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奇缘》 楔子 夏风温柔地吹拂大地,轻轻带动花絮在空中飞舞。 一个纤瘦清丽的小女孩坐在青翠的草地上,背抵着老榕树的粗干,视线放在遥远的天边,苍白的小脸上带着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忧郁,纤细的双臂圈住曲起的两腿。 喟叹一声,小女孩把头埋在膝盖上。 不一会儿,她因为听到空气中的异声而警戒起来。 “汪!汪!汪!” “小威!别跑!” “汪!” “哈哈哈!别这样,好痒!”俊朗清秀的少年被狗舔得格格笑。 “汪!汪!” “等等我!” 连串人声、狗吠声从不远处传来,朝着小女孩的方向而来,随着接近的步伐,他们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小女孩倏地刷白了脸色,抬起头,身体紧紧沿着树干往后挪。 “汪汪!汪!汪!”那只精神饱满的狼犬欺近她,兴奋地绕着她团团转,频示好。 小女孩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惊惧地抖瑟着身子,小嘴略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威!过来!你别吓到人家了!”少年轻斥爱犬,语调带着一时收不住的好心情。 小浪犬立刻奔回主人身边,却由于力道过猛,扑倒了主人。 不过是一只狗而已,竟能让他如此开怀!小女孩被笑声吸引,她的小脑袋浮出这道疑惑。 少年坐起身,俊美的脸上还挂着阳光般的笑容。“对不起!小威是想跟你做个朋友才这么开心的,你千万别介意!”他好心安慰瑟缩在树干后面、惊魂未定的小女孩。 少年有一张请朗俊逸的脸孔,虽未臻成熟,但不难看出这瘦长的身材将来必定能长得高挑俊伟。 一旦危机解除,小女孩苍白无血色的脸孔立刻挂上骄傲及愤怒。 “你是谁?既然把狗带出来就应该好好跟着,怎么可以让他出来吓人!”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生气反而润红了她的气色。 盯着她白净秀丽的鹅蛋脸,少年有一晌楞住了。 她有一对很美丽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瞳眸闪着两簇小小的火苗;小巧的鼻子直而挺;两片柔软的嘴唇因为生气而紧抿着,但是…… 原本应属完美的脸蛋,如果一定要挑毛病,大概只能说她的大眼睛略嫌空洞。 她从未正眼看过他,焦距一直停在固定的距离内,莫非…… 少年大胆假设,欺近她解释着,“小威前阵子生了一场大病.好不容易痊愈,我带它出来透透气,它才会这么兴奋的!”他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轻轻晃动着,她的没有反应给了他确定的答案。 可惜呀! “它生病了?”盛满怒气的小脸在听到他的解释之后,僵硬的线条顿时缓和下来。 “是呀!从它一出生,脑子里就长了东西,开刀后已经没事了。”少年坐到她身劳,视线从未移开过她欺霜赛雪的清丽容颜。 “真是可怜!”柔嫩的小手紧抓住胸口的衣襟,小女孩因同病相怜而引起了深厚的同情心。 少年笑开了嘴,一双大手抚摸着坐在一旁喘气调息的小狼犬。“它现在很健康了,你要不要摸摸看?”他贴心的没说破她双眼失明的事实。 小狼犬仿佛听得懂人话般,自动自发地来到小女孩面前,似乎也挺喜欢主人的新朋友。 “来,别怕,它很听我的话的。”俊逸少年拉着小女孩的手轻触小浪犬的毛。 也许是狼犬略大的喘息声吓到小女孩,她的小手怯怯地在轻碰一下后立即缩回去。 “它叫小威!”少年介绍自己的爱犬。 “汪!” 小之孩被他洪亮的声音吓一大跳,紧接着小威开心的摇尾巴,不断舔舐她的雪白小脸。 小女孩先是惊怕,但是小威像个亲善大使,一下子便使她接纳了它。“呵呵……呵呵呵呵……”小女孩不自觉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久违了的“友谊”感觉,在少年与爱犬的陪伴下,温热了小女孩长久以来冰封的心。 不绝于耳的笑闹声像跳跃的音符,轻扬在绿油油的草地上。 第一章 餐桌上,陈雅馨小心翼翼地公布一个消息。 “亚君,王叔叔跟妈妈求婚了。”说完,陈雅馨紧张地等待女儿的反应。 裘亚君停止吃稀饭的动作,面无表情,捧着碗的手微微发抖。 “我答应这几天要给他答案。”陈雅馨好不容易把话说出来。 “他比你小六岁,不是吗?”裘亚君瞪着母亲,提醒她。在她心中年龄并不是问题,这么说只是拿它来当作反对的理由。 “真心相待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陈雅馨恳切地说。她和王靖全在一起已经五年了,一直苦于得不到女儿的谅解而迟迟未走入婚姻。 “那你都已经决定了,干嘛还问我!”裘亚君怒气逐渐攀升。昨天晚上她关心妈妈的健康而来看她、陪她,并在这儿住了一晚,原来妈妈要她来,根本是有目地的。她在心里冷哼一声。 “你还在恨我对不对?亚君。”陈雅馨难过地看着女儿。 裘亚君不想面对母亲哀怨的脸,用力放下碗筷,她起身拿起包包使往外走。 “亚君!亚君!”陈雅馨忙追出去,不断叫唤女儿的名字。 裘亚君在盛怒之下,迅速驾车离开,留下陈雅馨孤单惆怅的身影。 “为什么不顾虑我的感受?为什么?”裘亚君猛踩油门。 自从爸爸去世之后,妈妈就不断交男朋友,她一直忍耐着,而现在她竟还告诉她要再婚的消息。 早该知道母女之间长期以来的冷漠关系不会好转,昨晚干嘛按捺不住来看她,盼望奇迹吗?难怪昨天晚上妈妈对她那么好,原来就是这个目的! 也想不到美好的气氛只维持到早餐以前。 前面有个转弯,但裘亚君并没有减速。 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钟,她的车已与一辆黑色宾士擦撞,幸而对方闪避得宜,才不至于酿成严重车祸。 黑得发亮的宾士车里走出一位体格高壮的男人。 对方一看到她,口气随即和缓下来,“小姐,你怎么这样开车呢?” 裘亚君火大的走下车,站在他面前,手叉腰,“先生,请你搞清楚,是你车速太快!什么叫我怎么这样开车?!”心情坏.她的口气也跟着变差。 “不讲理的女人。”低沉的嗓音没有温度,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慢走!想走?你把我的车撞坏了,还想当没事走人?”不知怎地,她就是想找人吵架。 男人愣住了,脸色微愠,“你不晓得转弯的时候应该注意来车、减速慢行吗?” “不管!是你把我的车撞坏了,你怎么说?”裘亚君不饶人。 他看了看车灯毁损的绿色march,皱了下眉头。 将近一百九十公分的他站在裘亚君面前,像尊完美尊贵的雕像,遮去了大半太阳光。 裘亚君双手环于胸前,不畏惧眼前体格高大的男人,头抬得高高的,与他对峙。她突然发现,纵使背着光,仍可看出他有出色且立体的五官,很吸引人。 男人打量着她,将她的容貌看了个仔细,脸上闪过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惊讶。 他看了一下手表,“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擦撞,这样吧,现在大家要上班,我们互留电话,有时间再处理。”他拿出纸笔,飞快写下自己的联络方式。递给她后他反问,“你的呢?” 裘亚君犹豫一下,才把自己的联络电话留给他。 没多久,闪闪发亮的黑色宾士驶离,裘亚君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刚才的骄傲完全不见。 坐进车内,她沮丧地靠着椅背,随手把那张纸条扔到垃圾袋。 明知道是自己的错,刚才只是一时冲动,想找人发泄情绪而已,她不会找对方理赔,同时有点后悔留了电话给对方。 看了下时间,裘亚君打起精神,上班快迟到了。 *** 将车子停进古天大饭店员工专用地下停车场,熄火后,裘亚君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一笑,拍拍脸颊,要自己振作。 她从不让同事看出她不开心的样子,身为企画部经理,她代表和煦的阳光和无穷的活力。 最后一次“微笑练习”之后,她才快步走出车子,朝电梯而去。 “亚君,早!” “裘经理,你早啊!” “早,裘经理。” “嗨!阳光小姐,你早啊!” 一进办公室,裘亚君就受到男同事热烈的招呼。 公关部经理姚泰莉迎面而来,她一身亮丽的打扮,很难教人不注意到她,纵使裘亚君很不想看到她。 “裘经理,记得早上十点要开会啊!”姚泰莉一对带笑的桃花眼,怎么看就怎么虚伪,常令裘亚君感到不舒服。 “知道了!”裘亚君勉强装出再自然不过的阳光笑容。 “呵呵!那么,等会儿见罗!”姚泰莉笑道。 裘亚君一脸狐疑。奇怪,她今天好像特别开心,衣着比以前讲究,脸上的彩妆也较以往细致。 “嗯,等会儿见。”她耸耸肩,不以为意的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和同事打完招呼后,袭亚君立刻理首工作中,再一次检视等一下开会要用的资料。 “喂!亚君,你觉得如何?”企画部助理杨意萍没头没脑的问出问题。 “什么我觉得如何?”裘亚君一头雾水,她刚才太过专心,完全没注意到周遭嘈杂的讨论声。 “什么?你刚刚都没听到吗?”杨意萍没好气的瞪大眼。 “我们刚刚在讨论新上任的总经理!”邱郁芬兴味盎然地说。 裘亚君的视线又移回资料里,边问,“所以呢?” “听说他长得很俊美哩!比起明星丝毫不逊色。”杨意萍支起下巴,眼里充满爱慕之情。 “哦,这么帅啊?”裘亚君在纸上涂涂写写,附和她们的话题。 “对呀!光是他那张脸蛋,就不知迷惑多少女人飞蛾扑火了,报章杂志的记者老追着他跑。”另一同事陈静云嘟着小嘴。唉!毕竟对她们而言,偶像的距离还是挺遥远的。 “君,我们好谈慕你呀!等会儿的会议,总经理会出席呢!”邱郁芬好不嫉妒,巴不得能代替她去。 “要不是他,这场会议也不会如此劳师动众了!”裘亚君忍不住蹙眉抱怨。这阵子为了他,公司几个重要部门忙得天翻地覆。 “不管如何,他还是很受女孩子青睐的,如果有机会跟他说上几句话,我死而无憾了。”杨意萍双手捧着圆圆的脸蛋,对着天花板说话,十足像个花痴。 “你们没见过他,也没和他说过话,竟然就这么喜欢他?哈!”荒谬!裘亚君忍不住发笑。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可没君君你的好行情,只有偶尔作作白日梦的份儿啦!”杨意萍瞟了一眼办公室里的花,全是送给裘亚君的。 “况且,他才不只女人缘好而已呢!更重要的是他在商业上的表现,哦,实在帅呆了,之前他管的是自家的品轩食品企业,不过短短三年时间,就让原本的市场占有率遥遥领先其他老字号的企业,我们家吃的东西百分之七十都是品轩的呢!”提起这位段家少东,邱郁芬满是激赏,光是想像他的俊容,她的口水就快流出来了。 段氏的品轩食品近年来不断研发新口味、新食品,加上媒体的推波助澜,以及行销通路配合得宜,屡屡在市场上告捷,很快便在短时间内给予消费者明确的品牌形象,且广受大众喜爱。 裘亚君实在忍俊不住,轻笑道:“够了哦!我不跟你们扯了,得去开会了!” “喂!记得帮我要签名照!”除静云从抽屉拿出一本以总经理段凯力为封面的杂志。 “我也要!”标意萍拿出另一本杂志。 “我也有!”邱郁芬更夸张,拿出的是她搜集多年的剪贴簿。 “mygod!”裘亚君轻拍额头,真是败给她们了。 “拜托嘛!”一群“影迷”央求着。 裘亚君无奈的收下,“如果有机会的活,我尽力,但今天不行,好吗?” “没关系,你比较有机会,记得到时帮我们要就好!” “先谢谢你了,亚君!” 她们七嘴八舌,感激涕零。 裘亚君吁了口气,“我走了!” 收拾好会议要用的资料,她没仔细看杂志封面的风云人物,便将它们放进抽屉,然后离开办公室直迈向电梯,往十一楼的会议室而去。 这群花痴! 裘亚君摇头边笑。 *** 会议进行当中,裘亚君坐上难安,她无法全神贯注的听台上的人做简报,因为她感到一对如鹰般精锐的眼睛不时盯着她。 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巧、这么倒楣的事。 新任总经理竟然就是早上那个高大俊美的男人。 此等“巧合”的事令她哭笑不得.为了掩饰不自在,她索性借着翻阅文件整理有点慌乱的情绪。 该不会他记恨早上的事,所以一直死盯着她瞧吧!她被看得全身似要灼烧起来,于是鼓起勇气,顺着方向偷偷看向来人,以证实自己是否过于敏感。 没想到迎接她的是两潭深不见底的黑眸,对方正以莫测高深的眼神审视她。 他有一张十分健美的脸孔,浓而粗的眉毛;直挺的鼻梁下是温润有型的嘴唇。坚毅的线条刻画出属于狩猎者的阳刚味,却又因为他浑身散发出的贵族气息而隐于内敛,形成一种浑然天成的领袖气质,将迸射出的耀眼光芒内隐于他沉范的外在下,看似温和.却又让人不容轻忽。 裘亚君倏地一震,忙收敛心神,对于方才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感到不快。 等到她回神之后,突然发现所有人的目光竟在同一时间全扫向她。 怎么回事?她的脸上挂着尴尬与不解。 “裘经理,你在发什么呆?该你上台报告罗!”坐在裘亚君对面的姚泰莉“轻柔”地对着她笑,“柔声”提醒她。 “哦!”来不及猜测平时爱对她冷嘲热讽的死对头今日奇异的改变,裘亚君慌忙地站起身,匆匆拿起资料赶紧往台上一站,没想到一失神,膝盖撞到桌子,差点把桌上的麦克风撞下来。 她暗骂自己的失志。真要命! 稳住情势后,裘亚君清了清喉咙,准备开口说明。 这时候,她看到那个害她紧张好久的罪魁祸首正咧嘴浅笑,她的心头顿时窜起一道无明火,却无处发泄。 “我是企画部的裘亚君……”老天!麦克风没开。 那张可恶的睑笑意更深了。 她差点翻白眼,接着又是一番折腾。 “呃,我是企画部的裘亚君。”待恢复正常,裘亚君立刻稳住情绪,“后天就是情人节,我们针对这个节日而设计的活动,收到的反应很热络,餐厅与房间的预订情形早在上个月已经全部额满,包括这几天的活动也很受欢迎,我们预估后天会达最高峰。至于下个月份‘和玉珠宾’要在我们饭店举办的珠宝展,我们已经安排好各媒体的接待工作,相信能借着这次活动,提高本饭店的知名度,目前已经确定的有……” 自台上传来的清脆嗓音,让段凯力听得有些入神了。 这张似曾相识的脸蛋,勾起他遗忘已久的回忆。 是她吗? 她圆而清澈的美丽大眼,闪着自信飞扬的神采;眉宇间平坦明亮,不再蕴着忧愁;那张带着骄傲却又有着自卑的小脸蛋,曾经在他年少的心版上烙下深刻的影像。 依然白净秀丽的她,如今出落得婷婷玉立、婀娜纤巧,一双剪水明眸灵动得似能说话,娇俏的直鼻挺立,鼻翼饱满匀称,两片唇瓣泛着自然的粉红色,如云的秀发扎起马尾,显出青春活力,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亮丽的媚人风采。 不同以往的是,此刻她的美丽大眼睛不再是没有焦距,而是晶灿耀眼的! 呵,事过多年,看来她骄傲的个性还是没变,早上她表现出的泼辣令他印象深刻,她的胆子还真不小。 段凯力的笑容里,暗藏一种难以察觉的特别意义。 合该老天在他们之间牵着一条若隐若现的缘分线儿。 “以上是企画部的简单报告。”裘亚君面带笑容朝众人含首致意后轻快地走回座位。 她感觉身体一阵虚脱,在台上她能侃侃而谈,但那对湛烁灸人的眸子如影随形地紧跟着她,害她必须耗尽所有体力才能集中精神完成工作。 第一次,她被男人看得心神不宁,想到刚才上台时一连串的失态,她还有点生气。 看什么看?!莫名其妙、没礼貌的家伙! 她闷声暗驾着,脸上的表情随着情绪的起伏忽明忽略。 裘亚君的表情尽入段凯力的眼帘,他好笑的欣赏她脸上丰富的变化。 没想到相隔十四年,她骄傲依旧,但俨热已从多刺且忧郁自闭的小女孩蜕变成自信开朗的新女性。他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力量促使她改变的。 接下来的会议,由公关部经理姚泰莉上台“表演”,用这个形容词实在不过分,因为今天她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举止特别优雅,一双媚眼频送秋波,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裘亚君才意会到她的改变,全然是因为那众所瞩目的新任总经理——段凯力。 会议最后,由新任总经理做结语。 段凯力一站上台,天生的领袖气质立刻让所有人全神贯注.注意力全集中在他挺拔俊伟的身上。 他的举止优雅,用浑厚低沉的嗓音缓缓开始他的重点,“情人节当天有巴国大使史坦夫妇以及政府官员莅临,负责的相关主管要再次确认所有细节,不能有任何差错;至于和玉举办的年度珠宝大展,届时因为政商云集,也将是全国瞩目的焦点。这两项活动,大家务必特别小心公共安全,不要辜负我们好不容易争取到提供场地资格的机会。公关部、企画部安全部的主要负责人,有问题可以直接找我。”讲到这里,他瞥向裘亚君。 在他似有意又似无意的凝视之下,裘亚君没来由的心悸。 会议已告一段落,在主席宣布散会后,姚泰莉就妖娆、百般妩媚的借故向年轻英俊的上司“禀报”。裘亚君在心里偷笑,平时自视甚高的姚泰莉,这刻意讨好的模样她看来特别有趣。 察觉到段凯力若有似无的电眼,裘亚君故意忽视那对炯然眸光,迅速整理好资料后便先行离开。 不知怎地,一直到她走进电梯、门合上之后,她才觉得真正摆脱那如电般的精锐注视,大大松了一口气。 第二章 古天大饭店位处台北市东南区,占地广大,落成至今已经两年,知名度与业务不成正比,白白浪费精致宏伟的建筑景观设计,这是总经理易人的主要因素。 段凯力新官上任,企图在最短时间内重新改革,并拓展业务与提高饭店知名度。 当初设立的原意是要在台北建造一个民族风格强烈的饭店,是以委托任氏企业的飞鸿集团设计建造,冀望成为台北新地标之一。而任氏也因此合作关系,成为古天的重要股东之一,但不司营运决策。 在任氏两位少东任羽堂和任羽航领导之下,古天以中国清朝的宫殿为蓝图,运用现代结构设计,进而改造成符合饭店用途的建筑,融合了传统与现代的风格,气势磅矿宏伟。 裘亚君因为好友贝可欣嫁给了任家二少任羽航,所以被延揽为企画部经理,一起为古天的改造计划而努力。 古天大饮店占地广阔而四方,六柱五门结构的白色原石牌楼旁,置有两尊巨大石狮,从牌楼一进去就是宽阔的广场,可直望“天和殿”,右侧为一中式景观花园。 “天和殿”约两层楼高的台基上为十二层楼高的饭店,白色的台基与地下室一起规画为员工专用区及停车场。 在古天工作,不仅环境赏心悦目,工作内容亦是多彩多姿。 段凯力虽才刚上任,但是他事前的预习工作充分,不仅很快进入状况,还策划出短期、中期、长期的营运目标。可预见的是,为了追上已落后许多的脚步,古天的员工未来将是忙碌的。 裘亚君出了员工专用电梯,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亚君,你今天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吃饭。” “小君君,一整天跑哪儿去了?现在才看到你!” “嗨!亚君!” “亚君,你回来啦!” “小君,晚上有没有空?” “亚君…” 招呼声此起彼落,坐在企画部办公室内的其他女职员,笑看着裘亚君瘦高的窈窕身影,聪明地躲过重重狂蜂浪蝶。 从电梯口到办公室,裘亚君所花费的时间要比平常人多出三倍,可见她受欢迎的程度。 裘亚君关上门,吁了一口气,然后越过重重“花海”走到自己的座位。 “辛苦你了,亚君。”坐在电脑桌前的助理杨意萍抬起头来,眼底一抹挥不去的笑意。 “哪里、哪里!”裘亚君莫可奈何地回答,一屁股坐进舒适的办公椅座。 “情人节未到,花就快塞满我们的办公室了。亚君,这些花几乎都是你的呢!一早来就陆续增多,唉,真令人羡慕。”杨意萍用下巴努向一片花团锦簇的盛况,手指边忙碌地敲打着键盘。 每到这个时候,举凡与情人有关的商家无不大发利市,自然古天大饭店也特地为此推出一系列活动,今天晚上的广场还设有露天音乐会,为天下有情人谱出爱情的恋曲。 但是这种浪漫多情的氛围,对于仍在情场载浮载沉的男男女女,只能说是触景伤情愁更愁罗! “好好哦!你每年都能收到这么多花和礼物吗?”邱郁芬两手支着下巴,好不嫉妒。 “还好啦!”裘亚君笑着回答。 “我可不敢期待哦!”邱郁芬指指办公桌周围的空空如也。 “就是嘛!”其他人跟着附和。 “难说!距离情人节还有两天。”裘亚君眼底一抹浅笑。 “不可能的啦!我们要不是没男朋友,要不就是嫁了不懂情趣的老公,唉!”杨意萍哀声叹气的反驳。 “喂喂,先别管这个,你们今天开会开得怎么样?那个新总经理是不是真的长得很帅啊?”邱郁芬兴奋地问,于是其他人也跟着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个话题来。 “呵!帅得可以去当明星了。”裘亚君笑答。她一向不吝于称赞别人的好,也不吝于满足这些女同事的好奇心。 “哇!”一时之间,尖叫声与喟叹声充满整间办公室。 “你们小声一点啦!”裘亚君被她们的反应吓一跳。 “嘘……嘘……嘘……”杨意萍边笑边维持秩序。 “对,我早上看到公关部的姚经理时吓一大跳呢!我看八成与这个总经理有关,她的打扮十足像要去选美,哈!”陈静云打趣道。 “那狐狸精一定努力想在总经理面前好好表现,所以我们得更加谨慎,小心被她抓到把柄,否则日子就不好过了!”邱郁芬警觉心大起.提醒大家。 “说到这个,这阵子节日特多,不管实际上的活动,或是文案的准备,你们一定要再三反复检视,万不可有任何差错,明白吗?”袭亚君收敛起玩笑的心情,正经八百的叮咛。 “放心、放心,我们一向是最好的拍挡,不会让你失望的,对不对,各位?”邱郁芬骄傲地问其他人。 “没错!”其他同事不约而同的回答。 整个企画部自从裘亚君入主经理的位子之后,士气全部活络了起来,每一个人的能力都获得更大的发挥空间,也获得更多的肯定,因此她们越来越热爱自己的工作,工作时都兢兢业业,自我要求严格,是以企画部的活动力教人刮目相看。 由于裘亚君表现出色,让一直是红人的公关部经理姚泰莉颇受刺激,便将她视为竞争对手,屡屡有尖锐嘲讽的言词,但裘亚君总是一笑置之,不与计较,有些难听的话,她总是充耳不闻。 忙碌的工作,让时间过得特别快。 裘亚君下班时已经十一点多了,她抱着疲惫的身体等搭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取车。 没想到电梯门一开,竟出现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也是早上她得罪的俊美男子。 “真巧啊?!你现在才下班?”段凯力倒是有点讶异,很少女孩子愿意加班到这么晚。 “是的,总经理。”裘亚君硬着头皮走进电梯,段凯力毕竟是顶头上司,她难免拘束起来。 “你的车子什么时候送修?”他扬起右眉笑问。 裘亚君没来由的脸红。早上的她一定很凶,与现在恰成强烈对比。 “咳!假日的时候我才有时间送厂维修。”她干咳一声,觉得有点尴尬。 “记得跟我报帐。”他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派优闲。 电梯门又开了,他们并肩走出来。 “其实早上的事是我的错,我没有遵守交通规则。”虽然不好意思,但她一向很有认错的勇气.她站在他正前方,直挺挺地抬头看他。 段凯力笑意更深,眼里有着激赏。“总之,是我的车撞坏了你的车,所以我该赔。”他用一种很特别的表情看她。 在他的凝视之下,裘亚君倒抽了一口气。她不得不承认他身上有种致命、独特的魅力,随时蛊惑着她。 “不用了……”她困难地集中精神,想着自己要说的话。 袭亚君紧张地吞了口口水,然而这个动作却吸引段凯力注意到她挂在脖子上的肩牙形项炼。 他将它拿起来仔细审视。 裘亚君未料到他会有这个举动,而且这个举动对她而言过分亲密,超出她能忍受的范围。但奇特的是她竟没有平时的排斥感,甚至在他身上闻到一股熟悉的草香味。 她困惑了,脑子里有一些模糊的记忆转动着。 “这是你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的?”他问道。 “我一个儿时玩伴送的。”她诚实的回答。 段凯力扬起嘴角,笑着,并且满意的点点头。 “车子的事就这么说定了,或者你要我找人帮你的车子送修也行。”段凯力阻止她拒绝,迈开步伐往前走。 裘亚君立刻追了过去。 “总经理!” 段凯力停下脚步,裘亚君来不及煞住脚步,与他撞个满怀。 “我……呃,对不起!”她满是困窘。 “没关系。什么事?”段凯力随意一个站立姿势都是这么潇洒。 “晚安!”这是什么台词!裘亚君懊恼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忘记自己原本要讲的话。真蠢啊! 段凯力一愣,差点笑出来。 “晚安!”他用深遂的黑眸看她。 裘亚君不敢看他,咬着下唇,轻轻地点点头,无法应付此刻两人间的尴尬气氛。 “那么我先走了,再见。”说完,她便走了开。 “再见!”段凯力没有移动脚步。 夜已深,停车场里的车子所剩无几,她那辆绿色march显而易见,段凯力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像只无头苍蝇,方向感大乱,走向与她停车之处完全相反的路线。果然,走了几步后,她又折回来。 “呃……我的车子在那边,走反了,真伤脑筋!嘿嘿……”惊见他仍立于原地,她尴尬地指着另一个方向,并自我解嘲的笑一笑。 段凯力拚命忍住想大笑的冲动。一会儿后,他才慢慢踱步走向自己的停车处。 一路上,段凯力一直想着少女时候、以及现在的裘亚君。 多年来,她的身影常挂念于他的心上,他一直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他很庆幸她听了劝,完成眼部手术,让那对美丽的星眸重新活出生命力。