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的探戈》 楔子 正午时分,太阳得意扬扬地挂在天上,超级大方地散发着它旺盛的生命力,炽热的阳光像要将大地上的一切烤化,持续的高温被含蓄地计算为44度,“死死”多么不吉利。当几乎所有人类选择紧闭门窗,享受高科技带来的凉爽时,几乎无人考虑环境保护问题,也许动物们正考虑要不要在冬眠的基础上加个夏眠,以维护它们原本便单薄的族群。重点当然不是这些,而是,在一栋豪华别野外站着一位智商应该比阿甘还要呆的人,即使在这样的天气里,居然还有某位不要命的大傻瓜一动不动地站在太阳底下沐浴。是要创新吉尼斯世界纪录呢?还是要发明一种自杀新方法? 太可惜了,并非指他的生命,世界上无聊的人越来越多,轻贱生命的人更不值得同情。只可惜他外表完美的臭皮囊,一米八几的个头,容貌华丽,富有浓郁的古典味道、完美的雕塑感,金红色的长发在艳阳的照耀下更耀目,清澈的琥珀色眼眸流转着神秘的沙漠之光。合体的白色西服包裹着宽宽的肩,勾勒出后背流畅笔挺的线条,站立的姿势也十足像是受过良好训练的模特,潇洒帅气,俊美非凡呀! 有人在盯着他看。正常,帅哥嘛!顺着目光寻去喔?是别墅二楼的屋子。 艾丽心不在焉地泡着咖啡,焦虑不安地不时瞟向窗外。老天,他还没走,三天了,已经三天了,他会死的。现年四十五岁的她是位精明能干的秘书,因患子宫肿瘤而无法生育的她有颗慈悲善良的心。她放下勺子,端着咖啡走向不远的书桌,将咖啡放在桌边,她迟疑地转身走回,又猛转回头,走过来,目光多少有点儿紧张地注视着埋头工作的人。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人有着极不和谐的气质,是稚气与沉稳的融合,他的侧面给人深刻的印象,轮廓分明,充满魅力、优雅。似乎除了这个词再也无法找出第二个词来准确简洁地形容他的面容了。是与生俱来的,骨子里透着的优雅,像古老的尼罗河的流水,像竖琴上最细的琴弦,像天鹅游水的姿态。象牙白的肌肤,修长的脖颈,乌黑的发丝柔顺地披在肩上,左手灵活地写着数据,右手同时准确而稳健地敲击着键盘,不时望一眼电脑屏幕,他在忙碌而又游刃有余地工作着。 艾丽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说:“英,我无法继续漠视,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啪”的一声响,英;洛捷陡然站起身,依旧不破坏他的优雅,可眼镜后那碧绿的宝石般光泽的眼瞳里燃烧着火焰。艾丽强忍着委屈的泪水,呆视着地上的咖啡杯,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染上一片污渍,她觉得摔电脑损失会更小点儿。 艾丽昂着头迎视着那双美丽迷人的绿眸,她关切地说:“你不准生气,英,我还是要说,他若有事,尤里希斯会伤心欲绝的。” 英;洛捷有些瘦削的身材无法控制地颤抖着,他握着笔的手攥得紧紧的,满身的怒火像是无处发泄。他恶狠狠地瞪一眼窗外太阳下站着的人,略带纤细的嗓音吼道:“他竟然如此对待我的叔叔,难道就不该受到惩罚吗?我绝不会再让他伤害叔叔了。” 脸色一变,艾丽又要劝解。正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两人同时哑然地注视着来人,她个头不高,长相平凡,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略圆的鹅蛋脸,小小地镶着一双格外亮的黑瞳,黑色短发,一身灰色休闲装,而她的实际年龄是三十三岁,中国人总是青春永驻的。 艾丽心一寒,她来了,看来是没希望了。若说英;洛捷是火爆的狮子,那么看似弱小无害的唐;洛捷就是匹狼,无情又狡诈的狼。 “母亲。”英;洛捷在看到唐冷漠的眼神后便噤若寒蝉。他并非害怕自己母亲,而是当他做错事时,他不由自主地会畏惧他的母亲。在唐的示意下,他对艾丽歉意地说:“对不起,艾丽妈妈,我很抱歉,我总无法克制我的脾气。” 唐微微颔首,艾丽则不悦地白她一眼,不满道:“他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不要老用你吓死人的眼神瞪他,吓坏他,我可不依你!”啧啧!她又反过来维护起英;洛捷。 唐的个头只有一米五五,短短的黑发,谈不上什么发型。她讨厌麻烦,一切都从简,通常是挂上一个淡淡的笑脸,掩饰着骨子里的冷冽、野性,简单的衣装,步伐轻盈矫健中还带些仓促。她用脚踢了踢摔在地上的杯子,惋惜地说:“可惜艾丽泡的咖啡,这地毯价值五十万美金,是我最喜欢的古董之一,加上那杯咖啡,算你便宜点儿,六十万美金,从你的薪水和零用钱里扣。”轻松地笑了笑,唐像解决了一件多了不起的大事。英的脸快发绿了,简直是敲诈! 缓步走过去,唐揉揉儿子惟一继承了自己血统的象征黑发。她冷冷地睇视窗外,锐利的目光一闪即逝,笑道:“他快不行了,谁叫他欺负我最可爱的宝贝弟弟,今天天气不错……” 胡说八道什么!英心里想,嘴巴却关得死紧,艾丽则诧异地望着唐,她的意思是 “尤里希斯在家闷了两个月了,艾丽就拜托你带他出去闲逛一下,看看风景。” “好。”艾丽长松口气,总算放过那家伙了。虽说他罪有应得,可他若有个万一,尤里希斯也一定活不下去。 眼见艾丽飞快地冲出去,英;洛捷皱了皱眉问:“妈妈,就这样放过他。” 唐颇为嫉妒地打量一下儿子一米七二的个头,暗想他才十三岁,怎么蹿这么高。回过神后她说:“你没脑子呀,日子长着呢,现在整他,尤里也伤心痛苦,日渐憔悴,等到今后”唐的嘴角泛起一抹邪邪的阴笑。 英;洛捷打个冷颤,直冒虚汗,无怪另有句古语“最毒妇人心”,可是他还是不愿把亲爱的叔叔交给他。叔叔是家里惟一一个正常人,对他最好,他坚决不要他变成同性恋。 了解地瞟儿子一眼,唐大大咧咧地往桌子上一坐,摇着腿说:“死儿子,你叔叔已经二十七岁了,再不嫁人都没有人要了。”悲悯又不怀好意的目光盯得英头皮发麻,等着她口出狂言“我的儿子居然有恋叔情结,还真少见,反正没血缘关系,尤里没指望了,你可以追依克。” “我没有恋叔情结!”气愤不平的英;洛捷大声反驳,“还有,我讨厌依克;勃朗,讨厌他。” 唐被儿子气呼呼的表情逗乐了,笑道:“英,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依克是觉得你可爱,才会把你打扮成女孩的,很好看呀,许多人向你求婚呢。”讲到最后,唐狂笑不止,眼泪都流出来了,举止素来与优雅连不上边的她,捂着肚子,拼命敲着桌子。 英;洛捷恨不得一拳把她打飞,当然他很清楚这不可能,至少现在不可能。第一,她是他母亲,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二条,从小习武过度而导致个子不长的唐,不但会中国传统武术太极拳,此外什么西洋剑、空手道、柔道、剑道,全有涉猎,所以至今的四次绑票、五次暗杀全都宣告失败,而且她还曾经七次勇擒歹徒,两次营救小狗受到嘉奖。我怎么会有这么英勇的母亲?英发出一声哀鸣,灵光一闪,他找到个反击的机会。 为扳回败局,他直起腰板,嘿嘿一笑。 唐眨眨眼睛,说:“儿子,别吓妈,不会你气傻了吧。” 气一泄,英;洛捷差点儿被气昏过去,不停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他望着唐一脸无辜又可恶的脸,极为和缓地说:“父亲他在意大利新交了个女朋友。” “是吗?”唐平静的表情是真的未起一丝涟漪,像在听天气预报。 “干脆离婚好了,你何苦咬着他不放呢?他又不爱你。”英的口气就像在谈论一场歌剧。 “他很好治,我不想和他离婚,而且他也不想和我离婚。他是败落的贵族,除了会花钱、会和女人调情,他什么都不会。”唐挑挑眉,玩味地笑着,笑得高深莫测。 “他挥金如土,当然你不在乎,可你对我干吗那么抠门。”英越想越不甘心。 “笑话,你是我儿子,他是你老子,本来就比你高一级。”唐拍拍英的肩膀说,“认命吧。” 虽不想揭自己父亲的老底,但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那个老色鬼整天花钱如流水,凭自己那张桃花脸骗女人。可怜自己小小年纪就要努力打拼,放暑假都不能休息,再说,为了母亲,总算找到个像样的光明理由!我要执行公道。他故意咳嗽两声说:“你恐怕不知道,他给那个坏女人买了一幢别墅。”果不出所料,话音儿刚落,英;洛捷看到母亲的笑容灿烂耀眼地挂在脸上,那能骗过所有人的和善笑容,是家里人最熟悉的恐怖来临的前奏,后面掩藏着的是唐许久未有过的熊熊怒火,足以烧毁一切。 “很好,乖儿子,为了奖励你,只扣你一个月的零花钱和薪水。”唐跳下桌子,拉着英的领带,强迫他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脸。 “给你订张机票,明天的。” 唐走出两步,又回过头,英;洛捷不解地望着她,唐粲然一笑,轻快地说:“不用订了,我现在去机场,通知方御风帮你处理生意,还有不要给你父亲通风报信,我要给他个惊喜!” “是。”英;洛捷心惊肉跳地应道,这回老爸可惨了,自求多福吧,千万别怪我。 第一章 唐越想越生气,她可以任他花钱,但绝不允许他给别的女人买东西拿我的钱养女人,好小子,皮痒是不是,我马上帮你抓!发泄的怒火集中在脚上,她重重地踩着地,恨不得这地就是她那可恶的欠修理的丈夫泽西;瑞得曼。 “唐。”艾丽端着补汤要送给英,看到她这样子吓了一跳,多年共处艾丽非常了解唐,她火爆的个性比英有过而无不及,英恐怕是继承了她骨血里的这一部分。保持一定距离,艾丽害怕这汤会泼掉,然后关心又试探地问:“是瑞得曼先生?” “是。”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的,“拜托你多帮忙了,艾丽。”说完后,唐气冲冲地往楼下走。 “等等,他们正在”想拦又不知如何拦,艾丽表情古怪地歪歪嘴。她管不了那么多了,摇摇头,转身进了书房。 唐走到大厅,立刻瞧见一幕火辣辣的激情场面自己可爱的弟弟微闭着眼睛,面带羞红与情欲,娇喘连连。 “不要停,浮楼那……”尤里希斯惺忪着眼睛,他以为这又是浮楼那故意捉弄他的举动,孰不知是他亲爱的姐姐静立一旁在观赏。 将尤里希斯紧紧禁锢在怀中,浮楼那忍着不悦说:“你姐姐来了。” “什么?”闻言如遭雷轰的尤里希斯僵硬地转过头来,见到唐微笑着向他摆摆手,脸“刷”的一下变白,又“刷”的一下变红,忽红忽白忽青,唐还以为他去学习川剧变脸了呢! 惨叫一声,尤里希斯拼命挣扎着要从浮楼那身上逃开,但浮楼那紧紧抱着他不肯放手。 “真是很讨厌呀,你对我弟弟总是这么霸道专横吗?”唐边说边从兜里摸出烟,抽一根点燃。 浮楼那轻啄一口尤里希斯的红唇道:“他喜欢。” “别,浮楼那。”尤里希斯真的生气了,狠狠瞪他一眼,又挣扎一通,还是没有用,两人力量悬殊。 吐一口烟雾,唐斜睨着墙上悬挂的古剑道:“看来无论何时你总无法学会尊重别人,是不是缺少教养的原因?”眼中冷光爆溢,不怒而威的气势似乎不该出现在这小小的身躯上。 尤里希斯闻言猛地身体一颤,眼神流露出恐惧,他怯怯地望着浮楼那 浮楼那被他的眼神震住了,心疼不舍地正要安慰他,尤里希斯却趁此机会把他推开,踉跄着跑到唐身边,犹豫道:“唐,我” 唐无视浮楼那那杀人似的目光,抽口烟才慢悠悠道:“我要去趟意大利。” “意大利?”尤里希斯心慌意乱地凝着她,她不能离开他,至少现在不能。 唐安慰地握了握他的手说:“尤里,他才是永远守护你的人,我会永远爱你,如果他再欺负你的话,我就把你带到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浮楼那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冷酷,唐的表情依旧闲散,眼神却足以与他抗衡,久久地对视。直到浮楼那瞧见尤里希斯担忧的眼神,他才平定下情绪,说:“我再不会伤害他,也不会让他受任何伤害。以我的生命作保证。” “浮楼那”尤里希斯不再迟疑,回到他身边。 唐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丢入烟灰缸,看到他们俩旁若无人的亲热劲儿,揶揄道:“如果不够刺激,可以去游泳,不过为了不刺激小孩子和老处女,最好到尤里的房里去。” “多谢指点。”浮楼那开始喜欢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了。 尤里希斯则羞涩地捶打着他。 唐蓦地想起她的丈夫,怒火又死灰复燃。大步流星,她开始向情场进军。 “唐真的生气了。”尤里希斯坦白地说,“肯定又是瑞得曼干的好事!他死定了。” “瑞得曼?”浮楼那似乎听过这个名字,挑眉问:“是那位有名的花花公子、贵族?” “是的,他是唐的丈夫。”尤里希斯长叹口气,无奈道。 “不会吧,他换女人的速度与抽根烟差不多。”浮楼那久仰他的大名,也见过一两次面。 尤里希斯俏皮地歪歪嘴,晃晃脑袋说:“谁不晓得,但唐就喜欢他,也许他更悲惨些。” “不要去管别人的事情,我们继续。”浮楼那是绝对的行动派。 +<++++>+ “任何时候都保持理智”是唐一贯遵守的原则,无论多么生气,她开车的速度仍保持平稳。左弯右钻,超车,再一个大转弯,拥挤的交通丝毫未给唐带来任何阻碍。 运气很好,没有塞车,天意,亲爱的,你死定了。唐边想边阴险得意地笑了。 而远在意大利某处游玩的泽西;瑞得曼突然感觉一阵寒意,这种感觉很早以前好像就有过。 +<++++>+ 十六年前 “天方夜谭”,是故事书?不,是世界上有名的大财团,将企业排行一下,榜上前五名中肯定有它。 乔治;勃朗是创始人,他的儿子亚伦继承并将其发展到另一个高峰,而性情冷酷怪癖的亚伦所选中的继承人竟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他领养的孤儿,拥有纯中国人血统的唐。并且为她取名唐;洛捷,原因不明。“天方夜谭”是神话般的奇迹。 十七岁的唐已经掌握了上千亿的资产,像一匹从天而降的黑马闯入带有幻丽色彩与绝对魅力的商界,谈笑用兵的她一出道便无往不利,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让所有商界巨头对她刮目相看。然而此时亚伦;勃朗仍在作壁上观,唐在他的授意下频频出现于上流宴会,结识各界名流。她必须摸清楚每一点细节,才能避免任何可能发生的错误。 珀斯西澳大利亚首府,是重要的港口城市,有“黑天鹅城”之称。这里气侯宜人,夏季长达8个月,终年阳光普照,是鸟儿的天堂,黑天鹅的家乡。 “真是座美丽迷人的城市。”唐远眺城景,只见河岸湖畔,桉树、柳树成阴,湖中睡莲流丹,汀兰青春。青水碧波之上,黑天鹅尽情浮游、嬉戏、姿态优美,赏心悦目。 “格罗伊夫先生,我不得不再次衷心感谢您的邀请。能到这里来参加您女儿的婚礼,并欣赏如此令人难忘的景色,是件无比愉快的事情。”唐微笑着对身边精神矍铄的老人说。 身材高大的莱斯利;格罗伊夫乐呵呵的样子酷似圣诞老人,他灰蓝色的眼眸友好地注视面前瘦小的女孩,说:“你的声音和天使的歌喉一般动听,如果我不是了解的话,恐怕也会以为你是只可爱的小绵羊,不过,我很高兴你喜欢这座城市,因为这是我的故乡。” “可惜我讨厌游泳,否则可以去欣赏一下美丽的海滩风光。格罗伊夫先生,再不下去的话,你的客人会以为你讨厌你的女婿,所以逃跑了。”唐顽皮地笑了笑,眨眨眼睛。 格罗伊夫摇摇头,装出一副苦瓜脸,压低声音凄凉地说:“好吧,坦白说我真不喜欢他,因为他抢走了我最后一颗明珠,自从她母亲去世后,这是最令我伤心的一件事。” “那么,好吧,老先生,让我们挺起胸膛,下楼去面对这一对令您伤心的新人。” 格罗伊夫耸耸肩,唐挽起他的手臂,两人从阳台下去,来到花园里。 花园里非常之热闹,与其他珠光宝气、衣着华丽考究的女士们比较,唐今日显得朴素清新,且与众不同,中国风格的直线条型服饰,内穿极细的紧身裤子,精心别致的刺绣不经意让人眼前一亮,短削的发型格外精神奕奕。 一老一少的组合很快引起别人的注意,唐离开格罗伊夫,灵活机敏地从人群中穿梭出来,虽然她八面玲珑,却不喜欢应付一群她眼中的俗人,何况得不到任何利益。 松口气,她凭借瘦小的身材,隐身闪入僻静的碎石铺成的小路。好奇的她沿路走下去来到后花园,来不及惊叹赞美这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佳景,忽然目光一聚,看到一对情人,本欲离去不打扰别人的她停下脚步,望过去,没错,是今天的女主角,格罗伊夫的小女儿塔莎,而另一位可以肯定绝不是她的未婚夫!唐摇摇头,本欲理会,又觉得这会令格罗伊夫太难堪,若置之不理,又怕塔莎做出什么惊人之举,老人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刺激。斟酌一下,她决定先留下来听听再说。 仔细观察,那男的背对自己,仅能看到他身高有一米八几,笔挺的站姿非常优雅,白金色头发一丝不乱地束在一起,深紫色的亚麻布西服分外惹眼。唐随意评估一下,会穿如此风骚衣服的男人,一定是个小白脸外加色胚子,再一瞧,哟,塔莎哭了,男人想走,却硬被拉住,又被强吻,精彩!唐摇摇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还得提防着再有人过来,忙呀! 男人硬将塔莎推开,转身就逃,塔莎要追,两人的动作同时停止,两双眼睛齐刷刷地射向她,不过男人是坦然和解脱,塔莎则是紧张和慌乱。 唐不得不将目光向上移,才能看清老天,这个男人确实有本钱甩女人,这是唐下的第一条评语;同时她还有种感觉她要得到这个男人,换句话说她对他一见钟情。 一张富有魔力的面孔,墨绿的眸子是最耀眼的宝石,深深打动人心的轮廓是艺术家倾尽心血也难以模仿的,完美无瑕的肌肤,颀长的身形是天生的衣架子,最重要的是他那种与生俱来的优雅高贵气质,无论是眉梢,唇角,仪容,风度,都带有无法形容的优雅。 “名字?”唐走到他面前,仰起头,笑容可掬地问。 “泽西;瑞得曼。”泽西轻蹙眉头回答,他不喜欢这个小小女孩盯着他死瞧的眼神,女人爱慕的眼神他见多了,比她更小的女孩也逃脱不了他的魅力,可她的眼神不同。黝暗深沉得像夜晚无月的星空,望不见边际,明明是火热的却又非常冷静,而且像在剖析他。 “泽西;瑞得曼。”唐慢慢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像在细细咀嚼品尝其中的味道,“纯种的埃及猫。” “什么?”从来都是优雅沉稳的泽西;瑞得曼怒视着唐。他甚至以为他听错了。 唐没理会他,绕过他走到塔莎面前软言劝慰:“塔莎,今天是你的婚礼,别让客人们等急了,你父亲刚刚还向我埋怨你的未婚夫把他最爱的小女儿抢走了呢。快去吧,安慰安慰你的老父亲。” 塔莎猛地一惊,仿佛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她在这儿干什么呢,今天是她的婚礼,所有人都在等她,还有记者。“喔,我这就去。”强忍不舍,深深凝望一眼泽西,她匆忙离去。 “你很懂得抓住人的心理。”泽西;瑞得曼开始用另一种目光看待唐。 “你很懂得勾引女人。”唐礼尚往来,真诚地微笑着说。 泽西;瑞得曼脸色陡变,但瞬间他便恢复平常的心态。很多人都这么说他,他向来视为荣耀,只有从这个矮不拉几,丑丑的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口中说出才显得无比讥讽。 唐了然地解释:“我已经十六岁了,下个月过十七岁生日,要不要送我生日礼物?” “我最讨厌黄种人。”泽西;瑞得曼咬牙切齿地说,他眼中的低劣人种。 “那太好了,我可以帮助你改变这种不健康的心态。”唐的姿态宛如圣母玛利亚。 泽西;瑞得曼强压怒火,决定在没将肺气炸之前,他要离开这个小妖女。 “绅士是该邀请女士一起走的。”唐丝毫没注意他忽青忽红的脸色。 “抱歉,我急于方便。”不惜破坏自己形象,泽西;瑞得曼采用“尿遁”之法。 “哟,那就快些去,这可关系到你未来的幸福。”唐体贴地说。 泽西;瑞得曼有种想杀人的感觉,趁他还有理智,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再见!”他在心里说最好永远见不着。上帝保佑!阿门。 唐开心地说:“我们一定会再见的。我的名字唐;洛捷,你一定要记住。” 点点头,泽西;瑞得曼可说是仓皇逃窜,他拼命想将那三个字从脑中去除,可惜毫无用处,“唐;洛捷”这三个字就好似魔咒一般。 站立在原地,目送他即使狼狈不堪也格外优雅的背影的唐露出一个灿烂的恶魔式的笑容。一瞬间,阳光照耀在她身上,背后似乎有一对黑色的羽翼,她喃喃自语道:“潘多拉的盒子,每个女人都想一窥究竟,而我则比较注重实用性。泽西;瑞得曼,好名字。” +<++++>+ 飞机上 虽然不敢问,但抑制不住好奇心的艾丽终于忍不住将问题提出:“唐,你一路上在笑什么?” 闭目养神的唐睁开眼睛,心情极好的,语调比平日轻快许多:“艾丽,你不用为我担心了,我已经遇到我所爱的人了。” “什么?”艾丽不顾形象地失声喊道,引起众人惊异地侧目观望,艾丽频频点头道歉。 “早知道,我应该订专机的。镇定点,艾丽。我又没疯。”唐诙谐地说,双手快速地在脸上做出个鬼脸来。 艾丽拿她没办法,俯下身小声问:“他是谁?长什么样儿?有钱吗?哪国人?你们约好什么时候见面?何时带来给我们瞧瞧。” 若非早已习惯她喋喋不休的嘴,唐恐怕会找针线把她的嘴缝上。唐斜睨她一眼,懒洋洋地道:“艾丽,他是谁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叫泽西;瑞得曼。” “什么!”这次艾丽的嗓门比上一次更嘹亮。众人愤怒不解地望着她。面红耳赤的艾丽慌忙站起身来道歉,好脾气的空姐蹙眉望着她。 “艾丽,拜托你注意形象。”唐眼里笑意深浓,她的秘书素日冷静能干,今天可能受的刺激太大了。 艾丽再次坐到位子上,她表情严肃地对唐说:“他是英国贵族,是个上流社会公认的花花公子,喜欢他的女人遍布世界各地,他从不会和哪个女人呆上一个星期,你明白吗?他不是个好男人。” 唐认真地回答她:“我根本不会喜欢一个好男人,艾丽,你不觉得我比较适合谈刺激一点的恋爱?” 无力的挫败感,艾丽告诉自己她早应该知道唐是不会有任何平常的女人心情的。身为唐的雇员和朋友,艾丽认为自己有义务和责任帮助她达成心愿,至于后果……暂时先不考虑,“你决定怎么做?” 唐的目光聚精会神地集中在自己的右手,片刻后回答:“他是颗‘瑰丽的绿宝石’,要拿到手,可能要花点儿工夫,首先应该是个命运的安排。”唐转头冲自己得力的干将示意。 艾丽点点头。她心领神会,反倒同情起被唐瞧中的泽西;瑞得曼,想起另一个问题,她急忙对唐说:“勃朗先生那里……” “他不会管我这方面的事,而且趁他还有旺盛的生命力,我才能多抽些时间,陪我亲爱的泽西,好好进行一场恋爱大战!”唐斗志昂扬,只差摩拳擦掌。她可是成竹在胸。 +<++++>+ 纽约 唐伫立在第127层的眺望厅,极目远眺,七十公里以内的景色全收眼底。 清晰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从声音来听,步伐干脆稳健,唐不用回头已知道老朋友到了。她指向窗外对老友说:“亚历山大,纽约是如此的美丽而妖艳,总有一天我要在这里盖座世界最高的大楼,用来养我的宠物和厨师。” 亚历山大;安赫尔递给唐一根烟,为她点着火后说:“你现在就有能力盖这座大楼。” 唐愉快地吸一口,“你来得真是时候,艾丽在这儿,我根本不可能解解瘾。” “她是关心你,你抽得太厉害了。”亚历山大深棕色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出一丝波纹。 “我了解,可习惯比较难改。”唐耸耸肩,目光又投向窗外,“现在我不能盖,因为世界变化太快了,也许我还没盖好一两天,别人又盖起一座更高的,所以我要在我快要死前建这座大楼,至少我活着时,它是世界最高的。” “假如你等不到那一天呢?”亚历山大;安赫尔实在讨厌她过分自信的得意笑容。 唐转首瞟他一眼,嘴角划出大大的弧度,“我相信神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以前在学校你也是靠这无比的自信击败我的。”亚历山大叹气,“对了,你找我来什么事?天晓得我不大喜欢美国,比起安道尔,它太过喧哗,空气里弥漫着腐臭味。” 唐掐灭烟头,准确地将它丢入不远处的烟灰缸,然后说:“据我所知你们家在安特卫普办有钻石加工厂,可否帮我留意一下,我想要一对相像的、完美石。” “你要送人吗?”亚历山大点头表示同意。 “不,自己用。”唐一想到泽西;瑞得曼,就不由自主地绽放灿烂的笑容。 “什么!”亚历山大被吓了一跳,险些蹦起来,“开玩笑的吧?” “太没礼貌了,当然不是玩笑,找到后打电话给我,我会找最好的设计师来设计最完美的结婚戒指。而且拜托你帮我留意一下绿宝石,祖母绿的那种,我知道你最擅长鉴定那个,天知道,我从来只把它们当成石头,现在我感觉到不同了,它们是最漂亮的石头。”唐简直快乐得要飞起来。 “好吧,不管谁那么倒霉,我先在这儿祝贺你能嫁出去,事情包在我身上。”亚历山大承诺。 唐踮起脚尖,亲吻一下他的脸颊,表示感谢,同时满意地说:“你令我最欣赏的地方就是身高一米七四。” 亚历山大;安赫尔哭笑不得,他真是怕了这位老朋友,无论何时都舌利如剑,直插人要害。 +<++++>+ 方御风,美籍华人,毕业于哈佛大学,是唐新提拔的青年才俊。他的眼瞳更接近咖啡色,目光带有疑虑。内敛冷静的他时时会被唐突如其来的兴致搞得晕头转向。比如,此刻他放下手头重要的有关非洲开发的计划,陪她坐上前往摩纳哥的飞机。 “放轻松点儿,御风,我实在高兴可以与你用普通话尽情交谈,来杯白兰地如何?”唐微微侧首问。可惜方御风没有理她,目光全部凝注在手中文件资料上。 “不要生气嘛!我总觉得你太过辛苦了,该给你加薪水,这年头为老板拼命干的员工可媲美侏罗纪恐龙。”唐很高兴自己的慧眼识英才,不过方御风实在是太古板无趣。 清楚地知道如果不理她,她会不停地讲下去,所以方御风说:“我要一杯咖啡,不加糖。我只想把这一点儿看完,然后再给艾丽发个传真。” “好的,我明白你是个努力工作的男人。”唐不再打扰他,一人静静地闭目养神。 方御风收拾整齐文件,合上笔记本。喝一口刚刚送到的咖啡,看看身旁的唐,他感到困惑,通常唐外出身边跟着的都是艾丽,为何这次要叫他?而且是无公事的单独旅行。 公司里谣言已满天飞,深有自知之明的他绝不认为唐真会瞧上他,并非妄自菲薄,而是明确认识到两人毫无可以沟通的地方,除了公事 “奇怪我为什么带你来吗?”