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香》 序言 《忘却香》断断续续的写了好长时间,最初的想法,是想写一个关于爱情和救赎的故事。 结局的地方,原倾终是与连澈在一起。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颇为出人意料的结局,包括小编在审稿的时候,都回覆说,完全没想到呢!(笑~) 或许一路读下来,封凌的温柔会比较让人心动,更何况,连澈在原倾失去记忆的最初,对他施用的那些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残忍的手段,大概会让他的形象减分不少…… 但无论如何,这个故事里,我最中意的小攻还是他——与原倾一路走来,除了怜惜之外,他们之间拥有了真正的生死与共所磨合出来的爱情。那是共同的经历所酝酿出来的,有着时间沉淀出来的香气,无可取代。 封凌对原倾很好——即使在知道了欺骗的真相以后,也是无条件的宠溺着。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样温柔的小攻是可遇不可求的。但我始终觉得,这样的爱情里,还缺了些什么。 或许是原倾当初乔装成原效青时候的形象让封凌太过执念,他内心深处真正爱着的,应该始终是那个叫原效青的懵懂少年。真相揭穿以后,他对原倾,大概始终有一种自欺欺人的成分在里面。 所以,我最喜欢的是他在放下私情,决然离开的那一幕。他在我心里,是温情脉脉,却始终能够辨明大局,有足够控制力的人。爱情或许会不完满,可那也是他唯一会缺失的东西——连澈和原倾应是一辈子都记得并感激他的。 爱着原倾的人,其实还有越铮。 他们共同走过了漫长的岁月,同样有着出生入死的经历,越铮用自己地方式有些极端的保护着原倾,但却是未曾去了解过他的心。 而相互嘶咬的取暖方式,终究是无法走到终点的。 写了这么个故事,简单的表达一下自己心目中对爱情的理解。最后的地方,一个洗尽铅华的结局,每个人都终于有了自己的幸福,我很开心。 谢谢每一个喜欢这个故事的人。 楔子 冬日,雪凌风啸,万物枯凋,苍茫的雪地之上,丝毫没有活物的踪迹。除了呼啸的风声之外,就只剩下大片大片被寒冷所冻结的空洞——这本就是一年之中最为萧瑟的季节。 可是在燕商这片刚刚被战争所凌虐过的土地上,最为萧瑟的,却是民心。 所谓生灵涂炭,所谓哀鸿遍野。 无休止的扩张、战乱以及残暴的征伐——衣襟绣着银色流苏的军队,犹如恶魔所派遣的使者,所到之处,带来的是连冰霜也掩盖不住的凄呼和血迹。 传说之中,这一切暴政的始作俑者,却仅仅只是一个年纪尚轻,笑容甜美的幼稚少年——可是只要他眼眸所掠过的地方,就会如同被野兽之眼烙上了印记,顷刻之间,便是民不聊生。 不过传说承远只是传说而已,如此晦暗暴虐的世事之下,即使终有人大着胆子抬头而望,最多也只能仰视到骑在马背之上满目冷俊的少年将军越铮在举手撕杀——即使手段残忍得令人发指,那张邪魅如战神般的脸却依旧让全天下的少女又爱又恨。 至子那个极少露面的少年领主,隐于乱世之中,却像是慢慢淡成了一个神秘而带着邪咒的符号,只有从那些血腥得让人齿冷的号令中,才能隐约嗅到几许让人惴惴不安的气息。 第一章 酒色四溢,烛光流荧,轻嗅之下竟是淡淡的脂粉香。 谁也无法想像在这漫天风雪的时节,居然还有如此温暖奢华的地方。 厅堂的尽端是重重叠叠的青纱幔帐,被隔离开的另一面,不时随风透过的尽是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申吟。 隐约是个上身半裸着的少年,身影斜斜地卧着,衬在娇哝软语的莺红柳绿之间尽是散漫慵懒的味道。身边伺候着的少女们或粉舌樱唇轻舔着他的胸口,或是玉指柔菱捶揉着他的指踝,有的甚至直接低头将唇舌埋在少年的双腿之间卖力伺侯着。即使朦胧之中看不清容颜,只看身段也无一不是绝色。 而少年只是似笑非笑地享受着,偶尔从喉间溢出的一点轻喘,似已是极大的奖励。 如此情色不堪的场景下,厅下的侍卫却一个个目不斜视地站得笔直,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淫乱。 片刻之后,随着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厅堂外响起明亮的通报声。 “越铮将军到!” “铮回来了吗?”低坻地一声轻笑,幔帐后的少年缓缓坐了起来。 帐外的烛火微微一晃,再一睁眼时,英俊的少年将军已经站在厅堂的最中央。分明而坚韧的棱角,冷俊嗜血的表情,全身上下都是危险而诱惑的气息。 幔帐内一直伺候着的侍女有人动作稍停,偷眼望了出来,帐内的少年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轻笑出来。 “夏衣,你分神了呢……越铮将军是不是越来越英俊了呢?”少年揉着侍女的发丝询问,居然是孩子般稚气又略带娇俏的声音。 名叫夏衣的侍女却在如此温柔的询问下,面色瞬间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奴婢……奴婢一时失神,奴婢再也不敢了……”柔软的身体整个匍匐在地上,抖得都快要散掉,帐内的少年却还似置若罔闻,唇角上扬着地轻捻着她的头发。 “越铮,夏衣为你失神了呢……她既是如此专注地想看你,你……如何呢?或者你愿意把她收了回去?” 年轻的将军漠然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半晌之后,才从鼻子里发出轻轻—声不屑至极的“哼”声。 “多少也是美人啊,你不要,还真可惜……”帐内的少年语气里流露出惋惜的意味:“夏衣,怎么办?越铮将军他不想要你呢。可是你心已乱,我勉强留你我身边也没有意思,是不是……” 一直匍匐着的少女只是拼命磕着头,任由鲜血顺着白玉般的额头一直流到下颌,却不敢稍做擦拭,似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喀嗦”一声轻响,夏衣连半声都没有发出,白玉般的脖颈已经断裂在了少年的晏晏笑语中。 “真可惜……”抬手看看了满掌的鲜血,少年微微地摇了摇头:“把她拖下去找个地方埋了吧,然后你们……也都下去!” 淡淡的号令声,像是在交代一件平常至极的事。阶下已经有人快步向前,将夏衣的尸体迅速抬起,然后干净利落地恭身退向厅外,脸上神色始终不敢有半分变化。顷刻之间,满堂的侍女和侍卫走了个干净,只剩下越铮双手抱胸,嘴角略略地挑了起来。 幔帐终于掀开,半裸的少年披上外衣慢慢走了过来。 尚未发育完全的身体,柔软的线条和纤细的腰,只看背部甚至还有些雌雄莫辨,站在英武的越铮身前完全就还是个孩子。圆圆的脸上不知是烛火的蒸熏还是刚才淫乱的尚未平复,通红的样子,犹如刚刚吃完糖果般可爱。因兴奋而裂开的嘴角边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纯稚得让人心疼的模样。 谁也无法想像他那小小的双手就在片刻之前结束了一条生命。 “怎么样,越铮,这么晚还特意过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吗?” “也不算是太好的消息”越铮略一沉吟,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对方的副将连澈已经被擒,只是刑法用尽,却至今还问不出一个字。” “哦?在你的手下居然还有人能挺到现在?有点意思……”少年嘴角微挑,瞬间又是那种天真又邪恶的神情,“封凌既然敢公然起兵与我作对,我就知道他手下一定有几颗厉害的棋子。他手下的副将连澈……这段时间也让越铮你吃了不少苦头吧?” 一丝怨毒从越铮眼底划过,声音中的寒气更是凌人:“半个月的时间,我损失了三千精锐。所以这次擒到他,我自然会把该讨的都讨回来。” 对了,越铮!就是这副模样! 少年仰起头,挑眉向眼前的人望去,越铮这样的神情是他愿意看到的——用武力去征讨,用鲜血去祭奠,用愤恨去撕杀……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用野兽的本能随心所欲的生存! 越铮,或许就是这些相同的味道,才让你甘心听从于我,牢牢地追随在我身边吧! 当然,或许还不止这些…… “虽然我是很想亲自去见识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在你的刑法下居然还能一言不发,不过那也是一会的事,至于现在嘛……”少年身体忽然一倾,软软地倚在了越铮的胸前,声音也变得媚惑起来:“我倒想做点别的……” “刚才那些女人还没有伺候好你吗?”还是不动声色的询问,越铮那双握惯了兵器的右手用力挑起眼前少年的下巴——无辜又兴奋的表情,明明是孩子的身体,孩子的脸孔,却能散发出最危险的气息。天真和yin荡不可思议的交叠在一起!没有人能够抗拒。 “他们怎么会有你好?何况,这难道不是你最想我慰劳你的方式?”刻意低哑的嗓音,少年的手已经探到了越铮的双腿间。 喘息的声音片刻就扬了起来,灯火通明的厅堂上,被烛光影射在墙壁上的纠缠得不堪入目的人影。 “怎么样,够不够好?”间或的散发着yim靡气息的询问——没有人能够想像如此挑逗的内容居然出自那么天真的声音。 “难怪封凌起兵一心要灭了你,原顷……你还真是个妖精……” **** 泥泞阴湿的囚房里,连澈只觉得很冷。 大概是……血流得太多了吧。 手脚的地方已经几近麻木,挣扎着想稍微活动一下,轻轻弯曲一下手指,换来的却是钻心的疼。 嘴唇的地方都已经烂到血肉模糊——这是在那些匪夷所思的酷刑面前勉力忍耐牙齿紧咬而留下的痕迹。 燕商的大将越铮,果然是如传说中一般手段残忍,冷血得没有任何温度的人。 自己……怎么会那么大意的栽到他手里呢? 念头至此,更加巨大的痛楚重重地敲击了过来。 越潜,自己—直收留在身边当做副手无限信任的越潜,居然是越铮的亲弟弟,居然……居然只是对方埋在自己身边的一颗棋子而已。 想着越潜不动声色的把自己诱入圈套,在自己被缚之后静静站在那里嘴角轻撇微微冷笑着的摸样,连撤的心狠狠地绞了起来。 封凌,对不起。 本该一直在你身边,陪你征战完整个天下的。 那双美丽如琉璃般的眼睛,现在一定因为自己的失手被缚而盈满痛楚吧。 只是如今这般状况,落在了越铮的手里,要逃出去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踏,踏”一下又一下,靴子落地的声音,决绝又稳健——越铮那样的男人才会有的步伐。 这么快……又要上刑了吗?连澈一声苦笑,索性抬起头来。 厚重的房门“咯吱”着被拉开,越铮凝视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却到现在还不曾低头的连澈,缓步走了进来。 嗯?居然没有让人寒意顿升的刑具被带进来,他,又要玩什么新花样吗? 咯咯的轻笑声响了起来,回荡在冰冷冷的牢房中,竟是某种奇异的美感,让人神经猛的一颤。 连澈的眼神向后探去,紧跟在越铮身后的,竟是个圆圆脸的少年。 衣裳半敞的模样,能从领口的地方隐约看到形状美好的锁骨,半长的头发就那么随意地挽在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亮晶晶的眼睛。 他也是被抓进囚牢里的人吗?那么稚气的样子,能做出什么会被越铮亲自抓到过里?可是看他满脸笑意还盯着自己饶有兴致的挺样,连澈很快还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原顷,这就是封凌的副将连澈,怎么样,很有趣的样子吧?”越铮的唇边划过一丝嘲讽的微笑,可最让连澈震惊的却是他唤出的那个名字。 原顷?原顷? 让所有人都恨得牙痒却又惧怕得不敢轻易提起的瘟疫般的名字,居然……居然这么一个看上去几乎还未长成的少年? “嗯!还不错!”微哑的哼声,被唤做原顷的少年一步一步地踱了过去。 “这么美丽的一张脸,用血污沾染了真是可惜!”微微一凉,连澈感觉到一双小小的手慢慢抚摩上了自己的脸,一点点很用心的擦拭着上面的血迹。 奇异的温暖! 肌肤触碰的瞬间,连澈的心底升起的是莫名的异样。 小心的动作,温柔的表情……这个叫原顷的少年,周身散发出来的竟然是完全无害的气息。 传言……应该也有缪误的时候吧? 可是那些即使雨水的冲刷也洗不去的血迹,那些响彻天地的民众的哀号一遍—遍在头脑里回荡。 连澈提醒着自己要冷静。 “我一直在想,封凌身边那么厉害的副将,应该是满脸横肉虎背熊腰,让人看了就讨厌的家伙,就像上次被越铮砍手和脚带回来的那个一样……没有想到,连澈你这么美,不输给我们的越铮将军呢!” 来不及说任何话,先听到的却是越铮从喉间重重的呼声。 “怎么了,越铮,我赞他你不高兴吗?”扭过头去的原顷,眼睛里开始绽放出奇异的光芒:“如果现在你就不高兴,就先出去吧,不然……一会你会更不高兴的!” 沉默的片刻,然后是越铮退出时候重重的砸门声。 “是不是很疼!”努力垫起脚尖的身体,薄薄的唇凑在脸上伤口的地方细心地吹着气,很芬芳的味道。 勉强地在有限的范围内让了让,连澈避开了那几乎要凑到肌肤上的唇。 “呵呵,连澈你很怕我吗?可我听越铮将军说,即使给你上了最厉害的刑法你也没有求饶过呢!”原顷“咯咯”的笑了起来,随即眼波一转,双手揽上了连澈的腰。 “你这样人,他们真的不该这样对你,因为我实在不喜欢看到美丽的东西在自己的眼前毁灭掉……这样,你离开封凌,发誓效忠于我,我就叫他们放了你,然后你就可以一直待在我身边,好不好?” 怎么会有人像这样用小孩子办家家一般的口吻来和他商谈这种事情?不是命令,不是威胁,那么柔软又娇嗲的口吻,甚至还有乞求的味道……可连澈内心泛起的却是面对恶刑时也不曾有过的战栗。 “你死了这条心吧!”终于挣扎着说出了面对原顷以来的第一句话,原本明亮清澈的嗓音已经在非人的折磨中变得沙哑。 “哦?连澈你要拒绝我吗?”失望的神情,却是调笑着的口吻:“其实,这不怪你,你大概还不知道跟着我,会有多好。你尝试过了,就绝不会再说上面那种话了……” 话音才落,原顷的手已经从连澈的裤腰里探进去了。 “连澈你这么美丽的身体,整个军营里会有很多人觊觎呢……”手下熟练的动作,原顷叹息般的声音:“不仅是他们,就连我也想呢……” 还是平平淡淡的语调,却让连澈骤然惊心——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原顷眼底一闪而过的惨烈和怨毒。 什么样的记忆之伤,让他的性格如此的扭曲起来?在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天真的权利? 来不及多想,那双手已经触碰上了他自己都觉得羞耻的地方。 “你干什么?”失去了冷静的常态,即使是干裂嘶哑的嗓子也要挣扎着吼出来。 “做什么?呵呵……”原顷小鹿般无辜地抬起头来:“我在让你知道,我有多好……” “放手!”即使是自己偶尔的解决,也绝不会有那么让人脸红的动作。 “放手?嗯……”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原顷小小的身体温顺地蹲了下去:“你对封凌如此死心踏地,大概他能让你更舒服吧……” 双腿之间刚才被那双手触碰的地方,现在换上的是那张可爱红润的唇。 烫如烙铁般的温度,连澈只觉得自己快要炸裂开来。 连呵斥都没了力气,只能尽力压抑着即将出口的申吟。 少年舌尖灵活的转动,带来越来越控制不住的亢奋,恍惚之中只能看到原顷散乱的发在双腿间微微晃动着。 即将濒临高chao的关头,原顷轻笑一声抬起头来,已经高涨的欲望被残忍地堵住了出口。 “连澈,我伺候得你还舒服吗?”嘴角边还沾染着yim靡的液体,加上干净无害的笑容,是那么一种脆弱的美,只是手下的动作却是毫不留情。 这样的折磨他简直是连都未曾想过! 连澈紧闭着双眼,拼命忍耐着。 “这么么倔强?我倒想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柔软的唇又凑了上去,轻吻着连澈的眉毛嘴唇,喉结,胸口…… 刻意的申吟一声又一声,让连澈几乎要疯掉。 全身的热流已经倍看到快要燃烧,被恶意挑起的欲望迫切地要找一个出口。 可那双禁锢着的手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其实要解脱只要点一个头,说几个字。 可是,他怎么能背叛封凌? 眼前的孩子是怎样一个恶魔他已经见识到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如越铮一样的人也会甘心拜在他的脚下。 这个孩子的灵魂已经从里到外被彻底玷污,从他的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任何人性的光辉。 “怎么样,连澈,要说吗?你只要点一下头,就点一下,我马上让你解脱。”原顷咬着他的耳垂,满是期待的声音。 腰已经无法控制地一再抬起来了,火热的欲望在那双手中急切地撞击着只想找到出口。 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真的只有他做得出来,现在想起来,越铮带来的那些刑法简直像是小孩玩具。 可是,如果这样就要我屈服的话…… “你的手段,就只有这样了吗?” 封凌温情的嘱咐和眼前这个少年的喘息声交迭在一起,连澈在欲望的折磨中,微微一笑,挣扎着发出声音。 “混……混蛋!”片刻之间是原顷难以置信地喝问。 “居然敢咬舌自杀,我没准你死,你怎么敢死?”粘稠的血液从连澈的嘴角渗透下来,原顷一直自信满满的脸上第一次变了颜色。 “来人!来人!”嗓子迫得尖厉地嘶叫声,震得人耳膜都疼了起来,“把他给我弄活,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一定要把他给我弄活!醒过来以后,就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不会反抗为止!” 焦躁的怒吼,即使是稚嫩的语调却也让人不寒而栗。 一直细细眯着的眼睛很愤怒地瞪圆,仿佛已经快要喷出火来!他不信,居然有人会用这种方式来反抗他,居然对他的诱惑视若无睹? 侍卫和太医匆匆都赶了进来,把连澈已经昏迷过去的身体迅速抬了出击,对着原顷第一次失控的脸庞谁也不敢多看一眼。 越铮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静静地靠在墙上看着正在大发脾气的原顷。 “我早已经说过了,封凌手下的人绝对不是好应付的角色,你也不必太……”半晌,越铮开口,话还没说完,原顷已经疯狂地扑了上来,撕扯开他的上衣。 “我不信!我不信!他居然宁愿死?我居然收拾不了他?那个叫封凌的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让他手下的人居然用这种方式拒绝我?他居然敢这样羞辱我?” “封凌本人,我倒是也很有兴趣见上一见……”相互撕扯的身体很快就赤裸相见。发泄般的纠缠中,越铮冷冷地哼出了声音。 野兽一般的做爱方式,似乎是因为有相同的伤口和了解,才能彼此温暖。 连澈的拒绝对原顷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侮辱,他现在的心情,也只有用和越铮之间相互的肆咬和折磨才能抚平。 直到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原顷才怔怔地坐了起来,看着窗外已经开始泛白的天空,若有所思—— “越铮,既然我们大家都很有兴趣,那么现在你就去查清封凌行踪。我想我该亲自现身,来和他玩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第二章 已经……快七天了! 从连澈离开军营去刺探军情到现在,已经是快七天的时间。 不仅是他,连他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越潜也一并消失得毫无踪迹。 虽然所有的兵士一直没有故弃过寻找,但每个人的心中都明白,连澈必定是已经落入了敌方的手中。 荒凉的土地,一望无际的宁寂,除了远方摇摇欲坠的斜阳,丝毫没有半点生机。 没有人声,没有犬吠,甚至连鸟鸣声都没有半点。 谁也无法想像这里在半个月之前还是一座人声鼎沸的热闹城池。 只因为原顷的一个心血来潮的命令,越铮的马蹄半月之内就将所有的繁华夷为平地。 混蛋! 封凌扬起手中的鞭子,重重一甩,脚底的尘土顷刻就飞舞起来。 这么危险的地方,本不该让连澈只身犯险的。 什么军情,什么秘密,他统统都不在乎了,他宁愿用所有的代价把连澈换回来。 他忠心耿耿的副将,他从小一起长大,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和亲人! 他无法想像落在了越铮手中的连澈将会遭遇怎样一种非人的折磨,这样的局面让他只是想想也片刻都无法安静下来。 “封凌,回去吧,天色已经暗了,而且再往前,就太接近对方的势力范围了!”副将乔暮紧跟在封凌马后三步的地方,低声提醒。 焦躁的心情丝毫不减,但封凌还是勉强把马勒了下来。 是啊,即使只到这里,却已经能隐隐嗅到某些不寻常的肃杀之气了。 他肩负的东西太沉重,所以必须以多于常人的冷静和沉着来克制自己。 “走吧!”他朝乔暮点头,缓缓将马头掉转。 乔暮却忽然脸色一变,快步抢到了他的身前摆出了防御的姿势:“封凌,小心,前面有人!” 身边的士兵虽然带得不多,却每个都是以一挡十的精锐。 封凌翻身下马,脸上是一贯冷静表情:“做好准备,但别急着动手,先看看对方的反应再说!” 来者的数量并不多,衣襟的地方扣着银色的流苏,很明显是越铮的部下。 五,六个人大声说着下流的话,推推攘攘地揉弄着一个年岁不大的男孩子。 “封凌,走吧,他们好像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 看着对方并没有挑衅的意思,乔暮示意大家赶快离开。 封凌紧了紧手中的缰绳,眉头却已经皱起来了。 原顷骄奢yin荡,男女不忌,虽从未正式露过面,但和大将越铮之间的种种暧昧在天下间早已不是秘密。只是未曾料到,乱世之下,这种风气竟是已经光明正大的蔓延到了兵士之中。 眼前夹杂在那些肮脏之中的男孩子,显然还未成年,在那些无耻大手的骚扰下,已经是越来越惶恐无力。 可是这是敏感的地界,离原顷的势力范围并不算远,如果此时硬要插手的话…… 封凌的手搭上了剑柄,却被乔暮轻轻一摁,使了个眼色朝他播了摇头。 “你就不要再装模做样了,乖乖的跟了我们,一会就会让你舒服了。” “看他细皮嫩肉的,干起来一定不会差!” “那还等什么……” 暮色四合的荒地刺激了兽行的本能,对封凌一行人视若无睹,几个士兵追不及待地将少年重重地推到在了地上。 “不要……”稚嫩沙哑的声音在挣扎着反抗,瘦弱的身体却挣不开肮脏的侵犯。 “装腔作势的,难道你是第一次被男人干吗?