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福晋》 楔子 御书房 整个房中笼罩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坐在书案前的乾隆皇,怒视着站在面前四个身材同样修长高大的年轻男子,脸色凝重的直逼阎罗殿上的阎王。 前些日子因他一时兴起,提议以抽签方式选出四位前去和亲的格格,却不幸抽到自个儿的皇格格,而且还是他最宠爱的皇十四! 幸有军机大臣戈勒临时提议,改由罪臣君家的四个女儿代替和亲,才化去了乾隆皇的尴尬与烦忧。 结果,十四格格竟于几天前偷溜出宫,不但浪费了他一番苦心,还令他担心不已,直到现在仍没有半点消息回报。 现下眼前的四人,正是平日与十四格格最为要好、亲密的四位皇子阿哥。 “皇阿玛请息怒,十四妹不过一时冲动。”十阿哥永璋首先为十四格格说话。 “其实也没啥大不了,十四妹‘只不过’出去走走玩玩罢了,皇阿玛何必大惊小怪。”九阿哥永琦,暗指乾隆皇也常微服出宫。 皇帝来不及答腔,只听见十三阿哥接下道—— “抽签指婚本来就是个错误。”素来认为女人都是废物的十三阿哥永延,冷冷嗤哼出声。 这句风凉话让乾隆眯起眼。 站在一旁的十九阿哥永璇冷眼旁观,向来坚持完美的他,只顾着努力让视线避开房中任何一样不入他眼的丑东西。 “你们说那是啥浑话!” 乾隆皇龙目圆睁地怒瞪着四人,怒气顿时升到最高点。 这四个劣子平常就让他头疼,个个精明滑溜得很,明明已近而立之年,一提成亲二字—— 而立之年?成亲? 乾隆皇突然想到什么,骤然平了心、沉了气,和颜悦色地唤道:“来人,给朕取银钵来。” 这四个劣子,也该有人来教他们尝尝幸灾乐祸的代价。 “难为你们四个这么为十四着想。”乾隆皇皮笑肉不笑地往下道:“既然你们的意见特别多,何妨亲身示范与未曾谋面的另一半成亲,会是如何的好!” 语落,惊震四座。皇阿玛竟然三言两语、草率定下四位皇子的婚姻大事?! “皇阿玛?!” 向来冷静的十阿哥永璋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还来不及置喙,乾隆已经打断他的话往下道 “还有常年戍守边疆战区的十一阿哥永延,我看也一并婚配省事。” 乾隆悠哉地继道,视而不见四名阿哥的俊脸已经铁青变形—— 皇帝的话才刚说完,面无表情的王公公,已经奉旨捧着那只传说中的银钵踏进御书房。 就这样,上回抽选和亲格格用的小银钵再度重现江湖,里头还摆放着百来张纸签,上头是已及笄但尚未指婚的名门闺女的名字。 不同的是,这回乱配鸳鸯、被草率婚配的可是堂堂大清皇朝的皇阿哥…… 第一章 喜乐奏鸣,锣鼓喧天,一群侍从举着大红喜旗,太监宫女分列两旁,簇拥着一顶装饰华丽的喜轿上路往九阿哥永琦在宫外的府邸“畅心园”去。 不同于应当在宫内举行的婚典,九阿哥执意选择在宫外的行宫畅心园举行,干隆皇虽面有难色,不过只要九阿哥永琦顺了意,愿意成亲,他老人家也不怎么计较了。 头一次见到皇室阿哥娶亲,百姓们个个夹道欢迎,争先目睹新娘子风采,坐在喜轿上的女子,正是即将过门的新嫁娘结依格格。 烫金的双喜字,喜房里贴满了喜字,窗框外都漆上了朱红色,窗的四角也绘上象征“福”字的蝙蝠图样。 门框上贴上了喜联,一切净是喜气洋洋。 屋内龙凤花烛燃着,桌上摆着几碟花生、桂圆、红枣等象征早生贵子的吉祥食品。 白日的喧闹,经由夜幕的低垂,转为宁静。 自拜过堂后,结依便在宫女的搀扶下带进了喜房里等着,她身上还穿着凤冠霞帔,额前的红巾正等着新郎倌取下。 结依稍稍移动有些坐麻的臀部,拍拍发酸的腰杆子,等了好几个时辰,仍是不见她的夫君永琦进房,结依心头产生一阵不安。 “燕儿!” 结依不安地唤着跟着她嫁到这儿来的奴婢。现下整个大园子里,也只有燕儿跟她最熟。 “格格!怎么了吗?” “外头有人朝这儿来吗?”结依紧张地扭紧手上的手绢。 “格格!大院那里好像散了,只有几个嬷嬷丫环忙着,就是没瞧见爷。要不燕儿替您问问去!” “不……不用了,你在外头候着吧!” “是!” 结依打断燕儿的好意,直到听到她开门出去的声音,结依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为什么还不进屋来?结依满肚子的疑问却无从问起。 在嫁给九阿哥永琦时,结依早听闻一些有关于永琦的传闻。 什么流连花丛,放荡不羁,净是负面的评价,而那人现在却成了她的夫君。 “阿玛……额娘……” 压抑许久的泪水,缓缓滑下结依的脸庞。 结依知道整个忽仑家都对这场大婚相当期待。 讽刺的是早已家道中落,门可罗雀的忽仑家,却在攀上这门婚事时,又开始有人迹出现。这一切都成了结依的压力所在。 结依摸着平坦的小腹,想起阿玛临行前的殷切交代:不管你过得是怎样日子,你都不能让九阿哥休离你,一定要生下他的子嗣,为忽仑家尽一点心力。 忽仑家早年因老爷子贪渎官银,而被削去了官职,成了戴罪之身,乾隆皇念在忽仑府历代祖先对大清有功,这才让忽仑王爷保留了其爵位。 而几年前忽仑府断了惟一的香火,整个忽仑氏仅存一位云英未嫁的结依,乾隆皇有所不忍,这才破例让结依的名儿搁在小银钵里,却意外地指给了九阿哥。 乾隆皇虽对结果有些不满,应该有更好、更合适的人选,不过看在九阿哥永琦着实让他烦恼不已,乾隆皇再三思索下,索性就此拍板定案,完了事。 结依的脑海里思绪百转,她现在所能做的只有尽力怀上永琦的孩子,稳住忽仑氏逐渐倾颓的家势,这是她活在今世惟一的使命。 “寄云居”是名满京城的花魁盼无双的居所。 有别于其他花楼勾栏院,“寄云居”内仅住了盼无双一人。 布置华丽精致的房内,传来女子的调笑声。 “九爷!您这不是折煞新嫁娘吗!哪有人在新婚之夜舍得把新婚妻子落在新房里不闻不问,而到青楼寻欢的。” 盼无双仅着一件单薄的亵衣,姿态妩媚地倚在永琦的怀中。 “我让她进了门,已经算给她面子了。” 永琦冷哼着,眉宇间净是桀骛不驯的傲气,刀刻斧凿的深刻五官,浓眉低敛,黑黝的眼眸带着轻忽,而两片薄唇总是嘲讽似的往上勾。 “唉呀!不知道无双有没有这等好福气,同人门的格格热络热络,顺道跟她提提咱们九爷的性子,好让她明白九爷是个什么样的人;讲明白了,九爷也不用受她的冤枉气。” “别多事,我可不准你们两人打照面!不过,这或许可以破例……” 永琦吻着盼无双香甜的身子,揉捏着她的身子,态度粗蛮,无丝毫怜惜。 “无双可不敢多事,九爷……” 盼无双嘤咛一声,软化在永琦激烈的攻势中。 永琦看着身下的女发出娇喘吟哦,黑沉的眼神只有发泄欲望的畅快,嘴角则是若有似无地勾起一抹笑痕。 天刚破晓,金芒的光线透进了屋内,暖和了冻了一夜的结依。 结依缓缓掀开额前的红巾,看了明亮的窗外几眼,这才明白她竟坐着睡了一晚,而她的夫君到现在还见不着人影。 结依看了燃尽的龙凤花烛,叹了一口气。 在外头候着的燕儿听到屋里有了声响,连忙进到屋里。“格格!你醒了吗?爷……” 燕儿瞧见了一床整齐的棉被,心头也了解了大半。 “燕儿!我不要紧,爷可能有事忙。” 结依轻声安慰燕儿也安慰自己,除了此之外,还有什么可以解释她的夫君在拜完堂后便不见踪影? “格格!若真觉得委屈,我们可以……” “不可胡说!”结依轻斥。 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不管如何,她都会做好该做的事。 “格格!燕儿帮您冲杯热茶去。” “嗯!” 待燕儿离开,结依开始褪下身上的大红喜服、红绸袄裤。也拿掉头上银制的凤冠,一一摺叠妥当,再换上轻便的衣裳。 结依瞧见了压在床垫上纯洁无瑕的白巾,心头涌起了一股莫名酸涩。 额娘曾告诉过她,过了昨夜,这块巾上应该会有印记。且一大早就会有嬷嬷来收验。如今却一片空白,这该如何是好? 结依捏紧手上的白巾,怔怔地瞧出神,心头满是惶恐不安,悬在眼角的泪水再也承受不了而频频滑落。 忽尔,房门被咿呀的打开,惊醒了发愣的结依。“燕儿吗?”结依转过头看向来人。 “你的夫君!” 永琦挟着一抹邪笑,步进喜房。沉幽的眼眸停留在那张凝泪的小脸上。 “永琦?” 结依失焦的眼眸突如其来撞进一张冷峻邪肆的脸庞,结依瞬时惨白了脸,连忙擦干眼角的泪水。 “不然你还期待谁?” 永琦噙满笑意盯着眼前慌乱的人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 结依敛下眼睫,心头满是惊愕,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永琦。 她的脸上还遗留着斑驳的泪痕,却掩盖不了她那清灵的气质。 隐约泛着水气的澄澈大眼,小巧秀丽的鼻尖,柳眉淡扫,出水芙蓉般的细致脸蛋,上着淡妆,反而更增添本身的灵秀。 “别人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我的福晋反倒是回眸一泪百媚生。大喜之日新娘落泪,可是会触楣头,这点规矩没人告诉你吗?” 永琦的语调很轻,却隐含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惧。 “对不起!” 永琦看着结依紧捏着手上的白巾,咬着泛出血痕的唇瓣,顿时明白眼前可人儿落泪的原因,遂一把抢过结依手上的白巾,笑着问道: “你是在烦恼这个无法交差吗?” “嗯!”结依不敢望向永琦,只能低着螓首应着。 “我还以为你是因我彻夜未归而伤心落泪,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结依听到永琦这番话,大惊失色,连忙解释。“不是这样的,我不敢贸然踏出喜房,也不敢跟丫环们打听你的事,所以……” “啊……”结依瞠大双眼,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只见永琦咬破指尖,让血痕沾在白巾上。“你应该还是处子吧,不然我这个谎可扯大了。” 永琦笑得极为诡异。 永琦早听闻忽仑王爷狡诈的行径,而他的女儿,很有可能跟她的父亲一样会使诈。他可要当心点! 再说他可不想这么早惹上这一桩麻烦,即使他答应皇阿玛娶了她,未必就要承认她是自己的女人! 只要不碰她、冷落她,忽仑氏就没本钱,同他装热络,顺道让忽仑氏明白他可没把他当成自己人! 俯下颀长的身躯,粗糙的大掌探上结依的襟口,解下她胸前一颗颗的盘扣。 手蜿蜒而入,揉捏着结依的浑圆,邪恶的指尖则是逗弄着逐渐鼓胀的蓓蕾;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沿着结依的腿际,匍匐前进,来到神秘的三角地带,隔着白棉裤抚弄着尚未开发的禁地。 “永琦……这……我……” 结依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两只小手只能消极地钳制住永琦逐渐深入的手腕。 心头除了恐慌之外,还明显压抑着另一种感受,是一种让人兴奋愉悦的畅快。 结依不明白她为何会产生如此矛盾的情绪,只能愣愣凝视着永琦狡黠的黑眸。 “你生涩的表现,似乎取信了我。” 永琦饶富兴味地瞧着结依逐渐涨红的小脸,就他寻遍花街柳巷的眼光看来,他的小妻子在容貌上确实不输人。 捧着香茗进屋的燕儿,猛然撞见了永琦正在屋子里,她惊呼出声。“啊……格……格……”燕儿一个拿不稳,吓掉了手上的热茶。 “燕儿……有没有烫着?” 结依慌乱地拢紧敞开的衣衫,拿了手绢,赶紧擦拭泼撒在燕儿身上的热茶。 “你是哪个没规没矩的丫头,喜房可以让你这样闯吗?” 永琦目光转冷,却瞪着顾着丫头的结依。从来没人敢打断他,她可是头一个。 “九爷……奴婢……不知道您在房里……” “这等放肆的丫头,我不想留在府里。你自个儿去找管事要几两银,给我滚出畅心园。” “永琦……求求你放过燕儿这一回,她以为只有我一人在房里。” 结依跟着燕儿跪在永琦面前。只有燕儿是从忽仑府跟着她来到这儿,说什么她都不能让燕儿被赶出去。 “你为她求情?” “九爷,您别为难格格。是奴婢做错事,奴婢甘愿受罚,只要九爷对格格好,奴婢什么都听您的。” 燕儿从小就伴在结依身边,一直到她现在嫁人,相当清楚结依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现在好不容易可以脱离恶劣的环境,她只求结依在九阿哥身边能有好日子过。 “燕儿……”结依万般不舍地抱着燕儿。 “够了,别在我面前演戏。你可以留下来,不过我不准你待在结依身旁,去找胡管事派事给你。至于你家的格格,皇阿玛可是从宫里拨了四个宫女给她,多得是人伺候她,你大可放心。” 永琦瞧出结依对燕儿的依赖,他可不允许属于他的女人还藏着别的心思。孤立她、不碰她,让忽仑王爷急得跳脚,却无计可施,这会是一个多么有趣的场面。 接下来他倒想看看孤立无援的她,还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 “谢谢九爷,奴婢这就退下了。” 燕儿识趣的退下,喜房里又剩下结依与永琦两人。 “永琦,谢谢你留下燕儿。” “这份恩情我可会找你偿,连同你刚刚欠我的,一共是两份。你可要好好记牢了。”永琦毫无怜惜地勾起结依精致的下颚。 永琦倾身向前,凑在结依的耳旁,低声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应该打听过我的事,就该知道我昨晚去哪儿。下次我没回房,不用再为我掉眼泪。” 永琦嘲弄似的擦去结依眼眶旁的晶莹泪水,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直到看不见永琦的身影,结依僵直的身子瞬时瘫软,跌坐在地。胸口则是急促地起伏着。 她的夫君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结依看着手上沾着永琦血液的白巾,她的身子不禁地打了冷颤,然而让他抚过的地方却是一团火热。 结依真的慌了。她完全捉摸不到永琦的心思! 连过几日,结依仍没见到永琦的身影,或许他就像园子里的仆人所说,待在寄云居,或者其他花街柳巷,就是不会在畅心园。 她才入门没几天,她的夫君已经厌烦她了,那未来的日子呢? 结依撇开脑海里令人心酸的想法,努力告诉自己这些她都只能学着去习惯、去适应。 趁着午后,她好不容易说服老跟着自己到处走的四个宫女留在房里,结依这才循着廊道,来到后园子的水塘边。燕儿就是被分派到这儿捡拾池水里的落叶。 “格格!你来啦!你今天的气色好多了。” 燕儿一见到结依,连忙迎上前去。 “燕儿!这儿的工作辛苦吗?” “不会啊,可轻松了,捡捡落叶,喂喂池里的鱼就可以了,挺好玩的。” 结依看着池子里悠游的鱼群,一时童心大起,一脸的跃跃欲试。“可以让我试试吗?” “好啊!格格小心。” “嗯。”结依新奇地接下鱼饲料,抓了一点洒在池水里,看着饲养在水塘里的几十条肥壮鲤鱼争食的壮观场面。 “这鱼还真好玩!呵呵!” 结依索性一边绕着池子跑,一边洒鱼饲料,看着鱼群追逐她的身影争食,结依开怀畅笑。 “格格……”燕儿看着结依笑得开心,不禁红了眼眶。 正当结依玩得开心之际,赫然瞥见一旁小拱门里的身影,结依迅速停下脚步,将人影瞧个仔细,发现那人正是永琦,而他的身旁倚着一名娇艳的女子。 结依目光怔然,心头满是惊愕,虽然早听闻永琦流连花丛,可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将花楼女子带进园来。 永琦扬起一抹别有深意的浅笑,带着身旁的女伴走向结依。“结依!这位是盼无双姑娘!” 盼无双勾起一抹得意的媚笑。“结依福晋!我们既然都伺候着九爷,那么以后就多多指教了。”“嗯!” 结依看着浓妆艳抹的盼无双,她的确相当美艳,身段也极佳,论姿色自己确实差了盼无双一大截。 “嗯!不打扰你跟盼姑娘的雅兴了,我先回房了。” 似乎越来越有趣了!永琦有些讶异在结依脸上瞧见的表情不是委屈而是怒火。 原以为结依会苦着一张脸诉说她的委屈,好让他可怜她,求他别冷落她。可是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她竟然给他脸色看?! “九爷!皇上怎么指给您这等姿色平庸的女人,唉!” 盼无双没意料到永琦愿意带她进园,更加得意地偎近永琦的胸膛。 永琦嫌恶地看了身旁的盼无双,皱紧了眉心,冷言嘲讽着。“做好我吩咐你的事就够了,其余的不用你多言。” 永琦推开盼无双,立即头也不回的离开,徒留下一脸错愕的盼无双。 第二章 结依焦急地奔往永琦的书房——画聿阁。在畅心园里,那里是最容易找着永琦的地方。 结依凑近画聿阁外头,立即听到屋内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吟哦声。 “九爷……受不了……不行了……” “唔……啊……” 火热的激喘声,让结依只能愣愣地站在屋外枯等。“现在该怎么办?” 结依着急地在屋外兜圈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结依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紧闭的房门却突然打开,制止了她离去的脚步。 “哦!你怎么在这里?” 结依的身后传来永琦的嗓音,逼得结依不得不转过身。 “我……有事找你……” “是吗?蝶儿,你先回去,我过两天再去找你。” 永琦瞧着小脸涨得通红、头垂得老低的结依,更加兴起逗她的兴致。 “永琦!如果你现在不方便,其实……” “现在正好有空,有什么事进来再说!”永琦走进屋里,大刺刺地坐在紫檀木椅上。 结依跟着永琦进屋,在一团混乱的躺椅上捡了个较不凌乱的角落坐着。 结依抬起目光,正好目睹了永琦汗湿的胸膛,浸湿的发丝伏贴着胸口,随着呼吸而一起一伏,模样极为诱人。 再顺着目光直上,瞧见了一张俊逸非凡的脸庞,抿紧的薄唇,浓眉星目,以及那始终冷然的眸光,结依心头为之一震,总算明白为何那么多女人愿意不计较名分跟着永琦。 因为永琦身上具备了令所有女人怦然心动的俊逸外表,而她自然也不例外。 结依的双颊绯红,心口狂跳,她赶紧将目光放低,不敢再去瞧那夺人心魄的身影。 “永琦!燕儿呢?燕儿怎么不在后园子那儿了?” 结依抿紧唇瓣,声如蚊蚋,晶灿的水眸里满是羞涩,似乎还没从方才那股震慑中恢复。 只见结依两手十指交缠,局促不安地坐在永琦跟前,而一袭湖绿色的旗装衬着结依白皙无瑕的脸蛋,羽扇般的长睫覆着一双澄澈的水眸,小巧秀丽的鼻尖,而那嫣红饱满的唇瓣更是引人遐想。 永琦的眸光全然落在结依宛如青莲初绽的娇颜上,瞧着眼前慌乱的人儿,他竟然觉得该死的好看,而以往流连在他身侧的女人,霎时全成了庸脂俗粉。 永琦察觉自己目光的停滞,随即扬起一抹浅笑,好掩饰方才失神的窘迫。“燕儿?我把她调离你的院落,皇阿玛赏赐给你的四个宫女还不够吗?” “为什么?燕儿从忽仑府一路跟着我过来,我希望她能陪着我。” “听你的口气,那四个宫女似乎无法赢得你的欢心,如果,你真不喜欢那些宫女,你可以主动将她们驱离畅心园,我绝对会尊重你的决定。” 永琦的语调里隐含着怒气。属于他的女人,只能够仰赖他的鼻息而活,绝无例外。 结依仰起小脸,眼神有着无法认同的倔强。 “怎么不对吗?不过我要先申明一点,依赖我的女人很多,我不能一一分神照顾,我希望你不要增添我的麻烦。” 