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此路不通》 第一章 人生,就是为了找寻爱的过程,每个人的人生,都要找四个人。 第一个人,是自己。 第二个人,是你最爱的人。 第三个人,是最爱你的人。 第四个人,是能共度一生的人。 威尼斯的清晨,一片宁静,暗沉的天空传来一阵冷意,太阳还未露脸。 突兀且刺耳的响铃声响起,一秒钟后,重物落地,乒乒乓乓的杂沓声响——连颢摔下床,而且还将床边的电话扯到地面上来,一片零乱,闹铃声仍在响着。 “痛痛痛……”连颢抚着后脑勺,因为他撞到桌角了,忍着疼,他将手腕上的手表闹铃关上,缓慢的起身。 这就是每天睡到自然醒的懒散细胞,正严重抗议他调闹钟起床的后果。 推开窗户上的木门,连颢呼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将醒未醒的细胞,全被冷得跳跃起来,他搓了搓手,暖了暖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宝贝——那一双创造许多艺术作品的双手,深邃的黑眸仍望着远方。 太阳还未升起,眼前尽是一片雾茫茫,见不到什么美景。 只是,像是变魔术一样,下一秒钟,太阳从海平面的那一端出现,粉红色的光彩洒落在多变化的建筑上,同样将窗前的那一条运河,照得闪闪发光,远方圣马可广场烟岚正起,彷若仙境…… 他旋即回身,到角落里拿起他的画板与画笔,回到窗边,将眼前的景色做了简略的下笔,要将这一刻记忆在他的脑海里,还有在他的画里。 连颢,一个年约三十却名闻国内外的风景画家,他的画作里充满平和与喜乐的风格,在纷乱的世局里,他的清新画风引起一股风潮,也让他名利皆收。 他的画一如他的人,同样给人一种亲切和善的温和,颀长的身形有着艺术家的气质,宽阔的肩膀在背起行囊时,给人一种漂泊的浪荡味道。及肩的微鬈长发微乱,没给人邋遢的第一印象,反倒透出一股不拘的浪漫,那一双标准艺术家的大掌与长指,更给人一种安全的稳定感,处处叫人心安。 深邃细长的黑眸望向远方,那大运河河畔,是十八世纪左右的老房子,狭长的拱窗上有着天使与女神的头像……都被他细细的画入图中,无一遗漏。 挺直的鼻梁象征他的执着,性感的薄唇此时微微上扬,能轻易读出他脸上的表情正因为眼前的美景满足着。 冬日的威尼斯有点儿冷,却丝毫不影响连颢的心情,眼前这阳光晃荡于水道间的浪漫,暖暖的太阳晒在身上,添了一分暖意,将寒冷驱逐,正如冷天里的咖啡,更加浓醇香郁,冬天里的骄阳,晒起来更暖。 时间很快的过去,连颢伸了伸懒腰,完成了在威尼斯的第一幅图画,或许是因为心中感动,这幅图画让他十分满意,因长年日晒而黝黑的脸上有了满意的笑容。 他下榻的饭店,是一间红色的建筑,可爱的搭出了鲜绿色的棚子,没有所谓“红配绿、狗臭屁”的俗感,既鲜明又活泼,让人印象深刻。 连颢漫步走进鲜绿色棚子里,点了一份简单的早餐,啜了一杯香醇温热的咖啡,托着下巴,看着家家户户临河的拱门前架着木制的码头,漆着螺旋色彩的船桩,鲜明的对比再一次强调出威尼斯既浪漫又热情的潜在特质。 这一次出游威尼斯,果然是一个明确的决定,连颢觉得蛰伏的浪漫细胞,再次在体内旺盛的跳跃着,对一个艺术工作者来说,对生命的喜悦不可错失。 随着时间飞逝,上班时间逼近,威尼斯这个水上的国度,小船开始在河面上奔驰起来,一艘艘漆得鲜绿、艳红的小船从窗前驶过,即使是赶着去工作的上班族,坐在船上也给人一份特别的悠闲印象。 远处漂来一座亮黄色的小船,让连颢眼前一亮。 用“漂”来形容船行驶的速度实在太贴切了,因为船主只是在船尾稳住方向,并没有划浆让船快速移动,以致许多赶时间的船只,都很快的超越黄色小船,扬长而去。 令连颢眼前一亮的是,站在船头上,那长发飘逸的女人。 那是熟悉的东方脸孔,白皙的颊上挂着一副墨镜,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紧抿的红唇没有半点上扬的弧度,全身散发着一种闲人勿近的警告意味,唯一让人觉得可爱的是她小巧的鼻尖,流露出一丝丝顽皮的味道。 像是呼应那艘鲜艳的黄色小船,女人的颈上围着一条极长的黄色丝巾,连同长发,迎风飘在空气中,她看来真像是个美丽的天使——如果她将身上那一套制式的黑色套装卸去,换上一件希腊式白色长纱的话…… 连颢无奈的笑了笑,在这浪漫的国度里,还是有许多不浪漫的人,刻意要将自己独立在人群之外,不愿有人接近。 她难道不明白,她身上冷冽的气息,比威尼斯的冬天还冰冷寒冽,也更让人注目吗? 将最后一口咖啡饮尽,连颢注视着黄色小船慢慢漂出他的视线之外,他没伸手拿出画笔,将这一幕画下,但那个围着黄色长丝巾的女人,却窜进了他的心里。 ***bbs.***bbs.***bbs.*** “疯了!真的是疯了!”刑宇凌站在船头,随小船摆荡在运河、桥梁间穿梭前行,她不禁咬着牙喃喃出声。 “工作得好好的,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竟然想到威尼斯来?”她又低声的喃了喃,一脸懊悔的神色。 她是一家专司艺术的企划公司所请的法律顾问,职务除了与艺术工作者讨论表演合约之外,就是解决公司对外的一切法律问题。 一如她的工作性质,她的态度总是冷淡,做事条理清楚,没一丝女性特质,这次到意大利来,纯粹因为美术企划公司的执行长邵震廷,打算在意大利这个艺术的国度,买下一座经营不善的私人美术馆接手经营,条件大抵都谈清楚,只剩一些合约问题要处理,当然是由她出面。 只是,事情处理好了,她体内不曾存在过的浪漫细胞,却被意大利的热情全然挑起,让她一下子迷失了冷静的本性,竟然做出她不曾做过的决定……放自己五天的长假,到威尼斯来。 才一踏上这土地,刑宇凌就后悔了。 她明显察觉自己与这片土地格格不入,别说是感觉不合,就连她的穿著都奇怪得让人注视,她不像是来度假的,倒是很像来打官司。 为了重温数百年前那个纸醉金迷、恣意狂欢的威尼斯,为了她印象中,那个缤纷而荒诞的嘉年华,她打破她所有的原则,来到这个城市,想让自己一直受到良好控制的理智,得到瞬间的解放,但……她真的错了,错得离谱,她一点也不属于这里,还没到狂欢嘉年华的日子,但是她已经快抓狂了。 “我一定是疯了!”刑宇凌猛摇头,脸上一贯的冷静难得失去控制。 “什么?妳说什么?”站在船尾的船主没听清楚,以为是这东方女子在叫他,于是便用响亮的意大利文大声问道。 “没事。”刑宇凌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定定心神后,回身轻摇手,用流利的意大利文回答,脸上已恢复冷然的神色 “没事就好,我们坐着船慢慢晃过去,很快就能到达圣马可岛,正巧能让妳参加热闹的嘉年华会,妳第一次来,一定要去看看,那些面具、装扮,热情的气氛,轻易就能感动人心……”船主应了应声,脸上还是愉快兴奋的笑意,丝毫没被她的冷漠影响,哼着歌,优闲的让船在运河上荡着,一脸兴致盎然。 刑宇凌的反应只是沉默,对于下午即将在圣马可广场举办的嘉年华会,她已经完全失去兴奋的感觉,她真的觉得自己理智得无可救药,连身处在浪漫的威尼斯,都没能感动她,她……真的没救了。 风吹起她的长发,专注懊恼的她,没注意到岸边有人正行注目礼,目送她消失在运河岸的这一头。 只是,她的懊恼在踏上圣马可岛上的那一刻,神奇得像是仙姑挥动魔棒一样,“咻”的一下就不见了。 ***bbs.***bbs.***bbs.*** 一年一度的嘉年华大会,为期十二天的狂欢面具节,今日正是嘉年华首日。 才一靠岸,热闹的音乐声便充斥在她的耳里,有点吵杂却不让人烦躁,感觉自己被重重的音乐给包围了。 刑宇凌微挑起眉头,紧抿的红唇开始微微的扬起她没注意到的欣喜弧度,冷漠的眼睛绽放出好奇的光采,兴奋的看着周遭的人们。 来来往往的各国观光客挤满在她四周,除了她之外,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涂上了缤纷的色彩,穿着奇装异服,在广场上争奇斗艳着,街头艺人在街边或吹奏乐器,或特技般的耍弄酒瓶,无一不充满欢欣。 慢慢的走近圣马可广场,这里更是热闹极了,上演着中古世纪的华丽排场,附近的店家摆出各式面具戏服,增添了荒诞而神秘的气氛,街头的彩绘化妆师更将脸当画布,设计出最有特色的临时面具……刑宇凌有些迷惑了,心里禁锢的冷硬像是突地被敲开。 各式各样十八世纪、富异国情调的绚烂服饰包围着她,她一身制式的套装,跟着人群游走在威尼斯城里,显得格格不入。 “换个戏服、买个面具吧……”街边的小贩叫卖着,半边脸画上翠绿油彩的女人露出欢迎的笑容,招呼着她。 华丽的戏服在眼前不停随风舞着,刑宇凌小手紧握成拳,她的心蠢动着…… 既然都来了,是不是就该让自己解放一下? 看见她停下了脚步,半脸画绿油彩的女人笑得更加灿烂,略显肥胖的手大剌剌地拉住刑宇凌的手臂,另一手扯着一件华丽的蓬蓬裙和镶有金色蝴蝶眼罩的白瓷面具,大力推荐着。 纤细的身子因为不习惯蠢动的浪漫因子而僵直,指甲陷入手掌中,她挣扎着。 眼见机不可失,女人连哄带拐地将一把雕花缎扇塞入刑宇凌手中,在她僵愣时将一顶金黄色长及腰的假鬈发戴到她头上,顺便将她推入更衣室,把一堆配件往里一丢…… 迫于无奈的刑宇凌,只好硬着头皮将一大堆打死都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坠饰,一件件的往身上穿戴,深呼吸几次之后,才敢走出更衣室。 “妳看看、妳看看,真美呀!”女人半边翠绿的脸笑得谄媚。 刑宇凌看着镜中的自己,红唇紧咬着,那是、那是她吗? 那个手持雕花缎扇、一身华丽巴洛克风格的绝美女子,俨然是典型的威尼斯美人…… 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错觉,像是飘在云上一样的不踏实,感觉却很新奇。 终于,她卸下心防,付了大把的钞票,开始第一次的放纵。 盛装的她终于加入人群里,莫名的参与感包围着她,唇边的笑容愈笑愈像盛开的花,她终于也戴上面具,认真的享受起迷离的嘉年华会时光。 ***bbs.***bbs.***bbs.*** 夜月正浓,星光隐约闪耀着。 在威尼斯,要不迷路,是一件困难的事,大街小巷在七彩的节日彩灯下,彷佛是个热闹的不夜城。 连颢拿着买来的地图,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所在,他索性将地图放进背包里,恣意的跟着音乐、跟着感觉走。 威尼斯嘉年华,既然称为“面具节”,参与者必须尽情发挥想象力,挥洒丰沛的创意,才能深刻感受节庆带来的欢乐。全身充满艺术细胞的他,当然不会错失这个能彻底融入当地的嘉年华会,跟着换装,戴上面具,加入这个华丽奢靡、神秘的中古世纪。 他是一个海盗,一个迷了路的海盗……连他都觉得好笑。 他大步在大街小巷里穿梭着,威尼斯是个神奇的城市,每一个转弯,都可能会有新发现,或许是一家精致的小店,或许是一个卖艺的木偶表演者,更或许是——一个生命中的惊喜。 连颢停下脚步,看着对面街角,缓缓的走出一个古典且华丽的美人,轻摇缎扇搧出精灵般的柔柔晚风。女子在察觉来人的注视之后,缎扇半遮,凤眼正凝,藏着一丝警戒。 是她!今早漂荡过河的那个女子。她的另一只手里,同样握着一本地图,连颢相信,她也迷路了。 于是,连颢笑了,笑得很和善。 虽然说,面具之下能见到的五官有限,但他还是认出她小巧的下巴、晶莹有神的水眸。艺术家的敏感,总是让人惊讶。 他朝她走了过去,察觉到她全身僵直,像只遇到天敌的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利刺,拒绝人的接近。 就冲着这一点,他更是百分之百的确认,她就是船上那名拒人于千里的女子。 “一个人来旅行?”连颢用英文问着,拿出背包中的地图,表示自己也是观光客,接着在她面前优雅地弯腰行礼,勾起薄唇上的迷人弧度。 “可以一起走吗?”连颢有礼的邀请着。 或许是她身上相同的肤色、或许是她清丽的面容,也或许是她疏离的态度,说不出一个具体的原因,但他就是想更加认识她。 刑宇凌的错愕写在眼里,看着眼前的男人。 精雕镂花、细致妆点金色的半边黑色面罩下露出方正的下巴,一双有神却温和的双眼,身穿着深黑色合身西装,内里的火红衬衫,像午夜跳动的火焰,似乎能将人们注意的视线燃烧殆尽,帅得像几世纪前的海盗,而他一派优雅自在的姿态,像走在窄墙上的猫,踩着从容优雅的脚步,对着她行礼。 要不是那眼神太温和,她几乎就要相信她跑错时空,遇到一个真正的海盗。 刑宇凌因为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样魔幻的开场,而显得有些怔愣。 而她的怔傻,让连颢以为她听不懂英文,于是换了个语言又问了一次。 “日本人吗?”他用生涩的简单日文问着,那女人怔怔的看着他,没反应。 “韩国人吗?”他再问,那美丽的女人还是没有搭理他的打算。 “台湾人吗?”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着,这是他会的最后一种语言,再多就没了。 刑宇凌仍是沉默。 不开口的原因,是因为一开始的时候傻了,现在回神却仍旧不开口的原因,是为了保护自己,拒绝登徒子的接近。 她一向冷漠,就算戴上了面具,还是那个行事举止有条理的法律顾问刑宇凌,不会轻易被谁改变了原则,尤其是一个海盗——一个帅得过火的海盗。 她转身打算离去,提高了警觉,往拥挤的人群里走去。 但,海盗是不接受拒绝的,连颢面带微笑的追上去。 海盗遇上了美丽的公主,他深深的被迷惑了。 ***bbs.***bbs.***bbs.*** 一向,刑宇凌总是很自制,但是这一次,她几乎想破口大骂,对于身边阴魂不散的他。 像是铁了心一样,无论她穿过大街,回头还是能看到他,走过小巷,他还是在她的身边,一脸悠闲自在,只是一双眼放肆得有些过分,总在盯着她笑的时候,让她的心跳加速,心情更加气急败坏。 “虽然我们无法沟通,但夜深了,有个人陪妳会比较好。”看出她带着些忿忿的表情与水眸,连颢也不管她听懂与否,绅士的解释自己的行径。 刑宇凌微怔,在面具的遮掩下,她的惊讶没被他发现,只因他正巧转眸,望向另一个装扮美丽的游客。 “妳看那个人,高大的帽子上,缀饰华丽的红棕色短羽,表现出宫廷高贵的气质,更添白瓷面具的神秘……面具节果真能激出艺术家的创作力,每个人的装扮都是最特别的。”连颢以他的眼光来欣赏着美的事物,黑眸里尽是满足。 相对于他的专注,她的目光则停留在他的侧脸上,惊讶他的体贴与他的纤细敏感。在工作需要与自我要求里,她早就丧失那些柔软,但是身处在异地,她的心湖竟轻易地被他一句话撩动了。 开始工作之后,几乎不曾有人在身旁陪过她,家人散居各地各自奋斗,就连父母亲也仍忙于律师事务所的工作,冷漠得不像是一家人。她是坚强,还是麻木?连她都无法界定,他却对着不认识的她说—— 有个人陪妳会比较好! 察觉到她注视的眸光,他转头,仍是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刑宇凌一慌,赶忙低下头来,假装看着手中的地图,掩饰她一脸的慌乱。 “我也买了一份地图,不过,我还是找不到每条街和每座桥的名字……”连颢晃了晃手中的地图,对她说出他的困扰。 “迷路一整天,走得我脚都快断了。”他笑,边说边捶着自己的大腿,那不做作的模样,让刑宇凌紧抿的唇,勾起一个淡淡的笑痕。 或许是他陌生的关心,让她不好意思再心墙高筑了。 “不过,迷路又有什么关系?”他敛眸,望着被嘉年华抢走光芒的星子,那沉敛的气息,让他看来更有几分海盗难以捉摸的味道,回眸盯着正在街头边耍火把的小丑卖力舞动着。 “这个城市的神秘与优雅,也许就是因为牠的捉摸不定。从白天到黑夜,路过无数的广场和桥,甚至不记得有没有走过相同的路,不过,每一条路的出口,都有惊喜等着我,一如我等到了妳……”火焰跳跃,把他黝黯的双眸映照得更加闪亮魅人。 她的笑容僵在嘴角,他坦承的态度不融入一丝猥琐,只有坦荡荡的欣赏,那样的眼神震慑了她。 在那一剎那,她卸下全身的防备,取而代之的是羞涩,一个纯女子的娇羞,因为男人热切的目光而火热着。 或许是人在异地,也或许是华丽装扮之下,她试着摆脱刑宇凌法律般严肃的表情,她试着让自己放松……在他炙热的眸光下。 “夜很深了。”刑宇凌突地开口,氤氲的眸同样望着耍弄火把的小丑,长睫下的双眸波光流动,红唇抿着笑意。 “是啊,夜很深……呃?”顺着她的语意点了头,连颢忽地回神,意识到她说了什么。 他先是一怔,而后放声的笑了。 “妳一直都懂我说的话?”他扬眉问道,湛亮的黑眸中没有责备、没有怒气,是好笑,笑他自己被拒于千里之外而不自知。 他的爽朗让她不禁怔愕,凝着他的俊脸半晌而无法移开双眼。 身为法律顾问,遇到的全是些麻烦事,周遭的人更别说,都是些尔虞我诈的商人,就连自己的主管邵震廷,也是个心机深沉的人物,从未听到他大声说话,脸上的表情也都无波无澜。眼前的陌生人……是第一个对她笑得毫无心机的男人。 隔着黑色面罩,他的眼仍明亮耀人,那是一双完全不像海盗的双眼,诚摰得让她心慌……隔着人心猜想惯了,突然遇到这么一个男人,她十分不习惯,就算隔着面罩,都能轻易看出他的心。 远处传来嘹亮的男声,她慌忙回神,心里漾起微妙的感受,转开眼,一颗心跳动得厉害。 他没追问她什么,也跟着竖起耳朵,听着那夹杂着英语与意大利文的情歌,模模糊糊听见——哦,我的宝贝,请让我靠近妳…… 刑宇凌的脸蓦地红了,像是被谁点了火,在暗夜里,她的脸热切地燃烧,像是听见身旁陌生男人的求爱。 天啊?!她是怎么了? 她甚至连这男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已经开始幻想这男人渴求她的爱? 是威尼斯太浪漫,迷乱了她的心绪,还是她深埋在心底深处的灵魂,突地被唤醒了。 那嘹亮深情的歌声传入耳朵,让她不禁猜测着,歌曲中那个深情的意大利男人是否正等着情人归来?抑或是他倾慕的女人拒绝了他的求爱,才让他在这热闹面具节的暗夜里,孤独的吟唱着。 情人? 这一个陌生的字眼,撞进她的心坎里,蓦地好疼。 在她的人生规划里,似乎只有“结婚对象”这四个字,而不曾出现“情人”这么不切实际的字眼,爱恋太伤神,又没有经济利益,跟她的原则有太大出入,一直是她所不屑,甚至连想都不曾去想过的问题。 只是……这会不会是另一种遗憾——从未体验过谈恋爱的感觉。 连颢静静的望着她,看着她在华丽面具下紧抿的红唇…… 神经还是那么紧绷着,就连这个时候,她仍旧没有放松自己。但纵使如此,仍美得让他无法转开视线。 她像是窗外透入的光影,似乎近在身边,却又觉得缥缈疏离,飘忽得让人掌握不住。 连颢承认,自己是个极易被美所感动的人,但是……心湖却不曾有如此大的波动,她的出现像投入一颗巨石,搅得他心海翻腾。 淡淡月色柔抚着她的脸庞,雪白玉肤微微泛着光,她的美教人心魂俱醉,而她的疏离,更教他想关心。 原本耍着火把的小丑,像是也被歌声感动了,不管周遭围观的人们,一把将火给熄了,弯身拿起一朵鲜红玫瑰,另一手搭着灯柱,踏着音乐的节拍,缓缓地绕着灯柱转起圈来…… 周遭的人们传来嘘声,但小丑不管,那样的他有种不问世事的骄傲,有点孤芳自赏,有点寂寥,却也更加触动刑宇凌的心。 如果一生没一次放纵,她自己是不是就要这么无趣的过一辈子? 既然这辈子没谈恋爱的打算,那…… 她回眸,望着一整个下午都在她身边的男人。 自由与激情,是永远的威尼斯精神,而她既然身在此处,怎能辜负? 见刑宇凌缓慢回眸,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看,眼神无辜,嘴角含着浅浅僵直的线条,看得出她不是很习惯“笑”这个动作,纵使如此,却更让人感觉到她像个敏感又脆弱的小动物,兀自坚强,让人心生怜爱。 突地,她开口了。 “面具之下,安全给你,自由给我……” 连颢先是一怔,而后就了解她的意思—— 在这几天的面具节庆里,她给予他骑士的身分,守护着像是公主的她,让她能尽弃身上的束缚,享有这几天完全的自由。 男人大方的点头,虽没应声,但那爽飒的眼神已说明一切。 