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浪炽恋》 第一章 巴黎 电视上播报着新闻快报 “时序才刚跨入千禧年的第一天,雅贼就光顾了奥塞美术馆,偷走梵高著名的静物画‘向日葵’,据估计市场价值可达五千万法郎,不过也正因为此画太过著名,难以在画市流通……馆方表示,该名小偷应是趁巴黎人疯狂参与千禧年庆祝活动之际下手,根据失窃现场的状况看来,小偷先是穿越美术馆玻璃屋顶,从天而降,顺利偷走梵高的画作后扬长而去,手法高明老练应属职业行家……” 电视上这段新闻看得关琳又嫉又羡。并不是因为那幅画的连城价值,而是那名小偷的好身手,那正是她现在最迫切需要的技能。 二十三岁的关琳有着纯净姣美的甜甜脸庞和绸缎般的乌黑柔发,而自幼习画加上艺术品收藏家父亲的有心栽培,年纪轻轻的她早已显露出过人的美术天份,不但在高手如云的巴黎高等美术学院拿下人体素描大奖,也举办过个人画展,是前途看好的新进画家。 但这些过往的傲人成绩对现在的她完全没有什么帮助,她那以收藏艺术品为业的父亲被人给绑架了,而那些坏蛋居然要她去偷画来换取她父亲的生命安全! 偷画?她?有没有弄错啊? 更令她震惊的是,那些绑匪居然告诉她,她的父亲关铮云是著名的艺术品神偷,因为他拒绝他们委托的案子,为了给他一个教训,只得架走他,让神偷的女儿出马进行这次任务…… 神偷,她亲爱的爸爸。 不!关琳怎么也无法把偷窃这种行为和自己敬爱的父亲联想在一块;打从她七岁失去母亲以来,父亲一直兼代母职照顾她、关爱她,印象中尽管父亲总是为了搜集艺术品而四处奔波忙碌,但他怎么也不可能是他们所形容的什么神偷。 “不管你相信与否,反正你再怎么否认也抹煞不了你是他亲生女儿的事实,依你父亲精明狡诈的程度看来,他不可能什么都没教你的……” 她还记得绑匪在电话那头陈述着她陌生的东西,是的,她的确是从收藏家父亲那儿学到很多东西,但绝对不包括偷窃这一项行为,她很清楚的。 “不信?还装傻下去的话就等着替你老爸收尸吧?” “你们不可以对他乱来!”关琳急了。 “我们要对他做什么都可以,哼!你要是不乖乖听计帮忙办事的话,你这辈子麻别想再跟你老爸见面了!” 绑匪凶恶地威胁着关琳,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孔,但那可怕的口气就足以吓坏她了,更何况亲爱的爸爸还在对方手上。 “让我跟我父亲说话!”她要求着。 “行!让他来劝你听话!” 停顿了一会儿,关琳才听到父亲熟悉的声音,她的眼泪马上滚落下来。 “爸!” “小琳!” 害怕电话随时都会被挂断,关琳急促地问道:“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唉,小琳,爸爸对不起你……” 关琳一听心里便一惊,老爸为什么跟她讲这种话。难道刚刚绑匪不是在胡说八道? “爸,他们”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关铮云无奈的嗓音似乎蕴藏了许多秘密,但就在关琳意欲再进一步问个明白时,绑匪已拿起了话筒。 “相信了没?” “是你们逼他这么说的对不对?” “还不信?好,你不妨打开他的保险柜看看里头藏了些什么,我一小时后再打电话给你,不准报警,否则你爸爸就死定了!” 挂上电话,关琳飞快地奔至父亲的房间,她知道父亲在书柜后面设了保险箱,但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父亲存放私人纪念物品的地方,从未想过要打开来看。 推开沉重的桃木书柜,保险箱已然出现,她望着那组号码锁,想也不想便以母亲的生日数字一个一个试解,她知道父亲总是以母亲的生日数字做为各种密码之用,但她没料到的是,她居然得运用这组数字来检验证实父亲是否就是那绑匪里声称的“神偷”。 解开了,关琳屏息打开保险箱来,意外地发现里头除了一本厚厚的笔记簿外,什么也没有。 基于好奇心,她拿出那本簿子翻阅,但愈看,她的心愈是沉重…… 六月十二日取得圣母院西侧之古画,十四日以四百万法郎卖给意大利黑市收藏家,七月十日取得罗马圣彼得大教堂小幅壁画,当日即与罗马某石雕收藏家碰面交换心仪已久之拉斐尔素描一幅…… 底下还有一大串文字用以记载父亲每次偷窃时所遭遇到最刺激的事,关琳万万没料到原来那次父亲送她的生日礼物拉斐尔亲笔素描居然是这样得来的! 她一直以为就如父亲所言,某个潦倒的旅客莫名其妙找上他,把这幅原本该待在国家级博物馆的素描草草卖给他,原来不是这样的…… 关琳放下那本载满父亲偷窃经过及交易结果的笔记簿,胸口升起一股厌恶感,怎么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事。她一直以为父亲的忙碌是因为到处接洽收藏艺术品,没想到 胸口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愈来愈厉害了,她连忙坐在沙发上,她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要发作了,她害怕地闭上眼,动也不敢动的乖乖躺在沙发上,等待那可怕的天旋地转感受到来。 一股想呕吐的感觉涌上,关琳紧握双拳,面色苍白地承受那种晕得站不起身的痛苦,眼泪从她眼角悄然滑落,她知道自己是受了父亲遭人绑架及发现父亲秘密的双重打击才会又发病,她之前一直都照着医生的指示控制病情。 许久,那种痛苦才渐渐远去,她还是一动也不动地躺在沙发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接受绑匪提出的条件。报警?还是 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关琳很勉强地起身接电话。 “如何,是不是该承认自己是神偷的女儿?”绑匪的声音有嘲讽的意味。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关琳厌恶再与这种歹徒说话,但为了父亲的安危,她不得不与之周旋。 “承认啦?好,我告诉你我想干什么……” 她听着他所说的话,心仿佛被掏空了,他们要她去偷画,因为她是神偷的女儿…… “你不用想报警,那儿也有我们的人马,只要一被我们知道你和警方接触,你父亲就死定了,懂吗?” 她茫然的回应,“知道……” “给你三天时间做准备,之后七天内你得把东西拿来,你总共只有十天的时间来完成这件事,明白了吗?” “明白……” 关琳哭了,她实在不愿意这么做,但情势逼人,由不得她,她只能任其摆布。 “哭?哼!你哭也没用,我会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你还是赶快去偷那幅画吧!” 咔的一声,绑匪挂断了电话,话筒里的嘟嘟声深深刺痛了她,她知道事到如今,只有尽力去拿到他们要的那幅画才能换回父亲。 接下来的两天,关琳停下手边尚未完成的画作,专心搜集有关梵高那幅名为“夜晚咖啡馆”画作的资料以及了解巴黎华人首富高氏家族的来龙去脉。 梵高和高家。因为高家第二个儿子高凡最近才以天价五千万法郎在苏富比拍卖会上买下梵高的这幅名画,而这还不包括他所收藏的其他名画。 关琳实在无法想像有人会花那么多钱却只是为了把一幅画占为己有,她向来认为好画就该摆实在博物馆里,让每个人,无论穷或富,都有相同的机会可以亲眼目睹艺术之美。 翻了翻从报纸上剪下的报导,关琳研究起照片里的高凡,从照片的背景看来,那显然是在一场宴会上拍的,因为高凡不但身着正式晚宴服,他身旁还有位金发美女,她的手紧紧勾在他的手臂中,好像怕他随时会跑掉似的。 照片上的高凡有着一张刚毅如希腊雕像的俊挺面孔,身形颀长英挺,无庸置疑地,是个多金英俊的富家公子,但真正吸引她注意的,还是他锐利的眼神,仿佛里头散发着危险……还有警告,但十分迷人。 关琳从报上的文字知道高凡以前在巴黎大学拿了艺术史博士学位,现在是巴黎最大一家画廊的负责人,不过这次大出风头的梵高名画纯为个人收藏。 好大的手笔,她心想。 既然这位高凡这么爱画,又花了那么多钱买梵高名画,想必他的保全设施一定相当严密,绝不是能让人荡着根绳子就来去自如那么简单,她得好好研究一下该怎么接近他的豪宅探勘实景情况才是。 另一份昨天的报纸则刊登了高家长子高韬的订婚消息,订婚舞会正好是在今晚举行。 关琳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混进会场。 高宅 关琳正站在角落仔细地观察这原本是一间展览室的房间,里头有悦耳的弦乐四重奏,天花板垂挂着闪闪发亮的巨型水晶吊灯,人们穿着美丽的晚礼服,神情愉悦地交谈,而男女侍则忙碌地穿梭其间,亲切地服侍宾客。 要混进这栋豪宅远比她原先所想象的要来得容易,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朝大门的彪形警卫甜甜一笑,对方居然只问她一句,“男方还是女方的客人?”就放她进去了。 关琳其实是紧张的,她在这儿谁也不认识,加上她的用意是找出那幅梵高名画的下落,不免有种作贼心虚的罪恶感。 所以她连杯饮料也不敢拿,只挑了她觉得最不会引人注意的角落,静静地观察大厅里的动静。 然后她的视线被一阵爽朗的笑声吸引了。 是高凡,他就站在人群之中。 关琳讶异地承认,他的确就如报上照片里一般英俊高大,只不过他本人要较照片更加出色。 她注意到在他身旁以毫不掩饰的爱慕神情望着他的美丽女孩,她不记得报导中有提到他的婚姻状况,他应该还是所谓的黄金单身汉吧? 她自忖他绝对不会注意到她,派对上有太多炫目的亮丽美女,而她们似乎都试图想和高凡攀谈,因此她就这么放心地在自己的小角落观察着他和人谈话的情形,她发现他并不是她原先以为的那种冷酷内敛的男人,相反地,他似乎很喜欢和别人谈话,也很喜欢笑。 关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一直盯着高凡瞧,她并不想认识他,更不想加入那些试图吸引他注意力的女人行列,她告诉自己,她之所以会一直看着他是因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 谁叫她想偷他的画呢? 她是谁。 高凡一边和身旁的金发美女闲谈,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他注意到角落里有双跟着他游移不收的眸子。 