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真爱我》 楔子 黑暗中,低低的喘息声回转在午夜的空间,极不安的身子翻来覆去,仿佛正在抗拒某种暗夜的梦魇。 那幽暗的空间有着难以言喻的亲昵气息,他与她正在共舞最激狂的欲望篇章,以最原始的欲火旋舞着、旋舞着……直到他进入她的瞬间,一股战栗的知觉重新唤醒了沉睡的灵魂 “老天!” 蔚夏晴冷汗淋漓地坐起身,那股炽热的感觉仍在她身边徘徊不去,紧紧围绕的亲昵氛围教她喘息不已……有如亲身经历…… 事实上亦是,不过关于那段回忆,都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世事难料,不是吗? 她赤脚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引来阵阵的颤抖,伸手拉开了窗帘,屋外白皑皑的雪国世界登时入了她的眼。 很难相信,当年的她曾经如此深爱一个男人,却在五年前的一个冬夜,她毅然决然地来到日本,舍弃了那段她曾珍惜如命的爱情 请忘了我,再见…… 当年的离别赠言犹在耳际,为什么今晚会作了这个梦? 夏晴轻叹一声。 都怪今早她闲来无事去逛了一趟书店,向来对商场毫无兴趣的自己不知哪根筋不对,随手抽了一本商业杂志翻了翻,结果……真是巧,那张不曾在记忆里褪色的俊颜就刊在封面 阙言将与台湾洛氏企业的千金举行文定 也该是时候了,优秀如阙言,在商场上的耀眼成就早已将他的声名推向顶端,更别说他形于外的翩翩神采迷惑了多少女子……夏晴笑了笑。 五年来,她回台湾的次数寥寥可数,除了没时间外,阙言算是最主要的原因! 她从来就不会矫情地说自己不想他,一个人在冷冷的寒夜里苏醒的感觉如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就是因为她太爱他,所以愿意承受一个人的孤单;因为她太明白,如果两人的婚姻再继续下去,最后自己一定会无法克制伤心与失落而做出让他厌恶嫌弃的举动 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无法维持下去的。 虽然她曾经拥有过错觉,以为阙言也爱她的…… 究竟什么时候开始,这桩以真爱为名的婚姻渐渐进出裂痕呢? 第一章 暑夏,烈日当空。 蔚夏晴按着家扶中心同仁抄给她的地址一户户地找寻,毒辣的艳阳照射在她白皙清丽的脸颊,不一会儿就泛起淡淡的桃红。 她手中握的纸条是一个报案的家暴案例,目前仍是室内设计学系三年级的她在课业之余也担任家扶义工,固定每周三天到中心辅导孩子的课业,以及拜访一些需要帮助的家庭。 如同今天。 “好热喔!”她掏出手帕拭去额问的薄汗,顺道对照纸条上的住址。 其实她可以不用这么拼命的,只不过当她听到一个个的问题家庭、想到可怜的小朋友,她就无法忍受,一刻也等不下去。从小在父亲疼宠下的她根本无法想像,这世上会有毒打子女的父母…… 突然,前方的一个声响引起她的注意。 酒瓶从屋内摔出屋外,砸个粉碎。 “你这个死囝仔!叫你去买酒是听咽喔!哭哭哭,恁爸的运气就是乎你哭衰的!” 语毕同时,又砸出了一支酒瓶,而小男孩只是站在原地,不停地哭着。 天啊!就差那么一点点,酒瓶就砸到小孩了啊!夏晴眼见这一幕,浑身发冷,根本没有多想地跑向前,将小男孩拉到自己身旁,正好闪过另一支玻璃瓶。 “喂,你够了没!”她怒气冲冲地对醉卧在门口的中年男人骂道,“他只是个小孩,禁得起你这样虐待吗?” 醉汉没有料到会有个陌生女子出现,他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阴晴不定地吼道: “我在教我儿子,关你这女人什么事!”他粗暴地伸出手,想一把抓回自己的儿子。 “你也知道他是你儿子吗?”夏晴毫不畏惧地挡在小男孩身前。“他才多大年纪,因为你的酗酒、不务正业,让他不仅连学校都去不了,还一身是伤,你怎么能将你的不如意加诸在小孩身上?” “我爱怎么管教孩子是我的自由,就算我不爽打死他,也没人敢说什么!”男人恶狠狠地一步步靠近她。“把小孩给我!” “不可能!”她这次来,就是要把小朋友带回去中心,至少在那里,他的身心会有较正面的发展。 “惹火了恁爸,麦当作我不敢打你!”男人怒红了眼,根本没了理智。 蔚夏晴忍着从背脊窜上的恐惧,把小男孩抱在怀里,她唯一的错就是太心急,没等到警察会同出面就单独直闯,否则运用公权力,他哪敢这么嚣张?“小孩子需要更安全的环境,我要带走他。” “你敢!”可恶,这女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醉汉扬起手,准备一掌挥过去时,不料,从侧方突来的一拳,揍得他闪避不及眼冒金星。 “欺负女人跟小孩不觉得太羞耻?”冷冷的声音如利箭射来。 “你又是谁!”中年男子跌落在地,抚着重创的眼。今天管闲事的人真多! “路人。”阙言淡淡回道,他居高临下地凝望瘫成一堆烂泥的醉汉。 他向来不管闲事的,是个独善其身的爱好者;若不是碰巧心血来潮,要司机将车子停下,让他散散心的话,他不可能看见这个女人拼死都要护着小男孩的画面,更触动了他血液里极少的善心因子…… 为了挽回家族的事业,阙言被父亲自国外急召回国,希冀他能力挽狂澜,拯救一生心血。而阙言为了不负父亲的寄望,马不停蹄地拜访父亲的老友,希望借由结盟合作创造机会。 没想到一早就陆续被父亲的朋友们拒于门外,他此时火得很,正好有人送上来供他发泄,他不好好利用是笨蛋!“不是挺凶的,这会儿又在装什么死?” “可恶!”醉汉双眼冒火,被人激到理智全失,手拿起酒瓶一砸,露出尖锐的碎片,朝阙言冲来。 “小心!”蔚夏晴见到醉汉手中的锐利玻璃有可能伤害到身旁的男子,想也没想地推开他,在千钧一发间,手臂也被玻璃尖端划开了一道血痕,鲜血直流。 “噢!”蔚夏晴顿时觉得手臂上一阵热辣辣的痛楚窜入四肢百骸。 醉汉眼见闯下大祸,吓得酒意全醒,大叫一声,快速地逃走了。 “该死!你干嘛冲过来!”阙言气得咒骂数声,完全失去平时的冷静自持,看到她痛苦地流泪,想也没想地马上脱下身上的衬衫,包覆住她受伤的手。 “我……对不起……”夏晴不知该怎么说,只是感受到他生气的情绪,直觉地道歉。看到醉汉丧失理智朝他扑来,她根本就没有思考的余地,总不能眼睁睁地见他为她受伤。 “笨蛋,这时候道什么歉?!”阙言见她痛得说不出话,不由分说地以手机拨了通电话。 不一会儿,一辆轿车驶近。 “阿全,送这两位到医院!”他十分冷静地下命令。 “可是……”少爷跟展平集团董事长相约的时间快到了耶,等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丁点的机会,现在这么一拖,再加上少爷一身血迹也需要打理,不花个半小时是没办法的…… 原本蔚董事长就很不好搞,少爷这样去……只会更没胜算的啦! “那边我自己会处理,你送他们去医院,快!”阙言有条不紊地边帮蔚夏晴将伤处裹紧,在抱她上车时不忘为她护住伤处。 “你……”叫什么名字?蔚夏晴注视他专注的侧脸,很想开口道谢,无奈臂上一阵阵传来的剧痛让她冷汗直流,开不了口。 阙言明白她的伤口不能再拖,他把吓坏的小男孩也送上车,很慎重地叮咛道:“好好照顾这位姐姐,她是为了你而受伤的,保护女生是你的责任。” 小男孩红着眼睛忍住了泪,怯怯不安的表情里有一抹勇敢的眼神,阙言点了点头,关上了门,示意司机开车。 车子驶动,她只有无言地看着他的身影愈来愈远,愈来愈小 他们,还有机会再见吗? ... 严格说起来,蔚夏晴并非是那种一见就教人惊艳的女孩,但白白素净的脸庞永远漾着温暖的微笑,不经意散发出来的暖意会让人想朝她靠近,分享一些暖烘烘的情绪;出身富裕之家的她不但没有丝毫娇气,反而待人亲切,是以很轻易可以赢得别人的好感。 可惜,就是父亲保护太过了…… 坐在宾士车里,夏晴一次又一次地叹气。 爸爸实在太紧张了,为了昨天发生的意外,他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原本就反对她参与社会工作的父亲现在更变本加厉了,规定她上下课都必须由司机接送,以确保安全。 蔚夏晴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致,幽幽地吁了口气,她不怪父亲将自己保护太过,只是这样严密地保护真的让她呼吸得好辛苦,感觉自己就像温室里的花朵,娇艳却禁不起一丝丝的摧折……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低头望着包裹绷带的手臂,事隔一天,疼痛的感觉已经慢慢平复,唯独那张淡漠中又散发稳定气息的脸,在心头愈来愈清晰。 要不是那个男子,想必自己的下场超出想像!为了这件事,中心的主任也严厉地告诫她,日后不可再如此莽撞,以免再发生任何意外。 她对自己这次的行为让大家担足了心感到十分抱歉,幸运的是,虽然这世上面对危险情况还会伸出援手的人已经不多,却让她碰上了千百个之中的那一位。 前方传来声音,“小姐,已经到公司了。” 蔚夏晴回过神,朝司机点了点头,缓缓地下车。习惯低垂着头的她搭上通往董事长办公室的直达电梯,稍嫌吃力地背好自己的背袋,在电梯门缓缓合上的同时,她微仰起头。 然后,她看见了在电梯外头的他 那个昨天伸出援手的男子。 “等……等一下!”蔚夏晴着急地按着开门键,等到门再度开启,她冲了出去,左看右看,就是没了那抹挺拔的身影。 她怅然若失地转回电梯,为自己错失机会而叹息。 “怎么会消失了……”经过一天一夜,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再见他一面,或许亲自跟那男子道谢。 好可惜…… 直到走进了父亲的办公室,她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小晴?”蔚鸿发现女儿的异状,“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这个女儿啊,自从妻子去世后,就是他心头的一块肉,捧着怕捏太紧,放了又怕摔着,他把小晴照顾得无微不至,就怕被这个现实的社会污染;谁知乖乖巧巧的她竟参加了个社服社团,开始接触家暴、单亲、失亲……这些复杂的社会问题,在蔚鸿的眼中,单纯的夏晴有如一张白纸,深怕单纯的她一不小心就会受伤。 果然,昨天就出事了! “没有啊!”为了不让父亲更担心,蔚夏晴扯出了一朵笑容,“是今天上课太累,有点晃神了,爸爸你呢?今天还好吗?”她好奇地探身过去,发现父亲正盯着一份文件。“怎么了,爸爸,一副为难的样子?” 蔚鸿摘下老花眼镜。“爸爸的一位同窗最近事业出了些问题,急需一笔资金抒困,这是他儿子送来的企划书。”这个年轻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阙……阙言吧!“为了这件事,那孩子已经亲自拜访多次,只是都被我拒于门外,看来他还没死心,今天倒亲自送来了这份企划书,想得到我的援助。” “这份企划书应该非常杰出,才会让爸爸难以抉择。”蔚夏晴看出父亲内心的挣扎。 真是知父莫若女。“嗯,不可否认,从这份企划书,我看到了这个年轻人的企图心,如果我那老友早将担子交到他儿子肩上,他的事业版图不会仅有如此。” “爸爸,你说的人真有那么优秀?让我不禁好奇起来了。” 蔚鸿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杂志,递给女儿。“这是前期的管理杂志,封面就是我那朋友的儿子,名叫阙言,他刚回国就接下危机重重的家族企业,整个业界正在观察,他是否有能力把即将倒闭的公司挽回……” 蔚夏晴愣愣地接过杂志,看着杂志上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是他!真的是他!所以方才在电梯外看见的男子真的是他,而不是自己思念太深的幻觉…… 有一种陌生的情绪自她心底扬起,难以说出此时弥漫心底的是什么感觉……淡淡的心疼,还有微微的喜悦。她的手心轻触杂志封面上那张英气焕发的俊容,怦然的感觉泛开,如果他真是父亲口中的优秀男子,老天没有道理让他这颗拥有才华的商场新星就此殒落。 夏晴知道,也许自己可以为他做些什么…… “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来,这笔钱拿得出倒不一定收得回。”蔚鸿叹气道。 要不是老友的儿子太执着,太优秀,自己根本不会让那小子缠扰许久,早出面要他死了这条心! 听到父亲这么说,蔚夏晴显得有些着急,“可是,阙……阙言他是个有才华的人,爸爸不是最爱才的?” “傻女儿,这可不是个简单的理由就能粉饰的问题,只要一下了决定,可是难以回头的啊!”蔚鸿啜一口顶级龙井后又说道:“先别说庞大的金援是否能回收,无缘无故起动预备资金去支援不相干的人,你以为你那些叔伯可能一声不吭?”他的兄弟是怎样的个性,他怎会不晓得?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让阙氏企业就这样倒闭而放手不管?爸不也说阙言他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可不可以想个方法帮帮他?” 蔚夏晴极力地说服父亲,她知道自己正在为难爸爸,但只要一想到阙言在她危急时伸出援手,以及在她受伤后,不经意流露出的担忧表情,从未动情的芳心不禁为之怦动。 阙言已经深深地打动了她,夏晴没办法坐视不管。 “小晴?”蔚鸿再怎么笨也发现了女儿的异样。“你从不干预公司的事,也对商场上的人事物毫无兴趣,这次怎会对这个阙家小子这么注意?” 蔚夏晴停顿了一下,白皙无瑕的脸庞泛起微微的嫣红,她把昨天意外的过程一字不漏地说给父亲听,只是总在无意间流露了过多的情绪而浑然不觉。“这样见义勇为的好人,我们怎能见死不救呢?” 蔚鸿把昨天的事听在耳里,更把女儿脸庞上泛出的娇柔看在眼里,他打趣地问道: “阙言对你而言,真的就只是‘恩人’而已?” “当……当然只是这样而已啊……”蔚夏晴重重地点头,坚定的口气不只在说服父亲,还有自己。“要不然爸爸以为呢?” 她在开口前并没有考虑太多,只是想为他做一些事这样单纯的心意而已。 看着女儿长大的蔚鸿怎会不知小晴的心思?“我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的想法,虽然付出不一定要有收获,但是你花费的心意,难道不想让对方知道?” 夏晴在父亲了然的眼神注视之下,有点不知所措,“爸爸,你在说什么呢” “呵呵,还跟爸爸装傻?别忘了,爸爸也曾经走过这一段。”蔚鸿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在慈祥的笑颜中,首次有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爸爸!”夏晴困窘地低嚷道,“总之,不是你心里想的那样啦!”她只是想帮一个好人,只是这样而已! 蔚鸿宠爱地搂搂女儿的肩膀,忍住笑意,“好好好,你说怎样就怎样吧,小晴是爸爸的乖女儿,你放心,怎么样要求爸爸都会设法为你做到!” 要让女儿如愿,又要堵住她那些叔伯的嘴……看来要好好想一些对策了。蔚鸿慈祥的脸上闪过一抹深思。 第二章 分不清多少次,阙言长久等待在这扇门之外,换来的总是一记闭门羹。 父亲如日中天的事业受人陷害,一步错估的投资行为几乎导致全盘皆输。算不上倾家荡产,但如果找不到资助者的话,很可能三十年来的努力化为乌有。 算算时间,他已经在会客室等了三个小时,只为求见目前可以帮助阙家的人蔚鸿。他曾是父亲的故友,也曾是父亲事业的伙伴,这也是他会出现的原因希望蔚鸿念在旧日情谊的份上出手帮忙。 所以阙言出现在这里展平集团,不为其他,只为了父亲一生的心血,以及他不甘就此跌落谷底的人生。 说老实话,除了在资金运转上有困难外,阙家的产业结构基本上并未受创,只要能提出一份强而有力的保证,想挽救还是有机会的,除非蔚鸿不见他,否则他有把握可以说服对方出资为父亲的事业解围。 董事长秘书用完午餐后回到办公室,见到这几日来天天报到的高挺男子仍未离开,她不禁叹了一声,为他的锲而不舍感到不忍,因为她十分明白董事长是不可能答应见他的。“对不起,阙先生,董事长他正与客户在谈事情,可能没办法” “没关系,我可以等。”阙言沉稳地截断她的话,几日来拒见借口用了不下数十个,他并不愚蠢,当然也明白蔚鸿的刁难,他想要让自己知难而退。 如果蔚鸿以为这样他就会屈服,那就太看不起他了! “少爷,你从早到现在滴水未进,身体会撑不住的啊!”原本在楼下待了一早上的司机也看不过去地闯上楼,心急地对阙言劝道:“死心吧,少爷,你以为商场上会有永远的朋友吗?就算昔日同窗又怎样?看到了阙老爷的难关,平时称兄道弟的早就逃得一个也不剩,你以为蔚鸿会是例外吗?” 阙言沉默不语,他就是希望父亲口中的好同学会是个“意外”哪! 经历了这场危机,世间冷暖的滋味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曾经灯火辉煌的阙家大宅已没了往日风华,那些以往三天两头来把酒言欢的叔伯一个个称忙,出国的出国、度假的度假……总归一句,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即使如此,在几乎万念俱灰的同时,他仍想试这最后的机会,或许这世上会有“奇迹”也说不定,除非蔚鸿当着他的面拒绝,否则他会继续等下去…… 紧闭一个上午的门扉此时打了开来,阙言立刻站起身,他认得走出来的正是这几日来等待的人。 “蔚董事长。”阙言得体有礼地颔首致意,丝毫没有等待多时的浮动躁进,这是身为领导者最重要的一点。 见面的第一眼,蔚鸿给他打了个不错的分数。 “先别急,”蔚鸿锐利的视线扫了一周,最后落在眼前的阙言身上。“我要去打高尔夫球,如果你想谈什么,就跟着来吧!” “是。”阙言虽然觉得奇怪,但没有拒绝,与蔚鸿一同坐上车,没多久就到达一处市郊的高尔夫球场。 一路上,阙言沉稳地等待着,蔚鸿既然破例要见自己,势必已有决定,无需他急冲冲地询问答案,所以他选择静观其变。 两人走在偌大的绿色草皮上,蔚鸿开出了第一球。“你送来的企划,我看过了。” “我知道。” “你难道不好奇我的想法?”不错,这么沉稳的性子,很适合掌管大业。 阙言望向球落的位置,淡淡地说道:“该说的、该做的,我都分析在企划书里,董事长会邀我一同来到这里,您的心里不就早有一个答案了?” 阳光底下的俊颜依旧淡淡漠漠,却也让人不容忽视他的存在。 蔚鸿眯起眼睛,优闲地朝球的落点方向走去。 求援的人还能摆出这种高姿态,蔚鸿应该要生气的,却忍不住地朗笑起来,“你倒很有自信。” 阙言自杆弟手中接过高尔夫球杆,试了试身手,“与其是对自己有信心,倒不如说我对蔚董的识人之能相当信任,家父常常在我耳边赞赏您的果决及远见是他所有朋友中最为成功的,展平集团之所以会有今天的版图,来自于您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成功的机会。” “你也别猛灌我迷汤,我相当清楚,目前展平集团虽算是个不错的环境,但公司内各方的权力斗争从未消退过,再这么继续下去,几年后的状况可就不理想。”蔚鸿徐缓说道,眼中有信任。“以你目前的表现,我不信你没发现这一点。” “是没错。”面对长者毫不保留的言论,阙言也直言不讳,“家族企业将是‘展平’发展的致命伤。” 蔚董拍拍阙言的肩膀说道:“展平集团是我一手创立的,它就像是我的小孩,优点、缺失我看在眼里,就是因为看它一点一滴的成长,早已有了感情,所以也就无法坐视它走向衰亡而不管。” 阙言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聆听。 “它现在就像一摊八风吹不动的死水,再不注入新血,它将会日复一日地腐臭下去,直到消失为止。” “我相信蔚董不会放任不管,想必您心中已有计划了?”阙言挑眉抱胸。 他不信商场上号称“常胜将军”的蔚鸿就只有这点能耐,说实在,在来之前就已经将展平集团几年来的发展做了一番归纳,除了资金充裕,蔚鸿的经营概念算是重要原因,父亲的赞赏并无夸大其辞。 蔚鸿只是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问道:“你可知道,你所要求的金援不是一笔小数目。”蔚鸿注视他,没放过任何一丝情绪起伏。“无奸不成商,虽然现实,但商场如战场,有时候手段运用是必要的。你父亲就是想不通这一点,才会弄得自己狼狈不堪。” 若非情况不允许,阙言实在很想大笑三声,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奸诈狡猾是成功的条件,而平实敦厚的父亲却落得了一个狼狈的名? “请您放心,若阙氏企业仍能运作,这种事不会再发生。”阙言做出保证。 再怎么样困难的状况,他都会咬紧牙关地撑起,哪怕要自己牺牲一切,他都要将倾倒一隅的家族事业挽回! 蔚鸿摇摇头,他是商人,有些东西还是说清楚比较好。“饶是我再欣赏你,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把一大笔金钱投入,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我们才有下一步讨论的空间。” 真正的对决来了吗?阙言脸上闪过一丝嘲讽,他沉声以对,“蔚董的意思是?” “这件事说难其实也不难,即使我愿意照你的需求提供金援,但也需要对家族内的其他成员交代。我想过了,要我那些兄弟住嘴的唯一方法,就是把你变为自己人。” “自己人?”阙言皱起眉头,直觉告诉他,这句话的真正含意可能远超过字面上,蔚鸿究竟在想些什么? “有这么难以理解吗?我相信你已经彻底研究过展平,也应该知道我仅有一个独生女。” “所以?”阙言皱紧的眉心几乎要打结,他的意思……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我的女儿喜欢你,而我也不排斥你来接手展平集团的经营,你何不考虑看看?”蔚鸿不愧是商场老将,说起条件来眉眼不动,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平常。 “我是否听错了?蔚董的意思是要我……娶您的千金?”这事太荒谬,阙言以为自己听错了。 “何必那么惊讶?”蔚鸿严肃的表情出现慈爱的笑容,“多年来总是在忙碌辛苦中度过,我也很想尝尝放下担子的滋味。近年来,我不停地在寻找优秀的人才接下我毕生的心血。”或许阙言实战经验尚不足,不过若在身边多加见习,相信一段时日之后,阙言会是商场上的风云人物。 阙言简直觉得这事从头到尾都匪夷所思!“符合您女儿的青年才俊很多,为什么是我?” 呵,这小子在质问他呢!蔚鸿发现自己笑了,“符合她条件的人是不少,可我女儿独独中意你。” “您的女儿”阙言快速地在脑海一一过滤认识的女孩,并没有一位姓蔚的…… 蔚鸿很乐意为他解答,“记得吗?你曾经在一位醉汉的手中救回一个女孩。” “是她?”阙言脑海中很快浮现一抹纤细的身影,尤其那张为自己受伤后楚楚可怜的脸庞,几日来总在他眼前盘旋,怎会忘记? “很讽刺,我居然救了阙家救命恩人的女儿,真是老天有眼。”阙言以言语讽笑,但没掩饰稍嫌大了些的气恼成分。 “阙言,因为这件事,我感谢你。”蔚鸿表情严肃起来,“但就我说的,对阙氏援助金额太大,我方的董事会成员不可能坐视不管。” “如果蔚董担心血本无归的话,您可以提出其他的方式,我愿意全力配合,并不一定得用联姻来解决问题。”阙言淡淡地婉拒。 他看不起因为事业而联姻的父母,更不希望自己也走向相同的模式,因为“条件”而成立的人生太悲哀! 蔚鸿拍拍他的肩。“年轻人,话别说得那么快,依阙氏企业如今的状况,我的要求说起来是件很容易的事,否则你觉得还有什么方式可以很快获得金援,而不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阙言难堪地住口。蔚鸿说得很对,以阙家如今的状况,根本没有人想伸出援手。 “想想看,你父亲有了那笔金援,可以很快东山再起,而你就进入展平集团来帮我,这两者并无冲突。”蔚董事敛起了笑容,表情慎重,“你还有考虑的余地吗?” “您会问这句话真是讽刺啊!”阙言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愤怒且无奈,他泄愤似地挥出第一杆,狂飞的球划过天际,最后落在场里的水池,“扑通”一声,沉入池水里。 可恶!他根本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蔚鸿像个长者般告诫他,“孩子,这世界就是冷酷现实,只要走错一步,就很可能让努力石沉大海,难不成你要步上你父亲的后尘吗?” 阙言远望无语,这些话他听在心里。只是当他用尽了力气挽救时,难道连自己的感情都要赔上吗? 在疑问的同时,那张楚楚可怜的面容再次浮现。 或许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并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吧……他自嘲地想。 就这样,在那个烈日炎炎的午后,阙言成了蔚夏晴的未婚夫。 ... 豪门婚姻耐人寻味,展平集团伸出援手,阙氏企业将有机会再度复活。 在蔚鸿与阙言达成共识的当日,双方就各自向外界宣布这个消息。 隔日一大早,各大报财经版都以特别的标题来大肆报导,毕竟此次“展平”除了宣布双方将联姻的消息外,更同意付出天价的援助,将原本象征美事一桩的婚礼硬是蒙上一层利益输送的面纱。 但这并不是蔚夏晴要的! 她从同学的手中接过报纸,并在一片笑谴声中仔细读着上头的一字一句,不敢置信爸爸的决定。 “我的老天,爸爸怎会这么胡涂啊!”夏晴愕然地低嚷,“我请父亲伸出援手,并没有要父亲自作主张替我选择一桩婚姻啊!” “什么?