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狗仔队》 第一章 趁着下课时间，莫堇想舒展一下僵直的身躯，她信步走到同学凌婧的桌旁，随意的翻看着桌上的书本。 “凌婧，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难道你也喜欢他？” 在凌婧摊开的笔记本中，放着一张从杂志剪下的男性照片，西装革履，英气勃发。 “别碰我的照片！那可是我翻遍杂志才发现的……你也知道他吗？” 凌婧一把抢回莫堇手中的照片，像是宝贝般的搋在怀里。她有着如领导者般的气质，又像是一种冷冷的感觉。 相较之下，莫堇就显得不是那么惹眼，她总是打扮得很随意，戴着黑框大眼镜，遮住了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 “我当然知道东方祺，电脑软体业最年轻的总裁，从两百万借贷开始创业，现在至少累积有数十亿的家产，聪明英俊而且单身。他是我的偶像，我好崇拜他！我还有搜集有关他的剪报呢。”莫堇眼中闪现着热切的光芒，手舞足蹈的说着。 “是吗？我也很喜欢他……这种生活才是我要的，一个体面帅气的老公，事业有成，出入有仆佣，晋身上流社会……你有些什么资料，带让我看看吧！” “你们在讨论什么，这么兴奋？” 插入她们说话的宋妍和她的两位好友又是完全不同的典型，楚楚动人、乖巧温柔，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宋妍，你知道吗？凌婧也喜欢东方祺呢！”莫堇热情的拉着宋妍的手，告知她的发现。“原来凌婧和我们一样都是东方祺迷哟！好朋友就是好朋友，没想到连欣赏的类型都一样！” 凌婧拨了拨如云的秀发，露出明艳的脸庞。“原来你们也喜欢东方祺，那太好了，群策群力总比单打独斗来得好，这样吧！我们可以互相交换我们搜集的成果……干脆我们就成立一个‘东方祺同好会’怎么样，反正我们也快要毕业了，就以东方祺为我们的终极目标，想尽办法接近他。当然，在接触他之前所有的资讯可以共享，但如果见到他之后，我们可就得公平竞争，各凭手段了。” “东方祺同好会？听起来很有趣呢！好呀，就这么说定了，毕业之后，我们得定期开会讨论彼此的进度。宋妍，你也觉得不错吧？”善良的莫堇向来不会打断别人的热情，她总是习惯站在支持的立场。 宋妍事实上是属于被动的接受者。因为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受，使她非常羡慕像莫堇这样一个活泼有朝气的朋友；通常莫堇会提议，宋妍会接受。 “我……可是这个目标好像离现实生活太遥远了，东方祺可是现今最热门的……” “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想，那所有的事不用去试就宣告失败，也不会有东方祺的软体王国。这是目标，也代表了我们的理想，你没听过‘人类因梦想而伟大’这句话吗？不去做怎么知道没机会！”凌婧打断了宋妍的话。向来她决定了的事，总是有使人信服的魄力。 “太好了，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约定每两个星期报告一次最新的现况，并且努力去寻找结识东方祺的机会，”眼见大家有了共识，莫堇大声的宣告着计划。 在教室内的一隅，三个女生煞有介事的互相勾了勾手指。 原本说好每两个星期一次的聚会，但要配合彼此的时间实在不容易安排，现在几乎要好几个月才能三人齐聚。 聚会通常都会选择在老地方，也就是莫堇的青梅竹马温子◇的公司，他是进口酒商，而选择在他的公司内，代表了随性、自由、无拘束，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如果是值得庆祝或是太久没庆祝的时候，需要多少酒都是现成的。 “都到齐了？很好，我有件大事要宣布。” 凌婧穿着合身的套装，肩膀挂着大包包，匆忙的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到底是什么大事？我为了这个消息想了一整晚，害我今天交的画稿连我自己都看不过去……肯定又会被退稿了！最好你的消息值得这一切。” 一整个晚上的熬夜好不容易赶在今天下午送出样稿，严重的睡眠不足使莫堇的眼睛周围黑了一大圈。 “值得、值得，等你听到了这个好消息，保证所有烦恼都不翼而飞。你们看，皇天不负苦心人，我们的愿望就快要成真了！”凌婧从包包中抽出一叠资料，放在充当桌子的酒箱上。 “这是什么？”莫堇好奇的拿起资料快速的读过一遍。“东方祺？这其中大部分的资料我们不都有了吗？” “资料当然不稀奇……稀奇的是，我们总编昨天早上答应我，要让我追东方祺这条新闻，太好了！我终于可以见到我的东方祺了！”总是一副冰山美人模样的凌婧，难得的发出了类似尖叫的欢呼。 她真的太兴奋了！进入这家规模不大的目的地杂拙社担任记者以来，她努力的表现，为的就是能够得到上司的赏识，被赋与采访重要新闻的重责大任。而这次，她自告奋勇的争取到访问东方祺的机会，因为他们这家杂志社已经被东方祺拒绝了很多次，没有人再对这个采访存有信心，这个机会就这样落到了她的头上。 莫堇向来很容易受感动，就像此刻她已经完全的融入了亢奋又骄傲的情境中，眼中盈满了激情的泪水，简直就快号啕大哭起来。 “太好了，凌婧，我们终于做到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你，因为你的努力我们就快要能够见到东方祺了！我们的梦想就快要实现了！”凌婧能不能顺利的采访到东方祺，莫堇一点也不在意。 “真是太好了，恭喜你了，凌婧。”宋妍虽不像莫堇那样的激动，但她也诚挚的表示了她的感受。 莫堇紧紧的抱住了凌婧，就像金马奖颁奖典礼会出现的场面，只差没有说：“上帝是公平的！” “帮帮忙，小姐，不需要这么激动吧！又不是已经采访到他了，你们别表现得一副他已经向你们其中一人求婚的样子好不好？”温子◇没好气的说。 他没想到都已经过了这么久，凌婧还对那个叫东方祺的男人存有好感。对于距离那么遥远的人存有幻想，却对身边的好男人没有反应，女人真是不切实际！ 好大的一盆冷水浇下来，浇熄了相拥的两人，凌婧很快的理了理情绪，她到现在才发现温子◇的在场。 “我们的心情怎么会是你这种迟钝的人能懂的？谁要你偷听我们的谈话，根本没有人征询你的意见。”凌婧对他向来是爱理不理，从来也不在乎是不是会伤到他的自尊心。 “凌婧，你到现在还在迷东方祺啊？他和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那种人只存在书报杂志之间，你不如实际一点注意看看你的周围，我相信会有比他更适合你的人选。”温子◇总是不吝于表现他对她的好感。 “你说的人该不会就是你吧？温先生，我想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太多遍，我要的是‘五优男子’，身高高、学历高、地位高、收入高、容貌也要高人一等……等你达到了这些标准，我们才有讨论下去的必要。”向来，男人对她愈卑躬屈膝，她总是愈趾高气扬。 “我看不出我没有符合的是哪一项，你说的我自然都具备了。况且我们认识也超过三年，凌婧，你实在不必舍近求远。”不管她的态度如何，温子◇总是能不动气的陈述。 “就算你勉强符合这些条件好了，温子◇，光看你永远皱巴巴的衣服，我连和你看电影的勇气都没有……为了保持我们之间的友谊，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烦我？” “你们两个可不可以不要一见面就斗嘴？”莫堇看不过去连忙打圆场。“子◇，如果你真的想追凌婧，就别老是嘴巴上说说，连花也没送过。至于凌婧，她当然有权决定要不要接受你的追求。”莫堇像个裁判一样，分别做了结论并将主题拉回。“现在讨论的重点，应该是有关凌婧的工作吧？” “对了，差点又让他转移了话题……”凌婧瞪了温子◇一眼，但他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个采访的机会，可是杂志社里的前辈告诉我，东方祺不喜欢传播媒体，我不清楚真正的原因，可能是害怕隐私权曝光，或者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也不一定……”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进行呢？如果照你所说的，你也不一定能采访到他本人。但是，我们不也看到有些杂志访问过他的吗？我在别家周刊有看过的。”很少表示意见的宋妍，并不代表她对情况不关心。 宋妍说的是一家跨国杂志，公司信誉与形象，自然和凌婧工作的目的地杂志社不能相提并论。只是，东方祺会是这么现实的人吗？ “那是之前，这两年以来东方祺不是透过公司对外发言人，便是由公关部门表示看法，他现在已经不再亲自接受记者访问了。”说到这，凌婧不免有一些沮丧。“不过没试试看怎么会知道呢？也许我能让他破例也说不定。凡事要有信心，我不会轻易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 “我支持你，凌婧，如果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千万记得通知我。”莫堇就是喜欢她这种个性，不服输、有毅力。 “我也是，你要加油！”与其说是对朋友的鼓励，不如说是对她们的羡慕。宋妍就无法像她的朋友这样，对事情有着果敢的决断力。 三个女人伸出了手交握在一起，彼此都为共同的新目标，燃起了旺盛的斗志。 “我们一定要加油！加油！” 在一旁的温子◇，对着这一幕象征女人团结的情感好戏，却只是苦笑的摇了摇头。 凌婧是积极的行动派，有些什么样的想法只要一经推敲成立，她总是有无比的耐心与毅力要去完成，她不会犹豫也不懂放弃，像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她清楚自己拥有的优势：出色亮眼的轮廓，优雅冷艳的气质，高挑而玲珑有致的身段……在这些优越的条件组合之下，她向来是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尤其在她出现的场合，女人嫉妒的眼光和男人惊叹的注视，在在证明了她几近完美的外型。 凌婧一直不善于同性之间的相处，不过没关系，男人才是她的目标。不，优质男子才是她的目标，对于那些“虽然经济条件不佳，但忠厚老实”或是“外表俊俏，但其实是个穷光蛋”的男人，她向来是不假辞色，让他们连接近的机会也没有。 就像在大学时成立的东方祺同好会，她可是相当认真的当计划在实行。她在杂志社从小记者做起，为的就是有一天能采访到东方祺，或是类似如此条件的优质男性。在飞上枝头成为凤凰以前，可是有好多功课要做的呢！而现在，终于让她等到了机会…… 今天一进办公室，凌婧特意先泡了一杯咖啡顺了顺气，然后拨通东方祺公司的电话。 “是的，我这里是目的地杂志社，我姓凌，有一份关于东方祺先生的专访企划案，不知道是否方便约个时间……” 电话被转接了好几个地方，像是一听到杂志社与东方祺，便会成为他们公司的“死角”，硬是要找到足以应付的人为止，在这之前似乎谁也不敢草率的回答问题。 “能不能访问东方祺先生本人呢？我们不会有太尖锐的问题的……这里是……公关部门？统一对外发言？是，真的没有机会可以访问到本人？我们可不可以……” 凌婧还想锲而不舍的拿出死缠烂打的看家本烦，无奈对方已经先一步的挂上了电话。 什么嘛！简直太大牌了。 她可不会这样就算了，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就算是再讨厌和媒体打交道的人，也不代表一定没有采访的机会。 在凌婧的经验里，她也曾经采访过一位人称“阎罗徐”的企业闻人，他一样是行事相当低调，拒绝采访，后来凌婧像狗仔队一样随时出现在他的身边，他还不是被她的诚心所感动了！那次丰硕的成绩，当下就让总编辑对她另眼相看。她可不是随随便便蒙上的！ 两个小时过后，她又拿起了话筒。 “对不起，我这里是目的地杂志社，是不是能麻烦你安排个会面时间，我们想专访东方祺先生……” “你是凌小姐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刚刚有来过电话吗？真的很抱歉，总裁目前都是由公关部门统一对外发言的，他的时间无法配合，真是抱歉。”清亮又柔软的音色，明显又客气的拒绝。 真是不幸，怎么又让同一个人接到电话！ “是的，你的记性真好，不过因为这次采访的主题大部分都是有关东方祺先生的成长过程。东方祺先生可说是青年创业的楷模，我相信这样的故事对现代的年轻人来说，具有标竿的效果……你所谓的对外发言，指的应该是一些有关专业上，或是目前产业生态的问题，才是由公关部门来做回答的吧？” 总不能连老阎上什么小学都能代为发言吧？看你还有什么借口闪躲。 “是这样的呀，我想那应该会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报导才对。但是，总裁交代过不管是什么样的采访主题，目前他都不方便接受访问。这样吧，凌小姐，是不是可以麻烦你将问题整理过后传真过来呢？我会很乐意为你转达的。” 唉，如果连这一招都失灵，那机会真是很渺茫…… “我可不可以请教东方祺先生不愿接受采访的原因？因为以他目前的地位与知名度，群众对他的好奇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最少要了解原因，才知道以后怎么破解吧？ “非常抱歉，因为总裁一直忙于公司业务，所以无法拨出充分的时间。你方便的话请先将问题传真过来，我们很乐意为你服务的。” 很忙？真是一点创意都没有的借口。 看来电话联系不是一个好办法。 第二天早上公司开完会后，凌婧马上驱车前往东方国际集团。她刻意的打扮了一番，还穿上了无往不利的“战斗服”prada连身针织洋装，服贴着凌婧曼妙的曲线，衬托她晶莹剔透的皮肤，却又不会过于暴露。 她很清楚人们看见她这身打扮所会产生的反应…… “对不起，请问公关部门的林小姐在几楼？”她客气的朝接待小姐递出了自己的名片。 “好的，凌小姐，请你到那里稍坐一下。” 模样清纯的接待小姐指了指会客区的沙发椅，然后很快的拨通了内线电话，不消多久的时间，马上就有一位小姐靠近凌婧。 “对不起，凌小姐，林小姐有和你约好时间吗？很抱歉她现在刚好不在，有没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地方？” 稚嫩的脸庞化着淡淡的彩妆，略显紧张而结巴的语调，可能踏入职场才不久……很好！这种容易因紧张而说实话的人最好对付了。 “不，是我自己没有先和她的好的。”凌婧递出自己的名片，反正现在没人能做反证。“她答应让我采访东方祺先生，我今天是来和她研究一下问题内容的。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对不起，这是我的名片，敝姓胡。”手指还略略的颤抖着。“林小姐答应让你采访总裁？这……我没有听说过，她现在又不在……” “没关系，原本约好是今天中午用餐的时间，东方祺先生现在应该在公司里吧？我不介意把时间往前挪，他在几楼？”她乐得一阵瞎编。 “总裁办公室在二十一楼，不过，你不可以上去……对不起，我是说总裁不见任何没有预先约定的访客……林小姐真的和你约好了？也许我应该请我们主管和你接洽……” “不需要问你的主管了，我已经和林小姐约好，很可能连你的主管都不知道。”凌婧故作暧昧的表情，好像她拥有“特殊”的管道。“没关系，我直接上楼好了，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趁着胡小姐还在思索该如何处理的空档，凌婧飞快的拎起大包包，想趁着谎言还未被拆穿之前迅速的摸上楼去。 “凌小姐，你不可以直接上去呀！” 等到她一回神，凌婧已经进了电梯。 她完全不晓得该如何制止凌婧的行动，只是直觉的冲了过去，但凌婧很快的关上了电梯门，并在电梯门关上之前丢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 二十一楼。她真是为自己今天的好运气，忍不住的想欢呼几声。 电梯门打开，凌婧探头看了看左右两侧，冷硬的花岗石与金属钢管的设计，全然的科技与理性，意外的没有看见警卫，看来今天的运气真不错，什么人也拦不住她！ 就选择左边吧！她如入无人之境，径自往办公区走去。 “小姐，有什么事吗？” 对于她这样一名陌生女子的突然出现，在开放式办公区内的五、六个人，几乎同时起身并发出了疑问。 “喔，我和东方祺先生约好了时间，”她技巧性的看了一下手表，十点四十五分。“我们约好了十点四十分的，我已经迟到五分钟了。” 她露出凡人无法挡的娇甜一笑，打算以此做为武器。 众人面面相觑，依照常识的推断：第一，如果不是真的，接待小姐和大厅警卫不会让她进电梯；第二，如果不是真的，外面门口的警卫在确认后就会将她轰出去；第三，如果是真的，这样美丽的女子很可能是老板的“贵客”，当然，也绝对会是他们的贵客……在经过逻辑的推演之后，很快的就有了回应。 “是的，这边请。” 拔得头筹的是离她最近的一位男士，合身笔挺的西装打扮，有点谄媚的微笑。 太好了，今天真该去签六合彩，好运来挡都挡不住！ “谢谢。”凌婧抬高了头，像骄傲的孔雀。 “凌小姐！你不可以进去！” 因惊慌而提高声量的胡小姐，终于赶在关键时刻冲进了办公区。 “你在说什么？我已经错过与你们总裁约好的时间……他可是最讨厌不守时的人了！”凌婧还是得强自镇定，毕竟这里有这么多的人，一个人吐一口口水都可能将她淹没！ “你不能进去……我已经通知主管来处理了。” 胡小姐善尽她的职责，这可是攸关她饭碗的大事。 正是幸与不幸同时向她招手，就差这临门一脚，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么好的机会被这个小毛头给破坏！ 凌婧一个劲的就想往里面冲，而情急之下的胡小姐，也顾不得礼貌的强拉住她。其他人错愕在当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到底该拉住谁？ “你们在做什么？！” 嘈杂的声音在这个办公区内几乎是不曾发生过的情形，终于在一声斥喝之下，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 “这位小姐她……硬要闯进总裁……办公室……她说……”胡小姐愈说愈觉得委屈，也愈来愈害怕，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还尽力的想将情况解释清楚。 “你和这位小姐到我办公室来，其他人继续工作。”冷峻的声音决断的下达指令，并先行进入了右侧的办公室内。 凌婧甚至没能看清楚他的脸。唉，为山九仞，功亏一篑，都是被这个小妹妹破坏了。但见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模样，凌婧又不禁为自己可能会害她受到处罚而愧疚。看来，待会儿自己很可能会被送往警察局也说不定。 无奈的随着胡小姐走进了办公室内，所见到的一切又让她惊讶的睁大了眼。这间办公室宽敞得几乎和她的杂志社一样大！ 三面的落地窗将市区的景致尽收眼帘，灰蓝色的墙面上挂着出自名家的版画作品，后现代的金属雕塑立在深棕色的桧木地板上，偌大的室内只摆设了原木办公桌与简约有型的黑色皮沙发。如果要说有什么比较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边桌上那三台不同型号的笔记型电脑…… 那名男子陷坐在柔软的办公椅中，示意她们两人坐在前面。 他是谁？ 凌婧一直到现在才有机会看清楚他的脸。他不是东方祺，虽然她只见过照片，但显而易见的他们是不同典型的两个人。眼前的这个男人，冷酷却咄咄逼人的双眼，古铜的肤色有别于上班族的苍白斯文，酷似混血儿特有的俊挺五官，坚毅的线条透露出不容妥协的强硬……商场上的游戏规则，通常距离层峰愈近的座位，愈代表地位的重要性，看来他能够在这里有这么大的办公室，应该是国王身边的人马才对吧？ 不算太客气的，他先由泪眼汪汪的胡小姐口中，得知了大概情形。 “你呢，林小姐答应你什么采访？” 转向她的脸庞，冷淡中却有不容忽视的威严，将问题丢给了忙着打量观察的凌婧。 她心里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可不能再胡说，在不清楚对方可能会采取什么动作以前，凌婧希望自己的好运还在，可以顺利的蒙混过去。她极其优雅的，像分解动作一般的，掏出了自己的名片，堆满了一脸的招牌微笑。 “我是凌婧，很高兴有这个机会认识你，可以向你请教一张名片吗？” 可惜，看起来对他似乎没有什么作用，他不做任何表示的看了一眼桌上的名片。 “杂志社？我们公司里有任何人承诺要让你采访？” “我该怎么称呼你？我想这样我们比较容易谈下去。”她决定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他的态度激起了她的不满。干嘛表现得这么严重？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凌小姐，你知不知道未经许可闯入他人的产业，我们是可以控告你非法入侵的？今天的状况对你来说不是个聪明的选择。东方祺先生目前不方便接受媒体的采访，我想这一点公关部门应该已经很清楚的告知你才对。如果你能尊重我们公司的要求，我们一样会很乐意回覆贵杂志社的问题，但前提是，你必须遵照我们的游戏规则……你还有其他的意见吗？” 他沉默了三秒钟，像是给她申诉的机会，随后用电话通知了门口的警卫送客。 凌婧知道自己今天的好运已经用光了。 第二章 一回到办公室，她就迫不及待的进行调查工作。 “阿德，我是凌婧呀，你该不会忘记我了吧？上次在林宏谕的结婚典礼上，我们还碰过面。” 当凌婧有求于人的时候，选择性的失忆会是对彼此都好的方式，对于那些曾对她有所求的男人，她会自动删除当初冷言冷语拒绝人家的画面。 “啊，真是意外，凌婧，你怎么还会记得我的电话号码？”他当然不会忘记对于自己曾有的邀约，凌婧几乎是用眼角的余光便回绝了他。 “我当然还记得，抄在我的笔记本上！最近好不好，公司很忙吧？” 笔记本上哪有他的名字！这个电话号码可是透过表妹的老公的同事的姊姊才得知的。 “还好，老样子……怎么，找我有事吗？”他不会相信她找自己只是为了单纯的问候。 “也不算什么事，只是有一点小小的问题想向你请教。”这个时候她总是显得客气、谦虚。“听小兰说，你有个朋友在东方国际集团上班？”小兰又是一个扯了老远的关系人。 “是有一个同学，上次同学会的时候递了一张名片……”他还进入不了状况、摸不着头绪。“不过，最近没什么联络。你怎么会问起这件事？” 废话，没事我干嘛这么辛苦？ “没什么，只是最近刚好想写一些关于电脑业的报导，想搜集一下相关的资料，可是偏偏我又不认识什么从事电脑业的朋友……你那张名片还在吗？” “我不是很确定，得找找看……你现在就急着要，还是……” “我真的很急耶，明天就要交稿了，可是我现在连个主题大纲都没有，麻烦你帮帮我……” 听着凌婧娇嗔的语调，阿德根本无力招架。 “好，我现在马上帮你问，你等我一下。” 一阵抽屉拉开关上的声响后，终于有了回应。 “有了，他是工程部门的李建宏，电话和分机号码是……” 凌婧抄下姓名、电话号码，并快速的核对了一遍。 “真是太谢谢你了，阿德，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喔，哪里，只是举手之劳，我乐意得很。对了，这个星期五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 “啊！