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清吸血酷情》 楔子 一幢阴森诡谲的古堡中,住着一群非人类。为何这么说呢?因为他们虽拥有一般人的外貌,却有寻常人没有的特殊能力。 比如说,他们可以长生不老,不必上塑身中心、美容院便可永保年轻貌美。 噢,他们还可以不受空间的束缚,任意穿越时空到任何时间、地点。他们可以早上在美国的纽约和奥黛莉赫本吃“第凡内的早餐”;中午再到法国和法王路易十四的情妇来个午餐约会,晚上再到广寒宫和嫦娥来个月圆人团圆。 啊!还有,他们不用整形就可以轻轻松松易容成另一个人的形貌。 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的食物十分特别--饮用新鲜的人血! 只要他们露出迷人的尖牙往人类的颈项一咬,新鲜的食物就源源不绝地进口。而且他们还可以选择让猎物一咬毙命,直接升天,抑或是让猎物成为他们的族人,大伙儿一家亲。 他们是谁?他们便是人人闻之丧胆的吸血鬼家族--莫里西斯家族。 不过他们也不是完全没弱点啦,就像现在,他们便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 “趁着你们今天都在,我有话对你们说。”一位莫里西斯家族的长老露出尖牙,语重心长地对家族中一群年轻吸血鬼道:“前些日子,我帮你们用塔罗牌推算了一下……” 其中一位微一抬头,利眸射出寒光,语气仿若千年寒冰:“你该不会又想耍我们吧?”哼!上回他也是用什么塔罗牌占卜,说会遭逢大劫要大家避难,结果呢?什么鬼事也没发生。 “这次不同。我算了好几次,结果都相同,你们千万不可大意。”长老一脸担心地看着大家,随即像想到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颗水晶球,用黑袍的袖口擦了擦;接着,他念了一段咒语……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水晶球由原本的透明澄澈忽地转为一阵混浊,待那烟雾散去,里头出现他们的居所--古堡。古堡长年无人烟,阴森可怕自是当然,可奇的是,古堡的上头竟笼罩了一层层黑色迷雾,而且有愈来愈往下的趋势…… 原本个个闲散、毫不在意的众人这会儿终于肯将注意力移往一旁急得快冒烟的长老身上。见到那水晶球显示的异象,大伙儿终于面露一丝疑惑,等着听长老的下文。 长老指着水晶球说:“相信你们都看到啦,种种异象再加上我用塔罗牌所占卜的结果显示--你们将会有个大劫数,如无法及时化解,恐怕……” 一见他打开话匣子又不知要说到哪里去了,另一位阴气逼人的吸血鬼微扯嘴角、露出尖牙,尚未开口,识趣的长老立刻巧妙地转移话题: “要……要化解劫数其实不难。我们虽非人类,可也是得结婚生子才能延续莫里西斯家族的下一代,正好这一次的劫数我……” “讲·重·点!”大家这一次十分合作,一起露出尖牙向他咆哮。 “好好好!我说就是了。”掏掏耳朵,长老不满地叨念:“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快·一·点!” “只要能找到你们的命定新娘,让他们成为我们的族人,就可以逃过劫数!”长老吓一跳,立刻将化解的方法一口气说完。 “嗟!早说嘛,不过是要去咬人类的脖子一口,我还以为是类似去吸死神的血这种困难的任务呢!”其中一人语带不屑地道。 “事态紧急,你们可得赶紧出发才行。”长老忙着催促。 另一人头一偏,表情一看就知道耐心已经用完,冷冷地问:“长老,你是不是忘了告诉我们什么?” 咦?我都说啦……啊!我晓得了。长老露出了然一笑,朝大家挥挥手,“路上小心喔!” “长·老!”众人头上一把怒火,再次朝着他怒吼。 也许是被这么一叫,他一拍头,这才想到忘了告诉他们一件重要的事。“别这么小气嘛,我不正要说了吗?” 他清了清喉咙,“你们这次得易容成人类到命定新娘所在的时空去找到他们,才能化解你们的劫数。” “废话,不然穿着一身黑袍不吓死人才怪!” “呃……”长老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笑:“嘿嘿嘿!” “长老,快告诉我们正确的时代和新娘的长相!”衣袖一挥,里头最不多话的一位开口了。 要命!他最怕的鬼就是他了。“喔。”他闭眼再次念了一段咒语,一阵烟雾乍起,水晶球里霎时出现一位位分属不同时空的俊男美女-- 第一章 清顺治年间 春风含笑,绿野如茵,正是人间难得好时节。 位于北京城近郊的乌拉纳喇冀王府,此时亦是花木繁茂时节-冀王府的奕劻贝勒住的“仙绘楼”更是府里风景绝胜之处;奈何一向雄赳赳、气昂昂,俊逸非凡的奕匡贝勒却染上了怪病,一病就是一个月,群医束手无策。 看着奕劻贝勒的气色一天苍白过一天,府里上下无不长吁短叹、死气沉沉。生怕年轻的贝勒爷两脚一伸,树死湖孙散,所有的好日子将提前结束。 “可怎么好,再这样下去匡儿恐怕凶多吉少。” 说话的是乌拉纳喇王爷的福晋--麦氏,她就只生下奕劻一个儿子,丈夫早逝的她,儿子是她唯一的依靠。 “福晋,您看要不要请族里的萨满来替贝勒爷瞧瞧?” 萨满是他们满族人十分信仰的活神仙,法力无边,倘有疑惑不解之处通常会去求助于萨满,萨满是天地神鬼和信众之间的桥梁,在人们无计可施时往往可以提供一些意见。 如今,奕劻贝勒的病再拖下去将更难以预料,福晋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姑且一试。“好吧,你去请萨满来。” 总管多格衔命立刻把萨满请来,萨满盘腿坐在一张神桌桌底板里,由四人抬进府。 萨满走出桌底板往贝勒爷床榻望去,蹙眉轻叹:“爷病得不轻。”把了脉后又再次摇头。 福晋闻言不由得悲从中来,“儿才二十八岁,正是盛年,如果就这么一走,岂不可惜了。” “是不是真的无药可医了?”多格忧心如焚问道。他才刚娶妻,要是主子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惨了,捧了多年的饭碗砸了不说,连住的地方也成问题,所以他多么希望贝勒爷的病能痊愈。 萨满沉思半晌,迟疑了许久才道:“也不是无法可试……只是……”突然住了口。 福晋和多格见情况似有一线生机,异口同声地问:“快告诉我们有什么方法可救贝勒爷的命?” “找一名女子……此女必须是未经人事的处子,让女子与贝勒爷交欢,在合欢的那一刻,贝勒爷体内的病气便会悉数过给对方,贝勒爷身子的病即可痊愈,而由该名女子代贝勒爷赴黄泉。”萨满严肃的陈述。 一旁的福晋和多格傻了眼,因为他们未曾听过这么奇特的治病方法。 “真能有效吗?”福晋问。 “当然不是单纯男女交欢而已,在交合前必须先让贝勒爷服下‘再生散’,半个时辰后再行房,自可达到重生的目的。”萨满说完话由袖口拿出一瓶药散,来冀王府前他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多格续问:“要合欢几次才能将贝勒爷的病气完全过进对方体内?” “不能少于七次。”萨满递上再生散。 福晋接过后抖声喃语:“要上哪儿去找愿意替劻儿受死的女子?” “这个女子除了一定要是处子之外,还得是天命十一年太祖武皇帝努尔哈赤宾天日子时出生的貌美少女。”萨满更深入的交代。 “为何一定要是太祖皇帝宾天日出生的闺女?”范围如此狭小实在很难寻觅,福晋心里全无半点头绪。 “这再生散是太祖宾天夜里聚日月菁华所提炼而成,为纯阴而尊贵的换命散,只有那夜出生的貌美女子的身体能成药引,以其命换贝勒爷尊贵的生命。”萨满道。 萨满走后,福晋忧喜参半的盯着病床上的奕劻。“劻儿,额娘已无法可想,只有试试萨满给的法子,你可有什么意见?如果你不反对的话,额娘现在就让多格替你买姑娘去。” 躺在床榻上的奕劻困难的睁开眼,转动不甚有神的眸子看向福晋。“额娘,人生在世总有一死,实不必以无辜姑娘的命换我的命。” “你是大清的贝勒,又替我大清皇朝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你的命是价值连城的,若一名女子的死可以换得你的生,无论如何都要一试。”福晋私心地道。 “这对替死的姑娘来说十分不公平。”奕劻气若游丝的说。 “我会先在汉族女子里寻找,额娘不会强要人家,额娘会给她家里一笔钱,一定让她心甘情愿的交付身子。”她并不冷血残酷,甚至可说是个乐善好施的人,今日要不是独子患了这样的死症,她逼不得已,只有牺牲别人家女儿的命了。 “额娘,这和杀人有什么两样?”奕劻并不同意。 “你莫心烦这事,我会张罗,你只管好生休息。”她握了握儿子的手温柔的安抚。 “如果天要收回我的命也是莫可奈何的,我不想与天斗,这是宿命的安排。”奕劻不想害人。 “放心,额娘不会白白要人付出性命,额娘会拿黄金白银做补偿。”她再一次保证。 奕劻闭上眼睛不再与额娘强辩,他虚弱极了,知道自己的命将绝,他希望在额娘替他找来替死女子前早早归阴倒也干净,别糟蹋了人家姑娘家清白的身子、夺去她的性命…… 杏花醉人,绿荷含香,杨柳下湖边的石头上坐着一位美丽的少女,女孩翦水似的眼瞳儿却含愁带怨、翠眉紧锁。 “怜星、怜星!原来你在这里。”女孩的朋友朱咏岚气喘吁吁的奔来。 沈怜星是前明朝左都御史沈毅的孙女,对于祖父殉节而死的事迹她常感佩于心,常假想换作是自己是否也能慷慨赴义而不皱眉? 朱咏岚也学沈怜星坐在石上朝碧波清湖望去,忧心地道:“我听你娘说耿星的买药钱和学费又没着落了。” 沈怜星晶莹的黑眸闪过一丝悲凄,吐气如兰的道:“家里能卖能典当的值钱东西全卖全典当了,生活的艰辛并未因此而减少一分。” 朱咏岚附议:“是啊,我家里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我家里就只有我和爹娘,没有儿子非要我们这些做女儿的撑着才能活下去,谁教这个世上大多数人是重男轻女。” 沈怜星苦笑了下,其实她并不因爹娘多疼耿星而自怨自艾,相反的,她自己也很疼耿星,耿星懂事又乖巧,任谁都忍不住要心疼他。 她望向苍穹,“有什么法子可行,而我却还没想到?” 朱咏岚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大叫:“怜星,你可是清贼努尔哈赤死去那夜出生的?” 沈怜星轻颔首。 “子时?”朱咏岚又问。 沈怜星再点头。“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朱咏岚高兴的笑脸霍然又垮了下来。“你一定不会肯的。” “肯什么?”朱咏岚的话挑起了沈怜星的好奇。 “替满贼走狗做事啊!” 沈怜星猜测朱咏岚的意思,“你是说到满人家里做事?” 朱咏岚点头如捣蒜。“刚刚我经过十刹海时,听街上的人说乌拉纳喇冀王府广征努尔哈赤死去那日子时出生的女子进府做事,我就想到你是那日出生的,如果他们愿意用你,你家里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为什么一定要是那日出生的女子?”沈怜星不解的问。 朱咏岚耸耸肩。“谁知道满贼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大概是迷信吧!” “迷信?” “嗯。听说那个奕劻贝勒病了很久,瞧了许多大夫都没啥起色,或许这回请的丫环是要伺候他的吧!” “若为伺候久病的贝勒,找的丫餐不该是努尔哈赤死去那日出生的女子,这多不吉利啊!” 朱咏岚懒得花这个脑筋细想,她大咧咧地道:“就当他们夺了咱们的江山,得意忘形变态了起来,准备自取灭亡。” 沈怜星站起身往小径另一侧走去。 “你要去哪儿?”朱咏岚跟上去。 “到十刹海看看。” “你不会真想进冀王府工作吧?” 沈怜星认命的苦笑。“如果这是唯一能改善家里困境的方法的话,我别无选择。” 努尔哈赤宾天日子时出生的女子非常难找,整个北京城好像那晚根本没人生孩子似的,不是早一天就是晚一天,心急如焚的福晋在大厅里踱着方步,不知如何是好。 “原本我属意先找汉人女子来试试的,现下就连咱们满族和蒙古族里头也遍寻不着。”福晋这二日心头总有不祥的预兆,生怕她的儿就要离她而去,再也唤不回了。 一旁的丫环菊香也为主子的病担忧。“贝勒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福晋看了一眼菊香。“我现在可没那么乐观了,都三天了却连个对象也无。” “福晋,您千万别灰心,贝勒爷的命如今只有您能救了,咱们这些做下人的真是只有一筹莫展的份。”菊香说。 福晋又叹了口长气。“要不是王爷早逝,现下我也不用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窜,连个可以倚靠的人也无。” “福晋,您可要撑下去。”菊香觉得福晋一副快病倒的样子很是心焦。 这时,总管多格由厅外奔入。“福晋,奴才替贝勒爷找到解药了。” 福晋喜出望外。“此话当真?” “奴才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骗您。”多格笑开了眉。 “人呢?”福晋忙问。 “人此刻就在小抱厅里等着。” 福晋快步移动步伐通过回廊进入小抱厅,坐在椅子上候着的少女旋即抬首与她相望,身子徐徐的站起。 “你是太祖武皇帝宾天日子时所生?”福晋想先确定这部分。 少女颔首戒慎的看着她。 她宽了宽心,生辰是最难符合的部分,眼下少女正好是太祖武皇帝宾天日子时生辰,真是天助我儿! 见她生得纤丽静美,该合萨满巫师的说法。 “叫什么名字?”福晋缓缓问道。 “沈怜星。”沈怜星不卑不亢的迎视面前的中年美妇。 “家里有什么人?”最好是穷人家,穷和贪才能用钱打动。 “娘和弟弟。”沈怜星自始至终都觉得踏入冀王府像是做一场梦,梦境中华屋美服都离现实生活很遥远。 “你可知来此是为什么?”福晋问。 “怜星不知。” 福晋看了多格一眼。 “你是来伺候贝勒爷的,贝勒爷身子骨不好,奉汤奉药需要个手脚伶俐的丫环伺候。”多格接口。 沈怜星狐疑的思索多格总管的话,冀王府不可能没有手脚伶俐的丫环,他们又何须大费周章再找她来? “我们不会亏待你的,家里的一切冀王府会照应着,包你一家人吃好穿好,要什么有什么。” 这番话更是让沈怜星疑窦顿生,福晋的话不像同丫环下人会说的,倒像是收买人心的话。 “沈姑娘随我来,一会儿梳洗休息后准备用午膳。”多格向沈怜星示意。 一走进厅外,沈怜星才仔细打量起冀王府来,画栋飞檐、花木扶疏,五步一阁、十步一楼,十分华贵。 她随着多格向前走着,走人花丛,一声声鸟儿啁啾传入耳里,清脆非凡。 他们走进花丛尽头的一处大厅屋,多格先是清了清喉咙后道:“贝勒爷在这里养病,你的房间在右侧西暖阁。” 沈怜星推了推西暖阁的门,吓了一跳。“这不是下人房?” 多格老实地点头。“不是,下人房哪有这么大、这么漂亮!这西暖阁是薄兰格格还没嫁人时所住的房间,现在空着。” “我只不过是伺候贝勒爷的下人,住这么好的上房有失身份。”沈怜星直觉这一切不寻常的透着古怪。 “贝勒爷病了,你必须就近看顾他,这个房离楼上贝勒爷养病的房间近些,现在是非常时期也就不论身份地位了。你只管安心在这儿住下,把贝勒爷好好伺候着,繁文褥节的事你不用管。”多格淡然地道。 “原来伺候贝勒爷的下人呢?” 多格机警的道:“还是一样,只是多个人全天候看着。” 沈怜星说不出哪里怪,就是觉得大家并没有向她说实话。 “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她问。 “随时。”多格踌躇着怎么开口让她心甘情愿的拿命换贝勒爷的健康,他自认不是一个太有说服力的人,只得船到桥头自然直。 多格走后,沈怜星抱着简单的行李推开西暖阁的门,绿窗明几十分净雅,格格房自是不同于平民女的绣阁。 这时,一阵敲门声划破沈怜星莫名的不安。 开了门,是府里的俏丫头。“姑娘,福晋要你上楼看看贝勒爷躺得舒不舒服。” 沈怜星让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惊愣了一下。“现在去吗?” 丫环笑笑地点头。“福晋要你立刻去。” 沈怜星硬着头皮走上楼,方才进这厅屋时看厅屋外高挂着“仙绘楼”三个隶书字的匾额,楼高两层,原来二楼是贝勒爷养病的地方,怪不得此万花深处忒地清幽。 沈怜星轻轻推开奕劻贝勒爷的房门,走进屋去。毕竟是皇族上流人物的地方,有着四面的琉璃窗,而此时大概怕日光影响病人修养,用绸丝遮着。 她走近床炕,炕上躺着面无血色的奕劻贝勒该是病得不轻。她听过一些他的事迹,当年进关时他是个少年英雄,今日由床炕上的病态依稀可窥出从前威武驰骋助主马上得天下的英姿。 虽他是满人,她该恨他的,可见他苍白可怜的模样,不免燃起恻隐之心。 突地,被盯着瞧许久的人睁开眼逡巡注视他的目光,迎上她滴溜动人的黑瞳愣了一下。 他大胆的注视慌得她打了个冷颤。 “你是谁?”他虚弱的问。 “沈怜星,福晋要我来伺候你。”在满人面前,她不想将姿态放太低。 “你是汉人?”他知道额娘的计划,如此美人难道真要为他送命? 沈怜星点点头。“正好符合福晋挑剔的要求。” “你不明白?” 她微愣。“不明白什么?” “你当真以为我额娘买下你是为了伺候我?”他略喘的问。 “我知道我不值。”她垂眼。 “不是你不值,是我的命不值。”奕劻挤出一抹难得的笑,这笑里有自我调侃的意味。 “你是贝勒爷,命怎会不值?”她微讽的喃语。 他也不以为杵,反而说:“你快快乘机逃命吧!如果可以的话,带着家里人一起逃,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沈怜星困惑的看着奕劻,怀疑他是不是病糊涂了。 他喘得更急了。“我不是要……吓唬你……在我死之前……你的命是准备拿来换我的命的。” 她骇住。“你说什么?” “我病入膏肓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我……除非你……” “除非我怎样?”她急着问。 “除非你……你与我交欢……在合欢时我因服下再生散,所以能把病气过进你体内,合欢七次之后你替我死,我则重生,明白吗?”他止住话凝着她的眸子睇着。 他的话引得她心跳加速、羞红了脸,讶然得不能言语。不敢相信她之所以被买进王府里,竟是为了与贝勒做淫秽的苟且之事, “你既已明白,还不快走!”他粗哽的说道。 “你肯放我走?”她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好心的满人,她是汉人,看多了满人加诸在汉人身上的残酷,现下听了他的话觉得十分不真实。 “我知道我……就要死了,但谁人无死?早晚而已,我额娘就我一个儿子,她自然会舍不得我,可时间久了,她会习惯的,悲伤自会慢慢淡去。你走吧……再慢就来不及了,今晚……我想他们会利用今晚……” 下意识地,沈怜星转身逃回西暖阁,心头仍是震撼不已,看来她是上了贼船了。 菊香在外头喊她:“沈姑娘,用午膳了,你是要到花厅里吃或是待在房里吃?” 她开了门,“在……房里。” 菊香端着托盘进入,热络的招呼她,好像当她是府里最尊贵的客人。“姑娘见过贝勒爷了吗?”菊香问。 沈怜星力持镇定的颔首,一面握着筷子试图自在的扒了口饭往嘴里送。 “贝勒爷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好主子,如果就这么死了真可惜。”菊香长叹了一口气。 “贝勒爷生的是什么病?” “也弄不清楚,全北京的名医都来瞧过了,连皇上也让御医来诊过脉,就是没有结论。” 沈怜星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鸡肉,友善的问:“菊香姐吃过了吗?一起用吧!” “不了,我一会儿和其他下人一起吃。”菊香婉拒。 “贝勒爷的病有多久了?” 菊香想了想后道:“个把月了吧!算一算到今天正好满一个月,福晋烦得老了许多。” “如果我不愿意救贝勒爷呢?”她开门见山问。 菊香沉住脸。“你家里恐怕会死很多人。” “你说什么?”难道会连累九族? “我明白你心里有多么不情愿,换作是我也会是千百个不情愿,你是汉人,要你为满人而死更是难上加难。”菊香再叹了口气。“可你进了冀王府,你要不就不要进来,既然来了,又让福晋知道你是合适的人选,她更不会放你活着离去,你的家人自是福晋逼你就范的办法。” 沈怜星放下筷子,惆怅的低语:“我明白了。” “不过你也别太悲观,萨满虽是这么说,也不一定会死。或许你和贝勒爷全平平安安活了下来,总之今晚你是免不了要和贝勒爷行周公之礼的。” “周公之礼是夫妻之礼,贝勒爷……没有妻妾吗?” “贝勒爷还未娶妻,何况就是娶了妻也未必是太祖武皇帝宾天日出生的女子。” 菊香虽是个下人倒是说出了事实,沈怜星咬了咬下唇,自己一条贱命如能换得一家人翻身过个安乐的日子,倒不失为合理的交易。 