没关系,这么多人—起调教你,你下次就有经验了!” “兹……”薄薄的布料被粗鲁地扯开,少年哽咽的声音在无力的悲鸣。 “好像真的是第一次呢……不过已经表现的很热情了。” “那……做兄弟的我就不客气了!”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告饶的声音还只到一半,下一秒已经是凄厉的惨叫声,双腿被屈辱的打开,野蛮的凶器正在粗鲁的朝着身体内入侵。不堪入目的场景,围观的兵士却发出yim靡的调笑,一个个蠢蠢欲动! “该死的,一群混蛋!”实在是无法继续忍耐下去,封凌纵身向前,重重地一剑。 腥臭的血喷射出来,染上了少年已近完全赤裸的身体。 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美丽得如同王神一般的男子,少年半张着嘴,甚至忘记了恐惧。 “好了,没事了。”看着一群禽兽一个个的倒下,封凌柔声安慰着眼前的人:“怎么样,能不能站得起来?” 少年费力地扭了扭身体,立刻有鲜红的血从两腿之间渗了出来。 该死! 还是被伤到了……应该早些出手的。 封凌有些自责地上前一步,想把男孩子扶起。 “别,别碰我!我,我自己来……”即使已经毫无力气,却依旧害羞的模样,封凌被他慌乱的一推,不由—怔。 已经被扯开的裤子,光洁纤细的腿毫无遮拦地露了出来,近腰的地方,衣摆搭落下来的角投落了一片美丽的阴影,让人无限遐想。锁骨的地方有暧昧的痕迹,粉红的乳尖也在若隐若现。 封凌忽然觉得心上一跳。 —个即将被蹂躏被强暴的少年,此刻看来竟是充满了邪恶的诱惑和美感。 “乔暮!扶他起来!”感觉到自己莫名的失态,封凌退后一步,把乔暮让到了身前。 快步从士兵那里拿来袍子,乔暮很小心地给少年披上。 瘦小的身体里在宽大的袍子里不盈一握,孱弱得让人怜惜。 “你,好好休息一下,赶紧回家去!”乔暮朝少年一点头,示意封凌上马。 “我、我没有家!”忽然响起的低哑声音弱弱的,几乎快要消失在空气里,“我的父母都在屠城的时候被越铮将军杀死了……我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就一直走一直走,走到饿得没有力气的时候碰到了他们。他们扔了一个馒头给我填饱了肚子,然后,然后就……” 话到了这里已经模糊得分辨不出声音,封凌静静地听着,看着他尚未干涸的鲜血顺着白皙的腿一直往下滴,慢慢地纠结成一条狰狞的红线,把自己的心绞得很疼狠疼。 “那你跟我回去吧,先把伤养好再说!”几乎是下意识的句子,乔暮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封凌已经伏身把少年搂在了怀里带上马背。 “你叫什么名字?”柔软得出乎意料的肌肤,即使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 “原……效青,青色的青!” “效青?怎么像个女孩子的名字?” “爹妈说,乱世里取个女孩子的名字好养活……” 靠在封凌的怀抱里,少年像是终于恢复了一点体力,半侧过脸,朝着封凌甜甜地笑着。 有尖尖的小虎牙露了出来,可爱至极。 “冷不冷?”封凌收紧了搂着少年腰间的手——他不知道这句问话是不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现在……不冷了!” 少年的脸微笑着转了过去,微弱的星光中,眼睛里流露的却是与刚才的怯弱惊恐完全不一样的冷嘲和犀利。 封凌,我以为你会有多厉害,原来诱你上钩并不比诱一只野狗困难多少。 只是你的美貌,倒是真正地出乎我的意料。 就冲这你这张脸,我也舍不得那么快地结束游戏,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好好地陪着你玩……直到尽兴! **** “我从来不知道,原顷除了在床上挺厉害之外,演技居然也是一等一呢!”所有的戏份落幕之后,看着封凌远去的背影,有魅惑的男声低笑了出来。 “越潜,原顷身上你没有想到的地方还多得很!”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音调和频率,从越铮的嘴里吐出来的句子却是多了几分冷洌的味道。 “所以我倒是真的很想尝试一下,原顷到了床上到底是怎么一副模样,让哥你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你说什么?”狭长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越铮缓缓转过了身。 “我说我有机会要好好尝尝一下他的味道……反正他也是来者不拒……” “住嘴!”重重的一个巴掌让越潜的笑容僵在了那里,瞪着越铮的目光里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过了半晌,惨白的嘴唇才微微地颤抖着张开。 “哥……你打我?从小到大你没有动过我一个指头,现在你居然为了他打我?” “越潜……”从未有过的表情浮现在了越铮脸上,想说些什么,却在越潜绝望的神色中发不出半点声音。 “哥……我没想到,我从来没有想到……我还以为,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 “我们本就是兄弟,何必说这些话?”有微妙的不安已经开始从越潜的语气中泄露出来,越铮半侧着身子,避开了他的目光。 “不!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哥你早就知道!”越潜一步踏前,抓住越铮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你摸,你摸这里,我心脏跳动的地方。哥,它之所以能一直坚持着跳到现在,全是因为你。哥……你难道就一点不明白吗?” 冰凉的唇颤抖着印了上去,越铮的手半悬在空中,不知道该不该将怀里的这具火热的身体抱紧。 “哥你抱我,你抱我好不好?原顷他能做的,我也一样都能给你……”越潜虔诚的吻从嘴唇来到了耳边,又是滚烫,又是冰冷。 “你……走开!”越铮已经伸到越潜小腹上的手,最终还是重重地将他推开:“你给我清醒一点,我是你亲生哥哥!” “亲生哥哥?”越潜无力地靠在了树上,自嘲地笑了出来:“是你教导我熟悉了自己的身体,是你一件一件地教会了我那么多事……在我根本无法离开你以后,你居然对我说你是我的亲生哥哥?亲生哥哥会和自己的弟弟那样的亲吻?会在我成人以后还会用手帮我解决?越铮,我们无亲无故,从小为了生存已经做过了那么被人唾弃的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不就是为了杀尽天下敢再说我们半句闲话的人。你以为你真的会在乎这个吗?还是你根本不敢承认,你居然也会动感情?你已经开始介意原顷?所以……你逃避我?” 一句句的质问声音不大,却都直直地栽进了越铮心里。 本就是因为欲望和同类间类似的味道而和原顷走在一起,谈感情是件很可笑的事情。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介意?会在他和别的男人纠缠完以后,总会用最残忍的手段将那个男人折磨到甚至无法轻易地死去? 为他无条件的打天下,为他的一个笑容践踏每一寸他希望到手的土地。 为什么会这样? 从来都不愿去想的问题在越潜的质问下最终无法潜行。 连自己也无法分辨的心情,让越铮最终也无力地靠在了树上。 越潜的眼睛垂了下来——他已经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原顷,如果不是为了越铮,我怎么会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去连澈身边做棋? 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那些赌上性命伪装身份的日日夜夜…… 可是你居然在这段日子里,抢走了越铮的心。 不可饶恕! 目光抬起来,越潜看向了封凌搂着原顷才走过的那条路,若有所思。 哥哥的命交给了你,可是,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如果你一直在越铮的庇护下,我承认,我对你无能为力。 可是如今你要逞强,要为了连澈和封凌而孤身上路,从越铮的庇护中抽离出来。 那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这些,是你把越铮从我身边抢走的代价! 随手抹了抹破裂的嘴角边的血迹,一丝笑容缓缓浮现,越潜深深瞥了一眼身后,缓步离开。 看着前方月光笼罩下孤单倔强的背影,越铮动了动嘴,最终没有发出挽留的声音。 **** “你,你醒了吗?”不知道这次究竟昏迷了多少天,意识恢复过来第一瞬间,连澈看到的是一张年轻少女的脸。 “这是那里?”才开口,舌上传来的钝痛让连澈眼前一黑,差点又晕了过去。 想起来了…… 几无前,在那间暗淡阴湿的囚房里,那个叫原顷的少年挂着天底下最无辜的微笑,挑拨着他的情欲却残忍地不让他解脱,亲手把他送到了生不如死的境地。 后来,无法坚持之下,自己是咬舌自尽了吧。 不能忘记的却是即将晕过去之前,原顷脸上的表情。 惊诧的,愤怒的,不甘的,甚至是……疼痛的…… 这才是一个像他那么大的孩子应该拥有的模样吧。 用脸孔上的喜怒哀乐真实的反映内心的情绪,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人都应该拥有的权利吗? “你的伤还没有全好,先别急着说话!”少女靠着椅子坐下,头垂得低低的。 “你是谁?”即使身体还尽是疼痛,连澈依旧挣扎着想站起来。 “这里很安全,你放心,到了这里已经算是封凌所掌管的土地了。越铮将军的鞭子,大概已经伸不到这里了吧。” 什么?这里不是原顷宫室内的囚房,而且……已经到了封凌的土地上? 连澈难以置信地看向少女,重复着刚才的问题:“你是谁?居然能把我从囚房里带出来?” “我是谁?”少女的眼睛终于抬了起来,满脸尽是凄楚地苦笑出来:“外人看来,我算是原顷的侍女,可在他眼里,大概只是一个比动物还不如的玩物吧……这段时间,他和越铮将军都不在宫内,我才有机会把你救出来,送到这里。” 内心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可少女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端倪。 “如果没有什么不方便,你现在就走吧……我,大概也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越来越低的声音,少女轻轻叹了口气。 连澈缓缓地披上外表下地,拉开房门,终于,临行之前,还是回过头多问了一声:“可你为什么要救我?” “救你?”怨毒的神色从少女眼中扫过,“因为你是封凌的副将,也只有你们,是真正能够将原顷摧毁的人!” 诅咒般的话语在空气中还不曾散去,已经有人轻轻鼓起掌来。 “夏迎,表演得很不错啊!我都快要信以为真了!” “越潜将军,一切不过听从您的吩咐而已!”刚才还满是愤恨的少女脸上瞬时换上了一副妩媚的表情,身子一低,已经朝着身前英俊挺拔的少年深深拜了下去。 “连澈这一回去,原顷的戏也就到此为止了……我很兴奋的想知道在封凌的手下,他会是怎样的死法?不过依照他yin荡的本性、丢到军营里去做军妓,死在床上应该是最适合的吧。”越潜的笑声响亮地响了起来,半晌之后才转为悠然地一声叹息:“哥哥,我看这次,是连你也救不了他了……” 不断跳跃着的烛火让越潜的脸忽明忽暗——这般完美得让任何人都抓不住把柄的计划,可以让原顷死得不着半点痕迹,就此抹去越铮心中最大的弱点。想到这里,越潜心头涌上百般滋味,抑制不住地大笑出来。 “夏迎,你这样为我冒险,不怕吗?”半晌之后,似是终于想到了一直跪在身前的少女,越潜的脸上顿时温柔起来。 “即使越潜将军不变代,我也会这样做的……原顷,那个恶魔……夏衣姐姐在他身边伺候了整整三年,不过是因为多看了越铮将军一眼,就在他手里断送了性命。她,她可是我唯一的亲姐姐,我,我……” “哦,就这样吗?”挑高了少女的脸,越潜的眉毛斜斜地挑着,似乎有所不满。 夏迎的脸在直视的目光中迅速地红成一片,喉间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何况,何况我对越潜将军,也一直,一直……” “一直心存仰慕吗?”邪恶的调笑声,在少女越来越低的呢喃声中显得说不出的磁性诱人:“原来夏迎你真正想伺候的人是我对不对?原顷……他完全还是个孩子,作为一个男人,他还没长成,根本就还满足不了你是吧?夏迎你为我做了这么大的事,你说我该怎么奖励你呢?或者,用一种我们都喜欢的方式,你说如何?” 宽大温暖的手顺着夏迎丰满的胸慢慢抚摩上去,来到柔嫩的脖子,少女轻轻地“嘤咛”一声,脸红得几乎都要烧起来。 “那么……就这样吧!” “咔嚓”——很清脆的轻响,夏迎的头颅已经无力地垂在了肩上。 “女人……为什么总是如此愚蠢?”有些嫌弃的推开身前的尸体,越潜走到了门前,对着清冷的空气深深地一个呼吸。 连澈,大概也该到回到封凌那里吧? 越铮哥哥,想像一下真相被揭示以后,原顷的表情? 应该是很精彩的一场好戏吧…… 我实在是很期待呢! 第三章 “封凌,封凌你过来看这个哦,好好玩哦!” 少年用他稚气的声音悄声招呼着,瞪大的眼腈紧盯着花朵上两只叠在一起的蝴蝶,满是好奇。 “傻孩子,这有什么?它们不过是在交配而已!” “哦……”封凌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孩子脸色一红,低着头发出小小的声音。 小鹿一样的眼神,干净又纯粹。 却总有让人想保护,想触碰的冲动。 封凌上前一步,轻轻将他接在了怀中:“效青,身体恢复得如何了?如果太医不告诉我,我,我竟不知道你身上居然有那么多的伤……” “已经不疼了!”幽幽的声音,少年的头埋在了封凌胸口,“从来没有人像封凌这样对我,所以,所以真的已经不疼了!” 从来没有被人疼爱过吗? 想起他被带回来以后吃第一顿饭时感恩的神态,想起夜晚睡觉时陪在他身边时他幸福的表情…… 这样的孩子,怎么会有人舍得虐待他? 轻轻抬起了他的下巴,淡淡迷茫的神色却让人有无法压抑的情绪,封凌头一低,缓缓地将唇印了上去。 “封,封凌……”不知道是羞涩还是惶恐,即将触碰的瞬间,少年不安地躲了开去,“我,我……” “是我不好,吓住你了!” 一时的情不自禁,吓住他了吧。 才从强暴的惊吓中解救出来,他……应该还没有完全走出这片阴影。 略带歉意地向后退了一步,封凌揉了揉少年的头发:“效青,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乔暮那里有没有连澈的消息!” “哩!”少年乖乖地点着头,眼看着封凌转身,离去,一直紧抿着的唇角勾勒出与年龄完全不符的邪魅。 封凌,这样你都能忍,也真太为难你了。 这么美丽的一张脸,还有那如绸缎般细嫩的肌肤,我实在也很想尝尝你的味道。 不过,还不是时候…… 你还得再等一等。 因为我实在很想欣赏一下当你用最怜惜的心情和你心目中最“纯洁”的原效青在床上翻云覆雨以后,亲口听他说出他其实就是你一心要灭掉的原顷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而且这天,并不会等太久的…… 自己表演出来的孱弱和单纯早已经让封凌毫不设防。 仅仅几天的时间,只是冷眼观察,就已经摸清了封凌部署下太多的秘密。 只要这些东西及时到了越铮的手中,摧毁这里,不过也就是顷刻之间的事。 到那时再和他上床也不晚,而且,好心情必定更能助兴! “哈哈!”想像中的畅快实在是无法抑制,原顷伸手将蝴蝶的翅膀生生掐断,放声大笑出来。 脆弱的蝴蝶翅膀在小小的手掌中被捻成粉末,纷纷扬扬地落下,湮没在尘土之中,完全不着痕迹。 摧毁的感觉,总是那么畅快。 似乎从十五岁开始那些永远不用再回想起的梦魇之后,总习惯看到生机蓬勃的东西在自己面前生生的夭折。 大概,那种类似的画面,才能最直接的安慰自己吧。 身体之中有一阵莫名的痉挛,大笑过后的空气骤然间出奇的空荡,封凌刚才的话似乎又浮现在了耳边。 “如果太医不告诉我,我,我竟不知道你身上居然有那么多的伤……” 那么多伤……那么多伤? 该死的,一定要提醒我吗? 连越铮和他做爱时也不敢提起的禁忌,封凌居然敢这样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双腿之间的欲望之上,用尖利的刀具一点点刺上击的纹身。 小腹的地方,纵横交错的鞭痕。 大腿内侧最细致的肌肤上,完整的铁器烙上去的形状。 青涩的欲望总是一次次被挑起,然后出口处就会被蜡滴封上,让他痛苦灭顶。 无论是告饶或哀求都没用,只有在被轮流的恶意强暴以后才能有所解脱。 各种各样淫乱的姿势他都尝试过。 各种各样作贱自己的行为他也都履行过。 仅仅十五岁的年龄,他的生理反应就已经在匪夷所思的折磨中被活括地扭曲了过来。 除了被男人用最恶劣最不堪的方法强暴,他甚至已经不能像一个正常的男孩子有所反应或者有所快感。 没有人来帮过他,只有人在他苦苦哀求的时候继续在他身上面无表情地做肮脏的事情。 一个又一个,把他的身体展成匪夷所思的角度,尽情的蹂躏。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不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情。 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将所有伤害过他的人通通报复,反正他的身体已经破败不堪,耻辱不堪,作为交换的代价,已经是太无所谓的一件事情。 他已经不记得从那以后又有多少人从他身上碾过,反正那些语焉不详的脸,换来了他今天足以藐视天下的地位。 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没有人敢再提起他的疮疤。 谁知道,就在这朗朗白日之下 该死的封凌! 我要用最恶毒的手段,让你活不了,也轻易的死不过去! “铛!”身后居然传来清脆的兵刃声。 努力克制住心头的狂燥,原顷回头。 衣领上银色的流苏,居然是越铮的人潜伏进了封凌的宫里? 他不放心自己,叫人来接应吗?可这样不顾轻重的冒失闯进来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眉头一皱,原顷正要发话,尖利的长剑已经指到了他的胸口。 “封凌在哪里?快说!”凶狠的问话,原顷只觉得胸口的地方微微一凉,剑尖已经透了进去。 一群有眼无珠的笨蛋! “你们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吗?”冷冷的口气,原顷恢复了坐在高殿之上危险的神情。 “跟谁说话?”重重的一个巴掌甩了过来,“你不过是封凌身边的一个小厮,居然还敢如此嚣张?越铮将军已经快打到这里了,我劝你还是识相点,乖乖地回答问题!” 愚蠢!最大的主子在面前居然还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越锋手下怎么会养出这么一帮白痴? 原顷冷冷地四下一扫,正待说话,身后已经传来了封凌紧张的呼喝。 “效青你,你有没有事?” 也好,既然你要出面,现在也不是我暴露身份的时候。 惊骇的表情挂在了睑上,原顷援缓地转过了身体:“封凌,他们是越铮那里的人,我,我……” 颤抖的声音只说到一半,就像是被刀砍断了一般生生顿在了空中。 封凌的身后,除了乔暮之外,那个英俊清秀却一脸震惊的男人…… 连澈? 他居然从牢狱里逃了出来?而且……而且已经回到了这里? 原顷忽然觉得自己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连澈,我去拖延时间,你偷偷从右面绕过去,千万别让他们伤到那个孩子!” “可是,封凌,那个人……他……” “有什么话以后再说,连澈,照我说的去做!” 根本没有分辨或者解释的机会,光看封凌脸上一脸的焦虑,就知道那个孩子在他心里是怎样的重要。 可是怎么会这样?封凌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救什么人? 难道是自己认错了吗?原顷怎么会在封凌的府邸里? 可是那张脸,那双眼睛,那微讽的唇角……不是原顷又是谁? 他在演戏! 他用自己可以迷惑天下人的模样在骗取封凌的信任和同情! 可是现在没有时间去解释——封凌根本没有心情去倾听。 反正也不急在一时,这场戏演过以后,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揭穿整场闹剧。 想到这里,连澈凝了凝神,顺着封凌的意思悄悄从右边绕了过去。 兵器相接的清脆撞响,作为封凌手下的第一副将,连澈的速度果然是快得惊人——所有人的注意都停留在封凌身上的时候,他已经悄无声息的掠到了敌人身边。 电一般的速度,丝毫看不出身体还有伤的样子。 身边的人一个个迅速地倒下,原顷终于对上了连澈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瞳孔,似乎在嘲笑他的自投罗网和不自量力。 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原顷心头泛起的是自十五岁以后就再未有过的心惊。 逃开!从他的凝视中逃开!从他深邃的眸子下逃开! 原顷恍惚的摇了摇头,转身快速飞舞起来! “效青,别怕,已经没事了,你别怕!”隐约是封凌在呼喊,可他像是什么都听不见。 为什么这样看着他?为什么会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透彻的,平静的,深邃的……让他忽然觉得一切的伪装都无所潜形。 他害怕这样的逼迫,他一直都以为躲在没有阳光的黑暗中最是安全! “效青!”封凌痛楚的惊呼中,原顷的身体已经从石阶上重重地摔了下去。 连澈的手掌在他身后仅仅一米的地方,终究还是没有碰到。 他是失态了……还是为了把戏演得更加逼真? 明知道他已经人性泯灭,明知道他可以微笑着要人生不如死,明知道他现在不过是在演戏……可他身体摔出去的那一瞬,自己的心是真的颤抖了起来。 “效青!效青你醒醒!”凹凸不平的石阶上,少年的额头破开了长长的裂口,粘稠的血液在飞快的涌出。 封凌拼命的叫,把他搂在怀里,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嘶哑:“太医!快去叫太医!” 他那么在乎他? 如果揭穿了事情的真相,封凌……会是怎样? 连澈的眉头皱了起来,忧心忡忡地看着。 **** 不眠不休的照顾,封凌一直守在原顷的床前。 喂他吃药,帮他盖被子,听他在昏迷中难过的申吟。 他甚至没有抽空询问一下连澈是如何被缚,又如何逃出,在他的眼里,此刻竟是只有这个少年而已。 