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憎爱邪魔女》 第一章 美丽丰饶的亚曼大陆拥有两个国度并存,一是位于北方的亚罗斯王国,另一则是属地南方的普曼帝国;两国本有互不侵扰和平相处的共识,相邻百年相安无事,人民和乐富足,可是当普曼帝国的帝君阿烈即位,和乐的生活便逐渐改变,阿烈暴虐无道,毫不体恤人民辛勤,反而加重赋税,劳役人民,弄得人民怨声连连、苦不堪言,但他却仍不知悔改、反省,依然随心所欲。 北方亚罗斯王国的在位者亚克斯,深知人民不满阿烈的统治方式,便挥军南下,打着讨伐暴君的名号,以精英雄兵对抗残卒弱将的普曼帝国。 于是一场战争爆发了…… 百来根白色蜡烛将幽暗的祭坛点缀得有如白昼般光亮,躺在上头的男人双腕被绳索缚在头部上方动弹不得,银色的长发及雪白的在袍像是发光体般吸引黑暗中的力量。 一抹红影赤足踏上祭坛,来到祭台旁,黑而卷的长发,赛雪的肌肤,还有妖魅的容颜,给人的感觉是阴邪的,与祭台上的男子是完全相反的。 朱唇绽放出摄人心魂的笑容,她轻轻松开肩上的衣裳系带,任衣衫化作一抹红潮飘落在脚边,一丝不挂地凝望受缚的男子。 手指挑逗地在男子的脸庞上游移,激起了一阵阵蛊惑人心的涟漪,她身上迷人的香气似雾般包裹住男子,温热的气息不断地在男子的颈项撩拨,企图挑起他的情欲。 “为何不睁开眼看看我?”她娇语呢喃,长指甲若有似无地抚着男子的薄唇。 “放开我。”男子语气平和得仿佛两人是穿戴整齐,正在喝茶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呵,不放!”一阵媚笑,她的朱唇逗弄着他的耳朵,小巧的舌滑过他的耳廓。 “对人下药并非光明磊落的手段。”男子心平气和地道出她卑鄙的手段。 “我本来就不是光明磊落之人。”小手滑八他的衣襟,在他的胸膛抚弄。 “你的诡计不会得逞的。”男子不受诱惑地道,唯有他自己才晓得,他的心跳早已为她的抚触乱了拍子,正加速跳动。 “你想骗我或是骗你自己?”她轻笑着,媚态十足的美目扫过他激昂的下腹,“没有人能不受迷香影响,就算你是伟大的亚罗斯祭司也一样。”他不过是在做垂死的挣扎,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宣告放弃,而她也会得到她想要的。 席恩咬着牙不答话,忙着镇定心绪,不理会她挑衅的言词。是他太大意了,没有提防邪魔女露,他以为她会在战场上光明正大地和他较量,没想到她会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法来对付他。 他不该对路边落难的女子施予援手,在战事吃紧的非常时期,他早该猜出对手可能会不择手段地对付他,可惜他因为心软,急着援救伤重女子,因此中了邪魔女露的阴谋,吸入迷香,这会儿才落得此下场。 一时的失误可能带给亚克斯很大的困扰,他约略猜出邪魔女露要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他,倘若他无力扭转乾坤,恐怕亚罗斯的大军会惨败,届时,亚罗斯的人民就惨了,暴虐的阿烈绝不会轻饶亚罗斯人,而他的过失将会引来可怕的血腥屠杀,每个亚罗斯人皆会活在恐惧中。他绝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行! 他得想想法子脱身才行! 席恩紧合着眼苦思脱困的方法。 身为亚罗斯王国的最高祭司,他虽然无法亲身上战场杀敌,可是也不能让国家葬送在他手中。亚克斯是他生死之交,他不能因一时的美色诱惑而破坏两人的情谊。 他不能受到邪魔女露的引诱,非得试着忽略体内的迷香不可,如果他屈服在欲望之下,便全盘皆输了。 “你愈是挣扎,愈会加速迷香的作用。呵!当了二十多年的祭司,难道你不曾想要试试暖玉温香抱满怀的滋味?”她轻轻地剥开他的衣服,露出他光洁的胸膛。 她的每一个动作对席恩而言,无一不是挑逗,因受迷香所影响,他的体内如有万马在奔腾,澎拜的欲望渴求着将身旁的邪魔女拥入怀,所幸双腕受制,否则他真怕自己会克制不住,背弃理念拥抱她。 “又不答话,莫非是想让我唱独脚戏?”露笑了笑,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缓缓解开缚住他双腕的绳索,同时,她的舌灵巧地滑过他的手腕内侧,挑逗着他,非要他失控不可。 “走开!”席恩根本没发现他的双手已获得自由,仅知道身上趴了个身材曼妙的全裸女人。他冷着声命她起身,坚持着不着,不动的信念。 “你怎么舍得我离开?真教人寒心,开口没半句甜言蜜语也就算了,要我唱独脚戏可不成,这出戏若没有你的加入,可就不好玩了。”她的任务是勾引他,怎么可能因他的拒绝而放弃。她的小手不慌不忙地解着他的裤子,美丽的末唇则在他的胸膛上留下诱人的唇印。 “你不知羞耻!”席恩蹙眉指责她的行为,这是他生平说过最重的一句话了,平时他是个老好人,从不会批评或是指责他人的行为,邪魔女露是第一人! 再让她继续下去,难保他不会搂着她,顺她的意与她做爱。 不行!他得想些她的恶行,以抵抗她在他体内激起的火花。 “很痛苦吧?眼前有让你发泄的机会,何不好好把握?反正此事唯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会到处去散播你我的好事。”轻松地褪下他的裤子,修长的大腿挑逗地在他的双腿间磨蹭。 “够了!你走!”席恩一怒之下睁开眼,抓起在他身上为非作歹的小手,而当银眸接触到她妖媚的黑瞳时,他已意识到铸成大错。 他错在不该睁开眼,错在不该动怒,倘若他仍躺在祭台上不听、不看、不动,他依然可以死守,不受她所诱,可惜他自乱阵脚,功亏一篑。 “真的要我走?真舍得我离去?”鱼儿总算上钩了,露得意地微扬起唇角,黑瞳则楚楚可怜地凝望着他。 席恩再也忍不住地长叹一声,双掌将她的头颅压向自己,吻上了她的唇,虽然是生平头一次吻人,不过迷香在体内发生作用,使禁锢已久的情欲奔腾,全依着本能探索柔软的唇瓣。 露得意不已,唇边的笑容扩大。席恩逃不掉的,吻了她之后,他只会要求更多,不可能放得开她,她总算不负阿烈王对她的期望,成功的将亚罗斯的祭司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的唇略带粗暴地寻找她的甜蜜,大掌急躁地挥开压在身下的衣衫,他迫切的膜拜她美丽的身躯。 被席恩挥开的衣物打灭了几根烛火,让明亮的祭坛略微暗沉,粗重的喘息回荡在无人的祭坛,祭台上的男女激情交缠。 露作梦都想不到在席恩斯文的外表下,竟是如此狂野,若非迷香引出他激狂的本性,她不会相信眼前的男人是她所熟知的祭司席恩。 讶异令她一时失了神,可是席恩激烈的吻让她无法不看他,无法不让他的影像进驻脑海。 “看着我!我要你只看着我。”席恩捧着她的脸命令,热汗模糊了双眸,使他眼中的她不再妖邪惹人厌,反而多了些惹人怜爱的柔弱。他知道这只是迷香在发挥作用,否则任露以何种形象出现在他面前,都一样令人厌憎。 对着他那双认真狂热的银眸,露无法说出不字,她轻点头,脑海中不再想着阿烈王的指示,不再去想两人敌对的关系,她只晓得顺着席恩的话去做。 她全身瘫软无力任由席恩摆布。奇怪!明明中了迷香的人是席恩,该由她采取主动才是,为何现在全倒反过来了呢? 她陷入沉思,可是席恩不许,当她在他的怀中时,他只容许她想他一人。他于是惩罚地咬上她的颈项。 疼痛使露回过神,她差点忘了重要的大事,那就是今日她非得和席恩发生关系不可。唇边绽出娇美的笑容,她抬起双臂圈住他的颈项,全心投入迷香所制造的旖旎漩涡中。 理智告诉席恩不可以,可是他的唇、他的眼和一双大掌全离不开她,他痛恨自己的失控,却又发了狂似地想得到身下的女人,欲望之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焚毁,他未曾如此痛苦、挣扎过。 理智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要克制住,千万不能因为逞一时之快而毁掉一切的努力。想想他与亚克斯之间的友谊,他的失控会带来亚罗斯的失败,亚克斯可能会因他而失去性命;还有迈尔,他也会战死沙场,他怎么忍心为好友们带来噩运!再想想千千万万无辜的亚罗斯人民。 他难受的呻吟出声,极力想压制住体内张狂的兽性。 “你毋需忍耐,今夜我是你的。”露当然不可能让他退缩,她在他的脸上烙下火一般的细吻。 动人的话语,再加上迷人的甜吻,席恩无法控制自己了,迷香在他体内益加嚣张,使他抛开一切,眼中仅有她的存在! 大掌抚着细致的背脊,他狂乱地吻着诱人的朱唇,贪婪地吸入她身上散发出的诱人香气。 蛊惑人心的娇喘一声声由朱唇逸出,烛光掩映之下,两具身躯交缠得更加激烈了…… 不知过了多久,露终于娇喘吁吁地枕在席恩的胸膛上,她的眉眼间皆是得意之色。 望着后悔不已的男子,她更加开心了。 以往她的邪魔法皆败给席恩,令夜好不容易让她扳回面子,赢了他一回合,她当然高兴,不管是对阿烈王或是死去的师父,都有了交代。她不再是席恩的手下败将,席恩才是她的手下败将。 “你输了。”她得意的宣布,望着他满布汗珠的胸膛,她以为他是个弱不禁风的祭司,没想到褪下衣服的他并不如她想像中瘦弱,还挺结实的。可能是因为她赢了他的关系吧,不然怎会觉得他不再像以前一样令她憎恶? 迷香慢慢消褪,得以舒解的欲望也该随之消褪的,可是他却没有,欲望之源仍坚挺着,好似在咆哮还不够。但这回他有能力控制自己,不会再犯下相同的错误,所以他连看都不屑看她一眼,将她当成惹人厌的毒物。 “生气了?呵,人生难免会有挫败的时候,你何必在意?”露不怀好意地说着风凉话。 席恩没理会她,深呼吸试着平抚再次勃发的欲望。 “不理我?没关系,你继续生气吧!反正你的能力已有一半在我体内,我会善加利用的。”她之所以跟他发生关系,便是为了夺取他身上的能力。身为祭司的他是不能与女人发生关系的,必须恪守无欲无求的戒律,但若不小心与女人发生关系,那么他身上的能力会有一半过继到对方身上。 阿烈王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要她出马以迷香诱惑席恩,而她也贪图席恩的能力,当然不会拒绝,反正她得到的远比失去的还多,她有什么好在乎的,该在乎的人是席恩。 她的话如同冰水般浇熄席恩灼热的欲望,体内燃烧的火焰顿时消失,他厌恶地将她推开,跃下祭台沉默地拾起地上的衣服。 露裸着身横躺在祭台上,笑看席恩的背影,尽管光明的他遭到邪恶的她所污染,可是就着烛火,光芒仍锁在他四周,好似她未曾沾染过纯洁伟大的他,不能将他的光亮全数破坏殆尽。 “当骁勇善战的亚克斯王得知重要的心腹好友屈服在肉欲之下,不知作何感想?”她故意激怒他,打算彻底毁掉他。 心中一直渴望着杀死他,因为她不喜欢见他似日日沐浴于光明之中,那好像在嘲笑她的阴暗。 可是碍于阿烈王的交代,她无法下手,不过待她把他羞辱够了再让他回到亚罗斯,看他有何颜面面对信赖他的亚克斯。呵,亚克斯指责的眸光足够教他羞愧至死,届时他祭司的位置亦不保。 露冷冷地笑着,为毁掉席恩的未来而雀跃。 席恩停下穿衣的动作,不动不答,青筋暴起的手臂已充分显示出他的怒气。 他一半的能力全转到了她的身上,此时与她正面硬拼无异是自取其辱。但要他眼睁睁看她继续得意下去更是不可能之事,他得扳回劣势,对亚克斯王有所交代才行。 半垂着眼睑,他不期然瞥见白袍上挂着一丝黑发,是邪魔女露的,眼角再瞄见大腿上沾染的血渍。 事情尚未结束呢,孰胜孰败还言之过早。她就是对此回的行动过于自信,以至于大意地留下让他反击的机会。 他不着痕迹地以她的黑发沾上她的处子血,再将他的银发绑住黑发,闭上眼施术加以反击。 “你该不会是气得气血攻心了吧?”露没发现他的动作,见他背对着她,她误以为他气得快吐血了,她得意的笑容久久收不住。 但猛然一股热浪袭上她的身子,嘴角的笑容亦霎时凝住,她尖叫一声,鲜红的血由她的嘴角流出,她震惊地捂着心口,急喘着气。 “你太大意了。”席恩背对着她穿上白袍及裤子,冷声道。 “你——”又是一口热血吐出,露瞠大眼瞪着他。 怎么会这样?情况明明在她的控制之中,况且他的能力被她夺走一半,哪有余力再反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能力……刚刚被她夺取来的能力……竟然……竟然快速的消失中,而她本身修炼的邪魔法亦慢慢消失中,她心中一惊,鲜血又由口中吐出,恐惧由脚底攀升至心口,使她再也笑不出来。 不!她不能失去邪魔法,绝对不能! 由邪魔女露身上消逝的能力再度回到席恩身上,可是席恩仍不觉得满意,他的自尊被邪魔女露丢在地上践踏,已染上污点,再也拭不净。 “不可能的……”露不敢置信地摇首。可恶!她的邪魔法正在消失中,她得想办法挽回才行。 “如果你够谨慎,就不会在我身上留下处子血与你的头发。”席恩善心大发地为她解答,好让她明白自己错在何处。 处子血……头发……该死!她怎会忘了提防,让他有反击的机会,想到自己的疏忽,她怒极攻心,又吐了一口鲜血。 “你今日施予我的耻辱,我会加倍回报。”席恩要她自食恶果,他虽然是祭司,可是在面对可恶的敌人时,他同样不会手下留情,他会给她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你……”惨白的面容唯一的红便是唇边的血丝。 “我想阿烈王会对你此次的行动十分满意,你可以等着接受他的赏赐。”他嘲讽地说。可以预期阿烈在得到消息后,会生多大的气,恐怕会有许多人遭殃,而她则首当其冲。 “我太小看你了。”露有感而发。她以为光用迷香控制他就够了,一时大意的结果,才会反过来着了他的道。 可恶!她愤怒地重捶祭台。 席恩没有心思再与她交谈,与她谈话不过是贬低自己,她在他眼中就好似害虫一般,令他不屑一顾。 “想走?没那么容易!”她的嘴角扬起生硬的一笑,整个人由祭台上跃下,从背后紧紧搂住他,让他离开不得。 “放开我!”席恩皱着眉,憎恶她不知羞耻的行为。 “不放。”黑瞳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如果她轻易认输,那她就不是恶名昭彰的邪魔女露。 “你——”席恩愤恨地欲扳开圈住他腰际的双臂。 露在他沉着脸低下头拉开她的双臂时,突然探身向前踮起脚尖吻他的唇。 “你在做什么?”朱唇轻触到他的唇时,席恩便用力将她推开,眉头紧蹙。 跌坐在地上的露笑看着他的憎恨,并不在乎他的表情羞辱了她,反正她的目的已经得逞。 “我的血已顺利到达你的腹中了。”她得意的宣布。 “你到底想做什么?”席恩瞪着她。虽然她一丝不挂地在他面前,可是他早将体内的欲望平息,在他眼底,她仿佛穿戴整齐,完全无法再影响他。 “没什么。”耸耸肩,她神秘地笑了。 邪魔法他懂得并不多,但却猜得出她是别有用意的。 他从未杀过人,但他考虑着是否要杀死她,邪魔女露实在太狡猾,若留着她,恐会后患无穷。 他二十多年禁欲的生活因她而破,平静无波的心也因她而改变,倘若为她动手杀人,也无不可。 半垂着眼睑,没让她瞧见他眼中泛起的杀机,右手凝聚一点光芒,渐渐成圆,准备攻击她。 嘴角扬着狐媚笑容的露感受到了气氛的改变,也留意到凝聚在他右手的光芒,她惊骇地刷白了脸色,却无力闪躲,眼睁睁地看着光芒朝她的心口射来。 “啊——”光芒射中她的心房,她痛得尖叫一声,嘴边溢出更多的血,疼痛使她双眼迷蒙,看着眼前冷然的男子,她心凉了一半。 如果再不想办法避开,她一定会死在他手中,因为她已瞧见了银瞳中闪烁着必杀的决心。 席恩举起右臂,更多的光芒聚集在他掌中,他无视她的痛苦,准备酝酿下一波更大的攻击。 露咬着牙,忽然想起他的体内有她的血,嘴角绽出安心的笑容,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轻吟念着咒语,她无法让席恩听令行事,但至少可以制止他的攻击行动,邪魔法可以化解他掌中的光芒。 掌中的光芒因她的咒语而消失,席恩望着自己的右掌,再看看受了重伤的露。 “原来如此。”他总算了解她的用意。 “哼!除非你用剑杀我,否则今夜你是动不了我的。”唯有今夜,她可以暂时牵制他的魔法,过了今夜,她的血在他体内就再无作用。 剑?他身上素来未佩带武器,何来的剑可以杀她? 他望向四周,除了烛火外,别无他物,莫非今夜要放过她?纵虎归山,只怕她会再为非作歹! 突地,露的双掌往头顶扬了一个弧度,一道光芒出现,那是她呼叫的讯号。 “我的人很快就会赶到。”可惜席恩是没机会杀她了。 席恩亦发觉机会不在,他冷然扫了她一眼,下定决心暂且饶过她,以瞬间移动离开邪魔女露的地盘。 他一离开,露便松了口气,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好痛!她的胸口好似被烈火焚烧过般,令她几乎无法呼吸,冷汗直汗,全身提不起半点力气来。对付席恩使她消耗太多的气力,再加上她的邪魔法被席恩破坏,正一点一滴的消失中,她哪还会有力气。 “小姐,你没事吧?”忠仆玛姬在收到讯号后,马上赶来,她一直听候露的命令守在离祭坛不远之处,等待露随时呼唤她。 可是她没想到,眼前所见并非席恩挫败受困,而是露倒在地上,她惊慌的扶起露,抓起落于一旁的红衫,裹住她赤裸的身子。 玛姬心惊的望着唇角不断淌血的露,不知该如何是好。 事情怎会演变至此?她们明明捉住了席恩,而且让露可以得到席恩的力量,没想到事情的结果出乎意料之外,露受了重伤,席恩则不知去向。 一定是席恩伤了露,只是席恩怎会还有余力伤露? 她不懂,不过现在不是想那些事的时候,救露比较重要。 “小姐,我该怎么做?”玛姬着急的问道。她的邪魔法不如露高深,唯有请教露。 “把我抱到师父那边去……快……我不能失去邪魔法。”露面露痛楚,轻声吩咐。 “是!我马上抱你去。”力气不输给男人的玛姬马上抱起露,拔腿奔向露的先师黑蒂霞的墓穴。 露躺在玛姬的怀中,脑海裹不断想起席恩对她做的事。 该死!受此重创,她不但无法达成阿烈王交代的任务,接下来亦无法用邪魔法守护普曼军队,这全都是席恩害的! 总有一天她会报仇,教席恩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好疼!她又吐了一口鲜血,血中带有她的恨,黑瞳中则是无边的愤怒。 第二章 席恩沉着脸回到亚罗斯大军驻扎之地,才刚回到他的营帐,背后立即响起呼唤声。 “席恩,你到哪里去了?我们一直找不到你。”迈尔见席恩出现,不待席恩反应过来,立刻将疑问脱口而出。 “席恩?”亚克斯扬眉望着席恩的背影,他们找席恩找了大半夜。 是曾听人说见到席恩往森林走去,不过他久久不回,他们也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席恩不可能在森林里待那么久,一定是有事将他绊住了。 为免席恩发生意外,他派遣众人出外寻找,甚至亲自出马,却仍不见席恩的踪影,让他担心极了。 除了命令其他人继续寻找外,他与迈尔一同来到席恩的营帐,等候席恩出现,总算在快失去耐性时等到席恩了,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席恩虽然讶异于他们突然的出现,不过当他回身面对好友们时,脸上并未显现惊讶之色,他一脸平静地看着两位好友。 “王。”他恭敬地向亚克斯行礼。 “行了!”亚克斯素来拿席恩没辙,要他不必拘泥于君臣之礼,他老是表面上笑笑地似乎顺从了他的话,实际上根本没有,待下一次见面时,席恩又对他恭恭敬敬,一副为人臣子的模样。 他偶尔说说便罢,也就顺着席恩去,他不敢期望席恩有一天会变得和迈尔一佯不拘小节,那对席恩而言太难,也太不可思议了。 “席恩,你还没说你整夜上哪儿去了。”迈尔不耐烦地催促他回答,他快急死了。 “是啊,席恩,你怎么会突然失踪?”失踪不是席恩会玩的把戏,亚克斯同样急着知道答案。 他留意到席恩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变得有些紊乱,干净的白袍也沾染到些许的尘土。整体而言,今夜的席恩与平日大不相同,尽管脸上的表情和平常一样,但是他仍敏感的发现其中的相异之处。 迎向亚克斯精明的目光,席恩知道事情无法瞄住他们,同样的,他亦无意隐瞒。 迈尔也发现有异,他等待席恩做出最好的解释。 “我遇上邪魔女露。”他淡淡地道,先前发生过的事,对他毫无影响,他仍旧是朋友们眼中所熟悉的席恩。 “什么?那个魔女!”迈尔对邪魔女露的印象不佳,先前听闻过太多有关于她邪恶的传言,再则她是普曼的阿烈最器重之人,他当然不可能会对她产生好感。 亚克斯皱皱眉,静候下文,他对邪魔女露亦无好感,她也算是一名棘手的人物,有她存在的一天,他们就得时时提防她对亚罗斯大军施下邪魔法。 席恩遇上她,是在与她斗法吗?不然岂会如此狼狈。 席恩淡淡地交代他与邪魔女露所发生的事,当然包括他与她发生关系的那一段。 听完席恩的陈述,迈尔瞪目结舌,不敢相信双耳所听。可能吗?他所认识多年,皆无情无欲的席恩,竟然与女人发生关系了!尽管事后席恩没有改变半分,他依然讶异不已,他一直以为没有女人能让席恩失去理智, 没想到邪魔女露成功的办到了,虽然她卑劣地使用迷香,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佩服她。 亚克斯同样感到震惊,他仔细地端详席思,席恩不愧是亚罗斯王国的祭司,从不辱没肩负的责任,就算是与邪魔女露发生过关系,依旧像无事之人一般。 好友们怪异的脸色让席恩知晓他们心底的想法,他气定神闲地望着他们,银瞳中没有一丝不安与波动。“你还好吧?席恩。”亚克斯清清喉咙,向着最关切的问题。此时他是以朋友的身分在关心,而非君王。 “我很好,谢谢王的关心。” “席恩,你真的没事吗?”迈尔有些不确定,如果换作他是席恩,肯定会为自己不小心着了女人的道而气得说不出话来。 “是的,迈尔。”席恩点头肯定。 “邪魔女露要夺取你身上的能力,她……有得逞吗?”亚克斯以君主的身分关切问题的严重性。 倘若邪魔女露得逞,亚罗斯大军会陷入绝境,他得尽快想法子让亚罗斯大军安全撤退才行。 亚克斯眉头紧蹙,苦思下一步该怎么走,才不至于赔上战士的性命。他们都忘了邪魔女露与阿烈狡猾的个性,才会着了对方的道,怪不得席恩。 “亚克斯,大军得尽快撤退,我负责断后!”迈尔也急了,他会尽全力保护亚克斯安全离开。 “王,您毋需担心,邪魔女露目前动不了亚罗斯分毫。”席恩安抚焦虑的两人。 “什么意思?”亚克斯抬眼问道。 迈尔按捺下焦急的心,看着席恩。邪魔女露不是夺去了他一半的能力,怎会说她动不了亚罗斯?这其中有何内情吗? “我话还没说完。在她夺得我身上一半的能力后,我又将她反制,重新取回属于我的能力。”席恩眉间带笑地将后续发生的事情再作交代。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幸好席恩重新取得优势,不然所有人就得夹着尾巴逃回亚罗斯。 “差点全军覆没。”迈尔松了口气,如果席恩没有及时反将了邪魔女露一军,所有亚罗斯人便得跟着遭殃,承受阿烈残忍、暴虐的报复方式。 席恩道:“她将有好一阵子无法作乱。”她伤得极重,倘若没有好好休养,轻则失去一身的邪魔法,重则失去宝贵的性命。倘若她丢了性命,他也不会觉得愧疚,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让人不耻。 “好个席恩!”亚克斯满意地颔首。席恩的能力无人能及,他早该猜出席恩有能力反击,否则他不会安详平和的跟他们说明事情始末。 “席恩,做得好。”迈尔笑咧了嘴。不愧是他的好朋友,没有人能击倒他。 “席恩,你的意思是亚罗斯大军不会再受到邪魔女露的威胁了?”亚克斯挑眉笑问。 “是的。” “太好了!”得到保证的答案,亚克斯开心地笑了,等他再歼灭那些戍守边城的普曼军队,就可以大获全胜。 迈尔亦为可预期的胜利笑得十分开心。 “席思,已经很晚了,你也累了大半夜,我们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危机解除,亚克斯放心的离开。 “席恩,好好睡一觉。”迈尔拍拍席恩的肩,笑着与亚克斯一道离去。 席恩有礼地送走两人。 不一会儿,他的营帐又恢复平日惯有的宁静,看着营帐内的摆设,简单且舒服,正是他所追求的平静。他从没忘记师父所说过的每一句话,身为祭司该负的责任以及该做的事,他更是一日不敢或忘。 所以在着了邪魔女露的道后,他没有乱了心神,他知道自己不能乱了阵脚,这场战争的胜败关键掌握在他手中,假如他乱了方寸,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于是他逼迫自己静下心来思索解困之道。 天无绝人之路,终于让他想到方法,及时挽救颓势,才没让自己的一念之仁铸下大错。 如果亚罗斯王国因他的错误而毁灭的话,他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自己。 身为祭司的他可以看见所有人的未来,就唯独看不见自己的未来,倘若他能及早预见的话,昨夜的事就不会发生,那邪魔女露也不会有可乘之机,可惜他…… 呕!他捂着胸口,吐了口鲜血。 邪魔女露的邪魔法在他的体内作怪,他知道这是与她结合造成的。他们两人修炼的法术本就相互冲突,他的法术掺杂在她的邪魔法中不会起作用,相反的还会使她的邪魔法倍增;可是对他就不同了,他的法术是不能拥有半点邪气,否则会伤到他的元气。 刚刚他之所以能若无其事的与亚克斯和迈尔说话,是全凭一股意志力克制着邪魔法在体内作用。在对付邪魔女露时,他亦是强撑着才没让她瞧出他的不适。 所幸他受的伤害并不严重,休养个几天便没事,不若邪魔女露伤得那么严重,他有自信可以瞒得过所有的人,不会教人瞧出端倪来。 但目前有一个问题教他好生纳闷,他知道本身的能力使他看不见自己的未来,但为何连邪魔女露的未来亦同样教他看不清?是因受了她的邪魔法影响,他才会看不清她的未来吗?抑或是他能力不足?他心中迫切地想知道原因。 究竟问题出在哪里?可惜师父早已过世,否则他可以请教师父,师父定能给他明确的答案。 望着镜中的自己,席恩陷入沉思。 镜中的人是他吗?为何看起来如此陌生?仿佛同样的躯壳却进驻了不同的灵魂。 再一次,他试着探看自己的未来,残眸出神地凝望着远方的某一点,几乎是立即的,他看见自己奋力地欲穿越层层浓雾,怎知浓雾不散,愈到远处,更厚重的雾气将他包围,使他呼吸逐渐困难,胸口有股闷气凝结,无法再举步向前。 停留在原处,迷雾却无孔不入,飘进他每个毛细孔,在四肢百骸放肆作乱。本该无害的雾气到达他体内竟成了致命的毒气,将他的血液慢慢冻结住,他的心跳也开始困难,手脚也好似被冰冻住,连移动也艰难。 蓦地,他连吐了三大口鲜血,捂住胸口瞪着镜中人,额际冷汗涔涔,气息紊乱。 这是他头一次遭到自己的能力反噬,怎么会这样? 从前无论他如何探寻自己的未来都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今日居然会激得他吐血,好似体内有股力量在阻止他探求。 其实就算不去看,应该也猜得出来,因为他的未来早就被安排好,不会有所改变的,他会一直当亚罗斯王国的祭司,为亚克斯占卜,为人民折福,直到下一任继承者出现,经过他的教导并足以替代他为止。 所以知道不知道未来对他而言都无所谓,他何需执着?何需浪费能力甚至不惜伤到自己。 不用看了,反正最终的结果不变也许是昨夜发生大多出乎预料的事,让他乱了心神。 这种情况不能再发生,身为祭司的他应该乱石崩于前都面不改色,他毋需在意昨夜发生过的事。邪魔女露只是众神给他的考验之一,而他通过了考验,日子将继续过下去。 席恩盘腿坐在床榻上,将灵魂融入大自然中,让大自然洗涤他曾犯过的罪恶。 他不会再犯错了,与邪魔女露发生关系已是罪大恶极之事,他得穷尽一生不断的修炼才能弥补这个过失。 普曼大军本该势如破竹,怎知却连吃败仗,使普曼帝国几乎成了亚罗斯王国的囊中之物,眼看江山即将不保,阿烈怒火中烧,直杀到邪魔女露的祭坛兴师问罪。 “王。”玛姬见他来势汹汹,连忙跪下向他问安。由阿烈气急败坏的神色即可知晓他所为何来。 “贱婢!叫露出来接见本王。”阿烈轻蔑地睨了跪在地上的玛姬一眼,怒火首先轰向无辜的玛姬。 “小姐身受重伤,正在调养中,恐怕无法见您。”