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钱娇娇女》 楔子 “靓姐伴游中心,你好。” “我想为我的客户叫一位伴游小姐,有特殊服务的那种。” “能否请问您的大名?” “乔非企业联盟。” 一阵电脑运作的声音。 “是的,您是我们的好客户,我们定当竭尽所能提供令您满意的服务,请问特殊服务的内容?” “这个客户很重要,你们派出去的小姐要能满足他,不过,他生性羞涩,需要小姐主动出击,我们希望贵公司的小姐能好好地服侍他一整夜。” “是的,没问题,请问时间、地点、客户姓名是?” “香港东方之珠大饭店,七○五号房,十五日下午六点半,休嗔。” “好的,我们已经把资料记录妥当,我们一定竭尽所能服侍您的客户。依照惯例请您先把费用汇入瑞士银行……谢谢您的惠顾。” 收线后,有一通电话从靓姐伴游中心拨了出去。 “可妍吗?” “是。” “香港东方之珠大饭店,七○五号房,十五日下午六点半,休嗔,要求是主动、通宵。” “没问题。” 可妍一边在市场叫卖,一边用肩颈夹住手机讲电话,市场很吵,但她的手机有录音系统,可以回去再听。 “怎么?是酒店催你去上班,还是伴游中心?”这个摊位的老板娘金美笑问。 摊位外有不少年轻人对可妍发呆,路口的便利商店转角,更有不少人情不自禁地流着口水,金美早已司空见惯,可妍的美貌为她带来不少生意。 “伴游中心。”可妍把手机收进包包里,继续替金美叫卖衣服。 “来来来,一件五十元就好。” “你要去吗?”金美问,这小妮子兼的差还真不少。 “不去白不去。” “你哟,就是爱玩。” “不是,是爱抢钱。” “你又不缺钱。” “抢钱的乐趣大过于花钱。” “好吧,你赢,你有道理。” “况且,我跟我老爸有过约定,只要我拿得出不丢明氏脸的嫁妆,就可以自主嫁我爱的人,若拿不出来,就要由明氏办嫁妆,嫁给老爸中意的人……我当然是努力抢钱,嫁我想嫁的人喽。” “怎么,有对象啦?” “是没有啦,我只是想证明我的眼光比我那个在商场中打滚的老爸好而已。”明可妍娇笑着,这一笑又迷倒了面前这些为她伫足的男人。 “你哟,真拿你没办法,明氏财阀有钱得足以买下整个香港!你又是明利天的独生女,别说嫁妆,将来明利天退休后,几百亿的财产都是你的,你却独独坚持要自己赚嫁妆,到处兼差……” “唉呀,别说啦,人各有志嘛,快做生意,快做生意……质地上等的衬衫,一件只要……” 明可妍扯开喉咙叫卖着,清脆娇美的声音再度引来了不少的人潮,照这情形看来,今晚又是个丰收的好日子! 第一章 秋天的香港新机场风很大,休嗔下飞机时,一如往常地吸引众人的目光。 一阵秋风迎面袭来,令众人不自主地缩了缩身躯,拉紧了衣服,只有他丝毫不为所动,衣袂飘飘,将他颀长、均匀的骨架更衬托得玉树临风。 他在风中伫立,像个冷漠孤独的剑客,眼光扫视之处,无不引起一阵肃然……他的眉宇间自有一股不容冒犯的英气,严峻的表情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气,同时却又有股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去靠近——恍若捕蚊灯致命的吸引力。 他的动作利落,行止优雅,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着贵族尊雅的气质。 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可以把剑客般的无情狂傲与贵族般的尊贵优雅融合得这么完美自然?! 直到休嗔上计程车,机场内还是一片肃然,众人依旧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发呆。 休嗔抵达东方之珠饭店时,正是下午五点,早秋的黄昏把天际妆点得缤纷亮丽,他却没有心情欣赏,随着时间逼近,他的心情绷得愈紧。 他这次香港之行,目的是一举取得明氏财阀的开发合约,得到入主香港商界的机会。明氏财阀是香港当地势力最大、财力最丰、地位最高的财阀,半年前香港政府将地区整体营建计划委托他们全权负责,现在终于完成一切评估,正式对外招募营建厂商,休氏认为这个合约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这纸合约关系到休氏能不能入主香港营造界,也关系到休氏能不能踏稳这个跳板,将业务拓展到亚洲各国,晋级为东南亚主流企业。 这个合约之重要可见一斑,休氏势在必得! 同时他的对手——“乔非企业联盟”,实力也很强大,不容他们小觑。乔非企业联盟是香港首屈一指的合资企业,对香港当地的业务,从来没有退让的先例,这回休氏能不能破例得到合约,就看今晚。 休嗔对得到合约有八成以上的信心。他们之前就对乔非企业联盟做过相当程度的调查,不管是以内在公司结构或外在业务运转来评估,休氏企业的水准、效率和品质远在乔非企业联盟之上。他也准备了相当详细的说明,来佐证休氏的优势,相信这个攸关是否晋级东南亚主流企业的合约,能够手到擒来。 “哈啾!”冷不防的,休嗔打个大喷嚏,掏出手帕来擦擦脸,忍不住怀疑是否他的家庭医师老昏庸了,连个小小的感冒都治不好。 吞下家庭医师给他的药,给自己泡了杯祛寒热茶,休嗔懒洋洋地半躺在沙发上看香港当地新闻,心中想着,明氏财阀果真是大手笔,以一流的商务套房招待宾客,不知明利天这个人是怎样累积财富的。 电视上刚好出现记者采访明利天的镜头—— 明利天看起来不过五十岁,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全身充满精悍锐气,他眼中的仁慈、和蔼之色轻浅而微少,但身为一个大财阀,或许为了不让大众以为他骄傲跋扈,他努力装出平易近人的模样。 “请问香港地区整体营建计划是否果真如传言已规划妥当?以往的合作对象向来是仅次于明氏财阀的乔非企业联盟,这次是否也遵循惯例?” 明利天微笑以对。“这次争取合作的企业很多,谁较适合、谁较能胜任,我们已经有初步评估,至于谁会得到开发案,就要这些业主各凭本事了。” 记者又问:“听说您的独生女与乔非企业联盟的最大股东史自茗有婚约,是真的吗?是不是这个原因让您特别关照乔非企业联盟?” 明利天又是微笑。“以上纯属没有根据的揣测,小女没有与任何人订立婚约,明氏财阀也没有特别关照任何人。” 果真如此?休嗔心里暗忖着。摄影机捕捉到明利天的脸上有一晃而过的无奈,好像在说,如果他的宝贝女儿有那么好摆布,天下就真的没有他明利天做不到的事了。 “那么,先前乔非企业联盟股东史自茗发表的言论,又如何解释?” “这纯粹是……” 休嗔打一个大呵欠,大概是感冒药效发作了,让他昏昏欲睡,新闻报导些什么,他也没气力、精神再看下去。 唉,若不是休氏企业里,总务董事休凝又搞失踪,企划部的休爱找借口溜掉,科技研发部的休怨以娇妻水菱怀孕需要人照顾遁逃,而这个合约又特别重要,抱病的休嗔根本不想亲自跑这一趟。 他这三个弟弟……啐!他这个休氏总裁还做得真窝囊! 休嗔整个人瘫在沙发上,连动一下都懒,看看腕表,现在是六点半,希望可以小睡几分钟,等药效过去,待会儿好准备出席明氏财阀的会议。 “叮咚、叮咚。”门铃声突然响起。 休嗔全身乏力,根本不宜见客,他也不打算见客,但回头一想到可能是明氏财阀来通知与会议有关的事,只好打起精神去开门。 “请问是休先生吗?” 门口站着一个打扮入时、穿着妖娆,脸上却稚气未脱的冶艳女人。 “有事吗?”休嗔眼前一亮,下意识地开始评判这个女人。 如果她的穿着不那么刻意夸大妖娆,如果她的妆化淡一点,如果她的嗓子别刻意假得那么尖锐,那么她的笑足以倾国倾城。 她的曲线玲珑,她的比例均匀,她的完美骨架让人印象深刻! 哗,好帅!可妍一见到休嗔,便两眼发亮,难以自抑地打心底发出惊叹。 他的眉粗细适中,双眼深邃炯烁,鼻梁充满个性,嘴唇薄而性感;如果能被那两片性感的唇吻上,如果能被那双有力的臂膀拥抱…… 可妍差点忘了呼吸,忘了所有的行事步骤。 “有事吗?”休嗔收拢心绪问,不确定自己打过招呼。 可妍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绪,自顾自地走进房间,将她从餐厅带来的酒食放在床上,半倚在床上对他卖弄性感、诱惑性十足的娇笑。 “嗯,当然有。”可妍踢掉高跟鞋,优雅地将腿放在床上,若隐若现的露出白净的小腿肚,绾起的长发也倾泻而下,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心猿意马的慵懒风情。 休嗔皱着眉,晃了晃昏沉沉的头。他是不是感冒发烧,一时间把脑子烧坏,产生不切实际的幻觉? “来嘛……”可妍发出娇嗲的邀请声,又伸展着纤细修长的躯体,展露出诱人的曲线。 “你是谁?”休嗔虽然一步步走向她,外表却仍力求镇定,即使被她撩拨得有些心旌动摇,但这点自制力他还是有的。 “来服侍你的人。”可妍娇笑着,柔荑一伸就把他拉到床沿来。“别再犹豫了。”她递给他一杯红色酒液。 “谁叫你来的?”他沉着脸,将她握杯的手挡开,大手提着她的下颏。 可妍胸中一窒,被他眼中冷峻的逼迫感和强大的手劲,压得喘不过气来。 “你不认为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吗?”可妍勉强扯出一个僵凝的笑容。“看来你果真需要女人主动,没关系,我不介意主动的。”说着,把酒杯中的红色酒液含在口中,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口中的酒毫无预警地注入他唇线坚毅的口中。本来她可以不用这么“牺牲”的,但现在情况对她不妙,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呵,他的唇比她想象的更性感、更魅人、更有吸引力,让她宁愿舍弃她珍贵的初吻,也舍不得放开…… 休嗔对她突来的动作来不及抵抗,一股脑儿地迷眩在她迷人的淡淡香气和柔软的芳唇中,尤其当她口中的酒液滑下他的咽喉,他的食道像着火一样,整个燃烧起来,火势燎烧至他的胃、他的肠、他的小腹…… 也许是因为酒的关系,休嗔的脑袋也开始混沌,他失去了感觉,失去了思考能力,失去了理智,只依稀记得自己在火中燃烧,只依稀记得唇上绵绵柔柔、软呼呼的触感…… 一吻未罢,他已经倒在床上,状似昏厥。 可妍努力地推开压在她身上的强健身躯,费力地将他移平在床上。 “唉,只怪这药性发作得太快,如果再慢一点点,我就可以多被你吻一会儿,你的吻实在够令人难忘的。”她的指尖缓缓地在他紧抿的唇线上游移,一会儿,像想到什么似的,喝了口酒,将酒汁再次注入他的口中,柔软的香唇不自禁眷恋地再次吻上他有些冰凉的唇。 “这样包准你睡到天亮,谁教你的朋友要你快乐一整夜的?我可是卖色不卖身。”可妍只想着,如此一来,床上这个人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通常付钱的人也会以为已达到目的,最后赚到最多的人还是她。在靓姐伴游中心,她向来是赚最多、损失最少的人,她为这点感到很得意。 一直以来,靓姐伴游中心都不知道她玩的其实是这种迷晕客人以保清白、赚钞票的花样,还以为所有的色鬼都对她满意至极。呵!她觉得自己真是高竿极了。 可妍把休嗔的衣服脱得干干净净,在他身旁丢件事先准备的内衣、内裤,把现场弄得像个“事发现场”,最后还很有良心地将门反锁,临走前却仍不自禁的回头望了休嗔一眼,心中不由得赞叹,这么迷人的男人,如果不是个色鬼,她大概会有点欣赏他。 可妍轻轻地关上门,心中以为就像之前所有栽在她手里的男人一样,彼此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但,造化想作弄人,谁又预料得到呢? “……恭喜乔非企业联盟再次得到明氏财阀的合约……” 昏睡中的休嗔一下子弹跳起来,被这个噩梦吓得冷汗涔涔。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合约拱手让人。”他发现自己汗流浃背,抓起被单来胡乱地擦拭身上、脸上的汗,这才发现自己昨夜睡得还不错,连困扰多时的感冒都好了……咦,昨夜睡得不错? 他心中蓦然升起一个极坏的预感。 “请问乔非企业联盟的股东代表史自茗先生,对于这次的整体规划案,是否已经有完美的计划?” 那个以为是噩梦的话题持续着,休嗔终于将视线移到开着的电视,也终于看到史自茗那张嘴脸,更震惊于损失价值五千万美金的合约这个事实。 他跌坐回床上,双掌掐入浓密的发中。 “该死!该死!该死!”他的大手发泄地捶打弹簧床。“怎么回事?这件事怎么发生的?!”他的眼角余光瞧见了房里的凌乱,瞥见床角丢置的一套内衣裤,一张绝美的容颜突然巧笑倩兮地跃进脑海,他突然明白了全部。 “该死!那个女人是那些人派来的,在酒里下了药,让我无法出席会议,损失了这个合约……该死!该死!”他把床头上所有的东西全扫到地上,玻璃制品应声而破,陶瓷制品也悉数粉身碎骨。 “我们今晚会在饭店举办庆功宴和进度说明会,郑重邀请各界朋友莅临,远从台湾来的休氏企业也在邀请之列,毕竟若没有他们大度让贤,乔非企业联盟不会如此顺利地得到这笔生意。”电视中的访问仍持续着,史自茗得意的嘴脸以特写出现在萤光幕上。 “该死!”休嗔举起椅子,把电视砸得稀烂。 室内恢复了寂静,电话却在这时响起。 “……”休嗔接了电话,却不出声。 “大哥,怎么回事?你的感冒变严重、睡过头了吗?”来电的是休爱,他的声音听起来仍是一贯的讥诮。 “住嘴!”休嗔甩掉电话,心中的仇恨更炽。 该死,那个女人!让他损失五千万美金,又让他变成被讥笑的话柄,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掉,她最好祈祷她不会落入他手中! 休嗔根本不以为自己需要出席这场宴会。 人家开庆功宴,他这个手下败将出席,只会让对方更得意罢了。 只可惜史自茗并不打算放过他,硬是派人到饭店来“迎接”他,他若不出席,倒真落得别人口实了。 “休兄,欢迎你,随便用用,一个小宴会,不成什么敬意。”史自茗从服务生的托盘中端起一杯饮料,也递给休嗔一杯。 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就像个超级大磁铁,吸引了宴会上所有女人的爱慕眼光。 史自茗是香港数一数二的帅哥,曾是网路票选最帅、最有魅力、最吸引女性的男人。 他是长得不错,不管是身量、骨架、脸孔,都绝对有令人倾倒的条件。只是,当他和休嗔站在一起,便感觉逊色许多。休嗔像一座发光体,不管史自茗如何把自己弄得光鲜亮丽、品味出众,在休嗔身旁顶多也只能说是猴子穿衣服——像个人。 “小弟承让了,感激休兄的大方相让。”史自茗向休嗔举杯,那张脸好像永远学不会诚挚的表情似的,他的笑往往让人感觉有几分奸险。 休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是碍于公共场合,事关休氏的形象,不好发作。 该死!他早就知道史自茗特地找人去饭店请他,是为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好好羞辱他!“好说好说,是你够本事。”休嗔也回以一抹虚假的微笑,他心中正盘算着找人去查这件事的主谋,也一起揪出下药的女人,他相信史自茗绝对难逃干系,只要让他掌握了确实证据,他会要他付出相当的代价。 “若非休兄相让,就算小弟有通天本领,恐怕也难碰到这个合约的边哪!”这是史自茗今天说的第一句实话,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要手下去找伴游小姐来助他一臂之力,反正这是他的一贯伎俩,如果没有“靓姐伴游中心”,他根本没这么大的本事与这些厉害的企业竞争。 “你知道,这也不是我个人愿意的!”休嗔眯起眼来,微笑中带着冷峻的眸光,让人打心底生寒。 史自茗没料到休嗔会讲这么坦白的话,本来就有点假的笑意僵凝,变得更战战兢兢、虚虚假假,深怕不安的表情会对休嗔泄漏出他干的好事。“休兄你谦虚了。” “谁谦虚、谁狡猾,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谁也躲不掉。”休嗔潇洒地举杯,一饮而尽,眼神一秒钟也没有离开那张仓皇的脸。 史自茗只是微笑,相信这世上没人能识破他的伎俩,更没人知道他已用这招解决了多少对手。 没有人能知道的,没有人! 宴会持续进行,许多香港记者也在现场,他们甚至不顾休嗔的拒绝,执意采访他,让全香港,甚至全台湾,都知道他惨遭滑铁卢。 这对休嗔来说是奇耻大辱,他发誓要揪出那个女人和所有的幕后主使! 第二章 -------------------------------------------------------------------------------- 休嗔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在香港各大酒店明查暗访,想找到那个迷昏他的女人,以报他的心头之恨,但一直没有斩获。 回到台湾后,虽然开始忙于公司业务,但香港那件奇耻大辱仍时时在他胸口灼烫着。 他脑中那女人的记忆愈清晰,他心中的恨意就愈强烈。 “大哥,我可以放假了吗?”休爱涎着脸来找休嗔。“生意被抢走就被抢走了,你再怎么努力,香港那笔五千万美金是永远也赚不回来了,求求你放轻松一点。” 休爱已经两个月没放假了,自从失去香港那件案子后,休嗔莫名其妙地发狂工作,害他这个弟弟也遭受池鱼之殃。 “谁敢再提那个案子,就给我滚出去。”休嗔抬起头来,横给他一个严厉的眼光。 休爱立时噤声,但没多久又觉得该给自己讨回一点免于受压榨的权力,便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大哥,那个案子不是你的错嘛……” 休嗔又抬起头来,怒气写满他的脸,活像要把休爱拆来吃掉似的。 “算了,我豁出去了。”休爱再也受不了休嗔的态度。“那件案子就算真有错,真有什么遗憾,也是你造成的,不是我,我没必要陪你这样自我惩罚,你想对谁报复就去找冤家债主,不要找我们这些无辜的人!” “闭嘴,该死的,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休嗔失控地对休爱咆哮。 因为休嗔永远也不可能对任何人说他被一个女人下药这种天大的耻辱。 休爱从来没见休嗔这样吼过人,胆子吓掉了一半,但还是鼓起勇气挺身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什么都不想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从来没有人为那个案子责备过你,你自己放不开我又何必陪你受罪?!我受够了,从现在开始我要放假放到我高兴,今晚那个应酬你自己去!”休爱吼完,立即转身走出休嗔的办公室,把门大力地甩上。 “可恶,休爱!你——”回复他的只有那扇兀自摇晃、震动的门板。 休嗔沉沉地躺入牛皮椅背中,他一点也不承认自己的改变,虽然他明知惟有如此,他的脑子才能不去想那个巧笑倩兮的绝色女人,也才能暂时忘掉他的奇耻大辱。 他不会,也没必要承认这一切,永远不会承认! “夜来香大酒家”是台北中区数一数二的大酒家,老板来自香港,是个风姿绰约、人唤“明姑”的女人。 “姑姑,好久不见。”可妍探进化妆室,一眼看见叼着烟的明姑。 明姑是可妍真正的姑姑,乍看之下,两人还长得有五分像,都是美人胚子。 “可妍?”明姑看见她,登时睁大了眼,但很快又换上了然于胸的表情。“是纯粹来看姑姑,还是又想来抢钱?” 可妍是明家的第一个孙子,又是大哥的独生女,美丽活泼,大家都将她捧在手心般地宠她。 可妍格格一笑。“当然是‘专程’来看姑姑,‘顺便’来抢钱喽。”她走到明姑背后,两手放在明姑的肩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捏按。 “哇,看看来的是谁?是可妍耶。”背后有阵惊呼,许多做得久的小姐都认得可妍。 “嗨,莉娜,你还在呀?”可妍冲着她笑,笑得可爱又可恶。 “该不是又来跟我们抢饭碗吧?”莉娜讥讽她。“你每回想到就来这里插插花,把我们的饭碗都抢光了。” 莉娜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开始上妆。“如果知道你今天会突然出现,我早就联合众姊妹们封杀你。” “早知道就没有惊喜了嘛!”可妍甜甜一笑。“莉娜的刀子嘴豆腐心是全天下皆知的事,我相信,你一定会让一两台给我的。” “唉,你自己家财万贯,却又老爱来和我们抢,不知我们是哪辈子招惹到你,让你来跟我们过不去哦。”莉娜叹一口气,嗔骂着她,又说:“让一、两台是没关系,不过你千万别跟我抢休氏企业那台。” 莉娜是这家店的副理,握有每天的预约名单,而休氏是她的大客户,她怕可妍不熟悉休氏的习惯,弄丢了她的大客户。 “是是是,莉娜的交代,小女子一定谨记在心。”可妍又是打躬又是作揖,装模作样又加上那口香港腔,弄得大家忍俊不禁。 “你哟,就是爱玩,连你爸爸都拿你没办法。”明姑笑着捏捏可妍的手。“这次来台湾几天?”“不一定,反正就到处玩,玩够了再想下一步。” “老板,客人上门了。”领台经理到化妆室来招呼。 “好,我们就来了。”明姑答应一声,对可妍说,“你自己玩玩看看,等时间晚一点,再让你去穿插坐台赚台费。” “好。”可妍喜滋滋地回答,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开始化妆。 明姑领着众多妖艳动人的小姐们出去招呼客人,可妍自顾自地把自己妆点得风姿万千。 她有预感,今夜一定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休嗔实在痛恨这样的应酬,小小的包厢内,烟雾弥漫,酒池肉林,莺声燕语不绝,酒肉味、脂粉味、烟味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污浊空气。 