这个替自己画下警戒线的美丽公主,已经解除第一道防线,开始接受海盗的存在了。 小心啊,海盗就要来夺取妳的心了。 第二章 威尼斯,一个上帝用音符装扮而成的国度,浪漫的音乐、璀灿的星子,柔情的温存缠绕着美丽的夜,释放出意大利浪漫、热情又古典的情韵,让身处在此地的人不自觉的深深迷醉。 走累了,刑宇凌倚着墙,开始后悔选了这一套华丽却笨重的服饰,威尼斯的冬天很冷,让人觉得累,顶上的头饰让她肩颈酸痛,却不想卸下来。 她转头看着一身轻便的男人,无意的撇了撇嘴。 “累了?”连颢转过头来,露出了然的笑。 刑宇凌皱起眉,瞪了他一眼。 这男人总是笑,有事也笑、没事也笑,那样一派的轻松自在,恐怕是她一辈子也无法享受到的。 纵使如此,她娇瞪他一眼的动作,有种不曾出现在她身上的骄纵与撒娇意味,在他的眸光下,她不自觉的开始柔软起来。 “后悔了?”连颢接过她手上的缎扇,聊胜于无的替她分担了些重量,由她的眼神,他能轻易察觉,就算他建议她恢复轻松的装扮,大概她也不会同意。 她接受了他,却仍是提防着他,天生的警戒,无法在一个小时内卸除干净。 “坐一下吧。”连颢指着不远处的堤防建议道,而她也没有推阻,她的确是快走不动了。 才移动几步,几个年轻人疾速的朝两人跑来,边叫边追逐,眼看就要撞上刑宇凌…… 她知道危险逼近,无奈全身装束重如铅锤,竟无法移动半步,怔怔的看着他们冲了过来。 连颢赶忙拉住她的手,将她往身旁一带,让她跌进他的怀里。 “这些小鬼!”刑宇凌皱起眉来,瞪着远去的几个男孩。 她的眼眶泛泪,撞得鼻尖好疼,真看不出来这男人的胸膛挺硬的,撞了还会痛咧。 连颢但笑不语,嘉年华会的热情会让人失了分寸,何况是几个血气方刚的小男生,自然无法控制情绪。 他拉着她的手往堤防走去,掌心里的手冷冷小小的让他舍不得放,而刑宇凌则是眷恋着他手心里的温度,也没有挣开他,两人到了堤防边,她随即瘫坐下来。 “好累。”终于,刑宇凌卸下坚强的面具,吁了一口长气。“真是活受罪……”她摇摇头,望着远处人满为患的广场。“这些人哪来那么多体力,玩了一整天,还在玩?!” 连颢唇边的笑一直没停过,佳人抱怨的模样,让她多了些人气,少了些疏离的感觉。 “休息一下吧。”连颢略略偏头,唇角微勾,模样竟有几分莞尔,平淡温和的开口,嗓音十分醇厚。 “我已经在休息了。”刑宇凌不解的回头,隔着面具对着他说。 “我是说……卸下伪装的一切,休息一下吧!”连颢指着她脸上的面具,浅浅的笑容,在看见她表情的那一瞬间褪去,被浓浓的兴味取而代之。 刑宇凌挑起眉头,好奇他眸中的光采。 “你是指?” “把面具拿下来吧,戴了一天了。”他面带微笑,口吻又轻又柔。 两人之间,一阵沉寂。 “不、不、不好吧?”刑宇凌清了清喉咙,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建议。 打从两人打开话匣子开始,他们便很有默契的不问对方的名字,不聊对方的私事,她以为他们都有共同的想法,会把这愉快的下午放在心底深处,记得模糊记忆中有那么一个人,而不是清清楚楚知道对方的长相…… “妳的表情像是担心我会吃了妳。”他对着她轻笑。 刑宇凌红唇微张,支吾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小手则像毛毛虫般,不安分的扭绞着。 看着她,连颢扯出淡淡笑容。 她不想拿下面具的心情,他隐约能感觉得到,那是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小动作之一,虽然他一向不强人所难,但是这一次他难得的坚持起来。 “就只是拿下面具而已,妳看起来像是我叫妳去跳火圈。”他微皱起眉,露出无辜的神情,这个表情逗笑了她,让她紧张的表情有些松懈。 “我先拿下我的面具,表示我的诚意吧。”语毕,连颢主动拿下他的面罩。 刑宇凌僵了僵身,直愣愣的看着他。 果然,他有一双湛亮且正直的双眼,方正的脸型微瘦却有型,挺直的鼻梁让他的脸整个都立体起来,他……还真好看。 或许没自己的主管邵震廷好看,但眼前的男人亲切得让人感到舒服。在他的身边,一切似乎都自然得可以,心情也轻松愉快许多。 “面具节不只一天,妳如果把头饰戴上一个晚上,明天妳的肩膀会非常难受,面具也是,脸没办法正常呼吸。”连颢边说边抬手,大掌来到她的小脸旁握住她的面具。 刑宇凌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动作…… 他的声音醇厚温和,像烫热的好酒,令人听了心头就暖暖的,有着说不出的舒服,但这不是她预计的一切,她没有露出真面目的打算,只是……那双眼看来好真诚,他的话又好像很有道理。 “拿下来吧,我又不会吃了妳。”连颢温柔却笃定,知道拿下面具对她只有好处,于是他很坚持。 第一次,她被说服了,被他那双眼睛说服了。 她慢慢放手,由着他卸下面具,那几秒的时间里,她注视着他的双眼,竟突然紧张起来。 在他的眼里,她美丽吗? 在这么一个自信率性的男人眼里,她是属于怎么样的女人? 不知道她的律师顾问职业、不知道她的个性尖锐固执,是否就能用纯欣赏女人的眼光来欣赏她? 刑宇凌紧张地咬唇,讶异自己竟在乎起他的感觉来了? 他不可避免的触碰到她花瓣般的柔嫩肌肤,他的指间顿了顿,竟有些留恋起来,呼吸有些不稳。 动作间,绳线勾起她的发,他轻柔的将之拨在耳后,有种属于他的温柔,他的目光无法离开她,饥渴地欣赏着她美好的容貌。 “妳很美,真美。”连颢发自内心的夸奖着。 刑宇凌的脸乍红,突然变得害羞。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也的确希望从他口中听到赞美,不过……这么直接,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热烫的感觉随着那抹笑容再度涌进胸口,高温在身体里乱窜,再次染红了她的粉颊。 “妳是怕拨不走我这只苍蝇,所以不敢拿下面具吗?”他靠在她耳边说道,声音极低,语气轻柔,有如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 语毕,他那高大的身躯便往后斜倚在堤防上,好整以暇的望着她,勾起的薄唇带着十分宠溺的笑。 她被看得脸都红了,几乎不曾出现在她字典里的“害羞”两字再一次侵袭她,他的目光简直就像火焰般燠热,烫得她想跳进水里,看看冰冷的水能不能替她降温。 沉默了半晌,刑宇凌觉得尴尬,忍不住轻咳两声,率先开口。 “好了,面具都拿下了,这假发也卸下吧。”刑宇凌装忙,将身上的行头一件件拿下,想藉这忙碌的动作,掩饰她比红苹果还艳的脸色。 拿下那金色的假发,她随风扬起的乌黑长发,有种东方女子的典雅,已经深刻在连颢的心中。 威尼斯的夜里又干又冷,小贩推着车,贩卖着热口也热心的咖啡,连颢买了两杯,递到她的手中。 “暖暖身子,妳的手很冷。” 一个小小的动作,刑宇凌却莫名的怔忡起来。 她总是坚强,无论何时何地,她总要求自己要独立处理所有的事,久而久之,没人把她当女人看,只把她当成万能的律师顾问,这是她要的结果,但为何在这浪漫的威尼斯,她却开始遗憾起来,只觉得他是那么高大挺硕,像是能替她挡去一切的风雨,让她不自觉的想依靠。 能不能……就由着她软弱一个晚上? 她低头啜着热咖啡,一颗心蠢蠢欲动着,莫名的羞赧袭上心头,贝齿咬紧嫩嫩的唇,亮眸盯着手里的咖啡,为了自己的狂想而觉得不可思议。 她真的疯了!是因为这里的迷乱气氛吗?她竟然会有这么吓人的想法?! 只是……这个想法没让她不悦,她甚至还跃跃欲试。 今晚是她人生的唯一一个变量,既然已经走了样,何不让它发挥到极致? 她太清楚自己,一旦离开这个地方,她又会变成那个冷血自制的刑宇凌,她的人生会一辈子无趣,除了今夜…… 她缓慢转头,看着就在身侧、几乎可称之为陌生的男人,两人靠得不算近,却已经是她的极限了,那张俊脸上还是有着温和的笑,像是在鼓励她。于是,她鼓起所有的勇气,开口便问:“你喜欢我吗?”刑宇凌放下手中的咖啡,主动靠了过去。 连颢深邃的双眸,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讶异,平日理智冷静的脑子,难得有瞬间空白。 “你喜欢我吗?喜欢吗?”刑宇凌凑得更近,几乎就要靠上他。 “只要是男人,都会喜欢妳。”连颢微微一笑,避重就轻。 她突来的问句与举止上的主动,让他微怔,那盈在鼻间的淡淡香气,也让他心神一荡。 刑宇凌摇头,再摇头。 “不,没有男人喜欢我,我想问的是,你喜欢我吗?” 他们靠她处理事情,但并不喜欢她,他们说她没有半点女人味,他们都说——她总是板个脸,让他们不舒服。她不曾在意过这些,却真的在意眼前的男人是否喜欢她。 “是,我喜欢妳。”他点头,他的确是喜欢她,喜欢她的发、喜欢她的孤傲,喜欢她偶而出现的小女人娇态。 “那好。”刑宇凌很认真的跟着点点头。 好?好什么? 连颢还不知道她所谓的“好”是什么意思,她已经主动的吻上他。 他先是一怔,继而凝望她,没有任何动作,邢双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发光,瞅着她良久良久。 基于讶异,他僵硬得像石雕,而她义无反顾,执意加深热吻,虽然生涩却无比坚持,柔嫩的唇摩擦着,丁香小舌羞涩的探入他口中,全心全意的诱惑。 从她坚定的美眸里,他看出了她的坚持,也看出她想放纵的意图,他很心动,但是……不想占她的便宜,于是推开了她,他气息微喘。 “要玩,别找我!”连颢欣赏她的孤傲,遗世独立像水仙,他想靠近,却不是用这样的方式。面对女人的唐突表现,他语气有着难得的冷冽。 刑宇凌没预期会遭到拒绝,她轻咬贝齿,用力得几乎要咬出血来,小手紧握成拳头。 该死!该死!就知道她没有男人缘,却硬是要自取其辱…… 她霍地站起身,扯起裙襬,顾不得散落一地的行头拔脚狂奔。 连颢一怔,没遗漏她澄眸里一闪而逝的仓皇,他知道自己语气过重,已经伤了她。 连颢自责的暗咒几句,一向平淡自制的自己,怎么会突地出口伤人,但就是不喜欢看她自我放纵的态度,才说话重了些。 显然他做错了,看到她受伤的眼神,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看着她跑走,两人的距离逐渐拉开,连颢惊觉她就要消失了,弯身替她将行头拾起,火速的追了上去。 过度的羞辱感,让她忘了脚下的疼痛,刑宇凌一直跑、一直跑,试图将连颢丢在身后,她不想看见他,再也不想看见他! 直接冲回饭店,拿着房间的钥匙,她按了电梯,等候电梯门一开,就往电梯里跑去,直接按了“关”,她要将这男人隔绝在她的记忆外。 电梯门缓慢关上,她看着男人冲进饭店来,她的食指在“关”键上拚命按,试图要将电梯门给关上。 像是要跟她作对一样,电梯门以极缓慢的速度合起,却已经来不及了。 连颢就这样“撞”进电梯…… 刑宇凌气喘吁吁的瞪着他,羞愤交加,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他。 “你跟来做什么?”她咬着牙,很想破口大骂,这男人觉得她丢脸丢不够吗? 连颢瞅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幽暗的黑眸里燃烧着两把火炬,有着复杂难解的光亮,与他往常的平静形成强烈对比。 “你看什么看?!”被他这样盯着,刑宇凌慌了,顾不得什么礼貌,只想快点离开他,正巧电梯到达她的楼层,她自顾自的走出去,拿起钥匙开了房门,准备把他丢在门外。 正当她准备大力把门关上时,男人却以极飞快的速度窜入她房中,还顺势关上门。 “啊!”她发出一声低呼,眼睛陡然睁得老大。 “妳不是问我——跟来做什么吗?”连颢以低沉嗓音轻声说道,呼吸在她的肌肤上拂过,扰得她的轻喘更加明显。 他的眸光令她益加慌乱,原有的怒气已消失无踪。 连颢深刻的五官在灯光未开的房里,从窗外渗入的月光照映下,白日的温文荡然无存,反倒显得有些冷戾吓人。 “让我告诉妳,我来做什么?”月光下的黑眸略略一瞇,那样的神情,让她更加惊慌起来。 “我追来的目的,就是……”黑眸锁住她,徐缓宣布。“吻妳!” 脑袋里像是炸开一朵烟花,砰砰乱响,她眨着眼睛,心跳如擂鼓,脑子里乱烘烘的,无法理解连颢到底在说些什么。 “不可能,你刚才才拒绝我……”她吞吞吐吐,好半晌才把话说完。 “我后悔了。”连颢回答得肯定,沉重的呼吸靠得好近,在黑暗里包围她。 他从不曾对什么事感到后悔,唯独刚才,他真的想赏自己一巴掌。 生气,是因为她的放纵,但如果这是她选择的方式,他宁愿自己是她选择的对象,他不要她的唇再主动凑上任何一个男人。 连颢的话语让她目瞪口呆,脑中一片空白,心跳突然加快。 那他、他真的是、真的是……来吻她的? 这个想法,让她惊慌的踉跄,他扶住她,眼神幽暗,拇指轻拂过她的唇。 连颢轻抚着那粉嫩的肌肤,以掌间厚厚的茧反复摩挲,流连轻触着。 趁着她还在发呆,连颢把握机会,再不迟疑的发动攻势,圈住她的纤腰,俯身就封缄了那柔嫩的红唇。 “不……”她的话被吞进他嘴里,她更加惊慌,想推开他却无能为力。 他的手臂强而有力,圈得好紧,高大健硕的身躯将她往墙上压去,沉重而扎实的触感,令她在他的热吻下喘息,感受着种种陌生的刺激。 她几乎瘫软在他怀中,只觉得热。激情加温,她的耳中嗡嗡作响。 她好香、好甜……连颢停不下吻她的动作,由她的唇吻上她的颈,轻舔着她的耳垂,将两人的身子贴得没有一丝缝隙。 身为一个画者,他见过许多迷人的女人,却不曾有人能让他情绪如此波动,光是靠近她,他的气息就变得急喘,迫不及待想更加偎近。 想要她的欲望来势汹汹,像利刃一样贯穿他的身体,他轻啃着柔嫩的肌肤,引发她强烈的战栗。 “天啊,我想要妳……”他低沉的嗓音揉进浓浓的欲望,他轻咬着被吻得红润的唇瓣,笔直的黑眸直望进她的眼底。 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更何况是对一个女人的渴望。连颢想停下,他真的想,但是他的手、他的唇却不像是他的,怎么也离不开。 望着他深邃的黑眼,知道他侵略的意图,刑宇凌紧张,却奇异的不感到害怕,健硕的男性身躯紧密贴合着自己,让她难以呼吸,她可以听到狂乱的心跳声,却分不清那是谁的心跳。 “把妳交给我,我会照顾妳一辈子,让我保护妳。”连颢轻吻着她的唇瓣,誓言慎重从他的口中说出。 这话不是说说而已,他,很认真! 他眼中的专注让她震慑,刑宇凌回视着他,感动在心口翻搅着。 老实说,她不相信他。 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竟然对她说起“一辈子”这个可怕的字眼,但不讳言,她很感动,真的很感动。 在内心深处,她隐约知道,他绝对不会伤害她。 她自己知道,当她从威尼斯离开,就再也不会与这男人有所接触,有可能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她犹豫了,轻咬唇瓣,感受属于他的热气包围着她,铜墙铁壁似的双臂环着她…… 原来,当一个男人要一个女人的时候,再温柔的男人,都会变得跋扈、霸道起来。 于是这一次,她的原则再次被她丢至九霄云外,主动献上热情的吻,连颢没再拒绝,被她的吻撩得无法自制,冷静与优雅,全被摒除门外,他的唇狂野而霸道起来。 热吻未曾稍歇,亲吻已经无法满足彼此,他温柔的解开她的衣扣,她微怔,却没阻止。 热情震碎了一切禁忌与包袱,她在他的身下迷醉,坦然接受他的所有,心神飞去老远,再也无法自制,低沉呼喊更加剧两人的心跳。 一个……疯狂的夜。 第三章 既热闹,又冷漠的台北。 在室温十六度的空间里,大楼空调仍旧开着,办公室里人太多,纵使是包里着长衣,空调仍是必开的设备。然而再多拥挤的人,也无法温热刑宇凌的身心,不像那一夜,一个男人就温暖了她的人以及她的心。 “刑顾问?” 在几句问话没得到响应之后,邵震廷抬起头,深刻如雕像般的五官,看着才度假回来的刑宇凌,黑眸闪过一丝淡淡的波动。 他食指抵着下巴,黑眸带有深意,看着难得出神的刑宇凌。 打从她昨天回来上班之后,公事虽然交代得清清楚楚,一如她所保持的工作质量,但那双眼老是在发呆。 这不是在他身边工作了三年的刑宇凌,是什么改变了她? 是那个长假吗? 从不曾休假的她,突然向他要求休息,他虽然是对工作要求极高的老板,却不是剥削员工的资方,他欣然同意,却不料长假之后,见到的会是魂不守舍的她。 邵震廷加重力道,霍地将活页夹合上,终于让刑宇凌回过神来,注视着他若有所思的双眼。 “有什么问题吗?”刑宇凌问道,以为是合约上有主管不满意的地方。 “这一次在意大利的工作很顺利,合约我们占绝大优势,美术馆已在当地找了人装修,这是隶属对方的工作,是合约里签订的,装修完成之后,经我们点收合约才会正式生效。”她赶忙解释道 邵震廷点头,仍是沉默的看着她,而刑宇凌回视他毫无畏惧,对于自己的工作能力有信心,相信他挑不出毛病。 只是,那一双严正有神的黑眼,却让她想起另一双细长深邃,时常满溢温柔的黑眸,似乎光是看着他,就能感受到平和…… 再一次见到她失神,邵震廷微瞇了眼,猜测她的心事。 平日她看着他的表情,不若一票为自己着迷的女人般痴迷,总是坦荡荡的,那不是迷恋,所以他能安心的让她留在身边。 但是此时的眼神又有些不同,她是看着自己没错,却又好似穿过他,看着某个点一样。只是,女人的思绪,从来不能困扰他,他总是视而不见,就算是跟在身旁的工作伙伴,同样不能例外。 “下个月在美术馆的展览出了点问题,妳去处理一下。”邵震廷低下头,找出其中一个活页夹,伸手递给她。 刑宇凌伸手接过,但疑问随即出口。 “展览接洽的工作,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我是法律顾问,只负责合约。”她一向分得清清楚楚,就算对方是主管,她也能慨然拒绝。 邵震廷深刻的五官上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但是对于她的反应,他倒是赞许在心底。 或许就是因为她不肯吃亏的个性,对于权利认真争取,也让她在处理合约问题时,都能替公司挣到较大的赢面,所以她的直言,他能接受。 “这的确是合约上的问题,也是属于妳的工作范围。”邵震廷没有抬头,仍专注的批阅着文件。 “跟我们签约配合展览的画者,说他有私人事情要处理,心情不稳,无法专心作画,所以无法配合我们的展览演出,他要求延期,要不干脆换人……” “这些搞艺术的人真是麻烦。”刑宇凌打断主管的话,表情冷淡。 她处理事情一向果断,这个工作她胜任愉快,唯一让她受不了的,就是公司接触的人不乏一些用“情绪”当借口的“艺术工作者”。 “因为麻烦,所以需要妳。”邵震廷睨了她一眼,她从不隐藏情绪的反应,这也是她能留在自己身边这么久的另一个因素,他厌恶欲言又止的对话,直来直往最好。 “我知道,我会处理。”刑宇凌点头,不做任何停留的往外走,这下,要把下午的行程做一番调整,先去会会这个“情绪不好”到影响工作的“画家”。 她暗啐了一声,情绪不好就不想画,那她会让他知道,这会让他吃上官司、赔上为数不小的违约金,到时,看他还敢不敢说心情不好。 ***bbs.***bbs.***bbs.*** 五十坪的和式套房里没有什么太多的家具,只简单的隔出了客厅与卧房,除了厨房之外,地板全改成木制。墙上挂了几幅他钟爱的画作,没有太多的繁杂装饰,极简的设计风格,简单舒适的单人沙发摆在客厅中央,只因他从不曾有客人到访。 连颢的生活一向安逸平静,在作画之余,他从容地享受一个人的时光,但是从威尼斯回来之后,他的心境却有了改变,总是余波荡漾,无法静下心来。 他坐进柔软的沙发里,想起那个让他失控需索、沉迷在爱欲里的女人,竟然在天明后消失无踪?! 那天清晨,望着空无一人的床铺,他思绪纷乱。 她也不想想,这是她所住的房间耶,她竟然像个贼一样的溜走,也从他的生命中逃开。 或许是前一夜太过放纵情欲,他深深为她迷乱;也或许是她身上的香味迷人,让他在她的身边一沾枕就睡沉了,甚至连她整理行李逃走,都没能惊醒他。 该死! 他揉了揉近来总是发疼的太阳穴,气自己的贪睡,更气那女人的叛逃。 隔天天一亮,他马上到柜台查询她的数据。