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情真意》 楔子 夏日炎炎的午后。 热炎炎的夏季里,酷热得没有一丝凉风吹过来,四周静止得没有任何声响,午后的阳光从银杏树的叶缝里洒落在地面上,银杏叶的影子活似被打落在地上的樱花瓣影,把整个偌大的地面点缀的煞是美丽。 银杏叶的影子洒在树下四个小女孩的身上和脸上,阳光下的她们显得更加纯真和惹人怜爱,她们四个通常也是所有目光焦点的停格之处。 在这家私人育幼院里,这四个小女孩向来就是最耀眼的四颗珍珠,虽说每个小孩都是天使,但她们四个打从进入育幼院以来,表现出来的聪颖慧黠总让院方人员惊叹不已。 这四个小女孩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命运之神对她们开了个大玩笑,让她们的双亲均丧生在意外事件之中,她们四个人几乎都是在同一时间被送到育幼院的,她们也都在人院后不久变成了相当要好的玩伴和朋友。 这天下午,只见她们四个人攒着眉头,愁眉不展的凝视着此彼,谁也不敢打破这份属于午后特有的宁静,以免让分离的忧伤以更快的速度侵蚀彼此的心灵。 过了半晌,十一岁的商豫斐叹了口气,她忧愁的首先开口道:“你们都知道了吧?我们很快就要被送走了。”她是四个女孩里面年龄最大的,才刚刚展开青春期之旅的她就已蒙上一层“少女的忧郁”。 “我也听余院长跟我说过了。”九岁的冷蝶吻拼命点着头,双腿以极不雅观的姿势瘫坐在地上,“怎么……怎么会那么快?怎么会那么快就有人要把我们领养走?” “唉!”坐在一旁和冷蝶吻同龄的方蔚典,也很像小大人般的长叹一声“是啊!好巧喔!我们一起进来一起出去。” “人家……人家不想离开余院长,也不想离开你们啊!”今年才满八岁的董雪珞说着说着就哭出来了。 “哎唷!傻雪珞!你的养父母很好耶!我听余院长说他们要带你去英国呢!我想能带你去英国的一定是很有钱很有钱的有钱人!”冷蝶吻为她擦干脸颊上的泪痕。 “真的吗?”冷蝶吻的话显然吸引了小雪珞全部的注意力,在孩童单纯的价值观里只知道“有钱”是件好事,并不知道在成人世界里“有钱”的背后,代表的是怎样的血腥战斗和巧取豪夺。 “是啊,雪珞,蝶吻说的没有错,你的养父母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商豫斐也在一旁帮冷蝶吻赞声到底。 “听余院长说我的养父母似乎也是那种超级有钱的人,好像是那种了不得的大人物,但是我一点都不想跟他们走。”方蔚典仰起她的小脸看着遥远的天际,她向来最爱坐在这棵银杏树下看着天空,看来此后这样的场景画面也会成为绝响。 “我好想一直留在育幼院里,我可以不要跟他们走吗?”方蔚典忍不住追问道。 商豫斐和冷蝶吻一起用力摇晃着她们的小脑袋,“不可以,不可以,余院长说他们都是很好很棒的养父母,何况我们不走的话,后面还有小朋友会进不了育幼院。” 也对!育幼院里有限制饱和的人数,如果他们这群已被领养的孩子不走的话,后面的孩子就进不来。 “我希望你们都不要忘记我,真的真的不许忘记我。”向来多愁善感的方蔚典蓦然眼眶一红,哽咽着说,道。 “不会的,我们都不会忘记你的。”商豫斐鼻头一酸,眼眶也跟着红了。 “我也不会忘记你们的!”冷蝶吻也哭红着双眼说道。 “小雪珞也不会!”重雪珞也跟着附和道。 她们四个人随即相视而泣哭成一团,也就在这个午后,在银杏树的见证之下,她们发誓一定要当彼此一辈子的好朋友。 没有义结金兰,也没有歃血为盟,有的只是对彼此的依依不舍和深深眷恋。 数日之后,在同一天的不同时间里,她们这四个小女孩分别被四对家世与阶级各有不同的养父母领养了。 在她们都被接走后,余院长来到她们的寝室里,空气中似乎还留着她们活泼欢笑的气息…… 会选在同一天却不同时间送走她们,除了是不想看到她们四个泪眼相对之外,她更不想经历的是,那种活像自己一块心头肉被人狠狠挖走的痛楚感受。 余院长默默收拾好她们的床罩和被褥,泪水却像溃堤的水闸一样进流不止。 她拭去眼角的泪光,走到了窗边望着清朗的天际,她的心田忽然涌出了一股信念,她们四个仅管未来人生道路都大不相同,但是她相信最后终会得到属于自己人生的真正快乐和幸福。 是的,愿主赐予她们平安喜乐。 余院长闭上双眼在心底不断为她们祈祷着…… 第一章 燥热的夏季。 法院的办公室里一片热闹哄哄、喧哗不已的景象,让空调设备已宣告短路的办公室陷入一片仿若人间炼狱般的燠热之中。 商豫斐酷热难耐的推了推鼻粱上褐色的铁质镜框。她今年二十六岁,在法院里任职已有四年的耐间。 从小到大她向来就是个正义癌强烈的女孩,或许就是如此,让她对能够维护社会真理正义、明察秋毫的检查官工作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她的整个少女时期几乎是在书堆里度过,在大学法律系毕业后,她更从许多优秀的应考者中脱颖而出,一举考上地方法院的助理检察官。 成为一个专业而称职的检察官,向来是她未来的人生志向,让她解放自己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更肯定自我生存的价值。 “豫斐,今天下午记得帮我跑一趟看守所,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黎绍裘的供词。”她的顶头上司何检察官行经她的办公桌时,轻声的提醒她。 商豫斐忍不住好奇的回问道:“黎绍裘还是不认罪吗?在人证和物证都极端缺乏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证明他是清白的,不是吗?” 何检察官面有难色的摇摇头,“你可别小看黎绍裘的身家背景,他一手领导的华崴传播集团已是国内最大的传媒集团,他不但办了好几份十分畅销的杂志,就连他监制的有线无线节目也有不错的收视率,以他目前的身价而言,算得上是目前传媒界的龙头老大之一。” “喔?那我实在很难想象他有什么犯案动机?毕竟他金钱名利什么都有,更不缺权势,不是吗?”商豫斐不解的问道。 “这可很难说,黎绍裘的情感世界可是复杂的很,他和众多名女人都有密切的交往,在情场上是个千金不换的浪子,说不定他就是被女人缠的太紧,才会引发他作案的动机。”何检察官摇摇头,头发早巳花白掉一大半了。 “他的案件受到社会各界瞩目,弄得我和超法官压力也很大,如果他的案“没有办法得到最公正的裁决,我看我在退休之前会落得遗臭万年的下场。”向来慈蔼和视的他自我调侃了一番。 商豫斐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笑了,她向来就很喜欢这位没有脾气的上司。 “我相信您一定会做出一个最公正的判决,毕竟我还不曾看到您被哪个案子难倒过。”“谢谢你,商丫头,不过我很清楚这次的案子和以往的都不一样。”语毕,何检察官因为办公室内有重要电话而离去。 商豫斐将全神贯注在黎绍裘的档案上,她努力读着所有关于他的生平事迹和几次开庭记录的供词,然而却在她蓦然接触到那张俊秀而略带邪气的男性脸庞后,视线再也移转不开了。 她敢发誓这个叫黎绍裘的男人,绝对是这辈子见过最俊美的男人,他深邃黝黑的双眸炯炯有神,却隐约透霹出一股邪佞的气息,棱角分明的紧抿嘴角,诉说着他的固执和坚持。 商豫斐怔冲出神的望着他的照片发呆起来,过了半晌回过神后,她才倏然用力合上档案夹。 不知怎的,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竟有点牵动了她向来平静的心…… 下午时分,商豫斐依照何检察官的吩咐,来到看守所内探视目前正被收押的黎绍裘。 商豫斐不动声色的望着眼前这个虽然声名狼藉,但仍有办法将自己维持在人生事业巅峰的男人。 这个全身上下隐然流露着一股寒意的男人名叫黎绍裘,他是华崴传播集团的总裁,同时也在传媒界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这次居然涉嫌了女作家的谋杀命案,教外界大大不敢置信,许多声援他和讨伐他的声浪不断出笼。 商豫斐望着眼前这个满脸胡碴,看起来失意落魄的男人,实在很难相信一个月前他还是那个在传媒界意气风发,时常口出狂语的狂人。 她深吸一口气,咬了咬下唇后开口说道:“黎先生,我希望你能够对我详细叙述一次当时现场的状况,这样子对你也许能有很大的帮助。” 黎绍裘对她的话却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仿佛是一尊没有任何意识的石膏像。 商豫斐不禁为之气结,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始终是这副吊儿郎当、永远漠不关心的模样! 商豫斐有些烦躁的拨了拨她那头齐肩的秀发,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知道她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个初出茅庐的生手,但他也犯不着用这种轻蔑而敌视的态度,让她感到一种无地自容的难堪。 她索性把心一横,隐藏已久的愠怒开始浮上心头,她重重的点点头,近乎咬牙切齿的说道: “好,既然你态度坚决不跟我们合作,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商豫斐站起身子,拿起她那只驼色的公事包,“黎先生,请别忘了,目前的你仍是待罪之身,不管从前在传播界你有多么地呼风唤雨,多么地无所不能,现在只剩法律是惟一能够让你澄清清白的机会,如果你连这个机会都不想把握,那么我也没话好说。”她皮笑肉不笑的对他霹出甜甜的微笑,便转过身子准备离去。 然而在商豫斐才步行至门边,她的身后就传来一阵低沉沙哑的男性嗓音: “没想到你外表一副柔弱羞怯的模样,也有这么大牙利嘴的一面,难道你不知道我向来是不接受威胁情吓的?” 商豫斐倏然停下脚步,沉着冷静的转过身子面对着他,“我没有威胁恫吓你,我们只想探究这桩案件背后的动机。目前的证据对你相当不利,况且以你目前如日中天的事业,我想你不致于笨到用杀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更何况这个女作家还为你的出版集团带来丰厚的利益。” 黎绍裘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仿佛她的活震动了他什么似的,“你是第一个认为我没有杀人动机的人。”他终于抬起头来正视着她。 商豫斐的脸颊微微一热,她发现黎绍裘有着一对犀利如鹰的深邃双眸,“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跟我多合作些,否则现在根本没有人可以帮得了你。” 黎绍裘不以为然的将浓眉一挑,“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谁帮的了我或帮不了我?这个案件就连我的律师也觉得棘手头疼。” 商豫斐慢慢从门边走到他的面前坐下,她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他,“你何不直接对我说出那天的案发经过?或许检方能够帮你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黎绍裘便从口中逸出一声如雷贯耳般的大笑,他不停的狂笑,约莫有数分钟之久,然后他用一种深沉的眼神死命的盯着她看,嗤之以鼻的说道: “你简直是天真的可以!警方和检方都认定我有罪,你怎么帮?” “我……”商豫斐一时竟说不出任何可以反驳他的话。 “所有的证据都显示我有罪,你的小脑袋里怎么会天真的以为你有办法侦查这桩案件?”黎绍裘颓废而邪气的对她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两个月来已经有不少律师表明想要承办我的案件,但我知道他们不过是想靠这桩案件来赢得名声而已。” “即使真的是这样,那对你而言也无妨,因为你的那些名嘴律师会用尽他们的能耐尽力为你脱罪。”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会谈室里昏暗的灯光照着他长满胡碴的脸庞,更增添一种成熟沧桑的男性魅力,“你也知道目前的证据对我有多么不利。” “我说过了,如果你真的是清白无辜的,我们会尽量帮你帮到底。” 黎绍裘那深邃漂亮的眼底闪过一抹难言的光采,他沙哑着嗓子问她:“那么,如果我愿意和你乖乖合作帮助你侦办我的案件,你也会帮助我让我免于牢狱之灾吗?” 商豫斐几乎不敢正视他那对擅于放电的双眸,她时常在八卦杂志上看到某位女星或哪个从事艺术工作的女性,又被他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男性双眸电到时,她总会在心底冷笑记者用字遣词的夸张和虚浮,但今天当她亲身的坐在黎绍裘的眼前时,她才发觉那些文字一点都不夸张。 “这个……”商豫斐的双颊微微绯红了,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会对他那双富有说话天赋的男性眼眸感到心慌失措,整个心头如小鹿乱撞般的慌乱。 “我们也希望能够为你找到最合理的证据,帮助你获得最公正的审判。希望下次再来探视你时,你已经准备好要回答我所有的问题了!”话毕,商豫斐立即站起身子,一付不愿与他多谈的样子,步出会谈室。 黎绍裘若有所思的盯视着她纤细窈窕的背影,双眸中闪动着一种特殊而神秘的光芒,那是一种随时准备权获猎物的狩猎眼神。 他一眨也不眨的紧盯着商豫斐渐行渐远的身影,接着嘴畔浮现出一抹狯舍而算计的微笑。 黎绍裘不是看不出跟前这个羞涩腼腆的女孩,对他有着些许的好奇和仰慕,就像平常那些第一次见到他,就会被他电得七晕八素的女人一样。 看来倘若他不利用追个叫商豫斐的小助理检查官来为他做点事的话,实在是可惜了上天给他这样的机缘了。 当商豫斐回到她租来的单身公寓时,已经是万籁俱寂的三更半夜了。 为了黎绍裘这桩扑朔迷离的案件,她把工作时间都耗费在研究这个案子上。自从她上次自看守所访谈黎绍裘回来后,脑子里完全低旋着黎绍裘的男性脸庞和这个案件的全部始末。 夜里,她洗过澡准备上床就寝,但一闭上双眸,眼前尽是黎绍裘那对闪烁着深沉光芒的双眼,他全身上下述漫着一股落魄失志的强烈情绪,和往昔那个时常以着狂傲姿态出现在传播媒体上的地简直判若两人,而这也许就是她这几天来会对他耿耿于怀的原因。 商豫斐发现自己一点睡意也没有,索性步下床来扭开书桌前那盏晕黄的灯光,又开始研究追梧离奇的谋杀案件。 死者叶雅,今年才满二十五岁,是当今全台湾最炙手可热的畅销书女作家,专门以写作两性关系的剖析和评论闻名。她的作品不但在出版界屡创佳绩,专栏更是遍及各大报社。 约莫是在三年前,叶雅被黎绍裘以重金礼聘到他旗下的出版集团从事写作和出版作品,除了维持一贯的创作品质之外,销售水准更凌驾于往昔之上。除此之外她和出版集团的总裁黎绍裘暧味不明的关系也日嚣尘上。 他们开始状似亲昵的出现在每个公共社交场合,当所有的人愈来愈看好他们,连媒体也开始在臆测黎绍裘的未婚妻,即将被叶雅逼退时,没想到叶雅突然间就被人在一家五星级的饭店套房里谋杀了。 自从这场谋杀案爆发之后,不但震惊了整个社会,也彻底影响世俗对他的评价,就连他旗下的传描产业也受到连带波及,所有的经纪合约都面临被广告商和电视台终止的可能。 看来就算帮黎绍裘找到任何足以证明他无罪的证据,他步出这里重新回到社会也势必得面临一场硬仗。 整个事件让人置身在一座永远也走不出去的迷雾森林之中。 案发当天,饭店里的服务生只听见总统套房里传来一声巨响后,警方匆匆赶到现场立刻破门而入,只见叶雅已然断气倒在血泊之中,没有任何凶器和人证留在现场。 但由于现场搜证有找到一副车钥匙,进行指纹比对的结果,竟然是黎绍裘的,他因此被列为头号嫌尹 但是检方多次侦办的结果,始终想不透黎绍裘有什么样的行凶动机,叶雅的作品为他的传播集团带来丰厚的利润,她的死亡只会让黎绍裘直接蒙受其害而已。 凶手绝对是另有其人的想法逐渐在她心底扎根,当她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下意识的想要信任黎绍裘时,她的心仿若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 她索性合上卷宗带着些许忐忑不安的情绪,回到床上准备就寝,但一闭上双眸眼前浮现的竟还是黎绍裘那张俊逸非凡的阴霾脸庞。 第二章 一个星期之后,商豫斐照例又前来探视黎绍裘。 她凝望着黎绍裘那张在昏暗灯光下更显得颓废、深沉的脸庞,下意识的想要去调亮桌上那盏灯,就在她的手指才刚碰触到按钮时,黎绍裘却倏然沉声说道: “别动!这样子就好,我的眼睛现在无法适应太光亮的环境。” 商豫斐微微愣了愣,将手臂硬生生的缩了回去,“你生病了?否则为什么这样的亮度你会适应不了?” 黎绍裘径自皱起了眉头,淡淡的回应道:“没什么,可能是因为在这里面待的时间太久了,所以现在只要稍稍到了较为光亮的环境便会有些不适应。”他抬起头,双眼紧盯着她,“怎么,你今天来又有什么事!” “我……”商豫斐不自在的清清喉咙,“我当然是想再找你谈你的案子,否则我根本没有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她淡淡的说道。 “我想过了,我愿意跟你合作,把所有。的事实都告诉你。”黎绍裘的眼神有如盯着猎物般的锐利。 “那当然,但前提是你讲得必须是实话,也必须让我知道所有我想知道的事情。”商豫斐眼也不眨的迎视着他。 “好,你问吧!我会回答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 “好,那么我就开始了。”商豫斐展关着手上的卷宗,皱着眉头问道: “你和名女作家叶雅之间,真的只是单纯主雇关系?没有别的了?” 黎绍裘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我不否认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泰半时候是嗳昧不明的,但我们之间主要还是主雇关系居多。” “那么,为什么案发之后现场居然找到你留下的车钥匙?” “关于这一点;我也已经向警方说明过许多次,我曾经接到一通神秘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告诉我叶雅有生命危险,由于对方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的,于是我照对方所说,到了指定的饭店现场,然而在我抵达时叶雅早巳气绝多时。” 商豫斐微微蹙起秀眉,不解的询问道:“打这通电话给你的人是谁?你认得他的声音吗!他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给你!” 黎绍裘深沉不解的摇摇首,“我也知道这样子的说法很说不过去,但事实就是如此,况且对方也使用了变声器。” 商豫斐低垂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对于叶雅,于公你们是工作上的好伙伴,于私你们是好朋友,那么我想你应该多少知道她都交些什么样的朋友,有没有与人结怨,还是有介入任何不正常的男女关系之中?” 黎绍裘不置可否的说:“雅向来是个极重自我隐私的女孩子,她就算跟她的姐妹淘们也不见得无话不谈,更何况我们之间真的只有工作上的往来。” 商豫斐低首敛眉的深思好一会儿,轻吁出一口气后说道:“其实我一直认为你没有杀害她的理由。” “喔?”黎绍裘淡漠冷傲的脸庞倏然掠过一抹震动,“为什么?我以为现在全世界都没有人愿意相信我。”’ “倘若你真的把叶雅视为眼中钉,我相信你也不会笨得用杀害她这种手法来铲除她,你是个事业有成的生意人,又有着如日中天的名声,能爬到今天这种地位也势必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如果真要毁掉她,你会采取智取的方式,而不是用这么血腥暴力的手段。” 黎绍裘的双眼眯了起来,“原来你还可以这么深入的剖析我,看来你虽然还只是个法院的助理检察官,但是查案子的能力丝毫不输给私家侦探。” 商豫斐的脸颊微微一红,“我实在听不出你话里是褒是贬,但这只是我份内该做好的事。” 黎绍裘微微倾身向前,双眼似乎隐然闪烁着诱惑,“别忘了你对我做过的承诺,你答应过我,会尽你所能来证明我的清白,嗯?” 不知怎的,他的眼神总能令她感到一种心猿意马的慌乱,“我的确是承诺过你,但那完全是出于公事上的,我绝不会在案情尚未明朗之前对你做出任何私人承诺。” 黎绍裘淡淡的将浓眉一挑,不置可否的对她说道:“原来在你心底,仍然是把我和嫌疑犯画上等号,丝毫不愿意相信我的清白,是不是?” “你的清白该由法律来界定,而不是由我来相信。”商豫斐一笑,双眸盯视着他,“幸会了,黎先生。”语毕,她潇洒的站起身子准备离去。 “我相信你。”走到门边时,他那低沉而略带沧桑的声音蓦然滑过她的心间,“我相信你会用你的能力来证明我的无辜。” 商豫斐的背脊掠过一凛,整个人像着了魔似的,浸淫在他营造出来的沧桑感中。 有那么一刻,她竟真的为他感到心疼和不忍。 三更半夜,新世代杂志社的办公室中,某个小隔间还隐约流露出一丝晕黄的灯光。 坐在小隔间里头还未下班的,是数日来不断加班研究案子的商豫斐。这一个星期以来,她几乎是不眠不休的留在办公室里,为了只是想要能够早点在开庭之前寻得一些证据或蛛丝马迹,帮助黎缙裘早日脱罪、洗清他的罪嫌。 每当夜阉人静,商豫斐伏案彻夜研究着黎绍裘的案子时,心头总会掠过一抹无名的悸动,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对这份案子,为什么有着这么多的执着和狂热? 黎绍裘那张深沉阴郁却又魅力十足的男性脸庞又涌上了她的脑海,她不否认黎绍裘那副既沉郁又淡漠的样子很吸引她,即使他身险囹圄,气度却仍旧那么冷静自持,由此可知,黎绍裘能统领属于他的传播王国,而且占得一席之地也绝非浪得虚名。 商豫斐轻轻甩了甩头,但她似乎就是忘不掉黎绍裘那落魄失意的样子,不知道是否就是这样她才会大动侧隐之心,用尽气力想要帮助他脱罪? 不是的!她相信自己会这么急于帮他洗清罪嫌,完全只是想在上司面前求表现,这一切终究只是她的求好心切在作祟! 就在商豫斐心不在焉的读着一篇又一篇的书面报告时,心头有个想法倏然一闪而过。 她突然想到其实要帮黎绍裘洗清罪名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国外有过许多钻法律漏洞的例子,或许她也可以帮黎绍裘找出这个案件里最大的漏洞! 是的!只要她可以找出罪证不足的地方,就可以帮助他洗清罪嫌。 一股既兴奋又狂乱的感觉在她心底不断流窜,商豫斐像是着了什么魔似的再次翻出先前的档案卷宗疯狂的埋首其中,直到她终于在这整件案子中找到了她想找的漏洞。 在名女作家叶雅被杀害并比对过车钥匙的指纹之后,警方和检察官便双双拘押了黎绍裘,但在搜集现场证据时却发现凶器早已不见踪影,无论他们再怎么翻箱倒柜也找不到凶器。 依据法医的判定,叶雅身上那既狠又准的致命弹孔,是由一把最新式的左轮手枪所造成,但案发之后现场一片混乱,就是找不到那把左轮手枪。 在找不到凶器的情况下,没有物证的存在,谋杀罪名很可能就无法成立。; 商豫斐强抑下心头满满的悸动,她开始打开电脑撰写着报告,明天一大早她就会将这份报告呈交给何检察官,然后她会将影印本带去拘留所递交给黎绍裘。 她低垂着头开始振笔疾书,心头流过一股甜腻喜涩的欢欣感受。 商豫斐相信她的报告,绝对对黎绍裘的案情有正面加分的作用,即使他被判有罪,刑责也不致太过沉重。 她的唇畔漾上一抹释然的微笑,却没想过在找到足以为黎绍裘翻案的说词之后,为何竟会有这种喜悦得无以复加的感受。 隔天一大早,商豫斐整夜没有合眼的就前往法院上班,她神色疲惫的将熬了数夜参考黎绍裘供词所制作的书面报告呈送上去。 在商豫斐的书面报告里,她明确的搜集了许多有利于黎绍裘的证据,最主,要的关键在于:黎绍裘似乎真的有不在场证明,单单只是找到了他的车钥匙圈,现场迄今也找不到任何的行凶工具,在物证缺乏的状况下,又怎么能轻易就定他的罪呢? 这个疑点若被检察官和法官列入考虑重点的话,对于黎绍裘的判决结果将是个关键的突破。 这几天商豫斐忙到焦头烂额,再加上炎炎夏季的燠热难耐,好几次她奔波来回在案发现场,和不辞劳苦的搜集现场证人的证词,都差点以为自己要中暑晕厥过去,但每当这个时候心底总会有股力量缓缓燃起,不断的提醒她要支撑下去。 这种情形是商豫斐向来都不曾经历的,而她也因此更加打起精神,把自己全副的精力投注到黎绍裘的案件上去。 这天下午,商豫斐又来到案发的现场,也就是那家知名的五星级饭店内,进行搜证和约谈的工作,她发现其实这些所谓的“证人”,并没有任何人真正见到黎绍裘行凶的证据。 他们多半都是在走廊上工作时,听到套房内传来一声剧烈的枪响声,才仓惶匆促的跑进房里一探究竟,没想到看到的竟是因枪击而倒在血泊里的叶雅丸。 “所以,在场的各位并没有人真正亲眼见到黎绍裘行凶,是不是?”商豫斐眼神犀利的看着他们。 