可恶,休爱怎么会把客户约来这种酒家? 合约谈成后,找了个借口,休嗔溜到外面去透气。 外面其实没有比包厢内好多少,反而更多了人来人往的嘈杂。 原来外面有个舞池,还有个吧台,吧台内的酒保忙碌地调着客人点的酒,舞池内灯光昏黄,人影幢幢,就像个纸醉金迷的高级舞厅,烟味、酒味、香水味,掺杂成一种堕落、糜烂的氛围。 这种地方……若非必要,他真不愿意踏进一步。 “金董,我们去跳舞吧,只要你能陪我跳完一支舞,就让你亲一下。” 这家酒店的生意出奇的好,人来人往根本不足道,摩肩接踵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这个带着香港腔的声音,竟莫名地传入休嗔的耳里,揪起了他的某根神经,让他不由自主地寻找声音的主人。 他看到一个女人,扶着一个明显已醉了七八分的中年男人,由于灯光迷幻、闪烁,令他看不清那女人的脸,但,心跳已经不由自主地加快。 “唉,跳就跳,别让你以为我醉了。”中年男人径自往女人的脸颊吻去。“你想跳恰恰还是探戈?” “我猜你不会跳伦巴。”女人一边技巧地躲开男人的侵犯,一边发出令人酥麻的娇笑。 这声音对休嗔而言,有着那么不可言喻的熟悉感,同时也勾起他心上庞大的恨意,他困惑又极端期待地眯起眼来。 有那么一瞬间,五光十色的聚光灯闪过她的脸,映出来的脸孔,有如一道电极,直直地打入休嗔的灵魂深处,唤出他的记忆、唤出这些时日纠缠他已久的奇耻大辱! 是她!是那个女人,那个他一辈子也不会忘掉,对他下药、让他失去五千万美金合约,又阻碍休氏入主香港的女人! 恨意席卷了休嗔的所有知觉,他的唇角扬起一抹令人遍体生寒的冷笑,在绚烂的聚光灯下,映照得冰寒绝情。 宛如与恶魔交换了灵魂,休嗔失去了平日的冷静,直直地走向她,一把用力地甩开与她纠缠不休的男人,右手狠狠地掐住她不盈一握的颈子。 可妍呼吸困难地连连后退,直到背抵在角落的墙上。“你……” 她应该大喊救命,让她的姑姑或其他姊妹来救她的,可是她的脖子被紧紧掐住,连呼吸都有困难,遑论其他。 她可怜兮兮且一脸无措地望着他残忍的脸庞,努力地掰着他的手指,可惜对他来说犹如蚍蜉撼树。 “放心,我不会杀了你!你欠我的不只是一条命,而我,也不稀罕你的命!”他阴鸷的眼锁定她,仿佛恶魔的枪口,瞄准她,随时要令她一枪毙命。 可妍一脸茫然,在明灭的五彩灯光中,她认不出这人是谁,也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谁。 休嗔此时故意松开手,让她喘口气,马上又掐住她,阻隔空气进入她的肺,刻意造成她的痛苦。 “我要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休嗔凑近她苍白的脸,冷冽凶狠地瞪着她。 “你……”可妍终于认出了他,她以为再也不会见面的,想不到此地又重逢了。 如果他不是这么残忍地掐住她的宝贝脖子,她会为彼此的重逢感到雀跃,毕竟他是让她献上初吻而没有任何埋怨的男人。 “想起来了?”他冷冷地挑眉,无情地看她演出垂死挣扎。 “你想……怎样……欺负……欺负女人……不是……不是……男人……”可妍用力挣扎,想发出任何控诉,只可惜那比她想象的困难几百倍,她连吐出声音都困难。 “想怎样?”他的嘴角噙着人人望之却步的邪恶微笑,不禁让可妍的心紧缩了一下。 他朝她凑近,那张邪恶却仍不掩咄咄英气的脸庞立时笼罩住可妍。 “想要你——付出一切代价。” 她说得没错,欺负女人的不是男人,况且凭她,也还不起他损失的五千万美金和无上的男性尊严;要她的命也没用,那无法消去他的满腔怒火,扯平他的奇耻大辱!他没有必要索她的命,他只要她活着,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的唇蓦然压住她的,撬开她的贝齿,夺走她口中的空气,狂炙而邪佞地对她索求,逼迫她回应。他的吻蛮横激烈,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推挤在冷硬的墙上,用胸膛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几乎怀疑自己要窒息身亡。 直到他离开,她才有机会喘口气,同时发现他激烈的喘息和胸膛的剧烈起伏。他的眼仍锁定她,不带感情,也不带邪恶,只有一抹浑浊的阴影。身后有阵嘈杂。 “可妍呢?谁看见可妍了?教她去和莉娜换换台。”是明姑的声音。 可妍心里挣扎着,想求救但更想躲藏。 “可妍?那是你的名字?现在你知道与我为敌的下场了?我是不会轻饶对手的,不管对手是男是女,你最好把这句话牢牢记住,而你,是跑不掉的。”他将她推离自己的身上。失去了依靠的可妍,双脚虚软地摇摇欲坠。 休嗔没有扶住她,径自走回包厢,把衣衫不整、痛苦不堪的可妍留在墙角。 可妍脑中一片空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她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 可妍理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她的世界正无可挽救地坠入一个混乱且无法控制的深渊。 休嗔回到了他的包厢,客户们丝毫不在意他离开多久,继续说着浮滥的辞令,不断地重复同样的把戏——邀酒、吃公关的豆腐。 助他谈成这笔生意的莉娜已经失去踪影,大概她知道他并不热中这一切。休嗔不由得佩服休爱的手腕,居然把酒店公关调教成秘书,在一旁扇火,助他们谈成合约,真有他的一套。 “休兄,再喝一杯嘛,难得有一起喝酒的机会。” “对嘛,你一去去那么久,至少该罚三大杯。” “喝了再说嘛,喝了再说。” 客户们怂恿了好一会儿,休嗔也为难地喝了好几杯,才又听他们说:“这个莉娜也真是的,说去一下化妆室,去那么久,等一下也罚她三大杯。” “谁呀,谁要罚莉娜三大杯呀?”开门进来的是老板娘明姑,她身后跟着一个身材婀娜的女人。 是可妍那个女人!休嗔一眼认出了她。 她换了改良式高衩旗袍,补了更浓的妆,使她更风姿绰约几分。当然,再红的胭脂也掩不了她唇上的伤。 “来,跟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今天才来的可妍,来,可妍,难得今天休总裁大驾光临,你就陪休总裁喝几杯。”明姑把可妍推到休嗔身边,可妍一看到休嗔,立时小脸刷白,迟迟不肯入座,只见明姑对她眨眨眼,好像在说“好好把握!休氏不只是好客户,给小费还超级大方”。 可妍还没来得及拒绝,手腕已经被休嗔拉住,整个人重心不稳地跌入他怀中。 既然她自己要送上门来,他自然没有轻易让她离开的道理!休嗔阴沉的眸子锁定可妍暗忖。 为了不让明姑和其他人发现不对劲,可妍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再加上方才喝了几杯酒,心情渐渐稳定下来,当明姑找她时,可妍才应要求来这个包厢,想不到又落入休嗔的掌心。天哪,难道这就是她预感中的好事? “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啦。”明姑眼见大功告成,便自动消失。 可妍挣扎着想离开休嗔的怀抱,谁料他把她箍得死紧,好像无论如何也不放她一条生路。“来,敬我一杯当见面礼吧。”休嗔倒了一杯白兰地递给她,也给自己倒一杯,与她碰杯。 “干。”他一仰而尽。 可妍皱着眉看那杯烈酒,刚才她喝两杯低浓度的红酒已经把她的唇痛得像火烧,这种烈酒,喝了岂不要了她的命? “该你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期待看她出丑。 可妍一想起嘴唇受不起痛,就充满畏怯,她擎着酒杯的手有几分颤抖。 “你不喝?是不是刚才食髓知味了,想故意激怒我,然后多来几次?嗯?”休嗔在她的耳畔低诉着羞辱人的话,一手径自抚摸她的大腿,若有似无地以指尖勾开她的裙摆。 可妍胸口一紧,一手推开他放在她腿上的手,拉拢裙摆,一手举高酒杯,一饮而尽。 热辣的烈酒,烧灼着她的唇、她的喉,疼得她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别让别人看见你的眼泪,要不人家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休嗔在她耳畔命令,自己却盯着她受苦,享受她痛不敢言、苦不敢泣、浑身发抖的可怜模样,心中很有报复的快感——他刻意忽略掉心中闪过那丝没来由的疼痛。 可妍侧过脸,面对的刚好是休嗔结实的胸膛,虽然他穿着西装,她仍记得他赤裸的样子……天,她觉得羞辱、想逃,却只能无助地被囚困在他的怀里,面对他不可预期的羞辱,面对自己记忆里还没有忘却的心动,天! “好,好,好酒量。”客户们看可妍干得一滴不剩,连忙起哄。“我们为可妍的好酒量干杯。”又替她倒来一杯。 “别这样嘛,我喝的那杯还没消化呢。”可妍娇笑着拒绝,尽量不让表情泄漏她唇上那火辣辣的痛楚。 “唉,这样就太不够意思了……” “对嘛,酒消化很快的……” “你什么时候消化完,我们什么时候干杯。” 反正那些人不想放过她。 可妍心中无限的委屈,却怎么也无法不照做。 可妍颤抖着举起那杯酒,努力扯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好吧,既然各位老板这么抬爱。”她困难的将酒凑到唇边,立时受不了烈酒对伤口的烧灼,恐惧的退缩了一下,但一看到有多少人在看她干掉这杯酒,便又闭起眼勉强灌下。 她的手早已痛得紧握成拳,汗水湿了背脊,那杯酒仍没喝完。 休嗔看着她受折磨,本以为仍会有报复的快感,想不到当他看见她的唇发红发肿,握拳的小手频频颤抖,他居然有一丝……心疼。 当她勉强喝完那杯酒,万般不愿地将脸侧进他的胸怀,他隐约听见她强忍的哽咽,心中竟有些发疼、内疚。 “好,喝得好,可妍,我敬你一杯,你不喝就说不过去喽。”接下来的戏码是轮番敬酒,直到可妍倒下。 “我……”可妍想拒绝,却不知该找什么理由,她困难地接过酒杯,不料休嗔却一手抢过去。 “唉,刘老板见色忘义,看到美女就不顾我们这些朋友了?起码该敬敬我们,以示公平吧?”休嗔替她挡下这一杯。 可妍有点诧异,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个……”在他无情的欺凌之后,可妍突然觉得有阵阵暖意流过心窝。 “闭嘴。”休嗔低吼。 若不是她颤抖得太楚楚可怜,若不是她娇小的身子显得太柔弱,若不是她的唇肿得太触目惊心,他绝对不会替她挡下这一杯。休嗔告诉自己。 “对嘛对嘛,来来来,我们大家干一杯吧。”众人又起哄,连连干了三杯。 “我们干了这么多杯,该可妍干了吧。”方才未达到目的的人,仍不忘把矛头对准可妍。 可妍的身子又畏惧地瑟缩起来,下意识地向休嗔求救。 “黄老板放过她吧,她已经有三分醉了,再喝下去,我剩余的大半夜就只能面对一个烂醉女人了,那可是一点情趣都没有。”休嗔露出大家心照不宣的表情。 他当然不是好心、无条件地替她挡酒,他与她的恩怨是在夜里发生的,当然也要在夜里解决,他要她,从初见面那一刻就要定了。他的唇畔勾起了冷邪的弧度。 可妍不可能听不懂他的话,也不可能错过他眼中的深意,她心慌、害怕、想逃。 “我……我去补补妆……”她想找借口溜走。 “你的妆还很好。”休嗔感觉到她的不安骚动,强硬地搂住她,不让她有丝毫逃脱的借口。“可是,我……”可妍努力不懈地想落跑。 休嗔怀疑略带警告地看她半晌,指指包厢内的厕所。“去,那里。” 她想逃离他,他如果连她这点伎俩都看不出,就枉叫休嗔了。 可妍本想溜到外面去的,看来这下子只好先将就地躲着,祈祷他忘记她这号人物了。 她贴着门板,倾听外面的动静,杯觥交错中,夹杂着浮滥虚伪的交际辞令。 “哦……原来如此呀,休兄真是好眼光,反倒好像我们几个不够识大体喽。”黄老板与其他人交换暧昧了然的微笑。 “唉,我们也该识相,休兄都这么说了,我们还占着人家的宝贵时间当电灯泡吗?走吧走吧,让小俩口去快活快活吧。”识相的人对休嗔眨动写满暧昧的眼眸。 众人开始起身告辞,纷纷沓沓的脚步声和吵吵嚷嚷的应酬声愈来愈少,也愈来愈远,最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直到外面没了声音,可妍探头探脑地打开厕所的门,蹑手蹑脚地走出来,往门口溜去。 “去哪里?” 休嗔冷酷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可妍吓了好大一跳。 她回过头来,正巧对上他霜冷的锐眼。喝,他几时站在那里的? “那个……那个……”她连声音都是惊颤的。 “过来。”他冷冷地命令她。 “不要。”可妍拔腿就跑,想跑出这个包厢,跑出这个人的掌心。 只可惜没两步就又落回他的手中。 “你想跑到哪里去?你逃不出我的掌心的。”休嗔扭着她纤细的手,对她狂吼,像是宣示他对她的所有权。 “我不是你的,你放开我!”可妍以更大的声浪抗议他的霸道,一边想挣开他令人发疼的钳制,却徒劳无功。 “闭嘴,我说过要你付出一切代价的!”休嗔无情地说着,手抓得更紧。 他用另一只手扯过她的发,她绾成髻的长发立时散若飞瀑。他咬上她的唇,她立时呻吟出声,唇痛令两眼大如铜铃。 “闭上你的眼。”他低哑的命令,改咬啮为强吻。 “不……要……”她扭头执意反抗。 “我会让你照做的。”他不怀好意地低笑一声,强硬地撬开她的唇、她的齿,开始以令人融化的缓慢速度在她的口舌中梭巡、逗弄,勾引她与他纠缠。 可妍招架不住这轻柔攻势,终于难以负荷地闭上眼,他这么温柔的吻,比那次在旅馆中的初吻,更令她迷乱,更唤起她难忘的记忆…… 休嗔意图不良地加长这个柔得腻死人的吻,企图灌醉她、迷惑她。 “当我的情妇。”他冷漠地要求,口吻中有说不出的鄙视。 可妍一下子醒过来,也全明白了,他只是要羞辱她、伤害她而已。 “不要……我不要当你的情妇……你走开……”她伸手推拒他,希望结束这令人无地自容的接触。 门外足音杂杳。 “有没有人看见可妍哪,她又到哪儿去了?”明姑的声音在门外嚷嚷,像在指挥人手去找人,眼看着就要进门来。 “到里面去。”他抱起可妍,往厕所走去。 休嗔整整自己的衣服,也将自己失控的情绪拉了回来,冷冷地说:“我走了。” 卑贱的情妇!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休嗔轻蔑地望了狼狈的她一眼。 可妍受伤的望他,绝望地发现原来他一直只想欺负她,他从来没有为她疯狂过。 他执起她的下巴,对上她写满受伤,却又不驯的明眸。“记住,你是我的情妇,我会再来找你,要是让我知道你被别的男人碰过……相信我,你只会得到比今天更卑贱、更可怜的下场。” 休嗔冷情地走了出去,不回一下头,不多望可妍一眼。他永远也不会承认,在这戏剧化的今夜,有些什么情感不可思议地在他心中深植了。 可妍望着他无情的背影,对自己发誓,自己绝对不要再碰见这个休嗔,她更不会是他的情妇! 第三章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对休嗔来说,比一个世纪更长。 他想念可妍。 他不是没养过妖娆解语的情妇,可是他想念可妍,从来没有一个情妇让他这么牵肠挂肚、日思夜念过。 他告诉自己,一定是她娇弱的姿态太惹人怜惜;一定因为她是处女,才给他空前美好的感觉;一定是她长得太美,才会让他爱不释手;一定是她的曲线太好,才让他过目难忘;一定是她的反应太率直纯真,她的表情才会深烙在他心上。这一切全是她的错,绝对不是他眷恋她,她只是个卑贱的情妇,不配他去眷恋! 虽然如此告诉自己,他却异常希望夜晚快点来临,好让他看见她、抱着她,重温昨日的激情美好。 他后悔昨天没有把她带回别墅,那么他就可以随时去找她。 手上的工作照样忙碌,她的影子却有本事飘入他的脑海,得要他拧起眉来,全神贯注才有办法回到现实。 “大哥,关于两个月后明氏财阀对外招标的那个案子,已经发文下来了,对其他抢标的企业,也有了大略的掌握,你是不是要过目一下?”四弟休怨把手中那叠公文放在休嗔桌上,发现休嗔有异状,便又招呼一次。“大哥,我把明氏财阀招标科技软体设计顾问的这份资料放在你桌上。” 依旧没有反应!于是,休怨突然发现,他一板一眼、绝对精确、绝对讲求效率的大哥在发呆! 哇!这可比报纸上明星的八卦消息更八卦,要是卖给财经报社,绝对会被刊登在头条! 到底是什么事,让一生摒弃摸鱼、挞伐休闲的休嗔发呆?他这个当弟弟的,若不问个清楚好去大肆宣传,就太对不起手足之情了。 “大哥,在发呆呀!”他晃到休嗔的面前去。 休嗔吓了一跳,立时觉得没面子,厉色斥道:“进办公室不会敲门吗?!” “我敲了呀,大哥,我还对你说了好多话耶,是你自己不知在想什么,都没听到。”休怨卖弄他的稚容,无限委屈地翘起嘴唇。 休嗔的脸居然红了起来。 “有什么事情快说,别卖弄那一套。”休嗔的眼神居然有几分干坏事被抓到的无措。 “大哥,你刚刚在想什么?”休怨好奇地凑近一问。 “没事就给我滚出去!”休嗔勃然大怒。“工作都做不完了,你还来这里摸鱼?罚你加班一个月!” “不要啦,大哥……”休怨连声哀求。“如果你碰到了什么麻烦,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想办法的,不要罚我加班啦。真的,我可以帮你想办法啦。” “滚出去。”休嗔冷峻地吐出驱逐的字眼。 “对了,大哥,会不会是你最近在找的那个女人有消息了?”休怨不怕死地问。 休嗔用尽一切方法在找一个女人是惊动方圆百里的事,休怨以为他的失常跟这个女人有关,因为通常只有女人能让一个正常男人如此失魂落魄又矢口否认。虽然看不出是否恩爱逾恒,影响力却是绝对有的。 呵呵,大哥终于也坠入情网了吧,就不信他不会被月下老人盯上!最好这个女人有通天本领,好好替他们休氏的众多兄弟整治大哥,一报长年被他精神压榨、劳力剥削这口冤气。 如果这女人真有这本事,他休怨一定第一个涎着脸叫大嫂,然后为大哥默哀。 “闭嘴!”休嗔震怒地大吼。“给我滚出去!” “大哥,你这样不行唷,常常叫人家闭嘴,会把女人吓跑的,你偶尔也要听听别人的看法嘛,尤其女人是讲究感觉的动物,你要给她说话的机会,也要体贴她的感觉,才留得住她,也才能得到她。”休怨不怕死地大胆谏言,他休怨连老爸休天都不怕,又岂怕休嗔? “我数到三,你再不滚出去……一。”休嗔狠狠地瞪着休怨,一双眼像要喷出火来。 可恶,他休嗔还要小他好几岁的弟弟来管吗?!什么女人是讲究感觉的动物?她们只是男人的附属品,连感觉的资格都没有。尤其是可妍,她只是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卑贱情妇,她已经是他的,就无所谓留不留的问题。 这辈子惟一入得了他的眼、受他尊重三分的女人,只有水菱那种有本事、有野心、有见地的事业女强人,其他的,在他眼中都是可有可无的玩伴罢了。 水菱是休怨那痞子的老婆,也是休氏重要的专业秘书。老天真是无眼,让休怨这痞子娶到这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大哥,我说的是真的,你如果脾气不稍微改一改,真的会失去重要的人,那时再来后悔就来不及了。”休怨仍不放弃地游说。休嗔对他恨不得去之而后快的反应,让他对这个猜测有了几分把握。 “二……”休嗔阴狠地吐出一个数字,整个人就像只张牙舞爪要把人活剥生吞的野兽。 “好,我闪了。”休怨见情况不对拔腿快溜。 休嗔又重回他的牛皮座椅,望着文件堆满桌子,他知道有些案子被耽搁了,但他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可妍,因为她根本没有资格让他耽误公事。 啐! 下班时间一到,休嗔以他不愿承认的速度驾车窜上公路。 他直奔“夜来香酒家”,他知道一般酒家都在这时候开始营业。 果然,“夜来香酒家”刚刚点上霓虹,缤纷的琉璃色彩在初冬早降的夜幕中照熠生辉。 休嗔把凯迪拉克停在夜来香的门口,直接冲进去找人。 “可妍呢,叫她出来见我。”他毛躁地对出来招待他的领台吼,一刻也不安分地在吧台前踱步。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来踢馆拆招牌的。 也许是领台无法作主,出来的是明姑。 “是休总裁要找可妍?”明姑以那对媚眼打量休嗔,全身散发着防备气息。 “没错,她在哪里?”他的语气透出些许的急切。 “可妍什么地方得罪休总裁了吗?”明姑戒嗔地问。 “没有。”休嗔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在这里受这女人的盘问,他的耐性非常有限。“闭嘴,你只需负责把她叫出来。” “可妍不在这里。”明姑据实以告。 “什么?她不在这里?!”显然休嗔很不相信。“她是这里的公关,怎么可能不在这里?快把她给我叫出来。” “休先生找她有什么事吗?”明姑试探性地一问。 “闭嘴,轮不到你来问我!把可妍交出来!”休嗔毫不客气地吼。 休嗔之跋扈霸气远近驰名,明姑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唉,你不说,我怎么把可妍交出来。”明姑老练地露出一脸为难,彻底遵循以柔克刚的伟大信条。 “我要带她走,我要收她当情妇。”休嗔气结地宣示。“快把她交出来,否则别怪我拆了这家店。”说着,作势掀翻整座吧台。 “休先生!”明姑连忙出声制止。“不瞒你说,可妍不是我们酒店的公关,她已经搭今天早上的飞机回香港了。”还是她去送机的。 照这情况来看,明姑终于知道可妍为什么要匆匆忙忙回香港了,有些事在她身上发生了,而这些事,还和眼前这个休氏企业的总裁有关。 “该死的,你最好别骗我,否则我马上派人收拾这家酒店!” “休先生,休先生!”