你事先不知道这件事?”瞿诺放下正在收拾的书本,她就是觉得奇怪,前些天才从夏晴口中听到这号人物,今天报纸就刊出两人即将结婚的消息,认识不过数天的男女就要冲动结婚吗?真是搞不懂那些豪门巨室的想法啊! “当然。”夏晴慎重地点头。就算自己心里再怎么喜欢他,也不可能向父亲开口请求这种事啊!“爸爸这次真是做错了,我要赶紧回家请他老人家收回决定” “可是事情都已经由媒体披露出来”为了双方的颜面问题,是不可能说收回就收回的啊!瞿诺摇头,对夏晴的想法不抱希望。 “这”夏晴沮丧地坐下来,瞿诺说得对,两家都是商场上有头有脸的企业,怎么丢得起这种脸?!只是……“瞿诺,我怎能要一桩利益交换的婚姻?” 瞿诺看了看夏晴忧愁的脸庞,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你先别管是不是利益交换,重点是,你喜欢他不是吗?”她指出事情的症结所在。 “瞿诺,你不懂。”这样的结果看起来,像是她夹带目的要求阙言应允一般。“你没有见过阙言,他是个自视甚高的男子,怎么可能会接受?” “看来不是你不肯,而是怕他不肯啊!”聪明的瞿诺一下子就发现好友的心思,她靠近夏晴的耳边,“你喜欢他,而他愿意娶你,我觉得挺好的!要不光是听你这两天不停在我耳边放送那男人的丰功伟业,耳朵都快长茧啦!” “瞿诺!”夏晴脸庞猛地热了起来,她娇嗔地槌了下瞿诺的肩,两人开始在教室里打闹起来。“你别跑,敢取笑我,看看我的厉害!” 瞿诺躲着闪着,蔚夏晴闹着笑着,绕着学生散尽的教室跑,谁都没发现教室外早已站了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请问” 呃?!玩闹的两人同时转过头来,看向来者。 竟然是他阙言! 夏晴美眸瞪得如铜铃大,他他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阙言双手环胸,看出夏晴眼里的疑惑。“我受蔚先生之托来接你回家,希望没有打扰到两位的兴致。”他像是在揶揄两人,却又面无表情,让人分辨不出话中的喜怒。 “我……我……”夏晴结结巴巴,简直想找个地洞躲起来。天啊,他刚才一定把自己孩子气的模样瞧光了吧!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打扰。”瞿诺以手肘碰碰好友的身体,暧昧地朝她笑着。 看吧!白马王子来了…… 才不是! 随便你怎么否认,反正我不留下来当电灯泡了。 瞿诺不等夏晴反应,她朝阙言点点头。“我还有事,夏晴就交给你了,拜拜!” “喂喂,瞿诺”夏晴手足无措地看着好友远去的身影,又抬起眼看向眼前这个不过见面两次的男人,他即将会是自己共度一生的伴侣吗? “东西收拾好了吗?”阙言淡淡问道,无视于她眼中显而易见的迷恋。 会答应这件婚事,他只为家族企业,并不想把私人感情扯进来,对于千金大小姐的爱恋情事,他压根不想理会。 “呃……嗯。”夏晴提起自己的背袋。 “那就走吧!”他高大的身躯一转,并没有等候她跟上来,便自顾自走出去。 等……等等我啊……夏晴很想跟他这么说,可是开不了口。她可以感受到阙言对自己是不带任何感情的,或许他到学校来找她,只是为了向爸爸交代罢了! 夏晴默默地跟在他的背后,柔美的目光不住地凝望前方头也不回的高挺背影,阳光从飘扬的叶间洒落,像是一阵阵的叹息……她慢慢停下了脚步。 阙言感觉后方的脚步声停了,皱眉地回过头,“怎么了?” 他不甚耐烦的表情微微刺伤了她。“阙……阙先生,你很困扰吗?” 困扰?“为什么这么问?”阙言原本不想搭理,却在话出口后惊觉自己已在思索这个问题。 他承认自己对这件交易得来的婚姻抱持无谓的态度,也准备把内心感受密密掩埋,反正只是一场交易,互取所需罢了! 只是他很意外,在一般人眼中应该是骄蛮自大、无视于别人存在的大小姐竟然可以感受到他的心思。他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蔚夏晴眼睛直视着他,“因为你看起来很不高兴,既然你并不愿意,又为何要答应我父亲?” “这件事有我选择的机会?”阙言冷冷一笑,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态度闲散,气息森冷,“容我无礼地提醒你,这道只准填yes的是非题不就是你的杰作吗?”“不,你误会了”他怎会这样想?她向父亲提出要求,是为了报答而不是为难他啊!“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阙言微扬起眼、午后的斜阳温暖地笼罩,眼前一身纯白衣裤的她就像是落入凡间的精灵,带着单纯的眼神,却教他怎么也摸不清她的心思。“凭什么?我与你仅有一面之缘,是什么原因让你愿意帮我?” “你是好人。”这年头会对陌生人出手帮助的人真的不多了,而她何其幸运遇上他。“如果不是你,那天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所以我想帮你做些什么……”夏晴的话语愈来愈小声,因为她发现他朝着自己慢慢走来,直到在她面前站定。 “多么令人心折的告白啊,只凭那一面之缘,你就可以喜欢上一个男人?” “我……呃,不是。”夏晴偏过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神,心跳频率已经让她呼吸急促,尤其当他靠自己这么近时,她几乎可以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拂至耳畔…… 夏晴屏住了呼吸,两人靠得如此近,而他专注的眼神里看得到不知所措的自己,她第一次发现到说话竟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 “其实我并不想向你要求什么,我只希望你快乐。” 柔柔软软的嗓音像是穿越了千山万水而来,细微却又清晰地穿透了阙言紧实防卫的心房,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恍惚地感受到某种被触动的轨迹…… 酸酸麻麻的刺激感…… “无所谓。”他有些狼狈地撇开眼,极力压下心底隐隐的叫嚣声,若无其事地拂去肩上的落叶,却怎么也拂不去他心中莫名的焦躁感。“只要达到我的目的,快乐与否似乎不是那么重要,这件婚姻也是。”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夏晴在心中呐喊,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袋子,分不清隐隐作痛的是为他受伤的手?或者是被他刺伤的心…… 微风吹起,凉意袭上两人,也吹熄了稍稍燃起的情绪。 “天气凉了,走吧!”阙言再度转回的眼神已经抹去了方才的情绪,他看见她纤细的肩膀背负沉重的袋子,而另一只缠绕纱布的手臂不停地想将下滑的背带固定,他皱起眉头地想起她那奋不顾身的举动。 莫名让人不忍。 他伸出手,“拿来。” 什么?夏晴愣愣地见他指着自己的肩膀,才知道他想帮自己。 “好。” 见他随意地将袋子背在身后,然后迈开了步伐,夏晴心里有着满满的感动,即是只是一个小动作,她能感受到他细心体贴的心思 他是好人,好想为他做点事。 也许在外人面前,她的举动欠缺考虑,可是她现在确切的知道,如果可以与他相伴一生,她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 她,喜欢上他了。 ... 清晨,阳光若隐若现,清风徐徐吹袭,卷起一片薄尘。 夏晴与社团的同学们约好,要一起去探望之前从醉汉手中救下的小男孩。 本来在闹出了上次的危险后,父亲根本不想再让她插手这件事,可是小男孩在中心里又吵又闹,直嚷着要看她,中心的主任考虑许久,才通知她的。 知道由自己开口绝对说不动父亲,她只好厚着脸皮打电话找来阙言,请求他以未婚夫的名义带她出门,原以为阙言可能会为此请求迟疑许久,没想到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收线,半个小时后,他就出现在家门口。 果然,父亲见到他来笑眯眯的,听到未来女婿要陪女儿出门走走,一张慈祥的脸更是掩不住喜悦,只嘱咐了几句小心天气之类的话,就亲自送他们出门。 阙言俐落的大手一转,银灰色的房车便开在平稳的道路上。 一路上,他与她各自沉默着,好像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车子里天窗开着,却吹不走某种紧张的燥热感,夏睛连忙按下了车窗,希冀舒服的风吹走脸颊上的热度。 “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出不了门。”她突然想到应该向他道谢。 阙言长指敲着方向盘,淡淡回道:“没什么,我恰巧要送份文件过来,举手之劳而已。” 事实上,他的心里十分明白,那份文件根本不需要急在周末假日的今天从台北东区驱车赶上阳明山,只是为了一通电话,以及电话里柔柔的请托,他胸口的莫名情绪开始叫嚣躁动。 这是什么原因?他目前不想探究,反正下午没什么事,就当开车兜风算了。 “还是谢谢你。”夏晴感觉到他今天的心情好像不错,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真是不公平,为什么我需要重重的保护,而你一出面,爸爸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眉开眼笑,到底谁才是他的小孩啊?” 阙书在等待红绿灯时分神瞄了她一眼,“看得出来蔚先生十分疼爱你。” 多日来,借由公务往来的相处,阙言已经慢慢摸清了蔚鸿的脾气,商场上大胆果决,十分有商业手腕,也难怪展平集团在他的手中发展迅速,而且蔚鸿并没有像其他企业家有赌博、玩女人等恶习,在家居生活上,对女儿极其疼爱。 于公于私,蔚鸿都是个可敬的商场前辈。 蔚夏晴点点头,“嗯,我知道爸爸是歉疚,因为妈妈在生我时难产去世,我一出世就失去了母爱,所以爸爸很愧疚,他付出双倍的父爱,就是希望让我没有遗憾的长大。” 阙言听到她的话,微微挑起了眉。 她……从小就没有母亲吗? 他没去注意在蔚家来来去去的男女之中,从来就是少了女主人的存在,而且蔚夏晴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一个甜蜜家庭中长大的女孩,受尽呵护及疼爱。 原来并不是…… 他心中升起了一丝丝的怜惜,因为自己的母亲亦是在小时就已去世,后来父亲再娶,继母对他的态度不温不热,说到底,他也是个没有母爱的孩子。 但为何她能活得如此快乐,仿佛世间再无其他俗事可以让她难过?甚至她像个阳光天使,想要把心中的爱分享给其他不幸的孩子…… 一双小手在他面前挥舞。“阙言,绿灯了!” 阙言回过神,后头的车辆早已将喇叭按到引起噪音污染了。他油门一踩,车子再度往前驶。 “你……不怨吗?”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突地开口。 夏晴注意到他的异样,方才流露在他脸上的情绪,让她的心底有一股暖意。“你别这种表情嘛,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幸啊!” 会想与他分享自己的成长心事,并不是想获得他的同情,只是觉得两人应该需要更多的了解,毕竟他与她将有可能成为一家人。 “我并没有可怜你。”相反的,他羡慕她。 肯为素昧平生的小男孩挺身而出,就连受伤也要亲自探望,眼前的她有一种能安抚人心的能力,还有一颗善良的心。 不知不觉的,阙言初时对她的排斥已慢慢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心中盈满对她的好感。 “那最好了!”夏晴笑开了眼,“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有无忧无虑的生活环境、疼我爱我的父亲,还有”我最喜欢的你。她脸红地看着他,轻轻在心中加了一句,“比起来,我已经够幸运的了。” 阙言凝望她的眼神变柔了,轻轻吐出话,“你……真是傻瓜一个!” 面对这样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他发现自己对人生、对事业、对未来曾有的怨与愤几乎烟消云散。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唯有像她这样不与人争的傻瓜,才可能拥有更多的快乐。 “是吗?我很笨吗?”不会吧,她可是一路过关斩将,领奖学金长大的耶……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含意,还一迳以为阙言是在取笑她。 真是单纯! “自己想吧!”阙言不自觉地勾起了笑容,笑意里饱含了连他也浑然不觉的怜爱。 ... 这一桩豪门联姻在众人的祝福、怀疑、商场的瞩目中平稳的筹备进行。 阙言的家族企业获得“展平”的金援,慢慢地从重创中恢复;同时间,阙言亦开始在展平集团里担任蔚鸿的左右手。 在蔚鸿的眼中,早已将阙言当成自己的孩子,所以他对阙言的态度并无保留,也许是因为这样,阙言也开始会在公事之外的时间造访蔚家大宅,对夏晴的态度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淡漠冰冷,偶尔也会在晚上拨电话来,即使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都是以让她兴奋得睡不着。 他肯让自己亲近,这是夏晴心里最高兴的事! 蔚夏晴以为一切都很顺利,期待与满足的感觉充盈整个心胸,她能同时有爸爸及心爱男子的陪伴,她觉得幸福得想哭。 直到某一天,天空阴霾一片,下起了大雨。夏天多台风,狂风暴雨来袭其实也算正常,不过这一天,因为展平集团在南部的其中一个工厂生产线出了大问题,需要蔚鸿亲自南下视察。 “爸爸,外头天气这么糟,你要不要先取消行程?”看着外头狂风暴雨的天候,夏晴心中隐隐约约有不祥的预感。 蔚鸿摇头,从女儿手上接过大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批产品即将交货,如果没赶出来,金钱损失事小,信誉损失事大,我实在放不下心。” “可是……”夏晴不知道该怎么说服父亲,只好压下忧心忡忡的情绪,送父亲出门。 意外向来是出其不意的来到。 三个小时后,警察局来了电话,高速公路发生了连环车祸,因天候不良,十多辆车追撞在一起,查到某一辆高级轿车的车号登记人是蔚鸿,询问这辆车是否为蔚鸿本人所有…… 夏晴愕然地听着警察一丝不苟的陈述,握着电话的手开始发抖,然后浑身打起冷颤。“是……没错……” 阙言在,旁发现了她的异状。“你怎么了?是谁打来的电话?”见她还是浑身战栗,对他的话没有反应,阙言心头打了个突。 他放下手上的文件,走到她身边,接过话筒。 “我们在蔚先生的车里发现了两具尸体,麻烦你们家属来确认……” 什么?!这下连冷静如阙言都震惊。“你说什么?有没有搞错?”不可能,三个小时前,那位慈祥的长者才微笑挥手向他们道再见,怎么会…… “不,不可能是真的!”夏晴喃喃自语,咬住拳头,几乎尖叫出声。 她不相信!不相信这是真的!天啊,爸爸怎么可能就这么丢下她走了?! 明明早上还跟她有说有笑的人,怎么才事隔不过三个小时,成了一具永不醒来的躯体…… “爸爸、爸爸……”她开始哭喊。 阙言无语地拥住她,在这个时候,他也只能用一副温暖的胸膛,温柔吸纳她仿佛无止尽的泪水与心痛。 难道幸福太过,也会遭天嫉?! 第三章 阙言一语不发地走在寂静的长廊,严肃的俊脸上有悲戚、也有伤痛。 不该这么快的! 前几日才与蔚董事长做一番长谈,不过事隔几天,他老人家就撒手人寰,如此突然,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走进了偌大的蔚宅,阙言对穿梭来往的仆人、管家点头示意。 巧的是,蔚鸿早已在前几日经由多位律师见证下立了遗嘱,律师团恪尽职责地集合展平亲族宣布遗嘱。 女儿蔚夏晴拥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女婿可得到百分之二十股份,其余百分之四十五平均分配给蔚鸿的兄弟,也就是夏晴的叔伯们。 另外,里头特意婉拒所有亲朋好友前来悼念,并希望丧礼简朴不铺张,完全符合蔚鸿生前行事风格。 唯一令所有在场的人意外的是,阙言这个血缘上与展平亲族毫无关系的人,竟是除了独生女夏晴之外,获得最多遗产的人! 在遗嘱宣布的一刹那,阙言掩藏住心底的惊讶,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蔚鸿居然将展平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留给他! 当然,这么匪夷所思的遗嘱必定起所有人的争议,尤其那些自认为展平集团贡献毕生心血的亲族。 阙言冷冷地笑着,这就是所谓的豪门悲哀了!原本蔚董在世时尚可压制那些心有所图的亲戚,如今人死情分逝,大家所注意的不外乎是财产、股份,没人去关心蔚董去世后的一切,更别说这个被视为麻烦的蔚家大小姐。 不过,在今日律师宣读了遗嘱后,事情有了大逆转,原本被视为包袱的蔚小姐在被宣布拥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后,每个亲朋好友都表示了想照顾她的高度意愿;而他这个跟展平八竿子打不着干系却得到百分之二十股份的外人,毫无意外成为众矢之的。 说真的,别人如何看待他,他根本无所谓,目前他所在乎的只有真心待他的蔚董,还有 “小姐呢?”阙言在遍寻蔚宅却找不到人时,叫住了其中一位仆人问道。 “不知道。” 看着仆人摇摇头,他的眉心已快要打死结。 他太明白夏晴与蔚董的感情有多么深,在失去亲人的这一刻,放任她独自一人让他很不安。 阙言再次在蔚宅里寻找属于她的纤瘦身影,怎么想也想不通怎会没人?就在他准备打电话报警时,卧室落地窗外传来微弱的啜泣声。 这声音 他打开了落地窗,在阳台的角落发现了让自己心焦如焚的人儿。 “夏晴?”阙言缓缓蹲下身轻问,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方才一颗心悬得多高。 这就是牵挂的心情? 是因为不想有负蔚董所托的缘故吗?还是其他? 蜷缩在角落的小小人儿发出哀伤的低鸣,像是受伤的小猫儿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夏晴,是我。” 阙言伸出手,轻触她微颤的身子,抬起她的下颔,强迫她迷蒙的目光映上他的身影。 “不要理我,让我静一静……”夏晴闭上了眼,无视于他担忧的神情。 痛失父亲的哀伤、面对众多亲友的关爱目光已经重重地打击了她,再也无法打起精神来应付任何人了,纵使那人是他。 蔚夏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阙言看在眼里,心头却升起丝丝疼惜的情绪,以及几不可忍的恼怒。 这一副单薄的身子竟要独自承受偌大的悲伤,而拒绝他关爱的援手吗? 春寒料峭,他摸了摸她的额际,才发现她的脸、手冰凉得吓人。 “你在这儿坐多久了?”从昨晚得知噩耗后,他忙着处理一切事务,反倒没注意到她,算算时间,怕是已经吹风一整晚。 “我不知道……”她失神地喃喃自语。 时间对她而言,在失去父亲的同时也静止了! 她坐在这里吹风很久了吗?那为什么脸上的泪痕一点都没风干,仍然冻伤她冰冷的心呢? “让你静一静可以,我们进屋!”再没有迟疑,阙言拦腰抱起她,将她送回温暖的卧房,轻放上床。“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刻意冷凝的语气隐藏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轻柔疼惜,“你这样子是想让蔚董放不下心离开吗?” “爸爸……阙言……”像是触动心底悲痛的音弦,她终于正眼看向他,“阙言……你的胸膛可以借我靠一下吗?一下下就好……” “傻女孩。”阙言叹息地将她拥入怀里,她犹如溺水的小猫儿模样,即使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拒绝。 “爸爸走了……”她的所有伪装顿时像开了匣,投入他宽阔的胸怀痛哭失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是爸爸?他是好人,为什么会遭到这样子的不幸?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好不公平!” 爸爸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啊!从小一起生活,相依为命,失去了父亲,她不晓得自己该如何度过以后的日子?她……甚至……甚至没有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 她的自责听在他耳中,成为一丝丝扣他心弦的哀鸣。阙言抓住她的手,她冰冷的体温让他皱眉。“夏晴,你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你该知道他老人家有多疼你,为了蔚董事长,你要更懂得坚强!” “呜……”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父女俩坐在客厅里聊天、喝茶的景象点滴回到她的脑海。“爸爸他再也不会回来了……阙言……我再也没有亲人……” 从今而后,她必须孤零零地面对偌大的房子,没有欢笑、没有温情,连仅有的幸福对她来说也已遥不可及。 “爸爸走了,我已经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不会的,你还有我!”话一出口,阙言呆愣了下,感觉到心灵深处某些东西松动了。 他一直在抗拒的,某种情感上的负荷,在此刻却再也无足轻重,眼前他拥的是她,而她的眼里是他,一直以来就只有他! 来不及分辨胸口的震荡是缘起何因,只知道现在的他可以用一切来换她一个开怀温柔的笑容。 蔚夏晴抬起头来,迷蒙的泪眼看不清眼前他的表情。“我……有你?” “是的,我会在你身旁永远。”他以轻柔却肯定的语气宣示。 “永远?不可能的……” 阙言与自己根本毫无关系啊!愿意伸出援手也只为父亲与他的交易罢了!他怎可能永远地陪在她身边? 到头来,她还是孤单一人! “别开玩笑了……”想挣脱他胸膛的手顿时让人给牢牢抓住,她抬眼望去,只见他炯然深邃的眼正凝视着自己 “我们结婚吧!”阙言慎重地开口如是说。 ... 作梦也想不到,她真的成为阙言的新娘! 蔚夏晴眨动水似的双眸,望了望眼前昂然立于神父之前的男子,她不敢想像这个优秀杰出的男子将成为自己未来相伴一生的伴侣! 有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啊…… 可惜!可惜爸爸先走了一步,看不到阙言与她……夏晴知道父亲一直都很欣赏阙言的,那么,父亲在天之灵若知晓的话,应该会很开心吧? “夏晴?”瞿诺似乎感受到好友的忧郁,偏头挑眉询问。 因为两人对这场婚姻都不想太过声张,且蔚鸿去世尚不满百日,所以阙言与夏晴最后决定先找一间教堂由神父证婚,等公司平稳一些后,再考虑婚礼及度蜜月之类的事。 因为阙言那方家族人丁单薄,且朋友大都在国外,仅有父母出席观礼,而夏晴也仅仅邀请了几位好友,所以来参加婚礼的人并不多,瞿诺今日即是代替蔚父将夏晴送交阙言手中,步向人生的另一旅程。 “我没事。”她朝瞿诺笑了笑,大概是近来她的人生变化太大,让她有些难以适应。“瞿诺,告诉我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婚姻是人生大事,她根本来不及整理失依的伤痛情绪,就踏入另一段人生旅程,细想起来,她真正与阙言相处的日子不过几天而已,她真的可以与他携手共度一生? 还有,阙言真的准备好了吗? “在外人面前,你的决定的确让人摇头,不过人生是自己的,怎么抉择也只有自己明白……”瞿诺红唇吐出两人才听得见的话语,她朝夏晴眨了眨眼,“若是你想临阵脱逃,也不是没有办法。” “呃?”好友在建议她逃婚? 瞿诺漾出淡淡笑意,“如果需要,我会帮你,永远作效。” 她的口气仿佛在谈天气般淡然,但夏晴十分了解那是好友的关怀方式,毕竟在好友眼中,她与阙言的决定实在太草率。“谢谢你,瞿诺。” 一步一步地,他们愈来愈接近神的面前,然后翟诺将她的手交给了阙言。 在视线交接的同时,瞿诺轻声说道:“握在手的,请你好好珍惜。” 夏晴是她最珍视的朋友,若是伤了她的心,就算对阙言再有好感,她也会不顾一切地把夏晴带离他的身旁。 “我会!”阙言眼里闪过了承诺的坚定光芒,“我既然握在手,就不会轻易放开了。” “我记住你的话。”瞿诺微微地勾起唇瓣,优雅地退至一旁观礼。 神圣的仪式在幸福的时刻总是过得特别快,在一连串的宣誓、交换戒指……结婚仪式就算圆满达成了。 接受了在场好友的祝福后,两人搭车直接前往位于淡水的新家。 有别于蔚家大宅的豪华宽敞,这里的静谧幽雅是阙言最中意之处,夏晴与蔚鸿的感情太深厚,留在蔚家大宅只会让她睹物思情。 尤其他最近必须同时付出全力整顿阙家及展平集团,势必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照顾她,一个新天地应该有助于夏晴忘记悲伤。 “阙,你想什么呢?”蔚夏晴爱恋的眸光描绘着他英挺的侧脸,他的眉心微皱又舒展,像是思索着什么,可她完全无法了解。 夫妻两人不是最亲密的伴侣吗?为什么自己像是被关在一层玻璃门之外,永远触摸不到阙言的心思? 