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郎君》 第一章 喜乐高鸣,绵长的迎亲队伍走了三天,才到了位在京的荆府。今天是荆家长公子荆弄影娶妻之日。喜婆跟在队伍的前端,对于即将进门的荆家少夫人一路上百般呵护,深怕惹荆府不悦。 白雨芙的内心相当惶恐,她只知道爹亲为了巩固自身在朝廷中的势力,先是将姐姐白雨悠许给太子跟前的带刀侍卫。而她……爹亲只叫她不可怠慢他;上花轿前,娘亲也一直在耳旁谆谆教诲,为人妻、为人媳的职责。 正在胡思乱想当儿,先是感到轿身停止,然后听见喜婆高声喊着:“新娘子到!新娘请下轿!” 喜婆皱着眉头,她当喜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有相公不亲自来迎接妻子的。唉!这个白家姑娘日子大概也不会好受了,荆弄影的阴沉是整个京都知道的事。 白雨芙相当惊讶,看着冷冷清清的荆府大门,除了迎亲队伍之外,只有一位丫环打扮的女子站在轿前。本以为可以见到自己的夫君,难道他不在这里吗?大典前,荆家即捎来信署明不得带任何丫环陪嫁,所以白雨芙是只身嫁到异乡来。 “少夫人,我是服侍您的丫环,菱香。请少夫人随奴婢进府吧!” 菱香轻轻的揭起轿前的帘布,将白雨芙扶出轿门。 白雨芙只好将小手搁在菱香掌心,由她带自己出轿,原以为会看到热闹场面,可是却无半点喜庆的气氛,这让她相当的失望,相公他……白雨芙不敢想太多。 白日的喧闹,经由夜幕的低垂,转为宁静。自拜过堂后,白雨芙便被人带到新房里等着,足足等了好几个时辰,都不见新郎倌进房。 白雨芙拍拍酸疼的腰杆子,心里直疑惑,荆弄影到底到哪儿去了?一整个晚上都不见人影,白雨芙额前的红绡还没取下,身上也还穿着凤冠霞帔,说来好笑,偌大的新房中,只有她形单影只。 窗外传来夜鹰的啼声,时辰已接近三更,原本俪影双双的洞房花烛夜,却是自己一人空守。 他到底去哪儿?白雨芙不敢随便掀起红绡巾,可是,不怎么轻的凤冠压着她纤弱的颈项,颈边更是酸痛不已,白雨芙只好自行将凤冠霞帔脱下,剩下一身白绵绸衫。 她走到窗台边,轻轻拉开一条缝,夜里的凉风随即渗入了房内,昏暗的烛火开始晃动,在墙上映着烛火的黑影,整个房间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白雨芙心里一阵发毛。 洞房花烛夜应该不是这样的吧……白雨芙缩回床角,不敢再靠近窗边一步。沉重的眼皮随即落了下来,绵长的睡意取代了内心的惊恐与陌生,她静静的蜷曲在床缘的一角,稠的睡意立刻让她进入了梦乡。 然,窗外的纸糊被人挖破了一个小洞,照出一双晶亮的眼眸,冰凉的夜风自缝口吹入房内,沉睡的白雨芙不由自主的蜷紧身子。 喳呼的鸟鸣声吵醒了正与周公下棋的白雨芙,她揉揉困乏的大眼,窗外照进了一地的金黄。 天啊!真是腰酸背痛,她起身拉开房门,站在门外的菱香随即跟了进来。 “少夫人,菱香来服侍你着衣吧。” 看着依旧是一身白衫的白雨芙,菱香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想来少爷并没有与新娘一同度过。 “菱香?” 白雨芙这才想起是昨夜扶自己进房的丫环,菱香大概是她从进府以来,唯一见过的荆家人吧。 “少夫人,老夫人吩咐菱香来服侍您。”边说着,菱香开始整理起白雨芙凌乱的发髻。 “菱香,少爷呢?” 第一天进门就受到这种冷落的待遇,希望他不是有心的才好,白雨芙暗自在心中祈祷。在嫁过来之前,早耳闻荆弄影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脾气相当古怪,白雨芙原是半信半疑,现在看来,似乎真有这么一回事。 “少爷他……” 菱香犹豫半晌,该怎么跟少夫人说呢,少爷什么也没交代…… “他是我的夫君,昨夜没见到人影,难道我不该问吗?” 白雨芙相当不高兴,如果这么讨厌她,何必娶她进门,白家虽然家道中落,还不至于要这番摇尾乞怜。 “少爷他……” 菱香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少爷一整天都窝在酒窖里,那个地方又是去不得的,该怎么跟少夫人说? “算了,我自己去找……” 两人都已经成亲了,总不能这样一直避不见面吧!白雨芙撩起裙摆,径自走出房门外头。 “夫人!夫人!!万万不可啊!” 菱香吓坏了,她以为白雨芙就像一般闺阁千金一样,柔柔顺顺的。怎么这个少夫人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见她到处乱闯,菱香急急忙忙的跟在后头,深怕少夫人闯进不该进入的地方。 “有什么不可……我找自己的相公,有什么不对!” 白雨芙更加确定这个荆府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就是荆弄影在背地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好事,白雨芙毫不客气地对着一间间的楼房翻找着。 “夫人!夫人!您别这样啊……” 一思及少爷冷冽的眸光,菱香更是拼命的打颤,一定要赶在夫人闯进酒窖前阻止她,菱香思及此,更是加快脚步,急忙的跟上前去。 “不然你就告诉我,他在哪里。” 白雨芙越走越快,完全不让菱香有赶上的机会。 绕过一条长廊,穿过一个水池,白雨芙不自觉被眼前的建筑物吸引,一座古色古香的楼阁矗立在眼前,楼阁的碉瓦全是灰青瓦砌上的,带着湛绿的颜色在阳光的闪耀下,发出熠熠的光辉,突出的楼台砌以红瓦,四旁的柱子皆雕上石刻,相当的精致。楼台前的有一座莲花池,池心站着一只喷水的鲤鱼石雕,四周皆是花径铺成的小道,仿佛人间仙境。 “好漂亮的地方……” “夫人……” “这里是哪里?他在里面吗?” 白雨芙心里微微浮出一股酸意,这么漂亮的地方一定是女眷住的,难道他早有了其他的妻妾?爹怎么没提过? “这里是舞小姐住的地方,少爷有时会在这里,要菱香去知会一声吗?” “舞小姐?她是谁?她是相公的侍妾吗?” “夫人!不要误会了……舞小姐是少爷的妹妹……” “嫂子!我就是荆舞儿……” 荆舞儿忽地出现在两人身后,让白雨芙与菱香吓了一大跳。她转过身,定眼一瞧,除了荆舞儿外,另外她身后跟着一名与她年纪相仿的丫环。 “你是弄影的妹妹……对不起……我误会了。” 白雨芙对自己的胡乱猜测,感到相当的抱歉,继而发觉荆舞儿全身散发着一股阴寒之气,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打寒颤,感觉不会是个好相处的人。 “没关系……第一次见面。昨天很抱歉,我身体不舒服,所以没到前厅去接待嫂子,真不好意思。” 荆舞儿涂着紫红的唇妆,肌肤显得相当白皙,穿着一身紫纱衫。而她身后的丫环亦是冰冷着一张脸。 “那……弄影他在哪里,舞小姐知道吗?” 白雨芙发觉自己有点害怕荆舞儿,她那沉静如一潭秋水的黑瞳,始终保持着平静,无一丝涟漪,沉沉静静的,让人无法猜透她的思绪。 “嫂子!弄影哥哥可能在忙吧,嫂子就多担待些。” 荆舞儿不等白雨芙回答,径自带着婢女离开,留下一脸错愕的白雨芙。 “菱香……舞儿她是不是……” 白雨芙似觉荆舞儿对自己存有敌意,但又说不出来哪里让她起疑。 “少夫人……千万不要招惹舞小姐……她……只是脾气坏了一点。” 菱香着实想说些什么来佐证自己的话,无奈喉中仿佛塞入硬物般,不停的结巴。 “招惹?她怎么了?我只觉得她很冰冷!” “少夫人,其实菱香来到荆府这么久,也才看过舞小姐几次面。我对舞小姐不太了解,只知道少爷跟舞小姐的感情很好。少夫人,您就别放在心上了。” 白雨芙心头开始疑云丛生。见菱香一脸惊魂未甫的样子,她愈加确信菱香有事儿瞒着她。 “可是她……” “少夫人……我们回房好不好……” 菱香不停的左右张望,她着实不爱待在舞小姐的楼阁里。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才行……” 白雨芙忆起昨晚的惊恐,自己可不想再一个人独眠。 她继续往前走,经过一个川堂,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淡灰色碉瓦的楼房,无论在颜色、形体方面都较荆舞儿的楼阁更为灰暗,屋子外头也没种植什么花草,只有枯死的草皮,连屋台前的桌椅都是大理灰石。 “少夫人!不要过去了……” 菱香赶紧拉住白雨芙的衣衫,不让她再靠近屋子一步,那里是荆弄影的酒窖,也是府里的禁地。 “这里又怎么了,这里是弄影弟弟住的地方吗?” 刚才是妹妹现在总该是弟弟了吧!她现在好歹也算是荆家的一份子,这儿也不能去,那儿也不能去,干脆把她困死算了。 “菱香不敢!” “那你告诉我那里是谁住的?” “是少爷的酒窖,御阁。他吩咐任何人都不得靠近的。” “这么说他现在人在那里!” 白雨芙内心一阵雀跃,总算可以见到他了…… “少爷泰半时间都待在那里,不过少夫人还是不要去打扰少爷比较好。” 菱香近似哀求的眼神看着白雨芙,好像她闯进了酒窖,就会遭遇到什么不测一样。 “他一个人躲在那里干什么?” “少爷……” “算了……不勉强你了。我得先去和娘亲请安!” 她转身不再往楼阁方向前进,菱香这才吁了一大口气。 荆舞儿站在楼台上望着白雨芙离去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沁儿!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沁儿都准备好了。” “先来个下马威吧,让这个不更事的小丫头明白荆府可不是玩乐的地方,任何地方都任她闯。” “沁儿明白。” 很快就有人要和云夫人作伴了。 白雨芙乖乖的来到老夫人的房间请安。 “娘!” 白雨芙露出微笑,甜甜的小梨窝现了影,荆老夫人则是细细的打量起白雨芙的身段。她满意的不得了,果然替影儿选对了媳妇儿。 “嗯……好姑娘……影儿应该会满意才是。” 白雨芙粉脸浮出阵阵的娇羞,太好了,老夫人不嫌弃她。这样她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了。 “圆房了吗?我等不及要抱孙子了,芙儿可要好好的努力,帮我们荆家生几个孙子来。” “嗯!” “傻孩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荆家可要靠你呢。” “是!” 白雨芙困窘的点点头,还没圆房呢?怎么抱孙子,她已经迫不及待想把荆弄影找出来,问明他为何让她一人独宿新房。 第二章 天色暗了下来,外头一片漆黑,白雨芙换上白衫,准备就寝。偌大的喜床上仍是只有她一人。 “好冷喔!”她将全身蜷进了被窝中。 明明时辰已晚,白雨芙仍然睁大着杏眼,一点睡意也没有,双眼不停的左右张望,房里灰暗的烛火不停的晃动。摇曳的烛光,看在白雨芙的心里更是害怕。 “观世音菩萨……您要保佑我啊……这个世间没有鬼的……” 白雨芙不停的默念法号,试图驱散心中的恐惧,窗外响起了三更的锣声,她仍旧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忽地一阵凉风吹进,让她更是惊恐万分。 她立刻起身查看,走进靠近外头水池的窗棂,见留有一丝细缝,白雨芙吁了一口气。当她要把窗子拉紧,却瞥见窗外的水池边有一抹白影。 白雨芙的牙关开始嘎嘎作响,拼命的安慰自己,可是,双腿早不听使唤的频频颤抖。 只见水池边的人影不停的往她的方向走来,白雨芙吓得两腿发软。她迅速的爬上棉床,将身子全埋进了被窝里,不敢张望。 门外的石阶上,传来脚步声,白雨芙更加的害怕,不行……她不能坐在这里等死……白雨芙立即从床铺上跳了下来,急忙的拉开另一头窗户,外头是一片草皮,白雨芙双眼一闭,咬紧牙根,朝下一跳。 “碰!” 白雨芙摔疼了香臀,顾不得隐隐作痛的小腿,拔腿就跑,直到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了下来。此时,她才发现,她竟在不知不觉中,跑到了菱香口中的“禁地。” “啊……这是……御阁……” 仔细张望,黑暗中的灰楼更是显得幽暗,冷风吹过竹林的声响不停的灌入白雨芙的耳中,这才发现御阁的左侧植了一排竹林,黑不透影,整个竹林在黑夜中更是显的诡谲异常。 “他在这里……我……” 二话不说,白雨芙立即踏上御阁的台阶,轻轻的推开入口处精雕细琢的紫心木门。 只见御阁内亦是幽暗一片,丝毫不逊于外头的恐怖场景,白雨芙战战兢兢的窥探着屋内的情形。 经过幽暗的前厅,她端着不停晃动的烛火走进内堂。“弄影……你在这里吗?不要吓我……” 白雨芙不停的搜寻着荆弄影的身影。“弄影……相公……夫君……”白雨芙低喊着荆弄影的名字。 正在书斋里闭目养神的荆弄影,敏锐的察觉到一楼细微的脚步声,随即醒了过来,是谁胆敢破坏规矩,半夜三更到这里来…… 荆弄影小心翼翼的起身查看,他走到楼梯间,阴沉的黑瞳紧紧的盯着不远的火光,是谁那么大胆敢来这里,阴鸷的眼神牢牢的盯着细小的身影。 “弄影……弄影……你在这里吗?”白雨芙仍旧小声的喊问。 “找我的?” 荆弄影眯起眼眸,这个无知的女人该不会是那个姓白的吧,到现在荆弄影还搞不清楚他娶进门的女人到底叫啥名字,反正那名字对他一点意义也没有。 白雨芙持着烛火,小心翼翼的往前迈进,忽地,身子撞上了一堵墙,她被撞退三步。 “啊……有鬼啊……” 映照在白雨芙烛光下的正是荆弄影那炯炯有神的眼眸,幽沉、深黝的黑瞳仿佛深不见底,白雨芙被吓得一把抛开手中的烛台,人则是跌坐在地,全身不停的打着冷颤。 “没人告诉你,这里不能来吗?” 荆弄影显然不把白雨芙看在眼里。低沉、冷漠的嗓音飘散在凉飕的空气中。 “你是不是弄影?” 白雨芙心中出现一线希望,太好了,总算找到他了。 “是又如何,快滚回去。” 眼见荆弄影就要拂袖离去,白雨芙可不能让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夫君就这么离开了。 “不行……我不走……我要留在你这里……” 她的音量陡地加大,慌忙的站起身,紧紧的拉住荆弄影宽大的衣衫。 “笑话!哼……滚回去。” 荆弄影毫不客气地用力抽出手臂,不让白雨芙圈住自己。 “不要……不要……那里有鬼啊……” 白雨芙抱住荆弄影的腰际,牢牢的不肯松手,一时之间荆弄影竟也挣脱不开。 “哪来的鬼,荆府里没有鬼。” 荆弄影对着白雨芙大喊。 “有……我真的有看到……穿白衫的……真的……” 白雨芙睁大双眸,双手仍是攀得死紧,她绝对不要再独自睡了,她做了一整晚的恶梦。 “胡说!滚出去!” 荆弄影一把推开白雨芙,径自上楼去了,不再搭理白雨芙。 “不行……那个鬼一定还在那里。” 白雨芙跟着拾级而上,只见荆弄影早将书斋的房门关的死紧,摆明了不让她进来。 她相当的失望看了紧合的房门几眼,还以为他会让她留在这里。相公不是都该疼爱妻子的吗?看来他的脾气相当不好。 白雨芙不敢惊扰正在闭目养神的荆弄影,只好暂时坐在书斋门口,心中不断地安慰自己。只要知道他在她身后,他一定会保护她的。 她静静的坐在书斋门口,心中因见到了荆弄影而有了踏实感,眼皮随着警戒心的放松而逐渐沉重,不到一会儿陷入沉睡。 正讶异门外怎么没了声响,荆弄影以为她会上演一出哭天抢地的戏码,好搏得他的同情。可是怎么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他忍不住好奇心的驱使,打开了房门,随即看到了一抹小小的身影窝在门边,安稳闲适的睡着了。 “奇怪的女人……” 荆弄影对女人的不再信赖,连带着影响了他对白雨芙的态度,要不是娘急着抱孙,他是决计不会答应这门婚事。荆弄影索性再度关上房门,要用苦肉计是吗?他可不是笨蛋。 白雨芙一觉醒来,全身酸痛不堪,搓着酸疼的腰杆子,揉着发麻的腿部,这才勉强的站起身。 “弄影……” 白雨芙四处张望,都不见荆弄影的人影,只好落寞的步下楼。 才一出御阁的大门,菱香随即奔了过来。 “少夫人!?我的天啊,你上哪儿去了?” 菱香惊恐的望着白雨芙出来的方向,不会吧?菱香的脸霎时转为惨白,少夫人不会……从那儿出来的吧! “菱香,你的脸怎么这么苍白?!” 白雨芙轻轻捏着菱香惨无血色的脸颊。 “夫人,那里不能去啊……你没事吧!” 她手指着御阁的方向,身子不住的打颤。 “没事啊!弄影是我相公,我去看他会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少爷有交代过那里不能去的,少夫人还是少去那个地方比较好。” “嗯……尽量啦。” 如果没闹鬼的话,白雨芙在心中补上这么一句。 夜深人静,白雨芙依旧是胆战心惊的瑟缩在床角,不一会儿,白雨芙又被窗外的白影吸引了目光,啊……它……它……又出现了……白雨芙飞快的跳下床,跟昨天一样,翻窗而下,直往御阁奔去。 一到御阁,她立即推开大门走了进去,她加快脚步,走到书斋前,正想开口喊他,却只见荆弄影早睁着一双寒瞳瞪着白雨芙。 “我……因为……那个鬼又出现了……我……” 没料到他对她的出现是如此的愤怒,紧张之下,白雨芙开始结巴起来。 “你还来干嘛,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这里谁都不准来,你没听懂吗?” 荆弄影不敢相信白雨芙把他的话当耳边风,难道她以为他会在乎她吗? “那里有鬼啊……我待在这里好不好。” 脑海中仍旧盘绕着那一身白影,白雨芙不停的瑟缩发抖,荆影弄看着抖得不停的白雨芙,但仍是断然拒绝。 “不行……” 这里是他唯一能忘怀伤痛的地方,他不想让这里沾上任何女人的气息。 “你是我相公啊……” 白雨芙讶异的张大双眸,他怎么可以这样。 “那不过是个称谓罢了,你何必如此在意,大不了你可以离开荆家,我不会拦你的。” “等等……我是你的娘子,现在我很害怕,你不是应该要保护我吗?丈夫不是都会保护妻子?” 荆弄影望进白雨芙那澄澈如镜的水瞳,在里头看到了白雨芙对自己的信任,与依赖,好久了……未曾在一个女人的瞳眸里再度看到自己的影子。 “真有鬼?” 自从他把“那个女人”软禁起来后,荆府里闹鬼的风波已经停歇了,怎么现在又开始闹起来了。 “真的,穿一身白衫,而且她的头发长长的……她……” 荆弄影看着白雨芙认真比画的模样,嘴角不自觉逸出一点弧度,纠缠的眉心也慢慢的纾解,他竟然有点想笑,阴郁的心房仿佛又开始活跃起来。 “它会走路?” 荆弄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开始对这个话题认真起来,难道是被她那句“丈夫应该要保护妻子”的话所影响? “嗯……还发出叩叩的声音,真的好可怕,好可怕。” 