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的秘密情人》 第一章 微凉的秋夜,绿色宽广的花园草地上,灯火通明着。 铜制铁门大大敞开,红色地毯大气辉煌的往内铺展,欢迎今晚宾客的到来。 今夜,金融界大亨时震远在他天母的豪宅里举办了宴会,众多金融士绅、政商名流全到齐,场面热闹得令人目不暇给。 花园水池边架起平台,六人组成的现场乐队演奏着愉快乐章,美味的食物被摆在精致的餐盘里,诱得人食指大动,空气里飘来食物的香味,众人正引颈企盼着。 原本大家正轻声交谈着,倏地都安静下来,目光不约而同往大宅方向看去—— 那是个二十岁的妙龄女郎,身着天空蓝的软丝连身裙,鱼尾状的垂坠设计让她的身段看来更加修长,粉嫩肌肤白里透红,美丽至极的五官轻点妆彩,像是一朵正在绽放的玫瑰,她微笑着,浅浅的笑容十分优雅。 「那应该就是时董事长的女儿吧,哇,真迷人!」 「是啊,真的很漂亮。」 此起彼落的赞叹声四起,时震远满意的露出笑容,看得出来十分以女儿为傲。 拍了拍女儿的手,时震远朗声开口。「今天是我女儿时靖仪的二十岁生日,因此特别举办这个简单的舞会,让她见见世面,感谢大家特来捧场,玩得愉快点。」 语毕,时震远转身,打算将心肝宝贝交到另一个男人的手中。 「彦廷,今晚靖仪就交给你了。」时震远带着笑容说道。 解彦廷自暗处走了出来,接过时靖仪的手,湛黑的眸在握住白皙的小手时倏地闪过一抹精光,但很快掩饰住。 那是个很吸引人的男子,具备冷峻的五官与危险的气质,沉稳的步伐带有让人震慑的气势,也很能让人对他感到信任。 时靖仪浅浅笑着,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会,她看进那双深不可测的黑色双眸里,在没人注意的时刻,她顽皮地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老爸说了,今晚你得陪着我,一步都不准离开,要不然我要告诉老爸喔!」 时靖仪将他的掌心握得更紧,花瓣般的红唇吐出威胁的话语。 解彦廷的目光没有离开她,在她窈窕的身子倾近时,冷漠的脸没有丝毫改变,唯一露出破绽的是他深邃眸里那一闪而逝的宠爱。 「董事长只是希望我今天看着你,别让你闯祸。」解彦廷淡淡开口,低沉的嗓音充满冷漠,不让自己因为她闪着光的眸而心动。 「随你怎么说,反正你今晚就得陪在我身边。」时靖仪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不依的撇撇唇,那模样仍是优雅得让人心折。「我们到角落去,这么被人盯着看的感觉,让我觉得像猴子。」 解彦廷不置可否,将她的手握得更紧,缓缓向一旁移动。 身为时震远的得力助手,他不难明白今天时震远办这个宴会的目的,是为了将时靖仪介绍给众家正值适婚年龄的公子,找个能接下「至荣金控」接班人这个位子的男人。 时震远近来身体很差,时常进出医院,一心牵挂着独生女儿时靖仪,深怕在他过世之后,她会被公司里争权夺利的豺狼虎豹撕得粉身碎骨,纵使他是最大股东,也不能完全避免这些可能性。 换句话说,时震远想替时靖仪找个男人嫁了。 因此过了今夜,他大概再也没机会这么光明正大地牵着她的手——一思及此,解彦廷的手便不自觉收紧,激烈的情绪弥漫在他黑眸深处。 「怎么了?」时靖仪关心问道,看着他僵凝的俊脸。 打从时靖仪有记忆起,解彦廷就出现在她的生活里,陪着她一起成长。看着他仿佛没有情绪却又犀利无比的眼神,时靖仪弄不懂,他为什么变了。 小时候,他很爱笑的,老是带着她到处跑,玩着许多有趣的事物,让她的童年充满愉快的回忆,可一切却在他上了高中时变了样。 那时候,解彦廷到父亲的身旁学习商场生态,她猜想,或许是那个环境,让解彦廷提早明白他与她是不同世界的人,她是主、他是雇,再怎么样都不会改变。 所以他不再带着她四处玩,甚至不再看着她的眼睛……想起这些转变,时靖仪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我没事。」解彦廷勾起嘴角,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可是你看起来像有事。」时靖仪扬起小手,试图触摸他紧蹙的浓眉。 「你今天可是主角,大家都在看着。」解彦廷退了一步,阻止她这样的失控动作,同时,也阻止他自己可能失控的情绪。 这简直是酷刑,他必须在心中不断喝令自己、提醒自己,才能不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奔出这个宴会……而她,却不断的主动靠近。 当她淡淡的清香飘入鼻端,他的自制已岌岌可危,更别说是当她触碰他时,他完全无法预测自己的反应,只能冷冷拒绝。 「就是因为大家都看着,我更想让大家知道我心有所属。」时靖仪轻笑,模样甜美娇憨,她早就习惯了解彦廷的硬脾气。 既然不能碰他,就上半身偎近他,细闻他的气息。 属于解彦廷的身躯、气息与温度,都是她最熟悉依恋的味道,偏偏他却愈来愈推拒她。 「爸爸想把我嫁掉。」时靖仪罔顾他冷酷的表情,柔软的身躯靠近他,说着彼此都知道的事实,扬眸扫了他一眼。 然而解彦廷的表情,让时靖仪露出微笑。 虽然他没有说话,只是一迳瞪着她瞧,但黑眸深处凝着炙烈的怒火,压抑着却还是愤怒燃烧,或者应该说是嫉妒。 看见他这样的反应,时靖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活像是小鹿斑比,无辜而惹人怜爱地对着他眨啊眨。 就说他是喜欢她的嘛,他硬是不肯承认。 「我要是嫁了,你就看不到我了。」时靖仪眨动着慧黠灵活的大眼睛,认真提醒道。 解彦廷俊脸酷得像石雕,低沉的声音没有情绪却带给人危险感觉。 「嫁了最好,省得找麻烦。」他的浓眉打了好几个结,故意把话说得冷淡。 她才不理会他呢,这张冷脸已经吓不了她,时靖仪纤白的小指头故意在他身上画圈圈。 「你都不会舍不得我喔?」红唇噙着感兴趣的微笑,她打量着他。 佳人徐缓的呼吸轻拂在解彦廷颈间,暖暖的、柔柔的,毫无防备的一双眼就这样凝着他,带着全心全意的信任。 「女孩长大了总得嫁人,更何况你还是董事长的独生女,更应该找个能配得上你的男人。」解彦廷刻意提醒她,两人身分已经不同以往。 「我觉得你也不错啊!」时靖仪露出了猫咪般的幸福微笑,第n次对他表明心迹。 先别说他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唇、高大的身躯以及危险又高贵的气质,让他看来像是神秘的尊贵王族,在在让她倾心,她也记得当年情窦初开时,两人相偎着汲取彼此温暖气息的甜蜜时刻。 在好久好久以前,她的心就已经陷落了,但是他却愈逃愈远,让她很难接受。 解彦廷黑眸扫来,看了她一眼,俊脸上没有表情,已经习惯她偶尔冒出情话的小动作。 他把她的情话与告白,归之于她还太年轻。 他只是个寄住在她家、接受时震远援助的友人之子,美其名是特助,但……两人的身分终究是不同的。 她拥有一切,包括幸福与疼爱,而她也值得这一切;反观他,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给不起。 「你再这么说的话,我就离开宴会。」解彦廷徐缓说道,口气中的认真让人不寒而栗。 连说都不能说厚! 时靖仪翻了翻白眼,知道这男人说到做到,一如他说了要保持距离后,就再也不肯与她接近,总是拒她于千里之外。 眼眶热热的,胸口微疼,时靖仪咬着粉唇,依旧不想让自己轻易的放弃。 看见她晶莹的眼泪在眼里猛打转,解彦廷心头一疼,某种情绪自冰封的理智迸出,来得又快又猛,教他几乎无法抗拒。 「你都已经二十岁了,能不能不要那么爱哭。」他只能用更森冷的脸看着她,但却控制不了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细滑的面颊。 「我没哭。」时靖仪否认道,不想轻易示弱,但如果他喜欢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那她倒可以牺牲一点。 「你喜欢我哭吗?」毕竟大家都说,男人喜欢女人小鸟依人的感觉。 解彦廷居高临下的俯视她,脸色铁青,一句话也不说。 真想骂她一句笨蛋!这句话不是白问吗,会有谁喜欢有根针在心头上刺啊刺的感觉?! 「说嘛,你是不是觉得女人一哭,就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时靖仪充满希望的问,小脸往前凑,贴着他磨来蹭去,重温记忆中的温暖与男性气息。 但她的浪漫想法立即被他打断。 「女人哭,就是麻烦。」他眯紧的黑眸里迸出了火焰。 「你不要也给我来这一套。」因为那真会让他心疼至死,还好时靖仪一向是个坚强的女孩。 没看出他眸中心疼的情绪,时靖仪只是无趣的翻白眼,这男人有时候真讨厌。 「算了,我又不爱哭。」时靖仪冷哼一声。 她从小生在商贾之家,虽然倍受宠爱,但是父亲仍严格的教育她,该让她学习的一样也没少,因此养成她勇敢不怯懦,更不以身为女人就自我设限的个性。 她知道,眼泪不见得有用,想要的东西,一定要自己争取才行,就像眼前这个男人,她也要自己去争取。 解彦廷黑眸中的愠怒,终因为她的话而淡去几分。他轻扯薄唇微笑着,才正要开口,有个男声突兀的插了进来—— 「靖仪,好久不见了。」 熟悉的声音才出现,时靖仪皱起眉头,歪着小脑袋,怀疑是自个儿听错了。 这人……不是才生了个宝贝儿子,接下他老爸的工作,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傻了啊你?不会转过头来看看?!」那男人再喊了声。 时靖仪急忙转过身去,迎向那张爽朗的笑脸。 路柏恩! 他是她在英国留学时所认识的一个朋友,在她初到英国时,单纯以一个兄长、朋友的身分提携帮助她,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敞开心胸,与他成为极好的朋友。 男人语声才落,解彦廷掌心内的小手霍地滑了出去,急得像是要滑出他的生命,在解彦廷的注视下,两人奔向对方,热情的拥抱。 解彦廷猎鹰般的锐利视线马上移到她纤臂上的男人大手。 好不容易出现的笑容又转为僵硬,浓眉也拧了起来,解彦廷注视两人好半晌,双眸更加阴鸷黝暗。 「柏恩,你怎么有空来!你的宝贝儿子呢?」时靖仪亲匿的搂着他。 路柏恩的俊眉朗目微笑时显得更加俊美。 「儿子要看,朋友也要顾啊,你的二十岁生日,我怎么能不来恭喜呢?」路柏恩捏捏她的鼻尖,两人亲匿的程度不言而喻。 仅仅看着两人互动,某种剧烈的情绪便在解彦廷心里狠狠翻搅。 他额上青筋暴跳,连拳头也握得死紧,只怕自己会冲上前去,拉开那对紧拥的男女,并且赏那个男人狠狠一拳。 但不行、绝对不行! 她只是在他面前拥抱另一个男人而已,再过不久之后,她就会嫁给别人,成为另一个男人的伴侣。 忿恨的情绪充塞在解彦廷胸口,令他愤怒得双眼发红。 满脸笑意的路柏恩,虽然因为见到好友而高兴,但也没忽略背脊处突然传来的一阵恶寒感觉,刺得他骨头发疼。一转眸,便迎上一对阴冷的眼神。 「靖仪,不替我介绍一下吗?」路柏恩稍稍松开手,对解彦廷礼貌点头,而解彦廷这时才发现自己的举止有多么不宜。 「我只是个特助,不需要介绍,你跟时小姐多聊聊,我去忙,不打扰了。」解彦廷识趣的想离开,只是眸光扫过两人亲匿的肢体动作时,眼神仍锐利如刀刃,划破四周空气向路柏恩射去。 一颔首,解彦廷大步离开这足以让他失控的现场,留下时靖仪与路柏恩两人无辜对视着。 路柏恩双手叠在胸前,在月色照映下,静静打量时靖仪那张愈发娇美的小脸,啧啧几声。 「咱们时小姐的魅力愈来愈令人拍手叫好了,瞧那男人刚才的表情活像要把我的手给剁了。」路柏恩耸耸肩,那眸光刺得他骨头发疼,至今仍余悸犹存。 「你太高估我的魅力了。」时靖仪双手一摊,万分无奈。 路柏恩恍然大悟,终于想起这一号人物。 「他就是从小陪你一起长大、你一直暗恋的男人解彦廷?」路柏恩顿了下,再度转头看着解彦廷大步走开的背影。 「你干脆拿麦克风来帮我宣传好了。」时靖仪支支吾吾的,粉脸发红。「干嘛讲那么大声。」 「你都已经爱成这样,还怕人家说?」路柏恩淡淡地道,她的心事他可是清楚得很,他们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秘密。 「可是人家又不爱我。」时靖仪瘪瘪嘴,觉得在这种情形下过度张扬似乎对她没什么好处,就是丢脸而已。 「他不爱你?」路柏恩好奇挑眉,盯着她的小脸,薄唇勾着浅笑。 那男人的样子可一点儿都不像。 「是啊,他明明知道今天这场舞会就是变相的相亲大会,他还是支持老爸的决定。」 闻言,路柏恩撇撇唇,眸子倏地一亮,发现这事情倒是很有趣。 解彦廷那种快杀人的表情,说不爱她,还真是说不过去。 「先别谈这些,听说你和老婆离婚了,可是小奕不是还不满一岁吗,闹得这么严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时靖仪暂且抛去心中困扰,专心问起路柏恩的近况,小小的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轻松表情。 而那样的表情,扎伤了站在远处观察的一双眼睛。 原来她可以笑得那么开心,原来她面对别的男人时,笑容依然可以那么美丽,原来…… 这就是吃醋的滋味! 汹涌而上的酸楚几乎要将解彦廷淹没,发酵成一股诡异的味道,教他几乎按捺不住。 那男人是谁? 为什么能那么自然的拥住她,而她却毫不反抗,甚至愉快的回拥? 胸口像是有根针在刺着,微微的、细细的痛,想摆脱却又摆脱不了,他一直以为他把对她的感觉隐藏得很好,甚至不曾在意过。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像是在他心里点了一把熊熊野火。 但他终究沉默着,没有冲过去拉开两人,只是专注盯着她,一口气梗在胸中,莫名的躁怒感没来由地直窜上脑际。 月光下,水蓝色的软丝绸覆着她绝美的身段,黑缎似的长发披在肩头上,眼底水蒙蒙,小嘴红滟滟,唇边还带着笑。 那是他的靖仪…… 占有似的自白突然出现在脑海,解彦廷顿时心惊。 他一僵,接着嗤笑出声。 「搞什么!你是酒喝多了是不是?」解彦廷自嘲道。 一直以来他都谨守本分,默默守护着她,不单单是因为自己年长她几岁,更是因为时父的交代。 但他竟然冒出那种想法?! 「不过是个妹妹罢了。」天晓得他在吃什么飞醋? 解彦廷鄙夷地嗤了句,但一双眼却还是离不开她,怎么也压抑不了那熊熊燃烧的怒火。 今晚是为她举办的变相相亲大会,见她与别的男人交谈愉快,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也该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画面,但他实在无法忍受。 你要一辈子保护我…… 突然,她曾经对他说过的那句话,又从心底跳了出来。 这近乎爱慕、任性要求的一句话,却只是让他痛苦加深,心更像被人打入十八层地狱。 一辈子? 他与她真的有一辈子可言吗? 第二章 「在想什么?」 时靖仪与路柏恩结束谈话后,回到解彦廷面前时,他就是这副出神的模样。 解彦廷回神,凝视着眼前巧笑倩兮的丽颜,再转头看她身后时,发现那男人已经不见了。 他摇头不发一语,总不能告诉她,他正想着该如何把那个男人大卸八块,丢到海里喂鲨鱼吧! 时靖仪注视着他的侧脸,一点也不在乎他这个千年不变的冰山表情,似想把她推到好远、好远的地方。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这个小恶魔也不是当假的,总是有办法把他的假面具给扯下来。 「还记不记得在我国中的时候,我曾经跷课,去看你的高中篮球联赛?」时靖仪仰头,无辜的小眼眨呀眨,想看清他的表情。 解彦廷睨着她,俊脸闪过一抹难察的尴尬,不知她为何会突然提到那一天——他生命中唯一对她失控的那一天。 「我当然记得。」解彦廷清了清喉咙,假装镇定。「你那天跷课就算了,居然还跷家,躲到天台上,让大家怎么找都找不着,差点没急坏了董事长。」 「有什么好急的,无论我躲在哪里,你都会找到我的不是吗?」时靖仪带笑的脸望着他,眸中尽是全心全意的交付。 想起那一次,时靖仪的心底是又酸又甜,充满着复杂矛盾的思绪。 那一天她跷了课,为的是替他的篮球比赛加油,但是一到比赛现场,却发现他有无数的学姐、学妹替他加油,当下就打翻了醋坛子,赌气不回家,躲到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基地——废弃公园角落里的水塔天台上,等着他出现。 国中,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也是在那一天,她认清自己对解彦廷的情感,不只是一种依赖,还是一种不愿与人分享的爱恋。 「我还记得,你那天看来很心疼的样子。」时靖仪笑得有些奸诈,只因为那天当她任性地握住他的手时,他并没有松开她,反而握得很紧。 解彦廷瞪她一眼。 「谁教你那天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她哭得梨花带雨,像是被谁欺负了的模样,不但哭红双眼,连声音都干干哑哑的,教他怎么忍心拒绝? 闻言,那股酸涩的感觉再一次在时靖仪的心中氾滥。 会哭得那么难过,是因为她察觉到他的不同。曾经允诺要照顾她一辈子的解彦廷,生活里多了好多的诱惑,那不曾对她展露的笑容,却轻易地在篮球场上笑得那么开怀。 她知道自己的举动很孩子气、很幼稚,但是她就是无法控制对他的占有欲,无法忍受他对任何人笑,却独独对她绷着脸的差别待遇。 「那你是承认你很心疼啰?」时靖仪拿翘的笑着,捉着他话里的语病。 解彦廷只是翻了翻白眼,对这小妮子的逻辑无能为力,虽然她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无法对她置之不理。 冷漠,是他最后的伪装,不对她笑,是因为他明白她的少女情怀,但仍无法掩盖两人身分上的不同。 偏偏时靖仪对他有着似假似真的初恋情感,他不想误导她,也怕自己无法掩饰眸中翻搅的爱意,会在每一次的笑容里泄露他真正的心事,于是只能装出冷漠。 他一再告诉自己,他会遵守他们俩小时候的誓言,在身旁守护她、疼爱她,但这守护的期限却由一辈子渐渐地愈缩愈短,因为在若干年后,他会将她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中,延续这爱护她、疼宠她的任务。 她的一辈子并不属于他…… 「说嘛,说你其实是很在乎我的。」 时靖仪揽住他的手臂对他撒娇,晶灿的眸望着他,就像是全世界只剩下他一般地那么专注,而他却承受不起这样的目光。 解彦廷不自在的转开头,松开她的手,声音干干的,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别忘了,今天是你的『相亲大会』。」解彦廷低声提醒道,希望她别再用那种揪人心神的眼睛盯着他看。 时靖仪望住他,神色黯淡下来。 他总是这样,只要她一有什么动作,他就逃得远远的。 从她有记忆开始,解彦廷就在她的身边守候,被欺负了,他会出面保护她;闯祸了,他会跳出来替她承担错误;父亲责骂时,他会陪在她的身边,不让她一个人难受,在她生命中,他从来不曾缺席过。 要说这是个习惯,她也不能否认,但是她一点也不想改掉这个习惯,她希望他一直待在她身边,一辈子不离开。 这个念头随着她的成长而更加坚定,但有这个想法的似乎只有她,因为他早已愈逃愈远。 但她不会放弃的! 她努力的想要坚强,但每每想到他的冷漠、他不回应她感情的种种表现,她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难受。 「我只要你一个人就好了,你明明知道我的心。」她不傻,她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已经从儿时的依赖变成了任性的追随,甚至是一辈子相依的渴望,那不单单只是习惯,还有爱恋。 她的无助落进他的眼里,好半晌,解彦廷眼神一黯,心中叹息。 他多希望可以回应她的感情,对她说,他爱她的心其实不下于她。 但他显然理智许多,知道这是不能发生、也不可以发生的事情。 她永远都不知道,她不是他能要得起的。 但时靖仪是如此死心眼的女子,就算上了大学,她周遭的苍蝇愈来愈多,但她的一双眼却仍然只凝视着自己。 这种极为复杂的感觉,让他在高兴之余,也感到异常沉重的压力,只因为他负荷不了她的真情。 「舞会就要开始了,你必须和董事长开舞,我们快回去吧!」解彦廷知道,当舞一开之后,他心目中的公主、他的女神,就会被一个又一个热衷追求她的男人包围。 想到这里,他的也不禁揪痛,也想起今天下午在公司里,时震远对他的期盼眼神与慎重的交代—— 「你知道我一向很看重你,努力的栽培你,我也知道靖仪对你……」时震远叹了一口气。 「没有这回事,靖仪年纪还小,事情没看清楚。」解彦廷想也不想的就说了这些话。 时震远一听,马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我真的希望你能帮助靖仪,让她认识更多适合她的好男人,你也知道靖仪一向只听你的。」时震远衷心说道。 并不是解彦廷条件不好,只是身为父亲,总希望女儿能嫁给一个家世背景都不用烦恼的男人,他不能冒险,害得女儿吃苦。 