅我,坦然道:“嗯,其实,她也算是本王的侍妾。”说罢,只手将我拉回到自己身边。力道之重,霎时就让我扑着进入到皇叔的怀抱。就像是在宣示着自己的所有物那样,霸道且又得意。 “呀,那可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夏穆这话里有话,就连我也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不禁透过眼角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夏穆的目光正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身上,在皇叔宣告了我的身份后,他的行止仍旧大胆放肆。 腰上一紧,令我不得不瑟缩着收回目光,乖乖地依偎在皇叔身侧,一声不吭。 “怎的,难道穆君对本王的侍妾一见钟情?”皇叔大感惊讶,直言不讳可谓豪爽,“穆君真若衷情,本王自当割爱。只是,区区的一个侍妾恐怕有损穆君的威名,不若本王在泸安城内替穆君搜罗几许‘清纯’的女子带回南通服侍可好。” 夏穆虽有不舍,但还是表现出一副没所谓的模样,欣然接受了皇叔的好提议。而我则是在当着夏穆的面与皇叔的一通耳鬓厮磨后,再听着皇叔佯装恩爱的语气送出了承德宫。 身后,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两道饱含各种含义的目光追随而至。未敢多作耽搁,逃似的离开了皇叔的寝宫。 我以为意外之后便会归附平静,却没想那个不太好摆平的夏穆在对着皇叔虚与委蛇之后调转过头来便就来恳求我出面让皇叔割爱。我道是勉强没有幸福,那姑娘既然是皇叔的侍妾,他再掺和进去便就会让一段□□变得扭曲。况且他堂堂的一国之君去要人家的侍妾委实有些跌脸面,这事若是传出去势必会令人贻笑大方,我劝他还是作罢,别因女色而误事。 夏穆却说他与我有言在先,只稍是他看上的女子我势必会作主促成,而一个小小的侍妾想必不会影响到皇叔的生活情趣才是。 我说那女子既没倾国倾城容颜,也不见有似水的柔情,况且她还是一个又聋又哑的障儿,纵使让他带回去,也不可能会给他的生活带来什么精彩。 夏穆未有料到我有这一说,登时没了言语,只叹皇叔果然不愧为妙人,喜好皆不同于常人。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希望自己在临走之前可以再见一见小惹。 一听到这个名字我就神伤,皇叔给我起了这个独道的名字可谓是用心良苦,他这是在嫌我经常惹事呢? 夏穆言语恳切,我推却不能,只好瞒着皇叔答应了他的这个请求。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单纯的想以女装现身与夏穆道别,他却是想着借此机会另行他事。 虽然我骗技一般,但装聋作哑却是难不倒人,我只稍憷在那儿让夏穆瞧上一瞧便就能让他心满意足了。 “小惹姑娘!” 对于再瞧见我,夏穆有些抑制不住兴奋,趋步朝我靠近再靠近,直到我伸手将他挡下他才滞下仅与我有着一步之遥的距离。 我因为堪堪被自己定格成聋哑人士,所以看着夏穆的时候我除却保持着该有的微笑,并没有表露出多余的情绪在面上,就是听到了夏穆热情的呼唤,我也权当作没听到。 “穆君,小惹姑娘您也见了,这下该满足了罢。” 阿尤护犊情深,插足在我与夏穆之间言语大有冒犯之意。我轻扯了扯她的衣袖,让她分轻重,别把夏穆给当了福禄。 阿尤会如此紧张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毕竟我以女儿身与夏穆会面是一件重度风险的事,这要是捅出娄子,第一个死的人必定是她,所以她希望这个会面能有多短便有多短。 “唉,我还有很多话要对小惹姑娘说,尤姐姐不妨先到外头候着。”毫不费劲儿的,夏穆就把阿尤给挤来重新来到了我面前。 “姑娘听不到,您就别再浪费口水了,还是早些回宫歇息,免得耽误了您明日的行程。”阿尤在夏穆身后直跳脚,若非碍于他是南通的君王,怕是早已开始哄人。 夏穆是一个沉的住气的人,只见他转身对阿尤说了什么,阿尤真就满心欢喜地往外头走去。关上殿门之前还不忘交代夏穆别耽搁太久,晚了恐遭摄政王起疑。 以阿尤那好打发的性子,我猜夏穆定是给了她什么好处,不稍多贵重,随便塞几颗珠子她也会上赶着将人家俸为祖宗。 “小惹,虽然你听不到我说的,但有些话我还是要对你说。” 我偏头看着夏穆,眨了眨眼,神态依旧如故,他讲他的,我装我的傻。 “晔君说你是摄政王宠爱的侍妾。”说这话的时候夏穆情不自禁地嘲笑了声,不知道是在笑谁,他看着我继续说,“夜君他何止在南通、西凉有红颜知已,就是在东丹那个偏隅之地也有他的至爱之人。” 我有些懵懂,一时听不明白夏穆跟我说这些是何用意,最主要的是他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还有待甄别。 “像你这么好的姑娘不应该挤身那种男人身边,他给不了你幸福,他只会让你难过。我看的出来,夜君他根本就不是真心待你。跟我走,去南通,你会是成为我夏穆唯一的女人。” 我嘴角一搐立马就恢复平静,我差点就忘了,我不可以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对于障儿而言,夏穆说的话对我来说就是空气。唯让我不解的是,他才见过我二面,我是好姑娘还是坏姑娘他是从哪看出来的?难道我不说话,对皇叔言听计从就是好姑娘? 于是夏穆一步步逼来,将我逼入死角。退无可退时才发现,我已在不知不觉中退入了内寝。而夏穆每说一句话都是在咄咄逼人,“九夜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他不会稀罕你这种障儿。去南通,我会想办法将你医治好。” “你胡说……”话从口中脱出,我再捂嘴已经来不急了。只是看着夏穆满面的得意就知道中了他的圈套,他这是故意的,激我开口。 “呀,原来你没事呢。”夏穆故作惊讶,随之又似了悟地哦了声,“我明白了,是因为小惹你自己不喜欢摄政王,所以才佯装聋哑,让摄政王嫌弃,我说的对是不对。” “没有,摄政王对小惹宠爱有加,还请穆君不要妄自揣度。”抵手在夏穆的身前用力推了推,“奴家是摄政王的人,还请穆君自重。” 不待我再说什么,已感到腰际一阵酥麻,想要再推夏穆已经动弹不得,启唇欲唤阿尤,夏穆的唇便已迎面凑来。 “看来,本王来的不是时候啊!” 夏穆有些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扶在我肩上手,扭头瞥了眼身后人,踯躅着,却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我们什么也没有,夜君千万别误会。” 皇叔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瞳稍稍眯了眯,并没有说什么,灿笑着便与夏穆言语开去,“穆君当真是客气,本王不是说过了,你真若是喜欢,与本王知会一声便是,又何必要如此这般。” 我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可以动弹,而方才那片刻禁锢就像是幻觉一样。 未几,夏穆借故离去,而我却要独自一人面对阴气森森的皇叔。 从头至尾我都没弄明白自己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只当是再对上皇叔的目光时我深深地怯懦了,瑟缩着脖子把头埋的低低。我可还记得,自己才刚答应皇叔的事,一转眼我便就又再犯错了。 “我,我们真的没有什么,穆君说想要要临走之前再看一看——小惹。” 我觉得至少要在皇叔发火之前先招了,与皇叔犟的下场便是自己吃亏。况且我也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人的事,夏穆并不知道我就是皇帝。严格来论,我们只算是友好话别,虽然夏穆最后那一下有点不单纯了,但我一直就保持着单纯态度来面对这件事的。 半晌,未有听到皇叔的声音,我缓缓地抬起头才发现,皇叔已不知所踪。他懒得听我解释,甚至懒得再训我一声。 蓦的,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皇叔训我罚我只会令我一时伤心难过,可他这一声不吭的却令我无所适从。目光搜寻着,四周一片寂静,早已不见皇叔的影踪。

30、皇叔030 夏穆跟晋括走了, 最终他们也没有带走我无花国一个公主。虽然绮罗死活着想要将自己托付给夏穆这个玉面郎, 但我还是庆幸夏穆最后的矜持。也许绮罗会伤心一阵,但我不希望她嫁去南通受夏穆一辈子不待。在泸安,好歹还有我这个皇帝给她撑腰, 就是去兴业寺为尼也有可能当上一个德高望重的师太。于是,我看的很开, 绮罗却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看到我都扭头绕路,想来这个堵让她颇难消化。 二君前脚堪堪离开泸安城, 皇叔后脚也跟着离了无花国。他走的那一天我出奇的早醒, 站在城楼上远远的看着一人一骑缓缓消失在城门外的官道上。看着那素清的背影我犹为感伤,其实我是多么想除去这一身龙袍追随皇叔而去。不论他在外头有多少红颜知已,此刻却是孤单影只, 没有一个人陪伴不免有些孤独。 然而, 皇叔从来不喜有人跟在他身边,不论去哪他都习惯一人独行, 纵使我派出大量的密探也不能获悉关于皇叔在外的点滴事迹。 久而久知, 我也就不再过问、乃至不再有想要跟着皇叔的念头。因为我知道,事情办完了,他自然会回来。 唯令我感到意外的是,香君公主便是那日在池边欲钓桂鲤的那个天真少女,她的确是天真, 改变主意要嫁我为妃只是因为能够吃上我养在池中的桂鲤,还有便是我那日的一句戏言让她感动非常,这才有今日的香贵妃。相较而言陶晚就成熟许多, 她改变主意是因为我的地位相比皇叔要高出许多,兴许哪一天她荣幸嘞禄首樱涂梢阅钙咀庸蟮鄙弦还浮6蚁耄庖惶焖怯涝兑膊豢赡艿鹊降摹nㄏm暮蟀氡沧涌梢韵肟杂谡庵质虑槲沂翟谑歉簧狭Α 直到皇叔从东丹回到泸安,已经是半年之后的事。这期间我将承德宫里的所有侍妾每人分发些钱银通通都遣送了出宫,并且命宫人每日要将承德宫里里外外清扫干净,就连窗棂上的吊兰也在我的悉心照料下长势愈发喜人。 这半年里皇叔甚至没有派人送来过一封书信,他一点也不担心我会不会因此而担忧难安。反倒是母后,巴不得皇叔永远不要归来的情绪溢于言表,任谁一眼也能将她瞧明白。 半年里发生了很多事,尤为重要的事,在没有皇叔的陪伴下我已经可以一人成眠,一人处理国政,一人应对三宫六苑的太妃、公主。尤其还跟香君成为了很好的玩伴,虽然我总认为自己要比她成熟些,但玩在一块儿的时候我们却是不相伯仲的。陶晚,自打头一回侍寝被我给放了鸽子后这就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了誓要将我压倒的这条路上,这就好比母后一心认定我是正牌皇帝一样,总是能不自觉地忽略我的女儿身。 而皇叔归来之后,我感觉我们之间的关系明显疏远了很多,虽然我还在努力地保持着以往那个乖巧讨喜可爱模样,但显然,皇叔的眼睛已不怎么看我了,因为他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病美人回来,皇叔的视线已完完全全的落在她的身上。 “皇上,我们一起去钓鱼罢。福禄说池上的冰已经破了,鱼儿们这会儿正踊跃地蹦q着呢。”香君披着一件用雪狸皮毛制成的披风,很是欢快地冲进了书房。对于我教导她的礼仪规矩是一样没记,吃喝完乐倒是样样没忘。 我搁下捧在手里一页未掀的书笑了笑,“君儿,朕不是跟你说过……” “我知道我知道,皇上说要注意行止注意行止,免得被太妃们撞见又得数落皇上的妃子没有教养,尤其是被太后瞧见就更麻烦了。”香君神叨叨地抢述着我要说的话,她明明记得我的话,却偏偏无法结合上行动来让人满意。不似陶晚,看着年纪轻浅,却有着她自己独有的本事,不仅将母后伺候的服服帖帖,就连几位太妃也对她赞誉有加。而香君,除了受我的喜爱外,并不怎么受这宫里的其他人待见。 “这才开春,外头寒风冷冽,君儿若想食鱼让御膳房准备便是,去外头受了风寒可就得不偿失了。”我离了座,踱步到香君跟前劝说着。我到现在也没明白她为何如此这般的喜食池中之物,我尚养,却不尚食。 “可是……”香君嘟囔起嘴,满腹委屈,“可是君儿就是手痒了想要自己钓,皇上,你就陪君儿去罢,一条,钓一条就好。” 我瞅了眼窗外,日头正暖。想来这一个冬天把香君这丫头给憋屈坏了,成日大门不出二门未迈,除却刚刚下雪那一阵还有新鲜劲儿,久了也就烦闷。于是我点了点头,算是陪她去解解乏,也顺便让自己出门去透透气。因为我知道,在受了母后几次惩罚后,香君就学乖了,每回要去做什么没有规矩的事情之前她总是鼓捣上我一起去,有我罩着她也安全些。 坐在台子上我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地瞟向承德宫的方向,皇叔已经回来好几天了,自打回来的那一天跟我打过一个照面后就再也没有主动找过我。而我去承德宫看他的时候往往都能看到一些令人心生不悦的场面,为免给自己添堵,我也不怎么往承德宫跑了。偏偏心里老是惦记着,明明在一个宫里却像是相隔千万里一样。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我开始嫉妒起了那个成日躺在皇叔卧榻上的病美人,凭什么她一出现就可以占据去皇叔所有的关爱与呵护! “皇上。” 香君在侧不知唤了我多久,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正满面疑惑地瞅着我问,“皇上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你这些日子总是闷闷不乐的,是不是君儿做错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夏穆曾经在离开的时候对香君耳提面命,让她要听我的话,不可以在宫中使一些小技量逗弄别人,否则我一不高兴很有可能会将她遣送回南通。那样一来她非但没了肥美的桂鱼吃,就连唯一疼爱她的人也没有了。 所以在这个皇宫里,香君谁的话也不听,唯独听我的话。当然,陶晚跟她的关系也不懒,毕竟她们二人年纪相仿,又同是外邦人,每当思乡情切的时候还可以在一块儿相互倾诉倾诉思乡之情。 我展颜一笑,搁下鱼竿绕手拢了拢香君的披风,“君儿没有做错什么,朕在想事情没有闷闷不乐,你别多心了。” 香君心宽,除却有一颗稚子之心三不五时的想要逗弄一下宫里的宫人外,心地还算是善良,并不似她那个哥哥那般邪恶。我喜欢与她相处大抵是因为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儿时的影子。 “不如君儿给皇上讲个故事罢。”香君也将鱼竿插在雪地上,挽上我的手臂笑的好不灿烂。 于是香君又再乐此不疲地给我讲着她那个永无止境的美梦,而那个梦更像是她心地里的一个想望,亲手编织再一点点去实现。 我听的认真,并没发现承德宫前缓缓走来的二人,直到他们双双走上小亭我才发现,皇叔在搀扶着那个病美人时候态度出奇的温柔,是我前所未见的,交耳低语的时候连眼睛都在笑。 皇叔体贴,让女子坐在自己的腿上倚在自己的怀里,抬手指了指四周的景物,像是在给她讲解什么,既详尽又认真。指尖划过池边,只是稍稍顿了顿,女子欲起身朝我的方向行礼,却被皇叔按着坐了回去。 我别开眼,心下气闷不已,鞋尖重重地踢了下台子上的积雪,落进池中惹得鱼儿四处飞窜,逃逸开去。 “不钓了。”我赫然间就没了好气,腾身立起就从台子跃下。 “咝。”堪堪着地便就因为地面湿滑崴了脚踝,摔在雪地上吃痛不已。 “皇上,你没事罢。”焦急的声音随之传来,双手搀扶着略显吃力地将我从地上拉起,“都是君儿不好,若不是君儿缠着皇上来池边钓鱼就不会令皇上摔跤了。”香君自责不已,噘起嘴起便呈山雨欲来之势。 我垫着脚尖一手搭在香君的肩上,勉力一笑,“没事儿没事儿,朕自己不小心不怪君儿,记住别让太后知道钓鱼一事。”想我长这么大鲜少受过伤,自从香君来了以后我就时常挂彩,对此母后是十分不悦,每每我与香君二人相处的时候她总是要嘀咕上一阵,说陶晚这么温柔娴熟的女子我不喜却偏偏喜欢香君那个刁钻古怪的无知丫头。 “摄政王!” 在香君欲搀扶着我往宫内走回的时候,皇叔扶着那位唤倾尘的病美人行了过来。这也是我头一回正面与她相对,说实话,她很美,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令尘埃也为之倾倒,何况城与国。 “皇叔。”我不冷不热地唤了声,扭头就促香君扶我回宫,再多看一眼皇叔与别的女子亲昵我就忍不住想要热血沸腾。 “再过几月皇上就要弱冠成人了,像这些孩童的玩意儿还是少触为妙,免得让人笑话我无花国皇帝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身后传来了皇叔同样不冷不热不提醒,不待我回应,扶着倾尘就往护城河的方向走去。我气短,又无处可泄,当即就在原地跺了跺脚,这一跺却让我更加的痛不欲生,泪水几欲夺眶而出。咬牙瞅着皇叔消失的方向腹腓不已,希望他二人跌进护城河内凉快凉快。

31、皇叔031 “陛下, 这是陶贵妃派人送来的参汤, 还有一瓶跌打药酒。” 我将裹了纱布的脚垫在枕上,人也懒懒地倚在厚实的靠垫上,瞥了眼宫女端来的参汤没有什么食欲, “搁着罢,朕待会儿再喝。” “皇上, 天气寒冷,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难得晚儿有这份心你还是趁热喝了罢。香君, 还不服侍皇上。”母后端坐在一旁指使着战战兢兢的香君,早在太医进入承瑞宫的时候母后就得知了我不甚跌伤脚踝的事。 香君乍了乍舌,乖乖地端起汤碗坐到榻沿, 舀起一匙便往我唇边送, “皇上。”她低低唤了声,挤眼瞟向身后示意着我给她点面子, 否则母后又该说她不会伺候人了。 我滋了一口还未咽下就给吐了出来, 扬起手不偏不倚地把汤碗给掀了。说实话,这不是故意要打翻陶晚送来的参汤,这真是无意之失。 “晔儿,快让母后瞧瞧,是不是烫着了。”母后挤开香君在榻沿坐下, 执起我的手左右检视。回眸便斥去,“你瞧瞧你还会些什么,这么烫的汤就往皇上口中送去, 你是成心要把皇上烫伤才开心吗?” 香君被母后训得一愣一愣,不能回嘴,气得腮帮直鼓,掩在袖下的双手鼓捣着就想要使坏,若非在我一再挑眉示意下她才收了手,否则她真敢当着我的面对母后使些整人的小手段出来。 “香君不用留在这里伺候了,去将陶贵妃唤来,今晚就由她服侍皇上。”母后看似气乎乎地说着欢心的话,不知她等这个机会等了多久,总算是让陶晚有机会将我来服侍。 香君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听了母后的话后就乖乖地退出了寝宫,离开前我甚至还看到她朝着我亮着鬼脸,示意我好自为之。而我除却哭笑不得外还真亮不出什么更贴切的表情来回应母后,“母后,儿臣有伤在身,就不劳烦晚儿侍候了,儿臣一个人歇息便是,多一个人反而不自在。” 虽然我明白母后的用意,她不过是想让我多多与她二人假意亲近,至少在外人眼里我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而不至于被诟病。可陶晚那丫头已经让我受了好几次寒,更何况我现在行动不便,借着这个机会她还不得骑到身上来反了天去。 母后总以为我脱离了皇叔的股掌翅膀就硬了,应付陶晚那样的小丫头不过儿戏、足以胜任。于是也不理会我是否会被折骨拨皮生吞活咽,在宫人的簇拥下离了承瑞宫。 我本打算让阿尤去承德宫找来皇叔支援,但只要一想起午后在池边的那一幕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噎下一口气轻唤了声,“小唐。” 我已经有半年没有开口叫过唐庄,而他也真能沉得住气,我不叫他就不现身。我甚至都要怀疑这半年他到底有没在暗中保护我,又或者早在夏穆等人闹过后就不告而别了。 唐庄还没有出现,陶晚倒是出现了。 “陛下。” 听着这一声亲昵不已的呼唤,我禁不住浑身得瑟了下,强自镇定地嗯了声,算是给予她热情呼唤的回应,需知我这个伪君子在她们这二个妃子面前是十足十的真君子,大丈夫。香君依懒我,陶晚稀罕我,二人都将我视之为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阿尤你先退下去罢,陛下有我伺候就行。”陶晚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好,就是对待宫人也没甚架子,连阿尤这个唯皇帝命是从的宫人也对她恭敬有加。 我看着被陶晚指使出去的宫人,自顾自地掖了掖着盖在身上的被子,一副自保模样难掩。 “陛下你冷么,你若是觉得冷,晚儿这就来给你温暖。” 我的卧榻对于陶晚来说有着至命的诱惑,就好比以前我上皇叔的卧榻一样,脱了靴就要往上跳。于是我自保的举动成了陶晚与我亲近的有利借口,三两下的便就钻进了被窝倚偎在我的身旁。 “晚儿,朕腿脚不便,你还是回自己的寝宫就寝罢,等到朕康复了再传唤你来侍寝。”我甚至可以想象接下来陶晚就伺候我宽衣困觉。 “陛下为国事日理万机,平时也未见得有闲暇,趁着这个机会就让臣妾好生的服侍陛下罢。” 靠垫一松,整个人往后仰去,加之陶晚施在肩上的气力让我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除却格着双手挡在身前,蹬脚不能。 就在这即将任人鱼肉的时候,唐庄还是没有出现。但宫门前却传来了宫人的传报声,“陛下,摄政王有事求见。” “传,快传。”我甚至是想都不想就扬声应了去。 于是皇叔在看到陶晚后说是有要事与我详谈,兴许还会是长谈,一宿半夜说不准,总之看他坐下去的姿态就不像是马上要走的样子。我强自按捺下内心的喜悦,颇为遗憾地瞅了瞅满面委屈的陶晚,劝她别再等我了。扭头就煞有介事地吩咐着阿尤再去添置一个碳炉,边煮茶边详谈国家大事。 陶晚见大势所趋无可逆转,这便乖乖地离了承瑞宫,返回她自己的寝宫去。 “疼吗?” 沉默了一阵后,皇叔突然握住我的脚踝关切地询问。语态与前时在池边对我说话的态度大相径庭,令人一时分不清哪些话才是皇叔真正想说的,那些才是虚与委蛇的应付。 我虽然比皇叔年小八岁,可若以女儿身来论我早已是过了及笄年纪之人,纵是以男儿身来论我也是一个即将弱冠的成年人。所以有的事情,已经不再单纯,这半年的时间已让我清楚的明白自己对皇叔是一个怎么样的态度,那不仅仅只限于亲情的依懒,更甚是关乎男女之情的眷恋。就算我们这一辈子也不可能走到一起,我还是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了他。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一二皇姐当初为追求幸福所做出的疯狂举动不过是痴情女子勇敢的表现,而我跟皇叔之间身份…… “很疼吗?” 见我久久不说话,皇叔更为担心。移到我身旁坐下,握起我的脚放到自己的腿上摸了摸。随后放心地说了句,“还好,没伤到筋骨。” “多谢皇叔关心,晔儿没事。”我轻声说着,不着痕迹地缩回了搭在皇叔腿上的脚。目光仍旧盯着自己的膝盖,复说:“既然已经解围了,皇叔还是早些回宫罢,免得有人担心。” 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一句什么味道的话,但听到皇叔的耳朵里一定是别有滋味儿,本来一直正经的脸却在听了我这句话后笑了,习惯性地伸手来揉了揉我的面庞,“皇叔既然是来找晔儿商讨国家大事,自然不会这么早就回去。还有,这皇宫里除了晔儿会关心皇叔,我还真找不出谁人有这样好心会来关心我。” 我陡然一窘,缓缓抬起头瞥了眼皇叔。迅速别开眼,只道:“水开了。” 屋外寒风冷冽,屋内暖意融融。也许皇叔真的不是刻意来给我解围的,他是真的来找我询问关于这半年来发生在朝中的大小事情。说实话,他终归是对我放心不下,就算我即将弱冠成人,在他的眼里也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炉上的火还在烧着,铫子里的水翻滚着直往外冒热气。我与皇叔的谈话足足长达一宿,终是把皇叔离朝半年的大事小情捋清了告之与皇叔知晓,其中没有隐瞒与欺骗。 在天方破晓的时候我终是掩不住倦意抵在矮几上迷迷糊糊的睡去,只是依稀的听到皇叔轻摇了下我的身子,让我回到卧榻上歇息。 我眨了眨眼,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软下手肘直接伏身在几上,只道小歇一会便好。因为早晨母后还要来陪我用膳,这一躺下可就不知道会睡到何时,不料皇叔在失笑了一声后俯身就将我抱起。 “你且放宽心睡,没人来打扰了。” 听了皇叔的话后我真就乖乖地闭上了眼,放松了身子偏着头倚偎在在他的怀里,甚至还未待到身子沾到卧榻上便就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美,在梦里皇叔不再是皇叔,而我也不再是皇帝…… “你在哪呢,我找不到你,快出来呀!” 双眼被丝巾蒙住,我踩着不太踏实的脚步,双手在身前的空气胡乱摸索着。一通呼唤,也没能唤来他的一声回应,不论再玩多少次,我也捉他不到。而每回蒙住他的眼晴时,总是轻而易举地把我揪出来。 “九夜,我认输了,你快出来罢!” 又再转悠了一会儿我便没了耐性,一把扯下丝巾左右寻去。蓦的,腰上一紧,双脚腾空,原地旋转起来。惊呼过后早已忘了找他不到的气馁,“不要闹了,快放我下来。”我笑到快要岔气,蹬踢着双脚想要落地。 “晔儿,输了就该受罚。” 热气吐在脖子上,九夜的声音略微显得有些低沉,搂在腰上的手紧了紧。虽是停下了旋转,反身相对时四目交织着令我羞赧不已。低了低头,抿唇一笑,声如纹蝇,“你说怎么罚便怎么罚。” “喏,给你最轻的惩罚。”桃色荡漾的面庞略显得意,唇微启凑到我面前,让我主动献吻的意味相当之明显。 我仍觉羞涩,抵在九夜颈上的双手轻轻摇了摇,低低道:“你先把眼睛闭上。” 他笑着说:“依你。” 我噘了噘唇,试探性朝他的靠了靠,感觉姿势不对又再退了回来。比划了几次三番后,有人恼了。 “用你那撞南墙的热情来对待此事,我保证你会做的让我们都满意。” 我偏了头,瞅着面前翕辟的双吻用力磕去,撞的吻齿响亮之余终于是忍着疼痛吭吭吃吃地亲了起来。 犹自投入,犹自情难自禁的时候,发觉蹭在自己脸上的气息有些异样,就连搂在臂弯下的颈子也变得绒绒的毛。 我叮咛了声,眨了眨朦胧的双眼,只觉眼前一片茸茸的白,未分清状况前仍旧噘起嘴往那凑来的亲热迎去。 “这,这是……唉,怎么是小小白啊!” 我长长地哀嚎了声,将趴在我身上的一团茸白推到一边,转目四望才发现,“原来我是在做梦呐。” “嗯,何止是做梦,还是白日梦。” 安静的寝室外来另一个声音,是皇叔。 我一下就从卧榻上弹坐起身,勾起眼角觑了觑挽起的纬缦外面,皇叔正端坐在书桌前批阅着摆放在桌上的奏章。 我清了清嗓子,调整好自己的仪态,“皇叔不曾离开?” “嗯,皇叔担心走后你被打扰,反正也没什么事,这便留下来看一看奏折。”皇叔有搭没调地应了声,并没有停下手里翻阅奏折的动作,只是在说话的时候朝着我的方向瞥来一眼,“可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看你差点就把小小白给生吞了。”这句话取笑的成分颇多,我本该狡辩一二,可一想起那个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梦我就赧住了。就连面颊也禁不住染起赤霞,垂下脑袋不敢有丝毫的辩驳,活脱脱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怕受惩罚。 “晔儿,晔儿没有说什么胡话罢。”我怯生生地询问,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皇叔不眨,生怕自己在做梦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尤其是唤了皇叔名讳。 皇叔终于是搁下了手里的奏折,目光朝我投射而来。随之挑眉沉吟了下,“晔儿觉得呢?”不怀好意的神色似乎在示意着我,我说了,而且是该说的不该说的。 我瑟缩了下,讷讷道:“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没有。” 皇叔一撇嘴,摊了摊手,“晔儿说没有那便就没有。” 我再认真看去,皇叔已埋首复阅奏折。而我究竟有没有在梦中胡言,就只有皇叔知,小小白知!