明姑心怀惶恐,在台北,没有人敢把休氏的话当耳边风。尤其休嗔,他更是有名的狂虎,他吼一声,绝对没有人斗胆不乖乖照做。 “我没有骗你,可妍真的回香港了,可妍真的回香港了。”明姑简直不惜当众下跪,只求得他相信。 休嗔一甩头,怒气冲冲地横扫众人一眼,那眼神似在警告众人,千万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现场所有人噤若寒蝉,全怕稍有闪失,小命不保。 “你知道怎么找到她?”他冷峻地问明姑,两眼微眯,充分表现出他的不好惹。 “不知道……”明姑适时祭出哭调,她再怎么不济也不会拿侄女的命来开玩笑。 “该死!该死!该死!”休嗔失控地诅咒一番,像阵狂风似的离开。 该死的,这女人竟然跑掉了,他警告过她的,他明明警告过她的! 她最好祈祷别再落在他手里,该死的!休嗔诅咒连连。 可妍又在帮金美卖衣服,这回是在尖沙咀的地下道。 “来来来,一件只要一百元,一百元。” “这么漂亮的衣服只要一百元。” 凡是经过的人,都会伫足翻动几件,但他们的目的往往不是衣服,是可妍,他们都想向她搭讪,或多看她一眼。这些私心往往会替可妍带来商机。 可妍喜欢这样的工作,不,她喜欢占便宜,明明一件衣服的成本是三十块,她卖一百块,明明他们多花了七十块,却还喜滋滋的以为自己占到天大的便宜,一点也不知道占最大便宜的,其实是她。她喜欢这种成就感。 手机响起来了。 “喂?”心中暗想,如果又是伴游中心就好了,她又有钱可赚了。 她最近赚了不少钱,已经很久没用她父亲的钱了,不知他老人家会不会以为她发生了意外,无法用他的钱。嘻。 她最喜欢赚钱了,赚钱让她觉得自己可以不受制于父亲,花自己赚的钱,更是无上的享受,看着自己存折中的数字愈来愈多,想到自己的婚事不用受制于父亲,她的心情更好。 “可妍,是姑姑。”电话那头是明姑的声音。 “明姑,这么快就想念我了?” “可妍,昨天休嗔来店里找你。” “千万别让他找到我。”可妍吃了一惊,为了这个消息寒毛直竖。 “你和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他找不到你,气得像你是他杀父仇人似的,你该不会真的做了这种事吧?” “明姑,这说来话长,反正你千万别让他找到我。”可妍无比惶恐,她不敢想像被休嗔逮到的下场。 “我看他不会善罢甘休,他不是个会轻饶仇家的人。” 可妍的眼尾瞥见一位正在翻衣服的男人,他的身形跟休嗔好像,她吓得心脏揪紧,直到他抬起头来,五官差距十万八千里,她才放下心来。 “明姑,无论如何你千万别让他找到我。” “好,就算他砸了明姑的店,明姑也不会对他透露半个字的,你自己可要当心点,他也许会杀到香港去。” “好。明姑,你真的不要对他透露半个字。”可妍再三交代,她已经快吓死了。 那天以后的好长一段日子,可妍只要看见背影、侧影、脸孔、声音有一丁点像休嗔的人,她都想弃货逃亡,像个惊弓之鸟。当证实那些人不是休嗔,她才放下心来,但心底深处,居然有几分……失望。 想躲开,却又心怀期待,她被自己弄得迷糊了。 休嗔又开始暗中找一个女人,又开始忙得昏天暗地,继休爱自动放假去,休凝也找借口拔腿溜掉,现在只剩休怨和休嗔撑着休氏。 休怨管的是科技,属于休氏的一个小部门,和休嗔庞大的权责和工作量比起来,休怨轻松不止一百倍。同时,由于休怨的不学无术,也无法替休嗔分担任何工作,等于休氏所有业务全落到休嗔身上了。 休嗔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心甘情愿过,庞大的工作量,刚好可以用来抹去脑海中那个人影,刚好可以用来忘却那短暂的记忆,但是,永远不适宜用来遗忘仇恨,他的仇恨非但没有稍减,反而随时日的推移更加强烈——连自己情妇的行踪也掌握不住,变成了他另一个不为外人道的奇耻大辱。 日子又过去了两个月,可妍就像从空气中蒸发,半点蛛丝马迹也遍寻不着。休嗔对她的恨却犹如窗台上的灰尘,愈积愈多。 “大哥。”休怨敲门进来。 休嗔眯起眼来检视休怨向谁借了胆,竟然无视他“没重要大事别进来”的郑重交代。 “有重要大事。”休怨机灵地举起双手来,作投降状。休嗔最近火药味特浓,他可不想误触引信。 “说!”他严厉地盯着休怨,就看他能说出什么所以然。 “那个……”休怨被盯得全身寒毛直竖,难受得不得了。“下个礼拜明氏财阀新加坡分公司那个软体设计案,我想……想请大哥代为出席……” 休嗔懒得问话,直接挑动眉毛要他解释清楚。 “因为……因为我想带着水菱去度个怀孕假……她挺着大肚子……好辛苦……”休怨知道这种假休嗔会准简直跟见鬼差不多,可是休爱不知溜到哪里去了,到现在还不见人影,休凝根本是闲人一个,什么都不会,权衡之下,他只好冒死一求。“那个……那种谈判、招标的事我又不懂……水菱又不能去……” 休嗔严厉地瞪他,眼神里全是责备。 休怨干脆闭起眼来,一股脑儿把想说的说完。 “那个案子的对手实力评估、获利评估……所有该做的评估,水菱都已经做好了,她还准备了简报……她说最大的对手是乔非企业联盟,向来明氏财阀独钟乔非,惯于把较大的案子交给他们,她已经拟好完整的对策,包管这次夺得交易。她还说……大哥若要一雪前耻,千万别错过这次机会。”最后那句话是为了设计休嗔而说的,只有休怨和水菱这对夫妻敢做这种事。 “还有,技术层面上,我们可以派甲虫随行。”甲虫可是他们科技研发部最优秀的工程师。休怨说完,先睁开一只眼,看休嗔有没有杀过来,看他没有动作,才敢睁开另一只眼。 “大哥,你看水菱挺着大肚子,又要为休氏忙这忙那,那么辛苦,我看了都心疼……你就准个假吧……”休怨涎着脸央求。 “准了。”休嗔考虑了良久,才承认一雪前耻这句话说中了他的心坎里,他的确该给乔非企业联盟一点颜色瞧瞧。 “大哥,我知道你最不齿……”休怨隔了三秒钟,从休嗔不耐的神情,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谢谢你,大哥,谢谢你!你一定能找到那个可妍的,好人有好报,你一定能找到的。”千恩万谢。“滚!”休嗔顿时震怒,喝逐休怨。 该死的,休怨又提起那个女人,该死的,被她跑掉已是他的毕生耻辱,找不到她更是他天大的败笔、胸口永远的痛!休怨又提起她做什么?! 他绝对不会承认他想念她,打死都不会承认! “靓姐伴游中心,您好。” “我是乔非企业联盟。” “您好,我们是相关机构,本部门定当竭尽所能提供令您满意的服务,请问是否仍一如惯例?” “忘了老板的交代了?不准宣扬这件事。” “喔,sorry,我们一定记住。” 两个月前,史自茗暗中并购了这家伴游中心,表面上与一般伴游业务无误,暗地里却指使伴游小姐引诱对乔非企业联盟具威胁性的竞争对手,有的以一夜情绊住,有的则进行更卑鄙的勾当。 “日期是十号,新加坡香格里拉大酒店,三一五号房,休嗔;另一位是三七五号房,洪雪明,时间都是傍晚六点半。” “是的,我们要确认一下,十号,也就是下周三,香格里拉三一五号房的‘洪雪明’先生,另一位是三七五号房的‘休嗔’先生,要过夜,要主动,要拍照、仙人跳吗?” “不用,那两个人都很精,你们斗不过的,别弄巧成拙。” 对方并没有发现名字与房间号码有了错误。 “是。” 原来,史自茗是以这些卑鄙手段击败对手的。 靓姐伴游中心的电话又有一条接到可妍的手机里。 可妍是这家伴游中心表现最杰出、动作最漂亮、气质最出众的伴游小姐,只要是大客户的委托,一律派可妍出马,结果往往让客户啧啧称赞。 “喂?我是可妍。”可妍正泡在浴缸里,柔细的泡沫布满在她白净似雪的肌肤上。 “十号,下周三,新加坡香格里拉大酒店,三一五号房,洪雪明先生,六点半,要主动,要过夜,可以吗?!” “whynot?”可妍爽快的答应,有钱可赚,白痴才说不。 “钱会依照惯例汇进你的户头。” “谢谢啦!”可妍活泼地给对方一个飞吻。 “下周三,新加坡香格里拉,三一五,洪雪明,六点半。”可妍重复一次,记在心里,并盘算着搭哪家航空公司的飞机可累计里程,还可以累积信用卡点数。 手机挂断了,可妍继续洗她的美容泡沫浴,心情为有钱可赚高兴得很。 第四章 可妍的班机抵达新加坡时,是下午五点,这时正是交通巅峰期,连空中交通也不例外。 为了出关手续,可妍在一堆人中挤了半个小时。 一眼望去,这里像个亚洲大杂烩,各地来的都有,马来西亚、印尼、台湾、日本……当然还有她这种香港的。 人真的很多,可妍边排队边左右张望,看各式各样的肤色、人种。 忽然之间,她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侧脸,她的血液马上僵凝,心脏漏跳一拍,若非她及时掩住嘴,恐怕早已发出尖叫! 那个人……那个人……好像休嗔! 作贼心虚似的,可妍急忙掉过头,但又好奇地想瞧清楚他究竟是不是休嗔,或者只是她的错觉。 可能又是某个相似的人而已。在受过几个月杯弓蛇影的惊慌后,可妍认为这次依然是她的心理作祟,毕竟休嗔不可能会来这里。 可是好像,真的愈看愈像。 意识到一股奇异的目光,休嗔沿着灼热的视线寻找,在侧后方找到那对明眸。 “可妍。”他的表情由惊讶惊喜转而不可置信,最后尖冷的愤怒留在他脸上。 啊,真的是休嗔!来不及尖叫,可妍赶紧拔腿钻进人群中。 天哪!真的是他!天要亡她,天要亡她!她边跑边后悔最近善事做得太少。 “别跑!”休嗔岂会让她逃掉,在大排长龙的人潮中紧追着她的背影不放。 她没命地在人群中钻动,想脱离休嗔这个恶魔。 只是不知为什么,在埋怨他的同时,她居然也想念他,想念他健硕的体格、想念他的声音。当然,如果他不是存心欺负她,她大概也会坦诚自己有点爱他。 总之,她觉得自己那“有点”的爱,不足以感化休嗔,趁早断了那念头才是聪明。为了不被欺负或让那“有点”的爱愈来愈多、愈不可收拾,自己不闪就是白痴。 “可妍?”摆路边摊的金美居然也在这里。对啦,她本来就是新加坡人。 “金美,快救我。”可妍连忙求救。 “你快蹲下。”金美不明所以,但好友求救,当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可妍听话的蹲下,蹲在体积庞大的金美脚旁,排在金美前后的都是金美的同乡好友,她们稍稍变化一下队形,就用宽厚的大衣和体形把可妍团团围住,她也就在这黑鸦鸦的一片中,失去了踪影。 休嗔的鹰目在人潮中梭巡,寻找可妍,也同时逼问周道所有人。 这时航警接到通知,来到入境室找到引起骚动的元凶休嗔。 “这位先生,请你跟我们到警备室协助调查。”两个航警分别站在休嗔的两侧。 休嗔合作地举起双手,跟着航警离开入境室——为了这次的合约、为了一雪前耻,他千万不能因任何疏失被禁止入境。 临走前,他恶狠狠地回瞪,像要警告躲在某处的可妍别落入他的掌心。 等休嗔和航警走远,又躲了很久,可妍才敢站起来。 “这个人真凶,你得罪他啦?”金美问可妍。 “我也不知道,他看到我就想欺负。”可妍对他就像小动物怕猛狮。“我们不要谈他了,谈谈你这次回新加坡几天。” “这次呀,不一定耶,要帮忙筹备我妹的婚礼,要忙好一阵子的,恐怕要等婚礼过后才有空了,等我忙完了,再打电话给你。你也快找个对象嫁了吧,这样我就可以当你的伴娘了。当然,对象千万别是刚才那个人,要是他当新郎,恐怕没人敢去参加。” 可妍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当然不会是他,他是个只会欺负人的大魔王。” “咦,快轮到我了。”可妍急急地向前走。 幸好金美没发现她的脸红。可妍吁了一口气。 什么嘛,没事说这个害她脸红,到底是谁发明一见钟情的?让她对他一见钟情,但他却卯起来欺负她,他真是可恶到家了! 不过幸好,她可能再也不会见到他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上帝保佑她! 半个小时后,可妍妖娆地站在香格里拉饭店的三一五号房门口。 她把披直的长发盘在头上,露出白皙的颈项;把长大衣的前襟解开,让惹火的半透明红色丝质洋装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她还给自己上了性感的浓妆,以期用最快的速度摆平里面那个色鬼。 她用右手端着别致的托盘,托盘上放着两只杯子和一瓶陈年美酒。 那瓶陈年美酒是她今天在免税商店买的,里面她已经放了足够让一头大象连睡一天一夜的药剂,任何人只要喝一口,保证一觉到天亮。 六点三十分整,可妍按下电铃,脸上摆着诱惑性的微笑。 门戛然而启,房客探出头来。 “休……”可妍张口难言,右脚反应灵敏地退后了一步。“嗔……”转身,甩掉手上的托盘,先逃再说。 妈呀,怎么是休嗔?她明明记得是个姓洪的,妈呀,她今天的运气怎么这么背?! 休嗔正为傍晚在入境室中的事怒火难消,想不到可妍又自己送上门来,他发誓这次绝对不放过她! “可妍,给我回来!”休嗔拔腿追去。 “白痴才回去。”她心中暗念,赶紧脱掉鞋子加快速度,转过右侧墙角。 可恶,怎么还是没找到电梯,这家饭店的电梯在哪里?楼梯又在哪里?怎么都找不到?她该先仔细看看紧急逃生图的。 “可妍,我数到三,你再不站住,我就不客气了。一。”休嗔吐出的字句比冬夜的寒风更冷。可妍早就把他当恶犬没命想跑开了,哪还理他什么数到三,她又拐过一个弯。 “二。”休嗔没有丝毫松懈。 “oh,shit!shit!shit!”可妍诅咒连连,这条路居然是死路!转身想回头,休嗔已经站在路口,挡住惟一的出路。 可妍只好面对着他,随着休嗔的逼近频频的往后退。 她现在非常狼狈,盘起的发散乱不堪,脸上的妆也被汗水弄糊,透明的丝质洋装裙摆刚刚不知被什么勾破,勾出一道长及纤腰的裂缝,她漂亮的高跟鞋早已不见踪影,脚底的丝袜早已磨破,整个人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我已经站住了。”她怕他数到三,自己会更悲惨,气喘吁吁地说:“呃……呃……有事好……好说嘛……我们要不要先喝杯酒?”可妍开始吓得语无伦次,忘了她的酒早就丢了。 该死,她就非得做这些勾当吗?无论何时何地都准备好勾引男人!休嗔咬着牙朝她逼近。“你……我……”可妍的牙齿打颤,脑中一片空白,他愈逼近,她就愈后退,当背脊碰到墙壁,她更加恐慌绝望。 “你是我的情妇,你跑什么跑?我准的吗?”休嗔冷冷的掀动嘴皮,声音不大,却足以把人吓破胆。 “我……人家……”“不想见到他”这几个字被他吓碎在口中。 “闭嘴!”他怒吼。“见到我就跑,后果有你好受的!”他欺身扣住她的下巴,指尖在她的唇上来回梭巡,赤裸的欲望和冰冷的怒气在他眼中。 可妍怕得连呼吸都不敢,看见眼前有个空隙,便使出吃奶的力气,撞开休嗔,逃出他的势力范围。 “该死的!”休嗔没有被撞倒,只是没想到可妍竟然如此大胆地从他眼前跑掉。“可妍,你给我回来!” 这次休嗔认真起来,没两步就擒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的手骨捏碎。 “好痛,你轻一点啦,很痛耶。”可妍痛得热泪涟涟,双脚几乎要站不住了。 “住口!”他把她抛上肩,震怒地扛往他的房间。 “不要啦,会被人看见的,快放人家下来……”她的小腿悬空踢舞,小手捶打他的背。 “别乱动!”他打一下她的小屁股,把手臂收紧,她的腿立时动弹不得。 “呜……”可妍无奈地发出哀鸣。 怎么办?怎么办?被他逮到,她恐怕连命都没了,呜……怎么办啦?! “闭嘴!”休嗔吼着把她丢在床上。 可妍跌在床上,长大衣因下坠的力道而敞开,雪白的酥胸从凌乱的红色透明洋装里露出一大片旖旎风光,大腿也从被勾破的裙摆露出来,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该死,她非得穿这么少吗?该死!她穿这样是来干什么的…… “好痛。”他活像个扛米工人粗鲁地丢下他的米袋,也不管她会不会摔着,真是过分。可妍不知死活的埋怨。 “闭嘴!”他发狂地倾身扯开她的大衣,撕裂她的透明洋装,她很快便赤裸地袒露在他面前。 “你做什么啦?!怎么可以撕破人家的衣服?”可妍拯救她的衣物无效,只好双手抱胸,频频往后缩退。 他眼中有两簇火焰,熊熊往可妍身上灼烧。 “你不是妓女吗?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勾引我?”他朝她跨进一步。“那来呀,来勾引我呀。”“我……我……”没有下药的酒,可妍实在黔驴技穷。 “作为情妇,勾引你的主人,是你的责任。”他眼神阒暗的命令。 “我……”可妍苦着脸,退都没得退了,哪有可能去勾引他。 “没有下药的酒,你就不行了?你有勇气背着我,去接受别人的指使来对我下药,却没有勇气来引诱我?!”休嗔的眼眸变冷。“你是不是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勾搭?是谁要你对我下药的?是谁?!” “没有啦,没有人指使啦!”可妍苦苦告饶,随着休嗔的逼近,她惊颤得更厉害。 “该死,还不承认?!”他扬起手来,气得想挥她一巴掌。这时,桌上的电话声尖锐的响起。休嗔深吸一口气,离开去接电话。 可妍这时也懒懒的翻个身,顺便披着床单,想下床到浴室去洗个澡,然后走人。 休嗔一把拉住她,把她紧搂在胸口。 “总裁,开会时间到了。”是甲虫打电话来提醒他。 “我知道了。”休嗔说完,挂掉电话,在同时也把怀中的可妍扭回床上。 “喔,好痛,你轻一点啦。”可妍掰着他的手,他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像要把她的手扭断。她不明白他又在生什么气。 “该死的,你还想跑!”他非常粗鲁地拿领带把她的手从后面绑住,又拿皮带把领带系在床脚。 “你要做什么啦……人家只是想去洗洗澡……”可妍呜呜咽咽着。“放开人家啦,人家的手好痛。” “放开你,好让你跑吗?”他阴鸷的眸光充满警告和防备,把皮带拉得更紧。她被紧紧地困在床上。 “好痛。”她惨叫一声。“不会啦,不会跑了啦。”可妍连忙表白,不过口头上的说法和实际行动是不同的,她当然有机会就跑。 “闭嘴,乖乖等我回来。”等确定绑得够紧,他离开她去穿衣服,准备开会事宜。 “人家会冷……”她瑟缩成一团,方才的床单早就被休嗔扯掉了。 休嗔边扣衬衫钮扣,边斜看她一眼,才走向她,拈起一张床单披在她身上,“乖乖的。” 随着休嗔的走近,可妍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哇,他的体格、肌肉,真是一极棒!难怪抱起来那么舒服…… “呜……放开人家啦……”她呜咽着请求。“有服务生会进来……” 尽管她知道服务生不会这么热心来整理房间,她仍想试试自己会不会走运,让休嗔相信她的话。 “这时候是没有服务生会进来的。”他熟练地系领带。 “你说我是你的情妇,我是不是该替你穿衣服呀?”她依然在找机会。 休嗔望她一眼。“等你不会跑了再说。”穿上外套,提起公事包,径自走出房间。 可妍望着他的背影,气嘟了腮帮子,他太可恶了,居然绑着她! 她刚刚答应去帮金美摆路边摊赚钱的耶,他不让她走是什么意思?要害她赚不到嫁妆,嫁不到自己爱的人吗? 她跟她老爸约定的,只要她拿得出不丢明氏脸的嫁妆,就依她的意思嫁自己爱的人;若拿不出来,就要由明氏办嫁妆,嫁给老爸中意的人……啐,老爸的眼光不但势利,还奇差无比,她可不希望嫁给老爸中意、自己不爱的人。 她又挣扎了好久,却还是挣不脱,心里气得要死,嘴里开始咒骂起那个没人性、没天良、缺乏人道精神的大恶魔…… 休嗔与甲虫出现在签约会场时,史自茗本来得意非凡的脸色突然变得青绿。 而明利天的表情除了一贯的微笑外,还有几分雀跃。 “明总裁。”休嗔伸出手和明利天握手。“很高兴你给休氏这个机会。” “希望我们这次有成功的合作机会。”明利天真诚地对他微笑,休嗔的出现使他的业务有更好的合作人选,他自然高兴。 “我们会全力以赴,拿下这个案子。”休嗔把科技课的长才——甲虫介绍给明利天。 “史兄,又见面了。”向明利天打完招呼,休嗔向史自茗走去,史自茗的脸色很差,尤其见到休嗔时特别不自在。 “唉、唉……”史自茗没料到休嗔会出席,脑子里半点应付的准备都没有。 该死的,靓姐伴游中心怎么回事?怎么没用美色把休嗔绊住?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他并购那家公司有什么用?一群饭桶! “史兄,你替小弟安排的一切,小弟铭记在心。”休嗔意有所指地和他假意寒暄着。 从史自茗初见他的面色惨绿,和此刻的仓皇无措,休嗔轻易地猜测出他正是指使可妍来对他下药的人。 “你派来的人很不错,我满意极了。”休嗔又丢下一个饵。 史自茗闻言向休嗔靠了靠。“以她跟你交换这个案子,休兄意下如何?”反正他不择手段要得到明氏所有案子,除了为自己的公司创下利润外,还能抬高乔非企业联盟的身价。另外,对他得到明利天的掌上明珠的计划也有所帮助,只要他得到明可妍,他就是明氏财阀的继承人了,届时坐拥亿万财产,终生享用不尽。 休嗔抿嘴轻笑,莫测高深地说:“她早就是我的了,不止是她,连乔非企业联盟也不会例外。” 史自茗怔了怔,休嗔的言下之意,像要并吞“乔非”,逼得他走投无路…… 史自茗强自稳定心绪,扯出难看的微笑。“休兄,你爱说笑了,我相信‘乔非’并没有得罪你休氏。” “是没有正面得罪。但,你派人来迷昏我,以得到香港那个社区整体规划案,这次又重施故技,想得到这个网路设计案,这些小过节,我是算在你头上的。”休嗔轻笑,笑得一派迷人,惟有史自茗一脸大祸临头的惨相。 该死,他交代过靓姐伴游中心,别对休嗔这类厉害人物用那些伎俩,她们居然不听,现在事迹败露,叫他如何收拾?史自茗心中把伴游中心的人骂个半死。 “休兄,我不懂你的意思。”先装傻再说。 “你懂的。”休嗔但笑,与史自茗擦肩而过,在他耳旁轻轻地丢下了这句话。 史自茗呆立当场,心中转着各式各样的念头。休氏的实力非乔非企业联盟所能匹敌,如果休嗔真要并吞“乔非”,他比谁都知道这有多轻而易举。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乔非企业联盟被并吞,惟今之计,是赶快拓展自己的势力、增加实力,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快把明可妍弄到手——弄到明可妍,就等于弄到明氏财阀! 