只是,每当他不经意地往那儿一瞥时,却总是捕捉到眸子的主人略带惊慌的闪躲神色,这就引起了他的一点兴趣,女人向来只会臣服于他的魅力之下,而不是躲避他。 更令他好奇的是,在整屋子珠光宝气的女客中,那对眸子的主人大概是唯一没在身上挂起珠宝的女人,但这一点也掩不住她动人的清纯美貌,尽管她身穿再简单朴素不过的白色礼服,她仍散发着如兰般优雅的气息。 她到底是谁? 高凡因兴趣及工作上的需要,早就培养出过人的记忆力,但任凭他如何努力地在脑中搜寻,就是找不出有关她的任何资料或是记忆。 除非,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高凡认识与会的大多数宾客,他们多半都是双方的亲友及重要客户,但这个女人……她似乎是一个人独自前来的,他注意到她似乎还不曾开口跟谁说过话。 “高凡!” 就在他正打算不着痕迹地过去那位清秀佳人身旁打个招呼时,一个染着亮眼红发的中国女孩叫住了他。 高汶,他的小妹。 “汶汶,你至少该叫我声二哥吧?” 高凡愉悦地搂住久违的小妹,她半年前决定去日本念书,这次是为了大哥高韬的订婚才兼程赶回巴黎的。 “才不要。我喜欢叫你高凡,高凡高凡高凡……” 刚满十七岁的高汶仍稚气未脱,她知道自己四个哥哥里,就属二哥高凡的个性最温和也最宠她,所以她大可尽情地跟二哥撒娇,换做是其他三个哥哥,她可就不敢这么疯了! “怎么把好好的一头漂亮头发给弄成这样?” 高凡轻抚着妹妹那头及腰红发,有点怀念它以前的颜色。 “你不喜欢吗?我回巴黎前特地去染的,像不像夕阳的颜色?”高汶的眼神里透露出她渴望得到哥哥赞许的期盼。 “喜欢,很好看!很适合你。”他不让妹妹失望地表达他的赞赏。 她挽着哥哥的手臂,满脸笑容地道:“高凡,我们明天去巴黎近郊走走好不好?” “明天?不行,我得处理画廊的事,你一直这样缠着我,小心你三哥和四哥吃醋喔!” 高凡说的是实话,当初高汶坚持要一个人去日本念书时,家里四个大男人都不知该怎么办;自从他们父母自一场车祸里去世之后,他们就自动变成了高汶的监护人,像爸爸般守护着年纪最小也最爱哭的她。 “大哥不会吗?”高汶不服气地道。 “他啊?他现在心里只有你大嫂而已。” 高凡和高汶不约而同地望向正在和宾客闲谈的高韬和他美丽的未婚妻,两人都会心一笑,感受到幸福的气息。 “反正你明天先去你三哥开的咖啡馆坐坐,享受久违的巴黎生活,要不,去你四哥的工作室参观也行。” 高家老三高朗近年投身开设咖啡馆,生意非常好,早已成了巴黎地标之一,天天门庭若市,而老四高永则坚持摄影路线,没事就拿着相机到处捕捉他喜欢的画面,还成立了一间个人工作室,接一些搞怪的案件创作。 “不要,人家要跟你在一起,人家想知道你都在干什么啦!” 高汶执意要赖着他,她在日本可没人宠她,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当然要多跟他撒撒娇。 “你啊!”高凡被妹妹撒娇的可爱模样给逗得笑出来,他故意捏捏她的粉颊。 “哥”她娇嗔的紧紧拉着他的手臂。 “别闹了,搞不好人家会以为我有恋妹情结哩!” “有什么关系!”高汶笑嘻嘻地道,心里想的却是为什么外面那些男生都比不上自家的四个哥哥。害她到现在都还没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 “别老缠着我,你没注意到周围有很多女人都往你这儿瞧吗?我得给她们一个机会呀!”高凡幽默地挖苦自己。 的确,一直都有不少女人,而且是美丽的女人主动要向他投怀送抱,但他从未因而沾沾自喜过,他清楚她们看上的只是他的外貌和头衔,她们之中从不曾有谁真正了解过他,除了小彩…… “好好好,反正我明天会去画廊找你就是了,我要去后头找三哥聊天了,拜拜!” 高汶一走,高凡这才又想起先前被她打断的事,他转身望向刚刚的角落,却发现那个一直窥视他的白衣女郎已经不在了。 他巡视着屋内的宾客,最后终于又在另一个角落发现了她,他不禁觉得有点好笑,她不是来参加派对的吗?怎么她又不跟别人聊天又老是躲在角落? 这个发现令他更想认识她。 “高凡。” 老天!大家非得都在这个时候找他吗?高凡叹了口气,转身迎向声音的来源,他的大哥高韬。 “怎么回事?” 高韬虽然只大高凡四岁,但高韬在高家的地位向来就如严父一般,他关心每个人,却又和大家保持一定的距离,高凡对于他的闪电订婚感到无比好奇,但又不好意思过问。 “你能不能……” 高凡就这么一边和大哥讨论他们上周合作的公事,一边把目光移回那位令他舍不得把视线移开的白衣女郎身上。她似乎发觉他在看她,因而悄悄地移动步伐,他感到她全身散发着一股神秘如幽兰般的迷人力量,他还不认识她,但她已经开始对他产生奇妙的影响力了,看着她走动,他几乎想冲过去叫她留下。 “高凡?” “嗯?”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察觉到弟弟的分心,高韬有点不悦。 “大哥,我们难道不能明天再讨论这件事吗?” 现在的他一心只想走到那白衣女郎身旁,拿杯香槟给她,然后好好地了解她。 高韬顺着高凡的视线望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她是谁?” 听到他的话,高凡笑了,没想到大哥对他的观察如此敏锐。 “谁?”故意装傻,希望自己能保留一点秘密。 “你一直盯着不放的那个女人。” 高凡露出一抹笑,“有那么明显吗?” “有,毕竟我认识你三十年了。” “我不知道她是谁。” “似乎不是男方的客人。”高韬挑眉表明了他的看法。 高凡追问:“也不是嫂子那边的?” “不是。”高韬停了一下又说:“我跟你居然都不认识她,挺神秘的,不是吗?” “我会认识她的。” 高凡的目光仍停留在白衣女郎身上,愈看她,他愈是着迷、好奇。 “去吧!”高韬拍拍他的肩膀,“下一个也该轮到你了!”2 找不到! 关琳一次又一次地巡视整个大厅,除了衣香鬓影的宾客们和昂贵的摆设外,墙上那些画里没有一幅是她要的梵高名画。 她本来很想溜开,偷偷跑到别的房间去找,但一来怕难以掩人耳目,二来会场上也有好几名彪形大汉的保镖,她怕会当众出丑,而且她也注意到高凡似乎开始往她这里猛瞧了,害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真的一点儿也不想认识他,她可是来偷他珍藏的梵高名画的。 “需要香槟吗?” 关琳对询问她的侍者摇了摇头,她患有晕眩的毛病,酒精和烟都不能沾的,否则会诱发病情。 该怎么办呢?关琳忧心忡忡地想着,看来她今晚是白来了,什么线索也没查到,又浪费了一晚。 “香槟?” 沉着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沉思,她发现自己最不想认识的男人居然举着杯子问她要不要喝香槟。 “我……不,谢谢你。” 关琳压抑着心头不安的紧张情绪,逼自己拿出精神来跟他周旋。 一下子就会过去了,他只是来随口聊聊天而已……她试着安下心来,她可不想在他面前出丑。 “不喜欢香槟?” 高凡打量着她,他发现她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翦水秋瞳和玫瑰色的唇瓣,绸缎般的黑发则被轻绾起来,令他不禁好奇的想去抚弄它们,感受每缕青丝滑过指间会是什么样美好的感觉。 “我不渴。” 要是平时,关琳会耐心地解释自己何以不碰酒类饮料的原因,但面对他,她什么也不敢多说,她一点也不想引起他的注意。 “你一个人来?” 高凡的视线和她交会,意外地,他竟在她黑玉般的灵活大眼里看见了她不应该有的恐惧。 “我一个人来。” 天啊,关琳感受到他的眼神似乎能看透她,他的存在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对她产生这么强烈的影响力,她害怕他的接近。 “一个人,而且似乎特别偏好角落的位置。”高凡微笑地发表了他对她的观察。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完全没料到他居然会注意到她,他刚刚不是才跟一个美丽的红发女孩亲昵的交谈吗? “我喜欢静静的一个人。” 最后她决定还是实话实说,说真的,她一点也不习惯这种场合。 “我注意到了。” 高凡试着理清自己对她的情绪,她已攫住他所有的注意力了,而现在,他想要更认识她一些。 “能告诉我你的芳名吗?” “关琳。” 关琳才一说出自己的名字就后悔了,她大可想个假名骗他,但说也奇怪,她又不愿意对他说谎,他对她有奇特的影响力。 “关琳?”高凡轻轻念着她的名字,仿佛那是一句极为重要的话语,她被他迷人的神情给吸引住了。 “我是高凡。”他伸出手来。 “我知道。” 关琳必须坦承,他有双温暖又舒适的大手,他轻轻握住她的小手,久久不曾放开,害她羞红了脸,不知如何是好。 “有什么理由能让我不握你的手吗?” 瞧见了她玉颊上的红晕,高凡不但没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感觉那小手的温度,感觉某种他从来不曾感觉过的感觉。 “我” 关琳欲言又止,她可没有让男人随随便便摸手的习惯,更何况对方是高凡,她马上想抽回自己的手。 她的反应令高凡更想进一步认识她,他实在无法想像有女人会对吸引他的注意力不感趣,他这几年来累积的经验让他有本钱这么说。 但眼前的清秀佳人似乎就是个例外,她好像不怎么在乎他,也不太想开口和他讲话的样子。 “你讨厌我?” “不是,我” 关琳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她应该随便和他寒暄应付他一下就走开了,而不是在他面前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上话来,她可不想在他心里留下什么印象。 “你怎么样?”高凡等着她说话。 “我想……我想去喝个水。” 这可不是说谎,她的确口渴了,也想藉这个理由离开他的视线,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再和他这么交谈下去,她的晕眩毛病迟早又会发作的。 “别走!”他及时阻止了要转身离开的她,“我叫人拿来给你。”不等她阻止,他马上招来侍者并跟他要了杯水。 “来,你要的水。” 关琳无法拒绝,她乖乖地在他的注视下喝了那杯水。 “还渴吗?” 高凡看出了她的紧张和不安,他想知道为什么? “不了,我……想,高先生是位有名的印象派画作收藏家,我刚刚已经欣赏许多幅画了。” 她试图转移话题,不希望让他知道太多有关她的事,她发现当他注视着她时,她的心居然一阵刺痛,这让她几乎想不顾一切地逃走,她不明白他为何可以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轻而易举地支配她的心思。 “你喜欢画?” 到目前为止,她都一直小心翼翼地防备着他,高凡很高兴她主动提起画的事,那是他最拿手的事业,他也可乘机多了解她一些。 “还好,只知道你最近收购了一幅名画。”关琳微笑着说道,她必须有所斩获才行,父亲的安危就靠那幅画了。 “梵高的‘夜晚咖啡馆’。”高凡淡淡地开口,仿佛那不是一件多了不得的事。 “不在大厅里对不对?我没看见。” 她有点讶异他谈那幅画的神情,她本来预期他会骄傲地告诉她他在梵高的画上投资了多少钱之类的事,但他没有。 “那是我私人的收藏。” 高凡脸上闪过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忧郁神色,但关琳细心地注意到了,她不明白,一个像他这般有权有势的富家公子能有什么好忧愁的,人人不都希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达到像他这样的成就吗? “我能参观吗?” 关琳实在不愿强人所难,但她明白那幅梵高名画周围必定有层层严密的保全设施,防备有人意图不轨,若她不好好把握当下难得的时机一探究竟,恐怕再难有这般“正大光明”的良机。 高凡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即牵起她的小手放至唇际亲吻一下,缓缓说道 “恭敬不如从命!” 微弱的壁灯在暗处闪动着,关琳怀着紧张的情绪跟随着高凡步过长长的廊梯,来到一间看似书房的房间。 “喏,在这儿。” 高凡在某个书柜上轻轻一拍,书柜自动向右移动,梵高的“夜晚咖啡馆”正好端端地挂在先前不存在的墙壁上。 “为什么不把它放在大厅让人欣赏?” 关琳刚才也在大厅看到不少名作,她不懂他何以独独把梵高的这幅画藏在这个地方?难道他有预感有人会来偷画? 这个想法加深了她心中的不安,不知怎地,她突然好想躲得远远地,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偷走这原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 “因为这是我未婚妻最喜欢的一幅画。”高凡走到她身后幽幽地道。 “未婚妻?” 关琳乍闻此事,心头犹如被块大石重击了一般,她不该对他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呀!为什么她感觉心里某处好疼好痛! “她已经过世很久了,她生前一直嚷着想要看这幅画。” 除了自己家人以外,他从不曾跟其他人提起小彩的事,但今晚他却破例了,一股奇异的情绪弥漫在他心中,他知道是因为关琳的缘故,她碰触了他不为人知的心情。 “我不晓得……” 关琳很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但她的理智却不允许她这么做,她甚至不敢回过身去面对他,他似乎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没关系,我了解你想要说什么。” 高凡突然有股想把她拥入怀里的冲动,他不明白这个素昧平生的女人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就牵动他许久不曾开启的温柔情绪。 为了想弄清楚情况,他轻轻地扳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对他,他静默地看着她,想要从她沉静而美丽的清灵神态里找出答案。 “怎么了?” 关琳与高凡的视线交会,他锐利无比的眼神像是能看穿她的一切,她不着痕迹地低垂着头,不敢与他的视线接触,那里有炙人的危险。 下一秒,她被拉入他的怀里,他高大健硕的身躯与纤细娇小的她紧贴着,她闻到他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她连动都不敢动,就这么任他紧拥着。 没有太多的考虑,高凡低头捧住她小巧的瓜子脸,轻轻攫住她芬芳的香唇,当原先的试探燃起身体里蕴藏的欲望之火后,他陡然加深了这道吻…… “唔” 关琳虽不是小女孩,但她从不曾与男人有过牵扯,更别提这样的激情之吻,她纯真而略带笨拙的反应激起他心中最大的温柔。 他轻舔着她嫣红柔嫩的唇瓣,温柔大胆地攫夺她唇齿间芳香的甜蜜,而他的一双大手则游走于她炙热的娇躯上,感受前所未有的美好。 “不……别这样……” 在高凡试图探索她胸前的丰盈时,她以尚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想要阻止他,她不能和他发生这种牵扯,她是要偷他画的小偷呀! 他炙热的眼神滑过她羞怯的表情,他明白自己是太急了一些,但从刚刚那一瞬间两人所爆发出来的慑人激情看来,他跟这个谜般美丽佳人还有得纠缠。 “我……我该走了……对不起。” 关琳慌乱地道歉,眼中闪烁着无助的泪光,她为自己臣服于他的调情之中而感到羞愧不已,她应该要保持神智清醒才是,而不是沉迷于他的吻。 “你为刚刚的美好而跟我对不起?” 从她生涩的反应,高凡多少猜测得出她没有太多跟男人接吻的经验,但他绝不能让她怀着仿佛被强暴般的心情离开他,他要她正视两人之间的化学作用,他不要她逃走! “那是……不对的……”关琳小小声地道,她根本没有勇气看他。 “看着我。” 他温和地要求她,他不要她害怕面对他,见她僵着身子,他轻轻拉过她,俯首把自己的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两人就这么静默地注视着对方,彼此皆感觉到一种温暖而特别的情愫正不知不觉地笼罩蔓延着。 “别怕我。” 高凡转眼间已又把关琳搂在怀里,但不同于刚刚的激情热吻,这次他只是把脸埋入她散发淡淡香味的清新发际,温柔地磨蹭着她可爱的粉颊,让她慢慢习惯这样的亲昵。 关琳以为自己正在做梦,她整个人都热得发烫,感觉到灼热的渴望正游走于她的血液之中,她的心好慌、好乱,但在他的怀里好舒服、好安全,她禁不住闭上星眸,享受他温柔的轻抚。 感觉怀里的可人儿似乎逐渐放松了戒备,高凡这才能稍加整理自己的感觉,打从有记忆以来,除了死去的小彩,他从不曾如此渴望过一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此刻正在他怀里,柔情万千地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望着她,闻着她身上特有的玫瑰香息,高凡突然懂了一件事 他恋爱了! 如此快速而不可思议的,他深深地迷恋着怀里这个陌生的清秀佳人……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究竟是谁,除了她告诉他的名字。 “关琳……” 他靠在她敏感的耳垂旁低喃着她的芳名,仿佛如此就能唤醒她沉睡的情欲,他想要她,但他知道目前的情况不适合,他会等,等到她明白自己对他的感觉,等到她也想要他…… “高……高先生……” 怀里的可人儿有了些许动静,高凡静心倾听,不料却是一句疏远不已的“高先生”。 “叫我高凡。”他感觉怀里的她似乎比刚刚更加娇弱。 “高凡……我……我快晕……” 下面那个“倒”字还没出口,关琳已瘫倒在高凡怀里。 世界末日又到来了吗? 关琳紧闭着眼,努力对抗那种天旋地转的晕眩痛苦,那痛苦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她想逃开,想忘掉这种不安,可是她怎么也做不到,只能紧紧抓着一双温暖的手,默默地流泪…… “关琳!你撑着点,我已经请医生上来看你了。” 高凡紧握着她的小手,不忍她如此苍白、如此痛苦,他已请管家在楼下那群冠盖云集的宾客里找出医生来。 “二哥,医生上来了!”带着医生上来的高朗观察自己二哥脸上着急的神情,当下了然床上这位神秘女子对他的重要性。 这位临时被征召的医生在仔细询问高凡有关关琳的一些症状之后,推断出她应该是压力太大才会这样。 “压力?!”高凡想要多知道一些资讯,他希望自己能帮忙关琳不那么痛苦。 “这通常和精神压力过大有关,病人要放松心情才行,我现在先以药物控制她的病情……”医生一边交代管家拿着他开的药方去药局拿药,一边告诉高凡他对关琳病情的推测。 精神压力过大? 高凡望着关琳带泪的苍白小脸,他不明白像她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会有什么巨大的精神压力逼得她如此痛苦?他默然沉思着。 送走医生后,高朗又回到二哥身旁,他知道照目前的情形看来,这女孩今晚势必会留在二哥房里过夜了。从二哥挚爱的小彩因癌症去世之后,他已经好多年没在二哥脸上看见这种忧郁的神情。 “我先下楼了,有事需要帮忙再叫我,嗯?”高朗善解人意地带上门离去。 高凡望着关琳,心里却浮现起许久以前小彩的脸庞……她是他第一个真正爱上的女人,在两人狂热地谈了半年恋爱并决定结为连理之后,他心爱的小彩却在此时发现自己罹患了癌症,经过两次手术及多次的化学治疗,她终究还是未能如愿,健健康康地穿上漂亮的新娘礼服当他最美的新娘,甚至最后还死在他怀里…… 那已是六年前的往事了,从那时开始,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忧伤和心事,接下画廊的大小事务,他不让自己有太多时间去想念死去的小彩,他只恨自己身为最爱她的男人却无法早点察觉她身体的异状。 而现在,关琳突如其来的晕倒和医生所说的话,令他仿佛又重新置身于将要失去心爱的人的那种恐惧之中。 他不想再经历那样的痛苦,绝不! “嗯……” 床上的关琳发出虚弱的低喃,仿佛想求救似地,她再度紧抓着高凡的手。 “爸……我对……不起您……” 在陷入昏睡之前,她昏昏沉沉地道出了心事。 爸? 