32、皇叔032 我本以为倾尘的病态是与生俱来的, 却没想到这只是偶然现象, 在皇叔的承德宫养了一段时间后她就彻底康复了。 这一日,陶晚一早就来纠缠着让我陪她去御花园赏花品茗。我寻思着因脚伤在卧榻上也躺了好几日,这便就唤上香君一起去了御花园, 透气之余顺便增近增近我们几人之间的感情。 因为是早春,园里除了腊梅稀稀拉拉的开着, 其他珍稀花草皆在复苏中。拔尖的嫩芽,吐枝的绿叶, 一切的一切都在隆冬过后苏醒。就连空中也不时的看到一二纸鸢飞翔来去, 穿梭上云霄。我猜那定是季玉跟少琴所为,在这宫中,也只有她们二人敢有此行止。 “皇上, 我们也去放纸鸢好不好?” 右手边, 香君雀跃不已,摇着我的手臂跃跃欲试。自从临朝听政后我就不再碰过纸鸢, 如今再瞧见还是那样的怀念。 “君妹妹, 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陛下贵为九五之尊怎么可能去玩这些孩童的玩意儿。我劝你还是安分点,陛下的脚伤才将康复,你可别又唆使着让陛下受伤。” 陶晚不愠不火地说着,抿了口茶后又将杯盏搁回到桌上, 瞧向我时眉开眼笑,“陛下,不如趁这风和日丽的好光景替臣妾作幅丹青如何!” “我也要我也要。”香君不落人后, “皇上也替君儿作一幅罢。” 我左右各瞥一眼,陶晚除却不知我是女儿身,对我的优缺点可谓是了如指掌。她现在会有此一说想必是早有所谋。我想,不过一幅丹青,许她们便是。 亭中香君在侧研墨,陶晚倚坐在梅枝下摆出一副半面含羞,眉目传情的姿态来。只可惜,我并不吃她这一套,纵使她再摆出千娇百媚,我也不会动容,更何况我这一心只系在皇叔身上,别说是女色,就是男色也不会斜视。 “皇上,你觉不觉得晚姐姐的眼睛有点问题,怎么老在那眨个不停?”香君一边研墨一边附在我耳边低语。 我抿唇忍笑,伸指轻推了推她的脑门,“等到君儿碰上了心许之人就会明白晚儿为何会如此这般。”我只手挽袖,提笔蘸墨,“君儿到边上去歇着,朕待会儿再唤你。” “哦。” 目光投去,笔尖落下。却不料在看到梅枝后的人影抖了下手,一滴豆大的墨汁登时在雪白的宣纸上晕化开去。 倾尘身着一袭雪色的长衣,与梅齐色,教人一时分辨不出是人在梅中还是梅在人中。情不自禁的,手执笔端已在宣纸上撩动开去,晕化在纸间的墨汁正好当作枝头上的一朵梅花夹枝间瓣下,那身影超尘脱俗,以至于我忘却了她是皇叔从外头带回来的人,笔触所过之处无有停滞,俨然一气呵成之作。 “哇……”香君的一声长叹起伏波动较大,她指着画中人直赞,“好美,好美的画,好美的人。可是,她长的不像晚姐姐呀皇上。” 陶晚本还笑颜靠来,在听到香君的话后禁不住敛下了神情,驻足桌前很是认真地打量起了我堪堪搁笔的画作。 “原来皇上与摄政王有着共同的喜好呢?”陶晚不冷不热地说着,不似香君,她一眼便就瞧出了画中人是谁,言语中明显带着些许酸腐之味。 我看了眼陶晚,调转视线又再瞥了眼转身离去的倾尘,她的来与去之间就像是一粒尘埃,无声无息的,微不足道至可以忽略。 我耸了耸肩,拾起白帕子拭了拭手,颇有些无辜道,“如果晚儿不再成日惦记着来朕的承瑞宫过夜,那么朕也许、或者、大概有可能会去你的寝宫叨扰留宿。实话说,注意力这玩意儿是越不起眼越吸引人的眼球,倘若成日在跟前晃悠……”我顿了顿,勾起眼瞟了瞟桌上的那幅画,“朕可不敢保证这种事情还会有多少次。”丢下帕子,折身就下了亭子。 走出几步我又再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呆呆杵在原地的香君唤了声,“还愣在那儿做甚,走,陪朕放纸鸢去。” “诶,好咧。” 这回香君应的可是爽快,拎起裙摆就奔下了亭子朝我小跑着追了上来,边跑还不忘回头朝着陶晚吆喝了声,“晚姐姐,你不喜欢放纸鸢就坐在亭子里瞧着罢,君儿跟皇上去放给你瞧。” 那边厢,只见陶晚被香君最后这句无心之言气得鼓囊起腮帮子,在亭子里跺了跺脚,几欲撕扯桌上那幅丹青的意图相当之非常明显。若非碍于她曾经是一个有教养的公主,现在是一个有地位的贵妃,想必这会儿早已撕扯开去,哪还会竟自平复下愤怒的心情满脸堆笑地坐在亭子里。 派去的密探没有一个带回来有用的消息,究竟皇叔离开的这半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倾尘跟他之间又是什么关系?这些年间,我从未见过皇叔主动接近过女色,更因为此我还曾怀疑皇叔喜男色。却不想此番外出不仅耗时半年还带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回来。 唐庄显然不是一个可以托付重任的人,我本来还想着让他去查探查探皇叔外出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我却找他不到。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皇帝竟然找不到保护自己的御前侍卫! 而唐庄,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统共就在我面前露过两次脸,头一回纯属亮相,让我知道他是一个高手。第二回是因为他与夏穆等人的个人恩怨,与我占不上半只蝈蝈儿的关系,甚至还连累我被蛇咬。所以,若是严格来论,唐庄这个侍卫我有理由将他谴退。 “皇上。”香君不知在侧唤了我几声,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刚刚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手就没有停下收线的动作,直至把纸鸢给收回到手中也没有正经地瞅一眼它在天上飞时的仙姿。 “呵呵。” 我看了看纸鸢,又看了看香君那一脸的郁卒,忙自安抚,“无碍无碍,我们重新再来放。” 于是香君拉着纸鸢跑出去好远,我握着线一点点慢慢的放,直至它又重新升空,我才再揪着线迎合着风向时放时松。 “呵呵,再高点再高点。” 香君就像是一只出了笼了鸟儿,在绿草坪上追着纸鸢来回不住地奔跑,那欢快的样子活似我儿时无所事事的模样,尽显天真浪漫。 我边后退着边收放手中线,不经意间瞥见园子那头行来的几位太妃。巧的是,独自一人漫步在园中的倾尘正好与她们正面对上。 手中缓缓的滞下劲儿,注意力已被那方吸引,想来郑太妃与郭太妃是不会让倾尘这么轻易走过去的。 “唉唉唉,皇上,放高点,落下来了落下来了……”在香君的叹息声中,纸鸢再次陨落。 我将团线塞到香君的掌中,“君儿自己先放着,朕去去便回来。”说罢,不顾香君一脸的懊丧,举步朝着围住倾尘的几人走去。 我虽未与倾尘有过接触,可她毕竟是皇叔带回来的人,若是让太妃们欺负了,不知到时候吃亏会是谁人。 “摄政王可真是不一般呀,这么多年连个侍妾没有,除却喜同我们的陛下朝夕相处同进同出,这好不容易招揽了些舞姬放在宫中,却被陛下在摄政王外出期间统数遣散。”郑太妃掩唇笑的好不得意,瞟眼觑向倾尘又道:“不料,摄政王归来时竟然还带了一朵山茶花,看来还是陛下懂得摄政王的心意呀!”她明明已经看到我了,却还要扬声戏说,分明就是要说过我听。 这段时间我与两位妃子的关系也成了宫里人茶饭之后的谈资,以前他们不敢在背后诟病皇叔,那是因为皇叔威摄力惊人。如今我弱冠在即,纵使再低能也该明白男女之间的□□。想父皇在十七岁的时候就与一名侍妾生下一位公主,但终因各种原因没能将那位公主养大成人。 而我有没有碰过二妃却是整个皇宫内人尽皆知的事情,他们甚至还在背地里纷纷臆测,说我也是喜好男色之辈。对象可想而知,就是那个除了生我外,养我教我的摄政王九夜。 “要不怎么说他们是亲叔侄,就连癖好也如此惊人的相似。”郭太妃颐指气使地哼了句,瞅眼倾尘口气略微带着点嫌恶,“自古红颜多祸水,皇宫内苑可是个多事非的地方,姑娘倘若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倒不如去攀附陛下,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国之君,比之摄政王有过之无不及呀!” 倾尘那双剪水双眸朝我的方向轻轻一瞥,唇角微微一掀,若有似无地展露了一个令人倾神的微笑,颔首道:“皇宫内苑本是世人想往的美妙的之地,若非有那么的事非之人终日无所事事道事非,也不会有如今的闻宫色变。” “你……” 郭太妃顿时气噎,瞪大了眼趋上前一步,几欲发难。 “几位太妃真有雅兴啊,欣赏什么哪这么热闹。”我扬声出现在在众人面前,霎时就令郭太妃收敛了自己的嚣张气焰。 “呵呵,我们瞧见倾尘姑娘一个人在逛园子,这便与她闲聊闲聊。”李太妃逢迎了句,希望她们能够息事宁人,毕竟把皇帝惹不高兴了,事情会很严重的。 我无视众人,将目光直接投向倾尘。她早已注视着我许久,见我看去不躲也不闪,直直迎上我的目光,甚至没有半点的胆怯与心虚,坦然到令我都感觉有些许的不自在。 “皇上的雅致也不浅呀!脚伤将愈这就迫不及待的陪着两位妃子到园子里来放纸鸢,可真是羡煞旁人哟!” 自从夏穆只身离开我无花国,郭太妃便将所有的责任归咎到我这个皇帝身上,她认为是我没有做好夏穆的思想工作这才导致了绮罗错过这段难能可贵的金玉良缘。所以,不与我碰面对话则矣,碰上了势必要说些冷嘲热讽的话来挤对挤对我她才开心。 我瞅了眼一旁看好戏的郑太妃与瑟缩着脖子几欲退缩的李太妃撇嘴一笑,“父皇薨世已近二十载,太妃们又都在锦绣华年的岁月里过上寡居的生活,这羡慕可以有,其他的……” 话没说完,登时便听到倾尘掩唇吃笑了声,柔软的眉目轻舒展,给人以眼前一亮的感受。再观郑太妃与郭太妃,整张脸吓得煞白煞白,李太妃反应迟钝,一时还懵懵懂懂地将目光在尴尬的二人身上打着转。 于是郭太妃挤对我不成,郑太妃笑话也没捞着,二人气乎乎地离了这满园的□□,还平白给自己赏景的悦愉心情添了一把堵。 “多谢皇上解围。” 我回眼,便见倾尘福身朝我施了一礼。 “倾尘姑娘是摄政王的贵宾,在宫里就无需多礼。”我虚挽了把手,免了她的礼。说实话,眼前这个貌若天仙的姑娘一点也不让人讨厌,就算她跟皇叔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让人无从厌起。 我们的对话还未超过三句,身后就火急火燎地赶来了陶晚,还有不知情况的香君也凑上前来一看究竟。 “皇上,承德宫的宫人正在四处找寻倾尘姑娘呢。” 陶晚口气平和地说着,目光却是肆无忌惮地落在倾尘的面上。眼瞳微眯,似乎将人家视之为头号公敌。 “呀,这姑娘不正是皇上画中的……”香君口舌向来就没把门,一句话没说完就惹来了陶晚的一记白眼,吓得顿时乍了乍舌,低头不语。 “民女先告辞了。”不论陶晚说的是真是假,倾尘都不欲再卷入这复杂的纠葛中,顺着陶晚的话让自己脱了身。 而我却低估了陶晚的醋劲儿,当天晚上她便就寻了个借口将倾尘约到掖庭叙话,实则是想要教训教训这个长得跟祸水一样的红颜。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做了充足准备的陶晚非但没能教训到倾尘,还不甚将自己给跌进了掖池中……

33、皇叔033 我赶到掖庭的时候陶晚已经被宫人救去, 这会儿正裹着厚实的被缛坐在卧榻上, 榻前摆着两个碳火炉子给她取暖,却还是能频频听到喷嚏声传来。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大半夜的跑掖池去聊什么天, 快把这碗驱寒汤喝了。” 母后可是宝贝陶晚,几乎是与我脚前脚后踏进掖庭, 上回香君生病的时候也不见她这般着急上心。纵使我这个亲闺女也没招她这般待见过。所以见此情景,我也只能倚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们这双婆媳情深。 “太后, 晚儿知错了。”陶晚可怜巴巴起来比我还能博得旁人的同情心, 一碗驱寒汤喝下去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我揉了揉眉,困乏不已,手肘抵在扶手上支撑着腮帮子, 掩饰不住呵欠连连, 口齿不清道:“既然晚儿没事了,那朕就回宫了。” 我离座, 打算回宫歇息。若非陶晚闹的这一出, 说不定我早已经会周公去了。 “站住。” 母后低喝了声,顿时就令我滞下了迈出的步子。转身,打起笑脸面对着母后,“不知母后还有何吩咐。” “皇儿,晚儿她受了寒难道你就不打算留下来照顾她么?”母后朝我挤了挤眼, 似乎想要示意着我什么。可我真的是看不懂她示意的意思,如果不是我们母女情浅,那就是母后所演示的内容太过于复杂, 以至于我怎么眯眼睨眼挤眼也分析不透。 我清了清嗓子,“晚儿她身子不适,朕若是留下来会否被她传染呢?”想我身子骨也不是很强健,若因为照顾妃子而使得龙体抱恙是不是有点得不偿失?反正宫人多的是,不差我一人照料。 母后噎了声,顿时无语。瞥了眼身后乖乖喝汤的陶晚迅速附在我耳边低语了句,“正是因为晚儿身子不适你才好留下来,明日整个皇宫都会传遍晔儿你留宿掖庭之事。”母后这是想着浑水摸鱼呐。 我禁不住抽搐了下嘴角,实在是有种言语不能的感觉。母后真是太天真了,真不知道当年她是如何与韩越勾搭上的。除非陶晚病的分不清男女西北,否则只要她的意识尚在,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会想着与我生米煮成熟饭。需知陶晚可非香君,她深谙房中之术,不论清水浑水,都休想蒙混过关。 “太后,陛下说的是,晚儿身子受了寒不宜再留陛下在此过夜。” 身后,陶晚很是体贴地说了句公道话。偏偏这么体贴的话听到我的耳朵里怎么都觉得诡异非常,这大好的机会,她不该放着不要才是? 我可不管陶晚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既然都开口了,我又怎么能够错过这个大好的脱身机会。于是,不待母后再出言挽留,我便灿笑着承了陶晚的好意,并且还再三嘱咐着随伺在侧的宫人一定要照顾好她。 临走之前陶晚还令宫人将一盅刚刚炖好的参汤端给阿尤,道是我的身子才将康复,需要添补添补。我见好意难拒这便让阿尤一并带了出去。 途经承德宫的时候见里头灯火依旧,想着是否要进去看一看皇叔,但只要一想到倾尘有可能会在里面我就再也迈不开脚。瞥了眼一旁抱着锦盒的阿尤顿时有了主意。 “阿尤,将这盅参汤送去给摄政王。”这叫投石问路,正好一探倾尘是否住在皇叔的寝宫中。 阿尤看了看我,又再看了看抱在怀里的锦盒,随即就笑开了花,“奴婢明白了。” 我睨了眼,心猜阿尤明白的意思一定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夜风寒凉,我懒得再费嘴,背过身去等着她回来。 过了半晌阿尤就小跑着从宫门处出来,见着我便说,“陛下,奴婢亲眼看着摄政王把参汤喝下了。” 我禁不住翻了下白眼,她果然很难成我的心腹呀!我勾起眼觑向宫廓的方向,“宫里就摄政王一人吗?” “难道陛下认为摄政王的寝宫容的下别人吗?” 我禁不住斜起眼来,阿尤竟还敢向我反问,别的没学会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想着再教育也无用,这么大的人了,也就随她去了。但听阿尤这话的意思,倾尘理应没跟皇叔同住才是。于是悬起的一颗心终于是落下了,琢磨再三,还是决定不进去打扰皇叔。 堪堪躺进被缛内,眼睛还没闭上就被突如其来的身影吓得弹坐起身,抱着缛子直将她喝停。“站住站住,谁让你进来的。” “陛下,晚儿是来服侍你就寝的。”因为之前落了水,受了寒,所以声音中透着厚重的鼻音,但她一点也不畏寒,此刻穿的可谓单薄非常,弹指可破,一步步趋进朝我逼来。 “晚儿的好意朕心领了,你自己有病在身就别到处跑了,赶紧回宫歇息去,免得病情加重。”我尽量摆出皇帝的威严,起码不能让她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将我霸王硬上弓。 “陛下难道不觉得身子不适吗?比方说,□□焚身!”陶晚不依不饶,似乎料定了今晚能将我拿下一样。 豁然间,我站直了身,双手叉腰居高看着欲爬上卧榻的人,“朕的身子好的很,你现在马上从朕的眼前消失,否则休怪朕对你不客气。”反了天了还,一个个都以为可以爬到头上怎么着。 恶言怒目之下,陶晚胆怯了,退到卧榻下缩了缩脖子,并且在偷偷瞟了我一眼后小声嘀咕了句,“难道他没有喝……” “你嘀嘀咕咕什么哪,别憷这儿了,赶紧回宫去。”我实在是没有气力再陪她磨了,这一天折腾的,我现在只想着尽快躺下困觉。 于是陶晚恋恋不舍地离去,而我则是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登时就精神一振,依稀之中我似乎有听陶晚在离去之前说了句什么。“呀,她该不会在那盅参汤里动了什么手脚罢!皇叔……” 来不及再多作思考,我甚至连外袍也没顾得上穿就朝着承德宫的方向跑去。 “皇叔。” 推开虚掩的殿门,里头的灯火依旧通明,只是书桌前已不见皇叔的身影,倒是陶晚送上的那个盅碗显眼地搁在书桌上。我掀开盖子,果然是喝了个精光,连个渣渣也不剩,也不知道加了什么料这么好食。 待我掀开纬缦,仍旧没有在卧榻上看到皇叔的身影。“嗯,奇怪了,人跑哪去了。”我自语了句,目光四转找寻着皇叔的身影。 犹自找寻的时候听到了云屏之后传来的响动,我心猜一定是皇叔,想也不想就奔了过去。 “呃,呵呵,原来皇叔在沐浴呐,晔儿就不打扰了。”那赤身在浴池中的人儿正昭示着我误闯了不该进入的地方,呵笑着直往后退,想来是我多心了,看皇叔那模样应是没有什么大碍。 “站住。” 断然一声喝,令我浑身一震,霎时就滞下了后退的脚步。 “过来。” 皇叔这命令言简意赅,无需琢磨就可以明白话中的意思。可我还是糊涂了,难道皇叔有让人欣赏沐浴的癖好不成? 我挪动着脚步来到池边,侧着身未敢直视池中那尊化石,哂笑着想要打破这僵持的局面,“皇叔是想让晔儿拭背,还是浇水。” “哼,你在参汤里放了什么?”皇叔冷哼了声,自唇边逼出一句话来,那咬牙切齿的样子直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蓦然间,我蹲身凑到皇叔身边,“皇叔说参汤!”如此近距离的观看下我才发现,皇叔就连泡着冷水澡也是满头大汗,想来真的是陶晚在参汤里做了什么手脚,若非此,皇叔也不会这么难受。 一瞬,手腕被狠狠地拽住,低沉的嗓音吐在耳边,“将解药拿出来,否则休怪皇叔对你不客气。”寒气森森的话语教人听了悚然不已。 “好痛,皇叔你抓疼我了,快放手。”我扯着自己的手想要挣脱皇叔的钳制,根本就注意到皇叔在拽上我的手后气息明显变得紊乱。 “快将解药拿出来。”一声咆哮,皇叔彻底没了耐性,用力一拉就将我从池壁上方拉入池中。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跌入池中不慎呛了几口水,咳了不停,急欲解释,“什么解药,晔儿没有。陶晚不会瞎我,我这就去找她。” “来不及了。”皇叔忍无可忍,一旋身就将我抵在池壁上,滚烫的身子顿时倾压而来,将我挤在身与壁之间。 “皇叔你想做什么?”我惊魂未定,又见面色变幻无常的皇叔愈发的朝自己欺来,仰着脖子直往后退。 颈子一紧,那是皇叔的手扣在上头。我动弹不能,无论双手多么用力的抵在皇叔的胸膛上,也抵不过他倾来之力。加之池水冰冷,不到一刻我便就瑟瑟发抖了起来。 皇叔隐忍不住,额头相触时低沉地说了句,“若不能销魂皇叔便会消魂,晔儿想看着皇叔死吗?”热气扑面而来,异样的情绪撩拨着内心深处的某根弦。 我没来得及说话,唇已被皇叔的滚烫堵上,手掌在隔着衣料的腰上用力的摩挲着,除了因为寒冷而发抖外,身子更因为皇叔的触碰而战栗。 皇叔浑身上下就像被浇上了火油一样,滚烫滚烫的,就是在我冰冷的双手触碰下也未有凉下来的意思,紧绷的肌肉更甚至让人瞧见了血脉的膨胀。我后怕不已,退无可退,更是被皇帝的胸膛挤压的胸闷气难舒,一张口就被火热侵入,搅动着就吸住了我舌。 “唔,皇……叔……”我摇头,想要甩开皇叔迫切的掠夺,生怕他要将我的舌头吃掉。可一吭声更加方便了皇叔的行事,吸吮着将我舌诱引出唇齿,肆无忌惮地舔咬开来。水下那只搂在腰上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滑入衣内,指尖一寸寸在我的背后摩挲揉抚,登时就令人酥软了身子骨,反抗不能只待君鱼肉。 “晔儿别怕,交给皇叔。”寻隙间,皇叔用略微沙哑的嗓音安抚了我一句,绕指抚上我泛红染赤的面颊,揉了揉我的耳畔,目光深邃且专注地注视着我。 我仍存有惧怕之心,瑟缩只想回避开皇叔那灼人的目光。可无论我怎么躲也躲不开近面咫尺的相处与扑面而来的气息。 “皇叔,晔儿知错了,晔儿再也不敢了,求皇叔饶了晔儿罢。”到了这步田地,我也只能苦苦哀求,希望皇叔不要对我做出什么可怖的事情出来,因为他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怖了,我很难确保他只是咬一咬我的唇便就能了事。 眉目在皇叔的亲吻下不自觉地阖上,眼睫微微颤抖着,不敢睁开眼。只听皇叔略带着诱惑的语气说道:“晔儿只要乖乖的配合,我保证你会没事的。”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我根本就没有心里准备,纵使与皇叔同榻共眠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同皇叔在这张卧榻上发生其他的什么关系。 我抓着仅存在身上的片缕不撒手,皇叔说保证我会没事的。可他却在说完这句话后扒下了我的衣衫,若非有裹胸布蔽体怕是已尽裎。我蹬着脚后跟直往榻内退去,口中不住地说着,“皇叔你别乱来,朕是皇帝,朕是皇帝……” 可皇叔哪还管我是皇帝还是皇后,一把揪住我的脚踝便往回拽,湿漉漉的身子瞬间覆盖而来。“晔儿乖,很快就会好的。” 不论我怎样哀求,皇叔也不会像以往那样对我手下留情,不到片刻便已将我上上下下拨了个精光,就连束发的玉冠也不放过。 皇叔骗人,他说很快就会好的,可他却整整折腾了我一宿。就是在进入我身体的时候也让我觉得是一种极刑,没有任何欢愉可言,徒剩不尽的苦痛。 我求皇叔轻些,甚至别让那条蛇进入我的身体,因为它进去的时候比那次被金仙子咬了还要痛,皮肉被撕裂的感觉也不过如此,更何况还是持续撕裂。皇叔让我忍着,皱着眉头说他也不好受,等适应了就好。我想说,适应什么也没有人乐意适应撕裂的感觉。 而这个时候我偏偏忘了问那句时常会问皇叔的话:皇叔要亲晔儿也可以,但你不可以把娃娃放进晔儿的肚子里。 直到天际泛白,皇叔才稍稍歇下了在我身上予取予求。而我却如同一尾被打中了要害蛇,软趴趴地蜷缩在皇叔的怀昏昏欲睡。 “晔儿。”耳畔微痒,我缩了缩脖子,咽了声,睁不开眼。 皇叔的唇瓣就贴抵在我的耳垂下,亲了亲舔了舔,说着只有我们能听到的话,“听着,你的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乃至四五六次都是皇叔的,以后的每一次也都只会是我的。”他有些得意地宣誓着自己所有权,根本就不理会我有没听到他的话。 迷迷糊糊的,我吱唔了句,“我累了皇叔,不要了,不要再来了……”我岂止是现在累,就是在与皇叔进行销魂举动的时候我也睡去了两回,若非皇叔用他独特的方法将我强行唤醒,然后再与他一起共赴巫山行狂风暴雨之事…… 这一夜来的太突然了,突然到自己变成了真正的女人我还后知后觉,只以为与皇叔困觉的姿态变了,其他的依旧如故。在瞧见缛子上的血迹时我还是大感疑惑,身上除却一些泛红的痕迹,根本未见有受伤的迹象,却不想在往后的日子里,皇叔时常借故与我同榻困觉行尽周公之礼!再后来我才在皇叔的取笑之下得知了血从何来。