他决定今后把事业重心放在追求明可妍上。 这场招标说明会终于开始,休嗔以休氏的专业形象、庞大业务范围,和休怨“科技天才”的美号为品质号召,藉着简报和投影片做实地介绍,甲虫则以其专业知识和技术为大家说明和示范,深深博得在场人士的信服和认同;反观乔非企业联盟,只以公司、厂牌形象作说明,显得空洞而生疏,其他小企业的表现,更在“乔非”之下,胜负立时分晓。 最后由明氏财阀的十大部门董事一致投票决定,由台湾的休氏企业得到这个合作案。 “恭喜,恭喜。” “恭喜你,休嗔。” “恭喜,与休氏这种高水准的公司竞争,我们虽败犹荣。” 与会的各界人士纷纷向休嗔道贺,各大报记者的镁光灯闪烁不停。 明氏依照惯例,在饭店举行祝贺酒会,各界人士纷纷举杯向休嗔道贺。 “恭喜你,休总裁。”明利天依照惯例向合作对象举杯,表示友好和欢迎。“欢迎你加入明氏财阀的合作阵容。” “这是休氏的荣幸,明总裁。”休嗔也回以礼貌。 “对于进度计划,希望贵公司能确实拟定。”明利天拍拍休嗔的肩。 “不瞒明总裁,进度表我们已经拟定妥当,明总裁要现在过目吗?”休嗔示意甲虫把水菱拟好的进度表和可能状况评估表拿过来。 “呵呵,贵公司果然专业、效率一流。”明利天看了一遍,对休嗔露出激赏的笑容。 这时史自茗也端了鸡尾酒过来。“休兄,恭喜你拔得头筹,休氏真是‘乔非’的好对手。敬对手一杯。”史自茗向休嗔举杯。 “希望这不会让我一觉到天亮。”休嗔的唇角闪着莫测高深的笑意。 史自茗听出他话中有讥诮的意味,只是讷讷而心虚地说:“休兄的酒量几时变得这么差啦?” “遇上你之后,不变差也不行。”休嗔又讥讽他。 “休兄真是爱说笑。”史自茗敷衍一下休嗔,随即把注意力投向明利天。 “明总裁,怎么这几次公司的大会议,您的掌上明珠都没出席?”史自茗见过明可妍几次,也对明利天父女试探过几次,只是都没有得到正面的回应。 “你说可妍啊?”明利天呵呵一笑。“她翅膀硬了,我管不住她喽。”四两拨千金,他认为没必要向别人谈太多家里的事,尤其史自茗居心叵测。 可妍?这个名字窜进休嗔的耳膜,引起他的联想。 不,不可能,现下在他房里的不可能是明可妍,明利天的独生女明可妍也不可能沦落到去当妓女,八成是他的情妇编了这个和明可妍同样的假名骗他…… 休嗔又发现他的情妇对他撒谎,他心中怒火渐生。该死,她就是不学好,该死! “不知晚辈有没有荣幸邀请可妍出来饮茶?”史自茗涎着脸问。 “你自己去找她、问她吧,她不知又疯到哪里去了。”明利天只露出淡然的微笑,“你如果找到她,顺便问问她,要不要回来给老爸拜寿。” 有个人替他找女儿也不错,他也不担心女儿的眼光,如果眼前这两个青年才俊要她选,他相信她会选休嗔,而不会选史自茗这个虚有其表的狡诈小子。 嘿嘿,她现在应该在地球的某处抢钱吧,她实在该更努力点抢,因为她如果抢不到足够的钱替自己办嫁妆,他可会叫她嫁给休嗔。把明氏庞大的业务交给休嗔,至少比交给史自茗可靠一千倍——至少休嗔的效率和精准度很对他的味。对了,找个机会介绍可妍和休嗔认识吧,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明利天打着如意算盘。 “明总裁,这……”宛如被当众拒绝,史自茗显得局促不安。 “就这样了,你自己去找,我和休总裁还有公事要聊。”明利天毫不客气地驱逐史自茗。 “好吧,我先过去那边。”史自茗再怎么厚脸皮,也只好摸着鼻子走人。 明利天又和休嗔聊了很多关于计划、经营理念、处世态度各方面的事,两人就像朋友般亲密、和谐。 休嗔发现,明利天除了是商场上的老狐狸外,还有一双知人善任的慧眼和精锐的行销策略,他能一手把明氏财阀经营得如此不可一世,实在有其不可轻忽的实力。 明利天和休嗔聊了几个钟头下来,愈发对他满意,愈发想看他的实力,如果实力达到他的要求,他就会把他排在女婿的第一人选。 这个宴会一直举行到深夜才宾主尽欢地散去,甲虫不胜酒力径自回房去了,休嗔只带着三分微醺。 “很感激您的邀请。”休嗔向明利天握手道别。“我们一定竭尽所能完成这项合作。” “相信贵公司不会让我们失望。”明利天对休嗔寄予高度期望。 第五章 休嗔一回到房间便将西装往床上丢,结果西装扣甩中可妍,将可妍从睡梦中打醒。 “好痛。”她睡眼惺忪、嗓音低沉地呻吟,睁眼看见休嗔,又嘟起唇来抱怨。“要出门也不给人家开电视,害人家无聊得只能睡觉。快帮人家解开手。” 休嗔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情妇不乖乖准备好等主人回来,还想看电视?”他不理会她的请求,径自勾起她的下颏,逼她正视他。“情妇,你真正的名字该不会正是妓女吧?”他要找她算以假名欺骗他的帐,还有弄清楚她和史自茗的关系。 “什么?你又在生什么气?”可妍不明所以,他一气起来,她就背脊生寒,现在根本不用看他的脸色了。 “闭嘴!现在是我在问你!你自己招供你的真实姓名,以及与史自茗的关系。”他把手缩紧。他真的气得不得了耶!要不要先逃呀?可妍下意识地挣扎一下,手腕传来疼痛才想起自己被困住。 “我真的叫可妍啊,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明可妍啊。”无路可逃,可妍只好挺直背脊,拼了。 “明可妍?”休嗔加重手上的力道,阒暗的眼中怒火更炽。“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妓女也敢盗用别人的名字?生意比较好是吧?你巴不得赚遍全世界的男人是吧?!” “好痛……”可妍觉得她的下巴快碎了。“……你放开……人家啦……” 不理会可妍悲惨的呻吟,休嗔继续逼问:“说,你到底是谁?!又加重力道。 “明……可妍……”她咬着牙强忍住刺骨般的疼痛,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住口!”休嗔狠狠地掴了可妍一巴掌,他这辈子最恨说谎的女人。“不准再盗用别人的名字!” 眼泪从可妍眼中飞迸而出,她的左颊立时又红又肿。 “说,你是谁?!”他再次冷酷地擎住她的下巴。 “明可‘颜’……”可妍又感觉到了那股从下颏而来的力道。“颜色的‘颜’……” 难道叫明可妍也有错吗?她真的是明可妍,为什么要被迫否认自己的身份? “说谎!有这种巧合吗?!”休嗔怀疑地直盯着她,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个真假。 “有……有啦……在香港,明是大姓啦,我老爸要叫我‘可颜’,我也没办法啦……”如今不撒个谎保住小命,难道笨笨的等死? 休嗔这才放开了她,但在她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后,他又捏住她瘦弱赤裸的肩膀,她痛得频频吸气,现在又是怎么了? “你跟史自茗是什么关系?”他眼神阴郁地问。“你是他的女人?他派你来对我下药的?”口气中的火药味令人生畏。 “……”可妍甩过头不肯回答,脸上传来一阵阵的热辣,提醒了可妍他刚才的暴行。 她生气了,他居然动手打她,连她父亲也不曾打过她!她发誓再也不理会他。 “说!”休嗔的怒火又被点燃。 可妍个性中倔强的因子被激起,打死都不回答,反正回答了他也不会信。 “说!”他又加重力道。该死,这卑贱的女人,居然敢以沉默反抗他! 可妍的肩膀疼得像快碎掉,眼泪潸潸落下,下唇咬得渗出血来,身子渐渐沉入床垫,被绑住的手腕更疼了。她还是呕气地不肯吐出半句。 “该死的,你说不说?!”休嗔的怒气狂肆地燃烧着,她却仍不肯吐出半句,他恨不得一手捏死她。 “不说!”可妍突然昂头怒吼。“你要我说什么?说你早就想好的答案?如果你只是要别人依你的意思作答,为什么不去订做一个应声娃娃?!” “该死!你竟敢顶嘴!”他又激愤地扬起手来,眼看着就要朝她的脸颊挥下,可妍也害怕得赶紧转头避开。 休嗔的手停在空中,她那红肿的脸颊、渗血的唇、惨白的容颜、痛苦的表情、耸起的倔强眉峰,都让他无法下手,他的心竟有点气自己的下手过重…… 不可能!他对自己否认,他绝对不会去心疼一个妓女,她不配、她不配! 他又举起手来,想用十分的力气甩她,但手却不自主地轻轻抚着她红肿的脸颊。 可妍惊讶地抬起脸,愕然地看见他脸上闪过一丝的温柔。难道他对自己…… 休嗔发疼的心想去呵疼她,强大的手臂想去搂住她,紧抿的唇想去亲吻她,但都被他坚强的理智否决掉。 他该赏她几巴掌,向自己证明自己不在乎她,但,他居然无法对她下手,同时也发现她在他心中居然开始占有分量了。 最后,休嗔只是把领带扯下来,甩向可妍,气恼不已地踱到浴室去冲澡。 休嗔洗完了澡,就自顾自地转熄台灯,躺在床上睡去,一点也不理会依旧被绑着的可妍。 可妍确定休嗔睡着后,晶亮的眼睛才敢往四周张望,寻找解脱的方法、逃跑的路线。 落地窗外有月光透进来,今晚的月色好漂亮,她真想到月光下去散散步。快想办法解开手上的领带溜吧。 可妍想了很多办法,试过很多方法,想解开手上的领带或和领带接绑的皮带,试得全身的汗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仍然没办法松动领带或皮带分毫,她边想办法边诅咒休嗔是个惨无人道的残酷恶魔。 “哈啾!”冷不防地,她打个大喷嚏。 不会吧,才初冬就感冒了。她不以为意地继续用她小小的手去拉皮带和领带的接口,可是试了很久,仍然效果不彰。 “哈啾!哈啾!”她又大打两个喷嚏,讨厌,别真的感冒了。她的注意力愈来愈难集中。 渐渐的,她觉得头开始晕,而且愈来愈冷,努力地将身子缩紧了,仍觉得好冰、好冷。 “好冷。”她开始冷得颤抖,开始觉得神志不清,不自觉地发出难过的呻吟。 休嗔被她断续、细微的呻吟声吵醒,迷蒙地寻找声音的来源,才在床角发现颤抖得不像样的可妍。 “不会叫我吗?!”他皱着眉解开她手上的束缚,触摸着她冰冷的脸庞,二话不说地将她抱进温暖的被窝中。 “好冷……”她缩得像只小虾米,仍不住地颤抖、呻吟。 休嗔用手臂圈住她,为她取暖,却迟迟不见她的体温回升,反倒他自己触到她柔嫩的肌肤,体内随即燃起了火苗。 “好冷……”她依然神志不清的难过呻吟着。 休嗔换了姿势,整个抱住了她。“嘘,很快就不冷了,很快……” 当可妍醒来时,阳光早已洒满了整个房间,一睁开眼就看见休嗔睡在她身旁,并真切地感受到他传来的体温,这感觉居然是如此幸福,令她眷恋得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嘻,他睡觉时,竟也像个没有防备的孩子,一点都不像他了。他的眉毛好浓密,他的鼻又挺得充满个性,两片薄唇性感得令人无法招架,她想不到那么薄的唇,吻起人来为何会那么雷霆万钧、充满诱惑力…… 仿佛接收到她的目光,休嗔在她的注视下幽幽醒来。 看见自己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的脑中空白一片,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将她搂得那么亲密。“昨天,我看见你为我疯狂的表情喽。”可妍调皮地提醒他。 昨夜所发生的事一幕幕地回到他的脑海,他出奇的温柔,她出奇的温驯;他为她疯狂,她为他狂野,还有无尽的嘻笑怒骂…… 可恶!他不该那样对待一个卑贱的情妇,这对她太好、太宠、太温柔了! 昨夜一定是他鬼迷心窍,要不就是他吃错了药,对了,一定是谈成了那笔生意,太得意忘形,才会忘了她只是卑贱的情妇。 “起床。”他放开搂抱她的手,冷漠地离开床,穿上衣物。 可妍对他与昨夜南辕北辙的态度感到莫大的失落,难道他不是真心对她好吗? “喂!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呀?”她顽皮地问,这也是有可能的。 休嗔冷硬地瞪她一眼,又急急掉过头。 看来答案是肯定的。哈,真有趣,原来他也会害羞呢!可妍觉得他对她冷漠也没关系了。“害羞不用怕别人知道。我也很会害羞的,可我却一点也不怕你知道。”可妍大方地安慰他。 “闭嘴!”休嗔大吼。态度那么不自在,连否认都没说服力了。 “好吧。”可妍心中喜滋滋的,原来他不是真的要对她冷漠,只是害羞而已。 休嗔不再理会她,径自往浴室去盥洗。 休嗔进了浴室后,可妍披着被单下床找衣服,发现除了大衣外,她的衣服几乎只剩一堆碎片。 “衣服借我穿哦。”她咕哝一声,不管休嗔听到与否,便自行打开衣柜,看见那里只吊着两套西装。 “不准走。”休嗔的上半身从浴室探出来,右手也随声而至,将可妍一把捉入浴室。 可妍的去意已没有之前的坚决,对他将她掳入浴室,并没有太大的反对,反正她也该洗个澡。 可是她不会让他知道她变得不太想离开他,她要看他害羞,要他承认对她的在乎、疯狂。 “为什么?是不是你在乎我?舍不得我走?”她以古灵精怪的表情问。 “别吵。”他粗鲁的拿毛巾擦拭自己的脸,藉以逃避问题。 “你一直说我是你的情妇,那你会不会给我钱?”可妍仰着头问。他真的长得好高大,她要仰头才看得见他的表情。 她刚刚萌生了一个想法,等她赚够了嫁妆,她有钱的老爸再也无法控制她的婚姻大事时,她要嫁给休嗔,只要休嗔永远对她温柔,她要嫁给他。 “闭嘴!”她这么问好像她真是个视钱如命的情妇似的,惹他心烦。 “这样好不好,反正我也挺喜欢你的,我们每做一次爱,你就给我一笔钱,好不好?”可妍天真地问,她觉得这点子不错,既可以和他做爱,又有钱可拿,嗯,她赚最多。 “闭嘴!”休嗔气恼地吼。 才刚发现自己在乎她、想宠溺她,她就表现出一副标准情妇的贪婪嘴脸,难道是他的眼光错误、判断有问题?! “如果你不给我钱,那我要走了啦。”可妍沮丧地垮下肩膀,作势离去。 既然他不给她钱,为了赚足嫁妆嫁给他,她只好忍痛离开他,努力去抢钱,等抢够了钱再回来找他。 “回来!”休嗔怒吼着,火药味浓得似乎只要大声呼吸就会引爆整个房间似的。 可妍吓得颤抖,连脚都抬不起来。 “你就这么想当妓女吗?为什么不去当军妓?去向每个玩你的人收钱?!”他粗暴地将她扯进浴缸,扭开冷水,想让她的理智清醒些,抓回一些女孩子该有的矜持、自爱。 水从莲蓬头喷出,像箭般冰冷地射在她身上。可妍狼狈又颤抖得缩着身子,连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 “你喜欢被玩是不是?你这么喜欢被玩?!”他粗鲁地一把将她从浴缸中扯起。“如你所愿,你好好看我怎么玩你。”将她困在洗脸台上,自己站在她的两腿间。 “不是!不是!不是!”可妍尖叫着哭嚷出来,身子惊颤得更厉害。她喜欢跟他做爱没错,但她要他的温柔,不要他再次残暴地对她了。 “那是为什么?!说!”他握紧拳头,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我要赚很多钱才能嫁给自己想嫁的人……”她吓得眼泪流个不停,哽咽不成声。 “嫁人?”休嗔有一刹那的迟滞,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答案。 她嫁人,表示他会失去她?不!不可能,他不可能让自己失去她。 “休想!”他咆哮。“我不会给你钱,你也休想离开我一步,你休想嫁人!” “就算我没赚够钱,我也得嫁人,嫁给我不爱的人!”可妍用手背抹着眼泪,整个人哭得像个泪娃娃,看来无助且可怜。 可妍的泪刺得休嗔的心隐隐发痛,每次只要她一哭,他的心就痛。 休嗔无法再说什么,重重地闭起眼,深深的吸口气,再次睁开眼时,毫无预警地将她揽进怀中。千言万语在胸中蠢动,却全在舌尖变成一个个难解的结——他不会说出任何在乎她的话,他绝对不承认他被一个卑贱的情妇左右情绪! 最后他只能又狠狠地放开她,欲言又止地瞪视她良久,然后绷着一身莫名的气势离开她。可妍在惊惶中娇喘良久才回过神来,望着他的背影,默默地抹干泪痕。 第六章 休嗔带着可妍回台湾,将她安置在他的私人别墅中,除了有守卫二十四小时监视外,还有女管家全天候跟踪,更进一步的是休嗔禁止她出门一步。 那之后,休嗔完全没踏进这里一步,但是他要女管家每天打电话向他报告可妍的情况,关于她的任何动作和言语。 管家说她第一天还会翻翻杂志、浇浇花草、听听音乐、看看电视,第二天也差不多这样;第三天、第四天,她开始踱步,渐渐发现有人严密监视她;第五天、第六天则整天都在踱步。 “小姐踱步一整天了,是不会吵闹啦,就是一直想往庭院外走。”管家利用中午的时间向休嗔报告可妍的状况。 “电视节目也不看,杂志也不翻,音乐也不听……” “她到底想怎样?!”烦! “她只想出去,可怜兮兮地问我和守卫,可不可以出去逛街。” “休想!”休嗔不打算放她出去,不给她任何溜掉的机会。 到了第七天,管家又来报备。 “小姐发了好大的脾气,说她讨厌被监视、讨厌被关在这里,她要见少爷。” “叫她慢慢等。”休嗔现在并没有去见可妍的打算。 前一个礼拜是因为公事繁忙离不开,后来狼心狗肺的休爱终于良心发现,自动销假回来,他也比较不忙了,可是仍未回去见她。他要她知道,她只是个情妇,只能乖乖等她的主人到来,没有要求的权利。 他要她等他、想他,却又见不着他!要她克尽情妇的职责,为他尝尽思念之苦,备受心理煎熬——就像他这般思绪张狂,又极力克制。 第十天。 “小姐已经绝食抗议两天了,说不见到少爷宁可饿死也不吃饭……少爷,你来看看小姐吧……”连管家也替可妍求情了。 “你跟她说我很忙,有空就去。”休嗔敷衍。 第十一天,十二天,管家仍不断要求休嗔去看可妍。 “少爷,小姐还是不吃饭,她愈来愈瘦了,你快来看看她吧……” “叫她懂事一点。”他仍不想理会她。 拿绝食要挟他?饿死活该! 安宁的日子一直没有回来,管家每天都传来可妍绝食的消息,又说她病了、瘦了、气色不佳,弄得休嗔差点冲回去找她。可是他不断告诉自己,千万别败在可妍这些小伎俩上! 直到第十五天,管家才兴高采烈地捎来好消息。 “小姐已经恢复正常,开始正常饮食,也开始利用既有的设备做些简单的消遣,也不再嚷着要见少爷了。” “她也会找我聊天,对守卫也微笑以对,好像想开了什么,心情突然变好了。”透过电话的声音,不难想象出管家在那头的眉飞色舞。 “不知又在玩什么花样了。”休嗔没有管家的兴奋,根据他对可妍的了解,事情没这么简单。 “这个狡猾多计的女人!”他咬咬牙,决定下班后去别墅,看她敢玩什么把戏。 可妍在别墅里计划着周详的逃跑路线。 可恶的休嗔把她软禁在这里,虽然吃住不成问题,可是她需要自由、需要到处走走逛逛呼吸新鲜的空气呀,他又不来陪她解闷,她当然是自力救济、找方法溜喽。 她已经大略勘察过这里的地形和管家、守卫的互动状况了,管家负责在屋内监视她,守卫则负责阻止她外出,只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出外面那座围墙,她就等于逃跑成功了。 尽管守卫与管家合作无间,可妍仍找到逃跑的最佳时机,那就是守卫交接班、管家又刚好在吃饭的时间,那段时间至少有三分钟,依据可妍的估计,三分钟就足够她大摇大摆地走出那座花雕庭院。问题只剩如何离开这栋五层楼的别墅而逃过管家、守卫的耳目。 花了两天的时间,可妍想到了绝佳的方法。 看到没有,墙壁上那个冷气口?那台可怜的冷气已经被她拆下来了,那里就是她绝佳的逃生出口,她还把所有的衣服、床单绑成了“大概”足够她降落到地面的坚固的绳子,可说万事具备了。 这一天,她很规矩地吃了饭,尽量不露痕迹、非常正常而规律地和管家聊连续剧,然后又表现得很期待的说要到楼上去看电视。 计划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只是当她钻出冷气口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要怪只怪冷气口留得太小,害她没办法多穿衣服御寒。 不管了,古人不是说不自由毋宁死吗?这点冷算什么?! 时间刚好,守卫去交班了,他们换完班巡逻到这里起码要五分钟,管家吃完饭起码要十分钟,也就是说她至少有五分钟的时间。 可妍小心翼翼地钻出冷气口,当她整个身子吊在半空中,只靠双手支撑,她才知道自己的估量犯了多大的错误——她忘了评估双手是否足以负荷她的体重。 现在她吊在五楼的窗外,手才移动两次,就又酸又麻,寒风又冷,简直把她冻成冰棒了。 想往上爬回到温暖的房里,却又觉得不甘心,只好继续咬着牙往下爬,心中不断默念“不自由毋宁死、不自由毋宁死”。 看到四楼的窗户了,哈,虽然艰苦,但成功还是有望的。可妍的精神提振不少。 黑暗中,她看见两束车灯行进停车场。 这里离群索居无聊得要死,鬼也不会想来逛逛,会是谁?可妍的心中起了个预感—— 不会吧?难不成是休嗔? 天,她该高兴,还是该大叫倒霉? 不管了,先下去再说,要是被休嗔逮到,他只会把她捉回去,不会放她走人,她好不容易找到这机会,可不是为了被他逮到。 可妍加快手上的动作,当她抵达三楼时,她正好看见休嗔在楼梯上的背影,她替自己捏把冷汗。 快点、快点,他很快就会撞开被她锁住的门,然后发现她系在床角的布条了,快点快点。 果然,她听到了撞门的声音,没多久,她听到休嗔怒吼的声音,然后,很倒霉的,她听见他打开窗户,探头用他那足以吓死蟑螂、老鼠和野狗的丹田之力叫她。 “你这女人!你在干什么?给我上来!”该死的,她果然在玩把戏,她千方百计玩一堆把戏就是想离开这里、离开他,该死! 休嗔这么一喊,外面的守卫全集合到她脚下,连管家也冲出来了。 “小姐,你在做什么呀,很危险耶,快下来。”管家和守卫在下面着急地来回踱步。几个机灵的守卫已经去搬来床垫,随时等着她跳下去。 “该死的,你最好别让我逮着!”休嗔也气急败坏地跑下楼来。 “糟糕。”可妍喊一声惨,连忙加快下滑的速度,结果又是一个估量错误,衣服加被单的长度只到二楼天花板。 眼看着休嗔的脚步声已经到二楼。“拼了!”可妍小手一放,整个人笔直落下,刚好跌在床垫上。 “哎哟。”顾不得检查屁股伤势如何,可妍往管家身旁那个缝钻去,钻到矮木丛里。 “小姐?!”