突来的一种恐慌,令她不自觉地叹息,“阙,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决定?” “为什么这么说?”阙言将方向盘一转,转过脸面对她忧郁的眼神,“这几天我必须忙着工作,所以蜜月旅行得要缓一缓。” 对此,他感到相当抱歉,在公司尚未上轨道之前,他将有一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幸好他发出了email请以前在校的同学回国帮忙,已得到了善意的回应,慢慢的,应该不会这么忙碌,他也会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妻子。 蔚夏晴连忙摇头,“不,我不是因为蜜月旅行的事……”阙言误会她的意思了。 “我……”只是对我们的未来感到不安。 “怎么了?你的脸色不是很好。”阙言瞧她欲言又止的,大手横过来轻抚她的额。 “是不是昨晚没睡饱?” 大手熨在额间的温度缓和了夏晴的心慌。 “我很好,只是觉得……你为了我必须劳心劳力,公司的事必定让你烦恼了。”这是夏晴一直感到难过的地方,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多么想帮他些什么,好使他能够松开纠结眉宇间的困扰。 “没的事,你千万别这么说。何况我们俩已经结婚,你是我的妻子,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阙言状似轻松地点点她的俏鼻。“公司有我,你就不必担心了。” “我怎能不担心?”夏晴觉得有些受伤,阙言其实不必骗她的,她的那些亲族是怎样的人,在这些日子里她比他清楚多了。 叔伯亲戚们早在得知她决定嫁给阙言的那天起,轮番上阵对她晓以大义阙言只是觊觎她身后的庞大财产,而非爱她,她只是一时承受不住失去父亲的悲伤,才会做出这个错误决定! “对你的叔伯来说,我以一个外人的身分接手展平集团等于挑战他们的权势,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为了财产而欺骗你感情的大混蛋是吧?”阙言开玩笑地说道。 太明白单纯小脸下的心思正流转对他的担忧,说实在的,这种受重视的感觉让他满心飘飘然。 “阙”呃,他猜得真准。 “你呢?”他反问她,“因为这一连串的意外,你没有和其他女孩一般继续升学,享受年轻人生,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结婚只是为了让我更方便照顾你,你不必连自己的理想都放弃。” “你为我牺牲的又何止是‘结婚’这两字呢?”望着他深邃有神的眼,她低垂螓首嗫嚅道:“我不是放弃,只是找到更令我坚持的事……阙,我希望可以为你做些什么,而照顾你的生活是我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方式,我希望你幸福。” “傻瓜!”阙言盯着她无侮又温柔的脸庞,将她轻拥入怀。“你把我的话都抢走了,教我要说什么呢?” 蔚夏晴深埋在他温暖的怀中,唇边逸出轻柔的叹息,“阙,我们会幸福吧?” 叔伯们都错了,她怎会只因为痛失父亲而答应嫁给他呢?难道他们不相信她能得到幸福吗? 而阙言之于她……如果爱一个人就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又怎么称爱?所以她愿意赌,他与她的未来。 “夏晴,”他动容地在她额际印下一个吻。“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幸福。” “我也是。”夏晴害羞地吻上他的唇。 甜美中带着一丝期待,她满心希望这就是靠近幸福的开始。 ... 虽然没有期待中的蜜月旅行,但阙言仍在家与新婚妻子共度三天的甜蜜日子。 早晨一起床,便有浓浓的面包、咖啡香迎接他,那种突如其来的未知幸福感将他紧紧包围,然后他会跳起床,循着香味走到屋前的小小庭园。 “哇,好香!”他从背后一把将从早忙不停的纤细身影环在怀里。 “噢!”蔚夏晴惊叫了声,手一滑,差点将咖啡洒落一地。 “小心!”阙言长臂一伸,眼明手快地稳住她的手,接过那冒着热烟的咖啡壶。 “你有没有被烫着?”放下壶后,他将她的手翻来覆去地检查,直到确定毫发未伤后才松了口气。 “呃,还好。”自己的手还让阙言紧握着,夏晴脸庞上浮起几许赧红,“阙,你怎么老爱捉弄我……” 阙言将她烧红的脸蛋抬起,用一种研究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说道:“我只是在与我的新婚妻子培养生活情趣罢了,倒是你,好像常常被我吓到,难不成我长得这么吓人?” “你才知道!”夏晴皱了皱俏鼻,轻槌了下他的肩头。 才不是,她的阙言可是这个世界上最迷人的男子了!即使成为他妻子已经三天,她还是有些不真实感,总觉得只要他一靠近,她的心就不受自己控制地直跳,满满的幸福感就快要淹没她似的……想归想,这些话她可没那脸说出来。 “是吗?”阙言故意将自个儿的脸凑近。“啧啧啧,脸蛋这么红,在想什么好事?要不要跟我分享一下?” “没有,才没有!”蔚夏晴睁大她水漾晶莹的双眸,他的体温经由指尖源源流入,她微微地合上双眸,静静感受心底因这样的亲密碰触而起的剧烈跳动。 流光美眸微闭,出尘美丽的脸庞漾着淡淡的嫣红,一股少女馨香盈盈飘入他的鼻息之内,阙言望着眼前温柔美好的女孩,她一定不晓得,当阳光洒落在她身上时,形成一幅多诱人的图画…… 他轻轻的叹息声令夏晴不禁想睁开眼,而当她与他四目交锁之时,她的两片嫣唇也被他纳入温热之中。 夏晴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感到不知所措,一双水眸睁得有如铜铃大。 阙言……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虽然他俩已共度了三个晨昏,但也仅止于如晚安吻那般有礼的碰触而已……像这样猛然的亲昵让她不知所措。 “傻瓜,这时候别用那双大眼瞪着我……”阙言抵住她温暖的唇畔低笑。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夏晴无措地抓紧他的衣襟。天啊!一般女孩子在这个时候该怎么样去应对? 脑子里一片浑沌,体内缓缓升起一股连她都不熟悉的热度,唇上的温热经由过分亲昵的触感而蔓延至四肢百骸,心窝上蔓生酥酥麻麻的微痒感……书上所说“神魂颠倒”的感觉就是这般了吧? “别紧张,放轻松……你的味道好香……”他轻抚她的背脊,试图让她放松情绪。 “不要害怕,只要感受我。” “嗯……”夏晴漫应着。 事实上,她早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有如着了火的身心正泛起了粉粉的红晕,满怀的燥热似乎就要冲出心口。 “阙……”夏晴无助地喘息呻吟声一逸出口,原本酡红的脸庞更加红艳。 这是她吗?这样娇媚的吟哦竟出自于自己的口中,羞赧的心思让她身子一缩,便要退开他的怀抱,却在往后退时更纳入了阙言紧紧收拢的臂膀。 “夏晴,不要害怕,若真心相爱,它将是世上最美好的经历。”他压抑住欲奔腾而出的欲望喘息道,只因他珍惜夏晴,不愿让她的首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受。 “真心相爱吗……”夏晴迷蒙地睁开了眼,见他额际正冒着薄汗,却仍微笑温柔地凝视自己。这是她暗恋许久的男子,她何其有幸可以偎靠在他怀中,汲取他体贴温柔的眷顾! 她轻轻地将手靠放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膛,敏感地发觉他刚毅的身子也正发热,而且胸口的心跳也与她一般热烈鼓动…… “感觉到了吗?”阙言亲吻了她的脸庞,另一只手也覆上她的胸口,“我的心狂热地叫嚣,它正为你心荡神驰。” 她何尝不是呢…… 夏晴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地踮起脚尖抱住他,用她深情的吻代替。 阙言强忍的理智全在这一吻中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狂猛而激烈的欲望。 他移下了双唇吻住了在身下绽放的美丽,轻柔有力地吸吮完全属于他的柔软,撩拨起夏晴从未有过的原始欲望,而他的手更没有放弃膜拜她柔嫩的躯体,锁骨、玲珑双峰、紧致小腹……直到那神秘的幽深之地,在她少女的身上印下了他的气味。 亲昵的肤触、唇齿相接,狂炽的火热欲望席卷而来,浑沌的意识中,她单纯地奉献自己最洁净温暖的身与心,渴望与心爱的人共舞情爱的曼妙舞姿。 “阙,你爱我吗?”攀越情欲的界线,夏晴动情地呢喃。 阙言没有回答,只用了更狂热的温度回应她。 夏晴有些失望,却也更热烈地回应他的热情。或许自己付出的还不够多,所以阙言感受不到她的感情,但她相信只要拥有真爱,总有一天,阙言一定能感受得到! “我爱你。”在两人达到生命欢愉的最顶端时,她绽开了一抹美丽娇媚的笑容,像是到达梦想幸福的国界! ... 蔚夏晴叹了今早以来的第二十九次的气,虽然现在也才早上十点钟。 阙言销了假回公司上班,受董事长蔚夏晴任命,从今天起,他就是展平集团新上任总经理。而距离他刚到公司上班不过一个小时,他俩位在淡水的家就“巧合”地来了数位长辈,一时间门庭若市的场景让习惯宁静的夏晴有些不自在。 “哼,我就说那小子存心不良,把你带离蔚家大宅是什么意思?!”才进门没多久,马上就有人开骂了。 “不是的,爸爸才刚离开……阙言认为我应该先搬出大宅一阵子比较好。”夏晴仍是好脾气地微笑,一一为众位长辈布茶。 “哼,是吗?”其他几位长辈闷怒地冷哼。 “是的。”想起失去父亲的事实,至今仍让夏晴心痛,她实在无法独自一个人面对那自小到大的家……想着想着,夏晴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怀念父亲的时候。“大伯父这几年已很少回台湾,怎会突然千里迢迢从加拿大回来了?” “不回来行吗?”年纪最长的男人威严地开口,“难不成眼睁睁地任你把家业拱手让人?!” 这是什么情况?她倒有些不明白了。“大伯父,夏晴不懂。” “好,很好!”二伯父气呼呼地叫骂,“胡里胡涂把你嫁人也就罢了,居然最后还做了那么不理智的决定,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平白送给一个居心不良的外人!” “二伯父,”菱唇一抿,夏晴敛起清冷的神情,她无法忍受有人对父亲不敬,就算是他的亲兄弟也不行。“任何人在考虑婚姻大事都不会‘胡里胡涂’,更何况是疼我的父亲,还有,伯父可能一时忘了,阙言已经是我的丈夫,并不是什么居心不良的外人,我将公司交给他经营并无不妥之处。” “你” “好了!”蔚忠威严一喝,瞪了急躁坏事的兄弟一眼,难道看不出来,他们的侄女外表看似柔弱,可执拗程度不输她死去的父亲?“夏晴,你二伯父只是担心贸然把家族企业交给阙言打理不太妥当,毕竟阙言的年纪尚轻,真有能力经营它?” 蔚夏晴轻叹一声,“那伯父们真正该担心的不应该是阙言的身分,而是如何合力辅助他将企业经营得更好不是吗?” 她的话一说出口,在座的叔伯阿姨们脸色铁青,个个吹胡子瞪眼。 没有想到这个小侄女向来柔顺客气,今天居然为了一个外人面对众位长辈顶嘴。 “所以,不管他做出了什么举动,反正你就一心偏向他了?”大伯母蔚张琪也忍不住加入质问行列。 “伯母,阙言是我的丈夫,我想,我支持他的心就如同你支持大伯的道理是一样的。”她依旧一贯地柔顺回答。 “你……你太天真了,这世界上没有面包的婚姻是不长久的,你以为阙言真的爱你才娶你吗?哼!鬼才知道!”蔚张琪冷笑。 谁都知道她跟老公早已貌合神离,今天要不是为了讨回自己的权利,她才懒得理会这死鬼! 她继续哼道:“哎呀,说真的也不能怪你啦,毕竟连你爸都被阙言精湛的演技骗到手,你这么一个小小孤女算什么!” 伯母这番刻薄不留情面的话,夏晴听在耳里虽然沉默不语,却也忍不住地苍白了脸。 这是她的亲人哪!为什么这么不留情面地伤害她?只是为了父亲遗留下来的财产,就可以将人性所谓的感情都抹杀? “这些伯母就无需担心了。”夏晴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说道,“阙言对我很好,我相信他是真心的。”话说出口后,她的心稍稍安下。 是的,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会伤害她,至少还有一个阙言为她圈起一个安稳的天地不是吗? “看来我们今天来错了!”蔚忠面色铁青地站起身,光瞧侄女那副信心十足的模样,他就明白这一趟算是白跑。 “好!我们就给阙言那小子有磨练的好机会,我就不相信,没有我们的支持,他会有什么作为!” “伯父!”夏晴心惊胆跳地随长辈们站起身,伯父的语意她听得清楚,这些长辈都是父亲公司里的大老,没有他们的支持,阙言纵然有再好的经营手腕也施展不开啊! “等一等” 回应她的只有冷冷的目光,没人肯再与她多说一句,夏晴目送冷漠的背影离开视线。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蔚夏晴望着远方,突然觉得自己好孤单。 第四章 一室的漆黑。 阙言回到家中已经深夜,他放轻脚步地走进屋,就着窗户洒入的月光,发现了蜷缩在沙发上的人儿。 夏晴? 阙言虽然讶异,仍不忘将声息抑制到最低,不愿吵醒妻子近日来难得的好眠。他随手放下公事包,大手轻巧温柔地抱起她,踏着沉稳脚步将夏晴送至柔软的大床。 轻微的震动惊醒了夏晴,长睫缓缓颤动。 “咦?阙言,你回来了?” “嗯,是我。”阙言细心为她盖好被子,落坐床畔。“不是说我会晚些回家,别等门了吗?” “我是想,或许你回到家会想要吃点东西,若我醒着的话你就不用自己动手了。” 夏晴仰望眼前的他,嫣然一笑。 “傻瓜,为了这点小事值得你熬夜等门?”阙言嘴角敞开了笑,不舍地揉揉她的头,一种被人重视的骄傲顿时漾满他心胸。 “我能力有限,可以为你做到的也只有这样的小事;不像你,得为公司尽心尽力。” 夏晴语气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今早叔伯们不甚客气的造访。 美其名是探访,其实也只是一种下马威的宣示吧?想起大伯离去时的冷漠眼神,现在想来还是让夏晴有些心寒。 “怎么了?”阙言脱下西装拉下领带,发现夏晴的沉默。 “嗯……”她在心底斟酌是否该告诉他……还是不要好了,或许叔伯们只是一时气头上,并不是真心要找阙言的麻烦。“没什么,今天公司的情况还好吧?” 阙言的眉宇问飘过一抹疲惫,很快地将它隐在炯炯目光之下。 “最近公司与洛氏企业正在谈一桩合作案,是有些细节还得研究,不过不用担心。” 事实上,这桩由他主持的企业合作,正面临被腰斩的命运,原因无他,近来有人蓄意鼓动股东们质疑他的主导权,在内部会议上无法达成共识也就罢了,今天更是在股东大会上公然挑衅,逼他让出经营权,若非还有些跟蔚董交好的大老支持,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善了。 几次会商,实在已用尽阙言毕生以来最好的耐性,这些人抵制他个人的心态可以理解,但不分公私的抗拒,甚至危害到公司,他就无法坐视不理。 阙言承认,在答应夏晴接下展平集团时早已想过这些困难点,只是他并末料到事实竟比他所想更严重,这些所谓的亲戚股东只图近利不知变通的行径更是教人心冷! 连成一气,无所不用其极地想挤走他……阙言在心底冷冷笑着,想来他是挡了许多人的“财路”! “叔伯们……应该没为难你吧?”无法让疑问放置心中太久,夏晴终究还是问了,唉!自己还是那么沉不住气。 为难?好说了。阙言挑眉揶揄冷笑。 “没有,他们十分‘礼遇’我。”不想让单纯的夏晴去沾染了这些烦人的商场事务,更不愿两人之间难得偷来的闲情浪费在讨论公事上,他半开玩笑地将话题带过。 “礼遇?”夏晴闻言睁大眼,好像跟自己所想的不太一样?“那是” 阙言神秘地笑了笑,伸手拉过欲言又止的妻子,以热吻堵住她接下来的喋喋不休。 既然这些人如此看得起他这个小辈,那么他若不全力配合似乎有些失礼了……阙言眼神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 他,就此宣战。 ... 上位者近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整饬内部,彻查历年来的财务与资金运作的流向,有操守问题的主管人员没有特例一律开除,诸多人事命令一下,汰换过去陈旧无生气的冗员,添入许多年轻新血。 对展平企业来说,这些举动无异是一个迈步向前的好开始,而对企业内早已享有特权的家族成员来说,风声鹤戾也不过如此。 因为几天下来,原本位居经理级的几位表兄弟姐妹不是提早解聘,就是降职外调,几位幸存得以继续在展平集团的人,皆得在期限内做出成绩,个个被操得半死。 赞扬服从的人多,但反对垢病的人也不少,渐渐的,分成两个壁垒分明的敌对团体,而冗长的会议依旧成为新旧两派的纷争场合,实在浪费时间! “散会!”阙言沉稳的嗓音中不难听出怒气,他推开门率先走出,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才缓缓地吁了一口气。 尾随他进办公室的是一位美丽不可方物的红衣女郎楚嫣,她是洛氏企业庶出的大小姐、是阙言的青梅竹马,也是大学四年的同学,目前则是受阙言之邀前来协助的工作伙伴。 “气死我了!”她飞扬的发稍正态意散发着怒意,“这些人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浆糊吗?” 不管我方提出什么计划,对方都以须经由董事会投票来杯葛结果,摆明就是用拖延战术来牵制阙言决策的主导权。 阙言懒懒地瞟了她一眼,“楚大小姐,看在同学我的职称比你大的份上,好歹也尊重一下敲个门好吗?” “拜托,在这个时候居然还可以说笑,我真佩服你的处变不惊。”楚嫣咕哝几声,反手将门给关上。“不过,你未免也太小心了吧?就那几个‘浆糊’,需要让你这么忌惮?”相对于阙言的沉稳,楚嫣发现自己的毛躁实在太意气用事。 阙言慢条斯理地抬起眼,冷笑数声。 “浆糊?”他弹了弹手中的文件。“凭我手上这份财务报表就可以充分说明,他们的脑袋比你我都要精上好几倍!” 亏空公款好几年都没被发现,若非他对这几年的资金走向感到怀疑而暗中去调出资料,恐怕他还不知原来幕后有这么一只大手在操控着! “什么事这么严重?”楚嫣接过那份文件,惊呼,“是他?” 亏那人在会议里总是扮演一丝不苟的中立角色,她正高兴“展平”里终于有个人是正常的,原来…… “真正的老狐狸在这儿!”阙言沉静地盯着手上的戒指,若有所思。 “你想怎么做?会告诉蔚小姐吗?”楚嫣心生忧虑,看来一场家族内斗是免不了! “不,夏晴的情绪尚未完全恢复,而且她也不适合插手商场上的尔虞我诈!” 夏晴的心思纤细单纯,若是知道了这么多内幕,怕是也得伤心难过一阵子;好不容易他才稍稍将悲伤从夏晴的脸庞抹去,怎么也不愿让忧愁盘据在她身上。 这是在学校里不把女孩当一回事的阙言? 楚嫣暗笑,在她的记忆里,他总是冷着脸拒绝倒追他的女人,有时候她会想,若不是他与自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旧识外加大学好同学,恐怕他连理都不屑理。 “呵呵,跟那时差那么多?同学,别表现出那副恩爱的模样,羡煞我这个孤家寡人了!”楚嫣调侃地喳呼着。 “弱水三千。”阙言淡笑,一语道尽对夏晴的感情。一天一点,他对夏晴的感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积,他不会否认。 “真那么爱人家就不要日日晚归!”楚嫣摇摇头。“该工作时工作,时间到了就好好回家陪娇妻,别忘了夏晴丧父之痛还没忘记,最需要你的陪伴。” “我必须先把这些棘手的事解决,夏晴是个善体人意的好女孩,她明白公司对蔚董的重要,绝不可能放任那些人做出危害公司的事!” “是这样没错啦!”楚嫣实在很想敲敲他的头,这人对女人的心理太过自信。“同学,别忘了夏晴到底也只是个需要呵护的女孩子,你每天忙到三更半夜才回家是很辛苦,可对外人来说是不是这回事,就有待商榷了!”想起近来公司流传的耳语,楚嫣就一个头两个大! 说什么阙言接近夏晴是为了谋夺家产,更甚者,连她是洛家大小姐的身分也一同扯下水,说她到这里工作的真正目的是要帮洛氏搞垮展平集团、什么她与阙言有染…… 拜托,这些人是八点档看太多了吗?虽然她很想说服自己坏女人都很漂亮,可耳语听久了也很烦耶!她不相信每天流言飘来散去,阙言会一个字都没听到?! “我不为子虚乌有的事做任何表态!”简洁俐落的口吻一如阙言的个性,他甚至连头也没抬。 “是,你有个性,怎么你不想想如果哪天被夏晴听闻到这些见鬼的传闻,她会怎么想?”楚嫣凉凉地丢出问题,是跟她没关系啦,反正老婆又不是她的。 阙言愣了一下,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既是传言,我何必太担心?夏晴她不会为了这些小事计较。” “真羡慕你对爱情这么有信心。”不像自己,早已不再相信爱情……楚嫣依旧维持她美丽的笑容,但心境却淡漠没有热度。 唉,情爱问题本来就不是她在行的! 楚嫣将浮现心中的感叹抹去,重新投入目前最棘手的问题。“好吧,那现在你想怎么做?” “我想怎么做吗?”阙言抬起眼,目光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揪住小狐狸,引出老狐狸。” ... 推开雕花镂刻的玻璃门,蔚夏晴缓步走在红砖人行道上,午后的阳光洒落她身上,在暖意之中却让她觉得有些惆怅。 方才瞿诺告诉她,决定出国深造…… 夏晴闻言的同时愣住了。 曾经,一起出国念书是她俩共同的理想,而今自己却在中途有了另一条路要走,虽然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但淡淡的愁绪仍笼罩地心头…… 在一番长聊之下,夏晴衷心地祝福好友能够在异乡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想起两人同窗数载的情谊在未来几年都只能靠电话、书信维持,她总会有些寂寞。 寂寞哪……夏晴叹息,心头浮现的是那张爱恋至极的俊脸。 这几天为了公司的事,她知道阙言忙坏了,不但两人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更别提说说话、聊聊天了。 通常她等门至深夜睡着了,阙言抱她上床,隔天早上醒来,身旁的床位已空,虽说是夫妻,却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是不是她太依赖了?总希望能陪在他身边,即使是安安静静地在一旁也没关系,可是他忙……她知道,也想真正为他做些事,却不知该如何做起? 这种无力感让她好害怕,阙言究竟为什么会喜欢这样毫不起眼的她?夏晴甩甩头,努力摆脱令自己不舒服的感觉。 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阙言只是忙了些,而自己也只是因为思念才胡思乱想罢了! 如果能见到他,是不是自己就不会如此不安了呢? 其实她也担心阙言希不希望她去公司找他?可是陷在即将与好友分隔两地的低落情绪里,她真的好想看看他,躲在他温暖的怀抱,或者只是远远的一瞥也好…… 也许,阙言也很高兴看见她吧…… 夏晴一扫心底的忧思,顺手招了一辆计程车,随着距离愈来愈近,她怦然的心跳也愈来愈快。踏下了计程车,夏晴满怀欢愉地走进大厅,柜台总机马上认出眼前的女孩就是已嫁为人妇的蔚小姐,她马上站起身来。 “蔚小姐,你是来找总经理的吧?我来为你通报一声” “不,不用了,你忙,我自己上去就好。”夏晴温柔地笑了笑,她想给阙言一个惊喜。 “呃,好的。”总机小姐目送那抹雪白身影离开。 蔚小姐还是像以前一样温和可人,处处为人着想,可惜这么一个好女孩,就这样被糟蹋了,唉…… 夏晴一心只想见到阙言,丝毫未曾发现众人惋叹与怜惜的目光,她踩着轻盈的脚步,缓缓地走向总经理办公室。 很难得的顽皮想法,夏晴悄悄地靠在门板上,准备乘机冲进去给他一个惊喜,手愈来愈靠近门把,而她的心也莫名地愈跳愈快…… 真是的!来见自己的丈夫啊,她在紧张什么?夏晴轻轻地扯开笑,依上了门板,正要转动的同时,里头轻柔娇媚的女声流泄出来 “你怎么这样说?为了你,我可是连家业都丢下,牺牲可大的呢!” 是谁呢?记忆中似乎不曾听过这个声音……知道办公室有人,夏晴手握在门把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进去好,还是离开比较适当? “是吗?明明是你自己爱玩,以为我不知道?” 这嗓子温柔好听,只有她的阙言才能够把话说得这么宠溺甜蜜……夏晴心想,但唇瓣上的美丽笑容却慢慢地淡下来…… 办公室里的女子究竟是谁呢?能够令阙言用如此自然温暖的语句来回答的人,应该是阙言情谊非常的朋友…… “我可不这么认为!毕竟你是我爸中意的女婿人选,帮自己人怎么是爱玩?!”女子呵呵笑道,爽朗悦耳的音调飘入了夏晴的耳畔。 夏晴怯怯地将手收回,双手紧绞发白却不自知,够了!她不该再听下去了……她应该要离开,别去想那女子话里有什么含意……夏晴告诉自己,可双脚如同被定住一般,移动不了。 “我实在很好奇,认识你这么久,从没听过你喜欢过什么人,怎么突然就结了婚,连我都不知道?难不成……你是被逼的?” 被逼?!不,不是的,她是真的喜欢阙言啊!而阙言也……也……喜爱自己的吧? 虽然当时这桩婚约是建立在金钱援助上,可是后来是阙言主动提起结婚要求的…… 被逼的?被逼? 