34、皇叔034 那一夜之后, 我足足在卧榻上蜷眠了三日。皇叔则亲自守在寝宫里对我寸步未离, 更不让任何人不靠近,包括母后。 每每在逼迫我吃食膳补之物时,皇叔总是用他那双灼人的目光轻而易举地让我乖乖食下了生平不爱服食的滋补膳品, 而后拢实了自己的衣襟迅速缩进被窝假寐。我实在是怕皇叔一个心血来潮再将我的衣衫来拨光,那一夜的刻骨铭心已让我终身难忘, 我实在是不想一而再的受那撕心裂肺的折磨。 经此事后我得出了一个理儿:巫山远在月芽山脉的西端,自古以来就没有人能够翻越, 所以将行周公之礼喻之巫山上行云雨想必就是世人在此过程中得出的经验之说。 可想而之, 周公当年在与他媳妇行夫妻之礼时并不见得有多快乐,反之还有可能如翻越上巫山受云雨洗礼所带来的身心苦闷。 第四日,在皇叔的注视下, 我将一大盅老参汤喝了个底朝天。气力早已恢复, 再也躺不下去,这便在皇叔转身走开的时候勾住了他的手指。 “怎么了。” 皇叔回身问我, 那绵绵的笑容注视下教人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他反握住我的手, 撩袍在榻沿坐下,“还想吃些什么,我命人去给你拿来。” 对于皇叔这一前一后的转变我还不能适应,别开眼避开了与他的对视,怯懦懦地说道:“晔儿想出门透透气。”尤为重要的是, 我三日不朝,朝中上下的一众官员该有微词了罢! 皇叔沉吟了下,伸手勾起了我的下颌, 目光在我的颈子上打量来去,随即滑下手掀开我的衣襟仔细瞅瞅了锁骨上下的肌肤,放低了声音询问了我一句,“还痛吗?” 我速速将双手捂在胸前,以为皇叔有何企图,颇具戒备地巴望了他一眼,想点头又想摇头,一时间点头又摇头,讷讷地问了声,“皇叔还难受吗?”毕竟陶晚在那盅参汤里动了手脚,如若不然,皇叔也不可能如此失控地将我折皮去骨生吞活咽。 只要一想起那晚的场景我就禁不住哆嗦,皇叔那饿狼上身的模样顿时就历现在眼前,若非我苦苦哀求,怕是那些次也不能平复他的饥渴。 不期然的,皇叔哧笑了声,那只手就像是粘在了我身上下不来一样,挑看完衣襟下的肌肤后又揉上了我的面颊。眉目轻挑,未怀好意,“我若是说还难受,晔儿又当如何?” 我踯躅了,拿眼角瞟了瞟皇叔,不自觉地揪紧了自己的衣襟,小心翼翼地说着,“如果不是很严重,皇叔还是忍忍罢!” 皇叔皱眉,我怯懦,赶忙补充道:“不然,晔儿忍忍也行,只要不再那么多……次就行。” 皇叔各种忍却不住,绕手就揽我入怀,自己则是笑的好不开怀,直说他怎会忍心再那样对我。这教我偷偷放心了不少,倚偎在皇叔的怀里直叹我一直长不大原来是因为皇叔过度宠溺,至始我的潜意识里一直是一个小孩。而在面对皇叔以外的事物,我却能够做到清晰自若。 听说在我闭门养身子的这几天里,母后是日日前来探视,几位太妃也不落人后,其中谁人居何心就有待观望。 自从我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起,陶晚跟香君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香君尚好,只是叨叨着说了好多关切的话语。陶晚则不然,那双几近泛起绿光的眼瞳看得直教人头皮发麻,想来她是一点也不相信皇叔对外宣称我这几日闭门养病一说,她甚至都要怀疑是我喝下了那盅参汤甚至随便与某个女子行了周公之礼,害她失去了这爬上我卧榻的绝佳机会。 若不是皇叔再三交代不许将那晚以及那盅参汤的事对外提及,我真的会当面质问陶晚在参汤里下了什么猛料至使皇叔如此这般将我来折磨,如果说这是她想要的效果,那么那晚我一定会身毁人亡。 而少琴这个时常来找我谈心的三公主也在我打发了陶晚二人后登门来探望我,毕竟我病发的太离奇了,就是好奇来瞧瞧也不为过。 而皇叔将我关在寝宫中护了三日非但不见成效反而事得其反。在往昔,但凡我有个头疼脑热身子不适的、敞开房门也不见得有谁会这么好心的上门关切,顶多也只是派个宫人前来慰问,更多的还是持看热闹的心态者居多。因为他们都知道,打小我的身子骨就不康健,偶染小病也是家常便饭,要是哪一年从头到尾未有犯上点毛病他们兴许还得见怪。所以这回我染了病还需闭门休养,这不得不引起宫里人侧目,毕竟我是九五之尊,虽然论威严我比不上皇叔,但好歹我还是皇帝。 “晔儿,快让三姐瞧瞧。” 自打踏入宫门,少琴就直奔我而来。绕到桌前就执起我的手将我从位置上拉起,上下左右的好一通打量。 在少琴的拉扯下,我左右旋动着让她看,直到她满意了才拉着我的我手一齐坐在宽厚的椅子内。 “可是因为陶晚成日纠葛让你烦闷了,所以你这才称病不出,还搬来皇叔给你当门神。” 少琴可不是普通人,察言观色可是五位公主中之最。宫里哪个人有哪些脾气是她没有摸透的,也只除了皇叔那个阴晴不定的性子让人琢磨不透,其他人可是一个也逃不开她那双慧眼,就连我也不例外。 “呵呵,知我者莫过三姐呀!”我有些汗颜,虚应了声就当是这么一回事。需知越纠结可就越不清了,皇叔说的,接下来他会有所安排。 “你呀,就是玩性难改。”睨了我一眼,却也无法忽略对我的关切之情,“再几个月你可就要弱冠成人了,你这个性子也该改改了,难道你还想着让皇叔一辈子陪在你身边扶持着你不成。” “这有何不可……”我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话未说完就觉察到了说错话,忙自闭嘴改口,“晔儿是想说,皇叔与我叔侄情深,他不扶持我还有谁扶持我。” 少琴叹了口气,握住我的手紧了紧,“三姐知道晔儿的苦,打从一生出来你就注定了要肩负起国家兴荣的重担,若是父皇安在,你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没有烦恼的东宫。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本该是你承担的责任你是推诿不掉的。” 可叹少琴错为女儿家,若是男儿,她该会是一个有担当的国王罢。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三姐说的是,晔儿以后不会再这般任性妄为了。” “你能想通最好,陶晚她虽然执著,但本意还是不坏,想我皇室血脉如此单薄,晔儿你的责任重大呀!”少琴老成在在的样子比之古太傅还有过而无不及,教我越听越觉得脑袋膨胀,精神萎靡。 “三姐,新任的兵部尚书秦肃你可知晓。” 蓦然间,我抢断了念叨不住的少琴,话题一转,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可是那个河涧廓坊的秦肃?”少琴见识广博,纵使不看官员记事簿她也能对朝中上下一干人等知悉无二。 我点头频频,直道是他是他就是他。 明显的,在说到秦肃的时候少琴的神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撒开我的手踱步窗边。不知想到了什么,如少女怀春般掩唇就是一笑,“那个呆子。” 我霎时登大了眼,听少琴这口气,摆明了与秦肃有过交集,甚至还可能有某些意想不到的交往。 “是哪个呆子能将我们视男人如俗物的三公主逗笑!”我顺杆子往上爬,成功地将注意力从我的身上转移到了少琴自己身上。谈我这个伪君子,还不如多跟她们说说外头那些个真君子。毕竟她们现如今这个年纪,谈及最多的除却男人便是男人。 少琴少有的羞赧,面颊赫然染赤,竟然还冲着我娇嗔了句,“让你多事。” “哟,莫不是三姐也有了心仪的对象。”我煞有介事地说着,拉了拉少琴的衣袖,“告诉晔儿,晔儿去给三姐把把关。” “唉,还是免了,这事我自有分寸,你别是给我添乱就好。” 少琴不似绮罗,仰慕她的人很多,而且她从来就不操心自己是否能够嫁出去,她所要的真命天子需得与她心意相通。 于是我对这个兵部尚书秦肃上了心,当天下午就在御书房召见了他。 其实秦肃长了一张挺严肃的脸,兵部嘛,就需要他这种人才。况且他的身家背景也挺不错,他的老子就曾经辅佐过父皇,并成功地将父皇辅佐走了,继续又再辅佐了我十余载,在我临朝听政的那一年就光荣地去见我父皇了。 严格上来讲,我对他们秦家还不算太熟络,毕竟在我的前十年里一直处于皇叔重度摄政下过活,朝中上下皆由皇叔作主,我也没什么机会与那个些自命为先皇遗臣的朝中重臣有过多的交集。等到我有机会与他们交集交集的时候,一个个的不是因为年龄问题告老还乡,便是因为身体因素去到九泉之下给父皇作陪。 直到两年前在兵部杀出秦肃这匹黑马我才深刻地意识到,官二代实不容小觑,他甚至还是在皇叔的特批之下跳跃晋级。这个年纪与皇叔相仿,却在无有任何功绩的情况下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替补侍郎直接跃升至兵部尚书。 我一开始还以为秦家与皇叔有着莫逆之交,所以给予方便也是人之常情,却不想原来不是我想的那样。 秦肃在殿中站的笔挺,我一直以为武夫们不喜欢穿文雅之士所喜的长袍子,他们多半会着穿一些裁剪堪堪的束衣,这样便于行止,看起来也利落。而殿中站着的秦肃确恰恰与我所想反道,他身着一袭青色长袍内衬素色,比之常见的官服,这一身倒是给他的严肃面庞增添了几分柔和之气,整个人看起来顿时斯文了不少。 “不知皇上召见臣来有何要事。” 除却行头上柔和,他这骨子里还是透露着严肃,一句话就破坏了他少有的气质,颇让人感到惋惜。 我清了清嗓子,面呈微笑,“此处非朝堂,秦卿无需拘谨坐下说话。” 不知我这几年在外的形象遭受到了何等破坏,以至当独在御书房与我相处的官员都如秦肃现在这样,面对我的亲和,他们非但不喜反而还惧,生怕我会在御书做出何等冲动的事情来。 我屈肘抵在桌上,倾身笑道:“今日朕召爱卿前来并非谈论国事,不过是闲聊而已,闲聊而已。” 秦肃坐的笔直,侧脸转向我看来,不苟言笑,“皇上,臣向来不擅闲聊,若是无关之事,恕臣不能奉陪。”说罢,秦肃真的就长身立起。 见状,我忙抬手,“诶,秦卿留步。”我离了座,几步行到秦肃跟前。 看着一脸严肃的秦肃我顿感气短,果然是个呆子,毫无情趣可言,真不知道少琴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门神似的人物。 “其实,朕找你来也不全是为了闲聊。”秦肃呆呆地看着我,等着我再往下说。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让他放松些。毕竟这不是在朝堂之上也不是在军营里,过分严肃会令人神精紧绷。 “朕找你来主要是想问问,你是否有了成家的打算。” 我自认为问的很坦诚,毕竟秦肃与皇叔一样已跻身成为了我无花国的高龄青年。但皇叔身份显赫,不在乎妻否。秦肃则不然,家里没什么替他操心婚姻大事,他自己也一门心思扑在国事上,刘演曾多次替秦肃保过媒,但终因各种原因以失败告终。 秦肃目色一转,顿时不自在了起来,“皇上为何有此一问,莫不是……” “正是。”我可不管他那复杂的神色下在想着什么,直道:“朕有意指一段姻缘予你,不知秦卿以为如何?”如此好的事,不论是谁都该跪下叩谢隆恩,我这样得意地想着。 岂料,秦肃跪是跪下了,却不是谢恩,而是求我收回成命。 “承蒙皇上厚爱,只是臣,臣的心里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哦。”这倒是让我稀奇了,这呆子竟还懂得喜欢人?“是哪家的姑娘,说来与朕听听。” 秦肃踌躇了下,给了我一脸的茫然,“臣,臣并不知道那姑娘姓甚名谁,只是一面之缘,便就……”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我却是越听越乐,合着他这是对一个陌生姑娘一见衷情呐! 我抿唇忍住了笑意,挥手让他别跪着。“那姑娘有何特征。”至少得让人有找寻方向。 秦肃愣愣地摇了摇头,随即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条样式别致的绣绢,“那姑娘临走时落下一条手绢,可这上面并没有任何线索。” 我却见那手绢熟悉非常,接过手来反复细瞧,不禁要笑这造化弄人,兜了一圈,却原来回到了原点。 我拿了秦肃的手绢,只道让他放宽心,他这媒我是保定了,让他回去静候我的佳音便是。 秦肃听着很是摸不着头脑,颇为茫然地离开了御书房。 我在想,在我弱冠之前,或许还有机会将待字闺中的几位皇姐送嫁出阁一二,这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呀!

35、皇叔035 倾尘虽然还在宫里, 可自从上面在御花园见过一面后她我就没再见过她, 倒是经常在宫人们口中听到些关于她的闲碎言语。而皇叔,自打与我行过周公之礼后就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时常在入夜后潜入我的承瑞宫来与我同榻困觉。为此我暗自欣喜, 想来皇叔与倾尘并没有我想象的那种关系,也就不再介怀前时之事。 从秦肃手中拿回来的那条绣绢并非是少琴之物, 那是四公主季玉所绣有的手绢,这件事看来简单却实在有些令人难为。我以为, 纵使秦肃喜欢之人是季玉也无妨, 总归来讲能够促成一段姻缘是一段,我总不能勉强将少琴指予秦肃,毕竟强扭的瓜不甜。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 当我与季玉提及秦肃的时候, 她却是一脸的茫然与不解。只叹襄王有意神女无情,我只将手绢还予季玉, 未在与她多说关于秦肃之事。 我躺在卧榻上辗转反复不能寐, 而皇叔到现在也不见到来,若非他有事耽搁了,便是我今晚太早就寝了。 蓦然间听得帐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我以为是皇叔来了,当下笑着坐起身, 掀开纱帐的那一刻笑容却僵在了唇边。 “你……”看着同样呆滞的人,我的喉咙里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声音。在我的印象里,从来没有穿成他这样的人出现在我的面前过, 这蒙面一袭黑,徒露的一双眼睛也隐隐透着凛冽的气息。 不待我再开口,那黑衣人就如同一阵风一样掠到了卧榻前。一眨眼,骨节如杵的手掌已扼住了我的咽喉,蒙在巾下的口气略有此沉闷,“说,皇帝在哪?” 我这时才发现,自己披头散发一袭水裙正是女儿家的妆容,难怪他会问皇帝在哪。而这样一个束衣蒙面的不速之客潜入我的寝宫开口便就要找皇帝,这莫不是就是传言中的刺客! 咽喉被扼制着,我有些呼吸困难,思考不能,双手不住地揪扯拍打那人的手背,“有,有什么话好好说,我,我喘不过气了。” 攸地,扼制被松开了,令我重重地跌进卧榻咳个不停。而那人,仍旧憷在原地居高向下望着我,“只要你说出皇帝的去向,我可以饶你一命。”他冷冷地说着,似乎志在皇帝而非我这个女流之辈。 我暗自庆幸这些日子皇叔允我在就寝的时候不用束胸束发,若不然,今晚这一劫我怕是很难躲过。毕竟能够做到进出我皇宫内苑如入无人之境的刺客,绝对不是等闲之辈,我可不会傻傻的以为这位蒙面大哥是闲得发慌才夜探皇宫找皇帝聊天来的。 我试探性地抬眼四下打量,企图向外求救。但我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能耐,只是这一个细微的举动,蒙面人就已经意识到了我想要做甚,冷笑的时候已在榻沿坐下,说着这世上最好听的威胁话语,“我从来不杀女人,尤其漂亮的女人。但是,你要想通过制造出某些动静来吸引巡逻侍卫的注意,那么,我会有千百种方法让你开不了口,你信不信。” 我忙捂紧自己的嘴,巴望着黑衣大哥点头频频,心里莫不祈祷着皇叔赶紧现身,若不然我真得去见父皇了。 “好了,你现在跟我说说,皇帝去哪了,他怎么就舍得抛下你这么一个……”他停下来打量了我一眼,似乎在思索可以形容我的恰当词语。“小美人,告诉我,皇帝去哪了。只要你告诉我,我立马就消失,保证不会欺负你。” 我怯生生地瞅着那两眼弯弯的黑衣人,看他的眼睛似乎不像在骗我,我咽了口口水,声如纹蝇,“那,我若是不告诉你,你是不是就要欺负我。” 他两眼一直,我紧忙摆手,直说,“我说我说,你别生气别生气。皇上,皇上他……他去找摄政王了。” 黑衣人凝视着我,口中细细咀嚼着皇叔的名字,“九夜?” 我有些惊讶地瞪大眼,这人果然不是等闲之辈,连皇叔的名讳也知道。转念一思,想必他不知道皇帝是女儿家这个惊天秘密,否则他也不会将我误当作侍妾来对待。 “对对,就是他,你可以去摄政王的寝宫去瞧瞧,又或许你可以在路上就遇到皇上。”在说这话的时候我甚至有些雀跃,需知皇叔他身怀武功,比起让我面对这样一个刺客,还不如让皇叔来面对。 “你觉得我很好打发是也不是?”黑衣人俯身欺近,眼瞳微微地眯起,样子有些严肃,似乎觉察出了我在骗他。 我蹬着脚直往后退,不自在地笑着摇头,“你一看就是一个精明的人,我,我岂敢欺骗你,皇上他真的不在承瑞宫,不信你搜。” “你好大的胆子呀!竟敢向外人透露皇上的行踪!” 不期然的,在我以为黑人要恼羞成怒的时候,皇叔的声音出现在了寝宫内。而我甚至还从这句看似怒言中听出了掩藏的笑意,想来皇叔对我透露皇帝的行踪也是颇为满意。 “哈哈,难道你认为她不透露我就找不到了吗?”黑衣人面对上皇叔更是嚣张,也不怕惹恼了皇叔,皇叔当场把他给办了。 皇叔不置可否,一摊手,踱步到座椅前从容不迫地坐下,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猜阁下夜探皇宫找寻皇上只有两个可能,一来是为仇,二来是为钱。不过……”皇叔停下声,视线随着黑衣的行动落在了自己手边的位置上,稍稍琢磨了下,补充道:“不过看你这自命清高的样子应该不是为钱而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阁下是来找皇上寻仇的。” 我一吓,顿时捂住自己的脖子往卧榻内退缩再退缩,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嗯?”黑衣人胆大包天地坐在了皇叔的边上,听皇叔如此分析不免挑了挑眉头,“那么,你倒是再分析分析,我缘何找皇帝寻仇。” 我的心早就突突个不停,房中就坐着一个危险分子,还口口声声的要找皇帝。皇叔非但不紧张,还坐在那儿恍似要跟人家叙旧一样,想来他是信心十足,一点也不担心那黑衣人可以伤的了我。 皇叔笑了,手中端握着一只空的茶盏来回摩挲着,口气慵懒且应付,“皇上虽说不上是什么明君,但也绝绝不是什么无道的昏君,阁下若是来寻仇,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哦,愿闻其详。” 黑衣人不客气,舒舒服服地坐着,倒像是来我这儿串门,一点也没刺客该有的操守,我甚至都想要鄙视起他来。而皇叔,也懒得同他动手动脚,他更乐意将自己独道的见解说出来供他人分享。 皇叔不紧不慢地说:“皇上虽说在位时长已有二十余载,但终因其年浅由本王代为摄政,所以他并没有机会得罪什么人。” 黑衣人点头赞许,“说的有理,继续。” 皇叔再说:“而阁下既然是来找皇上寻仇的,那么,这个仇就一定不是当今天子惹下的,而是关乎先皇。” “哦,有点意思,我突然有点欣赏起你了,以你的智慧怎么会允许自己屈居在那个小皇帝之下,这委实有些浪费。不过,我的事情若是办成了,你也就熬出头了。”黑衣恬不知耻地说着,想他连操守也不要了,还敢在这大言不惭地想着处理了我可以替皇叔清理障碍,怎么算都是于皇叔有益。 皇叔摇了摇头,我知道,他若有意皇位,根本就无需旁人假手。“阁下的意图很明显,先皇已辞世多年,你不可能到地下去找他寻仇,所以最直接的就是,找他儿子。” “妙,果然是妙,九夜这脑子果然名不虚传。”黑衣人拊掌赞美着皇叔,随之抵肘在几上倾身看向皇叔说道:“我只是不知道,这样一桩再简单不过的个人恩怨你会否插手进来,毕竟像你这样的人才不多,死了怪可惜的。” 皇叔含笑受了黑衣人的赞誉,偏过头来的时候直视着黑衣人的眼睛,镇定自若道:“不过,我突然又想到另外一种可能。阁下跟我说了这么久的话也不着急去找寻皇上,似乎一点也不像一个寻仇之人,反倒像是闲着没事儿到皇宫内苑来寻找乐子的……”话说到这儿便就收了口,不知留有余地的话是什么。 黑衣人显然是愈发的欣赏皇叔了,这会儿在听了皇叔后面这番话后更是肆无忌惮地灿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中,全中。常听人说皇帝是一个讨喜的妙人,没曾想你这个摄政王更加的……出人意料。” 呃,我有些汗颜,这个人甘冒刺客的罪名潜入宫中只为找一乐子,而且对象还是我这个九五之尊,这,未免太不把皇帝当一回事了,这事若是传了出去,那我的颜面岂不是扫尽? “如此,阁下是否还要去找皇上。”皇叔离了位置,看了眼窗外皎洁的月光。 “诶,黄口小儿怎么比得上英明睿智的摄政王九夜,只要你答应与我在月下过上三百招,我便放弃去找皇帝。”黑衣人口出狂言,早已将自己进宫寻乐的初衷给忘的一干二净,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与皇叔动手。 我却在听了那黄口小儿四个字后气得鼓囊起腮帮子,想也不想的就拎起玉枕朝着那厮砸去,气乎乎地冲着皇叔嚷嚷道:“此人口没遮拦,辱没皇上,摄政王该好好教训教训他。” “哟,这小美人果然是一心向着小皇帝呐!可惜他不懂得怜香惜玉,将你一人抛在这儿独守空床。”黑衣人不偏不倚地接住了我砸去的玉枕,言笑间倒是不见怒意,其中取笑的成分居多。 见我被欺,皇叔倒还有闲情反转着自己修长的双手看了又看,左右互相握了握自己的手掌,瞥了眼黑衣人,谦虚地笑了声,“如此,本王倒要讨教一二了。” 声末,只间眼前黑影忽闪,随即便听到兴奋的声音从房外传来,“来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我冲着皇叔挥拳踢脚,轻声说,“皇叔别手下留情,捧死他。”从来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说我的坏话,可想而之我得有多么的生气。 只见皇叔嘴角一抖,什么也没说,跟那黑衣人一样,在我眼前一闪即逝。待我扭头看去时,只见窗棂微微的晃动着。 我一口气未歇下,登时就从卧榻上跳了下去,我倒要去看看,看皇叔如何一展威风将那个嚣张的家伙狠狠的来修理。 我没有他们那种飞来飞去的功夫,所以只得从正门出去。只是堪堪跑到纬缦处我便猛然滞下了脚步,后退着撞上桌子,跌在地上,口齿不清道:“你,你想做甚?” 我不解,黑衣人不是在外头跟皇叔过招,怎么一晃眼又跑了回来。 黑衣人冷哼了声,“姑娘是皇帝的侍妾呢,还是摄政王的侍妾呀!” 阴气森森的语气分明就不是方才那个黑衣人,陡然间我了悟了,他们这是调虎离山呐,真正的目的其实还是我! 我撑着双掌蹬着双脚从桌子低下一路后退,偏偏那黑衣人又步步紧逼,吓得我浑身发抖,吱吱唔唔回应着他,“这,这有什么区别吗?我只不过是一个侍妾,你们应该去找皇上或是摄政王,我不讨喜,也没有武功。”我在这个可怖的黑衣人面前自我贬低了一把,希望他也能像前面那个黑衣人一样,对男人的兴趣远远要大过女人。 直到把我逼到墙边,黑衣人才蹲下平视着我,蒙在面巾下说出来的话一样的阴气森森,“这个区别可就大了,你一定要考虑清楚了再回答,皇帝的侍妾跟摄政王的侍妾是会受到不同的对待哦!” 如此好心的提醒却让我更加的后怕,缩着脖子直求他饶命。我想这个黑衣人一辈子没这么得意过,看着我像一条踩在他脚下的臭虫欢喜非常,只要我老老实实的说出自己是谁的侍妾,他就会做出最明智的决断。 我试图问他两种回答各是什么下场,却在他的冷目下怯生生地选择了当皇叔的侍妾,毕竟皇叔能打,当他的侍妾比较有保障。 岂料黑衣人在听完我的回答更完欣喜地笑了,拽起我的手腕直道:“那么,你就是小惹姑娘了!” 我心想这下完蛋了,押错宝了。挣扎着、嚷嚷着直呼救命。 就在黑衣人想要把我打昏的时候,英雄终于出现。以至我在看到他的时候忘了自己此刻的身份,冲着他便喊,“小唐,救我。”