如他所料,她的眼睛活动起来甚是灵巧,是如此闪耀动人。 他们重逢了,那么,是否该遵守当年的约定,由他给予暗示,让她亲自将答案找出来呢?他又该怎么做呢? *** 回到住处,梳洗完毕,裘亚君累瘫在床上。头脑得以休息之后,她终于想起今天晚上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她一定不能让段凯力帮她付车子的修缮费。 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她觉得和段凯力之间仿有种异样的感觉在流动。 她交往过无数的男朋友,但是她无法克服内心强烈的排斥感,于是表面上她像只花蝴蝶不断在花丛里飞来飞去,实际上她根本是有苦说不出。 每一个想更进一步接近她的男人,下场都很惨,因此每一段恋情从来未超过三个月。 然而今天晚上,才认识一天的段凯力却轻易打破了她的安全界线,无奈此时她混沌的头脑却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她无奈的叹息,在这种既熟悉又胡涂的情绪中沉沉睡去。 *** 情人节当天,古天大饭店里的每一名员工都忙翻了。 因为除了一般的情侣之外,今晚还来了许多贵宾。 来自南美洲的巴国投资的企业家大有人在,因此亦有许多社会名流一齐参与盛会,一时之间,饭店内政商云集。 段凯力身为总经理,自然免不了得出席这样的场合。 至于裘亚君,因在大学时候主修英语,副修西班牙语,双语能力此时此刻更获重视。为了宴会场合,她特地穿了一袭月色的露肩合身长裙,将她凹凸有致的好身材衬托得更加明显、妩媚,而她也自然成了段凯力理所当然的女伴。 段凯力身穿黑色小礼服,在他硕长的身材上显得特别出色,两人站在一起像一对墨人,郎才女貌,相称至极。 任羽航与新婚妻子贝可欣亦代表任氏企业连袂出席。 贝可欣远远就看见好友裘亚君,她的眼睛为之一亮。 “亲爱的,我发现亚君和段凯力站在一起,果然是那么耀眼,那么相配。”贝可欣眨动着慧黠的灵眸,好不兴奋。当初一见段凯力,就直觉想帮他们拉红线,所以当她知道段凯力要接任古天总经理一职后,使费尽唇舌将亚君挖角过来。 任羽航好笑的看着心爱的妻子,“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啊,做媒啊!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贝可欣睁着大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那对与史坦夫妇交谈甚欢的璧人,而段凯力的手正轻轻环往裘亚君的纤纤细腰。“亲爱的,你看,亚君没有反抗的动作耶!”她低声怪叫着,一双小手不断拉着丈夫的手臂,提醒他注意。 “我看到了!”任羽航爱怜地抱了抱她。 “我们快点过去!”贝可欣催促着,追不及待的拉着夫婿往前走。 裘亚君看到好友已到场,高兴得不得了。 “贝儿,羽航,你们来了!”裘亚君神情愉快的跟这对新婚夫妇打招呼。 “我来介绍,这位是任羽航先生,这是他的妻子贝可欣……”段凯力以流利的英文简单地为史坦夫妇介绍这对出色的夫妻以及他们的身分背景。 “原来台湾的俊男美女都如此出色啊!”史坦先生由衷地称赞。眼前这两对男女,看起来如此耀眼。 “哪里!史坦夫人气质优雅、美丽出众,教人很难将视线从夫人身上移开。”任羽航带着笑容,用流利的英文侃侃而谈,温文儒雅的气质让人印象深刻。 史坦夫人被他这一席话赞得心花怒放。 史坦夫妇到任不到一个月,为了表示友好与欢迎,我国外交部特地选在这一天,与古天合办这样一个晚宴,希望送给他们作为难忘的情人节礼物。而裘亚君是今天整个活动的总企画,责任特别重大,为了今天,她花了许多的心思与心力。 交谈气氛甚欢,段凯力算了算时间,示意裘亚君可以开始今晚的节目。 裘亚君立即了然,她双手热情的轻握史坦夫人的手,“今天是情人节,希望史坦先生与夫人会喜欢我们精心安排的节目。” “你们有这样的心意,我们已经很感动了,谢谢。”史坦夫人脸上始终挂着动人的微笑。她很喜欢眼前这个亮眼的台湾女人,且她们的交谈有时掺杂着西班牙文,令她觉得更有一份难以形容的亲切感。 “那么,希望史坦夫妇尽兴,我们就不打扰了。”任羽航笑说,然后环着贝可欣的纤腰,和段凯力他们一起离开,把其余时间留给史坦夫妇俩。 突然,贝可欣一把将裘亚君拉到一边。“君,你跟段凯力看起来好像一对情侣耶!呵,我真要变成你的媒人了。”她笑得不怀好意。 “别胡说!”裘亚君拿这个调皮的好友没辙。“你少打我的鬼主意。”要不是在正式场合,她一定用力捏贝可欣粉嫩的脸颊。 “letswaitandsee!”贝可欣一睑得意,自信满满。 裘亚君一愣。没想到她对好友说过的这句话,如今反被她拿来用在自己身上。 两个好姐妹相视莞尔,轻笑出声。 站在一旁的段凯力和任羽航也没闲着。 “加油啊!”任羽航早发现段凯力看裘亚君时的眼神特别柔和,他用手肘轻撞好友的手臂。 没有多余的解释,段凯力算是默认了。 宴会是采半自助式的餐会,主食是南美洲风味的各色佳肴,除了可以自己到开放式美食区选择,还有服务生不时推着餐车来回走动,任宾客选择特制的上等餐点;另外还设有舞台、乐团,安排南美洲热情的歌舞表演,这对于长年在世界各国驻使的史坦夫妇而言,得以怀念故国的风情。 当中,自有不少其他政商热情的与史坦夫妇交谈、认识,段凯力和任羽航自然免不了参与其中,而贝可欣则帮着裘亚君随时注意活动进行的细节。 节目进行相当顺利,台上的歌舞表演感染了台下的每一个人,特别是史坦夫妇,脸上快乐的笑容从未间断。 裘亚君因为这阵子忙得昏天暗地,趁着空档便拉着贝可欣走到阳台透透气,休息一下。 “累死我了!”裘亚君背靠墙壁,无力的轻拍额头。 “你办得很成功,段凯力对你一定更加激赏。”贝可欣轻笑,对于将来的媒人礼,信心十足。 “别忘记,我还有一个正在交往的男友!”裘亚君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许荣昆?根据你这只花蝴蝶的恋爱纪录,我和绿湄她们都预估他快被甩了。”贝可欣露出凶笑。 “哇!乌鸦嘴!”裘亚君气嚷着。她的恋爱史实在太丰富、太精采,但不是她不想定下来,而是……唉!一官难尽啊!“而且就在今晚,嘻嘻嘻……”今天是情人节,如果没有意外,马上就有好戏看。贝可欣坏坏地嘻笑。 “喂喂喂!你少在那里幸灾乐祸,告诉你,到目前为止,我和荣昆处得很好,一切都很顺利,你们别咒我!”裘亚君哭笑不得。怎么会有这种好友,真稀奇! “咳咳咳!”贝可欣假装咳嗽,企图转移话题,“你好像没注意到,到目前为止,突破你安全范围的,只有段凯力一个人而已哦,他打破纪录了。”贝可欣想起段凯力搂着裘亚君的腰时是那么自然,忍不住提醒她。 裘亚君呆了足足五秒钟。经好友这么一说,她才惊觉到这件事的奇特性。是呀,不可思议,她确实接受得这么自然呀! “我看,你还是把初恋小情人忘掉算了,珍惜眼前的人比较重要。你那个小青蛙现在不知人在何方,过了这么多年,搞不好他已经忘记你,也搞不好已经有女朋友,甚至结婚了也说不定,你还要这样傻傻地等、傻傻地找下去吗?况且那时候你眼睛失明,连他的长相都没看过,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晓得,从何找起?不过或许他已经出现过,只是你不知道罢了。”贝可欣叨叨念念,一古脑儿将闷在心里的话全说出来。好不容易遇到段凯力条件这样好的男人,当然要把握!身为好友,她有时得扮演提醒的角色。 “我……”裘亚君下意识的摸着胸前的月牙形项链,无限眷恋地看着它,若有所思。 “我知道,你这项链有个‘月’字,他的是个‘风’字,这是你和他之间唯一的信物,然后小青蛙等着你这只小蝌蚪变成青蛙去找他,对不对?”贝可欣没好气的替她再讲一次这个故事,她们都听了好几百遍,早背下来了。 “是呀!”裘亚君点点头,想得出神。这份感情珍藏在心里许多年了,她丢不开。再转头看看段凯力,他正与人愉快的交谈着,他俊美的外貌与高大硕长的身形在人群之中实在出众,但不知怎么搞的,他一直给她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熟悉感?不可能,他们从未见过啊!很快的,裘亚君甩掉了这个说不清的感觉。 “还有啊,你和许荣昆之间的感情你自己明白得很,唉,我劝你多想想啦!”贝可欣的声音将裘亚君拉回现实,前者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叨念好友,这会儿竟念上了瘾,像个连珠炮似的。没办法,谁教她以前只有被众姐妹损的份。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别再叨念下去,念得我一个头两个大。”裘亚君挥挥手。唉,理不清头绪了呢!真是的。 贝可欣原本还要再说下去,这时却突然出现一人打扰她们的谈话。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哪一位是裘亚君小姐?” 有一个身形瘦高、长相斯文,算得上是好看的男人距离她们只有几步之遥。 “我就是。有什么事吗?”裘亚君一脸狐疑,她没见过这号人物。 “裘小姐,久仰大名,我叫郭锋,是和玉珠宝公司的副总经理,听说你是珠宝展的负责人,所以我想借这机会认识裘小姐。”郭锋笑容可掬,态度恳切。 从宴会一开始,他就一直注意裘亚君,她亮丽的外形与出色的外语能力,让他印象深刻。支开带来的女伴后,他的视线忍不住跟随她的一举一动,也因如此,他不小心听到她们的对话,耐心的等到对话告一段落才适时的出现,并用了这个很好的理由以接近她。 贝可欣难得敏感,她察觉到这名男子对裘亚君有浓厚的兴趣,不禁扬起嘴角,暗暗观察段凯力的反应。果然,他的眼睛正有意无意的往这里瞟。 “郭先生您好,我和贵公司接洽过不少次,怎么没见过你呢?”裘亚君客气的问,没想到和玉的副总会亲自找她。她振作起精神,不让自己失礼。 “因为前阵子我出国,现在由我接手了,很高兴认识你!”郭锋深受裘亚君的美丽吸引,当下决定这个案子由自己亲自出马,他要追求她。 “原来如此,很荣幸认识郭先生。”裘亚君大方而优雅的伸出手。 “我也很荣幸。”郭锋回握她的柔夷。她的肌肤果然如想像中的光滑柔细。 “这是我的好朋友贝可欣。”裘亚君很快抽回手,不忘介绍自己的好友。 “你好。”郭锋礼貌的问候另一位美女,眼睛闪过一抹惊艳的赞叹。 这时,任羽航和段凯力一起走向他们,后者的脸色不大好行。 “贝儿,我们去跳舞。”任羽航露出灿烂的笑容,伸出手。 贝可欣立刻欢欣地投入丈夫的怀抱,高兴地跟着他走。 全场中央有个大舞池,已有数对情侣伴着优美的音乐翩翩起舞,史坦夫妇亦不例外.他们正沉醉在美好的气氛当中。 “郭先生,你好,我们见过!”段凯力勉强挂起礼貌性的笑容与他握手。他和郭锋在商业场合见过几次面,印象不是很好,他是和玉珠宝第三代子弟,也是标准的纨裤子弟。 “你好,段先生。贵饭店今日举办的活动令人印象深刻,我对我们的合作相当有信心。段先生真幸运,有裘小姐这样出色的得力助手。”郭锋客套的虚应,基于男人间的相互了解,他已把段凯力列为头号情敌。 “哪里,过奖了!”段凯力潇洒的笑,瞥了眼正在大厅寻觅的一名美艳女子,示意对方,“今天是情人节,希望郭先生和你的女伴玩得愉快。”说完,他便带着裘亚君离开阳台、步入舞池。 郭锋这时才收起荡漾的心,堆出温柔的笑容,哄着扑身过来、撒娇不依的名模女伴。 他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对女人永远是甜言蜜语,他边哄女伴边挂念着裘亚君,心想一定要把她追到手。 段凯力为了不再让其他男人有垂涎裘亚君的机会,整个晚上拉着她跳过一首又一首的舞曲,不让她落单。 晚宴最后一个节目,由企画部的邱郁芬和杨意萍共同主持,陈静云则在一旁帮忙张罗其他事情。这是为了史坦夫妇精心设计的节目。 几位服务生从外面推进十数个心形气球,有粉红与粉蓝色,分别散落于舞台两侧与向上的阶梯。 原来宴会一开始时,史坦夫妇是分开进入会场的,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他们拿到数张小纸条,并在上面写下字句,接着,服务人员将这些纸条塞进气球内。 在主持人活泼、逗趣的主持下,台下的人都很好奇接下来的精采节目。 两位主持人请史坦夫妇分别走到舞台两边,并各交给他们一根针,如果想走到台上相会,必须戳破这些气球,并拿出里面的纸条,大声念出内容,“闯关”成功后,两人会来到舞台中央,一起接受众人的祝福。 “砰”的一声,史坦先生戳破了第一个气球,取出字条。 “亲爱的,我最喜欢你像只温柔的小猫,窝在我身边撒娇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史坦先生经由麦克风,对着站在对面的爱妻,大胆念出自己写下的“爱情告白”。 史坦先生念完一个,便得以站上一个台阶,距离舞台中央更近了一步。 史坦夫人听得又羞又惊喜,这样的爱的告白,对他们夫妇俩而言还是第一次。 换史坦夫人了,她也戳破一个气球,念着字条上的内容。 “达令,虽然你睡觉的时候会打呼,但对我而言,听起来像交响乐一样好听。”语未,全场的人都会心笑着。然后,她也前进一个台阶。 再戳破一个气球,史坦先生又念了,“小蜜糖,你是如此美丽,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然而最令我高兴的是,你眼中一直都只有我,谢谢你让我填满你所有的空间。”对于所爱的女人,史坦先生非常大方的将他的爱意公开,所以他念得很大声。他又走上一个台阶了。 “我最最爱的超人,你宽阔与温暖的胸膛是我唯一的安全港湾,谢谢你对我如此慷慨,从不吝于给我你的爱。”史坦夫人很快就适应这个状况,她边念,表情越来越温柔。她也站上一阶。 就这样,所有人被他们毫无保留的爱情宣言给感动、震撼了,对于他们如此热情、坦率地相互赞美对方都非常羡慕。 这时,有好多对夫妇、情侣们的手都握了起来。 任羽航和贝可欣这对新婚夫妇亦不例外,他们深情款款地看着对方,任羽航忍不住低头轻吻爱妻的唇。 爱的暖流,刹那间盈满整个空间。 段凯力低头看着裘亚君,温柔的眼神教她羞红了脸,不知所措。情愫偷偷在他们两人之间滋长。他更大胆、自然的搂着她的纤纤细腰。她一惊,忙想挣脱,却挣不赢他的力气,于是怀着心里那份奇异的感觉,她竟默默接受了。 这不代表什么,她是他的女伴,这真的不代表什么!裘亚君找了一个可以说服自己没有抗拒他的理由。 “小蜜桃,我希望这辈子与你相守到老,永不分离。”史坦先生用感性的声音念完最后一张字条。 “亲爱的史坦,你是我心目中永远的俊小子,我希望能和你谈一辈子的恋爱,直到永远。”史坦夫人也念完最后一句。 最后,所有的气球终于都被戳破,所有的宣言也都被大声念出来,而史坦夫妇也终于在舞台中央“重逢”了。 这个时候,从舞台上方落下一个金色圆球,停在半空中后突然蹦开成两半,无数红色玫瑰花瓣抖落在他们相拥的身影上。 乐团奏出悠扬的音乐,为此刻的浪漫更添动人的因子。 画面如此美丽,如此浪漫动人,台上台下每一个人都深深感动着。 宴会总算画下完美的句点,在每个人心中都留下难忘的情人节回忆,尤其是史坦大妇,这辈子绝对忘不了在遥远的异乡有一群热情的人们,为他们留下如此特别、美丽的情人节回忆。 段凯力望着身边的裘亚君,心中一阵激荡,他用一种特别、欣赏、感动的眼神看着她。 裘亚君始终不敢与他正视,她被看得很不自在,又怕被饭店的同仁议论纷纷,于是趁着散会的当口,挣脱了他一直搂着她的手臂,并尽量与他保持距离。 殊不知他们俩今晚亲密的举动,早已被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好友贝可欣亦抱乐观态度,衷心希望他们有好的发展。 只有裘亚君完全不知道,今后她别想跟段凯力撇清关系了。 所有宾客差不多散尽时,裘亚君看了下腕表,心下一慌。 糟!和许荣昆相约的时间已经超过一个钟头了。 于是顾不了善后细节,也来不及同所有人道别,她急急忙忙离开会场! 第三章 离开古天大饭店时已经深夜十二点之后了,裘亚君匆匆赶去赴许荣昆的约会。今天是情人节,难得有这么体贴的男朋友,愿意等她等到这么晚。 裘亚君和许荣昆约在国山饭店附近斜坡的公园,将车子停好后,她手拎买来的好茶、好酒,快步走向相约之处。 许荣昆一看到裘亚君的身影,立刻从草地上站起来,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微笑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来晚了。”裘亚君好生抱歉,她原以为饭店活动到十点就可以结束走人,没想到拖这么晚。 “没关系,人来就好。”许荣昆摇摇头,将花送给她,笑着说:“情人节快乐!”。 “哦,谢谢你!”裘亚君早已换了先前累赘的露肩长裙,现在穿着黑色长裤,动作俐落多了。她一手接过,另一手将带来的食物饮品交给他。她的心里很受感动,她的工作向来繁忙,本以为他会摆张臭脸对她,没想到竟然完全相反。 “这花很贵耶!”裘亚君估计光是这束花就得花费五千元,令人咋舌。 “值得的。快坐下来吧!”许荣昆特地帮她准备一张坐垫,除了能让她舒适外,又不至于弄脏衣服。 裘亚君依言盘腿而坐,将花放在一旁。 “我买了蛋糕,等会儿一起庆祝情人节。”许荣昆很高兴,因为他苦追了裘亚君半年,两人至今已交往三个月,能与她欢度这美好、浪漫的节日,他心情特好。 “荣昆,你对我真好。”裘亚君笑了笑。她愿意跟他在一起,一方面是因为他很体贴,一方面他总是不逾矩,很尊重她的感觉。 “应该的。”说着、说着,许荣昆深情款款地轻拔裘亚君滑到脸颊的一络细发,将它别到她的耳后。 裘亚君浑身一颤,鸡皮疙瘩爬满手臂。 完了! 她想到贝儿今晚幸灾乐祸的预言,很不幸的,可能要成真了。 美丽动人的裘亚君是个很有魅力的现代女性,她时髦的装扮与亲切热情的特质,吸引了无数的异性追求者。她身边的男伴从未停止出现,她像只花蝴蝶,自由自在的穿梭于花丛间,以外人的眼光来看,她不是一个能安于室的女人,但实际上她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秘密,只有她那几个闺中密友知道。 那就是,她无法忍受男人的进一步接触! 她能和现任男友相安无事的维持三个月,得归功于他一向温文有礼,和有点害羞、内向的个性,她不答应的事,他不敢有半句违抗。 现在,她开始担心他今天晚上会不会超越她能忍受的尺度。 花好月圆,裘亚君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故作轻松的与许荣昆天南地北的聊着,由于她自觉平日无法陪他,所以这份愧疚感让她勉强挤出笑容善待他。 裘亚君不断找话题避免冷场,同时也因为今天他看她的眼神特别不一样——有点炽热,带点渴望,让她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 她暗暗祷告,今晚什么事都不要发生才好! *** 段凯力今天没有安排其他约会,本想独自一人静静地过情人节,但是当裘亚君从他身边溜掉时,他有种深深的失落感。 今晚的宴会相当成功,宾主尽欢,古天大饭店势必已打出更响的名号,而背后推动的那双巧手,其主人竟然就是他少年时候的初恋小情人。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实在微妙,经过这么多年,他们又重逢了。 根据任羽航提供的“情报”,裘亚君今晚要去会男朋友,共度浪漫情人节,这使他莫名其妙的火气上扬。 而裘亚君竟然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溜掉了! 只要想到她现在很可能正跟另一个男人卿卿我我,他就很不是滋味,他非得尽快将她变成他的不可! 不想回家,段凯力买了几罐啤酒,将车子掉转个弯开上圆山,将车停下来后.迎着晚风,他徒步走到附近公园,随处躺下,以手当枕,欣赏着台北夜景,偶尔喝几口啤酒。 就在他沉醉在这难得安静的气氛之际,听到一些嘈杂的人声。 “你……你做什么?坐过去一点!”裘亚君发现许荣昆今天真的很不一样,越坐越靠近,她已渐渐无法忍受,连忙出声阻止。 “君,我们交往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想问你对我的感觉到底是什么?”许荣昆暂停“近身”的举动。 “就这样啊!”裘亚君曲起双腿,用手环抱它们,顺势围出一道安全范围。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爱不爱我?” “喜欢啊!不然跟你在一起干嘛!”裘亚君一阵心虚。 “那你为什么连手都不让我牵?” “哦……”裘亚君犹豫着,好一会儿才将右手伸出去。 许荣昆欣喜地紧握着她的雪白柔夷。 裘亚君别过那张“从容赴义”的脸,不敢让他看见,然而心里那股恶心的感觉不断往上窜,难受极了。 “你怎么全身起鸡皮疙瘩?会冷吗?”许荣昆没忽略掉她的生理反应,于是急忙脱掉身上的外套,体贴地为她披上。 “谢谢!”裘亚君痛苦到五官都快纠结在一起了。 不,千万不要再靠过来了!求求你!裘亚君不断在心里苦叫。 “还冷吗?”他欺近她,借着披衣服的举动,将手顺势搭在她的肩上,再也没有放下来。 受不了了! 裘亚君全身弹跳起来,指着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到底怎么了?不是叫你不……不要靠近我吗?” 许荣昆也跟着站起来,满脸愕然,“我只是不忍心让你受冻,想多给你一些温度取暖,这样也不对吗?” “不用了,我……我不冷!”裘亚君的“过敏”还没有消失,讲起话来完全失去平常时候的伶牙俐齿。 “君,我爱你!我们是男女朋友,不是吗?为什么躲着我?”许荣昆今天黄汤下肚,同酒借胆,不然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一亲芳泽。 他继续往前挨近。他等得够久了! “别过来!”裘亚君一时花容失色,心想这段恋情肯定就此告吹。 “我爱你。我爱你,君!”许荣昆大声喊着,然后抱住她,想吻她红润好看的双唇。 “我说了别再过来!”裘亚君吓得闭起双眼,一如以往的景况,她反射性的抓住许荣昆的衣领,另一手跟着使劲,身体一矮,当场演出她最熟练不过的过肩摔。 她大声斥喝一声“哈煞”,顺着身势,一把将他重重地捧出去。 许荣昆的身体就像一只飞天鼠一样飞起! 这座公园的设计是梯田状,两梯之间用矮树分隔,在下阶的段凯力原本越听越不对劲,正要来个英雄救美,没想到人才爬起一半,就看见一个高高壮壮的身体空降下来,并且掉在距他不远处的草地上。 段凯力整个人呆住了,他还没回神,上阶的女人已开始扯着嗓门开骂起来。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碰我!原来你跟其他不要脸的男人一样,跟女人在一起想的就是那回事!我告诉你,咱们俩从今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你最好滚得远远的,别再让我看见——”最后一句她几乎是用吼的,尾音拖得老长。 裘亚君双手叉腰,十足像个泼妇,剽悍得很。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裘亚君的情绪就会完全失控,而刚才这样的剧码,几年下来已反复上演无数次,她始终无法像正常的女人一样跟男人交往、谈恋爱。 她往往只能维持着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她自己也不晓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打破这样的魔咒。 这就是为什么她的情史不断上演,却从未见过有哪个男人能在她身边长久停留的原因。 许荣昆狼狈地爬起来,全身上下痛得不像话,骨头都快散了。他没想到她的力气这么大! 段凯力就这么愣着,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扶人,扶他会不会伤了对方的男性自尊? 他真想大笑,可是如果他笑了,一定会令对方更无地自容,于是他强压下胸中翻涌的狂笑因子,眼睁睁地等着看这场“闹剧”如何收场。 许荣昆的五官因为疼痛过度而全扭在一起,活像一个小老头发皱的脸,他没有办法说话,更无法以实际行动反驳。 接着,什么花啊、衣服啊、钱包什么的,又陆续飞浮在空中,方位奇准无比的掉落在许荣昆的脚跟前。 “你滚!不要再让我看见你!”裘亚君怒气未消,这时候的她已经完全不顾形象。 许荣昆忍着痛,踉踉跄跄地移动脚步.孤独的身影渐行渐远。 这时候,突然吹起一道苍凉的冷风,仿佛在嘲笑许荣昆过了一个悲惨的情人节。 段凯力不敢作声,又静静地坐下来。 “受害者”走了,他这才敢让脸部表情放松,有一声、没一声的闷笑着。 然而距离他头顶不远处,仍然断断续续传出女人盛怒的咒骂声。 裘亚君气急败坏,一方面气对方对她不尊重,另一方面是她苦心维持的一段感情又告吹。 唉!真倒楣!老遇不到好男人!她哀声叹气。 “男人真贱,没一个好东西!”她盘腿而坐,拿起带来的啤酒猛灌。 好好的一个情人节,就这么幻灭了。 一口喝尽,她有气无处发,于是手劲一带,将酒瓶往前丢,人就躺了下来。 “哎哟!” 随着瓶子落地的声响,突然传来一凄惨无比的叫声。 裘亚君吓得迅速坐起,完了,不会这么巧吧?砸到入人! 她气愤地咬了咬下唇。该死!真衰! “谁呀!这么没有公德心,乱丢东西!痛死我了!”段凯力故意扯嗓大骂,想吓吓她。 那酒瓶早在落在他身上之前,就被他拍掉了,他毫发未伤,这么做除了替自己找乐子,还可消消那凶女人的锐气。 裘亚君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半爬向前一探究竟。 