在场被她询问的几个证人,没有人敢轻易吭声回应她。 “我想我大概能够了解状况了,谢谢你们的合作。”商豫斐对着他们点点头,语毕,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办公室,开始进行报告撰写的工作。 紧接着下来的几天,商豫斐几乎是日以继夜的投入在搜证工作上,愈往下深入探索的结果,她的第六感愈是强烈的告诉她,黎绍裘不可能是凶手! 凭着这样对黎绍裘的信任和自己的判断能力,商豫斐在报告书内提出了几个关键性的疑点,隐隐暗喻着黎绍裘不见得是凶手的事实。 在这份报告书呈上去后,商豫斐度过了一整个惶惶难安的下午,不知道顶头上司何检察官在看完她的书面报告后,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反应? 就在她的脑袋还在神游太虚的时候,桌上的内线电话条然响起,原来是何检察官要她过去一下。 “豫斐,我看过你的报告书了,看样子你这阵于调查他的案件似乎大有展获?”何检察官问道。 “这阵子我的确一直在为黎绍裘的案子奔波,您手上的报告就是最好的成果。”商豫斐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的报告书我已经看过了,你提出的关键点的确很值得考量。”何检察官盯着这份报告书,若有所思的说道。 商豫斐点点头说道:“根据搜集而来的目击者证词,没有人真的见到他行凶,而且警方也根本没有找到他行凶的证据,所以我觉得黎绍裘的清白与否,开庭之前的确有需要再多方面了解。” 何检察官面色凝肃的点点头,他的眼底尽是嘉许之色,前阵子辛苦你了,你的搜证报告的确做得非常详尽,我会把你的报告交给法官,然后和他研究案子的判决走向。” “谢谢您的夸奖,这是我份内应该做的事。”不知怎的,商豫斐在回答他的同时,心底竟掠过一丝愧疚之感。 步出了何检察官的办公室后,商豫斐静默无言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由得发起呆来。 现在的她只能期望开庭那天,一切都能够如她想象中的那么顺利,也希望黎绍裘能够得到一个最公正的裁决。 距离开庭只剩两天的时间,商豫斐深深觉得自己变得坐立难安起来,于是今天她向上司报备过后,又匆匆的前往看守所去探视黎绍裘。 不知道为什么,商豫斐总觉得自己这几天经常心神不宁,有的时候还会被叶湘亭抓到她在神游太虚,她总是尴尬且含糊的呆愣在位子上,惹来叶湘亭的一阵讪笑。 那一刻的商豫斐总会觉得自己格外的狼狈不堪,在她的心底也清楚明白的知道能造成这种影响力的男人,正是那个还被关在看守所,自身清白仍旧嗳昧不明的黎绍裘。 “你今天还好吗!”一进入看守所见到黎绍裘后,商豫斐轻轻的问道。 黎绍裘讥讽般的笑了笑,“你说呢?整天被关在这里能够好到哪里去?” 商豫斐望着黎绍裘那力持镇静的男性脸庞,尤其是他眼底那份狼狈、却又想在她面前维护自尊的神色,心扉不由得掠过一阵悸动。 “我想,你很快就会没事了。”商豫斐淡淡的对他说道。 “这句话我这阵子已经听过太多次,尤其大部份都还是来自我的律师口中。”黎绍裘的双眸又露出那种习惯性的讽刺神态。 “你难道就不能多相信别人一些?也算是给自己多一点机会。”商豫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难道不是吗!毕竟被收押在这里的人是我,不是你或我那群笨律师。”黎绍裘满脸不以为然的反唇相讥。 “不是这样的,”商豫斐轻轻的摇摇头,她正色的对他说道:“其实你的案子根本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只是那些媒体把它夸大到严重不堪的程度。” “是吗?你是真的为我掌握到什么证据才这么说,还是只是纯粹要安慰我?”黎结裘挑着浓眉反问她。 商豫斐仍然神秘的摇摇头,拒绝透露更多的讯息,“我能够帮你的的确有限,但是你放心,一切都已经进入司法程序,我相信法律会还你一个公道。” 黎绍裘紧紧的凝视着她,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你的意思是不是在告诉我,你们的搜证工作其实有了新的进展?”他嗓音疮哑的问道。 “以我的立场,无法在这个时候表态,况且我并没有为你掌握到什么证据,只是……”商豫斐有些不自在的低垂着头,“我换了另一种方式来帮助你,至于结果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黎绍裘全身一凛,有些诧异的凝视着她,那样深沉而疑虑的眼神,仿佛在讶异着商豫斐竟会真的出手帮助他。 “谢谢你。”过了好半响,黎绍裘才从口中说出这句话。 “不用客气,再过两天就是你开庭的日子,虽然没有人知道结果会是如何,但是不管判决的结果是什么,都希望你能够坦然面对。” 黎绍裘只是一径的凝视着她,一语不发。 商豫斐觉得自己就快被这样犀利沉着的眸光给盯视得心荡神驰,她赶紧起身,准备离去。 “我得先回办公室去了,过两天的开庭你不用太过忧心,我相信司法会还你一个公道。”语毕,商豫斐立刻旋身离去。 才步至门口时,她随即听到他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商豫斐的心头闪过一抹复杂难言的情绪,背着身子微微颔了颔首,在自己会流露出更多不经意的情感之前,她尽己所能的迅速离去。 法院如期开庭审理了黎绍裘的案子,一如往常的在还没正式开庭之前,法院门口便挤满了准备做实况报导的媒体记者。 紧接着,一个高大沉稳的身影在法警的环押之下,从长廊的那一头缓缓走了过来,向来就格外眼尖的媒体记者发了疯似的蜂拥而上,镁光灯开始此起彼落的投注在黎绍裘身上。 然而,黎绍裘却保持着他一贯嘲弄的神情,向来对媒体敬谢不敏的他,这次如同往常一样保持缄默的态度。 在法警的带领下,黎绍裘从容不迫的上了法庭,教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竟还可以保有他那淡漠倨傲的态度,仿佛横在他眼前的只是个人生的小小阻碍,弹指之间便可以安然度过。 当法官以全然公事化的口吻重新阐释这件案子时,一个娇小纤细的身子悄悄从后面进来,姿态静谧而优雅的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位置坐下,就在她以为没有任何人察觉自己的来到时,却没想到视线竟和不断回首,在席间搜寻着什么的深邃双眸相遇了。 商豫斐迎视着他的目光,今天这场审判的结果对他们而言是如此的重要,他和她,都无法承受失败的结果。 商豫斐对他微微颔首,全然公事化的模样,其实是不想让任何人看穿她的伪装,包括黎绍裘在内。 她冷眼淡然的看着审判过程,黎绍裘的辩护律师这次显得信心十足、一副必能胜诉的模样。 开庭进行到一半,案情有了急转直下的变化,前几次的目击证人都言之凿凿的表示,曾亲眼看到黎绍裘离开现场,但此次开庭,他们却又说不确定所见之人是否真为黎绍裘,证词反反复复,人证自然也消失不成立,再加上物证不足,黎绍裘的胜算相对提高。 法官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明显罪证不足的报告,觉得自己正面临着毕生最困难的一次判决。 他面色凝重的宣告退庭,等待着下星期的最终判决。 坐在听证席上的商豫斐却淡淡的笑了,以她对眼前这个知名法官的了解,敢打赌自己绝对猜得出他会做出怎么样的判决。 过了一个星期,法院宣判黎绍裘可以交保候传允许当场离庭,刹那间所有的人都欢声霄动,但黎绍裘的唇畔却没有一丝笑意,眼底掠过一抹冷冽的光芒。 才短短一星期不到的时间,黎绍裘却被法庭当场以交保候传的判决立刻占据了各大媒体的头条,这桩案件原本就备受社会各界所瞩目,而今黎绍裘又再次跃上抬面,成为年度风云人物。 媒体不断的追踪被无罪释放后的黎绍裘,但并从他被交保侯传的那一刻起,仿佛就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连行踪也成了谜。 惟有商豫斐始终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在她心底,清楚明白的知道,黎绍裘的闪避绝不是故意要躲藏自己,而是在蕴酿反击的致命力量,随时准备反朴众人。 是的,黎绍裘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身上永远储存着无限的狩猎力量。 思及此,商豫斐不由得望着桌上那本剪贴簿怔忡出神,这些时日她收集了不少关于黎绍裘在这桩案件里,新闻媒体和社会大众对他的评价,有褒也有贬,有激赏也有着惋惜。 不知怎的,这些报导和评价总会不经意就触动她的心,照理说,她应当是个置身事外的人才是。 轻轻的叹了口气,缓缓合上剪贴簿,这几天下来她的心思一直飘忽不定,也不断命令自己,必须及早忘掉黎绍裘这桩已获平反的刑案,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她目前手边的案子上。 “怎么了?这几天尽看你在发呆?”和她同样身为助理检察官的叶湘亭,忍不住凑到她耳际轻柔浅笑的问道。 “什么怎么了?亦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就天天坐在位子上端详我的脸部表情?”为了掩饰自己的羞赧困窘,商豫斐叹息口气淡然的反问道。 “你这次可是立下大功了,大家都在说要不是你的努力搜证,黎绍裘哪有顺利交保的机会!”叶湘亭有些挖苦的笑着说。 “大家太抬举我了,我并没有什么太过特别的能力,只是将所收证到的情报呈报上去而已。”商豫斐淡然一笑后,有些不自然的说。 ?我也是这么想,让我们一起为彼此加油打气,期许再过几年我们都会成为检察官!”叶湘亭递给她一个加油的眼神后,便因一通私人电话而离去。 商豫斐望着叶湘亭那高挑优雅的身影,心底无法避免的掠过一阵既自率又自怜的悲哀情绪。 叶湘亭和她都是大学法律系的同届毕业生,两个人也都不约而同的击败众多应考者而成为助理检察官,进来工作不到半年的时间,叶湘亭以特殊的身家背景和善于交际的手腕赢得办公室所有人的友谊,还有顶头上司关爱的眼神。 相较之下,她这个身世寒伧、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孤女,不仅相形失色,更有着天差地远之别。 叶湘亭在一个身世显赫的家庭中长大,从小就是个天之娇女,父母亲都是极具社会信服力的名律师,他们俩不虞匮乏的财势和在政商界悠游自得的人际关系,早已为叶湘亭开辟好一条平坦浩荡的人生大道。 商豫斐则仰赖着奖学金念完法学院,但是过于封闭自我的苦读生涯,虽然让她以优秀的成绩拿到学位,却也让她流于孤僻和不善交际,大学念完不仅心朋友没几个,就连男朋友也没有交过。 所幸她在毕业后顺利考取了助理检察官,现在的工作不用交际应酬,办公室就是她安然适从的所在。 这个晚上,她又照常习惯性的加班到晚上,约莫是八点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巳饥肠辘辘。提起了挂在椅背上的提包,她步出办公室。 循着每天必经的路线准备搭公车回家,却在一个阴暗、四下无人的路口被一辆漂亮的银色轿车挡了下来。 “你们是谁?”商豫斐停下脚步,机警的问道。 “商小姐,您好,我们是黎先生派来要邀请您过去共进晚餐的人,请千万不必害怕;黎先生再三嘱咐不许我们吓到您。”那两个中年男人迅速且低声的说明自己的来意。 原来是许久未与外界联系的黎绍裘派来的人,她的心头霍然加速紊乱,心跳剧烈的仿佛快从胸腔中跳跃出来。 “商小姐,不知道您愿不愿意上车,让我们老板有这份荣幸和您共进晚餐?” 商豫斐稍稍犹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上了车,她想看看黎绍裘的近况究竟如何。 但其实自己心知肚明,老早在黎绍裘突然失踪的第二天,她的内心,早就对他展开了止不住的想念。 第三章 银色的轿车在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后,终于在一个陌生的偏僻海边停了下来。 商豫斐下了车,有些无法置信的看着眼前这栋纯白色的海边度假小屋。在随从的带领下,很快的就进到这栋华丽的小屋。 在步人偌大的客厅后,就看见那一个教她魂牵梦萦已久的男性背影。 黎绍裘正侧着身子面对着落地窗,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和身上,一时之间,竟教她喘不过气来。 即使只能站在远远的他方看着他的侧脸,他依然英俊得教人屏息,仿佛是撒且从地狱派来诱食女人灵魂的恶魔。 似乎是意识到她的到来,他的身子一动,视线与她相遇。 黎绍裘的表情仍是一脸淡漠,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商豫斐既震惊又错愕的凝望着他的面无表情,她万万也没想到,黎绍裘还会想到要找她见面,而他看起来竟是如此平静。 “怎么不说话?前几次的会晤,我们都只能在所里进行谈话,现在我好不容易被无罪开释,我们终于可以无所不谈,怎么你却变得如此沉默寡言?” 商豫斐望着他,双眸写满了愤怒的情绪,“我真是不敢相信,你才刚被法院交保候传而已,怎么敢用这种半逼迫的方式把我带来见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触犯” “别再拿这些冷硬又没有人情味的话语来压迫我,我不过是想在离开那个鬼牢笼之后,还能够和你叙旧谈话。”黎绍裘以他那对擅于放电的眸子盯视着她,“我相信即使离开了那个鬼地方,我们之间仍有很多话可以聊,不是吗?” 商豫斐心虚的低垂着头,发觉自己竟有些心慌意乱,黎绍裘那对黝黑不见底的眸子里,似乎蕴含着某种特殊情感,如此慑人心魄又扣人心弦。 她深吸一口气,毫不留情的继续抨击:“很显然你不是个聪明人,否则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邀约我。” “你的判断能力就和你的年龄一样浅薄和天真。”黎绍裘眼神阴挚的扫视过她,语气充斥着如针般犀利的讥讽,“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媒体记者在暗处窥望着你?他们一致怀疑你知道我的下落,如果我还真的大摇大摆的去找你,隔天我的行踪必定会被媒体赤裸裸的摊在阳光下,那就枉费我这些时日来的刻意规避。” 商豫斐的心底掠过一抹怜悯的情绪,她转开了头,不自在的望着身旁那两个彪形大汉,“既然现在我人都来了,能不能请你让他们退开?他们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黎绍裘朝那两名彪形大汉微微颔首,“你们可以先下去了,暂且先好好的守在门外,别让任何来路不明的人靠近这里。” “是的,老板。”那两个体格雄伟的保镖向他鞠躬后,立刻退出这间小别墅。 黎绍裘倏然站起身来,以不容反驳的语气对她说道:“起身跟着我走,他们已经准备好晚餐在等我们。” “晚餐?我不饿……”商豫斐支支吾吾的说着谎,其实她的肚子早就饿扁了。 黎绍裘不以为然的皱起眉头,“就凭你每天那几片熏肉和熏蛙鱼三明治,真的就可以让你饱足三餐、体力充沛?”他语带嘲弄的反问。 “你怎么会知道”商豫斐的双颊蓦然飞上两片红霞,但一股紧接而来的怒意也揪住了她。 该死的!看来黎绍裘早巳动用私人关系调查过她的身家背景、个人喜好了,只是,只是她不明白,黎绍裘这么处心积虑的调查关于自己的一切,其动机和用意究竟所为何来? 商豫斐以一种迷惘困惑的眼神盯视着他的同时,黎绍裘也带着她进入一间占地不广,却布置的格外温馨、极具巧思的餐厅。 她目瞪口呆的望着满桌子的精致美食,这些食物均是道地的法式料理,桌上有着香烤嫩鸡、酸菜猪脚、脆皮鸭肉,还有几道色泽艳丽、样式夺目的生莱沙拉和鱼子酱。 黎绍裘不着痕迹的为她拉开身侧那张雕花缕空的桧木座椅,从容不迫的在她对面坐下,在这有些遥遥相望的距离之间,他打开面前那瓶香醇道地的红酒,为商豫斐斟满半杯。 她近乎怔忡的看着黎绍裘为她所做的一切。从小到大就独立自主惯了,从来没有被任何人这么无微不至的呵护过。 商豫斐不自在的清清喉咙:“你这是在做什么?如果这一顿饭是想答谢我在这段期间为你所做的诸多努力的话,那么我真的是心领了,你用不着” “只是一顿美食而已,有必要把它想成好像是我在收买或贿赂你吗?还是你的职业病已经让你习惯为每个人的行为冠上动机?”黎绍裘将浓眉一挑,唇畔浮现一抹似讥讽又似嘲弄的笑意,“嗯?难缠的女人!” 商豫斐感觉一股火热从脸上一路延烧到她的耳根于,为了掩饰自己的困窘和不自在,她索性毫不客气的动起刀叉,开始对着盘中那只香烤嫩鸡进行解剖”,当着他的面将鸡肉一口一口的送进嘴里。 而黎绍裘只是望着她,眼底蕴涵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熠熠光芒,但笑不语。 商豫斐近乎惊奇的咀嚼着口中的食物,这鸡肉,烹调得恰到好处,无疑是她毕生难得亲赏的美味。她有些出神的望着这满桌子的山珍美味,要能烹饪出这桌国际水准级的珍馄佳肴,势必要做好许多事前的准备工作和拥有高超的烹调技巧。 她直勾勾的盯视着黎绍裘,终于道出她盘旋于心的疑虑:“原来你这一个月来都栖身在这栋滨海的小别墅里,就连厨子也都带来这,无怪乎所有媒体记者都找不到你,整个华崴集团也由于群龙元首,而陷入了一片空前的混乱中。” 黎绍裘不以为意的轻啜了一口香槟,“这我都知道,我只是暂时将自己隐蔽起来,可不是漂流到了什么无人的荒岛上。”他忍不住想要揶榆她。 商豫斐的脸颊禁不住又是满脸通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才刚被法院宣判交保候传,我觉得你应该以更积极的态度去面对事业和人生。” “这个利害关系我比谁都清楚,但是华崴传播集团在我父亲那时就打下深厚的基础,叶雅的命案影响的只是我个人的声誉和形象,公司的运作一切依旧照常运转,况且……”黎绍裘说得一副轻松自若的模样,只有眼角流露出的精光隐约透露出恨意和杀气。“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去挽救我个人的声誉或公司营运。” 商豫斐的喉头一窒,仿佛是刚咽下去的丁骨牛排卡在咽喉,“喔?那么你认为最重要的是什么?”她望着他那似乎覆上一层冰霜的男性脸孔,竟有些许的颤抖。 “抓出杀害叶雅的真正凶手,我要他付出惨痛万分的代价。”黎绍裘的语气平静淡漠,仿若激不起一丝涟漪,但他不断切割着盘中肉块的力道,已然泄露出他的愠怒。 商豫斐胸口一凛,纤细的身子打了个冷颤,“你不应该这么想的,司法已经给了你公正的裁决,其余的一切自有警方和司法单位会去深入调查。” “警方?司法单位?”黎绍裘砰然放下手下的刀叉,冷笑着说道:“你这是在痴人说梦?如果不是他们那蜗牛爬行的办案速度,我也犯不着在牢里多吃了好几个月的牢饭,再交给他们侦办下去,叶雅的命案迟早会成为悬案一桩。” “不会的,你应该对司法单位多点耐性和信心一”商豫斐急急的开口,不知怎的,黎绍裘想要铤而走险去亲逮凶手的想法,让她的喉头微微一窒。 然而,黎绍裘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他的眼底披上一层坚不可破的冰霜,“够了,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这些,还是专心帮我把这满桌的美味佳肴全都塞到你的胃里去,除了要挽救你那瘦骨如柴的娇小身材,也免得辜负我的厨子忙了一整个晚上的美意!” “难道你不懂得先询问别人的意愿吗?”商豫斐为之气结的看着他倨傲的模样,这个男人是如此的霸道独裁! “吃饭这种事情我不认为需要征询你的意见,毕竟你的消瘦纤细教每个男人看了都于心不忍,难道你想主动要求我来喂你?”黎绍裘打趣揶揄的看着她。 “你少臭美!”商豫斐嘟起嘴巴咕哝着。 黎绍裘看着她困窘得满是红光的秀气脸庞,不由得仰头放声大笑起来,好长的一段岁月里,他都不曾这么愉悦放纵自己过。 在他的生命里,似乎没有出现过像她这样的女人,具备娇涩和矜持的特质之外,在她身上发掘出的,是更多的慧黠和勇气。 晚餐过后,过量的香槟美酒将商豫斐原本略显苍白的双颊,染上一层粉嫩透明的殷红,她带着些许晕眩坐在壁炉旁的高级皮椅中,将自己衣衫单薄的身子蜷曲起来。 -黎绍裘从她对面的沙发皮椅中站起来,径自走到壁炉旁边添加煤炭和柴火,商豫斐近乎着迷的看着他那无比熟练的动作,黎绍裘拥有一双修长而匀称的双手,火光照映在五官分明、轮廓深邃的男性脸庞上,看起来是如此不可思议的英俊。 “现在已经是人秋时节,这里又是很偏远的滨海地带,入冬后的夜里这里会更冷。”他的双眸扫视着她白得有些苍白的脸庞。 那如鹰阜般犀锐的眼神倏然教商豫斐感到强烈不安,她连忙正襟危坐,尴尬的清了清喉咙,“呃谢谢你还特地烧了盆火让我取暖,但是我想我真的该走了。” “我们都还没有正式进入今晚的主题,现在就急着走会不会稍嫌早了点?”黎绍裘平淡的语调下隐藏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力量。 “你到底要我怎么帮助你?我刚刚已经和你说得再清楚不过,我为司法单位工作,不能站在私人的立场帮你揪出凶手。” 黎绍裘开启放在桌上的红酒,“再陪我喝点酒,现在时间还早,我还没有好好的尽地主之谊,况且你也尚未答应我的提议。”话毕,他递给她一杯红酒,健硕的身子也逐渐朝她靠近。 商豫斐打了个冷颤,他现在就坐在自己的身边,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接近,肌肤与肌肤之间几乎要碰触到,她觉得自己的身子正在微微发热,就连脸颊也感到滚烫异常。 “我说过我不可能答应你的提议,既然为法院工作,就有职责在身,我必须保持立场中立。” 她不自主的往后退到沙发椅的最边缘处,黎绍裘的身子也跟着半倾斜的靠了过来,一时间,属于他的男性气息立刻缭绕在她的鼻息间,竟让她有股突如其来的头晕目眩。 “你……为什么非得要跟我坐得这么靠近?”为了抗拒那股愈发剧烈的虚软感,她不断努力的想要挺直背脊。 黎绍裘闻言,从喉咙逸出一连串低沉沙哑的笑声,而这样的笑声竟惹来商豫斐的芳心颤悸。更令她近乎着迷的凝睇着他那英俊而略带邪气的男性脸庞。 “你呢?你说我为什么要和你这么靠近?”黎绍裘的气息像徐风一样轻拂在她耳际,一阵酥麻而痒骚的感受席卷了她的知觉。 “我……我怎么……怎么会知道?”商豫斐吞咽了一口口水,笨拙的反问道。 黎绍裘漂亮的嘴唇扬成一个美好的弧度,他微微向前倾身想拿起桌上那杯红酒,手臂却不经意的掠过她的手,刹那间商豫斐的胸口简直像是有股电流通过,她被那种强烈的电击感给震慑住了。 黎绍裘将那杯红酒举至她的面前,眼神深沉的盯视着她,那样的眼神让她联想到野豹即将出击前的虎视眈眈,商豫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陪我喝掉这杯红酒。”黎绍裘扬了扬他手上那杯红酒,以半哄诱半强迫的口吻命令道。 “不,我已经顺你的要求陪你吃完这顿晚饭了,现在应该要让你的司机送我回去才是。”商豫斐试图想推开他那如钢铁般坚硬的胸膛,但怎奈仍是无法移动他分毫。 “是吗?”他的双眸倏然深沉下来,露出一个邪气十足的笑容,举手扬起酒杯便喝光了杯中的红色液体。 就在商豫斐安心的轻吁一口气,以为他不会再强迫她饮酒之际,黎绍裘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上她那不断颤动的双唇。 商豫斐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她的嘴里尝到红酒的味道,这才惊惧而惶恐的瞪大了双眸,她那小小的脑袋不断的来回推拒着,以致被强灌人喉的红酒从她的唇畔流出了些许。 黎绍裘的右手钳制住她的头,却霸道的不允许她移转开来,在半推半就的状况下,她终究还是开启双唇去啜饮从他口中灌输给她的美酒。 老天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商豫斐任由他的舌尖恣意地在她的小嘴中游走,脑袋却开始浑沌模糊起来。 黎绍裘轻柔的撬开她的唇齿,舌尖像尾擅于溜游的鳗鱼钻人她的口中,不断在她的舌间轻挑吮吻。商豫斐浑身无法动弹的虚软在他的怀里,像一尾被冲上岸的小鱼,正在沙滩上精疲力尽的喘息。 他的十指仿若有魔力般的滑过她修长的颈项,商豫斐全身不由自主的掠过一阵快感,她几乎不敢相信黎绍裘竟敢恣意妄为到这等地步。 “放……放开我……”被他的行为和自己的生理反应给吓住了,她真希望自己有多余的气力来挣脱他的钳制。 “为什么我得放开?!难道你想跟我说你压根儿不喜欢这种感觉吗?”黎绍裘在她耳际轻吹着热气,眼底和唇畔尽是邪恶的引诱意味。 “不……”他的呼吸像一股奇异的热流拂刷过她的耳际,“求求你不要这样,你答应会让我走的” “我会让你走的,但是必须是在你答应了我的条件之后。”