菊香见她沉思不语于是她:“姑娘,你还是不愿意吗?” 她回过神,淡淡的看了菊香一眼。“怕只怕你们萨满法师的话不灵,贝勒爷没活下来,我也没死。” 菊香不敢想有这个可能性,若如此,福晋不知怎样伤心欲绝呢。 “姑娘放心,咱们满人的萨满灵得很,贝勒爷度过此劫定会长命百岁。”沈怜星并不关心奕劻贝勒是否长命百岁,她只担心萨满的话是胡言乱语,她既失了身子的清白,贝勒爷还是听天命病殁了,她的脑袋、家人的脑袋保是不保? 第二章 福晋一听菊香说沈怜星答应了舍己救奕劻的事,笑开了眉。“没想到汉人里也有如此勇敢的女娃。” “这下子福晋可宽怀了。”多格在一旁说。 “我怕夜长梦多,万一她又反悔,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福晋的想法也是大家的想法。福晋完全是一个做母亲的私心,而府里其他人则是怕丢了饭碗,他们深知万一贝勒爷一死,他又无子嗣,树倒还会有乘凉的地方吗? “奴才这就去安排。”多格准备退下。 “慢着。”她想到什么忘了交代。 多格止步。“福晋请吩咐。” “虽然沈姑娘不是我乌拉纳喇家的媳妇,可今晚和贝勒爷一块后就是贝勒爷的人了;纵使她的生命不长,也不能委屈她,赐她香花浴和新衣,我要她黄泉路上走得体面些。”福晋感性地道。 “喳!奴才这就立刻去办。” 多格退下后,福晋对着菊香道:“我想去仙绘楼瞧瞧贝勒爷。” 另一厢,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沈怜星,任人摆布的沈怜星,除了等待夜神的降临什么也不能做。 认清事实后的她就不再迟疑,反正最坏的情况是一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若死了,后娘和耿星横竖也会有好照护,这是福晋给她的承诺。 用了晚膳,掌灯时分,两名小厮提了大桶水随着菊香进西暖阁。 “沈姑娘,福晋要你洗了香花浴,换上新衣到贝勒爷房。” 菊香将旗衣旗服搁在床炕上。 “我不穿你们满人的衣裳。”这是她的坚持,不想对不住殉国的祖父。 菊香一语中的地道:“姑娘莫在这节骨眼上硬气了,福晋要你穿上新衣是好意,你马上就是贝勒爷的人了,何必在这事上和福晋过不去?” “你们不会明白的。”亡国的不是他们,他们如何能体会?她不打算让步。 菊香没辙的耸耸肩,不知该拿什么话来说服沈怜星。“新衣服我还是搁在这儿,要不要穿你自己决定。” 菊香和小厮离开后,她满心忐忑的缓步走向放着大木桶的屏风后,除去身上的衣物,将身子沉入浮着美丽花瓣的浴桶,生平第一次这么享受的泡香花浴,却可能是她人生的最后一次。 洗完香花浴,她毫不犹豫的穿上由家里带来的衣裳,她发誓就是死也要穿着汉人的服饰。 她坐在床铺上静静的等待,仔细听着楼上可有什么动静,她只是个平凡人,无法做到超凡入圣的境界,死亡对她而言的恐惧,不若和陌生男子做那件事来得强烈。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门扉传来响声,菊香推门而入,谨慎的看着她。“姑娘,贝勒爷已服下了再生散,就等你……姑娘可准备好了?” 沈怜星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这对未晓人事的黄花闺女而言无疑是另一种酷刑。 她上楼走进奕劻的房,房里燃起了红烛,乍看之下让人有大红喜事的错乱。 福晋走向她握住她的手,感性的道:“我儿的命全拜托你了,我知道自己说出这种交换条件很自私,但请原谅我一个做母亲的私心,我乌拉纳喇祖上会保佑你沈家一家大小平安、富足。” 沈怜星不知该说什么应酬话,水漾眸子转了转。 福晋挥了挥手将一干闲杂人等全叫出房,留下沈怜星和躺在床上的病人。 她呼吸一窒,踱向床铺,早晚要面对的,痴站在此不是办法。她掀开床幔盯住床上的男子,大概是有红烛照着的关系,他今晚的气色好得不像病人,一点病容也无,倒像正安睡做好梦的正常人。 她脱下鞋,轻手轻脚的爬上床。 该怎么开始?她一点概念也无。 正当她烦恼之际,床上的他猛地自床上坐起,令她险些尖叫出声,眼明手快的他,先一步捂住她的嘴。“不准出声!” 她无助的点点头,他才放开她的手。 他眸底闪过奇异的诡笑。“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她微微酪红着脸,白皙的颈子也染上粉红。“我……不知道。” 他敛起诡笑,粗嘎地道:“脱下衣裳。” 她吃惊的瞪大眼,“什么?” “不然就穿着衣裳做也行,不过没见着你赤身的模样,我很难亢奋起来。”他慵懒的邪笑。 沈怜星困惑的看着他,莫非他在夜晚会变了个人,怎和她在白天时所见的贝勒爷不太一样? 模样相同,气质、神韵却很不同。 “瞧你羞怯的模样,该不会在床上像条死鱼似的吧?”他伸出猿臂,不由分说地将她一把扯入怀里……三两下就要脱下她的衣裳,沈怜星骇住,死命想往床角缩,欲拉住身上的衣襟。 “你说可以不脱衣裳的,为何食言?” “我改变主意了,不看你的身子我无法要你。”说完,快速地扯下她的外衣及抹胸,她的挣扎完全无效。 只见她两颊飞红,心跳剧烈,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见犹怜。 狠心的他完全漠视她的眼泪,一手制住她挣扎的双手,一手不住的在她身上抚触,黑眸炯炯的锁住她。 “不要这样……”她哀求。 “我叫你逃走,你为什么不逃,现在……太迟了。”他恶狠狠的道,一边扣住她小巧的下巴,垂首覆上她的唇,狂肆无情的蹂躏她娇嫩的唇瓣。 她禁不住这样的侵犯,想避开他的唇,却反而让他的舌尖乘隙滑入她,狠狠的吸吮她的馨香,待他吻够了她的唇,唇舌转而攻掠她莹白如玉的胸脯,狂情吮吸着,略施压力的啮咬。惊愕的沈怜星完全受控于他的蛮力之下,茫然无措的任他狂夺豪掠…… 被这狂肆的举动惊骇住的沈怜星睁大杏眸,口中发出低低的恳求:“如果……你只是要我的身子好除体内的病气……请你速战速决……不要这般折磨我!” 有的时候他并不是个好情人,端视他的心绪而定,怜香惜玉那一套他不屑为之,也没有耐心。加上浑身几要焚烧的欲火,明显勃起的下体,满心充斥着挺入她体内的冲动。 他已很久未近女色了,基于某种原因,他的身体在这部分是宁缺勿滥的。而现下,他手中抚弄的青涩胴体,羊脂白玉似的,双腮上漾着美丽的粉红。 他加重手指的力道,恣意的亵弄她的纯真,漆黑如墨的眸子闪着灼灼的光芒,本想无伤大雅的轻薄她便罢手,可坚挺的勃起却在临爆边缘。 “为什么这样……待我?”任人摆布的她连一丝自尊都无法护持了,折磨她身心的奕劻贝勒没有白天的仁慈,现在就像个可怕的天魔。 他突地攫住她的腰肢,将她的身子往怀里贴,蛮横的以嘴戏谑地舔着她崩紧的乳尖,凝脂玉乳在他眼里成了助长他兴奋的销魂物。 “你们汉人不是很有骨气、很有志节吗?怎么甘愿留在此被男人玩弄?”他讽嘲道。 沈怜星喘气,他粗鲁的抓握已让她的乳房疼得教人拧眉,热乳在他五指的挤捏下泛出红霞。 “唔……啊……”咬紧的下唇还是逸出了疼吟。 “叫你逃你不逃……你是自找的。”他冷哼着。 他分明只想教她难堪。“你到底……想要怎样折磨我?” 奕劻着魔的盯住微张着樱唇喘着气的沈怜星,她愈是倔强不从,愈是挑起他天生野蛮的征服心。 “女子碰上我没有一个不淫荡的,哪一个不被我撕下贞洁的假面具。”他低哑的冷语。 “你根本……根本没生病,你骗了所有人。”她含恨的说。 他魔魅的俊脸染上一抹诡笑。 “呃……唔……唔……”她抑制不了自己。 “不许压抑,叫出来!我喜欢听女人在高潮时的娇吟。” “求求你……不要这样折磨我……我是来给你治病的,既然你没病,请你行行好,放了我吧!” 他深吸一口气,解开裤头,奋挺腰杆,准备长驱直入她两腿间肿胀的花瓣。 她几乎晕眩的喃语:“放了我,我宁愿死,也不愿被你糟蹋。” 她哀怨的陈述震醒了奕劻贝勒,他眯起危险的黑眸,眸中带着兽性支配欲的混浊瞬间散去,倏地放下她的身子。沈怜星瘫软在床板上气息微喘,水眸瞠大。 他凝视她火红的娇颜,嘶哑的道:“你挑起了我的兽性,我无法保证今后我的自制力是否能战胜我要你的欲念。记住,我没有人性,别试图在我身上寻找虚伪的仁义道德,那是妄想。” 然后,他走了。 沈怜星呆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下体的涨热才渐渐散去。 淫荡无耻的行径竟然发生在她和满人身上,全然忘了自己的祖父是为了什么原因自杀的。 天啊!那个男人根本不是普通人,他说的话及待她反复的态度,就像个魔鬼。 她不能让他毁了她,她会反抗到底。 等候在门外的福晋和下人一行人,心里焦急的恨不得推开房门一窥究竟。 可碍于礼教,大家都不敢把心中想的付诸行动,只能在外干着急、白担心。 由偏门离开后的奕劻为冷却欲望,冲了个冷水澡,换上干爽的衣裳,未再回房瞧过躺在床上的可人儿,径自绕向前门吓一干人等。 “劻儿,你的病……”福晋又惊又喜的拉着他的手臂审视。 “全好了,额娘请来的萨满还算有几分用处。”他淡然的评论。 “沈姑娘……死了是吗?”福晋小心翼翼的问道,见了儿子精神奕奕,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她睡着了,不过累坏了。”奕劻面无表情说道。 “贝勒爷,要不要奴才们把沈姑娘移开好让您歇息?”多格怀疑沈怜星已成一具尸身。 “让她睡在我房间,不碍事。”他拒绝了多格的好意。 “沈姑娘……还活着?那…你的病?”福晋仍半信半疑。 “我的病全好了,额娘莫担忧。时候不早了,菊香,快扶福晋回房休息。”奕劻懒得解释细节,最重要的是他活得好好的,沈怜星也没死。 “劻儿,那萨满说……” 奕劻打断福晋的话:“额娘,我知道萨满说了什么,或许是我福大命大,而沈姑娘也托了我的福不用死,这下皆大欢喜不是很好吗?” 奕劻这席话哄得福晋眉开眼笑,“倒也是,每个给你看相的半仙都说你出身尊贵,长命百岁,额娘本就不信你短命,才会用了萨满的法子。如今好了,明早再差人把沈姑娘送出府。” “不!我要把她留下来。” 福晋愣了一下。“沈姑娘是汉人,又是平民百姓,你可别动了娶她为妻的念头,皇上就算指婚,怎么指也不会指到一个平民汉女身上。你忘了,你的婚姻是没有自主权的,莫做糊涂事和皇上唱反调。” 奕劻挑了挑眉,率性的回答:“我有说要娶她吗?” “你刚才说要留下她。”福晋被弄得一头雾水。 “留下她只是想多一个伺候我的侍妾,没有别的想法。” 福晋松了一口气。“这就好,侍妾好办些,没那么多祖宗家法管着。不过可别太死心眼动了真感情,将来吵到皇上面前要给人家正妻的名份,就与体制不符。” “额娘操太多心了,我想娶谁自有主张,大清皇帝也管不着。”这不是大话。 福晋吓了一跳,看着有些陌生的儿子。“我儿,你可别吓额娘,怎么生了一场病后,额娘有些不认识你了?”她的儿子原是个温和善良不与人斗的好儿子,也是皇上的好臣子,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奕劻一副自在的模样,“额娘,再聊下去天都要亮了。”福晋露出慈母般的笑容,她是个很容易被儿子说服的人。“你病才好,要好好调养,知道吗?” “额娘,我想把伺候您的丫环春花和秋月,分一个伺候怜星。”他率直的道。 “怜星?哦……你指的是沈姑娘。好啊,就把秋月给她吧!反正府里丫环多的很,我再挑一个补空缺就行了。”福晋对儿子一向大方。 福晋一班人走后他并未入房,纵身一跃离去。 唉!做人真不容易。 翌日一早就是一阵突来的骤雨,打落在仙绘楼红瓦顶上特别清脆。 换了新主子的秋月手捧洗脸水敲了敲贝勒爷的房门。 “小姐,你可醒了?” 半晌后门打了开来,露出一张憔悴的脸。 秋月走进房间,四处望了望,这是她头一回进仙绘楼的上房,很是好奇。 “贝勒爷呢?”沈怜星想了一夜,决定向他提出回家的要求,他的病好了,她不再有留下来的必要。 “贝勒爷到摄政王府向多尔衮王爷请安去了,福晋也一道去了。”秋月放下水盆掀开床幔,发现被褥全被整理得很好,于是她再踅回沈怜星身边。 说起来那摄政王多尔衮是她的宿仇,祖父就是让他给逼死的,当时他还是睿亲王,皇太极死后,他受封摄政王辅佐七岁的顺治皇帝,位高权倾。 “秋月,我想回家去,待贝勒爷和福晋回来,你向他们说一声。”现在合该是离开的好时机。 “小姐,你要回家?这可使不得。”秋月吓得魂不附体。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回自己家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她理所当然地说。 “贝勒爷会怪罪下来,我会丢脑袋的。”秋月快哭出来了。 “怎会?贝勒爷无权留下我。” 秋月忙不迭的开口:“我听福晋说她已经差了人上小姐家里送了银两和许多好东西,如果小姐一走了之,那些银两和好东西会收回来,这不是让小姐家里人白白高兴一场吗?他们一定会很失望。” 这招动之以情的伎俩果然很有效,沈怜星拿丝绢抹了抹脸。“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福晋为什么还叫人往我家里送银两和好东西?” “听说是贝勒爷非要你留下来不可。” 他要她留下来做什么?继续羞辱她吗?昨儿个夜里他在她身上施展的折磨还不够吗? “贝勒爷为什么要留我下来?”也许丫环会有小道消息。 秋月不好意思的摇摇头。“秋月不敢乱说。” “不要紧,你直说无妨。”沈怜星鼓励她。 “菊香姐姐告诉我和春花的,她说贝勒爷想要小姐做他的侍妾。” 沈怜星吓了一跳,她最怕的事情竟然就要发生了,满人女子何其多,他为何要她这个汉人女儿?难道在沙场夺她祖国还不够吗?还要再以另一种形式折磨她! “贝勒爷没有别的侍妾吗?”她希望有其他女人跳出来打翻醋坛子。 “我只知道贝勒爷有个叫作绵绵的红粉知己常留宿府中,还有听说有些贝勒爷看中意的丫环会陪寝伺候贝勒爷。”秋月无心机的全盘道出。 “丫环陪寝?”沈怜星睁大了眼,她早看出奕劻贝勒是个色魔,不知整个冀王府已有多少个丫环被他玩过。 “贝勒爷脾气很好,陪寝的丫环全是自愿的,小姐千万别误会。”秋月怕沈怜星把奕劻贝勒想成纨绔子弟,立即解释。 沈怜星忍不住要问:“你和菊香也曾是陪寝的丫头吗?” 秋月赶忙摆手否认:“没有……不是……我们不曾陪过贝勒爷,贝勒爷看不上我们的。” “为什么?” “我们不是贝勒爷会喜欢的典型。”秋月实话实说。 “贝勒爷喜欢什么典型?”她可以反其道而行,让他嫌恶她,没兴趣扰她。 “贝勒爷喜欢……唐朝古画里胸部大的仕女,我和菊香姐姐全是平胸一族,贝勒爷不喜欢像赵飞燕型的美女。” “哦……你看我像杨贵妃还是赵飞燕?”沈怜星往自己身上一指。 秋月不好意思地道:“小姐,我说了你别生气。” “但说无妨。” 秋月微笑。“咱们都在研究贝勒爷是不是大病一场后转了性,不喜欢胸脯大的杨贵妃,偏偏爱上了单薄美人赵飞燕!小姐的身形确实比较单薄了些。”秋月说完话后可爱的吐了吐舌头。 “爱上?你说贝勒爷爱上了谁?”沈怜星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 “我们都在猜贝勒爷是否爱上小姐你了。”秋月说。 “你们全是浪漫得无可救药的梦幻少女,我和贝勒爷间什么关系也没有,你们想太多了。”她不喜欢活在蜚短流长里,呼吸的空气都是污浊的。 “小姐太谦虚了,你救了贝勒爷的命,贝勒爷自然会把你放在不同的位置。” “我并不希望满人把我放在什么位置,而且我也没救贝勒爷的命,贝勒爷根本……”她发现自己说太多了,这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 “小姐,你说贝勒爷根本怎么样?”秋月好奇的追问。 沈怜星无计可施,只得胡诌:“贝勒爷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你们别乱传闲话了。” 秋月可不同意。“小姐现在成了贝勒爷的侍妾,怎么说贝勒爷不把你当一回事呢?” “秋月,你们想得太单纯,有许多事不是外人看的那么单纯,连我自己也还有许多地方弄不清楚的,总之你们不要把我当作什么贵族小姐伺候,我和你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也许……也许过几天我离开了这里,成了一阵过眼云烟,你们偶尔聊起这段事,会觉得很好笑。”她不要做个标新立异的人,这让她压力一肩挑。在这里,满人的地盘上,她只想做一名过客,没有久留的野心。 秋月侧脸看着沈怜星。“好深奥哦!小姐,你的意思是不是不相信贝勒爷的忠诚?” “忠诚?对谁忠诚?” “自然是对你啊!贝勒爷很难有忠诚的,其实也不只贝勒爷一个人无忠诚,在整个皇族里我想很少有所谓的忠诚心,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秋月不怕掉脑袋地道。 沈怜星很讶异一个小小的丫环会说这些话,不禁对冀王府内的丫环素质肃然起敬。 秋月扮了个鬼脸。“小姐,你大概会觉得我的话太多是吧?” “还好,至少可以给我解闷。”沈怜星笑笑。 “我从前是伺候薄兰格格的丫环,格格嫁人时府里的丫环一个也没带去,不然我现在住的地方应该是阿济格王爷府而不是冀王府。” “薄兰格格是西暖阁以前的主人是吗?” 秋月点点头。“薄兰格格是死去王爷收养的朝鲜国王子李澈的掌上明珠,王爷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摄政王把格格指给了阿济格王爷的大儿子。” “她住的仙绘楼挺幽静的。” “贝勒爷从前住在前翼的‘碧桐阁’,本来福晋的意思是让格格嫁给贝勒爷,一家子人亲上加亲,可也不知怎么着贝勒爷不愿意,薄兰格格伤心欲绝也不好说什么。”心直口快的秋月,沈怜星问什么她就说什么,完全不管事态牵涉到哪位当事人。 沈怜星心里有了底,有机会她想认识薄兰格格,看看她生成什么模样,怎会奕劻贝勒不想娶她?是不是弄成她一般样,他就会赶她走了? 第三章 福晋在午膳前先回冀王府,见了沈怜星,好声好气的对她说:“今后你就安心的住下来,与我一道用膳,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不要见外。” 沈怜星并不想承受太多满人的恩惠,她无法忘记两族人曾有的不共戴天之仇。“福晋,怜星是福薄命贱,配不上一桌的满汉全席。” 福晋让她的话给逗笑了。“这哪是什么满汉全席,只是家常菜罢了。我儿的病好了,我心情也宽慰多了,胃口没像今天这么好过,你陪我多吃一碗饭吧!” 福晋夹了些羊腿肉在沈怜星碗里。“尝尝府里厨子的手艺,一点腥味也没有。” 沈怜星动了动筷子小口小口的吃着,好在不需要和贝勒爷一道吃喝,不然她会消化不良。 “你家里我让多格替你安顿好了,你弟弟的病我也请了宫里专给皇太后看病的御医替你弟弟瞧过了,说是身子底寒了些,调理一阵子就能痊愈,你不需要担心。”福晋喝了一口人参鸡汤。 “谢谢福晋。”沈怜星感动的眼眶泛着泪,她好怕如此一来她愈来愈没有立场再恨这家人了。 “哦,对了,你有一位朋友也想进府里做事,我同意了,好像叫朱……咏岚是吧?” 沈怜星闻言一愣,喜不自胜的轻喊:“咏岚也来了。”这样她就不会寂寞了,凡事也会多个人可以商量。 “我安排她到花圃帮忙,花匠最近忙着锄草、施肥,希望她手脚勤快些,否则花圃的花匠监工可是出了名的严格,我怕她受不了。”福晋提醒她。 “哦,咏岚很勤快,这不成问题。” “这我就放心了,在这里只要乖巧听话,什么都好办。贝勒爷平常忙着国事,我不希望府里仆佣的事惹他心烦,一切在轨道上走总是轻松些。” 初来乍到冀王府的朱咏岚看什么都新鲜,走到哪儿都是繁花盛景,让她心花怒放。 她认真的在花丛里抓害虫,要是一般女孩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但她可不是一般女孩,她并不怕。只见她把抓来的害虫放进手编的藤篮里,忙了个把时辰,伸了伸懒腰,挥袖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呼了声:“真累……若能喝杯菊花茶不知有多快活。” “怕累就别待在这块土地上。”有道不以为然的声响由她背后传来。 朱咏岚一惊,转身看着小径上的来人。“你是谁?” “负责抓懒虫的人。”他讥讽的瞟了她一眼。 “抓懒虫该到别处抓,这里没有懒虫。”朱咏岚知道他分明来者不善,说起话来也不想太客气,免得让人给看扁了。 “你就是只大懒虫,我不抓你抓谁?”男子双臂交握于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你到底是谁,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含血喷人!” 朱咏岚也被激怒了,这人看起来没有一丝贵族的架式,不可能是英俊的贝勒爷;他外表看起来像是常常在阳光下工作的粗汉,她实在猜不透有谁能如此颐指气使的对她说话,难道是大清某个皇族贵胄的私生子? “常毓延,花匠监工。”