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风月》 第一章 南朝宋文帝元嘉年间 安徽采石 和暖的微风袭来,林荫中明媚的春光,令人流连忘返。 江夏王郡主刘筝在溪水中放置了一个酒杯,任它漂流而下。 她随口吟道:“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 “小红!”她显得有些雀跃,回头对婢女笑了笑。“你说这不正是流觞曲水吗?” “流觞曲水?”小红抓抓头,不解地瞧着她。 “是啊,前朝的大书法家王羲之,曾经写了一篇兰亭序,记载他和一群文士在暮春时候聚会在一起吟诗作对的情形。”刘筝不厌其烦的向她说明,“当时他们就是将酒杯放流在弯曲的水道中,酒杯流到谁那里,谁就得作一首诗啊!” “啊?”小红吐一吐舌,“那岂不是为难人吗?” “怎么会?我听说现在很多名士也都效法这种方式,以文会友呢!如果我是男子的话,一定不落人后,也要和他们一较长短的!” 刘筝一向爱好文学,也想和诗人切磋文才,只可惜生为女儿身,不能抛头露面去参加文会。 “名士?”小红有些懂了,“就是那些品味高雅的士族子弟吗?” “是啊。”刘筝点点头,“其实士族子弟并不全是虚有其表,他们很多都具有真才实学的。” “喔?郡主说的王羲之,难道是王家的祖先?”见刘筝又点点头,她恍然大悟的说:“难怪人家说王、谢两家士族,是最尊贵的了,看来他们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呢!” “可不是吗?王导是大丞相、王羲之是大书法家;谢安、谢玄是大将军;谢灵运、谢惠连是大诗人。”刘筝如数家珍,津津乐道。 晋朝以来,王、谢两家确实是人才辈出,被尊为士族翘楚,真是当之无愧啊! 小红突然笑了起来,“郡主,你忘了?还有一位谢公子呢!” 刘筝愣了下,唇边漾起一抹浅笑。 是啊,还有谢公子,她的未婚夫婿啊。 虽然她和他并未见过面,但以他们谢家的涵养与才华,谢公子必定也是不凡的。 要是能如愿嫁得这样一个郎君,那可真是太幸福了! 想到这里,刘筝不禁羞红了脸。 “郡主,”小红看她脸红的模样,更想取笑她。“你一定很想见一见谢公子吧?” “小红!”刘筝瞪了小红一眼,低声喝住她。 她怎么敢想和谢公子见面? 莫说他们的亲事未定,就算他真的来下聘了,未过门前,他们也是不能见面的。 这男女有别,礼教严明,万万不能逾越啊! “郡主,我看你还是别再想那个谢公子了。”小红叹了一口气,“我看王爷的意思,是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的!” 闻言,刘筝的心沉了下来。 是啊,爹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无论如何是不会和谢家结亲的,虽然说这门亲事当初也是他许诺的,但是他却有意毁婚。 “唉!要不是因为谢大人的事,你和谢公子一定是一对令人羡慕的佳偶。”小红语气中有着无限惋惜。 可不是吗?当年父亲与谢灵运谢大人互约为儿女亲家,谁知道后来谢大人涉及谋逆事件,被判斩首示众。要不是谢家向来受到皇室尊崇的话,恐怕谢氏一族早就被满门抄斩了! 虽然说皇上饶恕了他们一家,但是要再回到当初的身份地位,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了。 再说,爹爹知道皇上不喜欢谢家的人,哪里还敢再提与谢家结亲的事? 看来,她和谢公子的婚事根本是毫无希望。 “郡主,天底下的才子又不是只有谢公子一个,王爷要把你许给其他的贵族子弟,你为什么坚持不肯呢?难道说你当真对谢公子如此痴心?” “小红!”刘筝正色的纠正她,“女子既然许了人家,不论生死都该从一而终!一马怎么可以配两鞍呢?”知书达礼的刘筝有着很重的贞节观念。 “是,郡主。”小红被刘筝严厉的口气吓得赶紧低头接受她的教训。 “郡主!”管家阿保匆匆的跑来,慌张地道:“王爷请郡主尽速回府!” 刘筝不解的看着他,“爹爹要我回去?” 她爹为了断绝她对谢家婚事的执着,狠心的将她送来这远地的别业,并撂下狠话要她想通了,才许她回王府。 她一点也没打算屈服,而爹爹允许她回家了吗? “郡主,是这样的。”阿保向她说明,“听说魏国的军队要来了,王爷担心会发生意外,所以派我来请郡主回府。” “啊!”刘筝呆愣住了。 魏军要来了? 听说魏军十分残暴,所经之处杀烧掳掠,就连幼小孩童也不放过!尤其对于妇女更是恣意奸淫,逞其兽欲! 要是遇上了魏国的军队,肯定是无法全身而退的! 阿保看她吓傻了,连忙催促,“郡主,请立即随我回府,马车已经在等了!” 刘筝哪里还敢耽搁,她立刻和小红走到大门口,坐上了马车。 阿保一声令下,一行人就匆匆忙忙往江夏王府前进了。 ☆☆☆ “停下马车来!” 突然传来粗鲁的吼叫声,让坐在马车中的刘筝吓出了一身冷汗。 天啊!莫非魏国的军队真的到了? “啊……” 她听到阿保发出惨叫声,接着马车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她的心差点停止跳动,全身僵直,凉意从脚底泛起。 “马车里是什么人?” “没……没有什么人……”阿保的声音颤抖着。 “走开!”那人的声音越来越粗暴。 “啊……”阿保又哀叫了一声,显然是被打了。 刘筝才听到有脚步声靠近,马车的帘子一下子被掀了起来。 一个体型高大的魏国士兵,见她坐在马车里,惊讶地张大了嘴。 刘筝瞪大眼睛,却恐惧得叫不出声。 “不许对郡主无礼!”小红大声地斥道。 “郡主?”那人笑了起来,“原来是郡主,怪不得这么美呢!”他转头对他的长官报告。“统领,马车里是宋国的郡主!长得美若天仙哪!” “喔?带过来。”统领下了命令。 “是。”那个士兵一把扯掉马车的帘子,伸手就来拉刘筝。 刘筝挣脱不开他的钳制,被他拉了出来。 小红赶忙挡在刘筝的面前,“你好大的胆子!快放开郡主!”她试着拉开那个士兵。 “不知死活的丫头!”士兵随手甩了小红一巴掌,力道之大让她摔倒在地。 “小红!”刘筝想要过去扶小红,但她的手还是被他紧紧抓住。 “请你们放了郡主啊!”阿保跪下来恳求。 “少废话!”那士兵踹了他一脚。 这时,刘筝才发现阿保浑身伤痕累累。 天啊!这该如何是好? 难道说他们全都要葬身此地了吗? 想到这里,刘筝开始奋力挣扎。“放开我!” 谁知那人非但不放,反而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把,并且发出了狞笑。“啧……细皮白肉的,南方佳丽果然不同凡响。” 当他粗糙的手拂过刘筝细致的肌肤时,她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下流!”刘筝举起另一只手甩了他一巴掌。 “你……”那人气坏了,顺手就要打她,却被喝住了。 “住手!给我带过来!” “是。”他只好将刘筝拖到统领面前。 “嗯,的确是个绝色美人,看来我今天走运了。”统领大笑了起来。 刘筝这才看清楚那名统领竟然也是个彪形大汉。 难道说北方人全长成这副模样吗?和南方人的温文儒雅全然不同,尤其令人不寒而栗的是那狰狞的面目。 “这个美人当然是属于统领的。”士兵陪着笑脸,将刘筝推到统领面前。 “好极了!”统领一把拉过刘筝,伸手扯开她的衣服。 “放手啊!”刘筝死命地挣扎。 “放开郡主!”阿保和小红急急上前想要保护刘筝。 “啰唆!”统领拔出剑来指向他们,“找死!” “大爷!求求你放了郡主,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阿保跪着上前哀求。 “哼!我要你这个老头子做什么?”统领冷冷一笑,“我只要这个美人陪我快活快活。”说完他立刻扯破刘筝的衣裳。 刘筝吓得脸色发白。 天啊!这个下流的魏国统领,竟然要凌辱她?他们魏军全都是禽兽,他们是绝无可能放过她的。 不!她宁死也不能让他碰她! 刘筝一手拔下头上的发簪,就往脖子上刺,统领见状连忙抢过发簪,可是发簪锐利的尖端已将刘筝雪白的颈子划出一道血痕。 “郡主!”阿保和小红惊呼出声。 “想死?没那么容易,得等我玩够了再说!”统领一把抓住了刘筝披散的头发,对她大声吼叫。 刘筝丝毫不觉疼痛,她只是一心求死。 她一面挣扎,一面捶打着他。“不要!” “你这个女人!给我乖乖的!”统领十分恼怒,他一手抓住她的小手,另一只魔 掌就向她伸过来。 刘筝见状几乎要昏厥过去。 不!让她就此死去吧!她绝不受这个禽兽的凌辱! “放开她!” 不知哪里传来大声的呼喝,终于让统领停下了手。 “王爷!”统领放开刘筝,回头向来人行礼。 王爷?刘筝强撑着身子,抬头看向前方。 眼前这个骑在马上的年轻男子是魏国的王爷? 天啊!难不成她真的难逃这样的厄运吗? 拓跋逍俐落的下马,走到距刘筝面前两步的地方。“她就是宋国的郡主?” 刘筝抬头看向他,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浑身散发慑人的英气。 “是的,王爷。”统领恭敬回道。 “嗯。”拓跋逍点点头,目不转睛地将刘筝从头瞧到脚。 啊!好一个美人! 那雪白的肌肤,娇小玲珑的身段,还有精雕细琢的五官,真是上天的杰作! 从前听人说南方出美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样娇俏可人的尤物,可把北方那些粗壮的妞儿比下去了,尤其她胸前若隐若现的双峰,真让他想一探究竟…… 拓跋逍一双鹰眼似的眸子,锐利得仿佛要将她看透。 面对他,不知怎地,刘筝心底竟升起一种异样的情愫,那是她从来没有过的经验。 这个陌生的异国男子,为什么会让她心跳加速? 当她顺着他的目光发现自己上身衣襟敞开时,连忙双手环胸,遮掩住就要泄漏的春光。 “王……王爷!”阿保大着胆子向前一步,跪在拓跋逍面前。“请您大发慈悲,放了我们郡主,我们王府上下都会对您感激不尽!” “你是什么人?”拓跋逍斜睨他一眼。 “小人是江夏王府的管家。”阿保不敢隐瞒,他连连叩头。“我们王爷要我把郡主接回去,请王爷您高抬贵手,让郡主随我回去吧!” 闻言,拓跋逍竟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让人心里发毛。“原来是江夏王府的人,那好,你回去转告刘义隆,就说我们皇上盛情邀请贵国郡主到北方作客。” 刘筝被拓跋逍的宣告吓出了一身冷汗,连退了好几步。 他要将她俘虏到魏国,还要藉此要挟皇上? 不!他们堂堂宋国怎么可以受这种屈辱? 阿保跪着上前求他。“不!王爷!求求您——” 拓跋逍却摆摆手,打断阿保的话。“好了,不必多说,去吧!” “王爷……”阿保仍不死心的恳求。 拓跋逍再度跃上马,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刘筝一把抱上马背,搂在怀里。 “啊……”刘筝吓得脸色发白,不停挣扎。“放开我!” “王爷!求您不要带走郡主啊!”小红不顾一切冲上前拉住缰绳。 “放手!”拓跋逍扯回缰绳,将马儿掉头,下达命令。“来人啊!把他们送给宋 国的军队,回去报讯!” “是!王爷!”统领说着架住了阿保和小红以及一批家仆。 “记得要转达给刘义隆,知道吗?”拓跋逍交代一声之后,两腿往马肚上一踢,随即策马离去。 “郡主!”阿保和小红等人一齐惊呼大叫。 刘筝没料到拓跋逍会突然策马狂奔,一时没留神,跌进了他怀里。 众人的呼唤声逐渐远去,刘筝惊慌的在他怀里乱动。“放开我!” 他大声喝住她。“不要乱动!你不想活啦?” 骑在狂奔的马背上哪里容得她这样妄动?只要稍一不慎,就会摔落马背,粉身碎骨的! 刘筝哪里肯听,她继续奋力扭动着身子。 拓跋逍只好将她搂得更紧,却不慎碰触到她丰满的胸脯。 啊!好柔软! 想不到她身材娇小却是如此诱人,真是讨人喜欢。 他忍不住捏了她一下。 刘筝急得泪盈满眶。“不要碰我!你无耻!你下流!”她怎么能任这魏国的王爷轻薄?不…… 拓跋逍被她骂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这个小女娃好大的胆子!都已经是他的嘴上肉了,还敢这么嚣张! 在他气愤的当头,一不小心让刘筝挣脱他的掌握,她不顾危险跳下马。 拓跋逍见状立刻一把抱着她滚落在草地上,两个人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刘筝立刻推开覆在身上的庞大身躯,坐了起来。“走开!不要碰我!” 男女授受不亲,两个人这样拥抱,成何体统?再这样下去,她的名节就要毁于一旦了! 拓跋逍喘着气坐起来,对她大声吼叫:“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危险?她死都不怕了,怕什么危险?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脑海。 对!她应该要一死以保清白! “你把我杀了吧!”刘筝昂然不屈。 把她杀了? 说得倒容易,好不容易抓来的俘虏,岂有说死就死的? 拓跋逍冷哼一声,“我若要让你死,刚才又何必冒险救你一命?” 不让她死?那个魏国统领不是说:想死,等我玩够了再说! 难道他也要污辱她? 哼,真没想到他看来衣冠楚楚,骨子里却也是个禽兽! 不!她绝不让他碰她! 想到这里,刘筝伸手就去抽他的剑,想要抹脖子自尽,说时迟那时快,拓跋逍一边使劲捏住她的手腕,一边顺势点了她的穴道。 刘筝顿时动弹不得,只能慌张地瞪大眼睛。“你……你要做什么?” 他该不会要对她霸王硬上弓吧? 不可以!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拓跋逍笑了一下,刻意盯着她惊惧不已的表情。“污辱你?” 天啊!她的清白难道要毁在这个禽兽的手里了吗? 不……她绝不…… “请你让我死了吧!我宁愿死,也不受污辱!”刘筝说着已经流下泪来。 哼!这个宋国的女子倒是三贞九烈嘛! 瞧她这个模样,好像他随时都会强占她似的,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堂堂一个王爷,岂像那种猴急的下流士兵? 虽然他的确喜欢她的美貌,也想要一亲芳泽。但是,除非她心甘情愿,对他投怀送抱,否则他才不碰她。 “这是什么?”拓跋逍突然以手托起她的下颚,查看她脖子上的伤口,血流已经凝结。“看来你的死意满坚决的嘛!” “放手!”刘筝躲不开他的碰触,只能又气又急的咒骂他。“你这个无耻之徒,不许对我无礼!” “我警告你,你要再对我不敬,惹我发火,我就真的要对你无礼了!”拓跋逍甩开了她的下颚。 哼!她口口声声污蔑他,真教人忍无可忍! 若她再惹火他,他就成全她,在这个荒郊野外要了她。不过…… 拓跋逍脑中浮现一个邪恶的念头。 既然她已经认定他是个无耻的禽兽,那她就让她见识一下何谓无耻禽兽的行径。 一听见他的恫喝,刘筝吓得闭了口,他立刻一把抱起她。 “啊……你要做什么?”她慌了,大声叫喊。 “带你回京城。” “不!我不要……”刘筝拼命摇着头。 “皇上的命令,可由不得你不从!”拓跋逍说得丝毫没有转留的余地。 他吹了声口哨,唤来停在不远处的骏马,将她抱到马背上,继续策马前进。 第二章 北方魏国——平城 拓跋逍在广阳王府前停下来,将刘筝抱下马。 “王爷回府!”门口的守卫大声传报。 他拉着刘筝走进大厅。 “王爷,一路辛苦了。”管家阿广上前行礼。 “嗯。”拓跋逍点头回礼。 “这位姑娘是……” “她是宋国的郡主,要带去觐见皇上的。” 觐见皇上?她真的成了魏国的俘虏了? 被点了穴的刘筝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拓跋逍摆布。 他将她拉到一个房间,开了门就推她进去。 刘筝慌了,拼命摇着头。“不要……” “你不要考验我的耐性!”他已经不耐烦了,“你再不听话,我会好好教训你的!”说着他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近自己。 两人靠得那么近,让刘筝几乎无法呼吸。 他只是奉命带她回来当俘虏,就算他污辱了她,他们皇上也不会怪罪他吧? 他的威胁奏效了,她果然住了口。 “阿兰!”拓跋逍喊了在门外张望的婢女,“帮她梳洗一下,换套衣服。” 阿兰走进房应道:“是,王爷。” 拓跋逍终于解开了刘筝身上的穴道,将她推到阿兰面前。 刘筝趁他松开钳制,转身就要逃出房间,未料走没两步却被人一把扯回来。 拓跋逍冷冷的道:“哼,你以为逃得掉吗?” “你让我走啊……”刘筝试着挣脱。 “走?”拓跋逍露出可恶的笑容,“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出这个门,后果可是会很严重的。” “你不必威胁我!”刘筝毫不畏惧,“大不了一死,我不怕!” 哼!就算是死在他乡异地,也总比留在这里受他凌辱得好! 再说,他们要拿她来威胁皇上,这还得了? “死?”拓跋逍冷哼一声,“你想得太天真了!你以为要死这么容易吗?