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乱情迷》 楔子 当一个女人暗恋一个男人时,她会怎么做? 告白? 引诱? 暗示? 但当一个自视甚高的女人暗恋一个闷声不响的男人时,她会怎么做? 告白?不告白? 引诱?不引诱? 暗示?不暗示? 何写意不断、不断地问着自己,却总是找不到答案。 她是一朵美丽的花儿,周围从不缺少蝴蝶陪伴嬉戏,年轻多金、事业成功、体贴温柔、放浪不羁、英俊威猛、高大帅气、纨绔子弟……什么样的蝴蝶没有,为什么她偏偏只喜欢他? 或者,是她太骄傲了吧!向来被捧得高高在上的她低不下头开口,自尊亦不容许她倒追。 她一直、一直等待着,有一天,他也是其中的一只蝴蝶…… 第一章 静坐在长沙发的一隅,乐忍看着枕在他腿上沉眠的何写意,海棠春睡、吐气如兰,甚是娇丽无限。 乐忍于心底遥想着,写意很美,从来没有人能否认这一点,她从头到脚无一不是上天的精心杰作,一举手一投足间,皆让人自惭形秽。 算了算,他们认识该有十……五年了吧! 他一直都忘不了初见的那一眼,母亲含笑介绍着新搬来的邻居,才十岁的写意如安琪儿般出现在他的生命,纤细的她,穿着一身纯白色的洋装,出生后从未剪过的长发卷曲如海浪美丽,她在万紫千红的花丛中轻快的旋转,长发飞舞在风中,还有她银铃似的笑声…… 二十岁的他本能的照顾着这个柔弱纤细的小妹妹,他也以为自己就当她是个妹妹而已,无微不至的疼爱着她。直到多年后,女朋友再也忍受不了被冷落,事事排第二,且他开口、闭口都是写意,抓狂的戳破了他隐藏的情感,他才惶惶然,以为自己有恋童癖而与她疏离。 写意足足少了他十岁啊!他等于是看着她长大的,连她哪年哪月哪日初经来潮都清清楚楚,她就像是亲妹妹一般,只差不是他的父母所生,他怎么有勇气破坏这份难得的感情呢? 随着时光飞逝,那个像是小天使般的女孩渐渐地长大了,上天依旧格外的眷爱她,她不但出落得益发美丽,难得的是,她是纯真与妩媚的综合体,有时无邪,有时娇艳,常不由自主的吸引了周遭所有的异性,让人情不自禁地对她又爱又怜,将她捧在手心呵护。 而他,还是她口中的哥哥。 他苦笑了下。哥哥?!不,他从来就不想当她的哥哥。 心头虽难受,可他的身体仍是动也不动,虽然长达两个半小时同样的姿态早已让他浑身发麻疼痛,可他就怕一动之下惊醒了她,结束这少有的亲近与恬适,她又要展翅飞翔,离他而去。 何写意幽幽地睁开一双美目,伸了个懒腰,甜甜的嗓音轻轻地问,“忍哥,人家睡多久了?” 乐忍受宠的微笑着,揉揉她的头,瞄瞄墙上的钟,“才两个半小时。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她又伸了伸懒腰,微噘着嘴,“不睡了……” 乐忍微笑的看着写意。即使是睡眼惺忪、长发凌乱,写意仍然是这么美,无损于她的天生丽质,反而为她增添了一抹慵懒的气息,让人心甘情愿被她揪住了心,目光只随她移动。 年仅二十五岁的写意,个头并不算太高挑,只有一百六十二公分,纤细的骨架、略略的丰腴却不胖,完全印证了“纤合度”这句成语;她雪嫩的肌肤白里透红,一头自然卷的棕色长发漂亮得让人嫉妒,一张标准的鹅蛋脸,颧骨上有着两块可爱的小苹果,还有着甜美的酒窝;两道未经修饰的眉有一丝丝的霸气,明眸不但大且亮,眼尾还向上微挑,毫无疑问是一双桃花眼;深刻的双眼皮,长而翘的睫毛;直挺又高的鼻子,嫣红的菱角小嘴有一些些的丰厚,唇边一颗小痣显得性感诱人,笑起来灿烂无邪,芳泽动人。 怎么看,她都是个勾人心魂的美人。无怪乎近来她能从杂志的平面模特儿跃升为广告界的新宠儿,行情水涨船高,还有不少著名的制作人和导演想与她洽谈唱片合约与量身定做电影剧本。 可她并不希罕那些,她本身也不是空有张脸蛋的草包美人,拥有着西语系的硕士学历,英语好得像是她的母语,还精通德语、法语、俄语,及中国一些地方的方言,闲暇时当当平面模特儿不过是图个好玩罢了,最大的收入是一周一次当某知名企业董事长的英语老师,再加上本身家境亦属富裕,父母给她们姐妹俩一人一栋花园洋房,还有一笔为数不少的存款与外币,她的生活倒是挺好过的,毫无庸俗的金钱压力,工作只为打发时间与兴趣。 然而也因为如此,乐忍觉得她高攀不上,总认为写意是那么完美,是所有男性心中的理想妻子,和她在一起至少可以少奋斗三十年,模样漂亮出众,又没有千金大小姐的颐指气使,不过,她温顺可人的一面只在他面前才会表现出来。 三十五岁的乐忍从来没觉得他英俊帅气过,而且他不是以外在取胜的男人,他很有自知之明,所以无时无刻都努力的充实着内在。 一百八十七公分的乐忍在男人中也算是高人一等,结实的体魄,壮硕的肌肉,黝黑的肤色,连骨架都好像比人家大了那么一个size,他壮归壮,可也并非壮到像阿诺那种健美先生的程度,只能说是比一般男人结实粗犷一点。若要说到相貌,平心而论,他其实模样并不是很好看,一头少年白的发,使得他看起来格外老成;一张略长的脸,浓浓的两道眉,英气十足;鼻子倒长得好,丰实多肉,也还算高挺;唇瓣不会太薄弱,可也不厚。 整体来看,他就是不帅,不管怎么改变装扮或谈吐,也不会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个让女生尖叫不已的大帅哥,但他别具一番成熟男人的稳重气息,还有着一股卓然超凡的味道在。 至于男人最重要的事业,相当出人意料的,这样壮硕的他是很出名的流行歌曲词曲创作者及制作人,而且专写那种让人听了好生心疼与感动人心的深情歌曲,纤细透彻的歌词内容和他阳刚的外表完全衔接不起来。 平时他好像挺闲的,整日悠悠荡荡地在屋里晃来晃去,有时敲敲琴键,有时看看书,有时对着天空发发呆,似乎无所事事,可他一忙起来却会连饭都忘了吃,几天没睡也是常有的事。 自从乐忍帮写意录了个demo带,天籁般甜美高亢的音色令人惊艳,不知有多少人因为他占有天时、地利、人和,却不愿出马劝说很有唱歌天赋的写意签下唱片合约,而想一拳敲昏他这颗固执的脑袋。 乐忍私心不愿意已经够多人追求的写意成为公众人物,与他的距离越来越大,让他的希望越来越渺校 “要不要留下来吃饭?我煮了你爱吃的咖哩饭。”乐忍温柔的问着,声音中隐藏着对她的宠爱。“不了。”写意跳下沙发,再一次伸了伸懒腰,玲珑的曲线毕露,是那么得天独厚。 他抿抿唇,微挑了挑眉,无奈的笑笑,双眼有着淡淡的怅然若失,很了解的问道:“今晚‘又’要上哪去?” 写意意会的莞尔一笑,娇睨了他一眼,“讨厌!” “去哪?”乐忍也笑。写意的一颦一笑总是这么诱人。 “彼得生日!先吃个饭,再去跳舞吧!”她随手拨拨长发,再描描唇膏,又转变成那个教人捉摸不定的狐女了。 乐忍也站了起来,不着痕迹的甩甩发麻僵硬的脚,不愠不火,仍是体贴的问道:“要我送你去吗?” 写意总是很大方的将她的朋友介绍给他,因此,他认识彼得,也认识爱德华、大卫、亚瑟、强森及过去的麦克、班、丹尼尔、汤姆……还有无数、无数他已记不起名字的人。 多少年了,她身边的男伴来来去去,换过一个又一个,惟一不变的是他这个无血缘关系的哥哥,也因此,他更无勇气去追求,就怕一个不小心,他连静静守候她的权利都失去了。 “不用了,彼得会来接我。”写意以指腹沾了些眼影抹上,水蓝的色彩晕散在她的眼皮,清新的容颜顿时多了份狐媚。 “几点?”虽不愿她离开,乐忍仍是温文的问道。 “六点。”写意在唇瓣上点了些油光唇蜜,柔软的唇轻抿了抿,就像引诱人一亲芳泽。 乐忍看看钟,有一些无奈,“已经五点五十了。”只剩十分钟,写意又要离开他了。 话才说完,门铃响了起来,催促着要将她带离他的身边。 他起身开了门,中日混血的高大帅哥捧着一束大得夸张的香水百合站在门外,有礼的打着招呼,“忍哥。” 乐忍亦颔首微笑回礼,转过头,“写意,好了没?”唉!想必写意又要多会一种语言了,因为她就是这样学会法语与广东话的。 写意却当场褪尽笑容,拉下脸,手上画到一半的化妆品就这么毫不珍惜的往桌上一丢,满是责难的斜眼瞪向彼得,相当不给面子的说:“不是说六点吗?你这么早来做什么?出去!” 说也奇怪,明明写意就是个让人捉摸不定的女人,一会儿打情骂俏,一会儿翻脸不理人,那些男人偏偏都吃这一套,还爱她爱得义无反顾,就爱她这轻颦薄怒的德行,眼巴巴地争相对她好,只为了能得到少得可怜的一丝丝圣眷。 “写意……对不起……”彼得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了,天之骄子的他大约也没受过这番待遇。 乐忍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写意,你准备好了没?” 写意拿出口红抹了抹唇,意兴阑珊的噘着嘴,“忍哥,彼得最讨厌了!我决定三百天不跟他说话!” “cecilia……”彼得为难的以眼神向乐忍求救。他根本就拿她没辙,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像她这样个性晴时多云偶阵雨的狐女。 乐忍只觉得好笑。写意是他可爱的小妹妹,但她在那些男人中就都是这样,她可是出了名的难搞,可大家就是爱她这调调。 “不是说今天是彼得的生日吗?别让他等太久了。”乐忍虽不舍得她离开,但仍是很有良心的替彼得说话。 彼得只能傻笑,一句话也不敢讲。 写意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来,大赦般的说:“好吧,既然忍哥都这样说了,那我就看在忍哥的面子上,今天饶了你。” 彼得只能陪笑脸,“谢谢忍哥。” 乐忍看了看彼得。他很明白彼得亦只是写意的过客,所以有些同情他,这样一个好条件的大男孩注定要栽在写意这狐女手上了,但爱情是你情我愿,谁也不能插手的。 写意接过花束闻了闻花香,然后随手往电视柜上一搁,“忍哥,借放在你这,你帮人家插起来。好不好?” “好。”她要求的每件事,乐忍都不会拒绝。 她抓起皮包,嘴里还咕哝着,“真不想出门!” 彼得早已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就怕一个不小心,哪一句话不合写意的心意,又惹得她发噌,那他可就真的没办法了。 看了彼得的窘态,乐忍只觉得好笑,却不忘再叮咛着她,“你玩归玩,别玩到要买早餐给我吃。知道吗?” “知道了!老伯!”她灿烂的笑着,发出银铃似的清脆笑声,风情万种的甩甩过腰的大波浪长发。乐忍看着她赏心悦目的容颜,不禁微微一笑。他什么都不求,只求能远远地看着她就够了。 写意凑上前来,毫不避讳的在他脸上啵了一下,“忍哥,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找你。” “后天我妈生日,记得去看看她,她说很想你。”乐忍不忘交代着,并将邀请函交给她。其实想见写意的又何只是母亲而已。 她看看邀请函上的地点、时间,然后才收进皮包内,“忍哥,麻烦你跟乐妈妈说一声,我一定会去。” “万事小心。” 写意甜甜地笑了,如莲藕般圆润的手亲密的挽着彼得,娆媚的上了他的敞篷跑车,跑车呼啸离去,长发与丝巾飞扬在风中,很是漂亮动人。 直到红色的小跑车远至再也看不着,乐忍才转过身,静静地走回屋里,让心底的落寞将他一口、一口的吞噬,又开始了想念她的日子,倒数着能与她再次见面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是那么的难捱…… 疯狂的跳了一夜的舞,妆也零零落落,长发满是酒气与烟味,但写意依然能在喝了半瓶伏特加后清醒的独自回到家。 一进到屋里,写意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瘫软的倒进沙发,此时疲态才初次在她眼底显现流露。 写意于心底暗忖着,其实她并不喜欢这样,她从夹就不喜欢这样纸醉金迷的日子,也不喜欢一次又一次的醺醺然,只是,她更怕寂寞伴随而来的胡思乱想。 父母在四年前移民至温哥华,惟一的姐姐更早在念书时就住在外头,毕业了也习惯住外头。家中成员一个个搬走,如今只剩舍不得离开台湾、亦无亲密男友的她,独居在两层半共百余坪的花园洋房。 屋子虽宽阔舒服,可相对的,也会使人的心灵觉得格外的空洞、孤寂,常不由自主的想起她无所寄托的情意,他那颗仍是驽钝得不懂她心意的心,还有他从未表现出在乎的宽容,所以她不爱待在家中,宁可流连在外,与一群朋友说说笑笑、嬉嬉闹闹,在声光刺激中忘却了她的无奈,直到累极了才回家,一沾枕头就睡着,好让一个人寂寞的日子容易过点,也从一个纯纯的小女孩慢慢地蜕变成如今的她。 打了个酒喝,不会抽烟的写意从皮包中取出了烟盒,涂着珍珠亮紫指甲油的纤长细指夹住了根烟,熟稔的点燃了它却不抽,只是将它夹在手上,感觉烟雾缭绕,好像有人陪在她身边,她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她喜欢香烟的味道,但独独喜欢这一个牌子,其他的统统不要,因为那是乐忍的味道,只要燃起了它,便觉得他在她身边。 写意一直都记得,乐忍曾经是那么的宠她。 她回忆着过往,工作忙碌的父母将姐姐送到学校寄宿,而她寄在乐家,久久才接她回家一趟,她几乎变成乐家的女儿。 刚开始不习惯陌生的乐家,年幼的她半夜做恶梦吓得哭了,是忍哥陪在她身边,将他的床让给了她,自己睡在冷硬的地板上,手却始终维持个很奇怪的姿势将她抱在怀中,以证明身边有人陪伴,让她睡得香甜,他隔天却着凉感冒了,而且后来他的手常常因天气转变而疲疼;初潮时,才国小六年级的她坐在马桶上看着满是鲜血的底裤大哭,以为她快死了,是他陪在她身边,非常尴尬但又努力的为她解释,安抚她害怕的心情,红着脸冒着被当成变态的可能替她到便利商店买生平第一包卫生棉,还教她使用方法;高中了,她功课不懂,是他陪在她身边,一题、一题捺着性子教到她会为止,每逢大考更是比她还紧张,忙着为她抓重点、帮她温习、替她煮消夜,先有黑眼圈的一定是他,但拿到成绩单与她分享喜悦的也一定是他…… 她的生命中有太多、太多的美好回忆是忍哥带给她的,还有更多她藏在心底的感动及说不出口的谢意。 然后,突然有一天,他不再那么宠她,躲她躲得远远的,活像是她身上有什么传染病一般,她伤心得大哭了好久,心中的难过让她终于将对他的情感分明了她爱他。 爱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并不知道,然而当地发现时,他早已在她心中盘根错节、根深柢固,没有任何人能取代了。 他的好,她太清楚了,所以不管她身边有多少追求者,她总会不由自主的将他们与他相比,几乎毫无疑问的,便将他们三振出局。 因为他们没有他的温柔体贴,因为他们没有他那种不求回报的心,因为他们没有像他的博学多闻,因为他们没有他的音乐才华,因为他们没有他那么懂她,因为他们没有他的沉稳安全感,因为他们没有他天生的优雅气度,因为他们没有他眉头那抹甩不掉的忧郁…… 太多、太多的因为,总归一句,因为他们都不是他。 于是,她努力的再进入他的生活,他却在心房外筑了一道隐形的墙,教她无法触摸,让她只能是他的小妹妹。 曾经多少回,她冲动的想表白自己的心意,故意喝了酒壮胆,但真见着了他,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什么也说不出来。 唉!这辈子,她是不是注定只能当他的妹妹?她可不可以说不要?她根本就不想当他的小妹妹啊! 只要一看到他,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用着荒唐萎靡的行径来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一次又一次。 然而,他却从不曾说过什么,仍旧默默地接受改变后的她,看不清他毫无情绪的外表下隐藏着怎么样的心思。 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男女之间真的有纯友谊吗? 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写意宁愿不相信,因为她相信只要乐忍没结婚以前,她都还是有机会的。 手指夹着的烟燃烧到了尽头,写意看了看那一整根完好无缺的烟灰,不禁微微一笑,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将它搁进一旁干净的烟灰缸。 听说这能许愿的! 她闭上了双眼,在心底虔诚的许下愿望,耳朵顿时听不到其他的杂音,心底一片澄明,只有她由衷的心愿——希望忍哥能跟她永远在一起! 第二章 乐家本是政商名流,虽没对外张扬,可看在乐家在商界的地位,乐母的六十大寿,还是来了不少政要;冲着乐忍在流行音乐界的成就,也来了很多的影歌星,名人云集,热热闹闹地办着寿宴,场面盛大得出乎意料,原订的桌数挤不下那么多人,又硬是多开了十桌才勉强足够。 仍保养得宜的乐母穿着旗袍,很是雍容华贵,附在儿子耳边细声问着,“你有没有跟写意说?” “有。”乐忍何尝不是拉长了脖子寻找她呢? “谁陪写意来?”乐母很了解的问道。 乐忍无奈的抿抿唇,“不知道。” “傻小子!你怎么不跟她一起来?”乐母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种事还要妈教你吗?” 乐母是看着写意长大的,她只生了三个壮丁没有女儿,自然对像小公主的写意格外的宠爱,巴不得她能变成乐家的人。 乐忍苦笑,“也许……写意想跟别人来。” 乐母笑睨着儿子,“怎么?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没跟她说个明白?” “怎么说碍…”乐忍很是别扭。 乐母喷气摇头,“你难不成是想再等十五年?你都三十五啦!你以为有多少个十五年?” “可是……”他顿了顿,低下头,自卑的说,“可是写意才二十五啊!而我……已经三十五了……”一个年仅二十五岁、正值花样年华的美人,教他这个都快步入中年的老男人怎么有勇气追求啊? “去!”乐母噌了声,“三十五岁很老吗?你以为追写意的都是二十几岁的小毛头?告诉你,昨天你那个刚离婚的表叔才跟我说起写意,摆明着非要把她追到手不可,还说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乐忍瞠目结舌。表叔都四十多、近五十了啊! “如果你想叫写意‘表婶’,那我也没话说了。”乐母凉凉地说着,仿佛事不关己,其实心里很是替儿子着急。 乐忍也紧张了,“表叔都能当写意的爸爸了!” “那又怎么样?人家有胆追啊!你呢?我真怀疑是不是少生了颗胆给你!人家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们就住在隔壁,老爸、老妈也很有义气的搬得远远的,给你们独处的机会,不打扰你们谈情说爱,你还在那边龟龟毛毛……”乐母撇撇嘴。她言尽于此,姻缘之事也勉强不来,总得你情我愿才行。 乐忍表面不动如山,一颗心却像热锅上的蚂蚁,想追又不敢追,想爱又不敢爱。 这些年来,写意身边的男朋友最多不超过三个月就换人,可她竟然还能玩笑的说那叫做“一百俱乐部”,一百天内就玩完。 他只怕自己也变成“一百俱乐部”的一员,然后连兄妹也做不成了。更甚至连一百天都没有,一开口就被拒绝,结果仍是以后大家见面尴尬,不如不见,最后还是连兄妹也做不成。 怎么办?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办才好? “妈,我的事我自己知道,我有分寸的。”乐忍只能这样说。 乐母又噌了声,“分寸、分寸……你再拖下去,哪天写意被人抢走,你就后悔莫及了。” 乐忍又低下头,反复的思考,犹豫不决着该不该行动。 几乎是在寿宴都进行到了一半,菜都上了五、六道了,该寒暄的都寒暄了,该招呼的也都招呼了,所有人坐在位置上大啖生猛美食,既然嘴巴不得闲,也就一片静悄悄,安静得不像中国人聚集,对话中老是充满惊叹号的场一口,除了端菜的侍者外无人走动,除了碗盘碰撞外亦无声响。 此时,写意才姗姗来迟。 她穿着一袭合身但不贴身的淡紫色洋装,将她优美的曲线玲珑表露无遗,一侧细细的肩带略微滑落在臂膀,薄如蝉翼的长丝巾下v字低领若隐若现的乳沟,显得颇具诱惑性;纤细的柳腰仿佛不堪一折,让男人不由自主的起了保护欲;及膝裙下均匀又细长的小腿,与细细几条带子缚住的洁白脚踝,可爱的脚趾,很是吸引人;手上还拎着一个同色系的小小亮片皮包;她深褐色的长发柔软自然的垂落着,是一头漂亮的大波浪;小小的巴掌脸,精雕细琢的轮廓并未上妆,仅抹了点淡粉红色的口红,唇瓣却晶莹剔透得似是要滴出蜜糖;唇边的一颗小痣更是别具一番独特韵味,像是挑逗,十分的性感、有女人味。 在场的男性顿时全看得出了神,目光焦点紧锁着她,愣愣地随着地移动,瞅着她走向了主桌。 “乐妈妈,对不起,写意来晚了。”写意有些叹又很清亮的嗓音轻轻地说着,并将她挑选的礼物送上。 “还以为你忘了乐妈妈呢!”乐母抿着唇。 “才不会呢!”写意灿烂的笑着,与乐母拥抱了下,并在她的颊上印下个吻,用着很是撒娇的声音说,“写意好想你喔!” 乐父眼角含笑的看着如花似玉的写意,“你就不想乐爸?” 写意嘟着小嘴,不依的说:“乐妈妈,你看啦!乐爸就会欺负人家……” 乐母也笑了,爱宠的看着她,“好了、好了,别理乐爸,你陪乐妈妈坐吧,乐妈妈特别留了个位置给你,还帮你留了菜。” 写意坐了下来,这才转过头,轻轻地唤了声,“忍哥。” 乐忍微微地笑了笑,“今天不会来去匆匆吧?” 她抿着唇笑,暧昧不清的说:“再看看!” 乐忍细心的替她布菜,向来不多话的嘴也没闲着,“多待一会儿吧!爸妈很久没见你了,老是念着你。” 乐忍就是这样,明明是自己舍不得让她走,却不会说出口,总是找一百个借口,但千扯百扯就是不会说他想她。 写意的心头有些落寞。忍哥的态度并不是不亲昵,只是那种亲昵像是亲人,不是她想要的情人。 