黎绍裘的眼神变得阗暗幽沉,全身上下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这样的气氛深深震慑着商豫斐,她是这么亟欲逃离他所下的天罗地网,但她整个人似乎被这抹激情弄得茫然困窘,就连最后一丝气力也都被抽离。 她浑身颤抖的瑟缩在他怀里,希望在他短暂的抚摸过自己后,便可以放她离去。 “只要答应我的提议,我愿意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黎绍裘的喉间逸出几声低沉的轻笑。 这句话像是一条皮鞭正鞭笞在她的心口上,一股既悲凉又凄楚的哀戚戚袭上她的心头,情不自禁的望进那对幽沉阗暗的男性眸底,她在那样深邃的眼中看到小簇火光在闪动,但却是饱含了戏谑、嘲讽、玩世不恭的神色。 黎绍裘到底把她当什么?!他真的以为自己会肤浅到被他给利诱、蛊惑吗? 商豫斐的胸膛里蓦然涌人一阵苦涩难言的味道,这个认知深深的伤害了她,悲苦的味道呛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从那里衍生出来的力量,试图想要挣脱他的抚触,“求求你不要再这样子,不要让我后悔自己曾经那么用心的帮过你!” 在眼眶中盘旋许久的泪水几乎要从她清亮的双眸里泛出,但她的自尊仍命令自己得强忍住。 黎绍裘恼怒阴鸷的瞪视着她那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他的嘴畔浮上一抹邪佞的笑容: “难道你真的对我无欲无求?我不相信!否则你怎会不遗余力的为我沉脱罪嫌?我以为我只是用了我想要的方式来回馈你一种你也会想要的方式!” 商豫斐一脸漠然的站起身子,静静的整理着自己紊乱的衣装,这种既羞辱又难堪的感受,她从没有经历过。 深吸了一口气,以淡漠而犀锐的口吻对黎绍裘说道:“我想你一定是弄错一些事了,我从没有期许过你会用任何方式回报我。还有,我不是你的傀儡,也请你别自大得以为可以要求我为你做任何事,我有我的尊严和意志。” 黎绍裘的表情有份难以掩饰的惊异,眼前这个小女人,除了正直矜持之外,以乎就连固执和倔强也都是高人一等。 “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如同表现出来的清高孤傲?”黎绍裘双掌按住她的肩头,她竟然觉得如有一股电流贯人她身体,“就连我愿意拿出一大笔钱来利诱你为我做事,和我一起把凶手揪出来,你也不愿意?” 商豫斐挣开他的双手,谈然的说道:“我不否认这的确是个很令人心动的提议,如果今天我没有为法院工作的话,我想我也许会答应。” “你还真是认真尽责得可以。”黎绍裘讥讽的对她说道。 商豫斐并不想理会他,转过身子准备径自离去时,黎绍裘又叫住了她。 “还有事吗?”商豫斐回过来问道。 黎绍裘的眼神深沉的扫视着她,“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去,现在天色不早了。” 商豫斐无言的点点头,跟随着司机走到玄关门口处。 “我还没有放弃,也不会就此轻易死心,我仍会等候你的答覆。” 商豫斐的心一凛,原来黎绍裘在商场的铁汉作风是其来有自,他永远不轻易宣告放弃,直到他完全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为止。 就像一头正在觅寻猎物的野豹一样,不撕咬住猎物的咽喉绝不肯罢休。 想到这里,商豫斐倏然觉得背脊一阵发凉,浑身打了个冷颤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他炙烈的视线,和仿拂至高无上的势力范围。 第四章 时节进入冬至时分,又正值寒流来袭的季节,刺骨的寒风教人抖瑟不已,一大早依旧照常来到法院上班的商豫斐,整个人也陷入一片凄风惨雨中。 最近的她时常在上班和审理案件的时候,感到一股强烈的心不在焉,这是她在法院工作好几年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形。 她时常若有所思的盯着办公桌前的年历怔愣出神,随着日期的流逝和远近,她不由得忧心忡忡起来,那个恶魔般的男人始终在等着她的答复,她想躲也躲不掉。 今天一整个上午,商豫斐丝毫提不起工作的情绪,待午休铃声响起,她才轻吁一口气,正准备离开座位、去员工餐厅拿她的鲔鱼三明治时,一个娇滴滴、秀气十足的女声叫住了她: “豫斐,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想有些话还是得私下对你说。” 商豫斐有些意外的望着她,共事四年来,她很少看到叶湘亭以这种凝肃忧虑的态度看着自己。 她轻轻的点点头,“湘亭,你有话直说无妨。” 叶湘亭轻叹了一口气,径自将她拉往无人的会客室里去,准备向商豫斐进行一场惊天动地的谈话。 “湘亭,有话但说无妨吧!”商豫斐微笑的对她说道。 叶湘亭轻轻的摇摇头,似乎有满腹的难言之隐,“我不晓得该怎么跟你开口讲这件事。” “究竟是什么事?”商豫斐呐呐的反问。 “豫斐,你知道的,虽然这次黎绍裘得以交保候传,但不代表他就真的无罪。”叶湘亭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黎绍裘被交保的原因,是因为找不到凶器,所以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有罪,但是他并非拥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起码……有人可以证明在叶雅遇害的那一天,她的确曾经和黎绍裘在一起过。” “但是那也不能证明叶雅就是他所杀害的,况且”商豫斐胸口一紧,下意识的想要为黎绍裘辩解。 “豫斐,不要让盲目的情感冲昏了你的理智,相信我。”叶湘亭倏然脸色紧绷的压低声音说道:“你别再傻下去了,有人真的可以证明黎绍裘的确在案发当天出现在饭店内,而且他离开时已是法医判定叶雅死亡之后。” 叶湘亭的话对她而言不只是一记当头棒喝,有好半响的时间,商豫斐根本无法从震惊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她瞪大双眸,茫然若失的反问道: “你……你现在到底在说些什么?这个人证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叶湘亭的表情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人证是谁我不能说出来,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人证的来源,这个人是我们的一个世伯,我们叶家和他们家族已有数代的世交情谊。这位世伯并不是个喜欢兴风作浪的人,他做事向来低调异常。” “为什么他不肯上法院做证指认黎绍裘!”商豫斐的脑子乱糟糟的,整个人仿若受到什么重击。 “这件事情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我答应过这位世伯绝不会强迫他出庭做证,况且……”叶湘亭有些难为情的继续说了下去: “这位世伯在政商两界都拥有极高的评价,要是他出庭做证,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他和当今首席女明星在饭店里寻欢作乐,这会毁了他那好老公、好爸爸的完美形象。” 其实叶湘亭后面所说的话,商豫斐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脸色苍白的杵在原地,根本无法相信刚才从叶湘亭口中说出的事实。 然而……那真的是事实吗? 一时之间商豫斐只觉得自己跌入了茫茫无际的疑云里,整个人像有千万根针正在刺戳着她。 如果黎绍裘真的就是凶手,她竟在这种一昧相信他的状况下,帮助他洗清罪名而无罪释放,那么她得为黎绍裘背上何等沉重的罪名和忍受怎样的心理煎熬?! “湘亭,求求你……让我和那位世伯见个面谈一谈,我保证不会耽搁太久,也不会泄露我们谈话的内容……” “那是行不通的,他不会肯见你。更何况我答应过不让他曝光,我若言而无信,也枉费他这么疼爱我。” “算我拜托你,湘亭,我真的需要见他一面,我只是……”商豫斐仓惶的眼神中盈满了许多令人费解的痛楚,“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事情的真实性和可信度,绝不会要求他要出庭做证,拜托你,湘亭。” 叶湘亭望进她眼底的失落和绝望,一种悲悯的情绪蓦然袭上她的心扉,“豫斐,我从没看过你这么慌乱和低声下气的样子,你……你不会是真的对黎绍裘动了真情吧?” 商豫斐的身子因这句话倏然一缩,脸色也狠狠刷白,紧咬着下唇不发一言,低首敛眉盯视着地板,不敢直视会议室内的一切。 “我的天啊!多希望我没有问出刚才那句话。”叶湘亭的表情惊愕得仿佛才刚吞下大把砒霜,她的双眸瞪大,双手受惊似捂住胸口,“你身为一个助理检察官,怎么会傻得去对你的当事人动感情?” “我……我没有……没有对黎绍裘动感情,我只是……只是纯粹欣赏他而已……”商豫斐回答得支支吾吾,双颊涨红得活像是煮熟的虾子。 她心里也明白,自己的理由听起来有多么的薄弱,尤其,还在她向来视为妒羡对象的叶湘亭面前,表现得如此狼狈和难堪。 她真是该死!怎么可以把自己弄到这种尴尬的地步?黎绍裘的出现不仅为她带来惊天动地的改变,也颠覆了她向来保守低调的行事原则! 叶湘亭有些怜悯的凝视着她,她清丽的脸庞闪烁交替着痛楚和狼狈的情绪。其实她一直很欣赏商豫斐,商豫斐向来就是个刻苦自励的好女孩、上司眼中值得委以重任的好下属,她是那么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和人生目标,不像自己一辈子就只能走父母为她铺好的路。 一时间叶湘亭不由得对她心生怜悯,她抚慰的拍拍商豫斐的手臂,“好吧,我答应你,尽我所能的去跟那位世伯谈谈看,请他拨冗和你会晤,但你也要记得你的承诺保护这个地下证人的隐私。” “谢谢你,湘亭。”商豫斐轻轻的点点头,声音沙哑的回应道。 等叶湘亭旋身走远后,商豫斐整个人瞬时像条松弛掉的橡皮筋,失去了她向来引以为傲的坚强韧性。 在这一刻,她只感到一股强烈的乏力感,整个脑子乱糟糟的无法理出一个头绪。 叶湘亭讲的都会是真的吗? 她的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轰炸她,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刹时间被粉碎成一片。 两个星期后,一个凌晨时分,商豫斐在叶湘亭的大力安排下,正襟危坐在五星级饭店里的总统套房,等候着她口中那位“世伯”前来和她会晤谈话。 她早在两个小时前就来到这里了,这两个小时坐在真皮沙发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心脏擂动似鼓,速度快得仿佛有自己的意志力般,丝毫不受身体所驱控。 她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商豫斐轻啜了一口略嫌苦涩的咖啡,心底不断盘算着自己临阵脱逃的可行性有多高。 或许真的该就此逃开,避免掉所有会接踵而至的恩怨是非? 就在商豫斐真的想要起身立刻掉头走人时,一个高大严峻的身子赫然映人她的眼帘。有几分钟无法呼吸,她认得眼前这个男人,他不但是个拥有极高知名度的超级名人,在政商两界更是均处于龙头地位,尤其那清廉慈善且正直的形象,向来是他赢取民众选票的主力因素。 只是商豫斐万万也没有想到叶湘亭口中所谓的“世伯”,竟然会是眼前这个家喻户晓的政党名人。 魏德光目光犀利的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没想到见到的竟然会是我,是吗?”他洞烛于心的笑着说道。 “呃对不起……”该死的!她怎么惊愕得连基本礼貌都忘掉了!连忙从真皮沙发中站起来,她涨红着一张粉颊。手中的咖啡也微微溢出在她的黑色窄裙上。 “慢慢来,不要着急。”没想到魏德光只是和蔼的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纸巾递给了她。 商豫斐困窘的接过纸巾,仔细擦拭着裙上的污渍。 “我听湘亭说你急着想要见到我,是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想问我?”魏德光开口问道。 “是的,很抱歉造成您的困扰,但今天的晤面谈话,我以性命和人格担保绝对保守秘密。”商豫斐急切的说完后,才鼓起所有的勇气把话导人正题: “听说您曾经目睹黎绍裘行凶的整个过程,我想请问您,这是真的吗?” 魏德光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我什么时候跟叶丫头说过我亲眼见到黎绍裘行凶这种话?你又何苦用这种话来试探我呢?” 商豫斐刹时只觉得一阵血气涌上了自己的脸颊,没想到魏德光一眼便识破她的诡计,果然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害得她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我没有亲眼见到他杀人,但是我见到他离开这家饭店时,的确是在法医研判女作家死亡的时间之后,他从电梯走出来,脸色阴霾凝重很是难看,我远远走过去正想进入电梯时,刚巧与他错身而过。” “那么……”商豫斐发现自己正剧烈的打着冷颤,她知道自己有多恐惧魏德光的答案,“你真的能确定那是黎绍裘吗?我是说你们只是错身而过” 魏德光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我和黎绍裘虽没有什么深交,却有过数面之缘,我不至于会糊涂到那个人是不是黎绍裘都认不出来。” 谜底揭晓! 从四肢百骸蔓延的冷意瞬时席卷了商豫斐全身,她紧紧的环抱住自己纤细的肩头,倏然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痛楚和绝望。 魏德光看着她那脸色苍白的脸孔,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怎么?连你也情难自禁的迷恋上他了?所以才会这么积极努力的搜集有利于黎绍裘的罪证,是不是?” 痛苦难堪的泪水已在她的眼底盘旋,商豫斐倔强的不肯在他面前滴下泪滴,此时是她这辈子最痛苦,也最感羞辱的时刻。 该死!她怎么会傻得看不到黎绍裘的谎言?她又怎么会天真的以为在看守所时的他,对她吐露的全是真言? 但是……但是这又怎么能怪她呢?当黎绍裘那对阴警、盈满无数苦痛的双眼望进她的眸底时,总觉得连灵魂深处都会被他所撼动,还有他那沉稳低沉的嗓音也总能敲进她的心嵌深处,只是……万万也没有想到她帮助的,竟是一个以炽热眼神和磁性嗓音来包装自己的杀人犯! 商豫斐紧紧的咬住下唇,直到她在嘴里尝到了一丝丝血腥的气味。 “我看得出现在的你受了很大的打击,如果是因为对黎绍裘动了真情的话,你现在的反应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有一点我也必须跟你说明白,黎绍裘虽然是在叶雅遇害之后才离开现场,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凶手,毕竟任何事都不像表面所呈现出的那么浅薄容易。” 商豫斐死命地握紧自己的拳头,连指甲都掐进了掌心之中,掌中护特的是她那颗破碎、鲜血淋漓的心。 她全身仍然止不住的打着冷颤,就连小腿也开始隐隐作痛。为了不让自己在魏德光面前失态,她霍然站起身来准备向他告辞。 “谢谢魏先生您今天拨冗来和我谈这些,真的由衷的感激您。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不耽误您宝贵的休息时间。” 语毕,商豫斐苍白着脸孔,整个人像是受到天大的打击一样,狼狈不已的离开了饭店。 计程车司机在巷口让商豫斐下了车,一个人伫立在路灯苍凉的街口,一阵冷飕飕的寒意扑袭而来,她下意识的抓紧了单薄的外套领口,整个人头晕脑胀的,脑子里尽是一片嗡嗡作响的杂鸣声。 她不晓得自己哪来多余的气力走回租来的小公寓里,机械化的踏出每一个步履,却仍旧清晰的感受到胸口传来的剧烈疼痛,这种痛楚强烈的就像不小心误食某剂足以致命的剧烈毒物,不断在她体内腐蚀她的心灵,亟欲呕出,但这痛苦却又强烈的教她无法逃避。 商豫斐浑身虚软的步人她的小套房,整个人像历经一场劫难归来,仿若游魂的瘫坐在床沿,数个小时前和魏德光所谈的话还历历在耳,想挥也挥不去。 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委屈的落下,整颗心好似被撕扯般的疼痛着,她无法相信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黎绍裘用来逃脱的一颗棋子,竟在一时意乱情迷的荷尔蒙作祟之下帮助他被无罪开释! 一个立志要成为检察官的人,居然包庇了一个杀人犯! 商豫斐无比痛苦的蜷缩在被窝里,胸口像有把烈火在烧灼着她。自己当初究竟是着了什么魔?竟然可以为黎绍裘而触犯禁忌,赔上了大好前程?! 商豫斐将脸庞深深的埋入枕头内,凄楚的笑了笑,一个误帮罪犯脱罪的未来检察官?她要做多少事弥补多少错误,才能稍稍平抚她对所有人的愧意? 商豫斐静默的流着泪,披散着一头秀发缓缓从床上坐起;盯视着镜子中那一脸苍白的自己,眼底那抹心碎绝望的冰冷掩饰着内心愤怒的火焰。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声大作,她慌乱的拭去了眼角的余泪,去应了门。 门外正站着她这辈子、就连下辈子都不会想再见到的男人。 “你来做什么?”她那森冷而阴霾的目光像一柄锐利的刀刃。 “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黎绍裘不待她开口邀请,便很自动的登堂人室。 商豫斐只是将头别过去,她不想再见到他。 “你哭过了?为什么?”黎绍裘眯着眼抬起她的下巴,仔细审视她的双眸。 “不要碰我!”商豫斐几乎无法再忍受他的碰触。 黎绍裘的表情更加深不可测,这才发现她的愤怒和心碎似乎都是针对自己而来。 “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黎绍裘闷着气沉声问道。 “为什么要欺骗我?我什么都打听出来了。”更多愤怒委屈的泪水从她的双眸中落下,“你根本没有不在场证明,起码叶雅死的时候,你的的确确是在现场的,是不是?所以警方一会在现场捡到你的车钥匙,原来答案的谜底竟是如此的污秽不堪!” 四周的气氛似乎到此就凝滞不前,黎绍裘的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或别人跟你说了些什么,那都不是事实。”黎绍裘抓住她的肩头,双眼炯炯有神的盯视着她,“我没有欺骗你,也没有对你说谎,起码我真的不是杀害叶雅的真凶。” “是吗!”商豫斐只是冷冷的一笑,“那你总不能否认,叶雅死的时候你在现场吧?然而你却对法官、也对我说了谎,你让我那么愚蠢的就相信了你!” “叶雅死的时候我的确在现场,但在我踏入总统套房时,她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不过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在我当机立断决定离去前,我没有将身上的任何东西遗留在现场。” “你怎么可以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原来你的不在场证明完全是伪造出来的!”商豫斐愤怒得热泪盈眶。 “我也不想这样妨害司法公正,但是我有我的无奈,不能为自己根本没犯过的错去承担任何刑责!” “那么车钥匙呢?它根本不是你不小心留下的,也不是别人硬栽赃给你的,是不是!” 黎绍裘深沉的望着她,“车钥匙真的不是我留下的,所以我推断凶手的生活圈一定和我很接近,才会有我的车钥匙。”他淡淡的反问:“看来你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是不是!” “没错,你的话对我已经不再具有说服力了,我不会再纵容自己相信你的任何话,也请你今后别来骚扰我,你已经让我的生活大乱。”她苍白的脸庞似乎在告诉黎绍裘她无法承受更多的情绪。 “你太累了,今晚的你接收了太多沉重、不真实的讯息,现在惟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睡个觉,过几天你比较平静了,我再过来和你深谈。”黎绍裘凝肃的看着她,伸出手去拨开她那被泪水濡湿的秀发。 这次,商豫斐没有挥开他,冷冷的淡然一笑,尖锐地说: “你以为我会继续留在这里,让你找个最完美的方式将我封口吗?就像你谋杀叶雅那样?” 黎绍裘脸色骤变,他的表情瞬时暴怒的像头被针扎到掌心的狮子,紧紧抓住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子按在墙角,她娇细的身躯止不住的浑身颤抖着。 “该死!如果你真的不相信我,我会有别的方式向你证明我的清白。会欺骗法官和你我有不在场证明也是情非得已,若不自我保护就会成为代罪羔羊,真正的凶手也就会逍遥法外。”他发觉掌下的纤细身躯正在剧烈打着冷颤,他一把环住她的腰,眼神如虎豹般的犀锐和狂霸。 “还有,不许你连夜逃离台北或逃开我,我说过等你心情干复之后,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和答覆。如果你敢连夜逃离开我,我发誓,不论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找出来。” 商豫斐无言的凝望着他那不容转圈的神色,她知道他是真的会说到做到。 心虚的垂下眼胜,她虚以委蛇的对他点点头。 黎绍裘目光炯然的凝视着她,确定她会遵守承诺不会连夜落跑后,才稍稍松开手。 “记住你答应过我的承诺,我明天会再来看你。”活才落,黎绍裘放开了她,他审视着她苍白脸庞上的斑驳泪痕,轻声的说道:“相信我,好吗?” 商豫斐只是一径将脸别开,濡湿的双眸和紧抿的倔强嘴角,在在都流露出她的痛楚和伤神。 黎绍裘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无论他再解释什么,商豫斐也绝对不可能听得进去。 该死的!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他深沉的望着她好一会儿后,便旋身颓然离去。 而在黎绍裘转过身的那一刹那,商豫斐眼眶中又重新蓄满泪水,泪也落得更凶了。 此时此刻,她惟一最想做的事就是离开这个繁荣复杂的都会,回到她曾经成长过的纯朴地方, 不知怎的,这一刻她倒是真的怀念起从前在育幼院里的生活。 商豫斐缓缓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心底做了个决定违反自己诺言的决定。 隔天一大早,商豫斐如同往常一样的前往法院上班,但她却在所有人诧异和惊愕的目光下,递出了她的辞职书。 她始终面带微笑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从容的回答同事们惊异不已的问题,婉拒了何检察官的苦苦慰留,在大家根本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然走出她工作四年的地方。 她回到租来的小公寓收拾好行李后,立刻就赶上末班南下的夜车,匆匆赶回南部乡下的育幼院。 商豫斐拎着她那只从大学时期就使用的旧皮箱,转了几个巴士站,终于回到从小抚育她长大的育幼院,对于这里她向来有份浓厚而难以割舍的情感。 她有些近乡情怯的站在育幼院大门口,招牌由于不堪长年的风吹雨淋日晒,已经斑驳狼狈得有些可怕。还记得她们四个人曾在被送出育幼院前往领养家庭的数日之前,曾对彼此发誓,他朝一日若有能力,必定会回来整顿门面,也让自小便疼她们入骨的余院长享享清描。 然而今日呢?物换星移的十几年后,她们四个人早已经分散东西,有的甚至身处异国,各自都有不同的人生际遇,誓言犹在耳际,但育幼院却依旧斑驳老旧, 想到这里,商豫斐不禁汗颜万分,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下育幼院的电铃。 不一会儿的功夫,育幼院里头便走出一个满头白发、身材略为臃肿,但在寒风之中仍堆出一脸慈祥和蔼笑容的老妇人。 “你可回来了,搭了大半天的车累坏了吧?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请翠姨给你做些点心?” 商豫斐虚弱的摇摇头,脸色苍白得吓人,清亮的眸子底闪烁着泪意,“余院长,见到您我就安心了……” 余院长既错愕又惊讶的望着她那一脸病容,心急如焚的想问商豫斐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她已经眼前一黑,整个身子虚软的倒人余院长温软的怀里。 