36、皇叔036 我不知道唐庄有没有惊讶, 因为他的整个面容给我的感觉就没有变化过, 冷静的不像话,一点也不像是护驾的样子。 “哟,没想到还有一个!” 唐庄的出现显然是在黑衣人的意料之外, 撇下拽住的手转身面向唐庄,但他一点也不惊讶我这个小小的侍妾竟会有如此多的保护。 我摸索着墙角的一个花盆企图在背后给黑衣人来一下, 但黑衣人就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样,在我举起花盆的时候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在高手的背后千万别企图能够偷袭, 那样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哦!” 在黑衣人善意的提醒之下, 我又乖乖地把花盆放回到地上,就连企图挪到唐庄那一边也不行。 “我只不过是一个侍妾,你又何必与我过意不去。”见他二人对峙不下, 我忍不住躲在柱子后面探出脑袋来, “他很能打的,不如你就放了我, 免得动起手来他把你伤了可就不划算了。” 我可不管这黑衣人能打与否, 先拿唐庄吓唬吓唬他,说不准还能把他给吓跑。 “其实,我也很讨厌与人动手。只不过,我的目标就是小惹姑娘你,没找到你便就算了, 找到了我又岂能空手而回。”黑衣人不太大意地说着,对于我这个侍妾他似乎志在必得。 而唐庄,就跟石化了一样, 从出现到现在就没有动过一下,两眼直勾勾地盯视着黑衣人,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显得颇有些沉重。不像黑衣人,轻轻松松的还胆敢在那儿逞口舌之快。 慢慢的,唐庄动了,背上那口破刀正被他缓缓地拔出,冷俊的眉目透露出森森的杀气。见状,我经不住浑身颤抖了下,就是在面对夏穆与晋括的时候唐庄也不曾使出他那口破刀,没曾想这个蒙面的黑衣人竟让他如此这般严阵以待! 黑衣人仰头一笑,“哈哈哈,好一把追魂夺魄的好刀,相信倒在这把刀口下的都是一些盖世英雄。” “呃,你们,可以罢手么?” 我半倾身向外,希望在他们打之前先劝下,毕竟唐庄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轻松。如果唐庄被毙了也不能保住我,那倒不如让黑衣人把我抓走,然后他再想办法来解救我。 “开什么玩笑,出了鞘的宝刀岂有未战就收回的道理,再怎么样也得杀生抑或是见血。若不然,岂不是有辱了这样一把上好的兵刃。”黑衣人比唐庄还要着急,言词凿凿,非打不可。 这时我才忆起,第一回见唐庄的时候他已让这口所谓的宝刀在我面前亮过相。当时他的确是杀生了,但没有见血,因为他腰斩的是一只绿头苍蝇。根据当时刀口上的亮丽来判断,那只苍蝇并没有流血,但它的的确确是杀生了。 于是唐庄真的跟那个大言不惭的黑衣人在我的寝宫里大打出手,甚至黑衣人只以赤手空拳之势就与唐庄搏上。每每在闪避唐庄疾速挥舞而来的刀锋时,看着只有分毫之距,却怎么也触及不到。而黑衣人在轻松回避唐庄的攻击时也连连出脚袭击他的下盘,至使他首尾不能兼顾,一时之间限入两难的境地。 眨眼的功夫,我甚至没瞧清黑衣人那一脚击中了唐庄哪里,只见唐庄凌空翻转了一周,单膝跪地,手持那口破刀支住身子。虽然摆出的那个姿势看起来挺潇洒的,偏偏他那握住刀把的手正在微微颤抖着,若非他的耐能力好,怕是这会儿早已支撑不住了。 我以为唐庄只是技不如人,却没想到黑衣人看见的比我还要深刻。 “看来今日你是拦不住我了。”黑衣人垂下作势的双手,恍似胜券在握的样子,“这姑娘我是非带走不可,兄弟不妨等到身上的伤好了再来找我,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趁人之危,所以你千万别逼我趁人之危哦!” 一阵风袭来,面前一暗,顿时就挡住了我的视线,待我看清楚后却原来是唐庄。看他持刀以待的样子似乎想要试一试黑衣人如何的趁人之危。 “哼,今日有我唐庄在,休想在此带走任何人。” 比气势,唐庄更甚,就连黑衣人也不禁要对他刮目相看。“看你这是一条硬汉子,我不欲再与你动手。这样,今日你让我带走这位姑娘,他日我定还你这个人情。” 我躲在唐庄的身后,偷偷觑了眼杵在几步之外的黑衣人,小声小气地给唐庄打着气,“小唐你一定要坚持住,等摄政王收拾完外头那个他就会回来支援你的。”其实我不过是怕冷酷的唐庄一时缺了心眼真的可能会为了保会自己的性命而对我抛之不顾。 不料黑衣人冷笑一声,信誓旦旦道:“外头一时半刻还打不完,而我,三招之内足以取了他性命。” 我忍不住伸出头去骂了那黑衣人一句,“他受伤了,你就算胜了也不光彩。” 但我却忘了,他既然黑衣蒙面的出现在我的寝宫,又怎么会是正人君子。他摆明了是来虏持皇叔的侍妾,目标之明确,只要事情办成,又怎会在乎其过程光彩与否。 “待会儿我与他交上手你就往宫外跑,切记不要大声喧哗,尤其不要喊来宫中的侍卫。”蓦然间,唐庄回眸对我耳语了句,他甚至没有给我回味的时间就劈出一刀直取黑衣人。 我未敢耽搁,撒腿就朝着殿门的方向跑去,这时我才悔恨儿时为什么只缠着皇叔教我一天飞来飞去的功夫就不再纠缠着他教我了。起码学会了,逃跑起来也方便些,不像现在,脚步堪堪迈出殿门后膝便受了一记疼,整个人失了重,直直往地上扑去。 陡然间腰际一紧,已被唐庄拦腰抱起飞身上了屋檐,我仍沉浸在惊惧中无法自拔,双手紧紧地搂住唐庄的脖子,眼睛紧闭不敢轻易睁开。狂风自耳边呼啸而过,冷的人不禁瑟缩了下身子,寻着温暖的地带缩了缩身子,企图沾点暖意。 “别这么用力搂着我的脖子,我快透不过气了。”耳边传来了唐庄略显抑制的声音,但他搂在我腰上的手却没有放松的意思。 我缓缓掀起眼睑,登时就被近面咫尺的那张涨的通红的脸庞吓了一跳,赫然间松开过于用力搂着的双手,极力说道:“我刚刚不是有意跌倒的。”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你别太自责了。”唐庄面色稍缓,说完这话已在一片偏僻的比屋上停驻脚,左右看了看,随即便旋身跃到院子里。 “这是什么地方。”脚仍然有些麻,我站立不能,倾力扶在唐庄的手臂上问他。想来我方才紧紧闭起双目的时候又错过了飞来飞去的好风光。 唐庄憋了一口气,沉声道:“西宫一处久置荒废的院子,平常没什么人会到这里来。” 我转眼看了看四周,觉得这个地方挺熟悉的,却又想不起什么时候来过,破败的样子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楼阁亦是破旧难堪,一阵风过还可以听到松动的窗棂发出的吱吱嘎嘎的诡异响声。 我有点害怕,挽在唐庄手臂上的手紧了紧,“这种地方阴气森森的,我们还是回去罢,兴许那个坏人已经离开了。” 唐庄并没有马上应答我的话,只是微微晃动的身子引起了我的注意,“你,你怎么了小唐。”他的样子看起并不怎么好,不知道是不是与黑衣人打斗的时候伤着了? 唐庄提起一口气艰难说道:“他们二人非等闲之辈,此刻必定在四下找寻你我,先扶我到里面去,等到天亮了我们再出来。” 我踩了踩渐渐起知觉的脚,托着唐庄倾来半身的气力有些吃不消,不禁嘀咕了声,“这是什么御前侍卫,在护驾之前自己就已经受了伤,这还怎么保护我的安危。” 于是在唐庄的指示下,我们甚至连升一堆火取暖也不行,他说这样很容易将刺客引来。我说我冷,不能升火取暖就教他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我加身。唐庄说他受伤了,没见过我这种坏心肠的女人,连受伤之人也欺负,他说他现下需要调理生息,不可妄动,等他调息二个周天后一定不会吝惜自己的外衣,让我好好的等着。 当时我真想搬出自己皇帝的威严来喝斥喝斥他,我的御前侍卫竟还敢同我这般叫板,简直就是史上最嚣张的侍卫。也就是我好相处,为人善良,否则碰上皇叔这种的,还不把他给毙了才怪。 这绝对是一个令人终身难忘的日子,比之与皇叔在一起的那晚还要刻骨铭心。在困乏与寒冷的双重压迫下,我不得不相互揉着自己的手臂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每时每刻都是煎熬。偏偏这个夜出奇的长,天迟迟不亮,灌入破旧门窗的夜风倒是一点也不含糊。冷飕飕的,令人毛骨也要为之悚然。 唐庄自从打坐开始就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就连眼睛也是闭着的,我根本就打扰不到他,不论我发出多大的响动,他依旧如化石盘坐,不动亦不摇。 后半夜的时候我彻底扛不住了,非但没有碳炉取暖,就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想我当皇帝已近二十载,从来就没有过这种人生经历,史官若是探悉了这事,真不知道他该怎么记我。 抱着角落的一根柱子迷迷糊糊地阖上了眼,我实在是困乏的紧,这会儿让我站着估计也能睡着。可唐庄就是见不得别人比他好,就在我要睡着的时候突然被飞来的一根木枝敲醒过来,随即便听到唐庄说:我劝你最好别睡着,免得生病了就不好。 我懒得理他,眨了眨眼,呵欠连连,抱着柱子的双手松懈着垂落下来也不自知。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外头早已日上三竿,而唐庄在调息完二周天后连个招呼也不打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身上披了片破旧的纬布让我不敢想象是唐庄的好心。 但我终归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皇帝,这一觉睡起来恍如去观光了一次阿鼻地狱,浑身上下泛着微微的酸疼,嗓子发哑,目眩不已。 没过半晌,就听到院子外头传来了些人声,听着像是在找人,就不知道是找皇帝还是侍妾。我现在这身模样,若是以皇帝的身份出必然是不合适。隐约中,我听出是在唤小惹姑娘。心下一喜,扶着残墙就外屋子外走,猜想这一定是皇叔命人这样做的,这样一来也不至令我尴尬。 屋子外,刺目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却也令人温暖了不少,身子微微泛起懒,跌坐在地上便就起来。我不禁在心里腓议了唐庄这个无有道义不尊操守的侍卫,且不说没有护好驾,就是面对着我这样一个弱质女流是个男人也该泛起怜悯之心,那黑衣人不也唤了我一声小美人,他怎就能如此铁石心肠,倘若我要是病倒了,非教人把他揪出来给我煎药不可。 急促的脚步声飞快行到跟前,我还未来得及抬起眼,已听到皇叔焦切的呼唤,“晔儿!” 我舒了口气,“皇叔,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我其实还想问他昨晚有没有好好的教训一顿那个黑衣人,毕竟三百招可以教训人好多顿。可我终究没有气力再去抡庑ぷ臃8煞13鳎谠锓浅! 温暖的手掌覆在脸颊上轻轻一揉,同时传来了皇叔温柔的声音,“现在没事了,放心。”说着将我揽进自己怀里,再绕手就将抱了起来。 于是这一夜将我折腾的又是受寒又是发烧,使得皇叔足足在榻前照料了我好几日。而这,让母后愈发的寝食难安了。 当然,母后若是知道了我与皇叔前时在承德宫发生的事情,想必她连想死的心都会有了。

37、皇叔037 皇叔前脚堪堪踏出房门, 母后立刻就上门来看望我。 “晔儿, 你觉得怎样,可还有哪里不适,母后令人再给你添一床缛子, 要不再加一个炉子。瞧你,这手还是这么冰凉。”母后有些心疼地执起我的双手捧在自己的手心里揉了又揉。 我反握住母后的手, 展颜一笑,“母后, 您别担心了。喏, 您看,寝宫里已经放置了两个炉子,就连缛子也加了一层。皇叔细心, 不会让晔受寒的。”从小到大, 我与皇叔之间的亲厚胜过与母后之间的母女情,更何况我们同吃同住了十几载, 对彼此的情意自然非同一般。 而这些恰恰是母后所担心的问题。越长大, 我的姿颜容色也越发的掩饰不住。纵使素颜以对也时常让我发现一些年纪较轻的朝臣在朝上商议国事的时候盯着我的面庞游神失态久久不能自已,我虽跟皇叔说过这事,但皇叔只是让我少些笑容多些肃颜。然而我天生喜乐,让我成日在人前绷着一张脸我自认做不到,这也导致了近来时常有关于我的诸多蜚语不胫而走。大抵是些臆测的言词, 虽未经证实,但底下早已开始人云亦云。 母后叹息了声,将我的双手放回到缛子内, 撩指将我垂在身前的发丝往耳后挽去,“摄政王虽待你如已出,但……”母后顿了声,似乎不太愿意说出口,在我再三的注视下,终于是道出口来,“但你们终归是男女有别,再这般相处下去,母后怕你们早晚会闯下大祸。” “可是,晔儿喜欢跟皇叔在一起。”我想也不想就回应了母后的话,毕竟这是我的真心话。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母后极力阻止着我的想法,“你想想看,摄政王这么多年来一直就不近女色只跟你这个人事不知小丫头处在一块,他若无所图谁人会相信。” 我却不信母后所说的,谁说皇叔不近女色,之前他还不是近了我这个女色。更何况我们同吃同住了这么多年,皇叔不是时时刻刻与女色亲近。只是外人不知才妄自揣度罢了。可母后是知道的,她不该到了这个时候再来对我说这样的话,倘若皇叔与我亲近真的是另有所图,那她现在才来阻止也是为时已晚。 见我不服气,母后再接再厉,“听母后的话,疏远摄政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皇叔只会保护晔儿,爱护晔儿,他绝对不会伤害晔儿的。”我信誓旦旦地回应着母后的话,皇叔不仅仅是我的依靠,他更是我心目中挥之不去的神。每当我被梦魇缠绕的时候皇叔总是会在身边呵护着我,每当我做错了什么事皇叔都会出面帮我担当,就是每年的生辰也都是皇叔陪着我度过,试问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对我不好。 “你……”母后被我所说的话气得登时噎了声,“你,你怎么就听不明白母后的意思,母后是怕你们二人日久生情,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母后颇为气馁,一口气便就将压抑在心中的话通通都说出了口。 “日久生情!”我反复咀嚼着母后说的这句话,恍然间明白了自己先前为何会有患得患失的感觉,那便是所谓的男女之间的情义。唯不知皇叔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是否也如我这样,脑子里、心里想的念的通通都是他。就是在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后,皇叔也不曾对我表示过什么,只说事情交给他,其他的我却一概不知。包括他有没有喜欢我,抑或是娶我! “……”张了张口,我没敢将与皇叔发生在承德宫那夜的事情说出来,他曾再三叮嘱不可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知晓,包括母后。我改了口,道是时候久了我也该有所出,这让我与陶晚、香君这样的同类如何生的出孩子,到时候可就很难交代了。 母后却笑了,“这事母后早已替你设想周到,过几日你便去宠幸她们。放心,母后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不论母后如何盘算,她似乎把我给遗忘了,我眼巴巴地看着她问,“那么晔儿呢?母后可有替晔儿设想过,晔儿到时候又该如何摆脱皇帝这个身份。” 母后面色一滞,颇有些为难的样子,尴尬地笑了声,“容母后再去斟酌斟酌,若无万全之策切不可妄为。你且再忍耐忍耐,母后一定会想到让你脱身的法子。” 我郁卒不已,原本母后来探望我很开心,但此刻我却觉得心闷非常,滑入被窝内背对着母后,“儿臣乏了,就不送母后了。” “晔儿……”母后轻唤了声,口气有些懊恼,想要挽回却又怕我不领她的情。我俩的隔阂也非一日两日,想要如同寻常母女般相处怕是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磨合。 虽然我还能感受到那道温暖的目光,可我怎么也扭不过头去与她再把话来说,倔强地以背相对直到她悄悄地退出寝宫。 “既然这么在乎,为何不试着主动些。” 蓦然间,寝宫内传来了皇叔的声音。我猜他一定是知道了母后要来,所以才故意离开。 我闭上眼,一动不动,“我睡着了。” 身后传来皇叔忍却不住的笑声,有手搭在肩上轻轻将我的身子往外扳,“睡着了还能说话!” “我说梦话。”我就是不睁开眼,依旧闭目说着。 唇上一软,是皇叔的唇瓣覆在上面,只浅尝了口,并没有过多的留恋,说话的口气仍透着笑,“做什么梦了,可有梦到我。” 我转了转眼珠,终于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看着俯身相望的人偏了偏头,讷讷问道:“皇叔,晔儿漂亮吗?” 皇叔一愣,随即撇了撇嘴,捻指在我鼻尖上捏了捏,用最温柔的语气对我说:“漂亮,晔儿在我眼里是最漂亮的女人。” “那,倾尘姑娘呢?”我眼睁睁地看着皇叔问,多么希望能从他的口中说出一句哪怕只是哄我的好听话。毕竟那样一个大活人大美人摆在他宫中,就算看不到也让人觉得扎心。 “怎么,难道晔儿也学会了吃醋!”皇叔笑说着,脱着靴就爬到榻上,钻进了被窝。 我故意将冰凉的双手伸到皇叔的衣襟内取暖,皇叔非但不生气反而还大方地将腰带除下,卸了身上的衣衫,将我搂在怀里,任由我摄取他身上的温暖,却在无意识中转移开了注意力。 “晔儿,你喜欢皇叔吗?”柔软的唇瓣轻轻的在耳边磨蹭着,温热的气息吐在上面。 我缩了缩脖子,轻轻嗯了声,算作是回答皇叔的问话。 “那你怪过皇叔吗?” 诱惑仍在继续,我抬起眼摇了摇头,在皇叔火辣的目光下面颊微微泛着热,声音也跟着不自觉地放了软,“晔儿从来就没有怪过皇叔。”我知道皇叔指的是什么,不论皇叔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有怨尤,因为我喜欢他。 “皇叔。”我身子一绷,感觉到背后游移的那只手已缓缓的伸到里衣,刚一抬头就被靠近的唇瓣吻了个正着。我有些羞涩,僵直了身子不知做何反应,倒是皇叔在含住我的唇时尽显满面的陶醉于眼底。不像上一回那样迫切,这回更像是要细嚼慢咽慢慢品味。 有手覆在眼上,只含糊地听到皇叔的声音从唇隙传来,“晔儿,把眼睛闭上,放轻松些。” “嗯。”自鼻端叮咛了声,我松开了揪扯在皇叔胸口的双手,绕上了他的颈间环住了他脖子,眨了眨眼轻轻阖上。只当皇叔那只着了火的手掌摩挲到身前的时候我禁不住浑身颤抖了下,既想挣开那羞人的抚摸,又有一种莫名的感受想要更多的抚慰,心跳骤然间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 慢慢的,我放松了身子,却因为方才喝的药里头加了一味安神的药在里面,这一放松下来便就提不起劲儿来,纵使心尖痒痒的也阻不住袭来的倦意。环在皇叔脖子上的双手缓缓的垂下,睁开眼不能,缱绻依旧,意识却忽远忽近。 “晔儿!”脸颊上一阵揉抚,企图将我唤醒。 “皇叔,晔儿乏了。”我有些口齿不清地吱应了声,身子往缛子内陷了陷,绵软绵软的。 耳边传来皇叔的一声苦笑,随即便感觉到唇上如蜻蜓点水般被嘬了下,摸索着将我身上被松开的衣襟又细心地拢上。 我虽然睡去,却不时的在梦醒之间听到皇叔一夜未眠的辗转声与叹息声,想来这一夜我令皇叔难受了。 而自打我与皇叔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后,皇叔再与我同榻共眠的时候总能表现出几分狂躁与不安,要么就是不让我触碰,要么就得将我压在自己的身下行尽鱼水之乐。总之,这个变化让我有喜有忧,喜的是皇叔与我做了只有夫妻才能做的事,忧的是当年母后也与韩越也做了夫妻才能做的事,结果他们也没能走到一起,最终还是分道扬镳,而韩越一家现如今不知比母后幸福快乐多少倍。

38、皇叔038 自打上回出现了那两个刺客后, 整个皇宫上下的戒备又增高了一个级别, 布控之严密可谓无隙,据说暗地里还有一批禁卫军在时刻保护着皇宫内院的周全,尤其是我的安全。 我依照母后的指示, 在病好后几日就相继宠幸了陶晚她们。原来母后事先就派人在她俩的吃食里动了手脚,等到我要宠幸她们的时候, 一躺下便就呼啦啦地睡死过去,任电闪雷鸣也唤之不醒, 甚至就连落红也有准备, 可谓是天衣无缝。纵使她们在事后迷迷糊糊,但还是暗自欢喜得了我的宠幸。 至此,每当陶晚想要爬上我的卧榻时, 我总是会欣然的答应, 用母后的方法如法炮制,很快就安抚了陶晚的心, 就是在很长一段时间不召她侍寝她也能安安静静地不给我惹出事端来。 唯令我感到意外的是, 我一心想要撮合季玉与秦肃的姻缘,却不想季玉无声无息的就与古太傅家的长孙古善堂好上了。若不是我无意间经过上林院看到他二人在凉亭中执手抚琴,想必我还会被他们蒙在鼓里。 这事一被我撞破,古太傅柱着老拐就连夜进宫求我赐婚,我心想难得有人主动来提亲, 这便寻了个时候将季玉的母妃与古家的长辈约在一块儿吃了顿家宴,也算是他们的定亲宴。 而我不知道的是,古善堂与季玉二人的情缘可谓是青梅竹马, 情投意合。在古太傅给我授教的那些年里他便时常带着年幼的古善堂进宫一齐学习,久而久之便与季玉熟识上。于是妙不可言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纵使不被我撞破,古善堂也准备在秋考之后向季玉的母妃亲自提亲。 欢喜之余我又想起了一味相思的秦肃,这便在退了朝之后召他到御书房好生的开导安慰。 “秦爱卿,天下间的女子何其多,目光应该放的长远些,你会发现更多独道的风光。” 秦肃本来期待的目光在听到我这番话后顿时变得黯淡无光,但他一点也不气馁,转瞬便就又信心满满,“不论怎样,臣都不会放弃。” “你……”我就是不想把话讲的太明白让他伤心,没想到他是不撞南墙心不死。我犹豫了下,觉得长痛不如不短痛,把真相告诉他也许他会伤心一阵,若是等到日后他自己知晓,我可不敢想象会是个什么情况。“其实,你要找的那位姑娘就是四公主季玉,而她与古太傅的长孙古善堂打小便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一对,朕已下旨赐婚,你就不要再惦记着她了。” 为了让秦肃彻底死心,我还将季玉的丹青展示在他面前,“这就是那条手绢的主人,季玉公主。” “不,不是,她不是臣所说的那位姑娘。”只一眼,秦肃就反驳了我的话,那样的肯定与确切。 “可你呈上的那方手绢的的确确是出自四公主之手,绢上所绣的独特手法唯有四公主一人能够。”不是我想打击秦肃,而是,这的确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虽然我也挺想喊他一声姐夫,怎奈姻缘这东西勉强不得。 秦肃也感无奈,“但这画中之人也非臣所钦慕的那位姑娘。” 我不禁抚额揉眉,事情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呀! 于是我怀着各种复杂的心情将少琴与秦肃通通唤到御花园,不论是与非,让他们见上一面兴许还有点奇迹也说不准。 而事实证明,这一前一后不过是一个大乌龙,绣绢是季玉的,但那方是她送给少琴的,而少琴的确在元宵灯会的时候偷偷溜出宫去,这才邂逅了秦肃这个呆子,没曾想一个误会差几便让一段美好姻缘葬送在我的手中。 不知不觉的,竟有两位公主要同时寻觅到了良缘,而且还都是刘太妃的女儿。这样一来,郭太妃的安稳觉怕是愈来愈少了! 春耕的那一天,我在皇叔及众位朝臣的陪同下去了太庙祭祖祈福,祈求上苍保佑我无花国风调雨顺,金秋时作物丰收。 归来后所有的皇室成员齐聚在太后的风仪宫里共食斋宴,而祈福之后皇叔便顺道去了东城山视查,所以他并没有参与到家宴中来,倒是在家宴上让我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怀壁夫妇。也不知怎么了,怀壁刚嫁凤宁那会儿郑太妃的气焰很是高涨,而这段时间渐渐的便没了声息,我看他们夫妇二人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不知道郑太妃缘何不悦。 直到郭太妃挑了刺我才幡然醒悟,原来怀壁与凤宁成婚已快一年,但怀壁的肚子却未传出任何的音信来,也就难怪郑太妃这段时间都不在人前提及怀壁跟凤宁之事。 我寻了隙便就将怀壁拉到一旁询问,不知是否因为我是男的,有些话难以启齿,她只三两句便就给搪塞了过去。而我始终也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想怀壁既然难以言说,那么找凤宁兴许可以探知一二。毕竟不孝与无后有着最直接的联系,我不能让人家说怀壁不能生养。 趁着散席之后郑太妃拉着怀壁回自己的寝宫说些个体已的话,我唤上凤宁就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虽说已是阳春三月,但在太阳落山后气温还是会隆下不少,刚刚踏出宫门我就已经忍不住搓揉着双手送到嘴边呵了呵热气。 “入夜后露重气寒,皇上龙体为重,有什么话不妨在宫里说。”凤宁看似忠心地说了句,滞下脚步企图劝我折身返回。 顺着他的视线,我将凑到嘴边的双手垂放下,“无碍事,驸马就当陪朕在园子里消消食。”说罢举步往前。凤宁见劝我不住,也只得迈步跟上我的步伐。 “朕有段时间没瞧见你们了,公主看起来丰腴了不少,可是有喜了?”驻足拱桥上,回身瞥了眼滞下脚步的凤宁。在听了我这句话后,他的面容明显的有些不自在,嘴角轻轻拉动了下,笑容有些苦涩,“还未,公主若是有喜,我们定当在第一时间告知皇上太后及几位太妃。” 我陪了声笑,抬手轻搭在凤宁的肩上,言语颇具语重心长的味道:“虽说你们都还年轻,可长辈们都期盼着能够早日抱上孙儿,想来王爷也是期待着能够抱上长孙了。加把劲儿,别辜负了大家对你们的期盼。”我站的比凤宁高一阶,如此说话正好与他面对面,加上一手搭在他的肩上,这副君臣比肩的画面别提多和谐了。 凤宁瞥了眼搭在他肩上的手,目光再看向我时坦然了不少,只道是:孩子的事情是急不来的,顺其自然便好,时候到了自然就有了。 我一时间没听明白他深奥的言语,谁人生孩子不是顺其自然了,只是我从未瞧见过谁人自然了近一年也未有音信,除非是他们不想要? 于是我觉得他们不想要的成份居多,这便又劝慰开来,“男人与女人不可同媲,以长公主如今的年岁都该是几个孩子的娘了,而她在嫁给了你之后却迟迟不传来音信。不是朕有意袒护公主,驸马你真该努努力了,你没看这段时间公主都没敢进宫了,再这样下去,怕是有人要说公主不善生养了。” 蓦然间,我发现凤宁盯着我看的目光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样,不像是一个臣子看待君王该有的目光,更不像一个姐夫看待自己的小舅子能有的神色,倒像是黑隼看到小小白时常有的神情。 我惊不住被凤宁的注视吓得弹开了手,后退了步,以为可以避开那道灼人的目光,却不想后脚踩空,眼看着就要仰面倒下拱桥。 于是凤宁在堪堪给了我一个别样的注视后,紧接着就以扶驾为由给了我一个更加另类的拥搂,单手揽在我的腰上,差几未令我腰斩在半空中。上半身后仰着颇具难度,垫着脚尖着地不能,言语吃力终是难以启齿。 许是注意到这个姿势令我难受,那只搂在我腰上的手紧了紧,用力一拉令我直立起身,却也不偏不倚地与凤宁面面相触。在与皇叔的几度相处后,我已对男女之间的接触有了较直观的理解,如此气息相通的距离实在令人心怯,“驸马,驸马可以将朕松开了。”我强自镇定着说,那只揽在腰上的手令我心慌不已。若是搁在以前,也许我还不能给出什么反应,经事之后就变得特别的敏感。 凤宁倒没有显示出多么的不舍,只是轻轻的将我松开,关切地说了句,“皇上无碍罢!” 我随口说了句,“无碍无碍。”忙背转过身迈步下了拱桥。 “五十步笑百步。”莫名其妙的从身后传来了一句这样的话,紧接便听到凤宁朗声一笑,“没曾想过了这么多年,皇上还是这般轻盈。” 我滞下脚步,一来是为凤宁胆敢这样与我说话,二来是他那句话令我想起了在汝阳王府的时候。我当时就是以这句话取笑凤宁身子单薄枉为儿郎,不曾想他到如今还记得我那时的戏言。我不禁弯起唇哧笑了声,方才所有的尴尬通数烟消云散,折返身又回到了凤宁面前,攒起拳用力往他的胸口敲去,“没曾想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记得那戏言。” “若无有强健的体魄,又怎么能为国效力为君分忧。” 依稀的,我又忆起了那个捧书槐树下的文弱书生。那是我头一回进汝阳王府,并没有人知道我就是当今的皇上,偏偏皇叔那时跟凤翔关系较好,二人一进到书房便有着聊不完的话。皇叔怕我一个人无聊,就让我到王府的后花园去玩乐,于是就让我瞧见了凤宁这个白面书生。 那时凤宁身着一袭月牙儿色的长袍子,发端只以银灰色的发带系着,有些稀松,却怎么也垂不下来。出于好奇,我蹑手蹑脚地从槐树的后面绕到了凤宁的身后,想要瞧一瞧他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 “偷窥可不是好的行为。”我才将站定,那个倚身盘坐在地上的人就缓缓地说了声,合上书,面呈微笑回首看向身后的我。 他的声音挺好听的,不严肃,就像这春末里的微风,清凉清凉的,教人听了也要为之精神抖擞。只是那张过分白皙的面庞让人一瞧就觉得他像是一个久病缠身的殃苗子,别说是皇叔那龙虎生威的身子,就是我这副体格也比他强上许多。 于是我觉得这样一个病秧子定然是好欺之辈,遂也不急着亮出我皇帝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踱步到他跟前,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打量了他一眼,随即嘲笑了声,“不过就是个文弱书生,有何值得让人偷窥。容貌虽然勉强入眼,但还是差强人意……”说罢,我抡起拳头毫不客气地往他身上打去,凤宁不防,倒是让我一拳砸的踉跄了步。我揉了揉微有些发疼的手背继续取笑着他,“这体格却是教人不敢恭维,就你这样的还打算去参加今年的秋考,我劝你还是算了罢。” 凤宁揉了揉无故被我打了一拳的胸口,未有气,颇有些好笑地睨了我一眼,“你这小童却是从哪冒出来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禁不住伸指指了指自己,不太服气地朝凤宁趋近一步,“就我这样的还是小童,我看你才小童,整个一长势无规律的破杆子。” “呵,你这个小鬼,到别处玩去,别在这里打扰我温书。”凤宁看似大方地说着,转身又打算继续坐回到树下看书。 我可不是他能呼喝来去的,这便就跟他卯上了,指着树梢上的一个鸟巢便要跟他比比谁人先把它端下来。于是在凤宁大感惊讶的时候,我已经抱着树干往上爬。 不知是否因为长久未再进行这项有益身心康健的运动,在我兴高采烈的端下鸟巢后才发现上来容易下去却是无路可寻,连个梢梢杈杈的也没有。 凤宁倒是热情,直说让人搬个梯子助我下树,我却是说什么也不让他去喊人,所以便有了借肩一事。那时恰缝我喜乐无常的年纪,倒是与凤宁有过几回接触,后来因为皇叔与凤翔起了嫌隙渐渐的不再去往汝阳王府,而我在遇上其他的新鲜事物后就逐渐的将凤宁给抛诸了脑后。如今想来,要是我们那时保持着往来,兴许现在已经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也说不定。

