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瓜之恋》 第一章 10.12 小苦你好吗? 这是我离开你的第一个十月十二日,我想你,小苦。 曾经告诉自己要到另一个环境去磨练自己,变得更好、更成熟才能回来见你……但是好苦啊,我不能适应,小苦,我真的想你,好想你! 小苦,想你的第一个生日快乐! 会认识小苦其实场景并不浪漫,而且也没什么奇特可言。 为什么? 因为他是她的老师。 边走边测览过景物依旧的校园,陈晓喃的记忆又回到了国中那段轻狂岁月。她还记得,记得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陈晓喃!” 鸦雀无声的教室突然响起一记男声,轰地把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啊?!” 她的反应过大,让一些同学忍俊不住地笑了出来。 “来拿你的考卷。”年轻老师一脸忍着笑意的样子,似乎对他手上那张三十九分的模拟考卷不甚在意。 满分一百二十分的卷子竟然只拿三十九分?! “喔……”晓喃闷闷地领回那张“三九之耻”,坐在自己位子上瞪着那张讨人厌的考卷…… “哎!女人,你考几分?”小笨蛋难得清醒,好奇地向前靠。 小笨蛋是她的好友,不过因为家庭关系让她半夜不得好眠,只好靠着白天上课时间补眠。 偷看了一眼仍在台上继续发考卷的老师,确定他没有注意到她们私下在讲话后,晓喃才放心地向后微侧身子。 “三十九。”她无辜地扬扬考卷,没办法,谁教她天生就对数字没有好感咧…… “噗——你考三十九分哟?”小笨蛋很没人性地嗤笑出声,“我觉得这张考卷很简单耶!你竟然只考三十九?!” “简单?!”她不敢置信眼前这个只会睡觉、迷路和耍白痴的女人竟然得意洋洋地告诉自己——这张难到爆的烂考卷很简单?! 她绝对不能接受这个噩耗! “是啊,这次我总算可以一雪前耻、干掉你了!”小笨蛋好不得意地学着白鸟丽子的笑声。 “小笨蛋,打死我都不信!” 晓喃不想再继续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干脆坐正身子盯着数学老师发模拟考考卷。 “小——奇怪了,你们班上怎么有人名字取得那么怪,叫——小笨蛋?!”数学老师不是很确定地扬扬眉毛,“小笨蛋是谁啊?这应该是绰号吧?” “啊啊啊——”小笨蛋不愧是小笨蛋,还真的站起来尖叫了,“我写错了啦——” 老师打趣地看看小笨蛋,再看看考卷上的红字,“唔,果真是人如其名。” 小笨蛋冲到讲台前拿了考卷,然后笨笨地边揉眼睛边走回自己的坐位,“啊?怎么会这样?!我不信!” “怎么了?”晓前好奇万分地凑上前去看她的考卷,突然顿悟了一件事——小笨蛋真的是真材实料的笨蛋! 那女人自信满满的考卷居然只考了十三分?而且还是选择题猜来的……老天……她竟然还猪头猪脑的被她的信誓旦旦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白痴!”晓喃冷呼呼地丢了句话后,又坐回自己位于上。 “你怎么可以笑我?!那时候真的觉得很简单嘛……”小笨蛋圆圆的脸又嘟圆了嘴,还算娇憨可爱。 “哼哼!谁教某人刚刚耻笑我的三十九分。” “我……” 也许是她们过大的声量或是动作过大,惹得台上的老师有点不爽。 “陈晓喃!” “老师有事吗?”身为学艺股长,必要的“职业笑脸”施起来可说是驾轻就熟,更遑论她早已做了三年的“在职进修”了。 “上来做题目。”老师凉凉地盯着她看,颇有教训的意味。 听到这句话,她整张职业笑脸都裂开一半! 老天,这简直就是要人命嘛! 她可以轻松的在五分钟内把国小背的长恨歌给背出来,她可以默出一年前国文课本上的古文,她可以把每一课课文出现在第几册、第几课告诉他,她可以不看课本就讲段李白童年干了些什么事,她甚至还记得胡适他妈揍他的原因! 但是眼前这个杀千刀的家伙竟然要一个会被进位加减法难倒的数学大猪头上台解题?!他新来的啊?! 呃……没错,他是新来的。 “老师,你还是别叫她好了啦!” 喔——善良的同学好心地开口解救自己于泥泞、水火、吐鲁番洼地之中!晓喃万分感动地想着。 “对啊,老师你可不可以不要叫她上去?” “为什么?”老师挺好奇地看着台下的同学们。 “因为她是数学白痴啊,你叫她上去也只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啦!” 哇咧——还真是够一针见血的。晓喃觉得自己快吐血了。 “既然只是浪费时间那就别上来好了。”老师很给面子地露着笑意,还咳了好几下,看来他快被呛伤了。 “老师,你想笑就笑吧!”晓喃无奈地耸耸肩后坐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天,他还真听话?!很好,你这个新来的,给我记住!陈晓喃眼睛瞪得超大的。 今天发生的“新仇”,外加她对数学由来已久的“旧恨”,这下子梁子结大了! 一只大手在晓喃的眼前晃得用力,很是努力地要把她飞得远远的思绪给一把拉回来。“陈老师、陈老师?” “呃?!”她震了一下,依然不太能适应这个新的称谓。 “还不能适应啊?”教务处的宋老师笑容可掬地看着晓哺,“也难怪了,以前待在这里的身份还是学生啊。来,我带你到你办公室去!” 今天是晓喃回母校报到的日子,过了这个暑假,她就正式成为这间中学的教职人员了。这间有她三年轻狂回忆的学校。 “对啊,”她干笑,专心把脸对上宋老师的笑脸,“只是那时候从来没想过以后会回学校教书啊!” “哈!转眼间你都长这么大了。” 宋老师以前曾教过她们班一学期的童军,他一直有在教务处兼行政工作。 “老师们都还好吗?”晓喃很久没回母校了,是没时间回来亦或是没勇气回来连她自己也搞不清了。 “老一点的都退休了,像以前那个教地理的黄老师、教历史的吴老师都是前两年退下来的。”宋老师边领她走边翻翻手上的一堆表格。“啊!对了,带你的老师以前也教过你呢!” “啊?真的啊?” “是啊,就是那个罗锡琅啊,我记得那时候你们班和他感情不错呢……” 轰! 那三个字炸得晓喃脑袋开花、理智尽失、脑浆倒流! 为什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带她的老师竟然就是小苦…… “老、老师……怎么会是罗老师带我?我记得他后来考上高中教师资格后,就在高中部教啦……”晓哺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颤抖,嘴角也扯开得很不自然。 她不能接受!老天啊,她都还没有心理准备看到他啊! “哎,人手不足嘛……反正我们是完全中学,高中部或国中部还不都是一样吗?而且讲带只是讲好听的,你也知道的,新校长老爱搞这些有的没有的嘛!那些也都只是给上面看的啦!在学校你又不是菜鸟,只是你的桌子在罗老师旁边而已嘛……” 旁边?!上帝!同一个办公室她都不能接受了,更何况是旁边! “说起来也奇怪,罗老师人缘也好,长得又不是太难看,那些小女生更是一天到晚在他旁边叽叽喳喳的,不过他竟然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哎,他年纪不是也不小了吗?” “三十五。”晓喃下意识地打断了宋老师的话。 “啊?真的啊……” “我随便猜的啦!老师,你们的年纪还不都是那几个岁数啊!”她及时撒了这个谎,幸好理智及时回笼,不然稳死定了! “啊!到了、到了!”宋老师推开办公室的门。 学校因为场地规划的关系,所以老师们的办公室有大有小,通常教同一科目的老师座位会比较容易被排在一起,亦或是同年级的导师座位也会在同一间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算小型的,只有四个人的座位,晓喃根据那时当学艺混各处室的记忆,像她这种新来的菜鸟老师应该不太可能有这种好狗运可以排到这么不错的座位,而是该和其他小菜鸟一样乖乖去窝那种二十几个人的大办公室才对……总而言之,就是有人在“罩”她。 宋老师对她抱歉地笑了一下,因为他挂在腰际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你自己先看看吧!” “老师别客气!”晓喃皮皮地对老师挥挥手,要他放心。 其实她也没有那个心情要他陪着她“看”新环境。 看着隔壁桌上的名条,晓喃就被一阵心慌给狠狠揪住! “我该怎么办啊?”瞪着那张显然是有人在用的位子,她很没骨气地安慰自己,放心,现在是暑假期间,辅导课都只排半天,都下午了,小苦不会留下来的,不会的…… “耶?新老师来啦?”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活像大炮似的炸开她的头,把整颗脑袋给炸飞数十丈远,就跟卧虎藏龙里周润发的那句台词一样——“进入了一种空灵的境界”。 可借她并非李慕白,现在的场景也不是电影,更别提那种胡掰瞎掰后可以不必负责的小说主角了,这是现、实、哪—— “老师?”转过身,晓喃那张训练有素的职业笑容非常尽责地挂到脸上来,说服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你好。” “你好,陈晓喃?” 小苦仍是她所熟知的那副样子,带点漫不经心地把右手插进裤子口袋里,左手拎了本数学课本。 “呃……”晓喃僵直直地点头。 “我以前教过你吧?”罗锡琅微挑左眉。 他……他还记得她吗?小苦还会记得一个多年不见的学生吗?尽管八年前他们算是有一些交情,但是八年并非短期,一般的朋友都不见得记得了,更何况她只是他众多学生里的一个罢了,小苦从没问过或叫过她名字……又怎么会记得曾经教过的某个班级的某人呢?他……他应该忘了她了吧!晓喃有点苦涩地想着。 “啊!宋老师有提过啊?” “你以前的数学……很差。”罗锡琅绕过她,坐回他的位置。 他的坐姿还是跟她记忆中的完全一样。 “啊?这跟教过我有关系吗?” “你还没看过你的课表吗?”他挥挥手示意她坐到自己的新座位上,然后从她手中那堆多得可以的纸张里翻出一张递给她。 晓喃狐疑地低头,然后瞄到了她必须教授的课…… 喔……计算机跟数学嘛…… “什么?!”她完全失去刚刚所坚持的形象惊叫着,“数学?!” 难怪当初她要考教育学程班时,就有一大堆人要自己别干傻事、误人子弟……当初她还不在意,时至今日,她真的后侮!后悔得要命!! 罗锡琅一脸闲适地玩着笔,“是啊,虽然一周只有五堂课。” “老师……可是像数学这种重点科目,不是应该是数学系毕业的老师来教吗?我念……” “念资管的数学也应该要不错不是吗?”他取笑地盯着她瞧,“这课可不是我排的哟,要是我排的话,怎么样都没胆子排数学给你上。” “我咧……”罗锡琅那副漫不经心、事不关己的态度,让晓喃把原来的紧张和僵硬给抛在脑后,她苦恼地搔着头皮,“唉哟……怎么办啦!” 老天,让时光倒回吧……晓喃真的开始考虑着落跑不教的可能性了。 “好啦!不要说我这个老师没良心啦!好歹以前我也教过你一个月的数学,这样吧!以后每天晚上我帮你恶补数学,要不要?”罗锡琅又摆出那种不关己事的样子,活像是要她选择了以后就不要后悔。 “可是……”她迟疑地看着他,脑袋根本就是真空状态,什么都不能思考了。 “还要考虑啊?”他扬声恐吓着,“那就不要了!” 晓喃还记得高中的国文老师教过的一句话:机会不等人,所以千万要把握住。 “要要要要要!”她忙不迭地地重重点头,她可不想日后被学生骂。 “要就好,你家住板桥嘛,那以后每天晚上十点我去接你!”罗锡琅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例假日的话,就改成下午一点半。” “啊?十点耶!”她惨叫一声,“老师,太晚了吧?!” “自己数学不好还嫌晚?”他捶了她的头一下,“我上完课后辅导都已经累得像条狗一样了,肯再花时间教你就已经算是对你很好了好不好?你还嫌晚啊?” “没有、没有……”她这个人就是天生吃软也吃硬、标准的没原则兼欺善怕恶!“你就算半夜三点叫我爬过去我也不敢不从!” “是吗?”罗锡琅那邪恶的左眉又挑了二下。 “当然!你是老大耶……”晓喃闷闷地瞪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哈——那你自己好自为之,明天见!”罗锡琅拍拍她的肩膀,拎着钥匙就不负责任地要走人。 “等……等等等等等……明、明明天?”她的嘴张得大大的。 她只是来报到的不是吗?明天耶? 他转回身子冷冷地笑着,“你以为以你的程度可以等开学后再强补吗?” “啊?!” “你不要忘了,现在的学生都很厉害的,还是你想等被耻笑了以后再来补?”他倒是非常实事求是地挖苦她。 “不想。”除了闷,她还是闷哪! “那明天见,有困难吗?”罗锡琅的眉毛挑高,等她乖乖说好。 “没有,老师拜拜……”她扁着张嘴,目送他得意地扬长而去。 而晓喃这只猪头始终忘了这些对话不合逻辑的地方,为什么他会记得一个多年前的学生?还有,为什么他会知道她家住哪里?一个非兼职行政工作的专任老师是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信息的…… 第二章 1996.05.01 今天,一个网友问我的呢称为什么要叫“小苦” 小苦,也许正是因为我见不到你,只好让别人叫我小苦来过过干瘾。你知道的,和喜欢的人共享一样的物品、甚至是一个名字,那种感觉好奇妙……甜蜜或是悸动,让我真的有种在你身边的错觉。 自从我毕业、离开你的生活圈了以后,我开始疯狂地“看”男孩子的手和字,我想我一直在找拥有和你相同特质的男孩子……就像我每次只要接近学校方圆二公里内,就会下意识而且疯狂地搜寻路边停的,有没有哪一辆是你的车。 我想我疯过头了,小苦。 你会这样觉得吗?我是不是该把理智给找回来? 我不明白。 砰! 陈晓喃含着咬了一半的三明治,双眼撑到了正负无限大,然后苦着一张脸抬头看眼前这个可怕又邪恶的男人。 “看什么?!”罗锡琅站在她桌边一脸威吓地拍拍那堆高得可怕的参考书,“上课前,你至少得先k完一半。” “一半?!”她非常不淑女兼没礼貌地含着半碎的食物讲话。 “你先吞下去再讲话好不好?”他揍了她的头一下。 晓喃连忙拿起奶茶灌进嘴里,“老师……你有没有良心、有没有人性哪!k完这叠?!喔——我会死掉、我一定会死掉的啦!” “没用的东西!”罗锡琅拉过自己的爱椅坐了下去,冷冷地哼了声,“出去不要说你认识我,也别说我教过你这个可耻的学生!” “也才教过一个月而已嘛……”她低头小小声地顶了他一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没听过吗?”罗锡琅像是很受不了地耸肩,然后拿着“她的”奶茶喝光。 “‘爸’啊——”她惨叫,“那是我的奶茶耶!” “被你气到忘了,而且你也很小气耶,借我喝一下又不会怎样,更何况我又不是故意的好不好!” “问题是——”晓喃的脸整个涨得通红。 “问题是?”他的左眉挑起,盯着她看。 “问题是——”喜欢的人突然喝你喝过的东西、用你用过的杯子,你还能处之泰然那才有鬼咧!她在心里默默地嘶吼着。 “是什么?”他很认真地点了二下头后,又盯着她越来越红的关公脸看。 “没什么!”她闷闷地低下头,然后一本一本翻着罗锡琅带给她的“礼物”看着。 “数学快闪解题法?”晓喃拿起第一本,“掌握联考1200题、资优数学精解?” 罗锡琅听她念,倒是很满意似地闭眼点头,活像她都已经从数学白痴晋升到数学天才似的。 “看看内容啊,这几本书都是我特地帮你挑的。”罗锡琅瘦长的身子又懒懒地靠在他的那张爱椅上。 她鼓起万倍勇气,翻开那本数学快闪解题法,“妈啊……” 里面的数字和符号震得她内力全失,就好象魔神仔碰到“符仔”、吸血鬼碰到十字架一样。其实严格讲起来,这些大于小于、甚至是有的没有的怪符号晓喃都常见到,当它们被放在程序语言里面的时候,她会用她那不知道剩多少的逻辑去使用它们,当它们被放在统计学课本里的时候,她按计算器都来不及了,根本就没空怕它们。 但是……当一群数字和一群符号,然后它们又凑巧的在数学课本里相遇的时候,无论是多么简单、多么浅的题目,都有可能难倒她这个数学大白痴。 不是她不会!但是……心理障碍其实是非常难靠自己克服的,否则那些心理医师赚什么? “老师……我真的要k完吗?”她苦哈哈地看着罗锡琅,现在她的脸倒是比他还像苦瓜了。 “不是k完……” 他的话给了她一丝希望,就好象人在铁幕里突然见到阳光的那种极乐。 “而是k熟,滚、瓜、烂、熟!” “我不要!”晓喃克制不了地尖叫。 “不要也不行。”罗先生倒是挺明白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似的回击她。 “老师,你不觉得这样很没良心兼没人性吗?”陈晓喃瞪着不大的眼睛,表情夸张,“这边的书随便一本都厚得要命,你不觉得要你以前的学生一次k完这些东西对她而言是种不可能的任务?!” “一、点、也、不、觉、得。”他扯出一抹恶魔式的微笑,“每天做十几个小时的数学,程度再怎么差的人,只要是智力正常,一定都会提升数学能力的。” “十几个小时?”她呆愣着,不是很确定地提出问题。“老师,为什么会有……十几个小时这个数字?” “没错啊,喔,是我忘了告诉你了吗?我从现在开始要兼暑辅的课到晚上十点,所以算一算最多十四个小时而已嘛。”他很是习惯地耸耸肩。 “等等!老师,这边有点怪。” “哪里怪?” “是你要上课上到晚上十点,关我屁事啊!” “你要待在办公室做题目啊,不然你以为这些书你要怎么k完?”他真的觉得自己是不是给她太大的刺激了,也难怪了,毕竟她从以前就很讨厌数学了…… “你在开我玩笑对不对?!” “没有啊。”罗锡琅很认真地看着她。 “老师喔……我可不可以不要来学校啦!要是被学生问的话我要怎么回答?”晓喃开始在幻想那些有着恶魔尾巴的学生一个一个围着她,然后耻笑她的数学程度有多么的……“好”! “就说你提早来看书啊。”罗锡琅果真不是很有良心。 “不要,哪有人提早半个暑假来看书啦!”晓喃泄气似的趴在桌子上。 “其实……”他故作神秘地眯起双眼,“其实也不一定要来学校啦!” 罗锡琅敢发誓,他真的在眼前这个小女生的眼睛里看到“死灰复燃”这个成语。 “真的吗?!” “嗯,不来学校,那你就乖乖去我家好了。”罗锡琅又开始玩笔,还是一脸不关己事的样子。 “你在开玩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你要是待在自己家里一定会给我摸鱼,不行,要念书不是来学校就是去我家,你自己选择吧!” “那我要来学校。”晓喃快给闷死了! “你看吧……到最后还不是要乖乖来学校了。”他真是搞不懂,女人为什么要这么迂回咧。 “那也不是我自愿的好不好?”陈晓喃闪着声碎碎念。 “好了!我下节有课,你先做这本的题目。”罗锡琅顺手翻出一本参考书给她。 “喔……从现在就开始啊?我连心理准备都没……” “你连这都要心理准备啊?!”罗锡琅打断她的唉声叹气。 “当然!”晓喃讲得好象她今天才突然被告知要教数学然后马上就要做题目似的。 “那最好……我最喜欢杀学生个措手不及了!”罗锡琅又露出邪笑,“做你的题目吧!” 她双眼含怨,幽幽地目送他晃出办公室。而后幽怨的目光回到了被扔在桌上的自修……“我的天哪!这教我情何以堪啊……” 这个狠心的老男人竟然不顾她的苦苦哀求,就这样走人了? 她有些嫌恶地掀开书皮,然后粗鲁地拿起铅笔开始对付那群邪恶又可怕的数字和符号。 一分钟…… 晓喃开始觉得眼有点花了。 五分钟…… 怎么办,她觉得头好晕呵!谁可以救她出水火之中咧? 突然,门被打开了…… 陈晓喃只觉得一个仿佛是那西瑟斯般俊美的天神出现在自己眼前,金黄色的阳光技在他的背后透了进来,看着那纤瘦的身子,晓哺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啊…… “老师、老师?” 啊啊……天使对她说话了呢,陈晓喃陶醉在那西瑟斯完美无暇的年轻脸蛋当中,久久无法自拔。 “老师?” 啊啊,天使怎么也会露出那种无奈的表情咧? “老师,你确定你还要继续看着我傻笑?”赵允淮微笑开来,白皙的脸上透着友善。 “啊?!”陈晓喃终于发觉自己不是在天堂了,“对、对不起!请问有什么事吗?” “老师,请问一下罗锡琅老师在吗?”赵允淮黑透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晓喃看,眼底似乎在算计些什么。 “喔,他去上课了。”陈晓喃,你这个小花痴,都几岁了看到漂亮小男生还会发愣!她暗暗责备着自己。 “是吗?”赵允淮不是很在意地点点头,“老师,你叫什么名字?” “我?陈晓喃啊……”晓喃笨呼呼地乖乖报上名字,活像她才是学生,而赵允淮反而像老师了。 “幄,原来你就是陈老师。”赵允淮的反应好象早就知道这个名字了。 “你知道我?”晓前皱起眉头。 “是啊,陈晓喃,本校第二十六届毕业生,成绩尚可,不过担任了不少职务。”赵允淮反客为主地落坐在罗锡琅的坐位上,“班长、副班长、学艺更是连庄二年,还兼了不少的小老师和班联会的干部。” “天咧……连这个都知道。”奇了,这个小男生怎么知道这么多。 “喔,我忘了自我介绍了。”赵允淮俊雅漂亮的脸蛋上挂着满满的自信。“我是今年国中部的班联会会长,赵允淮。” “班联会会长?喔。”晓喃发觉自己不太喜欢这个学生,因为他竟敢没经过她同意就坐在她的小苦的位置上?!该死! “喔?!”