我不妨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异国美女,没有人会舍得杀你,倒是每个男人都想好好尝尝你的味道!”他瞅起眼睛瞧她。 他的话吓得刘筝连退数步。 尝尝她的味道?就像那个下流统领和这个无耻王爷一样? 说来说去他们全都是一丘之貉! “我劝你最好乖乖留在这里,等候我父皇的处置。” 父皇?原来他是魏国皇帝拓跋焘的儿子,怪不得他这么嚣张跋扈。 “我说的你都听清楚了?”说完,拓跋逍转头吩咐婢女,“阿兰,快!” “是,王爷。”阿兰随即拉过刘筝。 拓跋逍再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走出房间。 阿兰将刘筝带到银制的澡盆前,开始为她宽衣解带。 “郡主,你的皮肤真好!”阿兰一边将她扶进澡盆,一边忍不住赞叹起来。“怪不得人家说宋国出美人呢,真是一点都不错。” 阿兰的话让刘筝忘了反抗,她仔细端详着她。 阿兰身材高大粗壮,个性爽朗,的确和南方的姑娘十分不同。 沐浴完毕,阿兰取过衣服,就要为她换上。 刘筝一看见她手上的衣服,一股嫌恶之情油然而生。 “我不要穿鲜卑族的衣服。”她撇开头。 天啊!难道今天她真的要沦落夷狄了吗? 不!她绝不做这等没有尊严的事! “郡主,你不要为难我,我到哪里找汉人的衣服来给你穿啊?”阿兰皱起眉头。 刘筝咬着牙不肯屈服。 当阿兰试着为她换上鲜卑服饰时,她挣扎不已,“我不要……” “什么事吵吵闹闹的?”拓跋逍突然走进房里。 “王爷,郡主坚持不肯穿我们的服装。”阿兰回头禀告。 “喔?”拓跋逍来到刘筝面前,“怎么,到现在还要摆架子吗?我们鲜卑可是优秀的民族,哪容得你轻蔑?” 此时,刘筝只顾着遮掩裸露的身躯,哪还能分心和他争辩民族的优劣? 她躲进盆里,缩成一团。 看着水中的佳人,她娇嫩雪白的肌肤,深深诱惑着他。 啊……这样美好的身子,他真想尝一口。 但是,这自大的中原女人,竟敢藐视他们鲜卑族,简直不可原谅! 她也不想清楚,现在她可是他们的俎上肉啊!他要她怎么做她就得怎么做,而她竟然还敢在他面前摆出高傲的姿态?真是岂有此理! 看来,他非给她一点教训不可! 拓跋逍上前一步,弯腰作势要抱她。“不穿也行,我就这样带你去见我父皇!” 刘筝没料到他会如此大胆,她吓得大喊:“不要啊……” 拓跋逍立刻站直身,双手环抱胸前,兴味盎然地盯着她花容失色的模样。 哼!看她还敢不敢这样任性? 像这种自视清高的女人,就该受点教训! “怎么样?”他笑了起来,“穿还是不穿?” 刘筝惊魂甫定,眼泪就要掉下来。 这个可恶的坏人!他一定要这样调戏她吗? 看来,她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哪里还能坚持什么? 她觉得委屈,眼泪汩汩而下。 拓跋追被她如泉涌的泪水吓住了。 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惹人疼惜,算了,别再逗她了。 “不要哭了,快换衣服吧。”他撂下一句话后,就匆匆出了房门。 刘筝任阿兰为她换上鲜卑服饰,泪水却始终没有停过。 ☆☆☆ 拓跋逍回到自己的房间,脑海里全是刘筝的倩影。 他站起来,不耐烦地踱着步。 他是怎么了? 她只不过是一个宋国的郡主罢了,有什么了不起?凭他堂堂一个魏国王爷,要多少异国美女没有?犯得着为一个女人相思吗? 可是她的确是个绝代佳人,就好像是从顾恺之的仕女图中走出来的美人一般。 从前看顾恺之的画,总不相信有女人会那样纤细轻盈、优雅动人。如今见到她,只怕“洛神赋图卷”中的洛水之神也不过如此吧? 看来画师也不骗人呢! 唉!只可惜她是一个趾高气扬的宋国皇室女!以她那种自视清高的德行,真会让人退避三舍。 哼!她虽贵为宋国皇帝的侄女,可他也是魏国皇帝的亲儿子啊!难道说他还配不上她吗? 拓跋逍越想越气,拿起椅子就往地上砸。 “砰!” “怎么啦?”长孙敬走了进来,“是谁惹得小霸王不高兴?” 拓跋逍连忙向前行礼,“舅父。” “什么事生那么大的气?”长孙敬坐了下来。 “没什么。”拓跋逍摇摇头。 “别瞒我。”长孙敬笑了起来,“这回多亏我消息灵通,让你抓到宋国的郡主。这可是大功一件,应该高兴才是啊!” “哼!我才不希罕!”拓跋逍冷哼一声。 “难道是郡主给你气受了?” “她能给我气受?我不给她颜色瞧就不错了!”拓跋逍涨红了脸。 他干嘛为她生气?真不值得! 长孙敬看着外甥的表情,瞧出了端倪。 原来这小子是看上了那个郡主啦。 “逍儿,”长孙敬刻意盯着他的脸,“我看你是喜欢上那个小女娃啦。” 拓跋逍没料到舅父会看出他的心思,他赶紧否认。“哪有这种事?我才不会喜欢那种傲慢的女人呢!” “不要自欺欺人了,逍儿,舅父可是过来人喔!”长孙敬的目光中含着奇异的神采。 拓跋逍低头默认。 “傻孩子,喜欢就喜欢,干嘛不承认?你若是想要她,也不是难事。”长孙敬在心里盘算起来。 “舅父?”拓跋逍不明白他的意思。 难道舅父有办法能玉成他们的好事? 不!他可不想强人所难。 她既然看不起他们鲜卑人,他又何必念着她? “好了。”长孙敬站了起来,“别想这么多了,晚上舅父帮你准备一场酒宴,算给你接风洗尘,你意下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拓跋逍行礼致意,“多谢舅父。” 他自小没了娘,父皇又高高在上,如今这世上最亲的人就属这个亲舅父了。 舅父不仅照料他的生活起居,还不时为他提供意见,在父皇面前建立功勋,真可说是他的军师了。 就像这一回,要不是得到舅父的密报,他又怎么能够及时救下宋国的郡主呢? 想想,若非他及时阻止那个将领的话,恐怕她就完了。 拓跋逍才在庆幸他救了刘筝,但他随即想到她倔强的脾气。 哼,那个高傲自大的女人,态度那么强硬,他又何必管她? 只是,她那身娇嫩的肌肤,怎么禁得起那些下流士兵的蹂躏呢?只怕就算不死,她也是伤痕累累了。 想到这里,拓跋逍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那好,我等你。” “好的,舅父。” ☆☆☆ 哭累了的刘筝躺在床上休息,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突然被阿兰吵醒。 “郡主,你醒醒啊!” 刘筝睁开眼睛坐起来,发现房里来了个身着魏国文官朝服的老者。 她吓得缩到床角,惊慌地望着他。 “郡主,这位是舅老爷,也就是王爷的亲舅舅。”阿兰向她解释道。 那个王爷的亲舅舅?又是魏国的皇亲国戚? “你就是宋国的江夏王郡主?”长孙敬将刘筝仔细打量了一番。 嗯,果然是美人!难怪逍儿为她心神荡漾。 这样的女子做他姊姊的媳妇,逍儿的妻子,魏国的王妃……甚至皇后,都当之无愧。 “阿兰,我有事和郡主谈谈,你先下去吧。”他摆摆手,阿兰便遵命退下了。 当房里只剩下她和长孙敬时,刘筝不由得心生恐惧。 这个看来神秘而不怀好意的老者,莫非是他们皇上,还是那个王爷授意他……要对她不利?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你如今的处境才对。”长孙敬的语气傲慢。 “是!我是阶下囚!”刘筝咬着牙,“你们要杀就杀,不必多言!” “蝼蚁尚且偷生,你又何必一心求死?”长孙敬不以为然,“不过,话说回来,你既然到了我们魏国,要想离开,也是不可能的事。”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妨想想看,你如今已落入我们手中,就算真能够保有清白,也没有人会相信,不是吗?”他单刀直人,暗示她的处境艰难。 刘筝顿时脸色苍白。 她被那个野蛮王爷强行掳来魏国,虽说他没有强占她,但是,谁会相信她还是清白之身呢 ? 她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而她想要嫁给谢公子的愿望,只怕一辈子也达不成了! 啊!她的命运为何如此悲惨? “我劝你还是看开点,好好讨我们王爷的欢心。”长孙敬毫不讳言。 要她讨那个王爷的欢心? 她绝不! 真没想到那个王爷人虽然长得十分俊挺,器宇非凡,但到底还还是一个下流的鲜卑人,他竟然想要占有她! 哼,她宁死也不受这种屈辱! “不必说了!”刘筝大声喝道:“你不如杀了我,要我答应绝不可能!” “你……”长孙敬有些恼怒,“你真的不怕死?” 刘筝抬头挺胸,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女子名节难道不比性命要紧?她绝不做这等苟且偷生的羞耻之事! “好,那我就成全你!”他从衣襟内取出一包药,递给她。“这药含有剧毒,吃下去不用多久就会一命呜呼。” 刘筝颤抖着手接了过来。 他要她服毒自尽? “我现在给你两条路走……”长孙敬冷冷地向她宣告。“第一,立刻到王爷房里服侍他;第二,马上吃了这包毒药。” 他这是要她选择做王爷的玩物或是自我了断? 他们终于还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什么王爷,什么舅老爷,根本就和那些下流的魏国士兵一个德行! 哼!大不了一死,要她屈服,办不到! 刘筝咬着牙匆匆撕开药包,一仰而尽。 看她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一旁的长孙敬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第三章 在长孙敬府中作客的拓跋逍,经过整夜的饮酒作乐已经醉了。 “舅父呢?”他问身边的仆人。 “王爷,我家老爷不胜酒力,已经喝醉了。”仆人上前禀告,“请王爷见谅。” “喔……”拓跋逍站起身来,脚步有些不稳。“那我回去了。” “小人送王爷回府。”仆人见状赶紧上前搀扶。 于是,拓跋逍在仆人的搀扶下,坐上轿子回到广阳王府。 仆人将他送回房间,带上门就行礼退下。“王爷请休息,小人就不打扰了。” 拓跋逍缓缓走近床铺,想倒头大睡。 这时,他发现床上躺了一个女人。 咦……这不是宋国的郡主吗?她为什么在他房里? ☆☆☆ 当刘筝渐渐回复意识时,感觉到胸口有些闷,她睁开眼睛一看,赫然发现拓跋逍就压在她身上。 啊!他为什么在她床上?而且他俩竟然一丝不挂。 难道他强占了她?!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那个舅老爷果然不怀好意! 原以为他真要她服毒自尽,没想到他是要迷昏她,任他外甥为所欲为,她怎么会这么傻?竟然上了他的恶当! 刘筝又羞又愤地推开覆在身上的男人。 拓跋逍惊醒过来,他揉揉惺忪的睡眼,疑惑地望着她。 “你无耻!你怎么可以……”刘筝拉紧被子盖住裸露的身子,气愤地大叫。 “我……”拓跋逍也回想起来了。 对了,他们昨夜是发生了肌肤之亲,可是,那是她主动投怀送抱的啊,为什么说他无耻? 哼!这个女人竟然来这一套!昨夜的热情如火不见了,又扮起贞节烈女来了。 “你好可恶!竟然强占我!”刘筝说完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下身传来的疼痛告诉她,这一切不是梦。 这下流的王爷终究还是得逞了!他昨夜夺去了她宝贵的贞操!如今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她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 她心中满是绝望的痛楚。 “强占?”拓跋逍冷冷一笑,“昨夜是你自己宽衣解带对我投怀送抱的,说什么我强占你?” “你胡说!谁对你投怀送抱?”刘筝气急败坏地嚷道。 可恶!分明是他强要了她,还污蔑说是她主动?她宁死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不顾廉耻的事情来的! 他怎么可以这样子?玷污了她的身子还不够,还要侮辱她的人格! “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个热情的小东西——”拓跋逍戏谴地道。 “住口!”刘筝喝住了他,“你不要再说了!” 她再也不想听他口口声声说她淫荡的话了。 “哼!中原的女人都是这样装模作样的吗?”拓跋逍冷哼一声。“想要就说想要,何必一副清高的样子?” 没想到她竟跟昨夜判若两人,这就是受礼教束缚的汉人虚伪嘴脸?白天道貌岸然,晚上放浪形骸。 真是莫名其妙! “你……我哪有……”刘筝感到委屈极了。 他为什么要一再侮辱她,说她装模作样、自视清高?她本来就是一个洁身自爱、恪守礼教的大家闺秀啊! “昨夜你明明狠喜欢的呀!”拓跋逍嘴角露出笑意。 她昨夜的叫声确实教人心荡神驰。 “你无耻!你禽兽不如!”刘筝受不了他的污蔑,口没遮拦的怒骂起来。 “你!”拓跋逍也生气了,他一把捏住她的手腕。 岂有此理!昨夜把他搂得紧紧的,今天又将他睬在脚底下,竟然还敢骂他? “你杀了我好了!我不想活了!”刘筝气怒的大喊。 横竖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有什么脸苟活世上? 不如一死以表清白! “哼!拓跋逍甩开了她的手,“又来寻死寻活这招,你明知道我不会杀你!” 不会杀她是因为魏国的皇上有令,可是他的侮辱比杀了她还可恨! 这些可恶的鲜卑人!蛮夷之邦就是这样! “你们鲜卑族都不是人!”刘筝恨恨地说:“一个个都是欺陵弱女子的无耻之辈! 反正落入你们手中,就只有任你们摆布!士兵也罢,统领也罢,就连王爷也一样!” 哼!原以为他颇有英雄气概,必定不会效法禽兽之行,谁知道还不是一样! 不仅如此,他还派他的舅父巧设计谋,更让人憎恶! “你说什么?”拓跋逍大吼。 她竟敢污蔑他们鲜卑族,还把他和那些士兵相提并论,真是不可原谅! 难道说在她心目中,他就像那些下流士兵一样,任意奸淫女子吗? 他对她的一片心意,她竟然毫不领情,全看作是发泄兽欲? “好!既然你认为都一样,我就把你送给那些士兵!”他咬牙切齿的吼道。 他曾说像她这样的异国美女,每个男人都想尝,如今他尝过了,所以要将她送给别人了? 不! 刘筝吓得脸色苍白,但倔强的她还是不肯向他求饶。 她紧抿着唇,撇开头不去瞧他。 拓跋逍深觉自尊受损,不愿再忍受她的冷嘲热讽,“来人啊!”他大声呼喝下人。 阿兰走进来,恭敬地应道:“王爷!” 她偷瞄床上两人的模样,已经心知肚明。 王爷和郡主昨夜成就了好事吧,嗯,他们两个郎才女貌,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把郡主带回房里梳洗打扮,准备觐见皇上!” “是,王爷。”阿兰上前就要来扶刘筝。 刘筝不肯依从,大声叫道:“我不见你们皇上!我不见任何人!” “你再这样任性……”拓跋逍回过头来狠狠威胁她,“我就点你的穴,让你动弹不得,任我宰割!” 刘筝想起先前被他点穴的情况还心有余悸,于是她停下动作无助地流下泪。 见状,拓跋逍的心却震动起来。 她方才那样凶悍固然可恼,可是现在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却教他心疼。 唉……这个美丽的小女人为什么让他又爱又恼? “好了,”拓跋逍摆摆手,“去取衣服为她换上。” “是。”阿兰连忙遵命退下。 拓跋逍先下床穿衣服。 刘筝看见他裸露的身子,登时吓得目瞪口呆。 啊……他好强壮! 她不自觉羞红了脸,连忙撇开头去。 不一会儿,阿兰拿了衣服回来急忙走到床边。 刘筝下身还是疼痛不已,她皱着眉头,噙着泪水,任由阿兰将她扶下床,并为她换上另一套鲜卑服饰。 而拓跋逍就坐在一旁,尽情欣赏着她雪白的身子。 等到她打扮好后转身面对他,那娇艳可人的模样,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 嗯!没想到她穿起他们的服饰,比他们鲜卑的美女更加动人。 呆站着的刘筝察觉到了他那慑人的目光。 他为何如此看她? 他眼中闪烁的是……爱慕的神色!不会吧?难道他喜欢她? 莫非……他不单只是占有她的身子满足他的兽欲,而是真的喜欢她? 过了好半晌,拓跋逍才回过神来,他拉起她的手,就往门外走。 “我们这就进宫觐见我父皇。” 刘筝试着挣开他的手,却徒劳无功,只得任他半拉半推出了房门。 ☆☆☆ 魏国宫廷 当拓跋逍带刘筝上殿时,拓跋焘显得开心极了。 “逍儿,你这回做得很好,父皇可要好好奖赏。”拓跋焘赞许地看着儿子。 “谢父皇。”他上前行礼。 “听说皇上有意和宋国结亲,不知道可有此事?”长孙敬走上前躬身询问。 听到他的声音,刘筝心中升起一股恨意。 哼!都是这个老奸贼的诡计害得她失身受辱! “是啊!朕对刘义隆提议,要他把女儿嫁给临淮王,谁知道宋国朝中一片反对声浪,简直不识好歹!”拓跋焘说起来还忿忿难平。 “启禀皇上,这江夏王郡主是宋国皇帝的亲侄女,既是因缘巧合,不如就将郡主许配给广阳王爷。如此一来,两国共结秦晋之好,岂不就如了皇上的意?”长孙敬提出建议。 他的提议让在场的人同感震惊。 刘筝的脸色刷地惨白。 这老奸巨猾的舅老爷还在设计她,他竟然向拓跋焘提议将她许配给这个王爷?! 不!