唐的笑容总像小兔子一样无害纯真,但方御风犀利的眼神轻易捕捉到她眼中的阴谋之光。唐上下打量一番方御风说:“因为你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可与他抗衡,我们最终的目的地是蒙特卡洛,是赌徒的天堂,是卡尔;马克思所说的‘强盗窝’,也是我们的度假胜地。”方御风根本不想再和她说什么,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 “哈,御风,我又中奖了耶!看来今年我鸿运当头,万事大吉。”唐拿着歌剧票兴奋不已地欢呼着。两日来她运气好到吃饭、住宿、坐车、听歌剧全能中奖,连方御风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好运气。方御风无意地瞟她一眼,发现唐正在拿烟,眉头一拧,伸手夺过来,攥成一团,迈大步,丢入垃圾箱里。唐瞠目结舌,直到方御风又走回她身边后才回过神,抗议道:“你干吗丢我的烟?” 面色一沉,方御风冷冷瞥她一眼说:“不许抽烟,对身体不好。” 唐刚想反驳,就被他寒如利剑的眼神吓得脖子一缩,嘟哝道:“不抽就不抽嘛,干什么那么凶。”周围的人以为他们是兄妹,一位老太太还对方御风竖起大拇指,夸他教育得对,唐可从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在酒店用完午餐,唐开始央求方御风帮她的忙,方御风开始时坚决不同意,经不住唐死皮赖脸的哀求,最终败下阵来。叹一口气,方御风道:“你真是个小魔鬼!我替那个男人祈祷。” 走进蒙特卡洛大赌场,两人立刻引起注目,英俊的方御风与外国人相比,个头也算不低,身高一米七八的他,高鼻、宽额,有一张刀刻般立体的轮廓,最吸引人的是他的冷傲气质,宛若高高立于云端的神祗,在他一旁是看上去娇小可爱的唐,将平日的精明隐藏的她在西方人看来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唐四下观望,不费吹灰之力便从最热闹的人群中间找到了她心仪的泽西;瑞得曼,拉拉方御风的衣袖,唐向他示意该看你的了。 方御风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动脚步和她一起向玩二十一点的牌桌走去。 看来泽西;瑞得曼今晚是想钓赌场的女王温妮上勾。温妮是位红发美女,银光闪耀的礼服紧贴在她光滑富有弹性的曼妙身躯上,让人嫉妒它可以如此亲近这个尤物。她不光拥有魔鬼般的身材,还有着天使般的微笑和精湛的赌技。一个个对手懊恼地弃牌离去,牌局只剩下泽西;瑞得曼和她一较高低。泽西;瑞得曼始终挂着他优雅的笑容,他心中盘算要在赢了下一局后约温妮共度今宵。偏偏这时,杀出个程咬金。 方御风低沉略带磁性的嗓音就像一杯浓醇香厚的黑咖啡,越品越有味道,“可以赢得与你共进晚餐的机会吗?”瞅准目标,立刻下手是方御风和唐都惯用的方针政策。 温妮眼前一亮,又一位帅哥,相比之下,这位更加有魄力,还有东方人特有的神秘感。她本来就不介意和泽西;瑞得曼欢度一夜,可眼下需要进行一下取舍了。 泽西;瑞得曼挑眉斜觑来人,东方人,讨厌的黄皮肤,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方御风的肤色很漂亮,是种健康的小麦色,看起来比自己更结实一些。这是当然,与好打网球、骑马的泽西;瑞得曼相比,方御风大学时代是体育全能,平日更是坚持长跑、游泳等锻炼,不时还登登山,身材比例匀称完美,肌肉也很发达,对久经情场的温妮而言,这是相当有吸引力的。 “请下注。”温妮伸出纤纤玉指,熟练洗牌。 泽西;瑞得曼放下一摞筹码,冷睇方御风,方御风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从手指上取下一枚钻戒丢在桌上,旁观者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好阔绰的手笔,这枚白金钻戒所镶的主钻至少有三克拉重。 温妮不由心一动,美目瞟向方御风。却发现他幽深的双眸,平静得就像潭微波不兴的池水。将牌发下后,依次亮牌,方御风是15点,庄家也是15点,泽西;瑞得曼是13点,方御风胜。 接下来五把牌,方御风两胜,温妮两胜,泽西;瑞得曼只胜一局。 “方,太慢了。”唐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惊得泽西;瑞得曼脸色骤变,举目望去,竟然是她!真是霉运当头,怎么会碰上她?泽西;瑞得曼以为只是巧合,撇过头去不愿看那张令他不安的脸。 唐甜甜地冲温妮一笑,“方的眼光很高,很少喜欢哪个女孩子,可你令他一见倾心哟,美丽的维纳斯,愿意赌最后一局吗?如果你赢了,这桌上全部的筹码和钻戒归你,若我赢了,请接受方的邀请,与他共进晚餐。” “这”温妮迟疑着,她当然很想赌这一把,输赢对她而言都是件大好事。 唐看出她的犹豫,体贴地说:“你放心,我保证你的上司会批准你的假。” 温妮同意了。泽西;瑞得曼却开口说:“我也要用剩下的筹码赌这一把。” 唐微笑地瞅着他说:“先生,您剩的筹码未免少了点儿。”旁边的人“哄”的一声笑了。 泽西;瑞得曼真恨不得撕烂她那看上去小巧红润的嘴,他轻咳一声压下怒火说:“我可以再换筹码。” “不需要,不如赌点儿更有意思的,若你赢,温妮小姐可以和您共进晚餐,筹码归您,钻戒送给美丽迷人的温妮小姐,若你输,麻烦你陪我一起共进晚餐,如何?”唐邪邪地笑,挑畔地向泽西;瑞得曼示威。 “好!”不晓得是不是头脑发热,泽西;瑞得曼未加思索,答应下来。 温妮熟练地洗牌发牌。 泽西;瑞得曼手一甩,将牌亮在桌上,他的牌20点,庄家温妮未待他得意的笑容保持长久,便轻柔地将牌放在桌上,她是21点,按照规矩是庄家胜,周围的人无不叹气,替唐遗憾,庄家是21点,无望获胜。 唐笑了,是今晚最耀眼夺目的笑容,连方御风都怔住了,就听她轻快愉悦地说:“似乎摩纳哥是我的福地耶,温妮小姐,你会和方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难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她翻牌的手21点,而且 “哇!是黑杰克!”突来的惊叹,打破一刹那的静寂。 黑桃k与黑桃a组成二十一点中最大的牌,出现机率之小不用多说,唐果然是胜利女神眷爱的幸运儿。 泽西;瑞得曼面色苍白,温妮则期待地望着方御风,方御风不乐意也无法不折服于唐的好运,笑容最粲然的当然是计谋得逞的唐,她要充分利用这个夜晚,展开她准备已久的爱情攻势。 +<++++>+ 橘黄色的温馨的灯光,悠扬浪漫的音乐,香醇的白兰地,味道超一流的牛排通通没能使泽西的心情变好些。多年养成的习惯仍使他动作流畅高雅地保持进餐礼仪,对于唐;洛捷,他采取视若无睹的无声抵抗。 唐像是从不懂体贴人的心情,她举杯凑在鼻前,轻轻闻了闻酒的香气,并悠悠晃动杯身,香味充分地从杯中散发出来。唐品尝一口放下酒杯,她问:“泽西,原谅我没经过你允许,便这样称呼你,可以谈一下你对我的印象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泽西;瑞得曼虽然很想张口说“你非常令我讨厌”,可他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礼仪和气度不允许他那样唐突直接。他思考一下婉转地想贬低唐:“目前来看,你不喜欢修饰。” 唐点点头回答:“平常的脸,自然的眉,朴实无华就是美;任衣衫松松拂,头发自由飘散,这种美好的疏忽我却更加喜欢;搀假的艺术只吸引我的眼睛,但打动不了我的心灵。” 泽西;瑞得曼感到微微的惊讶,这是他深深熟知的本;琼生的诗句。在他默然不语时,唐开口问了一个此时此刻有点儿滑稽的问题:“你对爱情的看法如何?” 泽西;瑞得曼忽然有种想跟她一较高下的感觉,他同样用本;琼生的诗回答:“虽然我年青,还不能说清什么是死亡,什么是爱情,但我听说过他们是两支飞箭,二者都射向人们的心田。我还听说爱神用烈火使人致伤;正如死神用寒冷把人冻僵;所以我担心,他们使用只是两个极端,但目的是一样。” 唐摆摆手不赞同地说:“爱是固定的灯塔,俨然面对海上的风暴,永不动摇;它是天上的星座,指引航船,高度虽可测定,价值无人知道……钟情到世界末日,恩爱到天长地久;如果我所写的不对,证实有错,就算什么没写,也无人爱过。” 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第十六首,泽西;瑞得曼渐渐对唐的学识刮目相看,原本他认为她是个沾满铜臭味的坏脾气小孩。拿不准唐对他究竟有何目的,泽西喝口酒说:“无论别人想法如何,我只想像神话里的宙斯一样享受情人的滋润,前提是没有善妒的赫拉。” “不排斥恋爱、游戏,却排斥婚姻,是新新人类要求自由的标志?我们不聊这个,谈谈你的故乡如何?”唐兴趣正浓。 “切斯特,濒临风景如画的河流,是个古老的城市。古香古色的建筑,房屋都以黑木做柱,白土做墙,仍是伊丽莎白女王时代的街景……是我出生的美丽的家乡。”泽西;瑞得曼觉得不可思议,似乎从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听他讲这些,而唐却沉浸于他的描述中。 “很羡慕你,拥有迷人可爱的家乡。我就像个无根的浮萍,漂泊到何处,便以何处为家,不过这样也许更好,像是天生的无拘无束。”唐从不为自己是孤儿而感到伤感自卑,她深信最坏的也能变成最好的,乐观是她最大的财富。 不得不承认自己至少不讨厌此时的唐;洛捷,但是泽西;瑞得曼依然不愿意跟面前这个小女孩交谈下去,他用餐巾擦擦嘴说:“今晚我请客,天色不早了,我送你。” 唐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她已料定今天泽西;瑞得曼一定不会让她付钱,所以等他叫来待者结账后,她才坚决地说:“请您务必接受我的邀请,因为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只是礼貌的问题,应该由男士请客。”泽西暗暗叫烦,为什么这么麻烦,以往的女友连接受他贵重的礼物时也没有丝毫觉得亏欠,都是坦然受之,何况只是一顿晚餐。 “我们并没有什么亲密关系,我绝不能欠你什么,明天好吗?晚餐我请。”唐的口气不容人反驳。泽西哑口无言,他绝不能承认他们有“亲密关系”,自然就要接受她的邀请,这个女人“可以,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好,没问题。”唐递给他电话号码,泽西只能收下。 +<++++>+ 次日清晨。 “订今天下午的机票。”唐一边在电话上同艾丽商议公司的生意,一边对收看财经新闻的方御风说。 方御风昨晚疲于应付温妮,今天起来气色不太好,他冷扫一眼唐道:“你不是在餐厅订了座?” 唐冷哼一声,踌躇满志地笑了,“那是他的缓兵之计,今天他铁定会金蝉脱壳,找他乘坐的飞机,我要订他旁边的位子,还有你也必须要去。” 方御风的表情愈发冷漠,他不满地说:“我还有工作,唐,我是为公司工作,不是为你本人。” 唐晃动转椅,面对他,叹口气说:“好吧,事到如今,也不必隐瞒你什么。正因为你太严谨,所以,才要将你调离一段时间。我很年轻,又不是美国人,更和亚伦;勃朗先生无任何血缘关系,一些大股东对我多少有些不满,其中还有人想从内部瓦解‘天方夜谭’,我需要他们大胆的行动。” “欲擒故纵!”方御风深深凝视眼前晃动着腿、满脸天真的小女孩,他不知不觉之间肯定了她的实力,也臣服在她的统领之下。 一抹莞尔攀上唐的嘴角,她言语恳切地说:“我不是什么天才,我是坐阵用兵的统帅,你才是冲锋陷阵的将军。”唐的理想境界正是“运筹帷幄之中,制胜于无形”,她也一步步接近目标。 方御风脸上刹那间闪过一丝笑容,旋即开口:“我会立刻订机票,可是” “放心。亚伦;勃朗的可怕之处,他们还没有领教,站在亚伦;勃朗的身边和与他对立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宛如天堂和地狱的区别。”唐掠过一缕十分诡秘的笑容,转身继续她的工作。 方御风亦不再多言,开始他的另一项“重要任务”。事先声明,他万分同情泽西;瑞得曼。 +<++++>+ 当泽西;瑞得曼几乎快乐地飘到飞机上,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轻快地哼着小曲时,他旁边的人将搭在脸上的杂志取下,愉快地说:“泽西,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这么有缘。”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泽西;瑞得曼的脸色苍白得就像唐;洛捷手里攥的卫生纸。 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泽西的异样,唐讲起话来口若悬河:“正好,我还担心呢。临时有事,必须取消和你的约会,怕你空等,谁知你也有急事?”狡黠的笑容,无意又仿若有心地在“也”字处拖长音。唐第一次这么近看泽西,她要好好观赏一番真是牵魂动魄的美男子,皮肤光滑细致得连微细的毛孔都瞧不出,细致挺直的鼻梁显示优良高贵的血统,无可置疑的优雅衬托着他根本不用多加以修饰的气质。 被足以射穿防弹衣的目光如此直视,连久经“沙场”的泽西都受不了了,他唇边挂着冷冷的皮肉笑容,故意轻咳一声问:“你恰巧也赶到伦敦办急事?”语气中有刻意夹带的讽刺,他在唐面前总是保持不了绅士风度。 “怎么你不知道伦敦交易所是仅次于纽约的世界第二大股票交易所?伦敦城的外汇、商品和保险市场居世界首位,黄金交易和苏黎士并驾齐驱,股票期票交易和纽约、东京不相上下,堪称‘用黄金铸成的心脏’。”唐具体地向泽西介绍着伦敦在世界经济举足轻重的地位。 泽西;瑞得曼不以为然地扭过头冷声道:“我对经济不感兴趣。” “那么历史呢?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殖民掠夺的基础上。”唐笑容憨态可掬,她以激怒泽西为目标,目的轻易就达到了。 惊!怒!直直地瞪着唐;洛捷,泽西;瑞得曼发现自己不止一次有掐死她的冲动。 “为什么生气呢?”唐的语音非常温柔,“我喜欢掠夺,因为我是商人,无商不奸嘛,我最喜欢的职业,你猜是什么?”伸出很孩子气的手,唐的神情天真烂漫。 “是什么?”打定主意不理她的泽西仍是忍不住好奇地问。 “海盗。”唐摆出少女祈祷的姿态,“多么浪漫、多么自由、多么刺激、多么伟大的行业,你明白吗?我是那么那么喜欢海盗。” 被她几近于癫狂的痴迷神情吓坏了,泽西只能不住点头。 “可我一辈子都不能成为海盗,因为我天生的缺陷。”眼神倏地黯下来,唐好像梦想破碎的小孩子,她边说边握住泽西的手,“你明白吗?” “我明白。”表情僵硬的泽西,不着痕迹地把手迅速抽离,声音极为痛苦。 方御风坐在他们俩的背后,听力太好的他戴着墨镜,酷酷的,活像个劫机犯。不过英俊个性的外形引得空姐频频投以爱慕的眼神。 另一个被暗送秋波的当然是泽西,可是由于唐给他的意外“惊喜”,情绪低落的他看到的空姐个个是丑八怪,他才没心情应付她们,这儿还有个超级大麻烦有待解决呢! “泽西,请让我改在伦敦招待你,好吗?”唐开始插入问题的核心。 “不用了。我很熟悉那里,按理说我是英国人,算是半个主人,怎么好意思烦劳你一位女士请客。”泽西决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只可惜他的对手和他不是一个级别。 “太棒了!我刚巧想找个熟悉那儿的朋友领我四处参观,长久以来总抽不出时间。如此礼尚往来,你就不要婆婆妈妈推三阻四的了。”开心地拍拍手掌,唐高兴极了。 相较之下,泽西懊悔不已,言多必失,他老老实实和她吃顿饭不就啥事都没有了吗?又让她找到借口粘着自己,碍于从小受到的绅士风度、面子问题,又不能继续找些搪塞的话拒绝她,这一回合,胜利者依旧是唐;洛捷。 “你还未定房间吧,凑巧我也要定,一起办理吧,住得近,也方便。节约时间和体力,两天后我离开伦敦。”唐最后一句话是为了使泽西放松心情,同时削减他的防御心理。 果然,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泽西的警惕状态解除,点头同意,他乐得轻松。 +<++++>+ 到伦敦时,夜幕已降临。一辆白色卡迪拉克恭候多时。汽车开往伦敦西区,那是政府所在地,繁华的商业区和富豪们的聚居区。 泽西瞧着冷漠的方御风,心里偷偷比较他们俩谁的魅力更大。方御风摘掉墨镜,冷眼扫过去,泽西稍有些尴尬地侧过头。 唐的黑眼晴真亮,不像他的那么黝暗。其实不过是他的心理作用,唐在算计人时眼睛总是格外的亮。 “你又用凶巴巴的眼神吓人。方御风,你认真听我说话。”唐的强势态度对方御风在私底下毫无用途。她翻翻白眼,为泽西倒一杯红葡萄酒,连问也不问方御风,加长型的车内安置有小冰箱,十分方便。无聊之余,她打开车上装备的电玩,开始疯狂地闯关。一会儿跺脚,一会儿骂几句脏话,把泽西看得一愣一愣的。 嫌一个人玩不过瘾,唐硬拉上泽西一起玩,从未尝试过这种“通俗”玩具的泽西居然一直和她玩到目的地。 洗完澡后,泽西很快进入梦乡。做着酣甜的美梦,翻身的动作也非常优雅,可他梦中的呓语竟是“唐,再来一盘。” +<++++>+ 隔壁房间。 唐刚和艾丽通过电话,站起身走到在网上和亚伦;勃朗聊的方御风身旁,左手抚摸着下颌凝视着屏幕。突然她朗声一笑,低声愉悦又兴奋地说:“终于翘起狐狸尾巴了,剩余的需要猎人完成,亚伦一定很开心。” 屏幕显示一行字:方,唐是否在阴险得意地大笑?告诉她,不要玩疯了。 唐微扬的唇角噙着抹邪气的笑意,深潭般的黑瞳乍闪一丝火花,她潇洒地转身走开,蓦地又回头说:“告诉他,我最迟三天后一定回去。” +<++++>+ 洗个香喷喷的澡,身穿棉质保守套装内衣,唐手拿毛巾拼命搓着自己的头发。 方御风看到她近乎自虐的粗鲁动作,颇感惊讶与无奈,抽过她的毛巾,“你为什么不用吹风机?还有为什么我们非要住在一间屋子里?”他的语调平静低沉,富有磁性,唐喜欢他的声音,认为他该到好莱坞当偶像巨星。 拿回毛巾,接着一点一点吸干头发的水分,唐一板一眼认真地回答:“有钱不等于可以浪费,况且这一晚上的费用可供非洲挨饿的孩子吃半年的饱饭。最重要的是我不睡床,所以你可以尽情享用。” “什么意思?”方御风诧异地望着她,有时他还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我适应能力不太强,天生命贱,睡不惯这软绵绵的‘海绵床’,因此,抱着被子铺在这厚厚的地毯上睡,便最完美了。”边说唐边动手把一条被子摊开在地毯上面。 方御风瞅着她,头稍有点儿晕,“你在家也这么睡?” “当然不,我讨厌空调也不太喜欢地毯。是特意从中国定制了红木做的家具,木板床是我的最爱,还有竹席。”唐陶醉在幻想中,一想到它们,她就恨不得插翅飞回家里。 决定不和她在这个话题上多聊下去,方御风抓起浴衣浴巾走进浴室。 待他洗好出来后,发现唐以夸张的大字形睡法去和周公下棋了,真是个活宝,她是受到什么样的教育才成为今天这个样子的?方御风第一次对别人的事情产生了好奇。 +<++++>+ 翌日清晨,吃完早点,唐便拨个电话邀泽西;瑞得曼共游,虽然不是特别愿意,但是泽西还是答应了。换上一身休闲服,他走出房间,敲响唐;洛捷的房间。 门打开了,唐穿着黄色紧身运动套衫,牛仔裤,银色皮带,半长统靴,精神奕奕的她今天心情是爽朗愉快的,娇小的身材衬着可爱的鹅蛋脸更像是个瓷娃娃,泽西已隐约感觉到这只是她表面的一种假象,准确说是她个性里最表层的一面。 唐抬头从上到下欣赏一遍泽西,赞美道:“有好身材就是这样,穿什么都有型。” 经常受到别人尤其是女性赞美的泽西竟感到有些羞赧。 唐对他眨眨眼睛,“我们出发吧。” 泽西首先领唐参观圣保罗大教堂。它位于泰晤士河岸纽盖特街与纽钱吉街交界处。堂皇威仪地静静挺立在高楼大厦之间。 唐仰首四处观望那到处都有的重色彩绘,窗户嵌饰以彩色玻璃,四壁挂着耶稣、圣母和使徒巨幅油画。 “这座教堂是由英国建筑大师克里斯托弗;雷恩爵士设计建成的,加上教堂圆顶和十字架,总高五百六十六英尺,是一幢古老的建筑。”泽西很尽地主之宜地详细为唐介绍。 “你对教堂有研究吗?”唐想想说,“我似乎去过一个叫什么西贩基拉的大教堂。” “是哥伦比亚的地下教堂!你到过的地方还真不少。” “不,我可不是什么基督徒,到那儿是为了替我的朋友祈祷。上帝也许是因为我太不虔诚,所以派天使带走了我朋友的灵魂。”唐的声音戚戚然带着伤感,当她斜仰起头瞅泽西时,惊异地发现他的眼神是那么哀伤忧郁,她困惑地问:“泽西,你不是同情我吧?” “虔诚也没有用。”缄默不语的泽西尽管表情淡漠得难以觉察,唐仍然注意到他微微皱了皱眉毛,深绿色的眼瞳失去光泽,沉思的目光凝视着圣母的画像,有节奏的声音略带颤抖:“在我七岁的那年,母亲晕倒在钢琴前,医生诊断是血癌晚期,母亲一天天憔悴消瘦,父亲终日沉默不语,外公和我走遍整个英国,你相信吗?我们没错过任何一个教堂,我真心诚意地祈祷。可她仍然闭上了眼睛。” “但她并没有离开你。”唐的话令泽西猛然转首盯着她。她甜甜一笑,手指指了指上面,不带一丝虚假地说:“她一直在天上注视着你、守护你,不是吗?” 看到泽西第一次用温和的目光毫无防备地望着自己,唐心里是很高兴的。 离开教堂,又来到伦敦桥,不等泽西讲话,唐先滔滔不绝地讲道:“这是泰晤士河上最古老的一座桥梁,本是一座木桥,后改为石桥,石桥几经火焚,最后由约翰伦尼设计,建成一座长九百一十八英尺、宽六十五英尺的圆拱花岗岩桥,可惜后来卖给了美国。被认为是英国衰落的象征,现在这儿不过是座普通的水泥桥。” 又是那种邪恶的眼神,泽西从未见过这种眼神,更主要的是它出现在这个年纪不到十八岁的少女的黑瞳里。 伸展手臂,唐对泽西说:“快到中午了,我在邮电大厦的旋转餐厅订了位置,走吃饭去吧。” 旋转餐厅以每小时五圈的速度转动,在此可眺望伦敦全景。 泽西提了一个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你是怎么成为亚伦;勃朗的养女的?” “许多人都对这件事感兴趣,”唐托着下巴,凝视着泽西,直勾勾的目光令泽西全身起鸡皮疙瘩,“别人问呢,我懒得讲,可是你嘛其实说穿了根本是场闹剧。”说到这儿,唐首次露出别扭的表情,像是特别不想说,但她还是继续讲道:“我当时是六岁,是孤儿院不过在中国叫儿童村,是那儿最淘气捣蛋的孩子,很令阿姨们头疼,可绝对不能怪我。除了看电视我根本从未亲眼见过外国人,亚伦也是旅游散心时跑儿童村去,后来他说是心血来潮,哼!我说他是脑筋有点儿笨。你想想第一次见到个银头发,眼睛说褐色不完全褐色,带点儿灰色又发银光,身高近一米八壮壮的大胡子男子,我一个天真可爱瘦小的小女孩当然会害怕,便把过家家做的泥团子一古脑儿全砸在他身上了。他拎起我,我认为他是怪物,电视上演的怪物,样子跟他很像嘛,所以我狠劲儿踹他,再打他,扯他胡子,抓他脸,咬他胳膊……” 唐绘声绘色地连比划带模仿,讲得别提多生动、多真实。泽西按住脑门,避免自己栽到桌子上去,他打心眼儿里同情可怜的亚伦;勃朗。 终于描述完自己“英勇无敌”的一段,唐叹口气转向故事尾声:“……什么院长、市长反正是领导过来看到后都差点儿晕过去,然后他就呵呵呵放声大笑要领养我,我竟然也鬼迷心窍地答应了。” 我看亚伦;勃朗才是鬼迷心窍。泽西暗自思忖。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他是我惟一的同类,我们是名副其实的物以类聚,譬如对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得到手。”时刻不忘提示泽西,她露骨的暗示非常之嚣张。 埋头专心用餐,切着七分熟的牛排,明明十分可口,为何吃不下呢?泽西抬头看一眼甚是不满意食物味道的唐奋力仇视地切着牛肉。 突然手机响了,唐道声“抱歉”到一旁接听,迅速和方御风聊几句后,她走到泽西座位边,出其不意飞快地啄一下他的面颊,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耀得泽西眼都花了。刚才他被占便宜了,居然让个黄毛小丫头偷袭了,不等他哀悼完,唐的声音略带遗憾地说:“抱歉,我必须走了。很高兴你能陪我,下次让我好好款待你吧,再见。”不等泽西开口,唐匆匆离去。 无意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泽西发现自己竟然若有所失,可仅仅一刹那。他清醒的头脑告诉他这顿饭唐并没有结账,也就是说她还欠他一顿美餐,是她纠缠不清的借口吗?心底竟然有种期待的感觉,自己不会也是鬼迷心窍了吧。唇角扬起,划出漂亮的弧度,他站起身再望一眼被唐切割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的牛排,摇摇头离去。 +<++++>+ 塔霍湖,美国加利福尼亚州与内华达州交界处的湖泊。亚伦;勃朗的超级豪华城堡便依山傍水坐落在这里。高山积雪,风景秀丽,塔霍湖是冰川时期形成的美丽湖泊。 令方御风不解的是为什么精力超旺盛的唐;洛捷一到这儿便仿佛得了大病,乏力地硬睁着惺松的睡眼。对他的疑惑,唐只用一句话回答:“因为你是第一次来到亚伦最得意的‘天使城堡’,若让我起名,叫恶魔城堡更贴切,要到城堡只有一条路从湖上坐船过去。” 白色的快艇很快行驶到目的地,方御风惊叹地睁大眼睛望着这高达五米的外城墙。唐摘下他的太阳镜,指着城堡问:“像不像监狱?” 是座仿古典主义的建筑,庄严、朴实、雄伟、典雅。 唐耸耸肩,“好吧,开始每个人都以为还不错。”她快捷熟练地拨手机,道:“汤姆,把桥放下来,我们要上去。” 正在思考是怎么进去的方御风发现一面墙壁突然打来,一座吊桥放了下来。 唐向他眨了眨眼睛说:“瞧,我们坐的船可以当汽车开。”原来是水陆两用的。 踏上地面的那一刻,方御风望向周围,咦!这是日本传统的回游式庭园,有假山、凉亭和草屋,古木苍苍,溪流蜿蜒,湖水如镜,古朴清幽,本来很美的景色,偏偏兀立起一座高大的城堡,实在是,实在是不伦不类。 了然地拍拍他的胳膊,因为唐个子低,一副过来人样子的唐说:“是否‘叹为观止’,几乎所有人都无法恭维,但还是做了善意的‘赞美’。可是有两个建筑设计师晕倒在你站的地方。亚伦的爱好通常得不到大多数的赞同,连绝少数的都没有。” “所以他挑选了你。”方御风伫立原地未动,他瞄到远处逐渐靠近的几道身影。 “唐,你终于回来了!”