解彦廷明了点头,虽然早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但亲耳听到两人没有未来时,心里像是罩了化不开的乌云,几乎要将他闷死。 「我知道,我会开导靖仪的,她是个聪明的女孩,会知道董事长的用心。」解彦廷仍安慰着时震远。 在应允了时震远时,他就告诉自己,今天是时靖仪的大日子,再加上她的美貌与家世,想必会有很多适合她的男人出现,他得推她一把。 更重要的是,他最后一定要转身走开…… 解彦廷拉回思绪,才踏出步伐,身后便传来时靖仪干哑的声音—— 「我喜欢你。」她明亮的眸缓缓扬起,盯住他的背影,没再转开视线。 在她心里,他是她的天地,她所有的依靠,甚至比爸爸还要重要。 爸爸,只是经济来源的代名词,而解彦廷,却是她的一切。 这话一说出来,解彦廷全身已经僵到不能再僵,他不敢迎向她的视线,第一次发现到自己的怯懦。 她的眼睛很漂亮,像夏夜里的星星,不知从何时开始就紧揪住他的心,让他再也逃不开,可他却明白自己无权拥有这样珍贵的女子。 他执意不回头,并没有折损时靖仪的坚决,她坚定地朝他走去,吐出另一句令他心里翻天覆地的告白。 「你不能总是从我身边逃开,不能一直装作不知道我喜欢你。」她的眼神极为专注,灿亮的眸教他几乎无法迎视。 「靖仪,那只是……」他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不要说我还没有长大。」时靖仪能猜出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可她一点都不想听。 泪珠滚落,她的哭泣无声、却重重打在他心上。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给你压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长大了,我知道自己要什么,我会努力争取你的爱情,而且绝对不会放弃。」时靖仪虽然满脸泪痕,心意却格外坚定。 解彦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只觉满心无力。 凝视她满脸的泪痕,听着她撼动他心湖的告白,胸口泛着既酸又甜、近乎疼痛的幸福感觉。 两人互视着,一个强装冷漠,一个梨花带雨,谁都不肯先认输,就这样在爱情的两端僵持着。 「我们该回到会场去了,擦干眼泪,不要哭了,如果再掉一滴眼泪,我就真的走了。」解彦廷打破沉默,无法拥她入怀,却也无法放纵她哭泣,只能选择不去看她。 他的威胁奏效,他转过去的背影让她害怕。时靖仪向前跑了几步,小手由后往前抱住他的腰,他的大掌随即握住她手腕,像是想扯开她。 「不要走好不好?」她心里一慌,小手索性揽得更紧,不让他有退缩的机会,她需要他的体温慰藉,赶走内心一大片空得发慌的寂寞。 她的身边一直有他,如果他硬要逃开的话,那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可怜兮兮的嗓音,教他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来。 「傻瓜。」解彦廷忍不住轻声斥责,手不自觉地紧握。 说她傻,其实真正傻的人是他。 时靖仪静静偎着他,心里感到一股不可思议的温暖,不禁手臂收得更紧,身子挪得更近,贪婪地沉浸在他给的温暖氛围里。 解彦廷发出无声的叹息,只能站直身子,任由时靖仪的手将他紧密圈住。 已经分不清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他只知道自己不想推开她。 就让他享有这一刻的温柔就好,希望她再近一点,好让她身上的淡淡幽香吞噬掉自己,这样的感觉,他会一辈子记得。 理智与情感拔河,他的渴望再次占上风,这是第二次,他对她失了控。 时靖仪的小脸偎在他肩上,柔细的发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颊、他的耳,搔得他心思浮动,他不由自主回想起自己的第一次失控——就在她跷课那一天。 那时她哭累了,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却也不想回家,对她没辙的他,只能陪着她坐在天台上。 当她枕着他的胸,呼吸慢慢变得平稳,便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顿时他脑袋当了机,失去运作能力,只能凭着本能,拥抱这个揪住他的心,让他快不能呼吸的女孩。 解彦廷凝视她漾开浅笑的憨甜睡颜,指腹沿着她优美的唇形轻轻摩挲。 这么美丽诱人的唇,将来会是谁能拥有? 手指的轻触撩起她唇畔的搔痒,她直觉的嘤咛一声,伸舌轻滑过唇瓣,无意中润过他的指尖。 解彦廷心一颤,收手,却收不回眸光。 她的人不是他的,她的心也不是他的,那他能不能……拥有她的吻? 他不贪心,只要一个吻就好。 一时之间,两人的身分、他所有的忌讳不安,都显得不再重要。 解彦廷倾身,薄唇轻轻碰上她嫩红的唇瓣,那香甜的气息沁入心脾,酸涩却涌进胸中。 他终于吻了她,在那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夜里。 这是唯一一次,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犯相同的错误,但是他错了。 今晚,他竟然又由着她对自己耍赖,由着自己眷恋她的拥抱?! 意识到自己的不该,解彦廷心中黯然,胸口像是被重击。 他只能把心一横,大掌使力拉开她紧扣的小手。 「董事长还等着你开舞,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语毕,解彦廷迳自往会场里走去,将她一个人远远丢在身后。 他无法对她说出太决绝的话,因为那会耗去他许多精力,所以只能选择不看也不听。 时靖仪看着他离开,望了望仍僵在半空中的手。 几秒钟前,她还能清楚感受到他的温度,眷恋拥着他的温暖气息,而现在,她却被他突然丢下了。 心头仿佛被针狠狠的扎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闷正在蔓延。 不,她不能这样垂头丧气! 时靖仪鼓励自己,反正都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年,她不相信他能一直这样无动于衷。 他吻她的那一夜,其实,她并不是完全不知情的。 她在心里记下了那一吻,没有回应的原因,是怕把他推得更远。 但是这个吻却给了她无比的信心—— 虽然他老是拒绝她,但是时靖仪相信,他对她是真有感情的。 解彦廷,我一定要让你爱上我! ***bbs.***bbs.***bbs.*** 这个舞会,果然让时靖仪又认识了许多二世子,每次学校课程一结束,校门口就会飞来许多的苍蝇、蚊子,赶都赶不走。 而时靖仪依旧不改初衷,努力参加社团活动,充实自己的知识,并在下课之后回家,等着解彦廷与父亲一同步入家门。 时间过得很快,时震远的身体在旁人的细心照料下终于有了起色,不再汲汲营营地要将女儿嫁出去,时靖仪也因此过了一阵子安静清闲的日子,但是她对解彦廷的心却一直没变过,她的告白,也一直没停过。 那一年,她终于从大学毕业,正式进入「至荣金控」学习,努力成为时震远的得力助手,也成功地让自己多了更多时间与解彦廷相处。 解彦廷,你逃不掉了! 第三章 由北往南的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车子在马路上奔驰着,车内隔音极好,听不见太多的疾风呼啸声,只有轻柔的音乐在车厢内缓缓流泄。 「我们足足有三天的假期耶!」时靖仪忍不住高举着双手,在车内愉快地高声喊道。 解彦廷本欲露出笑容,却也意识到必须提醒她关于两人此行的任务。 「我们又不是去度假的。」解彦廷白她一眼,虽然觉得她的愉快没有道理,但是她的笑颜却是那么迷人,牢牢吸引住他的视线。 「这次高雄分公司成立,你代表董事长去剪彩,还要顺便看看分公司的状况,一切都要报告给董事长知道。」 「反正这些事情你都会做嘛!」时靖仪一直都知道,这些都是解彦廷最拿手的强项。 「你才是将来要接董事长位置的人,你必须要自己来。」 「只要你娶我,你就是将来接位的人,所以我不学没关系。」时靖仪摆摆手,一脸不在意。 在外人面前,她是个举手投足优雅又合宜的千金小姐,高贵又充满自信的神态一看就知道是大企业的接班人,这是父亲希望她表现出来的模样,而她也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但这面具挂着让人心烦,只有在与解彦廷独处时,她才能完全放松,尽情对他展露自己孩子气的部分。 「你怎么又这样说话。」解彦廷真是受够了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妮子。「如果你再这么说,要是让董事长听到,我可能真要被调到高雄去了。」他万般无奈地睨了她一眼。 时靖仪只是笑了笑,小脸偎上他的肩,趁着他正在开车,不能分心阻止她的时候尽情靠着他。 「调走就调走,难不成你舍不得我?」时靖仪笑得好甜,渴望能从他口中听到更甜蜜的好话。 「那倒不会,我是担心得一天到晚把你从高雄载回台北去。」解彦廷开玩笑地道,若真发生这样的事情,以这小妮子厉害的缠人功力,搞不好他真的得南北两地跑。 闻言,时靖仪也不生气,笑容更甜了。 「所以——」她故意拉长了音,开心的逗他。「不错嘛,原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 她的告白再次换来解彦廷冷冷一瞥。 「你就爱胡说八道。」解彦廷不想再多说,只是倚在肩上的发香传来,撩得他有些心荡神驰。 时靖仪只是笑,也不再多话。 属于他的男人味以及那沉稳的气息,总是能轻易平抚她过于紧张的心绪,只有在靠近他时才能得到舒缓。 「我好想睡。」倚在他肩上的小头颅没有移开的倾向,长长的发丝晃啊晃,轻柔滑过他的手臂,又是一阵酥麻。 「想睡就回去坐好,你这样我怎么开车?」解彦廷屏气凝神,努力专注地看着前面路况,尽力不让自己被影响,但这比登天还难。 「可是我只有靠着你的时候才睡得着。」时靖仪不依,噘起了小嘴。 「那你每天晚上都是怎么睡着的?!」解彦廷翻了翻白眼,一点儿也不相信她的话。 「我一直想你、一直想你,才睡着的。」时靖仪抬起小脸瞪他一眼,像是很气愤他话中的质疑。 闻言,解彦廷的脸浮起尴尬的红云,虽然她的告白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是听到她这么「理直气壮」的说想念他,想要没有反应都很难。 「呵,你信不信?」时靖仪一脸追根究柢的模样,最讨厌他不把她的感情当一回事。 解彦廷叹了一口气,选择不回答。 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再加上他的固执,她知道再逼问也没有什么结果,只好恨恨地又靠回他的肩膀上。 「你就只会欺负我。」时靖仪说得无奈,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接受她的心,明了她最真的感情? 他欺负她?这句话真是天地良心啊! 如果他真的欺负她,那他早带着她私奔,离开时家,哪怕过的是不如现在的日子,他都能甘之如饴,只是苦了从小受尽宠爱的她。 就是因为如此,他才忍受着煎熬,只为了让她过眼前舒服的日子,然而这不知感恩的小妮子,还说他只会欺负她? 「我要睡一下。」时靖仪懒得再跟他辩解,倚着他的肩慢慢闭上眼睛。 「时靖仪。」解彦廷原想阻止她,但是知晓她与他同样顽固的性子,到头来也只能由着她倚在他肩上。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迫于无奈,才会被动的让她靠着自己休息,没有留恋,没有心花怒放,但为何他竟有希望这条路永远开不完的感觉? 车内安静了几分钟,此时—— 「彦廷!」 突然间,解彦廷听到时靖仪柔声的喊他,语调里有着浅浅的压抑,却也有着不知所措。 听见这样的柔声呼唤,解彦廷一双黑眸更显幽黯。 过去他从不让她喊他彦廷,因为太过亲匿,所以只准她连名带姓的喊他。 但是在这安静而独处的时刻里,他却没办法开口纠正她,只能假装没听到这令他心魂发热的叫唤。 「我都已经大学毕业了,你还觉得我不够成熟吗?」时靖仪没睡着,一直反覆想着这个问题。 解彦廷语结,知道她想问的其实是更深一层的意义,所以他只能更加小心的处理目前两人的关系。 「四年来,在我身边徘徊的人很多,但我还是一心牵挂着你。如今四年都过去了,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你……」 「靖仪。」解彦廷打断她,不愿再继续听下去。 「你只是没遇到一个喜欢的人罢了。」 「我很早以前就遇到了,只是他不敢爱我。」时靖仪睁大眼反驳。 解彦廷只是叹气,她长大成熟了,举手投足都有着能魅惑男人的魅力,但是对于他们身分上的差别,她却永远是一派天真的看待这层关系。 「靖仪,我并不爱你。」解彦廷说出了违心之论。 「我对你只是兄长对妹妹的感情,我会永远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直到另一个男人出现为止,但这感情并不是爱。」也绝不能是爱。 时靖仪扯唇一笑,脸上的表情很是无奈,只能伸手抱住他颈项,更加偎近,眼神温柔。 这是个把恩情看得大过爱情的男人,他总是记挂着提拔他的父亲,却把爱着他的自己放在父亲之后。 她还能说什么呢?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一边是自己想爱的人,要说无奈,她也很无奈啊! 他的心里并没有属于她的位置,这么多年了,她想尽办法接近他,却只在他心里挣得一个「妹妹」的位置,何其可悲? 他说他会永远守着她,直到另一个男人出现,她听了却只是更难过,她宁愿他说,他会霸道的占着她,不让她的身边出现其他男人。 车子继续快速奔驰,阳光掠过两个紧拥的身躯,她的心在他身上纠缠着,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仍执着不肯放手。 明明对她有情,他却不敢、也不愿跨出那一步,这一点教她好怨。 难道,她永远都没办法逼出他真正的感情吗?只能永远这样痴痴等着吗? 「你一定会遇到一个适合你的男人,你必须试着接受他们的邀约,才能知道哪个男人最适合你。」这是解彦廷第n次试图想要说服她。 她把除了他以外的男人全部往外推,连一点机会都不肯给,这样又怎么能发展新恋情呢? 闻言,时靖仪一声不吭,只是沉默。 她就这么碍他的眼,让他一逮到机会,就想把她推销出去吗? 时靖仪愈想愈难过,但她并没有掉泪,清亮的眸子却惹了尘、罩了云,失去原有的光采。 「你还是想把我推给另一个男人。」 解彦廷只能暗暗咬紧牙根。 他就是要断了她的念,他不能、也不允许再给她任何错误的遐想。 「你迟早得认清这一点,我不适合你,也不爱你,我只是希望你认清,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再也没有其他的感情。」解彦廷口气冷淡,话说得轻描淡写,却教时靖仪一颗心愈绷愈紧。 兄妹之情? 时靖仪扬眼,罩了乌云的眼眸里有着不容错认的伤痛。 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告白,如果得到的只是这样的结果,那她还要坚持什么? 时靖仪眼神骤黯,灰心沮丧,一下子像被人掏空了所有力气。 她默默地拉开两人的距离,移开视线,疲乏地吁了口气,低头轻声说道:「这大概就是我等了这么久,唯一等到的答案了。」 她声音里的凄凉撕扯着他的心,解彦廷连拳头也握得死紧,胸膛剧烈起伏,连牙根都几乎要咬碎。 终究,他还是在她身边绕着,像是怎么也握不住的云,她无法拥有,而这些年来的痴恋、掏心剖肺的告白,也全枉费了。 她好难过、好沮丧。 为了恩情,为了两人的身分问题,他选择拒绝她,残忍地将她推到其他男人的身边去。 满腹的无奈汇聚成愤怒,时靖仪赌气的对他吼叫:「你真要我给别的男人机会吗?」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当然!」解彦廷口气平稳,目光直视前方,只有紧握住方向盘的拳头泄露出他真正的心情。 「好。」这一次,换时靖仪打断他的话。 她不想再听了,他要说的话,她都知道了。 时靖仪坐直身子,转眸看向车窗里的倒影,看见自己眼中的落寞,仿佛在取笑她的自作多情。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那我告诉你,我会找到我的幸福。」时靖仪强忍酸楚,说着违心之论。 「嗯!」解彦廷说不出话,只能沉声应和,强自压抑地点头。 「从今天开始,我就寻找适合的对象,好让你尽早摆脱我这个包袱。」时靖仪吸吸鼻子,忍住心酸。 解彦廷眉头皱起。「我从没说过你是包袱。」爱她是个负担,他其实背得心甘情愿,甚至有点不想放手。 时靖仪脸上虽带着笑,但她的笑容却很破碎。 她也从不觉得自己是包袱,一直希望能被他宠着、疼着,甚至还妄想就这样度过一生一世。 直到刚才,她才霍然发觉,他永远也不会放弃说服她接受另一个男人。 就是这样急于把她往外推的心态,伤了她的心。 而且一旦伤了心,就不是道歉两个字能够弥补得了的。 何况他并没有道歉,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并没有错,把她推给另一个男人,才是他应该要做的事。 时靖仪突然有点想放弃,但那放弃的念头却又消失得如此之快,几乎是一闪而逝。 或许他不接受她,是因为她没有接触过其他的男人,所以便认定她不懂爱情。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更应该试试看,看是否有哪个男人能像他这样轻易撼动她的心,仅仅一个注视、一个凝眸,就能教她心荡神驰。 她是赌气,但这也是一个以退为进的方法。 既然他总是推拒她,那她就照着他定下的游戏规则走,就不相信到时他还有话说! 对她而言,她并没有真的要放弃这段感情,只是换了一个方法来试探他。 他的身边没有其他女人,那就表示,他对她并不是毫无情意,只是将感情压抑得极深。 既然如此,那她当然更不能放弃,他是她想要相守一辈子的伴侣,她不想现在就举旗认输。 除非他有了其他交往的对象,否则她不会死心! 然而一想到解彦廷搂着另一个女人、投注温柔眼神的画面,时靖仪就心痛得快要不能忍受。 她逼回眼底的泪,挤出酸到不能再酸的笑容,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他一直都守护着她,所以他的心除了她之外,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女孩。 依照她死心眼的个性,她真的不知道如果解彦廷当真有了交往的女朋友,那自己应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能真心祈祷上苍不要让这种事发生。 沉默在车厢内蔓延着,解彦廷抿紧唇,咬牙不吭声。 她的话仿佛在他心湖投下巨石,引起汹涌的波涛。 她终于肯听他的建议,试着接受其他男人,只是他仍不免怔然。 看她答应得这么直爽,似乎完全没有留恋,也没再试图跟他辩驳,解彦廷反而有些心慌。 「你别随便挑个男人来气我。」解彦廷故作镇定道:「就因为我当你是妹妹,所以更容不得你胡来,这点董事长有亲自交代。」 「这我知道。」时靖仪眼中有抹黯然,那里头掺杂着苦涩寂寞,教他看得几欲心碎。 「我一定会挑个好男人,届时还要请你鉴定一下,这样总可以吧?」时靖仪苦着小脸笑道。 闻言,解彦廷沉默无语。 他的靖仪终于开窍了,准备振翅高飞,但也要离开他了…… 或许现在的她会伤心不已,但他相信不用多久的时间,她就会调适好心情,到那时候,需要调适心情的人就会是他自己了。 他的靖仪就要离开他了。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抽痛,解彦廷闭眼,不让自己再深思下去。 第四章 到了高雄,两人简单梳洗、完成剪彩仪式后,很快地就到了举行开幕酒会的时间。 由于「至荣金控」在台湾属于一等一的金融集团,因此吸引不少记者与当地财团的莅临,整个酒会十分热闹,气氛也很热络。 时靖仪身为时震远唯一掌上明珠,加上近来总是代表父亲出席各种场合,大家深知她极有可能就是「至荣金控」的下任领导者,因此纷纷对她投注最关切的目光。 而时靖仪也不负众望,在镁光灯前从容自在,从小所受的训练让她应对进退皆很得体,没有被这大阵仗吓住,唇边优雅的笑容吸引了不少人注目,自然也包括许多当地财团小开,其中企图心最明显的,就是现在正站在她身旁的李志应。 「我们公司从事医疗设备行业,金钱进出的额度也不在少数,因此希望能跟时小姐领军的银行相互配合。」 李志应噙着一抹自信的笑容侃侃而谈,毕竟凭他的家世、才貌,都算是上得了台面的人物。 「我们当然也希望能与李先生密切合作。」时靖仪啜着香槟,优雅应对。 