第五章 黎绍裘站在华崴娱乐传播集团大楼的专属办公室内,表面宁静的凝望数十层楼底下的车水马龙。 实在很难形容自己此刻愤怒阴霾的心情,当他跑到商豫斐租的小公寓去找人时,才发现她早已人去楼空。原本以为她不过是搬家,但在派人前往她位于法院内的办公室一探究竟之后,得到的答复竟是已经辞职! 该死的!商豫斐那颗单纯的小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的搬家和离职难道就是为了要躲开他?女人想接近他、想要爱他都来不及,惟独商豫斐这个倔强又好强的小女人把他视为洪水猛兽,避之惟恐不及! 黎绍裘满心复杂的转过身回到他的真皮座椅坐下,他一脸阴鸷的瞪视着站在他面前的杨总经理,沉声说道: “你今天最好能如期的出示你的调查成果,我已经给了你一个星期的调查时间,今天一定非得要知道商豫斐现在人在哪里!” 他老太爷以为一个星期很久吗?杨政德咬紧牙,但仍立刻奉上他的调查卷宗让黎绍裘过目,以求能尽快平息龙怒。 黎绍裘拿过那份卷宗,双眼微眯的扫视着商豫斐的档案,仿佛有关她的点滴事物,他都非得要看个仔细才行。 巨细摩遗的看着关于商豫斐的档案,在看到那几张魔驳老旧的育幼院院舍照片时,才蓦地明白原来她跟底的那抹孤寂,和她身上那股强烈的自傲与自尊所为何来。 原来商豫斐从小就在这家育幼院里长大,父母在她六岁那年死于一场车祸意外之中,势利的亲戚们没有一个人愿意负起抚育她的责任,便将她送往育幼院里去度过她的成长岁月。 直到她十一岁那年,有对教授夫妇为了平复丧女之痛,前往育幼院领养了她为止。 商豫斐从小的个性便是沉静内敛而坚毅,从不向命运低头的她不断督促自己要努力向上,期许自己有日能成为一名检察官,不但扬眉吐气也可以为养父母挣得面子。 也无怪乎,商豫斐的身上总夹杂着一种既坚毅又温婉和善的气质。 杵在一旁已久的杨政德看老板的脸色不甚好看,于是忍不住自告奋勇的提议:“如果黎总裁真的很想找她的话,属下可以帮总裁亲自跑一趟,把商小姐给请上来。” 黎绍裘冰冷锐利如刀锋的眼神淡淡的扫过他,教他不得不闭上嘴巴。 “用不着你来为我操这个心,你只要在我不在的这段期间,好好辅佐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管理好公司就可以。” “是的,那么黎总裁是即将有远行!”杨政德有些诧异的问道。 黎绍裘的脸色霎时变得深沉莫测起来,“不算远行,不过会耗上个几天。”他的双眼微眯了一下,想到了那个固执的小女人。 该死的商豫斐!她明明答应过不会逃开他,但还是欺骗他了,竟选择逃回她从小成长的地方。 看来这次他们之间,势必又得纠缠上好一阵子。 这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商豫斐在忙完了育幼院的一些琐碎工作后,傍晚,她便心血来潮和一些孩童们在花圃里种起一些较易生长的花卉。到育幼院也有一段时间了,一个月前商豫斐带着浑身的伤痛从台北回到育幼院后,就狠狠的发了一插高烧,那场来势汹汹的感冒差点转成足以救她致命的肺炎,幸好余院长和翠姨日以继夜的照顾孱弱的她,才逐渐好转。 大病初愈后,她索性就在育幼院住了下来,再过一阵子,她就会出去找个工作,搬出去租间小套房,从此当个忙碌干庸的上班族,从前的一切,但愿能在时间的洪流中被自己和他人所淡忘。 也从此遗忘那个叫她心病怅绝的男人。 商豫斐勉强自己振作起精神,努力和孩童们玩成一片,但她注意到有几个小朋友不甚专心的看向一座废弃的砖瓦屋。 “你们在看什么?怎么不专心点把花种好呢?”商豫斐笑着问他们。 “商姐姐,砖瓦屋旁边站了一个好高好帅的叔叔喔!他早上就来了,而且还捐了一笔钱给育幼院耶!他跟余院长说是你的好朋友。”一个年纪较长的孩子回答她,他可是全院出了名的包打听。 “朋友……”商豫斐的心扉因这句话而一凛,口中呐呐的反问着,站直身子,视线往砖瓦厝的方向投射过去。 商豫斐像被道初雷给击中般,眸底盛满惊异和而不敢置信的情绪,简直想不到黎绍裘竟会找到这里来。在她从小的成长过程里,没向任何人吐露过她曾待过育幼院的事实。 可见得黎绍裘又透过了什么私人管道,或无所不用其极的卑劣手段,来查探出她的成长背景和落居地点。光是想到这里,一种被人揭穿所有隐私的怒气袭上了商豫斐的心头。 于是她在孩童们众目睽睽之下,抹净了满是泥土的双手,笔直的走向那栋废弃的砖瓦屋。 商豫斐愈靠近他,愈可以感受那股窒人的压迫感,不明白黎绍裘来这里究竟有何意图,对于黎绍裘那未知的目的和即将掀起的风暴,不由得感到些许恐惧和忧心。 “你怎么会在这里?来这里想做什么?”商豫斐站在他面前,幽幽然的问着他,眼眸却始终不曾正视着他。 “你应该很明白我为什么来这里,你还欠我一个答复和解释。”黎绍裘淡漠的眸子扫视着她的全身,但其间那股慑人的光芒实在教人难以忽略。 商豫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始终不敢正视他,难道是因为他那对深沉犀锐的双眼,仍会在不经意之间划痛她的心? “我想你真的没有搞清楚状况,我不欠你任何解释,而你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我希望我们从今以后泾渭分明。” “事情真的有你讲得这么平淡轻易的话,为什么你要辞职?为什么要把自己放逐回南部乡下来?” “因为我已经厌倦了都市生活,更不想去面对一堆利欲薰心的都市人,我只是一个在大都会里竞争求生失败的人。”商豫斐语气平淡的回答,但这个理由连她自己听起来都觉得薄弱。 黎绍裘并不接受这样的借口,他有些恼怒的抓住她的手腕,这不是你离开台北的原因,很显然的,你已经直接把我当成是杀害叶雅的凶手,你以为你自己枉信了一个凶手,所以才会这么绝望的离开伤心地。” “你快点放开我,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拉拉扯扯的”商豫斐急欲挣开他的掌握。 恰巧这时,余院长从不远处缓缓朝着他们走来,她堆满了一脸和善的微笑,对他们说道: “豫斐,听说黎先生是你在台北认识的朋友?黎先生人可真好,今天不但从台北下来看你,还捐了笔数字庞大的金额给咱们院里。”这对这阵子已捉襟见肘的育幼院,无疑是一大福音。 “是吗?”商豫斐咬咬下唇,碍于余院长在场,否则,她真想当场尖叫着请黎绍裘滚回台北去! “余院长,如果这些钱能够帮助贯院的院务,那么我日后也会时常捐助,不过……”黎绍裘露出一个足以教所有女人神迷其中的漂亮笑容,“今天我才刚从台北下来,又才和豫斐见到面而已,如果可以的话,想请余院长让我在院里住一个晚上,不知道方不方便?” 商豫斐无法置信的瞪视着他,不敢相信他竟会嚣张到这个地步,直觉的想开口回绝他之际,没想到余长院竟笑意盎然的说道: “还有什么问题?就单凭黎先生是豫斐的朋友这一点,敝院就真的该好好招待,现在晚餐的时候也到了,黎先生不妨和我们一起共进晚餐?” “不了,余院长,黎先生急着回去”商豫斐挤出一抹虚弱的微笑,试图要把黎绍裘赶回去。 “谢谢您,余院长,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更何况……”黎绍裘意味深远的凝视着商豫斐说:“我也需要多一点的时间来和豫斐叙叙旧。” 商豫斐眼神愤怒的掷射向他,仿佛恨不得能在他身上穿射出两个窟窿,她不明白他何苦这么处心积虑的想要接近她。 怔忡出神的看着余院长和黎绍裘谈笑风生的模样,她心底那股怒焰更炽了。 该死的!这一回合和黎绍裘交战的结果,又是落了个惨败的下场。 晚餐时刻,他们一起围着饭桌用餐,商豫斐从头到尾始终紧绷着一张脸,余院长和翠姨则不时用一种兴味盎然的眼神盯着他们看。 不过黎绍裘除了对他们展现他那难得一见的漂亮笑容外,面对余院长和翠姨也能够谈笑风生、侃侃而谈,最教商豫斐无法忍受的,是他轻唤着她名字时的神态,妨佛他们之间早巳多么亲呢一般。 而最教人诧异的是院里的孩童对他的那份喜爱,实在有些超乎常理,他们不断的来到他的身边对他笑着,或询问一些稚气的问题。 商豫斐冷眼看着这一切,一想到他用了极为卑劣的手段,利用自己才得以保释时,一股愤怒欲呕的感觉又占据了她,于是匆匆的用过餐后便离开了餐厅。 她单独一人走到孩子们的游戏园地,随意的挑了个坐下轻荡着,可恨的是脑海里似乎还是摆脱不了黎绍裘的影子。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个低沉、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真的有这么讨厌见着我?除了从台北仓惶狼狈的逃回这里,就连和我并席用餐也让你避之不及?”他慢慢的从背后靠近她,深沉的眼底有着咄咄逼人的光芒,“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你对我恨之入骨?” “你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有数。”商豫斐差点从上跌下来,“我不想再和你多费唇舌,不知道您今日的肓幼院一日游是否满意?倘若尽兴,可否明日一早速速回到台北去?” “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不过既然来到这里,我就没有回去的打算。”黎绍裘抓住她的胳膊强迫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为什么你要编造自己不在场的假供词?为什么你要利用我对你的信任来帮助你脱罪?是不是因为你正是杀害叶雅的凶手?!”商豫斐的眼底盈满太多痛苦和问号。 黎绍裘的脸色霎时铁青不已,他呼吸瞬时也沉浊起来,“看来你的确是知道了一些事,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更能顺理成章的定我罪名?” “乱定你罪名?”商豫斐冷哼一声,“这一刻我真的恨你,只有我这种傻瓜才会上了你的当!” “我没有欺骗你,起码就杀害叶雅这一点,我的确是全然无辜。”他冷冷的看着她,深沉平静的说道:“我也知道编造假的供词迟早是纸包不住火的,但这也是为什么我急欲想从看守所里早点出来的原因,只有早一天出来,我才能早一天为自己脱罪。” 商豫斐清亮的眼眸里写着浓浓的恨意,“说来说去原来都是怪我不懂得保护自己,才会被你利用玩弄于股掌之中。” 黎绍裘向前跨了一大步,高大壮硕的男性身材令她更觉压迫和透不过气,“我不否认我欺骗了你,但那是为了要顺利被保释出来的权宜之计,那天把你带到滨海别墅里也是想对你说明这一切。”他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邪肆狂妄的笑容: “只是那天的后续发展太过火热,我们激烈到差点难以自持,所以……”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又要编什么样的谎言来让我信服你?”商豫斐气愤到脸孔微微发亮,就连胸口都剧烈起伏着,“我再也不是任人耍弄的傻子!” 黎绍裘的跟底掠过一抹玩笑,“我没有把你当成任人耍弄的傻子,你若一定要想成这样,倘若你接受我的提议,相信我们都可以互蒙其利。” 商豫斐的双眸瞪视着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的一颗心也随着他的提议被搞得紊乱不已。 “如果我想和你谈个交易,或许你的排斥感就不会那么大。”黎绍裘的脸上掠过一抹冰冷的神色,隐隐暗喻着这是个极大的利诱。 “我知道你们院里的经营状况一直都很不好,就连育幼院的土地都还是别人的,数十年前的地主是个相当具有慈善心的人,但打自前年他去世,把所有名下遗产全给了他儿子之后,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这几年他儿子不断的向余院长施压想要回这块地,今年年底租约到期后他就要把这块地卖给一个打算发展电子工业的财团,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 商豫斐的脸色倏然刷白了,她从来没有听过余院长提过这件事。“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在我调查你的同时,我也一并对育幼院做了一番调查,想知道这些事其实不难,因为看上你们院里这块土地的财团赫赫有名,很少集团能够与之抗衡。” “不不可能,我从来没有听余院长提起过。”一想到育幼院的孩童不知未来该何去何从,商豫斐的心就像被刀割般的疼痛。 “那是因为她不想让你们过于担忧。”黎绍裘嘴中吐出的热气轻轻的呵在她的耳际,口中低诉的是她无法抗拒的利诱条件。“我答应你,如果能陪我一起去找到那个证人,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我会用余院长的名义买下育幼院这块地,让这里成为你和院童们永远的避风港。” 商豫斐满脸存疑的抬起眼眸望着他,曾有一刻,她以为自己在他眼底看到痛楚和怜惜,但是凭他这种假仁假义、满口谎言又还牵扯着一桩谋杀案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在他眼底出现这种细腻温存的情绪? 她往后几个踉跄,试图想要理清他们之间的距离,“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我怎么能确定你口中讲的‘寻找证人’,不是用来为自己脱罪的伎俩!” 她的话当场让黎绍裘的脸上覆上一层冰霜,他往前步步逼进,脸色阴挚的对她说道: “用你的智慧、用你的心和直觉来判断我到底是不是个杀人凶手,在我们一起前往寻找证人的路途中,你可以慢慢的观察我到底是不是一个杀人犯。” 商豫斐紧抿着双辱不发一言的看着他。有那么一刻她几乎又要顺从自己的心,直觉的想要相信黎绍裘的无辜。 第六章 约莫是凌晨十二点时,商豫斐被一阵的脚步声惊醒。 在这寂静的穷乡僻壤和这样阒静的夜晚,即使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更何况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商豫斐惊慌的在黑夜里瞪大双眸,她屏住气息等着看床畔的人影究竟想要干什么,蓦然之间她房间里的灯光大明,仓惶的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站在她眼前的,竟然是一个她朝思暮想许久的可人儿。 “你是董雪珞?真的是你?”商豫斐顾不得现在是三更半夜,惊喜的狂叫出声。 眼前的这个小女人美得像跌入凡间的精灵,她那一头几乎及腰的长发绑成马尾在脑后,那张从小就格外优美的瓜于脸经过岁月的洗礼,现在己成为教人惊艳的美女,那对神秘似猫眼的双障里流露出一抹不染世俗的慧黠。 “没有错,你没有看错人,正是小妹在下我!”童雪珞嘻皮笑脸的跳上了床铺,微翘的嘴角兴奋的扬起: “十五年不见了,你过得还好吗?当我听到余院长说你立志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检查官时,我就觉得你果然还是从前那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商豫斐。” 商豫斐苦笑着摇摇头,下床走到她的衣橱旁为雪珞挑选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岁月会改变一切,生活有时候现实到就连小时的梦想都不易维持。”她把那套嫩粉色的睡衣递给童雪珞后,禁不住好奇的问道: “你不是在英国皇家芭蕾舞学院念书?怎么想到突然回来台湾?七年前你又为何突然就音讯杳然?不论我们三个人或院长怎么联络都联络不到你?” 童雪珞被她这一连串的问题炮轰得有些无力招架,她望着商豫斐,咬着下唇嗫嚆着:“不是我不愿意和你们联络,而是那时我有难以启口的难处和苦处……” “什么难处和苦处?可以让你连育幼院的余院长和旧时玩伴们都弃之不顾!”商豫斐一脸幽怨的问道。 “我……我……”童雪珞皱起了眉头,语气淡然的对她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七年前在一次偶然的机缘巧合之下,我加入了一个专门窃盗艺术真品的犯罪集团,他们为了让我成为团内最顶尖的扒手,于是对我进行了为期三年的训练,前三年我都在爱尔兰附近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进行一连串的训练,以致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商豫斐膛目结舌的瞪视着她,起先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但看到童雪珞那满脸认真,眼底尽是熠熠笑意的脸庞时,她的心跳不免也跟着剧烈加速。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现在的你真的在帮偷窃集团做事?”商豫斐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是的,我说的全是真的。”童雪珞美丽得教人屏息的脸庞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我之所以会回台湾是因为我被‘通缉’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正处于被英国警方通缉的状态?!”商豫斐提高嗓音不敢置信的反问道。 董雪珞乌黑倩亮的眸底浮起一抹阴郁之色,她含糊不清的回应道:“‘通缉’我的不是英国警方,而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不把我给逮到手绝不死心的男人。” 她烦躁的从床上站起身来走到窗口,心浮气躁的盯视着渐露鱼肚白的天际,“那个该死的男人从英国一路追着我到了澳洲雪梨,我有预感再过一阵子他又会追到台湾来。”她的手指气愤的绞缠着窗帘布。 “喔?他为什么要对你这么穷追不舍?或者他根本是迷恋你?” “才不是!”童雪珞霍然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态度有些激动的说道:“他怎么可能会迷恋我?我在窃盗集团的指示下去偷了他家的传家之宝,一条在珠宝界和史学界都享有盛名的碎钻链坠!” 商豫斐诧异的凝望着她,开始对董雪珞这些年的生活模式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很显然的,她生活在另一个和自己迥然不同的世界里,比起自己平淡乏味的生活模式,童雪珞的似乎精采刺激多了。 “不谈我了,我倒蛮想知道那个昨天跑到育幼院里来找你的帅哥,究竟是何来历?”董雪珞眨着她那对漾着水波的神秘双眸,等候着她的答复。 “在两个月前他还是个待罪之身,但他利用我的愚昧为自己脱罪了,我好很我自己,我的工作职责是要杜绝犯罪,但是却……”商豫斐的脸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 “你却怎么样啊?”董雪珞巧笑嫣然的为她接了下面的话:“你拒绝不了他对你的致命吸引力是不是?” 商豫斐紧抿住双唇,没有给她任何正面的回应。 “你不要跟我害臊啊,我们是十多年的姐妹了,像黎绍裘那种男人,真的是奇货可居,况且他那副忧郁深情的样子,又足以骗到无数女性芳心。” “所以我根本是自做自受,为了彻底反省犯下的错,我甚至为他辞去工作,丢了饭碗,我想,像我这么感情用事的人,实在不适合担任法务工作。” “事情还没有走到最后,你怎么知道你真是一时感情用事,还是真的是以你天生的智慧和敏锐在行事!”雪珞深思的望着她,试图想提醒她一些事: “或许你应该再相信一次你的直觉,跟着他去寻找证人一探究竟,我的直觉也告诉我他不是个大好大恶之人,更不可能还是个谋杀女作家的杀人犯。何况如果他真有心要利用你,今天也不必亲自跑来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找你。” “说不定这又是他想为自己漂白得无辜一些,而在我面前表演的伎俩。”商豫斐低首敛眉、态度保守的说道。 “与其你这么裹足不前的戒慎恐惧着,不如真的好好去陪他冒一次险。”童雪珞笑意盈盈的拍着她的肩膀,“从小你就是个坚毅果敢的孩子,思虑总是周密到让自己快喘息不过,但是遇到了黎绍裘,你却选择用自己的直觉相信他,对你而言,这是个全然陌生的人生经验,不是吗?” 商豫斐怔忡的望着董雪珞那张认真而诚挚的脸庞,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她方才说的话,整个人仿佛有一股激昂的电流在她体内流窜。 董雪珞说得没错,她向来就是个容易对自己没有自信、瞻前顾后的女孩子,这辈子还没有真正做过几件具有勇气的事,惟独帮黎绍裘顺利脱罪,是她生命里的最大壮举。 或许,她真的应该相信黎绍裘一回,和他前往屏东乡下去会晤秘密证人? 不知怎的,一种释怀的快感居然紧紧揪住了她,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竟开始相信黎绍裘是清白无辜的。 隔天傍晚,商豫斐已然默默的收拾好自己的小行李,准备晚饭过后就跟着黎绍裘前往屏东乡下去找秘密证人。 就在晚餐之前的半小时,黎绍裘看见商豫斐把行李提上了他的后车厢,他的嘴畔浮起了一抹从容自得的微笑。 一切都如同他所预料的一样,商豫斐到底还是愿意陪他去! 晚餐时刻,黎绍裘显得格外神采奕奕,似乎也和董雪珞特别有话聊,席间他们不时分享着各国旅游时发生的趣闻,不知怎的,坐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的商豫斐,竟有些许酸溜溜的醋意在她的胃里翻搅着。晚餐过后,他们挥别了余院长和院里的孩子们,便立刻上了黎绍裘的休旅车,往屏东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他们彼此都静默无言,车厢里的空气似乎冻结了,过了半响,黎绍裘首先打破沉寂开口道: “谢谢你愿意陪我走这一趟,我知道这对你而言很不容易。” “不光只是为了你,一想到你提出的条件我就会血液倍看、心动不已。”商豫斐强迫自己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冰冷面容,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到了这节骨眼仍这么死鸭子嘴硬。 “那很好,既然你也接受了我的游戏规则,只要你可以协助我顺利带回秘密证人,我会提供给你和育幼院所需要的一切。”商豫斐淡淡的抿唇一笑,乌黑灵活的双眼睨视着他,“为什么你的口吻听起来像我的金主而不是我的雇主?是不是因为你总能成功顺利的得到想要的东西?包括把司法公正也玩弄于股掌之间!” “司法公正?”黎绍裘闻言轻笑,冷吟了一声,“法律只用来保护坏人的,经过这一次的苦难之后,我更加坚信这一点。” 商豫斐看着他冰冷阴霾的淡漠脸庞,便知道他想起了那几个月的牢狱生活,她的心底竟也涌起了一股怜悯的感觉。 “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那么谁最有可能是那个想陷害你去背黑锅的人?”商豫斐低语似的问道。黎绍裘嘲讽的摇摇头,不以为然的回应:“我不知道,在商场上打滚十多年,势必也树立不少敌人,这次说什么我都不能栽在他们的手里。”他的眼神蓦然凝视着后照镜,唇畔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还有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们被跟踪了!” “被跟踪?!”商豫斐满脸震慑的望向他,心底掠过一抹恐惧的感觉,“是谁在跟踪我们?跟踪我们有多久的时间了?” 他倏然转个弯便进入了崎岖难行的山区,车子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行走着,才一眨眼的功夫,紧迫在他们身后的那辆黑色加长型轿车也跟了进来。 ”该死的!”黎绍裘沉声低咒了一声,“看来他真的是冲着我们来的,打从一出育幼院开始,他们就已经紧跟在我们后面。” 商豫斐的心脏跳得更加剧烈了,她的脸色苍白,“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看来我们的行踪暴露了,说不定就连我们要前去找秘密证人的事都被他们知道了。” 黎绍裘的脸色霎时阴沉下来,商豫斐说得没错,既然对方可以这么紧迫盯人的跟踪他们,那么想必也知道他们是要去会见秘密证人。 “我要加快速度看能不能甩掉他们,你得当心坐稳了。”