39、皇叔039 临出宫前怀壁还偷偷地找我谈了话, 大概是因为她知道了我找凤宁谈话, 于是她觉得有压力了,这便对我幸福甜蜜地说着她与凤宁鹣鲽情深之类的恩爱话语。她说他们还未打算过早的生儿育女,希望我不要过分的替她担心, 他们自会有分寸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道是凤宁待她好便好, 其他的事情我不会去干预。话虽如此,不过我还是由衷的希望他们能够让我早日抱上外甥。 让人感到意外的是, 在怀壁走后我只是随口唤了声唐庄, 而他真就在我面前现了身。 看着他那张满是胡渣子的面庞透着些许红润,我心猜他上回受的伤已然痊愈,让我不解的是, 他对我的身份竟然没有一丝一豪的疑惑, 又或者他早就知道了我是女儿家? 我坐着,唐庄站着。 我让他坐, 他说他习惯站着。 我问他对我难道就没有什么疑问吗?他说他只是御前侍卫, 其他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我说我是女的,他说他知道。 我问他就没有一点好奇之心吗?他说这没什么好奇的,他见过奇怪的事情多着去了。 我说难道你就怕我杀人灭口吗?他很自信地说我不会。后到看我惊讶,又稍显多余地补充了句,大抵就是能杀得了他唐庄的人还没问世。 于是我没话说了, 唐庄倒是反问我:“皇上让我现身就是为了说这些无聊的事?”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自打上回让唐庄救了我的女儿之身后,他对我说话的态度明显变得大方了许多, 直来直往的也不怕我怪罪,简直就是大胆放肆加混账。可我还是免不了想要揭一揭他的底,“其实,朕是想知道,你在给朕当御前侍卫的时候是不是还在外头兼了别的什么差事?”毕竟我想找他的时候不是那么自由的想找到便找到。 唐庄睨了我一眼,似乎在盘算着该如何回答我的问题。未几,他有了计较,“皇上若是觉得让我一个人保护不安全,那就多找一个高手罢。” 我禁不住瞪大了眼,以为他会很有节操地说出让我另请高明的话,却不想他依旧稀罕着这个御前侍卫的职务。 见我无话说,唐庄又再径自说道:“皇上若觉得两个不够,可以多找几个,不用顾及我的感受。” 我忍不住嘴角抽搐,他的心可真宽,我凭什么要去顾及他的感受,我现在想的跟他说的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待调整好情绪后,我展颜一笑,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让他坐,“朕有好多话想问你,反正无事,不如就坐下来陪朕说说话。”其实是机会难得,若是以后我不再遇刺,那他不是得永远做着我的御后侍卫。 于是在我注视复注视下,唐庄终于是委屈了自己的习惯,在我旁边坐下。刚一坐下他便说了一句颇煞风景的话,“还有半个时辰摄政王就该归来。” 他这话我怎么听都觉得别扭,大有抓紧时间的意思。我咽了口气,告诉他皇叔今夜不回宫,让他做好长聊的准备。 只是在话说完的时候我怎么都觉得这话比唐庄说的那话还要令人觉得不自在,我这正大光明的,怎么越说越觉得像是背着皇叔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唐庄总算是有一回领悟了我的意思,直劝我说,“主要是在夜里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何况我又知道了你的身份,若是被摄政王撞见……你懂的。我倒是没所谓,就怕到时候令你们之间生了什么嫌隙可就不好了。” 我为唐庄的大胆假设所折服,差几未闪了自己的舌头,郑重的告诉他不论是在白天还是黑夜,我与他之间都不可能引起任何人误会,包括皇叔。我想,夏穆那回假意要轻薄我,皇叔不也什么都没说,更何况唐庄这种草莽。皇叔他向来就有把握住我的自信,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到他,而我也习惯了被皇叔把握,这对皇叔而言没有任何的危胁。 于是在与唐庄兜了一个大圈子后,发现我们竟在这个问题上耗费了半个时辰,若是皇叔今夜归来,那我真就没有什么好问唐庄的了。 “太后之前曾说过你是整个无花国,乃至周边几国也少有对手的‘第一刀客’,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你甘自投入公门。哦对了,你与那两国君王究竟有何恩怨,至使他们要这般为难于你。”一口气,我就将积压已久的疑问通数脱口问去。 唐庄盯着我犹豫了下,面目又呈冷酷,“这些事情与我保护皇上有何干系,皇上若想听八股去找那些太妃就成,我这儿只有保护皇上的职责。” 纵然是这样,我也不死心,继续死缠烂打,“做为一个臣子,你有义务回答朕提出的问题,况且这些也不涉及你的私隐,权当是满足朕的好奇心。” 我想我会是史上最没用的皇帝,而唐庄会是史上最有个性的侍卫,拒决皇帝不说,他还敢给我脸色看。我不知道我的脾气去哪了,但凡是个上位者也容不得手下人对自己傲慢又无礼。可偏偏,我的皇权威慑不了眼前这个目中无人的御前侍卫。 “皇上明明是女儿之身,却为何龙袍加身,坐拥了整个无花国。”唐庄很有技巧地回避了我的问题,道是无奈何为之,是非恩怨有时候就跟我这身份地位一样,不是自己所能掌控。 于是我发现,唐庄在狡辩的时候脑子相当灵光。我问他缘何如此容易受伤,第一刀客理应天下无敌,却偏偏每回让我见着都是负伤上阵,除却飞来飞去时潇洒了些,打斗过招却不全尽然如是。 唐庄这回应的是干脆利落,“作为一个在刀口上过生活的人,负伤亦是再所难免,人外有人,能够取代我的大有人在。第一刀客不过是江湖上一些朋友给面子,真正的高手又岂是那么容易显山露水。” 我点了点头,“既然你现在成了御前侍卫,就不要再在外头抛头露面了,远离刀口向朕靠近。人嘛,不就是图个安稳日子。” 难得的,我看到唐庄的面容扭曲了下,颇有些嫌恶地说,“靠近皇上是最不安稳的日子。” 我忙摆手,很是自得,甚至笑弯了唇,“不至于不至于,你应该都瞧见了才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前时那两个刺客,也没见有多少人恨不得要至朕于死地。所以,你现在所担任的职务可谓是最轻松快意的事情。”尤为重要的是,他现在连给我下跪都自免了,除了称呼我一声皇上,没有看出哪一点对我尊重。 “哼哼。”唐庄冷笑了声,不太大意地说:“那是因为那些欲至皇上于死地的人在接近皇上之前就已经被至于死地了,所以皇上才没有机会瞧见。皇上没看到,但那并不代表没有。” 我不禁缩了下脖子,看唐庄的样子,不像是在跟我开玩笑。难不成真有那么多人要至我于死地? 不待我再询问唐庄什么,门外就传来了宫人的声音,“陛下,掖庭传话来说陶贵妃身子不适,太后请您过去一趟。” 我回头,发现身旁的位置上已空无一物,唐庄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等我赶到掖庭的时候太医已经给陶晚诊过脉,母后正端庄地坐在位置上似乎在等着太医禀告陶晚的病情,见我到来不免冲着我眨了眨眼,像在示意着我什么。 不待我心领神会,太医已折身朝我们行来,那眉开眼笑的样子,想必陶晚的身子并无大碍。 “恭喜太后,恭喜皇上,陶贵妃有喜了。” 随着太医这句话说出口,宫中所有的宫人全数跪在地上给我道喜,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而我却觉得这像是平地一声雷,将我震在了当场,口呆目瞪,言语不能。这实在是太震撼了,以至于我忘了纵使自己跟陶晚困上一辈子觉她也无有怀孕的可能。 母后执起我的手,百感交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演的真真的,与我当年刚刚出世那会儿一样。只是让我感到讶异的是,陶晚她怎么可能会怀上孩子,真非这是母后教她这样做的? 坐在榻沿瞅着一脸幸福的陶晚我就觉得心头堵的慌,我不住地暗示着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毕竟我宠幸她是真,怀孕不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皇上为何一脸郁色,难道臣妾怀孕了你还不高兴吗?”陶晚素颜对我,模样清纯可人,说这话的时候柳眉微微皱起,教人瞧了无不想要好生怜惜。 “哪能哪能,朕只是一时还未适应过来。”我勉为其难地扯了个笑,忍不住还是问了句,“晚儿当真怀了朕的骨肉!” 陶晚睨了我一眼,“皇上说这话是何意,难道你认为晚儿背着你偷人了不成?” 陶晚气强,未有半点胆怯与心虚,言词凿凿的反问起我来,大有我诬赖她冤枉她的嫌疑。 “瞧你,朕不过是想确认一下,需知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朕还没有心理准备呐!”按着陶晚的肩让她躺回下去,“你现在有孕在身,可别再像以往那般粗心,行止别再随心所欲。” 陶晚笑了声,直说我在跟她贫嘴,无有一点正经。言罢腾出个位置让我今夜留下陪她。说实话,真要是个男人的话一定受不了她这赤果果的诱惑。可偏偏事与愿违,我终是不能满足于她。 “不成不成,方才太医千叮万嘱,道是怀孕之初切不可同榻共眠,免得伤了皇儿。”我一本正经地说着,离了榻,站着看向陶晚。 陶晚懵懂,“缘何不可?” 我含糊其词,只道是同榻共眠难免会生杂念,而太医交代,受孕之初切忌行房事。为了皇儿着想,我也只能忍耐些时日了。 于是,在陶晚依依不舍的注视下,我终于还是离开了掖庭回到自己的寝宫。虽说陶晚怀孕真假难辨,但好歹我可以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清闲日子可过了。 回到宫中才发现,皇叔已不知躺在榻上几时,眼敛紧阖着,似乎睡着了。 我揉了揉肩,倒不急着上榻困觉,走到窗下的软榻上斜斜倚身靠了靠,真不明白母后与陶晚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倒宁愿陶晚是假怀孕也不希望她用背叛我换来真怀孕。 “听说陶晚怀孕了,我是该恭喜你、还是同情你呢?”身后传来了皇叔那懒懒的声音,不认真,像是呓语。 我扭头看去,他正单手支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来看。几缕稀松的发丝凌乱地垂在颊边,略微泛着湿润,加之松垮的睡袍,我猜皇叔刚刚沐浴了。想必在我出去的时候他就回来了,“你不是说今夜不归吗?”我眨了眨眼,问他。 皇叔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眼睛直勾勾瞅着我,抿唇欲笑,“过来。” “哦。”我支起身,离了软榻朝皇叔走去,“我觉得陶晚怀孕是假的,皇叔以为呢?”我站在卧榻前,低眼看着皇叔说。 手腕一紧,倾身便就直直扑进了皇叔的怀里,属于皇叔独有的味道顿时扑鼻而来。 “可你的确宠幸了她,若以常理来论,她怀孕再正常不过。”皇叔的手扶在我的肩上,勾起我的下颌令我可以抵在他的胸膛上与他正面相对。 我未有多想,直道:“皇叔也宠幸了晔儿,晔儿怎么没有怀孕?”这是一个对等的问题。 皇叔微偏了头,凝眸看我,“嗯,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若我们再加把劲。”说着,翻身就将我压在了身子下。 我伸手轻触皇叔的额头,又再摸了摸自己的,“难道皇叔又难受了么,可晔儿怎么觉得皇叔今夜很平静,气息平稳,也不发烫。” 贴在自己额角上的手被皇叔拿开,瞅着我的目光略带有一些无奈。虽如些,却没有让我觉得施在身子上的气力让我有多难受。皇叔并未因为我的行止而气馁,缓缓地除了我的束冠,散下一头青丝,随即向我解释着,“上回之事皆属意外,皇叔是身不由己。但现在不同,这叫情不自禁。” 低沉的嗓音里带有一丝不被察觉的蛊惑,指尖轻撩在耳垂下令人禁不住战栗。四目相织着,我讷讷地重复了遍皇叔的话,“情不自禁!”以皇叔之意,他对我不是没有感情的。若不然,他又缘何要在意识明晰的时候还要与我如此这般。心尖上一阵暖流湍过,原来皇叔也是喜欢我的,只有相互喜欢的人才能够做出这等只有夫妻才能做的事罢! 手被握着按在了皇叔敞开的衣襟内,透过胸口的肌肉感受着那勃然有力的心跳。我一抖想要缩手,却被握在腕上的手紧紧的按着,我有些无措地看着皇叔,心跳莫明的加了快,低喃了声,“皇叔。” “晔儿,待你弱冠之日就宣布禅位,皇叔会还你女儿身,以后你都不必以男儿之身示人。”亲吻在鬓旁,低语在耳边,衣带宽松人迷离。 “皇叔所言当真!”我展颜微笑,一扭头,不偏不倚地将唇送到皇叔的嘴边。时至二十载,头一回听到如此令人振奋的言语,就是在柔软覆上,我也不忘重复,“真的吗?” 皇叔没有回答我,我的话甚至淹没在了皇叔的唇下,没有抗拒与煞风景的言辞。这一夜我们都对彼此情不自禁了,皇叔很温柔,在我绷紧身子等待着撕裂的降临时,却出乎意料的舒适。 “皇叔。”我喘气连连,环在皇叔背上的双手用力抓着,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整个人如同登上巫山受尽云雨的洗礼。 皇叔却比我更甚,身子微微泛起一层细细的汗珠,在与我的身子摩擦碰触的时候将汗珠蹭到我的身上,施在身上的气力愈发的用力,惹得我胸腔憋闷喘气急促。 “以后在寝宫里不要唤我皇叔。”皇叔喘了几口大气,将全部重量都加在了我身上,有些汗湿,还有皇叔身上特有的味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在隐忍着什么亦或是觉得在与我行夫妻之礼时唤他皇叔令他败性。 我的气息长短不一,四肢泛起了软,颓在两侧就再也提不起劲儿来。眨了眨眼,眼睫上沾有从皇叔面上落下的汗珠,就连声音也显得软绵绵的,“不唤皇叔该唤什么?” “唤九夜,或是哥哥。”灼热的气息吐在耳窝上,称呼一改,倒直接就将我与皇叔的辈分抹平,我思忖着唤哥哥与唤皇叔无异,倒不如直呼皇叔的名讳显得亲近些。 于是在往后的日子里,我时常有机会将皇叔的名讳挂在嘴边,并且还以此为荣。

40、皇叔040 近来时常听闻宫人在私下里成群凑堆窃窃私语, 亦或是在瞧见我后目色各异纷作鸟兽散, 情况尤为不详。我以为这是因为我与皇叔政权交割在即,所以便有了这惶惶不安的画面,却不想阿尤的几句话就道破了其中的奥妙。 “摄政王虽说威严更胜陛下, 但他好歹赏罚有度,从不偏颇。除了在对待陛下的事情上会对宫人们严苛些, 大抵上还不至于以个人喜恶断事。奴婢算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能够得以服侍陛下,但宫人们却不同, 他们皆不悉陛下喜恶, 一个行差踏错怕是不能将陛下伺候周到惹了处罚。如今陛下弱冠在即,王权交割意味着您将真真正正的成为整个无花国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几宫之中想要巴结讨好之辈不胜枚数, 这几日已有不少宫人私下里找奴婢打探陛下的生活习惯、饮食规律。” 我恍悟, “如此,阿尤定是收受了不少好处罢。” 阿尤忙自跪地, 直叫冤屈, “奴婢是陛下的人,自当以陛下马首是瞻,怎可做出卖主求荣之事。且不说有钱银相贿,纵是性命相挟,阿尤也绝不会做出半点对不起陛下的事情。” “你有这分忠心让朕甚感欣慰。吩咐下去, 让他们别再聚众墙根妄论是非,一切从常,不会生出什么大的变化来。”我想, 再过一个月我可就要恢复女儿之身了,所有的烦扰都会随着我这身龙袍的退却而好转。到时候还不是得由皇叔做主,而我退居为后,自然可以过上我所希翼的生活。 阿尤茫然地看着我,“可是陛下,宫人们私下议论却是另有其他。” 我挑了眉,不知福禄这个总管是怎么当的,怎就能对宫人的行径如此放纵。需知宫人犯了事,他这个总管也难辞其咎。我搁下手中的银豪,正视阿尤,“那么,宫人们都议论了什么?” 阿尤低了低头,有些胆怯,“她们说陛下这些日子颇有些不妥,不论行止神态。” 阿尤虽然说的小声,可还是免不了让我听的真切,不禁教人凝眸深思。我自认为与平常无异,起居饮食一如既往,除却在念及皇叔时会情不自禁地发笑亦或是想起与皇叔翻覆在罗帐之内行尽风流之事时——腮旁会不自觉地泛起红晕,可大抵上还算不得太过失仪,不至于要到令人非议的地步? “陛下,您又无缘无故的发笑了。”阿尤猜测着,“是不是有什么喜事让您高兴了,这些日子奴婢也觉得您怪怪的,是否摄政王在出宫后便会与倾尘姑娘成亲!” 阿尤这话让我听了不甚喜欢,谁人都知道皇叔带了个美人儿回来安置在宫中,虽说皇叔夜里多半是到承瑞宫与我同榻困觉,可白日里却与往昔无异,与我保持着该有的君臣之礼。以至在外人的眼里纷纷都将皇叔与倾尘凑作对,怎么也不会往我身上想。 最近因为我弱冠在即,皇叔还政之后必将搬出宫去住到宫外已有的王府,而倾尘成为皇叔的王妃似乎已经是众望所归之事,偏偏皇叔至今未对我说明他与倾尘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能有此懊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谁人乱言摄政王会与倾尘姑娘成亲?再教朕听到这些莫须有的言语定当重惩。”我没了好气,一推手就将桌上的折子推翻满地,吓得阿尤一个劲儿的伏首讨饶。 我不住地在心里暗示着自己,我高兴是因为少琴与季玉即将出阁,在我弱冠之前能够看到她们姐妹二人顺利嫁人,我比谁都高兴。我断不会为了那些闲言碎语而跟自己置气,尤其是我如此的信认皇叔,他说他会对我好就一定不会辜负我的。 愤愤然地离了御书房,一路上却是瞧什么也不顺眼,不知不觉的竟然来到了承德宫前。 脚步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进去,虽说倾尘不是住在皇叔的寝宫内,可她毕竟也在这个宫中居住着,如果不幸让我碰上…… 思来想去的我还是决定去找皇叔把话说清楚,如此这般猜测来去只会令我自己平添烦恼。纵使皇叔允诺了要替我承接下重担,可我如何摆脱这个男儿身他却没有言明,如此混沌的关系教人怎不担心,更何况他身边还放着一个教人看了挪不开眼的美人。 当我越往宫内走的时候越觉得今日的承德宫安静的有些教人喘不过气,不说宫人,就连守卫的侍卫也不见一个。没听福禄说皇叔今日外出,况且御膳房也往承德宫送了午膳,难道皇叔在午眠? 如此猜测,我不禁放缓了步子,悄悄往皇叔的寝宫处走去。 房前门窗紧闭,我犹豫着想要折身返回,毕竟皇叔轻眠,这事可以留着晚上再与皇叔说谈。 打定了主意,这便要原路退出宫去,堪堪转身的时候听到房门内传来了皇叔的声音。 “时间所剩无多,你且抓紧些将事情办了,享乐自会有时。”皇叔的言语中颇有不悦。 “这话可真是冤枉我了,如今你凭一已之力便就轻轻松松地将小皇帝收拾的服服帖帖,哪还轮的到我出手相助。倒是事成之后,你别忘了我的好才是。”柔媚的声音一听就是倾尘,原来皇叔特意带她回来是要收拾我来着!可我不明白,她说皇叔将我收拾的服服帖帖,所谓何种收拾?我本就对皇叔言听计从,无需刻意收拾的。 皇叔顿时气短,“且别说那些,接下来我希望你可以做的漂亮些,别教人瞧出了端倪便是。” “那有何难。只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何不在她小的时候就谋取皇位,反而要等到她长大成人。你瞧她如今出落的……难道你真舍得这样对她?”倾尘试探性地问着,教我忍不住握紧了衣袖,皇叔他到底沉不气了。 寝宫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皇叔才再说,“我这是为了她好。” “九夜,我知道你一向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可你们毕竟相处了二十年,她那么信认你,如果你真的对她有所欺瞒,我担心她会对你有所埋怨。倒不如把事情挑明了,让她甘心情愿的不是更好。”倾尘直呼皇叔其名,好意提醒着,似乎不怎么乐意收拾我。 我更不懂,皇叔所谓的为了我好便是让别人来收拾我。若以倾尘的意思,那就是让我甘心情愿的接受皇叔的收拾? 兴许是皇叔不悦了,倾尘忙自言语着,“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还不成么。你且等着罢,待到禅位之后她便会从这世上消失,没有人会想到是你所为。” ——禅位之后她会从这世上消失! 这话令我听了为之精神一振,陡然间后退了步,原来皇叔不欲皇位是假,在我甘心情愿的交出皇位后他想的却是斩草除根。除却那夜受药物所惑外,兴许他就没想真心待我,什么情不自禁不过是哄骗我的一时之言。在谋取皇位的同时先将我征服,这样皇位岂不是手到擒来!原来二十载的相处终不及一个皇位对他来的重要,纵使在虏获了我的身心后,依然可以做到这般决绝。 身后,依稀的还可以听到倾尘软言柔语与皇叔偶有的应答,我觉得刺耳非常,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举步便离了这承德宫。 少琴与季玉正在为大婚之事做着准备,此刻在几多裁缝的簇拥下量身做嫁衣,太妃们围坐在一块儿谈笑着好不融洽,且先不论谁人真心谁假意,此刻在她们的脸上都是洋溢着甜蜜的微笑。反观一脸郁卒的我怎么也融入不了,就是勉强扯出个笑颜也定然是比哭还要难看。 香君在掖庭的池边吹奏着她独有的乐器逗陶晚开心,就连虫蛙也从池水下跃到荷叶上倾听着如此美妙的乐音,宫人们全数驻足在廓下攀肩倾耳听得如痴如醉,浑然不知身所何处,唯愿一曲长醉不醒。如此美妙的乐声,我当心生悦愉才是,可我却偏偏开心不起来。谓然一叹,折身悄悄退出了掖庭,免得因我一人不悦而惹得大家陪着我不开心。 母后在佛台前虔诚地拨着念珠诵经,偶听木鱼轻脆之声敲响,有种涤荡人心的效果。母后礼佛十余载,我这个做女儿的却是头一回到她诵经的处所看望,实在不该。 手指触上纱缦,迈过去就可以到达母后的身边,可偏偏脚上像是注了铅,定在原地挪动不能。 “晔儿!” 我不知站了多久,待到母后诵完经回身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我,略带着欣喜的口气,拂开雪白的纱缦出现在我面前。 “母后。”我展颜一笑,挽上母后的手臂,“母后怎么这个时候在诵经。”我听宫人说母后多半是在晨昏时刻才到佛堂来诵经,却不想半中午的也来。 手背上一暖,是母后的手覆在上面,兴许是因为我头一回主动来看她,不免显得有些不能自已,“过些时候就是你的生辰了,母后在给你父皇报喜。虽然当年的一念之差造就了你这个皇帝,但好在,好在你没有令我们失望。” “母后当真认为晔儿可以独当一面吗?”我转眼,正视着母后,“这些年来,朝事皆由皇叔统摄,母后真的以为晔儿能够令群臣甘心情愿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朝中精明强悍之辈大有人在,母后觉得从未玩过权谋的晔儿可以在那个熔炉中安身立命吗?脱离了皇叔,晔儿什么都不是。”我现在才算是真正的明白,儿时皇叔对我的放纵只不过是为了能够让我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庸才。 笑容凝滞在母后的脸上,但她仍在勉强维系着镇定,“不会的晔儿,朝中不是还有几多你父皇时期的元老大臣,有他们辅佐不至于太难,你别给自己制造莫须有的压力。” “呵。”我无力地自嘲一笑,“母后,您不是忘了罢,就连太傅也在去年荣归了,如今的朝堂上下再无一个元老大臣。”有的全是皇叔提携看好的有为青年。 “晔儿想要怎么样!”母后眼睁睁地瞅着我,虽未说出口,却似乎已经猜到我想怎样一样。 在此之前我总以为自己是一个碌碌无为的无用之人,纵然贵为皇帝也不过是提在皇叔手中的一只木偶,一只甘心情愿任皇叔摆布的木偶。可看着母后那殷切的目光时,我觉得自己不可以认命,起码要有一些实质的抗衡,这样才能够保护母后。 我反握住母后的手,紧紧的,“母后请放心,晔儿知道该怎么做。” 不待母后再说些什么,我又说:“陶晚之事母后自行处理便是,晔儿不希望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还有,让她收敛些,毕竟晔儿不是真正的儿郎,真若出了什么事,孤苦无依的只会是母后。”言尽于此,我相信母后会知道怎么做。而我既然决定了要去做,就不能再被这些琐事牵绊。保护母后成为了说服我自己最佳的理由,不论我能否真正的抗衡到底,至少我努力了。 往昔,我绞尽脑汁想要将皇位交托于皇叔,他却左右推脱不愿接受。不想在我成人之际他又欲来谋取此位,甚至将我性命一并谋取。这样一来,兴许就不会有人说他弑幼君篡王位,因为我已经长大,有自主能力了。