乖乖!不得了,那个倒楣鬼正捧着头,哼哼唉唉地用力搓揉着痛处。 不过是一罐空的啤酒瓶,不会那么严重吧?或者,是自己的力道太重了? 裘亚君眨巴着一双剪水大眼,只敢露出半个头。 要不要承认啊?该不该道歉啊?可不可以装蒜啊?裘亚君犹豫不决,迟迟没有行动。 “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杀了人还偷偷摸摸躲在那里不敢露面!”段凯力突然暴出愤怒的话,同时将身子转了过来。 裘亚君被他的怒吼给吓得身体颤抖了一下,反射性的缩回头,然而下一瞬,她又因为那张熟悉的脸而将脑袋探出去。 “是你!”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喊出来,脸上同样是惊异的表情。 原来是认识的!啐!害她那么紧张。 “我还以为是谁呢!”说完,她拍拍身上的尘土,若无其事的走回坐处。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态度?伤了人还不道歉!”段凯力先偷偷笑了一声,然后跟着她的步伐往上走,大胆的坐到她旁边。这时候的他不是段氏企业的大公子,不是古大大饭店的总经理,没有吓人的威严,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男子。 “你又没事,唉唉叫的,真不像大男人。”裘亚君瞪他一眼。 “我好端端地躺在草地上欣赏夜景,突然从空中掉下一个酒瓶,头上莫名其妙被砸出一个包,你竟说我没事?要不要你到下面去,换我丢你试试“”段凯力佯装怒气横生,说得理直气壮。 裘亚君没有转头,只用圆圆的大眼睛偷看他,他边说边揉着头,看来好像……真的很严重。 “那……你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脑震荡?有没有流血。要不要看医生?”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然后伸出手想帮他揉痛处。 “我没事了!”段凯力忍住想大笑的冲动,将她的手拉了开来,他根本没受伤,真让她这么一揉,岂不穿帮。 “真的?”裘亚君不放心的问道。 “真的设事!唉!我是不是该跟你收压惊费呢?”段凯力露出无辜表情。 “压惊?你胆子真这么小,我就帮你出钱!”裘亚君没好气的看他一眼,顺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段凯力庆宰自己有副强壮的好体格,不然骨头肯定被她打散了。 顿了顿,裘亚君终于想到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跟踪我?!”她瞪大眼睛,指着他,生气了。 “我家就住这附近,我也常来这里,怎么,只有你能来吗?”连他自己都很讶异于这样不可思议的巧合。没错,他是想找到她,但没想到真的让他找到了,不,是遇到。他更相信他们之间存在着浓厚的缘分了。 “是哦。”裘亚君还是不太相信。 “不是说跟男朋友过情人节?怎么你自己一个人?”段凯力扯开话题,他明知故问,假装没看见刚才那一幕“飞天鼠”。 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 裘亚君皱起眉头,她努努嘴,“他累了,我还想看夜景,所以坚持要他先走。” 段凯力又看了看周遭的美食饮品,还有个小蛋糕,于是稀奇的说:“怎么还剩这么多东西?他没陪你吃?真是没情趣的情人!”说完他故意频摇头。 裘亚君一时哑口无言,这么尴尬的问题她不知怎么自圆其说。“谁说的?他已经吃掉一堆了,剩下的是我要他留给我的,我食量一向很大!” 真讨厌!什么情人节,男朋友没了,现在又得跟这个好事者编一大堆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谎言。 真“浪漫”呀,今天! 裘亚君为自己“可怜”的遭遇暗自叫屈。 “这样啊,我刚好肚子饿了,不介意我跟你一起吃吧?”段凯力心里在偷笑。 “行,算是我跟你赔罪好了,你尽量用吧!”裘亚君很高兴他帮她找了个台阶下,要是他真要亲自看她一人消耗掉这些食物,她宁愿选择当场演出昏迷或装死。 “那你等等,我去拿我的啤酒过来。”说完他走回刚才待的地方,将剩下的平行啤酒全拿了过来。“敢不敢跟我一起喝酒?”他坐回她身旁,扬起右眉,挑衅的意味浓厚,正巧今夜他很想好好喝个够。 “有什么不敢的?”她最讨厌别人跟她下战书。“喝就喝!” “很好!咱们今夜不醉不归!醉了就在这儿睡,如何?”段凯力帮两人各开一罐啤酒。 “没问题,输的人是乌龟!”也许是想甩掉这阵子所有的不愉快,裘亚君豪气了起来。 “干!”段凯力一仰而尽。 裘亚君不服输的也猛灌了好几口,女孩子嘴巴小,差点呛到,咳了好几声。 “哈哈哈……”段凯力看她如此逗趣的表情,朗声大笑。 裘亚君抹了抹嘴,又继续喝。一会儿,她得意的倒拿着酒瓶看着他,瓶里一病不剩。 段凯力爱看她毫不矫揉做作的表情,她是多面的,在先前的宴会里,她性感娇媚,充满成熟女人的风情;现在却像个大孩子,同时又带了点男人的豪气。 “光喝酒多无趣啊!我们来吃蛋糕,一起庆祝情人节。”裘亚君笑嘻嘻地说,然后拿开蛋糕盒子,将三个别致的蜡烛——一个男娃娃、一个女娃娃,以及一个心形蜡烛.逐一插上去。 段凯力则拿出附赠的火柴盒点燃,第一个女娃娃蜡烛亮了起来。 “等等!”裘亚君阻止他继续点蜡烛的动作,将柴火吹熄。 “怎么了?”段凯力怪问。 “你先说,为什么一个人过情人节?”裘亚君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看着他,很期待他的答案。 “我嘛,”段凯力思忖着该怎么回答,“最近想念起我的初恋情人,今天特地空下来纪念那段快乐的时光。”说完,他带着微笑,深深地看着她。 他们曾经约定,若有缘再聚,他需用“暗示”的方式,让她找出答案。 “呵,真浪漫!想不到你也有纯情的一面。”酒后微醺,裘亚君脸蛋红扑扑的,笑起来有种特别的纯净之美。 段凯力再度被她这种特质吸引,成熟亮丽的时代女牲面具下,她一如当年,仍保有一颗赤子之心。 “第二个蜡烛换我点。”裘亚君满意的点点头,也点燃一根蜡烛,然后将火柴拿到段凯力面前让他吹熄。 “第二个问题换我问。”段凯力笑着争取他的“权利”。 “好,你问!”裘亚君很干脆的答应。 “最让你怀念的男朋友是哪一个?” 裘亚君想了想,“呵,正巧,跟你一样,也是我的初恋情人!”她笑了笑,又继续说:“他呀,是我最想念的人,以前我的眼睛看不见,不肯开刀,又跟家里的人闹别扭,是他陪着我、逗我开心,说服我开刀的,所以我特别、特别怀念他。”她加重语气。 “那为什么分手?”他追问。 “因为那时候我们都太小了,他又要回美国读书,所以我们有项约定。”裘亚君忘情地说起这段甜蜜回忆,脸上闪着动人的光彩。 “什么约定?” “唔……”被他这么一问,她回神过来,“不说、不说,不能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呵,一不小心被你多问了一个问题。不说也行,那么第三根蜡烛我们要赋予它什么特别的意义呢?”听到她这么说属于两人的初恋,段凯力已经心满意足。 “我们来许愿如何?”裘亚君眼睛一亮。 “这个主意不错。我们一起将这个蜡烛点燃吧!”他提议。 “一起?” “嗯,一起,像这样。”说着,他把燃着火焰的火柴交给她,然后握着她柔嫩的手,两人一起将心形的蜡烛点燃。 第四章 黑夜像黑色的布幕笼罩着段凯力和裘亚君,而这三簇小小火苗在黑暗之中特别闪亮、美丽,像三个小精灵在跳舞。 段凯力将蛋糕拿起来,捧在两人之间。 “好漂亮啊!”裘亚君打从心里赞叹着。 他们距离如此之近,她没注意到面对这个男人时,自己已全然放下心防。 “我们闭上眼睛,许完愿后,一起吹熄蜡烛。”段凯力说 “嗯!”裘亚君轻轻点头,脸上洋溢着喜悦且兴奋的笑容。于是两人都闭上双眼,认真、虔诚地许着愿望。 段凯力首先许完,他张开眼,将她粉嫩无瑕、自然纯净的鹅脸蛋全看进眼里,刻在心版上。 裘亚君跟着张开黑色的星眸,正巧与他的视线对个正着,发现他正用一种充满感情的眼神看着她,霎时羞红了脸。 “你许什么愿?”段凯力笑问。他看得痴了,再不找个问题转移注意力,真怕要把她一口吞下去。 裘亚君脸上红潮未褪,她轻咬了咬下唇,故作轻松的回答,“你先说!” “行,我先说。”段凯力学着她先前的语法,“我希望找回最爱的初恋。” 裘亚君眼睛整个亮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我也是耶!”她惊叫着。 “我们真有默契,也真有缘分,是不是?”是呀,这一连串的巧遇,几乎让人觉得是老天有意的安排。 “是呀,似乎发生太多的巧合。对了,你怎么不直接去找她?”她又问。 “我和她有个约定,如果有缘重逢,她会来找我。”他答,这样的暗示够明显了吧!她听得懂吗? “唉!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喜欢人家还爱摆架子,把她追回来不就得了?小心她跟别的男人跑了。”她好意警告他,浑然不觉他的暗示。 “是呀,我倒真的很担心她被别的男人拐走。不过无妨,我现在也有喜欢的女孩子。”他耸耸眉,暗示了她这么多,对于她的无感无觉很无奈。 “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裘亚君惊讶地问。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觉得有点刺耳,那种情绪很复杂,一时说不上来,总之听了不舒服。 “嗯。”段凯力漫应,结束这个话题。他捧着蛋糕,“我们一起将蜡烛吹熄,要一口气,数到三,一、二、三!” 同一时间,两个人挤命用力的吹着蜡烛,带着点调皮的意味,两个人都特别用力,口水互喷在脸上。 “哎呀!你好恶心啊!”裘亚君被逗笑,用衣袖擦抹着脸上的口水。 “你才恶心,故意吹得比我还多,欺负我拿蛋糕不方便。”段凯力也开怀大笑,将蛋糕放了下来,然后替自己擦净脸。 “嘻嘻,我帮你擦!”裘亚君用双手将他脸上残余的“水气”均匀地“涂抹”开来,笑得好不得意。 “哇!你太恶心了吧!”段凯力没想到她会有这个举动,大声抗议。 “帮你保养脸部肌肤啊!”裘亚君一脸淘气。 “那我也帮你保养、保养!”说完,他抬起一蛇蛋糕上的奶油,往她脸上抹。 “啊——”裘亚君尖叫着,她闪避不及,立即成了大花脸,愣了一下后,她不甘示弱的效法他,在他的脸上书上一笔。 “哈哈哈哈……”段凯力笑弯了腰。 “等等!我想到一个好玩的游戏。”裘亚君比出暂停的手势。 “哈哈……什么游戏?”段凯力还在笑。 “我们来猜拳,赢的人可以在对方脸上任意抹上一笔,敢不敢?”裘亚君目光炯炯,今夜玩兴大起,形象抛一边。 “行!输的人罚喝酒。”段凯力跟着附议。 “简单!没问题!”裘亚君卷起袖子,准备迎战。 “剪刀、石头、布!”两人齐喊。 第一回合,裘亚君赢了,她兴奋地在他额头画上一横条。 “呵呵,我要把你画成一个老爷爷!罚酒、罚酒!快!” 段凯力无奈地开了一瓶啤酒,一古脑儿喝掉。 接下来,裘亚君不幸的连输三拳,她硬着头皮喝掉三罐啤酒,还被画成长皱纹的老婆婆。 段凯力暗笑,说到猜拳,深懂读心的他从未输过,是输是赢全由他定。 “真倒楣”裘亚君摩拳擦掌好一阵子之后,才又出拳。 “我赢了!我赢了!”裘亚君兴奋地大喊,飞快在他脸上抹上一笔。她跪坐在他面前,身子开始摇摇晃晃,显然已开始有点醉意,她星眸迷蒙,笑闹的指着他,“老爷爷,哈!快喝!” 段凯力爽快地又喝掉一瓶。 “等等,没酒了。”他耸耸肩,“没得玩了。”没想到她酒量不是很好,游戏不如就此打住。 “嘻嘻,我还有一瓶红酒,我们一起喝掉它,呃!”裘亚君打着酒嗝,“说好不醉不归的。” “你醉了,别再喝了!”他伸手欲将那瓶酒拿过来。 “谁说的!我偏要喝!”裘亚君索性拿起整瓶红酒,直接就嘴喝了起来,并且不时拨开段凯力的手,不让他夺走。 “留一点给我!”段凯力想到用这个理由阻止她。 “不要!”裘亚君连忙把酒藏到身后,笑闹着,“来来来,我们再来猜拳,快!” 段凯力见她醉成这样,有点后悔玩得太过火了。 “别猜了,你猜不赢我的。”他遽找着纸巾。 “什么?你看不起我!我偏要赢给你看!”裘亚君一脸不服气。 “我帮你擦掉脸上的奶油,然后送你回去。”他一手拿着纸巾,要帮她擦。 “吃掉我脸上的奶油?”裘亚君酒醉,听觉变得迟钝,“好,输的人罚吃对方脸上的奶油!本姑娘我今天豁出去了,跟你玩到底!”她的胆子大了起来。“来来来,猜拳!剪刀、石头、布!” 段凯力无心再跟她玩下去,随便出了一拳虚应她,没想到他又赢了。 裘亚君皱着眉头,“怎么我又输了?” “我说过,你赢不了我的。”他忙着帮她擦净脸。 她一把推开他的手,“我不相信!我还要玩!” “怎么?我看你是想吻我吧!哈哈!”凯力以为这么说,她就会打退堂鼓。 “哼!你乱讲。”裘亚君不服气。 “别玩了,输的人要吻人的。”他边说边拿出一张新纸巾。 “反正你还要陪我猜拳,我这人就有这个优点,愿赌服输!”说着,她正经八百的抓住他的脸,两人四目交接,正视着。 她微微颤抖地将脸凑近他,信守诺言,将他脸上的奶油吃掉一口。 当她的唇碰到他脸上的皮肤时,两人之间突然窜起一道电流,让人全身酥酥麻麻的。 段凯力握住她的手,忘情地看着她心猿意马的小脸,“我开始喜欢上这个游戏了。”说完,没有再猜拳,他主动将唇贴近她的脸,执行“输方”才有的义务。 裘亚君被他震慑住了,说不出心里那股悸动为何,她就是没有反抗的余地,访佛她也不想反抗似的。 然后,他索性用手帮她净脸,用一种充满感情的眼光看着她,渐渐情难自禁的吻着她,享受她那性感、红润、柔域的唇瓣,一点一点的,将他的温度传染给她。 裘亚君四肢无力,瘫软在他的怀里,鼻息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好像当年的初恋小情人哦…… 她昏昏沉沉的,在他的温情之下,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思考。多年来,她第一次放任自己在男人的怀里,也是第一次,她接受了男人走过她的安全范围。 这种温暖的熟悉,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忘记刚才缠绵的亲吻,她努力的想着。 “为什么……你有点熟悉?”裘亚君星眸微睁,原本就沉甸甸的头脑,现在更因为这种奇异的感觉更加沉重。“我发现你长得很好看耶,嘻嘻!”她看着他的脸,然后皱起眉头,“晤……你怎么变那么多个,不要动嘛,让我看清楚你!”她伸手去摸他的脸,又掐又捏的。 “你喝醉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段凯力抓住她的手,再不阻止她,她的手劲之大,准会把他的脸捏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我还要喝!”裘亚君不服输的挣脱他的手,拿起放置一旁的红酒大灌特灌.一面转身背对他,省得他拿走它。 两人就这么拉拉扯扯的。 “喂喂喂,先告诉我你家地址,不然你醉倒了,我怎么送你?”段凯力简直拿她没辙。 “我喝完了,嘻嘻!我赢了,我赢了!”裘亚君格格笑,倒拿着酒瓶甩了甩,摘下几滴残余的红酒。 “好好好,你赢了,你住哪里?”段凯力捺着性子哄她。 “我不想……呃!”她打了个酒嗝,“这么早回家!”她突然站起来,跳着、笑闹,“我们去海边!我们去等看日出,你带我去!我要去!哈哈,很漂亮哦,漂亮哦!”她的步伐不稳,身子东倒西歪的。 段凯力跟着起来,半抱住她,“你先坐下,我把东西收一收后就带你回家。”他抱拖着她的身体,半强迫她坐下来,她这么疯疯癫癫的,一不小心很可能就会跌倒。 “不要啦!我不要这么早回家,我是大人了耶!你不带我去,我自己去。”裘亚君耍起性子。 “好好好,你乖乖坐着休息,我等一下就带你去海边看日出,不乖就不带你去。”段凯力有一搭、没一搭的漫应她。现在的她像个闹脾气的大孩子,他边摇头边收拾垃圾。 “你有没有到过海边着日出啊?呵呵,就好像一盏发光的电灯泡,从水里浮出来,好神奇,也好漂亮哦,嘻嘻……”裘亚君躺在地上,两手比画着,高兴的说。 “从水里浮出发光的电灯泡?呵,有意思!”段凯力停了下动作,然后又忙碌起来,他笑问,“你肯去海边看日出吗?” 半晌,没有任何应答的声音,他转身过去,见她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他坐到她身边,爱怜地看着她。 “真是可爱的小东西。”他笑着帮她拨去复在脸上的发丝。 看了看腕表,半夜三点半了,没问到她住的地方,自己也喝酒,不宜驾车,他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就在附近的圆山饭店住下。 到了饭店房里,段凯力将裘亚君轻轻放在床上,半侧躺在她身旁,静静地欣赏她美丽的睡容。 他把玩戴在她脖子上的月牙形项炼,嘴角始终挂着笑容。 “唔……”裘亚君翻了个身,一只手打到他,半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问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醉了,决睡吧!”段凯力拿张薄被复在她身上。 “哦……”她不自觉的往他身边靠,那宽阔的胸膛,像个温暖的磁场,将她吸过去。 段凯力抱着她,柔柔地在她背膀上打拍子,一面哄她入睡,一面回想今晚发生的事。 他笑,她的酒癖真可爱。 “你真好闻。”裘亚君吸了吸鼻子,将头抬起来,看着他。 段凯力轻笑一声,“是吗?你再不睡,我恐怕会变成一只狼把你吃掉。”看着她那睁双大的美眸,他内心一阵心荡神驰,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 半梦半醒之间,袭亚君想起不久前那令她沉醉的吻,她很喜欢那个感觉。 “吻我!”她突然说。 段凯力愣了一下,不相信的看着她。 “吻我,我喜欢你的吻!”她清澄的眼眸,没有掩饰,毫无矫情。 段凯力只躇踌一秒钟,就轻轻地、温柔地复上他的唇。 又是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像电流一样窜过全身,刹那间裘亚君觉得好像置身天堂,是喜悦、是快乐、是兴奋,她忘情地抱住他,诚实反应出对他的好奇、喜欢、渴望。 他的舌尖与她辗转纠缠,四片唇绵密的复在一起,两人都沉溺在醉人的氛围里。 裘亚君从未与男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她有点害怕,却也有份期待,想体验这种令人心神俱醉的男女之爱。 她的衣襟半敞开来,发热的身体与热情的回应,引发段凯力体内那股想要她的欲望。 他的吻如雨,轻柔地点在她细致的五官上,眼睛、鼻子、嘴唇、粉颗,无一处遗忘。 “你还是这么香……君……”他喃喃低语,一双大手抚摸着她优美的身体曲线。 他热情的往下吻她的浑圆,然后是她平滑的小腹。 她闭上眼睛享受,灵魂好像出了窍,全身的感觉都不受控制,所有的理智、顾虑全烟消云散,只知道自己好喜欢他的碰触,还有他的喃喃耳语。渐渐地,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剩身体的一点点知觉享受他带来的欢愉。 “唔……小青蛙……”她咕浓一声后,没再发出任何声息。 段凯力听到她的呼唤,自满腔的热情中清醒,停住了动作。 她认出他了吗? 他欣喜若狂的抬起头,想要狠狠地抱住她、吻她,再次向她确认。 不料,他看到一个杀风景的画面,差点喷鼻血! 她,裘亚君,竟然睡着了! 他绝望地躺在她身旁,感觉被她打败了。没想到刚才完全只是他单方面的反应而已!莫非他在这方面的表现技巧太差,不但没使她热情如火,还令她沉沉睡去! 算了!他宁愿认为是自己表现太好,她是因为太享受,才会自然的进入梦乡。 唉!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躺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俊不住的朗声大笑。 看来,将来他得准备更多的耐心呢!没关系,他愿意等,等着让这场如捉迷藏般的游戏有个美丽、有趣的结局。 *** 裘亚君突然爬坐起来,看了下腕表,然后“啊”的大叫一声,脸色骤变。 “完蛋了啦!迟到了!” 她惊魂未定的掀被下床,没想到这一动头痛欲裂,眼前一片黑,跌坐在地毯上。她困难的再次睁开眼睛,却教这陌生的环境给吓一大跳。抚着头,她坐起身。宿醉让她难受,五官全皱在一块。 她努力回想她做过的事,想到热闹的宴会,想到和许荣昆的约会,想到她送给许荣昆的过肩掉,他想到段凯力,还有拚酒,还有……还有什么? 她模模糊糊地想着断断断续续的画面。 猛地,她心下一惊,迅速检视自己的衣服。 身上是饭店提供的睡袍,没有其他衣物!该不会是他帮她换上的吧?那他们有没有……有没有做那档子事呢? 她胆战心惊地想着,不会这么荒唐吧? 眼角余光瞥见了床边矮柜上压着一张纸条,她连忙拿起来。 吻你!早安! 不用急着上班,放你一天假,好好休息! 与你共度的情人节很浪漫、很美丽。 想你的凯力 什么?吻?想你的凯力? 裘亚君一见到那几个肉麻字眼差点昏倒!她居然和总经理发生……暧昧关系、这下子传出去,她的脸要往哪摆啊! 太可怕了!如果是噩梦,快点醒来吧! 她用力捏一下脸颊,哦!真痛!不是梦!惨了! 她转身将薄被掀开来,床单是干净的,那他们没有……她应该……还是完整的吧! 她额冒冷汗,她居然做出这么荒唐的胡涂事来,天啊! “冷静!冷静!”她叽叽咕咕地叨念着,强作镇静,理智的分析着。 她不是对男女之间接触的事很敏感吗?她的力气又大,过肩摔也练得很熟练,要是他胆敢碰她,不被她修理得凄凄惨修才有鬼。 再者,床单依旧是白色的,那表示他们之间是清白的。 那么到底是谁帮她换衣服的?她下意识拉紧衣襟,排命想找出合理的解释,她并不记得自己有换衣服的动作。 然而自从认识段凯力后,所有不可能的事都发生了,他已经打破她所有的纪录,更突破她设防多年的安全范围,加上这字条写得如此暧昧,而他们两人确实曾共处一堂,那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老天!这下子完蛋了! “对厌、讨厌、讨厌!”一连大喊三声“讨厌”,她不断搔着头发。 唉呀呀!如果能把这烦人的麻烦一并甩掉该有多好。 唉!怎是一个乱字了得! 第五章 第二天,裘亚君怀着志忑不安的心情去上班,她和段凯力究竟有没有“那个”昨天已困扰她许久,她考虑着要把这件事忘掉,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或者向他问清楚。 没想到一上班,每个人都以疑惑的眼光看她,连平常那群“狂峰浪蝶”的追求者都只是冷淡的打招呼。 她奇怪的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没想到她的组员们的表情也很奇怪,有点研究,有点怀疑,有点诡谲。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样看我?我身上有什么吗?”裘亚君再次确定自己衣着正常,才一屁股坐进椅子,接着立刻拿出镜子照脸,或许是她的脸怎么了。 “这……”邱郁芬困难她吞了口口水,欲言又止。 其他人也转过来一直看她,却没人能很爽快、很干脆的把话说清楚。 确定脸上没有问题之后,裘亚君定定地看过她们每一个人。 “决说,到底发生什么事?别吞吞吐吐。”裘亚君无奈的摊了摊手。 “你保证不生气!”陈静云向她索取保护令。 “不生气。”时间还早,裘亚君拿出早餐,漫不经心的吃起来。 有了她的保证,她们几个人胆量总算变大。 “你和总经理开房间啊?”直肠子的杨意萍一开口就是如此骇人。 “唔……”裘亚君差点被才入口的汉堡噎死,她用力捶胸、送水,半晌,总算气顺。“再说一次!开房间?谁说的?”她的眼睛瞪得不能再大。是谁在谣传这件事? “不知道,总之昨天一上班,就开始这样谣传了。”陈静云认真的说。 这件事像个包着肠病毒菌的大炸弹,在古天大饭店炸开来,由于大震撼了,他们争相走告,“疫情”透过“热情”的媒介迅速蔓延开来。 再加上情人节的晚宴上,段凯力和裘亚君的热络程度,更加深了这件事情的可信度。 “姚泰莉说得最大声。”杨意萍眨巴着眼睛,看着裘亚君。姚泰莉那女人嘴巴坏,说的话很难听,她替主管委屈。 “老天!”裘亚君简直不敢相信,拍着额头。这件事情只有两个人知道,所以一定是段凯力说出去的,太过分了,太太过分了! 所有人几乎可以看见裘亚君的头顶在冒烟,她若不肯说,没人敢再问下去.她们襟声不语。 “啪”的一声,裘亚君愤怒地站起来,大步走出办公室,往总经理办公室前进。 她气冲冲的样子,着实吓坏了总经理办公室前的秘书小姐。 “总经理呢?”裘亚君几是咬牙切齿,但是已经算很客气、很客气了。 “呃,还没来。”秘书小姐一向值得察言观色,她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他什么时候会到呢?” “应该就快到了。”秘书小姐多少也听到流言,因此明白裘亚君此刻脸色为什么会这么难看。 “是吗?那我等他……” 话才说完,段凯力硕长英伟的身形就出现在走道上。 “什么事?”段凯力很讶异她居然一大清早就跑来办公室找他,但看到她的人让他心情很愉快,虽然她正铁青着脸。 “总经理,我有急事得找你商量!”裘亚君力持镇定的面皮下,包裹的是滚涌倍看的火山岩浆,但为免额外的口舌,她还是找了个借口。 段凯力扬起右眉,“哦?什么事这么急?进来我办公室再说吧!”他说着便走了进去。 裘亚君跟进之后,将门重重合上,然后背靠着门,一动也不动,两眼燃烧着团团怒火,生气的瞪着他。 “究竟什么事呢?”段凯力见她这模样,无奈的摊了摊子。 “我问你!”裘亚君走近他,双手环胸,很不客气,“你为什么要传出去?” 段凯力一胜无辜的看着她。 裘亚君很不高兴的瞄他一眼,“你少装了,没想到你这么卑鄙!” “请怨我不懂得猜心,你明说吧!”段凯力捺着性子。能让她这么生气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你为什么要把我们……我们……发生的事情说出去呢?你不明白那对我的杀伤力有多大吗?”两人隔着桌子,裘亚君放下手,摆放在桌面上。段凯力很快便将她的活消化完毕,大致上已了解。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不堪。”他对于她刚才用的形容词深感不满,她对他太不了解了。 “那么那天的事,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谁知?昨天我没来上班,除了你,还有谁会说?还想狡辩!”裘亚君气得浑身颤抖。 “你就没想到,可能是被第三者撞见吗?”段凯力坐下来手支下巴,试着找出另一种可能性。 “怎么可能那么巧?我才不相信!”她大声的反驳他的说法。敢做不敢当!哼! 段凯力脸色一沉,“随你相不相信,事实上我亦一无所知,要不是你来找我,我也不知道有这件事发生。” “你……”她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他的表情,又不像在说谎。 “你应该要相信我的,不是吗?”段凯力调了下呼吸。别人怎么看他们两人,他一点都不在意,但她的不信任伤了他。 “为什么我必须相信你?”她还是有点怀疑。 “因为如果我是个卑鄙的小人,你就不会让我接近你。亚君,否定我,等于否定你自己的眼光。”段凯力定定地看着她。 他昨天按捺住想见她的欲望,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没想到竟是如此光景。 “我……”或许她真的错怪他了。 “而事实上,那天我们真的在一起.不是吗?”他提醒她。 裘亚君哑口无言。 是呀,做过的事,何必怕人讲?既然怕人讲,就不该让事情发生,何况那天她是主动的一方。 重重吐一口气,裘亚君的气已消大半,她对自己未搞清楚状况,就盛气凌人地兴师问罪的态度感到愧疚。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她一向勇于认错,诚心诚意的向他道歉。 段凯力也释然一笑,“没关系,人之常情。”然后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半坐在桌子上。 “但你刚刚真的让我好伤心、想一句话就打发掉我?”事情讲清楚,他就有调戏的心情。他无辜地看着她,然后乘机再靠近她一点。 “那……那怎么办?”他又靠那么近了,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一步。 “那天我们真的很亲密耶!”他像个大孩子般附在耳边,口齿清晰的提醒她。 裘亚君双颊立刻染上两抹红晕,给结巴巴道,“真……真的吗?可是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我有跟你……那个……”好吧,既然他先提,问清楚也好。 段凯力兴起坏心眼,邪笑道。“怎么?你睡了我,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真不负责任!”最后一句他摆明了是对她的指控。 “什么?”裘亚君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有没有搞错啊?一夜风流,一觉醒来后.男人没被女人缠身就要偷笑,或是放鞭炮了,现在这男人竟反过来指望她对他“负责”? 竟有这种事?简直荒唐! “你这样子真教我伤心,不行,你要对我负责!”此时的段凯力一点也没有大男人的威严,像个痞子一样耍赖,争取自己的”权益”。 “什么?”裘亚君眼睛瞪得不能再大,她吃惊的呆愣样,说明了她还没消化完他惊人的言词。 “就这么说定了!”段凯力扬起致命的笑容,俊美的脸庞与浑然天成的儒雅潇洒,实在教人难以抗拒他的魅力。 “我……”裘亚君有点恍憾。他像个猎人,突破层层防御,一步一步靠近她,她不太能适应,因为这种情形从未发生。 她略微张开的小口,对段凯力极具诱惑,于是他冷不防地一把拉过她,吻上她的樱桃小嘴,以实际行动一解相思之苦。 裘亚君先是一惊,然后意外的发现,自己在清醒的情况下并不会排斥他,相反的,她喜欢他的吻。于是她闭上双眼,让自己沉醉在这种全新的体验之中。 段凯力的吻炽热而绵长,裘亚君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手碰触之处会有灼烧的感觉,使她肌肤底下每个不安分的分子都在挑动她的神经,她的人、心神、身体全都乱烘烘的。如此的感觉震动着她,但她爱这种感觉,也爱段凯力带给她的全新感受。 两个人陶醉在甜蜜的氛围里,没有人愿意清醒。 叩叩! “总经理,和玉珠宝……”秘书小姐敲门之后旋门而入,意外的看到他们两人正紧紧抱在一起拥吻。 而在她的身后,还跟了公关部经理姚泰莉,她是为了和玉珠宝展览的事而来。 此时此刻,她们两人都看傻了眼,一时忘记要把嘴巴合上。 裘亚君又慌又浪的从段凯力怀里跳开,急急忙忙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这下了“代志大条”了,她休想从流言里全身而退了。 “啊!对……对不起,我们待会儿再进来。”秘书小姐呆愣半晌后,好不容易找出话来打回场,用手肘轻撞脸色铁灰的姚泰莉,示意她“非礼勿视”,尽快避开这样尴尬的场面。 门再度合上。 裘亚君满脸通红,边将上衣塞进长裤,心里懊恼自己的失控行为。 段凯力脸上激情未褪,一把将她抱过来,认真的看着她。 “跟我交往,君!”他一只手滑过她玉脂般的粉颊。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说笑?你不知道我急死了吗?”裘亚君不敢直接看他,怕再次被他的眼睛迷惑。 她不敢想像,被姚泰莉亲眼撞见刚才那一幕,今后已经甚嚣尘上的流言肯定会变本加厉。谣言的可怕,在于口耳相传之后,同一个故事会出现好几种版本。看她不顺眼的人肯定会利用这个机会,用各种方式来伤害她。 唉! “我也没有说笑的心情,君,我是认真的。”段凯力凝视着她,眼睛里没有任何一丝玩笑意味。 裘亚君一度怀疑自己听力有问题,但偏偏他说的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我……让我考虑一下好吗?”她困难地吞了口口水。 段凯力抱住她,在她额上印上他的吻。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不过就是喜欢跟不喜欢的问题。”他不以为然。 “我不是圣人,也不是聋子,无法在听到那些流言之后,还能保持一颗平稳的心,对人有说有笑的。”她明白,姚泰莉有很强的语言杀伤力。唉! “对付不实流言的最好方法,就是我们坦诚以对,承认我们交往的事实。”段凯力笑着顺她的话说。 “我以为像你这样镀金的单身贵族会不想公开,毕竟那会让你少掉很多机会,不是吗?”裘亚君奇怪他与其他条件一级棒的男人不同。条件好一点的男人,不都喜欢拈花惹草吗?更别说会让哪一个女人有任何绑住他的机会了。 “放心!就算死会了,条件好的男人永远不用担心自己的行情跌停板。”段凯力使坏地回答她。 “你!”裘亚君瞪大眼,气恼地瞪他。 “骗你的,哈哈!”他轻啄她的小嘴,然后又感性的说:“相信我!” “讨厌!”她送她一记白眼。 最后,裘亚君还是希望他给她时间想一想。 她走出门外时与秘书、姚泰莉两人擦身而过,后者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她。 “裘经理果然能力非凡。”姚泰莉不怀好意、尖酸地讽刺她,“今后想必你的前途更加无可限量了,恭喜!” 裘亚君深吸一口气。果然,来了吧! 正考虑要不要回嘴的时候,段凯力意外的也走出来。 他站在她面前,宠溺地搔搔她的头发,“君,晚上一起吃饭,你下班后直接上来找我。” 裘亚君一脸困窘。他到底想干嘛?不是说好给她时间考虑吗?他这亲昵的举动不是直接向人宣告他们之间的事吗? “好了,快去工作吧!以免耽误到下班时间。”他点醒微微发愣的她。 “那我工作去了。”裘亚君想甩开烦恼走人。 至少段凯力表现出“护驾”的意味,他没有让她单独面对刚才的尴尬,而是主动出来化解她遇到的麻烦。 段凯力换上严肃的面容对姚泰莉说:“你有什么事要直接向我报告的?” 姚泰莉很惊讶段凯力在他人面前竟如此坦白。 “呃,是的,是关于和玉珠宝展的事。”姚泰莉从呆愣中回神。 “那就进来吧!”说完,段凯力走进办公室。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一直在旁边喋声不语的秘书小姐这才松了一大口气,跌坐在椅子上。刚才实在是太紧张了。 *** 快下班的时候,裘亚君在洗手间里亲耳听到所谓的“流言”。 一群女人走了进来,有的上厕所,有的洗手、洗脸,有的纯聊八卦。 “没想到裘经理真的是那种女人,我就说嘛!情人节隔天开会的时候,她怎么会立刻变成主管们眼中的红人,原来哦!”甲女言语里有明显的讥讽味。 “到底是谁传他们开房间的啊?”乙女兴奋地问,拿出口红擦满嘴唇。 丙女从厕所走出来,“就是小崔嘛,她在姚姐底下做事,所有消息全从她们公关部传出来的。” “那小崔怎么会知道呢?”丁女问。 “她看到的啊!情人节那天,她和男朋友约了在国山饭店过情人节,就撞见啦!”丙女继续解释。 “奇了,我们自己在饭店上班,她没事跑去别家饭店干嘛?我们员工还可以打折耶,真不会算!”丁女努努嘴。 “你真是笨耶!这叫避人耳目嘛,就像我们总经理跟裘经理那样子啊.要做坏事,当然不能在自己的地盘做,哈哈!”甲女自以为聪明的推断。 “对哦,我真笨!”丁女顿悟。 “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这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哈哈哈!”乙女也大笑,然后所有的人也跟着笑。 这时,姚泰莉走进来了。 “姚姐……”所有人都巴结的叫她。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姚泰莉惊问。 “是呀,我们刚好聊到总经理跟裘经理之间的暧昧情事。”乙女诚实的笑说。 “现在可不暖昧了,人家一点也不避嫌。”姚泰莉洗了洗手,对着镜子拨理头发。 “什么意思?”所有人全聚靠过去。 “意思就是,我今天早上亲眼看见他们亲热。”姚泰莉用充满嘲讽的语气说,“裘经理真的厉害呀,先把总经理弄上床,现在又把他追到手了。” “裘经理不是有一个男朋友交往中?”乙女问。 “总经理是个不折不扣的金龟婿,有了他,之前那个当然要一脚把他踢开罗!”丙女又说。 “什么?不会吧?我看不出裘经理有这样大的魅力。”丁女说。 “哎呀,你懂什么,她平常就很花心,你没看到办公室其他男同事都那么喜欢她呀!况且她交过那么多男朋友,经验当然丰富。”丙女反驳道。 “简直狐狸精一个嘛!”甲女不以为然。 “哎呀,不跟你们鬼扯,早上总经理还亲口承认他们交往的事实,并警告我不要到处乱说,所以你们听听就算了,别再到处乱讲。”姚泰莉挥挥手。 但是很多时候,那个要人家不要说出去的人,自己本身就是广播电台。 后来她们说些什么,裘亚君都不想再听,她没有现身让她们尴尬,因为她不想节外生枝。 她现在和段凯力的关系菲浅,如果她们知道她听到她们在背后嚼她舌根,势必会做出什么举动保护自己,怕到时候又是一波波的惊涛骇浪。 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手下的组员实在厚道,真正的流言原来这样不堪入耳。不过,这些流言虽然不好听,但是知道段凯力这么护她,她很安慰,再想到一早她盛气凌人的模样,她觉得更愧疚了。 一颗心暖暖的,她决定坦然答应段凯力的要求——对他负责! *** 忙完了情人节的活动,裘亚君小闲了几天,过了几天没有加班的生活。 这天晚上,裘亚君和好姐妹们约齐了一起热闹、热闹,现代人的生活忙碌,所以大家格外珍惜这样的时光。 大伙儿约在裘亚君的公寓,一大堆水果、小菜、卤味、零嘴、饮品零散了满满一桌。 五个人坐、躺、卧于和式的铺木地板上闲话家常。 “喂!美女,你那招过肩摔到底要摔到什么时候啊?再摔,男人都不敢靠近你了。”夏巧苹吃着一片切好的削皮苹果。 她们刚好聊到许荣昆那可怜的男子。 “都是你啦!绿湄,没事教她这招!害她滥用过度,把男人吓光光。”童以芋轻轻用脚端了下躺着的绿湄。 其实她们没人喜欢许荣昆,摔了,反而是件好事。 “啊?又我的错了?我就没这方面的困扰!也不会无故摔人。”绿湄黛眉微蹙,继续躺着看“ygirl”最近一期杂志,看着一张张的健美男子图片,差点流口水。 “我也没办法呀,谁教他不听我的警告!”裘亚君咬一口卤味,一脸不在乎的表情。经过这么多段失败的恋情,对于这种千篇一律的结果,她已经习以为常。 “你那算是哪门子的警告?你嘛帮帮忙,哪对男女朋友不牵手、接吻的,真不晓得你怎么会有这种病状,连近身都不得。”夏巧苹不以为然。大家都为了她这个毛病担忧,刚开始觉得新鲜,久了就跟着着急起来。 “嘿嘿,不要担心、不要担心!”新婚的贝可欣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你找到人嫁,还嫁那么好,当然不担心!君君这家伙啊,再不想办法解决这怪毛病,就等着做老姑婆了。”童以芋双手叉腰,一张小嘴碎碎念。 “非也、非也,你们有所不知,小君君的单身生涯恐怕要终结了。”贝可欣语不惊人死不休,好不得意的样子。 “什么?”除了裘亚君,其他三个人齐声惊喊,连绿湄都爬起身来。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阿贝。”裘亚君这个当事人听得一头雾水,开始啃起瓜子来。 “阿贝,快说!快!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吗?”夏巧苹眼睛都亮了起来。 贝可欣清了清嗓门,“情人节那天……” 刚喝一口热茶的裘亚君突然将茶水喷出来,呛得猛咳。 这样子的反应更加让其他三人相信贝可欣的话的可信度,于是没人理会裘亚君,个个聚精会神的将贝可欣围起来。 这年头,好事不传,坏事传千里,不过是几天的光景,“一夜风流”竟像肠病毒一样,迅速蔓延开来。 这样的“疫情失控”,直让裘亚君抱头喊疼。 “亚君那天不止有许荣昆那小子而已。”贝可欣慢条斯理的公布她乐见的好事。 “什么?还有谁?”夏巧苹眼睛越瞪越大。 “讲清楚一点啦!”绿湄性子急,催促着。 “咳!且让我先喝杯茶!”贝可欣爱吊人家味口。 “哦!你够了没?一次讲完行不行?”绿湄直受不了她这种慢吞吞的讲话方式。 “快吃东西啦!都凉了。”裘亚君因为心虚,企图用大家的最爱来转移注意力。 “你闭嘴!”没想到三个好奇宝宝默契十足的齐吼出这句话。 裘亚君愣了下,然后乖乖地闭上嘴巴,心里干着急,盘算着解脱之道。她那天晚上的“风流帐”万一被她们知道,肯定没好过,除了当下的逼问细节之外,未来的日子绝对难熬,更别想逃过她们想当媒人的欲望。 “喂喂喂!我当事人在这里,尊重我一下行不行?居然就在我面前说起八卦来了。”裘亚君为自己抱怨。 “那你自己招比较快些。”童以芋酷酷地对她说。 “对呀!你自己老实招,快!”夏巧苹催促她。 裘亚君看见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忽然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咳!”她于咳一声,“我……”欲言又止,她怎说得出口。 “你干脆一点啦!”绿湄踢她一下。 “唔……我答应和段凯力交往了。”裘亚君边说这句,边做抹嘴的动作,企图掩盖事实,只是在段凯力的坚持信守承诺之下,她那辆与他擦撞的车子被送进车厂整修门面,所以这几天他都载她上下班,两人交往的消息不迳而走。 “什么?”其他人异口同声。 “真不干脆,讲那么模糊,不清不楚的。”绿湄瞪她。 “阿贝,你说啦,我看这家伙不会说老实话的。”夏巧苹白她一眼。 “好好好,我说、我说,我答应和段凯力交往了!”裘亚君大声的再讲一次。 “呵呵呵呵,果然……”贝可欣一脸坏笑。 童以芋爬到裘亚君身边,突然把头伸到她面前,贼问道: “说!请人节那天晚上你发生了什么事呀?以我对你的了解,不可能这么快进入状况,一定有鬼哦,嘻嘻嘻!” “对,以芋分析得太对,快招!”夏巧苹应和好友的理性分析。 裘亚君脸一红,羞得说不出话来。 “你跟他那个啦?”绿湄见她吞吞吐吐,不见平时的潇洒样,信口胡猜。 没想到裘亚君的脸更红了,温度高得几乎要冒烟。 “老天!真猜中了。”贝可欣惊讶地看着她,其他人亦是。 “没有,没的事,别乱猜!”裘亚君勉强自己找话否认。 “一定有!”童以芋肯定语气。 “喂!再讲清楚一点。”夏巧苹瞪大眼。 “阿贝,你说啦!你都知道。”绿湄转向贝可欣。 “我哪知道?我只知道那天的宴会,段凯力表现得很明显,不让其他男人有接近君君的机会,后来我老公又偷偷跟我说段凯力想追求亚君,所以我说亚君的单身生涯快结束了,就这样子。”贝可欣无辜地替自己解释。 “什么?你只知道这些?”裘亚君震惊万分的看着贝可欣,恨不得撞死自己。状况没搞清楚,自己不打自招。 “发展竟超乎想像中的迅速。”贝可欣下巴快掉下来了。 “哎呀呀!段凯力的手脚怎么这么快?”夏巧苹打趣道。 “呵呵,恭喜你,亚君,终于出现真命天子了,他是第一个突破你安全范围的人哦!”童以芋得到正解,用手肘轻撞裘亚君的手臂,得意的笑。 “是呀,小青蛙的幻梦终于可以打破了。”贝可欣满意的点点头。 “才不,小青蛙永远留在我心中。”裘亚君不以为然,摇摇头。 “问你一个问题,亚君,现在你和段凯力在交往,万一哪天小青蛙真的出现了,你怎么办?”夏巧苹问。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真的很想念小青蛙,虽然我对段凯力有好感,但是毕竟认识不深,如果这个时候小青蛙出现了,我想我会选择和小青蛙在一起。”裘亚君每每讲到那段少女时期的初恋,眼睛都会变得迷迷蒙蒙。 “笨蛋!”童以芋轻斥。 “哎呀,你们不懂啦!小青蛙出现在我最脆弱、封闭的时候,自然在我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裘亚君嚷道。 “行了、行了,反正小青蛙人未现,你就好好地跟段凯力交往,一切顺其自然。段凯力是个好男人,你要懂得把握。”贝可欣说不过她顽固的想法,顺她的意说。 “我明白,我会斟酌情况的。目前就是专心和段凯力交往罗。”裘亚君吐吐舌头。这群女人最爱叨念她对初恋的那份固执。 “没想到,外表看起来像花蝴蝶的人,竟然如此痴情。”夏巧苹做了个结论。 裘亚君心想,或许她真的再也见不到小青蛙了。她在心里叹息。 第六章 裘亚君和段凯力两人相偕在自己饭店的高级餐厅内用餐。 平时忙碌的生活,令裘亚君很少坐在古天内好好享受,所以她神情甚为愉悦。 而由于总经理大驾莅临,每一个工作人员都战战兢兢。 两人一开始时相互聊着彼此的家庭。 “我妈妈有间婚纱摄影公司,她自己本身也设计和服。”裘亚君尽量轻描淡写,心里很怕他问及她过世的父亲。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无法淡然的叙述这件伤心往事。 段凯力早知道裘亚君的父亲已不在人世,所以他贴心的没有问。 “你不帮妈妈?”他想知道,这么久以来,她和妈妈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变好了。 “不了,我有自己想做的事。”裘亚君摇摇头。多少次,她一直拒绝当妈妈的模特儿,虽然她明白妈妈想借这个理由拉近母女的距离。 自从爸爸死后,妈妈为了逃避现实生活,交往过许许多多的男朋友,她这个做女儿的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她原以为妈妈很爱爸爸的,不想她会如此不甘寂寞。她的生活也曾因此受到不小的伤害,那是她不愿去回忆的往事。 “谈谈你吧,我想多了解你些。”裘亚君耸耸肩,转移话题。 “我从小在国外接受教育,为家族企业做接班人的准备。”他的生活平顺,自小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中成长。 “真好。”裘亚君笑了笑,还想问更多细节时,视线突然停在一处,脸上的笑容亦迅速褪去。 段凯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立刻明白了。 陈雅馨和王靖全正坐在另外一桌,隔着一段距离看到他们俩。 陈雅馨脸上难掩兴奋之情,她起身朝他们走来。 看见王靖全,裘亚君压抑住想念母亲的念头。 “亚君,真好,在这里遇见你。”陈雅馨虽快五十岁了,却仍风韵犹存,她身上具有一种成熟美的气度。 “妈。”裘亚君不带感情的低唤一声。 女儿的冷淡,让陈雅馨有一丝尴尬。好久没有见到女儿,她坚持来古天大饭店,为的是女儿就在此地工作,能在女儿工作的地方用餐,她就满足了。 很快的,段凯力便明白,她们母女间的鸿沟不但没有缩短.还越来越深、越扩越大。 “裘妈妈您好。”段凯力企图打圆场,“我是段凯力,亚君的朋友。”他用了朋友而非男朋友这个名词,是因为裘正君要求给她适应的时间,他们还在彼此了解的阶段中。 陈雅馨眼睛一亮。这个年轻的男人看起来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英气逼人,女儿的眼光果然好。”敏感的她,已经感觉到这对璧人正在发展中。 “他是我们饭店的总经理。”裘亚君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哦,幸会。”陈雅馨伸出手与段凯力的交握。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我们也才刚开始没多久。”段凯力诚挚邀请。 “不了,凯力,别打扰我妈和朋友谈事情。”裘亚君皮笑肉不笑地说,压根儿不愿与王靖全碰头。 段凯力有点生气了,但没表现出来。 “呃,是呀!我和靖全在谈事情,而且你们年轻人的话,我们也插不上,不如你们慢慢聊吧,我先回去了。”陈雅馨难过的自找台阶下。 “好吧!那么改日我再登门拜访裘妈妈。”段凯力笑道。在她眼中,他看出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思念,还有一股淡淡的哀伤。 陈雅馨走回座位。 段凯力拉下脸,故意生闷气,不跟裘亚君说话。 “怎么了?在生气?”裘亚君吃了几口牛排,发现段凯力的不对劲。 “你对自己的妈妈太过分了。”段凯力回她一句,刚才的和颜悦色全不见了。 裘亚君浑身一震,“是吗?”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够好。 “跟妈妈住吗?”他又问: “没有。”裘亚君答得简而有力,然后又低头吃自己的东西。她实在不想谈自己的家庭,不想谈自己的妈妈。 “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的生活,你不该干涉你妈妈的。”段凯力聪明的猜出原因发生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裘妈妈常换男友的事,他在多年前就从她口中得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并不了解我的家庭不是吗?那个人是我妈妈的男朋友,你懂不懂?”裘亚君也生气了。 “你爸爸呢?”为解开裘亚君的心结,段凯力故意问。 “他……”裘亚君顿了顿,还是决定说出来,“他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 段凯力放下刀叉,认真的看着她,“所以,你觉得你妈妈交男朋友,表示她已不爱你爸爸?”他一针见血的提出症结点。 裘亚君惊讶地看着他。他怎么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她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我说对了?”段凯力扬起右眉。 裘亚君选择沉默。他的一席话说得她内心乱糟糟。 “算了,别提这些,我们本应该快快乐乐的不是吗?”他打算暂时放弃,这种事需要时间慢慢开导。 裘亚君勉强牵起笑容,同意他明智的看法。 于是,这顿晚餐在“刻意营造”的快乐之下结束。 段凯力开车送她回住处,临别前,他语意深长的告诉她,“将来有一天你也会出嫁.陪妈妈过完一生的不是你这个做女就因为这句话,裘亚君彻夜难眠。 *** 段凯力与裘亚君之间的恋情已然公开,难听的流言在当事人不隐藏的坦然态度下渐渐平息。 好些想在总经理面前有好表现的,从以前扮演的散布谣言者,到渐渐靠拢裘亚君,连死对头姚泰莉也收敛起气焰,有时候还会主动对她示好。 裘亚君对于人性的现实面,早已有深刻的认识,她唯有一笑置之,至少她已免于成为话靶。 幸好她的组员们都很够义气,这阵子以来帮她挡掉一些秽气,她也顺利的帮她们要到段凯力的签名。她还记得段凯力签名时,脸上那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 而这两天,段凯力到日本出差,裘亚君一个人过,也顺便想一想他对她说过关于母亲的那段话。 