管家和守卫没想到她会来这招,愣在当场反应不过来。 “人呢?!”休嗔慢了一步,对管家和守卫大发雷霆。 “往那边跑了。”管家指指乌漆抹黑的矮木丛,那里很暗,连她都不敢进去。 “把所有的灯打开。” 休嗔一声令下,守卫争先恐后赶去开灯,实则乘机躲避风暴;管家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她怕休嗔对可妍不利,更怕自己遭受池鱼之殃。 休嗔眯着眼看着眼前的树丛,这女人居然想逃!怎么教都学不会吗?!该死的! 他发誓要好好教训她。 天!好冷,真的好冷! 可妍缩在矮墙下发抖。前面灯光太强,也没有掩蔽物,再过去又没路了,她只好找个较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躲起来。 她怀疑这里是野狗的藏宝地,才会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狗骨头和硬掉的狗大便,野狗能进来藏宝拉屎,可见这里一定有狗洞,她努力地在墙角寻找可让她溜出去的狗洞。 时间愈久,天气就愈冷,可妍咬着打颤的牙,握住将刺骨寒气传入心肺的泛白指尖,移动僵硬的膝盖在矮树丛中钻动,由于寒气早已冻得她行动呆滞、神志不清,再也无法去顾及草木的窸窣声是否泄漏她的行踪。 也正因为如此,守卫在整个庭院搜寻过一遍后,毫不费力的找到她。 “小……”守卫正想毕恭毕敬的把可妍请回去,休嗔拍了他的肩膀,阻止他的动作,同时也把他遣开。 休嗔蹲在她行进的前方,等她来发现他。 “不……不要挡我的……我的路……”可妍的小手想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人,无奈她早就冷得使不上力。 “你要去哪里?”休嗔非但不移开半寸,还刻意坐了下来。 可妍听到这声音,细胞被冻结得更严重了,心中直喊着:惨了!惨了!这下子被他逮着,真是糟糕到家了。 这女人!她不但不肯回答,连抬头看他都不肯,这严重威胁休嗔高傲的尊严。 “说!从五楼吊下来,要去哪里?!”休嗔愤怒的声音在夜里更显得骇人。 我会被杀死,会被杀死……可妍被吓得答不出任何话,只敢缩紧身子,盘踞在墙角。 “不说吗?!”他再也找不到任何耐性来等她的答案。“想跑?!我告诉过你,你跑不掉的!你好大的胆子,还想跑!看着我!”他握住她的手臂,逼她正视他。 他这才看见她有多狼狈,强硬的心竟因而揪紧、发疼。 该死!她衣服穿得太少了;瞧她的娇颜冻得都没血色,嘴唇都泛白了,黑亮的长发上沾满灰尘和枯干的树叶。该死!她在干什么?她几乎就要冻死了。 他差点就伸出双臂想拥她入怀,幸好天气够冷,理智够清醒,适时提醒他,她只是个卑贱又爱耍手段的情妇,不配得到他的关心。 他那双闪过复杂情绪、波动无数的眼眸最后只留下凛冽的冷芒。 可妍抬头见到他英俊的脸,干涩疲累的眼中突然热泪汹涌,她张开口想说什么,却只发出牙齿打颤的声音。 她突然明白,他是她所有思想、行动的方向,看见他,她什么都不能想、什么地方也不想去了。 她想投入他怀抱,想被他坚强的手臂紧紧拥抱,想被他温暖、呵疼和亲吻。 可是,他现在的样子,却一副想马上杀了她的模样! “起来!进去!”休嗔拒绝承认被她的泪颜打动,烦乱地扭开头,径自往屋内走去,走了几步,没听见她跟来的声音,又回头斥她。“叫你起来没听见吗?!” 可妍想起身跟上他、拉住他,或从背后抱住他,可是她的脚早就麻了,全身又冷得使不出力来,她想站起来,却显得异常吃力。 “叫你起来!”休嗔又烦闷地回头来吼她。 只见可妍很努力地想站起来,但马上又倒下去,再试一次,结果仍没有改变,休嗔忍不住皱起了眉心。 “过来!”他烦躁地伸手拉她,她瘦弱不堪的手腕传来一股刺骨的冰冷,瞬间瓦解了他高傲的男性尊严。 他蓦然将她拥进怀里,口中不停地诅咒。 “该死的,你不会吭声吗?你不会快跑进屋里吗?”她冻得像根冰柱,他连忙拉开大衣,将她紧紧裹住。“该死的,你活得不耐烦了吗?天气这么冷,不会多穿一点吗?该死的!该死的!” “看什么?还不快去准备该准备的东西!”他对愣在一旁的管家吼。“去给我准备好所有能祛寒的东西!”一群饭桶!他气得青筋尽暴。 “是!”管家手脚颤抖地先一步跑入屋去,吩咐厨师煮姜汁,自己则机灵地跑到浴室去放热水,顺手点燃壁炉,一一完成后跑到休嗔跟前去报告。“少爷,厨师已经去煮姜汁了,热水已经在放了,壁炉的火已经点燃了。先让小姐洗个热水澡,再喝一碗姜汁,大概就可以祛寒……屋里的空气也会渐渐温暖起来……” 休嗔甩掉管家,只差没斥句噜嗦。 他裹住她,一手捉住她小小的手掌,传递体温给她,一手挟着她,连走带抱的将她带进浴室。 热水沸沸汤汤地流着,温温的水蒸气凝满整个浴室,连镜面也铺上一层薄薄的水雾。休嗔坐在浴缸上,可妍站在他面前,保持着他微抬起头,就能看见她脸的高度。 “还冷吗?”休嗔将她冰冷得不像话的指尖拉到嘴边呵气,直到她慢慢恢复温度。 可妍痴痴地望着他,怎么也想不透这个男人,前一刻怎能像个撒旦般冷酷绝情,这一刻却像个温柔多情的骑士…… “很冷吗?”他将手伸入热水中,等手温一点,再握她的手。 她的眼那么澄澈清灵,却远得让人感觉不到焦距,休嗔一阵心惊。“你怎么了?是不是冻傻了?”他的手抚上她姣好却略显憔悴的容颜,柔嫩的触感让他觉得再也不愿离开。 可妍欲言又止。休嗔的柔情让她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她从梦中醒来,这一切便成梦幻泡影。 激情过后,休嗔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放入浴缸中,自己也从背后环住她。 适温的热水与激情过后的安适令她疲惫,她侧头枕在休嗔的肩窝中。 侧头看见他盯着自己瞧的黑眸,想起他之前要放她一个人在这里无聊至死,忍不住嘟起嘴来。 “做什么?又想耍脾气呀?”休嗔的眼微眯。 “是啊……”可妍正想发作,没想到休嗔比她发作得更快。 “是?你还敢耍脾气?是谁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不好好在屋里待着,跑到外面去的?是谁有门不走,存心想把自己从五楼摔死的?”他愤怒的高分贝硬是压过可妍的抗议。 她明可妍不是轻易认输的,她更拔尖地嚷:“是你把人家丢在这里,存心把人家无聊死的!” “你不会看电视吗?女人都喜欢看电视的!”休嗔不悦地吼回去。 “电视第二天被人家转频道转坏了……”还好第十天管家终于发现,打电话叫人来修,才又修好。 “音响呢?”该不会也这么命苦吧? “被人家调整两下就坏了嘛……”管家到现在还不知道呢。“人家不是故意的……人家只是好奇……”她要开始祈祷他不会骂她了。“还说呢,如果你不把人家丢在这里,又让那么多人监视着,人家就不会无聊到发慌去弄坏那些了……” “不让人监视着,难道要放你乱跑吗?”说穿了她还不是无聊手痒,拿他昂贵的娱乐器材出气! 这些休嗔都可以不计较,他在意的是,她居然不顾生命危险,只求能顺利离开他。 “人家又没有要乱跑,人家只是想要自由。被那么多人监视着,哪里都不能去,快要闷死人了,你又不来陪人家。”可妍嘟着嘴埋怨,泼水到他的手上。 他将她的发拨到一旁,微微倾身,在她的耳畔轻声低问:“你要我来陪你?你想念我?” “如果你不来陪我,那我还是不要当你的情妇好了。”她心中对他的埋怨可是堆积如山。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情妇。”他故意轻啄一下她的耳垂。“不如你说说看,你有多想念我,或许想念得够多,我会对你仁慈一点。” 可妍想了想。“你想我多少,我就想你多少,这样比较公平。”想多了亏本,想少了又怕被骂,还不如选择一个狡猾的答案。 “那可真抱歉,我过去很少想到你,未来恐怕会更少。”他连对自己都不肯承认的事,当然不会对别人承认。 “好吧,你就不要再来了,那我逃走的成功率就更大了。老实告诉你,今天如果不是倒霉碰到你大驾光临,我早就逃走成功了!”可妍故意赌气。“我可是一切都安排好的,时间算得刚刚好,绳子也刚好是我要的长度,你如果再晚三分钟来,我就成功了。” 休嗔听得勃然大怒,难道她就真的那么想离开他吗?她可是他的情妇,竟然不费尽心思巴结他、侍候他,净想离开他? 难道他对她真的这么没有吸引力吗?这点令他高傲的自尊受挫。 “该死的!如果我晚来三分钟,你就冻死了!”他坏脾气地诅咒。“情妇,看来你还没有学乖,看我怎么处罚你!” “情妇……”他的手指与她的紧紧交缠,这辈子,他恐怕再也摆脱不了她了。“如果你是有企图的间谍,我会毁在你手里;如果你是杀手,我会死在你床上……这些我都心甘情愿;但是,如果你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会杀了你……” “我都不是……”她的双眸氤氲,神情迷醉,头枕着他的肩窝,手指缠着他的大手。“只是个寻爱的女人,希望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真心爱我的人……” “你永远找不到了。”他迷醉的口中吐出无情的字句。 他无情的言语令可妍怔愣了一下,她难过的回头望他。“你不爱我吗?” “姓休的人没有爱。”尤其是他,休嗔在心里补上一句。 “那么你放我走,放我去找我要的爱。”她转过身来恳求他。 希望她的心还没有沦陷得太深,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休想!”他的眼睛瞬然睁大、冷凝。“你是我要的,绝对不放手让你走。”他就是铁了心要她。 “那你要怎样才肯爱我?”可妍极力争取,既然走不了,只好努力改变现实情况。 “不是肯不肯的问题,是没有爱,我拿不出你要的爱!”休氏的成员天生流着冰冷的血。 他说得那么坚决肯定,可妍绝望的悲泣起来。“你不放人家走,又没有爱给我……” 休嗔用一手勾起她的下巴。“虽然没有爱,但我可以对你好一点。”他的眼中盛着不舍。这是他最大的补偿了。 “真的?”可妍喜出望外,只要他肯对她好,她就开心了。 “你答应的唷,要记得,是你答应的。”她忘情地捧着他的脸,热情地吻他,一次,又一次,再一次,仿佛自己因他这句承诺得到了某种形式的救赎。 在她主导的“感激”之吻中,她没发现,自己沦陷得多么彻底。 第七章 “少爷,姜汁熬好了。”这是管家的第十次敲门。 门终于戛然而启。 “端上来。”休嗔丢给她这句话,又冷酷地把门关上。 “你太凶了啦。”坐在梳妆台前的可妍埋怨,他的火气好像随时都点燃似的,真吓人。 “你管太多了,情妇。”他傲然地望她一眼,继续整理自己的服装。 他打算带她出门,吃宵夜、游车河、看夜景,或者接受她的建议,到夜总会跳跳舞,总之,今晚他会顺着她的意。 “你自己说要对我好的。”可妍嘟起嘴来抗议。 “我只说对你好,没说对其他人。”他答得理所当然。 “可是,你如果对别人不好,别人也会对我不好呀。”可妍硬是拗来一套说辞。 “谁敢对你不好,我就叫她走路。”这件事易如反掌。 “总之,你的脾气太坏啦。”只是希望他改一改而已嘛。 “闭嘴,女人。”他怒瞪她一眼。 叩叩。 “少爷,姜汁端上来了。”这是苦命的管家第二次端上来。 “端给小姐。”这种事他当然不用亲自动手。 “小姐,小心烫着。”管家小心翼翼地把姜汁放在可妍的梳妆台上。 “谢谢你。”可妍很客气地答谢。 管家放好姜汁后,便小心翼翼地退下。 “难道你从来没给人好脸色看过吗?”可妍真是看不过去。她是看过她那目空一切的老爸对敌手不假辞色啦,可他老人家对家仆挺客气的,哪像休嗔这样目中无人? “你话太多了。”烦!“快把姜汁喝了,我们要出去。” 可妍不高兴地撇撇嘴角,没有遵从他命令的打算。“我老爸说过,欺负那些无法与你匹敌的人,是懦夫的行为;排挤那些对你不构成威胁的人,终有一天会被那些小力量反过来整死。总之,欺负别人是会遭天谴、受报应的!” “你要我喂你,还是自己喝?”他才不跟她噜嗦一堆。 可妍责怪地看他一眼,看他似乎很坚持,只好乖乖把姜汁喝了。“好难喝。” “少噜嗦。”他率先走出去,可妍丢下碗盘紧跟其后。 迪斯可pub里人声鼎沸。 可妍在舞池里像个闪闪发亮的发光体。虽然她没有出去买半件衣服,身上穿的全是从休嗔的行头里拣好久才找到的合身衣服,镁光灯照到她姣美的容颜,仍然不知迷醉多少人。 “我好久没跳舞了。”她咧大嘴,在重金属音乐中对他呐喊。 “多跳一会儿。”休嗔消受不了这么刺耳的音乐,便放可妍一人在舞池,独自到旁边休息。若不是可妍想来,他打死也不踏进这种地方——只是表示一点对她的补偿而已,并不是宠溺她。他一再对自己解释。 不明白这些人怎么会喜欢来这种地方,空气浑浊地几乎让人窒息,音乐刺耳得快震破耳膜,环境也脏得令人无法恭维,舞池里只能用群魔乱舞来形容,简直一无可取,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来这种地方?想被二手烟熏死?耳膜破裂而死?还是想被地上的垃圾绊倒跌死?被舞池里的牛鬼蛇神踩死?啐! 休嗔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又不时往舞池里瞄,而每次,他总能第一眼就捕捉到可妍的身影。 虽然没有美丽的衣着装饰,没有流行的彩妆雕饰,她仍然像颗耀眼明星,引领凡夫俗子们去仰慕,她还有股难以形容的、似乎与生俱来的,特属于贵族的气质…… 他的目光无法移开,这个比五彩的聚光灯还绚烂耀眼的女子,真是那个用药迷昏他的欢场女子?是他收为情妇的卑贱女人吗?如果是,为何身旁那些人都比她逊色几分?为何她浑身散发出优雅的气质?为何她在人群中,是如此的高贵不可冒犯……为何他的眼睛,就只追随着她?! 舞池中,可妍尽情地舞着,台湾的迪斯可比香港的迪斯可设备还好、素质还高,音响效果都不错,她跳得很尽兴,也很过瘾。 “小姐,你的舞跳得真棒,可以认识你吗?”一名留着庞克头、耳上戴着亮晃晃的耳环、鼻上戴着鼻环,上身仅穿皮衣背心、下半身穿着紧身皮裤的男子向可妍搭讪。 可妍露出微笑。“好呀。” 她笑起来就像阳光,连聚光灯也无法掩去那灿烂的笑意。休嗔发现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的笑脸!同时,心里也燃起了怒火。 该死的!她是他的情妇,不对他笑,竟去对一个陌生人笑! 他欺身冲到那男子的面前,怒气腾腾地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他只是想和我做朋友而已……”可妍解释,休嗔的怒气太炽,她怕会发生冲突。 那男子早已被休嗔强大的气势吓得浑身发抖,见可妍引开休嗔的注意力,赶紧乘机摸着鼻子走人。 “走。”休嗔拉着可妍就走。 “等一下啦,人家还没有跳过瘾。” “闭嘴!” 休嗔拖着可妍到停车场,将她推上车,一言不发的踩下油门,呼啸而去。 车子以极快的速度行驶在半夜的台北街道上,车内那股蓄势待发的危险张力,令可妍不知如何是好。 “你发什么脾气啊?”可妍不安地绞着手指,声如蚊鸣。 休嗔怒气冲天地斜睨她一眼,又继续开他的车,可妍却被他这一眼吓得眼眶发红。 “你不要这样,我有不对的地方你告诉我,我一定改进,你不要生气啦。”她吓死了,怕他的目的地是某个罕见人迹的地方,要将她灭尸。 “闭嘴!”他吼她一声,更用力地踩下油门。 “那你告诉我,我们要去哪里嘛。”他现在生这么大的气,难保不会做出危险的事。 “你很快就知道了。”他的嘴角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他要带她到一个像她这种喜欢热闹、害怕孤独的女孩绝对不会喜欢的地方。 车子走过市区,行过郊区,没多久就走上山路,眼前所见只剩漆黑难辨的树影、山影和依稀可见的危险山崖。 不会吧?他带她到山里来做什么?“我们……”她困难的吞咽口水。“我们真的要上山吗?”他该不会真的想杀她或把她丢在这里吧? “你不喜欢?”他邪气的朝她一笑。 “那个……”如果老实回答!会不会死得更快?“没有……”她不安地将眼睛转向窗外。 天!她心中发出惊呼。 窗外是一片断崖,放眼望去山下灯火辉煌,光彩夺目,就像散落在幽暗的山谷里的各式各样、各形各色的珍珠! “好美……”她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真的好美!” 好像存心跟她过不去似的,车子转个弯,所有缤纷璀璨的风景凭空消失,可妍专注地把目光投向前方,她相信前面一定有更迷人的风景。 车子在一个平台前停下来,结果可妍大失所望,这里四面都是高大树木,别说山下的风景,连天上的星星也没找到几颗。可妍不禁有点丧气。 休嗔看见她沮丧的神情,心中有点得意。 “过来。”他站在前方对她伸出手。 “做什么?如果你想不开要往下跳,千万别找我垫背。”可妍苦着脸,边把手给他,边提醒他“她多骨少肉,找她垫背一样会疼”。 “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他握着她的手,一股暖流突然流进他的心窝,他从来没发现她的手这么细、这么小,握起来的感觉这么好。 “什么好地方呀?”可妍跟着他的脚步,小心翼翼地前进。被他握住的感觉好得超出她的幻想,希望他永远也不要放掉。 “别啰嗦。”他们走过一个下坡,又往前走过一段茂密的林木,走了好一会儿,才停在一处平台上。 “哇!”可妍忍不住惊呼,被眼前的景象撼动无法言语。 这个平台凸出于整座山林之外,站在上面景观全没阻隔,仿佛昂然立于天地之间,不管是山下的万家灯火还是天上的点点星子,全都纳在她的眼下,又好像只在她的周围,只要她一伸手就能采撷,兜在裙摆中,一生珍藏。 “真的好美……”可妍久久无法言语,这惊天动地的美丽景观是她今生仅见,也是她惟一的震撼。 休嗔以为她会抗议,想不到她一下平台,就变得像座雕像,望着前方壮阔的景色不动。 但他仍能看见她神情的激动,时而微启双唇,时而微拢细眉,又时而眯起双眼,时而皱皱鼻头,全副精神都用在感动这天地间最自然不过的景象。 北方的天狼星明亮,他的眼中却只有可妍,她成了他眼中惟一注意到的“风景”,她比天狼星更明亮夺目,她是这天地间最灿亮的一颗星,让他心动,撼动他坚硬的心房,让他想抱在心怀中,好好保护她一辈子。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你们台湾很多这样的好地方吗?你会不会……”可妍兴奋难抑地边指着眼前那片分不清天上地下的满眼晶亮,边扯着休嗔问个不停。 休嗔突然觉得好想吻她,胸中有份柔情在悸动。 他拉过她的手,搂住她的腰,两片唇瓣印在她忙碌的红唇上。 他吻得深情而纯粹,不像以前那些带着肉欲的吻,好像只要吻着她,他就能获得比肉体结合更大的满足,好像只要吻着她,他就找到了今生最重要的归属。 可妍无助地搂住他的肩背,他说他会死在她床上,她却觉得她会淹死在他的深吻和这片无边无际的星海中,在他的怀中她感觉到一种珍惜、呵护、宠溺,或者是爱情——他声称自己缺乏的感情。如果此刻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愿意,她愿意死在这种感觉中,死在他的爱情下。 当他们分开时,可妍早已感动得热泪盈眶。 “哭什么?”他的手捧着她的脸,眉心紧蹙。 “只是感动,你第一次这样吻我。”她低头以袖口揩去眼泪。 “傻女孩。”他揉揉她的发,拉开大衣,将她小小的肩纳入胸怀中,那一瞬间,他生命中的某个空缺仿佛被填满了。 他们靠着崖壁坐下,可妍坐在休嗔的腿上,偎着他的胸口,眼中望着这壮阔的繁星,耳中传来他强壮的心跳,身上流窜着他的体温,她突然领悟这便是幸福,此生无上的幸福。 “我觉得我好幸福,你呢?是不是也觉得好幸福?”她问。 “别问男人这类娘娘腔的问题。”他咳了声。 “男人不追求幸福的吗?”她又问。早就知道他比一般男人更大男人的个性。 “闭嘴!”他终于烦闷地吼。 可妍终于无趣地闭上嘴,但没多久,她又忍不住要问:“你心里的幸福景象是怎样的?有美丽的妻子吗?有小孩吗?你会读故事给你的小孩听吗?你会……” “叫你闭嘴!”他低吼,双臂却更搂紧她。 在幸福、爱情的领域,他是个生手,他想象不出幸福的模样,也无法领受爱情的滋味,他只是个纵横商场“极端理智”、“极端无情”的企业家。 “你说你没有爱情,我给你爱情好不好?我有好多爱情,我好爱你,我给你爱情好不好?”她稚气地捧着他坚毅顽固的脸庞。“我现在也觉得好幸福,我有幸福了,也分一点给你好不好?” 休嗔望着她明亮无邪的美眸,突觉胸中满溢着一股陌生、甜美却又有丝酸涩的情愫,他想叫她闭嘴,却只能不堪负荷地闭上眼。 可妍的小手攀上他坚实的颈项,小嘴在他倔强的唇线上轻啄。“这是爱,我爱你,一些,再一些,又一些……这样你就有很多爱,你可以去爱人,也可以爱自己。”她又吻他的脸颊。“这是幸福,你有幸福了,你会愈来愈幸福……” 休嗔睁开眼,双掌握着她不盈一握的柳腰,两眼对着她比星子更晶亮的明眸。“孩子气的女人。” 可妍的眼中突然盛进水雾。 “你在想什么?”连他也感觉到她突来的忧郁。 “在想……”她的小手在他脸上爬行,经过眼、眉、鼻,来到他性感的唇。“如果你有爱、有幸福,可以去爱别人了,你会不会就不再带我来找幸福了?”也许到那时,她就被遗弃了。 “别想那么多。”他吻住她,深深地,以毕生仅有的温柔。 谁也不知未来会怎样,也许爱上他,是注定要伤心、被遗弃的。可妍忧郁地暗想。 休嗔已经一个星期没去上班了,这七天以来,他与可妍相偕游山玩水,形影不离,享尽了情人的甜蜜。 若不是与乔非企业联盟的合作案需要沟通,他才不想那么快结束愉快的假期。 “起床。”清晨,休嗔拍拍可妍的小屁股,叫她起床。这几天来,他发现她刚醒来时揉眼睛的模样可爱极了。 “唔,要去哪?”她双手揉着惺忪的睡眼问。 这几天玩得实在够累了,有时要早起看日出,有时要通宵守候昙花一现,有时又玩一整天,她正想补个眠,补回这几天的体力哪。 “公司。”休嗔又拍一下她的肩,踱到浴室说,“爱去不去随你。” 