永琦嘴角弯起一抹笑痕,看着结依逐渐铁青的脸色,她应该明白他自始至终都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我知道,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结依极力忍住急欲滑出眼眶的泪水,负气转过身,撑着发软的身子,想要夺门而去。 即使结依明白在嫁人门后,她极有可能会遭遇到夫君的为难,甚至是羞辱,可是眼下受到永琦这般直接强烈的刺激,还是让结依承受不住,所有心理准备,霎时崩溃殆尽。 永琦猛然站起身,逐步向结依步去,随着永琦的脚步的逼近,结依的脸色逐渐渗白。 “结依!你的度量还真是大方,跟这么多女人分享一个丈夫,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没哭、没闹也没求死,这让我有些无法释怀,难道你不知道,这样更难达成你的目的吗?” 不一会儿,永琦步至结依身后,一把扳过她的身子,颀长的身躯挺立在结依跟前,胸膛还淌着晶莹的汗珠。 “我……目的……” “你放心好了,不管是盼无双、蝶儿也好,都不会影响你元配的位子,除非你做出让我忍无可忍的事,我才会休离你。” 永琦逐步欺近结依发颤的身子,大掌早已压下结依的肩头,一一解下结依胸前的盘扣。 “永琦……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明白……现在是白天……会有很多人经过这儿……我……” “不明白?哈哈,你不是想怀上我的子嗣?现在我就给你机会。” “大婚当天我迟迟未人洞房,你三番两次派遣丫环到大院探我的踪迹,连院子里的嬷嬷们都被问烦了。大伙都在说从来没有看过那么猴急的新娘,急着把自己送上门,好像过了这洞房花烛夜,你就不值钱似的。难怪我彻夜未归,你却哭得跟泪人儿一样,原来是找不到男人的温暖!拜托,你也稍有一点女人矜持行不行,你八成还不知道你已经闹了大笑话了吧?” “啊……永琦……你……” 永琦这一番话,如一道响雷直劈入结依脆弱的心坎上,结依惊愕地瞠大一双美眸,小脸上开始淌下泪水。 “没错……我要个孩子……我要你的孩子……这就是我的目的。”结依大喊出声,她已经不介意永琦怎么想她,反正她就是这么一个悲哀的女人。 结依不意外永琦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语,可是这还是大大伤了她。 让结依想不到的是燕儿竟然瞒着她,帮她四处打听永琦未回房的原因,却没想到间接让他误会了自己。 结依深刻的体会到,她已经成了永琦口中的索欲荡妇。 明知永琦误会了她,可是却无力反驳,因为她确实怀着目的接近永琦,而她也不得不这么做,燕儿不过是帮了她一把罢了。 “孩子?哼?”永琦扬眉冷哼。 “是……我要孩子……”结依有些畏惧地望着永琦。 永琦嘴角突然泛起邪佞的笑容。“那就快啊!你不把衣服脱了,我怎么碰你,更别说有孩子。就当现在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啊,我可没什么耐性等你。” 永琦字字羞辱,如针刺般扎进结依脆弱的心房。 “走开!”结依开始抗拒永琦的逼近。 “你不是想要吗?”永琦墨黑的眼瞳满是轻视。 “走开!不要碰我!” 结依用力推开永琦的身躯,甩开永琦的钳制,随后拢紧了身上的衣衫,便头也不回地跑离了书房。 结依抹掉脸颊上的泪水,心头压满了对永琦的恐惧。 她只知道她想逃,逃到一个看不见永琦的地方。因为他的目光让她觉得心寒,更觉得心虚。 结依将自己关在房内,不再任意踏出房门,以免让她又看到不该看的场面。 现在只要想到永琦轻视的眼神,结依就羞愧的无脸见人,他现在确实把她想成这种女人,可是一旦让他知道她所用的手段,他是不是会恨她、还是厌恶她?这些答案结依都不愿去想,更不想知道。 房门倏地被推开,惊醒了正发怔的结依。 “结依!别净窝在房里,待会儿南大街有放水炮表演,我想你应该有兴趣去看看。” 永琦浅笑吟吟地踏进房。俯下目光,将结依哭肿的双眼看在眼里。 “不用了,应该会有很多姑娘乐意陪你去。” 永琦踏近一步,警告似的扳起结依精致的下颚。“你这么说,我可是会当你在吃醋。雍王爷设宴款待我们夫妻,我当然会带着你。小心你的语气,别轻惹你的夫君。” “待会儿胡管事会带几个宫女来,让她们好好装扮你,不准拒绝。” 语毕,永琦随即大步离开。 “永琦……你不可以这么做……” 结依无助地大喊,急着挽回属于她的脆弱尊严。 即使她在他心中如此不堪入目,她总该还有一点自我掌控权,至少她可以选择遗弃自己吧! 可惜永琦连这一点权力也剥夺了。 结依投降了,她真的想知道,为何永琦总能洞察她的心思,仿佛她所隐藏的秘密,在对上永琦那一双鹰鸷的黑眸后,皆会毫无保留的宣泄而出。 而她就赤裸裸地等着他的审判,然后定罪。 结依最后还是坐上了驶往南大街的马车,身旁跟着永琦。 令她不解的是,永琦既然知道她的目的,他又何必要带她出门,把她幽禁起来不是更好? 马车逐渐驶人人潮汹涌的南大街,马车必须停在街口,下车后再徒步进入南大街里。 今天凑巧是南大街一年一度施放水炮的时节。一方面庆贺进入秋收的季节,一方面也慰劳大伙儿一年来的辛劳。 “下车吧!现在要用走的!人很多,跟紧一点。” 永琦表面上带着结依来看水炮,实则还要去一个最主要的目的地福兴楼,那里可有比水炮还精采的节目呢! “嗯!” 结依跟着永琦下车,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她看傻了眼。她从未有机会出府观看水炮,更别说参与这般热闹的活动。 结依费力地跟着走在前头的永琦。忽尔,她感觉到有人在拉扯她的裙角。 “爹娘不见了……呜……爹……娘……” 只见一个年约五岁的小女娃努力拉扯着结依的裙摆。 结依只得蹲下身子,将小女娃护在胸前,以免让人撞着了。 她拍着小女娃身上的泥沙,轻声询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娘在哪呢?” “我叫小月,阿爹跟阿娘不见了……小月找不到她们……” 小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小月别哭喔,姐姐带你去找爹娘!” 结依费力地将小女娃的身子护在怀里,待结依仰起头,永琦早已不见身影。 她慌张地瞧着身旁走过的人群,以及附近的一景一物。这一切对她而言都是完全陌生的环境,耳旁还充斥着小月号哭声。 “永琦……永琦……你在哪里……” 结依完全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抱着小女娃漫无目的的站在人群中央。 结依抱着小月走了好几步,目光依旧是不停搜寻着永琦的身影。“永琦……永琦……” 惊恐的感觉逐渐掠上结依的心头,结依这才深刻的体会到,即使她在永琦心中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可是她现在惟一能仰赖的人依旧是他。 “小月不要哭喔!我们慢慢找!” 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结依只能先找到小月的爹娘,再为自己打算。 结依抱着小月随着人潮走了一段路。但由于小月仍不停的哭泣,她只好先到卖糖葫芦的摊贩,想买一串糖葫芦安抚小月。 “小月,姐姐买一串糖葫芦给你,你就别哭了。” 结依先放下小月,搜寻自己的小钱袋,翻了半天,这才在袖袋内找到荷包,可是,当结依打开钱袋,赫然发现里头所放的银两根本还不足以买下一根糖葫芦。 “一、二、三、四……八、九……” 结依数了两三回,钱袋内的银两只有九文钱,根本无法买下一根十文钱的糖葫芦。结依看了小月几眼,眼泪更因无法买糖葫芦给小月吃而滑落,心头着实有了愧疚。 “小月……姐姐……”自己实在无法买糖葫芦给她吃。 “小哥!给我十根糖葫芦。” 熟悉的嗓音让结依心神为之一震。 结依紧绷的心在见到永琦的那一刹那,突然获得解放,眼泪不听使唤地频频滑落。“永琦……”“走吧!我知道这小女娃的爹娘是谁,跟紧一点,别再走丢了。” 永琦一把抱起小月,将手上的糖葫芦递给小月,顺道腾出一只手,握住结依的手腕。 “永琦……” 结依跟着永琦穿过重重人潮。她仰起目光,看见小月窝在永琦怀中,安适吃着糖葫芦的幸福模样;也感觉到透过永琦大掌所传递而来的温热,就像一道暖流般迅速蔓延她的全身。 她的心口涨满纷杂的思绪,竟让她产生了仿佛可以和眼前这个男人共度一生的荒唐想法。 “小月……天啊……九爷……谢谢您将小月带了回来。” 福兴楼的老板瞧见永琦怀中的小女孩时,惊讶不已,连忙迎上前招呼。 “王老板,别再让小月乱跑了。” 由于永琦常来福兴楼,早已见过小月不少次。 “是是,九爷教训的极是。雍王爷在上头等候九爷多时了,让小的带两位上楼吧!” “永琦!谢谢你!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结依咬着唇瓣,硬声道谢。她不得不承认永琦适时出现解了她的围,心口上也还遗留着方才遍寻不到永琦身影的紧窒感。现在一回想,仍是让她毛骨悚然。 “大老远的,我就听到你四处喊我的声音,要是我再晚点出现,你可能就会抱着小月在大街上痛哭了。” 永琦调笑似的言词,让结依的粉颊又是一阵烧红。其实他一直在注意结依的举动。在她俯下身子的那一刹那,他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没吭声罢了。 “不然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结依红着脸解释。 结依相当感激永琦愿意出面救她,而不是将她遗弃丢在一旁不管。 结依跟着永琦走上二楼。发现偌大的二楼仅坐了一名穿着华丽的男子和他身旁两三位美艳动人的女人。 结依瞧见了这样的情况,下意识地转身准备离去。永琦一个手快,拉住结依的手腕,硬是将人儿带至男子面前。 “结依!不要惹怒我。” “九爷,你身旁这位明艳动人的美娇娘,想必就是结依福晋吧!在下雍劭,如果有所冒犯,请多多包含。” 雍劭顺着永琦目光的指示介绍自己。他感到相当意外,永琦为什么会带着结依前来? “结依,雍劭是自己人,不必见外!” 结依撇开头,不去听永琦的任何说辞,心中早已认定永琦是要让她难堪,才会将她带到这样的场合。 “九爷,这三名舞姬是忽仑王爷特地从江南寻来的,作为答谢九爷前些日子帮忙的谢礼。” 结依乍听到忽仑王爷四个字,顿时瞠大双眼,一脸惊愕。 “你胡说,阿玛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结依惊叫道。 “福晋,何必如此惊讶?不知道你见过蝶儿姑娘没,那也是忽仑王爷赠予九爷的回礼之一。” “蝶儿?是那个姑娘……不可能……什么回礼?我阿玛不会这么做的。永琦,雍王爷说得都是真的吗?” 雍劭越说,结依的脸色就越惨白。 她真的搞糊涂了,阿玛不是将她嫁给永琦了吗?为什么还要送那些女人给他? “当然是真的!” 永琦始终保持着浅笑,似乎早已料定结依的反应。 “九爷,人我带到了,话也传了。那我先走一步了。” 雍劭儿眼前局势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赶紧溜之大吉。他可不想踏人这场浑水。 “九爷……人家是小凤儿。” “我是含烟……” 三名舞姬迅速攀上永琦的胸膛,开始使出浑身解数磨蹭,丝毫没将结依放在眼里。 “不打扰了,我要离开这儿。” 结依垂下了螓首,勉强压抑自腹内翻腾而出的阵阵酸气。她不必忍受这样的屈辱,大不了让永琦给休了就是。 “结依!你阿玛送来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娇媚,你该学学她们伺候人的技巧才是。还是你要去弄明白,你阿玛这么做的目的究竟为何?”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如果你真想羞辱我,我告诉你,你成功了,你现在随时可以用各种名义休离我。” 结依情绪崩溃。她确实是有目的接近永琦,可是他有必要如此践踏她残存的自尊吗? 结依真正意识到,永琦根本没心娶她为妻。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游戏。 “滚开!”永琦一把推开身旁的舞姬,脸色异常阴沉,挂在嘴边的从容浅笑也消失了,舞姬们惊见情形不对,亦是争先恐后的离开。 永琦缓步走向结依,他沉默不语,幽深的黑瞳望进结依惧怕的眼眸中。 她是害怕?还是心虚? “永琦……你……” “你不是早该明白你该做的事?” 永琦收回笑容,冷沉地凝视着结依,趁着结依发愣当头,一把将结依抱至福兴楼位在三楼属于他的客房。 由于永琦常跟一些兄弟朋友来福兴楼作客,有时喝得酩酊大醉,福兴楼的老板便会安排私人的客房让永琦留宿。久而久之,也成了永琦专用的房间。 “永琦……你别这样……” 结依后悔了,后悔答应阿玛的荒唐计划,她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惹上永琦这般无情之人,注定死路一条。 第三章 永琦将结依抱至厢房,将结依结实地压在床炕上。他没有说话,开始动手解除结依身上的束缚。 结依吓失了神,慌乱得不知所措。“永琦!住手……你不能这样对我……” “不能这样?不然该怎样!” 永琦不理会结依的挣扎,三两下结依的衣衫便已翩然落地,仅剩一件单薄蔽体的亵衣。 “永琦……你到底在说什么……”结依瞧见永琦这般冷沉,真的慌了。 永琦自怀中掏出一罐瓷瓶,丢至结依跟前。“这是什么,你自己看看。” “欲欢散……你……怎么……” 结依瞧见了瓷瓶,小脸掩不住惊愕,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东西会落在永琦手中。 早在嫁人前,结依就知道她受孕不易。 从小她的身体状况就不佳,加上体质偏虚寒,连大夫都断定这辈子她要拥有自己的孩子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因为一个孩子可能就会耗掉她的半条命,她没体力撑,更别说能提供安稳的地方让孩子生长。 因此忽仑王爷才会想出在洞房花烛夜时,让永琦借着交杯酒服下药性猛烈的春药,好让结依一举受孕。 虽然结依坚持反对,不过她只要一想到忽仑氏一家的生死掌握在她的手上,她就无法拂逆阿玛的要求。 可是,没想到新婚夜永琦根本没回房,春药自然派不上用场。 “这罐药是燕儿从身上掉下来,凑巧让园里的仆人捡去。我问她,她说这药是你让她带在身上的。 说到这儿,你应该知道她为什么被赶出畅心园,又为何我这些日子都不碰你。结依,你们忽仑氏还真是用尽心机啊!” 永琦字字句句带刺,扎得结依无力反驳,也无法辩解,毕竟这是事实。 “永琦……这不关燕儿的事,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对我这般,我都认了,燕儿她只是个奴婢,你就别为难她,永琦……我求求你。” 结依潸然泪下,替燕儿苦苦哀求。 “你非得动到春药,才能让我瞧你几眼吗?有哪一个女人像你这么可悲的。” 永琦的冷嘲热讽,几乎让结依无法招架。可是,她却不能把真实原因说出,现只能咬牙吞下所有的委屈。 “我现在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自个儿想法子取悦我,让我碰了你,否则过了今晚,你明天就可回去忽仑府了。不用再待在畅心园,看我的脸色。” 永琦怒意横生,或许他该更强硬些,根本不要给她机会,直接将她休离,彻底断了忽仑氏的奢望。 不过即使他想要如此,他也要有个正当的理由休离她才行,否则到时皇阿玛过问,他也有理由应他。 “啊……”结依抬起惊愕的水瞳。 不行……她不能被休离……不行……绝对不行…… “快啊!我可能没什么耐性……” 结依瞧了永琦几眼,咬紧牙关,小手握得死紧,后来决心抛开矜持。反正在他的面前,她早已无任何尊严可言。 结依缓缓抬起了略为颤抖的手掌,一一脱去永琦身上的衣衫,露出他精壮的胸膛。 她的小手覆上永琦厚实的胸口,轻轻地来回抚着。 掌心迅速传来一阵热烫,结依的小脸瞬间炸红一片。紧接着,结依心惊胆战地俯下身,在永琦宽大的胸膛上落下细细绵吻。 房间内的气氛突然变得火烫,一股暧昧氛围正逐渐弥漫在狭小空间中。 两人身上的温度也逐渐升高,永琦嗅到结依淡雅的发香,感觉到软滑细致的肌肤拂过他的胸膛所带来的躁动,全身的血液正往某一个地方集中。 永琦闭起了瞳眸,握紧拳心,试着压抑那如怒涛狂浪袭击而来的欲望。 不可能……她那种生涩的动作,怎么可能会让他心动! 结依也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氛,她的身子同样散出炽热,就连心跳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狂跳不已。 她突然感觉到指尖下,永琦身躯一阵僵直,讶异地抬起螓首。“永琦!我是不是做不好?不然……你怎么……” 永琦睁开眼眸,看着结依微启的娇艳红唇,以及漾满害怕的晶亮大眼。 他眼光一沉,薄唇飞快地堵住那饱满诱人的唇瓣,颀长的身躯直接将结依压在身下。 结依睁大双眸,满布红霞的小脸写满了惊愕。 结依只能探出小手紧紧地握住永琦的臂膀,永琦带给她的震撼越强烈,一双小手就抓得越牢。“嘴张开一点,舌头伸过来,我怎么转就怎么转,僵硬的像块木头,怎么取悦我?” 永琦放开紧贴的唇瓣,不满地摇摇头。结依生涩的技巧,就他的眼光看来根本上不了台面。 “喔……” 结依为表虚心学习的精神,更加偎近永琦的胸膛,主动仰起濡湿的唇瓣贴上永琦上扬的薄唇。永琦瞧着结依略显笨拙的模样,险些气炸,不过他黑黝的瞳眸里却散发出更为深沉的情欲。不得不承认,结依生涩的反应,反倒是激起他更激昂的渴望。 永琦观了眼结依紧张惶恐的模样,心头闪过一丝怜惜。 就她的表现看来,她确实生涩的跟处子一般。一个未经人事的处子,竟然学别人下春药,真不知是聪明还是愚蠢。 须臾,永琦身子猛然一僵,绷起全身的肌肉,感觉到他的昂扬前端聚集了一簇火苗,火烫且极欲发泄而出。 “该死……不行……” 目睹了结依腿际旁的殷红,他低咒几声,霎时恢复了神志,迅速抽身。 结依则是忽然感到一阵空虚怅然而睁开双眸,瞧着冷沉一张脸的的永琦。 “我不会让你怀上我的子嗣。” 永琦愤恨地在结依耳旁耳语,强忍着未发泄完全的肿胀,抽身而退。 “永琦……” 结依勉强撑起身子,不明所以地瞧着突然停住动作的永琦,还来不及问出个所以然,她就感觉到身子一阵虚弱,意识随即湮没在一片黑雾当中,晕了过去。 “永琦……永琦……” 结依猛然惊醒,睁开蒙胧的双眼。 “福晋!您醒啦,奴婢已经备妥温水,可以让福晋净身了。” “你……我回来了?” 结依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确定她回到了畅心园,而不是忽仑府,这才松了一口气。 “奴婢是小沅,是爷命奴婢来伺候福晋的。” “永琦?” “是啊!福晋您足足睡了两天两夜,爷很担心呢!” 