他朗声道。 朱咏岚夸张的哦了一声。“原来也是个花匠,只是资历比我久罢了。” “好大的口气,别以为你有沈姑娘当靠山我就不敢叫你做事,我可是对事不对人的。” “你若真是对事不对人,怎么会挡在我面前不让我离开?”她指了指他壮硕的身子。 “我看你做事慢吞吞的样子简直会生病,不尽快纠正你,要是让其他人瞧见了,以为是我让汉人特别偷懒。” 朱咏岚提高嗓门道:“你简直不可理喻到极点!我手脚伶俐得不得了,你说我慢吞吞?我怀疑你是不是瞎了眼。奇怪,贝勒爷怎会让一个瞎子在冀王府花园里工作?你该不会是卖弄男色迷惑了哪个格格、千金才谋了这个才比我高一级的花匠监工头衔吧?”她故意啧啧出声,“想必你的魅力不够,不然怎会本事只到这里?” 常毓延大为光火的想扁人,为了展现自己的管理能力,他说:“你最好认清一个事实,如果你继续用这种口吻同我说话,只会给沈怜星姑娘添麻烦而已。她刚来府里不久,还没站稳山头,很怕树倒楼塌;她又不是贵族出身,假使你一味的高效不合群,很抱歉,所有的下人都会因为讨厌你而排拒沈姑娘,你想害她吗?” 朱咏岚细想,知道他不是吓唬她,的确有这种可能性。“我是她的朋友,当然不会想害她。” “你能选择放聪明点就好办事了,我希望你以后乖顺些,不要我说一句你顶十句。” 朱咏岚并不是心口如一的服从他的话,所以她说:“不合理的要求我可不盲目配合。” “会有什么不合理的要求?” “我怕你要阴的要我陪你睡觉,这也要我乖顺的听你的话吗?” 常毓延嗤笑一声,“你做白日梦,我从不让泼妇上我的床,我怕她乘机杀了我。” 朱咏岚翻了翻白眼。“你最好别这么挑剔,别到头来一无所有,打一辈子光棍。”“这点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别打我的主意我就阿弥陀佛了。”他故意气她,让烦闷的花圃工作有些乐趣。 “懒得跟你说了。”朱咏岚捧着藤篮推了常毓延一把,气呼呼的离去。 “下次再让我抓到你在偷懒,可有你好受的!”他朝她的背影大吼。 朱咏岚转身回敬他:“告诉你我没有偷懒!你耳聋了吗?” 看来两人相处得不太愉快,要如何扭转乾坤,得花些工夫了。 奕劻由摄政王府回到冀王府。 薄兰格格正巧回家省亲。“额娘说你病才好就忙着国事,她很怕你又病着,叫我劝劝你。” 奕劻轻松地道:“我很好,比任何时候都好,你们别穷紧张。” “现在宫里全都忙着筹备皇太后将要下嫁摄政王的婚礼,你对此有什么看法?”薄兰格格心里觉得很不妥。 “我没有什么看法,他们当事人觉得心安理得就好,我们这些外人管不着。” 奕劻知道薄兰格格喜欢他很多年了,一直有意嫁给他为妻,他在这方面态度极为冷淡,断了她一片痴心的想望。 薄兰格格虽已嫁作他人妇,对奕劻依然存有难言的情愫,这是她的夫婿所无法带给她的激越。 “听额娘说府里来了个沈姑娘,你准备将她留作侍妾是吗?”薄兰格格酸味十足地问。 奕劻唇边逸出笑。“怜星是应萨满的意思找来替我治病的汉女,我见她生得不错也就留下来了。” 薄兰格格动了妒心。“她很美是吗?” 奕劻不在乎的耸耸肩。“美是美矣,不过脾气并不温驯,常和我唱反调。” 薄兰格格疑惑的反问:“既然不是乖巧听话的人,为何将她留在身边?” 奕劻一双幽邃的深瞳清明的看着薄兰格格。“如果我身边的女人全一味的对我百依百顺-生活多乏味。” “百依百顺的女人你不中意,偏喜欢常和你唱反调的汉女,这不像你。”薄兰格格不能理解。 奕劻笑笑。“我想通了,做人嘛,何必一成不变?还有,这也没有喜不喜欢的问题,我留下她不过是图一时新鲜,新鲜感一过也许把她当作一双穿腻的破鞋给丢了。” 薄兰格格看着他深沉隐晦的一面,短叹了声:“你说得好轻松,记得自小你就特别重感情,比其他皇子贝勒还感性,我实在很难相信你会轻易抛弃陪了你一段时日的姑娘。” “玩腻了不丢,放在府里烂啊!薄兰,一直以来你可能都看错了我,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薄兰格格微笑,知道他的用意。“你想刻意丑化自己好让我死心是吧?你怕我还是把心放在你身上会影响我和布扬儿的感情,所以才说这么无情的话。” 他冷沉的凝视着她。“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吗?” 他说话的语气好像他们才刚认识。 “布扬儿也说我自以为是。”她苦笑,“大概是有这方面毛病吧,一时半刻也改不了。” “婚姻生活好不好?”他转移话题。 “差强人意,我和布扬儿的婚姻是摄政王代皇上指的婚,没有感情做基础,能相安无事的共处一室已经不容易了,日子还是要过的。”她无奈的做了结论。 “多古怪!终身大事竟要靠别人指定,你们应该更有自主权的。”奕劻俊逸的神采依然眩惑着薄兰格格,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将来你的终身也会如此安排,生为这个皇室里的一员,婚姻是无自主权的。” 奕劻唇际噙着冷笑。“我可不是布偶可以让人随意摆布的,这种威权式的安排婚姻,我是不理会的。” 薄兰格格忧郁的眸子闪着泪光。“许多事往往造化弄人。” “不!许多事可以自己去争取,端视你自己的决心而定。”他严峻的说。 薄兰格格头一次发现奕劻竟有如此强势的性格。“我是不是眼花了,你好像比我记忆中更高大、更伟岸了。” 奕劻自在的答腔:“你没有眼花,自从生了那场病,我比任何时刻都努力锻练身子,再加上额娘弄来许多珍贵的食补材料,所以身子更健硕了。” 薄兰点点头。“原来是这么着,不然由背影看去,我还不容易认出是你哩。” “如果布扬儿也想长高长壮,可以拿些食补药材回去,额娘房里还多着。”奕劻大方道。 她噗哧一笑。“你以为每个人吃了都一定会有效吗?布扬儿的额娘差不多每十天也会弄些补品给他吃,我看效果没像在你身上发挥的这么好。” “布扬儿已经算高了,身体该也不错,有补总比没补好,不要太贪心,至少布扬儿的模样不似潘金莲的武大郎。” 奕劻的话逗得薄兰格格开心的笑出声。 凑巧经过花厅窗外的沈怜星和秋月被女子的朗笑声吸引,秋月往窗内一探,“是薄兰格格和贝勒爷。”她怕让厅内的人发现而压低了嗓音道。 沈怜星好奇的望了一眼,随即拉着秋月往反方向离去。 “小姐,你不想认识薄兰格格吗?”秋月小跑了一段距离后与沈怜星停在一棵老梧桐树下。 “今天不想。” “为什么?格格今天心情好像特别好,贝勒爷前阵子病成那样,格格心都碎了,难得今天瞧她高兴得很。”秋月话匣子一开像是停不下来。 “她和贝勒爷聊得正开心,我们还是别打扰得好。” “也是,格格好喜欢贝勒爷的,虽是朝鲜国的人,可也入境随俗完全适应了咱们满人的生活,要不是贝勒爷不愿意娶格格,不然他们可真是一对璧人。” 秋月从前是伺候薄兰格格的丫环,自然开口闭口说的都是她的好处。对此,沈怜星非常能体谅,她不是小气的人。算是秋月运气好,不然一般新主子哪能忍受下人常嚷着旧主子的优点,早就火冒三丈高了。 “怜星,这么巧,你到这儿来散步啊?”朱咏岚东张西望的走向沈怜星。 沈怜星见了好友心情大好,朝秋月说:“你去忙你的吧,不用陪着我,我和咏岚姑娘有些体己话要聊。” 其实哪有什么事要忙的,沈怜星也是勤快的人,没有官家小姐的娇气,通常能自个儿打理的她很少麻烦下人,所以秋月高兴的退下,因为她又赚到休息的时间了。 沈怜星和朱咏岚见秋月离开后才开始说话。 “你还好吧?”朱咏岚先问。 “普通。”沈怜星也不知道该由何说起。 “我之所以非要跟着多格总管进冀王府,也是因为心里一直很不安,要不是那日我在十刹海听说冀王府要买丫环的事,多嘴建议你来试试,你也不会被软禁在这儿动弹不得,都怪我。”朱咏岚懊恼极了。 “我家里都还好吧?” 朱咏岚点点头。“多格总管送了不少银子和东西给沈大娘,还说了很多好话让你娘安心,耿星身子也好了些,你倒是不用为家里太担心。” “是,这样一切不都值得了,你还有什么好自责的?如果不是你建议我进冀王府来试试运气,现在耿星可能没法子安稳的上学堂了。”沈怜星反过来安慰朱咏岚,她并不后悔用自己的自由来交换家人的安乐,她不怕死,只怕--他折磨她的方式让她无地自容。 “我听说了一些传闻,你进冀王府是给贝勒爷治病的是吗?”朱咏岚早想问了,只是那个常毓延盯她盯得死紧,让她一直走不开,今日要不是他一早上街买花种去了,她恐怕不能好好的同沈怜星讲句话。 沈怜星本不想触碰这方面的话题,可除了好友,她实在不知道能向谁倾诉。 “不错,我进冀王府时福晋正为贝勒爷的病六神无主。” “府里下人传的事全是真的?”朱咏岚瞪大了眼。 沈怜星吐了一口闷气。“我不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传的。” “他们说满人的萨满讲了个不可思议的治病法子,要利用某个女子的身子吸纳贝勒爷体内的病气,然后得病的贝勒爷方可痊愈,是吗?” 为难之下,沈怜星轻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没想到在府里没有秘密。” “你……你和贝勒爷……当真……”朱咏岚咽了咽口水,问不下去。 难为情的沈怜星羞得红了脸,尴尬不已。 朱咏岚反而笑了。“我没有要取笑你的意思,我见那奕劻贝勒是个极端出色的男子,让他看上眼的女子不说飞上枝头做凤凰,我想也少不了荣华富贵,怜星,你走好运了。” 沈怜星拧着眉,朱咏岚并不是个心眼太多的女孩,直肠子惯了,哪里能体谅她的凄楚。 至于奕劻贝勒,她就是他觉得高深莫测。自那夜后他没再找过她,听秋月说他搬回碧桐阁去了,把仙绘楼留给她;她是落了个清静,可对不确定的未来,她更是多了几分的心慌意乱。 “你在想什么?”朱咏岚见她出了神于是问。 沈怜星回过神,故作轻松的问:“你呢?可好?” 说起自己的事,朱咏岚有满腹牢骚:“如果有机会,我想换个工作。” “换个工作?花匠的工作不好吗?我以为你很喜欢伺花弄卉,还是我弄错了。” “伺花弄卉是很好,可有个讨厌的人老爱找我麻烦。”朱咏岚高嘟的嘴简直可以吊三斤猪肉。 “谁敢找你麻烦?”沈怜星好奇的问,朱咏岚在街坊上可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谁敢惹她? “常毓延,你一定不认识,他是我们这班花匠的监工,特爱管我。我是会偷懒的人吗?他老兄老是怀疑我偷懒,把我气得想揍人。” “哦,我听福晋说过,他喜欢下头做事的人手脚俐落,你挺俐落的啊。” “是啊!就只有那个臭花匠把我嫌得一文不值,老挑我毛病。” “辛苦你了,如果真待不惯就回家去吧!我在这里吃香喝辣的不会有事的。”沈怜星不想好友为难痛苦的待在这儿。 朱咏岚很有义气的说:“还好啦,除了那个难搞的常毓延,在这儿工作有得吃、有钱拿,不算太委屈。” 她俩又再聊了一会儿,才各自回到所属的地方,应对不同的人事物。 奕劻贝勒冷落沈怜星十天后在这日夜访仙绘楼,一来到房门外推了推门,才发现竟然没锁上内栓。 一走进房里反手落了栓,走向床铺撩起床幔,看见的就是一幅海棠春睡图。 她血点似的朱唇诱惑得他莫名的冲动,他坐在床沿,俯下头狂野的一亲芳泽,顺手拉下盖在她身上的被褥。 沈怜星一向容易被细微动静给惊醒,何况是他恣意的吸吮!她两眼霍地张开-就瞧见奕劻放肆的唇吻住自己的嘴。 沈怜星伸手推着他,小嘴紧闭起。 奕劻索性使力撬开她的嘴,直探入甜乡-- 无助的沈怜星拼了命想坐起身躲开他的侵犯,只换来他更邪恶的对待。 他抓住她的柔荑置于头顶,抬眼定定的审视她。“别反抗,抗拒只会让你自己失了享乐的机会。” “你休想轻薄我。”她轻吼。 他冷笑一声,觉得她的话非常有趣。然后,以行动回应她的宣示。 他解开她衣襟上的钮扣,扯下抹胸,将她的美丽完全袒露在空气里。胸口一阵凉飕令她打了一阵冷颤,狼狈的模样毫无退路。 他拉她坐起身,托高她的腰杆,画面挑逗地引他的嘴含住其上的嫣红,吮嗤的力道略略重了些。 沈怜星倒抽一口气,急促地喘着气,挣扎着身子做无谓的抗拒。 “宁愿死也不愿让我碰你是吗?别忘了你的家人拿了多少冀王府送出去的好处,你若真是死了,他们那些用掉的钱不知要花多少力气才能挣回来还给府里。” 她瞪视他,半声也不吭。他松开箍住她手腕的大掌,撩起裙缘下摆伸手探入:“沉默代表什么?是不是决定牺牲小我让我予取予求?好伟大的情操!看!做人就是得这么辛酸,不如不要做人来得快活。” 她震慑住,瘫软的身子往后坠,咬住下唇,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满洲贵族面前示弱。 “这么固执、硬气?”他笑谑着。 樱红的唇瓣竟咬出血来,血点吸引了他的目光,他伸出舌尖舔干净淌出的血丝,紧紧吸住她的嘴,像要把她一口吃掉似的。 下体传来火燎一般的疼痛和他在她唇瓣吮吸的行径同样为她的感官带来不能承受的凄楚-- “好痛……”她气若游丝的喃语,希望能使他饶了她。 全然的兽性,完全失了人的理智。 “别让我再见到血,血腥味会令我疯狂。”他冰冷的声音让周围的空气顿时凝住。 “为什么要这样待我?是因为我是汉人吗?”她眼眶的泪水滑落粉腮。 他邪佞的笑着,“我还没破你的身呢!你已经承受不住了,要是我真的要了你的身子,你又会怎样狂乱的反应?”“府里丫环你玩得不够?净会伤害无辜的弱女子。”她喘着气,指责他龌龊的行径。 他哈哈大笑。“我对府里的丫环没有兴趣,我不会没品的玩弄庸脂俗粉的清白。” “你说谎!”她不信。 “我连薄兰格格都不想碰了,何况是普通丫环。”他拉过被褥覆住她的裸身。 沈怜星知道秋月不会骗她,他不愿承认也是预料中的事;世上有太多男人偷了腥是不认帐的,何况他还是个贝勒爷,怎会轻易松口他玩过许多没胆反抗他的下人丫头。 见她闭上眼不再理他,他嗤笑一声后离开仙绘楼。   第四章 沈怜星在房里用了早膳后支开秋月,一个人随意散步,不意踱到冀王府里一座清幽的“水竹园”,竹叶随风摇曳,令人觉得十分凉爽。 豆蔻年华的沈怜星,本是一块无瑕美玉,未经人采撷,却让奕劻贝勒两度孟浪狂夺,撩拨起了心湖的荡漾。 闷坐在一处石埠上一会儿,沈怜星正欲起身往仙绘楼走去,却有位不速之客挡住她的去路。 “你就是奕劻新纳的侍妾是吗?”轻佻的男音响起。 沈怜星游目四顾,清郁的林子冷清得很,难得会有人进入,面前肥头大耳的男子穿着八旗旗服,来意不善的盯着她猛看。 她不想与他正面冲突,转身往羊肠小径走去。男子见她落单可欺,岂会放过这个机会,胖臂牢牢攫住她的瘦肩,扯进他的怀里。 “放开我!”她受够了满人无赖的举措。 “不放!好久没玩过像你这么纤洁无尘的白净美人了,凑巧让我碰上了,我又不是蠢猪,怎么舍得放开你呢?美人儿,让哥哥亲亲,包准你欲仙欲死。” 沈怜星避开他的嘴,放声道:“你明知我是贝勒爷的侍妾,还敢对我如此轻薄,好大的胆子!” 男子耸耸肩。“你不说,我也不说,奕劻不会知道。” 沈怜星抿嘴笑了笑。“我一定会告诉他,而他会杀了你。” 男子不信邪的反驳她的话:“奕劻自从信了佛之后不曾杀过人,你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吓唬我罢了。” “贝勒爷病愈后你见过他的面吗?”她问。 男子摇摇头。“我今天就是特地来拜访他的,要不是方才拖了个丫环在后头林子里玩了一会儿耽误点时间,如今我该见着他的面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贝勒爷已今非昔比,你最好别造次,否则没人救得了你。”她心生一计,赌他还是会怕人头落地。 他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奕劻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得罪我阿玛。” “你最好相信我会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得罪你阿玛。” 竹林里扬起杀气腾腾的声音。 是奕劻! 男子吓得旋即放开沈怜星。 奕劻只朝沈怜星投注一记冰冷的目光,命令她:“走开,我和奔古有事要聊。” 沈怜星一愣,她已习惯了他的火爆脾气。 待她人影消失在极目所见之处,奕劻立刻发难,恶狠狠的瞟向奔古。“我的女人你也敢碰!看来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奔古不料奕劻会如此光火,以为他还是从前那个脾气不错的奕劻,吓傻眼的奔古半天答不出话来。 一会儿后-- “我以为她只不过是你的侍妾,玩过就丢的女人应该不会吝于和人分享才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很大方,不会和朋友计较这……” “闭嘴!”奕劻老实不客气的吼他:“我已非同昔日,请你注意!我讨厌分享,我的就是我的,谁敢染指,只有选择死亡,我不会手软。” 奔古被奕劻的气势骇住,直打哆嗦,不寒而栗。“你……怎会变得这么骇人?” “今后你最好少来烦我。还有,我不希望再让我发现你让我府里的丫环哭哭啼啼,人家要不是心甘情愿,你这只肥猪最好上妓院找花娘解决你的需要,别再来招惹我府里的丫环。”奕指着奔古的脑门破口大骂,好不爽快。 “以前可以,为什么现在不可以?”奔古不解。 “你玩归玩,一点银子都不肯花,这么便宜的事天下就你这只肥猪敢无耻行之。” “我以前也没给那些贱丫头银子。”奔古还在巧辩。 “那是因为有人做了冤大头。”奕劻咆哮道。 “谁是冤大头?”奔古居然厚颜无耻的问。 “你阿玛呀!蠢肥猪!”他不屑的讪笑。 原来奔古为努尔哈赤五皇子莽古尔泰侧福晋所生,知道他没用,还是尽可能的替他花钱消灾。自奔古开始惹事起,不知替他花了多少银子摆平糊涂事。 “我阿玛?”奔古还不太相信。 “少像个傻子似的张着嘴,不信的话回去问问你阿玛。” “奕劻,你的病真的全好了吗?”怎么生病前后判若两人,挺诡异的。 奕劻神情冷肃的看着奔古。“不怕死的话,我不介意和你来一场你死我活的比武大赛。” 奔古不敢再持虎须,奕劻确实变得跟以前不同,光是身形,像是比从前高壮不少;他是肥,可并不太蠢,能避开的危险陷阱,他不会笨得往下跳。 “与你比武输的人一定是我。”奔古有自知之明。 “你滚吧!你阿玛在大厅屋等你。”奕劻一副窃笑的模样,语气轻快的说。 奔古吓得双下巴差点掉下来,拔腿就跑。 奕劻在四壁挂着画的书斋找到沈怜星,已是掌灯时分了,她躲在这儿作啥?怕他轻薄她不成? 她愈是躲,他愈是想孟浪她,尤其思及她脱下衣裳白净细腻的模样,深沉的眸子布满情欲。 惊觉有人站在身后,她转身迎上他冷冽的黑眸,握在手上的书卷掉落地面。 他弯腰拾起看了看书皮--紫阳纲目。“女孩家看这么硬的史书不乏味吗?”他将书放在紫檀木桌上一派悠闲的挑了张靠背椅坐下。 “你看不起女人。”她提了提气后答。 “你言重了,我一向不认为男人比女人高尚,又怎么会看不起女人呢?”平直的语调没有瞧不起人的意味。 “既然不是看不起女人,为何我读这本紫阳纲目,你好像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她冷言反击。 “因为在这个国家,女人有地位的并不多。” “那也是你们男人造成的。” 他摇头,不表认同。“千百年来就是如此了,也不全然是男人的错,男人是被你们女人宠坏的,许多做母亲的不也宠儿子多于宠女儿吗?” “你狡辩!” 倏地,他笑了。 “刚才在水竹园里轻薄你的男子让我赶走了,以后他再也不敢待你不敬。那种事从今而后将在府中绝迹。”这才是他找她的原始来意。 “他是谁?” 奕劻抿了抿嘴,眼底透着一抹顽皮的笑。“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莽古尔泰亲王的儿子。” “原来是亲王的儿子,怪不得那么无法无天,原来有人在后头撑腰。” 奕劻目光停留在沈怜星莹洁滑腻的脸蛋上,提醒她:“虽是在府里,单独行动偶尔也会有危险,今后要谨慎。” “大清国没有王法吗?如果你们没有把握可以将国家治理好,又为何要夺我大明江山?”她忍不住咬牙道。 奕劻微微挑了挑眉。“原来是为满人夺你大明江山的事忿忿不平。” “你不能否认与你也有关系。” 他耸肩一笑,语带玩味地说:“你亲眼瞧见我杀过一个明朝士兵吗?如果没有,夺大位的罪可不能乱安在我头上啊!据我所知,这一切与你明朝痴情种有很大的关连,他为了爱姬陈圆圆引旗兵进京坐拥天下,又能怪谁呢?” 沈怜星自知他说的是事实,可让人亡了国的心头恨又岂是一两天可以消的?她强辞夺理地道:“若不是当时你们皇后大玉儿巧用奸计,我明朝的洪经略承畴大人也不会降你满贼。” 奕劻瞧她气得粉腮上泛红霞煞是好看,起身走向她,一把握住她的柔荑。“既成事实的局面,你发这些牢骚有何用?皇太极也死了。那孝庄文皇后大玉儿马上就要下嫁摄政王多尔衮,他们正得势着,你可千万别胡来,闹出纰漏可是会累及乌拉纳喇家族抄家的,我额娘待你不差,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沈怜星使劲想甩开他,见他倜傥的俊颜上漾着诡笑她就不舒服。