「叫我志应好了,别这么生疏。」他热情说道,不希望两人的关系只维持在公事上。 眼前这女人长得很美、气质又优雅,举手投足间都相当有魅力,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另一半类型。 时靖仪温和的点点头,自然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以往,她会明白而温婉的拒绝,但是与解彦廷在车上的对话还言犹在耳,她想起自己信誓旦旦的说,会试着接受另一个男人。 凝眸看着眼前的李志应,他虽然没有解彦廷高大,却有着解彦廷所没有的温柔与笑容,虽然那一双眼不能让她心跳加速,却也温和得让人无法拒绝。 好吧,就是他了—时靖仪在心里下了决定。 「我很少来高雄,等晚会过后,能不能请你带我到处逛逛?」时靖仪主动开口向他邀约。 「当然没问题。」李志应有些受宠若惊,赶忙点头。「随时听候差遣。」 时靖仪仍维持着唇边的笑容,一双澄眸注意到斜前方的解彦廷,他正倚着墙,手端香槟注视着她。 不管经过多久,那锐利的目光总带有强烈的存在感,仅仅一个简单的注视,就能撼动她敏感的神经,而她更明白他眸中所燃烧的是一种警告。 他在警告她别乱来! 然而傲然的天性,让时靖仪不服输地回视他,心底也略微思考好几分钟,思索着怎么处理接下来的情况,但之后仍决定依照自己的方法做。 是他叫她给别人机会的,他没有理由这么瞪着她。 「我先跟同事说一声,等会儿就能离开了。」她先向李志应点头示意后,便朝解彦廷走了过去。 解彦廷站在原地,看她走来,就知道她是来示威的。 纵使心里有许多的不愿与愤怒,但他都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来。 「我选的那个男人还可以吗?」时靖仪轻笑说道,回眸看着李志应,还不忘送上一个甜甜的微笑。 解彦廷握住酒杯的手一紧,之后又慢慢松开。 「李志应从事医疗器材进出口,家世人品都还不错。」他看了李志应一眼,轻易地在脑海中搜寻出此人的身家资料。 「那你是同意啰?」没料到会听见他对李志应的赞美,时靖仪瞪着眼前那张俊脸,咬着牙问道。 「同意什么?」解彦廷故作不解,若要他自私地回答真心话,任何人他都不会同意,但他又有什么权利反对? 「你不是要我给别的男人机会,那我就先试试看这个男人好了,反正你也觉得不错嘛!」时靖仪意有所指地道,话中意图很明显,她是为了他才故意这么做的。 「我说过,不可以任性。」解彦廷眼神一沉,知道她一直都很有自己的想法与意见,任谁都阻止不了。 比如她执意认定他才是她想一生相守的对象,这个念头,他多次试图改变却总是徒劳无功。 「我只是照你的话做。」时靖仪不驯扬眸,眯起眼瞧着他脸上不明的神色与态度,试图要激怒他,并且知道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如果你坚持的话,那就去吧!」解彦廷知道阻止不了她,只能耸耸肩,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你真的要让我去?让我单独跟男人出门?!」时靖仪恨恨地说,并非常不悦地瞪着他。 「你想去就去。」解彦廷故作不以为意,声音极冷,像是他一点都不在乎。 「身为宴会主人,你不该提早离场,如果你真这么急着找对象的话,这场合我能替你处理,放心约会去吧!」 「你——」时靖仪愤怒的瞪着他,红唇只能发出急促的喘息声,原本欲脱口而出的抗议或咒骂,全都因为他冷漠的表情而吞回肚子里。 好,他要她交男朋友,她就交给他看! 「你最好不要后悔。」 时靖仪全身僵直的瞪着他,临去前撂下狠话,抬高小巧下颚,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后,便像是女王般傲然地走回李志应身边,与他并肩离去。 看着时靖仪离去的背影,解彦廷挑起眉,没有说半句话。 为了维护理智,他强忍着不伸手将她扯回身边,沉默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过去劝了她几年都没用,今天,她终于决定对他放弃了。 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但为何他却觉得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重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想起她临去前眼中的怒气与无言的指控,他的心又是一阵揪扯。 但是他还能怎样呢? 他必须对她无情冷漠,否则,又怎么守得住这颗几乎陷溺的心? 将手中的香槟饮完,解彦廷发现,他需要用更多的酒精来麻痹自己,才能让自己不再去想着她。 来到酒吧旁,他又倒了杯香槟一饮而尽,然而酒杯空了,他的心……也跟着空了。 ***bbs.***bbs.***bbs.*** 酒会在十一点左右结束,解彦廷带着一身酒气回到饭店,却发现时靖仪的房里仍是一片黑暗。 她竟然还没回来? 虽然清楚十一点其实不算太晚,但是情绪上他仍无法接受。 随手拿起电话按了熟悉的号码,几声之后,电话终于接通。 「该回来了吧?」解彦廷对着电话冷冷说道。 电话另一端,时靖仪看着表,红唇愉快地扯出笑痕,心想终于等到他催促的电话。 「我在等电梯,就快到了。」她故意笑意盎然的说道:「志应是个风趣的人,逗得我好开心,本来我还不想那么早回来的。」 闻言,解彦廷沉默,瞪着空气的眼底一片冷凝,黑眸亮得有些不自然。 「回来就好。」他咬牙,决定挂上电话,不理会胸口中翻搅的异样情绪。 「你在等我吗?」时靖仪心中暗忖,待会要去他房门前敲门。她想着,脸上露出得意的美丽笑颜。 「没有。」简单扼要的答案几乎是立刻响起。 「那你是担心我啰?」时靖仪讨价还价地想从他惜字如金的回答中听到一些端倪。 「董事长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解彦廷将一切推诸于公事。「你到底回房了没?」如果她已进了房间,他就要把电话挂了。 「还没有。」时靖仪好整以暇地准备进电梯,等着看他铁青的面容。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门倏地被打开,解彦廷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脸色铁青。 「你该回房睡觉了。」解彦廷淡漠说道,冷冷扫她一眼。 「我要跟你报告今晚的情况,让你知道那个李志应真的很幽默。」时靖仪嘟起红唇,闪过他直接走进他房里。 解彦廷神色不悦,他对于她与另一个男人的对话、相处方式,全然没有半点兴趣。 「快回去睡。」某种情绪几乎冲破他的理智,来得又快又猛,却被他苦苦压抑着。 「我偏不。」时靖仪小脸仰得好高,一脸倔强,一屁股坐到床上去。 「我不是说过要告诉你关于李志应的事,让你帮我评估?」 「我不想听。」这一次再加上他最拿手的冰冷目光,解彦廷拉开门,送客意味十分明显。 「你不是不想听,而是不敢听。」时靖仪不留情面地戳破他的假面具,一双眼水亮亮地,泪光闪烁。「你明明在乎我的……」 「我没有。」解彦廷答得决绝,执意要断绝那一丝丝暧昧。 他握住她的手腕,想硬是赶她回房,但时靖仪奋力挣扎,就是不肯离开。 或许是怒气使然,也可能是酒精作祟,他没有控制好力道,猛地一握教她吃疼的皱起眉来。 「好痛——」她蹙着眉,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看见她脸上晶莹的泪,解彦廷心头一疼,放松了力道。 胸口蔓延的疼痛令他心绪纷乱,不明白为什么明知道两人不可能相爱,他却总是无法对她置之不理。 「快回去睡,明天还要早起,你前一阵子感冒还没好,有时还咳个不停,早点睡对你身体比较好。」解彦廷无奈的说,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温柔。 他突如其来的柔情,让时靖仪的眼眶又红了。 「你明明是关心我的。」时靖仪握住他的手,向他贴近,或许是心疼的缘故,解彦廷并没有排拒两人如此接近的距离。 看着那双清澈明亮的黑眸,解彦廷一动也不动,心里万分迷惑的看着她,直到一只小手轻柔抚上他的脸时,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离开。 他像是着了魔,对她,他心中有种莫名的狂热,不知何时被点燃了心火,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灭不掉。 他一直极力抗拒她对他的吸引力,却总是徒劳无功。 「你难道不喜欢我吗?真的连一点点都没有吗?」时靖仪可怜兮兮的问,柔若无骨的手攀上他的肩,软软的身躯偎在他颈项里又磨又蹭,像只撒娇的猫。 解彦廷只是无言。 该死,他为什么只是听到她无奈的低语,就感到心一阵阵的抽痛? 她问他,有没有一点点喜欢她? 他爱惨她了,只是这话,他一辈子都不能说。 他一方面必须守护她,一方面却必须与她保持距离,纵使他对李志应感到相当气恼,即使如此,他仍不能阻止她。 「不要一直把我推开,好不好?」时靖仪小小声开口,赖在他的怀里,双手环绕着他的颈子。 她的眼眶里满是泪水,红唇咬得好紧,感觉得出他的情绪波动并不亚于她。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李志应,他在讲笑话的时候,我都一直想你;跟他离开时,我甚至希望你能追出来……我真的试过了,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其他男人,我就是喜欢你。」她的泪水沾湿了他的颈项,她感到好无奈。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爱上她? 这个聪明的笨蛋,难道还看不出她已经爱了他好多年了? 小手抱得更紧,时靖仪一点儿也不想离开他的身边。 解彦廷闭起眼睛,像是在承受无比的煎熬,胸口因她的泪水而紧绷着。 有一刹那,他知道自己该伸手拉开两人的距离,但想留下她的欲望与理智拉扯着,教他动弹不得。 时靖仪收拢紧缠的手,心中又甜又苦。 甜的是他没有拒绝她,苦的是他没有回抱她。 为什么,她是这么绝望的爱着他,他却完全置之不理? 停不下来的泪水终于让解彦廷崩溃,他扯下她的手,望着她满布泪痕的小脸,他又恼又心疼。 「别哭了。」他难得以温柔的口气对她下命令。 时靖仪咬咬唇,仍止不住泪水一颗颗的往下滑落,只能扬起犹有泪珠的眼睫,绝望的看着他。 「你不能老装作不懂我的心。」时靖仪突然开口,语音哽咽。「你可以欺骗自己,说你不爱我、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能因此拒绝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啊!」时靖仪主动以手捧住他的下颚,眼神哀绝但认真的重复着。 她的告白像把刀插入他胸口,灼烫感与酸涩感在心口发酵,说不出的情绪在心底不断扩散。 「你还小,不懂爱情。」解彦廷咬牙,努力捉住理智的尾巴。 时靖仪倒抽一口气,小手轻捂着嘴,含泪的眸无法置信地看着他。 她知道自己在作茧自缚,却依然如同飞蛾扑火般无法自拔地爱上他。 她知道解彦廷不是父亲理想中的女婿人选,也知道解彦廷心里感激父亲对他的提拔之恩,这些挣扎她都知道,但她不懂的是,为什么解彦廷连试都不肯试? 「到现在,你还是说我不懂爱情。」时靖仪心痛的摇头,声音消失在喉间,泪光闪烁。 解彦廷看着时靖仪那双染着深深哀愁与无奈的眼,一颗心震颤着。 「别哭了。」解彦廷低吼。 但她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美眸里仍是泪光闪烁,粉唇牵出一抹令人心折的笑容。 「你不可以说我不懂爱情,因为打从我有记忆起,我就已经爱上你了。」时靖仪脸上有着极为难受的表情,那句话伤透了她的心。 她的眼神让他心痛欲裂,在她下一颗泪珠滚落之后,他终于完全屈服。 「该死的,你别再哭了。」解彦廷诅咒几声,伸手揽她入怀,倾身吻住他渴望许久的唇。 一个吻,崩塌了他的理智,释放他压抑的野性,带着欲望还有压抑后的忿恨。 时靖仪的粉唇轻颤,觉得心都要融了,只能无助的回吻他。 她的回应,加深他对她的掠夺与占有,将属于他的温热气息,以及无处诉说的情意,全尽数注入她的檀口中。 他无法克制地品尝她,她的甜美让他迷醉了,他再也没有理智,只想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热吻加深,点燃了生理上的渴望,他将她压进床里,在她颈间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此时的时靖仪脑中一片空白,只能闭上眼睛,感受他的侵袭,微喘的胸口不断起伏着。 肢体交缠间,时靖仪确认了一件事—她真的好爱好爱他。 「我今晚不想回房。」她想留下来陪他,不只是一晚,而是一辈子。 压在她身上的男性身躯先是一僵,接着完全静止不动,他像是失去呼吸心跳似的全身僵直。 解彦廷喘着气,支起上身,用几乎能咬碎牙根的力道克制自己的欲望,阴沉的表情看着她,像是在挣扎什么。 看到解彦廷的表情,时靖仪的心凉了半截,像是被谁狠狠戳了一刀。 「彦廷,我是认真的,我是真心想把自己交给你。」时靖仪小声的叫唤,缩在床上,身躯因为失去了他的体温,突然觉得好冷。 解彦廷的思绪原是一片混乱,一听到她的话,眼里虽然还有残余的情欲,却明显被压抑下来。 瞧他刚刚做了什么? 说好要保护她的,却差点亲手毁了她?! 解彦廷眼中的情欲被恼怒取代,更惊愕自己竟然因为一个吻而失去了理智。 他怎么能够吻她,甚至还…… 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 看出他眼中的挣扎,时靖仪心急地想让他更明白自己的心意。 「我不会放弃你的,我爱你,真的爱你,而且我相信你对我也有相同的感觉,所以我不会放弃的。」时靖仪小手握得极紧。 「除非你真的不喜欢我,除非你真的有了喜欢的女孩,要不然,我绝对不会放弃争取你的。」 解彦廷瞪着她,眼中有着复杂的神色。 这个固执的女人就是讲不听。 「好!」他沉声说道,眼里揉进一抹坚定。 好? 好什么? 时靖仪握紧小手,澄眸有着疑惑,不知道他口中的「好」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我只把你当妹妹,你一直都不相信。」解彦廷冷声说道。 「当然不信。」刚才的吻炽热得几乎能将她融化,若硬要说他对她没感觉,她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我说过我不会爱上你,你也不信?」解彦廷再问,拳头也跟着收紧。 「对。」她有自信能唤起他的爱,没人说恩情与爱情是不能两全的。 「除非我有女朋友,否则你不会死心,这就是你说的,对不对?」他突然爆出这一句,口气恶劣。 时靖仪先是一怔,而后重重点头。 「好,那我就带女朋友来给你看。」解彦廷咬牙说道。 这次他与她险些擦枪走火,反而使他推开她的意志更加坚定。 再不跟她保持距离,难保这次的事件不会重演,或许他该认真考虑时靖仪的提议,替自己找个女朋友。 看着解彦廷如此坚决的眼神,时靖仪心慌起来。 她似乎用错了激将法…… 第五章 从高雄回来后,时靖仪就发现解彦廷变了。 以前,无论是公事私事,他讲话的时候总是会看着自己的眼,但现在他总是冷漠的背对着她,就连想看到他的脸都很困难。 她安慰自己,或许是在高雄发生的那件事,反而将他推得更远。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更不能放弃,她还记得那个吻让她的心荡起了多大的波澜,几乎让她甘心被淹没。 今天是假日,难得时震远出差到国外去,时靖仪来到解彦廷的房门口,小手握住门把,直接开了门。 「今天陪我出去走走好吗?」时靖仪倚在门边,习惯性的主动开口邀约。 解彦廷则头也不回地第n次纠正她。 「下次请先敲门好吗?」 时靖仪露出尴尬的表情,呵呵干笑两声,索性走进来,坐到他的书桌旁侧着头看他。 呵,他长得真好看,一双极有个性的浓眉,黝黑的瞳眸深邃得让人想掉进去,还有额头上低垂下来的黑发…… 「做什么?」解彦廷握住她的手,回过头来看她。 时靖仪先是一怔,才慢半拍发现自己的手正打算撩开他挡住视线的黑发,只是目的还没达到,就被他给制止了。 低头看着他温暖的大掌正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今天别工作,带我出去走走啦!」时靖仪总像个孩子般对他撒娇。 掌心里的小手如此柔嫩,再加上她身上的淡淡清香缓缓送入鼻端,他的心跳突然没来由地加快。 他不该,也不敢太过细看她美丽的容颜,因此调开了视线。 「我有很多工作要做。」解彦廷松手,知道自己不该留恋那不属于他的温暖。 「你已经工作了一个礼拜,今天就休假,陪陪我啦!」时靖仪像是怕他跑了,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解彦廷胸口有种莫名的情绪在跃动,那暖暖的感觉犹如夏日晚风,她的要求总教他无法拒绝,但他真的该试着拒绝她一次。 「你可以打电话,叫李志应上台北来陪你,我想他一定很乐意。」解彦廷有些闷闷的说道。 从高雄回来以后,李志应的追求行动几乎没有停过,一天总会打一两通电话,前两天还特别开车北上,只为了见时靖仪一面。 那天,时靖仪应允了共进晚餐的请求,一方面是为了工作,她总要应付客户,而且他特地跑来,自己总不好拒绝。 在知道她同意李志应的邀约之后,解彦廷的表情就一直没好过,也无法明白那积压在胸口的郁闷到底是什么? 「我不喜欢他,我希望你陪我。」时靖仪奉上甜笑,双眼晶亮,嘟着小嘴撒娇道:「拜托啦,求求你啰!」 解彦廷的黑瞳里温柔中带着懊恼。 明知道她对自己动了心,他就该聪明的保持距离,却总是无法拒绝她。 解彦廷在心里轻叹,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而时靖仪则是满脸愉快,因为知道自己成功了。 「你别一心只想着玩,董事长的公司目前涉及的行业愈来愈广,企业集团的态势即将成型,你啊,没多久就得改口叫他『总裁』,而你这个唯一继承人还敢这么不务正业?」 解彦廷无奈摇摇头,知道将来压在她肩上的担子会有多么重,不免替她担心起来。 「我哪有不务正业,我不是正准备努力用功,多学些国贸方面的知识,好用在业务拓展上?」 解彦廷点点头,她的确开口向他要求,知道他有个女同学名叫杜之毓,与他同为篮球校队的好友傅建韦一起开了间贸易公司,经营得很不错,想透过他和这两位朋友多学些相关的知识。 「我不怕辛苦。」时靖仪无所谓的耸耸肩。「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解彦廷顿时感到喉头紧缩,情绪激动。 她总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好像他是她的天、她的支柱,教他明知该走却又走下开。 「靖仪。」解彦廷原想说些两人该保持距离之类的话,却又顿时住口。 他突然觉得头有点痛,不由自主地被时靖仪拉着往外走。 ***bbs.***bbs.***bbs.*** 秋叶顺着秋风拂来,飘在空中,淡淡地舞了几圈之后落下。 小径边,满山满谷的黄色落叶将眼前的世界染成一片鲜黄、浅黄相间的迷人视野,枫树也来插一脚,仿佛在随风摇曳着被染红的手臂。 时靖仪深深吸了一口气,高兴得手舞足蹈,张开双臂朝正落下叶子的枫树奔了过去。 「哇,好美啊!」时靖仪笑得像是中了特奖,愉悦全写在小脸上。 红的、黄的树叶在空中片片翻飞,时靖仪快乐地在树林里奔来跑去,叶儿落在她的手上、发上,像个在林中飞舞的天使。 「小心,要是跌倒就很糗了。」解彦廷看着她露出的笑容,淡淡微笑不自觉地浮上他的唇边,融化了原本冰凝的神情。 「知道。」时靖仪高兴的冲着他笑,在林中转着、舞着,好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风在吹,叶在飘,她的心也飞扬起来了。 她转着圈,柔顺的发飞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解彦廷心口一紧,视线被这一幕牢牢吸引。 「枫叶好美,我要捡回去做纪念。」她回头,对着他笑喊,接着弯身拾起一片又一片美丽的叶子,脸上笑容一直没停过。 时靖仪的小脸因跑步而染上红晕,他看着,突然觉得她好耀眼,好想将她拥入怀中。 然而下一秒,看着她朝自己冲过来,却不小心被石头绊了脚,眼看就要跌个狗吃屎—— 「彦廷——」她直觉地惊喊他的名。 「小心。」解彦廷往前急冲,没让她跌跤,她顺势落入他宽厚的胸膛里。 手中的枫叶就这样洒落满地,与枯黄的树叶混在一起,她白忙了一场。 时靖仪霎时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一脸开心的望着他。「我就知道你会抱住我。」 她得意洋洋,小脸上没有设计他的愧疚,只有诡计成功的志得意满。 「也不怕跌花你这张小脸。」