阿德，公司要开会，我得挂电话了，下次再打电话给你，谢谢！” 她不等对方回应便挂上电话。 不要怪我现实，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处理。凌婧在心中默默的告解。 她可不会因为被“请”出门就因此而气馁，相反的，那个倨傲的男人，他以为自己可以这样轻易的就让她放弃？只不过长得帅了一点，也许还有钱了一点，就可以这么嚣张，无视于她的美丽所该拥有的“特权”？还让警卫送她下楼！ 她很快的转换了情绪，因为电话已经接通。 “请问是李建宏先生吗？你好，我是阿德的学妹。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 为了探究所要的内容，扮演各种角色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向对方技巧性的套话，也是记者的看家本烦之一。 很快的，问题就到达了核心…… “你说的是一位皮肤略黑、高挑身材的男子？不，不，我是在杂志上看到过的……他不喜欢拍照？大概是不小心拍到的吧……他们都在同一层楼办公，不，哪里，我只是猜的，会不会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呢？不会，像外国人的轮廓……邵予呈，那是他的名字！” 邵予呈，是东方祺的特别助理，也是东方国际集团的创始股东之一。 两人为多年的同学，原本在国外得到硕士学位之后，他打算留在美国发展，因为他的家人在多年前已经都移民到当地，却在东方祺“三顾茅庐”的劝说之下，回到台北帮助东方祺创立这家公司，及至现在公司能有这样的局面，开国元勋的他自然功不可没。 邵予呈向来不喜欢大公司里的繁文缛节，三人以上的地方就有所谓的派系，更何况是这么大的公司，这也是他不想担任总经理或协理之类职位的原因，他不想受制于刻板的体制，在他的再三推辞下，东方祺也只能依照他只想当个“藏镜人”的希望，让他担任“特别助理”这个暧昧不明的职位。但业界或公司里的人都知道，这个“特别助理”所代表的意涵，不仅是公司的创始股东，更是东方祺在每次重大决议前都会与之商讨的对象，他与总裁事实上是没有分别的。 两人的发迹对一般的市井民众来说像是一个传奇，尤其是单身身分、外型出色的年轻男子，人们更喜欢加添神秘色彩的传说。但对他们来说，第三波的产业革命，他们只是恰好躬逢其盛，谦虚的说这是时势造英雄。 他们清楚一般民众的看法，也就因为如此，众家传播媒体的争相报导，由初期的兴奋到中期的习惯而至后期的不堪其扰……当然，这都是因为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东方祺见识到传媒无远弗届的力量，不能轻易得罪，却再也不肯接受任何的采访。 为满足一般大众偷窥的乐趣，坊间的一家小杂志社率先刊登了东方沁东方祺的妹妹，因为堕胎引起大量出血险些香消玉殒的消息。 在该杂志社夸大渲染的报导下，访问了许多自称曾是东方沁男友的某些人，猥亵的形容着她淫乱的私生活，甚至说她需要靠毒品才能得到满足……该杂志社的记者还等在他的家门前，在他父亲晨起外出运动的时候，向他提出了相关问题并希望知道他的看法。他父亲不客气的轰走了该名记者，回到家后却因刺激过大而中风。 东方祺气得想不惜任何代价提出控告，但在调解的过程中，母亲却因为对方所表现出的悔意，且答应在该杂志上刊登道歉声明，秉持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心态，要他撤销告诉，孝顺的东方祺只好原谅对方。但，自此以后，他再也不能心平气和的面对传媒记者。 邵予呈很能体会东方祺的心情，再说他向来就不喜欢传媒惯于渲染的叙事方式，但这些可不能用来向依然想采访的记者们解释，他们很可能又挖出这段过去，引来更多的困扰与骚动。 他不经意的看着桌上的名片。目的地杂志社记者凌婧。 没听说过这家杂志社，不过，那倒是一位相当有胆识的女人，单枪匹马闯进他们公司，即使在面对他的询问，也丝毫不胆怯…… 看来公司的保全系统还不够周全，居然能让她就这样大摇大摆、如入无人之境的直接上到二十一搂，若是换成手持枪械的歹徒，那问题不就严重了？不行，下午得找个时间“关心”一下保安室主任，看他到底保了谁的安全？ 即使是像她那样美丽的女人也不行。 在完整的公司资料库内，要查一个知名人士可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只要知道对象的名字，包括身高、体重、学经历、家庭背景等资料轻易可得知。很快的，邵予呈的资料就出现在电脑萤幕上。 在知道了他所代表的“战略性”地位之后，凌婧知道自己要采访东方祺，一定得先经过他他是东方祺的关节。 “邵先生，很抱歉再次冒昧的打扰你，我是不是可以和你约个时间谈谈？我是目的地杂志社的记者凌婧，昨天我们才见过面的。” 怎么有这种女人？经过了昨天，她还敢堂而皇之的打电话约时间？ “凌小姐，昨天我们应该谈得很清楚了，这是公关部门的责任范围，我看不出我们还需要见面谈些什么。” “当然，邵先生，你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那是针对东方祺先生的访问……事实上，我们现在想访问的对象是邵先生你。” 这也许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很多人都喜欢自己上封面的感觉不是吗？ “不必了，我没什么好谈的，谢谢你来电话。”想都不必想，他马上挂断了电话。 怎么回事？才一天的时间，她已经把自己调查得一清二楚了？传媒的力量果真是不容小觑……好个不死心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邵予呈反而对她的勇气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也许，应该算是一种对人才的欣赏吧？ 桌上的电话很快的又响了起来。 “喂，我是邵予呈。” “邵先生，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凌婧气坏了，他怎么可以挂自己电话？向来这个动作只有她能做，没有人有权利可以对她这样！“邵先生，你是和东方祺先生一起创业的创始股东，我们想为你做一段访问……就算你要拒绝，我应该可以知道原因吧？”这一切的忍辱负重还不是为了东方祺！ 看来这个女人是不会轻易打退堂鼓的。 “你想访问的是东方祺本人吧？他的问题都是由公关部门统一发言，我不会代他回答……至于我，只是一个幕僚人员，我想没有接受访问的必要。这样的回答你还满意吗，凌小姐？”他的一字一句几乎都是从牙齿缝挤出来的。 “邵先生，访问东方祺先生或是你本人对我们来说是一样的，这是你们联手创立的公司，我想社会大众有兴趣的是你们成功的经历与故事，这对时下年轻人来说有很好的示范意义，难道你不希望将自己的经验和别人分享？这也算是企业对社会的一种回馈吧？”她鼓动三寸不烂之舌，看他还有什么好拒绝的。 “凌小姐，你的口才便给，相信这是你身为记者的本能。回馈社会有许多不同的方式，你所谓经验的传达，我想这一点在市面上已经有了太多的版本可供参考，如果你有兴趣知道我们是如何‘回馈’社会的，我可以给你我们慈善基金会的电话，相信他们会很乐意的为你提供解答才对。关于你的采访，我想已经讨论得够清楚了，我的回答是不需要……” 听来他像是又要挂断电话，凌婧焦急的打断了他的话。 “邵先生，真正的理由是什么？你不肯接受采访的原因，是因为讨厌所有的媒体，还是因为我做了什么冒犯你的事，让你不想接受我们杂志社的采访？”她一定要知道原因。 “凌小姐，这不是针对个人，也不会是针对某一家媒体，而是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也不想接受什么采访。我这样说你到底清楚了没有？” 这个女人真是麻烦，同样的问题穷追不舍！ “是吗？还是因为邵先生认为我们的杂志不在十大畅销排行榜内，所以相对的也没有兴趣？” 凌婧开始口不择言，她只是想拖延时间做拉锯战而已。然而他的耐性尽失，对这样无聊的问题根本懒得回答。 “我们不需要讨论了，你已经占用了太多我上班的时间，对不起，我要……” “等一等！请你等一等。也许我们开始得不算太好，不好意思，但我真的很想有机会请教一下你的意见……还是你方便拨个空，也许我们能一起用个餐或喝杯咖啡什么的……” 通常她不会对采访对象这么要求，毕竟那显得太暧味不明，尤其是像她这种美丽的单身女子，很容易引起对方的误解；而对方又是一个可能已经习于接受女人爱慕的单身男子……她真不想承认这点。 “凌小姐，我想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不会有兴趣的。” 这就是她的最后手段？一旦遭到对方的拒绝，便以自己的姿色做诱因？看来她很善于利用自己的条件。他不常接触传媒，他向来不喜欢将自己的隐私公开的谈论，但是他现在总算见识到了传媒的功力，简直就像打烂战……这是传媒惯用的伎俩，还是只是她的个人行为？这次，他毅然的挂上了电话。 “等一下……” 电话那头却已经响起了嗡嗡的断讯声。 不识抬举的臭男人！凌婧忍不住的在办公室内发出了不平之鸣。 她都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他居然随便两句就打发她，还再次的挂了她的电话！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这是一场比耐力的持久战，看谁先不支倒地，她相信最后举白旗的绝对不会是自己。邵予呈，你等着瞧！ 好不容易收拾起工作的情绪，敲门的声音却使他不得不中断。 “邵先生，有一位陈时济先生在会客室等你，他说是你的大学同学……”秘书递出了一张名片，迟疑的等着他的指示。 时济？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麻烦你请他进来。” 一会儿之后，熟悉却很久未见的身影，移入了他的办公室内。 “好久不见了，予呈，早在念书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好你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胖胖的身躯，为人相当四海的陈时济，穿着轻便的服装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好吗？真的很久不见了！”邵予呈伸出了双手，牢牢的握住他宽厚的大手。“我还在想你是不是掉进异次元空间里了，怎么从来没听见你的消息。” 陈时济呵呵大笑，“眼看你飞黄腾达，怎么好意思和你联络？这只是可怜男人的自尊心，不是你的错。最近怎么样，一切都还顺意吧？”他打量了一下整个办公室，露出了欣羡的眼光。“说真的，大学毕业之后你就到了美国，我们各忙各的，慢慢地也就失去了联络，你和东方祺的创业经过，我还是从报章杂志拼拼凑凑才知道的。” “我们只是运气好，刚好搭上了顺风车，报章媒体总是比较夸张……怎么，你对这此有兴趣？有空常联络自然就清楚了，虽然没有杂志报导的那般精彩，不过保证是原版的一手消息。” “你还是一样，予呈，一点都没变。不过话又说回来，以你们现在的社会地位，应该还是有很多的媒体追着你们不放吧？况且你们两个都是钻石王老五……唉，上帝真是不公平。” 他的话又让邵予呈想到了凌婧，那个美丽大胆的女人。 “这大概无法避免的吧！不过现在还好，我们有部门负责这些事。” “应该的，很多人都对你们的故事有很大的兴趣，而且这些内容也能激励许多人……你为什么不干脆让一家杂志社发表，就让他们一次写个够，搞不好以后他们就不会这么勤劳的烦你了。” 陈时济的话让他产生了警觉性。 “时济，你提到这些是因为……”他不得不这样怀疑。 “也没什么，我姊夫的同学经营了一家杂志社，前几天刚好联起来，他们公司有个记者想做一个关于你们的采访，我顺口说出了和你们是大学时的同学……那个记者很用心，一直央求我和你谈一谈，我想这也不算是什么坏事，今天又正好到附近公干，就顺道过来看看你了……”他有点无奈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那个女人！ 看着同学的表情，邵予呈自然也清楚凌婧是如何“用心”的央求陈时济烦到他受不了为止。陈时济向来是耳根子软又热心助人的大好人。 “哪一家杂志社？”虽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杂志社不大，大概是叫目的地或什么的，让我看看……”他掏出上衣口袋里的名片。“没错，是目的地杂志社。”他将名片放在桌上。 凌婧的名字大咧咧的进入他的眼中。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它称为“目的地”杂志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有没有什么方式可以搜集到更有用的资料？ 原本以为可以像以前一样，在准备了充分的资料之后就可以势如破竹的进展，没想到这次很可能就要惨遭滑铁卢的命运了！ 想起总编辑那天询问进度的时候，还特意的为她准备了陈时济的电话号码，原以为人不亲土亲，应该至少会有一些进度的…… “喏，我的资料都已经提供给你了，接下来就看你的能力了。” “老大，难道都没有人由陈时济这方面采取行动？” “我们出版社是没有，至于其他人，我可就不知道了。试试看吧！不试怎么会知道行不行？” “是，谢谢老大……” “先别谢，我可是要你交出成绩来的，一个星期的时间，我至少要听到你有了明确的进展。” “一个星期？这时间太……” “所以还不赶快动手？我们这个行业就是抢热度，新闻只有三天效期，一旦时间过了，写得再好都没有用了，你明白吧？” “是的……” 凌婧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说些什么，眼前最重要的事，便是把握陈时济这条线索，凭她师出有名的缠功，好说歹说也要说服陈时济出面去游说邵予呈！ 当她拎起功能齐备的大包包，连见面礼都准备得妥妥当当，一见到陈时济本人的时候，凭着她职业上的直觉，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是拒绝不了她的请求的。果然不需要花上太多的时间，陈时济已经找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眼前这个诚恳又勤奋、楚楚可怜又温柔婉约的女子。 “我可以去帮你说说看，不过我们很久没有联络了，到底能不能帮上你的忙还很难说……” “不会的，只要你愿意帮忙，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那好吧，我就试试看……” 一得到陈时济的亲口承诺，接下来如坐针毡的日子，只为了得到来自他的回应。邵予呈会拒绝他的同学吗？他会这么不通情理，连几年不见的老同学都不理会吗？这一招会不会有用？凌婧担心的不是陈时济是否开得了口，而是担心他的“说服力”到底够不够…… 一到约定的时间，凌婧马上拨通陈时济的电话。 “陈大哥，我是凌清，拜托你的事……” “我已经帮你把消息转达了，至于予呈他是不是同意，就得看他自己了。很抱歉，没有帮上你什么忙……” “喔……”她没能掩饰话语里的失望。“没关系，谢谢你。” 她能就这样放弃吗？脑中忽然灵机一动，让她兴起了更多的主意。 “陈大哥，你以前和他们两个交情很要好吗？” “事实上我们是不同科系的，不过因为同社团的关系，所以还算走得满近的。” “同社团？是什么社团？” “爵士乐，我们几个都是爵士乐的爱好者，尤其是予呈，他可是吹萨克斯风的高手。那时候我们几个常常赶场去听演奏……现在想起来，还真让人回味！” 爵士乐？闪过她脑中的，又是一个带着雷电记号的想法…… “再多告诉我一些你们以前的事好吗？听起来好有趣呢！” 公司里的档案资料是死的，但眼前陈时济拥有的回忆却是能启发她更多想法的活泉源，只要经由他，她可以知道更多属于邵予呈与东方祺的过去……不管时事再怎么变化，潜藏在心里最初的梦想是不会改变的吧？ “难得你会有兴趣想知道，说起那时候，我们还真是……” 只见凌婧用肩膀夹住话筒，手上的笔忍不住快速的在纸上飞舞了起来。 “请再多告诉我一些！” 第三章 经过了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邵予呈开始相信凌婧已经因为他的严词拒绝，不得不放弃计划。 还好，不算是太不可理喻……虽然心里似乎也为她就这样放弃觉得有些失落，但他不想再继续深思下去。工作！工作！ “邵先生，这是今天早上收发室送过来的，没有注明寄件人，你是要我丢了它还是……” 秘书尽责的处理信件的审阅，但对于它，却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 “是什么？” 除非注明私人文件，不然秘书通常会将信直接拆封过滤，但是邵予呈不会有什么私人信件，与家人朋友间的联络通常都是利用网际网路。 “是一张演奏会的入场券，但是没有其他的留言……” 演奏者对她来说太陌生，她不能确定是什么类别的音乐会。 邵予呈接过她手上的入场券，怀疑的瞅着它，长条的边框内注明着时间与地点，演奏者是保伯贝格！他很欣赏的一位萨克斯风演奏者，这次到台北来演出原本他就不打算错过的……只是，这是恶作剧还是什么？ 事实上，他是个很重视休闲生活的人，到各地旅行便是他舒解压力的最好方式，还有爵士乐。他曾经有个梦想，背起简单的行囊和萨克斯风，到世界各地体验不同的文化，从这里流浪到那里，萨克斯风就是他的朋友……但梦想终归是梦想，毕竟以今时今日的地位，也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 这一定又是谁开的玩笑吧？ “信封呢？上面有没有写些什么？” “没有，信封上的字是用电脑打的，没有寄件人的地址。” “没关系，你先出去吧。” 邵予呈端详着手上的入场券，时间是明天晚上。 会不会是琳达预备给他的惊喜？她是他现在往来较频繁的女伴之一。还是小敏？不过她应该不知道自己对爵士乐的偏好。知道他喜欢爵士乐，还会制造这种浪漫悬疑惑觉的……不用说，一定就是淳文了！她是这么的贴心又善解人意，和她相处总是能让人感到愉快。一定是她！邵予呈的嘴角微微上扬。 第二天下班，邵予呈直接到了演奏会的现场，为了表示对演奏者的尊重，他可不想迟到。当然，这种类似盲目约会的新奇感，也是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 他想早点知道自己的推理是不是够正确…… 然而一直到中场休息时间结束再度入场时，他身边的座位还是空着的。他不禁感到有些失望，就在他自顾自的想像着可能的状况时，从走道处传来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对不起，请让我过一下，对不起……” 一位身穿白色合身长洋装的女人正试图跨过稍显拥挤的座位……因为轻微碰撞的提醒，使邵予呈注意到邻座的空位已经被刚刚那名白色洋装的女人用轻巧的身躯填满。 “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她小小声的说。 在昏暗的灯光下要看清楚对方的脸，实在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但好奇心的驱使，使他想立刻知道答案……有点眼熟，却又不太能确定。不会吧？ “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邵予呈发现自己在情急之下发出音量过高，马上又突兀的刻意压低。 “来听演奏会的不是吗？到这里应该不会是来画画的吧？” 轻描淡写还有说笑的余韵，凌婧想着现在有这么多人在旁边，她一点都不担心可能来自他的威胁。而相较于她的泰然，邵予呈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就算在空调的室内都可以清楚感觉得到他那明显急速上升的血压。 “这是什么意思，入场券是你寄的？” 凌婧只是朝着他露出可以甜死人的笑容，不置可否的将注意力转回到舞台上。此时萨克斯风性感的弦律正醺然，催化着温热的浪漫的风，如果不是因为他怒气高涨，应该也会很享受这片刻的蓝调嘶哑才对。 他想问个清楚，但明白此时此地不适合讨论问题，进退维谷使他的血压又往上升，连最爱的保伯贝格都不能使他稍微降温。他后悔自己不应该怀有美丽的期待，期望和现实之间的落差造就了他的怒气……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由齿缝中低声迸出了他的疑问，“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公司最新的手段？” “欣赏演奏会是很美的一件事，我以前怎么都没有发现这么有趣呢！” 气死他最好！谁教他让自己吃了这么多的排头。 “你从哪里得来这些消息的？不用说，连陈时济你都可以搬出来，调查我的私生活对你来说应该一点都不难才对。” “但是你应该不讨厌这些安排吧？和那么多年没见到面的同学聊聊天，或是听听你最爱的演奏会……老实说，我还以为今天见到你，你应该会很高兴。”她明知他不会，只是想挫挫他的锐气。 没想到邵予呈的反应会那么激烈，他马上站起身，宁愿明天或后天再来一次，但是他一刻也不愿意再坐在这里，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羞辱。 “喂！你不要这么激动嘛！” 凌婧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情急之下只好一把将他拉坐下来。 “呜”由他口中逸出一声闷哼，他的脸色转为一阵青白。 真是太巧也太尴尬了，他男人最坚硬也最脆弱的地方不偏不倚地撞到扶手，痛苦的汗水布满他的额头。 “你怎么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怎么样？”看他一脸痛苦难忍的表情，凌婧顾不得其他人的抗议，起身搀扶着他，虽然她不知道他究竟撞伤了哪里，会让他产生这么痛苦又尴尬的表情。 “小姐，你们妨害了演奏会的进行，有事请你们出去谈好不好？” “小姐，我们还要继续听耶，你们懂不懂礼貌呀！” 几乎从凌婧一进来开始，其他人享受演奏会的权利就不断的被打断，起先他们还想保持风度，但眼看情况愈来愈糟糕，他们现在只希望他们两人能尽快的、彻底的消失， “你还好吧？我扶你出去。”事到如今，他们不出去也不行了。 一走出演奏会场，在白色的灯光下，邵予呈脸上痛苦的表情和额间滴落的汗水再次提醒她惹出来的祸事……也许这根本又是一个馊主意？ “很痛吗？撞到哪里？你要不要到医院看医生？” 这绝对是他这一辈子发生过最尴尬的一件事：一张乌龙入场券，害自己撞伤了重要部位，却又在女士的面前不便用手按住……强忍着急遽的疼痛，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在地上打滚，也许那样会分散对疼痛的注意力。 “怎么了？真的这么痛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她一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隔着衣服什么也看不到，这么说不是代表自己想的是……她很快的摇摇头。不是啦！ “我送你到医院好了！” 她试图将他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肩膀，将他全身的重量分摊一些到自己的身上……两人首次近距离的接触，凌婧快速的低下头掩饰绯红的双颊。 