或许是她早有交代,无论他怎么利诱,就是无法得知她的去处,甚至连名字都打听不出来。 他像个疯子一样,在面具节庆依然热闹的大街上闲晃,遇到类似装扮的,就冲上去揭人面具,吓到不少人,还险些挨了打…… 如果真能找到她还无妨,偏偏她就像是在空气里蒸发一样,根本找不到人。 威尼斯嘉年华会的热闹气氛本是他的最爱,因为它自由解放了每个人的想象空间,戴着面具的人时而看来就在我们身边,却又时而像是住在远方国度的灵魂,这感觉多么神奇。 但现在,他恨死了这些,因为那个在他床畔的女人,此时就真像住在远方国度的灵魂,让他怎么找也找不到。 手机一直响着,连颢放任不理,他能猜到打电话来的人是谁,铁定是为了画展的事,但此时此刻,他真的不想搭理这些。 他只是想着……她究竟在哪里? 手机终于因为没电而停止呼叫,连颢耙了耙微长的发,决定去洗个澡,让自己清醒一下。 而在话机的另一头,刑宇凌愤恨地对话筒咒骂了几句,脸色很难看。 不接电话?他以为不接电话就算了吗?她发誓一定不会让这臭画家好过…… 她就直接杀到他家去! ***bbs.***bbs.***bbs.*** 门铃按得凶,不过却没吵着正在浴室里淋浴、还在客厅里大放摇滚乐的连颢。 腰间只围了条浴巾,湿着发踏出浴室外,他这才听到门铃的声响,微皱着眉,疑惑这时会有谁来找他? 他举步向前,直接拉开门,对上一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眸子,而且……还是一双很熟悉的眸子。 “是妳!”薄唇微掀,连颢的眼里闪过一抹惊喜。 那低沉且温柔的声音,意外窜进刑宇凌回忆的最底层,撩起那被刻意打压的记忆。 她的脸色猛然变得惨白,差点没有吓得跪倒在地…… 天啊!她竟主动送上门来了?! 下一秒,她拔腿就跑,管它什么合约、管不了她原来的信誓旦旦,她像只夹着尾巴逃跑的小狗。 死定了!她真的死定了! 无奈,脚下踩着高跟鞋,她逃走的速度被拖缓了,不一会儿纤细的手腕上多了一只大掌,温柔却坚定的阻止她逃走的态势,将她抵在门外的墙上。 刑宇凌急喘着,看着他缓慢而坚决的逼近,那张带着笑意的帅脸,在眼前愈变愈大,阻断了她正常的思路。 “妳逃走的技术退步了。”他靠近她,热切的鼻息喷着她,视线余光瞄到她急喘的雪白胸口,让他想到那令人疯狂思念的绝佳触感。 “你、你、你在说什么?”刑宇凌脸色发白,连说话都开始颤抖了,现在再来装傻,会不会太迟了? “我想,还是妳得利用我熟睡的时候,才能成功的逃脱?”连颢脸上带着笑容不断逼近,缓慢的靠近她美丽的小脸,这可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模样。 “什、什么?我、我不懂……”她加强语气,每说一个字就用力摇头,只差没扭到纤细的颈子。 不过,她的回答让连颢不满地瞇起眼睛,若是真的不认识他,为何她会吓得像是见了鬼? 见了鬼……呵!他露出浅笑,她的表情令他莞尔。 “妳来找我吗?”他开玩笑的回问,虽不知道她所为何来,但是显然她不知道门后住的人是他,要不恐怕不会来自投罗网。 她的表情真是有趣,想必当初在威尼斯的相遇,她是铁了心的离开,不留下任何线索,现在情况脱了轨,让她吓得面色如土。 刑宇凌一听,直觉拚命摇头。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来找他? 但她表情一怔,后知后觉的想到,她的确是来找他的…… 该死!她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差! 她低头暗咒自己的“好运气”,才一抬头,讶异他又更近了,她霍地往后退,小脑袋撞上墙。突来的痛令刑宇凌小脸微皱,咬着牙没喊疼。 连颢跟着皱起眉,像是微怒着她的反应,她有这么厌恶他、厌恶到宁可拿后脑去亲墙壁,也不要他接近的地步吗? 纵使心里不悦,他的动作却还是温柔得可以,大掌抚上她的后脑,轻轻的揉了起来。 “为什么逃走?”连颢看着她,薄唇紧抿,一语不发,眼神莫测高深。 他不是一夜情那型的男人,对于她,他有某种说不出的情绪,她的孤傲以及受伤的神情紧紧揪住他的心,他是认真地想将她纳入羽翼中保护,但是她却狠心地离去。 “我没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畏缩的低下头,却还不肯认帐,就是要抵赖。 “我今天是代表公司来跟你谈展览的事……”她努力要将事情导正,努力装出职业的表情,小脸上的惊慌被成功掩盖了。 “不想承认?”连颢打断她的话,他对她来的目的完全没兴趣,但他十分高兴见到她,想知道她是否思念他,对于难得的重逢时刻,他没有谈公事的兴致。 “我没什么好承认的!”刑宇凌动怒了,小手推阻着他的胸膛,准备找缝偷钻出去,想先跑为快。 只是,手心下是他赤裸的胸膛,甚至还有着水滴,冰冷的水从他的发上滴下落在她的掌背,带来冰凉的触感,但是掌心下火速的心跳,却又传达着热度,让她不禁想起那一夜——他累极后紧闭双眼压着她喘息时,脸庞紧贴着她的胸,她可以借着很淡的月光瞧见他深刻的轮廓,而他身上的汗水也流淌在她身上…… 轰!她的脸顿时烫得像是着了火。 “妳想起来了!”连颢沉着声音说着,望着她惊羞的表情,他的笑意更深。 “我没有!我没有!我什么也没有想起来!”她咬着牙大喊,想从他的腋下逃脱,却反被他抱在怀里,想推开他的手,但无论她如何用力,却总是推不开。 他用的手劲十分巧妙,让她无法挣脱,却也没有弄疼她,只是让两人的体温一再的升高,更让她小脸红得像是被火烧过。 “妳什么都没有想起来,我倒是什么都没有忘记。”低沉的声音在她敏感的颈边响起,男性的呼吸吹拂着她的颈,让她打了一个寒颤,那带着回忆的低沉嗓音,像是刻意要让她记起。 “我记得妳的吻……”粗糙的指落在粉颊上来回抚触,甚至滑到红唇上缓缓摩擦,带来奇异的酥麻,搭配上他低沉的嗓音,他的催情功力令她几乎想举手喊投降。 刑宇凌不停抗拒着,她怎能允许一个相识不久的男人在自己脸上撒野?就算他们已行过周公之礼…… “还记得妳在我的身下……”他持续哑声说着,气息搔弄着她的发,酥痒的刺激从他呼吸吹拂的地方袭来,令她敏感得战栗发抖。 “够了!”她紧绷的最后一根弦终于断了,气得直想尖叫。“别再说了,我都记得,你不用一句一句的形容。” 她怒瞪着他,男人邪魅的笑气得她牙痒痒,刑宇凌心里火气直冒,真想踹他一脚,看他会不会出现其它表情。 笑!无论是什么情形,他总是在笑!一点都不像她,脸上的笑觉神经像是被抽断,几乎不曾笑过,更因为如此,他的笑容更令她生气。 “妳的脸好红,没事吧?”连颢盯着她瞧,态度看来关切,眼里却闪过几分戏谑光芒,扬手作势要抚上她的额头,却被她一掌打掉。 “我没事。”她没好气的说,就算有事,也都是被他害的! “进来坐一下,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连颢的大掌转移目标握住她的手,将她带进屋里。 毕竟,门外算是公共区域,而且他又“衣衫不整”,有好多话想告诉她,不想表演给众人欣赏。 屋内是他最私密的部分,就算是挚交好友也不曾进入过他屋内。而今,他愿意与她分享他的私人天地。 “那一天是在妳的房里过夜,今晚,我很欢迎妳留下来。”他轻笑,靠在佳人耳边低语,热烫的呼吸吹拂着她,几句话再度炸红她的脸。 “我是来谈展览的事!”她冷着脸说道,眼里带着腾腾杀气,只是那羞红的表情害她减了不少锐气,反倒添了几分娇羞。 连颢摇头,无奈叹了一口气,慢条斯理的开口,态度一如往常的温和,语气却分外坚定。 “我今天不想谈工作。”他对她露出最温柔的笑容,黑眸牢牢锁定她,毫不掩饰的欣赏那如花娇靥。 他的直接回绝让刑宇凌眼前一黑,像是一朵烟花陡然在脑子里炸开,轰得她昏头转向,脑中一片空白。 好!敬酒不吃,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无视于他的示好,刑宇凌几乎要翻脸,决定走为上策。这不知好歹的家伙,不知道得罪她的后果,那她直接把他fire掉,这项工作她放弃周旋,直接告上法庭要他赔偿,一如她平常的冷血。 “好!你不想谈,那你就等着接违约书吧,到时候可别怪我。”她粉颊嫣红,气得头顶冒烟,先前在威尼斯对他的好感,此刻早已烟消云散,半点都不剩。 看出她眼里的杀气,连颢依然保持着优雅笑容,一派心平气和,懒洋洋地环着手看她,双手交迭在宽阔的胸膛上。 “这么绝?” “这是你自找的!”刑宇凌气得全身发抖。 “对故人,妳也要做得这么绝情?”连颢不以为忤,反倒朗声大笑。 他又提这件事?! 刑宇凌快气昏了!她握紧粉拳,被他蛮牛般讲不听的态度激得火冒三丈。 算了!算了!她不要再跟这种人有任何牵扯,就算是公事也一样。 “我们不是‘故人’!你完了你!”她恼怒扔下警告扭头就走。 高大的身子抵住她开到一半的大门,连颢的黑眸带笑,低头凝视她。 “我怀疑,妳真的想起我是谁了吗?” “你让路!”她真的想揍他了。“想起来了又怎样?那只不过是一段荒唐的错误!”她对着他大吼,全然不想再听到他“仔细”描述她荒诞的一夜。 下一秒,宽厚的大掌倏地捧住她脸颊,就在她惊得大口吸气时,男人趁这机会俯首吻住她。 刑宇凌瞪大美眸,还来不及发出恼怒的尖叫,红唇已被他牢牢封缄。 霸道地覆盖她的柔嫩,吞咽她的抗议,他狂野得好似要从她身上获得绝对的满足。 大掌托住她后脑,完全没让她有闪躲空间,他时而细细吻她、时而又霸道蹂躏红嫩粉唇,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胸腔的空气好似被抽空,刑宇凌晕眩着,神智迷离,逃不过他熟练的挑逗,也逃不过自个儿意乱情迷的反应。 这个吻,好甜、好美!连颢心中明白,打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这个女人就已经深植在他心中了。之前他并不明了,为什么仅仅一次见面,这个女人就被他牢牢记在心房,直到现在,他终于知道原因。 那是因为…… 他要她! 而且这个女人属于他,只能属于他! 第四章 在被吻得快断气的前一秒钟,他终于甘心放她自由,两人都大口呼吸,想补足胸口的空气,一双气怒的大眼,瞪着一双细长温柔的黑眸,两人的情绪明显不同。 “该死你……”美丽的眼里含带怒气,却也有着被欢愉震撼的无辜。 她是男人绝缘体,过去从没有男人可以带给她这样的震撼,光是一个吻,就让她气息快抑制不住,不断的又回想起两人纠缠的那一夜。 男人的手指滑过她美丽的唇瓣,轻揉着被他吻得又红又肿的甜蜜粉唇。 “你好,我叫连颢。”他带着淡淡笑意说道,欣赏她的窘状。“你呢?” 听到他的自我介绍,刑宇凌羞得几乎想咬舌自尽。 现在是什么情形?不要说身家背景,他们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已经上过床了,这也就算了,毕竟那是在异地,可她现在还是被他吻得气喘吁吁…… “问我名字干嘛,这不关你的事!你、你走开!”刑宇凌挫败地对着他吼,试图推开他,却发现此刻两人的姿势实在亲密得太暧昧…… 刚才趁着热吻之际,他将长腿挤进她的双腿间,硬是不让佳人逃脱,完完全全将她吻了个彻底。现在都被他吃干抹净了,他还、还不规矩点…… 他轻而易举就制住了她,而两人的热闹争吵声终于惊扰到隔壁邻居,这时有人打开门出来探看。 “王妈妈,是不是吵到你睡午觉了?”连颢一派自在,就算是裸着上身,他的表情仍自在得就像是在自个儿家里一样。 “诶……”王妈妈露出笑容点点头,忍不住好奇地瞄了他怀中的女人好几眼,这教刑宇凌尴尬地闭上双眼,真想找个洞躲起来。 “女朋友啊?”王妈妈好奇追问,看两人这么亲密的姿势,这个问句完全是多余的。 刑宇凌皱眉,正想抬头反驳,不料小脑袋后多了个大掌,硬生生将她的小脸往他怀里塞。 “是啊,她脸皮薄,改天再跟王妈妈请安啊。”连颢点了点头,强压住她让她的小脸只能在自己怀里磨蹭,恩!这感觉还真不错。 “我们先进去了。”连颢作势要带她往房里去,却听到刑宇凌的咕哝抗议。 “我不要……”虽然说得不清不楚,但连颢听得明白。 “王妈妈是个好奇心很重的邻居,如果继续站在这里,她待会儿会叫你进她屋里聊天,打探你的祖宗十八代,顺便还照个相,找机会跟邻居分享,说她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他们家的女儿了……”连颢带着笑说。 这些邻居亲切得过分,老是想将自家闺女塞给他,让他很苦恼,这下可好,这女人倒是替他解决了这些麻烦。 “你赶快放开我啊……”刑宇凌快被他灼热的男性气息压到不能呼吸,索性停下挣扎,靠着他的胸口直喘气。 “我舍不得放啊!”连颢似假还真的低头轻语,受不了她身上那阵淡淡香气的诱惑,低头又想对她索吻,却惹来她又气又惊的捶打。 “有人在看,你还亲?!”她的声音已经接近尖叫。 她的尖叫逗笑了他,温热大手揽住她的肩,连颢回头对王妈妈一笑…… “她抗议有人旁观,我先带她进屋去了。”连颢抚摸着她的小脸,强忍住没有笑出声来,他知道如果他胆敢笑出来,这个小女人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不到我家坐坐吗?”王妈妈还是没看清楚刑宇凌的庐山真面目,整个身子都走出门来了。 刑宇凌只得挫败地发出低吟。 “好!我跟你进去。”她咬着唇,低声对男人说道。 连颢露出满意的笑容,知道这是必定的结果,他成功地用宽阔的胸膛挡住王妈妈好奇的眼神,笑得一脸无辜。 “那王妈妈……改天再聊了。”在邻居的眼神目送下,两人“亲昵”的进屋。 ***bbs.***bbs.***bbs.*** “啊!”一关上门,刑宇凌就气恼地抵住他胸膛大叫。 “你这混蛋!”她真是瞎了眼,先前怎么会以为他是好人?他根本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不但吃她的豆腐,还毁了她的名誉。 “我哪里混蛋了?”对于这个“赞美”他无辜反驳,从小到大,可从没人这么说过他。 他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竟然还敢问她?! “你、你、你强吻我!”她咬着红唇,气愤他的卑劣。 “好吧,关于这一点,我承认,不过……”连颢点头,脸不红也气不喘,压根儿没有半点悔意。他逼近她的身旁,抬手轻抚柔嫩小脸,黑眸里跳跃着几簇火焰。 “你不喜欢吗?” “你在说什么?”刑宇凌慌忙撇过脸,避开那磨人的触摸,用懊恼掩饰心中的羞涩。“谁会喜欢。”她完全不敢去回想刚才她热情的响应。 连颢抚着胸口,露出一脸被伤害的神情。 “你真伤我的心,我好喜欢吻你的。” “你很可恶耶!”刑宇凌恼怒瞪着他,虽然告诉自己不要听信他说出口的话,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坐吧,我把‘宝座’让给你,我去换件衣服。”连颢指着屋里唯一一张单人沙发,示意她坐下,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她。 刑宇凌喘了一口气,听话地窝进沙发里,但她没有乖乖坐着,整个人很不客气地肆虐他的沙发,还不忘发泄怒气多踹了椅子几下。 由于担心她趁这时候偷偷离开,连颢随意套了件长裤就走出门,正巧看见她幼稚的动作。他丝毫不以为意,随意地在和式地板上坐了下来,屈起长腿专注的看着她。 刑宇凌瞪着他,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神,不去乱瞄他那光溜溜的胸膛。 不是说换衣服吗?怎么换了半天,还是光着上身见人,是要诱惑她吗? 啊啊啊……她拍拍自己的小脸,莫名其妙又开始胡思乱想,那一夜的种种又清晰浮现在她脑海,害她的脸儿更加嫣红。 低沉的声音像春风一样,撩动着她不平静的心湖,打乱她的思绪。 “为什么逃走?”连颢始终想不透,他那一晚的表现有那么糟吗?为什么她会就这样把他丢下? “为什么要留下?”她抬头反问、力持镇定,眨着一双美眸,用最无谓的表情望着他。 连颢微挑起眉,像是要看穿她的伪装。 “虽然……咳咳,虽然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但那并不代表什么,一夜情……咳咳,这事太稀松平常了。”她努力要把那一夜平常化,但小女人的羞涩,仍让她的话说得支支吾吾,喉咙像是梗着一颗核桃。 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让连颢微微的瞇起眼。她说得没错,现代已没多少人看重贞操这一回事,但并不表示他能认同这样的论调。 “我说要照顾你,是认真的。”他拧起浓眉声明,黑眸里闪着灼人的热度,定定望向她。 刑宇凌咬着红唇怔忡半晌。 都什么时代了,她都不要求他负责,他倒急了? “我不需要任何人来照顾我。”她转开头,为自己当时的冲动而懊悔着,原以为只是个迷乱的一夜,现在却种下无法收拾的麻烦。 “我是认真的。”他只是想让她知道,那一夜,他不打算让它就这么过去。 “我说了我不要!”刑宇凌皱起秀眉瞪着他。 她的言语刺激了他,坐在地板上的连颢霍地站起冲到她身旁,长手支住沙发两侧,将她困在他胸前。 “那你打算怎么办?”深刻挺立的五官逼近她小脸,灼灼气息包裹着她,这么突然的举动明显吓了佳人一大跳。 “不怎么办。”她闪避着,伸出脚试图踹他。“我本来就没打算跟你继续纠缠下去。” “但嘉年华会那晚的事,是千真万确的发生了。”他闪过她的攻击,将她小脚压在沙发下,刻意压低身子,不允许她与自己拉开距离。 “面具下,没有美丑、没有富贵贫贱,王子可以是乞丐,乞丐也可以是王子,这代表什么?”她从来不是激动的人,但他的靠近总能让她神经紧绷。 连颢挑眉,沉默听着她对于那一夜的解释。 “这代表一件事,‘谎言’是嘉年华会中唯一的真实,那一夜的公主与海盗已经消失了,现在的我们就只是单纯的刑宇凌与……”她激动地挥着小手解释,却一下子记不起他的名字。 “连颢。”他好心补充,还自动拉近了两人的关系。“很高兴认识你啊,我的凌儿……” “又不是跟你作自我介绍,有什么好高兴的?谁又是什么……凌儿?你别乱叫啦!”刑宇凌强作镇定,脸上不免还是一阵发烫。 真是的,她怎么一急连自己的名字也透露出来,这下她是愈来愈难摆脱他了。 “那夜的公主消失了,但海盗还在拚命追寻,如今找着了公主,自然不会再让公主不见,他誓死守护着她。”连颢瞅着她,眸光复杂至极。 她的推阻已在意料之内,这能从她处处拒人于千里的反应猜出,但他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她。她眼中有种幽深的寂寞与凄凉,她仿佛渴望着某样东西,却又不肯面对承认。 刑宇凌瞪视着那张俊脸,热烫的男性身躯靠得好近,她直觉想逃开,受不了他的热切眼神以及他带给她的全身紧绷感觉。 不是厌恶他,但她心里有种好奇怪的感觉,好像在他面前,她就会慌得没有主意。 商场上,再强的对手都没能让她慌张,他的一个眼神却轻易将她捕捉,更可怕的是,还是那种认真想疼惜她的神情。 “你不要开玩笑了。”她颤抖地撇开视线。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他挑起眉问道。 刑宇凌睨他一眼,就因为知道他不是开玩笑,所以她才慌张的啊。 “你不是我想嫁的男人。”她昂起小巧下颚,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对于这一点,她再确认不过。 她的未来以及每件事,都早已在计划中,她一向知道自己该走什么样的路,该做什么样的事,甚至该嫁给什么样的人,她都有自己的一把尺在衡量着。 连颢全身一僵,沉默地看着她,不明白如果她不愿嫁给他,为何还把身子给了他? 四周一片寂静,静得能清楚听见彼此喘息的声音。 静了半晌,连颢终于开口。 “那你想嫁谁?” 邵震廷! 这个名字毫不迟疑的出现在脑海,她想嫁的男人就是她的主管邵震廷。 两人一起合作多年,他沉稳、她冷静,他情绪不动声色,她也总是面无表情, 他工作上表现极佳,而她更是他的得力助手,这不是天作之合吗? 不过,这些事她没兴趣跟连颢分享。 “嫁谁都不关你的事。”刑宇凌恼火地槌了他好几下。 “你说不关我的事,不过我可不这么想。”连颢端起她的下颚,笔直地看进她眼底,口气是前所未有的慎重。 “我说话算话,你既然把身子给了我,就一辈子是我的人,你谁也不许嫁,除了我。”他低头啄吻她白嫩的脸颊,深深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吓!刑宅凌倒吸一口气。 这男人温和归温和,说起话来还挺霸道的。 “你说了就算吗?”她挑衅问道,反应激烈得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野猫。 他双眸先是一沉,接着露出一抹笑,盯着她美丽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算当然算。”他应允得自然。 绝美的脸突然变得烫红,之后她用力推开他,无法忍受继续与他相处下去。他眼里的理所当然,像是她天生就该嫁给他、只能嫁给他似地。 “少往脸上贴金!”她大嚷。 真不知自己律师的口才到那里去了,只要一遇到他,看见他温和的浅笑,她就完全说不出反驳的话,老被他随意的几句话堵得脸红心跳。 被她猛力一推,他高大的身子往后跌坐到地板上,无奈的摊摊手,决定暂时休兵。 “我们不讨论那天的事,我们来讨论今天的正事。”连颢扯出笑脸,相信有了今天的“正事”,他跟她的牵扯,就不会轻易结束。 他跟她耗上了。 刑宇凌先是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 真是!被他这么一乱,她差点忘记今天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我是来跟你谈,关于展览的事,你必须照合约走,要不然……” “没问题。”他字正腔圆的开口。 “什么?”正准备朗诵出冗长的合约内容与违约结果,但她都还没口出威胁, 他就同意合作了?! “我说没问题,展览的事,我一定全力配合。”连颢的嘴角噙着笑。 刑宇凌心里一阵发毛。 不费吹灰之力就达成任务,她该觉得开心才是,可他嘴角的那抹笑意,却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误入陷阱。 “你不是什么……心情不好,没办法完成展览吗?没关系,那算了,我会去跟执行长说,这展览我们会另外找人……”刑宇凌怎么想怎么不对,决定打退堂鼓,决定还是跟他保持距离的好。谁知道这个见面就吻她的男人,心里面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说了,没问题。”连颢好整以暇地打断她的话,环住手臂,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的心情好多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换她挑起眉头来。 “对,你就是我的心情问题。”他指着她,笑意不变。 刑宇凌霎时瞪大了眼,倒抽口气,俏脸瞬间变白,身子微微摇晃。 她是他的心情问题?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望着他带笑的神情,她有种冲动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听见他的答案。 “没错!”像是看出她眼中的疑惑,他的笑意加深。 “从威尼斯和你相遇开始,我满脑子都是你,你失踪的那天,我把整个威尼斯都给翻遍了,却还是毫无所获。我想你想到无法作画,现在可好,你送上门来了,此时我的心情好得不可思议,灵感全回来了。” “你想我?”刑宇凌的嗓音颤抖,她到底是挑上一个什么样的男人?竟然会试图找一个一夜情的女人,还想她想到无法作画? 这就是搞艺术的人吗?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啊? 她的唇因不可思议而微微开启,小脸因为无法想象他的疯狂而染上一片红晕,或许……还有一丝羞涩。 “是,我很想你。”连颢双眼湛亮,丝毫不懂什么叫“含蓄”,毫不保留的对她吐露爱语。 “啊、啊……”刑宇凌被吓得小脑袋瓜里一片空白,“啊”了半天,没吐出半个字来。 “什么?你想说什么?”连颢欣赏她脸上飘出的红霞,心情极好。 “你神经病!”刑宇凌又羞又恼,她用力一挣,挣开他大掌的箝制,对着他怒叫。 “我是,我是神经病,我已经深深为你疯狂了。”连颢嘴角一勾,黑瞳深黝,哑声缓缓开口,像送入一股春风,语气却亲昵得让人脸红,害她双膝发软。 吼! 但打死她都不会承认,她脸上的红霞是因为他露骨的言辞而羞红,她只是气疯罢了!没错,她只是气疯了。 “你真是个固执、说不听的海盗!”她怒瞪着他,满腹的愤怒不曾稍减,反倒更加汹涌。 “你也是我唯一认真想捧在手心呵疼的公主!”连颢淡淡一笑,好声好气的安抚,耐心惊人。 “你、你、你……”她指着他的鼻头却骂不出一句话,对他的冥顽不灵,她算是完全领教了。“你这个疯子!如果有女人会嫁给你,那一定是个奇怪的女人!” “相信我,你就是那个奇怪的女人。”他没有被激怒,只是对着她轻笑,笑得好开心,爽朗的笑声充斥室内,炯炯双瞳中盈满狂喜,像是突然之间拥有了全世界一样。 这时,他脑中有了前所未有的想法! 是,他要开始来画人物,他要将她的美丽,分诸给天下人欣赏。 第五章 失魂落魄! 邵震廷睨着像雕像一样站在他办公桌旁的刑宇凌,他很确定她铁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从没见过她茫茫然、如此不专心的模样,最近脸上时常布满诡异红霞,像是刚饮下一整瓶女儿红。 “你喝酒了?” 终于,邵震廷发问了,他不能忍受上班无法专心的下属。 “啊?什么?”刑宇凌猛地回神,正正神色后冷静的说:“当然没有。” “你最近上班总是恍神,虽然没影响到工作,但自己还是要小心注意,别给公司惹麻烦。”邵震廷一向公事公办,他平日无暇理会下属的心情问题,但要是影响到公事,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刑宇凌点头,暗自咬牙。 都是那个可恶的连颢!害她在主管面前有了污点。有本事就不要让她遇到他,要不然非得剥他的皮、喝他的血不可…… 秘书敲门进了办公室,露出她专业到一丝不苟的发型与表情。 “执行长,连先生来了。”她微低着脸,态度尊敬。 “请他进来。”邵震廷轻轻摆手,签下最后一笔文件签呈,双手在桌前交握,冷峻的脸转向满脸惊愕的刑宇凌。 他来做什么?这个男人来这里做什么? 刑宇凌前一秒钟还碎念着要啃他的骨、剥他的皮,下一秒钟却因他即将出现而慌乱起来。 邵震廷的眉头皱得更紧,却仍是不动声色。 “执行长,那我先退……”虽然不想承认,但刑宇凌真的觉得自己跟只缩头乌龟没两样。 话还没说完,连颢就已经大跨步入内。 “退去哪里?大家一起坐下来聊聊,我跟执行长有合约上的事要谈,到时还得麻烦刑小姐帮忙处理。”连颢爽朗的声音出现在耳际,脸上是她最熟悉、也最厌恶的款款笑意,高大身躯挡住她的去路,让她想走也走不成,只能乖乖的留下。 邵震廷站起身朝连颢走过去,礼貌的伸出大掌与他握手。 “连先生,欢迎,请坐。”邵震廷带着他到角落的沙发里落坐。 “谢谢。”连颢回以最热烈的微笑,目光扫了扫眼前西装笔挺的男人,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仍旧能感觉到男人黑眸里最深沉的冷漠。 或许是这里的工作文化吧,阶层由上到下,由执行长到秘书,甚至是他美丽的公主,都给人一种深沉的距离感,这些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从事艺术工作的人。 “执行长欣赏画吗?”连颢莞尔一笑,双手摆在沙发的两侧,态度自在。 邵震廷眸里闪过一抹讶异,但他很快掩饰住。 “当然。”邵震廷答得自然。”公司每年办许多画展,我都一定会出席。” “出席开幕、销售画作……”连颢挑眉笑得很张狂。“营利之用,对吧。” 有了之前的微怔,这一次邵震廷甚至没挑动半根眉毛,只是淡笑。 从事这行多年以来,接触不下数十位自认为高贵的艺术者,连颢还是第一个敢这么直接戳穿他营利本质言论的人。 看得出连颢的挑衅,这是身为艺术工作者特有的狂傲,邵震廷丝毫不以为意,但也不甘处于挨打的一方。 “没有这些营利场所,画者等于没有展览的空间,没有营利人的炒作,画者的名气无法达到高峰,一切都是假的,不是为了钱,还能为什么?”邵震廷悠闲的将长腿交迭,气势不下于他。 连颢笑了,对上已经一脸冷漠的邵震廷,丝毫没被他的气势压倒。 虽然对连颢没好感,但刑丰凌还是不禁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这人是没神经,还是没大脑?哪有人一开口就说这么尖锐的话,像是故意挑起战端似地。 空气里一片沉静,两个男人互视着,让一旁的她不禁做起比较来了。 邵震廷很沉稳,浓眉中有着逼人的气势,让面对他的人,都不自觉地严肃了起来,相较于穿着休闲的连颢,一派自在轻松,微长且乱的发尾有些湿意,还闻得到刚沐浴完的清新肥皂香,看得出他在出门前才刚洗了个澡。 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一个气势逼人,一个温和文雅,却在对峙时同样散发出让人忌惮的气息。 “我今天来,是想请执行长帮个忙。”连颢保持微笑,决定插入主题。 “请说。” “对于画展,我有个新的想法,保证能让执行长增加更多的收入。”连颢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针对刚刚对话的内容,提出“有力”的左证。 “在合约里,除了签定画展的日期之外,我们还定下了画作的内容,是我专长的风景画,但这几天我想了想,有个更棒的想法,就是想加入一些人物画。” 邵震廷微微挑眉,他了解连颢专长的是风景画,从来就不是人物画像。 “这样会有风险。”邵震廷就事论事。 “有风险才会有利润。”连颢直起上身,意味深长的解说道:“你的专长是炒作,自然能将我的第一次炒得沸沸扬扬,人物会比风景更加贴近人心,相信这次的风险值得试试看。” 连颢几句话就分析了利弊,而邵震廷不是迂腐八股之人,自然也能将他的话听入耳里,加上连颢自信的态度,相信他有把握,能交出完美的作品。 “没问题,我可以请刑顾问修改合约内容。”邵震廷慷慨应允。 “还有个问题……”连颢满意的笑了笑,突然将兴味盎然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美丽的小脸上,意味深长的瞅着。 接收到他的目光,刑宇凌全身的寒毛又竖立起来。 邵震廷疑惑看着两人的目光交流,他没错过刑宇凌那张一贯冷然的脸上,出现了瞬息万变的表情。 邵震廷在商场打滚许久,看着两人若有似无的目光交会,想起这些天来她的奇异反应,脑子里有了几近不可能的联想。 “什么问题?”邵震廷仍是不置可否,表情没有改变,倒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 刑宇凌的额头开始冒冷汗,连颢的眼神让她心底的警钟直作响,预告着大难即将临头。 “我想跟执行长借个人,希望刑小姐工作闲暇时能挪个时间到工作室来,我想请她当我的模特儿……”连颢悠闲地说道,眼中闪烁笑意,还是那种可恶的邪恶微笑。 刑宇凌双眼圆睁,水晶般剔透的眼珠差点没跌出来。 他、他说什么? 不过没关系,这种过分的要求,邵震廷是绝不会答应的,从以前到现在,有许多想藉工作之名接近她的男人,都被邵震廷直接拒绝,公归公、私归私,他从不允许私事去沾染到公事的边。 “这个我不能作主,得问问看刑顾问的意思,不过,我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邵震廷难得勾起薄唇,露出一抹淡得几乎察觉不到的笑,没有半分诧异,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这种要求。 刑宇凌全身冻结,张大了嘴,差点没吓掉下巴。 邵震廷深吸一口气,看了她一眼,对她做出解释。 “你这几天心神不宁,做事老不专心,难保不会出什么问题,趁这几天好好收心,把事情‘解决’再回来上班比较好。”邵震廷冷冷的说着。 像是被一本厚重的六法全书砸在头上,她一阵晕眩。 邵震廷表面上尊重她的意思,但几句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必须接下这个苦差事,而且……顺道警告她,她的工作态度已经惹恼他了。 该死……该死的……男人! 她猛地转头,瞪向仍带着温柔笑意的连颢! “好!我跟你走。”她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都像是含着无比的怒气。 “看样子,刑小姐是同意了,瞧她愉快得连眼睛都红了。”连颢刻意误解她,把她气得通红的眼硬是解释为兴奋。 邵震廷对两人的对话没什么兴趣,虽然连颢的来意未明,但他跟刑宇凌脱不了关系,甚至还影响了她的工作态度,事情既已演变至此,那事情就得明快解决。 “那就这样吧,我让刑顾问带你到她的办公室去,讨论一下合约的事。”邵震廷站起身准备送客。 达成目的的连颢,也没有多留的意思,他愉快的起身,对佳人又是迷魂一笑。 “走吧!现在是我们俩的时间了。” 刑宇凌咬着牙,忍着不在主管面前发作,他是嫌她丢脸丢得还不够吗? 他们俩的梁子结大了! ***bbs.***bbs.***bbs.*** “砰”一声,刑宇凌过分用力的甩上办公室大门。 她生气地在办公室里踱步,来来回回,努力压抑她的怒气,思考着要怎么“对付”这个臭男人。 一起进入办公室的还有那个“罪魁祸首”,他噙着笑意、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从容漫步。 被气得失去理智、来回踱步的她,没注意他已经加入她“漫步”的路线里,险些害她迎面撞上他伟岸的胸膛。 “你!你不能闪远些吗?”她扬起下颚,认定他是居心不良。 连颢摊摊手,一脸无辜。 “看你走得这么愉快,我也想试试看是什么滋味啊!” 他的话惹得她更加生气,这个人就是能扭曲她的话、曲解她的行为。 她红颜一怒,用力推了他一把,害没有防备的他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整个背贴在墙上。 “你!闭嘴!”她追了上去,一手压住他的胸口不让他闪躲,另一只手的食指则抵在他的鼻子前端,眸光满是怒气,却让她一张小脸散发着更加红艳的光。 “不要。”连颢笑得恶意,细长的眼凝视着她,不遗漏她任何一点美丽。 “你!”此时的她哪还有什么距离感,看起来充满了邻家女孩的稚气,连颢满意的笑着,觉得这样的表情才适合她。 看着他莞尔的神情,无疑是在宣告他很得意他的“杰作”,让她在主管面前丢尽了脸。 “你!可恶、可恶!你知道你让我多丢脸吗?”刑宇凌怒声大喊,气愤地在他的胸膛上猛戳几下,他只好将双手高举,由着她在他胸口蹂躏。 “抱歉。”连颢顺着她的怒气说着,想起邵震廷所说,她最近心神不宁,工作不专心……那是为了他啰?! 想着想着,他的笑意更深了。 “哼!”她的不屑从鼻端喷出,这男人嘴上虽然说抱歉,但他脸上的神态可看不出半点罪恶感,没半点诚意。 “凌儿……”连颢轻轻唤道。 “什么?!”刑宇凌正在气头上,恶声恶气的应声,一下子竟也忘了纠正他过于亲昵的称呼。 “你真的为了我心神不宁啊?”连颢嘴角一勾,哑声缓缓开口。 刑宇凌晶眸一瞇,刚要消退的怒气又冒了上来。 “是啊!我是心神不宁,我整个脑子都想着要怎么把你丢人十八层地狱,怎么好好折磨你。”她不客气的泼了他一大盆冰水,冷死他最好。 不过,连颢的脸皮大概是天下无敌厚,仍笑得无害,好整以暇的说道:“只要你有想着我,想把我怎样都无所谓。” 刑宇凌猛然抬头、一脸错愕,几秒钟之后,她决定不再与他争辩。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这张嘴不要说话!” 她准备回到办公桌拿出合约,把该修改的地方修改正确之后,就把男人赶出她的办公室,至于当模特儿这件事,她会当做没发生过。 “有的。” 他没头没脑的突然从她身后冒出来,她怔了一下,还没搞懂男人的意思。 “什么?” “我说,要让我这张嘴不说话,是有个法子,一个万无一失的好法子。”他装出一脸真诚,很有良心的做着建议。 刑宇凌黛眉微蹙,轻哼一声,否决他的这白与诚恳,将之归类为居心叵测。 不相信他有这么好心,她摇摇头,决定不理会他,继续往办公桌走去,他只好跟了上来。 “原来,你这么喜欢听我说话,舍不得让我闭嘴呢!”连颢神色自若,把扭曲她的话当成一件大事,很努力的执行着。 刑宇凌拉回视线,恼怒的瞪着他。 “好!那我请教你,怎么样才能让你闭嘴,让我好好工作?” 此刻只怕她说什么都没用了,还不如听听他有什么“建议”,能让她耳根子清静一点。 他不慌不乱,薄唇一勾,眸光黝亮得像深夜里的星光,细长黑眸里,闪过一抹计谋得逞的诡笑。 “真的要我闭嘴?”他缓步朝她走来,让属于他的呼吸与气息慢慢充盈她的感官。 她心口蓦地一热,粉脸烫红,无法转开视线……不,应该是说,她不敢移开视线。 毕竟,这男人有太多‘前科’,不时时注意他是不行的,只是……这么盯着他看,似乎也不是什么好法子,她慌乱的心情不减反增,像是遇着天敌的小动物,被那深邃的视线催眠,无法反抗,只能束手就擒。 “你想做什么?”捉住最后一丝理智,她警戒的问,双眼瞪得圆圆的。 “吻你。”他微笑开口,低头看着她长发绑成的髻,微微皱起眉来。 什、什么? 他们不是正在讨论,怎么样才能让他闭嘴吗?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拔尖,脑海闪过微怒,但愤怒不是因为他说出轻薄的话语,而是……她竟然对他产生了期待?! “你不是要问我,怎么做才能让我闭嘴吗?” 他的话入了耳,她再怎么迟钝也终于明白他的意思,小脸倏地爆红,眸子瞬间瞪大,脑子里只有片刻的空白。 这男人果然一肚子坏水,就连在她的办公室里,还是净想着要吃她的豆腐。 “先生!你搞错了吧?”她插着腰,昂头瞪着他。 上次被他拥在怀中,是因为她太过惊愕,才会被吻得七荤八素,这次可不同,这里是她的地盘,她不会再失去理智。 “没错!怎么会错?”他似笑非笑地凑上前,牵起她插在腰间的白皙小手,轻轻啄吻了下。 望着被轻吻的小手,刑宇凌咬着牙没有大喊出声,一句咆哮涌到唇边,却又被她咽回肚子里。她主要是不希望门外的秘书闻声冲进来,察看是否发生了凶杀案。 如果这家伙是存心想要气她,那么,他成功了!她快气炸了! “你这色狼!”她猛地抽回手想甩他一巴掌,但他的动作更快,轻易地把那双挥舞的小手反锁在身后。 “你快放手,要不然我不客气了。” “你告诉我,你要怎么不客气?”连颢不以为忤,只是淡淡一笑,勾着薄唇,看着她双颊因为愤怒而嫣红。 “你该不会是想大声喊叫求救,叫警卫、甚至是外面的秘书冲进来救你吧?” 他故意装出一脸讶异的神情,黑眸里却满是恶意的笑。 认识她虽不够久,但却早巳摸清她的脾气,如果她是轻易求救的女人,就不会筑起一道道心墙,将他人的关心拒绝在外。 刑宇凌秀眉拧紧,气愤他聪敏的观察力,却又无技可施。 “好,只要你放手,我答应不叫人,不让你难看。”刑宇凌落于下风,却还要摆出故意施恩般宽容。 连颢耸肩,面对她的嘲讽仍是落落大方。 “没关系,你让我难看,我无所谓。”他还一副很欢迎的模样。 “够了!你闭嘴!”真难以想象,竟有人能够不要脸到如此地步!要不是双手被扣在身后,她好想用力打掉他脸上的笑容。 “不要生气了,我正等着呢!”俊脸浮现一丝期待。 等着?等什么? 她先是一怔,而后小脸出现明白的神色,气得咬牙切齿。 “用不着,你爱怎么讲就怎么讲,那个让你闭嘴的高招,我不屑用!”她傲气十足地转头,在可能的范围里远离他性感的薄唇。 