她努力的扬起微笑,“那忍哥呢?你也念着我吗?” 乐忍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轻啜了口红酒,借以掩饰心慌,假装不在意的转移话题,问道:“今晚有没有人约你?” “不想去。”她食之无味的咀嚼着。 见了她的意兴阑珊,乐忍才努力鼓起勇气,但仍是一副大哥哥的样子,问道:“还是我们去外面走走?” 写意反问,“还有谁?”如果还有一堆上万瓦的电灯泡,那就算了吧,她宁可自己去找乐子,也不要当动物园的猴子让人观赏。 “就我们两个。好吗?”乐忍深吸了口气说道。 “好。”她这才点点头,有些窃喜。 乐忍一不做二不休,再深吸了口气,“现在走吗?”为了追妻而先离席,老妈一定会原谅他的。 写意眼眸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散去,她耸耸肩,“有何不可?” 乐忍刚毅的唇微微一扬,粗浓的眉间满载着喜悦之情,眼角也呜着笑意,走到母亲身后,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跟写意先走了。” 乐母笑逐颜开,拍拍儿子的手臂,低声回话道:“加把劲啊!” 写意有礼的告别,挽着乐忍的手相偕离去。 乐母笑咪咪地看着两人的背影,以手肘轻撞丈夫。“老公,你看,写意跟咱们家阿忍真相配呵!”乐父也笑呵呵的,“是阿是啊!郎才女貌啊!” “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抱孙子?” “应该就快了吧……” 其实乐忍平日是很少出门的,除了工作需要或购买日常用品外,他几乎不会外出,终日在家中。 此刻乐忍却很希望他不是那样闷的人,那么,他就可以与写意说说笑笑,逗得她心花怒放;他也可以带着她上山下海,采访幽静的大自然,让她惊艳于巧夺天工的景色。 然而,现在后悔都太晚了,闷就是闷,连好不容易两人单独相处,他都不知道该带她上哪儿,更不知道要与她说些什么。 于是,乐忍只好开着车往他幼年曾居住过的地方移动,凭着已模糊的记忆,找到他国小郊游曾去过的风景区。 写意站上了河堤,像是孩子般的睁大了眼,左右张望着,“忍哥,你以前是住哪一边?”他的过去,她来不及参与,但总能够经由他的嘴了解吧! 乐忍褪下西装外套技在她的肩头,轻轻地指向东北边,“那边第二栋大厦,你看到了吗?” “第二栋……是屋顶尖尖的那一栋吗?”她很努力的看着。 “嗯。” 写意微微一笑,“什么时候搬到现在那边的?” “十岁。”亦是写意出生的那一年。 她仰着小脸,漾起甜美无比的笑颜,明眸闪烁着光彩。“真巧!我们都是十岁搬到那的!” 即使都看了写意十五年了,乐忍却还是常常因她的美而震惊。 他不禁感叹着,“唉!时间过得真快!” “忍哥,别唉声叹气的嘛!这样容易变老的喔!”她噙着笑说。 “不唉声叹气,我还不是已经这么老了。”他轻轻地扬了扬嘴角,自嘲的说,“你看,我连头发都白了一半。” “才不会呢!”写意甜甜地说,“忍哥是成熟稳重的男人,一点都不老。” 她的话听在乐忍的耳里分外受用,比一千、一万个人说都还有用。 “你这小丫头!”他笑着揉揉她的头。 “别叫我小丫头!人家已经不年轻了!”写意娇声抗议着,轻嗔薄斥间净是媚态,反倒没什么怒潮。 看着她发嗲的模样,乐忍终于懂了为什么那些男人明明知道自己不是惟一,却还是前仆后继,毫无怨言心甘情愿的爱着她。 “你呀!”他爱宠的捏捏她的鼻子。 蓝紫色的天空繁星点点,还挂着圆满的月亮,她抬起头来,不禁指了指,灿笑道:“月亮好图喔!” 他连忙握住了她指向月亮的手指,“小傻瓜!没人跟你说过不可以用手指月亮吗?会被割耳朵的!” 写意只是笑,微噘着小嘴,也不将手从他的大手中抽回,“迷信!” 乐忍笑着微眯了眼,“就当我迷信吧!” 写意侧着头,风情万种的笑着,露出雪白的贝齿以及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那我也迷信一次好了!” 乐忍看了不禁有些晕眩。 何家专出美人胚子,一个赛过一个,上从俊男美女组的何父、何母,到何家长女自在,再到么女写意,尤其是何家移民前的一次大型家族聚会,教乐忍看了傻眼,一屋子全是俊男美女,就连八十岁的老奶奶都还风韵犹存、妙语如珠,身段也保养得宜,气质优雅得令人不可思议,似是全天下的菁华全被他们何家吸收去了,不公平至极。 尤又以自在、写意两姐妹最为引人注目,近似的美丽轮廓,可不同的是,自在较为严谨端庄,而写意则完全具有女性勾人的狡黠,若有似无的调调情,惹得男人一个个心痒无比,却又突然抽身而出,分明是一名狐女。 “怎么不说话?”写意轻轻地笑着,被他握着的小手调皮的搔着他的掌心,颇有一番挑逗的意味在其中。 乐忍的脸微微一红,“别这样。” 写意妩媚的偏着头,轻咬着下唇,然后伸出粉红色的舌润了润唇瓣,手指仍是轻搔着他的掌心,“哪样?” 他胸口一热,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握紧,搁在他的胸前,黑眸暗沉了下来,“你别考验我的自制力。” “是又怎么样?”写意仍是笑。 月光下她的容颜更是出落得娇艳欲滴,她太懂得发挥自己的美,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他的喉头逸出一声叹息,张嘴咬了咬她的手,“我不是你的彼得。” 她的眼珠转了转,“忍哥,你在吃醋吗?” 乐忍自觉失言,不经意透露了他一直隐藏的醋意,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你想太多了。” 写意灿笑了声,明眸善睐。“可是我很高兴耶!” 他略僵,“别跟我开玩笑了。” 她不依的娇嗔道:“人家才不是开玩笑呢!” 乐忍的心一震。她的意思是……是他所以为的那样吗?可能吗?抑或……他也只是她的彼得?“你……”他一时语塞。 写意眼波流转,一副慧黠狡猾的狐女神色,明明什么都知道,但仍是什么都不说,装傻道:“我怎么?” “没什么。”看着她赏心悦目的轮廓,乐忍想摸摸她粉嫩的颊,但终究不敢造次,又缩了回来。 “忍哥,你好像很久没交女朋友了喔?”她若有所思的问着。 他有些尴尬,“呃……还好。” 她又问道:“忍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好帮你介绍啊!” “呃……这个……”乐忍结结巴巴了好一会儿,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不能说他只想要她吧!写意只是笑,若有意又似无心的问道:“那像我这样的呢?” 乐忍瞪大了眼,一口气卡在喉头进退不得,险象环生,几乎被空气噎死。 写意马上扁起嘴,“忍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像很不屑的样子喔!” “我……嘿……”他索性干笑,不知如何回答这种超难回答的问题。 写意整个人偎进他的怀中,很暧昧的搂着他的腰,仰着头,直瞅着他,不给他机会退缩,“你喜欢我吗?” 乐忍倒抽一口气,低下头想回避她的问话,触目即见着她诱人的唇瓣高嘟着,怀中温软的身躯让他很自然的起了男性本能的生理反应,胸口又是一阵热血翻涌,丹田一股热气急速上升,霎时心神大乱,几乎就要冲动的吻上她,将她紧锁在他的怀中,再也不让她离开。 “怎么又不说话?”写意红艳的唇在他眼前一张一合,丹唇外朗,皓齿内鲜,唇边一颗小痣更是诱人。 乐忍咽了咽口水,踌躇着究竟该不该将他多年来的心意倾吐,很难作下也许会影响未来他们相处模式的决定。 现在这样难道不好吗?虽然不能完全的拥有她,但他永远是她的忍哥,他们永远都是最亲密的知已呀!若是踏出第一步,之后两人有个什么“万一”,言语间不合、理念不合、价值观不合……那他们怎么办?是不是连兄妹都做不成了? 乐忍的心中出现两个他在不停的争辩着,一来一回的煎熬着他,怎么也找不到个平衡点与共识。 写意缓缓地闭上眼,靠上他的胸膛,微蹭了蹭,“忍哥……” “嗯?”乐忍回过神来,仓皇的应了声。 “忍哥,借我靠一下,好不好?”虽是问句,但写意压根儿就没打算要放开,眷恋着他厚实的胸膛。 乐忍也就顺其自然的让她抱着,轻闻着她发梢淡雅的女人味及阵阵幽香,他的大手情不自禁的搂住她柔软的纤腰,低下头埋首在她的颈项间,静静地拥抱着梦寐以求的佳人,觉得此生再也不会有任何事比现在更美好了。 良久,写意睁开她的大眼睛,踮起脚尖,蜻蜓点水的在他的唇瓣碰了碰,绰约的甩甩长发,极是婀娜多姿。 乐忍不敢相信的望着她。她竟主动吻了他!而且不是像以往那种脸颊吻,而是货真价实的吻了他的唇! 写意妩媚的笑着,煞是无辜的说:“怎么这样看我?” 乐忍打从心底再一次的了解,为什么那些男人会爱她爱得死心塌地。 一个女人不见得要多么的美丽才诱人,重要的是她身上不由自主散发出来的女性特质,才是她的魅力所在。 而写意的模样美,天真可爱又有女人味,但什么也比不过她太清楚怎么要耍小手段与男人调情,总撩得人心痒无比,却又该死的懂得适可而止,绝不会逾矩,也不让人吃到豆腐。 “忍哥,你还没回答人家!”写意微噘着嘴,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乐忍踌躇着,他该不该说?读不该说出口?该不该将他的情意说出口? “忍哥!”写意跺脚,娇嗔的神态更是让人神往,几乎要忍不住吻吻她。 心中交战的两方蓦然签下了停火书,在乐忍的耳畔不停的催眠着他。 也许,她也喜欢他啊!也许,她也在等着他告白啊!也许,她也一样钟爱着他啊!也许,她也只想要他啊!也许…… 说吧!说吧!说吧…… “忍哥,你说,你老老实实地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写意嘟高了菱形小嘴,与他四目相对。 乐忍原打算一辈子不说的告白终于挤到了嘴边,“写意,我……” “嗯?”写意靠在他的胸前,仰起头看着他,也在期待着催情的美丽夜色让他说出她想听的那一句话,心跳更是越来越快。 一群青少年骑着机车停在一旁,喧闹的拿着一大箱鞭炮要放。 其中一个轻浮的男孩吹了声口哨,呼喊着,“喂!你们快来看,那个妞很漂亮喔!” “海咪咪喔!”另一名男孩还不忘在胸前画了个夸张的弧线,然后众人一片大笑。 “耶……怎么跟个老头在一块?” “那叫‘老牛吃嫩草’啦!”有人开了头后,便开始了你一言、我一句,争相的发表着他们“宝贵”的意见。 “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真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 “看他的模样也不怎么样,怎么会追到这么漂亮的妞?” “应该是很有钱吧!” “不!依我看,他一定是床上功夫很棒吧,哈哈……” “该不会是背着老婆出来偷情吧!哈哈哈……” “老不修……” 几个十来岁不知天高地厚的高中生在旁边嘻笑着,一言一语都命中红心,刺中了乐忍最在意的事。 乐忍的脸有些发青,没有愤怒,而是气虚及强烈的自卑感作祟。他的确大写意十岁,模样也不怎么样,根本就配不上她……他们没说错。 老牛吃嫩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癞虾蟆想吃天鹅肉…… 写意却整张脸拉下来,怒气冲天,尖锐的眼神扫向他们,沉声喝道:“这干你们什么事?走开!” “哇!这妞真悍耶!” “是不是欲求不满才发飙的?” “呷幼齿补目喔!” 一群人淫笑着,接下来又是一堆不堪入耳的话语。 写意还要大骂,乐忍却拉住了她,“我们走吧。” 她怒不可遏,一股气梗在胸口,见着他的坚持,她跺了跺脚,也只好作罢,跟着他上车离去。 他却没再开过口,沉默的送了她返家,目送她进屋,然后,一语不发的转身回到就在隔壁的家。 第三章 虽然还没听到乐忍说出口,但写意隐隐约的地感觉到被那群孩子打断的话,就是她等待了十五年的话。 只是他的话突然吞回肚里,然后,变得冷淡漠然,即使就住在隔壁,她却感觉不到他。 写意难抑痛苦地忖着,她的耳朵只想听他说话,她的眼睛只想看着他,她的呼吸只想随着他起伏,她的快乐悲伤只想与他共度……她只想要他呀! 为什么? 他难道不懂,只要他开口,她都会答应吗?她一直、一直都在等着他说出那一句话呀! 为什么他连表态的勇气都没有? 是她误会了吗?他根本就无意吗?莫非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吗? 感情无所寄予,无止尽的等待是那么样的噬人魂魄,一次次期盼与一次次失望间的高度落差,跌得她好疼、好疼…… 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 她可以忍受漫漫等待,但她面对不了猜疑的心。 因为失望,她不由自主的怀疑,怀疑着深信不移的他是否真的如她所想象的那样,是否亦是像她一样的执着。 那样的煎熬才是她的最痛。 他态度的转变,忽冷忽热,若有意又似无情,才是让她不安的主因。 不要了,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她承受不了这样忽冷忽热的煎熬。 收拾了随身常用的衣物,订了机票,临行前,写意只想问个清清楚楚,好让自己没有遗憾。 机票就在手中,日期写着今天中午,却是可以更改,甚至也可以作废,只要他开口留住她。 拖着行李,写意按了电铃,静静地等待乐忍开门的同时,她的心底亦在挣扎不已。若他不在家,是不是代表他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但他若开了门呢? 乐忍面无表情的开了门,“什么事?” 他冷淡得即使就在面前,写意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写意心中百感交集。他开了门,又能代表他们是有缘的吗? 乐忍的视线停在她后方的两个大皮箱,不禁心一揪紧,错愕失声地道:“你带那两个箱子做什么?旅行吗?” 写意摇摇头,汲汲鼻子,几度张嘴又合起,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就怕一开了口,泪水也跟着狂浪落下。 她不要哭,不要在他面前露出一直努力强忍的泪水,那只会破坏他们之间维持的单纯情谊。 她红着眼,但没有流泪,只是泪水已在眼眶之中打转儿,是他从未见过的落寞。 乐忍不禁心一凛。“你怎么了?” “忍哥。”写意几不可闻的细声轻唉着,声音中有着浓浓的鼻音,咬着唇,很是可怜委屈的模样。“你怎么了?你跟忍哥说啊!”乐忍心慌了,乱了分寸,脑子里闪过几千、几万个让她泫然欲泣的可能,但又一一的否定。 写意深吸了口气再呼出,抬起头来,努力的挤了抹笑,“忍哥,你别胡思乱想了,我没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带着行李做什么?”他还是不放心,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看看她是否受了伤。 只是,写意内心里的伤,乐忍又怎么能看得出来? 她苦涩的微笑,“我要走了。” “走?!走去哪?”乐忍蹙起眉心,脑筋打了一百八十个结,想不出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要去加拿大。”写意低下头,长发遮掩了半张脸,教人看不清楚她悲伤的表情,却更显得楚楚动人。 “你要去看何爸、何妈呀!我还以为你要去哪呢……”乐忍松了口气,“去多久?要不要我送你去机场?” 沉默了好一会儿,写意才幽幽地说:“我不回来了。” 四周的空气霎时凝结成冻,乐忍几乎无法呼吸。她……她不回来……她要离开了……她不会回来了…… “我是来辞行的,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她强忍着自胸口拼命扩散至鼻头的酸楚,细声的说着。“为什么不回来?那、那……那你的房子怎么办?”乐忍忙不迭的问,只为了能找到个借口留住她。 写意抿了唇,“我跟我姐说过了,房子她会处理的。” “那……你其他的衣物呢?总不能丢在这边不管呀!”他急忙的说,突然之间,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 “我姐会帮我打包寄到加拿大。”她淡淡地说。 乐忍不懂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对写意而言,一点也不重要。 “那……那……”乐忍急躁的再找了另一个借口,“那、那你的工作呢?你不能说走就走啊!” 说乐忍死脑筋也好,说他闷葫芦也好,他就是这样,不管他有多么的在乎,他都不会说出口,也没有勇气说出口。 说一句“我爱你”比教他饮鸩、吞毒、上吊、切腹还要难上十万倍。 写意无奈的笑了笑,“我已经找人代替了。”这些都已不是重点了,工作在哪都能做,房子到哪都能买,重点是她已经累了,不断猜测他的心意、揣度他的想法、疑惑他的情感、估算他的归属……如果他爱她,那这么多年来,他不会一声不吭。既然这样,她又何必强求?她再等十年也不会有结果,不如早点死了这条心吧。 乐忍慌张的抓抓头,“你、你……你怎么突然想去?当初不是说觉得台湾比较好的吗?你……”写意蓦地抬起头来,清亮的声音说着,“忍哥,我只问你一句话,请你直截了当的回答我。” “喔,好。”他傻傻地应道,不知道她究竟要问什么,但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直接回答她。 “忍哥,你喜欢我吗?”写意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瞅着他的眼睛,哪怕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也不放过。 “呃……”乐忍睁大了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只要一个答案,以后我绝对不再问你,也不会有机会再问你。”写意仍盯着他的眼睛,“你喜欢我吗?” 乐忍不回答,沉默了半晌后反问,“我的回答会影响你的决定吗?”他只想留住她,静静地看着她。 写意不答反问,“我只想知道,你喜欢我吗?” 他低下头,不断的反复思索着,良久,才抬起头来,第一次说出,“是,我是喜欢你。” “哪种喜欢?大哥哥喜欢小妹妹的那种喜欢?”写意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准备面对也许是天堂,也许是地狱的答案。她不要再这样下去,不确定的感觉太可怕,她每天每夜都惶恐不已,她再也不要这样不干不脆下去,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她是该痛下决心好好地爱他,或好好地忘了他。 乐忍低吼一声。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咄咄逼人?他可不可以不回答,但是又可以留住她呢?他真的不想破坏现在的感觉啊!难道他们不能做朋友吗? 写意笑中有泪,“就这样吧!再见了,忍哥。”抓住行李的拉杆,她转过身,一步步艰难得渐行渐远。 看着她在面前逐渐离去,乐忍的心痛得就要死去,挣扎着要不要开口留住她,挣扎着要不要吐露他的情意。 她没有回头,绝望的背影是那么孤寂,长发在风中飞扬,与初见的那一眼重叠,十五年前的安琪儿…… 乐忍倏地冲上前拉住她的手,“写意!” 写意苍白着脸,唇瓣微颤着,“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给她个答复好让她死心?为什么他还要追出来让她以为他亦有情?为什么他脸上也有她熟悉的痛苦? 他深呼吸着,片刻,才低嘎的说:“写意,不要走。” 他终于说了! “最后一次问你,你喜欢我吗?”她紧咬着下唇,护照、机票就在皮包中,而他,也在她面前。 “我喜欢你,不是兄妹的喜欢。”他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 写意知道这已是乐忍能说的底限,这就是他。 “可不可以再说一次?我没听清楚。”写意的眼眸中闪烁着慧黠。 乐忍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写意,我喜欢你,不是兄妹的喜欢。” 她轻轻地漾开微笑,打从心底的喜悦甜蜜,“忍哥,我也喜欢你,不是兄妹的那种喜欢。” 乐忍迟迟不敢说就是怕吓跑了写意,却没想到写意也在等着他开口,为了这句话等了他好久好久。 写意喜笑颜开,双眸含笑,“忍哥,我有没有说过我好喜欢你?” “没有。”乐忍的心头又是一阵喜孜孜。若早知道她的心意,他们也就不用走这么长的冤枉路了。 她投进他的怀抱,紧紧地环搂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甜美的声音轻诉着,“忍哥,人家好喜欢你喔!” 这个转变对乐忍而言,简直就像是做梦,他一直以为高不可攀而不敢追求的写意竟然会喜欢他?! “我也是。”乐忍轻揽着她的纤腰,磁性的嗓音低喃着。 写意笑得微眯着眼,胸口甜蜜蜜的。能听到他这样说,虽然是九弯十八拐,不够直截了当,但她已经非常、非常的满足了。 “那你还走不走?”乐忍连忙问道。 写意娇睨他一眼,推开他,径自往屋子走去。 乐忍看看行李,再看看她,“写意?” “傻瓜!”她回眸一笑,无比娇艳动人的嗔道,“还愣在那边做什么?