看来,“揭穿真相”四个字,此刻已经不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连澈默默地站在床边,看着昏睡中原顷紧皱的眉头。 封凌终于在他和乔暮的反复劝说下,同意稍做休息。 此刻,原顷的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人,如果就这样,一剑下去…… 闪光的剑尖指向了少年的喉结,只要稍微一用劲,一切就可以就此了结。 “别,别再过来了!求求你们,放开我,我好痛!让我休息一下好不好!求求你们……” 昏睡中的原顷反复说着同样的句子,似乎一直在做噩梦。 难道他在睡梦中也能把戏演的如此逼真? 知道他恶劣的嗜好,知道他软言浅笑之下究竟有怎样的恶毒心灵。 可这一刻,这一剑竟是刺不下去! 杀一个昏睡中的人太过残忍,等他醒来,也让他死个明白!连澈这样对自己说。 “好痛!”终于在天色泛白的时候听到了原顷苏醒的申吟声。 “原顷,你终于醒了吗?你的戏演到这里,也可以结束了!”连澈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瞪着他:“你大概没想到,我会活着从你的牢狱中出来吧!” “你,你是谁?”迷茫又无辜的眼神,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只有我和你,难道你不觉得再装下去没有什么意义吗?”连澈嘲讽的笑,顺手扯起了他的衣领,“一切到此结束了,我会一剑给你个痛快!” “你放开我,好痛!”嘴巴委屈地撇了起来,混沌的神情中开始涌上委屈和不安,“你,你是坏人,封凌呢?他在哪里,我很怕……我,我想见封凌!” 孩子般急急的声音,眼前的少年微弱的挣扎之下,委屈地即将哭出来。 连澈完全是愣住了! 他知道原顷善于演戏善于伪装,可他也了解他再怎样表演也绝无可能在人面前流半滴眼泪。 他丧失的人性让他根本流不出这种与感情有关的东西。 可是眼前的人,嘴巴深深的瘪着,眼睛通红,满脸的泪水肆无忌惮的一直流,脆弱不堪的一面就这样在他面前展现。 感觉不到他乔装的狡猾和掩藏的戾气。 只有纯粹的伤心害怕和委屈。 一阵难言的感觉涌上了连澈心头,手里的剑“当”的一声直直落地。 如果他的判断没错,如果不是原顷的乔装实在太好,如今的这个样子,原顷他……应该是已经完全失去了曾经的记忆。 第四章 “封凌,我们不能再这样单纯地守下去了,越铮的军队如此这般地疯狂掠城,看来这次是不攻到这里,他绝不罢手!” 乔暮翻着前方刚呈上来的战报,额间的双眉越锁越紧。 “混蛋,他疯了吗?军心涣散,粮草束及,这里又是我们的领土,他以为他能用什么和我们打?”封凌重重地一拍桌子,狠声呵斥了出来。 “话是不错。形式虽然对他们极是不利,可越铮拼上了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我们也占不到太大的便宜!” 乔暮微微摇了摇头,将战报递到封凌手中:“我总觉得这次的情形实在太过反常。越铮骁勇善战,可也并非单纯的莽将,他一向是很沉得住气的,用兵之神,鲜有对手……可眼下的形式,就算真的赢了,整个军势也必定大伤,短期之能怕是禁不起往何重创。除我们之外,那么多双眼睛在对他们虎视眈眈,原顷竟然也纵容他这样疯狂的行为?” “这也是让我疑惑的地方。”封凌揉了揉额角,缓缓站了起来:“越狠的人,在生死关头才越为谨慎。原顷能够年纪轻轻就握住如此辽阔的一片江山,必是精打细算步步为营之人……虽没有亲眼见过,但从越铮的行事就能看出他绝不简单。这次形式异常,我看其中必有文章!连澈,你在敌方之时,可曾听到过什么传闻吗?” “啊!”满腹心事被封凌的询问声打断,连澈有些困难的抬起头来。 越铮为什么如此大势进攻,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自己从囚牢里逃了出来,必定会揭破事情的真相,让原顷企图欺瞒封凌的计划整个流产。 堂堂的领主居然只身待在对方的地盘,越铮怎么能不心急如焚? 可眼下的形式,却是如此一片混乱。 重创后苏醒过来的原顷,居然变成了时时藏着胆怯,又天真又懵懂的孩子。 除了在封凌出现的时候会赖在他身边撒娇玩闹之外,大部分时间安静得只剩下呼吸的声音。 而封凌对他,也是显而易见的又宠溺,又疼爱的心情。 自己毕竟见识过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冷眼旁观之下,从来没有半点放松警惕。 只是到底要不要告诉封凌真相,却一直是件犹豫的事情。 封凌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如果现下告诉他所有的故事只是一个恶意的欺骗,他必定会受伤极深,何况眼下军情急迫,本不应该分他的神。 但内心更深的地方,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情绪却是——他实在不敢担保,事情揭穿之后,封凌会不会狠下心肠一刀杀了原顷! 如果是以前那个恶魔,自然是千刀万剐不在话下。 可是,如果他是真正的忘记了那些残暴的过去……眼前剩下的,真的不过就是一个简单的孩子而已。 他不会忘记原顷刚刚苏醒时,因为害怕在他面前抽噎着,泪流满面的模样,也无法忽略在睡梦中,原顷蜷缩着身体,用双手搂住自己,又紧张又无法安稳的神情。 即使记忆消失,有些烙印却是打在了灵魂之上,怎么也抹不去的吧。 他那些喃喃的呼喊到底在透露些什么? 他以往的残暴肆血背后,到底掩盖了怎样的不堪回首? 思绪一直一直地延伸,头,好像更痛了…… “连澈?”封凌抬高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扯了回来。 “什么?”勉强地应了一声,“越铮的防卫相当严密,我没有机会得到任何秘密……” “我不是说这个……连澈你最近总有些魂不守舍,是不是身上的伤?” “我没事。”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连澈暂时抛开了心头混乱的结:“我同意乔暮的意思,我也认为目前的形式下我们应该主动的反击,才能有效的遏止住越铮的攻势!” “我也是这个意思。”封凌起身拍了拍连澈的肩膀:“所以我决定,亲自出征!” ‘什么?”太突然的决定,让连澈愣了半晌才接出下一个句子:“封凌,这不可能,作为你的副将……” “作为我的副将,你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好好的养好身上的伤!”封凌柔声向前,挽过连澈的肩:“抱歉,这次回来发生了很多事,我竟没有好好的问一下你的伤势……” 从儿时起就让他记忆最为深刻的柔软神态,连澈心下一动,有些话就欲出口,封凌却叹了一声继续说:“还有,除了照顾你自己以外,你还要帮我照顾好原效青。他,他现在这个样子……” 原效青?这个时候了封凌居然还想着他?要是知道这个孩子正是让目前生灵涂炭的罪魁祸首,不知道封凌该做何感想? 连澈只能低下头,无奈地苦笑一声。 **** 反击的战役正式打响,封凌跨上了高大的骏马,在乔暮的陪同下,踏上了险恶的征途。 “封凌……都好久没有来看我了呢!”靠窗的角落里,怯怯的少年低低地声音。 从斗智斗勇到短兵相接,连澈焦燥地等待着前方传来的一个又一个消息。 只恨自己身上的伤……已经拖了如此长的时间,居然还未全部痊愈。 由此可以想像当时刑法加身时是怎样一种惨烈。 不过疼痛之外,更让连澈忧虑的是封凌的安危。 已经快三天没有任何消息。 如果这样的情况还要持续,他是不是应该违背封凌的意思,立刻赶去增援? “连澈将军,有、有消息了!”终于,在连澈等得快要发疯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嘶哑的通报声。 全身浴血的兵士,拖着伤残的腿,不知道是怎样撑到了这里。 “如何,形势如何了?”甚至来不及询问一下对方的伤势,连澈一叠声的吼着。 “前日一战,几乎是两方倾尽所有的对决,整个山谷上都被血洗了一遍,那些红色到现在都没有退去……”喘息地声音到这里迟疑了一下,来人避开了连澈焦急的目光。 “对方的大将越铮,被封凌削落了一条臂膀……” “封凌呢?我是问你封凌呢?”有不详的预感已经狠狠地笼罩了下来,连澈的声音已经完全失去了镇定。 “封凌他,他替乔暮将军挡了一箭,被越铮斩落下马。现在只怕,已经身在对方囚牢中……” “什么?”心跳瞬间停止,连澈连呼吸都快要失去。 封凌被俘? 他落在了越铮手里,怎么还能有命活下去? 如果只是一刀斩了也是个痛快,可是越铮手下那些让人不活不死的酷戾刑法…… 封凌——那么温文的封凌,他怎么能经受得住? 要把他救出来!怎么才能把他救出来? 伊崎亲自掌管的囚房,固若金汤,即使自己亲自去闯,结果也未必能行。 怎么办?怎么才能救得封凌的性命? 困兽一般的绝境中,针芒般的名字忽然如电光火石一样从脑中掠过—— 原顷!我们的手里还捏着对方的领主原顷! **** “封凌,你来了是不是?”一直蹲坐在视窗的少年,听到脚步声响起后,匆匆忙忙地站起身来,慌乱之中撞到了坚硬的矮凳子,可还是不管不顾地张望着。 这么晚了,还不睡……在等封凌吗? 连澈的鼻子里发出轻轻的哼声,看着原顷的脸从兴奋到失望,最后黯然地垂了下去。 “你还不睡?”在他身前站定,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是,是啊,睡不着……”不知道为何,前面这个人总是让他有莫名的胁迫感,使他觉得连抬头都是一件困难的事。 “睡不着?或许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以后你会更高兴!”不知为何,原顷脸上那怔怔的模样忽然挑起了他的怒火,让他连想极力平静的口吻都重重地嘲讽了起来。 “嗯?”无辜的脸抬了起来,好奇又渴望地盯着他。 “封凌被你手下的越铮抓到了手,你的戏演得如此成功,难道不会让你高兴得睡不着吗?”连澈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紧盯着原顷的脸,只想抓住丝毫的端倪。 封凌哦…… 嘴角扬起,原顷淡淡地笑了出来。 他不太懂连澈说的那些句子,可是他听到了封凌的名字。 封凌呢!那个会哄着他,陪着他,带他去抓蝴蝶,给他温暖的人! 那个人有一张美丽的脸,还有很舒服的味道,可以让他摆脱那些奇奇怪怪的噩梦,很安稳的睡去。 即使好久不见了,可是光听到这个名字,都能让他从心里笑出来。 “封凌……”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声,唇边的笑意更大了。 混蛋! 他在笑!他居然在笑?那么坦荡的笑容,证明他的心里高兴得很! 装的!什么失去记忆,什么楚楚可怜,全都是装的! 现在封凌被俘,他的目的达到了,终于不用再装了吗? 所以他就大大咧咧地笑得如此开心? 原顷……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我就没有一剑杀了你? 你以为我要留着你换封凌的性命就对你无能为力了吗? 你居然敢如此得意? 对封凌担心的忧虑化做对眼前人暴烈的怒火,连澈顺手拿过腰间的软鞭,对着原顷狠狠地抽了下去。 “啊!”尉烈的疼痛把原顷从神游的畅想中拉了回来,眼前的连澈那么愤怒又可怕的一张脸。 “不要……痛!”还来不及抗议,一次比一次更加猛烈的抽打已经朝着他铺天盖地的扬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即使……即使眼前的这个人对他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可他知道他也是封凌身边很亲近的一个人——而和封凌亲近的人,在他的心里,都应该是很好的人。 他没有做错事啊,为什么忽然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挣扎着向前两步,已经支持不住,连澈的手下绝不停顿,原顷瘦弱的身体已经倒在地上蜷成一团。 “你继续装!我让你继续装!你居然还会哭?我还真没想到!” 所有的怒火都被点燃了,连澈的神志已经接近疯狂。 好痛!痛到快麻木了,连告饶都没有了力气。 可是身体内部有什么东西,也在随着巨大的疼痛,被一点点唤醒。 十五岁的时候,在他的欲望被刻意撩拨之前,也会有上这样—阵暴风雨般的鞭打。 然后才会是强暴和解脱。 只有被虐待,才能有生理上的反应…… 现在,如此不留余地的鞭打下,被烙上的记忆复苏了。 “该死!”终于暂时停了下来,连澈急促地喘着气。 还不能打死他,他的命,还要留着换封凌的性命。 看着地上已经丢了半条命的人,连澈把鞭子狠狼一砸,就要离开。 “别、别走!”即将抬起的脚居然被人抱住,一低头,原顷脸上浮现的居然是又是痛楚,又是渴望的神情。 “干吗?还没被我打够吗?”冰冷的口气,看着他血肉模糊的困难站起。 “帮帮我,我好难受……”已经是神志不清的申吟声,满是伤口的身体却极力地朝他贴去。 那是什么? 在他腰间不断磨蹭着的……还有那欲求不满的渴望? 贱人! 这样打他,居然都会有反应? 他到底是怎样一个怪物? 连澈如今是真正的暴怒了! “你很想要吗?”他恨声问道,看着原顷沾染着情欲的脸不断地仰起。 混蛋!混蛋! 做这么淫乱的事情,为什么偏要配上这么一张纯洁无邪的脸? 连澈牙一咬,恨声笑了出来:“好,你想要,我就满足你!” 勉力站起的身体再次被粗鲁地按倒在地,脸孔朝下,腰部以下的衣物全部被撕开。 原顷的手不停的痉挛着,他不知道这样的反应是为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想要被拥抱。 后庭一凉,连澈的手指已经触碰了过来。 “这里……很想要吗?”看着他急促开合着的粉红色花蕾,和不断抬起的腰,连澈恨得牙齿都要咬碎掉。 “嗯!”已经被欲望折磨的模糊的神志让他已经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是一下一下朝着连澈的手掌撞去,只想要解脱。 “好,我满足你……” 所有的愤怒,怨恨,焦躁,失望……以及他自己都弄不清楚的感觉统统扑面而来,连澈已经不大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了。 侧眼望去,圆桌上那只白玉的花瓶……里面的松兰,正是封凌亲手送给原顷的。 “啊……”忽然间,是连喉咙都要撕裂的惨叫,原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到底……到底把他伤到了怎样的程度。 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他搂了过来,分开他纤细的双腿,连澈要面对自己一手缔造出来的惨剧。 可是,可是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欲望上……小腹上……双腿间…… 新的肉已经长了出来,可旧的伤痕依旧遮掩不去。 谁?在他之外,还有谁对他进行过如此匪夷所思的折磨? 他如此脆弱的身体,又是怎样熬到了今天? 一阵彻骨的凉意向连澈袭来,原顷曾经那些梦呓的句子仿佛就在耳边。 他……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有倍看的血液直冲头顶,连澈手上一颤,死命地搂住了怀中已经凉得没有丝毫温度的身体。 第五章 “我一直在想,封凌手下为什么可以收罗到如此多得力的干将,就算连澈那样的人也甘心留在你身边做副手,以往只是远远看着还不知道,今日如此近距离相对,我才终于知道,原来是因为你有这么一张连女人都自叹弗如的脸!” “哼!”封凌极是恼怒地重重一哼,对上了眼前男人挑衅的目光。 越潜,原来是你! 早就应该想到精明如连澈,若不是有内奸将内情外泄,上次的行动就绝不会失手。 拼上了那么长的时间,亲手杀掉了那么多的自己人,做了那么多牺牲,只为了骗取连澈的信任以便留下做内应! 越铮的亲生弟弟,果然也是决不手软的狠角色。 “我这样赞你你不高兴吗?那你希望听到什么?要我赞你身手也不错,居然能够要了越铮的一条手臂吗?” 话音才落,封凌下颌一紧,已经被越潜苍白骨感的手狠狠钳住了。 “你知道你这一刀斩得多准吗?再多向左移几寸,就可以要了越铮的命……”越潜还是那种轻描淡写的声音,封凌却可以感到掩藏在其中铺天盖地的恨意。 “不过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他还是活下来。这样一来,该死的那个就该换做是你!”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越潜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你可能不知道吧,我们的军队常年征战在外,因为你们的插手,已经很久没有碰到令人满意的女人了,如你这般的身体和长相,如果送到军营当中……” “你以为我会怕男人?”封凌挣开越潜的手,骄傲地把头仰了起来,淡笑着否决着他的威胁。 “你不怕?对了,我早该想到你既然能和原顷对峙到现在,这样的东西应是威胁不到你。不过……” 越潜顿了顿,刻意把声音放得又慢又低:“你好像还不知道,军营里的饥渴的不止男人,我们的猎犬也已经孤独了很长时间了……” 话才至此,越潜满意地看到封凌的脸已经一片惨白。 “你怕了吗?不过我劝你还是多留点力气,因为这还不是最好玩的。本来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冲突,还应该留你一条命去解决原顷,但是你竟伤了越铮,那就绝对不可饶恕了!“ 越潜一直波澜不惊的语气里终于因为出现了“越铮”两个字而变得稍微有了起伏:“我现在没时间陪你玩,你最好赶快祈祷,祈祷越铮在我过去的时候已经没事,不然,我会想出一千种更刺激的游戏慢慢招呼你!” 眼看越潜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封凌才将已经渗出汗水的手掌缓缓展开。 越潜……虽然在原顷的军营里是个如同影子一般的人物,却只有比越铮更冷血,更残酷。 和原顷的军队交战以来,一直死伤不断,很多东西他都早有准备。 所以他从来不怕受伤,不怕死亡。 可是刚才从越潜口中吐出的那些骇人听闻的折磨,却让他的心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不是为自己——如果自己不堪受辱,至少还有选择咬舌的权利,一死了之。 让他真正坠入不安的,是听到那些话时,脑海中浮现的小小身影。 原效青…… 那个在他第一次见到时就被一群粗鲁的伊崎兵士强暴的少年原效青! 他说自己是在越铮屠城时逃出来的,所以必定有过太多不堪回首的经历。 那些在睡梦中也无法安稳的呓语,那些反反复复不断折磨着的记忆,还有那些刻烙在下体上骇人听闻的伤口…… 虽然一直为了避免勾起他的痛苦而从来不去深究,可封凌心中总是有太多的疑惑未曾解开。这个时候,从越潜吐露的字字句句中,他已经可以想像到那小小的孩子在各种非人的折磨中辗转反侧的模样。 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刹那间,一种如同身受般的痛楚弥漫到封凌全身的每一条神经,让他快把嘴唇都咬出血来。 那个用小动物般的眼神注视着他楚楚可怜的少年,那个看着蝴蝶交配也会大惊小怪的单纯的小家伙,那个失忆之后睡觉也要紧紧抓住他衣角才能睡去的孩子…… 想探究的,想了解的,想追问的种种,在这一刻,忽然都在剧烈的震撼中有所感应。 还好,在战场的后方,应该是有着连澈在守护着。 想到那张熟悉的脸,封凌才从紧张的情绪中微微舒缓了下来—— 连澈,我最信任的伙伴,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有你在那里守候着,我可以感到安心。 所以,也请你一定要照顾好他,保护他。 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 请你,无论如何,不要让这个孩子受到任何伤害! **** 伤害? 连澈手里沾着药膏,却眉头紧蹙着不知道如何下手。 撕裂的伤口都在最暧昧的地方,只看腰臀之间那圆润挺俏的曲线就已经让他呼吸尴尬,更何况要往那里上药? 可是看原顷如今那被折磨之后神志模糊的模样,连澈实在不认为他可以自己处理自己的伤势。 才在床沿边坐下,小东西的身体已经惊骇地蜷缩起来,迅速地躲向角落。 “别动!”连澈有些粗鲁地闷吼了一声,扯过他光润的脚踝把他拖向自己身边。 实在是复杂又矛盾的心情——明知道他是敌人,明知道封凌就落在敌方手里生死未卜,可是怒气发泄过后,看着他破败的身体斑斑血迹的模样,居然会有满心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 并不是第一次给人上刑,也曾经有过顽劣的敌人就此死在他手中——作为封凌最得力的副将,妇人之仁是最愚蠢不过的东西。 可是这次,居然还会待在这里收拾残局。 该死的,他装出来的纯稚就那么能迷惑人吗? 可是连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对自己的原则妥协了。 “把腰抬起来!”为了掩饰内心的波澜,故意把口气放得很恶劣,可是话才出口,连澈就已经惊觉到了这是一个多么暧昧的句子。 原顷的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怯怯地摇着。 “你装什么?我没兴趣对你怎么样!”尴尬和自我谴责的情绪让连澈的等待变得极是不耐,眼看原顷始终不肯有所反应,连澈一边说着讥讽的话语,手已经强硬地从原顷并紧的双腿间探了进去…… 何况自己是给他上药的啊,现在做的这些算什么? 难道自己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压在原顷身上的身体慢慢坐了起来,看着他的衣裳已经全被扯开,满是吻痕的淫糜模样,连澈不知道是懊恼还是歉疚。 “对,对不起……”眼看连澈阴晴不定的表情,原顷小心翼翼地道歉声。 “和你没关系。”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下身还肿胀得发疼,可也知道自己的意乱情迷,并不能就这样迁怒于他。 今天的一切,已经太出轨了,以后,要切记着和他保持距离。 原顷的淫乱并不是第一次有所耳闻,如果就这样被他诱惑,以后还有什么立场站在封凌这一方。 对了,封凌。没有以后了,明天就用他和越铮换回封凌! 无论他是不是真的失忆,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以后战场上再见面,决不会再有半点瓜葛! 想到这里,连澈眉头一皱,只想站起身来。 