可妍像听到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似地跳起来,她的精神全醒过来了。“你是说我也可以去吗?”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可以放弃一切,包括睡眠。 “快准备。”他已经盥洗出来,利落地穿衣、梳发。 “好!”可妍也跳下床,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梳头、盥洗。 这几天休嗔带她逛了好多百货公司,还替她买了好多质地很好、很适合她的衣服,她特地拣了套漂亮的套装穿上,还配上相称的高跟鞋和皮包,头发也特地整理了一下,整体看来顺眼又亲和。 她打扮好时,休嗔已经下楼去了,她急急忙忙地冲下楼,险些就从楼梯上滚下来。 “小心!你几时变得这么毛躁的?”幸好休嗔刚好在楼梯口,及时扶了她一把。 “呵。”可妍呵呵傻笑,连忙拍自己的胸脯。“差点吓死我了。” “没人叫你急成这样。”他蹙着眉。 “我怕你迟到。” “我是总裁,迟到没人敢革我的职。” “那……我怕你放我鸽子。” 休嗔轻轻点了下头。“嗯,这点是有可能。”闻言,可妍对他吐了吐舌头。 “把大衣被上。”休嗔望她一眼,叮咛她穿大衣。 “好。”可妍喜滋滋地跑去拿大衣,休嗔开始渐渐关心她,她很开心。 半个小时后,休嗔和可妍双双出现在休氏企业,所有员工看见向来冷血、不苟言笑的铁血总裁身旁跟个绝色美女,全不自禁地投以惊诧的眼光。 休嗔接到那些少见多怪的目光,回以严峻的目光,好像在说:“给我闭上你的眼,回去工作去!”而可妍倒是一派自在从容,那股贵族的气质自然而然地显露出来,好像这样的环境顶多是她家的客厅。她如鱼得水,见了人就微笑,比绷着张扑克脸的休嗔亲切多了。 事实上,可妍一点也不被这紧张、低气压的工作环境所影响,要比紧张,她老爸的公司比这更紧张,那些职员向她打招呼时,还会发抖咧;要比低气压,当然只有她老爸发脾气时气压最低喽。这些对她来说,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嗨,大哥,这位美女是你打哪儿拐来的?要不要介绍一下呀?”休爱还是老样子,一开口就讨打。“我相信如果不是你拿咱们休氏的名号去拐带美女,是没人肯跟着一张扑克脸的。” “休爱,如果你不想加班加到死就闭嘴!”休嗔破天荒地没有直吼回去,对付休爱这痞子,发脾气只有顺他的心如他的意,只有拿工作压他,才能占上风。 休爱果然摸着鼻子自动闪开。 “大哥,你终于来了。”急忙赶上来的是休怨。“上次和乔非企业联盟谈的那个案子,他们临时反悔,要和我们解约。” “什么?”休嗔脸色大变。“那个案子的周边材料不是按计划都准备好了?” “是呀,他们打算付百分之十的违约金,可是这样根本抵不过我们付出的庞大材料费。”休怨也急得不得了。这个案子是谈成明氏财团的网路设计案后,乔非企业联盟自动找上门来,要他们设计个整合资料库,case比明氏的大许多,谁知现在又反悔。 “他们的理由是什么?”休嗔的眉头拧紧。 “说是临时取消。” “你有实地去勘察了解过了?” “有,是乔非企业联盟的总部办公大楼。”休怨犹对当时印象深刻。“莫非是他们故意……”休嗔与休怨忙着讨论事业,休爱则径自找可妍聊天套消息。 “这位小姐,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休爱问,他觉得她有些眼熟。 “我叫可妍。”可妍微笑以对,自然而合宜。 “我叫休爱,是休嗔命苦的弟弟,你和休嗔是在哪里认识的?” “香港。”可妍又是微笑着回答。 “告诉我,你是怎样猎捕到休嗔的?”他问得有几分崇拜。 “猎捕?”好怪异的名词。 “他猎捕过的女人不少,就是没有女人成功地猎捕到他,你是怎么办到的?” “没有……”可妍正想解释,休嗔的声音就杀过来。 “休爱,你又在搬弄什么是非?小心管好你那张贱嘴。”随后手也到了。“走了。”大手拉着葱白小手,说有多自然就有多自然。 可妍回头看休爱,微笑中带着歉意。 “有异性没人性,有爱情没亲情的家伙。要真得罪我,我就真的搬弄是非让你鸡犬不宁。”休爱对着休嗔的背影诅咒。 “好了啦,三哥不要跟大哥计较,你也知道他的个性,就是那样死硬派,他只是害羞而已,没有恶意的啦。”休怨拍拍休爱的肩,忙自己的事去了。 工作忙到中午,水菱终于目睹到公司内耳语一个早上的、总裁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咦?那不是…… “你看大哥带在身旁的女人。”水菱拉着老公休怨暗语,只有女人会有如此敏锐的直觉。 “怎样?”男人通常比较迟钝。 “是不是明氏财阀的惟一继承人?”最近香港的各大报都刊载着她和史自茗同进同出的相片,有些报纸还连带提到她与明利天一同出席港督召开的宴会,正式宣布她是明氏财阀的惟一继承人。 一旁的休爱推推眼镜,对了对报纸。“真的是耶,难怪我觉得眼熟。” “你跟她聊过天?知不知道她的名字?”水菱问。 “她说她叫可妍。”休爱回答。 “可妍?明可妍?”休怨马上就有印象。“这怎么对?香港各大报都报导她和史自茗如影随形、出双入对,甚至还发表近期即将订婚的消息,她怎么会在这里?” “对呀!难道她有分身术?” “不可能,这世上哪有什么分身术?” “不然是怎样?” “不知道,我不管这种事,工作都忙不完,没空去理会大哥的私事。”休怨最近太忙,对八卦消息减低了兴趣。 “我也不管,大哥待人又不好,才不管他死活。”休爱也撇着嘴不打算理会。 “就算大哥被仙人跳也没关系吗?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计谋,要整大哥和休氏哩。三哥,你就走一趟嘛,警告一下大哥喽,警告一下而已嘛,不只是为了他,也为了整个休氏,为了大家的面子和声名。”水菱总觉得这事不大单纯。 水菱都说成这样了,再不答应,就太不通人情了。“好啦,我就答应走这一趟,只有这一趟哦,再多没有了。” 休爱只好很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 “大哥,借你的女人一用吧。”休爱涎着嘴脸探进休嗔的办公室,打断小俩口的你侬我侬。“休爱,用词给我检点一点。”休嗔勃然大怒。 “大哥,你千万别对我生气,否则,被仙人跳或被骗,你恐怕会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的。”休爱看休嗔不顺眼,故意激他、惹他。 “什么意思?”休嗔的脸色倏变。可妍看休嗔变脸,心想又有一场风暴了,赶紧躲到他身后去。 “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嘛。”休爱嘻皮笑脸。“人不是都这样吗,借来借去,你借我的人,我借你的人,只是这算小把戏,有人可以借到香港去咧。”他不怀好意地瞄瞄可妍。 可妍皱着眉躲得更紧。她不怕休爱,就怕他在休嗔面前乱挑拨,这男人讲话连针带刺,她觉得可怖。 “休爱,你最好少给我玩花样。”休嗔冷酷地警告。 “不敢不敢,就算向天借百来个胆,我也不敢玩花样玩到大哥你的头上。”休爱又是摇手又是往后退。“不过,我是不敢啦,可是不敢担保别人也不敢。” “休爱,你到底要说什么?直接说出来。”休嗔已经被他弄得快气爆了。 “好啦,既然大哥你都这样说了,我就明说了。”他指着可妍。“你身旁的这位明可妍,正在玩分身游戏,她在和你交往的同时,也打算和香港的史自茗订婚哩。” “你在说什么?”休嗔怒瞪他。“说清楚一点。”他的注意力开始集中在休爱的话题上,与“可颜”有关的他都会关切。况且,“可颜”与史自茗的关系,是他尚未弄清楚的小疙瘩。 “最近香港各大报争相报导明氏财阀的掌上明珠,快与乔非企业联盟的最大股东订婚了呀,两人情投意合、如胶似漆不知多久了。”休爱撇着讥诮的嘴脸,不屑地看着她。 可妍有些错愕,她几时跟史自茗情投意合啦?史自茗在她眼中,顶多只是个无聊的小人,她怎么可能看上他?然而她额上也开始冒汗了,希望休嗔不要信,否则她难以想象后果。 “明氏财阀?”休嗔这才嗤笑一声。“你的眼睛如果不行,麻烦你去配副新的眼镜,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她的名字发音虽然和明可妍一样,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人。” “说我眼睛不行?是你眼睛糊到蛤仔肉了吧,明明是同一个人,还说不是,你自己看!”休爱将这几日的报纸丢到休嗔眼前,等着看他的好戏。 “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可颜’这几天都和我在一起,不可能和史自茗约会、参加宴会,她们只是长得像而已。”休嗔无法相信他的“可颜”是明可妍。“这世上长得像的到处都是,不可能是同一人!”口中虽如此咬定,心中却已动摇。 休爱没看到休嗔的好戏,心有不甘,马上就豁出去了。“我跟你打赌,她一定是明可妍,一定和这件事有关联,你带她去和史自茗对质,看这其中有什么计谋,你赢了我就替你加班一年,你输了!我就放假一年。”对他而言这个赌注够大了。 “对质就对质,我也正想去找他!”休嗔一口答应,决心跟休爱拼了。 这时秘书打内线进来。 “总裁,乔非企业联盟的史董事电话回复,说是明天晚上他刚好要举办宴会,郑重邀请总裁参加,顺便谈合约的事。去香港的机票已经订好,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 “知道了。”休嗔烦闷地回答。 “别忘了对质!”休爱对他摆摆手,带着稳操胜券的得意表情离去。“对了,明可妍小姐,我大哥的脾气相信你已经见识过了,要命的话,就快逃吧。” 休爱一走,休嗔眼眸变深、变沉、变阴鸷,紧紧地锁住可妍。 “我……”可妍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去一下化妆室。”快溜到安全的地方去。 可妍两手撑住洗手台,不住喘气。 怎么办?怎么办?事情怎么会变这样?她几时和史自茗出双入对,和他情投意合的?怎么办?她该怎么向休嗔解释?要怎么解释起?他会不会相信? “你很心虚吗?”门不知何时被休嗔打开,他站在门口,盯着镜中脸色倏变的她。 “不,你听我说……”可妍慌乱地想转头解释,他却已经来到她身后,两手撑住洗手台,将她困在镜子前。 “闭嘴!”休嗔喝阻她。“说,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有,我……”可妍心中又急又慌。 “闭嘴!”休嗔想弄清一切,却气得半句话也听不进去。“说!你和史自茗是什么关系?” “他是……”可妍诚惶诚恐,他现在像随时想杀死她。 “该死,你跟他果然有关系!”他狂怒地咆哮着。 “没有,我只见过他……”可妍吓得浑身发抖。“几次”这两个字说不出口。 “住口!你们在玩什么花样?给我招来!” “没有,我也不知道……”她的心脏因恐惧而缩紧,不敢规律跳动。 “你们玩不出花样的,你们在我面前玩不出任何花样的!你也是,你敢玩花样玩到我眼前来,就休想全身而退!” 她是他的!他不准她和别的男人有任何瓜葛!“‘可颜’!”看她软绵绵地瘫了下来,休嗔连忙扶住她,心疼、焦急、内疚和后悔……一些他从未有过的情绪,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揭示她对他的重要性。“‘可颜’……” 他把她抱到沙发上,拿大衣盖住她,拿毛巾敷在她额头,又慌又忙又乱,又心疼又心慌又心痛地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可妍才悠悠醒转,而休嗔已遭受了今生最无措、最自责的折磨。 “你怎样?‘可颜’。”他的担心焦急溢于言表。他很怕,怕她一觉不醒,怕她有了什么无法察觉的闪失,怕她…… 可妍望着他,表情写着受伤、失望,还有莫大的痛楚。“你从来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从来没有试着听听我要说什么、试着相信我……”泪水渐渐在眼眶中盈满。 休嗔望着她,听着她的指控,心中猛然被针扎了一下,痛不可言。 “我爱你,可是,你这样,又让我不知如何爱你……”心好痛、好委屈,她已经努力过了,仍不知该如何更深刻地爱他,和被他爱。 她的每一句控诉和埋怨,都深深击在休嗔的心坎上,让他反省自己的作为,情不自禁地想听从,想为她改变,想以她为中心。 “你说!你说!我听,我每一字每一句都听清楚。”这些话对他而一言,实在很难说出口,可是,为了她,他愿意暂时把他的尊严丢在一旁。 曾几何时,他开始关心她的冷暖、在乎她的喜乐,早就不是把她当作为了报复而强要来的卑贱情妇了。对于一个如此牵动自己心魂的女人,他能如何?一点办法都没有呀。 可妍泪如泉涌,第一次看他愿意听自己的意见,反倒激动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别哭了,别哭。”他握着她的手,吻着她的泪,像初恋的毛头小子般无措。“我发誓我会试着去爱你,让你开心,也试着让你爱,你别哭……”他找不到更具有保证性的话,只好再三发誓,就怕她不相信。 “也许我不该再继续和你在一起了,你放我走吧。”哭了许久之后,她所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分离。 “为什么?”他的脸闪过惊诧,他才刚了解她对他的重要性,正决定好好爱她,怎么……“你哭傻了是不是?我发誓从今以后不再强迫你、不叫你闭嘴、不对你发脾气……不做任何让你不高兴的事,你别说要离开。” “已经是极限了,真的已经到极限了。”可妍喃喃地哭诉着休嗔听不懂的话。 史自茗敢对外发布那些消息,除了得到她那短视近利的父亲默许之外,他没有那个胆。也就是说,没有赚足嫁妆的她终于必须回去当乖乖女,任父亲把她许给任何一个牛头马面。 这同时也是对她的警告,告诉她,她失去了婚姻自主权,这此日子的流连,使她丧失了主宰自己幸福的权利。 “什么极限?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极限?”休嗔有说不上来的慌急。她所说的极限,该不会是她在他生命中的极限吧?极限到了,所以她要从他生命中消失?哦,不!“我不会让你从我生命中消失的,没有人能从我生命中夺走你,没有人!” “我要知道原因,告诉我原因!这世上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包括你,包括你,包括我要的爱情、我要的幸福!”他一贯的狂狷傲世。“我要从你那里得到爱和幸福,没有人能阻止!” “可是……” 不再让她多说,他深深地吻住她,以今生最大的决心和全然的霸气独占。 “嫁给我。”这是他所能想到、独占她最好、最绝对的方法,只要她变成他妻子,别说是人,连神、连天也不能夺走她。“我不能再失去你,不管你是谁都无所谓,我要你,我要霸占你一生一世,嫁给我!”他的眼神、口气不容违逆。 “我……”望着他的雾气坚持,可妍居然错愕了。 才刚接获老爸主宰她婚姻的讯息,休嗔就向她求婚……老天爷,你开的什么恶劣玩笑,叫她怎么办哪? “有任何困难我会替你解决,只要你点头。”他对她势在必得。 可妍忍不住泫然欲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说?如果你早一点,我就可以毫不犹豫地点头嫁给你,可是现在……太晚了,说什么都太晚了。” “什么太晚?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名词,我可以为你扭转乾坤,可以为你重新开天辟地。总之,你是我的,一辈子是我的。”休嗔坚定而霸道地宣示。 第八章 香港 休嗔携着可妍出席史自茗的宴会,他绝不让“可颜”离开他半步。他无法承受可能失去“可颜”的恐慌。 当他们走入会场,所有与会的嘉宾全情不自禁地将眼光投向这对金童玉女,同时开始交头接耳。 “那不是明可妍吗?她不是正和史自茗交往?怎么会和休氏企业的总裁一同出席?” “奇怪,明可妍不是应该是宴会的女主人吗?怎么变成宾客?” “咦,明可妍这么早就来了耶,她和别人走在一起,那报纸刊载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咦,明可妍……” “喂,你看,明可妍……” 这些耳语很不巧、毫无遗漏地飘入休嗔耳里,他心中怒气渐生。 握紧他手中的细小柔荑,他将可妍拉到无人的小阳台。燎原怒火正待爆发。 “你又要生气了……”可妍忧郁地别过脸。“我说过不要来的。”如果他要独占她,就不该带她出席这种场所。 休嗔深吸了一口气,用他今生最大的力气咽下那口怒气,只因为他曾对她发过誓,绝不再对她生气。 结果,他只是很用力很用力地拥抱她,将所有无法发作的怒气发泄在这个拥抱里。 “你真的是明可妍?明氏财阀的明可妍?”等肯定怒气不会再回来,休嗔便迫不及待地质问。 可妍只是低下了头,心中忍不住叨念着。“我早就说过了,是你自己不相信的。”她实在很想狠狠一脚把他踹到庭院中的泳池里,看他脑筋清不清醒。 “这……”休嗔错乱了,他卑贱的“可颜”情妇,居然是明氏财阀的惟一继承人明可妍,这玩笑未免开大了。 “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是你刻意扭曲我的姓名。”可妍淡淡地提醒。 “你!”休嗔气她不对他坚持,更气自己妄自尊大,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到头来是被自己那狂妄又刚愎的个性所害。 “那么你跟史自茗……”他不明白她如何港台两地跑,跟他同进同出时,也能与史自茗形影相随。 “我跟你提过,如果我赚不足自己的嫁妆,就没有左右婚姻的权利,如今,史自茗敢发出那种不实谣言,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我父亲默许了,他要我嫁给史自茗。”她为这个可能轻叹一口气,这是她最感无力的痛了。 “明利天他脑筋有问题吗?史自茗那种货色,他也看得上眼?!”休嗔忍不住咆哮起来。“你不能听那昏庸父亲的话,别把自己的一生幸福交到那种货色手上。”高亢的声音穿透阳台的落地窗,引起宴会里宾客的注意。 “嘘……别生气!”可妍倾身抱住他,安抚他的怒气。“你答应不在我面前生气的,别生气。”“该死,我怎能不生气?就算你父亲要把你交给他,我也不准,我不会放手,死也不放。”他推开她,握住她的手。“我们走,休氏的盈亏也不顾了,现在就走。”推开落地窗的门,拔腿往出口走去,不料,史自茗在同时进来,刚好挡在他们面前。 “休兄,真是稀客了。”史自茗惺惺作态地与休嗔握手,另一手熟练地接过可妍的手,亲密地搂着她。“休兄,谢谢你的光临,相信你已从各大报章杂志知道我与可妍交往的事了。” 呵,幸好他的手下向他报告可妍出现在会场的消息,否则,若假的可妍也同时出现,那岂不穿帮? 问题是,可妍是怎么和休嗔这死对头凑在一起?又怎会那么亲昵? “史自茗!”可妍扭动身子,想摆脱史自茗的手,她觉得他的触碰很恶心。 休嗔岂会让史自茗得意,手一伸,便又敏捷地将可妍夺回来。“她是我的,记得我跟你提过吧?而且,你似乎也没有反对过,当时还想以她和我交换新加坡那个网路设计案的,相信你不会忘记才是。” “你?”史自茗吃了一惊。“她几时……”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什么时候跟她约会过?又几时论及婚嫁?”休嗔冷峻地质问,很快就夺回了主导权。 “我……”史自茗不知不觉竟感到腿软。“得到允许的,明总裁允许的!”眼下只好信口胡诌了。 在自己的宴会中吃瘪,叫他脸往哪边摆?再说,他今天宴请的都是香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让他们知道他要和明氏财阀结亲的新闻是瞒着明利天发布的假消息,他如何继续在香港立足? 也幸好明利天这几个月忙欧洲的事业不在香港,他也才能不被戳破牛皮。他的计划是,等明利天回来,他也就差不多找到可妍了,再施个小小的诡计,让明利天以为明可妍中意他,而明可妍以为明利天答应了,那他就坐收现成利益了。 尤其现在可妍自动回来了,更省去了他的时间和金钱,可以开始培养感情,来个弄假成真。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居然杀出了休嗔这死对头,还以可妍的所有者自居,变成他的劲敌! “明总裁答应过的,他很赞成我和可妍交往。”史自茗的表情有恃无恐,只差无法将可妍从休嗔的手中夺回来。 可妍的肩膀垮了下来,她老爸果然老昏庸。 感觉到可妍放弃了希望,休嗔搂紧她。“我问你,香港各大报发表的相片是从哪里来的?”“这个……”史自茗的脸色忽而惨白,那是个欺骗全香港大众的谎言,他该如何圆谎?“这件事,问可妍吧,她跟我情投意合、形影不离,当然难免会有被记者拍到的时候。”先推再说。 “据我所知,这些日子以来,跟她形影不离的是我,又如何跟你在一起拍照?”就看他如何自圆其说。 “那就要问你喽,全香港都知道我和可妍感情甚笃,就快结婚了,你跟谁在一起,大概没有人会关心吧?劝你不要跟可妍太亲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谣传。”史自茗自问没有太大的才能,惟有在口头上扭转乾坤、化危机为转机的本事尚可。 哼,他祭出这招,看休嗔还有什么本事来跟他抢。 “很好,你很行,会利用大众的力量,那你就继续用吧,我们不奉陪了。”休嗔也不多废话,拉着可妍与史自茗错身而过。 门口史自茗的手下挡着他们,史自茗则露出得意的神色。“你以为你们走得了吗?”他早就部署了一切。 “要试试吗?”休嗔目光一沉,手一紧,大手连挥两下,两个守门人倒地不起。