白雨芙的小脸依旧满布着惊恐,手还轻轻着发颤。 “鬼是不会走路的!” 荆弄影像是发现白雨芙的语病似的,好不容易扬起的嘴角又再度垂了下来,他真是笨到极点,连这么拙劣的谎言也听不出来,荆弄影气急败坏的回到书斋内。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然你明天跟我一道回房,你一定可以听到它走路的声音。” 白雨芙说得振振有词,双眼的决然不容忽略。 “如果我不要呢!” 他何必陪着一个脑袋不清不楚的笨女人耍猴戏,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鬼,想争取他的注意也不是这样的。 “那我就天天来这里跟你睡,我不要再独自一人了。” 说着说着,白雨芙眼眶里的泪珠随即滚落,真的太可怕了,她不想再待在那空荡荡的新房。 “我干嘛要理你,你自己去找人陪你睡。” 荆弄影后悔了,发觉自己的心弦竟在白雨芙落泪的刹那被撩拨了。三年来平静无波的心,起了涟漪,有了反应,这些都是荆弄影所不愿意乐见的。 “不要……我只相信你,其他人……都好可怕……我怕他们……” 白雨芙相信荆弄影,一定会保护她,可是荆舞儿……白雨芙不敢想,她根本不敢再接近荆舞儿的楼阁一步。 “为什么?我们两个之前也没见过面,你会嫁给我,完全是娘的意思,与我无关,而我娶你的目的也只是为传宗接代而已,这样的我,你相信吗?” 荆弄影无意给谁难堪,只是白雨芙太强调自己存在的意义,但在他荆弄影眼中她不过是个女人,一个举无轻重的女人。 “你是我的夫君,所以我会相信你。” 白雨芙相信荆弄影,莫名的依赖他,在嫁进荆家前,娘亲就曾嘱咐过她,要她好好服侍自己的夫君,夫唱妇随的想法早在白雨芙了的心里发酵。 “你当真这么想?” 荆弄影不敢相信有女人可以这么宽宏大量。 “嗯……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待我……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房里。” 想起惶恐的新婚之夜,白雨芙更是一阵惊慌,那时候她真的不停咒骂他,可是在见过他之后,白雨芙不自觉希冀能偎入荆弄影那宽大的怀抱中。 “你倒满乐观的……” 荆弄影冷嗤,看着白雨芙晃动的双肩,内心忽起欲念,还没跟她洞房呢,本以为自己就此清心寡欲,在目睹白雨芙白皙的粉脸与映照在月光下的柔美肤质,荆弄影竟想逗弄那湿润的菱嘴儿。 “我要睡在哪里?” 白雨芙眨着沉重的眼皮,怎么自己每次来到他的身边,眼皮都会不自觉的重了起来。 “这里没地方可以让你睡。” “那……” 白雨芙主动的窝在昨晚自己睡的墙角,小小的身子缩在墙角边,看起来我见犹怜,但荆弄影可不这么想…… “你干什么窝在那里,别人见了,还以为我虐待你。” 荆弄影的火气上升,她干嘛一定要留在这里,这里除了书斋,还有很多的房间,她怎么不去。 “既然你不让我进书斋,我只好留在门外……万一鬼真的来了,我好赶快进去找你。” “还有其他的房间,哪一间都可以随便你挑,就是不可以留在书斋附近。” 荆弄影忽感下腹的胀痛,奔腾的欲望不停在体内窜烧,他勉强压抑住澎湃的欲念。三年来,没碰一个女人,不是代表他没有冲动,而是,他不想在自己意志的薄弱的时候要了她,那会让她自满。 “不要……我哪儿都不想去,我只想留在最靠近你的地方。” 白雨芙对着荆弄影甜甜的露出笑靥,而他阴沉的眸子始终留连在白雨芙浑圆的身子,与柔嫩的雪肤上。 “随便你!” 荆弄影气呼呼的将自己关在书斋里,阻止他对白雨芙突如前来的欲念。 正当荆弄影还在沉淀纷乱的思绪的当头,外头的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意外的,荆弄影失眠了。 第三章 连续几日下来,白雨芙每夜都到荆弄影的书斋前报到,而菱香每天都会被吓破胆子一次。 “少夫人!你没事吧!”菱香苦着一张脸。 “菱香,我怎么会有事呢!” “少夫人,你去御阁,少爷真的没发脾气吗?” 菱香不敢相信,平日就连荆舞儿都要荆弄影在的时候才能去御阁,而她的少夫人竟然连续去了五天。 “菱香,你的样子好奇怪,难道少爷他有什么秘密吗?” “没有……没有……” 菱香猛摇头,这让白雨芙更是满心起疑,荆弄影一定有秘密瞒着她。 “嫂子!我正在找你呢!” 荆舞儿来到白雨芙的面前,菱香不自觉的退到她身后,她相当畏惧荆舞儿,连白雨芙都察觉出菱香的异常反应,自己虽然也不自在,但还是礼貌性的问: “舞儿!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不是什么事啦,只是昨天我拿一件毛氅想给嫂子暖身,怎么来到你的屋里不见人影,我有些着急,所以……” 荆舞儿的眼神里充斥着冰冷,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白雨芙被震慑住了。 “昨晚?” 白雨芙偏头思索一番,她昨天在三更锣声响了以后,才离开房间的,荆舞儿怎么这么晚才来她房间? “是啊,前前后后都找遍了,就是没见到嫂子的人,我好担心呢!” 荆舞儿俯身上前,冰凉的晶瞳牢牢的攫住白雨芙闪躲的目光,看在白雨芙的眼里实在是颇具压迫。 “我……我到弄影的书斋去了……” 白雨芙结结巴巴的说出自己的去处,荆舞儿年纪相当轻,甚至比她还小,怎么眼光如此冰冷?凉飕飕的,让人不寒而栗。 “弄影哥哥的书斋,可是不能随便去的,何况嫂子这么晚去,恐怕是不妥吧,虽然娘很想抱孙子,不过弄影哥哥现在正在为朝廷准备绿筑公主的婚典,准备‘天酿’作为喜酒,可是相当忙的,希望嫂子能多多担待些,弄影哥哥不能常常陪着你舞风弄雪的。” “是吗?我不知道他在忙这些,不过……我找他是有原因的……我……” 白雨芙正在迟疑该不该把屋里闹鬼的事告诉舞儿,她是不是会嗤之以鼻? “我只是希望‘天酿’的制作过程能顺利,不然交酒的时辰一到,我们荆府交不出去,可是只有死路一条。” 荆舞儿拂袖而去,显然是对白雨芙的理由无法接受。 “少夫人!舞小姐的性子一直是这样的,少爷的确是在忙着酿酒的事。荆家向来是以酿酒为业,老爷、祖老爷都曾被皇上召见过,圣上也因此让荆家世代长男担任朝廷的品酒令,负责掌管朝廷御用的酒品。可是个一品官呢!” “哦!我一直以为‘天酿’是朝廷自己酿造的名酒,没想到却是相公酿的。”白雨芙的内心暗自欣喜。 “菱香,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在荆府里见过鬼啊?” 白雨芙急得想知道这个答案,如果只有她一人碰到的话,真是太不吉利了。 “鬼?这……怎么可能……少夫人多虑了,荆府里……怎么可能有鬼……少夫人……是不是看错了。” 菱香开始冒冷汗,怎么又开始了……好不容易平息的谣言,怎么又让少夫人给惹上了呢! 菱香眼眶开始泛红,眉心也紧紧的纠结着,似乎有事困扰着她,菱香不停的扭着手上的丝绢,白雨芙看到菱香这副模样,更是傻了眼,她怎么回事? “菱香……菱香……你怎么了?说说话啊!别吓我啊……” 白雨芙使劲的摇动着菱香的双肩,为什么一听到闹鬼,菱香的反应这么激烈?连他也是,她脑海中还盘旋着荆弄影的话,为什么他们的反应都这么激动呢! “少夫人!千万不要跟人说你看见鬼,真的不要说,谁都不可以说,舞小姐、少爷都不可以说,知道吗?少夫人。” 菱香哭红了双眼,拼命的对着她耳提面命,再三嘱咐,白雨芙被菱香怪异的反应给吓傻了。 “菱香!这是为什么?你总要跟我说个明白啊!” “不!不!没什么……少夫人你多心了,菱香帮你冲茶去。” 菱香借故赶紧离开白雨芙,她不想再谈起这个话题。 夜深露重,纵使屋子里没鬼出现,白雨芙还是习惯性的来荆弄影身边窝着,虽只有谈上几句话,却也让她心满意足了。 细碎的脚步声逐渐接近,荆弄影已经习惯白雨芙的出现,这会儿连头都没抬一下。 白雨芙只是朝着门板上的空隙看着荆弄影的身躯,正在微弱的烛光下埋头苦干,白雨芙略微失望,今晚荆弄影无暇顾及到她,黑瞳始终没瞧她一眼。 白雨芙如同往昔般,坐在门口,窝在自己位子上,不知道她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夜晚寒露加重,冷飕的凉意不停的灌入白雨芙单薄的身子,她又不敢开口告诉他让自己进去,廊道上实在是太冷了。 白雨芙不自觉又瑟缩了一下,全身蜷曲得死紧,一个冷风吹来,冷不防,她打个喷嚏。“哈啾!” “糟了!”白雨芙赶紧捂住小嘴,生怕自己再发出一点的声响。 可是,凉飕的冷意逼得白雨芙不停的打喷嚏,简直是没一刻安静。 荆弄影被外头那一连串的声响吵得无法专心,愤而起身,拉开书斋的房门,黝深的黑瞳闪耀着不满。 “你够了没?” 映入眼帘的是白雨芙可怜兮兮捂着小嘴儿的模样,而她也抬起水瞳怔怔的注视着上头深邃的黑瞳。 “对不起……我……” “还闹鬼吗?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想争取我的注意也不是这个样子,快滚回去。” 荆弄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被那一声声的冷咳给唤了出来,他以为早可以做到不动如山,可是…… 白雨芙赶紧遮住自己的口鼻,可是仍不住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里很凉,快回去!” 笨蛋都知道这里的位置偏凉,是荆府里最凉的地方。白日阳光都还照不完全,何况是夜晚。 荆弄影毫不客气地下着逐客令,这女人怎么老是这么为所欲为。 “哈啾!”又是一记大喷嚏。 “算了……拿去穿上。” 他脱下身上上等的白绒狐裘,扔给白雨芙,露出他单薄的中衣,白雨芙愣愣的将白裘抱在身上。 “可是你……” 白雨芙看着穿着单薄的荆弄影,内心相当的不忍。 “这一点风算什么,进来,外头风大,装什么……” “我……” 白雨芙不敢相信,荆弄影竟让她进了书斋,菱香说过没人到过他的书斋,就连荆舞儿也不曾,这么说……她…… “坐那里,什么都不准碰,不能发出声音。” 荆弄影沉着一张脸,自从书斋盖好以来,从没半个女人来过这里,白雨芙可算是第一个,自己竟然为了她破了规矩。 “是!” 白雨芙果真乖乖的坐在荆弄影身后的贵妃椅上,椅上还铺着软厚的毛氅,相当的舒适,白雨芙曲着身子,将脸贴在毛皮上。“还温温的呢?”白雨芙满足的闭起星眸。 自从白雨芙进来之后,荆弄影的注意力始终都放在她身上,看着她噙着笑意入梦,荆弄影迷惑了,她究竟有什么魅力,居然让他对她如此牵挂? 荆弄影转过椅背,面对着白雨芙纯真的睡颜,他仔细的观察起白雨芙的五官,如摺扇般的长睫,殷红的唇瓣,清灵的水瞳,她的模样的确诱人。 “你每天跑到我的书斋来干什么?” 他摇醒她,他猜不透她的想法,他很难相信任何接近他的女人,没什么意图。 自从三年前那件事情发生后,他不再相信任何女人。荆弄影早对天下的女人全死了心,不想再受到相同的折磨。 “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白雨芙不明白为何荆弄影老是如此冷漠,在成亲之前,他们应该都不认识才对。 “夫妻?哼……我不想再听到这两个字……” 荆弄影暴怒了。他愤而离开书斋,留下一脸愕然的白雨芙,她是不是又惹恼他了。 荆弄影在广阔的庭院里独行,萧瑟的凉意直逼心口,混浊的月色早被乌云给遮掩,大地一片暗寂。 “夫君!夫君!” 白雨芙顾不得夜晚寒气凝重,穿着单薄的纱衫追了出来,他们不是夫妻吗?为什么荆弄影如此憎恨?她真的不知道。 绕过荆舞儿楼阁前的水池,整个长廊昏暗晦明,凉意飕飕,四周更是笼罩起一层薄雾,白雨芙拼命的搓揉着身子,试图暖和冰凉的身躯。 “夫君!弄影……” 生怕吵醒了其他人,白雨芙只敢小声低喊,突如其来的一阵浓雾,让她分不清方向,更别说找到荆弄影了。 白雨芙就像是瞎子摸象一般,一步一步走,小心翼翼的穿过一座座花丛,踏上一条石径,她忽听到一阵阵细微的啜泣声,声音非常细微,仿佛自浓雾的深处中飘散出来。 “是谁?是谁在那里?” 白雨芙搂紧身子,心里发毛,可是低泣的声音依旧持续着,好可怕……谁在哭? 哭声依旧,无人回应白雨芙的话,她继续往啜泣声的方向走去,该不会有人被浓雾遮住了路,绊倒了吧。 白雨芙拨开眼前比人高的柳枝芽,绕过一棵棵高大的松柏,地上的杂草丛生,好像是个人烟罕至的地方,自己虽来了荆府好些天,可是有太多的地方,她从没走过。 “呜……呜……儿啊!” 破碎的嘤咛夹杂着呜咽声,在寒风刺骨中更显得凄凉与诡异,白雨芙忍不住将这突如其来的哭声,与自己在夜里见到的那个白影联想在一块。 “谁……是谁?” 白雨芙听得出来哭声为女人所有,内心早已被那凄绝的啜泣声给绊住,她虽然害怕,但仍趋前一探究竟。 忽地一阵凉风袭来,包围着白雨芙的阵阵浓雾顿时消散,这才看清楚了,眼前是一座红木砌成的楼阁,小小的一间,没有任何窗子可以探看里头的情形,外头杂草丛生,像是许久没人在这里出没一般,看到这个情形,白雨芙则是惊骇不已。 那个女鬼……该不会是住在这里吧,白雨芙的双腿发软,已经无法再往前走一步。 “呜……呜……” 白雨芙又听到一连串的啜泣声,更加肯定哭声是从这座红木雕砌的屋子里传出来的,那是一种伤痛欲绝的哭声,像是失去了最心爱的东西一般,是那么的无助。 “谁!是谁在哪里哭……” 雾才刚散,冷风大起,冷风不断的袭击白雨芙单薄的身子,凉飕的冷意不停的直灌白雨芙的心窝。 她转身离开这间诡异的楼阁,绕出方才幽深的小径,正是自己居处的后头。 白雨芙回到自己的房间,二话不说立刻缩到被窝里,荆府实在是太诡异了。 荆老夫人正端坐在厅堂上,荆弄影则是必恭必敬的站在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端起桌前的菊花玉酿,低头啜饮着。 “影儿!芙儿那孩子看起来满乖巧的,娘一直没问你的感觉,你觉得如何啊?” 荆老夫人眉开眼笑的,显然对这个刚进门的媳妇相当满意。 “娘喜欢就好,我没什么意见。” 荆弄影脸上无半点表情,显然白雨芙带来荆家的影响力远大于他的想象。 “舞儿不是很欣赏她那嫂子,不过她倒觉得芙儿能帮你一些。” “嗯!” 荆弄影不得不开始深思,两三天了,荆老夫人的话题始终围绕在她的身上。之前就算是“那个女人”,娘也没这么注意她,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翠虹,叫芙儿过来,我想见见她。” 荆老少夫人爱极了白雨芙脸颊上的梨窝。 “这个孩子就是有办法让人疼她……” “娘!‘天酿’我都准备好了,应该赶得上在中秋前夕送进宫里。” “嗯……你要不要跟芙儿回朝廷去?该忘的还是要忘,现在我只承认芙儿是我的媳妇。” “娘!再说吧,这件事不急。” “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你还忘不了吗?好好的待芙儿。” “娘,我还有事,我先去处理了。”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和白雨芙碰面,那会让他失去平时的冷漠与判断。 “影儿!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何必为了一个贱女人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谈起往事,荆老夫人依旧咬牙切齿,气愤填膺。荆弄影无言的离开厅堂,走回自己的御阁,这个话题已经争论过太多次,不新鲜了。 “老夫人!老夫人!” 荆弄影前脚才刚踏出去,翠虹立刻急忙忙的奔来。 “什么事?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少夫人病了,好像是受了风寒,现在还起不了身。” “真的吗?快跟我去看看。” 老夫人立即放下手中的瓷杯,走往白雨芙的楼阁。 第四章 三更锣声响,依照惯例,白雨芙这个时候早该出现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荆弄影忍不住往书斋外张望,对于自己这样的举动,他不由得感到薄怒。怎么回事,不是巴不得她不要出现,怎么这会儿,自己倒在意起来了。 荆弄影索性推开房门,探看木梯四周,皆无半个人影。为了她,荆弄影已命人在梯口四周架起烛火,就怕她摔着。这下人没来,荆弄影反倒担心起来。 想走回书斋,却又不由自主的往楼下走去,荆弄影一直走到御阁的门口,没见到白雨芙的人影。不讳言,心里真的有些担心。 来不及思考,荆弄影已经走往白雨芙所在的烟云苑,自从把新房设在这里以来,荆弄影便未曾来过这里一步,毕竟这里有太多不愉快的回忆,会让他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 已经三更天了,烟云苑依旧灯火通明,几个丫环不停的来回穿梭,那个女人在搞什么? “少爷!” 众女婢纷纷停下手边的工作,一脸的惊愕,看见许久未曾出现在烟云苑的少爷突然出现在此,众人皆相当惊讶。 “在忙些什么?” 荆府从没这么热闹,该不会那个女人在玩什么无聊的把戏吧。 “少夫人受了风寒,正在床上歇着,现在还起不了身……”婢女简单的向荆弄影报告。 “受了风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少爷息怒……少爷在御阁,说过任何人都不得见,所以……奴婢不敢去打扰少爷,少爷息怒!” 婢女们十分惶恐,这让她们好生难为,明明交代御阁不准任何人进入,现在又……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怎么样了?” 荆弄影发觉自己理亏,索性不再说话。 “老夫人来看过了,也请了大夫,少夫人的病情很严重。大夫说可能是少夫人夜里被寒露浸到,身子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复原,不然会留下病根子。” “嗯……熬一碗乌山人参来……” 荆弄影挥退婢女。心想,一定是夜里往书斋跑,累出病来,早告诉她不要这么做,就是不听,荆弄影靠着眼角的余光偷瞥躺在床上的白雨芙,她的面容十分苍白。 “可是……少爷……那……” 婢女依旧跪在原地,没有移动。 “叫你去,你就去,你在怀疑什么?!” 太久没出御阁,这些丫环都不认识主人啦! “乌山人参……那是老夫人暖胃的补药,这……” 婢女被吓傻了,少爷怎会将这么昂贵的补药送给少夫人,就算之前的主子也没有。怎么这个少夫人才刚来没几天,荆弄影就这么看重她?婢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熬过来!” 