“这里是神圣之地,你别动手动脚的。” 他手劲一紧,僵硬的下巴绷得更紧。“你以为你待在冀王府做什么?度假还是作客?” “是度假也是作客。”她不怕死的回答。 “然后由我供养你的家人衣食无缺,富足安康?”他讥讽道,眸中一片寒光。 她僵住,他说出了重点和事实,她有什么权利反抗?还大言不惭的说她是来度假的贵客,她是谁啊?人家凭什么花了大把钱,却没得到半点好处? “为什么不挣扎?”他调笑的问。 “你赢了。”她低垂粉颈,认命的道。 注视她倔强的脸,他扣住她的下颚。“看着我,我要你心甘情愿。” “你可以勉强我的身子,却不能控制我的心。”她压下火气,知道自己斗不过他,怨只怨自己生在贫困的家庭,除了形同卖身的挣钱法子,她悲哀的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今夜,我要在舒服的床上要你。”他笑了,然后放开她离开书斋。 她打颤地抱紧自己的身子,他到底要耍什么把戏折磨她?想起前两次羞死人的经验,让她的耳根发烫、气息急促! 白天的好天气竟然没带来夜晚的皎白月光。 沈怜星躺在床上无言的锁上奕劻的目光,周遭的氛围好似胶着凝结得教人呼吸困窘。 他先是舞蝶吻花似的吻她的唇,然后放肆的舌头探入她的嘴里,纠缠她的舌尖,探索她的甜蜜。 等待时的惶恐在他洒下第一个吻时得到某种程度的妤解,她的心口还是狂跳得很厉害。他的手不知何时溜进了她的衣摆里,他上了床,将她压在身上,带着一丝嘲讽地道:“不反抗的你反而像只乖猫,别有一番风情。” “要做就快做,哪来这么多形容词?”这种羞死人的折磨对她来说是一种酷刑。 奕劻低笑,她愈是这样,他愈是被勾起兴味。“速度快慢由我决定,我不喜欢我的女人在床上下命令。” 他柔声哄着她,一手扯去她上身的衣物,他爱极了她羊脂白玉似的身子和如柳般的腰肢,那么细致,实在难以想像他进入她时,她如何支撑他入侵抽送冲剌的蛮力。于是他空出一只手托高她纤细的腰…… 她喉际此时逸出的呻吟产生了推波助澜的效果,他早已欲火中烧。他情不自禁的也发出呻吟,身下柔媚的沈怜星蛊惑了他,他解开裤头,腰杆一挺,蓄势待发的男性开始猛力地抽刺…… 伴随他愈来愈低沉、愈来愈狂野的呻吟声而来的是她痛极的尖喊,一瞬间的疼痛超越之前任何一次。 “我知道这会有些疼痛,这是成为女人的必要过程。”他以唇封住她的唇的同时加重他攻刺的力道,微翘的乳房随着他的冲刺颤动着,好不销魂。 “张开眼看着我……”他卖力的抽送着,反复…… 猛烈的激情令他全身泛汗,粗壮的手腕撑着她的腰肢,刺得好深好深…… 狂吼一声,在她体内射出爱液。 温存过后,沈怜星累极睡去。 奕劻无声的微笑,差不多有几百年没这么快活了,他确定他与她的身子是天衣无缝的天作之合。 虽然她是第一次,没能享受到全然的激情热,女人必先痛苦才会有快乐,下回,他会让她得到无上的欢愉。 下回?还会有下回吗?如果她知道了他真正的身份,恐怕连半推半就也不会依他吧,他理了理衣裳。在这方面他是悲观的,没有一个女人会愿意和他这种怪物长厮守的,遑论甘愿因为爱而成为他的同类,更是痴心妄想。 他掀开床幔下床,打开琉璃窗,躲在云后的月亮出来了,虫鸣蛙叫在深夜听得更清楚。沈怜星是个不同凡响的女人,他已爱不释手,再也不能没有她而独活了,那种蚀心的寂寞他克服不了。 可她若不愿意成为他的同类,那么她就会像平凡人一样变老、生病然后死去,而这些过程将在他眼前一幕幕上演。 他不会勉强她,因为成为永生的灵魂是很孤独的,他们只能在每一个朝代里飘荡,然后失落在人群里。他们的同类很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寻找命定的伴侣。 长老说他有个劫数,如果他再不能找到相爱的命定新娘,他可能会在一年内成为一堆泡沫,永久消失在这个世间。 要成亲并不难,随便抓就是一把想嫁他的女人,但相爱的人异常难寻,最重要的是这个凡人新娘必须成为他的同类,在心甘情愿之下,放弃一般人的生命轨迹,以他族人的方式生存。 这并不容易! 早在十年前他就开始寻找了,光是相爱这一关竟然可笑的难搞,他怀疑自己有没有爱人的能力。 他仰望窗外的月娘,比他活得更久的月娘,是否也苦恼着找不到同类? 胯下的欲望得到了纾解,但心灵的渴望呢? 站在窗前想着心事,守护着床上的可人儿,不知不觉天亮了。 待翌日日正当中之时沈怜星才醒来,坐起身看着自己鬓发散乱的狼狈模样,眼睛一湿。 她走下床,双腿间的疼痛让她眉心一拧,悲切起来。 大略整理了下仪容后,秋月正好敲门端了盆洗脸水入内。 “小姐,今天一早贝勒爷特地交代我提醒你,中午在阿济格王爷府用午膳。” “阿济格王爷府?” 秋月点点头。“嗯!薄兰格格生日,宴请了许多皇子、贝勒和格格。” “我不太舒服,不想去。”奕劻贝勒不会不知道她哪里不舒服。 “不行不去,因为皇太后也会去,若不去会很失礼。” “为什么?我不过是贝勒爷的侍妾,地位低贱得很,去或不去不会有人特别在意。” “可我听福晋说想介绍你和皇太后认识,说你是咱们冀王府的大恩人,是你舍身救了贝勒爷的命。”秋月与有荣焉地道。 “一定要去吗?” “恐怕是这样,而且贝勒爷交代要你穿上日前为你新订做的元色旗袍,不许你再穿汉人的衣服。”秋月开始忙着在衣柜里翻找新衣和合适的配件。 服从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身子都给出去了,参加一个满人格格的生日家筵又算得了什么。 用完早膳,她在秋月的巧手下开始妆扮。秋月不愧是伺候过薄兰格格的丫环,把个本已是绝色女子的沈怜星妆成翠黛朱唇,十分标致,活脱脱是金粉魁首。 “小姐,你真美,贝勒爷看了不知会有多欢喜。”秋月由衷地赞扬,原来她以为薄兰格格已是大美人了,今日伺候沈怜星姑娘,她才懂得人外有人之理。 “我去了王爷府怕也不会久坐,我和那些公主格格没什么话题好聊。” “只要皇太后同你说几句话,那班格格、福晋肯定会绕着小姐问长道短。” “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秋月摇摇头。“我也想和小姐一块去见见世面,可我要留在府里帮春花酿梅子酒。”秋月难掩失望之情。 “既然这样,我带咏岚一块去好了。”反正她闷在府里没机会到处透气解闷。 “小姐一定会玩得意犹未尽。”秋月猜测道。 沈怜星可没这么乐观,应酬话她一向不擅长,皇子格格们未必喜欢听实话,少不了会得罪人。 果然,朱咏岚一听可以参加王爷府的家筵,高兴得跳起来。“真的吗?你带我一块去?” 沈怜星也被朱咏岚开心的心情所感染。“秋月有事留在府里忙,我可以选择由谁陪我出门。” “贝勒爷不会反对?”朱咏岚可不想高兴太早,免得失望。 “他上朝后直接去王爷府,和我并不一道走,要反对也木已成舟。” “好耶!从没参加过皇亲国戚的宴会,一定有表演可以看,托你的福就算站着看也很过瘾。” 沈怜星觉得对她很过意不去。“对不起,我恐怕没法让你和我一样坐着。” “不要紧,反正一样有得看,有得吃,站着也很不错啊,至少不用付钱。”朱咏岚眨了眨眼睛。 “你能这么想就好。” 朱咏岚微笑。“放心好了,我很知足。你虽然是伺候贝勒爷的侍妾,但我知道你也有你的苦处,我这个只能站着的人可能比你这个可以坐着的人命更好。” 沈怜星闻言,眼睛闪着泪光。“你说得对。” “走吧!我做丫环的穿这身衣服就可以了。” 两人相视一笑。 沈怜星一行人坐着七宝香车,车停在王爷府前。王府小厮迎着她们往府里办家筵的“贵宾楼”走去。 王爷府里树荫深密、金柱红梁,十分瑰丽。朱咏岚眼尖先见着奕劻。“怜星,贝勒爷往咱们这儿走来了。” 沈怜星经过与他昨夜的一宵恩爱,怕见了他的面还是尴尬,只是垂着眼,不想往他身上看。 奕劻一面走向她,一面细细的打量,见她柳眉低垂、洛神风韵,不觉更多了几分痴心。 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动情的道:“你是我见过穿着旗装最美丽的女子。” 朱咏岚在一旁掩嘴而笑。“贝勒爷眼光不差。” 沈怜星碍于大庭广众之下不好甩开他的手,只得依着他带往人群里。 “额娘还以为你怕羞不来了呢!”他说,心情看上去还不错。 “你交代下来的事,我还敢不从吗?”她嘟哝。 他假意吃惊的模样,“是吗?我怎不知道你这么听话。我当你除了爱唱反调之外就是爱顶嘴哩。” “如果你不想出丑的话,最好别再激怒我。”她忍不住顶撞了两句。 “我从不怕出丑,更渴望在这里立刻上演亲热戏。”他小声的喃语。 沈怜星脸蛋酡红,张望着朱咏岚,怕她听见,好在后者忙着欣赏新鲜事,没注意到他们俩的互动。 “你真下流!”她啐了句。 “我对我的女人下流又不犯国法,昨儿个夜里你还欢喜得很呢。” 沈怜星见他愈说意过分,甩开他的手,不一会儿又被他抓住,这一回加重了力道锁住她。 “你最好配合度高一些,不然伤了额娘的心,有你受的。”他威胁她。 她妥协了,福晋一直以来待她不坏,她不是恩将仇报的人。今天这个大场面,所有人都忙着装模作样,她不能丢了福晋的面子。 “你可以叫我别来,这里多的是美人,我的出现很容易坏了你的好事。” “什么好事?”他看她一眼。 “美人想靠近你也会因为我而投鼠忌器。”她说。 他冷哼,“你已是天下少有的美人了,我在这里还能找到什么样的美人?” “是吗?八旗里没有你看中的女孩?我不相信。” 女人是这样的,当着面被人赞美长得美没有不高兴的,可沈怜星不确定奕劻贝勒安着什么心,不敢太信以为真。何况几次相处,了解到他的脾气很是古怪,忽冷忽热的,谁能拿捏得准他何时变了脸? “你真多疑。”他转头唤朱咏岚:“你去伺候福晋,怜星和我在一块,宴会完一道走。”   第五章 朱咏岚走后,沈怜星不开心的质问奕劻:“你作啥支开咏岚?” “你有我陪伴,她跟在一旁碍手碍脚的不方便,我连想偷个香都怕有她在一旁你会不好意思。” 沈怜星回视他含欲的眼,眼中赤裸裸的情欲骇住她。“你休想在王爷府对我胡来。” “我们俩之间发号施令的是我,不是你。”他残忍地道。 “你到底想怎样?”她发出不平之鸣。 “我饿了,先喂饱了肚皮再告诉你,我想怎样或不想怎样。”他拖着她往主桌走去。 席间,她话很少,只在有人问她话时才简短的答腔。皇太后大玉儿的美貌果真名不虚传,精明干练不在外貌之下,应对这样的女人,沈怜星更是只管噤声和微笑。 沈怜星吃得七分饱时,注意到有一双眼睛直盯着她瞧,就着目光寻去,原来是今日的寿星薄兰格格。 她猜薄兰格格一定当她是抢走奕劻贝勒的始作俑者,来找她讨公道是迟早的事。 见她放下筷子,奕劻问:“饱了?” 她点点头。 “走吧!”他说。 她一愣。“可以吗?”“该见的人全见了,有什么不可以的?”他说得理所当然。 “皇太后还没离席呢。”她压低声音道。 “这是家筵,没那么严肃,你没见这里多半是女眷比较多,要不是薄兰与乌拉纳喇氏的关系,我根本不会来凑这个热闹。”他说着扶起沈怜星的腰,朝皇太后颔了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即牵着她的手往厅屋外走去。 到了王府马厩里,奕劻骑上他的黑色马。“上来。” “不要。”她没骑过马。 他不耐烦的弯腰捞起她,放在马背前座。“羞什么?” “我会跌下去。”她全身绷得很紧。 “不会,有我在你绝对安全。”马先试走了几步,然后是小跑步。 她真怕摔下去,尤其她侧坐着,两只小手死命地环住他的腰。 他满意的轻笑。“早知道骑马能让你这么热情,我早该带你来骑马的。” “你只会算计我。”她不服气的嚷着。 “你是我的女人,疼你都来不及,怎会算计你呢?”他在她耳边说着。 “疼我?你就只知道气我罢了,疼什么!”她适应了马上的颠簸,身子较为放松了些。 “还说我不疼你?昨夜里不就疼死你了。”他邪佞浪荡的说,一语双关。 她抡起粉拳使力往他的胸膛槌了一拳。“是很疼,到现在还会疼。” 他哈哈大笑。“一会儿让我瞧瞧。” 她一惊。“瞧什么?” “瞧你疼的地方,我有法子让你不疼。”他张狂的宣告。 沈怜星羞怯难当,发起脾气来。“你快放我下来,我没闲工夫同你胡闹。” “我说正经话你却当我是胡闹。”他放慢马儿的速度。 “你就不像个正经人,能说什么正经话、干出什么正经的事情来?”她见马儿跑慢了,不再环住他的腰,换他搂住她的腰。 “经过昨夜,你还是很讨厌我?”他探问。 “不错,就是讨厌你。”她连思索都没思索就回答。 “既然讨厌我,为什么还留下来?” “你用钱把我扣住,我不得已才留下来。” 奕劻黯沉的眸敛起柔情,她连喜欢他都谈不上,遑论成为与他同一族类的新嫁娘。 一会儿后-- 马儿在一处小宅邸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哪里?”她转身问他。 “你家。”他帮助她下来。 她看了看宅邸的门面。“这不是我家。”她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家。 “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他走在前,她跟随在后,没有一个角落是她熟悉的,这怎可能是她家! 踏进门槛,屋内左侧门帘掀动,走出一位中年妇人。 “怜星!”妇人吃惊的唤她。 “娘……” 母女相拥而泣,待情绪稍平静后,妇人抹了抹脸。“贝勒爷也一道来了,我见了怜星实在太高兴了,忘了要先招呼您。” 奕劻体谅的说:“你们母女久未见面,好好聊吧!我到街上转转,晚上在这里用晚膳。” 奕劻走后,沈母忙拉着女儿问:“你在冀王府过得好不好?府里每隔两三天就会有人送东西到家里来,昨天干脆把我和你弟弟搬到这里来住,比我们从前住的地方好上许多倍呢!前面有庭院,后面有菜园,说明天还会差两个丫环来伺候着。本来还安排我们住更大的屋子,我说不用了,他们才送我们来这里。” 沈怜星看了看四周,确实比从前的屋子好得多,他真厉害,连母亲的心也收买了,母亲恨满人的心向来很坚定的。 “你好不好?要不是为了耿星的病,我也不会答应让你去冀王府的。”沈母感伤的说。 见娘就要流下泪,她急忙地道:“我很好,贝勒爷待我很好。” 沈母安心的微笑。“你过得好就好,不然让你在那里受苦,而我和耿星竟在此享福呢!” “娘,我真的很好,贝勒爷待您和耿星都这么好了,待我还会差吗?” 沈母点点头。“我还以为你要回家一趟很困难呢!没想到贝勒爷让你这么快就回家来。” “娘,您放心,以后我会常回来的。” 沈母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我到厨房弄几个好菜,贝勒爷说要留在这儿用晚膳。” 沈怜星拉住母亲的手。“娘,先别忙,我们才从阿济格王爷府吃饱了过来,贝勒爷不会这么快就肚子饿的。” 沈母这才坐下来与沈怜星聊天。 回程路上奕劻和沈怜星各怀心事,皆有志一同的上演沉默是金。 “你和贝勒爷怎么先走啦?”回府后,朱咏岚好奇地问。 “我回了家一趟。” “啊,你回家了?沈大娘可高兴了。”朱咏岚羡慕的说。 “娘和耿星全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是吗?你有没有顺道上我家去瞧瞧?我爹娘可好?” 沈怜星摇摇头。“我家搬了地方,不在原来的十二衢衙,所以没机会去看看朱大叔和朱大娘。” “贝勒爷帮你家搬家了?”朱咏岚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昨天搬的。” 闻言,朱咏岚感到稀奇的大笑起来。“贝勒爷可真有本事,沈大娘恨满人恨透了,怎会让贝勒爷给收服了呢?” “我也不觉得他有那么大的魅力。” “瞎说,贝勒爷是有那么大的魅力,只是你娘固执出了名,怎会这么快……” “娘应是为了耿星吧,这也是无奈的。”沈怜星深吸了一口气。 朱咏岚见沈怜星心事重重,探问:“你好像对贝勒爷不太满意的样子。” “没什么,不谈我的事了。你呢?今天在王爷府愉不愉快?”沈怜星打起精神问。 “我?”朱咏岚指了指自己的鼻头,见沈怜星点头后她再继续往下说:“我整天待在花丛里,好不容易能到王爷府透气,自然是拼命看、拼命吃、拼命笑,愉快得很。” “用午膳时没见到你,你上哪儿去了?” 朱咏岚抚了抚肚皮,“王爷府的总管把我们这些下人安排在赏荷小阁,大伙儿没有主子盯着,吃吃喝喝非常热闹。” 沈怜星见朱咏岚眉飞色舞的模样好不羡慕。 “朱咏岚,你又在偷懒了!”沉稳的男中音煞风景的出现。 朱咏岚吐了吐舌头,压低嗓子朝沈怜星抱怨:“又来了,那个捉我像捉贼的常毓延。” “要不要我帮你?”沈怜星问。 “如果你帮得了的话。” 常毓延走向她们,向沈怜星打了招呼:“沈姑娘。”然后不忘他此行的目的。“朱咏岚,今天一整天你躲哪儿去偷懒了?” “我陪沈姑娘和福晋到阿济格王爷府享福去了。”她故意夸大的形容。 常毓延大吼:“大家正忙得不可开交,你竟然敢放胆偷懒?” “贝勒爷都没意见了,你大呼小叫个什么劲?” “常师傅,你别动气,是我要咏岚陪我去参加薄兰格格生日家筵的,与咏岚偷不偷懒没关。”沈怜星急着打圆场。常毓延一时语塞。“是这样……” 沈怜星怕他们又吵了起来,所以站在两人中间。“是这样。” “朱咏岚,明天你要把今天延迟的工作给补上。”他说。 朱咏岚一听完他的无理要求,马上做反驳:“你做人怎么这么刻薄,我今天又不是偷懒睡大觉,你凭什么要我补?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你的工头,有责任监督你,我不只一次发现你偷懒,不是对你特别刻薄。” 朱咏岚翻了翻白眼,转而向沈怜星求救,“你帮我拜托贝勒爷把我调离常大工头的管辖范围好吗?我没够了这个粗鲁男子!” “咏岚,你别激动。”沈怜星试图安抚道。 “我不只激动,我根本是七窍生烟,让我再跟他共事一天,我发誓我会短命一年。” 常毓延冷笑。“要调换工作就调换吧!像你这种爱偷懒的个性走到哪儿人家嫌到哪儿。” 朱咏岚火冒三丈,双手擦腰成茶壶状。“你好样的!难怪你一把年纪了会娶不到老婆,这么恶毒难相处的人谁嫁给你谁就倒了八辈子霉!” “你们别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大家各退一步不是很好吗?一会儿惊动了福晋或贝勒爷可就糟了,会丢饭碗的。” 沈怜星想做两方和事佬,见两人正在气头上实在对他们没辙,只好拿丢饭碗的事试图震住他们。 “丢饭碗就丢饭碗!老娘今天绝不会先让步的,我已经忍他很久了。我生平最恨人家冤枉我,你这个混蛋净会找我麻烦,有没有是非公理啊!” 他们的争吵声惊动了正要回碧桐阁的奕劻。 “什么事啊?嚷这么大声!” “他们……有点小误会,正在沟通。”沈怜星站在两人中间一脸无辜。 “沟通什么大事非要扯开那么大的嗓门?” 朱咏岚气不过。“贝勒爷,我知道我的要求很无理,可我这回真的是忍无可忍了,常‘大’工头老是说我偷懒,如果有也就算了,问题是我并没有。我想请贝勒爷替我调个工作,就算是调到厨房、马厩……甚至是茅房我也甘愿。” 奕劻皱了皱眉。“毓延,咏岚的指控是真的吗?” “回贝勒爷的话,不是真的。”常毓延仍旧坚持己见。 “好吧!既然你们都认为自己没有错,为了怕你们吵架吵到动手,我就替你调个工作。从今晚开始你和秋月一起伺候沈姑娘,你们是旧识,这回总不会再有相处上的问题了吧?”奕劻贝勒严厉的看着朱咏岚。 朱咏岚一听新差事是伺候沈怜星自然笑逐颜开,挑衅的看了一眼常毓延,一副得意样。常毓延嘀咕:“小人得志!” “你说什么?”朱咏岚耳尖,听得一清二楚。 “够了!咏岚陪沈姑娘回房,毓廷也早点休息去。”奕劻命令。 讪讪的常毓延和朱咏岚识相的噤口。 沈怜星睇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奕劻,转身走向仙绘楼。 “怜星!”朱咏岚追了上去。 “我想到水竹园散散心,你要不要一起去?” 朱咏岚急呼呼的摆手。“先别忙着散心,有个艳光照人的女人登堂入室要见你。” “艳光照人的女人……是薄兰格格吗?”她不记得她认识像朱咏岚所形容那种气质的女人。 “不是薄兰格格,听秋月说是贝勒爷的红粉知己绵绵小姐。” 沈怜星蜇回仙绘楼。 穿着紫红旗装的绵绵神情莫测的打量沈怜星。 “叫你的丫环退下去。”绵绵一开口就显出她强势的作风。 “你是不是想欺负人,为什么我们不能在场?”朱咏岚戒心十足的道。 “咏岚,别对绵绵小姐无礼。”沈怜星怕起冲突。“你和秋月去睡个午觉吧!我和绵绵小姐聊几句。” 朱咏岚这才识趣的和秋月退下。 绵绵微笑。“你的丫环有欠调教,要不要我替你训练训练?” 沈怜星谨慎的应对:“才进冀王府的小同乡,得罪之处请见谅。” 绵绵再细细端倪她后才开口:“你比我想像的秀气,我以为奕劻找的侍妾会艳丽些。” “我来冀王府的事你应该不陌生,贝勒爷是在被动的情况下接受我的。” “听说了一些,我回科尔沁部省亲两个多月,不知奕劻染了病,昨天一到北京知道奕劻得病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如今确定他痊愈了,而且知是你的功劳,还真有点羡慕起你来。”