玛姬硬着头皮禀告。她的女主人好不容易才将邪魔法一点一滴拾回,她绝不能让任何人打断女主人的调养。 “贱婢!这里没你说话的余地,本王要见她,她就得马上出来见驾。”阿烈不接受拒绝,右腿一扬,将玛姬踢倒在地。“啊!玛姬痛呼一声,连忙爬起跪好,依旧没有通报的意愿。 “本王说的话你没听见吗?”阿烈危险地半眯着眼,瞪着跪在面前的女人,可恶!难不成她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 “实在是小姐有伤在身,无法前来见您,请王原谅。”玛姬誓死守护女主人。 “就算她快死了,本王要见她时,她就算是用爬的也得爬出来。”阿烈不理会露是否有伤在身,反正他人来了,就得见到她,否则他绝不善罢甘休。 “请王体谅小姐的难处,侍她休养过后,自会到宫中向王请罪。”玛姬谦卑地道。 “哼!如今情势紧急,你以为本王等得及吗?”阿烈一个箭步上前,大掌箝住玛姬的颈项,眼睛瞪得如牛眼般大,好不吓人。 玛姬不敢说话,事实上她是说不出话来,她的颈项遭到箝制,连气都快喘不过来,焉能说话。 “本王要获得胜利,我不接受失败!看看她做得好事。”怒火蔓延至玛姬身上,阿烈的大掌渐渐收紧,欲置她于死地。 玛姬喉头发出呜咽的声音,脸儿涨红,双手却不敢反抗,死命克制地放在身侧。为了女主人,她可以牺牲生命,无怨无悔。 “王,露在这里……”露脸色惨白,一身红衣地出现,没开口要阿烈放人,因为她料准她的出现可以使阿烈自动放人。 果然不出她所料,阿烈一见她出现,马上松开对玛姬的箝制,让她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你总算肯出现了。”阿烈极端不悦地撇嘴道。 “请恕我来迟。”她是硬撑着来的,若非念在玛姬服侍她多年,她压根儿不会理会玛姬的死活,任由阿烈大开杀戒。 “说!眼前这情形,你要如何对本王交代?当初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能扳倒席恩吗?结果呢?你给本王的是什么?普曼大军兵败如山倒,而席恩仍旧活得好好的,在亚克斯身边指挥坐镇,”阿烈指着露的鼻子怒斥。 露沉默不语,她承认是她的过失,是她太大意,以至于再度惨败在席恩手上,她无法推卸责任。 “本王真后悔放手让你去做,本王早该料到你是席恩的手下败将,怎可能会突然反败为胜,真该让黑蒂霞看看你所做的好事!”阿烈失望的直摇头大叹识人不明。 听到师父的名字,露浑身一震,嘴巴闭得死紧,更加沉默了。 “说话!不要跟本王装哑巴。”久久不见她有反应,阿烈扬声怒喝。 “是我的错。”露闷闷地承认错误。 “当然是你的错!难道会是本王的错吗?说!你打算怎么挽回劣势?本王倒要听听看。”唯今之计,就是想尽办法阻止城池失陷。 露低着头,嘴角扬起冷笑,以她目前的能力再与席恩对峙无疑是以卵击石,若她有方法挽救,早就去做了,哪会等得到他亲自找上门来。 “怎么不说话?给我想出方法来,不然我要你当场人头落地!”没用的人在他眼中是没有存在价值的,既然她没办法帮他打胜仗他留着她有何用处,不如早早砍头省得碍眼。 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的玛姬在听闻到人头落地时,吓得抬起头来看着阴狠的阿烈,再看看露。怎么办?她该怎么帮露逃过此劫? “办法我已想出来了,请王放心。”露胸有成竹地道。 玛姬不敢置信地盯着女主人看,这怎么可能? “很好!说来听听。”一听闻她有方法,阿烈自然不再怒火奔腾地瞪着她。 “我打算混到席恩身边,伺机杀了他,亚克斯失去了他,就像失去右臂,压根儿没有办法打胜仗。”她说得头头是道,让阿烈无从挑剔。 “嗯!你言之有理,但这回千万别再失败,不然本王就将你碎尸万段。”阿烈撂下狠话,只许她成功,不许失败。 “我知道,我一定不教王失望。”露气定神闲地允诺。 一旁的玛姬则是吓得冷汗直流,幸好阿烈没看出事情已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傻傻地相信露,否则露一定逃不过阿烈的毒手。 “本王就待在王宫等你传回捷报,还有,千万别让本王等太久,你知道本王没啥耐性。”阿烈理理衣衫,作状拍去不存在的灰尘,冷着脸警告。 “是!”露眼眸半闭,嘴角依旧噙着冷然的笑。 阿烈瞧了她一眼,在她的保证下安了心,准备回宫享受美女围绕的滋味。 严格说来,邪魔女露的姿色不俗,她美得神秘又带点邪气,是让男人见着会心动不已的女人,不过他知道他要重用的是她的能力,或许待打退亚罗斯大军后,他可以将她接进王宫,在器重她的能力后还能同时拥有她曼妙的身躯。 没错,他是一国之君,全天下的美女都像是他的,怎能独放过她妮?还有她身边的那个贱婢也不错,挺适合把玩的。对!他要拥有她。 暗暗下定不容置疑的决心,阿烈终于带着淫秽的笑容离开祭坛。 “小姐。”玛姬忧心忡忡地望着露,眉宇间有说不出的担心。 露的身形虚弱地晃了一下,玛姬立即上前扶住她瘫软的身子。 “小姐,我马上将你抱到主人的墓穴去。”玛姬紧张兮兮,生怕露会有个意外。 “不用了,把我抱回房去便成。”露闭上眼,柔弱地道。她的身体尚未调养好,出来见阿烈是太过勉强,莫怪会大伤元气。 “是!”玛姬赶忙抱起她回房。玛姬的力气比一般女子大,抱起露对她而言根本不是负担。 她万般小心地把露安置在床上,动作极为轻柔,完全不让露有感到难受的机会。 “把桌上的黑水晶拿来给我。”舒服地躺在床上,露的神色总算好了些,她冷着声命令玛姬。 “是!”玛姬听从吩咐,捧着黑水晶至床畔。 露接过玛姬手中的黑水晶,瞪着映在水晶上头面色惨白的人儿瞧,她会变得如此狼狈全是席恩害的,倘若没有席恩,亚罗斯王国岂战胜得了普曼帝国?光她一人随便挥手便足以让亚罗斯大军全军覆没,何来今日凄凄惨惨的模样。 她恨席恩!席恩是她令生最大的敌人!既然席恩没让她好过,她也不会让席恩好过! 她是有仇必报的人!席恩嚣张不了多久的。 黑瞳泛着嗜血的光芒,她的嘴角噙着冷笑。 黑水晶是她师父生前最钟爱的物品,师父常靠着黑水晶施法,上头残留有师父的邪魔法,如今要她再慢慢修炼拾回本身的邪魔法实在太慢了,不如吸取师父遗留在黑水晶上的邪魔法。 见露将双掌覆在黑水晶上,玛姬悄悄退至一旁,不敢妨碍她。 在掌心覆上黑水晶的那一瞬间,黑蒂霞的影像透过黑水晶传达到露的脑海中,更强大的力量震向露的胸口,几乎将她的掌心震离黑水晶。 露强忍着难受,任狂妄的邪魔法在体内窜流,为了报复,这点痛楚算不上升么,待她让席恩向她跪地求饶、悔不当初时,今日所受的苦就都值得了。 玛姬不安的看着露,生怕她会受不住邪魔法的冲击。 汗水自露的额际淌下,她咬着牙承受一波波传来的痛楚,直到师父遗留在水晶球内的邪魔法全进入她体内,她才缓缓收回手。 “小姐,你没事吧?”玛姬冲上前询问。 露睁开美眸,一抹红润浮上颊畔,美丽的唇瓣呈现娇艳的玫瑰红。“我很好。” 事实上她好得不得了,原本的虚弱在师父的邪魔法灌进体内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甚至感觉此刻她的能力比从前更强,这全是拜黑水晶所赐。 师父生前的能力本来就比她高强,如今她由黑水晶上攫取能力,竟比她自身修炼的邪魔法更强,早知如此在对席恩下迷香之前,她就光取得师父残留在黑水晶上的能力,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的狼狈。 眸光流转,倏地,滚落在床铺上的黑水晶化成碎屑飘散在空气中。 “恭喜小姐!”玛姬见状,赶忙祝贺她重拾邪魔法。 “去准备一下,我们要离开这里。”露微偏着头吩咐。 “是!我马上去准备。”没有任何的怀疑,玛姬立刻听从吩咐,迅速地去准备必要的物品。 玛姬离开后,露下床走到镜子前,端详镜中的容颜,扬手拂开垂落额前的黑发。 呵!愚昧的阿烈并不晓得她心中打着何种主意,反倒是他心底的淫意被她看穿,她是邪魔女,素来只做利己之事,她可以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像对付席恩就是最好的例子。 为了取得席恩的能力,她不惜与他发生关系,虽然最后的结果不如她所预期的,但不惜牺牲一切是她的个性。 至于阿烈,她对他一直没有好感,况且当他的女人并没有吸引她的地方,荣华富贵在她来说是唾手可得,何必假于他之手? 再说,她已看清普曼帝国气数已尽,阿烈再嚣张也没几日了,她何必去凑热闹?会答应他帮助普曼帝国不过是在敷衍罢了,在她答应的同时,心中却是打着别的主意呢。 可是她的承诺中,有一部分是真的,那就是她要杀了席恩,她要让席恩明白得罪她的下场,她是黑蒂霞的徒弟,可不是好惹的角色。 邪媚的笑容挂在脸庞,令她看起来更加妖媚,本来只出现她独自一人的镜面却浮现出席恩的样貌来。 她忿忿地一扬手,让席恩的影像染上一片红,而她的影像背后则浮起黑幕,黑幕愈深沉,那片红便益发艳红,似血般让席恩浸浴其中。 “小姐,我准备好了。”玛姬注意到露对席恩的恨意明白地表现在镜面,嘴角泛起怪异的笑容。 “很好,那么我们走吧。”露再度挥手,镜面马上恢复清明一片,虽然她仍站在镜前,镜中却没有她的影像,也失去席恩的样貌。 没有留恋,连回头都没有,露离开了居住二十多年的地方,踏上她的报复之途。玛姬紧紧跟随在她身后,是唯一服侍露的人。 第三章 战争结束了,亚罗斯王国打了空前漂亮的胜仗,在普曼帝国最后一座边城失守后,阿烈便跑得无影无踪,没人知道他流亡到何处。为了斩草除根,以免后患无穷,亚克斯特地下令迈尔全权负责捉拿阿烈一事。 至于邪魔女露,已许久没有她的消息,但席恩不认为她会就此消失。他派人四处追查她的下落,欲尽速找到她,不让她有再伤害其他人的机会。毕竟邪魔女露跟阿烈是同伙的,若两人凑在一块儿,想出什么诡计,在平静的国内煽动民心,或是施展邪魔法蛊惑人心,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回如果抓到邪魔女露,他不会再错失除掉她的机会,她做过大多坏事,一日不除,就有如芒刺在背,随时得提防她的出现。早日除掉她,受益的是平民百姓,所以他不会对她心软,该下手时绝不留情。 目前亚克斯离开王宫,前往雷瓦家,政务皆交由迈尔处理。虽然亚克斯没有当面跟他说明离开王宫一事,但他早在看清亚克斯的未来时便得知会有这样的事发生。雷瓦家的寡妇与亚克斯的未来注定相牵属在一块儿,他不会阻止亚克斯获得幸福,他乐见其成,况且亚克斯身边有多名大将保护着,不怕会有意外发生。 而迈尔亦走向命定之路,遇见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就算当初迈尔多奋力抗拒,不愿相信命运之说,终究是逃不过既定的安排。 两位好友能获得幸福是他最快乐的事,他们自小到大生活在一起,虽然身分上有尊卑之分,却不损三人间的友谊。而身为祭司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衷心祝福他们,以及在亚克斯与迈尔需要他时,尽力帮助他们。 席恩嘴角噙着笑,静心等待亚克斯归来,等待亚克斯箕正看清内心的那一刻到来。银色的长发被微风吹拂而轻轻飘飞,纯白的袍子在阳光下,令他整个人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在别人眼中,席恩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也是众多女人爱慕的对象,她们爱他的圣洁、爱他的平和、爱他的无欲无求。爱他的温柔,可惜他身为祭司,不可能与她们有情感上的牵扯,她们唯有将爱慕之情悄悄地放在心底,只求能常常见到他就好。 反正不可能会有女人能牵动席恩的心,她们也就不用你争我夺地吸引他的注意力,因为每个人在席恩心中都是平等的。 常常有侍女借故绕到神殿外,只求能与他巧遇,虽然机会不大,但若幸运的话,能和他说上几句话也会令她们高兴好几天。 邪魔女露与玛姬伪装成侍女混进王宫。为了不让人察觉身分,露利用邪魔法改变自己的发色与容貌,她将自己变得平凡无奇,不惹人注意,好伺机潜伏到席恩身边。 上一回她太大意,这回她可没傻得直接混进神殿,席恩的法术深不可测,在旁人面前她可以隐瞒住一身的邪魔法,但在席恩面前就算只流露出一丝丝的气味都会被察觉,因此她非得要等席恩对她降低警觉性后再杀了他。 由远方望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席恩,露的嘴角泛起冷酷的笑容。 “唉!席恩祭司永远都是那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如果他不是祭司,那该有多好。”一名侍女发出感叹。 “是啊!如果他不是祭司,我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讨他的欢心。”另一名也在偷看席恩的侍女道。 露则露出不屑的笑容,怀疑这两个女人的眼光奇差无比,像席恩那样的男子有什么好?自她混迸王宫后,她听人讨论席恩听到耳朵都快发痛了,她不晓得为何会有那么多女人对席恩心存好感,在她心底,席恩是她的敌人,她只想将他碎尸万段。 光想着她将席恩碎尸万段后,这群女人会哭得多么伤心,她便觉得意不已,体内邪恶的因子兴奋跳跃着,渴望能及早达成目的。 “莉莉,你好像很高兴,是因为看到祭司吗?”侍女见她笑得开怀,推想她的心思。 “是啊!莉莉,你的家乡可没有像祭司这般的好男人吧,所以你看傻了是不是?”另一名侍女将原因归咎于莉莉是出身穷乡僻壤的乡下人,想来莉莉活到那么大,可能没见过几个好男人,不!该说是从没见过好男人,毕竟乡下地方哪能与王城相比,更何况是王宫中。 化名为莉莉的露顺了她们的意,故意傻笑两声,一只手还害羞地抓着垂落于胸前干枯缺少光泽的金发。 “你初进宫,一定尚未见过梵爵爷,我告诉你,梵爵爷素来有战神之称,他亦是宫内有名的好情人,传言有许多女人爱他爱到立誓非他不嫁呢!”侍女喜孜孜地公布另一名宫内有名的男子。 “梵爵爷是很棒,不过就是太花心了,所以我还是觉得祭司比较好。”另一名侍女是席恩的忠实拥护者。 “我……我……他们不会。不会看上我的。”露故意小声怯弱地低着头道。她的表现完全符合她要的模样,一个不引人注目的侍女,常人看过即忘。 “这是当然!”两名侍女异口同声嘲笑她的愚昧,果然是由乡下进宫的,蠢到无话可说。 “瞧你丑得像只小鸭子,连普通的侍卫都看不上眼,我真不晓得你是如何进宫来的。”这么丑的女孩怎么没在初选时便淘汰掉,一定是遴选的人在打瞌睡,才会让莉莉混进宫来。 “是啊!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到乡下找你来的,简直是太可笑了。”在她看来,莉莉浑身上下没有一项符合进宫当侍女的条件,难道是因为莉莉出身良好吗? 不!不可能,她不以为哪家千金小姐会蠢得像莉莉。 “我……我也不晓得那位军爷、军爷叫什么名字,他。他说我……我父母……都是地方上……老实善良之人,又说宫中、宫中正缺人手,要我跟他到王宫来帮忙,其实、其实我原先也、也不想进、进宫来的……” 她结结巴巴地编着故事。 “够了、够了,我不想听了,说话都说不清楚,谁听得懂!”侍女挥挥手不愿让双耳受非人的折磨,她想若她听完莉莉说完前因后果,她恐怕会不支倒地。 “就是啊!下回说话伶俐些,不然会惹人厌的。” 另一名侍女也不耐烦地皱着眉,她们可是很忙的,没时间听她诉说缘由。 “是、是……我……我会……努力改进。”露的头低到不能再低,佯装反省着。 “我们走吧!还有许多事情等我们去做呢!”侍女懒得看她胆怯的模样,邀着另一名侍女一起离开。 “嗯!”另一名侍女点头,两人压根儿不愿再浪费时间理会莉莉。 被留下的露在她们走远后,方抬起头来,本来无神的眼瞳亦绽放出清明的眸光,嘴角扬着冷笑。 她没让玛姬和她一道行动,是为了避免旁人对她们的身分产生疑窦,她安排玛姬到宫中另一处工作,也从不与玛姬联络,当然决不许玛姬来找她,免得有人对她们产生好奇,进而调查。 没让玛姬跟在身边是对的,不然照刚才她被那两名不知死活的侍女取笑的情形看来,若玛姬在场,一定会忍不住冲动地教训那两名侍女,但她进宫的目的是杀席恩,可不是随随便便除掉两名讨人厌的侍女,所以她由着她们嘲笑她,她无所谓的。 站在神殿外的席恩,突然留意到远方的花丛中有一股邪气,他微眯着眼仔细观察,那股邪气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不该存在王宫中,难道有人混进宫来,想对亚克斯不利吗? 不管对方所为何来,他都要前去一探究竟!席恩迅速地以瞬间移动来到邪气的来源处。 他突然的出现让露吓了一跳,糟了!她低估了席恩的能力,误以为站得远远地就不会被他发现,没想到他还是发现了。 不过被他发现并不代表事情没有转目的余地,她佯装没有发现他,直愣愣地盯着神殿看,眼神呆滞。 “你是谁?是谁派你来的?”席恩沉声问道,果然没错,邪气是由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啊?”露假装受惊转身,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看向他,在接触到他容貌的刹那间,又慌忙地低下头。 “说!是谁派你来的?”见她不回答,而且又好似心虚地垂下头,席恩的语气益发恶劣,右掌已凝聚光芒,准备抢得先机率先将她击倒。 “没、没有人……派我来。”她声如蚊蚋,轻到几乎让人听不见。 “说谎!”这让席恩更确定她是奸细,掌中的光芒马上毫不留情地朝她击去。 “啊!”露被他击倒在地,痛呼一声,但仍没显露出真面目来。她要骗过席恩,不能因小小的疼痛而前功尽弃。 “好……好痛!祭、祭司,请、请问莉莉做错了……做错了什么事?让您、您这样对付、对付我?”她把自己矮化成无反击能力的弱女子。 “你若不快说出是谁派你来的,休怪我下一击让你魂归西天!”在击中她的同时,席恩发现了她体内拥有更多的邪气。 “我、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我是进宫来工作的侍女,是一名军爷找我来的……”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好像很痛苦,额际的汗水更加强了她的说服力。 “倘若如此,为何你的身上会散发出邪气?说!你是不是邪魔女露身边的人?”他将她的出现归因于邪魔女露的计谋。 “谁……谁是邪魔女露?我、我根本就不认识她。”该死!竟然被他猜中了,幸好没让他得知她正是邪魔女露本人,否则方才那一击铁定更重、更狠,绝对会要了她的命。 “倘若你不认识她的话,身上怎会拥有与她相似的邪气?”更多的光芒凝聚在他的右手掌心。 “我……我不晓得,请您相信我……”她摇摇头,宁死也不承认,不过她也在提防着,防范席恩会发动更强悍的攻击,如果真到了无法隐瞒的地步,她会与他力拼。 “不晓得?”可能吗?席恩狐疑地盯着她看。 “是的!我、我真的不知道您……您在说什么,如果。如果您不喜欢我偷看您,那往后我都不看了……求您别再打我……”她说得谦卑不已,完全与自己的真性情不符。 听着她乞求的话语,再加上可怜兮兮的模样,席恩实在不愿意再怀疑她,但他仍要知道她的身分与出现在此的动机,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怎会有邪魔法的邪气。 “偷看我?你为何要偷看我?”他对男女情事一向少根筋,丝毫不知有许多女人爱募他。 “我……我……”她似害羞得说不出话来,酡红着脸。 “快说。”他很想了解她的目的,该不会是想暗中做出不利于亚罗斯王国的事来吧。 “在我、我心中,您、您就像是……是天神一般,所以我很、很喜欢在工作之余……偷、偷看您……”她大胆地对他表达爱慕之情,看他要如何应付。 她的话一说完,席恩整个人愣住,他从未听过女子对他表白心意,但他的心并未因此而雀跃欢喜,他明白自己的身分和该尽的责任。 “你若把偷看我的时间花在工作上头,相信你会做得更好。”他要她莫再浪费时间,严厉地纠正她。 “可是……可是我就是想、想偷看您……我、我克制不了……我的……心!”她咬着下唇,偷觑他一眼。 席恩皱着眉看了她好辛晌,觉得她很奇怪,她应该知道他的身分,怎还会对他动情? “你忘了我是祭司吗?”他不会对她有任何回应,这样她也不在意吗? “我、我没忘!我……我不敢忘,但、但……但我不会对您痴心妄想,我知道的。”她说得好不委屈,活像被他欺负了。 “够了,目前我最关心的是你身上为何会有股邪气,你还没回答我。”他不想伤神去想她喜不喜欢他这个问题,待时间久了,她便会觉得无趣,也会觉得自己很愚蠢,然后自动转移目标,去找能爱她的男人。 “邪气?我、我不知道我身上有……有邪气,祭司,我……我会死吗?那股邪、邪气会不会害我?”她状似十分害怕,惨白着小脸,以快哭出来的声音追问着。 “你不会有事的,我会帮你除去身上的邪气。”瞧她害怕的模样,席恩猜想她不会是邪魔女露派来的人。 “谢谢祭司!谢谢!”她感恩地直磕头,嘴角同时泛起得逞的冷笑。 席恩比她预料得要好骗太多,本以为接近他恐怕得花费不少时间,没想到他会自告奋勇说要为她解除她身上的邪气,这正好合了她的意。看来日后要杀他不愁找不到机会下手。 “你随我到神殿来,至于你的工作,我会交代其他人去做。”席恩示意她起身,不习惯有人将他视为天神般膜拜。 “是!”露必恭必敬地起身,丝毫不敢冒犯,跟在他身后,前往神殿。 席恩顾虑到她没有法术,不会瞬间移动,便步行走回神殿。 踏上神殿,露小心翼翼地警告自己,才没露出鄙夷之色。这儿光洁得令她不屑,里头陈设的一景一物皆代表着光明无私,更是让她轻视至极点。果然不适合她,她还是比较习惯活在黑暗之中,无论她居住之处或是摆设的物品,样样都符合她的个性,阴沉又邪恶。 呵!一进到这座光明的神殿,即让她产生摧毁的冲动,终有一天她会毁了神殿,但是头一个遭她毁灭的会是席恩,她实在等不及要动手了。 她极力克制自己的冲动,否则她会因一时之快让席恩视破她的身分,为了享受杀他的绝大快感,她隐忍下来。 席恩丝毫没察觉身后之人情绪的快速转变,信任地背对着她,不怕她会究然出手偷袭。 “因为你身上存有邪魔法,所以来到神殿可能会让你觉得有点不舒服,不过你忍一忍,很快就会习惯了。”席恩的声音平淡,面无表情地解释给她听。” “是!我、我会忍的。”露佯装乖巧地点点头,一副所有苦头都能吃尽的模样。 “我问你,你是否曾遇上一名黑色卷发、身着红衣的妖媚女子?”他猜测她身上的邪魔法是邪魔女露施的,所以把邪魔女露的特征讲出来。 露故意偏头想了好半晌,最后才好似恍然大悟地点头道:“是!是!祭……祭司您、您怎会知道我有遇……遇过那名小姐?”她一脸崇拜地看着席恩,心底则是不断在冷笑。 “果然……”那股邪气他太熟悉了,她果然是受了邪魔女露的暗示进宫来的,所幸他及早发现,不然若让她在宫中作乱,可就大事不妙。 “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席恩再追问,他想知道邪魔女露的目的何在,是要谋刺亚克斯呢?还是扰乱朝政好帮助阿烈东山再起。 如果她的目标是亚克斯,他就得加派重多的人马前去雷瓦家保护亚克斯,免得亚克斯受到伤害。 但若她的目的是扰乱朝政,那么他也不会让她得逞。阿烈为人暴虐无道,岂能让他再度称王为害人民。 因此他定要先揪出邪魔女露来,免得她再放肆为恶。 “没、没有,我只记得、只记得她对我笑一笑,然后、然后人……人就不见了……”她好似在回想一般诉说着。 席恩垂首思考着她的话,邪魔女露对她的暗示很可能已进入她的深层记忆中,待目标物出现,指示便会像光般迸射出,驱使她去执行。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道。 “我、我叫莉……莉莉。”她佯装害羞地低下头回答道。 “莉莉,我先帮你解除身上的邪魔法。” 露闻言,暗叫了声糟,一旦让他着手解除她身上的邪魔法,她所说的谎言都将被揭穿,她得想办法阻止。 “是现在吗?”她故意无知地问道。 “当然是现在,自从你进入神殿后,身上的邪气便愈来愈重,得快些解除才行。”席恩有点讶异她的疑问,她看起来好似不想马上解除身上的邪气。 “可是……可是我会怕……”她假装害怕地往后退。 “你不用怕,不会有事的。”席恩柔声安抚她的情绪,走上前去,不容她逃开。 “祭司,在您、您解除我身上的邪气后,我,我会不会死?”她有意挑起生死问题,好阻止他。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去。”席恩仍捺着性子诱导她。 “我、我……”她缩着身子,犹豫不决,实则在想办法脱困。 “你也不想受制于人,犯下错事吧?”他试着跟她讲道理。 “嗯,我……我也不想做坏事,可、可是我也不愿有、有性命之忧。”她垂下头,手心开始冒汗。 “你要相信我,只要相信我,一切都不会有事。” 虽然无法得知她身上究竟存有多少邪魔法,不过他有信心绝不会伤害她的性命;若真会伤到她,他也会想出其他的法子来解决,绝不会拿她的性命来开玩笑。 她该行动了吗?是他逼她提前动手,看来她唯有孤注一掷,险中求胜,反正目前席恩对她亦无防范,绝对料不到她会突然出手杀他。 她的眸中慢慢凝聚杀意,预备使出阴狠的邪魔法。 突然有一名侍女狂奔进神殿,让露及时压抑下攻击行动,静观其变。 “祭司!不好了!不好了!宫中有好几名侍卫突然间转了性子,发起狂来,所有人都制不住?”侍女慌慌张张地禀告。 席恩一楞,不解何以侍卫会性情大变,不过他打算亲自走一趟看看。 “在哪里?”他冷静地问着侍女,要她莫慌。 “在西宫。”侍女吓得魂儿都快散了,那儿自发狂的侍卫变得好恐怖,太吓人了,她都不晓得人一疯起来会六亲不认,只想伤害人。 “莉莉,你先待在这里。”席恩交代她留下,立刻以瞬间移动到西宫一探究竟。 在他离开后,逃过一劫的露总算放心的笑了,她站在原地,神线穿过石墙,一下子便瞧清楚了发狂的侍卫,她开心地例嘴轻笑。 是玛姬!玛姬可能知道她被席恩带走,为免有意外发生,才会对侍卫们下手。好在玛姬机伶,不然她将前功尽弃。 平凡的脸上挂着突兀妖邪的笑容,她笑看在西宫中慌张的人群,笑看席恩的愚蠢。她觉得讽刺极了,身怀邪魔法的她竟也有踏入神殿的一天,太好玩了! 她倒要要好好地闹上一场,让所有人知晓她邪魔女露可是不容小觑的,而这座神殿络将成为废墟一座! 哈哈哈! 解除发狂侍卫身上的邪魔法后,席恩将那几名侍卫召来,询问他们在丧失意识前,是否曾遇过怪异的事情,在确定是邪魔女露或是她的爪牙在王宫中出没后,他下令所有人进入紧戒状态,不再让邪魔女露与其手下有机可乘。 他没有忘记那个待在神殿的女孩,她说她曾遇见邪魔女露,她很可能是直接被下了邪魔法。邪魔女露既然亲自下手,一定有其他用意,也许他应该暂且不解除存于那女孩身上的邪魔法,籍以引邪魔女露现身。 还有,直觉告诉他,那个女孩有问题,当他接近她时便觉得十分不舒服,那种感觉十分熟悉,却又说不上来曾在哪儿有过相同的感受,那种憎恶感绝非单单是她身上的邪魔法所致。 在面对同样被施下邪魔法的侍卫时,他的感受却完全不同,没有厌恶、憎恨,而是一心想为侍卫们解除痛苦,那时的他心中充满了慈悲。可是面对那名女孩时,他不存慈悲心,心底甚至涌起一股想除去她的冲动,好似她的存在玷污了王宫,不该将她留在人间。 为何会如此?席恩着实想不透原因所在,可是直觉告诉他,他绝不自若等闲视之,否则会造成难以换回的局面。 为了引邪魔女露出现,他可以忍下一切的不适感,佯装对女孩毫无憎恶,让她在神殿里走动;只要能引出邪魔女露,他可以忽略内心的感受。事实上,为了解除邪魔女露对亚罗斯王国的威胁,他随时有牺牲生命的准备。 太阳高挂在天际,热辣的光芒似乎伤不了席恩,待他一身清凉地回到神殿时,已是隔日上午。 他一踏入神殿,立刻看到那名女孩帮着其他侍女清扫神殿,他特别留意女孩的容貌,经过一夜,他几乎忘了她的模样。 果如他所料,她生得平凡无奇,连让人记住的特点都没有,说话结结巴巴,胆子好似老鼠般小,莫怪邪魔女露会挑上她。 “祭、祭司,您、您回来了。”在席恩踏入神殿后,露毋需回头即感受到他惹人厌的气息,她任由他打量她,尽量不引起他的怀疑,其实心底是害怕他会突然出手攻击她,或是说要为她解除身上的邪魔法。 