黎绍裹脸色凝重的侧过头去扫视了她一眼,“看来我们的行踪已经曝光了,我几乎开始怀疑是不是受到二十四小时的监控。” 商豫斐的身子一战,这一刻她是真的开始有点后:悔答应他要加入这场战局。 老天!她怎么会容许自己置身在这种危险至极的情境里?! 商豫斐呐呐的张开口想试着说些什么,但黎绍裘用力一踩油门往山区的更深处驶去,而后头那部黑色福特轿车似乎也看得出他们正亟欲摆脱,于是也卯足全劲紧跟在后。 要治裘喔弃了方向盘,加快速度冲上陡峭的山坡路,他拼了命似的不断将车速往上飘升,冲上坡路后立刻见着一个蜿蜒转弯处,他霍然将方向盘一打,整个车身成了一百八十度大逆转,车身直接冲过了转弯处,这一转转得商豫斐心惊胆颤,几乎都快将胃里的晚餐食物全都一呕而出! 商豫斐强捺下满腹恶心的感觉,过度紧张的神经,已经让她的胃部因强烈疼痛而收缩着,猛一回头,却发现他们不但没有摆脱掉那辆黑色轿车,它还反倒加定了马力更紧迫在后! “他们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样追着我们?”商豫斐脸色苍白的追问,一种很不祥的预感霸占住她的心头。 黎绍裘的浓眉纠结着,紧拔着的双唇流泻出一抹强抑的愤怒,“那些人全是杀人不眨眼的职业杀手,恐怕是被派来追杀我们的。” “业杀手?!”她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单纯得像白开水一样的生活,竟也可以听得到这个字眼,“你怎么确定他们是职业杀手?” 黎绍裘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紧盯着前方和后照镜,“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否则在山间留车疾驰的技巧不会如此平稳娴熟,再加上他们一副来者不善的姿态,我才会直觉判定他们必定是被派来擒拿我们的职业杀手。”语毕,黎绍裘又是一个大转弯,这次的速度比之前那次更为激烈,商豫斐不由得惊呼出声。 但他们非但没有要放过两人的姿态,反倒也跟着他们加紧速度往前直追,最教商豫斐胆战心惊的是,对方竟然开始用车头不断的撞击着他们。 明眼人一看也知道他们居心不良,想要硬把他们撞翻到山下去! “该死的!他们真的是非置我们于死地不可!”黎绍裘紧绷着一张早巳铁青的十分难看的脸,他的双手紧紧的抓住方向盘: “你坐好,我要开始闪避他们!”话才落,他加强马力踩定油门,立刻在山路上和那辆黑色轿车玩起了飞车追逐战,对方也不甘示弱的紧迫在后。 “你开这么快,我们真的会掉下山谷去”商豫斐早巳被吓得花容失色,甚至在车厢里频频失声尖叫。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身后那辆黑色轿车已然迫上他们,并且继续不断以挑衅的姿态用车头擦撞他们,黎绍裘不得不把速度追加到极限,在通过崎岖山路的一个大转弯时,他们才赫然发现,眼前有台载满化学原油的大货车也面对着他们疾驶而来。 “你坐稳把安全带系上,我们很有可能会冲到山谷下去。”商豫斐吓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她赶紧系上安全带,期许他们还能够有生还的机会。 在眼看着即将就要撞上那辆大货车之际,黎绍裘蓦然将方向盘转向,他们的车冲破了护栏飞落到山谷里,而不断在他们后面迫撞的黑色轿车,显然万万也料想不到黎绍裘会来这么一招,在既突然又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那辆黑色轿车便直接撞上大货车,化学原油流泻得满地尽是,熊熊大火一下子就在山区大道引爆,形成一片声势浩大的火海。 半小时之后,警车和消防车终于闻风而至。 然而黎绍裘和商豫斐的座车早巳跌落山谷,不知去向…… 商豫斐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一股不断外泄的浓郁汽油味唤醒了仍在昏迷中的她。 她勉强撑起那对如铅般沉重的双眼,全身上下疼痛得好像被人狠狠拆开过,最令她无法忍受的是,她的脑袋剧痛,像是有一队军队正在里面行军。 她缓缓坐起身子,苍茫无措的环视着四周黑暗不见五指的环境,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怎么会置身在这种荒郊野外? 商豫斐挺着酸疼不已的身子,慢慢从草地上站起来,寻找那股汽油味的来源。她看到前方十公尺处那辆完全翻了过去、早巳面目全非的休旅车时,所有的记忆像是个被点燃的炸弹引信,突然在她的脑海里爆裂开来。 她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几个小时前,他们在前往密访证人的途中被一辆黑色轿车神秘跟踪,对方甚至猛烈的撞击着他们,就在以为死期将届之际,一辆载着液化石油的大货车和那部神秘黑色轿车发生了剧烈的碰撞。 在他们跌落山谷之际,同一时间商豫斐听到液化石油货车和神秘黑色轿车撞上的声音,结果发出巨大的爆裂声响,熊熊大火燃亮了整个天际。 在被他们逼得跌人山谷之时,商豫斐也以为自己这下子死定了,但就在他们快跌落到地面上的时候,黎绍裘竟然倾身过来用身子护持着她。 商豫斐当下内心所受到的冲击简直无法言喻,在车子坠地前,黎绍裘竟还为她用力撞开车门,在碰然坠地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被弹了出去。 那么黎绍裘现在人呢?她茫然无措的呆愣在原地,在她的视线一触及那辆休旅车后,挺着自己沉重的身躯火速跑了过去。 商豫斐低俯下身子,试图从四脚朝天的狼狈车子里找到黎绍裘的踪迹。 她看着地面不断流泻而出的汽油,心中大叫不妙,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黎绍裘从车内给救出来,否则这些汽油很快便会燃成燎原大火。 她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打开了车门,然后将显然已陷入昏迷状态的黎绍裘给拉了出来,就在她拉出黎绍裘过后几分钟,汽油果然燃起大火,车子也烧得噼啪作响。 她盯视着漫天大火,又将视线移到裴绍裘的脸上,轻轻的拍打着他那就连陷入昏迷状态,也帅得教人移不开视线的俊脸。 拍打了好一阵子,但黎绍裘一直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她开始害怕起他是否就会这样长睡不醒?但在这种荒郊野外又如何能将黎绍裘送进医院去做医疗急救? 就在商豫斐惶惶然不知怎么办才好时,前方出现一堆因为深夜的爆炸声而被惊醒的镇民,漫天的大火连数十里外的人家都可以看得见,这样的火势也让附近的住家无法人眼,争相出来察看。 商豫斐喜出望外的看着前方渐渐围拢过来的人群,她知道他们得救了,那些镇民们愈是靠近,脸上那份惊愕诧异的神色愈是明显,镇民们不时打量着山谷,一边不断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仿佛他们从那么高的地方跌落下来还能活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迹。 由于山区偏远,救护车没有办法在最短时间内对他们进行援救,一个热心的镇民自告奋勇的将载运蔬果的小货车开来这里,将他们遥往离镇上最近的一间私人诊所,等候黎绍裘病情稳定下来之后再转往大医院就医。 商豫斐看着他们将昏迷中的黎绍裘运上了车,她也尾随着上了车。 在万般寂寥的黑暗里,商豫斐凝视着黎绍裘紧皱的浓眉,一股酸楚的感觉几乎淹没了她。 她抹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然后紧紧的握着黎绍裘厚实的掌心,这才赫然发现自己的手掌早巳殷红一片。 不知何时开始,她的额头就一直在淌血,原来她对黎绍裘的担忧,早已超越对自身安全的关注。 她凝视着黎绍裘仍处于昏迷中的脸庞,心头涌上一股欲哭的冲动,几个钟头前他们跌落山谷,他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她,想到这里,商豫斐的泪水不由得像失了控的水龙头般奔流。 为什么非得到了这种紧要关头,她才惊觉自己竟是如此的在乎他、关切他? 商豫斐紧紧的握着他的双手,痛楚的泪水淌落在他的胸口和双掌之间。 这一瞬间,她的心头仿佛是被人狠狠挖走了一块肉似的,痛苦得几乎教她喘不过气来。 就这样噙着泪水,静静的守候在黎绍裘的身畔,只希望他能够平安无恙,她愿倾尽所有的一切,来换取黎绍裘的平安。 抵达镇上那间私人小诊所后,医生便急忙的提早开门营业,不到一会儿的功夫,诊所外面就挤满了好奇观望的人潮。 商豫斐苍白着一张脸伫立在急诊室外,茫然的看着医护人员进进出出的,好几次她都想拦下他们,问问黎绍裘的伤势如何,但只见他们一个个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她。 经过傍徨悚息的几个小时后,黎绍裘的伤势总算稳定下来,商豫斐站在诊疗室外,泪眼汪汪的望着全身缠满绷带的黎绍裘,泪水像永远止歇不住般的倾泻。 黎绍裘闯人她的世界,颠覆了她生活里所有的规则,老天爷绝不可以在这个时候让他们轻易别离。 隔着诊疗室的玻璃,商豫斐望着黎绍裘那张仍在昏迷之中的俊脸,他的脸上贴满了大小不一的绷带,但看起来仍有如恶魔般的英俊! 商豫斐噙着泪水感激的一笑,感谢上天没有就此夺走他的性命,或许也是要给她一个爱他的机会。 她怔忡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想起有件重要的事尚待自己去解决现在的时间早已超过和秘密证人约好的时间! 她火速的跑到柜台,拿起电话拨打秘密证人的电话号码,电话接通后的几分钟,她却像个石膏像一样的僵立在原地,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身子也禁不住的颤抖着。 她提着铅般沉重的步履踱回诊疗室前,隔着玻璃凝视着他的同时,心底也不由得惶恐起来。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醒来以后的黎绍裘说出,秘密证人已于今天傍晚时分离奇死亡的事实?! 第七章 隔天近午时分,黎绍裘皱着浓眉,在一股椎心刺骨的痛楚中缓缓醒来。 清醒之后的他脑袋剧烈疼痛不已,仿佛有人拿着千斤锤在猛敲他的脑子,他扶住自己的头部,强迫自己得完全清醒过来。 黎绍裘打量这间窄小的病房,完全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被送进来的,但当他的眼神一触及到趴睡在床沿那张清丽秀气的女性脸庞时,所有属于他们俩之间共患难的记忆片片段段的涌入他的脑海。 天杀的!黎绍裘捧住剧烈疼痛的头颅,想起所有的事情,包括那场几乎教他们致命的爆炸,在跌落山谷的那一刹那,他以为这次绝对是被逼上绝路了,所以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用力踢开车门,用自己的身子紧紧的护持着她的。 如果说在这场致命游戏中,有人注定要因此丧命,那个人也绝对应该是他,而不是既可怜又无辜的商豫斐。 他只记得,最后当车身遽速碰撞到地面上的那一刻,他使尽全身的气力护住商豫斐的身躯,不希望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黎绍裘伸出颤抖的手掌,轻轻抚摸商豫斐柔软的发丝,教他庆幸的是,她陪着他一起活了下来,或许他们真的是福大命大。 他轻柔的抚摸惊扰了正在酣眠中的商豫斐,她很快地睁开酸涩疲惫的双眼,问道:“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黎绍裘浑身酸疼的试图想要走下床,商豫斐一把拦住他,急切而忧虑的问:“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联络一下秘密证人,我们昨晚没有如期抵达和他约好的地方,我必须再重新联络他并另外约个时间。”“我想……你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商豫斐抬起她那对清亮的眸子望着他,眼底有着明显的不忍和犹豫,“在昨天傍晚,我们从育幼院启程要去和他会面的路途上,他就已经离奇死亡了。” 病房里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冻成霜,黎绍裘的呼吸也显得浊重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死亡的?”他沙哑着噪音问道。 商豫斐清了清喉咙,淡淡的说:“据他的家人所说,他是傍晚去海边垂钓时,不小心失足落海而死的,但我觉得事情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单纯。” “可恶!”黎绍裘从齿缝里恶狠狠的低咒一声,脑袋又因过度愤恨的情绪而隐隐作痛,“没有想到我们的行踪会暴露的这么彻底,先是被人蓄意追撞到落入山谷,紧接着是秘密证人的离奇死亡,我发誓非得亲手逮到凶手不可!” “要逮到他似乎没有那么容易,他总是在暗处窥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善于藏匿却又可以掌握我们的行踪,他是最完美的智慧型罪犯。”商豫斐皱起秀眉评论道。 “我不相信逮不到他,一定有些蛛丝马迹可寻,只是我们都忽略了。”黎绍裘铁青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说道。一想到真正的罪犯就在暗处窥视着他,他就愤怒得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那么现在呢?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商豫斐以虚乏的口吻问道。这阵子她的身心已经受到太多的冲击和震撼,在昨天坠人山谷的事件后,她整个人明显看得出来十分疲惫憔悴。 “我们先回台北去,等回去之后再从长计议。” “怎么回去?你的伤势”商豫斐不确定的反问。 “我们现在就得走,不能等到那群镇民将我们送回去,倘若我们在这里待到伤势康复才离去,这段期间势必又会造成不小的骚动,届时又成了罪犯的囊中之物,就枉费我们曾经历一场攸关生死的灾难。” 商豫斐不敢置信的瞪视着他,呐呐的反问道:“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想去揪出那个主谋者?” “当然,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我们两个又差点赔上性命,现在就只差找到他这临门一脚,原以为可以借由秘密证人间接掌握真凶,但没想到对方还是比我们早那么一步。”黎绍裘扼腕。 “但是……”商豫斐突然打住已跃到舌边的话语。 但是我无法眼睁睁再看着你一步步往危险的渊薮里步去! 商豫斐在她的心底补上这一句话。 “怎么了?”黎绍裘温柔的拨弄她汗湿的秀发,轻拭着她脸庞上的污秽处,“如果你是在害怕可能遇到的危险,那么你可以留在这里,晚一点我会派人开车来接你回到育幼院去。” “不,我不是想打退堂鼓或半途而废,而是担心你的性命安危。”或许是他太过温柔的抚触,她终于红着耳根说出了这句话。 “真的?你不怕你年轻宝贵的性命,就陪着我这样子玩掉了?”黎绍裘笑意盎然的打趣着问她。 她忍不住又是双颊一红,“那……那是当然的,但至少你还愿意拿出那么多的钱来帮助育幼院。”该死!她又说出言不由衷的话了。 “即使你拒绝和我前来会晤秘密证人,育幼院的问题迟早我也会为你解决。我和你的命运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和奇妙的机缘牵连,我们之间应该不是只有鱼帮水、水帮鱼的利益关系。” 商豫斐瞠向他深沉黝黑的双眸,心跳不禁又急促起来,她不断在心底揣测着他的言下之意,喉头干涩得无法言语,顿时只觉得自己就快溺毙在他迷人的眼底。 连忙转过身子去,不想让他识破她眼底的情感和伤怀。 唉……看来她对黎绍裘的在意,已经远超过她能负荷的底限了。 很快的,夜晚来临了,整个山谷和村庄之间漾着一种神秘而静谧的色彩,暮霭把整个村庄笼罩得格外昏蒙美丽。 傍晚的时候,他们用过了诊所送来的餐饭和饮料,两个人再也无心交谈,重重的疑云像张紧罗密织的蜘蛛网般将他们包围,就像被张死亡之网捕获的两只虫子,几乎快要被勒得喘不过气。 “我很抱歉,把你卷进了这样混沌不明,几乎可以致人丧命的案件里。”一整个漫长的晚上过去了,这是黎绍裘整晚以来所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 商豫斐的身子一僵,轻轻的摇摇头,“不要这么说,这种情形不是我们所乐于见到的,现在的我多少能够体谅你那份亟欲想将凶手绳之以法的心情。” 黎绍裘抬起脸来凝视着她,商豫斐的脸上是一份平淡恬静的表情,除了她额角上那块不大不小的瘀青,见证着那场生死攸关的意外。 “现在怎么办?我们的行踪已经曝露了,再追查下去会不会引来更大的杀机?”商豫斐匀净的女性脸庞上闪过一抹忧虑的神色。 “我们先停止追查的行动,我想明天就先返回台北,等到我们自身都安全了,再来从长计议也不迟。”黎绍裘深思熟虑的说道。 “你确定吗?好不容易已经追查到这个地步了,回家去是不是就代表我们已经放弃?” 黎绍裘盯视着她,商豫斐脸上那份坚定无比、无怨无恨的表情教他动容一那是一种不计代价、全心全意奉献的情操,过去,从没有任何女人愿意给予他这样的情感,她们永远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一些更为实质的东西,然后再计算着自己该在他身上投掷多少感情。 “我当然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宜告放弃,毕竟,我已经耗费了许多的时间和精力在这上面,说什么都得逮到真凶,目前我主要是顾虑你的安危。”黎绍裘的眼睛里盈满着痛楚:“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你在我的面前消逝,如果你也像叶雅那样莫名其妙的就此被剥夺性命,那么这辈子我恐怕都得活在痛苦自责的情绪里,这样的痛苦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承受背负。” 商豫斐的心头掠过一抹温暖的感受,黎绍裘也有他人性且温暖的一面,或许他是真的有那么一丝的在乎自己,不愿自己再随着他继续暴露在枪林弹雨般酌险恶环境下,因为,接下来的危险已经是他们都无法预料的。 商豫斐在他面前坐下,静静的凝睇着他,想要借此给他更大的勇气和力量,就在她开口想要说些勉励彼此的话语时,两个年轻的小护士笑着走了进来。 “你们两位看起来好一点了,再过个两天应该就可似出院,这两天你们就好好安心调养吧!”其中一个小护士笑着对他们说,立刻俯身为黎绍裘换上新的点滴瓶。另一个小护士也忙不迭乎的为商豫斐量血压和脉膊,接着这两个小护士趁着室内沉寂的空档,便和他们聊起天来了。“你们两位是不是已经通知亲人前来探视了?”小护士问道。“怎么说?”黎绍裘机敏的嗅到不寻常的气息。“不是吗?楼下来了两个彪形大汉要来这里找你们,起先柜台以为他们是什么前来骚扰你们的媒体记者,但他们说自己并不是记者,只一味强硬的想要上来找你们,他们说是你的亲属,来这里接你回去的。”“我明白了,暂时先挡着别让他们上来,等我们伤势较好之后再做打算。”黎绍裘仍旧一派轻松自若的说道,还以他那迷人的笑容回应给那些小护士。乍闻这个消息的商豫斐简直差点惊叫出声,她不可能不知道那些人的来历!“该死的新闻媒体!‘我早该想到他们会曝露火烧车事件,这下子可又把那些原本要追杀我们的人士引来了。”黎绍裘脸色阴霾,他当机立断,用力扯下他手上的点滴针头。 “我的天,你在做什么”商豫斐大惊失色的冲上前想要制止。 “我们必须现在就走,他们已经掌握我们的行踪,人都已经找到医院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黎绍裘脸色沉重的抓起她的手腕,准备等一会儿就趁着走廊四下无人时带着她逃跑。 “走?我们能走去哪里?况且你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复原”商豫斐一脸惊恐的问道。 “随便走去那里都好,总比咱们再留在这里,只能在黄泉路上见好。”黎绍裘拉着她的手走出病房,直往走廊的尽头处走去。 他们成功的找到了走廊后面的小门,并且从后门步出医院。 两人神色凝肃的相互凝视,医院的外头空荡荡的一片,四周尽是苍翠葱绿的树林,黎绍裘握着商豫斐的手不由得更紧了。 商豫斐的心头流过一阵激昂的暖流,这一刻,她竟然觉得如果能够就此浪迹天涯,似乎也不错。 头一次,商豫斐蓦然发觉自己的生命,也可以变得这么充满冒险性。 天色已经渐渐露出鱼肚白,阳光普照在山区的每一个角落里,天气格外的燠热,他们忍着热力四射的阳光,在荒茫的山区间慢慢信步前进着。 商豫斐抬头起来巡视着四周,尽是一些高耸入天的翠绿树林,她的额际挥汗成雨,开始怀疑起自己这样漫无目的跟着黎绍,裘在林子里摸索,到底会不会有走出去的一天? 几个小时后,夕阳西下的时刻来临,他们也在仰赖地图的情形下步出了林子。由于夜晚的树林有股趋散不了的寒冻冷意,于是他们当下决定无论如何非得循着他图上的路线图,寻得一处民宿前去投宿一宿才行。 走了许久也找了许久,终于看到一个斑驳、摇摇欲坠的简陋招牌,所幸他们的身上仍剩有些现金,倒也可以顺利的在这间小民宿住上一夜。 走进只有三张榻榻米大的房间里,两人独处一室让整个空间变得狭窄起来,黎绍裘已经自然而然的脱下衬衫。 商豫斐有些口干舌燥的看着他那赤裸的男性身躯,他的肌肤呈现的是一种经常曝晒在阳光下的均匀古铜色,全身上下的肌肉结实精壮,隐隐蕴藏着一种内敛的力量。 黎绍裘似乎浑然无视于她的脸红心跳,他慢慢的转过身子来面对着她,商豫斐看着地腹部上那撮浓密性感的体毛一直蜿蜒人他的下腰部,现在的他,上半身完全赤裸,下半身仅着一件污损破烂的牛仔裤。 “怎么?你的脸红得像是刚煮熟的虾子?”黎绍裘故意将精硕的上身倾近她,露出一个邪气十足的笑意,“你没有见过裸着上半身的男性身子吗?”话刚落,他竟然当着她的面开始动手解开牛仔裤上的钮扣。 商豫斐看着他当场便退下牛仔裤,她的脸颊绯红得活像是天际的红霞,既狼狈又尴尬的从口中低骂了一句:“你这个大变态!” 黎绍裘眼看她被自己逗弄得困窘不已,喉间逸出一连串沙哑低沉的笑音,他以一种饶富兴味的表情盯着她好一会儿后,才进到窄小的浴室里去冲澡。 她坐在床沿畔长吁出一口气,但随即发现更棘手的是,这间小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这是否也意味着,今夜她必须和黎绍裘这个登徒子一起在这张床上度过漫漫长夜?! 所有关于在滨海别墅那一夜的记忆如同浪潮般席卷了她,霎时教她的全身脉搏紊乱不已、血液倍看起来。 这个时候背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像只惊弓之鸟般弹跳起来,却看到一幕教她屏气凝神的画面。 黎绍裘全身湿洒洒的站在床畔边,仅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古铜色的结实胸膛上布满了未干的水珠,一路滑入他性感而隐蔽的下腹部,他的嘴角嘲讽的微微扬起,似乎很享受这份逗弄她的快感。 商豫斐当场呆愣的傻了眼,她强持镇定的转过身子逃到浴室里去,望着镜子中那个满面嫣红的自己,心底惶惶然的思索着: 她到底该怎么度过这个难熬的漫漫长夜? 由于他们的行李在坠落山谷后,因火烧车全数均被祝融销毁,沐浴过后的商豫斐不得不重新穿上原先那件早巳被汗水浸透、汗臭不已的衣服。 她踮着脚尖小心的靠近床畔,黎绍裘看起来似乎已经睡着了,轻轻的往床沿一坐,有点苦恼的想要将他摇醒,重新分配睡觉的位置,毕竟她无法放下戒备安然的就倚靠在他身畔人眠。 “脱掉你身上的衣服,我不想和一个浑身汗酸味的女人睡在一起。”黎绍裘微睁着双眼,打趣的说道。 “你”商豫斐尴尬狼狈的杵在床畔,清亮的双眸瞪视着他。 其实她心底也知道此一时非彼一时,在这个节骨跟上她不能再如此矫枉过正,而她也不是很想穿着浑身汗臭味的衣服入眠,于是她当场就做出了一个连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动作和决定。 当着他的面转过身子去,她满脸通红,颤抖着手指解开自己的t恤上衣和牛仔裤,她是那么清晰的感受到背后那道炙热异常的视线,在退下所有的衣物后,背对着他钻进了被窝,轻轻浅浅的说: “睡吧!明天一早或许我们就可以回到台北去。” 黎绍裘紧盯着她纤细的背影,整个脑海里回荡的尽是她方才退去衣物后的绝美春色,在她善于包藏自我之下,竟会拥有如此诱人而教人血脉贲张的身段! 