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天使》 第一章 他恨。 他的心中有一把火,积压多年,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永远燃烧不尽的恨…… 兆展翔冷肃着脸俯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老夫人。 她白发苍苍、骨瘦如柴,有双极小、充满忿恨的眼睛,极薄的嘴唇,让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孔精明毕显,掌心扶握着巧夺天工、雕刻精致的红桧拐杖,尽管一身昂贵的服饰,全身上下珠光宝气,仍遮掩不住那股跋扈气势与慑人威严。 “展翔,我命令你娶乔玛丽为妻!”兆雪子带着威严的口吻喝令,在他听来却是极具威胁的讯刺语调。 名义上,他是兆亿集团的总裁,实际上,他却只是兆亿集团的傀儡!兆老夫人长期“垂帘听政”,掌握了公司的决策权,集团里每位员工闻其名无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比起中国历代独裁皇后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父母去世,那个只有十岁大的小男孩被祖母“接掌”后,他的人生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从此以后,那个小男孩失去了如阳光般的灿烂笑容。冷情无义的祖母在他小的时候嫌他是多余的累赘,成人后又待他如同一项赚钱的工具;她不断地利用自己的孙子去拓展事业王国的版图,无形中早已封锁了他的父母曾经给予他源源不绝的爱。如今他的心只如冰天雪地的寒冬,连温暖的阳光也难以融化。 他照祖母的意思念书,出国深造,照祖母的意思顺利接掌集团,照祖母的意思不断地卖命为集团赚钱;祖母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早失去了自我,他被禁锢、控制,直到现在三十二岁了,仍然没有自由,甚至连说“不”的权力都是一种奢求! “为什么要我娶……”要我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这句话始终梗在他相哑的声带中出不来,祖母的控制欲和父亲的遗愿早把他曾经拥有的勇气消耗殆尽。 “你没有说不的权力!”兆雪子一脸倨傲地脾睨他。“记住!是我养你,供你吃住,让你成为高高在上、富可敌国的兆亿集团总裁,当年如果没有我,今天你早沦落在街上乞讨维生,不是变成流浪汉,就是一辈子翻不了身的穷光蛋。”祖母张牙舞爪似的以红桧拐杖用力敲击地上的大理石地板。 “记住!你一无所有,完全是靠我的施舍过活,你一生一世都还不了我的恩情!”她讥讽、鄙祝的眼神,就像在看着最低等的动物。 “我会尽快挑一天好日子让你和乔玛丽结婚。” 兆展翔无力地干笑了。 哦!是的。他怎会忘了,乔玛丽拥有不得了的家世背景呢!祖母不过是把他当作扩展事业的“工具”罢了! 他努力地回想,终于记起与乔玛丽见面的相关印象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在祖母的胁迫下不断地相亲,就在某一天,乔玛丽和他在某个已不复记忆的公开场合相亲后,当天晚上他又被迫和她约会。 她是乔氏企业的千金,乔氏在日本有着举足轻重的社交地位,政商关系良好,只要攀上乔氏,兆亿集团要打入日本贸易经济市场是指日可待之事,反正举凡能和钱扯上关系和利益挂帅,贪婪无比的祖母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 乔玛丽是个怎样的女人呢?他回想起那天,她穿着一袭保守高贵的粉色和服,羞涩地端坐在他对面,娇滴滴的,举手投足完全符台名媛千金、大家闺秀的风范,她绝对够格成为兆家的少奶奶,除了那晚在旅馆的床上…… 她居然立即像变个人似的,像个荡妇妖娆地躺在他怀里……他终于认清她的真面目,顿时倒尽胃口,在最后一刻撇开她,厌恶至极的速速整装,仓皇离开。 没错,他的确记得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乔玛丽卸下面具后的真面目。 他的脑子向来不用在琐事上,尤其是那些在他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不消一天,他就忘了前晚所认识的女人身分和名字;尽管乔玛丽热力四射,却也唤不起他对女人的注意力。 不过,现在他确确实实地想起乔玛丽,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包裹在端庄服饰下的赤裸身子和淫荡本性。 今天台北的空气是污浊的,随着秋意的加深,远山白花花的芒草满山招展,寒冬虽犹未至,长空寂寂,肃杀气息已席卷大地。 放远望去,屋外尽是百坪的绿茵草地,莲花池旁的假山、瀑布维妙维肖,处处雕梁画栋,整个外观气势何其磅礴;环视屋内,奢华的气息不减反增,难得一见的大型艺术水晶吊灯、意大利进口沙发,远自中东而来的纯手工编织地毯……华丽、金碧辉煌,完全是现代豪门世家。 可是这座豪邸缺少了爱,这个家根本不是家,这个家只有永无止境的仇恨。 “奶奶,你的脑子里永远只有钱、钱、钱,没有爱……”面对玻璃窗,他看着山岚云气的变化,语重心长地说。 “哼!我唯一的孙子,容我提醒你,你根本不值得被爱……”她的每一句话,如此狠毒。“如果你的父母真的爱你,那就不该那么早死,丢下你不管,让你成为投人要的孤儿!” 兆雪子也有满腹的怨恨,她的丈夫早死,从此便靠她一个女人辛苦地撑下兆家和兆亿集团,万万没想到,她生命里的重心——唯一的儿子到头来竟也背叛了她。 她恨——伟良当年居然为了迷恋一个毛头小女孩彩燕,宁可抛弃兆亿集团上百亿的家产,甚至也抛弃了母亲,跟那个平民丫头结婚,两人过着贫穷、平淡的生活,看在兆雪子的眼里,简直是兆家的奇耻大辱! 果然不出所料,背叛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一场车祸夺走儿子和彩燕的生命,剩下孤单的展翔,唯一的兆家命脉,也是唯一的兆亿集团继承人。 除了钱以外,她什么都没有。 因此,她要控制唯一的孙子,她要控制展翔的一举一动。她只要展翔听她的话,乖乖听她的安排,她要展翔一辈子无情无爱,了解金钱的重要和价值,如此,他就不会被爱伤害,而他永远也会是她的乖孙子、兆家的继承人! 兆展翔不语地注视窗外乌云密怖的天空,半晌,阳光竟然破云而出,阴霾除去,露出美丽洁净的天空,蔚蓝的万里穹苍,竟让他有着脱胎换骨的感受。 他笑了,冷到骨子笑容让兆雪子微微一颤。 “奶奶,您说得对,乔玛丽确实适合做兆家媳妇,只除了……”他笑而隐去后续的话语,转过身子,终于正视祖母严厉阴狠的面容。 他没说出来的是……就怕像她这种残花败柳的淫荡女人,会替兆家生下一个来路不明的金孙,使兆家成为上流社会的绝佳笑柄。 “除了什么?”兆雪子穷凶极恶地怒吼。 “没什么。”兆展翔狡狯地不说。 他突然发现,万一乔玛丽真的不守妇道、败坏门风,让他戴绿帽,这对祖母不啻为一种打击? 天啊!他居然一点也不介意即将过门的妻子实际上是淫荡的婊子,他反而觉得乔玛丽若真出轨的话,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当年父亲为了和母亲在一起,而背弃了祖母,虽然后来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十分幸福满足,但是他不只一次听父亲说起无法奉养祖母的遗憾,直到双亲遭遇车祸意外,父亲在死前仍念念不忘要他好好代为孝顺祖母,弥补自己的不孝。 因此,他被祖母带回兆家后,便一直遵从父亲的遗愿,服从祖母的各项命令和要求,想以最完美、杰出的表现来补足父亲的遗憾。 然而,祖母冷酷无情的铁腕控制慢慢夺走了他的温情记忆和感性,他在祖母的“教导”下,深深体会到金钱与权势的重要,血液中渴求自由的呼喊和现实经常在他脑中拔河拉扯着,尤其在成年之后,情况越演越烈。 祖母惯用的命令语气让他已开始不耐烦,甚至想要反抗;现在,娶乔玛丽这事忽然不再那么令人反感,甚至有了种期待事情后续发展的乐趣。 “现在离婚期还有一些空档,我要你代替我去中部山区一趟!” 兆雪子直接决定了兆展翔的婚事,接着又发号施令。 “中部山区?去那里做什么?” “兆亿集团看准台湾未来的观光潜力,准备斥资上亿资金,在中部山区开发游乐场和五星级旅馆,你去视察工程!”掌心下象征权势的拐杖不经意敲击地板,极刺耳的声音又响起。“去给我做报告回来!” “是的。”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 这是他在结束单身生活前,唯一可以贪得的小憩时光,这一趟不仅是去视察工程,也将是他回归兆家以来第一次的自由之行。 下完命令,兆雪子很快便拄着拐杖离开,不敢多正视展翔一眼。 她发觉自己越来越害怕跟孙子独处。 为什么?是因为他几乎淹没她的过人气势吗? 时光荏苒,这个曾经差点要沦落街头的小男孩,曾几何时,已逐渐成为将要大展雄风的雄狮。 他伫立在窗前,玻璃上倒映出冷峻的脸庞和高大的身躯,他有着宽厚的肩膀和修长的腿,一百八十公分高的运动员身材,全身散发着雄浑的男人气息。 玻璃窗里的他,表情平静无波,深不可测的眼神中隐隐藏着股力量,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猛狮,每一次的针锋相对,她总以为她赢了,实际上,她知道那些胜利只是台面上暂时的表相。 尤其每当看到展翔的脸,他的神韵像极他的父亲,她最爱的儿子;却也像极了他的母亲,那个她毕生最恨的女人,抢走了她唯一的伟震。当初如果不是彩燕从中破坏,今天传震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被死神夺走了,如果伟震一直待在她身边,做母亲的会保护儿子免遭横祸…… 恨!她好恨!兆雪子发誓会一辈子恨彩燕恨到她人土的那一天为止。 ★★★ 中央山脉。 这里是哪里?他不知道。 车子两边高耸入云的崇山峻岭、层峦叠嶂、巍然傲立的悬崖峭壁,满目翠绿夹杂着悦耳的鸟叫虫鸣,眼前的美景令兆展翔不由得深深着迷。 整个人仿佛融入于群山之中,远处一座一座的山峦层起叠伏,秀劲的树枝随着略带寒意的微风轻轻摆动,山坡的叶木杂织出美丽的金黄和绛红色彩,秋天的枫叶已见红晕,有如翠绿山谷里的火焰,说有多美就有多美。 兆展翔故意撇开随扈保镖和司机,独自来到这个唯有在乌托邦才会出现的世外桃源,他坐在驾驶座享受高速奔驰的快感,心旷神怡的美景让他情不自禁的猛往车窗外瞧,一再的深呼吸。 不对劲!当他意会到情况有异时,跑车已经失去控制,煞车失灵,前方再过去就是悬崖了,他猛踩没有反应的煞车,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和努力,然而只听到车子发出崩然断裂的巨大金属声,最后砰的一声掉落山谷,深谷下冒出无数的白烟。 轰然乍响的声音,震醒沉睡的大地—— “出事了!”雀儿亲眼目睹一辆白色豪华跑车,好像特技表演般的摔下山谷。 她打赤脚,大胆地抓住石头缓缓爬下去,那辆肇事的车子正幸运地卡在岩石缝间静止不动,雀儿好不容易到达了驾驶座旁,发现车门因撞击而严重变形,无法打开车门。 隔着玻璃窗,她看到一个男人卡在里面动弹不得,并且还瞄到他的额头正汩汩流出鲜血。 “喂!”她用力敲击玻璃窗。 该死!这是什么玻璃,竟然这么坚固? “喂,醒一醒!” 车内的兆展翔依旧动也不动,她迅速扫过车身,焦急地寻找其他解救方法。幸运的,后座的车窗是打开的,她马上从后车窗爬进车子,很快地爬到他身边。 “喂,你醒一醒,快醒一醒啊!”她不停地拍打他的面颊,想让他稍微恢复意识。 剧烈的疼痛穿透他每一束神经,背脊传来一阵阵恍似被火灼烧的痛楚,还有他的头……好痛!他用尽全力勉强睁开千斤重的眼皮。 那是什么? 阳光! 他看到了一道亮晃晃的阳光洒落眼瞳。 眨了眨眼,再定睛一看,那竟是一个宛如阳光般的亮丽女孩。 她那双眼睛既明亮又有神,那是她五官里最突出、也最吸引人的,眼中还充满了担忧的神色,一头乌黑长发如同阳光下的瀑布一般耀眼,她的脸蛋美得让他怦然心动,阳光洒在她身上,恍如染上一圈光辉,她就像个天使。 那是他的幻觉吗? “太好了!你醒了!这样就好办了!”她赶紧把驾驶座位放到底,将他拖到后座,然后自己先爬出车外,再试着把他由后车窗拖出来。 兆展翔眯着眼由她拖扯着自己精壮的身体,很怀疑她要怎么救他,她不是个高大的女孩,而他却是个大男人……剧烈的疼痛持续着,痛得他再也受不了,不禁再度昏厥过去。 ★★★ 当兆展翔再度睁开双眼时,他已身处于一间窄小的木屋里。 他强自以模糊的视线打量眼前的陌生环境,屋内放置着简陋的家具,整理得还算干净。桌上摆着的花瓶里还插着不知名的小花儿,绽放着芬芳。木屋虽小,却别有一番迷人的气息。 一见他醒了,雀儿立即扑向前,半跪在小床边。“你醒了?” “你……”他觉得天旋地转,说话有气无力的,而且全身好像被四分五裂似的发出火辣辣的疼痛。 “你连人带车摔下山谷,还好车子被卡在石缝里,我发现你时,你已经被撞得昏迷过去。”雀儿小心翼翼地解释。 他对她有深刻的印象,在濒临死亡前的那一刻,他看到一道阳光出现,她像是由天而降的小天使,救了他的命。 满脸笑容的她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牛仔裤,一袭沾有泥土的白色衬衫,还赤着一双脏脚。在他习惯的社交世界里,从未见过有任何女人像她如此不怕脏,也没有一个女人像她那么自然、那样随兴。 “我记起来了,我的车子一时失控,煞车不灵才跌落山谷……这么说?的确是你救了我?但是,你怎么拖我上来的?”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弱不禁风的模样。“你把我从山谷拖上山顶,再拖到你家?” “本来是用拖的,不过后来改用背的……”她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这没什么,我还曾经自己一个人抓三只公羊从这里走了三小时到牧场……” “等一下。”他的思绪开始连接起来了,惊讶地正视事实。 他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而救命恩人竟是她!一个住在深山的女孩,既神秘又率直得令人……怜爱。 “这里是哪里?”他问。 “我家啊!你睡在我的床上。”她怡然自得的转过身子,忙碌地在小木屋仅有的一点空地上捣药草,难闻的药草味瞬间扑鼻而来,这下他才发觉自己全身上上下下都涂满刺鼻的中药药膏。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呻吟地试图半坐起身,蓦地俊脸一红,忙不迭地忍痛快速拉高被单盖住身体。 老天,这辈子他从来没有如此发窘过! 天啊!被单下他竟然一丝不挂! 她竟然还不以为意地大笑着,同时转过头来面对他。“你全身都瘀青了,骨头也肿起来,连后脑都肿了一大块,额头还一直出血,吓死人了!幸好没有骨折,也没有脑震荡,不过你的伤势不轻,我帮你在全身上下都涂上药草消肿,短时间内你不能穿衣服。” 该死!她那戏谑的眼神……天啊!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他,居然首度有败下阵的沮丧,而对手只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 “这没什么啊!你别大惊小怪了,我早看到不要看了!”他越尴尬,她越笑越得意。 “什么?你看过……”他很难想像,以她这种年纪,就看过无数男人的…… 哪知她竟回答:“我看过无数公羊的小鸡鸡!” 原来她看的是动物的生殖器官?他傻眼了! “难道你不知道,动物和男人是不同的。”那可是截然不同的! 她马上打断他,继续说着:“每年到一定的时节,我都到离这里有一段路程的牧场去帮忙阉割公羊,那是我每年赚外快最好的时机,只要忙一个月,就够我一年的开销呢!” “阉割?”他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这是什么“古早”时代,还有阉割? “是啊!我的速度很快,又精确,牧场老板还直夸我呢!”她飞快比个手势,一想到那残酷的画面,兆展翔不由得心脏发麻。 天啊!他到底身处何方?这里跟他的文明世界有天壤之别。 “为什么要阉割?”他好奇地问。 “还不是你们男人的需求啊!冬天进补,做羊鞭给你们壮阳用的。”她捣好药草,走向他。“换药了,把身子翻过来,我要先涂背。” “我……”他困窘着,昏迷时被她看光光也就算了,现在清醒了,总不能大刺刺……此刻他竟然深刻体会出“矜持”两字的意义,这字眼应该用在女人身上,怎奈他堂堂大总裁今儿个竟沦落到此地步。 稍微移动一下,他马上就痛得哇哇大叫。“我的脖子……” “不要乱动!”她的笑容一凛,严肃道。“再乱动,万一伤到最脆弱的脖子,下半身痴痪,你就完了!” “可是……” “没有可是。”她直接动手把他庞然高大的身躯给翻转过去,他结实的屁股正好对着她的脸。 怪的是,她移不开视线,没想到他的屁股这么吸引人。 “你的屁股乱结实一把的!” “喔!”他哀嚎一声,大男人的自尊心严重受损,她的手在他的臀部上四处游移,一边上药还一边评头论足。 “陌生人,不要乱动。” “我不是陌生人。”兆展翔不自在的把脸埋在枕头下,微微诧异——这枕头好香喔,有麝香的味道,连被单也有一种晒过太阳的干爽味道。 “我有名字……”他痛得呻吟声不断。 “当然,每个人都有名字。”雀儿逼他把身子转正,他尴尬到全身都发热,因为她那一双明亮的眼睛正一寸一寸的审视过他的每一个部位。 雀儿从来没看过这么英俊帅气的男人,活脱脱就像从电视里走出来的男明星,冷峻挺拔、英气逼人……尽管现在全身都是伤,依然不减他那股王者的风采。 她想起他开的那辆白色跑车、身上穿的西装、清爽服贴的发型,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他一定是来自她从来没到过的花花世界,过着无比豪华、富足的生活。 “我先自我介绍,我叫……” “抱歉,这里没有任何现代化的医疗设备,我只能用我所知道的山地传统药草疗法医治你,如果你不相信我的医术,不如用手机联络你的家人,或是打电话给市区的医院叫救护车过来载你……” 还没说完,她又插话进来。 奇怪,她怎么从不听他把话讲完?似乎不把他放在眼底。 “你这里没有电话?”他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她摇头。“这里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如果你要到下一户人家,大概要走一个小时。” 闻言,兆展翔开始对这个突然在他生命中冒出来的女孩感到好奇,她身旁没有其他人,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间简陋的小木屋里,看起来虽然坚强,却又显得孤单。 一股不曾有过的爱怜,在他心中缓缓升起,莫名的,他好想多多了解她——眼前这个独居在深山里的女孩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你叫什么名字,小东西?”在他还来不及咬住舌头时,已经脱口而出叫她“小东西”。 她根本就听不懂“小东西”有何涵义,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亲密称谓,相反的,他的错愕比她来得多,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冲动地这样叫她。 “我不是东西,我有名有姓。” “你几岁了?怎么会一个人住在深山里?” “你到底要不要连络你的家人?” 雀儿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的问题,只顾着要他赶快联络家人。 “像你这种从都市来的男人,身上一定会带着行动电话,快点拿出来,我怕你家人会担心。” 担心?他好久没听过这个词了。祖母根本不会担心他的死活,她在乎的只有他能替她赚进多少钱,集团产值又增加多少,除此以外,祖母的心中装不下其他无关的东西。 不知怎的,他对那个金碧辉煌的牢笼感到厌恶,连对一手苦心经营的兆亿集团也开始觉得疲倦。 眼前他一旦失踪,祖母一定怕让媒体知晓会影响了股票行情,因而不敢伸张,只会先偷偷派人找他,可是如果一直找不到他的话,祖母一定会撒下天罗地网……不!这是他用婚事换来的“假期”,既然现在假期才刚开始,他干脆就顺水推舟先失踪一阵子,然后过一些时候,再回到祖母面前。 心意一定,他神色轻松地问道:“当我昏迷过去,你脱我衣服的时候,有没有捡到我的东西?” “当然有。”她很诚实地递过深黑色的皮夹。