不屑用? 连颢忍不住扯唇,无声地一笑。 多少女人排队要当他的女朋友,她倒好,一句不屑,把他贬成乏人间津的那一类人物。 “那不行,我必须确定你真的明白如何让我闭嘴,怎么可以连试都不试呢?”俊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理所当然地回答。 “你敢?”刑宇凌杏眼圆瞪,愤怒地瞪着他。 “别生气了,我想,我真该闭嘴,要不然你就要冒火了。”他体贴的点点头, 看得出一丝悔意。 听到他这么说,她的怒气总算消去了些。“知道错就好,你快放开我……”她冷冷开口,打算继续柔性劝说时,一张小嘴就被突兀地封住了,她来不及发出尖叫声,只能用一双大眼死瞪着他。 这个狗改不了吃屎的家伙……不行!不能骂自己是屎。 小脑袋里还在转着,该怎么形容这个恶质的男人时,身体却已经比她的理智更早投了降,由着男人热烫的唇舌勾缠着嫩嫩的舌尖…… 她果然让他闭了嘴,不用再听见他可恶的言辞,只是相对之下,她也被吻了个透彻。 爱情让入迷惑,总发生在不知不觉间,猛然惊觉时,爱情已满溢心间…… 第六章 冬阳温暖了屋子,隔着窗棂射入房内,照在白色的床上,照在一对相拥而眠的男女身上。 深冬,天气有些凉,薄薄的被子温暖不了怕冷的她,她打了个哈欠,将被子抱得更紧些。 “好冷……”她闭着眼,嘴里叨念着。 奇怪,她记得她的被子没这么薄才是,因为怕冷,她总是买超贵的羽毛被,温暖她的身子,今天怎么还是觉得好冷…… 突地,有个力量让她转了个身,有股暖暖的热气传来,刑宇凌本能的贴着,她抱得更紧,只觉得感觉很舒服,没有去想那热烫的温度从何而来。 连颢浅浅的、满足的笑了,低头轻吻怀中人儿的黑发,没有惊扰她。 他身体一向很好,也不怕冷,所以就算是寒冬,他仍旧盖着夏天的凉被,只是身旁的小妮子,似乎跟他完全不同。 在热情欢爱时,她的体温很高,像是被火焰燃烧着,但当热情敌去,她的体温也跟着火速下降,甚至还透着冰冷,难怪她会梦呓着喊冷。 而他则是一夜不眠,为她提供温暖,在佳人有需要时,大手一伸,轻易地将她拥入怀里。 虽然对人他总是保有热情,但她是第一个撩起他注意力、挑动他情绪的女人,他渴望给她一个温暖的胸膛,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这女人很好强,孤傲得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孤独,但他看出了她的假装,看出她伪装下的坚强,只是他没戳破她的面具。 她,将是他从今以后唯一的牵挂,他会守护着她,直到生命的尽头。 说他太浪漫也好、太感性也罢,从事艺术的人,本就没有太多理性可百。 怀中的人儿动了动,刑宇凌迷蒙的睁眼,嗅着他的气味,小手抚着他宽厚的胸膛,还像小猫一样磨赠了几下。那种舒服的感觉很难形容,尤其像前一夜彻底死去后又困累的复生,极累却也极为满足…… 闭上的羽睫颤了颤,眨了几下,霍地睁开来。 “连颢!”杏眸突地圆睁,所有迷蒙情绪都醒了。 “我在这儿。”连颢爱怜地抚着她的脸,笑得极为宠溺。 只可惜,美人并不赏光,啪地一下打了他的手,大眼里满是怒气。 “又是你!”她气得大叫。 这个臭男人,昨晚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同事的面对她亲亲热热地喊“凌儿”……害她当场就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之后她杀气腾腾地把他拉出办公室,打算找个地方跟他算帐,他慨然应允,最后还大方提供她“算帐”的场地。 结果,竟是她被他吃干抹净了?! 她的心口像是被许多说不出的情绪挤满了,复杂得难以形容。 以前就算她再怎么贴近人群,心却疏离得连自己都要仓皇失措起来,现在却因为一个连颢,整个心都暖暖的…… 那种感觉,提醒着自己并不孤独。 “是不是把你累坏了?”连颢凑近,鼻端磨蹭着她,徐徐气息喷在她的颊,眼神暧昧。 刑宇凌满腔的怒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小脸被羞涩的红填满。 累?她的确是累坏了。 他像是一个贪欢的男人,吻上她之后,就不晓得要停,一路由她的颊吻到她的颈,再由她的颈往下,在她身上烙下许多热情的痕迹,点燃狂乱的火种,挑动她最不可思议的热情,呼应着他,一次次在他“魔掌”下狂乱。 这样荒唐的情节持续了将近一个晚上,她累极、倦极,更无力指责他的过分行径,因为只要她一开口骂人,就会被他‘恶劣’的封了唇,又一次沦陷。 所以她干脆不说话,在他的怀里平复自己的呼吸,却也发现,她并不讨厌他的需索。虽然累,但她也同时感到精神焕发,在他怀中不自觉的绽放她所有的美丽。 那种感觉是奇妙而诡异的,像是兴奋得想大叫,也累得想大哭……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自从遇到连颢,她所有的情绪统合就出了问题,一向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的观念迷乱了。在黑与白的分际外,出现了大片的灰,她再也无法厘清自己的情绪。 “你到底想怎样?”刑宇凌轻轻的问,对于他,她算是投降了。 连颢挑眉,表情像是很讶异。“我说过很多次了,我要照顾你。”轻点她的鼻头,男人轻笑,现在终于知道,为何情人总爱日夜黏在一起,原来真爱上了,就一时一刻也不想分开。 她轻嗤,显然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换个理由吧,做律师的不相信这一套。”刑宇凌撇嘴。 “照顾”是个多沉重的字眼,她相信他有那个肩膀,但对象怎么会是一个在异地相遇的陌生女子? “我发过誓的。”连颢仍笑着,表情却很认真。 “发誓?” “我妈妈几年前因病过世,临终前交代我,女人是用来疼的,还告诉我,如果没有负责一生一世的打算,绝不能动人家一根寒毛……”连颢握着她的一缕长发,淡淡的发香令他心醉神怡。 “所以?”她问着,一双大眼瞅着他。 “所以我发誓,我一定会对我的女人负责到底,绝不会让她的命运跟我妈妈一样,孤独地养大儿子,还让小孩尝到没有父亲的痛苦。” 刑宇凌心一惊,眼里闪过一抹心疼。 她绝不承认她是心疼他,但她是真的为他难过。 “你……不是在骗我?”理智的脑子,不让她继续感性下去。 连颢轻笑,在她额上印下绵绵细吻。 “是谁伤得你这么深,让你对人这么提防,这么没有信心?” 刑宇凌一僵,贝齿紧咬。 他的话触到自己最不想让人触及的部分,要是在昨天之前,她铁定又要火冒三丈,非要追打他到讨饶不可,但是此时此刻,他眼中的爱宠却让她说不出话来,甚至还觉得委屈。 “我的家人!他们从来不关心我,只是不停的叫我认真,要家教老师盯着我的功课,哥哥姐姐,我们很少说话,大家都被关在房子里读自己的书,做自己的功课……”刑宇凌不知自己是哪根筋不对了,在他面前竟不自觉地说出自家的事,这些,她不曾对别人说过。 连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她揽近,让她偎在他胸前,无言的提供安慰。 “从小我就没有什么说话的对象,和人谈的都是公事,讨论的只有条文……”刑宇凌小手抵在他胸前想拒绝他的关心,但掌心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竟让她倍感温暖平和,想推开他的意念软弱了。 “小时候就开始读法律?”连颢轻轻挑眉,眸中满是不赞同。 “是啊,他们说,要打小立定志向,做什么事都要有目标、有计划……” “那是他们的计划,还是你的?”薄唇细吻她的发,没让她看到自己满脸的心疼。 刑宇凌身子一僵,想逞强的说,那是自己的志愿,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对他们,她心底是有怨的,却一直压抑着。久而久之,她就再也不懂得如何跟人分享心事,除了公事,她不知如何跟人相处。 连颢总算明了她眼中的那股渴望是什么,那是一种渴望与人接近,却不知从何做起的无奈,期待有人关心,却又害怕被人知道心情的恐惧与无力。 “你不恨你爸,把你们母子丢下?”刑宇凌微微从他怀里挣开,抬头望进他眼底。 原来她也懂得关心,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竟然开始想知道他的心情?! “为什么恨?没有他,就没有我,他给了我一个生命。”连颢乐天的说着,食指抚过她的唇,握住她小巧的下颚。多希望自己能改变她,让她回复最活泼热情的眼神,并拥有最响亮的笑声。 她的心被狠狠震荡了。 那是一双不会说谎的深邃双眼,真诚地说着他的处世观,是否就是因为两人的不同,才会造就他们截然不同的理念。 “你乐观得让人讨厌!”她瞪了他一眼,粉唇微嘟,没察觉自己正在撒娇。 “你美丽得令人沉迷。”他的俊脸带着笑,没有将真正的心情说出口,怕又吓着了她。 我想要你呀,凌儿,我想要你的心啊! 他能察觉她的心在颤动,但也仅此而已,她的城墙筑得太过坚硬,他第一次对自己没信心,她的防卫令他难以靠近。 他只是伪装得好,并不是全然不受她的影响,她的拒绝,让他很闷很闷,每次连拐带骗地将她带上床,诱引着她热情呼应,却对自己愈来愈没信心。 担心着会失去她,他大手顺势一圈,将她搂得更紧。 “做什么?”天都亮了,他还抱那么紧做什么? “今天星期六,我知道你不用上班,多躺一下吧,昨夜我累坏了。”他淡淡的说,没让她察觉自己的失落。 “累坏了?!”没有察觉他的落寞,她只是尖叫:“那是你咎由自取。”索欢了一个晚上,隔天才来喊累,这男人有没有搞错? “那也是你太过迷人,我无法控制。”他浅笑,将过错不着痕迹地推回她的身上。 她咬着唇想要抗议,推阻了几下,但腰间的箝制令她无法挣脱,同时也悲观的知道,这男人对她恣意妄为惯了,一旦下了决定,再多的抗议都是枉然。 她生气而急喘的呼吸慢慢平稳,让男人的呼吸充盈她的感官,奇异安抚着她躁动的情绪,不消片刻,睡意袭来,她居然也跟着沉沉睡去。 坠入梦境的前一刻,她还嘴硬告诉自己,她只是昨夜缺乏睡眠,绝不是因为他的气息、怀抱令她感到舒服…… 绝对不是! ***bbs.***bbs.***bbs.*** 时间过得很快,连颢一张眼发现已是中午时分,看着安睡在怀中的美颜,他的一颗心快要融了。 卸下所有防备,她温柔得惊人,也如此牵动他的心。 轻轻拨去她颊边的长发,些微的痒意,扰得她醒来,这一次她没再惊慌失措,毕竟怀中的暖意是他提供的,过了一夜又一个早上,她熟悉得不可能再忘记。或许是说……身体已经有了他的记忆,就连她的感觉也是。 “醒了?”她睡醒的样子真的好迷人,将醒未醒的模样,让人又爱又疼。 “饿不饿,我们去吃东西。”舍不得她饿肚子,她好瘦,瘦得让他想喂饱她。 刑宇凌挑起黛眉,美眸中闪过精光,想起他刚才故意不让她起床的恶意行径,这下换她想报仇了。 “你饿了?”她温柔轻问。 “恩。”连颢点头。他的确饿了,不过……看见她甜笑的模样,想吃的东西已不是普通食物所能解决的了。 听到他的答案,她终于露出一抹诡笑,澄眸亮得像午夜星子,美得让人心惊,虽然那眸里的恶意明显过分。 “饿了,我偏偏不答应去吃饭,我还要睡、睡、再睡,睡到你饿死为止。”她耸肩,一脸故意的模样。 连颢也学着她挑起眉头、嘴角微勾。 “你想饿死我,不想起床?” “没错!”伊人望着他,一脸挑衅。 连颢笑得不怀好意,长指轻轻滑过她白皙的肩…… “你饿不死我的,因为我想吃的,可是没穿衣服,一身细皮嫩肉的凌儿,你难道还没察觉,我巴不得你不要起床,赖到天黑都没关系……” 吓! 敏感字眼打入刑宇凌的耳里,她忽地回过神来。 天啊!她还没穿衣服?! 赶忙握住被子的一角,她砰的一声滚到了床下,连颢的俊眉跟着皱起来。 “没那么恐怖吧,你的反应真伤我的心。”他心疼,却依然带着笑,笑他的天使愈来愈像凡人,不再那么遥不可及。这一点,让他觉得很愉快。 之后,他看到一只挺直身躯,全身包得只剩一张小脸的小毛毛虫,在他的房里跳来跳去,拾捡着丢置在地板的衣物,然后“砰”的一声,又跌倒了。 “我们去吃饭!”小脸探出床缘,恢复那一脸正经的模样,她用眼神警告他,要是他敢笑,她就要剥了他的皮。 “改变主意了?”他忍住笑柔声问道,眼中流露出期待,希望她能摇头说不,让他再拥抱她一个下午。 无奈,刑宇凌像是铁了心。 “对!”她很认真、很认真的点头,还用力的瞪他。 那样的表情实在太可爱,连颢终于压抑不住他太过愉快的情绪,发出爽朗的大笑声,回荡在房间里,烘红了她的脸,也烘热了两人的感情。 ***bbs.***bbs.***bbs.*** 刑宇凌再度确定,搞艺术的人都是些疯子! 更惨的是,她竟然还身处在疯子窝里?! “喝杯红茶吧,会里一向没客人,自然也没什么东西好吃,将就一下。”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以醇厚的声音对她说着。 “谢谢!”刑宇凌接过纸杯,很有诚意的啜了一口。 眼前这个男人脸上布满了胡子,令人无从探知他的情绪神情,但是从他微弯的眼和嘴角,能看出他是真诚友善的。 “他的名字很好记,叫胡子。”连颢插入两人中间,替他们介绍。 刑宇凌大眼里露出微讶,这里的人,名字还真不是普通的好记:一个小巧玲珑的女人,有着脆亮的声音,笑容亲切得让人无法拒绝,她的名字叫“铃当”;另一个高得吓人的男孩被唤做“巨人”,现在又来了一个“胡子”,她猜想连颢大概是这群人里面比较正常的人物。 “这是我们聚会的地方,大家每个礼拜都会来聚一聚、聊一聊这个礼拜发生的趣事,还有一些生活上的灵感。”连颢揽着她的腰,到椅子上落坐。 “每个人都有绰号,你呢?” “他呀!绰号可迷人了。”大胡子凑近,嘿嘿的笑了几声。 刑宇凌挑起眉,兴味十足。 “说来听听。” “嘴巴闭紧一点。”连颢难得拉下脸来,俊脸上有着诡异的红云。 瞧他这态度,让刑宇凌更好奇了。 “什么绰号?什么绰号?”她倾身,好奇全写在脸上,像是个听见什么新奇事的小女孩。 “别说!”连颢也跟着倾身,威胁意味浓厚。 “我要听!”刑宇凌转过头来瞪着他看。 “不行。”大掌捂住她耳朵。 一只小手则紧紧捂住他的嘴,不让连颢继续说话。 “说吧,胡子,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绰号?”一定是一个很好笑的绰号,才会让他那么紧张,一改平日的自在。 大胡子又呵呵的笑了,看着他们你来我往。 “快嘛,趁他现在说不出话,快点告诉我。”刑宇凌灿笑得像朵绽放的花,脸上出现前所未有的愉快笑意。 大胡子好整以暇的环住手臂,而这个时候,“铃当”与“巨人”也正好走了过来。 “好,你想知道,我们就告诉你。” 刑宇凌满脸期待的看着三人,等着要捧腹大笑。 “他的绰号,就叫柳下惠,也叫情圣。”三人异口同声的宣布。 刑宇凌挑起秀眉睨着三人,这两个绰号并没有很好笑啊…… “叫情圣,是因为他实在太迷人了,不管是熟女还是没成熟的小女生,都被他迷得团团转,偏偏这个‘柳下惠’,别人主动送上门也不要,说要等待一个值得他守候一生的女人,你说,这理由恶不恶心?” 刑宇凌再也笑不出来:心里的某根弦被撩动了,想起他曾经告诉她的誓言! 他要照顾她、守护她一辈子。 水眸对着他深邃的黑眸,好像有个几不可闻的小小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吶喊着感动。以往她总是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但现在:心底的声音却愈来愈大,愈来愈让她难以忽视。 “他今天带你出现,总算澄清他不是同性恋,真该叫那些女人来看看他对你的温柔样,甜得像快要滴出水来了。”大胡子笑得可大声的咧,一点也不管刑宇凌脸上的红云一层层加深。 “好了,大胡子,够了吧?”连颢替刑宇凌求饶:心想要是大胡子再继续说下去,小佳人就要变成一支红辣椒了。 “怎么?舍不得了?”大胡子个性豪放,大剌剌地没注意到小女人的娇羞,哈哈笑得更大声了。 连颢摇摇头,他已经很习惯大胡子的直言直语,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喜欢跟这群人在一起。 “凌儿今天第一次来,你就这么拆我的台,吓着了她,下次还敢来吗?” “为什么不敢,我是拆你的台,又不是拆她的,而且我还没拆够咧!”大胡子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突地转过头来,对着刑宇凌大声问! “他动过你没有?” 大胡子丢下这么一颗大炸弹,轰地一声将她的头炸得轰然巨响,就算她此刻身上装了弹簧,恐怕都没能让她跳得这么高。 刑宇凌这辈子没用这么快的速度逃跑过,像是有只大狼狗在身后追着,在小脸红到变成熟西红柿之前,她没命地拉着连颢逃了出来。 真的是个疯人窝! 问那是什么问题?真后悔踏进那个地方! 她推了连颢一把,怒看他一直没消失过的笑容。 “大胡子问这问题做什么?”她总觉得大胡子的眼里有某种深意,那不是一种取笑,而是一种期待。 连颢只是笑,没打算回答她,只是搂着她的肩向前走去。 想起大胡子的问题!动过她没有? 他知道大胡子只想确定一件事,就是他是否已经决定要守护这个女人一辈子,正如他的绰号,他是柳下惠,一辈子只会为一个人动心动情,而那个人……是她。 只是她的脸皮太薄,光是大胡子几句话,就能让她羞成这样,要是她真知道这个问题下的涵义,她会不会一辈子躲着他? “说啦,你不说,我下次真的不敢再去了……” 话才出口,刑宇凌猛地闭上嘴。 她竟然……竟然一点也不排斥再次与他一同去那里,那个只能容下几个人的小地方、那个热闹得让她的心都暖起来的地方。 “真想知道?”连颢停下脚步,卖了个关子。“不怕听到的答案,又会让你变成地鼠,又让你想挖地洞?” 她怔了怔,还是决定放弃。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连颢没再进逼,只是用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凝视着她,那黑眸里有着没说出的承诺,他已经知道,他的誓言对她来说没有用,除了吓跑她、让她嗤之以鼻外,再也没有任何作用。 他不再说了,再也不说了。 他会做给她看! 第七章 办公室里,几人小组正在开会。 “这是我修订过的合约内容,对方有意见的地方我已做了修改,但并不损及公司利益,还在合理的范围下。”刑宇凌将昨夜加班赶好的合约,放到了邵震廷与几位主管的面前。 每个人接过合约,都低头审视着。 而这个片刻,刑宇凌则分神握住套装口袋中,正无声振动的行动电话。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七通来电,这男人真有耐性,她不接他的电话,他却偏不接受拒绝。 不接了!绝对不再接他的电话了。 昨天在他家里厮混到夜深,他体贴地送她回到家,等到她亮了灯,确定她锁了门之后,才开车离去。 看着愈来愈远的车尾灯,她竟有些后悔没有留他下来,在那一刻,她惊觉自己不舍的眷恋,捂着心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才几天的时间,她的心就火速沉沦,像是不沉到底不甘心一样。 她一惊,讶异自己已脱离原则太远,两人是单行道,不该有交集,他不是她想要的男人,不该继续这样下去。 心一定,她将手抽离口袋,决心不再理会他。 几秒钟之后,邵震廷的手机有了来电显示,他拿出手机,察看了电话号码。 开会时大家都有共识,知道开会的礼貌,却因为或许会有重要的电话,因此都将行动电话转到振动的模式。 邵震廷微瞇了眼,他过目不忘的本事,令他轻易想起这个号码是属于谁。 他起身,向几位干部点头,走到会议室外接听。 “连先生?”邵震廷声音平稳的开口道。 “你记性真好,没开口就知道我是谁。”隔着话筒,另一端传来连颢愉悦的声音。 “连先生,我正在开会,不知道你有何贵干?”邵震廷做事一向直来直往不拖拉。 “那我就直说了。”连颢同样做事明快。