荆弄影长袖一挥,径自走进白雨芙的卧房,菱香正在帮白雨芙换着额上的敷巾。 “少爷……” 菱香吓了一跳,没想到少爷会出现在烟云苑,菱香手上端的水盆差点迎上了荆弄影一身。 “干什么,手脚利落些。” 荆弄影伸手将水盆接住,还给一脸惊愕的菱香。 “少夫人……她……” 菱香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少爷是来看少夫人的吗?菱香的内心充满疑惑与不安。 “她怎么了?大夫说了些什么?” 荆弄影将菱香的徨全看在眼里,他关心他的妻子,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少夫人……风寒渗进了五脏六腑,不好休养的话,身子一定会变差,大夫说要吃些补品。” 菱香还处在震惊中,少爷他不讨厌少夫人吗?菱香这才想起白雨芙夜宿御阁还能平安无事的出现,一定是少爷不讨厌少夫人。 太好了,之前被白雨芙的闹鬼说惹得心神不宁的菱香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事儿。 “菱香,你每天熬一碗乌山人参给她,盯着她喝下去,听清楚没?” 这个女人就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她以为她生了病,就没事了吗? 荆弄影绷着脸,脸色铁灰的盯着棉床上脸色惨白的可人儿,濡湿的樱唇显得干裂,鲜嫩的粉脸也了无血色,苍白的吓人。 “乌山人参?!那是……” 天啊,少爷他……菱香感动的无以复加,少夫人……少夫人…… “对!要我讲几次你们才听得懂?菱香,你每天来御阁跟我报告她的状况,盯着她把汤汁喝下去。” 本来不准人来御阁,是担心有人来打扰自己的清宁,现在却成了最不方便的事,自己的妻子病得快死了,却没人告诉他,荆弄影满是被忽略的难受。这个女人……白雨芙才出现没几天,就让他维持三年不变的生活起了重大的改变。 “是!” 荆弄影俯身摸着白雨芙的前额,还发着高烧,看来真的病得不轻。只见白雨芙紧紧的蜷住被窝,额头却冒着冷汗,柳叶眉紧紧的纠结在一起。 “你出去!把门关上……” “是!是!” 菱香急忙的退了出去,却早已热泪盈眶,少爷……少夫人……三年了,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少爷不再亲近任何女子,少夫人…… 荆弄影吹熄桌上的烛火,三更半夜的,点那么亮干什么? “好冷……弄影……” 一时之间,房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白雨芙呼吸浓重的嘤咛,及身体滚烫造成极度不适的呓语声。 荆弄影只是静静的注视着白雨芙,昏黄的月光透进屋子里,荆弄影走至她的身侧,摸摸皓腕,额头、脸颊果然都是滚烫的。 “弄影……” 白雨芙的嘴角抿得更紧,眉心揪得更近,身体不停的发着颤,却又让她热出一身冷汗,忽冷忽热的,白雨芙痛苦不已。 荆弄影下定决心,脱下中衣,露出精壮的身躯,他拉起丝被,和身躺了进去。 “好冷……” 白雨芙犹自瑟瑟的发着抖,荆弄影拉过她纤弱的身子,往自己的怀里靠,紧紧圈住她滚烫的身子,而她的粉脸则是紧贴着他的胸膛。 荆弄影明显的感受到白雨芙温热的娇躯散发着处子的香恬气息,滚烫的温度不停的灼烧着他的自制力。 忽感下腹的一阵胀痛,白雨芙胸前的软玉正贴着他的,酥嫩的雪肤摩擦着荆弄影敏感的指尖。 下腹的昂扬已陡然挺立,迅速的肿胀与扩张,荆弄影这才忆起两人还没有圆房,竟然现在想要她?在她生着重病的当口? 生理上的急促反应让荆弄影错愕不已,原以为对女人全死了心,怎么还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弄影……有鬼……弄影……” 白雨芙持续呢喃着,高烧灼热着白雨芙全身,急冷又迅速的爬满身子,冷热交替,白雨芙被折磨的苦不堪言。 荆弄影冷沉的眸光映上白雨芙痛苦的神情,心头为之抽动,粗糙的大掌小心翼翼的拂去满额的汗水。 心里微微自责着,今天她会生这场重病,自己也脱离不了关系。 沉湿的汗水浸湿了白雨芙一身,他勉强压抑住满涨的欲望,脱下她一身衣衫,高热使得雪肤呈现出瑰丽的色泽,艳红的肤色一再挑逗着荆弄影逐渐薄弱的意志力。 桃红色泽的亵衣,勾动起更高一层的饥渴欲望,荆弄影吞了一口口水,暗斥自己怎么像是个急色的毛躁小子。待衣衫尽褪,白雨芙胸前的晶莹玉乳跃然眼前,瑰色的乳晕像是颗熟透的樱桃果儿。 “芙儿……” 荆弄影低喊着,他希望看到活蹦乱跳的她,而不是瘫软在床,奄奄一息的她。 将一团火热的身子更加拉近自己的怀里,白雨芙就像是烧热的红铁般灼烧着荆弄影精壮的胸膛。 “弄影……” 白雨芙感觉身上的冰冷逐渐消失,更加偎进那温暖的所在。 如怒海狂涛般的躁动袭击而来,差点反身压下怀里的人儿,复杂的情绪逐渐飘上他的心头,忽想倾其全力牢牢守护着怀里燥热的可人儿,黝深的黑瞳逐渐眨出一点眸光,舔湿干热的唇瓣,很久未曾像今天这般欲火中烧,若非怀里的人儿生了重病,自己可能当场会要了她。 “弄影……” 低喃了一声,白雨芙更加偎进荆弄影的怀中,试图汲取更多的体热。 白雨芙像是找到最佳的支靠点,纠缠的眉心逐渐舒缓,纵使他已热出一身的汗,依旧紧紧的拥着白雨芙,想让她再多出一点汗。 白雨芙逐渐发出平稳的呼吸声,荆弄影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做出这等的糊涂事来,放着御阁里紧急事,却来这里陪她解热化冷,自己是不是犯糊涂了? 原以为自己能做到事不关己,不动如山的地步,早忘了如何爱人,过着三年无欲的生活,在她走进自己的生命后,却改变了一切,渴切希望她痊愈的想望远远凌驾过自己的性欲,荆弄影不自觉更加拥紧白雨芙纤细的身子。 混浊的意志总算清醒,白雨芙睁开朦胧的双眼,指尖揉着仍疼痛的太阳穴。屋里空无一人,而她还处在混沌之中。 “菱香!菱香!” 白雨芙粗嗄的喊着,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一般,酸痛不已。 “少夫人!你醒啦……太好了……老天爷保佑。” 菱香手捧着一碗黑漆抹乌的药汁,着急的来到白雨芙的床榻前。 “我是不是睡很久了?” 自己好像在床上躺了好长的时间,白雨芙舒展酸痛的臂膀。 “少夫人,你已经昏睡了一天,来,这是少爷叮咛的乌山人参汁,少夫人快趁热喝下去吧。” “少爷?弄影他来过吗?” “少夫人!昨夜少爷可陪了你一整晚呢,快喝吧!” 菱香眉开眼笑的,少爷再次出入烟云苑这可是大事呀! “他陪我一整晚……” 白雨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么说自己朦胧中碰触到那温热的肌肤是真的,粉脸不自觉的开始泛红,一阵灼烧,内心一阵翻腾的感动。 “对啊,快喝吧,这是少爷交代的。” “真要喝?” 白雨芙皱着眉心,看着碗里黑压压的,白雨芙的胃口都没了,而且这个味道还不怎么好闻。 “是啊,这乌山人参啊,是少爷特地从乌山带回来的,一年才出产不到十根,可是老夫人暖胃的补药呢,一般人要吃还未必吃得到!” 菱香真是羡慕白雨芙的好运,为什么少爷对少夫人这么的……莫名的感动萦绕在菱香的心中。 “哇……好苦喔,我不喝了!” 白雨芙浅尝一口,苦涩的草味瞬间留在口腔中,满布整个心口,让她喝不下去。 “少夫人……您一定要喝,少爷要菱香盯着您喝下去呢!” 菱香一点都不妥协,眼睁睁的盯着白雨芙把汤汁渴下去。 “好嘛!” 白雨芙捏着鼻子,一口气将碗中的残余药汁一饮而尽,再把空碗交还给菱香,随即替自己倒了一杯满满的水,这才冲淡了嘴中的苦涩味。 “嗯……少夫人请好好歇息。” 菱香这才心满意足的捧着空碗回去交差。 天啊!再不动动身子,可能骨头都要散了,白雨芙随手拿起一件毛毯覆在身上,走出了房门。 秋阳洒了一地的灼光,清风轻飘飘的溜过白雨芙的四周,白雨芙赶紧将毛毯的领子拉高,以防止寒风的侵入。 白雨芙走至烟云苑的后园,这里种植着她最喜爱的白芙。 “好漂亮呢!” 信手拈来一枝白芙,白雨芙开心的把玩着,嗅嗅花心的香气。 把玩了一阵,她猛然抬起水瞳,眼前的红木楼阁还缭绕在烟雾之中,更显得扑朔迷离。 她决定到那端一探究竟。 拨开蔓草,与缠绕的枝桠,她走到红木楼阁附近,这才发觉这栋楼阁完全没有窗子,甚至木门也是紧紧的用锁链捆着。 “喂!喂!有人在里头吗?” 白雨芙胆怯的拍打着木门板,可是都没有回音,正当她要放弃,转身离开之际,木门另一边却传来一连串急促的拍打声。 “救我!救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呜……我没有杀死儿子……我没有……” “你是谁?你怎么了?!” 白雨芙将耳朵贴近木门板,以求更清楚听到里头的声音。 “呜……呜……我没有疯……呜……” 屋内的女子只是不停的低泣,似乎仍在自言自语,白雨芙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等着,我去找人来救你。” 白雨芙急忙的奔回烟云苑,只见菱香像是丢了魂似的在烟云苑乱走。 “菱香,你在找什么?” “少夫人啊……拜托啊,少夫人,你去了哪里?可把菱香给急死了……” 菱香擦拭着泛红的眼眶,紧紧的拥住白雨芙,生怕一转眼,少夫人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菱香!先别说这些啊,我有要紧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少夫人尽管吩咐。” “快跟我去救人,有人被困在红木楼阁那里,快,她恐怕是被关上好一阵子了,快!” 救人心切的白雨芙急忙忙的拖着菱香,就要红木楼阁跑。 “什么?红忏轩,少夫人,你怎么会到那里?” 菱香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紧紧的制止白雨芙的躁进。 “红忏轩?原来那里叫做红忏轩啊,快啦,迟了就来不及了。” 白雨芙根本没注意到菱香惊恐的神情,仍是一股脑儿拖着菱香去救人。 “少夫人!那里去不得啊!少夫人!” 白雨芙停住了步伐,满脸疑惑的看着菱香。 “菱香,怎么了?” “少夫人……那里是荆府的禁地,少夫人千万不能去。” 菱香万万没想到,白雨芙这么快就发现了红忏轩,这么快就要逼她接受这个事实。 “禁地?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那里关着一个女人啊。” “少夫人,到屋里来,菱香跟你说个明白。” 菱香拉着白雨芙回到屋子里头,为白雨芙添上一碗热茶。 “这是怎么回事?” 白雨芙被菱香的肃穆神情吓着了,难道那里有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少夫人,菱香待会儿告诉你的话,你听过就忘了,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去了那里,尤其是少爷,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不然少夫人,你的处境可能会很危险。” 菱香收起平日惯有的笑容,白雨芙不得不专心的听菱香一一道来。 “其实……关在红忏轩的是大夫人——云昕夫人。云少夫人嫁过来的时候,也是由我伺候她的,云少夫人待菱香很好,云少夫人跟少爷的感情也很好,可是当夫人怀有身孕的时候,却发生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她从来没有听说荆弄影早娶了妻子,爹亲也没跟她提起?听闻夫君在她之前,早有了发妻。白雨芙虽然有些许的不悦,但更不由自主的同情起那啜泣声,是那么的悲凉。 “对,可是云少夫人有了身孕的事还瞒着少爷,因为夫人想给少爷一个惊喜,便没有说出口,而少爷更因朝廷事务繁忙,常常留在御阁,屋子就只有云少夫人一人。有一天晚上,不知为何,她被吓得频频发抖,接连几天,夫人到处喊她看到鬼,惹得荆府鸡飞狗跳,相当不安宁,后来……” 菱香忽然一阵呜咽,说不下去,看在白雨芙的眼里,对云昕更加同情。 “后来怎样?” “云少夫人被舞小姐捉到和……一名厨房的柴工通奸,少爷相当生气,便把夫人关了起来。但一夜夫妻百日恩,少爷还是很疼爱云少夫人的。可是却发现她不停的喃喃自语,时哭时笑,两眼涣散,连少爷都不认得,请大夫来看,这才发觉夫人有了身孕,少爷气急败坏的要把孩子拿掉,可是夫人不肯。那名柴工被人毒死,也无从问起,少爷也感觉事有蹊跷,打算让夫人把孩子生下来,结果没几天,云少夫人就被人发现流了一地的血,孩子当然也没了,少夫人更是哭喊是鬼把孩子拿走的……少爷一直怀疑是少夫人自己把孩子弄死的,所以才把少夫人囚禁在红忏轩里,荆府把这件事是为奇耻大辱,所以才一直瞒着少夫人您。” “原来是这样……” 白雨芙早不知不觉哭红了双眼,根本不敢相信荆府隐藏着这么样的故事。 “少夫人,这件事千万不能说,尤其在老夫人及少爷面前,最好都不要提,不然……” 菱香着实为白雨芙担忧,如果让少爷知道了她告诉少夫人这件事,少爷一定会很生气的。 “所以他才会一天到晚都把自己关在御阁里是吗?” “嗯……” 白雨芙清澈的水瞳静静的注视窗外那缠绕在云雾中的红忏轩,到现在弄影还不肯原谅她吗? 第五章 晚膳后,菱香依照惯例将乌山人参熬了汤端来,这一刻通常都是白雨芙最痛苦的时候,连续喝了几次的药汤,白雨芙已经忍受不住乌山人参苦涩的滋味,好几次都想倒掉,菱香却都守在白雨芙的面前,她只好作罢。 “少夫人!乌山人参来了,快趁热喝吧!” 菱香兴冲冲的将药汁端到白雨芙跟前。 “怎么又来了,不是才刚喝过吗?” 白雨芙嫌恶的撇开脸,不愿盯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汤发呆,真是最残忍的酷刑,她真是万般不愿意的再碰触乌山人参一口。 “少夫人!要不是有这个乌山人参,恐怕您现在还下不了床呢!” “我宁可躺在床上……” 白雨芙咕哝了几声,这根本是自虐嘛?相公该不会是故意要整她吧,才叫她喝这么可怕的药汁。 “少夫人!快趁热喝吧!” 菱香可没忘记来这里的目的,每天强迫白雨芙喝下乌山人参是她最苦的差事。原因无他,皆因为白雨芙非坚持到最后一刻才肯喝,每天都得耗上一两个时辰。 “菱香我想喝菊花酿,你可不可以帮我冲一杯?” 白雨芙的水瞳里闪着狡黠的光辉,这里仿佛有了主意。 “菊花酿?好吧,菱香去冲一杯,少夫人要快一点把参汤喝了喔!” 菱香果真转身离开白雨芙的房间。 “我会喝的……” 对着远去的人影喊了一声,白雨芙露出狡诈的笑容,呵呵……菱香还真是好骗。 这么苦的东西,她才不要喝,她端起瓷碗,小心翼翼的走到窗台边,推开窗棂,底下正是一片开着茂盛的小白菊。 她还左顾右盼了一阵,确定附近没有人,端起杯子,就往菊花丛轻轻的倾倒,一碗珍贵的药汁全成了花肥。 “我、喝、完……” 正当白雨芙得意万分将碗里药汁倾倒完毕,露出灿烂的笑容,忽瞥见一条黑影,颀长的身躯映着月光拉的老长,沉静、黝深的黑瞳正注视着俯在窗台做坏事的人儿,而她也立刻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不对劲。 “我……喝……” 那双眸光该不会是……清澈的水瞳怔怔的注视着前方的黑影,惨了! “少夫人!你的菊花酿来了,参汤喝完了吗?” 犹不知情的菱香看着白雨芙手上的空碗。正要好好的夸白雨芙一番呢! “嗯……应该算是吧!” 不好意思说是倒完了,白雨芙脸颊发白的应了声,希望刚刚的那个影子不过是自己的幻想。 “太好了……那少夫人早一点歇息吧!” 菱香正要离开,门外的长廊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每接近一步,白雨芙的心就少跳一拍。 “少爷?” 菱香打开房门,迎面而来的正是荆弄影,只见荆弄影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瞪着菱香后方的身影。 “待会儿再走!” 荆弄影绕过菱香,走到白雨芙面前,眯起眸光,上下扫视白雨芙一番。 “我……这……” “菱香!再熬一碗参汤。” 荆弄影仍旧盯着白雨芙,而她就像是作贼心虚般,垂着螓首,不敢看着荆弄影。 “参汤?刚刚少夫人已经喝过了啊?” “都当了花肥了,快熬!” 冰冷的语调,不容人忽视他的怒气,白雨芙怯生生的看着荆弄影,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活命的机会。 “哦!是!” 菱香搞不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只好赶紧奔入膳房,再熬一碗参汤。 待菱香走远了,白雨芙害怕的看着荆弄影。惨了,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她,想起菱香告诉她有关沈云昕的事,她的心都凉了半截。 “相公……这个……” “怎样?” 荆弄影瞥着眼前手足无措的人儿,苍白的脸色带着点红润,鲜嫩欲滴的唇瓣微微的开合,白皙雪亮的皓腕紧握,不停绞弄着双手的指尖,螓首低垂,看到白雨芙这等模样,荆弄影不自觉逸出一丝笑容,刚毅的脸部线条也逐渐趋于缓和。 “你不是很忙吗?怎么……怎么有空来这里……” 头一次,白雨芙非常希望荆弄影忙到昏天黑地,就是不要在这里出现。 “避免某个笨蛋直往书斋跑,我只好自己来,这样可以节省很多药材呢!” 荆弄影观察着眼前时时偷看他反应的人儿,第一次发觉除了温柔以外,女人的另一种特性……这种特质是以前那个女人身上所找不到的。 “我好了……所以才……不想喝那个参汤。” “少爷!参汤熬好了。” 菱香一踏进房间内,立即感觉到房间内诡异的气氛,偷偷看了白雨芙几眼,平时活蹦乱跳的人竟然乖的跟小猫一样。 “嗯……拿一床被子来!” “啊!啊……” 此话一出,菱香与白雨芙吓了一大跳,双眼瞠得老大,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弄影!呵呵……别开玩笑了……我想……” 白雨芙只想赶紧逃离这里,现在又听闻荆弄影这样说,立刻觉得头上已开始乌云照顶,看来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了。 “少爷……” “拿一床被子来,怎么回事,我说的话这么难理解吗?” 