赵允谁不相信眼前这个小菜鸟老师竟然会连理都不理他就窝进自己的书里。 “这位同学,请问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快滚离我家小苦的椅子吧!陈晓喃在心里咒骂,不过脸上还是那张训练有素的职业笑脸。 “呃……老师,你没事要跟我讲吗?”通常也会来个自我介绍之类的吧? “没有啊。”晓喃不是很耐烦地抬一下头后又低下去算她的数学。 “耶?老师你在看什么?”赵允淮倾身看晓喃桌上那本书。“国中数学基础?” “嗯。”晓喃继续着她的大业,丝毫没理会这个讨人厌的臭小子。 “老师,你很久没碰数学了吗?” “拜托……我恨死数学了好不好?”晓喃闷闷地哼了一声。 “我的数学很好,你如果真的解不开的话我可以教你。” 不晓得为什么,赵允淮觉得自己对眼前的这个小菜鸟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好感,否则平时他是不可能会主动找人说话的。 也许是因为她一点也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也许是因为她刚才的笑容傻气单纯得可爱,也许……无论如何,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个角落被牵动了。 “喔,谢了,我有‘大脚’的可以教我。”她拍拍那西瑟斯的肩膀,“谢谢你啦,那西瑟斯!” “那西瑟斯?”赵允淮轻皱眉头,随即又放松笑开了。 “是啊,俊逸漂亮的美少年。”还是个可怕的自大狂咧!晓喃在心里不屑地加了这句。 “老师,你刚刚说有人可以教你?” “嗯,就是罗老师啊。”她用铅笔指指旁边的位置。 “罗老师……很严格吧?”赵允淮露出天使般灿烂的微笑,似乎是想吸引某个笨女人的注意力。 “还好啦!我已经习惯了。” 天知道她可是认识那家伙八年了耶,何况她还在他的淫威之下过了一个月痛苦的学生生活,自然早就习惯了! “习惯?怎么说?”赵允淮对眼前的小菜鸟老师充满了好奇。 “没怎么说,喂……同学,你不必上课吗?”虽然这个学生对她是很热情啦,不过她现在可是在超严厉魔物的掌握之下,可没那个时间和精力陪小男生玩办家家酒呵! “老师,你没有男朋友吧。”赵允淮不理会她的暗示,径自勾起一抹迷人的笑弧,像是已经肯定了答案似的。 “啊!?看起来很像吗?”陈晓喃双手捧着脸颊,“我看起来很像没有男朋友的人吗?” “不是像,根本就是一副没有男朋友的样子。”赵允淮拱拱双手,样子看来有几分无奈。 “天咧……连学生都看出来了……”晓喃压根忘记自己该做些什么事了,注意力全被赵允淮的话给拉走。 “呵呵呵……老师,你好可爱哟!”他眼中勾挑起一丝算计,她直接的反应令他莞尔。“介意女大男小的恋爱吗?” “啊?怎么会?只要两人真心相爱,那些根本就不是问题啊。”她认真地回答,虽然完全不知道那西瑟斯为什么要这样问。 “很好。”显然他十分满意她的标准答案。 “好?好什么好?” 可惜上天给了陈小姐一颗萎缩的脑袋瓜,明明陷阱就在眼前,她仍是硬生生地跳了下去。 “有助于我追求你的答案,你觉得好不好?”赵允淮倒也不拖泥带水,直接表明对她“非常有兴趣”。 “喔……什么?!”陈晓喃总算听清楚了他的话,“你、你你你……你要……追我?!” 老天啊,这算什么?!老来走桃花运吗?不不不……她个人倒是觉得这比较像桃花劫。 “对。”赵允淮天使般白皙漂亮的容颜透露着认真,“我想我对你有点心动了。” “这、这位同学……呃……你、你的心也动得太快了吧?”晓喃颤抖着,完全没办法控制。 “我是认真的。” 老兄啊……哪有人当天见面、当天告白的啊…… 陈晓喃,你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类状况的,早在修教育学分时就有老师提醒过了不是吗?她在心里默默地吼着,可惜的是嘴里根本吐不出一个字来! “呃……这位同学……” “我叫赵允淮。”他从容地切断她接下来要讲的话。 “好吧,赵同学……我想,你的年纪还太小……” “你在找借口推拖我的告白。”这是项严厉的指控。 “我……” “我似乎太急躁了点,不过无妨。”赵允淮根本不给晓喃任何开口的机会,“你以后就会习惯了。” 晓喃讲不出话来了,绝对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她的脑袋又被炸得开花,什么都不能思考了。 “我该回去上课了,老师再见。”他再次从容而优雅地对她点点头后,起身离开办公室。 有句话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陈晓喃现在就是处在这个状态下。前面那个小男人才刚走,后面老男人就冒出来了。 “真笨!”罗锡琅轻哼一声,颇有瞧不起她的意味。 “啊?”晓喃根本就失去了所有意识,连响应时间都变慢了。 “我说你真的很笨耶!连学生话中有话都听不出来!像这种时候根本就不该让他把喜欢你的话讲出来嘛!你看,现在是谁倒霉?”罗锡琅一口气僻哩叭啦地打过去。 “我倒霉……可是我哪知道他话中有话嘛!”晓喃门声抗议,“谁又知道我今年刚好走桃花嘛!” “笨死了,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承认你是我学生……”他左手叉腰、右手抚额,一脸的没辄。 “对、对对!小苦,你既然知道我很笨,那就快告诉我该怎么办啦!”晓喃完全陷入不知所措的境地,久久无法自拔了! “你叫我什么?”罗锡琅眼露精光,口吻凌厉地询问。 “老、老师啊……”幸好她还残存了一丝丝的理智。 “喔?”罗锡琅摆明了就是不信,左眉还挑得高高的,“我还以为你叫我‘小苦’咧。” “小苦?!”她的心跳漏了好几拍,“老师,小苦……小苦是什么啊?” “小苦是一个学生叫我的呢称啊,怎么,你没听过吗?” 小苦在怀疑她了吗?他……他还记得小苦这个绰号,那、那是不是也许他也还记得那个帮他取这个绰号的她? 不……不会的……小苦不可能记得自己的,光看他重逢后的第一眼的神情是如此漠然,就知道他不可能记得她啊! “老师,你帮帮忙嘛,你学生多到用卡车计算的,我怎么可能知道到底是哪只猪头叫你这个怪名字啊?”她干笑着,否认到底。 “喔?真的啊,我还想请你帮我找那个学生咧!”罗锡琅修长俊雅的身子又懒懒地窝回他的爱椅上,准备钓钓她的胃口。 “老师,你干嘛找她?”晓喃倒是挺好奇他找她的理由的。 “你这么好奇干嘛?你又不知道是谁。”罗锡琅的嘴角勾着一抹很轻、很轻的贼笑。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老师喔……讲一下嘛!”晓喃好声好气地恳求,“拜托?” “别想我会告诉你。” 通常被死咬着不放的秘密,就越容易勾挑起人类旺盛的好奇心。所以好奇心不只会害死一只猫,还会害笨一个人。 “讲啦、讲啦!”她好想知道小苦为什么要找自己 “死都不讲。”罗锡琅倒是十分坚定地拒绝。 “老师喔一一你很小气耶!”真是一吵二鲁三“起笑”,陈晓喃完全把女人绝学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说对了,我就是小气。”’罗锡琅露出迷人的微笑,一点也不在意晓喃的话。 “别这样嘛,好歹我也是你的学生啊。” “曾经,别忘了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现在也还是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咩!”晓喃拿出这句至理名言堵回去。 “好吧,不过我只讲一句哟。”罗锡琅阴险地开出条件。 “好嘛好嘛!”晓喃好期待好期待地盯着他。 “因为我有东西放在她那边忘记拿回来了。” 罗锡琅真是够阴险,明明知道这样不清不楚的一句话比什么都不讲还要引人心痒,还让陈晓喃落入这种可怜兮兮的境地。 “什么东西啊?”她装作十分自然地询问,由衷地希望他也能“十分自然”地回她。 “不、讲。” 哎呀!计划失败。 “老师——讲啦!”心好痒、心好痒、好痒好痒好痒喔——晓喃在心里尖叫。 “别想。” “拜托啦!” 罗锡琅冷笑二声,然后用力压下晓喃的头,“做你的题目吧!” “晤……”果真是闲事一条龙、正事一条虫的女人,一讲到做题目整个人就不知道为什么虚软得跟条毛毛虫没两样。“那你先讲嘛,讲完我一定很认真地k书?” 响应她的是不负责任的大笑声和冷冰冰的关门声 结果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唉!阴险的男人。 第三章 1997.2.14 情人节快乐,小苦。 如果有一个人默默地记得你的生日,然后年复一年地默默替你庆生,这算不算是一种幸福呢?或者是因为我不够有勇气、不敢看你的响应,于是选择这种消极的方式记得那段过去? 今年的情人节你怎么过?小苦,是不是仍和你所谓的那堆狐群狗党在啤酒屋里厮混一整晚?还是带着女朋友去擎天岗上看星星?不对……依我对你的了解,你是宁愿窝在家里看电视也绝对不做那种无所谓的浪漫的……是吗?小苦。 小苦,我喜欢你,情人节快乐。 一袭整齐制服的陈晓喃站在川堂抬头向上看着站在二楼的男人。“小苦、小苦!你在干嘛啊?” 这间学校的设计十分可爱,分成前庭和后庭,前庭是高中部、后庭是国中部,中间的大楼是行政中心,行政中心中央的川堂挑高到二楼,所以二楼靠川堂的四个角落有小阳台,视野很好。 “没什么。”看着她年轻且稚气未脱的脸庞,罗锡琅微微一笑,扬扬右手手指夹着的烟。 “喔……抽烟啊?”她对他笑一笑后就离开了。 罗锡琅继续面向后庭花园想事情。 “小苦!” “啊!”罗锡琅硬生生地被吓到了,这个小女生不是走了吗?怎么又莫名其妙地跑上二楼来了?“你在干嘛啊?!上课了还不赶快进教室?” “没有啊,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这边望春风,觉得你好生凄凉嘛。” “什么望春风啊?”罗锡琅对这个小女生的怪怪逻辑感到神奇。 “你不是老爱站在这边向外看,这样不叫做望春风叫什么?”晓喃微微地睨着他看。 “你想象力很丰富耶……”罗锡琅轻轻拍一下她的头,“多余的精力不会拿去念书吗?” “想这个又不必花时间,而且你本来就一张苦瓜脸,就像在告诉人家说:‘喔——我需要女人,给我一个女人吧!’”“哪有!” 对她的说唱俱佳他只觉得啼笑皆非。 “老师啊,不然我帮你改个歌词好了?”陈晓喃趴在阳台上,和罗锡琅一样面对后庭的花园。“孤单无伴守灯下,春风对面吹……二十七岁没人要,实在很可怜……” 清清雅雅的曲调被她可笑的俚语和随便窜改的词给搞得乱七八糟的,完全失了原味。 “喂喂喂……你不要乱改歌词好不好!”罗锡琅再也受不了了。“很难听耶!” “嘿…” “对了,都上课这么久了你还混,快回去上课啦!” “我不想上课嘛……老师,你想想,天气这么热、教室这么闷。”陈晓喃夸张地指天指地,“让我待在这里混一下下又不会怎样。” “你真的很混耶!”罗锡琅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讲到你我就想到,其实以前我和你一样混。” “真的吗?!”晓喃高兴地哈哈大笑,“我就说嘛……小苦,说你有多用功、多认真,我是不会相信的啦……” “喂!你到底要不要听笑话啊?”罗锡琅哼的一声,右手重重把烟熄掉。 “想想想!”她头点跟什么似的,“你刚刚又没跟我讲说你要讲笑话给我听嘛……” “好啦,我跟你讲,我们念师大的都要修一门念ㄅㄆㄇㄈ的课……” 他还没讲完,就被晓喃给打断了,“ㄅㄆㄇㄈ?那是什么课啊?” “忘了。”罗锡琅睨了她一眼,“问题不要这么多好不好?那是什么课又不是重点。” “好啦好啦……请讲、请讲!”晓喃拱了拱手,非常有礼貌地闭嘴。 不然他老大一个不爽,硬是把她轰回去了怎么办?想想她待在这里混,既可以不用上课,要是被上课老师质问去向的话还可以抬出罗先生的大名,从此一帆风顺、快活到底。 “你也知道嘛……像我们这种会去念数学系的人,就是因为自己国文程度不好嘛,可是那门课又是必修,不过不行啊…… 所以平时上课我们都会跷掉,期考前一天我很努力的在补k嘛,结果我那些孤群狗党就跑过来问我要不要去喝一杯,开什么玩笑,平常上课都不到的人至少考前一个晚上要用功一下嘛。” “对嘛对嘛……”晓喃很认真地听。 “我那些狐群狗党的朋友就叫我不要这么用功,他们都准备好小抄了。所以我就顺从民意地乖乖和他们去喝酒啦……结果隔天早上考试的时候,我就把小抄夹在膝盖和桌板之间,你知道的,大学的那种课桌椅是没有抽屉的,这样夹脚要踮起来,很酸嘛……” “然后咧?”她好有兴趣知道啊……像小苦这种看起来一副衰相的人,能发生什么好事? “好死不死,我们监考的助教就坐在我旁边,害我不能把小抄拿起来抄,本来我想说她大概坐一下而已,结果更衰的是她竟然给我坐了一节课!更让人生气的是,考完以后,我那堆狐群狗党竟然跑到前面来跟我讲:‘喂,罗锡琅,谢谢你把助教引到你旁边去坐了,你不知道我们在后面抄得有多爽!’”“哈哈哈哈——”罗锡琅那张黑脸让陈晓喃丝毫不给面子地爆出笑声,这个笑话好笑的不是笑话的本身,而是小苦的那张熏黑了的苦瓜脸。 “我真的很衰。” “对,小苦,你真的很衰……”陈晓喃指着他的脸,笑个不停。 “我是真的很衰,还被一个没大没小的学生取这种乱七八糟的绰号。”罗锡琅自己都说不上来,他就是对眼前的这个学生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唔……这不算是好现象。 “哈哈哈哈哈哈……又没关系,比起小笨蛋这个绰号,我还便宜你了咧。”陈晓喃看来十分的得意忘形。 “是吗?需要我表达出我深刻的‘谢意’吗?”罗锡琅恶狠狠地睨着她。 “不不不……不必了……”她很了解见好就收这句成语的真谛。 “快回去上课了啦!不要随便在外面打着我的名字混课!”罗锡琅皱起眉头,发现自己实在很想在她圆呼呼的头上揉头发。 不行不行……这不是好现象。 “好啦!真是的,名字借我用一下会怎样……” “借你去跟任课老师说:‘老师,我们数学老师找我去问排考试的事’,然后在外面鬼混一节课?” 这样不行,又想揉她头发了……这不好。 “嘿嘿嘿……被你识破了……”晓喃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好了啦!快回去上课,你到底是不是考生啊?”罗锡琅很忍耐地只拍了她的头一下。 “好啦好啦……”晓喃咕哝着,一边走回教室。 盯着她小小的背影,罗锡琅越发觉得奇怪……他怎么会有一种好想揉她头发的冲动咧? 不不不…… 这不算是好事。 幽幽幽 小苦,是她给他取的绰号。 晓喃还记得那天在小苦的办公室…… “唉,老师,这题不会啦!”晓喃站在旁边等罗锡琅改作业,一边很努力地盯着习作簿里的题目,看了一次又一次,不过怎么也解不出来就是了。 “你不是写好了?”罗锡琅又修长又漂亮的手指比了比她写好的答案。 “啊咧……那个喔……”她还在考虑要不要招供…… “不用讲也知道,依你的资质来看,用抄的喔?”罗锡琅取笑地瞄了一眼作业簿,“不错嘛!还抄得挺整齐的!” “那当然!我可是学艺耶!”她一时得意忘形,尾巴还很不客气地翘了起来。 “还敢讲!多念点书啦好不好?”他瞪了她一眼,然后又笑了出来,“不过我看你的数学怎么念都是‘了然’啦!” “什么话!你怎么可以耻笑你未来的学妹!”她笑着瞪大眼睛,打算用“气势”吓死他。 “未来的学妹?哈!” 罗锡琅那声嘲讽的“哈”,让陈晓喃所剩无几的斗志全数燃起! “喂喂喂……老师,上次是你自己叫我去考高中,以后考师大美术系当你未来的同校学妹耶!”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开始努力补救自己的数学啊。 其实她本来就没打算过自己该念什么样的学校,也没认真想过到底什么样的路适合自己,小苦的话让她突然觉得也许她该有个目标才对。 “哎——我后悔了,我那时只是觉得你很有绘画天份,我根本没有考虑过你的‘实力’好不好!”罗锡琅万分懊悔地摇摇头。 “天咧——”哪有人这样“鼓励”自己学生的啊!“耶?等等……” “什么?”他纳闷地看她一眼,然后才又开始改作业。 “依照我专业的角度,怎么我越看越觉得你好象——”晓喃知道话该在这里停下来,才会有她想要的效果。 “好象什么?”罗锡琅继续他的画勾勾游戏。 “苦瓜!” 她的两个字让他打的红色勾勾整个歪掉。 啊……真爽!晓喃在心里大叫着。 “苦瓜?!开什么玩笑?我才不像苦瓜好不好?”罗锡琅整个眉毛都揪了起来。 “哪有,是真的很像啊!看起来好苦咧!”她皱着张脸,“苦死了、苦死了!” “不像啦!”他的脸也皱着。 “而且你不笑的脸看起来真的很无奈啊!” “乱讲,我才不像苦瓜好不好?” “是啊……因为你根本就是一粒苦瓜。”晓喃凉凉地落井下石。 “哪有——”罗锡琅又开始他的游戏。 “大苦瓜!”她高兴地耻笑他,“就简称小苦好了!” “我哪像啊……”他又哼了两句。 没关系,这样的反应她早已司空见惯了,每个被她取绰号的人都会有。想当初她给小笨蛋取这个绰号的时候,她不也曾激烈反抗过?到最后还不是乖乖屈服于自己的淫威之下吗? “喂!小苦!”试叫第一声。 “干嘛啦!” 哟……反应还不赖嘛! “你也太混了吧?改作业连看都不看就勾了下去啊?” “不用看啦!反正答案还不都是从我这里出品的。”罗锡琅继续画着他的勾勾,然后迅速地翻了几页后,利落又漂亮地打了分数,平均每本作业批改时间绝对不需要二分钟。 “呃?”奇了,他怎么知道的?这类机密一向列人她们班不对外公开的绝招啊。 “这么明显!我只要看前三本和后两本就猜出来了好不好,像这种证明题的解法太多了,而且你们班的人来问问题,从来就不会重复,八成就是会写的轮流写一写或是来问我,再把写法交给你们班数学很强的人做整理,出一份答案让大家一起抄吧?”罗锡琅无所谓地破了她们的罩门,一点都不担心被灭口。 “老师,我们会这么阴险吗?”晓喃赔着笑脸,心里想的却是该怎么灭了这个人的口。 “你不是你们班的学艺吗?八成是你负责统筹的工作吧?”罗锡琅转过来对她微微笑,“例如分配科目啊、确定时间之类的!” 真够犀利的,数学系的都这么聪明吗?晓喃银牙暗咬。 “喏,改好了。”他伸伸懒腰,“以后不用再这么麻烦了,我直接讲习题就好了。” “喔……嘿嘿……” “笑什么啊?” “没什么!” “没什么还笑?!” 那年的秋天,她开始喜欢上他……小苦。 赵允淮轻轻向晓喃的身边靠近。 “老师。 “啊?!”被人这么一叫,晓喃这才回神…… 原来自己又陷在回忆里了。自从回来这个充斥着回忆的地方以后,她似乎常常恍神。 “不过等等……那西瑟斯来这里干嘛?!” “老师,我的名字不叫那西瑟斯……”赵允淮的苦笑里竟然带了一丝丝的……宠溺? 啊,原来她把自己脑袋瓜里想的都讲出来了……晓喃搔搔头,暗骂自己的笨! “喔——抱歉,这位同学,你来找罗老师的吗?他出去买饭了。” “老师,你在逃避我。” 赵允淮双眼直直地盯着她,教她好不自然。 “嗯……”晓喃沉吟了一下子,还是决定要尽快把这件麻烦给解决掉。“赵同学,我想我们有必要谈谈。” “请,不过你说不过我的。”赵允淮微微一笑,很是有自信的样子。 “呃……你知道我要讲什么?” “当然。”他很是自然地坐在罗锡琅的宝椅上,“我还知道其实你并不喜欢我坐罗老师的位置。” “你连这个都知道?!”晓喃一惊,“啊!我干嘛自己招了!” “呵呵呵……”赵允淮门声笑了几声,“老师,那是因为你的心思很好捉摸。” “心思很好捉摸……这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晓喃脸上自动画了五条小丸子式的黑线。 “老师,有的时候这不算是一种坏事……”他的脸上有着不容忽视的落寞。“我看过一句话:聪明的人不停地在猜心,到最后却是把自己的心送出去,傻气的人猜不到心,但最后总能收到别人给的心呵。” “呃……赵同学,你……”听到这样的话,晓喃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圆场,“你肚子饿不饿?” “啊?哈哈哈……老师,你真的很可爱……”他白皙剔透的俊美脸庞露出真诚的朗笑,年轻的脸庞亮了起来…… “是吗?不过我还是要找你谈谈正经事。”晓喃放下笔,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为人师表的人,“我想,你还年轻,未来要遇到的人太多太多了,我们之间相差太远……” “你在介意年纪的差别吗?”赵允淮微皱眉头。 “不是……我们之间的差别除了年纪以外,还有很多,例如我和你根本就不熟,我不认为我们两个适合,更何况你是我的学生,除此之外我们不会有别的牵扯。”晓喃突然觉得和一个过度聪明的人谈话其实是一件累人的事。 “所以你介意的是身份问题?”他以手环胸,微扬嘴角地笑看她。“如果我转学你觉得怎样?” “赵同学,这和你转不转学没关系。”晓喃深深地呼吸一口气,“你的年纪还小,我不觉得你够成熟到正确地知道自己喜欢的、要的是什么。” “是吗?你这是在贬低我这种年纪的人的爱情啰?照你这样讲,我们这种年纪的人都不该谈恋爱了?”赵允淮完全听得懂她想表达的意思,但就是故意曲解她。 “当然不是……”晓前无力地想。 “真的吗?所以你可以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啰?”他露出胜利的微笑,那西瑟斯的笑容更炽。 “赵同学,我想讲的是……” “老师,你喜欢罗老师吧?” 从她的一些小眼神和小动作观察,可以发现她对罗锡琅不一样的情愫,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猜测。 “啊?!” “脸红了,那就是了。”他低头沉思,“原来你喜欢他那种型的啊……” “赵、赵同学,你、你想太多了!”晓喃慌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也是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吧?” 赵允淮老早就把这个小菜鸟老师所有的底细全都给查清楚了,这是他的习惯,当他想到、看到、察觉到眼前的事物是他想要的猎物时,他会很快地弄清楚所有该知道的信息,而后锁定目标,攻击。 “啊?!” 她的反应让赵允淮很满意,那代表他说对了! “呵呵呵……所以你刚刚讲的话根本就完全不能成立,因为你自己也一样,没资格教训我!”他的心情好极了,她不擅掩饰的心思对他很有用。 “我们的情况不一样……赵同学,我想……” “老师,你别想了,你是说服不了我的。” 赵允淮透亮有神的眼直视着她的,逼得晓喃有点不知所措。 “你别浪费时间和精力在我身上了,我不可能给你任何响应的。”晓喃无力地看着这个顽固的小男生,她放下笔,认认真真地回视他。 “我也不要求你现在对我会有所响应,但是你相不相信,你一定会是我的?” 赵允淮完全不理会晓喃的抗拒,白净斯文的脸上充满了坚定。 他们两个互视着彼此,完全没发现门口多了一个人。 “唔……我是不是打扰两位了?”罗锡琅侧着头站在门边,右手仍是插进口袋。 知道打扰了还开口……赵允淮浅叹了口气。 “要吃饭了吗?”晓喃快乐地跑过去接过罗锡琅手上的便当,“呵呵呵……吃饭啰、吃饭啰!” “贪吃鬼!不要一天到晚只想着要吃好不好?”罗锡琅跟着她走进办公室,手指还不忘敲她的笨脑袋一下。 她真的只想着要吃吗?! 别逗了……开什么玩笑,幸好小苦突然插话进来,要不然她还真的不晓得怎么面对那个可怕学生说的那句“你会是我的”咧。 “我哪有!”晓喃张牙舞爪地抱着便当瞪他。 “哪没有?一个早上题目做不到几题,一下子上厕所、一下子喊累要休息、一下子又说用眼过度眼睛在酸了,还没到中午就又喊说肚子饿了要去买便当……还有,一千两百题那本你做几题了?”罗锡琅撇撇唇角,看得出来他非常地看不起她。 “呃……”她放下便当,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怎么今天遇到的问题都很难回答咧……晓喃很是无辜地不想回答。 “做七百题了没?”罗锡琅习惯性地挑挑左眉。 “还……没……”陈晓喃没用地低着头、缩着脖子,眼睛闪着微微的泪光看着罗锡琅,试着想要博取他的同情。 “陈老师,这招是没用的……也不想想看你现在可是为人师表耶,在学生面前装无辜是很可耻的一件事!”罗锡琅一点也不留情份地轰她。 谁教她这么笨,连学生告白这种小事都还要他插手处理。 “啊?对喔,学生还在这里……赵同学,你要不要也回去吃饭了?”晓喃指指墙上的时钟,“都快十二点了!” “老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赵允淮十分坚持要得到答复,她的回答可以让他更有战斗力! “什么问题?”晓喃早就忘了他到底问了些什么烂问题。 “……这个笨蛋……”罗锡琅低声咒了一句。 这个笨蛋难道还搞不清楚状况吗?立场不够坚定、说话不够稳还外加被学生堵得哑口无言,天哪……她有没有脑袋啊?罗锡琅快被这个笨女人给气死了。 “你相不相信,你会是我的?”赵允淮一点也不介意地耐心重复一次。 “赵同学,我刚刚说过了……”晓喃深呼吸一口气,还试着想讲些什么,却又再次被打断了。 “老师,你可以不必说了。你还不了解我,不过无妨,我们都还年轻……”赵允淮漂亮的眼睛带着敌意若有似无地扫过罗锡琅。“有的是时间互相了解。” “赵同学……”晓喃扯着苦笑。 “我先回去了。”赵允淮完全没给她发言权,嘴角边挂着的微笑依旧。 “我的天……现在的学生都是这样的吗?” 看着那西瑟斯离开办公室,陈晓喃苦着一张脸看向罗锡琅。 “谁教你谁都不惹惹上他?”罗锡琅拎着便当,慢条斯理地踱向他的“爱座”。 “他比较特别?”她也苦哈哈地张罗着民生大事。 “班联会会长啊,你不知道吗?”罗锡琅挑挑左眉,“你们以前还好,你不知道现在班联会的权力有多大吗?” “谁知道……公立学校的班联会通常都是形同虚设的嘛。”晓喃耸耸肩,努力地吃她的饭。 “现在时代可大不同了,尤其是今年,赵允淮把整个风气带起来了。”罗锡琅吃了一口炒鸡丁。 小苦还是像以前一样,老先挑爱吃的先吃……陈晓喃一边观察一边在心里偷偷笑着。 “感觉起来好象挺厉害的?” “他可以说是非常优秀的,功课也很好,虽然他运动方面表现平平,不过暗恋他的小女生还是一大把。”他继续埋进饭盒里。 “是喔?难怪他会一脸老气地说:‘你信不信你会是我的。’”陈晓喃甚是了解地点点头。 “喔?” “对啊,因为那种很优秀的学生通常意志力都很强啊。” “你怎么这么清楚?”罗锡琅停下筷子,心里的好奇泡泡直冒。 “拜托!电视都这样演、小说都这样写啊。”陈晓喃受不了地把一筷子的饭扔进嘴里。 “电视?小说?你混成这样一辈子也算不到七百题好不好?”罗锡琅真不想认这个女人当学生。 “可以啦、可以啦……你偶尔也要让我放松一下嘛。”晓喃拍拍他的肩膀,“不然要是变得像你一样,那我怎么办?” “变得像我一样不好吗?”他承认自己虽然没有多完美,不过也不算是太差啊。 “我可不想当一个无趣的糟老头。”她用鼻头哼了声气。 “无趣的糟老头?!”罗锡琅快吐血了,他这辈子从来没被人用老头这种字眼来……羞辱过! “不然你说说你自己有多么的有趣?” “玷污”了小苦让她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突如其来的快感,仿佛闷了好久好久的气全部都消了。想想也对,她喜欢他都喜欢了八年耶……这之中他一点点、一丝丝的响应也没有,还教她尝了好苦好苦的相思。 对一个女人来讲,想念通常是沦陷的第一步。 “上我的课的学生没一个觉得我无趣的。”罗锡琅睨了她一眼,忿忿地啃着他的炸猪排。 “是啊,只除了你不要老是讲重复的笑话……” 想她那时为了要知道小苦的消息,毕业后还硬是和考上高中部的同学联络,管他们在没毕业以前的交情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陈晓喃没事就是打电话找人家哈啦,这才知道小苦的笑话永远都只有那几个。 “我的好朋友从来就没讲过我无趣!”他的声音听得出来经过牙齿“重力碾压”过。 “那是因为他们跟你一样无趣吧?”她淡淡地扔话,心情大好地吃着她的食物。 相对于她的轻松又自在、快活乐无比,小苦就显得暴躁了些。 “我一点都不会无趣好不好?”罗锡琅原本就不算是口才很好的人,现在他只能用戳饭来表现他心中的不满。 “哈哈……” 小苦又戳饭了! 她记得以前他就有这个习惯,中午的便当菜色不是很好,小苦每次把爱吃的吃完就会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戳起饭来,然后他那张苦瓜脸上的表情也会越来越苦。 “有什么好笑的?”罗锡琅收拾掉快被他戳烂的饭盒,开始行使出他身为“老师”的权威,“既然有时间笑,那一定更有时间做题目吧?” “老师你不能公报私仇!”晓喃一听前面的暗示就知道自己的后果会有多惨烈了。 “我这是为你好,才不是在公报私仇好不好。”罗锡琅自以为神圣地搬出被大家用到烂的理由。 “骗人,明明就是在公报私仇嘛……” “不然你等着开学的时候被学生笑好了?”他一副“随你便”的样子,摆明了就是打算不理会她嘛。 “好啦……” 陈晓喃还是乖乖的被他压得死死的,没办法……谁教数学偏偏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天敌呢? “明天暑辅最后一天上课,所以从明天开始晚上都自动上我家报到。” 陈晓喃的食道差点被整只鸡腿给塞住,“老师,你开玩笑的吧?” “一点也没有。”罗锡琅总算报了一箭之仇,“趁你砸了我的招牌之前,我还是全程盯着你的好。” “我不会砸你的招牌啦!你对你的学生要有点信心嘛。”她慢条斯理撕咬着鲜嫩的炸腿肉。 “吃快点啦!光吃饭就要花这么久,你又想把一个下午混掉了幄?”罗锡琅开始做饭后运动——挑出要给她念的书。 “医生说吃饭要细嚼慢咽才健康!” 她当然也想赶快吃完啊,问题是……要她一个女孩子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一点形象也没有地啃鸡腿是件非常残酷的事,她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办到。 “你的细嚼慢咽已经到了矫枉过正的地步了好不好?” “哪有…” “本来就是这样。” “你毁谤我!” “哼!” “老师,你怎么可以哼自己的学生?” “哼……” 正午时分的太阳热烘烘地照了进来,里面这对小俩口也斗得气氛热哄哄,真是……热闹的夏天啊! 第四章 1997.08.31 小苦,如果有什么是我可以给你的,那大概就只剩下满满的祝福了。 我说过要让自己变得更好才可以回去见你,可是,小苦,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我甚至觉得自己熬不过这段时间了,小苦,我想见你。就算只是像以前那样佯装不经意地绕路经过办公室只为了看你一眼,算好你每个时间该出现在哪个地点,或是把你的课表偷偷抄下来,然后不停地想着你现在在做什么、在上什么样的课……趁没人在办公室的时候偷偷潜进去坐在你的座位上念书、偷偷穿你的外套、偷偷记下你所有的小动作和习惯、偷偷开始学你讲“好不好”这个口头禅、偷偷趁同学们不注意的时候,硬是把话题带到你身上、偷偷想念你和我讲过些什么话,哪怕只是叫我把作业簿搬回教室、偷偷做了好多你不知道的傻事…… 我用心了,小苦。 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响应我,但那是种幸福。 为了一个人而快乐、为一个人而难过、为一个人而付出、为一个人而想念、为一个人而寂寞……这是种幸福。 一种悲哀的幸福。 “晓喃,你在写什么?放学了啦。”高中好友之一的佳倩好奇地坐在她前面的位子上,瞧她今天一整天上课就埋着头写东写西兼傻笑的,对台上老师的黑脸完全当作没看见。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个和少数几个同学,而陈晓喃却对下课钟置若未闻,拼命似的埋头苦写她的东西。 “啊?小苦生日快到了。”陈晓喃继续她的大作,压根没抬起头过。 “小苦生日快到了?什么时候啊?”佳倩老早就听过这个家伙的“名号”了,他是晓喃心目中的天神嘛 “十月十二号。”她伸伸懒腰,愉快地放下笔。 “十月?!晓喃,现在也才四月耶!你这么早就在准备生日礼物啦?”佳倩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这女人是不是疯过头啦?她们可不是每天闲着没事做耶……考试、作业一大堆,而她大小姐竟然还有那种时间准备生日礼物?! “对啊,我打算要写满一整本日记给小苦,你看第一页就是祝他生日快乐。”晓喃兴奋地翻开向好友献宝。“很棒吧?” “呃……是还不错啦……可是你要怎么给他?”佳情手支着下巴,“当面拿给他?” “我哪有那个胆子啊,我根本就不敢回去让他看到好不好?”晓喃鼓起腮帮子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为什么不敢回去让他看到?你就当作你只是回去看看老师就好啦。”佳倩不懂晓喃为什么要这样,想念他就去见他啊,何必这么辛苦却只为了那种没有必要的矜持。 “佳情,你不懂的啦。”陈晓喃苦恼地拍拍她的肩膀,“等到你碰到跟我一样的情况,自然就知道为什么我不敢回去了。” “你那种畸形的情况我永远都不会碰到,至少我一定不会喜欢上一个大我十三岁的老头。” “张佳倩,你怎么可以说小苦是老头?!” “他本来就是老头嘛……嘿!别吵这个,那不然你想怎么拿给小苦?”因为晓喃经常讲到这个她喜欢好几年的人,所以佳倩对那个“长得很苦瓜”的老头子非常熟悉。 “我去年是请学妹帮我拿给他啦……前年是用寄的……今年可能自己偷偷拿去放他桌上吧。”晓喃盘计着,眼睛转啊转的。 “去年、前年?”佳倩瞪大圆眸,“意思就是……从你毕业后就每年帮他过生日?” “对啊,有什么不对的吗?”陈晓喃疑惑地看着佳倩。 “你超有耐心的耶!”佳情失声尖叫。 “佳倩,你怎么了?什么东西有耐心?”旁边在聊天的同学听到她过度的反应,好奇地转过头来。 “没什么、没什么!”佳倩笑笑。 “那我们先走啰,拜拜!”剩下的同学也都要走了。 “拜拜!” “拜拜!” 整间教室现在只剩她们两个人了。 “都是你啦!反应这么大于嘛啦!”晓喃脱了她一眼,不过没有责怪的意思。 “晓喃,你简直是超人耶!喜欢一个人喜欢了二。三年已经够厉害了,还每年帮他过生日?”佳倩受不了地摸着额头,“老天,我第一次碰到这种女人。” “超人?还好啦……”晓喃还是不了解为什么佳倩反应要这么大。 “小苦到底哪点好,让你这样‘盲从’?” “佳情,这不叫‘盲从’好不好?”晓喃无奈地看着好友。 “好吧,如果你愿意改成盲目那我也不反对。”佳倩有些受不了地对着天花板低哺,“唉,恋爱会让一个女人完全走样。” “会吗?” “对啊,你这个超没有耐心的人竟然会耐下性子来一笔一画地刻完这一整本?老天……爱情真伟大。” 晓喃的耐性是全班公认的差,而现在她竟然要把这厚厚的一整本给写完?是耶稣降下神迹吗?还是上帝派了炽天使拿但业来对她唱哈里路亚?佳倩昏头地想。 “我没有耐心?!”晓喃扬声,“对啦,我是没有耐心。” “对啊,晓喃,你确定你真的可以写得完吗?” “当然写得完,而且还是满满的一本咧。”晓喃挑挑右眉,嘴角勾着微笑地翻着她那本宝贝本子。 “你要是把对小苦的这份耐心用在课业上,我保证你绝对会以第一名毕业。”佳倩太了解陈晓喃这个懒人了,她做什么都只做到她的耐心用完,偏偏晓喃的耐心总是很快就用完了,所以每次都觉得她应该有能力可以再做得更好,无奈的是她就是死都不肯再动一下。 “我也是这么觉得!”晓喃眯着眼睛微微笑。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小苦不喜欢你的话,就算你再怎么付出也都是浪费,为什么不去看看身边的男孩子呢?难道他们都没有小苦好吗?” “其实小苦也没多好好不好?”晓喃像只恐龙样吼叫着,“我喜欢他是因为我对他动心了,这不是我可以控制的,想对他好也不是我可以控制的,如果要我自己选的话,我当然也知道不要喜欢他会比较不苦,可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对他好、想守护他、想分享他所有的喜怒哀乐……” “小苦真幸福,只要等着享受就好了。”佳倩有些感叹地看着眼前的那个傻女人。 “佳倩,其实被人家喜欢的压力也是很大的,我就觉得小苦总有一天会被我搞到疯掉,都一个毕业了那么久的学生了,早就该没消没息了,偏偏就硬是要把我的所有消息强塞给他,他收到那些东西八成只会想叫我离他远一点吧?”晓喃边苦笑边开自己的玩笑。 “真的吗?”佳倩咬着下唇,“可是被人喜欢可以让人宠着、疼着,这样不好吗?” “是啊,同时也要承受过多的情绪啊。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很苦,所以你会对他很好、你会付出,当然你也会在不自觉中希望他能够对你有所响应,而这一切的情绪就是那个被喜欢的人所要承受的,我相信他应该也不见得会有多享受或是多轻松。” “你真会为小苦着想。”佳倩从来就没看过哪一个暗恋别人的女人还能这么理智地分析这些有的没有的事情。 “当然!这可是我这个人少有的优点之一咧!”晓喃呵呵乱笑。 “对……你这个人原来还有优点啊?”佳倩下意识地看看表,“啊!五点多了,晓喃,要不要走了?” “喔,好啊,我把东西收一收。” 爱和被爱都是苦,也都是甜,但相同的是都需要勇气承受。 幽幽幽 星期六的傍晚不必留校晚自习,参加暑辅的学生几乎都回家了,不过行政大楼的某间办公室却还是灯火通明,偶而还可以听见男性的咒骂声,和小声的女声辩驳。 挫败地抹抹脸,罗锡琅实在是不敢相信哪个大专院校毕业生的数学程度还可以差到这种地步! “你这个笨蛋!”他敢发誓,要不是这里是学校,他一定会把这个笨女人给大卸八块! “你这个没有师德的老师,你怎么可以直接骂学生笨?”陈晓喃无辜又委屈地摸着被罗锡琅揍过的大头。“还打我……” “那是因为你这个笨蛋实在是太笨了好不好!”罗锡琅不停地深呼吸以克制自己想再揍她一拳的冲动,“会不会痛?” “废话!当然痛啊,不然换你让我揍试试看?”见他软化,晓喃更是不知好歹地得寸进尺。 “陈、晓、喃!”他从来就不知道一个女人的脑筋可以钝化到这种地步,这家伙是天兵吗? “好啦好啦……老师,你也知道我的数学本来就不好啊,要不然我也不必拜托你教我了嘛……”晓喃好声好气地安抚着他。 罗锡琅哭笑不得地再次翻开被他扔圆桌上的自修,“我从来就没看过这种解题法,你自己看看,这两个三角形的相似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因为d线和e线平行好不好……还有,你这个天兵,你怎么判定它们平行的?” “很简单啊,你看它自己把它们画得就是平行的样子啊,不信你自己拿尺过来量量看。”天兵小姐还很不知道羞愧地“教”他看。 “原来你刚才拿尺量了老半天是在量这玩意儿?”罗锡琅教书教了这几年,从没看过哪个天兵敢用这种烂方法做证明题。 “对啊。” “你这个笨蛋!”又一掌!“我家的狗都知道不能用这种方法做题目!” “老师,你家有狗!?” 罗锡琅在她眼底看到了可怕的亮光,非常、非常可怕的亮光。 “呃……是有一只。”他后悔了,他完全不该提到狗的。 “真的吗?那我要是去你家做数学可不可以遇到那只狗狗啊?”晓喃高兴得眼睛都笑眯了。 “如、如果它没出门办事的话……”罗锡琅已经没了理智,只是非常纯粹的不想让这个小女生碰见他的爱狗。 “呵呵呵呵……那没关系,每天都会去嘛,总会遇得到的。”晓喃快乐地拾起被丢弃的自动铅笔,继续和那一大堆三角形、平行四边形奋战。 “你、你很喜欢狗?”罗锡琅全没了心情,一心一意地为自家小狗请命。 “对啊,我最喜欢跟狗玩了!” “那你都玩些什么?”他实在很担心她会不会算数学算到发疯,然后把他的狗给炖来吃了。 “哎呀,老师……我玩的游戏都是自创的嘛,没有名字的啦!”晓喃一脸骄傲地笑开,“我才不玩那种和别人一样的无聊游戏咧!” 罗锡琅开始冷汗直冒,“譬如呢?” “譬如?呃……惧高症克服术吧?” 惧高症克服术?!听起来好象很可怕的感觉…… 罗锡琅想象着自己的爱狗被一个女人吊在半空中,然后可怜又无助地在半空中久久不能动弹。 “那、那个是在干嘛的?” “我不会讲啦,反正玩过以后你家狗狗一定会变得和从前不一样啦!” 当然会不一样,玩过那种惨无人道的游戏,当然会留下阴影在它的心中啊……就好象掉了钱包以后,一定会有一阵子对钱包的存在特别敏感一样。 他突然好不想让她去他家了。 “那你最喜欢什么颜色的狗?” “黑色啊,你没听过一黑三黄三花四白吗?”晓哺皱着眉头,奇了,这边到底是sss性质还是sas性质啊…… 一黑二黄三花四白……她是不是想吃了他家的爱狗? “喂!你该不会吃过狗肉吧?” “狗肉?是吃过……”陈晓喃无奈地放下笔,“老师,你问这么多干嘛?到底要不要让我算数学啊?” “你吃过狗肉?!”罗锡琅快要崩溃了。 “对啊,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吃掉你家的狗吧?”她真服了这个男人的想象力。 “我才不是疑心病这么重的人好不好?”他不太自然地反驳。 陈晓喃眯着眼逼近他,“原来是怕我吃掉你家的狗啊,不会啦!我这么喜欢小动物,怎么可能把你的爱狗给吃了?” “你刚刚才说过你吃狗肉。” “老大,我拜托你……是吃‘过’狗肉,不是吃狗肉,差一个字差很多的!”陈晓喃只觉头脑发昏。“更何况我吃的那次是被我爸骗的,吃完那一块了以后他们才告诉我说那是狗肉,害我难过了好久。” “喔,那没事了,你继续算你的数学。”安了安心,他总算有心情去做自己的事。 伸伸懒腰,陈晓喃又拿起笔向数学大恶魔挑战。 静默在空气中延伸…… 一声低低的闷笑刺破了沉默。 陈晓喃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后又舒展开。 闷笑声再度刺破安静的氛围。 她手中的笔停了下,然后又动了起来。 当闷笑声第三次拿刺刀划破沉默的气氛时,陈晓喃再也忍不住了。 “罗、锡、琅、老、师!” “呵呵呵……” “你到底要不要让我做题目啦!”陈晓喃好想扁人,难得她现在的“题感”不错,越来越能掌握解题方向,这个可怕又可恶的家伙却三番两次地打乱她的“题感”。 题感就像一个人在打撞球时,球感若是不错就会打得特别顺一样;又像一个作家有时灵感来了,不管怎么累也停不下来一样。 而这些感觉在被破坏的时候,通常都会有相同的反应——想揍人! “呵呵呵,抱歉抱歉……我在看以前学生写给我的东西嘛……”罗锡琅虽然重复了两次抱歉,不过听得出来一点诚意也没有。 “喔?什么东西?”她好奇地凑到他旁边看。 晓喃不看还好,一看就脑袋爆炸了…… 罗锡琅的桌子上堆了三本看起来旧旧的笔记本,她认得出来,那是她送他的生日礼物!是她送他的! “这是什么?可以看吗?” “可以啊。”因为你是另一半的主人,罗锡琅偷偷在心里加了一句。 晓喃拿起第一本,那是她在高一那年写的,她还记得那年因为刚到一个新环境,原本就已经非常不安了,再加上高职的课程自己从来就没有接触过,压力好大……常常边想着小苦边写这本书,她还帮这本取名字叫——“苦水经?” “是啊,很可爱的名字吧?那个学生说我的脸长得像一颗苦瓜。”罗锡琅无奈的样子更添“苦相”。 陈晓喃定定地看着他,“是很像。” “她那时候才高一,刚到一个新的环境很不能适应,她说她这本都是在向我吐苦水,所以叫苦水经。”他知之甚详地向晓喃说明。 “适应不良啊……”她的手指留恋地翻过从前留过的痕迹。 “对啊,因为要学全新的东西,经济、统计、会计就已经够多了,还要学写程序、学打字,这些东西都是没看过的,压力自然会大嘛……” “的确是。”她点点头,那时真的不太能适应高职生活没错。“这本看起来很旧了。” “算算也有六、七年的历史了,哪能不旧?”罗锡琅又拿了第二本给她,换走了苦水经。“这是第二年她写来的,第二本就比较好笑了。” “比较好笑?”晓喃的心头突如其来被不知名的情绪给涨得好满好满。 “因为第二年她习惯了,再加上和同学们都熟了,过得很不错。” “喔。”她点点头。“耶?她有留地址给你啊?”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跟自己喜欢的人在讨论从前的自己。 “有啊,她叫我结婚的话一定要寄喜帖给她,她要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有勇气要嫁给一颗大苦瓜。”罗锡琅每次想到就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我从来就没有回过任何一封信。” “为什么不回?” 这是她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想问的,每当她看到家里的信箱里躺着信时,都会又紧张又期待地看看是不是小苦终于肯回她了?每留一次家里地址给他,她就会有一段时间完全无法控制地每天查看信箱,总是盼着小苦是不是写信来了,即便只是只字片语告诉她他过得不错都好……她只是想知道他好不好、想收到他的字迹写的纸、想收藏他碰触过的东西……但他从来没有、从来没有…… “因为我始终没有结婚啊。”罗锡琅的苦瓜脸上绽出笑意,“而且也不适合。” “喔?不适合?” “时间还不对。”他莫测高深地含着笑。 “老师,是因为你自己懒得回人家吧?”陈晓喃挖苦他的高深莫测。 “不是我懒啦!是时间还没到好不好?” “那时间什么时候会到?”她的声音多了分不自然的过度关切,完全失去了超然的中立地位。 “快了。” 晓喃放下第二本,拿起第三本。 “这本她就有点歇斯底里了。”罗锡琅继续向她“介绍”。 “为什么?”晓喃挑挑右眉。 可恶……这家伙为什么说她歇斯底里! “因为她一直说要倒追我啊,不信你自己看。”他熟悉地翻到某一页,修长漂亮的手指点点里面的内页。 “拜托……人家她讲的是‘如果你年轻个十岁的话,我一定会倒追你的’好不好?问题是你根本不可能年轻十岁,这根本不能算的好不好?”晓喃受不了地耸肩,“老师,你的国文真的不好耶!” “别提我的国文造诣。”小苦撇撇嘴,“当年就是因为不喜欢国文才会去念数学系的嘛。” “哈哈哈哈哈……”晓喃毫不留情地耻笑他。 “还有,你看,她还莫名其妙说我一定不想收到她写的这些东西、一定觉得她很烦之类的,这算是歇斯底里了吧?”罗锡琅真不知道女孩子的心到底是怎么做的,竟然可以做得构造如此之复杂、深奥和难以理解。 “小苦,你曾经讲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那时我顶了一句不过没有哪一场筵席散得那么快的。我把我们之间的筵席延了又延。现在,够了,我想你被我烦了那么久应该也不耐烦了吧?是该让这场筵席散掉的时刻了……以后不管我遇上了什么样的困难、无助和心慌,我都会勇敢的自己去面对……”晓喃念着自己高三时写的东西,突然有种想掉泪的冲动。“我想她一定是把你当成非常重要的一个朋友吧?” “她暗恋我。”罗锡琅微笑,身子懒懒地靠向椅背。 “啊?!” 这个她从来没讲过,他怎么会知道?! “她暗恋我。”他再次重复。 “你怎么知道?!”再一次,晓喃又从中立的立场偏掉了。 “为什么不知道?我又不是笨蛋,当然能感觉得出来。”罗锡琅挑挑左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晓喃的脸上写满了被看穿的惊慌失措。 “从她暗恋我第一年开始。”他低声笑了笑,“她很笨,完全不会掩饰。不对,正确的来说,她掩饰的功夫差到家了。” “才第一年就被知道了……” “对啊。” 罗锡琅愉快地挂着笑容,和晓喃脸上的土色形成强烈的对比。 “老师,你上次不是说你有东西放在她那里吗?是什么东西啊?”她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期待答案,只是好奇问问的。 “这个啊……”小苦那个莫测高深的微笑又回到他的苦瓜脸上,“时间还没到,恕我暂时无法替你解答。” “时间还没到?”晓喃偏着头,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在等,而时间到底又什么时候才会“到”呢? “是啊,时间还没到。” “那到了你再告诉我?” “时间要是到了,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当然,因为你是主角啊。罗锡琅在心中默默加了这句。 那年……秋天……他动了心。 第五章 1998.01.28 小苦,现在是寒假……你一定又在没命似的兼课了对不对? 来回在学校的寒辅和补习班之间跑,很累对不对?我想你八成会无奈地哼笑一声,然后苦闷地说:“整个家都靠我养,不拼不行啊。” 别太累了,小苦。 你知道你自己对我有多重要吗?当我难过的时候我会想想你,然后我会更勇敢;当我想哭的时候我会想想你,然后眼泪就有力量留在眼眶里不掉下来;当我害怕时我会想想你,然后我就可以比较安心;当我失措无助的时候我会想想你,而后就会有股力量让我重新再来……你不会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么重要的,因为我从来没机会告诉你。 好好保重自己……不管是身体或是心情,好吗?小苦。 跟数学课比起来,晓喃还是比较喜欢上计算机课的。 而且学校的计算机设备还算不错,除了一间计算机教室该有的中央空调外,一排排呈现直线状的个人计算机整齐地摆设在教室里,老师专用的计算机对着学生的,还装设了屏幕广播装置,并且还有扫描器提供学生使用。 “所以,学艺。”晓喃从计算机后探出头来,“下礼拜三请你帮我把作业收齐可以吗?” “好。” “有问题的同学可以留下来,其他同学可以下课了,下礼拜不要迟交作业,不然一天扣十分喔!”晓喃笑嘻嘻地叮咛,然后装模作样地板起脸来,“不要以为新老师不会真的扣喔。” 她讲她的,学生自己收着自己的东西,没人理她。 晓喃挑挑右眉,继续坐下来整理自己的e-mail,唉……她其实根本不想讲这种每个老师每节下课都会讲的话,不过好象在当了老师以后,不讲就会觉得还不能下课,真怪的感觉。 “老师……”一个漂亮清秀的小女生怯怯地开口。 旁边还有陪着另一个学生。 “怎么了?”晓喃抬起头看向开口的那个。 “我们、我们有问题想问老师……”另一个女生看起来好象比较敢问的感觉。 陈晓喃把头转向她,“嗯?什么问题,问啊。” “雅茵!你真的要问啊?!”清秀胆小的女孩子整个脸都红了。 “当然!为什么不问?”回答的是晓喃。“只要不要问我皮夹里有多少钱就好。”“老师……”’ “雅茵,你疯了!”那个叫雅茵的学生原本就要开口了,又被另一个小女生给制止住。 “雅茵,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没关系。”陈晓喃最怕被人家问话问到一半了,那会让她憋死的。 “陈老师,我们想问你、你是不是和赵允淮在交往?!”雅茵一股作气地把问题给吐出来。 “啊?”晓喃呆掉了。“为什么这样问?” “赵允淮跟十班的一个女生说他喜欢的人是你,所以我们想问老师你是不是在和他交往。” 雅茵,果真比较敢,另一个小女生自从叫了那声“老师”以后就只有在旁边脸红的份。 “雅茵,我想你们想太多了,没这回事。”晓喃微微一笑,标准的老师式回答。 “真的吗?”小女生终于开了第二次口。 “当然。” “老师,可是他说他喜欢你。”雅茵还是很不能安心地看着她。 “雅茵,我想这个我没办法回答你,因为这是赵允淮自己的事,我不能和你讨论知道吗?”晓喃故作正经地咬了两声,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也可以去做做辅导老师了。 “好,我知道了。”雅茵对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师,抱歉,问你这种问题。” “不会啦!呵呵呵……谢谢你今天让我笑到肚子快爆掉了。”晓喃露齿而笑,“好了、好了,没问题的话赶快回教室吧,你们下一节不是还有课?” “嗯,谢谢老师,老师再见。”脸红小女生怯怯微笑,让晓喃想到风中的小花。 “拜拜!” 陈晓喃看看手表,等一下没课了……那再待一会儿吧。 过了许久,晓喃揉揉酸涩的眼睛,才忽然从眼角余光看到——“赵同学?!” 那西瑟斯什么时候来的?!晓喃微愕地看着他,更何况现在都打上课钟了耶,他怎么还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 “赵同学?罗老师不在这边,你如果要找他的话要到办公室找。” “我没有要找罗老师,我要找的是你。”赵允淮一点也不把她身为“老师”的威严看在眼里。 “找我?有什么问题吗?”她很认真地看着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赵允淮皱眉,表情带了些许不悦。 “什么眼神?”晓喃一脸的疑惑,是她做错了吗? “别一副老师对待学生的脸看我!”赵允淮的声音里带了点受伤的愤怒。 “赵同学,我本来就是你的老师啊。”晓喃觉得他的怒气来得十分莫名其妙。 “别把我当学生!我要的不只是当你的学生!”年轻而稚嫩的脸上满是受伤,“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看看我?我自认我的条件不差。” “赵同学,你的条件很好啊,不过老师觉得你把心思用错方面了,你现在应该全心投人在课业方面……”晓喃十分小心地用词,就怕再次激触到他。 “别对我说着不是理由的借口!”赵允淮激动地握住晓喃的肩头,“对我笑,我要你对我笑!” “啊……”看他随时都有可能会接她的样子,晓喃有点害怕地微微笑。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他生气地放开她。“我要看到的是你真心的笑,而不是这种勉为其难,或是对着学生般安抚的微笑!” “我咧……”晓喃也生气了,“赵允谁!你做得太过份了,我怎么知道怎么笑才对,你要不要我回家对着镜子练习怎么笑,然后再来找你验收?!还是对你笑一千次、一万次,笑到你大少爷满意为止?你这个学生很奇怪耶……我都已经很认真要当一个称职的老师了,你竟然还嫌我练习了好久的‘鼓励式微笑’?!你不知道我练得很辛苦吗?” 陈晓喃一鼓作气全部骂出来,刚刚对学生那种“标准老师”的样子全部都没了。 没想到她这些话竟然让赵允淮笑了,“对,我就是要看你这个样子……” 神经病!晓喃不理会他,熟练地关机、收拾东西。 “你不觉得你刚刚在玩无聊的假扮游戏吗?那一点都不像你。” “假扮游戏?”她皱眉。 “假扮成一个标准老师,做着标准的动作,然后一脸职业笑容。”赵允淮厌恶地撇唇,“那种鼓励式微笑。” “赵同学,我想我们不必着重在这个问题上,请问你找老师有什么事吗?”陈晓前抱着课本和磁盘,起身看他。 一个高瘦又俊美的孩子。 “我只是想看看你。”赵允淮的脸上满是深深的柔情,全没了刚才那一脸讥刺。 “赵同学,我跟你解释得非常清楚了,我认为我们两个完全不适合。”晓喃轻搭上他的背部,催促他走向计算机教室的门口。“我想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老师的意思。” “你把我当孩子?”赵允淮撇撇唇角。 “你是我的学生,不把你当孩子我该把你当什么?”晓喃直勾勾不逃避地盯着他。 “你该把我当成男人。”他意味深远地加了一句,“一个正常的男人。” “赵同学,我知道你非常早熟,可是……” “我要吻你。”赵允淮漂亮的眼睛直视她的唇。 欲言又止的嫩唇挑勾他的视觉神经。 “疯子!”陈晓喃再也受不了了,她从来就没遇过这么莫名其妙的人! “我喜欢你为我失控。”赵允淮低笑,舌头舔过下唇。 老天……不管是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失控的好不好?晓喃在心里尖叫着。 “我咧……”谁来救救她啊。 赵允淮一步又一步地往她那边靠。 老天,谁都好,救救她吧! 如果全天下要选出最走狗屎运的人,那大概就非她陈小姐莫属了……晓喃随便喊喊还真的有人出来救她呢!可惜这是现实,而不是童话故事,所以出手的人并不是温柔多情的英雄,而是一颗凶巴巴的苦瓜! “陈、晓、喃!”啊啊!天神降临! 罗锡琅慵懒的修长身子晃了进来,站在晓喃身旁,眼睛却直视着对面的赵允淮,“你这个白痴,我不是交待你下了课就要赶快回来吗?你忘了今天下午有数学课?!” 后者一点也不回避地以眼神向大了他二十多岁的男人挑战。 “我、我被学生拖住了……”晓喃心慌地用眼神向他求救。 老天爷,她从来就没像现在一样这么感谢过小苦的恶声恶气。 “喔。”罗锡琅无所谓地挑挑左眉,“那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了。” 他迅速地转过身子,下一秒钟,晓喃的手紧紧攀住他的衣角—— 胜负立现! 瞥了一下揪住自己衣角的手,罗锡琅脸上有着淡淡的得意,放任自己揉揉他想了很久的头发,“好了,回去做题目吧,你混太久了。” “我可不可以不要做那么多题目啦?” 罗锡琅一出现,她全副的注意力又落在他身上了,赵允淮又被晾在一边干。 “喂,你稍微争气点好不好?不要让我丢脸啦!”他对她的依赖动作有点高兴、又有点得意。 八年不是短时间,知道她仍旧一本初衷地喜欢他、苦着他,让罗锡琅有种莫名的喜悦。这代表这八年来难受的不只他一个。 “反正你的脸常被我丢尽,也没差了吧?”晓喃嘻嘻哈哈地顶了回去。 “是吗?”他故作沉思状,“的确早就都被你这个家伙给丢光了。” “老师。” 赵允淮不满自己这么容易就被忽视,想他可是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暗恋的对象呵!为什么偏偏他看上的女人却是连理他都懒得理会?! “啊?”响应的是晓喃。 罗锡琅只是站在一旁安静地挑挑他的左眉,想看这个年轻小伙子的反应。 “我要吻你。” 好小子,够有勇气……罗锡琅眯了眯眼,修长俊雅的身于做懒地立着。 “赵同学,你真的是讲不听耶……”晓喃从来没见过这么执拗的人。 赵允推向她逼近,却把她逼得更向罗锡琅那儿缩去。 “你、你……赵、赵同学……”她着急地拉着小苦的衣摆,“老、老师……你叫他不要再过来了啦!” 罗锡琅仍是懒洋洋地立着,对她的恳求完全不予理会。 “老师,你不用逃,因为你再怎么逃也还是我的人。”赵允淮漂亮的脸上刻写着满满的傲然,大而清亮的眸子不服输地向罗锡琅挑衅。 “嗯……恭喜你以后不必找就有现成的长期饭票。”罗锡琅坏心的一点也不打算帮她,存心让她不知所措。 “老师!”陈晓喃皱着眉不高兴地叫嚷。 “不对吗?想想赵家的房子可是用金山、银山堆成的耶!你要是嫁过去可以说是三餐不用愁、五顿不必慌了,有什么不好的?”罗锡琅挑挑他浓黑的墨眉,嘴角带着常见的讥讽。 “老师,你别逗了……” 在场只有陈晓喃一个人认为罗锡琅是在开玩笑。而明白罗锡琅背后深意的赵允淮则是带着怒意地凝着他。 “呵呵!没我的事,如果你们要继续的话,请便。”罗锡琅两手一摊,一点也不负责任地向外头慵懒踱去。 他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这个笨女人要是再没办法解决的话,当年那个“小笨蛋”的绰号应该是要给她的才对! “啊啊啊!你别走啊,等等我!”陈晓喃再也顾不得礼不礼貌的问题了,硬是跟在罗锡琅身后。 赵允淮也紧紧地跟在晓喃身边。 “耶?罗老师、陈老师,带学生回办公室啊?” 才出门,就有一个老师迎面而来。 “嗯。”罗锡琅微微一笑,点个头。 这是他向来和其他老师及学生打招呼的方式,晓喃记得!因为只有她让他破过一次例主动对她说“嗨!”,所以她的印象好深。 “你好。”晓喃也点了同样的头,不过多了声“你好”。 “老师好。”赵允淮不失礼地向老师微微一笑。 “好好好……” 三个人一个紧跟着一个走得其实蛮难看的,不过还好现在不是下课时间,不然遇到的人更多、情况更麻烦。 “赵、赵同学,你跟着我于嘛啦!”晓喃随着罗锡琅加快的步伐而跨快步,她惊得要命,直看向身后和周遭,深怕又让人家看到这种奇怪的景象。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罗老师?”赵允淮一点也不放松脚步地紧追着她的步子。 “我、我要跟他一起回办公室啊!”晓喃一脸的无辜,他这样讲好象他们同一间办公室一起走回去是件奇事似的。 “我也要跟你一起回办公室。”赵允淮认真地直视着她的眼睛,完全没有放松。 “你跟着我回办公室做什么啦?”陈晓喃快被打败了。 “吻你。” 罗锡琅也快被打败了,这个女人非笨即呆。 唔……从一开始就笨了,他怎能指望她突如其来地开窍呢? “小、小苦,怎么办啦!”她惊得忘了什么该喊、什么不该喊了。 “你叫我什么?” 在办公室门前,罗锡琅终于听到了他想听的,猛然停步! “小苦啊……啊!”陈晓喃总算明白到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你叫我小苦?”他嘴角含笑地俯视捂住嘴巴的她。 “没有!是你听错了。”晓喃打算抵死不认,看看能不能混过这次。 “你叫我小苦。” 这句是肯定句,看来她的抵死不认帐这招好象没有任何效用可言。 “老师,你听错了啦!”晓喃干笑着推着他的后背,“走走走……算数学去!” “你忘了解决我的问题。”赵允淮拉住她的另一手。 然后又形成了一个接着一个的难看局面。 “再叫我一声小苦我就考虑帮你。”罗锡琅微微扯出一抹笑,感觉有点贼。 正确的来讲,应该是非常贼。非常的、非常的贼。 “小苦!”有人愿意出面帮忙解决问题,就算要她叫他“爸”她也愿意啊!这么讲的确有点没有志气,不过志气用在这里只会逼死一条好汉哪! “很好。”罗锡琅笑得弧度更大、弧形更弯了。“真的要我帮你?” “拜托你了!”陈晓喃皱眉请求。 赵允淮倒是等着看他能用什么样的招数逼退自己。 “不后悔?”他挑挑左眉,邪恶地哼了两声。 “绝对不后悔。”瞧瞧她连右手都伸出来发誓了,其意志之坚决、心态之狗腿由此可以窥得一二。 “我的手法可是挺偏激的。”他再三给了她反悔的机会呵! “没关系!”只要能解决掉这个棘手的问题,要她做牛做马她也愿意。 “你说的喔?” “对对对!” “真的?” 陈晓喃被问烦了,不耐地看向小苦的脸,“你……” 还来不及讲出口的话全给堵住了,用的是……呃……他的嘴巴。 除了小苦,在场的另两个人同时瞪大了眼,一个写满惊慌、一个饱含怒意。 罗锡琅愉快地享受着等了八年的唇,以他的唇磨蹭着她的,虽然很想表现一下自己的热情,不过怕吓坏晓喃,还是作罢。 看着被放开以后的晓喃不停喘着气的羞红模样,赵允淮再也忍不住醋意大发,他自认受够了!恨恨地看了罗锡琅一眼后快步离开。 小苦得意地以唇角撇撇那西瑟斯离开的方向,“瞧,这不就解决了吗?” 说她笨她还不相信…… 第六章 1998.04.21 小苦,在什么时候你会一个人想到病? 那种心慌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感觉,你有过吗? 想着他,一个人傻傻地掉眼泪;想着他,一个人傻傻地笑;想着他,心就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好痛好痛;想着他,溺死在回忆和思念里;想着他,思绪翻扰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思考不了……小苦,你会这样子吗? 数不清楚多少次想着你,想着你现在在做什么、看什么……眼睛闭着,还是抱着那一丝丝莫名的希冀和那没多少的回忆。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悄悄重温着那些对白,纵使时间翻飞、人事全非,我还是带着那些旧事放不开……回忆究竞是幸还是不幸? 