“再见喽。”迎面又来几个人,都被休嗔以拳以肘以腿摆平。 “休嗔,你……可妍!”史自茗没想到休嗔居然如此硬来,情急的大吼,吸引了所有宾客的注意力。 守卫迅速聚集追人,却只追到他们没入黑夜的背影。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史自茗的女友被休嗔劫走了。 虽然情况对史自茗不利,他却仍一副悠游自在的模样。明可妍回来就加大了他的成功率,就算现在她逃走,她也跑不了多远,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加上明利天的大寿就快到了,她更没有理由离开香港,迟早她会是他的。 香港的夜晚虽然仍一如往常灯火通明,却因为天气冷,而使夜游的人减少许多。 休嗔和可妍双双走在行人聚集的往来大道上。 “冷不冷?”他低头问她。 “冷。”事实上,她早就开始发抖了。 他握握她发冷的手。“休息一下好吗?” “嗯。”她点头。 他们在百货公司亮眼的橱窗前坐下来,他拉开大衣用体温温暖着她。 “我们看起来有几分狼狈。”休嗔自我解嘲。“现在史自茗大概运用所有的力量在找你吧?毕竟他的女友被人光明正大地劫走,不是太光荣的事,以他的个性,很难善罢甘休。” “都是我老爸啦,真是老昏庸。”可妍紧皱着眉头。“现在我们怎么办?” “现在?”休嗔侧头想了想。“去找你父亲。” “不行,去找老爸无疑自投罗网,他是很固执的,到时我就真的非嫁史自茗不可了。”可妍惟一担心的只有这个,尤其他那个固执己见的老爸,实在叫人生气。 “可是还是要趁事情还有挽救的时候说呀,万一事成定局,就更糟了。”休嗔认为对症下药才是良策。“你不敢去找他,我去,我去对他把事情说清楚,请他把你交给我,不管他如何反对,我都要你,就算倾家荡产、赔上这条命也无所谓。走。”说着,他就要朝明利天的住处出发。 “等一下啦。”可妍拉住他。“你这样莽莽撞撞地去我家,也不知外面有没有史自茗的人手埋伏,万一他知道我们去找我爸,一定会同时去拜访我爸,那非但让我爸难做人,也让我们更不可能在一起。”她要顾虑的比较多,怕烦到明利天让他难做人,又怕有情人不能成眷属。 做事这样畏首畏尾的,休嗔实在没耐心。“那你想怎么做?难道就任人摆布了?你不想奋力还击吗?” “没有啦,要有周全的计划啦。”可妍缩着脖子,两手支着下巴,皱眉头想周全的计划。 休嗔正觉烦闷,回头看见她一副慵懒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要笑啦,人家在想办法。”她苦着脸对他埋怨。他笑得更厉害了。 “你这样人家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啦。” 他忍不住抱抱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好可爱?我第一次发现你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一点都不像你。” “不像我就不喜欢我啦?”可妍赏给他一张臭脸,又恢复原来的姿势。 “不,那让我更……”爱字,在舌尖打了结。他蓦然发现,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过这个字。她是第一个,让他记起这个意义深远的中国字。 不过,愧疚感使他有些许不自在,相对于她浓郁深刻的爱,他所回应的,居然如此少之又少。 “我想到了!”可妍突然大叫起来,也一并赶走休嗔的阴霾。“我们进百货公司。”这回是她拉着他。“我们化妆回家。” “什么,你说清楚一点。”她想到的,该不会是什么奇怪的点子吧?休嗔不敢臆测。 “总之,你跟我来就对了。”可妍拉休嗔进百货公司,避过专柜,直接走到办公室。“这间百货公司是我老爸的,有百分之八十以上是明氏的直属专柜,高级主管都认得我。” 于是,可妍和休嗔也就大摇大摆地进去变身啦。 计程车一停在明宅前,埋伏在一旁监视的史自茗的手下,就集中了注意力。史自茗不久前来了消息,要他们严加看守出入明宅的人,果然被他料中,有人来了。 车门开了,下来两个鸡皮鹤发的老女人,色彩鲜艳的花裙子在黑夜里闪闪生辉,最引人注目的是她们手里各自拎了一只肥硕、尖声啼叫的老母鸡,另一手还提着保温锅,里面肯定有什么好料。 “啐,她们是来做什么的?探亲呀?明氏怎么会来两个乡巴佬。”监视的手下百无聊赖地闲磕牙。 只见其中一个老女人向前来开门的管家挥挥手,用那粗里粗气的奇腔怪调大声嚷嚷。“阿棘,我们来看你啦,快开门唷,快来开门,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两只老母鸡,还有我们家乡的名产……哎哟,你穿得好漂亮,这里的老板很不错吧,带我去见见他,也在这里找个工作吧……阿棘……”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 没多久,管家终于一脸欣喜地将那两个聒噪的老女人接进屋去。 负责监视的手下打个无聊的大呵欠。“啊!以为会等到明可妍,可以去向老板讨功劳,谁知只等到两个乡巴佬。” “好啦,别埋怨了,打起精神盯着吧。”另一个推推打呵欠的人。 这种事向史自茗报备,只会得到一句“饭桶”,聪明如他们,当然不会去讨骂挨。 憋着一肚子的笑意到屋内,一行三个人早已笑弯了腰。 “小姐,我就知道是你,只有你会帮我取那么‘耸’的外号。”管家抱着可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也只有你才想得出这么怪异的打扮。”休嗔看着自己那一身老不啦叽的假皮和“耸”到最高点的衣着,啼笑皆非。 “对啦,小姐你好久没回来,怎么一回来就扮这样吓人,这位是?”管家盯着休嗔瞧了一眼,马上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 休嗔挑着眉、撇着嘴,只差没有发火。 “他是我的朋友啦……”可妍拉拉管家,替她捏把冷汗。 “男朋友。”休嗔纠正她。“不,未婚夫。” “小姐……”管家有点混乱。 “我们是怕史自茗早就在我们门外派人看守,才会打扮成这样回来。”可妍对管家解释。“爸呢?他不在吗?” “老爷去欧洲了,已经一个月喽,他的秘书说大概要下个月、他老人家的大寿前才回来。” “去一个月了?那是谁准史自茗散播那种传言?”史自茗未免太大胆了吧? “不是小姐的意思吗?”管家的表情有点怪异。“我们以为是小姐的意思,就连老爷打电话回来,我们也向他那样报告……小姐不是都和史自茗在一起吗?” “我才没有,这段时间我都在台湾,鬼才要跟他在一起。”可妍不安的踱来踱去。“怎么办啦,原来这一切都是史自茗的诡计,如果连老爸都上当,那就糟了。” “老爷才不会上当,老爷在电话中说,他不会让小姐嫁给他,他已经物色到适合当他女婿的人选了,小姐请放心。”管家好意减轻可妍的不安,想不到却更加重了她的紧张。 “这下子更糟了,我怎么放心?”可妍的脸更苦了,虽然明利天突然长了眼睛和智慧,不让她嫁给史自茗。但,把她配给休嗔以外的任何人,对她而言,结果都是相同的。“棘姨,你知不知道怎么联络爸爸?我要叫爸爸不要把我许给别人。” “老爷有留电话号码,说你若比他早回来,就叫你打给他。”管家给可妍一串号码。 “我们快去打电话给爸。”可妍拉休嗔上楼去。“管家,替我们做些点心,我们还没吃晚餐。”“好。” “你的房间好香。”休嗔跟着可妍进入她的房间,一阵香味扑鼻。“难怪女人的房间要叫做香闺。” “你不要再咬文嚼字了,快去把那身妆洗干净。”可妍推休嗔入浴室,自己则用梳妆台上一架蓝色的电话拨号。 “难道你不怕电话被监听?”休嗔按掉她的通话键。 “这点我想过了,这架电话是高科技的产物,普通监听器是追踪不到信号的。”她推开他的手,继续拨号。 电话很快就通了。“爸。” “喝,听听是谁打来的电话,是我宝贝女儿呢。”明利天的声音听起来有说不出的愉快。 “爸,我告诉你,我没有跟史自茗交往,他散播的那些都是不实传言,我才不会喜欢上他。”“我就知道,我女儿是有眼光的。”明利天在那头颇有同感地拍了一下大腿。 “我还要请求你,不要把我嫁给别人。” “怎么?你出去闯荡一阵子,就找到喜欢的人了?”明利天的语气有几分调侃。 “爸,无论如何,我要嫁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你赚够自己的嫁妆了吗?”明利天的口吻有几分不悦了。 “爸……”可妍显得有些无力和无助。 “明总裁!”休嗔不忍心看可妍屈服,抢过她的电话。“我相信你是心疼掌上明珠,你想要找个可靠的人继承事业的想法我也能理解,但是希望你把她的幸福放在第一位,以她的快乐和意愿为第一考量。明总裁,我相信你是个明理又可敬的人,不会逼自己惟一的女儿做愚昧的决定。”休嗔的口吻就像他的为人一样,霸气而不容违抗。 “你是谁?你这个后生小辈竟敢教训我?!”明利天的口吻异常冷静、充满飕飕凉意,是发怒的前兆。 “不敢,我只是希望明总裁答应我与可妍的婚事,我们两情相悦,希望能白头偕老。”休嗔的口吻根本不是恳求。 “休嗔,你不要这样对我父亲讲话……”一旁的可妍担心得不得了,连忙提醒休嗔注意他的态度。 可妍的话透过电话,连远在千里外的明利天都听到了。 原来这个人是休嗔,难怪他觉得声音很耳熟,他跟可妍在一起?他刚刚说要娶可妍?唏,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小俩口自动凑在一起啦?看来,把可妍嫁给休嗔这件事,是没有任何阻力了,哈哈,妙极,妙极。 “如果我有冒犯的地方,我向伯父请罪,但是,我对可妍的心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如果伯父坚持将可妍嫁给别人,那么我将不惜带可妍私奔。”休嗔无所畏惧地宣示他的决心。 “你是在威胁我?”明利天啼笑皆非,这小子怎么生来这么傲慢霸气? “不敢,只是阐述我的想法。” “有本事,你就来我面前讲,把你的诚心表现给我看,别在电话线上逞口舌之快。”是他自己说要娶可妍的,他倒要看看现在的年轻人可以爱到什么程度。“可以,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们明天就去找你。”“我就等你们来。”明利天把自己的处所告诉休嗔。“爸……”可妍还想替休嗔向明利天求情,明利天却把电话挂断了。“你别担心,我一定会让你父亲答应的。”休嗔对未来充满希望。 第九章 荷兰 休嗔与可妍抵达荷兰的鹿特丹时,大雪初停,阳光亮晃晃地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小心。”由于积雪路滑,休嗔扶着她下电车。 可妍还没来得及说句话,他们就被分开了。 “可妍!”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魁梧男人,从休嗔手中将可妍押了去。 “别动!”另一个男人手中拿着一把枪抵着可妍的太阳穴,第三个男人也同时拿枪抵着他。“你们要做什么?”休嗔双手高举过头,镇静地观察这三个以不流利的英语交谈的匪徒。 “把钱交出来。”第二个男人大喝,同时拿枪戳了戳可妍,威胁他。“交出来!” 情势对他们非常不利,他们手上的枪随时可以把他和可妍轰成蜂窝。 “钱在我太太身上。”休嗔以标准的英文告诉他们,打算先使计救出可妍。 “别耍花样!”第三个男人突然撞了休嗔一肘,休嗔没防备痛得弯下了腰。 “休嗔!”可妍担心得花容失色。 “没关系,你别担心。”他又站起来,但还没挺直身子就往第二个男人和第一个男人撞去,成功地救出可妍。 “站住!站住!”第三个男人朝空鸣枪,巨大的枪声警告着他们。 休嗔果然停住了,他高举双手,把可妍护在身后。 “要钱要命冲着我来,不要伤害她。”他像保护家人的森林之王,全身散发着不可贸然进犯的咄咄威仪。 “休嗔!”可妍担心得全身抖个不停,可是,握着她的手那么坚定有力,好像在传达着“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讯息。 “小子,我们手上拿的可是真枪,你考虑清楚了吗?”三把枪同时指着他,向他靠近。 “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可以死,她却不能毫发受损。”休嗔放开可妍的手,慢慢移向那班匪徒。“如果你们真的爱过人,就会明白,无论如何都要让爱人活着!”话声才落,他已经向为首的那人冲去,同时夺下他的枪,指着他的太阳穴。 情况大逆转了,休嗔一下子占了上风。“叫他们把枪放下。” “他们不会听我的话。”为首的说。因为这一切其实另有幕后主使者。 “你们把枪放下!”该死,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把枪放下,否则就等着替他收尸!”休嗔又大吼。 “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杀你们,死多少人都无所谓!” 两把枪同时朝他们射击! “可妍——”在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休嗔丢掉了枪,放弃了他的筹码,冲过去以整个身体护住可妍。 枪声漫天响着,这一刻他就要死在这里了,丢下休氏、丢下所有未完成的企划案、丢下这世上所有已知的和未知的一切……但是他居然没有一点悔恨,惟一的心愿是可妍好好活着,只要可妍毫发无伤,他就值得了,就无悔无憾了。 “休嗔——”可妍凄厉的惨叫在耳边不断回响。 要说他若有遗憾,就是没有多爱她一点、多疼她一点、多补偿她一点。他对她太糟、太坏,如果老天可以容许他许一个愿望,他希望能活下去,只为她而活,把剩余的生命全部交给她。 “你觉得怎样?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可妍望着倒在血泊中的休嗔,哭得像个泪人儿。 “你快逃,可妍,不要管我,你快逃。”不知是否老天要他死得干脆些,他竟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他推着可妍,只希望她逃离匪徒的魔掌。 “不要,我不要逃,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你死了,我也跟你一起死……”他死了,她怎么独活?活下去也没意思了。 “别说傻话……你要为我活下去,否则,我死了就没意义了……”他的意识愈来愈模糊,语气愈来愈轻、愈来愈虚弱。 “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活下去就没意义了,不准死,不准你死!” “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这一世……无法跟你结为夫妻……来世……我一定去找你……你等……我……”话还没完全说完,他已经闭上双眼,只是右手还握着她的手不放。 “休嗔!休嗔” 休嗔倒在血泊中,而那鲜红的血在天寒地冻中,凝结成冰。 可妍抱着休嗔的身体哭个不停,边哭还边对那三个握枪的匪徒发脾气。 “你们杀死了他,你们为什么要杀他?你们为什么不连我一块杀?!”她歇斯底里地咆哮。三个匪徒倒也没有更激烈的伤人动作,一径站在那里看可妍哭得死去活来。 这时一辆车子停下,从车内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走出来,站在一旁的三个匪徒都对这个人露出了尊重的神色。 “小姐,请跟我回去。”那男人毕恭毕敬地对可妍躬着身。 “你们有本事就把我一块杀了,休想我会跟你们去任何地方!”她根本没心思去听这个人说些什么。 “小姐,请回去了。”西装笔挺的男人又重复一次。 伤心欲绝的可妍没有心情理会他。 “可妍!”这回是个苍老的声音。 可妍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猛然地抬起头来。 “爸……”可妍看见父亲,哭得更悲惨,连声央求。“爸,你救救休嗔,你救救他……” “别再哭了,傻女儿,只怪你平常不聪明,这点小把戏就把你骗得死去活来。”明利天走到她身旁宠爱的拍拍她的头,又递手帕给她。 “爸……”可妍这回总算听懂了明利天的弦外之音,泪盈盈的眼眸充满不解。 “这是假的,这三个人是我的手下。”明利天一一替可妍解惑。 “可是……可是……”她看见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休嗔,心中更迷惘。 “只是一点慢性迷魂药而已,那些血也是假的。”秘书解释。 那三个“匪徒”接收到秘书的目光,朝彼此开了几枪,都相安无事,只有红色的染料附着在大衣上。原来那些子弹只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空包弹。 “爸爸……”可妍放下了心中的担忧,倒显得不知所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考验考验我宝贝女儿的眼光好不好呀,还有看这个男人配不配得上我女儿,他爱我女儿爱到什么程度。”明利天慈爱地搂着可妍,微笑地解释着。 “爸……”可妍撒娇地嘟起嘴。“你真把我吓死了……” 这时地上的休嗔动了动。“可妍……”口中发出微弱的呻吟。 “休嗔……”可妍连忙跑过去,握住他的手。 “你没事吧?可妍,你有没有事?”休嗔一醒过来就拉着可妍猛问,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没事,你也没事,我们都没事,这些只是我爸的恶作剧……”可妍又哭又笑地抱着休嗔,宛若获得重生。 休嗔望着可妍,一脸茫然,直到看见明利天,似乎才弄清了眼前的情况。 “我当然要看看敢威胁我要带走我宝贝女儿的人,有多少本事。”明利天还是那不可一世的表情。 “我通过考验了吗?”休嗔挑着眉问。其实他最想做的,是跳起来指着这老昏庸的鼻子大骂特骂,他就一定得安排个闹剧让可妍掉那么多眼泪,心情才愉快是吗?哼! “通过初选而已。”明利天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走向他的豪华轿车。 “爸……”可妍对父亲的话感到不安,连忙追上去。她可是非休嗔不嫁的。 休嗔默默地跟在一旁,他答应可妍,要沉默、冷静、不生气。 要不是他和可妍有这约定,他早就跳起来掐住明利天的脖子——他差点掉了一条小命,才通过初选而已,这老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人命关天?! “乖女儿,天底下好男人不少,交给爸爸来安排吧,我会在生日那天宣布中意的女婿人选,会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的。”明利天安抚女儿,对女儿的宠溺可见一斑。 “爸,史自茗也是其中之一吗?” “你都和他拍拖了,能不把他纳入考虑吗?”虽然明利天人不在香港,对香港的大小消息还是了若指掌。 “我才没有和他拍拖,是他乱造谣啦,我还以为爸私自把我配给他了,他才敢这样乱说,想不到他愈来愈嚣张,连做假照片、发布假消息都敢了。”可妍对史自茗有一肚子牢骚。 等休嗔上了车,明利天要司机开车。“我知道,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我会安排的。”明利天笑着拿起椅背中的报纸。“看看你们做了什么好事,今天全香港的人都知道你们的事了。” 可妍接过报纸,和休嗔看见斗大的头条: 休嗔劫走明可妍! 台湾休氏企业总裁休嗔从乔非企业联盟最大股东史自茗宴会中,劫走香港明氏财阀惟一继承人明可妍 本报讯…… 上面还有逼真的照片,也仅仅是逼真而已,明眼人一看就知是电脑合成的作品。 “又拿这些来骗人,当时根本没有记者在场。”明可妍气呼呼地甩掉报纸。“就是这些狗仔队乱合成照片,才会称了史自茗的心意。” “这些电脑合成的技术实在很差。”休嗔也连连摇头,比休氏的公司月刊做得还差。“别气,要是气不过,我们就来个以牙还牙,让他尝尝恶果。” “好啊好啊,怎么做?”可妍拍手叫好,她最喜欢整人。 “轻则叫他整个企业瘫痪,重则让他身败名裂,你觉得哪一个比较能替你出气?”休嗔问,一切以她为中心。 “先让他的企业瘫痪好了,给他一点教训。”可妍自动倚在他的怀中,感受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明利天闻言瞪了休嗔一眼,像在警告他别轻举妄动。 “放心,未来的丈人,我会有分寸,只是让他着急一下,花几百万而已,不会让他影响到相关合作企业。”休嗔邪邪地一笑,这种事交给休怨就成了,他不是对史自茗反感吗?让他这个科技天才去扰乱乔非企业联盟,那简直正中下怀,给他出气的机会。 “别叫得太快,我还没有决定把可妍嫁给你。”明利天撇撇嘴。 嘴上不给休嗔占便宜,心里可对他满意得不得了。 “爸……”可妍又不依了。 第十章 台湾 休嗔劫走可妍的消息甚嚣尘上,街头巷尾都在猜测这个新闻的真实性,各大同业纷纷打电话询问,争先恐后想抢到更深入的独家,连台湾的休氏也遭受池鱼之殃。 “抱歉,我们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如何……” “是的,我们相信休总裁那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况且男未婚女未嫁,只要两情相悦又不伤风败俗,没什么不可以……” “史自茗的未婚妻?我相信那是史自茗一厢情愿。只要静心等候,我相信这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接电话、应付记者的是水菱,她忙着整理新的企划案和会计资料,又忙着用耳机回答记者们的访问。 