快帮人家把行李拿进来啊!”乐忍意会,傻呼呼地直笑着。 “忍哥,快点啦!人家要打电话去加拿大要他们不用接机啦!”写意站在门口,回头灿笑地朗道。“来了!”乐忍笑开了,拖着行李,三步并成两步的快步进屋。 前一晚,写意为整理心事与行囊而折腾整夜未合眼,确定了情感归属后,她跟乐忍两人亲昵的窝在沙发上尽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说个不停,从小到大一件件都拿出来说,不知不觉也说了一个下午,说到天色都暗了,还有说不完的话,一字一句都甜入心坎底。 乐忍做了点炒饭当晚餐,写意也跟在一旁黏着他,吃饱喝足后,赖在他身上,安全温暖的感觉让她不由得起了睡意,眼皮益发的沉重,再加上一夜未眠,此刻便抑制不住的想睡。 看着她沉静的天使面容,乐忍心一动,轻抚她的小脸,眼底溢满着甜蜜幸福与温柔浓情。 一样是枕在他的腿上睡,此刻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 一直到此刻,他还处于狂喜过后的余悸,只觉得自己像是在美梦之中,一切突如其来美好得不像是真实。 “写意,别在沙发睡着了,会感冒的。”乐忍轻拍拍她的手。 写意睡意朦胧,眼皮都睁不开了,全身无力的躺卧在他的腿上,将他欲叫醒她的那只大手搂在怀中,“再让人家睡一下下嘛……” 她胸前柔软的触感让乐忍不禁一阵心神荡漾,下腹窜出一股热潮,血气翻涌,情欲高张,不可遏止。 “写意,回家再睡。” “不要……好远……”她嘟着小嘴嘤咛了声,在他腿间蹭了蹭,撒娇的偎若他不肯起来。 写意无一丝脂粉的小脸甜美可人,零乱的长发妩媚动人,从头到脚仿佛都是上天精心之作。 “远?!”就在隔壁也嫌远?! “不管啦!”她娇嗔着。 乐忍叹了叹气。写意太诱人了,教他几乎克制不祝 他深吸了口气,看着她香甜的睡容,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若着了凉,可就糟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中,缓步走进房中,轻轻地将她放下,然后,慢条斯理的抽出犹带有她幽香余温的手,再替她盖上被子。 他刚爬下床,还没穿上拖鞋,她便醒了。 写意轻蹙蛾眉,微微地睁开朦胧的美目,极为慵懒的柔媚嗓音轻软的说道:“忍哥,你要去哪?”乐忍上前坐在床沿,替她拢拢被子,受宠的抚抚她的额发,找了个借口,“你乖乖地睡,忍哥还有工作要做。” “不要走嘛……”写意噘着唇,侧身伸长了手揽住他的腰,抱着他,极耍赖的不让他走。 “写意乖,忍哥还有工作呀。”他道。 “不管啦……”她咕哝着。 乐忍温柔的在她的额上印个晚安吻,“忍哥就在隔壁,你只要喊一声,忍哥就来了。” 她不依,幽怨的说:“你在工作室里听得到才怪!” 乐忍一愣。也对,他竟忘了他的工作室多装了三层玻璃,加强隔音效果,他在里头敲锣打鼓、放鞭炮也不见得有人听得到。 “呃……那用手机打电话给我?” “不管啦……你陪人家嘛……”写意发嗲的紧搂着他,鼓着小嘴抗议着,就是不让他走。 乐忍拿她没辙,再加上他本来心底就不太舍得走,遂点了点头,“好好好,忍哥陪你就是了。” 她惺忪的睡眼甜甜一眯,高举起圆润可爱的双手,甜孜孜地笑着撒娇道:“忍哥抱抱!” 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乐忍不禁一笑,拉开暖烘烘的被子钻了进去;写意立刻撑起身子枕在他的臂膀上,搂抱着他的腰,整个人似无尾熊般附在他身上,一腿钻进他的两足之间勾着他。 这样的拥抱在两人之间早已不是初次,但在倾吐感情后,每一个接触都变得相当甜蜜。 写意笑吟吟地贴在他的胸膛,“写意最喜欢忍哥了!” 他的双眼噙着一抹欢欣,几不可闻的低声说:“忍哥也是。” 写意的耳朵尖,虽睡得模模糊糊,倒也听得清清楚楚,心头一阵喜悦之情油然而生,紧紧地拥抱着他,埋首在他的胸口轻蹭着,呼吸着他的阳刚气息,眷恋着他温暖的怀抱,多么想就这样依偎着,永远也不放开。 而乐忍也倍感温馨,若早知道他不是单恋,他们便不用兜这么大个圈子了。因此,他更珍惜渴望已久的幸福,也更珍借得来不易的她。 两人四目交接,视线交缠,久久移不开,好似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一般,周围纷扰的人声再也侵扰不了他们。 渐渐地、缓缓地,乐忍俯首轻吻她的额,虽然只是轻轻一碰,称不上什么真实感,却着实地撼动她的心。 写意的睫羽微颤,红唇轻敌,似是邀请他更进一步,于是,他微敛眼睑,自她的眉心、鼻尖、颊儿…… 良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紧紧地依偎着,轻轻的一个吻甜至心坎,两情相悦的美好令他们晕眩。 “忍哥……”写意慵懒、软绵绵的嗓音让人为之醉倒。 乐忍深呼吸着,极力抑制体内蠢蠢欲动的狂潮。写意太诱惑人了,没有一个男人能抗拒得了她的魅力。 写意在他的胸口轻蹭着,红唇微腊,似草莓果冻般透明柔软、可口诱人,细嫩嫩的小手钻入他的衣,松松地环住了他,指尖挑逗的刮过他的背脊,“忍哥……你不可以丢下人家一个人喔……” 乐忍的胸口一阵热血翻腾,抓住她的小手,不给她机会再诱惑他,“小丫头,不是每个男人都受得了你这样诱惑的。” “受不了会怎样?”她娇媚的呢喃着。 他深吸了口气,喉头逸出一声叹息,“你明知故问。” “有吗?”写意娇笑了声。 写意本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魔女,当下抽出她的手,白葱似的手指轻柔的抚过乐忍微有新生胡碴的下巴,缓缓地滑过他的唇瓣,逗得他几度张嘴要咬,然后,极煽情的将手指搁进小嘴轻吮着。乐忍丹田一热,热潮在体内翻滚着,喉咙干渴了起来,眼眸也泛起了血丝,“写意……别这样……” 写意紧附在他的胸前,柔软的高峰挤压着他,红唇在他的唇瓣上磨蹭着,“忍哥……我又哪样了?” 他深深地叹了声,搂住她的柳腰将她贴向自己,额与额贴合,鼻尖与鼻尖相对,零距离的眼神交会,饱含情欲的混浊呼吸着,轻啄了啄她的唇,低哑的喃哺道:“好吧,我投降,你成功了。”有谁能抗拒写意的魅力呢? 写意皱皱鼻子,如猫咪般的舔过他的唇,眼睛半眯着,“那……那忍哥不会丢下人家一个人了吧?” “就因为想留下我而勾引我?”乐忍挑了挑眉。 “当然……”她娆媚的笑着,“不止这样!” “还有什么理由?”他在她耳畔轻吻着。 乐忍的吻附属的热气呵得写意心慌意乱,阳刚味勾引着她,她嘤咛了声,身子微微一颤,顿时无法言语。 他含住她的耳垂,以舌尖逗弄着,大手也随之抚上她的美背,“告诉我,还有什么理由?” “因为我最喜欢忍哥了。”写意迷蒙涣散的眸子微睁,搂住他的腰际,轻啃着他的脖颈,柔软的双峰在他身上蹭着。 乐忍心头一甜,被她的话软化了。 谁会想得到六尺高的大男人是这样易受感动的呢? 写意顿了顿,“这个理由不够吗?” 乐忍轻轻地微扬起嘴角,啄了啄她的唇,笑道:“够。”几千、几万个理由也比不上这个。 她也跟着笑了,细指轻戳他的胸口,睡意也消了大半,娇媚的道:“那你留不留下来陪我?” 他点点头,连声道:“陪、陪、陪!” “那……抱抱!”她灿烂的笑着。 “不是已经抱了吗?”乐忍只是笑,脸上的阳刚因她消褪了。 “再抱紧一点嘛!”她嘟着红唇,模样很是娇羞可爱。 乐忍大手一句,将她紧紧地拥抱在怀中,再吻了吻她的小脸,“好了、好了,乖乖,快睡吧。” 写意满心甜蜜的口吻着他,“忍哥晚安。” “晚安。”他也吻吻她,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 埋首在乐忍温暖厚实的胸膛,紧紧地依偎着他,写意这才放心的轻轻闭上双眼,沉沉地进入梦乡…… 第四章 夏季天亮得特别早,宁静凉爽的清晨,小鸟停在窗外的树梢上歌唱着,蝴蝶也翩翩起舞于花丛间。 昨夜早眠的写意微微地睁开明眸,伸了个懒腰,一个香甜的好觉,让她只觉得神清气爽,说不出的畅快。 才这么轻缓的一动,却已将乐忍惊醒,见她犹在怀中,他才放心的再闭上双眼,多争取一秒钟的睡眠时间也好。 她的唇边漾起淡淡的一抹幸福笑意,却又怕再吵醒他的细声抗议道:“哪有人这样的!” 他的黑眸仍闭着,大手却使劲一勾,将她搂进怀中,低低的嗓音有着浓浓的笑意,“不行吗?” “不行!”写意的菱角嘴微噘,但眼底的笑意已出卖了她。 乐忍在她的额上轻蹭着,“写意,我是不是在做梦?”自她身上传递的温软馨香和热度是这么真实,他还是恍若梦中,很难相信一日之间的转变。 她轻笑着,拧拧他臂上的肌肉,“痛不痛?” “有一点。”他紧紧地拥抱着她,用着最真实的接触证明他的确拥有,昨天的一切不是场梦。 “那就是!做梦怎么会痛呢?”写意秋波流转,柔媚的美眸漾着浓浓情意,美丽得令人惊艳。乐忍伸伸懒腰,一跃而起,“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事实上,自从写意长大了,为了避嫌而搬回何家,不方便再与他同室而眠,他就开始了失眠的日子,即使三天不睡,躺到床上也一样翻来覆去、很难入睡,越睡越觉全身酸痛不已。 “忍哥,等会儿我要回家了。”写意也起身下床,坐在床沿,偏着头,梳理着美丽的长发。 乐忍一震。她这么快就要离开他了? “忍哥,怎么不说话?你不想帮人家搬东西吗?”写意一张小嘴嘟得可以吊三斤猪肉了。 搬东西?!“搬什么?”乐忍俊愣愣地问着。 写意娇嗔了声,杏眼圆瞪,扁着小嘴,“你不帮人家搬,那你是要人家用你的肥皂洗脸呀!” 她的意思是……心头的喜悦阵阵扩散开来,乐忍不由得漾开了傻瓜似的笑,“搬、搬!我现在就去搬!” “傻瓜!”写意娇睨他一眼,“也得让我整理一下嘛,你说去就去,像阵急惊风似的,你是知道我想拿什么,是不是?” “呃……对对……你说得对……”乐忍傻傻地抓着头。 “那我们先刷牙、洗脸,然后吃早餐,吃完了再一起回去整理,好不好?”她甩甩梳顺的长发,甜甜地笑着。 乐忍精神为之一振,忙不迭的点头,“什么都听你的。” “真的什么都听我的?”她半挑着眉。 “当然。”他笑眯了眼,眼睛几乎眯成弯弯的一条线,看不到瞳仁。 “那我们来玩骑马打仗!”写意跳上床铺,脚用力一蹬,弹跃至他的背上,跨夹住他的腰,环搂着他的脖颈。 乐忍背后传来柔软似棉花糖的触感,让他体内一阵热血奔腾,他尴尬的笑着,“快窒息了。”其实他心底还是有丝喜欢的,她亲昵的举动正表示着对他的无防备,对他的认真心意。 “好吧。”写意滑下他的背,抿着嘴笑。 “那我去准备早餐。”乐忍走了两步又回头,“蛋饼好不好?加肉松?” 写意连眼睛都在笑,“好。” “那……配咖啡?两颗奶精球、不加糖?” 乐忍太懂得写意的一切习惯了,但也得有那份心,否则就算天天在他面前嘀咕,他也可以听不到、记不得的。 写意打从心底笑着,“谢谢忍哥。” “不客气。”乐忍也笑。如果她愿意,他可以做一百年的早餐给她吃。 写意踮起脚尖,献上香吻,才哼着歌,轻快的窝进浴室中,自动自发的找出新的用品,开始崭新的一天。 两人才在一起三天,热恋的甜蜜让他们根本足不出户,好像光在家中卿卿我我地打情骂俏就能过一生,没有谁会觉得厌烦。 第四天一大清早,写意便接到了乐母的电话,邀约她共进午餐。她笑着接受了,并贼兮兮地告诉乐母,她会携伴参加。 乐母当然是惊慌失措,她急着想跟儿子说,又不敢跟儿子说,与丈夫比预定时间早了两个小时到茶楼,坐立难安、左顾右盼,两个小时比两年还难熬。 写意难得没迟到,一身剪裁合宜的大红连身裙装,长发松曲地垂落在胸前,整个人亮丽抢眼得更令人惊艳,不知悉的人还以为是什么国际巨星来了。 “写意啊,你……你不是说有朋友一起吗?”乐母有些僵硬的问着,眼尾还不时瞄瞄入口处。 “他去停车。我怕你们等太久,就先上来了。”写意仍笑着,故意让他们多紧张一会儿,不去解释。 乐母尴尬的笑着,“那、那……先喝茶、先喝茶……”完了、完了,写意被追走了,那呆头忍没搞头了……唉!不知道是谁那么好福气,能追到写意…… 乐父也是一脸尴尬,努力的找话题,“呃……这个……呃……写意最近好像又变漂亮了……” 写意笑吟吟地道:“乐爸,你没听人家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吗?” 乐氏夫妇对看一眼,以眼神交会,彼此心底不约而同地想着,看写意陶醉在爱河里的模样,他们的儿子是没指望了。 他们才在心里叹完气,即见着人高马大的乐忍从门口走了进来。 乐氏夫妇又各自在心底暗叫声糟。这下子儿子恐怕要伤心了。 乐父、乐母正想着该用什么方法不让乐忍看到他们,只见写意毫不避讳,还笑容满面的挥了挥手,“忍哥。” 乐忍浅浅地微笑,朝他们走来,在写意身旁拉了张椅子坐下,本来就喜怒哀乐都没啥表情的他更是仿佛大家只是偶遇。 乐母干笑几声,以为是丈夫猪头得把儿子找来而恼火,手缩在桌面下偷捏丈夫的手,还瞪了他一眼。 乐父吃痛,虽被捏得莫名其妙,倒也没说什么,反正有事回家关起门再慢慢地沟通,多得是时间。 乐忍仍如以往的替她夹菜,“写意,还想吃什么?” “都行,你帮我选吧。”写意甜甜地笑着。 乐忍起身,走向远处推来的点心车,与侍者交谈讨论着要拿什么。 “呃……你的朋友停车停到哪去了?怎么还没来?”乐母总要问一下,也好打算着该怎么做才对。 写意捂着嘴笑,明眸笑弯了,笑得乐母全身别扭心慌发毛。 “你也别光笑呀!”乐父急忙说道。 写意皱皱鼻子,努努嘴,“刚才不是已经坐在旁边跟我们一起吃了吗?” 乐父还呆呆地左右张望,“在哪?” 写意偏着头,瞅着手捧几笼点心走来的乐忍,“这不就来了吗?” 乐母大喜过望,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你们……你们……”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乐父很有默契的接着问。 写意吃吃笑着,“就前几天的事而已。” “你怎么不跟我们说?”乐母又好笑又好气,喜的是儿子终于追到写意,恼的是他们连手瞒着他们两个老人家,害他们平白得急白了发,一颗心像坐云霄飞车一样,差点吓出了心脏玻 “还没找到机会说,总不会要我们特地登报公告全世界嘛!”写意微侧着头,风情万种的笑着之而且,你们看,我这不就把人带来向你们自首招供了吗?你们还是第一个知道的呢!” 乐父、乐母莞尔一笑。写意倒也没说错,只是有些强词夺理罢了。 “聊什么?这么开心?”乐忍走了回来,刚毅的五官略略带着一抹淡淡的温柔,柔和了他的阳刚之气。 三人有志一同的相视一笑,说:“没什么。” 见他们不说,乐忍也不追问,将手上叠起的小蒸笼一个个打开搁上桌面,“趁热吃,才蒸出来的。” “忍哥,有什么好吃的?”写意眉宇之间尽是甜蜜的幸福笑意。 “肠粉好不好?”乐忍将整个小蒸笼挪近给她看,“虾仁的。” “好。”写意眯眼灿笑。 她的美丽妩媚强烈耀眼,她周身的光华闪亮夺目,教乐忍看了不禁又是一阵晕眩。 他沉着气,稳稳地将几乎一夹就断的半透明肠粉夹至她的汤匙上,才任凭晕眩将他侵蚀。 写意咬了一口,美味在唇齿间扩散开,她转过头惊喜的说:“忍哥,你吃吃看,这个很好吃喔!” “你喜欢就好。”乐忍微微一笑。他能见到她欢喜的笑脸,就比任何事都要来得重要许多了。 “忍哥,蔼—”写意舀起了她已吃了一口的肠粉喂给他吃。 乐忍张嘴吃了,虽没说话,但眼中的温柔多情及唇边一抹幸福的笑意已说明了一切。 “嘴角带便当了!”语毕,写意靠上前,迅雷不及掩耳的舔过他的唇边,淘气的皱皱鼻子,“干净了。” 乐忍受宠的捏捏她的鼻尖,“你真调皮!” 即使朝夕相对,写意的美还是令乐忍震撼不已。 写意只是笑,笑着例靠上他的臂膀,娇媚的嘟着菱角嘴轻啐道:“讨厌!你又捏人家!很痛耶……” 两人间的浓情蜜意溢于言表,任谁都看得出他们正值热恋期。 乐母见了笑得合不拢嘴,她的脑子已自动的幻想着不久的将来,她就能抱孙子了。写意生的孩子一定很可爱……呵呵呵…… “乐妈妈,你怎么老看着人家笑嘛!”写意羞答答、红着脸的模样更是可人,有了爱情的滋润,她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乐母乐不可支,仍是拼命的捂着嘴偷笑,却睁眼说瞎话地道:“有吗?有吗?乐妈妈有笑吗?” 写意羞赧的躲进乐忍的臂膀,“忍哥……” “妈——”乐忍黝黑的脸也直发烫涨红,幸好他脸黑看不太出来,否则肯定会挺可笑的。 别看他人高马大、又黑又壮的模样,其实脸皮最雹胆子最小的就是他。这算不算“外强中干”、“表里不一”呢? 乐父笑得微眯着眼,连忙道:“好了、好了,老婆,你吃饱了吧!不是说要逛街的吗?” 逛街?!她有说过吗?她还需要逛街吗?她的衣物、首饰只消一通电话就有人送上门任她挑选了,何必逛街呢? 然而三十几年夫妻可不是白做的,乐母一点就通,就算不通,也会先顺着丈夫的话尾说,以后再想办法让它通。 于是,乐母立刻有默契的附和道:“是呀!听说最近秋装都上市了,是该好好地血拼一下了!” 乐家两老含着笑的相偕而去,非常识趣的不当电灯泡,然后,在乐父的带领下又偷跑了进来,躲在一角,隔着屏风偷看着他们小两口你浓我浓,你一口、我一口,所有的话语尽在不言中,乐家两老这才吃了定心丸,笑得合不拢嘴的离去。 写意擦擦嘴,“忍哥,你好像很久没煮火锅给我吃!” “大热天还吃火锅?”乐忍不禁失笑。 “人家想吃嘛!”写意嘟着小嘴撒娇。 乐忍爱宠的抚抚她的颇,“你想吃就煮!等会儿我们去超市买材料,反正楼下就有超级市场了。” 写意笑吟吟地点头,挽着他的臂膀,如孩子似的为了这轻而易举之事莫名兴奋,“那我们现在就去买!” 写意天生孩子气,在超级市场内东奔西跑,清脆动人的笑声不绝于耳,才一会儿工夫,已装了满满一个推车,里头什么都有,也幸好乐忍身强体壮,这么满满一车堆得像座小山,还难不倒他。 “忍哥、忍哥,我们烤肉,好不好?”写意拿着一盒霜绛脂肪分布均匀的牛肉片跑来,兴奋得神色光彩亮丽。 乐忍不由得笑着,言语间虽是抱怨,但他的口却是宠溺,“你到底想吃什么?一下子说火锅,一下子又要烤肉……” “嗯……”写意发嗲,噘着嘴,“现在不是有什么两用锅吗?谁说煮火锅就不能吃烤肉的?” “好好好,你怎么说怎么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乐忍只是微笑,为了她,要他死都行,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晚餐问题。 写意毫无预警的在他脸上啵了一下,“那我还要吃丸子!” 乐忍脸一热,他还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亲昵举措,以往的女友在公共场所了不起只有牵牵手而已,但写意却是这样的洋派作风,与之所至,管他三七二十一,想搂就搂,想亲就亲,他虽不好意思,倒也觉得挺甜蜜的。 “忍哥,你怎么没反应?”写意的手在他面前夸张的挥舞着,并靠在他的耳边大嚷着,“哈——有人在吗?” 乐忍顿了下,轻握住她的手,“你就爱淘气!” 写意笑得微眯着眼,靠上他的肩,“讨厌!人家也只对你淘气而已呀!” 乐忍的心头一阵甜孜孜,写意也许不明白这样不着痕迹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是多么令他感动震慑。 闲不住的写意才靠在他身边静了一分钟,又是蹦蹦跳跳地往鲜鱼处跑去,抓着鱼的尾巴嘻嘻哈哈地回头,“忍哥、忍哥,这是什么鱼?好漂亮哟!这好不好吃?要怎么煮?用烤的好不好吃?还是要吃生鱼片?” 乐忍摇头一笑,缓缓地走近,“这是青衣,要用蒸的。” 写意愣了会儿,吐吐舌,将鱼搁回去,闻闻手上的淡腥味,“好恶心!” 他揉揉她的头,“傻妹!” 写意古灵精怪的眨眨眼,细长的手指似弹钢琴般舞动着,一古脑儿的将刚才沾有鱼腥味的手往他身上擦去。 乐忍就是怕痒,光看到她扭动的手指就从脚底痒了起来,一百八十七公分的高壮身体缩成一团,全身起满了鸡皮疙瘩,还猛打冷颤。 写意还调皮的直在他身上呵着痒,尖叫与银铃似的笑声回荡着,直到乐忍再也忍俊不住,也闪躲不了,索性一把抱住她,将她紧紧地钳制在怀中,并抓牢她的手,不给她机会再呵他痒。 “你赖皮啦!”写意怪叫道。 乐忍只是笑,“别呵痒了!你知道我最怕痒的嘛!” 写意嘟着小嘴,灿笑如花的往他脸上啵了啵,“好吧,不可就不可,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只要不阿痒,什么都答应你。”乐忍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写意狐媚的笑着,“嗯……等我想到再跟你说。” 乐忍颔首,“没关系,我可以慢慢等。” 她笑容满面的搂着他的腰,“忍哥,我看这样一车的东西也该够我们两个吃一个星期了,我们结帐回家吧。” “嗯。”乐忍点头,推着车往出口走去。 写意始终黏在他身后搂着他,调皮的顶着他的背。 说也奇怪,台湾好像不用上班的无业游民、家庭主妇特别多,即使不是假日,也不是学生的春假、暑假、寒假、考试假等等假期,只要百货公司有周年庆、换季拍卖、感恩庆,便会涌进令人瞠目结舌、无法相信的人潮,人人都像家里开银行般,钞票多得用不完,拼命的买、买、买! 也因此,他们两人排了好长的队伍才轮到他们结帐。 “喂!你看他们!站在前面那对!”排在他们后面的少女贼笑着,拉着身边的女伴往他们看去。“哇!这才是标准的‘美女与野兽’嘛!” 现实是残酷的,人是禁不起比较的,尽管乐忍并非真的相貌多不可取,也不是真的丑得让人受不了想吐,但身边站了个天生美人写意,一对比之下,便觉得乐忍面目可憎,从头到脚没一处看得顺眼的。 乐忍不是不知道自己相貌如何,更不是不知道写意的样貌有多美,只是,当听到旁人言及时,他还是难免自卑,觉得自己高攀不上。 