有人说有回忆总比什么都不留的好,可是小苦……有了回忆却像是在嘲笑现在的寂寞呵! 小苦,想着你心痛、看到你心慌……还不如别看的好是不是? 我好难过,小苦……但你却什么都不知道…… 罗锡琅还算有良心,还知道要牵着已呈现呆滞兼昏迷状态的陈晓喃进办公室里。 幸好另两个老师都有课,不然陈晓喃的脑袋八成又要被炸一次了吧? 她摸着被他吮得红肿的唇瓣,脑袋又被轰炸机给轰了一次,不不不……讲轰炸机还算客气,应该是说被丢原子、不,是核子弹了嘛! “回神啦!你下午要上的课准备好了没啊?”罗锡琅不客气地拍了她的大头一下。 “噢——”晓喃皱眉扁嘴地捂住后脑勺,“很痛耶!你有没有人性啊!” “抱歉,当老师太多年了,人性早就被学生给磨光了。”罗锡琅一点也不真心地露齿微笑。 “想想也对。”晓喃颇为同意地点点头,“当老师会越当越没人性。” “喔?”小苦微挑左眉,他倒是想听听她的感觉。 “你想想嘛,每学期都反复教同样的东西,一而再、再而三地温习那些东西,教久了也会烦啊,所以只好每学期都茶毒学生以发泄自己的不爽!”晓喃整个人瘫进椅子里,把椅子转向面对罗锡琅。 “我倒不这么认为。”罗锡琅懒懒地半撇唇角,“我倒觉得是因为老师对学生的期待过大。” “耶?原来你还会对学生有所期待啊?”晓喃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怎么从没见你对我有什么期待过?” “那是因为你已经无药可救了好不好?我才不会期待你。”罗锡琅反唇相讥的功力可从没随着时间的过去而退步。 “好啦好啦……对学生的期待过大,然后呢?” “总是希望学生能够真正学到,而不是只是纯粹用来应付我们而已,否则这些都是没用的。”他慵懒做地微勾唇角,稍稍软化了脸上的那抹苦味。“拿你最擅长的背书来说好了,你想想,如果一段古文要你背,你是知道了里面在写什么背得比较快呢?还是光看字背,连内容在说什么你都不晓得背得比较快?” “当然是知道意思背得比较快啊。” “这就对了,现在的学生不懂得问,只要求老师快点把做题目的方法讲出来,而不去弄清楚它为什么而来,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就算懂了方法也会很快就忘记。听懂的还好,更惨的是听不懂却还是不敢问、不会问,甚至是连自己懂不懂都不知道……你说,我们如果不逼的话,学生怎么会去做题目,怎么会知道自己到底懂了没、懂了多少?” “嗯……”晓喃点点头,着迷地看着心上人讲话的肢体动作,也不晓得他那些话她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所以当老师时间越长,看着学生一届不如一届,就会越来越没人性,这代表我对教书或多或少还有一丁点热情,要是半点热情都没有了,那我大可以放牛吃草,反正我领的薪水也不会因为学生到底会了没有而减少。”闷在心里的话一旦开了闸,就再也停不住了。 “说不定学生不会,你反而可以多拿一点薪水咧……”晓喃贼贼地掩嘴偷笑。 “为什么?”这个小女生就是这样,专门想些有的没有的东西。 “因为学生不会的话就会去补习啊,而你这种有钱赚不吐骨头的贼老头一定有去兼补习班的课对不对?去补习的人越多,你就兼越多课,荷包自然越满!”晓喃笑得好象钱是进了她的荷包而不是罗锡琅的荷包。 “呵呵……”罗锡琅被她完全无厘头的答案给逗得门笑不止。“嗯……你说的有道理,那我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干脆上课时只要讲笑话就好了?” “算了吧!你再怎么讲也不过那几个老笑话而已?”晓喃不屑地微挑右眉。 “吓——”小苦一脸的惊讶。“你怎么知道?” “拜托!我还不了解你吗?”她好象忘记了刚刚把自己脑袋炸开的事,越讲越来劲了,“还不就是国音课作弊的笑话、摔断腿的笑话、家教的笑话……” “喔?”罗锡琅双手环胸,很是认真地看着她屈指细数。 “社团的笑话……顶多再加几个一点也不恐怖的鬼故事……” “你还记得很清楚啊?连我早就忘记的那门课的名字你都知道?” 古语说的好,得意之后必会忘形。而忘形之后的结果……自然是遭殃。 “呃……”老天,她今天是不是脑袋罢工了?老忘记一些该注意的事项。这下子,陈晓喃这个小白痴连刚刚被核子弹炸过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了。 “国音课啊?你怎么知道那门课叫国音课?我也是你刚才提了以后才突然想起来那门课的名字啊……”罗锡琅贱兮兮地低笑,双肩不停地抖动。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为什么知道那门课叫国音课?!如果她真的是白痴她才会乖乖对小苦招了! 叩叩叩! 门被随意敲了两下便开了,也打断了他们两个之间的对话,这让晓喃松了口气! “老师老师……”小麻雀似的声音叽叽喳喳地闯进来。 一群可爱天真美丽活泼无邪聪明又大方的女学生快乐地进了办公室,嗯,讲一群可能多了点,因为总数加一如只有三个。 不过在晓喃眼中,她们可能不只可爱天真美丽活泼无邪聪明又大方,还仿佛天神临世啊…… 算她走狗运!罗锡琅在心中默想,然后沉下心思应付那三只小麻雀。 “老师——明天的考试延到下个礼拜好不好?”小女生向老师撒着娇。 在旁边闷声做数学的晓喃虽然高兴于自己不必被逼问,但还是很酸地想送一桶盐酸给靠近小苦的所有女性动物们,尤其是前两秒才被她视若天神的那三个女学生。 “不行,你们班已经拖了好几天了。”罗锡琅的确狠心,微微笑地拒绝了,完全不在意女孩子们皱着一张俏脸。 “哎哟……老师,我们真的念不完啦……” 哼!借口借口借口借口!一天到晚用这个当借口来亲近别人的男人!晓喃很不是滋味地想。 不过她忽略了一件事,罗锡琅也不是她自己的男人啊。 “哈哈哈……那就乖乖回去用功念书,别想再拖了。”哼哼!他倒是挺享受的嘛!陈晓喃扁着嘴,有点不屑地想,死色老头,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纪了还勾引无知小妹妹!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副打翻醋桶的模样看在罗锡琅的眼里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老师啊……拜托嘛……下礼拜我们班一定会考得更好?” “对嘛对嘛……” “嗯……” 女孩们见他好象有点动摇立场了,连忙再加紧撒娇程度。 “老师,好啦……下礼拜考啦……” “对啊……老师,我们要是没准备,你考了也只是白白让你生气而已嘛……” 拜托!你们根本不了解小苦!他才不会生气咧!他只会更加欺压折磨你们而已。晓喃在心中哼声,活像是她了解罗锡琅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那我下礼拜考,考难一点的题目好了。”罗锡琅点点头,很是高兴地决定。 “哎哟——不要啦!老师——” “就这么决定了。”罗锡琅那张苦瓜脸此时透着贼贼的光亮。 “老师……你这样的要求不合理啦!”女学生个个小脸紧皱。 唉唉,真呆啊……小苦听到这个一定会回答——“合理的要求是训练,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炼。”罗锡琅点点头对女孩们微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陈晓喃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穿插着自己想的,然后一个人在旁边想得很愉快的样子,完全不晓得罗锡琅其实一直默默投过来的视线。 幽幽幽 连上两堂的文书处理课让大家有点头晕,好不容易老师给他们十五分钟休息。佳倩疲软地离开坐位想休息一下,以便继续接收第三节计算机课的轰炸。 “晓喃,你在干嘛啊?”她在晓前旁边落了坐,只见她的双手不停地在键盘上飞舞,然后打在一个很奇怪的窗口里……而下面也有一些字不停地跑出来。 “打bb。”晓喃专注地盯着屏幕,手还是没停。 “打bb?”这是什么怪回答?bb又是什么鬼东西啊? “玩bbs啦!我现在在talk,你看,下面的部分是另一个人讲的话,上面是我的。”她突然转过头来像是在看怪物似的看佳倩,“你该不会没玩过bbs吧?” “呢……我对bbs没兴趣嘛……”佳倩像是看到恐龙似的猛摇头。 “喔。” “那你们在聊什么?” “我在跟我同友讲小苦以前那个作弊的笑话,呵呵呵……你看他说那门课其实叫‘国语语音学’耶!”晓喃很高兴自己终于知道那门念ㄅㄆㄇㄈ的课叫什么课了。“简称国音课。” “他怎么知道小苦讲的那门课叫国音课?”佳倩还是搞不懂。 “因为我是上师大数学系的bbs啊。”晓喃快速地回了话,又转头看向一脸莫名其妙的佳倩。“然后他也是师大的学生啊。” “晓喃……你中小苦的毒也中得太深了吧?”佳倩受不了地揉揉太阳穴。 “深?你还不知道更深的咧!”晓喃眯着眼,得意地说:“我的呢称叫什么你猜?” “你这样问的话……该不会就叫小苦吧?!”她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老天,这女人到底还能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出来。 “宾果!”晓喃热情地回眸一笑,手指指向窗口的中间,左边是她的呢称和id,“你看!” “呃?还真的咧……那你网友不就叫船长啰?”佳倩看到右边的昵称。 “对啊!佳倩我告诉你,我的id还叫sc咧!”晓喃看到船长回话,手指又迅速地动了起来。 “sc?”佳倩皱紧了黛眉,“这又跟小苦有什么关系?” “s就代表小啊,c就是苦啊。” “我的天哪!我认识了怎么样的疯女人啊!”佳倩捂着额头头痛地想,“一天到晚画苦瓜娃娃、规定学弟妹叫你小苦学姊、三天两头讲的话不离小苦、把我拖去找任何苦瓜造型的相关产品……这些都算了,现在你竟然……” “我告诉你,我的密码还是他的车牌号码咧!”晓喃露齿而笑,完全不在乎外人说她疯。 她是疯了没错,这就是一个女人在暗恋一个男人而特有的执拗! “你干脆告诉我你连他家电话号码都背得一清二楚算了!” “是这样子的没错。”晓喃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地址该不会也背了吧?”佳情从没暗恋过人,完全没法体会晓喃的疯病。 “当然!”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佳倩开始结巴,“我甚至不敢相信你之前告诉过我的,你和小苦才真正相处……” “只上过他一个月的课,后来都是遇到才聊个几句而已。” 聊到罗锡琅就让晓喃有想画小苦娃娃的冲动,她迅速地和船长道别,然后把窗口切到绘图软件里画她最爱的苦瓜娃娃。 “那你竟然连、连他家地址你都知道?”佳倩吓到了。 有时她真同情小苦,被这么一个聪明又执拗、不疯则已一疯不可收拾的女孩子暗恋不知道是多么可怕的酷刑。 “当然是不小心看到、不小心抄下来、不小心背起来的啊。”晓喃的脸上分明写了满满的“故意”啊。 “那你有没有打过?” “笨!当然有!”晓喃偷偷窃笑了两三声。 “然后呢、然后呢?”佳倩好紧张地看着她。 “然后?” “小苦的反应啊。” “我想他八成只会骂脏话吧?”晓喃握住鼠标的手利落而平稳地移动。 “啊?”为什么? “因为我一听到他声音就慌得挂掉啦!”晓喃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发。 “呵!你这种人还会惊啊?我以为你一疯起来就不顾一切了咧!”佳倩取笑地看着她,虽说如此,其实她还是很佩服晓喃喜欢一个人的执着和勇气。 就像晓喃说的,喜欢一个人需要莫大的勇气。 “拜托……我好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也是会害羞的好不好?”晓喃一脸受不了地看着佳倩。 “你看你看!又在学小苦说‘好不好’了。”佳倩也很受不了,“我快被‘好不好’这三个字给淹死了。” “没有这么夸张好不好?”晓喃低头浅笑。 “我的天……小姐,我拜托你别又想到小苦然后笑得像猫偷吃到鱼一样的高兴好、不、好?”嗯……她也来玩一下‘好不好’游戏。 听得出佳倩是故意加重后面那三个字的音。 “好啦好啦!”晓喃睨了她一眼。 让她讲讲小苦的事又不会怎样……真小气。 “哟!上课了,我回去啦!”佳倩拍拍她,“别又想到小苦兴奋了起来,小心鼻血狂流啊!” “去你的!” 幽幽幽 陈晓喃坐在罗锡琅家里的客厅,桌上排着的自修里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和图形,橡皮擦被丢在一边,而此刻应该是案牍劳形的家伙却很快活地在玩狗。 早知道那时候她就选择到小苦家做题目了……晓喃有点晕陶的地想着。 “唔……”她含着刚塞进去的樱桃,抱住罗锡琅的爱狗有一把没一把地抚摸着。 “晓喃,想不想吃消夜?”邵璀是个好脾气的老妇人,很疼晓喃。 “妈,她来是来念书不是来享福的。”罗锡琅真的后悔把陈晓喃带回家来了,瞧她现在对他的话根本就是视做狗屁、不予理会。 为什么? 因为他妈给她当靠山啊。 不知道为什么,那女人好象有股魔力,教他妈妈又喜欢又疼爱的,天知道她们才相处没几天而已,现在感情比他这个做儿子的还要好! “阿锡!你怎么可以这样讲,人家晓喃也是很认真的啊。”邵璀斥责自己的儿子。 晓哺像个顽皮的小鬼似的在邵璀背后对着他做鬼脸。 “你!妈,你看她还……”罗锡琅万分委屈地指向晓喃。 她转过头去,发现晓喃张大无辜的眼睛,手里还认认真真地拎了颗樱桃准备塞进嘴。“她还怎样?晓喃不过是念累了休息一下嘛,你怎么对人家这么严苛啊!” “罗妈妈,没关系的,老师对我一向很严格的。”陈晓喃倒是很晓得什么叫做火上加油的功夫。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晓喃是个多么乖巧的孩子啊,哪像你,一点也不懂得贴心。”邵璀边念着边走向晓喃,“来,小黑,妈妈带你去睡觉。” 小黑懒懒地睁开眼睛,然后摆动它热情的四肢跳进她的怀里。 “晓喃,如果太晚了就留在家里睡吧,罗妈妈累了要先去睡觉啰!” 罗妈妈的微笑好温暖呵!和她儿子比起来一点也不像啊。晓喃突然领悟了什么叫做基因突变。 “好,谢谢罗妈妈。”晓喃十分有礼貌地点点头,还附赠热情的笑脸一枚。 “妈晚安。” “罗妈妈晚安、小黑晚安!” 目送了那温馨的一人一狗,随即而来的竟是可怕的地狱啊!客厅原来那美好、温和的气氛不晓得何时开始燃烧起雄雄的大火……啊啊,那是地狱之火呵! “陈——晓——喃!”真凶狠的声音。 “老师……嘿嘿嘿……”她无辜又小可怜样子地干笑着。 唉呀!早该记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心机重又爱报复嘛…… “嘿什么嘿?你和我妈相处得‘很好’嘛,啊?” “呃……托、托你的福,还不错啦……”嗯……至少她们以后不会有可怕的婆媳问题就是了,晓喃沉醉在自己的幻想里,过得很是美妙。 “好到用我妈来欺负我?”罗锡琅非常阴险地点点头。“嗯……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啊?” “老、老师……冤冤冤、冤枉啊……我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欺负你啊!”不错不错,自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力还是没有退步,晓喃很是安慰地想。 罗锡琅龇牙裂嘴地缓缓逼近她,“是吗?” “真、真真的啦……”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型狼犬,晓喃害怕得以自修相抵抗。 “别挡,你以为一本小小的自修就可以挡住我吗?”罗锡琅“十分温和”地拿开自修,“嗯……今天就做到这里就好了,剩下的留着明天做。” “真的吗?”她如释重负地一笑,然后愉快地收拾自己带来的东西,“老师拜拜!” “哎哎哎……没说让你走啊。”罗锡琅舔舔嘴唇,按下晓喃的肩膀,像个变态老头似的在她耳边低喃。“太晚了,就留在这儿过夜吧。” “呃……这,这不太好吧?!”晓喃盯着自己肩头上的那双大手。 怎么她越来越觉得小苦变了好多的感觉呵! “没什么不好的啊……”罗锡琅搭着她的肩,“住下来吧,你爸妈那边我帮你跟他们讲。” “你不用讲,我老爸一听到你的大名连考虑都不会考虑,肯定什么都答应了。”拜托!她老爸多么感谢小苦啊,肯教她这个数学白痴! “既然你爸妈那边不会有问题,那就留下来住吧。”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丝古怪,让陈晓喃越来越毛,总觉得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感觉。 “嘿嘿……这……这于礼不合啊……” “怎么会于礼不合咧?”罗锡琅唇边的微笑勾痕越大,晓喃的心里就越多疙瘩。 “呃……” “一句话,住不住?!” “好!住!” 凶巴巴的口气加上阴恻恻的苦瓜脸,的确是令人折服的组合啊,莫怪晓喃总是被他给吃得死死的。 第七章 1999.02.20 故意(作词:文康作曲;光良)你说你要放弃而我却不能说忘就忘掉 我能承受泪已满眶只是很怕这一场戏始终会被你看穿 你说感情不能勉强不是互相讨好就好 苦苦哀求又能怎样只是越在乎只会越让你努力在逃 不是我要故意对你好只是已经付出我还能怎么样 难道这样的要求也算高只要我消失面前痛苦才不来到 不是我要故意对你好你可曾明白到我为何要这样 难道真情逃不过煎熬是你不敢要还是你根本不需要 小苦,你是不需要还是根本就不要? “罗老师,要不要吃点水果?”坐对面的徐老师笑咪咪地递了从自家带来的水果盒,一块块切好的、看来饱满又多汁的水果呈现在眼前。“陈老师也来一点吧?” 哼!这匹狡诈的母狼!想藉此举让小苦看到你贤慧温柔的一面吗?晓喃半眯着眼,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里答的又是另一套说辞,“哇!徐老师好厉害呵!自己带便当不说,连水果也都自己带耶!” “是啊,哪像某人只能吃便当、买人家切好的水果。”罗锡琅倒是很不客气地吐她的槽。 “哎……某人不也一样吗?”她早就豁出去了!反正她的假面具老早就被小苦识破了,也不必再像徐老师一样装得那么辛苦。 “男人和女人还是有差别啊!” 那敢情好?这家伙的意思是他不会煮食是天经地义,而她却是罪该万死?! “死小苦,我要告你性别歧视!” “性别歧视?女人还真的是小心眼。” 罗锡琅那副闲适松散的样子才是真正惹毛陈晓喃的原因。 “小心眼?!我告诉你,女人除了小心眼以外还很会牵拖。”陈晓喃差点没被他气得把脚跷到桌上来威胁他了。 罗锡琅的眼神上上下下凉凉地扫过她身上一遍,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这是我听你讲的话里面最有道理的一句话。” “罗锡琅!”她快翻脸了。 “陈晓喃。”而他还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 “呃……陈老师、罗老师,你们别吵架了嘛……来来来,吃水果呵!”徐老师很和气地再将水果递给那两头对峙中的暴龙兽。呃……事实上只有一头。 “谁跟他吵架啊!?”暴龙兽的凶猛全数被挑起,全然不顾被她凶到的是不是当事人。 “徐老师,你别理她,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罗锡琅和气地对着徐老师微笑,更让陈晓喃的不爽到了极点,他这个样子好象她就只会无理取闹,事实上错的根本不是她! “我?!” “呃……陈老师……我想罗老师不是这个意思的……” 看得出来炮灰小姐的修养十分良好,莫名其妙当了炮灰不说还很努力地打圆场。 “我就是这个意思。” 哎呀……她打的圆场完全没人领情啊! “罗老师……”炮灰小姐好着急地看向他,因为暴龙兽眼中的血丝越来越多、越来越红了。 “嗯?”小苦仍是一副慵懒样子,好象陈晓喃发飙都不关他的事、都不是他惹出来的。 “你这样讲不太好吧?”徐炮灰老师皱着画得漂亮秀气的小柳眉,样子非常无奈加为难。 暴龙兽默不作声地坐下来,然后翻开她的书。 “是吗?我倒觉得十分的贴切。”罗锡琅闲适一笑,丝毫不在意。 “呃……” 刚刚不是还在世界大战吗?怎么原本烧得好猛烈的战火就突然消失无踪了?炮灰小姐完全待在状况之外。 “徐老师等下不是还有课吗?”罗锡琅懒懒地半挑左眉询问。 “啊!都一点十分了!”徐老师惊叫,匆匆收拾了桌面后,仍是不放心地转过头来看向低着头的晓喃,“呃……那陈老师……” “徐老师,学生在等你哟。”罗锡琅偏头看向徐老师,那张笑得很假的脸塞满了和善——当然也是假的。 小姐,拜托你赶快滚出去,你滚了我才能继续啊!罗锡琅果然也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啊,心里想的和说出口的完全不同。 徐老师再看看时间,再担心地看看陈晓喃,发觉对方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只好先去上课再说了。 