首当其冲的是其中最胖最高的老妇人。方御风错愕地估计她少说也有两百斤,仅比自己矮一点儿,是位黑人老妈妈。她喜极而泣,庞大的身躯几乎全压在唐愈发显得娇小的身子骨上。 “古丽,你会压死她的。小姐,欢迎你回家来。”良好的姿态表明他的身份,是经过良好训练的优秀管家。精神矍铄、削瘦干练的老者。 古丽闻言放开唐,并且紧张地检查一遍她的宝贝心肝,确定她没事后才喘口气,刚才她跑得太快了。“噢!这位结实英俊的小伙是你的心上人吧?”古丽惊喜的目光转瞬盯住了方御风。 “不是。”唐看到方御风刹那间一晃而过的神色,不客气地摆出嘲笑的姿态。 方御风不着痕迹地拉开和她的距离,生怕遭人误会。 最后一位静静站在一边默默注视这一切的是个少年。从模样看,他的眼睛似乎在否认这个事实,那双眼睛非常的特别,像极冻之地西伯利亚灰蓝的天空,寂寥,深远,如果凛冽起来一定十分骇人,然而亮丽的金发和深刻精美的五官似乎是为了缓和这双孤寂的眼眸才产生的。少年穿着骑马装,从衣服沾满的灰尘不难猜到他刚刚骑过马,未曾梳洗便赶来了。 “依克,过来让我抱抱你,又长高了,我亲爱的弟弟。”唐万分高兴溺爱的眼神温暖了依克冰冷的心,他走近唐,被她一把拉入怀中,抱着他猛亲几口,“我最想你了,可爱的小依克。” 众人明显地看出依克受不了唐的热情,又不能挣扎的痛苦表情。 老者故意咳嗽两声,“唐,老爷还在等你呢!” 唐不慌不忙地松开依克,阴谋得逞般笑望老者,“汤姆,这是你第二十六次叫我的名字,继续努力哟!” 汤姆老脸微微泛红,剧烈地咳嗽几声,在古丽的窃笑中跟随他们走进古堡。 大厅太简陋了,地上铺着几张苇席,沙发是木头做的,也没刷漆,铺着几张芭蕉叶,还好有个像样的壁炉。桌子是个超大的木头桩子,惟一的点缀是错落无序、到处都有的花花草草。好像有玫瑰、丁香、蔷薇、郁金香和猪笼草? 站在夹竹桃、金凤花、野百合之中的大胡子便是现年五十四岁的亚伦;勃朗,正值事业达到巅峰时期,年纪最适合在商战中拼杀的他偏偏要移交自己至高的权位,不能不引起外人的猜测深思。全世界恐怕只有唐;洛捷知道他在想什么。 “嗨,方,好久不见。你是第一次见到我的复古设计,怎么样?独此一家吧。”亚伦;勃朗健步准确地从花盆里闯出来,他在一旁的人工小喷泉里洗洗手,接过汤姆递给他的毛巾。雪白的毛巾经过他的手后像刚擦过皮鞋。 方御风实在勉强不了自己,“复古设计”,对!几乎回到远古时代了,“独此一家”更不用说全世界恐怕没人像他这么折腾自己的家。 “我喜欢‘与众不同’、‘独树一帜’、‘标新立异’、‘开拓创新’,中国的成语太奇妙了!”咬字十分清晰,语音相当准确,听得出他花了不少工夫,“埃及的象形文字也是那么奇妙!” 唐拉方御风坐下。汤姆管家端来从中国购买的紫砂壶和配套的茶杯,倒出来的却是香醇的咖啡,唐面无表情地举起茶杯品尝亚伦特制的咖啡,味道不错。又是“有机结合”的产物,不知是否会和上次一样风靡整个上流社会。 “唐,内奸已然查清楚是谁,只要你大显身手,我就能安享晚年,我准备到埃及去旅行,再到罗马”亚伦一边牛饮咖啡一边兴奋地在原地用脚踏着拍子。 “不行!”唐斩钉截铁地说,斜睨着亚伦;勃朗,一点儿也谈不上敬重。 “为什么?”声音骤然抬升高八度,险些成了歇斯底里的精神病患者。 “至少现不可以。我找到心上人了。”唐一字一顿,郑重宣布。 “那个可怜的男人是谁?我派人请他来。”亚伦;勃朗喜欢一步到位。 “和你一样是个花花公子,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比你更有资本。”唐中肯地评价。 “美国有这号人物?”亚伦询问汤姆,后者鞠个躬,不理他,走了,把亚伦气得跺脚,“若不是因为你是个老头,早把你一脚踹出去了。” “风度、气质、外形,亚伦你差他太多,他是英国人,泽西;瑞得曼伯爵。”唐用回味无穷般的语气回想她心上人的相貌。 “英国佬,你居然找个虚伪愚蠢的英国佬!”亚伦暴怒得跟喷火龙差不多。 唐扬扬眉峰,以安抚孩子般的口吻说:“亚伦,你祖先也是英国人。” “我是爱尔兰人!爱尔兰人!”亚伦;勃朗反复再次强调。 唐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烟,未抽一根便被方御风把一包抢走。瞥他一眼,唐痛苦得要死,没见一个男人那么介意女人抽烟的。 亚伦看到后心情变好了,“干得好!方,没人管得了唐吸烟的恶习,你是第一个,我喜欢抽雪茄!要不要来一根?” 方御风倏地站起身,冷冰冰道:“我可以离开吗?请问我的房间在哪儿?”前一句是不容人反驳的强硬语调,后一句是对依克;勃朗说。 “依克,带他到二楼我房间对面的那间休息。”唐关照说。 依克自始至终未发一语,径自起身走在前面,引领方御风上楼,旋转楼梯的手把上缠绕着生长茂盛的牵牛花。 唐瞅着夹在她手指缝里的那支仅存的烟叹口气说:“是该戒烟了。” “改抽雪茄。”亚伦呵呵一笑,开玩笑地说,语音一转,较为正经地讲:“你有几成把握追得上这位黄金汉?” 唐没朝他看,径自开始修起指甲来,了解她的亚伦毫不生气,就近坐下,等待她回答。 唐打量他一眼,眉毛一挑,吹一声口哨说:“你错了,他是‘灰姑娘’,我才是‘王子’,因此选择权在我手里。” “可穿不穿‘水晶鞋’,决定权在他,而非你,唐,婚姻是坟墓,何必选择死亡呢?”亚伦;勃朗口吐烟雾,悠然自得地说,他是永远快乐的单身汉。 “我做不到你那样儿,拥有数不尽的财富,靠这占有无数个女人,真正爱你的、为你生下孩子的又被你弃如敝屣。亚伦,我也不清楚,是骨子里流淌的血液还是因为我是个女人,我知道我爱上了他,希望同他结婚,拥有似乎是证明什么的婚姻。”惆怅又柔美,是不曾出现在唐脸上的表情,此刻同时出现,意味着她绝非一时的头脑冲动。 “你知道我们彼此尊重各自的生活方式,即便互不认同,我可以推迟旅行计划,可你必须给我个确定的时间范围。”亚伦;勃朗对唐总有着父亲般的感情。 “给我三年时间,必要时我会不择手段。”唐誓言旦旦地握紧拳头。 “没问题,但当前你要先处理好公司的事,接班的事情绝对不能有任何差错。”在这件事情上,亚伦;勃朗是绝不会让步的,因为一切时机都刚刚配合好。 “我明白。”唐是公私分明的人,她又饮一杯咖啡后说:“亚伦,我希望你多关心依克,孩子天生是需要疼爱的。” “他需要你这个姐姐,而不是我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亚伦;勃朗吸完了一根古巴雪茄。 “好吧,随便你。”唐起身,“告诉汤姆,晚餐我来准备,丰盛的中国菜。” “太棒了!亲爱的,我盼望已久。”亚伦;勃朗的笑容被他的大胡子遮去一大半。 第二章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唐迎来她十八岁的生日。 一道道美味可口,香气扑鼻,令人垂涎三尺的地道的中国菜摆满餐桌,全部是唐亲手烹制的。厌食西餐的她手艺不逊于特级厨师,这点在席的人都很清楚。 吹灭象征性点在面前的十八根蜡烛,唐动手切开由艾丽精心为她制作的冰淇淋水果蛋糕,古丽帮她分发给所有人。 方御风也受邀前来,他非常喜欢唐做的中国菜,依克送上专门打工挣钱为唐买的礼物,极度兴奋的唐猛亲他几口,拆开一看是漂亮的毛皮手笼,防寒的好东西,雪白的,连手腕子都能放进去。又亲亲依克的面颊,唐轻快地说:“谢谢依克,我太喜欢了。” 礼物一一收下,最特别最奇怪的是方御风送给唐的——一个信封,唐打开后取出一张纸,看过上面的内容后,歪着紧闭的嘴唇轻笑,“还是你的礼物最贴心。” 不服气的艾丽抽过来一看,脸色一变,讷讷地道:“算你厉害。” 方御风送上的是泽西·瑞得曼最近的行踪,他现在在达尔贝达,摩洛哥最大港,又名卡萨布兰卡。他到那儿自然是为了享受海滨风光。 唐最近处理完一个年度的总计划方案,又协商了几个重要开发项目,余下的便拜托亚伦·勃朗接管。她要去见她久别的心上人,展开最终攻势! ——+<++————++>+—— 从海上眺望卡萨布兰卡,上下是碧蓝无垠的天空和海水,中间夹着一条高高低低的白色轮廓线,这里树木常青,气候宜人,南北绵延几十公里的细沙海滩,是最好的天然游泳场,沿岸的旅馆、饭店、娱乐场所掩映在一排排整齐而高大的棕榈树和椰子树下,形成绮丽独特的风光。 唐独自一人漫步在松柔的沙滩上,赤脚感受着天然按摩,穿着宽大的休闲装。她是决不会下去体会海泳的乐趣,唐对水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畏惧,表面丝毫不表露出来,而这种恐惧感却是根深蒂固存在的。 人们或平躺着享受日光浴,或在沙滩上打排球,有人在海水中嬉戏,还有人在遮阳伞下欣赏身穿比基尼的火辣美女,而像帝王般躺在那儿等待无数迷人女郎尽心服务的不就是泽西·瑞得曼,喔?今天他身边居然有个男伴,难得哟。 摘掉太阳镜,唐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向她心爱的猎物。 泽西一边吃着身旁美女纤纤玉手剥了皮的葡萄,一边沉浸在徐徐吹过的清凉的海风里。他隔壁和几位迷人女郎调笑的男子炫耀着他洁白整齐的牙齿,结实漂亮的肌肉匀称地分布在他强壮的身材各处,古铜色皮肤更衬托得他像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阿波罗,灿烂的金发削得很薄,非常有精神。 “你们想知道泽西为什么总是晒不黑吗?那是因为他天天用牛奶洗澡,还泡着花瓣。”他全身心投入到编排关于泽西的系列报道之中。 “泽西真是英国贵族吗?”一位不懂含蓄的女士大大咧咧地向泽西抛个媚眼,翘了翘红得吓人的嘴唇嗲声嗲气地问。 “收起你的血盆大口吧。小心吓坏小孩子。”犀利的语锋、流利的英语、足可以和阳光匹敌的活力笑容—— 泽西吃惊地坐起来,口里的葡萄掉了出来,说话也结结巴巴:“你、你、你……”他连说了三个你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多久未再见这张恶魔般的面孔了?一年。 这一年里一开始竟然会梦到她,他是罕少做梦,以前也只会梦到母亲,以为她已完全自自己的生命中消失,没料想会在此时此地重逢。 “说得太好了!”泽西的朋友不懂怜香惜玉地同意唐的评价。其余的女士也不留情面地嘲笑着那位女郎,后者则羞愤地逃走。 “住口,特罗,你太过分了。”受到绅士教育堪称典范的泽西想不通特罗怎么能如此伤害一位女性,虽然她的嘴唇红得是有点儿可怕。 耸耸肩,特罗站起身,友好地向唐伸出手,“你好!可爱的小姐,容我自我介绍,我是泽西在伊顿公校的同学名叫特罗纳多尔·佛斯卡特。”湛蓝的眼眸就像万里无云的晴空,清澄干净。 “特罗纳多尔西班牙语意为‘雷鸣’,好名字。我是唐·洛捷。”唐握住他的手,冲他微微一笑。“唐·洛捷这名字也是很好听。我母亲是西班牙人,她为我取的名字,因为我出生在雷雨交加的夜晚。”特罗对唐的第一印象很好,“泽西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位迷人的东方女性?应该早点儿通知我。” “我们是在他一位朋友的婚礼上认识的,泽西,没想到我们又在这里偶然相遇,上次走得太过仓促,那顿饭又是你请的。”唐清晰而单调的声音慢慢说着,每一句都让人乐意倾听,泽西正视她的面孔,发现一年的时间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惟一的变化是那乌黑如墨的头发留长了。 刻意划清界线,泽西用漫不经心的语调和装出的礼貌笑容说:“很早以前的事,我都已经快忘记了。” 唐唇边浮现浅浅的无害的笑容,泽西却心跳加速,紧张地等待她口出“狂”言,唐并未让他失望,“幸好,幸好,在你快忘记前,命运安排我们邂逅,以免我欠下平生惟一的人情债,泽西,可以请你吃顿便饭吗?” 不容人拒绝的邀请,在众目睽睽之下,泽西是无法做损害他个性形象与风度的事,他以沉稳的声音回答:“我愿意和你同进晚餐。” “太棒了,前面不远处是我的小别墅,虽然简陋,东西非常齐备,我会亲手做一桌美味的中国菜来招待贵宾。”唐越看泽西,越喜欢,真的很像古老埃及皇室供养的猫,那么优雅,那么高贵,若是他沉思时还会流露不经意的神秘吧?今后会有机会证实的。 “我也可以去吗?”喜好美食的特罗充满期盼的眼神分别哀求两人。 泽西当然巴不得他插一脚,以解燃眉之急。 唐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冲特罗笑道:“当然可以,泽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举起手,挥了挥,光滑手腕套着一只奇特的环。 很快从不远处开来一辆沙地吉普车,唐吩咐司机一会儿接送他们,自己先告辞,踏着小步走向她的别墅。 泽西完全没了在海滩猎艳的心情,叫起特罗一同回旅馆。 特罗继承了西班牙人独有的热情,干起什么来总是不拘小节,爱搭泽西的肩是他的习惯,泽西则不喜欢和一个与自己身高相仿的大男人如此亲近,但五年的同学生涯使他不得不迁就这一点。 “嘿,泽西,那个女孩有多大?她好像喜欢上你了耶!你小子艳福总比我多那么一丁点儿。”性格爽快潇洒不羁的特罗也有一大堆女友,可他从未见过唐这种女人,“她瞅你时的眼神蛮可怕,既有火一样的热情又像冰一样冷静,你们怎么认识的?” 一直不想理会喋喋不休的他,泽西懊丧地回答:“塔莎的婚礼。” “噢!那个爱你如痴、结了婚还不停找你的塔莎!她是专情又可怜的女人,偏偏爱上个表面绅士的花花公子,比起上次闹自杀的杰西卡还算好的。话说回来,你不想遇到个真心和你相爱的女人吗?或者你一直在暗恋我。”特罗嬉皮笑脸地贴近泽西的脸,泽西忍无可忍地在他肚子上揍了一拳,力道虽然不太大但足够特罗痛半天了。 仍是不肯松开胳膊的特罗用另一只手揉揉他的肚子继续追问:“泽西,你还没回答我呢,对她感觉如何?嗯?” “我讨厌她。”泽西不假思索地以坚决而肯定的语气回答。 特罗挑眉,贼笑两声说:“原来是这样。泽西,她是你生平第一个讨厌的女人,是否算她的荣幸呢?至少她对你而言,是特别的。” 泽西一愣,贤惠温柔的母亲从小教导他要爱护尊重女性,母亲的性格是柔中带刚的,脾气粗暴易怒的父亲每每面对她就温顺得像只小羊羔。泽西是非常绅士地对待女士们,除了花心之外,他应该无可挑剔,女性即便再无礼、神经质,他都能保持平和的心态对待。只有唐,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讨厌她,打从心底讨厌,为什么呢?如果说是她和其他女人一样看上他完美的外形,似乎又不是—— “泽西·瑞得曼,纯种的埃及猫。”耐人寻味的口气,若有所思的笑容,那一天唐的话突然闯进脑海,泽西禁不住浑身触电般的战栗。 虽然是刹那间的事情,特罗却感受到了,他诧异地望着泽西,“怎么了?不舒服还是想起她厌恶得发抖?”半是戏谑半是疑问。 “希望过了今晚,我不用再跟她见面。”泽西默默向上帝祈祷。 特罗拍拍他的肩,安慰说:“神会站在你这边。”但他少说了撒旦会站在唐这边。 ——+<++————++>+—— 简朴而舒适,是泽西和特罗对室内摆设的相同看法,餐厅与客厅基本上合二为一,看不到除电话外的任何现代化电器。 按西方人用餐习惯,唐体贴地将菜分盛到每个人盘里,麻辣鸡丁、葱爆羊肉、菠菜豆腐、糖醋里脊、红焖牛肉、茄什虾仁,一旁大盘内放的是生煎馒头、烧卖和奶油布丁,外加甜品拔丝苹果。 香气扑鼻而来,特罗是中国美食的爱好者,摩拳擦掌,有些迫不及待,泽西却是从未尝过中餐,盯着面前丰富的菜色,他甚至不太清楚如何用叉子把它们夹起来,幸好唐早有先见之明地准备了每人一个勺子,她自己则熟练地使用筷子。 “唐,那是你们中国人习惯使用的餐具吗?太神奇了。”喜欢尝试新奇事物的特罗非要亲自使用一下,体验它的奇妙。 唐不厌其烦地耐心教导他半天,特罗终于可以靠筷子夹起一个烧卖,他无比激动地望着那只烧卖,不忍心把成果放入口中。唐觉得特罗是个非常有趣、讨人喜欢的家伙。瞧他手一歪,烧卖无情地掉在洁白的餐布上,呆掉的特罗伤心极了,哇哇大叫着又向烧卖“进攻”过去。夹住了,很好,一二三,快速夹起放入口中,细细嚼着。好吃,太好吃了,特罗感动得简直想落泪。 泽西瞥着特罗幸福的样子,不予置评,可他早已折服在唐高超的厨艺下,吃了一个看上去很可爱的生煎馒头后,他有些拘谨地对唐说:“非常美味,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点心。”不知道小东西的名字,看外形,泽西判定它是点心。 唐感到一下午的忙碌获得了最好的回报,她发自内心的笑容使她整个人看起来美丽极了。在女人面前从来都是游刃有余、左右逢源的泽西第一次不知如何应对,他斜瞪一眼此刻除了吃忘记一切的特罗,心想,就会吃,也不说句话。 “我们一年没见了,你都在忙些什么?”硬扯出一个不像样儿的话题,讲完后,泽西不忘叉一块苹果放到嘴里,让味蕾充分享受一番。 唐微笑着说:“当然忙于工作了,我比不上你那般清闲,可以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话中有话,泽西突然觉得食物难以下咽,他眼中迅速闪过一丝不悦。 唐未曾留意,仍对他讲话:“说真的,我很想无拘束、自由地到世界各地游玩,可惜我不是鸟,每个人都有他想要的生活。” 她并非在讥讽自己,泽西发觉唐确实是在羡慕他,他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若愿意可以直接升入剑桥或牛津大学深造,而他拒绝了。在父亲的暴怒及旁人的不理解下,开始四处漂泊的生活,像换衣服一样更新着女友,无论别人怎样鄙视他,他从不为此感到羞愧,他选择了他想要的生活。 “你现在的生活不好吗?拥有别人一生甚至无法想象的财富。”泽西·瑞得曼反问道。 唐耸耸肩撇撇嘴说:“你认为我能用那些财富干什么?建个纯金的金字塔吗?我是只需要每天到公园遛狗,吃自己亲手做的家常便饭,喝便宜的白开水便能过一辈子的人。” “唐很有钱吗?”特罗终于稍稍中断他的进餐速度,抬头问。 “没什么。”唐脸上不无自豪地说,她讨厌过分虚伪的谦虚,“我是‘天方夜谭’的主帅。” 特罗手里的叉子“哐当”一声掉在盘内,他惊愕地瞪大眼睛,还好很快恢复过来,摇晃一下脑袋,俏皮地皱皱鼻子,这样子真讨人喜欢,“老天,吃你亲手做的饭!这消息发给路透社可当明日的头版头条。”绝非夸张! “奇怪。”特罗捡起叉子继续他的“专职工作”,边兴趣浓厚地问:“自大狂妄的美国佬居然有勇气做这样的决定,太令人惊叹了。” 唐不住点头认同他的意见:“绝大多数人不会这么做,骨子里带有莫名其妙的优越感、种族歧视心态严重的美国人就更不会接受,可对于思考方式与常人不同的亚伦·勃朗,是可以理解的啦,他曾说‘美国人是无祖先的大杂烩’。” “‘大杂烩’是什么意思?”吃力地用中文说出这三个字,特罗好奇极了。 “就是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一个锅里煮。”唐尽可能通俗地解释。 “太贴切,太形象了,对吧,泽西?”特罗问。 泽西听这段话,忍不住笑了,点点头。 “泽西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唐开门见山地摆出今天最重要的,她最关心的话题。 “噗哧”一声,特罗经不起惊吓,毫无形象地将饭喷出,他忽忙迭声道歉,一双眼睛却瞟向泽西,看他的表情。 心陡然一悸,做好万全心理准备的泽西终于还是被吓住了。久经情场的他一看见唐噙着一抹邪笑便感到大祸临头。可他毕竟不是个软弱的男人,跷着因为太长好像不知怎么安放才好的腿,从外套的暗袋拿出香烟,向唐示意,唐表示不介意,他将烟衔在嘴巴上,微微眯着眼,用打火机点燃香烟,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浑浊而朦胧,暧昧醇厚的声音在唐耳畔萦回:“她最好有一头美丽的长发,我喜欢金色,不然银色、红色也可以,双腿要修长,身材玲珑有致,性感些。鼻梁不要太高,那样显得太不温柔,嘴唇厚些,吻起来才有感觉;眉毛修得细长,指甲要染成玫瑰红,最重要的是性情温顺,不失大方,举止高雅,舞技精湛,当然床上功夫不能太生疏。” 特罗有点儿震惊地望着好友,这是泽西的真实的面目吗? 笑容依旧,泽西分不清是意外还是失望地凝视着唐。唐冷静的目光就像一盆冷水浇遍泽西全身。他为何同这个女人说这些?是的,他不再只把她当成个小女孩,因为从一开始她就不是,而她的反应更让人琢磨不透。 唐非常专心地安静地思考半天,果断地站起身,算不上俯视地凝望着泽西,认真又苦恼地说:“有些麻烦,我先天的条件达不到你的标准,而我的内在性格我自己万分满意,我可不想改变,那么——”右手抱胸,左臂屈肘抚着下巴,唐无奈地说:“为了我们的将来,你只好改变一下爱好了!” 险些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特罗似乎理解了泽西对她的特别感觉由何而来。 泽西倒能承受住,反正这种刺激不是第一次了,他摆出冷漠轻慢的神情,淡化唐的话对他带来的影响,以不带任何情感的语调回答:“抱歉,我从不为任何人改变我自己。” “真酷!第一次见你能这么勇敢地和我说话,有进步。”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黑眸亮得如同夜空里的明星。 深深地遭受打击,自从和她相遇,他便经受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泽西看看听傻了的特罗,暗骂:你是个没用的废物。瞧他也酒足饭饱了,泽西忙说:“晚了,我们该回去了,多谢你盛情款待。” 唐气定神闲地看他,仿佛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不放过任何机会,她调侃道:“我派车送你们回去,虽然有客房,但为了你的人身安全,我看你还是回去好了。” 泽西不明白她为什么每次都能把他气得火冒三丈,决心不再受她影响,保持仅有的绅士风度向唐道别。 特罗一边和唐道别一边热情地邀请:“唐,我家在利物浦,但我通常爱在马德里陪我外公,如果有机会你到那里,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这是地址。” “有机会,我肯定会去的。”唐愿意再结识一个朋友,她的朋友并不多。 在车里,特罗连声夸赞:“唐是可爱的姑娘,而且我可以看出她是真的喜欢你。” “有很多女人真的喜欢我,但我并不需要一个‘所罗门王’对我垂青。”泽西开始后悔带来这位喋喋不休的朋友。 特罗歪歪嘴,露出一个可爱的梨形酒窝,据说遗传自他的外祖母,一位印度女性。特罗不胜感叹地说:“你滑稽的幽默感总算稍有长进,幸亏没形容她为‘埃及艳后’。” “她只是个青涩的梅子,酸得让人无法品尝。”泽西略带恶毒地形容唐。 特罗无法止住地大笑起来,泽西狐疑地望着他,好不容易停止住狂笑,特罗松口气说:“知道吗?现在的你可爱得像泰迪熊。” 觉得被嘲笑了的泽西来不及追究,旅馆已经到了。 “寂寞的夜晚你能一个人度过吗?”特罗装出恶心的样子朝泽西眨眨眼睛。 泽西怒瞪他一眼,径自大步率先走进旅馆。 今夜,唐做了一个美梦,梦见特罗坐在食物堆里,而泽西一年来头一次从噩梦里惊醒。 ——+<++————++>+—— 冬日里灰蒙蒙的一天,空中积满大团大团的乌云,它们黑压压地盖着这片辽阔的冻土。唐身着天蓝色呢绒的哥萨克大衣,上镶着波斯蓝的星子和边,不亦乐乎地和猎狗玩在一起。周围深厚的积雪毫不妨碍她和它的打闹,不远处车里的艾丽紧绷着神经,不时抬起手腕看表确定时间,这次她没有失望,拉拉衣领,她打开车门飞快地跑向唐。 唐拍拍身上的雪,从地上站起来,瞧着穿着裘皮模样有些滑稽可爱的艾丽,即使如此她还是感到冷。唐悲悯中透着揶揄地对艾丽说:“上帝是无法原谅你将这么可爱的小动物穿在身上的。” “别损我了,唐,时间到了,我们快上车吧,赶火车要紧。”艾丽哆嗦着把话快速讲完。 依依不舍地和她的小猎狗道别,唐和艾丽坐到车里,艾丽瞟眼唐的手笼,说:“你还不是一样。” 唐笑看着她,似乎在嘲笑她的孩子气,珍惜地抚摸一下手笼说:“依克送我的这个是仿黑狐皮的,他打工挣的钱又怎么够买真的,况且他知道我是动物忠实的朋友。” “那你为什么不养只狗或者猫?”艾丽就养了一只娇贵的波斯猫。 唐眨眨眼睛回答:“我会因为贪玩而放弃工作的,但是不久的将来我会拥有一只血统高贵又懂得自理的猫。” “喔?”艾丽感兴趣的话题。 “泽西·瑞得曼。”答案从笑意盈盈的唐口中公布。艾丽受不了地揉揉发角。 “可是——”口吻转得微有些失落,“他不会那么快爱上我的,可我的时间和耐性都很有限,艾丽,我是个令人头痛的怪物。”靠在椅背上,唐神色古怪地发起呆,微翘的嘴唇像颗漂亮的草莓。 “你很有自知之明。”艾丽不去安慰她,因为她很清楚这只是脾气变化多端的唐的某一面个性,她岂止是“怪物”,她是“魔王”。 “你老是攻击我。”唐跺跺脚,不甚满意地说:“若是方在这儿,我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当然,你怎么可能把如此丢人可笑的样子让他看到,所以你不肯带依克来,你怕让他发现他崇拜得像神一样的姐姐竟是个小淘气包。” “绝对是,我在依克面前和老狐狸周旋的理性形象是无比英俊高大的”。大言不惭的唐令艾丽想躲到月球上。 艾丽眨眨眼叹口气,“我深切同情本世纪最可怜的男人——泽西·瑞得曼。” “艾丽,我爱他,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我很清楚以后也不会再有了,所以帮助我尽快结束这次会谈,我想去找他。”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不,不对,又转回来了,应该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唐像是从《仲夏夜之梦》里的淘气精灵,变成《罗密欧与朱丽叶》里的罗密欧。为什么不是朱丽叶? “放心,我会全力支持你的。”父母离异的艾丽一直独立坚强,没有兄弟姐妹的她把唐当成她最好的朋友、妹妹和上司。 唐笑了,握住艾丽的手说:“你真好,艾丽,哪个男人娶了你才是最大的福气,要不要我为你物色一个。” 甩掉她的手,艾丽拍拍脑门头疼地说:“老天,你就只能正经五分钟吗?” “其实我老早就在想,上帝是仁慈的,所以他让我生成女儿身,如果我是男的,恐怕泽西·瑞得曼和宙斯都要甘拜下风了。”唐毫不淑女地放声大笑,幸亏和驾驶室中间有隔音玻璃,否则司机会把车撞到树上去,真是恐怖的声音。 ——+<++————++>+—— 到终点站莫斯科了,唐与艾丽穿上大衣,走出包厢。而此刻在另一节车厢里刚刚睡醒的是泽西·瑞得曼,不急不慢地穿好黑色哥萨克大衣,戴好黑色阿斯特拉罕围巾,提着行李走下火车,目光不经意地扫视四周。