结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永琦送她回府,而她竟也昏睡了那么久。 她稍稍移动身子,发觉全身上上下下都酸痛,尤其是两腿间,更是酸麻不已。 “福晋来吧!小心,水还有些烫。” 小沅搀扶着结依,让结依缓缓踏入浴桶里。 结依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温水中,身体顿时一阵舒畅,思绪也清明了一些。“小沅……你说……爷很担心……他有来看我吗?” “这个呀,其实奴婢都没见着爷,爷是命胡管事来瞧的。” “是吗?”结依敛下眼睫,神情有些落寞。 “福晋!您的皮肤又白又滑,让奴婢好羡慕喔,奴婢在这园子里还没伺候过像福晋这般丽质天生的姑娘……” “福晋啊……以后小沅就是您的奴婢了,有什么需要告诉奴婢一声,奴婢马上帮您办妥……” 结依低下螓首,方才喜悦早已消失,心绪更是飘至那一个荒唐的夜晚,连小沅说了此开么,她半句都没听进耳里。 子嗣……永琦不让她怀上子嗣,那他又为何让她回到畅心园,不是该把她送回忽仑府吗? 对于永琦,结依只有产生越来越多的疑问。而这些疑问有没有答案,连她自个儿都不知道。 夜色渐浓,寄云居内寻芳客渐歇,白日喧闹不已的寄云居也恢复了宁静。 “九爷!原来您来了,无双怠慢了!” 盼无双莲步轻移来到永琦身畔,探出手搭上永琦的肩头,举止之间净是妩媚。 “有什么消息?” 盼无双还没近身,永琦早嗅到了她过浓的脂粉味,嫌恶地拧起两道剑眉。 他以前怎么会忍受这种恶心的味道?蓦然,鼻端突然窜出一抹淡雅的发香味,香味虽淡,但却令人印象深刻。 永琦的脑海里意外地浮现出一张含羞带怯的娇美容颜。 他脑子烧坏了吗?不然怎么会一天到晚想到那张脸,难不成他见鬼了。为了避开她,一连几天都特意待在寄云居。 “九爷!您别对无双这般冷淡,无双好歹也是为您效力的。今天戎府的王爷还偷偷跟我说,他跟的主子将来铁定会坐上龙椅。唉哟!九爷你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戎府的戎庆是吗?还有呢?” “不止这一桩,今天十五爷的人还来问九爷您打算站哪边?我帮您回话了,什么边都不偏,自个儿靠,谁都不帮,九爷,你看我这样回答对嘛?” “嗯!还可以,无双你要什么,说吧!” “九爷……人家只要您啊!”盼无双娇声嗲着,攀上永琦的肩头,双手若有似无地挑逗着永琦结实的胸膛。 “九爷……无双还听到有个御史大官,还想把九爷狎妓寻欢的事情告到皇上那儿,听说是某一个王爷告的状,幸好让我拦了下来,九爷可能要再多打点打点。” “嗯!” 永琦轻松拎开盼无双挂在肩头的手臂,嘴边仍旧挂着是冰冷的浅笑。 “九爷……咱们好久……” 盼无双开始肆无忌惮地挑逗着永琦,不一会儿早已罗衫尽褪。 永琦冷眼看着盼无双熟练的技巧。 “九爷……你好久没抱人家了……” 盼无双靠在永琦的身上频频磨蹭。以往她只要轻轻撩拨一下,永琦马上就起了反应。 怎么这会儿,摸了半天,他还是一脸平静,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般? “是该让你舒服舒服!” 永琦勾起一抹邪笑,粗蛮地将盼无双扔到炕上,举止无任何怜惜。 “爷……好疼啊……”盼无双对于永琦的举动,有些吃惊。 “你要就忍!” 永琦沉着一张脸,心神无任何的激荡反应,盼无双惹火的身段似乎完全失去了吸引力。 “爷……”盼无双发现永琦冰冷着一张脸,心头不免开始害怕。 永琦变了,或许她也会跟他其他的女人一样,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就被抛弃。 一想到这儿,盼无双不得不开始替自己的将来打算。 第四章 结依坐在梳妆台前,让小沅替她上妆,她打算今天去庙里上香求个平安。 打从她醒过来之后,结依再也没见到永琦。 一晃眼就过了七八天,结依只能安慰自己他是愿意让她待在园里的。 “福晋!哇!福晋您真漂亮,小沅虽没见过世面,却也在园子里瞧过不少小姐姑娘的,没有一个比得上福晋。” 小沅兴奋地拿起铜镜,让结依照个仔细。 “小姐姑娘?” “是啊!以前这畅心园不知道有多少个女人来来去去,丫头嬷嬷们也都弄不清楚咱们换过几回主子了。唉呀,小沅该死,小沅不该跟福晋说这些,福晋,您放心,打从您进了这园子后,下人们再也没瞧过其他女人来过了,可见爷心里有您啊。” 小沅发觉结依脸色不对劲,这才惊觉自个儿说错了话,赶紧安慰结依。 结依沉吟了半晌,看着慌张失错的小沅,露出了浅笑。“小沅,别紧张,我没事。你去看看轿子准备好了没,我们去南安寺上香吧。” 小沅看到了结依展露出笑颜,开心的应道:“谢谢福晋,谢谢福晋!奴婢这就去办!” 待小沅离开之后,结依嘴角的笑靥早已消失,结依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怅然,也有些失落。结依摸着平坦依旧的小腹,相当奢望里头能有些动静,至少让她亲身体验作娘的滋味,那么这一生她也无憾了。 一顶垂着金边流苏的软轿直接停在南安寺的庙门前,在小沅的搀扶下,结依步下了轿。 住在京城的人都知道,南安寺是有名的求子寺庙,只要虔心向庙里的大神拜了拜,求了求,多半能称心如愿,一举得男。 因此南安寺终年香火鼎盛,更不乏住在皇宫里的贵妃娘娘,也曾来上过香。 结依早听闻了南安寺的盛名,打从知道自己的名儿进了皇上指婚的名册时,结依便开始进庙上香。 因为先前大夫的嘱咐,结依知道这辈子她几乎是盼子无望,不过她还是希冀能为夫家带来一子半女,不让忽仑家因为她而蒙羞。 “福晋!咱们进去吧。” “嗯!” 结依亲自将带来的鲜花素果摆至供桌上,再虔敬地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 小沅将燃好的香递给结依。“福音!您求什么?是不是求跟爷早生贵子?” 结依一听,俏脸随即一红。“小沅!别多话,在庙里别乱说,快跪下来,求求平安。”结依轻声斥责,心头却暖烘一片。 “民女小沅祈求神明,让我们家主子快快生个小壮了、小女娃,越多越好,一次来两个也没关系。” 小沅大声念出祷词,随即引起人群的侧目,众人的目光纷纷瞧向结依的方向,发出低低切切的笑声。 结依发现众人注视的目光,瞬间烧红了一张脸。“小沅!别说了,太丢人了,快走啦。”结依拉着小沅直想逃离大殿上。 一位圆饼脸的大婶,直直朝结依主仆而来。 “姑娘,在南安寺里求的就是一儿半女,这没什么不好意思。” “这位大婶你说得对极了,福晋,你要大声祈求,神明才听得清楚,送子娘娘才知道到咱们府上来啊。” 小沅得到旁人的支持,更加得意。 “小沅!”小沅听到结依的轻斥,知道她玩过火了,赶紧噤口。 “呵呵,姑娘,不知道你是要求子还是要求女?如果要求子,走出大殿上往右转,有一条小径通到南安寺的后院,那里有一颗比人高两三尺的巨石,听说只要摸几下,就可以得子,如果要生女孩,摸摸巨石旁小池边的斛榭兰,就可以成真上 “大婶!这是真的吗?” 结依相当惊愕,这南安寺她来过好几年了,从来没这么听说过。 “这当然只是传说,信信也好。那里是内院,很难进得去,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如果你待会去,有人把你拦下了,你就说是乔大娘让你去的。” “乔大娘?” 结依更加疑惑了,仔细瞧着眼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也不知道为何,她的心头就是一阵暖和。 乔大娘热络地挽着结依的双手。“来!过来这里坐!” 乔大娘将结依拉近自己的身旁。 “其实我早在前几个月就见过你了,你固定每五天都会上南安寺一趟,也添了不少香油钱,这段时间从没有间断过,我说对了吧!” 乔大娘露出暖笑。 “你怎么知道?” “我?呵呵,我在南安寺帮忙,帮住持师父接待进殿上香的善男信女,当然瞧过你,看你这般虔诚求子,神明一定会帮你的忙,我瞧我们是满有缘的,不妨来结段善缘吧,来,跟乔大娘说说,你是哪户人家的姑娘?” 结依看了乔大娘鼓励似的眼神,总觉得可以相信眼前的妇人,便不由自主地将自个儿的名字道出。“结依!” “应该许人了吧!那要孩子应该就快了!” “嗯!孩子还没有。”结依低下螓首,白净的小脸染上一层忧慢。 结依不知道她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得到孩子,更何况永琦并不想让她怀上孩子,一想到这里,结依心情就更低落了。 “呵呵,别急,孩子这事儿是急不来的,去后院瞧瞧吧,说不定几月后就听到喜讯了,如果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不要客气。” “谢谢你,乔大娘!”结依恢复笑靥。 “福晋!咱们就听乔大娘的话,快到后院去瞧瞧生子石、生女兰!” “嗯!” 南安寺斜对角座落着一间茶栈,在二楼靠窗的厢房里,坐着两名身形同样伟岸的男子。 “永琦!我说了那么多,你一点意见也没有,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雍劭发现永琦直瞧着窗外发愣,索性在他面前挥一挥手,看能不能把永琦的魂给招回来。 “简亲王的事,你去处理就好,我不想再插手了。” 永琦目光转沉,赶紧扯开话题,好掩饰方才失神的窘迫。 “啖!谁跟你简亲王,我是说你上回不是要把结依格格休离吗?好报皇上指婚的一箭之仇,顺道给忽仑老头一个难堪,怎么这会儿,一点动静都没瞧见,你该不会真对那个女人动心了吧!那可是忽仑氏的美人计。” 听闻雍劭嘲讽的语气,永琦随即拢紧了眉心,露出不悦的神色。 “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永琦对自己恼怒的情绪有些意外,他怎么会这么在意雍劭对她的攻讦,脑海里更是时时浮上一张羞颜,尤其见多了盼无双这类浓妆艳抹的女人,他反倒是觉得结依清丽可人。 清丽可人?结依? 不可能!永琦迅速抹去脑海里可笑的想法。 “是是是!” “雍劭!你吃饱喝足就可以滚了,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 永琦冷沉地下了逐客令。语毕,永琦又多灌了几杯酒,试着浇灭心头的烦躁。 雍劭嘴角叼着竹筷子,一脸轻忽。 “我还没喝够呐,对了,你的几个兄弟都在打听你挺谁,你好歹也表态一下,以免成了公敌。如果你积极点,我这个做兄弟的一定第一个挺你,怎样?考虑一下吧,别再游戏人间了。小心换人当权了,你第一个遭暗算。” “还没有人有这个本事。” 永琦不以为意地撇开脸,不经意地瞧着喧闹的大街上。 “我还真是找罪受,交的都是一群冷血没泪的家伙,你也是、那个奕洹也是,八成上辈子欠你们的,你们……” 此时,一抹淡绿色泽的纤影,意外地落人永琦的眼帘,攫住他所有的目光,永琦惊讶地站起身,俯近一瞧—— 结依?她怎么会在这里? 永琦冷漠的神色瞬时转为惊愕,令他好奇的则是结依走出的地方——南安寺。 “永琦!你在瞧什么?”雍劭一脸好奇地跟着瞧。 “雍劭!南安寺是做啥的?” “南安寺?求子的啊,这么有名的地方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求子?她来求子?” 不一会儿,永琦的嘴角已经弯起了笑痕。 求子?结依来南安寺求子,这还真是大笑话一桩,生儿育女的事儿不跟丈夫商量,竟然跟神明商量。 看来他这个小妻子,是嫌他这个丈夫不怎么行,他堂堂一个九阿哥,怎么能让人这般瞧不起。 “求子?什么求子?”雍劭不怕死地追问。 永琦冷然地回瞪。“这关你的事吗?” 雍的好奇地上下打量露出诡异笑容的永琦,再瞧瞧永琦握得死紧的双拳,雍劭只感觉一阵凉飕自背脊急窜而上。 雍劭忍着发颤的身子,结结巴巴地自首。 “永琦……永琦……如果我刚刚说的话不中听,你就当屁,听了就算……咱们兄弟一场……没有必要在拳头上……见真章……” 看来这个女人还搞不懂他的意思,他根本不打算让她怀上他的孩子,而她眼下跑来寺庙里求,是在表明什么?还是在挑衅他? 永琦忿然朝桌上重重一击。“该死!”旋即转身匆匆离去。 雍劭一头雾水地看着永琦离去的背影。“永……” 话还没说完,桌上的酒瓶突然碎成两半,洒了一桌子的酒汁,酒汁沿着桌上的刻痕,缓缓流下,淋湿了雍劭一身。 “……” 雍劭看着碎成块的酒瓶,再看看腿际间的湿痕,顿时哑口无言,额上却在不知不觉中飙出一圈的冷汗。 他雍劭今天是招谁惹谁了? 房内烟雾缭绕,薰满一室的香气,结依舒服地浸在热水中,水面上飘着若干片的菊色花瓣。 就小沅的说法,这些花瓣是她老家祖传的生子秘方,凑巧畅心园的后园子里植了一排,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结依不忍拒绝小沅的殷殷好意,只得依言加在水里泡着。 “嗯!让娘想想,该取什么名字好,男孩叫熙炎,女孩叫茉漩,这样可好?” 结依两手掬起一洼温水,澄澈的大眼漾满了期待。 正当结依瞧着水洼出神的当头,却意外地映出一抹人影。 “啊……小……” 结依刚要张口惊呼之际,永琦的舌尖随即窜进了结依的口内,连同结依的呼声一举吞入喉中。“唔……” 结依瞠大双眸,张望着永琦黑沉的眸光。 直到唇下的人儿,急促地喘息,永琦这才移开紧贴的唇瓣…… 子嗣……他要她生养他的孩子,他要她生下他的子嗣……永琦脑海里只剩下这句话来回反复着。 第五章 秋阳透过窗棂洒落一地的灼光,萧瑟凉意随风送进了画聿阁,让跪在石板地上的肥壮身影频频颤抖。 永琦狂放地将两条腿搁在案上,双手环着后颈,顺道闭起眼眸,思量着昨夜不该发生的事。 永琦不免烦躁地拧起眉心思索,可偏偏跟前却传来扰人心绪的狗吠声。 “九阿哥……老臣求您了……拜托九阿哥帮老臣求求情,让皇上赏个小官位也好。”跪在永琦跟前的正是忽仑府王爷。 永琦烦闷地掀开眼帘,瞧瞧眼前苦苦哀求自己的中年秃子。“忽仑王爷!你好歹也是结依的阿玛,怎么这会儿跪在女婿跟前,不太好吧!而且你也一大把年纪,应该老眼昏花了,怎么还有心力去搅弄那些繁杂的差事呢?” 永琦轻蔑的语气,让忽仑王爷险些恼羞成怒,忽仑忍下怒气,继续说明前来请托的目的。 “九阿哥,既然是自家人,老臣就把话说开了,老臣也知道有愧于皇上,所以也不敢再踏入朝堂一步。其实是老臣的远房亲戚,刚过继一门子嗣给老臣,好弥补老臣膝下无子的缺憾,这样算来他也算是结依的幼弟,今年刚满十七,快达弱冠之龄了,老臣希望能让博尔跟在九阿哥身边学习学习。” 忽仑王爷腰弯得更低了,仍然不敢看向永琦的方向。 “傅尔?你有没有搞错,还是我听错了,你是要我带着傅尔去钻那些花街柳巷吗?还是要教教他玩弄女人的技巧?” 永琦嘴角虽带着一贯的从容浅笑,可是冷沉的目光却发散出令人畏惧的压迫,看在忽仑的眼中,更是胆战心惊。忽仑王爷惊觉到状似玩世不恭的永琦,就他看来实则阴冷无情,城府极深才是,而他的这一面绝对不输其他心狠手辣的阿哥王爷。 永琦话锋一转。“放肆!你这是在给本阿哥难堪吗?”永琦愤怒地踹了案上几脚,文房四宝随即掉了满地。 “老臣绝无此意,九阿哥误会了。” 忽仑慌张失措地捡拾掉落一地的东西,狼狈的模样看在佯装发怒的永琦眼中,格外引人发笑。“忽仑!你不是都把结依送给我了,干什么还要多一个傅尔,况且傅尔未必是血统纯正的旗人,说不定只是你胡乱捡来充数的小杂种。” “九阿哥!老臣求您了,傅尔天资聪颖,手脚利落,人品更是极优,只要九阿哥费心替傅尔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傅尔绝对是九阿哥的得力助手,对未来您跃登龙位也是大有帮助,何况九阿哥人单力薄,除了自家人,还能信任谁呢?” 忽仑相当清楚永琦的情势,在乾隆皇众多的子嗣中,有些早已结伙相助,只有九阿哥永琦仍是孤身一人,不偏任何势力,也因此在日趋白热化的竞争中,也成了众人极力拉拢的对象。 “是吗?那结依在你心中又是如何?” 永琦意外地发现门扉外头多了一道纤影,随即滑开一抹笑。 “唉!九阿哥别提了,我们家那丫头笨手笨脚,老臣还担心她无法好好伺候九阿哥,不过这些老臣都考虑过了,特别准备了几名江南美人,好让九阿哥开开心,不知道蝶儿伺候的可好?”忽仑露出信心满满的笑容。 “蝶儿?你不如去问问畅心园的门房看看,他可能比我清楚。” “啊……这……” 忽仑一阵惊愕,心头淌着血。那名歌妓可是他花了不少银子赎回来的,竟然被永琦赏给了门房! 站在外头的纤影此时微微摇晃着,正是捧着冰心莲汤的结依。 结依听闻忽仑王爷来到畅心园,开心地准备甜汤好让忽仑王爷尝尝,没想到还没踏进屋内,结依就听到亲生父亲的羞辱,更别说忽仑王爷死皮赖脸地要求永琦偏袒自家人的卑劣做法。 结依忍着泪水,毅然决然地现了身,她该是问个明白了。“阿玛你为何要这么做?”结依哽咽质问:“为何要这样羞辱女儿?” 结依一直明白忽仑王爷要她做的事,她也努力要达到他的要求,即使受到再多的屈辱,她也会咬牙忍下。 这一切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忽仑家,那是因为她自认自己是忽仑家的一份子,自然会为忽仑家出一份心力。 如今阿玛带了别的女人讨永琦的欢心,甚至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惜做出更为卑劣的事。这是不是表示她对阿玛而言,不过是一样求得升官发财的工具,而从来都不是他的女儿啊! 她彻底心碎了,仿佛过去所受的苦难全成了笑话,她把阿玛的话当成圣旨般重视。对于他的命令,她从未敢违背,即使在洞房花烛夜下春药这等卑劣的事情,她还是毫无犹豫去做,只因为她是他的女儿啊! 现在结依总算明白她在忽仑家所受的苦日子,在她阿玛眼中根本什么都不是!这样的结论彻底颠覆了她的观念,也让她重新看清楚她可悲的处境。 “结依?你这是做什么?阿玛跟九阿哥说话,你进来做什么,快出去。” 忽仑立即换上凶恶的表情,气急败坏地将结依推出画聿阁。“九阿哥!抱歉,老臣先跟结依说说话。” “我不介意!” 永琦摆出个请便的姿势。他乐得瞧瞧忽仑父女翻脸,最好是闹越大越好,顺道让结依看看,她百般服从的父亲,究竟是如何的丢脸法。这就是忽仑氏愚弄他的下场。 结依硬是让忽仑王爷给拖去外头。忽仑王爷万万没想到让结依瞧见他磕头请托的丢人模样,更加怒火中烧。 担心会让永琦听见,他只能压低音量咒骂。“结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九阿哥的面前让阿玛丢脸。” “阿玛,你太过分了,你为什么要送那些女人给永琦,是不是真要逼死女儿才甘愿。” 结依想起当天在福兴楼上丢脸的事,就再也忍耐不住地吼出声。 “噤声!你是不是还嫌丢脸丢个不够。”忽仑王爷着急地捂住结依的口。 “哼!不然你说!你这儿有动静吗?你要自个儿想办法拴住九阿哥的心啊,你都嫁过去好些日子了,九阿哥还径往青楼跑,这表示什么,九阿哥的心根本不在你身上,你不下功夫,你老子当然要另外下功夫。” 忽仑王爷说得振振有词,每一句话都像利刀刺人了结依的心坎,结依都无力反驳,只能听任忽仑的指责。 “永琦早看穿你的阴谋,他不会让我怀上他的子嗣,再说,你早该知道我根本……” 结依话还没说完,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已经落下。