解彦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受不了这小妮子,害他吓出一身冷汗。 「我说过了,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时靖仪的兴奋心情丝毫末减,抱住他颈项,顺势挂在他身上,笑容甜得像是能滴出蜜来。 解彦廷一怔,心跳像是突然停了。 他没想到,她竟是那么全心全意的相信他。 明明应该跟她保持距离,甚至把她推得远远的,此刻他却被她这几句话震慑得连眼神都转不开。 时靖仪依然带笑看着他,再丢下一颗炸弹—— 「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今生除了你,我再也不会喜欢别人了。」 ***bbs.***bbs.***bbs.*** 来到半山腰的小店里,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薰衣草与迷迭香味,这是他们走了大半个山头「探险」寻到的小店。 看着远处的蓊郁大树,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时靖仪爬山爬到发抖的双脚终于得到暂时的休息。 「这里好美,可是我好累。」时靖仪几乎累趴在桌上,小手捏啊捏的,按摩因过度运动而酸疼的腿,可以预期明天会面临的惨状。 「你都不累吗?」反观解彦廷,倒是脸不红气不喘,爬山就像走平路一样轻松自在。 「我运动习惯了。」解彦廷简言带过,体贴地替她倒了杯花茶,轻轻放在她面前。「喘口气吧!」 时靖仪笑了笑,她竟突然忘了,解彦廷以前可是篮球高手,这些年虽然没再打球,但老看到他在慢跑,训练体力,难怪这一段山路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的。 淡淡的花茶香味传来,时靖仪轻啜一口,小脸上尽是满足。 「你刚刚不是喊肚子饿吗,这里的松饼口感很特别,是老板亲手做的,还有这花茶冻,你应该也会喜欢。」解彦廷知道她最爱吃这些小点心。 「真的吗?」时靖仪心喜,望着服务生端来刚出炉的松饼,上头淋了蜂蜜,热腾腾、香喷喷的,看了就让人食指大动。 「你先吃。」她将这盘香甜的松饼直接推到解彦廷面前。 「我不饿。」解彦廷一怔,将松饼推了回去。 时靖仪倒也不坚持,高兴地吃了几口。「真的好好吃喔!」她笑眯了眼,一脸幸福。 解彦廷宠溺的摇摇头,她有时真像个小孩。 「吃一口茶冻吧!」时靖仪舀了一口滑嫩的茶冻,直接送到他面前。 他直觉的摇摇头。 「吃嘛,再不吃茶冻就要掉下去啦!」时靖仪不依的将汤匙往他唇边放,音量还放大了些,像是故意要招人目光似的。 果不其然,邻桌客人的视线全射了过来。 「你是故意的。」解彦廷一双黑眸直瞪着她。 「你就吃嘛。」时靖仪不否认,她的确是故意的。 解彦廷伸手,正打算接过汤匙,没想到时靖仪竟将汤匙往回收。 「你张口就好,手不用来啦!」正所谓「礼尚往来」,她老是受他照顾,偶尔她也得回报一下。 解彦廷僵持了好几秒,察觉身旁好奇的目光愈来愈多,他的脸不自觉地尴尬变红,只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一口吞了茶冻。 时靖仪满足的笑,再舀一匙茶冻往自己嘴里送去,解彦廷正要松一口气,却没想到那根汤匙又出现在他面前。 真是够了,他们两个人又不是情侣,大庭广众下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成何体统? 可他偏偏就是无法拒绝,当她满脸笑容的将茶冻送到面前时,他只能默默吞下那绵密香滑的茶冻。 他在心里咒骂自己无数次,对这样的情况实在无能为力,或许他真该认真的想个好方法,将时靖仪隔绝在心房外。 ***bbs.***bbs.***bbs.*** 「你希望我与之毓交往?」电话里,解彦廷十分讶然的惊喊出声。 印象里,傅建韦在大学时代就喜欢闹着杜之毓玩,虽然杜之毓总驳斥他们是情侣的传言,但傅建韦对杜之毓的在乎却是显而易见,没想到傅建韦竟提出这样的要求? 傅建韦并不对这个问题做出直接回应,巧妙的带开话题。「我知道时靖仪对你情有独钟,偏偏你不认为两人有发展的可能,为了断绝时靖仪对你的爱,你不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法吗?」 闻言,解彦廷认真思考,也觉得这法子或许可行,毕竟时靖仪说过,除非他有了女朋友,要不然她不会死心。 「你真的希望我跟之毓交往?」解彦廷疑忖开口,同样身为男人,他能理解傅建韦对杜之毓的一片用心,因为他发现傅建韦看着杜之毓时,眼中似乎总流露出不舍与留恋。 「她喜欢的人是你。」傅建韦淡淡的说,语气中有着几分无奈。「如果你是她想要的人,我有什么理由不放手?」 果然,傅建韦对杜之毓是很在乎的,而他接下来说的话更是令解彦廷完全说不出话来。 「就像你一直要把时靖仪推出去一样,你不也觉得别人能给她的比你能给的多更多?」 解彦廷哑口无言,终于明白傅建韦的用心,为了让两人都能达成目的,他与杜之毓交往,似乎是再好不过的方式。 这事就这么确定了。 ***bbs.***bbs.***bbs.*** 一直以为两人关系有了进展的时靖仪,终于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我已经跟之毓谈好,你随时都能到她公司去实习。」解彦廷隔着一张桌子,看着一脸来兴师问罪的时靖仪。 不理会他说的话,时靖仪只想知道困扰她很多天的答案。 「你这几天晚上,是不是都待在公司加班?」这几天晚上,她到他的房里老是扑个空,知道这几天公司并不忙,她便忍不住跑来问他。 「没有。」解彦廷神色一凛,直接给了她答案。「我约会去了。」 「骗人!」她一怔,感到喉咙有些干涩,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有对象的,要骗人也先打个草稿好吗?」竟然用这种理由诓她,实在是很不高明,虽然……她还是受伤了。 「这还要谢谢你。」解彦廷睨她一眼,慢条斯理的交代缘由。 「这要感谢你的上进好学,才让我相之毓有了重新接触的机会,最近发现其实我相她还挺合适的。」 闻言,时靖仪的小手一紧。 是吗?是因为自己要求学习国贸,所以才让他们两人有更进一步的接触机会,才因此有了感情吗? 不、她不相信——时靖仪黛眉一皱,红唇紧抿。 「不可能,你不可能说动心就动心。」 他喜欢的人明明是她,不可能对别的女人动心,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拒绝相信,可是…… 时靖仪的语气由坚决变成疑惑,她对自己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信心,如果他真的对她有情,她就不会苦苦追求他这么多年。 「我不跟你辩,你有眼睛,你自己会看。」解彦廷低头,不去看她脸上受伤的表情,那会让他心疼不已。 时靖仪胸口一阵痛,好半晌后才有办法开口,声音仍有些颤抖。 「是不是因为我说,我一定要亲眼看见你有女朋友才肯死心,你才故意找个人来气我?」她的小手握得更紧,心口好痛。 解彦廷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无动于衷,讨论这件事仿佛像是讨论天气,但心底仍不免阴郁,他没扬起眼看她。 「我只是觉得自己年纪到了,是该考虑定下来了。」 时靖仪一楞,脑中一片空白。 「定、定下来?」时靖仪睁着乌黑大眼,心中的痛更甚,一脸空茫困惑。 「还有结婚生子。」解彦廷扬首,一看到她眸中的无辜与伤痛,他拧起了眉,搁在桌上的手不觉紧握成拳。 「你想娶她?」时靖仪的声音不自觉地扬高。「我和李志应也不过出去吃过一次晚餐,通过几次电话,他连好朋友都算不上,你和她不过吃了几次饭,就想要跟她结婚?」 那她呢?她在他的心里算什么?! 解彦廷冷着脸、抿着唇,不发一语。 时靖仪忿忿不平地来到他面前,不满他竟然想出这样的理由来伤她的心。 「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对她并没有那样的感觉,对不对?」 办公室里一片沉寂,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彼此呼应。 「我是认真的。」 解彦廷面无表情、一派正经地再重复一次。「我对之毓是认真的。」 时靖仪咬住唇,退了一步。 「不过才一个礼拜的时间,你一定是骗我的。」时靖仪难过的望着他,红着鼻头,仍旧是一脸不可置信。 「你只是在自欺欺人,我早说过我对你只是兄妹之情。」解彦廷像是铁了心似的要断她念头,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还重。 「够了!」时靖仪的眼里闪着泪光,这样伤心欲绝的表情,让他无法直视,只能低下头,故作专心的看文件。 他们的沉默仿佛经过了一世纪,漫长得令人快要窒息。 首先打破沉默的人,是解彦廷。 「李志应的风评还不错,对你也很热哀,你可以考虑跟他交往看看。」解彦廷咬牙说道。 他的话让时靖仪又踉跄的退后一步,抚住胸口,心里那突如其来的疼教她无法忍受,酸意涌上眼眸。 「你明知道我对李志应没有感觉,你明明知道的。」时靖仪说得小声,声音甚至还带有哽咽,像是不能接受他说出这样的话。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时靖仪笨拙地抹去了泪,有些生气,气自己为什么连眼泪都忍不住。 她曾经告诉过自己不许哭的,因为哭了就代表认输,但今天泪水却怎么也忍不住,抹了又流、流了再抹,她真讨厌自己的狼狈。 他的心因为她的泪而疼痛紧缩着,想伸手,最终却只是紧握,只能僵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李志应是个不错的男人。」解彦廷闷闷开口,真希望有人能替他抹去她颊上的泪珠,她的泪水让他心疼死了。 「别再跟我提李志应的事。」时靖仪生气的转身,准备走出门去,讨厌继续这样的对话,但是走到门边,心里又有些不甘,她转过头来。 「我不像你,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面对,你可以随便找个人来搪塞你的感情,但别以为我会跟你一样。」她哑声回道。 像是被谁突然打一事,解彦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怔怔地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 看着她伤心的背影,解彦廷多想追出去,双脚却像生了根,一步都无法踏出。 他支着额,一脸颓丧,只觉得心像是被人从胸口挖出来,疼得他喘不过气,痛得像是再也无法痊愈。 第六章 办公室里,时震远一脸忧心忡仲,从沙发上站起又坐下,来回踱步,手里拿着几份文件,口里喃喃念着。 「张衡隆真的愈来愈过分了,不甘于只任总经理职位,一心想把我这个董事长拉下来,要不是股东那里有我的人在,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解彦廷坐在一旁,手里不断翻著文件,却似乎没有读进脑子里。 「这一次趁着我到国外出差,乘机召开股东会议,说我这个董事长不务正业,只想拓展自己的事业,影响到公司发展,还说有好几个董事都已经对我很不满,这些事你怎么没通知我?」 时震远转头看着解彦廷,等了半天,却没有听到解彦廷的答覆。 「彦廷、彦廷!」终于,时震远不满的对着他大吼。「解彦廷,你最近在搞什么?!」 解彦廷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又出神了,迎着时震远指责的目光,他选择不发一语,知道解释是不被接受的。 「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总这样魂不守舍的。」时震远十分不满。「身为我的特助,你一向都是我的得力助手,可是这一个礼拜来,你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对不起,董事长。」解彦廷咬了咬牙,知道错在自己。 「最近正值多事之秋,张衡隆的野心愈来愈大,你得多帮我留意他,我只有一双眼、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注意那么多事。」时震远叨念着。 「是的,董事长,我会改进,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解彦廷知道他的确该收收心,不能老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时震远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事务繁多,但对于解彦廷与宝贝女儿之间的纠葛却也了然于心。 「这几天,靖仪的心情不好。」时震远重重地在椅子上坐下。「我常常忙到晚上八、九点,回到家总见不着她的人。」 解彦廷沉默。 自从他透露自己与别人交往的消息后,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公事上,两人还是不免有接触,但是他铁了心的回避她眼神、拒绝她的关心,几天后,她也不再主动,除了公事之外,他们几乎没多做交谈。 一直以为她已经接受这种情况,不会再对自己有多余的心思,甚至会慢慢的把他忘记,没想到她却开始晚归。 因此几天前,在下班以后,他跟踪她,想知道她究竟在忙什么。 然而在那荒废的小公园里,在那个水塔天台上,看到了她伤心无奈的背影。 公园的草长了,大树却干枯了,再也不能成功地遮住她身影,反让她无助的样子更清楚地映在他眼里。 看着她将小脸埋在双膝中,长发垂落,抽动的肩膀更让他清楚知道,她正哭得多么伤心。 她从来不爱哭,就算哭了,也不让人知道。 所以,她的泪总是无声,只有颤抖。 但该死的,她无声的泪水却不停地重重敲在他心口上,感觉像是胸口被人踹了一脚。 她颤抖得如此厉害,哭得无声无息,更让他觉得肝肠寸断。 解彦廷心痛得几乎想冲过去,将她拥在怀中,但他明白,这么做只会让事情再回到原点。 她的心伤、他的心疼,只会更深,不会减缓。 所以只能忍着,只要过了这段阵痛期,她就能浴火重生,成为展翅的凤凰,她一定能成功忘记他的。 握紧了拳,燃起了菸,隔着一段距离,他看着她、守着她,遵守他一开始的承诺,却没让她知道。 就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牵挂她、担心她的状况,所以这个「特助」才会做得这么失职。 解彦廷回忆这些天来搁在心里的事,不禁脸色一沉,但他随即扬起头,不让自己表现出沮丧的模样。 「董事长,您放心,张衡隆那边我会特别注意的。」解彦廷对他保证道:「至于靖仪那里……」解彦廷顿了顿。「您也可以不用担心她,我说过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时震远读出解彦廷眼中的坚持,安慰的点点头。 收养他,原本只是基于对好友遗孤的照顾,自认多一个人吃不倒他,庆幸的是解彦廷的表现远远超过他所预期,只是…… 时靖仪对解彦廷的好感与依赖,也超过他这个做父亲的预期。 几年前,他当时身体正差,急于将宝贝女儿托付给身家相当的男人,而将解彦廷排除在外,但随着时间过去,他才慢慢发现,或许解彦廷才是唯一可以照顾她、呵护她的最佳人选。 「彦廷,关于靖仪……」时震远先起了头。 「董事长,您放心吧,我说会保护她,就一定会做到,直到另一个能照顾她的男人出现为止,我不会忘了董事长的交代。」解彦廷一直记得时震远曾经说过,时靖仪值得更好的男人。 时震远正欲开口解释,秘书却来敲门,告知董事长有重要客户来访,中止了他们的谈话。 「这样吧,我有些事想跟你谈,明天你跟我到高雄一趟,我在车上跟你说。」时震远对解彦廷如此交代。 「知道了。」解彦廷点头,看着时震远离开办公室,他无奈一叹,心知自己与时靖仪的距离是愈来愈远了。 ***bbs.***bbs.***bbs.*** 才回到办公室,还没有时间稍作喘息,时靖仪就出现了。 「你要和我爸去高雄吗?」时靖仪在压抑了好几天之后,终于爆发出所有的情绪。 解彦廷先是怔楞,看她一眼之后,很快的垂下眼睫,回避她指责的眼神。 「董事长说有事情要交代,叫我陪他去一趟。」 「骗人!」时靖仪忍不住大吼。「这两天在高雄的会议又不是很重要,不需要你们两个人都去,我跟在爸爸身边也已经有一段日子,不会不知道最近公司的情况不稳,张衡隆对他很有意见,他必须留个人盯住张衡隆,所以他不会开口叫你去,一定是因为你要躲我,所以才说要去高雄的,对不对?」 时靖仪不明白其实这一趟高雄出差,时父想交代的并不是公事,而是关于她的事,她一心认定解彦廷只是为了想躲她,所以才会自动请缨。 「我没有必要躲你。」解彦廷先是口是心非的道,然后又补了句真心话。「何况你最近的状况很好,有你在公司里,董事长也很放心。」 时靖仪只是摇头,压根儿不相信他说的话。 「我已经尽量不来打扰你,离你远远的,除了公事,我不再来吵你、闹你,这样还不够吗?你还要躲到哪里去?」她几乎用尽全力大喊,没有料到这一段感情,她竟爱得这么没有尊严。 一直以来,她总是坚持自己想要的,总是勇往直前,从不肯轻言放弃,但是这一次,她很明显察觉到解彦廷是故意逃避她的,她知道,如果她继续步步进逼,只会将他推得更远,所以她收敛她的倔强、撒娇与任性,只希望他不要一下子走得太远……但他为什么还是这么做? 「我做的还不够吗?!」时靖仪紧咬着唇,全身一颤,垂下眼睫不敢看着他,就怕眼泪会一下子溃堤。 他看着她,一言不发,浓眉深锁着,答案在心里缭绕—— 她离得再远都不够…… 因为她的人已经刻在他心里,甚至都融入了骨血里,她退得再远都不够。 「靖仪,我没有要躲你的意思。」他只是重复这句话。 他愿意守在她身边,就算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都愿意守着她一生一世,又怎么会想要躲她? 只可惜这种心情她一辈子都不会懂,而他更不能让她懂。 她的死心眼,一如他的,他们只能是两条平行线,再也没有交集的可能。 虽然不忍心见她难受,但听闻她这一番话,解彦廷知道她只是表面上收敛了情感,并没有对他完全死心。 「你之前不是提到想学习国贸方面的事务,我已经跟之毓说好了,她很欢迎你随时到公司去。」 「算了。」时靖仪喉头一哽,水汪汪的眼睛泛着泪光。 她不笨,当然知道他的用心,只是这却将她伤得更深。 明知道她难受,他却一迳把她推走,甚至还要她直接面对他口中所谓的「女朋友」?! 「我不学了。」她绝望地闭上眼,身体僵硬,双手握拳。 「你无非是要我认清楚,这些年来的迷恋都是多余的。」时靖仪抬起头来看着他,咬着唇,凝视他冷然的俊脸,她的心仍有几分撼动。 她从没有那么在乎过一个男人,所以她用尽全力将他留在身边,无论如何也不想放手。 但眼前的情况却似乎不再是她所能控制的,她别无选择,只能转身离开。 不看,或许就能不痛。 只是这真的很难。 她曾经那么真心以为,那些甜蜜的纠缠将会持续一辈子。 「所以,现在让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意识到自己已经太过在乎他,她紧紧握住拳,直挺的身子几乎无法呼吸。 「该懂的我都懂了,你想要的女人不是我,这一点我也接受了,这样够了吗?能不能对我宽容些,让我有时间去适应你的改变。」时靖仪再次重重地叹一口气,她的胸口实在窒闷得难受。 「过去我太在乎你了,无法接受其他女人站在你身边。」时靖仪悲哀的承认,再也没有办法在他面前故作坚强。 「我会试着收回我的感情。」她吞吞吐吐道,不安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只要再给我一些时间。」 看着她那样楚楚可怜的表情,解彦廷怎么舍得逼迫她? 看出他的心软,时靖仪咬了咬唇,像是在挣扎什么,几秒钟之后,她才移步向前,澄眸中有着渴求。 「既然你要去高雄,正好让我有时间好好沉淀,你可以允诺我最后一个任性的请求吗?」 解彦廷沉默以对,知道自己绝对不忍心拒绝她。 「今天下班后,我会到水塔天台那里等你,你可以再陪我一次吗?最后一次,从今以后,绝对不再打扰你。」时靖仪强调说道。 解彦廷的眉皱得更紧,她的要求果然教他无法接受。 「我不会去。」解彦廷马上拒绝,甚至连想都不用想。 一双美丽大眼垂了下来,她就知道会得到这个答案。 「我不会放弃的,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来为止。」时靖仪说着,声音隐隐哽咽,背过身去,不愿让他看见她的脆弱。 「靖仪,不要任性。」解彦廷黯然,伸出手去,却没有立即给予抚慰,只凝视着她寂寥的背影,迟迟无法给她一记拥抱。 「你就不能允许我最后再任性一次吗?我都说了会放手,给我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这样你都不肯?」 字字句句,全是她不容错辨的怨怼,他不是不懂,只是他们之间的事不是自己能作主,时震远不但是长辈更是恩人,解彦廷无能为力,只能退让,将她拱手让给其他更好的男人。 