写意的笑颜渐渐地淡下来,她望着所爱的人,着实不明白别人说些什么与他们的感情有何关系、影响。 她对他扬起一抹笑,将小手探进他的大手中,给予他精神上的鼓励。 乐忍有些感动,握了握她细嫩的小手,朝她一笑。 突然,多了几个人加入讨论的行列。 “老人想花不知羞哟!” “就是嘛!也不瞧瞧他自个儿的德行……”另一人嫌恶的撇撇嘴。 “说不定他还以为自己是青蛙,被公主吻一下就会变王子了……”又冒出一个“仗义执言”的人,却都忘了感情只要你情我愿,是当事人自己的事,与他们毫不相干,他们无权也毋需说些什么。 “去!青蛙就是青蛙,跟只癞虾蟆配还差不多一点!” “怎么?!青蛙也有性冲动的吗?” “哟!那家伙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那副尊容,想吃也得有个条件,要我长成那个样子,在路上拉个阿婆,人家也不见得看得上哟……” 又多了几个人插入交谈,话也越来越刻薄难入耳。 乐忍的心头狠狠一撞,闷疼得他喘不过气,头也因自卑的心理作祟而低垂下,不由得松开了紧握住她的手。 写意的心头一阵凉飕飕。他这样放开她是什么意思?她的手有传染病吗?还是她的手带电?或是她的手有刺? 她不依,再次握住他的手,坚定的望着他,以眼神说明她的心意,她是不会因为旁人的辈短流长而改变的。 然而她握住他的手,却感觉不到他的真实,感觉不到他的温度,仿佛他已经离她好远好远。 乐忍终究还是缩回了手,人也向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卡着一台推车,就像是隐喻着他们之间有道距离,深宽的鸿沟将他们区隔,不管是心,抑或是人,都被隔离了,无法联系在一起。 “搞不好他还自以为很帅……” “拜托,他走在路上不把人家的小孩吓哭就不错了,哇咧看到鬼喔!”一个中年男人用着夸张的表情与声音如此说着。 “那个男的会不会是保镖而已啊?”少女开始幻想着言情小说中的情节,帅气保镖与美丽的千金小姐。 “也对喔!看起来是很像保镖……” 写意仰头望着他,数度张嘴又合上,想说的话太多,想问的事太多,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乐忍的脸色越来越僵,抿抿唇,默不作声的将推车中的物品一样样地堆到收银台上,然后抽出了皮夹付帐,再拎起四大包装好的物品,径自走向了电梯。 写意愣了下,才推开推车,挤出了狭窄的收银台,小跑步的跟上。 第五章 写意紧跟在乐忍身后进了电梯,乐忍知道她跟着,却没说什么,也没看她一眼,默然不语地走着,到了地下停车场,开了车门让她坐进,搁好四大袋的物品,便驾车往家的方向前去,一路皆不出声。 看着他,写意纵有万语千言梗在喉头想说、想问,但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打破这片包围他们的沉默低气压,两人各怀着一番心事,就这么静静地返家,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踏进屋内的地板,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乐忍才打从心底松了口气,一颗心不再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乐忍从来没有觉得“回家”是这么件令他开心的事,仿佛就算外头世界大战了,家是他无坚不摧的城堡,有神奇的金钟罩保护他,他只要待在家中,就什么也不怕、不担心,强烈的安全感、扎实感教他不用自卑,他不会听到、也不用理会旁人的异样眼光、闲言闲语。 写意的胸口有些闷闷的,倒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感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霎时又分辨不清是为什么。 是……因为只能意会却不能言传的态度吗? 女人的心思是很细腻的,尤其是对感情,空气中摸不着、看不到的一抹淡淡感觉,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她若在意那些,那么,她根本不会选择他。她既然选择了他,那便是代表着她的心意,他实在毋庸烦恼那些流言辈语。 感觉到他不再封闭的心、不再拘谨的举止,写意释然地扬起淡淡的微笑,还以为是他想通了。 一会儿后,他们恍若方才没有发生那些事,亲亲密密地窝在宽阔的厨房,默契十足的切菜、洗菜、熬汤头,虽然没有沟通什么,也没言及先前的不快,却处于一种“雨过天晴”的恬静幸福之中,更珍惜着彼此。 一个眼神的交流、一个身体上不经意的接触,都满载着小情人的甜蜜滋味。 写意爱撒娇,老爱黏着他,毫不避讳的亲昵抱着他,还不时有香吻送上,这样的举动让乐忍也渐渐地放了心,有些责怪自己为何要因别人的言语而动摇心意,真是一种无谓的白痴行为。 两人直忙到傍晚,早早吃过准备了一个下午的火锅,笑闹着清洗了锅碗瓢盆,几乎是叠在一块的倒在沙发上看着不需用大脑、只要记得开口笑一笑的综艺节目,好像什么事都没做,却也过了一个晚上。 看完了电视节目,写意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极为慵懒的半垂着眼,“为什么觉得好累?” 乐忍只是瞅着她闷笑着,胸口急促的起伏,却不说话。 写意睨了他一眼,戳戳他的胸膛,“忍哥,你偷笑会得内伤哟!” 乐忍还是直闷笑着,笑得一张脸涨得通红,脖子也快涨粗了,心底不停偷笑着她的慵懒,大手却紧紧地搂着她的柳腰,并将她的手架开,不让她再戳他,以免他又全身痒了起来。 “讨厌!你想说什么就说嘛!别老是一个人在那边偷笑……”写意嘟着菱形小嘴抗议。忍哥这样真讨厌,心里想什么都不说,神秘兮兮地藏着,真是讨厌、讨厌、讨厌! 乐忍还是笑个不停,“好了、好了,不笑了……” 写意老羞成怒,鼓起了腮帮子,朝他伸出了魔爪,拼命在他身上呵着痒,“讨厌!你要笑就让你笑个够!” 乐忍整个人像条虫般蜷曲着,低嘎的笑声不断,又是求饶,又是挣扎着,“写意……哎哟……不要啦……好痒、好痒……哈……” 写意天生孩子气又爱玩,这一玩就玩上了瘾,扭动的手指努力的往他身上挪去展开猛烈的攻击,生平最怕痒的乐忍自然是吓得直躲,反正屋子也大,干脆就跑给她追,两人又是尖叫、又是笑闹,在屋里又跑又跳得打起了追逐战,连随手抓到的面纸盒、抱枕、衣服,全成了最佳武器,也把一间整整齐齐的屋子闹得天翻地覆,活像被机关枪打过,更像遭了小偷。 良久,两人都跑得累了,气喘吁吁地扶着墙直喘,但乐忍仍是隔着一公尺远,就怕写意的魔爪又来。 运动过后,写意的两颊晕上红彩,不习惯这样激烈的追逐,她喘得几乎停不住,但又不甘心就此罢手,也着实爱玩,还想再多玩一会儿,不由得转转眼珠,悄悄地走近一点,假装无意,其实是有心的逐步靠近,手指并做好随时进攻的准备,脸上也努力压抑着想笑的冲动,抿着红唇,就是不敢笑出声,怕被他识破诡诈的意图。 然而似乐忍这样天生就很怕痒的人总是有份警觉在,光看写意越来越靠近,便有些防备了,也随时准备落跑,不被她抓祝 写意伸出了一只指头,贼兮兮地往乐忍的腰部戳去,乐忍立即反应,却躲避不及,只好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一只大手紧抓住她的一双小手,另一只臂膀将她环住,以免再被突袭成功。 写意娇嗔了声,抬起头来望着他,正想薄斥几句,只见他也直瞅着她,阒黑的眸子专注的望着她,眼中诉说着太多太多他不曾、也不会说出口的情感,他就是这样,心里总是藏着许多许多,就是不说。 两人的眸光黏附缠绵在一起,彼此都深知他们的情意,他们只想要对方,十五年来皆是如此。 两人缓缓地接近,小心翼翼地触碰,微弱的电流在体内窜动,酥麻了他们的心,最后,四片柔软的唇瓣紧紧地贴合,绵绵地轻吻着彼此的唇,许久,才密切的结合为一两人的气息渐渐地融合,混合成炫目的七彩霓虹,他们细细地品尝着彼此甜美的蜜ye,四片唇瓣摄人魂魄的深深纠葛缠绕在一起,轻柔又浓情的亲吻着对方,以唇呵护着对方,借着悱恻的深吻,诉说着心底深植的爱意,倾吐着多年来都倔强不肯先吐露的情烧,浓情蜜意幻化成了几乎看不见的红色细丝线,将他们的尾指紧紧地系结绑缚在一起。 良久,乐忍才深吸了口气,松开她的唇瓣,紧紧地搂抱着怀中的她,仍震撼于这一吻的欢愉甜美而无法言语。 他们的眼神紧紧地锁着对方的,默默地相对无语,眼神的交流,内含的深情,却胜过了万语千言。 “忍哥……”写意的呼吸有些急促,她轻喘着,脸颊泛起了绯红,似是酒醉的晕色,嗓音柔细欲断。他不知道她等这天等了好久、好久,这样两心互许的甜美欢愉,就算只是一个亲吻,也让她的心满溢着喜悦。 乐忍意犹未尽的吻了吻她的脸颊,低喃着她的名,靠在她的颈边温存轻啃着,大手恋恋地抚过她的背脊,仅仅是一个亲吻、一个拥抱,在他心中反倒比那些艳丽的词汇还令他感动不已。 她吐气如兰,身上散发淡淡的天生幽香,柔软的嗓音仿佛甜得能滴出蜜,又羞又娇的轻倚着他,长睫化成了两只黑蝶,在她脸上翩翩地展翅起舞,甚是美丽好看,替她多添了一丝古典美人的韵味。 许久未曾有亲密伴侣的乐忍,体内早已狂烧了一片,几乎就要按捺不住天生的生理欲望。他长吸了口气,依依不舍的在她额上深深地吻了下,才放开环抱住她的手,退开了一步,朝她浅浅地扬了扬嘴角。 手突然空闲了,温度突然消失了,男人味突然不见了……写意愣了须臾,才领悟了他是尊重她。 她心中一片清明,很久以来,她都非常清楚的知道,她只喜欢他,这辈子,她都跟定了他。 这些年来,她也曾试着想与条件很好的男人交往,也曾因太过感动而应允成为别人的伴侣,但过尽千帆皆不是,她还是只喜欢他,除了他之外,她谁也不要,也没有其他人能撩起她心中的悸动,然后,她才发现原来爱情不是那么理性的条件式,也不能由单方面的倾心付出而产生,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别人待她再好,她不爱就是不爱,只觉得愧对于人家的好,还是无法爱上人家。 她微微一笑,走上前一步,投进他的怀中,紧紧地环搂着他的脖颈,揽下他,自己则是根配合的踮起了脚尖,在他的唇上吻了吻,贴靠在他的胸膛,黏在他的身上不肯走,也不让他有机会走。 “写意,你乖,忍哥还有事做。”乐忍心神一荡,明明很舍不得放开她,却也没胆子顺从自己的渴望,又开始找借口了。 “又有什么事要做了?”写意不依,环着他,在他唇上又吻了吻,红唇在他的唇瓣上轻挪着。他老是这样,总是在这种时候说他还有事要做,到底是什么事那么重要?什么事非现在做不可? “我……我……”乐忍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写意再吻吻他的唇,柔软的朱层在他的唇上缓缓地游移,对着他轻呵娇兰香气,水灿眸光带着一丝妩媚夹杂着天真,丰美的酥胸贴靠着他,煞是诱人。 她不是不知道若不停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她只愿意把自己交给他,所以,即使从前身边男伴不断,她也非常清楚的把持、坚持,不让人占有她的一点一滴,准备将完整的自己献给他,也只愿意给他。 “不准你又找借口丢下我!”她再吻吻他,又是威胁,又是诱惑的,就是不让他有机会落跑。 “写意……”乐忍为难的唤着她。她还不知道成人的世界,她还不知道这样诱惑的结果,他也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男人,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是禁不起她这样的挑逗,再继续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当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写意突然认真无比的望着他,“忍哥……你不想要我吗?” 乐忍的喉头咕哝了声,却没回答。他怎么会不想要?他又不是性无能,任何正常的男人都会想要她呀,只是,她确定要这么做吗? “你真的不想要我?”写意满脸委屈,微嘟着小嘴,楚楚动人的模样教人见了好生心疼。 “写意……”乐忍心一动,情不自禁的搂抱着她,轻吻了吻她的额脸,“你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小魔女。” 写意靠在他厚实的胸膛,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拉下肩上细细的带子,大红的连身裙滑落了些,垂留在胸前,丰盈的酥胸呼之欲出,乳沟触目即见,煞是令人着述。 乐忍低叹了声。谁能抗拒得了写意的魅力?她这样分明是要逼疯他呀!他都快承受不住了,她还这样诱惑他,这…… “忍哥……”写意嗡嗡地唤着他,手并伸至了腋下,将拉链拉至腰部,任裙装滑下她的身子,不再给她一丝包裹,垂落于踝骨旁。 乐忍艰难的咽咽差点噎死他的口水,倏地抬起了头,睁着死鱼眼瞪着天花板,就是不敢再看她,但仅仅是那么一眼,她纤合度的身材、玲珑有致的曲线、未着内衣赤裸在他面前的美丽双ru、柔软细嫩的乳尖、淡红的蓓蕾、软若无骨的小蛮腰、笔直修长的白皙玉腿,却牢牢地凿在他的心上,他不需要思索,便可以确定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曾经见过这么美的女人,这么美的身材。 她是女人中的女人,不单只是那张天使的面孔,也不单只是那副魔鬼的身材,最重要的是她的女人味。 “为什么不看我?”写意杏眼圆瞪。 乐忍俊脸微红,略略低下头,视线不敢乱瞟,只能僵硬的直瞅着她的脸,生涩低嗄的反驳,“有吗?我有看!” 写意轻笑了声,挑着眉,“那你为什么只看我的脸?我的身材很糟吗?还是……你看过别人的身材比我好,所以不想看?” 他涨红了脸,猛摇头,“不不不……你的身材很好……”她这样的身材都嫌差,那还有谁的身材算“好”? “那为什么不看我?”写意故意挑衅的问。 “我……我……”乐忍又结巴了。 “抱抱!”她撒娇的偎在他的怀中,搂着他的腰,并调皮的将手钻进他的衣衫内,抚摸着他结实的背。 乐忍紧紧地拥抱着她,“写意……你……” “忍哥,你老实说,你想不想要我?”写意的双眸慧黠的闪烁着,脸上满是调皮可爱的戏谑笑容。“我……”乐忍涨红了脸,不敢吭声。 “不管,你非回答我不可!”写意戳戳他的胸膛,“点头或摇头!” 踌躇了半晌,乐忍才重重地点头。 写意喜孜孜地笑了,扬起银铃似的无邪清脆笑声。她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只要他喜欢她,那就足够了。 解决这个难题,乐忍整个人放松下来,压抑的情欲上涌翻滚,他顿觉口干舌燥,丹田热血奔腾灼人,须臾间,他被情欲侵蚀了,再也不能自己,却又耿耿于怀她虽已是他的情人,但她还是个小女孩,也曾经是他的小妹妹。 写意才不管那些,她只想更真实的拥有他,既然她此生跟定了他,那么,她便是他的人。 她拉起他的手,让他的手罩上她柔软的双峰;他全身猛地一震,想甩手,却又舍不得,心头一阵热潮泛开,手也微微地颤抖,黑眸漾起了血丝,几乎就要失去理智,被情欲冲昏头。 乐忍不停发出浓浊的喘息声,极力尝试压制着体内高张的情欲,但佳人在抱,处女的幽香阵阵,吐气如兰,教他又是一阵热血翻涌。 “忍哥,现在……你想要我吗?”写意踮着脚尖,搂低他的脸,红唇在他的唇边轻吻着,秋波流转,眼角带媚。 乐忍的喉头逸出一声低吼,再也难以压抑,一把抱住了她,热情的吻上她红艳的唇瓣,狂野的亲吻着她,与她不停的缠绵,一次又一次的与她的灵魂有了另一番更贴近的亲密接触…… 没有花稍的招式,只是最单纯不过的接触,但两人心中有情,这样的结合只有甜蜜,而非肉欲。他们热情的拥抱着对方,缠绵的亲吻着对方,一同为着他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而欢愉赞叹不已,绵绵的情意像烟火爆炸成绚烂的五光十色,照亮整个紫蓝色的天幕,连月娘、星子都为之回避,只有他们的璀璨爱恋闪耀于天空,在最美丽的一道烟花后,渐渐地趋于平淡。 良久,释放出了欲火,乐忍紧紧地拥抱着怀中赤裸裸的她,在她的颈边轻蹭着,低沉的嗓音道:“一切好不真实,像是场梦。” 直到此刻,他依然很难相信自己真的拥有她,感觉太美好了,只怕是场虚幻,所以他紧紧地抱着地,不肯放手。 写意躺在他的怀中,柔软丰美的酥胸贴着他厚实的胸膛,娇嗔着,“忍哥,你怎么老是这样说嘛?” 乐忍微微一笑,没再多说什么,其实他的心里仍然是觉得她美好得令他不敢相信自己是她钟意的幸运儿。 从小到大,他都不是个运气超好的人,路上不曾捡到钱、发票连两百元也没中过,就算是抽奖也只会中安慰奖,他怎么可能突然这么幸运呢? 写意的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小手与他的大手交叉地紧握着,说道:“忍哥,你以后别再这样说了,好不好?” 乐忍忍不住想吻吻她,“好。” “忍哥……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除非你不要我,不然,我会像个牛皮糖黏着你一辈子,你永远都耍不开、抛不掉我。”写意柔柔地说着。 她是这样的坚定,此生,她都跟定了他,只是不知他的心意是否相同。 乐忍的心中满是感动,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际,“你不知道吗?我最喜欢吃糖了。” 她也笑了,“那你以后可别嫌我烦喔!” “嗯。”对她,他永远都只嫌不够。 认识了十五年可不是假的,写意自然明白乐忍就是这个样子,藏在心底的永远比说出口的还多,这已是他所能说的极限了。 “忍哥……写意好喜欢你喔!”她笑眯了圆亮的双眼,喜孜孜地在他的下巴送上香吻一个。 乐忍只是笑,温柔的眸光已说明了他从不肯说的话语。 乐忍是那种永远不说“我爱你”的人,他最多只会说句“我也是”。不是他不爱,而是他说不出口,自卑又脸皮保 然而写意看到了、听到了,并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细心收藏。 他摸摸她的头,就像是对小婴儿般的宠爱,眼神中只有浓浓的爱恋与怜惜,心疼的问道:“还疼不疼?” 写意的脸一红,支吾其词,“呃……嗯……还好……” 乐忍也脸红了,“我……对不起……我……” 写意埋首在他的怀中,不胜娇羞的说:“那下次……下次小心一点就好了……”虽然犹有些疼痛,但比起两人缠绵的甜蜜,那点疼痛并不算什么。 他傻傻地点头,将她搂进怀中,爱恋的轻吻着她的脸颊,却将感动深深地藏在心头最重要的部分。 写意在他的颈侧轻蹭着,柔软的酥胸贴在他的身上,滑润细嫩的触感让他心神一阵荡漾,有些难以自抑,不由得又起了反应…… 第六章 自从有了上一次在超级市场不愉快的经验,乐忍益发不爱出门了。 写意隐约知悉他的不快,所以也就顺着他,不外出亦无妨,心想只要日子久了,他便会知道她的心,也没想过要特别安抚或沟通些什么。 因此,两人便整日待在家中,各忙各的,拥有不同领域的小小天地,反而更加快乐。 大多数的时间,本来不谙厨艺的写意都窝在厨房中,兴致勃勃地拿着食谱研究,学做西点,烤烤美味的蛋糕、小饼干;也学着做做功夫菜,有的要先过油,有的要来烫,有的要事前蒸三天,有的要腌上十天、半个月,很是麻烦琐碎,她却忙得不亦乐乎,乐在其中。 而乐忍则致力于词曲创作的工作,常见他蹙着眉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又能振笔疾书;或是坐在钢琴前,敲几个音再停下发呆,然后组织了音符,一弹就是大半首,工作效率是前所未有的好,也将之前累积欠下的大笔歌债全还光了,蓦地又变成了当红炸子鸡。 悬在心头的情意有了确定,乐忍与写意的心踏实了,安然惬意的生活让他们都略略胖了一点点,但倒也不多,都在三、五公斤内,可这么少少的几公斤,却将写意衬托得格外甜美可爱,有着新婚小妇人的娇俏模样;乐忍也觉分外稳重,多了一点居家男人的味道。 捧着刚出炉还热着的香喷喷小饼干,写意笑咪咪地敲了敲乐忍工作室的门,让他出来喝下午茶。 乐忍应了声,将手边的工作一丢,须臾便开了门,笑逐颜开的搂着写意到沙发上坐下,吃着这些日子来每天必有的下午茶,很享受这样轻松悠闲的感觉,当然,更享受美人在旁的甜蜜。 “忍哥,你吃吃看这个千层派。”写意喂他吃,并替他倒了杯果茶,加了半包的糖视勾。 她将他的一切习惯都看在心底,牢牢地记祝 乐忍心中漾着感动,有些人只会在嘴上嚷嚷说爱受爱,幸好,他们都是行动派,做的永远比说的都多。 他替她的茶添了三分之一包的糖,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拿起杯子喂对方喝,喝在嘴里,甜到了心底。 “别光喂我,你也吃点。”乐忍拿了一块小西点喂她,“什么口味的?” “蓝莓的。”写意半眯着眼。刚烤好的小西点味道真是太棒了!爽脆的口感、喷香的滋味、大量的内馅…… 乐忍也吃了一块,香浓的味道令他满心赞许,可他只是笑了笑,“老实说,你是不是烤坏了,去外头买回来的?” 写意皱了皱鼻子,“才不是呢!” “真的吗?”他挑着眉,眉宇之间尽是笑意的说道,“我还以为你已经买到人家要发vip卡给你了!” 写意娇睨了他一眼,“什么嘛,这全是人家亲手做的!” 乐忍笑了,他当然知道这些小西点全是写意亲手做的,只是忍不住想闹闹她,因为她轻嗔薄斥的模样比什么都吸引人。 “忍哥最讨厌了!”果然,写意的小脸立刻出现他想看的可爱表情,完全没辜负他的期望。 