眼瞳猛然睁大,不可能的,她怎么会在这儿?虽然完全变了装束,没带帽子和围脖的唐还是能让人一眼认出,很快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 她有伴儿,看来不是专门来找他的。泽西颇感自嘲,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居然怕个小女孩怕成这样,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他的情人,泽西放松心情,加快步伐。 好美的女人!唐和艾丽都忍不住赞叹,一头及腰长润泽光滑的银发,顶着黑天鹅绒的小圆帽,红色收腰紧身羊毛大衣鲜艳夺目,勾勒出曼妙修长的曲线,细致优美的眉形,勾人心神的睫毛下一双像湖水般清澄透明的水蓝色眸子,红润性感的香唇比花瓣更加柔软。 “是他的最爱呢。”唐低声自语,莞尔一笑。 “唐,接我们的人在那边。”艾丽打断唐的思索,拉起她的手向大厅另一边走去。 泽西直到她走远了,才敢走过来,谁知等待他多时的情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大声呼唤他的名字:“泽西——” 泽西慌忙箭步上前,丢下行李,展开手臂,将这位俄罗斯美女搂入怀抱,低头给她一个热情浪漫的法式长吻。 远处的唐隐约听到那声呼唤,回首寻找,除了一对热吻中的恋人,她什么也没看到,心里想:我竟然会想他到了产生幻觉的地步,真要不得。 激情澎湃的热吻结束了,泽西轻轻松开手臂凝视着面前的女郎,微微上扬的嘴角溢出魅力十足的笑容,线条优美且性感无比的唇慢慢念着她的名字:“好久不见了,叶卡琳娜。” “你的声音还是那么富有磁性,吸引每一位女性。”经过亲吻的洗礼,叶卡琳娜白雪般的皮肤染上淡淡的红晕,可她水蓝色眸子却冷静清亮地探索着泽西表情变化的每一个细节,有力并不柔弱的声音证明她是位独立自强的女性,认真看起来,她有三十多岁,轻轻抚摸着泽西的面颊说:“你吻得不够专心哟,宝贝。” 泽西眼底掠过一抹难辨的情感,笑着说:“不愧是我的第一个女人。” “可你并不是我第一个男人。”叶卡琳娜顺势挽起他的胳膊,巧笑盈盈。 “你每次都打击我脆弱的自尊心。”泽西依旧笑容可掬,没半点儿遭受打击的样子。 叶卡琳娜侧望他的脸,泛起冷诮的笑容,“可你从未在意过,而且在那方面你是无师自通的天才,五年未见,我们可以鸳梦重温了。” “但愿你的胃口不要太大。”泽西一副对待朋友的关切之情。 眉毛骄恣一扬,叶卡琳娜瞧了瞧,却未再讲话。 ——+<++————++>+—— 会议室里弥漫着浓醇的咖啡香气,唐微有些手足无措,她目光复杂地乱瞟四周,手指放在腿上轻扣着,由于桌巾掩饰着,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对面一板一眼,一丝不苟、严肃认真地陈述企划案的是个身高近两米,壮得像黑熊般魁梧的高大男子,他的年纪看上去刚过四十,刀刻般刚毅的面孔,给人一种不相衬的柔和。正直的浅褐色眼瞳和他人目光相对时从不回避,你可以从他的心灵之窗直接观察他的内心世界,因为他的单纯足以让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汗颜。 列宾绝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白痴,否则他今天也绝不会有坐到这里的机会。他并不因唐外表看上去只是个小女孩而轻视她,相反更本着照顾弱小的骑士精神对她关爱有加:“唐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还是企划案有什么差错?” 都不是。是因为企划案太完美了,无一点儿漏洞,他甚至连任何能够偷工减料的细节都做了周详的防范,所以唐这次答应和苏联合作根本占不到多少便宜。 “或者您想再考虑一下,毕竟这不是那么快能作决定的。”列宾非常贴切周到。 老天,干什么,靠面相忠厚淳朴的老实人来拉生意吗?该死,自己竟然觉得满意。 “我方希望能将营利的一部分资金作为无偿捐款捐赠给国际红十字会,以扩大影响。”列宾不忘解释进一步的打算。 唐·洛捷身边的艾丽感觉到她对这个不算长的会议已经没什么信心了,便尽职地问:“是政府的期望?”什么时候,黑色的政治家会插上白色的羽翼? “不,是我个人的意见,我认为……”慷慨陈词,掷地有声,列宾的爱心使唐和艾丽感到惭愧,险些张口答应,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老天,她是来谈生意,不是当慈善家,这可不是几亿美金的小数目,“可以让我考虑一天吗?此外还必须和总部商议一下。” “当然可以,我们已经为您安排好一切,希望您在莫斯科玩得愉快。”列宾和善的微笑令人心情舒畅,“一会儿我送您过去,另外明天我将陪你到我国著名的小剧院欣赏芭蕾舞剧《天鹅湖》。” “太感谢了,你们的热情招待让我觉得像是回到自己的家。”说着口是心非,让自己作呕的话。唐皮肉抽动得厉害,她的笑容职业化得灿烂。 到宾馆后,望着超豪华的总统套房,唐只想发出哀号——太浪费了,她今晚将一人享受这总统套房的地毯。而艾丽则在另一个房间。 艾丽怜悯地注视着从刚才就好像低血压的唐,口气却是幸灾乐祸:“啧啧,明天你要欣赏美妙华丽的芭蕾舞剧呢,唐,睡觉前向上帝祈祷你不要睡着了。” 一语击中要害,痛恨踮着足尖跳露大腿舞的唐在看芭蕾舞和听歌剧时有“三分钟入梦症”,就是在三分钟内快速入梦,不到演完绝不醒来。 “真不懂你连枯燥无味的学术研讨会都能听得津津有味,又酷爱听音乐会,为何会讨厌芭蕾舞和歌剧呢?”艾丽可是高雅艺术的忠实爱好者。 “你说我明天装病如何?”唐开始动歪脑筋。 “如果你想被像国宝一样护送到医院急诊室的话,你可以试试。”艾丽可看透了列宾,因为他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单细胞动物。首先对工作极端认真——为这次工作一人独自在办公室拼了一个月,而且他经常为了工作四处奔波,不回家。其次,他无任何不良嗜好,不贪杯,不吸烟,环保协会一员,工资的十分之一用来捐款。第三,对老婆非常疼爱,虽然至今没有孩子,可他是个万里挑一的模范丈夫。 唐看完这一系列的资料,长叹口气,“艾丽,你怎么搞到手的,连他穿什么牌的内裤都写在上面了。” 艾丽耸耸肩,无奈地说:“俄罗斯人总是那么热情,可他真是个罕见的好男人,若还是单身,我非卯足劲儿追到他。” 唐踱步走到阳台,远眺莫斯科的夜景,丝毫未受寒冷的夜风影响,点燃一根香烟,吐出一团烟雾,又犹豫地看一眼手里的烟。不再吸,只任它自燃自灭。 艾丽想走近她,却因凉意而退却,靠在玻璃门后哆嗦道:“唐,你犯不着真得病吧?” 唐猛然转过身,展开双臂扶着窗台,身向后靠,漆黑如夜、明亮如星的眸子含着深奥难辨的光芒,语调诡异透着森森邪魅的寒意,“我有预感,这座城市会给我带来意外的惊喜。” “钻石吗?”艾丽被搞得一头雾水,踱回了屋里,在她看来身高一米五多点儿的唐耍酷的样子仅能算好笑。 ——+<++————++>+—— 红场与克里姆林宫相连,上午在列宾的陪同下唐和艾丽参观了克里姆林宫,又瞻仰了列宁陵墓,逛了逛莫斯科最大的国营百货商店,结果身体极佳的唐和体力旺盛的列宾毫无倦色,倒是艾丽累得快瘫软了,经过中午的休息,下午他们直接前往小剧院,艾丽则因太累,留在宾馆休息。 小剧院是一座三层楼房,式样舒展而淳朴,剧院入口处立有俄罗斯剧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铜像。恰恰是在列宾斜侧着身子背对人群向唐介绍剧院历史时,泽西携叶卡琳娜两人亲昵地走进剧院,块头大的列宾完全遮挡住唐的视线,她没有看到他们。 豪华包厢到了,唐脱去外套,内穿柔软的白色中国式对襟长衣裙,有黑色的边饰和绊扣。列宾不吝啬地赞美说:“唐小姐的确很适合穿这么漂亮的民族服装,您像中国的美丽瓷娃娃。” “谢谢你,列宾,我想还是少夸我为妙,不然我会飞上天的。”幽默轻快的话语加诙谐地眨眨眼睛,逗得列宾也呵呵笑了起来。 隔壁包厢内,刚坐下不久,正聊着天的叶卡琳娜突然一怔,是她听错了吗? “怎么了,叶卡琳娜?”昨夜彻夜未眠,精神仍旧高昂的泽西比前几回看上去更显得神采飞扬。 同样缠绵一夜的叶卡琳娜明媚动人,散发着她特有的美艳魅力,回过神,叶卡琳娜振作精神,“没什么,是我多心了,竟然听到了他的声音。他是视工作第一的家伙,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到这儿看芭蕾舞剧。” “叶卡琳娜,”泽西俯过身,手轻抚上她细腻光滑的脸颊,感性的嗓音吸引人的心弦颤动,比往日更深邃的绿眸带着探索意味,“为何嫁给那种男人,他不过是拿政府薪水的蠢牛。” 叶卡琳娜冷扫他一眼,睥睨的神情像在瞅一个无知的孩子,“泽西,我美吗?”她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愚蠢的问题。”泽西直挺起腰,“你不知道男人的目光总是纠缠着你吗?你就像冬日里盛开的白色蔷薇,没有人不想采摘。” “他从不会这么对我说,他只会说‘亲爱的,早点儿回来’,‘亲爱的,记得吃早饭’,‘亲爱的,少喝点威士忌’。”叶卡琳娜的声音充满感情,她的眼神也变得十分柔和。 泽西已无心欣赏表演,对叶卡琳娜这么美艳的女人怀有特殊情意的他慢慢道:“你爱他?那为什么和我上床?” 叶卡琳娜不屑地挑眉道:“我和很多男人上床,我喜欢新鲜感,可他太圣洁了,像个天使。” 泽西想起列宾的块头,不由摇头,他无法想象这个模样的天使。 “……我很矛盾,想忠于他,又不停地背叛,我不想约束我自己,那样我会疯掉的,可我也不想失去他。”她无奈地瞟向舞台,又实在无心细看。 “我们是无责任心的游魂。为什么想些烦心的事,现在我们快快乐乐地在一起,不好吗?”泽西的音调总如在朗诵沙翁的十四行诗一样多情。 凝视着他,叶卡琳娜说:“希望不是我教坏了你,泽西,否则你母亲会恨死我的。” “好了,叶卡琳娜,在我们彼此未厌倦前,少谈这些无聊的话题。”泽西温文尔雅的笑容比将军的命令更难让人拒绝,于是两人开始专心地欣赏《天鹅湖》。 ——+<++————++>+—— 捏紧了两个拳头,将四个指甲掐进自己手掌里,直至掐出四个半月形的红印来,强忍着立刻栽倒的瞌睡感觉,唐·洛捷竭力抑制自己想站起来拔腿就跑的欲望,幸亏列宾很懂欣赏这种高雅艺术,丝毫未觉察身边已经有一个快发疯的人在呐喊,艺术快点结束,甚至天降雷劈也行。 漫长的等待,唐认为这是人间最可怕的酷刑之一,她宁可去爬珠穆拉马峰,或在万里长城上跳绳,但不要让她看芭蕾舞—— “哗,哗,哗——”如雷贯耳地骤然清醒,在瞥到列宾的下一瞬间,她的身体做出相应的动作。站起身,像品尝了一顿美食般满意赞美的微笑,同时兴奋地鼓掌,请不要怀疑她的真诚,她绝对是真心实意地庆祝舞剧的结束。 “你认为怎么样?”礼貌绅士地为唐递上外套,列宾脸上仍带着对伟大艺术的赞叹之情。 唐陶醉地回答:“太棒了,就好像,好像——上等的古巴雪茄。” “噢,唐,我理解你的形容。”对唐做过“小小”调查的列宾非常高兴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正在他们迈步出包厢的同时,另一对也来到走廊上。 惊讶、震撼、不解、怔忡浮现在每个人脸上,可很快叶卡琳娜便恢复她的冷淡,泽西也表现出平静,像在陪母亲到花园散步一样自然。唐瞟了一眼列宾,犀利的目光立即发觉他的表情很惊讶,眼神却是悲哀和痛苦交杂在一起。看来他早知道妻子红杏出墙,只是没料到今天会当面撞上。 并非善心人士,可唐也不想闹得彼此不愉快,尴尬的气氛就由她来打破好了,上天又送给她如此惊奇的礼物,要善加利用。 “泽西,她就是你以前的家庭教师吗?真漂亮,亲爱的,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伊万·列宾·谢里克维奇,列宾先生,他是我的现任男友——泽西·瑞得曼。”唐的目光十分柔和,但又亮得给泽西一种压力,促使他向列宾微微颔首行礼,并伸出手。 气质优雅的绅士漂亮得像从中世纪走来的贵族,早已知道妻子不忠的行为,仍然小心维护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然而今天当面相遇,心被捅了狠狠一刀,血在向外淌流,正不知所措之际,唐的话仿佛天降福音,有些慌乱地握住泽西的手,摇了摇,惊异那柔弱的质感,因为他本人的手实在像熊掌般厚实。 “你好,瑞得曼先生。”列宾快速且仓皇地说。 “你好,列宾先生。”泽西的声音相对显得缓慢,有节奏感。 列宾急忙对唐说:“她是我的妻子,您叫她叶卡琳娜就行了,叶卡琳娜——” “不用介绍了,这位可爱的小姐想必就是了不起的唐·洛捷。”叶卡琳娜揣测的目光长久驻留在唐身上,反而不去注意丈夫的神情。 两人极有默契地都未伸手相握,叶卡琳娜首先说:“我的丈夫为迎接您的到来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 “让你一直孤独,想来非常寂寞,列宾,你还是陪夫人一起度过这个难得的假日才对,不要让我感到愧疚。”唐绵里藏针地刺向叶卡琳娜。 叶卡琳娜不甘示弱道:“正好,泽西,你也不要在我们家白吃白住了,快陪你女朋友到处玩玩。” “可是——”列宾毫未察觉到两个女人间的波动,仍在考虑工作问题。 “好了,我明天会派艾丽和你们签协议,你可以安心陪夫人回家了。”唐受不了婆婆妈妈的男人,刚才的芭蕾舞还令她头痛不已。 “我送你们回酒店。”列宾是位服务周到的“导游”。 “不用了,谢谢你,我不是第一次来莫斯科,而且我非常喜欢坐地铁。”唐语出惊人。莫斯科地下铁路总长近二百公里,每个车站都有不同的独特风貌,唐非常喜欢,只是她和泽西无论从装扮或是相貌都相当惹人侧目,于是一路上两人都未交谈。到了酒店,艾丽看到泽西后,表情一直显得非常古怪,她极不情愿地离开唐的房间,强烈的好奇心令她希望变成一只蚊子或蚂蚁爬进去偷听。 唐倒了两杯匈牙利托卡伊特产的菩提树叶葡萄酒,端给泽西一杯后,在他对面沙发坐下。泽西为了按捺住自己复杂的情绪,饮了一小口,醇厚、香甜的味道让他心情转好许多。 “我以为在火车站听到的声音是幻觉,看来我们彼此相互吸引呢!”唐悠闲地靠在沙发上,轻轻晃动杯子,将杯子凑近鼻前,闻了闻它的香气,接着尝试性地小啜一口,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为什么去看舞剧?”话刚说完,泽西后悔问了一句愚蠢至极的话。他压了压眉,又饮一口酒,这次他的目光没从酒杯移开。 “列宾安排的,看来他们夫妻之间也有相互吸引的磁场呢。”唐的语气轻柔浪漫,像在讲述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爱情故事。 “哼,叶卡琳娜并不把他当成惟一。”泽西第一次坦率地在一个他并不喜欢的人面前评价一件事情。 唐眨眨眼,放下已喝完的酒杯,扬扬眉梢说:“肉体上当然不是,精神上而言,列宾是她惟一爱的人。” “何以见得?”泽西不想同意唐的观点,可今天叶卡琳娜谈到列宾时的神态又令他费解。 “因为我从她的眼中读到了。”唐顺手又倒了一杯,并把酒递给泽西,因为喝酒,变得嫣红的脸蛋就像可爱的苹果一样,使人有咬一口的欲望。 “那又如何,你认为列宾会听信你蹩脚的谎言?”微冲的口气表明泽西对他处于劣势的不满。 “他会!”唐肯定地说,目光直盯着泽西,将酒一饮而尽说,“他比任何人都爱叶卡琳娜,爱到可以包容她的放荡,今天我的话可以让他漠视所发生的一切。” “你又什么都知道了?”泽西忿忿地放下酒杯,看上去有些焦躁。 “我只是善于观察人的言行举止,比如我又看出你暗恋叶卡琳娜。”唐迟缓地说完这句话。她立刻瞅到泽西瞬间变得阴沉的脸色。 “我道歉,我无心探索你的内心世界,可是它自动向我敞开。”唐发现泽西的神情愈发可怕,碰巧这时酒店服务员将泽西放在列宾家的行李箱送到。 唐耸耸肩,在屋里走动几步,搔搔头说:“泽西,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没一点儿喜欢。” 泽西不假思索地回答:“是!” 首次听到他这么冷硬的声音,唐仅仅说:“好吧,你休息一下,晚餐会有人送来,我去和艾丽一起睡,至少请你不要不辞而别。” 听到她关门的声音后,泽西才承认刚才说了谎话。他非常非常讨厌她,没错,可他也喜欢她,甚至喜欢她邪恶不怀好意的笑容,倾听自己讲述故乡时沉静深远的眼神,喜欢她绝佳的厨艺……猛然喝干净杯里的酒,泽西遗憾它不是威士忌或是伏特加。没错,他是喜欢叶卡琳娜,在十三岁时他便偷偷喜欢上了堂哥的情人——二十一岁的叶卡琳娜,但现在他只想找一个迷人女郎打发无聊的时间。 ——+<++————++>+—— 对艾丽,唐基本是瞒不住什么的。将经过粗略地讲述一遍,依然引起正义过盛的艾丽的强烈反应,艾丽生气地重捶一下沙发,犹不解恨,又来几下。有点儿尖锐的女高音使得唐的头更痛了。 “她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太可恶了,多么好的男人在她身边却不懂得珍惜。列宾先生也太懦弱了,他应该向她提出离婚,那样的婊子应该到人老珠黄时孤单地过完她的余生,对……”一连串激昂慷慨的陈词连珠炮似的喷出,艾丽的神情活似中国古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游侠。 “艾丽,别太激动,会增加皱纹的。”唐慢条斯理地边在网上和方联系,边优哉游哉地将脚高高架起。 “唐,你难道就不讨厌那个女性的败类?” “艾丽,竭力维护这份感情的是列宾,你懂吗?叶卡琳娜就算是个天生的荡妇,她也清楚自己的本性,因此她并不想要婚姻的束缚,她发现她爱列宾可又无法忠于他,所以她选择让列宾放弃她,但列宾应该是不会的,今天他的眼神——不过我毕竟不是能窥视人心的天才,人心是最易变的、最坚定的、最难预测的。”唐敲完最后一个字母,话音戛然而止。 艾丽一把转过电脑,给方发送了一条结束通话的信息,逼视着唐问:“他也是那种人?” 唐笑道:“他是一只优雅高贵的猫。” 艾丽恨不得撬开她的头骨看看里面塞满了什么,习惯唐怪逻辑思考的她接着问:“你应该更喜欢狗,干吗找只猫?” 唐“扑哧”一声大笑起来,前俯后仰,身体颤动着,好半天才克制住,因为脾气不错的艾丽眼神很骇人,唐打个响指,灵机一动找到恰当的说明方法了:“猫科动物里只有一种是群居的,它们天性喜欢独来独往,我正是喜欢这点儿,当然重要的是泽西是具备这种个性的人类,又拥有漂亮的外观,在我看来,太完美了。” 翻翻白眼,艾丽舞动着手问:“他喜欢上你了吗?” 唐表情单纯无辜地摇摇头,同时竖起右手食指在空中划一条直线道:“时间就这么长,我没耐性了,看来只好用那一步了,也许他会更讨厌我,反正都差不多。” “什么办法?”艾丽迫切地想知道。 若让她知道就绝对行不通了,唐摆出酷酷的表情,摇摇手说:“保密。” ——+<++————++>+—— 清晨,生物钟工作正常的泽西七点准时醒来,他进浴室洗漱一番,走出卧室时怔得呆站在那里。阳光从明亮的窗户射入铺洒在屋子的每一个角度,包括身穿白衣的唐都沐浴在这柔和的光芒里,她半弯着腿立着,来回缓慢地摆动着胳膊,动作流畅似乎无始无终、周而复始,电视、报纸、杂志经常介绍的那个,那个—— “太极拳!”泽西脱口而出,还有点儿不相信他亲眼看到了在打太极拳的人。 丝毫未受他影响,唐心神合一,刚柔并济地完成一套太极拳,收式后微笑着问泽西:“你昨晚睡得好吗?” “非常好,谢谢。”泽西想起尚未换衣服,连声抱歉,回到卧室,穿戴整齐后走出来,“我想今天出去住。” “不,完全没必要,首先,你用不着担心欠我人情,这是公费开销,列宾订的房间;其次我这人讨厌浪费,和艾丽住一个房间还嫌太奢侈呢!”唐率直的样子充满活力。 “好吧。”早该记住她是个不容拒绝的女人,泽西嘲讽地想,正待她下一步邀请的泽西失望地听到唐祝他玩得愉快后便走了。 晚上,艾丽把遇见泽西搂着一位红发美女的事告诉了唐,唐根本不介意地继续快速阅读着报刊杂志,她要找到准确无误的信息,她是工作的人,而且她很尽职。 打发走一夜情的对象,泽西怔忡地坐在沙发上,绞尽脑汁也猜不透唐在想什么,也许她遇到更好的人了? 哼!不是吹嘘,有几个男人有他这么帅,可能是她放弃了?不,她不像是半途而废的人,他笑了,心想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傻气了,居然在认真思考一个女人,即使是叶卡琳娜也未使他如此费神过。他可以任意选一个身材、脾气都比唐胜过百倍的女人,但她们给他的感觉会是一样的,丰满的臀,光滑的肌肤,软软的,香香的,热情的,放荡的,青涩的,饥渴的……全是一个样。惟独她——唐·洛捷拥有鲜明的个性!她像火又像冰,笑容像无邪的天使,隐藏其后的却是恶魔的眼神,才华横溢又狡诈多金,顽皮稚气又老成世故。她像是正负极相碰撞产生的火花,矛盾的统一体。但不足以征服他,他的心始终喜欢放荡不羁的生活,明天就离开这里,离开她。 唐并未留他。 ——+<++————++>+—— 大约上帝和撒旦联手站在唐这边,泽西注定要和她相遇。 圣玛尔塔,哥伦比亚北部港口,这里气候温和,雨量充沛,海滨风景秀丽,设有游艇专用码头和水族馆,而这次同泽西相遇则是在海上。 泽西和他最新结交的年轻女孩朵朵桑开着快艇在海上驰骋,朵朵桑是个充满活力的姑娘,她被太阳晒成浅褐色的皮肤显得格外健康,她有双修长匀称的美腿,高挑健美的身段,不是极为美丽而富个性色彩的外貌,是她主动同泽西攀谈的,口气骄横,像个娇贵的小公主。不过她非常用心地在讨好泽西,她说自己从未见过他这样优雅、高贵、有风度的男人。在暂时无更好选择的情况下,泽西便跟她处在一起。 朵朵桑是个野性的姑娘,以前泽西从未接触过,他喜欢新鲜感。两个人在海上尽情地兜风。朵朵桑突然高兴地叫喊起来,手向远处一指:“瞧,泽西,我哥哥的船,走,我们开过去。” 并不想结识她家人的泽西来不及找借口打消她的念头,朵朵桑便已开足马力驶向那艘白色游船。 登上船后,泽西稍微吃惊地看到,船的甲板和各处都分别站着穿黑色西装戴黑墨镜的高大男子。这种阵势感觉好像黑社会,他没空多想,便被朵朵桑拉入船舱,没迈进舱内朵朵桑已扯开嗓门兴奋地喊着:“哥哥,哥哥。” 被拖到里面的泽西瞬间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目光呆视前方,在台球桌旁的唐同样愣住了,两人都奇怪怎么会这儿相遇。 “哥哥,这是我的男朋友,泽西·瑞得曼,泽西,这是我哥哥凯恩·贝卢奇。”朵朵桑急切地向双方介绍彼此。 凯恩·贝卢奇足足比泽西高了半头,光着膀子的他一身扎实的肌肉漂亮得让男人嫉妒,古铜色的皮肤带着太阳的味道,金褐色的头发随意地披散着,深得接近黑色的蓝眸像草原上空盘旋的雄鹰的锐目,发自深处的寒意带着莫名的饥饿感,五官如石头般坚硬刚毅,非常出色的男人。 同时,凯恩·贝卢奇也对泽西作了一番评估,在他看来这个脖子细到只需他一手便能扭断的小白脸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况他看出来他对朵朵桑根本无任何感情,但最令他感兴趣的是他刚进门时瞅见唐时的表情。 “你们认识?”凯恩扭过头问唐,霸道专横的口气是他又一大特点。 唐轻笑一声回答:“是有过几次偶遇,谈不上什么交情,不过——”话声戛然止住,唐像是故意吊人胃口不说了。 了解她脾气的凯恩不再追问,转身对泽西说:“有没有兴趣来一盘?” 看出他毫不掩饰的轻视之意,泽西傲然接过球杆。台球恰巧是泽西玩得最棒的运动之一。 首先开球的是泽西,不把他瞧在眼里的凯恩很快发现面前的小白脸不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一盘下来两人比分不相上下,泽西多了一分战胜凯恩,兴奋的朵朵桑抱着泽西不停地亲吻他的脸。 轻轻推开她,泽西感觉很不自在,以前更激情的当众表演也有过,可是今天——可能因为她哥哥在。自我欺骗地找了个唬人的理由,泽西不敢坦率承认是唐干扰了他的心。 “哥哥,我要请泽西到家里玩。”朵朵桑的手臂紧巴着泽西。 “随你。”凯恩并不太关心他这个“妹妹”。 凯恩的城堡坐落在大牧场的中心,青绿的草地环绕着白色罗马式大理石建筑,周围有游泳池、雕像、喷泉、花圃和各种高大的树木,和在船上看到的一样,有很多黑衣男子守卫在四周,泽西不得不开始猜想凯恩·贝卢奇的真实身份。 书房里,厚厚的窗帘严严实实地遮住全部的阳光,屋里一片黑暗,星点的火花是凯恩手里的雪茄烟,他伫立在窗边,深邃的目光穿过黑暗望着唐,久久才道:“是否太意外?” “是的,我以为上帝从来都是道貌岸然的骗子,可是这次他救了你。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你非但活着,还成了哥伦比亚响当当的人物。”唐的声音亦苦亦甜。 “行了,唐,干脆点才像你,我是毒枭,可我只能这样活着,是义父救了我。”凯恩冷峻地说。 唐抓着脑后的发梢,每当她特别烦躁时她会用这种方法缓解情绪,“我想说他是在利用你,我想你也明白,但没用的,我知道,没什么用。” “唐,小时候我最大的愿望是和你生活在一起,当时我就明白这是种奢望,现在仍然是。”凯恩悠然地吸着雪茄,音调平缓,黑暗使他们彼此只能揣测相互的表情。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唐深锁着眉头,她实在不赞同凯恩现在的生活方式,她想帮助他改变,但他一定会拒绝,也许将来会有人令他改变。 “放心吧,我是死神都不愿接近的人,三个月后我就要结婚了,有没有兴趣参加我的婚礼?”凯恩丢给唐一颗红色炸弹。 “算了吧,我还是不结交那些人为妙。”唐恢复轻松的口吻。 ——+<++————++>+—— 两天后的早晨,朵朵桑哭着跑进大厅,正在翻看报纸的唐和凯恩抬头观望,泽西缓缓迈步踱进客厅,绿眸冷漠地注视着泪人般的朵朵桑。 “小姐。”一旁的护卫不知所措,她可是“老大”的心肝宝贝,掌上明珠。 猛地甩过头,红红的眼圈还挂着泪珠,朵朵桑抽泣着高声问:“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朵朵桑,只要是美丽的女人我都喜欢。而且当初我们讲好了好聚好散。”泽西后悔跟她有了牵连,先不提她可怕的背景,光她的“不明理”就让他头疼不已。 “可是,我以为你会觉得我很特别,然后爱上我。”朵朵桑想当然地说。 “我想我缺乏这种勇气。”泽西婉转地表达他的拒绝。 唐、凯恩以及其他人静静观看,不发一言。 “你是讨厌我的家世对吗?