“我都没翻喔,所以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她带着肯定的羡慕语气说:“你的皮夹一定很贵,我一摸就知道这是真正高级牛皮做的。” “还好。”他不以为意道。对他而言,六位数的皮夹,只不过是小case。“那你有捡到我的手机吗?” “没有。”她摆摆手道。 “嗯,我想一定是随着车子摔下山谷时,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其实他根本就不在意手机掉到哪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继续他的“假期”,让祖母他们先忙一阵子运动运动四肢吧! “真的吗?”她发出一声哀嚎。“那你怎么办?我得要走很久才能借到电话……” 兆展翔不让雀儿继续想下去,飞快截断她的思绪。 “抱歉,那就先麻烦你照顾我了,我看得出你懂一些传统药草常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医治我。”他露出最真诚的眼神。“我会谢谢你的,小姑娘。”他顺手从皮夹里掏出一叠钱,一不小心手一滑,紫绿绿的千元大钞飞洒在她身上。 “都市人都像你那么实际吗?”她嘴角下垂,非常不悦的样子。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难道是他猜错了?以为她救他是为了报酬。 “我是想和你做个朋友。” “做朋友?”她的心思真是单纯,眼珠立即闪闪发光。“嗯,我喜欢。” “你叫什么名字?”连他也无法想像,自己的语气竟可以如此轻声细语。 好像自从遇到她以后,他所说的话已经超过一年的分量了。 “雀儿。” “雀儿?”她正经地点头。 “很轻快的名字,好像鸟儿在唱歌一般悦耳。” “我妈妈说她生下我时,没有人陪在她身边,只有满山满谷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而且还爬满屋檐和窗棂,所以她就叫我雀儿。”她好玩地解释道。 他愣了一下。“那你姓什么?” “我没有姓。” “没有姓?”天啊!难道他遇上了连身分证都没有的怪女孩? “你是不是想要问我为什么?” 她竟看穿他,顿时他又呆愣住,回答不出来。 她无所谓的说着:“我出生的时候,因为没有爸爸,所以妈妈没办法帮我报户口,大概是我爸爸抛弃了我们,让我妈妈很伤心,所以她从来都不去提起关于我爸爸的事,甚至是我爸爸的名字。” 又是一桩典型男人抛妻弃子的凄凉爱情故事。 “男人真是该死!”他打从心底替她打抱不平。 “是很该死!”她气得牙痒痒地跟着骂,随即又取笑他。“别忘了,你也是男人喔!” “那你妈妈呢?” “我妈妈在三年前就去世了,虽然我一个人住很孤单、很辛苦,但是我每天都很快乐。” “嗯,你做得很好。”她自立自强的勇气,令他深深慑服。 雀儿这个女孩真的不同于他所遇过的其他女孩,有如一朵开在深山里的野花,强韧的在风中吐露着芬芳。 “好了,我们不谈那些不愉快的事。”他赶紧转移话题。 “好啊!”她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叫什么名字?” 他清清喉咙道:“我叫展翔。” “展翔?你姓什么?” “你都没有了,我为什么要有姓?”他有意隐藏。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阿翔好了。” 阿翔?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叫他。 “你从什么地方来的?”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雀儿的无心机也感染了他,随口和她闲聊了起来,如此轻松愉快的心情,和他以往须谨慎忖度才能应答的生活截然不同。 “我想你一定来自繁华的都市吧?”她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是道地的都市人。” “是吧,不过我比较喜欢这个地方。”她小床上的棉被有阳光的味道,很舒服的味道。 “这里很原始喔!”她玩味道。 “是吗?原始的‘野蛮人’。”他心情极好地开她玩笑。 她一点也不在意,笑嘻嘻地站起身。“你先好好休息吧!快中午了,你肚子一定饿了,我去做饭。” 雀儿一走开,自窗外射进的光线立即有了微妙的增加,他抬眼望着窗外的蔚蓝天空,耀眼的太阳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好久好久了,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阳光温暖的洗礼…… 第二章 藤编的小方桌上,摆着几盘他从未见过的深山佳肴。 “这是在山里采的野菜吗?”狭小的空间充塞着香喷喷的味道,美味的食物已惹得他饥肠辘辘。 “是啊!”她带着不好意思的口吻说。“没有什么菜,希望你别介意。” 她注意到他有着都市人的精明气质,那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世界,然而他的双眸总是不经意间闪烁着忧愁的光芒。 她辛苦的扶他半坐起身,贴心的一口一口喂食他。 “谢谢你!” “不客气。” “这道菜真好吃。”看起来一粒粒扁扁、黄黄的,毫不起眼,加姜丝炒后却美味无比。 “当然。这道菜很有营养喔!这是从虎头蜂蜂巢里挖出来的东西,多吃一点,对你身体复原有很大的帮助。” “蜂巢?”他开始觉得不太对劲。“虎头蜂?” 她嘲笑他。“你有看到蜜蜂的尸体吗?” “没有。”他紧张地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蛹啦!” “蛹?”那不就是未成形的卵! 他的脸瞬间胀红,胃也翻绞了好几下。 她又喂食他一口肉。 “嗯,这肉很鲜嫩。”他夸道。 “当然,刚宰杀的,当然新鲜味美。” “山鸡吗?” “当然不是。”她笑盈盈地望着眼前这位什么都不懂的都市人。 “山鸡肉才没这么补,为了让你快速复原,我当然要用最天然的补品给你。” “那是什么?” “蛇肉。” “蛇肉……”胀红的脸马上又转为苍白。“垃圾桶给我,快!快……”下一秒,他把刚吃进胃里的好料全吐出来。 “阿翔,你真是没用啊!”她哈哈大笑。“你这样怎么在山里生活呢?” 该死!他到底是在什么鬼地方?还被她如此不留情面的嘲笑。 就算再不甘心,他仅能干瞪眼,任她夸张地大笑。 ★★★ 夜晚终于来临了。 一弯新月当空,月儿不时被飘掠过天际的云朵遮住。 他仍是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 夜深了,而这里只有一张窄小的单人床,她也要睡觉,不该由他霸占她的床,睡地上是唯一的方法。 刚洗好澡的雀儿,正用大毛巾擦拭她湿漉漉的秀发,长发披泻覆住半边脸庞,身上只随意套上一件t恤。 她很漂亮,眸子闪烁着不驯的光芒,拥有野生动物般的野性本能,那是无人能比的勃勃生气,他不禁看呆了。 为了表示自己是正人君子。“今晚我睡地上好了。”他试图下床,结果一移动就痛得直皱眉。 “我不可能让你睡地上。”说着,她自然的往他身边一靠,躺在床上。 他更加往内缩。“这样不太好……”老天!他可是一丝不挂唷!万一…… “让你睡地上的话,半夜包准你冻死!你以为这里的夜晚和平地一样温暖吗?阿翔,虽然现在只是秋天,但是半夜的温度会急速下降,绝对不输给冬天。”她提高音量道。“你已经受伤了,我可不想让你又生病发烧。” “可是,我和你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对于自动送上门的女人,只要心情不坏,向来他都会全数“接纳”的,如今面对开朗率真的雀儿,他却别别扭扭的顾忌东、顾忌西。 “你……”美丽的大眼瞪了他一眼。“你怕我强暴你?” “什么?”这是他这辈子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了。 “放心,我对你没意思。”她老神在在地说。“况且你又受伤,我不可能对你做那么不入道的侵害……” “有没有搞错?”他的男性自尊受到伤害。“只有男人对女人会……该死!你到底知不知道男人跟女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会发生什么事?” “到底有没有搞错?”她模仿他的口气,却是不疾不徐。“你以为我不懂?我看都看了好几百遍。” “什么?你看过?”她去哪里看真人现场表演? “当然。” 他的身体真温暖,毛毯加上他的体温,让疲惫的她不由得满足地闭上眼睛,逐陷入恍惚昏睡的地带。 得不到答案的兆展翔,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用力摇醒她,她半合着惺忪睡眼望着他。“我看过动物交配,尤其是母羊发春的时候 “什么?”他还误会她“阅人无数”。“人类和动物不一样。” “有什么不同!还不都一样……好啦!那你想怎样?”她又开始陷入甜蜜的睡眠中,迷迷糊糊之际,还有气无力地嘟囔着。 “你要是敢对我乱来,我会一脚把你踢下床,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哎呦!况且那档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喂,听我说……”正想给她来个机会教育,小妮子她却呼呼大睡去了。 兆展翔简直哭笑不得,他居然连个女孩都会搞不定? 冷风呼啸地由木屋隙缝吹进来,冷冽的空气让他狠狠打了个寒颤,美女在抱,受伤的他却只能像个木头人似的,什么也不能做。 银白色的月光穿过窗户,照射在他们身上,如此一个美丽的夜晚,什么事都、没、发、生。 ★★★ 翌日一早—— 清醒时,他明显察觉到肩膀的疼痛减轻了不少,整个背也可以慢慢伸展开来了,她的草药疗效可以媲美仙丹药。 雀儿并不在屋内,锅子里传出炖肉之类的香味,桌上还有热腾腾的稀饭,可是受过一次教训的他却不敢动,深怕那些看起来美味至极的佳肴,又不知是哪儿捉来的“珍禽异兽”。 “厕所在哪里?” 他很快就找到浴室,浴室虽然狭小,却很干净,该有的设备也都有,他站在马桶前,正要按下冲水开关时,不意瞥见卫生纸盒上多了只看似恐龙缩小版的爬虫类,它还睁大了眼与他对望。 他用力地吸了口气后,迅雷不及掩耳地直接倒退离开浴室。 这时,雀儿刚好回来,手里提着菜篮。 “那是蜥蜴!”她无关紧要地回答他的疑问。“它很可爱的!” “为什么你总是有无数、无数的……‘惊喜’?” “它是我的朋友,放心吧!它不会跑进屋子里,顶多待在厕所,当年木屋盖好的时候,它就在那里了,我也不好意思赶它走,长久下来,我们已变成好朋友了。” 富有朝气的大眼毫不害臊地凝视赤裸的他,他这才记起自己现下的“窘况”,连忙奔到床上拿起被单围在身上。 “你去哪里?” “我去跟店家买一些山莱、土鸡蛋和日常用品,还有补酒,你的身子弱,需要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 “那你不就很早出门了?”她说过离这里最近的人家,也要走上一段长路。 “嗯,天还没亮时,我就出门了。” 他的心涌上了满满的不知名的东西,暖暖的,那是感动吗? 她开始整理采购的物品,他眼尖地发现其中有一瓶米酒。 “我怕你的伤口犯疼,这里没有麻醉剂,喝些米酒会比较舒服,减缓你的疼痛,而且入夜觉得寒冷时,喝点酒也可以取暖。”她三两下就一一放置好存粮。 “你一定还没吃饭,肚子饿不饿?” “我是很想吃,不过……”他有些犹豫。“炖肉锅里的肉……该不会是……” 她发出铃铛般的开心笑声。“放心,那是山猪肉啦!” “山猪肉?那就好。” 他们一起用早午餐,沉默的时间比较多,毕竟彼此之间还未熟悉。吃完饭后,雀儿又帮他换了一次药,兆展翔在雀儿的建议下喝了点酒,疲劳加上酒精,他很快又睡着了。 接下来几天都是如此,白天她照顾他,晚上两人一起共眠,在雀儿的勤快换药、看护下,他的伤奇迹似的快速复原了。 这天,因为身上的草药臭味实在让兆展翔受不了了,他要求要好好洗个澡,可是浴室对于高大的他来说太小了。 雀儿提供了一个好方法。“后山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泉小瀑布,瀑布下有一洼小水塘,当太阳出来时,在那里洗澡,是天底下最享受的事。”她没告诉他,她也常常在那里洗澡。 “我要去。”这太吸引他了。 “好,我带你去。” 他身上依旧披着被单,跟在雀儿身后一路穿过草丛,青翠的山岗蒙上一层似雾非雾的山岚,一声声清脆的鸟啼自林中传出,在一棵大樟树拐了弯后,就听见前方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果然没多久就出现了水塘和白缎般的瀑布。 “你记得回家的路吗?” “记得。” “好,那我先走了。”走惯山路的她,一溜烟就不见了。 沁凉的山风徐徐吹拂,轻抚过他的肌肤,这里恍如一个浑然天成的露天泡澡池,他不仅浑然忘我地洗净全身的污垢,还快乐似鱼儿的在水里游来游去。 沙沙沙,风儿轻轻吹过树梢,一只乌鸦也凑热闹般地在枝头上粗声嘎叫,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觉得背后有道视线,他一回头,却发现一只可爱的松鼠,正好奇地瞪着他。 他童心一起,对着松鼠挥挥手,这时又听到斜后方传来沙沙声,他悠闲地慢慢回过头去,顿时面无血色。 蛇? 那是眼镜蛇? 丑陋的三角形蛇头昂然吐信,颈部鼓胀成扇形,一动也不动地以冰冷的视线盯着他,近在咫尺,即将一触即发。他的脑袋轰轰巨响,僵硬的身体无法移动,眼睁睁看它凶猛且锐利地扑向他!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小刀不如从哪里射出,正中蛇的头部,他屏住呼吸望着蛇不断扭摆成一团,徒作挣扎。 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救了他,果然又是雀儿。一见到她的笑脸,方才生死一瞬间的恐惧立刻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男性自尊作祟下的难堪与困窘,赶紧捂住重点部位,滑人水中。 “原来你一直都没走,躲在旁边偷看我。”隐私权一再被侵犯,他恼火了。 “为了你的安全,我才注意你的一举一动。”雀儿振振有词道。 “如果不是我,你早毒蛇咬了。” 她总是表现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其实芳心早像迷失的小鹿般怦怦乱跳,说也奇怪,她的目光总无法从他身上移开,每每看到他英挺俊秀的脸孔、结实高大的身材,总有股奇异的感觉会从她心底悄悄冒出来。 他的伤快好了,那也表示他就快离开她了吧! 也许是因为依依不舍,她想利用剩下的少许时光,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如今不仅被他揭穿,还让他误会她有偷窥的特殊癣好。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里有蛇?” 现在这副狼狈样,如果被他的部属瞧见,知道堂堂兆亿集团总裁竟然被一个女孩搞到躲进水里,他们铁定会笑死! “喂,你这什么口气,是我救了你一命耶!”纵有千般不舍离情,也在他明显的责怪下荡然无存,她不甘示弱地辩驳。“为什么不该有蛇?这就是大自然天经地义的法则,这天地难道不是人和动物共处的世界吗?” “shit!”他气得骂了一句脏话。 这都不是重点,而是他从来没有看过作风如此大胆开放的女孩子,大大方方地欣赏男人的裸体,还追着他不放,女人应有的礼仪规范对她而言全不管用,她到底看过多少男人? 他难道在嫉妒吗?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跟那些整天只知道情爱的凡夫俗子一样,会有争风吃醋的一天?遑论对方只是个野蛮的小丫头?他马上打消这个恐怖的想法。 自从碰到她以后,他好像无时无刻都在出糗,现在他决心要扳回一城,让她知道都市的文明人不是那么好惹,她应该彻底明白,男人才是女人的主人。 “我受够了,”他讽刺地说。“你一定是很随便的坏女孩,是不是?” “什么意思?”她嘴角一撇,笑容也消失了。 “过来!”他命令。 “做什么?” “有种你就过来!” “你以为我不敢?” “我以为……”他故意停顿了几秒。“你是个胆小鬼。” “阿翔,你知道我不是!”她暴跳如雷地走向他。“这句话出自你嘴里,真是可笑至极!究竟谁才是胆小鬼,你自个儿心里最清楚。” 她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沉在水底只露出一张脸的兆展翔。 “是吗?”他闲凉地下了张战帖。“有种,你就下来跟我一起洗澡!” “什么?”她傻眼了。 “怕了吧?”他挑衅道。 “我……才没有。” “我想也是。反正这对你一定是家常便饭,你都敢明目张胆地盯着我不放,我想你一定也常常和其他男人一起洗澡……”他越说越难听。 “才怪!”她立即反击。“那是小时候,现在我才没有。” 他得意地扬起眉毛。“喔!我还以为你对我情有独钟。”他火上加油地继续煽动。“来啊!快脱衣服啁!快跳下来啊!” 她迟迟没有动作,他不禁挤眉弄眼地嘲弄她。 “哎呦!你的勇气到哪里去了?” 雀儿的俏脸一红,闷声不吭就拔腿跑掉,见状,他得意的笑声回荡在空中久久不去,他总算扳回一点面子了。 他心情愉快地继续泡水,直到心满意足才上岸,披上床单循原路回木屋。 ★★★ 回到木屋后,雀儿不理睬他,也不跟他说话。 如果他懂得女人心,那他就会明白这是男女之间的赌气,和生气有着微妙的差别,问题在于他鲜少去关心女人,面对她的冷漠,他以为是她因为自尊受到伤害而生气。 她看也不看他,转身又出去了。 她去哪里?兆展翔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居然是前所未有的慌乱,才在这里待了几天,他居然开始担心起她来了。 他换了件昨天雀儿好心替他找来的、带着原住民色彩的山地服装,赶紧偷偷摸摸地尾随她。 穿过草丛,从大石头这里走进右边的小径……望着熟悉的路径,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要去洗澡。 既然弄清楚了她没有危险,就该回去,可是他的双腿仿佛有自我意识似的跟着她,而且在靠近瀑布时,他身手俐落地躲在一处隐密的草丛中。 雀儿如山林清新空气般的纯洁无瑕,她露出微笑,脱下衣服,有如大地女神般的在天地间展现纯真的身心,与大自然融为一体。 他不自禁地捏紧拳头,心脏急速地跳动着;她不是他首次见到的裸体女人,但却是最完美,最亮丽耀眼的一个。 瀑布般乌黑的秀发、凝脂般的光滑肌肤、丰满的胸部、纤细的腰……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的女孩,这份在现代女子身上所看不到的自然,未经文明污染的美,令他不自觉的一再下陷。 情不自禁的,他想要更靠近她,视线一直离不开雀儿,没注意到脚下的情况,一个不留神,他轻呼了一声,砰的一声摔到溪水里。 在自然山泉的包围浸润下,他们面对面凝视着,瀑布的水滴打在他们身上,在水面上叮叮咚咚地上下跳跃着。 “你……” “我……” “我……”她本想转身逃掉,却被他一句话给拉回来。 “我就知道你怕我。” 他那潮湿衣服下,雄伟的胸膛清晰可见。 “你是恶人先告状吗?”她气得胸脯上下起伏,脸蛋嫣红。“你偷看我洗澡!” “这叫做一报还一报,是你先偷看我洗澡的。”他说得理直气壮。 “是你有错在先,我何错之有?” 这种没晶的下流话,连他自己都受不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雀儿那张红晕的俏脸,就想要逗逗她,难道是因为欲求不满的缘故吗? “我偷看你洗澡,比起你偷看我洗澡,谁比较吃亏?”她大叫。 “哦!”明知自己恶劣,但他就是停不下来。“幸好,你还懂得‘男女有别’,我还以为野蛮女孩只懂得粗鲁,一点礼仪规范都不懂。” “可恶!”她举起脚用力踹他,却被他眼明手快的握住,一个踉跄不稳,居然跌进他怀里。 兆展翔将她抱进怀里,慢慢收紧,他们俩对视着,谁都说不出话来,只能在眼中印证对方的存在。 雀儿心跳得很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直到兆展翔发出近乎嘀咕的低语。 “我终于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什……么……”她可以感到自己身上起的严重变化,还有他的。 “我想吻你。” “吻……” 他充满阳刚气味的嘴唇,贴上她的樱桃小唇。 嗯……雀儿太缺乏经验了,由她紧闭的双唇就可以得知……他的舌慢慢地、温柔地挑逗她的唇,唇微微地绽开,他的吻加深了一点,渐渐用力,终至疯狂。 