41、皇叔041 一夕之间我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 甚至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要摆脱皇叔的束缚。虽然我知道这样做很难, 可我总不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再傻傻的任由着皇叔的摆布。 “阿尤,从今夜起你就宿在外头, 不论房内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你都给朕义无反顾的冲进来护驾。”宽下外衣,回身便吩咐起阿尤。 显然, 对于我难得的严肃阿尤还无从适应,仍旧以平素的口唇回应着我, “摄政王这些日子时常与陛下彻夜长谈国事, 奴婢若是不分轻重的冲进来会不会不妥?况且有摄政王在,谁人能近的了陛下的身。” 我拂开了阿尤欲伸来替我褪下裹胸布的双手,有些生气, 我防的就是皇叔。“以后朕就寝照常束发裹胸。还有, 传朕的口谕,命皇城禁军统领萧顾加派一支禁军在承瑞宫周围, 禁夜后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等随意踏入承瑞宫半步, 包括摄政王在内。” 阿尤彻底被我一连贯的发号施令所震摄,呆呆地将双手垂下,甚至出现了一刻的怔忡。 在勇敢地与我大小眼相对半晌后,终于在我的威严下软了双腿,扑跪在我面前, 头一回不带任何废话地应承下了我说的话,然后逃似的冲出了寝宫。依稀之中我甚还听到她在踏出房门前喃声嘀咕了句,“完了完了, 还未正真撑权威严就比摄政王更甚,这可如何是好……” 临睡之前我还不放心地跑到窗前门边检视了一遍,在确定了门窗据以严实后才放松身心准备回到榻上困觉。 一回身,霎时就令迈出的那一脚缩了回来。卧榻前皇叔正自宽衣解带于榻前,见我看去,笑了声,“晔儿,午后你去哪了,我四处找你不到。”随手将除下的外袍一丢,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榻侧的衣架之上。回眼,目光直视向我。 我呆滞着,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看着举步朝我走来的人惧怕不已,挪着脚不自觉地直往后退去。 “怎还是这个模样。” 有手扶在肩上,令我后退不能,随即便听到玉簪子落地的声音,秀发如浪涛般涌下,淡淡的发香随之在空气中飘散。就在皇叔伸手欲解下系带时我甚至是下意识地挥开了他的手,自己则紧紧地用双手护在身前,怯生生道:“晔儿,晔儿今日身子不适,皇叔还是回自己的寝宫就寝罢。” 皇叔只是稍稍愣了下眼,看了看被我挥开的手,当即就又扶上我的双肩,掩不住关切于满面,“哪不适了,可有唤太医来瞧瞧。”说着已在我的脸颊上揉抚开来,眼中专注的神色令我痴迷,唯愿沉醉其中不要醒来。可只要一想起他真正的目的我就忍不住要心伤,诚如皇姐所言,好看的男人果然都靠不住。他怎么就能用这张美颜来蛊惑我,哪怕是用强硬的手段也好过使美男计,何况还要令我们双双失身。 我情不自禁地抬手轻轻抚了抚皇叔的面颊,不经意间捻指掐了下,如玉的肌肤可谓爽滑,一经触碰便教人爱不释手。而这张美颜之下包藏的却是一个狼子野心,枉我如此信懒他。 手被抓下来了,皇叔倒是未有喊疼,只是用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看,“晔儿,可是发生了何事?” 我摇了摇头,展颜一笑,“没有,晔儿只是觉得身子有些不适,我想困觉了。” “我陪你。”揽在肩上的手紧了紧,令我可以依偎在皇叔的肩头,用他那独有的温柔说着不容拒绝的话。 我乖乖地依偎着,环手抱在皇叔的腰上,若是再坚持让皇叔回承德宫就寝他该起疑了,不若佯装无事,再慢慢寻找突破口。 气温已经开始回暖,纵使不相拥而眠也不至于着了凉。所以在爬上卧榻的时候我便有意往内挪了挪身子,侧身将后背转向皇叔,一如既往地说了句,“晔儿睡了。” 身后动静略微一滞,随即便感觉到纱帐落下阻隔了光线,帐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寸缕未着的胸膛瞬间贴抵在后背,摩挲自腰上来。 我往内再挪了挪,企图摆脱与皇叔的接触。但皇叔的身子就像浆糊一样,一经沾粘休想摆脱。“晔儿,你怎么了?” 皇叔的气息吐在脖子上,痒痒的。我缩了缩脖子,气软,“皇叔这般,晔儿很难成眠。”如此骚动,教人如何安寝。 “若不这般,我亦难眠。”皇叔继续着,非但不止反而变本加厉,轻而易举地将手滑进了衣襟内,顿时就令我心慌不已,一手按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声音也变了样,“皇叔,不……晔儿乏了。” 一时不察,耳垂被含在皇叔的口中轻轻舔着,我浑身一颤,霎时软了骨头,缩着脖子直想闪避。 “晔儿怎就忘了,只有你我二人独处的时候该唤我什么?”魅惑的声音吐在耳窝上,教人听了神魂颠倒。 “晔儿没忘,该唤九夜。”我无力叮咛了声,身子绵软绵软的直往皇叔的胸怀陷去,任何的抗拒在此刻通数被皇叔的巧语花言所瓦解,甚至甘心情愿臣服。 “那么,晔儿有什么事瞒着我吗?为何我觉得你今夜不同往日。”扳过我的身子,令我可以与他正面相对。 看着皇叔那直视而来的目光,我怯懦了,不自觉地低了低头,难道我的表现有那么明显吗?这可教我如何是好,万一被皇叔知悉我已知道他的秘密,他会否将我杀之而后快? “怎么,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吗?晔儿。”下颌被轻轻挑起,令我不能回避。皇叔那深邃的目光下令一切的隐瞒无所遁形,我咽了咽口水,直道:“晔儿去找过皇叔,宫人说倾尘姑娘与皇叔同在,晔儿……”咬了下唇,却是不掩心伤,愁容顿现。 皇叔一愣,随之哧笑了声,“晔儿这是在吃醋吗?” “晔儿不管,总之皇叔不可以再与倾尘姑娘在一起,皇叔是晔儿的,任何女人都不可以染指。”一通宣泄之后扑进了皇叔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不放。 皇叔更笑,紧紧将我拥住,唇瓣贴在我的耳边,直说:“傻瓜,没有人与你抢,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这辈子我们谁也不会离开谁,更没有人可以把你我分开。” 我不知道皇叔对我的话相信与否,但他所说的话我却不怎么敢相信,虽然他说的很好听,而且对我还很受用。但我始终警醒着自己,不能再被他的花言巧语所惑。 这个夜,我特别的清醒,皇叔并未对我怎样。不知道是否因为我说了身子不适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但我已经不能再向以前那样用一颗单纯的心来衡量皇叔行止的真正目的,我总是会不自觉地把这些理解成未怀好意的蓄谋,或许接下来的会是更惨忍的对待。 蓦然间,揽在腰上的手紧了紧,低低的嗓音从头上传来,“在想什么?为何还不睡。” 我惊讶的抬起眼,发现皇叔的眼眸闭紧,就连唇瓣也不像是有翕辟过的痕迹,睡颜下更像是我产生的幻听。“晔儿好怀念小时候的日子。”情不自禁的呢喃了句,侧颜轻轻枕在皇叔的颈窝,回思着那段天真无邪的光阴。 “小时候!”皇叔重复了遍,在口中细细咀嚼,似乎也在回味着那些令他烦扰令忧的时光。抚在肩上的手轻轻顺着,像是要安抚我不平静的心,“往后也一样,我会让晔儿在往后的日子里过得跟儿时一样,无忧无虑,所有烦心事通通都交给我。” 我嗯了声,闭上眼,不论明天会怎么样,现在我都选择相信他。毕竟,在那个蒙昧的岁月里他有着大把的机会可以把我铲除,但他却一直没有这样做。不论他是出于何种考虑,过去的二十载里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人生。也不论以后会变成怎么样,我都应该感谢他让我有幸长大成人。 唐庄看着我,面部表情各种扭曲。想要拒绝的话几欲脱口却始终启齿不能,沉吟复沉吟后吐出一句,“非我不可么?” 他不太情愿地说着,有些坐立不住,索性站到我面前,“以皇上的威严,找个得力的御前侍卫不难。我,还是习惯在御后护驾。” 我双眼直视着唐庄,“虽然我不想勉强你,可现在形势所迫,我不得不这样做。如果连你也不帮我,那我真就在劫难逃了。” 唐庄睨眼打量起我,似乎在分析着我说这话的真实可信程度,“当真非我不可?” 我重重地点了下头,面上表情有些凝重,一点玩笑成分没有,“没错,非你不可。”如今朝堂上下皆是皇叔的人,就连皇城内也是遍布皇叔的眼线。眼下除了唐庄,我找不出第二个可以帮助我的人。 “危险吗?”唐庄内心的天平开始倾斜。 我坦诚相告,“兴许还会赔上性命。” 唐庄犹豫了下,“好,但我有一个条件。在这件事结束之后如果我的性命尤在,那就请皇上提早结束我们之间的雇佣关系。” 不得不说,唐庄的确是一个很有操守的刀客,他完全可以自行消失,根本就无需征得我的同意,来与去之间我绝绝是无力阻挠。他特此说明,似乎尊重我的成分居多。 我点了点头,同样一口应下,“好,我答应你。但我也有一个条件,在我身边的时候希望你可以把这副英气逼人的尊容修理修理,顺便换一身行头。” 唐庄嘴角抽搐,笑的比哭的还要难看,扭身奔出两步又迅速折返回来,似乎我的话触到了他的底线,又因为我们才堪堪达成了共识,至使他愤离不能,只好回来。 可以瞧的出,唐庄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至少让自己在皇帝面前保持该有的分寸,“皇上,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护驾靠的是身手而非容颜。你为何老是纠结我的形容不肯罢休,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嘛!” 我却不赞同唐庄的话,挥手制止了他再欲往下说的话,“这你就不懂了,既为御前自然是要示于人前。想我无花国堂堂一个礼仪大邦,你让朕如何有勇气将你带在身旁。” 唐庄尤为不忿,展开自己的双臂自我打量了起来,“如此英武不凡,有何难示人前!” 我抚额,他倒是一点也不谦虚。 见我满面愁容,唐庄略有挣扎,试探性地问我,“我这副模样果真令皇上为难了么?” 我很郑重地点了下头,告诉他我其实也挺欣赏他这副模样的,怎奈我是皇帝,不论什么时候都得注意自己的形象。而他做为我的御前侍卫,未有官服加身便算了,成日一副找人决斗的形容教人瞧了也要怯步。 唐庄却说,如此不是正合了我意,无有人敢靠近我,这便是护驾的最高境界。 我实在拿不出话说他,指了指他,再指了指他,道是让他回御后去待着,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便是。 兴许我的表现真悲愤了,以至唐庄头一遭未再顶我的嘴便就爽快地应答下要让自己改头换面后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 于是,唐庄这个在我身后隐了近一载的御前侍卫终于在我弱冠的前几天现身于人前,并且换下了那一袭落拓的行装,收拾起一头狂风径草,甚至还修理了满面的胡渣子。 当他再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令人眼前徒增了好几道光亮,我甚至挪眼不能,只呆呆地盯着他瞧。 只道是:美色常有,野兽为稀。当披着野兽的美色露出庐山真面目时,就连我这个时常受美色洗礼的皇帝也为之小小的惊艳了一把。

42、皇叔042 弱冠的前一日, 皇叔特意将他拟好的禅位诏书交到我手上。他并不知道我盘算的是什么, 只是对我这些日子假意留宿在香君的寝宫颇有些不悦,还有就是对我身边出现唐庄这样的御前侍卫而时常侧目,意味不详。 对于香君的事我只道是为免宫人言传, 当是一时权宜。对于唐庄的事,我只说那是母后的意思, 我是个孝子,自然不能拂逆她的一片好心。皇叔见我言之有物, 且无有破绽可寻, 这便点了点头,算是接受我的解释。 “你先退下,本王还有要事与皇上商讨。”皇叔瞥了眼立在我身侧的唐庄, 用命令的口吻说着。 我不知道皇叔有什么要事与我商讨, 我只知道他那道似有还无的目光从我面上滑过的时候夹杂了别样的色彩在里头。我不禁要猜测,商讨要事是假, 缠绵悱恻是真, 这事估计还得到卧榻上去谈。毕竟我无视皇叔的明示与暗示、已有好几日未与他同榻共眠了。如今我弱冠在即,他是想饱餐一顿后再送我上路罢! 唐庄依旧憷在我身侧一动未动,跟一尊活化石无异。他是这宫里唯一一个直命于我的人,没有我的话,谁也使唤不动他, 包括皇叔。 我展开诏书观摩,对于皇叔的话只是虚应了声,“皇叔有何事直说无妨, 小唐对朕的忠心日月可表。”我这话大有唐庄是我心腹的意思。 透过眼角的视线,我甚至看到皇叔的腮旁微微地绷了下,眼瞳眯了眯,表露出从未有过的神情,教人瞧了心下咯噔漏跳了一拍。 皇叔什么也没说,一甩衣袂当即扬长离去。 我抬头看着那渐渐消失在门外没入夜色中的身影长长出了一口气,皇叔是一个公私分明之人,由此可见他果然没有什么要事要与我相商,不然他又怎会这么轻易的就离去。 我回眼,发现唐庄正看着我,见我看去非但不回避还用力再看了两眼。而后得出结论:“他似乎很生气。” 我笑了声,“你放心,摄政王不会为难你的。”皇叔恩怨分明,断不会因为侍卫的忠心而迁怒于唐庄。 唐庄摇头,善意提醒着我,“我一点也不担心,他似乎是在生你的气,皇上。” 不能罢! 我又再看向门外的漆黑,早已不见了皇叔的身影,寂色中偶尔还能听到一二声虫鸣。甚至,残余在空气中的一丝怨气随着夜风徐徐习来,令人不自觉地得瑟了下身子。 皇叔拟好的诏书可谓天衣无缝,只稍我明日行礼之后公告于天下,想必会出现举国欢庆的场面。届时不论我如何薨世也不会有人懒到皇叔身上,他们也许只会觉得我也如同我那短命的父皇一样福薄。 阿尤在服侍我躺下后便就利利索索地退出了寝宫。我伸手撩起纱帐瞥了眼外头,唐庄的身影倒映在门扉上,有他守着,我睡得也安心。缩回手,便就阖上眼,今夜我需养好精神。 知意渐远的时候陡然感觉到一阵清凉的夜风透过纱帐直直刮上面庞,我下意识地往缛子内缩了缩身子,却还是觉得一股凉飕飕的寒意自背脊而上。呢喃了声,缓缓掀开朦胧的睡眼,眼前的景致在聚拢。 当我发现坐在榻沿的皇叔后惊不住醒得透彻,腾地弹坐起身,揪着被角直往后退,口舌打结,本能地唤了声小唐。 皇叔不喜不怒,只是用他那双深邃到深沉的眼眸将我来打量,除却了让我毛骨悚然外,生不出第二个感觉来。 唐庄并没有受召而来,里外安静的就连风声也在悄然中销匿。我缩在一角,对着有恃无恐的皇叔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不知对峙了多久,隐约中听到一声谓叹,皇叔转头面对向我。因为是背光,我看不清皇叔面上的表情,只觉得那两只泛着光的眼瞳盯着我一眨不眨。 “你若是不喜皇叔接近大可言明,何必要如此这般的大费周折。” 是个傻子都能听的出皇叔这话中所饱含的怨怼,可偏偏我还从这怨怼中听出一丝落寂抑或是心伤的情绪来。 不该的。 心思缜密如皇叔,他又怎么会感觉不出我这些日子刻意与他保持距离所表现出来的疏远。 我敛了敛畏惧的神色,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能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挪到皇叔身边摇了摇他的手臂,语气放软了不少,“晔儿怎会不喜与皇叔接近,只是皇叔无声无息的出现让我误以会是刺客,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表现,断不是皇叔所想的那样。” 皇叔瞥了眼被我抓住的手臂,嘴角轻扬,或笑或不笑的样子有些牵强,说话的语气出奇的平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一吓,忙撒开手,想也不想地回应了声,“没有,晔儿对皇叔岂敢有所欺瞒。” 打小我就没有撒过谎,更没有当着皇叔的面撒过谎,我知道这需要一定的天赋,不是谁人信手便可拈来的。可如今我已知悉了皇叔的企图,不论怎样我也要捍卫父皇留下的江山,纵使让怀壁所生的子嗣当皇帝也好过被心怀不轨的皇叔谋夺。 皇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再往下追问,更没有爬上卧榻与我同眠,只道是让我好生歇息,明天过后一切都会好的。 我看着头也不回的皇叔心也跟着往下沉了沉,明天过后我就没有明天了罢!二十载的朝夕相处,我还是比不过一个区区皇位! 究竟是因为权力对于我来讲太轻易触碰到,所以才会觉得它不足以贵,还是因为世人对名利的追逐永远不会有止境,其中也包括我一直以为淡泊名利的皇叔? 一夜未眠,天际露白的时候我便就起了身,看着披在衣架上崭新的九龙踏云的黄袍——心情略微显得有些沉重。今天过后,也许我们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宁愿一辈子做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在皇叔的管教下无忧无虑的活着,也不愿意因为一己私欲而跟皇叔撕破脸来针锋相对。 阿尤进门的时候有些意外,“陛下怎么起身了!” 我晃了晃神,“服侍朕洗漱更衣。” 好在我从小便就没甚多的心肺,况且又是在皇叔无情的教养下长大成人,对于挫折困苦看得较开。纵使知悉了皇叔的算计我也能令自己好生的去面对,不至于太过的怨天尤人抑或自暴自弃。 金冠是历代皇帝传承下来的产物,颇有历史使命感与使用的成就感,然而因我这个伪君子的脑袋长得与金冠不大相衬,故而又命少府处重新送来一个独一无二的冠冕。为了使原有的那个金冠不至太早的退出历史的舞台,我特命人将它供在御书房中,每日晨昏三柱香好生的供养着。一来算是尊重祖辈先人,二来不至于让这样一件历史性的圣物就此隐没,每有进出御书房者必先向它施礼叩首。 待到一切妥当,我不免看着镜中人失了神,自打怀壁嫁人之后我就没再认真地打量过自己的模样。没曾想,稚气脱落后眉眼间的柔美却是愈发的清晰,更甚至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似母后的妩媚,更不似父皇的英姿。 阿尤在身后替我理着衣角袍边的褶子,口中不忘嘀咕,“陛下,奴婢觉着您若是换上锦衣琉裙一定要比倾尘姑娘来的美丽。” 我正抬手轻扯衣袖,听此言不由的滞住动作,“倾尘姑娘的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与她穿衣打扮无有干系。纵是麻布粗衣,只要她往那儿一站,也能放射出夺目的光芒来。”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情出其的平静,一点也不记恨她将会奉皇叔之命来收拾我的事情。 “话虽如此,可奴婢觉得陛下与倾尘姑娘不相伯仲,若是仔细攀比,陛下一定不输倾尘姑娘。”阿尤憷到我跟前,很是认真的说。 我伸手便往阿尤的脑门敲去,“若如你所言,朕不是该好好的伪装伪装,要不岂非很容易就让人分辨不出朕是儿郎还是红颜。” 阿尤揉了揉脑袋,顿时矮下声,“当年若非奴婢鬼迷心窍,陛下这会儿早该有一个心疼您爱您的驸马了,如今大公主三公主四公主相继出阁,奴婢有罪。”说罢扑腾一声跪在我跟前,其后悔成分颇多。 总算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失,不枉我这些年对她的宽厚。 我摆了摆冠冕,随口吱了声,“别跪着了,摆架前往凤仪宫。” 再瞅了眼镜中人,转身就往房外走去,想必母后已经在宫中等我多时了。 宫门前,唐庄侧身直立,看到我时只是微微颔首算作施礼,其中未对我这身别样的行装另眼相看,一如既往的冷静。 我的视线在他的面上逗留了片刻,想要问他昨夜去了哪,毕竟皇叔无声无息的进入寝宫是他的疏忽所致。思忖之后,我对他说:“从今日起与朕寸步不离。”我特意强调了寸步不离四个字。 唐庄这才摆正了脑袋正视向我,“寸步不离!”像是要确定我的指令一样,重复了遍我的话,但语气没有多余的惊讶或是惊喜。 见我点头,唐庄了悟,并且在没有丝毫异议的情况下应承下了我这个看似轻松的要求。