胸前一暖,只感到有柔软的身体凑了上来,连澈一抬头,居然是原顷慢慢爬过来后,亮晶晶看着他的眸子,还有那带着低低哑哑的声音:“对,对不起……你不要再打我了,我真的很庠,如果你真的很想,我……我用嘴帮你行不行?” 这是什么话?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知道更多的是惊诧还是恼怒,连澈咬着牙只想恨声训斥些什么,却被不知名的气息堵住了喉咙,哽得说不出半个字。 而那毛绒绒的小脑袋已经在这个时候满是怯意的低下去了,困难地在连澈身体最敏感的部分亲吻着,灵活的舌熟稔地转动,然后努力将连澈已经膨胀的欲望一点点含住。 “滚开!”比火更加灼热的温度从原顷温暖的口腔里传来,让连澈的身体完全倍看了起来,周身的神经猛烈地叫嚣着,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趁着最后一点理智还在,连澈勉力扬起手掌,重重地朝着原顷抽去。 不能就这样妥协,无论他的失忆是真是假,绝不能和他扯上半点关系! 连澈费力的喘息声中,原顷的身体已经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你就这么下贱?不做这种事情你就不能活吗?”痛恨自己一次次的失控,连澈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上了决绝的狠意。 “我……”才说了一个字,浓稠的鲜血已经从原顷破裂的嘴角涌了出来——刚才连澈那一掌竟是丝毫没有留情。 “滚出去!在太阳落山之前,别让我看到你!” 冷冰冰的句子,连澈一字字地说着,然后冷眼看着原顷虚弱的背影就这样踉踉跄跄地晃了出去。内心深处,他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逃避方式而已——如果继续面对着原顷那脆弱又伤痕累累的模样,他知道自己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把他搂紧怀中,再也不放开。 居然又伤到他了。 他这个样子要不要紧?还是会……趁着这个机会远远地逃开? 繁杂的念头纷至沓来,让连澈第一次陷入如此烦躁的处境。 或者,在用他把封凌交换回来以前,还是应该时刻看着他才是。 想到这里,连澈慢慢地就想站起身来,双腿间袭来的一阵疼痛,让他急促地一声喘息…… “哥……你好些了吗?我刚收到了消息,如你所愿,这种打法终于把连澈逼出来了,他提出明天用原顷交换封凌。怎么样,你是不是很高兴?” 半跪在床前,看着越铮缠着厚厚纱布的手臂和苍白的脸,越潜的声音放得很低很低。 “终于……逼出来了吗?”越铮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划出了淡淡的笑容,左手费力地按在床沿上,勉强半坐了起来:“那……换人这件事你明天亲自去做!”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事情,越潜的嘴角嘲讽地撇了起来:“我怎么会去干那种蠢事?哥你难道不知道我最大的兴趣就是看到原顷死的样子?如果我明天带上封凌被强暴至死的美丽身体去见连澈,你猜原顷会被分尸成几块?” “你什么意思?”终于嗅到了越潜话语中异常的味道,越铮把声音提了起来。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哥你早就知道,那就是把哥从我身边抢走的人每一个都得死。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连澈是我放回去的,这样说,你大概就该更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你……混蛋!”震惊于越潜说出的每一个字,越铮英挺的眉毛倒竖,只想坐起身来。 “哥你难道想亲自去换人吗?你都为他伤成这样了,还这么念念不忘?啧啧……”越潜轻笑着坐到了床沿边,轻易就将越铮伤后无力的身体按了回去:“我不会让你去的,我永远不会让他活着再出现在你面前,我已经叫人等在换人的地方了,他和连澈一出现就会被送去见阎王……” “你……越潜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为了哥你,我不敢的事还真不多。”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越潜手放到了越铮的领口处:“包括现在,我对哥你……” 轻轻的布帛撕裂的声音,越铮那副在征战中留下无数伤痕的身休在越潜的手底慢慢裸露在了风中。 “哥,这个时候,作为一个男人的本能,本该是让我来拥抱你……可是,为了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宁愿,做被你拥抱的那个人!” 只剩下一只的手臂和伤后尚未痊愈的身体无法阻止越潜将两人之间的遮蔽一点点全部抛开,虽然是亲兄弟,可是这样的赤裸相对,在成年之后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越铮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越潜慢慢地跨坐在自己腰间,用那样虔诚又满是爱意的目光注视着他。 “哥……不,越铮,用这样的方式靠近你,我知道以后你会恨我,可是!我宁愿这样的一个记忆,也比我永远徘徊在你的生命外好些。有的时候,真的是很羡慕原顷。” 这样说着话的越潜,带着从未有过的痛楚又认真模样,让越铮有一瞬的失神。 跨坐在腰上的身体慢慢主动抬了起来,然后轻摆着向着越铮挺立的欲望上慢慢坐了下去。 轻微得如同纸撕裂一样的声音,两人的身体已经紧密的结合在一起。 困难又陌生的体位,越潜的脸上却是神圣又虔诚的表情。 一瞬间,有陌生的情愫涌进了越铮的心间,让他的灵魂剧烈地战栗了起来。 如果这是爱,如果这就是那种要把灵魂摄取才能走到终点的欲望和感情;如果这些就是越潜想从他身上得到的…… 那对于从小就被所有人遗弃,只有对方的彼此来说,他还有什么好吝啬的呢? 可以感到小腹上粘温一片的血迹,越潜剧烈的动作,终于还是伤到了自己。 绝望又疯狂的做爱方式,像是明天就是世界的终结。 越铮终于颤抖着伸出了仅剩的左手,挽在了越潜颈间,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哥……” 紧紧相贴的脸颊上有温热的液体流过,不过倔强如他们这种尚未成年就自己开始打天下的孩子,已经疲乏到几乎无法辨别那些到底会是什么了。 第六章 “这样走下去,今天是不是就可以看到封凌了?”带着咳嗽声的嗫嗫询问,原顷偷眼看着一脸严肃的连澈,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才问出了这一句。 勉强挂在马背上的身体,简直可以说是蜷缩在了连澈怀中,如果不是那双有力的手一直接着他的话,早就已经摔到地上了。一直在崎岖的山路中急行,那么颠簸的山势,重重地震动着双腿间的伤口,隐约的凉意,那里好像又流血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这一路上,他仿佛有听到连澈口中说出封凌的名字——或者这一去,就可以看到封凌了呢! 没有封凌在身边,已经好久没有睡那种带着香气的安稳的觉了。 又是噩梦,又是脑海中浮现的奇怪片段,还有,还有那个人不时的大发雷霆。 直到昨天。 昨天…… 想到这里,原顷的脸又微微侧了侧,偷眼看了看连澈的表情。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呢! 会说让他不懂的话,会很凶的打他,可是有时候又会变得很温柔,会抱着地,给他上药,还会吻他…… 吻他……是啊,吻他! 他做过的那些梦里,会有很多男人对他做各种各样的事,在他的身体各个部分摸索着,可从来没有人吻过他,从来没有。 封凌……也没有吧,是怕吓到他吗? 可是他其实是很喜欢这样的感觉的啊。那个人吻他的时候,又霸道,又强势,又热烈,又细致……让他觉得自己是在被温柔的需要着。 有这个人在身边,会有莫名的胁迫感——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着危险的怀疑和敌意,可是又会带来确定的安稳,就像昨天夜里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说半个字,也没有像封凌那样拍着他哄着他,可是他却能在那淡淡的呼吸声中睡得很沉很沉。 半昏的身体应该是被他抱着回去的——自己记得那股味道,和现在近在咫尺的这个味道一模一样。然后是清凉的药膏和温热的洗澡水,有粗糙但温暖的大手第一次因为欲望和虐待以外的原因抚摩上他的身体——干净又舒服。 临睡时,双眼合上以前,他听到了低低的一声叹息,仿佛有人在说:“对不起……” 或许是太累了,那些字句都飘得忽近忽远听不真切。可是沉淀下来的情绪却轻易散不去,居然能够一直留到现在,还能记起。 “你很想见到封凌吗?”本不期待有所回答的问题,居然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应。原顷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对上的是连澈神色复杂的眼腈。 “再走一会,应该就能见到吧……”连澈对他从未有过的温柔的口气,加上了那双手上忽然加紧的力气,让原顷瞬间有了某种自己都觉得可笑的错觉。 这个人——连澈,是在不舍些什么吗? **** 即使有所准备,真的和越潜这样以敌对的方式遭遇在战场上,连澈心中涌起的还是百般难以言语的滋味。 实在没有想过,这个昔日追随在他麾下,谨慎得近乎小心翼翼的少年卸下他谦逊温和的面具之后,竟是如此一副骄横无忌的神采。 “连澈,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轮廓分明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欺骗后的愧疚或者得逞后的快意,清亮平常的语调像此刻只是在跟一个长久不见的普通朋友打招呼而已。 哼! 连澈的鼻子里哼出重重地长音:“越铮呢?难道今天来和我换人的居然是你?” “越铮?你问哥吗?”连澈的问话像是勾起越潜什么美好的回忆,凌厉的嘴角瞬时微微扬了起来,“哥他累了,现在应该还在睡着……” “那封凌人呢?” “封凌?”本来已经略为温柔的表情一瞬间又被邪恶的笑意盈满:“恐怕正在被我手下某位功绩显著的副将好好地宠幸着。” “你……”轻描淡写的句子,却足以让连澈肝胆俱裂。 混蛋,他竟然敢这么做?原顷还在自己手中,他不想换人了吗? 勒在原顷腰间的手重重地一紧,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听到那嫩稚沙哑的声音尖厉地叫了出来:“到凌……你们把他怎么样了?为什么,为什么不把他带过来?” 哦? 越潜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慢慢把眼睛眯了起来。 那个……真的是原顷吗? 从最开始就白痴一样地缩在连澈的怀中,既不开口也不挣扎,偶尔瞥过来的眼神也是怯怯的,一旦迎上越潜就赶快逃开。 忙着欣赏连澈那惊怒交集的失控表情,一时间竟是忘了赞叹一下他那惟妙惟肖的演技。 只是……戏码不是早已在连澈面前揭穿了吗,现在的装模做样还有什么必要? 更奇怪的,还有连澈此刻的反应。 无奈的,揪心的,痛楚的……不仅是因为刚才那个随口编造的关于封凌的消息,还有一部分居然就是来自被他禁锢在怀中那挣扎着又叫又闹的身影。 真有意思啊! 一直敌对着的双方,急于救人的副将居然怀抱着敌方的领主,还是一副满是怜惜的模样。 如此精彩的令人匪夷所思的戏份,真是不忍心就此打断呢。 可惜……实在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和你们耗下去。 依照越铮的性子,醒来以后必定还是要带领兵马赶来这里。 所以,为了避免另生枝节,只有抱歉的把你们尽快解决掉。 越潜的手高高地一挥,跨下的烈马长声的嘶鸣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别忘记了,他还在我手中!”眼看四面不断涌来的兵士已经把他们团团围在了中心,连澈一边暗骂着越潜的卑鄙,一边尽力忽略掉原顷还在吵嚷着要见封凌的委屈模样,高声吼了出来。 “哦!这个我当然知道!”满意的看到事态的发展正顺着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地走向尾声,越潜策马顺着包围圈漫步走着:“不过连澈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要原顷的命!在你的手下做了那么久的副将,你的教导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原来是这样! 连澈一怔,下意识的搂紧了怀里的人。 原顷却还似丝毫不知道危险已经迫在眉睫,依旧低哑地抽泣着。 “我对你的命没有兴趣,对天下究竟在谁手里也没有兴趣,如果你现在要走,我也决不拦着做无谓的牺牲,只是,你把他的命留下就好!” 挂着倒刺的马鞭直直地指向原顷喉结的地方,像是被如此具有压迫感的气势给骇住,原顷的眼睛惊恐地抬了起来,尚未结束的抽泣拼命地压抑在了喉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就这样放他走? 条件是留下原顷的性命? 细细想来,这应该是个毫无问题的提议才是。 连澈勒在原顷腰上的手慢慢松了开:“好,就照你说的办!” 挂着银色佩饰的骏马一步一步地踏过来了,马背上的主人嘴角边是越来越掩饰不住的冷笑。 “原顷,还要继续演下去?我很有兴致看你继续表演,只是你不要妄图拖延时间,越铮要赶到这里最少还要半个时辰,这段时间我可以让你死上一百次!” 惊恐的情绪躲无可躲,最后只有艰难地扭回头,满是绝望地看上了连澈的眼睛。 “我,我……” 尖尖的喉结困难地滚动,连澈静静地看着。 “我真的很想再见封凌一面……” 半长的头发哀哀地垂下去了,眼睛里有薄薄脆脆的晶莹一直一直闻动着,如果风吹过来,一定很快就会碎成液体流下来。 “我知道了……”伏在耳边温柔的难以置信的声音,是连澈在说话吗? 眼睛再次抬起来的时候,有刀刃相碰的清脆撞响,原顷只觉得面颊一热、伸手一抹,掌心里居然全是刺眼的红。 “连澈你……”猝防不及的一剑,斜斜地从越潜的右胸透过,连澈横剑当胸,把原顷护到身后,脸上的表情安静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居然要护着他?你以为多了这个累赘你还能逃得出去吗?”意料之外变化让越潜又惊又怒,连胸前的伤口也无暇顾及。 “我记得曾经教过你,战场之上没有绝对,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感觉到身体护住的小东西颤颤地抖了抖,连澈更紧地搂住了他。 从来没有过的凶险局势……单枪匹马的面对成群包围着的弓箭手和单打独斗也决不逊于自己的越潜。 可连澈觉得很轻松。 因为这一刻……竟也是遭遇原顷以来从没有过的安心。 抛开了所有的猜忌和犹豫,在这生死一线的战场,终于可以最真实的面对自己的心情。 想保护他,拥抱他,替他背负下所有的恐惧和不安……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在想。 希望他可以安静幸福而单纯地活着,怀着最快乐的理想做他自己最想做的梦。 刚才那时候,他仰着头,那么绝望地说“我真的好想再见封凌一面……”自己就已经决定,愿意为他这个小小的愿望而流尽最后一滴血。 如果真的战死在了这里,如果不能陪着他最后的逃出去—— 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个时候,他会不会偶尔想起他生命中曾经很不近情理地狠狠伤害过的某个人,会不会用他那低低哑哑地声音也小小地说一句:“连澈,我是真的好想再见你一面……” 努力仰起头,防止那份忽如其来的酸涩感觉泛滥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冷眼而视以后,本已经暴怒如狂的越潜慢慢露出了然的神色。 “原顷的滋味不错?想来连澈你也是已经尝过了吧?居然连命也不要了也要护住他,啧啧……先是哥,然后是封凌,最后是你。看来我要改变主意了,先不急着要他的命,或许我也应该好好享受一下,再把他赏赐下去。我手下的副将,可是很多都对他的身体觊觎已久……” 敌我交战,心浮气燥最是大忌。 何况越潜还在虎视眈眈就等着自己上钩。 连澈一遍一道警告自己要冷静,已经全是劣势的情况下绝对不能失了先机。 可那些刺耳的话还是一句接一句地窜到他耳朵里。 窃窃地议论声已经涌了起来,看着他的表情里都是淫亵鄙视的味道。 更多的是射向他身后满脸迷茫的小家伙,那种眼光简直活生生地把他身上的衣裳撕扯下来。 “你闭嘴!”手中的剑终于猛地挥了出去,愤怒的心情让剑划开空气时都“溯溯”作响,越潜侧身稍慢,最终没有避开,深深的伤口从右肩一直落到小腹,即使不至毙命,可也要好好地躺上好几个月的时候才能恢复。 轻轻的笑容却还是浮现在了越潜脸上。 被激怒的连澈,心脏的地方已经全是空挡。 赌局似的打法,既然自己没死,那反手回的那一剑就绝对能要了他的命! 不过他可以留着慢慢收拾,这—招出去,从连澈的腋下划过目标只有一个——原顷! 热血喷溅,白光之下,越潜的这一剑丝毫没有留情。 透过身体的重创,让剑都无法在第一时间内抽回来。 辽阔的天地之间,那一瞬竟是安静得没有半点声响,只能看到粘稠的红色顺着锐利的刃口一点点的滴落,然后立刻又被滚烫的沙石吸走,不着痕迹。 “咳……咳……”喉咙里透露出来的痛楚,连肺都要咳出来的剧烈。 “连……连澈!”半晌之后,骤然响起的尖叫声。 “连澈!你……你怎么样?你流了好多血……你痛不痛?你不要吓我!” 眼前的小脸,那么惊慌失措的样子,嘴里一直一直在叫着他的名字。 连澈欣慰地轻笑出来。 电光火石的那一瞬,顺着剑锋的来势,自己的身体就那么不由自主地挡上去了。 好漫长的一个过程,漫长到……足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锋利的铁器在身体里穿行的冰凉。 还有,眼前那张脸,深深地注视着他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把原顷那么紧地搂在怀里,所以他能确定,原顷那乌黑的瞳孔里那一刻只有他一人的身影。 现在,他们的身体依旧抱得那么紧,原顷心脏跳动的地方,或许已经染上他血液的温度。 真好,这样真好…… 放心地把越来越无力的身体完全靠在他的身上,看他哭得又脏又花的脸,感受他手忙脚乱地在自己脸上一直一直骚扰着,阻止着自己快要闭上的眼睛。 “原顷,”垂在他颈边的唇挣扎着发出最后的声音,“回答我好不好,原顷……” “我在这里,连澈我在这里!” 好近的回答,唇几乎要碰到的距离。 一直都想无所芥蒂地唤一下他的名字,原顷也好,效青也好,想听他脆脆的应答声。这个时候终于等到了。 “连澈,不要睡过去,不要睡过去!我不要见封凌了,我听话,我们回去好不好?连澈……” 小东西,好像哭了呢。 一滴一滴落到颈子里的液体,好温暖。 这些眼泪是为他而流的吗? 紧搂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哀求都已经快被哽咽得发不出声音。 “真感人啊……我都忍不住要鼓掌了!”像是看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天大笑话,越潜静静地忍了半晌,还是纵声笑了出来。 抽噎着的声音努力克制了下来,原顷一直躲闪着的目光终于抬了起来。 “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 瘦小的身体勇敢地一点点迎了上去,胆怯的部分全被愤怒盈满。 骇人的气势,危险的压迫感。 越潜心理猛的一颤,感觉到身下的马匹在畏缩地后退着。 有什么东西正在鲜血的刺激下悄悄地复苏,笼罩下来的气势让全部兵士都发不出声音。 “你不装了?”勉强地勒住还在后退的马,越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并无异常。 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孩子而已,平时全在越铮的庇护之下,那个时候尚不怕他,何况现在身陷重围,还像个白痴。 “不装了我也就不客气了,一剑送你去和他见面!” 不!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个单纯的孩子,你别杀他! 抽搐着的手紧紧地握着,随着鲜血流出而耗尽的力气却让连澈发不出半点声音。 剑光一点点的临近,原顷丝毫不动,眼睛直直的瞪着,全是仇恨的表情。 “当”的轻响,飞石震落长剑的声音。 越潜看着自己的双手,脸上已是没有半点血色。 “越潜你干的好事!”毫无感情的训斥,冰冷的声音,谁也无法想像就在几个时辰以前,同样的声音会发出那么充满激情的申吟。 “哥你动作还真快!”带上无谓的笑容,越潜一点点把头转了过去。 “原顷,你有没有事,先过来,到我身边来!” 策马从越潜身边缓步走过,越铮没有朝那张脸多看一眼,内心深处,他也实在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到底该对越潜做些什么。 呵斥他吗?还是应该责问他为什么居然还是瞒着自己赶到这里,依旧一心要置原顷于死地? 这些答案其实心里都很清楚,何况在亲手抱过他,在他身体上留下了各种暧昧痕迹以后,还能有怎样的立场来谴责他? 所以只有用冷漠的表情做面具,装做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计较。 越潜的喉咙里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冷哼,声音不大,可越铮还是听见了。 他是自己的亲弟弟,自己的失态即使能骗过天下间所有的人,也绝对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被连澈剑锋划开的胸膛上,微赫的肌肤裸露了出来,粘稠的鲜血衬着靡艳的吻痕,分外刺眼。 越铮知道自己很困难地才把眼睛从那里移开。 “原顷……怎么还不过来?”注意力终于被更异常的事情吸引了过去。 熟悉的身影怔怔地立在那里,却找不到半点熟悉的表情。 