当他气喘吁吁的放开她的,战栗的感觉犹存,他吻过无数女人,却从没有如此神奇的感觉,一如她带给他的,那么的奇特、那么的独一无二! “有没有人吻过你?” “没有。”他的心说不出的得意洋洋。 “你是我的!”不假思索,他脱口而出 没错,他想要她,他不想再遮掩自己的欲望,在这里,脱离了奶奶的掌控,没有集团的包袱,他可以大大方方完全做自己,承认自己的渴望。 他想要得到怀里的雀儿,也明白这回并不像以往单纯为了发泄,也不是应祖母的命令,心底的激荡久久都无法消去,这代表了什么?他甩甩头不去理会。 在祖母的成功“教导”下,他向来对女人除了生理欲望外,就没有其他了,更不会在女人身上花费心思,他看得出雀儿对他有一定程度的动心,想当然尔,他有着得天独厚的外貌和气势,来自与她截然不同的文明世界,当然会令她既好奇又向往。 相信凭他对女人的经验,要得到她绝非难事! “阿翔,有一天你还是会走,你不属于这里。”她的阳光笑脸如同乌云罩日,蒙上一层哀怨。 兆展翔反驳。“我的伤是好得差不多,可是我不想走。” “什么?”希望的光点在她眼中燃起。 “我想留下来,留在你身边。”他不再避讳。“让我留下来,好吗?” “但是……” 就算拖拖拉拉的多留了几天,她知道他最终还是要回去,毕竟他不属于她的世界。“万一……未来……” 不想再听她说那些推辞,他马上吻住红唇。“我喜欢吻你。”他的舌头拼命逗弄她的唇。 “为什么?”她着迷地问。 “你喜欢我的吻吗?” “喜欢。” “为什么?”他反问。 她真要能说得出为什么就好了,他的一切对她是那么的新奇、那么神秘,她知道自己喜欢他,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爱慕的心早就呼之欲出,她的感情早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就像河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是那么的喜欢他,他愿意留下来真好…… 第三章 他们回到小木屋时,天色已经暗了。 寒星点点,镶挂在天鹅绒的黑色夜空中,一入夜后,山上的温度骤降,简直快冻死人了。 他这才注意列小木屋里没有几样现代化设备,就偈现在,她用铁网和干燥竹枝、木柴架了个简易烤火炉,暖和屋内的冰冷。柴火燃烧的气味飘散在空气中,雀儿将窗户打开,维持空气的畅通。 她在炉架上放只小锅子,煮食着简单的野菜面条,两人的脸上在火光中洋溢着笑容。 “好温暖!好幸福哦!”他在小木屋内看到了幼年最期盼的童话美景,耶诞夜里,屋外雪花纷飞,一家人聚在火炉前享受丰盛的大餐……他原以为自父母身亡后,这份期盼已是遥不可及的奇迹,如今却借由雀儿而实现了。 “会吗?”她以为他是在说笑。“你一定又在开玩笑,我看过电视,知道像皇宫一样的豪华大宅长什么样子,真正的大餐又是什么模样,我这里一定不比你在都市里的豪华生活吧。” 她站起身,明眸一瞥,看到他若有深思的盯着自己。 “你干么这样看我?”她收拾好脚边的杂物后,又在自制烤火炉里添加了几截木头。 “我发现你不把我放在眼底!” ”我?没有啊!”她故作正经地飞快摇着头,但在那亮晶晶的眼眸里却有着明显的笑意。 “是吗?”从她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兆展翔醒悟到很多时候她其实是刻意在捉弄他。“你每次捉弄我,都让我觉得自己很蠢。” “会吗?”她对他扮个鬼脸。“鬼才相信!” 她把毛毯覆盖到紧靠在一起的两人背上,对着烤火炉取暖。 雀儿那张被火焰熏染红的笑脸,有如一朵盛开的花朵,灿烂动人的程度,连天上的星星都遥遥不及。 “你是做什么的啊?”她好奇地问。 该来的问题果然还是跑不掉。 “上班啊!”他避重就轻地回答。“我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每天都过着单调无趣的生活,不过,上班就有钱赚,倒也不坏。” “钱,钱很重要吗?”她不懂。 “雀儿。”他叹口气。“当然重要,钱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我无法想像要贫穷的生活。” “真的吗?”她一脸不可思议地和他对望。 她虽然没什么钱,可是每天都过得很快乐呀!想到哪里就到哪里,偶尔去追追小兔子玩,或是采一大把美丽的花朵插在家里,然后再到她最爱的瀑布下戏水泡澡……很多很多的事,都让她很快乐、很开心啊! 而他看起来气势不凡,应该不缺钱才对,为什么却时时恐惧穷困的日子? 她信任地把头倚靠在他的胸膛上,烤架里的红色火苗忽地往上窜,干竹枝发出啪啪的响声。 “不谈我,谈谈你吧!” “谈我?” “嗯!” 他一把抱起她,让她坐在腿上。“我很想知道你的事情。” “我?” “你住得这么偏僻,上学一定很辛苦吧!该不会也是走路吧?” 他随意一捉就是几个问题,雀儿过去这十八年来的点点滴滴,让他非常好奇。 “我有念书,可是没有上过学。” “什么?” “我们离学校太远,加上我没报户口,妈妈也没什么钱可以供我上学,不过她给我一本很厚的百科全书和字典,她说学校就是教这些东西。”她很高兴地说。“我每天读一点,过了好多年以后,就统统读完了。” “真的吗?”他深深佩服她的恒心和毅力,那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很好,你是一位很优秀的学生喔!” 她喜上眉梢,他没嫌弃她,居然还赞美她。 “我去把书拿给你看!” 雀儿兴高采烈地从角落翻出一本厚重的书递给他,兆展翔一接过手,翻了几页,他差点没昏倒,那本百科全书是1971年出版的旧版书。 资料来源只有这本百科全书的雀儿,对于近三十年来世界上所发生的剧变,历史、政治、经济、艺术、文化、流行的种种改变,很可能一点概念都没有。 难怪她有一大堆古里古怪的想法,以及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为。 “这本书的历史太久了,跟不上时代。”他直接说出事实。 “真的吗?” “原来我真的活在封闭的世界……”她一脸晦暗。 “无所谓。”他随即把书推得老远。“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那种虚伪的世界,你不了解也好,反而这里世外桃源的生活,还更让我依恋。” “真的吗?”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老实说,他常常说出很有深度的话,让她一知半解,但是她知道他不会看轻她。 “那你告诉我都市的生活是怎样的,好不好?都市人都做些什么?” “你妈妈去世后,你都怎么生活?”他只在乎她过得好不好。 雀儿马上一脸失望,他不禁为之失笑,声音也不由得柔软了。 “有空时,我再慢慢告诉你都市里所发生的事,你先告诉我你的事嘛!” 她奇怪他为什么那么想知道她的事,她的生活平淡得很,到底有什么好说? 有了,就说这个好了。 “主要收入就靠我替公羊阉割,我很厉害喔,牧场老板还说要把牧场让给我继承……”她很骄傲地说。 “为什么你没答应?”他敏感地问。 她不自在的说:“因为……牧场老板要我嫁给他的儿子。” “为什么你没答应?”他居然很紧张。 “当然没有。” “为什么?” 她皱起秀眉,不喜欢他那么咄咄逼人。“我觉得婚姻不是儿戏,不是那么简单,应该多一点什么……” “你觉得要多一点什么?” “多一点……”她的脸红了,说不下去,窘得绞紧双手。“多一点爱吧!” 原来是这样,纵使她是住在深山里的女孩,也与都市里的少女无异,一样渴望爱情…… “你难道都没问你妈妈,关于你爸爸的事?” “我没兴趣知道我爸爸的事,况且虽然没有爸爸,我和妈妈一样过得很快乐,就算现在我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也活得很好,很快乐啊!这样不就够了吗?” 她那张明亮的笑脸里竟然蕴藏着超乎阅历的人生哲学。 雀儿应该有恨,甚至比他更恨命运对她的不公平,为什么她却如此知足,满脸笑容? 他拥有世俗所称羡的一切,为什么他的心却是如此不自由? “小雀儿,你有什么愿望?”他不死心,又问她。 “嗯,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去环游世界,看看其他地方。”她的脸洋溢着一股梦想向往的之情。 接着,她打了个呵欠。“我想睡觉了。”她的眼皮都快掉下来了。 “那我们上床睡觉吧!”他把她横抱起来。 他先让她在床上躺好,随即倒在她侧边,拉高棉被。 这时雀儿突然又睁开亮晶晶的眼睛问他:“都市的女人美吗?” “我看过很多女人,没有女人比你美。” “你在骗我吧?” “我干嘛骗你!对你,我没有说谎的必要。”他宠溺地捏捏她秀挺的鼻。“你不用化妆、不用整型,就娥娜多姿,浑然天成了,你的美融合了自然,无人能及。”他从来没有对女人如此真心真意地赞美过。 雀儿的脸红得像颗诱人的熟苹果。 “如果你到都市去,所有女孩都要相形失色了。” 乌溜溜的大眼绕了一圈,她乘机问:“听说都市的男人很花心,都是爱情骗子,会见异思迁、始乱终弃唷!” 冷不防地,一股罪恶感冒上心间,他迟疑了。 “为什么不回答我?为什么你不敢回答我……”难道他对她也是…… “我要睡觉了。”他翻过身。 他想要她,既然如此,不是应该要说一些美丽的谎言欺骗她,得到她的肉体? 相信只要勾勾手指头,他就能易如反掌地得到她,然后,他的假期结束,也该走了,如同她的父亲对待她的母亲…… 可是,为什么他却迟迟狠不下心? 他不愿让自己成为雀儿父亲的翻版,不愿看到那张笑脸沾惹上哀伤。 可是,最终他仍是要回到都市,回到兆亿集团,继续做他的兆总裁,他永远都脱离不了祖母的控制。 他究竟怎么了?他真的愈来愈不懂自己,他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 秋意浓厚的山头,整日响起愉悦的笑声,雀儿带着兆展翔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山地“在地人”。 第一件事就是去收集生活中最重要的素材——牛粪。 雀儿带着他去捡牛粪、晒牛粪,牛粪的功能很多,比方牛粪晒干后可以做燃料,也可以和泥土混合,筑墙盖房子;另外兆展翔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了劈柴、捡树枝等粗活。 他跟着她爬树、摘果实,那果实是一种很特殊的中药,像盐巴一样咸。 雀儿解释着。“山上缺盐巴,我们这里的人炒菜时都是拿这种果实当作盐,一样色香味俱全。” 他们甚至大胆地深入探险,去寻找蜂巢,有一次差点被叮得满头包;她还兴致勃勃地提议寻找台湾大黑熊的足迹,幸亏无功而返,他心底暗自庆幸着;否则要是真的遇到大黑熊,他们两个一定小命不保。 对他而言,雀儿的生活方式、雀儿的一切都是如此新鲜,更重要的,她让他非常快乐! 他终于再次尝到打从父母去世后,那份消失已久的快乐。 雀儿真是个神奇的女孩,他对她着了迷,常常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害得雀儿也跟着常常莫名其妙地脸红。 他的大胆凝视常让她手足无措、心脏狂跳、脉搏加速,手上的工作错误百出,吃饭时会食不下咽,那是一种饶富兴味的微笑注视,有时又像是发现猎物般的锐利直视。 他发现她不习惯穿胸罩,宽松的手工织染衣服会在她弯腰工作时往下一拉,美景顿时一览无遗,情场老手的他,竟然会移不开视线。 两人的感情与日俱增,雀儿的不安也慢慢加深,她想让自己变得更美,把妈妈衣柜里的衣服都搬出来了,由于妈妈身材此较娇小,她却是健美修长,因此妈妈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大部分都像在穿紧身衣似的。 她挑了一件枣红色低胸短洋装,原本合身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变得很紧,一经挤压,丰满的胸脯更加撑大,蓓蕾傲然挺立,长年运动的肌肤充满弹性。 她满意地望着镜中的自己,俏皮一笑,今天她要带兆展翔到山上一处开满花朵的秘密基地。 一见到她,兆展翔顿时傻眼。 她真是该死,没事穿得那么诱人。一路上他咒声连连,前方那双迷人的长腿、充满致命吸引力的胸脯,无一不在挑逗着他。 她被他猛盯着看时,多半别开头、转移目光,并且面无表情、故作镇定,但没隔几秒钟便会偷偷回头瞧他,当一而再、再而三的偷看行为被他发现时,她赶紧拨拨发丝、甩甩头发、挑挑眉毛,或是对他点头傻笑,装作没事的模样,不过她诚实的表情早已出卖她的心事,没逃过他锐利的眼睛。 她的娇俏可人、不做作的羞涩,令他无法遏止心中的激动。随手摘了朵红花,插在她的发际,他那艺术家般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眉、眼、鼻、唇,描绘着她完美的线条。 “雀儿,你真的好美。” 他们四目胶着,离不开彼此。 这无关生理欲望,不单是单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互相吸引,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别的东西,精明如他,却是怎么也领悟不到。 位于另一端的文明世界正等着他回去,每过一天,他的心就崩解一分,残酷的现实也就更进一步,他知道已到了他该离去的时刻。 算算时间,祖母的耐性已到极限,而那场婚礼应该也在他的恶意缺席下终告流产,祖母所派出的人说不定已经从山下搜寻起他的踪迹,他深信祖母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物,到时候连雀儿都会被拖下水。 时候真的到了! 他真的该走了! 只是,他为什么会放不下她? ★★★ 每当夜晚来临,雀儿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听兆展翔说故事。 起先,他是应雀儿要求,分析解释自己所从事的行业究竟为何,但是一晚下来,弄不懂商业术语及人心险诈的雀儿,硬是频频点头钓了一整晚的鱼,随后在他不经意提及某件豪门韵事时,她竟然神速地清醒,并且听得两眼闪闪发亮。 这下子,雀儿便开始食髓知味的要求他告诉她关于都会男女的爱情故事,这可难倒了兆展翔,要他评论时事、分析国际财经都没问题,单单这一项他不行——他本来就不是爱听讲八卦的人,只好努力地将他曾听过的一些桃色纠纷搬出来。 一说之下,才发现上流社会里茶余饭后的风流韵事还真不少,比起八点档连续剧毫不逊色,果然是个戴面具的虚伪世界,说一套,做一套。 雀儿听得津津有味,那个五光十色的世界,果然远超乎她贫瘠的想像能力,她除了新奇向往之外,益发感觉到兆展翔和自己是两个世界人。 今天的他,显得格外烦躁,而且若有所思;她接收到他的不安,警觉到她害怕的事终究要发生了。 “冬天快来了。” “嗯。” “你心烦?” 他微微一愣,大而化之的她能看透他的心? “我决定……”他下定决心据实以告。“明天一早……”他该下山了。 “不要说!”她伸手捂住他的嘴唇,声音明显发着抖,眼泪也快掉出来了。“反正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又不是什么私订终身的情人,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他什么都没做,当然不用对她负责,这更不是什么始乱终弃,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这么痛啊!痛得好像千百支针扎似的? “我们是好朋友,在这最后一夜,就让我们好好庆祝。” “雀儿……” 她没有挽留他,也没有哭闹,还从床底下取出一瓶酿了好多年的陈年老酒。 “这是用虎头蜂酿成的酒,我藏了好多年,让我们好好庆祝吧!” 雀儿平静的模样,更添哀伤,他觉得心里阵阵绞痛。 “不准喝!你才几岁……”他严厉制止。 她低着头,不让他看到眼泪。“阿翔,不要阻止我,我们畅快的大醉一场……” 他听得出她在哭,他看得出她拼命地忍住泪水。 “雀儿……” 她用力拭去晶莹剔透的泪水,红肿着大眼,强颜欢笑地抬头面对他。 “来,干杯!谢谢你这些日子带给我的快乐,我不会忘记你的。” “雀儿!”他的胸口近乎发疼,英俊的眉痛苦得纠结在一起。 “干杯!”她一饮而尽。 雀儿既干脆又洒脱,他也奉陪一口气干杯。 离情依依的催化下,他们一杯接着一杯的狂饮,两人都喝得醺醺然。 “雀儿,我不想离开你。” “阿翔,你以为我看不出你不是普通人吗?你一定是老板级的大人物,是不是?我一直不敢问你,你的家人,你有没有妻子、小孩……”她神智不清、泪眼婆娑地说道。 “雀儿,我不想离开你。”他不断重复这句话。 果真是三杯黄汤下肚,尽吐真言。 “雀儿,我不想离开你!” 从不曾失控喝醉酒的兆展翔,结结实实地抱住了她,酒精让他们俩身体发热,理智也在半空中飘荡,一发不可收拾的热情使他们紧紧抱着彼此…… 漫长的黑夜,宁静的山里弥漫着情人间的古老语言,连月儿都害羞地躲进云层里,悄悄的收敛起光辉,让他们压抑的灵魂寻到出口…… 第四章 半掩的窗子,晨风挟带着森林里芬多精的新鲜空气,吹拂着棉布窗帘,早晨微寒的凉意冻醒了兆展翔。 他轻揉着因宿醉而疼痛的额际。半坐起身,过了好一会儿,视线落在沉睡中的雀儿上,她的脸上留有甜蜜笑容,剩余的醉意这会儿全醒了。 凌乱的床被、雀儿那赤裸的优美肩线,以及身上某部位仍保有的兴奋感,处处明显的迹象,就算用脚趾头思考,也知道昨夜做了什么好事。 不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怪的是,他竟然有种满足感,雀儿真正成为他的女人了! 窗外突然下起大雨,淡淡的野莓气味在雨水中飘散开来,他本能地舔舔双唇,仿佛在唇间依然能尝到她纯真的气味。 刹那间,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滑过脑中,他想带她回去! 她居然让他放不下、神魂颠倒? 他眯起双眼、拢紧浓眉,瞪着依旧熟睡的人儿。 自从来到这里,遇见雀儿后,他的生活就起了无法预料的变化,连心……似乎都快管不住了。 为什么? 当真不知道隐藏在“为什么”之后的答案吗?他不想再深究下去。 但是他可以确定自己喜欢雀儿,渴望她的笑容、她的一切,向来孤单的他竟也和快乐二字攀上关系,雀儿绝非过去他所认识的那些名媛千金可以比拟的;她就是她,一个独一无二、无法取代的巨大光点。 光这一点“喜欢”的理由,他想娶她! 他已经可以想见,一旦娶了雀儿,肯定过不了祖母那关,无论是家世、仪态、学历、手腕等各方面条件,雀儿完全不合格。 可是,这不是很有趣吗?光想到雀儿和祖母见面的场面,心中闷室已久的那口气就顺了不少,或许雀儿可以让他在祖母和兆亿集团之间找到另一条路。 祖母一定无法料到,向来是乖乖牌的他,竟会给她一个这么大的“惊喜”,而雀儿天不怕地不怕的直性子,想必会在兆家掀起一阵狂风暴雨,他非常非常期待未来的日子…… 的确,娶了雀儿,不但顺从自身的渴望,又可以给祖母一个大大的刺激,这种稳赚不赔的生意,若不懂得趁势而做的话,那个人肯定不是兆展翔。 只是,他该怎么样才能让她点头,答应嫁给他呢? 这对他应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只要他肯开口,天底下有哪个女人不想嫁给他?怪的是,他就是紧张得手心直冒汗,一颗心如脱轨失控的火车。 他怕雀儿会拒绝? 为什么呢?为何他会如此紧张? “啊——”雀儿忽然放声尖叫,差点震破他的耳膜。 原来她早就醒了,但是女孩家的脸皮天生就较薄,雀儿也不例外,以前她可以随时欣赏兆展翔的裸体,其实大部分是为了捉弄他所致;如今真的和他有了亲密接触,就算她的神经再怎么大条,也不晓得该如何面对他。 她偷偷摸下床,想先偷溜,找个地方想想该怎么办。 又羞又窘的她,这时却看到了…… 兆展翔翻身下床。“怎么了?” “我……流血了……”她瞠目结舌地望着被单上的血迹斑斑。 “傻瓜,那是正常的。”一看到那代表纯洁的血迹,他也略略失了神。 “那……”她羞红地只想躲到被单底下。 “不要躲我!”他一把抓住她。“你怕我吗?” “才怪!我干么怕你!”他很会利用她不服输的个性来激她。 “你凭什么以为我‘应该’怕你?” 他形状优美的薄唇微微上扬。“我就是这么觉得。” “可恶!”她咆哮。“不准你瞧不起我!” “你是我的女人!”他不愿拐弯抹角,单刀直人地宣示。 “不!”她嘴硬不承认。 “这是证据。”他无情地指着白被单上的血迹。 “你……” “嫁给我。”他直截了当说出意图,一点都不罗曼蒂克。“跟我一起到都市去。” “不!”不行,她还没将所有的事理出个头绪,过了一夜之后,所有的事似乎都变了。 他向她求婚?他是真心的吗? “你愿意跟你妈妈遭遇同样命运,终其一生待在这种荒山野岭孤独到老吗?”他冷静并残酷地说道。“我和你父亲不一样,我想娶你,想带你到都市生活,难道你要我跟你父亲一样做个负心汉吗?” 