她的终身早已许了人了,怎么能另外嫁人? 可是如今她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哪有颜面再嫁给谢公子。 想到这里,刘筝的泪水无声无息流下来。 一旁的拓跋逍则是瞠目结舌,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舅父要父皇将她嫁给他,以取得和宋国的通婚之谊。 虽然他喜欢她,也希望她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可是她愿意嫁给一个鲜卑人吗? 拓跋逍一点把握都没有。 他转头看看刘筝,发现她泪如雨下。 她一定是不肯答应这门婚事,所以才伤心落泪的吧! 拓跋逍的心沉了下来。 “把宋国郡主许配给逍儿?”拓跋焘思索了下,这才点点头。“嗯,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卿家,你想得周到。” “谢皇上!”长孙敬露出一抹微笑。 “逍儿,你意下如何?”拓跋焘转而征询儿子的意思。 “儿臣……”拓跋逍不知如何回答。 虽然他实在很想要娶她,可是他又不想强人所难。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太监上殿禀告。“禀皇上,宋国使者谢尚文觐见!” 宋国使者来了?刘筝心中燃起一线希望。 皇上终究还是派人来救她了,可是,为什么他派的竟然是……谢公子?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宣!” 只见一个年轻的宋国文士走上殿来,“见过皇上。我奉敝国皇上命令,前来探望江夏王郡主。” 刘筝终于见到谢尚文了,她发现他果然是一派名士的风范。 唉,真是造化弄人。 她一直仰慕而不得见的未婚夫婿,竟然在这样一个场合见了面。 “这就是贵国郡主!”拓跋焘伸手指向一旁。 当谢尚文转头看见刘筝时,她的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 “见过郡主。”谢尚文向她行礼。 刘筝由于情绪太过激动,根本无法开口说话。 此时谢尚文抬起头来,刻意盯着她瞧。 他的目光教刘筝万分不解。 他为什么这样看她? 虽然她是他的未婚妻,他会想好好看看她,可是他眼中的神色好怪异啊! “关于之前朕的提议,贵国皇上意欲如何啊?”拓跋焘问着谢尚文。 “敝国皇上的意思是,江夏王郡主是敝国皇上的侄女,也是身份尊贵的皇室一员,正巧郡主人在贵国,那么就由她与贵国结秦晋之好!” 皇上竟然要将她嫁到魏国? 谢公子不是奉命来救她,而是奉旨来宣布亲事的? 天啊!怎么会这样?她的未婚夫竟然要将她拱手让人! 这个重大的打击让刘筝感到晕眩,几乎站不住脚,而一旁的拓跋逍察觉她的异状,连忙扶住她。 “哈……”拓跋焘闻言大笑道:“正合朕意!”他指着拓跋逍,“这是朕的爱子广阳王,朕这就下令他们完婚。” 谢尚文回过头来,只见刘筝被拓跋逍扶着,两人靠得如此近,他不自觉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他阴冷的目光仿佛一把利剑,深深刺进了刘筝的心里。 谢公子隐藏在眼中的竟然是鄙弃。 舅老爷那个奸贼说过,她就算真能保有清白,也没有人会相信。 是了,他一定怀疑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所以他才看不起她? 也许皇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得不同意和魏国通婚的。 她的确不再清白了,难道她还能指望谢公子娶她吗?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啊! 而宋国……她是没有颜面再回去了,她只会令父母丢脸,令皇室蒙羞啊。 看来天下之大,竟没有她容身之处,唯今她只有一死方得解脱! 刘筝感到万念俱灰。 “哈……就请你留下来,喜筵之后再回国不迟啊!”拓跋焘开心的对谢尚文笑道。 “多谢皇上!”谢尚文再度行礼。 第四章 广阳王府开始筹备皇室的婚礼。 阿兰正要为刘筝梳妆打扮,刘筝眼角瞥到放在梳妆台上的剪刀,她飞快拿起。 “郡主?”阿兰吓了一跳,伸手想夺回来。 刘筝退到房间的一角,“不要过来!” “郡主!你不要这样啊!”阿兰急了。 “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说完她举起剪刀,对准自己的颈子就要刺下。 既然她已经是无家可归的人了,与其留在异国受辱,倒不如死了干净! “住手!”拓跋逍的叫声使她停下了动作。 她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他,只愣了一下,还是继续自戕的动作。 拓跋逍见状,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徒手夺下她手中的剪刀,那锐利的锋刃将他的手割得鲜血淋漓。 “王爷!”阿兰惊呼。 “逍儿!”刚进来的长孙敬也大喊。 “你这是做什么?”拓跋逍气急败坏地对刘筝大吼。“你宁愿死,也不肯嫁给我?”他的语气中隐隐含着伤痛。 没想到她这么恨他,父皇和刘义隆都已经同意这门亲事了,她竟然还抵死不从。 难道他真令她这么厌恶? “逍儿!”长孙敬走上前来,一面查看他的伤势,一面吩咐仆人。“来人啊!快 送王爷去疗伤!” 拓跋逍不理会手上的伤,继续冷冷地说:“你若不肯嫁,我请父皇收回成命就是了,犯不着寻死。” 刘筝完全被突来的景况吓住了,她根本无法反应。 他的手流了好多血啊! 为了救她,他竟然不借弄伤自己的手,还说要请他父皇收回成命,不勉强她嫁给他了。 他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难道说他是真的爱她? 拓跋逍再看了刘筝一眼,由着仆人扶出房门。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长孙敬回头指责道:“你都已经是王爷的人了,还耍什么个性?” 这番话让刘筝想到他之前使的下流诡计。 “你……”她恨恨地瞪着他,“都是你使诈!不然的话我怎么会……” “哼!我们王爷英勇无比!哪一点配不上你?”长孙敬冷哼一声。 刘筝一时哑口无言。 没错,那个王爷是很英俊,又有英雄气概,确实令人心动,可是,她才不要嫁给那种卑鄙小人呢! “你们已经得逞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刘筝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既然已经失去宝贵的纯真,那就让她死了吧! “你这个蠢女人!放着王妃不做,寻死寻活是什么道理?”长孙敬对她厉声指责。 “我早该在遇到魏军时就自尽了事,也免得受这一连串的侮辱!”她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哼!当时要不是王爷及时救了你,只怕你的下场会很惨!” “我宁愿死在那些下流士兵手里!也不要受你们甥舅两人的摆布!”刘筝昂然不屈。 “死在他们手里?哼!你想得倒容易!”长孙敬冷笑一声,“他们才不会让你死,除非你让他们一个一个玩够了!” 一个一个玩够了……这是什么意思? 对了!那个统领不是说,想死,得等他玩够了再说! 难道他们一个个都要……污辱她? 太可怕了!刘筝吓得脸色发白。 “我劝你最好识时务些。”长孙敬接着威胁说:“你也听到宋国使者的话了,你们皇上既然将你许给我们王爷,他是不可能再过问你的事了,如果你再这样要死要活的,惹得我们王爷不开心,我就把你送给那些士兵。” 把她送给那些士兵?看来他们说得出就做得到。 天啊!如果她落入那些士兵的手中,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不……她绝不能让他们把她送给那些禽兽! 有了这层顾虑之后,刘筝果然软化下来,她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我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吗?”长孙敬转过身,吩咐道:“阿兰,给郡主打扮吧。” “是。”阿兰过来为刘筝梳头,而她也安安静静地任人摆布。 长孙敬再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放心出了房门。 他直接来到书房找他外甥。 拓跋逍的手已经包扎妥善,只见他坐在书桌前,正在画画。 长孙敬走了进去,来到他身后观赏他画中的美女。 “你在画那个女人?”长孙敬有些讶异,没想到他外甥这么痴心。 拓跋逍回头面对长孙敬,“舅父。” “唉,你真的那么爱她?” “舅父,我明天就进宫,请求父皇收回成命,取消这门婚事。”拓跋逍黯然地说。 “这怎么行?”长孙敬直摇头,“圣命难违呀,你若提出退婚,皇上必定大怒,到时候,你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就要大受影响了。” 拓跋逍咬着牙,“我顾不得这么多了,我不想强迫她。” “逍儿,舅父问你,”长孙敬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那一夜你可曾强迫她?” “没有,是她自己要的,否则我也不会……”拓跋道说得理直气壮。 “这就对了。”长孙敬笑了笑,“逍儿,她若真不肯,为何要对你投怀送抱?或许她只是故作姿态,你也知道他们汉人的观念保守,有时候是很不可理喻的。” 是啊,她那一夜分明对他热情如火,不知为何天一亮又摆出三贞九烈的样子,或许她并不是真的不喜欢他吧? 否则她怎么会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紧紧拥抱他又频频摩擦着他,还发出了令人欣喜的叫声。 甚至,在他一举侵入她未经人事的身子时,她那么疼竟然还不肯放开他,这样说来,她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舅父我……” “逍儿,别想太多了。”长孙敬拍拍他的肩,“再说你这么喜欢她,娶了她不是正合你意?” 拓跋逍对他肯定地点点头。 ☆☆☆ 婚礼如期举行。 拓跋焘以及皇亲国戚全都到场,王公大臣也纷纷前来视贺,谢尚文则以宋国特使的身份,坐在贵宾席。 “谢特使!”拓跋焘笑得合不拢嘴,“从今以后,我们两国约为姻亲,就此和平相处,好不好啊?” “贺喜皇上!贺喜王爷……王妃!”谢尚文上前致意,却以奇异的眼神扫过这对新人身上。 刘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谢公子这是在指责她不守贞节,另嫁他人吗? 可是,皇上将她许了魏国王爷,她又能如何? 本来失去贞操的她应该一死以表清白的,无奈她身不由己啊…… 刘筝试着以眼神向他解释,他却仍是怒视着她。 她的心里大受打击。 他不谅解她……他认定了她是一个不贞的女人。 不!她不是! 刘筝情绪激动,几乎要站不住。 站在她身旁的拓跋逍注意到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对他俩的神色十分不解。 这个特使为什么这样看她,她又为什么这么激动? 对于他们之间早有婚约的事,拓跋逍是一无所知。 婚礼仪式结束后,新人被送进了新房。 “王爷,王妃,良辰吉时,贺喜两位了。”阿兰行礼后赶紧退下。 拓跋逍拉着刘筝的手,坐到床上,动手要脱她的礼服。 她颤着身子,拼命摇头。“不要……” “你没听见阿兰刚说的良辰吉时吗?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拓跋逍边说,边继续手上的动作。 “不要!”刘筝使劲的挣扎,“我怕……” 初夜的第二天清晨她下身的疼痛实在是好可怕啊!今晚若再和他……岂不是得再痛一次? “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上回不是有过经验了吗?”他不以为然。 上回?她上回是被那个卑鄙的舅老爷迷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早上醒来才发现已经失身了。 哼,都是他们甥舅两人狼狈为奸,欺陵她这个弱女子,还敢大言不惭。 “你……上次是你们耍诡计迷昏我……” “迷昏你?”他皱着眉,“你在说什么?那天你又脱衣又呻吟的,哪有昏迷?”他说着忍不住露出戏谑的笑。 要是她真被迷昏,睡得像死尸一般,他又怎么会被挑逗得情欲大发呢? 又脱衣又呻吟的?刘筝被他说得羞红了脸。 她哪会这么没廉耻心,分明是他血口喷人! “我哪有……”她说不出那种话,“是你舅父给我下药,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舅父给她下药?拓跋逍震惊极了。 难道舅父竟然给她下了……春药? 他曾听过有一种药,吃了不会要人命,可是却会让女人从贞女变成荡妇。 由于药效的作用,女人会迫不及待和男人欢好,也唯有和男人发生肌肤之亲,体内的药性才能慢慢退去。 像这种欺陵女人的下流手段,他是怎么也不屑去做的,所以他对她那一夜的行径才会一头雾水。 没想到舅父竟然会…… 怪不得她会主动宽衣解带,扑倒在他怀里。 拓跋逍终于恍然大悟。“我不知道舅父会这么做。”他喃喃自语。 好一个不知道! 他们甥舅俩配合得挺好的嘛,这时倒推得一干二净。 “分明是你支使他的,还说不知道?”刘筝一点也不相信。 “你……”拓跋逍深觉受辱,“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叫舅父做这种事?”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想要轻薄我!” 自从被掳走后,她就成天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她已经受够了他的下流行径! “你……”拓跋逍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她的意思是说他妄想轻薄她,所以才出此下策,给她下了春药? 这简直是侮辱他! 他虽然想要她,可是却不屑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段! “这不是我的意思,信不信由你!”他知道解释她也未必肯信。 “哼!”刘筝果然不以为然。 “我如果真要占有你,早在荒郊野外,你被我点了穴时就可以下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点穴、下药全都是一样!趁人不备算什么英雄好汉?”她十分不齿他的行径。 “你……”拓跋逍气坏了,一把揪住她的前襟。“我做事向来光明正大,从不趁人不备!” 刘筝又冷哼一声,这更激起了拓跋逍的怒气。 这个可恶的女人! 好!她既然认定他是卑鄙小人,那他就让她看看他真正的作风。 他将她拉近,瞪着她闪着惊慌的大眼。“今夜,你可是清醒的,我不算趁人不备了吧?” 在她还未明了他的意思之前,他已经一把扯开她的礼服。 第五章 天才刚亮,拓跋逍就出门去找长孙敬理论。 他直接进入大厅,长孙敬刚好出来。 “新郎倌,这么早就起来了?” 拓跋逍不发一语铁青着脸,径自坐下。 “怎么,洞房花烛夜没睡好?”长孙敬关切的问。 “舅父!”他抬起头来,强忍着怒气。“你不应该这么做。” “我做了什么?” “你不应该给郡主下药,害我和她……” “喔!”长孙敬笑了,“原来是这件事。怎么,你后悔啦?不喜欢她吗?” “我……”拓跋追皱着眉头,“我虽然喜欢她,但是我不想用这种下流手段——”说到这里,他住了口。 这岂不是指责舅父下流? “不错。”长孙敬表情严肃,“这个手段是阴险些,但是做大事的人不拘泥于小节。你想想看,要不是我巧设计谋,你又怎么能够称心如意?” “这……” 没错,舅父知道他喜欢她,所以才会千方百计想帮忙,可是他这种善意的帮助未免太卑劣了。 “舅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作法,我不敢苟同。” “你……”长孙敬闻言刷白了脸。“逍儿,你是不是汉人的书念太多了?怎么学得和他们一模一样?满口仁义道德,你不觉得有些迂腐吗?” “我……” “逍儿,以宋国郡主那种贞烈的个性,宁死不肯受辱。我若不出此下策,只怕你得到的是一具死尸!” “舅父!”拓跋逍神情变得黯然,“难道我一定得用这种手段才能得到她?难道我不能使她爱上我?” “不是的,逍儿,那是汉人死脑筋,她认定了我们是外族,当然不受屈辱。一旦她明白我们鲜卑人一样有英雄豪杰和文人才子,到时候她一定会庆幸嫁了你这样的夫婿的。”