“我想找刑顾问。” “那你打错电话了。”邵震廷不动声色的挑眉。 “她不接我的电话。”连颢的声音显得无奈。“她不接电话,我就不能作画,所以我想请执行长帮个忙,把电话转给她,顺便告知她不接电话的严重性。” 几秒钟后邵震廷走回会议室,示意要刑宇凌出来,并将手机递给她。 一脸不明所以的刑宇凌,接过电话后,小脸一白! “是你?”她的声音气急败坏,要不是因为这是执行长的手机,她早就把它给摔进垃圾桶里。 邵震廷指着腕上的表提醒她时间有限,接着就径自往会议室走去。 “你打给执行长做什么引”她压低声音尖叫,这男人真要搞疯她不可。 “找你啊!”连颢说得理直气壮。 “你会害我没工作!”要不是因为人在公司,她真想象泼妇一样对着话筒大声吼叫。 “不会。”连颢很有把握。“他知道我的工作与你习习相关,就算开除你,也不会在这一两个月,所以,只要你不要不理我,不要影响到我的工作,我就能替他赚进一大笔财富,他自然不会对你开刀。” “你威胁我?”刑宇凌气到头顶快冒烟了。 “是,我是。”连颢这然承认。为了她,他什么罪名都愿意承担。 “连颢!”她握紧小手,真想掐死他。 “我知道你正在开会,我只是要通知你,今晚我煮了好菜,你下班的时候我去接你,别忘了喔,bye。” 语毕,他就收了线。刑宇凌望着手机只能气得跺脚,这个男人,真该杀了! 她一脸愧色的走人会议室,正巧大家已将合约阅毕。 “合约没问题,你找个时间跟对方签定。”邵震廷将手中的合约递还给她,示意会议解散。 几位主管收拾东西、鱼贯离去,刑宇凌则在邵震廷离开之前挡住他的去路。 “执行长,我……”她开口想解释。 “我知道。”邵震廷知道她的办事能力。“小心处理就好。” 他虽然行事严谨,但同样懂得何谓“点到为止”,对于像刑宇凌这样对自己要求很高的员工,只要稍微点一下,就能让她更加努力。 看着邵震廷离开的背影,刑宇凌握紧拳头,决定跟连颢把事情说清楚。 ***bbs.***bbs.***bbs.*** 一走出大楼,她就看到连颢的车子在门口等着。 他的车是平实耐用的吉普车,没有张扬的外表,却似乎刻苦耐劳,一如他给她的感觉,无论她怎么做,他就是操不怕。 一坐进车里,连颢就从后座拿出一大束白色的玛格丽特,还奉上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不送玫瑰,大刺刺的表示爱意,吓死人了。”他笑。 刑宇凌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你这样还不叫‘大剌剌’的表示爱意?”想到他竟然还敢打电话给执行长,她猛摇头,觉得他简直狂妄得没救了。 闻言连颢大笑,笑声混着车内柔柔播放的音乐,她觉得心又被涨满了。 “原来,你知道我爱你啊?!”他装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只是他喊出口的那句话再度染红她的颊。 刑宇凌赏了他肩膀一拳,这家伙不让她尴尬好像很难过似的。 只是满肚子怒气,却奇怪地被他几句玩笑话冲淡。她望着前方,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抱住小白花的手却不自觉握得死紧,似乎不想放开。 爱? 这就叫爱? 这种让她气得头顶冒烟,却又让她心口甜滋滋的感觉……就是爱吗? 咬了咬唇,她否定自己的问题。 不、她不爱他,永远不会! “连颢……” 她突地喊了他的名字,连颢手握方向盘看了她一眼。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知道她的习惯,当她轻声细语喊着他的名字时,就表示有大事要宣布了。 “什么事?”他淡淡的问。 “我不适合你。”刑宇凌轻轻的说,大眼凝视着前方。 照理说,她该直视着他的眼,看着他说,但是……她发现她无法面对连颢那一双写满爱意的黑眸。 “今天天气不好,像是要下大雨了。”连颢微微抬头,天空黑鸦鸦的一片,笼罩着他,宛如他失落的心。 听出他些微的落寞,刑宇凌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难过,但是她逼自己铁了心,一定要将事情厘清。 “你很好,真的很好,但你跟我想嫁的男人不一样。”她冷静的说道。 “我知道。”这句话令他的心闷得发疼。 他一直努力的想让她知道,就算自己不是她心中的既定人选,但他绝对会是对她最好的男人。 但很显然,他的努力并不见效,她总是有机会就泼他冷水、刺他几下。 “首先,你太浪漫,这些甜言蜜语,对一个律师来说太不切实际。”她终于回头,冷静地看着他。说话的同时,她的心也沉甸甸地像压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还有呢?”胸口好疼,喘不过气的情形愈来愈明显,他按下窗户,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你老是做些让人难堪的事,例如打电话给执行长……”还有,在大庭广众下将她吻得头重脚轻,害她只能偎在他的胸口喘息。 他再轻扯嘴角,笑着,心却是撕裂着。 她不了解他的想念,更不了解她的拒绝让他如此难受,一如现在。 “他不会因此而为难你。”虽然与邵震廷只有一面之缘,但自己不是不知道拿捏分寸,更不会给她带来麻烦,但显然她并不这么认为。 “反正我就是不要你打给他。”刑宇凌有些生气的说道。 不知怎么着,他的浅笑没让她开心,反倒像在她胸口绑了条线,愈拉愈紧。 “好,我以后不会再打。”她不爱的事,从此他不会再做。 “我想找的男人,能力必须比我强,赚钱的能力比我好,有一个够力的肩膀能让我依靠。”她继续说着,声音又僵又涩。 她话说得决绝,明示他不该错放感情。 向来都能忍受打击的连颢,如今却被她短短几句话打得信心全无。 她不知道,他的收入不比她少,他的能力不比她弱,他可以提供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肩膀,只是……她不要。 雨落下,哗啦啦地打在车顶上,那声音令他觉得自己的心被她、被世界隔绝。 雨势愈来愈大,车内依旧沉默一片,蓦地,刑宇凌发现他身旁的窗户没关上。 “你都淋湿了。” 听见她的惊呼他才分神一看,刚才转下的车窗忘了关上,这下他全身湿透了,水沿着衣襬往下滴落,像是他的心情。 “谁才是你想嫁的那个人?”他问,仿佛世界没有什么答案会比这个更重要一样。 “邵震廷。”这一次,她实话实说,为的是要让他断念。 “是他。”连颢微点头,没有半点讶异。“他看来很有担当,的确有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闻言,刑宇凌真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对于他的轻易放弃,她竟觉得有些失望、难过。 “他不适合你。” “什么?”雨声很大,刑宇凌几乎听不见他说的话。 “他太冷,不懂你的心,你难过,他不会知道。”连颢停下车,黑眸里有着坚决。 “别催我离开。”他的声音大了些,定定凝视她的眸。“如果我确定邵震廷比我还适合你,那我会走。”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需要他,他都会在。 “你知道,每个人一生都要找到四个人吗?”他突然开口。 刑宇凌怔愣着,不知道话题为什么变了? 他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第一个要找的人,是自己,我很早以前就找到了自己,你呢?”他回头,望着她的眼神满是沉重。 “这算什么问题?”她怎么会找不到自己?是不是她给他的打击太大,所以他傻了? 只是……每天早上,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却总是感到陌生,那个冷静自持的女人真的是自己吗? “第二个要找的人,是一生中最爱的人……”他的眼神深情却黯然,满满的情意因不被接受而苦苦压抑。“在威尼斯的时候,我找到了你。” 胸口像梗着了什么东西,不上不下令她难受极了。刑宇凌别开眼、逃避他。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她开口阻止,因为她发现当他难过的时候,她的心也同样的难受。男人忧郁的眼神,尖锐地剌痛她的心。 察觉自己心境的转变,她心里更加气愤。 但连颢只是笑了笑,深深看了她一眼。 “第三个要找的人,是最爱你的人……” 满脸温柔的连颢,此刻只能默默收回眼神,掩下满腔的苦涩,他找不到那个最爱他的人。 “而第四个人,是能共度一生的人,告诉我,凌儿,你找到这四个人了吗?” 连颢满心翻飞的情感得不到响应,他没有怨慰,只是无声叹息。 “我跟在邵震廷的身边三年了,我们个性相似,行事作风也一样,在一起很适合。“ “所以,他真的是你想要共度一生的男人?”他挑眉。“他知道你怕黑吗?” 他的眼神很认真,更想提醒她,邵震廷跟她哪里适合了? 她一僵,转开眼。 “他没有必要知道这种小事。” “除了你怕黑,他还知道你怕寂寞吗?”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他又接着说:“他根本一点也不了解你。” “胡说。”这一点,她绝不承认。“大家在一起都谈公事,谁跟你谈这些风花雪月。” “这不叫风花雪月,这是最基本的关心,只要关心,就能看得出来。”如同他第一眼在小船上看见她的时候,就能看出她眼里浓浓的悲伤。 刑宇凌哑口无言,却不甘心被说服。 “适不适合,不是你说了就算,只有我这个当事人才明白,我喜欢的人是他,不是你!我最爱的人是他,我也会让自己变成他最爱的人,然后共度一生!”她有些赌气的大喊,声音回荡在车厢内,打得连颢心里好疼。 “你有时候,真叫人生气。”伤起人来,一点也不留情。 真心要她好,所以他反复思量,想着要她欢喜,提醒她要选择对的人,结果到最后反被打了一巴掌。 “生气最好,最好你不要理我,岂不更好!”她赌气的说,心里却觉得好闷。 车厢里,又恢复了沉默。 “真的这么希望我在你面前消失?”他笑,笑得好苦涩。 “当然!”她答得爽快,纵使心里骂自己口不择言。“最好都不要再出现。” “真的?”他握住方向盘的手收紧,好疼。 女人咬牙瞪了他一眼。“你觉得呢?我像在跟你开玩笑吗?”她冷下脸。 “爱不是死心塌地就会有结局,我不爱你,就是不爱你!” 利刀般的话,让连颢更是灰心挫败,沉默了一阵子,他才又开口。 “我说要守护你,你是怎么看待这句话的?”她是怎么看待他的心? “那只是一句笑话。”刑宇凌恶狠狠回道。 为了保护自己,她学会口是心非;为了保护自己,她选择伤害他求得保全。 连颢的呼吸一窒,胃仿佛就要着火。 笑话? 他的真心、他的誓言,在她的眼里,只是一个笑话? 明知恋上她是一条不归路,除了心碎,再难有其它结局。无奈,他贪恋着每一个有她的夜。 “有没有一条路,可以通往你的心?”他淡淡开口,缓慢的调回眼神,凝视着她。 刑宇凌蓦地心揪紧,他似乎……好伤心。 她转开眼,无力承受他眸中的深浓情意。 “你爱错了人、用错了心,也……走错了路。”她的心是单行道,他的爱情,得不到她的任何响应。 连颢面容一凛,把难过都收在心底。 “或许吧,我真的是走错路了。”他自嘲,轻轻的踩了油门,车子再次平稳向前驶去。 “不过,我这人就是固执,就算是单行道也会有尽头,在转弯之后,或许会有惊喜等着我。”一如在威尼斯的那天,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点亮他的眸光,让他惊为天人,再也不想移开双眼。 刑宇凌哑口无言,对于他的固执,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个……说不听的家伙! 这个教她困惑的男人。 “把握你的机会,如果认为邵震廷适合你,你该试着主动出击,要得到他的爱情不容易。”连颢不想强装无谓,只是将眸光定在远方。 她说得没错,她和邵震廷适不适合,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如果他们真的一拍即合,那他会给予支持。 只是,话说得洒脱,他的心却沉着、喉头哽着,他在心里埋怨着…… 为何,不给他一次机会? 为何,不敞开心胸,让他试试看? 为何,不相信他……真的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第八章 坐在连颢的客厅里,她回眸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他。 这情形真是诡异,刚才在车子里,明明讲得好像两人已经要分手,她甚至心酸得快滴下泪来。 原以为他会送她回家,说声再见之后,两人再也不相见。怎料他还是载着她回他家,说他准备了一桌好菜,一起吃吧! 蓦地揪起心来。他没说出口,但她知道连颢的体贴——他晓得她总是不吃饭,晚上还留在公司加班;知道她怕黑、怕寂寞,所以要她留下来。 她该拒绝的,不该利用他的体贴仁慈,但是……她却由着男人牵她进屋,任由自己的目光,凝望那高大的背影。 “来,来吃海鲜炒面。”连颢端着两盘热腾腾的炒面走过来,他小心翼翼看着路,没注意到她若有所思的眸光。 刑宇凌窘迫地收回视线,自己竟看他看得傻了? 为了平复内心的尴尬,她凑上那盘热呼呼的炒面闻了闻,好香! “不是说有一桌好菜吗?怎么一盘炒面就解决了?”她瞅了他一眼,有点责备的意味。 一旁的连颢席地而坐,拉来一张小小的和室桌,把两盘面都摆了上去。 “今天的谈话太伤我心,没有一桌好菜,只有两盘炒面,要吃一桌好菜可以,明天再来。”连颢勾起薄唇,话说得似假还真,一双眼瞧得刑宇凌心慌意乱。 那眸光太明显,她想装不知道都难,于是她低头,开始吃面。 “不煮就算了,小气!”低哼一声,像是一点儿也不在乎。 连颢只是笑了笑,到厨房端了一碗热呼呼的蛋花汤,不忍心苛待她的胃。 “吶,你的汤。”他弯腰,看见她的小脸有了预期的笑容。 没见过像她那么爱吃蛋的人! 炒蛋、煎蛋、半熟的蛋、全熟的蛋,就连汤都要有蛋,只是家里没厨房的她,常常不能如愿吃到各种蛋料理,所以他理所当然成了让她吃蛋吃到饱的供应所。 “这还差不多。”她哼了一声,眼角藏不住笑意,呼噜噜的喝了一大口。 “蛋吃太多不好,以后少吃点。”连颢不住提醒。 虽然她眼里的笑意迷人,但对身体有害的事,还是得注意一些。 她抬头,一脸满足。 “除了你,谁会煮蛋给我吃啊?” 话一出,两人都怔了。 是啊,除了连颢,她大概再也遇不到会下厨喂饱她的男人了。 连颢倒是点点头,勉为其难笑了笑,心头沉甸甸的。 “这也没错,难怪你会说我们不适合,我对你说不出个‘不’字,你要是跟我在一起,迟早会变成高胆固醇患者。” 他无奈的笑,低头吃了几口热烫的炒面,现炒的海鲜面香气逼人,却暖和不了他的心。 两人格外沉默的吃着,似乎有种莫名的情愫在空气里飘着。 “我不懂……”刑宇凌突地开口。 “你说你爱我,但是……你又叫我要把握机会,这是为什么?”她看着他,像是自问自答般的又接了话。 “我想,你只是以为你爱我,其实,你并没有那么爱我,要不然,你为何要放手?” 望着她精致的小脸,浓浓的酸意呛着他,酿成带着苦味的笑,他觉得荒谬。 她不相信他的感情就算了,竟然质疑他的真心? “当一个人深爱着另一个人的时候,绝对没办法装出不爱他的表情,一如我爱你,我也一样无法假装我不爱你……”他缓缓的开口,觉得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心像是被利刀划开。 “你不想留在我的身边,是因为你想爱的人不在这里,我希望你能快乐,希望你得到真正的幸福……” 他扬手拭去她唇角的汤汁,终于,她扬起眼,清楚看到他嘴角的酸苦,但她冷着脸,不敢让自己的情绪显露出来。 “我没有那么幸运,我最爱的人、最爱我的人,甚至是共度一生的人,并不是同一个,但是我希望幸运之神能眷顾你,但愿邵震廷是你命定的那个真命天子。”代替我来呵护你、照顾你、守候着你…… 浅浅的悲伤,像溶在雾里般无声无息,却无所不在地缠绕她鼻端,她好难受。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垂下眼,竟有掩不住的心酸,为什么她会那么心疼? 他笑了。 “原来,你也知道我对你好?”连颢自嘲,伸手将小餐桌推开,大手一揽,将她从沙发上揽了下来,抱在自己怀里。 起先她有些推拒,却还是任他拥抱着,只觉得他抱得好紧好紧,像是想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将脸埋在她的发里,熟悉的香漫进他的鼻息。连颢深深的吸了口气,感觉那股来自她的香窜入他身体,亲昵地深入他的血脉,他甘心投降,好希望她再近一点、两人渴望拥抱…… “没有用……没有用的……”刑宇凌捉住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同样也告诉自己,他的爱来得太快,太不切实际,这不是她要的爱情。 从来没有人爱过她,父母家人、工作伙伴……她不知道什么叫感情,她甚至害怕这样浓烈的感情。 她不相信他的爱,真的,不能相信。 ***bbs.***bbs.***bbs.*** 哭了一个晚上,她的眼睛肿得像核桃,虽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疲累的双眼遮掩不了一切。 这么明显的憔悴模样,就连不想过问的邵震廷也无法视若无睹。 他主动来到她的办公室,知道向来公事公办的她最近为了私事而心情恶劣,他开始注意到女人的心情,并且发现,她们其实跟他很不一样。 女人有很多种,以前他从来不知道,在他的身边,刑宇凌是他最亲近的工作伙伴,工作上相辅相成,默契十足。 她自制沉稳,与他的个性极为相似,加上价值观相同,两人一直配合得很好,所以,他一直认为,他也能跟女人相处得很好,直到…… 直到他的公寓楼下,出现了一个做事唐突、脾气火爆,一个叫宋沁妍的女人。 这个女人吵得他心烦气躁,气得他无法专心工作,也许是因为这样才让他注意到,他能力一等一的法律顾问近来似乎很不对劲。 “你还好吧?” 敲了门却等不到响应的邵震廷,主动进入刑宇凌的办公室,看到她正一脸无神的瞪着计算机屏幕。 “执行长……”突然发现他的刑宇凌赶紧端正心神站起来,主动来到邵震廷的面前。 低头看着红着眼的她,邵震廷环起手臂。 “发生了什么事?”与她工作配合已有三年之久,他不曾见过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没事,只是精神不太好。”刑宇凌清了清喉咙,猜想自己的状态一定很糟,才会让执行长亲自登门慰问。 “是不是最近的工作量太大?”邵震廷问着。 她摇头,或许是因为工作量太少,才让她的思绪一直绕着感情走。 邵震廷突然想起,住在楼下的那个女人,昨天才对他臭骂一顿,说他没有同理心、没有人性,一点儿也不会关心别人,于是,今天他破天荒地关心起员工的生活琐事。 “有什么麻烦,可以说来听听。”他勉为其难的开了口,觉得自己的表现很诡异。 他的关心明显吓到刑宇凌,她猛地抬头,瞪着他冷峻的脸。 “执行长……” 看出她的讶异,邵震廷在心中暗咒了好几句。 自己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然会因为宋沁妍的几句话,而妄想要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逼下好了,他的关心在员工眼里反倒像是见到鬼。 “好了,没事就好。”他大步迈开,在心里暗下决心! 要是今晚,那个叫宋沁妍的女人敢再来敲他的门,他一定一定要把她大卸八块。 要自己把握机会…… 刑宇凌突然想起连颢的那句话,握紧了拳头,她决定试试看。 “执行长……”她追了上去。 邵震廷停住脚步,回头看她,沉默地等着她开口。 “有什么话就说吧。”他对着她点点头。 