他想好计策了,把雀儿的父亲搬出来准没错,纵使雀儿是一位心地善良、率真没心机的女孩子,但他相信没有一个孩子能摆脱父亲所给予的阴影。 她烦躁地瞪着他,炯然有神的眼睛完全没有遮掩她强烈的不安全感。“你是不是会看轻我?以为我故意用身体来勾引你,让你留下来?” 勾引他?他根本就弄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勾引谁。 搞了半天,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事,他还以为她不想跟他走,紧张到额头都冒汗了。霎时,他觉得仿佛有阵凉风带走了满头乱糟糟的烦躁,但他仍板起脸孔,一脸正经地说:“现在追究这些都太晚了,重要的是——我要对你负责!” “负责?”她要的不只有负责,还要…… 女人真麻烦,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想个老半天,她对他有哪一点不满意? 他是前途看涨的国际企业总裁,也是社交圈中公认的黄金单身汉,政商关系良好,而且只要雀儿想要什么,他一定会帮她达成愿望。 “雀儿,我很有钱,你嫁给我的话,不愁吃穿……” 雀儿马上不悦地出声道:“我才不要你的钱!” 不要钱?那她要什么? 他傻住了。“那你……”她究竟要什么,才肯答应嫁给他? 雀儿想要的是,天底下最简单也最难得到的——她要他爱她。 为什么他就是不对她说“爱”这个字?难道他不爱她,只是想对她负责? “你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你要什么?” 那张迷惑的俊逸脸孔,让雀儿感到心底一窒,她恼得转身就往外跑。 shit!她不知道自己没穿衣服吗? 兆展翔赶紧在后面追着,前方那个窈窕身影飞快地穿过树林,速度快得吓人,他一边骂脏话、一边卯足劲往前追,自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他,已经记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曾经这样“狂奔”过。 气愤、咒骂、苦笑……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新娘子跑掉了。 当他越过草丛,看到她裸裎伫立在瀑布旁,神色犹恼。 他想要靠近她,她用手掬起一捧水对他泼过去,但他不在乎地继续前进,她又抓起溪底的小石头,一颗一颗朝他扔过来。 “不要过来!” “你到底在气什么?” “我为什么不生气?” “你为什么要生气?你难道不知道……” 兆展翔没料到雀儿如此棘手,他低估这个小妮子的脾气了。 “知道什么?我也有我的自尊啊!我把身体给了你没错,而你就单单为了负责想娶我,难道……”她的理直气壮被羞窘给取代了,但仍不甘示弱地仰起头瞪着他。 “难道我就没有一点点吸引你的地方吗?你就没有一点点爱上我吗?” 纯真如雀儿,居然也在意痴心妄想的爱情神话,男女之间最可笑的承诺? 如果她喜欢甜言蜜语的话,那他可以勉为其难的配合。 “非常抱歉,女士。”他相当绅士的对她鞠躬。“我是个商人,所以罗曼帝克的细胞都被实际利益给占满了,若惹你不悦,请你原谅我。”他转过头,对着遥远的层止山峦深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出人意料的大喊:“雀儿,我爱你!” 瞬间,山谷内回音四起,回荡着“雀儿,我爱你!”,“雀儿,我爱你!”,“雀儿,我爱你!”…… 雀儿喜出望外地跑向他,跳到他的背上,毫不忸怩地喊出她的爱意。“我爱你,阿翔!” 回音里交织着数不清的余音,唯一听得清楚的就是“我爱你” 雀儿开心地抱住兆展翔的颈子,发出甜美的笑声,她看不见那张俊脸却是浓眉紧纠、表情冷窒冰冻得吓人。 爱?这个字对他来说,不免过于沉重了些,他并非不信,只是他忘不了失去爱的痛苦,就像当年父母车祸身亡,双双弃他而去,导致他直到现在……甚至这辈子都走不出兆家的金牢笼。 他冷冷地笑了,爱不爱都与他与关,只要没有期待就永远都不会有伤害,他喜欢雀儿这个开朗、无心机的女孩,也欣赏她直率的性子,这样就够了,只要这样就够了…… ★★★ 隔天—— 在兆展翔的坚持下,雀儿什么东西都没带,依依不舍地告别这片山林,跟着他走向未知的红尘。 “你要带我去哪里?” “先去结婚!” “结婚?”她惊喜中带着忧愁。“可是我什么也没准备啊!” “不用担心,我会替你张罗的。”他一副天塌下来有他顶着的从容自在。“我会给你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他在她粉嫩的水颊上轻啄,实在说不出为什么,他好喜欢吻她,所以无时无刻都尽量找机会偷亲她。 “问题是……”雀儿觉得他似乎在一夕之间有了改变,那个高傲的表情令她觉得陌生,跟不懂如何在山里生活的阿翔有天壤之别。 两人徒步走了好久,终于在一家杂货店旁找到公共电话,他拨了几组号码,简短交代了几句便挂断;一旁等候的雀儿,也敏感地察觉到他说话的姿态,都与以往不同了。 他们站在杂货店门口等候,兆展翔一直都没开口说话,但就是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势。没多久,一辆黑色的加长型进口车迅速并准确地停在他们面前,司机、虎背熊腰的随扈及一名西装笔挺的中年人,三人急急忙忙冲下车。 “总裁,真高兴看到您。” “总裁,这些日子……” 他们不敢表现出太多惊讶,只敢以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他们心目中尊贵如天神般的总载——如今竟穿着怪异的原住民服装,旁边还跟着一个连鞋都不穿的陌生女孩。 兆展翔神情严厉地将手一挥。“什么都先不用说,我叫你们办的事,办得如何?” 这位中年人是兆亿集团旗下饭店的负责人张经理。“一切遵照您的意思进行,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很好。”兆展翔相当满意。 就等婚礼仪式完成,生米煮成熟饭后,他再跟祖母来个“先斩后奏”吧! 届时,就算祖母再怎么反对,都无济于事;就算祖母如何会算计,也算不到他会替她带回来一个不但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孙媳妇,甚至还是个从未见过世面的野蛮女孩,未来的日子,肯定有趣极了!他迫不及待让好戏上场! 他越想越得意,忽然大笑起来,使得其他人噤若寒蝉、胆战心惊。 “总裁,请上车。”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 兆展翔看了雀儿一眼,先生上车,雀儿脸色苍白,带着一肚子疑问,故作镇定地随他坐上车子。 “我们要去哪里?”雀儿终于捱不住好奇,轻声问道。 “我公司名下的饭店。” “做什么?” “结婚。” “结婚?” “是的。”他对她微笑说道。“我邀请所有饭店员工做我们的证婚人。” 他绝对会让婚礼一切程序合法,找不出瑕疵,让兆雪子没有理由不承认自己孙子的婚姻。 “到底有多少人?”雀儿好奇地张大眼。 “八百多名吧!所以我会席开百桌宴客!” “这跟我想像的婚礼实在不同,”她频频叹气。“太让我难以想像了!” “不用想,反正你很快就会亲身经历了,你即将是兆展翔的妻子、兆家少奶奶,你可知道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 雀儿的心思没有放在这里,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等一下,你到底是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 “你的工作啊!你好像很有钱,是不是啊?”她终于问到重点了。 他捏捏她的鼻子。“如果以兆亿集团的资产来计算,今年的产能总值是九百亿。” “九百亿?你的意思是你是九百亿富翁?”她伸出十根手指头算了老半天,犹是一脸算不出来的可爱模样。 “我还是算不出来耶!没关系,不管我们有没有钱,重要的是我们相爱。” 这小妮子果然是道地的乐天派,毫不介意即将挂在她身上的重量级头衔,以及将要面对的大难。 这对她来说,不知是福,还是祸。 他言不由衷地勉强一笑。“雀儿,你真是可爱极了。” ★★★ 兆亿集团总裁的婚礼,就在自家饭店员工的见证下,轻轰烈烈地举行。雀儿顺利成为兆展翔的妻子,而且快被擅于察言观色的饭店员工给捧上了天。 事实上,大家都在私下议论着,总裁居然娶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 雀儿换上华丽的婚纱礼服,由里到外散发出亮丽的光彩,坐在一旁的兆展翔,非常享受雀儿焕然一新的改变,他早知道她是颗未经琢磨的宝石。 俏丽、娇美的雀儿,几乎让人忘了先前状况频频的穿衣、上妆过程。一开始,她先是拒绝穿丝袜,理由是碍手碍脚,接下来是高跟鞋,因为她习惯赤脚。 “鞋子好高喔!我会跌倒……”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步,话都没说完就摔得四脚朝天,幸好他眼明手快地抱住她,才免除她和地板kiss的命运。在旁伺候着的三位化妆师,看到雀儿滑稽的举动,认定她是一个乡下土包子,碍于总裁在场,只得拼命憋住笑。 “不喜欢就不要穿吧!”他体贴道。 ”真的可以不穿吗?”她欣喜若狂。 “当然。” 她兴高采烈的脱下细跟高跟鞋,丢在一旁。 化妆师们个个是目瞪口呆,没想到总裁会对她如此宠爱。 “好了吗?”他看看时间,差不多该进礼堂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开这场婚礼的序幕。 “好了。” “走吧!”他挽着她坐进礼车,十二辆黑色豪华礼车浩浩荡荡地驶向教堂。 ★★★ 教堂前观礼的人潮汹涌,雀儿站在红地毯的一端,两对花童帮她拉起长长手绣的裙摆,其中一个小花童动作过大,显露出她赤裸的脚踝,围观的员工们不由得发出一声极力压抑的惊呼,这个不知打哪儿来的总裁新娘竟然打赤脚! 总裁的新娘叫什么名字?她是哪里人?哪个企业千金?一连串的问号很快就得到解答,牧师当众宣布新娘名字叫“雀儿”,而雀儿小姐姓什么呢?牧师带着疑问的神情望着兆展翔。 总裁新郎无视于观礼人们的八卦眼神,对身旁幕僚小声交代道:“她没有姓,直接让她冠夫姓好了。”他在心里盘算着,等到回台北后,要帮雀儿办一张身分证。 兆雀儿! 雀儿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名正言顺地成为兆展翔的妻子。 冗长的结婚仪式结束,宴客正式开始,不同于其他新娘,雀儿没有新娘的羞涩或是装高贵,她十分忠于自己快饿扁的肚子,对着一桌佳肴大快朵颐。 “好吃吗?”兆展翔对新婚妻子呵护备至。 饭店员工们却是惊恐得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他们从没见过冷血总裁如此温柔、富有情感,这是他们那位天字一号表情的酷总裁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好好吃!”雀儿露出纯真的笑容,笑容可掬。 “那就多吃一点。”他挟起自己碗里的龙虾,喂进她的樱桃小嘴里。 兆展翔满意地将员工们惊愕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他相信过没多久,祖母一定会知道他是如何“珍视”他的新婚小妻子。 “我吃得肚子好饱。”她笑咪咪道。 “很好。”尽量吃,最好把兆家的财富全部吃光光! 兆展翔不等喜宴结束,便牵着雀儿回总统套房。 总统套房内金碧辉煌的设计,所有的家具都精致古典,意式复古的大床上,罩着粉红色浪漫的纯手工蕾丝床单,床尾四周挂着美丽如波浪的纱帘,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大房间。 “好美!”她倒在大床上成大字形,望着天花板细致的天使雕刻。 只不过才一天,她却觉得好像做了一整年的工,累死人了。 “好累喔!”她无精打采道。 兆展翔扬起眉。“你后悔做兆太太了?’ 她翘起嘴不说话,光只是唉声叹气。 “首先——”她开始试着摧毁身上这件众女人梦想中的婚纱礼服。“这些蕾丝弄得我全身好痒。”她如释负重将婚纱礼服丢在一旁,再来是撕扯胸罩。“好怪的内衣,我不习惯穿它。” 当她脱得一丝不挂,恍如初生婴儿般干净溜溜时,生龙活虎的雀儿再度复活了。 她眉开眼笑地跳到他身上,双腿还很不淑女的夹住他的腰,他顺势捧住她的俏臀,她感觉到大腿摩擦过他皮革制的腰带,禁不住呻吟了一声。“我还是喜欢这样子……” “我也喜欢。”他咕噜一声,把脸埋向她的乳沟。 她半眯起眼睛,一边还不安分地用眼角余光梭巡四周,看到侧边玻璃门内是间宽敞的大浴室。“好大的浴缸、好大的镜子、好大的脸盆……什么都好大!” “想洗澡吗?” “嗯,这么大的浴室,洗澡一定很舒服,就像在瀑布那边的水塘泡澡一样。”她帮他脱下西装。 “我不习惯看你穿这么多衣服,你应该把健美的身材展露出来,不然太可惜了。” “请问兆太太是不习惯,还是不喜欢?” “因为你在山上小屋时,几乎都没穿衣服。”她像小魔女似的眨眨眼睛。 他们在浴缸里消磨好久一段时间,湿漉漉的身子纠缠在一起,压根儿分不开,而且还从浴缸转移阵地到床上,继续黏在一起,缠绵缱绻。 他跪下来,从她的脚踝一路吻到鲜艳欲滴的红唇。他想看着她高潮的表情,于是坐起身,把她抱坐在他上方,当他滑进她时,她睁大眼睛惊喘出声,随着他加大动作,猛力冲剌,充满她时,愉悦的快感刺激她仰着头娇吟着…… 欢爱过后,雀儿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眼了,她像只猫儿慵懒地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富有弹性的肌肉比水床还舒服,她呵欠连连。 “明天——,我带你回家。”他还有一些话必须告诉她,好让她有心理准备。 “等一下。”她试着撑开重重的眼皮。“兆亿集团……的大老板是你?”娇酣的话调充满浓厚的睡意。 “你今天早上跟我说兆亿集团有九百亿的资产……我还没搞懂,你是集团的老板?”她试着想厘清自己的老公到底是何等大角色。 宾果!她的问题正中下怀,他也正想解释清楚。“我是兆亿集团总裁,不过,我有一个祖母,兆亿集团是她一手创立的,她是集团里的重量级人物。” 他开始把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告诉她,原来他从小就无父无母,由祖母兆雪子一手拉拔长大,祖母栽培他、照顾他,除了血缘这层关系以外,更是他的大恩人。 当然,关于他和祖母间的波涛汹涌,他只字未提。 听完他的故事,雀儿一语不发。 “你是气我之前没有向你坦白吗?” “不是,我是觉得你的祖母很伟大,她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女人!”雀儿一脸钦佩的敬意。 兆展翔对她容易对人产生好感的单纯个性,实在没辙,雀儿没见识过祖母的精明、能干,才能说出这种话。 “雀儿,我要告诉你,”他无奈地看着已开始打瞌睡的小妻子。 “我祖母年纪大了,身体比较不好,心脏方面有毛病,所以脾气古怪,比较不好相处。” 天真的雀儿还不知她即将面临可能水深火热般的日子。 “如果她处处挑剔的话,你就多包涵一下,还有,她可能会要求你赶快生个小孩。” “放心吧!”她揉揉眼睛说。“生孩子不是难事,我的身体很好,不怕。至于其他问题,我就像座山一样包容万物,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好了,我一定会让祖母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她蜻蜓点水地吻他一下,便侧过身,蜷在他的臂弯里,很快便传来沉稳的呼吸声。 “雀儿,雀儿?”话才说不到一半,她就去梦周公了。 雀儿对自己未来的处境非常乐观,并且信心满满,仿佛没有事能难倒她。 反过来,是他良心隐隐不安,看着她无辜的睡脸,一丝丝罪恶感油然而生,将在山林里长大的她,卷进残酷肮脏的现实世界中,他做得对吗? 不!雀儿能嫁给他,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他带她离开未开化的山区,对她来说是件好事,没有坏处。 只是,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啃噬他的心呢? 紊乱的思绪让他迷迷糊糊的入睡,梦里头有着一尘不染的蔚蓝天空、白得似雪的云朵、苍翠的山峦、远方传来的悦耳鸟叫声,鼻间仿佛还闻到不知名的花香…… 第五章 台北阳明山。 风光秀丽的山腰,错落着数栋豪门世家的豪华别墅,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占地广大,由好几栋白色希腊式建筑物串连在一起的兆家,其非凡气势宛如一个小王国。 巨大的白色柱子上,一走近细看,才发现上面也有着细致的雕刻,百坪的绿茵草地整理得相当整齐,宽大的游泳池漾着碧蓝的夏日清凉,除了看得到的以外,地下室另辟有交谊店、健身房、仓库等。 “少爷,这边请。”仆人恭敬地伸手往右指示。尽管他们对雀儿卑躬屈膝,兆展翔仍是锐利地察到他们隐约露出的鄙夷目光。 雀儿今天费心地打扮过了,她绾起一头乌黑长发,发髻插上镶有小颗珠宝的发簪,一身高贵的红色薄丝洋装,耳朵上别着珍珠耳环,最耀眼的是无名指上闪闪发亮的钻石戒指,浑身上下洋溢着新婚的喜悦,一切是如此美好——只除了她赤裸着的脚。 这种极不合宜的举止,兆展翔却毫不以为意,完全放任雀儿自己决定。 经过好几道宽敞拱门,才到达主厅,大理石地板亮得光司鉴人,雀儿看到圆弧状楼梯上站着一位老妇人,她看起来怒气腾腾。 兆雪子一身黑色礼服,胸前垂挂着一大颗重量级珍珠,象征她过人的身分地位,甚者,她的双手每一根手指头都戴着戒指,有翡翠、琥珀、猫眼石、蓝宝石、纯金、钻石戒指……珠光宝气,有些刺眼。 兆展翔开门见山道:“祖母,饭店张经理应该已经向您报告过我和雀儿的婚礼……” 兆雪子怒不可遏,当展翔在山上莫名其妙失踪后,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质疑展翔是不是在玩失踪游戏,好暂时脱离她的“掌控”,眼看婚礼的日子在即,她私下派保镖找寻,结果仍一无所获。 在错过婚礼之后,她更笃定展翔玩的“把戏”,正打算将展翔失踪的消息公诸于媒体时,他竟出现了,而且还带着新娘回来…… “这是打哪儿来的野人!”红桧拐杖用力,敲击着地板,砰砰巨响,雀儿很不习惯的皱起眉。 “祖母,请您说话客气一点,雀儿是我的妻子。”兆展翔气定神闲的介绍。“雀儿,这是祖母。” “够了!我不会承认你的!”兆雪子气得颤抖,她瞪着地上由远而近排列而来的脏兮兮脚印,差点没昏倒。 展翔居然娶了个野人进门,她这辈子藏在心底深处的恐怖梦魇,终于在十几年后又轮回在孙子身上…… “奶奶,您怎么一点都不高兴我平安归来?我和雀儿很希忘能得到您的祝福。”他虽然一脸正经,眼光却透露叛逆,兆雪子更是气得牙痒痒的。 “奶奶,”雀儿说话了,声音好洪亮。“不要生气,万一您气到心脏病发作,那就不好了,您先听我和阿翔慢慢跟您解释。” 兆雪子气得整个脸都胀红,这个孙媳妇在咒她死!她叫展翔“阿翔”! 看到祖母的剧烈反应,兆展翔嘴角微微上扬,才第一天就如此精彩,他可真期待雀儿将带给兆家的乐趣。 “你是谁?你是什么狐狸精转世,竟让展翔娶你……” 她站在楼梯上君临天下地俯看着雀儿,宛如女帝在审问犯下滔天大罪的罪人。 “我叫雀儿。”雀儿正正经经的回答,脸上丝毫没有半点恐惧。 “雀儿?姓什么?” “我没有姓。”她毫不避讳地回答。 兆展翔忍不住要为她的勇气喝采,她真是个单纯的女孩子,才会真话实说,而且是如此的理直气壮,她绝对不知道,这对强调身分地位的祖母来说,是一大耻辱,她一定会借此来大作文章。 “没有姓?”兆雪子怒喝。“天啊!你是哪里来的杂种?” “杂种?”雀儿恼怒地挑起秀眉,义正词严的纠正兆雪子的话。 “我不是杂种,我只是不晓得我爸爸是谁,妈妈又没帮我报户口,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吧!好,如果您真的要有一个姓,那我妈妈姓叶,我就叫“叶”雀儿,这样可以吗?” 如兆展翔所料,一番唇枪舌战开打了,他当然是站在雀儿这边的。 “奶奶,雀儿已经嫁给了我,我会让她冠夫姓,她有名有姓,兆家的姓氏会保护她,当然也不会在社交圈丢脸!”他早明白祖母是面子第一,深怕自己会成为社交圈的大笑柄。 “兆家居然娶一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女!”兆雪子恨得咬牙切齿,她继续扯出雀儿的不利条件。“撇开你的家世不谈,你的学历呢?最高学历是什么?” “我念过书,但是我没上过学。” “什么?”