等了许久,他都没有出声,而其他侍女发现他的归来,于是她唯有先向他问安,再看他有何反应。 “嗯,你昨晚住得还习惯吗?”席恩如闲话家常般与她聊着。 “还、习惯。”她极力隐藏住身上的邪气,不让勃发的邪气再度引起他的注意,待在他的地盘上愈久,体内的邪气便益发蠢动,奔臆狂窜,一心想毁掉与自己不合的事物。 “那就好。”席恩点点头,不意外她又是以头顶面对他,但当她低垂着头时,她脸上究竟是何种表情?而她心底又是怎么想的? “祭、祭司,您辛、辛苦了一夜,要、要不要……去、去休息一下?”露急着把席恩赶走,不让他有机会提起要帮她解除身上的邪魔法一事。 “我没事。对了,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名字与她的人一样,让人很容易遗忘。 “莉莉,我……我叫莉莉。”她声如蚊蚋地回答,明了是因为“莉莉”这个名字过于普通平常,以至于让他记不住。 “好,我会记住。”莉莉,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名字,使得她的身世更加扑朔述离。她真的是普通的乡下女孩吗?他的心中有着怀疑,看来他得派人到她的家乡去查她所言是否属实。 露好似高兴又有些不安地绞扭着双手,佯装不知所措地看着席恩,颊上还有着少女的羞怯,实际上她恨不得马上扑过去杀了他。 “祭司,我帮您准备好早膳了。”一名待在神殿学习,身着白袍的男童走过来,脸上平和的神情与席恩如出一辙。 “好,谢谢你。”席恩点头向男孩道谢。 受到称赞的小男孩脸上悄悄浮现喜色,若非受限于平日的教导,他肯定会开心地跳起来。 露没去注意小男孩高兴与否,昨晚神殿内除了她之外,全是跟着席恩学习的学生,他们谨慎的言行与有礼的举止,让她见了百般不耐,腹中的怒火狂燃,对此地的厌恶感不断加深。为免气到失去理智而大开杀戒,她特意避开所有的人,不再与他们接触,以防他们说了不中听的话,惹得她怒火大炽。 “莉莉,你用过早膳了吗?”席恩有礼地邀请她共进早餐。 小男孩尽管知晓莉莉已用过早膳,但也没有无礼的插嘴。 “我、我吃过了,谢、谢谢您,祭司。”要她与席恩一起用膳,不如杀了她会痛快些。 “那我失礼了。”他温和地向她行了个礼。 小男孩见状,也向莉莉行礼。 “祭司,请、请慢走。”他会向她行礼,令露大感意外,而且他没有再提起要帮她解除身上的邪魔法一事,令她讶异不已,依他昨天的坚持,她以为在他回来后定会旧事重提,没想到他并没有,是忘了吗?以她对他的了解,不以为他会轻易遗忘,就不知是什么原因使他没再提起。 是她的身分曝光了吗?不!不可能!她隐藏得那么好,无论外貌或名字都平凡到让人无法记忆,瞧席恩刚刚又问她的名字即可知晓,在他心底,她是个容易被淡忘的女孩,他怎么可能会对一个不起眼的女孩产生怀疑呢?她还是别自己吓自己。 “唉!无论我何时看到祭司,他总是那样的神圣有礼。”一名侍女禁不住爱慕之情地低叹。 神圣?有吗?露的眉暗暗地挑了下。 “是啊!祭司他高洁得不会对女人产生遐想,但我们却对他产生绮念。”他愈是高不可攀,愈多的女人就对他更加痴心。 哼!是吗?露在心底冷笑,她可没忘了中迷香后的席恩与平时的他有多大的不同,他狂烈的火热至今她仍没有忘,他居然也掀起了她体内的情潮,这是最令她惊讶的地方,她以为没有男人能挑动她的情欲,没想到他却轻易办到了,是什么原因让她陷入同样的火热中? 是由于看他痛苦挣扎的关系吗?一定是看着他拼命地克制,偏偏克制不住,让她由其间获得很大的乐趣,方便得她忘了目的,差点迷失了自己。 抑或是他是她的敌人,让生平最大的敌人受困于她的手中,令难得得到胜利的她开心过头,跟着被他灼热的大掌弄昏了头? 反正一定有一个原因,不过她很明确的知道,席恩也有失控的时候,在他搂着她缠绵时,他的表情可不是一如往常的平板无欲,欲望当时在他的银瞳中燃烧,他的脸颊还曾因得不到舒解而痛苦地僵硬着。 疯狂的表情在在说明了他也是个正常男人,逃不过女人所布下的温柔陷阱。 只是……只是他事后要杀她的表情着实骇着了她,她没想到他发起狠来会不输给她,她以为他吃了闷亏会摸摸鼻子斥责自己愚昧,没想到他除了斥责自己之外,还想取她性命。 幸好她逃过了,不然今日她就不能混入神殿来报仇了。 她暗地里庆幸着,不认同那两名侍女的话。 “没有人能影响祭司,他永远都会是大家的偶像。”侍女吃吃地发笑,高兴大家的立场相同,没人比较吃香。 “唉,可是我却不知足地希望能待在他身边,就算是终日在神殿里打扫,我也愿意。”这是个肥缺,每名侍女都抢着要进神殿,能到神殿打扫的侍女亦是不简单,除了家世得清白外,不乏名门望族出身的千金小姐。 家人会把她们送进神殿当侍女,为的是让她们学得更多的礼法,另外由于祭司席恩是亚克斯王的好友,常常与亚克斯王见面,亚克斯王亦常出现在神殿,因此私心希望家中的闺女能幸运地教亚克斯王看上,进而迎娶为妃。 各家算盘打得皆响亮,可惜作梦也想不到,女儿心仪的对象不是亚克斯王,而是祭司席恩。倘若他们知情,定悔不当初,巴不得马上将女儿接回家。 “人是不可能会知足的,像我……”侍女突然压低声音道:“我曾经希望自己是男儿身,这样我便可以光明正大到神殿与祭司学习,和他朝夕相处!” “其实我也曾这样想过那。”另一名侍女听了,兴奋地直点头。 一旁的露听得瞪大眼,无法想像席恩竟是如此受欢迎。在她心底,他代表着讨厌二字,要不是她非除掉他不可,她绝不可能出现在他四周,让自己如此不开心。 她厌恶地皱皱眉,不赞同侍女的话,她觉得她们对席恩的爱慕太可笑了,若她们知道席恩中了迷香后的模样,还会喜欢他吗?可能讨厌他都来不及,毕竟在她们心中,席恩是圣洁的化身。 “莉莉,你是我们之中最幸运的人,我真搞不清楚祭司为何会让你住在神殿里。”突然间,矛头指向露。 “什、什么?”这回的吃惊是真的,露没想到话题会转到她身上,她做了什么事吗? “没错!莉莉,凭你一个乡下文孩,哪有资格进神殿?我觉得你连进宫当侍女的资格都没有。”另一名侍女撇撇嘴。像莉莉这样的女孩,在她家乡是无法踏进她家大门一步的,她实在不了解祭司让莉莉住迸神殿的用意,若说是要莉莉服侍他,又不太可能,这里的学生很多,人人都听从祭司的吩咐,何必要莉莉。 “我……我……”露低下头,佯装说不出话来。假如是在平日,她们两人早被她杀了,哪还能站在她面前质问她。 她硬是压下体内泛起的杀意,克制着不出手。总会有好好教训她们的一天,待她杀了席恩后,她会血洗此地。 “你们在聊些什么?”席恩突然间出现,无声无息。 露的心猛然被撞击了一下。天哪!他何时来的?她怎会不知?她居然没能察觉他的气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的法术增强了,还是她的邪魔法减弱了? 不!不会的!她吸收了师父的邪魔法,能力不可能会减弱,那么原因是出在席恩身上罗? 可恶! “没事,不过是随便聊聊罢了。”侍女笑着打圆场,不让席恩瞧见她们私底下可憎的嘴脸。 “是啊!”另一名侍女笑着附和。 “看你们相处得很好,那我就放心了。”席恩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会让人从心底不由自主地产生愉悦及平和的感觉。 两名侍女陪同着席恩轻笑。 露仅抬首底了席恩一眼,见着他碍眼的笑容后,又垂首,不愿再看。 席恩在她垂下头时,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没忘记在踏进大厅时,从她身上迸发出强烈的邪气,那股邪气太强、太猛,还混着杀气,不似一般着了邪魔女露邪魔法之人。 她究竟是谁? 第四章 露不清楚席恩到受伤士兵疗养的处所为何要她陪同,他可以带其他的学生在一旁学习不是吗?为何独独只带一名小男孩与她。她着实猜不透他的用意,不过也聪明地没提出疑问。 在席恩面前,她永远是那个蠢笨无知又害羞的乡下女孩,凭“莉莉”的脑袋瓜是想不出过于深奥的问题的。 三人各提着装满食物的篮子,走在炙热的大太阳下,她累得拼命以手背拭去额际的汗水,不明白明明天热得好似有盆大火在燃烧,可是席恩看起来却完全不受影响整个人看起来清凉无比,令她嫉妒不已。 小男孩跟在席恩身边,小小的身子亦庄严沉静,宛如席恩的缩影。露嘲讽地撇撇嘴,猜测席恩小时候一定与这小男孩一样。老师与学生,全部一样惹人厌! 留在神殿多日,除了平日帮侍女打扫外,她没什么事可做,席恩亦不再提起要解除她身上邪魔法之事,是他瞧出端倪来了吗?不管原因为何,她得更加谨慎小心行事才行,或许她可以先发制人,率先开口询问他何时要解除她身上的邪魔法,毕竟她是当事人,若不表现出担心,未免会敌人疑窦,而她也许可以从他的回答中得知他的打算。 小男孩跟着席恩身边,学习师父的大智慧,心底也是有疑问的。他不了解师父为何要让莉莉跟随,从前都是他一人陪着师父,从未有侍女跟随在一旁,而且也没有侍女能住进神殿呀。 他猜不透师父心中打的是何种主意,而他的能力亦没有高强到可以探测出来,所以他等待师父愿意告诉他的时刻到来。 这也算是在考验他的定性与耐性,师父说,外界所有事物都是对他的考验,端看他如何面对,便可知他修炼的成效。他跟随在师父身边多年,自然不能让师父失望。 “莉莉,因为要分发的食物过多,所以麻烦你跟我们师徒两人一道前来,你不会介意吧?”一路上没说半句话的席恩,突然冒出这一句话来。 “不,当、当然不会,能、能跟祭司、祭司……您、您出来,是、是我的荣……幸。”真正的原因真如席恩所言吗?她怀疑。 的确,手中的食物是比平常要多,再加上对席恩的崇拜,小男孩没有道出任何疑问,便接受了席恩的说词。 “那些伤兵全是此次我国与普曼帝国交战存活下来的人,他们受伤末愈,因此还不能返乡,有人去探望他们,能使他们心情愉悦,伤势也会快些恢复。”席恩缓缓说道。 “是的,每回我们去,他们都很开心,他们全都是好人,你会喜欢他们的,莉莉小姐。”小男孩附和着,语气与席恩很像。 “嗯!”露微微颔首。其实心中是否定他们俩的话,打从她懂事以来,便不曾喜欢过任何事物,更别说她会随随便便会喜欢那些伤兵,她没义务去喜欢他们,也不会去喜欢他们,她十分肯定。 “我们到了。”来到一座干净的建筑物外,席恩道。 露抬头望一眼雄伟的白色建筑物,在心底冷哼一声,光是外表就很讨人厌,相信住在里头的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不过她现在的身分是莉莉,她会好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绝不会显露出厌恶之色。 “祭司来了!”有人眼尖瞧见门外的席恩,高兴地喊着。 “轻鸿也来了。”有人叫着小男孩的名字! 露瞥向小男孩,原来他叫轻鸿,一直觉得他不是个重要人物,所以不曾费事去问过他的名字,甚至在旁人提起他时,她亦不曾留心。时至今日,方将他的名字听进耳里。 “祭司,轻鸿,欢迎你们来,还有这位小姐。”有人出来欢迎,是个笑容满面的和蔼女人,让人一见便有说不出的舒服。 “谢、谢谢你,夫人,我、我叫莉莉。”露向她行礼,特意避开女人那张让人舒服到令她难受的脸庞。 “莉莉,别跟我客气,大伙儿正等着你们,进来吧!”女人不容她闪躲,迳自握住她的手,将温暖由手心传达到她冰凉的掌心之中。 露诧异地瞪着她握她的胖手,心底涌现出一股从未出现过的暖流,霎时,她不知所措极了,这种情绪不是她习惯面对的,她不该再任由那个女人握住她的手,她得赶紧甩开才行! 她匆匆挣脱女人的掌心,女人讶异地看着她。 “是我太鲁莽了,不好意思,希望莉莉小姐别介意才是。”女人笑着责怪自己。席恩不动声色地注意着莉莉脸上的表情,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 “不,不,是,是我的手沾、沾到汗水,不、不想让夫人的手给弄……弄、弄脏。”露低着头回避女人的笑脸。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女人朗声笑了,快速地拉着她的手,往里头走去。 露没有再反对的借口,唯有强忍下怪异感,像木偶般僵硬地让女人拉着走,心底想的是,何时这女人才肯松开她。 “我们也进去吧!”席恩笑着对轻鸿道。 “好。”轻鸿猛然觉得莉莉有些怪异,可是他却说不出怪在何处,抬头着向师父,瞧见银瞳中了然的目光,他终于放下心,原来师父的感受与他相同,并非他想得太多。只是既然莉莉怪怪的,为何师父还让莉莉跟来? “你会明白的。”席恩笑道,看穿了他的疑问。 “嗯。”轻鸿用力点头,知晓答案得靠他自己去想。 进到满是伤兵的疗养所,没有预期的呻吟声,却全是快乐的笑声,笑声中的愉悦是露所不熟悉的,她愣愣地让女人将她拉进房间。 伤兵们见到祭司到来,高兴地同席恩问候,露则像根木头一样,僵硬地递出手中的食物。 伤兵们见着食物并未如黄蜂般抢食,一个传递给另一个,慢慢地传下去,直到每个人手中都有食物时,食物篮已传回露手中。 “祭司,许久不见,近来您可安好?”没有迅速吃下手中的食物,伤兵反而先问着席恩的近况。 “很好,你们呢?我觉得今日的你们比我上回来时精神要好上很多。”席恩满意地看着他们红润的脸色。 “是啊!我很快就能回家乡去了。”伤兵高兴地咧嘴而笑,其他人跟着兴奋附和。他已太久没回家乡,十分思念家人。 露冷眼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的交谈,此时她已挣脱女人的手,心中再无任何激越的感受,又回复到冰冷。 “终于可以回到普曼的家乡去了。”有名伤兵突然道。 “恭喜你啊!”其他人则大声地恭贺着。 露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名说要回普曼的男人。他是普曼人?!既然是普曼人,又怎会跟亚罗斯人混在一起?难道说这里的伤兵全是普曼人? “回到普曼后,别忘了写信给我。”一名伤兵叮咛道。 “没错!没错!”旁人也跟着附和。 “他是普曼人?”露喃喃地问。 “没错,他的确是普曼人。怎么了?”明知她心底的疑惑,席恩还是问了。 “那其他人是……”她不能确定其他人是普曼人还是亚罗斯人。 “他们都是亚罗斯人。”席恩笑着回答。 “他们怎么可能和平共处?”她感到不可思议,普曼人败给了亚罗斯人,就算见着面没有大大出手,也该互不理会,怎可能共处一室还和乐融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不可能。战争是残酷无情的,但人可不是,人是有感情的,相处久了,自会发现对方的好,不会再仇视对方。” 露愣愣地看着感情融洽的男人们,难道他们忘了身分上的不同吗?普曼惨败于亚罗斯,难道他都没有复仇之心吗? 不!她不认同席恩的话,她认为就算与席恩相处上几百年,她也不会觉得他好,更不会放下对他的仇视。 她不会!绝对不会! 她不像这个没有尊严的军人,她与他是不同的!她的立场永不改变,随他要去与敌人亲近、谈笑,全对她构不成影响! 愤恨之色悄然浮上眼眸,席恩的话让露的伪装溃决了一角。 轻鸿瞧见了,他惊讶地瞪大眼一时间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迸发恨意的女子,会是平日唯唯诺诺的莉莉。 席恩的嘴角带着笑容,示意轻鸿谜底很诀就会揭晓了。 “阿烈不是位明君,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席恩忽然道。 露抬眼看他,不明了他为何提起阿烈,她当然知道阿烈不是位明君,但阿烈贤不贤能又不关她的事,她所关心的是己身利益,闲杂人等皆不在她的关怀之列。 “亚克斯王讨伐他、取代他,人民会看清谁才是真正的明君,而所谓的种族仇视问题也就不再存在。”他对亚克斯深具信心,确信亚克斯能把人民带到更好的生活境界。 “可是我听人说,亚克斯王并没有抓到阿烈,不是吗?”阿烈绝对不会甘心所失去的一切,就算夺不回江山,以阿烈的个性也会在各地制造混乱,不让亚克斯好过。 而她……阿烈定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想她当初向阿烈保证有办法扳倒亚罗斯,结果只是在敷衍他,此刻,他一定想尽法子想找她算帐吧! 她冷冷地扬起阴邪的笑容,她不怕阿烈找上她,区区一个阿烈她远不放在眼里,她的邪魔法足以教阿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果阿烈活得不耐烦了,她会很乐意送他上西天。 “阿烈不是沉得住气的人,他会出现的。”席恩说。他算过,阿烈很快就会出现了。 “那真是太、太好了,能早点找到、找到他,总、总是好事。”难得他们的看法一致。 “还有我怀疑邪魔女露也快出现了。”席恩故意在她面前提起邪魔女露,然后留意她的表情。 “若、若能一、一网打尽,便是、便是人民的福、福气。”露笑眯眯的,脸色不变,连半点不安的肢体语言都没泄漏。 哼!在席恩发觉她的真实身分之前,她会先杀了他,让他来不及反应,抱着憾恨下地狱。 瞧她没有任何反应,席恩心中有了底,他神秘地一笑。 “邪魔女露那个女人太邪恶了,不早日找到她,人民不得安心啊!”普曼伤兵听到他们的谈论,也随即加入话题。 “她真有那么恐怖?”亚罗斯伤兵不知邪魔女露的厉害之处,他只晓得邪魔女露一向是祭司席恩的手下败将,所以不觉得她有何厉害可言。 “是啊!她的邪魔法十分厉害,听说凡是见过她的人,无一不臣服在她的脚下,听从她的命令行事,将灵魂卖给她。”普曼伤兵打了个寒颤,想起曾听闻的传言。 “这真是太可怕了。”亚罗斯伤兵闻言色变。 “我还听说她的师父黑蒂霞连死人的灵魂都能操纵,她们师徒俩一样阴邪。”普曼伤兵小声地说道,生怕他的话教恶人听去,最怕的则是被邪魔女露知晓,届时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真是这么邪门?!”亚罗斯的伤兵们听完无不瞠目结舌,不敢相信有那样可怕的魔法存在于世上。 露静静听着他们谈论师父与她。她的能力不及师父高强,没能学会操纵死人灵魂的方法中过如今的她已拥有师父的邪魔法,改天她也许可以试一试,看看能否操纵死人的灵魂,想必那过程定十分有趣。 不知不觉中,她的嘴角泛起森冷的笑意。 轻鸿不小心看见了,他盯着她,愈来愈怀疑她的心态,或许她的心思并不如他所猜测的单纯。 席恩亦发现了,但他并不点破。 “祭司不是与邪魔女露交过手吗?可不可以请祭司告诉我们,邪魔女露是否真如外传的那般厉害?”说着、说着,话题又兜回席恩身上。 “她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上我们的祭司,咱们的祭司没三而下便将她打得落花流水,她哪里了不起?在我看来,传言是言过其实。”他们敬爱的祭司可不是泛泛之辈,任邪魔女露再厉害,依然惨败给祭司。 “没错!没错!”众人想起每回邪魔女露与祭司交手,皆是由祭司获得胜利,想必是那邪魔女露修炼未到家,才会一败涂地,连普曼帝国也一道赔上。 “是啊!祭司,请告诉我们,邪魔女露究竟是怎样的女人?”众人开始鼓噪,一心想窥得她的庐山真面目。 在众人心中,邪魔女露一直很神秘,甚少人见过她,而她的行事又向来阴狠,于是众人对她更是好奇,想看看神秘面纱后的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席恩缓缓道出对邪魔女露最深刻的印象。她的不择手段不止是让他印象深刻,也让他洁白无瑕的人生有了污点,那是他想忘却挥之不去的记亿,恐怕他得花上好一段时日才有办法忘怀。 听着他们批评她的作风,惊恐于她的阴狠,露并不觉得受到伤害,他们口中的人就是真真实实的她,她不觉得有抗辩的需要,她甚至觉得她的手段应该更加残忍、阴邪,这样才不会辜负师父对她的教导。 至于席恩的话,倒是令她想放声大笑,她知道席恩指的是何事。呵!她多想大声的告诉所有人,莫将席恩当成高高在上的圣人,毕竟中了迷香后的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连她的一根小指头都敌不过,轻易成了她裙下之臣,她也有赢过席恩的时候!只是众人不知道罢了。 她兴奋地想着,倘若所有的人知道了地位崇高的祭司与她这个人人憎恶的邪魔女发生过关系,不知会如何看待席恩?大家是否仍能崇敬他一如往昔? 恐怕很难,席恩的地位将一落千丈,祭司之位恐怕保不住,他会成为人人唾弃的对象。露正开心地想着要不要把她与席恩的“好事”散播出去。 站在她身边,席恩明确地感受到由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森冷气息,他没有转头看她,仍气定神闲地站得挺直。 “好了!大家该休息了,怎么净是讨论邪魔女露的事。”和善的女人拍拍手掌,借以引起众人的注意力,大声宣布休息的时刻到来。 “是!”每个人乖乖地听从她的话,躺下休息。 “祭司,轻鸿,莉莉小姐,请。”她笑吟吟地请出他们三人。 “食物还没发完。”轻鸿看着篮中的食物,忍不住开口道。 “没关系,我会交代其他人发下去。”女人笑着接过他们三人手中的食物篮,递给身边的人。“真不好意思,耽误你们这么多时间。”平时很快就可以发完食物的,谁知大伙今日兴致那么高昂,拼命讨论起邪魔女露来。 “没关系,看到他们那么快乐,我们也很快乐。” 席恩要她莫介意。 女人朗笑两声。“你们留下来喝杯茶吧。” “不了,我想在天黑前回到神殿,谢谢你。”席恩婉拒她的好意。 “那我也不强留你们了,路上小心。”女人了解地颔首,笑着送他们出门。 “再见。”席恩与轻鸿师徒两人向她道别。 “再见。”女人挥挥手。 “再、再见,夫、夫人。”露佯装羞怯地向女人道别,心底则有千百个恶毒的计划在形成。 “莉莉小姐,下回再来玩啊!我很喜欢你呢!”女人再度握住她的手,和善地邀请她。 垂眼望着被紧握的手,软软地、暖暖地,一日数次,全是露不曾感受过的滋味,她已不知该如何无情地甩开女人的热情。 “一定要来,好吗?莉莉。我直接叫你莉莉,希望你不会介意。”女人的口吻热切。 “好、好的。”露这回的结巴绝非佯装。 “我们该走了。”席恩的话提醒她们莫再话别,再拖下去,肯定无法在天黑前赶回神殿。 “路上小心。”女人笑着松开紧握的手,叮咛他们。 “嗯。”席恩与轻鸿向她点头,开始步上回家的路途。 露抬头看了女人一眼,方转身跟上席恩师徒俩的步伐,她的心底有股暖意在流动,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情绪,亦不愿去追究,就随它去吧! 待她毁了神殿后,要毁掉这间疗养院吗?住在里头的伤兵,她可以无情地杀光他们,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但那个女人,那个爱笑的女人,她不太想让那女人的脸上失去温暖的笑容,不想让女人对她露出失望的表情…… 不!这是她不该有的情绪,她怎能忘记师父的教诲?她绝不能有软化的一天,她的心是由铜铸成,她体内流的血是冰冷的,她没有平常人多余的情绪。 是的!在毁了神殿后,她头一个要毁掉的地方就是疗养院,毁掉这两个地方后,她依然是黑蒂霞的好徒弟,任何不属于她的情绪终将归于零。 她是邪魔女露!人人憎恶、惧怕的邪魔女;她是黑蒂霞的徒弟,具备阴狠、邪恶的特质! 又是月色阴幽的夜,露特意选在众人沉人梦乡后起身,她像惯于穿梭于黑暗的幽魂,游走在神殿内。体内狂炽的邪气不断鼓动她作乱,嗜血的阴邪气氛在她四周动荡不安,她的双掌已自动自发地凝聚不少黑气,就等她发动攻击。 宁静的月夜最适合发动血腥的突袭了,她妖邪地将眼瞳半眯起,嘴角噙着冷媚的笑容,修长的指尖刮过神殿的圆柱,幻想着是划过人类纤细的颈子。 她舒服地闭上眼轻叹。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你的精神真好。”如鬼魅般的男性嗓音由暗处传出。 露猛然一惊,敛起满足的表情,旋身望向暗处,此时她的外表是莉莉的模样,但内在和表情则不折不扣是露。 “是你!”在席恩的声音响起时,她就晓得她的身分已曝光了,再无掩饰的必要。 “正是我。”席恩优雅地一步步由暗处走出,他的身形清楚地显现在她面前。 “哼!你知道多久了?”露不屑地冷哼一声,她最讨厌他一副高高在上、圣洁无比的模样,每回看到他,她的心底就会涌现毁了他的欲望。 “不久。”席恩就着月光仔细地看她,她虽是莉莉的外表,可是骨子里那股邪气让她散发出全然不同的气质,他相信此时的莉莉若教旁人撞见,绝对无法忘记她的模样,太阴、太沉、太邪,尽管有着平凡的外表,仍无法让人轻易忽视。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她自认伪装得非常成功,没有令人怀疑的地方。 “或许你自己也不自觉,你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散发出阴冷的气质来,而你身上的邪气,比我想橡中要来得邪猛,若是遭人作法,绝不可能拥有如此强悍的邪气,所以我断定你是邪魔女露本人。”是她的气质泄漏了她的身分。 “所以你暗中注意我?”被识破后,她并未老羞成怒,反而笑开了,邪恶的气质不再隐藏。 “是的。”席恩料想她一定会有所行动,果然被他猜中,她沉不住气,夜里便在神殿内四处游走准备下手。 “哼!你的警觉性比我想像还高。”她轻蔑地扬扬眉,右手一扬,马上恢复原来的面貌。 “在没抓到你与阿烈之前,我不得不保持高度的警觉性。”席恩判断她是听从阿烈的命令而来,只要抓了她,相信阿烈很快会现身。 “你能发现我,不代表能抓得到我,你可别太小看我,眼前的我已今非昔比。”她的心狂烈的跳动,渴望着快点杀了他。 “我已经感受到了。”由她身上散发出的邪气,比上次他遇到她时要强烈许多,想必她是找到方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拥有如此强大的邪气。“我不管你混入王宫有何目的,我都不会让你得逞。”席恩的掌心慢慢凝聚光芒。 “话先别说得太满,孰胜孰败还是未知数。”她嘲笑他的不知死活,这回她可是有万全的准备,能不会随随便便输给他。 不待席恩先发动攻击,她主动出击,掌中两道黑气猛然朝席恩击去,黑气逼至席恩面前,便遭席恩手中的一道光芒挡下,正气与邪气正面冲突,两道气不甘示弱地斗着。 眼看黑气渐渐落败,露神色不善,她的黑发似有生命力般,突然朝席恩的咽喉刺去,意欲穿透席恩的喉咙。 见黑发袭来,银发马上缠住黑发,两者紧紧相缚,令露动弹不得,无法再伤人。 “啊!”露惊叫一声。不可能!她明明由师父那儿得到了邪魔法,怎还会败在席恩手上?那她先前的苦心安排岂不前功尽弃? 席恩冷眼看着她的不甘、怨恨,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而胜负已分,黑气落败,立刻遭他手中的光芒吞没。 露气得两眼布满血丝,她伸出食指,置于齿间用力咬破,再将血点在被银发缠住的黑发上,嘴里喃喃念着邪魔法反击。 银发应声而断,黑发重获自由,又披回露的肩后。 席恩面无表情地看着几缕飘落在地上的银发,再瞥了眼她唇瓣上的点点血渍,不期然地回想起她的血亦曾存在于他的腹内,当时她的表情是那样得意,就和现在一样。 “我不会输的!”这句话仿佛誓言般狠狠地烙印在自己的心口,露的手中再次凝聚了更强烈的黑气,阴狠地朝席恩的胸口击去。 席恩由于想得太过出神了,没来得及防备,被她的黑气击退了三大步,他捂着胸口,有点茫然,似乎尚未回过神来。 “今天将是你惨败在我手中的日子,我要血洗神殿!”露阴森森地开口,乍见他被她击中,她有些惊讶,讶异于他的毫无防备,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原因没来得及挡下她的攻击,都不关她的事,只要她能杀了他便成。 血洗神殿!这句话让席恩惊愕地回过神,看向她。 “等我血洗神殿之后,下一个目标即是疗养院。”她兴奋地将计划告知于他。 “原来你的目标是我。”他以为她的最终目标是亚克斯,结果她从头到尾都没提到亚克斯。 “没错了只要是和你相关的,我全都会毁掉。”她不容许侮辱过她的人存活。 席恩轻抚着有些发疼的胸口,她刚才的攻击是击疼了他,但并未伤及内脏,他尚有能力与她对峙。 “你的手段太阴狠了。”他摇摇头,着实想不透她怎会狠毒至此。 “哼!随你怎么说。”她不在乎他对她的评价,她的个性确实阴狠,不怕人说。 “既然你想杀掉每一个与我有关的人,那么头一个该杀的人就是你自己。”这些话突然冲出口,连席恩自己都觉得讶异。 他向来说话不会如此苛刻,为何在遇见她时竟会口不择言?她是做过不少错事,伤害过不少人,可是他不该以言词伤人。 是他的错!他沉着脸自我反思。 “什么意思?我可不认为我和你扯得上关系。”她皱了皱眉,一时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但问题一出口,她便了解他话中的意思了,他是指她曾与他发生过亲密的关系,相较之下她比任何人都还要更亲近他。 她脸色微变,压根儿没想过自己会与他扯上关系,那次的行为不过是为了夺得他的能力,根本没有其他原因,就算他问她一百次,她都会这样回答,所以她不承认与他有过关系。 席恩沉默地看着她,没有搭腔,不愿再回想起往事。他居然再次提起,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实在愈来愈不了解自己了。 不过目前的问题是在该如何阻止她滥杀无辜,他不能让其他人因他而牺牲生命。 “席恩,你放心好了,等我杀了你之后,我会将你我的事散播出去,让你死也不能瞑目。”她恶毒地说。 其实她心中十分气愤他再次提起,连她自己都不愿提起那样难堪的往事,当时本来是她占上风,结果却遭他反制,最后惨败在他手上,差点连命都丢了,她哪有脸再提起。可是今日的情况不同,为了扰乱他的心神,她故意说要昭告天下有关他们俩的“好事”,让他再也不能以平静无欲的面孔面对她。 席恩没有阻止她的意思,既然他做了那样的事,自然有心理准备承担一切后果,他不会逃避,当然也不会如她所愿气急败坏地指着她的鼻子叫骂。 他的沉静让露泄了气,心底的怒火因此燃烧得益加旺盛。 “再试试我的迷香吧!”她扬声故作撒粉状。 席恩没有阻挡的动作,他坦然面对,一只手指挥掉落在地上的银发,笔直地朝她射去。 露瞪大眼急忙阻挡,其实她身上根本没有迷香,她暗中施放的是邪魔法,虽然她掌中强烈的黑气是朝他扑去,但他的银发亦直逼而来,她吓了一跳,赶忙又施出邪魔法阻挡。 银发上头拥有席恩的法术,仗着发丝的细小轻易穿过邪魔法,往露身上刺去。 “啊”露尖叫一声,整个人跌倒在地。 而朝席恩击去的黑气被他轻松化解,他早料到露会用偷袭的手段,因此已做了防备,就等她出手。果然不出他所料,她真的做了,所以他轻松地化解掉她的攻势。 “不可能的!我不可能会输!我怎么可能会输!” 她激动地大叫,无法相信在拥有了师父的邪魔法之后,她还是输了。 “你不比黑蒂霞邪恶,所以无法将她的能力完全发挥。”席恩走到她身边,清楚地告诉她失败的原因。 “你胡说!”她生气地猛摇头,扯动了刺在身上的银发,血丝顺着银发流出。她却不觉得痛,死命地瞪着今生最大的敌人。 她是邪恶无情的,岂会如他所言,不及师父邪恶,她根本没有仁慈之心啊!是他在说谎,是他在欺骗她,而她不会上当受骗的,绝对不会! 露故意忽略他的话,一心一意只想着与他之间的千仇万恨。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明白。”席恩面无表情地看着流血的她,心中没有丝毫怜惜之情。 “既然败在你手上,我无话可说,你杀了我吧!” 她冷冷地等他动手。她早有面临死亡的觉悟,他们是敌人,他不可能会仁慈地留下她的性命,而她亦不需要他的同情。 杀了她?没错!抓她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杀她,否则放了她,还得时时担心她会出来作乱,唯有杀了她,方能让他不安的心灵恢复平静。 “阿烈在哪里?”逮着她后,他的下一个目标即是在逃的阿烈。 “我不晓得,我没有和他联络。”她直直地看着他,没费心思去说谎。 “你们没有联络?”席恩以为她是和阿烈一块逃走的,没想到他们会各走各的。 “呵,很失望吧?你不是很厉害,能算出每个人的未来吗?我想,找出阿列的行踪绝对难不倒你,自己去算吧!”她冷然地道,嘲笑她的失算。 血液不断地流,冰冷的气息紧紧将她包裹住,露却不觉得难受,在敌人面前,她不会示弱,让敌人笑话她,刚刚那一声惨叫已让她丢足了面子,她不该叫的! 就算他的银发刺入体内时有着的烧般的巨痛,她都不该叫出声! 她气自己的懦弱,贝齿将唇瓣咬得死紧,以防自己再次丢脸地叫出声来。 席恩看着她,半晌后,他终于想出处置她的法子了。 第五章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露发觉自已被席恩以法术腾空移起,往神殿内而去。 席恩并无与露有肢体上的接触,他遵守着不与异性接触的教条,只用法术来移动她,除非必要,否则他绝不会碰她。 不见席恩回答,露有些慌了。他不是该当场杀了她吗?怎么他没有这么做,反而将她往内殿移去,究竟他有何目的? 心里虽然惊慌,可是她没有表现出来,她不允许自己在席恩面前示弱,于是将慌乱埋藏在心底,不让他窥见。 席恩很快地把她移到他的房内,才放下她。浑身是伤又输得极惨的露,根本没有逃走的能力,她倒在地上,静静地看着这里的陈设,很明显的这是他的房间,他为何把她带到他的房内? 她不会厚颜的以为他想和她重温旧梦,光看他满脸的厌恶,便可知道在他心里对她的评价十分低,岂会愿意和她上床。况且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可是堂堂亚罗斯王国的大祭司啊,是人人崇敬、爱慕之人,又怎会与她这等邪魔女再有瓜葛。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瞪着他问道。既然他不肯先吐露目的,不如由她来发问,早点得知他的目的,也好让她有心理准备。 席恩并未理会她的疑问,亲自拿起放置于床边的白色水晶球。 “说话啊!不要跟我装哑巴,你不是想杀了我吗?快点动手吧!”她高傲地昂起下巴,等他前来划破她的喉咙。 “我已经打消了杀你的念头。”席恩忽然道,手中的白色水晶球泛出晶莹的光芒,煞是耀眼、纯净。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不会傻得以为他会好心放她走,他一定有其他打算,或许是要让她受到比死还痛苦的折磨也说不定。她更加戒慎地瞪着他,不敢漏掉他每一个小动作。 “我要净化你邪恶的心灵。”既然不愿双手沾染血腥,他唯有改变她。 “什么意思?”净化她?哼! “意思很简单,我会让你从今以后不能再以邪魔法害人,一颗心不再邪恶,不再无时无刻想着害人的诡计。”唯有如此,才能使世人不再受她残害,天下才能太平,而他亦不用时时刻刻防范着她。 “我本性邪恶,你以为你是谁?天神吗?哼!”他愈是想净化她,她愈是要用邪魔法害人,非要他气到吐血,不再自以为是不可。 她嘴角一扬,勾起一抹冷艳的笑容,邪魔法自黑瞳中迸射,打碎了他掌中的水晶球。 白色水晶球遭受邪魔法攻击,碎片可怜兮兮地躺在席恩的手掌心,仿佛正在嘲笑他。 席恩半眯着眼望着手中的碎片,露的行为再次证实她不是容易妥协之人,就算性命掌控在他人手中,她的硬脾气仍教她不低头,不示弱。 “哈哈哈……”席恩的无言令露开心地笑出声,这一笑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但她不在乎,只要能让席恩难受,她压根儿不介意自己得承受多少痛苦。 “你无法将我净化的,我劝你及早杀了我,以免将来悔恨终生。”妖邪的眼瞳凝视着他,期待他发怒。 可惜她低估了他,他不是随意发脾气之人,他手一扬,手中的碎片顿时消失,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未如预期中暴跳如雷。 “那晚的你有人气多了。”露轻叹一声,故意提起那晚的事,用意是想激怒他。 “我会除去你身上的邪魔法。”席恩的情绪悄悄被牵动,却没教她看出来。 “你敢!”她一副想和他拚命的模样,死命地瞪着他,练成邪魔法是她最在乎亦是最骄傲之事,他可以杀了她,就是不准他打她邪魔法的主意。 席恩朝她瞥了一眼,没理会她的怒气,执意要除去她身上的邪魔法。 “我不许你再动我的邪魔法!”席恩的反应,让她火冒三丈,尖声斥喝他。 这回若让他得逞,她就一无所有了,她说什么也不会让他除去她辛苦得来的邪魔法。 “拥有邪魔法对你并没有好处。”席恩无法了解她的坚持,拥有邪魔法对她而言具有那么重要吗? “不关你的事!”露怒喝一声,他周围的物品应声而碎。 其实她主要是想攻击席恩,可是他早有防备,整个身子似乎拥有防护罩般,让她伤他不得,其他较倒楣的家具就毁在她的邪魔法中。 见伤不了他,她体内的怒火挠得更旺,她气喘吁吁地瞪着他,仿佛要用目光杀死他。 “发泄够了?”席恩不在乎她毁坏多少物品,仿佛无事人般轻问。 露已无力气使用邪魔法,先前与席恩的战斗已消耗她大部分的气力,再加上刚刚的使用,她哪有余力回答他,唯有愤恨地瞪他,在心中不断诅咒他。 “很好。”席恩把她的沉默当作回答,施法让她的身子再度腾空。 露慌了,他真的要毁了她的邪魔法吗?不!他不能那么做!那远比杀死她还令她痛苦千倍、万倍,他不如杀了她给她一个痛快。 她全身发冷,喉咙因恐惧过度而发不出半点声音。 “镜里的正气可以净化你身上的邪气。”席恩将她封入房内唯一未受到波及的水晶镜内。 “不……”露脆弱地发出拒绝声。她不要进去!她不要待在里头!她不要! 席恩听见了她的拒绝,但未加以理会,狠着心将她封进水晶镜。 “啊”露一被他封进去,立刻凄厉地尖叫起来,声音回荡在房内久久不散。 席恩冷眼看着镜内的人儿痛苦地打滚,这是她必须接受的磨练,因为她身上的邪魔法与镜内的正气相斥,浑身是邪气的她进到里头当然会受到比她更强大的正气所排挤,但唯有如此,方能解除她身上的邪魔法。 为了她好,他不会心软的,任由镜内的正气在她体内冲击,与她体内的邪气互相排斥。 好痛苦!她难受得像整个人快爆炸一般,体内两股气不停撞击、燃烧着,每一次的对峙仿佛要杀了她般,却又恶劣得不让她死得痛快,硬生生地折磨她。 此时的露再也顾不得面子,以及什么不在席恩面前轻易示弱的决心,痛苦的尖叫声不断由她口中逸出,饶是她紧咬着下唇,将柔嫩的唇瓣咬破,仍无法忽略体内的巨痛。 她疼得冷汗直冒,全身不停地颤抖着,双瞳放大,可是那痛楚的感觉却不肯放过她,不愿让她喘口气,不停地折磨着她,好似要将她的每根神经扯断一般,连呼吸也成了她的梦魇,一呼吸便让她觉得全身的肌肤像被刀割般疼痛。 可悲的是,她就算想自残也没有办法,因为她连抬起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更遑论自杀。 冰凉的泪珠失控地由她的眼眶滑落,挫败感充斥心头。 席恩成功地找到报复她的方式,毋需动手杀她,便足以让她痛苦难当,她甚至不敢去想这样的折磨会持续多久,她也不奢望他会心软地放过她,只求能快快痛昏过去,好逃避残酷的现实。 “啊”扯破喉咙的尖叫声再度由露的口中逸出,凄厉骇人。 艳红的血溢出她的唇瓣,加上她的一身红衣,更是怵目惊心。 时间对她而言早已失去意义,她仿佛正处在地狱,她的意识渐渐迷离,早已分不清身在何处。 尖叫声听在她耳里都遥远得不可思议,明明是她的声音呀,为何变得嘶哑难辨?明明是她的双手,为何看起来惨白无色? 呕!一口鲜血自她的咽喉喷出,这样的折磨要到何时方休? “镜里的正气会慢慢将你身上的邪气除去,你所经历的痛楚是必须的。”席恩对着镜里头的人道。他在外头看着她所承受的痛苦,那痛苦正一点一滴地侵蚀她的意识,他不晓得他的话她到底有没有听见。 “啊”又是一声嘶吼。 她会慢慢习惯的。席恩如是告诉自己。 他狠着心肠,不去理会她凄厉的尖叫声,离开镜前的,不再看她,默默整理着被她毁坏的家具。 不是他有意要折磨她,而是因为不想杀她,又不愿其他人遭到她的伤害,于是他想出净化她的方法,若他以自身的能力去解除她的邪魔法,恐怕会两败俱伤,不是她死便是他亡,所以他选择将她封入水晶镜内,这样一来就不会危及她的生命,且能除去她身上的邪魔法。 这是他所能想出最好的法子了,或许她不会对他心存感激,但他只求无愧于心。 “师父,她是谁?”早晨,轻鸿来请席恩用早膳时,眼角瞄见被封入水晶镜中的人儿,好奇地问道。 镜中是他未曾见过的女人,最教他好奇的是,她究竟是何时出现在神殿的?为何会被师父封入水晶镜中? 无法忽视满腔的疑问,所以他忍不住开口询问,期望师父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她是邪魔女露。”席恩淡淡地瞥了一眼镜中憔悴的人儿,她痛苦了一整夜,直到朝阳初升,才筋疲力尽地靠在镜内不再痛苦尖叫。 她痛苦了一夜,而他亦一夜无眠,不时观察着她的反应,不让她有伤害自己的机会。其实是他多虑了,她根本无法伤害自己,也无法自水晶镜中逃脱。唯有他亲自解除法术。否则没人能带她离开。 “什么了!她居然是邪魔女露?”轻鸿惊奇地倒抽了一口气,没想到邪魔女露会出现在此,他以为邪魔女露出现时会将亚罗斯王国闹得天翻地覆,没想到她却被师父给逮着了,他不得不佩服师父的能耐。 露已陷入半昏迷状态中,席恩看着她惨白的脸颊,若有所思。 “师父,您是在哪儿抓到她的?”轻鸿走到水晶镜前,望着里头的人。 尽管她半昏迷,黑发亦被汗水浸湿,依然看得出她的妖媚,难怪听旁人道,男人一见着她便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听命行事,就算她不便用邪魔法,同样有教男人听话的能耐。 “她混进神殿来。”席恩不喜欢轻鸿对露投注大多的关心,这不是好现象,可见他的修炼尚未到家。 “她是谁?”明知他的行为会惹得师父不悦,禁不住内心的好奇,轻鸿还是问了,毕竟他不过是个十岁大的孩子。 “莉莉。”席恩在心底开始计划着该如何教导轻鸿,好让他的情绪不再轻易起波澜。 “她是莉莉?!完全不像。”轻鸿摇摇头,无法将莉莉与邪魔女露两个人联想在一块儿,简直是天壤之别。 “轻鸿,你过来。”席恩轻唤道,要他移转注意力。 “是!”轻鸿知道自己犯了错,乖巧地理下心底的好奇,来到席恩面前听训。 “轻鸿,轻易展露出情绪不是你该做的事,今晨你将我教予你的全然抛去了。”席恩平心静气地道。实在也不该怪轻鸿,他的年纪尚小,对凡事仍怀有好奇之心,瞧他平日的表现,便知他十分努力了,可是为了他的将来,他不得不对他严厉。 “对不起,师父。”轻鸿反省地道歉。 “你到后山的听泉去反省。”席恩要轻鸿到听泉亦是为了他好,那里能让他的心灵沉淀,对着奔流的泉水,可使他的情绪不再轻易受到牵动。 “是!”轻鸿乖乖地转身前往后山的听泉,他已变得和平常无异,不再为小事吃惊不已。 轻鸿离开后,一阵笑声忽然由镜中传出,露疲惫地望着席恩。 席恩与她四目相对,不了解她因何而笑。 “听你教训轻鸿的说词,让我不禁觉得好笑,你这个做师父的不也没有以身作则。”刚刚他们师徒两人的对话皆传进她耳里,她不过是靠着假寐来逃避一波波的痛苦罢了。 “我尽我所能做到最好。”她在暗示他不如自己想像中能掌控自己的情绪,他不过是个寻常人,岂能完全不受外在因素影响。 他不否认他仍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她面前,仿佛有一股气要奔腾狂泄,只是他隐忍克制住。 看不惯露的作风是可以理解的,但不能理解的是何以他会有想对她大声叫嚣的情绪?他同样看不惯阿烈的作为,却没有想对阿烈叫嚣的欲望。为何会如此?为何独独对她例外? 是她太歹毒,太邪恶了吗?以至于他眼底容不下她的存在,非得好好教训她不可。可是既然容不下她的存在,又为何不将她交给迈尔?迈尔会亲自动手杀了她,他根本不必在乎双手是否会染上她的鲜血,他怎还会连考虑都不考虑就将她留下封入水晶镜中?他实在愈来愈不了解自己在想些什么了。 “是吗?”她冷冷一笑,随即抿着唇强忍下心口袭来的一波波刺痛,她轻喘了一口气,瞪大眼眸。 “痛苦很快就会过去了。”看着她痛苦难当,席恩像是在安慰她似地突然开口,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他根本不必理会她的痛苦。 露不断地深呼吸,待疼痛稍稍隐去后,才有力气开口:“因为你不是受苦之人,当然可以说得轻松自在。如果你真要让我好过,就杀了我,那样我还有可能稍微感激你。”痛苦了一整夜,不堪折磨的躯壳如今只求快快解脱。 “我不会杀你。”不管她如何求他,他都不会动手取她的性命。 “呵呵!”她摇摇头,凄楚地笑着。“我早惑猜到你不会让我痛快解脱。” 她不晓得这样的痛苦还得持续多久,而她又能承受多久,她已被折磨得失了平日的气势,体内的邪恶因子正如他所岂一点一滴消失中,痛楚令她无法再起邪恶的念头。 最教她难过的是,存在她体内的邪魔法也正在消失中,她甚至无力挽回,她曾拼命想抵抗水晶镜中的正气,可惜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在水晶镜内使用邪魔法无疑是以卵击石,徒让邪魔法快速消失,亦加深了肉体的痛楚。 试问失去了邪魔法的她,存活在世间还有何用? 席恩静静地看着她,也许是她吃尽水晶镜的苦头,才会让他觉得她寂寞无依,看起来楚楚可怜,一有同情她的情绪产生,席恩立刻摇摇头甩去对她的同情,她并不值得同情,她做过许多的坏事,她还伤害过无辜的人们,他不该同情她,也不能同情她。 “在王宫内还有谁是你的内应?”刻意转移话题,席恩甩开不该存在的情绪,质问她。 他猜想她不会独自行动,否则上回不会发生侍卫中了邪魔法的事情,一定有人在暗中协助她,他得快点揪出那个人来,不能让那人像颗毒瘤般隐藏在王宫内。 “你猜啊!你不是很了不起吗?自己来看我的内心世界吧!”露故意挑衅,并非忧心玛姬的安危,而是有意为难他。 席恩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出他无法看出她的内心世界,直到现在他还是弄不清自己为何会看不见她的未来与内心,他以为除了自身外,其余人的未来他皆看得见,没想到她会成了例外,是她修炼邪魔法的关系吗? 不!不可能!从前他也曾遇到修炼邪魔法之人,可那人的未来与内心皆被他看得清清楚楚,唯独她,唯独她不行! 为此,席恩感到怪异不已,难道他非得借助轻鸿的力量不可?轻鸿虽是他最钟爱的弟子,但他早看出轻鸿的能力不比他差,只待慢慢开发,所以他早将轻鸿视为下一任祭司,对轻鸿也比对其他弟子要严格。 要让轻鸿窥看露的内心与未来吗?席恩迟疑了。 “不说话是代表你已经看出来了吗?”见他久久不语,露转而用轻蔑的口吻问道。她好痛!痛得恨不得将整颗心挖出,让痛楚不再降临。 “既然你不说,我也不勉强,我会有办法将那人找出来。”露的失踪会让那人很快现身,他相信那人不会丢下她不管。 “你说得倒好听。”露不屑地笑了笑,深吸了口气,硬吞下蚀心的刺痛,十指深深地掐入掌心,额间青筋暴跳。 席恩不再与她说话,直觉告诉他,不该和她再交谈下去,他与她的牵扯已经够多了,再这样下去,恐怕…… 他微微一怔,究竟他在怕什么?是怕自己再次犯错吗? 不!不会的!他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不会再与她发生肉体关系,更何况他不可能会再中迷香,又怎会与她发生关系?!难道他会有克制不住的时候? 呵,不可能的,他一向能将情绪控制得很好,上回是因为中了她的迷香,才会如此失控,最重要的是他对她根本没有好感,她是这世间他最痛恨之人,试问他怎么可能与痛恨之人亲近? 是他想太多了,不要再想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过去了…… 四周幽幽沉沉的,小女孩被关在黑暗的洞穴里,洞穴中有着可怕的蛇,以及各种说不出名字的爬虫和老鼠,她吓得不敢哭、不敢闹。明明可以看得见外头明亮的天空,往来飞翔、走动的鸟兽,却无法踏出一步,因为她被邪魔法封在洞穴内,这已不是第一次…… 数不清被师父惩罚而关在洞穴内有多少次了,起初她吓得又哭又闹,乞求师父让她离开,但她的吵闹换来的是更残酷的惩罚,她哭闹得愈凶,师父便将她关得愈久,直到她不敢再哭出声,承认自己的错误后,师父方肯放她出来。 与那些蛇鼠共处于洞穴内是件非常痛苦的事,因为它们同她一样无法离开,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它们会将主意打到她身上,有时在她的身上爬动,有时会咬她一两口,当场让她吓得几乎昏过去,她不断地祈求师父快点改变主意,同时暗暗下定决心,要照师父的吩咐努力学习。 长久在洞穴进出,她练就了一身不怕蛇鼠的功夫,不再畏惧它们爬到她身上嚣张,她渐渐变得无动于衷,甚至可以冷血地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那是她生存的法则。为了生存下去,她不得不变得阴险邪毒;为了生存,她从不对师父所交代的任务产生质疑;为了生存,她可以睬着他人的尸体而过,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露不晓得自己睡了多久,梦中竟见到洞穴中那个可怜无助的小女孩,她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也许是被席恩封在水晶镜中,邪魔法渐渐消失所致,否则事隔多年,她早忘了小女孩的模样,此刻居然还能回想起来,实感意外。 小女孩拥有黑瞳、黑发,看起来和她十分相像,但她们有一点是完全不同的,就是眼神!小女孩的眼神纯净无邪,与她的妖邪阴狠有如云泥之别。她们是不同的,她无法想像自己可能会有回归纯真的一天,那对她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在哭泣吗?”小男孩的声音由外头传入镜内。 露的头缓缓转动,恍如千斤重,她迷惘地看着镜外的轻鸿,不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她有在哭吗?没有啊!脸颊虽是冰凉的,但没有泪水,他怎么会说她在哭呢? “我指的是你的心。”轻鸿指着自己的心口。 她的心?她有心吗?她是个无心之人,怎会哭泣?待在水晶镜中一久,脑子的运作愈来愈慢,身上的邪魔法渐渐消失,而她更提不起劲去思考,她几乎快变成活死人了。 “我看见了你的心在哀鸣、悲泣。”轻鸿平静地陈述所见,并非有意要窥探她的内心,而是她心底深处传来的悲哀令他无法漠视。 她的心在哀鸣、悲泣?!这是她今生听过最好笑的笑话,轻鸿还不了解她已是无心之人吗? “你和你的师父一样,总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低哑着声音轻喃,已无多余的气力以正常的音量说话。 “你恨我师父吗?”他再问。 “我会变成今日这副德行,全是拜他所赐,你认为呢?”她冷冷一笑。她身上的痛苦未曾减轻过,但她已痛到麻痹了,再也无力抗拒。 “我不希望你恨师父。”明知不该同情她,轻鸿仍是忍不住同情了,刚刚他瞧见了她从小所遭受到的待遇,莫怪她长大后会变得冷血无情,这全是环境的关系,怎能全都怪她。 不知为何,近来他的能力突飞猛进,已慢慢可以窥探人心,所以他才能看见她那颗满是伤痕又孤寂的心。 “你是他的徒弟,当然如此希望。”她嘲弄地说,疲累地合上眼,喃喃道:“我恨他。” 现在的她是靠着强烈的恨意撑过痛楚,若不是对他的恨意在支持着她,她也许会疯掉。 “师父认为这样对你而言最好。”不愿见师父被她怨恨,轻鸿急忙为席恩说话。 “是吗?”她讽刺的扬扬眉。假如席恩这是对她好,那她还真不敢想像他若是对她不好时会糟到何种程度。 “憎恨并不能解决问题。”轻鸿劝着她。 “憎恨却能令我活得更快活。”她早已不知没有憎恨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我并不这么认为,唯有爱才能拯救你的心灵。” 轻鸿难过地摇摇头,露是在以最可怕的方式折磨自己的灵魂啊! “爱?什么是爱我不懂,也不想去懂。”多陌生的字眼! “你懂的,只是你不愿意去懂。”过去可怕的回忆使她遗忘了如何去爱,只要她愿意,一定可以找回那种能力。 “那你懂得爱吗?席恩可曾教你什么是爱?”她反问他。 席恩也是不懂爱之人,与她比较起来,他并不会高尚到哪儿去,他可以对众人和善,就是无法拥抱敌人,这样的人太情绪化,根本不适合当祭司。 她倒觉得轻鸿比席恩更具有成为祭司的资格,莫怪席恩对这小男孩要求甚高,想必是打算让他担任下一任的祭司。 轻鸿定定地着着她,久久才道:“师父教导我的是大爱,并非个人小爱。” “难道小爱不适合你吗?”突然袭来的痛楚让露轻呼一声,随即紧咬着下唇强忍下接踵而来的疼痛。 “你没事吧?”眼看着她痛苦难耐,轻鸿好想为她稍稍解除痛苦,可惜他的能力不足,无法解除师父的法术,唯有眼睁睁看着她受苦。 冷汗直流,露奋力摇首,吃力地道:“我没事,我还忍得下。” 疼啊!她高估了自己的能耐,她依然承受不住过多的痛楚。 “将来的你会是个比席恩更称职的祭司。”良久,露虚弱地称赞轻鸿。 “我希望能当个好祭司。”轻鸿衷心期望自己能成为优秀的祭司,完成祭司的使命。 “你也赞同我的话?”她好笑地扬眉。原以为轻鸿会反驳她的话,没想到他也同意,是轻鸿不再崇拜席恩了吗?但看起来又不像,她很好奇,同时也想藉着与轻鸿的交谈来转移注意力,不再去想水晶镜中的正气加诸在身上的痛苦。 “师父他……终有一天会离开。”轻鸿神色黯然地垂下头。如果命运可以改变,他希望师父能永远在他身边,可惜事与愿违,他无法改变已启动的命运之轮。 “也对,没有人能永远存在世间。”露误以为轻鸿口中的离开指的是死亡。 “其实师父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拿你如何是好……” 轻鸿有感而发,他这个旁观者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不止是露一人在彷徨,素来八风不动的师父亦失了平日的冷静,行事全变了个样。 “很简单,他可以杀了我。”她受够了折磨,如今一心求死,好换来解脱,懒得再与席恩纠缠下去。她已经彻底地输给他,将来也没有胜过他的能耐,她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她的生活顿失目标,既然如此,不如早早死了算。 “他不会杀你的,永远。”轻鸿说出与席恩相同的话来。他已看清师父的未来。 “永远?”露失笑,“不愧是席恩最得意的弟子,说出来的话与他如出一辙。”他们的神情太相似了,想来轻鸿长大后,定会与现在的席恩一样,无论说话或做事皆是一板一眼。 “你的出现对师父而言是个意外。”他很清楚,如果没有邪魔女露的话,师父的命将会大不相同。 “他的出现对我而言亦是有我何必有他?他夺走我的所有,我这一生注定要败在他手下。”她对他解除她身上邪魔法一事仍怀恨在心,她无法不恨,每回想到为了学习邪魔法吃过那么多的苦头,却全毁在他手上,她真的无法释怀,尽管她知道他是在做他该做的事。 “总有一天你会了解命运为何会如此安排。”轻鸿知道她的偏执令她听不进他的劝告,唯有待时机成熟,她才会发觉命运的奥妙。 “我不想了解,也没了解的必要。”她疲软地摇首,光洁的镜面映着她艳红的身影。 命运从未善待过她,她亦不期待会有所改变。她早失去了对抗命运的勇气,她注定活在黑暗中,唯有黑暗才适合她,没有人有办法将她自黑暗中解放,也没有人会愿意沾染一身的黑暗,毕竟她是人人畏惧、邪恶阴险的邪魔女露! 第六章 席恩消失了好几天,在他消失的这段期间,皆由轻鸿照顾露的需要,两人常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有时又无言以对。透过轻鸿的叙述,露得知席恩的离开是为了接回亚克斯心爱的女人。 她不明白为何亚克斯心爱的女人必须由席恩去接回,难道亚克斯不能亲自去搜自己心爱的女人回宫吗?席恩太多事了吧! 强自抑下心中的不快,她没再向轻鸿询问有关席恩、亚克斯以及亚克斯心爱的女人三人的事,那些都不关她的事,她可不像席恩那么好管闲事。 席恩返回神殿时,神情充满喜悦之色。 