夏晴铁青着脸,步步后退。 办公室内沉默了一会儿,夏晴缓慢却清晰地听到了阙言低沉的嗓音 “这是一纸契约,我既然答应过蔚董,不管是公司或夏晴,我都必须要负责。” “呵,我就说嘛,原来是为了交易才会娶她啊,真是的,你也不跟人家说清楚,亏我们之间感情这么好”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了,接下来的话完全被夏晴隔绝在耳际之外,她垂下了手上的点心,悲哀地笑了笑,想起自己当新娘幸福的那日 “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幸福……” 尽我所能? 是的,阙言是这么承诺,却从未说过喜欢她……呆愣在大门边,夏晴已没勇气抬手敲门,她的心中不停地回旋着同一个疑问 阙言,你是当真爱我吗? ... “阙言,是不是有人在门外?”楚嫣以眼神瞄了瞄门边,她是不是耳朵有问题,刚刚外面好像有微弱的啜泣声耶! 阙言没有回答,只是踩着沉稳的脚步渐渐地靠近,然后一把拉开门扉。 空空如也。 “没人?”难不成她真的产生幻听? “怎么?话说出口还怕别人听?”阙言走回自己的位置,继续方才的工作。“感情好?亏你真敢说!”他嗤笑道,眼睛不停地检查手边的资料。 “是不错啊!”楚嫣理所当然地回道,“至少你没有寒着脸把我赶走不是吗?比以前那些可怜的小学妹好多了。天晓得冰山帅哥也有融化的一天啊……啧啧啧,真想看看夏晴究竟长什么样子,让你宁可放弃自己的理想,待在这儿为他人作嫁衣!” “牺牲有时也是一种情感的表达,更何况我认为值得。”阙言表情似笑非笑,“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个中道理。” 少有人知道,楚嫣正是洛氏企业的大小姐,因为庶出的身分一直让她无法释怀,也就不愿认祖归宗。 “我爸又来请你当说客啦?”楚嫣不感兴趣地挥挥手,什么都能牺牲,就这个问题她坚持。 她就是无法理解爱情有什么魅力,竟能让母亲宁可一生退居于二,毫无怨言! 楚嫣双手交抱地轻嗤道:“没得说,姓洛又没有什么好处,还是这里比较好,至少有帅哥可看,只可惜好男人已经是别人的!” “好玩?”阙言大手一推,将那张不怀好意的脸庞移开。 此时传来敲门声,两人对看了一眼后,阙言沉稳开口,“请进。” 自从阙言大刀阔斧整顿公司之后,总经理办公室就不时有“贵客”上门,这次不知是哪位? 一位年过半百的男人一身西装笔挺,颇具威严地走进办公室。 “老”狐狸。楚嫣及时掩住嘴,“大董事你好。” “大伯真是稀客,怎会有空来公司?”阙言很快地将冷峻的目光掩去,换上亲切善意的笑容。 “好?”蔚忠瞥了两人一眼,冷冷地讽刺道:“大白天就腻在一起,看来传言也不尽然不是采信。” “大伯可能误会了什么,楚小姐是我的秘书,你会见她在办公室里也属正常。”阙言好心情地哂笑解释,“不过,流言要是没有中介人,也很难传得火热,不是吗?”语毕,阙言还不忘释出一个感谢的表情。 “你”蔚忠老脸涨红,“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楚嫣哈哈大笑,阙言一语双关的幽默有时真令人绝倒。 “呃,总经理、大董事,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为你们煮咖啡好了。”接收到老狐狸递来的冷眼,她耸了耸肩,退出战火之地。 蔚忠面色铁青瞪了那个不知死活的背影批评道:“没教养的野丫头!” “我想,大伯大驾光临的原意应该不只是来讨论我的秘书吧?”阙言勾起唇瓣,浮起一抹冷冷的笑意,“除了近来满天纷飞的谣言外,我想不通你今日来的目的还有什么?” 哼,装傻! 蔚忠在阙言的对面坐下,“听说你最近正在整肃公司元老及主管?” 阙言斜扬眉稍,“不是听说,这是事实。” “你掌握了多少?” “不多,足够把某些人从顶端拉下。”阙言慢条斯理地回答,气定神闲的姿态简直气炸了对方。 手杖有力的往地上一敲,蔚忠怒骂道:“你不要太嚣张!毕竟这里仍是展平集团,而你姓阙。” “sowhat?”他耸肩一笑,站起身走到蔚忠面前双手交抱,居高临下地注视他,“想想为什么你会来找我?不就是为了那笔帐,大伯?”若非有求于他,何必自找苦吃? 呵,他倒是要看看蔚忠想用什么收买他手中的资料? “你果然已经知道了!”话既然说开,蔚忠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不错!那些钱是我拿的,那是我辛辛苦苦为‘展平’挣来的血汗钱,凭什么我不能动用?” “既然你也认为‘展平’是辛苦打下的基础,相信也不愿见它走向凋零是吗?”阙言冷寒着脸孔,一字字地吐出,“容我这么说,贪婪无止尽,你所拿走的钱已超越付出的太多了!” “住口!”蔚忠手杖往地一敲,开口咆哮,“我的作为不需要你这个后生小辈来多事!” 阙言似笑非笑,慢条斯理地靠向椅背。 “伯父,请别动怒啊,你高血压在这里发作的话可不太好喔!”唉,他很好心的哪! 蔚忠恶狠狠地瞪向他,以深呼吸抑下怒气,“我们来谈个条件如何?”多气无用,他愿意以些许好处换得阙言手中的筹码。 条件? “呵,握有证据的是我,为何要与你谈条件?”阙言嘲弄地扬扬眉,似乎觉得对方说了什么玩笑话。 “你仍然坚持揪出我?”亏空公款的事一败露,别说展平集团,就连台湾商界也将没有他立足的余地。 “为了夏晴,我必须要!”他所做的一切,只为了保护展平集团与她,不想再让任何伤心难过的表情出现在她脸庞。 “你以为夏晴会相信你?”蔚忠讪笑嘲讽道,“夏晴对你只是一时的迷恋,加上父丧需要人安慰罢了,你以为自己真有那本事去操控她?” 就算有,也不久了,他就不相信,近来传得甚嚣尘上的流言,单纯的夏晴会毫不在意? “大伯请放心,夏晴对我十足信任,这点无庸置疑。”阙言从容地见招拆招。“至于……操不操控这件事,不就是你擅长的把戏?蔚董舍你而将夏晴交给我,应该就已经将这问题考虑得相当清楚了。” 瞧瞧蔚忠的贪婪嘴脸,阙言不由得想起夏晴无私又单纯的笑脸,若没有他在身后为她挡风遮雨,怎敌得过这些老奸巨猾的人? 这阵子为了公司的事,早出晚归几乎冷落了夏晴,每天见她为了等他回家在沙发上睡着,他既心疼却也无能为力,太明白在那抹纤细的身影下藏有多执拗的个性…… 虽然在餐桌上的消夜是凉的,但他的心却温暖极了,躲不开她的温柔,他想自己早已深陷其中。也许应该将这件事早些解决,然后远离这个地方一段日子,补偿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寂寞。 “你的意思是一切就这么底定?”蔚忠霍然起身,方才压下的怒气再次飙扬,“是不是没得商量了?” “要不,请大伯教我该如何做?”他摆出一切好说话的表情,“毁了证据?彻底忘了公司里有一笔天价的款项是空的?还是跟你同流合污,再创美好明天?”他柔柔懒懒地回一句,“不可能。” “你”被一个后生小辈激得跳脚实在丢脸!蔚忠老羞成怒地撇撇嘴,“阙言,我不得不说你是商场上不可多得的人才,也对你这种初生之犊不畏虎的个性激赏,但你似乎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人性!” “喔?”阙言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蔚忠站起身,“这年头已经没有人自愿靠脚踏实地慢慢往上爬,想要一步登天的人太多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跟上你的脚步,你太自信,而这就是你最大的致命伤!” “是吗?”阙言不置可否地斜靠椅背,“你还是不明白啊,大伯,我只做我觉得对的事,至于别人的观感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他目前唯一在乎的人只有夏晴! 其他,不足挂齿! 这小子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蔚忠因愤怒而狰狞的面容闪过片刻的愕然,怎么也想不到他驰骋商场数十年,现在居然会让一个后生小辈威胁! 蔚忠惋惜地叹息,放弃了将阙言收在翼下的希望,像他这样的商场人才太危险了,既然得不到,就该彻底的毁了他! 哼,跟他作对?想他蔚忠纵横商场多年,没理由会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既然别人不重要,那么夏晴呢…… 呵,败在心爱女人手上应该够让他永生难忘了吧? 蔚忠悄悄隐去眼底的狠戾,心中一个想法渐渐成形。 阙言,准备接招吧!呵呵…… 第五章 已经过了三天了,从得知阙言内心想法到现在,这三天来夏晴忍受着猜疑啃蚀的心痛,坐在客厅里,想要等待阙言归来,当面问清楚到底他是为了什么要娶她。 而阙言却自那日起,没有回家。 打电话去询问,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公司忙。” 但是电话里却隐隐传来女子的谈笑声…… 第四天了,今天是父亲的生日……心里一阵酸楚,夏晴不知道自己是难过父亲不在身边多,或者心痛阙言的事情多些? 她茫然若失地在街头闲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几个街头,等到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蔚家大宅前。她失神地抚摸熟悉的门牌,指尖的触感牵引起她最深刻的悲伤。 今天是父亲的生日,原本她是想找阙言一起来的,却…… “爸爸……爸爸,一切都是你的意思吗?”近似低泣的自语,她无力地抵在墙边,想念起以往在大宅里的快乐日子,她几乎就要以为这些日子以来的剧变,其实只是一场梦 爸爸从未离开她身旁,而她也没爱上任何人,更没有遇上阙言。 “夏晴?” 夏晴抬起头来,泪眼模糊之中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再次眨了眨眼,“伯母,你怎么来了?”狼狈地抹去脸上的泪痕,她朝中年妇女虚弱一笑。 “你不也来了?”蔚张琪敛起不屑而冷漠的脸笑道。 哼,今天是什么日子,早猜到你这个孝女会回这里悼念! “好在你还没忘记这里是你的家!愣在外面干嘛,你大伯父也在,还不快进来?” 语毕,她自顾自地走进大宅。 “是。”夏晴低低地回道。 设想过千百次回家的情景,从未想过今日竟是怀抱这样的心情回到久违的家,更没想过会在这里遇上大伯父及伯母。 “你们今天怎么有空来?”夏晴沉静地站在蔚忠面前,这里在她与阙言结婚后便一直空着,除了固定有人会来打扫外,应该不会有人前来。 “坐。”蔚忠看了老婆一眼,悄悄地为他精心设计的戏码揭开序幕。“今天是你父亲的冥诞,你父亲在生前时没有机会跟他多聊,现在也只能来这里对着照片说话了。” “伯父……”夏晴难掩悲伤地叹息,没有发现蔚忠眼里一闪而逝的得意光芒。 她一直以为父亲与伯父们之间似乎有些问题存在,感情并不亲,但现在看大伯父难过的模样,她终于了解毕竟是兄弟,某些东西是分不开的。 蔚张琪叹道:“你大伯父自从你父亲死后就一直自责,如果当初别离开台湾,也许就不会因为公事繁忙而遭受意外,他应该负起部分责任。” 夏晴泪眼迷蒙,“伯父,我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你会出走加拿大,一离开就是十多年?” “那是”因为展平集团容不下他!蔚忠小心地掩饰长久以来心底的气愤,凭什么他是长子却没机会继承家族企业,反而被派到国外去指挥一个小小的分公司?!“唉! 我才能比不上你父亲,所以自愿留在国外管理分公司;没想到……” “父亲他将公司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他鞠躬尽瘁地付出就是为了整个家族。”夏晴拭去泪,望向墙上慈祥的照片。 “你爸爸他真是个难得的好人”伯母出口的话突然打住,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就是因为这样,才……才更替他不值!” 蔚夏晴不明所以,“伯母?” “唉!”她看了看侄女,又是重重一叹,“你也别说我挑拨离间,这几天公司里都在传言阙言与楚嫣也就是他新聘的秘书有牵扯。” 原来那女子是楚嫣……夏晴低头,默不作声。 呵呵,鱼儿上钩了! “老婆,别胡说!”蔚忠喝止了妻子,而那感觉像是在火上加油!他无奈地望向早已脸色惨白的侄女,“唉!也不能怪你怕母怀疑阙言,而是真的人言可畏,毕竟孤男寡女相处一室,要说没有流言传出也太难了,尤其是阙言,最近做出的一切决策已经让公司里的股东与员工产生疑虑。” 夏晴不是笨蛋,她听得出伯父话中的不满与担忧。“怎么会呢?” 就算阙言与秘书相处……过近,应该也不会影响有关公司任何事务上的判断啊!阙言的能力她非常清楚,而父亲也是因此才对阙言委以重任的,为何现在伯父说…… “不晓得夏晴你知不知道,楚嫣就是洛氏企业的千金?” “洛氏企业?是否就是近日来欲与公司合作的企业体?”她记得阙言曾对她说过。 “没错!”蔚忠神色阴沉地冷言道,“那合作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根本对我们没什么好处,阙言却一意孤行,简直是胡来!” “或许阙言有自己的用意……”除去楚嫣的存在,她仍愿意相信阙言对公司的付出。 看不出来侄女对那小子还挺信任的嘛!蔚忠早算到了这一点。 “用意?他这样简直是危害所有股东的权益!大家不停地朝我吐苦水,我也很头大!”他的表情充满严肃和无奈。 “危害股东们的权益?”夏晴困惑地喃喃。毕竟父亲在世时,她从未听过这些事。 “更不像话的是,阙言一上任便大杀功臣,把以前一起打拼的主管们一一逼退,然后安插自己的人马,楚嫣也是他找来的,听说他们之前就‘很有交情’,”他刻意强调,一步步地露出原本的目的,“现在,公司里已经快成为阙言的天下了!” 夏晴错愕,公司的事怎会变得这么严重?为什么从未听阙言提及? 蔚张琪继续说道:“我听我那些姐妹说,洛氏企业的董事长原本就想将女儿嫁给阙言,因为你父亲提出一笔为数可观的金援,所以阙言放弃与楚嫣的婚约来与你结婚……” 蔚忠盯着夏晴,为达自己的目的丝毫不心软。“公司流言四起,说什么阙言与楚嫣私底下往来就是为了将内部掏空去图利洛氏,就连娶你都是计划中的事……”最后一击,蔚忠就不相信,以他这么抹黑阙言,夏晴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所有知觉都在蔚忠最后的字句中麻痹失去,夏晴毫无意识地站起身,喃喃自语: “是吗?一切都是计划中的事吗?” 甜蜜的生活片段一幕幕涌上来,那么快乐幸福的日子,教她如何相信这一切都是作假?! “不!我不相信!”夏晴摇头,拒绝面对这个事实。 但……阙言与楚嫣在办公室里说的那些话,又如何解释?是她亲耳听见的,这场婚姻只是交易,他付出婚姻的代价来换得父亲庞大的金钱援助,所以对他而言,自己只是他难以拒绝的“责任”……想到这儿,蔚夏晴心痛得几乎崩溃。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蔚忠拍拍侄女的肩膀。“但是你也不愿意看着你父亲费尽一生心血创造出来的事业毁于一旦吧?”他意有所指。 夏晴深吸口气,“这件事情……真的无法挽回了吗?或许我再回去与阙言谈谈” “没有结果的,你是个单纯的女孩,又怎么抵挡得住阙言那种厉害的角色?”蔚妻打断她的话,拿出早已预备好的一切文件,摊至她面前。“有时快刀斩乱麻是不得已的。” 夏晴不敢置信地望着文件上斗大的字,她颤抖双唇,血色一点一滴地从脸庞流失,“大伯父,你们的意思是……”离婚?! 不,这对她太残忍了!婚姻是她的,为什么她必须背叛自己的爱情?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不……不要……我爱他啊!” “你别忘了楚嫣的存在!”蔚张琪露出狠毒的笑意,一步步地针砭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夏晴,你别怪伯父、伯母不近情理,为了你父亲的毕生事业,我们只能强逼你看清事情的真相,怨什么?谁教你爱上不该爱的人?”蔚忠阴冷的眼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乖侄女,想想所有的人吧!你不是个被爱情冲昏头的傻女孩,更不会这么自私地让父亲一生事业毁在你的儿女私情上,你该做出决定了。” 不…… 这张协议书一签,她与阙言就真的结束了……她不愿!不愿! 夏晴虚弱地跌坐沙发,哀伤地闭上了眼。 “伯父、伯母,请让我静一下……” 她该想想,什么才是他们的未来? 或者,他们之间注定没有未来…… ... 变天了…… 蔚夏晴疲累地依着白色的窗棂,凝望远处灰蒙蒙的天际,什么时候淡水的天气也如她一般,成为阴湿多变了? 是不是自己太过沉溺于自以为是的幸福里,太久没有抬头去看清现实的一切,直到她真正睁开双眼时,她所熟知的世界早已改观? 天色渐渐变得昏暗,美丽的庭园燃点了一盏灯,等到夏晴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又在不知不觉中按下了开关,那是她坚持每天为阙言做的事,用温暖的灯光照拂晚归的他。 她闭上了眼,试着抽离失去阙言的日子,这才猛然发觉自己没有了空虚的幸福后,她究竟还留下了什么? 低头看着无名指,夏晴轻轻地卸下犹如誓言的婚戒,依依不舍地将它收入抽屉,一场泡沫般的幻影如今只剩下这只冰冷的戒指来证明曾有的承诺,虽然终究不应该属于她。伯父说得没错,公司是爸爸最重要的遗产,怎样也不能让它受到一丝损伤,至于她自己的心情……又算什么呢? 沉稳俐落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夏晴、夏晴,原来你在这儿!”阙言脱下西装外套,踱至她面前。“夏晴?” “你终于回来了……”她抬起头来,眼底终于有了他,也同时泛起淡淡的哀怨,仿佛是因为他…… 阙言皱起眉头,敏锐地感觉到那双水眸透露出某种讯息。 他摸不清夏晴的心思,狐疑的眼神中有着难掩的懊恼。“你怎么了?” “没什么。”夏晴对他笑了笑,每次等待他回家,心是怎生的期待?结果所等待的却是一个美而不真实的梦境,这次,是该醒了吧? 阙言弯下身,仔细地检视她愁眉不展的容颜,发现了淡淡的泪痕。“你哭过?为什么?” 阙言发现了,夏晴胡乱地抹了抹脸,深怕他从自己来不及掩饰的表情里采得内心的蛛丝马迹。“我……我没有啊!” “胡说!”他声音沙哑而慎重地拉起她的手,注意到光洁的手指。 “你的戒指呢?怎么拔下来了?”夏晴十分珍视那枚戒指,不会随便让它离身。 “因为……因为瞿诺她……她要出国留学了,我很难过”清灵的双眸凝视着他,忽地又孤寂地低垂。“而戒指……逛街时不小心掉了,对不起。” “原来是这样,你就为了这些小事掉泪?”他将她搂进怀里,差点被她吓掉半条命。以为又是哪些叔伯阿姨说了什么让她难过的事。 “结婚戒指……是一辈子的承诺,不是小事。”夏晴幽幽地说道。 她比任何人都在乎,就因为太在乎了,不得不重新考虑关于她与他,属于两个人的未来。 “戒指只是一种象征意义,我对你的心不会因为一枚婚戒而变化。”阙言认真地说道,“瞿诺是你最好的朋友,她前往另一个国度求学,你应该高兴才对。” 除非……他内心复杂地盯着她。 “为什么这么看我?”那双深邃目光漾满的温柔湖水,让她深陷抽身不出。夏晴撇开脸庞,假装自己从未体会。 她很贪心,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忍受,这双深情的眼从来就没有专注于她…… 阙言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你后悔了?” 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夏晴年纪尚轻,会有热爱的兴趣是正常的,他相信假使两人没有结婚,她应该会与好友一同出国,那么……今天看到瞿诺将前往异乡,她是否后悔选择留在他身边了? “你?”她是否看错了?眼角余光发现阙言的眼中似乎闪过了害怕,是自己错看了吧?夏晴迷惘又疑惑地注视他。 阙言拥住她。“如果再让你选择一次,你还是愿意爱我吗?” 愿意吗? 夏晴不停地反问自己,有那么几秒她脑中一片空白,只回荡令她心醉的对话。但这段时间以来相处的点滴却一幕幕涌现脑诲,她浑沌而迟疑的心也就得到了答案。 即使只有几秒钟的温柔,对夏晴来说已足够她收藏长长久久,更何况阙言曾给她一段幸福快乐的生活,就算他只是把婚约当成达到目的的交易,也无法阻挡她悸动执拗的爱恋。 “我爱你。”她缓缓轻吟,反手抱住。 不管世事会如何变化,她对他的心永远不变。 阙言松了一口气,胸臆盈满了柔情,怎么也想不到向来对女人不屑一顾的自己竟也有这么一天,惶惶然地等待一个承诺,这辈子也只有夏晴才能轻易地掌控他的心。 “跟我来。”他牵起她的手,走到客厅,桌上有一个燃起烛火的大蛋糕,以及包装精美的包裹。 “这是?”夏晴掩住唇瓣,不敢置信地看着烛火闪烁下的温柔笑意。 “你一定忘了,今天是我们相识周年纪念日。”他催促她向前。“去啊,特地为你准备的。” “这不是真的!”她轻呼,为什么在自己决定放掉时,上天却让她有心酸的感动? 阙言拉起她,以掌温去熨贴她冰凉的手心。“傻瓜,这种事怎能造假?一切当然都是真真实实的。” “真实?”她笑了,却比哭还难过。“我会记得这句话。” 他们的婚姻是真实,那么谎言呢,是否就是爱情真实的样子? “夏晴,你……”阙言愈来愈觉得今天的夏晴有些怪异,却怎么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真的只是因为好友将远赴异乡? “我没事。”温润的小手反握住他,夏晴恢复往常的笑容,兴致勃勃地拉着他一同弯下腰。“陪我一起许愿。” 如果上天听得见她的祝祷,她希望能让阙言忘了自己,重新找回属于他的幸福…… 夏晴深吸口气,张开眼。 “这一定是送我的礼物了!”她佯装欣喜地拆开,同时也愣住了,里头竟是国外才买得到的限量设计精装书。 “我记得爸爸曾对我说过,室内设计是你的兴趣。”因为渴望一个完整的家,所以才会常跑家扶中心,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对不健全的问题家庭尽一份心力。 他想,如果没有这些意外,夏晴应是朝这方向走的,所以他特别托人替他从国外带回这些限量书,以弥补这些天没有他在身边的寂寞。 夏晴静静地望着他,沉默好久好久,在阙言的眼中,她看见了类似弥补的情绪。阙言在为他日日晚归作补偿,她明白,可为什么明明他的举动很温暖,她的心却很酸、很涩? 夏晴宁可用这些礼物与楚嫣交换,可是不可能,是自己破坏了他与楚嫣的幸福,她能做的,就是把借来的幸福还给他们…… “你不喜欢?”她的沉默让他紧张。那……什么是夏晴要的? “我”夏晴艰涩地吐出一个字,是她的依赖无能让父亲放不下心,进而请求阙言放弃原有的一切来照顾她,包括感情! 我就说嘛,原来是为了交易才会娶她啊,真是的,你也不跟人家说清楚,亏我们之间感情这么好…… 耳边回绕的全是她无意中听到的那些谈话。夏晴难过地眨了眨眼,她的寂寞是缘自于爱上他,因为他是极欲展翅的鹰隼,自己的存在困住了他,她不应该这么自私啊! 更无法怪罪他,毕竟是父亲开出了条件,说到底是展平集团绑住了他,如果放手了,阙言必定能展翅高飞,翱翔天际。 “夏晴?” “谢谢你,我很喜欢。”夏晴伸出了手,微笑地接过设计书。 “那就好。”阙言满意地笑了,没发现她转身时闪烁的泪光。 太清楚阙言的好,虽然做出了决定,心如刀割。 她实在没法再去面对阙言了,他的每一个微笑都牵动她心中隐隐的痛楚,因为那些都是为了她的父亲,他只是不负与父亲的协议,所有的关爱也只是交易! “我去拿盘子……” 她笑着绕人厨房,关上门,泪水汹涌地溃决而出,她不要离开阙言,她想要留在他身边 为什么非要她做出决定…… ... 一夜似是绝望的狂情缠绵,浑身酸软的疲累无法让夏晴多些睡意,反而一夜无眠。 说再见的时间就快到了。 望着逐渐发亮的天色,夏晴心酸地翻身,深情凝视身旁心爱的人。 睡梦中的他如此单纯无害,一张孩子般的脸甚至比醒着更令她心折。 在她最孤单无助的时候,是他带给自己一丝光亮,抚慰她的伤痕,现在该把这份属于别人的幸福交还了,为了给公司里的股东一份心安,更为了让阙言能一展长才,她得勇敢地放开他。 “阙言……阙言……阙……”夏晴轻轻抹去脸上的泪痕,跪坐在他身旁低诉,“其实在你注意到我之前,我就偷偷爱上你了,或许你很难相信这世上真有一见钟情这种心情,但却真真实实发生在我身上……请别怪爸爸,他是爱女心切,才会以金援为理由要求你留在展平,才会希望你照顾我。” 小手抚上他俊美无俦的脸,极为不舍地轻触。 “我爱你,虽然你总以笑容回答我的爱,但有时我真的怀疑”她轻轻地趴在他光裸的胸膛,感受最后一次的怦然。“阙,你真的爱我吗?” 微凉的肌肤相触惊醒了他,朦胧之中阙言只是对那张纯美的容颜笑了笑,长臂拢她入怀。 蔚夏晴挣出他温暖的怀抱,寒凉的风随即袭上她早已斑驳的心,扬起头再次抹去不舍的泪水。 “大伯父告诉我,你其实只是为了我的财产才接近我,很不愿意承认的……可是杰出如你怎可能看上我这样一无是处的女孩?你知道吗?当你跟我求婚时,我真的很高兴,是你带给我黑暗中的一点光明,我天真的以为幸福就此降临,却没想到这样是勉强了你……对不起,我的爱伤害了你,现在我愿意把你还给楚嫣,希望你们过得快乐……” 最后,她深深地望了沉睡的他一眼,将他的俊容深刻在脑海中永不遗忘。 “请忘了我,再见。” 清灵身影融入晨曦,消失在他们相识周年纪念日的隔天。 ... 电话铃声震天的响。 阙言翻了个身,长臂在身旁摸了空,他愣了一下,随即微微勾起嘴角,空气中弥漫舒服的香味,夏晴必定起身正为两人做早餐……他安心合上眼,不想理会打扰两人甜蜜时光的噪音。 