他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毕竟等离开这里恢复元气之后，再来算帐也不算太迟。他示意她往停车场走去，好不容易进到了车内，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休息几秒钟。 凌婧一句话也不敢说。现在要是说错了什么话，可没有人能保护她，万一他凶性大发，自己很可能会被丢出车外踹上两脚……她打了一个寒颤。哎哟，好可怕！ “你不达目的不会罢手的，是不是？”他应该很生气，但是一夜的折腾让他失去了发怒的力气。 对于这些意外，她已经开始觉得愧疚了。 “我……并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对不起，我会负责医药费的。”明知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个，但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最好保证不会再有下次，否则我们恐怕必须在法庭上见。” 他越过她的身躯打开车门，很明白的示意她可以离开。但凌婧却不甘心自己的辛苦就这样泡汤，她一动也不动故意忽略他的逐客令。 “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推她吗？那待会儿自己很可能会因为“非礼”而出现在警察局里。求她吗？那不该是他做的事情。还是吻她呢？那很可能会将自己推入无尽黑暗的地狱……救命呀！ “你到底要怎么样？还是要我通知你们杂志社的老板，让他将你领回去？”也许这会是最有效的办法。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不能采访你？如果你答应的话，就不会有这些困扰了不是吗？而且我保证，采访完之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她不死心，毕竟现在面对面正是游说的大好机会。 这就像赖皮的威胁一样，为什么他得配合她无理野蛮的要求？ “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会答应任何采访，不只是你的杂志社，任何一家都一样。你听清楚之后麻烦离开我的车！”刚刚他干嘛让她上车？ “只要一个小时，你只要挪出一个小时接受访问，我答应做完采访马上消失。”她软硬兼施，几乎想求他了。 “你是不是要我将你丢下车？” 邵予呈的耐性尽失，粗鲁的握住她裸露的手臂，想将她推出车外，又想将她拉进……两人之间一阵拉扯，让彼此的脸颊顿时靠得很近，近到他能清楚的看见她眼眸上闪动的睫毛，她微微喘息而开启的朱唇，像是在欢迎或是乞求他的深入爱怜…… 他支起她的下颔，静默的张力在理智和欲望之间交替角力…… 那天演奏会的行动终究还是失败了。 虽然当时的气氛真的让她以为邵予呈要吻她……他们靠得那样近，她可以在他的眼中明显的读出炽热的欲望，但最后的关头，他却停止了动作，在她还来不及回神的情况下，便将她推出车外，扬长而去。 她没有期待，所以当然不会有失望！凌婧这么告诉自己。 会不会是自己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太过强势？而他刚好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也许装得可怜一点，他还会表现出一点同情心？ 到底有没有效果，得试试看才知道。 “邵先生……对不起，我又来麻烦你了，你一定很烦吧？”凌婧故意捏住鼻子，让声音显得沙哑哽咽。“我也不想的……自从那天之后，我就已经不是那么想了……” 原本邵予呈还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但他很快的便从话中的内容联想到她，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但是，她怎么了，怎么声音听起来像是刚哭过？ “又是什么事？”语气没有像他希望中的那样强硬。 “我……我挨骂了……我没有达成老板工作上的要求……” 他忽然有了不好的预兆，这可能又是她的新游戏。 “是吗？那我看你应该打给生命线或张老师才对，找我有什么用？” 好残忍！也许这招应该在他面前用才对，但是凌婧怕一见到他根本就哭不出来。 “我知道你觉得我很烦……可是我也只是想善尽职责而已，你身为公司的股东，难道你不希望每个员工都能完成他们的工作吗？” 话是没错，可是他一点也不想帮她完成她的工作。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怎么有这么铁石心肠的男人呀！平时不要说是哽咽的声音了，就算跺个脚，男人都会心疼得要命。 “我的老板要炒我鱿鱼了，因为我耗费了这么多的时间，丢下其他新闻不去采访，却又交不出成绩……我快完蛋了，我的家人还有房租……我只想请你帮个小忙……” “你是要我帮你找工作？我爱莫能助，你最好上网去登记个人资料……一个好的老板不会因为你一件事做不好而开除你，他应该相信你平时的实力，换句话说如果他真的要你卷铺盖，这种老板也不值得你再为他卖命……”他真不晓得自己干嘛加上后面这一段，也许是因为有点于心不忍，想多少说些安慰的话让她舒服点。“况且，单看你做事的拚劲，找工作根本难不倒你吧？”半是赞美半是嘲讽的。 你还真会安慰人！“老板对员工要求总是没错……难道你不能拨一点时间让我……” 他倏地打断她的话。“你写了这篇报导，你的老板就不会开除你吗？”这才是她的目的吧？ “对！”她回答得太快，于是马上警觉的放慢了速度。“也不尽然是，但是我相信如果我有了这篇报导，他短期内应该都不会再有这样的念头了……你愿意……” “不愿意，为你自己解决问题吧！抱歉，我帮不上忙。”说完，他挂上电话。不管真的假的，他都不应该再陷入圈套。 真是太失败了！算了，自己又不是非得要采访这条新闻不可，又不是在角逐普立兹新闻奖，干嘛那么卖命？就算真的因此而失业，她也不愿意再感受一次被挂电话的滋味。 凌婧一面安抚着受挫的心情，一面忿忿难平的在心里咒骂：有什么了不起，我是为了东方祺，又不是为了你……对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东方祺！她惊讶自己几乎已经忘了原来的目的，搞不好直接求东方祺还比较容易些…… 但是，就让这一条线索功败垂成吗？东方祺真的会比他好说话？ 她不知道，她一点把握都没有。对于邵予呈她多少算得上有个开始，但对于东方祺，她还得全部重新来过一次，而且很难保证情况会比现在好上多少……唉，想起来就觉得“前途”渺茫，只剩下几天的时间，她应该怎么对老大交差呢？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情不由得整个灰暗了起来。 随手拿起手边的杂志，无心的翻看着里面的内容。灵感，灵感，她现在需要的就是灵感……一则有关于某影星的外遇传闻，恰巧给了她一个苦思不得其门而入的灵感。对了！她可以用侧写的方式，让其他的人来谈谈“他”，这样也可以算得上是一篇报导吧？ 邪气的笑容出现在她的嘴角，她也曾经遇过这么难缠的采访对象，最后她顺利的达成了目标。那次，她像个狗仔队，采取紧迫盯人的方式……真笨！早就该使用这一招了。根据前辈转述的战绩，目前还没有使用这招的失败案例。 运气好的话，她的报导还会引起邵予呈的回应，而现在，她需要的只是他的照片而已！ “小赵，我们要紧跟着他，一见到他出现就拍照，记住，这些照片很可能会上封面，所以你要尽量拍得清楚一点，明白了吧？”凌婧一边不放心的交代摄影记者，一边为两人寻找最合适的“掩体”。办公室她是不可能上得去了，在公司楼下等又不见他的身影，唯今之计只有盯紧了他银灰色的bmw跑车，就不信他永远都不下车！ 还好演奏会那天，虽然她被“无情”又不懂“怜香惜玉”的赶下车，但凭借着记者敏锐的本能，她还是下意识的记住了他的车牌号码，有了这项利器，相信他们今晚的跟踪应该会有所收获才对。 为了不错失可能的机会，凌婧一开始就准备好了“长期抗战”的可能，破旧的箱型车上有解渴的饮料，有提神的咖啡，有补充体力的御饭团与三明治，还有几颗不知是从哪里找出来的维他命……一切准备就绪，就等邵予呈出现了！ 只是等呀等的，六点下班时间已过，办公大楼的停车场出入口还是没能见到那辆银灰色的跑车……没关系，正常的，像他那样的工作狂，很可能根本不会准时下班。 七点、八点，像是竞赛一样的耗费着他们的体力，邵予呈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眼看着时针爬过十，眼睛酸涩又疲惫的两人，终于在将近十一点的时候，看到那辆在夜色中闪耀着光泽的银灰色跑车，缓缓的驶出了停车场。 “那就是他！小赵，快点、快点！” “什么？bmwz3跑车？” 让小赵惊讶的不是邵予呈开的是什么车，而是估量自己现在这辆破旧的箱型车到底能跟上它速度的几分之几？可是在一旁兴奋的大呼小叫的凌婧，很显然是要他连闯五十个红灯，都得达成任务的跟上他的速度。 小赵只能在心里祈祷着，最好忽然来个大塞车，让大家都动弹不得，或是沿路忽然布满了警察临检，让邵予呈再快也不能超过速度限制，或者干脆邵予呈忽然车子抛锚下车检视，让他捡个现成的大镜头，轻轻松松的完成任务……哪一个都行，只要有其中一个……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这些状况发生的机率显然是微乎其微。 “开快点！他左转了，左转！” 要维持银灰色跑车在视线之内，已经是相当不容易的一件事，如果再加上身旁有个高声的“指挥官”的话，那只会让人心情更加紧张而已。 “小赵，他右转了，快点右转！” 看来今晚的目标属于不太遵守交通规则的那一种，左右转完全不使用方向灯，让跟在后面忽左忽右的小赵，光是闪躲身后的喇叭与“问候”，就已经足够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是他不想跟得太近，而是他的“配备”让他无法跟得太近…… 等前方的车子一进入郊区，明显只有一条前行的路，才让凌婧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他要去哪里？该不会下班就回家吧？” 凌婧的心中有不详的顶感……如果邵予呈一回家，那他们今晚就很难拍到他的照片了。 果然前方的跑车在经过林立的高级住宅区之后，随即转入了独栋的建筑物内，直接开进车库，屋内的灯光透过窗帘亮了起来。 凌婧不死心，还坚持多等了一个小时，但经验法则告诉小赵，今晚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好镜头了。 “没关系，至少我现在知道他住在哪里了！” 凌婧也只能故作轻松的安慰自己，唉，真想不到连拍一张他的照片都这么难。 经过一个晚上的心理调适，第二天凌婧的精神比前一天要好上许多。 “小赵，我有可靠的内幕消息，邵予呈今天会到斐瑟酒店，同业有个新产品发表会，我想他一定会出席的。” 但小赵就不像她那么有信心了。“是吗？有邀请记者出席吗？有说可以拍照吗？” “你有隐藏式的摄影机吧？反正我们先潜进去再说吧！” 凌婧不想考虑太多，反正到时候自然会想出办法来的。只是当他们一到达现场，小赵之前的顾虑果然得到了证实。 “对不起，请问两位有邀请卡吗？” “我们……我们是临时被通知的，所以可能不在名单上，你能不能……” 凌婧还打算施展她无往不利的媚功，可惜这招似乎在遇上邵予呈之后就愈来愈不管用了，警卫人员不但还是那副冷冷的表情，而且一点都不为所动。 “那很抱歉，没有被邀请的人无法进入，况且这次主办单位有提供相关产品照片，所以记者也不能携带摄影器材进入。” 小赵将还不死心的凌婧拉到一旁，但她怎么愿意就这样放弃这大好机会呢？ “小赵，你到对面去找个好位置，我想办法潜到里面再把邵予呈给诱出来。记住，你一定要趁这个机会拍到照片……” “凌婧，你要怎么潜进去？你总不能……喂！” 但凌婧一点都不理会他的劝阻，只见她东转西转的，硬是发现了一个戴着主办公司识别证的男子，瞎扯着想建立关系……没想到这招还真让她蒙上了，在联袂经过小赵的身边时，她还偷偷的用左手摆出一个胜利的v字型。 要发现邵予呈的身影并不算是件太难的事，只要往前座的贵宾席一看，长相与气质最突出的那个人就是了，但是要如何接近他，甚至还要将他诱到适当的位置，这可就考验着凌婧的智慧了。 她没有时间想太多，她相信只要她一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大概就会亲自动手将她“提”到场外，而这大概也算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吧？ 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挪动颤抖的双腿，尽量笔直的往他的方向走去。正在和邻座男士说话的邵予呈，虽然在肢体上没有太夸张的表示，但凌婧可以从他放大的瞳眸中读出他的讶异与……怒气？ “邵先生，真巧，我们又在这里碰面了。”如果她的尾音有些许的颤抖，这应该不能算是她的错。 “对不起，黄董，我先失陪一下。” 他还不忘礼貌的先向交谈者答礼，才走近她的身边，几乎是钳制着她的手臂，半拖半拉的将她带到会场的一角。 “你在这里做什么！”这不像是个问题，像是一个质询。 “这……不是一个新产品发表会吗？” 她的伶牙俐齿与理直气壮，好像都在面对他的怒气时消失无踪，反倒是一种莫名的心虚，让她对于他的靠近显得心慌意乱。 “你知道你不在被邀请的范围内，你有一分钟的时间可以离开，还是你想要我让警卫‘请’你出去？” 他不需要反应这么激烈吧？他们又不是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犯不着…… “予呈，你不为我介绍一下吗？这是哪一位？”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唐突的插入了他们的谈话之中，使两人的目光不由得正视着她，银色的丝缎紧紧的包裹着起伏有致的身躯，脸庞上精巧的化妆让她的五官更加艳丽，灵巧的滑入他手臂的纤纤玉指则像是宣告她的“所有权”一样。 邵予呈僵硬的脸部线条顿时柔软了起来，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凌婧不曾听过的温柔。 “莱亚，她是……凌清，杂志社的记者。” 至少值得安慰的是，他还记得她的名字。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凌婧递出了自己的名片，但对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记者？子呈，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记者的不是吗？怎么会……” “我正在向她‘解释’这点。莱亚，我待会儿再去找你好吗？现在我和凌小姐有些事得先谈一下。” “还有什么好……”但是她看了一下邵予呈严肃的表情，也只好顺从的离开了现场。“好吧，但是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喔！” 凌婧真没想到邵予呈还会有对女人温柔体贴的这一面。只是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才不在乎他到底和多少女人有花边新闻，她才不在乎，真的！ “你该离开了吧？我要亲眼见到你离开这里。” “如果你那么担心我的出现会破坏你今晚的好事，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我送到门口，亲眼看着我离开，好让你自己放心？” 淡褐色的眼眸端详着她，像是在考虑她的建议，又像是在怀疑她的居心……然后他终于走在她的身侧，好似已经接纳了她的意见：要亲眼见到她离开。 凌婧一直和他保持着一小段距离，这是为了避免待会儿小赵的镜头可能会照到她。每接近门口一步，她的心跳便加快一拍，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的紧张。 只是一接近门口，他居然停下了脚步。 “晚安，不送了。”然后在警卫人员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便转身回到会场。 “邵予呈，你……” 功败垂成，简直把凌清逼出一身病来了。 “小姐，需要我帮你叫车吗？邵先生刚刚交代你身体不适，一定要我们亲自看你上了车才可以离开。” 身体不适？她现在岂止是身体不适！ 第四章 拍一张照片会有多难？ 凌婧穿上火红的低胸洋装，佩戴简单有型的黑胆石y字链，如云的秀发松散在肩膀的两侧，重点式的化妆让她的轮廓显得更为立体。差不多了，这样一定可以迷死半数以上的男人！在镜子前面做最后一次的检视之后，她信心十足的走出了大门。 台北市的郊区，这里以高级住宅区闻名，不过邵予呈住的地方还要再往里面些，离最近的邻居还有一小段距离。为了今天，她特意打扮了一番，坐上由小赵驾驶的箱型车，最后，终于在一百七十二号的门牌号码前、一栋结合原木与砖墙，蓝瓦白墙的三层楼透天建筑物前停住。 凌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了，该上战场了！ “我会把他诱出门外，或是如果有机会能让我进到里面的话，我会把窗帘拉开，记住，随时准备好你的摄影机，你没有太充裕的时间。” “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点。” 小赵担心的不是他错失拍摄的时间，而是凌婧一个女子就这样大咧咧的进到里面，万一邵予呈突然“凶性大发”，那她又应该如何自保？ 然而凌婧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走下车，按下门铃等候回应。 还好，屋里有灯光，邵予呈应该就在屋子里面吧！只是，在按下门铃之后，却迟迟不见有人出面应门。 怎么回事？难不成才晚上八、九点，他就已经上床睡觉了？ 凌婧不死心的又猛按了几次，大门突然被拉开，邵予呈一脸不耐烦的站在她面前，衬衫下摆一半外露，一半扎在裤腰中，领口几乎是敞开着的。 一见到恼人的门铃声居然是出自她的手，他的表情由惊讶转为厌烦，由厌烦转为愤怒，由愤怒转为…… 又来了！这次他非报警不可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若不是正在洗澡，就是正在做某种运动……不过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现在这副模样不是她想拍的照片，怎么说他们也是家报导工商产经的杂志，如果把他这副模样登上封面，她肯定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控告她的杂志社，一直告到它关门大吉为止，更何况她相信总编辑一定也没有勇气刊登，她至少得让他穿好衣服，至少还得让他梳梳头发，虽然它们现在凌乱又潮湿的模样实在是性感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我能不能进去坐一下？你们家不太好找，我的口有点渴……”凌婧一心只想往他开启的门缝中穿进去。 “这是我家，你有什么权利进来！我……喂！” 意料中的反应：肯定不会太客气。凌婧也不理会，逮到缝隙就钻，径自走进屋内。 哇，好漂亮的客厅，宽敞明亮，那沙发一看就知道坐起来很舒服……只是那上面似乎还多了些什么……是个女人。里面的娇客显然被凌婧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她很快的恢复镇定，起身后便直指着她询问邵予呈。 “予呈，她是谁？”声音里有刻意抑制住的怒气与颤抖，显然她并不常有机会遇上类似的情况。 “她是一个记者……淳文，你先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记者而已……”邵予呈自己都听不懂这算是什么样的解释。 “一个记者？她到你家里来做什么？她怎么会知道你家？你又为什么让她进来……予呈，你最好说清楚！”一阵青一阵白交替出现在她娇柔的脸上，顿时使她苍老了许多。 邵予呈比她还想知道，凌婧为什么会知道他的住处？ “我没有办法回答你的问题，这些问题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眼看予呈只是消极的解释，却一点都不能让她心服，淳文转向凌婧，以女主人的高姿态提出疑问。 “你和予呈到底是什么关系？记者为什么可以这样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你究竟是谁？” 你这么不客气，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凌婧根本不想搭理她，甚至还恶作剧的想挫挫她的锐气。心中的想法一落定，她反倒成了在场最气定神闲的人。 “我能进来这里，自然是得到了主人的许可……我看不出来这关你什么事，况且，我都还没有问你是谁呢！”她故意让情况陷入暧味不明的罗生门中。 “你……我是他的未婚妻！现在我总有权利知道你是谁了吧！” 淳文气得都快哭了，没有人可以这样对她！ 这句话引来了邵予呈惊讶的注视，不过他不想插入两个剑拔弩张的女人战争中，不想，也不敢。 “真不幸，你不说原本我还不打算告诉你的，我是他的老婆！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身分证……你搞错对象了，小姐，在这里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大小声？”凌婧这么说只是为了挫挫这女人的锐气。其实她更怕邵予呈会扯她的后腿，让她当场就下不了台。 “老婆！邵予呈，你太过分了！” 她犀利的眼光投向邵予呈，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之下，清脆的响声与五个手指的掌印，已经清楚的烙印在男主角的脸上。她没有浪费任何一秒钟，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屋外跟着传来引擎猛然发动，与急驶而去的轮胎摩擦声。 屋内的两个人，沉默的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谁也没有动作。 凌婧根本不敢看他，她自己也吓坏了……可是，难道两人就这样站上整晚？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而引起的……她怯生生的，小心翼翼的，不敢拉近彼此的距离。 “你……你的脸……我去帮你找冰块……” 见他没有反对，凌婧一溜烟的跑开。 厨房，厨房在哪里？有了，冰箱，冰块，冰毛巾……她为自己这么快便发现要找的东西颇觉懊恼，那表示她马上就得回到客厅，去面对邵予呈。 她出来的时候，邵予呈已经坐在沙发上，脸上说不出是什么样的表情。 “这给你……” 她好怕他会像那个女人一样，一个耳光甩过来。她离他有点远，但是他又不伸出手接过包裹冰块的毛巾，凌婧只好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接近他。 “可能会有点肿，还是敷一下比较好……” 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吓得凌婧手中的冰块掉落在地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不能接受拒绝吗，还是没有人告诉过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从来没有得过教训吗？” 几乎是用吼叫才能发泄他的怒气，他一使力凌婧被他拖倒在地上。 “好痛，对不起，我又不是故意的……好痛，放开我……” 她挣扎着想起身，但他的手牢牢的掐入她细嫩的肌肤。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上次也不是故意的，哪一次才算是故意的？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他猛然放开手，凌婧失去重心的跌落在地上，他翻身覆上了她，激烈的动作撞倒了茶几上的杯盘。 “你要什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使将自己包装成礼物送上门？” 他单手钳住了她挣扎的双手，并将它们高举过头，另一只手则固定住她扭动不安的下颔。 “这就是你要的吗？” 他毫不犹豫的覆上了她的吻…… 躺在沙发上的凌婧，后脑感觉到微微的刺痛，她伸手摸索，拿出了一个小巧却尖锐的物品……这是什么？耳环？她想起刚刚那个叫淳文的女人只戴了一边和这只同款的耳环，乍定是她掉落的。那是因为他们刚刚就在这沙发上做着同样的事？答案太明显了。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她的热情急速的褪去，理智飞快的回复运作。我在做什么？ 半裸着身躯，躺在一个几乎算是陌生的男子身上，而且还是她的采访对象？这不仅犯了职业道德上的大忌，尤其对象是不曾给过她好脸色的邵予呈！ 对她的忽然清醒还不知情的邵予呈，已经将手伸入了她的裙内，试图褪下她最后的防备。 “不要！” 她尖声的制止了他，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挣脱了他的怀抱，拿起衣物踉跄的躲到一旁，背对着他穿上。 他感到错愕，却又相信这只是她一时害羞的表现。有时女人会这样的，以此来强调自己的纯洁。他走近由后面拥住了她，他相信自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唤回她的热情。 “不要碰我！” 凌婧像只惊惶失措的羔羊，拎起皮包就往大门的方向冲，丢下他一个人留在原地，一脸怔忡的还不是很清楚眼前发生的情况。片刻之后，他颓然的坐回沙发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目睹了一场纷乱的闹剧。 对邵予呈来说，这也算是个难得的经验，有两个女人前后夺门而出，居然就发生在同一个晚上。 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事情发展成这样，不过令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是，他终于“注意”到她了！ 也许应该说，如果不是因为“注意”到她的存在，以他以往的处事态度，应该老早就找警卫将她轰出视线范围五百公尺以外了吧？有趣的是，她不但引起他的注意，还引出了一种他都无法解释的兴趣。 这个有趣的女人，引起了他的兴趣。 如果不是被她所吸引，自己又怎么会让她为所欲为，任意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以他之前的行事作风，早就委请律师寄发存证信函了，如何会让她恣意的颠覆自己的生活？ 对凌婧，那是一种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又气又爱的情绪。 向来美丽的女人对他而言总是会产生或多或少的吸引力，她们总是表现得很温顺，很体恤，即使在狂烈的性爱之后仍会保持发型的完整，她们刻意的讨好他，以他的感受为至优先……这当然没什么不好，只是和凌婧比较起来就少了一点真实性，她积极主动、个性鲜明，好像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满脑子精灵古怪的主意。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上面的指印还没有完全的消褪。还好自己的肤色较深，看起来不至于太明显，但由此可见淳文当时有多生气了。从他们两人认识以来，昨天晚上算是她表现最为“激动”的一次。 女人，如果没有看到她生气的那一面，千万别妄下判断说了解她。 淳文美丽的外表和良好的家世背景，和她相处以来一直颇为愉快，之前从没有见过她发脾气，甚至大声一点讲话都不可能……邵予呈苦笑了一下。当不成情侣可以当朋友，这种完美的大同世界，也许存在于现实生活中，但毕竟出现的机率实在不高。 以前他并不在乎他的女伴要的是什么，虽然可能是婚姻或是承诺。 他不是情场的浪子不愿意付出，只是一直没能遇见一位能让自己想“拥有”的女人，一位长期的、安定的、信任的，甚至是想与她共享一切的女人。而对于凌婧，不知怎么的，除了引发他想更了解她的企图心以外，还让他忽然有了这种感受。至少，如果未来的对象是她，那生活肯定不会是只有单一色彩的吧？这个善变又固执的女人，应该会让他的生活充满挑战与不同的乐趣。 为什么天使的外表会结合魔鬼的狂野内心？但邵予呈可以清楚的了解到，与其天使的外表加上天使的内心，他宁愿选择天使与魔鬼这样矛盾的复合体，那像他自己，如果不曾有机会深入去了解他的人，是不会明白他斯文严谨的外表下，是一颗想流浪、爱冒险、视挑战为成就的心。 也许喜欢一个人并不需要太冠冕堂皇的原因，只是一种感觉，希望能和她分享许多时刻，一种强烈想拥有更多的感觉……对于凌婧，他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他对凌婧，不只在肉体上，还有精神层面上的无穷遐思。 凌婧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除了公事以外，她对自己的“感度”有多少？昨天就像是一场闹剧，至今他还想不出凌婧临阵退缩的原因。之前不是都还好好的吗？ 若说她对自己没反应，那便是天大的谎言，他还清楚的记得每一个细节，她细腻光滑的肌肤如何在他的抚触之下泛满红晕，她的身躯又是如何的因为渴望而弓起……什么原因造成她的退缩？事实上，他并不会因为这样而贬低她，人人都有过去，包括他自己，重要的是如何经营未来，两个人的未来…… 想到这，他很快的拨通了她的电话。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自己怎么会让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的？啊！这下真的一切都完了！ 她不是一直都能妥善处理公事的吗？没想到自己昨夜到他家去的目的没达成，反而半裸的躺在他的怀里，冲出门后还得面对小赵充满狐疑的眼神，让她不知该如何把一切解释清楚……这下可真是英名尽毁，前功尽弃了！ 凌婧又慌又乱的企图弭平极端的情绪，怎奈剪不断理还乱…… 他一定会以为自己昨夜到那里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投怀送抱，以便让他言听计从，配合采访的吧？其实她只是想要一张照片啊！为了一张照片却惹出这么多的麻烦……她已经一再的退让，由采访东方祺“纡尊降贵”的想采访他也行，再由采访他改成旁人对他的“侧写”，如今她已经“牺牲”到只要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就可以让她对老大交差……没想到事情愈弄愈糟，不但“名节”被损，连“清白”都差点不保！ 她不是故意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而现在，时间却又过得太慢……她真想马上忘记发生的这些事。 都怪那个女人啦！如果她不要趾高气扬的向自己挑衅，她又怎么会那么冲动的犯下这种错误？而对于自己几乎连抗拒都没有，凌婧更是连想都不敢想……真是太可怕了！ 只是，在内心角落那样微弱的声音，她故意听而不闻的忽略。她真正在意的，究竟是担心影响了她的专业素养，还是担心影响了邵予呈对她的看法？她一点也没有细究。 就在她强自镇定、力图振作的同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凌婧，明天是周末，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邵予呈其实有一点腼腆，毕竟自己对她态度的转变，他还不知道她会有些什么样的想法，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情绪。还好，透过电话谁也看不见他的反应。他想到那句老话：在爱情面前，连高山都会低头。 “邵先生？嗯……有什么事吗？” 昨夜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原本打算闭关忏悔个几天的，没想到邵予呈居然会主动打电话给她！这是代表事情有转机了吗？看来情况没有她想像中的糟糕。 “也没什么，想知道你是不是有空一起吃顿饭，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他故意干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紧张。“方便的话我明天中午去接你？” 怎么了？他邵予呈又不是第一次约女人吃饭，他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但也许正因为这些从来没有发生过的“症状”，更让他相信他对凌婧的感觉很“特别”，也更加深了他想掳获芳心的企图。 而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凌清反而有些摸不着头绪的困惑。 请她吃饭？这在之前求他他都不肯呢！这是上帝送上门的大好机会，可能是被她的诚意所感动了吧？她只敢这么想，除了老天突然垂怜她的工作前途之外，她想不出其他更具体的原因。 “好，那麻烦你抄一下……我会在这里。” 对方停顿了一下，显然正着手抄下她所说的地址。而凌婧还是不放心，不太确定的再将问题重复了一次。 “你刚才是说……要请我吃饭？” 话筒的另一端轻笑了起来。“我是这么说的。” “喔，好，那没事……还是你还有事要对我说？” “其他的，等见了面再说吧！” 刚挂下电话，凌婧的表情开始慢慢的变化。 先是微攒的眉头逐渐平复，然后是不确定的眼神逐渐对上焦距，再来是疑窦的嘴角缓慢的上扬，最后终于转变成她之前的“招牌表情”…… 呵呵呵！果真是绝招一出，天下无敌！凌婧对自己的情绪在几分钟之内就出现了乾坤大挪移的戏剧转变，简直是得意得不得了。看来自己的魅力果真是“凡人无法挡”，让风云为之变色，连海浪都得转向。 这次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看来她不仅可以成功的拍到照片，还可能顺利的采访他完成报导……一切都太完美了！ 当约定的时间到来的时候，凌婧还决定不了到底该穿些什么。 虽然只是吃顿饭，但是搭配合宜的服装可就是一门大学问了。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采访，主角不是她，穿什么不重要；但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想让他有“惊艳”的感觉。自己可是因为美人计，才换来今天的邀约。虽然这并非她的原意。 催促的门铃声将她打回了现实。也许她应该先开门让他进来坐一下，好参考一下他的服装，以便决定自己的穿着。 “对不起，我起得太晚了，还没有准备好，你可不可以再等我一下下，很快……” 真是天大的谎言！从昨晚她光想着这件事，根本睡不到两个小时，一大早忙着换装直到现在。当然，这些事凌婧是不可能会提的。 邵予呈穿得很轻便，休闲衫与卡其长裤。他拿出一把包装十分精美的花束，百合的淡雅香气顿时弥漫室内。 “刚好经过，所以……顺便买下。”又是一个“不经意”的谎言。 “啊，谢谢，它很美。” 以凌婧出色的外型，自然不乏人送花给她，但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有一种微酸的甜蜜……这让她失去了平常应对的自然。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她飞快的冲进房间。 等她换装的同时，邵予呈打量了一下她的住处，简单朴实，却收拾得很干净。她会邀请自己进来坐，再加上整个“环境证据”的推断，这个屋子里并没有“男主人”这样的角色存在……他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不代表她没有仰慕者，但仰慕者之间的竞争他向来不畏惧，而如果她已经有对象发展到共筑爱巢的阶段，通常他会选择放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横刀夺爱这种事他还做不出来。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无袖背心加上牛仔裤的简便打扮，让凌婧显得不同于往日穿套装时的世故，反而有一种清新的性感。 他痴痴的呆望了数秒，但很快的让自己恢复正常。 “你今天这样……比以前更适合你。”他衷心的赞美。 “是吗？谢谢。” 她故意快步的走到前面，只为掩饰这句话带来的影响力——怦然的心跳声，与绯红的双颊。到底怎么了？跟个怀春的少女一样，一句听了无数次的普通赞美，居然会让自己有这些反应？ 凌婧，清醒一点吧！她摇了摇头，像是为了甩开这些无谓的遐想。 “凌婧，那天拍的照片洗好了，你什么时候要用？” 邵予呈带她一到了餐厅，凌婧马上趁空拨了电话给小赵，让他终于顺利的拍下邵予呈的照片。虽然不能算是衣冠楚楚，但总比上次的“造形”要好上许多。 只是，凌婧反而显得有些犹豫。 “放在桌上好了，我要用的时候会附上去。” 她怎么了？有了照片，再加上陈时济的“回忆录”，只要再采访几个工商业界对他的看法，这篇报导就可以轻松的对老大交差了，但是她怎么反而……犹豫了起来？ 如果邵予呈知道她未经他的同意就拍下这些照片，他会怎么想？以他之前的表现，他应该会很生气吧？会生气到什么程度？永远不再和她说话，将她列为拒绝往来户？ 凌婧，你该不会是被一餐饭就给收买了吧？只是一顿小小的午餐就收买了具专业素养的你？只不过气氛比你想像中好了些，他温和绅士的作风让你受宠若惊了些，他与生俱来的优雅与俊俏外表让你糊涂了些，他对你的坦然让你心虚了些……光这样你就乱了方寸，甚至背弃了自己一贯的工作信念？ 怎么可能，才不会…… 可是她翻了翻桌上的照片，在端详之后，便把它们放入了抽屉的最里面。不是不继续，只是还得多搜集一些资料，她会用上的，只是再多等一下下…… “凌婧，有你的访客！” 不算大的杂志社，有时候直接拉开嗓门会比用内线电话方便许多，但这只限于确定没有帅哥在公司里面的时候，于是还陷在思潮中的她，一下就被门口柜台小姐的呼唤声给惊醒。 “喔，好，谢谢。”她快步的走向柜台，一个西装笔挺但陌生的身影正等待着她。 “你是？” “凌小姐吗？这是邵先生吩咐我送过来的，他要确定你亲自收下。”他将递出的方形纸盒送到她的手中。“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吗？” “不用了，谢谢你。” 还有些错愕的凌清，现在只想赶快找个没有人的地方，看看盒子里面到底是些什么玩意。她走进会客室，还煞有介事的锁上了门。 只是等她一拆开纸盒，便被里面那丝绒的雅绿光泽给引得魂荡心萦。这肯定是她见过最美的礼服，齐胸的利落剪裁，手工镶边的刺绣设计，没有链带或任何松紧的处理……也就是说，穿上它，要完全靠“身材”。 “好美……”她的心被揪紧，不只是为了这巧夺天工的礼服，还为了他霸气的掌握她的身材而脸红。 附上的卡片，龙飞凤舞的写下几个字—— 穿上它，晚上七点我来接你。 当西装笔挺的司机为她拉开凯迪拉克加长型的车门，身穿黑色衬衫、西装，打着灰绿色带有金属光泽领带的邵予呈，已经坐在车子里面。 他端视她的表情有赞赏，有喜悦，还有眼眸深处里她所不能确定的火焰。 “很漂亮，果然很适合你。” “谢谢……”她低下头故意忽视他的注视对她所产生的影响。 平稳的车行速度，阻绝了正值尖峰时间的车阵噪音，厚重的玻璃仿佛隔离了两个世界，一个是车水马龙的喧嚣，另一个却是宁静到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即使没有太多的交谈，透过眼神的传递，却诉说着更多、更深远的联系。 等汽车一进入烟云饭店的会场，凌婧才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样。今晚他带她来参加的并不是一个只有两个人的晚餐，而是一个至少有上百人的晚宴。 “我……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才刚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却又马上得面对更紧张的环境。 “今天晚上是公司业务部门的庆功宴，你应该知道ek系统推出市场后的热烈反应，于是公司决定应该让他们好好享受一下成果。” 庆功宴？邵予呈居然带她来参加公司的庆功宴？这样是不是太……但换个角度来看，身为公司总裁的东方祺，今天是不是也会出现在会场？ 她很快左右张望了一下，心想很可能今晚就能达成心愿了。 “来，我帮你介绍几位朋友。” 邵予呈引领着她，主动将公司里的几个重要干部，还有企业往来对象一一为她做了介绍。凌婧握住的手，有久闻其名却不得一见的工商大老，也有资讯业第二代的青年接班人，拿到的名片不是某某总经理，就是某某董事长，一张小小的名片上，简直很难容得下他们长长的职称与头衔。 “想喝点什么？果汁还是酒类？” “果汁好了。” 虽然她的双颊已经因为兴奋，不用酒精就显得粉红，但她还是竭力想保持清醒，毕竟今天晚上的活动可不是她平日接触得到的。 邵予呈吩咐侍者为她调了杯淡酒，看着她发亮的眼神，觉得又好玩又好笑。 “这些来宾都是礼貌性的邀约，待会儿他们就会自动消失不见了。” “为什么？” “今天是业务部的庆功宴，他们要的可不是什么豪华舞会，而是可以尽情放纵的游乐会……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果然，晚餐时间一过，现场的气氛慢慢的转变起来。不知在什么时候挪出的舞池，柔美的轻音乐也逐渐变成摇滚乐，有些人开始扯下领带，说话的声音也慢慢大了起来。 “各位同仁，欢迎莅临今晚由业务部门主办的ek庆功宴，首先依照惯例要感谢一下公司的德政，让大家今晚能够尽兴的在这里狂欢，而不必担心明天早上的打卡钟。各位都知道我们业务部向来都以优秀的俊男美女出名，所以现在废话不多说，由我在这里宣布：今晚的派对开始了！” 现场通明的灯光为之一暗，低重音的喇叭撞击出强烈的节奏，发酵在空气里的颠覆因子，悄悄的蔓延在耳语中……直到灯光再度集中在舞池中间，具有强烈爆发力的舞曲音乐瞬间充盈整个空间。 “这……就是你们公司的庆功宴？” 没有大头的致词，没有一一唱名的颁奖典礼，没有主持人以及司仪，没有……但凌婧的问题还没得到解答，她便被邵予呈拉往舞池的中心。 “按照惯例，我得先开舞！” “喂，等一下，我不会跳啊……” 在现场一片热烈鼓噪的掌声与哨音之中，邵予呈充满热力的手掌放在她纤柔的腰际，用右手引导着她的方向，拉丁舞曲的狂野与性感，在他专注的眼神、紧绷的身躯、捷豹般曼妙的旋转……将现场气氛带往高潮。 他灵魂里的末梢被挑动，深藏在渴望里的情绪被撩拨，包裹住雪白身躯的丝绒像是他的抚触，在振惑着，在鼓动着，在催促着，她的能量被引导，潜藏在水柔下的辛辣被激发，每一处的细胞都在分泌着性感的汁液，她的汗水淋漓，不过她一点都不介意它的挥洒。她放心的把自己的身躯交给他，由他带领她在舞池中飞舞，像交缠的蛇与蝎，像两头饥饿的野兽…… 他粗犷的唇部线条刷过她细嫩的脸颊，滑过裸露的肩头，他的温热抵住她发烫的颈背，在她脆弱的耳边轻喃着性感的文字。他举高了她的双臂，拉住它们交错在彼此的眉线，挑逗的唇再次靠近了她，距离是那样的紧密，紧密到足以让她相信这次他是真的会吻她。 在情绪最高昂的临界点，她不由得发出了尖细的叫声，当音乐终止，顺理成章的跌入他的怀抱中。 现场响起了疯狂的掌声，他们的演出如痴如醉的撼动周围的人们。 “安可！安可！” “太棒了！大头目，再来一次！” 但邵予呈没有再继续，他只是笑着弯了下腰，算是对他们掌声的回馈。 “走吧！” 他将她带离舞池。若不是他的搀扶，她很可能随时都会摔倒在地上。 “这……这就是你们的庆功宴？” “觉得怎么样？还算特别吧？” “简直是……太好玩了！” 她只能这么说，因为这是现在她脑袋里面唯一能组合出的句子。 第五章 “凌婧，你进来一下。” 大嗓门的老板兼总编，示意她进到办公室内，看他的脸色不像是要夸奖她。 “是……” 上个周末，虽然邵予呈又邀她一起到一个知名的渔港，一家很特别的、宁静的小食馆用餐，但他连提都没提到采访这件事，而她，当下便决定先专心享受美味的食物。等她回到家之后，才发现自己又过了“什么进度都没有”的一天。 “东方祺的采访进行得怎么样了，怎么都不见你的采访稿？”他真是一点时间都不浪费，立刻指出重点。 果真是为了这事。想起上次自己装可怜的招数，在今天就被应验……真是乌鸦嘴！ “进行得不错……不过，稿子还没有完成。” “问题出在哪？”他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大家都知道东方祺现在已经不接受专访了，于是我想从和他一起创业的股东下手……据说东方祺很信任他的意见……” “这一段我已经知道了，你不还托我去找同学的小舅子向邵予呈关说了吗？你还重提一遍干嘛，说重点，不管是东方祺还是邵子呈，到底你采访到谁了？” “我打算假装先访问邵予呈，得到他的信任后，才请他去向东方祺说项……这是我原先的计划。” “什么叫原先的，那现在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我现在想，或许访问邵予呈也可以……”她不是那么确定，因为两个都很困难。 “凌婧，当初是你抢着采访东方祺的，你说你一定有办法达成任务，我还特地将其他的新闻交由别人处理，好让你能全心发挥，结果都已经快两个月过去了，不管是邵予呈还是东方祺，你都毫无进展，明天开始你不用再跑他们的新闻了。” “老大，别这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快要有成果了，真的，上个星期邵予呈还主动邀我吃饭呢，真的，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情急之下她得争取更多，不惜搬出了邵予呈这个挡箭牌。 “真的吗？好吧，我就再给你一点时间，再一个月。听着，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一个月后我要东方祺或是邵予呈的采访稿在我的桌上出现。要不然的话，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丢下最后通牒，没有弹性的最后通牒。 