她把他当成爸爸了? 望着沉沉入睡的关琳,高凡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另一方面他知道关琳留宿在他房里一事显然已引起他其他兄弟和小妹的莫大兴趣,但他们还算懂得尊重他的隐私权,没人来敲他的房门要求看看关琳。 高凡坐在床边静静凝看她,她实在是个美丽的女人,眉弯而睫长,清灵的眼,薄巧的唇,更难得的是她举手投足间不自觉散发的沉静清灵的知性气质。 他并不为自己对她此般的倾心而感到不安。他静下心沉思,发现自己想成为她的依靠,想保护她,她似乎让他寂寞多年的心找到了一个柔软的落脚之处…… 会是吗?还是一切都会在她清醒之后烟消云散,只是他一个人无聊的幻想? 诡谲的女孩,到底镶在她灵魂深处的痛苦是什么?何以她静默地流泪?他不懂。 高凡疲倦地上了床,这是张舒适的大床,他自忖应该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质量才是,更何况忙了一夜,他也累坏了,是该休息的时候了,他明天还得忙画廊的事。 早晨的第一道阳光穿透阳台前的玻璃,刺眼地唤醒沉睡了一整夜的关琳。 出乎她意料之外地,她发现自己不是一个人黑色被单下她和身边的高凡正以极为暧昧的姿势贴合在一起,她吓坏了,动也不敢动,生怕吵醒他,那有多尴尬啊! 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和一个陌生男人共枕而眠,更别提他是高凡,她偷画的对象。 轻轻地挣脱他横放在她腰际的大手,关琳不经意地瞥见他沉睡的神情,没有防备也没有掩饰,这时的他仿佛像个大男孩,俊美的脸上有着迷人的特质,令她失了神…… 她就是这么枕在他胸膛上熟睡了一晚,整夜都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吗?他照顾她? 关琳涨红了一张俏脸,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和这个高氏二公子有任何瓜葛的呀!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告诉自己,若不趁他熟睡时溜走,她就别想走了,他一定会逼问她有关她的事,她不能告诉他自己昨晚来高家的真正目的,事实上,她根本就不应该和他有这些牵扯的,他甚至吻了她…… 喔!她一定要快点离开这里才行。 慢慢小心地推开高凡的身体,关琳一溜烟地赶快下床,赤裸着双足,不发出一丝声响地快步离开他的房间。 但在她推门离去之前,她禁不起心中微妙的眷恋之感,回头看了高凡最后一眼。 第二章 早上醒来时,高凡发现身边的关琳不知在何时己悄悄起身离去,他躺在熟悉的大床上,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空虚感。 她走了。空气中仿佛还残存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香气,提醒他,关琳的确在他这里过夜,那不是他的幻想。 挣扎着起身梳洗一番,高凡换上他惯穿的lv西装,心里却还是挂念着偷偷离去的关琳,他想找她、想见她,可是却发现自己连她的电话都不知道。 “二少爷,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管家尽职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高凡提醒自己,画廊里还有正事等他办呢!他怎可像个思春的少年似地为只有一面之缘的关琳忧愁呢? “我马上下来。”他今天不想自己开车。 ?凡深呼吸一口气,试图挥去关琳留给他的美丽回忆。那谜一般的神秘女郎,她在哪儿?何以不告而别?她心里究竟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发誓,他会再见到她的。 关琳匆匆忙忙回到自己的寓所,经过昨晚那令她困窘的突发场面之后,她着实不知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再接近那幅梵高的画? 她原来是预计偷偷观察那幅画放置之处后再择机潜入想办法带走,但经过昨晚,她明白事情绝非能如她所想象般简单,高凡不是她原先以为的有钱绣花枕头,他太聪明了! 这下她该怎么办呢?眼看十天的期限就要到了! 关琳其实不是没有想过用所谓的“美人计”引诱高凡从而骗到她要的画,但在认识他之后,她害怕了。他似乎对她有种奇妙的影响力,他看她的热切眼神让她不愿伤害他,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老天!她居然和他接吻,甚至在他舒适的床上和他共度了一整夜…… 不行!关琳把自己快要沉入遐想的心思强行转回正题偷画。清醒啊!她怎么可以对一个根本和她属于不同世界的男人有幻想呢?而且她还想偷他昂贵的天价名画哩! “醒醒呀,关琳,不可以的……”她闭上眼试图忘却高凡温柔俊逸的模样,结果反而想起更多有关他的事,他怎么注视她的?他好听的低沉嗓音、他眼角飞起的笑意…… 她完蛋了! “铃铃铃……”一阵电话声响起,正好打断了关琳的思绪。 会是谁打来的,绑走她父亲的歹徒吗? 一想到那人威胁她的声音,关琳顿时感觉全身都极不舒服。 鼓起勇气,她接了电话,但心情是忐忑的。 “喂?”她一颗心不安地悬着。 “关琳吗?我是皮耶,你待会过来我这儿一趟,我想当面和你详谈画展的事……” 听到经纪人皮耶的声音,关琳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她之前曾和其他巴黎新世代画家一起合办过沙龙画展,也办过小型个人画展,但这次皮耶帮她联系巴黎知名画廊,想帮她举办较正式的画作展览。 “可以延几天吗?我最近很忙。” 以她现在所遭遇的状况,她实在提不起劲来专心准备自己的画展,她想先解决父亲的事。 “延?!juliet你别开玩笑了,我花了好大心思及工夫才帮你约到和这位画商……” 皮耶一急,法语说得更快了,连她的法文名juliet都脱口而出。 “皮耶,”关琳打断电话那头汹涌待发的抱怨,“我晕眩的毛病又发作了,我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阵子,你不是不知道我的状况……” 关琳晕眩的毛病是在就读巴黎高等美术学院时开始的,原因是她自我要求太高,时时刻刻都在鞭策自己凡事要尽善尽美,再加上能进这间学校的学生大多艺术天份高超,同侪之间竞争压力相当大,她长期患得患失,便得了晕眩这种不稳症状。 “不行啊!”皮耶在电话那头大伤脑筋,“这位画商可不会随便见客的,你这主角若是缺席,怎还能谈得上有合作机会哩?请你一定得亲自来一趟,不能全数交给我负责。” “可是……” “别再可是了,快换上你最好的一套衣服,化点妆,我跟人家秘书约中午在花神咖啡馆见面,你非到不可,这是我好不容易帮你争取到的大好机会!” 一听皮耶这么说,关琳开始觉得自责了,人家经纪人干么没事这么忙。还不是为了帮她安排画展的事,她又何苦为难皮耶呢? 就去吧!顶多是谈谈画展的事,不会花太久时间的,她干脆快点把这件事给办完,省得让皮耶老是催她出面。 “好吧,我会赴约的。”关琳终于答应要出面和那位画商见面。 “太好了,我也会去的,中午在花神咖啡馆见,aurevoir!”皮耶这才高高兴兴的挂上电话。 中午时分,位于巴黎闹区的花神咖啡馆里气氛十分热络,许多人偕伴在此用餐。 关琳听从皮耶的建议,换上了一套圣罗兰的咖啡色套装,也把一头长发绾起,化了淡淡的妆以掩饰她苍白的脸色,现在的她看起来不像是画家,反而像那些在职场上无往不利的巴黎新女性,优雅中带着干练的味道。 她看看腕上的表,差十分一点,这表示皮耶和他口里声称的某大画商都迟到了。她已经一个人单独坐在咖啡桌旁等了半个多钟头,那半杯牛奶咖啡早就凉掉了。 就在她拿不定主意是否该打个电话给皮耶之际,一位侍者走到她身旁客气地询问她是不是julietquin? “我是。”她有些讶异。 “有您的电话留言。” 说着,那侍者递给她一张写着法文的字条 juliet,因突发状况无法赴约,对方仍会依约定时间到场,抱歉,要靠你自己美言了! 皮耶 关琳愣了一下,突发状况,皮耶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啦。 “请再给我一杯cafeait!” 关琳请侍者再帮她送上一杯牛奶咖啡,她心里揣测着皮耶声称的大画商到底会迟到多久?她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当高凡英伟的身影进入花神咖啡馆时,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关琳,心情马上雀跃不已。 “关琳!” 他随即迈步走向她占据的那张小桌子,他没料到这么快又能再见到她。 “你”乍见高凡,关琳睁大了眼,一下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在这里出现。 “我约了人在这里见面,不过我已经迟到很久了。” 读出她眼底的疑惑,他微笑地为自己的出现解释说明。 她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连忙开口问:“你约了谁?” “一个画家和她的经纪人。”他环视整个咖啡馆,努力寻找与他有约的人。 她在心中惊叫,不会吧?!难道他就是皮耶好不容易找到的大画商? “你呢?怎么也在这里出现?”高凡不急着问她今天早晨为何只字不留就悄然离去,他不想太过急切反而把她吓跑了。 “一样,我也约了人。”关琳不知是否该单刀直入询问他是不是就是皮耶说的大画商,她知道高凡主持的画廊声誉非凡,每次的展览都吸引了巴黎主流媒体大幅采访报导,蔚为艺术界盛事,更是每位画家梦想能展出自己作品,步上成名之路的捷径。 “谁?”高凡反射性地关心询问,他想知道有关于她的每一件事。 “一位画商。”她观察他的神情,她发觉他似乎很喜欢微笑,他有着温文儒雅的绅士气质,但又带了些英挺的锐气。 高凡牵动一下唇角,随即漾开一个灿烂的笑容,“julietquin我怎么没想到会是你?” “我也没料到皮耶说的画商会是你。”