等着炮灰小姐走出视线范围,再看了下另一位老师的课表,确定这节课只有他们两个人会在办公室以后,罗锡琅才闲闲地开口:“好了,要哭就哭吧。” 晓喃还是不理会他。 “不会吧?!已经在哭啦?” 她的发长及肩,低着头根本就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喂!”他有点慌了,他预想中的剧本应该不是这样的。应该是她在徐炮灰老师走了以后,然后抬起委屈的脸,眼泪像下雷雨一样的啪啪啪地掉下来,接着就是抱住他哭才对啊…… 陈晓喃还是不理会他。 不会吧?!玩笑开过火了吗? 罗锡琅再也受不了猜测的反反覆覆,直接扳过她的肩膀,谜底揭晓—— 想象中应该是泪如雨下的可怜虫,此时眼睛正瞪得大大的,还鼓着双颊睨向他。 “干嘛啦!”她毫不客气地掐住罗锡琅的脸颊。 “我还以为你哭了咧。”罗锡琅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喜欢故意逗她,但他可没有惹女生哭泣的变态癖好呵! “谁会为了这种小事哭啊?白痴!” 哟哟哟……暴龙兽还真是不客气呵!竟然敢对老师出言不逊? “你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哟!”他刻意摆出身为老师的架子,沉着脸凶她。 “这怎么能怪我?谁教我的老师先没师德,人家说:‘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你没师德我当然会没大没小。”她也沉下脸来。 “小番婆。” “臭老头。” “陈晓喃!你不要以为有我妈给你靠就可以爬到我头上来啊!” 看来那声“臭老头”的的确确是击中了罗锡琅心中的痛啊! “啊!对嘛……我都忘了还有罗妈妈可以给我靠咧!”老兄,你以为你妈不给我靠我就不敢爬到你头上去吗? “你这个嘴硬的小鬼,快道歉!”无论如何,他就是对那声“臭老头”耿耿于怀啊。 “想得美!”晓喃加重了手指间的力道,“老头,该道歉的是你才对。” 罗锡琅的眼睛恶狠狠地眯了起来,就好象一颗很凶的苦瓜。 “你才是那个应该道歉的人。”他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让,唯独这可怕的年纪问题……“我一点都不老。” “凭什么要我道歉?你本来就是老头啊!都三十五、六岁了还不认老!”晓喃捏着他的脸皮,丝毫都不肯放松。 “好,要来挖墙角吗?你这个老是混课的数学小白痴!” 罗锡琅现下可完全没了平日那个悠然闲适的懒散样子了,不过也因为他的认真,让他脖子上顶着的那粒苦瓜显得更苦几分。 “我是数学小白痴?好啊……你这个死老头!”晓喃极力绞出脑汁想要于和他同样在做的坏事,“开会借故不到的死老头!” “我哪有开会借故不到?!”罗锡琅觉得自己正蒙受不白之冤。 “没有吗?你别忘了那时候你明明就该出席的校务会议你是和谁躲在学校外面的冰果室吃冰?!” 由此可知,千万不要考验女人的记忆力,那会更激起她们的潜能! “有吗?”他开过的、跷过的校务会议不下百个,哪知道她说的到底是哪一个啊? “就是有!”别的事她也许会忘记、也许不重视,但和小苦的回忆就算只有一丝一毫她也会记得牢牢的! “好……就算有……”小苦咬牙切齿地睨住她得意洋洋的脸。“我……你……” “想不出我的把柄了吧?”晓喃揉揉罗锡琅的苦瓜脸,“哎呀,老头子……趁早认输吧!” “谁、谁说我想不出来的!” 人老了果真会不服输啊。 “好啊,想得到就讲来听听啊!”她实在太得意了,实在、实在太得意了…… “你!”看得出来罗锡琅很生气,而且更加努力地回忆她的把柄。 “啦啦啦……”她得意地笑、还得意地唱歌咧。 其实人真的不能太得意,不然通常都会有坏事发生。像现在,陈晓喃的现世报不就来了? “哼哼……”罗锡琅灵光一现,闷笑了几声…… “笑什么笑?!”她不明就理。 “我想到了,哼呵呵……”罗先生的标准笑法,胸腔共鸣,听起来很奸、很同的一种笑声。 看着罗锡琅不停抖动的身体,陈晓喃虽疑惑却仍是不信邪。“骗人!” “我真的想到了……你的大把柄……”虽说脸依然受制于他人之手,不过罗锡琅还是很泰然自若地露出他奸诈的表情。 “你骗我的,你绝对是骗我的!” 来了来了,报应轻轻地来了…… 恶魔般的话语从他的唇瓣轻轻地溢出,“你、喜、欢、我……” 轰!核子弹再度来袭。 脑袋迸裂、脑浆当场喷射而出! 啊!报应啊。 可能是因为最近晓喃的笨脑袋被炸过太多次了,已经成了习惯,所以这次她的复原时间很快,才不过短短十分钟脑袋又重新正常运转。 “啊……”’ “哼呵呵……”罗锡琅轻易地摆脱了她的魔手,身子慵懒地靠进他的爱椅,苦瓜脸上噙着温温的笑,宠疼地睇着因为惊吓过度而张开嘴巴的她。 “啊一一你怎么会知道?!”陈晓喃从呆滞中回神后第一句脱出口的就是笨话!“啊啊!不对不对!你说错了啦!我哪有喜欢你!” “你喜欢我。”罗锡琅一点也不在意似的重复。 “臭老头,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年纪比我大十三岁的老家伙!”晓喃不甚自在地反驳。 “不准再说年纪的事。”罗锡琅靠近她,眼睛恶狠狠地味了起来,目露凶光。 “呃……好、好!”只要他不要凶给她看,她什么都可以妥协。 天知道他那张苦瓜脸凶起来是多么可怕啊! “所以?”罗锡琅挑了挑左眉。 “所以?”晓喃无辜地偏着头问,她一直没有进入状况过。 “你不该讲讲话吗?” “我需要讲什么吗?”都说了她一直没有进入状况嘛! “那……讲讲你暗恋我八年的感想好了。”罗锡琅一直很想问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坚持让她可以和他断绝连络八年却仍旧执著于他。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暗恋你了?”晓喃深深地觉得抵死不认有时候真的是一种非常好的方法。 “你敢说小苦这个绰号不是你取的?”罗锡琅虽然是很轻松地靠坐在椅子上,但他眼神从未离开过晓喃的身上,这令她很不自在。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你敢说那三本东西不是出自于你的手?”罗锡琅朝她靠近了一点。 “不是我!”她皱着眉看着他的靠近,想把椅子往后滑时才发现早就被他的脚给勾住动不了了。 “你敢说你没有故意经过办公室只为了看我一眼、你敢说你没有看到我填给学校的表格然后就偷偷把我的电话地址抄回去?”罗锡琅又往她靠近了几分。 “不、不是我……”晓喃慌了,她都不晓得视线该放在哪里了。 “你敢说你没有毕业了以后还不死心地打听我的消息、你敢说你没有偷穿过我的外套、没有没事就到学校附近乱晃只为了看看能不能遇见我?!”罗锡琅半起身,用自己的身子围住她。 他怎么会知道?!她从来就没讲呵!晓喃慌乱得失了思考能力。 “你敢说这八年来你没有故意找机会回学校?当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喔,我想起来了……你还把我课表背起来,对不对?” “我没有、我没有!”从前的往事一幕幕转过晓喃的脑袋,所有的心酸和往事一股劲地涌上她的心,让她痛得没有办法承受。“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真的没有。” 随着口不对心的谎言而来的是委屈的泪水,一点、一滴,滚落她的脸颊、她的唇边……她的心。 “没有吗?”他残忍地逼迫晓喃,而她最喜欢的漂亮双手却温柔地替她擦干止不住的眼泪。“真的没有吗?你真的不是她?” “我不是、我才不是……”她不想承认!她不知道他到底问这个要做什么,她不要承认,这样他就没办法抓住她这辈子最大的弱点、最大的把柄来耻笑她了! “骗人。”罗锡琅才不信,也许她的模样和当年的那个小女生有些不同,但她的笑容、她的习性、她说话的样子和从前那个可爱小女生一点差异也没有。“你就是她。” “你为什么要这样问啦……”晓喃忍不住难过,像个孩子似的嚎陶大哭,“你不知道我瞒得很辛苦吗?你为什么要这样问我嘛……呜呜……你欺负我!” “不准哭!你这个爱哭鬼!”罗锡琅好温柔、好温柔地揉揉她的头发、擦擦她的眼泪,“怎么我都没有印象,以前你不会那么爱哭的啊。” “我、我哪有爱哭……”她抽抽噎噎地回答。 “有。” “好嘛,我就是爱哭。”眼泪还是停不下来。 “别哭了啦!”她哭得他心都烦了、乱了、心疼了。 “我也很想停下来啊,你以为我没试过要让它停下来吗?可是、可是我一想到以前喜欢你喜欢得那么辛苦,我的眼睛就好酸好酸,鼻子也好酸好酸,然后眼泪就掉下来了嘛!”这些话无疑就是承认了他的每项“指控”。 “你知道吗?我好难过……因为不管我怎么样努力,你永远都只是在那儿,不给我响应、不给我消息。我想见你,可是却没有任何理由回来;我想打电话给你,却没有任何借口,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留电话给我!那电话号码是我自己偷抄来的……我好想你,那个八年好难熬,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地待在你身边,以一个朋友、一个同事的身份,可是现在你竟然要轻而易举地挖开我所有的掩饰?!” “有什么好掩饰的?”罗锡琅蹲着抬头看她,手拉着她的手。 “我不想让自己像个嫉妒心很强的女生;我不想让自己又像八年前那样疯一次;我不想失去所有理智然后每天过得若有所失;我不想让你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微笑就高兴、就难过、就生气……”她深深地吸吐了一口气,“所以……所以我告诉自己说:‘陈晓喃,你八年前就失恋了,别再抱着任何幻想’,从今以后我只能把你当作朋友,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不想再让另一个八年困住我,我不想再每天都想着念着同一个人,我、其实我最不想的就是让你为难!” 眼泪又掉下来了,好苦好苦的眼泪。 “嘘……别哭了啦!”罗锡琅轻声地安抚她。“我从来没讲,不代表我不知道。只是我曾经告诉过你的,时机还没到,知道吗?” “我不懂。”晓喃的眼泪还没有止住,啪的一滴打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 “你当然还不懂,因为我没有告诉你。”罗锡琅对着她微笑,“就像你从没有告诉我一样,对吧?” “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他的苦瓜微笑很有用,一笑抵掉她的泪。 “是你自己的技巧太差了,你来偷看我,可是却没有躲好。”罗锡琅用手指搓磨着她的手,“偷穿我的外套,却忘了你的味道会沾染上去;偷抄我家地址和电话,可是却忘了带走,而且还很笨地用你的数学考卷抄。” “啊?我忘了带走?可是我明明有回去拿啊……”晓喃记得了,那时候她走到一半才发现自己抄了以后却忘记放进书包,于是又匆匆忙忙地回去拿,可是、可是……“可是我回去拿的时候办公室还是没人啊!而且东西也还放在你桌上……” “这不代表我没看见,对吧?”他挑挑左眉。 “啊!难道……”晓喃困难地吞了口口水。“难道你是故意……” “我是故意让你抄、故意让你带回家的。”罗锡琅微笑开来,脸上浓浓的笑意、满满的幸福。“你还很笨的每次都硬要经过我上课的班级,害我想笑到差点上不下去。” “有什么好笑的!”她嘟着张嘴瞪他,反正都让人家知道她暗恋他了,再讨论细节她也不介意,因为脸都丢光了嘛。 “因为你那种很想看,可是又装作自己没在看的表情真的很好笑。”罗锡琅又低低切切地闷笑了起来,“你还趁办公室里没人的时候偷坐我位子念书对不对?” “啊!?你连这个都知道?!”晓喃好惊讶。 “怎么会不知道?因为你这个脱线的家伙老是忘了把自己的东西带回去,我连你那天看了些什么书我都知道。”罗锡琅恢复了他爱耻笑她的本性,刚刚的温柔仿佛过眼云烟,什么都不剩。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都说了你老是把你的东西忘掉嘛,你每次念书都会拿张不要的纸写一些重点笔记之类的嘛……偶尔我看一看还会看到我自己的名字咧!”他又闷闷地笑了起来,“怎么?联考有考罗锡琅三个大字怎么画吗?” “你很讨厌耶!”晓喃想打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牢牢握住。 “嗯……”他意味深远而且高深莫测地发出声音。 “你嗯什么?想便便?” “不是啦!”他揍了一下她的脑袋瓜,“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啊!对喔,我下一节有课!” “我不是指你上课的时间啦!”他又揍了一下。 “那到底是什么时间嘛!”这个男人实在很喜欢叫她猜谜耶!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要找写那三本书的女生,因为我把东西忘在她那里了?”罗锡琅又揉揉她的手。 “记得啊。”他每一句话她都记得牢牢的。 “想知道我忘了什么在你那边吗?” “想啊。”她很老实地点点头。 “要我讲吗?”罗锡琅的嘴角不自主地扯出弧度。 “你很烦耶!到底讲不讲啊?!”他这个爱吊她胃口的习惯真的应该改一改! “我的心。” 他和她同时讲出来,显得他低沉的声音稍微微弱。 “你说什么?我的什么?”晓喃没听清楚。 “我的心,放在你那里忘记带回来了。” 罗锡琅的这句话还真是老套,一看就知道只会出现在老旧的肥皂剧里,不过身为当事人,陈晓喃倒是非常配合的又把自个儿的脑袋给炸开了一次! 轰! 第八章 1999.05.07 小苦,我把你写给我的唯一纪念看了又看,不管我去到哪个城市、哪个地方,我都会带着它。 这让我有种你陪在我身边的感觉……每当我累了、烦了、难过了,看着它,我想会让我更有勇气! 可是,喜欢你的勇气快要用完了,怎么办呢? 我快没有勇气了,我该去哪补充?小苦,你可以告诉我吗? 小苦……我不确定我可不可以,用一个月的相处抵八年的想念…… “嗨嗨……亲爱的船长。”趁着上计算机课偷上网的晓喃一看见网友上线,马上有礼地丢了水球打招呼。 “嗨,聪明的小苦!”过了一会儿,另一方才有所响应。 船长的打字速度很慢,和她这种练过的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就像她的国文程度永远比不上他一样。 “你为什么每次都这么早上来啊?”怪哉,她记得他是在家里上网的啊,难不成现在的大学生都不用上课吗? “呵呵呵……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啊。” “是早起的船长有鱼钓吧?说吧,你这个浪子又骗了多少无辜少女的芳心了?”晓喃毫不留情地损他,这是他们谈话的一贯模式。 “浪子?才不呢,我很专情的。” “是吗?完全看不出来……” “如果真的要比的话,没你专情倒是真的。”船长总算讲到了晓喃想提的重点。 嘿嘿嘿…… “当然!我算算喔……我喜欢小苦已经快四年了耶!”讲到小苦,她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她最喜欢和念师大的船长聊同样学校毕业的小苦了……当初会和他一直聊下去除了他这个人不错以外,船长的学校也是一个关键,呵呵呵……人不亲学校亲嘛! “四年啊,好久喔。” “对啊,我好想小苦喔!”晓喃扁着嘴,原本快速移动的双手也有点变缓。 “想他就回学校去看他啊。”船长在后面还加了微笑的符号,表示鼓励。 “可是、可是……很奇怪耶!” “怎么会奇怪?学生回母校去看老师是天经地义的啊。” “喂,船长,那你以后有没有可能会和学生来一段师生恋?”她突然想到船长的“未来”,然后就很兴奋地期待他的师生恋,活像他现在已经是老师了似的。 “嗯……和学生谈恋爱好象不太好耶……” “也对,所以我才想说以后如果可以回学校教书的话,那我是老师、小苦也是老师,呵呵呵……这不就天经地义的可以凑一对了?”话题不管扯得再远,总还是会被晓喃扯回小苦身上。 “聪明的小苦,加油吧!”船长总喜欢这么勉励别人。 “船长也一样……努力钓鱼吧!”晓哺边笑边打。 “钓鱼?!什么意思?” “泡妹妹的意思啦!你是船长耶!当然要用比较不同的说法啰!鱼就是那些被你这个花心萝卜大浪子欺骗的蠢蠢少女芳心,明白了吗?” “小苦妹妹啊……你讲出来的话没一句能听的!”看得出船长很无奈。 “会吗?本苦瓜可是字字真言、句句肺腑的啊!”晓喃眼尖地瞄到了计算机老师正从计算机教室的大门进来。“啊啊!我们老师来了,船长,我先闪人,拜拜啰!” “拜拜。” 那时在晓喃的生活中,除了佳倩以外可以让晓喃能尽情聊小苦的事的人,大概就是船长这个网友了吧! 幽幽幽 他们开始交往了。 莫名其妙的开始的,而且奇妙的是其他人根本完全没有察觉。 因为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也没有多亲热……不过即便如此,晓喃还是觉得自己在天空飞、在云朵上踩。 自己想了、盼了、念了、望了八年的感情终于得到了,但是这样反而令她感觉不踏实,嗯……而且还有点怕怕的。她在喜欢小苦前没谈过恋爱,喜欢他了以后更是不可能谈恋爱,都习惯一个人了,突然再有一个人加入自己的世界,老实说她不能适应。 “喂,小苦。”自从那天以后,她总算能光明正大地叫这个绰号了。 “干嘛?”罗锡琅把自己晾在一边,好闲适地盯着女朋友做题目做得要死。 “你这个老师很不负责任耶!扔一句自己做就在一边纳凉了,结果我做题目做个半死你却连个提示都不给我!”晓喃扁着张嘴,企图用好可怜的嘴脸来博得男友的同情。 “早八百年前你就该知道我有多不负责任了。”罗锡琅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指责,因为她实在是很了解自己啊!呵呵呵…… “拜托啦!我解这题至少解了快一小时了耶!我要是明天没解开的话一定会被学生笑的啦!”晓喃快气疯了!她学生每次都笑她的心算能力,虽然做题目的方法她都会在上课前都弄得很熟很熟,可是心算能力一旦曝光在学生面前,怎么遮掩都是无效的啊! 幸好那些小萝卜头们没因此质疑她的教学……不然她一定会气死! “你有被笑过?”据罗锡琅的“侧面了解”好象不是这么回事的。 “没有。”晓哺放心又快乐地按按心窝。 “不可能,你应该要被笑的才对。”罗锡琅就是不让她太得意。 “喂!罗锡琅,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的女朋友啊!?”晓喃鼓着张脸颊,好想揍他啊! “就是因为我太了解我自己的女朋友到底有几两重,所以才小小地刺激她一下,否则要是让她屁股翘得太高我怕我会想揍下去。”罗锡琅又露出那抹招牌苦瓜笑。 “死小苦!”这个人实在很不会哄女人耶!她气呼呼地瞪着他。 “哈!”罗锡琅根本就不在意,修长懒散的身子抽离爱椅。 他一起身就被新上任的粘人女友给拉住衣角。 “你要去哪里?” 啊……好可怜兮兮的问话和表情呵,好象罗锡琅要一个人去狂欢,然后抛下她一个人独留在痛苦而可怕的数学地狱。 “上厕所,要跟吗?”他挑挑左眉。 “当然要跟!”现在只要能让她脱离自修上的印刷字,去哪里她都甘愿。 “不要这么爱粘我啦!”罗锡琅推推她的额头,像安抚自家小黑似的安抚她。 “拜托……你以为我真的爱粘你吗?告诉你!我是因为不想做数学好不好……” 啊,真是言不由衷的女人啊。 “你!想跟就说一声嘛!”罗锡琅一点也不信她的鬼话连篇。“还装高傲咧!” “好啦好啦!我想跟我想跟我想跟!”陈晓喃睨了他一眼,“高兴了没?” “嗯……”罗锡琅点点头,表示得意。“不过还是不让你跟。” “为什么!?”她很受伤地呐喊着。 “因为我要去抽烟,你不是对烟味过敏?”罗锡琅很聪明的把话停在这里没有继续下去,不然就没有效果而会得到反效果了。 “喔……好嘛,我乖乖坐着数手指。”她挂着甜笑,然后乖乖地目送他离开。 果然,感动到爆了吧?唉……女人可真是好哄骗呵! 还好罗锡琅真的没把后来的话讲出来,不然陈晓喃要是听到“你对烟味过敏,然后又会一直在我耳朵边念念念,那我耳朵肯定爆开。”的话,绝对会气死! 不晓得是天意或者是有心人的安排,罗锡琅前脚才刚踏出办公室,赵允淮后脚就踏了进来。 “你回来啦……”看清来人,那个“啦”的音硬生生地卡在喉咙一半的地方。“呃,赵同学有事吗?” 晓喃还是不改她善意的微笑。 他阴郁地坐在罗锡琅的爱椅上,然后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直盯住晓喃,有点像是在……呃,看猎物。呵 “赵同学……你、你你你……” “嗯?”他很认真地做着他的事——看她,对于她的问话也只是稍稍地分一下心。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看我?” “为什么不能看你?” “呃……孩子,直勾勾地看着别人其实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晓喃半开玩笑地告诫,没有太多的认真。 “别叫我孩子!”