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了，她一定得振作起来，免得饭碗都会不保， 她要对邵予呈直接说清楚。 其实在第一次两人吃饭之后，邵予呈又约了她好几次，每一次她都告诉自己要技巧性的将话题带到采访上，但在融洽的气氛中，她又很快的忘记了自己原先的目的。 不行，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而且要一开始就说！ “予呈，我想有些事我必须要向你说明。” “什么事让你表情这么凝重？你知不知道这样让你看起来像老太婆？”他开玩笑的说，以为她可能是工作压力或什么的。 “我是很认真的……我认为我们有些事没能谈清楚，而它已经影响了我的情绪……” “我也是很认真的，”邵予呈完全的会错意，他以为她指的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发展。“不过，虽然我们有了共识，但总是还要再相处多一点的时间，才能确定吧？” 凌婧果然很特别，连这种两情承诺的话题，她也能落落大方的直接讨论。 “你认为还要多一点的时间！这几个月对你来说还不够长吗？那你到底认为要多久才达得到你的标准，最好让我有心理准备……” 原来她比自己还想要确定这段关系，虽然她的表现不是那么明显，但也许这就是“凌婧式”的爱情观吧！ “这当然不会有一定的时间表，凌婧，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真的认为我们之间的了解已经够深的话，能更进一步发展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他说的话怎么有一点怪怪的？进一步的发展？指的应该是拟定采访的内容吧！ “很高兴你这么说，对不起，我不想表现得好像太急切……但是，我有时间上的压力。” 时间上的压力？有人逼她结婚吗？ “你不会太急切，这种事就是很自然的发生，只是我们比别人幸运，能缩短认同的时间。时间上的压力是来自于家人吗？还是……” 缩短认同的时间？那是不是代表他答应了？可是，为什么压力会来自家人？因为家人对自己的期望吗？她决定跳过。 “你能这样认为就太好了，那你认为什么时间比较好，地点也由你来决定，我会完全的配合……对了，时间最好能给我久一点，大概两个或三个小时左右……” 哇，简直是太……在餐厅里讨论这种话题，真是令人血脉偾张。 “你需要这么久？会不会有一点夸张……”他笑了起来。“其实不必另约时间，今天晚上我就已经迫不及待了……”他故意暧昧的压低了声音。 “啊，真的吗？今天晚上就可以吗？真是太好了！可是我现在没有带录音机，你等我一下，我回公司拿很快……”她马上想起身。 “等等，拿录音机干嘛？不会吧，你还要录音留念？那上次也是因为你没有带录音机，所以……” 她居然有这种“偏好”……女人心海底针，上次她明明还表现得很羞怯。 “当然要拿录音机，我的动作没有那么快……对了，负责拍照的小赵不知道下班了没有，干脆把照片顺便拍好……我得赶快去打个电话！” 不但录音还要拍照？老天，这一点可不行，旁人在场还拿个照相机，那多恶心！ “凌婧，拜托，我不喜欢拍照……对不起，这一点我无法配合……你到底还需要什么道具？”说这话连他都脸红。 “这样就够了，录音机，照相机，记事本和笔……这些可都是我吃饭的家伙呢！” “记事本和笔？难道你还要将过程当场写下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总觉得他的态度好奇怪，为什么那么惊讶又好像有点……兴奋？ “当然，不然事后我怎么整理内容。记者采访这是很正常的工具，你以为我用的是笔记型电脑吗？我还没有能力准备那种配备。” 采访！搞了半天，这一切都是为了采访！他绝对可以算是恼羞成怒。 “什么采访，我什么时候答应让你做采访的？”他的声量至少高了八度。 她为他前后剧烈的变化有点不知所以。 “怎么了？你刚刚不是才说好的吗？如果今天晚上不行，我们可以改约下次……” 怎么回事呀？ “没有下次，我的原则不会变的！”这真的是……天呀！ 那他刚刚干嘛答应她，真是阴晴不定，出尔反尔！算了。 “这是我的工作，我必须忠于自己的工作……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的话，那你能不能安排我和……东方祺见面？”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有勇气说完这句话。 这无异是雪上添霜，火上加油！ “你！你还是不死心是吗？你以为我会出卖我的朋友，只因为我们在一起……在一起吃过饭？”几分钟前，他明明还在云雾上快乐，现在却马上被推入痛苦的地狱。 “我是说，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曝光……但是东方祺已经很习惯了不是吗？也许经过这段时间之后，他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她讷讷的表示。他的怒不可遏，让她有点害怕。 “你想都别想！” 如果邵予呈真的不行，也许她应该直接向东方祺下手。 对了，东方祺才是自己的目标，虽然她没有见到他的面，但是自己已经喜欢他许多年，她不会忘记这个目标，这才是她自告奋勇要追这条新闻的目的，不是吗？ 东方祺的照片看起来那么和善，如果再加上自己勤劳不懈的努力，说不定他早就感激涕零了，自己干嘛不直接去试试看？就算真的被他拒绝了，能见到本人不也算是一偿夙愿了吗？ 只是……邵予呈会怎么想？还有，他那一天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之前不是一切都还好好的吗？也许东方祺就不会像他这样，老是对她这么凶…… 尖锐的铃声在空荡的室内更显得刺耳。 “凌婧，你的大事最近进行得怎么样了？怎么都不见你到案说明？昨天温子◇还在问我事情的进展如何呢，我就跟他说呀，凌婧办事，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她不会失手的！怎么样，够意思了吧？” 从上次东方祺同好会的聚会后，已经将近三个月的时间，莫堇没有凌婧的消息，她忍不住的打电话来关心一下她的近况。 “呵呵，当然……” 凌婧心虚的假笑了一下。她早就忘记这档事，她答应朋友会在采访时让她们在现场的，不过，好强的她打死也不会承认东方祺的采访连八字都还没有一撇。 “那现在进行到哪里了，有好消息了吗？凌婧，你真是厉害，想做的事谁也难不倒你，我们都很羡慕你有这样的魄力呢！” “是吗？”愈是对她寄予厚望，她愈是说不出口事实的真相。“当然，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我相信再过不了多久，一定可以采访到东方祺的……放心，我还记得，等那天到来的时候，一定会通知你们凑一脚的，至于以后的发展那就得各凭本事了哟！” 这是当初大家说好的，不管是谁有机会先接近东方祺，一定要将其他人介绍给他认识，至于以后的发展便自行负责。 “那你一定见到他本人了？哇，好羡慕你喔，本人比照片上好看吧？快，快告诉我你们见面时的细节！”莫堇追问。 “……下次吧，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再告诉你，我现在还在整理一些采访稿呢，不太方便……要访问东方祺以前得先透过公司的特别助理，他叫邵予呈……我现在和他处得很好，相信很快就能安排我采访东方祺，你们先不要急，很快的。” 唉，自己在好朋友面前，还这么死要面子干嘛？她不由得嫌恶起自己的虚伪。 “真的吗？邵予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这样好了，我们也很久没有碰面了，你刚刚说见面的时候会把所有的细节告诉我们，既然你现在和邵予呈也很熟了，不如带他一起来，他知道东方祺的事一定比我们都还要多，我们可以一次问个过瘾呀！就这么说定了，这个星期日好不好？我们一样在老地方见，我来通知宋妍。” “等一下！”那不是所有的事都被拆穿了？“莫堇，这个星期日我没有空，最近公司比较忙……”她希望聚会时间能无限期的押后再押后，届时，她一定会采访到东方祺的。 “这样呀，那就下个星期三好了。” “下个星期三也不行……那天我刚好有事，很早以前就约好了……”凌婧心虚得要命。 “那下下个星期日呢？还那么久的事你不会也安排好了吧？” “那天……应该没事。”真的，再拖延就说不过去了。 “太好了，来就这么说定了，不打扰你工作了，其他人我会负责通知，记得要带他一起来喔！” 干嘛死鸭子嘴硬！凌婧狠狠的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好像惩罚一样。 这也不能算是凌婧的错吧！ 也许她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别的意思，谁让自己要会错意且兴奋过了头？尊重自己的工作有什么不对？自己不就是因为如此，才对她另眼相看的吗？只是，见她还是对采访抱持极大的兴趣，让他觉得有点失望吧！ 不能因此而放弃，凌婧绝对是值得自己追求的女人，他也要尽力做一个她想要的男人。 于是，邵予呈决定送花向凌婧道歉。 象征长久爱情的九十九朵艳红玫瑰送进凌婧办公室的时候，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好浪漫喔！” 这是女人通常的反应，但是男人则是评估着它需要多少金钱来换取。 凌婧接过花店小弟送来的花，脸上净是惊喜的表情。 会是谁？还会有谁？她抽出附带的卡片，很快的阅读着上面飞舞的文字 很抱歉对你发了脾气，相信我，我已经在忏悔了，请给我一次补偿的机会。 卡片的右边还画着一个原始人，抡着一根有刺的棍棒，敲打着自己…… 负荆请罪？ 这……凌婧到现在才似乎有点明白那天的情况。 原来，邵予呈对自己有好感！ 她真是够迟钝的了，原先还以为一起吃饭聊天只是单纯对她恶言相向的补偿，而她满脑子只有采访并没有多做揣想……邵予呈想追她？九十九朵红玫瑰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意义？这……怎么办？ 可是她已经有了东方祺，她只喜欢东方祺，东方祺是她长久以来的梦想……自己对邵予呈有特殊的感觉吗？也许有，但那并不足以使她放弃东方祺，她还是想接近东方祺，而这个愿望就快要有机会实现了…… “收到我的告解了吗？” 邵予呈一接到花店的回报，算一算时间马上拨通了电话。 “是的……”她还没有准备好该如何回答。“谢谢你的花。” “就这样而已？没有我期待中的反应？” “那我请你吃饭好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好提议。 “好，虽然不能算是大有创意的建议……时间、地点决定好了再告诉我。” “如果你的时间可以的话，就明天晚上吧？” “好，明天晚上七点我去接你。” 啊！前有总编这个悬崖，后有邵予呈这个追兵，她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是不是不喜欢我点的菜，怎么你都没有动筷子？” “啊，什么？” 她的心思还在漫游太空边境，若不是他的点醒，她很可能就这么发呆一整个晚上。 “怎么了？在想些什么？” “没有，没事。” 没事才怪！昨天一整个晚上她好不容易归纳出一个结论，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万一是自己会错意的话，那不就糗死了？ “予呈，你……你那天……” “你不喜欢玫瑰花？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或是每次我都送不一样的？” “不是，不是玫瑰花，是那天我们在餐厅……” “你是说那天我发脾气的事？” 她点头，但又随即摇头。 “也不算是发脾气，只是我想知道……我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你是说关于我们吗？” 她干嘛心虚？但她就是莫名其妙的心虚又慌乱。 “唉……” 邵予呈伸出厚实的大手，越过桌面握住了她的柔荑。 她应该要缩回吗？但是为什么她觉得这种感觉还挺好的？ 他对她露出了带着些许歉意，却又饱含抚慰人心的笑容。 “凌婧，就让我们忘了以前发生的不愉快吧，重要的是以后，重要的是我们未来的相处。” 未来的相处，未来的相处…… “我……” “你是不是要我现在吻你，你才愿意相信我的诚意？” 又是那样的目光，那种她之前不了解，聚集在他深邃眼眸里的小小光束，像燎原的火，可以穿透物质，可以凝聚时空，可以直接渗入她的感官，可以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想入非非，并因此羞红了脸…… “予呈……” “看来你是真的希望我这么做……” 他一点都不在意其他人好奇的注视，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在她的座椅旁弯下了腰。起先只是轻轻刷过她嘴角，但她惹人娇怜的唇瓣因为惊讶而开启，诱哄着他更进一步的探索。 顺着她的滑嫩，他轻吮着她的舌尖，细腻的濡湿她的干渴，在贝齿之间留下阳刚的隽永，和她香草般的芳甜恰成比例。就在她忘情的想回应他的吻，他却已经松开了她，在她的耳边眷恋的轻语着。 “我是很想继续下去，不过现场的观众不一定会同意。” 潮红由她的双颊直接泛上了她的耳根，她为自己的失态尴尬得不知所以。 第六章 现在，她可以确定邵予呈对她的好感，只是她应该利用他对她的好感吗？ 良心的谴责与多年期望的挣扎，她不再能坚持自己当初的原则。 她能接受吗？她该接受吗？如果接受了邵予呈，是不是就得放弃采访东方祺的目标？邵予呈明白的告诉她不可能，也不愿意帮助她采访东方祺。是不是两个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一个是自己多年来的梦想，一个却是现在搅乱她的心的男子……她该怎么做？怎么选择才是不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所有的一切都在促使她往前进，但她甚至不敢去问自己内心里真正的声音。 她喜欢邵予呈吗？她对他的感受是爱吗？ 她不敢细想，她一直不敢细想，就是怕她的内心会告诉她不该有的答案，而这个答案将会对她的未来产生重大的改变。 总编辑在等着她的采访稿，而她的好友也在等着她的好消息…… “凌婧，你约好了吗？你该不会忘记这个星期天我们的聚会吧？” “莫堇……”她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自己说不出口。“我没忘。” “没忘就好，我已经约好宋妍了，这次温子◇不在，看来我们几个女人可以好好聊聊最近的情况了。” 好友的热切，像是提醒了她对自己的承诺。 “你和子◇最近还好吧？宋妍呢？还是一样？” “我还不是一样每天赶着画稿，子◇当然还是一样！他因为我们这次到老地方见面，他却刚好排定好要到香港出差，还郁闷了老半天呢！好像没能见到你，他连工作都做不下去一样。宋妍也还好，她一直很关心你的近况。” “喔，大家都还好，那就好了。” “怎么了？”发现到凌婧的有气无力，莫堇关心的询问。“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我们的目标快达成了，你应该很高兴才对，怎么……” “没事，可能就是因为目标快达成了，所以……感觉不太真实吧！” 其实她的心好乱，乱得理不出一点头绪来。 “凌婧，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我们都知道你的实力。我们不就是一直等待着这一天吗？从大学时代开始，我们不就一直以东方祺为目标？我想这次聚会我们真该好好庆况一下，就当是先举行的庆功宴吧！” “等一下，莫堇，东方祺还没有答应我，只是邵予呈他……” “既然是东方祺身边的左右手，不就等于确定可以采访东方祺了吗？别担心，到时候一定没有问题的。” “莫堇，你真的觉得……” “什么，觉得什么？” 对莫堇说实话会解决她的问题吗？不会，只是多一个人为她烦恼担心而已。凌婧吞下到口边的话，让自己也顺应着她的情绪。 “没事，我知道了，这个星期天我会带邵予呈去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莫堇兴奋的挂上了电话。 然而话筒传来嘟嘟的声响，就像是凌婧此刻纷乱的心情。 她该这么做吗？她该这么做吧？趁着现在还有一丝勇气，她很快的拨通了邵予呈的电话。 “予呈，这个星期日我的朋友……我和朋友有个聚会，也许你想一起参加？” 一听到凌婧的声音，邵予呈公式化的语调很快温柔了起来。 “是不是鸿门宴呀，准备严刑逼供的那一种？”见她的朋友？这真是求之不得的好提议。 “不是啦，她们都很好相处的……” “别紧张，开玩笑的！” 但是她的幽默感已经被啃蚀殆尽，就连苦笑都笑不出来。 “嗯，大概下午三点左右，你可以安排出时间吗？” “没问题，我会准时去接你的……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食物或是酒之类的？” “不用了，那里的酒已经够多了。” 挂上电话之后，凌婧心里想，也许就让他直接明白她们组了个东方祺同好会，他就会自动萌生退意了吧？ 温子◇直接将钥匙交给了莫堇，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对于青梅竹马又比邻而居的两人来说，谁的家都像自己的家，来去自如，谁也不会有意见。 这样正好，少了他，她们的话题可以更百无禁忌。 “邵先生，不介意我称呼你予呈吧？这样感觉才不会那么生疏。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莫堇。”莫堇天性热情，喜欢结识各种不同阶级的朋友，不过像邵予呈这种天之骄子，她倒还没有认识的机会。 “你们好……我一直期待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让三个美女绕着我发问问题，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 他尽量让自己更有亲和力，不过有莫堇在场那一点都不难。 “对了，我听说你和东方祺从大学时期就是好朋友……以你们两人的外型，一定造成不小的轰动吧？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快说给我们听听！” 也许是年龄的差距并不大，再加上邵予呈表现出很随性的态度，莫堇说话的方式也就变得好像两人早已熟识了一样。 “有趣的事倒是不少，不过和女孩子有关的，东方祺就多得多了，他向来是女孩子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他随口说了一段有关东方祺的韵事，引起了现场的一阵哄笑。 “东方祺怎么会……哈，不过很有趣，他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孩子？在大学时参加过什么样的活动？” “我们是同一个社团的，不过他也很喜欢运动。” “那他现在有没有固定交往中的女朋友，平时都做一些什么样的休闲活动？你觉得他和以前念书的时候有很明显的不同吗？会不会变得很市侩？不，我觉得他应该不是那种人。他喜欢艺术吗？喜欢哪种的？”莫堇又没完没了的丢出了一堆问题。 “你让人家喘口气嘛，这么多的问题怎么回答？” 宋妍体贴的制止了好友，她很少发言，通常是个好听众，注意听话，不时的保持微笑。 凌婧反倒在一旁心神不宁的观察他的表情。 “我可不可以先休息一下？对不起，洗手间在哪里？” 所有的话题都绕在东方祺的身上，邵予呈虽然有些奇怪，但这很可能就是一般人对他们的反应吧！ 莫堇告诉他方向，并在他离开后把握时间的对凌婧发言。 “凌婧，他今天会来到这里，可见你们的交情不错，邵予呈看起来好像也是一个挺不错的人哟！”她直觉的认为，以他的身分会愿意来这个小地方，可见一定是冲着凌婧来的。 “是吗？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那你就转移目标好了，我还是只对东方祺有兴趣。”她讪讪的回答，其实心乱如麻，有许多的情绪纠缠在一起，让她理不清头绪。 “说这是什么话，我们当然还是以东方祺为目标，不然我们今天在这里干什么？只是你说你利用他来接近东方祺，他有没有发现？”在短暂的交谈之后，莫堇对于他的好，反倒显得有些于心不忍。 “凌婧，我觉得他好像对你有感觉……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宋妍也担心的问。 “你们在说些什么，东方祺才是我的最爱，难道你们不知道我喜欢东方祺已经有多久了吗？我不会改变想法的，我只想接近东方祺，至于用什么样的方法……有时就算牺牲一些人也是没办法的事。”说给朋友听，却像要说服自己一样，凌婧其实也不是那么确定，要不然她也不用这么烦躁了。 “可是……你真的觉得他会帮你安排东方祺的访问吗？” “我会让他妥协的。如果他真的喜欢我，就不应该拒绝我……再不然，我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直接去找东方祺，东方祺是我的理想，他是无可取代的。”义正辞严的语调，却有着一颗摆荡摇晃的心。 三个女人互望的眼神像是鼓励，却又带着一丝的忧虑。 而没有人注意到，门外的邵予呈，也清楚的听到了这一切。 自从那天在老地方聚会之后，邵予呈就不曾再和凌婧联络了。 是因为她们的话题总是绕着东方祺，让他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吗？还是其他的原因？或许他对她并不是真的有爱慕之意，是自己误会他的意思？ 凌婧想不透造成邵予呈转变的可能原因，但距离总编指定的截稿日只剩下一个星期了。也许她应该主动拨个电话给他，就算是为了公事，她也应该尽力完成任务。 专线电话没人接听，他不在公司里吗？ 凌婧又拨通了公司总机。 “是的，我是……他的朋友，不，不算是公事……他请病假？好的，谢谢你。” 邵予呈生病了！ 原来这才是他没有跟她联络的原因。他向来健康情形不错，会到请假的地步，应该病得不轻吧？他一个人住，生病之后谁来照顾他呢？ 整个上班时间，担忧的念头不时的困扰着她。 不行，还是得去看一看比较好。 愈接近他的住所，凌婧内心的起伏便愈大。这不单是因为自己再一次不请自来的尴尬，还因为上次存在的记忆，不时的提醒她发生过的事……会不会他并不是单独一个人，上次那个“未婚妻”也在屋内？如果他是独自一个人，自己的到来会不会让情况变得更复杂？ 在门外犹豫了半天，凌婧还是按下了门铃。如果不是他本人应的门，那就假装是按错门铃好了。 “等一下！” 还好，由门内“吼”出的声音，应该就是邵予呈本人。凌婧稍稍安了心。 邵予呈实在不想从床上起身，但是按门铃的人似乎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 昨天狂饮了一整夜，到现在酒精还压迫着他疼痛的太阳穴，僵直的睡眠状态也加重了他起床的困难度。 他不禁自嘲的想着，不晓得这算不算是因为年纪大，新陈代谢的能力也相对的变弱？ “是……你？” 凌婧？她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的上半身没有任何衣物，松垮的运动裤也没有系紧腰带，看起来好像随时有掉落的危险。