「我是不会去的。」解彦廷再次重申。 时靖仪瞪着他,满脸哀怨,解彦廷只能装作没看到。 「你去也好,不去也好,反正今天晚上,我就在那里等你,如果你来了,我们之间会有完美的结束,如果你不来,我会恨你一辈子。」时靖仪不否认,面对解彦廷,她有时任性得紧,但她也只对他一个人任性啊! 沉默继续蔓延着,解彦廷依旧不予回应。 时靖仪没想到她的执意相守,却只落个被推得更远的下场,他只想着父亲的恩情,不曾顾虑过她的感觉,她再迟钝也感受得出他的铁石心肠。 无所谓了,反正麻木的心,已经无法再更痛了。 「去也好,不去也好,都随便你了。」 解彦廷一怔,僵硬地别开脸。 「我已经说不会去,你别再浪费时间了。」他蹙眉,压抑地低吼。 不再看她伤心欲绝的面容,他抛下她,转身离开,步伐踩得决绝,狼狈得像逃难一样,逃离他的办公室。 ***bbs.***bbs.***bbs.*** 时针指着八点,离下班时间已经很久了。 解彦廷努力让自己忙碌,但一双眼却总是不经意地去注意腕表,心里想着她回家了没? 他准备好所有东西,甚至连不需要的物品都放进公事包里,即使已经没有事情可做了,却还是不敢回家。 他知道,只要他一回到家,发现她不在,他的一双脚铁定又要朝她飞奔而去。 所以他不走,甚至打算今天就睡在公司里,绝对不被动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点、十一点,他躺在沙发上,却了无睡意。 时靖仪是个很倔强的女孩,这一点他很清楚,她既然说不走,会不会真的留到天亮? 那里是个废弃的公园,难保不会有流浪汉四处游荡,要是有个什么意外…… 解彦廷霍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不敢继续再想下去,也无法停止因惊恐所引起的颤抖。 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在那里,至少今晚不行。 解彦廷随意套了件外衣,十万火急的赶到公园,车子才停下,就看到银白月光照耀下的倩影。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她。 深夜里,汽车引擎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终于转过头来,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 他看不见她眼里的眸光,却能想像得到她空寂落寞的神情。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僵持着,他不朝她靠近,而她也静静待在原地。 终于,时靖仪垂下了眸,似是知道他的决心。 他会来,只是因为他担心;刻意保持距离,是因为他仍坚持原来的想法。 他真的不要她了。 时靖仪唇边浮起淡淡苦笑,她吸吸鼻子,忍住心酸。 「好希望我们永远都不会长大。」时靖仪喃喃低语,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说着,多想再次重温童年无忧无虑的情怀。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时靖仪轻声说着,同时提醒自己,已经到了该放弃的时候。 时靖仪以极缓慢的速度站起来,走向梯子,双腿却因为坐太久而麻痹,一个脚步没踩好,整个人直往下坠,砰地一声落在地面上。 「靖仪。」 解彦廷赶忙从车内冲了出来,没几秒时间就来到她身边,一把抱起了她。 「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撞到头?」他惊慌问道,看到她的手臂与膝盖上都有一大片擦伤,他心疼得快死掉。「你为什么不小心一点?」 他口气很凶,动作却很温柔,轻手轻脚地拂去伤口上的灰上石粒,黑眸里满是担忧。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呢?」时靖仪觉得胸口好疼痛,堆叠的情绪找不到出口,她红了眼眶,却没有流泪。 他的温柔教她好难受。 解彦廷沉默不语,但扶住她的大掌却不自觉收紧。 「你真的只把我当妹妹看吗?」时靖仪又问,为的是让自己死心。 他仍沉默,半晌后,才略微点头。 时靖仪扬起泪眸,神色怔仲。 「所以……就这样结束吧!」 这一回,她不用等他回答,就知道他的答案是什么,所以她一问完,就垂下了头,落下的眼泪没让他看见。 心真的很痛很痛。 解彦廷无言地将她拥入怀里,他静静拥抱,而她默默流泪,谁都没起身,月光照在他们紧贴的身上,流泄出无言的温柔。 「从高雄回来后,你就再也不会这样抱着我了。」时靖仪苦苦一笑,想她一路走来,这段感情她爱得很辛苦。 解彦廷没说话,慢慢站起身想扶她回车内。「回去擦点药吧!」 时靖仪伸手,紧握住他的手掌,再看他一眼。 「背我,像小时候我的脚受伤一样,再背我一次。」她鼻头酸酸的,双手恋恋不舍的缠着他,怎么也不放开。 解彦廷无言了,默默看着她。 「再背我一次,拜托。」她用微弱的力道揪扯着他的衣服,因为怕他拒绝,所以心慌地说了一遍又一遍。 几秒钟之后,他背对着她蹲了下来,让她的一双手臂紧紧揽住他,轻而易举将她背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她的小脸随即枕上他宽厚的背,轻轻的摩赠,鼻尖依恋地轻赠他颈部,松了口气,脸上挤出虚弱的笑容。 记忆中熟悉的温暖与气息,一下子涌入时靖仪的鼻端,泪水在他看不到的身后一滴、一滴落下,沾湿了他的背。 「我有时好气我爸,你竟然为了他,不肯接受我。」时靖仪颤抖的说,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怨怼。 解彦廷不知该开口说什么,就连安慰她的话都说不出口。 恼怒与心疼充斥在胸臆间,杂乱的情绪教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能一再地矛盾挣扎。 但最后理性还是战胜了感情。 他这个人最不适合谈感情,理智和理性多得都能拿去卖了。 所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他一步一步背着她往车子的方向前进,将那些说不出口的纠葛心事再一次压回心底深处,永不开启。 他相信,她会找到更好、更适合她的人,而他会永远将她放在心中。 第七章 时靖仪向公司请了假,没有去上班,就这样待在家里,站立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阴雨绵绵的天气。 手上和脚上都缠了绷带,伤势看起来很严重,但其实只是擦伤,并不需要包扎成这样,因为是解彦廷亲手替她扎上的,所以她不打算拆。 解彦廷已经在前往高雄出差的路上,三天后他就会回来。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她却矛盾得不希望他回来,因为他一回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会变了,但是她又好想见他,连一天的时间都不想多等。 昨晚,他应了她的请求,背着她回到车上,但她很可恶、很卑劣的一直不肯从他的背上下来。 她将他抱得好紧好紧,温柔仿佛从他温暖的肌肤一点一滴渗进她体内,几乎要融化她的心。 他想赶她下来,却硬不下心肠,只能由着她趴在身后,一步一步的走回家。 路不长,却也走了十来分钟,她的哭泣才逐渐缓和下来,她偎在他背后,渐渐的合上眼,陷入梦乡。 一直以来,只有在他的身边,她才能完全的放松,忘记所有烦恼。 只是这一切,就要在三天之后完全终止。 想起他,时靖仪就觉得胸口隐隐作痛,莫名的想哭泣。 虽然她话说得那么坦然,说会忘了这一切,让两人重新开始,事情却似乎没那么容易。 时靖仪摇了摇头,抚着胸口,大口喘气,冷汗涔涔。 是因为矛盾,还是一种说不出所以然的莫名情绪,不知怎么着,今天一早,她就觉得有点慌,有点心神不宁,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低头啜了几口蔓越莓汁,那是几个礼拜前解彦廷买回来让她喝的,说是能让她的气色好一点。 说实话,她不爱这种酸酸甜甜的滋味,但因为这是他的心意,所以她总是努力的喝着。 此时,电话铃声刚好响起,她被吓了一跳,手掌一松,果汁洒了一身,水杯落地摔得破碎。 她低头一看,雪白的衣衫上、白色的绷带上,全都是鲜红的蔓越莓汁。 那颜色像血…… 她整个人跳起来,心底没来由的一阵恐慌。 下一秒,就看到仆人朝她跑来,惊惶的说了一句—— 「老爷出事了。」 ***bbs.***bbs.***bbs.*** 雨下得很急,风吹得很狂,时靖仪坐在疾驰的车内,一颗心几乎要飞出胸口。 出事了…… 父亲与解彦廷出差到高雄的座车,竟然在前往休息站的途中因为被追撞而不幸翻车?! 不知道详细情形为何,只知道除了前座的司机与解彦廷因为有系上安全带,所以伤势较缓和,但坐在后座的父亲伤势却非常严重,正在医院里急救。 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时靖仪在赶往医院的路上,泪水几乎没有停过。 这是她第一次感到那么害怕,好怕会失去她生命中仅有的两个亲人。 母亲在她非常年幼时就因病离世,所以父亲对她呵护有加,一直到他工作开始忙禄之后,解彦廷便取代了父母亲的位置,陪着她度过许多日子…… 时靖仪不安的绞着小手,望着窗外,看着景物飞驰而过,心里志忑不已,所有压力仿佛变成一颗沉甸甸的石头。 她好怕,怕那颗石头迟早会掉下来、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不想失去父亲,也不想失去解彦廷,不想失去她所拥有的一切,但她似乎无能为力。 两个小时后,她终于赶到医院,父亲仍在开刀房里急救,尚未脱离险境,而解彦廷则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休息。 她惊惶地推开病房的门,用力得像是要把门给拆了。 好不容易进了门,却没看到思念中的人,好几个人将病床团团围住,她觉得她就快要窒息了。 「彦廷、彦廷,你在哪里?拜托,让我看看他。」她仓皇喊着,焦急的寻找,觉得她就要昏过去。 像是听到她的请求,人群自动散开,让出一条路,时靖仪终于清楚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他。 她微楞,下一秒就猛地朝他奔去,扑倒在他胸口上,用颤抖的手抚着他满是伤痕的身躯与脸庞。 「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滚下,落在他的胸膛上,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的心好痛。 「我没事。」解彦廷低声说道,每说一个字,胸口就感到剧烈疼痛,那不单单是伤口所引起,也是因为她的泪…… 一向坚强的她,却在众人面前哭得这么伤心,教他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董事长他怎么样?」解彦廷担心着时震远的伤势,关心的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时靖仪只是摇头。「我好怕……」 解彦廷心疼且费力的举起手来,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只是那泪像是怎么也抹不完似的,教他看了好难受,只能紧紧抱住她,把她往他怀里带,给予她温暖与安慰。 时靖仪靠在他的胸口,感觉他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着,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这才稍微安心,闭上眼,泪水流得更多。 他没事,她并没有失去他…… 时靖仪哽咽啜泣着,泪水流个不停。 「对不起。」突然间,刚才将病床围住的几个人当中,有人率先开了口。「我们刚才的话还没有问完……」 解彦廷闻言,便拍了拍时靖仪的肩,安抚她的情绪。 「先别哭了,我们让警察把这一切厘清。」解彦廷轻声的在她耳边低语:「我们是被人故意追撞的,所以这一切不是意外。」 时靖仪闻言,心一惊,泪水也顿时收住,回头迎视着警察。 「我们有目击证人指出,当时有辆灰色的车子以极快速度迫近,接着就撞上你们的车,他们车身受损,接着乘机逃逸。」 但解彦廷与父亲的座车却因突然被撞,因此冲向一旁的电线杆,整个车头严重损毁,还翻了车,还好车速不算太快,侧滑了十来公尺就停住,要不然情况恐怕会更严重。 「那开车的人呢?」时靖仪追问道。 「正在追查中,因为车子没挂车牌,我们正在调阅路口的监视器,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警察回答,然后望着解彦廷,直接切人问题重点。 「你刚刚提到,这有可能是公司内部争权,能不能提供可疑的人物名单,方便我们着手调查。」 「张衡隆。」时靖仪想也不想便说出这个名字,警察看了她一眼,便快速将名字写了下来。 接着,解彦廷将近来公司内部的纷争做了最简单的说明,强调张衡隆有极大的犯罪动机。 「放心吧,我们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警察对他们点点头。「你们先休息,有事我会再来请教两位。」 语毕,几个人都退出病房外,只剩他们两人望着彼此,病房里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 时靖仪望着他,思念与担忧在心中翻腾,她多渴望能扑进他的怀中,抱着他好好哭个够。 「你还好吗?」时靖仪扫视他全身,发现他手臂上的绷带渗出了血,她想应该是他刚才用力抱住她的缘故。 「我没事。」解彦廷摇摇头,看着她哭得又红又肿的双眼,脸蛋一片惨白,眼神空茫……可怜的她,一定吓坏了。 「你坐着休息一下吧!」解彦廷指着病床旁的椅子,要她坐下。 虽然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该再让她有依赖他的坏习惯,但是看着她好像在下一秒就要昏倒的表情,他实在无法狠下心来。 闻言,时靖仪的澄眸顿时一亮。 「真的吗?我可以待在这里吗?」她一直都很害怕他又要将自己赶离身边。 她的问话、举止让他全身僵硬,一簇火苗在那双幽黯的黑眸里点燃,尽是满满的不舍。 「过来。」他缓慢地说道,无法起身施力,只能要求她靠近些。 时靖仪缓慢地抬起头来,小脸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像是要确定她没听错。 下一秒,她冲过来抱住他,全身颤抖,黑发散乱,脸儿因为哭泣而泛红。 「我好怕你不要我了。」真的好怕。 那种被遗弃的感觉,自从他交了女朋友之后,就一直缠绕着她,没有休止过,那种可怕的感觉更在知道他出了事之后,几乎要将她淹没。 还好他没丢下她。 「傻瓜。」解彦廷既心疼又不舍。 「还好你没事。」时靖仪仍然将头埋在他胸口,哭得无法自己。「如果你也跟爸爸一样的话,那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董事长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解彦廷努力安慰她,虽然心里的担忧不下于她。 还记得车祸发生之后,自己被人救了出来,尚未陷入昏迷前,看到时震远的伤势情况十分严重,而都已经过了这么久,董事长还在急救,情况想必不乐观。 突然之间,时靖仪扬起眸,眼中有着浓浓的自责,正当解彦廷疑忖是怎么回事时,她的泪落得更急更凶了。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时靖仪痛苦摇头,无法说出任何言语。 「怎么了?别哭了。」一见到她急急落下的泪,解彦廷又慌了。 在面对车祸危难时,他都没这么心急,看到她的泪,却教他心都痛了。 时靖仪一双澄眸绝望地看着他。 「一定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爸爸才会出事……都是我不好,彦廷,一切都是我不好。」时靖仪低喃着,眼里满是无助。 解彦廷听得一头雾水,不懂她为何这么自责。「那是商场上的竞争,不关你的事。」 时靖仪紧咬住唇,绝望地闭上眼,身体不由自主地打颤,她仍陷在深深的自责中,心疼得无法言语。 「有、真的有。」她缓缓点头,睁开眼睛看着他,那眸里的伤心与自责让解彦廷无法理解。 她的表情像是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而这件事甚至和这次车祸有所关联,所以她才如此自责。 「靖仪,到底怎么了?」解彦廷问道,脸上有着复杂的神色。 时靖仪略微迟疑,视线与他纠缠着,却迟迟不敢说,害怕他会因此更讨厌她。 她无助地看着他关心的眼眸,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此刻他每个眼神与动作都是如此温柔,就怕一旦打破此刻的温柔魔咒,他会将她推得更远。 「不要再问、不要问了。」 最后,时靖仪慌乱地冲出他的病房,消失在他的眼前。 解彦廷见她伤心的模样,怎么也无法耐心的在床上等候,便拔去了点滴,追着她来到病房外。 只见她朝着开刀房的方向奔去,解彦廷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 急奔而出的时靖仪,此刻想一个人安静一下,让自己的情绪沉淀下来,却在赶到开刀房后,遇到刚结束手术的医师们。 「告诉我,病人怎么样了?」时靖仪急切地握住医师的手,一脸惊惶。 医师们看了她一眼,沉默的摇摇头。 「病人失血过多,因遭受强烈撞击而导致内脏大量出血。」其中一位医生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这情况已经遇到过太多次,但是每次面对家属哀伤欲绝的眸光时,还是教人无法适应。「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宛如晴天霹雳,仿佛有道响雷打在时靖仪耳边,轰隆隆地教她发晕。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说,救人是他们医生的天职不是吗? 直到医师轻轻挣开她的手,转身离去时,她的大脑才慢慢消化了这个讯息。 时靖仪确切的意识到,她已经失去了她的父亲…… 双腿一软,她直直往后倒去,落入一个强壮有力的怀抱里。 ***bbs.***bbs.***bbs.*** 这里是什么地方? 时靖仪幽幽地从昏迷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令她头晕目眩。 下一秒,她屏住了呼吸,突然想到昏迷前听到的那个骇人消息,便惊吓的从床上坐起。 「爸——」她才准备要下床,随即就被压回床上。 「我在这里,你别乱动,再躺一下吧!」解彦廷困难地开口,低沉的声音因为伤心而有点暗哑。 时靖仪楞了好半晌,想起先前听到的噩耗,一咬唇,眼里不争气地布满泪水。 「爸爸死了,他们说爸爸死了。」时靖仪惊慌难受地扯住他的衣领,似乎想要寻求一点力量。 「靖仪。」解彦廷心疼地一再唤着她的名,望进她蒙胧的泪眼,感觉她双肩的颤抖,眼泪一颗颗地落下,像是要把他的心给滴穿。 他心疼地坐在床缘,将她拥进胸口,用力得像是要将她揉进他的骨血里。 但时靖仪只是心慌且无助的挣扎,泪水滑下脸颊,徒劳无功却又企图阻止他的温柔。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都是我不对、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爸爸。」时靖仪放声痛哭,满心自责。 「你不要再这么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解彦廷无法放任她一再哭泣,捧起她泪痕斑斑的小脸,心都揪紧了。 时靖仪眸光一黯,暗自咬唇,几秒钟之后,才有办法再开口。 「还记得昨天的事吗?」时靖仪自责的扬起眼睫,望进他眸中。 解彦廷点点头。 他当然记得,在那个废弃的小公园里,她告诉他,从高雄回来之后,她就会收起所有的感情,让两人变成朋友。 「不,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时靖仪只是摇头,终于缓缓地道出一切—— 「昨天,我好怨你,怨你只顾着恩情,从不注重我们的爱情,怨你把爸爸看得比我还重要,怨你把爸爸的话当圣旨,却把我往外推,不能靠近你一步。」时靖仪一边说,一边怨怼地抡起拳头捶打他的肩。 「我还在心里怨爸爸,怨他为什么不能同意让我们在一起,为什么就是不能尊重我的决定,总要插手掌控我的爱情。」她泪如雨下,几近哽咽。 