对方似乎赌定他在家似的,电话打完拨手机,直到阙言再也受不了那刺耳的铃声,翻身而起。 “喂!”他口气不甚友善。 “老天!你终于接了!”电话另一头是楚嫣略带紧张的嗓音。 “是你?”阙言皱起眉头,楚嫣从不会在这个时间找他。“怎么了?你的口气不对,发生了什么事?” “很不妙的大事!”楚嫣语气凝重地缓缓开口,“昨晚蔚忠秘密地开了个股东大会,发布消息,即日起终止你总经理的职务。” 阙言闻言一愣,“不可能,没有夏晴,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理由及权力” 话语霎然中止,阙言的视线被床边小桌上的白纸攫住。 他紧握手机,缓缓地走到小桌边,拿起上头被镇压住的一张纸,似乎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它紧紧抓住。 阙言有些昏沉,愣愣地望着上面斗大的字离婚协议书。 他在作梦?!阙言甩了甩头后意识更为清晰,清楚得让他心痛! “怎么可能?!”夏晴昨夜的呢喃仍在他耳畔萦回不去,而她的人竟绝情冷漠地消失了踪影?! “我才要问你,你究竟跟夏晴在玩什么把戏?为什么蔚忠会有夏晴签下的股份授权书?”那头的清脆嗓音已失去了平时的玩笑成分,匪夷所思啊,这对夫妻不是恩爱得很?那今天又是上演哪出戏? “等等!”他极其冷静地缓慢开口,“你说蔚忠” 不可能,夏晴知道为了公司他付出多大的心力,她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事!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什么…… “蔚忠手中有夏晴亲笔写下的授权书,他有百分之百的权力将你免职……而且已经登报做出声明了。”楚嫣掏出被她揉成纸团的早报,蔚夏晴以企业最大股东属名,一切都已成残忍的事实。“喂喂,阙言,你还在吗?” 阙言丢开手机,毫不迟疑地打开大门,抓起报纸,果然,绝然不留情面的字眼就这么大刺刺地占据版面,张狂地重击他的思绪,愤恨激动的情绪在他胸口翻搅成漫天巨浪背叛! 很好,太好了!当他掏心掏肺付出一切时,对方早已不屑一顾,蔚夏晴,这算什么?算什么?! 突然间,所有的坚持成为可笑的闹剧,他则成为众人眼中的跳梁小丑,自以为是地卖力演出。 “哈哈,真是讽刺哪!”阙言狂笑着,和着眼角闪闪的怒火。 他向来就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人,而他的付出不可能毫无收获! 奋力撕碎报纸洒向天际,碎屑纷纷落下犹如心碎满地。 蔚夏晴!你够狠,痴狂的缠绵后默默离开,连一句再见都吝于给他! 无言的结局,他绝不容许! 第六章 记忆,在心中翻滚。 五年,能改变多少事情? 昏黄暗灯中,男人孤傲地立于落地窗前,俯瞰窗外雪白的世界,他终于来到这个城市,做为他与夏晴“再见”的倍看,多年来寻寻觅觅的,不就是这一刻? “呵呵……”阙言寒笑如冬夜,分不清心底翻滚不休的情绪是什么。 恨,早已说明不了他当初被背叛的难堪,没有人可以在伤害别人之后仍然逍遥快乐! 无法甘心地俯首认输,所以他花了三年时间让自己东山再起,夜以继日不停地扩张事业版图,多亏她那无情的一击哪……不再为他人作嫁衣,阙言得到更多! 该是物极必反吗? 他没有回阙家经营家族事业,反而从头开始做起。 阙言一扫从前内敛守成的做法,以投资并吞的方式集结资金,将一手创立的东风集团成功地推向国际。 再次爬上人生的顶端,他丝毫感受不到该有的快乐,所以他开始寻找夏晴,疯狂地在每个设计学校里找寻那张他永远忘不了的天使脸庞。他要让她看看,当初像傻瓜一样的男人如今昂扬地站在她面前,她的表情会是如何令他期待。 杯中浓烈的液体一饮而尽,当阙言的眼再度睁开时,那抹冷冽寒凉的目光如同早已荒废的心,分不出一丝暖意…… 夏晴,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 ... 蔚夏晴突然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是空调不够暖吗?”瞿诺在工作室的另一头构思下一季的流行款式,她放下了画稿,狐疑地望着夏晴。 日本的冬天温度相当低,而夏晴从以前就很怕冷。 夏晴摇摇头。“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背脊发冷。”头一次有这种很怪的感觉。 “背脊发冷?会不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瞿诺猜测,“日本人不就都是这样认为?” 女人的第六感是不可忽视的,她向来对这种事深信不疑。 “你太敏感了。”夏晴笑起来,“也许是因为昨晚踢了被子,稍微感冒而已。” “你真幽默啊!”瞿诺糗她。明知好友是在粉饰太平,瞿诺还是放下画笔,若有其事地到厨房端出调味盒。 “小诺,你……在做什么…” “撒盐去邪啊!” 真是败给她!“这个月才过完一个星期,我们已经用掉三包盐了。”夏晴挑起柳眉笑道。 “你别以为这些是无稽之谈,要知道老祖先有此一说必定是有其证据的。”她是很认真地在担心哪!瞿诺嘟着嘴瞪她。 “是是是,瞿诺老师说得非常正确。”夏晴忙不迭地点头附和。 “这还差不多!”说完,瞿诺跟夏晴笑成一团。 谢谢你,小诺…… 夏晴在心中对好友的贴心十分感动,她何尝不知瞿诺是在逗自己开心呢? 五年前的早晨,她带着行李狼狈不堪地敲开瞿诺的家门,改变了所有预定的结果。 小诺平静地听完她的请求,二话不说将她拢在羽翼之下,不但用尽一切力量斩断阙言与她的关联,为了陪伴伤心欲绝的她,毅然决然地改途,陪自己一起到日本,唯一不变的是她们都各往自己的路走,瞿诺步向服装设计的殿堂,她则一头栽进室内设计,忙碌的学习与实作,让她稍稍忘了远在台湾发生的事与……他。 夏晴发觉自己的思绪有脱缰的趋势,连忙甩甩头。 不行,既然已经丢弃她原有的一切,就不该再去想了!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必须承担所有的后果! “好,明天开始接案!”夏晴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宣布道,她决定让自己忙碌一些。 “这么快?你不是才刚结案而已吗?”瞿诺不解,夏晴向来都坚持休息三个月才开始下一份工作的。“怎么?才刚得到新人设计大赏就这么拼?” 夏晴含笑摇头,“瞿大小姐不也是?五十步笑百步。”瞿诺自创的服饰品牌早已打入日本的时尚市场许久,成为许多日本时尚的新宠儿。 而自己呢……其实她也只是借着忙碌来遗忘,会得新人大赏实在意料之外,顶多算是一种……上天的补偿吧! “说得那么云淡风清?那日我可是不计形象哭得唏哩哗啦哪!”瞿诺永远忘不了得奖的那天,夏晴抱着她一起痛哭,个中缘由大家都清楚。 那日是夏晴与阙言的分手纪念日,她自以为夏晴已经走出了婚变的伤痛,其实不然,夏晴把工作当成忘记痛苦的特效药。 瞿诺戳戳她的头,秀眉不赞同地皱起,“实在弄不懂你的脑袋在想什么!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首奖让你给拿到了,应该是乘机好好地大赚一笔才对,没有人像你一般,总是迫不及待双手将上门的生意推出去。” “会走入室内设计是我的兴趣,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也能做好一件事……没什么好骄傲,反正饿不死那就好啦!” “谁让你这样想的?”瞿诺挑了挑眉,惊讶地瞪着夏晴,对她自卑的说法不以为然。“你该不会一直认为自己配不上他吧?”他是谁,相信夏晴心底有数。 “我跟不上他的脚步,这是事实。”夏晴耸耸肩,不在意的淡然笑意自她唇边逸出,她不想让自己的难过影响瞿诺。“我知道你是替我着急,不用担心,我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 “是吗?”明明是强颜欢笑还以为她看不出来,太瞧不起好友了吧?瞿诺莫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就怕哪一天阙言与夏晴再度相遇时,她粉饰太平的冷静会管用吗? “是的!我很好!真的!”夏晴刻意忽略心头的微微不安,绽开一抹宽心的笑容。 她一定会很好的…… “好,我知道了,我明天就通知委托人。”转过身,瞿诺在心中暗暗地叹气。 唉!夏晴到底知不知道,她勉强说服自己的笑容有多难看? ... 每天早晨,蔚夏晴会骑着脚踏车到住宅区的周围去晃一晃,刚开始只是想借着新鲜空气让自己失眠整夜的精神清醒清醒,后来却爱上了那种微风扑面的感觉,然后她会到商店街去找寻新鲜盛开的花卉,将它们摆放在她与瞿诺的早餐桌上。 “哇,好香!”瞿诺睡衣还来不及换下,就赤足来到餐厅旁,看到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早餐,她欢喜地惊呼,“老天,你真是个好女人!”迫不及待地端起咖啡啜饮一大口,“是我最爱的卡布其诺!有花、有香、有夏晴的日子真好!” “快去换衣服吧!你今天不是约了个客户?”夏晴早就对瞿诺甜得过火的说话语气免疫,她捧起桌上新摘采下来的薰衣草。 “嗯,就是那位教授出面介绍,请你替他设计房子的人。”瞿诺嘴里吃着烤得酥黄的吐司,一边说道:“因为对方是透过学校的教授出面邀请,开出的条件也很优渥,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帮你接下了,今天是来谈一些比较绌节的部分。” “是吗?”一般而言,教授不会私下做什么交易的行为,所以通常介绍的都是比较熟悉的亲朋好友。夏晴偏头想了一下,觉得有些怪异,“既然是教授介绍的,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 门外的电铃适时响起。 “也许是委托人到了。”夏晴看着还吃得津津有味的好友,她摇头轻叹,“小诺,别吃了,还不快进去换件衣服!”她将瞿诺推进房,穿着睡衣见客实在太不雅。确定人已进房后,她才往门边走去,就着显影对讲机往外看。 是个西装笔挺、长相俊美的男子。 “请问你是?” “你好,我与瞿小姐有约。”从对讲机逸出好听的低柔嗓音。 “好,稍等一下。”夏晴拉开大门,正式与委托人见面。“你好,我是蔚夏晴,也是这次室内设计工程的负责人。”她以流利的日文自我介绍。 “我知道。”男子脸上有微乎其微的笑意一闪而过。 蔚夏晴以为自己看错了。“呃……我们应该未曾见过面吧?”为什么对方好像早就认识她的表情? 男子愣了一下,继而浮起一抹无害的笑容,“当然,教授早已跟我说过很多蔚小姐的事,感觉特别熟悉。”他的嘴唇再次勾起似笑非笑的角度,“蔚小姐,初次见面,我是封扬。” “是这样吗?”蔚夏晴老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你的名字很特别,不像是日本人。”不过日文倒是说得很好。 “我来自台湾。”封扬乐于解答,改用标准的国语,“与蔚小姐来自同一个地方呢!” 台湾……多么熟悉又陌生、教人心痛的地方啊! 曾经,那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现在却成为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梦魇。尤其在午夜梦回之际,她挥之不去又忘怀不了。 “蔚小姐,蔚小姐……你怎么了?”封扬低唤。 夏晴回过神来,有点狼狈地道歉,“不好意思,封先生,我实在太失礼了,应该请你进来坐才是。” “蔚小姐不必客气。”他淡漠有礼地尾随着夏晴的身后,走到了 为了工作与生活方便,蔚夏晴与瞿诺同租了一整层楼,除了各自的卧室之外,另隔了间接待室与工作室,早晨的阳光洒进,这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空间。 淡淡的清香随风拂过,封扬微挑了眉,意有所指地说:“这是薰衣草的味道吧…… 我听说每种花都有其代表的花语,而薰衣草则是……等待爱情是吗?” “没想到封先生对花语也有研究。”夏晴假装听不懂地转头,领封扬入座,而她则在沙发的另一方坐下。“谈谈你的委托吧!” 封扬看出了她的排拒,阴美的唇角勾勒出笑意。无妨,反正他今日来的目的就是为朋友将遗失的爱情找回,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根本无需他出马。 “我今天来是想拜托你帮我设计一间房子。” “是你要住的?”夏晴自然而然这么想,虽然他看起来比较像飘流各地、居无定所的浪子。 “是帮朋友找的。”封扬回给夏晴一个无奈且淡然的微笑,他没有逗留一地的习惯。“我那朋友与妻子非常恩爱,几年前他的妻子离开身边后,他就开始意志消沉,甚至怕触景伤情连那个地方都不回了。我在想,反正那地方空着也是空着,干脆就请人设计设计,或许某日时机到了,就当作……我送给他的赠礼。” “赠礼?”夏晴困惑地问道。 封扬勾起笑容,“嗯,几年前曾接受过朋友的照顾,现在看他们夫妻相隔两地,我其实心中也有点不舍。”这几年经由楚嫣转告,以及自己亲眼所见,看到那男人没日没夜不要命的工作,身为他的好友之一,封扬感到很心痛。 “你不怕白费心思?”不自觉地,夏晴说出自己的心情,话出口后又觉得自己太过失礼了。“呃,我的意思是说……既然夫妻已经分开,即使拥有装潢再美丽的房子,应该也弥补不了少了人的缺憾吧?” “说得是。”封扬深表赞同,就是少了“人”,他才会设法把“人”找回去哪! “不过,你不必想太多,我能送他的也只有这样东西,其他的得他自己去寻找。当然,你也无需太害怕,这种男人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满怀深情无处诉,偶尔会做出违反心意的事情,你只要‘用心’就行了。”封扬云淡风清的语气中隐含一丝嘲弄,但看得出来玩笑的成分较大。 蔚夏晴忍不住奇怪地问道:“不就是设计房子,说得好像要跟他相处一般,我想应该不会有太多接触的机会对吧?” “基本上……是。”只是会不会有“意外”……他就无法保证了。语气持平,努力不去想像当两人不幸相遇时的惨状…… 呵,那必定十分有趣! “他平时忙于事业,少有机会回到那个家,你可以尽情使用,费用随你运用,没有上限。”封扬开出优渥条件。 “看来,这位朋友在你的眼里相当重要了。” 已经很久未看见有人会对朋友这么费心尽力设想,蔚夏晴在心中认真考虑这个委托的可行性。说真的,封扬的委托对她而言太有吸引力了,无需考虑费用、不必与屋主消磨时间沟通观念,可以尽情发挥,对设计的人来说,无异是个诱人的条件。 “他的房子在哪?” “你我都熟悉的地方——”封扬凝视她,缓缓地说:“台湾。” 耳边听着这个曾经在她记忆中熟悉且心痛的字眼,她很想忽略心头的阵阵紧缩,但……她不能欺骗自己,因为那些被她深埋的回忆每晚都会重回她的梦境! “对不起,我想我……无法接这个案子。” 封扬俊美的脸庞上没有多大的表情,仿佛早已猜测到有此结果。“是吗?能告诉我理由吗?” “没,没有什么理由!”反驳得太快,反而有不打自招的感觉,她气馁地退坐一旁,忍不住不去猜想封扬是否故意来戳她的伤口? 真是可笑,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强,可以面对伤痕累累的心;没想到只是听到“台湾”——两字,就让她自以为是的信心全数崩塌。 封扬双手交抱。“是吗?可是瞿小姐已经答应……这样我很为难啊!” “我……知道。”夏晴移开视线,不去看封扬左右为难的表情。“不过,真的很抱歉,我不离开日本。” 当年挥别一切,她已做好忘记的心理准备,反正现在那个地方,再也没有人会想念她、等待她……那又何必回去触景伤情? “是不离开日本,还是……不回台湾?”悠悠远远地,封扬冷淡的嗓音直袭而来。 “你——”夏晴震惊地看向他,“你……知道了什么?” “别想太多。”见她仿佛受了多大的惊吓,封扬随即补充道,“我在各国来去,偶尔也会注意商场上的消息,当年展平集团与阙氏企业联姻的事占据头版多日,那时我人在台湾。” 所以他会认得她的身分,纯粹只是因为在报上见过她? 听到他这么解释,夏晴的脸仍然苍白,但总算恢复了说话的能力,“真是对不起……我太大惊小怪,也许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只是因为这个理由要拒绝我?”封扬阴美俊容闪过笑意,站起身拿起长风衣。 “那我当作你答应了!” “等等,我并没有——”夏晴站起身,一脸莫名其妙地叫住往外走的男子。她并没有答应啊! “我以为你应该知道他将与楚嫣订婚的消息……”封扬在走出大门前,回头向惴惴不安的蔚夏晴回了一记无所谓的微笑,“那么你以为你的出现会对他起多大的影响?” ... 是啊!自己的出现怎么可能对阙言出现多大的影响? 毕竟阙言从未爱过她啊!以前如此,现在他都将与楚嫣订婚,哪一日即使自己从他们面前走过,哪怕是一个客气的笑容,他可能也吝于给予吧! 夏晴苦涩地摇头,一边将花插入瓶中。 封扬离开前的话已经严重扰乱她的心,她只能愣愣地目送那始作俑者离开,然后放任自己伤怀自怜的思绪弄疯自己! 夏晴并不怪封扬刺伤她的心。其实她早就十分明白,一切都只是她在庸人自扰,就算遇上阙言又如何?他选择了楚嫣只是走回原本的正轨,当时她的出现只是让他与爱人经历更久的分离,现在他与楚嫣就要文定,她应该要高兴才对。 而且阙言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再也不是那个为她撑起一片天的丈夫,或许他早就忘了她…… “铃——”桌上电话响起,打断了夏晴沉重的伤感。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话筒。 “夏晴!好侄女,终于找到你了!” “你是……伯母?”久违的声音拔尖,让她有些不适地轻蹙眉心。 离开台湾多年来,这是她头一次接到亲人的电话,应该高兴才对,心底怎会有层层叠叠的不安呢? “可不就是我吗?”话筒那头的女人显得兴奋异常,而周围也好像围了许多人,声音嘈杂。“我们找你找好久啊,你怎么这样狠心,一去日本就多年不回来?” “伯母……”突来的热情使她手足无措,她无意去质疑亲人的用心,但会让从来不屑与她说话的伯母开口问候的代价是什么?“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经过了五年的历练,如果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单纯的话,那也太不长进了! “呃……”对方没料到夏晴会直截了当地问出,声音语调一时变得不稳,“其实也没什么啦!我们是想请你回台湾一趟。” 回台湾?! 不知为何,封扬临走时的话与伯母突来的请求,同时在她脑海敲起警钟。“为什么要我回去?” “你也知道,自从你离开之后,你大伯就义不容辞替你管理家族企业这么大的担子,现在公司出了一些小小的状况,我想你回来处理应该会比较……好。” “公司怎么了?”夏晴不知不觉提高了声音,“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没有人告诉我?” “这……我这不就在说了?”电话里的声音开始吞吞吐吐,“就……就是……” “伯母,请快说,我正听着!”脾气温和如夏晴也快被话筒里的畏缩打败,脸上心急如焚的线条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算了!豁出去了!“有人正在收购展平!” “怎么会?”夏晴愕然,“大伯父在电话里不是这么对我说的啊!” 她与大伯说好的,让权条件便是要替她好好地管理公司,大伯父必须每个月向她报告公司的营运,而她总是要自己放心,以他数十年的经验,是不可能让展平有任何损伤。 夏晴有不祥的预感,公事怎会由伯母出面告知她?! “大伯人呢?” “公司连续跳票,你伯父早就跑得不知去向了!”哼!要不是她手中的股票来不及卖出,而股价已跌落谷底,她舍不得就此贱卖的话,根本不想打这通电话! 蔚夏晴被这一连串的消息震惊得说不出任何话,她茫然地跌坐沙发。 公司是爸爸的心血,而她竟然放任它毁于一旦?! “喂喂,夏晴,你还在线上吧?公司有了困难,难道你不回来处理吗?” “我回去有用吗?”她自嘲地反问,商场老手如大伯父都无法挽救而逃离,那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人对这种危机情况会有什么助益?“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回不回去对公司都无济于事。” 若是有任何机会,她绝不会让父亲一生的骄傲毁在自己手中,但是……现在凭她一个人的力量,该如何去力挽狂澜? “呃,也许事情不是这么糟……” 话筒里,几不可闻的声音传入夏晴耳畔,只见她握话筒的手不自觉地愈收愈紧,惊愕与心痛的情绪、入耳的话语,如浪涛般排山倒海地涌人她的心…… ... 蔚夏晴站在机场大厅,看着送往迎来的人们,心底百味杂陈。 仿佛只是一场梦一般,直到下飞机前她还无法置信—— 她真的回来了! 提着简单的行李,蔚夏晴缓缓地走到等候室坐了下来,静待接机的人。 五年前,她为了父亲的公司,亲手斩断原本拥有的幸福;好不容意稍稍习惯了孤独的滋味后,所有人竟因为相同的原因,要求她得重刨自己的伤口。 于心何忍? 五年的时间就像是一道岁月的鸿沟,她跨越了那条界线后再转身,发现身边的一切早已变化。她一直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张开翅膀高飞了,却在某一天赫然发现,自己的翅膀是假的,她仍然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好讽刺的结果! 蔚夏晴自嘲地嗤笑,想起伯母那天在电话中吞吐的话语—— “当年的事也许应该让你知道……关于谣言,全都是你大伯父放出的风声……他跟楚嫣根本没什么,一切都是缘自于阙言大刀阔斧清查公司帐款的行动惹恼你大伯……其实恶意收购展平股票的人就是阙言……他一手开创的东风集团在这五年间快速窜起……夏晴,你是唯一能阻止他弄垮公司的人啊……” 呵,她何德何能?在她完全明白当年自己与蔚家人对阙言做出了什么混帐事之后,她有何立场去请求别人高抬贵手? 毁了就毁了吧!她想父亲在天之灵,若看到蔚家人做出的事,应该也会感到愧疚的。 真的,在那一刻,她思绪十分清楚地拒绝伯母的要求——回台湾找他谈判。然而在几位叔婶连番哀求下,她终究还是妥协了,于是踏上了久违的土地。 但是,该怎么去描绘心底弥漫的不安? 夏晴不知道,阙言究竟要的是什么? 从商业杂志中的报导,得知他一手建立的东风集团虽然是新兴的企业体,但由于经营者几次下来的成功并购举动,早已雄霸商场一隅。对东风集团来说,亏损连连的展平集团根本无需放在眼里,而他竟花费时间与金钱来收购根本毫无价值的公司? 匪夷所思…… 正当蔚夏晴百思不得其解时,等候室前方突然起了骚动,她抬头往来源一望。 是阙言—— 他的身旁是一位绽放美丽笑靥的女子,夏晴曾经看过,她是楚嫣。 而一群采访的记者围着两人争相访问,一身墨黑衣裤的阙言以自身细心地将楚嫣圈拢在怀,不让周围的人去挤坏她,两人不时地交头接语,笑语不断……如此狂放的亲昵姿势吸引了机场来去人们的目光。 是了,今天是他们文定的日子;没想到睽违多年再度回到这里,所遇见的就是这样让人难堪的情景…… 世事竟巧合得让人哭笑不得! “你们两位结婚的决定是否代表东风集团与洛氏企业将跨向更大的合作空间呢?” 一位记者抢先问道。 阙言俊美的脸庞浮现自信的淡笑,“我从来未曾否认过这个可能,尤其东风集团会在商场快速崭露头角,多亏了我未婚妻与洛董的多方帮助。” 另一位记者也开口,“据说阙总裁之前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这次东风集团会这么不留情大举收购股票,是否为外界揣测的复仇行动?” 场面霎时寂静下来,阙言的周身似乎罩下了寒霜,冷漠俊容让人不寒而栗,但是所有人都等待着这个商场上的经营天才会如何看待堪称唯一的失败。 就连在人群之外的蔚夏晴也不自觉地屏息等待…… 突然,一双凝脂柔荑迅捷地拉下他的俊容,楚嫣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上他。 “大家忘了今天是我的文定日吗?不好好祝福我们?”楚嫣绽放迷人笑靥甜甜说道,幸福之情无法言喻。 一时间,机场爆出此起彼落的祝贺声,成功地转移尴尬的场面,现场再度热络起来,簇拥他们走向另一方。 方才楚嫣吻上他的瞬间,夏晴以为自己看到阙言微乎其微地皱了一下眉头……是她看错了吧?她苦笑摇头。 阙言此刻正拥有一份得来不易的幸福,看得出来他与楚嫣十分相爱,自己应该觉得放心才对,为何心底会有浓浓的酸涩与伤感? 不争气的灼热刺痛从眸底泛开,视线晕开一片模糊,夏晴才发现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眶。 哭什么呢?这不是你要的?是你对不起他,亲手将他推入另一个女人的怀中,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呀…… 夏晴眨了眨眼,勇敢地抹去泪痕。 她得坚强起来,现在自己与阙言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绝不能在别人面前显现自己的软弱,她得开始为父亲的公司打算,希望他在爱情、事业两得意的同时,不会太为难曾经使他跌落谷底的展平集团…… 蔚夏晴站起身,深深地望了喧嚷的前方一眼,然后毅然决然地提起自己的行李,往机场之外独行而去。 两人,错身而过。 