下了班,她走在街上,胡乱的逛着,沿着忠孝东路,一路漫无目的的走着,时而停下来看着百货公司的橱窗,然后她弯进一个较僻静的巷子,在那儿有一家婚纱摄影店让她的脚步停下来。 她抬头望着假人模特儿穿着高贵、典雅的婚纱礼服,每一件套在模特儿身上是那么出色、动人。她翻着放在门外架上的巨大相本,那是样本,用来向客人呈现该婚纱摄影公司的摄影风格。 她出神的抚摸着照片上的婚纱嫁衣,一些她刻意尘封的记忆,在这个时候鲜明、活络起来。 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爸爸还在世的时候,便和妈妈经营了婚纱和服设计公司,另外,爸爸还开了间婚纱摄影,里面大部分的礼服,都是出自妈妈的亲手设计。 “小君君,你以后长大了一定是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子,穿着妈妈为你设计的新娘礼服,用爸爸最棒的摄影棚,帮你和你的老公拍照,把你拍得漂漂、老公帅帅,好不好?”裘克坚一手抱着十岁大的女儿,开心极了。 陈雅馨睑上堆着幸福的笑容,满意的看着这对父女。 “哇!一言为定,爸爸和妈妈以后要帮小君君打扮成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子哦!”裘亚君稚嫩又带点早熟味道的童声如银铃般动人。 “哈哈哈!没问题!爸爸跟妈妈都答应你!”裘克坚朗声大笑,忍不住轻捏宝贝女儿的粉颊,又忍不住的用力亲吻,发出响亮的啵声。 想着、想着,裘亚君的眼眶湿滴滴的。 那个时候,一家三口是快乐且幸福的,她十分受宠,像个小公主似的被父母呵护着。 “小姐,需要帮忙吗?要不要进来?我们可以为你做详尽的解说。”突然,从店里走出一位面带笑容的女子,亲切的问。 裘亚君的思绪被她突如其来的话打断,急忙鼻子一吸,收抬起感伤,堆出淡淡的笑容婉谢,“不,不用,谢谢!” “小姐,您要结婚了吗?”小姐继续问。方才她在里面看到这位女客看相本时,脸上有着异样情怀,于是出来打招呼。 “没有,谢谢!”裘亚君牵动唇边的笑,再次婉拒对方的服务热忱,然后怅然的走开。 服务小姐则狐疑的目送她离去的背影。 裘亚君一个人默默地走着,还没从情绪中恢复。 “裘小姐吗?”陌生的男性嗓音在裘亚君后方不远处响起。 她反射性的停下脚步;转过身看。 “果然是你,裘小姐!”那名男子见到她,一脸非常高兴的样子。 她研究了老半天,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着过这张脸。“你是?” “唉!”那名男子带着笑容,轻叹一声,“你竟然忘记我了。这也难怪,那天人这么多。敝姓郭,单名一个锋字,郭锋。”他往前迈进了几步。 “郭锋?郭锋……”裘亚君喃喃念着这个有点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 “是的,情人节那天我们在古天大饭店见过面。”郭锋大方的自我介绍,提醒她。 “哦,你就是和玉珠宝的副总经理。”裘亚君终于恍然大悟,想起了他。 “幸好你想起来了,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说呢!”郭锋笑了笑。 其实裘亚君对他的印象模模糊糊,只记得是张颇清秀的脸。 “哎呀,我真失礼!”她歉然道。“真巧,在这儿遇到你。” “是啊,我刚好跟朋友聚餐完,正准备回家。”郭锋看了看手表,时间还很早。“裘小姐,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分,能否赏个光,我请你喝杯咖啡。” 裘亚君想了想,“也好,我还没吃晚餐。走吧!” 郭锋喜出望外,没想到她如此大方,一点也无矫作之情,他更喜欢她了。 *** 裘亚君点了一份西式简餐,正满足的吃着。 “情人节的节目,你们办得真好,听说是你负责的?”郭锋浅笑道,脸颊上若隐若现的酒窝,笑起来满好看的。 裘亚君将食物吞下后,擦了擦嘴才回答,“过奖了,是我负责的没错!但是是大家合作的结果,我只负责把成果交出来而已。” “呵,你太谦虚了,不过,史坦夫妇对你们赞誉有佳,相当喜欢你们。”郭锋边说边看着她.心里很高兴。 “哪里,不过能让他们度过一个难忘的情人节,倒是件好事,希望他们会恩恩爱爱一辈子。”她拿起冰饮一口口喝下,喝完不忘用纸巾将口红印擦掉。 郭锋注意着她的每个小细节,越来越觉得她完美,自然、大方、不做作.仪态又好。 他一手支着头,欣赏着她的一双一笑。 聊了一会儿,裘亚君突然发现自己的话好像太多了。 “真糟糕,我竟然没让你有说话的空间,对不起!”她笑着轻责自己。 “不不不,别这么说,裘小姐言谈风趣,我听得津津有味。” “别光我说话,聊聊你吧!” “裘小组,我可不可以只唤你亚君?这样比较亲切些。”既然要追求她,郭锋想跟她建立起更多的友谊。 裘亚君微笑的点点头,“可以,这样我听起来也比较自然。” “亚君。”他轻唤了声,“你什么时候到古天的?以前我没见过你。” “我的好朋友介绍我去的,说古天有很大的发挥空间。”裘亚君开始吃起她最爱的甜点提拉米苏。 “是任羽航的新婚妻子贝可欣吗?”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天我看你们俩感情很好的样子,所以做了猜想。” “你猜对了!”裘亚君不住点头,笑了笑,接着突然发现对方略敞开的衬衫里,有一个弯月形的东西,引起她的好奇心。 “那是什么?项链吗?”她指着他的胸口问道,心跳突然加快。 郭锋感动的看了下她,然后将项链从脖子上取下来,很慎重的放在她的手心上。 裘亚君颤抖着双手,将弯月形的项链看了又看。 她看到上面用指体刻出来的“风”字,再将自己额上的项链取下来,两个并放在一起。 于是“风”跟“月”在一起了。 看完之后,裘亚君震惊得不得了,浑身打过一阵寒颤。 “你……”她惊讶得无法言语,只是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郭锋没有任何说明,只是带着温柔的笑意凝视她。 “你……早就知道了?”她问,一时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是啊,我藏话藏得好不辛苦啊!”郭锋一脸苦笑。 “我……你……怎么不早说呢?”她笑道。怎能不笑,她寻觅多年的感情,终于有下落了。 “这是我们的约定,不是吗?我给暗示,你找!”郭锋脸上有感动,“我笨拙,想不出好法子让你有迹可寻,只好每天戴着项链,期待你会主动认出它来。老天没有辜负我,我找到你,并且也让你看到它了。” “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裘亚君以手捂住额头,内心犹如万马奔腾,如波涛汹涌。 “千真万确!”郭锋的肯定句加深了整件事的真实感。 “小青蛙,小蝌蚪终于找到你了!”裘亚君激动地紧握他的手。 “是呀!我终于让你找到我了。”郭锋感动的说。事实上,他注意她的行踪一段时间了,好不容易这两天护花使者不在,他迅速抓紧这个机会。 就这样,在这个奇特的相遇里,他们聊了好久,聊分别后各自的生活——她的生活,还有他在美国的点点滴滴。 裘亚君一直到回到家里,躺在大床上,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简直像作了一场梦一样,不可思议,非常的不可思议。 在情人节那天讲的愿望,果真实现了,而且速度如此之快。她想起了那晚和段凯力一起许愿的快乐景象,于是想到了要告诉此时身在国外的他这个好消息。 然而就在拿起话筒的那一刻,她停住手。 她和段凯力正在交往中,不是吗?她能跟他开口说这件事吗? 可是,小青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人呀! 她多么的矛盾,那日和姐妹淘们讨论到的事,竟成真了。 她和段凯力虽已交往,但还在彼此认识的阶段,一切才刚刚开始,小青蛙却在这时候出现于她的生活中。 老实说,段凯力对她而言很特殊,认识不久,但他却很了解她,明白她的想法。短短时间,他在她心里即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她交过无数男朋友,却从没有这样的感觉。 第一次,她会时常挂念一个人,看到好的东西,她会想到他;想到有趣的事,会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他;也是第一次,她让男人突破她的安全范围,而她丝毫没有抗拒之意。 相较之下,少女时候的初恋,在初恋情人其实出现的刹那间,竟显得有点虚幻了。 理论上,小青蛙郭锋,是她等待多年的理想情人,好不容易他们再次重逢,这证明了他们之间确实很有缘分,是该把握住。 她该怎么选择呢?倘若她开口拒绝段凯力,他又会怎么想呢? 今天晚上,郭锋像找到遗失多年的至宝似的,那样兴奋地跟她天南地北的聊着,只是不知怎地,随着晚餐时间的流逝,她看着他的睑,竟然有种陌生的感觉,而那样的感觉令她困惑。 她真的很犹豫。 *** 段凯力回国了。 不过离开几天,他发现裘亚君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精神显得有点恍惚。 裘亚君与郭锋走得很近,原本旁人以为这只是公事上的往来,毕竟和玉就要花古天举办珠宝展,有许多的事情要联系。但是这件事在段凯力眼里,看起来就不只这个样子了。 段凯力送裘亚君回家之后,不让她下车。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定定地看着她。 裘亚君没精神。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解释,郭锋的追求行动很殷勤,一直以来他也保持着绅士风度,没有逾矩,再加上他是小青蛙的特殊身分,她比平常少掉许多戒心.没有任何怀疑。 她最近的心情乱纷纷,不敢问好友们,怕被她们叨念,而且自己的事情总要自己做选择。 “我……找到跟你提过的初恋小情人了。”她低着头,困难的开口。 “怎么可能?”段凯力傻住。不可能! “是真的,郭锋有一条跟我一样的月牙形项链。”她幽幽地说。不知怎地,她很讨厌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不相信!”段凯力面色凝重深沉,“他是冒牌的!” “你怎么能如此说他呢?”裘亚君惊愕地拍起头,拿出脖子上的项链,“有信物为证,你看,他的项拣上有个“风”字,我的是个“月”字。” “信物是可以造假的。”他很生气,郭锋竟趁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用卑鄙的手段接近她。 “可是这件事只有我的姐妹淘还有你知道,他一个不相干的人又如何得知呢?他还有这个特殊的信物,你要是说他冒牌,总得有个合理的解释呀!”裘亚君不以为然的反驳。她明白段凯力此刻的心情,但她还没作决定呀!为什么他急于否定对方呢? “我不知道,或许我们当中有人不小心将这件事传出去,也或许他无意中听到你的故事,但是我确定他一定不是你的初恋情人。”段凯力说得斩钉截铁。 裘亚君深深吐一口气,“凯力,你的推论不合理。” 段凯力沉默好一会儿,才道:“那你的意思呢,” 裘亚君转过身,不敢迎接他的眼神。 “我……忘不了他。”她困难的说出内心的话,“但是我已经跟你交往,我也很喜欢你。说真的,我很迷惘,不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真悲哀,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 段凯力生气的脸向前方车窗外,双手紧抓住方向盘,“你这个笨蛋!”他忍不住开口大声骂,声音从齿缝中迸出。 “凯力……”裘亚君眼鼻一阵酸,讨厌自己的软弱,也讨厌自己的举棋不定。 段凯力猛地转身将她一把揽入怀中,很用力、很用力的吻她,仿佛要将所有的气愤全发泄在她身上,同时也将自己的感情灌进她体内。 只是她能明白吗? 他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呢? 她固执的坚守她的少女幻梦,却又遇笨的轻易相信别人。 好久、好久,他终于放开她,而她的唇被吻得肿胀。 “我不要三心两意的感情,随你吧!”他面无表情的说。‘ 他这么说,是打算放弃了吗? 裘亚君难过的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为什么不多说些什么留住她的心呢? “晚安!”段凯力没有着她。 裘亚君咬住下唇,难过的下了车。 他真的走了! 裘亚君看到他开车离去,没有任何犹豫与留恋的离开她。她的心仿佛被掏空,此时此刻,她后悔了。 *** 段凯力压抑着倍看的愤怒,快速地驾着车,他危险的开车方式一直到差点与另一辆车擦撞,才恢复理智的把车停在路旁,冷静思考。 他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供出自己才是小青蛙的事实,那样子的感情不是真的,他要的是让亚君重新认识他,至于他是不是小青蛙,一点都不重要。 那个笨女人啊! 好,他就给她机会,让她自己去发现真相,让她自己发现郭锋是个冒牌货,让她自己明白究竟哪一份感情才是真的。 但要怎么做,才能做到给她自由与机会,却又不至于让她真的跟着郭锋跑了呢?。 灵光一现,段觊力露出一抹笑容。 就这么办! 第七章 段凯力和裘亚君的恋情竟如昙花一现,一下子就沉寂了,而男女主角身边的人都相继易主,让看好戏的人一头雾水。 裘亚君和郭锋,段凯力和一名美若天仙的女子。 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名叫茱蒂,最近常出入古天的总经理办公室,她娇媚妖烧的外形轰惑了所有人的心,不管男或女,都会忍不住想多看她一眼。 她时常与段凯力同进出。 这个消息传到裘亚君耳中,令她激动不已,她胃里的酸味儿直窜喉头,难受得紧。 她也看过茱蒂了,真的很美、很美,难怪段凯力喜欢她。 自己的选择,不是吗?她能怪谁?她忍不住嘲笑自己。 自那日后,她很难再跟段凯力联络上,他家里的专线没人接,手机没开,在饭店的时候又很难有独处的机会。 姐妹淘们见过郭锋,对她的抉择很不以为然,虽然郭锋是小青蛙的事震撼了每个人,尤其是贝可欣,她万万没想到那回情人节遇见的男人就是裘亚君的初恋情人,但怎么说呢,她真的无法对郭锋有好感。 是以,在没有任何人支持的情况下,为了填补心里的落寞,裘亚君疯狂地投入工作,并机械式的和郭锋来往,她越来越空虚,越来越迷惘。 段凯力和裘亚君彼此各自交往的情况,一直到和玉珠宝展结束,始终没有好转。 企画部在裘亚君的带领下,将每个活动办得有声有色,裘亚君的能力倍受肯定。私底下段凯力对她还是相当赞赏。 裘亚君辗转透过他人得知段凯力给予自己的肯定时,内心一阵激动,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段凯力唯一重视她存在的时候。 然而,她的心越来越沉沦。 她和郭锋之间一直保持安全距离,没办法,她找不到过去那种熟悉感,难道真如一句名言——幻灭是成长的开始。 她深深叹息。 时间一直过去,她越来越不快乐。 也不知怎么回事,裘亚君发现郭锋对她渐渐开始有些有意无意的碰触,这使她逐渐心生反感。 这天,他们在一家餐厅用晚餐,裘亚君意兴阑珊,与郭锋的兴致勃勃形成强烈对比。 一顿饭进行到一半,郭锋说着他的股票经,裘亚君边吃边听得快睡着了,于是放下刀叉,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你怎么了?”郭锋因她的举动而暂停话题,但还是不忘关心她。 “没什么。”裘亚君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最近精神不太好,是不是加班加得太累了?你要不要考虑到我的公司上班?我绝对不会让你忙成这个样子。”郭锋乘机握住她雪白细嫩的手。 “哦,没关系的,我满喜欢这份工作,别为我费心,我会找时间多作休息的。”裘亚君忙抽回自己的手。她很不喜欢他碰她,就算手也不行,连只有一下下都不行。 “是吗?那就好,要照顾自己的身体,不然我会担心。”他松开眉头,勉强有丝笑容。 “嗯,你放心,我会的。”她想的是赶快回家睡大头觉。 *** 段凯力手臂挽着一个身材惹火的妙龄女郎走进餐厅。 由于男的俊俏、女的艳丽动人,再加上那名女子衣着低胸红色小洋装,合宜的剪裁更衬托出她的好身材,所以他们一进门就格外引人注意,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被吸引过去。裘亚君和郭锋亦不例外。 段凯力的手搂着女子的细腰,在服务生的引领之下坐了下来,然后点餐。 又是茱蒂! 简直阴魂不散。裘亚君吃味的看他们有说有笑,竟有股冲动,很不得过去一把将茱蒂的手拿开,将段凯力的眼睛捂起来,让他看不到对方几要跳出来的雪白双峰。 “现在的女人真不自爱,穿那么暴露干嘛!真随便!”裘亚君轻蔑的斥责。 郭锋的视线也停在那名女子身上,久久不移。 “古人说的脓纤合度,大概就是这样子了吧!”郭锋也忘情的自言自语。’ 裘亚君一听,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她生气的转过头看他,“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连郭锋也被茱蒂吸引?男人真贱,见一个爱一个!裘亚君骂在心里。 “哦,没、没什么,我是说真巧,遇到段总经理。”郭锋尴尬的笑,困难的为自己辩解。 裘亚君忍住怒气,好脾气的说:“是呀,可真巧!” 段凯力终于看到他们,并起身走过来打招呼。 “两位怎么也在这里呀!”段凯力英气逼人,仿佛他走到哪里,光源就跟着到哪里,四周围都因他而亮起来。 好久没有跟段凯力好好说上一句话了,裘亚君抬头看他,似乎能这样近距离看到他,她就能稍稍获得安慰。 “要不要一起过来用餐?”郭锋客套的邀请。 “真的吗?也好,我刚好有事想和郭先生讨论,那么我请服务生帮我把位子换到这里来,两位请等一下。”段凯力爽快的应邀,但说话的时候,除了第一眼的打招呼,几乎未曾看裘亚君一眼。 郭峰一阵错愕,他没想到段凯力会真的答应,气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打算加紧脚步将裘亚君得到手,他们交往的进度实在慢得可以,以他过去的经验,不到一个星期,他就可以把女人弄上床,但是裘亚君简直是奇葩,居然丝毫不被他的魁力吸引,也没有沉醉在他刻意营造的浪漫气氛下。 他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女人,已经交往快一个月了,竟然连摸摸小手都不行!要是传出去,他郭锋这风流公子的名声要往哪里摆! 本想今晚动手的,没想到现在无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 短短几分钟,郭锋已暗暗责怪自己不下数百次了。 裘亚君坐在一旁生闷气,气段凯力对她的视若无睹,气身为男伴的郭锋对着别的女人流口水。 段凯力搂着茱蒂过来,介绍道:“这是茱蒂;茱蒂,这是郭锋,以及裘亚君。” “你好!” “你们好!” 彼此打过招呼后,不一会儿,四个人已坐在同一桌,边吃晚餐边闲聊,漫扯公事。 段凯力一方面很照顾美艳的茱蒂,另一方面则一本正经的和郭锋讨论起男人间的话题,或是商场上的话题。 “等一下,你头发乱了,我帮你整理。”段凯力突然停止话题,温柔地帮茱蒂掉下来的一缕发丝塞到耳后。 茱蒂顺着他,眼波流动的净是无限风情,教男人看了怦然心动。 郭锋看傻了眼,每每与她的美眸相对,他的心跳就漏跳一拍。 茱蒂转过头,礼貌性的给他一个迷人的甜甜笑容。 郭锋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音了。她真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啊!他赞叹不已。 裘亚君脸色顿时难看至极,郭锋这家伙,眼珠子不时瞥向茱蒂胸前那一对丰满的双峰,那副失态的模样真令人不齿。 更让裘亚君为之气结的,是段凯力对茱蒂的呵护备至,那份温柔与殷勤,就从没给过她,令她越想越生气。 她不得不承认茱蒂的姿色好看得过分,而且她温驯得像只小猫,乖乖待在男人身边不吵闹,还会适时的给予微笑、赞美与认同,难怪每个男人都对她爱不释手。突然,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根本就是多余。 段凯力这行为分明是给她难堪嘛!偏偏郭锋不争气,见了美女就忘记自己有女伴。 她突然想起郭锋前天刚遗失皮夹,所有信用卡、签帐卡都在重新办理中。不吃闷亏一向是她的特点,于是她起了一个坏心眼,跟着她立刻请服务生过来。 “我要点餐!”裘亚君一扫刚才的不愉快,声音显得特别悦耳。 “是的,请说!”服务生很有礼貌的说。 裘亚君看了看菜单,“左边这排的餐点全各来一份。”话一说完,全部的人都傻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在搞什么花样。 “你这牛排不是还在吃?何况你吃得了这么多吗?”郭锋不解她的动机。 段凯力和茱蒂也惊讶地看着她。 “这牛排冷了,不好吃,你先收回去,然后尽快再送新的过来。”裘亚君若无其事的吩咐服务生。 “亚君,你在做什么?”郭锋拉了拉她的衣袖,压低嗓门问道。 “心情好的时候,我最喜欢吃东西了,你不知道吗?更何况我今天特别开心,你就让我放纵一下吧!”裘亚君突然撒起娇来;“锋,我知道你不会连吃的都要限制我,对不对?你最好、最慷慨了。” 郭锋一脸尴尬。他身上只有一万块现金,她点这么多,不知道够不够付帐。 裘亚君暗自得意。她刻意点了数道餐厅最贵的警点,郭锋最好带够钱,否则到时候就难看罗! 有了这样的实际报复行动,裘亚君一扫光前的阴霾,重新挂上阳光般的灿烂笑容。 段凯力太了解裘亚君的个性,其用意他摸得一清二楚,于是他忍不住掩嘴偷笑。 而茱蒂则尽心尽力的扮演一个“带得出场”的女人,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带着春天般的笑容,看着这场有趣的剧码。 热腾腾的新餐点送来了,裘亚君满意的吃了几口。 “嗯,还不错。”她赞美道,又叫了服务生过来,“这盘我不吃了,再帮我送盘新的,呀,未免麻烦,干脆全部一起上好了。” 服务生虽觉得奇怪,但顾客至上,反正是对方要求,所以他照做便是。 所有人都抱持着看好戏的心态,看着裘亚君表演,只有一个人的心里此时正下着冰冷的雪,那就是郭锋。 这一道道菜,又是龙虾、又是鲍鱼、又是鱼翅的,每一道都如此名贵,吃得他心里揣揣不安、冷汗直流,已经不晓得等一下怎么收拾这难看的残局。 裘亚君化被动为主动,不愿当壁人,找了许多话题,跟着大家有说有笑,而她风趣的说话风格,让听的人笑声不断,一顿饭下来,气氛倒也十分融洽。 郭锋一时忘记方才的忧虑,又把心思放在茱蒂的身上,眼睛则在她美好的身段上打转。 突然,茱蒂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果汁,黄澄澄的柳橙汁不偏不倚的往郭锋的方向倾倒,黄色的汁液在他的西装上肆虐。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茱蒂好生抱歉。 “没关系,不碍事的,擦擦就好!”在美人面前,郭锋刻意维持绅士风度。 “我来帮你!”裘亚君展现前所未有的热心,立刻拿起餐巾要帮他擦。 不想,一阵手忙脚乱当中,裘亚君“不小心”也跟着打翻汤汁,罗宋汤的深色液体泼洒在郭锋已经很狼狈的西装外套上。 裘亚君傻眼了,她又慌又忙的抓起餐巾就拚命往他身上擦着,却越擦越脏,“水灾”的范围越扩越大。 “对不起!我怎么这么笨,一点小事都做不好!郭锋,对不起,不要生气哦!”裘亚君用力的边擦边拚命自责。 郭锋的脸色再也好看不起来,狼狈极了。 “没关系!”他勉强堆出难看的笑睑,尽量让这句话说得让人听不出是咬牙切齿。 段凯力为怕大笑出声.做出猛烈咳嗽的样子。 “力,你怎么了?”茱蒂也怕自己笑瘾发作,所以把注意力转到段凯力身上,帮他拍背。 没想到他们亲热的动作,让裘亚君看得妒火中烧,难过得不得了,恨不得将那只纤纤玉手从他背上、肩上甩开。 裘亚君那双瞪大的眼睛里盛着明显醋意,还酸得冒烟呢! 茱蒂于是带点挑衅的味道,动作更亲热、声音更嗲地道:“力,好点了没?大概是昨天晚上你吹到风,现在有点受凉。”她嚷嚷着,“看,你就是不听人家的话.早知道我就坚持一定要帮你多盖被子。” 什么?盖被?他们昨天晚上睡在一起?! 裘亚君气得顶上几乎冒烟!他可是她的男人耶,怎么可以随便跟别的女人上床?太可恶了! 郭锋可恶,段凯力,还有这个叫茱蒂的,一样可恶! 裘亚君咬住下唇,心想如果再不离开这里,她会气疯,然后发作,更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来。 段凯力明明说过“要她负责”,怎么可以这么快就跟别的女人有肌肤之亲! 休想! 好!今日不便,改日再找他好好算这笔帐。 这么想之后,她的不满暂时压了下来,先解决眼前该好好修理的郭锋。 裘亚君暗暗计算今天晚餐的可观数字,然后才说:“锋,我好饱,谢谢你哦,不过我还想去阳明山着夜景,你现在就带我去好不好?”她抓着郭锋的衣袖,撒娇着。 “呃……”郭锋面有难色,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家换掉这身狼狈,然而想到他今晚的目的,她这么要求刚好正中下怀,眉心总算舒坦了些。于是他乘机表现他的温柔,宠溺地轻拍她的脸颊,‘好啊,那有什么问题!” 