露也立刻知道他回来了,因为她察觉到他的气息,不过她连抬头都嫌懒,看也不看他一眼,静静地躺着假寐。 “我已经找出你的内应了。”席恩对她宣布。 要找出玛姬是再简单也不过的事,露失踪没几天,玛姬便焦急地四处打探有关露的下落,身分自然曝光。 等他找出玛姬后,他命人看住她,不让她有机会在宫内作乱,当然,玛姬身上的邪魔法亦让他一并除去。 接下来的日子,他赶到雷瓦家去将亚克斯的心上人带回,眼看着有情人终成眷属,他当然为好友高兴不已。回到神殿后,露身上的邪魔法已全解除,他更是开心,总算放下心中大石,从今以后,她再也不得使用邪魔法害人。 听闻玛姬的遭遇,露并不讶异,眼儿没睁,迳自休养。 “你身上的邪魔法已除,你可以离开了。”席恩右掌轻触水晶镜,镜面立即开启。镜面一开放,露才缓缓睁开眼,她静静地看着外头,身心及肉体皆不再受水晶镜中的正气折磨,让她一时之间无法描述内心的畅快。 她舒服地吁一口气,连日来的折磨早将她全身的气力耗尽,她根本无力起身,仅能痴望着镜外的自由世界。 “我以为你打算将我关在这里头一辈子!”她发出心中不满。 “让你待在水晶镜里头为的是除去你身上的邪魔法以及净化你的心灵,我不可能永远把你关着。”席恩淡淡地解释他的动机。 “可惜你的愿望似乎没有达成,我的心灵没有被净化,怨恨仍旧盘据心头,我的思想依然邪恶歹毒。”她冷冷一笑,笑他白费心机,除了解除了她一身的邪魔法外,其余的他全没办到。 “如果没有怨恨缠绕,你可以过得更快乐。”他很遗憾地说,衷心期望她能变成好人,而不是坏事做尽的恶人。 “唯有怨恨才能让我快乐,我不需要其他的情绪。”她轻合上眼,坚持多年来的信念。 “看来我跟你说得再多,你也听不进去。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席恩感叹地摇首。没想到她会固执如斯看来是没人能感化她了。也许将她留下可以改变她的观念,可是他没有留下她的意愿,只想赶紧将她送走。 “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他以为她不想走吗?如果她能起身的话,早就走了,何必像烂泥般赖在镜内。 “小姐!”玛姬被人领进席恩的房内,见到憔悴的主人,她吃惊得大叫,眼泪几乎快要流下来。 她曾想到小姐落在席恩手中不会有好日子过,但她万万想不到小姐会被折磨得如此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惨白得好似一抹幽魂,令她伤心不已。 玛姬推开带她前来的人,赶忙奔进镜内扶起主子。 “小姐,你没事吧?”她焦急地问道。 席恩见玛姬慌忙的动作,银眸略闪,却没教旁人发现。 “没事,还死不了。”露靠在玛姬身上,微喘着气道。 “亏你还是人人称扬的祭司,居然如此对待一个女人,我真为那群崇拜你的愚民感到悲哀。”怀抱着露,更感觉出她的虚弱,玛姬马上朝席恩开炮,诅咒他空有圣名。 她身上的邪魔法同样遭到解除,可是受到的痛苦根本不及小姐的万分之一,光看小姐现在的模样,便让她难过得想代小姐受苦。她微不足道,可以承受万般折磨,却不愿小姐有一丝丝不快。 席恩站在原地静静地任玛姬叫嚣,他的确没想过水晶镜对露的残害会如此大,竟让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莫怪水晶镜能将她骨子里的邪气一一解除,未有残留。 “你们走吧!”好不容易,席恩终于下定决心放她们走。 早先他是有意放她们走,可是在玛姬与露见面后,他竟迟疑了,心底涌现出一抹怪异感,为了不让那情绪掌控他的决定,他速速下令,不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 玛姬愤恨地瞪着席恩,再看看怀中的小姐,若非失去了邪魔法,她肯定与席恩硬拼,非替小姐报仇不可。 “玛姬,我们走。”露虚软地唤着她,催促她带她离开。 “是的,小姐。”玛姬轻而易举地抢起露,如同从前一样,将露当成珍宝般小心翼翼的护在怀中。 眼看着玛姬抱起露,一块巨石猛然撞击席恩的心房,令他浑身不舒服,一口气似乎快喘不过来般,直盯着她们两人瞧。 玛姬再次瞪向席恩,眼瞳中有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事情到此已写下句点,她警告席恩莫再来招惹她的小姐,否则她不会善罢甘休。 席恩猛然上前,有股想拦下玛姬的冲动,假如他愿意,他可以找上千百个理由让露留下,但他不能! 见他冲上前,玛姬挑衅地睨着他,料准他不敢再有冲动的行为出现。 看着玛姬嘲弄的神情,席恩咬着牙硬生生退后几步,任玛姬抱着露光明正大离开。 远远地,他敏锐地听到露对玛姬说,她的身边只剩玛姬一人;玛姬则承诺会永远照顾她。 瞬间,席思的心防溃决一角,热辣的疼痛蔓延,他的眼眸阵阵刺痛,双唇紧抿成一直线,一股酸味直冒上喉间,令他难受得眉头紧蹙,此时的他不复平日的稳重、平静,完完全全像个平凡的男人,有情、有欲、有悲、有妒! 夕阳西沉,明月当空,席恩仿佛被定住般,直立着沉默不话。 回想这一生,他不曾出现过于狂放的情绪,他很高兴拥有亚克斯和迈尔的友谊,会因他们的所作所为启唇而笑,为他们两人献上赤胆之心。在面对弟子们时,他秉持为人师者的威严,倾囊相授,只希望他们能造福更多的人。而面对有求于他的人民时,他尽心尽力为人民服务,务求为每个人分忧解劳。 他尽心于君王,国家、人民、朋友以及弟子,这一生本该就此无愧地走下去,但邪魔女露却让他铸下大错!这一步错,让他已无法回头。 是老天爷存心考验他吗?倘若他能通过考验,不受邪魔女露影响,是否他就会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祭司? 他想当祭司!这一直是他此生最热切的渴望,自他出生,上天便已决定了他的命运,安排他到师父身边学习,他也不曾令师父失望过,他的学习能力极强,凡是师父教导过的,他皆能加以运用,师父常说,他天生注定要当祭司。 他也一直如此以为,从未怀疑过他的人生,直到活了二十五年后的今天,才晓得他将世事看得过简单。 与邪魔女露正式交手后,他的人生和心境皆有很大的改变,理智告诉他这样的改变是不对的,他若是够聪明,就该与邪魔女露保持距离,且视她为一般人,不应为她动怒。 为了贯彻自小到大的心愿,他选择无情地对待她,明知将她封入水晶镜中会让她痛苦不堪,会消耗她的生命力,解除她身上邪魔法的同时更是变相的伤害她,他仍狠下心肠,日复一日地冷眼看她尖叫呻吟。 在她痛苦挣扎的同时,他喃喃念着师父生前教导他的静心语录,他刻意不闻不问,欲将心中的杂念摒除。 和她相处愈久,他愈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让她走?抑或是留下她?留下她是不可能的,但一想到放她走,心中又有说不出的苦涩。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变得如此奇怪,他只能暗暗将苦涩咽下,深深地理藏在心底。 亚克斯与丝芮高莫的事正好让他有借口离开,好好想清楚。这些日子,他整理过心绪,确定邪魔女露的出现是老天爷跟他开的小玩笑后,他便下定决心让她走,走得愈远愈好,最好此生两人都不会再见面。 所以他一回到神殿,立刻要玛姬带走她。 只是……只是她走了,他本该高兴自己能继续修炼,可是他没有!她的离去让他空虚,他甚至不晓得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理智告诉他,应该一如往日的生活,但知易行难啊! 他轻轻地扯动唇角,曾几何时他竟有空虚、苦涩的感觉,这本不是他该有的情绪。 不能再想下去了,否则他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他是亚罗斯王国的祭司,到死都会是。 他一定能通过老天爷的考验,绝不会再踏错第二步,错误一次就够了,够了! 席恩的银瞳黯沉,右掌无情地一挥,水晶镜面立刻合上,他将所有的思绪关在镜内,乔装无事,继续过他平静无波的生活。 春风得意的亚克斯为了感谢席恩帮他带回爱人,特地到神殿感谢好友。 “席恩,你这里依然清净得教人感觉好舒服。”亚克斯深吸一口气,一股祥和之气直达心肺,令他舒畅不已,展开笑颜。 “很高兴能让您喜爱,王。”席恩扬起微笑,他当然已清出好友的来意。 早在亚克斯尚未遇到丝芮高莫前,他已算出他会历经的爱恨纠葛,同时也算出丝芮高莫会是最适合亚克斯的女人,唯有她方能让亚克斯幸福,而为了亚克斯的幸福,就算要他上刀山、下油锅,他都在所不辞。 “席恩,我一直没能好好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亚克斯一脸容光焕发。 “那是我应该做的。”席恩笑着再次申明他的立场。 “不!我知道你是以好友的身分去为我做这件事,若不是你将丝芮接来,我想我会继续逃避下去,而丝芮吃的苦也会更多,于公于私,我都要谢谢你。”亚克斯摇首,要席恩莫再谦虚。 席恩见他坚持,就由着他,笑着接受好友最真诚的谢意。 亚克斯眼瞳带笑地望着陈设简单的室内,在接触到水晶镜时,目光便停下来。他当然晓得在他出宫期间神殿内所发生的大小事务,毋需席恩亲自报告,自然有人会告诉他。 “席恩,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你变了。”盯着水晶镜中的人影,亚克斯有感而发。 “人都会改变。”席恩并不觉得自己有所改变,如果真要说变,大概是他的能力又增强了不少。 “人会改变没错,但你却不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以为你今生今世都将以同一个模样面对世人,没想到……”亚克斯笑了笑,没把话讲完。 “没想到什么?”席恩明知亚克斯是故意要他追问,假如他够聪明,就该转移话题,但他却开口询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你真的变了,以前的你,对我的话只会一笑置之,不予理会,可是今日的你竟学会了追问。”亚克斯转身看着席恩,刻意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 如他所料,席恩狼狈地逃避他的凝视,不再光明正大地面对他。 席恩抿着唇,苦恼于自己的失控,假如可以,他会把先前所说的话收回。 “你的表情已泄漏出你的情绪,席恩,你不再是冷眼看世事的祭司了。”亚克斯指着他的脸,明白地让他知道。 表情?有吗?他向来面无表情,怎可能会泄漏出情绪?难这是亚克斯在捉弄他吗?不!不可能,亚克斯从不打诳语,但他不愿去相信。 “为何你会让邪魔女露离开?为何不杀了她?”突然,亚克斯改变话题,质问他的动机。 “我已经解除了她身上的邪魔法,她不能再伤人了。”席恩僵硬地答道。 “所以你就放了她?你如何断言她失去了邪魔法后就无法为非作歹?做坏事的方法很多,不一定需要拥有邪魔法,你敢保证她不会再暗中生事吗?”亚克斯没有见过邪魔女露本人,很自然的以外界的描述来猜测她的个性。 事实上,席恩不得不认同亚克斯的话,正如亚克斯所言,他无法保证邪魔女露是否会改邪归正,也无从保证。会放了她,全是他一相情愿的认为她会改过,她并没有向他保证。 “你应该杀了她!如今放了她无疑是纵虎归山,想再捉到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亚克斯严厉地看着他。 “倘若她日后真犯了错,我绝对会抓出她,杀了她的。”席恩咬牙许下承诺,要他安心。 “假如我命你现在找出她,杀了她呢?”亚克斯挑衅地看着他。 席恩看着亚克斯,良久不语,空气仿佛凝结,无形的火花在空中产生。 “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绝对遵照您的指示。”席恩沉着脸,选择不背叛君主。 “如果我是以朋友的身分希望你亲手杀了她呢?”亚克斯再问。 席恩这回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声作答。 “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亚克斯叹了口气,摇摇头。席恩的答案再清楚不过了,他怎会不懂。 “她说她没有与阿烈联络,如果她真有心为恶,会针对我一人,应该不会殃及无辜,请您放心。”席恩不明白自己为何不再笃定会杀露,他不愿再探究原因,转而要亚克斯安心。 “她要杀你?”亚克斯讶异地扬扬眉。 “是的!我与她是两个极端,只能永不见面,一旦见了面就唯有杀死对方一途。”他与露如同黑与白,永远不会有交集,一碰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倒出乎我意料之外,我以为她和你一样,不会杀了对方。”亚克斯不期然回想起席恩与邪魔女露发生过关系,撇开双方的敌对不谈,严格说来,露可算是席恩的女人!他俩本该如席恩所言,离得远远的,永不靠近对方,但命运却将他们硬生生地扯在一块儿。 “恐怕她已恨我入骨。”毕竟他夺走了她视之如命的邪魔法。 “席恩,还记得你对我和迈尔说过的话吗?”亚克斯忽然提起往事。 “哪些话?”此刻的席恩早不复以往,已无法轻易猜出他人心思。 “你对我们说,在战争爆发时,每个人的命运之轮都转动了。当时迈尔质问你的命运之轮是否转动,你可还记得自己当时说过的话?”他提醒席恩。 “我说……我看得见所有人的未来,就是看不清我自己的。”席恩陷入回忆。 “没错!你看不清自己的命运,也许你的命运之轮也随着战争转动了!” “我的命运之轮再怎么转动,都改变不了我当祭司的事实。”席恩说服自己的意味较大。 “最近你可曾照镜子?可曾仔细地看过自己?”面对他的固执,亚克斯唯有摇头叹气。 “照镜子?”席恩不懂他的命运和照镜子有何关联。 “是的,你现在应该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亚克斯指着水晶镜。 “不!不用了!”席恩突然退却了,拒绝照上一照。 “你究竟在怕什么?你不敢面对现实吗?”亚克斯强迫他面对。 “我仍与平常一样,没有照镜子的必要。”席恩坚决不上当,免得中亚克斯的激将法。 “是吗?我倒觉得你必须仔细地看清楚镜中的你。”连他都看出不同了,究竟席恩还想逃避到何时? “我很清楚我自己。”面对亚克斯的逼迫,席恩干脆闭上眼,来个眼不见为净,不愿受影响。 “席恩,我问你一件事,你必须坦白告诉我。”亚克斯由着他去,不再强迫他。“王请问。”只要不逼他照镜子,他可以回答任何问题。 “当祭司一事是否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是的!”没有迟疑,席恩肯定回答,他再也想不出人生中有比当祭司更重要的事。 “我了解了,谢谢你。”亚克斯点点头,同时明白了席恩逃避的原因。 “不客气。”席恩知道亚克斯不会再逼迫他,终于放心地松了口气,睁开眼。 “我先走了,再见。”亚克斯轻声向他道别。 “我送您。”席恩将他送出神殿。 在亚克斯踏出神殿前的一刻,他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席恩,但话梗在喉咙并未说出口。 送走亚克斯后,席恩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亚克斯所说过的每句话,昔日他或许可以猜出亚克斯话中的意思,可是现在他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究竟亚克斯在暗示他什么? 他是有好一段时间不曾照镜子了,但他却对亚克斯所说的话产生了好奇。镜中的他应该没有改变才对,他何必如此害怕? 但站在水晶镜前,他会不由自主想起先前被他封在里头的人儿,这令他裹足不前。自邪魔女露离开后,他刻意避免自己去注意水晶镜,他甚至曾有将水晶镜送人的念头。 在内心难以割舍的情况下,他依然让水晶镜摆放在原地,然后日日夜夜逃避它。 恍惚之际,席恩已然立于水晶镜前,迷茫的银瞳猛然接触到镜中的自己,他惊骇地凝望着镜中人,右手颤抖地抚向镜面。 颤抖的手碰触着冰凉的镜面,轻抚过镜中人的眉眼,那人陌生得教他害怕! 这是他吗?是他看了近二十五年的自己吗?为何在短暂的时间内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完全不再熟悉。 镜中人的眼眸中隐藏了太多的情感和痛苦,眉宇间净是说不出的愁绪,甚至染上了一抹情愁。 这不是他!席恩往后退了好几步,他是无情无欲的祭司啊!怎能沾染上情愫? 是邪魔女露!是她使他再也认不得自己,是她让素来不动情欲的他打破了禁忌,令他再也囚不住禁锢二十五年的情欲之兽。是她!全都是她! 但是也不该如此啊!就算他再怎么渴望女人,渴望情爱的滋润,那个女人也不该是邪魔女露,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无论价值观或是生活态度,皆无相似之处,他怎会让邪魔女露扰乱了他的生活。 怎么办?当祭司是他令生的愿望,而他却…… 不!他不能让邪魔女露扰乱他平静的生活,他要忘了她!反正她已经永远地离开他的生命。 但他真的没再想起她吗?真的不曾再梦见过她吗? 他害怕说出答案。 不过他的眼却泄漏了心事,每每他骗自己已忘了她的模样,可是他的眼中早已失去昔日沉静的光彩,自从她出现宫中后,他便再也寻不回平静。 莫非他逃不过老天爷的考验? 如今,他对邪魔女露产生了感情,而她呢?她可曾有过与他一般的感情? 不!她没有!席恩可以十分肯定。 他解除了她身上的邪魔法,她恨他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对他动情,况且她天性阴邪、狠毒,又冷血无情,这样的她怎会喜欢一个素来与她敌对的男人。 她连对自己的贴身侍女都没有什么感情了,由此可知,她只关心她自己。 既知她的个性如此,他就不该把感情寄托在她身上,他要是够聪明便赶紧回头才是,以免届时收不回感情,徒增伤悲。 是的!他得阻止遗憾发生,及早除去祸源,他要专心修炼,以期达到更高的境界。邪魔女露只是上天派来考验他的,他要禁得起考验,千万不能败在她手上。 他是亚罗斯王国的祭司,不能因一个恶女而抛弃师父、君王、弟子及人民对他的期望。 她不值得他牺牲一切。 师父曾对他说过,如果他能一生一世不染情愁,将会成为一名优秀的祭司;倘若他沾惹情缘,那么他的祭司生涯将会尽毁,而且会落得无亲无友的下场,连弟子都不会随侍在侧。 师父的警告言犹在耳,但一切还来得及吗?他怀疑。 真的会像师父所说,一旦沉沦于情,他将会落得无亲无友的下场,最后遭到流亡的命运? 不!不会的!他不会让自己落入那种悲剧的结局,他定要将邪魔女露彻底逐出心房,永远不再想起! 幸好亚克斯及时提醒了他,让他及早发现,否则他可能会一错再错,直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有信心,过了今日,他又会变回祭司应有的模样,不再受情愫所扰。 只是感情真能如他所言,说抛便抛吗? 第七章 宁静的镇上,有一外观典雅的建筑,据说里头住了一位贵族千金,因身体违和,所以到此静养。来来去去的奴仆虽多,却从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实面貌,她的生活起居皆由贴身侍女照料,未经那名侍女应允,没人能进到房内,当然也没有人见过体弱的小姐。她的神秘引起奴仆们的兴趣,既然无法躲过那名侍女的鹰眼,一窥小姐的庐山真面目,他们唯有私下揣测有关主子的话题。 那名侍女十分尽责,就像是看守宝库的守财奴般,任何人都无法闯关成功,而有心闯关的人,在被她发现后,马上遭到革职,绝不宽待,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能使她收回成命。 久了,奴仆们也就放弃窥看小姐的模样,反正只要他们尽心尽力做好分内的事,就不会遭到革职的命运。 私底下窃窃私语即可,犯不着以身试法。 “小姐,我为您准备了许多好吃的点心,您尝尝看,看是否符合您的口味。”玛姬讨好地捧着香气四溢的点心,来到面无表情的露身旁。 “撤下去,我不想吃。”露连看都不看一眼,冷冷地斥退她的好意。 “尝尝看嘛!小姐,很好吃的。”玛姬不死心地诱哄。她的小姐日渐消瘦,再不多吃一些,难保不会死于衰弱。为了挽回心爱小姐的性命,她可是卯足了劲儿每日劝说。 “我说撤下你听不懂吗?”不理会她的好言相劝,露冷着声斥喝。 “可是小姐,您吃的东西太少了,我怕您的身子会撑不住啊!”玛姬冒着被责骂的危险,大胆地劝谏。 “撑不撑得住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露冷淡地道,对玛姬的关怀依然无动无衷。 “小姐,我知道您是为了失去邪魔法一事伤心,但总会有办法恢复的不是吗?前提是您得先养好自己的身子。”跟在露身边多年,玛姬知道露内心的痛苦,她向来将拥有邪魔法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如今邪魔法遭席恩解除去,她当然心里不好过。 “谁告诉你有办法恢复?”露猛然瞪向她,气愤她话语中的不在乎。 “我……我以为……”玛姬知错地垂首,她一直以为有办法恢复邪魔法,也许再修炼,又或许能取得黑蒂霞生前的其他遗物,她从未想过有不能恢复的可能。 “好一个你以为!”露将怒气发泄在她身上,用力一挥,拨开了她特意准备的点心。 点心被打翻在地上,盛装点心的器皿碎了一地。 “小姐,是我不好,求您别生气,”玛姬怕她气坏了身子,赶忙拼命安抚她的情绪。 “够了!我已经受够你老是在我身边提起邪魔法的事来,你给我滚出去!马上。” 露指着房门,要玛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她不想再见到她。 “小姐,求求您别赶我走!我不会再提起邪魔法的,我保证。”玛姬死也不愿离开她半步,拼命地求情,如同先前遭她斥离的奴仆一样。 “出去!”露不理会玛姬的苦苦哀求,她哀求的神态看在她眼底什么都不是,根本无法触动她的恻隐之心。 “小姐,求您让我留下来照顾您。”玛姬含着泪,楚楚可怜的,寸步不肯离开。“我说出去!”露瞪着她,加重语气。 “小姐,您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我都不会有怨言,但求您别赶我走,我只想留在您身边好好服侍您。”早在儿时被派到露的身边照顾她时,玛姬便下定决心,今生绝不离开她,绝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况且以露目前的身体状况,更需要她时时在一旁照料,她无法想像,倘若没有她在身边,其他的奴仆是否能照顾好露的需要,不!就算他们能将露服佰得很好,她也不愿意。 她不走!永远都不走! “得了!你说得我头都疼了。”露秀眉一蹙,不舒服极了。 “我替您按摩。”玛姬见状,连忙由地上爬起,轻柔地按摩着露的太阳穴。 露并没有拒绝让她碰触,使玛姬开心得几乎欢呼出声,小姐总算肯让她留下,不然她真不知该如何乞求。 露轻合上眼,享受玛姬轻柔的揉捏,近来她的情绪愈来愈不稳,心底仿佛有股怒火即将引爆,而唯一与她有接触的人是玛姬,自然成为她发泄的对象。在旁人看来,定觉得玛姬可怜,但她没多余的心力去同情玛姬的处境,是玛姬自己选择与她在一起,如果受不了她的坏脾气,大可离去,她绝不阻拦。 和玛姬离开神殿后,能住进这么高级的住宅,多亏了阿烈先前赏赐给她不少珍宝奇玩。当她们离开时,玛姬顺道将它们带了出来,幸好有这些实物,否则她们主仆两人恐怕得像乞丐一样流落街头,岂能像今日这般享受。 说到阿烈,据她所知,亚罗斯的梵爵爷迈尔奉亚克斯的命令要逮捕阿烈,不过阿烈太会躲藏,让他们遍寻不着。难道席恩没能算出阿烈的行踪吗? 不可能,以席恩的能力,要找出阿烈并不困难,为何席恩没有算出来?使迈尔如同大海捞针般拼命在全国各地寻找着,又有传闻迈尔其实也在找一名银发女人,所以无法全心找寻阿烈。 目前的局势如何,她不是很清楚,唯有静观其变,顺道提防有人找到她。 席恩放了她,并不代表亚克斯不想抓她,亚罗斯多的是想抓她的人,她没有傻得以为自席恩手中逃出后生活便会平顺,因为危机随时可能出现,她当然得多加防备。 可是席恩他……他对她……究竟是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态?她不禁抚着心口想。 自从离开神殿后,她常常会想起他,日日夜夜不断地想他,应该是对他怀恨在心的关系,绝非……绝非绝非什么? 疑问重重击在心口,教她不敢再想下去。 不会的!她与席恩一直处于敌对的关系,不可能会改变,也永远不会改变,她喜欢目前的状态,只要保持现状就好! “小姐,您在想些什么?”玛姬感觉到她若有所思。 露没有回答她,思绪仍远扬。 “小姐……小姐!”玛姬加大音量呼唤。 “什么?”露终于回过神,茫然地看着前方。有一瞬间,仿佛以为自己还被困在水晶镜内,席恩则在镜外看着她,若不是玛姬大声呼唤,恐怕她还会困在往日的回忆中。 “小姐,究竟是什么事令您如此出神?”玛姬柔着声问道,尽量隐藏住内心小小的不满。 “不关你的事。”露不觉得她有事事都必须向玛姬报告的义务,她压根儿没有解释的意思。 “小姐,我是关心您。”玛姬低喃着她的关心。这世上只剩她与小姐两人相依为命,她当然对小姐的所有情况关心不已。 “关心?!”露不屑地冷哼一声。活到这么大,她可不知道什么是关心,亦不觉得有被玛姬关心的必要。 人都是自私的,只要顾好自己即可,何必去忧心他人安危,所以面对玛姬的关怀,她非但不感动,反而觉得玛姬多事。 “是的,小姐,在这世界上,我最关心的人就是您。”换言之,除了露之外,她对旁人的死活亦无动于衷。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你毋需多事,做好你分内之事就好。”露冷淡地道。她对玛姬的态度始终是主仆间的关系,没有多余的情绪。 “您需要的,只是您自己不晓得罢了。”玛姬认为她的关心是露目前最需要的。 “是吗?我倒不觉得。”露冷冷一笑,压根儿没把玛姬的话当真。玛姬关心她也好,不关心她也罢,对她的生活皆无影响。 “是的,小姐,绪有一天您会明白我的心。”玛姬真诚地道。 “明白?!我何必浪费时间去了解你的心?”又是一笑,她笑玛姬净说傻话,她了解自己便已足够。 “小姐,您可还记得在离开神殿时,您对我说过的话?”为了那句话,她感动不已,至今回想起来依旧喜悦盈满胸怀,有小姐的那句话,她可以为小姐去死,也毫无怨言。 “离开神殿时说的话?我忘了。”没有刻意去回想,露淡然地道。隐约记得当日她虚软无力,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全靠玛姬抱着她离开,她哪还会记得当时说过的话。 “您当时说您的身边只剩我一人……”小姐不记得没关系,她可以提醒她当日所说过的话。 在重述的同时,玛姬的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颊畔也泛起酡红。 “那又如何?”露并不觉得她当时所说的话有其他的意思,不过是指出事实罢了。她没有留意到玛姬奇怪的神情。 “我……我……”玛姬支支吾吾地想述说自己的心情,可是在面对露冷凝的眼瞳时,话却梗在喉咙说不出来。 她怕!怕把话挑明之后,连想待在她身边服侍都不行,唯有苦涩地将话再度隐藏在心底。 “你想说什么?”露挑挑眉,不喜欢她说话吞吞吐吐。 “没……没有。”玛姬沮丧地垂首,没有勇气把内心的话说出。 “既然没有,你退下吧,我想休息了。”露疲累地合上眼。 自从邪魔法被席恩解除后,她未曾关心过自己的身体健康,放任身子一日日虚弱下去,对任何事都不再感兴趣,连害人的意念都没有,莫非真如席恩所言,她的心灵也跟着被净化了? 不!她没有!她依然是邪恶的邪魔女,她的心黑暗阴森,没有任何人事物能净化她!没有!她是黑蒂霞唯一的弟子,承袭了黑蒂霞的阴狠,不可能会轻易受到改变,她绝不会丢弃从小到大所受过的训练。 