第七章 “别摆一张大便脸啦,这样会影响你俊美无俦的形象哪!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无需用眼神来控诉!”楚嫣伸手拍他,嘻嘻哈哈的态度反被阙言狠瞪一眼。 哟,生气了? “哎呀,别那么小气嘛!你找我来,不就是为了要演戏给她看?” 明明挂念人家还摆酷,以为她真那么笨,天真地认为阙言只是单纯来为她这个好友送行? 机场大厅那一幕,怕是他早已安排好的吧! “我也不过顺着你的剧本演得更精采一些罢了,怎么,我的吻技不好?”好不容易摆脱那堆记者,阙言马上甩脱楚嫣勾附在臂弯的手,真是个将“过河拆桥”这四字发挥的淋漓尽致的“好朋友”。 啧,再怎么说,这种事女生总是吃亏的一方耶,这男人表现得像是被她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唉,忘恩负义,真不好玩! 阙言挑眉,慢条斯理地反将一军,“别忘了你我之间互取所需的协议,你可以尽量玩,当然我比照办理。” 如果楚嫣还想有机会找回爱人的话,最好不要太妄为。 “好了,我知道你心情很差,不用摆那张大便脸来加强效果。” 楚嫣轻松调侃完阙言,脸色一整,指着方才他们有心拉开的门扉。 “这样让夏晴误会,可以吗?”那女孩像是被抽光血色的苍白样她不是没看到,有点担心这样的打击对夏晴而言是否太过了? 阙言冷哼,“那并不关你的事。” “好吧!”当事人都不在意了,她这个太监急什么! 楚嫣率性地将行李甩于背后,这一趟出国,表面上是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做准备,实际上……她忆及远在天涯另一方的男子,唇畔不由得浮现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未婚妻我啊,给你的绿帽子戴定了,先替我的情夫谢谢你啰!” 进入海关的前一刻,她回过头来向阙言挥了挥手。 “再见,好友,祝福我们都不再错失幸福!” 幸福?! 阙言燃起一根烟,在袅袅烟雾中依稀可以看出他深沉难测的表情。 饵已放,接着就准备收线了。 复仇的滋味太甜美,他会慢慢享受的…… ... 蔚夏晴站在壮观豪华的大楼前,她反而开始却步了;十分钟前才努力做好的决心,眨眼间消逸得无影无踪。 这就是阙言努力拓展的版图吗? “东风集团”四个大字狂放又显着地镌刻于高楼墙面,阳光照耀其上,闪烁灼亮的光芒,吸引多少青年才俊翘首仰望。 跌的跤有多重,要爬起来就有多困难!阙言将人们眼中的奇迹轻而易举地办到,也难怪商场上替他取了美称—— 经营天才。 这就是她心之所系的阙言啊!虽然难过两人终究没有结局,但见他能有今天这番天地,夏晴其实是喜悦且与有荣焉,如果没有当年的失败,跌到谷底的他就不会有今日的成就……那么,她所做的决定,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唉!”别想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见到阙言,请他能否看在父亲的份上高抬贵手。深吸了一口气,夏晴打起精神,踩着坚定的脚步往大楼走去。 原想可能要等上好一会儿的时间才有机会见到他;没想到柜台小姐一听到她报上姓名及来意后,马上带她上顶楼总裁的办公室。 随着目的地愈来愈近,夏晴的心也愈跳愈快,她紧握着双手,总觉得这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 “总裁人就在里面,蔚小姐请进。”秘书尽责地拉开门准备送贵客进入,一只细白的手阻止了她。 “谢谢,我可以一个人进去。” 秘书面无表情地退开。 蔚夏晴轻轻地推动门扉,迎面浓雾扑鼻而来,呛人的烟味早已弥漫整个空间,包括他。 昂然挺立的身躯裹在一袭墨黑西装里,领带则是随意地披在椅背,烟雾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夏晴忍住不适的感觉,就连以前在一起时,他也从未在她面前抽过烟,是她对他了解太少,还是他变了? “你终于来了。” 缓慢低沉的嗓音流泄静谧空间,夏晴有个错觉,原本的空调似乎又冷了几分。 “是我,没错,我回来了。”夏晴抑制自己想拔腿就跑的冲动,逼迫自己无畏地迎视他,“我是想与你商量有关展平集团的事——” “怎么,不告而别,多年不见,不想先叙叙旧情?” 阙言旋身靠坐办公桌边,随手即捻熄烟,浑身散发跌宕不羁的气息,一寸寸地逼近她的身边,莫名地使她坐立难安。 “谈……谈什么?”夏晴简直想将自己的舌头咬掉,任谁都听得出来他在调侃她呀,她这个笨蛋还傻傻地回话?她深吸一口气,稳定自己,“以前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多提多伤感。 “的确是。”阙言阴沉地望着她空无一物的柔荑,往事再度回到他脑海,毫不留情地鞭答他的理智。“那段回忆……就像是一场笑话。” 笑话?他是用这种心情去看待他们之间曾有的亲密关系? 夏晴难过地垂下眼眸,不让自己失望的表情被他看见。 “我们可以谈谈展平集团的事吗?” “当然可以。”阙言一副好说话的表情,捞起一本商业杂志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看。 “距离我下一个会议还有十分钟,够你说服我不毁掉展平集团了。” “你要毁了展平集团?!”蔚夏晴不敢置信地惊呼,“为什么?你怎能狠心地对曾经付出的地方做出残酷的决策?” “我付出五年的时间东山再起,为的就是今天。在我眼中,展平集团不过就是个手下败将,是否曾经付出——”他懒懒地往后一靠,饶富兴味地盯着她瞧,“你以为那对我而言有何不同?” 蔚夏晴似乎见到阙言眼中一闪而逝的愤恨,在此刻才真正了解家人对他的伤害有多大,犹如天之骄子的他竟在拥有一切后,对她仍有满怀的怨恨。 蔚夏晴勉强抑下心酸难堪,颤声回问:“难道从前的点滴,完全没有让你可念旧情的地方?” “念旧情?你是指被女人利用,然后一脚踢开?还是为别人的公司付出所有心力,结果狠狠地被人由背后捅了一刀?”阙言愤怒地站起身,夹带排山倒海的怒火朝她走来。“而你——蔚夏晴,你竟敢跟我讲‘念旧情’三个字?!” 蔚夏晴凝望眼前阴沉抑郁的男子,触动心中难忍的不舍,她伸出手想碰碰他,却让阙言一手挥开。 见他转身拒绝再看她一眼,夏晴强忍住大哭一场的冲动,语带哽咽地说:“让你这么难受,我真的很抱歉,但是请你明白展平集团对我有多重要,我不可能眼睁睁地让它倒下,那是爸爸的一生心血,我……真的希望你能够高抬贵手,放过爸爸的公司好吗?” 沉默成为这个空间流动的唯一气息,时间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你要用多少筹码来跟我谈?”阙言燃起一根烟,冷冷地吐出活。 “阙言——”她什么都没有了,而他究竟想要什么? “真是抱歉了,在下我只是唯利是图的商人,想谈什么快说,我没有那天杀的时间与你闲聊哪,蔚小姐!”阙言残酷且冰冷地回道,毫不留情。 “你非得如此浑身带刺吗?我们难道不能坐下来好好地谈?” “当然,蔚小姐请坐,需不需要来杯咖啡?”他展现自己的高度配合,唯独眼中的嘲讽与漠然没有改变。 这人根本只是在耍弄她,夏晴叹气地站起身,“我看今天阙总裁并无心于公事,我们还是择日再谈。” 她转身欲离开的身子被一股强势力道扯回,夏晴惊魂未定地望着眼前笼罩在风暴之中的面容。 “你……”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抚上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轮廓,疑惑不解地轻轻开口,“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还不懂吗?”他挥开她的手,残忍地将她的双手压制在墙上,轻浮邪佞地在她唇边吐息:“我曾有过的伤……蔚夏晴,得用你的身体来换!” ... 蔚夏晴不知怎么会让自己走上这一步? 从日本回台湾,又从家中搬出,直到现在站在他——阙言的家中,几天之内,她的生命再次颠覆,犹如一场不可思议的梦境。 下午与他的一场会面,用掉了她难以数计的脑细胞,她不知自己为何会答应他这个令人难堪的条件! “我要‘你’来偿还!” 霸道残酷的言语回响耳际,望着阙言毅然离开的背影,她心酸地发觉—— 阙言是真的恨她! 他公开了与楚嫣的婚讯,却又要自己来涉入两人的感情,成为别人异样眼光中的第三者……夏晴不懂,他与楚嫣的恩爱表现早是众人皆知,为何楚嫣前脚才离开台湾,他却要求她进驻他的生活? 用她来递补空虚吗? 夏晴知道自己根本就逃不了这段情债,是她亏欠他,如果可以偿还,就算只是成为别人的替代品,她也不会有一丝的迟疑。 她是这么想的,但为什么心仍然微微的刺痛着呢? 望着眼前偌大却无一丝温暖的空间,夏晴庆幸在这里看不到任何有关楚嫣的私人物品,至少让她的心里好过一些。 “我想你应该不是想玩含情脉脉的游戏吧?”阙言冷冷地说道,“老把戏还玩不厌吗?别让我觉得你虚假得恶心!” 为什么他的话要这么伤人呢?不习惯他冷漠无情的语气,蔚夏晴瑟缩了一下。“你……卖掉了我们的房子了吗?” “那栋房子早已不存在了,在你离开的那一日,我就请人来毁了它!”阙言的神情更显冰冷,“你以为我会带你到‘我们的’家,你认为你够格?”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夏晴抬眼看他,想看清每当他在说这伤人的话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是什么? 阙言缓缓地走近她,气息危险且一触即发,“没有了……即使存在,它再也不是以前的样子,你满意了吗?” “我……”夏晴不知该怎么开口,他的眼中闪过类似受伤的眼神,她心痛、疼惜,究竟她错手放过的婚姻,伤了两人多深…… 蔚夏晴漾着水光的眼神凝望着他,阙言烦躁不堪地转过身。“别忘记你的身分,你只是个以自己偿债的女人,别自以为高尚!” “我当然非常清楚!”不知哪儿来的一股愤怒情绪,夏晴气得怒目圆瞪、浑身发抖,“既然你如此不屑,为何又要我来碍你的眼?” 像是没有预料到性格温柔的夏晴也有脾气爆发的一日,他愣了下才冷冷地开口,“无关我们的条件,要知道,你现在有求于我,就得任我摆布!” 任他摆布…… “这就是你想要的?”她不需有自我,不需有感情,只要把自己的心放空,供他摆布……“听起来似乎很容易。请你放心,我会要求自己做到的。”夏晴哀伤地回道。 她坚决的话语莫名地勾起心底某一块温柔的角落,阙言怔愣着,无意识地伸出手抚上她的眉睫,直到一颗热烫的泪珠滚落他的手心。 阙言恍若大梦初醒,颤然地抽回手,也抽走了夏晴指尖上最后的依恋。 “多年不见,你愈来愈会掌握男人怜香惜玉的心理了。”无视于她的心碎神伤,他抓起柔若无骨的手拉进自己怀中。“接下来呢?再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是不是?” “我没有!”夏晴泣不成声,凄楚地垂下眼,任他抓痛她的手腕而不反抗。“为什么你要这样想?当初选择离开,我……我只是单纯的想……”还给你幸福啊! “哭什么呢?”阙言长指勾起她的泪颜,忽略心口掠过的紧缩。“难不成你觉得吃回头草太贬低你了?你该感谢天,他让我对你还有点兴趣,否则以你现在一无所有的身分,相信没有人会为你付出丁点价值!” 他冷酷的话再一次地凌迟她的心。 “我知道我自己的身分,无需你一再提醒。”心冷了,也死了,没有心的人是不该流泪的。 蔚夏晴不再眷恋他的指尖温暖,转身提起行李,一步步地踏上楼,微风轻吹,她扬着水光的眸子早已灰暗一片。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 衣香鬓影的男女来来去去,笑语充斥整个宴会场上,高叠的香槟酒塔在闪烁灯光下显得虚幻。 夏晴只是淡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置身度外。 商场上的聚会她向来没兴趣,即使今日她代表的是展平集团的负责人,而实际上若非是阙言“命令”她得陪他出席,她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安分地站在离阙言一步之远的地方,这样的距离正好,太过亲近的接触对她而言是一种折磨。 阙言本身就是一个发光体,自然而然地散发他的独特魅力,几个千金小姐热切地与阙言攀谈,伴随着那似有若无的打探目光在她身边转来转去,那是一种令人难堪的感受。 阙言不着痕迹地分神瞄她,整个夜晚她就这样恪守自己的身分,既疏离又不失礼,努力地想将自己的角色淡化,却没想到反倒成为这笙歌夜舞中唯一吸引他的焦点。 阙言下意识地大手一伸,将她拉往身边,突兀的举动吓了夏晴一大跳。 不只是蔚夏晴,连方才围绕阙言的男男女女也开始臆测两人的关系。毕竟阙言才刚与洛氏企业千金文定而已,楚嫣不过出国几天,阙言身旁却伴随另一位佳人,而且还……挺面善的。 “阙先生,在你身边这位小姐是——” “阙总裁,不为我们介绍一下?” 阙言微微勾起唇边笑意,以情人之姿将她亲昵搂在怀中。 “夏晴,看来你的魅力不减当年哪!” 要知道,上流社会的消息向来就流通得比任何事都快速,阙言才提了她的名字,已经有好事者联想出身分了。 “呃……这位小姐该不会是阙总裁的前妻,蔚夏晴小姐吧?” 阙言冷冷地笑着,等待她自己承认。 他是故意的!蔚夏晴勉强抑下拔腿逃走的冲动,佯装出若无其事的表情。他明知她不愿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是为了能够全身而退,却仍残忍地以情人之姿将她带到众人面前,然残酷的舆论将她鞭挞的体无完肤。 这就是他报复她的方式吗? “是的,我就是蔚夏晴。”顺了他的意了,他可高兴了?夏晴抬高眼,却发现他的笑好冷。 “咦?阙总裁与蔚夏晴小姐——”众人一副疑惑又暧昧的表情。 “多谢各位的关心,我与阙总裁只是公事关系,事实上,我正委托阙先生为展平集团整顿。”几句话将两人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更为近来东风集团将入主展平集团的谣言做出合理的解释。 呵,温驯的家猫也开始懂得反击了。 阙言心情似乎不错,含笑不语的宠腻态度更加引人猜疑。 “原来是这样啊!”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似乎正在等待话题的男主角表态。 阙言笑开了,阴美的脸庞看来既迷人又危险,“公事上的关系……嗯?” “当……当然。”见他俊脸靠来,夏晴轻喘地退了一步,心失序地狂跳。 丢脸哪!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要心如止水,不再为他的举动莫名动心,无需有自我、无需有感情……却仍为一个眼神、一个举动而心绪大乱。 阙言将她此时的气馁沮丧看在眼里,唇瓣勾起诡异一笑,趁她不注意时,勾起她的小脸,热烫的唇片依附在她的耳畔呼气,“要我再为展平集团操刀,不介意我先收些好处?” “你——”她猛然抬起头,微张的红唇落入他早已准备好的煽情热吻,唇舌纠结中,一波波瘫软的热浪朝她袭来,淹没她妄想把持的理智。 不行,阙言已是个有未婚妻的男人……她怎能与他再有纠葛? 大庭广众之下,她依稀听见无情的耳语自他们周身传开……不、不行,她怎能让自己成为流言议论的主角…… 挣扎的手敌不过男人的执拗,浑沌意识中,她仿佛听见自己内心的哭泣。 逃下了、逃不了,那就沉沦了吧…… ... 滚烫的欲望排山倒海而来。 蔚夏晴瘫痪的意识再度清醒时,两人已身处宴会处顶楼总统套房,这饭店是东风集团的产业之一。 偌大的空间仿佛正弥漫优雅又魅惑的气息,夏晴抚着肿胀的双唇,头昏脑胀地承受再度欺上来的温热唇瓣。 “放开……放开我……”夏晴喘息着,双手握拳紧靠自己胸前,妄想抵抗他无情的攻掠。“不要……” 阙言抓住她的双手,邪魅的眸光满意地端视她因情欲而嫣红的脸庞,“你是不要,还是不敢要?” “那……并没有什么不同。” 许久,蔚夏晴才抖颤地找回自己的声音,趁着他停不动作的当下,使劲地想挣脱他的箝制,无奈她一退他马上跟上,两人纠缠的身影已逼近角落。 “退无可退了?”他扬起冷笑,双手压制她靠在墙壁,细致的颈项在辉映的光芒下,闪烁优美动人的风情。 “你放开我……你已有未婚妻了……”他长手抚过之处,有如在她身体里燃起朵朵异情火花,燥热的不舒服感使她不停地挣扎,她用尽气力的低喊出口,声音却如猫儿低吟般,更显得暖昧挑情。 “那又如何?”阙言毫不在乎地挑眉,炫惑的火花乍现,燃点她身体深处一阵战傈。 “我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第三者。”她喘息低喊。 阙言闻言愣了一下,仰天狂笑,“第三者?你无需太担心,没有人会将一个情妇当真的!” 他话中的不屑口气深深刺伤了她。 “何必呢?”夏晴难过地哽咽,“伤害我会让你比较快乐吗?” 这段情债该怎么样才能偿还得了?她得再承受多少心碎神伤? “快乐?”阙言冷哼地勾回她的身子,温热的唇再次贴近她,魅惑地吐气,“你以为我的生命还有这两个字吗?” “不……”他的深沉、他的忧郁映入夏晴的眼中,都变成敲击心门的丧钟,她痛苦地低喊道:“我……真伤你那样深吗……难道再没有什么会让你悬念不忘?” 阙言挑起浓眉,嘴角扬起一抹残酷的微笑,“当然有,折磨你——” 蔚夏晴仿佛知道他即将说出的会是什么,绝望地闭上眼睛,冲进他怀抱炽热地封住他的嘴,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她绝对无法承受他将出口的答案……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阙言连自己都浑然未觉,锐利的眼神闪过类似疼惜的情绪,忽略了心头渐渐热切的呼吸,更不想去思考此时在他心底浮现的感觉。 现在,只想要她…… 第八章 洁白的月儿吊挂穹苍,夜凉如水。 阙言情绪复杂地望着身旁因倦极而沉沉睡去的容颜,莹亮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落在大床上,点点晶莹剔透的光泽映照在她白皙无瑕的裸背,成为暗夜中最勾动人心的图画。 结束了一场绝无仅有的欢爱,他没有一丝疲累,反倒意识十分清明,方才的缠绵仿佛一场梦,醒来后仍无法分辨那究竟是真实或虚幻。 长指顺着夏晴优美的背脊滑至颈项,阙言面无表情的俊容几不可见地颤动,若有所思。 一直以为执意地找寻夏晴,是因为无法忘记当年那椎心刺骨的恨,所以不顾一切地找寻她的身影。没有理由在他痛苦的时候,她仍拥有天真无忧的美好,他要毁了她,让她也尝尝被人玩弄、痛不欲生的感受究竟有多难忘……他一直是这样认为,只要羞辱了她,他也就能得到心灵上的救赎…… 结果不是,他看到了光裸颈项上闪着银白光辉的项链。 其实它只不过是一条不起眼的链子,简单地串着一只设计独特的戒指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是当年自己请人精心设计的结婚戒指,样式简单而唯一,那是他首次送给夏晴的礼物。 “不是丢了吗?”阙言挑起细链凝视,她当年不是告诉他,她逛街时不小心弄丢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是以一种被珍视的方式收藏在她洁白的细颈上? 望着她熟睡如天使般的面孔,阙言脸色复杂迷惑。 想舍弃这段感情的人不是她?为何她能若无其事地将婚戒挂在身上?如果真的在乎两人的感情,当初又为何毅然决然地离他而去? 他不由得在心底思忖任何的可能性。“是你天生就具有表演天分,还是这其中有什么被我忽略了……” 回答他的,是细碎而又浅薄的呼吸声。 夜,更深沉了。 ... 过午时刻,蔚夏晴悠悠转醒。 第一个闪进她脑海的念头就是昨晚的“擦枪走火”,她掀开身上的薄被,低叫呻吟,光裸末着寸缕的身子早已说明了一切。 瞧她多傻,明知他只是想要报复当年她给的耻辱,利用自己来填补空虚,而她却毫无招架之力,甚至全盘接受了他的火热缠绵,为何自己总是抗拒不了他? 何需问呢?能让她抛去一切无怨无悔的答案也只有一个,即使他将夺去父亲的公司,即使他羞辱她……夏晴叹了一声,翻身下床。 还好阙言已经先到公司,否则她真不知该怎么去面对他。 随意地挑了件他的衬衫套在身上,走至房外的小阳台,抬眼望去,阳光早已闪耀,微风吹拂她全身,奇迹似地消除不少欢爱后的酸疼。 环顾占地数十坪的饭店顶楼套房里,整齐排放他的物品,冷调摆设一如阙言的性格,这里想必是他的临时居所之一吧? 这里是他的居所,而不是“家”……在夏晴的心里,家是代表温暖的地方,它应该是小小的屋子,就像以前她与阙言住的地方有个温馨的花园,每当天气晴朗时,她就会亲手做些点心,两个人像孩子一样,到花园去野餐;又或者当雨天的时候,她就会待在书房一整天,两个人静静享受舒服的下午,虽然不豪华、空间不大,但只要两人有着相同的心思,共同经营,即使是小小的公寓,对她而言都有如皇宫般豪华啊! 不过,那样的情境应该不可能重见了吧…… “叮咚!” 神游太虚的她冷不防被突如其来的电铃声给吓了一大跳,她抚着胸口,自门上小孔看去,是饭店的女服务生。 夏晴打开房门。“有什么事吗?”她记得自己没叫客房服务。 “阙先生交代,若你午时还未下楼用餐,就将餐点送到房间。” “是吗?”夏晴看得出女孩眼神中的轻视与不屑,看来女孩也将她当作抢人丈夫的狐狸精了。她无奈地摇摇头,打开门让女孩将东西送人房中。“放在桌上就行了。” “是的。”女孩面无表情地布好餐点,然后拿出一个信封。“这是早上一位先生请柜台转交给你的信,请查收。” “我的?”夏晴狐疑地接过信封,她在台湾的朋友并不多,这信会是谁给她的?送走了服务生,她走至桌边靠坐着,将信打开。 龙飞风舞的字迹狂放地刻画信上,夏晴定睛一看勿忘约定! 仅只四字、一把钥匙,以及另一张写上地址的信笺。 是他! 原本疑惑的脑袋想起了几天前答应接下的委托,有点啼笑皆非地想,这封扬没头没尾的,就不怕她要是对那天答应的事忘掉的话,该怎么办? 封扬算准了她会回来,还大费周章的托人送来信与那栋别墅的钥匙,看来他口中的这位朋友,对他而言真的很重要了。 蔚夏晴偏头想了一下,心中马上有了决定。 反正刚回台湾的她除了展平集团的事需烦心之外还算空闲,而阙言一时之间还不可能回来,那么她去看看又有何妨? 换上了衣裙,她随手将信笺搁在桌上,踏着回台后首次感到轻盈的脚步,前往封扬信笺中的地址。 ... 蔚夏晴拎着花了一整个下午采买回来的物品,踏着疲累却又欢欣的脚步,乘着夜色,慢慢地走回阙言的住处。 对她而言,即使阙言对她再无感情,她也不想留在一个像是豢养情妇的饭店套房内,这样会让她原本薄弱的自尊更加蒙尘。 循着记忆,她走回了他第一天带她回来的家,站在屋外望向昏暗的屋内,看来阙言要不还在公司,要不就是回饭店了。 那就好…… 夏晴放松地吁了口气,趁着今天下午,她按着地址到了封扬信中的地点,这才发现,原来那处竟是她与阙言以前的家! 经过了五年的时间,不但地址变了,连原本的小屋子也改建成一栋美丽的大别墅,周围的景色也不同记忆中的模样,事过境迁,所有的人、事、物都变了…… 她颤巍巍地拿着信封中的钥匙,开启了大门,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袭上她的心。 五年前,这里是她幸福的所在,而今日却已成为别人的家园,大而空洞的空间全无一丝温暖,满布灰尘的家具看来,那位思念妻子的男主人想必怕睹物思情,许久没来了吧! 好可惜,无来由的疼痛攫住了她的知觉,也许是她自己的幸福无法把握,更希望那位男主人能够在这里,经由她的手,找寻到曾有的甜蜜时光…… 当下,她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 不管是为了那位深情的男主人,还是纪念她曾在这里拥有的美好回忆,她一定要尽力帮助这里恢复一个“家”应有的温暖! 所以她跑遍了整个台北市,就只为了找齐所有的设计用品及绘图纸。当初自日本回台时,并未想过自己会久待,只带了简单的衣物就回来了,如今若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重新采买是必要的。 不过,她可不认为阙言会允许她做这些事,所以得瞒着他进行。 幸好那时阙言给的住处钥匙没被她丢掉!她决定先抱着买回来的物品放在他的房子里藏好后,再若无其事地回到饭店。 反正他现在只将自己当作泄恨的工具,她早回晚回,对他而言限本就无所谓吧?夏晴无奈地笑了笑。 反手关上大门,夏晴轻巧地搬着整个下午采买回来的成果,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上,再坐下来揉捏发酸的肩膀。 “你舍得回来了?” 倏地,冷漠的嗓音划开沉静的空间,刹那间灯火通明,吓了她一大跳。 蔚夏晴抚着胸口,眸子眨了眨,好不容易才熟悉了眼前的光亮。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不该来吗?”冷郁染黑了他的俊颜,阙言的领带随意吊挂椅背,干净的衬衫此时正微微敞开,露出衣料底下因呼吸急促而起伏不定的结实胸膛。 “你在生气,为什么?”只因她的晚归吗?蔚夏晴纳闷地盯着他瞧,一时之间也忘了得先藏好她的东西。 “为什么?”很好,他也很想知道自己该死的在生哪门子的气! 忙了一天,好不容易结束了和高阶主管们的冗长会议,回到了办公室,面对一室的冷调及堆积如山的文件,突来一股沉闷,他蹙起眉头,恼怒自己身在公司,心头却老是飘起一抹倩影,解开领带随意往沙发一丢,他抓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一组缠绕脑海整个早上的号码。 