他轻啜口茶,笑了笑后才自嘲的说:“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肥死。”这种日子太安逸舒服了,她进步飞快的厨艺,还有每日准时的丰盛三餐外加点心、宵夜,想不肥都很难。 写意笑呵呵地捏捏他近来变得比较丰厚的肚皮,“嗯……不错、不错!再养一阵子就能宰来吃了!” 乐忍捏捏她的鼻尖,挑起一边的眉,“你以为是在养猪啊?” 写意睁大了眼装无辜,眼底闪烁的笑意却是那么顽皮,她连忙撇清道:“我可没这样说喔!” 他似笑非笑的挑挑嘴角,“那你是不是也该再努力增胖一点?否则我怕你卖不到个好价钱哟!”她娇嗔了声,小小的拳头轻捶打着他的胸口,不依的抗拒着,“啊!你说人家是母猪!讨厌!” 乐忍握住她的花拳,拿了块饼干塞进她的嘴里,噙着笑道:“小母猪!” “讨厌!”写意皱皱鼻子、扬扬眉毛、吐吐舌头、挤挤眼睛,脸上一连串的小动作,很是可爱。 乐忍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生活中有了她,多了好多、好多无法言语的快乐与喜悦。 说说笑笑、打情骂俏间,一盘刚出炉的小饼干吃得差不多了,一大壶果茶也只剩一小杯,写意替他的杯子倒了仅存的果茶并加好糖,她环顾着宽阔的屋子,不禁心一动,说道:“忍哥,以后我们把两间房子打通,好不好?” “打通?!那么大做什么?”乐忍纳闷,不由得问着,其实他并非反对,只是好奇着原因。 反正是双拼的别墅,要打通很容易,把中间的墙敲掉就是了。只是,他们需要那么大的屋子吗?玩捉迷藏啊?一层就近四十坪大了,两层半共约一百坪,两栋加起来可是两百坪啊!他们也不过两个人耶! “我想请人把隔壁重新装潢一下,在那边隔一间游戏室,里头可以放溜滑梯,还要放很多、很多的球;厨房就打掉做成个杂物间,反正我们一个厨房就够用了;至于花园就种棵大树,旁边放秋千,还有摇椅,另外那边做半个篮球抄…”写意边比画边说,说得正高兴。 乐忍越听越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等等……你隔游戏间,还要溜滑梯,外面还要做荡秋千……你现在还玩溜滑梯?不会吧?”她有时是很孩子气,但……溜滑梯和荡秋千?! “不是啦!”她涨红了脸。 “那不然是怎么样?”乐忍抓抓头,打了结的脑袋什么都想不出来。 写意娇睨他一眼,搂抱着他的腰,害羞的将脸靠进他的腹部,细声说:“这样……这样小孩才有地方玩嘛……”她幻想着他与他们的孩子在客厅里玩耍着,她捧着刚烤好的蛋糕与饼干走进,孩子们闻到香味便迎上来撒娇,黏着叫妈妈,那是她所憧憬的美丽人生。 乐忍大喜过望。他只道她向来爱美,生了孩子身材难免会略逊一筹,因此,他也不抱太大的期望,反正有无子嗣都不影响他们的感情。孰知她竟愿意生养,且言下之意还打算多多益善,这教他这个最爱小孩的人怎么能不开心呢? “我以为你不会想生孩子,所以我也就不提了。”他顺抚着她的长发,语气中颇为宠溺。 “才不是呢!”她将脸转出,笑咪咪地又说,“人家也很喜欢小宝宝耶!每次看电视里奶粉、尿片的广告,都觉得好想自己也来生一个哟!” 乐忍喜悦的微笑着,眼眸中漾着温柔多情,他非常满意目前的生活,有她的陪伴,他死而无憾。“你想想喔!我们的孩子会有你的温柔体贴,有你的音乐细胞……”写意的脑海已经自动浮现出想象的画面了。一个像他的小男生,一个像她的小女儿,她手上还抱着个初生的小小婴孩……他坐在钢琴前弹着,大家围着他笑嘻嘻地唱着歌……即使歌词落了一大半,即使跟不上拍子,却都是笑口常开,和乐融融的一家人…… 乐忍将她搂进怀中,亲昵的吻着她的耳垂,在她的耳畔轻呵着热气,低喃道:“嗯……既然这样,每天晚上我都会努力‘做人’的。” 写意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她只想到小宝宝的可爱,却没想到制造过程,顿时不禁羞赧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说话?嫌我‘做人’做得不够努力?”乐忍故意乘势迫击,惹得写意连脖子都红了。 “你……你那样还叫不努力……人家最近晚上都没睡几个小时,黑眼圈也快出来了……”她嘟着小嘴,眼角含媚。 他闻言不禁愣了愣,回想了会儿。他们最近好像真的都没什么睡。 于是,他尴尬的笑笑,“那……那今天我们就早点回房睡,睡饱一点。” “我们是都很早进房呀,只是你都不让人家睡觉,还会半夜把人家挖起来……”写意也借机抗议一下近来严重的睡眠不足。 “呃……”挨乐忍脸红了,红到连黝黑的皮肤都还透出暗红色。 写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但又不免羞赧,“那……那你就偶尔让我一觉睡到天亮,这不就好了。” “唔……呃……好……” 看着他窘态的模样,写意不由得一笑,两人就这样相视而笑,笑了好久。 “好了、好了,不说那些了。”她轻轻一笑,撒娇的靠着他。 “那要说什么?” “都可以!”写意笑了笑。只要与他在一起,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打算生一打还是两打?”乐忍搂着地笑问道。反正他们养得起孩子,爸妈也挺闲的,照顾小孩的人手应该不成问题。 本以为写意会发嗲发嗔的,她却很认真的思索了会儿,“一打太多了,我想……嗯……应该四个就差不多了,最好是两男两女,先生儿子,再生女儿……这样才有哥哥保护妹妹……” “就像我们以前那样吗?”乐忍知道她所说的就像他们从前。 写意笑着点点头,“对呀!我要生像你的儿子,我们的儿子一定会像你一样很温柔、很负责任的照顾我们的女儿。” “女儿像你一定很可爱、很漂亮。”简直就像安琪儿一般。 “儿子像你一定很聪明,也很温柔体贴。”写意正说到兴头上,恍若一切已成真,什么都会照着他们的计划走。 乐忍的脑海闪过个念头,他蓦地干笑,面部表情僵硬凝滞,“呃……万一女儿长得像我怎么办?” 儿子像写意倒也无妨,现在不是流行什么美少男的吗?但万一……万一反过来,是女儿长得像他,那可怎么办才好? 对于相貌,他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做人总是要认分一点,也自觉一点,称称自己斤两是轻是重。 写意愣了愣。也对,假使女儿长得像他这么高壮、这么黝黑,就算模样再美,也是挺难找伴侣的。 短短的几秒钟迟疑,让乐忍的心狠狠一揪,荡到了谷底。果然,她也认为他的模样不好看,带不出去见人…… “忍哥,像就像,有什么关系?”她开玩笑道,“大不了我们努力赚钱,多准备一点嫁妆给她就是!” 乐忍挤了抹笑,将最后一块饼干塞进嘴里咀嚼,配台着果茶囫图吞下,擦擦嘴,拍拍倚在他身上的她,“好了,我得回去工作了。” 写意翻身坐起,“忍哥,我们晚餐吃什么?” “你拿主意吧。”落下话,他便钻回工作室了。 “喔,好。” 门才关上,他的笑容随即敛起,取而代之的,是他深深的自卑感,还有害怕失去她的恐惧。 写意微愣了会儿,虽察觉到他的异样,但也不以为意,甩了甩头,将长发拨到耳后,忙不迭的翻阅着食谱,研究晚上要煮的菜肴,不再想他的心情…… 虽然乐忍午后心情有些异样,但毕竟经过一整个下午的调适,晚上一走出工作室,便见着写意甜美的笑颜,餐桌上摆了充满爱心的几道菜肴全是他钟意吃的,心中的自卑与恼羞顿时散去,开开心心地与她共进晚餐。 这是他的家,躲在家中,他什么都不怕,他只怕出门。 愉快的一个晚上,他们亲亲密密地窝在一起说说笑笑,所有的不快也随着笑声烟消云散了。 接连的几天,倒也风平浪静,生活悠然甜蜜,仿佛他们这么鸵鸟的窝在家中不出门,就能过一辈子。 然而生活是由许多琐碎细节组合而成的,平时每天早上都有负责采购及整理家务的钟点女佣会前来,虽说每日只有短短四个小时,倒也帮了他们不少忙,也省了写意不少时间,让她可以轻轻松松地当起这个家的女主人。 直到钟点女佣因举家搬迁而辞职,写意才发现屋子里要什么没什么,仅仅三天,冰箱里已空荡荡的,几乎什么都没有了,调味料也有缺漏了,俗语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写意厨艺再精进,没了材料,亦是枉然。 “忍哥,你现在有空吗?”写意敲了敲乐忍工作室的门并探进头,笑咪咪地问着。 乐忍扬扬眉,没回答,反问道:“什么事?”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是很贴心的不打扰他,此刻会来敲门,必定不会只是没事找事做。 “冰箱没菜了,你可不可以陪我去买?”写意将拟好的采购单搁在他的桌上,“我都写好了。” 乐忍瞄了一眼,看她写了密密麻麻的一整张纸,圆滚滚可爱的字迹写得整整齐齐,连品牌都标得清清楚楚,他不禁觉得好笑,“这么多?!” 写意自背后揽抱住他的脖颈,毫不避讳的将柔软的酥胸贴在他的身上,笑道:“就是因为多,才需要壮丁帮忙呀!” 乐忍忍不住笑道:“原来壮丁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是呀、是呀!”写意送上个香吻,“那你陪不陪我去?” 一句“好”梗在喉头,脑海先闪过的却是上回在超级市场不愉快的经验,乐忍的话吞了下去。 他很想陪她去,也不介意当搬运工,只是,他没有办法走出自己的城堡面对人群,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 “怎么样嘛?你到底陪不陪人家去?怎么又不说话啦?”写意不禁发叹,鼓起了腮帮子,倒也没生气,只是类似撒娇的娇嗔。 “我……”乐忍垂下了眼,编了个借口,歉疚的道,“我也想去,可是还有事要忙……” 写意情着头,脸上仍是挂着笑意,“那好吧!不吵你了!”她不是那种一定要他随时小心翼翼照顾的女人,她也可以很独立的,当然,如果他肯陪她去,那就更好了。 乐忍有些心虚,“你……你路上小心。” “还没出去呢!我要先换衣服。”她拿起拟妥的单子,嫣然一笑,毫无不悦的上楼更衣。 写意换上凉快的细肩带贴身小背心,以及短得只能刚刚好包住屁股的小短裤,抓着小皮包,脚上再穿上凉鞋,便准备出门了。 乐忍站在工作室门边,担心的看了看她露在短裤外的长腿,再瞧瞧她贴身小背心下明显的好身材,又瞄瞄她甩动长发的妩媚模样,半晌后,蓦地丢下一句,“你等我一下。”他没等她回话,便大步跑上楼去。 写意不解,微蹙着眉,等了会儿都等不到乐忍下楼,她才站在楼梯口仰着头拉大嗓门问道:“忍哥,你要陪我去吗?” 他没回答,回答她的是他从楼上三步并成两步大步跑下楼的巨大声响。 见他跑得满头大汗,写意不禁莞尔,抽了张面纸替他擦擦额脸,“怎么跑得这么急?我又不赶着买,你慢慢走就是了嘛!” 乐忍握住她的手,温柔的说道:“别忙了,我等等去洗把脸就行了。” 写意点点头,“也好。” “来,穿个外套再出去。”他亮亮手上的外套。 “啊!穿外套?!外面很热耶!”写意不可思议的怪叫着。这什么天气,他竟然要她穿外套?! “超市有开冷气埃”乐忍陪着笑脸地道。他何尝不知道外头很热呢?但是,他也不愿意她穿得这么清凉的外出呀!那岂不是都被人看光了!万一、万一碰到色狼怎么办? 她看看一旁的温度计,“三十四度耶!” 乐忍笑得尴尬,“那、那遮太阳也好……” 写意抬起头来,心思一转,聪颖如她,立刻懂了。 她轻轻一笑,接过外套穿上了,顿了会儿又脱下。 “你不穿吗?是不是不喜欢这件?那我拿别件给你。”乐忍有些心急。他真的担心呀! 写意只是笑,“我上去换衣服好了。”她会换上长袖、长裤,将自己包得密不透风,不让身材外露。 “啊?!”乐忍反倒愣了下,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拉起他的手,“忍哥,你要不要上来帮人家挑衣服?我不知道要穿哪一件好耶!”不管过去她习惯怎么样的穿着,既然现在两个人在一起,她会尽可能的让他安心,也让他不担心。 乐忍的心头有一丝感动扩散开来。她的确是懂得他的,她完全明白他的心思,虽然只是件小事,但最重要的是她也愿意去做,那么,便足够了。 他轻搂着她的腰,与她一同上楼,却没替她出主意挑衣服,旁观着她在炽热的天气换上了宽松的薄长袖t恤,遮住她的好身材;再套上薄薄的牛仔长裤,将一双笔直纤细的美腿包裹在内;她顺手扎起漂亮的长发,不让长发披散在肩头;再戴上大大的宽边帽,掩盖美丽夺目的面容。 “忍哥,我穿这样好不好?”写意转了个圈,毫无芥蒂的问着。 乐忍点点头,有些心疼的轻抚着她才着装完毕还没出门就已渗出汗珠的鬓边与鼻尖,“难为你了。” 她眯着眼笑,“别这样说,我们是情人,互相尊重是应该的,不是吗?”这就是她由衷的想法,所以她一点都不介意。更何况,他会紧张也正表示他是真的在意她,不是吗? 乐忍很是感动,直瞅着她的眼,柔声问道:“还在诚征壮丁一名吗?”既然她可以为了他而在近三十五度的高温下将自己包得紧紧的,那么,他难道就不能为了她退让一步吗? 写意退后几步,上下打量着他的壮硕身材,又捏捏他手臂上的肌肉,频频地点头,然后说:“嗯……不错、不错,挺结实的……” “老板娘,怎么样?满不满意?”乐忍噙着笑问。 “勉勉强强还可以接受!”她蹙着眉,故作一副不甚满意、勉为其难的模样。 “待遇如何?”乐忍微微扬起嘴角。 “待遇呀……”写意调皮的转转大眼睛,“你听好哟!这个工作没有薪水、没有劳健保、没有三节奖金、没有食宿,更没有退休金,而且全年无休,还得负责供应老板娘未来五十年食衣住行的一切花费,以及无条件将财政大权全交给老板娘支配,并且毫无怨言。这样,你愿意接受吗?” 乐忍笑嘻嘻地点头,忙不迭的说:“愿意、愿意……我非常愿意……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班?” 写意笑了,“那现在就开始上班,没问题吧!” “有,有个小小的小问题。”乐忍抿着嘴笑。 她挑起一边的眉,“什么问题?” 他指指自己的脸,“这点小福利总该有吧!” 写意发出银铃般的清脆笑声,投进他的怀中,揽下他的脸,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个香吻,媚眼一转,“接下来的福利,就看你的表现!” “我会努力的。” 写意挽着他的手,“壮丁,现在可以出门了没?” 乐忍朗声笑道:“老板娘,请——” 生活是爱情中最难的一项学分,只要他们有心去做、去经营,相信一切都不会是问题的。 只要有心。 第七章 乐忍与写意两人本来只打算购物的,但逛到最后,逛出了兴致,也就很顺便的再逛了逛街,甜孜孜地买了几套情侣装,然后才手牵手上了百货公司的顶楼,并肩等待着着名餐厅的格子用餐。 写意改变了装扮,虽然热,但幸好都在冷气房中,没把她热坏。这样保守的穿着,不是那么引人注目,果真杜绝那些莫名其妙的辈短流长,两人一路笑口常开,是两人交往以来,第一次这么开心的出门。 两人情投意合,即使等足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排到他们用餐,却也不觉得烦闷,反而泰然处之,窝在一旁鸟瞰着窗外热闹的夜景,说些傻气的情话,或聊聊从小到大的趣事,时间便在说说笑笑中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终于等到了位置,两人的手交叉地紧握着,随着侍者走进餐厅,位于窗边的情侣座视野良好,昏黄摇曳的烛光很是浪漫,现场的管弦乐演奏更添气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陪伴在身边的那个人。点了餐,写意拿下宽边的帽子,轻啜着加了柠檬的水,笑咪咪地望着面前的乐忍,“忍哥,我今天好开心哟!” 乐忍微扬着嘴角,“如果你喜欢,以后我多陪你出来就是了。” 与喜爱的人在一起,即使吃吐司配自开水,也觉得鲜美无比;与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纵然是满汉大餐摆在眼前,也觉得食之无味。 写意只是笑,毫无一丝脂粉的脸庞透着幸福的光彩,“你说的哟!以后可别食言喔!” “我也不想变肥。”他噙着笑。这些日子太安逸了,他的腰都多了一寸多,若再食言,那他岂不是肥死了。 两人的眼神只专注的望着对方,没发现远处走来了两个人。 “cecilia?!”其中一个女子瞪大了眼,不解写意怎么会做这样平实的打扮,一时之间不太敢认人。 写意转过头,惊喜的站了起来,“lisa!” “还有我。”另一名女子从lisa身后笑着采出头来。 “may!”写意喜出望外的拉着她们的手,眉飞色舞的问着,“你们什么时候来的?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lisa与may是写意大学的死党,以前天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只是最近因写意坠入爱河,光顾着谈恋爱,也就少与好友联络了。 “我们来‘很久’了。”lisa抿着嘴直笑,看看写意,再看看乐忍,一副很了解的模样。 may也噙着一抹笑意,“还在想说怎么这么久没见到人,原来……” 写意微窘,但也有着掩不住的喜悦,巴不得全世界都能分享她的快乐,她笑着替双方介绍,“我男朋友,你们也认识。” 乐忍点点头表示礼貌,但他心底其实是很不乐意见到她们的,一个背部几乎全裸,一个低胸上衣,光看她们大胆的穿着打扮,便让他的心底偷偷打了一百八十个结,怎么看都不是很顺眼。 may笑得贼兮兮的,“当然认识!他就是你三句话不离口的‘忍哥’嘛!” lisa倒也知趣,拉拉may,“我看我们还是别打扰他们小两口的烛光晚餐吧!反正下个月同学会,大家有得是时间‘聊天’。” “同学会?!我怎么不知道?”写意诧异的问着。 “你没收到吗?我上个星期就寄出去了。”may连忙找出同学名单再确定一次,“明明寄了……该不会是寄丢了吧?” 写意这才想起她很久没回家收信了,顿时有些尴尬,但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解释她与乐忍的进展如此飞快,根本拿他家当自己家…… lisa?善解人意的朝写意一笑,将may刚给她的邀请函递给写意。“我这张给你吧!反正我跟may一起去,拿这张也没什么用。” 写意接了邀请函复收进皮包,“谢谢。” “lisa,怎么不帮我介绍你的朋友?”一个俊逸的男子走近,亲昵的搭着lisa的肩,双眸却是牢牢地锁在写意的脸上,他太清楚什么是天生的美女,像写意这种天生丽质的美人,就算衣衫再简单,也隐藏不了周身的光华。 lisa娇睨他一眼,“去!你瞎了眼呀!没看到她男朋友就坐在一旁?还敢打她的主意!” “大家交个朋友而已,有什么不敢?”may的眼神极为挑衅,瞄了瞄乐忍不起眼的外貌,便自信的笑了,然后将目光焦点移向写意,“你好,我叫ken。” 写意轻握了握乐忍的手,淡然的微笑,转过头面对ken,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肯说,“对不起,我们还是别交朋友吧,我男朋友会吃醋的。” lisa与may轻佻放浪的大笑着,连手奚落着ken出师未捷,这才摆摆手,脚根一旋,娆媚的离去了。 直到他们一行人走远了,乐忍才松了口气,悬在半空的心也像吃了定心丸,不再烦忧了。 “怎么突然不说话?”写意直瞅着他,正高兴着见到很久没见的老同学。 乐忍摇摇头。他不知道该高兴写意刚才很爽快的拒绝那个痞子男,还是该恼怒一整天的好心情被那几个人破坏殆荆 写意于心底暗忖着,她何尝不知道他都把话藏在肚子里,他就是这样,十五年来都是一样,但她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老是什么事都闷在心底,她怎么知道他的想法?怎么摸清他的心情?怎么了解他的感觉呢? 就像他对她的感情,明明就爱了十五年,但他就是打死不说,非得到最后她等不下去了,为了留下她,他才逼不得已终于开口,让两个有情人平白的煎熬了十五年,也浪费了十五年,若他不是这样,他们这么多年来也就不用各自伤心难过了。 他就是这样,十五年来都没变过,她也很清楚就算他再不高兴,也只会往肚子里吞,什么都不说,完全符合他的名字——忍,但是忍久了,没有发泄的管道,总有一天他会火山爆发的。 她很想跟他好好地谈一谈,他们既然打算过一生,那么有什么事不能说?只是,她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们之间……好像没问题,可又好像问题很大…… “忍哥,你……”写意挤到嘴边的话还没开头,便被乐忍打断了。 “快吃吧!你的龙虾冷了就不好吃了。”乐忍紧抿着唇,还是将满腹的话全压下了。 望着他半晌,写意心中百转千回,最后还是努力的扬起嘴角轻轻一笑,低下头,专心的分割着盘中的食物,一口、一口的塞进嘴里咀嚼咽下,却再也分辨不出嘴里的味道是咸是酸、是甜是苦、是辣还是涩了。 闷闷地吃完晚餐回到家,乐忍一路神情凝重,写意也若有所思,从市区返家的路途,两人都不发一语,就像陌生人。写意不知道他们是找不到话题可说,还是已然话不投机半句多。 写意心中隐隐有着悲伤。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变成这样漠然,他们最爱的都还是对方呀!不是吗? 她不懂啊!别人的爱情也是这样吗?谁能告诉她别人的爱情是不是也会有这样惶惑忐忑、不知所措的感觉呢? 她以为爱情该是很甜蜜的,真正深爱一个人该是毫无怨尤、毫无保留,倾心全力的爱着对方,用尽一生使对方快乐的。 只是当她奉为圭臬的信念动摇了,她的世界也在一夕间倾斜,濒临倒塌。 