长孙敬自信满满。 拓跋逍不置可否。 “王爷!尚书大人!”阿广匆匆来到。 “什么事?” “宫里派人来说太子不幸辞世了!” “啊!”两人同时发出惊呼。 拓跋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皇兄竟然英年早逝了! 前一段日子,皇兄和父皇为了某些事情闹得不愉快,终日抑郁寡欢,没想到竟然就…… “皇上可立了继任的太子?”长孙敬急忙问道。 “还没有。”阿广回答。 拓跋道不明白长孙敬为何还有心情问这个问题,他转头看见他眼底奇异的神情。 “逍儿,我们尽快进宫去。”长孙敬说着开始吩咐仆人,“来人,快备马!” “舅父?”拓跋逍不明所以。 “逍儿,你父皇这时候一定很难过,你为人子女,不该进宫安慰他老人家吗?”长孙敬回头解释。 “嗯。”拓跋逍点点头。 还是舅父想得周到,真不愧是父皇的左右手。 于是,两人匆忙进了宫。 ☆☆☆ 刘筝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阿兰对她微笑。“王妃早。” 王妃? 对了,她已经是广阳王的王妃了啊! 她拉紧被子,坐起身来。 “王爷一早去舅老爷那里了。”阿兰一边扶她下床,一边向她报告。 舅老爷? 哼!他们甥舅两人又要狼狈为奸、为非作歹了吗? “一定是因为上回下药的事,王爷才会气冲冲去找舅老爷的。”阿兰小声地说。 为了给她下药的事,王爷去找他舅父兴师问罪? 难道说那真的不是他授意的? “阿兰,那一天舅老爷给我下药,王爷当真不知情吗?”刘筝急忙问道。 “王妃,是真的。王爷那天晚上去舅老爷府上赴宴,回来的时候醉醺醺的,我也不知道舅老爷为什么叫人把你送到王爷房里。”阿兰全盘托出。 原来王爷说的都是真的? 是他舅父自作主张下药,还将她送到他的房里,他因为酒后乱性,所以才会占有她。 这么说他也是无辜的了。 看来这一切都是老奸巨猾的舅老爷在搞鬼,真相终于大白了。 沉思中的刘筝任由阿兰为她穿上衣服。 “啊!真像!”看她穿上鲜卑服饰的模样,阿兰忍不住笑了起来。 “像?”刘筝不明白。 “是啊!王妃,你这样子好像王爷画的那个美女啊!” “王爷他会画画?”刘筝真是惊讶极了。 原来他不是不学无术的武夫,竟然还会画画。 “是啊!”阿兰很得意的说:“我们王爷不只会画画,还会吟诗作对呢!” 难道他还是个诗人雅士?真的吗? “王妃,你若是不信,就跟我来看看。”见刘筝不相信的表情,阿兰提议道。 她说着拉起刘筝的手,来到拓跋逍的书房。 “哪,就是这一幅画。”阿兰指着墙上的仕女图。 刘筝立刻被画中的美人吸引住了。 嗯,很美的一幅画。 画中的女子虽然身着鲜卑服饰,但那清秀娇美的面容,娇小玲珑的身段……分明是她的化身。 难不成王爷画的是她? 刘筝渐渐回想起来了。 记得她第一次穿这件衣服,是在失身的隔天清晨。 当时,他将她看了好一会见,还露出了爱慕的神色,原来他正在构思这一幅画。 “你们王爷他怎么会画画?” 这幅画技巧真是高超啊! 莫说他是个外族勇士,就是中原的画工,也未必能画得这么好。 “王爷一向喜欢绘画,他有一个师父是从中原来的。” 中原来的师父? 难怪他的画风似曾相识,好像是顾恺之的风格。 刘筝上前仔细端详画上的落款。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她顺口诵读起来。 啊!是曹植的“洛神赋”!他的灵感果然是来自于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卷”。 他把她比作宓妃?太抬举她了。 “侬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她念着念着羞红了脸。 啊!削肩、纤腰…… 他这样描绘她的身材,不就告诉大家他曾经看过、摸过了吗? 刘筝不好意思再往下读,因为那仿佛是将自己赤裸裸呈现在他眼前一样尴尬。 她直接看最后的署名。 “魏国广阳王拓跋逍。” 他叫拓跋逍? 她终于知道她夫婿的名字了,而且不只是名字,她第一次认识到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原来他竟然是一个优秀的画师! 再看这画上的题字也是工整有型,一个外族的王爷竟然能够写得一手好字,背得几篇好文章,真令人惊讶! 说到文章,刘筝转身一看,书房里有很多汉人的经典著作。 看来他是一个热爱中原文化的人。 这时,刘筝才发现自己对他是一无所知。 自从两人相遇以来,一直未能好好了解对方,只是一味地斗气。 就因为他是一个外族的王爷,所以她抵死不肯受辱,现在想想,他虽是鲜卑人,其实才华洋溢,不下于中原的文人名士啊! 再说,他既将她画在图上,岂不表示他心底喜欢她。 其实他若不是喜欢她,又怎么会三番两次冒死救她呢?也许是她误解他了。 那么他先前之所以想一亲芳泽,也是因为情不自禁啰? 刘筝心里逐渐澄明起来。 一定是了,至于她对他…… 初见的那一瞥,她的确为他的英雄气概着迷,那种莫名的情愫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即使是见到了未婚夫谢公子,也不曾有那种悸动。 莫非这就是爱? 想到这里,刘筝羞红了脸,她生怕阿兰瞧出来,匆匆转身出了书房。 ☆☆☆ 魏国太子拓跋晃不幸辞世,宫廷为他办了隆重的丧礼,并妥为安葬。 拓跋焘对于太子的死十分伤心,“唉,上次的事……其实太子是无辜的。” “父皇……”拓跋逍想要劝慰父亲,却不知从何说起。 皇室的亲情总是很冷淡,他和父亲之间从来没有很亲密的感觉。 “皇上请保重龙体。”长孙敬上前行礼劝道。 “啊,要不是朕处死了太子宠信的人,他也不会……”拓跋焘表情哀戚。 “皇上!”宦官宗爱提出建议,“如今太子辞世,国不可一日无储君。请皇上尽早下诏另立太子,以安人心。” “这……”拓跋焘摇摇头,“皇孙年纪尚小,恐怕不宜……” “皇上,南安王孝亲友爱,立为太子最孚众望。”宗爱接着推荐。 “这……朕……” 长孙敬也上前建议道:“皇上,广阳王允文允武,是储君的最佳人选啊!” 听闻他的提议,拓跋逍暗暗吃惊。 舅父向父皇推荐立他为太子? 皇兄是父皇的嫡长子,年仅二十四岁就不幸过世,皇兄的孩子还年幼,要立谁为太子,着实让父皇伤脑筋。 但是他可从来没有这样的野心。 “好了,你们都不必说了。”拓跋焘摆摆手,站了起来。“朕没有心情想这些,日后再议吧。” “皇上……”群臣还要再奏。 拓跋焘却转过身去,拓跋逍可以看出他父皇心里的伤痛,以及身体的疲惫。他上前扶着他,拓跋焘转头看了他一眼,就由着他扶出大殿。 ☆☆☆ 拓跋逍送拓跋焘回寝宫休息后,才回到广阳王府。 “王爷,舅老爷等您好一会了。”阿广上前禀告。 拓跋逍点点头快步进了大厅。 “逍儿,你今天做得很好。”长孙敬笑着赞许道。 “什么事情?”拓跋逍不明白他话中所指的意思。 “方才在大殿上,你对皇上这样殷勤,皇上一定能明白你的孝心。” “唉,我觉得父皇这阵子好憔悴,不像往日一般意气风发。”拓跋逍想起来就觉得心疼不已。 “是啊,你该为皇上分忧解劳才是。”长孙敬意有所指,“逍儿,你若立为太子,一定能让皇上安心的。” “舅父,我不想当太子。”拓跋逍摇了摇头。 “为什么?”长孙敬十分惊讶。 “我感觉得出来父皇并不快乐,皇兄也不快乐,皇室的亲情本来就很冷淡了,尤其是牵涉到皇位的继承。” “逍儿,你不能辜负你母亲和我的期望啊。”长孙敬语重心长的说。 “母亲?”拓跋逍皱起了眉头。 母亲当年被封为左昭仪,地位仅次于皇后,在他年纪尚小时,母亲就过世了,从来没听过她对他有什么期望啊! “是啊,你母亲一直盼望你能被立为太子。”长孙敬叹一口气,“可惜不能如愿。” 母亲希望他立为太子?! 这怎么可能? 我朝有一个不人道的制度,立太子之前,必先杀其母,以防止外戚于政乱权的弊害。 这个残酷的律例母亲岂会不知? 难道说……母亲为了让他立为太子,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 “舅父,母亲为什么要这样?”拓跋逍哀痛逾恒。 “因为她爱你,也爱皇上!”长孙敬沉痛的叙述。 “啊……”拓跋逍哀号出声。 “所以,逍儿,你一定要争取被立为太子,以慰你母亲于九泉之下啊!” “舅父,我……” “其实我早就知道皇上和太子这间有矛盾,太子就算不死,也有可能被废,而你很受皇上重视,若要改立太子,你的机会最大。”长孙敬侃侃而谈。 原来舅父早就有这样的预谋,难怪他方才会毫不迟疑地推荐他。 “舅父你……” “逍儿,你娶宋国的郡主,替皇上圆了和宋国通婚的愿望,皇上必是龙心大悦啊!”长孙敬笑了笑。 原来这一切都在舅父的算计中。 舅父真是老谋深算,怪不得他千方百计要他俘虏宁国郡主,还狠心下药,让他和她…… “舅父,你这么做全是为了博取父皇的好感,好让他立我为太子?”拓跋逍简直不敢相信 。 “不全是,逍儿,我这也是为了你。”长孙敬意味深长地说:“几年来我为你物色多少美女,你都看不上眼。好不容易这个女娃儿让你动了凡心,我当然要帮助你娶到她,以便早日为你生下皇室继承人,你说是不是呢?” 天啊!舅父比他想的还要城府深沉,他竟然连皇室的继承人都打算好了,要他和筝早日生下子嗣,以立为未来的太子储君。 太子储君? 想到此,拓跋逍不由得吓出一身汗。 他和筝的儿子若立为太子的话,那筝岂不是要被处死了吗? 不!他怎么能让筝被处死? 他绝不答应! 他爱她!他绝不能眼睁睁看她死! “不!舅父!”拓跋逍直摇头,“我不要当太子,我也不要我和郡主的儿子当太子!” “逍儿?”长孙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忘了你母亲的遗愿了吗?你忍心教她失望?” “我……”拓跋逍的表情十分为难。 他既不能让母亲失望,也不能让筝去送死啊! 这两难的问题要如何解决? “逍儿!”长孙敬拍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反正你和郡主也还没有子嗣,不必担心得太早。” 是啊,他和筝若没有儿子,又哪来的太子?何必为了杀太子之母而担忧呢? 这么说来,只要他们没有子嗣,那她就不会被杀了。 想到这里,拓跋逍暗自下了决定。 第六章 太子丧事期间,拓跋逍每日都留在书房过夜,没有回房。 今晚阿兰服侍刘筝就寝时,神秘兮兮地说:“王妃,王爷今夜会回房休息喔。” 刘筝背脊立时窜起一阵凉意。 他……要回房休息? 自从洞房花烛夜之后,他们已经许久没有…… 回想和他在一起的恐怖经验,刘筝吓得浑身颤抖。 他该不会又要折腾她了吧? 不!不会的!他爱她,他说过……没事了,都过去了。不是吗? 再说夫妻本该同枕共寝,她怎么可以拒绝呢? 想到这里,刘筝心里踏实些了。 嗯!她既是他的妻子,就该好好服侍他才是。 一听见推门声,阿兰回头行礼。“王爷!” 刘筝全身僵直,不敢回头看他。 “阿兰,把王妃扶到床上躺好。”拓跋逍吩咐道。 “是。” 阿兰照着拓跋逍的指示,将刘筝扶上床,并且放下了床幔。 刘筝一头雾水地躺在床上,心里有些不安。 “太医,请。”拓跋逍从床幔外将她的手拉起来。 “嗯。”一个年老的声音传来。 她又没有生病,为什么要看大夫? “怎么样?太医。”他的口气显得有点紧张。 “启禀王爷,王妃还没有喜脉。” “喔!那就好。”拓跋逍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 喜脉? 原来他是请大夫来看她有没有受孕,但是她没有受孕,为什么他反倒很高兴似的?莫非他不希望她有他的孩子? 这时,她听到拓跋逍送太医离去,然后他接着下令,“阿兰,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王爷。”阿兰也领命退下。 突然,床幔被掀开来,拓跋逍递了一碗药到她面前。 “喝了它。” “啊……”她吃惊地抬头看他,不明所以。 他为什么给她喝药? 这是毒药?还是和那次一样的下流药? 不!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要喝。 “快!喝了它!”他语气坚持。 “我不喝!”刘筝起身下床,逃到一旁。 “你非喝不可!”他一把抓她回来,将药端到她面前。 “你自己说不屑下药这样的小人行径,现在为什么又要逼我?”刘筝质疑地问道。 拓跋逍白了脸,一时无言以对。 虽然他逼她喝药的行径,有违当初的承诺,不过,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啊!为了她好,她非喝不可! 他咬咬牙道:“你放心,这不是毒药。” 不是毒药,那就是……下流的药了? 不!她绝不能再上这种恶当! 刘筝撇过头去。“你要我喝那种药?我不喝!” “哪种药?”拓跋逍想了一下,恍然大悟。“也不是那种药。上次的事情,你不是已经弄明白了吗?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她缓缓回过头看着他。 上次给她下药的事,全是他舅父一手主导的,根本不是他的意思,这个误会既已冰释,她就不该再怀疑他会有恶意啊! “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迷迷糊糊的,从今以后,我要你清清楚楚体会男女之乐。”拓跋逍意味深长地说。 他的话如此露骨,让刘筝的脸一下子羞红了。 体会男女之乐? 不!那哪里是快乐,分明痛苦不堪! 既然醒着那么难熬,倒不如像那夜一般昏迷,也就不知道痛楚了。 算了,她既已下决心要好好服侍他,就喝了这碗药,让自己变成他眼中热情的小东西吧! 刘筝一副视死如归地接过药碗,皱着眉喝了下去。 拓跋逍看在眼里,暗暗觉得好笑。 她倒是挺干脆的嘛! 也难怪了!她死都不怕了,又哪会怕这小小的一碗药? 刘筝喝完药,就准备任由他摆布了。 他瞧了她好一会儿,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唇。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 啊!他为什么这样吃她的嘴? 她的舌头僵硬,双唇微张,任他舔吸着。 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你还好吧?” 浑身无力的刘筝喘着气点点头,她连回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往后的日子,让我好好爱你。”他深情望着她。 闻言,刘筝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对她爱的承诺? “我为舅父之前做的事向你道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拓跋逍正色道。 “相公……”刘筝情不自禁呼唤他。 这是她的夫君,爱她的夫君! “筝,”拓跋逍纠正她,“叫我逍,你知道的,不是吗?” “逍……”刘筝顺从地轻声喊着。 拓跋逍拥住她,轻吻她的脸颊。“筝,我还要向你道歉,新婚之夜让你受苦,我也很心疼的。你知道吗?” 刘筝不懂他的意思,睁着大眼望着他。 “筝,如果没有经过上次的痛苦,你就不会有这次的快乐,明白吗?” 她还是一头雾水,“你是因为怕我疼,所以才给我下药的?可是我为什么没有像那次一样昏迷?” 拓跋逍笑了。真是个傻丫头,这怎么一样呢? “筝,这回你喝的不是春药。”他向她说明,“你忘了我说的,我要你清清楚楚和我分享彼此啊!” 他是这么说过没错,那这又是什么药呢? “逍,那你给我喝的是?”她想要弄个明白。 拓跋逍皱起眉头。 唉,他怎么能够让她知道她喝的是防胎的药? 如果她得知他处心积虑不让她受孕,不要她生下孩子,那她肯定不会谅解他的。 不,无论如何得瞒着她才行。 拓跋逍欲言又止,他直盯着她的大眼。“筝,你信不信我?” “我当然信你。”刘筝坦然地点点头。 说起来相公也算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君子。 他虽然觊觎她的美色,好几次想要轻薄她,但是他都强忍下来了。否则,早在他俘虏她之初,在荒郊野外,她被点了穴时,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后来还是因为他舅父的诡计,他才会逾矩,看来他们鲜卑族也不全是野蛮人啊! “既然你信得过我,那你就不要问。”拓跋逍捧起她的小脸,深情望着她,“你只要知道我爱你,我全是为了你好,那就行了。” 刘筝望见他诚挚的表情,点了点头。 是啊!这是最爱她的相公,她怎么可以怀疑他? 瞧着她雪白的颈子,拓跋逍忍不住又吟诵起来,“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逍,你很喜欢曹植的洛神赋?”刘筝温柔地对着他笑。 他先是在那幅仕女图上题了洛神赋中的几句当作落款,接着,又三番两次引用赋中的句子来形容她。 看来这洛神赋必是他的最爱了。 “嗯,我从来没看过一篇文章能将女子的美写到这样的程度。”他赞叹不已,“我本来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美人,直到遇见了你。”他深情的看着她。 刘筝羞得躲开他的目光,“你把我形容得太好了,我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子。” “谁说的?”拓跋逍不以为然,他轻捏她的下颚,低头吻住她的小嘴。 一阵热吻之后,刘筝的脸更红了。 “筝,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很喜欢你,为什么你一直拒我于千里之外?”他皱起眉头。 “我以为你只是要玩弄我,等你尝够了之后,就会把我送给其他人。”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没那回事,我那次是说气话,谁让你口口声声侮辱我们鲜卑人,还说我和那些下流士兵没有两样。”他想起来还很痛心。 “是我误会你了。” “你很不喜欢鲜卑人?”拓跋逍认真的问道。 “我听人家说魏国的军队在宋国边境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唉,战争就是这么残酷。”拓跋逍叹了一口气,“我父皇向你们皇上提议通婚,就是想要改善彼此的关系,以消弭战争,谁知道宋国有一些自大的人极力反对,所以才没有达成协议。” 嗯,宋国的确有很多人看不起外族,即使是统一北方的拓跋氏也不例外,莫说别的,就是她自己也曾因为逍是鲜卑人而对他心存芥蒂,将他视为无耻禽兽啊! 唉,现在才知道原来鲜卑人也爱好和平,这样一来,反倒显得汉人的不近人情了。 “筝,你被逼嫁给我……是不是很委屈?”拓跋逍迟疑的问道。 刘筝不发一语,抬起大眼看他。 本来她是宁死也不受屈辱的,可是现在她知道他是一个允文允武的豪杰之士,又对她一往情深,嫁给他有什么委屈可言? 她十分庆幸能得到这样的好夫婿。 “筝……”拓跋逍等待她的答覆。 “逍。”她将头靠上他的胸膛,“我不委屈,我很愿意……” 他喜出望外,紧紧搂住她。“真的吗?你也喜欢我?” “我……”她不好意思说出对他的爱慕。 “你不喜欢我?”拓跋逍难掩失望的情绪。 “不!我……”刘筝急于否认,却羞红了脸说不下去。 见她羞怯的样子,他终于明白了。 她一定是受汉人的礼教观念束缚,所以才不敢坦承说出心中的感觉。 舅父说得没错,他终于使她爱上他了。 ☆☆☆ 当阳光洒进房里时,刘筝睁开了眼,发觉拓跋逍正紧紧搂着她,她想要轻轻挣脱,却还是惊醒了他。 “筝?”拓跋逍揉揉眼睛。 “吵醒你了。”她深情地望着他。 筝的眼底竟然满是爱意。 幸好这不是一场梦,她没有再一次翻脸无情,这回她是真的爱上他了! 拓跋逍松了一口气,一把将她抱紧,“筝,我可以每天搂着你吗?” “逍,你……”刘筝羞得不知如何回答。 “王爷!”阿兰的声音突然自门外传来,“舅老爷来了。” 拓跋逍托起刘筝的小脸,盯着她美丽的大眼睛。“我得出去了,你等我……” 刘筝不明所以,只是呆望着他。 拓跋逍又吻了她一记,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我去去就来,你留在床上。” 刘筝终于听出了他的暗示。 他要她赤身露体留在床上,等他去见了舅父,回房再来和她温存。 想到这里,她羞得脸红到了耳根。 拓跋逍知道她懂了,瞅着她笑了笑,这才下床穿衣服。 刘筝看见他壮硕的身躯,小脸跟着发热。 他说过她会喜欢他的身体的,果然他如此强壮,的确令人看了会脸红心跳。 拓跋逍匆匆穿好衣服,转身就出了房门。 她则拉紧被子,坐了起来。 这样不穿衣服等在床上成何体统? “王妃。”阿兰走进房内,“王爷和舅老爷进宫去了。” 逍进宫去了? 既然他进宫去了,她怎么还能赖在床上等他呢? 刘筝赶紧下床让阿兰服侍她着衣。 她刻意换上仕女画中的那一套鲜卑服饰后,才在铜镜前坐下。 “王妃,”阿兰一面为她梳妆,一面刻意盯着她瞧。“你今天特别美丽呢!” “真的吗?”刘筝羞得低下了头。 不过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幸福喔! “方才王爷也是神采飞扬,我从来没见他这么开心过呢!王妃,我早就看出你和王爷是天生一对了。”阿兰得意地说。 刘筝从镜中审视着自己。 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宋国的郡主竟会和魏国的王爷是天生一对?虽说造化弄人,但他俩是彼此相爱啊! “王爷一直很仰慕汉文化,没想到竟然真的娶了汉族美女。”阿兰笑了。 “阿兰,王爷常读汉人的书吗?” “嗯,王爷有好多汉人的书,但是舅老爷不喜欢他看那些书。”阿兰皱起眉头。 刘筝冷哼一声。那个长孙敬真是可恶! “好了。”阿兰将她扶起来仔细端详,“王妃,你真美啊!” 刘筝也很满意自己的打扮。 “阿兰,我想到王爷的书房去看看。” “好啊。”阿兰领着她前往书房。 这一整天,刘筝就待在书房,随意翻阅汉文书籍。 嗯,逍的确看了不少书呢! 她从架上取下一本诗集翻阅着。“啊,是谢灵运大人的诗集。”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她禁不住发出赞叹。“如此生动的句子,谢大人写景的功夫真是当代一绝……不,不只是当代。”她摇摇头,“只怕前人也未必能比得过。” 她继续往下看,“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她轻叹一声。“唉,谢大人一定也感怀际遇的不如意了。” 这也难怪了,凭谢大人的家世与文才,原该有一番伟大成就的,谁知到头来只落得获罪被斩。 想到这些,刘筝不禁悲从中来。 要不是谢大人遭此横祸的话,他早就成了她的公公了啊! 而今,她却当了魏国的王妃,在他乡异地读着他的诗,怎不令人欷吁? 虽说是造化弄人,但是又奈何? 谢公子对她也无半点情意,他竟能奉皇上之命,宣布她嫁到魏国,还用鄙夷的眼光看她,就算他是名门之后,也没资格这样待她。 也罢,他那种人哪里值得她珍惜,反倒是她亲爱的夫婿对她才真是情深意重。 唉,她又何必再去怨叹造化弄人,何必对毁约另嫁耿耿于怀呢? 至此,刘筝对于和谢尚文的婚约,已经完全释然。 她抬起头来,见到墙上画中的美人正对自己微笑,她也露出一抹动人的笑。 “我画得好不好?”拓跋逍的声音突然传来。 刘筝猛一回头,他就站在她身后。 他搂着她,和她一起赏画。“怎么样?你喜欢吗?” “我……逍,你画得真好!”她由衷叹服。 “那当然,我猜顾恺之在画洛神赋图卷时,是没法子见到洛水之神的。我就不一样了,有美人仙子在我眼前,当然容易画得好了。”拓跋逍得意洋洋。 美人仙子?他是说她有如洛水之神? 刘筝羞得低下头来。 “这是谢灵运的诗?”拓跋逍发现她正在翻阅的诗集。“你喜欢他的诗?” “嗯。”刘筝点点头,“你看……”她随意翻开一页。“白云抱幽石,绿筱媚清涟。这是何等绝妙的诗句啊,尤其是这个‘抱’字下得真好,只怕除了谢大人,没有人能写得出来。” 拓跋逍仔细聆听刘筝的赏析。 他的筝不只是个美女,还是一个才女呢,瞧她对诗的品评可真有一套。 “汉人的诗还是汉人最懂,筝,你说得真有道理。”拓跋逍忍不住赞美她。 “谢大人的诗以写景著称,他写江南的景色是惟妙惟肖啊!” “江南景色?”拓跋逍皱起眉头,“你想念家乡吗?” “我……”刘筝哑口了。 自从被他掳走后,她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回故乡,而他的意思是她有机会可以回家吗? “筝,如果你想家,我可以陪你回去一趟。” 陪她回乡? 刘筝感动的看着他。 “其实北方的风光也不错,改天我带你到处走走好不好?” 他拉起她的手,她抬头看他,用力地点点头。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房休息吧?” 拓跋逍搂着她,相偕回房去了。 ☆☆☆ 刘筝坐在梳妆台前梳理头发,拓跋逍则陪在一旁。 “王爷,王妃。”阿兰端着一碗药进房来。 拓跋逍从她手中接过药,递给刘筝。“来,喝药吧。” 刘筝不解的望着他,“为什么又要喝药?” “别问那么多,只管喝就是了。”拓跋逍有些不耐烦。 “不,逍,你到底让我喝什么药?”她摇摇头。 “筝!”他面露不悦之色,“你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的,可是你为什么老要我喝这种药?”她真是一头雾水。 “你若是信任我,就乖乖喝药!”他丝毫不肯放松。 “逍,我……” “快喝!”他将碗递到她嘴前,不容她拒绝。 她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药,但是既然他非要她喝不可,她也只好顺从。 拓跋逍见她乖乖伸出手接过碗喝完,终于露出笑容。“这才乖。” 阿兰收回碗,随即行礼退下。 他一把抱起她,“来,我的筝,我们上床吧。” 刘筝将头轻轻埋进他的胸膛,任由他抱着上床。 从此以后,每天晚上拓跋逍都会要她喝下一碗药,夫妻俩才上床休息。 刘筝知道她的夫君爱她,绝不可能害她,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追问那是什么药了。 第七章 接下来几天,拓跋逍带刘筝四处游玩。 他搂着她骑在马背上,在一大片原野上奔驰。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卢,笼罩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拓跋逍随口吟诵。 他口中所形容的不正是此地风光的最佳写照吗? “逍,你念的是什么诗,我怎么没听过?”刘筝转头问他。 他笑了,拉住缰绳停下马,“这是我们北方的民歌。” 北方民歌?北方人也能写出这么高明的佳句? 这诗句毫不雕琢,那样真实地描绘出北方放牧的生活,真是精彩! “逍,这首民歌写得真好!”刘筝由衷叹服。 “除了汉人,其他民族也有自己的文化。”他的语气充满骄傲。 他们鲜卑族可不是汉人眼中的蛮夷之邦啊! 刘筝为自己曾经口不择言批评鲜卑人而内疚,“逍,我不该说那些话,其实,鲜卑人有勇士、有画师、还有诗人,怎么会没有文化呢?” “我承认汉人的文化程度确实比较高,我仰慕汉族的学术,也喜欢宋国的美女……” 拓跋道说着就和她耳鬓厮磨起来,他的动作教刘筝有些意乱情迷。 此时,却有人不识相的打乱了旖旎的气氛。 “王爷!”不远处突然传来阿广的叫唤声。 拓跋逍只好放开刘筝,她立刻羞红着脸撇过头去。 “王爷,”阿广策马上前,“舅老爷请你回府。” “舅父?”拓跋逍有点不悦,“知道了,我就回去。” 于是他只得搂着刘筝策马前进,往回程走了。 回到广阳王府,长孙敬果然已经在大厅等待。 “舅父。” “逍儿,我听说你明天要去江南?”长孙敬劈头就问。 “是的,舅父,我正要去向你辞行。” “你不能去!”长孙敬厉声阻止道。 “为什么?”拓跋逍十分震惊。 刘筝闻言更是苍白了脸。 逍体贴她思乡的心情,有意带她回家省亲,他舅父为何不答应? “逍儿,你身为魏国皇子,又即将被立为太子,怎么可以涉险到宋国去呢?万一有什么不测,谁担待得起啊?” “这……”拓跋逍皱起眉头,“舅父,我只是陪她到江夏王府拜访,不会有事的。” “不要这么宠她,逍儿!”长孙敬不以为然,“你要分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刘筝听出长孙敬的讥讽,委屈之余热泪盈满眼眶。 她就知道这个舅老爷从来没安好心眼! “筝?”拓跋逍看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连忙吩咐阿兰。“快送王妃进去休息。” 阿兰赶紧上前扶刘筝,将她送回房。 “舅父,我已经答应她——”拓跋逍试着向长孙敬解释。 “逍儿,我看下江南的事情可以缓一缓,倒是你们成亲多时,为何至今没有喜讯传出?”长孙敬突然转移话题。 “这……”拓跋逍不知如何解释。 自从得知自己可能被立为太子后,他担忧未来筝可能会因为生下太子而被处死,所以他刻意阻止筝受孕,每天让她喝下防胎的药,当然不会有喜讯传出了。 “逍儿,南安王比你成亲得早,如今已有了子嗣。你可得加把劲,不要让皇上失望啊!” 拓跋逍咬咬牙,没有回话。 他不管父皇失不失望,他不要当太子,也不要让他和筝的儿子当太子。 他只要和筝做一对平凡夫妻就心满意足了。 “逍儿,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长孙敬看他不发一语,有些心急。 “我知道了,舅父。”拓跋逍不得不点点头。 “要是王妃不能生育,我替你另外物色妾——”长孙敬盘算着。 “不!”拓跋逍急忙阻止,“不用了,舅父,我只要筝一个。” “逍儿你……”长孙敬对外甥的痴情真是难以忍受,“哪个王爷没有三妻四妾?你干嘛这么死心眼?” “你不要说了,舅父。”他摇摇头,“反正我就是不要。” “你……”长孙敬动怒了,“哼!” 他掉头气冲冲地走出了广阳王府,拓跋逍则赶紧回房安慰刘筝。 ☆☆☆ 由于长孙敬大力阻挠,拓跋逍只好打消带刘筝回江南的念头。 他一面穿衣服,一面耐心安慰她。“筝,现在时局紧张,等过一段时间,我一定陪你回乡省亲,好不好?” 刘筝本来满怀希望要回乡的,谁知道是空欢喜一场,一想到不知何时才能见到父母,她伤心得泪眼汪汪。 “别难过了,嗯?”拓跋逍回头抱着她。 她知道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只好点点头。 “我进宫去了,你别想太多喔。”他依依不舍放开她,转身出了房间。 这时,长孙敬已经在大厅等他。 “她又和你闹别扭了?” 拓跋逍点点头,“这也难怪,思念家乡父母也是人之常情嘛!” “哼,只怕她想见的不只是父母呢!”长孙敬冷哼一声。 “舅父,你这话什么意思?”拓跋逍不明所以。 “逍儿,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她会住在采石,离江夏王府这么远?原来这事另有隐情。”长孙敬语气十分神秘。 “什么隐情?” “因为她坚持要履行一个父母反对的婚约,所以江夏王才将她幽居在采石。” “父母反对的婚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拓跋逍一头雾水。 “我派人去查过了,她自小与谢灵运的公子订了亲,也就是那一位谢尚文特使,你记得吧?” “谢尚文特使……谢灵运的公子?”拓跋逍思索道。 原来她和谢灵运有这等关系,难怪她对他的诗是赞不绝口。 而她的未婚夫婿就是那一个宋国的特使,怪不得她两次见到他情绪会这么激动。 她就是因为对他有爱意,所以才不肯答应父皇的通婚要求在大殿上几度落泪,在婚礼中几欲昏厥。 原来她早已心有所属,所以才抵死不愿意嫁给他。 她真正想要嫁的是一个宋国的文士,而不是一个鲜卑的王爷。 想到这里,拓跋逍的心隐隐作痛。 他的筝心里爱的竟然是别的男人。 她方才听说不能回乡,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莫非也是为了那个心上人? 不!筝!你不能这样对我!枉我对你一往情深,你怎能如此回报我? 长孙敬看拓跋逍脸色变得很难看,担忧的问道:“逍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拓跋逍强自镇定。 “逍儿,你也别太认真,女人嘛,不过是解解闷罢了。”长孙敬试着劝慰他,“我给你找一些更美更纯情的女人,保管你会喜欢。” “舅父,我说过不要了。”拓跋逍口气有些不耐烦。 “逍儿!”长孙敬气急败坏的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像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值得你这样对她吗?” “不要说了!舅父。”拓跋逍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摆摆手。“我们该进宫去了。” 拓跋逍说完,头也不回率先出了大厅。 ☆☆☆ 从宫里回来后,拓跋逍一个人关在书房里。 对于刘筝有旧情人的事,他实在无法释怀。 虽说他是第一个拥有她的男人,但是他不要只占有她的身子,他要她的心、她的情全都属于他啊! 拓跋逍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她到底还是不乐意嫁给外族啊! 在她心目中,唯有那一个大诗人的公子才是如意郎君吧。 他们中原士族的地位有时候比王公贵族还受尊崇,更何况是谢家子弟。 “王爷。”阿兰在门外说道:“夜已深了,请回房休息。” 拓跋逍抬起头来,目光转向房门。 他曾说过要每天搂着筝的,可是他抱的会不会只是个空空的躯壳呢? “我今夜不回房去了。”