兆雪子眯起眼睛。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会读、会写、也会算术,我能够一个人过得很好,这就够了。”雀儿一点也不觉得没念过书,有什么罪过。 “你住在哪里?” “我住在山上。” 私生女?没念过书?来自偏远山地? 兆雪子的眼睛发出骇人的火花,气得浑身发抖。“你……使整个兆家家族蒙羞!” 她转向兆展翔,眼睛闪着怒气与厌恶。“展翔,为了她,你错过了婚礼,没和乔玛丽结婚,你知道这将造成兆亿集团多大的损失?” “祖母,我仔细思考过,乔氏企业能帮的忙有限,我会派亲信到日本去寻求其他企业联盟,乔氏能替“兆亿”赚进多少银两,我就能替您赚进多少钱到您的口袋!” 他从容不迫的露出笑容,兆雪子顿时明白,展翔是故意娶一位和兆家地位有天壤之别的野丫头,故意要来挑衅她、对抗她…… 胆大包天的展翔,你以为你敌得过我吗? 兆雪子冷冽地下猛药。“我的乖孙子,你为什么娶雀儿?我以为除了我下‘命令’以外,你是不可能结婚的。因为,我知道你是个没有爱,不懂得爱的人。” 雀儿明亮的大眼闪过一丝阴霾,然而兆展翔却自信地笑了。 “祖母,当我的车翻复到山谷,受伤昏迷时,是雀儿救了我,雀儿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细心地照顾我到康复,在这期间,我和雀儿有了夫妻之实,我当然要对她负责。” “胡扯!跟你交往过的女人如过江之鲫,我怎没见你承诺要对谁负责?” “这就对了啊!祖母,我对那些女人从没认真过,唯独对雀儿是认真的,我相信雀儿的体内可能已经怀着兆家的金孙!” “哼!什么女人不娶,娶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我不是没用的女人,我会做很多事,也可以让您抱孙子!”雀儿努力“彰显”自己的价值。 “祖母,如果您真要赶雀儿出去的话,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妻儿流落在外。” 雀儿不明白祖孙俩在斗法,傻呼呼地跟着插话进来。“是啊!奶奶,您一定要少生气,才能长命百岁,我会生个小展翔给您抱,您还要看小展翔长大呢!” “住口!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安什么坏心眼,你这丫头,自以为配得上咱们兆家吗?你是不是贪图兆家的财产!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兆家的家产你休想分到一杯羹!” 她更是怒不可遏,目露精光。“展翔,你真是大胆,竟敢公然违抗我,还找一个野丫头来对付我。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我更不会承认这个没家世又没水准的粗俗女人是我的孙媳妇!” “您不承认也无所谓,因为我的婚姻在法律上一切合法。我有公开的仪式,所有的饭店员工都是我的证人,我相信结婚的消息纸包不住火,很快的,就会登上报纸头条新闻。”他也豁出去了。 原本他只是想看祖母的反应,没想到却被祖母嫌恶雀儿的恶毒话,给激出了他对雀儿的重视和不舍。 看着祖孙两人僵持着,谁也不愿松口,雀儿以山雀般的悦耳声音,轻柔地说:“奶奶,我一点都不想要兆家的半毛钱,我知道您希望阿翔娶名嫒淑女,您认为我一文不值,配不上阿翔,没关系,我会慢慢让您接受我的。” “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你!”兆雪子挑明嚷着。 雀儿不为所动,恳求地说:“纵使如此,也请您不要再压制阿翔,阿翔很可怜的!” 压制他? “可恶?你竟敢对我说教?” 兆雪子气得眼珠子几乎要掉下来,她把拐杖举高过头,直接从楼梯上丢下来,发出清脆、骇人的巨大声响,陪伴兆雪子多年的拐杖应声断成两半。 她一点也不心疼,狠狠地瞪了雀儿一眼——她发誓!就算雀儿怀有兆家的金孙,也要不择手段将这个粗俗的野人赶走! 兆雪子气呼呼、火冒三丈地转头离去。 “祖母……”雀儿在背后叫着。 ”别管她,我们先回房去了。”兆展翔拉着她。 “可是——” “没有可是。你还有好多事做,不是只有奶奶一个人要应对。 首先你要熟悉这个环境,适应新生活,我还打算带你到集团露脸,还有整个社交圈也会急着想认识你,以后,你会忙得不可开交。”他叹息道。“你也累了一天,先回房休息一下吧!” “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祖母呢?” “机会很多。”他拉着她走上圆弧状楼梯,阶梯随着高度由宽而窄,他温柔地牵着她,以免粗心大意的雀儿不小心摔倒。 “晚餐的时候你就会见到她。” 雀儿愁容满面地说:“我搞不懂,我有说错什么话吗?我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她会那么生气呢?” 兆展翔微微一笑,雀儿显然不知道自己出于天性的理直气壮,对兆雪子是一种极端叛逆的反抗。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祖母也有不对的地方,她的脾气确实有些古怪、多疑。” “哎!真的吗?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开心呢?” 他带着她走进房间,这是兆展翔的房间,以金黄色系来做设计,金色窗帘、深黄色的牛皮沙发、黄色的床罩组,连壁纸都采用金色的图腾图案,她不晓得金色原来有这么多变化,如同这幢地中海式的白色豪宅,处处带给她惊喜。 “好漂亮!”她躺在床上,不想再爬起来了。“你的床和饭店的床一样,好舒服喔?你一个人为什么要住这么大的房间?” 所有在他的世界里是理所当然的事,到了雀儿眼里,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他笑着询问:“喜欢吗?” “喜欢,好喜欢,一百个喜欢,一千个喜欢,一万个喜欢……”她喜悦地嚷着。 他在她的上方俯视她。“我也好喜欢你。” 向来荒芜的心园,忽然挑起一阵奇妙的悸动,他不由得低头贴住她的芳唇,索了一个永无止息的深吻。 “阿翔,你爱我吗?” “傻瓜,我当然爱你。” “可是祖母好像不相信你爱我,不相信你会爱人……”澄净的眼眸盯着他不放。 他下意识的略略闪躲。“那是气话,你要是信以为真,那你就中计了。” “真的吗?我有点担心以后要怎么和她相处。” “不要怕,我来让你忘记刚刚的不愉快……” 他雄伟的炽热很快地贴住她柔软的身躯,大手从她衣下探进,搓弄坚挺、富有弹性的乳峰,所有的衣物累赘不知何时被他褪去,她张开修长的双腿缠住他的腰,他一边克制来势汹汹的欲望,一边捧起她的臀,慢慢地、深深地进入她…… ★★★ 下午六点三十分。 印尼籍仆人蒂雅,一脸紧张地对着来应门的兆展翔说:“少爷,这是少夫人的衣服,老夫人吩咐餐在七点钟准时开动,请不要迟到。” 兆展翔面无表情地点头,蒂雅在临走前瞥见门缝里少奶奶露出裸肩躺在床上,她赶紧转身离开,打算到了厨房再跟那些好姊妹们八卦一番。 “快穿衣服吧,我们晚上要一起用餐。”兆展翔捏雀儿的粉颊。 雀儿瞪着那件样式端庄的枣红色洋装。“我不懂,早上已经穿了一件新衣服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换另一件新衣服?” 她趴在软绵绵的大床上,根本不想起床。 “你将会有很多衣服,”他解释。“以后,不同的时间、场合,你必须做适当的穿着打扮,会有专门的人来帮你,你不用担心。现在是晚餐时间,所以你要换另外一件合宜的家居洋装。” 雀儿还是听不懂。“那一件衣服又没坏,为什么要换这么多新衣服呢?” “你这小妮子还真啰唆!”她总是试着打翻他原本就筑构好的世界,习惯的生活模式。“在兆家,尽量少穿重复的衣服,就这么回事,了解吗?” 她还是很迷惑,拼命摇着头。“你说的话还是很怪……” “时间来不及了,快点起床换衣服,待会儿再解释给你听。”兆雪子订的晚餐时间,他从不敢迟到,埋藏多年的恐怖回忆自他心底升起,他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因贪玩而忘记晚饭的时间,祖母把他抓起来痛打一顿…… “可是我还是不想动。”雀儿慵懒地盘腿坐着,长到腰际如瀑布的秀发贴在胸前,酥胸若隐若现,她一身如甜姐儿般的阳光气息,令他必须谨慎地克制自己。 “我觉得你才奇怪呢!晚餐为什么一定要规定几点就几点,万一我不饿呢?吃饭应该要随意一点,早吃、晚吃都没关系。” “那我只好帮你穿衣服了!” “什么?” 他跳到床上,以最快的速度替她套上衣服,然后下楼,待来到饭桌时,时间正是七点五分,他们迟到了五分钟。 “不知长进,一下午都窝在房间里,现在连吃饭都迟到,成何体统?”兆雪子震怒。 雀儿的目光全在好吃的晚餐佳肴,好丰盛喔!没想到红萝卜会被雕刻成星星的图案,还有番茄,切成好可爱的波浪状,连餐盘都是金色的,亮得让她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随意坐在一个位子上,不理兆雪子还在训话,也不管什么餐桌礼仪,眼巴巴地盯着食物不放。 “祖母,对不起,我们迟到了,不过才五分钟……”兆展翔先道歉认错。 “奶奶,我们在房间里窝一下午有什么不对,您不是急着抱孙子吗?”雀儿天真地回嘴。 兆雪子瞪大了眼睛,气得青筋毕露,室内的气氛顿时凝重。 “无知的笨女孩!” 谁知雀儿只是回头对兆展翔露出甜美的笑靥。 “阿翔,我肚子好饿喔!”她拿起筷子。 兆雪子以冰冷的语气道:“展翔,好好算一算桌上的餐盘,我不跟野人吃饭,没有她的餐盘,叫她去楼上吃!” “祖母……”兆展翔目光一闪,他不能妥协,那会让雀儿在兆家的少奶奶地位荡然无存! “没关系!”雀儿语出惊人地开口。“没有盘子、筷子也无所谓,餐桌的位子这么多,奶奶应该不嫌弃施舍一个位子给我坐吧!” “雀儿……”兆展翔想暗示她别说了,谁知雀儿根本不理睬他,她坐定位,恰然自得地用手抓了一只鸡腿,大吃特吃起来。 兆雪子看傻眼了。“你用手吃东西!” “这是鸡腿啊!用手拿比较好吃,用筷子要怎么吃?”雀儿笑得好灿烂。“这鸡肉好好吃,我好高兴来到兆家,有吃有穿,我好喜欢这里。” 兆展翔再也忍不住了,他连眉毛、眼睛都在笑。 “祖母,大家一起开动吧!” 兆雪子用力地把漆金的筷子摔在地上,鄙夷至极地站起身。 “我才不屑跟你同桌吃饭!” “祖母!”雀儿也不客气地站起来和她对峙。“这是公然的侮辱,您可明白侮辱我,就是侮辱阿翔,我不能容许您侮辱这个家的男主人!” 屋内顿时一静,大家都雀儿的气势和言浯给吓到了。 下一秒,始作俑者的雀儿却又笑嘻嘻地招呼着。“祖母,坐下来吃饭吧!” 这场在餐桌上演的“夺权争霸战”,雀儿似乎扭转了局势,兆展翔重新以崭新的眼光看待他的小妻子,雀儿不是在豪门里被斗得可怜兮兮的女人,她的出现,惹得兆雪子一天内不知变了几次脸,相信日后恐怕也会震得兆家不得宁。 雀儿偷偷地问他:“阿翔,我有说错什么话吗?” “没有,你做得很好。” 他喜欢这种改变,生气勃勃比死气沉沉来得让人心情愉快。 第六章 一大早,阳光射出温暖的光芒,在晨风送爽的花香中,他们依依不舍地吻别,兆展翔结束了“假期”,恢复上班。 兆展翔出门后,雀儿也开始了她身为兆家少奶奶“养尊处优”的第一天,目前的“基本配备”是一位保镳和一位贴身女仆;从她一早的例行性梳洗,女仆蒂雅就随侍在侧。习惯一切自己动手来的雀儿,很不适应这种有钱人的阵仗,但也无可奈何。 她换上女仆递来的鹅黄色衣裙,在蒂雅的巧手妆点下,镜子里出现了一位既端庄又不失俏丽的长发佳人。丽质天生的她,只是稍加修饰,便显得亮眼且神采动人。 她赶紧走出房间,神情微带警戎地停在兆雪子的房门前,深吸口气后举起手轻敲了三下,等了一会儿,仍没有人应声。 她叹了口气,只得对着门朗声道:“祖母,早安。” 雀儿等了好一阵子,兆雪子仍是没有应门,她只好摸摸鼻子自讨没趣的走了。 一个人吃早餐有些孤单,雀儿原想和兆雪子一起用餐,利用机会增进感情,既然兆雪子不领情那就算了,不愉快的事向来不会盘据她太多的心思,更何况她和亲爱老公兆展翔约好了待会儿在公司见面。 一想到兆展翔,雀儿的精神又来了,噙着一抹甜蜜的笑容,开心地独自吃着早餐,一旁伺候的蒂雅有些搞不清楚雀儿的情绪转换为何如此之快,她第一次看到居然有人不怕兆老夫人。这位少奶奶虽然言行举止都不及格,但是个性还挺有趣,对她讲话都笑嘻嘻的。 故意要折损雀儿自尊的兆雪子,站在阳台上睥睨着宽阔、豪丽的兆家庭园,这些都是她耗费一辈子心血才得来的成就,她绝对不容许外人来将它夺走或破坏掉,尤其是那个不如从哪座深山跑出来的野女孩。 一辆黑色房车慢慢驶出兆家大门,兆雪子不由得眯起眼锐利地望着车子的方向,这栋宅子除了她和展翔以外,没有人会动用到车子,厨娘买菜或是添购日常用品自有他们的专用车,而且都是由侧门进出,看来是那个野丫头耐不住寂寞,跑出去闲逛了。 兆雪子勃然大怒,这个跟野猴子一样静不下来的野丫头,没资格进兆家的门!身为兆家的孙媳妇居然不好好待在家里,丈夫前脚刚跨出去上班,她后脚也跟着溜出去。 她早知道那个女孩不是块料,所以安排了保镳贴身护卫并监视她,迟早她会想出法子对付那丫头,让她不得不自动滚出去! 雀儿能去哪儿?她当然是去找兆展翔。 兆展翔回到集团的第一天,简单听取了早餐会报,随即和各部门主管召开紧急会议,重点在于他失踪这些日子以来的各项工作进度,以及确认新合约内容,开完会后,一进到办公室,等候许久的雀儿像只小云雀般的飞进他怀中。 “来很久了?”他早上出门是自己开车上班,另外交代司机随后载雀儿过来公司。 “嗯,外面那个小姐人很好,还泡茶给我喝喔!”关于总裁娶了一位“赤脚新娘”的事,早已经由当天观礼的饭店员工口耳相传中传遍集团上下,大家都非常好奇严厉、冷静的总裁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奇特新娘。 雀儿所说的“那个小姐”是兆展翔的秘书,跟着他做事也有一段时间了,是个不碎嘴、行事俐落的好帮手,很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问。雀儿一到公司,她马上就亲自到楼下以专用电梯接总裁夫人上来,杜绝众人的刻意打探。 “肚子饿了吧!” 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兆展翔拿了外套,带着雀儿去用餐。 都会区的来往人潮,车水马龙的街道,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无一不令雀儿啧啧称奇,她甚至将整张脸贴在玻璃窗上,兴奋地忘了桌上高级的鱼子酱和松露。 都市里好热闹喔!和山里头完全不一样,可是为什么大家走路都走得好快,而且脸上总挂着紧张冷淡的表情? 她本来还以为是兆展翔自己不喜欢笑,哪知道原来在他住的都市里,每个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她不喜欢这样。 兆展翔兴味地看着雀儿从刚刚到现在,如同山岚般变化多端的表情,先是兴奋、充满光彩,变成迷惑、歪斜着头苦思,现在则是一脸困扰的模样。 “雀儿,看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雀儿眨眨大眼,摇摇头后才开口说道:“都市人真奇怪,这里明明什么东西都有,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却比我们山里的人还要不快乐?” 兆展翔挑起锐利的鹰目,召来服务生撤走桌上的料理,直接上甜点。 雀儿的问题很简单,却也很难,重重的击中他心底那块阴暗孤独的方寸之地,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在雀儿眼底,他……也和路人一样……不快乐吗?而他……真的不快乐吗? 随后,兆展翔带着雀儿去逛自家的百货公司,他观察到雀儿就如同一般女孩,对美丽的小饰品难以抗拒,尤其是玩偶、玻璃制品,还有手工精美的小饰物,让她爱不释手。 兆展翔买下所有她依恋不舍、看了两眼以上的各种物件,甚至还替她买了别致的戒指、项炼……等,本来他还想将所有的新品都送回兆家,但在雀儿的强烈反对下作罢。 一连好几天,两人都是甜甜蜜蜜地四处游玩、逛街、喝下午茶,兆雪子看在眼里都不动声色。 一直到今天的晚餐时间,兆雪子眼尖地瞄到雀儿的手指多出一只钻戒,终于忍不住发飙了。 “展翔,整整一个星期,你不好好上班,光带这个野丫头吃喝玩乐!我真是难过,你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人进门也就算了,她还不知道要激励你努力工作,反而还黏着你陪她到处玩,兆家的家产总有一天会你们败光光!” 兆雪子对他们每天的行踪都一清二楚。 “祖母,事情没这么严重。”兆展翔皱起眉。 “我眼睛没瞎,那只钻戒起码价值百万,让一个粗鲁野蛮的女孩子戴那么贵重的珠宝,只怕玷污了兆亿珠宝的名声。” 雀儿再怎么不解世事,也听懂了兆雪子刻薄的轻视,不禁沉下脸。 “雀儿从没来过大城市,我带她四处看看,好好适应一下新环境,应该不为过吧!况且公司里的事我都处理得好好的,没有因此而怠忽了职责。我打算下星期一带雀儿到公司,把她介绍给员工认识。” “什么?”兆雪子眼睛细眯,闪露凶狠的光芒。“有没有搞错,她上得了台面吗?到时可不要出窘,你不要脸,我可还要脸!” 雀儿听到这里已经气不过了,为了尊重兆雪子是兆展翔的祖母,她勉强自己摆出笑脸,直率地说:“祖母,阿翔娶我,是兆家家族的大事,既然阿翔要将我介绍给公司同仁们认识,那请祖母您也要到场唷!千万别忘记喔!” 兆雪子气得狠瞪她一眼,然后拂袖而去。 ★★★ 深夜。 洗完澡后,兆展翔一个人独自坐在阳台上,啜饮浓厚的烈酒,水晶吊灯的晕黄光线投射出长长一道孤单影子。 “为什么喝酒?”雀儿穿着睡袍走向他。 “烦。” “烦什么?” “……很多很多。” 雀儿脑中浮现兆雪子张牙舞爪的样子。“因为刚刚晚餐时祖母处处刁难我吗?我告诉你,那点小事没关系啦!你别再想了!” “不!那是长久以来存在的问题,我无法漠视,更无法坐视不管!”他转动杯子,玩弄杯中的冰块。 “你恨祖母!”雀儿一针见血地问。 “恨——”他嗤笑。“应该说祖母恨我才对!” “我不相信祖母会恨你!”雀儿无法置信。“阿翔,没有一个父母会恨自己的孩子,人家说爱和恨是一体两面,恨相反就是爱,我相信奶奶一定也是爱你的。” “谁说有血缘关系就一定有爱?你没有看过父亲凌虐孩子的吗?你没有看过父母对子女弃之不顾的吗?” “阿翔……”雀儿哑口无言。是的,她的亲生父亲何尝不是…… 兆展翔陷入深不可测的痛苦里。“她恨我。因为我克死了她儿子,那一场车祸,没把我带走,却带走了我的父母,祖母最爱的儿子……从此她把对命运的怨恨转嫁在我身上。”他苦涩的执起酒杯猛灌一口,颤抖地说:“我从来不懂,为什么爸爸和妈妈要那么早离开我,雀儿你说,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事,他们不喜欢我才要离开我……” “不要说了!”雀儿安慰他。“就让时间证明一切吧!迟早,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奶奶是爱你的。” “喝酒来忘掉痛苦吗?”雀儿好玩的执起酒瓶,直接啜了一口酒,浓重的酒精味让她差点吐出来。“这种酒太难喝了,还是自己酿的酒好喝。” 他扬起眉望着她。“这是高级洋酒,比你喝的那些酒贵几十倍!” “原来高级洋酒也不过尔尔,比不上我自己酿的酒。钱不重要,有爱才最重要,可是你始终看不清真相,以为钱是万物之首,不能没有它,可是你现在那么有钱,仍然买不到爱。” 雀儿看到了他的痛苦与挣扎,她喜欢山上那个仰头大笑的阿翔。 “雀儿……”他不听她说了什么,只看到她睡袍下若隐若现的曲线,蒙胧的目光逐渐转为清醒了。 他让她坐在大腿上,深吸她身上的芳馨。 “我好怀念在山上喝的虎头蜂酒……” “我有带。”她偷偷地笑着。 “什么?你有带?” “我知道你不要我带任何东西走,可是我舍不得,偷偷带了一小瓶。”她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今晚让我们痛快畅饮吧!” 一口接一口,她充满蜜蜂香味的舌头亲吻他的双唇,烈酒不小心溅到他的手上,激起他的遐念,他故意把酒泼到她的双峰,再用舌头坐舐…… 两具火热的身体交融在一起,坠入如酒芬芳浓郁旖世界。 ★★★ 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如同她现在的心情。 盛装打扮的雀儿,散发出抢眼、炫目的美,美艳中带着清纯上那抹灿烂的笑颜,仿佛看到了阳光在微笑,格外动人。 宾士车在一栋气势非凡的雄伟大厦前停下来,这里正是兆亿集团总部。 “少奶奶,请下车!”司机恭恭敬敬地开门。 雀儿从容不迫地下了车,双脚一落地,就全身不对劲。 可恶!是谁发明高跟鞋这玩意儿的?这简直是折磨女人的酷刑! 