赵允淮沉下脸来,漂亮而专注的脸满是超龄的成熟。 “赵同学,那你别一直看我的脸咩!”陈晓喃很不自在地乱瞟视线。 他沉默了许久,才又开口,“我要到美国去了。” “呃?!”晓哺这才对上他的视线,“什么时候要走?” “只待完这学期。”漂亮的孩子还是认真而专注地看着她,似乎是想一次把她的样子印烙在脑海里永志不忘。 “嗯,那你自己要保重,过去人生地不熟的。老师知道你很有能力、很成熟,不过毕竟去的是陌生的国度,再怎么有能力的人还是会不适应的。”晓喃握过他的手,为他整整头发,“好好过,保重自己好吗?” 赵允淮浅浅一笑,眼神首次离开她的脸。 “你知道吗?你最让人无法抗拒的一点就是你的关心。” “那我该说什么才好呢?滚吧!滚到美国去就别回来了?”他们相视一笑,“我可没办法讲出这样的话!” “你要是真的有办法讲出这样的话,我也就不会喜欢上你了。”赵允淮苦笑着,谁料得到自己动心动得这么样的快? “啊?真的吗?”晓喃不愿意他的情绪再次沉下来,故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夸张而搞笑,“那我不就失算了?!” “呵呵呵……没错。 “等等!” 她放开两人交握的手,让他有点失落。 晓喃迅速地抓过纸笔,大大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和联络方法。 “喏!受到委屈的时候别忘了回来跟我哭诉啊!” “喔?”赵允淮的眉头高高扬起,“你不怕我死缠着你不放?我要离开了最高兴、最能松口气的应该是你不是吗?” “怎么会?”晓喃揍了他的漂亮脑袋一下,“你要一直想不开的话再怎么躲也是躲不了,等时间过去了、你遇到真正适合你的女孩子,你就会发现其实在你生命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过客罢了。现在你还想不开,等你真正想开了就明白了。” “那你对罗老师呢?”赵允淮微笑,对她的说法不予理会。 “我对他?”晓喃搔搔头,“其实那时候暗恋到后来,我也弄不清我对他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法……有时候会觉得是不是只是我一时的错觉或是我情绪失控。荷尔蒙失调外加没有男人太久才喜欢上他,甚至于有时候我并不觉得我喜欢他。但你知道的……那是种奇妙的感觉,你会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没有任何理由地想到他。不论你到哪里去做什么事,也许是你到另一个城市旅游,你会想让他也看看你所看到的美好;也许只是出门逛个街,当你看到了什么小东西很有趣,你会有种冲动想多买一个给他,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橡皮擦。但如果你狠心结束对他的感情了,然后学着不要再对他好、不要再心心念念着他,或许刚开始会好难好难做到,你的心会好难过……但久而久之,时间过了,你总可以成功的。” “呵呵……你在讲你这几年来的辛苦暗恋史吗?”赵允淮的脸上有一抹了然。 “对啊!我好不容易碰到个人可以陪我聊咧!”晓喃嘿嘿嘿地蠢笑。 “罗老师不会陪你聊这个吗?” “我干嘛跟他讲这个?这种东西要跟无利害的第三关系人讲才行!” 算她厉害!还掰得出什么“无利害的第三关系人”这种复杂的名词。 “是指我吗?” “废话,不然我刚刚跟你掰了这么久的经是在掰心酸的吗?”晓喃真想一拳送给他。 “嗯,我该走了。”再听她说下去,也许他会因为心绞痛而死亡。毕竟他对她……还没有结束呵! 她突然抱住他,然后轻轻在他耳边低喃,“祝你幸福。” 那西瑟斯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然后紧紧拥了她一下,随即放开不属于自己的女人,转身离开。 不想伤人的贴心有时也许反而是更伤人的利器啊。 皱着眉,罗锡琅从侧门进人办公室,他不晓得站在那儿多久了。 “下次安慰他的时候别抱得这么紧。” “呃?”晓喃口头,看见他满脸不赞同的表情。“我不觉得我这样处理得不好。” 习惯了赵允淮的关心和感情,她已经逐渐能找到一个方式去和他相处,而且也不像刚开始那样的慌乱了。 “说话的部分是没有什么不好,不过那个抱是可以省下来的好不好?”小苦的苦瓜脸像做成了一道菜——醋拌苦瓜。 “我不觉得抱抱他有什么不好的。”晓喃扁着张嘴,有点生气他的不解。 他这样活像她什么人都可以喜欢、都可以爱似的。 “你这样抱他,也许又让他觉得你是不是在响应他的感情,让他存有一丝不该有的妄想然后他又更喜欢你了,你觉得这种方式真的好吗?”罗锡琅也气,气她的粗心。 “可是我觉得抱抱只是一种把温暖传递给他的方法而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意吧?”晓喃很无辜地解释自己的意思,她希望他能了解她的意思。 “我知道,但他知道吗?晓喃,今天如果换作是你,假使当年我给了你响应,你是不是会抱持着希望?然后又得活在猜测里?”他很理智地解释,身子又懒懒地坐到她身边。 “可是……”她皱眉。 “你要他永远走不出来吗?想想看,你对他越好,他会不会越觉得心动?原本可能只要一些时间他就可以走出来,你现在又对他很好,要他什么时候断了这段感情?”罗锡琅纯粹是以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因为这是她和赵允淮的事,他只能给她的意见,晓喃想怎么做完全是她的自由,呢……不过抱抱这种东西还是尽可能地说服她下次别抱的好。 “我想聪明如他,应该可以感觉得到我想给他的感觉吧。”晓喃对这个小那西瑟斯充满了无奈、感谢和些许的歉意。 虽说谁受上谁是不能控制也无法强求的,但是……当有一个人默默地对你好,关心你、疼宠你,而你却偏偏无法对他动心,那种无以为报的歉意自然而然的就会产生了啊…… “就怕每个人遇见爱情都会变成笨蛋和疯子啊!”罗锡琅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她自己不也一样呵?为一颗苦瓜所苦。 “那你有变笨变疯吗?”晓喃斜睨着他,这家伙从头到尾也只说了个“我把心忘在你那里了”之类的话,表现?没有。情话?别想了。浪漫?不可能的好不好!? “你说呢?”罗锡琅斜斜地倚着他的爱椅,下巴抬得高高的。 “没有吧……”晓喃灰心地趴在桌上。真讨厌……她还以为可以拐他讲的…… “喔?你说没有就没有啰?”小苦的左眉挑得高高的。 “喂!死小苦,你怎么可以这样讲啊?!”她果然如他所预料的一样气呼呼地直跳脚。 “为什么不行?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只是如了你的愿罢了!”罗锡琅的那抹苦瓜奸笑又闷闷的在他胸腔扩散开来。 “可是……”这是女人的矜持啊!他懂不懂啊?! “以后别理会那种无所谓的矜持了知道吗?”罗锡琅揉揉她的头发,从背后连着椅子抱住她,“我们的心已经靠在一起了,不必理会那种无所谓的矜持和任何违背你真正想法的事情,也不要怀疑这样的方式是不是代表着我不够爱你,心意只要确定一次就可以了,一再的刺激和试探只会让我们越来越气彼此,我们的心越来越远而已,你想这样吗?” 晓喃往后靠向他的肩,然后摇摇头。 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她不要因为那种莫名其妙的误会和他分手! “可是你知道吗?”晓喃轻轻地闭上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好没有安全感呵!” “没有安全感,为什么?”罗锡琅手指逗玩着她的黑发,“我可从没有和别的女人有过任何肢体上的碰触喔!” 他意有所指地暗示她和赵允淮的拥抱。 “不是啦!我是说我觉得我们这样子……不晓得,我觉得好没安全感。” “还是因为我都不说我喜欢你?”手指爬上了她的脸颊,蹭着。 “也不是……”晓喃抓下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 “那告诉我为什么会没有安全感?我们讨论一下该怎么办?”也许他不够浪漫,也许他喜爱逗着她玩,也许他从不把感情说出口,但感情是真的就是真的,他会认真而且尽力去经营。“否则你这个白痴又要乱猜乱想了!然后每次又都不一定会猜对,那才叫糟糕!” “喂!罗锡琅你再叫我白痴你试试看!”陈晓喃生气地把椅子转过去,面对他、瞪着他。 “好嘛好嘛,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她把头撇过去,摆明了就是不原谅他开的小玩笑,“哪一个人被骂了白痴还会高高兴兴地接受,然后还说:‘哇!你说的真对!我就是小白痴呢!’。” “别生气嘛……好不好?”罗锡琅放软姿态,苦着一张苦瓜脸。 “不好不好。” “你再生气我也要生气喽?” 这招叫做以毒攻毒,用来应付她应是绰绰有余。 “那你生气啊。” 老天爷,连以毒攻毒都没用了?!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咧? 再看看晓喃,还是转过头去,嘴角连一丝丝偷笑的痕迹都没有……这下子罗锡琅的麻烦大了。 “我才不会生你的气,你别生气了嘛……请你吃饭?” “不给请。” 等等!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小苦。” 她不理他。 “小苦,不要不理我啦好不好?!”罗锡琅摇摇她。 她还是不理他,不过唇边还是不自觉地绽出罗锡琅想看的笑花。 “别生气啰?小、苦。”他又把她的椅子转向,抱住她。 上次和她高中同学一起吃饭时,趁晓喃去厕所的空档,她高中同学曾告诉他说晓喃很喜欢别人叫她小苦,那时罗锡琅还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他懂了,那种和自己喜欢的人用同一个名字的甜,就像交握手指的两人才能感觉到彼此温暖一样,局外人是体会不出来的。 她还是没有回话,但唇边的笑花却越来越大,而且甜甜的。 过了一会儿,被抱住的她才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别人叫我小苦?” “你高中同学说的,她还为此向我抱怨了好久。”罗锡琅埋在她肩膀里,胸腔共鸣的闷笑又低低切切地传进她心窝。 “谁教你要让我为了你苦了八年?”他抱住她,她抱住他的手。“当年苦苓为了一个名字里有苓字的女孩所苦,所以取了这个笔名,那我为一颗苦瓜苦了八年,是不是应该叫苦苦瓜?” 身后传来的闷笑越来越大,“叫你做题目你就说自己没有思考能力,怎么遇上这种和正事无关的东西你就能有反应,而且还可以举一反三?” “我可是花了八年的青春来反这个三的,所以我还是没有思考能力。”晓喃赖皮地说,“所以你不可以一次要我做太多题目!” “我当然不会要你一次做太多题目!” “对啊,这才是一个男人对女朋友该有的疼惜。” 看来她是没把话给听懂…… “那是因为做题目要循序渐进地做,实力不是一次做很多题就可以累积的好不好?” 她用力地起身面对他,刚才浮现在脸上眼底的温情和暖意全都是南柯一梦…… “罗、锡、琅!” 男人哪……有时何妨说说谎言?呵呵呵…… 第九章 2000.03.08 小苦,我掉泪了。 是那种毫不犹豫的眼泪,在我还来不及克制的时候它就没有声音的掉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你仍然没有给我任何响应,也许是因为我看不到你、听不到你,甚至于连你的消息也没有……又或者是这样的喜欢太苦了? 别不给我回答,就算你只是告诉我说你不要我也好。小苦,别把我扔在一旁不管,我找不到你也没有勇气去找你……因为对你而言,我只是一个学生啊。 我不想要了……不想要了啊小苦。因为我不小心把眼泪给含了进去,好苦啊……好苦呵! 我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喜欢一个人的苦太苦,苦得我心慌、苦得我好难过,那种苦……比辣还要呛刺人,那种苦……折磨的不是味蕾、不是身体……而是心啊…… 我想,应该结束了。 这对你好,对我也好,小苦,我想放弃了。 因为喜欢你的勇气……真的用光了啊…… 从柜子里翻出一本厚厚的日记,她写下她今天的心情,里头记载了她七年来所有想告诉小苦的点点滴滴。 “小苦……今年是离开你的第七年,我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弃你。” 也许有一天,他有机会看到的吧!她想。 也也也 “陈晓喃。”罗锡琅的苦瓜脸此刻正恶狠狠地板着。 他站着,双手叉腰地瞪着坐在客厅地板做题目的晓喃。 “小苦哥哥别生气嘛……”晓喃嘻嘻哈哈地赔笑,原本因为做题目而坐着的身子连忙起来帮他左捏捏。右揉揉的。 “按摩也没有用。”他向她伸出手,“把我的烟还我!” 哎呀!私藏烟盒被发现了啊…… “我才不要还给你咧!哼哼哼!”她有些任性、有些霸道地把双手交置在身后。 “还给我。”罗锡琅冷着声音。他没有抢,只是态度冷然地盯着她。 如果她以为身为女朋友就能够对着他无理取闹地撒泼,那她还真的太天真了。 “别想,就是不还你,怎样?”晓喃玩笑似的对他做着鬼脸。 “陈晓喃,你不要以为我们两个是男女朋友了就可以对着我撒泼啰,把我的烟还我。”罗锡琅真的生气了,她不是不知道他有烟瘾,要真不喜欢,她大可以不要当他女友。 “你说什么?”晓喃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说的……撒泼?! 那只猪头竟然说她在对着他撒泼?! 他难道看不出来她玩笑似的任性后面隐藏的关心吗?他难道不知道她一直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吗?现在这个猪头猪脑袋的死男人竟然说她无理取闹在撒泼?! “我说你在撒泼!”他火大了,明明就是她先不对,把他的烟给藏起来了,为什么现在还一副是他欺负她的受伤表情睨着他? “我没有!”晓喃绷着脸不吭声,抿紧的嘴唇有些颤抖。 “那把烟还我。”罗锡琅逼自己不准低头,不能老是他在让她,否则她真的会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不要!”这个笨蛋、白痴、智障、弱智、低能!他为什么就不能想想她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啊!烟……抽太多真的不好嘛! “你明明就是在撒泼,还说没有!”罗锡琅哼了一句。 “好!我撒泼!你要是看得不顺眼大可以分手啊!”这句话没头没脑地从嘴巴里冲出来,晓喃自己听见了也委实地吓了一大跳。 因为……人在不理智的时候,说分手真的很顺口…… “我怎么从来就不知道你是个这么任性的人?!”罗锡琅不敢相信这女人竟然可以说分就分,她当感情是狗屁吗?一下子味道就不见了。 “我就是这么任性的人怎样?你现在知道了,就更想分了喔?好啊,分就分!”晓喃生气又难过,她气他更气自己。 气他为什么不懂她的关心,为什么不能站在她的角度为她想想。 气自己干嘛要这么硬气,好好跟他讲不就没事了吗?竟然还跟他闹分手?哎呀……男生最讨厌女生随随便便闹分手了,她于嘛要这么没头没脑地讲这种话啦! “我!”他撇过头去,不想说话。 “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看我喜欢你这么久了很可怜才这样勉强自己的对不对?反正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呆呆地喜欢你喜欢得要死,反正、反正……反正我又不是没人要,我才不会硬拖着你不肯放手咧!” 该死该死该死!这种烂话她也说得出口?!晓喃又生气又自厌地暗骂自己,不过嘴巴就像悖离大脑控制一样的把违心之论统统给倒出来。长久以来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表明心迹的不安在此刻作祟得更厉害,才让她说出这种伤人伤己的话。 罗锡琅眯起双眼,她讲的这是什么话?他要是真的不喜欢她的话干嘛要跟她在一起?他要是真的不喜欢她,又怎么会、怎么会一等就等了她八年?! “好,我们分手。”她既然不想在一起,那他也不强求。 在他讲出分手的第一秒不到,她的眼泪啪地掉下来了。 罗锡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忍住想揉揉她头发、擦干她眼泪的冲动。 陈晓喃也没有说话,她只是任由难过的眼泪直直地掉下眼眶,掉进心底……然后……消失。 她好难过,一想到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再也不能对他撒娇;再也不能被他亲吻;再也不能和他一起去赶午夜场的电影;再也不能找尽借口穿他的外套;再也不能看着他的苦瓜脸微笑;再也不能让他从背后紧紧抱住;再也不能买他不喜欢的颜色的杯子,然后逼着他用……再也不能、再也不能…… 好苦呵!她觉得自己回到那时一个人苦着他的时候,因为她根本就放不下也放不了手啊!如果她能放,早在八年前就该放了,何必等到现在有了回忆、有了他的温暖以后才又硬生生的把它放开? “好苦……”晓喃不停地哭泣,哭得红透的唇瓣颤抖地说出话来。 “是很苦没错。”看她哭,他能高兴到哪去? “我不拖累着你……绝对不会,不过……”她抽泣了两声,然后忍着新的泪水可怜兮兮地对他说:“不过再让我抱你最后一次好不好?” 他立在那里不动,她还是不能明白吗?从头到尾老是说要分手的只有她啊! “最后一次,真的……拜托……我抱完这一次,一定、一定会回到以前的身份,我不会带麻烦给你的……小苦,不对……老、老师……我会守着自己该有的态度,我不会逾越的!我只要最后一次就好了……”到最后,晓喃简直是泣不成声了,整个身体就像风中的叶子,不稳且颤然。 他一把抱住她,用晓喃一向最喜欢的姿势从背后紧紧抱住她。 她喜欢被他从背后抱住,因为这样她可以仰靠着他的肩膀,可以抱住他的手,可以和她最喜欢的修长手指交握。 “我好难过……”她闭上眼睛靠着他,拼命的在自己的脑海里留下最后一次拥抱的感觉。 “闹分手的人不是我好不好?”小苦埋在她脖子旁闷闷地说。 “我以为这样对你最好。”晓喃任由自己的手指蹭着他的。 “怎么样对我最好只有我自己最了解,你只要不要再随便胡思乱想就好了,我老了,可经不起你一天到晚随随便便说分手就分手的打击。”罗锡琅一想到刚才两个人就像孩子似的闹脾气他就想笑。 冷静下来以后,就会发现闹着脾气的自己有多可笑了。 “那、那我们……还要、还要……” “当然不分。”罗锡琅惩戒性质地咬了她的脖子一口,他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知道了,就要把握住。 他不是个很会把自己感情说出来的人,他很内敛,不过他绝对不会笨笨地以为自己只需要默默付出就好,就算对方只是闹性子想离开他,他也任由她去,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分开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他倒宁愿在适当的时候表达自己的意思,要内敛得在人还在身边的时候才行,等到另一半负气而去了自己再来难过得要死,一切都变成枉然……然后又得痛苦万分地刻意去忘了,殊不知越是刻意想忘掉的东西,就越是忘不掉,然后又失去了另一次得到幸福的机会。 “小苦…” “嗯?” “突然感觉我们刚刚都于了一件很白痴的事耶!”想起刚刚扬起的轩然大波,晓喃竟然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从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他们竟然可以吵到要分手? “的确很白痴。”罗锡琅的标准苦笑又闷闷的从他身上震进晓喃身上。 “你是在笑我吗?”陈晓喃恶着张胆转头狠瞪他。 “我是在笑我们两个好不好?”她真的很喜欢冤枉他耶! “笑我们两个?” “对啊,明明就是小事,就因为我们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才会闹成这样,看你眼泪还白掉了咧!”罗锡琅揉搓着她的手,拜她之赐,他现在也开始喜欢交握着一个人的手的感觉了。 “结果我们两个都是猪头。”晓喃笑了。 “哼哼……”他又开始闷着声笑了。 “喂,小苦,你觉得我们下次有没有可能再像现在这样吵啊?”晓喃拉着罗锡琅坐进沙发,经过刚才的一吵他们都累了。 “很有可能。”他的脸上满是无奈。 “我也是这样想耶!人家说情侣之间要是没有经过三次大吵和数不清次数的小吵,绝对不可能会永远在一起的!因为平时维持的和平都只是假象,根本没有做沟通怎么会知道观念不同,又怎么会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咧?” “我倒觉得是因为每次吵架都要重新发现、重新包容一次彼此不同的性格,然后才会被磨炼得越来越习惯对方的脾气,只可惜很多人都过不了这关就分了。”