他咬牙道。 “那么……王爷,今晚不必给王妃喝药了吗?”阿兰试探地问。 既然他不和她温存,当然也就不必防她受孕了。 “对,下去吧!” 阿兰领命离开。 “唉……”拓跋逍忍不住叹了口气。 “王爷!”这次是阿广。 “什么事?” “舅老爷带了酒菜来,要和你喝两杯。” 舅父?“快请。” 阿广开了门,长孙敬满脸堆笑走进书房,他身后跟着两个仆人端着酒菜。 待酒菜摆好之后,长孙敬立即对他举杯。 “来,别不开心了,喝一杯。” 拓跋逍一仰而尽。 长孙敬又斟满杯,再次敬他。“多喝些,男子汉大丈夫不要为一个女人弄成这样子。” 拓跋逍又干一杯。 “逍儿,你可不要辜负你母亲和我的期望啊!”长孙敬意味深长地说,“你早些生下子嗣,也好了了舅父一桩心事。那女人迟迟没有喜脉,我看不如……” “舅父,你又来了!我说过不要别的女人。”拓跋逍已经不耐烦了。 “逍儿……”长孙敬还要再劝。 见长孙敬这几回来找他谈的都是这件事,拓跋逍突然恍然大悟。 舅父该不会故计重施吧? 他上回把他灌醉了,又给筝下春药,硬是撮合他们。 这回他会不会把别的女人也送上他的床,让他酒后乱性以遂他的心愿? 看来会无好会,舅父无缘无故陪他喝酒,根本是一场鸿门宴。 舅父老谋深算得很,不可不防。 拓跋逍放下酒杯,站了起来。“舅父,很抱歉,我想就寝了,请恕我失陪。” “逍儿你……”长孙敬脸色大变。 哼!果然不出所料,舅父心里有鬼。 拓跋逍叹了口气,“舅父,你不必白费心机了,我不会要其他女人的。” “逍儿?”长孙敬站起身来,张大了嘴。 他发现他的诡计了?! “舅父,我真的累了。” “好吧。”长孙敬轻叹一口气,闷闷地出了书房。 拓跋逍在书房的床上躺下,一抬眼就看到了墙上那幅画。 听说洛水之神宓妃虽然是一个美丽的仙子,可是行为却很不检点。 唉!想不到我的筝竟然不是纯真无瑕的天仙啊。 ☆☆☆ 刘筝站在窗边仰望夜空中的一轮明月,心中满是忧愁。 她已经独守空闺好几天了,听阿兰说,逍每天都和舅父进宫去,晚上则留在书房过夜。 莫说夫妻之间没有任何亲热的机会,就是白天也见不上一面。 “王妃!”阿兰刚刚去请示了拓跋逍后回来禀告。 刘筝紧张地回头,却不敢问结果。 逍还是不肯回房吗? “王妃。”阿兰低下了头,“王爷今晚不回房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他为什么那么久都不来看她? 他不是说过,从今以后要好好爱她的吗? 难道说他对她厌倦了? 不!她爱他,他不能这样对她啊! 如果他真的不要她了,会不会把她送给那些下流的士兵? 想到这里,刘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阿兰,王爷有没有说什么?”刘筝连忙问。 “没有,王爷脸色很难看,什么也没有说。”阿兰摇摇头。 闻言,刘筝忐忑不安,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难道他对她已经没有任何留恋? “舅老爷!”长孙敬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里。 听见阿兰的轻呼声,刘筝回过头来,吃惊地望着他。 这个老奸巨猾的人,他来干什么? 莫非又要使什么阴谋诡计? “王妃,”长孙敬向她微微点头,“怎么了?” 刘筝连忙低下头来,不想让他看见她的泪水。 “舅老爷,王爷已经好多天没有回房来了。”阿兰向他解释。 “喔?”长孙敬扬起眉毛,“怎么会这样?当初他不是一心一意要娶你的吗?怎么现在……” 他的话听得刘筝更加心酸。 是啊,当初他千方百计要得到她,而今,他为什么弃她如敝屐呢? “唉,男人都一样。”长孙敬叹了一口气,“喜新厌旧!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他的意思是逍已经有了新的宠妾,他再也不要她了? 刘筝脸色苍白,几乎昏厥过去。 “这也难怪了。”长孙敬点点头,“他一定不是真的爱你,否则怎么会不要你为他生孩子呢?” 刘筝回想起来了。 逍曾经请太医替她把脉,知道她没有受孕,他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莫非……他真的不要她为他生下子嗣? “不!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刘筝摇摇头,不肯相倍。 这会不会又是长孙敬的阴谋诡计? 他故意要破坏她和逍的感情,她可不能上他的当。 “是真的。”长孙敬振振有词,“你回想一下,他是不是每天上床前都给你喝药?我问过太医了,那就是为防胎的药。” 逍每天都坚持她要喝下那碗药,他才会和她…… 难道那药真是为了防止她受孕的?怪不得他一直不肯说那是什么药。 嗯……一定是了。 不然的话为什最近他没回房,阿兰就没让她喝药,如果那不是防胎的药,又会是什么呢? “你想想看,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怎么会不要她生的孩子呢?”长孙敬分析给她听。 是啊,如果他爱她,一定也会爱她的孩子的。 看来他果然不是真爱她! 此时,刘筝感到万念俱灰。 逍不爱她,那么他会不会心一横,干脆将她送人? 不!她生是逍的人,死是他的鬼。她绝不让其他男人碰她……除非她死! “话说回来,如果你能够为他生下孩子,或许他看在孩子份上,会多顾念你一些,不至于不要你啊!”他替她盘算。 对!她要为逍生一个孩子! 或许有了孩子之后,他会比较爱她,不会把她送人。 刘筝在心底打定主意。 “不过……”长孙敬皱皱眉,“他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你有自信能够挽回他的心吗?” “我……”她毫无把握。 她根本不知道怎样才能将他从别的女人那里赢回来。 “你是真的爱他吗?” “我……”她低头默认。 她是真的爱逍。 这一生她都不能失去他,无论要她为他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长孙敬点点头,“这就好办,你只要让他知道你很爱他就行了。” “那……我怎么让他知道呢?”刘筝这时有点佩服长孙敬的老谋深算了,相信以他的诡计多端,断断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你当然晓得怎么做。”他诡谲一笑,“男人都喜欢热情如火的女人,如果你能够像第一次一样对他施展媚功的话,他一定无法抗拒的。” 刘筝吓得张大了嘴。 他的意思是说,要她像被下药那次一样,在逍面前宽衣解带,对他投怀迭抱,甚至发出呻吟声? 不!这种事她怎么做得出来?当初要不是被下了药,她才不会—— 对了,那就再下一次药吧! “舅父,请你再给我那种药吧。”这是唯一的方法了。 “哪种药?”长孙敬先是不解,随即恍然大悟。“喔……你是说那个啊,这可不行。” “为什么?” “逍儿很厌恶这种手段,要是让他发现,他会生气的!”长孙敬摇摇头,“再说,他也不会希望你是因为药的作用才爱他的吧?” 这话给刘筝一记当头棒喝。 是啊,逍说过不要她迷迷糊糊,他要她清清楚楚和他分享彼此。 他一定不许她再吃那种药了。 “那……我该怎么办?” 长孙敬笑了,“当然是尽力施展你的魅力来迷惑他了,你是一个女人,不需要我教你吧?” 刘筝的脸红到了耳根。 这是夫妻间的床第之事,怎么能够问他呢?看来她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我说的你都明白了吗?”长孙敬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明白了。”刘筝低下了头。 嗯,不管怎样她一定要逍重新爱她,她要为他生下孩子! 第八章 刘筝换上那幅仕女画上的鲜卑服饰,并刻意化上相同的妆。 “阿兰,你看我这样像不像画上的美人?”她回头询问阿兰。 “嗯,像极了,王妃。”阿兰瞪大了眼睛。 听见她的回答,刘筝露出妩媚的笑容。 逍一定会喜欢她的打扮的。 她站起身,准备到书房会相公了。 “王妃,你忘了喝药了。”阿兰端着一碗药走到她面前。 “不。”刘筝摇摇头,“我再也不喝药了。” “可是,王爷交代说一定要你先喝药才能——”阿兰有些为难。 “阿兰。”刘筝转过身来,“你也希望王爷回到我身边的,是不是?我一定要替王爷生下子嗣!” 阿兰看见刘筝坚定的表情,也就不便勉强她了,于是她陪着刘筝来到拓跋逍的书房门口。 阿兰上前敲门,“王爷,王妃来了。” 坐在书桌前的拓跋逍抬起头来。 筝来了? 他已经多久没有见到她了? 想见她的冲动让他站起身,可是脑海中突然闪过的念头又教他坐了下来。 她心里想的男人不是他啊! 他纵使见她一面,抱着她入睡,又有什么意思? “王爷?”阿兰又敲了一次门。 “逍!”刘筝也禁不住呼唤他的名字。 一听见刘筝的声音,拓跋逍终于敌不过心中的渴望,咬了咬牙道:“进来吧!” 阿兰打开门,待刘筝踏进书房后,她就退出房外。 拓跋逍抬眼仔细看多日不见的娇妻。 她瘦了,原本娇小的身段显得更弱不禁风了。 他不禁有些心疼,但当他发现她的装扮时却有些诧异。 她的打扮怎么与画上的美人一模一样?哼,就像是洛神的化身,一个美丽却不贞的女人! 刘筝也凝视着他的眼。 逍为什么这样看她? 他不是最喜欢她这样的打扮,为什么他的眼神中含有鄙视? 这种神情似曾相识,就和当初谢公子看她一般!莫非他也看不起她,认定她是个不贞的女人? 不!是他自己喜新厌旧,将她这个结发妻子弃之不顾的啊! 她绝不能让他这么对她,她一定要试着挽回他的心! “逍,你为什么都不来看我?”刘筝索性明问。 拓跋逍心里一紧,答不上来。 他的确是有意冷落她,因为他无法再看到这个心里念着别的男人的妻子。 “逍!”刘筝看他不回答,心里很难过,眼泪就要流下来。 该死!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教他怎能不心动? 可是她是为了见不到谢尚文而伤心吧! 拓跋逍甩一甩头,“你休想用泪水打动我,我是不会让你回江南的!” 哼!她心里念着别人已经很过分了,难道还要他准许她去会旧情人吗?门都没有! 刘筝闻言心里大为震动。 不让她回江南? 他既然不要她,为何又不愿意让她回江南?他一定要把她送给其他男人吗?太可怕了! “逍,求你不要这样,与其让人污辱我,我宁可死!” 与其让人污辱,她宁可死? 她这种贞烈的个性他早领教过了。 当他占有她时,也曾寻死寻活的。而现在为何又说出这种话,难道是为了见旧情人一面? 哼!好一个无耻的女人! “既然如此,我也不想碰你,你尽管装贞洁吧!”拓跋逍冷哼一声。 不!她没有这个意思!她爱他,她不要他这样对她啊! “逍!我没有装贞洁!”刘筝眼泪已经掉下来。“你不要这样子……” 拓跋逍脸色严峻,“你要是贞洁,就该知道做一个妻子的道理,怎么可以对旧情人念念不忘?” “你在说什么?”刘筝一头雾水。她哪有什么旧情人? “你还装蒜?”拓跋逍忍不住大吼,“舅父都派人查过了,你的未婚夫就是谢尚文,对不对?” 原来逍误会她对谢公子旧情难忘,可是她和谢公子根本没有旧情,又有什么好难忘的。 “逍,你听我说。”刘筝上前一步,“我和谢公子的婚约是父母作主,我们根本没有任何私情啊!” “哼!父母作主?”拓跋追冷笑道:“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我听说你为了履行和他的婚约,不惜让父亲幽居在别业,不是吗?” 没错,当初她的确是誓死要和父亲抗争到底的,但那不是为了对谢公子的感情,而是为了女子的贞节啊! “逍,烈女不事二夫,一马不配双鞍。一个女子的终身既然许了人,就是死也要从一而终的啊!我怎么可以让父亲随意毁婚呢?”刘筝试着向他解释。 听见她的解释,他陷入沉思。 是啊,汉人的礼教严明,女子的贞节一向被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这么说来,筝是为了守贞,所以才违逆她爹的意思,坚持要嫁给谢尚文的。 怪不得她誓死保卫贞操,宁愿自尽,也不肯受辱。 那么她后来嫁给他,莫非也是由于皇命难违,所以她才逆来顺受的? 对她来说也许谢尚文和他都是一样的,她只是奉命许身,根本不是心甘情愿的。 拓跋逍想知道她心中的真实想法,“你的终身是父母和皇上作主,那你心里真正喜欢的是谁呢?” 刘筝被他一问,不敢回答。 她心底真正爱的人当然是逍啊!谢公子与她无亲无故,她又怎么会和他…… “当你看到他表现出那种激动的情绪,你敢说你不是舍不得他吗?”他咬牙切齿的道。 当时她内心的确是藏着莫大的痛苦,可是她舍不得的不是谢公子,而是女子的贞节名声啊! “不是的,逍,我对谢公子根本没有感情啊!”她急着解释。 “哼,你向来看不起鲜卑人,你宗仰的是谢灵运那个大诗人,不是吗?”拓跋逍反唇相讥。 “是!我是欣赏谢大人的诗,但那并不表示我就爱谢公子啊,再说我虽然曾经看不起鲜卑人,那也不代表我就不——”她倏地住了口。 专心听她说话的拓跋逍隐约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筝的意思是说,她只是欣赏谢灵运的诗,却不爱谢公子;她虽然曾经看不起鲜卑人,却仍然爱他。 她真是这个意思吗? “难道,你要告诉我你心里爱的是我?”拓跋逍坚持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她很想向他表达爱意,却说不出口。 逍,我心里爱的当然是你啊!难道你到现在还不能明了我的心意? “哼!不敢说了吧?”拓跋逍冷哼一声,“算了。”他站了起来,想要她离开。 刘筝慌了,连忙上前一步。“逍,你听我说——” “不必说了,我不会勉强你了。”他走过去开了门。 激情过后,他趴在她身上喘息,她也将他紧紧环抱在胸前。 “筝……你真让人惊讶。”拓跋逍忍不住发出赞叹。 刘筝羞怯极了,她不好意思回话。 逍的意思是她太热情、太大胆了? 可是为了让他重新回到她身边,她不得不施展媚功迷惑他啊! “逍,你喜欢吗?”刘筝试探的问。 “我好喜欢。”拓跋逍勾起一抹笑,“你呢?你喜欢我……爱我?” “我……”刘筝撇开头去,怯怯地吐出两个宇,“喜欢。” “嗯?你方才是说爱我的,筝……”他逼她再说一次。“你爱我吗?” 舅父说过她得让逍知道她爱他才行。 刘筝知道不能再回避了,她强迫自己面对着他,亲口说出来。“是的,我爱你。” “啊!我的好妻子……”拓跋逍喜出望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刘筝的心里却笼罩上一层阴影,她开始怀疑他说过的话。 逍也爱她吗? 舅父说他喜新厌旧,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的…… “你也爱我吗?”她的语气中难掩不安的情绪。 “我当然爱你!”拓跋逍再次吻上她的唇。 一阵热吻过后,她还是没忘了问:“逍,你会不会不要我,去爱别的女人,甚至把我送人?” 他惊讶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即笑一笑。“不会的,你怎么会这样想?” 他的傻妻子!他只要她一个女人啊,他怎么舍得将她送人? “真的?”她从他诚挚的眼光中,已经得到解答。 他重新封住她提出质疑的小嘴,她也回报他同等的热情。 ☆☆☆ 第二天早晨,刘筝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拓跋逍正盯着她瞧。 “逍……”她有些羞怯,想要避开他的眼神。 他却反将她搂紧,“我说过要每天搂着你的。” 他是这么说过没错,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却弃她如敝屣。 她一脸委屈,“可是你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我以为你对谢尚文——” “逍!我和他根本——” “我明白。”拓跋逍点点头,“是我误会了。”哼,八成又是舅父耍的伎俩,害得他委屈了娇妻。 她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逍……” 他却轻轻推开她,坐了起来。 她有些慌张,也搂紧被子坐起身。“逍?”难道他又不要她了? “天亮了,我得进宫去,今晚你在房里等我。”拓跋逍笑着回头拥吻她。 逍的意思是今晚会回房来和她……刘筝听出他的暗示,羞得想推开他。 他却不放手,“我热情的筝,别让我失望。” 她点点头伸手回抱着他。 拓跋逍这才满意地露出笑容,“这才对。” 他轻轻放开她,开始穿衣服,她也下床帮他把衣服整理好。 拓跋逍离开书房后,刘筝愣愣地坐回床上,回想起昨夜的甜蜜时光,忍不住羞红了脸。 逍果然喜欢她的热情,而她也喜欢他那么激狂爱她…… “王妃?”阿兰轻敲着门。 “进来吧,阿兰。”刘筝回过神来唤道。 阿兰进来瞧见床上的她,掩着嘴笑了笑。