「我甚至想到,如果他不在了,就不会再阻碍我们了……天啊,我算是什么女儿,竟然诅咒自己的爸爸?!」 时靖仪放声痛哭,每说一句就捶他一下,而解彦廷也没反抗,由着她发泄,直到她捶累了,双手不知几时缠上他腰际,紧紧抱着,泪水就这样一滴滴地渗进他白色的绷带里。 原来……这就是她自责的原因。 「傻瓜,这根本不关你的事。」解彦廷不顾手臂上的伤,用力的伸手搂住她,伤口传来阵阵痛楚,更因为被扯裂,鲜血慢慢地渗出,染红了绷带。 「不,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是个不孝的女儿,是可恶的女儿,我诅咒自己的父亲,只为了得到爱情……」时靖仪投入他怀里,双手紧拥着他,泪水浸湿了他的衣服。 「靖仪。」解彦廷说不出话来,声音也哽咽低哑 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守护他们的爱情,这段爱情又背负着如此深重的恩情,他到底该怎么做呢? 「不关你的事,真的,不要把罪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解彦廷缓慢地扶起她小巧的下颚,想让她把话听进去,那小心翼翼、极尽呵护的态度,像是捧着易碎的琉璃。 他知道她是个倔强的女孩,一旦认定了是她的错,就不会让自己好过。 时靖仪紧紧闭上眼睛,泪水还是纷纷落下,除了哭泣,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来宣泄她的自责。 而更可恶的是,她竟然还希望解彦廷能陪在自己身边,再也不要离开…… 因为她的渴望、因为她可恶的想法,父亲真的离开了人世,她除了难过无助,竟然还没对解彦廷断了念头?! 她怎么会变成这么可怕的女人……时靖仪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 「都是我、都是我……」她狂乱的摇着头,痛苦的看着他。 「都是我不好,所以爸爸不要我,你也不要我了,对不对?对不对?」她抬起头,眼神凄楚的望着他。 解彦廷看着怀中哭红眼、哑了声,筋疲力尽的时靖仪。她对他的期待,却是他无法负荷的沉重,顿时喉中像梗了块骨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某种说不出口的情绪,使他的脸蒙上阴影,他什么也没说,没有解释、也没有答案,只是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 「我不会不要你,只是……不能用你想要的方式。」解彦廷喑哑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压抑。 闻言,时靖仪扬起眼,这是第一次,她看清他眼中复杂难解的情绪。 她知道他也很痛苦,而他的痛苦同样撕扯着她的心。 深沉的愧疚感涌上胸口,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触碰他刚硬的脸颊,他却突然往后一缩,像是无法忍受她的碰触。 心猛地抽痛,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几秒后,她哽咽开口—— 「如果我的爱情让你这么难受的话,那就算了吧!」 听到这句话,解彦廷本该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他就快要达到目的,她真的要对他死心了。 但是胸中的那个伤口,为何却愈来愈大、愈来愈痛? 第八章 「你们两个,怎么都不回床上躺好呢?」甫进病房的护士,看到该躺在床上打点滴的解彦廷,竟然拔了点滴坐在椅子上,而刚才因为激动而昏过去的时靖仪,也一脸急于下床的样子,便心急责备起来。 这个时候,时靖仪才发现,原本只有一张病床的病房里,竟多了自己躺着的这张病床,想必是解彦廷要求的。 护士将两人分开,把解彦廷压回他的床上,瞪着他道:「没见过像你这么不合作的病人,竟然连拔了两次点滴。」 解彦廷一僵,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事情只要一牵扯到时靖仪,他就完全无法冷静。 「我要去看爸爸。」待情绪平稳下来,时靖仪挣扎起身,她知道她没有太多时间哭泣与悲伤,父亲的后事还需要人打理。 「管家已经到了,你可以再多休息一下。」解彦廷急忙喊住她,怕她承受不了又会倒下去。 时靖仪的脚步顿住,并没有回过头。 「爸爸会希望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不是管家。」 「那我陪你去。」解彦廷再次从床上坐起,不管护士劝阻,又想把点滴拔掉。 「用不着了。」时靖仪想也不想的回绝,唇边带着苦笑,转过头来。「你既然不能陪我一生一世,那就让我自己面对吧!」 解彦廷沉默,眼里闪过一抹黯然,那里头掺杂着苦涩与寂寞,教她看得心碎。 她说出口的理由,令他无法反驳,于是解彦廷只能点点头,看着她踏出病房,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解彦廷颓然地躺回床上,深深叹息。 待情绪慢慢平静,他仔细想着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却突然想起在车祸发生的几分钟前,时震远一再对他交代,要他照顾好靖仪,还强调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绝对知道她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就在他努力厘清思绪,想弄清楚时震远欲表达的意思时,车祸就这样发生了。 现在,他再也没有办法知道,时震远到底想传达什么讯息。 那样慎重的叮嘱与交付,他能把这当成是一种赞同吗? 他能把时震远的交托,当成是希望他一辈子照顾时靖仪、陪伴在她身边的允诺吗? 能否在顾全恩情的情况下,同时拥有爱情呢? 答案全是无解,只因为能给答案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种希望落空的感觉,真的好苦、好折磨人哪! ***bbs.***bbs.***bbs.*** 在确定司机与解彦廷的伤势没有大碍之后,他们决定只在医院休息一晚,隔天就出院,并将时震远的遗体送回家中。 院方很体贴,没将解彦廷病房中的另一张病床移走,让时靖仪事情忙到告一段落后,回到病房里有地方可以休息。 夜深了,时靖仪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房,看着终于肯闭眼休息的解彦廷。 听护士说,他实在不是个好病人,在她离开病房之后,仍不只一次想从病床上离开,要不就一直追问她的去处,还要医护人员帮忙注意她的身体状况。 看他那么操心的模样,好像都忘了真正受伤的人是自己。 他还是很关心她的吧? 温热的感觉涌上眼眶,时靖仪慢慢走到他的病床边,身体微颤地接近他,将脸贴在他胸口,聆听他的心跳声。 想起之前在病房里,她伸手想抚触他却被他闪躲,当下让她的一颗心像是被人挖空,疼得几乎昏厥。 他的拒绝是那么彻底,就连父亲已经过世,他仍旧守着那份恩情,坚持要替她找个「适合」的男人,把她嫁出去。 如果她的爱情让他难受,让他无法抉择,那她会选择停止一切,这或许会让她痛彻心扉,但她会试着转身离开,给他想要的平静与自由。 这个决定,带给她的却是远远超过她预期的疼痛,浓重的苦几乎要逸出喉咙,她踉跄地走回床边,却发现自己无法躺下来休息,那空旷的床,像极她空洞的心,她无法闭上眼好好休息。 她离开床,在墙角里窝着,将脸埋在双膝里,双手紧紧环住自己,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终于沉沉睡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解彦廷就醒了过来。 他是浅眠的人,早在时靖仪进病房时,他就醒了。 他只是假寐,原因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两人独处的时刻。 然后,当她偎在他胸口时,他恨不得伸手揽住她,却还是硬生生的压抑住这份渴望。 他们之间已经够复杂了。 他看着极没安全感的她窝在墙角,解彦廷的心揪疼着,却只能眼睁睁的让自己心疼下去,不能开口喊她、伸手抱她。 如果这样能让她得到平静,他是该走得远远的,小心收拾好满溢的思念,不该再去打扰她。 她是个坚强又勇敢的女子,一定能处理好这段不该有的爱恋。 一整天下来,他满脑子都是她苍白虚弱的脸色、空寂落寞的眼眸,差点压抑不住向她飞奔而去的冲动,只想给她一些力量。 但不管再怎么渴望与心痛,他依然只能远远看着,不敢伸出手去争取她。 时震远给了他全新的生命,不但养育他长大成人,还让他遇到时靖仪这个迷人的女子,光是这一点,他就不该辜负时震远的交代。 能待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是很难得的一件事,毕竟有些人连守候的机会都没有,想念更是一种奢求。 只要能看见她,知道她生活过得怎样,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能这样……就够了。 正当他努力说服自己的时候,窝在墙角的时靖仪竟不安的骚动起来。 「爸,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竟然会……有那么可怕的想法,对不起、对不起……」 时靖仪两手环住颤抖的身体,觉得好冷,一股恶寒由体内散开,寒透她的四肢百骸,自责感再度将她淹没。 解彦廷一惊,心脏差点被吓得跃出胸口,他望着她惊喊—— 「靖仪,时靖仪……」 但她却像是完全没听到,纤细的身子不停打颤,小手紧握成拳,无助的哭出声来,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积压在内心深处的不安。 「爸、爸……对不起、对不起。」她无助低喃,双眼紧闭,小脸泛出薄汗,思绪在恶梦里辗转。 这里为什么这么冷?为什么? 她在黑暗中抖瑟,虚弱的身体犹如大海孤舟,怎么都靠不到岸。 没有熟悉的体温,没有渴望的温柔,她只有一个人,而且以后都只有她一个人了。 胸口好痛,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死掉了。 下一秒,一股熟悉的男人气息涌进鼻端,炙热的体温将她紧紧包围,也把她从恶梦中拉了回来。 时靖仪浑浑噩噩地睁开眼,再次看见他担忧的面孔,便想也不想地扑进他的怀里哭泣。 「我只剩下你而已,求你不要离开我。」她啜泣着,无法想像独活的日子,生命里若是没有了他,只会是无止尽的孤独与折磨,她无法承受。 「不要、不要离开我。」她软弱的靠在他怀中,寻求温暖的依靠,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不争气地往下掉。 「别哭了。」解彦廷看着她,心疼得无法压抑,她今天所流的泪水,比她一生中所流的还多。 「我梦到了爸爸,梦到他出车祸的画面,也梦到他指责我。」时靖仪惊慌地抬起头,散落的黑发映衬着她苍白的小脸,惊慌的眼里有着急切,更有着不安。 「不会,你是董事长的宝贝,他不会怪你,更何况,这不关你的事。」解彦廷不停说着,双手握成拳头。 他克制着不去碰她,不去拥抱她,但是她看来那么无助脆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昏倒,他心里有着酸涩与疼痛,只能抛下一切,紧紧地拥抱她,给予她支持与力量。 「是我的错。」时靖仪娥眉紧蹙,痛苦地说着,缓慢地摇头,眼神空洞地看着远方,像是失了魂。 解彦廷在心里暗咒几声,知道她需要好好休息。 「你去床上躺好,不要窝在这里,这样根本没办法休息。」解彦廷难得霸道的命令着她,半使力地将她拉往床的方向。 「我不要、我不要……我睡不着,我不要睡。」时靖仪仰头望着他,表情尽是无助。 看着她惊惶的脸,解彦廷心里不住挣扎,想起她在睡梦中嘶喊,表情因恶梦而惊慌,他的心就有着说不出的不忍。 几秒钟后,他抚着她的发,轻声问道:「如果,我陪你睡在床上,你是不是就能睡着?」 时靖仪愕然地仰首看他。 「如果这样你才能睡得着,我会陪你的。」只希望她不要再哭了。 时靖仪微楞,好半晌都在恍神,感觉他胸口的温柔,轻柔的抚触,她的心泛着淡淡的幸福,几乎想沉沦在他怀中。 任由他牵着她的手,时靖仪不再挣扎,让他安抚着她,在病床上躺下。 他侧躺着,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她的手则圈住他腰际,倾听他的心跳,就像缠绵一生一世的爱侣。 「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解彦廷抚着她的发,将她更往自己的怀里带,不管自己身上也是大伤小伤,任由她弄痛他的伤口。 这些痛跟她的泪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为了她,他可以忍受。 感受到他的温柔,时靖仪终于在他怀里放松,闭上眼,呼吸逐渐平缓。 夜,更深了。 ***bbs.***bbs.***bbs.*** 好不容易才闭上眼休息,但顿失父亲的打击与心痛,仍旧让时靖仪在天亮前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就瞧见他近在眼前的俊颜,她一怔,感觉他的手仍固定在她的身侧,像是很不愿意让她离开。 她的心酸酸的…… 如果,他真的对自己有这么强的占有欲那该有多好;如果他不要一天到晚,只想着要把她推开,那该有多好? 她楞楞的看着他,不由得怔仲起来。 太多的如果都是不成立的,她黯然叹口气,莫名的想哭。 他对自己真的很好,可惜那只是暂时而已。 就算如此,她还是好想待在他的身边,就算只有一分钟也好。 她怯生生的抬手,轻抚他的额角,下滑至他的鼻尖,那触感让她的红唇上出现浅浅微笑,继续抚着他的脸、他的胡碴,最后停在他下颚上。 她的视线,停在他的薄唇上。 虽然他总是对她说出冷漠的言语,但仍能感觉到他是在乎她的。 这应该不是她自我安慰的错觉吧? 他总是不让她接近,更拒她于千里之外,然而在这寂静的夜里,在两人相拥的此刻,她是否可以……让彼此再靠近一点? 时靖仪缓缓地挪动身子,让自己更加偎近他,然后仰起头,轻轻地将她的唇印在他的薄唇上。 不断轻触、柔缓试探,她渴望与他更接近一些、再靠近一点。 然而再轻、再柔,还是惊醒了解彦廷。 他蓦地睁开眼,感到全身酥麻,完全无法思考。 时靖仪没有停止她的动作,小手攀上他颈项,将自己更往他的怀里送去。 解彦廷在心里低咒,最终仍屈服在长久以来的渴望中,将她揽进怀里,拥住这个让他心疼、让他无法呼吸的女孩。 他收紧臂弯,无法自制地与她纠缠,热吻传递着彼此的思念与渴望,在漆黑夜里,他们的心第一次如此靠近。 「不要离开我。」她偎在他胸口,几近无理的要求。 解彦廷抚着她的发,却无法做出回应。 他不该吻她的,不该…… 但他却该死的做不到。 此刻他只想给自己一个理由、机会,让他能偷得片刻温存,他告诉自己,他只是想安慰她,在她顿失依靠的现在,给她一些力量而已。 解彦廷低头,亲吻她的额际,在她的耳旁轻语。 「我不会走。」只是暂时不走。 「真的?」甜甜的笑容在时靖仪唇边漾起,他的回答让她既开心又安心。 父亲过世后,这是她首度感受到安全感,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她突然感动得想哭。 「接下来的日子会很辛苦,所以你要加油。」解彦廷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时靖仪点点头,坚强地道。 闻言,解彦廷只感到满心酸楚。 为什么她总是这么相信他? 虽然他不想伤害她,但是不能如她所愿的留在她身旁,光凭这一点,就足够她怨他一辈子了。 他不禁再度想起,时震远究竟想跟他讨论什么事情? 看着他发怔,时靖仪轻抚他的唇,表情有些伤心。 「很多事情都是难以预期的,像爸爸,他前几天才跟我说,今年会替我准备一个很特别的生日礼物,相信我一定会很高兴,只可惜……」时靖仪无奈地摇头,泪水不禁又要倾泄而出。 「不要哭,就算没有董事长的礼物,我也会买来送你的。」解彦廷抚着她白皙的颊,心疼说道。 「我不是心疼没收到礼物,我只是难过,连爸爸想送我什么礼物都不知道,瞧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我知道他一定是用尽心思想让我欢喜,可我却永远都没机会知道。」时靖仪只要想到父亲,就觉得万分心疼。 解彦廷抚着她的发,叹口气,只觉得无能为力。 「别再哭了,我想董事长一定不喜欢看你流泪的样子。」再次抚去她的泪痕,他鼓励地道。 时靖仪点点头,这一点她相当清楚,从小父亲便严格训练她,不只在技能上,更灌输她坚强不屈的信念,为的就是让她拥有各方面才能,并且学会独立自主。 「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失望。」时靖仪抹去泪水,决定要振作起来,与解彦廷讨论如何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关于张衡隆接下来会采取什么行动,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时靖仪问道。 解彦廷先是沉默,半晌后才开口。 「我听董事长说,有可靠的消息来源指出,张衡隆与另一家公司有密切往来,所以想乘机说服董事会,让『至荣金』与另一家公司合并。」 「合并的事情,我也听爸说过。」时靖仪点点头,表示父亲也曾与她讨论过。「只是他不同意让一生心血遭人并购,所以坚决不退让。」 「而且董事长知道,那一家公司无意长期经营金控,只是想藉着合并之名达成目的,之后再将部门分售,张衡隆从中得到的利润不止上亿。」解彦廷继续说道。 「利润这么惊人,难怪张衡隆要对爸爸下手。」时靖仪蹙眉,随即想到另一个问题。 「那现在怎么办?爸爸去世了,股东会一定会进行改选,张衡隆事先布局了这么久,到时一定会有很多股东倒戈……要是被他当上董事长,就能操控公司的营运状况,事情就槽了。」 「不用担心。」解彦廷对她露出温和的笑脸。「今天之前,我其实也很烦恼,但有个人能用一句话就改变整个局势。」 时靖仪皱眉,表示不解,于是解彦廷不再卖关子,开口解决她的疑惑。 「我们的司机老王,跟在董事长身边一辈子,而董事长也从没亏待他,每年都会分给他股利盈余,一年比一年多,股利再生股利,到现在,他已经是拥有股分超过百分之十的『至荣金控』股东,加上我们原本占有的百分之四十二,刚好过半,所以无论张衡隆再怎么努力,只要老王跟我们站在同一阵线,他就没辙。」解彦廷自信满满,说得钜细靡遗,没半点遗漏。 「天啊……老王?」那个笑容满面、载着父亲南来北往,还差点因为这次车祸而丢了性命的老王?! 「老王说了,他一定会挺你接下董事长之位。」解彦廷伸手揉乱她的发,知道她接下来的压力会有多么沉重。「你的身分将是『至荣金控』的董事长,将来也会是堂堂女总裁。」 「总裁?」这听起来是多么遥远、沉重的一个名词啊! 「我很害怕。」时靖仪咬了咬牙。「我没有爸爸的聪明跟能力,我……」 「不要怕,我会在你身边。」他也会帮她物色一个能与她同甘共苦、一起奋斗的好男人,在这之前,他都不会离开她的。 他的话,轻易地安抚了她的情绪,时靖仪终于露出笑脸。 「对啊,我有个好军师,我怎么会忘了呢?」她抱住他,笑得很甜蜜。 「是呀,我会是个好军师的。」仅此而已,他不会再对她抱有其他渴望。 时靖仪扬起眼,轻吻着他长出胡碴的下颚。 「不只是军师,你还是我最重要的情人。」她的眼里交付了满满的信任。 他是她的天、她的地、更是她一辈子的依靠。 解彦廷无奈的笑了。 情人?他真能以这样的身分自居吗? 真的可以吗? 第九章 回到台北之后,时靖仪努力振作,除了一边办理父亲的后事,一方面则与张衡隆在股东会上斗法。 好在时靖仪平时打下深厚的商业根基,加上解彦廷不可或缺的支持,充分在股东会上发挥实力,说服不少原本游移不定的股东们,再加上拥有超过半数的股权,终于让张衡隆一票人闭了嘴,时靖仪成功继任董事长的职位。 同时,原本就属于「至荣金控」旗下的公司,也见识到时靖仪的能力,纷纷同意让她接任父亲的职位,时靖仪成了名副其实的总裁。 在一阵风风雨雨之后,情况总算大致稳定,而刑事局也在此时查到张衡隆涉案的证据,提起公诉,全案进入司法程序。 一直到现在,时靖仪才能真正露出笑脸,在父亲的牌位前,双手合十告诉父亲这个好消息,纵使这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 解彦廷站立正一旁,黑眸直视着她略显清瘦的侧脸,心里有满满的心疼。 她总算是挺过来了。 这一阵子,他守在她身边,看着她为了自己的未来、为着时震远的心愿努力奋斗,他很高兴能看到她成长茁壮,变成一个成熟、有自信的女人。 然而,这是不是就表示他离开的时候就快到了? 「怎么了?想事情想得出神了?」