罗锡琅想着自己前几次的经验,还真是颇有感慨啊。 “小苦哟!那我们要常吵架!干脆三天来一次好了!”她兴致高昂地建议,“你觉得怎样?” “你很笨耶!哪有人一天到晚找架吵的?要不要再来订时间?”他嗤笑一声,挑起左眉表示嘲讽。 “哼!” “耶?我的烟咧?”罗锡琅这才突然想起引起这场情人战争的罪魁祸首——大卫杜夫的香烟。 “对喔……我刚刚握着握着都忘了耶……” 两个人的视线一起被地上那块被握得烂烂的烟盒牵引,然后收回视线对上彼此的眼睛笑了出来。 “其实我只是很担心你烟抽太多对身体不好,所以才想把你的烟藏起来。”晓喃闷闷地嘟嚷。 “我知道,但我有烟瘾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说戒就戒?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会少抽一点,然后绝对不让你吸二手烟,好不好?” “那你要慢慢戒掉啦!”她好委屈好委屈地用小鹿班比似的眼睛锁着他,“人家对烟味过敏,你身上都会有烟味……” “我尽量啦好不好?”罗锡琅突然很怕自己又变成了另一个吴三桂,为了美人什么都不管了。 “好!你答应我的!”晓喃的伪装在他答应了以后完完全全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可怜兮兮的小鹿班比像是脱掉了天使外衣的恶魔似的抽离陈晓喃的脸。“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很是得意地狂笑,夸张得要命的动作让罗锡琅又忍不住地看着她浮出笑花了。 他那可爱又值得珍惜,有点耍赖有点笨的“苦瓜爱用者”呵! 幽幽幽 难得的假日,结果晓喃的约会还是在她男友家……做、数、学!而且她觉得他这几天很诡异。 真的!晓喃敢发誓罗锡琅那只苦瓜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在进行着! 瞧那老头子现在像个白痴一样地支着下巴,然后装作一副眷恋又幸福的死样子盯着她瞧,然后又神秘兮兮的一个人躲在旁边窃笑,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但她不能问啊!为什么?因为问了也没有用。不信?好吧,做个实验看看啰! “喂!小苦。” 好凶的口气呵!她对他家的小黑都比对他还温柔。 “嗯?”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她哪次这么凶叫他时,他不是恶狠狠地回个“干嘛”?!怎么可能像现在一样用这么低沉温柔有磁性的声音回她? “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在进行,而我不知道?”晓喃眯起了双眼,就在他脸前死盯着他的反应看。 “你想太多了啦!才没有什么阴谋好不好?!”罗锡琅避开了她试探的眼睛,然后窝进家里沙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着遥控器玩转台游戏。 晓喃也从地板上窝进沙发里。“真的没有?” “没有啦!” “没骗我?”晓喃爬上他的身体,十指掐着罗锡琅的那脸苦瓜。“不可以说谎啊!” “不要混了,陈晓喃!”他突然冒出这句和她的问题完全不相干的话,“你别忘了你自己曾经惨死在三角函数的手下,还不快做题目?” “啊啊啊——”晓喃抱头狂吼,他能不能好心点,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哼哼……” “死小苦,你不要以为罗妈妈跟罗伯伯去大陆玩人不在就可以欺负我!”她也要拿出“镇山之宝”来灭灭白玉苦瓜的威风。 嘿嘿嘿……谁教她长得可爱又善良,让他老爸老妈乖乖臣服于她那邻家妹妹的可爱魅力之下咧?啊啊,这种被人疼爱的感觉不是那只爹不疼娘不爱的臭脸苦瓜可以体会的啊—— “三角函数。” “哇——拜托你不要讲了啦——”她抱头狂吼,刚刚所有的志得意满此时完全不见踪迹啊。 姜还是老的辣、苦瓜还是老的苦!他只需短短四字便能击败陈晓喃的所有得意。 陈晓喃既乖又认命地窝回桌子边做她的数学,她发誓下学期要是再有人敢叫她教数学,她会先砍了那只苦瓜再说! 为什么?因为除了他,陈晓喃有那个种砍别人吗? 静默了许久,原本应该在看电视的罗锡琅突然开口了,“喂,你喜欢几月?” “什么几月?”老天、上帝、圣母玛丽亚,这边到底是邻边还是对边啦! “我问你比较喜欢哪个月份?”他像是为这种奇怪问题烦恼了很久的样子。 “十月啊。”她连考虑都不考虑就讲了。 “为什么是十月?”嗯……现在才一月中旬…… “因为十月是光辉灿烂的日子啊!”因为十月是你生日啦!大白痴!她气呼呼地想。 “可以是可以……”罗锡琅低头思考,似乎是在想什么很重要的事似的。 “问这个干嘛?”她不甚在意地问,现在什么东西都不能完全移转她对三角函数的注意力了!因为她才刚刚好不容易地搞懂了邻边、对边和斜边之间的爱恨情仇、欲念纠葛而已,可不想因为一时的转移而全部毁于一旦啊! “没事,只是在想十月结婚不知道会不会太赶。”他可不想要再等一年咧。 “喔。”晓喃点点头,又继续她的“纠葛”。 斜边除以邻边等于…… 等等! 那老头说什么?! 怎么她好象有听到结婚之类的名词?结婚是动词吧……不对啊,那应该是…… “啊啊啊啊——”她尖叫出声。“罗锡琅!你刚刚说什么再给我说一次!” “我说,十月结婚不知道会不会太赶啊。”罗锡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nba职篮转播,很是轻松又平板地回答,活像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大事似的。 “结婚?!我们什么时候讨论过这个问题了?” “现在不是在讨论了?” “问题是……” “问题是什么?”罗锡琅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问题是……”她的声音里带了点委屈、娇软。 “嗯?”这次他连一眼都没有施舍给她,因为广告结束了。 “问题是……”她让声音夹带了点哭音,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力。 “到底有什么问题?”罗锡琅还是盯着他的nba。 “没……”她整个声音软了下来,身体也跟着软了。 问题是……他都没有跟她求婚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罗锡琅你这颗烂苦瓜—— 嗯,听得出来晓喃是很努力地在心里尖叫没错。 呵! 第十章 2001.01.28 什么是幸福?和你同看一个风景、同坐一张椅子、同在一个城市下呼吸。 什么是幸福?只是静静地交握着你的手,没有说话,但手指传来的温度和触感告诉我什么叫温暖。 什么是幸福?当你从背后抱住我时,可以闭起眼睛靠在你的肩上。 什么是幸福?虽然没有情话没有情书也不像小说电影的爱那般炽烈,但涓滴入心的情感绝不比较少。 什么是幸福?你揉揉我的头发,像是在哄个孩子似的叫我要乖乖的…… 什么是幸福?我爱蹭爱玩你的手,你就放任我玩个过瘾。 什么是幸福?当我恶声恶气地说:“喂!死小苦!”时,你凶巴巴地回我:“干嘛!?” 什么是幸福?在你陪着我的每一秒或你没陪我的每一秒想你都是。 什么是幸福?和你只为了一包烟而大吵大闹,哭得脸肿的和猪头没两样。 什么是幸福?我知道我在你心里,你也知道你在我心里,没有说爱却心知肚明。 什么是幸福?当我们是对方心中的太阳时…… 我想,我们找到幸福了…… 结婚绝对是件全世界最累人的事! 尤其是当你另一半的那个家伙意见多外加配合度很差时! “不要。”罗锡琅冷冷地哼了一声后就继续把头埋进报纸里。 “为什么不要!?”晓喃快崩溃了,老天啊,当初说要结婚的可是他耶!现在可好了,那颗烂苦瓜把所有责任一丢就什么都不管了,不管还好,问题是他老兄一点配合度都没有! “小声点啦!”罗锡琅睨了她一眼。 这个小女生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午休时间,而且办公室里不是没有别人喔,叫这么大声不怕吓到在睡午觉的人吗? “好嘛……”她扁扁嘴,“你为什么不拍婚纱照啦!” 公证结婚,她赞成,因为她也是个怕麻烦的人。 不订婚直接结婚,她也赞成。 跟他家人一起住,她举双手双脚赞成,因为这样她就不怕没有靠山了。 可问题是…… 罗锡琅这颗烂苦瓜却死都不肯让她拍结婚照! “有什么好拍的啦?!我最讨厌照像了,站在那里跟只猴子没两样!”罗锡琅嫌恶地撇撇唇角。 “可是……结婚本来就要拍婚纱照的咩!不然哪像结婚!”她都没有跟他一起照过像,本来还以为可以趁这次美美地给他狂照…… “你想照啊?”他从报纸里抬头,挑挑左眉。 “想、很想、非常想!!”陈晓喃的头点得可起劲儿的了! “那不拍你好象会很难过?”他又挑了挑左眉。 “对对对!”如果能藉此让他答应,他高兴怎么说她都没有关系。 “而且看起来好象不会轻易放过我?” “没错,你真了解我!”晓喃哈哈一笑,用力地拍拍罗锡琅的肩膀。 “那就拍啰!”罗锡琅点点头后又埋进社会版里去了。 “呃?”感觉还没有革命就打赢了,晓喃觉得好空虚的感觉。 “对啊,还怀疑什么?” “我以为要跟你‘鲁’很久你才会答应我。”不是她爱猜忌,但是他的确不是这么好讲话的人啊。 “怎么会咧?反正是你自己去照啊,只要别拖我下水,你高兴怎么照就怎么照,我出钱!” 瞧这个不负责任的人讲得自己好象多么大方似的,结果还不是一样…… “哎哟!人家就是想跟你一起照嘛……”胸部抱住他的手摇摇摇,存心不让他看报纸。 “别想。”罗锡琅早被她“鲁”惯了,一手拿报还是很稳当呢! “好啦……拜托?” “想都别想,我不想当猴子。”他高傲地哼了一声。 “可是,问题是……” “问题是什么?” “问题是……你本来就属猴啊……”她小小声地讲出心里话。 啊啊!她犯大戒了!早该知道这颗苦瓜跟个女人没两样,最讨厌她提到他的年纪了……瞧他倏地抬起来的苦瓜脸是那么的可怕、黑暗、恐怖外加凶神恶煞!她死定了、这次真的死定了啦…… “我不是很确定……”罗锡琅的左眉“严重”挑起,样子看起来好象会一拳揍扁她似的。“你说我……什么?” “没有!” 现在这种情况,智障也知道要明哲保身! “怎么我好象听到了有关年龄的字眼?” “哪、哪有!”晓喃很努力地掩饰住自己的心虚。 “是这样的吗?” “对对对!是这样的没错。”晓喃愉快地点头。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要是让她过了这关,从此以后打死她都不提会让他联想到年纪的任何字眼…… 罗锡琅慢条斯理地把报纸收叠好,然后又用老招把她的椅子和人固定在自己身前。 “我明明就听到了。”他眯着眼向她的脸逼近。 “是你听错了啦……”她的头后退到双下巴都露出来了,在平时这绝对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是在这种生死交关的时刻,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的。 “真的吗?” “真、真的啦……” 主啊,遣天使来救我吧……我就快要不能呼吸了啦!晓喃在心里哀嚎着。 “这次放过你。” “呼……” 就在她放松的那一秒,罗锡琅迅速欺近她的唇,然后就像干柴烈火般浇也烧不熄! ^#^ 晓喃昏沉沉地被他“处罚”,昏沉沉地被放开,然后昏沉沉地在罗锡琅的催促下拎起她的课本,昏沉沉地滚到教室去上课。 “起立,敬礼。”班长的声音十分的洪亮有精神。 “老师好——”可惜的是其他同学的声音听起来就是很没精神的七零八落。 晓喃还在呆滞,像个木雕似的摆摆手请他们坐下。 双方“对峙”了几分钟后,她终于回复了理智,知道自己不讲些什么不行了。“呃……我们上到哪了?” “老师——”号称三年级的玛丹娜的女学生突然指着晓喃大叫。 “有!”她吓了好大一跳,情场经验丰富的玛丹娜从来没在她的课醒来过啊……因为她是女老师咩! “你的脖子被男人种草莓了幄?!” 她声音高亢得让晓喃觉得耳鸣。 随着玛丹娜的问话,全部的学生都像是回光返照似的精神奕奕,然后非常有“好学心”地冲到台前来看。 “啊……陈老师被种草莓了……” “好大喔!” “老师老师,凶手是谁?” “我今天也要叫我男朋友帮我种草莓!” “哇……老师,你好猛喔,被种草莓还敢不遮,难道带草莓在路上走变成流行了?” 晓喃又变成木雕了,不,这次严重了点,她变成石膏像了。 就好象植物有向阳性,会自动往有阳光的地方靠,人也有向热闹的源头靠近的特性,所以这边发生了热闹好戏,没经过几分钟,教室外就挤满了想看好戏的人。 “罗……”主角的嘴唇轻轻地开启着。 “罗什么罗什么?” 大家好象在等“三太子”开六合彩明牌似的期待。 “罗……” 算算时间,她的脑袋应该就快开始转动了吧。 “老师你快讲啦!” “罗——锡琅——你这颗烂苦瓜——” 好惨、好恨、好无奈的一记哀嚎啊! “原来是罗老师啊?哇——大八卦,要赶快跟十班的讲!” “老师,你们是男女朋友喔?” 是爱人之间的心电感应吗?远在办公室的罗锡琅竟然在她发出哀嚎的同一秒自唇边绽出了抹奸诈邪恶的可怕微笑呵! 幽幽幽 “嗯……不想上课了,你们要不要听笑话?”罗锡琅把手上的粉笔往讲桌上轻轻一扔,挑着眉问下面的学生,“喂,不上课了,问一下睡着的要不要起来听笑话?” “老师,我们不要听笑话啦!”学生a举手。 “不然咧?要上课我也是不反对啦。” “老师喔,我们想听你跟师母的爱情故事啦!”学生b一起哄,全班就跟着鼓噪了。 八卦流言传的果真够快!昨天才发生的事一下子就从国中部传到高中部来了。 “根本就没什么爱情故事好讲的好不好?”罗锡琅的苦瓜脸硬生生扯出一抹苦笑,早知道就不要乱种草莓了,害他走到哪就被问到哪。 “老师讲啦……不要小气啦!” “对啊对啊,老师,你们什么时候要结婚?” 这群小鬼的好奇心要是用在念书上,那这间学校会出很多考上台大的学生。 “十月吧,我老婆喜欢十月。”罗锡琅对问题倒是不避讳,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别人讲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而已。 “喔——老师,你这样不行喔,还没结婚就叫老婆了。” 这么一吵,整间教室又开始闹哄哄的了。 “咳!安静一点好不好?” 学生哪是这么容易控制的?尤其是正在讲八卦的学生,更是毫不克制的在八卦主角面前大啖最新八卦情报。 “喂,你们再吵我就不跟你们讲连你们师母都不知道的八卦啰?” 啊哈!这招果然有用!要一群人乖乖服从,首先要做的就是抓住他们共同的、无法抗拒的弱点啊! “嗯……就跟你们讲吧,不过可别告诉你们师母喔……” 幽幽幽 “叩叩叩!” “请进。 “赵同学?好久不见!”晓喃笑呵呵地抬头看他,自从上次一谈以后,他就像消失了似的没再出现在她眼前。 赵允淮点点头,“你们要结婚了?恭喜。” “谢谢。”她甜甜一笑,“你来找罗老师的吗?” “不,我是来找你的。” “呢?”他没有让她教到啊,怎么会有事找她? “罗老师呢?”赵允淮抬抬下巴指着她旁边那张空着的椅子。 “喔,他今天早上没有课,要到下午才来。”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不过这个孩子这样做一定有他的考量,她无需多问。 “那好。” 赵允淮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盒录音带。“这边有录音机吧?等下我走了以后你再放来听,算是我送你的结婚礼物。” 这是他透过关系弄来的,虽然自己打从心里不想让她听到录音带里的内容。 “喔,好。”她有些疑问,但还是笑笑地收下。“里面是什么内容啊?” “你自己听了就明白了,我得走了。” “好。”她起身,打算送他到门口。 赵允淮又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我明天就要离开台湾了。” “啊?!不是说要待完这学期吗?怎么这么快?” “美国那边有些事要处理。” 赵允淮没有说实话,事实上是他自己无法忍受看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公开的和别的男人高高兴兴地准备婚礼,纵使那个男人是她爱的而他同时也爱着她。 “是这样啊……那你自己小心点。” “我走了以后会写信给你的。”赵允淮傻气地笑了。 “好,我等你的信。” 他没走,也没说话,而她也是。 “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沉默了很久以后,那西瑟斯终于开口了。 “啊?” “能不能对着我笑最后一次?”他很认真很认真地盯着她的脸瞧,不愿意错失任何一个表情。 “傻瓜!”她笑了……笑得暖暖的让他也跟着笑了,“你从美国回来时,我一定请你吃饭。” “好。” 晓喃紧紧地握了他的手,然后放开。 目送赵允淮走了后,她回到自己座位上,看到那卷他送她的“结婚礼物”。 “反正没事,也没有别人在,就放来听听好了。”晓喃搬出办公室里附属的录音机,放进录音带后郑重其事按下播放键。 “沙沙……” 杂音过后是把录音键切掉的声音…… “喂,你们再吵我就不跟你们讲连你们师母都不知道的八卦啰?” 呃?是小苦的声音? “嗯……就跟你们讲吧,不过可别告诉你们师母喔……” 他要讲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啊?好期待哟! “好好好…” “其实你们师母以前是我学生,那个时候她就暗恋我了,后来她跑去修教育学程取得教师资格,才又回来这间学校教书的。” “哇——好浪漫喔!” 浪漫?她可不觉得……她只觉得暗恋他很苦而已。 “老师,那你们这样不就算是师生恋了?” 这位女同学,这哪算师生恋啊?他们是在她变成老师以后才相恋的好不好? “老师你们差几岁啊?” 十三岁,不过那个计较年龄的死老头是不会说的。 “老师,师母好痴情喔!” 对对对……这个同学讲得真好。 “好了啦!你们要不要让我继续讲下去啦?” 对啊,小苦你快讲嘛! “她唯一不知道的是,其实八年前我也喜欢她,我等了她八年……就是要等时机合适。” 又是一阵轰闹,不过录音带里有内容的部分就只到这里了。 眼泪又掉了,自从和小苦认识以来,她的眼泪似乎很容易就溃堤。 八年……原来他等了她八年? 这是怎么样的感情会让一个男人等一个女孩子八年?甚至于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回他身边,如果当初她没有这么执着,如果当初她只是迷恋……要等一个人有太多的变量会发生了,他……他怎么能等? 她一直以为这段感情里苦的只有自己、疯的只有自己,而他完完全全不苦、不疯,也不寂寞……她一直以为如果没有她,他一定也可以活得很好很快乐。 老天,她好坏!她怎么可以对这段感情没有安全感?她怎么可以老是怀疑他没像自己喜欢他一样地喜欢她?事实上她曾经苦得难受,但苦的不止是她呵!晓喃一个人哭得淋沥哗啦的,为他也为自己的傻气和执着而哭。 带着停不了的眼泪,晓喃拨了电话回他家。 “喂!”另一端是罗锡琅不耐的声音,他被吵醒了。 “喂……是我……”她抽抽噎噎的哭音小小声地传了过去。 “怎么了?干嘛哭啊?”罗锡琅听她哭的声音,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 “我……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爱你?”她委屈的哭音没停,也没回答他的问话。 “没有,不过你现在说了。”他笑了出来,又是那种胸腔共振的闷笑。 “那你也要回我!”她的嗓音里大有“你如果不说我就会哭得很大声给你听”的威胁。 “不、不用了吧……” “我不管,就这一次就好了嘛……”娇娇软软的哭音,还不时带了抽泣的声音,她就不信面对这招他不动摇! “好嘛好嘛,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好不好?”罗锡琅的脸上挂满了幸福满足又无奈的苦笑。 幽幽幽 那次是我第一次也是目前为止的最后一次听到他对我说爱我。 后来我们的生活像是像从前那样平凡,但是却很幸福。 结完婚后的第二天,小苦在我的逼供下说出了其实那时候他用了一些“关系”当我的指导老师,还把我们的位置排在一起,我的数据他也早在我去报到以前就看过了……换言之,这一切的开端都是他先预谋好的! 你问我听完以后的感觉?岂是只有一个爽字了得?! 呵呵呵…… 还有,其实小苦也“暗恋”我八年耶!问他为什么当初不讲,让我们热烘烘地来一场师生恋?那家伙笑着骂我白痴,其实他所谓的时间还没到,完全是在等时机成熟。一方面是环境和身份不对,二方面是因为他怕我那时对情感的认知还不成熟,所以他等,等我回他身边,也等时机成熟。 你知道吗?我感动得眼泪爆流!爱死他了! 喔,对了,我还在想我肚子里有小朋友的事要什么时候告诉他呢!呵呵呵…… 你说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