“王妃,你昨夜和王爷……” 刘筝低下头,不好意思回答。 “我相信王爷一定还是爱你的。”阿兰一面瞅着她,一面扶她起身穿衣服。 阿兰的话加强了刘筝的信心。 嗯,逍还是爱她的。他就是因为爱她,所以才会嫉妒她和谢分子…… 逍如此爱她,如果他得知她要为他生下子嗣的话,不晓得有多高兴呢! 她穿好衣服,抬头望见墙上的仕女图,唇边露出幸福的笑容。 她和画中的仙子都是逍最心爱的。 “王妃,今晚……” “今晚回房歇息,王爷他会……”刘筝羞红了脸。 “太好了,王爷终于要回房休息了!”阿兰也替她高兴。 第九章 傍晚,刘筝坐在梳妆台前,刻意打扮自己,想给拓跋逍一个惊喜。 阿兰端了一碗药进来。“王妃,你的药。” “药?”刘筝吃惊地回头,“阿兰,我不是说过再也不喝这种药了吗?” “可是……”阿兰面有难色,“你不能不喝。” “为什么?”刘筝一头雾水。 “昨天我听了舅老爷的话觉得很奇怪,王爷怎么可能不爱你,怎么可能不要你为他生下子嗣呢?今天我能肯定王爷他真的很爱你。”阿兰娓娓道来。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我喝?” “王妃,我刚刚去见太医,我问他为什么王爷坚持要给你喝药……”阿兰叹了口气,继续说:“原来王爷就要被立为太子了。” “王爷被立为太子,那又怎么样?”她不懂这和她喝药有什么关联? “王妃,你不明白,王爷被立为太子,将来继承了皇位,一定也会立你们的儿子为太子的。”阿兰继续说明。 逍既然登基为帝,当然要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这有什么不对? 刘筝皱起眉头,越听越糊涂。 “王妃,我们魏国有一种‘欲立太子,先杀其母’的制度啊!”阿兰的声音颤抖起来。 欲立太子……先杀其母? 刘筝闻言惊讶极了。 这意思是说……如果她和逍的儿子要当太子,那么她就得被处死? 天啊!怎么会有这种野蛮的制度? “所以王妃……”阿兰递过药来,“你不能辜负王爷的心意啊,王爷之所以不让你受孕,完全是为了你好啊!” 逍爱她,一定不忍心眼睁睁看她被处死,所以他才会想办法阻止她受孕,每天要她喝这种防胎的药。 逍真的很爱她! 刘筝心里十分感动。 “王妃,”阿兰再度将碗递到她面前。“你可不要听舅老爷胡说,舅老爷一定是希望你尽快为王爷生下子嗣,以便让王爷可以顺利立为太子,所以他才故意欺骗你的!” 刘筝恍然大悟。 嗯,一定是了,那个长孙敬向来没安好心。 他怎么可能那么好替她设想,原来是狼子野心。 既然逍不肯让她受孕,他只好由她这里着手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 他这样做,也是为了让逍被立为太子,说起来也没有什么错啊! 如果逍迟迟没有子嗣的话,皇上怎么可能立他为太子呢? “王妃,快喝药吧。”阿兰在一旁催促。 “不!”刘筝摇摇头,“阿兰,王爷必须有子嗣,否则,皇上一定会对他失望的。” “王妃!”阿兰震惊地望着她。 “阿兰,我要为王爷生下子嗣。”她的态度很坚定。 “不行啊……”阿兰直摇头,“如果王爷知道了,他会……” “你别告诉王爷。”刘筝回头握住她的手,“你答应我!” “不!王妃……你不能!这样你会没命的!”阿兰急忙劝道。 “我不怕,阿兰。”刘筝仰起头,毫无惧色,“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生下属于我和王爷的孩子。” “王妃!”阿兰跪了下来,“我求你快喝药吧!王爷就要回来了!” “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说。”刘筝接过碗,打开窗就泼了出去。 “王妃?”阿兰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她站了起来,急急的道:“我再叫人去端药来。” “不必了,”刘筝阻止她,“我不会喝的!” “王妃……” 阿兰还要求她,这时拓跋逍进了房门。 “筝。”他轻唉了一声。 “逍。”刘筝回头对他微笑。 “药喝了吗?”他瞥见空碗。 “喝了。”刘筝点点头。 “王爷……”阿兰欲言又止。 “阿兰,你下去吧。”刘筝对她使眼色。 “王妃……”阿兰还是很不放心。 “还不下去?”拓跋逍有些不耐烦。 阿兰看了他俩好一会儿,这才闷闷地退出房间。 “我的筝……”拓跋逍笑着走过来抱起她。 “逍……”刘筝无限柔情地倚靠着他的胸膛。 他将她放在床上,吻了她好一会儿才移开唇。 “你的嘴里怎么没有药味?”拓跋逍讶异的问道。 “我……”她有些紧张的回答,“我喝了好一会儿了。” “真的?”他一脸怀疑。 “当然是真的。”刘筝心虚地垂下眼睑,“我怎么会骗你呢?” “筝!”拓跋逍捏紧她的下颚,紧锁住她的目光。“那药对你很重要,你不要等闲视之,知道吗?” “我……”刘筝一时无言以对。 逍真的用心良苦啊!他怕她因为生下太子被处死,竟然宁愿不要子嗣! 逍啊!你如此对我,我怎么能辜负你?我一定要为你生下孩子,就算会因此丧命也在所不惜! “我明白,逍,你尽管放心吧。”刘筝绽开笑颜。 她那魅惑人的笑容,教拓跋逍哪里还忍得住?他再度吻住她的小嘴,尽情吸吮,而她也毫不保留的回吻着他。 拓跋逍很快就兴奋起来,他迅速褪下彼此的衣衫,让两人裸裎相见。 她美好的身子让他的欲望不受控制,他的吻疯狂地落在她身上的每一处。 “逍……”刘筝喘着气,低声唤他。 他抬起头来,“这些日子以来,我每天晚上都渴望着你……” 这么说来舅父说他喜新厌旧全是一派胡言了? “逍,你真的没有和别的女人……”刘筝心底升起妒意。 “别的女人?”拓跋逍皱皱眉头,“你听谁说的?该不是舅父吧?” 舅父处心积虑要他纳妾,竟然不惜破坏他和筝的感情。 他先是拿筝和谢尚文的婚约来挑拨,然后又在筝的面前说他和别的女人…… 舅父未免太过分了! “筝,你别听舅父胡说。”他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脸,“舅父他居心叵测。” 舅父虽然有些过分,可是他这样做全是为了逍啊!她又怎么能够怪他呢? 她是心甘情愿要为逍生下子嗣的,不是为了舅父,而是为了逍啊! 逍对她如此情深意重,就算为他牺牲生命也值得。 “逍,我明白你的心意。”刘筝伸手将他拥住。 “那就好。”拓跋逍这才放宽了心。 他轻轻推开她的拥抱,毫无预警地将自己深入到刘筝的体内,她忍不住轻呼出声。“啊… …” “筝?”他以眼神询问她的感受。 “啊……逍……”她的呼唤包含着无限柔情。 拓跋逍明白她并没有丝毫的不愿,于是,他一次比一次更加激烈地向她需索爱。 他喘着气,一面冲刺,一面在她耳边低喃:“我今晚要爱你爱个够……” 刘筝听出他说的爱的意思,真是又羞怯又兴奋。 当拓跋逍带领她攀向高峰之际,她也显得无比的热情。 “喔……逍……”她的叫声令人销魂。 亲爱的逍!我一定要为你生下属于我们的孩子! ☆☆☆ 一天清晨,刘筝醒来时感到胃很不舒服,她轻轻挣开拓跋逍的拥抱,坐起来干呕。 拓跋逍也惊醒过来,他坐起来拍拍她的背。“筝,怎么了?” “我……”刘筝说着又开始干呕。 “你不舒服吗?”拓跋逍一边穿衣服,一边朝门外大叫。“来人!快去请太医!” “来。”他帮她将衣服披上。 “逍……”她皱着眉头,显然真的很难过。 “筝,你躺下来,休息一下。”他扶她躺下,并坐在床沿陪她。 “别怕,太医就到了。”他一面安慰她,一面轻揉她的胸口。 “嗯。”她握着他的另一只手,感到他传来的温暖。 只要有逍在,她什么也不怕。 “王爷,太医到了。”是阿兰的声音。 拓跋逍下了床,放下床幔。 “王爷!”是太医的声音。 “太医,请。”他拉起刘筝的手,递给太医把脉。 “嗯……”太医沉吟一下,有些讶异。“啊!王妃她……” “怎么样?她是什么病?”拓跋逍紧张的问道。 “王妃没病,王爷,王妃是有喜了!” “有喜?”拓跋逍十分震惊,“怎么可能?”他站了起来,指着太医。“你给她开的药难道没有效?” “王爷明察!臣怎敢欺瞒王爷?” “那为什么……”拓跋逍十分不解,他转头对阿兰厉声问道:“阿兰!你到底有没有按时给王妃喝药?” “王爷饶命啊,是王妃她不肯喝啊!”阿兰吓得赶紧跪下。 怎么会这样?她一直都乖乖喝药的啊! 难道说她知道那是什么药了? 拓跋逍对阿兰大吼:“是不是你在王妃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奴婢不敢啊!王爷!” “要不是你多嘴,王妃怎么会……”拓跋逍不信。 刘筝再也忍不住了,她不能让无辜的阿兰被骂。 她掀开床幔,轻声道:“是我的意思,不要怪阿兰。” 拓跋逍坐回床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要为你生孩子啊,你不高兴吗?”刘筝露出微笑。 “我……”他别过头去,“你不懂。” 唉,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呢? “我懂,逍,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她点点头,“可是我是真心诚意要为你生下子嗣的。” “你……”拓跋逍叹了口气。 “王爷,你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太医上前请示。 拓跋逍吃惊地抬起头来看他,“你的意思是……” 这个孩子虽然来的不是时候,可是他毕竟是他和筝的亲骨肉,教他怎么忍心不要他? 刘筝也听出太医的意思。 不!他不能这么做,她绝不答应! “不!逍!你不能……”她吓得躲到床角。 拓跋逍皱起眉头,“筝,你不该怀这个孩子的。” 他真的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啊! 他既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处死,也不忍心亲手杀死他们的骨肉啊! 一见他的表情,刘筝的心冷了半截。 逍真的不要这个孩子? 她这样用心计较,就是要为他生下这个孩子,没想到他还是不要? “王爷,我给王妃开一帖药,不会有任何痛苦的。”太医再度建议。 “这……”拓跋逍不知如何是好。 太医要给她打胎药? 不!她绝不让任何人杀死她腹中的胎儿,除非她死! 刘筝坚定地摇摇头,“要拿掉我的孩子,就先杀了我!” “王妃,你别这样……”太医上前要劝。 刘筝面无表情,双手护着肚子。 拓跋逍看她一眼,再叹了口气,转身走出房间。 太医在行礼后跟着离去。 刘筝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王妃……”阿兰连忙安慰她。“别太难过了,你有孕在身啊!” 刘筝听见阿兰的话,想强忍住激动的情绪,眼泪却不听使唤,潸潸而下。 ☆☆☆ 拓跋逍坐在大厅,只见长孙敬匆匆忙忙赶来。 “逍儿,大事不好了!” 拓跋逍抬起头,一言不发,他的思绪仍在刘筝的身上。 的确不好! 他的妻子怀了他的孩子,他却快乐不起来。 长孙敬见他心不在焉,连忙大声叫道“逍儿!”他的脸色十分凝重,“皇上驾崩了!” “什么?!”拓跋逍倏地站了起来,“怎么会?父皇他……” “这件事情疑云重重,现在还不清楚。”长孙敬叹了一口气,“你皇弟拓跋余已经登基。” “什么?!”拓跋逍大吃一惊。 余弟排行最末,为何突然登基为帝?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八成是宗爱在搞鬼!”长孙敬冷哼一声,那个老家伙诡计多端!” “舅父,我要进宫一趟。”拓跋逍随即就要出门。 “等等!逍儿!”长孙敬上前阻止,“现在情况不明朗,你皇兄拓跋翰先前入宫,一去不回。” 皇兄入宫一去不回? 天啊!难道会是一场政变?宗爱和余弟合谋篡夺了皇位? 拓跋逍一时没了主意,他喃喃自语,“父皇死得好冤……” “逍儿。”长孙敬拉他坐下,“我们不能任由那个大奸臣这样胡来,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皇位夺回来。” 拓跋逍抬头看了他一眼。 舅父还在觊觎皇位?他一心一意就要他登基为帝! 可是他不想为了皇位和兄弟自相残杀。 余弟竟然为了皇位密谋造反,残害手足,真是太冷血了! 拓跋逍摇摇头,“舅父,我不想和他们争夺皇位。” “逍儿,你忘了你母亲临终的遗愿?你忘了舅父平日的教导了吗?” “舅父,你不要再处心积虑煽动了,我从来不想当皇帝。”拓跋逍站起来,将心中的想法老实说出。 “逍儿你……”长孙敬气极了。 “舅父,你为了让我被立为太子,不惜在我面前说筝的坏话,让我疏远她;你还打算灌醉我,送上别的女人……”拓跋逍一一数落。 “逍儿,你都知道了?”长孙敬有些震惊。 “舅父,事已至此,你就别再打任何主意了。” “不对,逍儿。”长孙敬摇摇头,“现在正是大好时机,你可以暗中组织力量,以讨伐叛贼为名义,进皇宫将拓跋余杀了,取而代之啊!” 将余弟杀了取而代之? 不!他绝不做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舅父,余弟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啊!我怎么能……” “逍儿,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告诉过你的,不是吗?你可别再受汉人那些迂腐的观念影响。” “舅父,这不是迂腐,这是伦理啊!” “伦理?”长孙敬冷哼一声,“拓跋余可以杀了父亲和兄弟,谁同你讲伦理道德?” 闻言,拓跋逍觉得万分心痛。 “逍儿,你想想看,像这种人怎能当皇帝?他这样倒行逆施,亲情尚且不顾,哪里还懂得勤政爱民?” 是啊,但是……这该如何是好?他陷入两难的境地中。 “逍儿,为今之计,只有你挺身而出为民请命了。”长孙敬期待地看着他。 “舅父!” “逍儿,你宅心仁厚,有你主政才是万民之福啊!”长孙敬鼓励他,“你就算不为去世的父母,不为我这个舅舅,也该为我魏国的百姓着想啊!” “这……”拓跋逍无言以对。 舅父说得有理。 他虽然不想当皇帝,但是为了魏国百姓的福祉,他似乎只有扛起这个重责大任了,否则若让宗爱和余弟再胡作非为下去,他们魏国不知道会成了什么样子。 唉,看来他非得挺身而出不可了。 “舅父,我们该怎么做?”他下定决心。 “这才对,逍儿。”长孙敬见说动了他,露出微笑,开始出策谋划起来。“你听我说,我们……” 拓跋逍低头仔细听长孙敬的周详计划。 曹植说过大丈夫就该“建永世之业,留金石之功”啊!他得为国家民族贡献一份力量才是。 第十章 拓跋逍和长孙敬整日为了讨伐叛贼的事情四处奔走。 天色将暗,刘筝呆坐在房里沉思。 “王妃,你要多吃些。”阿兰端上补品。 “我不想吃。”刘筝摇摇头。 “王妃,你还是不舒服吗?要不要我请大医来看看?” 其实,怀孕一段时间后,刘筝先前的恶心呕吐的症状已经减轻,她要有不舒服的话,也是心理因素,而不是身体的状况。 “我没事,已经不会呕吐了。” “王妃,你要多照顾自己的身子啊,王爷每天和舅老爷出去,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是啊,这些日子以来,逍经常不回房休息,就是回来了也很沉默,遑论对她温柔呵护了。 刘筝蹙着眉想道,莫非他真的不想要他们的孩子? 因为她杵逆他的意思,怀了他的骨肉,所以他对她很不谅解? “王爷!” 刘筝听到阿兰的叫声,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他终于回来看她了;忧的是他会不会还是冷漠侍她? “逍……”刘筝轻声喊他。 “嗯。”拓跋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逍,我自作主张怀了孩子,你很不开心?” “我……”拓跋逍抬头看她,“唉,你不知道我的苦衷。”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不希望我因为生下太子而被处死。可是我……”刘筝想要对他表白自己的心意。 拓跋逍闻言震惊极了。 她知道太子之母会被处死的事情,那她为什么还…… “是谁告诉你的?” “你别管谁说的,我不在乎你当不当皇帝,也不在乎我们的孩子是不是太子,我只是想要为你生下亲骨肉!”刘筝诚挚地盯着他说道。 “筝!你……”拓跋逍十分感动。 她竟然宁可牺牲生命,也要为他孕育子嗣! 他又何尝不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爱的结果呢? 可是他不能啊! 他绝不要她离他远去! 再过一阵子他就要起兵推翻余弟的暴政,也就是说他将要登基为帝,筝产下的婴儿将封为太子,而她就要被处死了。 天啊!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了吗? “不!筝!