可我也不想有个大毒枭的父亲。”朵朵桑更加悲伤委屈,放声大哭起来。 上帝,真叫他猜个八九不离十,最近他一直在走霉运,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到教堂忏悔了?若叫他选择,他宁可不知道她这“光辉”的背景。为什么和她理智地沟通这么难,他挣开手,找些较明显又不伤人的字眼:“我想我们应该保持冷静。分手,好吗?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已经听不下去的凯恩站起身对朵朵桑说:“他不是个好男人,你可以再找一个,就这样了,我派人把他送走。” “不!凯恩哥哥,你们伤害了少女纯洁的心灵。”朵朵桑盛气凌人地昂起头,抱肘道。 “别闹了!十五岁就不是处女的你装什么纯情。”凯恩的话直接而无情。 朵朵桑狠狠瞪着他,搁下话说:“谁敢让他走,我就告诉父亲,叫他好看。”说罢气冲冲地跑上楼去。 “少爷。”护卫为难地叫道。 凯恩心烦地丢下报纸对泽西说:“只好麻烦你委屈几天了。” 泽西的目光投向唐,发现她一脸沉静,默默地自然地翻看起报纸,无视这一切。 ——+<++————++>+—— 朵朵桑继续软硬兼施地缠磨着泽西,他没有办法摆脱她,便干脆一言不发,摆出不胜其烦的样子,晚上朵朵桑脱衣服使出浑身解数诱惑泽西,可对她早产生厌恶心理的泽西毫不留情地把她丢出房门,气得朵朵桑重重踢着他的房门,然后扭身闯进凯恩的房间。 正在和手下通过电话联络的凯恩匆忙挂了电话。他从来就不喜欢这个“妹妹”,偏偏义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宠她宠得要命,只得耐着性子应付。 “凯恩,我父亲什么时候回来?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我一定要那个男人折服在我脚下。”多多桑蛮横地咆哮着。 凯恩不能再虐待自己的耳朵,摆摆手说:“义父在谈一笔重要的生意,过一两天就会回来,至于他,你看着办,不过别闹出什么乱子。” “放心,我很喜欢他。”多多桑执拗地微微一笑,眼中闪耀着阴谋的光芒。 ——+<++————++>+—— 泽西是在半入眠的状态惊醒的,他发现不是梦,真的有两个高大的男人企图绑住自己,而一旁站着的多多桑笑得像只恐怖的蜘蛛。他拼命挣扎,但又怎是两个经过严格训练的家伙的对手。被捆绑住的腿无法动弹,又被死按着胳膊,多多桑举起一支针管,里面的透明液体不晓得是什么,泽西拼命使劲儿,憋得脸通红仍无一点儿用。他气急地问:“你想干什么,多多桑?你疯了吗?那是什么?” 多多桑笑而不语地为他注射进去,泽西有种莫名的恐惧感袭遍全身—— “砰”!门被踢开了,泽西撇过头发现是唐,只见她利落地用手里的木棍扫开人,迅速挟持着多多桑,一把德国产“哈勒”军刀紧贴在多多桑的脖子上。 “放开他。”唐冲一旁的男人发令。 由于人质的分量,使得唐和泽西很快坐在一辆汽车上,泽西隐隐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异常,一股难以压抑的燥热感渐渐蔓延全身。 在凯恩的刻意保护下,没有车追上来,唐发现了泽西的异常,全速开足油门飞驰向泽西来时住的旅店。 热,好热,一种火热的躁动弥漫全身,刚进到屋里,泽西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迫不及待地脱去每一件衣服。唐意识到多多桑给泽西注射的是可以激发人情欲的药剂,歪歪嘴,唐苦笑道:“你倒帮了我不少忙。”她走上前抱住已经快失去理智的泽西。 在此刻的泽西眼中,唐娇俏的面容荡漾着一抹妩媚的煽情,微掀的唇瓣无言地诱惑人心,迷蒙的星眸渲染着层层的情潮,优雅的他化身成了野兽扑向自己一直拒绝的女人。 屋内漾溢着春光,呻吟声阵阵,陡然间一声埋怨破坏了原本的旖旎风光,唐惨叫一声:“好痛!笨蛋,你不会轻点儿。” 若是泽西真能听到这句话他一定会觉得委屈。 ——+<++————++>+—— 头痛得像是被压路机碾了过去,不敢再动一动,昨天,昨天唐把他从小妖女的魔爪救出来,他告诉她他的住处,接着他觉得很热,有冲动的欲望,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该死的,注射的那管药,泽西猜到了它的作用。 唐起来了,裹着惟一可用来掩盖他俩的薄被,将泽西赤裸裸地亮在阳光下,顾不得遮挡自己的泽西在一刹那看见唐泛着蜜色光泽的肌肤,竟然羞赧得转过头去。 “你慢慢思考,我要去洗澡了。”唐扬扬眉背对着他说,以免让他看到自己发烧酡红的脸。坐起来想找根烟的泽西瞥见床单上的血渍,头愈发疼起来,搞不清楚自己心里为什么会有这种负罪感,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他起来找件浴袍穿。因为昨夜过分激烈的运动导致出了一身汗,有轻微洁癖的他受不了粘粘的感觉,又意外冒出了“进浴室和唐一起洗”的念头。 他被这恣意闯入脑海的念头吓坏了,惊魂未定的他随着一声门响,抬眼看到沐浴后的唐包裹着白色大浴巾的她显得格外娇小,像朵小小的紫罗兰花。可她玲珑有致、曲线毕露的身材又向泽西证明她是个成熟的女性。 “你可以洗了。”唐用浴巾使劲擦着发头,泽西一皱眉,上来拿过浴巾,轻轻为她拭干发丝上的水,现在他才注意到唐的黑发是如此美丽、柔软,光滑得像丝一般。满意地完成工作,泽西将浴巾还给唐,唐受宠若惊地说:“谢谢。” 他是怎么了?发现自己失常行为的泽西旋即转身进到浴室,打开水尽情冲洗,他奇怪自己刚才的行为,他从未这样温柔亲昵地对待任何一个女人,不得不承认一点,她对自己是特别的,该怎么处理这件意外呢…… 唐徘徊在屋里,她的心很乱,本来她的计划是灌醉泽西拍他裸照,威胁他和自己结婚,而今意外的相遇,那白痴加花痴的多多桑给她制造了更“特别的意外”,她真的不知该怎么面对泽西,因为她不认为泽西会为这点小事伤脑筋,并负责。 怔忡地稍抬头,唐注视着从浴室走出的泽西,上天确实给了他最出色的外形,容貌俊朗,粉白的肌肤,无言的优雅,敏感、神奇而又不可思议地带着古老贵族的味道,是他体内流淌的血统印证。 “我们结婚吧,但我希望彼此不要干扰对方的生活。”飞快瞥了唐一眼,泽西声音沉着而冷静,然而心脏却在疯狂地跳动,他希望唐不要答应,毕竟没有妻子能够无视丈夫在外花心的行为。 谁知唐呵呵一笑,还耸耸肩,幽幽的目光像一泓深潭微波不兴,“你说了我想说的话,泽西。” 泽西的眼神有一种微妙的变化,困惑而沉思的目光凝望着唐,希望他没做错决定。 第三章 结婚意味着一系列麻烦的开始,泽西深切地体会到了,而对于精力原本就比常人旺盛的唐来说,不过是多打了几场高尔夫球。 首先,唐领他参观了他所见过最糟的别墅亚伦得意的天使城堡,然后是面对一位胖胖的黑人妇人欣喜若狂的拥抱和亲切问候。少年和老管家挑剔的眼光,女秘书冷嘲热讽的对待。最难应对的是脾气古怪的亚伦;勃朗,他就像一只狡诈的土拔鼠这是唐精确的形容。 其次他体会到大富豪的狂妄手笔,先是乘专机开往他的故乡切斯特,一辆加长的金红色劳斯莱斯是亚伦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之一。 泽西的家是座规模不大但十分雅致的庄园,古老的城堡庄严华丽。他的父亲是位典型的英国绅士,脾气有点儿火爆,但在远道而来的客人面前还能保持理智,从挂在大厅的画像和泽西珍藏的照片可以轻易发现,泽西英俊的五官是得于母亲的遗传。瑞得曼伯爵并不太满意自己优秀的儿子娶个外国人,但比起他永远流连于花丛中,结婚是个不错的消息。 婚礼非常简单,泽西;瑞得曼只请了他的朋友特里纳多尔;佛斯卡特,唐则请艾丽当她的伴娘。依克;勃朗挺不喜欢他的姐夫,却只能在私底下发泄自己的不满。 在切斯特住了一个月后,两人飞往中国度蜜月,然后各奔东西。唐接手亚伦的工作,泽西继续他素日风流潇洒的生活,亚伦则同泽西的父亲开始一起环游世界的旅行。 按照事先的约定,圣诞节前十天,泽西;瑞得曼回到“天使城堡”他要和唐一起度过圣诞节,而且圣诞节后的一个月他也会留在这里,因为一月三十一日是唐的生日。虽然古丽和管家汤姆都奇怪为什么夫妻俩不在一起生活,可他们不敢问,因为唐很讨厌别人干涉她的事情。 在两位老人迟疑的目光下,泽西;瑞得曼步人客厅,经过重新设计布置的大厅典雅舒适,依克坐在地毯上同他十岁的生日礼物狼狗“哈迪斯”玩耍。见到泽西,他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古丽好心提醒泽西说:“先生,唐在书房。” 泽西点点头,上楼去了。 安装有升降机的书房是亚伦另一独具匠心的杰作,三米高的书架如果少了它,确实不便于查找,唐高高站在升降机上翻阅着她需要的书籍,瞧见泽西后她高兴地绽放他许久未见的灿烂笑容,“泽西,亲爱的,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我刚刚从医生那儿得知我怀孕两个多月了。” 泽西先是面部一片空白,后来高高仰视的目光让他明白了一切,最先的喜悦立刻被担忧取代,大声吼道:“你怎么能爬那么高,快下来。” 唐放下升降机,轻松地说:“没什么,我又不是爬上去的,站在那儿和平地一样。” 惊悸犹存的眼眸小心审视她一番,泽西轻蹙眉头说:“不许你再上去,要取书的话就让我来,不然叫依克帮你取。” “好吧,我会照你说的做。”虽然不喜欢有人约束自己,不过泽西的关心总令她心情非常愉快和甜蜜。 泽西轻轻拍了拍她的腮帮子,弯下身在她额头处吻了一下,商量道:“不要再工作了,叫亚伦回来先替你一阵子。” “没关系的,泽西,我将会是世界上最健康的妈咪。”唐甚至想打一趟少林拳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抬头瞧见泽西郁悒阴沉的脸色后,她无力地说:“我会拜托艾丽和方的。” 晚餐时,唐眼睛直瞪瞪地盯着前方,吞口唾沫,望着汤姆为泽西倒了一杯21年的苏格兰威士忌芝华士皇家礼炮。她痛苦地哀求着:“汤姆,就一小杯。” 汤姆根本不理她,他还在生气她瞒着所有人她怀孕的事,古丽板着脸为她端上厨师特意做的大补汤。唐呻吟着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小心地尝着,再偷窥一眼依克,依克冷冰冰地说:“我已经将一切有害你健康的物品收拾起来了。” 唐彻底死心,她无法抗拒,只好当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洗澡完毕,泽西已经养成习惯地拿过干毛巾为她擦干净头发,唐打电话给艾丽,又引起她的一串可怕的尖叫反应,唐几乎能想象她来回在屋子里乱走动、撞倒东西的样子。 唐仰面躺下,闭上眼,洁白的床单给人一种清爽舒服的感觉,唐听见泽西走出浴室,擦干头发,上床,熄灯,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脸颊,他在看自己?都关灯了还看什么? 突然泽西吻上她的唇,先是像蜂蜜采撷花粉般轻柔,唐在他舌头的逗弄下轻启唇瓣,唐感觉自己的体内有一股热流到处乱窜,整个燃烧起来。 泽西在她几乎感到昏厥缺氧前结束了这个吻,低沉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萦回:“我很高兴你第一个告诉我。” 唐翻过身,搂住他,俏皮地笑道:“我问过医生,小心点儿是可以进行‘运动’的。”说完便主动地展开她的侵略。 +<++++>+ 五年后 圣诞节到了,装饰漂亮的圣诞树足有两米高,依克已经长成为一个漂亮的小伙子,他抱着脸色略显苍白的英,让他够到他想要的彩球。英;洛捷是泽西和唐最心爱的小宝贝,由于隔代遗传,他天生心脏便不太好,一家人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呵护他,生怕有所闪失。 这又造成依克对泽西的大大不满,因为除圣诞节期间,他是长年不在家的,相较之下,唐几乎形影不离地带着英一起工作。可医生说大城市浑浊的空气是不适合英居住的,于是依克主动要求帮助唐,但唐说一定要等他念完大学。 瞧见泽西,依克便想抱走英,偏偏英伸出手臂要他的父亲抱,泽西亲亲儿子粉嫩的脸颊。当初是他为儿子取名英;洛捷,而让艾丽不满地解释为他这是为了让儿子更有资格继承唐的财产,为此唐还发了好大的火。 “爸爸。”英稚气的童音软软甜甜地叫着泽西,把他乐得不停地亲吻着儿子。 “妈妈。”一见到唐,英便把父亲抛在脑后,拼命挥舞小手唤着母亲。唐好不得意地抱着儿子吻了吻,娇小的她虽不觉吃力,但也发现儿子日渐茁壮成长的身体自己很快就抱不住了。 “叔叔。”瞅见方御风后,英连母亲也不要了。方御风则万分后悔他那天的善举! 某日,他瞧见唐把英一个人丢在办公室堆积木,便抱起这孤零零的小家伙给他讲故事。因为曾有段时间他无情的姐姐丢下三岁大的女儿同丈夫去度蜜月,整个暑假他的计划全部泡汤,沦落成为奶妈。 而英从此记住会讲好听故事的方御风叔叔,每次都用可爱的小脸“威胁”他,艾丽曾经十分嫉妒地想取代方御风的地位,可惜失败。 “哈迪斯”懒洋洋地趴在壁炉边,它已经年纪很大了。 泽西一贯漠视依克冷漠轻慢的表情,他闪烁着雪白的牙齿伫立在壁炉边问:“唐,为什么英的脸色那么苍白。” 唐一边翻着炉火,一边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若无其事地说:“他只是脸色白了些,身体状况还好。” “以后不要光顾着挣钱,要多照顾他!”出生于“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家庭,泽西理所当然并未多想地说。 唐还没有回答,依克已无法沉默,带着强烈的责备语气喝斥泽西:“你又做了什么?你既无事业又不顾家庭,英生病发烧时你又不知在哪个女人怀里!” “住口,依克,我叫你闭嘴。”唐严厉的声音吓坏了英,他怯生生地用大大的绿眸瞧瞧依克又瞧瞧母亲,方御风抱起他说有礼物要送他,英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叔叔送他的礼物上,两人走出客厅。 沉默,静寂,泽西没吭声,他认为说也是白搭,他无法一年长住在这座死气沉沉的古堡,更不可能陪唐到各处,以丈夫的身份看她精明干练地同别人谈生意而插不上一句话。唐会如何介绍他?“我的贵族丈夫”?除此以外,他一无是处,什么都不是。与生俱来的骄傲使他挺直腰板,神情坦然地面对依克,优雅的容姿更令依克恼火。 他怎么能无动于衷,不觉惭愧,身为一个男人他难道一点自尊都没有吗?依克想大声指责泽西,但他没有,因为唐的眼睛冻结了一层冰霜,寒气逼人。唐在生他的气,而不是泽西的,对任何都能不在乎的依克,惟独这件事令他无法冷静。 泽西走到唐身边,低头亲吻一下她的面颊,抬头凝注着她温柔地说:“我想生日礼物只能寄给你了,圣诞树下绿色的盒子里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唐亲吻他的唇,依依不舍地深望他一眼。 很快的泽西收拾东西离开了。 “这是他的家,走的应该是我。”依克孤傲的神情透着倔强。 “尹胡说。”唐紧皱眉头,她这么生气的样子是依克头一次见到,“这是你的家,永远都是,依克”叹口气,唐语重心长地说,“并非所有的男人都想有个有钱的妻子,更不是所有人都以可以炫耀的事业为追求的目标,泽西他只想自由地生活。” “我很抱歉,唐,你一定很想见他。”依克比唐高出许多的个头像是矮了一截。 “我最担心的是英,他闹起来的话就派你对付他。”唐眨眨眼,惩罚性地替依克安排这项艰巨可怕的任务。 用过餐后,唐深吸口气打开泽西送她的礼物,是一条卡地亚一百五十周年纪念围巾,苦笑一声,唐低声呢喃:“泽西,你看看你送我的这些华丽虚幻的东西。”她欣赏着纯丝制造的珍品,在柔和闪耀的金色衬托下,淡淡散发着神秘的黑色及醉人的紫红色,让你陶醉惊叹在卡地亚充满梦幻的设计里。红鹳夹扣胸针,红色指环自由鸟,镶金及钻石的大象,轻轻摇头,面带微笑,虽然不是她想要的,可足见他的心意。 细心地为儿子盖好被子,唐关上灯,原本今夜可以一起入梦,现在你又在哪里呢? +<++++>+ 投宿在一家旅馆,听着人们欢快的歌声,泽西却心烦意乱,无法安然入梦,他开始认真思索是否一切都是错误?他不应该和唐结婚,唐就像是用一颗巨大钻石雕刻出来的人,无比珍贵。而他只是个不学无术的没落贵族。唐终日忙于工作,他则到处谈情说爱。别说依克,连他自己都觉得两人极不相衬,还有小小的儿子,他不知道如何照顾他,他习惯了一个人无拘无束地生活。 +<++++>+ 翌日清晨,唐阅读完报纸,用过早餐到书房办公,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要用显微镜才能发现,电话声响,唐接起:“喂” “唐”泽西的声音非常犹豫。 唐轻轻压了压额心,可声音是轻快兴奋又温柔的:“什么事,亲爱的,方带着依克和英去迪斯尼乐园玩了,你要不要回来?” 将话咽了回去,泽西迟疑着,她,还有可爱的英,离婚会对她造成怎样的伤害?而且他不希望其他人取代他成为唐的丈夫。 “泽西。”唐的口气带着他久违的邪魅,不怀好意,“下次回来别忘了做身体检查,最近艾滋病日渐猖獗。” “我会注意的!”一句话气得泽西咬牙切齿地谢过她的好意,挂上电话,转回头想就这样保持现状好了,要逃出这女人的手掌心恐怕是难如登天。刚放下电话,手机响了。泽西接听,是特里纳多尔;佛斯卡特,他的同学兼好友。 “哈,伙计,一年多没见,你是否想到人儿消瘦,衣带渐宽?”不正经的戏谑声是特里的个性,看不到也能清晰地在脑海里勾画出他吊儿郎当的模样。 泽西问:“你又有时间了吗?居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我才没你那么悠闲轻松,父亲现在把我当头牛使唤,又利用我钓起一尾大鱼。”特里喟然长叹一声。 “大鱼?”泽西不解。 “美人鱼!老兄我要结婚了。”特里讽刺地宣告这一人生大事。 “你竟愿意放弃单身生活?”泽西听出他言语间的无奈。 “没办法,反正迟早要结婚,这个新娘家世好,人长得端庄大方,脾气又很温顺,我父母和姐姐弟弟都喜欢她,我也不讨厌,一举多得,何乐不为呢?”电话出现短暂的沉默后,传来特里古怪的语声:“说真的,我还真妒嫉你的好运,娶个那么有个性的女人做老婆。” “哼哼。”泽西冷笑两声,“你应该佩服我勇于娶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你和唐一起来吧。”特里道,后又连忙说:“算了吧,要让我老爸知道我认识唐,他说不定会让我杀了你再娶她为妻,他过分膨胀的欲望让我头疼,不过你小子千万别勾引我老婆,否则我老爸会找你拼命。” “放心吧,我不至于那么饥不择食。说真的,你想要什么结婚礼物?”话刚出口,泽西便后悔了。上次他送给他和唐的结婚礼物是一辆老爷车,结果被亚伦放在切斯特的客厅和父亲一起观赏了一个月。特里的品味有点与众不同,将手机移离耳畔,省得听他的一堆废话。 +<++++>+ 阳光明媚的日子,花儿盛开,草坪上端放着铺着洁白台布的餐桌,鲜红的玫瑰花插在瓶里摆在其上,还有各种水果、点心;侍从穿梭着为客人们服务,送上各种美酒佳酿。雄伟的大宅被平坦的草地和绒毯似的草坪环饶,迈上宽大的台阶,步入大厅,平日里肃穆的大厅现在被装饰得五颜六色、绚丽夺目,四周布满了鲜花,落地长窗洞开着,通向平台。待到暮色降临之际,彩灯会竟放异彩,在柱廊边,乐队早已支起乐谱架子,乐器也已一一摆开,只待主人一声令下,整个庄园就会倍看起来。 泽西同他的新女伴站在大厅的一边。巴巴拉是个有名的记者,她性格开朗,交际手腕高超,善于打扮的她身着黑雪纺绸的礼服,用火红色塔夫绸做裙褶和拖裙装饰,映得雪白的肌肤更加耀目。 巴巴拉蓦地睁大蓝色的眼眸,微扇眼睫,勾唇一笑,对泽西说:“瞧今晚的主角来了。” 怀用她说,泽西的绿眸隐隐闪烁出一丝古怪的光彩,他比她更早发现。今晚舞会的主人急不可待热情招待的贵宾正是唐,她身旁伫立的护花使者是方御风。中国式风格的晚礼服是唐的最爱,她的到来揭开舞会的序幕,众人各种各样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谈笑风声的唐对此视若无睹。 “她是个可怕女人,”巴巴拉意味深长地斜睨泽西一眼道,“当别人耻笑她将巨额资金投入非洲时,她以丰厚的营利给那些无能的人回以重击。她可谓远见卓绝,同发展中国家良好的贸易关系让她在那儿都被奉为上宾。毫不吝啬地支持各种福利事业,又为她赢得良好声誉,即使身边有个五岁大来历不明的儿子,也从没有任何媒体对此作过报道,一是尊敬她,二是害怕她。” 泽西尽管表情淡漠得几乎无从觉察,但微微绷紧不动的身躯却泄露他内心的情感起伏。他想说:“英并非来历不明,他是我和唐的儿子,最可爱的宝贝儿子。”但他不能不顾忌唐的忠告,一旦他们的婚姻曝光,媒体将会对他的事情进行无休止的报道,而他可说得上是风流史的生活将会成为万人注目的热门话题,人们茶余饭后的焦点,更会给唐带来极大的麻烦,把她推入极为尴尬的局面。虽然她不在乎,可是能避免这些最好 “泽西,你在想什么?我最喜欢也最欣赏你这种气质高贵优雅的传统英国绅士,我讨厌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巴巴拉如兰的气息吹拂在泽西的耳畔,毫不矜持、赤裸大胆的目光胶着在泽西漂亮的薄唇上。 原本欣赏的大胆热情突然令泽西不自然起来,潜意识里他是不希望被唐瞧见他和别的女人亲热的场面。 巴巴拉顺着他的目光瞟向大厅的中心,微昂起头,语气带有她一贯的讥讽,让人听着耳如针刺般不舒服,“你在看她,她身边的男人是方御风,也是华人血统,不过很出色,外界甚至猜测他们是不是一对,可是方御风好像有心上人了。泽西,你也不错哟,但她可能希望找个和她拥有同样资本的男人。” 泽西对她的猜测付之一笑,如果她知道当初唐是怎样想尽办法接近他的话,眼珠会不会掉到地上面?幻想那幅画面,他就忍俊不禁,轻咳两声。他掩饰了自己不礼貌的笑容,问:“你对她印象不太好?” “我嫉妒她的好运。”巴巴拉坦率地说。 泽西突然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水,清新透明的葡萄藤花香,名字好像是“妒嫉”。 摆着皮肉之笑,公式化地应付着,唐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喝杯葡萄酒,面前的希腊船王竭力地推荐他优秀的儿子给唐做丈夫,唐真想大吼一声告诉在场的人她已经结婚了,有一个优秀的丈夫,不耐烦的目光随意扫视耶!她优秀的丈夫不正在那边证实自己无敌的魅力?可惜这次这个女人好像不是只狐狸精,而是一只要人命的“黑寡妇”。唐黝暗的黑眸看到巴巴拉眼底火一般燃烧的野心。 终于结束礼貌性的对话,唐走到方御风身边低声问:“你认识那女人吗?” 方御风俯视她娇小的身形,为高跟鞋不能根本性地改善她的身高问题而表示真诚的遗憾,冷瞟一眼巴巴拉,同时瞧见了泽西。他对唐的婚姻没有太多评价,泽西对他而言也仅有个老板丈夫的头衔,不过记忆力一流的他不会忘记那张恶心的女人面孔,城府极深的她阴险得像一条毒蛇,“她叫巴巴拉,是个自由记者,爱挖掘人的隐私,前段时间揭露一位当红影星有恋童癖的就是她。” “是个麻烦,泽西挑选女人的眼光和五年前一样烂。”唐不留情地挖苦着自己的丈夫。 巴巴拉端起一杯鸡尾酒,徐成暗红色的性感丰唇染上一层晶莹的水光,越加诱人。她极有兴趣地隔着人群注视着唐的一举一动,隐隐透着亢奋的声音说:“泽西,不知道是我们俩中的哪一个引起‘女皇’的兴趣了。” 泽西心底是有些后悔同巴巴拉来参加舞会,但他发现自己竟对见到唐有奇妙的愉快感萌生,对巴巴拉一再地将话题指向唐,并对她评头论足,泽西深感不悦,他轻咳一声说:“我们跳支舞如何,美丽的小姐。” “非常乐意。”挑选泽西做舞伴自然有巴巴拉的特殊用意她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亚伦;勃朗和唐曾在六年前动身前往切斯特,而泽西的故乡正是在切斯特,并且从英的照片来看,他的相貌与泽西有神似之处,尤其是那种与生就拥有的气质、那双碧如湖水般的清澈眼睛,都让她的直觉产生一种强烈的想法,泽西和英是父子关系;再说外形超一流的泽西绝对是极品出众的男人,同他在一起是十分有面子的事。 舞曲悠扬,舞姿翩翩,巴巴拉的虚荣心得到空前的满足,她可以感觉到女人们对她投注羡慕嫉妒的目光,但是有一道视线是不同的,竟让她体会到刺骨的寒意。通过眼角余光,巴巴拉瞄见抱肘伫立、目光深邃的唐。随舞步轻摆娇躯,巴巴拉默默发誓:唐,这次我要和你一较高低。“花花公子”和“幸运女皇”的罗曼史,大概不愁不轰动世界。 唐略作思考后对方御风说:“能不能找机会让我和泽西聊一下。” 方御风远远觑他们一眼,不能不谨慎地说:“那个女人手段高明,我怀疑她调查过泽西,虽然某些情况已作保密处理,可她一定嗅到了什么,说不定泽西的身上已装了窃听器。” “他有种特性,总能惹上棘手的麻烦。”唐诙谐地耸耸肩说,“你猜窃听器会被安在哪儿?” “你是其中之最。”方御风很乐意在此处夸赞她一下,唐斜瞪他一眼,自己反倒笑了,细想想好像也是,总算还有上天的帮忙,她才拥有了那只“可爱的埃及猫咪”,这是泽西最讨厌的昵称。 “我会尽量安排你们见面。”方御风又说。遇到这种老板算他倒霉,允许老公外遇,恐怕世伺少见,女人不应该是妒嫉心最强的动物吗?譬如说他那位 “唉,我和泽西比梁山伯和祝英台还要悲惨,不过有点儿刺激更好,我最近的生活太平静了。”唐忍不住想吹口哨,可是场合又不允许,她实在讨厌这无聊的舞会。 方御风望着她懒洋洋的样子,心想,她竟然还觉得生活平静?!上上星期有四个训练有素的绑匪企图将她绑票,被她神力无敌地打个惨不忍睹,反让绑匪告她故意伤害罪;上个星期刚到这座城市,又在车轮下勇救小狗,成为警察局嘉奖的对象。真不知道是不是非要成为外星人的座上宾,对她而言才算不平静的刺激。 +<++++>+ “喂,唐吗?” “是我,怎么样?” “撒旦看来总站在你那边。泽西一个人回宾馆了,而巴巴拉回家,我会派人盯紧她,你可以私会情郎了。” “多谢!”唐微笑着挂上电话,在来时她特意选定和泽西住一家酒店,找他很方便。慢慢地瞧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近十点,通常这个时候泽西已经沐浴过了,唐起身走出门。 当泽西穿着浴袍让唐进房时,他的脸上显示“我早就料到”的神情。 “泽西,我们好久没有这样意外的相逢了,我真有一点儿怀念那时的光景。”唐一边微笑着说,一边翻看泽西的衣服。 