结依抚着烫红的脸颊,有些埋怨地凝望着忽仑王爷。 忽仑被结依的目光瞧得有些心虚。 “可恶!你瞪什么,你就是这么不受教,九阿哥又怎么会看上你,是你自己搞砸的,再瞧,老子就教训你。” “随便你!”结依闭起双眼,消极反抗。 待忽仑再度扬起手臂,打算再赏结依一个耳光,忽尔,一个有力的手掌牢牢擒住忽仑的手腕。 “结依现在是我的福晋,岂可容你这样说打就打。” 永琦嘴角虽带着笑意,眼神却涨满怒气。 他原来只想站在一旁看好戏,让结依瞧瞧忽仑的丑样,让她明白她平日言听计从的阿玛竟是这副德性,只是他没想到忽仑真动手打了结依。 “啊……九阿哥……九阿哥……劣女顽劣……都怪老臣平日宠坏了结依,您放心,结依绝不会再造次了,九阿哥就原谅她这一次吧。”忽仑惶惶恐恐地道歉。 永琦瞧了低着头的结依几眼,隐约从结依的指缝中,看到一片红痕,一股莫名升起的怒火,开始在永琦胸口倍看。 “滚!”永琦恶狠狠地下逐客令。 “是!老臣告退!”忽仑二话不说,随即一溜烟离开。 秋意微凉,萧瑟的秋风卷起结依脚边的落叶。结依与永琦之间突如其来一阵静默。 结依深吸了一口气,放下紧抚着巴掌痕的右手,白皙的脸蛋上立即露出鲜明的五爪红痕,结依立即为今日的荒唐事向永琦道歉。 “对不起!” 永琦收起嘴角的笑意,定眼瞧着结依脸颊上的红痕。 “你以为一句道歉就可以把你阿玛做过的荒唐事一笔勾消?” 永琦早已知晓忽仑王爷以他的名字,在外头做了多少好事,否则他的畅心园这几天怎么会热闹得像菜市场?一些不打照面的王爷、贝勒频频对他示好,装热络! 结依抬起眼眸,一脸大势已去的无奈模样。 “不然你还要我做什么?即使你现在休离我,我也不会有怨言。” 永琦黑眸一沉,蓦然探出指尖,轻触着结依脸颊上的巴掌痕,结依檀口微张,一脸惊愕地看着永琦。“你还要撑多久?” 结依感受到永琦的轻抚,强忍在眼眶边的泪水,此时早已忍耐不住,一点一滴的滑落,沿着脸颊,流过永琦的指节,结依的肩头也开始随着啜泣而晃动。 看着结依无助落泪的模样,永琦竟感觉到一丝心疼。 “如果你想扭断他的手,我可以奉陪。” “不用了,我已经很习惯。”结依避开永琦的碰触。 这是她的错觉吗?不然她怎么突然觉得眼前的永琦,变了一个人似的,没有以往的轻蔑傲慢,反倒是变得有些…… “你该看清楚你们忽仑氏的嘴脸了吧,你阿玛就是这样对我摇尾乞怜的,他根本不把你当人看,你何必要对他一言听计从,你该听的是我的话。” 忽仑氏的心机还是让永琦耿耿于怀,他不认为这一件事会如他所愿就此落幕,说不定那个忽仑老头还会捅出更大的娄子来。 结依仅是站在永琦面前落泪,什么话也不说,心中掠出淡淡的哀愁,脑海里装载着阿玛与额娘的殷殷期盼。 可是经过这一天,结依明白她被遗弃了。她第一次在永琦面前展露她的脆弱。天知道,打从大婚后,她总是会在他的面前,刻意武装她的坚强,好抵挡他不留情的攻讦。 即使先前所流下的眼泪,也都是情势所逼,而非出自她的真心,如今,她真的想彻底大哭一番。永琦大手一揽,直接将结依揽人怀中,让她伏在他的肩上啜泣。 此刻,永琦的心思是复杂的,他宁愿相信这不过是他一时受到她的情绪感染,可是为什么他却有想要将忽仑的头一举扭下的冲动? 结依靠在永琦的肩头,吸了吸哭红的鼻尖,心口溢着一片暖烘。“永琦……” 她开始奢望跟眼前的男人共度一生…… 一连几日,结依再也没碰到永琦,偶尔听下人说,永琦曾在大半夜回畅心园,可是一大早又不见人影。 她倚在窗前,瞧着萧飒景象的院落,再过一些时日,京城就要迈人寒冬。 “福晋……福晋……”小沅惊慌失措地奔进结依房内。 结依暂时放下手中的针线,抬起眼眸。“瞧你急成这样,发生了什么事吗?” “福晋!福晋!不好了,那个盼无双坚持要进园里找爷,可是爷现在并不在园里,门房怎么拦都拦不住。” “盼无双?咱们快去看看。” 结依听闻相当惊讶,赶紧带着小沅奔至园口,一探究竟。 结依一到园口,就瞧见盼无双正在跟门房发生争执。 “你们这些人好大胆子,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 “盼姑娘!爷说了,现在谁都不给进,你不要为难小的嘛!”一共出动六个门房这才将盼无双拦住。 结依自然地走近盼无双跟前。“盼姑娘!永琦现在不在园里。” “骗人!九爷不在这里,会去哪里?你到底对九爷下了什么迷药,还是对九爷动了什么手脚?”盼无双高声质询结依,更是一口咬定结依将永琦藏在园里,否则他怎么可能连着几天都没到寄云居去。 “盼姑娘!你真认为我有本事把永琦留在畅心园吗?”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下了什么蛊?忌妒心发作的女人什么歹事都做得出来,你早在怨恨九爷疼我,对不对?” “盼姑娘!我只能说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你想等永琦,就到大厅里去吧。” “哼!不用你的虚情假意,九爷自会上我那儿去,你就好好去当你的深闺怨妇吧!” 盼无双撂下狠话,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 站在一旁的小沅看到结依受人欺负,早气鼓了脸。“福晋!你何必对这种女人客气!” 结依仅是笑着回应。“小沅!咱们回屋里去吧!” 结依表面平静,内心却浮起一连串的问号。永琦没到寄云居去,那他又到哪儿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更夫才刚打过三更,畅心园里的丫头下人也早就寝了,仅剩结依独自坐在大厅上。 结依有些焦躁,她原以为永琦会在寄云居,可是经过盼无双的证实,永琦并不在那儿。 现下她反而开始忧虑永琦真正的去处。 正当结依思索着疑问时,厅外却意外地传来永琦的叱喝声。 “滚开!我好得很,我没有醉,雍劭,你还不快过来喝。” “永琦!你都醉成这副模样了还敢喝?” 结依一听永琦回来,又喝得酩酊大醉,赶紧奔出屋外,帮忙雍劭搀扶他。“雍公子!永琦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结依忍着呛满身的酒气,接过永琦摇摇晃晃的身躯。 “哈哈!喝酒是好事啊,福晋,永琦就先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 雍劭也不管娇小的结依是否撑得住永琦的身躯,交代完毕,便径自离去。 “永琦!我先扶你进屋吧,小心一点,现在要上石阶了。” 结依努力撑起永琦,缓缓地搀着永琦进到屋内。 “雍劭……快来喝啊……雍劭……” 永琦两眼涣散,嘴上念念有词,完全不同于平日的狂放不羁,十足喝醉酒的模样。 结依费了好大一番劲,这才将永琦扶进了屋内,搀上了床。 “永琦!你等着,我去帮你弄盆水来,顺道帮你泡一杯醒酒茶。” 结依第一次瞧见永琦醉醺醺的样子,加上现在又没有女婢帮着自己,结依只好什么都先自己来。 弄了半天,结依捧了一盆水,也冲了一杯醒酒茶。 她拿着拧干的绫巾轻轻擦拭着永琦额上的薄汗,看能不能让酒意甚浓的永琦稍稍清醒些。 “永琦……永琦……” 永琦倏地睁开黑眸,没有酒醉时的蒙胧,反倒是黑沉晶亮,结依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着了。“啊……永……” 结依还来不及惊叫出声,永琦就先快一步搞住结依的小嘴,拉至炕上。“嘘!别作声!” 永琦凑近结依的耳旁小声嘱咐。 “唔……” 结依只能瞠大漾满惊愕的水眸,朝永琦点点头,表示她会照做。 房间内恢复了一片寂静,而屋外的声响也听得更加清楚,除了时呜时停的虫叫声,还有一些树叶让风吹过发出的沙沙声外,似乎就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结依姿势暧昧地跌坐在永琦身上,胸前的丰盈也被迫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结依两眼直定定地盯着永琦的下颚,不敢去看永琦似会夺人心魄的眼眸。 “永琦……” 结依轻喊出声,实在想让永琦放她下床,毕竟这样的姿势实在太诡异了。 “嘘!”永琦的一句嘘声,让结依不得不先吞下话。 不一会儿,屋顶上传来细微的声响,隐约听出有人踩在琉璃瓦上而发出的细微碎裂声。 听到声音,结依更加惊讶了。“永琦……”结依也发现屋顶上有人,深怕永琦没听出来,赶紧指指屋顶,提醒永琦。 永琦瞧着结依红润润唇瓣,焦急地开合着,澄澈的水眸则是漾满对他的担忧,永琦来不及思索清楚,已经主动拉下结依的颈项,将舌探进结依的唇齿间。 “唔……” 结依这回受到的惊吓更大,她只能惊慌失措地承受着永琦霸道的深吻,灵滑的舌尖在结依的口中翻来搅去,只差没一口吞下腹。 “永琦……你醉了……” 结依试着隔开两人过热的碰触。 “我很清楚!” 永琦眸光一沉,不理会结依薄弱的抵抗,持续攻城掠地。 结依羞怯的模样,彻底占领永琦的心神,永琦不隐藏他对她姣美身子的渴望,他很清楚,他要她怀上他的子嗣…… 第六章 平稳深沉的心跳,规律地在结依的耳畔起伏。她觉得自己好像贴在暖炉上,否则怎么会全身暖烘烘的。 在半梦半醒间,结依努力拢聚涣散的神志,拉开双眼的细缝,赫然发现她正枕在永琦的胸膛上。“啊……” 结依慌张地坐起身,瞧了一圈情况—— 绣枕、暖被掉了一地,炕上除了永琦大剌剌的睡姿外,一片凌乱,而结依和永琦的衣衫更是丢得四处都是,若不是结依清楚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她可能真会以为有强盗闯了进来。 一想到昨夜,两朵红晕又掠上结依的脸颊。“我得赶快收拾才行。”结依焦急地找回一件件衣衫穿回身上,再把永琦的衣衫摺叠好搁在床畔上。 “这么急着上哪?” 永琦撑起下颚,瞧着慌乱的人儿。 “永琦……你醒了……” “嗯!”永琦站起身,直接将衣衫套上。 “永琦!昨夜……你真的有喝醉吗?” 结依猛然想起了永琦昨夜不寻常的举动,正想问个清楚,顺便再问问盼无双的事。 “喝醉?当然是酩酊大醉,你不是瞧见我让雍劭给架了回来。” 结依看着永琦咧开的笑容,心中疑惑更深了。“可是……”她印象中,永琦好像很清醒,至少他在她身上磨蹭的时候,结依很确定,永琦是神智清楚的状态。 “要不要上街?” “上街?” 结依还在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的当头,永琦已经直接将结依带出了房,直接上街。 结依惶恐不安地走在永琦身旁,有一眼没一眼地瞧着摆满摊贩的市集大街。结依的心头压满了疑问,皆是关于这些天所发生的怪事,现下她更不明白永琦怎么会突然拉她上街。 永琦突然停下脚步,跟在永琦后头的结依,硬生生撞上了永琦厚实的背。“啊……”结依抚着撞疼的前额,吃痛喊出声。 永琦停在一间布铺前。“你要不要挑几匹布?” 永琦沉着脸,神情有些不愉快。 “布?挑布?可是……”结依又硬是让永琦拉上了布铺里。 结依也发觉了永琦脸色不太对,只能战战兢兢地选了几匹布。 “夫人!这样就可以了吗?” “全部包回来,送回畅心园。” 永琦冷硬的嗓音让布店老板一阵战栗。 “永琦……”结依硬着头皮想问永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别作声,有人在盯着。”永琦不经意地搂紧了结依的肩头,从外人的眼里看来,就像一对恩爱夫妻在采买物资。 “真的吗?那现在怎么办?” “什么都不要想,就当作我们上街采买东西。” 永琦放松脸部僵硬的表情,滑出一抹浅笑。 “嗯!永琦你信任我吗?” 结依忽然绽开笑靥,晶亮的眼眸闪出摺照光辉,凑在永琦耳旁低语。 “这里是西货大街,燕儿带我来过,应该有办法甩开跟踪的人。” “哦?你真有办法?”永琦挑眉,一脸惊奇的样子。“那还等什么,走吧。” 永琦收紧握在结依腰际的大掌,催促着结依赶紧甩开身后的跟屁虫。 他们俩绕了一大圈,穿过数十条的巷子,走过最长的一条巷子后,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座波光粼粼的小湖。 “永琦,就是这儿了,这个湖叫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我是突然发现的,很少人知道这儿,那些跟踪你的人应该找不到我们才是上 结依擦拭着因小跑步后渗出的汗水。 “这是好地方。” 永琦站在湖畔,看着平静无波的湖水,静得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跟结依两个凡人。 “永琦!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是不是我阿玛又做了什么事?” 结依敏感地嗅出一些不寻常的气氛,不仅在永琦身上,现在连出个门都有人跟着,更别说晚上爬到屋顶上的人了。 永琦转过身,神情严肃地瞧着结依。 “你阿玛替我惹出一堆麻烦。” “啊……阿玛他……这是真的吗?” “昨夜屋顶上的人,还有刚刚跟踪我们的人,都是朝内其他王爷阿哥的手下,为了一把龙椅,一堆人争成了一团,不过我不兴那一套,所以我不跟任何王爷阿哥攀交情,我只想过我自己的日子,我没想到你阿玛竟然做了件蠢事,他笨得向戎府的人靠拢,以为你们忽仑氏就会振兴家势,那不过是作茧自缚,弄死自己罢了。” 永琦拳心握得死紧,怒气横生。 “这些事情我也弄不清楚,不过我只想知道,如何才能够解决阿玛带给你的麻烦?” 详细情形结依虽然不明了,不过她坚信这些事端,肯定都和上回阿玛跟永琦乞求的事情有关。“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休离你,只要我不人这浑水,我依然可以过我以前的日子。” 永琦的黑眸直盯着结依逐渐惨澹的娇颜,当他清楚地看到结依小脸上的血色褪去时,他的心竟有了刺痛的触感,甚至想挽回属于结依的绯红双颊。 结依强忍住发颤的身子。“我……我知道了,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结依脸色惨白,泪眼婆娑。 她真的想留在他的身边,一旦她回去忽仑府,不过又成了忽仑王爷另一次换取权势的工具罢了。 看着结依委屈十足的模样,永琦轻笑出声。 “这个方法应该不会那么快实行,而且你回忽仑府的日子不会比现在好过。” 永琦在看到忽仑王爷对待结依的模样,轻易便猜出结依过去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好受。 结依敛下眼睫,着实想将心中所有的秘密全盘向永琦托出。“是不好过,我娘家的状况你也知道,阿玛只能眼巴巴等着皇上指婚,看能否攀上一桩豪门亲事,有时候我真希望,我不过是个平凡人,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老百姓。” 结依幽幽地叹了口长气。 “可惜你阿玛押错了宝,我从来没有争夺皇位的雄心壮志,对于封官加爵的事我也一样没兴趣,我不是一个可以让他飞黄腾达的阿哥。” “所以你败坏自己的名声,寻花问柳,就是要造成别人对你的错觉?” 结依相当惊愕,她从来没有想过永琦狂放不羁的性格竟是刻意营造出来,但背地里却是隐藏了这么多的无奈。 “我不想参与手足相残的事。” 结依疼惜地看着永琦僵硬挺直的背脊。他生在帝王之家,想必比她所想到的还要承受更多的压力。 为了不陷入争斗之中,他选择让自己孤立,或者是来个眼不见为净。 “对了,永琦……盼无双曾经来过,她想找你……你……”结依还是决定将这件事说出来。 “盼无双?她不过是其他人的一颗棋子。” 永琦相当清楚盼无双不过是藤王爷用来监视他的眼线,即使他利用盼无双去钓消息,只是为了取信藤王爷他确实将盼无双当成自己人,眼下忽仑王爷却成了戒王府的走狗,藤戎两人各拥其主,闹得不可开交,所以两方人马都派出探子探他的消息。 永琦不知道他从一个乏人问津,到现在的炙手可热,到底是该高兴有大展身手的机会;还是该恼怒悠闲的日子被打扰了。 “怎么会?”结依对这些恼人的争斗一点概念也无。 永琦眼神转为冷寒,浑身发散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现在畅心园任何一个丫环、下人都可能成了别人的探子,只要让我查到了,除了死路外,绝无第二条路。” “永琦……不会的……或许事情并没有这么严重。” “你最好别成了其他人的棋子,因为我不想亲手毁了你。” “不会的!除了你的话,我谁都不会信。” 结依绽开浅笑,眼眸里净是信任。 她现在想明白了,无论过去的日子如何,她现在只需要专心一意地信任眼前的男人,这样就够了。 猛然几把锐利的暗器划过寂空,笔直地朝永琦身后袭来。 永琦察觉到身后卷起一股不寻常的气流。“糟了!”永琦低咒几声,随即挟着结依躲至一旁树丛中。 “永琦……怎么了?” 结依一脸吃惊,不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林子里窜出几名蒙面人,个个拿着大钢刀,身材孔武有力,摆明都是练家子出身。 为首的蒙面人率先喊出声。 “九阿哥!别躲了,乖乖出来受死吧。” 永琦探了探外头的情况,一共有五名蒙面人,永琦将结依护在身后。 “他们铁定是跟着我们一路过来的。结依!你在这里别出声。” “永琦……不行……你不能去送死……我们可以从林子里另一端逃走。” 结依着急地挽住永琦的手腕,不让永琦现身。 “他们动不了我一根寒毛。” 永琦压下结依的身子,径自走出草丛,蒙面人一发现永琦现了身,纷纷摆出了架势。 “你们还真是大胆,是哪个王爷贝勒底下的兵?敢对皇子动刀动枪的,可见是跟了长了狗眼的主子,才会这般没大没小。” 永琦犀利的话锋,刺得蒙面人恼羞成怒。 “九阿哥,你就乖乖认命吧,省得我们兄弟麻烦。” 蒙面人逐步逼近手无寸铁的永琦,永琦倏地朝林子里吹了两声响亮的口哨,林子里随即窜出两抹身影,从后方包夹蒙面人。 “主子!”两名身型高大的男子毕恭毕敬地朝永琦行礼。 “谷烯!阳劬!这些人就交给你们了,记得要留下活口,别下手太猛。” 蒙面人愕然发现情势大为转变,个个面面相觑,等着首领发布行动命令。“把全部的人都杀了。” 蒙面人率先挥动大钢刀,谷烯和阳劬也不是省油的灯,跟着拔出刀剑应战,永琦则是环起手臂,乐得看双方厮杀。 早在蒙面人跟踪他之际,永琦早派了心腹跟着自己,看能不能将蒙面人拐到较为偏僻的地方再下手。不仅方便问出来人身份,也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将人处理掉。 正当战得耳酣之际,永琦猛然听见结依微弱的呼声。“永琦……” 永琦转过身一瞧,赫然发现结依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擒住,在颈项间架着一把大钢刀,而蒙面人身上也伤痕累累,铁定是从混战之中逃脱,再趁隙擒住结依作为人质。 永琦脸色转沉,目光凛然。“放开她。” “可恶!今日杀不了你,我就杀了她交差,哼!” 蒙面人拉着结依的身子向后退,将结依当作护身符保他离开。 “放开她!别让我说第二次。”永琦握紧拳心,杀气正炽。 “别作梦!” 