眼泪已经蒸干的脸颊上,燃烧的全是仇恨的火焰。 “你受伤了吗?”翻身下马,匆匆上前一步,却在那种骇人的敌意中,再也无法向前。 “你们杀了他!是你们杀了他!” 沙哑的调子把痛恨句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 “原顷?”一时之间,还无法明白是怎样一回事情。越铮犹豫着伸出手,想要把他拉回身边。 “别碰我!”怒意的尖叫,重重挥开了越铮还悬在半空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越潜你把他怎么样了?”震惊于眼前这副完全陌生的画面,越铮狠狠地对上了越潜那张嘴角正扬起满是嘲讽的脆。 “哥你也太瞧得起我了。”脸上虽然还在笑,心里却已经有什么东西在越铮的呵斥声中悄悄碎掉了。 原来你还是只在意他…… 原来你还是会因为他的闪失而迁怒于我! “我能做的最多不过要了他的命,至于要把他变白痴,我还没那么大本事。” “白痴?” 越铮难以置信地重新把头扭了回去。 原顷半跪在地上,正把连澈满是鲜血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搂在怀中。 那么虔诚又专注的样子,似是完全不把四周的危险放在眼中。 “连澈,还疼不疼?我帮你把那些流血的地方包扎起来好不好?” 他……他居然会用这种口气说话? 本就破损的衣物被他从袖口处用力撕开,然后费力地用牙齿咬成细长的布条,一点一点的给怀里的人伤口的地方包扎上去。 一层又一层,歪歪扭扭,很丑陋的形状,像个粽子。 毕竟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 越铮也简直想不到他居然会做这种事。 记忆中的原顷,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到各种各样惨绝人寰的伤口——他被扭曲的灵魂需要那样的血腥和刺激来安慰。 可是眼下的这般模样? “连澈,血止住了呢!你不用说话,我知道你疼,你就这样好好休息一下,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不会走开的,我保证!” 软软细细的安慰声,自己从来不曾听过,而原顷此刻居然是那么温柔地搂着一个敌方的将领在倾诉给他听! 越铮只觉得有些越来越倍看的情绪已经要抑制不住了。 “他们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再也顾不上任何反对,越铮上前一步,伸手将原顷的身体重重扯开。 “你放开我!我叫你放开我!” 拼命的挣扎,张口就咬向越铮的手臂。此封的原顷就像一只已经完全被激怒的兽,除了本能的抗拒,已经完全顾不上任何后果。 只剩下一只的手臂很难再禁锢住他。 “越潜,给我看住他,别让他乱跑!”重重地一推将原顷送到越潜手里,越铮的一腔怒火全部转移到连澈身上。 “你真是了不起,居然能把他变成这样!”手里的鞭子铺天盖地地抽下击,尖锐的倒刺瞬间就让空气中血肉飞溅。 “不许打他!你不许打他!” 哭叫着的抗议没有任何人回应,越潜掐在脖子的手力气微微一紧,原顷立刻青紫了脸,再也说不出话来。 伤在心脏附近的创口,鲜血大量地流失,再加上此刻暴虐的鞭打…… 应该真的再也撑不下去了。 不过总算撑到了现在,有些话,一定要说! 越铮暂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看着连澈挣扎着仰起的脸。 “你……”才说了第一个字,满口的鲜血已经呛得无法出声。 “连澈,连澈你不要乱动,会出血……” 小东西就在不远的地方,一直一直叫着他的名字。 微微一笑,很小心地把看向他的眼光一点一点收回来。 “越铮,你照顾好原顷,他失忆了,已经不会再威胁到任何人。所以,请你……” “这算是你的遗言吗?”尖锐地一声鞭响,越铮冷冷地打断了连澈的话。 闭上眼睛微微一笑,连澈不再开口了。 “如果是你的遗言,我会考虑的!” 充满力量的手臂高高地扬起,手中的鞭梢弯成了弓一般的形状。 蓄势待发的姿势,没有人会怀疑这一鞭下去足以开碑裂石。 越铮的眼睛里,已经换上了贯有的冷静。 这一鞭的方向,正是朝着连澈的额头而去。 呼啸着的风声,电一般的速度,只一下,黑影掠过,眼睛再睁开时,散落的尘土已经变成大片的红。 所以谁也没能看清楚原顷是什么时候跑过去,然后挡在连澈身前的。 从额头一直拉到下颌的伤口,虽然越铮最后拼命想收回力气,可也已经于事无朴。 只一鞭而已,原顷已经完全昏死过去。 “哥,如果我告诉你我是故意把他从我手上放开的,你会不会很生气?” 苍白的寂静中,只有越潜带着笑意的声音。 第七章 封凌觉得自己的运气一直都算不错,但这次的确是尤其明显。 虽然设想了很多种对策来应付原顷手下的种种残酷刑法,但居然很长时间过去了,还什么都没有派上用场。 越潜好像从上次把他关进了囚房,丢下了那番充满威胁的话语以后,就再也没来关照过他了。 看来连澈果然没让他失望,给原顷这边带来了并不算小的麻烦,以致他们无暇分神。 既然没有越潜亲自把守,那要从这里逃出去对他来说就绝对不会太困难。 之所以还会一直待在这里,不过是想和连澈最后来个里应外合——反正从那些看守的谈话和表情也能猜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不过最近倒是出现了很多反常的事情。 先是听说越潜兄弟和连澈有所交涉,现在已经回到帐中,可是几天等下来,居然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过来对他有所举动。 然后是听连澈居然也被擒到此地。 能在原顷的地盘上出现而不是被请到这里,那倒是件很费解的事情。 封凌隐约有些不安,或者,应该早些出去看看现在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形。 有乔暮在身边,一切行动都很顺利,几个平时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狱卒很轻松的就被放倒在地,连哼都没有多哼一声。 一直到接近原顷的府邸,都没有撞上半个人影。 “我觉得我们的运气是在太好了点!”封凌凑在乔暮的耳边轻轻笑着。 “嗯……”敷衍地应了一声,抬起头开始观察眼前的地形。 “从哪里找起?”放眼望去都是一栋连一栋的房子,重重叠叠,延伸得好远。 “原顷的地方,果然尽是奢华,好大的手笔!”封凌微微一叹,摇了摇头:“我朝南,你朝北,无论能否找到连澈,三个时辰以后回到此地。如果撞上越潜兄弟,尽量避开!” “这个我知道,他们的地方我拿什么和他们打!”朝着封凌一点头,乔暮已经迅速猫起腰,贴着墙向北而去。 好静…… 偌大的地方居然没有半点声音。 封凌尽量把脚步放得很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连融既然不在囚牢,那最大的可能就应该是在这里——被越潜兄弟亲自看管起来。 虽然这个时候不至于给他上刑,但也不知道上次留下的那些伤口有没有痊愈。 想着上次连澈就是那样一身伤痕累累地回去,自己为了照顾原效青,都没有过多的问候他一声。 对了!那个孩子!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连澈既然是到了战场,那就绝对不会把他带在身边。 那个脆弱的小东西,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家,一定无聊透顶。 想着他一个人看花开花落,一个人抓蝴蝶翅膀,一个人躺在床上把眼瞪得老大,封凌就会觉得心里很酸很酸。 如果可以只做一个平凡人,该多好。 没有使命和战争,没有杀戮,只用把自己喜欢的小东西搂在怀里,看他露着小虎牙一直一直地笑。 无论如何,这次把连澈救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地陪陪他。 思绪纷乱,顷到之间竟也是走了好长的距离。 前方隐约有灯光泄出,看似走到了整片房屋的腹地。 连澈……会不会就被关在那里? 烛火映衬着的人影在窗户上晃动,身材不高,应该不是连澈或者越潜兄弟? 封凌微微有些失望,想了想,还是轻轻将窗户上的纸濡湿点开,偷眼望了进去。 看背影应该是个少年,头上懒懒地挽了个辫子,半个身体斜斜地趴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敲着,像是在想着什么极其为难的事情。 大概是哪个将领养下的少爷在思春呢! 封凌将头一缩,准备继续朝前走。 不对! 才迈开的脚步迅速又缩了回来,封凌心里莫明地一跳。 那个背影,好熟悉。 再次回到窗户边仔细往里面看,少年还是保持着相同的姿势,没有丝毫改变。 不对……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可是原顷府邸里的人,又不是常常打仗的样子,怎么会有这种印象? 记忆一遍遍飞速地快转,封凌努力要抓住那个模糊的影子。 忽然心底电光火石般地一闪,让封凌几乎要失声叫出声来。 怎么会……怎么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可为什么又会如此之像? 那么深刻的记忆,自己绝不会弄错! 惊涛骇浪般的发现,让封凌的身体轻轻地抖了起来。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 半掩着的门,一推就可以进去。 如果现在这个时候不弄清楚,他下半辈子的时间将永远不得安宁。 牙一咬,“喀嚓”一声,门已经被封凌推开。 “越铮,这么晚了你又来干吗?” 趴在桌上的少年慵懒的声音,听在封凌的耳朵里却犹如晴天霹雳。 “原……效青……”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声音抖得都快散掉。 “封凌?”难以置信地一声惊呼,少年脸上是又惊又喜的表情。 懒洋洋的身体迅速地蹦起来,直直地向他冲过去。 真的是效青啊!真的是他…… 可是脸上那道又长又深的伤疤是怎么来的?连澈没有照顾好他吗?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看上去还和越铮很是熟悉? 不过这些都可以暂时抛开了,封凌等着那副熟悉的身体像以前一样冲到他的怀里。 久违的温暖最终没有到来,少年的身体在离他三步的距离处硬生生地顿了下来。 “怎么了,效青?” 惊喜的神色被陌生的表情取代,那样的复杂,让封凌也无法分辨。 “封凌……”忽然变得低沉又魅惑的声音,和那种表情一起,让面前那张熟悉的面孔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压迫的窒息感。 “我的意思是,封凌,我本想故你一马,谁知道你居然会自投罗网,特地跑来这里。” 空气死寂。 一切似是已经在少年不寻常的话语中凝结成块。 “效青,你……”有什么不详的预感一点一点在灵魂深处重压着,封凌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把这个名字从喉咙里憋了出来,“你在说些什么?” “如果刚才进门的时侯你这么问,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明白,可如果现在你还这么问,你就是在装傻了!”咯咯地一阵娇笑,少年缓步逼到封凌身前,略微地把头抬了起来,“能光明正大地站在这座府邸最中心的地方,号令这里所有的兵士,甚至连越铮也要听命于我……你以为我是谁?” 话既至此,所有的真相都不再是秘密了。 原顷半眯起眼睛,把头抬得更高了些,等待着封凌失态而震惊的模样。 长长的沉默,想像中的质问和呵斥却都没有到来。 粗糙而微凉的大手慢慢捧起了他的脸,然后是熟悉又温暖的低低叹息声:“效青,你脸上的这道伤口……还疼不疼?” 诚挚柔软的询问,安静得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原顷带着嘲讽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裹在大大披风里的身体重重地抖了起来。 “封凌,你是白痴吗?”重重地从那双手的温暖里挣脱出来,原顷带着怒气的表情把脸上那道从额头到下颌的伤疤扭成了让人心疼的形状,“我说的那些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不是什么原效青,我是原顷,你一心想要打倒的原顷!前些日子里那些戏不过是为了陪你玩玩,没想到你还真能忍……” “我其实一直在诱惑你,你难道没发现吗?每次很想要的到候都要拼命忍耐住,然后自己解决,很难受吧?其实你这么美丽的一张脸,我也很想试一试的……我给过你那么多次机会,你居然会在床前守上一夜也不碰我,我都开始要怀疑到底是我吸引不了你,还是你根本就不行?” “够了,你住嘴!” 刻意说出来的伤人句子一字一字地飘散在空气中,封凌终于再也无法自欺,只能强迫自己抬起头来,对上眼前那张脸。 真的,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孩子了…… 长长的一条伤疤,那么深邃地烙印在那张天真的脸上,抹不去的痛。 难以想像,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被抚平? “终于还是要爆发了吗?”眼前封凌的脸一点点地扭曲起来,原顷安心似地暗吐了一口气。 对了,这样才对。 别再用那种温柔的表情看着他,他们是敌人,被欺骗以后,应该是满心的愤怒,和报复的火焰,而不应该还是那种依旧在戏份中的安抚与垂怜。 封凌,一切到此为止,那些与爱有关的所有的统统结束了! “你……”原顷微启嘴唇,才有机会吐出一个字,身体一紧,已经被紧紧地搂住了。 “效青,别再说那些话!我知道,你受过很多苦,我也记得你在梦中说过的每一个字。那个时候你要拉着我的手才能安睡过去,然后你会一直在梦中说,封凌,我很怕,你不要走……” 怀中的身体无力地挣扎了一下,被他更紧地禁锢在怀中。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开始想,效青,我应该这样一直抱着你,陪着你,不再让你害怕……真的!所以,你别再说那些话,它们都不再重要了,而我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很可惜,我倒是认为你最好每一个字都要相信!”冷冷的声音将封凌的话骤然打断,怀中本已安静下来的身体猛的一僵,瞬间挣脱了出来。 “越铮,居然是你?”封凌的声音迅速恢复了惯有的冷静,转身看着那个被他削掉了一只右臂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一点点把门推开。 “我知道你逃了之后必定不会离开,但实在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找到这里!”对峙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出剧烈的火花,一触即发。 “所以你也就等在了这里?哼,居然连我也瞒着!”重新挂上了慵懒又危险的神情,原顷看向越铮,嘴角轻轻勾出一个弧:“现在封凌人就在这里,你想要怎么处置?这么美丽的一张脸,如果就这么杀了也怪可惜。” “哦?是吗?”冰冷的口气里流露出微微的不满,“原顷,难道你是在为他说情?” “我?笑话?”长长的一个呵欠,“你要怎么处置他随便吧,我要休息了!” “处置他,这个不着急,不过有些东西,倒是必须先让他明白。” “什么……” 问题才问到一半,原顷身上单薄的长衫已经被越铮一把撕开了。 “封凌你看清楚……” 白皙的胸膛上,青色的,红色的,紫色的,yim靡混乱的痕迹,顺着窄窄的腰线,越来越明显地往下蔓延着。 “你不是一个字都不要相信吗?那我就给你看点东西让你相信……原顷他和我之间的关系,想必你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吧,这些东西,是我昨天在他身上留下的,下面的地方,更精彩,你要不要继续看?” 越铮的手已经滑到了原顷的腰间,原顷的眼睛微微合了起来,不出一声。 “够了!你放开他!”封凌愤怒又痛苦的声音。 “你都看到了,现在你相信了?” “混蛋,你怎么敢这样对他?我杀了你!” “封凌,你在逃避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要承认?”越铮冷冷地一哂,封凌即将冲向前的身体瞬间怔在了那里。 “你以前不是一心想要灭了他,现在不过是看到他在一个男人身下而已就那么激动,你居然想救一个你的敌人?你的那些使命和责任都不顾了吗?” 还是没有丝毫波澜的口气,却让封凌无法再上前半步。 逃不开的事实,他心中那个纯洁的少年,就是他一心想要铲除的原顷! 满身的青紫,性爱的痕迹……男女不忌,他向来如此,可自己那么激动干什么? 这样的淫乱不是自己最为唾弃和厌恶的吗? 可那连心都要跳出来的感觉到底又是什么? 越铮微微一哼,有力地左手已经直接从原顷的腰间探了进去…… 连澈? 含笑的声音却犹如一盆冷水猛的浇落,封凌那如暴风雨般落在原顷胸前的吻骤然停了下来。 “他在你手里?”紧紧相对的双眸,近得可以捕捉到原顷眼底掠过的每一点情绪,短短五个字的问句,把本来想刻意淡去的敌意瞬间又拉出了距离。 “是啊!”叹息般回菩,“我可是特意有交代过越铮,千万别让他死得太早……” 封凌的心猛地一抽,看着眼前的原顷一点点重新笑了出来,“他对我做过的每一件事我可都记得,光他抽我的那几鞭子,我就不舍得让他就这么死去。“ “他……他怎么会那样样对你?” 眼看封凌颤声吐出这几个字,原顷的手指缓缓地抚上了他的淡红的唇。 “他那样对我,是因为他早已经知道我是谁,至于他为什么一直瞒着你,不让你知道我就是你最大的敌人……” 轻笑着的声音更加娇柔起来,婆婆着封住嘴唇的手指绕向颈后,将他的身体拉低,主动在耳边印上一吻:“我想,他大概是和你一样,爱上我了。” 那温柔如小动物般的吻就在脸颊上一点点落下,封凌心里涌上的却是百般难言的滋味。 连澈,理智如他,清醒如他,居然也爱上眼前这个人了吗? 或者,还是在比自己更早的时候? 这样一个秘密,他居然能在心里埋藏如此之久,连他也瞒着? 战局还未开始,自己这边就已经输得如此一败涂地了吗? 耳垂上狠狠一疼,是原顷尖利的牙重重咬下来了。 “封凌你发什么呆?连澈他喜欢我,你不舒服吗?” 无法点头或者摇头,或者眼前这个恶魔般孩子比他自己更能看透自己的内心。 “没关系,我保证一会让你们都舒服……别发呆了,要见他或者要做别的什么都先抱我起来再说!”带着喘息声的催促,情人般的呢语吐露的却是不堪入耳的话。 怔怔地把那小小的身体抱了起来,如往昔一般的柔软和轻盈,却再也找不到那般熟悉的温暖。 现实里,记忆间…… 什么时候遗失掉的?怎么才可以找回来? “走吧。”埋在他怀里的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含糊不清的句子隐约还能寻到几个月前那脆弱的样子。 可接下来他再也无法听到那个声音说:“封凌,在我睡着之前你都不要走好不好?我想这样一直看着你……” 模糊着的意识让脚步随着原顷的指点机械地迈动着,一直到大门开启的“咯吱”一声后,才猛然被唤醒。抬起眼时,很容易就可以看到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躺在床上正重重咳喘着的人。 “连澈!”虽然早有心里准备,真的看到眼前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失声唤了出来。 “封,封凌……”床上的人勉力抬起了身体,本就惊异的脸在看清他怀中的人以后,更是换上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封凌,你别上当!”胸腔上的伤口让他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话才说到一半,剧烈的咳喘就无可抑制地响了起来。 “连澈你别说话,我都知道了。”眼睛微微地闭上,避开了连澈此刻脸上的表情。内心深处,交杂着自责、怜惜、愧疚和犹豫的情绪让他一时也不知该更多地做些什么。 怀里一轻,原顷已经挣扎着跳出来了。 “你好像一时还死不了的样子。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撑到现在,我都不得不佩服你了。”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原顷的脸上全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可是你干嘛一看到他就急不可待地要说出真相,你不怕他会杀了我吗?还是,你已经不爱我了?” “哼!”连澈从喉间重重地长音。 “怎么样都无所谓了,爱不爱那种愚蠢的东西,我本来就从不计较,只是眼前,你既然还没死,有些事情总是要解决了才好……” “啪!”重重的一声。还没有人来得及有所反应,原顷已经沉声开口了。 “这一巴掌是还给你的!从现在开始,你以前给我的我会一个一个都还给你!” 很努力地抓住床沿,连澈才把身体稳住,大量的失血让他已经禁不起任何重创,而原顷的这一巴掌竟是丝毫没有留情。 “你……”怒斥着,声音才发到一半,却像是被刀砍了一般断在半空中。 “你欠我的以后有的是时间一点一点慢慢还,现在,我先把欠你的还给你……” 细碎的吻落在了他尖尖的喉结上,时重时轻的噬咬着。 “你干什么?走开!” “把该还你的还给你,你替我挡了一剑,多少算是把我从越潜手下救了出来,我总要拿点东西补偿给你。” 散发着诱惑气息的句子随着吻落到了连澈的下颌,越来越热。 “所以今天,你和封凌想怎么抱我都可以,如果你们没有抱过男人,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们很多种的姿势!” 又是那种天真的笑声,听的人几乎要落下泪来。 “封凌,你也过来吧,这张床,好像很大的样子!” 长长的沉默,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 “怎么,你们都不要吗?”半跪在连澈身边的身体轻轻扭了扭,原顷嘴角一挑,眼腈慢慢从两人身上掠过:“是封凌你不相信我的技术,还是连澈你已经伤到连做爱都不行了?或者,你要我帮你?” “你,你别再说这种话!”封凌不知道眼睛里会有酸涩的液体挣扎着想要涌出来,只能用哽咽的句子打断了他那些自我作贱的话语。 “怎么了,我不过是……” “你只不过是想要我抱你是吗?你过来……”夹杂着咳喘的声音,一个一个字在安静的空气中都很清楚。 “连澈,你终于决定还是不忍了?早这样不就好吗?” 半裹着的风衣随手抛了下来,布满吻痕的身体重新裸露了出来。 “怎么样,你想用怎么样的,我都不介意……”圆润的膝盖一下一下在连澈的双腿间挑逗着,半长的头发披散下来,有说不出的媚态。 连澈的身体勉力坐了起来,手顺着原顷光裸的脚膛一点点抚摩了上去。 让人难堪的场面,封凌双手紧握却说不出半个字。 “这样就很好,封凌你不要一起来吗?我们……” “这样的确很好,所以你最好不要动!” 骤然的变化,原顷本来满是笑意的脸已经变了颜色。 连澈本来抚摩着原顷胸膛的手,已经悄声无息地来到了他的喉间。 手里藏着的是半截短短的刀刃。 “如果你动一下,我保证你立刻就会觉得喉咙很凉,我的身手你最好还是相信比较好。” 原顷的动作停了下来,保持着依偎在连澈怀里的姿势没有再动。 “封凌,他在我手里,你快走!” “什么?”太快的变故,加上复杂的心情,让封凌一时还没有明白过来。 “你快走,现在只有这个机会而已!我现在的伤势,走不了太远,如果你现在不走,惊动了越潜兄弟,就再也走不了了。” “可是……” “没有可是,封凌!”急促的句子,让连澈抵在原顷喉间的手都似无力般的颤抖起来,“想想萧甚,想想平禾,想想他们死前我们都说过什么?” 萧甚…… 平禾…… 永远抹不去的名字,让封凌的心上重重一疼。 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却在原顷的酷戾下惨死。 萧甚是被钉在木架上活活折磨了三天才在太阳的暴晒下死去的,而平禾,尸体被装在巨大的酒罐里被送了回来。酒罐的外面还贴了原顷亲自留下的几个字:封凌,用你最亲爱的朋友酿的酒,希望你喜欢。 那个时候,就刺破了手指对天而誓,要用敌人的血来祭奠他所有亲人和朋友的亡魂。 而现在…… “封凌!”已经有哀求的口气透露了出来:“你不要感情用事,少了一个连澈,你还有乔暮,可是如果少了一个封凌,天下还要等多少年?何况,我会想办法回去,你相信我!” 是!连澈说的没错! 自己不但是在为自己活着而已,所以那些私情,冲动…… 效青也好,连澈也好,注定都要被抛开。 他要活下去,为了那些誓言,为了天下,他也要活下去。 封凌的眼睛紧闭了起来,再睁开时候,已经是如常的冷静和清明。 “好,我走!”语调平稳的回答:“回去以后,我会立刻发兵,连澈你必须撑到那个时候!” “我会的!”他也努力用最镇定的口吻来回答,然后注视着封凌决绝地转身,离开。 一直勉强支撑着的身体再也无法坚持,大片的鲜血从连澈胸前的纱布里渗了出来。 而始终没有发出声音的原顷也慢慢开了口。 “你应该知道,我刚才可以很轻易地就可以把你推开;就像现在这样,你这个样子,连刀都握不稳,居然还敢威胁我?” 没有回菩,只有一阵连一阵的咳喘。 “你也应该想到,即使封凌现在走出了这个门,只要我愿意,马上就可以通知越铮重新把他捉回来!” 连澈的眼睛抬了起来,手掌拼命摁在胸前。 “还有,我现在马上就可以让你死——死一千遍都行……这个你也不用怀疑!” “那你还在等什么?”莫名的愤怒竟是让他低吼了出来。 “等什么?你让我想想……”原顷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当真是在想着什么。 “因为……” 半晌的时间,才听到他幽幽的回答。 “因为我忽然想起了一种感觉——比做爱更能带给我快感,而这种感觉,我只从你那里尝试过,所以,我还不想这么早弄死你。” 什么?连澈一怔,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原顷的身体已经重新缠上来了。 “你吻我吧,我一直在想着这种感觉……现在让我再尝试一次,好不好?” 渴求又单纯的模样,原顷就这样半仰着头等待着。 散发着复杂神色的眼睛微合了起来,留下的就只有那么无邪的一张脸。 要的不过是一个吻而已,却是这么虔诚的模样。 即使如刚才那么浪荡地勾引他,连澈都可以忍耐下来,可是眼下,他却无法拒绝。 他无法抗拒那种天真的性感,纯稚的诱惑。 或者说是内心深处,他知道这是原顷在肮脏的现实中沉淀下来的唯一干净渴望,而且……只是对他而已。 修长的手指挑起了他圆润的下巴,沾染着血迹的唇缓缓地印了过去。 才一碰到,那温暖的小舌就灵活地从他的唇中探进来了。 热热的温度和他的紧紧地缠在一起。 吮吸着的感觉,带着索取的意昧。 他从没有想过如原顷那般对做爱都毫不在乎的人,居然会在接吻时,有那么专注又圣洁的表情。 第八章 甜腻又温柔的吻,谁也不知道到底持续了多长的时间。 连澈的手重重地扣在了原顷的颈后,微微舔吻着的动作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疯狂的啮咬。 软软的小舌,很芬芳的味道。 缺少空气的窒息感让原顷的鼻子里发出小小的哼声,有些勉强地把连澈的身体推开了一段距离。 “原顷……”保持着拥着他的姿势,嘴唇依旧贴在他的唇上,连澈轻轻叫着他的名字。 “嗯?”淡得几乎听不到的回答,原顷的眼睛依旧紧紧地闭着。 “干嘛把眼睛闭上?”一种莫名的悸动,随着眼前那张分外虔诚的脸,一点点在连澈心里涌起。 长长的睫毛抖了抖,那双神色复杂的眼睛终于慢慢睁开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近到可以看到最心底的地方。 微微热着的脸,还有那黑色的瞳孔里无法掩藏的紧张——和平时那种任何一个男人他都可以缠上去的无谓完全不一样。 一个吻而已,仅仅只是一个吻而已。 就在这一刻,连澈忽然觉得,原顷在现实中沉淀掉不过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他心底还有着那么一片纯白的地方,干净的未曾让拄何人染指。 而他居然在无意间,竟成为了第一个为他的那部分纯稚涂抹上色彩的人。 “你喜欢这样,是不是?”用手指轻轻抹开紧贴在原顷额上的几缕汗湿的发,连澈的声音温柔到难以置信。 “我……”嘴唇才张开,火热的感觉又涌上来了。和刚才狂烈的感觉不一样,这次的连澈只是含着他的舌一点点吮吸着。 痒痒的,连身体都快被融化的奇异感觉。 放弃了所有的思考,原顷的手从连澈的腰上环过,索性沉醉在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中。 “很精彩呢……哥,难道原顷每次勾搭男人都这么投入吗?”带着笑意的魅惑男声,在安静的氛围中听来尤其突兀。 原顷一直沉溺着的脸上瞬间变了颜色。 “你们跟踪我?”才从热吻中挣脱的唇依旧有些肿,可眼神已经变得分外的凌厉。 越潜浅笑着的表情一点点地拉大,挑着眉毛看着身边从进屋到现在一直没开口的人。 “越铮,你回答我,你居然跟踪我?” 谁也无法想像此刻这种危险的气息居然和到才那种娇软的申吟是出自同一个人的口中。 “是!”被削去右臂的袖子空荡荡的,可此刻却轻轻地抖了起来。 “为什么?你居然敢干涉我的事?” 难以置信的语调,带着愤怒的情绪。 半晌的沉默,越铮一步步地走到了原顷身前:“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越铮你发什么疯?” 粗糙的手强硬的捏起了原顷的下巴,不再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 “回答我,原顷……” “越铮,你好大的胆子,你要反了吗?”被迫抬起的头索性更高的仰了起来,挑衅地等待着。 默默地一震,越铮的手还是放开了。 “真是笑话,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难道你要怀疑我吗?” 尖利的声音继续逼近,越铮的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来。 “哥我早说过了,对他,你永远下不了手,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浓重的阴影一晃,越潜已经插到了两人之间。 “原顷……你果然有一手,有些问题,哥他既然问不出来,那我就代劳吧!” 眼前的男人,眉目里都是兴奋又嗜血的神采,原顷的脑海里瞬间划过那电光火石的一幕——如果不是连澈,他应该已经死在他的剑下了吧。 “越潜,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我为什么不敢?有些事情,估计哥比我更想弄清楚吧。” 猫捉耗子般的戏亵神态,让原顷的心猛的一寒,瞥眼望去,越铮皱眉斜斜地半靠着墙,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你和以前,到底是有什么不同了……” “废话!越铮难道你一直想知道的,是这么愚蠢的问题?” “愚蠢?不……我倒是觉得很有趣呢……”摇着头打断了原顷的质问,越潜轻薄地低笑了出来,“其实不仅是哥,我也很好奇呢。” 刻意地顿了顿,越潜的手指捻上了原顷依旧肿着的唇。 “这里……以前没有人碰过吧?” 低头想要躲过,下颌却被越潜毫不留情地钳制住。 “他身体最奇怪的反应……从不允许任何人碰自己的嘴唇,对不对?就算是哥,我想也不曾碰过吧……” 不大的带着调笑的声音,却成功的让越铮的脸色变得铁青。 “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吗?原顷,其实我一直很关心你的,比你想像的还要关心很多……”满意地看着原顷圆润的下颌在自己的手下变成青紫的颜色,越潜的声音放得更低了些:“所以我从很早前就很留心你的事,到了现在,我想我或许比你更能了解你自己,尤其是你那些很精彩的过去……” “你闭嘴!”那些轻描淡写的句子却触碰到了隐藏在心里某处最脆弱的疤,原顷厉声叫了出来,匆忙的想打断越潜的话。 “别激动,原顷,你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吗?那么精彩的故事,你难道不想重温一下吗?” “混蛋,我叫你闭嘴!”被激怒的身体努力挣开了钳制,下一秒却又被越潜重新重重地压了回去。 “你不想听,我也不浪费时间了,有些事情……直接看结果会比较好。对了哥,我想这个时候,你不会反对吧?你应该比我更想了解……他到底骗的是谁?” 依旧不变的沉默,越潜的问句,越铮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 “这样就最好!”强势的身体将原顷的手腕重重的扣在了身后,越潜的唇已经咬向了原顷的耳尖。 “我听说,你对男人向来是来者不拒的……”濡湿的痕迹和在空气中,夹杂着快意的喘息:“虽然我现在也很想试一试,不过哥一定不会答应。那么我们换个方式……” 游走在耳廓边的句子,只有原顷能听到其中刻意的羞辱和恨意。 “被你藏了那么久的地方……既然连澈能碰,我想我也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有任何反对的机会,暴虐的唇已经重重的压了上去。 没有人可以碰这个地方的! 越潜,你好大的胆子! 紧紧胶合在一起的唇,却没有半点旖旎的风光,两个人之间犹如两头互相愤恨着的兽,极力的嘶咬着。 粘稠的血液顺着下颌一点点滴了卜来,触目惊心。 “原来滋味也不怎么好!”先败下来的那个人,居然是越潜。 “哼!”原顷抬起手臂,狠狠的擦了擦已经破咬的破败不堪的唇。 “别急,我还有很多玩意可以玩,相信总有一样,你能让我满意。” “不许你再碰他……”带着咳喘的句子,微弱却凛然。 “连澈?”越潜的嘴角斜斜的挑了起来,有些意外的看着此刻挡在他眼前的男人。 “你说不许就不许吗?真是好笑……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用我出手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吧?我偏偏要碰,你能怎么样?” “呲——”的一声轻响,布料撕裂的声音,原顷的身体被越潜恶意的压在了圆桌之上。 “你好像阻止不了什么了,连澈将军……”埋头在原顷的胸口重重一咬,越潜抬起头,挑衅的看向了连澈。 胸口的纱布已经全部被血浸透,极力想阻止的动作却在过重的伤势下显得无能为力。 “你就那么喜欢他吗,连澈……”一抹冷笑从越潜眼底划过:“那如果我现在这样对他,你一定会很心疼吧?” “你敢!”被激怒的句子中带出的是满口的鲜血,连澈却只是紧紧的盯着越潜的眼睛,浑然未觉。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以为你是在命令我吗?”越潜啧啧的摇了摇头,手顺着原顷腰间的曲线一点点下滑着:“从来都是那么强势的连澈……我倒是很有兴趣看看你把你高贵的模样抛下以后是怎么一副样子。” “嗯……”短短的一声低呼,越潜手下用力,原顷短促的哼了出来。 “或者……你可以求我试试,求我放了他,说不定我可以考虑考虑。” 原顷的眼睛无力的闭上了。 连澈……他这样的人…… 即使以前对他上那样的刑法他也不曾示弱过,危急的关头他宁愿自杀。 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着最高贵的风度和气魄,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何况,自己和他之间……本来只是敌人而已。 越潜开出这样的条件,太可笑了不是吗? “不说话吗?很好,那你就乖乖地站着,等结果出来再出声也不迟。” 半截利刃在越潜的掌中闪出寒冷的光,一点点顺着原顷瘦弱的身体向下划去。 并没有伤到骨头,但静默之中皮肉撕裂的声响却已经让人无法忍耐。 越潜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越铮的眼睛眯了起来,肩头秫秫地抖着。 原顷死命地咬着牙,再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这样对你,舒服吗?”越潜低下的身体朝着原顷已经开始痉挛的脸上微微吹着气,眼睛的方向却是瞥向连澈。 “越潜……”被汗湿的浏海半笼在阴影里的眼睛略略了抬起,声音颤抖却格外清晰:“你千万小心保重,不要有机会落到我手里……” 越潜手下动作一顿,随即大笑出声:“到现在你还有力气说这种话,我果然是要佩服你了!” 手上劲力一吐,隐约是骨节碎裂的声音,原顷喉间一阵做响,极力让自己不要晕过去。 “如何,连澈?你要怎样?或者我现在应该说,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怎样?剑就在那里,如果你还有力气把它提起来,我不介意你过来和我过过招。” 越潜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嘲讽的话,一边抬头看了过去。 这样的折辱方式是他喜欢的。 连澈,原顷…… 他会一点一点地把他们带到地狱最底层的地方去! “你好像很能忍啊,原顷,这样……你都不出声。是我看在哥的面子上对你太好了吗?还是……你不想让连澈他太过在意?”握住匕首的手终于五指伸开抬了起来,长年的经验让他比所有人都知道那一刀一刀的折磨要下在哪里才是最让人无法忍受的,可是原顷竟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可是这样没用呢,我想,我还是应该给连澈看看现在是怎样一副情形比较好……”像是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越潜将手指轻轻一撵,粘稠的血迹顺着手臂向下流去。 “看起来,好像伤得不轻呢,连澈……”炫耀似的把带红的手扬在了空中,越潜细细欣赏着连澈此刻的表情。 “越潜,你放开他!”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是……求你,放开他!” “原来,连澈你也会求人吗?”面前那张被逼到极限的脸,让越潜的嘴角轻挑了起来。 原来,把高贵的东西折辱到这样的地步,是如此让人兴奋的一件事情。既然是这样,游戏的时间,要拉的比较长一点才好。 “你求人的方式还真特别呢……可是,你以为说三个字就完了吗?” 连澈微微一愣,双手抵在胸口,勉强把那股翻腾的血气压制住。 “放开他没有关系,不过……” 邪气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好的主意。 “向我跪下,连澈……跪在我面前求我放了他!” 不大的声音却让空气瞬间冷窒,连一直沉默着的越铮都将眼睛猛地睁开来、 “封凌手下的第一副将,在战场上从来都是那么高高在上的架势……连澈,我知道你和他虽属上下,可从来不行君臣之礼……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是那么无所不能的样子,我忽然很想看看你为了他愚蠢地跪下之后,还会不会有那么高贵的神情。” 片刻之间,是满室的寂静。 “当然,你不做我也绝对不会勉强你,不过至于他嘛……” 大大的手掌将原顷的胸口包住,然后在柔嫩的乳上狠狠地一掐。 小小的身体立刻痛苦地蜷缩了起来。 “越潜,你先放了他,就照你说的做!”平静而从容的音调,让越潜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你还真沉得住气,这个时候……还是这样的表情!”由衷的赞了一句,越潜慢慢将眼睛抬了起来。 很费力地一步一步走进,可以看到原顷一直深埋着的头,和微微抽动着的肩。 他……怎么了? 是什么样的情绪让他如此失控? 小东西,是在哭吗? 半跪下去的身体,牵动着胸前的伤口,异常的疼痛。 从未想过,越潜竟会用这样一种方式来羞辱他——这种事情,他甚至对封凌也不曾做过。 膝盖的地方,终于碰到了冰冷的地板,连澈从来都是挺立着的身体,第一次对着自己的敌人,直直地跪了下去。 “连澈……” 低沉的声音伴着厚重的脚步一点点移了过来,在连澈身前撒下一片浓重的深影。 破裂的嘴角微微动了动,连澈勉强支持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越铮……”越来越模糊的意识让他几乎要无法站立,可是话语之中却没有丝毫惊惶和畏缩的意味:“现在……可以放过他了吗?” 疲乏到尾音都已经模糊的询问,却在每个人的心中掀起剧烈的波澜。 越铮的眼光里换上了连他自己都不甚明了的复杂神色。 “连澈……”上前一步,越铮对立在连澈身前,仔细对上眼前那张被汗水、血污和伤痕弄得狼狈不堪却依旧保持着从容和高贵的脸。 “和你交手这么多年,我几乎没有在你身上找到过任何足以攻击的弱点……” “彼此彼此……” “你自律,严谨,冷静,理智,有勇有谋,是封凌手下最好的将才!” “过奖……” “而且我知道,你向来弱点极少,也自视甚高,所以,我也从来没有企图用那些愚蠢的法子去诱惑你……” “是吗?”抬手将嘴角边肮脏的液体擦去,连澈的唇微微一飒。 “可是我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让你做出现在这样的事……” 脱口而出的句子,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激荡的口吻已经失去了越铮贯有的冷静,这样的失常让越潜也不禁抬起头来。 “告诉我,连澈,你真的完全不在乎?你还能为他做什么?” “越铮……”短暂的停顿,连澈的眼角射出凌厉的光:“刚才开出的条件要反悔吗?” “这个主意好像不错……”抢在越铮之前,越潜迅速地把话接了过去,“哥你如果有别的什么玩意可想,其实大可试一试,难得我们的连澈将军,今天如此配合……” 没有回答,越铮依旧神色复杂地静静站着,似要从连澈的脸上找出什么答案。 喉结动了动,连澈的眼睛慢慢合了起来。 “不要……越铮,停止!” 沙哑的,带着湿意的声音。 “哦?原顷,你终于忍不住要开口了吗?我以为你已经不会说话了……”刻意拉长的嘲讽,越潜好笑地看着身下的人费力地挣扎着站了起来。 “越铮……”想是没有听见越潜刻薄的话语,踉跄的脚步只是冲着越铮一步一步挪了过去,“别这样对他,别……” 深邃的目光从连澈身上收回,慢慢落在了眼前簌簌抖着的人影身上。 “原顷……”越铮并不是第一次叫这个名字,可是此刻叫上去,感觉却是分外的困难和陌生,“你这是在命令我,还是恳求我?” “我……”片刻之间压抑和仇视的意味,已经被另一种更加痛苦的感情包裹起来,让那原本总是无谓的语调颤得快要碎掉,“我……我求你,越铮。” 简单的几个字,让越铮的心瞬间剧烈地抽搐起来。 “你要怎么样的,你想看到怎样的我都可以……所以,求你,求你不要再这样对他……” 哽咽着的句子,已经无法继续下去,硬硬地顿在了空气中。 越铮的身子慢慢蹲下了,一点点抚开了原顷那披散在额前的发。 小小的脸颊上面,湿润的,晶莹的…… 是那些被肮脏的过去重压在灵魂最深处,本以为一辈子不会再滴落的液体。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蘸住淡淡的水迹然后抚上了原顷的唇。 “咸的……是不是?” 匆匆点着头的样子,液体滴落的速度更快了。 “原顷,你流眼泪了。” 捧起眼前这张恍惚间又是熟悉又是陌生的脸,越铮只觉得胸口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被重重地绞了起来。 “眼泪,在这样的世界里只是最愚蠢不过的东西!只有弱者才会相信它!” 那一年,这个才十五岁的孩子,在兽性的蹂躏下过早的学会了兽类的生存规律。 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遵循着同类的气息,他们之间牢牢地拴在了一起。 仇恨缔造出来的封印,是一辈子的囚牢,他以为永运不会有人能够打得开。 可是温暖的咸湿液体流出来后,他知道有的东西是可以洗去。 或许因为那个叫连澈的男人,原顷,终会得到救赎了。 紧了紧手臂间的力量,越铮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拥抱他。 “越潜,我们走吧。” “哥……” 有什么微妙的东西在一瞬间扭转了过来——依旧是伤重无力的连澈,依旧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原顷,可是某种奇异的感觉却让那种操纵般的快感消失了。 越铮失去右手的衣袖在风中飘出萧瑟的痕迹,让越潜的心猛的一紧。 “哥!” 不再有半分停留,越潜迅速地追了出去。 连澈也好,原顷也好,对他而言,统统不重要。 他真正所关注的,只有那个男人,他的哥哥——越铮。 越铮身上,那种让他如同身受般的痛楚。 即使是他不愿意料想的原因,他也愿意用全部的力量击抚平…… “原,原顷?” 静静地看着他用袖口很小心地在自己脸上擦拭了好久,连澈才有力气抬起手来,一点点抚上他的脸颊:“别哭了……” “为,为什么?”近在咫尺的脸,已经不再有任何的掩饰。 “什么为什么?”反复到有些傻的对话,却让人莫名的安心。 “为什么要为了我做这种事情?而且,我们明明就是敌人。” 话只说到一半,颤抖着的身体已经被连澈环在了怀里。 “我自己也不知道……”答非所问的句子,呢喃着说得很小声:“我只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想着要保护你,陪着你,不让你再受到伤害了……” 保护你……陪着你…… 这个曾经和他海角天涯的两个词,那个曾经让他觉得那么可笑的两个词。 那些回忆中,陪在他身边的人很多很多——然后就是用赤红的铁在他的双腿间烙下痕迹,是用银针在他乳上穿上一个个的环孔。 他理解的爱,是在那些匪夷所思的虐待刑具,是噩梦一样屈辱的情节。 他从来没有奢望过,会有一个人能这样安静地搂着他,为他担下所有的不堪。 原来,他竟是也能有一天,抱着这么能够让他安心的一样东西。 第九章 “你刚才说的话,好奇怪……” 大概是哭到累了,原顷的抽噎声一点点小了下来,就着连澈接着他的姿势,慢慢地坐到地上,双手抱住膝盖把身体很小地蜷了起来。 “你知道吗?我对童年几乎没有记忆……” 他用很低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连澈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紧了紧手臂。 他们之间,终于在经历了那么多曲折以后,缩短到了他的手指,足以触碰到原顷心灵的距离,那现在,他愿意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倾听他所有的委屈—— “从开始记事开始,我就是从一个地方被卖到另一个地方……一直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我不知道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也从来没有人多看过我一眼…… “因为是男孩子,被卖了以后自然是要做苦力。即使因为年纪很小,没有太大力气,也为了要填饱肚子而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九岁那年,我被卖到了一户人家做工,那个冬天,为了逼他家的小公子开心,管家就用鞭子逼着我在雪下得最大的时侯,跳到鱼塘里捞一个他随手抛出的不值五两银子的戒指…… “小少爷很好奇的裹着厚厚的袍子在软轿里坐着,看我哆嗦着被水没过去的时候,高兴得竟是拍起手来…… “那么冷的天……湖水像是全部变成了锋利的刀子一样,拼命要刺穿我,我以为我快要死了。在意识还没有消失以前,我听到岸上有人在喊,如果不把戒指找回来,你就永远不要上来了……” 一阵明显的战栗从紧贴着连澈掌心的肌肤上迅速传来,仿佛那种寒入骨髓的经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逝去。 “后来……后来大概是老天还不舍得那么早弄死我,在我耗尽最后一点力气以前,居然真的让我把那枚戒指给摸到了。我咬着牙一步一步走上岸时,握住戒指的手,已经僵硬得再也无法展开……那个时候我就想,既然连老天都让我继续活着,我就一定要不计代价的一直一直活下去……” 薄薄的手掌一点点地展开,然后缓缓地又重新握在一起,掌纹的地方奇怪地扭曲起来,像是一张在哭泣的脸。 “从那个时候,我的骨头就被彻底的冻伤了,以后每到冬天,就会断了一样线疼…… “再后来,我被卖到了军营……白天在马棚里刷马,夜里里在草堆里就和它们住在一起。每时每刻,都必须不停地干活,不然,就会有带着倒剌的马鞭狠狠地抽下来。终于有一次,我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半夜偷偷起来,从军犬的食槽里偷了一点饲料……” “原顷……”越来越急促的声音让连澈的心骤然一阵紧抽。 “你别打断我……”不停颤抖着的睫毛,在原顷的眼皮上撒下一层深深的影,连澈听到他淡淡的一声叹息:“你如果这个时候打断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军犬的叫声终于还是惊动了很多人,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铺天盖地的鞭子就抽下来了。那个时候我的第一个反应居然不是求饶,而是拼命地把那些食物塞到嘴巴里……你说,是不是很好笑的一件事情?” 原顷那种习惯性的调侃的语调,那种挑着嘴角谈淡嘲讽的样子。 木桌上的蜡烛已经烧到一半,红色的烛泪不停地淌着,一滴,又一滴。 “最后把我领走的是一个很强壮的男人,大概是他们的将领吧……那个时候我已经被抽得失去了意识,连他的脸到底长什么样子都完全无法看清。 “他拎着我的脖子把我带进了他的房间,看了我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忽然冲我笑了一下,问我:‘你想吃东西,是吧?’” 听起来快要接近温暖的句子,却在原顷嘲讽的音调中让人异常的惊心。 “我拼命的点头,我想大概我碰到好人了,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真的是饿极了…… “他随手抛了一个馒头给我,当我把指缝里的馒头渣都舔干净,然后抬起头满是感激地看着他时,他面无表情地问了我九个字——这个价钱,应该够了吧?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傻傻地笑了一下,接着身体被他重重地扯了起来抛到床上了,接下来……接下来……” 骤然加重的鼻息,原顷的喉间一阵剧烈的抽搐,像是想要呕吐却始终吐不出来的难过模样。 “别说了,原顷,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不说了吗?可是……一切都还只是个开始而已呢……” 原顷伸手将连澈想要捂住他唇的手紧紧拽住,想是要从里面摄取赖以存活的力量一般。 “把我绑在床沿上,反复折腾了很久……可大概我那个时候年纪实在太小了,虽然那个地方被他用很多东西反复地弄着,最后已经全是血迹,但到底还是没有做成……最后他很生气的抽了我一顿,让我用嘴替他解决掉了……那一年我只有十一岁,记忆深刻的第一次! “然后这种经历就是家常便饭了……无数的男人,军营内的,军营外的,只要能给我一口饭吃,让我能够活下去,我就……到了十五岁,身体大概是长到了足够成熟的地步,终于能够做到最后一步了,最开始的时候很疼,到了后面,可能是习惯了,我也不大会有什么感觉了。” 喉咙的地方一阵响动,原顷的头拼命抬了抬,像是要把什么东西逼迫回去一般。 “再后来我就碰到了越铮。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小的兵士而已,用很少的价钱买了我一夜。那天夜里我很紧张,因为我实在是病得很厉害,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可是他进了我的房间,却只是顺手递了点吃的给我,然后一口一口地喝着酒,并不碰我。到天色泛白的时候,我就对他说,你既然让我体息了一个晚上,我可以做点什么报答你呢?我这句话说得很认真,因为如果那个晚上我如果继续被折磨的话,我想我一定会死在那里,他其实也算是救了我一条命! “他用奇怪的眼神瞪了我很久,像是觉得这样的话从我这样的人口中说出来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最后他对我说,你想报答我吗?就到前面那座营房去,爬到那个军官床上,然后把他的人头给我取回来! “我听完这句话就转身出了门。我让那头肥猪一样的军官在我身上作贱了好几个时辰,然后在他睡过去以后,切西瓜一样就那么一刀下去。我满身是血的带着人头回去的时候,越铮看了我很久很久……最后他对我说,原顷,你既然已经体无完肤,那就跟我走吧,我会教你用兽类的规则来征服你所痛恨的每一寸土地……” “原顷……停止!不要再说了,我都知道了!” 把旧的伤口重新挖出来,是不可避免的鲜血淋淋。连澈紧紧地搂住原顷瘦弱的身体,阻止着他再去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无论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从现在开始,你统统把它们都忘记!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原顷……”他发誓般的反复说着,粗糙的手在原顷的脊背上一遍遍地抚摩,只想让他能够有那么一点安心。 “为什么?这些事情听在心里,你不会觉得……很脏吗?” 小小的手盖在了他的眼睛上,看不见,让他只能用心去听。 “我喜欢你,或许现在说这种话,大家都很难相信……可是,可是你试着相信最后一次……好不好?” 犹豫到听不到回答的沉默,连澈很耐心的等着,等着原顷能够对他开启心中最后一把锁。 “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以吗?”很久以后,终于是那种淡得几乎没有痕迹的回答,如果没有听错,那里面还有一种叫做羞涩的东西。 “原顷?”他不太明白原顷是在问什么,只能柔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柔软的手从他眼皮上滑下,抚过脸颊,胸膛,小腹,最后有些怯怯地探到了他的双褪之间。 “你还在受伤……真的,可以吗?”试探性的触碰了一下他的欲望,原顷的唇轻轻咬了起来。 一般不知道是酸楚还是甜蜜的感觉从连澈心底涌了上来。 他……他误会了吧。 在他以前那些混乱的世界里,所谓喜欢或者爱,总是要和性牵扯上关系。 即使如越铮一般,其实是爰着他的人,也会用那样的方式索取着他的身体…… “对不起,刚才居然忘记帮你……”重新啄回了他的唇,轻舔着发出道歉的解释。 “不用这样真的!”苦笑了一声,原顷将连澈的手推了开去,“这样是不行的,你知道我的生理反应……真的想要了,普通的法子根本就不可能……” “不会的,原顷,你听我说,忘记过去,把那些阴影都从你身上抛开,相信我一次好不好?”不容置疑的温柔句子,连澈重新把原顷的欲望握在了手里。 还未完全长成的部分,很青涩的样子。 过去被蹂躏的痕迹让它在刚才嗜骨消魂的欢爱中,都完全无法展开。 连澈很耐心地一直一直轻抚着,时重时轻地刺激着前端地开口。 原顷的喉咙里发出了类似于哭泣般的声音。 “原顷,你看它热起来了呢……” 刻意带上情色味道的吻,让原顷晶莹的肌肤如高烧般的红了起来。 刚刚盈满连澈手掌的大小,随着抚摩的节奏一下一下轻轻跳动着。 “别,你别再看了……”从来没有过的经验,让原顷连完整的句子都已经无法说出。 虽然以前有过那么多被作贱的经历,可是……他从来没有机会看过自己身体到底是怎样在性爱之下铺陈开来。 连澈实在是给了他太多第一次不一样的体验。 “不让看啊,你害羞了吗,原顷?可是,它实在是很可爱的样子啊……” 从没有看过的,原顷羞怯的模样,让连澈禁不住想要多欺负他一点。 臂膀从他的小腹搂过,连澈将他消瘦的背脊拉到自己胸前。 “原顷,现在……可以了吗?” 一下接一下的刺激,欲望已经扬成漂亮的弧度,眼看已经要到极限了。 “不,不行的……你还是找根鞭子来!” 临界的状态却无法释放,回忆缔造的烙印始终还是逃不开。 “你可以的。” “不行,不行!” 像是进入了某个挣脱不开的噩梦,怀里的身体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连澈你去找根鞭子,我,我很难受!” 在空气中舞动着的手像是要抓住什么,落空以后只能无力地掐在一起。 手腕猛的一紧,已经被连澈牢牢扣住了…… 沾染了情欲和满足的小脸,通红着,真的很动人。 “连澈……”模模糊糊地听着原顷叫他,喉咙动了半天却无法回应。 感觉到脸被那双小小的手捧了起来。 “连澈……”带着哭泣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想回答。 想伸手摸摸他汗淋淋的头发。 想看看他双腿间的伤口到底怎么样。 可是更想就现在这样沉着眼睛微微地笑。 “我,我也不想再离开你了,我愿意和你一直在一起……” 困难的,可又坚决的声音。 “连澈……我这样说,是不是很奇怪,可是……我说真的。” 努力把神经集中了起来。 原顷…… 原顷是你在说“一直在一起”吗? 灵魂深处一阵极是欣慰的快意。 连澈最后点了一下头,揉了揉眼前少年的头发,终于在这个在声音之中沉沉晕了过去。 第十章 绵长而深连的一个梦,连澈几乎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地睡下去。 恍惚中有少年的脸在忽近忽远地晃动。 “连澈,我就在你身边……”他不知道这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却下意识地把手死死地拽紧。 有温暖的掌握在了他的手里,每当他觉得力气耗尽,会这样一直睡着不再醒的时候,这双掌总会很固执地把他重新拉回来。 所以当他最后终于费力地把眼睛睁开以后,第一个动作就是下意识将手指动了动。 空空的,僵硬而冰凉,什么都泣有。 “原……”心底骤然一惊,喉间一阵模糊的低吼,连澈挣扎着就想坐起身来。 “连澈,你终于醒了!”熟悉声音听起来满是笑意,一双有力的手温柔却坚定地将他重新摁了回去。 “封……封凌?”思绪还有些混乱,连澈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回忆连贯起来,“你……我们这是在哪里?” “你这么重的伤势,我还能把你弄到哪里去?”伸手在连澈的头上探了探,封凌点了点头,“很好,烧已经退了,看来你的命总算是拣回来了。” 记忆迅速复苏,封凌那样的笑容让连澈的脸迅速烧了起来。 裹在被子里的身体被清理得很干净,贴身的衣裳也是崭新的,柔软的料子非常舒服。 想着那个时候,和原顷忘情交欢的时候,伤痕累累的身体上,衣服也已经乱得不成形状,封凌是怎样一点一点把这些都收拾了的?虽然从来都是不曾见外的挚友,可是让封凌看到自己那副模样,毕竟还是有些难堪的。 清了清喉咙,连澈有些尴尬地把头抬了起来,想了想,低低地问了一句:“封凌,他呢?” “他目前……还好……” 问答之间没有名字的出现,两个人却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气氛一时间有了微妙的不安,没有人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封凌缓缓的一声叹息:“连澈,我实在没想到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我……”嘴唇动了动,却只能呆呆地顿在了那里。 事态的发展完全就在控制之外,从被缚的那天开始,他又怎么会想到有一天会那么温柔的拥着那个小恶魔入怀。 或许那种背叛的降临比他所能知道的来得更早,只是他一直没有勇气去认清自己的心。 “连澈,如果你是我,你现在会怎么做呢?” “什么?” “两军交战,原顷被攻破的是城池,可你我竟也是输得一败涂地……” “封凌……” “那天回去以后,我连夜就发兵攻向这里,可是整个过程却是所料不及的顺利……越铮和越潜两兄弟不曾出现过,剩下的兵士无心恋战,几乎是不战而降……当我冲到这里将门踢开以后,看到的居然是让我从来没有料想过的情景。连澈你知道吗,就算当时是看见你的尸体,也只是有悲痛,而不会那么的震惊。” 一直刻意平静着的声音到了此刻终于有了难以抑制的起伏,封凌走到床沿边坐下,深深地看向连澈。 “我看到原顷跪在你身边替你上着药,然后握着你的手一直轻轻叫着你的名字,你那个时候和死人已经完全没什么区别了,可他竟是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我进门的动作那么大,可他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那么专注地看着你,眼里竟是只有你一个人……” 越来越急促的句子,让两个人的心都抖了起来。 半晌,封凌眼睛微闭,从喉间发出几乎快要消失在空气里的声音:“连澈,我从那么早就开始喜欢他,从他乔装在我身边的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想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和他一直在一起。可是没有料到,偏偏就只有这一件……偏偏就只有这一件,是早就已经注定好,我不得不永远和他对立!只因为我是封凌他是原顷!” “封凌你……你要怎样?”朝夕与共的过去已经让连澈从这些简单的词句里嗅到了某种巨大的恐惧,不顾胸口已经滞息的疼痛,挣扎着拉紧了封凌的袖子。 “我要怎样,连澈你知道的……出征前你我发过的誓言,那时候不是你提醒的我吗?” “我不懂……” “不,你懂的!”缓慢却决绝地将骨节都已经发白的手从袖子上拉了下来,封凌站起了身,不再看连澈的眼睛:“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多想。三天之后,我会亲手处决原顷……以祭天下百姓!” 门被封凌很轻地拉开,风并不大,却让人莫名地颤抖起来。 “连澈你一个字都不要多说,你知道……我甚至说服不了我自己……” 没有回答,门最终被轻轻地关上了。 连澈慢慢地把眼睛合上,很想就这样又重新睡去,如果那样,他就不用想起那么多的事情。 他不用想起曾经在那么多百姓的哀号和凄叫中策马而过,亲眼目睹了原顷一手缔造的种种惨剧。 他不用想起曾经最好的朋友死无全尸的模样,那个时候他是怎样深刻的痛彻心扉,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对天立誓。 所有的一切却从某个时候开始开始面目全非,他爱上了自己本该最痛恨的敌人。 封凌做的没错,所以他真的不会劝说什么。 可是……那些温柔的影像和类似于誓言般的句子怎么就这样萦绕心头,久久都散不去昵? “我只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想着要保护你,陪着你,不让你再受到伤害了……” 是不是真的只有到濒临死亡的关头,才能抛开所有的是是非非,说出最坦白的句子?是不是真的只有在那种时候,才能勇敢地看清自己的心? “原顷……”他低沉却清晰地呼唤了一下这个名字,很是疼痛地把身体蜷缩了起来。 如果矛盾只在你我之间,那么任何一件……任何一件我都会立刻求封凌放了你。只有这一件,偏偏只有这一件…… 你对天下苍生做犯下的罪孽,或许真的只有靠你自身的血去洗尽。 眼睛忽然很模糊,有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了下来,然后很迅速地被棉被吸去,没有半点痕迹——静静的空气中,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 “连澈已经醒过来了,性命……应该已经没有大碍,你不用担心。”封凌看着眼前双手抱膝,脸埋在双臂之间,蹲坐在墙角的少年,声音尽量保持着应有的平静。 “嗯……”淡淡到一声回应,同样没有任何起伏。 “你……要不要见他一面?” “呵呵……”忽然划破空气的笑声,脆脆的,少年一直垂着的头一点点抬了起来:“凌,你还是对我很好呢……” 忽如其来的亲近,让他一时愣愣地怔在了那里。 自从把原顷囚禁以后,除了与连澈的伤势有关的话题,他们之间几乎没有说过任何别的事情。 好几年以来激烈的战斗,却谁也没想过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即使是现在,我依旧有很多的机会可以杀了你,封凌你信不信?”蜷缩着的手脚舒展了一下,原顷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向封凌。 脸上的伤疤淡了很多,只是身体还是那样孱弱单薄的样子,仿佛和他的记忆一样都停在了十五岁的以前,再也不曾成长过。 当然信,如果你愿意! 封凌很难看地苦笑了一下,很勉强地把眼睛从注视地目光中挪开。 “知道我为什么不动手?”依旧细而清晰的话调,步步紧逼,竟是不打算放过他。 眼睛是毫无由来的酸涩,封凌摇了摇头。 胸口一热,竟是有柔软的怀抱身体靠了过来,时空瞬间倒转,仿佛数月之间那个叫效青的少年在他怀里取暖的情景,然后,他听见原顷叹息般的声音。 “对不起,封凌……” 对不起? “对不起,要你亲自下手来把这么多年的战争结束,我知道,到了现在这步,对你来说,要做这样的事情很难…… “对不起曾经欺骗过你,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早点能够遇见你和……和连澈,一切或许就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对不起你一直以来的对我的好,虽然现在说这种话你或许会觉得很可笑,可是如果你愿意相信……” “别说了,原顷!” 封凌咬紧牙,将手臂狠狠地收紧。 或许……原顷又在换着一种方式来折磨他——他的弱点总是能被眼前这个少年看得一清二楚,无所遁形。 连输也输得这么轻而易举——听他说了这些话,亲手斩了他以后,自己又怎么再有片刻的安心。 怀里的少年呼吸轻轻地,像是在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就算是欺骗,也让他们都奢侈这一下吧。低头吻了吻少年头顶的发,封凌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谁也没有去计算那样的安宁到底维持了多久,直到原顷略带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有,我想我还要说句对不起,封凌……” “什么……”眼睛依旧不愿睁开,仿佛那些阳光会把梦境给击碎。 “对不起你一直对我用情如此,到了最后,我竟是先和你手下最忠心的副将在一起……” 声音里有了不一样的意义,仿佛刚才那一切的深情都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封凌的眼睛猛地睁了开来。 “他在那个时候,对我说了关于承诺和保护的话……封凌,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对我来说,他和你,毕竟还是不同的!本来我一直以为我不会再害怕什么,可是陪在他身边给他换药,替他洗伤口的那几天,我忽然很害怕最后会是他亲手完成一切的结局……后来知道那个处决我的人不是他而是体,封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够了!”