泽西从她手里把衣服抽回丢在一旁,抱起她坐在抄发上,先是耸了下眉说:“你瘦了。”话音一转道:“我不是傻子,巴巴拉那女人的名字我也早就耳闻,特里被她利用过一回,我已对她有了防范,可她也不是个傻子。” 飞快地轻啄一下泽西的唇,唐笑得贼贼的,“亲爱的,你比以前聪明了。” “唐!”泽西想把她摔在地上,可唐的胳膊紧搂着他的脖子。从结婚起,就是唐惹火泽西,他惟一的抗议也只能是大吼她的全名。 “别生气,会变老的,老公,我比较喜欢你年轻的模样,皮肤又光滑又有弹性,身上的也是,没有臭臭的味道,带着好闻的体香!”边说,唐边深深呼吸泽西身边的空气做出陶醉的样子,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她亲爱的丈夫额头跳起的青筋。 重重地有些粗暴地吻上那张一张一合间便能撩拨自己怒火的精致樱唇,狂野的热情弥漫全身,夜很漫长,月亮偷窥着在床上交缠滚动的身影,羞涩地躲到了云层后。 激情,呻吟,一波一波传来,渐渐归于静寂。 “唐,为什么你从来不问我爱不爱你?”泽西犹豫疑惑地问,毕竟除了在结婚仪式上礼貌性地一次宣誓,在六年里他没有对唐说过一次“我爱你”。 “因为我知道。”唐不假思索,轻快地回答,是知道泽西爱她还是不爱她?却没明确给出答案。 “为什么你会对我有兴趣呢?”泽西问出一直想了解的问题,他知道唐身边不乏才貌出众的男人,为何她非要他这个没落的一无是处的贵族做丈夫。 唐趴在他的胸膛上昂起下巴,在黑暗中望着他说:“若说每一个人在一生当中,都有一位宿命的恋人,那么我一眼便认了你。”稍微停了刹那,通常带着笑意的声音变得低回深情,“泽西,无论你有过多少女人,我绝对是最特别的!对吗?” 脑中片刻一片空白,泽西醇厚的笑声似乎透着无奈:“是呀,我怀疑全世界最特别的女人就是你。” “可你并不完全了解我。”唐突然冒出如此一句话,“正如我无法完全了解你。” 这是泽西清楚的事实,但他没想到唐会也感觉到这点儿,并且毫不掩饰地讲出来,一直以来她都是如此英勇无畏,不希望气氛僵化。泽西牵强地扯出个话题:“如果说是勇战绑匪后又勇救小狗,我是无法理解!唐,我不是阻止你发挥正义感,但不要拿生命开玩笑。” “好的,泽西,我答应你。”唐紧紧贴着他,疲倦的她安心地睡着了。 +<++++>+ 方御风拼命按着手机,偏偏唐那边无任何回音,糟透了,一定是昨天晚上该死!巴巴拉那女人看来是要到希尔顿酒店找泽西,算了,只有这样了,猛踩油门,方御风大胆地在市区飙车前行。 巴巴拉睁大美目冷瞥一眼前面不起眼的小车,轻哼一声,自语:“现在的社会无聊的人真多。” 唐穿戴整齐,看看赖床不起的泽西,拍拍他的光屁股说:“睡美人,该起了,还谎称自己精力旺盛。”泽西翻个身,盖住自己继续他的美梦。 急促的敲门声使唐暂时撒开懒猪,走过去开门,“方,怎么样子这么惨?” “该死,那个女人来了,害我第一次违反交通规则。为什么不开手机?”方御风的冷静一扫而空,大声责问。 “那么看来走不了了,也好,给她开个小玩笑。”唐阴险狡诈的笑容令方御风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他冰冷着脸,意志坚定地通过眼神坚决抵抗唐的一切阴谋诡计。 眼中是成竹在胸的自信,唐悠闲地踩踏着地毯,狡黠地威胁:“如果你不帮我的话,我就告诉韵雪,其实这次” “行了,你要我做什么?”方御风到达天才智商的头脑大声哀号,如果可能他希望自己是个白痴,偏偏他猜到了唐的阴谋。 “聪明的方,知道了就进去吧。”唐露出灿烂的魔鬼笑容,手指卧室。 刚过两分钟,巴巴拉到了,她以女友的身份向柜台要了钥匙,由于房间是她陪泽西定的,所以她的服务生朋友放心地将钥匙给了她。 打开门,瞅见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唐,巴巴拉的心都快飞到天上了,得意的目光像在宣布她的胜利。 唐以精湛的演技装出惊讶微带失措的样子,“你怎么有钥匙?” “噢,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唐女士会和我的现任男友在一间房里。”巴巴拉激动的样子像贪婪的蛀虫,她边说边向卧室走去,“泽西呢?还在里面睡吗?我本来想给他个惊喜,谁料得到” “不要!”唐做出惊慌失措想冲上去阻拦的样子,但似乎晚了。唐站在卧室门口、巴巴拉的身旁,惊呼一声:“我的上帝!”捂住脸,仿佛眼前一幕惨不忍睹。 的确够震撼刺激的了,在巴巴拉正要大展雌威、揭露出一段秘密恋情时,她木然呆望眼前一幕 在她闯入卧室的瞬间,方御风翻身坐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遮盖住泽西的裸体,昨晚一夜未眠的泽西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对一个大男人依偎在他身边毫无察觉,依旧在酣睡之中。 看上去同样一丝不挂的方御风是巴巴拉最“哈”的健壮型俊男,紧瞪着他胸膛的色眼令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的方御风更是超级不悦,利如刀锋的冷寒目光直逼巴巴拉。 可惜心机城府皆高人一等的巴巴拉虽有些畏惧方御风的目光,仍不愿轻易相信超级花花公子和面前这位英挺俊拔的男子是同性恋。她叫道:“泽西,泽西,这是怎么回事?” 泽西被她尖锐的嗓音吵醒,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咦触感奇怪,啥时候唐的背变成小麦色的了,肩还这么宽,定睛一看那不是唐巴巴拉!那身边这个是泽西目瞪口呆,倏地一阵昏眩,谁来打他一拳,这一切都是幻觉,垂下头,泽西的脑子暂时短路。 相较之下,方御风格外坦然,他毫不介意两位女士的目光,起身穿上一件浴袍,并且“体贴”地拾起床边一件浴袍披到泽西身上。 受触的泽西抬头望着方御风,发现居然是事实,麻木地叫道:“方”原本他想叫他全名,可他已经浑然无力了,叫得像是情人的呢称。 但所有一切在巴巴拉看来却像是真的。 唐表情愧疚又怜悯地望着泽西,走过去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说:“别怪我,泽西,我也没料到巴巴拉会从柜台拿到钥匙,抱歉,方。” “闭嘴,全都是你,泽西,你冷静冷静。”方御风是真心实意地责骂唐,也是真心地同情泽西,可在外人看来,则是另一回事、另一种意思。 听到他们的话,低头不语的泽西脑子运作起来,大概明白始末的他无助地缓缓摇头,遭受沉重打击的他,深绿色的眸瞳染上一层淡淡的雾气,他是欲哭无泪。 在巴巴拉眼中原本就俊美得超过一般女人的泽西,忧雅婉约的举止,“楚楚动人”、“脉脉含情”的眼神全都是如此真实,没想到 “小姐,我们可以出去谈吗?唐,泽西暂时拜托你了。”面无表情酷酷的方御风一举一动都加深了巴巴拉的肯定。 方御风老练地运用商战手腕“软硬兼施”,使巴巴拉斩钉截铁地发誓支持他们的秘密恋情,“死都不会公开”。 在她走后,方御风通知了房内的两位一声,径自坐在客厅看起电视,里面传来了一阵阵泽西的狂吼及唐的嬉笑应付。他听若不闻,蓦然间闭上眼,方御风想到了他的爱妻韵雪,真想飞回她的身边。 “别生气了,泽西,好不好?我陪你到日本去玩,带上英,行吗?”唐趴在他背上拼命撒娇。 “说不定巴巴拉也会去日本。”泽西没好气地说。 “那就干脆公开我们的关系,有什么不敢,不然,叫方一起去。”唐是个不懂得含蓄的女人。 像触到了练门,泽西猛然跳起,“唐,我恨不得恨不得” 想说的话一看到她笑意盈盈的眸子就全消失了,不甘心的泽西冷冷道:“去日本可以,不过只有我和儿子,你不许踏上日本领土一步。”被她逼得也学精了的泽西认真地说。 “好吧,只要你能消气。”认为自己只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的唐耸耸肩道,反正她本来就不一定能抽出时间。 第四章 父子一对帅哥,在机场频频惹人注目。可爱的英到哪儿都讨人喜欢,泽西以有这样的儿子为傲。 银座是日本东京最繁华的商业区。大道两旁大小百货公司、商店鳞次栉比,专门销售高级商品,有“东方心脏”之称。 英开心地接着父亲的脖子,好奇的目光到处观望,泽西领儿子坐在街口的茶座,到一边买各种食品让宝贝儿子品尝,英俊优雅的他吸引无数日本女性的目光,欲迎还羞,泽西感觉自己果然没有来错。 接下来他带儿子一起到东京迪斯尼乐园游玩,然后回饭店休息。警觉性差的他没有注意到一双浑浊的狰狞眼睛一直盯着他们。 +<++++>+ 第二天领着儿子逛了一圈新宿御苑,正当百花争春时,一簇簇、一片片绯红、粉白的樱花在竟相争艳,接着又到东京文京区,园内古木苍苍,溪流蜿蜒,湖水如鉴,清幽古朴,英天真地说:“爸爸,这儿和家里好像,为何妈妈不一起来呢?” 体会到照顾孩子不易的泽西也开始有点儿后悔了,因为英喜欢又兴奋得不知道累,他们玩得稍晚些。 叫辆出租车后,泽西由于对本地的陌生,并未发现路途有异,但渐渐地他觉察到似乎不对。 “喂,你要开到哪儿?”泽西质问。 听到他的话,司机猛地把车开到一条暗巷,后边一直紧跟着的车子紧随其后堵住巷口,一支枪对准了他们,后面的车上下来几个蒙面男子,泽西非常冷静地面对他们。 “你们是绑匪?”他声音平淡得像在问天气情况。 “你很聪明,小子,”其中一个蒙面的高个子用流利的英语回答,“老子跟着你两天了,发现你似乎很有钱,想找你借点儿钱花。” 泽西暗暗松口气,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目光坦然地望着绑匪,他必须先让他们放了英,他的宝贝不能有任何差错。望望儿子,英虽小却胆识过人,他目光清澄无邪地望着父亲,毫不害怕,但小脸却扭曲成一团,泪水顷刻间涌出,捂住胸口唤道:“爸爸” “钱不是问题,但请你们放了我的儿子,他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受到惊吓。”泽西轻搂着儿子忧心地说。 当头的人眯着眼看了他好久说:“可以,不过劝告你不要让你儿子报警,否则” “我不会让他报警,但我是来旅行的,带的钱并不多,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回家,通知我妻子准备钱,你们要现金?”泽西表现得相当配合,令绑匪相信他是个为了保命不在乎花钱的阔公子哥。 “你很上道。”当头人阴森森地道。 泽西优雅地笑了笑,“电影总这么演。” “好,你打电话先通知她准备现金,我们要美金五百万。” “没问题。”泽西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绑匪们吃惊地看着他拨通手机,气定神闲、站姿潇洒而优雅。 +<++++>+ “喂,哪个该死的现在打电话?”唐揉着鬓角,昨天她忙到半夜。累死了。 “唐,是我,我被绑架了,不要通知警察,他们要五百万美金,现金,你带钱来东京,我再跟你联系。”泽西慢条斯理地说。 唐听后,脸色骤变,她很快说:“把电话给绑匪。” 泽西依言将手机递给绑匪,绑匪迟疑地接过。 “喂,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丈夫,我的儿子有心脏病千万别刺激他。”唐装出颤抖悲哀的声音,“钱没问题,我很快便坐飞机送去。” “我们会信守承诺的。”绑匪声音故作沙哑地回答,“我们会先将你的儿子送回饭店。” “太好了。”唐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如释重负。 挂上电话,唐的表情冷峻得可怕,拨通方御风的电话,唐告诉他:“泽西被绑票了。” “什么?英怎么样?”方御风闻言陡然站起身,手握紧电话。 “听着,别告诉艾丽,她会哭死的。让她处理一切,你搭另一架飞机前往东京,我想他们一定派人盯着英,我先去接他,然后你帮我照顾他,放心,他们不知道泽西和我的关系。” “我会的,可是” “放心,我有我的方法。”挂上电话,唐怒不可遏地一拳砸烂窗户。她生气了,又拨了一个电话,无视滴落在电话上的血迹,唐的眼神死寂得可怕。 “喂。”熟悉的声音多年未曾听到,立刻听出唐的声音不对。 “泽西我丈夫,在日本东京被绑架了,我想让你提供给我当地势力最大的帮派的信息。他们只要五百万资金,应该是个小帮派。”唐简略地讲述事情的大概。 “为五百万美金激怒你,他们真不值得,我给你地址,正好我是黑崎家的女婿,我会给他打个电话。” “不用太费心,我按规矩办事。”唐言辞坚决,惹怒她的人要付出代价,“凯恩,多谢了。” “这样客套就太见外了。唐,你自己也要多保重。”凯恩像关心亲人一样对唐说。 “你也一样,再见。” “再见。” +<++++>+ 日本东京黑崎家宅 门户森严,气势雄伟的豪宅笼罩着凝重的气息。唐目不斜视步伐稳健地走在长廊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一眼见到黑畸薰,黑崎家的现任主人,唐不能不感到惊讶,他是如此柔弱,不健康的苍白肌肤有点儿透明的感觉,他但是这些和她无关,唐收敛心神,她今天的目的是“麻烦”他们帮助她救出泽西。 “您好,唐小姐。”黑崎薰以日本人特有的礼节跪坐着向她鞠躬问好,他的英语多少显得生硬些,“如果您不介意,我想用汉语和您交谈。” 他在唐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仔细观察她,对两边站立的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唐视若无物的坦然令黑崎薰甚感满意。虽然是半子的要求,可若不值得的话他并不打算插手。 “您好,黑崎先生。”唐站着回礼,深鞠一躬,不过她绝不准备跪坐着,简直是变相受刑。 正好黑崎薰没打算请她“坐下”,面带含蓄的笑容,黑崎薰声音温和地问:“我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可您为何不求助于警察呢?” “我讨厌循规蹈矩的程式化过程,更不想让他们受到公正的审判,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唐的回答使黑崎薰露出一抹意义深远的笑容,他扬眉注视着唐说:“您希望我怎么帮助您呢?” 唐将带来的皮箱放在地上打开,里面装满了美金,她回望着黑崎薰说:“钱我交给你们,我只要我丈夫,剩下的事情就麻烦您了。” “钱是小事,我已经派人去救你丈夫了。”黑崎薰扭过头瞧一眼他身边伫立的少女,以宠溺的口吻轻声问:“爱子,对你的情敌,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的话令唐大觉困惑,她不解地望着那位打扮得像新月般的美丽少女,既而想起她是凯恩的妻子吧,可是自己怎么又变成她的情敌了。 黑崎爱目光温柔不失锐利地直射向唐,语气充满挑战味道,“唐,我曾听凯恩讲你善于剑道,可否请教一二?” 凯恩,你到底给她讲了什么?唐不怕一切,就害怕黑崎爱这种女人。可爱顽固的小女人,甜蜜时柔情似水,妒嫉起来就是头小母狮子,看得出她是越挫越勇型的。唐暗骂凯恩。 +<++++>+ 整整一天,唐被迫跟黑崎爱在道场上对拼,唐不喜欢输,可是黑崎爱发誓要赢她。因为有求于人,唐只能舍命相陪,谁知挑战者越来越多,偏偏好手都有任务外出未归。想被真功夫击败的唐只得挺起胸膛应对,待傍晚泽西被救回时,由于高度配合而受良好待遇的他愕然看到大汗淋漓像跑了马拉松似的唐瘫倒在道场。 泽西抱起唐到浴室洗澡。火急攻心的唐粗暴地拨通电话,不等那边开口便大吼:“凯恩,你都给你老婆讲了什么?我和你怎么了?她恨不得抽我筋扒我皮拆了我的骨头熬汤喝。” 凯恩将话筒拿远点儿,直到里面声音没有了才又贴到耳朵上,慵懒地说:“都讲了,你比她可爱,比她厨艺好,比她功夫好,又不像她那么嗦。” “喔?”唐听后冷冷一笑,“你把我吹捧成圣母玛利亚了,该死的东西,你立刻给她解释清楚我们只是好朋友,明白吗?” “我懒得理那个蠢女人,她吃的醋有一个太平洋那么多,几乎靠近我身边一米以内的女人,她都怀疑和我有奸情,生气时像只土拨鼠。”凯恩呵呵大笑起来。 唐听到他的笑声先是一愣,然而微微扬起唇角。“老朋友,很久没听到你如此愉悦的笑声了,你爱她,对不对?” “至少她是我最喜欢的女人。”凯恩对唐是无所保留的信任。 “嘿嘿。”唐突然阴险地诡笑起来,竟然说:“爱子,你听到了,别再找我麻烦了。” “唐,你”回过神的凯恩在电话一端咆哮。 “谢谢你,唐。”黑崎爱则高兴得恨不得飞到凯恩怀里。 “你是不是要耍了全世界的人才甘心。”泽西环抱着笑得全身颤抖的唐,突然有点儿头痛,他深切同情凯恩。 “你要公平些,是我帮助他化解同爱子之间的误会,再说我才是受害者。无妄之灾是他造成的。很久没做这么剧烈的运动,累得我腰酸背痛,一会儿你要帮我按摩。”唐放松筋骨,舒服地靠在泽西怀中,浸泡着热水,“可惜不是温泉。” 泽西瞅着她从不愿留长的黑发,对她能顺利救出自己丝毫不曾怀疑,可是他回来,她就没有问过一句有关绑架的话题,也丝毫看不出她有担心的迹象。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唐长吸一口气缓缓吐净后说:“你知道吗?若不是今天有他们同我比剑,让我发泄一下,我真想拿刀去宰了那几个家伙。泽西,你不知道我的脾气原本十分火爆,暴躁没有耐性,亚伦请一位老者教我打太极,我不能离开那个空无一物的房间,每次我试图偷袭或逃走都失败了,从其中我懂得以柔克刚的道理,性格也冷静平和许多,可我骨子里塞的仍是炸药。” 这是第二次听到她讲小时候的事情,泽西突然高兴起来,虽然他不清楚原因是什么,不过他今天也兴致勃勃地说:“我小时候是非常听话的,我父亲总认为我缺乏男子气概,母亲却常常夸我是小绅土。后来我认识了叶卡琳娜,她让我见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人,是我第一个迷恋的女人,但很快我便不满足起来。在伊顿公学院其间,我遇到了可说是志同道合的特里,成绩优秀是虚荣心的结果,最后我还是不顾父亲的反对,成了一名游手好闲的浪荡子;他恐怕一生最吃惊的事情就是我会和你结婚。” “这恐怕也是你一辈子最惊人的决定。”唐抓住每个夸赞泽西的时刻。 泽西想了想,认真回答:“也许是最失败赔本时决定。” 唐转身捏住他的鼻子说:“好呀,你学会揶揄我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不要命的泽西发出怪怪的声音吃力道:“你原本就是只母老虎。” “你找死。”唐大叫一声和泽西扭打在一起,两人兴奋得像孩子。 +<++++>+ 新一年即将到来,圣诞节过得很热闹,因为亚伦;勃朗的另一名私生子,依克的哥哥尤里希斯回到天使城堡。唐一直很担心他,找到他后担心并未减少,近乎有点儿自闭倾向的尤里希斯曾经注射过大量毒品,虽然已经戒掉,身体却受到严重创伤。 英对像天使般的尤里希斯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也许是他略带倔强的执着开启尤里希斯紧闭的心扉,至少他绽放了温柔的笑容。 清晨,唐又要层练,她走到外面,蓦然间瞄到不远处瘦削纤细的身影,心遽然一沉,皱一下眉又不自然地舒展开,来到独自发呆衣着单薄的尤里希斯身边说:“尤里希斯,我不想问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但人只要活着,就有无限的希望,而一旦自我放弃是连神都不会怜惜的。” 尤里希斯身子一抖,猛然转过身望着个子明明比自己低却显得非常高大的唐,无言地垂目凝地。 “如果你仍在这里挨冻,我会让依克把你抱进屋里去,尤里希斯。”唐提高音调威胁道。 尤里希斯又是一惊,慌忙结巴道:“我马上进屋。” “不是马上,是现在。”唐不客气地拉着他往屋里走。恰巧泽西提着皮箱准备离开。 泽西弯腰亲吻唐的面颊,微笑说:“再见,唐。” “再见,泽西,愿你一路平安。”唐贴心地对他说,眼神却相反,似乎在诅咒泽西走噩运。当然,器量再大,老公“博采众花”的行为依然让她不满,只是嘴上不提罢了。 “他去工作吗?”尤里希斯甚至没同泽西讲过十句话。 唐仰天长笑,笑声戛然而上,颇为神经质地说:“不是,他去找女人。” “找女人?可、他、他不是”老是被刺激得一愣一愣的尤里希斯睁大眼睛。 见他蛮讨人喜欢的表情,唐心情转瞬变好,“没办法,他是天生的花花公子,只要不染上乱七八糟的病,我基本还能接受,快点儿到楼上去穿衣服,过两天我会领你好好逛一下,顺便买些东西。” +<++++>+ 开着炫丽耀眼的红色法拉利,唐高唱着走调的《我的太阳》,驰骋在洛杉矶的高速公路上,尤里希斯颇为紧张地不时交替盯着唐和前方,一手扶着方向盘的唐,熟悉地用左手剥着绿箭口香糖,间或松开手打两声响指。如果会开车,尤里希斯一定会把方向盘夺过来。而依克则非常熟悉唐的驾驶特点,表情冷漠地坐在后面假寐。 唐是女人,从她疯狂的购物热情这点儿可以得到证明。尤里希斯衰求地示意依克解救他,但依克明哲保身都来不及,哪儿顾得了他。 又拎着大包小包从专卖店走出,尤里希斯从来没这么渴望过有一张床的出现,他快累死了。正在他悲叹时,街的弯角处传来一声声呼喊:“抢劫了,抢劫” 没等尤里希斯明白过来,两道身影从他身边冲过去,将他撞翻在地,依克回头未来及开口,唐已经丢下东西去追那名劫匪了。 “唐”依克试图叫住她,可惜毫无用途,喜欢追逐刺激的唐对这种事总有超乎寻常的热情。 腿短身矮但身子灵活敏捷的她,利落地穿梭钻挤在人群里,很快就能追到他们了,她拎起摊上摆的水果,准确地投掷到他们两位的头上,如愿地击倒一个,唐迈大步跳过去,当下同他们打在一起。 太爽了!这两家伙还有点儿本事,更过瘾了! 唐一拳一腿打得痛快极了,其中一个被摔到大街上,正在这时一辆汽车驶来,那人惊恐地刚从地上爬起,眼见要被撞上,唐咒骂一声冲了过去,结果反倒是她倒在一边。 依克和尤里希斯开车赶来,见此状,依克顾不得自己还没考驾驶执照,将唐抬上车,踩足油门开往最近的医院。 +<++++>+ “从表面看只受了轻伤,但脑部扫描后发现她大脑内部有血块淤积,虽无大碍,但有可能会失去部分记忆。”医生向表情冷酷得吓人的依克分析唐的病情。他真想马上从这位银灰色眸子的少年面前消失,他的眼神太可怕了,而旁边那位天使般的男子就像见到了世界末日来临,反倒是病人已经在大口大口啃食苹果。 唐的精神仍是相当好,额头上一处明显擦伤,其他地方基本完好,据警察说,劫匪对她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决心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啃完苹果,唐才笑问:“依克,你好像长高许多,另外这位漂亮的男士是谁?” 第五章 唐失忆了,消息自然被封锁住,一丝风声也未泄露,可身边的一些熟人都知道了,艾丽急得满屋子乱转,公司里有一堆事务急待她处理,偏偏她硬要充英雄,结果 十分好奇的目光围着英打转,唐不断地慨叹说:“我居然有这么可爱的儿子,太可爱了,长大一定会是个超级美男子,依克,他是我跟谁生的?” 依克真想拍拍屁股走人,不理会她,可惜又硬不下心肠,冷漠地回答:“我们已经通知他了。” 方御风在中国忙于新近投资的项目,当前只有依克能帮艾丽的忙了,但适应能力超强的唐在详细审阅了近期的资料后,已经开始逐渐清楚公司当前运转的情况。在家里通过电脑工作,身体未痊愈的她行动受到严格限制。 失忆?泽西;瑞得曼不知是该庆贺,还是该大骂她一顿,偏巧特里同他在一起,听说唐出车祸,硬要一起来。 像是重新做一次母亲的唐正在大厅发挥她的智慧一劝说英吃杏仁。讨厌苦味的英老觉得杏仁带着苦味,坚决不吃,他嘟着小嘴,气冲冲地抱肘站着,抬头望着唐,唐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和儿子对峙。 这时泽西和特里步人大厅,不开心的英连叫爸爸的兴致都没有了,倒是唐眼睛一亮,迎过去,粲然一笑,胸有成竹地说:“你一定是我的丈夫。”说着她的手抚摸上泽西的脸,“是我喜爱的类型。” 泽西先是如释重负,他曾经模拟了无数种两人相见的场面,却没料想会这样像是她根本没有忘记自己,只是玩笑,而后聊以自嘲地想,这是不是证明这辈子他都逃不出这女人的手掌心?接下来便是油然生的怒意,他眉头一皱,绿眸含着责备:“为什么总是那么不注意自己的安全!你的运气不会总是那么好的。” 周围的人太赞同他的话了,连素来对他执有偏见的依克也赞同。 “别生气,会老得快的。”唐伸出手抚平他的眉心,黑眸清亮地凝视着他。 挫败感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依克突然想起艾丽无意间所说的话:“娶了唐,可怜的是泽西。”现在他有点儿相信了。” +<++++>+ “我们第一次是怎么做的?在哪儿?天气好吗?有罗曼蒂克的气氛吗?你技术如何?”斜躺在床上的唐问题接二连三地扔给泽西。 头疼!后悔自己干什么会担心她而立刻赶回来!他们的第一次应该说是个意外的悲剧,丘比特的恶作剧,他人生中的败笔,因为他基本上记不起那夜发生了什么,让她闭嘴的办法只有狠狠吻上她的小嘴,让她无法开口。 但唐依然抽空发表一下评论:“老公,你技术真棒,特级的。” 泽西哭笑不得。上帝为何安排这样的女人给他,大概是神的罚惩。 +<++++>+ 安静对唐来说是种煎熬,她的工作时间受到严格限制,理由是她还没康复。泽西留在家里陪她解闷,午饭前来盘国际象棋,午饭后遛马,跟英一起玩,这种日子是他们两人都无法忍受的。 “尤里希斯,我只出去一会几,有泽西陪着我,什么事都不会有的。”唐拼命哀求被依克委以重任的尤里希斯。他摇摇头,可怜的神情就像受尽欺侮的悲剧角色。 古丽和管家更是严密检视唐的动向,不敢放松丝毫,英倒是格外兴奋,因为父母两人都能在他身边。 百无聊赖之余,唐向泽西和特里提议来个主人对抗赛。先是打游戏,然后是下象棋,再来是打桌球,打网球,四天过去了,热闹过后更加无聊。 医生复诊后又开了一堆药,说是血块已经变得极小,可唐的记忆还未恢复,苦难的历程仍在等着她。 唐实在不甘心过着如受监禁般的生活,性情狡猾的她开动脑筋想了歪点子,在晚饭里搀入了安眠药,顺利地迷倒了所有人,费力地将泽西装到车上,唐的大逃亡开始了,等泽西醒来时,已经无法制止她。 醒来后的尤里希斯等人又气又急,慌忙打电话通知目前的“领导人”依克。 艾丽恨不得拿大铁锤敲开唐的脑袋,看里面装了什么,是草还是鸟粪? +<++++>+ 安道尔,欧洲美丽的小山国,境内多山,地形崎岖,没有铁路和机场,有一条从东北向南行的公路穿过全境,唐开着新买的银色宝马跑车,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边同泽西聊天。 “行了,别再生气了,我只是感觉那个女人带有艾滋病。到了安道尔,凭你的魅力勾引一个连的女人都不成问题。”唐洒脱地说,“再说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当我的面钓女人。” “她只是向我问问题。”泽西努力想澄清。 “得了,她明显比你了解巴塞罗那,不会连她是故意搭讪你都听不出来?”唐斜瞟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 “我当然能听出来。”话一脱口,便颓丧地发现自己又中了圈套的泽西真想敲敲自己的脑袋,他迟钝了吗?他才三十多岁,还很年轻。 唐冲他扬眉一笑说:“我明白你不是看上了她的姿色,是想向她借电话?” “我是想通知他们一声。”泽西可不想被扣上诱拐唐的罪名。 “安心吧,泽西。”唐对他的顾虑一目了然,“他们清楚那是我的杰作,我的身体很好,安道尔冬天白雪皑皑,非常美,就当我们二度蜜月。方御风能在一个星期后找到我们,现在我们去投靠我的好友亚历山大;安赫尔。他是地道的安道尔人,会讲泰罗尼亚语,还擅长登山,狩猎。” “你恢复记忆了。”泽西的声音隐隐带着怒气。 “别生气,亲爱的,多亏了你。”唐微扬眉梢,眼里透着浓浓笑意,“做爱时我恢复了记忆,记起了一切,不过,总应该想办法犒劳一下自己。拜托,泽西,我很少有休息的时间。” “好吧。”自己看来是永远斗不过她,虽然不愿服输。 亚历山大家经营着一座狩猎场,拥有一座中世纪风格的古堡,修改成有特色的旅馆,对于她同丈夫的到来,亚历山大非常欢迎,特别安排他们住在一间能够欣赏到远处美丽的湖光山色的房间。 性格温和友善的亚历山大深得孩子们的喜欢,他每天都会和他们玩耍一会儿。 “如果英也来到这儿,一定会喜欢上你的。”唐骑着马微笑着对他说。 亚历山大湛蓝色的眼睛是他惟一亮眼的地方,宁静而详和,望着唐和泽西说:“你们的孩子一定很可爱。” “只是脾气不太好,对吧,泽西?”唐希望泽西能同亚历山大聊得来。 “像你,脾气能好吗?”泽西对亚历山大的好感要远胜过凯恩,他不介意多找机会揶揄唐。 “扑哧”,亚历山大不客气地歪着紧抿的唇轻笑起来,语调短促地附和:“我能体会到。” 唐冷瞥他们二人一眼,竖起一双眉毛道:“我的脾气不好吗?像我这么体贴的女人全世界都少有。” “可惜全世界不止你一个女人。”泽西抓住机会就忘记见好就收。 唐斜睨他,挺直背,深吸口气,又呼口气,又呼出去,试着让紧绷的情绪放松,“泽西,不要在我面前强调这一点。”扬鞭驾马前行,将两个大男人抛在身后,唐渐渐发现她已经越来越在乎泽西,难道爱便意味着想独占一个人吗? 泽西感到不解地目送她离去,转过头问亚历山大:“她应该不是这么经不起玩笑的?” “你不了解她吗?她从来不给别人讥讽她的机会。”亚历山大唇边有道淡淡的喟叹,“我跟她是中学同学,她讨厌中文以外的语言,法语、西班牙语她统统讨厌,更讨厌别人在背后议论她,因为她以前都是由亚伦特聘的老师教她有关经营管理的课程。她非常要强。” “是的,做事情冲劲十足,又是个阴谋家。”泽西点头表示认可他的评价。 “不错!”两人在唐的性格上的认识一致,亚历山大呵呵一笑又说:“几年前她突然要求我帮她挑选戒指时还吓了我一跳,我本来认为她这辈子会和婚姻无缘。哪想得到她不但结婚了,还能找到像你这样的丈夫,真像上帝开的玩笑。” “是撒旦开的玩笑。”泽西眺望远处,隐约能看到唐的身影。 “她对这儿还算熟悉,以前假期会到这儿度过三分之二,记得那漂亮的领带夹吗?原来她准备用那块绿宝石为你做条项链,我花了好大工夫才说服她打消念头。”提起那件事,亚历山大的口气就充满无奈。 “十分感谢。”泽西极为庆幸唐送他的第一件生日礼物只是一个漂亮的绿宝石领夹。 “她性格随和,可对自己在乎的东西保护欲很强,占有欲却很少显露在外,不过那仅仅是她未发现。其实她有很强的占有欲,但由于物质方面的高度满足,精神方面也很充足,才没有爆发出来。”亚历山大一点一点慢慢地跟泽西讲。 泽西扬眉一挑道:“你就像个心理医师。” “你说对了。”亚历山大文绉绉地笑了,“我刚拿到心理学博士学位,泽西,当做嘉奖,我要劝你,不要老把自己定在徘徊边缘,矛盾的心理人人都有,最终要做出决定,刚才你本想去追她的。” “我不想为一棵树,放弃整座森林。”泽西坦率地说。 “但那是一棵稀有品种,一旦失去……神会保佑你们的。” “你不会准备当神父吧?”泽西开玩笑地问。 “你又猜对了,泽西。三十岁时我就成为一名神父了。” +<++++>+ 矛盾的激化是从何时开始的呢?对了,是从英过十岁生日的那一天。 十岁的英已经长得和母亲差不多高了。 唐百思不得其解,在一旁嘟囔道:“你们给他吃了生长素吗?” “唐,自己矮不要迁怒于他人。”艾丽无意讽刺她,只是受不了当母亲的整天以妒嫉的目光盯着儿子。 天生身体虚弱,智商高于常人的英根本懒得理会他这个整天想算计人的母亲,一扭头瞧见依克那个讨厌的家伙,忿恨地再转头,瞅见他心爱的尤里希斯叔叔,心情才好些,可他为何最近又是愁眉深锁的样子?是工作不顺利吗?咦!父亲回来了,这位整天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优雅的绅士,便是他的父亲泽西;瑞得曼。 “哈,诸位,来,英让爸爸亲亲。”泽西的相貌随岁月的洗礼,越发成熟深刻而有魅力。深绿的眼瞳比从前更增添几分深度,更加吸引人。 “健康证明。”英蓦地伸出手,老练地命令道。 泽西一时语塞,怔怔地望了望儿子,过滤掉周围刻意压低的笑声,拿出一张医院详细的检查报告递给儿子。英专业化地详细阅览一番,装出大人老练的声音说:“很好,爸爸你要明白,为了全家人的幸福,我必须这样做。” 终于拥抱亲吻了一下儿子,泽西才带着几分男子气概,浏览了一番自己的老婆。比起大多数女人,上天太厚爱她了,容貌虽不再显稚嫩,然而仍像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少妇,看起来又沉稳许多,她是个狡诈的商人。 “唐,你气色不错。”像是一种习惯,泽西俯身亲吻她的面颊。 “当然,我的工作比不上你那么耗费精力。”话里带刺是最近一段时间唐的特点,新提拔的高层主管人员令她不太满意,工作不顺的她难免脾气坏些。 而千里迢迢赶来为儿子过生日的泽西,显然并不太懂得唐的辛苦,毫无来由的刁难令他心生不悦,良好的风度礼仪使他不愿当众和自己妻子争吵,脸上的阴霾却很明显。 艾丽显然明白唐最近的压力,她想提醒唐不能乱发脾气,又怕引起她更大的怒气,只得向泽西解释:“唐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工作,她老早就念着你回来的事。” “我可不记得有这回事,艾丽。”唐不领艾丽的好意,也不想瞧见泽西,她越来越无法忍受依克时不时地暗示泽西的行踪,在什么地方和什么女人在一起,对,她在嫉妒!唐讨厌这个事实,又不得不承认。 晚餐吃得相当安静,英对父母之间奇妙的关系早就习以为常。他吃完蛋糕便缠着尤里希斯去下棋,唐匆匆吃了一些,便说要上楼去书房工作,泽西接着没多久也离座,回寝室看电视去了。 依克吃饭的速度通常都是最慢,他似乎视吃饭为一件痛苦事情,他总是把食物切得极碎,细细咀嚼后咽下去,同时手边必须有一杯水,据说他小时差点被噎死,因此他心底一直存在阴影。不寻常的是艾丽,她素来用餐的速度极短,她不想浪费时间在吃上,而今天 艾丽迟疑地说:“依克,我希望你不要在唐耳边提起泽西和别的女人的事。” 咽下食物,依克喝口水,擦干净嘴,抬头望着艾丽,冷漠地说:“我造谣了吗?” “没有,那是事实。但是会破坏他们夫妻感情的。”艾丽苦口婆心地劝解依克。 “这就是我的目的。”依克注视着这位唐最好的朋友、最得力的助手。她已经四十二岁了,看上去有点苍老的痕迹,依克很尊敬她,因为她善良而忠诚,是现今世界罕见的纯粹的好人。 艾丽哑然,她曾几何时也不希望唐拥有这样的一段婚姻,一段谈不上是真的恋情,但她看到唐的努力,她是真心爱泽西,她祈祷朋友能够幸福,而像她甚至失去打起精神,她直直地面对依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和许多人一样忽视了这个沉默的少年,他今年应该二十二岁了,眼神则比自己还要沧桑,而且那种冷漠像要冻结眼前的一切。 “依克,你对唐的爱不过是种依赖罢了,其实” “我从不需要别人告诉我怎么做,艾丽,如果他们彼此真的情比石坚,那你根本不用担心什么。”依克起身要走。 艾丽倏地站起,严厉地问:“如果唐因此受到伤害呢?” 依克似乎无动于衷,身体却变得僵硬起来,声音低沉地回答:“我会永远离开。” “依克”艾丽长叹口气,也许她该庆幸自己没有为爱心烦的时刻。 +<++++>+ 唐做完工作已近深夜,她揉着太阳穴,疲倦地走回卧室,泽西在看电视,见到她回来,便顺手按摇控器关了电视,原来他在等她。 “抱歉,今天我脾气不太好。”唐抱住他,轻声说。 泽西用手梳理着她的短发,没有吭声,其实他一直在想另一件事,他对这种生活已感到深深厌倦,他想“我们离婚吧”。 所找的千百个理由全都没说出口,只是简简单单,平静无奇的一句话,像杯透明的白开水,明明很普通,又像含着致命的毒药。 然而唐根本没听见,累坏了的她已经睡着了。泽西眨动绿眸苦涩地笑望着她,小心地将她抱到内室的床上,自己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点起一根烟,是天意吗?他好容易下定了决心,想过以前那种生活,毫无牵绊。英是个聪明的孩子,对此他不会有太大的心理障碍,而唐就更没问题了,她一向都那么强悍,勇敢无畏,连自己这个男人都自愧不如! 等到明天,等到明天早晨。 “唐,唐,唐,我有话要跟你说。”泽西一觉醒来,发现唐已不在身边,跑到楼下追上她,发现她正要同艾丽出门。 “抱歉,亲爱的,我得赶往芝加哥谈笔生意,英也一起去,再见。”飞速亲吻他的唇,唐急忙登上直升飞机,泽西只能仰望苍穹无语问天。 第六章 细细回想,也许那时他便想跟自己谈论关于离婚的事,坐在飞往威尼斯的航班上,唐的思绪如海浪般颠簸起伏,她掂量着自己在泽西心中占有的分量,大约像大象鼻头的跳蚤一样。在泽西的想法里,觉得结婚是永远不可能的,他不喜欢也不适应家庭生活。 而自己则渴望着一个家庭,很大的家庭!像幼时的儿童村一样,永远不会孤独,她喜欢充实的生活,惧怕空虚。就像那首亚伦最喜欢的歌里唱的 我醉了,因为我寂寞,我寂寞,有谁来安慰我。 自从你离开我,寂寞就伴着我,如果没有你,日子怎么过。 往日的旧梦,好像你的酒窝,酒窝里有你也有我。 酒醉的探戈,酒醉的探戈,告诉他 不要忘记我,啊,酒醉的探戈。 我哭了,因为我寂寞,我寂寞,有谁来安慰我。 自从你离开我,泪水就伴着我。 如果没有你,日干怎么过,往日的旧梦,好像你的酒窝,酒窝里有你也有我。 酒醉的探戈,酒醉的探戈,告诉他 不要忘记我,啊酒醉的探戈,酒醉的探戈 亚伦喜欢这首歌只是因为它的旋律,还有这是他学中文时第一首完全听懂了歌词的中文歌曲。而唐,原本对这首歌谈不上有什么喜欢,可是最近,她却越来越喜欢它了它完全说出了她的心情,只不过,现实中的唐是不会哭的! 她曾经无数次想向泽西倾诉心声,在他不在身边时,她很寂寞,只有每天工作到很晚很累,才能倒头就睡,不去思念他。可她又不愿告诉他自己的脆弱,她希望他过他喜欢的生活,人的感情往往是一种牵绊,是一种动力,也可能是一把锋利的刀。 是否做错了?从来不曾对自己有过任何怀疑的唐第一次不确定了。 “你不该和他结婚的!”依克冷漠中透着滚烫炽热的话语冲激在耳畔,唐隐隐感到耳根疼痛,只是养一只猫,为何这么难。 他明明已经四十多岁了,为什么花心依旧不减当年?或许是该下决心了。 乘坐黑色平底、首尾尖翘的单桨狭长木船“贡多拉”,唐深切体会到“小市初繁窥影乱,重楼深处有舟行”的美景,刚才到那栋房子,佣人告诉她,小姐出去了,当然有泽西相伴左右,房子虽不似儿子故意夸张成的别墅,却典雅别致,古色古香,价值也不言而喻。本来那点儿钱在她眼里实在不算什么,可泽西以前至少没为其他女人买过东西,这次代表什么不同吗? 徜徉在圣马可广场,人眼皆是富丽常皇、威严典雅的建筑精品,也难怪拿破仑赞叹它为“本世罕见的奇城。” 走近东边,只见雄伟壮观的圣马可大教堂在阳光下闪耀着神的光芒,棱拱形罗马式大门,东方式、哥特式的尖塔,目光下移,唐准备再走近些欣赏却看到她最不想见又最想见到人,她的丈夫泽西;瑞得曼。 很难忽视他与他挽着的美女,唐不得不对上帝说:“因为你是男人,所以你偏心男人。”时间对男人来说是最好的雕塑工匠,四十岁的男人更是一流极品,泽西则当之无愧是极品中的极品了。优美的身段,雍容、潇洒、优雅、生机勃勃;她也是美丽的,戴着黑珍珠的白皙修长的脖子是很美的,那金色蓬松的发是很美的,那优美轻盈的动作是很美的,那娇艳的朝气的脸是很美的,那简洁大方的长裙也是很美的。年约三十的她充满魅力。 多么完美的男人及女人,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一对。 啧啧,她的丈夫竟然露出这种错愕的神情,实在不应该。对他的风流事迹,大家不早就心照不宣了嘛,是害怕我会当街叫骂,大闹一通吗?唐自嘲地一笑,她还没到更年期呢。 “你到这儿来谈生意吗?”泽西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她的眼神说不出的怪,比平静又少了些什么,比冷漠多了些什么,脸上也没有一贯灿烂的笑容。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唐不想走近他。她居然在在意自己的身高,多么可悲,连自信都丧失了吗?抬起下颌,唐望着他,迷离的眼神似在寻找什么,“能谈一下吗?” “回家好了,正好该吃午饭了。”泽西身边的女子微微含笑说,“你好,我是克拉拉。” 富有活力的笑容洋溢着绚丽的光彩,至少该高兴他的眼光比以前好得多了,唐点点头,那种事情也不适合在大街上谈。 +<++++>+ 两年没见面,泽西甚至找不到可聊的话题,为唐端来一杯香浓的咖啡,唐竟顺口说了一声:“谢谢。”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到会用“谢谢”这样生疏的字眼了。 “房子挺不错。”唐喝一口咖啡,觉得它是那么苦涩。 泽西乱瞟一曲,道:“还行,克拉拉喜欢,我无所谓。” 该发火吗?摔掉手里的杯子、歇斯底里一番?唐做不来,可以说她在泽西面前从没有发过火,即使来之前还是怒火中烧的。手心竟有些湿湿的感觉,唐放下杯子,她在想泽西是否记得他们的约定,不允许他用她的钱给别的女人买任何物品。 “房款是我付的,可用的是你的钱,过些时候我会还你。”泽西很微妙地说,询问的目光看着她,意思像是:你不就是为这事来的嘛? 是呀,她的钱,其实她知道泽西一直都在意这个,而她似乎也不能忽视这个,自己的大方是假的,从一开始就是。 “我们离婚吧。”简单的话敲破了本来便脆弱的蛋壳。唐漫不经心地望着泽西,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她佯装着端详泽西,思绪却飘至另一个时空。 “好。”清晰简短的发音,平稳有节奏,是理智的答案。 唐笑了,笑容很美,“替我谢谢克拉拉,我告辞了,麻烦你联系律师,我想英不会成为问题。” “是的。”泽西起身,同以往一样亲吻唐的脸颊,很冷的一个吻。唐的脸很冷,泽西的唇也很冷,两人的视线相交一瞬间,错开了。 +<++++>+ “她走了?”克拉拉来到大厅瞧着抽烟、锁眉、呆视前方的泽西,叉起腰问:“泽西,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你没告诉她,我是你表妹吗?” 徐徐喷出一口烟雾,泽西若无其事地说:“那些都不重要,她是来跟我谈‘离婚’这件事的。” “你说什么!”克拉拉激动地站到他面前,“你对她说了什么?” “我能说什么?我答应了,这本来就是我一直期待的。”泽西笑着说。 “是吗?”克拉拉一把揪起泽西的衣领,迫使他站起来,“去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么潇洒。从小你就是这样,老是搞不清楚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 “我想要的:美女、游戏、自由,我统统拥有了。”泽西甩甩手,“放开我,克拉拉,你总是像个男人婆,当警察,太适合你了,也是你从小的梦想。我的梦想呢,五岁时是赛车手,六岁时是天文学家,七岁时是钢琴师,不到半个月又变成超人。我想要什么?我什么都不是,花的是她的钱,父亲的钱,是家族里最无能的败家子,凭着一张脸皮勾引女人,这是你母亲对我的评价,克拉拉,离婚对我们两人而言都是件好事。” “泽西,你会后悔的,一张结婚证书,不是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你为什么就不能变得成熟些。”松开泽西的衣领,克拉拉怕万一控制不住情绪会勒死他。 “克拉拉,我已经四十一岁了。”泽西的大脑此刻像一团面糊,不能正常工作。 “不是年龄的问题。”克拉拉翻翻白服,“算了,你迟早会明白的,人一生总会有他执着的东西,你会明白的。” +<++++>+ 不喜欢奢侈的唐将“天使城堡”改建成酒店,改买了一栋小点的别墅,但现在这儿似乎已不单纯是她的家。 一进门,她见到一幕熟悉的场面。她不晓得要不要将楼下的客厅改成他们的专用房间,连一向伪装的笑容都懒得挂了,唐大吼一声:“尤里希斯。” 宛如晴天霹雳,尤里希斯触电般跳起,不晓得怎么撞到了浮楼那的“重要部位”,害得他痛苦地弯下腰。顾不得关心他,尤里希斯紧张羞涩地望着唐,手规规矩矩放在腿的两侧,“唐,你回来了,一切还好吧。” “为什么他没把你带走?超级名模不会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吧。”唐将行李箱丢到一旁,拿出纸巾擦去汗水,这鬼天气怎么还这么热,屋里又这么冷,冷气开到多少度了。 她心情非常不好!察颜观色能力再差,尤里希斯还是能一眼看出来。 “他是担心你,才不肯走的。”绝不允许别人欺侮他的宝贝,浮楼那连做几个深呼吸才忍住那种要命的疼痛,他是很注重形象的。 “尤里希斯,现在你不用担心了,我和泽西马上就会办离婚手续,一了百了。”唐克制住无名的怒火,尽量冷静地宣布。 “什么!”尤里希斯和下楼来迎接母亲的英同时惊叫。 “开玩笑吧,妈妈。”英根本没料到问题会如此严重,他以为唐最多是把泽西“带”回来。 “是的,可爱的儿子,有时我会发现你实在长得很像你的父亲。”唐终于笑了,是那种令旁人头皮发麻的笑容。 英;洛捷咽口唾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记住千万不许让依克知道。”唐小心叮咛,她够烦的了,可不希望再来个麻烦。 想提醒她,为时已晚,英挤了挤眼睛。 长叹口气,唐扶着楼梯,有点儿昏眩地仰视着站在高处的挺拔身影,无力地唤道:“依克。” +<++++>+ 躺在她终于适应的水床上,不知多少次她都想过用针扎穿它,手拿湿毛巾不停地擦着额头,唐发觉自己确实是倒霉地发烧了。 艾丽拿来药和开水,命令她服下,然后坐到她床边的椅子上,开始审讯。 “说吧,怎么会闹成这样?吵架了,还是你打了他?” “老天,艾丽,我又不是暴力狂。你知道我一向是最理智的。我们很平和地达成共识,我会给他一大笔赡养费:他应该过贵族式的生活。”唐力图证明她的决定很正确。 “你是饲主,怎么能抛弃宠物。”艾丽则换个唐式逻辑来讨论这个问题。 “饲主会和宠物生下孩子吗?”脾气别扭起来的唐一点儿幽默感都设有,“本来我们这十几年来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才多长?” “世界上这种夫妻很多。” “可他是去寻欢作乐,我是忙于工作。”唐大声分析她和泽西之间正义与邪恶的对应关系。 “那是你同意的,你要表现你宽大的心胸,你不希望他束缚自己,改变自己,你喜欢那样的泽西;瑞得曼。”艾丽摆头晃脑地说,声音陡然转低,一字一顿地给唐以打击:“你以为你不会吃醋、不会在乎。在我们都感觉你是有史以来最大度的妻子时,你丈夫却很可能以为你不在乎他。” “你是女巫吗?”唐冷扫她一眼,不否认艾丽的话带给她很大的冲击。她讷讷自语道:“他会以为我不在乎他?” “很可能。你对他就像狗在耍猫一样。其实你自己也没有自信,你不喜欢亚伦给你镀的那层金光,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明白你对那一切都充满厌恶。” “那又如何?我不得不承认,是他把丑小鸭变成了钻石鸭,比白天鹅贵重,却不一定有那么优雅。”唐闭上眼睛,“是的,我居然会自卑,人的贪婪时刻潜伏在人的内心深处,当我拥有财富的同时我又渴望拥有其他吗?美貌,爱情。” “爱情不同,真正的爱情是与一切物质无关的,是精神的契合,上帝将人的灵魂分别放入两个身体里,只有找到彼此,灵魂才能完整。”艾丽的声音是那么奇妙。 唐睁开眼,凝视着她,“艾丽,我不知该怎么赞美你,你太好了。” 艾丽拍拍她的脸,站起身说:“不用感激我,我只是怕你一蹶不振,公司的文件会堆积成小山。” “艾丽,不嫁人也好,为我干一辈子。”唐俏皮地冲她眨眨眼睛。 “谁叫我的命苦。”艾丽耸耸肩,做出凄惨的表情。 “我怎么会看上他呢?”唐感慨道。 “因为你根本不会喜欢一个好男人,你适合谈与众不同的恋爱。”艾丽依稀还记得多年前唐向她说起对泽西的兴趣。 “是的,他是我爱的男人,管他怎么样呢。”唐又露出她独特的带点儿小阴谋的笑容。 也许多年后,泽西会恨她的多嘴多舌,艾丽歪歪嘴,决定不考虑那么多。 +<++++>+ 晚上,唐得到意外的消息,自己的儿子失踪了。其实不算是失踪,他留纸条说找父亲去了。艾丽、古丽、管家全都乱成一套,烧刚退的唐懒洋洋地说:“他那么聪明,不会有事啦。” “他才十三岁。”古丽都要急疯了。 “他会打电话回来的,古丽,你别担心。”唐边喝着粥,边安慰她。 依克一进卧室,气温顿时下降至零下。艾丽暗示大家离开。把空间留绐他们。 “你决定和他离婚,那么考虑和我结婚如何?”依克笔直的身板稍显拘束。他是个不能通过外表判断年龄的男人。唐常常深感内疚,认为是因为自己忽视了他需要同龄的孩子沟通,才变成今天这样老气横秋的。 “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一时气话,我不会让泽西轻易逃出我的手掌心。”唐很自负地笑了。对依克后一句话她全当没听见。 依克深深凝视着唐,他爱她,不管别人如何看待这份感情,可是他明白无论自己是否长大,这件事都仅仅是自己一厢情愿,“你喜欢泽西的什么?” “哦?什么?”唐展颜而笑,闪烁着雪白的牙齿,“他人其实蛮‘单蠢’的,连电脑都不太会用,把不同的女人当花一样赏玩……但是我就喜欢这样的他。每个人的品味都不一样嘛。” “那么,我总算有一点可以胜过你。”依克银灰的眼眸闪过一道极光,带着几乎无法捕捉的笑意,“我的品味比你高许多。” 唐蓦然间大笑起来,笑得特别响亮,特别快活,“是的,我承认,这点上我不如你。” 第七章 英;洛捷闲散地环着胸,俊脸闪动着诡谲的色彩,轻扬起孤度优美的下巴,在客厅里踅来踱去。刚刚认识了他众多姑姑中的一位,英只是听说他的父亲亲戚很多,但来往并不密切,凭良心说他不介意姑姑用如此赏识的目光直瞪着他瞧,可父亲自始至终无视于他的举动还是刺痛了他幼小的心灵。 泽西把手伸向烟灰碟,捻熄了香烟,很快又点燃一根。 英眸中倏地闪过一抹诡诈,含着微微的笑容说:“你和妈妈还真心心相印,最近都对烟草事业做起贡献。” 泽西动作微微停滞刹那,蓦地心中为之一动,怅然问道:“她不是已经把烟戒了吗?” “还不是跟开水龙头一样简单,你们到底闹什么呢?爸爸,你别光顾着抽烟。”英开始不耐烦起来。 泽西的喉结动了动,沉默无语。 英望着父亲安静的神情,急躁的情绪竞霎时间消失了,突然间想到母亲在小时哄他入睡时说过的话:“天庭饱满的额头上散着几绺白金的发丝,高挺的鼻梁,尊贵的绿色宝石般的眼瞳,那是他独有的气质。你很像他,我的宝贝,继承我的只有这黑发,是我太沉迷于这容貌了,所以上帝把你也设计成这样。”如果走在街上恐怕父亲会是众人注视的焦点,而母亲恐怕没见过略带忧郁感的父亲。高贵优雅深沉,是会让女人心碎的。 不,并不是所有女人。英看着他的姑姑毫不留情地敲了父亲的头,高声说:“泽西,认真回答你儿子的问题,不然我会把你赶出去。” “没有什么,英,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还小,不要为我们担心。”同儿子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泽西也一直把儿子想得非常单纯,所以他对会不会给儿子造成心理上的阴影还是有所顾忌的。 英聪明地看出父亲的弱点,耸耸肩,歪歪脖子说:“好吧,不过我可不希望你们会和其他许多夫妻一样离婚,你知道吗?我认识很多父母离异的孩子,他们早恋、吸烟、阅览色情网站,甚至吸毒。如果尤里希斯叔叔当年不是遇到浮楼那,他说不定也早横尸街头了,亚伦爷爷在这点上很不负责任。” 儿子的话一声一声敲击在泽西头上。他猛然间想到如果他们离婚,英会不会 不等他幻想完毕,英继续下重药:“还有,你知道吗?依克他对妈妈还不死心,他这小子脑子一定有问题,小时候就欺负我和爸爸你,我怀疑他是别有用心。”依克,宽恕我吧,虽然我是讨厌你,但为了他们的幸福,只好委屈你当坏人。 又押对宝了,泽西惟一心存芥蒂的家伙便是依克,闻言立刻有了反应:“他这小子从小就阴阳怪气的,我和唐还没离婚呢,他又来掺和什么。”将来就算离婚,也要告诉唐不许她跟依克结婚。 可惜泽西也不动脑筋多想想,离了婚他还能要求前妻不要跟谁结婚吗? 斯着泽西有些赌气的话,克拉拉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说:“诚实点儿,泽西,你不会希望唐再嫁给任何人的。” 谁说的?但泽西想到唐成为别人的妻子,为别人做饭,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脸色越来越阴郁,眼神也越来越可怕。 英怯怯地唤道:“爸爸,你在想什么,一副想杀人的模样。” 泽西忙道:“没什么!对了,你怎么一个人来到这儿?” “放心吧,以我这么大的个头,不会有人不识相地小看我的,再说我也打电话报平安了,他们不会担心我的,爸爸,我们回家吧。新的家你还没见过呢。”英;洛捷软语央求。 “新的家,她好端端干吗搬家?”