正当蒙面人拉着结依往后退的当头,忽然自永琦身后射出两枚暗器,朝蒙面人正面袭去。 “啊……” 蒙面人一看苗头不对,随即甩开结依,反身逃命。 说时迟,那时快,暗器直接射进蒙面人的背心,蒙面人随即以僵直的姿势倒地而亡。 被推倒的结依,整个身子撞在一颗大石头上,她痛苦难耐地呼痛出声。“好痛……” 永琦脸色铁青地奔至结依身侧,扶起一脸惨白的结依。“结依!伤到哪儿?” 结依痛苦地蜷缩在永琦的怀中,渗出了一额的冷汗。“永琦…:我的肚子好痛……”她明显感觉到腿际间的湿黏,一股不祥的预感掠上结依的心头。 “永琦……”结依的小脸漾满恐惧,小手牢牢圈住永琦的手腕。 不一会儿,结依眼前猛然一黑,失去了意识。 永琦瞧见结依昏死在他的怀中以及她逐渐渗出殷红的下腹,心头猛然一惊,一种深刻的恐惧顿时撞进永琦的心头。 他神色凝重地抱起结依,急着赶回畅心园。 “撑着点!不会有事的!” 自知闯祸的谷烯和阳劬,连忙拦住永琦的去路。 “主子!这女的可能早已让戎府的人收买,再说主子对她也无心,何不趁这个时候,断了忽仑氏的奢望。” 谷烯和阳劬相当地清楚永琦对待结依的态度,压根儿将结依视为威胁永琦的敌人,所以他们才会肆无忌惮的出手,只是他们没想到永琦会因此而动怒。 “你们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下次当箭靶的铁定是你们。” 永琦怒气腾腾,拥紧怀中昏死的人儿,加快脚步离去。 谷烯与阳劬皆是一头雾水,对于永琦的怒火,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们也都知道永琦骑射技巧之高超,绝对有本事让他们头顶开花,不然就是扎得满头包,谁也不想冒着英年早逝的风险,只能无奈地朝着永琦的背影大喊,看能不能讨价还价。 “主子……主子……”回应两人的只有萧瑟的凉风。 “唉……果然惹恼主子了。”谷烯和阳劬唉叹了一声,已经有办妥身后事的打算了。 结依足足昏睡了两天,这才幽幽转醒,映入结依眼帘的是小沅焦急的眸光。 “唔……小沅……” “福晋!你先别起身,你身子还很虚弱。” “嗯!爷呢?”结依感觉到全身一阵虚软无力,只好再躺回炕上,而目光则是四处搜寻着永琦的身影。 “福晋!你知不知道你昏了两天两夜了,这些天都是爷亲自照料着呢!” “永琦?”结依相当惊愕,有些不可思议。 此时,永琦走进了房内,顺道将怀中的药包递给女婢。“小沅!下去熬药!文火缓煎,七分水,小心看着,别熬过头。” “是!”小沅欣喜地退下。 待女婢退下,永琦这才步至结依床边。 结依一想到永琦竟然花了两天的时间照料着她,心口就一阵暖烘。“永琦!对不起,让你添麻烦了。”结依诚意致歉,她实无意造成永琦的困扰。 “你已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了,大夫瞧过了,动了一点胎气之外,应该是没什么事。” 永琦平稳的口气隐含着关注,看着结依逐渐恢复血色的双颊,永琦这才搁下心头的大石。 结依乍然听到永琦的话,惊讶万分地瞠大双眸,顾不得身体是否还很虚弱,结依硬是下了床,看着永琦,想问个仔细。 “身孕?我有身孕了?这是真的吗?” 结依高兴的手舞足蹈。突然一阵晕眩,险些跌倒,幸好让永琦及时接住了她摇晃的身子。 “要保住胎儿就乖乖上床休息!” 永琦一把将结依抱上床,不让结依再跳下床。 “嗯!我知道!”结依顺从地点点头。 结依的眉角、唇角都漾满了醉人的笑意,看在永琦的眼中可说是五味杂陈。 他愿意相信她是真心喜欢孩子而开心,毕竟她除了自己以外,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第七章 经过几日的休养,结依在永琦的强迫下硬是躺了一些时日,他才准结依下床。 “小沅!再不出去走走,我的骨头都快躺酥了。” 结依浅笑吟吟,露出初为人母的喜悦。 结依没想到,她真怀上孩子了,而且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一思及此处,结依又展露出沐浴在幸福当中的迷人微笑。 “福晋!瞧你开心的,快把这碗药喝了吧,等一下爷又会来查验了。”小沅将药碗递给结依。 “嗯!”结依不畏苦地将汤药喝得精光,只要能让她的小宝贝安稳成长,她吃再多的“苦”都无所谓。 “福晋等等……爷说你要出房门要穿上这暖衣才行,可不能受凉。” 小沅赶紧将搁在一旁的貂衣披在结依身上,不敢有所怠慢。 “是!都听你们的。” 结依的笑靥更为灿烂,仔细一瞧,一屋子里都是永琦吩咐下人准备的东西。 一个燃足十二时辰的暖炉,两三床的暖被,时时温热的茶水,以及两三个手脚勤快的丫发。 这些日子以来,结依确实感受到永琦对她的呵护。虽然常常见不到他的人,可是只要一问丫环,下人们就会说九爷在书房,而不是不知去向。 有时晚上,结依还偷偷发现永琦来看过她好几回,问问丫环她一天进食状况,这些点点滴滴早刻在结依的心版上。她不过是个女人,所求的不过是一个温暖的家庭罢了,对于先前忽仑王爷交代的使命,结依压根儿不愿再去回想。 结依踩着轻快的步伐,来到画聿间找永琦,却意外听到女人的啜泣声。 “九爷!双儿给您磕头了,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双儿,藤王爷要杀了我啊,九爷……双儿为了您背叛了藤王爷。” 盼无双惶恐不已地跪在永琦跟前,双手紧紧攀住永琦的小腿求饶。 永琦目光冷然,黝黑眼瞳瞧不出任何情绪起伏,有的仅是投给盼无双的不屑眸光。 “藤王爷?你为了我背叛藤王爷,我不记得我有叫你这么做过。” “九爷……无双错了,无双自知不该欺骗九爷,可是无双一心一意想跟在您身边,即使是做牛做马,无双都甘之如饴。九爷,藤王爷真的要杀我啊,求求九爷救救双儿。” 盼无双声泪俱下,哭花了一张脸。 听到盼无双的苦声哀求,结依的软心肠早纠结成一块,结依打定主意要帮盼无双求情。 “永琦……”结依怯怯地喊出声。 永琦扬眉,推开盼无双的身躯,直接走近结依,眸光则是略带责备地盯着结依身后的小沅。“谁让你下床的?” 结依瞧见永琦眼眸中的关心,心头洋溢着暖意。 “永琦……我自己要下床走走的。” 结依看了盼无双几眼,只见盼无双一身狼狈地跪在永琦身后,脸上、四肢都有擦伤不然就是瘀痕,看在结依眼里,心头着实难受。 “永琦!无双姑娘……” 永琦毫不留情打断结依接下来要说的话。“结依,她的事你别管,你的身子虚弱,要好好修养才行。” 前些日子,永琦就听大夫说过,结依的身子除了先天体质不佳外,后天也欠缺调养,将来要生育孩子会加倍辛苦。因此这些天来,永琦对结依的身体状况格外谨慎,不敢轻忽。 “永琦,留下无双姑娘吧!不然无双姑娘一个女孩子孤苦无依也不能去哪,怪可怜的。” 永琦的眼眸闪过一丝疑惑的流光。“你真要留下她?”对于结依的度量,永琦深感不以为然。 “嗯!没事的。” 结依感激地绽出笑靥。结依深知,留下盼无双,对她并没有好处,可是她就是无法眼睁睁见死不救。 “好吧!盼无双,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永琦别有深意地瞧了跪在地上的盼无双几眼,嘴角则是勾起一抹笑,仿佛早算准了什么。 “无双知道!谢谢九爷跟福晋。” 盼无双露出虚伪敷衍的笑容,高明地隐藏住眼神里的妒恨。 她盼无双会再夺回原本该是属于她的一切。 秋夜甚凉,结依坐在横栏上,瞧着高挂在天的星芒,小手总是不由自主地捧着肚子,嘴角时时挂着笑意。 “笑什么?生孩子真这么开心?” 永琦忽地出现在结依身后,随手拿了一件蚕丝织成的暖裘覆在结依身上。 “永琦!” 结依感受到身子一阵暖烘,那种温暖是她过去未曾感受到的,因此结依的感触格外深刻。“永琦!阿玛还有去烦你吗?” 最让结依担忧的莫过于此,这也是结依对永琦深感愧疚的一点。 “这些不是你该关心在意的,你是属于我的,你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 永琦语气沉稳,却饱含着护卫之情。 结依眨眨眼眸,不让自己在这愉悦的气氛中落泪扫兴。“永琦……你不怕我阿玛又要利用我做什么吗?” 蓦然,永琦拉近结依的身子,轻轻地在结依的前额上烙下一吻。 “你该担心的是你肚里的小娃儿。过几天,我会亲向口把你怀有身孕的消息告诉皇额娘,你也该进宫看看她老人家。” 永琦决心将结依带进宫,宣示意味相当浓厚,表示永琦正式将结依视为他的女人,纳人他的羽翼保护之下。 “嗯!” 结依重新绽开微笑。在他身边,她只要安分地作他的女人,这样就够了。 “盼无双这个女人很有心机,不要靠近她。” “我知道了!你快去休息吧,听胡管事说你最近在忙着皇上交代的事,可别累着了。” 结依凝视着永琦,晶灿的眸光满是爱意。 结依知道永琦最近忙着进宫面圣,必须早起。因此他宁可睡在书房,也不愿吵她,他真的为她改变好多,一直到现在,结依还是不可置信。 结依一直到看到永琦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一端,这才缓步回到自己的屋子。才正要进屋,结依就看见盼无双正在门口等她。 “无双姑娘!这么晚有事吗?” “福晋!今天多亏你出言请求,否则我铁定是活不过今天的,你放心,我无双一定会努力伺候你,你可别嫌我笨手笨脚!” “无双姑娘,不用这么说,来屋里坐吧,你脸上还有些伤,我帮你上上药。” 结依毫不犹豫拉着盼无双进屋,从柜子里拿出伤药,小心翼翼替盼无双上药。 药粉的刺痛,让盼无双皱起了眉头。“福晋,听闻你受了伤,动了胎气,我瞧那些丫环粗手粗脚,大半天弄不好火候,一问之下,才知道那是熬给你喝的,现在正在炉子里热着,要不要我拿来让你喝了?” “无双!不用麻烦了,待会小沅会帮我拿来,无双姑娘不用忙了。” “小沅好像不在灶房里,听其他丫环说小沅让胡管事唤了去,没关系啦,我去帮你拿吧,福晋就在房里等着,无双去去就来。” 不等结依拒绝,盼无双随即离开了房间,到灶房去取药。 不消一会儿,盼无双随即亲手端来了一碗乌黑的药汁,一路上还小心翼翼地帮结依将补药吹凉。 “福晋!这药汤还有些烫,我再帮你吹吹。” 结依因盼无双这一点小动作而感动不已,对于盼无双再也无任何的戒备。“无双!不要麻烦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福晋小心烫口!” 盼无双眼见结依接过了药碗,脸上不知不觉露出得意的神色。 她可是花尽一番心思才将小沅拐离了灶房,无论如何她要让结依喝下这碗药才行。 结依接过盼无双手上的药汤,凑在鼻尖嗅一嗅,隐约觉得今晚的药味似乎有些不同。 “咦!今晚的补药怎么味道闻起来跟平常有些不一样?好似浓了一些。” 盼无双脸色大变,不过立即恢复笑容。“福晋真是厉害,是无双擅自作的主,无双瞧见灶房里摆着几味安神的药材,这才在福晋的补药里多加了一点,无双不该擅作主张,望福晋责罚!” 盼无双谦卑地跪在结依的跟前。 结依连忙扶起盼无双,浅笑吟吟。“无双姑娘不用在意,我喝就是了。” 结依这回没多加考虑,立即喝下了药汤,才刚喝下,结依立即感觉到腹内有些胀痛与灼热感。 “无双姑娘!肚子好像有些不舒服,你这药好像不太对劲?” 听闻结依这么说,盼无双赶紧澄清。“福晋!别紧张,那不碍事的,或许只是胎动得厉害,不过只要休息一晚就没事了。” “是吗?好吧!时候也不晚了,无双姑娘也去安歇吧。” “嗯!” 盼无双别有深意地瞧了结依几眼,旋及转身离开。 当门扉合上的刹那,盼无双险些笑出声。因为她知道,胜利终究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永琦今日特地命京城里最有名的布庄老板带着样品布料来到畅心园,准备让结依挑上几块好料子,好让肚子里的小娃儿甫一出世就有新衣穿。 结依兴高采烈地带着丫环来到大厅,整个厅堂上摆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的各式料子,林林总总加起来,起码也有百种以上。 “结依!你挑喜欢,就跟鲁师傅说一声。”永琦宠溺地环住结依的腰际。 “嗯!” 结依仔细地摸过每一款布料的布质,触感,细心考虑布料的透气性,选择出一款对胎儿最舒适的料质。 “这块江南棉料,又轻又舒服。” “这款天蚕锦作保暖的衣裳好像也不错。” “是啊!福晋好眼光,这些料子都是一等一的好,给小阿哥最衣料作适合不过了。”布庄师傅眼看就要敲定一笔大买卖,开心地合不拢嘴。 过了半个时辰,结依依然还没有瞧遍所有的料子,结依便暂时坐在紫檀椅上休憩。 永琦一瞧结依脸色有些发白,似乎有些不对劲,连忙搀住她发软的身子。“结依!如果累了不要勉强。” “永琦……我没事……”结依努力要绽出一抹笑,好让永琦宽心。 猛然,结依腹内一阵翻搅,结依紧抱着肚子,柳眉皱得死紧,冷汗逐渐自结依的前额渗出,结依只能紧紧攀住永琦的身躯,好维持平衡。 “福晋……福晋……您怎么了?”一旁服侍的丫环也瞧出情况有些不对劲。 豆大的汗珠自结依额上滴落,结依抿紧唇瓣,好忍住腹内的胀痛,这猛烈的痛楚让结依心头好不安。 “该死!快去请大夫,还愣在那里作什么,快去啊!” 永琦焦急地抱起结依的身子,直奔房间。 永琦小心翼翼地将结依搁在炕上,结依仍是捧着肚子,娇小的身子因胀痛而蜷缩在一块。 永琦黑沉的眸光满是担忧,看着结依毫无血色的脸颊,永琦的心头更加惶恐不安。 “永琦……” 结依的意识逐渐让疼痛给淹没,结依缓缓闭上双眼,放松了紧绷的身子,隐约之间,她似乎还听见永琦仓皇喊着大夫的嗓音。 一片黑茫之间,传来阵阵的吵杂声,逼得结依不得不睁开双眼一探究竟,侧耳一听,结依这才听出是永琦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永琦扬声质询,口气隐含着怒气。 “九爷!上回福晋受了碰撞,已经动了胎气。胎儿确实受了某种药物的刺激,导致福晋腹中的孩子出了一些状况,现下虽然服了安胎药,不过福晋的身体还是相当虚弱。 依草民的看法,如果不及时拿掉胎儿,福音的性命恐怕会有危险。除非福晋的身体状况能一直保持稳定,加上好好调理,这才有机会保住孩子。草民劝九爷让福晋把孩子拿掉,这样比较安全。”老大夫叹了一口长气,非必要,谁也不愿意这么做。 永琦拢紧了眉心,语重心长地问道:“非得如此吗?真没其他法子可想。” 永琦相当明了结依对腹中胎儿的重视,如今却要面临这样的命运,永琦实在无法想象结依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会产生多大的打击。 结依目光怔然,眼泪早已滑落眸子。在她听到大夫建议永琦拿掉她腹中的胎儿时,结依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好不容易获得的孩子,转眼之间又要失去他,结依无论如何都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 “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结依嘶喊出声,双手紧紧地捧住腹部,想深刻感受到腹中胎儿的存在。 “九爷!福晋腹中的胎儿,能不能保得住,这一切都要看造化了,不过福晋的身体实在太弱了,草民担心福晋无法承受那样的折磨。” “褚大夫!拿掉胎儿这回事,我会跟福晋商量看看,再告诉你吧。” “九爷!草民提醒您一句,这事儿千万不能拖,拖越久,对福晋的生命就是一种威胁。” 老大夫背着药箱,缓缓走出屋外。待老大夫走远了,永琦赶紧回到屋里,却赫然发现结依正缩在床角啜泣。 永琦猜到或许他和老大夫说的事,八成都让结依知晓了。 “结依!我想你应该都知道了,拿掉腹中胎儿是万不得已的,是惟一可以让你活命的方法。” 永琦看到结依这般蜷着身子,心中顿时泛疼,满是不舍。 “永琦,我求求你……不要拿掉我的孩子……我不能没有他……绝对不行。” 结依哭喊着,她不确定她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怀孕。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过这次机会,即使会因此而赔上她的性命,她也甘愿。 “结依!胎儿已经出了问题,你勉强将他生了下来,他未必就是健健康康,你忍心让你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受到病痛的折磨吗?” 永琦扳住结依的肩头,试图将她摇醒。他不愿见到结依为孩子而苦,也不愿见到结依为孩子所累,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叫他如何取舍? “不会的!咱们的孩子会很顺利长大,只要我细心地照顾他,永琦……我求求你,别拿走我的孩子好吗?” 结依跪在永琦跟前,苦苦哀求着。 她这一生就这么一个奢望,无论如何她都会想尽办法将孩子生下来。 “你心情别那么激动,这样对孩子不好。你先休息,这些事情我们迟一些日子再商量。” 永琦率先安抚结依慌乱的情绪,过于激动的情绪对现在的结依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结依遵从永琦的吩咐躺下,缓缓闭上眼睛,脸颊上布满交错的泪痕。 哭红的双颊,泪湿的羽睫,看在永琦的眼里,就像一把利刀插入他的心坎上,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一件事让他如此无力。 “我求求你……别拿走孩子……”结依梦呓着。 永琦拂开结依额前凌乱的发丝,突然瞥见结依逐渐渗出殷红的下腹,永琦心头一惊,随即恢复镇定。 “难道非得这么做吗?”他无奈地吐出一口气。 永琦当下决定,为了要保住结依的性命,无论如何,结依腹中的胎儿绝对不能留,即使结依会因此而恨透他,他都必须如此做。 第八章 绽放在结依嘴角的笑靥消失了,眼角只剩下数不尽的泪珠,结依倚在窗栏边,失神地望着即将迈入深秋的花圃。 昨日永琦虽然告诉她,未必真会拿掉孩子,可是结依依稀感觉到腹中的生命力正一点一滴的消失,这让结依相当恐慌,仿佛她真会失去她的孩子一般。 乔大娘?结依想起笑容温煦的乔大娘,或许她可以帮忙。 “在想什么?” 永琦突然其来揽住结依的腰际,将人儿揽人怀里。 结依慌张地拭掉眼泪,硬是弯起一抹笑。“没想什么……今天好多了,孩子比较安静了,我想应该没事了吧。” “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让大夫确定一下总是好事。”结依慌张的表情尽收永琦眼底。 “不用了,我现在觉得还不错,对了,永琦,等会儿我想去西货大街,小沅会陪我去,我一下就会回来了。”结依的语气有些急促,隐约有着不安。 “西货大街?你现在身子不宜出门,还是过几天再说吧。” “永琦!没关系的,今天正好是玉铺店的王婶进货的日子,我想去看看,挑一挑。” 结依一脱寻常的柔顺,眼里满是坚持。 永琦沉吟了半晌,开口道:“就我跟你去。” 人声鼎沸的市集,川流不息的人潮,齐聚在南北大货充足的西货大街。 永琦在看见人潮汹涌的西货大街时,两道剑眉随即拢紧,脸色有些不悦,甚至好几次都想命小厮将马车拉回头,不过再看到结依一脸期待的模样,永琦也只得暂时将话吞人腹。 