话筒里的铃声响了老半天,就是没人接,他差点将话筒摔回原位。 忆起清晨当他离开饭店前,摇都摇不醒她,才过了几个小时,她就有力气到处乱跑了? 还是根本就还没清醒?他知道昨晚需索无度的欢爱耗损她大部分的体力,可也不至于累成这样吧? “嘟嘟嘟……”在拨了第三迩后,仍是无人回应。 他简直坐立难安,说服自己会有这么激动的反应是怕蔚夏晴趁他不在时跑掉,绝不是担心她一夜疲累的身子! 最后…… “取消下午的会议。”阙言简单地丢下一句,驱车离开公司,直接回到饭店顶楼。 面无表情地梭巡空无一人的室内,满桌他曾嘱咐的餐点一动也没动,而她的人早已离开。 果然 女人不可相信!阙言阴晴不定地在桌边找到一个信封与白纸,四个大字映入他的眼底,也燃点他极欲克制的怒火。 勿忘约定! 就是这四个字让他脑袋里什么都管不了,在忙碌的工作时间开着车绕尽台北的大街小巷,最后他回到这里,并且希望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还记得回家。 “是啊,你不觉得你的脾气来得很古怪?”蔚夏晴实在想不通,才五年没见,阙言的性子也变得太多了吧? “那是”阙言霎时住了嘴,不,他绝不承认此时心头倍看的怒火是因为怕她离开! “是什么?”他欲言又止的,搞了半天,她还是不懂。 她那副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实在教人生气,阙言冷下了脸,“你今天去哪里了?” “我……我是去……”糟糕,她忘了要先藏好东西了。夏晴的眼神不停往身边飘去,阙言锐利的眸光一瞄,马上发现可疑物品。 他大手一捞,早她一步提起袋子,一件件地检视。“制图纸、工程笔、消字版……” 所有东西都是室内设计会用到的工具。 糟糕,被抓包了!深怕他在一怒之下把她的东西全部丢掉,夏晴快速地伸出手想抢回。“呃……这是我” 阙言刻意地扬高手中的袋子。 “为什么怕我知道?”她遮遮掩掩的行迹十分可疑。 夏晴左抢右拦就是拿不回自己的东西,终于气恼地叫道:“我……只是想画设计图,打发一些时间。” 阙言眯眼,“而你以为我会反对?” “你不会吗?”蔚夏晴愠恼地喊出,“在你眼中,我也不过就是曾经背叛你的女人,没有自我、没有情绪,只能随着你的喜怒哀乐而转,在连情感都必须漠视的情况下,我该怎么期望你会答应我唯一的兴趣?” 阙言紧盯着她抿嘴握拳的神情,印象中,夏晴总是柔顺依人,如此坚决力争的态度倒是第一次。时间与分离已将她训练成独立自主的女人,而他竟发现有些欣赏这细微的改变 尤其在得知“某些事”后,他盯着覆在锁骨上的项链。 蔚夏晴被他凝视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她偏过头不看他。“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该死!她又忘了自己的身分,不该太放任受伤的情绪进发,不但无助自己难堪的情绪,万一惹恼了他,那么父亲的公司该怎么办? 他眼中闪烁奇异的神采,平稳地反问:“背叛的女人……你是吗?” “你离题了。”她转过身,闪躲他的问题,不想再回到那是与否的争论中。“是我对不起你,我愿意留下来……这样还不够吗?” “不够。”阙言带着魅惑的笑容步步进逼,“若我要的是你的心呢?给不给?” 蔚夏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的口吻像是在向她索取某种誓言。 “别玩笑了!我听不懂。”恨她入骨的人只懂得掠夺,就连最后的自尊也想占据,他只是换了另一种较……温柔的说法。 阙言大声朗笑,“是这样吗?” 他伸手拉过她,大手环过她的肩膀,亲密地将她环抱,胸前项链随着轻薄的衣料触动他的感觉。 是他误解了什么?还是她的演技太精湛……阙言状似不经意地瞄了眼身下明显僵硬成雕像的女人。 “你……快放开我。”夏晴难为情地低喊,不停地想挣脱这个总让她魂牵梦萦的怀抱,一张俏脸嫣红似火,真不明白自己为何就是学不来对他的一举一动处变不惊? “别动,”他懒洋洋地瞟了身下的人儿一眼,“如果你想让我在这个地方跟你相好的话,那就尽量挣扎。” 果然,他恫吓的话马上奏效,蔚夏晴大气不敢喘一声,就怕两个再次擦枪走火,但此时紧密的亲昵贴触,却怎么也阻止不了昨夜火热的缠绵再次脱轨窜入脑海。 “为什么不敢面对我?”阙言温热的气息缓缓地吐在她耳畔,像个魅惑人心的撒旦,悄悄地勾弄少女凡心。“难不成你怕我?” “我才没有!”夏晴轻声反驳,她只是想不透,昨晚对她恨之入骨的人怎么今天突然变得温柔多情起来?不经意地瞄到他眼中闪烁的光芒,看得出来心情很愉快。“你……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阙言愣了下,偏过头挑眉道:“你觉得呢?我该知道什么事?”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蔚夏晴听得出一丝弦外之音,“想要我做什么就请直说,不要拐弯抹角。”她沉着地顶了他一句,受不了他扑朔迷离的态度。 “你的说法很有趣。”怪了,今天心情好,连肝火都很难烧得旺。“也许我真的误解了什么。” “啊?”蔚夏晴脑筋突然转不过来,被动地被他带进怀里,揽坐在沙发上。“你真的好……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他挑弄着她的柔顺发丝,凑近鼻子嗅闻馨香,“我只是发现某些事不如我所料想,你有事要告诉我吗?” 夏晴心头一跳,想起封扬的嘱托。“没,我会有什么事?” 是吗? “你在台湾还有与哪些朋友联络?”阙言突兀地天外飞来一句。 朋友?没有。与她相熟的好友也只有瞿诺一人,其他学生时代的朋友早已因为自己远赴国外多年而失去了音讯,“你怎么这么问?” 他从一进门就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堆怪问题。 “嗯?”他淡淡嗤哼。 很好,那张“勿忘约定”的纸条还揉在他的外套口袋,犹如芒刺在背。 看样子值得他好好“研究”的事情不只一件了。 来日方长,目前这些“琐事”可以先缓一缓。 “饿了吗?你梳洗一下,我带你去用餐。”阙言站起身,准备替她将整袋物品提上车。 一双小手拉住他的衣袖,他不解地回头看她。 “阙……阙言……我们可不可以……我想住在这里就好,别回饭店好吗?”阙言今晚的心情似乎不错,夏晴试着向他提起自己的想法。 “怎么?住得不好?”俊颜挑动一丝笑意,“还是昨晚太累了?” “不是。”夏晴在他的注视下面红耳赤,光看他那双闪烁的眸子也知道这男人想到哪里去! “我只是……不想让人徒增揣测,这样对你……跟楚嫣也不好。”夏晴低声说道。 “看不出来你挺为我们着想哪!”阙言说不出来此时滑过心底的是何种情绪,见到夏晴失去光彩的脸庞,他莫名地烦躁起来。 蔚夏晴以为他为她的提议不悦,毕竟这儿将会是他与楚嫣的新居,她怎能与楚嫣相比呢? “我知道自己的身分,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夏晴认分的笑容显得苦涩。 阙言盯着她落寞的神情,沉默了一会儿。 “随便你。”他云淡风清地丢下一句,迳自为她提袋上楼。 “你……” 阙言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至于设计的事……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如果你喜欢就去做吧!” 他真的答应了?! 夏晴痴愣地望着阙言为她提物的挺拔身影,手不自觉地抚上服贴胸前的链坠,仿佛他的轻柔抚在她的胸口,奇异地将哀伤疼痛情绪抚慰了。 她开始很没骨气地想,也许,她与他之间并不是一定要互相伤害的…… 第九章 咖啡的香醇与沉闷的气息盈满一室,偌大的空间弥漫诡异的氛围。 蔚张琪此时正怯怯不安地巡视这个冷调却又异常优雅的办公室,不懂阙言突然找她来有什么用意。 “阙言……呃,总裁,今天找我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今早她在打电话问完夏晴有关展平集团的后续情况后,刚挂下电话不久,随即就接到他的来电,要她来这里“谈谈”。 谈谈?! 蔚张琪才不相信这个呼风唤雨的男人找她会有什么好谈的,一定是夏晴还没跟他摊牌,叫她别拖拖拉拉就不听,要是阙言真的娶了洛氏企业的千金楚嫣,或毁了展平集团……那一切不就白搭了?! 难怪今早问夏晴,阙言对她专程自日本赶回来有什么反应?夏晴吞吞吐吐大半天,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阙言将视线从桌上的文件调至眼前的人,冷淡的眸光对准她,“你就别客套,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 “呃……还是不要好了。”眼前这个男子既神秘又令人不解,当年他与夏晴的婚姻关系破裂,自己也算是关键人物之一,不知夏晴是不是已经告诉他所有的来龙去脉了? “无所谓。”阙言放松地将背往后一靠。“咖啡都凉了,你不喝吗?” “我……不习惯喝咖啡。”蔚张琪不安地嗫嚅道。 该死!今早夏晴怎没对她说阙言会找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看她现在紧张得像什么样?! “是吗?我以为你挺习惯找夏晴一同喝咖啡聊是非?”他倒是挺优雅地端起咖啡啜饮,丝毫未将对方的无措放在眼内。 “怎……怎么会?”蔚张琪瞬间有如被针刺中要害,除了干笑几声,完全做不出反应。“是夏晴说的?” “你认为呢?你怕她告诉我什么事?”阙言冷静的脸色瞬间闪过气闷,那女人就是闷声不响的,才令他心浮气躁。 好几天,他早上起床只见桌上摆放着香味四溢的早餐,却不见她的人影;等他晚上回到家,入眼的就是她疲累地沉睡大床。夏晴平常睡眠就极浅,所以他根本狠不下心叫醒她。 她究竟在做什么,竟把自己搞得那么累?!而她原本一心牵挂的展平集团现在倒是安心放任他处理,这女人还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以为他接纳了她,就会放过曾经伤害自己的人?! “没什么啊,你……我什么都不知道!”死了,胡言乱语!蔚张琪懊恼地抬头,深吸了口气,试探地问:“你们两个和好如初了?”她不忘求证近来传得满天飞的流言。 “你说呢?”阙言并不直接回答。商业圈就这么小,好事坏事传得特别快。 蔚张琪当然听说了他们俩的事,阙言本身就是发光体,而夏晴以前妻的身分再回到已有未婚妻的他身边,这样复杂的三角关系,好事者当然会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渲染一番啦! “我是听说你已经跟夏晴……住在一起?”她尽量挑选好听的字眼,要知道社交圈风风雨雨之所以可怕,就在于它用言语伤人于无形。 “似乎是这样没错。”他答。 蔚张琪实在看不出他那没有表情的表情到底代表什么意思。“你对夏晴是真心的吗?” “答案……你们当初把夏晴求回台湾,不就已经设想过了?” “是这样没错,但是”蔚张琪看着他,“夏晴真的很爱你,虽然她曾伤透了心,可是她对你的心永远不可能改变的,而我也相信你是真的想要夏晴回到身边,报复只是你的借口罢了!” “很有趣的说法。”阙言冷笑。“这世上没有任何事不会改变。” 世事会变,人心亦会变,脆弱的情爱有什么特权能免除于外? “我知道你很不以为然,但是……你真的错了!”她急急辩解道。 “是哪!我是错了,为了一个愚蠢的诺言,付出了五年的时间来弥补!”冷静的神色横生怒意,阙言手中的咖啡杯砰然重放。 蔚张琪吓了一大跳,即便她见多识广,面对这样“威胁性”十足的后辈,也无法克制内心的害怕,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瞒骗下去了。 “对……对不起……你没错,错的人是我们。” “你说什么?”阙言眯起眼,因中年女人脸上的羞惭而大皱其眉,“把话说清楚!” “我……我说就是了!”她微胖的身子往后退坐一大步,就怕等会儿真相大白后他会宰了自己。以阙言目前的怒火,她绝对相信很有可能。 深吸一口气,她缓缓地开口,“你也知道,当年公司里的流言传得很不堪。” “没有好事者的推波助澜,这世界会平静很多。”他阴郁地反讽道,“继续说下去。” 蔚张琪叹气,“那时公司因你多方的整顿,造成人事上许多动荡,你伯父蔚忠为了保全大家既得的利益,所以要我们去放出风声,挑拨你们之间的感情。夏晴被利用了,蔚忠要她签下授权书……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可怜的夏晴就是这么傻,从来不为自己着想,只到现在依然一样单纯,为了展平集团一再牺牲,不像她伯父蔚忠,一点担当也没有。 “原来……”阙言听完了蔚张琪的话,不但没有他料想的勃然大怒,反而用着一种悲伤的口吻喃喃自语:“既然这样,为何她不问,难不成她不相信我?” “不”蔚张琪赶紧反驳,“让她愿意离开你身边的原因,不是因为我们的挑拨,是因为她不想成为你幸福的绊脚石,别忘了你与她的婚约是建立在什么关系上” “夏晴认为我会跟她结婚是因为那个约定?!”阙言不敢置信地怒吼。 蔚张琪瑟缩了一下,“你又没说不是……当时你和楚嫣的绯闻传得可热了!”“而你们用这个可笑的理由作文章……该死的!”他站起身,怒不可遏,“你们怎能这样对她?!”阙言气极地大骂。 傻瓜!笨蛋!他若不愿,就算用一百、一千个约定都绑不住他!这个蠢女人……阙言忆起那日她的泪容。 我……真伤你那样深吗……难道再没有什么会让你悬念不忘? “她早知道这一切真相了?”而她竟然隐忍着没对他说,任由他憎恨误解? 简直拿她没辙! “你”看来阙言仍然对夏晴无法忘情,光瞧他一讲到夏晴,沉稳的感觉消失了,换上对爱人的牵挂,看到这种情形,蔚张琪欣慰地红了眼眶。“还好,我还以为这个错误永远都弥补不了。” “你以为我能原谅你们?”阙言仍难忍不平。分离的五年,两颗伤痕累累的心不是几句话就能抚平的。 “我知道,但是我今天会来,只是想把自己亏欠而该做的事做个了结。”在此刻,蔚张琪是真诚的。 “哼!”阙言什么话都听不下去,他实在无法相信两人竟因为一个误会而白白浪费五年的时间! “阙言,你有办法可以在短短五年内东山再起,创造出这一片灿烂成果,辛苦用心大家有目共睹,但是” “你想说什么?”阙言看出她欲言又止。 “我想告诉你的是”蔚张琪忧心仲仲,“有些事不像表面这么简单,你大伯父……因为你近来收购展平的股票造成股价下跌,欠下了大笔债务,黑白两道都在找他,你们……要小心点,我太了解他的性格,你现在这么风光,我怕他会对你们不利,尤其是单纯又无防人之心的夏晴。” 蔚忠这个老家伙,五年前他已得到想要的东西,现在又想做什么? “这事你告诉过夏晴了?”阙言的脸色更沉更暗。狗急跳墙,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只是借由蔚张琪的口中说出,危机的感觉更迫切、真实。 尤其夏晴近来常一整天不见人影,自己却无法掌握她的行踪。 蔚张琪摇头。“我已经害夏晴那么久了,怎么还能用这种事去烦她?告诉你是希望你要好好的保护她,夏晴是个好女孩,她真的很爱你。”她站起身,语重心长地说完,转身离去。 爱? 她还是爱他的吗?在他毫不留情地羞辱她之后,她……还肯爱他吗? 荒芜凄冷的心像是雨后落下甘霖,破碎五年的情感突然间在胸口汹涌起来……阙言再也坐不住,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夺门而出。 ... 夏晴满意地环视即将完工的别墅,原本冷调无人气的空间在工匠们几日来辛苦赶工下,很快有了该具备的雏型,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把它交给封扬了。 这个地方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是出自于她的梦想,有属于男人的起居空间,亦有女人的秘密天地,更有温馨的家居生活……一切是这么令她满意,所以她更想看看这别墅主人的表情。 或许那男人一点也不喜欢呢!蔚夏晴吐了吐舌,这期间从未见过传说中的男主人,或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别墅早已焕然一新,失去了原有的思念悲调了。 “今天辛苦你们了。”她朝收工的师父们说道。 “别这样说啦,是你比较辛苦,每天都来这儿帮忙。”忠厚老实的老师父以亲切的台语回道。 夏晴十分喜欢这个人情味十足的老伯,刻苦耐劳又乐天负责,这样的人在现今社会太少了。“没啦!反正我在家没事做,来这里帮忙也好。” “不用陪男朋友喔?”有人出声调侃。 “呃……”冷漠傲然的轮廓浮现脑海,“他……他很忙,没时间啦!”她粉嫩的脸庞满是通红,尴尬地笑了笑。 男朋友? 该如何去定义两人的关系,她也分不清了。摇了摇头欲站起身,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软无力。 “小心!”身旁的师父快手将她扶住。“我看你最近身体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谢谢……”她朝老伯感激一笑。 怪了!近来经常这样,突然一阵晕眩,让她几乎站不住脚,而且常常头脑昏昏沉沉想睡觉。 一定是这几天为了赶工,常冒着大雨跑来别墅监工,唉!看来她的身体真不济,才淋了点雨就生病,头昏想睡觉也就罢了,有时还想吐,她该不会是吃坏了肚子吧? 夏晴向师父们挥别,将别墅大门锁上,转身时望了望灰茫茫的天色。 这几天早晨她总比阙言早出门,晚上等门等到最后却是自己睡着,由他抱自己回房。两人已经好几日没有说上一句话,今天她一定要好好准备一顿美味的晚餐,等待他归来,因为 好想好想他啊! 自己真是不争气,从年少至今,对他的迷恋没有稍减,反而随着日子一天天加深,纵使他令她伤透了心。 “唉!该怎么办才好呀?” 自饭店搬回他家之后,她感觉他的态度微微地改变了,对她不再恶言相向,反而总以一种难以看清的复杂眼神盯着她,那双眸中仿佛有着千言万语。 她当然不会认为自己能左右他的情绪,只是当他偶尔用着孤寂的眸光望着自己的时候,她的心就会微微地发疼、酸涩。 曾经,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拥抱他,而今却只能远远望着,什么也不能做地撇过脸,假装自己没看见,因为那温暖的怀抱已不属于她。 在五年分分合合的日子里,她让自己学会凡事无法强求的道理,唯有这样她才能说服自己,当楚嫣回来的那一日,便是她洒脱离去的时候。 她以为自己可以的,只是这几天的思念泛滥,好像比预期中要难多了……唉!不想了!蔚夏晴加快自己的脚步,希望在阙言回家之前赶回。 天色愈来愈灰暗,不知何时,乌云遍布了整片天空,没一会儿竟落下顷盆大雨。 “讨厌!”蔚夏晴嘟起嘴,脱下外套稍微遮蔽。 雨滴入她的眼,模糊了视线,她感觉到自己的衣裙尽湿,浑身打哆嗦,原本就昏沉的脑袋现在就像是装了千斤锤一般,完全无法思考。 天色灰蒙蒙一片,雨落至屋顶,再沿着屋檐滴答滴答地落下,一场大雨阻挡她的脚步,她立于捷运站外,像赶着回家的旅人,既心急却又无计可施。 为什么下雨嘛!她好想早点回家、好想早点看到他…… 阙言一定回家了吧?他会不会发现自己不在家呢?他会不会如她一般地想念呢…… 她想,大概不可能吧,他早就不管她的死活了。 没多久,接驳公车接走了一群客人,原本因下雨而人声鼎沸的捷运站里顿时变得冷清……在这一刻,她竟也觉得心很冷。 孤独地站在雨中,望着人来人往的伞花和计程车,感觉自己像被世界遗弃了,她是一个人的,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深切的体认这个事买。 “夏晴。” 是谁在叫她? 蔚夏晴循声回头,一抹高大的身影占据她的所有视线。她无法做出反应,只是呆愣地任由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全部的心思只集中于数步之远的他。 是自己昏头了吗?蔚夏晴傻气地想,唯有在梦中才能忆念的爱恋目光怎会出现在现实的他脸上? 阙言撑伞朝她走来,雨很大,打在他笔挺的衬衫上,形成一块块湿透的雨花,他无视几近湿透的衣裤,只在乎眼前抖颤得像是风中落叶的女人。 “夏晴……” 她对上他担忧的眼,凝眸相望,凉凉的水意在脸庞泛流,分不清是雨,或是泪? “你怎么来了?” 雨伞将两人包覆在一个亲密的空间内,阙言微笑不语。 她轻叹了一声,偎进他的怀里。“我可以自作多情地想,你是来接我的吗?” “我浑身湿透。”他俊眉一皱,但没有推开她。 “可是我觉得很温暖、很温暖……”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反抗内心的渴望,夏晴放心地将全身重量靠向他。“请别再推开我了,好吗?” 头好昏、好昏,整个人好像快要失去知觉了……不过没关系,她知道阙言不会再丢下自己,那就好,这样就好…… 阙言凝望怀中紧闭眸子的人儿,歉意与疼惜盈满胸怀。 “傻瓜,要能推开的话,你我就不会白白浪费五年时间了。” ... 清风吹过,风暴渐渐远离。 阙言坐在床沿,一夜未合眼地照顾夏晴整晚,他凝视的眸子未显疲累,反倒像是永远也看不够似的,恋恋不舍,移不开目光。 他真该死! 为何他就是没发现整件事的古怪?未曾细想当年以他为重心的夏晴为何会在一夜之间选择分手,而任由一个小小的误解将两人硬生生地拆离! 假如他再多思考一下,就会发现这其中的不合理处,两人也就不会……老天!他还冷酷地对夏晴做出那些所谓报复的混蛋事! 银亮的钻戒垂在她胸口,有如提醒着他的印记,夏晴仍是深爱他的吧? 握在阙言手里的柔荑动了动,蔚夏晴仿佛感觉到有道温暖的目光,慢慢地苏醒过来。“阙……阙言?” 阙言终于回过神,“你醒了?觉得如何?”他急问。 “我?我怎么了?”夏晴莫名其妙地问。对了,自己不是在捷运站等雨停,后来他来了…… “你昏倒了。”门边走进一位挺拔俊美的男子,淡漠神情里闪动揶揄意味,“一下飞机就被人传唤过来看病,你们两个倒是很会利用我嘛!” “你既然那么有本事,贡献一下你的专业,不会有损你冷血无情的美名的。”阙言讽刺道。 “封扬?!”夏晴惊呼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阙言对于夏晴话语中透露出熟稔而大皱其眉,“你们认识?” “在日本曾见过一面。”封扬朝她眨眨眼,传递两人心知肚明的秘密。 呃……夏晴只有干笑的份。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阙言眯起眼,搂住夏晴腰部的手暗暗使了力,宣告主权。 “今天我好像不是很受欢迎哪!”封扬薄唇勾了勾,微笑地接收阙言的冷脸。 “除了你那身好医术可贡献外,你几乎一无是处了。”阙言毫不留情地讽刺道,那张笑脸真是无时无刻不令人感到刺眼! “好友,你这么说我真难过,好歹我医好了你的‘尸心病’不是吗?”封扬笑开,连冷漠的线条都放柔了。 “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夏晴撑起身,半坐在床上。“封扬,你还没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啊?” “你忘了我该来验收‘成果’吗?”言简意赅,却也足够造成十分的效果。 “啊,对了,就是那栋别墅”夏晴倏地捂住嘴,糟!看她笨的,说了什么呀! “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别墅?”阙言微笑地提出问题,“别墅?听起来像是个不错的话题,有人愿意告诉我吗?” 她小心翼翼地抬高眼瞥着那个笑得很“善良”的男人,“呃,阙言……阙言你……做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啊?” “啊,原来夏晴还没说?”封扬的表情显得十分惊讶及抱歉,“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荡到了冰点,不过夏晴没说也是对的,因为那是我与她的秘密,我千交代万交代就是要她不许说,就算再‘亲密’的人也不能,是不是,夏晴?” “是……”一道冷光自身边传来,夏晴猛然自封扬的勾人魅笑中回神,“呃,不是!不是!封扬,你别害我了,哪有什么秘密嘛!”拜托,她是病人耶,能这么吓吗? “阙言,你一定要相信我,并没有什么秘密” “嗯哼。”阙言点点头不置可否。无妨,反正要从夏晴口中套出话也不是那么难,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问。“夏晴最近很容易疲倦、嗜睡,胃口好像也不是很好,封扬,你顺便检查一下她的身体。” “你……”夏晴呆愣了一下,阙言注意到她这几天身体不适? 她以为……以为他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原来…… 阙一直在乎她的。夏晴弯起丰润的唇,微微地笑着。 封扬对夏晴眼中难以磨灭的迷恋感到惊讶,沉溺在爱河中的男女都如此无可救药? 只消一个眼神、一句话语,所有曾经受过的伤都能如过眼云烟? 可笑的情爱,他庆幸自己冷情,无福消受。 “不用检查,这样的症状至少还得持续八个多月。”封扬丢下一句,不意外眼前聪明的好友及夏晴顿时成了傻瓜。 “你是说”夏晴舌头短了一截。不会吧? “你怀孕了,一个多月。” “难怪……”她还以为自己感冒或吃坏肚子哩! 难怪? 阙言脸色阴晴不定。笨女人,早就知道身体不适,却隐忍不说,要不是他注意到她不寻常的生理反应,还由她继续任性下去? 