绝对没有! 露极力否认,一迳认为她的心境未曾改变。 “是,那我先退下了。”玛姬不敢再说要留在她身边照顾的话,见她疲累,心中亦十分不会。她乖顺地退下让她安静休养,为了她的身子着想,她可以暂时放下心中的渴慕。 朝露行过礼后,玛姬收拾起先前打碎的器皿以及散落在地面的点心,悄悄离开,未曾发出半点声响。 玛姬离开后,露沉沉进入梦乡,梦中的她身着红衣,赤足站在祭台前得意地娇笑着,而祭台上躺着一名银发男子,而她挑逗地趴在男子的胸膛上,诱惑他…… 平静的日子慢慢逝去,露依然消沉,无声地哀悼失去的邪魔法,玛姬的好言好语仍无法振奋她的精神。 不久,玛姬终于放弃说服露提起精神,其实这样对自己比较有利。露愈是虚弱,对她的依赖也就愈大,虽然露的脾气不太好,不过她可以忍受的,只要露视她为唯一的依靠,她就心满意足。 她对露是纵容的,不管露以何种言语斥责她,她都无所谓,过一会儿仍旧用笑脸面对她。但对于下人,她益加防范,她不许下人偷懒,也不许他们窥探露的秘密。 她不认为露的一切可以让那群粗鄙的下人知道,只有她!只有她例外,露的私密只有她能知道。 忆起露的私密,玛姬不禁想起露曾与席恩发生过关系,当时虽是但于现实,而且她知道露绝不会对席恩产生感情,只是想攫取席恩的力量,所以她可以平静地让露和席恩发生关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是如今,那件事却成了她的梦魇,她不愿露再忆起往事,是以她常常偷观察露的表情,揣测着她是否想起席恩。 她自认为待在露身边多年,没有人能代替她的地位,但唯独对席恩她没有把握,她一直很怕席恩会夺走露所有的注意力,她也很庆幸席恩夺去露一身的邪魔法,因为他做了让露最痛恨之事,如此一来她也可以稍稍感到安心,不怕露会对席思念念不忘,只怕如今露的心中只剩怨恨。 但怨恨与思念会不会只是一线之隔? 不!不会的!她不该自己吓自己,没事的,日子会继续平稳地过下去,席恩不可能会再出现在露面前,待在露身边的人只有她!没有人能从她身边夺走露! 她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尽心尽力照顾露,只求她的黑眸中偶尔会为她出现光辉,那她就很高兴了。 可惜玛姬的心愿未能达成,一个男人的出现破坏了表面的平静,带来风暴。 阿烈的出现教玛姬震惊得无法言语,她瞪大眼、张大嘴,看着不该出现的男人。 “看什么?还不快叫你的主子出来迎接我。”阿烈暴戾地朝她吼着。 阿烈以布巾包头蒙脸,意在不让旁人认出他的身分,而随侍在他身侧的几名仆人亦是相同的打扮,但粗蛮之气是无法隐藏的,旁人一见便知他们全是蛮横之徒。 家里的仆人见着他们一行人来势汹汹,纷纷避开了,谁都不愿惹上恶徒,只留下玛姬一人应付。 “小姐她的身子不舒服,恐怕无法出来见您。”玛姬怕他的出现会带来危机,想法子要摆脱他们。 “她不舒服是她的事!既然我要见她,她就算是用爬的也得爬出来见我。”阿烈压根儿不理会露的身体状况,硬要见人。 他旁若无人地坐下,一身的风尘坐在豪华的椅子上,只会显得他的狼狈,可他毫无所觉,依然认为自己高高在上。 “不行。”玛姬想也不想的拒绝,她可不会让露拖着病体出来见这个失势的帝王。他一出现准没好事,他若不是前来寻露晦气,便是又要利用露去替他执行任务,露已失去邪魔法,岂能再帮他。 她不晓得阿烈是用什么方法查出她们主仆的行踪,但她说什么都不会放行。再说阿烈那惹人厌的口吻,教她打从心底不舒服,他已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可说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她随便向外头放话,他马上会被亚罗斯大军团团围住,插翅也难飞,他竟还有脸命令她,简直是不知死活。 “贱婢!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阿烈暴怒,朝身边的人使个眼色。 仆人马上意会,大步上前用力掴了玛姬一巴掌,以示惩罚。 早有预感阿烈会命令下属对她动粗,被打了一巴掌的同时,玛姬强忍住不痛呼出声,静静地看着阿烈。 “去把人给我叫出来,否则我要你好看。”阿烈不悦地发现玛姬一点都不怕他,可恶!他不过是暂时失去王位而已,小小一名贱婢居然敢瞧不起他,看他夺回王位时如何惩治她,绝对教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姐需要休息。”明知阿烈不懂得体恤人,玛姬仍试着要他了解。 “休息?!本王没休息,她竟敢轻松自在地休息!好.既然你不肯叫她出来,那我只好派人去找她。”阿烈不容玛姬拒绝,他朝身旁的仆人们打了个手势,要他们就真是把整个房子翻过来,都要把邪魔女露给找出来。 “是!”仆人们接到阿烈的指示,不再理会玛姬,迳自欲闯入找人。 “不行!你们会打扰到小姐的!”玛姬脸色大变,忙着阻挡。 “让开!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狂暴的仆人大手用力一挥,将玛姬挥倒在地,其暴力的程度和他的主子如出一辙。 “王,您纵容属下在我的地盘上闹够了吧!”露慵懒地披着红袍出现,嘴角噙着笑容,隐隐带着不屑。 “你总算出现了。”阿烈半眯着眼,满意她的出现。倘若她再不现身,他会命人把整个屋子能掀了。 “当然,既然您要召见我,我可不敢怠慢。”她柔媚地拨开垂落在眉头的秀发。 娇柔的动作再加上美艳无双的容貌,教在场的人全看痴了。 玛姬在露出现时,连忙上前扶着她的身子,不悦地发现所有人的目光皆集中在露身上。 “很好!”此时的露比从前增添不少柔弱的气质,教阿烈对她产生更多的邪念,想想将她占为己有,一双淫秽的眼放肆地盯着她看,完全不隐瞒他对她的兴趣。 “扶我坐下。”露露会一笑,轻声命令玛姬。 “是!”玛姬小心翼翼地扶着露,提防在场的男人,不让他们有机会靠近。阿烈对露露骨的兴趣,使她的不满加深。 在她心底,世间没有一个男人配得上露,尤其阿烈更是低俗到极点。 露坐定后,等待阿烈说明来意。阿烈能找得到她,她着实感到意外,她以为他逃都来不及了,根本没时间找她,没想到她料错了,不过他主动来找她也好,倒让她省去不少时间。“我该提醒你之前对我许下的承诺吗?”虽然美色当前,对于她先前的欺瞒,他不能原谅! 都是她的错!是她误导了他,让他以为她有办法让亚罗斯大军全军覆没,结果惨败的却是普曼大军,他输得极惨,脸上无光啊!若非他逃得快,早成了亚克斯的阶下囚!阿烈把战败的责任归咎在露身上。 “当然没忘,”露妖媚一笑,不就是承诺阿烈她会让亚罗斯大军惨败嘛!她的记忆尚未退化。 “那你还笑得出来?!瞧你做的好事;普曼大军居然惨败!你如何对我交代?”阿烈愤怒地重捶小几,不悦地看着她那碍眼的笑容,她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对他笑,他气得想杀了她呢。 “王,我知道那是我的错,请您原谅,”露笑着耸耸肩,并未将阿烈的怒火放在心上。 “你要我如何原谅你?”今日的狼狈皆是她造成,他可没那么好的气度说原谅就原谅,除非她能帮他再度登上王位。 “您的心愿,我可以助您达成。”露当然知道阿烈最想要的,她懂得投其所好。 “你的话还能信吗?你不是说要杀了席恩?结果呢?过了那么久,席恩还是活得好好的,无病无痛,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的话吗?”阿烈一直等着能听到席恩死亡的消息,可是他等了又等,席恩一直活得好好的,他怎敢再相信露的话。 “您当然要信我,除了我之外,您还能相信谁?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帮助您?”她明确地点出阿烈已众叛亲离的事实。 阿烈瞪着她,久久不出声,明知她所言皆是事实,可是就是不愿承认,他依然认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阿烈王! “承认事实对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露看出他碍于颜面不便承认,笑着给他台阶下。 “你打算怎么做?我不想听到敷衍我的话。”阿烈终于投降了,沮丧地问她。 “既然想夺回王位,当然不是件简单的事,我们得从长计议,让计划完整无缺。” 玛姬紧张地看着露,不明白露为何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阿烈要夺回王位已是不可能之事,露早该看清事实,为何还要说出那样的话来? 露在心底一定已有了打算,可是她却猜不出来,她不爱看她那光明灿烂的笑颜,那不是她所认识的露,这转变来得太快,她无法接受! “从长计议?”还以为露早有腹案,结果没有,阿烈不悦地沉下脸。 “是的。”没有半点不安,露自信满满地说。 “那我得留下来,否则怎能知道你的计划是否可行。”阿烈打着如意算盘,反正他目前没有地方可去,不如住在这里,既可以监视她,又可随时和她讨论复国大计,他何乐而不为。 “这是当然。”没有反对,露开心地让阿烈住下。 此一决定,自然引来玛姬的侧目,她不了解露在想些什么,怎么会同意让阿烈住下?太不可思议了! “呵呵!太好了!就这么决定。”即将结束颠沛流离的生活,阿烈开怀大笑。 露这个女人的用处比他所能想像要大上许多,住在此地,虽然生活不比以前身为帝王时豪华,但至少什么都不缺,也许他还能让露上床服侍他呢! 看着阿烈得意不已,露则露出神秘的笑容。 “玛姬,去为王以及他的人准备房间。”她轻声命令玛姬。 “是!”明明心中有千百个疑问,但在他人面前,玛姬永远不会提出她的疑问,她乖乖地照着吩咐去做,没有丝毫怠慢。 “露,你的侍女还需要好好调教。”阿烈望着玛姬远去的身影,先前被玛姬阻拦的不满,令他将满腹牢骚对露发泄。 “是的!我会命她多注意。”露没有任何异议,把阿烈捧得高高的,不让他有任何不悦。 她的奉承让阿烈咧嘴直笑,真心认为她将他视为至高无上的帝王,而且会帮他夺回王位。 安顿好阿烈一行人后,玛姬按捺不住满腔的疑惑,来到露的房内。 “都安顿好了吗?”露眼儿没抬,以脚步声判断来人。 “是的。”玛姬必恭必敬地回答。 阿烈一行人是以露的亲戚身分住进来,相信没人会去怀疑他的真实身分。 “很好。”露满意地笑了,笑中带有一丝得逞的意味。 “小姐,我不明白你为何要留下阿烈?你我皆知要复国是不可能的事啊!”望着露美丽的笑容,玛姬道出她的疑问。 露这种笑容她见多了,是算计得逞后的笑容,这往往代表她计划了某件事,而不让她知晓。但她不喜爱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尤其以这回为最。 “我会留下他们,自然有我的用意,你毋需多问。”露没打算让玛姬知道她的计划。 呵!这回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她绝不容许自己再尝失败的苦涩滋味。 “可是,小姐,他们留不得啊!若教旁人知晓他们的其实身分,我们马上会被亚罗斯大军包围,届时我们会受到拖累的。”她可不愿意再有任何有关亚罗斯王国的事打扰露的生活,她分析事情的严重性,企图干扰露的决定。 “能不能留,我比你更清楚,不需要你来说教。” 露不悦地看了玛姬一眼,嫌她多事。 “小姐,我知道你心里另有计划,难道不能告诉我吗?莫非你不信任我?”玛姬悲哀地发现这个事实。 “这件事我不想让第二个人知晓。”露没有理会玛姬的悲伤,满心沉醉在她的计划中。 玛姬着实想不透露留下阿烈的用意,他已是无用之人,要权没权、要钱没钱,根本没有留下他的必要,早早将他赶出去才是上上之策,以免他不识好歹觑觎露的美色。 可是露显然另有计划,究竟是什么样的计划?难道阿烈还有用处? 玛姬眼角瞄见露勾起狐媚的笑容,脑中猛然晃过席恩的身影,莫非……莫非她留下阿烈,为的是席恩? 她惊骇地猜测,心底的不安渐渐扩大,却没勇气向露求证,目前她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希望露不会做出令她失望的事。 她不断地向天乞求。 第八章 随着时间的流转,席恩将所有的情绪藏在心底,拼命克制,不让它有爆发的一天。 他仿佛未动情欲地继续教导轻鸿,而这段日子,轻鸿不知为何原因,学习能力大增,拼命地向他提出疑问,拼命学习,好似怕学不完他的法术。轻鸿怪异的学习态度虽然教他起了疑心,不过他秉持着为人师者尽心教导的原则,没有追问轻鸿原因。 由于邪魔女露扰乱了他原本的生活,使他介入亚克斯的感情生活后,无暇顾及迈尔,迈尔因而为了芽裳高莫的离去而变了性子,镇日不是沉默不语便是如同发了狂似地拼命往外头追寻。他已算出芽裳高莫的落脚之处,得找一天告诉迈尔,以免迈尔像只无头苍蝇般找下去。 看着轻鸿照着他所教过的咒语俐落施展法术,席恩满意地颔首,轻鸿无论身心各方面都是最适合当祭司的人选,他似乎已可预见将来轻鸿当上祭司的模样,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轻鸿祥和地运用法术,等待师父适时的指点。 一名外来者突然闯入师徒两人练习法术的场地,两人同时警觉,但在察觉来人的身分后,席恩马上解除警戒,面色和缓。 发现师父卸下誓戒之色,轻鸿猜测来人的身分并不具威胁性,再瞧师父面有喜色,应该是亚克斯王或是梵爵爷其中一人来到,唯有他们出现时,师父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猜出来人的可能身分后,轻鸿放心地继续今日的课程。 “席恩!”来人是迈尔,他行色匆匆地到来。 “怎么了?迈尔。”席恩转身面对迈尔,不解他何以匆匆忙忙,似乎有急事。 “我有件事想告诉你。”迈尔看了一眼正在修炼的轻鸿,小声地对席恩道。 “什么事?”虽然他可以的略知道迈尔所要说的事,不过席恩还是喜欢与好友们面对面说话。 “我刚刚得到阿烈的消息。”迈尔吁了口气,神色有些凝重地道。 “那很好,你是否要出兵去逮捕他?”席恩不解迈尔为何会神色凝重,在他看来,这是件再好也不过的事,毕竟迈尔奉亚克斯之令抓阿烈,而且已经好几次让阿烈狡猾逃脱,说不定这回便能抓到阿烈。 而且据他推算,阿烈气数已尽,再也逃不了多久,迈尔这回的行动应该会有所斩获。 “是的。”迈尔肯定地点头。 “然后?”席恩由他的语气中,得知他尚有话未说出口。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阿烈躲在邪魔女露那里,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可能又在计划什么事,”他的意思是说阿烈与邪魔女露两人狼狈为奸。 听闻邪魔女露四个字时,席恩轻轻一颤,雪白的衣袖微飘,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我知道你已解除了邪魔女露的邪魔法,可是她会不会心有不甘做出其他事来,却是我们所无法预料的。阿烈会找上她一定有原因。”本来只想逮住阿烈,怎知接着又有邪魔女露的下落,也许可以一箭双雕! 其实他大可不必特地前来告诉席恩,因为这不关席恩的事,但他没有忘记,席恩曾抓住邪魔女露,而且在解除了她的邪魔法后,便放了她,当时他不明白席恩放走她的原因为何,也没有追问,可是在得知她的消息后,他便决定前来告诉席恩,他总觉得席恩有权知道这件事。 “她和阿烈在一起?”席恩半垂着眼睑,掩盖银眸中闪烁的寒光。 “是的,这回若能抓住阿烈,我想邪魔女露也逃不掉。”他明白的告知席恩,他也有抓邪魔女露的打算。 席恩实在不该放她离开的,她素行不良,心思又歹毒,当初应该不是杀了她便是永远关住她,因为想感化她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跟你一起去。”席恩轻声道。 “什么?!”迈尔一愣,不了解席恩与他同行的目的。没有必要啊,邪魔女露已失去了邪魔法,根本不成问题,席恩跟去不过是多跑一趟,莫非他是想再劝邪魔女露回头? 本应专心修炼法术的轻鸿闻言,停止施展法术,转身定定地看着师父,眼瞳中有着了然的光芒。 命运的转轮已经停不下来了。 “我跟你去,我倒要看看邪魔女露想与阿烈共谋何事。”席恩坚决地道,隐在衣袖下的双掌已然紧握成拳。 “可是……”直觉告诉迈尔,他应该阻止席恩同行。 “我不会妨碍你们的行动。”席恩忽然扬起一抹微笑,那笑容中竟带有一丝残酷冷峻的意味。 这样的席恩是迈尔未曾见过的,先前他一直为芽裳的事忧心不已,没去理会周遭的事,他以为身边的人都不会有所改变,没想到变化最大的人会是席恩。 眼前的席恩有人气多了,完完全全抛去了无欲无求的戒律,活像是……活像是个怒火大炽的平凡男子。 怒火?迈尔用力地摇摇头,不会的,席恩不可能会生气,他从未见他发火,他怎么可能会为了邪魔女露的事发火?那未免太奇怪了,也不符合他平日的形象,或许席恩是看不惯阿烈与邪魔女露的作风,才会心生不悦。 是他想太多了吧! “轻鸿也要一起去吗?”席恩出门都会带着轻鸿,让他跟在身边多看多学;所以迈尔猜想这回也不例外。 轻鸿抬首望着师父,自良中闪烁着想追随的讯息。 “不!轻鸿留下。”席恩拒绝。 轻鸿一言不发,抿着唇静立当场。 迈尔一愣,没想到席恩会要轻鸿留下。 “轻鸿,你留,来继续练习我先前教过你的法术,等我回来后,我要验收成果。”席恩面色平和地向轻鸿吩咐道,已不复方才愤怒的模样。 他的怒气是针对某人,在尚未见到某人之前,他会好好储蓄满腔的怒焰,待见到那人后,他心底的怒火才会燃烧。 “是!”轻鸿乖乖地听从师父的命令留下。 “席恩?”迈尔不解地心想席恩真的变了,非他多心,他突然无法习惯转变后的席恩,好像有一股力量在席恩体内蠢蠢欲动,随时都会爆发出来般。 “怎么了?迈尔。”席恩并不觉得有任何异样,他抬头望着迈尔,嘴角噙着笑意。 席恩的笑容却教迈尔打从心里泛起一股冷意,他不想让席思跟去,打从心底不愿意。 “你还是留下来好了,反正不会有什么事,等我带回阿烈与邪魔女露后,你就可以看见他们了。”迈永试着让席恩打消念头。 “不!我要去,非去不可。”席恩用再坚决不过的态度道。 看来他非得习惯这样的席恩不可,迈尔僵硬地朝席恩点头,勉强同意让席恩同行,他找不出理由拒绝。 事情至此,轻鸿早有心理准备,在席恩要离开前,他蓦然开口道:“师父,您可不可以再教我一遍光法术的咒语?” “好的,”席恩回头看了看轻鸿,点头同意,走至轻鸿身边,轻轻地对他解释运用光法术的咒语。 “谢谢师父,”轻鸿努力记下席恩所教导的一切,在心底默默记下光法术的咒语。 “好好练。”见轻鸿已记下,席恩放心地摸摸他的头,随即与迈尔一道离开。 轻鸿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极力忍下再次唤住师父的念头。 他拼命告诉自己,这是命运!不止是他,师父也该去面对自己的命运,每个人的路都是不同的。 阿烈已住下多日,玛姬仍弄不清露到底有何打算,只看露每日笑嘻嘻地招待阿烈,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露与阿烈的感情极好。 而阿烈也自以为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气焰嚣张不已,对仆人们颐指气使,恶劣的口吻常教人打从心底不舒服。若非为了露,她根本不会让自己再受阿烈以及他带来的仆人们的气。 她镇日陪着露,目的在于不让阿烈有碰露的机会,她对阿烈可是防范得很紧,所以阿烈视她为眼中钉,常常说些侮辱她的话,可是她全不在意,只要能保护她的露,就算阿烈打她,她都不会吭一声。 家中其他的仆人则视阿烈一行人为恶鬼,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再也没有打探主人隐私的欲望。 “王,您说我特制的茴堇甘露好喝吗?”露矫媚地问着色欲董心的阿烈。 阿烈待得愈久,对她的欲望也愈大,常常有意无意谈起寂寞无聊之类的话题,目的是要她识相些,早早陪他上床。 呵!果真是愈得不到,他就会愈心痒难耐,她偏要让他看得到吃不着! “好喝!当然好喝!不知道你是用啥材料下去调制?”阿烈笑眯眯地牛饮甘甜芳香的茴堇甘露。 嗯!人美,手又巧,使他日日看着她,看得心愈来愈急迫,巴不得马上抱着她共赴云雨,早将复国大业抛诸脑后。 身边的仆人熟知主子的脾气,当然不敢提醒他,只好任由他去,待邪魔女露上手后,他应该便会记起该做的事。 “呵!偏不告诉您。”露妖媚一笑,故意不说,轻啜饮了口茴堇甘露。 “为何不告诉我?你是否有秘密在其中?”她的笑容把阿烈的魂都勾走了,他的眼中满是色欲,直盯着她瞧,一只眼早将她全身剥光了般。 “没错。”她但承不讳,手指挑逗地轻抚着杯缘。 “是什么秘密?”阿烈追问,头脑简单的他懒得去想。 跟在他身边的仆人们倒是紧张了,生怕邪魔女露特制的茴堇甘露里大有文章,虽然她日日陪着阿烈饮用,可是她生性邪恶,谁也说不准她是否真对阿烈忠心耿耿。 “呵!里头的秘密能让您天天来找我,您说,我怎么能会告诉您?”她眨眨眼,嘴角的笑容却满是嘲讽,她嘲弄阿烈的仆人们紧张的态度。 从头到尾默不作声的玛姬,极不悦地看着露与阿烈调情。 “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啊!”阿烈闻言,马上得意地仰头大笑。 原来邪魔女露亦对他有意,他先前的暗示她故意佯装不懂,目的无非是要惹得他心动不已。 龙心大悦之余,阿烈又捧起茴堇甘露牛饮。 转眼间,杯已见底,露再帮他斟满,举手投足间,无一不带诱人风情。 阿烈的仆人们则见怪不怪地冷眼看着他们两人互相调情,他们早见过太多女人臣服在阿烈的权势之下,邪魔女露应该也是崇拜他的身分,想当上王后,不敢暗中搞鬼的,他们可以放心。 女人就是女人,很懂得生存的哲学。 美人当前,再加上露若有似无的诱惑,阿烈一杯接一杯地喝看茴堇甘露,愈喝愈香,美人也愈看愈美,他一双毛手已放肆地爬上露滑嫩的手背,急躁地来回抚摸。 “你会知道我比那个祭司强上太多的。”知道她与席恩上过床,阿烈对自己的能力十分有信心。席恩就像个青涩的小男生,毫无经验的他岂能取悦得了邪魔女露。 露扬唇笑了笑,并不接话。 阿烈露骨的暗示,引得玛姬心底的不悦愈来愈强烈。 不能这样下去!露不可以无视她的存在和阿烈发生亲密关系,她不容许,绝不!她已受够了他们两人间的调情! 玛姬愤怒地想扬声大叫,阻止露做出伤她心的事来,可是她知道倘若她大叫了,只会惹得露更加不悦,她不想让露不开心,只好强忍下来。 “对于我的提议,你觉得如何?想不想试上一试?”阿烈伸出狠爪,欲探向露的胸口。 露四两接千斤地轻拨开狼爪,一双妖邪的黑瞳紧紧盯着阿烈,那专注的程度,有些邪门,但美丽的朱唇始终挂着摄人心魂的笑容。 阿烈不由得看痴了,能让她如此专注的凝视,使他有些飘飘然,误认为自己在她心中有如神抵般伟大。 “让我带你回房去,好好抚慰你柔弱的身躯。”阿烈已忍不住狂猛的欲望。 “好!”出人意外,露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她的应允让玛姬吃惊得倒抽了一口气,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简直无法相信双耳所听见的话。 “走吧!”她的应允,使阿烈喜出望外,他牵起她柔嫩的手,往房内走去。 露任他牵引,没有半点不悦或是拒绝的姿态出现。 玛姬看着他们,急得想张口阻止。 突然闻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整栋屋子都被亚罗斯大军给包围住了!” 惊叫声传出后,阿烈当场吓得松开露的手,急忙想找地方躲起来。 “怎么办?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人在这里?可恶!”阿烈连忙跑到窗口,看见屋外真的已被亚罗斯大军团团围住,这回他恐怕逃不过了! 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在屋内来回踱步。 露抬眼往外看,瞧见了屋外的精锐部队,看来这回阿烈是插翅也难飞。 “不会的!他们怎么可能会来?”玛姬也急了,不是为阿烈的安厄感到着急,而是为露担心,此次不但阿烈无法全身而退,她们也在劫难逃。 阿烈的仆人们亦慌成一团,没人知道该如何是好,难道要他们坐以待毙?不!不行!逃亡了那么久,怎能落得如此结果。 “等等!会有办法的!你有办法对不对?快把我送出去!快!”阿烈突然想起露,立刻抓住她的肩头用力摇晃,逼她想办法。 “放手!你快放开小姐。”玛姬见状不满地大喊,她的露岂容他冒犯。她奔上前想解救露,却被阿烈的仆人们押住,动弹不得,只能不停大叫。 “快点!我不能落在他们手中,你懂不懂?”见露无动于衷,阿烈面露凶相。 “我懂,我当然懂。”露轻笑地安抚他过于激动的情绪。 “这么说你是有办法罗?快点行动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阿烈只得信任露,视她为保命的救星。 “呵!您怎么会以为我有办法?”露觉得可笑极了,她大笑出声,好似在嘲笑他的愚蠢。 “你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不是会邪魔法吗?你应该有办法把我送出去才对!”阿烈瞠大眼瞪着她,忍不住质问。 “没了。”她耸耸肩,坦白道。 “什么意思?什么叫没了?”阿烈不确定地问道。 他很怕再由她口中听到令人惊骇的答覆。 “没了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我没有邪魔法了。”她难得善心大发地对他解释。 “你没有邪魔法了?!你竟然没有了邪魔法!”阿烈勃然大怒,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直想将她狠狠撕碎。 “是的!我一身的邪魔法早被席恩解除。”不曾畏惧阿烈的怒火,她的笑容依旧挂在脸庞。 “可恶!你这个贱人!”阿烈愤怒地狂吼,将她用力甩出去。 “不要!”玛姬见状,惊骇地大叫,眼睁睁地看着她心爱的露被甩出,重重地撞上墙,而后跌坐在地。 遭受到猛力的撞击,使露一时头晕目眩,无力爬起身亦无力看清眼前的事物。 “贱人!你竟然敢骗我?!我以为你拥有邪魔法,没想到……可恶!我非杀了你不可!”阿烈老羞成怒,大步上前抓起跌坐在地的露,愤恨地连甩了她几个耳光。 “不要打小姐!我不许你打她!放开她!快点放开她!”玛姬不停叫着,希望阿烈能放过露。 尽管头部传来剧痛,可是露却漾出迷人的笑靥,笑容中满是得意。 “可恨的贱女人!”阿烈气不过,恼怒地再将她自地上拎起。 露没有任何挣扎,事实上也没有力气可以挣扎,她任由阿烈粗暴地揪着。 “小姐!小姐!”玛姬早吓得肝胆俱裂,大声呼唤。 “我要让你早我一步下地!”阿烈低咒着,抓起露的手臂,用力推开紧闭的窗。 “不!你要做什么?不要!”见到阿烈的动作,玛姬拼命摇头,留有长指甲的十指用力抓向箝制住她的人。 “哎哟!这女人真悍。”抓着她的人痛呼,一时疏忽松开了她。 甫得到自由,玛姬连忙跑去救露,她抓起一只花瓶用力砸向阿烈的头。 “啊……贱女人!”阿烈被花瓶击得头破血流,松开掌中的露,捧着头痛叫哀鸣。 阿烈一放开,露便像个破玩偶般趴跌在地,嘴角仍旧噙着一抹妖邪的微笑。 “小姐,你没事吧?”玛姬跑到露身边,扶起她,焦急地端详,检查她有无大碍。 “杀了她们!快给我杀了她们!”阿烈气得暴跳如雷,狂吼着。 “是!”一旁的仆人们马上将玛姬与露两人团团围住,每人手中都多了防身用的匕首。 “小姐,我会保护你的。”玛姬挡在露身前,不让其他人有动露的机会,他们想杀露,唯有先杀了她。 “杀了她们!”阿烈捧着头,眼中充满暴戾之气。 “是!”有了阿烈的命令,他们逼向她们主仆两人。 匕首在她们眼前闪着可怕的光芒,玛姬一心护主,没发现露眼中的无惧。 “你们受死吧!”众仆人齐喊,匕首纷纷刺向玛姬。 “住手!阿烈!”突然间大批人马闯了进来,刀剑齐飞向血流满面的阿烈。 “啊!救驾!快点来救驾!”敌人出现,阿烈再也顾不得要杀她们,赶忙呼救。 仆人们听令,连忙忠心地护在阿烈身边,与闯入的亚罗斯大军厮杀。 迈尔看出阿烈一行人抵挡不了多久,便双手环胸任由下属去对付。 随迈尔身后进来的人是席恩,他一身白袍,不染尘埃地走进喧嚣血腥的房内,冷眼看着所发生的一切。银瞳对上露的黑眸时,他定住了,面无表情地看着犹笑得出来的人。 莫非她不晓得她逃不掉了吗?迈尔不会像他一样轻易放过她,毕竟这回她再与阿烈凑在一块儿,就表示她仍心怀不轨,迈尔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亚罗斯王国有威胁的人,而他也是! 露见席恩来到,妖媚地朝他绽放笑靥,那优闲的姿态好似无事人一般,眼前的混乱根本影响不了她。 “小姐,我不会让他再欺负你!”席恩的出现,使玛姬脑中的警铃大作,他怎会突然出现在此?他的目的为何?无论如何,她不会让他再接近露。 “一切都结束了。”露轻摇头,摇去耳边的鸣声刚刚阿烈那一甩太过用力,让她几乎听不见外界的声响,现在倒好多了。 “什么?”玛姬不解她话中的意思。 “啊”一声惊叫声画下句点,阿烈与仆人们被亚罗斯大军生擒,两把刀抵着他的脖子,使他再也逃脱不了。 “抓到人了,爵爷!”大家总算松了口气,高兴地向迈尔报告,希望能让他开心。 “嗯!”可惜迈尔不如他们所预期地笑开脸,仅是点头表示知道。 “爵爷,我们该怎么处置她们?”有人拿着刀押住露和玛姬。 席恩冷冷地看着架在露颈边的刀。 迈尔则看向席恩,总觉得席恩对于如何处置邪魔女露会有意见。 “不就是杀了我们吗?我们不会怕你们的,尽管来吧!”说话的人是玛姬,她朝着席恩喊话,眼眸中有隐藏不住的深恶痛绝。 露诧异地看了玛姬一眼,没想到玛姬也会有如此冲动的时候,她察觉出玛姬是特意针对席恩,但是为什么? “你的主人犯下大错,可不是随随便便杀了她便可以了事,我还有话要问她。”席恩没有因为玛姬的叫嚣而命人杀掉她们。 “哦?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大祭司席恩会有事请教我,这可真是我的荣幸。”露笑得娇媚无比,狐媚的眼睁紧瞅着席恩。 “小姐,你别理他!”玛姬猛然抓着露的手,压根儿不顾刀子已在她的颈上划出一道血痕,她不让他们两人有交谈的机会。 “玛姬?”露不晓得玛姬在紧张什么,在玛姬抓住她的手腕时,她的颈子也被划出一道血痕,她疼得倒抽一口气,温热的血液缓缓流下。 “可恶的贱人!你没让我好过,我也不会放过你的!”一旁的阿烈不停地咒骂着,以发泄心底的不甘,他可是高高在上的阿烈王啊!岂能随随便便栽在一个贱人手上。 面对他的叫嚣,露根本不在乎。 “你想帮助阿烈作乱?”席恩挑眉问道,虽觉得她颈子上的血痕十分刺目,可是他硬是忍下命人松开她的冲动。 “是又如何?”露笑着学他挑眉的动作。 “小姐!”玛姬卯足了劲不让他们接触,可他们都不理她,使她气得不知该如何阻止。 “呵呵!大祭司,你可晓得你的女人在这段日子里跟我做了些什么事?她夜夜陪我上床啊!她还嫌你床上功夫不好,不能使她满足呢!可见你在她心中的评价低到不能再低,我说男人当到像你这样也真是悲哀。”阿烈恶意说着不实的谣言。在瞧见露看席恩的模样时,他蓦然发现,或许露不如他所想的无情,她其实已动了情,而且还是对敌人动情。 他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露是普曼帝国的邪魔女,岂能喜欢上敌国的祭司,再者,她居然骗了他,这更是不可原谅,唯有亲手将她推入地狱之中,方能一泄他心头之恨。 阿烈的话顿时让室内寂静无声,没人发出半点声响,尤其是亚罗斯的士兵们,他们知道席恩向来无欲无求,怎可能与女人有所牵扯,况且还是邪魔女露呢!所以他们选择相信席恩,不相信阿烈可恶的毁谤,有人为此不满地痛击阿烈的腹部,不让他继续造谣生事。 “哦!”阿烈痛呼一声,干呕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迈尔静静地看着席恩,这事没有他介入的余地,他让席恩自己去处理,不过倘若阿烈所言属实,那邪魔女露真的是太可恶了!可恨至极,教人想杀了她,好让她不能再生事陷害席恩。 玛姬没有帮露澄清的意思,她就是要让席恩信以为真。 露与席恩相互凝视,两人久久不语。 “大祭司啊大祭司,我实在忍不住想同情你,居然会栽在这样的女人手上,她常常嘲笑你无能呢!”痛楚过后,阿烈继续造谣。呵!有了他的请言,就不信露能好过。 “够了!不许你再随便毁坏祭司的名誉!你再乱说话,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随行的杜鲁大人愤怒地抡起拳头,重击在阿烈头上的伤口,以示警告。 “啊”阿烈当下痛得哇哇大叫,可是嘴裹不饶人,“你不信我的话,可以问问大祭司和邪魔女,看他们有没有上床。” 顿时,每个人的眼光都放在席恩与露的身上,想问嘛,又问不出口,要说不相信,偏偏阿烈又说得好似真有那么一回事。该怎么办?问或不问?还是要假装没听到阿烈所说的话? “是真的!阿烈王所言全属事实,当时我守在祭坛外,而席恩就和小姐在祭台上。”玛姬沉着脸,冷眼证实阿烈的话。 玛姬的阵前倒戈最教露意外,她以为玛姬对她忠心耿耿,不会将她不想对外宣布的事说出来,没想到玛姬竟然说了。 她脸色微惕地看着玛姬的侧面。 众人的目光皆集中在玛姬身上,瞧他们举证历历,再加上席恩沉默的态度,要他们不信也难。 “好了!不要再说了。”迈尔站出来为席恩解围,不忍见好友被众人怀疑。 “没关系,迈尔,他们说的是事实,我的确和邪魔女露发生过关系。”席恩沉静地向众人承认,可是他的眼已不再看露。 席恩的承认,掀起不小的骚动,他们作梦也想不到品德高尚的祭司,竟然也会有欲望。 “男人嘛!”杜鲁大人又跳出来帮席恩说话。 一句话使所有人了解地笑了,不再计较席恩与邪魔女露上过床的事。同样是男人,他们可以理解。 本以为众人会开始攻击席恩,没想到会让他轻轻松松地过关,不过没关系,她的话仍然有影响力。玛姬泛起冷酷的笑。 “他被我下了药,当然会变成正常的男人,受我诱惑。”露狐媚地笑着,似乎很满意当时的成效。 玛姬闻言,马上狼狈地瞪着露,她知道露此番话的目的是为席恩开脱,想让席恩的地位更加巩固,免遭非议。 迈尔则诧异地望着露,不解她为何要帮助席恩。 露的话成功地稳固了席恩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可是却得不到席恩的回首,他僵着身子,背对着她,似乎不愿再见她可憎的脸孔。 “原来如此!哼!我就知道,一定是邪魔女露在暗中搞鬼,不然祭司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来。”有人冷哼道,捍卫席恩。 “没错!”又有人立刻跟着点头附和。 “你不用得意!你不会好过的!”没弄垮席恩,使阿烈愤恨地朝露用力吼着。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像是要吼出他的怨恨般,但狂吼到最后,由他口中吐出的竟是一口口黑色的血。 “呜……呕……”阿烈震惊地发现自己不断吐血。 “怎么会这样?” 押住他的士兵们百思不得其解,眼睁睁地看着他不停吐黑血。 看着阿烈吐血,露笑了,她笑得极为满意。 “我……我……还不想死……”阿烈痛苦地说完这句话,马上倒地死亡,黑色的血则不断地由他口中逸出。 押住他的人赶忙弯腰确定他是否死亡,生怕他会诈死。 迈尔亦箭步上前确认,他探过阿烈的鼻息以及心跳,全部停止,他真的死了。 “是你!是你!”玛姬突然对着轻笑的露尖叫,手臂直挺挺地指着露。 众人因玛姬的尖叫声而把注意力移到露的身上,只见她残酷地笑着,妖邪的黑瞳中有着一丝血腥。 会是她杀了阿烈吗?! 第九章 “你怎能如此待我?!你怎么能那么做?”玛姬仿佛抓狂似地揪着露的肩头用力摇晃,尖锐的语气中有着深深的伤害。 面对玛姬突来的攻击,露来不及反应,被玛姬粗暴地摇晃着,再加上先前遭阿烈的暴力相向,使得她的头更疼了。 在场众人无法了解她们俩为何会窝里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阿烈的死,真的与邪魔女露有关吗? 席恩听着玛姬的指控,再回想起露先前的表情,早已确定无疑,阿烈是死在露的手中,可是她为何要毒杀阿烈?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说话啊!你说话啊!”玛姬深深地吼出她的不满。 “放手。”露头晕地命令她。 “不放!我不放!今生今世我都不会放开你!”她反而将露抓得更紧,不理会露痛苦的表情。 “你……放开她!”发现异样的席恩,终于忍不住开口。 “凭什么?我们之间没有你介入的余地!你不该介入的,如果这世间没有你,我和小姐会过得很快乐,” 席恩一出声,玛姬立即把箭头转向他,眼中的恨意愈来愈深。 “玛姬!”露着实不懂玛姬为何会突然转变,为何会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我知道你在乎露,可是你紧抓着她是在伤害她,而不是爱她。”瞧见露的脸色益发惨白,席恩再也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嘴。 爱?!所有人闻言倒抽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原来邪魔女露的侍女是爱着她的,这也解释了她的行为。 爱她?玛姬爱她?露愣愣地看着玛姬,一时间无法消化席恩带给她的讯息。 “没错!我是爱她!所以我不会让你得到她!永远都不会。”席恩是她最大的敌人,只要能除掉席恩,露就会永远属于她。 “你尽管放心,我不会和她在一起。”席恩不认为他会和露在一块,那太荒谬了。 “口头的保证我不相信!”玛姬压根儿不信,她只相信自己双眼所见。 “我不会跟他在一起。”露说出和席恩一模一样的话。 玛姬猛然转头看露,不信地摇首,一只手颤抖地抚上露的脸庞,轻柔地抚着。 “你说谎!你一直都在对我、对自己以及所有人说谎。”玛姬以悲凄的语气低喃,她的心好痛、好痛。 “我没有说谎。”露定定地道。 “你有!你有!事到如今还想欺瞒所有人吗?”不容许露再说谎,玛姬的只手再次移至露的肩头,大声嘶吼着。 “放开她!”席恩见状,情急之下他急忙大喊。原有的平静和沉稳,早已不见踪影。 “你们全部在说请!”玛姬愤怒地尖叫。“如果你不是爱着席恩,你为何要替他杀掉阿烈?因为你知道席恩也想找到阿烈,而阿烈一日不除,你心爱的席恩便一日无法安心,所以你亲手替他毒杀阿烈,难怪……难怪你肯留下阿烈,你打的主意正是为心上人除掉他!”在阿烈毒发身亡时,她才了解露的用意。 露静静地看着玛姬,无法反驳她。 席恩亦静静地听着,他没想到露会为了他而毒杀阿烈,她真的是为了他吗?真是因为她爱他吗? 不!她怎能爱他?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不会接受她的,他是个无情无爱的人。席恩不断提醒着自己,试图去忽略心底涌上的阵阵暖意。 迈尔在一旁吃惊地瞪大眼,无法想像邪魔女露竟会爱上席恩,怎么会这样?他们两人向来处在敌对状态,可是邪魔女露却动了心,那席恩呢?席恩是否也为她动心? “呵!阿烈竟笨得去信任你,满心以为你真能替他夺回王位,结果到头来不过是场骗局。他直到死前才明白自己的愚蠢,真是既可悲又可怜。”玛姬以极不屑的口吻道。 动机遭玛姬识破,露无言以对,玛姬将她的心思赤裸裸地呈现在众人面前。是的!她承认,会想毒杀阿烈是因为席恩,可是她真如玛姬所言,是为了爱吗?她爱席恩吗? 她不知道! 不能再想,再想下去得到的只是悲伤,她是邪恶狠毒的邪魔女露啊!向来只有她让人伤心,怎会有人能让她伤心?! 所以她不爱席恩!她没有爱他!一点也没有! 席恩没有看她,但随着玛姬的话,两颗心却都赤裸裸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他……没有动心!绝对没有动心,当然也没有为露爱上他的消息感到欢喜,他没有! “哼!我早该在你对阿烈大献殷勤时发现这一点,我却只顾着看住你,全然忘了去追究其中的疑点。”跟随露多年,怎会不知她向来对人不友善,既然如此,岂会为阿烈准备茴堇甘露,原来那是毒液!亏阿烈日日喝得兴高采烈。 “玛姬,放开我,你抓疼我了。”露淡然地道,她仿佛置身事外,唯有她自己明白此刻的心境。 “好的,我舍不得让你痛苦。”玛姬笑着松开了对她的箝制。“为何你会没事?你不是天天陪着阿烈喝茴堇甘露?”她怀疑露先前已服下解药。 她也喝了毒药?!席恩震惊地望着表面若无其事的露,焦急地想从她的身上瞧出端倪,看她有没有不舒服的症状。 “我已事先喝下解药。”正如玛姬所料,露坦然告之,并不觉得事先喝下解药有何不对。 “我就知道。”玛姬格格笑了,但在瞧见席恩先是紧张后又放松的面容时,她的脸庞再度泛起怒意,“小姐,你知道吗?我不容许你爱上除了我之外的人,毕竟我是那样爱你,为了你,我甚至可以牺牲性命。可是他呢?他永远不会给你回报,因为他根本不敢承认,他是个胆小鬼。”她指着席恩。 “不要再说了。”露半合着眼睑,不想再听下去。她双手成拳握在身侧,无论玛姬所言是否属实,受到最大伤害的人都会是席恩,她不想……不想他因她而受到伤害,不该曝光的感情最好永远埋藏在地底。 “不!我偏要说,我恨席恩!我恨他!他不该夺走你的心,你的心是我的,是我的!”玛姬再也关不住满腔的不满,愤恨地叫嚣。 夺走她的心?他真的夺走了露的心吗?席恩自问。 “玛姬!”露低喝她的名字,不愿再听玛姬说些她爱不爱席恩之类的话。 “小姐,我爱你!我非常、非常爱你,你知道吗?”玛姬认真地看着露。 露无法回答,只能怔忡地望着玛姬,后者忽然一笑,倾身以舌舔去露颈顶上的艳红血渍。 一会儿后,玛姬抬起头,喜悦地笑着。 她的怪异动作惹来众人侧目,大伙儿皆打了个寒颤,总觉得好似即将有事要发生。 “小心点,我怕她会对你不利。”迈尔站到席恩身边提醒,玛姬的眼中有着太多的怨恨,而且是针对席恩而来,她不会对露下手,可是极有可能会对席恩下手,毕竟席恩是她的情敌。 “嗯!”席恩压根儿没将迈尔的话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全然被玛姬所吸引,在玛姬倾身吻去露颈上的血渍时,他无法否认心底涌现的强烈不悦感,他气恼得几乎想冲上前去,将玛姬拉开,是多年的自制力阻止了他的行动,避免他一错再错。 “我会杀了他!唯有杀了他,你才会把心给我。”玛姬目露凶光。 “不!玛姬。”露抓住她的手,扬声阻止。 众人听到她的话,赶忙挡在席恩身前,不让玛姬有机会伤到席恩。 “他一日不死,我就一日无法心安。”玛姬用力拨开露的手,嘴里喃喃念着邪魔法中最高深,最黑暗的魔法。 虽然她的邪魔法早已被解除,但她却记得黑蒂霞曾说过,爱得愈深所引发的恨也愈深,凭借着她对露的浓烈情爱所转化的恨,足够她用来对付席恩了,所以她利用露的血来释放体内强烈的恨意,执意非取席恩的性命不可。 “邪魔法!是邪魔法!”有人惊骇地大叫。 “挡住她!快点挡住她!”席恩可是国内最重要的祭司,杜鲁大人怕席恩受到伤害,大声喝令众人拦下玛姬。 重重的人群挡在席恩身前,可是席恩不希望他们做无谓的牺牲,他排除众人站到玛姬面前,以法术抵抗她的邪魔法。 “呵!没用的,小姐的血早已存在我腹内,就算你的法术再厉害,也抵抗不了。”玛姬大声笑了起来。 掌中强劲的邪魔法猛然击向席恩的胸口,打得他口吐鲜血。 “席恩!”迈尔见状大喊。 “住手!玛姬!”露跳起身抱住玛姬的腰,不让她再有机会伤害席恩。 “小姐,你快放开我,我很快就会杀了他的。”玛姬轻哄着露松手,眼中的杀机不曾褪去。 “迈尔,你赶快退开。”席恩推开迈尔的手,不想让好友无辜受到波及。 “不行!我不会让她再有机会伤害你。”此刻,迈尔怎能丢下好友,他站在席恩面前,打算替他挡住下一波的攻击。 “玛姬,不要!不要!”露悲伤地看着玛姬,拼命想阻止。 “你是为了谁而悲伤?是为了他吗?那他就更该死!我不要你为其他人露出除了邪恶以外的表情,你不该为他而悲伤的。”玛姬摇摇头,十分难过地看着露。 她一心认定唯有自己才能让露露出快乐或悲伤的表情来,席恩不该取代她的位置,他不该! 美丽的露终于如她所愿地搂着她的腰肢,可惜黑瞳里盛满为别的男人而生的悲伤,那是她所不愿见的,可是却又深深受到吸引,她轻捧起露的脸,爱怜地吻上她的唇,感受她的甜美、馨香。 “住手!”大喊住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席恩。他看不下去了!玛姬怎么能吻露?!她竟敢如此?!倍看的心暗暗认定露的唇是属于他的,他不容其他人攫取。 “席恩?”迈尔一个头两个大,席恩不该出声干涉,他一开口,正好又引来对方的杀意。 “下地狱去吧!”玛姬冷冷一笑,使出致命的攻击,迈尔若要挡在席恩的身前也好,她可以一并解决。 席恩见玛姬来势汹汹,心知是逃不过,连忙推开迈尔以法术护住众人,将他们全移往他处,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不”突然间,一声尖叫声响起,是玛姬的惊叫声。 玛姬和席恩眼睁睁看看露跳出来,阻挡在两人之间,死命护着席恩,抵挡住玛姬的邪魔法。既是由她的血液所引发的邪魔法,她定当有能力尽数收回体内,不让席恩受到半点伤害。 狂猛的攻击使露缓慢地倒向地面,没有尖叫,没有痛呼,恍若一只失了羽冀的红蝶,翩翩落地。 席恩的呼吸停止了,心跳也跟着停了,血液则凝结成冰,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露倒在脚边,紧闭的双眼似乎再也无法睁开眼嘲弄他。 他全身不住的发抖,无法动作,无法言语。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玛姬痛苦地大叫,她颤抖地看着自己的手,是她杀了心爱的露,人是她杀的!她居然无情地杀死心爱的人,谁来告诉她,她做了什么? 露为何要帮他挡下那致命的一击?难道是因为她爱他?不!如果是这样,他宁可她恨他也不要她爱他!她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回应她的爱,为何还要那么做?为什么?! “是你的错!全都是你!你不该让她爱上你!不然今天她就不会死,她是被你害死的!”玛姬恨恨地指控,眼中凝聚的恨意更浓。 席恩沉默地投受她的控诉。是的!露是他害死的,真要追究起来,他才是凶手。 “你根本不爱她!连她死了,你都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是真正冷血之人,她怎会爱上像你这样的人?我才是这世间最爱她的人,只有我才会为了她而悲伤!”席恩的面无表情惹来玛姬不停的咒骂,她哭得涕泪纵横,无法自持。 是的,席恩没有流半滴眼泪,他的表情甚至没有变过,连皱个眉或是同情都没有,只是冷眼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事,冷眼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 “你不爱她!你不爱她!她不该为你死!”玛姬不停尖叫,在指责席恩的无情之余,同时责怪自己,是她失手打死露的!如果当时她肯抱住露,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露仍会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是的!我不爱她!我根本就没有爱过她。”席恩喃喃地道,冰凉的水珠似乎从天而降,滑落他的脸庞。 “都是她自作多情,谁要她帮我挡那一击的?是她多事!我没有爱她!假如她以为这么做会让我爱上她或是感激她的话,那么她错了!而且错得离谱!”泪愈流愈多,怎么会这样?他不愿去探究。 玛姬愣愣地看着他自言自语,他竟然哭了! “呵!我是祭司啊!祭司怎么会有感情?祭司怎么会爱上敌人?祭司怎么会爱上无恶不作的人?”席恩不停喃喃自语。体内有一股力量搅动他的心,使他愈来愈难受,像是被千针万刺折磨着,他却找不到方法使自己舒服些。那些针刺在体内作怪,顺着他的血液流到全身,不断刺痛着他的神经,那痛楚由四面八方涌上来,几乎使他疯狂。 过多的疼痛和窒闷冲击禁锢已久的心灵,体内激荡着未曾引发的热源。 “啊”猛然,撕心裂肺的狂吼声由席恩的胸腔发出,他终于彻底崩溃。 他失去了平日的沉静,浑身的力气全集中在这悲愤的一吼当中,长长的银发因他过于激动的情绪而仿佛有生命力般张狂飞舞。 玛姬脸色发白地瞪着发狂的席恩,就她所知的祭司席恩不该是这副疯狂的德行,他应该是谦谦有礼、不动情欲,是露的死亡激起了他体内久蛰的狂猛吗?难道这才是他最真实的面貌,从前的他只是压抑在祭司的面具之下? “她没有死!素来作恶多端的邪魔女露岂会轻易死去。”转眼间,席恩的脸色阴沉,银瞳中有着骇人的冰冷。 “她死了!确实死在你我眼前,全是你的错!是你一手造成的。”忆及露死亡的原因,使玛姬再起杀意,她要杀了席恩为露报仇! “她没有死!”这回席恩的语气里多了些自信,他不愿相信露已死亡,在他心底,露不是容易死去之人,或许在下一瞬间,她会笑着站起来,嘲笑他们震惊的模样。 “她死了!死了!”玛姬喃喃自语,掌中凝聚邪魔法,眼神不怀好意地盯着失神的席恩。 唯有杀了他,才算真正为露报仇!呵!她要杀了他!然后她会紧跟着露的步伐,追到地府,能不让露有离开她视线的机会。至于席恩死后的灵魂,当然是与她们有不同的归处,升天的灵魂是我不到地府的。 呵!她总算找到方法可以断了露与席恩之间无形的牵系。 掌中凝聚的黑气愈来愈厚重,玛姬集中全身所有的力量于掌中,大有与席恩同归于尽的意思。 “受死吧!”她大喝一声,掌中汹涌的黑气直朝席恩袭去。 在玛姬攻击的同时,席恩猛然抬首,亦使出全力抵抗,露的死使得他体内不断涌起一波波的光热,急切渴求引爆,他不再是待宰羔羊,不再坚守不染鲜血的原则,他整个人爆发了! 他承认,露会死他要负绝大的责任,但玛姬也不能置身事外,毕竟露是死于玛姬的攻击之下,他要杀了玛姬!而想杀玛姬的决心比当初要杀露时要多上太多。 固执的心总算愿意承认露死了! 她的死让他的理智崩溃,他已不是昨日的祭司,不过是个平凡人,一个因爱人逝去而伤心欲绝的平凡男人。 遭到席恩全力反击的玛姬痛呼一声,整个人往后弹飞,手中的黑气驰向四方,破坏坚固的建筑物。 玛姬捂着胸口,嘴角逸出鲜血,她急端着气,面目狰狞地瞪着席恩。她没想到他的能力如此高强,居然抵抗得了她以生命作赌注的邪魔法,莫怪露会三番两次输给他! “我不会把小姐让给你的!呵呵!”她尖锐地笑着。 席恩瞪着她,静待下文,绝不容许她在他面前造次。 “我死了,灵魂的归处与小姐相同,而你呢?你是赢了我,可惜你得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成日待在神殿里面对无趣的弟子。哈哈哈!伟大又崇高的祭司啊!恭喜你。”玛姬兴奋地大笑着,体内的力气慢慢在流失。 她的话毫无疑问激起席恩的怒焰,他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给、玛姬致命的一击。 “她永远都不会属于你!正如你永远都不会属于她一样,你们两个是完全不同的人,就算再怎么欣赏、喜欢对方,世人也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你还是继续安分他当你的祭司吧!”玛姬有心地嘲讽他。 “你说得都没错,可惜我不想再继续活在世人的眼光中。”该是改变自己的时候了,他累了,累得不愿再与真实的自己去抗争。 师父说得没错,倘若他沾染上情欲,就会一生跳脱不开,直到今日,他才肯愿意认同师父说过的话。 “什么意思?”照理说,席恩听了她的话后,应该会气得集中力量攻击她才是,为何他会说出令她无法理解的话来?玛姬不安的想着。 “意思很简单我要面对真实的我。”席恩定定地看着她,心底满是憎恨。 玛姬太爱露了!那种爱连他也会动容,他对露的感情是否如她那么深?他也不知道,只知露的死亡让他无法承受,那种痛会让他有毁了世界的冲动。 “真实的你?你真的能吗?”玛姬不信的冷哼一声,不使自已被他的话打击,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对露的感情都与她无关,况且他现在承认为时已晚,露不可能会听见了! “能不能够,我想你已经看不见了。”席恩淡淡的道,嘴角浮现一抹残酷的笑。 他已将心扉打开,无法再合上,连不该有的残酷都跃上了他的脸庞,他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从前的无情无欲了。 “为什么?”玛姬依然不解,来不及等她消化、理解他的话,她只来得及瞪大眼惊骇地看着他。 砰!一道摧人心魂的光芒击中胸口,玛姬痛得尖声大叫,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我会救活露,穷我毕生之力也要救活她”在击中玛姬时,席恩告诉她他的打算,他要想尽办法不让死神自他的手中夺走露。 玛姬听完他的决心,张口欲言,却为时已晚、死亡的羽冀已迎接她,她唯有带着饱受伤害与孤寂的心离开这浊浊尘世。 被席恩送走的迈尔和亚罗斯士兵,在玛姬死后才赶回来,面对满目疮痍的室内,可以想见当时战况之激烈,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同时他们也发现邪魔女露死了,见着她一死,众人心底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至少她往后不会再与祭司纠缠不休。 “席恩,你没事吧?”迈尔没空去理会其他,他满心关怀好友的安危。 但见席恩站得直挺挺的,没有回头看向众人,他怪异的行为,让众人以为他也受了重伤。 “席恩!”迈尔赶忙来到席恩的身边,望着他的侧面,一样平静的脸孔,却多了不同的情绪,他明显发觉席恩不再是从前的席恩了,此时的他仿佛脱胎换骨。 “我没事。”席恩蹲下身子,不顾众人讶异的目光,抱起露。 “祭司?”杜鲁大人不敢置信地轻喊道。邪魔女露已死,席恩不该再和她有所牵扯,先前他们所听闻的事大家可以全部遗忘,可是……可是现在席恩抢着露,仿佛对她有情,这怎么可以?席恩可是人人景仰的祭司啊! 席恩依旧没有理会任何人,一双银眸多情专注地投注在怀中的女子身上。 “席恩,放下她,她死了。”为了替好友着想,迈尔不得不要求席恩保持理智。 “她没死!她不会死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让她死。”席恩摇头,否定迈尔的说法。 “席恩,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迈尔长叹了一口气,这才晓得沾染情愫的席恩竟是这副模样,他根本听不进旁人说的话。 “我知道!头一次,我敢真正面对自己的需求;头一回,我敢说出我心底真正想说的话。”席恩以脸颊轻轻摩挲露犹温的脸颊,温柔又细腻。 “席恩,难道你想用尽全力去救她?”迈尔觉得头好痛,席恩谁不爱,偏偏爱上邪魔女露。 “是的,她可以为我而死,我为何不可以为她耗尽全力?就算是要赔上我的命,我还是会救活她。”明知众人不会承认这段感情,席恩还是坦荡荡地说出他的想法。 “席恩,你忘了你的身分与职责吗?”无计可施,又不希望好友做无谓的牺牲,迈尔唯有以责任来压他。 “我没忘!只是现在的我已不适合当祭司,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情欲缠身,他怎可能恢复原来那个无欲无求的祭司。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不打算回神殿了吧?”迈尔疲惫不已。 随着迈尔的问话,每个人都屏气凝神地等待席恩的答案,希望他的答案不会让众人无法接受。 “是的!”