每走一步路,她就提心吊胆地缓缓踩下步伐,深恐一个不小心,若是摔个四脚朝天,那就难看了。 蓦地,后方有人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小偷!小偷!偷了我的皮包!啊——啊——” 雀儿本能的回首。 原来机车大盗抢了雀儿后方一位孕妇的皮包,骑着机车正从雀儿身边加紧马力逃之夭夭。 “不要跑!不要跑!”行侠仗义的雀儿,立即加入追捕小偷的行列,保镳和女仆也马上追在女主人身后。 “可恶!”她脱下高跟鞋,充分发挥绝佳的运动潜能,飞快地追逐着—— “停下来,停下来!” 眼看就要追上了,这时,雀儿将手里的高跟鞋往前一扔,宾果!正中红心。 高跟鞋掉落在池上断裂成两半,小偷痛得马上停下来,不停地发出疼痛的呻吟,抢来的皮包掉落在地上。 “你干么偷人家的皮包!”雀儿跑上前去咆哮。 “去你的!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对方的拳头挥向雀儿,千钧一发间,保镳赶到了,随即伸出手敏捷地抓住小偷,来一个漂亮的过肩摔,轻松地制伏了他。 随后警察赶来了,雀儿是逮到现行犯的最大功臣,也是目睹整件抢劫的证人,自然得到警局做笔录。 现下她的头发乱了,妆糊了,丝袜破了,洋装脏了,高跟鞋当然不用说,断裂成两半。 “少奶奶,时间来不及了,少爷开会的时间要到了,我先你替换一件衣服。”好心的女仆看看手表。“你不能这样子去见少爷,可是…如果你迟到,老夫人一定会生气,她会当场给你难堪,这该怎么办才好?” 这下子,雀儿还真是左右为难,她当机立断地下了决定。“不需要换衣服,我就这样子去!” “不!”女仆蒂雅瞠目结舌。“少奶奶,你这样……” “我没有做错事,我也不是故意要这样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我相信大家会原谅我的失态的!”雀儿天真地自忖。 ★★★ 眼前五个人,是兆展翔最好的好友兼战友。 由左而右,分别是岳旭擎、傅汉字、沉秦轩、唐商勤、宋洋威。他们亦是“兆亿”的重量级人物,担任集团各部门的领导者,个个英俊挺拔、器宇轩昂,都是台沔炙手可热的单身贵族,此外,他们也是兆展翔无话不谈的好友。 今天公司内部热闹滚滚,员工们都在议论纷纷,总裁娶了个“赤脚新娘”,不穿鞋子、用手吃饭、说话粗里粗气、没有教养,各种野蛮、惊世骇俗的版本统统都山现了。 讲难听点,她的行径是乡下土包子,没见过世面,连基本的礼貌都欠缺,讲好听一点就是灰姑娘,哦!她童话式的命运私下不知羡煞了多少女性员工! 这些对兆展翔来说,皆是无关痛痒的谣言罢了,他真正的用意,是想把雀儿介绍给眼前五名好友兼商场上的战友。 他望望时间,纳闷着雀儿怎么又迟到了,一大早他不是交代过仆人千万不可让雀儿迟到吗? 他知道雀儿以前是生活在“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的深山里,自然比较没什么时间观念。可是牵涉到祖母也在的场合时,他就不能不要求雀儿守时,以免雀兄成为祖母开口训人的“借口”。 这时,宾士车缓缓驶近,雀儿一身狼狈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围观者同情她窘境的屈指可数,倒是看好戏的神情很明显。 “好好笑喔!好像乞丐喔,她怎么会是兆家的少奶奶……” “那么好质料的衣服竟然她穿得破破烂烂,连丝袜都破了,她的脚好脏喔……” “总裁会喜欢她?这其中一定大有问题……” “哼!她根本配不上总裁嘛……”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对雀儿做出所有想得出的无情指控,没有任何怜悯,只想将众矢之的的雀儿打入万劫不复境地。 雀儿总算领悟到人性的自私和丑恶,她不懂眼前这些陌生人怎能如此去评断一个尚未相识的人呢! “雀儿,这是怎么回事?”面对众人私下的讥笑声和戏谑神情,兆展翔虽一脸不悦,但他最关心的还是雀儿。 “没什么。你知道的,我没穿过丝袜,而且很讨厌穿丝袜,因为穿起来好痒,我一抓就破了……还有高跟鞋,害我走路会摔跤……” 虽然她一身褴褛,跟个“灰姑娘”没两样,可是依旧遮不住她的丽质天生,挡不住那张光芒四射的动人容颜。 兆亿集团其他的五名黄金单身汉都看傻眼了。 “小姑娘,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岳旭擎柔声问道。 “请坐。”傅汉宇体贴地适时搬来一张厚重的椅子。 “这里冷气强,你穿得太单薄了。”沉秦轩甚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复盖在雀儿光洁的肩膀上。 唐商勤也不假秘书之手,亲手泡了杯咖啡给雀儿。 宋洋威也好心地贡献出手帕,亲自为她擦抗脸上肮脏的污渍。 冷不防,兆展翔推开正欲替美人服务的宋洋威,把雀儿拉近身边。 “请你们叫她嫂子!”凌厉的目光像是要杀死这五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还有,雀儿不需要你们对她嘘寒问暖,她不需要你们的外套、热茶、手帕、椅子……这是我的专利!” 那五位黄金单身汉一愣,接着便笑成一堆。“兆总裁,是你吗?我们从未看你如此“认真”对待一个女人。” 认真?兆展翔的心有片刻悸动。 “问题是你根本没有好好地保护她,否则她怎么会这么落魄?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岳旭擎冷静地问,直觉嫂子一定在来公司途中遇上什么大麻烦。 “是啊!一定大有文章……”五个身居要职的大男人竟然就这样不顾周围员工的惊吓,凑在一起讨论女人家可能遭遇到的种种不测。 而向来冷静、寡情的兆展翔,也因雀儿而少了平日的理智,他心乱如麻地直喊。“雀儿,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雀儿只是微笑,一发不语。 “简单,把保镳和女仆叫过来问一问,真相就大白了。”傅汉宇想到好点子。 “没错。一点都没错!”兆展翔喃喃自语。“我怎么没先想到?” “关心则乱啊!”宋洋威调侃道。“这真的不像平日庄敬自强、处变不惊的你,你真的变了!” 是吗?兆展翔再一次扪心自问。雀儿在不知不觉间,似乎夺去了他向来引以为豪的冷静。 冷眼旁观的兆雪子阴恻恻地笑了,冷血的笑意逐渐扩大。“哼!不愧是野蛮人一下子就勾引了五个集团的主要干部,你的工夫真了得。” “祖母,你乱说……”雀儿愠怒,两眼燃起熊熊的火花。 兆雪子继续恶言相向。“我说得没错吧!野人就是野人,真是见不得光,一出来就丢人现眼。大家也看到了,你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还是给我待在家里不准出门——”这可给她找到好理由了,她决定以后把雀儿关在家里,好好地整她。 “奶奶,听我说……”雀儿大为光火地站起身。 此时,女仆蒂雅冲了进来。“少爷,对不起。外面有新闻记者要采访少奶奶……” “新闻记者?”兆展翔皱起眉头,雀儿怎么会跟媒体扯上关系? 保镰这时才进来。“少爷,对不起,我这么晚才来,因为我必须在警察局处理后续事情,少奶奶会迟到是有原因,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雀儿在警察局里作了笔录,留下了姓名资料,因为身旁带着女仆和保镳,让警察十分纳闷她的“特殊身分”,调查之下,才知道她竟是兆亿集团总裁兆屣翔的新婚妻子。 消息如何走漏给媒体不得而知,重点在于雀儿的义举,身为兆家少奶奶,竟然勇敢地当街对抗机车大盗,拿回孕妇的皮包,此则见义勇为的义行让人啧喷称奇,传为佳话。 “原来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兆展翔会心一笑。“为什么你一进门不对我们说清楚来龙去脉呢?” “这有什么好说的?”雀儿不以为然,但是她的嘴角开心地上扬。 “这是小事一件,做好事是我的本分,做善事无须宣传,我行得正坐得端,站得直,不怕被人误会。纵使祖母不喜欢我也无妨,我还是我。” 这一番话,说得大家露出钦佩的神情。 雀儿对着那五位帅哥说:“谢谢你们。” “雀儿,你真是特别。”兆展翔宠溺地赞美着,他还担心她会遭受讥笑,事实证明,她成了他的骄傲。 总裁夫人雀儿一时之间成为公司员工口中的传奇性人物。 唯独兆雪子气得眼睛急欲喷出火来…… ★★★ 一连好多天,雀儿被“禁足”在家,兆雪子的理由是怕她出去“闯祸”。可是雀儿待在家里,兆雪子更看她不顺眼。 她看不惯孙媳妇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完全没有半点教养。 譬如:她不喜欢穿胸罩,所以常常会忘记穿;她也不喜欢将头发扎起来,总是长发直披而下;她喜欢赤脚;她喜欢坐在沙发上,把脚跷得高高的,边看电视边吃鱿鱼丝、爆米花,还很不淑女地大笑。 兆雪子阴沉的脸如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于是雀儿干脆躲进卧室里,直到兆展翔回家为止。 现在每天兆展翔归来的黄昏时刻,才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少爷回来了!”听到仆人的招呼声,雀儿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从楼上狂奔到庭院。 兆展翔刚下车,就受到雀儿热情的欢迎,雀儿一个箭步跳到他身上,好像无尾熊抱住尤加利树不放。 “我好想你!”兆展翔在雀儿的感染下,现在也能毫无顾忌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真心话。 “我也好想你,想你一整天了。”她把脸贴在他胸口上,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谁都不能明了她对他的思念。以前在深山里,她和他形影不离,从来无法体会什么是相思,如今在都市里生活,才教她饱尝相思之苦。 他温柔的抱着她上楼,早把向来一回家必须去向祖母请安一事,抛在脑后了。 “好奇怪,我好像迷上了跟你做爱的感觉。”他嘀咕道。 从来没有女人会让他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食髓知味,甚至连在办公室都念念不忘,尽管她已经成为他的妻子了,但只要一想起雀儿,仍然瞬间便涌上惊喜、战栗的强烈感受。 这已经超越当初他所以为的“喜欢”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正每天迅速提升中。 他抱着她坐在沙发上,两人满足地相拥。 “小东西,你今天做了什么?” “等你。”她用力的回拥。 “等我?”他的手臂揽紧了一下。 难道……“你一天都很无聊吗?”兆展翔臆测道。 她点头又摇头。“虽然有电视可以看,每顿饭也都吃得饱饱,可是没地方让我发泄精力,以前我还可以又叫、又跳、又跑,四处跑来跑去,现在都不行……” 她在想念山中的生活?望着她日益苍白的脸,兆展翔敏感的察觉到她越来越不快乐。 “对不起,让你迁就我的生活模式。”他有说不出来的歉意。“我会找时间多多陪你的。” 他决定要替雀儿多争取一些自由的空间。 第七章 晚餐一如往常的在沉闷的气氛中进行。 雀儿意兴阑珊地吞着食物,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色香味俱全的大餐不再吸引她了,只要吃一口,兆雪子就会狠瞪她一眼,因此她现在每天只敢吃一点点。 “奶奶,我想雀儿每天应该出去走走……”兆展翔想替雀儿请命,如果雀儿每天能出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那他也能跟她约会。 “出去做什么?踏青?野餐?烤肉?”兆雪子的语气,无时无刻都充满轻鄙。“展翔,我实在受不了了,你怎能一直纵容一位野蛮妻子?你知道整个社交圈说得有多难听吗?你要我重复说给你听吗?兆家的少奶奶,浑身肮脏到让人觉得恶心、满口脏话又粗俗不堪、动作比野兽还粗鲁、没有家教、没有礼貌……” “奶奶,我们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兆展翔一脸无所谓。 “你在纵容她?”兆雪子不可思议的说。“我就看你能纵容她多久?” “纵容”这字眼,让兆展翔眼光闪烁一下。 他是在纵容雀儿吗? 兆雪子摆出一张臭脸对着雀儿。“你说你在家没无事可做吗?想要出门,请先好好学习如何做淑女吧!” “祖母,现在时代不同了,女孩子重要的是要有自我,只要雀儿喜欢,没什么不可以的。”兆展翔就是看不惯上流社会那些说一套、做一套的假面女。 兆雪子十分坚持她的理念。“不管时代再怎么变,兆家需要的是个大家闺秀,具有名门风范的少奶奶,而不是要一个没有教养、乳臭未干的野丫头。” 雀儿感到心一阵刺痛,原来,祖母一直都无法接受她。 “嗯,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可做,就好好学习如何做个淑女吧!” “雀儿……”兆展翔想阻止。“你学做淑女是想取悦谁?你难道不晓得……”他就是喜欢她的率性自然,那些所谓的名门淑女,假装出来的高贵气质才令他作呕呢! “我想让祖母喜欢我。”她苦中作乐地道。 这句话堵住了兆展翔的嘴巴,雀儿是最首当其冲面对祖母怒气的人,如果这样能让祖母对她改观,那就顺着雀儿的心意吧! 不如不觉中,兆展翔对雀儿进入兆家的用心慢慢改变了,他想要雀儿融人兆家,想要雀儿快乐,想要雀儿永远待在这里,待在他身边…… “很好。”兆雪子满意极了,她笑里藏刀地说道。“你总算开窍了,从明天开始我会安排,让你好好的学习做淑女!” 兆雪子从来没有忘记当初雀儿踏进家门,她所下的的决心;不择手段赶走雀儿…… ★★★ 淑女——才半天下来,几乎要了雀儿半条命! 她向来是个无拘无束的女孩子,一下子好像被一条条的绳子紧紧捆绑住,哪里也去不得、动不了,几乎快被勒死了! 坐椅子只能生整张椅面一半,腰杆要挺直、缩小腹;说话时,要轻声细语,语调柔缓平稳,不能大呼小叫;想笑时,不能大肆狂笑,只能用嘴捂着无声的笑。 还有让她头痛的衣着打扮,不同的发型要配上不同的发饰,什么样的服饰可以遮住身体某些丑陋的部位,比如裤裙可以遮大屁股,宽松的衣服可以遮住女人多余的赘肉,系宽腰带可以遮住粗腰……她搞不懂她为什么要知道这么多,她的腰很细,她的臀部翘又挺,她的身上一点多余的赘肉都没有啊! 她讨厌上妆,不觉得把一些颜料涂在脸上,有什么礼貌可言,而且那些颜色还大有文章呢!紫色彩妆表示神秘,粉色彩妆表示青春,棕色彩妆表示庄重……真是麻烦;她习惯让头发自然披散在肩上,但是特别请来的专家却跟她说那是极不礼貌的,她纳闷了,因为展翔向来最喜欢她把长发垂下来,他说最喜欢她清纯无邪的模样。 再来就是念书,兆雪子的基本要求是——国语、台语是基本入门式,第二外国语英文要很强,再来是法语、日语、德语都必须流利,有助于将来替兆亿集团稳定国际业务,这方面她倒是很有兴趣,是淑女课程中难得的happy时光。 再来最让她痛苦无比的是,淑女不能太胖,所以吃饭只能吃得跟小鸟一样多,以前她是因为怕看祖母的脸色不敢多吃,现在答应要学做淑女,更不能多吃,因此现在随时都处于饥饿状态。 她想念苍绿的山,想念那远在天边的家…… 她不快乐,一点都不快乐! ★★★ 阳光灿烂的午后。 敲门声响起。“总裁。”是秘书小姐的声音。 “什么事?”兆展翔不悦地皱起眉头。 “有人送花给您。” “又是玫瑰花?” “是的。” 兆展翔每天都会收到一大束玫瑰花,第一天一朵,第二天两朵,第三天三朵……依序增花朵的数目。 “谁送的?” “上面署名乔玛丽小姐。” 乔玛丽!那个难缠的女人! 他万万没想到,在传出结婚的消息后,乔玛丽仍是不放过他。 原本第一朵玫瑰送到手里的时候,他还没有警觉,接二连三的接到越来越多的玫瑰花之后,乔玛丽的居心何在,已令他有所警觉。 难道她想沾惹他这位有妇之夫? 岳旭擎正好走进办公室,看到兆展翔手里的玫瑰花束,话中有话地说:“就算你结婚了,依然不能阻止女人前仆后续的涌向你,很多女人仍是不顾一切地想做你的情妇。” “我都不晓得自己这么迷人。”兆展翔冷哼。 “谁叫你是‘兆’展翔!”岳旭擎嘲弄道。 兆展翔不想跟任何女人再有任何不清不楚的牵扯,遑论是明知他结婚了,仍是不要脸地勇于追求他的乔玛丽。 他对着一旁等候的秘书下令。“把花退回去!” 岳旭擎看到花束小卡片上的署名,他好意提醒。“这女人很麻烦,你要小心一点。” “只要我不理睬她,她不善罢甘休也没用。”兆展翔不理会这种芝麻绿豆的男女之事,立即改变话题,和岳旭擎讨论起在上海开发环球影城的案子。 乔玛丽收到被退回来的玫瑰花束,神色阴沉地将花束往地上一丢。“不知好歹的兆展翔!”竟然把她的心意给退回来。 原本她相信只要持之以恒的送花示爱,就算他不为所动,集团内部迟早也会有流言传开,而一等她被流言冠上兆展翔情妇之名,不管他愿不愿意意,她都可以利用情妇之名来获得好处。 谁知他压根儿不领情。 她不是那么容易松手的女人,她要兆展翔,就算是赴汤蹈火,她也一定要得到他!那个来自深山的小野人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来她得亲自跑一趟,看兆展翔如何对待这位曾经被他抛弃的未婚妻。 乔玛丽精心打扮一番,将她艳丽性感的一面完全释放,到花店买了整整一百朵的玫瑰花束后,直奔兆亿集团。 兆展翔厉眼盯着眼前的乔玛丽,她比他想像中的更加难缠。 “你为什么不收我的花?”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玛丽,你明知道我结婚了。”他直言不讳。“若我收你的花,会引起别人的揣想和谣言。” “但是我们过去……”她想暗示他们过去曾经有过暧昧男女关系。 “那是过去。”他摆摆手,无情地板起脸。“况且我们什么也没发生,不是吗?” 乔玛丽相当清楚兆展翔对于男欢女爱一事,是标准无心无肝的冷血汉,如果不耍一点诡计,她根本无法再次得到他的注意! “其实,我送你花没什么用意,只是要恭贺你结婚。”她虚情假意地道。 “是吗?”有这么单纯吗? 冷不防地,她突然抱住头,娇声呻吟着。“喔!我的头……我的头好痛……” “你怎么了?” “我要晕了!” 他实在不想碰到她,可是基于道义还是伸出手扶她一把,一碰到她,她整个身子就贴向他,他想隔开距离,她就越加死命的抓紧他。 “我好想你,我记得你专有的气味……”她狠狠地在他的胸膛咬了一口。“我记得你爱抚我的胸口……” “乔玛丽.你真让我恶心!”他鄙夷道。“你最好赶快放开我,不然等警卫上来,到时候就难看了!” “我不放手!我才不要放手!”她高声囔着。“你是我的男人,我一直无法忘记你,你永远是我!” “乔玛丽,你如果是要来跟我重叙旧情,那就免了!因为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用力推开她,力量之大,让乔玛丽跟跄跌倒在地上,狼狈地痛得哀号。 兆展翔正想叫警卫来时,忽然瞥见大门不知何时悄悄打开一条缝,正巧看见一个曼妙身影转身跑开,如瀑布般的发丝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 “雀儿?” ★★★ 好不容易偷得半日闲,兆雪子才一出门,雀儿后脚也跟着踏出门,她想让兆展翔看看她努力学做淑女的成果。 她一身清纯水蓝色的衣裙,淡淡的彩妆,衬托出脱俗的气质,而穿不惯高跟鞋的她,脚卡穿了双细致可爱的白色凉鞋,仿佛是从云端走出来的清新小仙女。 不过,她怎么学也学不会豪门夫人的威严气势,她开始相信有些事是天生的,无论怎么学、怎么装,就是没办法运用自如。 所以,现在这种成果,她已经很满意了。 她想给兆展翔一个意外的惊喜! 没想到,才一推开门就看到不该看的画面,她只能拔腿就跑,因为再待下去,她怕会心痛而死。 兆展翔很快也跟着追出来,四处寻找雀儿的身影。 “雀儿,雀儿!” 慌乱间,她躲在楼梯间的角落里,一颗心飞快的跳跃着。 她不懂自己,以前的她一定当场破口大骂,为什么刚刚那一刻却心虚恐慌地逃走呢?她怎么会变成胆小鬼呢? 乔玛丽随后追了出来,双颊臊红,衣服看来有些凌乱,气喘吁吁地嗲声说道:”展翔……” 兆展翔二话不说,斩钉截铁的下逐客令。“给我滚!”跟着,转身走进办公室,过了一会儿,他将那一大束玫瑰花丢进乔玛丽怀中,当着她的面,“砰”地一声用力甩上门。 秘书小姐趋上前来极礼貌的“请”乔玛丽马上离开。 乔玛丽一张妩媚娇艳的脸,瞬间变得十分凶恶,没想到兆展翔这么不给她面子,他简直像变了个人,不再放纵、不再来者不拒,好!既然他不吃这一套,那她就从雀儿下手…… 她整理仪容,向秘书小姐抛了个美丽却狠劲十足的微笑,挺起丰满的胸脯往电梯方向走去,却眼尖的看到躲在楼梯角落里楚楚可怜的雀儿。 她捧着花,趾高气昂地站在雀儿面前。“我每天都送展翔玫瑰花,他很开心呢!”乔玛丽脸不红、气不喘地撤着谎。 