她开始怀疑着,是否是自己爱人的方式错了,是否是自己的想法错了……“爱情”好像不是她所以为的那样,也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只有甜蜜,还有着大家都不想要的痛苦挣扎。 她一直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只要有爱就能过一生,然而,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才愕然发现,爱情来得太容易,偏偏共同生活又是那么不容易,就连他们认识长达十五年,在这方面都还有困难,那么,其他人该怎么办?那些闪电结婚的人是怎么厮守一生的? 莫名的,有句话在喉间蠢蠢欲动,但她马上强压了下去,不敢让那句话从口中逸出,觉得那太不应该,说出口会遭天打雷劈。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她怎么能有那样的念头,以为他们好像不适合对方呢? 不!他们是天生一对!没有任何人能拆散他们! 对!就是这样!绝对没有任何人能拆散他们的! 做下了结论,写意豁然开朗,既然爱,那么,她也该努力将两人间的隔阂除去,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一整晚的沉默将由她来打破。 她不会让这样的情形再次发生了。 “忍哥,我帮你放了水,快去泡一泡吧,今天陪我逛了一整天,腿是不是很酸?”写意自背后环着他,脸上漾着甜美的笑颜。 乐忍的心软了。写意并没有错,虽然她过去是那么爱玩,但是自从他们在一起后,她的改变他都看在眼底。 不是他逼她改变,而是她自己的改变,她为了他而改变。 这样的改变,令他感动,他将她的好全放在心底。 他点点头,大手覆上她的小手,牢牢地包覆在手心,“谢谢。” “谢我什么?”写意抿着唇直笑,水灿的眸子半眯着,闪烁耀目,一副古灵精怪的调皮模样。 乐忍也笑了,但他不会告诉她,他所谢的是所有的她,以及她为他所做的一切。 她在他背上轻蹭了蹭,才松手退开一步,拍拍他的臂膀说道:“快去洗吧!不然水都冷了。” “嗯。”乐忍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才吹着口哨上楼。 泡在浴缸中,乐忍省思着自己。他的确也有错的。 一段感情出现了问题,很少有绝对的谁对谁错,什么事总有个前因后果,不能一味的怪罪其中一人。 他挪了挪身子,整个人滑进水里,让水浸醒他混沌的思路,水柔柔地抚着他,就像是她的爱……脚一撑,他坐了起来,拂去脸上的水渍,甩甩头,伸了个懒腰,闭上双眼,整理着思潮。 写意是美丽,但他刚开头不就是因为她的美丽才爱上她的吗?他又怎么能因为她的美丽所附加的烦扰而不开心?这岂不是很可笑吗? 想着、想着,他蓦地笑了。 人总是贪婪的,还没拥有时以为只要能得到就已无憾,但是当真得到了却又不知足的想要更多。 他该好好珍惜得之不易的她,不是吗? 他朝脸上泼泼水,深呼口气,任由水珠自脸上滑落,嘴边却挂着如释重负的笑意,他终于打开其中一个心结了。 “忍哥,在偷笑什么?”写意将替他取来的干净衣物搁在一旁,美丽的容颜漾着恬适淡雅的温柔笑容。 乐忍轻轻地摇头,“没什么。” 写意也不追问,放下手边的衣物,莲步轻移至他身边,坐在浴缸上,拿了一旁浮在水面的泡棉,替他擦着背,半玩笑似的柔声说道:“你老是这样偷笑,每次问你也都没个答案,老要人家猜,你以为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还是以为人家有超能力会读心术,是不是?” 乐忍抓抓头干笑,很是尴尬。 帮他刷完了背,她将海棉搁在一边,轻缓的替他按摩着僵硬的肩膀,“忍哥,有时候我也会想听你跟我说说心事或感觉呀!你别什么事都闷在肚子里嘛!” “嗯。”乐忍握住她的小手吻了吻,“不泡了,再泡下去皮都皱了。” 写意拿了浴巾给他,柔软的大浴巾包裹在他的腰际,接下来拿了另一条浴巾替他擦拭湿发。 “我自己擦就行了,你也去洗吧!今天你也走得很累了。”他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她亮丽夺目的美貌教他怎么也看不倦。 写意轻轻一笑,利落的将长发盘在顶上,在他面前毫不避讳的缓缓解下罗衫,玲珑窈窕的曲线尽露,背对着他,将细白的小脚跨在浴缸上,细柔的揉搓着身子…… 乐忍深喘着,之前长时间没有亲密女友也没什么问题的他,亦不明白为何一与写意在一起,他便像个超级大色魔,老是按捺不住体内的生理欲望,强烈的渴望着与她日日夜夜不停缠绵。 她轻啃着自己的食指,唇边挂着一抹诱人的浅浅笑意,眼尾也带着一丝妩媚,半眯的眸子直瞅着他,眼中带着深深的浓情蜜意。 他深呼了口气,再次吻上她微放的朱唇,绵绵地与她缠绕,满足的紧紧拥抱着她。他是多么深爱着她的呀!爱了好久、好久,他只想就这样继续爱着她,永远这样爱着她 就在结合为的前一秒钟,乐忍的耳边蓦地响起写意之前说过的话——大不了我们努力赚钱,多准备一点嫁妆给她就是! 她觉得他的模样不好看,她也跟别人一样的想法,也担心着他们的孩子万一模样像他,会找不到老婆,或嫁不出去。 他伸长手拉开了抽屉,只见里头的家庭计划用品已用罄,这才想起昨夜用了数个,最后还想继续,却因全用光了才停止,紧紧地拥抱着对方,难得的早眠。 今日他们虽出外购物,却忘了添置。 他顿了顿、僵了僵,努力将情欲降到了谷底,抿了抿唇,翻身躺至一旁,半晌都不吭声。 “怎么了?”写意纳闷的问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一秒钟都不移开,连眼也不眨一下。 她不是一定要有这样的亲密行为,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从本来像烧得炽烈的炭火,突然被一大盆水浇熄了,一点温度都没有了,即使他就躺在身旁,她却猜测不出他的心里想些什么,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乐忍咬咬下唇,良久,才挤了抹勉为其难的笑容,“没什么,只是觉得……不想奉儿女之命急着结婚罢了。” 写意是那么聪颖,心思才一转,便想通真正的原因,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句玩笑话,他却会当真。 她并不是有意的呀!也并非是嫌恶他什么,为什么对他而言,就像在喉头梗了根鱼刺呢? 她想扑进他的怀中,他却缩了缩,往旁边一挪,没别的意思,只是就怕她这一靠,又燃起他体内的欲火,他可没把握还能再忍下一次。 看在写意眼中,却猛地刺痛了下,一颗心狠狠地坠落,他的举动仿佛是她身上有什么传染病似的,嫌弃得惟恐避之不及。 他这样算什么意思?! 写意的心渐渐地凉了、冷了、宰了,然后,慢慢地结上一层薄冰,冻出了伤,也冻住了情。 乐忍有些心疼,想将她搂进怀中,但他真的不敢,怕会抑制不了情欲。 她愣愣地望着他,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道透明的墙,她看得到他、听得到他,却摸不着他的心。原本该甜甜蜜蜜、满溢绮丽风光的房内竟一夜凉意…… 第八章 那夜未完成的结合仿佛在乐忍与写意之间造成了裂缝,他们都不愿说破,却是更努力想维持这段感情,有点讨好、有点巴结的对待对方,一样是相敬如宾,但是他们心底都知道那个感觉不一样了。 两人之间仿佛少了那么一点点的亲昵爱恋,又多了那么一点点该死的客套生疏,爱情好像酒一样,就在一夜里变了质,由甜转涩,再变成酸,最后,难以入喉。 日子也就在情感与理智拔河僵持不下中度过,才半个月,两人都瘦了,尤其又以写意最为明显。 写意本来就不胖,纤细的体型又少了点肉,与先前浓情蜜意时小妇人的姿态相比较,顿时显得憔悴消瘦了不少,精神也差了。 尽管如此,写意还是舍不得乐忍,她傻气执迷的相信他们只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而已,很快就能解决的。 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渐渐逼近同学会的日期,写意看着上面回复的日期已过,主办的may是也打过不少通电话留言问她究竟参不参加,她才拿着邀请函敲敲工作室的门,打断乐忍的工作。写意努力漾着微笑,柔声问道:“忍哥,星期天同学会,你陪不陪人家去?” 乐忍好生为难,他实在不太想出门,也不太想与她的同学们见面。 写意那票同学他都见过,她后来会变得那么爱玩,从一个清纯可人的邻家小妹妹摇身变成火辣性感的尤物,也是她那些同班同学带的,一天到晚找她去那些声色场所,大家穿着打扮都是种追求时髦光鲜,男朋友一个换过一个,只看外表样貌帅不帅,家里有不有钱,管他脑袋里装的是墨水还是浆糊…… 用膝盖想也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在她那些同学眼中,自然是不及格的,那他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怎么不说话嘛?”写意晃晃他的手。 乐忍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他不想批评她的同学,但也无意上门让人羞辱。 “你到底陪不陪人家去嘛?快给人家一个答案嘛,不然人家怎么写回函啊?”写意嘟着红唇,很是为难的蛾眉轻蹙。 “我不知道那天有没有空。你也知道,过几天就要开始录音了。”乐忍只能这样说,他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包括他自己。 写意握着他的手,很体贴的朝他微微一笑,“没关系,工作重要,同学什么时间都能见的。”她知道他不想去,也听懂他的想法了。 她体贴的话语与态度反倒让乐忍有些歉疚,“对不起……” 写意并无不悦,美丽的脸庞仍是挂着温柔甜美的笑意,“别这样说嘛,我不喜欢听到你说‘对不起’,我们是最亲的人呀!” 她的话听在乐忍的心中很是感动。他们的确是最亲的人,最亲近、最亲密、最亲爱、最亲昵的人。 他情不自禁的吻吻她的粉颊,眼底溢满着与他阳刚外貌不搭的款款柔情,“写意,你真好。” 写意试着想再扬扬嘴角一笑却无法做到,不可否认,她是失望的,她其实也很想见见老同学们,也想让老同学们分享她的喜悦。 乐忍看着她,看出她的失望,这些日子来她的消瘦,再加上她脸上的落寞,看得他心疼不已。 他抿抿唇,半晌才道:“写意,我陪你去吧。” 写意还愣了会儿,才灿烂的笑了,抱着他的颈项送上香吻,“谢谢你!” 乐忍看着她,突然想起他已经好久没在她脸上找到这样由衷的笑意了,近来她虽然还是一样的温柔、一样的可爱,却总在他回眸一瞥时,发现她出了神不知在想什么,眉宇之间有着挥之不去的忧愁。 只要她快乐,陪她参加同学会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她快乐就好。 写意的唇边泛着掩不住的笑意,眸子也漾着喜悦的光彩。 看着她,乐忍不禁出了神。她的快乐与否好像变成他的责任,他的肩上多了沉重的负荷,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有沉重,却少了应有的甜蜜。 写意这才想起,“忍哥,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乐忍摇摇头,“别担心这个,我会处理的。” 写意轻吻吻他的唇,“忍哥,那你先挪挪看,别勉强,真的不行就算了。”她还是先顾全他的工作,不想为了自己的事影响到他。 乐忍何尝不懂得她的好,当下拨了电话联络,硬是将星期天空了下来,整个工作行程往后顺延,改成再下个星期一才开始录音。 “忍哥,谢谢你。”写意很是感激,顺势倒在他的怀中。 写意靠在乐忍的身上,乐忍的肩膀一沉,沉得他几乎抬不起肩,他突然发现爱情好像已经走到了只剩下负荷,却又贪恋过往的甜蜜,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他俯首,想好好地看看她,想好好地吻吻她,却蓦然觉得虽然她还在他怀中,可是他们的心已经不在一起了。 乐忍既然已答应了写意,便无论如何都会陪她参加同学会,尽管他并不是真的那么乐意,答应陪她去不过是想让她开心而已。 写意倒真的是挺开心的,几天前便兴高采烈的挑着衣物、配件,还研究怎么化妆、用什么颜色,完全把这个同学会当件大事来办,连本来与室内设计师讨论两间房子重新装修之事也暂时搁置下来。 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模样,乐忍却怎么都热络不起来,只能当成玩偶般让她替他穿穿脱脱、配衣服。 终于到了写意期待的日子,她像小学生要郊游一样,前一日翻来覆去、兴奋得睡不着,隔天一大清早就起床打点,替他配了一整套的衣裤鞋袜吊在衣橱的门把上,自己便忙着其他的事,一会儿整理长发,一会儿在脸上涂涂抹抹增加色彩,一会儿拿着一对对耳环比照着衣物。 乐忍向来沉默寡言,但他用心在看,看着她忙进忙出,脸上随时挂着由衷的笑容,不禁心一动。这样活力十足的女孩才是他爱的写意。 他喜欢这样的她,也习惯这样的她。 十五年来他习惯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像只小鸟儿般快活,尽情翱翔展翅于宽阔的天地,嬉戏于枝头林梢,轻盈的跳跃,偷悦的与同伴共欢唱;然而,现在的她却像只被关进笼子里的小鸟儿,有着最好的饲料食用,有着最细心的主人照顾,还有一片屋顶替她遮风避雨,让她冬暖夏凉,可是她却不快乐了。 她不快乐了?! 这句话化成了大锚,重重地捶在他的心上,顿时他疼得几乎就要死去,耳边只有那一句话不停、不停的重覆着——她不快乐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试着努力回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的。 眼前映照出她日渐深锁的眉宇、她不再含笑的明眸、她偶尔出神时的落寞、她变得太过有礼的言行举止…… 好像一切就在他不知不觉之中发生,他都看到了,却刻意的忽略,当作没看见,然后,忽略也变成一种习惯,他还一直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一觉睡醒,便会什么事都没有了。 驾车前往同学会的途中,写意雀跃得坐不住,眼眸漾着浓浓的笑意,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这样的她,乐忍数不清有多久没见到了。 他们没迟到,但走进包下的餐厅时,里头已来了不少人,一群人围成几个小圈忙着叙旧,见写意到来,大伙儿立刻涌了上来,热情的呼唤着她的名,一时之间整个餐厅中净是一声又一声的cecilia、cecilia…… 同学就是同学,友谊就算长久未联系,也只会累积下来,再次见到时,还是一样的深厚,甚至还多了份想念。 写意笑着与同学们打着招呼,脸上灿烂的光华是乐忍睽违许久的,他不禁看得发愣、看得出神。 她笑逐颜开的举起与乐忍交握的手,想把他介绍给她的同学们,将他们的恋情公诸全世界,然而,乐忍却松开她的小手,她惊慌失措的望着他,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不着痕迹的默默走开几步,才一会儿便被挤到外围,离开她的身边,远远地看着她。 写意的心狠狠一沉。他让她觉得他们根本就不该在一起,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们的恋情是可耻的。 但写意就是写意,骄傲的她还是很努力的控制着情绪,不让她的伤悲流露,就算眼眶之中已泛着泪光,像是只要一个不小心,随时都会掉落狂泄,但她依然强忍着泪水,在转瞬间漾起美丽的笑颜,挥去心底的阴霾,似是无事般的周旋在同学间,夸张的笑语着。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她的心有多痛,每一抹笑容都变成了细针,一针、一针的扎在她的心上。 “哟,写意长大!”其中一个同学笑着探出头,尖尖的手指还不忘戳戳她,声音也拉得又高又长,引来众人的注目。 “小安!好久不见了!”写意惊喜的笑着,一把抓住小安的手,两个女孩笑闹的抱在一起。 “好想你喔!”小安高兴地说着。 两个年轻女孩又亲又抱了好一会儿,写意才问道:“对了,怎么突然说我长大了?什么意思?快从实招来!” 小安笑嘻嘻地瞅着远方的乐忍说:“因为你现在不会以貌取人啦!” 她们向来都是习惯这样的玩笑,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关系。 然而乐忍却听到了。 写意惶惶然的转过头,想告诉他别在意,并给予他一点信心,她知道他就在那个方向,她感觉得到他就在那里,她也看见鹤立鸡群的他,只是,她突然觉得他好陌生,他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乐忍自卑的低垂下头,双手交叉紧握,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冷眼旁观着写意被众人捧在手心,她一向都是群众间的焦点人物,他却从未像此刻这样,觉得她离他这么遥远。 写意突然好想离开这里,任性的甩头就走。她已经不想管同学们会怎么想,不想管同学们会不会担心……做人好难,是谁规定她一定要戴上这个面具的?她可不可以不要?她可不可以不顾一切的冲出这里?她可不可以不必明明不开心,还得佯装她很快乐?她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她的脚跟才挪动些微,还没来得及夺门而出,便被自门口簇拥而来的人群挡住,教她无法脱身。 “来迎接我吗?”讲师自人群中走出,笑咪咪地说。 “sam!”写意扑进当年最疼她的讲师的怀里,与他紧紧地拥抱着,却只是因为她脆弱得需要个怀抱靠一下。 乐忍看见他们亲密的拥抱,他的喉间像卡了根刺,扎得他很不舒服。 sam见了她眼中的泪水,微挑着眉,直看进她的心,说道:“虽然我们很久没见了,但看到我需要这么感动吗?” 写意苦涩的微笑,口是心非的说:“是呀!你不知道我这么想你吗?” sam倒也没拆穿她的伪装,掏了张名片,在上头写下几个数字塞给她,“想我就打电话给我。” 写意感激的微微一笑。幸好她还有朋友。 也许她永远不会打那支电话,但是她很感激在这个时候,sam让她感觉到温暖与支持。 毫无预警的,乐忍突然站了起来往外走,因为他再也没有办法忍受写意与别人亲昵的相拥。 写意愣了愣,随即跑步追了出去,留下一屋子错愕的同学们。 “忍哥!”写意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抓住乐忍的手,惨白着脸问道,“为什么突然跑掉?” 写意本身就美艳夺目,急迫间也没顾及其他,热闹的街道上她这么一抓一问,顿时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乐忍抬起头来,瞥见四周停驻的人影。他们的眼神他太熟悉了,带着好奇、不解,还有绝大多数的鄙夷,他们都怀疑着他与她怎么可能是一对,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拥有她…… 转瞬间,他的不舍被羞愤掩盖,他老羞成怒的甩开她的手,别过身,径自前行,不理会她。 写意又追了上去,满腹的委屈与气恼交杂。她真的不懂为什么有事不能好好说,他这样掉头就走算什么? 乐忍跨着大步,急忙想离开这里,离开那些异样的眼光,忘了娇小玲珑的写意在后面追赶得有多辛苦。 乐忍匆匆地进到停车场上了车,默默地坐在车内,等待她的来到,却足足等了十余分钟,才远远见到满头大汗、一张小脸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地扶着墙慢慢地走来。 他心头一惊,连忙下车搀扶她,关心的问着,“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写意将手抽回不让他扶,自行上了车,一声也不吭。 她倒也不是身体不适,只是一个平日运动量不大的人突然激烈跑步,总难免会有些不习惯的难受。 乐忍见她不语的硬生生抽回手,显然是生气了,他也就不再多言,发动了车子,往回家的路上驶去。 车行了好一会儿,写意平息了紊乱的呼吸,才没头没尾的开了口,声音冷得快结冰,“你如果不想陪我来,你可以直说,我不会勉强你。” 乐忍的嘴唇数度开了又闭,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就这样作罢,没有说话回应。 “为什么突然躲到旁边去?握着我的手很可耻吗?见不得人吗?”写意还是冷冷地说着。 过了半晌,他才蓦地说:“我只是个局外人,插不上话。” 写意冷笑了声,微挑着眉,“那你突然跑走,也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是局外人,插不上话吗?” 乐忍认识写意十五年,见过她各式各样的模样,无论是发叹、娇媚、甜美、可爱、温柔,他全见过了,但他从未见过她似今天这样冷酷的神态,他知道这次她真的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 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有错,他是不该突然离开,这样的举动真的太不成熟,也很不给她面子,可是在那里他觉得自己很痛苦,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他还是没有办法面对外界给予的无形压力。 