时靖仪脸上带着笑容,侧头看着思索中的解彦廷。 解彦廷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下一秒,时靖仪就扑进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个满怀。 解彦廷身子僵直,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一双手悬在半空中,心里既酸又甜。 「还好有你在我身边,要不是你,我早就撑不住了。」时靖仪抱着他,小脸埋在他胸前,唯有在他怀里时,她才能完全感到放心。 大掌终于还是停在她的腰际,紧紧的揽住她纤细的身子。 「你做得很好,非常好,董事长没有白疼你,也没有白教你,你所做的一切,他一定十分满意。」解彦廷以她为荣,相信时震远也会有相同的感觉。 时靖仪抬起头,显然很高兴能从他口中听到赞美。 「因为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困难,你都会在我的身边。」时靖仪再度靠在他宽阔的胸前,要是没有他,她一定什么都做不到。 「傻瓜。」解彦廷揉揉她的发。「那是因为你有能力,跟我没有关系。」 「谁说的?」在时靖仪心里,他就是她心目中的英雄。「要不是你帮我对付张衡隆,我一定会被那只老狐狸整死,瞧他那副笑里藏刀的模样,只有你才有办法对付,我一看到他,就只想冲过去打他几巴掌,什么事都别做了。」 「谢谢总裁夸奖。」解彦廷呵呵笑了几声,这一点,她倒是说对了,她的商业知识与能力都很好,就是处事还不够平稳,冲动了些。 「叫什么总裁啦,我是时靖仪,是你的靖仪,一辈子都是……」她的小手收得更紧,现在只想偎在他的身边,一辈子不离开,她的心早已烙上了他的印记,这辈子,除了他之外,她不会再有其他的男人。 「靖仪。」解彦廷开口唤她,声音低哑,明明每天见面,为何心里却还是盈满数不尽的思念? 「怎么了吗?」她仰起头问着,望进他那有如深潭般的黑眸里。 解彦廷只是摇头。 他的脸上有着教人心悸的温柔,语调低醇得几近缠绵,揉合成一股教人心头发酸的感觉,时靖仪不安起来。 「有事,你一定有事。」她黛眉深深的蹙起来。 「哪有什么事?」解彦廷顾左右而言他,声音像是自言自语。 「别瞒我,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了。」时靖仪收敛笑容,松开围在他腰际的手,心里很慌,却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解彦廷直直的望着她,那认真的神情教她又慌又乱,他像是要用这一刻将她的身影记下来,然后……将她一个人丢下。 「不要丢下我。」时靖仪突然扯住他衣角,像个可怜兮兮的小孩,她知道有些事情不对了。 解彦廷怔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后才开口。 「有个在美国的朋友,介绍我一个工作,待遇和条件都不错,我想去试试。」或许只有走得远远的,他才能忘得快一些。 时靖仪宛若被闪电击中,全身感到又痛又麻,下意识地将拳头握得更紧,像是极力在忍耐什么。 两人僵持对峙,没有人开口,就这样任由时间流逝,静得只听得见钟表滴滴答答的声响。 时靖仪神色僵凝,觉得对他好失望。 「这些日子以来,你把我当成什么?」苦涩的感觉、悲哀的间句,从她的口中逸出来。 「靖仪。」解彦廷曾经猜测过她可能会有的反应,但是怎么都没想到她竟会这么平静,他以为她会像个孩子般的耍赖,可是…… 「对我好,呵护我,说会陪着我,让我那么那么的相信你,在我对你交付所有的信任与依赖时,你却说走就走?」时靖仪深深的凝视着他,冷哼一声,语调逐渐变得冰冷。「这就是你守着我的方式,先给我糖吃,然后再捅我一刀?」 听着她渐扬的语气,知道她的怒气正在累积,解彦廷只是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也不打算替自己辩解。 如果让她误会,就能切断两人之间的纠葛,那就这么办吧! 经过长久的沉默后,时靖仪的心慢慢冷了。 教她失望的,不是他想另谋高就的事,而是他存心离开她、跟她保持距离的态度。 她更心痛的,是他将她带到了天堂,让她以为已经得到一切的时候,再狠狠的把她推入地狱。 「我只是遵照董事长的遗愿。」解彦廷将两人的关系,用最简单、最无情的理由交代过去。 时靖仪难受的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双让她魂牵梦萦的黑眸。 原来这一切,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只是他用来偿还父亲恩情的工具,除此之外,他对她再没有其他意思。 时靖仪咬牙,浓浓的怨在一瞬间累积到最高点。 他对她很好,好到让她觉得他可以把全世界都给她,好得让她误以为在他的怀里,就能得到完全的保护。 但他还是要走…… 「所以你已经决定了,是不是?」时靖仪轻轻的问,态度冷沉得让他心惊。 他会离开,是因为想给她一个更完整的将来,但是他不会走远,他会时时看顾着她,守候着她,直到另一个好男人出现,那他就再也不辜负时震远的交代。 「为什么?」时靖仪问,声音很轻,像是被他伤透了心,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解彦廷咬了咬牙,知道这一次该让她彻底死心。 「董事长交代我,一定要帮你找到一个可靠的男人,这是他的遗愿,而我……还不够资格。」 「就因为爸爸希望我嫁给更好的人,所以你宁可转身离开?」时靖仪干笑了几声,笑容空洞,心早就痛到麻痹。 解彦廷扯了扯唇,原想轻松的一笑置之,但是却笑不出来,看着她清澈如泉的眼眸,他只听到自己粗嗄的声音。 「反正我不够好,真的,我不够好。」她值得更好更可靠的男人,至于他,就算了吧! 心痛到极限,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打算一辈子陪着我?」时靖仪疲倦地闭上眼,无力再开口,只是摇头。 她曾经是如此掏心掏肺,想将一切的爱情都献给他,但结果呢?他却什么都不要。 既然他不要,那她留着对他的爱情,也没有什么用了。 时靖仪看着他,脸上尽是云淡风轻,然而仍有一股说不出的冻人寒意由骨子里直透出来,寒彻心肺。 「想要我嫁人,把我这个累赘甩了?没问题,我可以帮你做到这一点。」时靖仪对着他说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告诉你,绝对没有问题。」 时靖仪看着他,然后默默的转身,用着极缓慢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房里。 他要自由,那她就给他自由,虽然在失去他之后,她的生命里已经不会再有幸福降临了。 解彦廷看着她转身,像是要走出他的生命,他突然怔住。 看她走得潇洒,是那样毫不留恋,他犹豫着,好想开口喊住她。 但是喊住她又能做什么呢? 他不敢爱她、不敢守候她,那么又何必在乎那么多? 他握紧拳头,却始终没让自己追上去,她的一字一句全都重重敲到他的灵魂深处,他的心乱成一团。 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仿佛被榨干了全身的力气,解彦廷虚脱地跌坐在地上,矛盾地抱着头。 ***bbs.***bbs.***bbs.*** 或许是工作上了轨道,或许是她真的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在公司逐渐平稳、在解彦廷准备将工作交接出去时,时靖仪的私生活突然丰富起来。 她开始参加商业舞会,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在众人面前。 一个独身、美丽且拥有财富的女人,有资格获得所有男性的注目,无论是已婚还是未婚。 两人像是从未发生过争执,她也好似完全不在乎他要离开的事实,公司里,她有礼地请教他各种问题,回到家,她每天笑着跟他说早安,睡前说晚安。 若要说真有什么不同,就是她不再赖在他的身边,不再用一双小手紧紧的抱着他,不再用那双教人心折的眼瞅着他看。 他成功拉开两人的距离,他只是一个特助、一个兄长,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 他知道这样比较好,但是她的身影、容貌,仍莫名地左右着他的思绪,看着她渐渐远离他,转身投入自己的生活,这种感觉犹如芒刺在背,心底那股说不出的闷痛,更令他快要崩溃。 他太高估自己,以为自己够理智,能把持得住,却悲哀的发现,面对她,他竟脆弱得不堪一击。 当她对着他笑,那样的笑容他却不想看,只能转过头去。 但当她对着别人微笑时,他却又无法平心静气,同样地,还是只能转过头去,假装丝毫不在意。 是不是真的该转身就走,这样他才能完全的忽视这一切? 今晚,又有一个热闹的商业酒会,会场里人来人往,解彦廷倚在墙边,看着她周旋在众人之间,那自信的神采,已经不是过去青涩的少女。 她的笑容依旧甜美,然而那样的笑容,不再只是对他绽放。 解彦廷握紧手中的酒杯,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忍受,这想法让他整个人僵住,脑海里一片空白。 天,他竟然在吃醋?! 解彦廷将酒一饮而尽,转身离开这看似热闹,实际上却带给他痛楚的场所。 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他偏不相信,他真的放不下这段感情。 站在远处的时靖仪,并没有忽略他转身离去的举动,唇边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恢复自然。 她不能再想着要依靠他了,因为他终究会离开,她的疏离、她的冷漠,还是没能影响他的决定,他打包行李、交接工作的举止一直没有停过。 她知道,他是铁了心要离开她。 以往只要她伤心,他就会来给予安慰;她受伤了,还有他会呵护她;遇到什么难题,他也会一直待在她身边,但是现在他却要抛下她?! 一向最心疼她、呵护她的解彦廷,自以为在做着对她最好的决定,他当真不知道她的无助吗? 他是否知道,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同时也带走了她生命中的阳光与欢笑。 她想他是不会知道的,他只固执的遵守着对父亲的承诺,想将她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中,这样他才能走得安心。 既然如此,那她偏不让他安心的离开,决不! 风吹来,吹散了他的承诺,他既然毁了约,不再继续照顾她,那她就自暴自弃给他看。 才下定了决心,她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一口接着一口饮尽杯中鲜红的酒液,让美丽的粉红染上她清丽的面颊,更添几许美丽的颜色。 「明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看场电影。」其中一个男人开口,吸引了时靖仪的注意。 他是某银行的经理,与公司的关系颇深,人长得相貌堂堂,却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对方很明显对她兴趣浓厚。 答应吧,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时靖仪努力这么告诉自己。 于是她笑了,点了点头,应允了男人的邀约。 「别等明天了,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偷偷离开好了。」她索性将约会提前,笑意灿然的小脸有着男人无法拒绝的美丽诱惑。 那男人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应和。 「那我去开车,待会儿门口见。」 时靖仪笑着看那男人离开,深吸一口气后,决定去跟解彦廷「道别」。 在花园里,她找到正在抽菸的他,他的背影给人一种极为可靠的安全感,但他的拥抱却不再是她能依偎的地方。 「彦廷,我待会儿还有事,你先回去好了。」她站在他身后,努力的控制着音调,不想让浓厚的苦涩情绪自她口中流泄出来。 解彦廷慢慢地转过身,嘴角牵起的笑容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好,自己小心点。」解彦廷困难的挤出声音。 时靖仪轻哼,红唇有着自嘲的笑。 好,自己小心点? 就这样吗,他所能表达的关心,就只是这样而已? 甚至连她要做些什么事、跟什么人出门,他连问都不问? 也许,他对她真的只是义务与责任,再多……就没有了。 时靖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只觉得好痛好痛,经过这些日子,她胸口的痛觉仍然没有消失,轻易的就被他扯动。 守不住自己的心,是她自己愚蠢,执着没有未来的冀望,是她不懂得死心。 她不怪他,怪的是自己。 既然他不要她,那她也不要自己了。 「好,那今晚不要等我,我会晚点回来。」语毕,她淡然的转身。 在解彦廷还没有自觉的时候,他已经伸手扣住她的手。 这一刹那他突然惊觉,原来自己是多么放不下她,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温暖从他紧握的手心传来,却带着能剌伤她的痛。时靖仪缓缓回头,柔媚温驯的笑了。 「不要试图阻止我,那会让我以为你仍有一点在乎我。」时靖仪习惯性地想自嘲一笑,却发现丝毫没有力量牵动嘴角,她的笑容很破碎,也很讽刺。 闻言,解彦廷一怔。 她在提醒他,不要她,就不要囚着她。 她在告诉他,不要她,就不要这样关心地看着她。 她在警告他,再不放手,她就要冲回他的怀抱里了。 于是,他松了手。 手中的钳制不再,时靖仪时常微笑的唇收敛了原有的美丽弧度。 曾经,他的等待与守候,温柔得让人想沉醉。 而如今,他的大方、退缩,将她伤得好深好深。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指尖抚上他痛苦深蹙的眉,时靖仪凄楚笑着,泪跟着滴落。 「你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后悔。」 解彦廷抓住在脸上抚触的小手,闭了闭眼,像是在挣扎什么,待他睁开眼时,便退开一步,拉出距离。 「我不会后悔的。」他如此说道。 时靖仪最后一次望进他的黑眸里,他眼中的温柔绪络总让她莫名心悸,却也莫名心痛。 她不懂,他们怎会走到这个地步,相爱却又将彼此推得更远。 「我曾经爱过你。」时靖仪淡淡的说,之后漠然转身,颊边滚落了一滴滴的热泪,而她的心,落下的却是一滴滴的鲜血。 对他的爱,已经是「曾经」。 教训,一次就够了,她要学会放逐自己,实在怕极了为爱受伤的痛苦。 解彦廷看着她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她说「曾经」爱过他,这句话教他莫名的心悸。 这是不是代表,她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他揣测着她的想法,虽然这是必经的过程,他的心仍一阵惶恐。 他感到头很痛,胸口快喘不过气来,不知道是自己酒喝多了,还是因为就要失去她了。 心,就这样被她带走了…… 第十章 解彦廷以为,最痛也不过如此而已,他绝对能忍受的。 然而当两个礼拜过去,送她回家的男人愈来愈多,拥住她的动作一个比一个还要亲昵,他们的唇也愈靠愈近。 他甚至在昨晚看到一个男人亲吻她脸颊。 只不过是亲吻脸颊,那其实也没什么…… 他努力说服自己,却气得几乎快要疯掉。 他可以不闻不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每天一超过晚上九点,他就不能自己的站在窗户旁,看今晚又是谁送她回家。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帮她监定男人的好坏,如此而已。 而今晚,时钟已经指着十二点半,佳人却还杳然无踪。 解彦廷额上青筋浮动,连拳头都握得死紧,像是想掐死某个不怕死的登徒子。 然后,他看到远处有车灯闪动—她回来了。 车子慢慢的停下,一脸笑意的时靖仪下了车,而驾驶座上的男人也下车,来到她的身边。 「很抱歉我之前又回到英国去,不知道你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没办法在你身边陪着你。」路柏恩带着歉意如此说道。 「说这什么话,你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你一回国就先来找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时靖仪摇摇头,能见到这位好友,她的高兴远大过于任何情绪。 路柏恩闻言,心情也舒坦了些,大掌揉揉她的发,举止间尽是哥哥对妹妹般的宠爱。 「你跟那个男人怎么样了?」路柏恩问道,只因为他发现解彦廷正站在二楼窗口旁,表情似乎很不悦。 「什么男人?」时靖仪装傻,不想再提到解彦廷。 「还能有谁?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他就已经对我充满敌意,更别说是今天晚上,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都能感觉到他的杀气。」路柏恩笑道。 时靖仪只是摇头。 「放心吧,他只是尽他的义务,替我父亲看着我,他对我并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他不只一次将我推开,我早已经死心了。」时靖仪知道他每晚都会等她回来,但那又怎样,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他还是不要她啊! 瞧出她眼眸中的伤心,路柏恩终于知道,这一整个晚上缠绕在她眉间的轻愁是为了什么。 「这样吧,我再来插个手。」路柏恩才开口,就直接伸手将她拥入怀里。 时靖仪一惊,想要推开他,毕竟他们虽然熟悉,却不是这样的关系。 「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只是想利用『借位法』,让楼上那位怒气腾腾的男人喝醋喝到吐血。」路柏恩对着她眨眨眼。 时靖仪怔了怔,早知道路柏恩是个正人君子,虽然离过婚,有个小孩,却只把自己当妹妹,而且失败的婚姻经验,早教他对爱情没了兴趣。 于是她点点头,配合著他的动作,两人缓慢靠近,像是真的吻上了彼此,而她还能感觉到路柏恩的大掌轻扶着她的腰,故意要让两人看来更加亲密。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柏恩才拉开距离,脸上有着顽皮的笑容,对着她摆摆手。 「好吧,可以进去打仗了。」路柏恩开玩笑道,末了又补上一句。「如果药还下得不够重,就说我们两个要结婚了吧,铁定吓死他。」 时靖仪带着无奈的浅笑对他摇头,她才不相信解彦廷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目送路柏恩开车离开,时靖仪才慢慢的走进屋里,令她讶异的是,解彦廷真的在楼下客厅等着她,还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 「那个人是谁?」解彦廷只觉得那人眼熟,却一下子想不起他的身分。 「不过是个男人而已,你不需要知道他是谁,更何况,每天送我回来的男人都不同,我不知道你想问的是哪一个。」时靖仪讨厌他的态度,明明不在乎她,却又要表现出关心她的样子,这样只会让她更愤怒,更加讨厌自己的自作多情。 简单几句话,就让他的黑眸里迸射出狂怒。 「你也知道每天送你回来的男人都不同!」他握紧拳头,怒力抑制怒气。「我要你交男朋友,不是叫你滥交,而是叫你找个好男人。」 「如果我不跟他们出去,我怎么知道谁是好男人?!」她恼怒地打断他的话。 她的抢白让他哑了口,但他仍然不能接受,她随随便便就让别的男人吻她。 「交往不表示可以随便,你不能——」 「不能怎样?」时靖仪气冲冲的朝他走来。「男人吻我,这就叫随便了?」 「当然!」解彦廷就是无法忍受。 时靖仪冷哼一声,澄眸闪过一抹冰冷的光芒。 如果这是他在乎的方式,是他表达关心的方法,那她会让他知道,在失去他的爱与他的关心之后,她能做的还不只这些。 「放心吧,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随便』!」 她丢下这句充满挑衅的话之后,随即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暴怒的解彦廷。 ***bbs.***bbs.***bbs.