雀儿连眉都没皱,直视她问道:“你为什么要送我丈夫花?你们是什么关系?” 乔玛丽诧异地睁大眼,精心描绘并夹烫的鬈翘睫毛也跟着风情万种地在招着手。她没有预料到兆展翔的妻子竟如此平静、如此的咄咄逼人,一点也不像来自深山的可怜封闭模样。 “你可能不晓得,展翔本来是要娶我的,我是他的未婚妻,都是因为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横刀夺爱……” 雀儿虽然没见过太多世面,但她仍知道“基本道理”。“展翔如果真的爱你,为何不等你,反而我一出现后,他就娶我?我想你也不是那么爱他,只是输不起吧!” 她小觑了这个深山来的穷酸女孩,她根本是个牙尖嘴利的厉害女人,乔玛丽惊讶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击。 雀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倒追他啊!” 倒追? 对乔玛丽而言,这个词无异是一种侮辱,男人对她来说只有多到赚烦,从没一个男人可以让她主动出击。 乔玛丽毕竟见过大风大浪,立刻恢复娇媚的笑容,“我不是倒追他,我要展翔!” 雀儿大震,拼命用手指做出掏耳朵的动作。 “我有没有听错,你来跟我抢我的老公!都市人也不过这样而已嘛!是非不分,黑白颠倒。” 乔玛丽毫无羞愧之色,反而嗤之以鼻。“你无须装得多高贵,反正你也高尚不到哪里去,凭你那种小猫小狗的姿色,到底是用什么卑劣伎俩让展翔娶你?你根本配不上展翔!”她越说气焰越是嚣张。 “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的丈夫叫兆展翔,谁叫他是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呢!所以这是很正常的,太多女人争着要兆展翔,我只是其中之一。” 雀儿从来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女人,她没想到纵使已经和展翔结婚了,她的情敌仍是一拖拉库。 乔玛丽对雀儿下战帖。“我可以委屈先当情妇,等到他对你腻了,不要你了,我就是兆太太了,你应该明白,这对展翔而言并没有差别。你这么笃定展翔对你的忠贞不渝的感情,那我就摆明说了,咱们各凭本事,我一定会把展翔抢回来!” 这句话让雀儿深感不安。 “他是人又不是物品,哪能让你抢来抢去的!”雀儿自言自语似地说着。 “喔!忘记告诉你我的原则,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她想好了计谋。“下个星期天,我会替展翔办场舞会,我会邀请他来。” “他不可能会去的。”雀儿火大了,这女人才是真的有理说不清。 “我会让他来的。”乔玛丽露出狡诈的笑容。“你可能不晓得祖母一直很中意我,如果不是你的从中破坏,今天是我做兆少奶奶,哪轮得到你!不过没关系,因为老奶奶巴不得赶你走,让展翔再娶我进门。” 她瞄了雀儿一眼,信心十足地说:“你应该知道,只要祖母说一句话,展翔不会不听从的。我跟你打包票,他一定来!”蓦地,她好像想到什么坏主意似的,一脸不怀好意。“对了,如果你想要参加的话,我也非常欢迎,不过元配参加情妇特别为男主人举办的舞会,可是无上的羞耻!” “你都不要脸了,你以为我会怕羞耻吗?”雀儿抢下乔玛丽手里的玫瑰花,将整束玫瑰去向她,玫瑰花的花刺狠狠地划过乔玛丽的面颊。 “我一定会去的!” 乔玛丽痛得尖叫,戒慎恐惧地望着雀儿。“你这个下流的野人,竟敢打人!” 她怕接下来会吃拳头,连忙仓皇逃跑,一边跑下楼梯还一边骂道:“野蛮人,野蛮人,野蛮人……” 雀儿立刻垮下肩膀,垂头丧气。 野蛮人又怎样?至少她还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不像有些人,硬是颠倒是非,连感情都要用抢的,她到底来到一个什么样的文明世界啊! ★★★ 星子在窗外闪烁,皎洁的月亮在黝黑夜空里绽放妖艳的光芒,月光如水流泻阳台,这个夜,凝重而窒息的,起码对兆展翔和雀儿来说的确是如此。 洗完澡后,雀儿绷着一张完全不笑的脸,严肃地问道:“谁送你花?” “她……”兆展翔重重叹一口气。 他明白雀儿的拗脾气,如果不说清楚,她会缠到底。 “是不是你的情妇送的?”她嘲讽道。 “雀儿,听我解释,”他心平气和地想拉她,却被她拨开。“你今天在办公室看到的是异常的状况,那是很难解释清楚的意外……” 他越说越模糊。 她嘴角上扬。“什么也没发生,不是吗?毕竟你们又不是在床上。” “一点也没错。”他没想到她如此善解人意。“所以我跟她真的没什么……” 话声未落,雀儿已经抄起一个枕头狠狠去向他。“你跟她的确没什么,只不过是背着我去抱别的女人!” “乔玛丽不是我的情妇,也不是我去抱她,是她主动黏上来。”他气急败坏的大嚷。 “雀儿,你一定要相信我!你理性一点,除了祖母以外,千万别让其他女人再来离间我们。” “除了祖母,还有乔玛丽,还有其他很多很多的女人……”她无力地倒在他怀里。“我难以想像以后还有多少女人,要来跟我抢走你!” “别难过。雀儿!”兆展翔抚触她的秀发,给予安慰。 “而且祖母喜欢乔玛丽,不喜欢我,她仗着祖母的疼爱,对我冷嘲热讽,誓言要夺回你!下个星期天,她居然要为你举办舞会!恐怕我连说不的权力都没有!如果我不去,不就默认她是你的情妇,如果我去,不就是让人看笑话,万一你……” “没有万一。你知道乔玛丽今天来找我,我只感到一阵恶心,连碰都不想碰她,除了你.我什么女人都不要。” 兆展翔的安抚,令她破涕为笑。 “我发誓,我绝对会对你忠实!” “一定。” 第八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兆雪子命令兆展翔必须参加乔玛丽举办的盛大舞会,其中包括了兆亿集团的五位重量级主管,岳旭擎、傅汉字、沈秦轩、唐商勤、宋洋威。 兆展翔坚持要带着雀儿一起,万万没想到,兆雪子居然没有反对。 这下子,雀儿如临大敌,进入作战的警备状态! 她知道自己千万不能在舞会上丢脸,这会丢了自己和兆展翔的脸,那祖母就更有理由嫌弃她了! 她决心要好好地表现自己特训的成果,她会是个数一数二的模范淑女! 这些日子以来,雀儿像海绵一样吸收五花八门的知识,还苦练穿高跟鞋,每天头顶压着厚重的书本,踮高脚跟在卧室里走来走去……几天后,她总算不会再跌倒了。 当天,她特别将自己打扮过。乌黑的秀发仍旧垂在肩上,身上一袭金色丝线手工缝制而成的礼服,忠实地呈现了姣美的曲线;彩妆也是金色系,描绘出她的野性和贵气;珠宝饰品方面她只戴了细螺旋状项链和波浪形状设计的手环,衬托出她不凡的气质。 “好美!你真的好美!”兆展翔忍不住地亲吻她,新生胡子扎向她柔嫩的肌肤,虽然疼,却又感到无比酥麻。 “阿翔,你会把我的妆弄糊掉……”她抗议。 “我忍不住。”一路上,他逮到机会便偷亲粉颊几口。“我会小心不要弄掉你的口红。” 车子在一座金碧辉煌的豪邸停下,灯火通明的会场里,宾客们个个穿着得体,衣香鬓影,笑语喧腾,乔玛丽的家世果然也是一等一的。 “好漂亮……”雀儿看傻眼了。 “没有人比得过你!放心,你会是今晚最受瞩目的兆夫人。” “我不是灰姑娘吗?”她顽皮一笑。 “当然不是,你现在是我兆展翔的妻子,是兆亿的皇后,哪是什么灰姑娘。”他意气风发地说。 当雀儿穿过庭院长廊走进舞厅时,大家眼睛为之一亮,赞叹声不断。刹那间,所有人都被这位美丽、优雅、高贵的兆夫人给吸引住了,团团围绕在她身旁。兆展翔冷眼看着这些趋炎附势的家伙,他们总算明白雀儿是个宝了。 蓦地,背后响起讥笑声。“我还以为她多丽质天生呢!你们看,她的脸颊有一道道杂乱细小的血痕,原来是小花脸一个!” “乔玛丽!”兆展翔光火地转过身,目光一闪,乔玛丽吓得整个身子往后缩。 “你真不识好歹……” 雀儿非常轻声细语地问道:“我的脸怎么样了?” 乔玛丽还是有备而来,从皮包里取出镜子递给雀儿。 “仔细看,你的皮肤真是差耶!”她有意要说给每个人听。 雀儿眼珠子快速转动,立刻露出会心的笑容。 “乔小姐,谢谢你的提醒,这都是刚刚阿翔在车上用胡子刮伤我的啦……相信再过两、三天,就会淡去了。” 雀儿露出全天下最美丽又娇羞的笑容,大家不禁为她的风采深深倾倒,看在乔玛丽眼底却是如此刺眼。 兆展翔也在一旁配合地露出得意的笑容。 可恶!第一回合她输了! 乔玛丽讪讪的走人。 “阿翔……”雀儿欲言又止。 “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做的很好!”兆展翔缓缓带着她进入五彩缤纷的舞池。“你的第一支舞要给我。”他带着她翩然起舞。 她伸手环住他,脚步跟着节拍移动。 “你学过华尔滋吧!”她的动作虽然有些僵硬,却不失典雅,脚下的高跟鞋也好像与她连成一体似的,来去自如。 “在上淑女课程的时候,练习了好久。” 他微笑,忍不住又抬起手轻抚她的脸颊,心底充实着满满的暖意,忍不住地,他对着她的眼起誓。 “雀儿,我爱……” 说时迟,那时快,宋洋威好死不死地晃过来,把他们罗曼蒂克的情调全都破坏掉了。 “亲爱的嫂子,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宋洋威在兆展翔还来不及抗议时,已经牵住雀儿的手,得意洋洋地带走她。 一曲终了,傅汉宇涎着笑脸出其不意地出现。 “嫂子,你今天真是美艳动人!”雀儿跟宋洋威都来不及说话,他又“枪走”了雀儿,当一曲终了,这次换岳旭擎乘虚而人,又从傅汉宇手中“抢走”雀儿。 “雀儿,我真嫉妒展翔的好运,他竟能娶到你。”岳旭擎直呼雀儿的名字,直接点出他的遗憾。 雀儿无疑是今晚的风云人物,一整晚下来,她基于礼貌一直没停过脸上的笑靥,兆展翔只能在旁喝闷酒,一面还要盯着那几个见色忘友的伙伴轮流占了雀儿所有的舞曲。 虽然那五个家伙和他是交往已久的好朋友,但是看到雀儿对着他们微笑,他忽然觉得不是滋味心中泛着酸意,淡淡的,却又挥之不去,霸住胸口不散…… 乔玛丽把这一切看在眼底,她恨雀儿居然成为风头最健的人物。 诡谲的笑容,自她的唇角逸出,今夜她一定要让这个乡下土包子丢脸丢到无地自容,把她赶回山上。 “我可以跟你跳支舞吗?”乔玛丽漾着媚死人的微笑,主动向兆展翔邀舞。 “我能说不吗?” “别忘了我是舞会的女主人,无论如何,给我一点面子好吗?” “好吧!”尽管百般不愿,他还是应允。 一碰触到乔玛丽的手,她整个身子就贴紧他,她抬高颈子,白皙的手插入他浓密的头发里,接着又踮高脚跟,主动把嘴凑近他。 兆展翔露出嫌恶的表情,试图别过头。 雀儿虽然人在跳舞,其实心一直记挂着兆展翔,一看到乔玛丽大胆的举动,她撇开唐商勤的手,优雅从容的越过重重人群,伫立在他们面前,兆展翔也停下来。 “乔玛丽,你这不是跳舞,根本就是在诱拐我老公!你这位名门千金难道没学过正统交际舞吗?不然怎么会如此不如羞的黏在我老公身上!” 乔玛丽看到现场宾客个个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为了扳回面子,她硬是揪住兆展翔的手臂,不肯放开。 “放开阿翔!”雀儿的怒气渐渐上扬。 “不!我偏不!”乔玛丽趾高气昂。“我就是不放开他,你能怎样?” “好了!”兆展翔不想成为舞会里的现场娱乐题材,他想要扳开乔玛丽的手,却一时扳不开。 “你这女人真没分寸,居然抓着别人的老公不放!”雀儿气得眼睛燃起两簇火焰。 不知不觉,乐声停止了,宴客纷纷围绕他们的周围,想一赌即将爆发的“战争”——兆总裁的情妇与元配发生剧烈口角,谁赢谁输,想必是日后闲话家常的最耸动话题! “我再说一次,放开阿翔。”雀儿下最后警告。 “我绝对不放!不放!你能怎么样?” 冷不防地,雀儿锐利的指甲抓向乔玛丽的面颊,狠狠地刮过去,乔玛丽娇声哀号。 “你们大家看看,她这么粗暴,而且还动手打人!原来传言都是真的!她是个没水准的野蛮人,居然用指甲抓伤我的脸。”她大惊小怪的叫嚷着。“好恐怖!她真是上流社会的耻辱!” 望向场中一张张轻蔑又惊骇的表情,雀儿瞬间明白自己中计了,她太冲动了,中了乔玛丽的圈套,今晚的事一旦传了出去,恐怕跳入黄河也洗不清,她永远当不成名媛淑女…… 她既无助又心灰意冷地拼命想着该如何挽救,这时岳旭擎出声了。 “乔小姐,够了!不要做贼的喊捉贼,你的把戏我们看得很清楚,谁是谁非,自有公断。” 傅汉字也接口说:“是啊!乔小姐,是你自己有错在先,明目张胭诱惑咱们家的总裁,怎能怪雀儿动手打人?” 雀儿苍白着脸,依然直挺挺的以那双明亮的大眼盯着乔玛丽。 乔玛丽冷哼着说:“大家看看她那副德行,兆展翔分明就是娶了个未开化的野人!想要当灰姑娘的翻版?哼!癞虾蟆想吃天鹅肉,门儿都没有!” 沈秦轩也听不下去了。“乔小姐,请你注意言词,不要出言不逊,雀儿很善良,才不像某人。” 接着唐商勤、宋洋威,也都一一替雀儿说话。 “谁对谁错,我们旁观者清,你无须再挑起战火!” 面对企业界龙头老大兆亿集团内五大重量级干部的责备,乔玛丽仍不识时务,还不知死活地嘲讽。“真奇怪,尽是你们在替她说话,她的丈夫兆总裁怎么都没出声?我就说嘛!也许这位野丫头用什么绝活收买了你们,摘不好她私底下才是一见男人就勾引的烂女人。”她算准了兆展翔不会花费心神去理会女人间的口舌之争。 这句话让岳旭擎、傅汉宇、沈秦轩、唐商勤、宋洋威都气得牙痒痒的,他们从没见过这么会挑拨是非、不知羞耻的女人。 这时,兆展翔气定神闲地看着乔玛丽,他的音量刚好能让全场人士都听得到。“乔小姐!不准你侮辱我的妻子!” 现场一片死寂,连乔玛丽都哑口无言。 “我刚刚迟迟不辩驳,是因为见到雀儿如此有勇气,奋不顾身地保护自己的丈夫,太感动了——她的心意令我激赏。” 兆展翔趋上前伸手握住雀儿的手臂,将她轻轻揽近身。 “我妻子打人的粗鲁行为,也许让你们很不谅解,但是我认为事出必有因,乔小姐,很抱歉,我也不觉得她打你有错!” 在这节骨眼,众人皆没想到兆总裁竟站在妻子这边,护着雀儿,大家不由自主地拍手叫好,也确认了雀儿的地位。 乔玛丽被一拥而上,欲跟雀儿攀亲带故、亲热示好的势利者推挤到一旁,接下来,兆展翔带着雀儿一一回应大家,好多人围绕在他们身边,雀儿温婉地对大家打招呼,显然的,她已逐渐地打进上流社会的狭窄圈子。 时间已经晚了,差不多该散场了,这时,服务生却推出一个五层的大蛋糕,灯光瞬间暗下来,每个人彼此互看着,不晓得接下来会有什么节目。 今天是谁生日?怎么之前都没有听到半点风声?这场舞会究竟是替谁举办的? 乔玛丽霍地站在舞池上方亮光处,以女主人的高姿态致词。 “很高兴大家来参加这场生日舞会……” 原来这是一场生日拜会? “今天是展翔的三十三岁生日,让我们一起来恭贺他!”好几束灯光集聚打在兆展翔身上,掌声也如雷贯耳的响起。 原来……今天是展翔的生日,她怎么都不知道?雀儿心里有点闷。 “让我们请寿星来切蛋糕。”身为主持人的乔玛丽,又恢复自信和高傲。 在大家的目光中,骑虎难下的兆展翔被迫举刀分切蛋糕,乔玛丽亲昵地站在他身旁,俨然是他的女人一般。 然后,她取出一只晶莹剔透的奥地利水晶手镯。“展翔,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雀儿呆若木鸡地注视这一切,她不是乔玛丽的对手,乔玛丽不死心地拼命制造假象,让大家以为她的是展翔的情妇,刚刚兆总裁站在妻子这边灭火的举动,现在反而成为欲盖弥彰的疑点。 兆展翔微笑地摇头,拒绝乔玛丽的生日礼物。 “不!我不缺这东西,如果你执意要送,就送给我妻子好了。” 乔玛丽非常不高兴,她故意装无辜地说:“咦!雀儿你连自己丈夫的生日,都不知道吗?还要我这个‘好朋友’替他庆祝!” 她在暗示大家她和兆展翔的“交情”匪浅。 雀儿忍不住指着她。“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才不像你,是他妻子又怎样?居然不晓得丈夫的生日,也没有准备生日礼物,这表示你根本不关心展翔!” 乔玛丽骂得好,雀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哦!这是什么妻子啊!我如果是展翔,早就叫你走了。” “太过分了!” 雀儿想奔过去制止她,却被岳旭擎一把抓住。 “她在激你,不要受她影响。” 这下子,场中男男女女个个又是饶富兴味的神情,今天这场舞会有如八点档连续剧一般,剧情急转直下。 “可是……”雀儿有苦难言。 乔玛丽大大方方地举起酒杯,高声祝福。“大家敬兆总裁,祝他生日快乐!” “兆总裁,祝你生日快乐!”每个人都举起酒杯,高声祝贺。 现场乐队适时奏起生日快乐歌,将气氛炒得更热,而雀儿的心也荡到更低。 乔玛丽现在正站在兆展翔身旁,那应该是雀儿的位置。 “太过分了!展翔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雀儿气乔玛丽,也气兆展翔。 “就怪我们疏忽,因为展翔从来不过生日的,今天乔玛丽举办舞会,我们之前也没想那么多,这是我们的错!”宋洋威安慰着雀儿。 “我从来不晓得阿翔的生日,可是,过不过生日有那么重要吗?为什么乔玛丽也可以乘机兴风作浪呢?”雀儿苦着张小脸。 岳旭擎看着前方的兆展翔,摇摇头说:“展翔是兆亿总裁,处处要顾全大局,他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你看看他僵硬的表情,就知道他也不愿意受制于乔玛丽。” “我不懂,他为什么要委曲求全?他不顾我的感觉……” “展翔是富可敌国的大人物,确实无须为了女人而惹上更多不必要的风波,以免落人把柄。但我相信他心底是在乎你的,不然他刚刚不会为了你而站出来。”傅汉宇轻声细语地安慰雀儿。 宋洋威自信满满地道:“展翔太疼你了,他从来没有如此宠爱一个女人,我们还是头一次看到。” “雀儿,别灰心,现在重要的是你要扳回一城,但不是用拳头,而是比头脑!”沈秦轩露出狡狯的笑容。 “是啊!雀儿,你很聪明,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唐商勤还没说完,就见乔玛丽拿着杯酒走到雀儿面前。 “来!敬你。” 顷刻间,高脚杯里的红色液体像倒开水似的倒在雀儿的衣服上,漂亮的金色礼服上污渍斑斑,成了花抹布。 “对不起喔!不过土包子就是土包子,换上晚礼服还是乡下土包子!”乔玛丽得意地哈哈大笑。 这根本不是敬酒,而是挑衅! “太过分了!”宋洋威想挥拳扁人。 “没关系。”雀儿竟然伸手制止,她瞪着乔玛丽,慢慢露出一抹微笑。“乔小姐,谁说我没准备礼物送给展翔呢?” 蓦地,雀儿身着脏污的礼服,走到兆展翔面前,见状,乔玛丽大感不妙。 “展翔厂百余人中,她的眼底只有他。 尽管一身金色洋装被红葡萄酒弄脏了,她仍然风姿绰约,美得发亮,让他有着怦然心动的感觉。 “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我把我自己送给你!” 兆展翔随即露出了然的笑容。 “哦!没错,雀儿,拥有你,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他伸手搂住她。 虽然雀儿的礼服被弄脏了,但她那楚楚可怜的气质、坚定的眼神、美丽的笑靥,赢得了满堂彩。 兆展翔瞥见雀儿的礼服,心底雪亮地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他凝着眼,一言不发,低头吻了她。 温柔而缠绵的吻,有如一首和谐而愉悦的双重奏,其他人自然能分辨出谁是兆总裁的宠儿。 好不容易结束了那一吻后又引发的无数热吻,兆展翔从容自若地牵着雀儿离开。“雀儿,我们走吧!” 用尽心机的乔玛丽,依旧功亏一箦,瞪着那双俪人的背影,她握紧拳头绝不善罢甘休,立即拨了通电话加油添醋的向兆雪子哭诉她的“委屈”。 黑夜里,兆雪子的眼睛散发出如鬼魅的光芒。 兆展翔在大庭广众下毫无分寸、不如节制,甚至还和雀儿公然谈情说爱,那是她所不能容许的! 她不能让展翔拥有爱,既然无法控制展翔,又赶不走雀儿,那她只好使出杀手锏——让雀儿永永远远离开展翔! ★★★ 走出了舞会会场,屋外星空灿烂,月儿高挂天空,喧闹的吵杂一下子安静下来,他们不想太早回家,决定开车去逛逛,兆展翔命令保镖不准跟来。 他带她去北海岸,他们在一处空旷的沙地上停下来。 雀儿一下车,差点强烈的海风吹倒。 “海风好大!”她兴奋地大叫。 “你这么喜欢吹风啊?”他调侃。 雀儿突然伸手用力推他,他顺着强风风势跌倒在沙滩上,雀儿背对着他咒声连连。 “该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生日呢?你知道当我被乔玛丽在大庭广众之下取笑时,我有多难过吗?” “我根本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我现在只记得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单纯的雀儿马上感动地扶起他,望着他一脸沙子,她露出今晚最开心的笑容。 “你真倒楣,竟然在生日这一天吃了沙子。” “还不都是你害的!” 他报复地要搔她痒,她连忙跳起来朝海边跑,他也童心大发的在后面追逐。最后他终于抓住了她.