裘亚君愣了一下,但好胜心不容许自己在别人面前失掉面子,所以她忍着不舒服的感觉,努力在段凯力面前演这场戏。 段凯力看到裘亚君难得对男人亲热,还让郭锋摸她的脸,他气得不得了,恨不得自己有双电眼,将郭锋那只手看得烧起来。 裘亚君那股娇唤的模样让他看得更恼火! 真是随便的女人!他气哼! 这个郭锋有什么好?大骗子一个,只有这个笨女人没经过小心求证,就认定别人说的谎话都是真的,只为了一圆那遥不可及的少女幻梦,就轻易的将安全范围解除,还主动跟人家亲热。还以为她多娇贵。纯洁呢!哼! 他已经暗暗忍受这样子的景象一阵时日,他今天是故意出现在他们面前,蓄意终结这场闹剧的,他要逼裘亚君正视自己的真正感觉,是以他和茱蒂之间的亲密模样,一直在她眼前表演着,嫉妒之火越烧越烈。 终于到了结帐的时间,为表示赔罪,弥补茱蒂今晚的不小心、段凯力大方的主动表示这顿“丰盛的大餐”由他请客。 裘亚君闻言大惊,立刻出声阻止他的行为。 “不不不!段总经理,这怎么好意思,我们先来的,算是主人,而且郭锋本来就是一个好客的人,你就让他付帐吧!否则他会怪你看不起他,说他连这顿晚餐都请不起。”裘亚君故意这么讲,如此一来,郭锋不得不付帐了。 “嘿嘿……是啊!”郭锋干笑了两声,脸上有写不出的尴尬。长这么大,他第一次遇到这么糗的事。 “先生,一共两万八千七百九十元,请问刷卡还是付现?”服务生面带微笑,态度有礼。 “两万八千七百九十元?!”郭锋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看到他尴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裘亚君轻咬下唇,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嘴角擒着得意的笑容。 郭锋和裘亚君两人的极端反应,看得段凯力和茱蒂忍俊不住。不过,他们原以为郭锋只是不甘愿被揩这么大笔油,尚不知裘亚君葫芦里卖别的膏药。 郭锋看了看皮夹,所有签帐卡、信用卡都还在重新办理中,他今天只带一万块钱出门,身上没有足够的钱支付这笔”巨款”。他郭大少从小到大从来没体验过付不出钱的窘境,这是第一遭。 他的脸色黑沉,难看至极,还没想出办法,而旁边还有好几个眼睛瞪着他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迫不得已,郭锋硬着头皮把裘亚君拉到一边,低声说:“亚君,你知道我前几天皮夹掉了,所有的证件跟信用卡都重办中,我身上只有带一万块,你呢?你那边有没有钱先借我?我明天再还你。”” “你付不出来?”裘亚君用天生的大嗓门怪叫一声,脸上写着不可思议。 “嘘!小声点!”郭锋急死了。他今天晚上快被这个女人搞疯了,现又来一次,他终于忍不住斥责她,“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裘亚君一脸委屈,苦着脸,“你凶我?你怎么可以凶我?”她气愤地跺了下脚,“我又不是故意的。”她的声量是比刚才小一点,但也大得足够让旁人听得一清二楚。 “你!”郭锋的脸都绿了,看了看周围,他们已经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他只好捺着性子,好脾气的问她,“你到底有没有带钱?” “没有。”裘亚君摇摇头,“跟你出门,我都不带的。” “唉!”郭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看到这里,段凯力和茱蒂两人多少也看出一些端倪了,他们相视而笑,一致的想着——裘亚君真坏呢! 呵!这个聪明、又不肯吃眼前亏的女人! 段凯力莞尔一笑。唉,虽然郭锋是个可恶的小人,但他今天受到的小小教训,总算消了他一点点心头之气,更何况他再不出面帮郭锋解决这道难题,他们四人都走不出餐厅门。 “郭先生,今天还是挂我的帐好了,改天有机会再让你请回来。”段凯力大发善心, 主动帮郭锋结帐。 段凯力的这句话,像汪洋大海里的一块浮木,让郭锋感激涕零。 “这真是不好意思,段先生,实不相瞒,我的皮夹前几天掉了,所有信卡也都跟着遗失。这样吧!过几天我们再约出来,让我郭锋好好请你一顿,无论如何,你务必当这个光。” 原来是这样子啊!难怪裘亚君故意这么做,不愧是精明的女人!段凯力的笑意更深了。 “好,没问题!”他飞快的在帐单上签名。 *** 出了餐厅,四人瞎聊了一会儿后,才各自分开。 “我们今天别去阳明山了好不好?我这身西装弄得很狼狈。” 郭锋求饶的说。裘亚君今天这么让他难堪,要不是他有目的.一定不顾情面的吼过去。 “嗯,好吧!那你也别送我了,我自己回家。”裘亚君笑吟吟地说。 “也好,我全身沾沾的,也很不舒服,你自己回家没问题吧?”他再问。 “没问题!”裘亚君才不要他送呢! “那么再见了,我再打电话给你。” “拜拜!”裘亚君摆手道再见。 第八章 这边,段凯力和茱蒂坐在车上,笑得前俯后仰。 “哥,亚君真坏呢,哈哈!”“茱蒂”段凯萝拍手大声叫好。 “你才知道啊!她精明得很,得理不饶人,不让人欺负她的。”段凯力想起情人节那晚,亲眼所见的精采过肩摔。 “我喜欢她的个性,哈哈哈,她不像其他女人只当应声虫,真爱捉弄人,鬼主意又多,我得向这未来的大嫂讨教、讨教!” “什么!”段凯力轻推了下么妹的额头,“你叫她大嫂未免过早,她还没觉醒。” “放心、放心,我刚从她的眼睛里早已看出她强烈的醋味儿,很快啦!哥,你再加把劲。”段凯萝拍拍大哥的肩膀。 段家共有四个孩子,段凯萝是独生女,自幼她和排行老大的段凯力感情最好,当她知道他找到当年的小情人之后,立刻从美国飞奔回来,想一睹未来大嫂的庐山真面目,不想一回国就遇到棘手的三角习题。 大哥想用“移情别恋”的方式逼亚君认清自己的内心,他可以选择的对象多得数不清,但她不愿错过这场精采好戏,于是自告奋勇,费尽三寸不烂之舌后,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大哥,让她扮演这个角色,而她也一直很称职。 “过了今晚,不晓得那家伙清醒点没。”段凯力没好气的说。 “那是一定的,要不,你主动去找她也行啊!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犹豫的?对了,哥,我牺牲这么多色相,事成之后,你怎么谢我?”段凯萝恢复调皮本色,“茱蒂”的温柔、顺从,此刻在她身上一点不存。 “随你,只要大哥做得到的都答应你。”段凯力笑答。这个宝贝妹妹浑身演戏细胞,演得相当称职,功不可没。 “真的?哇!好棒!你一定要记住你答应我的事哦!”段凯萝大喜,忘形的抱住他,热情的在他脸颊重重烙下数吻。“哥,你真好!哈哈!” 原本应该心情很轻松的段凯力,肌肉突然变得僵硬。 没多久,段凯萝也感受到了,顺着段凯力的视线往车窗外望,发现裘亚君正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亲密画面。 段凯力看到她受伤的眼神,接着她忍住泪水,一溜烟的跑开。 段凯萝傻眼了。完蛋,她闯祸了吗? 下一秒钟,段凯力立刻追出去。 裘亚君拚命的擦拭泪水,拚命的往前跑,就怕被后面的人追上。 为什么呢?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呢?自己到底做了多么愚蠢的事呢?为什么笨到把手上的幸福硬推出去呢? 笨呀!裘亚君!你以往的洒脱、判断力到哪儿去了呢? 她边哭边跑,不断责骂自己。 段凯力三步并作两步,大步的跑,腿长的他占尽优势,很快便追到了裘亚君。 裘亚君抗拒着,力气大的她成功挣脱他的铁腕。 段凯力不放弃,又抓住她,这次他紧紧地抓到她了,然后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不让她再逃开。 “你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裘亚君早已失去理智,在他怀里挤命挣扎,用力捶打他。她不要他看见她为他哭花了脸,不要他看见她打翻醋醒子的可憎模样。 你走开!你有茱蒂,我有郭锋,你不要碰我!”她挣脱他,泪流满面,即使心里脆弱,还是像只小猫张开利爪,不让人接近。 “你在胡说些什么?郭锋根本不是个好东西,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段凯力为之气结。 裘亚君气愤地看着他,手背用力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对着他吼道:“那是你不够了解他,我爱他!我喜欢他!而且他是我的初恋,那个在我生命中占了最重要位子的人,任何人都替代不了他!” 不经意看到刚刚不想看到的画面之后,裘亚君强烈的自尊心此时顾不得一切,口不择言。 段凯力被震慑住了! 这是什么歪理?是什么观念?郭锋那家伙对她是不是真心的,事实已显而易见的摆在眼前,她怎么还这么执迷不悟呢? 当下,段凯力更不想揭露真相,他决定要打破她的迷恋,打醒她的幻梦。 人心会变,经过这么多年,即使郭锋真是当年与她亲近的初恋情人,她都不该让眼睛被蒙蔽,忽视郭锋不真诚相待的事实。 这是多么愚蠢的行为啊! 但是他已经没了耐性,他不会再让她把心思放在郭锋身上,从今以后,她只能是他殷凯力的,他不想再等了。 他霍地快步走向她,抓住她的手臂,生气的说:“你这个傻瓜,连判断人的能力都没有,实在让我忍无可忍!我告诉你,情人节那天,我们不但同床井枕,还疯狂的翻云覆雨,我段凯力不是随随便便的人,你既然睡了我,就休想甩掉我,休想一脚把我踢开!”事到如今,就算是说谎、威胁,他也在所不惜了。 裘亚君惊惧地张大原本就很圆的眼睛看着他。 段凯力继续有力的说着,“去他的初恋情人!去他的当年约定!就算当年你们私定终身又如何?醒醒吧!都什么世纪了,这是一个自由的时代,张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你爱的人到底是谁,不要连自己都欺骗了,别让自己活在那个已经遥不可里的过去,和那个遥不可及的幻梦里!” 段凯力的一席话,像炸弹般在裘亚君脑海里炸开来,炸得她脑中轰然作响,一切都乱纷纷,所有的秩序全都被打散,七零八落的。 她哑然无语,只能被动的听他说话,而这每一句话都震撼力十足,震得她无法正常思考。 “我告诉你,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不会放过你。总而言之,我要定你了,你听清楚了吗?裘亚君,如果没有,我可以再说一次,裘亚君,我要定你了,这辈子你休想逃开我!”段凯力激动地说,“因为我已经爱上你,至于你,承认吧!你也已经爱上找了,不要再做一些愚蠢的事来伤害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准!听清楚了没?裘亚君!”他摇晃着她的肩膀,拼命要唤醒她的理智。 “凯力……我……”裘亚君被他晃得头晕,反应不过来。 “反正就这样子了。”段凯力猛地用力紧紧抱住她,就是不让她再次逃开。 “你骗我,如果你爱我,为什么让茱蒂亲你?你太过分了!呜……”裘亚君偎在他怀里哭,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是你过分!是你一把将我往外推的,不是吗?段凯力发出沉重的叹息。” “那你为什么不将我留下?为什么不争取我?你分明不在乎我,否则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也不会那么快就移情别恋。”她流着眼泪,进行她的控诉。 “是你不在乎我,否则你不会在爱上我后,却又三心两意,是你绝情!”他用她的话反驳回去。 “你坏!”裘亚君还在哭。 “你才坏!”段凯力笑了。 “我不准你再跟茱蒂来往,不准,一辈子都不准!”裘亚君抗议道。 段凯力忍住笑,“那你自己呢?以后跟不跟郭锋来往?” 裘亚君犹豫了一下,回答不出来。 “还犹豫?”段凯力气恼地在她头顶上方吼叫! 想了想,裘亚君又哭了。毕竟要她完全放弃这么多年以来的绮想会很难过,尤其知道郭锋已经不再是当年善良真挚的小青蛙。 她摇摇头。 “这还差不多。告诉我,他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乱碰你?”段凯力抬起她的下巴,替她拭去泪水。 “没有!”她很用力的摇头。 “爱哭鬼!”他轻点她的鼻头,取笑道。 “那你呢?”刚才哭得太剧烈,她抽抽喳喳、可怜兮兮地问。 段凯力眼睛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老实说,要我跟茱蒂断绝来往是不可能的事,相反的,我很爱她,不会允许她离开我。”他故作感性的说。 裘亚君闻言气得差点七窍生烟,她用力推开他,想一走了之。 段凯力眼明手快,迅速将她拉回铁臂围起的范围之中。 “去你的!去你的!”裘亚君又哭了,她用力捶他的胸膛。 哦!痛啊!段凯力眉堂聚拢。早知道就不要玩这种游戏了,差点忘了这女人力大无穷,他简直自找罪受,皮痒! “你听我说,因为茱蒂是我的妹妹。”他赶紧解释,免得到最后受重伤。 裘亚君愣住,花了好几秒钟才消化完他这句话的意思。明白之后,她又气又高兴的打他,这次她记得放轻了力道。 “唉!我再不快点把真相说出来,真怕会被你过肩摔呢!”他抓住她的手,调笑道。 “讨厌!你真的很坏!”她终于破涕而笑。 “你真是又坏又可爱的小东西!”他用一种宠溺的眼神盯着她瞧。 他温柔的复上她的唇,品尝思念已久的芬芳。 这片清净地,是他一直渴望得到、征服的,他想占有她已经想了好久、好久。 裘亚君紧闭双眼,体验不可思议的情潮在两人的天地之中暗潮汹涌,他们紧紧相拥。 这场吻,吻得惊心动魄,吻得裘亚君心神俱醉。 缠绵的热吻,仿佛持续了一世纪之久。 段凯力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那两片柔嫩的唇后,一路吻向裘亚君的脸颊、玉颈,再吻回她的鬓颊,在她耳际低声呼唤道:“君……我日日夜夜思念的君……” 裘亚君睁开迷蒙的双眼.星眸凄迷的看着他,整个人瘫软无力,靠在他身上,意乱情迷的回应着,“凯力……“ “我的亚君!”他低喊,“你是我的……你一直是我一个人的……”然后手一带,重新将她抱进怀里宠爱着。 自从那个冒牌货闯入他们的生活之后,他一直捺着性子,让她自己去发现真相,让她自己去找答案,但是天知道,他快要失去耐心了。 终于,他又重新赢回她的心,他驯服她了——心甘情愿的。 *** 段凯力和裘亚君复合的消息,再度成为古天大饭店里茶余饭后闲磕牙的话题。他们这一对戏剧化的发展,令人目不暇给、一头露水。 管他呢!反正有好戏可看,有兴趣的人继续看下去就好。 重点是,男女主角现在又甜蜜蜜在一起了。 不过人生如戏,不是每一天、每一件事都能顺着自己的希望走。 这天下午裘亚君上班的时候,接到母亲的男友王靖全的电话。 “回来看看你妈妈吧,亚君!”王靖全恳切地说,像是在请求。 裘亚君一时哑口无言。她何尝不想,但她就是拉不下这个脸。 “你妈妈最近身体不太好,前几天我还陪她去医院做健康检查。” “健诊?她怎么了?”裘亚君闻言,吓得心跳都快停止。 “她子宫长了东西,要开刀。” 裘亚君全身打了阵冷颤。她想起妈妈前阵子常说不舒服,原来是真的。她抖着声音,小心的问,“是……癌症吗?” “是的,末期。”王靖全不着痕迹的轻叹一声,却还是被敏感的裘亚君给听见了。 裘亚君紧握话筒的手微微颤抖,“她现在在哪里?” “在家里休息,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搬回家照顾她。”王靖全说出他今天打电话来的目的。 裘亚君眼眶湿湿的,声音梗在喉咙,她排命控制着情绪,不愿泪洒办公室。 “亚君,只要你答应不再跟你妈妈冷战,我可以退出,不再打扰你们母女的生活。”王靖全经过长时间的思考,痛苦的下这个决定。 “王叔叔……”裘亚君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的内心此刻很是复杂,许多想法变得矛盾,许多话想说却说不出口。 “就这么说定,好吗?” 裘亚君排命忍住泪水,无法言语。 “好了,不多说了,回去看你妈妈吧!再见!”王靖全黯然的说完这句话之后,没等她回应,就迅速挂上电话了。他需要一段时间恢复情绪,重新安排自己的生活。 听到“嘟嘟嘟”的断线音,裘亚君难过地挂上话筒,强作镇定的离开办公室,一出门就直奔厕所,关上门,忍不住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王靖全那样说之后,她的心潮滚沸了起来。这么久以来,她从未试着去了解他,只是一味的阻止他和母亲之间的交往,为了他,她们母女俩不知吵过多少次,还长期陷入冷战。 她想回去,她当然想回去,但是她拉不下脸啊! 她觉得自己太自私了,什么都只想到自己…… *** 段凯力是第一个发现裘亚君有异状的人。 “怎么了?”见她往办公室方向走,他将她半路拦截下来。 “什么?”裘亚君抬头,一脸疑惑。 “发生什么事了?”他的拇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看出她少了平日的光彩。 “什么发生什么事?”在工作场合,裘亚君一向擅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她不以为自已露出了什么破绽。 不肯说?段凯力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到我办公室来。”说完他迈步走。 “不要!”裘亚君急喊,拉住他的手臂。 转过身,段凯力眉头紧锁,“什么叫不要?我有事交代你!” 裘亚君无法拒绝这个理由,无奈的顺从“上级”命令,低声应和,“哦!” 关上门,段凯力像尊雕像,抵靠着桌沿,双手环胸,带着研究的意味凝视她。 “过来!”他命令道,声音里却有股关怀的柔情。 裘亚君感觉到他的关心了,鼻子一酸,眼眶又红了起米。 段凯力张开双臂,她便扑了过去,然后就声势浩大的哭了起来,哭得泪眼婆娑,哭得双肩轻颤。 段凯力只是无言的抱着她,不断将安定的力量传递给她。 “我在,我陪着你,什么都不用怕!”他低柔的嗓音听起来像是心灵诗歌,带来沉稳的因子。 渐渐地,裘亚君情绪平复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她哭太久了,一时无法完全恢复正常。 “是家里的事,是不是?”段凯力柔声的问。 裘亚君在他怀里点点头。 “是妈妈的事,对不对?”他又问。 她又点头,泪痕未干的脸蛋看起来特别楚楚可怜。“你怎么都知道?” “猜的!”段凯力回答得简洁有力。她和她母亲之间的隔阂,早在她很小时候就开始了,也是她告诉他的,可惜她并不知道真相。 “妈妈生病了,是癌症末期!”说到此,她又忍不住掉泪。 段凯力愣了三秒钟,抱着她的温暖铁臂缩得更紧。 “医生怎么说?”他腾出一双手,帮她拭去泪水。 她摇摇头,“王叔叔说要开刀,但不一定成功。” “所以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嗯?”他抱着她,搓了搓她的臂膀。 裘亚君紧咬下唇,没有说话,心里默默祈祷着。 “听我说,亚君。”段凯力拉开她,很认真、很真挚的告诉她,“以现在的科技而言,癌症已经不是什么绝症,已经有越来越多人康复,所以不管结果如何,都不要太悲观,好吗?你现在是你妈妈最大的支柱,你不能先倒下去,你要想办法让妈妈快乐起来,在她面前,你永远是最美的天使!” 裘亚君点点头,然后深深地看着他,心里被感动得无以复加,她一字一字的听进心里,记在心版上。被她这么一看,段凯力心生荡漾,体内蠢蠢欲动的心情被蛊惑着。 于是他们两两相望,激荡的情愫在彼此之间相互传递着。 裘亚君在他眼里看到一团团的火苗正炽烈地燃烧着,她发现在同一时刻里,她也有股渴望,想被他拥抱,想让他吻她。然后他缓缓低下头,将唇轻轻柔柔地复上她的,一遍又一遍的吻着。 良久后,他把下巴轻抵在她的头顶上,闻着她的发香,还有她身体散发出来的女入香。 裘亚君则是顺从的把头贴在他的胸口,听到他规律的心跳声,觉得好满足,好有安全感呀!在他身上,她体认到男女的不同,他的肌肉结实、肩膀宽阔,他身上有股很好闻的青草味儿,好熟悉、好舒服,她脑中又晃过一些模模糊糊、似曾相识的身影.她迷惘了,心里有许多个问号。 “你妈妈现在在哪里?”段凯力想到她先前的烦恼。 裘亚君被他一问,肌肉整个紧绷,抬头看他,“妈妈现在在家里休养,而且……” “而且什么?” 裘亚君重新靠回他的怀里,“唉!王叔叔要我回去看她。” “你本来就应该回去看她,不是吗?”段凯力皱眉。 “以前我拉不下这个脸,现在……” “现在?” “我不知道,我的心情好复杂,王叔叔以找回去照顾妈妈为条件,说他愿意离开,不打扰我和妈妈的生活。”她闭上眼,语气有些许的凄楚。 “难不成你想霸占妈妈一辈子?” 裘亚君抱紧他,心情一沉,有些事情,她并不愿意说。 “我很自私,对不对?” “你什么时候才愿意终止母女之间的战争?生命如此脆弱,忍心让妈妈这辈子一直带着这个遗憾吗?”段凯力知道她和母亲之间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是长期的累积,想要解决是有点难,但只要有心,母女之间要解决隔阂,不过是一念之差,他愿意陪她过这一关。 是呀!生命是如此的脆弱,生老病死、生离死别,人生在世,却逃不过这些。裘亚君的眼眶一红,鼻子一酸,又掉下了眼泪。她想妈妈,好想、好想! “我陪你回去看妈妈。”段凯力柔声的说。 裘亚君垂泪无语,感动的点点头。她感谢他在这个时候给她鼓励和温暖。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段凯力转身拿了几样简单的随身之物,就匆匆地拉着她走。 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洒了进来,背着光线,段凯力硕长高大的侧身黑影,像尊雕刻的神祗,那么尊贵,却又那么俊美,给人安全感,却又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教裘亚君看得痴迷。 *** 这晚,陈雅馨是喜悦的,也是悲伤的。 陈雅馨和王靖全,裘亚君和段凯力,四个人难得齐聚一堂一起用晚餐,气氛是前所未有的融洽。 为了陈雅馨的身体着想,所有的莱都以天然的食物为主,他们打算用生机饮食的方式重新打造她的身体,增加她的抵抗力。 这些生机食物,由于并不是那么可口,所以体贴的王靖全为此钻研食谱,想办法让味道容易入口。 整个餐桌上的菜肴,全不脱离蔬果谷芽。王靖全帮陈雅馨夹一大盘首楷芽。 “现代人吃太多化学食品,生活在化学污染之间,我们的身体已经失去平衡,所以我想,我们往天然食物去找,就能让我们的身体逐渐恢复健康的平衡状态。现在已经越来越多人证实这种方式是正确的,不管有没有效,总之我们把饮食习惯改一改,对身体总是好的。”王靖全心有所感的说了一大段话,他一只大手温暖的握着陈雅馨的。 王靖全对陈雅馨的体贴,看在裘亚君眼里很是感动,仿佛被一个硬块梗在喉咙,让她说不出话来。段凯力环住裘亚君的腰,轻轻使力,给她鼓励的力量。陈雅馨的身体状况大家心知肚明,于是王靖全特地说这段话让她安心,凡事都有希望。陈雅馨眼眶擒着泪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王靖全辛苦一整天所弄出来的健康晚餐。王靖全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并递给她纸巾,似乎在说一切没什么大不了的。陈雅馨勉强对他挤出笑容,仿佛也在回应“我没事的,放心”。裘亚君看了,心里更难过。再这样下去,泪腺快不听她的使唤了。她吸吸鼻子,为了打破有点凝重的气氛,段凯力故意让话题轻松一些。 “王叔叔,你这些观念现在在国外也很受重视,我们国内才开始,不过经你这么一提,我倒想起,或许我可以让我的食品公司尝试这类产品的开发。”段凯力的脑筋里转动着许多新想法。 “那很好啊!我绝对赞成,毕竟这些生机饮食弄起来有些麻烦,如果你能想出两全其美的方式,绝对是项福音!”王靖全眼睛闪着兴奋的光彩,激赏的看着这个年轻人。 段凯力笑说:“看来我也得好好亲自体认,什么叫生机饮食了,呵呵……” 王靖全也开怀大笑。 因为他们都知道,虽然是健康的饮食,但对于吃惯现代食品的人而言,确实是项挑战。 低迷的气氛,就在两个大男人的大笑与交谈之中,慢慢回扬。 裘亚君第一次露出认同、赞赏的眼神看着王靖全,然后不经意的与母亲四目交接,彼此相视,莞尔一笑。 这对母女之间的鸿沟,终于缩小了些。 *** 晚餐过后,趁着裘亚君在厨房洗碗盘时,王靖全借故帮忙,也到厨房去。段凯力识相的没跟进去,他希望裘亚君今天就能想通。 “等会儿我教你怎么种小麦草、直宿芽等等,有点麻烦,但习惯就好。”王靖全将外面的碗—一收进来。 “王叔叔,你的决定是你个人的,还是你和妈妈两人?”裘亚君把手放在水龙头下,仿佛可以借着水流把烦恼冲掉。 “先是我个人的决定,但你妈妈也赞成。”王靖全神情黯然,语气里没有一丝埋怨。裘亚君静默。 “以后你妈妈就交给你照顾,千万记得,对病人一定要有耐心。”为冲淡愁绪,王靖全一边忙碌,一边叮咛她。 裘亚君一字一句全听进耳里。她体验到他的细心,他对妈妈的全心全意,不可否认,她的心已经被他的真诚感动,没有任何反对的情绪。她想开口挽留他,可是多年来的敌对立场,她实在无法立即放软态度,每每话已到喉咙,就又吞了回去。 她只是默默地听他仔细叮咛母亲日常生活的喜好,她的生理时钟、她的病况、她的就医时间和用药时间……无一不钜细靡遗。 真的,王叔叔对母亲的用心,让她这个做女儿的既感动、又羞愧。她想起段凯力告诉她的一句话——将来有一天你也会出嫁,陪妈妈过完一生的不是你这个做女儿的,她需要有个伴陪她。 