见他沉默不语,写意更是一肚子火都冒上来了,从小到大她还没有这么生气过,不禁怒目相向,沉声道:“你这样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事都要我猜,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顿了顿,乐忍才接着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写意没好气的别开脸,“好,那我请问你,你今天在生什么气?为什么整个晚上黑头黑脸的?谁得罪你了?” 乐忍又沉默了,脑海里闪过那些轻蔑的神态与言词。 “为什么又不说话了!到底谁得罪你了?”写意气得捶打双腿,忘了她的腿也是有血有肉,也是会痛的。 良久,他才低低地丢了句,“他们只是说实话而已。” 写意轻蹙着细眉,“谁?什么时候?说什么?”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乐忍自卑的咬咬下唇,继续说道,“只是有的人用嘴巴说,有的人用眼神说。” “什么东西不是第一次了?”她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说什么,气也消了大半。 乐忍苦笑,“你都没看见、没听见吗?” “到底是什么?你直说好不好?我不想一天到晚都在猜东猜西了。”写意也有丝不耐了。 他自嘲的说:“就像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美女与野兽’、‘癞虾蟆想吃天鹅肉’……诸如此类的话。”他以为自己可以说得满不在乎,可是他还是很在意的,不然心头也不会狠狠地揪了一下。然而写意却不解的望了他一眼,“别人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过得好就行了,你理那些闲言闲语做什么?”她不是没听见别人这样说过,只是她根本就不觉得那是个问题,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乐忍僵硬的扯扯嘴角,有些无奈,有些自卑,但绝对一针见血的说:“因为你不是我,所以你才能这样说。” 闻言,写意的心头一凛。或许他说得对,因为她不是他,所以她可以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是他不能。 乐忍苦涩一笑,“怎么换你不说话了?” 写意轻轻地说:“也许你说得对,因为我不是你,所以我没有办法了解那种感觉。只是……” “嗯?” 她转过头直直地望着他,“只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这么在意别人说什么?” “因为他们没说错。” 他的外貌他自己清楚,但由别人的嘴里说出,便像是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警告着他——他们不配! “那又怎么样?相貌如何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重要的是内心,不是吗?”写意还是不能了解为什么他会这么在意。 “如果你不在意,为什么那天说到万一女儿相貌像我,你的反应会是那样?”乐忍冲口而出,语气也差了,颇有指责的意味在其中。 “我……”写意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有口难言”的痛苦。她没有那个意思呀!为什么他要这样曲解? “难道你不也以为我们其实不配吗?”乐忍咬着下唇问道。 写意愣愣地望着他,许多话梗在喉头,就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好一会儿,她才说:“你觉得我是那样想的?” 乐忍没有回答,却也是另一种回答了。 写意回想着过去,终于了解他会突然态度大变的原因。难怪到后来他越来越不愿意与她一同出门…… “为什么你不相信你自己?也不相信我?我真的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吗?”她细声的问着。她的努力真的不够吗?他看不见她的改变吗?她很努力的改变自己,为什么他感觉不到呢? “我怎么能相信自己真的拥有你?”乐忍反问。 “是因为我本身让你不能相信?还是因为别人的言语?”写意两眼无神的望着远方,唇瓣紧抿着,声音中透露着绝望。 乐忍又沉默了,她却仿佛能了解他的答复。 接下来的车程便在静寂中度过,他们各自怀着心事,气氛沉重且低迷,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直到回到家,他们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内,还是没有出声。 即使不用再面对外面的世界,不用再面对外面的人,乐忍却不能安心,他的城堡似是在这一天瓦解了,不能再保护他,他不禁惶惶然,强烈的不安全感仿佛预言着将会发生什么。 他心慌意乱,几乎坐不住,想出声打破这个僵局,但迎上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他又退缩了。 写意看着他。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也许她真的还不够了解他,她不懂他的慌乱从何而来,他不是最沉稳的吗? 他们面对而的坐着,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能这样静静地望着对方,任由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第九章 终于,写意开口了,为长达三个小时的沉默画下了句点。 “别人说些什么真的这么重要吗?”写意直瞅着他,一字一字、清楚的说着。 乐忍没有回答,但他们彼此都知道他的答案。 “别人说些什么真的这么重要吗?”她的浪静静地落下,问得很是心酸,却是她心底的最痛。 第一次,写意在他面前流泪。 见状,乐忍一颗心揪成一团。她不知道她的波带给他多大的冲击,他是一心一意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呀!可是让她流泪的却也是他。 多么讽刺啊! 他到底在保护她什么? “别人说些什么真的这么重要吗?”写意直瞅着他,哽咽的再问一次,下唇咬得发白,频频颤抖着,声音也加大了些。 她不是没有别的男人追求呀!他不是那些男人中最帅气的,他不是那些男人中最有钱的,他不是那些男人中最潇洒的,他不是那些男人中最俊俏的……可是她选择了他,并付出她的所有,倾心的爱着他,然而他却是这么没有自信,不懂得她的心,也不懂得他自己的好,一味做无谓的比较。 乐忍心慌了,他不安的嗓着她的名,“写意……” 她伤心得泪如午后雷雨般倾盆落下,不断的抽位着,声音也变得破碎,“别人说些什么……是不是真的这么重要?” 乐忍顿时不能呼吸,一颗心痛得无法言语,她的泪一滴一滴都化作了箭矢,不停的射向他的心。 “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在意,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爱的人究竟是谁。”写意深吸了口气,以手背抹去满脸的泪水,但随即又布满了刚落下仍微温的泪水,来不及再擦去,已滑落脸颊。 她的话听在乐忍的心底很是感动,他的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写意继续说,一字一句都是那么心酸,“我既然选择了你,不管你是乞丐也好,不管你是工人也好,我这辈子就打算跟定你一个人,你去哪,我也去哪,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去,只要我们在一起,要吃多少苦我都不怕……” 她的执着让乐忍心疼,也让他心动。他从不知道她是这样认真,他以为她只是玩玩,就像对彼得那样。 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一直没办法安心,总觉得她随时都可能离开他,她可能会突如其来的告诉他,她只是开个小玩笑,或是告诉他她又有了新的目标,甚至是蓦然说她根本就不爱他。 “可是你呢?你也像我一样坚定吗?”写意的泪水泉涌而出,打从心底的痛苦煎熬让她再也抑制不了泪水,怨怼的说着,“为什么要在意别人说什么?外表的匹配算什么?世俗的眼光又算什么?我一直以为感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而已,只要我爱你,你也爱我,那就够了。所以别人怎么看我,我都可以不在意碍…但是为什么你不是这样?为什么你要在意那些?” “我……”乐忍难掩心头的激动情绪,很想牢牢地将她拥入怀中,向她说出一千句、一万句爱意。 她苦笑着,“是你让我发现我错了,我根本就不该与你在一起,我根本就不该选择你,我应该……我应该选择其他人,选择一个外貌帅一点的,选择一个年轻一点的,选择一个有钱一点的……千选万选,无请如何,我就是不该选你,我就是不该跟你在一起……” 乐忍瞅着她,眼神中诉说着他不曾说过的深情,还有他浓浓的歉意。他真的无心伤害她的呀!说着、说着,写意突然又哭了起来,哭成个泪人儿,让人看了很是心疼,“我用我的生命来爱你,别人说什么我都不理,有人想追我,我也直截了当的说我有男朋友……这张脸长得什么样子又不是我能决定的,身材好不好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就算大热天我也一定穿着外套才出门……我还能怎么样?你又希望我怎么样?或者,我根本就该自己毁容,拿瓶硫酸往脸上泼、拿刀子在脸上划几百刀,让所有男人看了我就退避三舍,这样才能让你安心,是不是呀……” “我不是……”乐忍心一凛,他虽然没说过,但她感觉到他心底其实还是认为他们外表并不配的想法已经根深柢固了。 写意扯了扯嘴角,抹去满脸的泪水,很无奈的说着,“因为在你的心底,那些辈短流长远胜过我的努力,远胜过我对你的爱,远胜过我对你的执着……只要别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你就将我判了死罪,认定我对你不是真心,抹杀了我的感情,让我的爱变得不具有任何意义……” “写意,对不起……”乐忍诚惶诚恐的道着歉,但她的心已被他伤透,很难在顷刻间愈合。 “既然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们能在一起,那我们又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硬要在一起,却老是猜疑着对方?”她的眸子紧紧地睐着他的,胸口、鼻头直发酸,终于说出她的决定。 当爱情中掺杂了猜疑,那么,爱情也失去原来的意义了。 她不要这样的爱情,她的爱情容不下一粒沙,她要的是一份完整的爱。 “我不是有意的,真的,我不是故意要……”乐忍慌乱了手脚,急急忙忙地想解释。 写意打断他的话,笑得悲怆,却有着另一种苍凉的美丽,凄恻伤痛,万念俱灰的决绝神情,清脆的嗓音一字一字、清楚的说着,“别跟我说对不起,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以为我们能做情人的。” 如果没有这一段,也许他们能做一辈子的兄妹,永远都最爱对方,也永远在心中藏着这个秘密。 她绝望的语调让乐忍从脚底窜起一股寒气,终于承认他即使无心伤害她,却仍是将她伤得最深。 他的胸口蓦地空了,世界也在瞬间失去了颜色,他愣愣地看着她,明白她还没说出口的话语。 写意突然停住了泪水,一双大眼睛闪烁着氤氲水气,曾经那么水灵灿烂的眼神却是满载着伤痛与痛苦,比哭泣还更令人心疼。 良久,她终于开口了,却是那么艰难,她轻轻地说:“对不起,我们还是别做情人吧。” 或许打从一开头,她就错了,能当兄妹,能当朋友,不代表亦能当情侣。 是她执意破坏了他们之间的和谐,却换来更深的伤害,一切都是她活该。 乐忍伸出手想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告诉她他有多爱她,好留住深爱的她。手才伸了一半,想起这些一日子来她的日渐憔悴消瘦,他又退缩了。 因为太爱她,所以不忍见她在他怀中褪色;因为太爱她,所以宁愿自己痛苦,祝福她找到幸福。“我还是你的忍哥吗?”他低哑的问着。 写意笑了,很苦很涩的笑容,却没有回答他。 很多事已经发生了,就回不到原点。他们曾经在一起,那便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怎么还能再是他的小妹妹呢? 能从情人变成朋友,平心静气的看着对方有了新的爱情,那是因为爱得不够深、不够刻骨。 说她没风度也好,说她无情也好,她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她短期内……或者该说是两年、三年内,她都没有办法看着深爱过的人也许有了新欢,也许有了新恋曲,眼睁睁地看着别的女人靠在曾经只属于她的温暖胸膛,看着别的女人握着曾经只与她交叉相握的双手……却无动于衷,还能给予祝福。 如果还能做朋友,他们不会分手。 “写意?”乐忍强忍心痛地问着,“我还是你的忍哥吗?” 写意突然笑了,“让我们好聚好散吧!” “写意?” 转过身背对着乐忍,写意没有回答,全身频频地颤抖着,紧咬着下唇忍住即将泉涌而下的泪水,弯下腰抓起皮包,狠心的急转过身,不再看他一眼,静静地开了门走出去,回到只在隔壁的家,独自的疗伤。 在家中哭了一整天,哭到再也哭不出泪水,写意只觉得自己像是行尸走肉,灵魂已随着这段感情的夭折而死去了。 写意凄怆地想着与乐忍的过往,他们认识了十五年,以为彼此了解彻底,已经可以度过最难过的“相处”,但他们还是到头栽进了爱情,才发现原来他们了解得不够。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她错了,她根本就不该这样强求,她应该让一切随缘,她应该默默地等待,或默默地离开,至少这样,在他心中永远都会记得有过她,想起她时,他的脸上会有抹淡淡的微笑,记忆里剩下的也只是美好…… 但是他们太急着追求幸福,太急着拥有幸福,忘了得到幸福的同时,他们也失去该维持的距离,失去该保留的美丽,生活中一件件的小细节折磨着他们的心,让他们的爱情渐渐有了裂痕、有了缺角。 他们只了解彼此,却不了解“幸福”,于是倾心的付出变成了枷锁,温柔的关心变成了负担,已分辨不清谁对谁错,两人仿佛都没错,但又仿佛都错了,没有绝对的是与非、好与坏,然而那都已不再重要了。 他们都曾经真心真意的道出承诺,愿意一生厮守,永志不渝,虽然结果不能如愿,但她会永远记得他们曾有过那样美好的日子。 只是,如果早知道“爱情”会让他们连友谊都不能延续,那么,她宁可他们是一辈子的朋友、兄妹,也好过这样的无言。 然而,他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她不能装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她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甜甜地唤着他,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将来有别的女人靠在他的胸膛。 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和前任男友再成为朋友的。 说她小气也好,说她自私也好,她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又何必在旁人面前故作大方,却为难了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写意默默地在家中晃过来、晃过去,静静地看着与隔邻完全相反方向的隔间,只觉得心也被扭转变形,整个反了过来,疼得她无法言语。 这间房子有着太多、太多的记忆,十五年的痕迹深深地刻印在这里的每一寸,她没有办法面对。 最痛的是在浓情蜜意之际,她甚至还开开心心地计划着要将房子如何改装,这一角要做成将来孩子游乐间,那一隅要装上秋千,这边要放上溜滑梯……还有他原本的工作室,她要帮他扩充,在里头放上一张她的小桌子,她可以陪着他……顶楼的房间,她要将屋顶那一片斜边改成透明,让他们能躺在床上看星空,以天为被,让上天作为他们彼此许诺的证人…… 这要她如何面对?她做不到呀! 几乎没有太多的考虑,她便下定决心要搬离开这个地方,卖了这栋房子,断了这段记忆。 她不要给自己机会回头看,也不会让自己还沉溺在有快乐、也有悲伤的复杂情绪之中,久久都摆脱不了。 要分就分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退路。 别说她极端,只选择绝对拥有或者是零,在这个时候她必须爱自己多一点,因为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再爱别人了。 决定了之后,她反而像卸下心头大石般,松了口气,不断的说服着自己会很快的遗忘,会很快的痊愈,会很快的站起来…… 她真的会……真的…… 明明知道写意是铁了心要与他分开,但乐忍总是抱持着一线希望,终日在家中等待着她也许会来拿东西,等待着她也许会拨电话来,拉长着耳朵聆听隔壁几乎没有动静的微小声音,想知道她是否还好,想知道她是否无恙,却没有勇气上门向她道歉。 他知道自己不对,他也在反省着自己,若不是她爆发了,他永远不知道其实在他们之间存在着这么多的问题。 毋庸置疑,他是自卑的,甚至在这个时候都还很不确定就算他挽留、就算他改变,能不能让她决定不走。 感情是感情,生活是生活,他也只是个凡人,就算失恋了,也还有工作要顾,早已应允的专辑制作,他不会失约。 非得等到不得不出门,都还盼不到他所熟悉的身影,他才叹口气,拿了锁匙,走出了大门。 望了望仅在隔邻的房子,全部拉合的窗帘让他连想看都看不到她,半晌,他又深叹了叹,这才上车离去。 躲在窗边静静地看着乐忍驾车离开,写意才轻轻地开了门,这是分开一周以来,她第一次踏出屋子。 她果然还是最懂得他的,即使天垮下来,他也会遵守约定。 只是为什么他忘了遵守与她共同的誓约?他说过会一生一世爱她、保护她的啊!他们还承诺过要厮守到老的呀! 是他们爱得不够完整?还是他们爱得不够自信?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会分开、会无法继续? 才七天,写意整个人都憔悴了,原有的丰盈不再,一双大眼睛深凹,黑白分明的眸子泛着血丝,明显的黑眼圈与浮肿的眼袋,尖俏可爱的鼻子还微红着,两顿凹陷消瘦,唇瓣干燥脱皮,面容苍白无血色…… 就连她不经意经过镜子,都震骇于反射出来的枯竭人影,捧着镜子却认不得那就是她自己。 原来爱情会让女人似花朵盛开美丽,也会让女人似花朵枯萎凋零。 写意走进乐忍的家,将她的物品都搁进纸箱,但是曾经在这里生活过,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何其多,岂是一时半刻就能收妥的。 她不仅仅是在整理着杂物,也是在整理着那一段酸甜与共的记忆。 不知不觉,以为已干涸的眼睛,触景生情又流下了泪水,泛滥成灾,任由泪水泱堤,将她淹没吞噬。 曾经热闹过的双人床、曾经嘻笑过的走廊、曾经缠绵过的浴室、曾经缱绻过的沙发、曾经温存过的被单、曾经……他们曾经一同做过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有着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仿佛还能听见他在她耳边柔柔地低喃,仿佛还能看见他在她面前淡淡的温柔笑容…… 心很痛……很痛……痛得刻骨……痛得泣血…… 她宁可一次痛到底,也好过心底不断的煎熬折磨。 收拾好了一切,写意缓缓地走出大门,看着搬家公司将她的行囊及破碎的心全搬上车捆绑好,她回头环顾这间屋子最后一眼,才将她的锁匙搁在玄关的小桌子上,退出这间屋子,也彻底退出乐忍的世界。 忙了一整天,直到午夜,乐忍终于忙完,心理与生理的疲累让他几乎就要倒地不支,他才驾着车返家。 一进屋,他蓦地抬起头来,察觉到有些异样,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愣了会儿,终于看见玄关桌上放着他打给写意的钥匙。 他睁大眼瞪视着那串钥匙,上头还挂着她最喜爱的日本玩偶,那是她的钥匙,他为她打的钥匙,他为她买的日本玩偶,交给她时,她还撒娇的问着这样是不是代表他要将这个家交给她,让她当女主人…… 乐忍的胸口似是被重锚狠狠一撞,手上的纸张、信件散落满地,脑袋一片空白,久久不能思考。