他永远忘不了她那如丝绒般光滑的美背,在黑暗微亮的狭小房中莹白晶亮,尤其那不盈一握的纤腰更是显得性感无比。 在黑暗中,黎绍裘的双眼就这样直勾勾的盯视着商豫斐的背影。 该死的!商豫斐这个女人,不是不知道自己可以对男人造成多大的杀伤力,就是未免太低估了她对他的影响力,在退下衣服的那一刹那,他对她的欲望早巳炽热不已,而今他却只能面对她绝美的背影,脑中充盈着属于渴望的无限遐想。 商豫斐蜷曲着身子躲在被窝内,山间的夜晚有些冷,她又只着内衣内裤睡觉,难免有些不禁风寒,但这都比不上黎绍裘睡在她身侧,更教她如芒刺在背。 商豫斐小心翼翼的想和黎绍裘理清距离,但就在这个时候,距离民宿前方不远处的林子里倏然响起了好几声枪声,如雷贯耳划破了夜晚的宁静,商豫斐以为又是那群亡命之徒和他们一样摔了车也没死成,掌握了他们的行踪又前来追杀他们,她吓得连忙翻过身子投怀送抱到黎绍裘的怀里去。 “深夜的林子里常有不法之徒聚集在一块儿试枪枝性能,尤其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情形更严重,他们不是那群三天前在公路上追逐我们的职业杀手,你大可放心的安然入睡。” 听完了他的话,商豫斐才微微的吁出一口气,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想说些化解尴尬的场面话,但当她望进黎绍裘深沉晦暗的眼底时,就知道今夜她想再闪躲,只怕是不可能了。 黎绍裘望人她眼底纯真而仓惶的双瞳,在他的记忆里从没有见过她这么刚柔并济的女子,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少女特有的羞怯气息,然而她表现出的却是一种勇往直前的勇气,和格外旺盛的生命力。 “豫斐……”黎绍裘一时情难自己,凝视着怀中微微悸动的她,俯下头去攫攫她那颤抖的双唇。 他反复吮吻着她如风中玫瑰的唇,一股无法熄灭的欲望烧得更炙了,他的嘴趁着她想闪躲的当儿顺理成章的掳获了她。 商豫斐像抓住了海上浮木似的紧紧圈箍着他,不知怎的,她竟然压根儿不讨厌黎绍裘的抚触,甚至希望他能给予自己更多。 当黎绍裘的双眼缓缓巡视过被单下她那玲珑有致的女性胴体时,他的眸色不由得跟着加深,他知道今夜,他们之间势必会有场白热化的情欲风暴,而只怕是想停,也停不住了…… 第八章 激情欢爱过后的翌日清晨,黎绍裘和商豫斐就起了个大清早,准备启程回到台北去。 今天早晨天色才刚蒙蒙亮时,黎绍裘就起身到柜台打了通回台北的电话,当他得知他们的火烧车事件已经惊扰了社会和媒体后,便吩咐身边的亲信立刻派车子前来这间隐密的山区旅馆接走他们。 两人在狭隘的小房间里等待车子前来迎接,对商豫斐而言,这真是一段漫长而难挨的时间,尤其是在经历了昨夜火热而失控的一夜之后。 她始终惶惶难安的坐在床畔,只感受到一股几乎窒息的沉闷和煎熬。 站起身子走到阳台旁想要看看外头的景致,不料却一把被黎绍裘搂抱住她的腰际。 “不要走到窗边去,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树林里,是不是还有一些职业杀手随时等待着要狙击你。” “我”商豫斐闻言心头一惊,突然旋过身子,便接触到黎绍裘那对深邃阴郁的眸子,和坚实的男性胸膛。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意乱神迷的悸动,她想起昨夜他在耳畔的低沉絮语,仿佛具有魔力的双手抚触过她身上的每一处…… “为什么你脸红了?”黎绍裘的嗓音沙哑的划过她的耳际,“是因为我的抚触让你不安,还是经过疯狂的昨夜,你还是不太能够习惯我?” 商豫斐清了清喉咙,不达意的说道:“我想要和你谈谈,因为……我想我们都很难面对这种事,我从来就没有想要和你……和你……”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秀气的脸庞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 “从来就没有想要和我上床吗?”黎绍裘似笑非笑的问。 “对……对……”商豫斐觉得自己像在做供词一样,“我陪你来到这里,真的只是很单纯的想要调查案件,而不是要……和你发生这种超乎寻常的关系。” “那么你以为我呢?难道你以为我找你来这里,不只是单纯办案的?只是想找你来‘专门办事,的?”黎绍裘不以为然的将浓眉一挑,眼底尽是询问的神态。 “不,当然不是!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想要这个样子的。”不知怎的,商豫斐有种心绪大乱的不安感。 黎绍裘紧紧的抱着她,“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以为我在跟你玩游戏,是不是?” 商豫斐的脸孔又是一热,询异于他竟然能洞悉自己的想法,不知道是对他的迷恋已是昭然若揭,还是她太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 “豫斐,我明白你的心底在想些什么,昨夜的事完全是在毫无设防的情况下发生的,我没有把它当成是一场游戏,你毋须用强烈的道德束缚自己。”黎绍裘以为她所在意的是这个。 孰料,商豫斐摇摇头,以一种淡淡的语气对他说道: “我不后悔昨夜发生的事,虽然它只能算是一种失控,但性爱不该是一种责任,它应该是存在于每次你情我愿的相互需索里,然后才能在每一缓交缠的气息中释放。” 在经历了昨天那场生死攸关的情境后,她发觉原来自己对黎绍裘的感情已是逐日加深,只怕是再回头也不能了。 黎绍裘站在阳台旁望着她纤细的背影,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即使只凭猜测,他也能想象她那副忧伤凄楚的表情。 他真的想要拥有她,但谁可以保证从今以后他就真的能保护得子商豫斐? 黎绍裘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他烦躁的点燃了一根烟,想起从小到大曾在他身边的女人,都会离开他的事实。 他的亲生母亲在他父亲离婚而娶了现任继母后,便伤心的远走国外,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有再见过她。而叶雅则因为了能够拥有他而惹上杀身之祸;至于他的未婚妻赵映佳似乎也没有比较快乐,她不断默默承受着外界对于他和别的女人的董短流长,对出身高贵的她而言,这不啻是一种更加严厉的羞辱。他不断的带给自己的未婚妻羞辱,然而他带给商豫斐的又会是什么呢? 就在昨天,商豫斐差一点也为他断送了性命! 黎绍裘望着商豫斐有些许颤抖的背影,整颗心不由得又拧痛起来,如果她真的为自己送了性命,他这辈子说什么都不会原谅自己。 以他目前的艰困窘境,绝对无法保护她安全无恙,既是如此,他又有什么资格倾注所有的感情去爱恋商豫斐? 然而在这个时候,黎绍裘惟一想做的,仍是从背后好好的抱住她,在她的耳畔对她低诉昨夜对他而言,是同样的意义非凡。 就在他真的想这么做的同时,透过阳台看见一辆白色轿车从不远处开了过来,那是福政德派人前来接载他们的座车。 “走吧,有话到车上再说,要接我们回去的车子已经来了。”黎绍裘打开了房间,示意她先走出去。 商豫斐勉强振起了精神,对他露出一个苍白而惨澹的微笑,随即和他步出旅馆拦上了那辆白色轿车。 只是上了车后的他们,一直到回台北的车程中,再也没有对谈过任何一句话。 回台北后的黎绍裘和商豫斐,在经历过这次南部山区的车祸事件,不单是火烧车的大火轰动了山区的住家,就连他们连车带人坠下山谷却又生还的事迹也震擎了媒体。 向来爱挖人隐私的小道媒体,立刻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展开挖掘,重返台北的商豫斐竟然一下子就成了众家媒体焦点,为了躲避他们的严刑拷问,更不想去承受其他女人的嫉恨目光,而一时间也不想再去承租新的公寓,于是她索性到育幼院时期的玩伴冷蝶吻的住处暂时住了下来。 “嘿!亲爱的豫斐,今天八卦杂志上又有你和黎大公子的消息!”夜晚,冷蝶吻坐在床沿看着刚步出浴室的商豫斐,怪里怪气的说道: “这下子你们之间的风风雨雨可是欲罢不能了,这些没有水准的八卦记者,竟然没脑子到去找黎绍裘的未婚妻,问她对你们的事有何感想,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她在杂志上的铁青表情?”冷蝶吻笑得一副花枝乱颤的三八模样。 黎绍裘的未婚妻?商豫斐的心底似乎有根针刺得她隐隐作痛。 一想到自己明知黎绍裘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毫无忌惮的爱上了他,甚至还将神圣的初夜也毫无保留的奉献给他。向来道德感保守强烈的商豫斐,不由得对他的未婚妻产生一股罪恶感和歉意。 “报上写的这些事都是真的吗?黎绍裘还在被警方拘押的期间,由于你是个助理检察官,所以常到看守所去看他,因此才发生了这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是真的吗?” 商豫斐被她问得粉脸通红,但仍佯装出随意淡然的口吻:“当然不是真的,连八卦杂志乱写的东西你也会相信,还亏你是目前台湾顶尖的商业间谍之一。” “八卦消息人人爱听,当然我们这种道德感浅薄的商业间谍自然也会格外有兴趣。”冷蝶吻嘟囔着小嘴说完,忍不住又将视线调回杂志上的照片: “他的未婚妻真可谓是明艳照人,又是基金财团大老的掌上明珠,从小就备受娇宠和呵护,无怪乎当记者询问她对于未婚夫和女助理检察官之间的情愫时,她会当场板着一张臭脸了。” “我都说我和黎绍裘之间没有什么了!”商豫斐被她激得满面通红,然而却更显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你你再这样强词夺理,我就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 “好啦!我跟你也是闹着玩的。”冷蝶吻笑嘻嘻的拍拍她的肩膀,“不过说真的,如果你真的能从他未婚妻赵映佳的手中把他给夺过来的话,咱们这群曾和你一起待过育幼院的朋友也会为你鼓掌喝采,毕竟要钓到像黎绍裘这样的金龟婿也得上辈子有烧过好香才行。” 瞧瞧你愈说愈不像话!”商豫斐笑骂着她,另一方面将身子钻入被窝里,“早点睡吧!你这几天不是才被派到一家股票刚上市公司去卧底?” 冷蝶吻也钻进了被窝里,她顺手熄灭了床头旁的小灯,“没错,这次的老板是个脾气不好、阴险又顽固的男人,他这种臭脾气难怪可以离两次婚!最近好不容易才得到可以混到他身边的机会,说什么我都得好好表现。” 商豫斐背对着她听完她说的话,过了半响,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她趁着冷蝶吻要入睡前,轻声细语的问了句: “蝶吻,你是否曾经很深刻的爱上过一个男人?那种感觉刻骨铭心到你会想为他付出你所有的一切?” “没有。”冷蝶吻在黑暗中睁亮她那对清灵如水的眸子,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 “我不想去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男人,我不需要爱情,金钱和钻石才是一个女人最需要的东西,人不需要背负过多的道德包袱,更毋须有过多的感情牵绊,惟有这样你才可以毫无顾忌的出卖和利用别人的灵魂和情感。”语毕,她深深的打了个阿欠,“就是这样子,晚安了,我亲爱的豫斐。” 商豫斐悄悄的转过身子去,双眸温柔的注视着她美丽安详的睡容。 她知道冷蝶吻没有她自己讲得那么没有人情味,从小到大她一直是个温柔善良、懂得体恤他人的女孩只不过生活环境造就了她不轻易相信他人的性格。 她深信总有一天,冷蝶吻的生命也会出现一个月以扭转她的生活、影响她的一切的男人,来开启她的心扉,让她心甘情愿的安于平淡的生活。 想到这里,商豫斐的心里,开出了愉悦满足的心花。 隔天早晨,商豫斐从梦境中完全清醒过来时,已是近午时刻了。 她晃晃自己仍近昏睡的脑袋,下床后就到浴室里冲了个醒脑的热水澡,随后便在厨房里料理起午餐正当她开心的享用炒饭之际,卧房里的电话铃声倏的响起。 “喂?请问找那位?”商豫斐漫不经心的问道。 “豫斐吗?是我。”当她听到话筒那端竟是她朝思暮想的男性嗓音,她的手竟微微颤抖。“你……请问有事吗?”该死的!怎么才一听到他的声音,她整个人就惶惶难安起来。“当然有事,还有在我还没说完想说的话之前,不许你挂我电话。”黎绍裘在电话那头沉声沙哑的警告她。“好,有什么事你说。”商豫斐抓紧了话筒,她不会傻得把他的威胁恫吓当玩笑话。“我现在想要见你,你最好能马上来我的办公室一趟,不管你现在有没有空。”黎绍裘的声音里透露着不窖驳斥的独裁。“现在不能说吗?!”商豫斐愕然的反问道。“现在不行,电话里说不清楚,我要你现在就到我的办公室来。”他的语气里仍旧坚持而霸道。他似乎真的想亲口对她说些什么,再加上对他的思念也已到了倍看长呜的地步,于是她允诺一小时后台到达他的办公室。 挂下电话,手指轻轻抚触着自己的胸口,只是单纯的接到一通黎绍裘打来的电话,就可以教她方寸大乱?商豫斐咬着下唇,心底充斥着慌乱和苦涩的感觉,把她的心扉填塞的好苦好苦……她知道,那种悲喜交集、矛盾慌乱,是面对爱情时,必然的感受。 商豫斐带着期待的心情步下公车,预备搭乘电梯直接上十楼去找黎绍裘,她行经大厅却看到了黎绍裘的未婚妻赵映佳,正在大厅中央和一位看起来像是高阶主管的体面男人站着谈话。 难道她也是来找黎绍裘的吗?商豫斐在原地呆愣愣的想着。 她摇摇头,或许赵映佳才刚从黎绍裘的办公室里出来而已,反正她自己也不可能在黎绍裘的办公室待上太久,想到这里,她便毫不迟疑的上了十楼。 徐秘书一见着是她,便笑意盈盈的请进办公室,一映人眼帘的就是黎绍裘那健硕颇长的背影。 他一脸凝重的倚在落地窗前,纠结的眉头似乎在犹虑着些什么亭。 商豫斐轻咳了几声,“你找我来有事吗?” 黎绍裘的肩头颤动了一下,然后他慢慢的转过身子,黝黑深沉的双眼像两簇火炬般紧盯着她。 他在她面前的意大利皮棉中坐了下来,过了半晌,才缓缓沉声说道:“我请你过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有些话我想跟你当面说清楚。” “什么话?” “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至于以前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不论它是多么的清晰刻骨,我都希望你能够把它彻底忘记。” 商豫斐的脸色狠狠刷白了,她万万也没有想到黎绍裘想和她会面,竟只是要当面讲这些羞辱她的话语而已。“为……为什么这样对我?”商豫斐惨白着一张脸颜声问道:“你今天把我叫过来就只为了跟我说这些?还是你根本就是害怕我会纠缠着你不放?” 黎绍裘挑起浓眉,悠闲的在她面前抬起二郎腿,“你何必把话讲得这么直接?我也知道你有恩于我,倘若不是你的鼎力相助,到现在我很可能已被判几十年的徒刑,说不定老早就在吃牢饭。” “有恩?”商豫斐感觉自己的心正被他残忍的撕成片片,“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恩于你,当初会毅然决定要帮助你得到属于你的清白和正义,也是我的天职使然,对你又何来恩情之有?” 黎绍裘撇撇唇淡然一笑,“话虽这么说,但是外面的人似乎并不这么想,老实说八卦杂志的造谣和不实报导已经造成我和未婚妻莫大的困扰。” 一股又急又气的感受占据了她的情绪,她浑身颤抖的问道:“原来你今天找我来这里就是想暗示我要识时务为俊杰,我知道我们身份悬殊,也知道惟一能与你匹配的只有赵家千金,但是”她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气问道: “那一夜给了我难以言喻的美好记忆,我以为它对你也一样有意义。” 黎绍裘的身子微微一震,他深邃如海的双眼火热的扫视她,但没一会儿的功夫,表情又回到了原先的淡漠倨傲。 “如果我让你有这种错觉的话,那么我真的很抱歉,毕竟跟我有过露水情缘的女人实在不少,又怎么有办法把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记住?”他轻浮的嘴角漾上一抹浪子般的笑容: “如果对你而言那一夜真的是美好记忆,那么就请你善自珍藏它,毕竟我希望和我的未婚妻在下个月月底的婚礼上,没有任何女人会站出来闹场。” 没有一句话比得上这一句更教她痛彻心扉,屈辱的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为了维持自尊,她硬是不.让它们夺眶而出。 “我已经明白你今天请我过来的目的了,如果你只是在担心我会对你苦苦纠缠,或是在你的婚宴上闹场的话,那么你真的是多虑了,从今以后,我不会继续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更不可能会在你的婚宴上让你下不了台。” 黎绍裘坐在她面前看着她,残酷无情的继续说道:“我很高兴你也有一样的认知,你知道的结了婚后就算我有千百个不愿意,也都得摆出一副爱妻爱家的形象,毕竟,黎家和赵家都丢不起这个人。” “够了!”愈见苍白的脸孔已泄露出她所承受的冲击和痛楚,“你真的用不着再跟我说这么多,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希望和你划清界线!” 为了维护自己脆弱、仅剩的自尊和感情,她不得不反击的说出言不由衷的话。 她硬生生的逼回自己眼眶中的泪水,黎绍裘是这么的冷酷无情,他又怎么可能知道,现在的她心头正在淌着血? “如果你已经完成叫我来办公室的目的,那么我可以走了吗?”该死的!再不走,她的泪水真的会夺眶而出。 黎绍裘竟然在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后,立即旋过身子望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 商豫斐望着他的背影,这一刻她才真的明白什么叫“伤心欲绝”,她知道黎绍裘已然在对她下达逐客令了。 为了维持最后一抹尊严,商豫斐强迫自己转过身子,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去。 当大门砰然一声关上时,黎绍裘蓦然闭上双眸,他似乎可以感受到她的心碎和痛楚。 他表情淡漠的旋过身子,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 脸色凝重的读着文件上的每一字每一句,这份文件他早就上上下下看过不下数百遍了,迄今,他仍无法平复自己心中的惊愕和震慑。 这份文件是他动用不少政商名流和私家征信的管道得到的,里面洋洋洒洒的载录着他继母的洗钱纪录和投资方向。 最教他不敢置信的是,原来这个案件叶雅早就暗中调查过了,所以他不得不怀疑叶雅的死,实际上和他的继母有很大的关连。 案件到这里,已经愈来愈明即化,但也愈来愈危险,他不愿再让商豫斐随着他这样出生人死,甚至把大好青春的性命都断送掉。 他的世界里尔虞我诈的事件太多,实在不适合再让商豫斐陪着他走下去。 而另一方面,黎绍裘也决定和赵映佳举行婚礼,用这种方式来放松他继母的成心,以方便揪出她更多的犯罪证据。 他知道这样子豫商队斐不公平,但他没有别的选择,如果要在生离死别中择其一,他宁可和商豫斐生离也不愿死别。 如果连她都像叶雅一样香消玉殒,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承受得了这样苦楚和煎熬? 他不愿意失去商豫斐,所以就得狠狠的把她从他的身边推开。 自己可能真的是命中带煞,否则怎么接近他的女人全都没落得好下场? 思及此,黎绍裘的嘴边不由得浮上一个讥讽却落寞的笑容…… 商豫斐一路摇摇晃晃的步出黎氏传播集团大厦的同时,并没有发觉她的背后有个女人跟着她走了大半条街。 直到那个美丽纤细的女子看见她在一间咖啡厅窗前,失魂落魄的瞪视着里面时,才轻轻的拍了她的肩膀,柔声说道: “商小姐吗?如果不赶时间的话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 商豫斐神色木然的回过头去,赫然发现站在她面前的女人竟是黎绍裘那个如花似玉、家世显赫的未婚妻子赵映佳。 犹疑了一会儿,她点点头,静默的跟着赵映佳走进了咖啡厅。 她们坐定位后,维持了好一阵子的沉默和凝滞,赵映佳若有所思的轻啜几口咖啡之后,姿势优雅的从皮包中掏出一张即期支票摆在她面前。 商豫斐脸色骤变,她看着支票上的数百万金额时,整个人像被当众打了一记耳光般的难堪,虽然这笔钱对收入微薄的她是笔巨款,但在目前这种情境之下,无疑对她的尊严是种最大的羞辱。 悲哀的看着手上这张支票,一种痛苦的感受差点就要撕裂她。 “请问赵小姐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赵映佳只是淡淡的一笑,把弄着手上那张巨额支票,“我很讶异在你看到这张支票上的金额后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如果不是看到绍裘连个分手费都没有给你的份上,我说什么也不会花这个钱在你身上。” 原来是分手费! 商豫斐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平淡索然、语带苛刻的回道:“赵小姐真的是白操这个心了,我不会傻到不懂得和富家阔少之间的游戏规则,更何况黎先生在外头的莺莺燕燕又那么多,恐怕连有没有给过我他自己都不记得!” “你!”赵映佳气得脸色发白,但仍维持风度的笑了笑,“很不幸的,你和绍裘在办公室里的对话都被站在门外的我听见了,我很高兴绍裘终于在婚礼前的一个月迷途知返,可见他的心一直都是向着我的。”她的手掌轻轻的往支票一击: “这张票子要不要随便你,绍裘对待情人向来大方,我真搞不懂怎么这次他连一毛钱都没给你?” 商豫斐面无表情的接过支票,她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心正不停的在淌血,他们待她竟可以如此的残忍无情,更将她的尊严羞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深吸一口气,她挑了挑眉毛,讥讽的笑了,“这就是你们这些权贵子弟对待人情世故的态度?只会一味的使用金钱打发,但可惜的是很多东西是你们耗尽千金也无法买到的。” “喔?例如呢?”赵映佳噘起双唇,似乎很好奇她的答案。 “例如我的感情和尊严。”话刚落,商豫斐的唇畔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将那张支票丢人了她那杯原封不动的咖啡中。 赵映佳脸色难看的看着她狂妄的举止,正当她即将快失去大家闺秀的风范,准备开口炮轰她时,商豫斐已然从椅上站起身来,洒脱而利落的往大门口离去。 她平稳的步伐,仿佛刚才那些对话都不曾发生过。 赵映佳凝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美丽的眸底盈满了怨毒之色,她心底很明白商豫斐在黎绍裘心里必定占有一个无可取代的地位,否则他不会连分手费都不给她,只因为他不想用金钱来量化他们之间的感情。 赵映佳倏然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担忧,这样子的强烈忧虑是连叶雅还活着的时候,都不曾经历过的。 br 商豫斐带着被黎绍裘伤害得满是疮痍的身心回到家,一返家后她立刻躲回了房间,把自己蜷曲在床角一径沉默的流着泪。 她就一直维持这样的姿势,直到冷蝶吻下班回来打开房内的灯后,才赫然发觉她的枕头早已濡湿一片了。 “哇!商豫斐,你是忘了关上水龙头,还是根本就是天花板在漏水?”冷蝶吻咋舌,拨开她被散在枕头上的长发,才意外发现她肿胀似核桃的双眼。 “你在哭?发生了什么事?”冷蝶吻冷不防的看到她泪流满面的心碎模样,立刻忙不迭的问道。 商豫斐任由她将自己扶坐起来,她知道自己就算不肯讲,也绝对抵挡不住冷蝶吻那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个性。 叹了口气后,哽咽着嗓子就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没想到冷蝶吻闻言只是神秘淡然的一笑,轻轻的说道:“你先把眼泪擦干净,最起码我可以确定他不想要让你再为他受到任何伤害,他比你想象中的在乎你。” “为什么?”商豫斐不解的望着她,茫无头绪的反问道。 “我今天提早下班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我的组织帮你查到一些事。”冷蝶吻脸色凝肃的从她的手提包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交给她。 