不……”拓跋逍想起来心痛如绞,“我宁愿没有孩子,我只要你……” “逍……”刘筝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逍果然爱她胜过孩子,可是她除了能给他自己外,还能给他一个孩子啊! “逍,我爱你,也爱孩子。”她深情款款的望着他,“我怎么样无所谓,我只要你们幸福。” 刘筝的肺腑之言让拓跋逍万分感动,“筝……”他将她拥入怀中。 “逍……”刘筝柔顺地倚着他的胸膛。 一旁的阿兰已经感动落泪,“都是舅老爷害的!” “舅父?”拓跋逍皱一下眉头,“阿兰,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王爷,都是舅老爷在王妃面前挑拨离间,王妃才会……”阿兰将长孙敬那一夜对刘筝说的话全盘托出。 “有这种事?又是舅父!”拓跋逍气愤的咬着牙道。 “逍,你不要怪舅父,是我自己愿意的。”刘筝连忙相劝。 之前,她的确是受了长孙敬的蛊惑没错,可是后来她却是心甘情愿,冒死要为逍怀孩子的啊! “筝,舅父一次又一次设计我们,太过分了!我早该猜到,这全是他的杰作!” 哼!舅父知道他不要别的女人,竟然在筝面前造谣生事,设计让她来迷惑他,要她受孕。 舅父一直以来用尽心机手段就是为了要他登基为帝,他究竟是为了他,抑或是为了他个人的野心? 不!他绝不能再任由舅父摆布! 可是如今国家的情势却不容他撒手不管啊!他该如何是好呢? 刘筝看拓跋逍陷入沉思,有点担心。 “逍,你怎么啦?”她轻轻摇他。 拓跋逍这才回过神来,“我没事。筝,你听我说,往后不管舅父跟你说什么,你都别相信他,好吗?” “逍,你……”她疑惑地看着他。 “知道吗?筝。”他要得到她的保证才会安心。 她对他点点头,“我明白了。” “好了,时候不早,你有身孕别太操劳,要多休息。”拓跋逍说着扶她躺下。 刘筝拉着他的手不放,“逍,你不会离开我吧?”她的眼神充满忧伤。 拓跋逍低头吻她,“怎么会?快别胡思乱想,我留下来陪你就是了。” 听到他的承诺,刘筝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拓跋逍半躺在床上陪她,直到她进入梦乡。 我的筝,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眼睁睁看你被处死的,我就是拼着皇帝不当,也要和你相偕到老! ☆☆☆ 新皇拓跋余为了收买人心,对文武官员厚予赏赐,国库很快挥霍一空,加上他爱好声色犬马,根本不过问国家政事,魏国朝政日渐败坏。 拓跋逍面对这种情形,当然是忧心忡忡。 这日他坐在书房中,叹气连连。 “父皇啊!我怎忍心见您的江山落到如此境地?”他心中愁怅万分。 此时仆人前来通报长孙敬来访,他放下手中的笔,站了起来。 “逍儿!”长孙敬走到桌前坐下,“攻城的事情,策划得怎么样了?” “还在准备当中。”拓跋逍皱着眉道。 “是吗?”长孙敬挑眉冷笑,“逍儿,你该不会因为王妃有了身孕,所以迟疑了吧?” 拓跋逍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怒火升了上来。 哼!这都是舅父一手主导的结果,他还敢这样质问他? “舅父!你不要逼我!”拓跋逍强忍着怒气。 “逍儿,不是我逼你,这是你自己的使命感!”长孙敬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他方才写的文章,“你说这是什么?” 他看了一眼,默不作声。 “建永世之业,留金石之功。”长孙敬大声朗诵出来,“逍儿,这是曹植的抱负,也是你的,不是吗?” 拓跋逍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崇拜曹植的英雄豪情,正如同激赏他的儿女情长一般,在曹植的文章中,大丈夫处世必得成就一番伟大功业,方能不枉此生,他又何尝不是这么认为? “逍儿,你可别为了儿女情长,埋没了英雄大志啊!”长孙敬提醒他。 “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明白你在想什么。”长孙敬打断他的话,“你怕当了皇帝之后要立太子,就得把你心爱的女人处死,是吗?” 拓跋逍默认了。 “逍儿,如果你舍不得她,可以另觅侍妾生下太子,不一定非要立她的孩子啊!” 另立侍妾生下太子? 不!他不要别的女人,又怎么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呢? 拓跋逍摇摇头,“舅父,你不必费心,这件事我自己能解决。” “逍儿,你……”长孙敬生气了,“你不要执迷不悟!” 依他看执迷不悟的是舅父吧! “舅父,我坦白告诉你,”他决定和他说清楚,“你不必再处心积虑,妄想我登基为帝了。” “逍儿?!”长孙敬十分震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当真为了那个女人,连国家民族都不顾?” “我不会这么糊涂的,舅父。”拓跋逍义正辞严的道:“我们还是照原定计划,打进皇宫推翻暴政,但是我不当皇帝。” “你不当?”长孙敬不解,“那叫谁当?” “拥立皇孙拓跋睿登基。” “皇孙拓跋睿?他只是个小孩子啊!” “我知道,我愿意全力辅佐他。” “逍儿!”长孙敬冷笑,“说到底你还不是为了那个女人,所以宁愿放弃皇帝宝座!” “舅父,说到底你还不是为了个人野心,千方百计拥立我。”拓跋逍冷冷的看着他。 长孙敬没料到拓跋逍完全看穿了他的阴谋诡计。 “逍儿!你怎能这样说话?”他气得有些语无伦次,“难道你忘了你母亲临终的遗言?” “我没忘,舅父,我相信母亲在天之灵,也不希望我为了皇位和兄弟自相残杀。” “这只是你的借口!” 拓跋逍摇摇头,“不,你不明白,余弟篡位人心不服,有多少同你我一样的人处心积虑要取而代之?如果我们兄弟一个个为了皇位争夺钩心斗角,甚至拼得你死我活,那会有多悲惨?” “这……” “唯有让皇兄的孩子名正言顺即位为皇帝,才能杜绝悠悠众口,消弭腥风血雨。” 闻言,长孙敬无话可说。 “舅父,这也是永世之业,金石之功啊!”拓跋逍缓缓说道。 “逍儿……” “舅父,我不会令你失望的,无论如何,我会好好孝敬你,做一个让你感到骄傲的外甥。”拓跋逍真挚的看着他。 长孙敬从他眼中看到无比坚定的信念。 他的外甥确实是个聪明睿智的男人,他这样深明大义,他实在无话可说了。 ☆☆☆ 刘筝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而拓跋逍为了宫中的事情,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刘筝百无聊赖,时常到书房走动。 她顺手翻阅他的文章,当她看到“建永世之业,留金石之功”这几个字时,立刻正襟危坐。 逍一直怀抱着这样远大的抱负? 他一定希望能够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伟大事业吧?或许他一心一意想成为魏国的皇帝。 对了,他就是担心登基之后必须处死太子之母,所以才不让她受孕的啊! 这样说来,他一直有登基为帝的心啊! 而他因为爱她,舍不得她死,所以不当皇帝? 不!她不能让逍为了她一生的理想付诺流水。 她不该成为他的绊脚石! 刘筝想得激动,肚子突然痛了起来。 “啊……”她忍不住大喊出声。 阿兰闻声急忙跑进来,却见到她抱着肚子,疼得倒在地上。 “王妃!快请太医啊!”阿兰对着门外大叫。 几个奴婢急忙将刘筝扶上床躺下,她额上不断冒出豆大的汗珠,脸上布满了痛苦的表情。 不一会儿,太医就来了。 “太医!快看看王妃啊!” “嗯,王妃就要临盆了。”太医把了脉之后说。 于是,奴婢们又听从太医吩咐,赶紧准备生产必备的用具。 刘筝在床上躺了一天,受尽折磨,终于顺利产下一名男婴。 “哇……”男婴的哭声十分响亮。 她奋力睁开眼睛,要看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我的孩子……” “王妃,小王爷在这里!”阿兰赶紧将孩子抱给她。 刘筝看孩子的五官像极了拓跋逍,内心感到无比的欣慰。 逍,我终于为你生下属于我们的孩子了,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刘筝激动之余,眼泪潸潸落下。 “王妃,你别难过,这样对身子不好啊!还是多休息吧。”太医在一旁劝慰。 “王爷呢?”她好想见他。 “王爷和舅老爷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阿兰回道。 逍必定又是为了朝政的事在烦心,她不能再为他添麻烦了。 他既然顾忌她,不肯安心就任皇位,那么她如果一死,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反正她已经为他生下孩子,她能给他的全都给他了。 她要他能风风光光当魏国的皇帝,他不仅当之无愧,也是他一生的梦想啊! 刘筝在心底暗下决定,为了让拓跋逍无后顾之忧,她愿意牺牲。 “王妃?”阿兰看她发愣,有些不解。 “我要抱抱孩子。”刘筝伸手接过男婴,搂在怀里。 我可怜的孩子,让娘多看你一眼。 她想起来心酸,泪如雨下。 “王妃?” “我没事。”刘筝勉强露出笑容,“你们先出去,让我静一静,”她将男婴交给阿兰。 阿兰接过他,就和太医行礼退下了。 刘筝挣扎着摸到床边方才剪脐带的剪刀,就往自己腕上割了下去。 “筝。”拓跋逍正巧推门进来。 她虚弱地抬眼望他,“逍……” 拓跋逍发现情况不对,飞奔过来,抢过剪刀,却见她的手腕淌满了鲜血。 “来人啊!”他慌乱的对着门外大叫。 “筝!为什么这么做?”他弯身抱她,轻轻摇着她。 “逍,你安心做皇帝,不必顾虑我……”刘筝语气微弱。 “你胡说些什么?”拓跋逍十分震惊,“快别说话,你太虚弱了!” 仆人和太医同时来到,太医立即趋前为刘筝止血治伤。 她先前分娩已经元气大伤,再加上方才失血太多,她昏了过去。 拓跋逍慌了,“筝!筝!你醒醒啊!” “王爷,你别动王妃,让她好好休养。”太医劝着。 “筝!筝!”拓跋逍还是坐在床沿,不停地呼喊她的名字。 “王爷,你累了一天,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阿兰也劝着他。 “不!”拓跋逍摇摇头,“我要在这里守着她!” “王爷,去看看小王爷吧。” “不,我只要她赶紧醒来……”拓跋逍喃喃自语。 “王爷……” “你们都下去吧!”他摆摆手。 一行人只好退下,留下拓跋逍独自陪着昏迷的刘筝。 筝,你为何想不开啊? 当初你为了不肯嫁给我而自刎,如今你已爱上了我,也知道我深爱着你,为何还要做傻事呢? 你难道不知道这刀割在你的手上,却是痛在我的心上啊! 筝!你可得赶紧醒过来啊! 拓跋逍一整夜都陪在刘筝床边,未曾合眼。 当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里时,刘筝缓缓睁开眼睛。 她看见拓跋逍就坐在床沿,失神地望着她。 “逍……”她微弱的呼唤道。 拓跋逍这才回过神来,“筝!”他显得十分惊喜。 “逍……”刘筝的眼泪又掉下来。 她竟然没有死,她想要牺牲自己成全他的愿望还是没能实现。 “筝……”拓跋逍弯身拥抱她,“你为什么这么傻?” “逍,我知道你最近心烦朝廷的事,都怪我……” “这怎么能怪你,是国家不幸,我们也莫可奈何啊!” “可是,如果没有我,你就可以义无反顾推翻暴政,取而代之,为百姓谋福了。” “筝,”拓跋逍坐起身来,认真地盯着她。“朝廷的事已经解决了,你不必挂心。” “你真的放弃了皇位?” “你很失望?你希望我即位为皇帝?”拓跋逍愣住了。 “逍,我不希望你为了我牺牲自己的理想。” 一听见她的话,拓跋逍震惊极了。 难道筝就是为了成全他当皇帝的心愿,才毅然决然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天啊,真是个傻丫头! 她以为没了她,他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安心即位为帝,并将他们的孩子立为太子了?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莫非又是舅父的煽动? “筝,是不是舅父又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拓跋逍不悦的问道。 “没有,这不关舅父的事。”刘筝摇摇头,“是我自己……” 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 就像舅父曾告诉他的话,母亲也是宁愿牺牲自己,期盼他有朝一日能成为太子的啊! 没想到筝对他的爱是如此深刻。 拓跋逍感动的说:“你不必这样,我本无意当太子,更无意当皇帝。” 刘筝难以置信的问道:“可是你写的‘建永世之业,留金石之功。’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筝,你听我说,这次我策划朝廷的政变,比起我自己当皇帝要有意义的多了,你知道吗?”他不厌其烦向她解释,“我协助皇兄的孩子顺利登基,杜绝一批野心分子对于皇位的觊觎,阻止了一场兄弟阋墙的悲剧,为我们魏国维系命脉。” 拓跋逍将此次和长孙敬合谋策动政变的来龙去脉全说给她听。 待他说完后,她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逍的永世之业、金石之功指的是这个。 嗯,逍这样做,的确很了不起。 “所以说,你别再做傻事了。”他再度拥住她,“从今以后我不许你再有离开我的念头,我要一辈子把你留在身边,好好照顾你、爱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逍,你看过孩子了吗?你喜欢他吗?” “我没看到他,但是我一定会喜欢他。”拓跋逍向她保证。 “真的?” “嗯,我迫不及待要见他了。”拓跋逍起身向外大喊:“阿兰,把小王爷抱来。” 刘筝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逍不当皇帝了,他们的孩子也不会当太子了,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平安的在一起了。 ☆☆☆ 刘筝休养了好一段日子,才逐渐恢复元气。 拓跋逍在新皇即位后担任比从前更重要的职位,每天十分的忙碌。 “阿兰,小王爷睡了吗?”刘筝坐在梳收台前,询问道。 “是的,奶娘方才喂过奶,已经哄小王爷睡了。” “嗯,那我去书房坐坐。” “好的,王妃。” 刘筝慢慢的走到书房。 她发现拓跋逍上回的那一篇文章仍放在书案上,她拿起来仔细读了一遍。 “嗯,逍的确是一个不凡的英雄豪杰,他不恋栈名位,真了不起。” 她放下文章,抬头看墙上那幅仕女图。 逍虽是一个鲜卑人,可是既画得一幅好画,又写得一手好字,对于诗词歌赋也多有涉猎,尤其最教人钦佩的还是那英雄豪杰的气魄。 刘筝为夫婿感到无比骄傲,她不禁露出微笑来。 一进房即看见她在微笑的拓跋逍,忍不住调侃道:“笑什么?是我的文章写得不好,还是画画得不好?” “都很好!真的!”她回头赞许他。 拓跋逍走过来拉她坐在自己腿上。 “筝,你老实说,我比起江南名士如何?”他认真的问道。 江南名士?逍还在吃谢公子的醋啊? “逍,你明知道我——”她急于解释。 “不要紧张,我明白。”拓跋逍淡淡一笑,“我只是想知道,我能不能和中原才子相提并论?” 适当之无愧啊! “当然可以!” “我很欣赏才高八斗的曹子建,他能写出柔情似水的洛神赋,也能作出‘建永世之业,留金石之功’这等伟大抱负的文章。”拓跋逍赞叹不已。 是啊!才高八斗的曹植的确是了不起。 而逍不正像他一样吗?对于国家朝政也是满腔热血。 “逍,你好像曹子建!”刘筝情不自禁的称赞他。 “筝,你太抬举我了。”拓跋逍笑了起来,“也许是吧,当年他父亲魏王曹操本有意立他为世子,无奈他纵情诗酒,曹操对他很失望,所以才改立曹丕为世子。”他轻叹一口 气。“其实,我倒向往无拘无束,闲云野鹤的生活。筝,你愿与我做一对平凡夫妻吗?” “逍,我愿与你做生生世世的夫妻!”刘筝诚挚的道。 他紧紧拥抱住她,“筝,等朝廷的事告一段落,我们带着孩子回江夏王府,探望你父母,好吗?” “逍……”刘筝感动的看着他。 他们上次本来要回乡,却被长孙敬阻拦,这次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她环臂将他紧紧抱住,在心中不停的喊道—— 逍,你对我真好! 尾声 从此以后,北魏汉化的脚步越来越快。 传到北魏孝文帝时,甚至宣布将姓氏“拓跋”改为汉人的“元”姓,并且鼓励胡汉通婚,开始一连串的全面汉化运动。 在五胡之中,鲜卑被认为是汉化最深的民族。后来唐太宗的皇后长孙氏,就是出身于鲜卑族呢! 全球最大的中文信息库,一定有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