两个人不畏强劲的海风,并肩坐在沙滩上。 雀儿呼吸着充满海的味道的空气,耳边听着呼啸而过的风声,仿佛感觉风在树林里轻轻的吹,花儿从树上无声无息的掉落地面……她似乎看到那幅最熟悉的画面。 “这让我觉得好像回到山上,以前的我,最喜欢吹山风。” “雀儿,”兆展翔想问又迟迟不敢开口,雀儿是否犯了思乡病?她想念山上那个遥远的家吗? 不管她如何被改造,渴望自由空气的因子仍是不变的。 黑漆漆的海边,数个剽悍大个儿毫无声息地慢慢接近他们,当他们甜甜蜜蜜之际,兆展翔突然捱了一记闷棍,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雀儿错愕地放声尖叫,她拼命抵抗,最后还是被装进一个大麻袋里,拖到公路边,丢进后车厢内,车子呼啸疾驶离去,只在沙地上留下车轮痕迹。 雀儿被带走了! 第九章 炙热的太阳毫不留情地在他脸上、身上发挥热力,一阵吵杂声侵入兆展翔疼痛欲裂的头,他半眯着眼,无法适应阳光的强度。 “少爷!少爷!”远方传来慌张的叫唤声。 兆展翔失踪了一夜,兆雪子紧张的赶紧派保镖四处找寻,最后在车子所装设的追踪器协助下,他们一太早来到北海岸,搜寻了整个沙滩才找到他。 “少爷,你醒醒、醒醒啊!”一名保镖赶紧扶起他。 他头疼欲裂,第一句话劈头便问:“雀儿呢?” “少夫人没跟您在一起吗?”蒂雅不住地东张西望寻找着。“少夫人去哪儿了?” 雀儿不见了! 兆展翔扶着头呻吟,该死!雀儿遭绑架了? “马上报警!” “不!我不准。”兆雪子在女仆的搀扶下,颤巍巍走近。 兆展翔的二度失踪,竟然劳驾兆雪子亲自出马。 “祖母,我一定要报警,迟了,怕雀儿会有不测。”兆展翔坚持。 “住口!兆家是什么特殊地位?你这样贸贸然报警,万一媒体闻风而来,那不是打草惊蛇!”兆雪子用着不屑的口吻,嫌恶地说:“而且,也许是那个野丫头自己跑了也说不定。” “不可能。祖母,雀儿绝对不是这种人!” “难说!光她手上的珠宝,随便变卖都值好几百万,够她在穷乡 僻壤活一辈子了!”兆雪子头也不回的往公路方向走,准备离开。 “祖母,不报警的话,那派保镖去找如何?”兆展翔急忙跟在后面喊。 “不准!休想我会派保镖去找!”兆雪子冷血道。“少了个讨厌鬼,眼不见为净,我乐得很!” 兆展翔万万没想到兆雪子如此痛恨雀儿,他心一沉,脱口而出。 “祖母,对不起,这件事必须照我的方式来办,因为我不能没有雀儿!” 我不能没有雀儿! 这句话同时震撼了兆展翔与兆雪子。 救人如救火,兆展翔掏出外套里的行动电话,正要拨打电话报警时,兆雪子不慌不忙地对身旁两个保镖下令。“把他抓起来!” “少爷,失礼了。” 身材粗壮的保镖们趋上前去,一前一后制住了兆展翔,硬将他拖进车子里,一左一右地把他堵在中央,并用中央控锁上锁。 雀儿,你在哪里! 脑海中浮现雀儿鲜血淋漓的画面,他的心几乎碎裂成两半,如果雀儿有了万一……他抱着头颓然地趴在膝上。 雀儿,你绝对不能有事啊! ★★★ 太小看我了! 雀儿满腹愠怒不满,他们以为她是手无缚鸡之的弱女子吗? 麻布袋绑得松松垮垮的,她一下子就把开口给挣开了,绑架她的人显然对她很放心,才放她一个人独自留在后座,她从缝隙间镇定地观察坐前座的两个男人。 这两个人的侧面好熟悉喔!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咬唇一想啊!她想起了!他们不是祖母身旁的随从保镖阿新和阿龙吗? 不会吧!难道是她看错了? 雀儿眨眨眼睛,没错,确实是他们……难道是奶奶下令要绑架她? 她打了个寒颤。 不行!她一定要逃跑,一定要平安回到阿翔身边! 他们要将她载往哪里呢? 她眯着眼睛偷偷记下车窗外的路径,这应该是一条产业道路,四周都是草丛,或许是逃跑时最佳的掩蔽。 她观察前方的两人,正咬着槟榔,毫无戒心地说笑,雀儿在心里默默数到三,身手俐落的拉开车门,往前翻滚出去,摔入浓密的草丛里。 刺耳的煞车声顿时响起,雀儿没空理会树枝、野草、尖石块在她身上划下的大大小小伤口,小心地藏到深密的杂草丛里,屏气凝神静静地等待着。等到他们慌慌张张地经过她藏身的草丛,听到交谈声越来越远,她才站起身,在黑暗中判断好方向后,凭着长年在山里生活的本能,谨慎且迅速地在草丛里穿梭。 她必须让阿翔知道祖母做了什么事,首先第一件事就是报警! ★★★ “放开我!” 兆展翔难以置信,祖母居然将他五花大绑地困在椅子上。 “哼!没想到一个野女人,就将你搞得失去理智!” 她训练展翔二十几年,竟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给带坏了,兆雪子铁青着脸。 “她才来没多久,你的魂魄就被她给收了!” “祖母,你放开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找雀儿?” 兆展翔挣脱不开密密缠绕的绳子,放弃了挣扎,改以冷静的态度想说服兆雪子放了他。 兆雪子却只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兆展翔疑心一起,想要再出声时,数辆警车驶进兆家大宅,同时蒂雅开心地来通报。 “少奶奶回来了!警察送少奶奶回来了!” 兆雪子的脸色微微一变。 仆人连忙松开兆展翔,他马上跑出大厅,迎面看到雀儿衣衫褴楼、伤痕累累地赤脚走进门,脏兮兮的脸上盛满疲惫,可是当她见到兆展翔时,两眼立刻发出光亮。 “雀儿!”兆展翔马上一个箭步,结结实实地抱住她。 “雀儿,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阿翔,我好高兴能再见到你!”雀儿激动落泪。 他们无视于旁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 稍后,雀儿环视在场所有人后,平静地说:“我被绑架了!” “你被绑架?”兆展翔的心跳停了一拍。 “有两个男人抓了我,我是在中途趁他们不注意时跳车脱逃,然后走了好久才在山脚下找到一户好心人家,跟他们借电话报警……” 雀儿简洁并清楚地交代昨夜的惊魂记。 兆雪子僵硬着脸,不轻不重地说:“谁叫你们昨晚不带保镖,才会让绑匪有机可乘。” “根据兆夫人所言,我们研判应该是绑匪想绑架兆夫人,好勒索钜额赎金,多亏兆夫人机智、冷静,临危不乱的脱逃,我们会继续追查那两名绑匪的身分。”警方人员对于雀儿的机智和勇气印象深刻。 兆雪子极不自然的扯开嘴角。“没事就好,以后,我会要求保镖多多注意我孙媳妇的安全!” 警方人员告辞后,兆展翔撇下兆雪子不管,他横抱起雀儿,走进楼上的卧室。 ★★★ “先去洗个热水澡吧!” 兆展翔对雀儿说道,雀儿点点头,离开他的怀抱走进浴室,很快便传来水声。 不一会儿,她裸裎着身子,浑身湿答答地走出来。 “别着凉了,赶快擦干!”兆展翔拿起大毛巾帮她擦干身体,然后套上羊毛睡袍。 玻璃茶几上已经摆着热气腾腾的鸡汤和燕窝。 “过来喝点汤,暖暖身子。” “好!”雀儿亲昵的倚靠在他身旁,小口小口慢慢地喝着热腾腾的鸡汤,劫后余生的她,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好爱好爱他。 兆展翔面色凝重地直盯着她不放,眼瞳深不见底,俊俏的面容紧绷着,看不懂其中情绪。 他差点就失去她了! 那种前所未有的椎心之痛,令他在有生之年不想再尝到第二次,仿佛狠狠被揪着一颗心,一刀一刀地凌迟着……这种痛,似乎只在父母车祸过世时曾经有过。 “阿翔……”雀儿被兆展翔僵硬的模样吓到了,她觉得他好像怪怪的。 “究竟是谁那么大胆敢绑架你?” “……”雀儿望着他,欲言又止。 他敏感的察觉事有蹊跷。 “雀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知道是谁抓我……”雀儿怯声道。 “谁?” “我认得那两个男人,他们是祖母身旁的保镖——阿龙和阿新……” 兆展翔的表情更冷了。 “真的吗?” “这种事哪能乱说?”她把所发生的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告诉了兆展翔。 “我本来是觉得祖母做得太过分了,所以才决定要报警,借由警方介入调查,让祖母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可是,我一看到你,又觉得这样做似乎不太好。”她不希望见到阿翔伤心,毕竟祖母是阿翔唯一的亲人。 原来,这件事从头到尾全是祖母搞的鬼!难怪她会将他绑起来,又不准他报警。 好狠的心啊!祖母为什么要这样对付他和雀儿!他和祖母之间的恨,真有这么难解,还要牵连到无辜的雀儿? “雀儿,我对不起你……”好半晌,他语重心长地道。 “阿翔,你不要这么说,我和你在一起过得很快乐呀!” 雀儿的想法很单纯、很直接。 “你不喜欢待在这里吗?那我们也可以一起回山上……” 看来他是做错了,他不该带雀儿下山,不该利用雀儿来反抗祖母,他不是很了解祖母的个性吗? 祖母对于障碍物向来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他深受祖母的“教诲”,怎么还会不知道祖母的性情?却害苦了无辜的雀儿。 因为祖母非常清楚,雀儿是他的弱点,早在他自己还未察觉到时,祖母那双精明的眼睛早已洞悉一切,才会千方百计的想要撵雀儿走,就怕雀儿破坏了她在他身上花费的“心血”。 是啊……他爱雀儿…… 遇到雀儿之后,他的冷静全化成失控与冲动,只要想起雀儿,心中便会牵牵系系,无法定下心来;只要跟她在一起,他的生命仿佛燃烧起来,充满无限的精力,甚至重拾赤子之心。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她已经偷偷掌控了他的意志! 他爱上了她! 这不再是当初单纯的想利用她来反抗祖母,更不是另怀居心的骗她下山。 兆展翔眼神复杂地凝望着雀儿,脑中剪不断、理还乱的紊乱思绪,此刻顿时大彻大悟,他爱她,他真的爱她! 怪不得,祖母急于除去雀儿! 兆雪子可是商场上雄霸一方的老将,早比他看清自己的内心,知晓他深爱着雀儿,和过往那些无关紧要的女人不同。 祖母一旦展开计划,绝对不会就此罢手,往后雀儿将会有更多的磨难和意外,他能再一次饱尝可能会失去她的恐惧?他真的能爱她吗? 不,他无法再次承受那种痛楚,当年父母身亡,独独遗留下他一人的伤痕尚未愈合,而今晨得知雀儿失踪时的揪心之痛仍在,这种因为爱而有的痛,他再也无法承受了。 就这方面来说,祖母要他无情无爱,或许真的是想“保护”他,兆展翔自我解嘲地想。 没有了爱,就没有期待,自然也不会有伤害! 他害怕,最终他爱的人都会离弃他,当年那场车祸里,妈妈用身体护住他,使他毫发无伤地活了下来,可是父母亲却当场毙命。如今雀儿也因为他而历经过惊险的绑架事件,如果稍有闪失,他恐怕将会永远失去她…… 他怕幸福随时会被夺走,他怕雀儿会跟父母亲一样,丢下他一个人…… “阿翔,你怎么了?” 兆展翔的样子好怪,该不会是发烧了?雀儿担心地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 他却好像见到鬼似的,挥开她的手,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她。 “我要你回去山上,走得远远的!” “阿翔!”雀儿傻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他会说这种话? “我不要你了!”他简单说完后,决然地走出房间。 雀儿仍然呆愣着,不解兆展翔的异常反应。 他不要她了? 阳台外传来兆展翔最爱的银白色跑车引擎声,呼啸而去,雀儿仍然维持原姿势不动,直到一滴、两滴、三滴……珠串般的泪水滚滚而下,她趴在玻璃茶几上无声地哭泣。 第十章 寂寥的深夜。 兆展翔驾车奔出家门后,在街上绕了一整夜,而后直接到公司上班,他在办公室附设的休息室稍加梳洗、换衣服,却仍脱不去眼底的颓废。 一整天,他闷着头卯起来追查了上百件合约的进度和损益表,盯得众人满头包,连那五大优秀干部都逃不过,连一些尚在评估中的计划案都硬被订上完成日期。 比起之前,兆展翔更加冷漠了,看在傅汉宇他们眼里,当然想个明白,但是只要一开口,便领回足以排到公元三千年的卷宗,使得排在后面的宋洋威和岳旭擎连忙闭嘴,不想自讨苦吃。 兆展翔留在公司加班至深夜才回家,空气中已经没有雀儿芒馨的气息了。 “她走了吗?” “嗯,少奶奶说她要回山上的家。”蒂雅恪守本分地报告。 她忽然想到一事,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 “这是少奶奶交代要给你的。” 少奶奶!显然经过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雀儿的善良与活泼,无形中替这个家注人新气象,连蒂雅都为她的离去而难过。 他抽出信纸,上面只有潦草的三个字—— 你爱我! 不愧是雀儿,在他那样伤害了她之后,还能如此看清他的心。 是的,他爱她,同时也永远失去她了! 他捉起一瓶酒,打开后直接往嘴里灌,他需要一点酒精来麻醉神经,太过清醒的思路会将他逼疯,他灌了一口接一口,似乎怎么也喝不醉,喝完一瓶又一瓶,只要一醉就不会想起雀儿。 兆雪子冷眼看着孙子不长进的自我毁灭,雀儿的离去,并没有为她带来预期的快感,她甚至有种终于毁了展翔的错觉。 她很意外那个野丫头竟没有以绑架事件来威胁她,或是和她谈条件,反而是在隔天一早就匆匆离去,而且除了身上的衣物外,不带走任何物品。 这个野丫头的傲骨,倒是颇让她另眼相看。 兆展翔微醺的眼瞥见兆雪子,闷不吭声的又灌了一口酒。 “没想到你跟你父亲同一个样,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丧心失志,不知长进!”兆雪子的话如同寒风一样,在兆展翔身上又刮下一道伤口。 “祖母,你从来没有停止过恨我……” “为什么我不该恨你?”兆雪子满肚子委屈,她的眼神除了恨,还有无限的痛苦和哀伤。“如果我儿子当年乖乖听我的话,不要跟你母亲在一起,听从我的安排,现在一定是个万人之上的企业钜子,他会在我的羽翼保护下,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也不会沦落到发生横祸早死的命运,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而你的身上流有那个女人的血液……” 兆雪子的眼前又浮现年轻却充满热情的伟震和彩燕,他们爱得那么不知天高地厚,爱得那么不顾一切。 “当我看到雀儿时,仿佛又看到当年你的母亲,要来跟我抢走你。我已经失去我的伟震了,不能连我的孙子也失去……” 兆展翔紧握着酒瓶,不太能理解兆雪子的语意,他已经分不清爱与恨的界线。 “伟震因为追求爱情而失去生命,我不相信他在死前完全不会对我感到愧疚!你是我唯一的孙子、唯一的亲人,我绝不会让你跟伟震走人相同的命运!” 蓦地,她老泪纵横。“可是,我仍然改变不了你,你的骨子里流着与伟震一样的叛逆基因,你们宁愿选择与相爱的女人厮守在一起,也不要财富、权势和江山……” 兆展翔恍然大悟,祖母是爱他的,只是怕失去他,才会用乖戾的方法控制他,以为用钱能把他留在她身边! 原来,祖母和他一样害怕所爱的人,终有一天会离弃自己。 兆展翔喃喃自语:“雀儿说得对,天底下没有父母不爱孩子的!” 多年来第一次,他真正看清楚掩饰在兆雪子精明表象下的老迈和痛失爱子的哀伤。 迟疑地,他慢慢伸出手拥抱兆雪子。 “展翔,你……”兆雪子怔得说不出话来,泪水像水库泄洪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祖孙俩相拥了好久,如勾新月在天际静静的散发皎洁的光辉。 兆展翔真诚的对兆雪子说道:“祖母,我不会离开您的,我答应过爸爸,我会照顾您一辈子!” 兆雪子感动得频频拭泪,她既难过也高兴儿子在死前仍记挂着她啊! “祖母,是雀儿教我懂得爱,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样,除了爱以外,她对我别无所求。” 兆雪子已经卸下心防,如今只要兆展翔开心,什么都好。 “嗯,那个野丫头看来也没聪明到能从我们祖孙俩手中夺走家产,她的硬脾气还挺像兆家人的,与其娶乔玛丽,还不如便宜这个野丫头……展翔,你去接她回来吧!” “只怕她恨死我了,不会和我回来的。”兆展翔摇摇头苦笑。 “兆家人在商场上从未不战而降的,孩子,去吧!” “谢谢您!”兆展翔觉得自己冰冷的心又开始跳动。 祖孙俩尽释前嫌,化解了心防,这一切或许是父亲冥冥中保佑接下来,就得要赌赌雀儿对他是否还有爱了。 ★★★ 兆展翔搭最后一班飞机从台北飞到台中,取了车后,他耐不住思念的煎熬,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雀儿! 等不及天亮后司机再来载他,他不顾保镖的劝阻,启动引擎后,直奔佳人所在的世外桃源。 “雀儿,雀儿……”他心底惦念着她,呼唤她数百次、上千次。 车子驶入不知名的深山小路,他开了很久的车子,前方山头冉冉升起旭阳! 阳光冲破云海,散发光亮与温暖,让五彩缤纷的颜色重现大地;他和雀儿从前常常相拥一起等待日出,那是他这辈子永远难忘的回忆。 雀儿,我来了! 奔驰在熟悉的小径上,当他望见依旧被苍郁树荫笼罩的小木屋时,他的心倍看了,眼眶莫名红了。 “雀儿!” 在狂乱的心跳中,他打开木门,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雀儿,雀儿……” 他仔细搜寻了屋内每一处,依然不见雀儿。 雀儿不见了? 他往外狂奔,四处寻找雀儿的倩影,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他来到了泡澡的水塘旁,跪在水边,笔挺的白衬衫衣角挂在西装裤外,背后也汗湿一大块。 这里仍旧没有雀儿的踪迹。 他心灰意冷地对天空大喊:“雀儿,你快点出来吧!我有一大堆的话要对你说,雀儿,我爱你!我的爱你!” 他心力交瘁地倒在泥石地上。 “雀儿,出来吧!求求你!雀儿,请你原谅我!雀儿……” 他心灰意冷地呆坐在地上,日理万机的脑子如今却跑不出任何东西。 看来雀儿是不愿意原谅他了! 他的失魂落魄全进了一双明亮的眸子,就在他以为得不到回应时,平空响起一个甜美的声音。 “哼!看你可怜,我就跟你说说话好了!” 他喜出望外地四处找寻声音来源。 “雀儿,你在哪里?该死!你究竟在哪里?再不出现,等我找到你,我会狠狠地打你屁股!” 雀儿躲得真彻底,完全不见踪影。 “谁叫你要抛弃我?不给你一点教训不行!” “雀儿,我不是要抛弃你.我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啊?怎么不说?” “你先出来,我再告诉你。” 一听到雀儿的声音,兆展翔的思路完全活络过来,他开始展现商场的谈判技巧,想要诱她出来。 “不要!不说就算了,那我走了。” 该死!他的弱点全掌握在她手里,根本一点胜算都没有,只能任雀儿宰割。 “好!雀儿,我说!我赶你走是因为……我怕你终有一天也会离开我,我怕你会像我父母一样永远离开我,那种痛苦我无法再承受一次,所以我以为把你赶走后,我就不用担心……会有那么一天……” 半空中隐隐传来啜泣声,他的白衬衫上沾了几滴似泪的水珠。 “可是,我错了,你离开后我跟死了没两样,整个心都空空的……雀儿,回来吧!祖母也希望你能回来,她以后会加倍对你好的。 还有,雀儿,我爱你。” 白衬衫上沾了更多水珠,仔细一看,可以发现水珠是从树上滴落下来的,又急又凶…… 兆展翔含笑地抬头往上望,嘴角蕴涵着无限的情意和温柔。 “上来吧!”坐在树间的雀儿,又哭又笑地看着兆展翔笨拙地慢慢爬上树。 其实,早在她从树上看到他四处寻找她的焦急模样时,她就原谅他了,谁叫她真的好爱好爱他。 好不容易,他气喘吁吁地坐在她身边,雀儿淘气地取笑他。 “你终于爬上来了,辛苦你了!” 兆展翔着迷地望着她,然后猛地将唇复上她,在缠绵间寻找安心。 “雀儿,我的雀儿!” “阿翔……”雀儿也昏了,她对他的吻向来没有招架之力。 “不过才分开几天,我已经觉得好像过了一世纪,雀儿,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他迫切地边吻她,边断断续续说道。“我有好多话要告诉你……我和祖母和好了……她接纳了你……”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以最虔敬的目光看着她,缓缓说:“雀儿,我们一起回家吧!” “好!阿翔,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好爱好爱你……” 他们坐在粗大的树干上,柔情款款地诉说相思。 只要有爱,不管何处,都是他们最甜蜜的家。 凉风徐徐,小鸟、虫儿们都安静下来,仿佛害怕打扰了有情人的绵绵絮语,小径上的花儿,朵朵笑开了脸,在亲密交叠的人儿间幽幽散发着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