商豫斐蹙起眉头,从袋中拿出一份冗长的报告书,她随手翻了几页浏览一下,但当她的目光见到好几张非常眼熟的脸孔时,血色倏然从她美丽的脸庞上迅速隐去。 她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那个雍容华贵、年过半目的女人,正是现今华崴传播集团里掌权的当家者黎老夫人! “你应该一眼就认出她了吧?没有错,她就是黎绍裘的继母黎潘慧娴。”冷蝶吻拿出另一份卷宗以兹为证,“但是很难想象的是,她居然在这儿年间和东南亚的军火贩售商走得特别近,而且用十分高超巧妙的洗钱技巧,把所有的投资营利所得透过重重关卡转进她瑞士银行的账户。” “黎老夫人投资军火商的用意是什么?她不会想成立自己的军火王国吧?’’商豫斐的小脸上写满愕然的神色。 “当然不是,她不会傻得去成立一个,军火王国来搞垮自己,因为光是她投资所能获得的暴利足够:辈子都不愁吃穿了!”冷蝶吻不以为然的说道。 “但是投资军火买卖是不合法的,不是吗?她真的会为了钱愚昧到用这种手段,来破坏华崴传播集团的企业形象吗?” 冷蝶吻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怎么会不可能?你不懂得商场上的人心险恶和尔虞我诈,所有的人都以自身的利益为最前提,所以也才会有我们这种专门窃取他人机密和隐私的人存在。” 商豫斐低首敛眉的思索了好一会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即使你真的掌握住黎老夫人不断投资军火商的证据,这也不能把她和叶雅的死亡划上等号,日!” “你认为真的投有关系吗?”冷蝶吻不以为然的摇摇首,“事实上,黎绍裘并非黎潘慧娴亲生的孩子,更何况她掌权整个黎家有数十年的岁月了,倘若不是她的亲生儿子黎克裘根本无心继承家业,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董事会把黎绍裘给挨了上去。” 商豫斐被冷蝶吻这些话震慑住了,她的脑海里不停搜寻着关于叶雅的所有片段,过了半晌,才蓦然恍悟的说道: “我想起来了,法院从前曾对叶雅的生平做过调查,我记得她在尚未成为专职作家之前,曾经是某知名大报社的政经记者,她在那时和许多政商打下不错的关系基础。” “依我的推测是,由于叶雅极想抓住黎绍裘这个金龟婿,但黎老夫人在洞烛到她的心机后,便一直想从黎绍裘的身边将她撵走,我想可能就是叶雅在得知黎老夫人和军火贩子有所来往后,威胁恫吓了黎老夫人,原本她可能只想吓吓黎老夫人,却没有想到反而因此为自己惹来杀机。”商豫斐因为她的这番话整个脑袋胀痛起来,倘若让黎绍裘得知自己的继母,竟很有可能就是他亟欲搜寻的真凶;那对他不啻是种最沉重的打击。“我认为黎绍.袭应该比我们早知道这些事。”冷蝶吻冷静的分析道:“既然我的组织有办法查得出这些事,我相信凭黎绍裘的神通广大?他也一定查得到一些蛛丝马迹,所以他才不愿你也被卷入这些事里面,他不希望让你成为黎老夫人的下一个目标。” 真的会是这样吗?商豫斐沉默无语的坐在床衅,不停的在心底低声问自己。 房内一阵沉默,门铃声在此时倏然大作,冷蝶吻去应了门,向来纤细苗条过火的董雪珞一溜烟的跑了进来,速度快到令人怀疑她是不是用飞的。 “雪珞?”商豫斐目光愕然的看着她,“怎么了?瞧你一副上气接不着下气的模样。” “要是你们待会儿知道,我得知的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情的话,你们铁定也会跟我一样震惊。”董雪珞气喘吁吁坐在地板上喘气,细致的声音里带有一份软软的英国腔。 “哦?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你那边的组织帮你查出什么事?”谈到组织,冷蝶吻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 “嘿!我的组织派人伪装成军火贩子去和黎潘慧娴接触,没想到很成功,黎老夫人毫不起疑,她真以为自己周到的是军火商的头头,还把他邀请到了家里共进晚餐。”董雪珞清艳相宜的粉脸上露出一抹贼兮兮的神色,“在我们组织完全堪察过黎家的地形后,也掌握住了几个较重要的地点,于是我们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夜袭黎家大宅,成功的安置了好几个窃听器在黎老夫人的书房、卧室和起居室。” “我的天啊!”商豫斐震惊的倒抽了一口气,“你们已经犯了妨害秘密罪!” “是吗?”董雪珞不以为杵的装出一副无辜可怜样,她那张精致好似陶瓷娃娃的脸孔,总能得到任何人百般怜爱。“但是我们却得到了一个足以石破擎天的消息,你确定你不想听吗!豫斐!” 商豫斐的脸色顿时尴尬的红白交接,她索性保持缄默,因为她也很想听听董雪珞他们到底窃听出怎样的天大机密。 董雪珞见她们两个都屏息以待她的开口,神秘的笑了笑,宣布道:“他们竟然决定在黎绍裘和赵映佳的结婚典礼上,让职业杀手去射杀赵映佳,黎潘慧娴想一手毁了这个婚礼,她想让黎绍裘生命中所有的女人,全都离他而去,这样或许他就会提早精神崩溃或自暴自弃。”“看来她就是不想让黎绍裘好过就是了。”冷蝶吻冷冷的下了个注解。 商豫斐脸色苍白的坐在床上,在知道这些事实后,她并没有就此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反而心情变得更加沉重恐惧。“好啦!原来事实就是这个样子,一切在我和蝶吻的追究下都已真相大自,从今以后豫斐再也用不着为了追求真相,而陪着黎绍裘去出生人死了,还足早点远离这些恩怨为妙。” “是啊!该知道的也全都知道了,你就趁早和黎绍裘这号麻烦人物划清界限吧!”冷蝶吻也跟着董雪珞在旁附和着。 她们两人笑意盎然的望着商豫斐,就在以为事件已经接近落幕尾声时,没想到在床铺上低首凝思许久的她,倏然拍起头来,双眸中尽是坚定的光采。 “如果事实真的是你们所说的那样,我就更不能选在这个时候离他而去,我想要和他一起度过这次的事件。 “我的天!”她们两人面面相观,异口同声的问道: “要不然你想要怎么做?” “我想要去警告他关于黎潘娴的一切;或许他会让自己有些心理准备,而且”商豫斐怜恤的垂下眼睑,“我也不想再看着他眼睁睁的让所有接近他的女人,个个最后都离他远去,我不想看到他尝到那样的痛楚。” 冷蝶吻和董雪珞诧异的望向她,在他们记忆里,商豫斐始终是个沉默寡言、温厚内敛的女子,然而从她今天这种为爱奋不顾身的举动看来,原来爱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许多。’“那么你想要怎么警告黎绍裘,让他知道呢?别忘了,后天周末就是他的婚礼,他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你有所交集。”冷蝶吻提醒着她。 “那倒无妨。”商豫斐的眼底燃起两簇神秘之火,“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可以警告他,我打算潜入他和赵映佳的婚礼上去。” “我没有听错吧!”雪珞的双眸瞪视着他,“你要怎么潜入他们的婚礼上去?那天能够到场观礼的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未获邀请怎能进入?” “你说的没有错,我未获邀请的确不能进入,不过嘛如果我就是新娘本人的话,那还需要被他们邀请才能进去吗?”商豫斐一本正经的说道。 两个人闻言,不敢置信的瞪视着她,“你想冒充成新娘混到黎绍裘的身边去?你不怕黎潘慧娴买来的职业杀手把你打成蜂窝?” 商豫斐拉紧她们俩的手,笑意盎然的说道:“这个时候就得仰赖你们了,蝶吻可以帮助我改装成新娘子的模样混进去,那名职业杀手也势必混在婚礼的人群里准备伺机而动,而雪珞矫健的身手必须在他开枪射击我之前,用偷天换日的手法把他枪里的子弹偷取出来,然后换上空包弹才行。” 当场的气氛顿时冻结了,她们两人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瞠目结舌的看着商豫斐,从来不晓得她竟也会有这么疯狂的一面! “呃……豫斐,你在开玩笑吧?我承认帮组织窃取过不少价值连城的古董和名画,但若要我把真枪实弹在短时间内取出来,这可是头一遭,如果我没有在时间内把子弹换成空包弹呢?”董雪珞又惊又急的反问道。 “豫斐,你这是在玩命。”就连冷蝶物也一脸不敢恭维的表情。 商豫斐轻轻的摇摇首,“我绝对信任雪珞偷天换日的能力,也需要你来为我张罗所有的细节,我们一定能成功的遏阻黎潘慧娴的诡计。” “那么,倘若真的由你扮成新娘的话,我们该怎么把你和真正的新娘赵映佳调包过来?” “这倒容易,我们可以在当天就混进饭店里的新娘休息室去。”董雪珞显然也开始默许商豫斐的计划了,“这么炎热的天气,新娘一行人必定会开空调设备,我可以在里面放点迷魂香,让她们一行人通通昏迷数个小时。” 冷蝶吻错愕的瞪视着她们两个,然后轻叹一口气,“好吧,算我服了你们!这个偷天换日的计划也算我一份吧!” 冷蝶吻忧心忡忡的望着相视而笑的董雪珞和商豫斐,一个最热爱冒险刺激,一个最为爱奋不顾身。 她们三个人往后又会有怎样的人生境遇? 想到这里,冷蝶吻的心底掠过一丝怔仲徨……的母亲竟然就是主导所有事件的幕后真凶时,想必心底也饱受许多的矛盾与挣扎。 眼前的这一幕.让商豫斐有种既心疼又哀伤的感觉,她当下决定要把嘴巴紧紧的封锁住。让这所有的一切恩恩怨怨,都留待黎绍裘自己去处理和判决。 商豫斐转过头去面对着厅堂里所有不敢置信的脸孔,突然觉得她究竟让自己置身在怎么样一个疯狂而激烈的情况里? 如果可以,不知道她能不能选择全身而退,即便是现在的她已有点小小的后悔? 商豫斐有些悲伤的看着眼前这一纂,深觉自己的生活虽然贫瘠却单纯真诚多了。 也许,该从这片混乱中暂时抽身才对。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去时,脸色苍白,神情惶然的黎潘慧娴显然非常的心有不甘,精神方面已呈现崩溃状态的她,猛地就拿起桌上那肥稍后准备用来切蛋糕的水果刀,朝商豫斐的背后刺去。 所有在场的宾客见状无不发出惊叫,对他们而言黎潘慧娴向来是最理智、最完美的贵妇典范,再怎么失去风度也不可能会拿刀伤人。 黎绍裘一见到那把正朝向商豫斐刺去的水果刀随即迅雷不及掩耳的用左手迅速将她的身子揽入怀里右手以既快又准的速度一把就挥掉了黎潘慧娴手上的那把利刃。 商豫斐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惊呼,眼看着那把利刀就快朝向她飞刺而来时,黎绍裘已挥臂过去挡掉了那把刀刀,却也为她承受了那一刀。 他的手腕汩汩流出鲜血,一时之间惊声四起,但黎绍裘的表情仍淡漠冷酷得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思绪。 他的表情冰封得仿佛是在冰窟里,阴帮漠然的扯下西装口袋中的丝巾,以利落的姿势包扎好自己的伤口后,他用一种极为森冷的目光刺向黎潘慧娴。 “没有任何人可以恣意妄为的伤害她,包括你在内”黎绍裘的声音冰冷得仿佛来自地狱,隐略的透露出一股窒人的寒意,“你还要伤害多少无事的女人?还要再做错多少事才会清醒?” 黎潘慧娴紧张害怕的靠近他,她拼命摇晃着头,黎绍裘,你怎么会听信一个低贱女人的话?你身边伪装新娘子的那个女人,她的出身寒伧得很,不过是个育幼院里长大,等着变天鹅的丑小鸭!” 黎潘慧娴的话像把利刀刺进了商豫斐的心窝;白礼服下的纤细身子微微颤悸,黎绍裘却在这个时候其不意的握住她的手,他温暖厚实的掌心似乎正传看一股坚定的能量到她体内,给予她安定的力量了 “她的出身一点也不寒伧,在育幼院成长并不代表她就比较卑微,况且她的养父母都是出自书香世家,而你呢?”黎绍裘嘲讽似的撇撇唇: “我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那么的敬重你,更不曾费心想要和你争夺什么,你是我父亲生前最钟爱,的女人,他为了你连我的母亲都可以漠视,为了让他安心,我甚至愿意把你当成第二个母亲,但为.什么你永远还是那么贪得无厌?”黎绍裘的脸色淡漠得激不起一丝情绪。 “我已经将罪证都交给警方去处理了,你必须为叶雅的死付出代价!”黎绍裘的脸上浮现一抹悲哀的神情。 “不!绍裘,你不能这样子对待我,我知道我错了,你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公开审判,毁了咱们黎家的一世英名”黎潘慧娴几乎快歇厮底里了,她颤颤的伸出手,试图想要碰触黎绍裘。 但,黎绍裘竟只是淡淡的侧开身子,避开了她的碰触,“这一切全是你咎由自取,我惟一还能为你做的事情就是帮你请个优秀的律师,把刑责降到最低的地步。” “不可以!绍裘,那会毁了我!”黎潘慧娴的老泪纵横在她今夜精心雕琢的脸庞上,她看起来似乎真要崩溃了。 就在她打算更进一步哀求黎绍裘时,大厅内突然涌进了大匹警卫,把他们所有的人都团团围住,过了半响,当警员为黎潘慧娴铐上手铐的那一刻时,大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低呼,而所有的媒体,也闻风纷纷抵达现伤采访这则惊人的消息。 第九章 结婚典礼那天一大早,商豫斐她们三个人拿着饭店的地形图,按图索骥的偷偷进入新娘休息室。 董雪珞熟练的在空调出风口,放上一包她早已调制好的迷魂香包后,随即伙同商豫斐她们躲人了休息室隔壁的套房内。 八点一到,隔壁的新娘休息室内传来热闹哄哄的声音,但在约莫在过了半个钟头后,就变成一片鸦雀无声。 她们赶紧溜人休息室内,不出所料,新娘和其他陪伴她的人,早已个个躺干在地毯上了,而距离他们醒过来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三小时。 她们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几个人通通移师到隔壁的套房内,并且小心翼翼的用锁匙把套房反锁起来。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就是帮商豫斐换上新娘礼服,把她装扮成名副其实的新娘子。 半个小时过去了,商豫斐双眸迷离的望向镜中那个美得如梦似幻的女子,也忍不住怀疑镜中那个女人是否真的是自己? 她现在身上这套美丽典雅的新娘礼服,是赴映佳特别重金央请一位中外知名的礼服设计师设计的,商豫斐有些惋惜的看着这件礼服,看来她的原主人是注定与它无缘,无法穿着它出现在众多宾客面前了。 她对着镜子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后,缓缓的转过身子面对着董雪珞和冷蝶吻,眼底燃烧着一份坚定的神采与热情。 她们两个人除了讶于商豫斐穿上新娘礼服的绝美模样之外,在心底却有着更多为她不值的情绪。 “那个黎绍裘也不知道是烧了几辈子的好香,这辈子才能够有你这么一个女人为他不断牺牲奉献。”董雪珞咕哝的说道,乌黑漂亮的眸底浮上了一层泪意,“还有说真的,我很怕会失手,因为结婚进行曲只播放短短的一分钟时间,如果我失手的话”她打了个冷颤,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你不会失手的,别忘了,你可是这个地球上名列前茅的神偷之一。”冷蝶吻笑着抚慰她,“好了,婚礼进行的时间也快到了,你们快点各就各位,我也要去通知我的工作人员们准备录影。”董雪珞点点头,随即离开套房到预定的地点去。 这个时候,冷蝶吻似乎又想到什么似的,赶紧从她的背包中提出一袋用着报纸包住的东西。 “还好没有忘记这个,没了这个东西今晚做什么事都显得没有逼真感了。” 在冷蝶吻的协助之下,商豫斐脱下了礼服和胸衣,将那包东西塞入了她的双峰之间。 “好啦,这样子应该就可以了。”冷蝶吻心满意足的拍拍商豫斐的胸口后,立刻准备为她披上新娘面纱。 商豫斐面有难色的瞪视着自己藏在内衣下的那包血袋,想到今晚艰巨而危险的任务,一种时间逼近的紧张感让她不寒而栗。 不知道雪珞那边进行的如何了? 想到这里,商豫斐忧虑的目光不禁和冷蝶吻的视线相遇了,此刻她才发现原来冷蝶吻的表情比她更加凝重严肃。 今天是黎氏传播集团大公子和赵氏投顾集团千金的大喜之日,傍晚这家以豪华气派闻名全国的高消费五星级饭店,早巳聚拢了不少媒体记者和准备前来祝贺的重量级宾客。 一时间衣香鬓影、杯觥交错,悠扬喜悦的轻音乐不停在大厅各个角落回蔼,宾客们个个眉飞色舞的,因为蔡赵联婚的结果势必也会为他们这些周边企业的合作对象,带来不少的利润和收益。 紧接着在管弦乐队巧妙一变的乐风之中,黎绍裘慢慢出场了,今天的他英气焕发得教人移不开眼,他身着一件银灰色剪裁合宜的西装,让他看起来更加的跋扈飞扬,惟独他脸上那抹嘲讽似的笑意,始终伴随在那份玩世不恭的表情上。 黎绍裘满心烦躁的凝望着这些根本叫不出几个名字的人们,脑海里思念的尽是另一张清秀得像朵出水芙蓉的女性脸庞。 他真的该和赵映佳结婚吗? 没有太多的闲暇去思虑这些问题,因为结婚进行曲的音乐已在大厅响起,那两扉红色桧木大门被两旁的侍者拉开,一个亭亭玉立、粉雕玉琢的新娘子就伫立在大门边。 只是为什么新娘子会覆盖着如此厚实、无法窥视她容貌的面纱呢? 就在宾客们都有此傅然之际,新娘子已随着进行曲的节奏踏上红毯,她在众人们的掌声和喝采声中,小心的踏着每个步履节拍,往地毯的另一端步去。 事情有点不对劲! 黎绍裘立刻警觉的眯起双眼,他向来准确的第六感告诉他,眼前这名逐渐朝他走来的女子并不是赵映佳,她比赵映佳来得纤细、来得娇小……来得更加大胆和具有勇气! 该死的!他几乎可以一眼就望穿她的伪装,他是那么熟悉她身上每一寸肌肤和每一处曲线,她怎会天真愚蠢得以为这样就可以骗得过他? 当音乐声骤然停止,黎绍裘出奇不意的掀开她的新娘面纱,果然是那张总教他魂牵梦萦的脸孔。 “怎么会是你?赵映佳人呢?”他的脸色只有铁青难看可以形容。 “听我说,映佳被人绑架了,有人雇用了职业杀手要在今天的婚礼上杀掉她,而这个幕后主使者就是” 商豫斐的话还没有说完,大厅门口倏然冲进了一个全身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的男人,他若无其事的从上衣口袋里缓缓掏出了一把黑色小手枪,而后冷不防的朝着商豫斐的胸前开了两枪! 所有在场的宾客纷纷尖叫出声,个个都开始仓惶的想要逃开,他们亲眼看着商豫斐的胸前进射出源源不绝的鲜血,染红了白色新娘礼服,也染红了原本就是鲜红色的地毯。 前后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商豫斐颓然倒地、当场死亡,她胸前汨汨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地,而那名职业杀手一见她已倒地死亡,神态慌张的随即丢枪就跑,仿佛这一切都已超出他的控制之外。 黎绍裘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整个人受极大打击的蹲下身子,他抱起满身都是鲜血的商豫斐,茫然无措的低唤道: “豫斐,快点醒过来,不要就这样离开我……” 然而,商豫斐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时全场一片鸦雀无声,没有任何人想得到一场热闹盛大的婚礼,竟会落得这种惨烈凄凉的下场,任谁都看得出黎绍裘对这名女子有着一份超乎寻常的深情与眷恋。 “绍裘,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映佳会不见了,来了一个全没见过的冒牌新娘?” 黎绍裘颤抖着双手抚触她精致的五官,倘若不是方才她被射杀的那一幕皆众所目睹,她的表情安详的会给人她在沉睡的错觉,黎绍裘的双手试图想按压住她那不断涌出鲜血的胸口,但是血液却止不住的狂涌而出。 慢着,这血液的颜色和气味都不大对! 黎绍裘有些狐疑的将手收了回来,他看着怀中那张经过精心化妆的完美五官。在看见她那仍在微微扉动的眼睑时,一股夹杂着愠怒和松了口气的感受也立刻席卷他的心头。 黎绍裘将她一把楼向自已的怀里,在众宾客惊愕的眼神下凑近了她的耳畔,低沉而不容反驳的说道: “你最好有个很好的理由可以说服我,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有多危险?我不相信你会傻到故意到我的婚礼上来搅局。” 闻言至此,原本打算想继续装死蒙骗众人耳目的商豫斐,知道自已再也演不下去了,她叹了一口气后,幽幽然的睁开她那对乌黑清亮的双眸。 谢天谢地!她总算是安然无恙!当他亲眼目睹她被枪弹击中应声倒地,胸口不断迸流出源源不绝的鲜血时;强烈的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某个部分也跟着枯竭哀尽。 “我的老天!怎么这包血袋爆开后会流出这么多?我以为蝶吻都把分量计算好了。”商豫斐战战兢兢的站起身子,她有些畏惧的迎视着黎绍裘的目击光,可以从他的目光中读出对她行为的不谅解,还有一丝心疼…… 商豫斐连忙回避他的目光,她情愿是自己看错,毕竟黎绍裘眼底那抹一闪即逝的柔情与之前他与她楚河汉界、划清界线的决绝有着天壤之别。 “绍裘,这是怎么回事?我要你们解释清楚!”一个年过半百、风韵犹存的女人身穿一袭银色及地的高级礼服,脸色铁青、寒气逗人的站了出来,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就是今天婚礼的主婚人,也就是黎氏家族企业的当家掌权者黎老夫人。 “你们也太不像话了,今天是何等重要的日子,在场云集的嘉宾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那里容得下你们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里这般胡来!” 商豫斐投递给黎绍裘充满同情的眼神,她发觉那黝黑的双眼底正闪烁着愤恨而痛苦的光芒,那样的眼神隐约透露出想要置人于死地的冲动。 她的心底掠过一抹惊讶,怎么?难道黎绍裘也早就知道所有的事件,都是他母亲在幕后一手策划的吗? 眼看着黎绍裘的脸色愈来愈加铁青,就在她以为他即将对自己的母亲予以反击时,没想到这个时候大厅的大门又被人打开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尽是放在仁立在门口的冷蝶吻身上。 冷蝶吻带着她那一脸招牌式的甜腻笑容走了进来,但惟有和她相熟的人才知道她的笑容里向来隐藏着不可知的危机,笑里藏刀也莫过于如此而已。 “黎老夫人,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里,你们黎家把场面弄得这么盛大热闹,但是却出了我们这几个来闹场的,还望你多多包涵了!” “你们根本不是今天被邀请来的宾客,最好快点给我离开这里!” “是吗?”冷蝶吻不以为然的挑高秀眉,她淡然的冷笑一下说道:“那么我们就请最有资格的人进来说!” 话刚落,大厅门扉再度被开启,这次率先走进来的是慧黠聪颖、带着满脸嫣然巧笑的董雪珞,紧紧跟随在她身后的就是今天的缺席新娘赵映佳! 赵映佳神情狂乱、脸色苍白的走进大厅,原来黎潘慧娴真的打算在她和黎绍裘的婚礼上射杀她,让黎绍裘再度陷入失去身边女人的痛楚。 想到黎潘慧娴狠无比的狠毒城府,她不由得全身掠过一阵恐惧的颤栗,连带想起叶雅也是这样惨死在她的枪下,而自己竟是帮助黎潘慧娴杀害她的帮凶! “为……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你曾经承诺过我,永远永远都不会伤害我的……”赵映佳的脸色苍白得像个鬼,她的双眸里是无数的惊惧和问号,“为什么要派杀手在婚礼进行的时候暗杀我?”她一步步的逼进黎潘慧娴,全场在场人士个个狐疑的交头接耳起来。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黎家是哪一点对不起你这未过门的媳妇?被你搞砸了这场婚礼不说,还跑来这里撒下大谎!”黎潘慧娴由于自己的诡计已被她所揭发,神色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赵映佳更咄咄逼人的朝她逼进一步,生平第一次,她对这个向来敬重的长者有了恶心欲呕、打从心底厌恶的感受。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在所有宾客面前揭穿黎潘慧娴的真面目。 “我已经不想再听你的使唤了,也不想再帮体掩饰你的罪行,那一天是你要我把叶雅约到饭店里的房间去进行谈判,要我想出击退她的方法,可以让她从此就知难而退不再和绍裘来往,但我万万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对叶雅下这种毒手。”此话一出,全场宾客一片哗然!