43、皇叔043 以前我总以为母后不疼爱我, 有意忽略对我该有的关心是因为她怕看到我就会想到我曾经撞破她与韩越之间的事情, 所以她才不来看望我,有意疏远我。 直到今日,当我跪在她面行礼的时候, 我看到了她眼中泫起的泪花才明白,或许母后当年也是一时糊涂, 她不愿与我亲近大概是因为她担心对我的宠爱多了,更容易暴露出我女儿家的身份。毕竟那时候皇叔对我严苛非常, 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展露出女儿家的姿态来, 纵是情不自禁的撒个娇还会受到皇叔的冷眼相待。 待我一一向太妃们施完礼后,母后便就将我招回到她身边,执起我的手百感交集, “晔儿如今长大了, 执政后事事还需三思而后行,凡事要多听取朝中大臣的意见, 切莫鲁莽行事。”说罢便将一方雕琢精细的白玉环佩系在我的腰带上。 我拾起捻在母后手中的手绢为她轻拭眼角的泪珠, 温声相慰,“母后请放心,从今往后儿臣都不会再令母后受半点委屈。” 也许是因为今日这个场合比较严肃,也许是因为我从今日开始变得更加尊贵了,郑太妃与郭太妃二人皆自未找我的麻烦, 反而还随同着刘、李二位太妃一齐向我说了些长辈们该说的话,甚至还祝愿着我与二位贵妃早日花开并蒂,好充盈我无花果皇室的血脉。 话虽如此, 可我偏偏还是觉得郑太妃想要看我笑话的成份居多,而郭太妃嘴上虽是积了德,但她的眉目之间向我传递而来的怨怼却是丝毫不减,想来她还在为绮罗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想,作为一个王者必然要有容人之量,常与妇人们斤斤计较,时久必然会令自己也变得心胸狭隘,那样做于国不利。遂,我在瞧见了她们如此那般的神色后非但没有给自己添气,反而还握住郭太妃的手信誓旦旦地说道:“郭太妃切莫太过担忧二公主的终身大事,晔儿执政后首要之事便是替皇姐找寻一位称意的驸马,决计在今年之内将她风风光光地送嫁出阁。” 郭太妃有一霎精神恍惚,甚至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反握住我的手险些失了态,“此话当真。” “晔儿贵为皇帝,他说过的话几时食言。”母后趋步上前,不着痕迹地拿开了郭太妃的手,转身向我,“时候不早了,皇上快去上朝罢。” 于是,我在母后与诸太妃的目送下举步踏出了凤仪宫,金銮殿上的众臣已列班恭候,殿首除却象征皇权的龙椅外,摄政王的座椅已悄然撤下。皇叔如今该在的位置应该是在群臣之首的大殿之端,他虽无需对我行跪拜之礼,但地位明显的矮了一截。 早朝一如往常,众臣列班朝中,包括皇叔在内。我只在坐定后扫视了眼殿中官员,并没有将目光特意停留在某处。 春耕之后举国上下所围绕的主题无不是与农业息息相关,上表的折子多数归属工部,整个朝堂上除了工部的几位官员频频发言外,其余各部官员不是掩唇打着呵欠,便是半阖着眼就地打起瞌睡。除却了清晨时陪同我去太庙上香外,并未看出谁人在为我的弱冠而表现出雀跃的神情来,一切一如既往。 我听的认真,倒没有注意到阶下的皇叔已盯着我瞧了半晌。当我发现时,他便又若无其事地低下眼,看着跟前的玉阶饶有兴致地琢磨开来,甚至只稍一抬脚便可拾阶而上,登上权力的顶峰。 我心猜皇叔八成是在等着我公布禅位诏书,所以才会显示出不耐烦的神色。我不自觉地嘴角轻瞥忍不住想笑,他就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坐上我的位置?我不禁要想,过往二十载坐在身旁的他又是如何度过的呢,有权支配权力却不能拥有,那一定会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罢。 “陛下,西凉与东丹的君王遣使送来金帖贺礼,朝贺陛下弱冠执政之喜。南通国君亲自带着二十颗南海夜明珠前来道贺。”刘演出列,躬身说着。 我听后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无花国与东丹素无往来,两国之间不论有何大事小情从未有过来往交集,今日我弱冠执政虽说是大事,但还不至于会让东丹送来贺礼。 若说与东丹之间的恩怨纠葛还需从父皇即位那时说起,当时四邦和睦,毗邻友好,父皇继任皇位时三国皆有来使朝贺。而闻颜作为来贺的使节自然受到了良好的待遇,加之他当时与父皇年纪相仿,志趣相投,这便将他安排在了皇宫内苑居住。 却不曾想闻颜在出使我无花国其间诱引了不少后宫妃嫔与之苟且,父皇一气之下便将闻颜修理了一顿,从此便与东丹结上了梁子,断绝了往来。这件事虽然被封杀在了宫墙之内,但这么些年来,我还是三不五时地听到一些资历较老的宫人在私底下议论着当年之事。听她们的口气似乎很对闻颜着迷,纵使到了青春不复的年岁,依旧对闻颜念念不忘。 据说闻颜长得美艳不可方物,纵是将全天下的女子都加起来也不及他万一,况且他还是一个风流成性之人,行之所过必然留情。 我还听说闻颜膝下有一双子女,形容姿貌与闻颜当年无异,皆自长得一副祸国殃民的尊容。我虽没瞧过,但见识过皇叔的美颜后我便对美色无有了感觉。借少琴的话说:好看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皇叔便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我这一生统共也没生过几回气,这回我倒是真的不悦了,挺直了背脊,指着殿中那东丹的来使直道:“颜君的好意朕心领了,烦请使君回去告之贵主,无花国与东丹之间还是保持秋毫无犯的关系为妙,或增或减都对两国无益。”非我欲在执政的第一天就施以天子威严,实在是闻颜欺人太甚,想他早年间辱没了父皇的尊严不说,我若是接受了他的道贺岂不是要教人耻笑。 殿下一片哗然,纷自被我的言辞所摄。平素那个唯唯诺诺无有建树,凡事皆需经得摄政王言肯方敢下主意的皇帝,一夕之间成长为令人畏惧的上位者。 皇叔并无异议,只是在刚刚听到我的话时抬起眼瞅了瞅我,随之收回目光摇头轻笑,不知所笑为何,教我看得一头雾水。 我心意已决,非朝臣所能劝慰,这便眼睁睁地看着东丹的使者带着满腔的愤怒扬长而去。我并未考虑会否因此而跟东丹的梁子越结越深,我只认定一点,今日倘若我接受了闻颜的道贺,那我便就会无有一点立足于世的威严。 夏穆手执折扇依旧,宝蓝色的绸缎裁剪出一袭堪堪合身的宫装,罩在他的身上倒是增显了几分贵气,不似前时那身素色衣袍,横竖不过一个饱读之士,断然不会令人联想到他会是一国之君。 看着东丹的使者被我赶走,夏穆笑了声,趋步上前,“东丹一隅素来就不与睦邻交好,如今突然来贺其中恐怕未有好意,晔君能够分辨事非拒之交好,实乃明智之举呀!”说罢示意随从将锦盒展开。 熠熠生辉的光华随着锦盒的展开而散发出夺目的光芒,恍如一道白虹涌现在眼前,众人纷纷掩袖遮面抵挡这耀眼的光芒。 我眯了眯眼,侧目看去,却瞧见皇叔在瞥了一眼夏穆后明显的收敛了神色,异样自面上一闪既逝,随即便命人将那十双招摇的珠子收下,这才使得众人不再掩面避光。 “劳烦穆君亲往道贺,真是受之有愧呀!”我不免言笑着与夏穆虚与委蛇了句。毕竟他上回走的时候未有带走我无花国一位公主,甚至还留下了一句暖昧不明的话,如今他再以朝贺之名来访,可谓是来者不善。 夏穆未与我客套,张口便言,“晔君言重了,想我两国之间关系紧密,一家人岂说二家话。” 我抽搐着嘴角不自在地笑了声,“如此,穆君此次便在泸安城内多逗留些时候,这样也好与香君一叙兄妹之情。” 不待夏穆说什么,皇叔径自请命,“不若就由本王来接待穆君。” 我思忖着与其让我来面对夏穆,倒不如由皇叔出面,毕竟夏穆一心怀念的人是皇叔的侍妾小惹姑娘。不管皇叔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稍他不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我们还可这般相待。 “那就有劳皇叔了。”我言含敬意,却也无端地拉开了与皇叔的距离。 “陛下。”此间,工部尚书出列奏禀,“启奏陛下,因前时梅雨导致使臣们下榻的庄苑多处破漏,日前正在修复,恐怕……” 我一撇嘴,却是想笑,如此一来岂非又要将夏穆这个瘟神留在宫中,那样岂不是给我找麻烦?我瞥眼向皇叔,看他还有何要说,毕竟他还政离宫是理所当然之事,能够制衡夏穆的人就真不好找了。 “穆君如若不嫌,不妨到本王的府上。”鲜少上朝的汝阳王凤翔呵笑着插了句话,看似好意,但落在皇叔眼里却是不甚欣喜。于是在夏穆还未做出回应的时候,皇叔便就一口回绝了凤翔的心意,“汝阳王有心了,穆君既要在沪安与香贵妃一叙兄妹之情,倒不如住在宫中来得方便些,皇上以为如何呢?” 看着皇叔与凤翔较真的样子,不免令我觉得好笑,他常说凤翔心怀不轨,而他自己现如今的行径我看也外乎如是。 我瞥了眼殿侧一袭锦衣的唐庄,虽然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他与夏穆、晋括二人究竟有何仇怨,但有他时时在侧护驾,想来夏穆不至于会做出何等太过明目张胆的事情来。 于是我便随了皇叔的意思,令人在掖庭附近择了一处闲置的宫殿让夏穆居住。 临了,我也未曾提及有关禅位之事的只言片语。皇叔虽看着我神色平静,但我不禁要去猜想他的内心深处现在不定会如何如何的纠结,肝胆这样那样的不忿。可他终究没有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似乎这是在他意料之内的事,亦或是在散朝了之后私下里找我来训斥?

44、皇叔044 散朝之后, 我特意在御书房内待着, 目的就是为等皇叔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毕竟我这行径在他的眼里算的上是离经叛道了。在我的记忆里,似乎除了唯皇叔之命是从外, 这还是头一遭违皇叔之意行事。我可以想象很多种对峙,却没有想到在散了朝后皇叔便直接出宫了, 去往他在宫外的府邸。 福禄还跪在地上,我踱步到窗前, 看着窗外枝桠上双对成栖的鸟儿踯躅不下, 一时之间想不透皇叔之意为何,如果他要用强硬的手段,我不一定能够抵挡。加之朝中大臣倾数已向皇叔, 他甚至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登上王位, 难道皇叔真是怕自己的行径在史书中留下污点? 我晃了晃脑袋,不愿再去思索这个既成事实的事情。倒不如多花些心思去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皇叔, 还有夏穆这个瘟神。至少, 这一段时间我都不得闲了。 “福禄,传朕的口谕,将大驸马三驸马四驸马统统召到御书房来。”我头也不回的往坐椅的方向走去,命令着依旧跪在殿中的福禄。皇叔离宫,福禄做为内宫的总管, 自然不可能跟着去伺候,如此便就只能在御前听我差遣,需知想在御前侍候可是大有人在。 福禄没了皇叔这个大靠山在我面前明显变得狗腿了很多, 开口闭口皆以热情饱满的姿态唤我陛下,教人听了无不想要反感。 福禄满脸堆着笑,应承着退出了御书房。 门槛处,瞥见唐庄正来回踱步在廓上,不知是否因为让夏穆留住在宫内让唐庄觉得不自在了。从方才下朝回来,唐庄的情绪就很不稳定,像他这样一个有职业操守的刀客不该有如此浮躁的表现才是。莫不是他真有什么把柄落在夏穆的手中,亦或是与夏穆有着某种深仇大恨? 如此一想,我不禁命人将唐庄传唤到房内。 我抵肘在桌,问:“小唐,可是因为穆君留在宫中让你感到不安了?” 唐庄微愣,睁眼辩:“我,我哪有不安,皇上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偏头,大为不解:“那你为何如此焦躁地在廓上走来走去。” 唐庄郁卒,答:“我又不是木头,皇上没理由让我憷在房门前当一尊门神罢!” 我悟,可还是存有疑虑,续说:“话虽如此,可你今天的表现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如果不是因为穆君,莫不是每月的……” 唐庄面赤,微赧,窘然……总之表情难得丰富,掰扯着说:“皇上,你贵为天子,思想,怎么如此龌龊不堪,你……” 我挠腮,不觉有愧,复道:“此乃人之常情,你堂堂一个御前侍卫,竟为此事难为情,莫教宫女看了笑话才是。” “……”唐庄结舌难语,转目看了看随侍在侧掩唇轻笑的宫女更是涨红了脸,眸子一瞪,当即就将宫女们逗的乐不可支,若非我在场,不定要如何哄笑。 在唐庄愤离之前我便就将宫女太监们统统都遣退,并出言相抚:“其实也无甚难堪的,朕都能坦然相对,你就别不好意思了。” “对了,你如今是朕的御前侍卫,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别动辄就去找人拼命亦或寻仇,朕的安危可全都系在你身上了。”就在唐庄欲发飙的时候我又补充了句,我不求别的,只求唐庄能够以保护我为已任,其余的事情可暂且归于天上的浮云。 唐庄闷了闷,不太情愿地应承了声,“我知道了。” “其实,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把你跟穆君之间的纠葛告诉朕,若只是一场误会,便由朕出面调解。当然,朕并不是想要干涉你们之间的个人恩怨。只是,这件事有可能会令你在保护朕的时候有所疏忽。所以,朕这也算是为自身的安危考虑并不是好管闲事。”我想,一个浪迹江湖的刀客跟堂堂一国君王能够扯上什么纠葛,无非就是关乎钱银之事,更为严重的便是唐庄曾经受雇行刺过夏穆与晋括,所以他们二人在见了唐庄后才会如此这般的分外眼红。 唐庄双眼直视着我,沉吟着,一副想说又懒得跟我说的样子,“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小事一桩,那两国的皇帝小肚鸡肠非要小题大做。而我既为一个刀客,自然不可能受屈。如此一来,他们二人便与我卯上了。” 我顿时来了劲儿,顺着竿子直往上爬,“不会只是‘小事一桩’那么简单罢!跟朕说说,你是不是抢了他们的心上人啦!” 唐庄一窘,显然被我说中了。 “谁人稀罕去抢了,是那女子厚着脸皮非要懒着……”唐庄想也不想就矢口反驳,不料话说一半便就陡然收了口,恍似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将自己的一世英明都毁在了那个‘女子’身上,看起来十分之懊恼不畅。 我笑了笑,“小唐,这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穆君如今已经发现了新目标,或许他都已经忘了那事,你也别太记挂在心上才是。” 唐庄陡然间提高了音量,“笑话,我何需他不记得才能享有安宁,我唐庄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他若不来惹我便是,若要寻事,我定然奉陪。” 我不禁抚额,唐庄这心肺也不知搁在哪儿了,较起真来尤如一头犟驴,拉着不走推着倒退。 恰时,福禄来报,三位驸马已在房门前候见。 唐庄倒是识相,二话不说便就退出了御书房,甚至未向我施礼便就扬长离去,俨然没将我当作皇帝来对待。见有如此侍卫,我真不知该喜还是忧。自从唐庄知悉了我的女儿身后,他便就愈发的不把我放在眼里,纵然我是个伪君子,那也是只真凤凰,受此冷待可谓世间罕见。 在我还在为自己那廉价的威严哀悼的时候,凤宁、秦肃、古善堂三位驸马已一字排开行至房中。 “不知皇上召见臣等前来有何要事相商。”秦肃还是一贯作风,施礼之后便就直问事由,我若是说出找他们前来吃吃茶叙叙话,或许秦肃还敢给我摆出一张臭脸来,直谏什么的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想我这个皇帝当的是何其悲哀,一直被我视之为神的皇叔想要谋取我的皇位,谋害我的性命。朝臣们个个谱比我大,御前侍卫更是将我视之如无物,就连个妃子也整天的算计着要将我压倒。如今还多了个心怀不轨的南通皇帝,我只稍有一丁点的行差踏错就有可能将自己陷入险境。 多悼无益,我端正端正姿态,清了清嗓子,“朕今日找三位驸马前来的确是有要事相商,只不过……”稍稍停顿了下,有意将目光投向秦肃,“朕初撑朝政,朝中多数官员为摄政王所任,朕只是担心,他们对朕的忠心与对摄政王的忠诚会有所偏颇,所以……” 秦肃是一个有心之人,我这话一出他立马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撩袍边,当即就给我跪下,用他那无比严肃的态度回应着我的话,“臣对国对君一片丹心,断然不会有私心杂念,此生唯君命是从,绝无二念。” “驸马所言令朕甚感欣慰,快快起身快快起身。”我难得虚伪了一把,顿时觉得自己颇有帝王之姿,虽说我个人的资质平庸了点,但若能将朝堂上的有为青年统统据为已用,而后反谋皇叔,或许无花国的历史会在我的统治下添上辉煌的一笔。 我将情况大致的与他三人细说了一遍,大抵便是我初掌朝政,朝中多数官员已习惯了命从皇叔,我知道要让一个人改变初有的习惯需费些时候。所谓明君还需贤臣辅,芸芸之中总会有些许可以委以重任的德才之辈,所以我觉得他们仨便是我要找的人。 听了我的话后,三位驸马各有感动与激动,纷纷表示要对我对无花国效死忠。 于是我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觉中愉悦了起来,其实想想,我也不是那么一无事处的。 我看过古善堂的文章,他有古太傅这个坚实的后盾来做基础,行文论事之间颇有些独道的见解,很是具有将相风范。虽说如今无有功名在身,我只稍在他参加秋考之前将他安排进入翰林院,待他考取功名后翰林院必为他所掌,届时选□□的人才皆他门生,可想而知,待到朝中大臣一轮新的交替后…… 凤宁虽说是汝阳王的谪长子,但他从未受过皇叔的恩典,在工部依靠着自己的实力业已将至侍郎,在粮田渠灌上颇有建树,工部尚书已上书保举凤宁。若非皇叔前时有意压制,怕是早已列位朝中。如今我既已执政,自然不能让凤宁这种人才不被重用。 我虽不能确定秦肃是否真心效命于我,但有少琴这个识大义的人在他身边,我的担心倒是可以省去不少,毕竟少琴向着我比皇叔多得多。 大体上来讲,我若能将这三部拽在手里,那也就不怕皇叔会有何不轨的图谋了。反之,我怎么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什么意图不轨的事情一样,颇有种心虚的感觉油然而升。

45、皇叔045 在我召见了三位驸马后, 国舅便带着他的两个儿子风风火火地进了宫。 “晔儿, 你舅舅虽然算不上是一个治国之才,但他的两个儿子却与他截然不同。如今你执政伊始就纷纷重用了三位驸马,习文习武再怎么说也是母后的亲外甥, 你难道真就不打算对他们委以重任吗?” 凤仪宫内,母后坐立不住, 开口闭口直为傅家的两兄弟呈情。想她等了二十载,终于是有机会为她的娘家人说上一句话, 这教她怎么能够不卖力些。需知, 外戚的实力雄厚了,母后这个太后的分量也相对会殷实些。 我伏在桌上继续逗弄着鱼缸里的金鱼,有搭没调地应了声, “母后, 祖训有云:后宫不得干政。纵然您是晔儿的亲娘也无例可破,舅舅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您就别让儿臣为难了。” 我就是在知晓了国舅进宫的消息这才躲到母后的凤仪宫来, 却不想母后一心向着她自己的娘家人,全然不去考虑我的处境。 母后气短却不气馁,绕至我面前续说:“话虽如此,但你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朝中皆数为摄政王一党, 真正忠于你的人毕竟少之又少,不论如何,你舅舅一家是不会害你的。心腹, 总归是用自己人来得放心,你说是不是。” 我搁下调戏金鱼用的竹枝,拾起手巾抹了抹双手。迎上母后那殷切的目光,撇了撇嘴,直道:“母后的心意儿臣明白,只是儿臣执政伊始便就任人以亲,难免会落下口实。纵是儿臣有意要提携舅舅家的两位公子,也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希望母后可以劝导劝导舅舅,凡事三思而后行,以后切莫再鲁莽行事。” “可是……” “舅舅还在御书房,就劳烦母后去走一趟,儿臣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就不见他们了。”说罢不给母后再开口的机会,举步离了凤仪宫。 方才踏出凤仪宫,掖庭的宫人就送来了一方锦帛,道是香君差她们送来了。我盘算着也有时候没见着那丫头了,缎子上那双鸳鸯却还是一点未有长进,怎么瞧都像是两只发了福的水鸭溺水图。 只因为我在一次偶然中夸了陶晚精湛的女红,香君便就给默默地记下了。她还在私下里寻了个在宫中当差的老妈子悄悄学起了女红来。于是便有了这三不五时的鸳鸯传情、鸿雁递意。我曾不止一次教她别学这些不善之艺,我只要能听到她吹奏的美妙乐曲便就心满意足了,刺绣那玩意太费脑了,非一朝一夕能够精湛。 偏偏香君执拗,越不让她做她便就越要做,而且还是不撞南墙心不死。绣出的图依旧差强人意,而那双小手倒是被她自己荼害的疮痍满满,别说是吹她的那支葫芦了,有时用膳还需要宫女们伺候。总之她就是不得到我一句好不罢休。 我命宫人将今晚的膳食送到掖庭的南院,自己则撇下一众随侍的宫女太监只身前往掖庭。 夕阳的余晖洒在皇宫的西侧,掖庭四周的亭阁照耀在其间显得幻真幻假,就是落在身上也能令人感觉到浅浅的暖意。路遇不少宫人,远远的看见我便就跪在路侧避驾,偶尔还能感觉到一二钦慕的目光从身后追随而来。 就在我欲踏进掖庭的时候,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宫墙下忽忽行过。脚步不自觉地收起,折身随往那头行去。 并非我有跟踪偷觑他人私隐的喜好,我只是不明白在皇宫内苑绮罗为何要将自己打扮的如此神秘,就算她披了件大斗篷将自己从头至脚都掩起,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而且此距公主住所分明就是背道而驰,她无事来此做甚? 待到绮罗进了华庭,随后又让我瞧见姗姗而来的夏穆也进入到华庭内。 如此,我便就不再跟进去了,绮罗能够主动将夏穆约出来,我自然是得让她自由发挥,想必多多少少的也会擦出些情爱的火花来。我一直就是相信绮罗的个人魅力,只稍郭太妃别从中帮倒忙便就有可能成事。 立在老树下,我不禁笑弯了唇,自从得知了皇叔的图谋后,这还是我头一回情不自禁的笑。 待我回到掖庭的时候宫廓下的宫灯业已全数点亮,夕阳已西沉,天边环起一圈橘红色的光晕昭示着明天又将会是一个大晴天。我收回视线,拾步上阶,迈过石槛后直往香君的居所而去。 虽说陶晚也住在这个宫里,但她与香君分住南北两院,而且她也鲜少主动到南院去找香君,有什么事情多半会命宫人教香君去她的处所说话,其驾甚高,堪比皇后。 脚步堪堪踏进院门我便就听到了房门内传来的欢笑声,其中就以香君的声音为最,毫不掩饰,笑的好不开怀。我受了她的影响,在推门进入的时候,笑颜已在唇角涤荡开去。 “何事如此欢喜,朕在院外就听到了你的笑声……”在宫女们掀开纬缦后,我却瞧见了陶晚也在其中,那掩唇巧笑的模样似乎堪堪她乐的一点也不比香君少。而在看到我后,嘴角的弧度更加的上扬,起身朝我迎来。 “陛下,臣妾有些日子没瞧见陛下了,您怎么也不来看臣妾。”陶晚绕手挽上我的手臂,嗔怪着却不失亲近。 我低下眼瞥向陶晚的腹部,不知母后是如何处理的,陶晚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愈演愈上瘾了。看那架势似乎真打算给我生个儿子出来! 我敛下笑容,有些嫌恶地抽回自己的手,“晚儿为何不在自己的屋子待着,你现在身子不便,凡事还需小心谨慎些。来人,送陶贵妃回去。” 香君在侧扯了扯我的衣角,摇了摇头,示意着我别对陶晚这般冷漠。 但我就是气不过,这事严格来论便就是欺君,罪该处死。我没将她拆穿已经很仁慈了,还想让我对她好言好语我自认做不到。想母后当年犯下的错不也至使我们母女产生了多年的间隙,或许我的骨子里就是见不得背叛与欺瞒。 陶晚气焰依旧高涨,未有半点心虑,“臣妾不打扰陛下了,臣妾告退。”说罢,在宫女的搀扶下施着款款的曲步离去。 “真是岂有此理。”看陶晚的背影我不禁咬牙低咒了声,真恨不得冲上去揪出那垫在她腹下的东西。 “皇上,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可是君儿惹你不高兴了。”香君巴望了我一眼,有些怯懦,迅速又低下了眼。 我长长出了口气,有点哭笑不得,该惧的不惧,不该怕的人偏偏对我存有畏惧。“你这个傻瓜,你除了会惹朕开心,又怎会惹朕不高兴。”拂去所有的不悦,我笑着说。 转瞬,香君便就雀跃,“皇上可有收到君儿的刺绣,君儿是否有长进了?” “嗯,长进了是长进了,不过你自己的技艺是否退步了呢?”我执起香的手。令我感到意外的,这回她的手上不见有包裹厚实的纱布,十指更是未有扎伤的痕迹。 香君嘻嘻一笑,说:“皇上且放心,我不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有的东西学会了就会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不会因为生疏而淡忘,君儿都将它们存在这里呐!”她指了指心口,颇具自信地说着。 “皇上一定还未用膳,君儿这就命人传膳。”只要我不绷着一张脸,香君总是能表现出欣喜欢快的一面。诚如我也常受皇叔的情绪影响一样,皇叔高兴我也会高兴,皇叔不悦我也会跟着莫名的心伤。以前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现在我知道,那叫情之所致。 于是,晚膳在很融洽的氛围下用毕,我们甚至还小酌了两盅自南通进贡而来的花酒。 膳后,香君趁兴说出了她准备绣一副无花国的山河图送给我,问我喜欢否。我被她的豪言所摄,直劝她说山河图不如丹青来得有情义。她真若对刺绣有着莫大的喜好大可绣一副我的丹青挂在她的房中,这样我没来看她的时候她也可以看看图以慰相思。 当即香君便红着脸说她本来也是如此打算,但她怕陶晚知道后笑话她,这才改换成了山河图。 我心想,山河图固然好,但那得是一个多大的工程呀!不把香君给绣废了才怪。而我难得遇见一个与自己如此投缘又没有半分心机算计的姑娘,我又怎舍得让她去遭那份罪。何况一个顶极的绣工要绣好一副山河图还需费时一年半载,香君资质平庸,岂非要她花费几载工夫? 遂,香君满心欢喜地应承下会绣出一副全天下最好看的丹青,让我要持续保持期待,她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我只道别太张扬,保守点好。香君的鸳鸯图便就是张扬下的产物,我可不希望将来拿着自己的丹青来与一双发了福的水鸭溺水图同媲,那样我会很忧伤的。 因为吃了几口酒,我担心在香君那儿逗留的太久会发生与酒后有关联的事情来。毕竟今日前来纯属偶然,未有充分的准备还是谨慎些的好,虽然香君不像陶晚那般豪放,但她也绝绝不像我那会儿无知,男女之间的事情她还是懂的。 于是,我借故还有一些折子未处理完,这便巧然告别了香君,离了掖庭。 不巧的是,在我堪堪踏出掖庭的时候,夏穆这个瘟神正好迎面走来,看样子,似乎要来看望香君。 在对上我后夏穆就没止住过面上的笑颜,不知是否因为堪堪跟绮罗幽会的原因,我甚至还能感觉到他满面春风止不住,一朵飞霞颊上来。 我抿了抿唇,掩住了笑意,“穆君好生欢喜呀,可是有什么喜事。” 夏穆倒不同我客套,笑容依旧,眼眸往我面上打量了一圈,直说:“彼此彼此,晔君也是满面溢发喜色啊!”说着似有若无地瞥了眼我身后的掖庭,看似了悟地补充了句,“哦……明白明白,多情不过帝王家,晔君辛苦了。” 我不禁抽笑了声,想来方才小酌两盅面上呈色有异。加之夏穆这个个中里手,此等事情自然是能够如何意会便就如何意会。“诶嘿嘿,惭愧惭愧,倒是让穆君见笑了。” “诶,晔君这是说哪儿的话,你可是我们几位国君之中的典范呀!想我不过是想要一个小小侍妾尚且不能如意,又怎敢笑话感情美满幸福的晔君你呀。”夏穆之言颇具酸腐之味,想来他还对皇叔的侍妾小惹姑娘念念不忘。 我没甚勇气再取笑夏穆,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道:“我们虽然都贵为君王,但不如意之事却不比常人少,穆君切莫为了此事而耿耿于怀。你曾经说过,允许帝王朝三暮四,却不容妃嫔有丝毫的逾越,不论是肉体、精神乃至思想,更何况小惹姑娘是摄政王的侍妾,穆君若是强求,岂不是要逼死她么?” 夏穆语噎,没曾想过了大半年不见,我的言语能力有所提高,一句话便就切中了要害。他倒是还想跟我探讨风流韵事,我却没那闲功夫再与他纠缠,“时候也不早了,穆君若是想去看望君儿不若等到明日罢。”毕竟后宫不比其他,落下口实就不好了。 夏穆挑眉,其意深邃,长长地哦了声后,直说:“明白明白,虽说晔君年纪不长,这体贴妃子的行止可谓是细致入微呀!领教了。” 我懒得再去理他,虚应了声后便就要与他分道扬镳,各回各宫。 “诶晔君,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我们倒不如趁着这迷人的夜色至城楼上把酒言欢。”夏穆这不是在征询我的意见,他是在告诉我他的决定。言末,拽起我的手腕直往城楼的方向行去。 我左右看去,实在是后悔方才让唐庄不要跟来。现下可好,连个巡夜的卫队也没瞧见,加之夏穆勃勃兴致,生拉硬拽着好不费气力。