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连鞋都没换便急忙冲上楼,连续开了几个衣柜门及抽屉,见她的衣服全不在了,只剩下衣架在摇晃;走出衣物间,床头的超大型绒毛熊也失踪了;回过头,化妆台上她那些瓶瓶罐罐的化妆品亦不见了;他又跑进浴室,见她的盥洗用品全消失了;爬上顶楼,她五颜六色的内衣也随风而逝;他不信邪的快步冲下楼,鞋柜里她那些漂亮的凉鞋也不见了,就连她各色各样的鞋子也离家出走了…… 他僵硬的站着,直瞅着空荡荡的鞋柜,为了她而添置的鞋柜。往事历历在目,仿佛只是昨天的事,他还正笑她说鞋柜买回来第一天就装满了,以后可能得买间房子专门放她的鞋子,媲美伊美黛的三千双鞋子…… 乐忍的心空了,就像那个鞋柜一样的空了,胸口发闷、鼻头直酸,令他几乎就要透不过气来。 他静静地一间间看着,期待能找到她遗漏的东西,或是她留下的纸条,甚至是她的人,但她倒收得仔细,什么也没留下,除了枕头上两根掉落的长发…… 他怔忡着,写意就真的这样走了吗?收得再仔细,也还是忘了带走枕头上的落发,她怎么能走得这样干脆? 他愣愣地回到工作室,看着桌历,情不自禁地取了过来,在日期上用红笔画着圈,并一天天地回想着曾有的甜蜜,每一个圈圈的记忆都还是那么清晰,她却已不在身边了。 八月二十日那一天,他们终于在一起……二十四日是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二十七日,她第一次下厨……九月四日,她学着做西点……二十六日,她的生日……十月十五日,他们在屋顶放烟火……二十三日,她拿着室内设计图与他讨论……直到十一月二十六日,她哭了,哭着走出这间屋子…… 他算了算,才发现自己其实也只是“一百俱乐部”的一员,刚好九十九天,就只差那么短短的一天而已,就只差一天…… 原来,他所害怕的还是成了真。 到头来,他也是像彼得一样的过客,只是,要他怎么能相信,这些日子里,她对他不是真心的? 他真的相信她是想与他共度一生的,就像他对她一样,他们都是真心真意的希望能够共度一生的。 只是,她说得对,是他心底自卑的因子作祟,他根本就不相信他能够拥有像她这样美好的女人,即使只是别人多瞄了他们一眼,在他看来,他们全是嘲笑、诧异、不解着他怎么可能追求得到她。 问题不在她身上,而是他自己呀! 如果他不是这么没有自信的话,当路人看他们一眼时,他会觉得那是赞美着她的美丽与他的幸运,而不是嗤笑他这只癞虾蟆想吃天鹅肉。 顿悟这一点后,他迫不及待的冲出家门,跨越两间洋房中间的栅栏。他要告诉她,他终于发现问题在哪了;他要告诉她,他会慢慢地尝试着改变;他要告诉她,他不能没有她;他要告诉她,他有多度在乎地…… 站在门边,他将手举了起来想按门铃,却看见贴在围墙上的红纸,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斗大的字——售。 他傻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售”字。她竟然连房子都要卖,痛下决心的将过去的一切连根拔起,包括过去的十五年都狠心舍弃…… 呆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将视线移下一些,看着“售”字下清清楚楚地写着十个阿拉伯数字,那个号码他并不陌生,却不是写意的电话,而是自在的。 他愣愣地退后,望着这栋房子,里头无一丝灯光,黑暗无光明,就像是他的世界,只剩下暗淡无光。 乐忍顿时无法思考,走回家里拨打他最熟悉的一组号码,她留在语音信箱的声音还是那么样的甜美,但他只能听见录音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听着机器播放,却已看不见她…… 放下了电话,他仿佛还能看见她围着围巾在厨房里做小饼干,她缩在沙发看书学打毛衣,她坐在楼梯上跟他母亲讲电话,她在阳台种着可爱的盆景,她笑咪咪地打开电锅替他添饭,她又叫又跳的打着电玩…… 但是她现在已经不在这屋里了,她已经离开他了。 他全身不由自主的频频颤抖,蹲了下去,整个人缩成一团,直到此刻,他才卸下伪装,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抱着膝盖放声大哭…… 第十章 忙完工作,乐忍回到家倒进床铺,几天未眠的他好不容易有了睡意,正当迷迷糊糊之际,电铃似催魂般尖锐的响起,来者一副非要见到人不可的强硬,按着电铃死也不放手,他只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去开门。 “写意呢?”乐母见门一开,劈头便问,眉毛重重地蹙了起来。 乐忍沉默不语,心中却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母亲必定是耳闻了什么,才会突然来访的。 乐母瞄了眼完全没女性用品的屋子,几乎不用经过大脑,用膝盖想也知道这屋子绝没有女人居住在里面。 “你跟写意是怎么了?小两口闹别扭啊?”她有气无力的跌坐在沙发上,还有着最后一丝渺小的希望。 “我们……分手了。”乐忍仍是那样坚忍,只是在眼底闪过一抹伤心。 乐母懊恼的跺脚。“前阵子不是看你们挺好的,怎么突然分手了?你们到底搞什么鬼?” 乐忍嘴角有些抽搐,“妈,别问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还有呀!隔壁房子要卖是怎么回事?我刚看到上面还贴着红纸。”乐母抓抓头,心底已经有谱了。他们大概是闹得不可开交,写意才会连房子都要卖。 “我不知道,我找不到写意,上面留的电话是自在的,她只跟我说写意换了电话号码,连她都没给,她也找不到写意,都是写意主动跟她联络的。”乐忍老老实实地将他所知道的全告诉母亲。 乐母叹了叹,摇头道:“你知不知道我跟你二姨吃早餐时听她说看到写意跟你表叔最近走得挺近的?” 乐忍怔忡了会儿。写意……她已找到幸福了?或者只是自甘堕落? 他知道表叔是个多情种,年纪虽已过了四十,倒也驻颜有术,风流倜傥、风度翩翩、风趣幽默,颇有中年男人的成熟魅力,世面也见得广,不拘泥小节,而且事业成功,再加上长辈遗下不少财产、房地,身家很是丰富无忧,因此他出手大方慷慨,在女人堆中向来很是受到欢迎。 “你从小就是这样闷不吭声,连到这种时候了,还是这个样子,好像什么事都无关紧要,心里有啥不高兴的也不会说出来,就会自己在那边钻牛角尖,难怪写意会走。”乐母难得生气,但就连骂人,她都还是那样淡然,可她语气越是平静不紊,就代表她越是生气。 “妈……”故作坚强的乐忍终于崩溃了,他大手捂着脸,一直强忍的泪突然静静地滑下脸颊。 他不想要写意走的呀!他真的很爱、很爱她呀!只是,越是在意对方,也就越容易伤害到对方,无心之过才伤人至深。 写意以为她能用行动证明她的心,他也以为他能够不介意外人怎么说,于是,两个人都不说、都不沟通,慢慢地,外表的匹配与否变成两人心中的地雷,别人或许言之无意,他们听了却有心,久而久之,地雷终于引爆,一炸便炸死他们才萌芽还未茁壮到无坚不摧的恋情。 分手不见得一定是谁不好,或有了第三者,他们都是好人,只可惜缘分不够,坚持也不够。 “这边没外人,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妈也好替你想想该怎么办。”乐母抿抿唇,深呼口气。 乐忍点头。在这个时候,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有个人帮忙也好。 “我只问你一句,你老老实实地跟妈说,你到底还爱不爱写意?” 乐忍重重地点头。只是,光有爱,他们也回不到从前了。 “既然还爱她,怎么不想办法让她回来?你光坐在这里哀声叹气,写意会平主掉下来是不是?”乐母翻翻白眼地咬道。 乐忍心头一震。对,他一个人在这伤心有什么用?他不让她感受到他不能没有她,她怎么可能回来? 送走了母亲,他反复的思索着,事情渐渐有了个轮廓,他会用尽一切的努力,表现他的诚恳,让她再回来他身边的…… 结束了与乐忍短暂的恋情,写意很明显的变了。 回到从前的生活,周旋在几个男人间,她变得比较放浪,几乎夜不归营,大胆的游走在尺度边缘与男人打情骂俏;她变得爱大声说笑,像是怕人不知道她在笑,常因为一个老掉牙的笑话而笑到流泪、猛喊肚子疼。 整个夜晚,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之下,乐忍坐在角落,啜饮着浓烈的酒,静静地看着她。 分手近半年了,这六个月写意都是过着这样的生活吗? 乐忍完全没有怨恨责难的意思,只是心疼着她,他让她受苦了。 热闹的舞厅之中,只有她笑得特别狂野,然而,乐忍却没有听见她的笑声,偏偏看见她的不快乐。 一群年轻的男子中,只有写意一个女子,他们围着她嬉闹着,而她也格格直笑,长发轻垂着,因酒意而迷蒙的双眸隐隐含着妩媚的勾人气息。 一群人直到店要打烊了,才拿着手上未喝完的啤酒离去,肆无忌惮的在深夜无车的大马路上追逐打闹。 乐忍紧随着他们,看着写意与他们调笑着,心头也渐渐地扬起怒火,越来越看不下去。 “写意,跟我回去。”乐忍隐隐含着怒气,一把抓住她的藕臂。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你回去?”写意嗤笑得厉害,轻佻得斜眼上下瞄了瞄他,冷哼了声。 “写意!”乐忍气急败坏的说道。 “喂!别乱叫好不好?她又不叫啥写意!” “老头!cecilia都说不认识你了,你还在那边拉拉扯扯做什么?”连恩不悦的欲拉开乐忍的手,但乐忍的力气着实大得惊人,连恩几番尝试都无法拉开他。 “好痛!”写意蛾眉轻蹙,显得楚楚可怜。 见状,一群与写意结伴嘻笑的男人均不由自主的起了怜香借玉之心,上前一站,决意当她的护花使者。 只是,他们连写意的本名都不知道,可见他们认识的时间实在短得可怜。 “放开我!”写意甩开乐忍的钳制,忿忿然的走到一旁。 “写意!”乐忍想跟去,却被那群男人团团围住,他拉下脸,天生的气魄不怒而威,沉声喝道:“让开!” 男人们缩了一步,回头看写意缩成一团可怜的模样,男子气概蓦地涌出,又紧紧地将乐忍包围祝 “让开!”乐忍瞪向他们。 也不知道是杰克还是谁先动的手,乐忍举臂格开一个勾拳,不经意转身扫中保罗,然后保罗怒气冲冲地反击,又不小心打到李察,李察以为是乐忍打他,也连忙开打,乐忍挥手拂开,手肘撞上里昂,里昂咽不下这口气……反正情况是一发不可收拾,忽然之间就这么打了起来。 乐忍从小虽练过点功夫却是只为强身,就怕一动手会不经意地害人受伤,因此他只守不攻。 时间一长,乐忍虽身强体壮,但哪敌得过近十个男人的围攻,他身上难免受了点皮外伤,手脚瘀青、嘴角泛着血渍,看似严重,其实都不打紧。 反倒是那些纨绔子弟不习惯这样的场面,一个个鬼叫着,又不服气围殴还打输了人很没面子,觉得是他们人生中最大的挫败。 “不要打了!”写意尖叫着。 即使是为了写意才开打,但到了这个时候,男人们争的只是一口气而已,也就将她抛至九霄云外,压根儿就忘了她的存在。 一群人就这么打着群架,乐忍眼见这样下去没完没了,终于开始反击,轻而易举的将那些年轻男人打得受了些伤。 伍迪也打出了气,不择手段都要赢,随手拿起才喝到一半的玻璃瓶装啤酒,往乐忍头上重重地击去…… 蓦地,一片鸦雀无声,啤酒瓶碎裂之声清脆的在众人耳里回荡,乐忍一咬牙,顿时头有些晕眩,身子晃了下,脑勺受了重击,鲜血直流,他阳刚味十足的脸更显得阴森骇人。 见状,写意倒抽一口气。她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虽然与他分手,可好歹感情还在,她并不希望他受到伤害。 虽有些心惊,可欺善怕恶是每个人天生具有的个性,有的人因后天的教养而变得更激烈,有的人却因后天的教善而变得较淡保 年轻男人们踢了踢乐忍,像是报复刚才的殴打,嘴里也就说了些很伤人的话,亟欲贬低他,好衬托出自己的优越。 “哎哟!我们也要可怜、可怜他,都这把年纪了,还没个女朋友,让他幻想一下就是!也算功德一件……” “就是!以前童军课不是教我们要‘日行一善’吗?” “可是实在不忍心看那一朵小花被老头拆吃入腹……” “啧啧!吃东西也得有牙齿咩!那嘴烂牙想咬东西,还怕咬了东西给他吃到发霉,还妄想咬哩!”“要嘛也要有好牙齿,才吃得下好料!” “无‘齿’之徒也敢妄想!” “东西发霉不打紧,就怕他胆敢咬了,天地不容,给他牙齿烂光光!” “要是他能追上手,鱼都能爬上树!” 躺在地上的乐忍,一张脸越来越白,也越来越僵硬。 “我最讨厌暴力。”写意面有愠色,“更讨厌不留口德的人。” 那些年轻男人眼见自己放下矜贵身段为写意打得受了伤,非但没赢得美人欢心,就连她的一句软言安慰都没有,反而还让她起了反感,均不禁悻悻然,觉得自讨无趣,顿时又拉不下脸向她道歉、解释,也就一个个走光了。 写意艰难的走近倒在地上伤痕累累的乐忍,她轻轻地说:“你这是何苦?” “写意,别这样折磨自己,我知道你不快乐。”虽然还是疼痛晕眩,但乐忍努力的坐起,反正他身子壮,流这么点血死不了,光每次捐血都不止这些。 她却笑了,笑得轻佻放浪,“谁说我不快乐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将我高高地捧在手心?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不惜一切只为了换得我一笑?” 他直直地看进她的心,“写意,对不起。” “没有什么好跟我说对不起的,我现在过得很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每天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就行了,有人专车接送,有人说笑话给我听,有人眼巴巴地求我吃饭……我不用当老妈子煮饭、拖地、处理家务,更不用胆战心惊想会不会有人不开心……日子过得不知多逍遥自在……哈哈哈……”写意仍放纵的大笑着,一颗心却痛哭失声,犯了雨季。 乐忍直瞅着她,任由头上的血流下,“我们认识十五年了,你的快乐与否,难道我会看不出来吗?” “我不快乐?!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现在快乐得很!你是见不得我过得好吗?我爱怎样就怎样,你凭什么管我?”写意嗤笑的嗔气。 乐忍深吸了口气,“让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 她顿了会儿,苍白着脸,美眸中漾着心碎,再次出声时,变得尖锐异常,一句比一句痛心,“为什么要从头来过?为什么拥有时不懂得珍惜,到失去了才觉得可贵?为什么你会以为只要你开口,我就一定会给你机会?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什么德行,你配得上我吗?” 乐忍默默地承受着她伤人的话语,直到她说完,他才道:“我知道我……我的模样不好看,你太美好,我配不上你。也许之前因为我的自卑而伤害了你,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了。” 她转过头,烦躁的点了根烟抽着,借以掩饰地的复杂情绪,抽了两口便将烟丢到地上,以鞋根踩熄了,再点了根烟。 “写意,我们重来一次,好不好?”乐忍走上前,直视着她,与她四目相对,让她再也闪避不了。 一片窒人的沉默在他们之间扩散开来,他们静静地看着对方,脑海中闪过几千、几万个念头,曾有过的甜蜜也涌上心头,当然,那些伤害也浮上来,纠葛着他们都有着创痛的心。 相爱太容易,而相处偏偏是那么困难,才会让那么多相爱的人,到最后只剩遗憾。 良久,写意的眼眶之中闪烁着氤氲水气,声音是那么痛苦,又是那么灰心,“被爱比爱人幸福,我再也不要爱人了,我选择被爱。” “写意,给我一次机会,换我来爱你,好不好?”乐忍诚挚的说。 写意轻笑着,双眼却流下了泪水,她故意斜眼说道:“你凭什么要我答应?你的模样很帅吗?你很有钱吗?” 乐忍歉然的撇撇嘴,拉住她的手,“跟我来,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写意沉着气,片刻才故作潇洒的耸耸肩,“好。”她也想知道他要她去哪?做什么?看什么? 上了车,眼看着他车内的一切都未改变,还是维持半年前的模样,就连车窗上吸附的玩偶、安全带上的史奴比、放饮料的架子、冷气口前的可爱小飞机,都是当时她亲手挑选的,她不禁胸口一阵骚动,分不清这样的情绪是喜是悲,还是无奈。 写意转过头望向窗外,只见车行渐渐地接近他的家,她心一紧,慌忙的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她整整半年都不敢接近这一带,就怕牵动心底的伤口,惹得她好一阵子无法平复,连正常的生理都走了样。 乐忍轻轻一笑,没有回答,他等了半年才等到这一天,自然要给她个意外惊喜,说什么也不能先拆穿。 他将车子停在路旁,两人下了车,她愣愣地看着打通的两间房子,庭院的一角是秋千,旁边是溜滑梯,透明的落地窗前种着她喜爱的盆景,还有一棵她一直想种的树,她说过要种的,这样每年圣诞节他们就能有一棵货真价实的圣诞树,可以在院子里过圣诞夜,邀请朋友来玩…… 她的双眼渐渐地湿润而变得迷不清,原来,她说过的话,他都放在心上,他都没忘掉…… “写意,进去看看。”乐忍拉着她的手,一步步地走进屋内。 她环顾着四周,那张牢牢印在脑海之中的设计图渐渐变得立体而鲜明,眼泪缓缓地滑落腮边,一滴又一滴…… 乐忍与她四目相对,眼眶微红,他轻轻地说:“写意,不要走,不要再离开我了,这个家需要你,我也一样……” 这是为她而做的,他买下她的房子,用了半年的时间改装了,只为了能将她的梦想实现。 写意再也无法克制自己,飞奔进他的怀中,与他紧紧地相拥,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 他紧紧地拥着她,眷恋的在她脸上磨蹭着,良久,才平息激动的情绪,伸手掏出口袋中那串曾经属于她的锁匙,战战兢兢地捧到她面前。 写意看着他手中的锁匙,却没有动作,既不收下也不推回。 乐忍心一急,“写意?” 她轻轻地笑了,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这样看着他。 尾声 一年后 “你确定要这样做?”乐忍有些踌躇,不安的看看正直播中的摄影棚内,再为难的看看写意。 “对。”写意毫不犹豫的点头。假使他不配合,那么她这一年来的努力全是白费,她也言明倘若他临阵退缩,这辈子都别想她会再理他。 “你……我们一定要这样吗?”乐忍抓抓头,满脸难色。 写意拉下脸,沉声问道:“你到底去不去?” 乐忍一惊,点头如捣蒜,“去去去……我去……” 写意扬扬眉,“嗯,等我叫你吧。”语毕,她便起身走进摄影棚。 一年的时间,由乐忍独立制作,帮写意发了一张专辑,甜美的嗓音再加上动人的外型,轻而易举的,她便成了红透半边天的当红炸子鸡。 今日,写意接受专访,硬是把乐忍也拖来参加。 “听说你与唱片公司的合约刚刚到期,不知道你接下来有些什么计划?是不是打算续约?还是……”访问已到了尾声,主持人理所当然要聊聊她未来的动向。 写意风情万种的轻笑着,“不,我不打算续约。事实上,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在荧光幕上亮相。” 整个摄影棚内的人均倒抽一口气,瞪大了眼,又掏掏耳朵,不敢相信他们听到的是真的。 主持人倒也见过世面,立即借笑来掩饰惊愕,“别开玩笑了……呵……” “我要结婚了。”写意语不惊人死不休,顺势朝乐忍挥挥手,唤他过来。 高人一等的乐忍走进镜头来甚是突兀,他坐在写意身边,与纤细的她相对比之下,更是显得他粗犷壮硕。 “这是我未婚夫。”写意亲昵的挽着他,将他们的恋情借由直播的电视节目公诸于世。 “这、这、这……”顿了好一会儿,主持人终于找到个比较妥当的形容词,“这真是呃……出人意表的一对啊!” 闻言,乐忍手心一凉,微颤了下。 果然,多年来的自卑,不管他再怎么心理建设,难免还是会有一点难过,不可能完全不在意。 写意不以为意,灿烂的眼眸专注的望向乐忍,柔声道:“音乐只是乐忍最微不足道的一项优点而已。” 乐忍很是感动,轻握了握她的小手,朝她微微一笑。不管世人怎么说,只要她爱他,他也相信她爱他,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他就是乐忍?!”主持人瞪大了双眼,实在很难将那样纤细的词曲与这粗壮的男人联想在一块,也突然了解为什么像写意这样的大美人会喜欢他了。 “是,他就是乐忍。”写意的双眼满载着温柔,偏着头,很骄傲的看着她所深爱的男人。 乐忍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喜爱音乐,但又自卑于他的外貌,更怕生,畏惧面对大众,所以一直隐藏在幕后,只大约知悉他的音乐是有满多人喜爱的。 “呃……听说乐忍是从不曝光的,那这样公开亮相,不怕之后有许多小女生缠着不放吗?” 乐忍就是因为太神秘,反而更吸引人,让很多女性对他暗生爱慕,猜想着有那样才华的男人是什么模样,崇拜得不得了。 写意自信的笑了,“有哪个女人自认赢得了我,那就来吧!” 语毕,写意挽着乐忍走出摄影棚,自他手中接过那一串等待她一年的钥匙,两人相视一笑,并肩的走着,而未来的五十年,他们也会这样并肩一起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