绵绵似真似假的说。 “羡慕我?” “自然羡慕你,你现在的身份不同,除了是奕劻的侍妾之外,还住进了冀王府。” “你很欢住在冀王府吗?”她却情愿不住这里。 “谁不喜欢住进冀王府,可以和奕劻朝夕相处。”绵绵一副陶醉样。 “你可以向贝勒爷要求啊!” “奕劻喜欢上我那里逍遥,说外头自在些,府里福晋管得严,不许窑姐常住下来。” “是吗?”沈怜星不觉得福晋会干涉这么多。 “不瞒你说,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曾在脂粉院里打过滚,贝勒爷见我出身凄苦替我赎了身,供我住和吃穿,我原本也不敢奢望占住什么名份,只求能维持过去的情分。”绵绵放低姿态缓缓道来。 “你问错人了,贝勒爷才是那个有决定权的人。” “我想奕劻会顾忌你的想法。” 沈怜星大方的说:“我没有意见,你与贝勒爷的关系在我之前,我没有理由干涉。” 绵绵没料到沈怜星这么好说话。“你不在乎?” “我应该在乎吗?多一个人伺候贝勒爷,分担我的负担,我要感谢你才是。” 绵绵开心的笑了,“你不会吃醋。” “吃什么醋?”沈怜星一头雾水,严格说起来她才是介入奕劻和绵绵之间的第三者,如果绵绵对他死心塌地,她欢喜都来不及,有何醋可吃? “你真是少见的女人,不忌讳和别人分享丈夫。” 沈怜星忙解释:“他不是我的丈夫。” “你是他的侍妾,他就是你丈夫,怎可说不是?”绵绵反驳她。 “我和贝勒爷既没拜过堂,又没名没份的,怎可说他是我丈夫?” 绵绵被她逗笑了,“你的身子不曾给他吗?” 沈怜星不自在地红了脸,“你这么问我很奇怪。”她不想讨论这种羞死人的事。 “有什么奇怪的?我们都是女人,而且都是同一个男人的女人,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除非你还是个大闺女,才会不好意思和人聊这话题。”绵绵套她的话,觉得奕劻有点反常,怎会弄来一个对他不太热烈的女人做侍妾? “这个话题太私人,我不想和人讨论。”她很坚持。 绵绵耸耸肩,瞧她的模样该是稚嫩得很,奕劻还在鲜头上,宠爱正浓时。 “我先走了,一会儿福晋见了我又要骂人了。”绵绵站起身匆匆离去。 绵绵前脚一走,朱咏岚后脚旋即踏了进来。 “你怎么能笞应那个窑姐让她继续和贝勒爷往来?” “他们认识很久了,更何况我也没有立场反对。” “怎么会没有立场?你是准贝勒爷福晋,她是外面的野女人,你允许野女人霸占你的丈夫?”朱咏岚一副快晕倒的模样。 “你在窗外偷听?”沈怜星笑了笑。 “我怕你被欺负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贝勒爷不是我丈夫,我也不会是贝勒爷的福晋,所以我不可能反对任何女人爱贝勒爷。”她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可就是没有人相信。 “贝勒爷一定会娶你的,那是迟早的事……” “什么时候?”她干脆问。 “等他想成家时。”朱咏岚也不知道。 “要我抱着一个渺茫的希望到人老珠黄、地老天荒?” “不会那么久的,贝勒爷需要继承人。” “是女人都可以替贝勒爷生下继承人,那不是非成亲不可的理由。”沈怜星早已有这层认知,所以她没有怀着希望,因为那只会带来痛苦。 她不要为情所苦。一个人为钱所苦已经很悲哀了,若还要为情所苦,不是很愚蠢吗? “你是说如果你怀了贝勒爷的孩子,你也不会要求他娶你?” 沈怜星点点头,强迫自己不去想怀孕的可能。 “你真能做到?” “我不一定会怀孕。”她每天都在祈祷。 第六章 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 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 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 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姜夔鹧鸪天 绵绵离开仙绘楼后并不打算马上出冀王府,好不容易才进府一趟,岂能白白错失与奕劻幽情的机会。 她登上碧桐阁,只有一片寂静等着她。“不在这?难道在练功房?” 在她要去练功房的路上巧遇常毓延。 “贝勒爷在哪儿?”她问。 “到后山驯马去了。” “你娘病了,昨天我遇见你家妹子她告诉我的,你抽空回家看看吧!”绵绵有个丫环是常毓延未过门的妻子,前年因溺水而死,所以他们俩因此有点交情。 “上个礼拜回去时见娘还好好的,怎会病了?”常毓延皱眉想不透。 “老人家是这样的,说病就病也可能一点征兆都没有,你最好回家瞧瞧比较好。” “你要找贝勒爷骑马去会快些。” “我没骑马来,不如你的马借我,我从后门出府,用完后骑回你家放。” 常毓延见她一片好心告诉他娘亲生病的事,不好拒绝她,只好将马借她。 绵绵骑马在树林里逛了半个时辰,才在一滩活泉前看见正掬水喝着的奕劻。 她跃下马,蹑手蹑脚的接近他,由他身后张臂将他整个腰环住,脸颊往他背脊贴着,娇声喃语:“想死你了,你这个冤家,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奕劻知道有人接近他,用眼角余光瞧见是绵绵,扳开她的手转过身道:“你不是才从科尔沁部回来?” “生病了也不叫人通知我。”她嘟着嘴。 “怕你担心,所以没让人通知你。”他表情僵硬的说。 绵绵又将脸颊靠近他的胸膛,“你的心跳声还是一样勇猛有力。” 奕劻略略推开她,刻意保持距离。 “你怎么了?”绵绵被拒绝得莫名其妙,病前的他最爱埋在她的丰乳间磨蹭的,为何病后对她冷淡若此。 “我怕樵夫路过看见了不好。”他托词辞拒绝。 “你今天出府没让侍卫跟着,不就是驯完马后要上我那儿去温存吗?现下四处无人,不如我们在这儿做吧!” “一会儿我得进宫和摄政王谈些正事,今天恐怕没时间陪你了。” 绵绵失望的看着他,泫然欲泣,“沈怜星都不在乎了,你顾忌什么?” “你找过怜星?”奕劻不高兴的大吼。 她吓了一跳,“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现在地位比我高一等,我先向她说说也是应该的啊!” “不准再去骚扰她。”这个女人未免太大胆了,自以为和奕劻贝勒曾有过老相好的交情,就开起染房来了。 “她根本不在乎你和我过去、现在、未来会是什么关系,她还希望我分担她伺候你的责任,完全不嫉妒,也不吃醋。”绵绵一口气说完。 “你说什么!?”他眯起眼。 “她欢迎我和她分享你。”够清楚了吧,这着实惹火了他,她不喜欢他已经是昭然若揭了,如今还更过分的到处嚷嚷,把他的尊严往哪儿搁?实在太放肆了。 “你愿意和她分享我吗?”他问。 “我当然想独占你,可是你一定不会同意的,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她有自知之明。 “你先回家去,待不这么忙之后再去找你。”他对绵绵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只好先打发她回家。 “你总是这么忙,什么时候才有空理我?你额娘讨厌窑姐,每次到你府中留宿都要偷偷摸摸的,好不方便。”她不知抗议过多少回了,他总是笑笑的安抚她,说他不能不孝。 “你愿意等就等,不愿意等的话,赶紧花点工夫找别的恩客。”他无情的道,然后拂袖跃上马,拍马而去。 呆愣在原地的绵绵简直无法接受昔日枕边细语的贝勒爷,现下翻脸如翻书,怎么病了一场连脑子也变了一个。 到底怎么回事? “小姐,贝勒爷要你去碧桐阁一趟。”秋月急着来通报。 沈怜星更衣准备就寝。“有说什么事吗?” 秋月摇摇头。“多格总管只吩咐我和咏岚先睡下,说小姐今晚不回仙绘楼了。” 沈怜星扣回扣子,心里真切的晓得他在夜里唤她绝不会有好事。 朱咏岚陪着她走进桐荫深处,碧桐阁顾名思义,自然是满园子种满了梧桐树,梧桐叶儿罩着,十分幽雅。 “你先回去吧,我自个儿进去就行了。”沈怜星道。 朱咏岚打了个呵欠。“贝勒爷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该不会--”然后暧昧一笑。 沈怜星不好回答,逐自往阁上走,两个看门的小厮见了她客气的说:“姑娘可来了,爷本来差我们再去请您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们下去休息吧!贝勒爷有我伺候着。” 她推了门硬着头皮走进去。 大屋里放着一个大木桶,看来他才刚洗过澡,身上只穿了件单衣。 他瞟了她一眼。“脚生根啦?还不过来。” 她慢慢地靠近他距离一步之遥才停下来。 他伸手一把抓住她往床上带,她踉跄了一下,跌在床中央,迎上他凶狠的眸光,现在的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狂兽。 “你非要这么野蛮吗?”她也不甘示弱。 他不带温柔的动手脱下她身上的衣物,胸前的衣襟被他扯开。“你最好服从些,免得过程中伤了自己。” 她知道他的蛮力,前几次的经验让她学会了记取教训,既然他讨厌她的反应冷淡,不如她这回就这么做吧,让他没有半点乐趣,最好轰走她…… 她的身子不禁一阵颤悸。 “你不在乎我没关系,至少我拥有你的身子。”他负伤的低喃。 筋疲力竭的她再也没力气说话,后来竟不知不觉地在他怀里睡去。 第二天她醒来时,他已经不在床上。 她呆愣了半晌才忆起自己躺在他的床上,这里是碧桐阁不是仙绘楼。 被褥下又是赤裸的身子,掀开一瞧,胸脯上布满了瘀青和齿痕,他好像特别喜欢吸吮她那里。 她迅速穿上衣裳理了理云鬓。 “怜星,你起来了吗?”朱咏岚嚷问。 “起来了。”她开了门。 朱咏岚拿了木梳和胭脂。“我替你梳个漂亮的发型。” 秋月跟在后头进门,手里捧着热水盆和毛巾。 怕她们看出昨夜在这个房间的翻云覆雨情事,沈怜星半天不敢吭声,洗着睑,漱了口,让她们替她梳头。 “贝勒爷要我们把你的东西用品全搬到这个房间来。”朱咏岚闲适地道。 沈怜星怔住,要她住在这里,不就每天晚上都得让他!她怕是承受不住。 “真好,小姐。很快地贝勒爷就会把你给宠上天了,从前那个绵绵小姐偷偷留宿冀王府中时,最好的时候也只是连着住上三晚,可没瞧见贝勒爷让她搬进这来。”秋月知道的内幕消息可不少。 “若是要把你给宠上天,最好是坐上贝勒爷福晋的位署,那不知会有多风光哩!”朱咏岚一副以友为贵的模样。 “这倒不是简单的事,小姐是汉人,满人娶福晋、妃子通常以同族为主要对象。”秋月说。 “这也不无可能,谁在得宠的兴头上谁的可能性大些。爱上时热烈的劲儿管她是满洲女、汉家女。”朱咏岚对好友很有信心。 “只怕福音不同意。”秋月说。 “怜星有恩于贝勒爷,福晋不会不同意的。” “皇太后那一关很难过,宗人府管得可严的。”秋月实事求是道。 提到皇太后,朱咏岚也泄了气。“倒也是,那日在阿济格王爷府只远远的看了一眼皇太后,我的脚就软了,那贵妇人的威仪,一般人是很难撼动她的决定。所以罗,怜星可得在贝勒爷身上多下点工夫。” “你们胡说些什么!”沈怜星见她们愈说愈不像话,出口制止,怕她们的话隔墙有耳,给传了出去。 “不是胡说,怜星,你要多灌贝勒爷迷汤,他才会娶你,奠定你在冀王府的地位。”朱咏岚开始乱出馊主意。 “是啊!小姐,等皇太后下嫁摄政王的婚礼一办完,就会轮到一些到了适婚年龄还没成婚的贝子、格格,这指起婚来,指来指去很可能会指到贝勒爷头上来,你要是不多加把握,怕会丧失机会。”秋月又说话了。 “你们莫替我担心,我只想回家种田,不想做贝勒爷福晋。” “你回家种田,那耿星怎么办?”朱咏岚务实的道。 “一块种田啊!” “田在哪里?一朝宠幸一朝恩,你都回家了,贝勒爷还会笨到把好田好地留给你家吗?” 沈怜星每每触及现实的问题就软了下来,是啊!一朝宠幸一朝恩,她不可能奢望有例外。 “到时候再说,今天你们在这里说的话可别传到贝勒爷和福音耳里,他们都是不太喜欢听谣言的人。” 秋月和朱咏岚异口同声道:“我们知道了。” 朱咏岚上街替沈怜星买绣线和染料,染料是为了画花鸟而用,绣线是为了绣鸳鸯枕。 “老板,这几个颜色我全要了。”她掏出银钱付帐。 走出染料坊,已近午时,抚了抚肚皮,“先祭五脏庙再说。” 到了“悦来客栈”她叫了三个菜和一碗白饭,正要往嘴里扒饭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站在客店门口,可怜兮兮的往里头张望。 “小妹妹,你是不是肚子饿了?”她同情心大起。 女孩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你过来,姐姐分些饭菜给你。” 朱咏岚叫来店小二再添了一碗白饭和一个菜。“坐下来慢慢吃。” “谢谢姐姐。”女孩哭了出来。 “别哭了,眼泪会掉进白饭里,很难下咽。你看姐姐叫了四个菜,一个人哪吃得完?何况两个人吃饭才有味。” 女孩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朱咏岚问。 “小敏。”她说。 “你还有什么家人?” 常小敏吞下一口饭后才说:“我娘生病了,昨天我上街买药时,钱袋让扒手扒了,所以才会没钱吃饭。” “除了娘没别的家人了吗?” 常小敏又说:“还有个哥哥,外出工作了,这两天应该会回家。” “那你不就还要挨两天饿?这样好了,一会我买些吃的让你带回家,顺便给你娘下碗面,面比饭好下咽。” 然后朱咏岚跟着常小敏回家看她生病的娘。 “小敏,你到哪里去了?怎么放着娘一人在家里?” 常小敏一见出声的人高兴得大叫:“哥哥!” 朱咏岚本来脸上堆满笑,在看到常毓延的尊容时瞬间凝住,“是你!?” “哥哥认识咏岚姐姐?”小敏问。 “我们都在冀王府工作。”常毓廷说。“你们怎么会认识?” 常小敏立刻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咏岚姐姐还说要下面给娘吃呢。” 朱咏岚尴尬一笑。“当我鸡婆吧!我想我下的面肯定没有你下的美味,我先走一步。” 她正欲转身问人时,常小敏叫住她:“咏岚姐姐别走,我哥哥根本不会下面,还是你来下吧!” 朱咏岚看向常毓延,“是小敏要我下的哦,可不是我爱管闲事。”“麻烦你了。”常毓延往厨房走去,手里拿着一帖药。 “哥哥也要去厨房。”常小敏说。 就这样两人挤身在小厨房里,一个人煎药,一个人煮面。 “面好了。”朱咏岚说。 “我去喂我娘吃面,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着药炉?”常毓延请求她。 “我去喂你娘吧!我对煎药不太内行,怕搞砸了。”她端了面碗拿了筷子逃出厨房。 两个时辰后-- “常大娘生的是什么病?”朱咏岚四处打扫完后问道。 “受了点风寒,喝几帖药休息几天就会没事。”他吃完锅里剩下的面。 “你要不要待在家里照顾两天,我替你向贝勒爷告个假。”她好心建议。 他为难的说:“花圃工作正忙着,我怕我一告假会做不完,贝勒爷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她知道他很想留下来看顾他娘,所以她说:“贝勒爷不会不成全孝子的。你花圃里的工作我会帮你做。” 常毓延犹豫着。 “放心好了,我真的不是个爱偷懒的人。”她保证。 常毓廷有些过意不去。“谢谢你。” “等你娘病好了再好好谢我吧!”她拿起染料和绣线告辞返回冀王府。 空闺寂寞的绵绵拿了些银钱买通冀王府看门的侍卫放她进门。“给你们几个喝茶去。” “姑娘最好从碧桐阁右侧的小径进去,福晋一会儿要出府,怕给遇着了。”侍卫说。 “小哥哥心肠真好,哪天我飞上枝头时不会忘了你们好处的。”绵绵摆臀扭腰移动莲步走进桐荫深处,她原就不打算走正厅,她本要找的人是奕劻不是沈怜星,原先说要找沈怜星只是推托之辞。 她决定先去练功房,途中先遇着春花。 “绵绵小姐找贝勒爷?” 绵绵掏了点银两递给春花,“给你买些胭脂去。” 春花推就了几下。 “你不要跟我客气,收下吧!我知道你挣的钱全交给家里了,自己想买个胭脂都不可能;拿去搁在身上,你这么大个人了,身上不放些钱,心里不踏实。”绵绵将心比心道。 春花感动得跟什么似的,收下了钱。“贝勒爷不在练功房。” “福晋啥时要出府?”她问。 春花热心的说:“一刻钟后,皇太后宣福晋进宫聊天解闷去。” “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府?” “晚膳前吧,福晋这回进宫想顺便请皇太后替贝勒爷指婚,说是府里早该有个少福晋了。” “福晋可有属意的对象?”这很重要。 “福晋属意塔拜王爷的格格,或是代善王爷的小格格。” “两位格格长相如何?聪慧否?” 春花想了想,“塔拜王爷的格格较美丽,但论聪慧,该是代善王爷的小格格。” “谢谢你春花,你去忙吧!别告诉福晋我来过。”她交代着,她不想被人撵出府。 春花拿了人好处当然知道不该说什么。 绵绵信步走进碧桐合,奕劻要娶妻的事基本上影响不了她,只要他娶的对象不是狐媚的女子,对她而言都是一样,她还是做她的小女人。 一进碧桐阁花厅即看到两名丫环正打扫着。 “可有看到贝勒爷?”她问。 “贝勒爷在小抱厅看书。”丫环阿欢道。 绵绵转进小抱厅,果然见奕劻一人在看书。 “贝勒爷宁愿躲在这儿看书,也不愿陪我。”她抽掉他正在看的三国志。 奕劻粗鲁的反抢回来。“少烦我。” 绵绵愣了一下。“你到底怎么了?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你的小侍妾不懂得伺候你,才会让你火气这么大,让我替你纡解一下。” 他是火气很大,但不是因为欲求不满,他的欲望在他的小侍妾身上纾解得很好,他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不必了,我很好。” 绵绵见这小抱厅还算隐密,决定来个搔首弄姿的勾引把戏,不信他无动于衷。 她一径坐上他的膝盖,双臂往他颈上圈,巧唇一送上就是热情的吮吻。 他交欢的姿势蓄势待发,她不是不介意吗?可心底怎么会有痛苦的慌乱? 伤心欲绝的她,转过身,泪眼模糊的只想离开淫秽的两人,她到底怎么了? 她该不是在他身上种下情根了吧? 沈怜星一走,奕劻立刻抬起眼,抽出手指,换上冷血的面具,“穿上衣服!” 绵绵张着热情的眸子,“不要……我要你……你比以前更棒、更神勇……我要不够……奕劻……” 奕劻不耐烦的吼道:“起来!穿上衣服,否则跌在地上狗吃屎就难看了。” 绵绵还要说什么,奕劻站起身将她抱起放在一旁的紫檀贵妃椅上,拾起地上的衣服往她身上丢。 “奕劻,你变无情了。”绵绵哭了起来。 奕劻冷笑。“我不只无情,还无心,你现在认清也还不迟,不要日后更恨我。” “你是不是爱上沈怜星了?”她突然问。 奕劻有被人看穿的狼狈,他掩饰地板起面孔,表情冷峻的说:“这与你无关。” “你说你爱我,要和我远走高飞,如今你有了新人就忘了我们昨日的恩情,奕劻,你不是这样无情的人,是什么原因让你改变了?”绵绵哀声问。 奕劻强迫自己狠下心,不对眼前无望的女人作任何解释,过多的解释只会害了她。“时间会冲淡一切,我说得再多、再真,你也不会相信的。因为事情的真相对你而言,非常不可思议。” “奕劻……” “穿上衣服,你不是我要的女人。”他叹了一口气。“从前的奕劻贝勒已经消失了,请你学会遗忘,执着于此对你没有好处。” “你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绵绵挺着高耸赤裸的胸脯,含情的看着他。 “你可懂可不懂,也许有一天你懂了,反而会谢谢我今天这样待你。” “你不要我,我为什么该谢谢你?”她不解。 “听话!穿上衣服,别让下人瞧见了。”他同情眼前求爱的女人,但他不是从前的奕劻贝勒,无法给她真爱。 绵绵像被催眠似的穿回衣裳。“我们就这么完了吗?” 奕劻眸光决绝的说:“是的。” 第七章 任泪奔流而下的沈怜星坐在碧桐阁石阶上。 “你怎么哭了?”朱咏岚坐在她身旁关心的问。 沈怜星拿起手绢拭了拭泪。“没什么,看了书……剧情太感人了才哭的。” “什么故事这么感人?” “就是……就是……莺莺传里张生辜负了莺莺的故事。” “书上写的不能当真的,现实生活幸福最要紧。” 问题是她现实生活也不幸福啊! “你说的对,书上写的怎能当真,我没事了,一会儿就忘了。”沈怜星苦涩一笑。“你拿着锄头和铲子做什么?” “到花圃铲土洒种子。”朱咏岚兴致正浓。 “你和常大哥不是相克吗?不怕又受他气?” 朱咏岚耸耸肩微笑,“原来常毓廷是个孝子,他娘病了告假在家,我义务帮他忙。” “你们……和好了?” 朱咏岚撒了撇嘴:“不算和好,一归一,二归二,两回事不能合着看。”她将昨日在大街上巧识常小敏的事说了一遍。 “至少他没像你形容的一无可取。” “不跟你聊了,我要去忙了。