仓促地退到了门边,封凌的脸变得苍白,“我不会为难你们的,你放心……” “多谢!”看着厚重的囚门被匆匆打开再关上,原顷终于低声叹了出来。 封凌,那些道歉的句子我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至于最后那些伤人的话,说出来,只是不想你最后动手的时候太为难而已。 一切即将终结,却真的没有感觉到太多的恐惧和伤心——一直以来混乱而扭曲的生活,对生死早已经很不在乎。 如果说还有什么牵挂的话,也不过是那些短促而深邃的瞬间—— 连澈,在我行刑之前你能够醒过来,实在不知道是不是一件该庆幸的事情? 现在这个时候,所能想起来的,真的也只能是那时紧紧拥抱,肌肤相贴的片面,还有那些你认真说一直在一起时候的表情。 这一辈子,与温暖有关的时刻,几乎全是你带来的。 对着封凌还能说“对不起”和“多谢”,却不知道在真的看到你的时候能说出些什么。 所以,现在这样就很好,最后的记忆能够停留在我们互相依偎的时刻。 虽然装做不在意,可是你说过的那些话,我每一个字都相信。 如果还能有下一辈子,如果还能…… 心底忽然一阵紧抽,有甜蜜的酸楚泛了上来。 原顷慢慢蹲坐到墙角,重新把身子团抱搂紧。 三日以后,昔日燕商的行刑场上,封凌亲自对原顷处以极刑。 一直沉默着的少年,黑色的眼罩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瘦削的身体在寒风中却站得很直。 封凌一步一步地从高高的台阶上走下去,搭在剑鞘上的手很稳,呼吸声却是轻轻的。 剑出鞘,薄薄的光亮得耀眼,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乔暮不忍地把头扭了过去。 残阳如血,风沙飘摇,黄土遍地。 剑光在空气中是闪电一样的速度,划开空气的瞬间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那一刻喷薄出来的鲜血把阳光都染成了赤红,随着少年身体的最终倒下,封凌手中的剑也迸然坠地。 一切暴乱的始作俑者,终于就在此刻被血染的历史淹没了过去。 然后,将会是封凌所掌控的平安繁荣时代的来临。 四周骤然响起的欢呼声让清冷的空气倍看了起来,封凌依旧静静地站在刑场的最中央,那些雀跃的神情像是都离他很远很远,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含着泪光,嘴角却微微扬起的复杂表情。 “封凌,起风了,回去吧!”乔暮不知什幺时候走到了身边。 “嗯……”最后看了一眼横在地上的尸体,封凌缓缓将身子转了过去。 原顷,我终于赢了天下。 但也终于完全的……失去了你…… **** 远郊。 还没有完全放晴的天气,却已经有了淡淡的暖意,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中,溅起的是幽幽的花香。 神色慵懒的少年头上散散地挽了个辫子,大半张脸藏在领口之中,只能看到一双灵动的黑瞳孔。眼见马步渐缓,少年伸手伸了个懒腰,任由身体斜斜地靠在身后的人怀里。 “一直这样不能动,还真是挺闷的……” 猛然之间冒出的不着边际的句子,却让身后的人嘴角挑了起来。 “别乱动,小心掉下去!”即使眼睛里有了笑意,口气之中却还是平静如常,少年红润的唇撇了撇以示不满,索性把脸转了过去。 “连澈……先下马休息一下吧,你的伤势还没好全,这样颠簸下去,怕是有害无益。” “也好。” 简单的一声应答,连澈伸手将怀里的人搂紧,翻身下马。 少年将缰绳随手抓住,哼着小曲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抬着眼睛左右顾盼,兴致勃勃的样子。 连澈也不出声打扰,只是随着他的步子,默默地走身侧。 “这个时候,封凌大概已经发现被掉了包……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吧。” 像是不经意地一个问句,声音轻轻的,连澈微微一笑,却并不答话。 “你这样背叛了他,把我救了出来,封凌现在一定是暴跳如雷!” 等了半晌,依旧等不到任何回答,少年的眉头皱了皱,索性把脚步停了下来。 “或者,等他的追兵到了,就连你也一并处理掉……” “呵呵……他会吗?”这句话似乎起了效果,终于有了连澈的笑声作为回应。 “当然会,如果是我,对于所有背叛的人,都一定要……” 条件反射般发狠的句子说到一半,忽然惊觉到了什么,刀切一般地顿在了那里。 连澈的眼里流露出温柔的怜惜,轻轻地把少年的脸捧在了手心里。 “你不会的,原顷……有我陪在你身边,不会有任何人再会背叛你,所以,你也不会再做出那些可怕的事情,对不对?至于封凌……他当然也不会的,不然聪颖如他,如果不是有心让我们离开,我们又怎么会走得如此顺利?” 跟看眼前的人有些发怔,连澈索性把他搂进了怀里。 “原顷,封凌也是那么的爱着你……所以以后的日子,我会连他的那一份,一起给你……” “可是,为什么……”听不真切的抽泣声,因为压抑而变得闷闷的。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这么轻易就被放过了?我一直以为我死的时候会是一个很可怕的场面……然后即使是到了地府,也会有很多冤魂来找我索命,这些情景我梦到过很多次,从很小的时候就从没有安宁过……” 还在喋喋不体的唇猛的一热,还没有说完的句子被连澈吻得再无声息。 几乎要勒断在怀里的拥抱让他没有半分挣扎的余地,直到口腔被侵略得几近麻术,那个深刻而绵长的吻才依依不舍地停了下来。 “听着,原顷……”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温柔而坚定,让他紧张得脸也不敢抬起来。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那些让你终日不得安宁的罪恶全部都已经统统下地府了,忘记了那一切,你已经重生了,是不是?“ “可以吗?”不确定地把头抬了起来,小小的脸庞上是乱七八糟的泪。 从额头延至嘴角的疤痕被那些水渍洗刷着,真的已经淡得快要消失了。 “为什么不可以?”用指腹将对方的泪水小心地拭干,连澈冲他鼓励地笑着:“告诉我,原顷,如果说以前你一直想着的是将天下踩在脚下,把所有受过的苦都如数奉还世间,那么现在呢?现在你想的是什么?” 抿成线一般的薄唇颤了颤,像是在鼓着全部的勇气。 “我只想……现在,我只想……” “只想什么?” 连澈把耳朵凑了过去——他其实并不着急,因为他有剩下一辈子的时间去等待着聆听。 “我现在只想把过去的所有都忘记,然后永远和你在一起,再也……再也不分开了……” 这或许是这个小东西活到现在需要最大勇气说出的一个句子——紧张,羞涩和难堪已经让他的声音抖得快要散掉。 好几个月前,他又怎么会想到眼前的人会有这么一副脸都快要烧起来的可爱表情? 不过,这样很好,不是吗? 腐烂的记忆被抛开以后,生命之花将会绽放出最美丽的色彩。 四周都是透明而温情的气息,有暗香盈袖。 连澈微微一笑,重新把原顷的身体紧搂进了怀里。 番外 提亲? 连澈看着眼前笑得一脸憨厚的大婶和她身后脸已经红得烧起来的娇羞少女,脑子一阵轰鸣。 不……不是吧?! 和原顷住到这个僻静的小渔村已经是近三个月的时间,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切都稳定而平静。 村子里都是老实巴交的渔民,对于他们两人的到来表示出的除了惊异以外,更多的是淳朴而贴心的热情。 而原顷那些噩梦般的记忆,在这桃花源般的地方也一点一点被慢慢洗净。 “连澈,你的弟弟还真是很可爱呢!” 弟弟?每次听到这种话,都会让连澈额头上的青筋不由自主地跳上几跳。斜着眼睛,就能看到原顷嘴角叼着个草根,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家伙,好像很享受这种称谓似的。 两个男人住在一起没个女人,当着外人的面却会时不时情不自禁地触碰拥抱,为了避免在这小小的渔村里引起不必要的骚动,连澈对外只能和原顷兄弟相称而已。 第一次听到弟弟这种称呼时,原顷嘴角上扬,眼睛细细的眯起来,笑得—脸顽皮。 “连澈啊连澈,如果我没猜错,你好像就要有麻烦了呢……”晚上躺在床上,原顷蜷在连澈怀里,脸蛋上淡淡的伤疤轻轻抽动了半晌,忽然就自顾自地笑了出声。 “麻烦?”有点不解地低头吻了吻怀里人光滑的前额:“原顷你又在担心什么?是最近又做噩梦了吗?” “不是……”软软的声音绕在连澈耳边,怀里的人笑意更深了:“隔壁的绿湖姐姐今天上门送了我很多好吃的杏,村东的小殷姐姐托人带了她亲手做的荷包,还有上次在集市上碰到的青禾姐姐,她做了粉蒸莲藕特意送了过来……” “她们都很喜欢你啊,是不是?”听着原顷说着那些完全连脸都想不清晰的名字,连澈微微一笑,环着手臂不由自主地加紧了力气。 “喜欢我?嘿嘿……”乌黑的眼瞳抬了起来,原顷促狭的声音:“那是当然,谁叫我是你弟弟!” “……” 到现在为止,连澈还能想起原顷说这番话时那邪恶剧般的面孔。 自己在这方面,好像真的特别迟钝啊…… “这个荷包,是秀荷自己亲手做的,光绣上面那双鸳鸯就绣了快三天的时间。我们家闺女的手艺那可是没得挑……连澈你看看是不是合心?” 还没来得及反应,面前的老太太已经笑眯眯地把一个柔软的布囊塞了过来。 连澈暗中苦笑一下,只有礼节性地把东西接到手里。 质地精良的荷包,果然做得很是费心。 一对鸳鸯正脖颈相缠地依偎着戏水,复杂的做工让它们连神态都栩栩如生。 大概这也是一个少女对倾慕的对象所能做出的最极限的暗示了。 连澈有点尴尬地把眼睛看了过去。叫秀荷的少女正满脸潮红地偷眼看着他的反应,眼神一对上,立刻“嘤咛”一声,迅速把头扭开。 好麻烦…… 明明是冰凉柔滑的一个荷包,连澈捏在手里,却跟握着了块烙铁似的—— 这种地方,单纯又无辜的女孩子,主动到上门提亲,实在是需要巨大的勇气。 现在……怎么样开口拒绝实在是很头疼的一件事情。 空气里一阵静默,只有面前的老太太憨憨笑着的期待表情。 连澈沉沉地咳了一下又一下,哼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句子。 但是身边忽然细细地响起了某个不合时宜的低笑声。 你个该死的小鬼!连澈有点恼怒地扭过头,看着原顷正笑嘻嘻地把老太太带来的杏花糖一个接一个地塞进口里。 “哥……”他所熟悉的原顷恶作剧般的声音,听在外人耳里却是说不出的娇憨细软:“秀荷姐姐的手艺真好,这糖甜而不腻,我很喜欢吃呢!“ “哎呀,哎呀……你喜欢不是?如果喜欢秀荷可以天天都给你做!”少年的夸赞之声总是显得特别真挚而且有说服力,老太太顿时喜上眉梢,上前一步又多塞了几把杏花糖在原顷怀里。 一直涨红着脸忸怩不安的少女也不禁送过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连澈的眉头紧了紧——依照他对原顷的了解,这番讨人开心的话说完了下面恐怕就…… 对方毕竟是单纯朴质的乡里人,这家伙可别太过分! “原顷……”咳嗽了一声叫他的名字,顺便眼睛瞪了瞪,算是给他提个醒。 少年的嘴巴一撇,把头扭开,继续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话,像是对连澈的警告完全不在意。 “天天做……那倒也不必了,这杏花糖虽然好吃,可是绿湖姐姐的杏子,小殷姐姐的醋鱼,还有青禾姐蛆的粉蒸莲藕可也都是好东西……” 看着眼前的少女脸色由红转白,原顷窃然一笑,声音更是大了起来:“不过这些,就算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以前嫂子在家做的翡翠里脊……哥,你说是不是呢?” 嫂子? 连澈只觉得额头上青筋爆了爆,连眼角都开始抽搐起来。 他长这么大,除了成人礼上不得不为的仪式以外,他根本没怎么碰过女人。 嫂子这么个角色,更不知道是远在了十万八千里…… 小混蛋,你也太能胡扯了。 不过眼下还没那个工夫来教训他,现在先要应付的,是老太太唠唠叨叨的质问,和秀荷那张已经快要哭出来的脸。 “连澈啊,原来你……你是有媳妇的人了吗?” “嗯……”被逼到这份上了,看来是不想承认也不行。 “那怎么到现在了……都没见过人呢?”老太太看来还不死心。 “嫂子在家里带孩子呢,过段时间就过来了!”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旁边的声音倒是回应得很积极。 孩,孩子…… 连澈牙根咬紧,这次是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几声轻抽,一边的秀荷终是小声地哭了出来。一直笑嘻嘻的老太太也黑了脸,嘴里也不知道碎碎念着什么,对着连澈已近僵硬的脸一瞪,扯着一边的女儿就出门去了。 重重的砸门声让空气也抖了抖,连澈目瞪口呆地愣了好久,才想到惹起事端的罪魁祸首还自由自在地蹲在一旁没有收拾。 “原顷!”不大不小地吼了一声,虽然觉得刚才那幕闹剧被他弄的是过分了一点,但实在自己不确定为了这种事情扳脸,是不是有立场。 “哼……”这里还在犹豫,一直笑嘻嘻生怕天下不乱的某人倒是先把脸垮下来了。满手捧着的杏花糖随手一摔,竟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直直地出了门去。 该发脾气的人……是我才对吧! 连澈呼哧呼哧喘了半天气,才算是意识到这个关键的问题。 渔村的夜总是来得特别早,淡淡的月挂在空中,和着不知从那里传来的悠长歌声,总是让人心理特别的安逸。 连澈向来都很喜欢在这样的夜里搂着原顷静静地坐在窗前,什么也不想,只是感受着对方的呼吸,就会觉得幸福而宁静。 战场上的佩剑对他来说太过沉重,这样的生活其实才是他内心深处一直所向往着的。 只是今晚,夜色依旧,连澈却是完全没有了赏月的心情。 原顷那该死的小鬼,竟是到现在还没回来——他到底是在闹些什么脾气啊? 心情烦躁地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圈,连澈重重地一叹,披上外套,就准备出门。 “哎呀,哥……这么晚了还要出门,是和秀荷姐姐有约吗?” 才把门打开,却发现那只小东西早已经坐在了门口的石阶上,正从口袋里掏着小蚕豆一颗一颗地朝嘴里丢。那个“哥”的称呼,却是特地拉了好长。 “你……”本来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却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才好。深呼吸了一下,连澈终于挣了个句子出来:“你这大半天的都去哪了?” “连澈你担心了吗?”一声轻轻的嗤笑,原顷拍拍裤腿站了起来,“可你是在担心我呢?还是在担心那个……叫秀荷的女人?” 很久没有看过原顷这样的表情,连澈忽然有些莫明的心惊起来。 “我……我担心她做什么?” “主意打到了你头上……连澈难道你不怕我杀了她吗?” 放得很轻很轻的声音,却让连澈的手心在一瞬间泌出汗来。 “原顷你……你在和我开玩笑是不是?” “你说呢?” 长长的一阵沉默,只有偶尔飞鸟掠过时候发出的凄厉鸣叫声。 半晌之后,连澈一声轻叹,走上前去,紧捏在一起的两只手也渐渐松开了, “你……”从背后将原顷搂紧,连澈的吻慢慢落在了他的耳边,声音也柔和了起来:“以后别再说这种话……” “为什么不能说?你害怕了吗?”还在倔强的声音,却在一下接一下的轻吻中底气不足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会的!”这一下的回答倒是异常的坚定,连澈把原顷的身体转了过来,很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会……” “傻瓜……” 忽然明白过来那家伙这一天的别扭到底是为了什么,连澈很有些怜惜地吻了吻他的额头,“虽然这样说会觉得有点奇怪,不过原顷,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吃醋吗?” 眼前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想要辩解却是闷哼了半天也没发出个完整的句子来。 吃醋? 天大的笑话吧! 他原顷是什么人?会为了几个村女而搞得满心郁结吗? 可是……可是眼下这样的情形,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理由可以解释吧。 “哼……你就得意吧!”恼羞成怒地重重一哼,原顷手脚并用就想从连澈的怀里挣脱出来。 奇怪的怨气和焦躁,并不是毫无来由的。 住在这个小小的渔村,的确让原顷将往日的记忆慢慢淡去,可是平日里虽然什么时候都可以装做是一副嘻嘻哈哈满不在乎的模样,新的不安却也是再怎么刻意隐藏都藏不住。 脱离了天下纷乱的权势之争,他也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在这么一个毫无动乱的地方,他在黑暗之中磨练出来的满肚子心计和手段自然是派不上任何用场,而比起一般的渔家少年,他更是只能显得娇小孱弱而已。 而连澈,却是完全不同——他那一身的高贵气质,是走到那里都会照耀生辉,让人瞩目。在战场上,他运筹帷帐,调兵遣将毫不手软,而现下到了这个渔村,他竟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对于那些粗苦的农活也很快的得心应手起来。 什么时候都风度翩翩的样子,又那么聪明,惹得一村子的女子都怦然心动,那本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次两次的告白可以当做看不见,日积月累下来,就算是个木头,也是会有想法的。 何况他还只是个“弟弟”。 弟弟,哼…… 连日来反复纠结了好久的郁闷顷刻之间全部涌上心头,虽然知道并非连澈的错,原顷还是对着眼前的人黑起了一张脸。 “我没有得意啊……我只是觉得你这个样子,好可爱……”实在是忍不住地笑了出来,连澈在原顷的鼻子上微微一咬:“我都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能看见你这样呢!” 本来就已经觉得够丢脸了,被这样一调侃,原顷恨得差不多要晕过去。 “你拉着我干吗?一会被人看见你这么暧昧地和你的‘弟弟’在一起,明天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姑娘上门打听!”挣了半天挣不开,原顷索性不再动。 “看见了,也没有关系……”看着原顷涨红了的小脸而忽然涌动出来的情潮,让连澈开始忙于追逐他的唇,连随后的话语也开始因为濡湿的吻而变得含糊不清,“以前的兄弟之称,我只是怕你因为别人的好奇而被打扰而已……如果你不喜欢那个样子,我是不介意当着所有人面前吻你的……” “我才不要……”几声急促的喘息下,原顷的身体已经软了下来。 “不管要不要,以后如果不开心了……记得要告诉我。如果你不想看到那些女孩子总是上门来,我可以告诉她们,我是已经有了……已经有了所爱的人……” 修长的手指在原顷的眉毛上反复婆娑着,连澈的口气里尽是满满的温柔。 “谁说我不愿意她们上门了,她们不来,谁给我带好吃的?”强撑着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是无理……抿着嘴角低低一笑,原顷伸手将连澈的脖子搂住了。 “给你说这种话,或许你会觉得很好笑、可是……可是这段时间我是真的在害怕呢……我不会网鱼,不会像那些女孩子一样做好吃的东西,也不知道怎么讨你欢喜,如果有一天你忽然觉得烦闷了,厌倦了……我、我……” “这些东西,你都不会,可是我是早就知道的啊,傻瓜!”摇了摇头,连澈也换上了格外认真的口气:“可那又怎么样?我们之间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那些记忆比什么都宝贵,就算用全天下最漂亮,最能干的女孩来交换,我也是不愿意的!“ 原顷咬着嘴唇,听到最后一个句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而且你干嘛要刻意讨我欢喜?我那么喜欢你……应该是我讨你欢喜才对是不是?”刮了刮眼前人的鼻子,连澈也跟着笑出声来。 “唉,我果然是在这里待久了,竟然会跟你说这种莫名奇妙的傻话!”终于平复下来的情绪让原顷忽然尴尬了起来。 以他的个性,像刚才那样怨念出声、抱怨,是难以想像的事情。 “怎么会……你这样,我喜欢的!原顷……你难道没有发现,你这个样子,会发脾气,会烦恼,会害羞……已经离过去越来越远了。能够自由地发泄心中的喜怒哀乐,能够直接地表过自己的所想,这不是我一直想看到的吗?如果封凌能够看到,一定也很是欢喜呢……” “嗯……”低低地应了一声,原顷的手指偷偷地搅在了一起,“虽是这样说,不过,不过以后我也真是不该再随便任性……” 偷偷看了看连澈的脸色,鼓了鼓勇气,原顷接着把话说完:“明天我要去秀荷姐姐那里赔个不是……下午去了她那里,骗她说了好多以前你和‘嫂子’之间相亲相爱的事睛,她眼睛大概到现在都还是肿的……’ 一片长长的沉默,没有任何回应。 “连,连澈……你还是生气了是不是?”头也不敢抬,小小的问了一声,只是把衣角抓得更紧。 “唉……”一声低叹过后,原顷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轻,已经被打横抱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满心的忐忑还没有过去,看着连澈不动声色的脸,原顷有些惶恐地叫了出来。 “干什么?”瞪了怀里的人一眼,连澈推开房门朝卧室走去,“你不是给别人说了很多相亲相爱的情形吗?我总不能辜负了你的一片用心……” “我又不是故意的……”嘀咕着抱怨了一句,原顷也不再说话,搂紧了连澈的手臂,嘴角的地方悄悄地弯了起来。 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连澈倒是从来都很温柔。 “连澈,一会你不要太用力……明天,明天我还要去给秀荷姐姐道歉,如果满脖子都是痕迹,天又这么热……我,我不想穿太多的!” 小东西,到了现在怎么还在心不在焉地想这种事情。 “秀荷那里,明天我会自己去说的,至于今天晚上……”含着情色意味的轻轻一吮,原顷的胸前立刻就敏感的红了起来:“你什么都不用多想,只要……只要好好的和我在一起。” 原顷的脸埋了下去,虽然看不到,但周围骤然升高的温度却很分明地让连澈知道,那家伙脸红了。 月色如洗,凉夏的夜晚本就很美好。 浅浅的申吟声片刻之间就响了起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