刑宇凌仍旧沉默着,想着她与连颢之间的纠缠让她筋疲力竭,想着昨夜他对她说,在她没找到能守护她的男人前,他不会离开…… 她突地有了勇气,为的是不想继续,让连颢花无谓的心思在她身上。 “执行长,我想请问你,是不是有结婚的对象?”她终于提起勇气开口。 邵震廷挑眉,黑眸满是疑惑,不过由于两人长期合作培养的默契,他知道她这么问必定有理由,于是他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我们俩适合吗?”她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 邵震廷的眉挑得更高了,他的法律顾问果然说话一针见血,直接切入正题。 “似乎没什么不适合的地方。”他点点头,两人的默契极佳,行事作风相近,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那你是否同意,我们以结婚为前提试着交往看看?”刑宇凌再度开口,态度像谈论公事那般认真,没揉入一丝感情。 邵震廷挑眉,没有马上回答,黑眸中有着对她的赞赏。 其实,早在去年父母亲逼婚的时候,他就曾经考虑过刑宇凌。 她能干,随时在身边为他解惑,两人有相当的默契,不但是事业上的伙伴,也会是不错的结婚对象。不曾谈过恋爱的他认为,另一半如果是事业共同体,那么维持婚姻铁定也会比较容易。 只是,基于不想太早失去自由,所以他没有主动提起,现在倒好,她倒不矜持的主动开了口。 “可以。”邵震廷点头应允。 俊脸毫无表情,唯有黑眸闪过一丝情绪。 他想到的不是将来与另一半的甜蜜生活,而是楼下那个冒失鬼宋沁妍,如果让她知道他有交往稳定的女朋友的话,或许就会避嫌不敢来敲他的门,他的耳根子自然能清静许多。 刑宇凌跟着点点头,对于他的应允,她同样也没太多情绪转变。第一个出现在她脑海的人,同样也是不应该出现在心中的人…… 连颢,这下,你就能松手让我走了,是吧? 是这样吧…… 摆脱了他,她该觉得如释重负,但为何心仍沉甸甸得喘不过气来,想起他忧郁的眸,她的心,痛得一塌糊涂。 ***bbs.***bbs.***bbs.*** 温暖的小房里,晕黄色的灯光亮着,桌上摆着已经冷掉的菜。 并不是什么丰富的料理,反倒像是一家没钱买菜的贫苦菜肴,没有一桌的绿,没见到什么大鱼大肉,只有一盘盘充满变化的蛋大餐。 蛤蜊蒸蛋、芙蓉蛋、香炸脆衣皮蛋、茶碗蒸、三色蛋,甚至还有美味的五香茶叶蛋…… 这都是他知道她爱吃蛋之后,特地一样一样去学的料理。 他本来就爱煮菜,却是第一次甘心为一个人主动学料理,只是为了见到她唇边的笑容。 只是,他学好了一切之后,她却不再出现了。 她说,她把握了机会,成功地让邵震廷进驻到她的生活里,要他放手,让她追求自己的幸福…… 连颢坐在小小的餐桌旁,筷子翻动着替她料理的一切。 为了她好,他知道要放手,而他……也放了。 只是对她说不出口的情意,一圈一圈的缠绕自己,缠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看着为她付出的真心全被丢弃在冷冷的餐桌上,乏人问津,就连自己都提不起劲。 是他自己困住自己。 希望她留在身边,她一心要走,惹得他自己难过;看着她要挣脱出他布下的情网,痛苦煎熬,他也跟着不好受。 她伤心、他难过,她难受、他更加不好过,她日渐憔悴,因为不相信他的爱,那他的爱情,是不是……根本就不该存在? 于是,他放手让她走,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只是,想着想着,他的心又痛了。 他是这么想要她,想到他心痛。 现在的她,是否跟她的最爱——邵震廷在一起呢? 他痛苦地绷紧面孔、握紧双手,心跳如擂鼓,思念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 “该死……”他失控地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大吼,大手一挥,把辛苦为她做的一桌菜全给扫到地上。 没人要吃的菜,再用心,都是垃圾! 没人要的爱情,再多的在乎,都只是负担! 可……该死的! 他为何还这么嫉妒?! 想到她可能正和邵震廷用餐,或许还会温柔地偎在他的胸口…… 他嫉妒得发狂,想她想得胸膛都快要着火了,这嫉妒的火焰将他凶猛吞噬,让他沮丧地在墙前揪紧拳头。 他的心,已经冷了。 他想,或许他该出去透透气;或许,他该再到威尼斯一趟,找到真正属于他的迷人公主,虽然……面具节已经过了,虽然…… 可是失去挚爱的海盗,就算遇到再美丽的公主,怕是再也无法心动了。 ***bbs.***bbs.***bbs.*** 豪华的餐厅里,沉默的两人对望着。 晕黄的灯光、浪漫的现场钢琴演奏,侍者来回体贴服务,不需说话就能享有最极致的用餐品质! 静悄悄…… 是这样吗? 这是打算以“结婚”为前提的他们,应该享有的浪漫情趣吗? 除了彼此呼吸的气息外,他们的话题只有公事,她丝毫不觉得紧张,彼此之间太过熟稔,他的冷然不会吓到她,也不会让她心跳加速。 邵震廷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却不是……能撩动她心弦的男人。原以为,她周遭的人们不曾给予她太多的热情,所以她不懂响应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更以为这样的相处模式才是正常。 直到连颢执意闯入她的生活,搅得她的心一团乱。 他只要一个眼神注视,嘴角微微轻勾,就能令她心跳加速。 “你这一餐,吃得心不在焉。” 坐在对面的邵震廷看着她几乎没动到的牛排,他开口询问,声调既平且淡。 “东西不好吃吗?” 刑宇凌摇头。 “很好吃。”她只是没胃口,因为她不停的想念着,一个礼拜前,几乎每天都能吃到的蛋炒饭、蛋花汤,那平凡却口齿留香的味道。 “有心事?”他再问,放下刀叉,让侍者收走。 “你呢?”刑宇凌摇头,不打算继续谈论自己的事,她把话题丢回他身上。 “心情也不好吗?”刚刚注意到他切牛排的样子,像是满怀怒气。 邵震廷挑眉,没有说话,不晓得自己的情绪居然那么明显。 那个死千次也不足惜的宋沁妍,竟然带着男朋友到他面前耀武扬威?说他有女朋友没什么了不起,她也是有靠山的? 想起那个瘦得像只猴子的男人,她也敢说那是她男朋友,还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真是笑死人了,那种男人、那种长相……怕是风大一点,就会被吹得看不见人影了。 他不层地从鼻子里喷出轻蔑的气息,他决定从餐厅离开之后,就要到她的公寓去笑她几声,笑她要找男朋友也该找个称头点的,至少!像他这个样子的还比较差不多。 刑宇凌见他陷入自己的沉思,她也没再开口说话。 抬头环顾餐厅的室内装潢,竟讶异地发现墙壁上有一个精致的银白面具,令她的心猛然一跳。 那面具,竟让她再一次地想到连颢,那个固执深情,对自己总是执迷不悔的男人…… 才这么想着,身旁的行动电话突然开始振动。 她看着熟悉的号码,迟疑忐忑的接起电话。 “我是……”刑宇凌忐忑的情绪变为慌乱,入耳的消息令她完全失去理智,手机“铿”地掉落在桌面上。 “车祸……”她怔怔地望着墙上的银白面具。 邵震廷回过神来,看着她一脸惨白面容…… 第九章 邵震廷陪着刑宇凌赶到医院,一路上她终于恢复了平常的冷静,她平稳气息,想起刚才电话中的对话。 “请问是‘凌儿’小姐吗?”男声带着迟疑问道。 “我是……”她的忐忑转为深深的疑惑,该是由连颢手机拨打出的电话,为什么传来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连先生在路上出了车祸,车子受到严重撞击,他受了伤,现在陷入昏迷。我们听见他昏迷时一直喊着‘凌儿’,而连先生的手机里,你的名字和电话排在第一个,能否请你马上到医院来一趟……”电话另一端的警察试图对她解释,为何会打电话给她的原因。 整个身体僵直得像石块,她怎么也无法想象,他竟出了车祸,甚至在昏迷中仍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不相信!不相信! 他怎么可以让自己生命危险,那样强壮的肩膀、宽厚的胸膛……不!她不信! 来到医院,一个警察走到他们面前,简单确认他们认识连颢后,随即指着床帘暗示两人走去。 她摒住呼吸、脚步迟慢,她担心她的恶梦成真,这会让她硬撑起的防护倒塌。 迟疑了好似一世纪之久,刑宇凌才缓慢的拉开床帘。 一见到躺在病床上的连颢,她蓦地红了眼眶。他脸上有大片的擦伤,头部甚至被绷带层层包裹,赤裸着上身,右臂绷带染了刺目的血红…… 到底是怎么了? 她着急的四处张望,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她,连颢的情形到底是怎么样了? 他会死吗?伤势严重吗? 一想到他可能会离开她,她就慌乱得几乎昏过去,但是她冷着脸,竭力隐藏起她的惊慌,就怕一不小心情绪溃堤,她会在急诊室里失控的大声号哭。 “凌儿……凌儿……” 低声的呼喊来自连颢口中,他依旧昏迷着,失去血色的唇无意识低喃。 刑宇凌美丽的眼完全失去光采,惊惧又感动的泪水在眼眶打转,看着他昏迷中的消瘦脸庞,因为不适而蹙紧双眉,她不由得伸手轻抚他微乱的发,泪水终于滚下脸颊。 “连颢、连颢,醒一醒、醒一醒啊……”她轻声呼唤着,彷徨无助,泪水像开了闸似的不停流下,她只能用手背拭去眼泪,一次又一次。 邵震廷不像她一样失了主意,他主动找来医师,了解病情之后才又重新回到病床边。 “他没事,只是因为脑部受到撞击,一下子失去意识,还好车子有安全气囊,没让他受到太大的伤害,不过他没系安全带,所以上半身有多处擦伤,他右臂有个比较大的撕裂伤,缝了十几针。” “是车窗破了的关系吗?”她拭去眼泪,疑惑的问。 邵震廷摇摇头,示意她看看床脚下,放着一块染了血的残破画布。 “这幅画本来是镶了框的,结果被他一撞全碎了。” 刑宇凌一看,手紧紧捂住唇,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那是一个身着古代宫廷服、手挽缎扇、一头金发,还带着面具的美丽公主…… 那是她,那是在威尼斯时的她。 她心痛的紧闭上双眼。 他好傻、好傻! 她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为什么他还…… 她的心被狠狠撼动着,他的深情,她还得起吗? “我想,你们大概不需要我留在这里。”邵震廷虽不谈感情,但一个人真情至性的表现,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好似有一股情愫紧紧将他们两人圈在一起,那是他无法插入、也不想插入的一个圆圈。 刑宇凌回头看他,只是抿着唇不发一语。 眼前冷峻的男人,是她以结婚为前提,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可躺在床上,满脸伤痕,正陷入昏迷的连颢,却是被她以原则、理智问题摒弃交往的男人…… 其实,既然他已无大碍,那她没有留下的必要,只是……她怎么也走不开身,她的心被他完全揪住了。 邵震廷离去前还体贴地拉上床帘,留给两人一个完全属于他们的空间。 刑宇凌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除了他,她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 “我跟你分手、不想见你,你却突然出了车祸,你是故意要我走不开吗?”她轻声低问。“你是存心要我内疚吗?” 她贴近他,将头搁在他宽厚的胸膛,长发散在他的颈际,就这样偎着他,她的心痛得一塌糊涂。 为什么……为什么只是这样靠着他,就能让她感受到一股不可思议的温暖,想起最近这些个夜里,她一个人独眠,像是被他养成了坏习惯,听不到男人熟悉的心跳声,她总是翻来覆去不成眠。 她困惑了。 连颢说爱她,她不肯相信,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好,能好到让他真心对待,所以她否定他的爱情。 又因为她对未来另一半早有计划,所以她告诉他,他不是她想嫁的对象,狠狠的伤了他之后,转头离去,来到另一个男人身边。 她走得洒脱,还拚命说服自己,她对连颢,其实并没有太多感情,只是…… 被他的深情所感动,这样算爱吗? 因为他受了伤,就心急如焚,疼得像是要喘不过气,这样算爱吗? 这样靠着他,她就满心的温暖,再也不想离开,这样又算不算爱呢? 她的迷惑愈来愈深,却不想急着厘清。 只想留在他的身边,就算是再一会儿也好…… ***bbs.***bbs.***bbs.*** 时间过了很久,麻醉药慢慢退了,连颢的眉蹙得更紧,因为察觉了全身的刺疼酸痛。 入眼可见粉色窗帘,他皱起眉,一下子没意会到自己在哪里,鼻端有着隐约的茉莉花香……是谁? 他微转头,察觉颈项边有熟悉的黑发缠绕,低头一看,一个小人头,正趴在他的胸口。 是梦吗? 他真的在做梦吗? 全身几乎快散尽的骨头,一阵一阵疼痛提醒他这不是梦,他慢慢想起来,那一台急速冲来的车辆……他想起来,他出了车祸。 他的双眼茫然,麻醉药的副作用,令他的感觉有些恍惚,似乎看到她正低声啜泣着。 “凌儿……”他困难地张开嘴,发出一声低唤,止住她的抽泣。 原本趴在他胸口轻声哭着的她缓慢抬起头,小脸上满是泪痕,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接着很快的用手背抹去所有泪水,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醒了?”刑宇凌哑声低问着,她止住了泪水,却掩盖不住因啼哭而低哑的嗓音。 “你怎么来了?”他低声问道,每说一个字,胸口就剧烈疼痛。 刑宇凌身子一僵,并不打算让他知道,是警察经由他的呓语判断,才打电话联络她的,这会让她尴尬。 “我坐车来的!”她故意避开他的问题,不直接回答他,见到他痛苦的神情,她连忙凑上前去。“痛吗?还痛吗?” 连颢摇了摇头。 他费力的举起手来,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担心我吗?”他轻扯嘴角,高兴了,看着她几乎伏在自己的身上,长发散在他的胸口,搔着他的身,也撩着他的心。 闻言,她的脸微红,小手猛地一打,忘了他还躺在病床上。 “哟!”他吃疼的皱起眉。 “你、你还好吧?”她一慌,面露自责,赶忙离他远一点,以防自己又失控。 连颢挑眉一看,她站得老远,更让他皱起眉头。 “过来。”他艰难的朝她举起手。 她摇摇头。 “你不怕我又打你?”她对自己的脾气没什么信心。 “过来。”他又重复了一次,高举的手扯动他右手的伤口,顿时脸色一白。 刑宇凌见状,赶忙走过来,将小手放到他的大掌中。 才一握住他的手,那双臂膀就猛地抱住她,把她往他怀里扯。 “天啊,我好想你。”将脸埋在她的颈项中,他的轻呼有着压抑的想念,几乎要因为她的靠近倾巢而出,将他淹没,再不抱住她,他就要灭顶了。 这段日子以来,对她那无处宣泄的爱意,像温热的血液般流窜他全身,现在他的爱情再也无法收回去。 他要全力争取,他要让她留在他的身边! ***bbs.***bbs.***bbs.*** 连颢由急诊室转入普通病房里,刑宇凌里里外外打理他的一切。 她想留在病房里,却总是因为他过于热切的眼神,导致小脸被烘得通红,只好找借口暂且离开,却又因为担心,再度回到病房里。 就这样,她终于愈来愈能接受他过于放肆的目光,一颗心仍过于快速的跳动,但小脸上只剩微微的粉红,像鲜嫩欲滴的水蜜桃。 邵震廷很体贴地准了假,几天下来,她总是在连颢身旁陪着,纵使有一些需要她处理的事情,她也是去去就回,夜里,就在看顾床上睡着、陪着他。 虽然人躺在医院里,但连颢病得很欢喜,这从他总是带笑的眸子里可以看得出来。 第一次被她温柔的照顾,他心中有种奇妙的满足感,他甚至希望伤口能好得慢一点,让她能照顾他久一些。 可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矛盾,明明想提供她一个温暖的肩膀,由他来照顾她,但实际上的情况却是颠倒过来,虽然他也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当查过房的医生面带笑容地告诉他,说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过两天拆线后,就能出院。 但是出院这件事,却一点儿也不能让自己开心。 他关心的是,当他出院后,她还会留在他身边吗? “想什么事想得这么专心?” 刚买了午餐的刑宇凌,一进房就看见他出神的脸孔。 “想你。”他回答得理直气壮,轻抚她的脸蛋,眉间眼底都是深情。 她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体贴的放直了枕头,让他可以靠在床背上休息。 他真幸运! 想起医生带着笑告诉她,只要车子被撞的地方再往后一点,只要再那么一点,整个情况就完全不一样。 她不由自主地紧握他的手,不能想象自己差一点点就再也见不到他。 她的手轻抚他的伤处,虽然伤处已经结痂,但是他全身上下的伤口看起来还是很骇人。 “那张画……”她将眸光定在墙角、那张染血又残破的画布,回想先前要不是她机警阻止,这画早就被清洁员拿去丢掉了。 “那张画我花了好久时间,只可惜染了血,美感都被破坏了。” “那个人是……”刑宇凌抬头,看着他的眼。 “是你,那是我记忆中的你,那一个在威尼斯街角,捕捉我所有视线、勾走我心魂的美丽公主……” “都这么久了,为什么你总是要一再提起。”打断他的话,刑宇凌不想再听,怕自己会软弱。 “因为我想忘也忘不掉。”他轻叹一口气,摇摇头,决定不再说了。 “你和执行长最近怎么样?你老是出现在这里,他不会吃醋吧?”他强装出笑容,私心地想从她口中听到两人所谓的“交往”已经云淡风轻。 “很好,他都会找时间到医院来看我。”她低头打开便当盒,夹了一口菜到他嘴里,状似镇定的说。 他的心一沉。 “那就好,我还以为他会吃醋、生气……”他嚼了嚼,现炒的新鲜蔬菜,咬来却有些酸意,是从心口泛出的吧! “你就这么希望我跟他没什么好结果?”她冷冷的说。 其实,她与邵震廷除了公事之外,几乎没什么交集,她对这段感情已经渐渐不抱期待。 “你可能要失望了,执行长有提到,等你出院之后,我们就把结婚的事赶快办一办,到时候你可要赏光。”说到人生大事,她的表情仍旧没有起伏,平常得就像是在谈论天气。 呵呵笑了两声,连颢的心好酸。 这么快? 也好,只要她过得好,那他会祝福他们。 气氛很诡异,明明就有爱恋的分子存在,却被硬生生压抑住。 那一场追逐由威尼斯开始,一路延烧到了台湾,海盗不想放弃,原想直接掳走公主,一如他狂妄进驻她的心。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不想让公主难过,公主心中只有王子,那他也只能选择离开。 纵使难过,他也要逼自己忍受。 “我可以自己来,你也快吃饭吧,菜都冷了。”他淡淡的说,唇边有着苦涩的笑,终于决定放手。 “医生说,我明天就能出院了。”原本,还想再拖个几天,但是眼看她冷漠如昔,他却愈陷愈深,知道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被相思折磨至死。 看着他温柔且体谅的双眼,刑宇凌的心也好像空了。 “我会离开台湾,找个地方好好作画,不过不会担误展览,这一点你放心,也请你的执行长放心。”他完全替她设想好了一切。 意思是,她可以对他完全放心了。 “至于你们要结婚的事……”心像是被狠狠抽了一下,但连颢还是坚持把话说完。“我就不参加了,没空……你知道的,我的进度落后很多。” 盯着她的侧脸好一会儿,连颢把所有的话藏在心里,只能对着自己说—— 很抱歉,我没有那么大方,没有那么洒脱。 我没有办法,从容地看着你走向另一个男人。 