你要是怕无聊可以来花圃看我们锄地,别再看什么莺莺传了。” “小姐……小姐……”秋月跑来。 “什么事?” “薄兰格格进府给福晋请安,福晋又不在府里,多格总管要小姐到前翼花厅陪格格聊天。” 她哪有什么好心情聊天,又不便回绝,人家是格格,总不能回娘家还受到冷落。 那个风流贝勒爷恐怕还在逍遥,叫他也不是,扰了他的兴,不知会拿什么法子惩罚浇他冷水的人。 她只得朝秋月说:“请厨房准备些小点心,你该晓得格格偏爱什么点心。” “奴婢知道,格格喜欢炉打滚、桂花凉糕和山渣糕,我这就请厨娘弄去。”秋月退下。 朱咏岚在旁一听食指大动,“有点心好吃!我这只馋猫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想办法请厨娘留点下来,晚上拿到房里和秋月一块吃。”沈怜星知道朱咏岚嗜吃些精致的点心,家贫时根本是妄想,现下进了冀王府,吃吃喝喝倒不是件难事。朱咏岚这才喜孜孜地背着锄头干活去。 沈怜星走进大厅屋的花厅。 “怜星给格格请安。”沈怜星向格格福了福身子,有礼的说。 薄兰格格扶起她问:“奕劻不在府里吗?” “早膳后……就没见过了。” “福晋进宫陪皇太后解闷,你住在府里闷不闷啊?”薄兰格格起初并不要算待沈怜星过于友善,对她来说沈怜星是她的情敌,情敌相见能有大度量的世间少有。 自那日皇太后替她作了生辰筵,她见了奕劻望沈怜星神态,她知道自己该死了这条心,安安稳稳的做布扬儿的妻子踏实些,奕劻于她,今生是不可能了。 “有的时候会想出府透透气。” 薄兰格格点点头。“我很能体会,莫说我这个自小住在府里的人,总有闷得发疯的时候,外头的事物有趣些,不像府里调儿都差不多。” “格格很少出去玩耍吧?” “只有在无宵灯节时会出去赏灯看人,还有就是到观音庙上香祈福……很少有机会出门。” “这样的生活好不自由。” “绝对的富贵有的时候代表着绝对的不自由,就拿婚姻自主来说,我们的婚姻往往是当朝指婚、权力的结合。” “这部分倒是和平民百姓很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奕劻已到适婚年龄,如果当朝指了婚而不得不辜负你,你会如何?”薄兰格格探询,拉着她坐了下来。 沈怜星半天说不出话,星眸泛着泪光。“我没想那么多。” “你该想想了,免得事到临头措手不及。”薄兰格格叹了口气。 “格格想说什么?” “福晋想快点抱孙子,急着请皇太后给奕劻指婚,婚期应该就在年底。” 沈怜星并不特别惊讶,不知多少人暗示过这个可能性,所以她今日提起,她还能保持冷静。一个风流的贝勒爷,左拥右抱惯了,娶妻生子能牵制他多少,安分不了多久看又会招惹多少孽障。 “你不作声代表着什么?” “格格问我的感受,我想来想去好像都是无能为力。既是无能无力的事,我的感受也就无足轻重了。”她无奈的回答。想起方才他与绵绵相拥纠缠的画面,至今仍停驻在她的脑海,原来她的不在乎是自欺欺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他一次一次吻着她的身子时?是他一遍一遍进入她的神秘禁地时?还是他让娘亲和耿星的脸上有了笑容时? 这种椎心的酸楚来得好突然,好强烈。 福晋从宫里回来,立刻叫菊香把奕劻找来。 “额娘找我?”奕劻谨慎的问。 “皇太后要我问你可有中意哪家的格格,太后要给你指婚。”福晋热切的说明。 “孩儿还不想成家。”他一口回绝。 “这怎么行,乌拉纳喇的香火要靠你传下去,若到你这一代断了香火,教我下了黄泉如何向乌拉纳喇的祖宗交代?”福晋可急了。 “传香火还不容易,怜星可以替我生下子嗣。”他说。 “儿,你说的话是不是认真的?” “再认真不过。” “她是汉人,按照祖宗家法,八旗子弟不能娶汉女为正妻,你该不会是想娶沈姑娘吧?”她最担心会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娶旗人和汉人有什么不同?墨守成规于祖宗家法,忽略了人各有优点,对他族女子很不公平。” “这不是咱们单薄的力量可以改变的。照我看来,你先挑个格格成亲,再娶沈姑娘为侧福晋。”她全在心里盘算过了。 “额娘的打算我没法照办。如果皇太后指婚就推说我的身子有病,这回好了说不定随时会复发,怕耽误了女方,倘若是年纪轻轻就守寡,岂不悲哀!” 福晋大惊,“儿!不许说这种触霉头的话,你出生时萨满给你看过相,说你命中有大劫,若能过了此大劫则可长命百岁。你的劫数已过,代表你吉人天相,别再说不吉利的话了。” 他搂了搂额娘的肩头,“我知道,我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想婉拒太后指婚瞎说的。” “生死的事怎么可以瞎说!?上回你的病可是把额娘给吓坏了,额娘不想再担那样的心、受那样的怕,要我白发人迭黑发人不如教我去死。” 奕劻怎会不明白她的一颗慈母心,叹了一口气,“额娘对孩儿真好。” “答应额娘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别让额娘白发人送黑发人,额娘会受不住的。”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 奕劻哄她:“怎么刚刚才说起我的婚事现下又掉起泪来?我答应您就是了,会好好活下去,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 她这才止住泪笑了起来。“额娘是不是很好哄啊?” 菊香递上绢帕,福晋拭了拭泪水。 “孩儿还是想请求额娘收回皇太后的美意。” 福晋很为难,“太后可不是随便替人作媒的,这回更是计划要促成三对良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娶个娴淑的妻子照顾你,替你分忧解劳。” 他不作如是想。“我每天练功锻炼身子,身体最好还是靠自己照顾,何况府里奴婢如云,还怕没人伺候吗?” “分忧解劳呢?” “怜星是朵解语花,她一直做得很好。”他溢美言之。 “沈姑娘愿意一直待在这里不求名份吗?” 他四两拨千斤,“她若要名分,我会给她。” “儿……” “额娘别再为我操心了,我自有分寸。” “你能有分寸倒好,我怕你得罪了祖宗家法而不自知。” 奕劻贝勒轻笑,“额娘请放心,就算真的得罪了祖宗家法,我也会有法子哄得太后开开心心,不至于怪罪下来。” 是夜,月光皎洁,二更天了,奕劻才回房睡下。 沈怜星背对着他躺着,她根本睡不着在等着他。 “怎么!?无言的抗议?”他嗤笑,“我知道你还没睡。” 她不语。 “总要让我知道你抗议什么。” “你心里明白,何须我多话。” “我没那么细心,你若对我有不满,最好说出来,我不喜欢猜心。”他逼她把不满情绪说出口,伸出手想搂她的腰。 “别碰我!”她像被刺螺扎到似的躲开。 “对我发脾气?”他兴味十足的喃问。 “你抱过别的女人的脏手别再碰我!” 他诡笑,笑纹里有着浓浓的愉悦,“别的女人是谁?” 倏地,她转过身瞪住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还要我指名道姓把人家的闺名说出来吗?” “原来……你躲在一旁偷看!?”他假装吃惊状。 她咬了咬下唇微愠地嚷道:“是你控制不了自个儿的身子发情似地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她真想打掉他脸上的讥笑。 “做什么?”他明知故问。 “懒得理你。”她又转过身去。 “你不是说不在乎我抱的是哪个女人吗?” “我是不在乎。”她嘴硬的道。 他正欲重新搂她时,急如星火的敲门声响起。 “贝勒爷,贝勒爷……”多格总管急喊着。 他披了上衣开门。“什么事?” “摄政王请贝勒爷到刑部一趟。” 奕劻踅回屋内穿上朝服。“有没有交代出了什么事?” “说是刑部关着的三十个死囚离奇死了。”多格不禁打了个哆嗦。 “查出是什么原因了吗?” “已请了仵作正验着。”多格说。 奕劻匆匆离去,沈怜星竟然再无睡意。 翌日一早,沈怜星在屋里用早膳。 “说也奇怪,怎么会三十个死囚好好的在同一时间全死了?”朱咏岚不禁毛骨悚然。 “你也听说了?”沈怜星扒了一口粥。 “多格总管向福晋通报时我正好在花厅里浇水。”朱咏岚说。 “那三十个人虽是死囚本就该死,可同时不明原因的死去还是挺骇人的。”秋月接话。 “多格总管可有说查出死因了?”沈怜星搁下筷子问道。一听这个消息,心里不免低落,毕竟这事太奇怪了。 “颈子上留有很深的牙印,人死前被点了穴,奇怪的是现场干净得很,没有一丝的血痕。”朱咏岚惊恐的打了个冷栗的颤抖,一早多格总管说时,她几乎要晕了过去。 “有牙印!?会不会是动物咬死的?”秋月猜测。 “哪有这么神勇的动物,会点穴还会吸人血?”朱咏岚不作如是想。 “唉……那些人真可怜,生前作恶多端,却死得这么骇人听闻。”秋月收拾了桌上的碗筷,捧着托盘往门外走。 “你们也吃饱了吗?”沈怜星问。 “我们和你一样,吃不太下。”朱咏岚托腮沉思。 “想什么?”沈怜星站起身走向五斗柜,拿起绣了一半的鸳鸯枕头。 “那个杀人魔进刑部大牢都像人无人之境了,会不会连被这里也不放过。”朱咏岚杞人忧天道。“没这么可怕吧!” “很难说耶,福晋也很担心,府里上下全体一致人人自危!” “如果是这样,我们更是没什么好怕了,这种事防不胜防,铜墙铁壁也挡不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沈怜星在经历过最近的这些事后,渐渐悟透,如果世间事可以强求,可以随心所欲,她也就不会这么在意她想得到什么,不想失去什么。 摄政王多尔衮聚集了议政大臣思索对策。 “既然件作查不出真正的死因,不如把尸体一把火全烧了,免得引起更多的猜测和不安。”肃亲王豪格道。 豪格乃太宗皇帝长子,虽未继承大位,但被封为肃亲王,说起话来也有他的份量。 豫王多铎附议豪格的意见:“皇侄说的是,那些死囚犯终究要一死的,就是不被杀人魔杀死,一样要死在国法之下的,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 郑亲王济尔哈朗也说:“火烧了倒也省事,免得那些家属领了回去传出什么邪魔之说来,弄得人心惶惶,天下大乱就不好收拾了。” 几个亲王贝勒围坐在此,当中最有权势的摄政睿王多尔衮先是不作声,让大伙先发表意见。 “奕劻,你的看法呢?”多尔衮问。 奕劻沉吟半晌,清了清喉咙后道:“我没有意见。” 多尔衮点点头,“各位可有什么其他高见?” 大伙儿面面相觑。 “若无其他意见,就用豪格的办法交代下去办。”多尔衮作了结论。 他招来四对蓝翎侍卫,将讨论后的结论交办下去。 隔日正午,一把大火,烧了三十位死囚的躯壳。 “其实我的心里有些不安,一直毛毛的。”事后豪格同奕劻聊时说道。 “为了三十名死囚离奇死亡的事?”奕劻了解的说。 豪格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也奇怪,那日我去刑部完全看不出会出事的模样,一点征兆也没有。” “有征兆的话也就不会让杀人魔有机可乘了。” 豪格喝了口长白山人参茶。“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而且死在刑部,真令人心里没法舒坦。” “我想你是因为他们的死因实在可疑才没法舒坦吧!而不是因为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在战场上哪一回不是死上千百人,没一次见你这么不安的。”奕劻取笑他。 豪格笑了笑。“也是。咱们满人马上打天下,几经阵仗才有今天,这之前不知死了多少人呢。”他顿了顿,“我确是为了他们无解的死因而不舒坦。” “怕自己是下一个遭殃被害者?”奕劻大胆猜测。 豪格看他一眼,“你很聪明,难怪皇叔现在这么器重你,你了解人性。” 奕劻嘴角勾起一抹笑,“这不难猜,你的恐惧是大部分人的恐惧。” “你也会怕吗?”豪格不相信。 奕劻挑了挑眉,并未正面回答:“你以为呢?” “我发现自你大病痊愈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几次在皇叔面前你所表现的大气魄,让人佩服。” “所以你认为我不会害怕?” “我和布扬儿都这么认为。” 奕劻笑而不答。 “你可有什么法子对付杀人魔?”豪格可不想早早向祖宗报到,能多享几年富贵是几年。 “没什么特别的法子,咱们并不知道杀人魔长什么模样,只能自求多福。” “看来得到远一点的地方躲起来,免得被杀人魔盯上。”豪格突发奇想。 “你想躲去哪?” “热河或江南,等风声过了再回北京。” 奕劻笑着摇头。“若杀人魔要置人于死地,哪里会轻易罢休,非要上穷碧落下黄泉追上为止。” 豪格脸色大变,吓得说不出话来。 “多做些善事,少造些孽,我想杀人魔会手下留情。”奕劻轻松的道。 豪格愈想愈不对,“不成!我得去找个萨满来替我趋吉避凶。” “这么迷信!?” “你忘了你的病也是萨满治好的?他一定有办法对付杀人魔。” “你请那萨满做法的钱,不如拿来修桥铺路实际些。”奕劻劝他。 豪格哪听得下去。“我得走了,再迟些全城的法师怕都要被人请光了。” 朱咏岚唱着小调儿洒着满园发了芽的油菜苗。 常毓延站在一旁看了一会,不知该如何启齿叫她。 朱咏岚抹了抹额上的汗,抬眼正好与他的对上,“你娘病好啦?” “好了。” “小敏没跟你进府玩?”她放下卷起的袖子。 “府里是不能随便让人进来的。”他手里拿了一包纸包着的东西。 “对哟!我差点忘了这里规矩多如牛毛。她不能进府,我只好抽空出府找她玩!你不会反对小敏陪我上街闲逛吧?”朱咏岚记起两人有过节。 “小敏很喜欢你,常是咏岚姐姐长、咏岚姐姐短的。” 朱咏岚得意一笑。“我很会哄小女孩,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眼光瞥到他手上拿着的东西。“你手上拿着什么?”她闻了闻,“好香。” “烤甘薯。”他打开纸包。 朱咏岚眼睛一亮,“我最喜欢吃烤甘薯了,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问沈姑娘的。”他不好意思的问。 “你直接来问我就好了啊,干嘛多此一举?”她接过甘薯。 “我怕你嫌我多事。” “不多事,不多事,我已经好久没吃烤甘薯了,这王府禁忌这么多,我哪敢随便烤东西吃啊!而且难得有机会出府,也未必这么巧可以遇上烤甘薯的。”她取出一个剥开咬了一大口。“好吃!你也来一个吧!” 常毓延摇摇头,与她同坐在槐树底下看她津津有味的吃着。 “为什么不吃?怕放屁呀?”朱咏岚笑问。 常毓延被她逗笑了。“你喜欢吃,就多吃些,我出府的机会多,想吃的时候可以再买。”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她一会儿工夫就吃掉了一个,因为吃得太快还猛打一嗝。 “你慢慢吃,我给你去倒杯水。” 常欢落一会儿又回来,手捧着两杯水,朱咏岚一古脑儿喝光一杯。“谢谢!” “我才要谢谢你呢!”他说。 “你已经谢过了,不用一直谢。” “一声谢谢是不够的,应该还要好好谢你。” 朱咏岗进攻完第二个甘薯。“你这人真奇怪,待人凶时凶得很;待人客气时,多礼得不得了。” “你不喜欢我多礼吗?”他呆呆的问。 “那样很麻烦的,做人太过极端非常辛苦。”她又喝光了一杯水。“好饱哦!晚膳不用吃了。” “我娘很喜欢你。”他微笑说。 她哦了一声。 “小敏也很喜欢你。” 她又哦了一声。 见她没反应,这下他可笑不出来了。 她突然问:“你今天上街可有听到什么关于杀人魔的事?” “外头百姓知道的并不多,宫里下过命令,要是谁多嘴说了出去,一律砍脑袋。” “啊!这么严重。死了三十个人,这事怎么瞒?” “那三十个人全是死囚,刑部通知家属说提前行刑,顺便火化了,谁敢有意见!脑袋要紧。” 朱咏岚摸摸颈子,“是脑袋要紧。也就是说你没听到有人问起这件事?” “禁止说出去也好,免得吓着太多人。” “不知道杀人魔什么时候会再杀人?” “放心好了,贝勒爷会保护我们的。” 朱咏岚抖了下。“贝勒爷保护怜星和福晋都来不及了,哪管得了我们这群做下人的?” “你很怕是吗?” “当然怕!血被吸干、慢慢的死去,很可怕的,想到就觉得头皮发麻。”朱咏岚又摸了摸颈子。 “如果你怕的话,我可以搬到你房门口打地铺,保护你。” 这常毓延死心眼起来,对喜欢的女孩好得不得了,可惜朱咏岚此刻并不明白他的心意。“这怎么成!地上又硬又不舒服,外头蚊虫又多,你想谢我也不是这种谢法。而且秋月也和我睡一间房,要是她误会了可不好。” “误会什么?” “误会你对她有意思啊!除非你真的对她有意思。”她狐疑的看着他。 常毓延回避她的询问,站起身来,咕哝道:“不和你胡扯了,我要干活去了。”说完就走了。 朱咏岚没趣的耸耸肩。“和你开玩笑的,不会就这么生气了吧?”   第八章 自上次借薄兰格格生日筵回家省亲后,沈怜星未再出过冀王府,一日一日过着简单的生活,益发想起家里的一切。 她求福晋让她回家几天,福晋说她是贝勒爷的人,她做不了主,要她得先经过贝勒爷的同意才可回家。 她犹豫了许久,实在想不出第二个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去找他。“贝勒爷在不在府里?”她问多格。 “贝勒爷到豫王府去了,午膳后才会回府。” 捺着性子,沈怜星等到午膳过后。 她找了许多地方,仍不见他的踪影,莫非他还没回府?她在心里嘀咕着。 她再次找上多格。 “贝勒爷到后山打猎去了。” 就这样,她等到天黑才见到他。洗了香花浴,她坐在碧桐阁回廊石椅上让风吹干她的长发,瀑布似的直泻而下,衬着雪肤花貌,煞是迷人。 “听多格说你找了我一整天?”好听的男中音响起。 她一慌,惊转过身…… “找我什么事?”他深邃的眸子盯住她曼妙的身材。 “我……我想回家住几天。”她低着头说。 “有事求我为什么不敢看着我?”他调侃她。 她缓缓的抬起头,“我想我娘和耿星。”她说得楚楚可怜。 他趋近她,带着一丝恶意,“我怎么知道你出了府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我能逃到哪儿去?能躲过一时,能躲过一世吗?我只是想回去小住几天。” 他不作答,托起她的下颚弯了腰吮吸她的红唇。 她略作挣扎了一下,扭动身子想要躲开他的放肆。 “怎么?不让我吻?”他不高兴的扣住她的下巴。 “我怕有人……” “天色已暗,谁会看见,何况我吻我的女人又不是偷情,谁敢说什么?”他松开手。 “在这里……总是不好。”她咬住下唇,恨他的霸气,也爱他的霸气。 他不由分说地抱起她,往房里走。 屋内光线来自两盏红纱宫灯,周遭的氛围迷蒙着暧昧。 “想回家?先陪我一夜。”他粗哽地道。 “陪你一夜你就会让我回家吗?”她虚弱的问。 “看你的表现。”他盯住躺在床上横陈的身子,脱下自己身上的衣物。今夜他打算与她裸裎相对。 扯开她上衣的前襟,长指撩开她的抹胸,伟岸健硕的身子令她不敢正视他,晕红的俏脸盯着不远处的宫灯。 他要她,只要她…… 她会要他吗?她会成为他的同类吗?她会做他的新娘吗?该死的!他不想强迫她,他要她爱他,心甘情愿做他永世的新娘。 奕劻在沈怜星身子里再一次释放他的欲望,他当然知道这个后果是什么,她很可能会怀孕。 他不敢想这个可能成形的孩儿会是个什么样,是平凡人抑或是他的小同类,他完全不确定。 若是前者,他的孩子会是个只有数十年寿命的普通凡胎;若是后者,则他的孩子将只有父亲永世陪伴他,除非孩子的母亲爱他,愿意成为他的同类。 这时,敲门声扫兴的响起。 “怜星,要用晚膳了哦,福晋请你到前翼花厅一起用膳。”朱咏岚嚷道。 奕劻身体的某部分仍在她体内,她睁开眼看着他,气若游丝的喃语:“请让我起来。” 朱咏岚又喊:“怜星?” “告诉福晋我和怜星立刻过去。”他轻吼。 朱咏岚得到回应立即离去。 “让我起来。”她怕了他。 他低笑。“我又想要你了。” 她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福晋在等我们。” “让她先吃,额娘会明白我和你正在办事。”他调笑着,完全一副不正经的派头。 “不要……让我起来穿衣服,我肚子饿了。”她开始动来动去。 “你别乱动,你不知道你一动就能让我又硬了起来吗?”他在她体内一向敏感。 她粉颊染上红霞,不敢再动,怕他又来纠缠了。 他缓缓地抽出下身。“说好陪我一夜的。” “福晋会怪罪,贝勒爷应该以身体为重,莫玩物丧志。” 她扣上衣襟。 “你的抹胸。”他以手指勾起她的肚兜,轻佻的睇住她。 她抢了下来,转过身,解下衣襟穿回抹胸。真丢人,在他面前变成了头脑不清的人,丢三落四的,现在只要他勾一勾手指,她就立刻受他摆布了。 他穿回他的旗服。“说起玩物丧志,我只有你一名侍妾,哪里谈得上注意身体,玩物丧志?” 两人走进碧桐小径,他牵着她的手。“你手好冷。” “肚子饿了。”她回说。 “待会儿多吃些,夜里才会有力气伺候我旺盛的精力。”他故意逗她。 他甩开他的手。“你去冲冷水澡好冷静点。” 他哈哈大笑,“别的女人求之不得,你却叫我冲冷水澡?你这个冷血的女人。” “我不想你又生大病,你额娘为了你的病忧心极了。”她反击他。 “放心,我命长得很。而且我就算又病了,也有你伺候着怕什么?”他说得理所当然。 “你少做白日梦了,我最讨厌照顾病人了,要是你病得要死不活,我一定会把你丢进什刹海的荷塘里喂百虫。”她窃笑,往小径前方奔跑。 “你说什么!?最毒妇人心,看我不先捉住你狠狠地打十下屁股怎么行!”他童心大起地追了上去。 “来捉我啊!你这个老先生捉不到我呢。”她轻声倒退着跑,边跑边嚷着。 他故意让她小赢一回,再一把捉住她,搂进怀里,吻着她身上的香气。“你真的很饿吗?” “作啥?”她听着他的心跳。 “我又想要你了。”他诚实的说。 她一愣,忙不迭地推开他,“这里不是花就是树,你想在这里?” 他低笑。“胆小鬼!我会找个隐密的地方。” 沈怜星仰首盯住他俊美的五官。“可是我真的很饿。” 他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好吧,让你补充元气去。” 她定定的审视他,突然道:“我怎么觉得你的模样和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有些不同?” 他微惊,很快就恢复,力持冷静的问:“哪里不同?” 她再细细打量他,“你们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是吗?如果不是这里太暗,就是我变得更好看了。”他故作轻松地道。 “今晚有月光,不算太暗。” “那就是我变得更好看了。好了,不是说肚子很饿吗?走吧!别让额娘等太久了。”他不想碰触危险的话题,今晚不是曝光的时候。 沈怜星如愿回家小住三天,朱咏岚也托她的福出府跟着去伺候,同行的还有更久没出府的秋月。 马车在她家门口停住,沈怜星飞奔进家门。 沈家母子正在用午膳,一家人团聚喜出望外。 “昨晚我梦见你。”沈母说。 “梦见我什么?”沈怜星好奇地问。 “梦见你骑着一匹独角兽在草原上追着贝勒爷骑着的黑马。”沈母接着说。 “沈大娘,梦都是相反的,真实的情况应该是贝勒爷骑着黑马追着怜星骑着的独角兽。”朱咏岚插口道。 “可梦境好清楚呢!还同时出现两个贝勒爷,一个贝勒爷睡在一棵大榕树下,另一个贝勒爷骑着黑马。”沈母又往下说,好像梦境就在她眼前似的。 沈怜星听母亲说她的梦境,身子竟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不明原因的想掉泪。 “怜星,你怎么了?”朱咏岚首先发现她的不对劲。 “没……没什么,想起我昨天做的恶梦。”她拭了拭眼角的泪。 “说来听听。”朱咏岚说。 沈怜星摇摇头,“若说一次我一定会忍不住又哭了出来。娘,你的梦有没有结局?” “是啊!怜星有没有追上贝勒爷骑着的黑马?” 沈母想了想。“怜星又哭又喊,甚至威胁要自杀,贝勒爷才停下脚步。” “也就是说他们最后还是在一起?”秋月问,她很重视故事的结局。 “应该是吧!他们后来一起走了。”沈母说。 “好奇怪的梦,我就从来都没有见过长了角的马,这个梦怎么会出现这个世间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沈耿星突然冒出这段话。 “梦就是梦嘛!怎么会知道会出现什么,反正结局是好的就是了-管他马有没有角。”沈母笑笑。 “那个躺在树下的贝勒爷呢?”沈怜星问。 “一直躺着啊,好像睡着了。”沈母补充道。 “沈大娘,您吃饱了吗?我给您收拾碗筷。”秋月道。 “哎呀,你们住在这里就是客人,家里有两位丫环伺候着,不用你们忙。”沈母拦着秋月。 “秋月,不用忙。”沈怜星制止她。“姐姐来看我写的字,比爹写得还漂亮。”沈耿星拉着沈怜星的手。 “又在自夸了,现在这么小就这么会夸嘴,长大后怎么办?”沈母半骄傲半责备的说。 沈怜星随弟弟走进书房,见了弟弟写的字忍不住也称赞道:“写得不错。” “是不是比爹写得还要漂亮?”沈耿星说,坐在椅上翻着宣纸。 “再加把劲就能赶上爹写的了。”沈怜星鼓励道。 沈耿星脸上有着得意之色。“连贝勒爷也夸我字写得好。” “贝勒爷也见过你的字?”她惊讶的问。 “贝勒爷有的时候会这些东西来给娘,顺便看我读书写字,要我努力用功,将来做个有用的人。” “贝勒爷和娘都聊些什么?”她猜想他无事献什么殷勤。 “就是嘘寒问暖嘛,没聊什么特别的。他很关心我的身体,教我练了一套健身拳,要我天天练,身体才会好。”沈耿星没心机地道。 “那你有没有照着练?” 沈耿星点点头。“贝勒爷要验收,我可不敢偷懒。” 沈怜星笑他,“你就怕贝勒爷。” “当然。娘说他很可能会做我的姐夫,是不是真的啊?”沈耿星仰脸问。 她脸一阵红,“娘瞎说的。” “可娘问过贝勒爷,贝勒爷也没说不做我姐夫。” 沈怜星焦急地问沈耿星:“贝勒爷还说了什么?” 沈耿星耸了耸肩头,“没别的了,他只说婚姻大事他不想勉强你,免得你不高兴。怎么,姐姐在冀王府很爱生气吗?不然贝勒爷为什么说怕惹你不高兴?” 沈怜星否认,“贝勒爷瞎说,你看姐姐很爱生气吗?” 沈耿星摇摇头。 “那你还问我。”她微笑,不知奕劻在搞什么鬼。 “我替贝勒爷问啊!你若喜欢贝勒爷为什么不干脆让他做我的姐夫?” “贝勒爷是满人。”她搬出国仇家恨。 沈耿星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怕爹会从坟墓里爬出来?” “知道就好。”她点了点头沈耿星的鼻头。“好管闲事。” “娘说爹会同意你嫁给贝勒爷。” “人小鬼大。”她啐了句。 “我也希望你嫁给贝勒爷,那我就成了贝勒爷的小舅子多好。” 沈怜星芙面带笑地横了耿星一眼,“别净打这些主意。” “我是希望你嫁给他才这么说的,娘怕你碍着祖父的死,不愿答应这门亲事,老早就想找机会劝劝你,我也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只希望你别辜负了贝勒爷。” “辜负?!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沈耿星吐了吐舌头跑了出去。“是贝勒爷教我说的,娘也同意的。” 沈怜星站在桌前看着沈耿星写的诗。 沈母在沈耿星跑出去后一会儿走了进来。 “娘。” “耿星说的话可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合适听的你要听进去。”沈母拉着她的手往双人躺椅坐下。 “娘想说什么?” “咱们三人孤儿寡母,受了贝勒爷许多恩情,娘不是要你勉强的报答。如果你不喜欢贝勒爷,或贝勒爷真是个惹人嫌的恶霸我没话说,不会要求你去跟他,我就是再穷也不会逼着自己的女儿去求得富贵。” “我明白。”她真的明白。 “所以,贝勒爷若想与你成亲,你别摆高姿态拒绝人家,会后悔的。” 沈怜星微笑,“娘,贝勒爷不会和我成亲的。”她已看开。 “为什么?” “他们皇族不会娶个汉人为正妻,这不合体制,不见容于满人上流社会。”她解释给沈母听。 沈母垮下脸,“贝勒爷没和我说这些。” “他不想让您伤心所以才没说吧!” “或许贝勒爷不在乎你是汉人。”沈母仍不死心。 “他或许不会在乎……这一点我不确定,可他的家族不可能不在乎。” “贝勒爷待你这么好,不会不给你名份。” 沈怜星怕母亲受不了她这一生可能只有侍妾的命,所以她赶紧安慰她:“娘,顺其自然,我不做任何积极争取的动作,也不会抗拒一切可能的发展。” 沈母听了女儿的话这才放下心来,因为她深信贝勒爷绝不会让怜星没名没份一辈子。她李湘莲的女儿,怎可委身为妾呢!她的女儿一定会是正室的命。 第九章 今晚,沈怜星说要与两人挤在一张相当大的炕床上睡。 “说来真奇怪,怎么贝勒爷没派侍卫保护我们的安全?”晚上睡觉时朱咏岚小声问道。 “为什么要保护我们的安全?”秋月问。 朱咏岚压低嗓音喃语:“那个杀人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来杀人,我们很难说会不会有危险。而且我猜那个杀人魔一定专挑人多的地方杀人,因为东杀一个,西杀一个太麻烦也太慢了,容易让人发现,不如来个集体杀人方便些。我们住在这个地方正好也是人多的地方,所以……” “你别吓人好不好?”秋月往凉被里钻。 “是啊!要说人多的地方,皇宫内苑不是人更多吗?一个紫禁城够他杀得手软。”沈怜星说。 “问题是紫禁城那么大,他一下子吸不完那么多人的血啊。” “咏岚,你再说下去秋月会让你给吓破胆。” “怕什么!我们这里女人和小孩比较多,那两个小厮又瘦又干的,杀人魔大概不会有多大的兴趣。”朱咏岚自己怕得要死。 “咏岚,你再说下去的话杀人魔出现就派你做代表和杀人魔交涉,反正你说你不怕嘛!”沈怜星吓唬她。 “啊!我口才不好,不懂得讨价还价,还是你去说吧,你长得漂亮,杀人魔一定不舍得杀你,不杀你也就不会杀我们了,我们是你的贴身丫环嘛!” “什么谬论!”沈怜星笑嚷。一直以来,她的心里从来没有杀人魔会对她不利的预感,她反而觉得杀人魔绝不会滥杀无辜;不然,杀人魔不会挑上判死刑等待秋决的死囚。 不知道奕劻睡了没? 与他共处一室的这段日子,习惯了他的存在、他的味道、他的呼吸、他的心挑、他要她的方式…… 这种习惯是可怕的,不知不觉的渗入心坎,待她发现时依恋已经产生。 有时候她甚至会怕他腻了她,不要她,让她再也没有初入冀王府时的潇洒。 “小姐,你猜贝勒爷会不会趁您回家小住时接受皇太后的指婚?”秋月掀开薄被问道。 “你瞎说什么?”朱咏岚大惊小怪地嚷着。 “我才没瞎说咧,喜菊姐是这么告诉我的。” “喜菊说了什么?”沈怜星问。 “贝勒爷的婚事由皇太后作主,福晋也同意,就在年底前,福晋急着抱孙子。” “要抱孙子还不简单,怜星可以生一个。”朱咏岚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 “贝勒爷迟早要娶个少福晋接下福晋的棒子,不是我们看来这么简单的。” “现成就有个怜星为少福晋人选了,还需靠皇太后指什么婚!” “咏岚,别这么激动。”沈怜星苦笑。 “我是为你激动啊!咱们明天就回冀王府,你的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 沈怜星心情低落的摇摇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太悲观了,不成!你非回冀王府闹一闹不可。”朱咏岚义愤填膺的说道。 “我难得出府,不打算太早回去,如果这次出府真让冀王爷有机会成就好姻缘,我也没什么话好说的。”她心里已有最坏的打算。 秋月坐起身子,“小姐,你别难受,为贝勒爷心碎的女人您不是第一个,以前有薄兰格格,现在有绵绵姑娘,我想以后一定还会有别家小姐或格格们。” “贝勒爷真风流,到处招惹感情债,他就不能收敛点,好好只对待一个女人吗?”朱咏岚愤怒的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听说皇太后这回要给贝勒爷指婚的对象是豫亲王爷的小格格,或是郑亲王的二格格。”秋月将她听到的小道消息全盘托出,怜星姑娘是她伺候过脾气最好的主子,人又勤快,下人丫环省了很多事,这么好的主子她也希望能扶正,日后继续伺候不知有多幸运呢! “我对那豫亲王府小格格有印象,那天薄兰格格的生辰筵里,那位小格格当众唱了一曲新学的皮黄……好像是唱什么二进宫的,皇太后还打了赏。”朱咏岚细细思索,沉吟地道。 “那小格格长得什么样?”秋月急着好奇问道。 “还不就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朱咏岚耸耸肩。 沈怜星知道咏岚怕她听了伤心才不说下去,那日她和奕劻先行离去,没见到小格格唱京戏的娇俏模样。 秋月还是不死心地问:“到底是啥模样嘛?” “咏岚,你直说无妨,我不会难过的。” 朱咏岚见沈怜星如是说,她也就没什么太大顾忌了。“十六、七岁的模样,高跳的身材,白皙的肌肤,有一张爱笑的脸为她加了不少分。” “希望贝勒爷看不上小格格。”秋月喃语。 沈怜星默然。 紫禁城 摄政王多尔衮宣奕劻贝勒进宫商议国事。 “你坐。”多尔衮看着奕劻说道。 奕劻谨慎的坐下。“王爷有事吩咐?” “我打算修一条由山海关直通北京的街道,然后在沿路盖行宫,你可有建议的合适督导人选?”多尔衮问。 “就由明朝降臣金之峻负责如何?” “金之峻?”多尔衮沉思半晌。“金之峻刚降我朝,心里或有降臣的不安,不如派他监督修路的工程,一来有事可做不会胡思乱想,二来让金之峻知道我朝确比前朝更有建设国家之心,这样他心里的不安当得以消除。”奕劻陈述道。 “妙哉!奕劻,你的顾虑的确有理,就派金之峻修路去,省得他想不开。” “王爷近日心情很好。”奕劻喝下丫环端上的普洱茶。 多尔衮确实人逢喜事精神爽,权势、地位、美人,普天下谁与争锋? “好久没和你下棋了,咱们两人好好下盘棋。”多尔衮命人布上棋子棋盘。 两人对起弈来。 “你的棋艺进步神速。”多尔衮吃惊,免不了又对奕劻另眼相看起来。 “王爷棋艺纵横,哪里是我辈可以抗衡的。”奕劻机敏的应对。摄政王的为人他很清楚,不会蠢到迷失在一时的赞美声中,因为伴随着赞美声而来的很可能会是杀声之祸,为了保身,就不能专美于前。 多尔衮哈哈大笑,“你不只棋艺进步,就连口才也变好了,难怪宫中上下都说你病后整个人大大改变,连我都羡慕起你生了那场病。” “王爷说笑了。” “对了,伺候你的那位沈姑娘现在还留在王府吗?” 奕劻愣了一下,进了一只棋兵过河。 “怜星回家小住几天,现下不在王府。” “你舍得让心爱的女人不待在身边?不怕两地相思?” “她总是要习惯的,我也要习惯,哪一天我接了圣旨到关外替皇上办事,少不了要分开一段时间,不如趁现在适应适应。” 多尔衮笑笑,“你是我表哥的独子,怎么样也不会把你调离北京。” “我知道王爷一直对我乌拉纳喇氏非常照顾,我额娘更是常提起和王爷幼年时的光阴,王爷少年英雄,令人敬佩,要不是您,我大清国也不会这么顺利就入了山海关。”奕劻专捡多尔衮喜欢听的话说,好听吹捧的话谁都会说,他更是一肚子的好话。为了稳自己在王室的地位,拉拢摄政亲王更是当务之急。 果然,逗得多尔衮眉开眼笑。“你真会说话,表哥生你一个儿子抵得上别人生十个,怪不得皇太后不知该指哪位格格给你做福晋。” 奕劻见机推辞:“娶妻之事急不得,请王爷能够替儿向皇太后讲情,指婚之事暂缓。” “这怎么行!你年岁不小了,该有子嗣,将来可继承你的一切,何况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天经地义的事。”多尔衮研究似的看着奕劻,突有所悟的说道:“我知道了,莫非你想娶沈姑娘为少福晋?” 奕劻笑而不答。 “我该是猜中了你的心事吧?”多尔衮停下拿棋的手指,兴味十足的看着奕劻。 “请王爷能够成全。” “哈!哈!同样是男人,我还会不明白你的心思吗?那沈姑娘长得闭月羞花之貌,连皇太后都要嫉妒,难怪你会动心。” 奕劻微诧。“皇太后也要嫉妒?” “她曾在我面前赞美过沈姑娘的美貌,直说要不是她已为你所有,还怕我纳她为妾,宠上青天咧。” 奕劻装作不是很在意,“王爷见多识广,哪一种脂粉没瞧过,这么说真是太抬举怜星了。” 多尔衮摇头正色道:“不,沈姑娘的外貌我是见过的,她确是生得雪肤花貌,不过,你放心,本王不会和你抢女人。”他还要奕劻效忠于他,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一个美人伤了和气;再说大玉儿可是个醋坛子,他不会冒险开罪她。 “谢王爷!”他站起来,单膝跪地作揖道。 多尔衮扶起他,“免礼!你要是真喜欢沈姑娘,不如就立她为侧福晋,不过在此之前,最好先接受皇太后的指婚,她属意豫王的文贞格格,那女娃伶俐得很,又很会唱曲儿,你娶了她生活不会太闷。” “我对她没兴趣。”奕劻直率地道。 “你还没有相处怎知有没有兴趣?不如先认识认识,如果真的不喜欢,我再与皇太后说去。” “我不想让文贞格格误会。” “不会的,文贞年纪小,哪里知道那么多,你只要陪着她说说话,她就很高兴了,见个两三次面,你就会知道和她合不合适了。” “肯定不合适。” 多尔衮不以为意,仍强力说服:“那也不要紧,娶妻归娶妻,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啊。” “我会照着王爷英明的意见先与文贞格格见个面,其他的事等以后再说。”奕劻知道今天的局势最好就是如此,一切等见了文贞格格再行沟通。 皇太后一听奕劻愿意先行与文贞认识,立即着手安排文贞上冀王府玩耍的事。 “文贞,我和福晋有些体己话要聊,你随着多格总管四处逛逛,也许奕劻贝勒愿意教你练防身拳呢!”皇太后意有所指的朝福晋麦氏示意。 “多格,你带格格到练功房见识贝勒爷练功的情形。”福晋当然知道皇太后的用意。 “奴才这就带文贞格格去。”多格作揖退下。 “希望他们能看对眼。”皇太后笑说。 “文贞活泼开朗,肯定能逗笑一板一眼的儿。”福晋也乐观其成。 “是啊,文贞被她阿玛宠坏了,成天笑嘻嘻的,像只花蝴蝶。” “豫王舍得让文贞这么早嫁吗?” “十六岁也不小了,若他们能成对,多铎心里也会欢喜。整个北京城,就属儿最是格格们想望的结婚对象,要不是姐姐您舍得,我也不好开口说要指婚的事,我以为你先有了其他属意的格格了呢!” “豫王多铎的文贞格格那日在薄兰的生辰筵上出尽风头,我才注意到文贞竟也这么大的年岁了。” 皇太后精明的笑笑,“要不是福临还太小,我还想让福临立文贞为后呢!” 福晋一惊。“皇太后当真?” “当然是真的,文贞和我挺投缘的,不能做我的媳妇就做你的媳妇吧!也一样,你是多尔衮的亲表嫂,算来文贞嫁给儿也不算委屈,而且多铎又是摄政王同爹娘的亲弟弟,咱们这下可是亲上加亲了。” “只怕儿不识好歹。”福晋叹了一口气。 “怎会?文贞可不差啊!” “我知道文贞不差,可儿还未对沈姑娘死心呢!” 皇太后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什么事没见过。“那就杀了她。” “嘎!”福晋倒抽一口冷气。 “杀了沈姑娘就能让我儿死心。” “可我儿的命是沈姑娘救的。”福晋于心不忍,她不比大玉儿,经过多少宫廷斗争,如今独子做了皇帝,也是她铲除异己才有的局面,杀个女人更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惜沈怜星是汉女,她虽救了我儿,也配不上八旗贝勒。” “我怕我儿会恨我一辈子。” 皇太后冷笑,“时间一久,谁记得谁?挑几个美人绕在劻儿身旁,不出几时,他必会把沈姑娘给淡忘。” 福晋觉得有理,“想想也是。” 文贞格格一进练功房,多格总管叫了叫奕劻:“贝勒爷。” 奕劻停下练拳,转过身,正好对上文贞的笑脸。 “皇太后要文贞格格向您学防身拳。”多格说。 “知道了。”交明白皇太后的用意。 多格作揖后退下。 文贞盯着他看,“你的身体生得真健硕。” 奕劻练拳时通常打着赤膊,这文贞格格也不避眼,大咧咧的打量他淌着汗珠的上身肌肉。 他拿起布巾擦了擦汗。“你真想练防身拳吗?” 文贞老实的摇摇头。“不想,可我倒是很想摸摸你身上的肌肉,可以吗?” 奕劻耸耸肩,只当她是无害的小妹妹。 “可以吗?”她又问了一次。 他走向她,“为什么想摸?你不害臊吗?” “皇太后说你是我未来的夫君,我摸你的身子也没什么的不是吗?” 奕劻冷笑,“我不会是你的夫君。” “皇太后准备把我指给你。”她讶异的看着他。 “我有心上人了,不能对不起她。”他穿回上衣道。 文贞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皇太后指婚你敢不从?” “你愿意让人左右你的终身大事吗?” 文贞迷惘的看着他,“谁不是被左右婚事?” “我不想让人摆布。” “你的心上人是谁?”文贞敛起笑容,自小她是让人捧在手心上宠着的,如今好不容易找到足以配得上她的对象,又蒙皇太后指婚,他竟然不要她,这口气教她如何能咽下? 奕劻看了看文贞。“你应该听过我和她的事。” 文贞想了一下,说:“那个天命十一年出生的汉女是吗?” 奕劻点点头,“她愿意舍命救我,我不能辜负她。”他说得有情有义。 “她活得好好的不是吗?她既然没有死就不算救了你的命,她对你也就没有恩情了,你不算辜负她。”文贞反驳他的恩人说。 奕劻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看来她不像外表表现的那样天真无邪。 “你宁愿置身在一桩毫无感情的婚姻?” 文贞接口道:“感情是可以培养,这有什么难的?除非是我讨厌的人。”她自信满满地道,好似只有她讨厌的人,没有讨厌她的人。 奕劻冷哼一声,“你们八旗格格都这么自以为是吗?” 