荆弄影现在觉得自己可能太常留在御阁了,太多的奴婢、丫环都忘了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是!” 菱香赶紧飞奔出去,不一会儿,她果真抱来一堆被子,路过的丫环都十分惊讶。 “菱香!你搬这么大叠的被子去哪儿啊!?” 荆舞儿的丫环沁儿自一旁的廊道走来,从刚刚就看到菱香不停地忙进忙出的,她好奇的问。 “沁儿,连你算在内,已经是第十个人问我这个问题了。我要把被子送到烟云苑,少爷要在那里过夜。” 菱香自棉被的缝隙中看到沁儿的身影,这些棉被已经压得菱香喘不过气来。 “菱香!我帮你吧!” 沁儿拿走菱香怀里的几层被子,菱香顿时轻松许多。 “沁儿!谢啦!” “少爷真的要待在少夫人的房里啊?” “可能吧,不然干嘛叫我抱这么一床被子,不可能是给少夫人盖的吧!” “可是,少爷不是都待在御阁里?” “呵呵……这你可不知了,少爷早就在烟云苑里过夜了。那时候少夫人受了风寒,少爷还吩咐我每天熬三次乌山人参的补汤让少夫人暖身!” 菱香笑的好开心,一直认为少夫人对她就像是亲姐妹一样,她很希望少夫人能跟荆弄影过快乐一些,多少能弥补云少夫人对少爷的亏欠。 “少爷真对云少夫人这么好?” 沁儿不敢相信,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荆弄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是啊!比对云少夫人还好呢!” 两人一同进了烟云苑,将棉被放下后,沁儿不忘四处打量着荆弄影与白雨芙。 “菱香!把门关上。” 荆弄影喝令两人离开,便再度将注意力转回白雨芙身上,只见她芙蓉般的小脸瞬时垮了下来。 “你真的要在这里睡吗?” 白雨芙恨不得能时光倒转,她若早知道他会在那里,死也要把那碗黑药汤吞下去,省得现在被瞪得头皮发麻。 “过来!把这碗参汤喝了!” 低沉的语调不容白雨芙忽视其中的威严,缓缓的走向仍冒着热气的汤药,一样的黑沉,看到这里,她已经感觉到嘴里开始有苦涩的味道了。 “可不可以不要啊……我真的没事了……不信你看看……” 为证明自己的确没事了,白雨芙索性脱掉外头的紫罗衫,露出里头金缎细丝的菊红色亵衣,白嫩的香肩露了出来,也没有打喷嚏、也没有咳嗽,借此来逃避喝那苦涩的参汤。 空气中飘散着白雨芙香恬的气息,柔嫩白皙的雪肤在烛光的辉映下更显得妩媚,荆弄影感觉到下腹的昂扬急速挺立,白雨芙不停的在撩拨他的感官刺激。 “你……你怎么不说话……” 看着荆弄影深沉的黑瞳紧盯着自己,白雨芙一阵娇羞,如醉酒般的酡红迅速爬上了粉脸,一路红到白皙的颈项,忽觉自己全身又开始发热,灼烫的温度在两人四周发散出来。 “还是要喝……” 荆弄影的语调不似先前冰冷,反而多了点不稳、不确定的情调在里头,看着眼前鲜嫩的小娘子,他的喉头一紧,下腹的硬挺也仿佛也所感应般,不停的肿胀。 “可是我……好热……” 白雨芙的火热薰红了满脸,一股莫名的热气直窜全身,以为又是风寒而引起的燥热,她下意识的摸摸额头,原本遮得密不通风的胸前,顿时现了影,更加引起荆弄影腹中的热火。 “我看看……” 荆弄影来到白雨芙跟前,粗糙、冰凉的大手触及白雨芙火烧般滚烫的雪肤,两人的短暂碰触,更加引起一阵火热,搁在桌上的烛火仿佛成了一炬火把,灼烧着两人。 “我……没事……” 白雨芙贪恋的看着荆弄影坚毅的脸部棱线,深沉的黑瞳闪耀出自己的影子,这才发现她相公有着夺人心魄的俊颜,轻易地攫住她所有的目光,白嫩的指尖不自觉的抚上荆弄影的太阳穴,轻轻的揉抚着,像是在安抚最心爱的珍宝。 从来没有产生过如今日这般的感觉,白雨芙迷惑了,为什么今天两人在一起格外的热,也格外的烧。 “还是要喝……” 原以为可以逃过一劫的白雨芙,闲言顿时又垮了肩,还是要喝啊,脱掉外衫都还不成啊!难道要她脱掉里头的……她粉脸又是一阵莫名的灼烧。 “好苦呢,不然你喝喝看,我喝不下……” 白雨芙撒娇地软语呢喃,瑰红的艳色吸引荆弄影所有的目光,这才发觉他的小娘子有多么的诱人。 “是吗……” 荆弄影突如其来的端起瓷碗,在白雨芙的惊呼声中,他一个倾身,拥住白雨芙纤柔的腰肢,深沉的黑瞳紧紧锁住白雨芙清澈的灵瞳。 面对荆弄影逐渐逼近的薄唇,白雨芙情不自禁的微张檀口,瞬间,薄唇封住白雨芙柔嫩的唇瓣,含在荆弄影口中的苦涩药汁随即流入白雨芙嘴中。 白雨芙睁大星眸,一脸讶异的盯着荆弄影,两人的四目相交,久久失了神,白雨芙更是在无形中将她百般推拒的苦涩药汁吞了下去。 药汁入了喉,荆弄影的如灵蛇般地舌尖依然眷恋的留连在白雨芙温热嘴中,像似在帮她扫除苦味般,她就像只猫儿,无助的瘫在荆弄影怀中,被逗弄的丁香小舌发着烫人的温度。 星眸悄然一闭,全凭感觉来知悉荆弄影的行动。荆弄影扶在腰际的手劲加强,将白雨芙拥进怀里,胸前的柔软隔着纤薄的衣衫与他精壮的胸膛摩擦着。 猛然地,荆弄影离开了她温热的唇瓣,白雨芙这才睁开迷蒙的双眼,情欲弥漫的美颜映照着瑰红的色泽,如玫瑰花瓣般地鲜艳,逐渐盛开。 “还会苦吗?” 荆弄影带着灼热的眸光盯着怀中依偎的人儿,看着那张为他红润的粉脸,为他濡湿艳红的唇瓣,心里莫名的得意与骄傲,怎么从来没发觉他的小娘子是如此地挑逗人心。 “嗯……” 忘了怎么说话,白雨芙娇羞万分的摇摇头,深不知这样更引人遐想,不是摆明一定要他这样喂,她才肯喝? 荆弄影果然又喝了一大口,白雨芙这次可自动了,主动的送上那张鲜嫩的美唇。 就在这一来一往中,才让这碗黑药汤给见了底,白雨芙则是仍旧杵在恍惚中,指尖抚着唇瓣,回味那温热的感觉。 “你要睡这里吗?” 心里一阵雀跃,不似先前的惊惶,反而希望荆弄影能留下,她喜欢依在他怀中的感觉。 “御阁锁上了……” 没直接回答问题,可是荆弄影脸上的表情却说明了今晚两人将同榻而眠的事实,而他心里也多了想宠爱她的感觉。喜欢她噙着笑意窝在他怀里,自那天拥她后,白雨芙恬淡的幽香无时无刻不渗入他的鼻息,想忘都忘不了。 “那……我们今天……要圆房吗?” 白雨芙依旧介意在洞房花烛夜时,自己独守的可怜困境。现在荆弄影真的来了,心里反而惶恐不安。 “不一定要今天……” 荆弄影怎么没想到眼前这个娇羞万分的小女人,脑袋瓜里竟然浮装着这等事,难道就不能单纯地睡一觉吗? “没关系……今天好了,洞房之后,不是就会生孩子吗?我想怀你的孩子,当对真正的夫妻,这样娘一定会很高兴。” 白雨芙愉悦的坐在荆弄影的跟前,开心的笑了。荆弄影无言地看着白雨芙心无城府的浅笑,她的娇艳,一而再,再而三的逗弄着他濒临临界点的爆发。她为什么能笑得这么自然,看到白雨芙漾满爱意的眼神,是那般地灼热。相较之下,自己便显得冷清、冰凉,一丝愧疚的情绪突地萦绕在荆弄影心房。 一直以为自己早已心死,原以为对白雨芙起了灼热的反应,不过是生理上的自然反应,可是现在不同,思绪里多了点异样的情绪,好想拥她入怀,好想听着她对他说真心话,好想听她在他耳边呢喃,荆弄影这才发觉他想霸占白雨芙的一切。 第六章 白雨芙伸出纤细的指尖轻轻抚上荆弄影揪紧的眉心,舒展他浓密的剑眉。不其然的,他却一把攫住白雨芙娇嫩的掌心,紧紧握着。而她则是睁着惊愕的星眸注视着他。黑瞳里跃上柔光,那是白雨芙未曾见识过的。 “你嫁过来前没人跟你说我是个怪人吗?” 荆弄影以为凭着自己的冷漠对待,白雨芙应该能知难而退,安分的当她的少夫人,不会来打扰他的清静,没想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情况仿佛失控了,连自己也逐渐迷失在她绝艳的娇颜中。 “嗯……大家都说你是个很难相处的人,不过我相信这不是你的本性。” 在菱香告诉她一切之后,白雨芙更加疼惜荆弄影,他一定会需要她的鼓励与包容才是。 “你又怎么知道?” 见荆弄影根本不相信她的话,白雨芙狡黠一笑。趁他未回神之前,主动献上红唇,轻轻的烙在紧抿的薄唇上。荆弄影阴鸷的黑眸倏地对上狡黠的水瞳,清澈的仿佛如一面镜子。没想到他的小娘子,居然会这么大胆? “我就是知道……” 白雨芙享受着荆弄影眼神里的迷惘,巧笑倩兮,指尖抚上自己的唇瓣,他一定被自己的主动给吓着了。 荆弄影受宠若惊的神情大于意外,从没有一个女人敢这么对他,阴郁的性子不自觉沾染上白雨芙温润的笑靥,就像是一朵白芙盛开般美丽。 “你一向这么懂得讨人欢心吗?” 语气里带着一丝醋味,如果他的小妻子一向是用这招来哄别人开心,让她那双红艳如玫的唇瓣就不知道给多少人尝过了,荆弄影竟开始计较起白雨芙的过去。 “不……这是对你啊……因为你是我的相公嘛!” 没有做作,没有矫柔,自然而然的话语如蜜般从头到脚滋润了荆弄影一身,白雨芙小手主动的揽上荆弄影的颈项,酡红粉脸正在荆弄影的目光之下,轻柔的嗓音更是让他备感舒畅,与温热。 “如果我有更可怕的过去,你还是会这样对我吗?” 第一次自荆弄影口中道出过去不愉快的往事,荆弄影恐惧的看着白雨芙,深怕她会出现恐惧与不屑,她现在会对他这么好,肯定是不知道他的过去,荆弄影固结的心房,开始崩塌。 “不管你有怎样的过去,我都一样的爱你,我绝对不会变心,除非你变了!” 如灿阳般的微笑,看在荆弄影的眼中只令他更加惭愧,她是不知情才会这么说吧,如果她真知道了真相,绝对是吓得逃离荆府。闪过一丝温热的火光,随即陷入暗沉,荆弄影的眸光恢复了原本的深沉,心中疙瘩存在的一天,自己就无法相信女人,为了自悲伤中走出,才变得如此冷情,可是现在自己的心房开始有了变化,又再度活络起来,荆弄影更加的小心翼翼。 发现荆弄影过于黑沉的眼瞳,白雨芙娇羞的微微以手遮住自己解开亵衣而露出的春光,在荆弄影灼热的注视下,白雨芙白嫩的雪肤开始发烫,掀起灼人的热度,薰艳的小脸更加的瑰红。 荆弄影拉近白雨芙的身子,让她再靠近自己,顺便帮她挡去背后的凉风。 “你确定是现在吗?” 冰凉的语气透漏着温柔的气氛,他正在改变,他试着对她温柔,白雨芙感觉得出来他对她的怜惜,不然他大可不必强迫自己喝那苦涩的乌山人参,更不必喂自己喝,这些点点滴滴的温暖不停地在白雨芙的心中扩大。 “嗯……” 红煞的美颜娇羞的点头,白雨芙手足无措,惶恐中带点期待。 荆弄影拉下白雨芙搁在胸前的柔荑,胸前的春光顿时一览无疑。 “你要从哪里开始呢?” 逗弄似的询问,更是让白雨芙身处最灼热的温度舌里,白雨芙张着杏口,不知如何回答。 “我知道了……” 荆弄影了然于心似的,托住白雨芙的香腮,抿紧的薄唇轻轻沾上红润的唇瓣,白雨芙脑袋一片空白,只能由荆弄影操控着她的意志。 看着白雨芙逐渐氤氲迷蒙的艳色,荆弄影不自觉更加拉近两间的距离,原来跟她调情是这么有趣的事,看似这么聒噪的人,却在这一刻安静地不像话。 白雨芙的摆动着唇齿间的菱舌,学着缠卷荆弄影的舌尖,为求更深入,主动的将一双白皙的嫩膀搁在荆弄影厚实的臂膀上。 拉着白雨芙躺平,看着不着半丝寸缕的美体,沁入荆弄影鼻端的恬人幽香,荆弄影真的迷醉了。 “弄影……” “不要怕,一下子就过去了……” 荆弄影出声安慰着晶亮的水瞳里盛满忐忑不安的妻子。 “嗯……” 她将唇瓣紧紧的咬着,朝荆弄影点点头,仿佛如临大敌般,看在他的眼里相当有趣,对于白雨芙的纯真,更添了份怜爱。 “放松……” 荆弄影再度攫取住白雨芙粉泽的美唇,灵动的舌尖缠绕着白雨芙的丁香小舌,白雨芙这才放松了紧皱的眉心。 阴鸷的眸光闪耀出阵阵的柔波,荆弄影这才猛然忆起自己过去的日子实在是空虚的可怕,三年来说的话,可能都没有这几天与白雨芙相处说的话来得多。 今夜的旖旎是那样不同寻常…… 白雨芙沉沉的睡去。两人几乎听到了鸡鸣声,荆弄影才恋恋不舍的退出了白雨芙滑嫩的身躯。 深沉的黑瞳盯着怀里深睡的人儿,嘴角逸出一丝笑意,自己就像是个躁进的小毛头,未曾奋战过这么久,嘴角的笑意有一半是嘲笑自己。 白雨芙始终枕在荆弄影坚实的臂膀上,柔嫩的大腿则是圈在荆弄影的腰际,温热的肤触又开始了撩拨荆弄影的欲望。 胯下的昂扬又开始蠢蠢欲动,自己就像是个辣手摧花的采花贼,想夺取才刚绽放的嫩蕊。 炫目的朝阳照进了烟云苑,时候已经不早了,他可是还有一堆事等着要处理,抽身离开凌乱地被褥,荆弄影起身更衣,这丫头可是累坏了。 穿着妥当后,荆弄影又回身将白雨芙搁在丝被外头的雪白臂膀给放人了被窝中,在白雨芙现出瑰红指痕的颈项上轻吻着,自己真的是太粗鲁了。 一见到荆弄影离去,菱香赶紧进了屋子,从未看过少爷那么晚起,菱香不自觉红透了半边脸! “菱香……” 一听到脚步声,白雨芙自睡梦中清醒过来,揉着困乏的大眼,菱香目睹白雨芙全身处处是红印,内心更是一阵错愕。 “少夫人!你没事吧!” “我很好啊……” 白雨芙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有多狼狈。 “少夫人!菱香去帮你烧一盆热水,让你沐浴更衣吧!” 菱香赶紧匆匆离去,就算是以前,云少夫人也没有这个狼狈过,可见昨晚……菱香不敢再想下去了。 热气缭绕着屋内,白雨芙高兴的浸坐在浴桶内,洗着热呼呼地玫瑰花澡,还不忘哼着小调。 “少夫人……你身体怎么都红红的啊?” 菱香拿着绢布替白雨芙擦拭着美背,白皙的雪背上有着明显指痕。 “我……菱香……你可不可不要问这么难回答的问题啊。” 氤氲的水气拢着白雨芙潮红的粉脸,思及昨晚自己的吟哦,白雨芙真恨不得埋入水中,淹死自己算了,相公抱了她…… “是!” 菱香看着白雨芙困窘的羞涩,偷偷窃笑着。 “弄影他去了那里?” “少爷去御阁了,少夫人有事要找少爷吗?” “没、没……” 深怕菱香再问她难以启齿的问题,白雨芙索性闭起了嘴,免得自讨苦吃。 沐浴更衣完毕,白雨芙小脸上满是幸福神色,脱去稚气的一面,发散出蜕变成女人的迷人风韵。 白雨芙愉悦的走往御阁。她顺道先绕到后头的花园,映入她眼帘的正是犹缭绕在云雾中的红忏轩。 像是思及了什么,白雨芙急忙忙的赶到红忏轩,那阵低凄的啜泣声依然持续着,原本喜悦的心情顿时被一阵幽凄所取代。 “大……大姐!大姐!”白雨芙用力拍打着门板。 “呜……呜……” 沈云昕依旧埋头痛哭,完全不理会外头的白雨芙。 “大姐,别哭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既然是弄影把她关在这里的,那就去求他,请他放云昕夫人出来。 “呜……孩子……”沈云昕依旧自言自语着。 “你一定要坚强,我会救你出来的。” 白雨芙急忙忙的赶到御阁,准备好好地和荆弄影商量这件事,经过昨晚的相处,白雨芙更加确定荆弄影不是残忍的人,这件事一定还有商量的余地。 这时忽地在树丛后头出现了一个人影,偷偷观察着白雨芙一举一动,亦跟上白雨芙的步伐。 “少夫人!少夫人!” 听到一连串呼唤,白雨芙只好先停下急欲前进的脚步。 “沁儿?有什么事吗?” “舞小姐请少夫人过去她那里坐坐。” 沁儿的神色相当的陌生与冰冷。 “可是我……” 白雨芙的内心放不下沈云昕,急得想跟荆弄影商讨这件事。 “少夫人是不是要去御阁?” “你怎么知道!” “现在正是少爷最忙的时候,雨少夫人暂时先不要过去,毕竟朝廷交酒的时刻快到了。” 沁儿的口吻让白雨芙自觉气势弱了许多。 “好吧!沁儿,我跟你去吧。” 在沁儿的带领下,白雨芙只好先到荆舞儿所在的韵楼,暂时先将这件事搁着。 穿过琼廊,沁儿将白雨芙带到韵楼,荆舞儿正在楼台上沏着茶。 “小姐!” “沁儿,帮少夫人沏茶来。” “舞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即使经过了几十日的时间,她仍不喜欢荆舞儿过于冰凉的眼光。 “嫂子!荆府里有些地方是去不得的,如果你希望继续待在荆府的话,最好能接受我的劝告。” 荆舞儿盯着白雨芙白里透红的粉脸,这是她的错觉吗?白雨芙显然变得比第一次见到她还要美艳,难怪哥哥会动情,弄影哥哥进出烟云苑太多次了,这太不寻常了。 白雨芙迎上荆舞儿的目光,更加确定她是带着敌意的,白雨芙还是不懂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她,再说两人根本都没什么交集,可是荆舞儿表现出来的就像是视自己为敌人一般。 “舞儿!你指的是红忏轩吗?” 白雨芙不懂为什么要对一个手无缚鸡的女人如此残忍。 “是谁告诉你红忏轩的事?” “我……” 发现荆舞儿咄咄逼人的气势,白雨芙再度哑口,身子不自觉往后倒退了几步,这里真的好有压迫感。 “是不是菱香?” “她……她没说些什么……我……” 荆舞儿将白雨芙的恐惧全看在眼里,更加确定她的臆测。 “沁儿,送客,我累了!” 荆舞儿突如其来的走进屋内,不再理会白雨芙,白雨芙看见荆舞儿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以后不管是谁叫她来这个地方,她绝对是不来了。 白雨芙惊魂未甫的回到烟云苑,没什么心思去找荆弄影,内心满是对荆舞儿的疑惑与不安,好像感觉得到她会做出什么事般。 “少夫人,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菱香替白雨芙准备了杯热茶,让她缓缓心口。 “菱香,舞儿好像在怀疑你告诉我有关红忏轩的事。” 白雨芙惊恐的拉着菱香的手腕,满心净是对菱香的亏欠,自己答应她不泄露的,怎么被激了一下,就全泄了底,白雨芙真的懊悔不已。 “什么?!少夫人,你全告诉舞小姐吗!?” 菱香开始发着冷颤,说话结巴起来。 “其实也没有,她只是问一下而已。” “不过我什么都没告诉她,你可以放心。” 白雨芙仍旧相信那只是荆舞儿的猜测,未必成真,何况就算她知道了,舞儿又不一定真的会如何。 “少夫人!你记得千万不要告诉少爷,不然真会死定的,少爷一定会勃然大怒的。” 菱香认真的神情不容忽视,白雨芙则是自有一番不同的打算,如果不跟弄影说,云少夫人又如何能救出来呢! 她一定要救出沈云昕,把她囚禁在那里太可怜了。白雨芙的内心随着沈云昕那哀凄的呜咽声深深的抽动着。 自此,危机已悄悄的逼近了白雨芙的身侧。 第七章 通往御阁的木梯发出声响,敏感的荆弄影随即注视着来人,阴沉的黑瞳牢牢的盯着书斋口。 “弄影哥哥!” 荆舞儿敞开微笑,连续好几晚,荆弄影都会到烟云苑陪白雨芙,荆舞儿早想来问清楚,到底白雨芙有什么力量能让荆弄影有这么大的改变。 “怎么了?” 荆弄影见来人竟是荆舞儿,紧绷的神色稍趋于和缓。 “弄影哥哥,听下人们说,你这几天都跟嫂子同榻而眠吗?” 冰凉的神色出现了点血色,眼光也趋于温热,不似以往的冷冰,两兄妹的感情好极了。 “她是我娘子,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你最近有没有发现嫂子她有一些怪异的地方。” 荆舞儿试探性的询问,眼神更是紧紧盯着荆弄影的反应。 “怪怪的?芙儿没什么地方奇怪的,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荆弄影提及白雨芙,目光便跟着放柔,阴沉的眼瞳多了点柔情。 “是吗?” 芙儿?!好亲密的称呼,荆舞儿的闪出复杂的眼神,微些酸醋地看着眼神不似先前深沉的荆弄影:哥哥变了,哥哥真的变了,变得让我好陌生。 “舞儿,怎么了?” 荆弄影看着荆舞儿一反常态的静默,内心更是疑惑重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是我看到嫂子她……到红忏轩去了。” 荆舞儿的眸光微微闪动,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什么?她到那里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荆弄影紧抓着荆舞儿的肩膀,芙儿怎么知道红忏轩的事,他还没告诉她,不是吗? “弄影哥哥,你先别担心,其实我常常看到她去找沈云昕聊天,好像打算把她放出来似的。” 根据荆舞儿这几天的观察,白雨芙每天必到红忏轩一次,荆舞儿相信,白雨芙一定还没告诉荆弄影这件事。 “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舞儿实在担心雨芙会给沈云昕染上了疯病,这可就糟了,弄影哥哥,难道你忘了,沈云昕带给荆府的耻辱与伤害吗?” 看着荆弄影逐渐揪紧的眉心,一丝笑意自荆舞儿的嘴边流漏而出。 “不可能的,雨芙不可能知道云昕的事,我根本没告诉过她。” 荆弄影开始动摇着对白雨芙的信心,她不可能瞒着这种事不肯告诉他。 “哥哥,别忘了,菱香可是伺候过沈云昕的,绝对是她告诉雨芙的,说不定她还鼓动雨芙帮她的主子报仇呢,我看哥哥你还是少去烟云苑,就算是娘答应的媳妇儿,你未必要去搭理她,在她未来之前,我们不是也过得好好的。” 看着荆弄影逐渐黑沉的脸色,荆舞儿更是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臆测,白雨芙已经获得荆弄影过多的注视,受了风寒,竟然还有乌山人参补身,她身为荆府的大小姐,也从未有过这种待遇。 “舞儿,别说了,芙儿根本没什么心机,若真有个什么,她不可能会听从菱香的话,做出一些伤害荆府的事。” “没什么心机,哼,我看是弄影哥哥给骗了吧,她还当着我的面说谎呢,再说,哥哥,雨芙还大声宣传她见着了鬼,好搏取你的同情,你看这叫没心机吗?我看她是懂多了。” 荆舞儿每说一项,荆弄影的脸色更加阴沉几分,这几天同榻而眠,白雨芙只是乖乖的依在他的怀里,什么话都没说。 “舞儿,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别说了。” “弄影哥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沈云昕发疯病前,也是直嚷嚷见了鬼,后来果然越疯越严重,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放过,还想伤害你呢……” “够了,舞儿,你先回去……” 荆弄影背向荆舞儿,不愿面对荆舞儿的犀利言词,那会让他越是怀疑起白雨芙,他一直相信白雨芙是没心机的。 看着荆弄影已经陷入混乱的状态,荆舞儿这才满意的闭嘴,离开御阁。 夜凉如水,夜深人静,白雨芙倚在窗棂前,等着荆弄影的到来,经过几天的同榻而眠,白雨芙已经习惯于荆弄影温热、厚实的胸膛。 “夫人,这么晚还不睡吗?” 看着白雨芙一个人对着通往御阁小径的方向傻笑,菱香忍不住笑出声。 “菱香……你……怎么在这里。” 发觉自己的失态,白雨芙赶紧正色敛容,真是的,菱香这丫头总是能在自已发着呆的时候出现。 “少爷不一会儿就来了,夫人已经等不住啦!” 看着荆弄影如此地疼爱白雨芙,菱香更是一阵欣悦,太好了,如果少爷能和夫人白首到老,也不枉云少夫人的牺牲了,算是对少爷的一种亏欠吧,这些日子以来,可真是苦了少爷。 “菱香贫嘴,小丫头那么多话干什么。” 白雨芙轻斥着,粉脸浮上阵阵的红晕,微微发烫。 “呵呵……夫人别急,少爷这不就来了吗?” 小径的一端传来白雨芙熟悉不过的脚步声,粉脸这下更是绯红。 “弄影来了……” “夫人,菱香不打扰。” 菱香关上白雨芙的房门,迅速离开。 “弄影……” 白雨芙高兴地出门迎接荆弄影,小脸更是掩不住的高兴。 “嗯……” 荆舞儿对他所说的一番话,依旧盘旋在他的脑海中,对于白雨芙热切的表情,内心多了一丝顾虑。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看着荆弄影揪紧的眉心,白雨芙赶紧帮荆弄影倒了杯热茶。 “你……” 话到了嘴边,荆弄影不知该如何证实自己的臆测,白雨芙纯然毫无心机的模样,根本让人很难想象真如舞儿所说的那般。 “怎么了……” “你没听说过有关我的传言吗?” 荆弄影不相信在白雨芙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还能如此地泰然处之,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只相信现在的你,现在你疼我就够了。” 白雨芙不知道荆弄影在矛盾、犹豫些什么,只知道他是个曾经受过伤的人,需要更多的关爱才能愈合心中的伤口。 白雨芙偎近荆弄影的胸膛,细数着他怦然的心跳声,温热的感觉经由体肤的接触而更为炽热,荆弄影无言的感觉怀里娇躯的柔软。 白雨芙的全然信任,挽回了荆弄影些许的自信,不自觉搂紧怀里的人儿,鼻息传来白雨芙香恬的发香,黑瀑般的发缎披散在白雨芙的背后,白雨芙贪恋着窝着。 “舞儿没跟你说些什么吗?” 荆弄影对于自己那段不堪的过去,不想假手他人,只想自己亲口告诉她。 “其实我很怕舞儿……她感觉好凉喔。” 白雨芙庆幸自己的相公不是如此冷情之人,刚开始的确让她感觉很难相处,不过等两人真的圆了房,荆弄影对她百般呵护,她所求的不过是这些罢了,她要的并不多。 “舞儿嘴坏了点,可是心肠倒不坏。” 在荆弄影的印象中,舞儿一直是最贴心的人,不过自从自己娶妻后,舞儿的性格才有如此大的转变。 “嗯……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 忆起荆弄影一进门前的欲言又止,何况今晚荆弄影又比平时更早来烟云苑,这让白雨芙更加确定荆弄影绝对是有话跟她说。 “改天再说吧……今天累了。” 荆弄影整理白雨芙额前的发丝,发现自己连在御阁里开始会不专心,脚步会不知不觉的走到烟云苑来,看她一眼也好,晚上的相处反而成了荆弄影一天的生活重心。 “我帮你揉揉……” 白雨芙伸起纤纤玉指,揉揉荆弄影的眉心,助他舒缓身体上的疲累,在书斋里看了一天的书,也该累了吧! 荆弄影闭起阴沉的黑瞳,静静的享受,白雨芙潜藏在薄衫下的动人诱香正撩拨的荆弄影的鼻息。 “这样舒服了吗?” 白雨芙柔声询问,明亮、清澈的水眸里满是爱意。 “嗯……好多了。” 荆弄影握住柔嫩的指尖,一手搂住纤细的柳腰,“有没有兴趣看我在忙些什么?” 荆弄影忽觉自己想让白雨芙多了解他一点,知道他在做些什么,忙些什么,这才发觉自己以前与沈云昕的夫妻生活竟是空洞的可怕,沈云昕是个典型的闺阁女子,任何事皆以他为主。导致自己的孤傲,而白雨芙的出现,却一再地打破这条规则,她的思考方向不同于一般的女子,让他感到惊讶。 “嗯……我很喜欢‘天酿’喔,送一个吻,当作鼓励。” 白雨芙主动送上香吻,轻轻碰触了荆弄影紧抿的薄唇,对于两人的亲密接触,没有矫柔的气息,不似一般的闺阁千金视礼教如命,他喜欢她的自然。 “明个儿,带你去瞧瞧……” “嗯……好啊。” “准备好了吗?” 荆弄影突如其来的问题,白雨芙愣住了。 “准备什么?现在很晚呢!还要去哪?” 荆弄影哑然失笑,他的小妻子实在是单纯的可爱,松开白雨芙胸前的结绳,湖绿色的胸衣顿时出现在眼前。 白雨芙这才恍然大悟,一阵如浪般的红潮迅速地爬了满脸。 “相公……” “弄影……” “别说话……” 荆弄影轻轻扣住艳色的唇瓣,抚着滑嫩的颈项,柔嫩的雪肤搔弄着荆弄影躁热的心房。 “弄影……” 白雨芙白嫩的小手揽上荆弄影厚实的肩膀,更加偎进他的胸怀,贴近他的心跳,期待着两人更为深入的接触。 荆舞儿脸色凝重的听着沁儿的报告,听闻荆弄影昨晚又到了烟云苑,一大早的,还带着白雨芙到酒窖去,那个地方连荆弄影都不准她去,他却带着白雨芙到了那边。 “小姐,少爷好像真的很喜欢雨少夫人,菱香说她常常看到荆弄影怀里拥着雨少夫人聊天说话儿,比跟云少夫人时候还亲。” “弄影哥哥竟不相信我……” 荆舞儿满脸净是愠色,从没看过荆舞儿这么生气过,沁儿微微瑟缩着。 “小姐,若少爷真喜欢雨少夫人,这也没什么不好啊,老夫人也很喜欢她呢!” 沁儿还是不能体会为何荆舞儿会如此的排斥荆弄影娶进门的妻子。 “我一看就知道那个白雨芙不是简单的角色,难道你还想再让荆府丢一次脸,弄影哥哥再次受伤吗?一个沈云昕让哥哥失去了生命力,现在又来个白雨芙,万一真像沈云昕这般,弄影哥哥还有多少命可活呢!” “不会的,沁儿看雨夫人不像是这样的人。” 沁儿发现白雨芙待菱香如姐妹般,这真的是让她好生羡慕,一个对奴婢客气的主子会坏到哪里呢! “你又怎么知道了,人心隔肚皮,什么也看不透,你是不是让那个女人给收买了,不然怎么净说她的好话?” 荆舞儿睁大眸子,盯着沁儿,看着沁儿头皮发麻。 “沁儿知错了,沁儿不敢了。” 沁儿赶紧跪向荆舞儿,拼命磕头认错。 “我倒要看看她是否真的喜欢哥哥。” 这几天下来,荆弄影与白雨芙果真形影不离,荆弄影不再整日留在御阁里,会带着白雨芙四处在荆府里走动。 白雨芙全神贯注的聆听荆弄影讲解“天酿”的制作过程,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天酿’需要一种特别的植物才能顺利酿造完毕,这种植物是在京专有的,别的地方可看不见。” “真的啊,那是什么?” “紫晶花的花瓣,加上这个花瓣,便是‘天酿’独特香气的来源。” “紫晶花?我从来没看过呢?” “来,这个就是……” 荆弄影顺手拿了一朵才刚摘采下来的紫晶花让白雨芙瞧瞧,艳紫色的花瓣,炫彩夺目,白雨芙看得目不转睛。 “真的好漂亮呢……啊……” 白雨芙自荆弄影的手中接过花儿,一个不留神却让茎上的利刺给伤了手,鲜血汨汨而流。 “我看看……” 荆弄影扳过白雨芙的伤指,毫不犹豫的,他将伤指含入嘴中吸吮,白雨芙则是睁大诧异万分的眸子盯着自己的夫君。 “弄影……” “不碍事了,下次当心点,这花儿有刺。” 荆弄影温热的眸光灼烫了白雨芙的心窝,他真的为她改变好多了,这应该才是荆弄影的本性,这样一来,应该可以跟他说云少夫人的事了吧! “谢谢……弄影……其实你的心肠很好对不对?” 白雨芙已感觉时机已经成熟了,应该是可以说出沈云昕的事了,把她关在那里实在太可怜了。 “你说呢?怎么?” 荆弄影立刻敏感的察觉白雨芙有事瞒着他。 “其实红忏轩的事,我老早就知道了……我也知道她对你造成了相当大的伤害……可是事情都过了……能不能放她出来呢?” 白雨芙怯生生的问着荆弄影,经过几日的相处,白雨芙肯定荆弄影绝对是个疼妻的好丈夫,绝对不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你知道了?” 荆弄影惊讶异常,当真被舞儿给料中了,荆弄影的心头翻过种种的思绪,而舞儿对芙儿的攻讦更是一一跃上脑海。 “嗯……我去看过她了,她真的好可怜……” “那你知不知道她对我做过哪些残忍的事?” 荆弄影脸色大变,黑瞳暗沉了几分,她不知道在荆府里沈云昕已经成为禁忌的话题,为何还要一再的提起呢!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会求你饶了她啊……” “这是不可能的事,我一辈子也无法原谅她……” 温热的语调陡地成了冰冷,荆弄影黑瞳里的几许深情眸光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一段悲凉的往事,是多么的不堪,原本打算信任一辈子的女人既然背叛他,那种蚀心的滋味他尝过,所以明白那种痛不欲生的痛楚,这个自以为他妻子的女人,居然说得如此天真? “为什么呢?她都这么可怜了,你为何都还不肯原谅她,弄影,你听我说,你并不是这么残忍的人不是吗?” 白雨芙没想到会激起荆弄影这么大的反应,如果这样的怨恨能化解不是很好吗? “不要再说了,你也不准接近她。” 荆弄影失去了平时的冷静,他严厉语气不容人忽视,白雨芙不懂为何荆弄影非要把事情想得这么严重。 “可是……她……” “不要再说了……” “不行,弄影你一定得面对才行,你以为这样逃避真能解决问题吗?” 白雨芙不客气的回吼,这是一个事实啊,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啊。 “你凭什么管起我来?” 明明两人可以相安无事的过下去,她又何必要强迫他揭开伤疤,这样对她有好处吗,难道真是菱香指使的,她怨恨他这样对待沈云昕吗? “凭我爱你,我是你的娘子,所以我当然要帮你分担你的烦忧。” 白雨芙义正辞严,柔弱的目光第一次显出决然的神情,不容任何的妥协。 荆弄影无言的望着白雨芙,看着她眼神里的坚决,他迷惘了,自己为什么会害怕她知道他的过去? 你不怕她染上沈云昕的那种疯病吗?荆舞儿的话犹言在耳,荆弄影这才发觉自己担心的不是怕她知道,而是另一次的伤害…… “我希望你不要接近她,如果你还是一意孤行的话,后果的严重性希望你担得起。” 荆弄影的语调恢复了初见面时的冰冷,不再柔情,白雨芙知道自己触怒了他,难道他真要不闻不问一辈子,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弄影……你不希望解除心中的阴影吗?” “不希望……那不是阴影,而是她应得的处罚。” 荆弄影头也不回的离去,留下一脸怅然的白雨芙,一定还有方法来扭转这个情势的,白雨芙始终这么相信,若两人真要真心相处,非把荆弄影心中的疙瘩消除才行,不然他一辈子不会真正快乐的。 如果她更爱他,花更多的精神与时间去关怀他,弄影总有一天能想通的,白雨芙只能暂时这样安慰自己,到底三年前的真相为何,其实听完菱香的叙述还是可以发现整件事疑点重重,如果自己将沈云昕的事查出来,或许可以证明她是冤枉的也说不定。 第八章 连续几日,荆弄影都没来到烟云苑,白雨芙伤透了脑筋,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发愣,菱香也察觉出白雨芙与荆弄影间不寻常的气氛。 “少夫人!是不是跟少爷吵了嘴?” 看着这几天白雨芙愁眉苦脸的样子,菱香简直是心疼到了极点,心中隐隐约约知悉了原因。 “嗯……我就是不懂,弄影何必这么在意过去的事。” “早跟少夫人说过,不要跟少爷提这件事……” 菱香后悔告诉了白雨芙有关沈云昕的事,如果一开始什么都没说,或许事情就不会发生。 “没关系……” “不如少夫人帮少爷熬一碗补药过去,让少爷补补身子……” “这样有效吗?” “试试看吧,让少爷知道其实少夫人还是很关心少爷的吧!” “好吧!” 白雨芙随即让菱香熬了碗补药,或许自己提出的时机不太对吧! 白雨芙端着热呼呼地补药来到御阁,才刚踏上木梯,随即听见荆弄影的书斋里有谈话的声响,到底是谁会来这里呢! “哥哥……早跟你说了外头的女人没一个可以信任,她们会突然对你温柔绝对是有目的的。” “舞儿!不要这么偏激。” 荆舞儿相当高兴荆弄影恢复成原本的样子,这才是她的弄影哥哥,她不要他为任何女人而改变。 “弄影……” 白雨芙轻轻叩着门扉,原来舞儿在这里,看荆舞儿和荆弄影谈笑风生的样子,白雨芙这才发觉荆舞儿与在她面前的表现全然不同,原来她可以这么活泼,那她为何又要表现出冷冰冰的样子呢! “你找弄影哥哥有什么事吗?” 荆舞儿站起身阻止白雨芙进入书斋,这个女人还厚着脸皮来干什么,哥哥都不去烟云苑了,她还不懂意思吗? “舞儿……” 荆弄影拉下荆舞儿,两人的关系还没那么糟,只不过他需要点时间来思索自己的感觉。 “弄影……我请人帮你熬一点补汤,现在天气有点冷,你喝一点。” “不用了……” 荆舞儿走进白雨芙的身侧。 “我……” 一个不小心,荆舞儿碰触到了白雨芙的盘子,盛着补药的瓷碗随即打翻落了地,药汁全迎在白雨芙白净的衣衫上。 “没事吧?” 荆弄影一个手快,随即撕下白雨芙的外衫,免得滚烫的药汁淋上身,而溅洒而出的药汁喷上了荆弄影搁在案上的绢纸,那些是今年要交给朝廷的资料。 “弄影!你的桌上的纸弄湿了……” 白雨芙赶紧撩起衣袖擦拭着荆弄影桌上的药汁。 荆舞儿的脸顿时化成千年寒冰,她将两人的举动看在眼里,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你回去换衣裳吧!” 荆弄影递了件外衫让白雨芙给披上。 “哦!是!” 白雨芙内心一阵感动,他还是在意她的,并没有完全不理她,两人的关系还有些许的期望。 “弄影哥哥,看来你真的喜欢她……” 荆舞儿微微失望了,以为荆弄影会像以前一样无动于衷,可是现在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了,表面上不理她,其实心里还是在意的。 荆弄影不直接回答荆舞儿的问题,荆舞儿已经管太多了,他和白雨芙之间的问题,他自己可以解决。 “舞儿!你别管了,芙儿绝对不像你所想的那样,她真的是很单纯。” 荆弄影左思右想了一阵,白雨芙要求自己放了沈云昕,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她何必这么做?如果沈云昕在的话,她自己就非元配了,这样对她哪一点好,如果她纯粹是同情她,这并非什么过错。 “是吗?弄影哥哥你看着吧!” 荆舞儿相当不悦的离开御阁,看来这个方法已经失效了,应该换个策略才行,何不让她就此消失呢? 白雨芙再度来到沈云昕所在的红忏轩,每天来这里陪沈云昕说说话,已成了白雨芙必做之事。 “云姐姐!今天过的好吗?” 虽然知道沈云昕根本不会回答她,不过白雨芙还是会同她说上一些话,顺便对着沈云昕诉说自己与荆弄影之间的相处情形。 “相公,已经五天不理我了,不过他还是很关心我,我昨天……” “呜……呜……” 沈云昕还是一贯的以哭声来回应白雨芙。 “听菱香说你也看过鬼啊,其实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被鬼吓到,不过相公他就来保护我,鬼很久没出现了……” 白雨芙高兴地说着与荆弄影相处的点点滴滴,深不知身后躲着人,仔细的聆听着她与沈云昕的对话。 白雨芙还是不死心,仍旧希望能帮荆弄影化解他与沈云昕之间的仇恨,事情疑点重重,难道当初弄影没仔细调查过吗? “弄影……” 白雨芙来到荆弄影的书斋,这些天荆弄影几乎都在这里,而他知悉白雨芙来了,头也没回。 “我想有关云昕的事,你要不要再查一查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云昕到底碍着你什么了,你何必如此在意她?” 荆弄影就是不懂,白雨芙何必老是与他争论这件事,自己早说明了,这件事不准她插手,她不懂吗? “不是的,我相信你绝对不是这么冷情无心的人,你仔细回想看看,说不定你真的冤枉了她。” “她疯了,她杀了自己的孩子,她企图伤害我,这些都是事实,这没什么好辩解的。” 荆弄影的音量不自觉越提越高,为何她一定要在这件事上打转,这对她有好处吗? “不可能的,她最念念不忘的便是她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亲手杀害自己的骨肉?!” 白雨芙听到沈云昕口口声声哭喊着孩子,如果真是她杀的,她怎么可能还会记在心上。 “你到底有何企图,你是不是想借此展现你的同情心,我就是这么残忍的人,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明白吗?” “不是的,你不是……你可以很温柔,很体贴,就像先前你照顾我那样,你可以做得到,就证明你的本性绝非冷情,现在的云昕根本谁都不认识,这样把她关着有什么意思呢!” “我就是要她付出代价,这是当年她背叛我的代价。” “当年……当年都过了这么久了,你干什么还那么记恨?” 白雨芙就是不明白荆弄影何必把自己禁锢在过去的阴影中呢?这样根本不会活的快乐。 “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现在知道了也不迟,如果你跟她一样,做出这种蠢事,我一样会这样对待你,不准再提她的事。” “弄影,你冷静听我说,我只不过要你想清楚到底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 白雨芙心疼地看着荆弄影,神色怆然。 “你再提她,我就杀了她,让你无法再提起她。” 荆弄影真是气疯了,为何她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他面对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他不得不承认,内心的恨意依旧存在。 “弄影,理智点,你敢杀她,我会恨你一辈子。” 滚烫的泪水滑落白雨芙的脸颊,为何他要这么怨恨一个人,万一自己真的有一天作错了什么,是不是也会受到相当的待遇? “恨我?她怨我一辈子,我恨她一辈子,我不在意多一个人恨我,我也不介意多恨一个人。” 荆弄影的态度坚决,不肯妥协,如果今天白雨芙坚持要在这件事上打转,两人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一切恢复原状,原以为她跟别人不同,原来还是在意他的过去,恨不得他将过去的不名誉毁掉。 “弄影……你……” 白雨芙转身,飞快的离去。 “可恶……” 荆弄影徒手捏碎手中的瓷杯,如果她真信任他,就应该会支持他所作的任何决定,而不是一再的反驳他。 “弄影哥哥!” 荆舞儿自始至终都在书斋的外头听着两人的对话,更是目睹白雨芙伤心欲绝的离开御阁。 “舞儿……有事吗?” 荆弄影的黑瞳恢复原先的死寂,口气也趋于冰冷。 “早跟你说了,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接受你的过去,那个你赞誉有加的白雨芙也是一样,没有人能了解你那时所受的伤有多么的重,所受的耻辱是多么的丢脸,只有我能了解你。” 荆舞儿不期然的搂住荆弄影的腰际,荆弄影随即敏感的离开荆舞儿过于亲昵的碰触。 “舞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弄影哥哥,别理那个女人了,没有她,我们还是能好好的生活着。” 荆舞儿一点也不介意荆弄影推开她。 “当年,是你看到云昕和那个柴工在一起,两个人真的是你情我愿?” 荆弄影回想起当年的事,那时所受的打击非比寻常,几乎撕裂他的心口。 “弄影哥哥,怎么怀疑我来了,我可是最相信你的人。” 荆舞儿露出笑靥。 “是吗?” 让白雨芙这么一闹,荆弄影越是回想起过去的事,便越觉得有些蹊跷。 荆舞儿趁着月色昏暗,夜幕低垂,三更的锣声刚过,四下无人之际,离开韵楼。 “小姐,这样做真的好吗?!” 沁儿不免担心起来,这几天荆舞儿真的是被逼急了。 “没什么不好的,她早该死了,让她多活了一阵,算是对她的仁慈吧!” “小姐……可是……” 沁儿相当的不安,主仆两人一路走到红忏轩,窃窃私语着。 烟雾缭绕的红忏轩在静夜里更是显得深沉,沁儿瑟缩着,这里决计是自己不敢来的。 “呜……呜……” 悲凄的哭声依旧持续,在寒夜里听起来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沁儿,去把门打开。” “是!” 正想帮白雨芙沏壶热茶的菱香,远远的便看见荆舞儿与菱香正往红忏轩的方向去,不由自主的,菱香跟在荆舞儿身后来到红忏轩的小径一旁的树丛里躲着。 “呜……呜……走开……不要拿走我的孩子。” 只见沈云昕发狂似的哭喊,尤其在看到荆舞儿神情更是扭曲的吓人。 “云少夫人,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啊?” 荆舞儿冷笑着,晃晃手中的瓷瓶。 “走开……走开……” 沈云昕紧紧的攀附在门板上,迟迟不肯回头看荆舞儿。 舞小姐究竟是要干什么?菱香不自觉睁大了双眼,仔细瞧瞧,这太不寻常了。 “沁儿,把她的嘴扳开。” “小姐……小姐……沁儿不敢……” 沁儿捂住双耳,不愿听到沈云昕鬼叫似的哭喊,内心更是罪恶深重。 “有什么不敢的……当年可是你亲手把药倒进她的嘴里,让她把孩子流掉的,你忘了吗?” 荆舞儿看着沁儿瑟缩的发抖,眼神更是冰冷,没有用的家伙。 当年把药倒进云夫人的嘴里……菱香不敢相信自己亲耳所听,是沁儿……沁儿……揣在怀里的热茶壶更是摇摇欲坠,菱香更是发着冷颤,难道当年云少夫人会发疯与舞小姐和沁儿有关。 “我……小姐我……” 沁儿急得想离开,荆舞儿手快的拦住沁儿去路。 “那就你先喝喝看吧,你别想背叛我,更别想揭我的疮疤……” 荆舞儿随即掌了沁儿一个巴掌,沁儿被打得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 “喝吧……呵呵……哈哈……” 荆舞儿发狂似的将瓷瓶里的汁液全灌进了沁儿的口中,沁儿不停的发出哀嚎,显然痛苦异常。 “沁儿……” 菱香捂住双眼,不敢再看,全身不停的发着抖。 “呜……” 只见沁儿口吐白沫,嘴唇发紫,双手捂住喉咙,不停地在地上打滚挣扎,荆舞儿看到这个情形则是更加的得意。 “哈哈……我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我的。” 荆舞儿发出刺耳的狂笑。 “锵!铿!” 菱香怀里的茶壶,来不及捧紧,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菱香顾不得全身发着抖,连滚带爬的离开红忏轩。 “谁!谁在那里?” 荆舞儿惊觉有人在后头注视她,面露凶光的转过头四处搜寻。 “原来……呵呵……” 荆舞儿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茶壶碎片,隐约知道是谁来过了。 待荆舞儿转过身,沁儿早毒发身亡,全身发黑,脸部浮肿,根本认不出来原来的样子,而沈云昕却不知踪影,人已不在红忏轩,荆舞儿大惊失色,赶紧四处寻找。 “沈云昕!沈云昕!你在哪里?快出来,快出来。” 荆舞儿对着空无一人的楼阁喊叫,翻遍了红忏轩的里里外外,都没见着沈云昕的人影。 沈云昕就像是一阵轻雾似的,突然消失了踪影。 “可恶的贱女人,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的。” 荆舞儿从容不迫的将沁儿的尸身拖到红忏轩的棉床上,盖上被子,紧接着再将红忏轩外头的锁给锁上,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呵呵……事情还没结束呢! 菱香憋了一晚,迟迟不敢将自己昨晚看到的情形告诉白雨芙。 “菱香,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吗?” 白雨芙红肿的双眼,掩饰不了哭过的痕迹,荆弄影的反应让她太失望了,她决计不会嫌弃他的过往,为何他就是不让她走入他的心房上定要把她推拒在外呢! “没有……少夫人……菱香只是没睡好而已。” 菱香战战兢兢的回答,如果昨晚的秘密没泄漏,舞小姐就不会来伤害少夫人了。 “嫂子……” 荆舞儿冰冷的嗓音,传进烟云苑,引起白雨芙与菱香主仆的一阵惊恐。 “惨了!舞儿来了……我……” 白雨芙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菱香的脸色更是面如死灰。 “一大早来叨扰,真是对不住。”白雨芙微微惊愕。 “舞儿……不知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不祥的预感更是笼罩在白雨芙的心口上。 “呜……我是来告诉你一件悲惨的消息。” 荆舞儿忽然抚面痛哭,更是看傻了白雨芙。 “什么事?” 白雨芙心口颤了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眼前的荆舞儿像是变个人似的。 “云少夫人死了,云少夫人死了……我已经劝过了哥哥了,他还是决定杀了她……” 荆舞儿抖动着双肩,低头啜泣着,菱香害怕的退后一步……云昕夫人不是少爷杀的,不是…… 白雨芙内心揪成一块,弄影真的杀了云昕……这怎么可能……他怎么这么残忍…… “应该是昨天晚上,送饭去的丫环说云少夫人全身发黑,死在床上,一定是哥哥觉得嫂子太接近她,雨芙,弄影哥哥担心你会染上像她一样的疯病,担心你太同情她,会作出傻事,所以才会处置了她,雨芙,你千万别怪哥哥啊。” 荆舞儿不忘观察菱香的反应,想知道菱香究竟是不是昨晚偷听的人。 “云昕……我一定会努力救你出来的,没想到……” 白雨芙早已承受不了打击,全身瘫软的坐在椅上,神情痛苦,她一定要去问弄影他为何要杀了大姐,她没碍到他什么啊! “嫂子,弄影哥哥现在正在忙,你晚一点再去吧!” 荆舞儿急忙拦住白雨芙。 “我……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他。” 拦不住白雨芙,荆舞儿只好作罢,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菱香与荆舞儿。 “菱香……你……” 荆舞儿一步一步逼近瑟缩在墙角的菱香。 “我……舞小姐,菱香帮你沏茶去。” 菱香急欲逃离荆舞儿身边,全身不停的发着抖。 “不用急着去……我还有话问你呢!” “舞小姐想问些什么……” “你昨晚有没有打从红忏轩附近经过啊……” “我……没有……我……” 菱香拼命的摇手否认。 “是吗?那这个瓷壶碎片,你可曾见过……有没有印象是谁的啊?” 荆舞儿自怀里掏出一块茶壶的碎片,正是菱香昨晚揣在怀里的那一个。 “我……有……没有……没有……我没看过……” 菱香滑下豆大的汗珠,胆战心惊地看着荆舞儿。 “是吗?那最好,不过我警告你,有些话是说不得的,乱说只会害死白雨芙,你应该舍不得她和沈云昕同样的下场吧!” “菱香……绝对不敢乱说……菱香什么都没见着。” “呵呵……算你识相。” 荆舞儿带着满脸的笑意离开,菱香仿佛自鬼门关走了一遭,原来这一切都是舞小姐搞的鬼,菱香仿佛可以预知自己的死期将近。 第九章 白雨芙不敢相信荆弄影会为了那个该死的理由杀了沈云昕,杀一个对他毫无作用的人,能干些什么。 白雨芙忍住泪水,一路飞奔至御阁,用力的踏上御阁的木梯。 “弄影……弄影……你当真要让我恨你一辈子?” 白雨芙一见到荆弄影随口就是一阵痛批。 “你在疯什么?” 荆弄影根本还不搞清楚状况为何,就见到哭了满脸的白雨芙当面指责。 “你说……你为什么要杀了云昕……她什么都没做啊……我也听你的话……没去找她,为什么你还要伤害她……” 白雨芙使劲捶打着荆弄影的胸膛,这里曾是她最眷恋的地方,如今却是冰冷,无一点血性,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荆弄影根本是有听没有懂,难道云昕真的死了……最近左思右想了一阵,发觉三年前的事发生的十分突然,而那个凶手应该还在府内,荆弄影为调查三年前事情的真正原因,已待在书斋好几日,几乎都没出过门。 “云昕死了……你为什么要毒死她……为什么……只因为我要救她出来吗?” 白雨芙带着不肯谅解的眼神盯着荆弄影,这就是要跟她相伴一生的夫君吗?她不要这么残酷的夫君,她不要,如果可以选择,白雨芙情愿自己不知道这些事情,安安静静的和荆弄影过日子,两人的关系根本不会像现在一样闹的这么僵。 “云昕……她的死与我无关……” 荆弄影更加确定那个幕后黑手还继续在荆府内为非作歹,现在不能打草惊蛇,一定要步步为营,才能揪出那个蒙面人,荆弄影故作冷静,如果这是那个主使者所希望看到的话。 “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云昕的死怎么会跟你无关,是你毒死她的啊。” “那又如何,那是她罪有应的。” “荆弄影……我对你真的是太失望了……” 白雨芙深吸一口气,退出荆弄影的怀抱,如果他肯给她一个解释也好,可是他却连一个解释也吝于给她……他究竟把她当成什么,无嘴有耳的乖乖千金吗?遵从丈夫的一切决定,即使是错误的?她白雨芙无法做到…… “太失望……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 深沉的黑瞳隐藏着些许不舍的柔光,随即被阴郁的眼神所取代。 “我恨你……我恨你……夫妻情义自此……恩断义绝,我无法忍受自己的相公竟是如此残暴之人。” 滚烫的泪珠不停的翻落,白雨芙的心这是真的被伤得好重,自己真是看走眼了……荆弄影果如传言所说冷心残血之人,所以才会禁妻、弑妻,他根本不是一个人……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禽兽。 “不可能,你永远是我荆弄影的女人,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能踏出荆府一步。” “你是不是也想象对待云昕那样……把我关起来……” 白雨芙的喉咙都哭哑了。 “如果必要的话,我会这么做……” “不可能……我会想尽一切办法逃出去……” 白雨芙的语气坚决,态度更是决然。 “别逼我把你栓上链子……这样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你……是禽兽……不是人……我真的看错了。” “是吗?你怎么不想想你在我怀里娇喘的模样,放浪的吟哦,这些可都不是我逼你做的,不是吗?” “你……既然你不放我走,我干脆一死了之。” 白雨芙忽转个身,眼看就要朝身后的柱子撞了上去,荆弄影急忙将厚实身躯挡在柱子前,白雨芙全身的力气全撞在荆弄影的胸膛上。 “你在做什么……” 荆弄影显然被白雨芙这种莽撞的行为给恼怒了,深沉的黑瞳多了点不稳的流光。 “你干什么不让我死,我连主宰自己生死的权力都没有吗?” 白雨芙对着荆弄影高声哭喊着。 “你没有,你嫁入荆家的第一天开始,你就没有了生命的自主权,只有我能让你死,可惜我现在还不想让你死,所以你只能给我活下去,在这样自寻短见,我绝对不会让白家好过的,我就拿你姐姐来补你的位子,你听清楚没?” “不行……姐姐她要嫁人了……你不可以乱来……” “哼……没有我荆弄影做不到的事。” “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一定要让我这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吗?” “没错……你早在嫁入荆家前早该打听清楚了。” “我恨你……荆弄影……” “我早跟你说过,我不介意多一个人恨我……来人啊……把少夫人关到柴房去。” “不要……放开我……不要……” 两名壮汉随即扯住白雨芙的手臂,轻而易举的架往柴房,白雨芙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白雨芙的身影消失了,荆弄影这才喘了一口气,瘫坐在椅上,眼神里净是复杂的神色,这真的是他愿意见到的吗? “啪啪!啪!” 荆舞儿高兴的掌声,慢慢地走进荆弄影的书斋。 “弄影哥哥……我正想来告诉你,那个女人把沈云昕那个贱婢给放走了呢!” 荆舞儿一抹寒彻冷心的邪笑挂在嘴窝上,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舞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沈云昕不是被毒死的吗?舞儿怎么又说是逃走的呢? “她戏演的真好不是吗?故意来跟你说沈云昕让人给毒死了,其实是她把人放走了,搁在红忏轩的尸身根本不是沈云昕的,她随便弄死了一个人假冒的,你还说这样的女人单纯,弄影哥哥千万别让她外表楚楚可怜的样子给骗了。” “你是说沈云昕根本没死?” “是啊?不然你问菱香啊,她可以证明是白雨芙半夜里偷偷摸摸地把沈云昕给放走的,再放话说她给人毒死了,这招真是高明的,算是借尸还魂吧,高招!高招!” 荆舞儿从容不迫的说着,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般。 “你从哪里听来的?尸体呢?我去看看就可以知道究竟是不是她了!” “已经禀告娘了,娘说搁到后山随便埋着,反正这本来就不是多光荣的事,总不好意思弄的人尽皆知吧,我看弄影哥哥,外头那些女人没一个可以相信的,光说白雨芙好了,竟可以为了一个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而撒谎欺骗你,你想她还会有多少事是瞒着你的。” 看着荆弄影逐渐暗沉的神色,荆舞儿有说不出的舒畅,这才是她的弄影哥哥。