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一致谴责的对准在黎潘慧娴的身上,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多年以来一直保持得很好的曼妙身材,此刻正因赵映佳的指证而强烈的颤悸着! 过了许久,整个厅堂内一片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任何声音,方才从赵映佳口中所吐露的话语已然震撼在场的所有人,他们向来都知道黎潘慧娴是个喜欢独占和霸道,向来习惯于对每个人颐指气使的女人,但他们始终都以为那只是她天生的心高气傲使然,殊不知她竟然会狠心到对一个和她毫无瓜葛、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女作家下这种毒手。 “看来我这些日子的调查没有白费,真的是你一手主导这场事件的发生。”黎绍裘瞪视着她,眼底闪过一抹冷冽的光芒,那样的眼神足以让任何人犹如置身寒穿。 一听见黎绍裘说出这些话,黎潘慧娴的脸色刷白,那是一种被人揭穿后的心虚和恐惧,“不是这样的,绍裘,你怎么会这么说?即使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不要再假装了,若你真的把绍裘当做亲生儿子般看待,就不会刻意将叶雅的死嫁祸给他!”商豫斐忍不住激切的说。 黎潘慧娴瞪视着眼前这个机敏犀利的女子,她认得她,原本打算在解决掉赵映佳后,再来解决这名叫做商豫斐的小助理检察官,没想到事情才计划到了一半,今朝就已事迹败露。 商豫斐紧盯着她的双眼,“因为叶雅是记者出身的背景,利用她的管道搜集到许多关于你的罪证,所以你才打算杀了她,然后嫁祸给绍裘,是不是?” “你们不要乱说!我真的没有失手杀死叶雅!’黎潘慧娴已然不小心说出“失手”两字了。 “失手?你说失手?”商豫斐将眉一挑,语气变得更加犀利尖锐起来,“你果然是故意杀死叶雅后,然后再嫁祸给绍裘?” “没有……我真的没有……”黎潘慧娴扭曲着一张脸,痛苦的表情好似在恐惧着什么事情。 “真的没有?如果真的没有,那么你为什么又会要赵映佳带着叶雅到那间饭店套房里去?”商豫斐一步步的逼近她,性格向来温婉内敛的她,竟在质问黎慧娴时变得尖锐犀利、侵略性十足,颇有要为自己以及黎绍裘报一箭之仇的感觉。 “那是……那是……”黎潘慧娴连连倒退了好几步,她几乎快要被商豫斐逼问得哑口无言,“我不是故意要……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怎么样?”商豫斐的唇畔浮起了一抹冷冷的笑意,她蓦然感觉到一直将她搂在怀中的黎绍裘手臂倏然紧缩了,她无吾而静默的转过头去,接触到他的视线,当中埋藏的痛苦让她的心一紧。 “我不是故意要失手杀害她的!”她终于承受不了,商豫斐的咄咄逼人,精神崩溃般的厉声说出。 在场人士纷纷发出一声惊呼,从黎潘慧娴的口中说出的话教所有人都震慑不已。 黎绍裘看着黎潘慧娴的眼神是深沉复杂的,那里面跳跃着两簇痛楚愤怒的火花,他对她轻轻的摇了摇首,而看清黎绍裘眼底情感的商豫斐在那一刻间,心底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仅凭眼神交流的瞬间,她即可体悟到他所欲传递出的讯息。 看来黎绍裘以乎老早就知道这一切了!商豫斐惊异错愕的看着他,从刚刚到现在,对黎潘慧娴的否认与谎言,他一句都不予反击,嘴角始终坚毅的紧抿成直线,深沉的看着黎潘慧娴的每一个反应。 商豫斐有些疑惑的望着他,起初她还有点不明白,为什么黎绍裘始终不肯吭声或稍做表态?紧接着她从他凝望黎潘慧娴的双眼里读出了悲悯和怜恤的情绪后,方才明白原来他竟然是想保护自己的母亲! 即使黎潘慧娴做错了那么多事,就算她像拔除自!眼中盯般的,想要一个个拔除所有试图接近他的女人,为的只是想目睹他失去至爱的痛苦,但黎绍裘却仍将她当成至亲长辈一般的敬爱。 商豫斐的心底掠过一抹侧然的情绪,她看得出来黎绍裘的心里承受着怎样剧烈的煎熬。在他查出自己 第十章 商豫斐跟随着黎绍裘坐上他的私人轿车,陪同他前往医院去包扎缝补手上的伤口。 一路上,他们两人都静默无语,黎绍裘的眉头始终紧紧纠结在一起,双唇紧抿成坚毅的一直线,手腕的鲜血仍在不停的涌冒,濡湿了他的掌心。 但商豫斐知道,真正疼痛的不是他的手腕,而是他的心灵。 “还很疼吗?”商豫斐瘠哑着嗓子低声问他,她的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黎绍裘略为嘲讽的看着自己包扎得密不通风的臂腕,“这点小场还死不了,只是教我料想不到的是,伤我的人竟会是我的继母。” 商豫斐看着他自我解嘲的模样,心里掠过一抹痛楚,“你早就知道在背后一手策画这所有事件的是你的继母了,是不是?” 黎绍裘轻轻的点点头,“这一点我不否认,在我调查出原来她就是事件的幕后主导人后,我也深深的挣扎和痛苦过,最后为了黎家的社会形象,也为了不想让她的后半余生都得承受牢狱之灾,所以我最后还是选择想为她掩饰一切。” “那么,你连她打算在你的婚礼上伤害赵映佳的事都知道!”商豫斐再问道。 “没错,我知道她的阴谋后,便叫人紧紧盯着她,不惜在她的办公室和住家中安装了窃听器,我不想给她任何可以伤害赵映佳的机会,所以我在婚礼前几天就把她买来的杀手给绑架,请了别人来冒充那个杀手,当我看到冒牌杀手对着你开枪的当儿,你竟然还能够从胸膛里爆出鲜血来,那一刻,我以为你真的死去了……” 商豫斐的脸颊飞上了一抹嫣红,“那……那不是我的主意,那是雪珞的主意,她觉得在枪管里放上几颗空包弹会更有真实感。” “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子做有多危险?还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看到她们这副“置死生于度外”的模样,黎绍裘真有股想敲醒她那颗小脑袋的冲动。 “我不想再让黎潘慧娴伤害无辜,也不想再看到你因为失去生命中的任何女人而痛苦的模样,那同样会令我感到痛苦和心碎。”商豫斐坐在他的身侧,双眸坦率的迎视着他,再也不想刻意隐瞒对他的情感。 商豫斐知道,现在的她在进行一场赌注,一场与黎绍裘心魔相互抗衡、胜负未分的赌注。 这些日子,她陪着黎绍裘不断追寻着事实的真相,但当真相毫不掩饰的摊开在他们面前后,两人的心底却也蒙上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阴影。 她爱他,也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帮他疗伤,然而他呢?他也会愿意抛下这些不堪的记忆,选择和她真心相对吗? 商豫斐紧盯着他那对深沉黝黑的双眸,它们看起来是如此的淡漠冷冽,他的眸底也透露出他的拒绝。 “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能明白,但是现在真的不是好时机,我需要时间来平复自己所有的情绪。” “如果你真的要疗伤,为什么不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商豫斐颤动着双唇问道,她不想失去他,即使她是那么清楚的看出他想要远离的心思。 “我需要一个人长期的静一静,沉淀所有过去的回忆和思绪,在没有很确定未来的步调之前,我不想再轻易的踏出任何一步。” 商豫斐哀伤的看着他,“你何苦要把自己逼到如此?!” 黎绍裘苦笑了一下,“不是我想要逼自己,而是我的生命催促着我必须这么做,我必须抹灭所有过往的生活方式和记忆,才能去想未来。” 听到这里,商豫斐的双眸已然汶然欲泣,强烈而准确的第六感直觉告诉她,从今而后,她会有好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黎绍裘。 商豫斐哀伤的凝睇着黎绍裘,似乎想把他的样子好好的刻划在心版上,他的深邃沉稳、他的睿智迷人,曾经她那么努力想把这一切都占为已有,但到头来却仍要面对心碎和别离。 黎绍裘看着她苍白欲泪的小脸,心头掠过一股无法理解的悲哀,他伸出厚实的双掌想捧住商豫斐的脸,如果她愿意的话,他想要带着她就此远离这里,远离所有的伤痛和是非……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不会强迫你继续待在这里,这只会让你勾起一切更不愉快的回忆。” 是的,与其眼看着黎绍裘得承受被外界的蜚短流长不断攻击、诋毁的痛楚,还不如狠下心与他分离,任由他远走天涯。 她爱他,爱到不忍心再看到他痛苦和伤怀。 商豫斐深吸一口气,命令自己不许哭,“那么……我祝福你,我们还会有再见面的一天吗?” 黎绍裘深沉的疑望着她,对她坚定的点点头,“会的,当我们再见面的那一刻,你可以接受一个完全不同的我吗?” 商豫斐的眸底盈满泪水,她凄楚的笑了笑,“我不知道,也无法向你保证什么,你有你的伤口要平复,我有我的生活要继续。” 黎绍裘的眼神倏然变得深沉起来,如果不是他的个性过于坚毅,她真的会误以为那是种不舍与哀伤的神态。 商豫斐向黎绍裘点点头,深沉凝重的看着他的背影,头也不回的往长廊的尽头走去。 望着他高大健硕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另一端时,她的眼泪终究是不听使唤的奔流而下。 日复一日,春去秋来,又到一年岁末年冬的时刻了,由于余院长本身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所以每当圣诞佳节来临的时候,育幼院里过节的庆贺气氛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今年不能免俗的,商豫斐仍旧与往年一样,回到育幼院去准备和余院长以及小朋友们欢度佳节。 这二年来,商豫斐改变了不少,除了白天在一家享有盛名的律师事务所工作,向来喜欢蓄着一头飘逸长发的她,也把头发削成层次分明的及肩利落发型。 现在的她在言行举止之间,都充满了对自己的自信和生命的期待。 只是,为什么每到了这种严冬岁未的时刻,她总会格外想念那个已经从她生命里消声匿迹了近二年的男人? 商豫斐有时甚至怀疑着,或许去年和黎绍裘之间的那段情愫和惊心动魄的冒险经历,都只是她过往生命中的南柯一梦而已。 若不是他们之间的记忆是如此的鲜明,她真会误以为所有的回忆只是她一时空虚寂寞所编织出来的梦境。 商豫斐轻吁出一口气,推开了育幼院的大门,只是教她惊异的是,傍晚的育幼院内竟然空无一人,就连以往那些一见到她回来便会乐得聒噪不休的孩子们,怎么也会在这种节日里跑得不见人影? 就在她疑惑非常的时候,倏然从屋子跑出了两道黑影,两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映入了她的眼帘。 “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商豫斐大惊失色,向来几乎与世隔绝的育幼院怎么会无端端的闯人两个彪形大汉?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只要请商小姐和我们走就是。”那两名彪形大汉轻松自若的说道。 “为什么我得要跟你们走?还有,你们把余院长和院里的小朋友怎么了?”商豫斐被一股深深的寒意和恐惧包围住了。 “只要商小姐愿意跟着我们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那两个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不由分况就架起她的胳臂,准备朝着外面走去。 “好好,我跟你们走就是,但是你们要先跟我保证,不会做出任何对余院长和育幼院小朋友不利的事情。” “这我们当然是不敢,他们也是我们的座上佳宾,我们岂敢怠忽他们!那两名黑衣入说道。 座上佳宾?商豫斐任由他们带着自己坐一了黑色轿车,脑子里回荡的尽是他们口中最后伪那一句话。 那两名黑衣人用黑布沿途蒙住她的双眼,停车后把她带往一处密闭式的房间后,才把她的眼罩给拿了下来。 商豫斐茫然而仓惶的瞪视着这个漆黑闱静的大房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置身何处,当她想要启口询问那两个黑衣人时,他们早已不见踪影。 她努力的从床上撑起沉重的身子,试图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寻找电源开关,但在胡乱摸索一阵子后,终究宣告徒劳无功,于是她屏住气息的躺在房间里的软床上,静静的等待着来者的意图。 仿佛是在黑暗之中过了几个世纪般,她终于听到了房门口传来开门的声响。 商豫斐屏息以待的盯视着房门口,胸口正因害怕而剧烈起伏着,房门正被人以着极为轻巧的动作给打开,蓦地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子背着光线,,在她还来不及仔细看清来者的长相时,便一股脑儿的溜了进来,并且将房门反锁起来。 在黑暗中,她仍可以那么明显的感觉到那个人正朝着床头靠近,她的心头一惊,全身倏然绷紧了,她反射性的抬起拳脚准备攻击他时,那个男人已经坐在床畔反压住她的双拳,健壮威挺的男性身躯也覆盖在她的女性胴体上。 该死的!他打算强暴她! 第一个闪过她脑际的竟是这个残忍可怕的念头! “不……不……放开我,不要这样对待我,我——”商豫斐在他坚硬如铁的身下试图想要挣扎,但怎奈他偏偏就是纹风不动。 正当商豫斐已然弓起双膝准备朝他的小腹猛然踢去时,一个充满激情狂野的热吻就覆盖上她的柔软樱唇。 商豫斐全身一凛,身体像有一道电流疾驰而过,这个吻来得激烈而且措手不及,她使劲全身的气力想要推开他,但他那缠绵熟练的吻却渐渐唤醒了她尘封了二年的记忆。 她任由着匍匐在她身上的男人亲吻着她,他的男性气息一如她记忆中的优雅迷人,原来这二年来,她非但始终没有忘却过他,就连他的抚触和亲吻都刻烙在心版上,收藏得好好的,等待着下一次邂逅时,重新启动这片刻的亲呢。 商豫斐从喉间逸出一声叹息般的呻吟,她的十指插入他浓密的发际,在黑暗中望进他那对深邃黝黑的双眼。 “是你吗?”商豫斐从唇齿之间逸出一声轻叹。 他的怀抱、他的气息,只要是有关于他的一切,商豫斐都还深深记忆着…… “还记得关于我的一切吗?”他低哑瘠声的询问道。 “看来你似乎没有忘记。”他从喉间逸出一串低沉的浅笑,唇齿轻咬着她白嫩细致的肌肤,每轻咬一下,肌肤上便多了个属于他的印记。 这种致命的愉悦几乎快要撕毁了她!商豫斐昏昏沉沉的想着。 这一次,商豫斐绝不让他再轻易的从她的生命中走开。 商豫斐不知道自己究竟沉睡了多久,当她被浴室里传来淅渐沥沥的沐浴声吵醒时,室内已呈灯光大明状态。 她轻扶着自己仍处于昏沉之中的头,不经意的扫视着这间装饰得美轮美奂的房间,四周尽是名贵而精致的高雅摆设,再怎么神智不清也能一眼就辨识出来,此刻的她正置身于一个高级饭店的总统套房里面。 所有方才激情火热的画面又回到了她的脑海里,若不是看见此刻被单下的自己身无寸缕,床铺明显呈现凌乱不堪的状态,她还真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个狂野激烈的欢梦。 只是……那个与她缠绵欢爱的男主角呢? “你醒了?这一觉睡得很沉很久,所以我才舍不得唤醒你。”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蓦然响起,这个教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男性嗓音;这辈子她都不可能会轻易忘记。 商豫斐的心脏正以紊乱失律的速度跳动着,她直觉的感受到他正伫立在她的背后盯视着她,期许着她的蓦然回眸,能够就此结束这二年来的百般相思…… 商豫斐深吸一口气,缓和来自内心深处的激荡,紧张但却平静的缓缓回过首去,遇上的却是她再也熟悉不过的一道深邃黝黑的双瞳,那样的眼神,总能够在她不经意间就能让她的心疏于防守,这样的感受在他们初次乍见的那一刻也曾有过…… “嗯!”商豫斐低首敛眉,企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她几乎不敢正视他。 今天是平安夜,商豫斐好害怕这一切只是她置身梦境之中杜撰出来的,梦醒之后她仍得面对一个人的漫漫长夜,和那颗始终被思念剧烈煎熬的心。 “为什么不说话?”黎绍裘亲吻着她细柔的发丝。 “我在想……”商豫斐双眸迷离的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为什么你还会回来找我?而且是以这种方式?” “我始终惦记着你,我们之间经历的一切都深刻的链刻在我的心上。”他带着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着她,并在她耳畔轻轻说道:“而且这次回来找你,我有件更重要的事得做。”“什么重要的事?”商豫斐侧着头不解的问道。 黎绍裘的唇畔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他不分由说的拉起她的手,“跟我走,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商豫斐纳闷的任由他牵着自己,搭上了直抵地下楼的透明电梯。 黎绍裘带着一脸神秘却俊朗的笑意,一手携扶着商豫斐那白藕般粉嫩的手臂,两个人一起进入了金碧辉煌的透明水晶电梯,直抵地下楼。 商豫斐满脸疑惑的跟随他进入偌大的大厅,厅堂内依旧是漆黑一片,正当她抬起狐疑的双眼想要询问他的同时,黎绍裘用食指轻捂住她的双唇,眼底有着两簇闪烁的火光在跳跃。 “闭上你的双眼,我要给你一个惊喜。”黎绍裘在她的耳畔轻声低语着。 她对他投了不解的眼神,但在他的一再催促之下,还是乖乖顺从了。 突然之间大厅内的灯光大明,突如其来的华丽光线教她连闭着眼都可以感觉得到。 “好了,你现在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商豫斐睁开双眼,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美轮美奂的奇景,她置身在一个雄伟气派的礼堂正中央,教她惊奇的是许讷:多多的人围绕在他们身边,这其中包括了余院长、董雪珞、冷蝶吻……还有育幼院全部的小朋友们,就连和她们睽违多年的方蔚典也带着浅浅的笑容伫立在现场。 “为什么你们也会在这里?”商豫斐呐呐的问道,脸上掠过一抹茫然的神情。 为什么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份了解的笑容,仿佛只有她才是那个被瞒住一切的局外人。 “嘻嘻,为了能够亲眼目睹黎绍裘向你求婚的经过,我们这一群人当然都得在这里做见证啊!”冷蝶吻笑嘻嘻的挪擒他们俩。 “求婚?”商豫斐震愕的暗视着所有的人,看来她真的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她以疑惑不解的眼神瞠向黎绍裘,孰料,他竟出其不意的握住她的双手,双眼以着一种她无法抗拒的迷人深邃,深情款款的对她说道: “豫斐,你愿意当我的妻子吗?在我功成名就的时候,与我分享荣耀,在我一文不名的时候,也和我患难与共?” 商豫斐惊愕的看着他,心底是一片涟漪阵阵,如果是在二年前,他就开口对她说出这些话,她必然会什么都不顾不理,随着他到天涯海角。 但她只是略带责备和悲哀的凝望着黎绍裘,他可知她这两年来,是在怎样患得患失的岁月里度过? 不!他当然不会知道!否则他怎么会一消失便是音讯杳然的二年? 她深吸一口气,冷漠而淡然的回绝了黎绍裘: “不,我现在就拒绝你的求婚!”话刚落,她顾不得人们所有讶异的目光,就飞也似的逃出了黎绍裘一手营造出来的求婚会场。 “你们大家在这里等我们一会儿,我向你们发誓一定会把她带回来,让她在你们面前戴上我的婚戒。”语毕,他马上尾随着她的步履追了上去。 商豫斐用最快的速度奔回了饭店的套房,她提起还摆在沙发椅中的皮包,打算直接就离开饭店,却在套房门口堵上一面坚实健硕的肉墙。 “你想去哪里?我们两个人有太久的时间没有独处和谈话,你就这样跑掉是对待老朋友的态度吗?”黎绍裘不由分说的俯身入内,随后就用脚踢上房门。 “我要回去了,我不想留在这里面对任何人。”陶豫斐咬着下唇,不自在的说道。 “为什么拒绝我的求婚?你害怕的是我,还是你自己?”黎绍裘一步步的靠近她。 “我只是不想再去费力负担这些爱恨慎痴的事。”商豫斐淡淡的说道。 “那是因为你对我还有着浓烈的感情,你无法忘掉我,更无法释怀我们所有的过去点滴。” “你这个人怎么老往自己脸上贴金!”商豫斐气呼呼的询问他,那匀净的脸上迅速被红霞染红。“请你把身子让一让,我真的要离开这里了。”语毕,她马上转过身子准备离去。 蓦地,他那坚硬如钢铁的双臂从她的背后将她紧紧拥住,那样子紧密得不舍放开的力道,几乎快让商豫斐喘不过气来。 “你在做什么?”商豫斐浑身僵直的任由他紧拥着,“你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谋杀我吗?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如果这种方式真的会谋杀你,那么这次说什么我都会跟随着你一起去,而不会再愚蠢的和你忍受分离近两年的相思之苦。”黎绍裘这一次铿锵有力、坚定的对她说道。 商豫斐的心头瞬时被一股激流冲过,如果在之前,他就有勇气对她说出这些话,天涯海角她都会愿意跟着他去。 “这近两年来,我一直在国外生活重新寻找自己生命的定位点,后来我才慢慢发现,原来真正空虚贫乏的不是我的身体和心灵,而是没有你在我身边的日子。”他以沙哑暗沉的嗓子对她倾诉。 商豫斐的身子微微颤动着,不敢置信的望着黎绍裘。她也曾在朝思暮想的牵挂中,幻想模拟过今天的重逢场面,但是眼前的一切却又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她害怕这一幕又是在她过度思念之余,所编织出来的梦境。 “这一次,我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回来找你,我知道你有可能对我视如敝屉,也可能会对我又吼又骂,但这都没有关系,因为我很确定自己所想要的就是你,也只有你。”黎绍裘将她柔软的身躯紧紧的揽入怀中,他亲昵的细吻着她的发丝和颈项,在她耳际低低倾诉着: “我曾经愚蠢的失去你一次,这一次我再也不愿意犯同样的错误,现在我回来,是想要把你紧紧的留在我身边,所以才会同余院长和其他人来筹办这一场求婚典礼,但没想到过于盛大隆重的结果竟是让你仓惶的想逃。” 商豫斐的水眸里不自觉的浮现一抹泪光,她从未听过他对她说过这么情深意浓的活语。 “为什么是两年后的今天?” “因为有天我在梦境中蓦然惊醒后,才发现岁月的流逝会让我慢慢失去你,而我即将失去的,是一个自始至终都对我真情以对女子,打从我们在看守所相见的那一刻起,你一直为我默默付出许多,你相信了我的清白,想尽办法把我弄出监牢,接着又以性命为赌注的在婚礼上逼我继母认罪,为了让我平复心情,你忍痛放手让我离开这片土地,你用你的委屈痛楚来成全我的自由,而我,却直到在异国的孤独岁月中才霍然明朗这一切。”他把头埋在她的发问,贪婪的吸取着她的香气: “这一次,说什么我都不再放你走!” 商豫斐纵容自己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放肆的闻着他身上干净的男性气息,“你真的回到我身边了吗?这一次你真的不会再离我而去,徒留我单独留在原地伤悲?” “再也不会了,我跟你发誓,再也不会了。” 他喃喃的对她重新问道:“那么,这也代表你接受了我的求婚?” 商豫斐从他的怀中抬起红通通的小脸,故作沉思样的对他轻吟道: “我不知道,那得看你的诚意怎么样……” 话还没说完,黎绍裘的双唇已不规矩的游移在她的颈项、胸口之间,她不由得从喉间发出几声低喘,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不费吹灰之力的把她抱到床上。 他娴熟、富有技巧的手指在她的娇躯上行走,商豫斐浑身逐渐火热起来,她在他的耳畔软语低哝的呻吟着: “不要……不是现在,他们一堆人还在地下楼等着我们……” “不要管他们。”黎绍裘轻笑的说道:“因为他们可以有一辈子的时间等着祝福我们。” 闻言至此,商豫斐的唇畔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抹欣然的笑容。 是啊!从今而后,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在一起。 她伸出柔腻、白如玉瓷般的双臂环绕住他的脖子,一时间天雷勾动地火,满室的旖旎春光奔泻一地。 商豫斐带着笑意拥住了黎绍裘健硕的男性身躯,温柔的月光隔着落地窗旁的白纱窗帘投射在他们的身上。 她望着黎绍裘专注、深情款款的表情,知道属于他们共有的幸福天堂,已是近在眼前了。 一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