关琳藉不停搅动咖啡来安抚自己内心翻腾的情绪,他才刚出现不久,但他已经又在不知不觉中左右她的心情。看着他阳光般的笑容,她竟冲动地想伸手去抚摸他饱满好看的嘴唇。 “我看过你的画,非常棒!”高凡毫不掩藏他的赞赏之情,他万万没想到巴黎新进杰出画家julietquin就是关琳!他早就注意到她的才华,但却不曾看过她的照片。 “谢谢!”关琳有些腼腆。她一直都是以julietquin这个法文名字发表画作的。 “我喜欢你明亮的处理景物跟细致的落色及笔法,那种仿佛看得见却又很模糊的焦点,让人意犹未尽,想看穿画家的心与意象……” 高凡滔滔不绝地谈起他个人对关琳画风的看法,除了理性分析,更多的是毫无保留的赞赏。 除了学校的指导教授之外,从来没有人曾这么深入分析她的作品,早已习惯孤单作画的关琳乍听他至情至性的赞许及言谈间所表达出的了解,不禁感动不已,像遇到少见的知音。 “怎么啦?我说错了什么吗?”高凡发觉她的眼眶似乎红红的,便不再说话。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很感动。”关琳眨眨眼,想阻挡可能的泪水,她不想在他面前掉泪,然而泪水已然盈眶。 “毋需压抑自己的情绪,我不会笑你的。”说着,他从西装口袋掏出手帕,递到她的手里。 “对不起……”关琳闭上眼,想起下落不明的父亲,想到孤单的自己,伤感的泪珠默默滚落,颗颗都是她的苦涩、她的无奈…… 高凡望着,心中再度升起想要拥抱、想要保护她的情愫,他希望自己能将她留在身旁,他对她有种不一样的感觉,自从小彩走了后,她是第一个。 “跟我来!” 没有太多的犹豫和考虑,高凡牵起关琳的小手,领着惊讶的她步出咖啡馆。 坐在黑色的积架跑车里,关琳不敢问身边驾车的高凡他们要去哪里?她还能感受到刚刚他宽厚的大手传来的温度,那温度正热热地熨烫着她的心,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黑色跑车正快速地驶离繁华的巴黎闹区,映入她眼廉的是美丽的金黄麦田,夏日午后的微风阵阵吹来,甚是舒服。 不久,他们在一处农庄前停下,关琳略带迟疑地跟着高凡下车,他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他牵着她的手,绕过一排排的白杨树,来到一处河岸旁,清澈的河流里映照着晴朗的蓝天碧树。 高凡挑了岸旁的一块大石,示意关琳和他一起坐下,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静静地望着河面,感受夏日的光线透过白杨树暖暖地照着自己,一切尽在不言中。 许久许久之后,他才开了口,“每次我心烦或不想见任何人的时候,就来这儿。” 这座农庄是他送给小彩的订婚礼物,但他们注定今生无缘,他只能在心底默默怀念着她。 “你也会心烦?” 话才刚出口,关琳马上就后悔了,她像个没礼貌的女人似的,居然问这种问题。 “我也是人,你会心烦,我当然也会呀!”高凡对她突兀的话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回答。 “只是……很难想象,我是说以你的身份地位,应该没有什么能难倒你才是。”关琳小声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很难说,至少我就不明白你为何一早就不告而别。”他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的光芒。 “我……人家会不好意思!”一想到和他同床共眠了一夜,她到现在还会心跳加速、双颊绯红,头都低下来了。 “我喜欢你把头发放下来的样子。”高凡没再为难她,主动换了个话题,他忘不了昨晚让他惊艳不已的她。 “盘起来工作比较……” 底下的方便两字还没说完,她便感觉原来绾起的秀发正如飞瀑般披在肩上。 “好看!”高凡赞赏着,他手上还拿着她的发夹。 关琳的脸又是一阵绯红,她乖乖地让他拨弄她的万千发丝,心头小鹿乱撞,忐忑不安。 “你怕我吗?”他一边抚摸她绸缎般的黑发,一边温柔地问。 关琳害羞地缓缓摇了摇头,她不怕他,她怕的是自己对他的异样情愫,而这情愫似乎又开始不停地滋长着。 高凡靠近她,以唇触及她的发,之后滑过她光洁的额头,轻吻着她颤抖的眼睛。 “别害怕……”他以再诱人不过的语气说着。 当他缓慢地将唇往她的颈间移去时,关琳慌乱而不知所措,本能地自喉间发出细细的呻吟。 “抱住我。”高凡的声音里满是令人无法抗拒的诱哄,他的手正忙碌地解开她上衣的扣子。 关琳的双手本能地紧抱住他宽阔的肩膀,两人顺势倒往青嫩的草地上。 “唔……”当她胸前的盈白丰润与他的衣衫摩擦时,她紧张而无助,全身轻轻颤抖着,不知该如何面对这陌生的愉悦。 “你真美……” 高凡的手抚过她柔软的丰盈,诱惑着不解人事的关琳,他知道自己的热吻与抚触已让她的情欲苏醒,他可以感觉到她肌肤的滚烫温度。 热烫的呼吸吹拂在她颈间的细肤上,她用力咬着唇,却还是制止不了溢出唇间的低微细吟,从来不曾有人这么亲昵地碰触过她,他的吻、他的触摸像是火烧般地为她带来前所未有的强烈狂喜。 “不……不要……” 当高凡一手捧起她的浑圆,以舌尖舔弄那粉红色的蓓蕾时,关琳无助地抗议着。 他发现她羞涩的反应,知道太过急切的情欲会把她吓坏,因此他打算一次一次慢慢攻占她的心和她的人。 望进她慌乱失措的眼里,他有点坏坏地跟她要求,“吻我。” 关琳无法说出任何言语,她只想要快点逃开这个令她尴尬的情况,她扭动着身子想起身整理凌乱衣裳,但他高大的身躯却压着她,不让她起身。 “吻我。” 高凡故意逗她,他要她放开矜持,主动吻他。 “不行……” 她羞怯地拒绝他,她想逃得远远的。 “不行?” 高凡的指尖拂弄着她赤裸的浑圆,她因陡然窜过的感官刺激而轻颤,一张俏脸涨得更红了。 “吻我,我就放开你。” 他耍赖地提出交换条件,他喜欢捉弄她。 关琳望进他深邃的黑眸,别无选择地,她只好伸出双手环着他的颈部,闭上双眼,快快地在他性感饱满的唇上轻点一下。 “那不是吻,”高凡沙哑地道,“这样才是” 说着,他俯首迅速攫住她的香唇,反复地吸吮纠缠着她,一直吻到她神智迷离,两人都激情得差点喘不过气时,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她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他饶富兴味的眼眸,她连忙惊慌地撑起身子,顺势推开了他,她仍因刚刚前一分钟的激情而喘息着。 “要我帮忙吗?” 见她手忙脚乱地想扣上衬衫的钮扣,高凡忍不住开口询问。 “不……不用了……” 关琳羞窘地别过身去,不敢与他的视线接触,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有这般亲昵的行为,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和他的吻…… “在想什么?”他的唇不知何时偷偷游走到她的耳畔,轻轻地吹出灼热的气息。 一阵奇异的快感传遍她全身,她急忙想把扣子扣好,但心里愈急,手就愈笨拙。 高凡轻轻扳过她的身子,让她和他面对面,然后细心的把她衣服上的扣子一个一个扣好。 “谢谢!”关琳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看他,她满脑子都是刚刚和他的激情场面,如果可能的话,她真想当场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算了,太丢人了! “我们再到处走走,嗯?”他平静而温和的微笑里透露出绝佳的自制力,他很自然地搂住她娇弱的肩膀,好像早已习惯这么做似地。 关琳就这么羞答答地任他揽着自己,一起走向远处的麦田,她的心里有着喜悦,但也有害怕失去的不安。 这一个下午,高凡就这么陪着关琳在农庄附近散心。 在言谈之间,他察觉出她似乎多所保留,不愿多谈她的家人,只说她很小的时候便跟着父亲移居巴黎。 “哦,那么待会送你回家时就可以见到伯父了?” 高凡想看看是怎么样的一位父亲才能把她教养得如此清灵脱俗、才华洋溢。 “呃……我爸……他……”关琳结结巴巴地,好不容易凑出一句,“他去意大利了。” “真不巧。”他并没有错过她的面有难色。 “是啊!”关琳试图转移话题,谈她父亲太危险了,“对了,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要经营一家画廊?” 望着她那不甚自然的微笑,高凡心中不免产生疑惑,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又试图掩藏什么? 为何才短短的几分钟,他就觉得与她之间产生了遥远的距离?她似乎不再是那个与他共享激情的羞怯女子,她替自己筑起一道看不见的墙,而那道墙正阻挡着他进一步了解她。 “高凡?”关琳试着唤起他的注意力,他似乎若有所思。 “嗯?”高凡从自己的沉思里醒来,“你刚刚是说画廊吗?”内敛的他马上收拾起自己刚刚的情绪,平静地回答她提出的问题。 “我从小就喜欢艺术方面的东西,特别是绘画,不过不太有像你这种天份就是了,大学念了艺术理论,觉得很有意思也就一路念完了博士,刚好家中经济状况许可,就试着往画界发展了。”他平淡地描述自己选择经营画廊的过程,好像那不足为人所道似的。 “你太谦虚了。”关琳很清楚巴黎大学的艺术史博士学位不是那么好拿的,她欣赏他不夸耀自己傲人家世的温文态度。 高凡没有多说什么,他望着她,知道自己的心已逐渐被她挑动,他明白如果自己现在撒手,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他一点也不想那么做。 他暗自决定要陪久违的爱情玩下去。 第三章 在送关琳回家之前,高凡跟她要了电话号码。 关琳心里其实很清楚,她不该也不能给他她的电话号码,今天下午在河岸所发生的事纯粹是一场不应该的意外,她不该让相同的情况有机会再度发生。 但她也知道,自己其实是喜欢高凡的,不然他绝对无法对她做那些亲昵的动作。 所以,出于一种想接近他但又不能陷下去的矛盾情绪,她还是给了他自己的电话号码。 “明天有空吗?” 在关琳下车前,高凡这么问她。 “明天?恐怕没有。” 她选择说谎,因为她心里有太多的事,她必须和他保持足够的距离,她快要不能思考了,转眼间他已占据了她太多太多心思。 “至少可以共进一餐吧?早餐?中餐?还是晚餐?”高凡还是笑笑地问着,显然不打算放弃。 “抱歉,都满了。”她需要独自思考一些问题,她还不能决定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他。 “满了?好吧!我会耐心等待的。”说着,高凡给了关琳一记温柔的晚安吻,但两人之间强烈的化学作用催化了激情的爆发…… 很快地,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晚安吻,在积架不算宽敞的前座,他捧着她的小脸,热烈地品尝她柔软嫣红的唇瓣,他的舌不时探入她口中汲取温暖的甜蜜,勾引着她未定的芳心。 许久,他才放开她,两人皆因那缠绵的热吻而喘息着,当两人视线交集时,空气中仿佛可以听见火花燃放的声响。 “让我陪你进去。”高凡要求。 “不行,太晚了。”关琳压抑想点头答应的欲望,她知道自己对他的魅力几乎无法抵挡,他这一进她家门,两人不“出事”才怪。 所以,绝对不行。 他不再坚持,他知道必须慢慢来,他想和她谈恋爱,而不是吓跑她。 “晚安!” “晚安!” 在高凡的目视之下,关琳快速地打开车门,连头也不敢回地冲进家门。 关琳回到空无一人的家,想到最近一连串接二连三所发生的事,她的心情相当糟。 破例帮自己倒了杯红酒,她倚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想挥去心头的大片阴霾。 神偷的女儿! 她到现在都还觉得难以置信,自己敬爱的父亲竟然是专偷艺术品的“神偷”,更糟的事是,依目前的情况看来,她也不得不步上这条路。 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眼看十天期限已过了三天,她却还是两手空空,丝毫没有任何有效进展,她不敢想象到时候她如果交不出那幅梵高的画来,父亲会发生什么事。 而高凡则是原本不在她计划之中的意外,她完全没料到自己与高凡之间会有这般强烈的化学作用,强烈到她想不顾一切投入他的温暖怀抱。 但她不能,她跟他是不可以发生感情的,她是想偷他珍贵名画的人,他怎么可能接受这种事情呢?他肯定会恨她的,一定。 想着想着,关琳心头涌起一阵酸酸的苦涩滋味,她很想念高凡,但是这份乍生的相思眼看是不能再延展下去了,她与他是不可能的……她警告着自己。 “铃铃铃……”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没有报警吧?” 关琳心头一惊,是以父亲生死要胁她偷画的绑匪!她试着以再平静不过的口吻讲话。 “我父亲人呢?” “还没死,不过——” “不过什么?”她急忙担心的问。 “不过你得快点把东西交来,否则我不敢保证什么。” “我已经在努力了。” “我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范围之中!”绑匪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例如你是在高家订婚舞会上认识高凡的。” 关琳闻言心中大惊,她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有人在跟踪监视她?对方到底是谁? “总之,我是要劝你别做无谓的傻事,在我们的跟监之下,只要发现你不合作或是报警……哼!你也别想再见到你老爸了!”绑匪的语气里有藏不住的冷酷,令关琳恐惧不已,生怕自己真会因此而失去父亲。 “别忘了你还剩下七天时间!” 咔的一声,对方挂上了电话,关琳连想要求和父亲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怔怔地望着兀自嘟嘟嘟地发出声响的电话,她的心中升起一阵毛骨悚然的恐惧,她抬头望向高高的天花板,这个她住了十多年的家不再安全了,她甚至不敢确定此刻是否有人正在监视着她。 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范围之中…… 一想起这句话,关琳便焦虑不已,她真的已落入成了人家俎上肉的悲惨境界?她想逃,离这一切远远的,永远都不再听到那可怕的声音! 突然,电话铃声再度不安份地响起。 “铃铃铃……”她不敢去接,情绪已紧绷到极点。 但对方显然不打算轻易放弃,终于,她无奈地再度拿起电话。 “喂?” “对不起,我是不是吵到你啦?” 一听到是高凡的声音,关琳原先忐忑的心才逐渐平静,但泪水却已一颗颗落下。 “没……没有。”她努力不让他听出她正在哭泣。 “你怎么啦?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他关心地问道,才刚开车回到家,他便迫不及待地拨了她给他的电话号码。 “没事……只是累了……”她以手背拭去不停掉落的眼泪,她是真的身心皆疲了。 “你哭了。”高凡在电话那头如此判断,虽然他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紧握着话筒,关琳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她只是默默流着泪,不敢把心里痛苦的秘密告诉他。 “告诉我怎么了?”他柔声低问,猜想她此刻必定孤独地承受着他所不知道的痛苦,他好想马上飞奔到她身旁陪着她,守候着她,他不停地和她说话,想安慰她。 关琳听着他的声音,还是一言不发,不过他温暖的嗓音已在不知不觉间给予她莫大的安慰,让她不再像刚刚那么害怕。 “我去找你,别害怕,等我!” 当高凡挂断电话,关琳顿时又陷入孤单的世界,她蜷缩着娇小的身子,把头埋在双腿间,痛苦而害怕地期待他快快来临。 “关琳!” 一听到高凡拍门的声音,犹自泪眼朦胧的关琳马上起身去开门。 “高凡——” 没有再多说一句话,飞车赶来的他将她一把纳入自己宽广的胸膛,紧拥着她,双手轻抚她如云的秀发,想以自己对她的疼爱来消弭她的痛苦。 “别怕,有我在。”他在她耳畔低喃,他明白此刻他毋需多言,只要让她感觉自己不是单独一个人,她是有人可以依靠、可以信赖的,这就足够了。 “我……好难过……” 泪水不停自关琳双颊潸潸滚落,在高凡温暖的怀抱里,她得以尽情哭泣,完全毫不保留地纾解自己心头痛苦的情绪,她甚至想不顾一切把那个秘密告诉他。 “好过一点了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凡感觉怀里的可人儿似乎不再像刚刚那么激动,他俯首察看她的动静,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她的小脸。 “对不起……”关琳小小声地说着,脸上布满泪痕。 “嘘——”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黑色手帕,温柔地替她拭去那些泪痕。 望着高凡的深情黑眸,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好,她在这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他对自己所产生的奇妙影响力。 “你很爱哭哦!”他微笑地揶揄她。 忆起自己光是今天就在他面前掉了两次泪,而且每次都是他拿手帕给她,她害羞得低下头来,但仍不忘为自己失常的行为辩解。 “人家……平常才不会这样的……”她才不要被他认定自己是动不动就掉泪的爱哭鬼。 “艺术家的感情总是比较丰富,不是吗?”高凡察觉到她不经意在言谈神情间流露出的小女生娇态,心底猛地一震,放下手帕。 “怎么了?”关琳眨动着灵秀双眸,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停止原先的动作。 “你好美丽……” 他赞赏着她动人的神态,举手捧住她小巧的脸蛋仔细端详,修长的手指轻抚她弯弯的月眉、微翘的鼻子……最后来到她可爱的蜜唇。 关琳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全都要怪她自己,当高凡像珍惜一项宝物似地深深在她唇瓣上印下吻时,她并没有抗拒,反而欣喜地迎向他性感饱满的唇…… 不再像他一贯的温和内敛,在感受到她主动的回应之后,他的吻变得狂野,灵巧的舌尖熟练地捣进她的芳唇中,恣意享受她所有的甜蜜,而且还不忘教导她、挑逗她加入这馨香情色的小小嬉戏。 在高凡充满技巧的带领下,关琳几近忘情地回吻着,他每一记深吻皆如热腾腾的岩浆在她血液里奔流,引得她急促喘息,心跳加速狂颤。 他滚烫的唇瓣没有忘记她雪一般的白玉肌肤,沿着她优雅的颈线一路往下贪婪地摩挲、吸吮,最后来到她玲珑的美丽玉峰。 感觉自己正一寸寸地沉沦在那陌生但美好的激情之中,关琳已经无法用理智驾驭自己的心,她只感觉得到他正在她身上施下奇妙的魔法,激起她不曾有过的狂浪心情。 当高凡解开她衣服的扣子,只见那粉红蓓蕾早已因激情而娇柔绽放,他没有犹豫,大掌轻轻捧起她小巧丰美的粉乳,俯首以火热的吻挑弄吸吮着,略带胡碴的男性脸庞狂野地在她双峰间摩挲,那刺激的奇异触感引发了另一波狂潮。 “啊……”关琳因那前所未有的强烈快感给惹得发出细声娇喘,她的玉手抓着他浓密的黑发。 “我要你……” 说着,高凡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抬起头来,一双锐瞳定定地望进她诱人的星眸,默默地探询着她是否如他一样,也想拥有彼此。 “爱我……” 他怀里的关琳轻轻低喃,并主动将手环上他的项颈。 高凡不再有任何迟疑,强壮的臂膀一把抱起她,在她的示意下,走向她的香闺…… 望着衣衫不整倚在床上的关琳,高凡一件件褪去自己的衣物,结实壮硕的身躯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她眼前。 “我……” 眼前阳刚的男性身躯提醒了关琳一件重要的事情——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女。 他会不会嫌她笨手笨脚呢? 她该现在就“招认”自己还是个处女吗?