如果真要找个伴,还有谁比王叔叔更适合呢? 时间在犹豫中流逝,裘亚君始终开不了口请王靖全留下。 最后,王靖全站在门口,与大家道别,隐没在月色之中。 裘亚君的双手紧握成拳,无数次的鼓起勇气,还是没有开口挽留。 看着陈雅馨微微发愣的身影,段凯力在心里叹息。 第九章 “小青蛙,你真的要回美国了吗?”“小蝌蚪”多么不舍他的离去,脸上是写不尽的忧郁。 “嗯,要开学了。”“小青蛙”不想让暑假画上忧伤的句点,口气是洒脱的。 小蝌蚪则嘟着小嘴,别过头不依,两眼仍是没有焦距的直视前方。 小青蛙一直看着她的小粉颊,她的气色益发红润,眉宇间也不再是初识时那股浓得化不开的哀愁,也不再像刺猬般防卫自己。 现在,他最挂心的,是她的眼睛。 “小蝌蚪,想不想看小青蛙?”他小心的提起这个敏感话题。 果然,小蝌蚪脸色一变,不高兴了,“哼!连你也嫌弃我了?” 小青蛙叹了一口气,夸张的学青蛙边叫边说:“呱、呱、呱,小青蛙想去游泳,呱、呱,想带小蝌蚪去,呱、呱,小蝌蚪爱漂亮,用泥巴敷眼睛,呱、呱,不肯下水,怕糊了,呱、呱,羞羞羞,爱漂亮鬼,呱、呱,还是她是胆小鬼?呱、呱、呱!”边说的时候,他还学青蛙跳,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好不辛苦。 “哈哈哈哈!”小蝌蚪大笑。 小蝌蚪被逗得格格笑,小青蛙总算觉得汗没有白流,满意的蹲在她旁边等她的反应。 “呱、呱,怎么样?”小青蛙依旧怪声怪调,不肯死心的追问。 带着笑意,小蝌蚪暗忖一会儿后,终于开口,“好吧!我答应你,可是……” 听到她这句话,他的心头大石总算放下来,于是他换了个轻松的坐姿,坐在她旁边。 “可是什么?”他边捶自己的腿边问。在斜坡上做蹲跳表演毕竟不是件好差事儿。 帅气的甩了甩头,小蝌蚪那张粉嫩细致的脸蛋闪动着自信与动人的光彩。 “如果我们有缘再相聚,不要直接告诉我,让我找你。”她的眼晴焰焰发光。 “你找我?”小青蛙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解。“怎么个找法?” “你想办法暗示我,然后我会认出你来,像这样。”说完,她挪动身体,既兴奋又期待的伸出双手,往他的方向寻去。 虽不明白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小青蛙轻轻抓住她的手,稳住她。 小蝌蚪颤抖着手,开始进行她的探索,她用心的触摸他的头发,记住他柔细的好发质;然后是他饱满的天庭,天庭下是浓密的两道剑眉,再往下是他细长的眼睛,复着微松的长睫毛;他的鼻子高挺,鼻梁长已直,两边的鼻翼饱满匀称;他还有个深目有型的人中,以及温润、弧度美好的唇形,两唇的厚度恰如其分,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他的下巴瘦削而不尖锐。 再调整了下姿势,她双手捧着他的脸,感受他的脸型,瘦瘦长长、有菱有角,属于阳刚的线条:而他的耳朵,有一对丰腺的耳垂。 小蝌蚪很用心、很用心的体验他的每一轮廓、每一五官,再将所有触摸到的影像,藉由手指、手心转印到心里面,然后很用力、很用力的烙印上心版。 她要牢牢地记住他。 小青蛙被她认真的神情感动着,于是乎在同一时间,他也同样认真的,将她可爱、无瑕的脸孔记下来。 两个人手握着手,有默契的会心一笑。 接着,小青蛙拿出一份礼物送给小蝌蚪。 “小蝌蚪,如果我们有缘再相聚,除了你的万法,我再给你一条项链,作为信物。”小青蛙拿出月形象牙项炼,为她戴上,继续解释,“这是我奶奶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它们是一对的,上面分别刻着‘风’、‘月’两字,我给你‘月’,将来你来认我的‘风。’ “嗯!”摸着弯月项链,她真的摸到了‘月’字,她开心的点点头,粉红色的脸颊漾着幸福的微笑。 “小蝌蚪,记住,小青蛙等着你快快长大,也变成一只青蛙;我们一起到处去游泳。”小青蛙盯着眼前这个日益成熟的清秀小佳人说着。 她纯真的笑容,带着些许属于女人才有的娇媚,像个漂亮的小大人。原来女孩子的成长速度真的好快,不过短短一个暑假,她已经悄悄地又成熟了些。 小青蛙看得痴了,禁不住内心的悸动,他缓缓地低下头,复上她樱桃般的小口。 在那个夏末的午后,这对小情人诚挚、热情、带点羞涩的献上彼此最珍贵的初吻。 风吹动着天上的卷云,遮去了依旧热情的太阳,在空气的流动之中,有花草的芬芳,还有风吹动树梢的声音,树荫底下,更有属于那对小情人动人的爱情音符…… *** 清晨刚醒,拥着棉被,裘亚君坐在床上。她又梦到以前的初恋小情人小青蛙,同时也想起了段凯力。不知怎地,最近老是将他们的影像重叠在一起,她好困惑。 没时间多想,她翻身下床,轻巧的走下楼,怕吵醒母亲。手脚俐落的做好营养早餐,她才去叫母亲起床用餐。最近她的心情很烦,母亲的检查报告已出来,结果上天并没有特别眷顾母亲,是子宫颈癌,而且是末期,要开刀,还要化疗。 “妈,我帮你的小麦草汁加了柠檬和一点点糖,这样好喝些。”裘亚君常常提醒自己要笑,灿烂的笑。 陈雅馨感动的接过来,“谢谢!” 多年来母女之间冰冻的关系已逐渐化开成水,这样的新关系让她们都重新调整脚步,重新了解对方。 “我这病,病得值得,得回宝贝女儿。”陈雅馨柔柔地笑着,看着女儿,珍惜这得来不易的亲子关系。 裘亚君放下碗,忍住想冲上前拥抱母亲的冲动,沉默了一会儿后,她道。“妈,我宁愿你健健康康的。”她很努力维持冷静的外相,怕一表现脆弱情绪就崩溃了。 陈雅馨摇摇头,神情愉悦,“我看得很开,亚君,我等这一刻等好久了。” “妈!”裘亚君喊了一声,她不敢再听下去。 “整个晚上,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不要只顾事业,不要一直换男朋友,不要忽略你的感受,你也不会遭遇到不好的经历,我们母女就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我们会有很多甜蜜的回忆。”陈雅馨好怕时间不够,于是不愿再把感情藏在心里,她要坦白、勇敢的表达她的爱。 再也无法伪装,裘亚君辛苦隐忍的泪水终于决堤,热泪扑籁籁地爬满整脸,丢下瓷碗,她埋首放声痛哭。 陈雅馨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靠坐过去,抱着女儿,母女俩一起哭。 “女儿啊!妈妈想你、妈妈爱你,很爱你,爱你胜过一切!”陈雅馨爱怜地抚着女儿长长的秀发,心里好珍惜每一个时光。 “妈……对不起…”禁亚君半拍起头,脸上泪痕狼藉,抽噎着说:“都是我太任性了……其实我也好想你……好爱、好爱你……只是说不出口……” 陈雅馨将头靠过去,抵着女儿的额际,也有愧疚。“都怪妈妈,每次你来找我,我都用工作来哄你,妈后悔得不得了。这几天我告诉自己,以后绝对不再对我的女儿、我以后的外孙,还有爱我的人说“等一下”这三个字,没有什么比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更重要的了。”她温柔的拿了面纸,为女儿拭去泪水。 裘亚君破涕微笑,“嗯,你一定要等着看我结婚、生孩子,生好多、好多的孩子,你一定要看着这些孙子、孙女长大。”她帮母亲拭泪。 陈雅馨点点头,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感动不已。“嗯,一定!” “打勾勾,不能说话不算话。”裘亚君勾起小指,像个孩子般向大人索取承诺。 陈雅馨笑了,“打勾勾!”依女儿的愿,她也用小指许下承诺。 春天的朝阳,不但温暖了她们的心房,似乎还想做见证的第三者,太阳公公微笑着。 *** 段凯力终于看见裘亚君又充满昔日的热力,像个小太阳一样,金灿耀眼。 自从和母亲重拾母女亲情,她的生活也建立起新气象,她也很努力的学习怎样照顾病人,她已下定决心,并乐观的相信母亲一定会康复。 开刀的日期已经决定好了,除了忙饭店的事,她还忙着准备住院用品,但即使如此,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中午休息时间,裘亚君照例到段凯力的办公室相聚。 “妈妈还好吧?”坐在沙发上,段凯力环抱裘亚君的腰,关心的问。常跑她家的结果,他俨然已经把陈雅馨当成第二个母亲对待。 “嗯!气色比较好一点。”裘亚君笑着点点头。这阵子多亏有他的陪伴与支持,她一点都不觉得孤单,更不会觉得自己在孤军奋斗。 “王叔叔呢?你还是不赞同他们在一起?”段凯力帮她把一络发丝拔到耳后。虽然他并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抗拒母亲有好的归宿,就算是独占欲作祟,也该有个程度,她长大、成熟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任性、不懂事的小女孩。 他直觉事情没那么单纯。 裘亚君默默不语。她的心早已动摇了,早已不反对妈妈和王叔叔的事。 早上出门的时候,妈妈特地送她到门口,离去前看到妈妈纤瘦的身影,她整个心纠结起来,好心疼。 突然间,她发现妈妈是多么的孤单,病魔缠身的结果,她一个人站在晨风中,看起来如此脆弱,如此孤单、寂寥。 “嗯?”段凯力推了推她,等她回答。 裘亚君靠在他温暖、宽润的胸膛,“再给我一点时间吧!”即使说不反对,但是要她全然接受,还有那么一点点心理障碍,长久以来对王叔叔的敌意,让好面子的她一时拉不下脸请求他回到妈妈身边。再给她几大的时间,就几天。 段凯力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好吧!给你三天的时间,我希望你亲自找王叔叔谈。” 这样的结果他虽然不满意,但勉强还可以接受,毕竟情况已比预期好很多。 “不要拖太久,知道吗?别再任性了!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好是有个伴陪在身边,想想,当有一天你老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晚上睡觉时床的另一半空空的,那不是很寂寞吗?”为了让时间缩得更短,段凯力做感性的分析。 裘亚君仔细幻想着他所说的情景,浑身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确实……很寂寞……很寂寞……”光想,就让她瑟缩起身子,更往他身上紧靠。 段凯力握着她的手,加了力道,给她安全感,“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抛下你的。”他满意的笑着。 裘亚君愣住,这才发现自己已掉入他设下的陷阱还浑然无觉,她羞红了脸,不依的用手肘轻轻撞他一下。 “讨厌!人家又没说要嫁你。”她娇嗔的反抗,但脸上的红晕与掩不住的笑意,却将她的心意毫无保留的泄漏出来。 段凯力笑得好不得意。呵,一席话所得的效果是双倍的,正所谓一石二鸟。 “所以,别让妈妈孤零零的一个人过。”他不忘再次提醒她。 “嗯,我明白了。”不知怎地,每次跟段凯力在一起,就会有说不出的安全感,还有那种祥和、宁静的安定力量包围着她,让她更有勇气和智慧而对困难。 就好像当年的小青蛙一样。 好奇怪,这个感觉,又浮上心头。 她困惑地闭上眼睛,回想着小青蛙对她的好,在她脆弱的时候,适时的给她鼓励、给她力量,而段凯力也正是如此。 不应是这样的,小青蛙已经找到了,是郭锋才对呀!然而郭锋却从来没有给过她这样的感觉;相反的,在她面前,他是全然陌生的,即使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但他们之间,像是完全不曾有过交集的人。 “君?君……想什么?”段凯力用力的摇她。叫她好几次都没回应,她是怎么了? 裘亚君猛地睁开眼,“嗯?什么?”她回过神。 “我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叫你这么多次都没回应,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段凯力轻捏她的粉颊,话里有丝怜借。 “凯力,你……的初恋情人叫什么名字?我是说……有没有什么昵称?”她想起他曾提过,他也有段难忘的初恋。 换段凯力愣住了,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正在考虑怎么回答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午休时间刚过,段凯力的工作一忙起来,又是没完没了。 一旁的裘亚君等了三分钟,见他仍无法结束电话,于是比个手势,便走出去开始下午的工作。 心里头的疑惑暂且搁着,晚上有空的时候再问他吧!裘亚君如是想。 快下班的时候,裘亚君接到一通意外的电话。 “君……”电话那头是她躲避已久的郭锋,后者的声音明显哀戚。 裘亚君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再找她。 “郭锋?”她边问边想用什么借口以尽快结束话题。 “君,找不想打扰你上班,但是你家里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所以找只好打到办公室找你,别生我的气。”郭锋委曲求全的说。事实上,他并不甘心被女人甩,向来只有他甩女人的份,这是他第一次吃闭门羹。 “找找有什么事吗?我很忙,你有事快说吧!”裘亚君忍耐着。念在他是小青蛙的份上,她好脾气的应付着。 “我想见你。”郭锋开门见山的说,并且极力装成他很诚恳的样子。 本想直接拒绝,但是一个奇异的念头突然闪过脑海,裘亚君当下心念一转,立刻改变主意。 “好,今天晚上我刚好有空。”她爽快的答应。 郭锋喜出望外。没想到他竟毋需多费唇舌就得佳人应允,这下可好,可以省掉他准备已久的台词。 “下班后我去接你。”他兴奋道。 “不,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就我们以前在忠孝东路附近巧遇时坐的咖啡厅好吗?”这点警觉心她还有,为免节外生枝,她不愿上他的车,让他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好吧,就依你。”郭锋采低姿态。等过了今晚,他就可以一脚踢开她。他得意的笑着。 *** 一下班,裘亚君打电话回家给母亲,说今晚不回家吃饭,然后又打内线给段凯力,说要去办点私事,不等他细问便挂掉电话,快手快脚的匆忙离开饭店,开车前往约定的地方。 一看见裘亚君美丽的倩影,郭锋整个人顿时精神起来,人显得又是高兴、又是感动、又是委屈的样子。 面对这样子的郭锋,裘亚君竟有丝恻隐之心,毕竟当初是她自己主动认他的,搞到最后,虽然相处上不太愉快,但终究有份情面存在,她不想撕破脸。 曾经,她以为她会和郭锋在一起,但是这样的结果谁又能预测得到呢? 两人交往后,她还是无法忍受郭锋突破她的安全范围,再者,她更发现人心已变,他不再是当年的小青蛙。 回想这一阵子,确实发生不少事,扰乱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 吃饭的时候,郭锋似乎企图力挽狂澜,努力重建温文儒雅的好形象,讲女人爱听的甜言蜜语,但裘亚君不为所动的反应,让他受到不小的挫败。无妨,他留了一手。 听着他说得滔滔不绝,裘亚君忘神的研究他的五官、他的轮廓。她不想亲手触摸他的脸以印证她记忆中的小青蛙,因为她根本无法忍受自己与他有亲密的碰触,一点点也不行。 小青蛙有着一头柔细的直发;郭锋的头发带点自然发,发量略多且发质粗糙。 小青蛙有黑且浓密的剑眉;郭锋的眉形稍短且杂乱。 小青蛙的眼睛狭长,眼皮内双;郭锋则是单眼皮。 小青蛙的鼻子直长且挺,鼻翼饱满;郭锋的虽然也是长长直直,但鼻翼单薄。 小青蛙有个线条明显、有型的嘴唇,厚薄、大小刚刚好;郭锋的唇则是薄薄的,而且略嫌宽阔。 总之,小青蛙和郭锋之间,没有一点相像,反之,段凯力和小青蛙有许多相似之处。 研究到这里,裘亚君完全明白了。只怪自己蠢,太兴奋、太心急,乱认一通。 罢了!何须拆穿这出剧码,自己知道就好了。于是她潇洒一笑,想让整个故事有个完美的结局,她的心因为最近发生太多事,以及受到段凯力的影响而变得柔软,她不想像以前一样,喜欢有仇必报,凡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心里有了段凯力,她的心就温暖起来,踏实得多。现在她最想做的,就是去找他。 是的,就算段凯力不是小青蛙又如何呢?小青蛙是少女时候的初恋,何需太眷恋于如烟的过往?最重要的是段凯力活在当下,活生生的在她眼前,在此时此刻是爱她、呵护她、陪在她身边的男人,这些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这样全新的想法,让她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心境自在而开朗,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甜美。 想着、想着,裘亚君出神的望向窗外,嘴角浮现一抹幸福的笑容。 然而,就这么一闪神,让郭锋逮到机会了。他迅速将准备好的药粉倒入她的柳橙原汁中。拜科技所赐,这个药物溶于液体之中,几乎无色无味,更遑论黄澄澄的果汁了。 “亚君,在想什么?”郭锋促她回神。 “嗯?”裘亚君转过头,发现自己似乎忽略对方已久,歉然地说:“对不起,我在想事情。” “没关系,快把果汁喝了吧,久了就不新鲜了。”郭锋尽量让自己亢奋的情绪不露痕迹。 “嗯!”裘亚君点点头,喝了几口她最爱的柳橙鲜果汁。 “亚君,我想过了,人的缘分很奇妙,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相遇,然后分离,最后又重聚,或许我们之间彼此有期待,但我却发现你的心已不在我这里。”郭锋假意说出这番大道理,心里则暗暗计算药效发作的时间。 偏偏裘亚君特别敏感,一来她推敲郭锋从不死心到明理的速度快得不合理,二来她的体质向来反应快且直接,几句话聊下来,她隐约感到一阵头晕,是以她警觉到郭锋的异样。 为免打草惊蛇,她用意志力维持头脑清醒,并且决定立刻离开。 “郭锋,你能这样想就好了,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对了,我家里还有事,得先走了,我们改天再聊。”随便说了几句结语,裘亚君拿起皮包,起身就要离开。 郭锋见状急了起来,没想到她比想像中还要精明。 天不从人愿,裘亚君一站起来,使一阵头晕目眩,双脚一软,又跌坐回椅子上。 她的身体就是这么敏感,反应比一般人都来得快且强烈! 该死的!她于心中咒骂一声,暗暗叫苦,一定是郭锋这小人下了重药。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我送你回去休息。”郭锋庆幸药效在此时适时的发作了,所以故意放大了嗓门,好教周遭的人都听得见,不会怀疑他使诈。“你就是这样,平常老是不好好休息,这下子累坏了,你就不怕我心疼吗?”他表现出又急又慌的样子。 裘亚君急在心里,但是全身软绵绵的,使不出力,连话都说不出来。 一名男服务生走了过来,关心的问道:“需要帮忙吗?” “哦,不了,我得快点带她回家休息。唉,我就是太宠她了,医生早说她身体不好,要在家里多多休息,我真是……”郭锋一边扶着裘亚君,一边不断自责,演得十分逼真。 服务生看到这位女客的脸色苍白,不疑有他,“先生,那你赶快带她回家吧!最好带她去医院检查比较妥当。” “是啊、是啊,谢谢你,我也这么想!”郭锋拿出一张千元大钞送给服务生,“不用找了,谢谢你的关心!”他尽量表现出关怀备至、紧张的模样,然后小心翼翼地扶起裘亚君走向门口。 服务生收下钞票,“谢谢光临!”然后送他们坐上车子,末了还不忘叮咛,“要小心啊!先生,记得带她去看医生。” 郭锋坐在车内,朝他挥了挥手后便踩下油门,朝着目的地而去。一路上,净是他猖狂的大笑声;而裘亚君,最后终于不胜药力沉沉昏睡。 *** 整个晚上,段凯力心神不宁,裘亚君没接手机,他说服自己这只是他今天晚上有点不对劲,裘亚君这么大的人了,不会出事的,再等一等。 但是,这样的想法支持不了多久,到了八点,他终于忍不住开始不断打裘亚君的手机,然而最后却是被人切断,接着再也打不进去。 一个冷颤冷不防地从脚底快速直窜头顶。 不敢再拖延,段凯力立刻奔出办公室,驾着车,像只无头苍蝇疯狂地在台北市街头奔驰寻找,找了几分钟,他决定打电话给警界的朋友,请求支援。 “什么?两个钟头?我说老兄啊!你是不是紧张过度、头脑烧坏了,两个钟头怎么能算失踪呢?”龚少谦听了差点昏倒。这小子八成以为警察太闲,没事干! “少谦,别开玩笑,我不是闹着玩的,亚君从来不会让家人找不到她,要是等到她真的失踪好几个小时才处理,那就来不及了。”段凯力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按捺下焦急如焚的心情,理智的分析,并说服好友。 “好,就相信你的直觉吧!希望你是正确的。”龚少谦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豪爽的答应了。再问了些详细的资料后,他便迅速调派人力,进行找人的工作。 段凯力仍边开车找人边积极推敲各种可能,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就打裘亚君的手机,留言再留言,但是音讯全无,让他快急白了发。 时间慢慢地流逝,除了找,段凯力暗暗祈祷上天眷顾裘亚君的平安。 *** 古人有句话,祸不单行。对于裘家而言,祸事还全发生在同一个晚上。 正当段凯力打听郭锋的行踪时,他接获陈雅馨的求救电话,于是他没有耽搁半点时间,将车掉转方向,火速朝裘宅驶去。 从下午觉得疲倦就躺在床上休息的陈雅馨,突然在小腹的剧痛中醒来,她全身冒冷汗,颇魏魏地伸手想打电话求救。电话就放在床头柜,但如此短短的距离,却让她的脸部因为疼痛而扭曲。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拨了个简码,那是裘亚君帮她设定的,有她的、段凯力的和王靖全的电话。 “救……命……”陈雅馨痛到眼泪被逼出来,几要昏厥过去。在等待中,她无助的向空气求救。 段凯力很快地就赶到,并送她去医院,还以裘亚君临时被派到中部出差的借口暂时让她安心。 往医院的途中,陈雅馨很怕自己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于是她忍住痛,把想说的话告诉段凯力。 “凯力,你知道我们的母女之间的关系这几年来为什么这么糟吗?”她苦撑着。 “大概知道一些。裘妈妈,您别说话,尽量让自己休息!”段凯力的手紧握方向盘,心急如焚,但他明白越是混乱的情况,越要保持冷静的头脑。 “不,我好怕没机会说。陈雅馨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裘妈妈……”段凯力的心揪了一下,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安慰她。 “以前我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快乐,但是有一天,克坚,也就是亚君的爸爸,去接亚君放学回家途中,被一辆大卡车拦腰撞上,克坚在车祸中丧生,亚君也失明了,于是我们母女俩过了一段黑暗岁月。”想起这段往事,陈雅馨有无限感伤,咽了口口水,她继续说:“后来我为了要保住和克坚共创的婚纱摄影公司,还有我自己的礼服设计工作室,拼命的工作,但是我一个人实在无法承受这么大的压力,于是我开始逃避,开始结交有钱有势的男朋友,希望除了填补空虚,还能获得实质上的帮助。” 段凯力静静地听,听得入神了。 陈雅馨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又再度张开眼,然后痛苦的说:“然而我却不知我这样的行径竟引狼入室,害亚君她……”这段伤心往事,一直成为她对女儿最大的愧疚,也是母女交恶的最大祸根。 段凯力神色一凛,身体每条神经都为了这样子的故事抽痛起来,紧握方向盘的手也因为用力过度而泛青筋。他终于明白亚君为何那样保护自己,不让男人近身,也明白她为什么不能欣然接受王靖全的原因,原来他的亚君…… 该死的畜生!段凯力恨不得把那没人性的王八蛋杀了。 这时,陈雅馨的语气突然变得和缓,流着泪的脸带着安慰的笑容。“幸好上天眷顾亚君,赐给了她一个机伶的头脑,和不服输的倔强个性,再加点运气,使她毫发大伤、全身而退。但也因为如此,我们母女的关系,从此陷入水火不容的地步。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不是一个尽责的母亲,而我竟找不到好方法改善这种情况。”她的话语里藏有道不尽的无奈。 所以,亚君平安逃离那畜生的魔掌了? 段凯力听到裘亚君平安的结局,心头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裘妈妈,你别太自责,这跟亚君本身的个性太倔强也有关系。”他有种想哭又想大笑的复杂心情。 “凯力,我把亚君交给你了,希望你好好照顾她。”故事说到此已经告一个段落,陈雅馨多年来的心结仿佛也在此刻得到解放。 “裘妈妈……”段凯力一惊。她这段话像在交代遗言,使他的精神再次绷紧。 唉!现在亚君人在哪里,他一无所知,对于裘妈妈的信任,他感到深深的愧疚。他此刻的心情,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然而他却必须镇定、从容的在那焚身的热锅边缘攀爬。 