休爱太尖刻讥诮了,让他开口还不如叫他安静,没人放心让他发表言论;休怨则太忙了,两只手不停地在电脑键盘上飞舞。 “大哥真是的,自己到荷兰去逍遥快活,却要我们替他收拾善后。”休怨边写程式边抱怨。“破坏资料库耶,光是破坏防火墙就要写一大堆程式,破坏资料库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 “这只能怪你太能干,能者多劳嘛。”休爱仍是一副闲闲的讥诮嘴脸。 “看在大哥为休氏付出这么多心力的分上,我们担待一点没关系啦。”水菱安抚两兄弟。“希望大哥这次真的可以娶个大嫂回来,他的个性大概就会改变了。” “呵,要担待你们夫妻去担待吧,我已经稳赢赌注,放一年的假喽。”休爱露出幸灾乐祸的得意嘴脸。 “去吧,去吧,你尽管不顾兄弟情义去放假,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别怪我们不帮你。”休怨气不过地声明。 “放心,只怕你们不能没有我,我没有什么事需要你们帮忙。”休爱自负地讪笑。 “你最好不要有把柄落在我手中。”休怨恨恨地咬牙说道。 “我这人哪,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缺点,你要找我的把柄,可能要找到世界末日。” “你……”休怨气不过,扭着休爱的衣领,想冲上去扭打。 “好啦,你们兄弟别吵了,还有很多事没做完呢。”他们兄弟老爱逗嘴,水菱扮演的往往是和事佬。 休怨这才恨恨地放开休爱。 “地球是圆的,总有一天你也会栽在他人手里。”休怨咬着牙瞪着休爱。 “好啦,老公,快去写你的程式,三哥快去忙自己的吧,把工作忙完,大哥回来就可以放假啦。”水菱把老公推回电脑前,把休爱推出办公室。 “病毒已经毁掉资料库的防火墙了。”原来休怨已经把病毒程式写好了,正读着破坏程度数据。“这个病毒只有我能解,就算对方重新格式化,也有一部分埋伏的病毒杀不掉,病毒会慢慢侵蚀数据,吃掉所有的数据,等数据吃完,再吃掉一部分我设定的文字……这段时间大概二十分钟。”“恐怖的病毒,他们一定会吓死。那些被吃掉的数据救得回来吗?”幸好她没有和休怨为敌。水菱暗暗吞口口水。 “说是吃掉,其实是把格式复制,把数字移到我的这台主机里。”休怨奸诈地笑着。“只要把这些资料再复制回去,就可以了。” “是不是表示他们就非得来找你不可?”水菱翻着手边的资料。“对了,之前那个解约案还没去跟乔非企业联盟谈,就算是顺便,他们也会来找你。” “在试过各家公司无效后,也会想到我上休怨扯动得意的唇角。“你准备去编份报价单吧,价格要增加十倍,反正对方是大公司,绝对付得起。等他们付过这笔帐后,就可以让三哥大量并购对方的子公司了。” “是啊,评估表我已经做好了,就等大哥一声令下。” 两夫妻相视而笑,给彼此一个会意的吻,情意浓得化不开。 香港 乔非企业联盟总部发生天大的混乱。 “天哪,我的电脑中的数字一个一个地消失了……” “天哪,怎么办?关机重开后,数字愈来愈少……” “哇,我的数字消失一半……更多了……” “哇,我们的办公室怪怪的……”他们的办公室是全面电脑化系统,已经有一部分的运作出问题了。 首先发现的是会计部、秘书部,然后是总务部、人事部、企划部、采购部…… “快,向董事会报告。”秘书部得到各部门的紧急报告后,决定向上呈报。 电话拨接到史自茗的专用秘书那里。 史自茗正在饭店里召开记者会,说明自己与明可妍的关系。 “我跟明小姐是情侣关系,对于外界抹黑这个事实的传闻,我感到气愤。我与明小姐是货真价实的情侣,否则根本不可能论及婚嫁,希望这些记者能对大众公开道歉,给可妍和我一个交代……” 史自茗做了简短的说明后,开始接受记者的访问。 “史先生,谣传你接近明小姐,是为了明氏财阀,请问真有此事吗?”记者大胆发问。 “我相信爱是双方的事,不该掺进其他杂质,我和可妍是真心相爱,就算她不是明氏财阀的未来继承人,我也会爱她;我也相信她爱我,并不是因为我是乔非企业联盟的大股东。” “史先生,最近您有许多合资企划案失败和投资失利,请问您是否想要以婚姻来挽救的想法?!” “婚姻是婚姻,事业是事业,是不能混为一谈的,失利的投资和合约,我会努力去争取,可妍也是,她比我的事业更重要,我可以没有事业,却不能没有她。”史自茗的脸色变幻莫测,言语中有几分心虚。 “史先生,关于台湾休氏企业的总裁劫走明小姐、他们两情相悦的传闻,可以请你澄清一下吗?” “这一点是绝对要澄清的,休先生和可妍是旧识,两人聊天打招呼是友好而普通的行为,他们并没有两情相悦。” “那休先生劫走明小姐的事呢?” “那纯粹是个误会,休先生并没有劫走可妍,是休先生要搭回台湾的飞机,可妍带他去找司机……”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史自茗的脸色变得太快、变得太心虚。 “那么,明小姐现在在哪里呢?” “因为我们想在明先生大寿时订婚,所以可妍到欧洲去找我未来的丈人商量了。”史自茗并不知道可妍真的去找明利天了,他只知道可妍和休嗔自那日离开宴会后,两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史自茗相信,只要他放出这消息,明天各大报就会全面刊载,那么明可妍就是他的掌中物了。 记者会一直持续到下午才结束,记者们得到最新的片面资料,史自茗再次达到利用媒体的目的。 记者会一结束,史自茗的私人秘书将总部打来的电话告诉史自茗。 “有没有找电脑公司去看?” “有,已经叫他们去处理了。” “马上回总部。” 史自茗的司机加快车连载他回总部。 回到公司,史自茗看到总部内一团乱,简直可说是全面瘫痪。 “怎么回事?”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电脑屏幕,看见所有的数字凭空消失,一些文字被电脑吃掉,变成触目惊心的鬼脸…… “叫电脑公司来,快打电话叫电脑公司来!”史自茗情急地大吼。 电脑公司的技术人员和老板早就来了,连忙过来向史自茗报告。 “史先生,我们已经检查过了,这是一种病毒,我们也查出病毒来源,是从美国白宫传出来的……” “别跟我说这些废话,我要知道为什么还没弄好,我那些资料跑到哪里去了?你找不找得回来?”史自茗勃然大怒。“找不找得回来?!” 里面有很多重要的资料,除了公司的财务外,还包括他私吞多少赃款、私收多少礼金,又私占多少子公司,都是极端机密又有利可图的贵重资料。 可恶,明明有密码和扫毒程式的,怎么会被病毒入侵? “史先生……我们已经试过了……重新格式化也无法扫去这种病毒……它连office的程式也吃……”技术人员的脸拧得比苦瓜还苦。 “重新格式化?你说重新格式化?!那我那些资料怎么办?去哪里找?你赔得起吗?”史自茗失控地对所有人咆哮。“你们谁赔得起?!” “史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实在是……”技术人员局促不安。 “我不听这些废话!我每年花这么多钱在你这家电脑公司干什么?连这种小事也处理不好,怎么敢打着全香港技术最好的电脑公司的旗帜?!我限你们在明天以前扫掉这个病毒、找回之前的资料,否则你这家公司走着瞧!”史自茗气急败坏地吼着。 “这……我们真的无能为力……”技术人员情急下想到一个人。“如果可以的话……请史先生去找科技天才……休怨……”如果他真的想救回资料,就该去找休怨试试,如果连休怨也没办法,再放弃还不迟。 史自茗听到这名字,怒火更炽。“休怨?又是那家伙?!” 可恶,才找到了摆休氏一道以报抢合约之仇的方法,这会儿又要去找他帮忙,他史自茗还要不要在商界立足? “你们自己给我搞定!”史自茗气呼呼地转身走进办公室。 只剩下各部门的主管和电脑公司的老板、技术人员在那里干瞪眼。 “全世界真的只有休怨有办法,如果他也没辙,才是真的不行。”电脑公司的老板向各主管说明。 各主管面面相觑。被吃掉的资料的确很重要,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把资料救回来。 “可以找其他股东。”秘书室的主管提议。“虽然史先生是主事者,但只要其他股东肯负责、肯付钱,照样可以主事。” “好啊,这也是个办法。”其他人附议。 于是秘书部飞快地打电话到休氏的股东秘书室。 第二天的报纸果然报导史自茗开记者招待会的事,但是情况并不如他所预期。 报纸刊登他的发言之际,同样也加入了来自休氏的说法,变成一种刻意的对照,引起更多的话题性和报纸的销售率,无形中却将他话中的可信度削弱一半以上。 “可恶,这些记者在做什么?一群白痴!”史自茗气愤地摔掉报纸。“可恶!可恶!休嗔这个死对头!我非把你三振不可!特助。” 史自茗的特别助理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等候差遣。 “去想办法,我要让记者拍到我和可妍上旅馆的相片,把那个冒充可妍的女人化妆得像一点。”这是他的下下之策,若非情况对他太不利,他不会如此不择手段。 “那么就要制造可妍回来的假象了。”特别助理说。 “没错,她何时回来,我们没必要向谁通报,主要要让说法一致。” 于是两人开始研究一致的说法。 所以,在第三天的报纸上,刊登出可妍与史自茗相偕出入旅馆的相片,消息一直被炒热着。 而明可妍的本尊,现在正甜蜜的和休嗔在荷兰四处旅游,享受这个难得的清闲时光。 香港、台湾传来的消息完全影响不到他们,现下他们只是一对相爱的恋人罢了。 休怨整装到香港是收到委托书的第十天早上,他和甲虫一起来。 车子抵达乔非企业联盟的总部时,休怨简直要笑弯了腰,原来乔非企业联盟的整栋大楼是采用电脑中控系统!电脑挂掉,整栋大楼也瘫痪了。 早知道他就下个月再来,让它再瘫痪久一点,让乔非企业联盟再多损失一点。呵呵。 招待他们的是主任秘书,他辛苦地推开电动门,又辛苦地拿紧急照明灯带他们爬楼梯上十楼,辛苦的打开窗户和泡咖啡。 “真抱歉,让休先生千里迢迢赶来。”主任秘书说。 “没关系,为贵公司服务是我们的荣幸。”休怨笑笑。心中想着——你真是客气了,如果你们知道是我下的病毒,恐怕只想追杀我。 “那休先生可以开始为我们修理电脑了吗?”主任秘书迫不及待地要休怨和甲虫开始工作,因为公司全面瘫痪实在太惨了,不知损失了几亿收入。 “好。”于是休怨和甲虫开始修资料库。 自己输入病毒再自己来解,除了追水菱那几次外,休怨已经很久没有做这种白痴事了。他忍不住想笑。 甲虫把自己带来的配备与乔非企业联盟的主机连线,电脑便开始运作。 输入指令,将主机重新格式化,再输入指令,再重新格式化。 “可以修好吗?休先生?之前的资料可以救回来吗?”主任秘书提着紧急照明灯,焦急地在一旁候着,看他重复同样的动作,忍不住焦急地问。 “要花一点工夫。”沉吟了半晌才回答出这句话,怕如果回答得太快,会露出马脚。 “真的可以吗?”主任秘书又不放心地问。 “非救回以前的资料不可吗?”为了让他们多付点钱,休怨当然要表现出极度困难的神色。“是啊,史先生很在意那些资料的。”资料当然都很重要啦,但史自茗给的压力最大,他们天天被史自茗骂得狗血淋头。不过倒没人怀疑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只当是史自茗比别人更用心、更关心。 是吗?史自茗很在意?倒要看看是些什么资料哩。休怨暗想。 “我们试试看,恐怕要花一点时间。” “没关系,只要能救回资料就好了。”别的不求,只求不被史自茗骂。他的脾气最近很坏,谁也惹不起。 “对了,史先生呢?”他除了肩负修理的责任,还要处理他上次突然解约的事。 “史先生最近很忙,恐怕没办法来。”主任秘书惶惶然。他们是暗中请休怨来的,史自茗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不过,我已经通知其他董事了,他们答应下午前来看看情况和付酬劳。” 史自茗不来?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上次史先生发传真说要和我们解约,我希望可以顺便谈谈这件事。”休怨就是要找他,看他那张脸变成了什么德行。 “哦,这件事呀,所有的资料都在电脑里,恐怕要等你把之前的资料找回来才能处理了。”主任秘书说。“那个……我帮你联络史先生看看。”以这个理由大概就可以找史自茗了吧。秘书猜测。 休怨又输入几个指令,办公室的灯居然亮了起来,过了一分钟,连空调系统也运作了…… 主任秘书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快去找董事会的董事们过来……” 休怨和甲虫相视而笑。 听说休怨能救回他们瘫痪的资料库,还能毫发未伤地救回所有的资料,如此天大的好消息传来,董事会的人都到齐了,只有史自茗没在场。 史自茗忙着安排明利天的大寿事宜。他和明利天的秘书取得联系,由他一手安排,秘书则在一旁辅助。明利天的大寿就要到了,他除了要忙明利天的大寿之外,还要叮嘱手下尽快找到明可妍。 乔非企业联盟的资料在休怨的刻意拖延之下,救了将近三个小时,主任秘书和董事会的诸多重要股东守在一旁,看数字慢慢地回到屏幕中。 “咦?这个是……”其中一位董事发出疑问,引起了多方注意。 “不是号称被并吞的子公司吗?怎么还在我们的资料库里?还有营业额、净利……咦,还有一家……这一家也是……” “这不是今年初招标的案子吗?这里的数据怎么和报给我的不一样?” “对呀,你一说我才想到,报给我的也不一样,怎么回事?” “这些特别框起来的数字是什么意思?好像是旁边这组数字的百分之二十……” “看看这是谁的资料。” 这些奇怪的资料正是记载在史自茗的名下,有密码重重保护,还有各种重重关卡。 “难道史自茗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董事们面面相觑。 “我们回去查查他的资料,看他最近的财务状况。秘书,把这些资料影印给我们,别让史自茗知道。” “是。”主任秘书回答。 休怨与甲虫交换一个会意的眼神。 看来这次不只整到史自茗,还让他惨兮兮了。尾声 明利天的大寿在众所瞩目和殷殷期盼下,终于到了。 史自茗租下了全香港最豪华的广场,自从得到明利天的秘书首肯后,便将所有的时间、心力放在这场宴会的布置和蛋糕的订制,宾客、记者的邀请上。 至于公司的事,则全交由他的特别助理去处理。 六层的大蛋糕摆在广场的正中央,广场四周的长形桌上摆着各国口味的餐点,点缀着各式各样的雕塑、气球,旁边还有几个咖啡座,服务生满场服务,一看就知花了很大的手笔。 一早乔非企业联盟的众多股东来找史自茗,但他实在太忙,想把他们摆脱掉。 “自茗,我们有几个帐不清楚,希望你可以为我们解说一下。”股东之一说。 他们已经找史自茗很久了,都被他推说忙、没空而一再延期,就连股东大会也因他的缺席而暂停,他们已经忍无可忍。 “很抱歉,我实在太忙了,可以明天再说吗?明天我一定回答你们所有问题。”史自茗扯着僵硬的笑脸敷衍。 开玩笑,今天是明利天的大寿,能不能娶到明可妍、继承明氏财阀,就看这一天了,谁管你那些区区帐目? “今天我们希望得到答案,更希望你能在明利天的记者招待会后,当着各大记者的面向我们交代这些不明不白的帐。”股东之一很坚持,这是大家一致同意的。 “这……我明天再给你们一个完整的答复嘛,这种事不用急在此时……”不会吧,他们公司的债务纠纷要在这种重要日子处理?有没有搞错? “史先生,我们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如果你今天不对这些帐做说明,我们就要提出起诉,告你私吞公款、褫夺你的职位、均分你的股权。”他们严重警告,下了最后通牒。 “好……好……今天就给你们答复,但是别让明利天知道,还有……记者招待会可不可以在公司举行就好,别让我们的家务事影响别人。”史自茗不妥协又能如何? “好,就等你回公司。” 史自茗是第一个见到这场宴会的主角——明利天本人,他放下身段地等在停车场,替明利天和明可妍开门。 “明总裁……”他看到可妍时,有些错愕,他一直没找到她,以为她应该不会出席,那么他便可只手遮天。想不到她和明利天同来,这…… “谢谢你替家父筹办这次宴会。”可妍大方地和史自茗握手。“不过很遗憾,可能要让你大失所望了。”她对他的企图了若指掌。 史自茗扯出一个僵硬难看的笑容。“怎么这么说?我们的关系这么密切……” “没有人跟你关系密切,史先生。”休嗔所搭的车也同时停住,他下车来,从史自茗手中抢过可妍,将她搂在怀中。 “明先生,可妍真的跟我……” 史自茗还想向明利天争取认同,谁知明利天只是淡淡地说:“我自己会有定夺。”笑容中满含令人不敢小觑的锐气。 史自茗立时脸色大变。可恨,他连钻戒都准备好了…… 位尊多金、富贵逼人的宾客大量涌进会场,厚礼贵物累积如山,光是接待的秘书就握手握到脱臼。 史自茗替代秘书的位置,端着自以为帅气、和善的笑容,和各大富贾握手。 “史先生很有成就哦,是最有可能的明氏财阀女婿、惟一继承人的丈夫。” “史老弟,恭喜你,今天会宣布订婚的消息吧?” “史先生,有你的……” “恭喜恭喜……” 许多人已经开始对史自茗逢迎谄媚,而史自茗总是苦笑着说:“还望各位前辈提携。” 提携?恐怕没有人能提携他了,虽然明知结果,他却不想太早放弃。继续待在这里,是异想天开的想看最后会不会有奇迹——没理由老天爷这么不公平,他付出这么多,却没有半点回馈。 邀请的宾客大致都来了,明利天便上台致谢词。 “今天是我六十岁的生日,在此我要感谢各位的大驾光临,还有乔非企业联盟史自茗先生的鼎力相助,促成这次宴会的成功。各位所看到的排场、食物、布置,都是史先生的心血……”台下爆出了热烈掌声。 “史先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各位商界菁英、好友,不妨多多提携、照顾。”替史自茗美言几句,算是明利天对他的报答。“接下来,我要宣布的,应该是大家所热切关注的事,在经过这么多时日媒体的渲染,相信大家已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 明利天还没说完,场中已充满恭喜声,大家都把注意力投向史自茗。 “关于小女的婚姻大事,谢谢各位这些日子来的注意,大家都知道,可妍是我的独生女,也是明氏财阀的惟一继承人,她的婚事就是明氏财阀的大事,她的对象除了要能照顾她外,还要有继承明氏财阀的本事……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物色到一位继承明氏财阀和照顾可妍的最佳人选,那就是……” 欢呼声在明利天宣布人选前响起,所有人纷纷向史自茗握手、道恭喜,还请他以后多多照顾。 史自茗本来想在人选一宣布,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会场的,谁知现在反而走不开了。他勉强与所有人握手,羞愧得无地自容。 可妍与休嗔互换一个会心的笑容。“这算是让他自食恶果,他种下多大的因,就得多大的果。”他们的眼神中交换着这个讯息。 待声浪过去,明利天才清了清喉咙说:“这个人就是……台湾休氏企业的总裁休嗔!”他把休嗔拉在身边,休嗔把可妍拥在怀里。 掌声、呼声都在明利天宣布完后戛然而止,整个大厅充斥着愕然的静默,众人皆万分意外地面面相觑,不知是明利天开他们的玩笑,还是自己受人愚弄已久。 “年轻人的事我不管,我只知道休嗔真心爱我女儿,他一定会善待她,也知道他谋略过人、经验老练,必能负起明氏财阀的浩浩前程。”明利天对休嗔很有信心。 掌声终于漫天响起,热情的恭喜欢呼声在会场里久久不散。 至于史自茗,他早就逃之夭夭了,等着他的还有乔非企业联盟的股东查帐大会,以及记者会…… 他永远也想不到,他会由高峰坠落万丈深渊的谷底,更想不到今天是他由家财万贯变成一文不名的倒霉日子。 台湾 休嗔在明利天大寿过后,偕同可妍回台湾休宅,第一个发现他们的是休爱,为了他的长假,他早已倚门伫立、望穿秋水等待多时。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赢了赌注,我的假……”看见可妍,连忙改口喊声“大嫂”。 休爱才喊完,休怨的声音就传来。“休爱,我揍你,我要第一个叫大嫂。” “大嫂。”休怨涎着脸,走到可妍跟前。“大嫂,你治得了大哥,算你有本事,以后我们的假呀、过呀、小差错,就要靠你了。” “休怨,滚开,我要跟大嫂自我介绍。”休爱把休怨扯开。“大嫂,我就是休嗔可怜的三弟,替他加班没加班费、替他做事还惹骂挨的休爱……” “大嫂,我是休嗔无辜的四弟……”休怨当然不会落于人后。 结果是,休嗔一手丢开一个。“你们两个给我滚开,你们谁也别想靠近可妍!” “好霸道呀,要独占大嫂耶。”休怨装可爱地指着休嗔埋怨。 这时水菱挺着九个月的身孕走进来,却突然倚着门呻吟起来。“休怨……休怨……”她的额上冷汗直冒。 “怎么了?水菱?”休怨紧张地扶住老婆。“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痛?” “老公,我好像快生了……”她捧着肚子,痛得脸部扭曲。 “休爱,快去开车,快去!”休怨焦急地对休爱大吼。 “知道了!”休爱一时也手忙脚乱,听到休怨大吼,才知该怎么办。 “大哥,帮我扶住水菱另一边,小心……”休怨请休嗔帮忙。“小心,不要太快,小心一点……”就怕有什么闪失。 休爱的车子开到门口,休嗔帮休怨把水菱扶上车,车子扬长而去。 可妍绞着手,看得出她很担心。 “不会有事的,她们会母子平安。”休嗔搂着她,温柔地在太阳穴上亲吻。“母亲是全天下最伟大的,你想不想为我变成全世界最伟大的女人?我孩子最伟大的母亲?” 可妍但笑不语,早就羞红了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