*** 原本,解彦廷不懂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很快地,她就以具体的行动让他明白一切。 隔天晚上,她又让送她回来的男人吻她,他以为这是她示威的手段,所以他咬牙假装没看到,不予理会。 只是他轻忽了时靖仪的固执天性。 在爱情上,她专情地守护着心爱的男人,未曾对别人动过心,但是却在解彦廷彻底伤了她的心之后,她决意放逐自己,转而在别的男人身上寻求宠爱与关心,最好是能在解彦廷面前表现,挑起他因她而起的愤怒。 于是,每天下了班之后,她开始夜夜笙歌,答应每个男士的邀约,无论已婚未婚,无论年长年幼,她统统不予推拒。 解彦廷觉得他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就是存心要气死他,所以他咬紧牙根,就是不去搭理她,直到今天晚上,他竟看到某个该死的男人想伸手探进她的上衣里。 还没来得及看到时靖仪的反应,解彦廷便想也不想的从楼上冲到了楼下,一拳将那个男人打飞出去。 「马上给我消失。」解彦廷指着那个色欲薰心的男人,动作粗暴,眼神狂乱,原有的理智早就消失不见。 那男人看着完全失控的他,只得捂着受伤的嘴角,狼狈的开车逃逸。 「你马上给我回屋里去。」解彦廷阴狠说道,咬牙切齿,脸色好狰狞。 时靖仪虽然也被那男人侵犯的动作吓到,但是被解彦廷这么一吼,她的神智突然全部清醒。 「不用这么大声说话,我的耳朵还没失去功能。」时靖仪瞪了他一眼。 「你大脑都失去功能了,谁知道你耳朵有没有问题?!」解彦廷口不择言的骂道,这小妮子真是不知死活,遇到这种登徒子,还好是在家门前,要是在无人的地方,恐怕早就被占了便宜。 「你每天跟不同的男人出门就算了,为什么还不洁身自爱一点,你知不知道大家在背后怎么说你?」这阵子流言传得很难听,都说她性情大变,成了不知检点的浪荡女。 时靖仪冷哼一声,这些流言她不是没听到,只是她并不在意。 既然她的爱情找不到出口,那就不需要为自己保留什么,不过是几个吻,她没什么好损失的。 看着她这样的态度,解彦廷既心痛又生气。 「你再这么下去,我怎么跟董事长交代?!」 「不要再提我爸,我的事,不用你去向他交代,要嘛就承认你在乎,要嘛就不要理我,不要拿我爸出来当挡箭牌,我已经受够了这个理由。」时靖仪大吼,愈喊愈生气。 「只不过和几个男人接吻,这样你就不能交代,要是我跟男人上床,你不就应该撞墙向我爸赔罪?」 啪——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夜里,解彦廷被她几句话激得失去理智,巴掌挥出的同时,虽然马上收了力道,却还是打疼了她。 时靖仪捂着脸,泪水流出了眼眶,抚着热辣辣的颊,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既然你不能爱我、不敢爱我,那我在别的男人身上寻找一点爱情的感觉,你有什么权利阻止?有什么权利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时靖仪失控的喊道。 「要我嫁人的是你,要我交男朋友的也是你,为什么我真的做了,得到的却是这一巴掌?!」她失望伤心的摇头喊道。 看着她失控的表情,解彦廷的心不比她好过,只是他怎么能放任她这样作践自己? 「我要你找个好男人嫁,并不是要你自暴自弃,更不是对男人投怀送抱。」他危险的低语,克制住想捉住她猛力摇晃的冲动。 「我不在乎。」时靖仪冷冷说道,眸里有着明显的伤心。「听清楚了吗?我完全不在乎。」 她悲戚的眼神、冷漠伤心的表情在在震慑他,令他呆楞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的爱情你不要,那你要我怎么处理我的爱情?」时靖仪摇摇头。「请你不要再管我了好吗?」 她的话狠狠打击了他,楞楞地看着她冲出家门,他却没有力气去追。 要他撒手不管,他真的做得到吗? 而他拒绝她的爱情,真的让她这么伤心? 解彦廷开始怀疑,他这么做真的对了吗? 答案很快就出现—— 他错了,还错得很彻底……那天晚上,时靖仪彻夜末归。 ***bbs.***bbs.***bbs.*** 隔天一早,时靖仪红着眼来公司上班,看起来就是一副没睡好的样子,解彦廷想开口,却在见到她冷漠的眼神时哑了口。 一天就这样尴尬的度过了,到了快下班时,时靖仪竟主动来到解彦廷面前,丢下一句话—— 「晚上我有事情跟你谈。」 就这样,解彦廷一颗心提在喉咙口,等着时靖仪回到家。 今天,她没有安排任何约会,在七点左右就回到了家,饭也不吃便直接在客厅沙发上坐下,与解彦廷面对面凝视着。 「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时靖仪主动开口,表情如常。 「想办什么庆助活动吗?舞会或晚宴之类的?」解彦廷点点头,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不想办舞会,不过我会在那一天公证结婚。」时靖仪丢下一颗原子弹,当场炸得解彦廷脑袋一片空白,久久都无法回过神来。 时靖仪也不期待他会有什么反应,站起身,准备离开客厅。 「这就是你今晚要跟我说的事?」这么天大的事,她用一句话就想打发他? 「对!」她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之后,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要嫁谁?」解彦廷随即追上去,这时他才知道事态严重。 「路柏恩,是我认识很久的朋友,他人很好,待我也不错,我不是随便找个人来充数,你可以放心,也可以跟我父亲交代了。」时靖仪讽刺的说道。 「他不是离过婚?还有个小孩?」这名字才一出现,解彦廷马上就有了印象。 「是啊,我连生小孩都免了,当个现成的妈妈更好。」时靖仪笑得很无奈。 此话一出,解彦廷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所以你可以安心离开,走得远远的,顺便把我这个包袱丢掉了。」时靖仪看着他,眼里有着决绝和伤心。 「你不是包袱。」解彦廷以沙嗄的声音说道。 「你嘴巴上说不是……」时靖仪摇摇头。「但在我看来,我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包袱,你想丢却丢不掉,那我就把自己丢掉,也算是帮你一个忙了。」 「靖仪。」解彦廷望着她,觉得胸口那块石头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她只是笑,没再进逼,慢慢的转身,然后离开。 ***bbs.***bbs.***bbs.*** 打从她告知即将结婚的消息之后,她的约会对象固定了,路柏恩每天送她回来,还会在停车场或是解彦廷一定看得到的地方,与时靖仪甜甜蜜蜜的偎在一起。 解彦廷心里好挣扎,这从来不曾有过的矛盾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了。 此时在停车场上,路柏恩好整以暇的把一束鲜花递到时靖仪手里,求爱戏演得就像真的一样。 「如果他一直都没反应,你真的打算娶我?」时靖仪看着手里的花,无奈的问道。 「娶就娶,反正又不是没娶过,只不过是身分证上多了个名字罢了,你我都知道这不是真的就好。」路柏恩一脸无所谓,脑海里却浮现另一张清秀的脸孔—那个默默守候在他身边的女孩。 「不过,你既然已经收到你父亲送的生日礼物,知道他并不反对你与解彦廷的事,为什么不让他知道?」路柏恩好奇反问。 时靖仪笑着摇摇头。 前天,她收到了父亲在出事前请人打造的一对同心链,当作她的生日礼物,礼物本身并不贵重,但同心链上的两个名字,却有着更大的意义。 上面刻着靖仪与彦廷四个字。 那代表父亲不再反对她与彦廷在一起,也同意将她交到他的手中,并给予满满的祝福。 父亲说得没错,要是在之前,她会十分高兴收到这个礼物,但是此时她却有不同的想法。 「不让他知道,是因为我要的爱情很纯粹,或许还要带点疯狂与狂热,而他实在太冷静了,为了恩情,他可以把我丢下,将我推给另一个男人,这样的爱情要来何用?」时靖仪叹了一口气。「我不觉得他爱我。」 路柏恩撇撇唇,没想到这小妮子对爱情这么苛求。 「我爱的男人,要勇敢的说爱我,在众人面前承诺会保护我一辈子,而不是做一个只敢偷偷爱我的秘密情人。」时靖仪不否认,在这一方面她很坚持。 路柏恩正想说什么时,眼一瞄,看见解彦廷正杀气腾腾的走来,看他的样子是已经被逼到了极限,再也受不了了。 「我想,你的秘密情人已经不想再继续秘密下去了,我先回去,你们两个慢慢处理。」路柏恩转身进入车里,疾驰而去,将空间留给两个为情所苦的人儿。 「我受够了。」一到她面前,解彦廷忍耐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我不准你嫁给那个离过婚、带着小孩,身边甚至还有红粉知己的路柏恩,他不会给你幸福的。」解彦廷在知道他的身分之后,对他做了调查,一颗心就是怎么也放不下。 「就这样?」这个理由对她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很抱歉,这些事我都知道,这并不会阻止我嫁给柏恩。」 闻言,解彦廷脸色愈加铁青。 「你一定要嫁?」他一字一句地问,声音从牙缝间挤出来。 两人就这样互瞪着对方,谁也不肯退让。 「我可以不嫁,只要你说出一个我能接受的理由。」终于,时靖仪还是给他台阶下。 他铁青的脸色看来有点吓人。 只是他脸色愈难看,她就愈开心,这代表他并不是毫不在意她,甚至还在意得紧。 解彦廷当然知道她的目的,慢慢地,他挪动脚步来到她面前,倾身逼近她清秀的小脸。 「你非要这样折磨我不可?」她可知道,这几天来他吃不下、睡不好,只要想到她要嫁人,他就心痛得喘不过气来。 这几天,无论他怎么自我克制,就是没有办法不去想她。 刻骨思念折磨着他,一方面想对她置之不理,却又一心想将她拥入他怀中,再也不放手。 「是你在折磨我们。」时靖仪不接受他的指控,这一切,她又何尝好受? 「再过两天我的身分就是路太太,到时我自然会对你死心,搬到路宅去,你也正好眼不见为净,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她竟说出如此决绝的分手之辞,教他怎么能忍受? 心口在烧,像燎原大火般烧得他理智全无。 他原以为,只要他能松手、转身离去,就能不再恋着她,却不知道她的身影早巳深深地刻在他心里,教他怎么也忘不掉。 他压根儿就不想放手,也没办法让时靖仪嫁给任何人。 因为他是那么的爱她,爱得刻骨铭心、爱到无法自拔。 纵使对不起时震远,他也认了,他愿意良心不安的度过一辈子,就是不愿意失去她。 「我改变主意了。」解彦廷咬牙切齿的望着她,气得全身发抖。 闻言,时靖仪回头,眸光锁住他再正经不过的俊脸。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心里有诸多疑问,却都梗在喉间不敢问出口,只怕再次失望,那会让她无法承受。 「拜托你,别再耍我了,我已经受够了。」想起这阵子的折磨,她语音破碎,不甘心的流下泪来。 「别让我一下子在天堂,一下子又掉进地狱,不要……」她哽咽地说道。 听见她的指责,解彦廷喉头梗了一口气,突然无法开口。 「我没有要你,从来就没有。」他喉头紧缩,忍不住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再相信我一次,相信我最后一次好吗?」 如果能够,他愿意拿一切来换,只愿时光倒流,只愿自己从未这样伤害她,并让她再一次爱上他。 时靖仪只是不断摇头,将脸埋进他的胸口,身子轻颤着。 真的吗?她还能再相信他吗? 他对她的感情,真的超越了对父亲的恩情,他能放得下吗? 解彦廷从不知道,她的不发一语、她的无动于衷,竟让他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你听到了吗?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你嫁了。」解彦廷迭声说道,这一次,他好担心她会拒绝自己。 时靖仪闭上眼,心跳快得不像话,因为震惊,她甚至忘了该怎么呼吸,只能抬起头来看着他,默默无语。 她感动了,然而这阵子所受的苦,却让她不想马上答应他。 一直以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她总得讨一点回来。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就让我嫁了吧,反正你又不要我。」她故作委屈,红唇颤抖着。 「我要、我就是要。」他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转而成为狂怒,像只野兽抓住她的肩用力摇着,不容许她逃避。 「现在你要,我却不要了。」时靖仪说道,声音里有着苦涩。「我曾经很爱你,但是现在我不要了,再也不要了。」 她抡起拳头,不断捶打这个总是伤害她的男人,直到双手都疼了,他却还文风不动,紧紧抓着她。 「留下来,别走,我不要你走,更不要说『曾经』爱过我,因为我是那么那么的爱你。」如果她离开,那会让他无法承受。 「我不要留下来,我不要。」时靖仪被他紧紧的拥在怀里,心口涨满了愉悦与开心,他的话让她幸福得晕头转向,感动得直想哭。 怎么办呢?一颗心被他几句话就哄得暖暖的,她又开始想对他掏心掏肺了。 「不要口是心非,你明明想留下来的。」解彦廷的口气听起来很有把握,心里却极度志忑,怕她已经改变了心意。 「不是这样的……」她嗫嚅着,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要你,真的,靖仪,我爱你。」他完全不想听见她拒绝的话语。 「现在我却不想爱你了。」时靖仪再一次说道,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说她不感动,其实是骗人的,当他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已经心软,只是她仍想知道,在他心里,她与父亲到底谁轻谁重。 「你不怕对我爸不能交代?」时靖仪吸了吸鼻子,逼回眸底的泪,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解彦廷一向对自己的克制力非常自豪,但是他察觉已经不能再控制自己,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自己身边。 虽然辜负了董事长的交代,没帮她找到更好的男人,但是他能对董事长发誓,他或许不是最好的,却会是最爱她的男人。 「我承认,我之前想太多,我以为我够坚持,能把持得住,守住对董事长的承诺……但是愈接近你结婚的日子,我就愈来愈不能控制自己,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你离开我身边。」解彦廷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出他的想法和挣扎。 她是他的,一辈子都是! 「你很过分。」她哽咽的咬住下唇。 「我知道。」他愧疚地接下她的指责。「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对你放手了。」 压抑了这么多年,却在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心情整个轻松起来。 这是第一次,他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意,毫不保留地说出对她的在乎。 说他贪婪也好、奢求也罢,反正这一次,他不会再逃避。 「你不能走,真的不能走,我可以负了所有人,但我绝不会负你。」他不要再见到她的眼泪,不要她继续用令他心疼又心痛的方式相待。 解彦廷握住她的肩,直直望进她的眼里。 「靖仪?」 她笑了,泪痕犹在,笑容却是那么甜美。 这表示什么,她同意了吗? 时靖仪噙着泪,唇边的笑却一直漾到眼底。 他终于肯许她一生一世的承诺,她也愿意为他万劫不复,不再有任何疑虑。 「你真的愿意为了我,辜负爸爸?」 「为了你,没办法了。」解彦廷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听到这里,时靖仪终于破涕为笑,拉出藏在领口里的同心链。 「看——这是爸爸给我的生日礼物,上头还有对你我的祝福。」同心链上,刻有他与她的名字,她露出美丽幸福的微笑。「其实爸爸早就不反对我们两个在一起了。」 「这……」解彦廷一怔,似乎还不太能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要跟路柏恩结婚?」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爱我。」时靖仪甜甜笑道,一脸无辜。 「可是如果我没出面阻止——」万一他还谨守着对董事长的承诺…… 「那我就嫁给你看,气死你。」时靖仪说得很肯定。 「你——」解彦廷压低声音,心里除了气恼她的执着外,还庆幸着自己即时醒悟,要不然后悔的就是他们两人,还得赔上一辈子来后悔莫及。 他看着她,盯着她绯红的脸颊与闪闪发亮的大眼睛。 「看样子,以后我得把你绑得死死的,再也不让你去做这些坏事。」她差点杀死他几千万个脑细胞。 「好,我很欢迎。」时靖仪娇瞠应和,表情好甜,像涂了满满的蜜。 她的美梦终于实现了,她的一生一世,将交付到他手中。 他们要幸福一辈子! 【全文完】 ◎编注: 1、想知道傅建韦与杜之毓的浪漫爱情故事,请看花裙子488——「老阔的暧昧助理」! 2、敬请期待洛彤最新力作! 后记 可疑的黑青◎洛彤 这个礼拜,家里出了件悬案。 咱们家的大熊爸爸,手臂上突然多了个宽五公分,长约七公分的黑色凝血痕迹,让穿着短袖上衣的他露出那截手臂时,看起来有点吓人。 到底谁是凶手呢? 让我们来研究看看—— 那天早上,他在换衣服准备上班时,突然发现手臂上的黑青,想也不想地睨了我一眼。 「你昨晚偷掐我喔?」大熊挑起眉,想说凶手一定是我,因为前两天,他刚好多喝了几杯,知道大娘我不是很高兴。 「拜托,要是我掐你,你不会没感觉的好不好?」 开玩笑,我虽然身高不过一百五十几,但做事可也敢做敢当,既然都要掐的话,怎么能让他不知不觉,当然要让他痛得跳起来。 语毕,大熊也觉得没错,我不会做这种「只留痕迹,没有痛觉」的惩罚。 只是他不可能自残,那还会有谁呢? 咦?莫非…… 我俩对视一眼,突然,两人的眼睛一亮,同时转身,看着坐在床上,笑得一脸无辜的小牛。 「爸爸、妈妈——」很狗腿的,小牛带着可爱的招牌笑容,笑眯了眼,对我们问声早安。 我们再度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眸里读到相同的讯息。 「应该没错。」我先出声,起了个头。 「我也这么觉得。」大熊随即附和,也觉得可能性极大。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不过夫妻的默契就在这个时候完全发挥出来,我们很有共识的在心里出现了相同答案。 可疑的凶手不是别人,应该就是小牛。 原因是什么呢? 只因为小牛就睡在我们中间,而这只明明属鸡,脾气却像牛的弟弟,不但火气大,动作也粗鲁,最爱咬老爸的肥熊肉、也喜欢欺负不能还手的老哥,是家里的暴力王。 清醒时就这么粗鲁了,更别说咱们小牛最爱在睡觉的时候练练拳头、练练脚力,偶尔还来个回旋踢,踹老妈一脚;要不就睡觉时还翻跟斗,翻过了挡在他身边的枕头棉被,直接落地,与地砖做亲密接触,再疼得哇哇大叫。 动作之多、行为之暴力的程度,与他脸上无辜的睡相比起来,还真是天差地远,简直就是个天使恶魔。 不到两岁的年纪,踢起人来可完全不留情,几次不小心,让他踹着了肚里的妹妹,我差点没痛得跳起来。 只是看着他无辜且可爱的睡脸,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洛彤为求自保,自然就得对他露个冷背,以不踢到肚里的妹妹为原则。 同理可证,娇小轻巧的大娘我都被他踢到了,更何况是跟熊一样目标大、体积大、加上触感柔嫩的大熊,一定更好踢好踹了。 好了,这下结论出来,大熊却觉得需要问问「嫌疑犯」,总得给别人一个答辩的机会,不能直接定罪。 「弟弟,昨天你有没有踢爸爸?」大熊爸爸带着笑容靠近,指着手臂上的黑青,轻声质问道。 「呵呵呵——」小牛的笑声极可爱,无辜地露出他两排小小的牙齿,对于这个问题,很显然地,他不予置评。 这个时候装傻最有用了。 「拜托,他睡得正熟,怎么知道是不是自己踢的啊?」我在一旁摇头。 敢情这老爸以为儿子会叫爹了,就能顺道回答问题咧! 大熊觑了我一眼,显然觉得我这牛妈妈很不给面子,但没办法,我也是实话实说啊! 好啦,这手臂上的黑青,看样子没个几天是不会消了,至少不疼,也没啥关系,只是…… 究竟谁是凶手? 天知、地知,可是大熊不知,小牛妈妈我……也不知。 拍板、结案—— 依然是一宗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