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荆弄影厌烦的挥挥手,之前舞儿也是在耳边不停地叨念着云昕的坏话,现在换成了雨芙罢了,荆弄影真的烦了。 “弄影哥哥,那舞儿先走。” 荆舞儿愉悦万分的离开御阁。 舞儿为何可以证明雨芙夜半放走了云昕,还毒杀了一个女婢代替,甚而在他面前还可以演得如此自然? 荆弄影紧握拳头,难道自己真的搞错了吗?全让白雨芙给骗了? “去找菱香来!” 荆弄影迫不及待招来菱香,这样很快就可以知道谁是谁非,究竟说谎的是谁。 不一会儿菱香胆战心惊地来到御阁,听说荆弄影要问她话,菱香更是不停地发着抖颤,忆起荆舞儿先前的交代,菱香双手扭得更紧,她该怎么办?该告诉少爷实话吗?如果说了真话,舞小姐就会杀了少夫人啊……该怎么办?摊开掌心,紧紧握着两颗紫黑色的药丸,内心仿佛有了决定。 “少爷!菱香来了。” 菱香怯生生的盯着地上,不敢直视荆弄影的目光。 “菱香,我问你,你可要老实说出来,不然我可不会轻饶。” “是!” 菱香更加胆怯,双腿已不自觉发起抖来。 “你当真有看到少夫人放走云少夫人吗?” 荆弄影深沉的目光牢牢的攫着菱香的脸部表情,这丫头若说了谎,决计是瞒不过他的。 “我……” “我什么?快说啊。” 看着菱香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荆弄影更加疑惑了。 “少爷……菱香对不起你,少夫人,菱香也对不起你……少爷……你一定要保护少夫人,有人要伤害少夫人啊……” 菱香双膝一跪,不停的磕着头,荆弄影正想叫菱香说明白些,只见菱香将一些药丸塞入嘴中,随即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菱香……你这是在干什么?” 荆弄影赶紧扶正菱香的身子,欲助她吐出吞入的东西,只见菱香两眼上翻,脸色发黑,口吐白沫,早气绝身亡,看来应该是一种毒性极强的药丸。 菱香说有人要伤害雨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事情并不如想象中单纯,另有隐情吗?云昕究竟有没有死,如果没死,她又去了哪里。 夜深人静,荆弄影知道白雨芙现在一定相当恨他,菱香说有人会伤害她,是吗? 荆弄影徒步走到禁锢白雨芙的柴房,自一旁的窗口窥探里头的情况,只见白雨芙蜷曲着,伏在膝上痛哭,晕黄的月光正照在白雨芙纤弱的身子上,呜呜咽咽的啜泣声,不停的萦绕在荆弄影的耳际。 “荆弄影……我恨你……” 白雨芙这才体会到沈云昕被禁闭在暗无天日的红忏轩,那种孤寂的心情,云昕真的是太可怜了,弄影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一阵细微的声响响起,荆弄影随即搜寻着那奇怪声音的来源。 “啊……那是……” 荆弄影这才猛然发觉在白雨芙的身子后头不远的茅草堆里,竟然爬出一条吐着红信的青眼蛇,蠕动着滑软的身体,逐渐向白雨芙靠近。 “糟了……” 荆弄影赶紧飞奔至柴房的门口,撞开柴门,白雨芙更是睁着满布泪水的大眼惊愕盯着荆弄影。 “快走!”已经来不及了,青眼蛇紧紧的攀住白雨芙的小腿,张开蛇牙,牢牢的咬上一口。 “啊……”白雨芙大惊失色,腿部随即传来一阵痛感,自伤口留下鲜红的血液。 “走开!走开!” 荆弄影敏捷的拉开蛇身,甩至一旁的墙上,力道之大,青眼蛇随即被扔在墙上,溅成一堆的血泥。 “弄影……我……” 在白雨芙腿部伤口附近,开始泛黑,这是毒性参入体内的预兆,白雨芙的意识逐渐模糊,全身开始瘫软无力,白雨芙身子一软,缓缓的躺在地上。 “糟了……毒性发作了……” 荆弄影赶紧抱起白雨芙的身子,赶往烟云苑。 此时,在一旁的榕树后站了一个人影,呵呵……达成任务了,不过弄影哥哥……他为什么还要救她……“可恶!”荆舞儿愤怒万分拿着手上的匕首狠狠的在树干上画下白雨芙三字的字样:可恶,我就不信连青眼蛇都毒不死你。 荆弄影横抱起白雨芙,迅速的搁在棉床上,撕开白雨芙衣衫,露出光洁的腿部,白嫩的肌肤留下两个齿痕的伤口,泛着黑血,足见毒性之强烈。 荆弄影毫不迟疑的直接帮她吸出伤口里的毒血,直到伤口的血色转红,荆弄影这才停下动作,已经感到嘴角开始发麻,白雨芙的身躯则是发着高烧,是毒伤所引起的高热反应。 荆弄影替白雨芙盖上被子,摸摸白雨芙的额头,闭起星眸,眉心紧紧纠结着,他暗沉的黑瞳闪过复杂的神情,抚摸着因高热而发红的粉颊,眼角边还留下清楚的泪痕。 “弄影……我恨你……啊……” 白雨芙发出呓语,一滴泪珠随即顺着滑溜而下。 我知道你恨我……荆弄影神色怆然的抚着白雨芙柔净的粉脸。 荆弄影发觉嘴里的麻痹感觉越来越明显,他赶紧走出烟云苑。 “月竹,看着少夫人,不准任何人进去,也不准少夫人出门。” “是!少爷!” 女婢恭敬的送荆弄影离开。 荆弄影回到自己的御阁,随即自橱柜中拿出一瓶酒壶,毫不犹豫地仰头灌了一大口。 企图以浓烈着酒汁缓和嘴中的麻痹感,究竟是谁把青眼蛇放进柴房里的,到底是谁千方百计要杀害雨芙……跟伤害云昕的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菱香究竟知道了什么,为什么非得以死来保守秘密? 荆弄影又灌了一口烈酒。“嘿!嚷!”荆弄影吐出含在嘴里的酒液,心口随即传来一阵酸麻的刺痛,荆弄影忍不住心窝的疼痛,不停的在地上翻滚,这是毒发的象征。 青眼蛇最毒的部分是能使救人的人多少也会沾染上毒性,端看吸吮伤口的次数愈多,毒性就越浓,而心口的酸麻正是生不如死的苦刑,而发作的次数也是依着毒性的浓烈程度决定。 荆弄影蜷曲着身子,独自忍受这难以忍受的痛楚,额上早发出豆大的冷汗,浸湿了一身的衣衫。 朝阳初起,朝露陡然被蒸发,白雨芙睁开星眸,腿部随即传来一阵刺痛。 “我的腿……啊……我记得我好像被蛇咬了……” 白雨芙缓缓的坐起身,摊开被子,自己的腿部附近已经缠上白纱布,伤口也做了处理。 “夫人!先别起身,你的腿还伤着呢!” 女婢月竹来到白雨芙的榻前。 “你……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菱香呢,菱香去哪儿了?我怎么整天都没看见她的人?” “少夫人,奴婢是月竹,是少爷吩咐来伺候少夫人的,请少夫人安心静养,菱香已经离开荆府了。” “菱香走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都没告诉我?” 白雨芙慌了神,这到底怎么回事,菱香怎么又会突然离开呢? “月竹只知道菱香匆忙的离开,什么也没说,所以月竹真的不知道。” “不对,我要去问问弄影,他一定知道菱香去了哪里,菱香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开。” 白雨芙挣扎的要起身,月竹却阻止了她。 “少夫人,请好好休息,少爷吩咐过少夫人哪儿也不能去的。”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问个明白,我要去……” 白雨芙仍旧拼死命的挣扎,一个不留神掉落在地。 “少夫人……请别这样……别这样为难奴婢啊。” “砰!” 荆弄影适时出现在烟云苑里,本想来看看她的伤势,却看到白雨芙执意起身,荆弄影不得不出现阻止。 “你有伤在身,不好好休息在干什么,为何为难一个奴婢。” 荆弄影几乎一整晚都未睡,胸口的疼痛还未消退。 “弄影……” 白雨芙不敢相信眼前的荆弄影竟是如此的狼狈,嘴唇发白,完全无先前的红润,整张脸更是惨白,掌心还抚着胸口,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看来你没事了……” 荆弄影随即转身要离开。 “弄影,你怎么了,昨晚是你救我的吗?” “少爷他……”月竹正想说出荆弄影帮白雨芙吸出毒血的情形。 “闭嘴,是大夫救的,不关我的事。” 荆弄影可不想白雨芙改变对他的想法。 “等等……菱香呢?你把菱香搁哪去了?” 白雨芙嘶吼着,为什么连一个可以谈心的人,荆弄影都要剥夺,难道她永远都要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笼中吗? “她走了,再说我毋须跟你说明,月竹,看着夫人。” 荆弄影二话不说,转身离开烟云苑。 “荆弄影……我恨你……我恨你……” 白雨芙拾起床上的绣枕,丢向荆弄影离去的方向,撞落在门板上,落了地,泪水再次无声无息的落下。 第十章 荆弄影赶紧离开烟云苑,呼吸开始急促,他的蛇毒又要发作了,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倚在一旁的柱子,喘着气,双手紧紧的捂着胸口。 “弄影哥哥,你这是何苦呢?” 忽地,荆舞儿出现在荆弄影的身后,看着荆弄影痛苦万分的神色,荆舞儿已猜略一二。 “舞儿……” 荆弄影痛苦的无法说话。 “我知道你为了救白雨芙,所以宁可让自己中蛇毒,你这是何苦呢?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吗?她是一个卑劣的小人,值得你这样为她牺牲吗?你没听见,她还说她恨你呢!” 荆舞儿抿紧双唇,不敢相信荆弄影竟会痴傻到这个地步,难道自己估错了白雨芙在他心中的份量吗?原以为青眼蛇可以毒死那个贱人,没想到反而害苦了荆弄影。 “这……” 荆弄影忍不住刺痛,痛苦跌坐在地上。 “弄影哥哥……你要不要紧?!” 荆舞儿赶紧扶助荆弄影软瘫的身躯。 “舞儿,扶我回去御阁,我要喝一点烈酒才能稍稍……止麻……” 豆大的汗珠不停的落下,荆弄影全身有如万蚁啮咬般,全身痛苦不堪。 “好……” 一滴泪珠自荆舞儿的眼中滑落,看来这一招也失败了,只有使出最后一招,才能把白雨芙永远赶离荆家。 荆舞儿吃力的扶着荆弄影颀长的身躯,一步一拐的来到御阁,好不容易扶上了书斋。 “舞儿……快把震魂酒拿来……我快持不住了。” 荆弄影不停的大口喘着气,坐在椅上,不停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以缓和那酸麻、刺痛的感触。 “来了……” 荆舞儿自橱柜中拿出烈性极强的震魂酒,震魂酒可以暂时麻痹所有感觉,在过去一两年来,荆弄影都是借震魂酒来麻痹心中的苦楚。 荆舞儿倒出一杯酒,深红的酒色在杯内摇晃,荆舞儿忽自怀中掏出一包粉色的药粉,倒入杯中,药粉随即沉入酒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弄影哥哥,喝下去,你就会舒畅许多了。” 荆舞儿泛着泪光,轻颤的端起酒杯,走向荆弄影,荆弄影未经思考随即拿起酒杯,一饮而下,这才发觉酒的味道有问题,可惜为时已晚,药粉已经开始发挥作用。 荆弄影只感觉到浑身发着热烫,正想问荆舞儿一个明白,忽然荆舞儿含着眼泪,慢慢褪去自己所有的衣衫。 “舞儿……你……” 荆弄影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弄影哥哥……别怨我……我也是万不得已才会这样做的。” “舞儿……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荆弄影清醒了许多,只是全身上下无法动弹,像是被黏在椅垫上似的,没办法出力。 “弄影哥哥,你中了化筋散,没有一时三刻是解不了的,我……只知道我想把自己交给你……” 荆舞儿全身赤裸,白皙的雪肤,柔软的肤触,荆舞儿慢慢的走到荆弄影跟前。 “舞儿,你疯了吗?我们是兄妹,我是你哥哥啊?” 荆弄影惊愕万分,万万没想到荆舞儿竟会做出这等事来,这才发觉荆舞儿冰凉的水瞳下隐藏着炽烈的欲望,那是爱慕的眼神,自己怎么以前从未发现? “不是的……你不是我哥哥……我要弄影哥哥当我的相公,弄影哥哥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舞儿……清醒点。” 荆弄影着急地看着荆舞儿,担心真的会做出无法弥补的事来,他拼命的压抑不停窜出的欲望,荆舞儿已不是当年自己乍见到她,那羞涩、瘦弱的模样,以前总认为舞儿会时时黏着自己,无非是因为荆府内能陪着她的只有自己,从没注意到舞儿那逐渐改变的眼神。 “弄影哥哥……” 荆舞儿摸索似的撕开荆弄影的衣衫,狂乱的在结实的体魄下,留下斑斑的吻痕,这样的关系才是她所想要的。 白雨芙被囚禁在烟云苑里,荆弄影哪儿都不准她去,白雨芙除了掉眼泪安慰自己外,一点办法也没有。 “少夫人!少爷请你过去他的书斋一趟。” 忽地,月竹进来跟白雨芙说明一声。 “弄影?他叫我去书斋做什么?” 白雨芙狐疑万分,他不是说她哪儿也不能去吗? “是舞小姐的女婢传的话,月竹也不知道,夫人还是快去吧!” 内心忐忑不安的走向御阁的书斋,才刚踏上木梯,随即听到一阵阵娇喘,吟哦的声音,白雨芙更是一头雾水。 “舞儿……你快停下来……” “不行……弄影哥哥……我爱你啊……弄影哥哥……” “我们是兄妹……不能做出这种事的。” 荆弄影仍旧是未放弃说服荆舞儿改变想法。 “我们不是兄妹……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是老夫人在庙口捡的……我们不是兄妹……不是……” “你知道?” 荆弄影更是诧异,荆舞儿早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么说她会如此迷恋自己,并非是偶然…… “我知道……所以我知道我能爱你……弄影哥哥,只有我能了解你啊!那些女人都该死……没一个真正关心你……” 映入白雨芙眼帘的正是荆舞儿全身赤裸的跨坐在荆弄影身上,由于荆舞儿的背挡去所有的视线,白雨芙便无法看清楚荆弄影的身影,只当两人是你情我愿,整个画面有如一把利刃般狠狠地搓进白雨芙的心窝。 弄影……你怎么可以作出这种事……白雨芙这才明白其实自己嘴上说恨他……可是却仍旧是深爱他,不然为何在看到这一幕时,自己会难过得无法承受,弄影…… “舞儿……别再说了……” 荆弄影知道事情的真相,似乎都和荆舞儿脱离不了关系。 “不行……我还没说完……白雨芙那个贱女,明明是你帮她吸出了蛇毒,她却还在那边拿乔,完全不能体会你蛇毒发作时的难受,你忘了,刚刚那些万蚁啮咬的滋味吗?!那些都是拜她所赐,还口口声声说她恨你……这种女人……弄影哥哥你却还当宝一般捧在手心,她根本不把你当成一回事。” 听到这里,白雨芙已经忍受不住,瘫坐在地,原来是弄影救了她,难怪他的脸色那么差,有蛇毒在他的体内啊,为什么他不肯告诉她……为什么,白雨芙悲痛地看了荆舞儿一眼,或许真如她所说,自己已经没资格再当弄影的娘子了,她掩面痛哭离开书斋,急促下楼的脚步声,引起荆舞儿与荆弄影的注意。 “看来该走的人要走!” 荆舞儿更是抿起冷笑,自己的计划真是进行的相当顺利啊,最后一步,就是让碍事的人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刚刚是谁?” 荆弄影内心一股不祥的预兆浮现,以为自己应该预料的相当准确,千算万算漏了这么一步,荆弄影完全没设想到会发生这件事。 “白雨芙!我让她看看我们真正的关系,并不是只有兄妹而已,要不是她逼我走到这一步,我绝对不会这么做……” 荆舞儿掉起了眼泪,滴溅在荆弄影赤裸的胸膛上。 “是芙儿?不行……我要去跟她解释清楚。” 荆弄影拼命的运气,试图冲破化筋散的药力,好在荆舞儿并没有放的太重,荆弄影略略感到手脚可以灵活活动。 “弄影哥哥……不行……我不会让你去找她,她别想破坏我们。” 荆舞儿牢牢的攀附在荆弄影的身上,死抓着不肯离开。 “走开……舞儿,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 荆弄影扳开荆舞儿紧抓的指尖,忽地站起身,将荆舞儿推至一旁,荆舞儿更是张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她的化筋散怎么没效。 “弄影哥哥……” “那一点药粉对我没什么作用……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我不会再承认你是我的妹妹……” 荆弄影特地强调“妹妹”两个字,一直以来,他总是把荆舞儿视为亲生妹妹般照顾,跛着还不是很灵活的手脚,心窝口还隐隐作痛,全身还是瘫软无力,荆弄影全靠意志力支撑。 “弄影哥哥……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荆舞儿攀附着荆弄影的腿,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功亏一篑,什么都算尽了,却仍忽略了白雨芙在荆弄影心中的重要性,不知道弄影哥哥竟然对那个女人用情如此的深。 “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会跟雨芙说明一切。” 荆弄影穿起衣衫,想敢紧追上白雨芙。 “弄影哥哥……弄……不要啊……我不甘心……” 荆舞儿像是发狂似的,不停的哭号,就像是沈云昕崩溃的那般情景,荆舞儿扯弄着自己的头发,为何她都献身了,弄影哥哥还不爱她,他说过她是最了解他的人啊……为什么……为什么…… 忽地,荆弄影全身僵直的倒地,全身无动弹,荆弄影诧异万分地看着荆舞儿,药效不是过了,自己的身体怎么又不灵活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的没效了,弄影哥哥,你别挣扎了,酒里头不只放了化筋散,还掺了一些麻粉,所以你的身体应该是暂时不能动的,弄影哥哥,你放心,我事情处理好,就来陪你。” 荆舞儿穿起衣衫,神情黯然的走过荆弄影的身边,她真的是太失望了,曾几何时,她的弄影哥哥心里已经有了别的女人的影子。 “舞儿,你还想干什么?” 荆弄影着实担心荆舞儿做出对白雨芙不利的事,现在的荆舞儿已经疯了。 “弄影哥哥,你别紧张,我只让她不再来打扰我们兄妹,顺便也给她一个解脱。” 一抹冷笑自嘴边滑过,令人不寒而栗,荆弄影这才完全明白,原来荆府里的怪事连连,完全与舞儿有关。 “你不要伤害她,芙儿是无辜的。” 荆弄影拖延荆舞儿的时间,拼命运气,加速药效的消散,看能不能在药效消除后,即时拦住荆舞儿可能造成的伤害。 “无辜?哈哈哈……我才是最无辜的人,不管怎么样,不杀了她,弄影哥哥绝对不会是我一个人的。” “舞儿……不要做傻事!” 荆弄影挣扎的要起身,荆舞儿一个眼尖,随手拿起一旁的花瓶。“对不起……弄影哥哥,我不得不这么做。”荆舞儿双眼一闭。 “铿!铿!” 花瓷瓶瞬间砸碎在荆弄影的头上,荆弄影随即陷入昏迷,血流如注,荆舞儿赶紧奔往白雨芙离去的方向。 