46、皇叔046 说实话, 我已很久没有再上来城楼了。小时候倒是经常跑到这上头来跟宫人玩捉迷藏, 我记得那时要垫着脚才能把脖子够着护墙的顶端,没曾想现在再站在这里不过齐腰的高度。 此处乃是整个皇宫内苑里最高的一幢建筑,又因为四周没有比邻楼阁, 视野很是开阔,左右看去可尽览整个皇宫的景致。再往前甚至还可以看到泸安城街道上的夜景, 人烟熙攘好不热闹。 夏穆与我比肩同站,当我转头看向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已不知盯着我的侧颜看了几时, 经我这一看去, 他甚至是从容不迫展颜一笑,“走,我们到上头去。” 腕上一紧, 夏穆又再拽上我的手, 不待我言语已觉身子被往上提去。站定后才知道,我们已双双上了屋顶, 只稍往楼下瞥一眼便觉得目眩不已。我绷直了身子一动不敢妄动, 生怕夏穆一个失手把我从这高高的城楼之巅摔下去。 “呵呵,晔君莫惧,有我在断不会令你有任何闪失,真若失足,我给你垫背。”夏穆笑的不具好意, 说着已牵起我的手行走在瓦当之上。 “穆君,我们在城楼内把酒言欢一样可以畅快淋漓,此处夜黑风高, 别败了雅兴才是。”我每踏下一步都有如履薄冰的感觉,脚尖轻触未敢使劲,说话的时候更是难掩慌张。除却被夏穆拽住的一只手,别一手已在不知不觉中揪上了夏穆手臂上的衣料,紧紧的。 “哈哈,晔君别太紧张,放松些。”夏穆回头,笑颜不败,“做为一个帝王,自然要有别于常人,夜黑风高处才是我们要去占领的地方。” 我可不敢苟同夏穆这另类的思想,“除却身份之别外,我们也不过一个寻常人,没有那么多的独特,脚踏实地比什么都好。”屋脊上坐下,仍旧掩不住双腿的颤抖,双手紧紧的按在屋脊上,强自镇定着。 夏穆挨坐在我身边,横臂就将一个酒壶递到我面前,“脚踏实地固然好,但那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终抵不过湮没的命运。而我们既生在帝王之家自然不能同芸芸众生相提并论,我们只能是人们抬头的时候一眼便可看见的艳阳,幕色中那颗永不落下的北辰。” 我呆呆地看着仰头望天的夏穆,好霸道的帝王之论,就是我在上林院学习帝王之道时也从未生出过此种感慨。可想而知,他这勃勃的雄心非吾辈可以睥睨。 我接过酒壶,握在手里,夏穆早已仰头灌下好几口,歇下时抵肘推了推我,轻促,“酒可不是拿来看的。” 夜风微凉,衣衫单薄,只能寄托于手中黄汤来增添些暖意。如是想着已在夏穆的督促下轻抿了口,入口微辣,下咽泛暖。 长长地吐出一口酒气,不免要问夏穆,“人人都道帝王好,你认为一个人当真会为了皇位不择手段吗?”我始终不明白,皇叔明明可以将我与皇位兼得,他偏偏只要皇位不要我。是因为我太差劲,还是因为皇位的诱惑比我更甚? 夏穆一耸肩,坦言道:“当你手握权力的时候,也许你并不认为它的分量有多重。可如果一些时常徘徊在权力边缘的人时,权力对于他们的诱惑就不言而喻了,好比飞蛾扑火——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我低喃了声,重复着这几个字。难道皇叔非得跟我闹到这个地步才肯罢休吗? “所以,只有强大了自己才可以排除一切觊觎皇权的势力,而有时候不择手段也会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并非你仁慈了对方就会被感动,做为一个帝王最忌讳的就是多情,人一旦无了情字的困扰也就所向披靡了。”夏穆一点也不吝啬于将他的心得体会统统倾数相告。 一个忍俊不禁,我哧笑了声,“既如此,穆君你又为何独独对摄政王的侍妾念念不忘甚至还为此对我心怀埋怨,如此多情非帝王该有的表现啊。” 夏穆深深地瞅了我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直道:“情到浓时不自禁,很多时候人的理智总是抵不过一个情字的困扰。” 我忙别开眼,避开夏穆那赤腾腾的注视,仰头灌了好几口酒下咽,却也因此将自己噎的够呛,咳嗽着顿时便涨红了脸。 耳边传来了夏穆的灿笑声,背后有大掌顺抚着为我顺气,“几时不见,晔君的酒量见长了呀!”我想,夏穆这是在笑话我饮酒的姿态豪放了。想我上回与他在宫外吃酒也不过是一盅一盅浅尝轻抿,方才一时情急失了手,才令自己露出这副窘态。 待平复气息后,我不免游说夏穆今夜到此为止,“杯中之物小酌怡情,大酌伤身,不若我们改日再续。” 夏穆眼明手快,转瞬就又将我搁下的酒壶塞回到我的手里,大有相请不如偶遇、这头风景独好不如不醉不归之意。更甚至在看到我犹豫的神情后谓然叹了口气,“如此良辰,我却连心爱女人的面也见不着,晔君你难道就不该留下来陪陪我这失意之人吗?” “呃,呵呵。”我陪了声笑,挣了挣被夏穆握住的手,“弱水三千,穆君无需太过执著,这世间好女子多的是,宫内正有一位深情钟情痴情的女子在默默的思慕着你,不如……” “唉。”夏穆一摆手,“晔君,我们今夜不谈风月。来干了……”说罢,凑上酒壶就往我手里的酒壶碰,当的一声响后,他已先干为敬,根本容不得我有一丁点商量的余地。 我提起酒壶,未饮先咽了咽口水,如此喝法会否醉酒? 于是,待我手中第三个酒壶滚落檐槽的时候,我已彻底没了起初的矜持,只稍夏穆递来酒壶我必然是爽快地接下,对碰共饮。 话多了,却只是我一人在絮絮叨叨,大抵不过就是儿时那些欢快的事情,不论何时回味,总能让我喜上眉梢。也许那段岁月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时光的罢,不论过了多久,我都不会轻易忘怀。 “绮罗她真的很好,真的……”声音愈发轻浅,低到连我自己都快听不到。身子缓缓地倾斜着靠上夏穆的肩头,纵是如此,我也不忘说绮罗的好。毕竟他们都暗度陈仓了,实在没有必要再这般扭扭捏捏。 “这世间好的女子多了,我们又如何能够个个都兼顾到,我喜欢的,只不过小惹姑娘一个。”夏穆扭头,恰好对上我轻眨的眼眸。不知是否我眼花了,我总觉得眼前的人在无限的放大,凑着我的面庞愈靠愈近,近乎于口中的酒气也能让人感觉到。 我吃笑了声,伸手推开夏穆的脸,口齿不甚清晰道:“穆君可别把我误认作是小惹姑娘哦,我们皆是男子。” 手被紧紧的握住,想后退却发现肩上正搭着夏穆的另一只手,这一退恰好倒进了夏穆的怀里,挣扎不能头晕目眩。 夏穆深深地吸了口气,倒眼看着我,“你却别说,我越瞧你这模样越觉得与小惹姑娘有几分相似。”夏穆笑说着,一只手缓缓的伸向我的束冠,“不如让我瞧瞧到底是晔君像小惹姑娘,还是小惹姑娘像晔君。” “穆君,你,如此可是失仪了。”情急之下,我抓住夏穆那只伸来之手。 夏穆的脸皮堪比城墙,纵是我言辞严肃了,他依旧言笑着。“此番只有你我二人在此,断不会让人瞧了去,晔君若是觉着吃亏,那便先让你瞧我的便是。”说罢也不问我愿不愿瞧他披头散发的样子,夹指就拔除了束发的玉簪,任由一头青丝飞扬流泄,其姿更是不羁。 夏穆反握住被我抓住的手,一脸的无谓,“晔君若是喜欢这样抓着我的手我倒没甚意见,只是……”他低下脸凑近了我,刻意放轻了声音说:“你的另一只手可不可以轻些,我真的不介意让你抓。” 听之一吓,忙自扭头看去,却不偏不倚的与夏穆面面相对。眼睛的上方,夏穆那双乌黑亮丽的眼瞳在夜色中绽放出异样的光彩,鼻尖轻轻一点,教我禁不住倒吸了口气,唇上一软,思绪顿时混乱。 “真扫兴。” 依稀之中,我好像听到夏穆嘀咕了句。松开对我的钳制后,面上的笑颜更甚,“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罢。” 诚如来时一样,回去的时候他同样没有征询我的意思,抱起我就从屋脊上纵身跃下。自下往上看,夏穆那一头柔顺的青丝不免在风中飞扬、凌乱。那个画面,在这个迷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的魅惑与诡谲,我甚至瞧呆了眼,就是在回到城楼下,我也未能晃过神过。 “夜君好雅兴呀,这么晚了还进宫。”调笑的口气出自夏穆,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皇叔正负手伫立我们面前,他甚至懒得将目光落到我身上,几乎无视我的存在。 “彼此彼此,穆君与我国君之间的相处真可谓是友好融洽。”皇叔口气平平,不愠不火地说着。 “哦……夜君千万别误会,我看晔君一人情绪不佳,这才同他到城楼来饮酒解闷,至于我们二人的相处,呵呵……此番攀谈的确是增进了我们不少的感情。”夏穆言词歪曲,却又句句恳切,不明之人倒还真的要相信他所说的话了。 我挣扎着想要离开夏穆的怀抱,他倒是大方,在说完这话后真就把我放在了地上,而后看似知心地说了句,“夜君深夜进宫必然有要事与晔君相商,我就不打扰了。”说罢也不顾我会否因此而栽倒,舒展着筋骨从我们身边走过。还未走出几步就又停下脚回头说了句,“晔君饮了不少酒,神智有些不清,最好给他喝碗醒酒汤。” 我眨了眨眼,脚跟有些虚浮的感觉,身子摇晃着站立不住。偏偏皇叔不为所动,依旧如我刚刚看到他时一样,一动不动的站着。 我嘴角一撇,不免自嘲一笑,他现在是怎么瞧我都不顺眼了。“时候不早了,皇叔有何事不妨明日再商。”施着不实的步子走到皇叔的身侧说了句,现在我只想快些躺下困觉。 腕上一紧,不得不令我滞下往前走的脚步,身侧,传来了皇叔抑制不住的嗓音,“你难道就不担心夏穆会戳穿你的身份?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除了任性妄为你还会些什么?” “你用的着这么生气么,我若是被戳穿不是正合了你的意,何必又要表现出一副很关心我的样子,皇叔。”皇叔有气,我不见得比他好到哪去,一甩手,挣开了皇叔的触碰,踉跄着跌倒在地上。 皇叔冲到我跟前,双手很是用力地握住我的肩,迫使我不得不正视着他。蹙起的眉头、绷紧的腮帮子似乎在昭示着我,他非常生气。 我被皇叔这般看着毛骨悚然,他根本就没打算将我扶起亦或是送我回寝宫,如箭矢的眼神几欲将我凌迟。我咬了咬牙,硬是逼得自己迎上了皇叔的目光,不奈酒劲涌上头,腹中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我强自隐忍着,挣扎了下,烦躁不已,“皇叔抓疼我了,快些松手。” 皇叔非但不松手,反而愈发地收紧握在我肩上的手,咬牙切切地说着:“你就非得要如此与我相对才开心么?我们不是说好的……” “呕……”不期然的,腹中翻腾直上咽喉,我掩唇不及吐了满身污秽。 直到我吐的手脚发软才缓下了呕吐的态势,倾靠在树干上浑身没了气力,心里却在不住地咒骂夏穆,若非他我也不至于这般难受。 皇叔一直在身后,默不吭声,但我知道他在。 蓦然间,身子腾了空,是皇叔将我抱起。他倒也不担心沾了自己一身污秽,紧紧的抱着我,举步朝承德宫的方向走去。 我没有气力再同他纠葛什么,眨了眨眼,脑袋斜斜地倚靠上他的肩头,一点也不担心皇叔会否将我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再将我谋害。

47、皇叔047 回到寝宫内, 皇叔也不急着点灯, 寻着洒进窗棂的月光将我抱到窗下的软榻。 因为皇叔还政之后离宫的原因,原先在承德宫侍候的宫人都已统统撤走,所以宫内连灯也不掌了。 皇叔亲自替我将一袭脏衣脱下, 面对着我的裹胸布迟迟挪不开眼,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直至我喊了他,他才将新衣衫给我穿上。 月华下, 我躺着皇叔坐着。他像是有话要说, 却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我却是什么也不想说,静静的躺着,神情恍惚, 意识也在不知不觉中忽远忽近。 经过方才那一阵呕吐, 我现在已经是浑身泛软再也提不起精神。更何况现在已近子夜,这若是搁在以往我早已进入梦乡。 “晔儿。”皇叔稍显温柔地唤了声。 我轻嗯了声, 身子已深深地陷进榻内, 眼睫一眨不眨地闭着,情不自禁地呢喃了声,“皇叔。” “……”皇叔欲言又止,又或者是看到我满面的倦怠不忍再斥责我什么,轻轻地将我抱起往卧榻的方向走去。 直到再度双双躺在一榻的时候我才知道前些时候为何一直难眠, 原来是因为皇叔没在身边,我总是会有潜意识里找寻着皇叔的踪迹,就是午夜梦醒的时候我也会情不自禁的寻觅着皇叔。纵然他对我的好是另有所图, 偏偏我就是无法忽视对他的依赖。 此刻,被皇叔拥在怀里,我的心却是异常的平静,神思一软,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意识消逝前我依稀听到皇叔谓然叹息的声音吐在耳边,只听他说了句:我该拿你怎么办。 窗外鸟儿啼鸣,吱吱喳喳的好不令人烦厌。我揉了揉眉,不太情愿地掀开眼角。有一瞬我被眼前的景致有吓,攸地弹起身,却觉得脑袋发涨隐隐作痛。思绪一转,不禁顿住了揉在额头上的手,再度环顾一眼四周,不禁低语了句,“我怎么跑到……皇叔的寝宫来了。”我只记得昨晚被夏穆拉到城楼上饮酒。思及此我不禁捂上自己的唇,夏穆这个瘟神借机亲了我? 可是,看到皇叔之后的事情我却记不太清了,蒙蒙胧胧的,就连说了什么我也没印象。倒是莫名其妙的跑来承德宫令我大为不解,难道是皇叔将我送来的?可为什么不见他的身影。 尤自冥想的时候被宫外吵吵嚷嚷的声音所扰,待出了房门才发现,阿尤正领着不少宫人四下里找我,就连唐庄也在其中。 “陛下,阿尤可算找到您了。”阿尤满带着哭腔冲到我跟前,而后便听到唐庄很没规矩地说了句,“原来皇上一个人躲起来庆贺自己的执政之喜哪!”说着,皱起鼻子在空气在嗅了嗅。 我却气唐庄不过,纵是要庆贺我也不需要躲起来。撒开被阿尤搀扶住的手攀上唐庄的肩,展颜便就冲他一笑,“小唐有心了,不如背朕回宫罢。” “你,你还不蹲下,能够背陛下是何等的荣幸。”阿尤在侧比谁都急,只差没揣一脚让唐庄速速蹲下。 我只见唐庄嘴角抽搐,笑的何其勉强,简直不忿,若非在宫人面前怕是早已扬长而去。 于是唐庄在万般不情愿的情况下背起我往承瑞宫的方向行去,甚到还惹得不少宫人远远地驻足观望这君臣和睦的画面。 “小唐,以后不论朕怎么说你都得跟在左右。”我可保不准夏穆会否再心血来潮揪着我去哪小酌,还有皇叔,他们可是说好了在我禅位之后就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虽然没有禅位,但不保证他们会不会兵行险招。所以,我还是谨慎些的好。 唐庄本来还气乎乎的,在听到我这句话后登时愣了下,扭头就问我,“难道夏穆找你麻烦了?”听他这话的口气,似乎已有猜测。 “穆君对朕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麻烦,但他毕竟是香君的兄长,这些时候你谨慎些便是,别让他钻了空子。” 唐庄点了点头,不免笑了声,“你弄成这样,没让他识穿罢!” “你这是在幸灾乐祸吗?”我想也不想就拍了唐庄的后脑勺,简直岂有此理,还敢笑话起皇帝来了。 “喂,从来没有人敢在我的头上动手,你……” “喂喂喂,你这个御前侍卫是怎么当的,有你这样对陛下说话的吗?” “滚远点,这里没你说话的分,信不信我毙了你。” 阿尤彻底被唐庄所慑,慑懦着不敢再吭一声,甚至连距离也悄悄地保持开来,生怕唐庄一个心血来潮就将她给毙了。 堪堪回到承瑞宫,福禄便火急火燎地冲了来,直嚷嚷着说是陶晚不知缘何有小产的迹象,太后请我速去掖庭。 我斜斜倚靠在软榻上,命阿尤继续给我揉着眉角,连眼睛都懒得睁开,随口吱唤了声,“朕又不是太医,让朕去做甚。真若是小产,朕去了也于事无补。” 福禄没料到我会说出此等没有心肺的言词,憷在那儿支支吾吾着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最后只得灰溜溜的离开。 我心想,这大概是母后命陶晚这样做的,如此也不至于以后收不了场。 阿尤可没闲下,福禄走后便就嘀咕开来,“陛下,奴婢前些时候听掖庭的宫人说陶贵妃害喜害的厉害,若不是知道陛下的情况,奴婢真要以为陶贵妃怀了龙种呢。” 我登时睁开了眼,瞅着站在身后的阿尤没甚好气,“再教朕听到这些言语,定让你提早归乡。” 阿尤一吓,顿时跪在地上,打着自己的嘴巴讨饶,“奴婢失言了,陛下息怒……” “行了行了,你下去罢。”我摆了摆手,有些厌烦。本来是一件挺让人高兴的事情,不想因为一个宫人而败了兴致。 兴许是因为我以前太容易应付了,大致上那些围绕在我身边的宫人都能讨到些好,以至于我这些日子突然的变化让宫人们有些避之唯恐不及,也就除了阿尤这个伺候了我二十年的宫女敢在我面前说些个讨喜不好讨好的话。 忽忽而至的脚步声令我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想也不想吐了句,“朕说的话不管用了是么?” 只是扭头过去才发现,伫在房中的人竟是夏穆! “陶贵妃小产,诬陷香君所害,太后这会儿在掖庭要惩治香君。”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起身,夏穆就已冲到榻前将我拽起,火急火燎地说着:“香君乖巧善良,她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情,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的一头雾水,陶晚怀孕是假,小产是假,为何要诬陷香君害她?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你现在随我去掖庭就对了。”夏穆完全没有平素那没正经的面貌,一派严肃不像是在与我说玩笑。 房门前,唐庄横臂拦住了夏穆的去路,“穆君这行止似乎逾越了罢。”说着,伸手就格开了夏穆拽在我腕上的手,一旋身就挡在了我面前,一派护主模样难掩。 “你个小小御前侍卫,这里几时轮到你说话了,闪开。”夏穆没了耐性,挥掌直取唐庄。 我拉着唐庄手臂往后退了几步,直道:“穆君,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何必要动手动脚的。”语末拍了拍唐庄的肩,“小唐,无碍事,穆君并无恶意。”说罢径直往外头走去。 房门外停下脚步回望了房内那对峙不下的二人一眼,“再这般磨蹭下去香君怕是要受太后的处罚了。” 于是夏穆径自搁下对唐庄的怨怼,与我一同往掖庭赶去。 直到到了掖庭我才发现,事情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香君跪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房内乱成一团,进进出出的只瞧见一盆盆染着血色的污水往外端,母后更是急得在门外来回踱步,不时的还伸头往房内探了探,就是我生病了也不见她有这般焦急的表现,何况陶晚还是假的小产,我不免要佩服起母后的演技来。 夏穆见着受欺的香君顿时就气不过,翻下廓墙就冲着院中奔去。我没有跃墙的勇气,遂也只好绕着走廓走正道。 “君儿,别跪着了,起来。” 夏穆没能劝动香君,生拉硬拽的她就是不起身。并且还哭哭啼啼地直说是自己的错,“哥哥,晚姐姐跟胎儿若是有什么不测,香君难辞其咎。” “君儿你起来,这件事情怨不得你。”我将香君从地上搀扶起来,转身向夏穆,“有劳穆君将君儿先送回去,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可是皇上……”香君挽住我的手臂,那梨花带雨的副样让人好不怜惜,“晚姐姐的确是因为君儿才发生的意外,君儿不走,君儿要等到晚姐姐平安了才能放心。” 母后闻声朝着我们气急败坏地走来,人未到声先到,“混账,谁允许你起来,没有本宫的允许谁也不准替香君求情,除非晚儿没事,否则本宫定饶不得你。” 香君吓得立马又跪回到地上,浑身瑟瑟发抖,低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出一下。也许是我们来之前她就受到了母后严厉的斥责,所以这会儿倒像是一只惊弓之鸟。 夏穆在看到母后的时候明显收敛了方才的气焰,笑了声,朝母后揖手施了礼,“太后贵为这三宫六苑的统率,决断理应明智才是,我相信太后不会枉错好人。”他这是想给母后带上个高帽,再替香君开脱。 母后气头正甚,压根儿就没把夏穆这对兄妹放在眼里,拂开了扶在一侧的宫人,冷笑了声,“虽说香君贵为南通的公主,但她这是蓄意谋害我无花国王室血脉,掖庭诸多宫女可以作证,她抵赖不了。如今太医们正在施救,若是不能保住胎儿,香君难辞其咎,本宫决不会姑息。” 不待夏穆发难,我已将浑身发抖的香君再度扶起,瞥了眼不忿的母后,随口说了句,“母后,您不至于如此小题大做罢,陶晚有事没事您该比谁都清楚才是。” 母后顿时气噎,想要反口却不知要拿何话来言说,气乎乎地瞅着我,没了分寸,也失了理性。 就在这时,宫人急匆匆的跑来告之陶晚腹中的胎儿未能保住,已小产了。 母后一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当场便昏厥了过去。香君更是放声痛哭,直怨自己害了陶晚的孩子。 直到我冲进房内看到面色苍白失了血色的陶晚,我才意识到,事情似乎不是我所想的那样,若是假怀孕,陶晚不至于会这般虚弱。若是假小产,房内不会充斥着满满的血腥味。 “皇上,对不起,晚儿没用,没能保住我们的骨肉。”陶晚气弱,伸着手要来抓我的手,眼角透着湿润。很显然,丧子之痛给了她不小的打击。 当陶晚那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我的手背时,我惊不住浑身一震,脚跟一软往后退了几步。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摇头自语着,怎么也不愿接受眼前这个事实,这比知道了皇叔的图谋更让人难以接受,陶晚真小产了!那也就意味着,她背着我偷人了! “皇上,你不要这样。”陶晚以为我为她的小产而悲恸,艰难地支起身企图安慰我,“太医说了,我们都还年轻,只要调养身子,我还是可以怀孕的。皇儿他福薄,但皇上千万不要为此而难为君妹妹,她也是无心之过。” “够了。”我气得浑身发抖,衣袖下的双手不自觉的攒成了拳头,听着陶晚这番言语更是觉得胸腔内一团无名火蹿起。低喝了声,随即便将桌上的茶碗杯碟扫落满,直指向陶晚,“你……” 我终是刻制下了自己的情绪,没将事实道破。毕竟我没有她偷人的证据,况且整个皇宫上下的人都知道了我宠幸过她,她怀上我的龙子也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如今若是莫须有的说她偷人,怕是没有人相信,反而还会让人怀疑起我来。 就这样,在陶晚惊惧的神色下,我愤然离开了掖庭。徒留陶晚莫名其妙的以为我为丧子才会表现出那副模样,为此她还欣慰了很久。殊不知我现在连灭了她的心都有了,她却还在那做着白日梦,以为还可从我这里获得圣宠,企图再度怀上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