该好好把她吊起来毒打一顿,完全不照顾自己的身体! “夏晴,我是很想说恭喜,不过,我认为你得先安抚阙言,他的脸色似乎很不好喔!”封扬很好心地提醒。 “没错,我开始期待你会用什么方式来安抚我了,亲爱的夏晴”阙言冷冷地笑着。 “我先走了。”封扬脚跟一转,很认分地赶紧离开战场。 这个时候,他还是别留在这儿杀风景,好好找间餐厅饱餐一顿,才是人生最上等的享受;至于爱情…… 算了吧! 第十章 诡异的寂静。 封扬走了以后没多久,原本夏晴以为会有一场难以避免的争执;没想到阙言只是轻轻地为她盖上被子,嘱咐她多休息就走出卧室。 这种情况下,教她如何安心地休息呢?尤其他在关上门之前,那若有似无的受伤眼神,虽然她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但总觉得与自己脱不了关系,很没道理的一个念头,可她就是这样觉得。 而且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不管是他们俩的关系,或是肚子里的小生命。即使这么告诉自己,她的心里其实还是很担心,两人分分合合的爱情究竟该如何结局?还有,小生命是否是他所期待的爱情结晶?她无法确定。 夏晴换了件淡蓝色的休闲服,在卧室旁的起居室找到了阙言。 阙言背对着她靠坐在软垫上,沉默地喝着咖啡,微风自落地窗吹人,拂乱了他一丝不苟的黑发。 “怎么不休息?”他没有转过身,口吻温和,却让人有股淡漠的疏离。 夏晴轻轻地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我睡不着,你在生气吗?” 阙言没有回答,只是站起了身,走出起居室,没多久,门开了又关,他手中多了杯温热的牛奶。“喝些牛奶会舒服一点。” “谢谢。”她捧着温热的马克杯,一口一口啜饮着,氤氲的热气温暖了她。 风缓缓地吹拂,过了许久,他突然开口:“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怀孕吗?”夏晴直觉地反应,“其实我很好,你不用太过于担心,或许你并不是那么喜欢我……们的宝宝.但请别太快否定宝宝的存在好吗?” 她试着表达自己的想法,唯一担心的是,他会因为怨恨她,而将报复加诸于肚子里的孩子。 “看来我真的很失败是不是?”阙言苦笑道。夏晴竟恐惧他会扼杀他俩共同拥有的第一个生命? “我不知道,因为你看起来真的很……恨我。”夏晴艰涩地说道,想起那夜他用最残酷的言语来羞辱她的付出,心底仍然有着深深的疼痛。 无奈的是,她爱他爱得真的无可救药,即使因此伤痕累累了,她的内心依然执着于他。 “因为我的恨,所以你不打算说?”阙言转头凝视她,掏出了那张他保存已久、泛黄的纸张 离婚协议书。 “你……”往事一幕幕重回脑海,她不舍却又无可奈何地挥别台湾、挥别她的爱,只为挽救父亲的事业,以及还给他幸福。 “你以为牺牲了自己,我会感激你吗?”他淡漠的口气倏地一变,嗓音低哑而酸涩,“五年来,每当我清醒时,我必须疯狂工作,才能稍稍忘掉自己是多么可笑地被人戏耍;夜里,你的身影纠缠入梦,温存让我沉溺,醒来却又是一场空……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在短短时间创造出属于我自己的王国?因为,我恨你!” “对不起,那时我是不得已的……”夏晴抱歉地说。她以为自己的离开,是对他最好的补偿,却没料到反而两人都痛苦。 “你不安,为何你从不问我?你对我的信任敌不过外人的一个谣言?” “不,不是的!”夏晴摇头急喊。她怎么会只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就轻易放弃他?“你是这么的耀眼,还没结婚之前,我每天最快乐的事就是到爸爸的公司,即使远远望着你也好,我想把握住一分一秒与你相处的机会。后来爸爸走了,在我最孤苦无依时,你伸出援手,你知道吗?要不是你,我不可能这么快忘记悲伤,与你一起生活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她哽咽地低喃。 他叹息,将她拥在怀中。“那是我该给你的,我不懂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我知道,你是因为对我父亲的承诺才……而楚嫣的到来,引起我的恐慌,我就要留不住你了,楚嫣是那么美丽动人又聪明优秀,她与你才是世上最相配的一对” “见鬼的承诺!你以为一个承诺可以逼我做不愿的事?”他气她的单纯,更气她的处处为他着想。“还是我的爱廉价得让你无法信任,轻易就能舍弃远离?” 夏晴哭着搂紧他,“阙,原谅我,选择伤害你,我的心比你更难受啊!” “我何尝不是?”她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直透心口。“你不会了解当我得知一切时,那种刀割的疼痛,你离去是为了还给我自由;而伤害你竟成了我五年来唯一给你的回报!”他温存且歉疚地吻去她脸庞闪烁的泪水,“夏晴、夏晴,你说我该怎么补偿你的付出?” 她低下头脸颊微红,敏感地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吹拂在她发稍,带着淡淡的咖啡香味。“阙,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幸福,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如此希望……” “你怎会那么傻?”阙言震撼地叹息,忘情地拥吻着她,凝视她泛起微红的俏颜,心荡神驰,“难道你还不明白,我想和你在一起?对我而言,两个相爱的人能在一起,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夏晴静静地倾听他的爱语,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感受剧烈的心跳。“阙,你……真的爱我吗?” “傻瓜!”他将两人推倒圣波斯长毛地毯上,深情的眸光始终未曾离开过她。“不准再随便把我推开了,我的小妻子。” “遵命,老公。”夏晴双手环住他的颈项,献上羞怯而柔情的吻。 感谢老天!误会冰释,而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爱也即将来临。 突然之间,仿佛所有的幸运都降落至她的身上,心中该是满满的喜悦,为什么还隐约有一丝的不安情绪在翻滚? 事情真的都过去了吗? ... 早晨第一道阳光照进窗明几净的室内,温暖宜人的气息让人连苏醒时都感到很舒服。 夏晴带着微笑醒了过来,“呵,早安。” 她睁眼时,阙言已换上笔挺的衬衫,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是什么?好香。” 阙言系上袖扣,边转身在她额间一吻,“我做了早餐放在桌上,要记得吃,咖啡我替你喝完了,剩下的鲜奶交给你负责。” “可……可是人家没喝咖啡醒不了耶!”她可怜兮兮地朝他招招手,半坐起身,“让我来。”每天早晨为他打个完美的领带,是她成为他妻子后最有成就的一件事。 “别撒娇,你现在的身体还是少喝含咖啡因的饮料为妙。”阙言宠溺地点了点她的俏鼻,“醒不了的话,你可以再睡一会儿……”他温热的气息暖热她的耳畔。“谁教我昨晚让你太累了呢!” “轰”一声,夏晴感觉自己胸口的热度全数冲上脸颊,回想昨夜的甜蜜缠绵,在欲望焚身之时,他仍不忘要温柔对待两人的宝宝,小心翼翼的态度使她轻笑出声。 呵,没有误解的关系,真好! “笑什么?”阙言着迷地凝视她,发现自己愿意付出所有来换取夏晴一抹无忧的笑容。“愿不愿意跟我分享?” 她才没那么笨,说出口不被阙言笑死才怪! “你不是说今天有个国外的客户来台,应该先去准备一下吧!主人若迟到不好喔!” “谁教我沉溺女人香呢?”他轻笑道,“你先休息,我去公司一趟,或许中午我们可以一起吃饭。” “嗯……”夏晴想了想,原本她今天还得去别墅视察进度的。 她的迟疑引起阙言的疑惑。“有事吗?” “呃……就是别墅,封扬请我帮忙设计,是送给朋友的礼物 “就是那天你们俩神神秘秘,不想告诉我的秘密是吗?”阙言很快地接口,事实上他从未忘记还有这件事要“谈谈”,好吧,既然提起,他就一并解决这个悬宕已久的疑惑好了。 “不是瞒你啦,只是来不及跟你说,已经接近完成阶段,我得去看一看有没有哪边还需要改”说着说着,夏晴眼角朝他瞄去,呃,阙的表情好像很不高兴喔! 阙言皱了皱眉,想起蔚忠这号危险人物,拜自己所赐,蔚忠如今积欠太多债务畏罪潜逃,谁也说不准会不会连最后的人性也一并沦丧,而对夏晴下手。在蔚忠尚未落网的情况下,他怎样也不能让夏晴有一丝一毫的伤害! “今天留在家。”他决定道,“一定要去的话,要不过几天我空出时间陪你去。” “不用,你这么忙碌。”她摇摇头,“况且这只是件小事啊,我自己可以搞定的。” 阙言满怀的忧心全写在脸上,“你不懂” “咦?”阙今天真的好怪,对她而言,去视察工程又不是第一天了,他究竟哪里不安心?“阙,一直以来这份工作我都是独自完成的,也许你不知道它对我的意义有多大,但……我希望能在你的支持下继续做我喜欢的事,好吗?”她真心地乞求道。 “夏晴”阙言叹息,“我不是想阻止你的兴趣,我只是担心。以前是我的错,没在你身旁,才让你必须独自去做任何事,但是现在你有我、有宝宝,已经不是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了,尤其”他看见单纯的脸庞正以楚楚可怜的目光望着他,所有“不”的字眼怎么也说不出口。 分离了五年,以往夏晴需要他呵护的柔弱已渐渐消失了,异国生活使她成为独立的女人,不再时时刻刻需要他……怎么说呢?有点高兴却又叹息。 “我知道了。”他再度叹息,“我不阻止你,但是唯一的要求是必须由我陪同,我真的担心你。” “这样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吗?”他愿意拨出时间来陪她,夏晴虽然高兴,但是若影响了他的工作,她也过意不去。 “你忘了,我是老板?”他开玩笑地朝她眨了眨眼,“今天中午我会回来接你,吃完饭后我陪你一起去。” 瞧了瞧他认真等她答应的表情,夏晴真是服了他!“是,遵命。”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阙言变得特别容易紧张,不过,有人陪伴的日子……感觉还真不赖! ... 也许是怀孕的关系,蔚夏晴送阙言出门后不久,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躺卧在床上直到急促的电话铃声将她唤醒。 “喂,你好……”夏晴打呵欠的动作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静止。“瞿诺?!怎么是你?你在哪儿?” “哈哈,因为你回台湾了,我一个人在日本好无聊,所以就回来啦!”话筒那端传来愉悦的笑语,“怎么,不欢迎我啊?” “怎么会?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想起两人在日本的生活,夏晴心头就涌起万般滋味,多亏有瞿诺,在异乡的日子才不至于孤单难熬。“你现在人在哪儿?还在机场吗?” “是啊!刚下了飞机,准备搭车回家给我爸妈及老哥一个惊喜,不过他们好像都不在家呢!”瞿诺声音顿了一下,“你……还好吗?” 瞿诺会这么问,应该已经听闻某些关于自己与阙言的事了。 “嗯!”夏晴的视线投向桌边,那儿摆着多年前她与阙言的第一张合照。她带着微笑拿起相框。“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听起来你的生活过得还不错喔!”瞿诺声音里有松了一口气的笑意,“那我们更应该见个面,好好恭喜你了。这样吧,你别赶过来机场了,我们可以直接约个地方,好好地叙叙旧……天啊,我真的好想你!” “我也是。”她抄下了相约的地点,挂断电话,满心的欢喜让她迫不及待地拨了通电话,想告诉阙言这个消息。她知道他了解瞿诺之于自己的重要性,可惜秘书却说他正在开会,无法接听任何电话。 怎么办呢?阙言在出门前才要她在家里等他,可是……夏晴了解这场会议的重要性,所以她也要秘书别因为这通电话而打扰会议。 放下话筒的同时,她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或许她可以先去赴约,等中午时再拨通电话告诉阙言好了!若他知晓自己是与瞿诺一起,应该就不会太担心。夏晴回头看了眼桌上的照片,决定最后再任性一次。 ... “该死!” 肃静的会议室内,突然冒出了气急败坏的怒骂声,阙言将手中秘书趁空传来的纸条揉成一团,冷静地站起身。 “会议暂停十分钟。” 这个笨女人!明明交代她别单独出门,怎么才过几个小时,她全抛到脑后了?!阙言快速地交代秘书将会议顺延后,拿了车钥匙匆匆忙忙地跑出办公室。 奔跑中,他不停从手机拨出夏晴的行动电话,以及任何一组有可能找得到她的电话号码。 不对劲!不是关机,就是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更无法联络上刚回国的瞿诺…… 心中不祥预感逐渐涌现,阙言驱车奔驰于街头,不停寻找那抹令他牵挂的身影。 突然,紧握在手中的行动电话响起,阙言紧急煞车,是夏晴的手机号码!“喂,是夏晴吗?你人在哪儿?” 手机那头传出哽咽的颤音,“不……不是,我是瞿诺,夏晴她……她被人掳走了!” “什么?!”阙言闻言,感觉心脏几近停止跳动。“有没有看到是怎样的人?车号?” “是蔚忠!我在报纸上看过他,不会错的!”瞿诺肯定地说,“我与夏晴喝完咖啡后本想一同去找你的,在等红绿灯时一辆黑色宾士停在夏晴面前,光天化日之下就将她带走了!”瞿诺紧绷着嗓子,不敢相信街上的人竟然都视若无睹!“他一定跟踪夏晴很久?,趁着她落单有机可乘便下手!”都怪自己走太慢了,要是她快一步走到夏晴身边,或许夏晴就能避开这个噩运。 蔚忠,果然是他!“有没有注意车往哪儿开?”阙言冷静问道。 瞿诺回想当时的情况,“那边的路只有一条,应该是往山上的方向,如果我没记错,那是往蔚家老宅的路,而且蔚忠不停地叫着‘我在那里等很久了,多亏那间空房子……’你想会不会是” “蔚家祖宅!”阙言直觉地反应,蔚家祖宅在郊区山腰,由于是私人拥有地,平时少有人走动,而且在蔚董去世后,夏晴也搬离那里,除了定时有人打扫外,几乎没有人会去。 “夏晴会不会有危险?天啊!都是我!”瞿诺急得快哭了。 阙言高速地奔往郊区小径,“别慌,他们应该还走不远,或许我还赶得上救夏晴。” 瞿诺深吸口气,“阙言,你一定要把夏晴带回来。” 阙言脸上浮现坚决,“当然,夏晴是我的妻子,我绝对不会让人伤害她!” ... 人烟稀少的郊区坡路,一辆黑色轿车狂飙而过。 “大伯父,快放我下去,你知道你现在的举止已经与绑架无异了吗?”蔚夏晴强忍着不适,不停地扳动车门,这条路人烟稀少,她要逃离就得自救。 蔚忠冷哼,“你别白费力气,那是中控锁,没有我解除,它是打不开的!” 绕过了一个大弯,煞车摩擦声尖锐刺耳,蔚夏晴倒抽一口气,“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可知道这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无所谓,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多一条罪不算什么!倒是你,一个下堂妻竟然还有这么大的魅力,我们来猜猜阙言肯用多少钱把你赎回去?”蔚忠哈哈大笑。 夏晴浑身冒冷意,“金钱对你来说真有这么大的魅力吗?能让你不顾一切,甚至犯罪?!”蔚忠老羞成怒地骂道:“住口!你知道什么!你以为光是风花雪月就有好日子可过?笑死人,金钱非万能,但没钱万万不能,你认命吧,谁教你嫁了个不得了的丈夫?” “为什么”夏晴放弃了挣扎,忧伤地望着这位曾让自己敬重的长者,“难道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可以让你留恋的吗?” “少在那边装可怜!我会有今天,都是阙言害的!他收购展平,全力封杀我,所有支票都跳票,让我无法在商场立足那些都是我的命,你知不知道?!”蔚忠忍不住狂怒咆哮,“那是我应得的,我为了展平付出大半辈子,却被一个毛头小子踩在脚底,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伯父”夏晴心底猛然一惊,对于大伯父眼中难掩的恨意,恐怕不是掳人勒赎这么简单,她抚了抚肚子让自己镇定下来。“你究竟想要如何?” 蔚忠笑了起来,听在夏晴的耳里却有如冷夜传来的丧钟般,令她不寒而栗。 “蔚家大宅!我要在你爸的面前证明我终究比他强,让他看看自己看中的女婿和女儿” 突然,后头传来车子高速疾驰而来的声音,在人烟稀少的郊区听起来特别清晰,两人同时往后一望。 银白色的跑车像是在狂风中疾驶,直追而来。 “阙”蔚夏晴剧烈抖颤。 他怎么来了?!瞿诺没有告诉他情况会有多危险吗?而他居然在无人保护之下前来,她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要见他陷入危险中。 “哈!有人来送死了。”蔚忠阴狠地笑道,“看来阙言不像外界谣传的冷漠无情嘛!至少他把你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我就等今天,把我们之间所有的帐都算一算!” 蔚忠刻意放慢车速,等阙言的跑车一靠近,又快驶拉开距离。 “危险,快回去!阙!别来,求求你……”玻璃门摇不下来,蔚夏晴只有在车窗里心急如焚地喊道。明知这将是一场危机重重的考验,他怎么能这么笨…… 你以为我可以丢下你? 在两辆车并驾时,阙言掀了掀薄唇,转眼凝视她。 “阙……快回去吧……”夏晴视线开始蒙胧,泪水一颗颗地掉了下来。 别哭,没有人能伤害你,先乖乖等我,我们很快就可以在一起。 “笨蛋,我担心的人是你啊……”没用的,只要她在蔚忠手上,阙言就会顾及她的安全,没有任何办法能脱身,更甚者,连他自己都会陷入危机里。 想到这儿,夏晴慌乱的心思突然冷静下来,她拭去泪水,悲伤地望着深爱的男子。 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折磨他们两人,在她以为所有恶梦都将远离时,却注定了一个难圆的结局? “哼,这时还在逞英雄?!”对于阙言的冷静,蔚忠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他加足马力往前直驰。“你在我手里,我看他还有什么把戏?等我把阙言引到那里,任他再有本事也逃不了!” “大伯父,你”夏晴倒抽一口寒气,对于蔚忠话中的阴狠感到一股不祥的预兆。“你是什么意思?” “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你也逃不走!”他冷酷地向夏晴说明阴狠计划,“早算好他不可能放你在危险之中而置之不理,最好,他永远保持这种距离,记得吗?这条路上有一处断崖,如果我稍微将车身往跑车招呼去,你想……”蔚忠阴恻恻地大笑,“砰!他就会这么消失了!” “伯父!”生死大事在他的眼中竟如玩笑一般?这个丧失人性的男人真的是她的至亲吗? “阙!快离开,别跟着我们!”隔着一层厚厚的车窗,夏晴的警告根本无法传达至阙言耳里,而阙言的跑车仍紧紧尾随,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夏晴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她知道蔚忠说的是真的,再过没多久,就是那个危险断崖的位置!到时候 她眼底盈满惊恐,不行!她不能让阙言陷入危险,即使……即使是牺牲自己,也一定要保护她爱的男人! 夏晴闭上绝望的双眼,再张开时,满布深沉的悲哀。 “夏晴?”阙言看到了她眼底深处仿佛诀别的不舍与伤感,他心底一惊。 夏晴,你要做什么?别做任何事,相信我,我们会平安,别轻易地放弃! 蔚夏晴没有回答他,只是以娇美的笑颜深深地凝视他,有如凋零秋叶的凄美。 阙,我爱你,答应我要好好的活下去,别太难过…… 她轻抚微微隆起的腹部。宝宝,对不起,伤害了你,因为妈咪要救你爸爸,我相信你一定也会支持妈咪的决定,是不是? 夏晴再度睁开眼。就快到了,如果幸运的话,阙会没事,这样就够了! “呵呵,阙言真是太爱你了,怎么也不肯放弃。”蔚忠瞥了瞥后照镜,得意之下并未发现夏晴眼底的决绝流光。 “伯父,一切该结束了!”说完,趁着蔚忠尚未回神,夏晴双手扳住方向盘,往断崖方向用力转去。 夏晴?!前头的车偏转了方向往崖边开去,阙言心脏几近停止,“该死!夏晴,别这么傻!” “你疯了,你在做什么?!”蔚忠不敢置信自己的侄女居然想死?!“快放开,你这个笨女人!” 蔚忠一边得将方向盘转回,一边分神怒骂,两人在抢夺中,没有人注意到对面车道驶来一辆大卡车,蔚忠根本闪避不及,车子就这样撞上了山壁 轰然巨响后,四周一片寂静。 “夏晴!”阙言冲下车,拉开撞得凹陷的车门,沭目惊心的血红自她额际泛流,他掏出手怕捂住她的伤口。“夏晴,醒过来,求求你……” 天!千万别让他再次失去唯一的爱!阙言小心地抱起她虚软的身子,紧紧地拥在怀里。 蔚夏晴强忍着撕裂的痛楚,附在他耳畔轻声地呢喃:“对不起,我又不听话了,不要担心……” “夏晴”他呼唤着,哽咽的嗓音分外低沉抑郁,“答应我,你会好好的,别离开我!” “我不会……你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么舍得……”夏晴吃力地轻语,难忍的伤痛中,她呼吸着他怀里安稳的气息,慢慢合上美丽的双眸。 “夏晴……记住你的话!”阙言抱起她,走向由远而近的救护车及警车。 “咳咳,救命啊!快,我的脚断了”蔚忠大叫,下半身卡在车里动弹不得。 阙言走了几步,再度回过头来,阴鸶的眼神冷而凌厉地眯起,“你最好祈祷夏晴没事,否则你就该死了!” 蔚忠震慑眼前小辈脸上的嗜血光芒,他明白阙言是说真的。 “不,警察……警察先生,我要投案……” 尾声 秋高气爽,微风吹拂的郊区小径上,一对男女亲密地相偎而行。 “夏晴,累吗?”阙言将妻子微微敞开的外套拉拢。 “不会,这样的感觉好舒服。”蔚夏晴抬起脸朝他甜甜地笑道,“好不容易可以出院走走,谢谢你陪我--”她发现他只是用深邃的眸光直盯着自己,默然无语。“你怎么了?” 阙言搂住她,大手抚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感谢上天,不但还给我一个心爱的妻子,连我们的孩子也安然渡过那次危机。” 事隔一个月的今天,他仍无法去回想当她受伤倒在怀中的那一刻,曾经他以为自己就要失去生命中的两个挚爱,那种仿佛心脏停止的痛楚,他发誓再也不尝! 阙言抬起温暖的手轻触她额际上那道暗红伤痕。 “痛吗?”这是夏晴为了保护她而留下的印记,在他的生命里,竟有个女孩会爱他如此深刻…… “笨蛋!不是说好今天只谈开心的事?”蔚夏晴轻轻地靠在他怀里。“只要能让你幸福快乐,我就很开心了。” 她知道阙言这次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从事故发生那日之后,他就随时陪在她身旁。 “阙,别对大伯父提出告诉好吗?”她不想让年事渐高的老者得在牢狱中过完剩余的日子。 “不是说只谈开心的事?”阙言没辙地叹息,夏晴实在好心过了头。“蔚忠的行为已经触犯刑法,后续只能全权交由律师处理。”他揽住她的肩,慢慢地朝目的地走去。 “别再想了,我们今天出去走走,我有一个礼物要送你。” “喔?”她眉开眼笑,“我也想带你去看一个地方,那是我梦想中的家。”你是说那个怪男人的别墅?”阙言早在她住院这段期间耳闻了那男人的痴情事迹。“你说设计是兴趣也就算了!家再美也是别人的,你那么热中做什么?”受不了这女人,总把别人的事摆在他前面。 “嗯……好酸的味道啊,是不是有人在吃醋啦?好嘛好嘛,我们先去看你的礼物,再去那怪男人的家好不好?”夏晴拉着他往前行。 阙言瞪了她一眼,有点怀疑妻子是故意让他失去绅士风度。“走慢一点,快到了。” 偌大的别墅慢慢地出现眼前,阙言拉着她的手缓步地走向前。 “你还记得吗?这里是我们新婚时住的小住宅。”阙言低低地说道,“你离开后,我实在没办法独自面对自己的失败,因为你不在身边,这里只有空虚,没有幸福,可是又不甘心就此忘了属于我们的回忆,于是我买下了它和隔壁的房子重建……上次我说卖掉是故意气你的,其实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这里……”蔚夏晴指着眼前的别墅,这……不就是封扬委托她设计、由她一笔一画描绘成的“家”吗? “夏晴?怎么了?”阙言终于发现夏晴的双手颤抖着,不敢置信地凝视着自己。 阙言随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原本早该因为无人居住而荒凉蒙尘的花园竟绽放了满院紫色的薰衣草。 他打开了大门,发现室内完全变了样。他回头望向她,“这……怎么可能?” 我那朋友与妻子非常恩爱,几年前他的妻子离开身边后,他就开始意志消沉……干脆就请人设计设计,或许某日时机到了,就当作……我送给他的赠礼。 封扬的话语重回脑海,原来呵……蓦地,夏晴笑了。 “阙,这也是我想送你的礼物,怪男人。” “怪男人?”阙言看了看漾着幸福笑意的妻子,再望了望这一方温馨暖意的天地,蓦地完全懂了。“是笨男人吧!”他开怀地笑了,拥着妻子,走进幸福的未来。 薰衣草--等待爱情…… 而他与她,终于在这个最初与最终的地方,找到最真的爱。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