永琦小心翼翼地将结依护在身后,好让自己能隔开眼前的人潮,不让人群碰触到结依。 “你非得今天来这儿吗?”永琦沉着脸,墨黑的眼眸净是责备。 结依则是若有似无地闪避着永琦关照的眸光,低头应道:“我早说要小沅陪我来,你该去忙皇上交代的事,那才是正经事。” 永琦沉默不语,两眼定定注视着结依,敏锐地察觉到身旁的可人儿似乎有些不对劲。 结依生怕永琦想到了什么,连忙堆着笑脸。“永琦!玉铺子就在前头,咱们快过去吧。”结依牢牢地握住永琦厚实的大掌,温暖的气息借十口掌心相连传递着,这种深刻的触感,她终其一生都不可能会忘的。 “嗯!”永琦不安地看了结依几眼,这才继续拨开人潮往前走。 猛然,一个推挤,绵长的人潮横过结依与永琦之间,结依缓缓松开了永琦的掌心,任凭着人潮将她推离永琦的身后。 永琦……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这么做。 我无法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即使会失去生命,我都要把他生下来。 结依知道永琦已经接受了大夫的建议,要拿掉她腹中的胎儿,可是只要孩子存在的一天,她这个作娘的一定会让孩子来到这世问。 水气逐渐弥漫在结依的眼瞳,结依硬下心肠转过身,娇小的身影随即湮没在人潮中。 另一方面,永琦惊觉掌心失了温,这才警觉到结依已经不在身后,连忙转身寻找着结依的踪影。“结依……” 永琦慌了神,慌乱地拨开重重人群,寻找着结依,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喉咙间,永琦面色凝重,满是担忧与惊骇。 果然如他所想,结依不对劲,她绝对是有意离开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离开。 结依循着记忆,穿过人群,绕过几条巷子,总算来到南安寺。 结依一见到乔大娘和煦的笑容,眼泪再也无法承受,一一崩落。 乔大娘一见到结依,连忙迎上前来。“结依!你怎么了?怎么这些天都没见到你来庙里上香?”“乔大娘……我现在没地方去,你能不能让我待在庙里呢?” “结依!出了什么事?你总该让乔大娘听明白啊。” “我有了身孕,可是这个孩子现在有危险,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生下他,乔大娘,你就让我留在庙里好吗?不然我实在没地方可以去了。” 结依几乎跪了下来,哀求乔大娘答应她的奢望。 她不能回畅心园,更不能回忽仑府,她有预感永琦一定会去忽仑府找人。 “傻丫头!这不过是桩小事,你就安心地待在乔大娘这儿吧!”乔大娘心疼地搀扶起结依。 结依相当感谢乔大娘并未确实问出理由,结依暂时放下了紧绷的心情。“谢谢你!乔大娘!” 结依含泪道谢,不管还有没有机会,她都一定要生下腹中的孩子,因为这极有可能是她惟一的孩子,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的。 “主子!”谷烯和阳劬硬着头皮站在永琦跟前。 看着主子面色凝重的样子,两人都猜到了今天他们的主子心情铁定不好,肯定又有人要遭殃了。 “找过了吗?” “已经派人去找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消息。另外,藤王爷那里也没有什么动静,应该跟他们无关才是,忽仑府也没有消息,人应该也不在那。” “该死!她究竟去哪里了?” 永琦一想到结依身体还相当虚弱,何况现在外头已经天暗了,永琦内心更加着急不已。 小沅哭哭啼啼地跪在永琦面前。 “九爷!都找遍了,福晋确实没有回来过。” “小沅!福晋这几天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福晋她……这几天……奴婢常常看到她偷偷掉眼泪,奴婢也劝过福晋了,福晋跟爷都还年轻,孩子还可以有,身子要紧,可是福晋一句话也听不进去,老跟奴婢说,她绝对不能失去孩子,都是奴婢不好,没让福晋宽心。” 小沅拼命自责,这些日子结依的眼泪,她看在眼底可是都疼在心里。 “是吗?”永琦心头闪过众多纷杂的思绪。 他怎么也想不到结依会出现这般激烈的举动。永琦更加确信结依是真的在为孩子伤心,她是真的想爱他的孩子。 突如其来的事件如一道重击狠狠击上永琦的心房,永琦不否认他确实同结依一般期待孩子的出世。 他都要当阿玛了,永琦这才体认到他早已将结依视为他的女人,一个他愿意紧锁在身边的妻子。 而为了她,他可以包容他最厌恶的忽仑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在意忽仑氏玩弄的把戏。只要不要过火,他都可以看在她的面子上,不去为难他们。 “主子!依属下看,这正是摆脱忽仑氏的好机会,不仅可以一举切断忽仑氏的奢望,也可以给皇上一个交代,反正这错不在主子。” 谷烯算准了这事对永琦有着绝对的利处。 永琦黝黑的眼眸陡放出怒火,全身散发出杀意。 “放肆!派全部的人出去找福晋。没找到人,你们准备提头来见。” “是!”谷烯和阳劬满脸灰败地退出了永琦的书房。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偏偏永琦却反其道而行,看在下属的眼中,除了无奈之外,还是无奈。 此时,书房外有一个人影正屏气凝神地偷观着。 “太好了!如果结依就这么死在外头,一切就太完美了。” 盼无双咧嘴浅笑。有些意外竟然这么简单就摆平了劲敌,她有自信只要除去了结依,永琦就会像以往那般宠溺她,她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永琦身旁。 结依探出指尖,抚着巨石上凹凸痕迹。 “呵呵!这只是传说,有时是求个心安。” 乔大娘一眼瞧清结依的心思,结依最常在午后来南安寺的后院,最常看的还是生子石跟生女兰。 结依受到了惊吓,连忙收回远扬的心神。 “乔大娘!你说的我都明白,心安总会让人有希望。” “结依!有些事不是你自愿的,你不要把什么责任都承担在自己身上,这样你会活得很辛苦。九爷派人来南安寺很多次,看得出来,他相当在意你。乔大娘认为你应该回到他的身边。” “啊……乔大娘你没把我住在这里的事情泄漏出去吧?” “结依!你放心好了,我没有透露,不过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你才行,虽然事实有些残酷,但乔大娘认为你应该要接受才行。”乔大娘怜惜的看着她。 虽然仍然维持着一贯的朗笑,可是看在结依的眼里,却更加不安,她轻颤地退开。 “乔大娘……你现在什么都不要说……我……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我……”结依惶恐地连退五步,试着避开可能听到的消息。 “结依!昨夜里我趁着你熟睡的时候,请大夫替你把过脉了,你腹中的胎儿恐怕已经……乔大娘还是认为你应该要面对这样的事实,这样拖下去,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说不定还会危及你的生命。” “胡说……”结依大声叱喝,完全失去平日温婉柔顺的模样。 “胡说……我的孩子还好好的……昨天他还动了好几下……你骗人……我不信……” 此时,四名女尼突然从后方拦住结依的身子,不让结依离开。 结依顿时惊慌失措,拼命要挣脱被钳制住的身子。“啊……放开我……放开我……我的事跟你们无关……” 结依声泪俱下,泪湿一张清灵的脸蛋。结依真的不明白,为何大家都要逼她?她不过是要保住自己的孩子罢了,她这一生惟一的愿望不过是要有一个孩子罢了,为何大家都不成全她? “乔大娘……我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他是无辜的……” 乔大娘见到哭成泪人儿般的结依,心中更是怜惜。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折磨?据昨夜大夫的说法,孩子早已没了气息,而且还是受到外在的伤害,并非天生而成。 这让乔大娘相当讶异,不过眼下,还是先保住结依的命要紧。 乔大娘硬下心肠。“结依!你要相信乔大娘,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乔大娘对结依身旁的女尼点头示意。 “乔大娘……” 结依来不及惊呼,口鼻随即被掩上了迷药,顿时昏了过去。 “乔大娘!唐大夫已经准备好了。” “嗯!进屋去吧!” 乔大娘深深叹了一口气,自己也是无心伤她啊! “唔……”结依缓缓睁开眼眸。 “结依!你醒了吗?来,快把药喝了。” 乔大娘赶紧将药端至结依跟前。 结依猛然惊觉她好像有事发生,眼泪随即倾泄而下。 “乔大娘……我的孩子……没了吗?” “唉!你腹中的胎儿已经成了死胎了,即使你不拿走他,还是无法改变他的命运,结依你一定还会再有孩子的,这一次就当作意外吧。” “是吗?我还会有孩子吗?” 结依心头刺痛不已,那种刺痛比刨出她的心还令她感到难受。 “会有的!别想太多了,快把药喝了吧。” 她不语,只是不停的落泪,哀悼逝去的孩子。 “结依!你阿玛和额娘来看你了!” 乔大娘在知道结依的名字时,才知道结依就是日前轰轰烈烈嫁给九阿哥的忽仑府的福晋。 “我阿玛跟额娘?”结依惊愕不已。 “是啊!虽然我帮你瞒了九爷,不过我想你的行踪还是该让你的阿玛和额娘知道,免得他们老人家担心。” “嗯!” 结依低下螓首,对于乔大娘的好意,也只能默默接受。 “结依啊!阿玛跟额娘来看你了,你这丫头净会让人担心。” 忽仑王爷肥肥的圆脸堆满笑意,热络地来到结依的床畔。 “那我就不打扰了!” “多谢!” 待乔大娘踏出房门,忽仑王爷随即板起一张脸,口气也转趋恶劣。 “结依啊!你现在觉得如何?你这丫头,怎么不说一声,就到处乱跑?你可知道,九阿哥担心死了,已经上咱们府上找过好几回。要不是乔大娘来告诉我们,我跟你阿玛大概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所措。” 忽仑氏担忧地握住结依的掌心。毕竟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自然心疼。 “唉呀!你这婆娘现在说这些作啥,老子来说!” 忽仑王爷一把推开忽仑氏,端着一张了老脸凑近结依眼前。“结依啊!你怀有身孕的事,怎么没跟阿玛说,真是的,这可是个大好消息。” “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孩子已经没了。” 结依侧过身,不愿再见到忽仑王爷的嘴脸。 即使他是她的亲生父亲,可是天底下有哪一个父亲把自己的儿女当成换取权势的工具,结依打从心底不认这个父亲。 “谁说没了!胡说!”忽仑王爷一阵轻斥。 “阿玛?”结依惊愕地转过身,心口隐约不安。 “结依,现在正是振兴忽仑氏的机会,你忘了阿玛交代你的话,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机会啊!” 在结依意识到忽仑王爷可能打的主意后,结依随即面露死灰,瞠大了愤怒的美眸。“我死都不会答应。” 结依心中谨记着永琦的话,除了他的话,她谁都不信,即使是亲如父女的忽仑王爷。 忽仑王爷小声凑在结依耳旁耳语。“这可由不得你,我问过乔大娘了,你拿掉孩子的事情只有她知道,九阿哥还不知情。这几天我看他紧张成这样,这事八成快行了,所以我要你继续瞒他,你装着仍然有身孕的样子,等过了一段时间,你再借口回忽仑府持产,我们想办法弄个孩子来,九阿哥绝对会相信这是他的孩子,到时候,他铁定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赏我一个脸的。” “阿玛!” 在听完忽仑王爷狡诈的计划后,结依倒抽了一口凉气,惊骇万分,怎么也没想到忽仑王爷竟会叫她做如此卑劣的事来。 “没得商量,你最好照我的话去做,否则到时候把老子惹毛了,做出伤害九阿哥的事来,你可别后悔。” “孩子我会努力!但这种事情我不会答应。” 结依铁着脸,无丝毫退让。 “结依!额娘知道这样很为难你,可是,你这次会有孩子也是一个意外啊,大夫、算命师都说过,你这辈子极难有孩子,你还是听你阿玛的话吧,额娘保证就这么一回。”忽仑氏也加人劝说的行列。“结依啊!是不是要阿玛跪下来求你,你才肯答应?忽仑氏全指望你了。” “是啊……结依……” 结依紧咬唇瓣,看着自个儿的阿玛和额娘。 她真的觉得自己很悲哀,一辈子都在为别人而活,只有在永琦身旁她才觉得自己像个人。可是如今却要逼迫她做出伤害永琦的事来,结依怎么也无法答应,可是当她看见父母眼中的殷殷期盼,却又让她无法硬声拒绝。 结依早已泣不成声,双眼悄然闭上,结依的心中隐然有了决定。 “你们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第九章 结依两眼无神地坐在梳妆台前,让丫环帮她打扮,她下意识地捧住腹部,努力说服自己肚里的生命依旧存在。 “结依呐!如果九阿哥这阵子要碰你,你就说你身体不舒服知道吗?别让他碰你,否则就穿帮了。其实你也别怪阿玛这么为难你,宫中的规矩阿玛清楚得很,只要你没帮夫家添上子孙,就注定你是一个失败的女人,说不定皇上还会以这个为借口再把其他的格格指给九阿哥,这怎么得了?” 忽仑王爷喜孜孜地打着如意算盘。如果这事成了,他将会是最大赢家。 只要结依有了孩子,九阿哥无论如何都会给他这个老丈人一点好处的,到时候就是忽仑氏翻身的机会了。 结依无神地注视着兴高采烈的忽仑王爷,一种深沉的厌恶袭上结依的心头。她真是恨透他了,可是天生的血缘却让她不能摆脱他。 “结依!等会儿九阿哥就会来见你了,你记得要装出很虚弱的样子,乖乖躺在床上。就照我们之前说的,你就说你为孩子的事情心情不好,到处走走,反正随便你说,只要让九阿哥信了就行了。” “对了!记得帮博尔说几句好话,最好是让傅尔跟在九阿哥的身边,还有如果你发现九阿哥跟什么人谈话之类的,一定要帮阿玛打听出来,你放心,阿玛绝对不会害你的。” 忽仑王爷一反平常的轻鄙,这些天对结依更是照顾有加,一心一意认定结依绝对可以帮他达到目的。 “阿玛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结依按捺住眼角急欲飘出的眼泪。 “好好!你记得阿玛交代的,搞砸了可有你好受。” 忽仑王爷撂下狠话,随即旋身离开,偌大的房问仅剩下结依一人独处。 结依冷眼瞧着忽仑王爷的背影,眸光释出怒意。 打从回到忽仑府,这三四天以来,结依反复思量着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永琦,如果他知道她骗了他,他会出现什么反应? 结依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猜,她只希望永琦能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她说不定还可以在他身边获得短暂的平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自门外由远而近传来。结依身子一僵,等待着来人出声,心头亦是忐忑不安。 “不敢面对我吗?”一道沉郁的嗓音自结依背后响起。 结依战战兢兢地转身,结依在瞧见永琦后相当吃惊。“永琦……你怎么……” 永琦的下颚冒出的不少胡碴,完全没有以往的狂放从容。 结依还没从惊愕中恢复,永琦一个箭步牢牢地将结依拥在怀中。“给我一个理由,否则别想我会原谅你。” 他低哑出声,命令式的语气却饱含着强烈的关注。 “永琦……对不起……”结依伏在永琦的肩上痛哭出声。 这是她所熟悉的味道,一个让她感觉安全的怀抱。 “你是故意的?” 永琦扬眉,轻手抹去结依脸旁的泪痕,黑幽的眼眸满是炽热的深意。 看到永琦这般关心,这让结依更是羞愧的无颜见人。“永琦……我……” 结依愧疚地摸着永琦下颚的胡渣,心头满是浓烈的感动,结依挣扎地要将事实托出,她实在不想再伤他。 “忽仑王爷都跟我说了,你的孩子现在状况很稳定,大夫也都看过了,应该是没问题,结依,你在担心我会拿掉你的孩子吗?” “嗯!”结依心虚地点点头。 “只有一个人能怀上我的子嗣,那就是你。” “永琦……其实我……我……” 结依感动的热泪盈眶,着实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在接触到永琦炙热的眸光后,她退缩了。 结依侥幸地希望永琦其实什么都不会发现,那么她应该还能待在他的身边。 “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们回去吧。” 永琦揽住结依的腰际,护卫之情溢于言表。 “好!” 结依有此意外,没有想到永琦这么容易就相信她,他甚至没有多问她逃离的理由,也没怀疑她腹中是否还有孩子。 所幸自己之前怀有身孕的样子还不太明显,即使现在没了孩子,样子也不会差太多,结依确定永琦并没有发现后,才稍微放松了紧绷的心情。 两人一踏出门外,躲在门外许久的忽仑王爷随即涎着一张笑脸而来。 “九阿哥!我们结依真会给人添麻烦,我们也已骂过她了,您就别生气了。” 永琦冷着脸瞧着忽仑王爷,眼里净是轻蔑的眸光。“丑话先说在前面,你可别利用结依做什么事,一旦被我抓到,后果可不是削官降职这么简单的事。” 永琦冷哼。 “永琦……”结依拉拉永琦的衣袖,祈求永琦放过忽仑王爷。 “九阿哥……傅尔他……”忽仑王爷频频对结依使眼色。 结依特意忽略忽仑王爷的目光,缩进永琦的怀里,永琦瞧出结依的不自然,随即二话不说拉着结依就往屋外走。 “忽仑王爷!不用送了。” “九阿哥……九……”忽仑王爷懊恼地猛跺脚。 走出屋外的结依听到身后忽仑王爷的低咒声,再也忍耐不住满腔的笑意,开怀笑出声。“呵呵……” 清脆的笑声回荡在秋风中,攫住永琦所有的注意。 结依抬起水眸却意外地对上一对狡黠的黑瞳,羞涩的红晕迅速爬了整张小脸。 永琦收紧搁在结依腰际的手臂,将人儿压向自己,薄唇贴近结依艳红的唇舌,剽悍地撬开贝齿,腥舌蜿蜒而入,交缠着结依诱人的丁香。 结依沉浸在永琦悍然的深吻中,此刻的她是幸福的,什么都不需要去算计,只需倚在他的怀里,接受他的保护…… 结依一踏入畅心园里,明显的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除了丫环下人精神不济之外,尤以站在永琦身侧的两人状况格外严重。 结依认出那两人就是当天误伤她的人,两人眼眶边浮出的黑眼圈,还时时打呵欠,活像几天几夜没睡一般。 “福晋!你到底去那儿啊!急死大伙了。”小沅急忙从永琦手上接过结依。 “小沅真是抱歉,让你担心了。” 谷烯勉强撑起了眼皮。“主子!薛御医的车马已经到了。” “御医?”结依大为吃惊,有些惊慌地瞧着永琦,心中相当不安。 “结依!不要紧张,我想宫里的大夫绝对会比外头的好,加上我想让御医看看你的情况,看能不能在近日进宫去,皇额娘想瞧瞧你。” 永琦咧嘴浅笑,眉宇间尽是即将为人父的喜悦。 