她比了比手中提着的食物，视线不知该往哪里摆才好。 “我……打电话到你的公司，他们告诉我你请病假，我想你可能……” “先进来再说吧。” 他径自往里走，凌婧顺从的跟在他的身后……这是她第一次被“邀请”进到屋内。 “对不起，你先坐一下，我需要……嗯，穿件衣服。”还要整理一下仪容，他可不想这么邋遢的接待“客人”……凌婧算吗？ “没关系，你忙你的……我可以进厨房拿点东西吗？我带来了一些食物……” 什么时候他们两人变得这么的客气，这么的生疏，和……不自在？ “当然，请自便，需要什么直接拿没关系。” 趁着邵予呈上楼的时候，凌婧将准备好的清粥小菜等放入适当的容器。病人应该需要清淡一点的食物吧？虽然她并不知道他生的是什么病。她还细心的准备了感冒糖浆、头痛药、果汁、热汤……就怕带得不够周全。 等到他下楼来时，他为餐桌上呈现出的成果颇为讶异。 “这都是……你带来的？”他的眼里掩不住感动的光芒。 “都是在公司附近买来的，我们那里买东西很方便……”明明自己就跑了好多地方，但她不想让他感觉到她的刻意。“你身体好点了吗？有没有去看医生？” 他刚才还特别洗了个澡，免得一身的酒味…… “没什么，休息一天好多了。” “先吃东西吧！待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你的脸怎么红红的，是不是发烧了？我看一下。”凌婧直觉的伸出了手，量了一下他额头的体温，再摸一下自己的额头。 “还好呀，不过，我看你等会儿还是先吃颗退烧药比较好。” 他怎么说得出口，脸色潮红是因为未褪的酒精，她的举动让他感觉好窝心，简直就像老婆一样……如果那天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论，此刻自己一定又忍不住想爱她的冲动了吧？ “怎么了，在想些什么？是不是这些食物不合你的口味？对不起，我只会做蛋炒饭，那对你来说可能油腻了一些……” 她略带羞赧的低下了头，却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在他眼中有多性感……先前的“心理建设”似乎正逐渐的崩塌，邵予呈心里清楚的知道，此刻他是多想将她拥入怀中，不去理会之前发生在他们身上的风风雨雨…… “凌婧……” “什么事？” 她正专心的将菜夹入他的碗中，疑惑的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没……没什么。” 他还是鼓不起勇气，毕竟她喜欢的人可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以及事业伙伴。他又能如何呢？他像是生气一般，将注意力专注在食物上。 而凌婧的心思却已经转到了另一边。她应该现在提采访的事吗？会不会太过火了？毕竟他还是一个病人。但是……这不就是自己今天出现的目的吗？ “予呈……你考虑过我的建议吗？那天我们在餐厅提到的……访问。” 她还是说出口了，那两个在此刻显得多么艰涩的字眼。 他马上停下了手边的动作。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吗？他终究要面对这个问题。 “采访东方祺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即使因此牺牲了某些重要的东西也无所谓？” 她不清楚他所指的某些东西是什么，但是采访东方祺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于是她给了肯定的回答。 “采访他对我来说的确很重要。” 虽然明知这个问题会有的答案，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存有百分之一的期待……而凌婧毫不犹豫的粉碎了他的希望。 “你今天到这里来的目的，也是为了东方祺？” 是为了东方祺……但，凌婧见他痛苦的神情，失去了回答的勇气。 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每一秒钟的流逝都显得缓慢与沉重。 “过来……”邵予呈首先打破了僵局。 凌婧迟疑着，不知道他是何用意。 “过来，我想看你……你愿意吗？” 就像是被他沙哑的话语所吸引，她没有马上起身，直至他的目光引导着她，她缓缓的走向声音的主人。 她知道他要什么，也知道自己想给些什么……她站在他面前，像舞者般的优雅，她不疾不徐的解开衬衫上的第一颗钮扣，第二颗钮扣，接下来是第三颗钮扣…… “够了！” 他猛然的打断她，使她中途停滞的手还止不住的颤抖。 “我会帮你安排东方祺的访问的，你走吧！” 她呆立在当场，一时之间弄不清楚他的骤然转变…… “走，现在就离开！” 第七章 到底怎么一回事？ 凌婧一直到第二天还搞不清楚昨天邵予呈发怒的原因。 不是他自己提出要求的吗？而自己不也顺从的……他为什么突然又要自己离开？真是好心没好报，专程去探望他，却又遭到被扫地出门的命运，看来他们两人的八字真是不合！ 就在她一肚子闷气发不出的情况下，电话那头却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凌婧小姐吗？” “是的，我是，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邵先生的秘书，我要通知你这个星期五晚上的七点钟，东方总裁会在家里举行一个酒会，你会有一个小时的采访时间，麻烦你抄一下地址……” 东方祺！她差点都忘了邵予呈答应过她的采访……太好了！他真守信用！ “好的，我记下了……”拿着话筒的手指关节还因为过度的兴奋而泛白。“对了，我还有两个朋友……她们是不是也可一起参加？”她没有忘记对朋友的承诺。 “这……请你稍微等一下。” 电话传来了等候的音乐铃声，但很快的结束。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可以的，你的两位朋友可以一起来参加。凌小姐，这不是个很正式的酒会，不需要准备正式的礼服……你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吗？” “没有，我没有问题！” “好的，有任何问题麻烦你拨电话来问。” 哇，这真是太好了！终于可以采访到东方祺了！我一定得马上打电话通知莫堇和宋妍这个好消息！ 对了，刚刚秘书小姐让她等候的时间似乎很短，那表示予呈在她的旁边吗？那他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告诉她？毕竟这算是一个让他邀功的好机会不是吗？ 算了，等星期五见到他的时候，再当面谢谢他好了。 凌婧可不想迟到，毕竟她期盼这一天的到来已经等得太久了。 她穿了一件黑色的紧身洋装，原本就不算长的裙子开了个不低的叉，颈项以简单的钻饰做装饰……她和莫堇两人联袂出席，肯定会吸引在场人士的所有目光，如果再加上事先告知会晚一点到的宋妍，那真可说是天下无敌了！ 哈哈，宇宙世界第一大美女就要出场了！ 果然，在现场为数不算多的人身上，凌婧得意的证实了她的想法。 她们一点都没有受到冷落的机会，忙着送饮料或是搭讪的男士，体贴的关心着她们每一根毛细孔的看法。凌婧泰然自若的应对，而莫堇却对于自己成为目光的焦点还有些不能适应。 “凌小姐是记者？我倒是第一次在东方先生的私人宴会上，遇到被邀请出席的记者！” “我想以后这样的机会应该不会太少，因为东方先生不但邀请我出席今晚的酒会，他还安排待会儿将接受我的采访。”凌婧是忍不住的得意，她恨不得能告知世人，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能力。 果然对方一听到她的话，注视她的眼神马上变得很不一样，由不可置信转变成不容小觑，再转变成莫名的崇拜，最后反而显现出有些暧昧不明的意味……英雄难过美人关，相信就连东方先生也难过桃花劫吧？ “凌小姐一定会因为这篇专访声名大噪的，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拜读你的大作了。” “谢谢，不过我想访问他并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有些私人因素……” 对凌婧来说，能采访到东方祺是她多年来的梦想，她在乎的才不是声名的问题，而是在于她对自己成就的实现。 “私人因素？喔，我可以想见……” “对不起，我刚好看见一个朋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当然，当然。” 凌婧无心再继续他们的谈话，她梭巡着四周。怎么没看见予呈？ “对不起，你是凌小姐吧？邵先生想请你和你的朋友过去一下。” 一位中年男子十分客气的打断了她探寻，并用手指出了方向。 予呈？予呈已经到了吗？凌靖拖着莫堇，快步的往他的方向走去。予呈身边的……是东方祺！是东方祺本人！ 见她们走近，每个人脸上都明显的表露出兴奋的夸张微笑，邵予呈只是淡淡的将她们介绍给他的伙伴。 “这位是莫小姐，她目前是个插画家，正在为自己的理想努力中。而这位凌小姐，就是待会儿要访问你的记者。” 东方祺一一的和她们握手，并且俏皮的谈笑着。 “予呈一点也没提到两位都是这么出色的美女，要不然我可能早就同意你的采访了。” 东方祺果然是个和善又没有架子的人！这一切简直就像梦一样……她一定不会舍得洗手的，这上面还留有“偶像”的温度！ “我先失陪，你们慢慢聊。” 邵予呈看见已然陶醉的凌婧……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留在现场的必要性。 “东方先生，能见到你本人真是太好了，你就像我想像中一样的亲切自然。”莫堇提出了她的看法。 “东方先生，我……我们期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我们都很喜欢你，从大学时期就开始搜集有关你的资料……”凌婧已然失去平时伶俐的口舌，她想表达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是吗？我真的很荣幸，不过，你可以把你的问题留在等会儿的时间发问。” 其实东方祺已经很习惯面对像这样的反应。他会违反原则答应接受采访，只不过是因为提出要求的是予呈，他最重视的好朋友……这位凌婧就是让他的好友不得不屈服的女人吗？看来她的确拥有这样的条件。 “对不起，东方先生，飞扬的林先生已经到了。”刚刚那名中年男子提醒了主人的责任。 “好，我马上过去。对不起，你们玩得开心点。凌小姐，九点钟我会在二楼书房等你，上楼左边第三间……对了，我有只宠物在里面，希望不会吓到你。” “不会的，我会准时出现的。九点在书房……”她倒像怕他忘了似的，还不忘在他走后补上一句。 这是不是真的？凌婧不可置信的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好痛！ 第二天一进到办公室，凌婧便将热腾腾的采访稿，还配合上由东方祺本人所提供的三张照片，悉数摆在总编辑的桌上。 总编辑的表情原本十分的漠然，因为事前凌婧一点口风都没有吐露，但等到他拿起那一叠长达六页的采访稿，瞳孔逐渐的放大，呼吸逐渐的急促，扬起的嘴角也愈来愈夸张。 凌婧还真担心他会不会高兴过了头，他的健康状况可以承受这个意外的“打击”吧？ “太……这是真的吗？告诉我，凌婧，说这些不是你捏造的？” “老大，对于一个突破万难达成你要求的部属，你这样说听起来可不太像是奖励哟！” “等一下，让我再看一下内容……是真的，居然是真的，你采访到东方祺本人了！” 什么话嘛，好像他一开始就不认为她会达成目标一样，真是……但凌婧还来不及抱怨，因为她的身躯已经被突然的抱住，然后又猛然的放开，差一点就让她失去重心的跌坐在地上。 总编辑打开了他办公室的门，用几乎可以震破整栋大楼玻璃的声音，兴奋已极的宣布这个消息。 “各位同仁，我现在要向大家宣布一个超好、特好的大消息，我们的凌婧，我们杂志社的标竿，可爱的同事凌婧，已经顺利的完成东方祺的采访稿了！确定是本人，确定是东方祺本人！” 许多人都停下手边的工作，但迎接他的却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是真的！她真的做到了！ 像是为了取信一脸狐疑的同仁，总编辑激动的挥舞着东方祺的照片，其中一张还有他本人的签名……慢慢的，稀落的掌声聚集了起来，同事们开始发出各种的惊叹、鼓噪，然后是震天价响的“鼓号乐队”。 在凌婧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她已经被同仁团团包围，各式各样表达恭贺的方式，将她淹没在小小的圆心中间。 “干得好，凌婧，真有你的！ “这下我们杂志社出名了，凌婧！” “一定马上会引起其他杂志社的注意，哎呀，我得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老公！” 凌婧的头发都被摸乱了，也来不及看到底是什么人，还激动的在她的脸上留下口水……不过她不介意，她一点都不介意，因为此刻她正被这种欢欣的气氛所包围，她享受这种辛苦换来的代价，果然和她想像中一样的甜美！ “老章，这期的杂志加印百分之五十，那些东方迷一定会抢购的！老李，把这期的封面空出来，我要东方祺这三个字大大的印在上面。珍妮，我看最好把这篇采访稿分成三次刊登，这样就可以连带三集都畅销，待会儿我们好好研究一下。” 总编辑一高兴，大家的情绪自然也高张，于是平常不敢说出口的要求，现在却顺理成章的被提了出来。 “老编，我们应该有个庆功宴，庆祝一下这次我们空前的胜利！” “对呀，不但空前，而且很可能还绝后呢！除了我们目的地杂志社，还有谁有本事采访到东方祺？” 总编辑非常难得的，居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异常”爽快的答应了同仁的建议。“当然，庆功宴，就这么说定了！时间、地点让凌婧来挑选。没问题，我们现在正需要一个庆功宴！” 凌婧心想，等他激情褪去之后，一定会为自己的荷包大出血后悔不已。 庆功宴…… 这三个字又让她想起了邵予呈。 她当然不可能有一个像他们公司那样豪气的庆功宴，甚至也不会像他那样的特别，不过这却是属于她自己的庆功宴，一个属于丰收季节的庆功宴。 销售的反应超过了预期，连带使凌婧的名气在同业间也为之水涨船高，但这些都会随着时间慢慢的淡去，至少对她自己而言，眼前她的烦恼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邵予呈都没有再和她联络。 为什么？她问了自己太多次的为什么，只可惜在纸上胡乱涂鸦的答案中，并没有一个让她觉得合情又合理的。 他帮了她一个大忙，照理说她应该谢谢他才对。 她当然也很想这么做，只是……他态度的转变，会不会反而拒绝了她的好意呢？至今她还不清楚邵予呈为什么会改变，不但惊喜的鲜花不再，甚至连通慰问的电话都没有，他像是忽然从她的世界中隐形了一样，两人之间又回到了原点，只是曾经共处过的陌生人。 陌生人，这三个字让她产生了不曾有过的酸楚。 为什么？又是一句为什么。如果有机会的话，她真想当面向他问个清楚。 反覆的思绪终究抵不过执拗在心里的渴望，凌婧说服自己鼓起勇气，拨通了他的专线电话。曾经那样熟悉的八个号码，如今却显得生疏而遥远。 就当是向他说声谢谢吧！基于这个理由，她就应该打这个电话。 “我是邵予呈。哪位？” 忽然听到了期盼中的声音，反倒让她觉得不自在了起来。她迟疑了片刻，才表明自己的身分。 “予呈，是我凌婧。” 对方沉默了片刻，不知是意外还是觉得不耐烦。再开口他还是用一样冷淡公式化的语调，并没有因为她的表明而改变。 “你找我有事？” 这不是她想像中应该听到的语气，没有热情，没有温度，甚至没有一点点欢喜的感觉。 “我……想谢谢你，谢谢你让我采访到东方祺……” “那是我答应的，我只是完成了我答应的事。” 她该怎么接下去呢？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的冷漠？还是有钱人都是这样的，一旦失去兴趣就连话都不想说？她还以为予呈不会是这样的人！ “我想……如果你的时间允许的话，我想请你吃饭，当面谢谢你。” 话筒的另一端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他叹了一口气吗？她没能仔细听清楚。 “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我们还有吃饭的必要吗？” “予呈……” “我想，就当我接受你的好意吧！这样就可以了。” “可是，予呈……” “我还有事要忙，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他挂上了电话。 兀自对着话筒发呆的凌婧，却感觉到自己的心中有某一部分被剥离，由撕开的情绪中挣脱而出的洪水猛兽，此刻正残忍的侵蚀着她的心。她觉得痛，觉得懊丧，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或许，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对了？ 这就是她的选择吗？选择之后就会失去一部分的自己吗？她和予呈往后都会形同陌路吗？他也不会再关心她了吗？ 她不知道，但是当电话铃声响起，她下意识的马上拿起话筒。也许是予呈后悔了，也许是予呈后悔刚刚那样冷淡的对待她，也许是他有话想对她说…… 但都不是，是莫堇的声音。 “凌婧，你这个星期日有空吗？” “有事？我应该有空。” “那……子◇他有话想对你说，你能不能……” “温子◇？我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到现在凌婧才发现，莫堇的声音怪怪的，是感冒了吗？ “别这样，凌婧，给他一次机会，他真的改变了，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我拜托你给他一次机会吧？让他把想说的话说完……” “怎么了？莫堇，你怎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生病了还是……” “没有，没事，我只是要你答应我，星期日你一定会赴约。” “如果你也去的话。莫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 “你答应我？”莫堇也不解释，只是很坚持要她答应。 “好，我答应。” 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凌婧可以发现来自好友的不同……是不是全世界的人都在同一刻乱了方寸？为什么所有的事都挤成一团呢？ “莫堇，她还没到吗？奇怪，她很少迟到的。” 凌婧让侍者带入座，没看到莫堇出现，她显得有点不耐烦。她甚至没有正眼瞧一下旁边的温子◇。 “莫堇没说她要来。” 可以说，他已经习惯凌婧对他的那种态度与骄气……只是，不晓得为什么，之前习以为常的，今天却变得难以忍受。 “什么？！她不来，那……你怎么变了？”凌婧口气骤然的改变，是出于对他的讶异。“温子◇？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只是耸耸肩，笑了笑。 “你……真看不出来，原来你也长得满……好看的，这衣服……为什么以前没有看你穿过？” 本来他应该很高兴她的称赞才是，只是，并没有他想像中该有的喜悦。 “你说话呀！干嘛不回答我的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凌婧真是讨厌他吊自己胃口。 “是莫堇……她认为这样……你会喜欢我这样的装扮。” “莫堇？为什么？她……想帮你追我？”聪明的她，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反倒是他变得不再那么确定了。凌婧对他而言，是不是适合？他好像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 “莫堇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你要求她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天莫堇在电话中的语气就已经不对劲，再加上今天温子◇又好像不同于往日的殷勤……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也可以说是……反正你拒绝了也没关系，以后大家见面还是朋友，我不会再提起约会的事了。”说完这些话，他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温子◇，今天到底是你要莫堇约我的，还是莫堇自己安排的？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让我了解整件事？”看来这个呆头鹅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莫堇约的，不过，可能是因为她认为我希望她这么做……这是因为有一连串的‘训练’，目的是想将我改变成你要的样子……大概就是你说的那样吧！莫堇想帮我追你。” “那你自己的意思呢？她总不会自己决定这么做吧？” “我当然也觉得这是一个好提议，刚开始的时候……” “那现在呢？” “现在？对不起，我必须对你诚实的说，现在我也不是很确定……因为发生了一些事，让我觉得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 凌婧是女人，又是莫堇的好朋友，也许她可以帮自己解释发生的状况。 “发生了什么事？” “莫堇她……我们最近这一个月的相处，她变得很奇怪，例如，她变得很性感，行为也比以往大胆许多……她说这是为了练习……” 他说得很保留，不过种种的迹象已经让凌婧大概猜到事情的真相。 “温子◇，你喜欢莫堇吗？” “喜欢？我当然喜欢她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不管是不是青梅竹马，你对她有特别的感觉吗？比如说，占有欲，如果有别的男人接近她，你会觉得不舒服。又比如说，你对她的靠近有不一样的情愫。甚至有时候你会有……冲动。” 他没有回答，思绪已经陷入她的问题之中。 “傻瓜！温子◇，不是我说你，你连自己的感觉都搞不清楚，也难怪你一点反应都没有……莫堇爱你，莫堇爱的人是你！而你这个傻瓜却认为自己喜欢的人是我！如果你清楚自己的感觉，现在也不需要如此的困惑了。” 什么！莫堇爱他？怎么可能？ 像是了解他在想些什么，凌婧干脆好人做到底。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在身边的通常都不容易察觉，那是因为它已经成了生活中的习惯……莫堇如果不爱你，又何必委屈自己做这些？这些，可超过了对朋友热心的范围呢！” 温子◇什么都没说，他正在脑中快速的排列组合这些话，与莫堇的行为做印证。笨蛋！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谢谢你，凌婧，对不起，我得先离开了……” 看来他已经开窍了！ “喂，温子◇，老实说我还满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不过，现在才发现可能太晚了吧？加油！别伤了我好朋友的心。” 她开玩笑的给他鼓励，看着他匆匆忙忙的离开。 为什么她有一种感觉，这番话也像在对自己说一样？