还是他根本就察觉不出来……想着想着,她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高凡上了床,却发现可人儿若有所思的忧虑神情,他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要我帮你宽衣是吗?”他从容地把她揽进自己怀里。 “不不不……”感觉他赤裸的魁梧身躯就近在身旁,关琳羞红了脸,心头一阵狂跳,她想要开口告诉他自己还是个处女,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高凡继续两人刚刚未完成的事,他深深的吻着她,一双大手则挑逗着她敏感的乳尖,感觉她又开始在他怀里发热融化。 “高凡,我——”阵阵酥麻传过她的身体,她鼓起勇气想告诉他她是处子之身。 “叫我的名字。”高凡正忙碌地解下她身上剩余的衣物…… 这一夜,两人游走在激情与火焰之间…… 一盏孤立的街灯散发出昏黄光芒,在狭窄的暗巷内,某间老旧的房子里正传出谈话声。 “关铮云,我劝你最好还是快点供出你爱徒的藏身之处,省得受苦!” 话声才落,一声闷哼响起,歹徒揍了关铮云一拳。 “还是不说?” 抓了这老头子三天了,却还是从他身上套不到半点有关“梵高大盗”的消息,怎不叫他们心生气愤! “我真的……不知道……哎哟——” 歹徒又是一踹,这老神偷真是太不上道了,居然不知道自己门下天字号第一爱徒的下落,这话谁会相信啊? “不说?反正我们找不到梵高大盗,下一个目标就是抓你老人家的爱女,如何?关小姐长得也算挺标致的。” “别动我女儿的主意!” 关铮云心系爱女,自知所为有误关琳,内心万分愧疚,但他又不能告诉这些匪徒梵高大盗的下落,因为,手心手背都是他的肉啊!他对梵高大盗的关爱绝对不亚于平日疼爱关琳的程度。 “反正你不说,你女儿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其中一个歹徒狠狠的威胁着,他曾负责监视关琳过,觉得就算把那美人儿抓来独自享乐一番也胜过看守这臭老头。 “这事……本来就与她无关呀!” 关铮云自忖这帮盗徒的目标,其实是连偷了数幅价值上亿的梵高名画的梵高大盗,只是他们太笨,而梵高大盗太聪明,他们只好转而对大盗的师父——他来下手,看看是否能引出大盗。 “哼!你别再装了,我才不相信你女儿会不认识梵高大盗。”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直严密监控着关琳,想藉此过滤出梵高大盗来,叫关琳去偷画只是试探她,看看她会不会求助于梵高大盗,他们也可乘机找出梵高大盗,毕竟,这名大盗手中握有那么多幅无价名画,抓到他就等于替自己开了无尽财库,简直赚翻了。 关铮云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恳求上天千万别让这群唯利是图的歹徒伤害了关琳和梵高大盗。 他们都是他心疼的孩子呀。 同一天的黑夜里,一名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趁着浓浓夜色,悄悄潜入高家豪宅。 成功躲开重重保全设定,黑衣男子溜进了高凡的房间,一阵搜寻却找不到传说中的梵高名画“夜晚咖啡馆”,他熟练地检查了可能暗藏玄机的各处地方,却还是一无所获。 就在他打算再潜入另一间房间时,走廊上却突然有了脚步声,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又将房门轻轻推上,躲在门后静观其变。 “二哥?你回来啦!”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黑衣男子推断她应该是高凡的妹妹。 “二哥?”女孩又轻声叫唤。 黑衣男子生怕她推开门来撞见他,便压低了自己的嗓音,伪装本来熟睡被人吵醒的浓浓鼻音。 “我已经睡着啦!”他小声回答。 “二哥,我有事要跟你讲……”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累了!” 黑衣男子一边回答一边企盼高凡的妹妹可千万别贸然推门进来,他不想对女孩子动粗。 “嗯……好吧,你明天要听我讲哦!”女孩迟疑了一会儿才道。 “好,明天。”黑衣男子心想这高凡和他妹妹的感情还真好,好到她三更半夜会想找他说话。 这一动念间他蓦地想起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前年她在巴黎举办个人首次画展时,他曾趁空去参观过。 “二哥晚安。” “晚安。”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远,黑衣男子这才放心推开门,闪进隔壁房间,继续地毯式的搜寻…… 他还在她身边,关琳在激情过后仍不敢相信自己和高凡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怎么说呢?实在……太惊人了。 那强而有力的冲刺,喜乐疯狂的嘶喊,毫无保留的付出…… 他俩越过了禁忌,双双飞跃进神秘的情欲天堂。 在情爱方面她仍是生手,但高凡所带给她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又想要我了吗?” 高凡的大手自她身后拥着她,两人以再亲密不过的姿态贴合着。 “才……才没有呢!” 关琳还不太习惯这份亲昵,她羞得粉脸通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没有才怪。” 他在她耳畔粗哑地低喃,吻着她可爱的小耳垂,舌尖来回逗弄着她性感的颈部…… 又是一次难分难解的狂爱激恋。 第四章 “董事长,您待会和德国来的画商有饭局……董事长?” 玛莉担任高凡的画廊秘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心不在焉。 她在跟他报告公事,而他居然看着窗外的风景,还傻笑着。 哦!可怜的工作狂,该不会是工作过度而引发精神失常吧?她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再次试图引起高凡的注意力。 “董事长?”居然还是没有反应。“董事长?”玛莉这回不忘加上咳嗽声提醒。 “嗯?”高凡终于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转过身来面对他那尽职得不得了的好秘书。 “对我刚刚报告的事情有任何疑问吗?”玛莉很好奇自家老板到底为什么心情那么好? “疑问?没有,就照你刚刚所说的去办吧。”他微笑地道,“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画廊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啦。” 说着,他起身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和车钥匙,愉快地离开自己的办公室。 “董事长、董事长!” 尽职的玛莉大叫着,回应她的却是黑色积架跑车发动的声音。 在繁忙的巴黎市区开快车是件难事,但高凡不慌不乱地操纵着方向盘,越过一辆又一辆的车子,心里只想赶快见到关琳。 今天早上他离开时,她仍在熟睡中,他给了她一记轻轻的吻,不惊动她地悄悄赶来画廊。 但他马上就发觉这是个错误。 当巴黎各大画廊急欲争取的新锐画家来访,和他们谈着合作计划时,他满脑子全都是关琳的倩影,完全无法专心工作,和以往号称“工作狂”的那个他简直判若两人。 他只想奔回她温暖的身边,感觉她身上的香,而她将会以最灿烂的笑容来迎接他。 所以刚才,他再也捺不住满腔雀跃之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出办公室,跳进他的黑色跑车。 她这时正在做什么?和他一样在思念两人相聚的时光吗? 顺利停好车,高凡三步并作两步,愉快地按了门铃,满心期盼的等待关琳的出现。 “凡” 来开门的关琳显然对他会在此时出现感到十分讶异,他早晨离开时不是留了张纸条说他得去画廊? “我发觉自己无时无刻都在想你。”说着,高凡俯首攫住她那娇艳的芳唇,两人热情的拥吻,完全是一对热恋情侣的模样。 稍后,在他的催促下,她换上外出服,坐上他的跑车。不久,她从窗外的景色发觉他们正驶往巴黎最富盛名的地标艾菲尔铁塔。 “为什么要带我来艾菲尔铁塔?”关琳感到不解。 “你待会就知道了。”高凡笑笑地道。 来到目的地停好车之后,他紧紧牵着她的手,越过游客如织的草地,搭上了前往艾菲尔铁塔顶端的透明电梯。 “我会怕。” 惧高的关琳一想到自己离地面愈来愈远,那可怕的晕眩宿疾仿佛又要发作,她紧紧依偎着他,不敢乱动。 “有我在,别怕。” 高凡马上体贴的将娇小的她纳入自己宽广的怀抱,他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对她那急速增加的情愫,他低头轻啄她的小嘴,想藉此减轻她心中的不安。 当电梯终于在铁塔最高楼层停下时,他们亲昵地随着其他游客步出电梯。 “你看!整个巴黎都在你身下。”高凡兴奋地道。 “人家怕高,不敢往下看。”关琳离众人争睹的落地玻璃窗远远的,不敢太过靠近。 “来,我带你。” 他拉着她的小手,慢慢引她到窗边,再从她身后环抱着她,两人一同俯视美丽傲人的巴黎美景。 “凡,是罗浮宫耶。” 感觉身后厚实可靠的怀抱,关琳这才慢慢放下戒心,让自己尽情欣赏平日难得一见的美景。然而愉悦的心又想起父亲被绑架的事,她虽担忧时限慢慢逼近,却不知如何开口告诉高凡这件事。 高凡丝毫未察觉她的异状,仍高兴的说着,“那边是蒙马特的圣心大教堂。” 在巴黎住了大半辈子,高凡倒也是头一次登上艾菲尔铁塔,往常的他总是忙于画廊的事务,没有太多闲暇四处饱览巴黎美景。 这也是他今天之所以会带她来这儿的原因,他想与她分享许多生命中美好的事物。 而艾菲尔铁塔只是开始而已…… 任何见到高凡和关琳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俩是正陷入热恋中的情侣。 仿佛要弥补之前错过彼此的那些空白岁月似的,两人难分难舍地眷恋着对方,一次次的甜蜜热吻,一回回地神魂交流,他俩几乎已经无法离开彼此。 “咦?怎么先前那些游客都不见了?” 偎在高凡怀里的关琳游走在甜蜜与担忧两端,此刻才发现周遭的“异状”,是因为天色已暗,铁塔开放时间已过的缘故吗? “这是我俩的夜晚。”