结依瞬间刷白的一张脸。“永琦……我……想……”结依慌张不已。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这个问题。 永琦仅是将结依慌乱的表情视为紧张,并不以为意。“结依!别担心,等你休息过后再说。” “小沅!扶着福晋去休息吧!” “是!”结依在小沅的搀扶下,缓缓走回自己的屋子。 一路上小沅发现结依小手握成拳,握得死紧,似乎有些不对劲。“福晋!您没事吧?怎么瞧你好像有些紧张。” 结依听闻小沅的呼唤,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漾出笑靥。“哦!我没事,只是心里搁着事情,闷闷的。” “福晋!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爷可忙坏了,除了他,整个园子里的人都忙翻了,爷说没找着你一天,大伙都别想休息,大家三四天都没合眼了。” “对不起!下次不会这么做了。” 结依让小沅生动的表情给逗出了笑容。 “福晋!”听闻结依回畅心园的消息,盼无双早想来探探情况,顺便瞧瞧她的计划成功了没。 “无双姑娘!” 盼无双勾起一双媚眼,上下打量着结依。“福晋!你可知道这些日子爷有多耽心,是出了什么事吗?”她似乎没有什么异样,怎么可能会没效? “我真是糟糕,惹出了这么多的麻烦,让大伙担心了。” “唉呀!没事就好,对了,算算福晋的身孕好像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了,怎么好像从福晋纤细的腰身看不出来?” “我……当然……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结依没想到盼无双有此一问,慌乱了手脚,只能马马虎虎的敷衍过去。 而盼无双发现结依逐渐惨白的脸庞,确定结依铁定瞒了事。 她透过窗棂瞧见永琦正带着御医往结依的房里来,更加肆无忌惮地逼问,最好能让她一举撕破结依的假面具。 “福晋!其实也不是我特意找福晋麻烦,我有听到爷曾跟大夫说过,福晋您的体质较弱,加上胎儿有些不寻常,总是让人担忧。” 小沅眼见结依又让盼无双欺负了,随即气鼓了脸。 “喂!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家福晋的事什么时候又轮得到你管,别忘了你不过是在畅心园打杂的,还不如我这个伺候福晋的大丫环体面呢!” “小沅!”结依轻斤小沅的无礼。 “我这是在为福晋好,无双奉劝福晋几句,爷现在虽然很宠你,可是爷的性子我绝对比你还了解,一旦惹怒了他,什么过往情面都没有用,尤其让他发现谁骗了他,那绝对是比下地狱还惨。”盼无双冷嗤。 “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福晋怎么可能会骗爷什么,你这女人再乱说话,我就对你不客气。”结依身子发着轻颤,小手微微颤抖着。此时此刻,结依只想一个人躲起来,不要面对眼前的难题,多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小沅……我们回房去……我们……” “福晋……你怎么了?你冷吗?怎么身体一直抖?”小沅急忙忙搀住结依摇摇晃晃的身子。 “快回去……”结依不停地低喃着,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哈哈!她成功了!她果然没了孩子…… 眼前正好是她盼无双绝佳的反击机会,盼无双得意地笑出声。 “福晋……你到底怎么了……福晋……” “不要管我……不要碰我……” 结依挣脱小沅的拉扯,迈开不稳的脚步,急着想逃离。 心中的不安、罪恶、惶恐经由盼无双的提醒而急速扩大,全然盘踞住结依脆弱的心房。 结依一个踉跄,却意外地跌进一个温暖的怀里。“结依!怎么回事?” 永琦焦急地扶起结依发颤的身子,而永琦凑巧正要带着御医到结依的房里去。 结依发现永琦焦虑的瞳眸,随即心虚地推开永琦的怀抱。“永琦……我……没什么……我只是……” “谁说的,福晋一直发抖,脸色苍白,这些都是那个女人害的,她一直故意说一些刺激福晋的话,分明是蓄意伤害福晋。”小沅恶狠狠地瞪着盼无双。 盼无双怒火中烧,随即指着结依讽道: “什么我胡说,是那个假惺惺的女人才是,她早没了孩子,还在那装神弄鬼,欺骗九爷,她根本居心叵测,九爷你别让她骗了,她根本是怀有目的接近你的。” 盼无双一席话,如一道雷击打进结依与永琦心中。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莫不瞠大了惊愕的眼眸等着结依的解释。 结依的小脸苍白,血色尽褪,檀口微张,急着想解释,可是半点声音却发不出来。“我……我是……”结依脆弱地望着永琦,希冀能得到一点援助。 “嗯!”薛御医在永琦的眼神示意下,随即步至结依的身侧,准备替她把脉,随后,御医摇摇头,算是回答了众人的疑问。 “这怎么回事啊?” “福晋不是有身孕了吗?怎么突然又没有?” “难道是假的啊?” 畅心园的丫环下人纷纷聚集到庭院来,睁大双眼看着事情的发展,毕竟这实在是太令人惊愕了。 “啊……福晋……福晋你……”陪在结依身旁的小沅,再怎么牙尖嘴利,此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结依望着逐渐压向的人群,众人莫不以诡异的目光凝视着她,活像她犯了滔天大罪一般,结依再望向永琦,却只看到两抹逐渐化成寒冰的眸光。 永琦热切的眸光转趋严寒。“薛御医!情况如伺?” “据老臣所见,福晋脉相平稳,应无喜脉,身子弱了些,只要……” “够了。”永琦断然打断御医的话。 永琦冷眼看着荏弱的结依,心中没有伤人的愧疚,仅剩被欺瞒的怒火,他仿佛可以听到忽仑氏嘲弄他的笑声,原来真正被瞒在鼓里的是他,而不是他步步算计的忽仑氏。 永琦瞥了身旁不断窃窃私语的下人几眼,他似乎成了当今最大的笑话。“不相干的人都给我滚开!” 永琦一阵大吼,众人随即鸟兽逃散,没人敢多留一刻,庭院里只剩下挫败的结依与暴怒的永琦。 永琦脸色一沉,随即粗鲁地拉着结依往屋里去。“跟找走——” 结依手臂被抓疼了,却只能咬牙忍了下来,结依凝望着永琦厚实的背影,心中满是灼人的刺痛。 她这次是真的惹怒他了,而且她还会永远失去他。 永琦将结依压在墙上,扣住她的肩,让她委屈的眸光瞧清楚他被骗的狼狈样。 “理由?”永琦冷哼。 永琦眼见结依仍旧是咬紧牙关,一句话也不说,索性加重了语气。“给我理由,你从何时开始谋画这个阴谋?” 永琦早已气昏了头,一些破绽却一点也没注意到。 “事实就像你所见的那样。” 结依痛苦的掀开眸子,努力避开永琦怒火滔天的眸光。 结依不想再多作辩解,即使她说的再多,永琦也未必会信,何况她这次的确是骗了他。 “哈!我还真是一个傻子,的确是高招,我真被你耍得团团转,一点破绽也没有,高招!高招!”永琦狠狠地拍着结依惨白的脸颊,直到粉颊泛红为止,羞辱的涵义相当明显。 “忽仑氏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洞房花烛夜用春药,利用孩子换取权势,我记得我说过,一旦你成为别人的探子,我一定会亲手毁了你,这句话你应该没忘吧。” 永琦一字一句狠狠地刻在结依脆弱的心版上,结依抬起凝泪的水瞳,望进如潭的黑眸中。 她没有见到浓烈的仇恨,只看到他被骗的悔恨,黑眸里净是压抑满怀的痛苦。 刹那间,结依真想扑进那熟悉的怀抱中,忘掉这令人恐惧的一切。 “说话啊!不要一句话都不说。” 永琦抡起拳头,硬声击上结依脸侧的墙上。 巨大的声响,震落了结依悬在眼角的泪珠。 结依深知即使今日的事件能顺利落幕,很难说未来忽仑王爷不会再以父亲的身分要求她做什么,到时她势必又要再面对同样的难题,倒不如现在就此了断…… 结依硬下心肠,说出极有可能引起永琦暴怒的话。 “阿玛希望你能多多关照傅尔……” “该死!”永琦收起了眼底的最后一抹柔光,这是她逼他的,那就不要怪他心狠。“很好!你总算说出你最终的目的,兜了一大圈,原来你跟他们没有两样,我真是愚蠢至极,才会笨得相信你可以属于我。” “我要休离你,以心存不轨、居心叵测的理由休离你。” 永琦语毕,随即拂袖离去。 休离……永琦。具要休离她了。 结依的身子逐渐瘫软,眼泪早已宣泄而下,心如刀割。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心竟然可以痛成这样。 明明是早有了这层心理准备,可是现在她亲耳听到了,心头却涨满了不舍与眷恋。 “永琦……”结依低喊出声,再也唤不回愤然离去的背影。 天知道,她最舍不得伤害的就是他呐! 第十章 这一两个月以来,永琦比以往更加寻欢作乐,畅心园日日夜夜笙歌不断,连青楼的妓儿都带进园里来,看在结依的眼里早已痛彻心扉,生活顿失重心。 虽然永琦早说过要休离她,可是一直到现在仍然没有驱离她,反而是将她软禁在园里。 结依决定自己离开,省得惹人厌,反正畅心园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结依两眼茫然地看着下人们将她的东西搬出房间,眼泪早已流干,心已死。 “如果你做了别人的探子,我了定会亲手毁了你。” “不会的!除——你的话,我谁都不会信……” “如果你想扭断他的手腕,我可以奉陪。” “只有一个人能怀上我的子嗣,那就是你……” 结依心狠狠地被揪痛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永琦从未对她说过任何的甜言蜜语,可是他说过的一字一句都早刻在她的心上,成了让她安心的咒语。 她曾说过要他相信她,如今她却背叛他对她的信任,现下落得这样的境地,能怪谁?不过这样也好,她不用再怀着伤他的愧疚,永琦说过,只要他休离她,他仍然能过着过去放肆恣意的日子。 “福晋!福晋您真要这么做吗?小沅真的舍不得您离开,要不要再跟爷求情看看?” 小沅的呼声唤回结依飘散的心神。 结依勉强绽出笑靥。“小沅!没用的,我想一切就这么结束也好。” “福晋!东西都弄得差不多了。”胡管事毕恭毕敬道。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对了,胡管事,永琦在园里吗?” 结依知道永琦已经好些天没回畅心园了,如今现在要走了,她有些心里话想对他说,这些话不说,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九爷啊……呃……这个……”胡管事面有难色,沉吟了半晌,瞧了瞧结依落寞的神色,这才说出口。 “九爷正在画聿阁,不过……九爷正在忙,可能不太方便……” 结依听明白了几分,丝毫不以为意地露出浅笑。“没关系,我去去就来,你们就在马车上等我吧。” 她一定要再跟他说什么才行,即使是一句对不起也好…… 正当结依转身要离开之际,忽然自走廊的另一头出现一抹熟悉的人影。 “这是怎么回事?”永琦发现结依的房外堆满了东西,狐疑地询问。 “哦!九爷!那是因为……”胡管事急着要说明。 永琦脸色大变,眼神冷沉地瞪着胡管事。“我有问你吗?” “是!属下知错!”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丫环下人们人人皆屏住气息,不敢吭声。 结依带着浅笑,丝毫没有因为永琦的怒火而退缩,反倒抬起水眸,牢牢地注视着令她眷恋的身影。“永琦!放我走吧!” 结依的语调很轻,却让众人莫不倒抽一口凉气,永琦意外地扬起一抹笑。 “你是恨不得把这么丢脸的事搞得人尽皆知吗?你是不是等着看我永琦如何闹这个大笑话?我对你不好吗?不然你非得用这么羞辱人的方式折磨我?” 结依忍住悬在眼眶边的泪水,轻声应道:“我知道这让你丢脸,既然你要休了我,那又何必把我留在畅心园。” 结依实在无法忍受永琦每夜沉浸在不同的女人怀抱中,那对她而言,是一种痛苦,也是一种折磨。 “我给你脸,你还不要脸。忽仑王爷是不是算准了我不是让你们飞黄腾达的阿哥,所以打算换别的目标?你这女人还真可悲,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阴影下,那些躺在我怀里的女妓,都比你有尊严,懂得追求自己想要的。” 面对永琦毫不留情的指控,结依都只能哑口无言的吞入腹中。 “说话啊!装哑巴啊!” 结依抹掉眼角的泪水,挤出一丝微笑。 “永琦!你放心,忽仑氏永远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 “够了,别再说那些虚伪的话。你要滚就趁现在,不过我绝不会是那种挨闷棍不吭声的人,我绝对会让你们忽仑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永琦转过身,准备离去。他可没好兴致陪她忆当年。 “永琦!我只想跟你说,对不起,我绝不是有心伤你。另外,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希望,一个孩子。”“滚!马上滚!”永琦大吼道。 “我知道了!你自己多多保重!” 结依坦然说出自己心中最想说的话,心头也跟着如释重负一般轻松,结依毫不犹豫地旋身离开。 盼无双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了一阵,确定没人发现她的行踪,这才兜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去。 而奉命跟在盼无双身后的阳劬,也随即赶上,一探究竟。 盼无双拐进了一间狭小黑漆的药铺。“王大夫!上回你开给我的药,再多包几份给我。” 盼无双深知往后待在永琦身旁的女人绝对不止她一个,她要多准备一些,利用同样的手段铲除威胁到她地位的女人。 过了一会儿,药铺老板将包好的药交给了盼无双。“这回包了八份,请谨慎服用,多谢盼姑娘关照了。” 药铺老板笑呵呵目送盼无双离开,盼无双一走,阳劬随即走向前询问。 “老板!刚刚那位姑娘拿的是什么药?”阳劬识相地在药铺老板面前摆上几两银子。 “哦!不瞒这位爷,那味药不是寻常药方。” “不是寻常药方?那究竟是什么?她多久前来开的?” “呃……那药是……实在是……” 阳劬一见药铺老板贪婪的嘴脸,随即再掏出几两银子。“够了吧,快说吧。” “前些日子吧!不过盼姑娘的药帖怪了一点,她跟我说她有一个姐妹身子虚,可是又必须拿掉腹中的胎儿,就要求我开一帖温和一点的打胎药,但是又不能让当事人发现,所以我就开了一味药,让她混在补药中……” “然后?”阳劬脸色大变,隐约猜出怎样的结果。 “呃……就是开了一味清热类、理血类的药材,让她混在常喝的补药中,喝了几帖后,不久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流掉孩子,这种方法绝对不会让人发现的。” “多谢!” 听完药铺老板的说明,阳劬大感不妙,随即丢了几两银子,赶紧回到畅心园向永琦报告盼无双不寻常的举动。 阳劬一回到畅心园,随即将探得的消息源源本本告诉永琦。 “主子!就是这么一回事,属下认为盼无双脱离不了干系。” 阳劬小心翼翼地观察永琦的脸色,却赫然发现永琦双手紧紧握住椅把,指尖还深深地陷入木头里。 依这个情况显示,他的主子现在绝对处在暴怒之中。 永琦眸光一沉,黑幽的眼眸飘散出阵阵的杀意。“该死!” 他狠狠地以掌心将椅把一举捏碎成灰。 他竟然糊涂到任由盼无双去伤害结依。直到现在,结依离去时那一张泫然欲泣的模样依旧刻在永琦的脑海中,怎么也忘不掉。 他太自私了,为了达到利用盼无双的目的,却将这一祸端引进了畅心园,才会让她有机会伤了结依。 该死,他会让那该死的女人付上百倍的代价。 “九爷……您好久没来找无双了……” “是吗?” 永琦坐在盼无双的房里,悠哉地捧起香茗轻啜。 “是啊!是啊,无双想死爷了……” “九爷……哈哈……”盼无双攀上永琦厚实的肩头,放浪大喊。 “怎样?想不想帮本阿哥生孩子?一辈子享用荣华富贵不尽。” “当然……如果九爷不嫌弃无双的话。” 倏地,盼无双的回答勾起了永琦的一些印象,结依也是这般对着他乞求一个孩子。 永琦拢紧了眉心,净是不悦的神情。“该死!” 原以为回到过去的日子可以快活一点,可是永琦怎么也没想到脑海里早覆满了一个纤细的身影,滑嫩香甜的身子,含羞带怯的挑逗,以及在怀有他的孩子时,那种满足兴奋的神情,却怎么让他也忘不了。 如今他知道了一切真相,这祸端的引发他绝对也要负上一半的责任,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让盼无双惊觉自己犯下的愚蠢行为。 盼无双发现永琦身躯一僵,随即识相地转移永琦的思绪。“九爷!你知不知道无双最近发现了一桩有趣的事儿。” “什么?” 盼无双随即摆出得意的神采。“这些日子,我上药铺去抓些补身的药,你猜怎么着?听药铺老板说,那个结依福晋先天体质虚弱,根本不易受孕,这辈子想要有孩子,恐怕比登天还难。九爷您瞧,这也难怪她千方百计要做假骗您啦!万一一辈子都生不出小阿哥,那她元配夫人的位子岂不是不保了,所以她才会想尽办法骗您啊。” 盼无双小心翼翼的观察永琦的脸色,最好是能勃然大怒,把忽仑氏弄得天翻地覆越好。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盼无双从药铺老板口中知道,结依未出嫁前都在吃一种药调养先天不佳的体质,加上收买忽仑府的下人们得来的消息,知道结依确实不易受孕,盼无双就趁此机会一举将结依赶出畅心园,好让永琦能继续留在她的身边。 永琦眯起狭长的黑眸,心中的疑团随着盼无双的话一一浮出。“是吗?” “当然是啊!忽仑府的下人们都知道这回事儿。” 盼无双让永琦瞪得有些心虚,连忙撇清。 “今儿个有人瞧见你上了药铺买了一些补药,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啊?”永琦话锋一转,直接逼问。 “九爷……九爷……对啊,没错,我是去买药补身啊……没想到这点小事情都逃不过九爷的双眼。” 盼无双慌了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行踪会让永琦发现,立即堆满笑脸,试图敷衍过去。 “补身?你敢不敢跟药铺老板对质啊?欺骗我的下场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永琦的眸光冷然,全身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盼无双的身子频频打着冷颤,勉强保有最后一丝镇定。 “九爷……九……无双……无双真不懂您在说什么啊,如果无双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九爷的事,那也一定是有人要恶意栽赃无双。” “是吗?” 永琦倏地探出手臂,一把擒住了盼无双的颈项,牢牢地捏着。“我好像忘了问你,那个时候你究竟怎么知道结依早没了孩子?” 