她仰首看着他的俊颜,如梦似幻的说道:“不是每一个,只有那些特别美,特别优秀的。” 奕劻不以为然的挑衅她:“你并不特别美或是特别优秀,怎么也如此自以为是。” 文贞被激怒了。“你说什么?从来就没有人敢说我不美,你是第一个。” “你可以向皇太后告状说我粗鲁得不得了,配不上你的美丽。” “你不想娶我?我偏要嫁给你。”她赌气道。 “都说了,我不会接受皇太后的指婚,你快快死心吧!免得痛苦。” “你不怕抗旨的结果是满门抄斩?” 奕劻仰天大笑,“不会有那一天的,何况你阿玛未必同意把你嫁给随时可能旧疾复发的病人。”文贞看了看他的身躯,“你根本不像是个病人,我阿玛他已经同意咱们的婚事。” 奕劻不当一回事的挥挥手。“如意算盘没你们想像的好打,我说病就病,说死就死,不想年轻守寡最好不要冒险嫁给我。” 文贞半信半疑地道:“你身体健朗极了,哪可能说病就病,说死就死?” 须臾,奕劻佯装如肺痨鬼似的咳嗽,整张脸涨得通红。 “你不要紧吧?”她吓住了,旋即退避三舍。 “你最好离远点,这很可能会传染。”他咳得更凶猛。 文贞骇得拔腿就跑。 奕劻见计谋奏效才止住咳嗽,恢复正常模样。 “儿,你要不要紧?”福晋赶来碧桐阁。 “我很好啊。”奕劻微笑。 “我听文贞格格说你的病又犯了。” 奕劻早料到文贞会告诉额娘,安抚她说:“受了点风寒自然会咳两声,不碍事的。” “可文贞格格说你咳得好厉害。”福晋仍不放心。 “您看孩儿是不是好好的?”他站直身子,耍了几个招式,取信额娘。 福晋细细打量他,想把儿子看个明白,要是他再有个什么,她可活不下去了。 “没事的。”奕劻又保证。 福晋才稍稍放心。“你别吓唬额娘,额娘胆子小,禁不起你开玩笑。” “皇太后呢?” “回宫里去了,带着文贞格格到慈宁宫住几天压压惊,小格格被你的样子吓坏了。” 奕劻闷笑着,“她怕嫁给病夫。” “你又不是病人,明早一日我进宫向小格格解释去。” 奕劻阻止她:“额娘,不用麻烦了,这不是更好,我就不用为娶她而伤透脑筋了。” “这怎么行!万一她四处散播谣言说你又染了重病,会有哪家好格格愿意嫁给你?” 奕劻满意地道!“就是要如此,皇太后才不会又想热衷的替我指婚。” 翌日晌午,薄兰格格进冀王府来探他的病。 “你又犯病了?”她忧心的问。 “谁告诉你的?” “布扬儿昨日由宫里回来说的,整个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皇太后说要传御医来给你治病,下午和上回治好你的病的萨满一道来。” “一定是文贞格格大肆渲染的。”奕劻哼笑。 “什么意思?” 奕劻将昨日在练功房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薄兰喃喃自语。“你既然没病,为什么要装生病呢?” “皇太后要把文贞格格指给我,我只好出此下策。” “你不喜欢文贞格格?我看她活泼开朗,又会唱小曲儿,配你挺登对的。”薄兰虽恋着奕劻,但她已嫁作他人妇,今生与他是无缘结为夫妻,只得抱着祝福之意。 “她的好处我无福消受。”他坦白的道。 薄兰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是不是为了沈姑娘?” 奕劻也不否认,都到了这个地步,他必须先散播他可能娶怜星的消息,然后再想法子嬴得佳人的爱,让她心甘情愿嫁他;就算不做他同类也无妨,他想开了,不能永世结同心,一世相守也不枉此生。 “除了怜星,我谁也不要。”他说。 闻言,薄兰苦涩一笑,“她知道吗?” “我会让她知道。” “如果有人反对呢?你也不顾一切吗?”薄兰不认为会这么顺遂。 “我的心意已决,没有人可以阻拦我,如果祖宗家法无法成全,我只有选择离开这个体制。”他表情绝然的说。 薄兰不禁为此动容不已。   第十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常扃。 柳梢梅萼渐分明。 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 感月吟风多少事,如今老去无成。 谁怜憔悴更凋零? 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 李清照临江仙 文贞格格不知从哪里探出奕劻贝勒那日是故意装病气她的事,一状告到皇太后那里去。 “放心好了,哀家会替你出口气的。”皇太后承诺。 “太后要怎么替我出气?”文贞嘟嘴问道。 “杀了奕劻的心上人行不行?”皇太后宠溺的看着文贞。 文贞心中一骇。“这样行吗?那奕劻哥哥要是知道这事也有我一份,他不恨死我才有鬼。” 太后点了点她的鼻头,“放心好了,杀沈怜星的事不会连累到你。” 文贞开怀地笑了。“真的不会连累到我吗?” “谁说杀人一定要敲锣打鼓来着?傻丫头。” “我怕奕劻哥哥知道了会更讨厌我!”文贞娇滴滴的说着,有人替她除掉情敌当然好,不用她出面扮坏人,到时不怕他不理她。 “你那日瞧了奕劻,心里到底喜不喜欢他?”皇太后明知故问。 文贞假意羞怯地道:“喜欢有什么用?奕劻哥哥像是不喜欢我似的。” “那是因为现在还有个沈怜星挡在前面碍着你们,待我派人杀了她,障碍物没了,奕劻自然会接受其他女人,有点耐心。” 文贞点点头。“谢谢太后厚爱。” 皇太后也喜欢人捧着,听了文贞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更是推动她成就这桩姻缘的决心。 另一方面,沈怜星回家小住五日后回冀王府,比预计的三日多待了两日。 她一进府,春花就来通报:“贝勒爷在书房要见您。” 秋月和朱咏岚识趣的只陪她到书房入口处。 “小别胜新婚哦!”朱咏岚暧昧的说。 沈怜星呻了句:“又取笑我了。” 沈怜星踏进书房的门槛,他即抬头看着她。“回来了。” 下意识的,她不敢回视他的黑眸,眸子里好像有着她分辨不出来的东西。 “过来!”他轻喃的命令。 她细步走向他,他大手一揽,将她硬生生地扯入怀里搂着,往她身上闻着。“好香!” 沈怜星被他的举动弄得粉颊上不争气的爬上了红晕。 “家里可好?”他低低的问。 “很好,谢谢你。”她垂着螓首,还是不敢看他的脸,只盯着他的胸膛看。 大手倏地揽腰抱坐在他膝盖上。 “还是这么怕羞?你的身子我不知看过几回了,在我面前不要这么怕羞。”醇厚的嗓音诱惑着她。 他火热的舌游移在她的香颈里,然后吮上她的红唇,探入她的嘴里纠缠着她的丁香小舌…… 磨人的吻来到她的胸前,吮住其间的红梅,狂吸着她的美丽……她动情的抽着气,颈子往后仰,身子不由自主的挺得更前,嘤咛低喃。 “星儿,你知道我只要你……”他呻吟出声。 情难自禁的她弓起身子,白皙的双臂勾着他的脖颈,准备倾心交付身子,还想要得更多…… 他饥渴的想吞下她,在她还来不及反应前,他已将疯狂的欲望源头猛烈的刺入她的身子。 她感受着他野兽般的冲刺,头一次真正的享受男女间最热情的结合,她的心第一次心甘情愿交给他,她的身子也是。 椅子的空间巧妙地包围着两人,虽然不若床上舒服,但别有一番韵味。他让自己冲得更深,扣住她的两只腿,圈住他伟岸的腰身…… “我知道……这个姿势不是很舒服……我原没打算在这里,可一见到你,闻着你身上的香味,我就忍不住……”他已深深埋入她体内。 她不觉得不舒服,因为她也很想他。“呃……” 他笑了,看着她在激情中忘我的表情,他知道她也动了情,很可能他并不是一厢情愿。 “舒服吗?”他哽声问。 “唔……”她想发声却说不出话来。 “疼吗?”他怕又弄疼了她。 她略摇着头。“不疼……” 他满意的抽刺得更快,没有反抗、没有眼泪,是多么令人快乐的经验。 高潮来临,他在她身子里射出…… 希望他的子嗣在她身子里孕育,他期待他的孩子在他俩培育下长大成人。 一想到此,他不喜反忧。 像他这样的人能有后代吗? 朱咏岚小睡片刻后起身,伸了伸懒腰。 “怜星和贝勒爷正在情话绵绵,我还是别去打扰。” 无聊之下,她只得往花园走去。“我找常毓延抬杠去,五日没见到他,还挺闷的。” 常毓延正在浇肥,领了一班工人忙碌着。 “喂!你在做什么?”她的手圈在唇边大吼。 常毓延看向她,“我正在浇水肥,很臭的,你别过来。” “我又不是娇娇女,我来帮你吧!”说着,她人已经走到花田里。 “臭气冲天,你不怕?” “我自己家里也种菜施肥有什么好怕的!”她理所当然的说。 “你别逞强!不小心还会弄脏你的衣裳。” “才不会呢!不信我试给你看。”朱咏岚有模有样的拿起长勺,熟练的浇着花。 常毓延笑了笑。“你挺能干的,我以前误会你了,以为你是沈姑娘的朋友,只准备进府来打混摸鱼的,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 “那是你识人不清的结果。” “要是早一点化解误会就不会闹出那么多不愉快了,真是对不住!” 朱咏岚被他的歉意弄得不好意思起来。“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快把府里这几天发生的事说给我听吧!” 常毓延把文贞格格和皇太后昨日来府里的事说了一遍。 “啊?指婚?”朱咏岚大叫,放下木勺。 “格格与贝勒爷在练功房见了面。” “有没有听说两人对彼此的印象好不好?” 常毓延哪里知道这么多,他也只是听花圃里的丫环闲扯时才听说的。 “不行,我得赶紧告诉怜星不可。”她跑着要离开。 “晚上一起来看星星如何?”常毓延鼓起勇气邀她。 “行啦!有空再说,我不知会忙到什么时候呢!” “我去找你!” 朱咏岚没答腔,一溜烟跑了。 她冲到书房,空无一人。“不在这?”到哪里去了,怜星还不把握机会趁着贝勒爷正宠幸着她时要求成亲。 她抓着秋月问:“有没有看到怜星?” “小姐和贝勒爷骑马出去了。” “啊……他们往哪儿骑去了?怜星还不知道贝勒爷要娶文贞格格的事,天啊!这太严重了,我想借匹马,可以向谁借?” 秋月看着朱咏岚急得像跳豆似的,噗哧一笑。 “你这株墙头草,还笑得出来。”朱咏岚大骂。 “是你太大惊小怪了,事情又不像你以为的那么严重,贝勒爷才没有要娶文贞格格呢!” “没有吗?” “贝勒爷回绝了皇太后指的婚。” 朱咏岚还不相信。 “你确定?” “是菊香姐姐说的,你那时还在午睡,我就没把你叫起来一块听,是你嗜睡还骂我是墙头草,我看你和常大哥一样,老是不分青红皂白,你们真可凑成一对儿,反正你总爱说他误会你偷懒嘛!” 朱咏岚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嘛!” 奕劻与怜星共乘黑骥往后山树林深处去,跃下马来,两人靠在杨柳树下相视一笑,心有灵犀,两心相印。 谁知天下事往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皇太后派了两个杀手一路远远尾随在两人之后,奕劻因为一颗心全系在沈怜星身上,所以少了平日的警觉敏锐。 这两个杀手是西域回人,厉害得紧,盘马弯弓非常了得,他们盘算着,准备左右一弓射中怜星的脑门和胸膛,确定她只有一条死路。 他们隐身在密柳之后,骑来的马儿就搁在一里外,悄悄接近奕劻和沈怜星站着的柳树前方。 拉起弓弦就是一箭…… 飞箭的速度在风里惊动了树枝上的黄莺,吱吱叫着。 千钧一发之际,奕劻察觉飞来的箭矢,一把推倒怀里的沈怜星,闪避不及的他手臂中箭,一时鲜血直流,痛彻心扉。 “奕劻……”沈怜星发狂似的喊着。 “没事,你别哭啊!没事!”他拔出箭,扶起她的身子,安抚心爱的可人儿,他知道她吓坏了。 “你的手……”她哭红了眼。“我来帮你止血。” “幸好只中了一箭,而且是在无害的手臂上。”他扯下腰带,一端用嘴含着,一端用大手拉着,紧紧系在手臂上,用以止血。 其实手臂的箭伤对他而言就像普通人被蚊子叮到似的,不痛不痒,为了怕她起疑,他仔仔细细的包缠着伤口。 “是不是很痛?”她问。 “我是个练家子,这点皮肉伤死不了。”他知道射箭的人已离去。 “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她知道树林里的人要杀的是她,他推开她救了她一命。 “我本来就该保护你,不要想太多。”他将她搂近往黑骥走。 “为什么会有人想置我于死地?”她浑身颤抖了一下。 “不一定是冲着你来,也许他们只是三脚猫的功夫,瞄了半天失了准头,让你以为他们冲着你来,其实他们想杀的人是我。”他不希望她胡思乱想。 “是这样吗?” “当然!我的敌人很多,这种事在战场上常常发生,没什么大不了的。” “暗箭伤人不是君子所为。”她终是动了情才会在方才他中箭时有柔肠寸断之感。 “确实不是君子所为。”他抱她上马。 “如果他们还不罢休呢?”她不敢想像。 “我会更小心。”他怀疑想置怜星于死地的人很可能是文贞格格那个疯狂的小孩。 “我不要你受伤,更不要你死。”她低低切切的喃语。 他心花怒放的盯住她。“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在你的心目中已经占有一席小小的地位?” 她抿着嘴,不好老实的承认,直往他怀里躲。 他假意哎哟了一声。 她一惊,抚上他的手臂。“弄疼你了?真对不起。” 他趁她关注他手臂的伤口时,偷香窃玉地吻上她的朱唇,黑骥配合主子乖乖走向湖边喝着水,直到马上的两人吻够了想回府为止。 “你真阴毒,竟然派人暗杀怜星!”奕劻恶狠狠的抓住文贞的肩头。 文贞痛得哭喊出声:“不是我……我没有……” “不是你是谁?我认识的女人里就属你最不知天高地厚了。”奕劻火气上扬。 “是皇太后的意思……好痛……好痛……” “你说什么!?”他这才松开手。 “是皇太后要替我出头,所以想干脆杀了沈怜星,主意是太后出的,与我不相干。” 奕劻怒气腾腾的看着文贞。“我会求证,如果我发现你说谎,我不会饶你。” “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文贞发誓。 “今天的事当作没发生,不许你告诉任何人我来找过你,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我绝不会放过你!”他以冷冽的目光逼视她。 她吓得不敢说不。 奕劻交给她一个任务。“说服皇太后打消把你指给我的念头,不论你用什么方法。” “我说服不了。” “这是你的问题,你不是自恃优秀?现在是你大显身手的机会。还有,阻止皇太后再对怜星不利,如果三日内达成不了我的要求……那么!别怪我迫于无奈只好杀了你,彻底解决我的问题。”他真的会这么做,必要时他会为了怜星打破不杀无辜的原则。 她相信他真的会杀了她,因为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人性的光芒。“我答应你就是了。” “很好。”他丢下话,没入月色里。 返回贝勒府,福晋在厅里等着他,显得心事重重。 “额娘还没睡?” “你还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怜星说你受伤了,让额娘看看。” “只是皮肉伤,擦了金创药几天就会好。”他避重就轻地道。 “让额娘瞧瞧。”否则她放不下心。 “伤口包扎着看不出来,如果硬是要打开伤口怕弄巧成拙反而会又红又肿。”他面有难色。 福晋摇了摇手,“不看了,不看了,既然包起来,我就不看了。” 奕劻微笑,“额娘去休息吧!” “这事都怪额娘,应该阻止太后的,可我的立场也是敢怒不敢言。”福晋长叹了一口气。 奕劻皱眉,面色沉重。“额娘也知道这事?” 福晋点点头,“太后要杀怜星,我阻止不了,我就只有你一个儿子,处处得替你着想。当年太祖武皇帝努尔哈赤怜你阿玛年幼死了爹娘,看在摄政王生母是你阿玛亲姑姑的份上收你阿玛为养子,赐封冀王。否则咱们孤儿寡母不知会多惨,所以我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当今圣上,丢了一切富贵不打紧,怕是连性命也不保。”说到伤心处,福晋流下紧绷一天情绪后纾解的泪水。 “好了,别伤心了,孩儿这不是没事了吗?”奕劻招来菊香。“扶福晋回房休息。” “你也早点睡。”福晋走后,奕劻回到碧桐阁,打发了两名小厮抬水进房,累了一天,好好泡个舒服的热水澡,该可消除疲劳。 “你回来了!”沈怜星奔向他。 “你还没睡?”他温柔的看着她。 抬水的小厮退下后,她羞怯的说:“我帮你。” 他没料到她会提出如此诱人的提议。“我自己来就行了。”他狠心拒绝她,因为他无法向她解释血流如注的伤口怎会看不出一点伤痕。 受拒的她退回床幔里。 他见她躺回床上,才缓缓地脱下身上的衣物,他真是失策,原以为一向排斥看他裸体的怜星,今晚也会和之前的每个夜晚一样,对他避之唯恐不急,谁知她一反常态要替他洗澡……女人心真是海底针。 就在奕劻速战速决,改变好好泡澡的初衷,准备起身之际,沈怜星惊疑未定的嗓音由后方传来:“你的手……” 沈怜星面无血色的冲向奕劻,眸光掠过一抹奇异的幽湛。 两人四目相锁,黑眸看不出真意。 “你的手为什么没有伤口?”她问。 一整个下午,她担心着他的伤口是否恶化。方才他拒绝她的协助,她不想勉强他,可又怕他的伤口让水碰着,于是厚颜无耻的替他擦背。 没想到他的手却行动自如,完好如初。 “我的手……”他挣扎着该如何解释才不会吓着她。 她伤心欲绝的看着他,“原来下午发生的一切全是你在作戏给我看!”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他站起身,不顾水花四溅,赤裸的走出木桶抱住她。 她发了狂似的挣扎着。“放开我!你这个伪君子……”她泪流满面的大吼。 他干脆拦腰抱起她,将她丢到床上,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听、我、解、释……” 她被他的声韵震慑住,安静下来,定定的审视他。 他穿上干净的单衣坐回床沿,先是痛苦的闭上双目,然后用一种粗嘎的声音徐徐道出他的秘密-- “我现在要说的是一个惊世骇俗的故事。”他睁开眼。“不管你信或不信,说完后……我会永远消失在你眼前,这一世不会再来纠缠你。” “你要说就快说,我不会再被你骗了。”她恨他。 他深吸了口气,开始说:“我不是人,正确的说我不是一般人,我是吸血鬼家族的一员,我的家族历史悠久,连我都无法真切的算出它已存在于这个世间有几百几千世了,我的族人可以幻化成各种不同的样貌混迹在人群里,不会受伤自然也不会轻易死亡,除非他自己想死。” 沈怜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相信?” 他拿起挂在床头的长剑,撩起衣袖一砍…… 沈怜星尖叫出声,血喷在被褥上。“你疯了!?”她坐起身。 他摇摇头。“我没有疯,只是想证实我的话。” 奇妙的,伤口不再流血,半晌之后完全愈合,他走向房中央的木桶洗去血渍,再踅回她面前。 “你的手臂……”她不敢相信她所看见的。 “没有伤口。”他替她把话接下去。 “为什么会这样?”她抚了抚他的手臂。 “因为我不是人,是靠吸血维生的魔鬼。”他豁出去了,不管她信不信。 滢滢水眸看着他,“你不是奕劻贝勒?” 他点点头。“真正的奕劻贝勒早在你进贝勒府那天傍晚就过世了。” “难怪我始终觉得你们有着许多莫名的不同。” “我把他埋在仙绘楼后山丘陵里,他的病太重了,药石罔效。” “不是你杀了他?”她又问。 “我不需要杀他,他一直有内脏方面的问题,死是预期中的事,我之所以选择他的身份,是因为我俩的面孔有七分神似,虽然身材略有不同,但以我的本领,不会有人看出破绽。” “你的面孔……” “是我自己的,我从不用易容术伪装我所扮演的身份,我只借他的身份,不借他的身体和灵魂。” “你……你到底是谁?” “如果你要问的是我的名字,很抱歉我没有名字,只有姓氏,我姓莫理西斯,是一个非常非常古老的姓氏。” 她咬了咬下唇,大胆的问:“刑部三十名死囚……是你杀的?” “他们全是该死之人。”他淡淡的说。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因为我必须吸他们的血补充我的元气,每隔十年,我都得吸干三十个人的血才能维持我的精气,否则我将成为一具干尸。” 她冷颤了一下,她竟然爱上了冷酷的吸血魔,苍天不仁,莫甚于此。 “你怕了?”他苦笑,然后转身欲离去。 “别走!”她喊道。 他回首。 她鼓起勇气问道:“你爱我吗?” 他瞠大眼睛。“呃?” “我爱你……” 他俊颜上刚毅的线条勾起柔和的笑纹。 “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她心跳加快的表白。 他走回她面前,“我们不是同类,无法永世在一起。” 她激越地道:“让我成为你的同类。” 他心神一震,动容于她的痴心。“你会后悔。” “不!我不会后悔,不能和你在一起,不能拥有你的爱我会死……”霎时,情泪为珠…… 他的唇吮吻着她的,然后滑下她纤丽白皙的颈子。 “我爱你!永世永生不分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