她是不是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第八章 在温子◇匆忙的离开之后，凌婧还一个人坐在餐厅里。 她刚刚是怎么告诉温子◇的？！在身边的通常都不容易察觉，那是因为它已经成了生活中的习惯……她会不会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因为采访到东方祺，使她在老板以及同事面前顿时成了令人称羡的红人，但那样的快乐只持续了短暂的时间，即使他们佩服自己的能耐，她却怎么也提不起劲来享受荣耀。 那不是她长久以来的心愿吗？心愿的完成应该让她很快乐才对……又怎么会若有所失，心中总存在着牵挂？ 予呈喜欢自己，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他表现得很明显，自己却一心一意只想着采访的事，对于他对自己的好，只当成理所当然……他为什么要答应自己说服东方祺接受采访？他生病的那一天，他为什么要她靠近，却又推她离开？ 予呈爱她！所以想成全她，就像莫堇一样。 而她，就像她刚才骂温子◇那般是只呆头鹅，对于自己的感觉浑然未知……原来自己也是一个呆头鹅，对于她爱予呈的事实根本不敢细想，倔强的自己一直不肯承认的是，予呈对她的重要性！ 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吗？予呈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吗？他还……爱她吗？ 她想起他那天说的话：采访东方祺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即使因此牺牲了某些重要的东西也无所谓？ 不，她会尽一切力量来挽回！ 急促的电铃声不安的响了起来，几乎有好一阵子这种情形没有再发生过。 凌婧在邵予呈家的门口，等不及任何人来应门，便粗鲁的用手敲打着大门。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焦急，门终于被打开了。 出现的是一位清纯模样的年轻女子，柔亮的秀发，细致雅丽的五官，清澈的大眼里充满了疑问。 “你……要找哪位？” 看来……予呈已经不可能再给她机会了。凌婧忽然有一种伤心欲绝的痛苦，那是她所不曾经历的，那是……失去所爱的痛苦。 “没有，我按错门铃了……对不起。”她否认了。 是不是至少她该学着成熟点，至少她应该像予呈一样，不要破坏了对方的机会？然而她到现在才知道，这其中包含着多少的酸楚，包含着多少的不舍…… 在大门关上之后，凌婧有如行尸走肉般的离开。 该放弃？，想争取？两种全然不同的念头，在心中不停的做着拉锯战。她想继续，却又怕因此破坏了予呈的机会，毕竟在他还愿意爱她的时候，是她放弃了这个权利，现在又怎么能说来就来？ 但是……无论如何想见他一面的想法，却不肯罢手的撕扯着她。 如果予呈亲口告诉她他已经不再爱她了，他们不会再有机会……就算再痛，她会愿意接受他的决定，就算要放弃，也要听他亲口说出来。 她迅速回到邵予呈家门口，三次按下门铃。这一次，她的内心充满了比刚才还要剧烈的起伏，还要忐忑不安……期待愈深，失望会不会愈大？ 打开大门的，是令她魂萦梦系的人。 “凌婧？你到这来做什么？” 这不是她期待中的答案……予呈，显得那么的冷淡…… 她明白自己该离开，但双脚却不听使唤……她只是低着头不回答。 “有什么事吗？”他再问了一次，语气没有什么改变。 但是她还是没有回答他，只是低着头默然不语。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失去耐性的摇晃着她的手臂，这时，他才发现泪水爬满了她的双颊。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应该再来打扰你的……”凌婧并不想这样，可是不争气的眼泪扑簌簌滑落……她转身跑开。 “凌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邵予呈很快的追上了她，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语气里净是关心。他还是不忍心见她如此，即使她曾经…… 对他温柔的话语中没有掩饰的关心，更让凌婧明白自己错失的是什么，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她只是泣不成声。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已经太晚，可是我真的希望能……再有一次机会……我太笨了，在失去以后，才知道对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我爱你，予呈，虽然我知道这么说已经太迟，可能不会改变任何事……可是……我非来不可，因为如果我不来……我会后悔一辈子……我……我不想失去你……” 他没有说话，没有靠近，看不出脸上有什么反应。 “……也许……你很难再相信我，但是……我希望能有一次机会，可以让我证明……我会好好表现的，我会让你相信我……我爱你，予呈……” “你怎么确定自己这不是另外一次的错误？毕竟多年来你爱的人是东方祺。” “我……东方祺是我之前的理想，我一直把他当成一个目标……但是访问结束之后，我并没有因此而快乐……我知道那是因为我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也许予呈不会再给她机会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予呈？” 邵予呈只是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没有伸出手，也没有给她安慰。时间在两人之间静止，像是他在确定她真正的心意…… 也许是感受到了他的为难，凌婧知道自己不能再要求，他的表现已经有了答案…… “……对不起，我知道已经太迟了，我不应该再来打扰你的……我希望你能很幸……” 即使如此，她还是应该祝福他，她明白，可是心中的痛让她说不下去。予呈会懂的，她该离开了…… 她强忍住伤痛的情绪，转身想走。 “你不想听我的回答了吗？” 终于，他温柔的拥住她，吻干她脸上交错的泪痕。 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哭得最伤心的一次。凌婧抽抽噎噎的，仍不敢相信他的温柔是真的。 “可能……你已经喜欢上别人了，我……” “这不是我认识的凌婧，你决定的事还有做不到的吗？”他故意逗她。 那就是真的啰？屋里的女人……好不容易稍微停止的眼泪又不听话的落了下来。 “我……不能……这不一样……我不可以这么做……” 见她又像打开了水龙头，他已经不敢再开玩笑了。 “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可是……屋里的女人……” 他笑了。“你说她吗？我介绍你们认识……她是我妹妹。” 凌婧抬起头看着他，像是探询他话中的真实性。 “真的？啊……讨厌，你是故意的！” 对于相爱的两人来说，时间的距离不会拉开彼此的情感，短暂的分离只会加深思念的甜蜜。像是为了补偿这段期间的空白，邵予呈用加倍的温柔对待她，而凌婧也回以缜密的深情，依偎在他为她构筑的柔情臂弯里。 他喜欢有她的陪伴，而她也珍惜每一个相处的机会。 “今天晚上有个同盟酒会，想不想陪我去参加？” 即使个性并不喜欢交际应酬的邵予呈，在这个职位上仍然有许多不得不出席的场合，以前他可能会礼貌性的现身，然后再找个适当的理由先行离去。不过现在有了凌婧，这些酬酢的场合不再那么令人不耐，相反的，在她的陪伴下他还可以颇为自得其乐的享受一个晚上的时间。 “同盟？你是说和业达电子？” 同处相关行业的好处就在这里，不但两个人有共通的话题，而且邵予呈可以省去许多解释的时间，因为真要解释起来，那可能要花上挺长的一段时间。 “喔，你还满关心我们公司的嘛，还是你关心的是我的工作前途？” “当然啰，这样你就变不出什么花样来了，小心点，我的眼线可多着呢！” “关于这点，我已经见识过你的功力了。怎么样，想不想来陪我？” “嗯，让我考虑一下……”她还想吊他的胃口。“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看你是求之不得吧！晚上去接你！” 哟，有爱情的感觉真好，怎么自己以前都不觉得呢？ “拼命三娘”不再喜欢逗留在办公室内，准时下班再好好的打扮一番，让自己的夜晚比白天更美！ 快速的冲了个澡，从衣橱里拿出黑色的细肩带礼服，低胸设计的金属链带，轻轻的系在她纤细的后颈背，裸露出大片完美的背部肌肤，还隐约可见娇俏臀部曲线的上缘，毫不吝惜的展示出她匀称的双腿。 她知道邵予呈的反应，她喜欢读他眼里的赞赏。 果然，当他一见到她时，便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改变主意了，也许我们不应该去参加酒会，应该还有更合适的地方……” “色鬼，快走啦，你要迟到了！” 在驱车前往会场的途中，邵予呈一直用右手轻握住她，偶尔投射过来的凝视，有深深的眷恋与更多火热的欲求，而凌婧假装不懂他的讯息。 一停好车，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问了一句话。 “今晚的签约，东方祺应该会来吧？” 背对着她的邵予呈，一听到这三个字，动作与身躯都不由自主的僵硬了起来，不过凌婧并没有发现。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转身认真的注视她，像是在寻求什么答案。 “他会来。” 而后将她带入了会场，没有再主动提起任何的话题。 基于新闻从业人员天生的敏感，凌婧在这样的场合总是会花上更多的时间用来观察，就算听听看有什么小道消息，或是什么企业界的动态，多少都可以增加采访的题材。对于东方祺，她自然还是保持了高度的注意力。 “啊！他真的来了，在那里！” 顺着她手措的方向，邵予呈很快就知道是什么让她这么兴奋。东方祺，还是这个人。 “我们能不能去向他打声招呼？自从上次采访完成之后，我都还没机会当面谢谢他呢！”凌婧转而问他，但他不置可否的没做任何反应。“你怎么了？” “没事，你自己过去就行了，我还得先向几个朋友打招呼。” “好，那我待会儿再去找你！” 根本没有多想的凌婧，很自然的往东方祺的方向走去。 然而她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的邵予呈是如何清楚的看见她的热切，对他们两人的交谈是如何的不耐，紧握酒杯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大口灌入的酒液烧灼着他的咽喉，脸上的神情显得深沉而凝重。 还是忘不了他吗？凌婧还是……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想，可是眼前他最需要的是空气，新鲜又冰凉的空气，他需要冷风来吹醒他的思绪。走入布置雅丽的花园，不过他对眼前的景致视而不见，脑海中浮现的依然是他们交谈的那一幕…… 等到凌婧一直不见邵予呈的身影，她焦急的四处寻找他，最后才在花园里发现他。 “予呈，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她……这让她显得更紧张。 “怎么了？”她看着他手中的酒杯，想将它移开，然而他反而将她的手推开。 “我要离开，如果你想留下的话，我可以安排人送你回家。” “予呈？我……我要跟着你一起走。” 为什么他会变得这么……生气呢？凌婧没有办法细想，因为邵予呈已经大步的离开，而她只能尽量跟上他的脚步。 即使在车上，他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专注在速度上的奔驰，让凌婧紧张得胃部都快打结了。 她不确定他到底驶往哪个方向，她也不敢问，因为他凝重的表情几乎快让她以为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如果再惹得他不高兴，很可能予呈就会将她丢下车，也不管她是不是可以回到家。 很显然跑车就是在这种时候发挥功用的，因为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已经由城市的南侧以“飞行”的速度，进入了北侧的郊区。在直接将车子驶入他住家的停车场后，凌婧才小心翼翼的松了一口气。 “予呈？” 他一打开车门，也没有等她就直接进入屋内，凌婧只好紧跟在他身后。 “予呈，你……究竟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啊！” 在只有月光洒入的室内，他猛然转过身粗鲁的钳制住她，将她的身躯紧紧的压靠在墙上，惹得凌婧惊讶的叫出了声音。 “予呈……” 曾经温柔的手掌执起她的下颔，强迫她回应他的眼光，强迫她注视他的疑惑与询问。修长无礼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在沿途形成微微的凹陷，霸气的按压着她唇部的柔软线条，而后野蛮的逼迫她贝齿的开启…… 直到她终于慢慢的配合上他的速度，感受那些热望在三角峡谷间的进出，它让她引发出沁人肺腑的欢愉，也让她隔绝出荡魂失魄的想像力，撞击在她敏感顶端的爆炸力，伴随着苦痛又充满叹息的急促喘息声，此起彼落的在微亮的室内响起。 凌婧并不知道邵予呈会这么在意东方祺，她一直没能站在他的立场想这件事——最好的朋友与事业伙伴，却也是她之前处心积虑想要采访的对象。在她知道了他的看法以后，现在她明白自己应该尽量去避免公私事的交错，而邵予呈已经帮她达成了目标，她希望自己能让他知道她不会再访问东方祺了。 她现在有了邵予呈，有怎么可能会有心思去想其他的男人呢？不管是东方祺，或是任何人，此刻在她的心中都不可能取代他的重要性。 只可惜她的想法并不等于她的工作，当总编辑再次对她提出要求的时候，她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凌婧，你看看我们这三期杂志的销售数字，这几乎是我们这几年来第一次尝到拉出红盘的滋味呢！” 虽在业界还算有不错的口碑，但在市场上他们只是一家小型的杂志社，多年来和赤字间的拉锯战，实际上便是理想和现实之间不断的调整。如今有了好成绩，凌婧当然也为杂志社感到高兴。 “会愈来愈好的，老大，只要我们还能继续找题材……” “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几期光是读者回函的踊跃，就够我们忙上好一阵子了。你那篇东方祺的报导，可以说是回响热烈呢！” 凌婧突然安静了起来，因为她感觉老大真正想说的，似乎并不只是这些。 “之前你那篇报导其实写得相当不错，不过我在想，很可能是因为访问的时间太仓猝，所以有好些个问题还不够深入。”他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暖场似的喝了一大口。“如果能再有一篇完整周延的报导，我相信这次有关于东方祺的访问，可以说是完全挑不出一点毛病了。” “老大，我……” 眼见她不再像之前那样自告奋勇，总编辑多少可以猜出她采访的困难度。 “凌婧，如果在能力范围内，能把事情做到完美当然是最好的，不过很多事在还没有尝试之前，千万不要自己先打退堂鼓，你不试试看永远没有机会知道对不对……老实说，我们杂志社成立这么多年，似乎在这次东方祺的专访上才打出名号，如果不能接续这股气势的话，也是挺可惜的一件事。” “可是我想东方祺再接受采访的意愿可能不大……”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没试过永远不知道答案。你是不是愿意再试一次看看？” 对于一路拔擢自己的总编辑，再加上身为新闻工作人员的专业，她又怎么能拒绝像这样的工作指示呢？就算自己有再多的难处，她也只能先答应眼前的要求。 “老大，我会努力看看，不过我不能保证成果，我想他很可能……”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先去努力过后，再把结果告诉我。” 这次，她又该怎么向予呈说明呢？他会谅解她才刚说过不再采访东方祺，却又得马上打破自己的承诺吗？ 第九章 “怎么这么好，今天会突然想请我吃饭？” 在精致优雅的意大利餐厅内，邵予呈促狭的取笑她。 “我又不是第一次请你吃饭……”本来应该很理直气壮的，只不过因为有求于人，相对的连说话的语调都减弱了许多。 “今天公司里总共开了六场会议，刚好从早到晚，如果不是约好要吃饭，我很可能现在还陷在会议室里面，根本脱不了身，光是听报告就听到耳朵长茧了。你今天呢？工作进展得还顺利吧？” “还算顺利，不过……” “不过什么？” “今天总编辑又提到了……”早说晚说还是得说吧？那还不如直接一点，予呈应该可以谅解的吧？“总编辑今天提到了上次专访的反应，许多读者回函希望我们能再采访一次东方祺。” 他没有回答，仿佛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食物上，这样反而让凌婧着急了起来。 “予呈，你的意见是什么？我并不是一定要……” “如果你不想再采访，今天你应该也不会提出来吧？” “话是这样没错，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当然想，但不一定是……你能了解吗？我的工作就是满足大众知的权利，总编辑的要求我只能尽量照做。” 他能了解，他当然能了解，只是为什么一定要是她？ 她难道不明白就因为如此，使他很难再相信她是单纯为了工作吗？之前才刚为了这个话题讨论过，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又得重新讨论一次。 他们因为东方祺而有了结识的机缘，又因为他而发展到今天的关系，但是他们也差点因为他错过了共有的未来。为什么她还是要坚持将采访主题放在他的身上？她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累坏了，他已经疲倦再去猜测凌婧真正的想法，他也不想再为同样一件事做争辩。如果东方祺这件事不能有一个清楚的轮廓，对东方祺，对他自己，或是对他与凌婧，都不可能会有平和与信任的未来。 要就一次把它弄清楚吧！他已经疲于在同样的问题上打转。 “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如果可以的话，你是不是可以再帮我安排一次专访？我会让总编了解这是最后一次，因为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而让我们之间产生……” 他倏然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像是她的话已经不能再让他信任。 “我可以安排，不过一切都得按照公司程序。之后不管你的总编辑怎么想，这个采访都不可能再有第三次，除非东方祺自己愿意。” 这是最后一次，邵予呈告诉自己，这绝对是他能接受的最后一次。 为了探知她真正的想法，他会给彼此最后一次的机会。 对于这二次的采访，双方似乎都比第一次慎重许多，目的地杂志社的总编辑坚持随行，连摄影师都换上特约摄影记者，就是希望能将这一次的专访呈现出最好的品质。总编辑的反应让凌婧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但她并不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 “你好，我们和东方先生约好三点钟。” 她还记得当她第一次踏进这个大厅里所发生的事，简直就像一场闹剧，却让她因此和予呈相识……现在想起来，都还让她忍不住哑然失笑。 “是，邵先生已经交代好了，麻烦你们直接上二十一楼。” 二十一楼，象征着这整个企业权力核心的地方。 才刚踏出电梯，等在一旁的公关部门的人员便将他们带进一旁的会客室，里面除了两位陌生的脸孔外，既没有东方祺，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东方总裁他……” “我们已经告知东方先生了，他很快就会过来，在这之前，我们想先看看你们这次采访的主题内容。” 其中一位很快的和他们交换名片，上面印着：公关部副理倪允然。 公关部副理？ “我是负责业务部的陈维能。” 凌婧看了一下名片。业务部副总？这…… “你们都到了，可以开始了吗？” 加入他们的声音是来自刚踏进会客室的东方祺，他的身边还有……邵予呈。 “可以开始了，东方先生，我是目的地杂志社的总编辑洪玉仑，很谢谢你再次接受我们的采访。” 将近三十坪的会客室内，忽然像是在参加新人考核训练一样，主考官、副考官，甚至连一旁的纪录人员都有了，这就是邵予呈所谓的按照公司程序吗？按照他们公司的程序，访问东方祺需要这么多人一起参与？ 当然，如果会出现这些部门的主管，在老板面前他们当然会表现得比平常更“善尽职责”，在公关部门的坚持下，他拿出了一叠对媒体专用的公关稿，包罗万象的“题库”内容，几乎已经回答了凌婧大部分的问题。 “有关产业或产品的问题，就由我来回答。” 凌婧还特别下了一番工夫搜集准备提问的要点，不过现在要回答她问题的，却变成了东方国际集团的业务部副总……她今天到底是来采访谁的？ “东方先生，社会大众对你有更多的好奇，你是不是愿意谈一谈有关于你自己？” 东方祺还没有回答，一旁的公关部副理已经尽责的代他回答了问题。 “凌小姐，这在我们提供的公关稿上都已经有了，你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她怎么知道今天会突然跑出这么多人来，这样的采访和念新闻稿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她才不要让大好的机会就这样结束！ “东方先生，上次的采访你曾经私下提过想将文化与资讯结合，并且透露有关产品将在市场上造成创举，对于这一点，可不可以再请你深入的谈一下？” “凌小姐，这事关企业商品机密，目前还不方便在贵杂志上披露这个消息。” 业务部副总再次代替东方祺回答，凌婧觉得自己已经快生气了，还好这个时候东方棋本人却也没有再为难她。 “凌小姐，我想这次采访如果是有关产品的部分，我的同仁都可以清楚的为你解释，而且我相信比我说的还会详细许多……”他反而轻松的笑了起来。“今天的气氛似乎也不太适合‘随便聊聊’，其他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东方先生，既然是专访，我当然希望能有别于你们对外的公关稿，是不是可以……” 但一看现场的情况，洪玉仑将她拉到一旁，低声的和她讨论起来。 “凌婧，我看今天的情形恐怕不能如我们的愿了，这样吧！你将这篇报导以花絮的方式做完，先让摄影记者拍照，再想想有些什么可以补充的。” “老大，可是……” “就先照我说的做吧！” 凌婧没办法，只好先让摄影记者拍照，她求援的望向邵予呈，却只见他从头到尾不发一言。 顺着她的眼光，洪玉仑忽然有了更好的灵感。 “凌婧，坐在东方祺身边的人是不是邵予呈？” 凌婧很自然的点点头，马上兴起不安的念头，该不会……果然，洪玉仑的下一句话印证了她的想法。 “他长得这么好看呀！我看他的卖点绝对不会比东方祺差，再加上他从来不在媒体曝光，新鲜度绝对比东方祺更好。