突然车子因为路上一个坑洞而强烈颠了下,陈雅馨痛得脸色发白、全身蟋缩,冒出冷汗。 “答应我,凯力……”她气若游丝的请求他。 “我答应你,裘妈妈。”段凯力眉头纠结,痛苦的应诺。他希望能再多做些什么,却完全使不上力。 陈雅馨听到段凯力的承诺,像是了却心愿,终于允许自己闭上眼睛。段凯力又急又恨。老天!医院就在前方不远处,不要这么残忍!“裘妈妈?裘妈妈?”段凯力大声叫唤。没有声音了!他的手指在发抖。该死的!他心里咒骂着。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亚君不知去问,裘妈妈在他眼前离开人世。该死的!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该死的这又是什么情形?!他憎恨这种无力的感觉,痛恨无法掌握的失序状态,于是他愤恨地用力往方向盘一捶! “shit!妈的!”再不发泄他就会疯掉。 “凯力,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陈雅馨微弱的声音突然又传来。 段凯力又是一惊。她没死! 是的,陈雅馨的眼睛又张开了。 “没,没事,医院已经到了。”他笑了,被这戏剧化的状况弄得哭笑不得。 “哦,那很好……那很好……”陈雅馨再次合上双眼。她好累,想好好休息。 段凯力伸手放在陈雅馨的鼻子下,感受到她微弱的鼻息,确定真的没事之后,他感动得快掉下眼泪。 今晚他的心情高低起伏,像坐云霄飞车,既惊险又刺激,但是他坐的这列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达到终点,太折磨人了! 终于,陈雅馨被推进了手术室。 段凯力简直快虚脱了,心脏休息几秒钟之后,他立刻打电话给王靖全,简单的说明状况之后,便将医院这边的事交给他,然后继续去找裘亚君。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仰天长叹。 第十章 得知郭锋也不见踪影后,段凯力心里已有谱,却也是他最担心的。 郭锋会带亚君去哪里呢?以她的机伶与个性,不可能会乖乖跟去,所以可能受到威胁,不然就是被设计、陷害。 段凯力实在不太愿意再想下去,他振作起精神,思考着、推演着。 旅馆?但郭锋出身豪门,人面广,这么做太显眼了,而且目击者多。 一个想犯罪的人通常会选择自己熟悉的手法、熟悉的地点。 那么很可能是自己的居所了。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段凯力也只能推出这样的结论。 正当他想打电话给好友龚少谦时,后者便在同时先打了进来。 “这家伙为什么要呆呆地跟着人家走呢?shit!”段凯力一听,气急败坏。今晚他的好修养全因为这对母女而破功。 “我觉得事有蹊跷,因为裘亚君是被扶着出去的,我怀疑她被下药。”龚少谦又补充了一句。 他的担心果然成真!段凯力又在心里咒骂了一次。 接着,他把刚才的怀疑告诉龚少谦,于是龚少谦很快又抓住郭锋这条可疑线索,继续追查。 “凯力,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挂上电话前,龚少谦自信十足的丢下这句话,为朋友打气。 “一定要找到,一定要!”边开着车,段凯力边喃喃自语。等找到人,他非剥了郭锋这小人的皮不可! 隔着车窗,他看到台北熙熙攘攘的人潮,个个笑容满面,在不夜城里寻找各自的快乐,而他的亚君,此刻到底在哪里呢?幸运之神会不会一如以往眷顾她,保佑她平平安安妮?他祈求着。 *** 一辆黑色宾主正往北海岸的方向驶去。 刚才从台北市一路开车过来时遇到大塞车,延误了许多时间,郭锋不爽的臭着脸,好不容易出了市区,总算顺畅多了。 这时,裘亚君慢慢转醒,她挣扎了一下。就快到了!郭锋猛踩油门,加速前进。 车子如飞,裘亚君体内的药效未退,她胃里的食物翻滚着,眼看就快翻涌出口。 “郭锋,停……车……我想吐……”裘亚君脸色苍白,黛眉深锁,她连伸手捂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凭身体随车子晃动而晃动,不舒服极了。 郭锋没有理她,他责怪自己失算,药下得不够重。 “你再不停车……我要吐你车上了……”裘亚君气若游丝的讲完,果真开始作呕吐状。 郭锋是个有洁癖的人,他咒骂了声,心不甘、情不愿的迅速将车停在路边,一手越过她,帮她开门。 裘亚君连忙下车,蹲在路旁大吐特吐。 “呕……呕……”她吐得浑身虚脱,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郭锋眉头打了好几个结,路上车子不多,就怕有个熟人刚好经过。幸好,早些时候,他为了怕她家人找她,也怕段凯力找她,索性把她的手机丢掉,也好断了她向外界联络的这条管道。 “你快点!”郭锋站在裘亚君旁边,怕她乘隙逃脱,不耐地催促她。 裘亚君又吐了好几次,不过,她真的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待救援,也等待自己的体力恢复。她动了动手指,觉得力量回源了些,脑筋也慢慢可以正常思考、想法子。 这个时候,郭锋远远已经看到警车,他一慌,一把将裘亚君用力拖起,不想裘亚君手抓一把沙土,顺势往他眼睛撒去,趁他手忙脚乱的当口,再从前方往他的小腿骨使劲连踢两下,再攻击他的男性要害,顺势揪起他的衣领,来个重重的过肩摔。 “哈煞!”她大声喊。这个动作她再熟悉不过了,从来没有男人在侵犯她后,还能全身而退的。 郭锋禁不起她的连续攻击,痛得躺在地上唉唉叫。 她站在旁边,气势十足的说:“郭锋,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得知我的秘密,但是我已经知道你不是小青蛙,本想就此算了不与你计较,不想你竟使出此等卑鄙手段,你看着吧!我们法庭上见。” 裘亚君斟酌自己体力未完全恢复,于是保留了力气,往驾驶座钻,迅速踩油门驾车而去,丢下郭锋一人在这荒郊野外。 郭锋没力气追她。妈的!真背!他心中啐道。 跟着,不到半分钟,几辆警车和一辆轿车已经将郭锋团团围住。 “哟,这是谁呀?躺在地上玩装死游戏。唉!都几岁人了,还玩这个。”龚少谦双手叉腰,低睨着他,嘴角透着嘲讽的笑意。 下一秒钟,郭锋的身体被一名警员提起,还狼狈地被压在车子上,背对警员被执行例行性搜身。 “亚君在哪里?”段凯力抓住他的衣领,气急败坏的追问。 “不知道!”郭锋死不承认。 “你还敢狡辩!”龚少谦送他的脑袋一记爆粟。 郭锋痛得眼冒金星。 运气背啊!郭锋心里几千、几百万个不甘愿,讽刺的是,他人就在距离靠海的私人别墅不远处。 袭少谦比了个手势,捉住郭锋的那名员警识趣地撤手。 于是段凯力一上前就用力的把郭锋扳转过身,再用力的将他压回车身。 “再问你一次,亚君人呢?”段凯力的话从齿缝中迸出,手劲因为气愤而加重,他很不得将这杂碎碎尸万段。 “不知道!”郭锋赌气似的回答。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娇生惯养,出了事也有老子顶,他已经天不怕、地不怕,只觉得衣领被紧勒,差点透不过气来。 “拷!你最好识相点。”龚少谦爬梳前额的刘海,神态看似慵懒,两个眼睛透射出的精光却蓄藏一股杀气。 段凯力忍无可忍,抡起拳头往郭锋腹部重重一击,后者痛得弯下了腰。 正当段凯力另一拳还要再落下时,郭锋急忙脱口而出,“她逃走了!”说完便全身瘫软在地。 “你他妈的骗谁啊?你怎么可能让她逃走?王八蛋,到现在还狡辩!”段凯力如狮吼般吼道。 段凯力还要再捶下一记的时候,郭锋连忙哀求,“她刚刚走了,是真的……” “她怎么走的?” “她刚刚说想吐,我让她下车,结果她抓把沙子丢向我眼睛,乘机开我的车跑了。”他颤巍巍地用手护住自己。他今天被这对男女修理得够狼狈了,尤其被女人整得这么惨,他觉得更呕! 一旁的龚少谦听了,对那聪明的女孩子相当激赏。 “她往哪个方向开?”段凯力急问,但至少心宽不少。 “那边!”郭锋的手指另一个方向。 段凯力站起来,往他说的方向举目望去。这么黑,她一个女孩子手无寸铁,万一再发生个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我问你,你怎么知道小青蛙的事?”段凯力忍不住问,眼睛燃着熊熊怒火。 “情人节的宴会上,我不小心听到她和另一个女孩子对话。”郭锋因为说太多话,伤处让他痛得齿牙咧嘴。 “事情还没有结束,你等着瞧!”段凯力杀气腾腾地警告郭锋,然后转身对好友说:“少谦,我去找她!” “去吧,这里有我。”龚少谦点点头,不忘安慰好友,“你放心,她这么机伶,不会有事的。”他将来一定要会会她。 事不宜迟,段凯力立刻上车找裘亚君去了。 *** 天这么黑,裘亚君一个人开着车,往台北市的方向驶去。 想到郭锋,此刻他一定孤零零地位立在寒风之中吧!最好再来一大群野狼,狠狠地咬他。 裘亚君笑了笑,很高兴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幽默感,真佩服自己。再想想,要不是她不够机警,太相信郭锋而被下药,否则单凭一对一,她才不怕他呢! 好在平常的防身术训练有素,回家之后定要好好谢谢绿湄这个好姐妹,还要告诉她,不要排斥家族事业——武术馆,瞧瞧,多么实用啊!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 边开车,裘亚君边想着段凯力,想到出神了。 他大概还不知道她被绑吧!十点多了,她还没回到家,也没有跟他联络,他会不会担心呢? 或许该感谢自己胆子够大、够机伶,在经历今晚这样惊恐的危险后,她居然不会害怕,此刻还能好端端地想着心上人。 小青蛙! 段凯力! 这两个名字在她的脑海中重叠,连他们的影像都重叠了。想着他们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段凯力确实暗示过她,只是她没发现而已。 他们都在青少年时代有段美好的初恋,有着相同的约定。 “我和她有个约定,如果有缘重逢,她会来找我。”_ 她想起情人节那天晚上,他们在圆山饭店附近巧遇时,他所说的话。 她又笑了。多傻呀,现在才明白。 段凯力跟当年的小青蛙一样,一直给她鼓励与安定的力量,也是唯一能突破她安全范围的人,在他身边,有她企盼多年的安全感,还有更多的温暖,与更多、更多的爱与包容。 将车子停在段凯力家门口,警卫告诉她,大少爷还没有回来。交往后,段凯力带她回家过几次,所以警卫认得她。裘亚君决定等他回来,于是找个停车位将车子停好,走到外面等。“你确定不进来坐?”警卫总觉得不妥,再问一次。 “嗯,我随便走走,你不用管我,或许我等不到他,自己就会回家,不用替我操心,也不要联络他,我要给他一个惊喜。”裘亚君笑吟吟地说。虽然过了一个折腾人的晚上,却因为心中想证实的渴望让她仍然精神饱满。 “好吧!”年轻的警卫听到“惊喜”两字,才勉强放心的让她这么做。 裘亚君为自在些,一个人走到远一点的地方,找了个位子坐下来等段凯力。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裘亚君不小心打着盹,头一点一点的。 要不是警卫偷偷去看她,不忍心让她等太久,偷偷打电话给大少爷,段凯力真的会继续疯狂的找她。 段凯力终于放下心,他多么感谢老天爷的眷顾,一直保护着他的女人。 他用最快的速度飙回家,终于,他看到了她蜷缩着身影坐在地上,远看像个球,真是惹人怜的小可爱呀! 看到她平平安安的,他的脸部线条才得以柔和,他又可以大笑了。 他停在她前面,下了车走向她。她已经睡着了,头靠在膝盖上,这样不舒服的睡姿她也能睡这么熟,他简直拿她没辙。 “君……”蹲跪在地面前,他好不激动,轻轻抱着她,他温柔地叫唤着。 “唔……”裘亚君睡眼惺松,抬起头,揉揉眼睛。 段凯力的俊脸在她眼前放大。 “小青蛙?”她忘情的喊,因为她刚刚作梦又梦到小青蛙。 段凯力一愣,傻眼了。 裘亚君完全醒了,她高兴的紧抱住他,刹那间,晚上所受的委屈全涌了上来,她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 “你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段凯力紧紧抱着她,浑身微微颤抖。天晓得,他多么害怕失去她。 “我……郭锋欺负我……他在我饮料里放东西……呜”她抽抽噎噎、不清不楚的说着。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他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我一联络不到你,就猜到你可能出事,我马上联络警界的好友找你,我们找到了你的车子,也猜到你可能和郭锋一起,推测他可能的去处,所以我们在往他私人别墅的路上找到他,却没看到你。我真的好着急,我沿路找你好久! “你……你好聪明哦……”裘亚君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还不忘称赞他。“郭锋那王八蛋有没有欺负你?”这是他最担心的。他为她拭去泪水。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粗言粗语的?呵呵,没啦,我这么聪明,力气又这么大,还会点防身术,那么肉脚的人欺负不了我的。”裘亚君被他的用词逗笑。平时他总是温文儒雅,不出秽言的。 “一遇到了你,什么形象都快没有了,你还敢说?你最好有个强而有力的理由,足以说服我原谅你今天跟郭锋单独见面,否则我定不饶你。”已经确定她平安无事,接下来,该罚的绝对不能免,如果不是她不听劝,背着他跟那杂碎见面,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他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一改先前的温柔模样。 “我是想确定一件事。”裘亚君面露喜悦之色,心情有点兴奋,也有点紧张。 “就为了确定事情?!”段凯力忍不住对她吼叫,又继续责骂,“什么事情不能电话里讲,一定要见面?要见面也不跟我说一声,如果让我陪你,今天的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面对他生气得教人害怕的脸色,裘亚君不但无惧,反而微笑道:“这件事跟你也有关系。”说完,她闭上眼睛,伸出双手,轻轻触碰他的脸颊。 来不及生气,段凯力被她这怪异的举动移去注意力。他突然想到她不久前喊他“小青蛙”,莫非她发现了?她找到他了 他也期待着,一颗心七上八下,既兴奋又有点紧张,还有企盼。他屏息以待。 裘亚君双手微颤,开散记忆之匣,开始她的探索之旅。 她摸着他的发、他的额、他的肩、眼、鼻、人中、唇、耳……真 相渐渐大白,答案呼之欲出。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她喃喃念着古代词人辛弃疾的词句。 “小青蛙!”她再次喊出这个名字,缓缓张开动人的星眸,“你就是小青蛙,我找到你了!”她深深地望进他黑色的瞳眸。 “小蝌蚪!”段凯力也喊出了她当年的昵称。 “真的是你!呵呵……”这昵称她从来没跟他提起过,果然是他!她高兴得不得了。 “你这个笨蛋!现在才发现我!”他紧握住她的双手,感动的说,然而又难免苛责,毕竟他这个正牌的小青蛙在暗处急了好久。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什么郭锋出现的时候,你不把真相说出来?”她摇着头,眼眶再次盈满水气,不解。 “因为那是约定,是游戏规则,而我也不断在暗示你,不是吗?”段凯力无奈的解释。 裘亚君扑进他的怀抱,“我真笨呀!对不起,小青蛙,让你委屈这么久。”她满心愧疚之意,忽又想到,“如果我真的跟郭锋谈恋爱,并且论及婚嫁,你怎么办?眼睁睁看着我走吗?哼!你没良心,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说着、说着,她竟自问自答起来。 段凯力哭笑不得。怎么反而变成他的错、他没良心了? “我不说还有另一个原因,我想打破你的迷恋,让你用智慧去判断,即使郭锋真是小青蛙,但他现在变成这样的性格,你还会执着当年的绮想吗?”他边说边不舍的摸着她粉嫩好摸的脸蛋。 裘亚君静静地听.静静地思考他的话。 “不过我会这么放心的让你去做,是因为除了对你的信任,还有我真的希望由你自已去找答案,况且我一直注意着你们的一举一动,不让郭锋有逾矩的过分行为。”末了,他的嘴角浮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裘亚君愣住。“你一直跟踪我?”她抬起头惊问,不敢相信。 他捏了下她小巧的鼻子,“只有你跟郭锋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那种小人,你以为我真的放得下心让你和他在一起吗?” “哦!我想起来了,难怪会这么巧,吃饭的时候也遇得到你,原来……哼!你才是卑鄙小人呢!”她粉拳轻落于他结实宽阔的胸肌,不依的口气里有份甜蜜的感觉。 “乱来,怎么可以这样说我?谁教你这么笨!”段凯力佯装生气。 “呵,那你和妹妹凯萝那天晚上根本就是故意的嘛!哈哈!”她想到郭锋一身的狼狈,她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 “你才知道凯萝有多牺牲!看你这个未来的嫂嫂怎么报答她!”他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满是怜爱。 裘亚君一听,脸儿立刻红得像苹果,红得直透耳根,顿时变得结巴,“人……人家又没有……答应要嫁……嫁给你……” “是哟!你睡过我,还想抵赖?不准!你休想逃避责任,要对我负责!”段凯力平常在商场上虽然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但是对于眼前这个有点剽悍的笨女人,他懂得用耍赖的方式逼她就范。 “你说实话,那一天,我们到底……有没有……呃……有没有……”裘亚君还是很怀疑。 “那天啊,我们发生了非常、非常亲密的行为,我吻过了你全身肌肤,而你热情如火……如果这样你还不对我负责的话,我会不顾一切,将我们的关系公开化,你承受得了吗?”他贴近她的耳际,热呼呼地描述,他故意说得暧昧不清,等到洞房花烛夜,答案自然揭晓。不把这底牌压着,她恐怕不容易驯服。 裘亚君又羞又急,“别……别再说了,我……我对你负责就是。”她满脸娇红,惹火的画面在脑海里上演,她羞得不敢看他。 终于得逞了!嘿嘿! 段凯力在心里偷偷地笑、贼贼地笑、得意地笑,开心至极。 “对了,我该回去了,你送我回家。”裘亚君担心母亲一个人在家。 段凯力闻言一惊。 完了!他忘了裘妈妈! 折腾一整晚,所有的意外高潮起伏,太过“惊”采,让他忘记裘妈妈紧急住院的事了。 急急忙忙,来不及解释,段凯力拉裘亚君起身,把她塞进车里,向医院疾驶而去。 *** 在医院里,手术已经结束,陈雅馨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持续与病魔抗战。 王靖全、裘亚君、段凯力三个人坐在一旁,看着她、照顾她。 医生说暂时度过危险期了,只是将来的化疗免不了。 什么都好,活下来就有希望。就是这股信念,让王靖全一直陪在陈雅馨旁边鼓励她,在她耳边轻轻细诉千言万语。 看在眼里,裘亚君和段凯力两两相望。 说吧!段凯力的眼神鼓舞着裘亚君。 裘亚君点点头,温柔的笑。 “王叔叔。”裘亚君坐到王靖全身边,低声开口。 “嗯?什么事?”好不容易,王靖全的视线从陈雅馨沉睡的脸庞移开。 “对不起,请原谅我一直以来的任性,但是,我现在诚诚恳恳地请求你,回到我妈妈身边,她这么爱你,只有你,她才有勇气继续与病魔抗战。所以,留下来好吗?好吗?”裘亚君真挚而热切的连道两次请求,眼神充满了企盼。 王靖全很惊讶于她的转变,他感动的看着她。这么多年以来,几乎把他当敌人的小女孩,真的长大了。 “亚君!”王靖全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年近半百的脸上饱含风霜,此时此刻却闪耀着年轻的光彩。 “妈妈需要你,你也需要妈妈,是不是?”裘亚君笑着,点点头。 “你是说,你不反对我跟你妈妈在一起了?”王靖全不敢相信的再问一次。 “快把她娶回家吧!爸爸。”连裘亚君自己都很意外,这声称谓竟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 王靖全不禁热泪盈眶,感动得无以复加。多年的付出及等待,他和雅馨的爱终于突破最后难关,得以开花结果,教他怎么能不感动呢? 一旁的段凯力,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了,心里热烘烘的。这时,他发现陈雅馨的眼角淌下一串泪珠,晶莹剔透,闪着光芒。 段凯力比了比手势,裘亚君和王靖全的注意力也跟着集中在陈雅馨的身上。 “妈!”裘亚君扑过去,并体贴的避开开刀的伤处。 “雅馨!”王靖全也靠向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陈雅馨睁开双眼,她还在感动的情绪里。“亚君,靖全,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 “妈,你要快点好起来,穿自己设计的结婚礼服,漂漂亮亮地嫁给爸爸。”裘亚君笑逐颜开。 “谢谢你!亚君。”陈雅馨轻轻抚摸女儿的脸。 裘亚君摇摇头,“妈,是我不好,我一直这么任性,只顾自己,从未为你着想。” 陈雅馨看到段凯力,对他报以感激的笑容,“凯力!”她伸出手邀请他加入这个新家庭,“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这个家不会有现在的平安与快乐。” 段凯力靠了过去,轻握住她瘦弱的手,“裘妈妈,您过奖了,找只不过尽微薄之力。” “不,凯力,真的谢谢你,雅馨这条命是你救的,我感谢你。” 王靖全感激地看着这个有为的俊逸青年,他没有世俗的骄傲,相反的,他有一颗柔软、善解人意的心,在这功利主义挂帅的社会里,这样的伟岸男子实属难得。他相信亚君跟他在一起,一定很幸福。 “是呀!找不到亚君,幸好有凯力。”陈雅馨笑着。此刻的她心里充满平安,身体上的病痛折腾已抛在脑后,她有信心自己一定能战胜病魔。 裘亚君柔情、感性地看了段凯力一眼,后者笑着轻抚她的秀发。 “妈,我咋天晚上也有精采的故事,将来再慢慢告诉你。”她体贴妈妈刚开完刀,体力还不是很好,而她相信光是这几段话,妈妈已花了很多力气。 “呵呵,好,将来你慢慢说给我听。”陈雅馨轻笑,心里真的好满足。 “裘妈妈,让王叔叔留下来照顾您就好了,我和亚君先走,刚动完手术,您需要好好的休息。”段凯力搂着裘亚君的腰笑说。 “也好,让你妈妈休息、休息,我在,你们大可放心。”王靖全笑容满面。 “嗯,那我们晚一点再来。”裘亚君不舍的放开母亲的手,和段凯力一起走出病房。 合上门前,裘亚君不经意的回头,看到一幅很美丽的画面。 坐在病床边的王靖全无限温柔的拉着陈雅馨的手放在脸颊边,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秀发,两人的眼里有完整的爱,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裘亚君和段凯力相视而笑,两人一起合上那道门,将门里面的世界独留给他们的中晚年之爱。 而门外这对年轻爱侣,手牵着手,也要一起共创属于他们的未来,他们相信那将会是美好的。 尾声 郭锋事件,最后虽是以和解结束,但是应裘亚君的要求,他捐出一大笔可观的款项给各个慈善机构,尤其是防癌基金会。 这样的结局,总算比对簿公堂来得有实质意义,这是念在郭锋初犯,且裘亚君并未受到伤害。 此外,在一个浪漫的气氛之下,段凯力拿出真正的月牙形项链,同质同款、同出自名师的雕琢。于是“风”跟“月”重逢了。同时,裘亚君也答应了段凯力的求婚,以示“负责”。 而陈雅馨,因为她生活在爱里,一直保持着乐观、愉快的生活态度,再加上王靖全的悉心照料,彻底改变她的作息与饮食习惯,是以她的病情日趋稳定,医生宣布“放行”,因之,她和王靖全选择最简单的方式——公证结婚,井且在国外度了整整一个月的蜜月假期,若非为了筹备女儿的结婚典礼,他们还不想那么快回来。 终于,段凯力和裘亚君这对奇缘佳偶要结婚了。 隆重而庄严的婚礼在教堂举行。 裘亚君穿着母亲亲手设计、亲手缝制的白色婚纱礼服,楚楚动人的站在段凯力身旁,两人真是一对完美的璧人。在牧师与众人的见证下,他们顺利的完成终身大事。 特别的时刻已到,新娘要丢出捧花,教堂外挤满了人,大家都想当下一个幸运儿。 美丽的新娘子慢慢踱下台阶,眼睛往那群好姐妹搜寻,找到之后,她将手中的捧花用力一抛,那束被祝福的花便在天空中飞舞着,然后往三位未婚的姐妹们——绿湄、夏巧苹、童以芊的方向掉落…… *** 新娘之夜,段凯力拿来威胁裘亚君“对他负责”的那件事终于真相大白。 翻云覆雨后—— “你骗我!”发现真相的裘亚君大叫,狠心地往新婚夫婿身上重重一捶! “来不及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段凯力忍住痛,失笑的将她压下,“放心吧!今后我会对你‘负责’的。亲爱的,良辰莫虚度,我肚子还很饿,想要吃掉你,宝贝!”做丈夫色一点是被允许的,呵呵! “哇——” 旖旎春色,风月无边,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