白雨芙缩在床角痛哭流涕,自御阁回来之后,白雨芙始终都窝在烟云苑,脑海中则是不停的闪过荆舞儿跨坐在荆弄影身上的画面。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竟然这样对我……” 白雨芙拿起一旁的绣花枕,二话不说的抽出里头所有的棉絮,洒得整个房间乱七八糟的,一旁的女婢月竹赶紧奔来收拾。 “少夫人!别这样……少夫人……” “讨厌讨厌……” 白雨芙伏在膝上痛哭一阵,温热的泪水不停的蜿蜒而下,直到浸湿白雨芙的衣襟。 “叩!叩!” 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白雨芙这才止住了哭声。 “月竹,你先出去。” 进来的人正是荆舞儿,白雨芙看到荆舞儿更是大惊失色,她还来干什么?来跟自己示威吗? “少夫人,我想一切的情形,你应该都看的很清楚,我和弄影哥哥的关系是非比寻常的,这也是云少夫人发疯的原因,我想你应该是个明理的人,应该懂得要怎么做吧!” 荆舞儿可希望白雨芙放聪明一点,这样她也可以省一点力气。 “你要我自己离开?” 白雨芙惊愕地看着荆舞儿,原来他们的兄妹是这种关系,虽然两人并非真正兄妹的关系,不过却有兄妹的名分,弄影竟然做出这种事,他到底把她这个娘子放在哪里,思及此处,白雨芙更是伤心。 “很聪明啊,就算你不离开,弄影哥哥也不会理你的,你的下场只会和云少夫人一般,关在红忏轩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我想这种日子,你也是不会喜欢的吧!” “离开!?” 如果离开了荆府,又能去哪里呢,回白府吗?不可能的,爹不会让她回去的,那她该怎么办? “你放心,我知道有一条到后山的路,从那里可以离开京,当然我也会帮你准备一笔银子,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和弄影哥哥不会阻止你的,你先收拾一下,等一下我再带你出去。” 荆舞儿看着白雨芙神情颓然,清澈的水肿蒙上一层水雾,仿佛已经静静接受她的命运,荆舞儿心满意足的离开烟云苑,必须在弄影哥哥醒来之前,把这个女人赶走,眼看所有的计划即将成功,荆舞儿忍不住冷笑几声。 如果离开了京,她又能去哪里呢?弄影真是这样的人吗?难道之前对她的温柔都是假的吗?白雨芙忆起荆弄影对自己的冷漠态度,更加确定荆舞儿所说的话,或许她真的惹人厌吧! 白雨芙躺在丝被上,这里仿佛还留有荆弄影的气息,白雨芙不自觉闭起星眸,眨出了些许的泪珠,滑落脸颊,濡湿了丝被。 第十一章 天边出现了橘黄色泽的彩霞,及各种华丽颜色的云霞,落日悬挂在山头,仿佛一盏黄灯,树梢上传来倦鸟归巢的吱喳声。 白雨芙整妥了一个包袱,走出烟云苑,就等荆舞儿带她离开荆府。 “少夫人……” 荆舞儿莲步轻移,弄影哥哥应该差不多要醒了,她的手脚可要再快一点。 “舞儿,你带路吧,我不会再留下来打扰你们的。” 白雨芙话一出口,才猛然发觉言词里的酸味,其实自己根本舍不得离开,可是情势又逼得她不得不如此。 “往这里走……” 荆舞儿在前方带路,越往后山,人迹就越稀少,而且愈来愈阴森。 两个人穿过一条条的小径,经过一个个的重廊,果然在不远的地方看到一扇已经腐朽的木制门板。 “从那边出去就是后山了,沿着后山的山路一直往下走,就可离开京的范围,到时候看少夫人想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 白雨芙眼看离荆府的主屋越来越远,越益显示自己与荆弄影的距离逐渐拉开,弄影……你真的不要我了吗?白雨芙心里一阵难过,以为荆弄影好歹也会来见一个面,两人起码也是夫妻一场。 “可以了。” 荆舞儿打开木门,果然出现一条山径。 “舞儿……我……” 白雨芙欲言又止,为什么舞儿就是容不下她呢! “快走吧!” 荆舞儿不耐烦的挥挥手,心里正担心荆弄影清醒后会追了过来。 “我……” 白雨芙只好低着头,继续往着山径的方向离开,山径的冷风更为强烈,白雨芙根本没带些什么御寒的衣物,从没出远门的她,怎么知道要带些什么。 “舞儿你怎么跟了过来……” 白雨芙走了几步,却发觉荆舞儿跟了过来,心里更是纳闷。 “别嗦,快走。” 荆舞儿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神恶狠狠的,看在白雨芙的眼里,更是恐惧万分。 “是……” 白雨芙也不知道荆舞儿到底在搞什么儿,只好继续往前走。 两人又走了一小段路,白雨芙的神经始终绷得死紧,根本不清楚为什么荆舞儿要跟着她。 “啊……没路了……” 白雨芙猛然一停,这才发觉这条山径竟然是通往悬崖顶的小路,根本不是下山的路,忽然联想起荆舞儿可能的意图,白雨芙这才恍然大悟,脸色瞬间刷白,紧紧靠着山壁,路的尽头就是深不可测的悬崖,摔下去肯定是粉身碎骨。 “你怎么不继续走啊……走啊……” 荆舞儿这才亮出藏在怀中的匕首,亮晃晃的在夕阳的余晖中闪耀,白雨芙内心大为惊恐。 “舞儿……你……” 白雨芙后退了一步,脚后跟的石子瞬间掉落了悬崖下。 “只有你死了,弄影哥哥才能完全属于我,我不要他的心里留有任何女人的影子。” “舞儿……你……” 白雨芙慌了手脚,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跳下去,跳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荆舞儿在白雨芙面前不停的挥弄着匕首,看得白雨芙心惊胆战的。 “不……我……”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忽然自草丛间窜出一个人影,大喊着:“荆舞儿,还我儿子命来……” 沈云昕忽然自从草丛中一跃而出,看准荆舞儿的身子,高高的举起木锥子,就要往荆舞儿的身上刺去。 “啊……” 白雨芙乍然惊见沈云昕,着实吓坏了,只见沈云昕蓬头垢面,衣衫破烂,满头乱发,捉着荆舞儿一阵捶打。 “死贱人……原来你还没死……” 荆舞儿目露凶光,随即转过身,和沈云昕一阵拉扯,而沈云昕手中的木锥子,已经刺入荆舞儿的手臂中,鲜血汨汨而流。 “还我儿命来……” 沈云昕仍旧不停的重复念着。 “云昕,舞儿……” 在后头的一方,传来荆弄影急促的喊叫声。 只见荆弄影跛着脚,额上还留有未干的血迹,一跛一跛的赶来荆府的后山头。一醒过来,荆弄影就赶紧四处去寻找白雨芙与荆舞儿的踪影,碰到月竹,月竹告诉他,荆舞儿带着少夫人到后山去了,荆弄影随即赶了过来。 “糟了!弄影哥哥来了……” 荆舞儿大为惊恐,而沈云昕又拼命的拉扯住自己,不行,她如果落入弄影哥哥的手中,他一定不会原谅她的,这个贱女人更会乘机杀了她。 “去死吧……” 荆舞儿恶心大起,使出全身的气力,将沈云昕手中的锥子反扎进沈云昕的腹中。 “啊……” 沈云昕跌坐在地上,满身狼狈不堪。 “云昕……” 荆弄影赶紧扶起沈云昕,她怎么还活着?原来一切都是舞儿搞的鬼。 “弄影……是她,她把我们的儿子杀了……” 沈云昕全身脏乱不堪,恶狠狠的瞪视着荆舞儿,凶狠的目光令荆舞儿不寒而栗。 “你不是疯了?你没疯?” 荆舞儿吃惊的看着神情激动的沈云昕:她怎么可能没疯,我明明看她疯了,怎么没疯! “云昕,三年前到底怎么回事?” 荆弄影完全不敢相信事实的真相竟是如此。 “弄影……” 白雨芙热泪盈眶,幸好她没死,不是弄影杀了她,白雨芙松了一口气。 “哼……我一定要看着你的报应,荆舞儿,我恨你……” 沈云昕忽地不顾一切冲上荆舞儿的方向,想要与荆舞儿同归于尽。 “不要啊……云昕……” 看着发了狂似的沈云昕朝着荆舞儿方向狂奔,荆弄影急忙想上前阻止,却已来不及。 “死吧,贱人……” 荆舞儿一个狠劲,拉住沈云昕右臂,闪躲随之而来匕首,沈云昕一个没有站稳,随即摔落悬崖,发出凄厉的叫声,白雨芙早吓坏了。 “死贱人……” 荆舞儿扯下衣料,包扎着伤口,这时又转回身,盯着白雨芙。 “云昕……” 荆弄影不敢相信沈云昕就这般葬身谷底,自己完全误会她了,荆弄影勉强压抑住满腔的悲痛怒视着荆舞儿,荆舞儿算是他一手带大的妹子,就算不是亲生,也还是当成亲妹子般看待。 “舞儿……” 白雨芙不停的后退,眼神惊惧的看着荆舞儿。 “少夫人……现在可换你了……” “不要……不要这样……” 荆舞儿随即拉过白雨芙的身子,将匕首抵住白雨芙的颈项间。 “舞儿……放了她……放了芙儿……” “弄影哥哥……相信我……只要这个女人不在……我们一定能重新开始的。” 荆舞儿在见到荆弄影的身影后,目光不自觉放柔了。 “舞儿,千万别做傻事,快放了芙儿,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荆弄影语带威胁的盯着荆舞儿,脑中则是不停的思索着有什么办法可以帮白雨芙脱离危险。 “不可能的,有她在,你心里绝对没有我……” 荆舞儿对着荆弄影嘶吼,心里仿佛有了决定。 看着荆弄影与荆舞儿两人你来我往,白雨芙都被搞迷糊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舞儿,三年前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不管如何他一定要问出真相才行,三年前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荆舞儿又是看到了什么? “弄影哥哥,那个女人不知好歹,明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她却指责我病了,不能爱你,这是什么道理,我为什么不能爱你,我能比她们更了解你,弄影哥哥,你说对不对,所以我要杀了她,她不配有资格怀上你的孩子,我才有……哈哈……” 荆舞儿泪流满面,白雨芙这才见识到荆舞儿对荆弄影的痴情,原来隐藏在冰凉的瞳眸中却是如此这般灼烈的爱火。 “你错了,云昕说的没错,你病了,你真的病了,我一直以来都把你当妹妹看待,从来没有过男女之情,一切都是你的空想。” 荆弄影不得不说重话,荆舞儿狂乱的性子随时会发作,他要趁早救下芙儿才行,这次绝对不能失去芙儿,可能失去白雨芙的紧绷思绪不停在荆弄影脑海中盘旋,每想起一次,心口就抽痛一次。 “哈哈哈……是我……是我流掉那个野女人的野种,那个柴工是我吩咐的,我答应给他一千两银子让他去骚扰沈云昕的,给了那个贱女人一点迷药,要下手就容易多了,她还以为自己真的失了身呢,笑死人,当然他也是我毒死的,我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秘密,躺在红忏轩的尸体是沁儿,因为她不肯听我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弄影哥哥,你看,我为了你,我愿意当个残忍的刽子手,我这样还不够爱你吗?” “为什么要杀了沁儿,沁儿伺候你八年了,你怎么忍心杀了她?” “沁儿的罪孽不会比我少,是她亲自把堕胎药灌进那个贱女人的嘴里,连那个柴工也是她找来的,本来只要杀了那个贱女人就可以了事了,沁儿竟然告诉我她下不了手,我怎么可能让她在这个时候背叛我,所以我拿用来毒杀沈云昕的毒药杀了沁儿……哈哈哈……弄影哥哥,你知道吗?都到了这个地步,沁儿那个死丫头竟然告诉我,她不敢杀人……” “舞儿,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怎么可以这么不在乎人命?你的手已沾满血腥了……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荆弄影不敢相信,小时老在他怀里撒娇的妹子,性格竟会如此的凶残。 “我凶残?弄影哥哥……为什么你不问,我会变成这个样子……是谁害我的?” 荆舞儿声嘶力竭,极力呼吼,自己不过是爱一个人罢了,为什么一直无法得到回报? “菱香呢?” 荆弄影忆及菱香服毒自杀的景象,她又是为了什么要死呢? “哈哈哈……那个死丫头当然该死,她听到了我跟沁儿在红忏轩谈话……所以她该死……” “就因为这样?她听到你的阴谋?所以你要杀她灭口?” 荆弄影惊惧万分的看着濒临疯狂的妹子,自己真的错了,不该是非不分的溺爱着她…… 荆舞儿凄凉的道出前因后果,震煞了荆弄影与白雨芙,荆弄影不敢相信自己亲耳所听,到底荆舞儿对自己的痴恋有多深,才会让她做出这种事来。 “没错……所以对不起我的人都该死……为了得到弄影哥哥的爱,她们的牺牲又算了什么?” “够了,一切都是你,舞儿,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放了芙儿,我帮你请大夫,舞儿,我还是可以当你是我的好妹子。” 荆弄影试图软化荆舞儿激动的情绪,虽然没把握自己是否能完全原谅她,不过唯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没有病,我没病,我只是太爱你了……弄影哥哥……我真的好爱好爱你,所以我不能让任何一个女人跟我分享你……” 荆舞儿露出凶光,脚步逐渐往悬崖边移动,荆舞儿愤恨的看着白雨芙,将刀子更移近了白雨芙的颈项,白嫩的颈边渗出了血丝。荆弄影吓出一身的冷汗,脑海中不停思索着如何救出白雨芙。 “舞儿不要……不要伤害她……把刀子给我……” 荆弄影慢慢靠近荆舞儿,生怕她狂乱的性子会误伤了白雨芙。 “不行……刀子给你,你就会来杀我……” 荆舞儿又退后了一步,眼看两人就要一同跌入山崖下了,荆弄影更是紧张,只有慢慢的靠近荆舞儿的身边。 “舞儿……你不要紧张……” 白雨芙发觉荆舞儿的情绪逐渐失控,越发暴躁,一个不留神,两人都会一同葬身崖底的。 “弄影哥哥……虽然我得不到你的心,别人也休想得到……” 忽地,荆舞儿将白雨芙拉下崖边,脚边的石头纷纷滚落。 “糟了!” 荆弄影不顾还不是相当灵活的身子,一个飞奔,赶紧拉住飞落崖底的两人,荆弄影的左手拉着白雨芙,右手则是拉着荆舞儿,脚则是紧紧的攀住突起的石块。 “弄影……” 看着荆弄影使劲力气般的涨红了脸,白雨芙相当不舍,眼泪顿时又夺眶而出。 “弄影哥哥,救我!救我!舞儿还不想死啊……” 原本近乎疯狂的荆舞儿,仿佛被吓醒般,看着底下万丈深渊的谷底,脚底更是一阵发麻。 “可恶……” 荆弄影使劲的出力,无奈一个人负担两个人的身子过重,荆弄影的掌心逐渐失去了力气,眼看三个人都要掉落崖底了。 “弄影……你快放手……再不放手……你的手会断掉的……弄影……” 白雨芙发觉荆弄影的身子亦逐渐地往前滑动,内心更是一阵惊慌,她心中对荆弄影的恨意、误解瞬间烟消云散,心疼看着荆弄影的手肘磨出一大片的血迹,令人怵目心惊。 “不!我不放手……芙儿……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荆弄影仍是使劲的撑着,能撑多久他也不知道,好不容易有一个女人愿意走进他的生命,包容他荒唐的过去,他不能再失去她了,渴求白雨芙安然无恙依偎在自己怀里的荆弄影,更加卖力。 “弄影……有你这句话……就算死了,我也心满意足了……” 白雨芙索性伸出掌心,试图脱离荆弄影的捉扯,两个人对荆弄影来说负担真的是过重了,虽然舞儿做了这么多的坏事,不过也因为她太爱弄影了,白雨芙现在才深深体会到自己老早喜欢上眼前卖力救她的人,即使他凶过她,恼她,她都不怨,因为就因为自己太在意,所以才会伤心。 “芙儿!别乱来……” “弄影哥哥……快救我上去啊……” “我该怎么办?” 荆弄影的双手逐渐失去了力气,再不决定的话,到时候三个人都会没命。 猛地,荆弄影放掉其中一只手,只见掉落崖底的人发出凄厉的叫声。 “弄影哥哥……” 荆弄影放掉了握着荆舞儿的手,他还是无法原谅她,在她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伤害人的事之后。 荆弄影的将白雨芙救上来,只见白雨芙仍旧是惊魂未甫,一张小脸白得吓人。 “弄影……” 白雨芙随即扑入荆弄影的怀中,痛哭不已。以为荆弄影可能救的人是荆舞儿,毕竟自己曾对他说她恨他,永远都不要再看到他,没想到荆弄影救的人却是自己。 “芙儿!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荆弄影拂掉白雨芙粉脸上的尘土,白雨芙这才发现,荆弄影几乎全身上上下下都是伤,头上的伤更是严重。 “弄影……你为什么救我……你不是应该救舞儿吗?” 白雨芙思及荆舞儿与荆弄影的那一幕,内心更是一阵酸楚。 “芙儿,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了,一切都是舞儿搞的鬼,我是那么的相信她,没想到却是她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弄影……我也不能没有你啊……” 白雨芙热泪盈眶,再度投入荆弄影的胸怀中,他明白了,他真的明白了。 “芙儿,对不起……” “弄影,我误会你了,云昕没死,我错怪你了……一切都不关你的事。” 白雨芙深感愧疚,自己只是一味的苛责荆弄影,完全无顾及他的感受,发生这种事,他一定比她还难过的。 “我之前对你凶,是担心你会失去理智,跑去告官,到时候凶手就真的抓不到了,所以我才会把你关起来,因为我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对不起,结果没想到居然有蛇躲在里头,还好你没事了。” 荆弄影一身狼狈地看着眼前自己心爱的女人,自己内心的阴影随着舞儿的死而消失了,从来没这么轻松过,荆弄影阴郁已久的眉心也获得纡解。 “没关系……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白雨芙搀扶着荆弄影的身躯,静静地倚在崖壁上休息,还有许多事情等待他们的解释。 “弄影……我爱你。” 趁着荆弄影失神的当头,白雨芙献上自己的唇瓣,心中那股浓烈到化不开浓情全是荆弄影一个人的,就算是真关在荆府一辈子,她也愿意。 夕阳的余晖映照着两人拉长的背影,时间仿佛为两人重新开序幕般,而荆府的将会有所改变,笼罩在荆府上头的乌云也被突如起来一阵风吹散了,远眺荆府,这才发觉荆府的精致与宏伟。 “哭崖顶”的山头倚着一对浓情蜜意的人儿,白雨芙很高兴自己总算可以实现对老夫人的诺言,窝在心爱男人的胸膛,帮他生很多的儿子。 “芙儿……” “嗯……”白雨芙睁起水瞳,清澈的映上荆弄影的影子。 荆弄影在白雨芙嫣然的唇瓣下重新烙下自己印记,这是自己要用生命疼一辈子的女人。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