永琦猛然回想,大夫曾跟她说过,结依腹中的孩子是受到外在的因素而产生状况不稳的情况,再加上阳劬自药铺得来的说辞,永琦随即推测到大夫所说的外在因素,原来就是盼无双下的药。 他忽略了这一项破绽。事情来得太突然,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才会让暴怒遮蔽了双眼。加上结依后来的欺骗,这更是让永琦无法忍受这次所受到的背叛,如今事情过了一个段落,细细回想起来,才发现根本是破绽百出。 永琦加重了力道,更加捏紧盼无双颈项的大掌。“还不快说实话。” 盼无双从来没看过永琦如此暴怒的样子,吓白了一张脸。“我……结依她本来就无法生育……根本跟我没有关系……我是……无辜的……我真是去买补药。”即使死到了临头,盼无双仍不轻言吐实。 永琦突然扬起一抹笑痕。“看来是我错怪你了,是吗?” 永琦自怀中掏出一张药方,在盼无双眼前亮了亮,盼无双脸色随即一片惨白,而那药方正是她让结依喝的药。 “那你要不要喝喝看这方子上头的补药啊?这药单子可是从你身上拾来的,既然你身体虚,确实该多补一点,我也差人熬好了。” 不一会儿,一名小厮随即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汁,盼无双看到那碗药汁险些当场吓晕了过去。“九爷……九爷……”盼无双拉起锦被,一脸恐惧地哀求着永琦。 永琦一想起盼无双曾经对结依做过的事,心口顿时怒意横生,蛮横地抓起盼无双的下颚,强逼她将那一碗汤药喝下去。“给我喝下去,你不是很爱喝吗?” 永琦幽深的黑瞳涨满怒火,他现在总算能了解结依为何如此在意她的孩子,一个无法生育的人突然有了孩子,这是多么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永琦此刻几乎能完全了解结依的心情,可惜他已经错过了弥补的机会…… “九爷……不要啊……我说……我说……那药是我端给结依福晋喝的,她会流掉孩子也是我害的……一切都是我啊,我忌妒她……我忌妒九爷疼她……” 直到盼无双说出了真话,永琦这才松了手。 永琦咧开一抹别具深意的笑容。“很好!很好,你可以出来了,忽仑王爷。” “啊……”盼无双一阵吃惊,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忽仑王爷随即自另一侧厢房走进房里来。 “九阿哥!老臣都听清楚了,原来是这个妖女害结依流掉孩子的。” “忽仑王爷!这女人其实是藤王的手下,前些日子戎府王爷借放在我这里的奏摺都是让这妖女拿去孝敬藤王了,搜搜她这间屋子就知道了,所以戎府王爷亲手写的一些有功于国家社稷的国事建言才会让藤王捷足先登了。没想到藤王会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情,利用一个妓女来达到他的目的。看来藤王确实没把戎王放在眼里,另外结依流了孩子,说不定都是藤王蓄意要破坏你我之间的关系所下的计谋,你去把这些情况转告给戎王吧,他应该会很有兴趣的。” 永琦乐得挑拨藤戎两府之间先战个你死我活,省得来找他的麻烦。 忽仑眼见永琦将结依的事归咎在藤王,并不怪在他身上,忽仑高兴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再思索。“对对对,没错,藤王实在太过分了,这事儿我一定会告诉戎王爷,请他将藤王的恶行恶状禀明给皇上知晓。” “九爷……原来……原来这一切……” 永琦不让盼无双有辩解的机会,立即打断盼无双的话。“忽仑王爷!这女人就交给你处置,你可以将她带过去跟藤王对质,相信藤王应该认得出来这是他的人才对。” 永琦对盼无双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尤其在他看见盼无双那一双不可置信的大眼时,永琦心口的怨气这才一吐为快。 永琦早知晓盼无双是挟着藤王的命令混进畅心园里,甚至还命她潜进书房,拓印他书房内所有的奏摺。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奏摺全换上了他命人自戎王府盗来的奏摺拓本,再重新誊写在奏摺上,印上他永琦的名号,再假借名义跟戎王借几本来做做样子。 在盼无双穿针引线的作用下,自然让彼此产生更大的间隙,最好互揭疮疤,打个你死我活,说不定朝政还会稳定一些,而忽仑氏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藤王自然会替他收拾掉忽仑氏,根本不需劳驾他动手。 至于盼无双,永琦知晓盼无双是伤害结依的元凶后,他早就为她想妥了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方法,开罪了戎王,藤王也绝不敢保她,如此一来,岂不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盼无双这次自然而然非下场凄惨不可,这就是她得罪他的代价。 “九爷……为什么……” 盼无双惊惧不已,如今已经可以料见自己凄凉的下场,她不明白的是永琦这番大费周章的功夫究竟是为了什么。 永琦挟着笑意,凑进盼无双耳旁。 “我没亲手将你碎尸万段,已经对你仁慈了,你还真有胆子伤害我的女人,盼无双。” 盼无双没想到自己的行踪早已让永琦掌握了,他不仅借了她的手毁掉他的眼中钉,更是一举铲除异己。盼无双总算明白永琦潜在的可怕,她过去了解的永琦不过是玩世不恭的一面,一旦发起狠劲,绝对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他才是所有王爷贝勒眼中最令人惧怕的敌人。 “走!拖你去找藤王对质去。” 忽仑王爷威风不已地找来侍卫,将盼无双直接捆走。 “啊……九爷……九爷……救救无双啊……”盼无双死命哀求着。 永琦冷眼看着盼无双让人架走,心中没有任何起伏的情绪,如今他已经花了一段时间将所有的局面布妥,藤戎两府可有好一阵子忙了,至于忽仑氏大概也会急着找地方避难。 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动他分毫,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回属于他的女人。 结依忘神地倚着窗棂,瞧着庭院里的萧瑟秋景。 打从被赶出畅心园后,结依并不愿意回到忽仑府,宁可窝在南安寺,帮帮乔大娘的忙,就这样度过了一两个月平静的日子。 在寺里,每天都可以瞧见来自各地求子的善男信女们虔诚地对着神明膜拜、祈求,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属于彼此的生命,结依每当看到这样的画面,心中总是泛起一层感伤。 她曾经也是如此奢望过一个生命的到来,幸福曾经过她的手边,却又让她一个无心给溜走了。她的恶名应该远播了吧,永琦早说过要休离她,都过了这么长的一段日子了,消息应该也传到皇上耳里,那么照理说阿玛早该将她痛骂一顿,甚至将她拎回府去安排嫁给别人做小妾,可是到现在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仿佛没有发生过这事儿,日子还是一如往常般平静,这反倒是让结依疑惑重重。 “大姐姐!哇……毛妹打我啦!” 一名年约六岁大的小男孩自外头哭哭啼啼地奔进结依的怀里。 随后,又跟进来一名怒气冲冲的小女娃。“哪有,大毛吵着要姐姐买给他糖葫芦吃,哪有人每一次都用吵的,人家都有帮师傅倒茶水,大姐姐才赏给人家糖葫芦的。” 毛妹吸吸滑出鼻子的鼻涕,小手插在腰间,架势十足。 “胡说,今天人家有扫地。” 结依绽开温柔的笑靥,摸摸两个小孩子的头。“好!两个都很乖,大姐姐都买糖葫芦给你们吃。”“好耶!大姐姐快去街上,卖糖葫芦的大哥哥还在。” 两个小毛头随即兴奋地拉住结依的双手,一蹦一跳地来到街上,主动地围在小贩跟前。 “小哥!来两支糖葫芦。” “哇!好棒!大姐姐最好了!”大毛兴奋地大叫,不惜谄媚一番。 “你们乖就买给你们吃,知道吗?”结依挑了个位子,让两个小毛头能乖乖坐下来吃糖葫芦。 “大姐姐最好了!”毛妹坐在结依膝上,头枕在结依的怀里,舒服至极地吃着糖葫芦。 大毛和毛妹都是在路边流浪的孩子,不是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不然就是无家可归,结依索性将小娃儿带进南安寺里让师父收留,而她平日就负责照顾这些娃儿,更是将两人当成亲生孩子一般疼爱。 此时,刚从宫内回到畅心园的永琦,他的车马正好驶进南安寺前的大街上,雍助也顺道让永琦送了他一程。 “永琦!你真厉害,你是怎么办到的啊,我不过离京一趟,你就让藤戎两府今日在朝廷上叫骂对阵,洋相百出,在下甘拜下风,彻底服了。” “这才不过是刚开始,后面的好戏才算精采。”永琦咧嘴浅笑。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的进行,只要藤戎两府继续恶斗下去,那些依靠他们支撑的阿哥贝勒日子绝对不会太好过,如此一来,大伙一乱,就不会有人趁势坐大,因而独占整个朝廷。 永琦将目光调往了窗外,在车马经过南安寺庙门的当头,一抹纤紫的身影翩然撞进了永琦的眸中,赫然发现那是结依! “说来听听,是怎样的精采?”雍劭一脸兴致勃勃等着听。 永琦眼看着纤影即将消失在他的目光中,永琦随即止住了马车。“停!快停下来!” 马车上的雍劭以及车夫都让永琦这突如其来的大吼给吓着了。 永琦发现结依身旁围着两名孩子,神情愉悦地走进南安寺,永琦这才知道结依根本没有回到忽仑府,又是一个人躲到南安寺来。 “永琦?”雍劭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该死!” 永琦脑海里转过上百个思绪,每一个都在猜测结依身旁怎么会突然多出两个孩子,这个想法让永琦瞬时感到相当不安,来不及思索清楚,永琦已经冲下了马车,追上结依的身影,跟着进到南安寺里。 永琦快步追上结依娇小的身影,在结依要进入内殿之际,永琦一把抓住结依的手腕,拉到南安寺的花圃,好避开人潮。 “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个野孩子哪里来的?” 永琦敏感地想到有可能又是忽仑氏的诡计,却一点也没察觉飘散在空气中的浓浓酸味。 乍听见日日夜夜让结依魂牵梦萦的嗓音,结依惊愕万分地转过身子,这才发现站在她身后的正是永琦,结依怎么也没想过还有机会见到永琦,随即眼眶一热,眼泪直直泄流而下。“永琦……真的是你吗?” 结依战战兢兢地以指尖抚上永琦冒出胡渣子的下颚,澄澈的大眼满是惊讶。 “大毛!毛妹你们去玩吧!” 结依驱走身旁的小鬼头,让永琦不会觉得不自在。 “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何不回忽仑府?” 永琦两眼专注地盯着眼前哭个不停的小女人,口气中仍隐含着上回被欺瞒的怨恨,那次真闹足了笑话。 “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再做出伤害人的事了,永琦,我只能说我不是有心伤你的,而我也被赶出了畅心园,只剩下南安寺是惟一可以收留我的地方。” 结依眼神落寞地垂下头,哀凄的眸子如利刃狠狠地划过永琦的心头,永琦早想将眼前脆弱的人儿一举拥入怀中。 “刚刚那两个孩子都是被爹娘抛弃的,我瞧他们可怜,就才将他们带进寺里照顾,反正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这刚好让我尝尝做娘亲的味道。” “谁说你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你之前不是有了身孕。” 永琦不愿说出盼无双使计将结依孩子流掉的事实,宁愿让她什么都不知,还比较幸福。 “我……”结依瑟缩地看了永琦几眼,打算将实情托出。“我根本不易受孕,大夫都说过,我这辈子想要孩子几乎是不可能,不过只要有这些孩子陪在身边,我也满足了。” “不管如何,你都必须为我留下子嗣。”永琦强硬的口气让结依相当惊讶。 “我?不……永琦我不想再伤害你,我再多靠近你一步,只会带给你伤害,何况你已经将我休离了,我想我们两个之间应该没有瓜葛了。” 永琦知道结依还在担心忽仑氏的事情,孰不知忽仑氏现在可忙得很,再说他已经帮她处理妥当,不会有人来打扰她。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 永琦对于结依瞒着他装有身孕的样子,还是感到无法释怀,他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结依深呼吸了一口气,说出她隐藏许久的委屈。“在我离开你之后,躲在南安寺里,没想到腹里的胎儿早已成了死胎,无论我多想保他,都不可能了。此时我阿玛早已接到消息,知道我在这儿,阿玛说只要我继续装着有身孕的样子,就可以继续待在你的身边。 一旦让你知道我是个无法生育的女人,说不定我就再也无法见到你,我不想再回到忽仑府,我喜欢在畅心园的日子,所以我隐藏了自己的良心,答应了这个荒唐的计划,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无话可说,我很抱歉,为你带来了困扰。” 结依眼角含着泪光。她多想再倚在他的怀里,她知道他会保护她不受到伤害。 “你就只会一个人把委屈吞下去,这些事情你大可以告诉我,不用自己一个人承受。” 永琦语气里透露出浓浓的不满,她不该擅自决定他的感觉。 “永琦……我不想伤害你,只要我还在你身边的一天,我就随时可能背叛你。你说过只要休离我,你就可以回去过去的日子,况且休了我,忽仑氏再也没机会靠近你。” “你现在是我的福晋,再也跟忽仑氏毫无瓜葛,除非必要,否则他们是再也见不到你。” “啊……福晋……这……”结依万分错愕。 他怎么可能还当她是他的福晋呢? “你帮我解决了心腹大患,也算帮了我不少忙。” 永琦嘴角弯起一抹笑痕。他也是借着这事儿才彻底将那些烦人的事一并解决,算一算,结依还是位居首功。 “永琦我……这怎么可能……我不拖累你就好了,怎么可能帮你……”结依一头雾水,还是弄不清楚永琦到底在暗示些什么。 “该死!你脑袋就不能转快一点吗?” 永琦大掌一捞,不管结依同意与否,有型的薄唇随即牢牢地贴住那嫣红香甜的唇瓣,大掌则是抱着结依纤细的身子,淡雅的馨香袭上了永琦的鼻尖,永琦更是不知不觉收紧腰际的大掌,原来日日夜夜出现在他脑海里的纤影,就是她。 结依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早深刻的印在永琦的脑海里,当他抱着别的女人,脑子里想的是她,他怀念她生涩的挑逗,柔馥的身子,更想念她对他全然依赖的娇羞模样,她一定可以再为他怀上子嗣的。 永琦直吻到怀中的人儿急促地喘息,这才松开他的钳制。 “永琦……” 结依瞧见了永琦幽黑眼眸中的炙烈情意而没有前些日子的冷漠与愤怒,结依迷惑了,她在他眼里看到的是真的吗?他不怪她曾经欺骗他的事吗? “如果真要让我休了你,那也要皇阿玛说了才成,明天无论如同,你都要进宫一趟,你自己去跟皇阿玛说清楚吧!” 永琦语毕,立即转身匆忙离去。 “永琦……” 结依对着永琦的背影大声呼喊,难道他真要在大殿上宣布自己犯过的错,好当面休离自己吗?一想到这儿,结依就心痛不已,原以为两个月平静的生活,已经可以忽略过往那些不堪的回忆,没想到在见到永琦的刹那,却又崩溃。那些潜藏的愧疚又再次浮上她的心头,其实她最想待的地方就是他的怀里啊。 尾声 一大早,就有车马在南安寺将结依接进宫里去,宫里大小太监对结依相当的恭敬有礼,这让结依有些受宠若惊。 结依只能默默地在跟在太监的后头,绕过一堆长廊、楼阁,这才在一栋装饰富丽堂皇的楼宇停了下来。 “公公!这里是?” “结依福晋!这里是九阿哥的鸣祥宫,九阿哥已经在里头等着。” “鸣祥宫?” 结依疑惑重重,仍是顺从太监的指示,进到屋内。 鸣祥宫的范围远大过于畅心园,而金碧辉煌的装潢更显示出主人的气宇非凡。 结依穿过前庭,赫然发现前庭的水塘边种满了斛榭兰,而水塘边还摆着一颗巨石,结依不可置信地停下脚步。 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永琦的宫里? “还喜欢吗?”永琦的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仿佛结依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期之内。 “这些……”结依相当意外南安寺的生子石与生女兰怎么会跑到永琦这里。 “这是昨夜我花了十万两向南安寺的住持买来的,你最依赖的不是它们?况且有了那一笔钱,你收养的大毛、毛妹都可以安稳的过日子。” 结依霎时明白永琦的用意,心口盈满了浓烈的感动,悬在眼眶边的泪水再也压抑不住而频频掉落,泪湿了一张脸蛋。 “傻丫头!”永琦轻轻地将哭惨的人儿拥入怀中。 “你这样可以安心地待在宫里了吧?这里都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也不会有人再来逼迫你做不情愿的事。” “永琦……我真的可以留在你身边吗?” 结依伏在永琦的肩上,小脸布满斑驳的泪水。 永琦认真地捧起结依小巧的脸蛋,黑黝的瞳眸里满是深意。“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出来还有谁有这个资格,宫里御医医术高明,守卫森严,你可以安心地在这里生下我们的孩子。” 永琦有鉴于宫外的行宫畅心园虽然自由,毕竟出入复杂,永琦最主要目的仍是希望结依能安全无虞地待在宫里。既可以避开忽仑氏的麻烦,也能获得较妥善的照顾,永琦深知结依先天不佳的体质,需要一段长时间的调养,而待在宫里接受御医们的照顾,则是最佳亦是最保险的方法。 “永琦……谢谢你……”结依绽开笑靥,一扫先前不愉快的阴霾。 “可是孩子……万一我一辈子都没办法生下你的子嗣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可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我说过你只要相信我就够了,那只是努力不够的问题。” “啊……努力不够……” 结依听出了永琦话中的弦外之音,双颊随即泛出羞涩的红晕,小脸垂得老低。 “哭完了吗?” “啊……” “既然努力不够,当然就要多加练习,老天爷怎么说也该赏脸了吧!” “永琦……”结依瞬间烧红了一张脸蛋。 “那就走吧!” 永琦吻着结依敏感的耳垂,随即一把将人儿拦腰抱起,直接走进了屋内。 “永琦……谢谢你……”结依热切地吻上永琦的薄唇,眸光里不再出现犹豫。 秋风轻送,骄阳灼灼,幸福的气息围绕着以往清冷的鸣祥宫。 关于孩子,结依与永琦更会努力加紧练习,相信在不久之后,鸣祥宫将会是热闹非凡,生气勃勃。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