明白她的抉择,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想念,他只觉无力。 温柔用尽、耐性用尽,他选择离开、选择逃避,选择远离这一切。 小小病房里,今夜不再温暖,气温冷得冻人,冻得他的心几乎忘了跳动。 第十章 再次踏上威尼斯的土地,连颢轻松的心情不再,虽然美丽的风景依旧,但他提不起任何兴致作画。 在大街小巷里走着,脑海里一次又一次复习与她相遇的经过,每一句对话依旧清晰,她……果真在自己心里刻下了痕迹。 一个人漫步到深夜,满天星子闪烁着,他在长堤边坐了下来。 夜里很静、天气很冷,他想起那个老爱窝在他怀里的她,于是收拢了手臂,似乎这样就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河面上有灯火闪耀,一对情侣请了船夫,在小船上点起了不灭的蜡烛,在河面上缓缓飘荡着,通过威尼斯的著名景点——“叹息桥”,便相拥在叹息桥下深吻,许下永久的誓言,让看到的人,都深深为他们的爱情着迷,更让失意人思索到底他们的人生都在忙些什么,竟错过了这样的美好? 连颢心想,他一生中都在忙些什么? 一开始,他忙着寻找自己,在绘画中找到满足,直到遇见她,照顾呵护她,开始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只可惜…… 誓言易许,却难守终。 他的天使始终不相信他真的会守护她一辈子。 他累了,不想再多想。 他在这里等着她,默默的支持她、想着她…… 当她的俏丽容颜再度跳入他的脑海时,连颢露出浅浅的微笑,突然有了心情。 他拿出许久都没动到的画笔,就在街边路灯下,慢慢的、一笔一划的,开始画起来。 ***bbs.***bbs.***bbs.*** 地球的另一端,刑宇凌状若无事的坐在办公桌前冷静处理着公事。 连颢离开了。 她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因为习惯压抑,她的表情更加冶漠。 她试着不去想他,尤其深夜当她冷得醒过来时,当她因孤独绝望哭泣时,就更加无法扼止地思念他。 好想他,当初他不但温暖她的身子,更温暖她冶傲孤寂的心房。 许多痕迹,任时间再久,也无法抹去。 这种心情,她总算是知道了。 但是她刻意淡化这种想念,因为日子还是得继续过下去,而且她说服自己一定会愈来愈好的。 只是,事情通常不尽如人意,当她努力地维持她冷静有原则的世界时,另一件事却无情戳破了她伪装的坚强! “什么……” 在接起一通电话的同时,她的世界瞬地崩塌了。 ***bbs.***bbs.***bbs.*** 知名执业律师夫妇,因意外车祸身亡—— 早报的一角,几个大字带过又一件的酒驾悲剧,内容叙述了两人简单的一生,说明他们如何辛苦的养育儿女,培养子女成为知名律师,却不幸死于非命…… 刑宇凌静静坐着,看着兄姐来回忙着父母亲的丧事,她只是不发一言,怔怔地有如被抽走了神魂。 冷静的处理遗嘱、安排后事,大家都事业有成,加上父母亲对遗产内容分配得一清二楚,没有人有异议。这个会场是安静的,死寂得几乎要让人崩溃。 刑宇凌望着大家:心底有些茫然,更多的是无助惶恐的感觉。 这些都是她最亲的人啊……为什么她没有一丝可以依靠的感觉。 她好痛、好难过啊……为什么没有任何人发觉。 恍惚间,一个人影突然窜入她的脑海中。 “连颢、连颢……”她不自觉的低唤着他的名字。 也不知怎么着,她拿起身边的行动电话,按下他的电话号码。 当她握紧手机,低着脸,听着那嘟嘟的声响时,眼泪就开始滴滴答答滚下来。 似乎只要一想到他,她的心就能柔软起来。 可电话一直响、一直响,却没有人接。 刑宇凌的声音逐渐哽咽,无助地抓着话筒,眼泪越淌越多。 是不是她对他太过分,所以他不想理她了,连她的电话也不想接了吗? 她好难受,在心里殷切地祈求他接电话,随便说些什么都好,只要能听见他的声音,她的心肯定不会这样慌乱害怕。 或许是上天为了惩罚她的可恶,电话始终无人接听,她不停的按着重拨键,一直试着,直到手机电力耗尽,还是没能听到他的声音。 “连颢……回来、回来啊,我好想你、好想你……”她对着已经完全没有电力的手机说着,无力掩饰真正的心情,却已经来不及。 巨大的失落感,如潮浪般涌向她,她无助地放下电话,这个时候才发现,她好依赖他。 有些事是不容蹉跎的,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的遗憾了。 而她……竟然错过他了。 ***bbs.***bbs.***bbs.*** 在沙发上昏睡过去的连颢,由于前一晚工作到凌晨才休息,他累瘫了,根本没听到手机在响的声音,直到他补足了睡眠,起身时才发现,手机里竟有数十通来自刑宇凌的未接来电。 他的心一惊。 出事了!她一定出事了! 他急忙回拨,却只是转入语音信箱,根本联络不到她。 情急之下,他只能找一个人,就是邵震廷。 “她发生什么事了?”连颢没头没脑地对着电话大吼。 邵震廷将刑宇凌家中发生的事简而言之的带过,语气平静。 “那她呢?”连颢心急得快死掉了,几十通的未接来电,可见她有多急多慌,而他竟然睡死了?!他真想好好打自己几拳。 “已经请假回家了。”邵震廷答得理所当然。 “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陪着她引”连颢大吼,这就是她选的男人吗? “她看起来很冷静,她说我们又还没结婚,不需要我出面。”邵震廷的心情平静无波,对于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他感觉遗憾,但除此之外,就没了。 “你!真该死……”连颢破天荒的对话筒说了几句粗话。 要是她很冷静,就不会失态的一直打电话,这对于总把感情压抑在心里的她,是一种濒临失控的表现。 他好心疼,同样也对邵震廷的态度感到极为生气,他想得果然没错,这男人根本不适合她,也不能保护她! 不行!他不能让她继续这样下去,他得赶回去,必须回去陪着她,马上! ***bbs.***bbs.***bbs.*** 在地上跪了许久,她几近麻痹,被谁搀扶了起来,她甚至不知道。 灵堂布置好了,她还是怔怔的呆在一旁,在劝了她几次得不到响应之后,兄姐们没再打扰她,就让她安静的在一旁待着。 没了,什么都没了。 没了父亲、没了母亲,甚至……连连颢都不要她了。 她咬着唇,痛得掉下泪来,痛的是唇,也是心。 说什么会带笑祝福她,她连婚都还没结,他却跑得连人影都不见…… 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泪一滴一滴的掉,她的心像是碎了,怨他,却也突然发现她是如此牵挂着他, 想他、爱他。 刑宇凌苦苦的笑了。 原来,真要到了失去,才会懂得珍惜;原来,真要在了解被爱的感觉之后,才能发现最爱自己的人是谁,也才会慢慢的学会了爱;知道什么才是自己需要的,也才会找到最适合、能够相处一辈子的人。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太迟了。 “凌儿……凌儿……”熟悉的嗓音,从遥远的地方传人她耳朵,他醇厚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她耳边。 连颢默默站在她身旁,看着伊人虚弱的样子,不敢一下子吓着她,只在她的身旁轻喊着。 行李都被丢置一旁,他看来有些狼狈,新长出的胡碴让他看来有些不修边幅,但是他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眼前看来楚楚可怜的她。 “凌儿……”他又轻喊了一声,温柔地喊出他心爱女人的名字。 这一次终于让她回过神来,她恍惚的望着他,像看着梦那般茫然。 “连颢?”日夜想念的脸近在眼前,她反而恍神了。 是太过思念吗?所以才会产生幻觉,他的脸一如往常温柔,还揉进几分不舍,多么熟悉的一张脸啊…… 美丽的大眼随即氤氲,再也掩藏不了情绪。 “是我……”双手轻轻抚上她的脸,他满眼不舍。 她的眼前逐渐清明,看清他的模样,却也同时想到了,他对她求救电话不理不采的反应。 “你来做什么?!你不是不理我了吗?”刑宇凌气急败坏地推开他的手,大眼随即委屈的红了。 瞧见她的反应,连颢没有生气,只是自责,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竟然不在身边。 “凌儿,对不起、对不起……”他靠得更近,将她揽进温暖的怀里,不该走,他不该走,他该留在她的身边,永远保护她才是。 “不用叫那么亲热,你走!你走!听到没有?!” 她试着想推拒他,但是他的力气好大,虽然没有压疼她,却牢牢地将她困在怀里,不再轻易放手。 “对不起、对不起……”连颢不住的道歉,是他不好,他怎么也不该离开,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些苦楚,所以他抱着她,让她生气,让她发泄未完的怒气。 “我叫你走开!”她推了几下,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他,心里又挫败又生气,泪水流得更急。 他心疼的紧拥着她,看着她哭,他的心都要揉碎了。 “再也不走!我再也不走了!”他离开一次,却让她这么伤心,他决定今生再也不走了,再也不让她难过。 这倔强的女人,明明是那么牵挂父母却不表现出来,把一切都压在心里,叫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不放了,我再也不放手了。”他低头,额头抵住她的,眼神除了温柔,还十分坚定。 “我不要你!”她抗拒着,紧紧闭上眼,记恨他没有马上接起她的电话。她没有意识到,愈是在乎他,才会愈生气,更没有意识到,此刻她像个被宠坏的女孩,正在爱人的怀里肆无忌惮的撒着娇。 “不要也不行了。”他简洁扼要地说,口气霸道,动作却温柔得不可思议,紧紧抱着她,用灼热的体温,提供她一片安稳的天地。 “电话打来的时候,我人在威尼斯,我睡死了,没有接到电话,但是一醒来,我就马上冲回来了……对不起,我来迟了。”彻底的心疼,在漫长的十几个小时旅程里折磨着他。 他的低沉嗓音反复传人她的耳里,刑宇凌忍不住抬起头仰望,知道自己误会了他。 他的黑眸里,有着满满的纵容与宠爱,她全身颤抖着,几乎就要沉没在他的温柔里。 可是他愈温柔,她就愈想起自己对他的残酷,于是哭得更厉害,像是无助的孩子,索讨着他的关怀,泪水湿了他的衣服。 剎那间,她浑沌已久的心终于清明,明明白白感受到他的关怀,她的心动。 “不要走,不要再离开我了……”她哭着,不自觉的说了实话,对男人做了无理的要求。 惊觉自己在这样无助的时候才说这么任性的话,实在有点狡猾,当她意识到这点,不禁红了脸。 “好,我答应你。”他脱口而出,没让她有迟疑的机会。 那一句话,轻易的安抚她惊怕的心,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她得到完全的放松。 ***bbs.***bbs.***bbs.*** 画展的日子到了。 邵震廷果然是个成功的生意人,利用他专长的炒作能力,将整个画展炒作得沸沸扬扬,一个原是爱好者才会出席的场合,被大家热烈当成一个非出席不可的重要活动,像是不参与,就要落伍了似的。 这个画展主题和连颢过去的风格大相径庭,画的不是风景,而是人物。 熟知连颢过去作画风格的内行人,争相来看他突变的画风,由风景转为人物,是一个多大的改变,许多人带着看笑话的心情来看画展,也准备要给予最严厉的批评。 而有更多的人,是来看热闹的。 无论是为了什么理由到这里,‘想念’这个画展,算是成功了。 内行人看着他益加熟练的色彩笔法挥洒在画布上,心里有着佩服,而看热闹的人,则被他画里呈现出来的感觉撼动了。 他的画震撼人心,不只是色彩,更是因为情感。 画中的海盗隔着面具,怔怔望着冷漠的公主;街角的路口,海盗牵着公主的手轻舞着,公主轻轻的笑了;公主的身边,出现了王子,海盗沉默的站在一旁,温柔的眼神很忧郁,像是失去了一切;公主哭了,哭倒在海盗怀里,完全无法自己…… 大部分的画,都带着些沉沉的伤感,能感觉其情感被深深的压抑住,让人看了难过得就要掉下泪来,一直到了最后几张画,整个色彩变得鲜明亮眼,气氛也才跟着活跃起来。 公主笑了,笑得很开心,满足得像是拥有全世界的幸福,她的笑感染了海盗,海盗的笑容温柔又深情,让人几乎就要沉溺在他的眸里。 没有人怀疑,海盗是怎样恋上公主的,虽然没有人知道,海盗做了什么事,竟然能战胜英俊的王子,拥有了公主的心,但是见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家还是深深的被感动。 连颢站在会场一角,嘴角有着满足的笑。 他的眸光看着他的公主……不是画布上的公主,而是活生生,每夜在他身边醒来的公主!刑宇凌。 察觉到他专注的目光,她回过头来对着他一笑,悄声的对旁人说了几句话后,很快地来到他身边。 连颢大手一揽,毫不考虑就将她纳入他的羽翼下,而她也不再排拒。 这段日子,他教会她如何表达感情,虽然她学得还不是很好,但至少已经学会接受,不再害怕、不再推拒。 “画展很成功,你很得意哟,一整天下来你的笑容没停过。” 刑宇凌带笑瞅了他一眼,虽然很替他高兴,但还是不免酸他几句。 “我得意的原因,不是因为画展,而是因为你。”他低头轻吻着她的额。 拥有她,此生无憾,他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这种心情,但是他只能说,他很满足了。 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他很高兴美丽的她能待在自己身边,一起共享荣誉。 刑宇凌浅浅的笑了,没有多说什么,身体却很自然地偎向他的胸口。 “真不知道你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然会喜欢上我……”她低声的轻问。 这一笑,虽不见得能倾城,却让他倾心,大掌环住她的腰,他的下颚抵在她的头顶上,他轻声细语道:“你哪里不好?为什么不能喜欢你?”他不允许她总是看到自己最差的那一面。 “我固执、我冷漠,我总是对你不好……”小手覆上腰间的大掌,她其实觉得自己不值得他这样的对待。 “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他答得肯定。 爱上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性子,他不会要求她改变,因为他爱她,是爱上全部的她,无论好的坏的,她永远是他最美丽的天使。 刑宇凌闭上眼,偎向他的胸膛。 他总是这样,无时无刻提供她停泊的港湾,也给她最安定的力量。 有人说,许下诺言的时候,千万要许下不能实现的诺言,最好是承诺做不到的事,例如是什么地老天荒……因为不可能发生,所以随便说说也不要紧。 在爱情世界里,说的是一套,做的却是另一套,讲的人不信,听的人也不见得相信,但是……这个惯例,并没有发生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他许下要照顾她一辈子的誓言,他会用全部的生命来捍卫这个誓言,她曾经不相信他说的话,于是他不再说了,他只用事实证明。 “我很幸运。”她的身边,真有一个这么、这么爱她的男人。 连颢露出浅笑,再次将她抱紧,摇了摇头。 “不!幸运的是我。”他感谢上苍,能让他遇见她,并让她愿意接纳他。 “可是……我爱你没有你爱我那样的深……”她抬头,眸中有着歉意。 “没关系,我爱你。”连颢释然,对于这样倔强的她,他并不想要求太多。 毕竟,真正的感情是必须付出,而且必须长久经营的。 “我会努力再努力,让你心中那条爱的单行道,变成双向道。”他很有信心的再次许诺。 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刑宇凌笑得很甜蜜,却没让他看到脸上的笑意。 她不够爱他吗? 其实,她已经爱惨他了。 只是她仍然倔傲、固执,仍想要享受在他怀里恣意撒娇的权利,她很悲观的想着,怕他得到她的爱之后,就会不再这样宠爱她,虽然这机会是微乎其微。 没办法,一个人的个性,总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很快就全部改变,不过……他不是说了,他就是爱上这样的她吗? 她相信,只要他再呵疼她久一点,再爱她多一些,她就会消除这种疑虑,敞开心房让他知道。 小手收得更紧,小脸埋在他的胸前,她轻声、柔柔地说—— “我爱你。” 【全书完】 编注: 敬请期待洛彤花裙子最新力作——“爱情有惊无险”。 后记 茫茫人海中,你遇见了谁?洛彤 收到了一封e—mail,心被狠狠的震慑着,因此有了写这个小说的灵感,或许这封短文,有很多人都看过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跟大家分享一下。 信的一开始,写的就是书前头的那几句话,提醒着我们,这一辈子要找到四个人。 第一个要找到的人,是自己,这一点,我很认同。 因为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找不到自己的定位。 接着要找到最爱的人,因为遇到了“最爱的人”,然后才能体会爱的感觉,了解爱的感觉之后,才能发现“最爱你的人”。 在经历过爱人与被爱之后,才能真正发现,谁才是最适合你、能“陪着你度过一辈子的人”。 只是,很悲哀的是,现实生活中,这三个人,通常不是同一个。 你最爱的,往往没有选择你。 最爱你的,也往往不是你最爱的。 而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偏偏不是你最爱,也不是最爱你的…… 你,是别人生命中的第几个人呢? 故事里,刑宇凌是个找不到自己定位的人,所以,她无法去爱人,更无法相信有人爱着她,执意只想照着她立下的规则做事,排拒所有“她认为”不该出现的人与事。 就连爱情也是。 只是,爱情要是有这么简单,就不会有这么多写不完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连颢与刑宇凌在某一方面是非常雷同的,他们都执意坚持自己的理想,不管别人如何地不认同,他们总是一心一意、朝着自己认定的方向迈进。 尤其是连颢,他真是我笔下最有耐心的男主角了,遇到了这么……“龟毛”的女主角,还能继续撑下去,真的很不容易吶。 套一句话说……这真是太神奇了。 说真的,洛彤一直在想,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优质、教人倾心的好男人吗? 或许有的,也应该要有,要不然笔下痴情的、专一的常常都是女人,男人就显得有些不专情,实在太辜负我们的期望了。 这个月,洛彤发挥了强大的写稿功力,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神了。 因为这个月家里有些事,洛彤很忙、很忙。原本都已经想说,糟了,这个月的稿子,大概要来不及及时写完了。 就在这时候,竟又接到编编十万火急的来电,说是要提早交稿。 哇咧! 提早交稿?! 我正常交稿都有问题了,还提早交稿咧? 只可惜,洛彤是个不知道怎么跟编编说不的乖乖作者,只好拚了命地在空闲时间,自己躲在墙角,辜负我大、小儿子两人殷殷期盼的眼神,努力、再努力的一直写、一直写。 这实在是太刺激了,害洛彤小小的心脏有点撑不住呢! 总算,如期把稿子给赶完了。 但是……洛彤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呢,所以……这个月就跟大家“随便”聊一下,我、我、我先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