四周沉静不已,席恩的回答恍如一阵狮吼狠狠地敲进众人的心。 “值得吗?她值得你放弃一切吗?”迈尔已找不出话来劝他回心转意,席恩的固执可不输给任何人。 “值得的,我只在乎能不能救得活她,其余的一切,于我皆无意义。”他只想好好自私地为自己活一次,他为国家人民付出够多了,往后也不会再有战事发生,现在该是他退开的时候。 “其余的一切,于你都无意义?!难道我和亚克斯也是?还有你的得意弟子轻鸿,他还没完全学会你的法术。”迈尔愤怒地挑眉道,不愿相信他们的友谊也被席恩排除在心门之外。 “王和你的烦恼够多了,我不想再增加你们的麻烦,不该出现在亚罗斯王国的人还是永远不出现的好。”他知道露对亚罗斯全国上下会造成多大的震憾,没有人会接受她的!不如带她离开,以免为好友们带来困扰。 至于轻鸿,他有绝对的信心,那孩子不会让他失望,他将来一定可以接替他的位子,替亚罗斯服务,当个好祭司。 “看来我是无法说服你放弃她,也无法说服你回神殿了。”迈尔长叹了一口气。席恩说得没错,露的出现会引起众人的恐慌,日后若有事情发生,就算不是她做的,众人也会将矛头指向她,而席恩是想保护她,更不愿让好友们为难。 “是的,我得离开。”离开是一件悲伤的事,可是为了露,他愿意抛下一切。 迈尔无话可说,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想把他那充满感情的表情牢牢记住。 “爵爷……”杜鲁大人舍不得席恩离开,希望迈尔能说服席恩,要不然用绑的也成,只要能留得住席恩就好,他不在乎用啥方法。 “迈尔,请代我向王说声抱歉。”面对好友,席恩有说不出的歉意。 “你不打算当面跟他说吗?” “不了。”席恩笑着摇头,这是他所选择的路,他绝不后悔。紧紧地抱牢怀中的人儿,他踩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离开。 “你连声再见也不说吗?”迈尔急急地喊住席恩远离的脚步。 “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比较好。”相见不如不见,就此别过。 “席恩!”迈尔仍有留下他的冲动,差那么一点点,他便以暴力强制席恩留下。但是席恩那丰沛的感情制止了他,他可以体会席恩的心情,他也曾尝过相同的滋味,所以为了成全席恩,他克制住了。 “迈尔,对不起。”一句抱歉由远处飘来,带着离别的愁绪,幽幽地震撼了迈尔的心。 “爵爷,我们去追回祭司吧!他会明白的,他会放弃邪魔女露的。”杜鲁大人急忙提出建言。 “随他去吧!”虽然自己是个得不到幸福的男人,但好友既然有勇气追寻幸福,他何必去破坏。 “可是……可是这样我们就没有祭司了啊!”杜鲁大人犹不死心。 迈尔转头看向杜鲁大人,再看看周围的士兵们,他清清喉咙,吞下感伤,大声宣布道:“亚罗斯王国的祭司席恩在与邪魔女露斗法之后,已和她同归于尽,双双尸骨无存。” 他的宣布铿锵有力,声音浑厚地敲进每个人的心底,大家再怎么不认同祭司与邪魔女露相爱的事实也没有办法了。 每个人艰涩地点头,同意了迈尔的说法。 而杜鲁大人则泄气极了,在心底大叫不值得。他怎么也不看好祭司席恩和邪魔女露在一块儿能得到幸福,和那种邪恶狠毒的女人一起生活,怎会有幸福可言?而且前提是还得救得活她呢! 唉!他为席恩错误的决定不胜感慨,暗自期望有一天席恩能回头。 第十章 自从席恩带着露离开并隐居在山林里已经好几个月了,这段期间,席恩除了不断以法术救露外,未曾与外界有过接触。 身上绝大多数的法术皆损耗在救她,可是他不后悔,再者她的脸色愈来愈红润,醒过来的机会大增,只要她能醒过来,就算是耗尽他全身的能力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今日,一如往常,席恩以柔和的光芒紧紧包裹住躺在床褥上的露,想化解她心口的寒气,他有预感,就快成功了。目前她体温正常,心跳亦平稳,只差尚未苏醒过来。 连日来的努力,成功地使露心口的寒气散去,席恩松口气稍作歇息,坐到露的身边。 寒气已逼退,她应该醒来了吧!倘若她再不醒,他真不知该以何种方法救她。 似乎感受到他的期盼,床上的人儿难受地转动着头颅,朱唇逸出细微的呻吟,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发现她有苏醒的迹象,席恩惊喜地看着她,但见紧闭多月的眼睑沉重地眨了眨,隐藏其下的黑瞳困惑地看着他,似乎不了解他为何会在此。 “你醒了!总算醒了。”一见到她醒来,席恩总算放下心中的大石,扬起愉悦的笑。 “你……”多月来没开口说过话,使她的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来,露皱着眉,轻咳了几声。 席恩见状,赶忙倒了杯水来,抉起她那虚软的身子,让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喝下甘甜的水。 露贪婪地饮尽杯中的水,还一连喝了许多杯,才舒服地轻叹。迷糊的她慢慢地意识到她正倚在席恩的胸膛上,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席恩搂抱着她的腰,让她倚着他。 怎会这样?!他是席恩吗?那个讨厌她至极的祭司?就她所知,他不可能会勉强自己与她有任何肢体接触,但为何……为何在她睡了一觉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他抱着她不觉得难受吗?不觉得委屈吗? 连她自己都为他叫屈,觉得她的污秽着实沾辱了他的光洁。 他为何会改变态度对她这么好?在她睡着后,是不是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 露困惑地搜寻脑中仅存的记忆,意识飘回最后与他相见的那天,依稀记得当日玛姬的愤恨、众人的吃惊和他的无言,最后的画面停格在她为他抵挡玛姬的攻击,然后她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明白了!终于知道席恩会对她摆出好脸色的原因,是因为她为他挡下了玛姬那一击,而他心中有愧,所以不得不勉强自己照顾她、对她好! 她觉得自己很可悲,唇角轻轻地勾起嘲讽的微笑。 没办法,她向来讨人厌,怨不得他人,相反的,她还得感谢他呢!至少他能不计前嫌,放下身段来照顾她。 等等!她怎会突然忘了他祭司的身分!身为祭司是不能随意与女人亲近,肢体上的动作更是不可以!她连忙推开他的胸膛,试图狰脱他的搂抱,免得破坏他圣洁的形象。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她的推拒让席恩误以为她不舒服,慌忙想找出原因。 “不!不是的,我很好。”就算她再怎么不舒服,也不会对他据实以告,况且这点小小的不适在她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她曾经历过更多的苦痛,恨不得自己马上死去。眼前的小小状况她还可以忍受,只是她不想为他带来麻烦,若教旁人撞见他搂抱着她,对他的名誉和地位可是一大伤害。 “既然很好,为何你要一直挣扎?”他强制她留在他怀中。好不容易他才得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搂着她,不再面对一具毫无反应的身躯,他自然是将她搂得死紧,不让她再有离开他的机会。 “你……不该抱着我。”说完她咬着下唇,眼儿瞟向地面,执意不看他。 “为何不该抱你?”席恩一时没想到其中的关键,纳闷地问道,是她不喜欢他吗?不然怎会说他不该抱她? “你忘了你的身分吗?”她懊恼地提醒他,不明白怒气为何会来得如此迅速。 “我的身分?”席恩喃喃重复她的话,随即明了她的意思,“我不再是亚罗斯的祭司了。”他轻柔地对她宣布。 “啊!为什么?”她惊讶地抬头看他,他不是很在意是否能当个好祭司,怎会突然间不当祭司了?是什么原因便他放弃了祭司的身分了那个原因真比他当祭司还要重要吗? “因为我不再是以前的我,无法再回到无情无欲的生活。”席恩注视着她美丽的脸庞,是她吸引了他!让他陷入情爱的泥淖,再也爬不起来,不过,他乐于享受情爱的滋味。 “什么意思?”她不解,可是她的心不停颤抖着,似乎在期待。 “意思很简单,我动心了!无法再观你于无形。”他的手抚向她柔嫩的脸颊,既爱怜又不舍。 她吃了不少苦,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他给予的,现在光是想像当初为了除去她身上的邪魔法而狠心将她封入水晶镜中的举动,便让他自责不已,同时也心疼她。 如果他早点发现他的感情,早点承认,而不是一味否认、逃避,她就不会受尽苦难。是他不好!是他的错! “你……不可能的!你在骗我!你说谎!”她压根儿不相信他的话,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她! 她没忘记他生平最痛恨人就是她!他最想除去的人也是她!她不敢忘记自己从前的种种恶行,皆是他无法容忍的。所以若不是他说话,便是他根本不是席恩本人,他不过是个和席恩长得一模一样,有着相同气质的男人。 “我也以为不可能,可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席恩笑了笑。假如两年前有人告诉他,他会爱上邪魔女露,他绝对不信。 他无法想像自己爱上邪魔女露的情景,可是上天偏偏这么安排,安排他爱上生平最痛恨之人,使他无法再恨她,仅能以爱来包裹住她。 “你不是席恩!你只是一个长得和他很像的人,是谁派你来骗我?骗我对你有何好处吗?我没有邪魔法了,而且阿烈已死,骗我也没有用了,你不觉得自己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吗?”她不断摇头并笑着,笑容中含着苦涩与不信。 她不会相信席恩会爱上她,这一定是场骗局!她不会上当的!永远都不会! “我是席恩!我没有骗你,请你相信我,我没有想利用你的意思,我说的话全是出自肺腑。”由她的眼中,席恩看见了不相信与悲伤,不舍之情更深,他用力地拥住她,想借由狂烈的心跳和烫热的体温来和缓她的情绪。 “你不是!你休想骗我,我知道席恩不可能会爱我!永远都不可能,而我也不会乞求他爱上我。”森冷的脸上写满不相信。她没有爱过席恩,席恩也没有爱过她,两人正好扯平,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露,你看着我!看着我!由我的眼里难道你所看见的是欺骗吗?”席恩抓着她,不容她逃避。 迫于无奈也出自于好奇,她看进了他的银眸,银瞳中写满真诚以及赤裸裸的爱意。可是他的表现完全不像席恩呀,要她如何相信他?她知道席恩不可能会用那样的表情看她。 “玛姬呢?你叫她来!”她慌忙寻求依靠,不愿去想玛姬爱上她这个问题,她只希望玛姬可以带她逃离这一切。 “她死了!”席恩蹙起眉,无法相信她居然当着他的面要求见他的“情敌”,难道他比玛姬还不值得她依靠吗? “死了……怎么会呢?”露愣愣地看着他,她以为……以为玛姬早已全身而退,随时等着回来接她,没想到玛姬却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虽然和玛姬相处多年,但她是个无情的人,对玛姬从不曾付出对等的关怀,可是听闻玛姬死去的讯息,她的心狠狠地揪痛了,耳边不期然回荡着玛姬说爱她的话。 玛姬爱她啊!而她却不知道,不!不能说是不知道,而是她未曾留意过玛姬的心情,她一向以自己的利益为重心,旁人从不是她关心的焦点,但纵然无法给予玛姬回应,她仍不希望玛姬死去! 她哀伤得说不出话来,沉痛地合上眼。 “她是被我杀死的。”明确地感受到她的悲伤,席恩无法隐瞒事实,人是他杀的,他就要有勇气在她面前承认。 “你?!”是他杀的?!怎么会?! “是的!是我!”席恩坚定地点头。 “她死了……也好,反正我没有任何感觉。”她故作坚强地说着违心之请。不用问她也可以猜出玛姬会死的原因,因为对她的爱没能得到回应,使得玛姬对席恩的怨恨更为深沉,玛姬一定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和他比试,结果玛姬输了! “不要自我欺骗,承认悲伤对你而言具有那么困难吗?”不喜欢见她把真实的感受理藏在心底,他希望她勇敢面对。 “我一点都不难过,真的!玛姬她……玛姬她……我……我……”无情的话再也说不下去,泪珠纷纷滚落粉腮。 “你打我吧!如果这能让你好过些,你就狠狠地打我。”席恩不忍见她落泪,她向来不哭的,就算是受水晶镜中正气的折磨,也不见她掉一滴泪,可是玛姬的死,却让她哭得像个泪人儿。 其实她出现悲伤流浪的情绪对她而言是件好事,至少她不会再压抑该有的情绪。 “不!不!”靠在他的怀里,露拼命地摇头。她不会打他,她知道不是他的错,错的人是她,她不该忽略玛姬的感受。 此时她不禁想问,师父黑蒂霞所教她的观念对吗?冷血无情真是件好事吗?难道她得时时残酷狠毒吗? 脑海中不断闪过黑蒂霞对她的教导,当时的无助与惊俱一一涌上心头,她哭得更凶了。 席恩搂着她,让她尽情哭泣,或许等她痛哭完后,她会觉得舒服些,也不会再拒绝相信他。 露不晓得自己哭了多久,她沉沉睡去又哭着醒来,她唯一知道的是无论在她哭泣或沉睡时,身边都有一只大掌紧紧地搂住她,适时给予她支撑下去的力量,也给了她安全感,温柔地守护、保护她。 她紧紧地攀住席恩的腰,看着四周的环境。这裹不是亚罗斯的神殿,他真的离开了亚罗斯!他守着她、照顾她,究竟有何打算?她能往好处想吗? 不!她不能!这世上的好运不可能降临到她身上,她怎会傻得编织着不属于自己的白日梦。 不该啊! “舒服点了吗?”席恩以手指轻轻拭去她颊畔的泪痕,在她哭哭醒醒的时候,他的心不停揪痛着,他现在明白了,原来这就是爱。 爱一个人会因她的悲伤而悲伤,因她的快乐而快乐。在抱着她时,他可以感觉到她不曾真正快乐过,她一直是活在悲伤痛苦之中,所以他想让她快乐,真正的快乐起来,没有伪装,没有虚假。 “谢谢你。”她头一回真心向他人道谢,她努力着要离开他温暖的胸膛,离开是痛苦的,可是她不得不这么做,她怕继续依靠着他会使她沉迷,对他的迷恋会更深,再也无法自拔。也许早点离开,可以令她早点打消不应该存在的痴心妄想。 “你想离开我?”席恩感觉到她的挣扎是想永远的离开,而非短暂脱离。 “我会帮你挡下玛姬的攻击绝非因为爱你,是因为我不小心绊倒了,我希望你不要误会。”她找了个蹩脚的理由,不愿他相信玛姬的话。 “我有没有误会,你我清楚得很。”她的极力否认,使席恩难过极了,但她会否认不是没有原因,都怪他从前对她的态度太差,可是他不会任由她逃避的,他会向她证明他对她的爱。 “你真的误会了,玛姬说的话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因为不可信。”她急忙撇清。 “她说的话,我都一一记在心上。”他指着胸口道。 “我真的没有爱上你,难道你忘了我先前设陷害你的事吗?我强迫你跟我发生关系!呵!现在事情爆发了,正如我所预期,你受到众人唾弃,可怜啊!不过这正好合了我的意,老是让你占上风我可不服气,活该让你在众人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玛姬会那么做,全是我授意的,”她熟练地让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脸上的表情亦是沾沾自喜。 “是啊!那回真让你占了上风。”不如露所预期的,席恩没有勃然大怒,反而笑了。 想起那一夜,他的眼中闪动着激情的光辉,倘若她没有对他下迷香,让他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置她于死地,何来今日暗生的情愫?说来说去,或许该谢谢迷香,它可是最大功臣。 “你……怎么会!”她以为他会气得赶她出去,没想到他笑了,这和她预想的完全不同啊! 他不是席恩!根本不是她所认识的祭司席恩! 会不会是她在作梦呢?不然席恩怎么可能以这样和善,温柔的面貌对待她。对!是她在作梦!她一定是在作梦。 她用力地摇摇头,试着让脑袋清醒些。 “我在作梦!我一定是在作梦。”她喃喃自语。 “你没有在作梦,这是事实。”席恩捧着她的脸,不让她摇昏了头。 “若不是作梦,那就一定是你在同情我!不!你是在报恩,因为我不小心绊了一跤,让你没被玛姬击中!为了报恩,你不得不对我好言好语,一定是这样的,我没猜错!”她不要他的同情和报恩,如果可以,她情愿面对他憎恨的脸孔,也不愿他以虚假的面貌来对她。 “没有同情,也不是报恩,而是我爱你。”席恩坦荡荡地说出他的爱,他已决定和她共度今生,当然不会有所隐瞒。 他爱她?!他说他爱她?!他真的说了他爱她!他的话敲进她的耳膜,在她的脑海中回荡,但却一点都不真实。 “你……你很讨厌我的,你忘了吗?”她略显结巴地提醒他。 “由恨生爱并不稀奇。”席恩耸耸肩,笑着拨开垂落在她脸颊的发丝,恋恋不舍地抚着她形状优美的耳朵。 “你……你忘了我做过许多坏事?我一生都不可能会变成好人,我会不断使坏,这样你也要和我在一起?”她数落着自己人格上的缺失。 “我会永远守在你身边,不让你有做坏事的机会。”他会紧紧看住她,不!应该说他会深深爱着她,让她没机会也没时间去想别的事。 “不!你一点都不了解我这个人,你不可能会永远待在我身边,你终会有离开我的一天。”既然如此,她不如早点拒绝,早点离开他,总好过最后落得心碎的下场。 “你的确有很多地方是我所不了解的,可是你可以说给我听,我愿用一生来了解你!我会永远留在你身边,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走,唯有死亡才能将你我分隔。”他想与她分享悲伤。痛苦,带给她快乐和幸福。 他是认真的吗?看着他真诚无比的眼神,她很想相信他,可是心底却有另一个声音要她别去相信。她不敢相信,真的不敢,因为至今她仍无法相信上天会有善待她的时候。 “你知道吗?我能看清所有人的未来,就是看不见属于我自己的未来,当我遇见你,也同样看不清你的未来时,我着实感到纳闷,不了解为何会如此。我曾推断是你的邪魔法阻挡了我的能力,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因所在。你知道为何我会看不清你的未来吗?”看出她已愿意敞开心扉慢慢信任他,他提起旧事,定定地看着她。 露摇摇头,不解他为何跟她提起这件事,她猜他看不见她的未来,是因为她的未来晦暗无光,或是她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因为我俩的未来是相系在一块儿,既然我看不见属于自己的未来,又怎可能看得见你的未来?”他笑着解释,为她的不信任感到哀伤。她究竟吃过多少苦,才会造成她今日不信任人的性格?他想知道,迫切地想知道,但前提是要她肯提起,倘若她不愿说,他也不会勉强。 “骗人……”嘴上是这么说,可是在听到他说两人的未来是相系在一块儿时,她不由得大受感动,眼眶慢慢温热湿润。 讨厌!她是从不掉泪的邪魔女露,为何今日老是为了一点小事而流泪?都是他的错!他让她变得不再像自己了。 “我有没有骗你,你留在我身边不就知道了。”席恩见她仍犹豫不决,便使出卑劣的手段拐骗她。 对上他清明的眼,她摇摇头,眼珠又悄然落下。 “留在我身边对你而言真有那么困难吗?”他有点受到打击,头一次爱人,头一次向人表白,头一次诉说永远,所得到的皆是拒绝,莫非他真的糟到让人无法接受? “我怕……”她啜泣。 “怕什么?告诉我。”这是个好现象,席恩觉得安慰,他的怒力总算没有白费,他诱哄着她继续说下去,他要分担她的恐惧。 “我怕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不是你所想要的。”她怕在领略过他的温柔后,会承受不住他的厌恶、冷情,那太伤人了。 “不会有那一天,是你让我产生情愫,我确定你是我今生唯一想要的人,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我知道我想要什么。”因为爱她,所以他毅然决然地抛下一切,为的就是与她共度白首。 接二连三听到他爱的告白,心中的石墙慢慢崩裂,露呜咽一声,投入他的怀中。 就算他是在骗她,那么她也认了,认了! 见她首次真心投入他怀中,席恩开心地紧紧搂住她,珍视她如珍宝。 抱着席恩,让她有了安全。依靠的感觉,露不再觉得自己孤独无依,一身的晦暗在他怀中被他的光芒一一洗净,令她觉得舒服不已,很想就这么一辈子赖着他,再也不分开。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父母双方的亲戚皆嫌我是个麻烦,没人肯收留我,我只好到处流浪,靠着偷窃别人的食物过日子。每当我看着别人家的小孩有父母疼爱时,总是羡慕不已,同时也恨!恨我的父母为何那么早离开我,恨他们为何独独留下我一人,让我吃尽苦头!每天,我都在恨意中人睡,又在恨意中醒来,直到我在森林里遇上师父。可能是我满心恨意,又十分狼狈,让她觉得我有学习邪魔法的潜力,所以她收我为徒,将我带回去。”露轻声诉说自己的身世,第一次敞开心扉,提起不为人知的往事,语气不再冷淡。 席恩察觉她心底的悲伤,轻抚着她的背,静静听她说,并不插话。 “在师父那里,我享受到了最好的物质生活,我毋需再为衣食无着而发愁,毋需怕会像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只要我努力学习她所教导的邪魔法,学得好,她便会给我奖励,让我感到幸福无比;可是当我学得不好,她便会把我关人幽暗的山洞中,任我哭泣求饶都不肯放我出来,她让我和蛇。爬虫及老鼠共处一室,我哭得愈大声,她就把我关得愈久,直到我不哭时才把我放出来。被她关了许多次,我也怕了!因此我尽力去达成她的要求,就算是不择手段,我也要完成,我不愿再回到那可怕的山洞中,因为我的努力和狠毒,使得我愈来愈少受到惩罚。”想起在山洞里的日子,她打个了寒颤,几乎说不下去。 席恩为她的过去感到悲伤、难过,他似乎可以看见她的痛苦,那样的恐怖教育,他怎能怪她长大后变得阴险狠毒,唯有那样做才能让她生存下去啊! 他的眼因不舍而发热,觉得自己比她幸运百倍,如果当时他们的立场交换,他也会变得和她一样,或许会更加狠毒阴沉。 “我想我能遇上师父算是幸运的,至少她让我平安长大成人,没有冷死、饿死。”对黑蒂霞,她仍心存感激,遇上她也算是她幸运。 “是的!”尽管为她曾受过的苦感到悲伤,可是他还是感谢黑蒂霞发现了露,带她回去,不然她早死在荒山野岭了。黑蒂霞的教导,让露明白唯有掌握权势与利益才能保住自己,所以她用尽一切手段残害他人,尽力往上爬,虽然她的手段不正确,可是他也无法说出责备她的话来,他不忍心指责她。 “好奇怪!你怎么会喜欢这样的我?换作是别人,早吓得逃之夭夭了。”她自嘲地扬唇笑着。像她这么可恶的人根本不配得到任何的爱,也不配得到上天的祝福,她永远只能活在阴暗的角落。她一直认为席恩爱错人了,世间还有许多比她好上千百倍的女孩值得他去爱。 “我不是别人,我是爱你的席恩。”他不愿再让她有退缩的机会。 露静静地看着他,从头到尾,他的话都真诚无比,她还要再怀疑他吗?难道他为她所放弃的还感动不了她? 不!她不再是冷血无情的邪魔女露,她想蜕变,变成普通的女人,她不想再狠毒阴邪,她不求变成大善人,可是她想成为平凡人,没有野心,没有欲望,只想好好守着爱她和她爱的人。这样可以吗?上天会同意吗?她够资格拥有这得来不易的幸福吗? “不要再迟疑了好吗?”席恩鼓励她跨出这一步。 “嗯,我不再迟疑,我一定珍惜你对我的爱。”她用力点头,更多的泪珠滴落。 “太好了。”有了她口头的承诺,席恩高兴极了。她总算听进了他的话,不再抱持怀疑的态度。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她的头枕在他的肩头,不停诉说爱意。 她爱他!非常、非常爱他!对他的爱深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以为这一生她不可能会爱人,可是她爱了,而且爱到愿意为他付出性命。 “我也爱你,非常的爱你。”席恩抬起她的头,看着她道。 露闻言,开心地流下更多的泪水,这是喜悦的浪水,她终于从过去的阴影中跳脱出来,走向光明之路,走向心中所爱。 “是你通知我们阿烈在你那里的吧?”他心中如是猜测,唯有她通风报信,不然没有人会知道。 “嗯!只是你们来得太快了,我本来是想留下他的尸体,然后一走了之的,结果……”她压根儿还来不及逃走,便被活逮。 “幸好我们及早赶到,否则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爱你,还将永远失去你。”他庆幸自己执意要跟迈尔同行,他无法想像在神殿终老的日子,他早已不适合当祭司,那样的日子只会让他痛苦无比。 露勾起唇角笑着,感谢上天的安排,老天爷并没有放弃她,还将幸福带给她。 美丽中带着邪气的笑容深深吸引着席恩,牵起了他的欲望,他的唇慢慢靠近诱人的小嘴。 “我想好好吻你……”没等她回答,他便以唇封住了她的。 渴望的心历经质疑、否定、拒绝再到接受,这是他第一次真心主动吻她,不再有设计陷害,不再是因药物而意乱情迷,他是真心真意地吻她、呵护她。 席恩恣意吮吻逗弄着她,诱哄她的唇为他开放,让他攫取更多的甜美,一双大掌亦不客气地抚摸她的身子,欲望的火苗悄悄点燃。 受不了他的撩拨,露嘤咛一声,臣服于欲望的召唤,启唇欢迎他进入,火热的舌立刻滑入,邀请她与之共舞。 四周的空气愈来愈稀薄,温度愈来愈高炽,可是两颗原本遥远的心已紧紧相守在起,再也没有人能分开他们。 时光流转,席恩和露始终待在不与尘世接触的山林间,过着两人生活。 席恩未曾与亚克斯和迈尔联络过,因为他知道好友们过得很好,也找到终身相伴厮守的爱人。至于轻鸿,他一点都不担心,轻鸿一直是个非常认真的孩子,他知道轻鸿定不会让他失望,他留下的那些法术的书够他学习了,希望他日后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想起轻鸿,不免想起在他离去前,轻鸿突然要求他教导光法术一事,想必是他早已预见了他会离去的事实。这么说来轻鸿比他的能力更强,更适合当亚罗斯王国的祭司,这样他就放心了,不再感到歉疚。 他也没有与外界的人接触的念头,对世人来说,他和露皆是已死之人,不该再出现,徒为好友们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和露只在住处四周活动,尽量避免撞见外人的机会。 对此安排,露不曾有过意见,他们俩本来就不是爱热闹之人,对平淡的生活反而更自在。事实上,露对此安排十分满意,她非常享受平静的生活,不争不求,只希冀和他厮守在一块儿。 倘若问他是否后悔过,他的回答是不曾,他快乐地享受眼前拥有爱人的生活,仔细的品尝晚到的情爱与关切。 他爱露!非常、非常爱她!爱到愿意松开手中的一切,也不愿放开她的手。 往日的仇恨、憎恶早消散在空气中,留下的是浓浓的炽情狂爱。他想,随着时间过去,他对她的爱只会更深。 一双黑亮中带点邪气又带点良善的含笑眼眸接触到他时,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宠溺的微笑,信步朝她走去。 他学会去爱,她则慢慢重拾童年记忆中的善良。 毋需言语,光以眼神他们就可以明白对方的心思。 席恩张开双臂,将露纳入胸怀,与她双双立于断崖边,凝望着远方的满天红霞,落日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好长。 他们在彼此身上学会了爱,他们是上天默许相爱的一对,不会再有人说他们是不可以结合的一对。 他们以行动打破了世人对善与恶的坚持,他们以爱推翻横隔在两人之间的藩篱,紧紧地抓住了对方,再也不放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