这下我们可有更好的题材了，凌婧，先去问他能不能一起入镜，可以为下次的采访暖暖身。” “不行啦，老大，他不喜欢拍照，他不行啦……” 洪玉仑的长脸一拉，声音也为之低沉了起来。“你不去问他怎么知道？先问过他再来告诉我！” 拗不过洪玉仑的坚持，凌婧只好硬着头皮尴尬的走到邵予呈的身边，用低得自己都快听不见的声音，说出了总编辑的要求。 “予呈，你能不能……你愿不愿意让我们拍张照片？ 有了开始，就很难拒绝第二次，凌婧现在深深的体会到自己那种骑虎难下的心情。 “你希望如此吗？”他不答反问，就像是明知他不喜欢，却对他提出要求一样。 “我……这是我的工作。” 她面露为难的表情，其实也不愿意因为自己而带给他更多的困扰。邵予呈看了看她，不忍心见到她烦恼，一时心软的放松了白已向来的原则。 “如果你认为这么做才可以达到工作的要求，那你就做吧！” “真的吗？你真的认为没关系？” 她表现出的讶异，让他又气又怜。如果不是现场有这么多人在场的话，他真想吻她…… “只是一张照片而已，应该不会有人在意吧！”邵予呈想到的是那种模糊的、小小的、搞不好根本不会刊登出来的档案照片。 东方祺一早进到邵予呈的办公室内，忍不住就先好好的消遣了他一下这对他来说可是难得的机会，因为眼前这个“完人”，不管是在私人情谊或是公司事务处理上，向来都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难得的机会，谁会就这样轻易的放过？ “喔，我的偶像准备好签名照片了没有？” 私底下两人的相处一直是很随性的，邵予呈也很习惯东方祺大孩子的另一面。 “准备签名照给你呀！是不是哪个女人追不到，想用我的照片移花接木？” “啊，看来你还一点都不知道嘛！大难临头了还不逃，我就想你怎么还有勇气待在办公室里面，原来是炮火还没有开打！” 邵予呈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什么大难、什么炮火？ “你不是下午的飞机要到纽约，怎么现在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胡扯？” “我就是因为上次的经验，所以才决定到纽约避难，不过现在看来我是赚到了休假的机会，该避难的人根本不是我。” “你到底在说什么？” “还不懂？上次答应让凌婧采访之后，我被其他媒体轰得没有地方可逃，所以这次才会有自知之明的先安排……不过看来这次媒体朋友们会谅解我许多了。” 东方祺突然按下了桌上的内线电话，通知门外的秘书将杂志拿进来。邵予呈的秘书很快的进入，将杂志交给东方祺。 “我该去准备度假了，你呢，也好好享受一下当炮灰的滋味吧！” 东方祺将杂志扔到他的桌面上，带着诡异的笑声很快的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邵予呈看了一眼桌上的杂志。 资讯业的翘楚专访东方国际集团的两位领导人 斗大的标题横跨杂志封面，底下占满半页篇幅的……是他和东方祺的照片， 他的照片居然上了杂志的封面？！这下他…… 内线电话猝然响了起来，让脑子一片空白的他吓了一跳，邵予呈很快的按下对讲键。 “什么事？” “邵先生，现在有三线电话在线上，都是媒体要求采访你本人……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他们？” 邵予呈现在终于完全明白东方祺所谓的“灾难”，到底是些什么了。 接下来的时间，他几乎都在重新“复习”，当初凌婧是如何追新闻的，不断的电话攻势，人情邀约，不请自来带着满腔“诚意”的新闻人员，徘徊在公司门外，手里拿着刚出炉的资料，有关他小学念的是什么学校，以第几名毕业，中午吃什么样的便当，牵过几名女生的小手……钜细靡遗的，全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他以为不过是一张“模糊”的照片，居然让他连走在路上都有人指指点点，专线电话再也不敢接，两支行动电话都保持关机状态，连跑车都得留在停车场内，如果直升机没有管制的话，他大概会毫不考虑采取“空遁”的方式。 就像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隐私，他的外型与地位成为最大的卖点，俊俏的长相加上多金的条件，就算是明星都不见得可以媲美他所拥有的。 而他终于见识到所谓的“树大招风”，连到外面参加个会议都得让同业消遣几句，其中还不乏有红着脸的其他公司职员，拿着杂志希望他能在上面签名……这些都让邵予呈觉得哭笑不得，只能怪东方祺不够朋友，居然一个人逃到纽约，也不留下来帮他分摊一下这些消耗不掉的“热情”。 当然这整件事的罪魁祸首，自然就是目的地杂志社的总编辑洪玉仑。他不怪凌婧，她没有作主的权利，更何况是当初自己“不小心”答应的。 看来这一个不小心所引起的后果，可得花上一段时间才可能降温了。 而在杂志出刊之后，一直找不到邵予呈的凌婧，心里真是担心得不得了，她知道这个封面可能会引起怎么的后果，她知道邵予呈现在一定是因为要躲避无所不在的媒体，才会没有办法和他联络上。 然而，媒体八卦的功力可不止这些。 中午用餐的时间，当凌婧依照惯例用便当解决民生问题的时候，一阵镁光灯闪烁，也没有事先取得她的同意。 “凌小姐，我们得到的消息指出，你是东方国际集团股东邵予呈的女朋友，你可否发表一下意见？” 怎么会？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知道的？一连串的问号她还理不清头绪，就已经被接下来更多的问题给吓傻了。 “据说就是因为这样的关系，所以你之前才可以顺利的采访到东方祺。” “可不可以谈谈你对邵予呈的看法？你们是如何认识的？是因为采访吗？还是因为之前就认识？是有人介绍你们认识的吗？” “你和邵予呈目前的发展如何？有结婚的打算吗？” 凌婧已经快晕倒了。 “等一下！你们怎么会……” 你们怎么会知道？这问题不等于白问了吗？身为新闻从业人员，她自然清楚没有事是可以完全瞒天过海的。只是，她到底该怎么说，予呈会怎么想？她已经害予呈备受压力了，总不能再为他制造更多的新闻题材吧？ “我们怎么会知道的？你这么问就等于承认你们之间的关系了？” “我想问的是，你们怎么会这么想，我当然不是……他的女朋友，”睁眼说瞎话让她有些不自在，但为了保护予呈，这是必然要做的动作。“我和他只是在采访东方祺的时候，碰巧见过面而已。” “但是有人曾经多次见到你和他一起出席晚宴，而且还颇为亲密。” “他们看错了，那个人不是我，我和他没有任何其他的关系！” 不管他们再怎么问，凌婧还是一贯的否认到底。 一进到办公室内，邵予呈就把秘书叫了进来。 一大早就看到八卦杂志躺在他的桌上，光是看到那充满色彩的封面，就足够让他的心情坏上一整天。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把这种杂志放到我的桌上吗？” 秘书的表情显然有些为难，她知道邵予呈不想看，可是…… “邵先生，但是我以为这篇报导你可能会想知道……” “只要和我们产业无关的我都不想看见，更何况是这种八卦杂志！ “但是……”秘书很快的翻开其中一页，将杂志推到他面前。“这篇是有关凌小姐和你的……” 他和凌婧的事，机要秘书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但什么叫作他和凌婧的事？ 邵予呈看了一眼上面的标题 我采访到他，但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他明白秘书指的是什么了。 “你先出去吧！” “是的，邵先生。” 等她离开之后，他坐下来好好的看了一遍报导内容，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表情。 第十章 当凌婧拖着疲惫的身躯踏进家门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异状。 脱下高跟鞋，用手掌揉了揉酸痛的颈部，顺手丢下手中的外套，肩上的公事包也随之落在地上。 倏地在黑暗中发出碰撞的声响，让她不自觉的惊叫出声。 “这是他们采访你所写的？”邵予呈将杂志重重的摔到桌上，语气冰冷的丢出他的问题。 “予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 凌婧随即点亮了灯光，十分惊讶的看着盛满怒气的他。 “不是只有记者才会这些吧！先回答我的问题，这本杂志里面的内容，是不是出自你的回答？”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杂志，很快就明白他之所以生气的原因，她心慌的想解释清楚。 “予呈，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这是因为……” “只要回答我的问题！” “他们是访问了我，但是……” “不要再说了，我听得已经够多了！” 他马上起身想离开，焦急的凌婧只好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他的面前。 “不是你想的那样，予呈，你听我解释，我是因为怕他们会影响到你的工作，所以才会否认的，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做……” 他一把推开了她。“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想法，从头至尾我没有三心二意过。” “不要这样，予呈，你先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一阵子以来我已经受够了。” 凌婧不死心的拉住他，她知道自己不能让他离开，她知道邵予呈这一次若是离开，是不可能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的……她拉住他的手臂，再次挡在他的身前。 “我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我怕媒体记者会针对这点大作文章，我怕他们会再纠缠你不放，所以我才……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至于里面那些内容，我根本还没有看过，我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他们的杜撰，予呈……” “里面写得很清楚，我相信你应该心里有数才对。我不在乎当初你接近我的动机是什么，可是我不能忍受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之后，你仍然想着东方祺，而你和我之间，只不过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不是真的，你说的不是真的，我不是……” “不是什么？里面写得很清楚，你自己看看好了！” 她不想看，她根本不想看。 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予呈还是不愿意相信她？为什么他宁愿相信一个由陌生人撰写出来的文章，也不愿意相信她在他面前解释的这一切？是她让予呈不能相信她的吗？还是她让予呈不愿意相信她？ 委屈与受挫的情绪，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知道该如何让你相信，也许是我之前所做的事让你无法再相信我，但是……”虽然强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但是它们还是不争气的流下。“但是我对你是真的……真的……一直以来都是真的……” 她知道自己没有权利责怪他的不信任，可是她又不愿意两人的情感因为这样的误会而结束。心急与焦虑，恐慌与无措，重压着她此刻无助的心……她握住他的手，那曾经给过她温暖的手掌，那曾经带领她发现自己的温柔手掌，那曾经在午夜时分抚平她的畏怯、抚平她的不安的手掌。 “我知道因为杂志社的报导，一定让你的生活产生了改变，我知道你不喜欢变成这样，但是我没有办法阻止总编辑刊登……对不起，我知道一定带给你很大的困扰，我只是想减轻你的压力，但是我又不知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弥补我为你带来的麻烦，我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想……” 邵予呈没有做任何的表示，没有回握她的手，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让凌婧更加相信她的无力挽回，不管她再怎么努力的的解释，予呈都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了……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痛了起来，酸涩的泪水也无法控制的奔流而下。 “予呈，我是真的……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不愿意失去你……” 她已经努力过，虽然不见得能让予呈真的了解，但是眼前能说的，她都是出于至诚，出于她心里最深也是最真实的声音，接下来该是予呈做选择的时候了……他会不会、愿不愿意再相信她一次？ 沉默在两人之间尴尬的拉开，除了抽泣与哽咽的声音以外，整个室内显得沉重又令人几乎窒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的恐惧剧增，她的希望却愈来愈渺茫。 直到她握住的手，慢慢的回握了她。 “别哭了。” 他终究无法漠视眼前的泪人儿，他终究无法见她伤心欲绝的模样，却狠心的不去相信她所说的话，他终究无法听着她说爱他，却又推开她转身离去…… 谁教他要爱上地，谁教他要爱上一个刁蛮又难缠的记者，眼见她破坏了自己一贯的生活方式，却又不舍得责备她一句！ 怪就该怪，谁让他要爱上她！ “别哭了，我知道了。” 语气中的温柔，仿佛又回到了以往的邵予呈，可是他的抚慰不但不能止住她的泪水，反而让她因愧疚而哭得更伤心。 “对不起……我知道我为你带来了很多的麻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从一开始她就说过这句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却冤家路窄的非得狭路相逢，还让他们双双的陷入情网之中……唉，他的小魔女！ “别再哭了，我知道了，这不是你的错……” “予呈……” “你再哭我就要吻你了。” “可是我……人家就是停不住嘛！” 发现邵予呈不再生她的气，终于让凌婧破涕为笑，可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泪水，让她的情绪一瞬之间无法控制，于是她笑中带泪，泪中带笑的，似乎还无法完全进入邵予呈原谅她的欣愉之中。 邵予呈自己也觉得好气又好笑，闷气的是两人之间的波折，似乎连老天都嫉妒他们完美的结合；好笑的是因为眼前的凌婧，他心疼她的泪水，却又不得不为她表现出的傻气发笑。 “那就让我来帮你好了，转移你的注意力，你就没有空再继续流眼泪了。” “什么？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也要试过之后才会知道-！” 他不由分说的，一把抱起了她，直接就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现在不管说什么，凌婧再也不愿意为了采访新闻这件事，而让邵予呈和她之间的感情起变化。她宁愿放弃心爱的工作，也不愿意放弃自己最心爱的人。 有那么多的新闻可以采访，况且她已经如愿以偿的采访到东方祺，可不愿意再为了这件事而发生足以让她失去邵予呈的误会，就连总编辑也不行，任何人都不行！身为一个好记者，总不能只是绕着同样的题材打转，如果总编辑真的承认她的能力，应该会谅解她的决定才对。 打定主意之后，凌婧的心情变得轻松了许多，连带的早餐的咖啡也显得格外的香醇可口。在每天上班之前，她习惯先为自己泡上一杯浓浓的咖啡，再翻看一下今天的报纸。 只是她不看还好，一翻看之后，差点连口中的咖啡都喷了出来，让她痛苦的呛了好几下，还被滚烫的咖啡烫伤了舌头。 东方国际集团股东邵予呈宣布喜讯 买下目的地杂志社送给未婚妻当成结婚礼物！ 什么！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匆匆忙忙的继续往下看内容，却发现这则消息居然是由邵予呈主动发布！ 喧腾一时的东方国际集团，向来被称马“金童”的集团领导人东方祺，现在已经不再是专美于媒体之前的唯一金童，在经过目的地杂志社刊载另一位创始人邵予呈的照片后，引起了传媒与社会大众的广泛讨论。 他们两人是大学同窗，不但在资讯业创建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企业地位，不相上下的外在条件也一直是颇为人乐道，只是两位金童其中之一的邵予呈今天却主动对外发布了消息：他将要结束单身的身分，并将其未婚妻目前工作的目的地杂志社正式并入东方国际集团内，以纪念他们两人的相识。在同业与坊间，一时被传为佳话…… 不会是真的吧？ 顾不得桌上的咖啡，凌婧匆匆忙忙的拎起包包，用最快的速度奔向公司。 当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才刚踏入杂志社的大门，便被满室的排场给吓傻了眼。从走道开始摆满祝贺的鲜花，同事们的掌声，以及左一句、右一句的“恭喜”，最离谱的是，居然连总编辑洪玉仑都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凌婧，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的新老板了！原来邵予呈是你未来的老公，可恶，你居然连一点口风都不透露，还硬说那是不实的传言，真是太不够意思了，这种第一手的消息，居然都没有让我们知道……” “老大，我……” “现在开始我不再是你的老大了，你老公真是够大方的了，他给了我很好的条件，让我可以安心的退休，和我老婆、小孩移民到加拿大去，好好的享受一下我未来的生活。嘿嘿……” 看他一脸满意的样子，凌婧还来不及问清楚，马上就被其他同事的问题给淹没。 “凌婧，真有你的，这下你真的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你老公有没有弟弟还是哥哥？有机会是不是可以帮我引荐一下？” “凌婧，保密功夫做的是滴水不漏哟，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不但采访到东方祺，连另一位金童都没有放过。请吃饭！你一定要好好请我们这些同事吃顿饭，而且要超豪华、超气派，最好是包下整座五星级饭店。” “凌婧，我看下一篇报导就让我来访问你好了。肥水不落外人田嘛，让我来把你们的爱情故事好好发挥一下，相信不但会卖得比之前更好，很可能连我都会跟着出名呢！” “凌婧……” 下一位还要再继续，但是凌婧的头已经痛得受不了了。 “对不起，各位同事，可不可以让我先休息一下？等我弄清楚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后，我一定会主动向大家说明清楚的。”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歹她也算是半个当事人吧？可是为什么她这个当事人却对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知情呢？ 凌婧决定直接到邵予呈的公司，去问问另一位当事人，看看这是不是又是媒体一厢情愿的报导。 只是她才刚踏进东方国际集团的总部，连警卫都对她十分的客气，还夫人夫人的叫个不停，喊得她不知是该偷笑，还是应该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凌小姐，你来找邵先生吗？这边请。” 总算来了一个正常的人，至少他还是称呼她为凌小姐。连公关部门的主管都亲自下来迎接她，看来这篇报导的影响力已经超乎她的想像了。 发生这么突兀的后果，予呈和她又该怎么澄清才好？想来这场风暴肯定会比之前都来得严重，她一定得先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予呈，你有没有看到今天的报纸？他们居然……” 才一走进邵予呈的办公室，她便噼哩啪啦的说了一堆，直到发现东方祺也在里面，才让她略微尴尬的止住了还未出口的话。 “你有访客，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东方祺故意促狭的对邵予呈说，在经过凌婧的身边时，还不忘逗她一下。“嫂子，你们慢慢聊。” 被他当面这么一说，凌婧的整个脸都红透了，迫不及待地关上门，她对着邵予呈再次提起刚刚的话。 “这下怎么办才好？他们真是太过分了，居然未经本人同意就发布这种不实的消息！予呈，你看这次我们应该怎么办，你想到了什么办法没有？” “什么什么办法？” 看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凌婧心想他一定是还没有看到今天的报纸。 “这里有没有报纸？你还没有看今天的报纸吗？亏你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的坐在这里，你知不知道今天发生了……” 他的笑声打断她的话。 凌婧白他一眼。她焦急得跟个什么似的，他居然还有心情笑？ “是谁告诉你他们发布的消息是未经同意的？” “什么？可是没有人告诉我……” “既然你不愿意放弃你的工作，我只好如此做才能控制你们杂志社的新闻品质。” 居然是……真的是予呈？他…… “予呈，可是……” “你不喜欢？你不喜欢就做个幕后老板好了。” 她在乎的才不是这个，她在乎的是那个未婚妻的消息，那才是让她担心不已的重点。 “那另外……另外那个消息……是你发布的吗？” “哪个消息？”他还故意装傻。 “就那个嘛……” “哪个？ “有关于……什么未婚妻的……” 到此，邵予呈也不再吊她的胃口，他自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丝绒盒，递到了凌婧的面前。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 “这是……” 凌清颤抖的手指几乎无法打开那么轻却又像无比沉重的意外喜悦……环状的白金戒指上镶满了粉红钻，精巧夺目，美丽得让她无法直视。 “我爱你，凌婧，说你愿意嫁给我，愈快愈好，我的心脏已经禁不起再多的等待。” 感动的泪水滚上了她的眼眶，她的笑意像初春的朝日，温暖、热切、足以融化隆冬的皓雪，足以让高山低头，让大海转向…… “你希望有多快？” “最好在你答应我之后，马上就去注册。” “讨厌，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他不容分说的拥住了她，从她脸上的表情，他可以确定他的提议已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一场媒体大争战，终于在两人充满爱意的拥吻中，画下了完美的休止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