泽西这才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你知道,‘天使城堡’太大了,妈妈希望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小一点儿就可以,所以把原来的地方改成了酒店。” 泽西踌躇着,他觉得自己同唐之间有层莫名的隔阂,使两人相处时格外酸涩。 英之所以如此卖力,一个原因是这种局面可谓他一手导致的,思忖片刻,他焦急地催问:“爸爸,你想好了没有?为什么你一遇到妈妈就变得畏手畏脚了?我真怀疑你‘博爱’的名声都是假的!拿出你情圣的风采如何?” 克拉拉眯起水眸,凋侃:“英,你父亲是害羞呢,他爱你母亲,所以很紧张。” “别胡说,克拉拉!”泽西陡然低喊一声,表情带着隐隐的忸怩。 克拉拉舔了舔红唇,向英眨眨眼睛,促狭地笑了,嘟唇暗喻道:“泽西。你一直赖在这儿,会破坏我难得的假期,假如今年我再结不了婚,你就等着我妈妈来‘轰炸’你的耳朵。” “行了,我走。”连哄带激,泽西算是下了决心。 +<++++>+ 事情往往是出乎人意料的,当泽西坐上飞机时,唐几乎没差多久也上了飞机,可惜行程恰恰相反。 两个人的失望可想而知,但泽西除了失望外还松了口气。 深夜。 安然入睡的泽西像是做了噩梦,他感觉到黑暗里有一双眼睛在紧盯着他,猛然睁开眼。 “啊”泽西吓得惊坐起身。 灯亮了,唐深潭般的黑瞳紧张地望着他,“泽西,你做噩梦了?” “上帝,你想吓死我吗?干吗一直盯着我。”泽西喘息着对唐说。 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刚回来,怕吵醒你,就坐在这儿发呆。没事干,就看你了,反正你赏心悦目。” 泽西耸耸眉峰,低喃:“反正不是第一次被你吓到,睡觉吧,你不累吗?” “不累,在飞机上睡够了,我旁边坐了一位很美的变性人,你猜他是男人还是女人?”唐兴致高昂地问。 熟悉她那种狡诈的目光,泽西想了想问:“是变性前还是变性后?” “你聪明了呢,老公。”唐的黑瞳邪魅地望着他,这种感觉泽西似曾相识,“变性后。” “男人。”泽西不假思索地说。 “哇塞!好厉害,你怎么猜的?”唐坚信这是个有深度的问题,他一口猜对,又不像是蒙的。 “你说过:女人想变成男人是一种进化,男人想变成女人是一种变异,我想能让你夸很美的应该是进化的人,而且不会有男人变成女人还很美。”泽西说。 “你把我的话当成至理名言?可是男人变成女人也可以很美的,像泰国人妖,很多是你喜欢的类型,像尤里希斯变成女人也会很漂亮的。”唐充分地举例证明她的观点。 “我是故意逗你,可你不是生气,你是无奈。泽西,那样你才会露出真实的表情,是在我面前才会有的表情。”唐轻抚着泽西的面颊,真心实意地说:“和以前的触感一样好呢。” 泽西明白是什么感觉了,是他头一次遇到这个魔女时便注定的一生悲惨的命运。 她当时的眼神和现在的眼神是一样的,像个独裁者似的宣布:你是我的,泽西,你跑不掉了。 “这样也不错。”泽西的唇角溢出一抹浅浅的悠长的笑容,低声自语。 “你说什么?”唐可不喜欢泽西有除了泡女人之外不告诉她的事。 伸手攫住唐,长而有力的五指探入她发丝,压着她脑勺向下按,在她睁大眼睛不解时,封住她小巧的唇瓣。 “别泽西我,我还没洗澡呢!”唐的呢喃渐渐被呻吟声取代,而后的脑海里浮现一个念头:水床的感觉真好。 插曲 天界的书房,天使们正忙碌地工作着,登记死者的生平事迹,以作为审判时的鉴证。突然远处传来的杂沓凌乱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天使们几乎是整齐划一地在眨眼间保护住自己的工作成果,并将死者的灵魂挡在身后。 一条娇小纤细的身影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一头栽入大天使迷加勒的怀中,呜咽的声音如黄莺泣血,令闻者同悲。 迷加勒和蔼地柔声安慰他:“拉飞尔,怎么了?” “他没事。”一位身形高大的黑发天使粗鲁地将娇小的身躯拎到自己身旁。 “路西华,你不要老是欺悔拉飞尔,他很爱哭的。”一旁的天使们好声劝说着。 拉飞尔抽泣着仰起小脸,周围的灵魂发出惊叹,浑然忘记自己死去的事情,巴掌大粉嫩的小脸挂满泪珠,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泛滥的碧绿湖泊,红嘟嘟的小嘴歪着,鼻头小巧,抖动着瘦弱的肩膀,为了这么可爱的人儿,油然生起一股勇气,甚至连生前是杀人犯的恶人都站出来向路西华竖起拳头。 冷峻得像冰雕般的路西华仅眨了一下眼,衣袖一挥,其余的天使们来不及阻止,便见满天空飘着被肢解的灵魂,死灵们才发觉一个事实他们真的是死了,可还是又怕又恐怖又痛。 伸出胳膊,路西华抱起拉飞尔,不发一言,转身离开。 天使们无不投以忿恨的目光,悲愤地望着受人敬仰的迷加勒大天使,齐声说:“为何不制止路西华的行为,他太恶劣了。” 迷加勒慈爱圣洁的笑容仿佛带有神的光辉,“他只是喜欢拉飞尔。” “喜欢他?”天使们不解地摇头。 原本便爱哭的拉飞尔边哭边结结巴巴地说:“放放下我,放下我。”拼命扭动自己纤细的身子,拉飞尔的绿眸因泪水浸泡更显葱绿,他恨自己这么弱小的身躯,如果他能像汉尼大人一样强壮便不必忍受路西华大人的欺负了。一想到这儿,拉飞尔更伤心了,凄怆的神情,哭得鸟儿都无心再歌唱。 “不许再哭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使拉飞尔发悚地缩了缩脖子,含着泪水呆视着他。路西华大人的眼睛真漂亮,深沉黝暗的眸子像天边最明亮的星辰,光与影,明与暗不可思议地结合在一起,现在那平静得无一丝波澜的眼瞳里映着他的小脸。 “拉飞尔,不许再哭了!”路西华冷冷地提高他浑厚的声音,吓得拉飞尔拼命眨动着眼睛,卷翘的眼睫毛像两把浓密的小羽扇,闪着金灿灿的光彩。 努力压住哭意,拉飞尔委屈地撤着嘴说:“人家停不下来。” 路西华扣住他柔弱的下巴,吻住他柔软得像花蕊般的菱形小口。 不懂他在干什么的拉飞尔很快被吻得四肢无力,浑身发软。攀住他的颈项,细致雪白的肌肤染上一层红霞。 “你在干什么?”一声怒吼,伴随一阵狂风袭来。 路西华怀抱拉飞尔轻盈巧妙地躲到一边。任由拉飞尔搂着他的脖子娇喘,抬眉冷观来人。是西赛尔,运用风的能手,不过用他比差太远了,投以轻蔑的目光,路西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可恶,你怎么能在净土做这等事。”西赛尔忿忿不平地怒道。 路西华讥诮犀利地回话:“你不也在做吗?嫉妒可是七宗罪之一。” 猝然一惊,羞窘战兢之余,西赛尔颓然无力的原因是他不能反驳路西华的话,天使是不能说谎的,否则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例如翅膀着火。 将他的反应摄入眼底,路西华眼角泛起尖刻的笑意。 “路西华大人,”拉飞尔连脖子都是红通通的,他困惑地问:“你为什么那么做?” 这么近地看他,面呈芳泽,软语温馨,不禁让人有些难以自持,路西华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转问:“你讨厌我那么做吗?拉飞尔。” 拉飞尔低头玩着手指,半晌才呢哝回答:“不讨厌。” 他心里头像有一只小鼓,通通通地敲响,心跳得好快,他像是越来越怕见到路西华大人了。 “路西华,你又在那儿干什么呢?”这声咆哮带着电击轰向路西华,他收敛起唇边那抹昙花一现的笑容。眼里满是慑人的冷意刺向空中飞来的身影,拥有六翼雪白翅膀的炽天使撒拉弗才不怕他,反正他只消扇一下袖子便啥事也没有了。 “喂,你生什么气?”撒拉弗嬉皮笑脸地说,“把一大堆事全推给我的,自己开溜出来戏弄拉飞尔。我都没生气,你还好意思生我气。” “会吓到他的。”卓然而立的路西华比撒拉弗还要高些,高挺的鼻粱显示出他冷傲的个性。撒拉弗睁大眼睛,又瞬间将瞳孔缩回原状,长吁一声说:“别怪我,迷加勒传你去开会,别人不敢来叫你,于是我来了。” “多事。”路西华毫不懂感谢为何物,小心地放下拉飞尔,对他说:“我会很快来找你。”说完便伸展开他比一般天使要大得多丰满得多的羽翼飞向天空。 “等等我,你这坏家伙。”撒拉弗气呼呼地急忙跟在他后面。 拉飞尔怔怔地凝望着远去的身影,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一诞生,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这个比人间的无赖更无赖的家伙。 西赛尔走到他身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你还好吗?拉飞尔,你应该要求到别处去,避开可恶的路西华,他根本不像是个天使。” “不,不能这样说路西华大人。他的确是在捉弄我,可他是为我好,我太爱哭了。”拉飞尔忍不住眼圈又红了,头一低,白金色的长发如悬瀑般落下,遮住了他的小脸。 西赛尔皱起眉头,手足无措地安慰他:“拉飞尔,这不是你的错,你本来就是洒泪天使呀。”他的话丝毫没有起到作用,拉飞尔又哭了起来。 路西华的出现立刻让相互交谈的天使长们安静下来,掌管死亡的天使他身上总笼罩着一种肃杀和冷酷,使人怯畏。 缄默不语的他坐下,询问的目光投向大天使长迷加勒:你找我来什么事? 迷加勒纯净如水的目光永远温和慈爱,他示意大家就坐,然后说:“最近地狱里的死灵很不安分,他们的情绪波动极大,我想派一位天使到那里看守他们,谁愿意去呢?” 众位天使噤口不语,地狱是污秽、肮脏、可怕、丑恶的地方,没有很强大的精神力量的天使是无法在那里生存的。更有可能被种种邪恶的意念吞噬掉原本的善良、纯洁,而成为死灵的同伴。没有哪位天使愿意冒这么大的危险到那个地方去安抚亡灵。 迷加勒依然愠和地笑着,优美的嗓音像徐徐和风轻抚人心,“如果继续任由他们邪恶的信念扩张,洒泪天使会把眼睛哭瞎的。” 撒拉弗闻言忙瞅瞅路西华,他寂静的面部未有任伺表情出现,黝暗深邃的眼瞳径自无礼地斜睨着迷加勒。 最终他用沉寂得像是另一个时空传来的低昂声音说:“我去。” +<++++>+ 拉飞尔是除了哭之外不适合做任何工作的,这是天使们全都明白的一条“公理”,但每当那楚楚可怜的小脸哀求你时,你会乖乖地让他帮忙,接着听他千百次重复的道歉,然后重做一遍。 不过最近大家发现拉飞尔不再像以前那么爱哭了,众人皆认为这是因天界最坏心眼的天使路西华不在天界的原因,少了老欺负他的人,他自然不会哭了,这是很明显的道理。 在一个迎接灵魂到来的特别房间,拉飞尔正拼命努力地扇着翅膀追着一个小小的灵魂满屋乱转。是的,这是个还是婴儿状态的灵魂,他顽皮地蹿上蹿下,就是不让拉飞尔捉到他。正当小婴儿跳跃到门口,做个大大的鬼脸嘲弄拉飞尔时,一只大手无情地抓住他的小腿。 “路西华大人”拉飞尔愣愣地轻声唤道,眼睛突然又开始湿润起来,他已经好久没见到他那张酷酷的俊脸了。 “你还是那么笨,拉飞尔,简直无药可救了。”路西华邪气地笑着,揶揄着他宠爱的小家伙。 拉飞尔闻言挺起胸膛,不客气地伸出食指戳戳他的胸膛说:“我没有从前那么笨,而且大家都说我不那么爱哭了。” “是吗?”路西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修长有力的五指握住拉飞尔的小手,醇厚磁性的声音轻佻地戏弄道:“那为何你现在又哭了。” “我”拉飞尔感觉到,脸颊上湿湿的感觉,怔忡地重复,“为何我现在又哭了呢?” 路西华贪看着他懵懂无知的样子,亲昵地磨蹭着他的小脸,问:“想念我吗,拉飞尔?” 拉飞尔仰起小脸,无邪清澈的绿眸凝视着他不解地问:“什么是想念?” “‘想念’就是自己身边常见到的人不在自己的身旁出现,而会希望能够见到他。”路西华仔细地为他解释。 “是吗?”拉飞尔迟疑地暗自思索为什么路西华大人知道我最近在想什么?他翘起小嘴嘟哝着回答:“是的,我很想念你。” 路西华笑了,好灿烂的笑容,拉飞尔觉得他的笑容和迷加勒大人的一样,像太阳的光芒,可路西华大人的更加耀眼炫目。 路西华轻轻拧了拧拉飞尔的小鼻尖,俯身在他耳畔说:“晚上在月光树下等我。”起身离开了。 拉飞尔脸哄一下全红了,心怦怦直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摸摸发烫的脸颊,他拼命摇晃脑袋。眼前这一幕,早令一旁的天使们僵化成石像了。 +<++++>+ 撒拉弗蹲在石阶前等路西华,百无聊赖之际揪了自己一根羽毛在地上画着谁也欣赏不了的作品,不经意地向远处张望,咦!眼睛一亮,他来了,感觉和过去没什么不同,好像更沉稳了些,希望他不要受到地狱邪恶气息的影响才好。其实最好诈的人是迷加勒大天使,他略施小计便使得路西华乖乖去净化地狱,不过为了爱哭的拉飞尔,他可是甘之如饴啊。撒拉弗在这儿天马行空地遐想时,路西华连瞧都不瞧他一眼,从他身旁经过,迈上台阶。 “喂,你等等我呀,每次都叫我追你。”撒拉弗呱呱乱叫,挥舞着手向上跑。 通过水镜,迷加勒可以看到人类的状况,他挺轻松愉快地说:“我准备为天界也购置些人类发明的先进设备。” 对他的建议不感任何兴趣,路西华公式化地汇报:“越来越多的人厌世自杀,灵魂无法进入天堂,便怨声载道,并且常常发出诅咒,怨灵、恶灵就是从中吸取能量,很难压制住,凭几个天使的力量净化不了。” “这可是个大问题。”迷加勒表情凝重起来。 “你可以让爱因斯坦设计一台灵魂净化吸尘器。”路西华恶意开着玩笑。 迷加勒却猛然回头,专注地望着他,“路西华,你总在幽默中给我以良好建议。” 翻翻白眼,路西华也就在跟他这位老友讲话时,才会充分发挥他恶作剧式的幽默,但对方的幽默感似乎更强。 “在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前,只能暂时委屈你再忍耐一段时日了。”迷加勒笑眯眯地对路西华说。 路西华凝视着他,嗤鼻道:“你对我总是颐指气使,我早就习惯了。”眼神有一种微妙的变化,他兀自沉思片刻说:“好吧,可时间不能太长,你知道我是死亡天使,本来就有和他们精神沟通的能力,万一被他们同化,你就必须杀了我。” 看似平静的月光乍起波澜,迷加勒急遽变得严肃的脸也隐隐透着一丝丝忧心,“你一向是强大的,我相信你会再次平安回来。” “这表情不对,迷加勒,你是人类崇敬向往的圣洁天使,应该微笑,我会用圣水洗去沾染的秽气。休息一天,我会再次起程。”讲完后,路西华旋即转身离开。 撒拉弗从柱后闪身走出,说:“不如,让我帮助路西华。” “不行。”迷加勒立即否定,“你还太年轻,不可能胜任这项任务,惟有强大的精神力才可承受。” “可是,那样的话只有他一个,太辛苦了。”撒拉弗急声道。 “是的,所以我们必须赶快想办法。”迷加勒不禁也轻蹙起眉,神啊,请您指引我们!偏偏上帝又出远门了,迷加勒备感乏力。 +<++++>+ 拉飞尔瘪着小嘴,在闪耀着银色光芒的月光树下踱来踱去,焦急地等待着。这么晚了,路西华大人还不来,难道这是他新想到的捉弄我的方法?不,不会的,今天他的眼神很认真,绝对不是骗我的!坐在树下,托着下巴,仰视着月光树,数着一朵朵银亮的月光之花,睡意渐渐侵袭,拉飞尔朦朦胧胧地微笑着睡着了。 “嗯”酣梦中的拉飞尔叽里咕噜地念叨着不守信用的路西华,翻身中感觉到一个非常温暖舒服的地方。向热源依偎过去,他甜甜地笑了。 因为过度疲劳,而在午休时睡过头的路西华,怀抱着娇小的身体,流露怜爱疼惜的眼神。 睡好了的拉飞尔睁开眼睛,惊愕地发现凝望着他的路西华,一紧张说话又断断续续起来:“路、路西华大、大、大、大人。”差点把他呛死,“你、你” “抱歉我来晚了,你等急了吧。”路西华柔声问。 “没有。”拉飞尔话音儿刚落,耳边响起一声巨响,他骇呆了,委屈地说:“我不是有意的啦。”他又哭了,原因是他刚才说谎,受到小小惩罚。 “好啦,别哭了,你是该等急了。”路西华拍拍他的后背,很温柔地安慰他。 拉飞尔噙着泪水眼巴巴地望着他,“你为什么会来晚?” “是我不好,我太累了,所以睡过了。”路西华感到内疚。 “没关系。”拉飞尔挂着泪珠好奇地问:“到地狱很苦吧,他们说地狱很可怕,比人类的恐怖鬼屋还可怕。” “是的,是挺恐怖,不过我不害怕。”路西华突然凑近拉飞尔,一一吻去他脸上的泪水。 通红着脸蛋,拉飞尔绿眸中氲氲着若隐若现的旖旎风情,他低头玩着手指说:“对,你什么都不害怕,你是天界最勇敢的天使。” “不。”路西华托起他的小脸,望入他深绿的眼中,像要探索他的内心,“我只怕一件事,我害怕你会讨厌我。” “为什么?不过,你不用害怕,虽然你爱逗我,可我永远不会讨厌你。”拉飞尔单纯的笑容非常可爱,他很认真庄重地告诉路西华,“我挺喜欢你的!路西华大人。” “谢谢。”路西华的黑眸盈满幸福的笑意,“为了表达我的感谢,让我亲一下。” 不等拉飞尔有所反应,路西华便亲了他好几下,吻得他浑身发热,四肢无力,娇憨地说:“我晓得人类就爱这样亲来吻去的。” 路西华抚揉着他丝绸般光滑的长发,低沉的声音轻易便令拉飞尔陶醉,不理解为何别的天使总说他的声音冷酷可怕,明明是悦耳动听的。“拉飞尔,你看。”路西华从怀中取出一条链子。拉飞尔睁大眼睛,注视着如此奇异的瑰宝,宛如有生命般流动着一抹不可思议的光华。路西华将链子扣在他纤细的手腕上,拉飞尔竟感觉到有一股暖流通过它传送到自己的全身,链子本身毫无刻意修饰的痕迹,简朴的纹路,水般顺滑的线条,像风一样轻巧的感觉。 “喜欢吗?是我特意为你做的。”路西华笑望着拉飞尔。 拉飞尔受宠若惊,不安地说:“真的吗?我可以戴吗?” “对,是你的,只属于你,只有你配拥有,它可不是条普通链子。”别有深意地轻扫一眼它,路西华的笑容有些苦涩。 “它是什么?”拉飞尔好奇地看着链子,又抬头看看路西华。 路西华深情地凝视着他,虽不愿意,可他又必须启程了。“拉飞尔,我要走了,我必须飞往地狱,下次回来时我会带给你更好的礼物。” “路西华大人,我只希望你平安回来。”舔舔嘴唇,拉飞尔又落下了眼泪,他鼓起勇气飞快地啄上路西华薄薄的红唇。 路西华意外地望着害羞的他,抚摸着他的长发说:“我答应你。” 张开宽大的羽翼,路西华在空中盘旋一会儿,终于飞走了。 拉飞尔揪心地仰眺长空,默默祈祷,为何他的心如此痛,好像再也见不到路西华大人一样。 +<++++>+ 撒拉弗如一阵狂风冲过长廊,闯人迷加勒休息的房间,气喘吁吁的他,面带焦急和恐慌,拼尽全力说:“不好了,迷加勒大人,地狱地狱的恶灵正在拥向天界!” 迷加勒一抖,手里的书卷掉在地上,他慌忙问:“路西华呢?” “他好像被同化了。而且现在许多抵挡他们的天使都被邪恶侵吞了,成为我们的敌人,再这样下去,很快天界会被占领。”撒拉弗焦虑万分。 迷加勒的表情显得凝重威严,“告诉所有的天使准备迎战。” 天界顿时一片恐慌,战争从来不会光临这片净土的,而今天他们必须为保卫家园而战,强壮勇猛的天使纷纷准备迎战,撒拉弗也挥动他的宝剑。正在他要随迷加勒大天使到前线去时,一个娇小的身影冲到他的面前,泪眼婆娑的大眼睛哭得红肿。 “拉,拉飞尔。”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撒拉弗头痛地望着他。 “撒拉弗,带,带我一起去行不行,我不相信路西华大人他会变成恶魔。”拉飞尔使劲抓住撒拉弗的衣袖,坚决地说。 “那儿很危险,拉飞尔,如果他没事,我们就会一起回来。”耐着性子,撒拉弗劝说拉飞尔。他去能干什么?当球踢吗? “求求你,撒拉弗。”拉飞尔泪如泉涌,哭得撒拉弗脸色惨白。 “撒拉弗,干什么呢?该出发了。”迷加勒的速度是平日的十倍,他走过来,看到无助被缠的撒拉弗,目光骤然一聚,望着拉飞尔纤细手腕上所戴的链子,若有所思地考虑片刻,“带他一起去。” “啥?”撒拉弗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我说带他一起去。”迷加勒不再多作解释,骑上独角兽飞到列队的天使前,高举圣剑道:“出发。” 战势很紧迫、很激烈,恶灵们带着地狱的腐臭味,令素来干净纯洁的天使不免有些退缩,迷加勒振臂高呼:“绝不能让这些邪恶丑陋的家伙玷污我们的净土,打败他们!” 随着他的呼号,天使们奋力杀敌,可怜的撒拉弗一边迎战敌人,一边还要操心照顾拉飞尔,但很快双方都有大批的伤亡者退后。 迷加勒浑身发出耀眼的金光刺伤炽烧那些败落的灵魂,哀号声、凄厉声四起。 撒拉弗诧异地发现恶灵根本无法伤害到拉飞尔,他的手腕散发着奇妙的柔光包围着他,拥有治愈能力的拉飞尔没时间考虑自己的安危,他努力扇着翅膀,飞来飞去为战斗中受伤的天使治疗,并努力寻找着路西华的踪迹。 没有,没有,拉飞尔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担心没有找到路西华。 “上帝。”突然拉飞尔身边的一位天使发出惊叹,拉飞尔着他惊愕的目光望去,刹那间,小脸变得惨白惨白,无一丝直色。 天使们震惊地注视着对面。那遮天蔽日的黑色羽翼,黑色的长发,黑色无情的眼瞳,组合成黑色的路西华。 “不”拉飞尔痛苦地叫道,冲向路西华撒拉弗头痛地一脚踢开敌人飞了过去拉飞尔心都要碎了,停留在空中对路西呐喊:“路西华大人,求求你醒醒,我是拉飞尔呀。路西华大人,我是拉飞尔啊,你不要再骗我,好不好?” 可是,路西华冷酷的眼神只将他视为敌人,甩手向他攻击,撒拉弗抱住拉飞尔,用身体为他挡住。 拉飞尔无措地反抱住他渐渐滑落的身体,泪水滴滴滑落。 看到他的眼泪,使原本又要施毒手的路西华犹豫地停了下来,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迷加勒拼尽全力压抑住路西华,使他暂时无法动弹,并对拉飞尔说:“拉飞尔,快,将你的手链化为利刃解脱路西华的灵魂。” “我”拉飞尔呆望着手腕上他的第一件礼物。 “拉飞尔,路西华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了你,他不想成为恶魔,项链拥有他的力量,快”迷加勒已经快支持不住了。 其他的天使正奋力抵挡死灵的攻击。 “拉飞尔”撒拉弗握住他的手腕,用最后的力量将手链幻化成一把利剑,“我很痛苦,需要你的帮助。” 拉飞尔麻木地接过剑,望着正在狂怒挣扎的路西华,他的神情狰狞,他乌黑的羽翼是如此陌生,他不是自己认识的路西华大人。 举起剑,拉飞尔含泪迎刺而去,剑无情地穿透路西华的身体,拉飞尔悲痛欲绝,紧紧抱住他的身体,企图挽回他的生命。 “小笨蛋,你又哭了。”一瞬间路西华的翅膀重新变得雪白,他不正经地笑道,“原来当天使也会死,那不如当人好呢。相爱的人在一起过自己喜欢的生活。拉飞尔,我爱你!” “我也爱你,路西华大人。”拉飞尔的泪水一颗一颗滴在路西华的伤口上,流入他的心脏。路西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拉飞尔痛苦地抽出他身上的剑刺入自己的体内,轻声在他耳边说:“我来陪你了,路西华大人。” 迷加勒伸手收回他们两人的生命之光,失去有力的领导者,死灵溃不成军,天界很快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 这一天,迷加勒不满地踢一脚偷懒的撒拉弗,“又躲在这儿,撒拉弗!” “别吼了,迷加勒大人,你看,真奇怪,明明特意安排拉飞尔成为人类中较强的男性,路西华成为女性,应该情况有所转变呀,可是拉飞尔还是被路西华制得死死的,唉,真是朽木不可雕。” “我看你才是朽木不可雕,快去工作。”迷加勒开始考虑晚上用人类最新发明的化装品滋补一下皮肤,省得被这小子气得皱纹都冒出来了。 撒拉弗滑着溜冰鞋不情愿地走了,迷加勒将目光移向水镜,只见在人界 个子娇小的唐;洛捷狂笑着毫不客气地对着泽西;瑞得曼冷嘲热讽,明明比她高一大截的泽西;瑞得曼虽然生气,气焰却差得太多,毫无威力。 喏,唐得意地扬长而去,空留泽西一人踹墙发泄,外加脚痛不已。 下次还是把他们的性别对调过来吧。迷加勒认真思考。 尾声 英-洛捷气冲冲地跑回家,不停喘气的他吓坏了泽西和唐。 “怎么了,儿子?别发那么大的火,你心脏不好。”唐边翻阅报纸边关心地问。 泽西则表现得更慈爱一些,走到他面前,关切地看他的气色是否正常。 “今天的家长会,你们为什么不来?”像头发怒的狮子,英大声咆哮。上学的五年来,他们从没有到过学校一次,马上要毕业了,竟然有同学还在猜测他是个孤儿。 “对不起,我今天有个重要会议。”唐避重就轻地搪塞着,她不敢说是在办公室打游戏打到忘了。 “我--”相较之下,泽西连比较充分的理由都找不到。 “那么,是去街上泡妞了?”英不客气地冷扫父亲一眼,点着头说:“行,行,可以,我是捡来的,对不对?” “当然不是。”两人齐声说,唐望一眼泽西,试图缓和英的情绪,“你是我们爱的结晶。” “那么下星期学校举办的化装舞会,你们去不去?”英的笑容充满火药味,口气更是威胁十足。 “一定去!”相视一眼,两人又是齐声回答。 “很好!”英满意地转身上楼。其实他根本不在意他们去不去学校,他还曾担心父亲的恶习难改,会勾引女老师而令他名声扫地。今天不过是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才-- 一想到那件事,英就火冒三丈。说来也怪,十三岁身高便一米七的他到了十八岁居然还是那么高。太可怕了!一米八以上的父亲、爷爷的个头都给他无限自信,可仅仅母亲一人就可以粉碎他全部的自信。 “这么矮还打篮球!”不期然,那张英俊可恶的脸和恶心巴啦的声音闯入脑中,英大叫一声倒在床上。 楼下喝咖啡的唐险些被呛死,泽西赶快抚顺她的背,让她喘口气,并头痛地问:“这孩子怎么了?” “没什么,叛逆期到了。”唐老练地解释,够不够专业不得而知。 --+<++----++>+-- 为哄儿子开心,唐早早就做好一切准备,用过一些点心后,三人便开始着装。 想破坏掉老公的优雅,唐为泽西订做了一套吸血鬼伯爵的衣服,结果当然事与愿违,泽西得意地宣称他将会使众多女性愿意成为吸血鬼的俘虏。 装扮成女巫的唐甚至为自己配备了一把扫帚和一只又肥又懒的丑猫。 而英则在唐的软硬兼施下穿上了有中国特色的长袍,斜边盘扣,白衣上锈着一条金龙,衣边绣着有花样的花边,做功考究,无意间成为他人注目的焦点。唐年轻的模样实在不像是这么大孩子的母亲,泽西魅力十足的相貌加之黑披风燕尾服烘托他贵族的气质,更是迷倒一群女性,有年轻的,也有手挽着丈夫的妻子。 英左看和校长谈得眉飞色舞的母亲,右觑谈笑风生、举止优雅不时放电的父亲,又想笑又觉得好无奈。 “英,你应该庆幸你不像你母亲,不过你可能也达不到父亲的高度。”恶意的嘲讽是身旁高出他将近一个身的坏家伙发出的,他轻冷的笑声格外刺耳,“这衣服很适合你,身材很苗条。” 攥紧拳头,英实在很想揍扁他那张可恶的脸,而他心念一动手也动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