高凡低头吻住她的樱唇,辗转和她亲密厮磨。 “唔……”她愈来愈享受他的吻了……慢着!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有小提琴的音乐在她身旁响起? 当他不舍地放开她时,她才发觉身旁居然真的有人在拉小提琴,而且流泄出来的旋律是悦耳动听的爱情香颂。 “给你个小小惊喜。” 原来高凡刚刚趁关琳专心欣赏美景时,悄悄运用他良好的人脉关系,不但破天荒地包下整个铁塔顶楼的展望台,也让人准备了美食和音乐。 当整桌法式佳肴就绪,他挥手招来一旁静候的侍者,示意他送上顶级的六八年份波尔多红酒。 “我……我不太会品酒。”关琳看着侍者为她眼前的高脚杯注满葡萄红的香液。 “没有的事,用你的味蕾去感觉就行了。” 高凡熟练地示范品尝红酒的方法,他先将杯里三分满的香液轻晃,嗅嗅它所散发的上好甘气,再轻吮一小口,充分地品尝唇齿间醇美的味道。 “就这样?” 她有点紧张地学着他刚刚示范的方式,当那甘美的味道在口中充分散发时,她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我说过不难的,不是吗?”高凡又为她斟满了半杯。 爱上了那红酒的醇美气味,关琳一边享用美食,一边品着美酒。 高凡则目不转睛地深情望着她,扬起一抹满足的笑容,对他而言,满桌佳肴也比不上她眨眼的一个小小动作诱人。 “干么老是盯着我瞧?”关琳满脸嫣红地问他,她已隐隐有几分醉意。 “jet''aime……”他以法语诉说爱她的心情,满溢的柔情在他的黑眸中荡漾。 “moiaussi……”关琳喜悦地回应他,让他知道她也爱他。 餐后,高凡遣走了那几名侍者,和关琳独享绝美的巴黎夜景。 “很棒的景色,不是吗?” 他自她身后轻拥着她,两人亲密地说话。 艾菲尔铁塔外,一轮月正高垂在无垠的夜空,偶尔有顽皮的星星璀璨地划过天际。 “凡,我……” “嗯?” 关琳欲言又止,她已经深深爱恋着高凡了,她想不顾一切地把身为神偷的父亲被绑匪劫持,而她被要胁得偷走他的画的事全部告诉他。 可是她就是说不出口。 她害怕他知道后,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浓情款款地爱她了。 他会以为,她一定是为了从他身上得到那幅梵高的画才接近他、利用他,让他爱上她。 不!那太丑陋了! 她刚开始接近他时也许真的纯粹只是想拿到那幅画,但现在再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她已经爱上他,她不愿失去他。 “琳,怎么了?” 高凡马上注意到她脸上的悒郁神色,他不明白她怎么了,刚刚一切不都还好好的吗? “没……没事。” 关琳有点勉强地漾开一抹笑容,暗自决定不把画的事告诉高凡,她不想毁了自己的恋情,她好想逃避! 高凡多少嗅出她心里有话想说,但他不想逼她,她想告诉他时自然会说。此时此刻,他无言地拥着她,恋着她身上的兰香,这就够了,他别无所求。 靠在他温暖的胸膛,她在心里默默叹息,如果世间真有魔法,那她可否要求时光永远停留在眼前这一刻呢? 她再也不愿去面对冷酷的现实,她只想要单纯地爱着高凡,没有掺杂别的因素,就只有纯然的爱。 可能吗? “我爱你”这三个字能化解事实可能会带给他俩的伤害吗? 明月和星光高挂的夜晚,高高的艾菲尔铁塔上,爱的阴影不知不觉地逐渐笼罩着两人…… “三哥,你会不会觉得高凡最近怪怪的?” 在高家老三高朗经营的咖啡馆里,高汶试探地询问三哥对高凡这几天一反往常惯例,既没回家过夜,又把画廊丢给秘书打理的行为有什么看法。 帅气的高朗放下喝了一半的拿铁咖啡,笑笑地对高汶道:“不会呀!” “不会?”难道她才半年没回来巴黎,二哥就已经变了,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认真负责的新好男人? 他睨了小妹脸上讶异的神情,心中暗自好笑不已,可怜的小汶汶,还不知道自己最崇拜的高凡也是平常人。 “男人真正恋爱时是会不顾一切的。”他说出自己的观察。 “恋爱?”高汶的声调随着讶异而升高数倍。 “是啊,你还看不出来吗?你二哥在恋爱。”高朗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高汶泄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最喜欢的二哥恋爱了,她居然察觉不出来,她心里有一点不是滋味,酸酸涩涩的。 “汶汶,怎么脸马上就垮下来了?这么难看,店里的其他人会以为我今天怎么带了个苦瓜脸小姐来喝咖啡哦!”高朗挖苦小妹,家里的几个兄弟都很清楚她的恋“凡”情结。 “是谁?到底他都是跟谁在一起?”虽然听到三哥的挖苦取笑,但高汶并不理会或反驳,现在她满脑子都是高凡到底喜欢谁的问题。 “哎呀!汶汶你别瞎操心了,你还担心高凡会‘遇人不淑’不成?你二哥的审美眼界是一流的啦!”高朗拍拍小妹的肩膀。 他们高家四兄弟都算得上是一表人材的美男子,而且各有特色;大哥高韬冷敛成熟,是个成功的企业家,把父母遗留下来的服装事业经营得有声有色;二哥高凡温文卓尔,爱好艺术,不但拿了个艺术史博士学位,还开画廊;而老四高永狂野俊逸,喜欢四处摄影,不时周游各国寻找灵感素材。 排行老三的他高朗,算是家里最“胸无大志”的男人吧,在人文气息鼎盛的塞纳河畔开了一家自己喜欢,顾客也爱光顾的美丽咖啡馆,自己客串招待,整天泡在咖啡香里。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人家只是担心……”高汶接不下话了,她突然静下来。 “担心什么?”高朗追问,见小妹怅然若有所失的模样,他又接着开口,“担心失去高凡?” 高汶傻傻地跟着轻轻点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高凡这么在意,也许是因为从小他就最疼爱她吧。 “笨汶汶,他是你二哥,又不是外人,怎么会因为谈恋爱了就不理自己的妹妹?”他又帮自己倒了杯咖啡。 “可是……唉,不讲了啦!” 高汶当然明白这一点,只是,她讨厌在高凡心中还有别的女生比她这个妹妹更重要的事实,她难得从东京回来,却没法常常见到他。 “好,咱们不聊高凡这档事,汶汶,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笨到连在东京交个男友都有困难吗?”高朗喜欢和小妹斗嘴,故意挑了“男友”这个话题来刺激她。 “谁跟你这位‘叔叔’一样,人家我可是宁缺勿滥,洁身自爱,不乱谈恋爱的。”她马上反击回去。 “什么‘叔叔’,我也不过才虚长你几岁而已。”高朗又开炮了,“黄毛……不,红毛丫头。”他指她那头红发。 “罗嗦的老头子。”她得意地回以他鬼脸,这个三哥就是喜欢挑她毛病。 两兄妹看来还有得抬杠呢。 高凡正专心地待在画廊里处理这几天因和关琳在一起而延误的公事。 “董事长,米榭先生已经到了。”玛莉还是和以往一样尽职。 “请他现在进来。”高凡想尽快把该办的公事办好,他待会和关琳还有约。 米榭进来后,扬声唤道:“高凡。” “米榭。” 两人快速地拥抱一下,米榭是保全公司的主管,一直和高凡的画廊维持良好的合作关系。 “为什么今天特地大驾光临?”高凡边说边让玛莉帮两人送上咖啡。 “有要事要跟你谈。”会让公司主管亲自出马谈的,的确是很重要的事情。 “就直说吧。”高凡拿起香浓的咖啡啜了一口。认识米榭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相信他是真的有要事才会亲自跑来画廊,否则一通电话不就解决了。 “你看过这篇报导吗?”米榭从黑色公事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高凡好奇地拿过来阅读,原来是有关前阵子奥塞美术馆梵高名画“向日葵”失窃的报导,上面分析了盗贼的行窃手法及该画的可能流向。 “多少知道一些。”他答道,“这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 “我们公司的调查部正在调查这件事,在分析过去十年以来的名画失窃案件之后,我们的调查员归纳出几个论点,该名盗匪很年轻,行窃手法十分大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专挑梵高的画下手。”米榭严肃地解说着。 “你该不会是在暗示我什么吧?”高凡想起珍藏在私人书房的那幅梵高名画。 “很好,你进入情况了。因为那些顶尖调查员判断你有可能是下一个遭窃的目标,而你身为我们公司重要的客户,我们有义务防止这类不幸事件发生。”米榭切入重点。 “我家里的防盗设备还不够好吗?”高凡问道,他早知道在家里摆幅梵高真迹会有麻烦,但没料到会这么大。 “盗贼可能以各种方式入侵,并不全是科技方面不足的问题。” 米榭接着仔细解说了调查员分析出的盗画模式及预防方法。 “要小心那些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的人,不要随便邀请不熟识的人回家做客,还有,要特别小心美人计。”米榭滔滔不绝地讲着。 “美人计?”高凡觉得很好笑,“难道那个小偷是女的?” “不一定,目前尚无定论,没有被拍下该名盗贼的照片。” “好吧。”高凡忍住发笑的冲动,这……简直就是○○七的情节嘛,居然还牵涉到什么美人计,怎么可能发生在他身上,他已经有关琳了。 “我要说的就这些了,希望你自己能多加注意,我在保全业待了这么些年,很明白再好的防盗设施也防止不了难测的人心,人还是最不可预防的变数,很多案例都是这样发生的,你身边最亲密的朋友有时反而最危险,希望你别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 米榭又拉拉杂杂地交代了一大堆才离去,不过高凡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身边的人会动脑筋来偷他的画。 算了,先别想太多,还是赶快把手上的公事忙完,否则会误了待会和关琳的约会。 他又重新埋首于公事之中。 当门铃响起时,关琳稍有迟疑地起身,因为此刻离她和高凡约定的时间还早了一个多小时。 不会吧,他又为了她抛下该办的公事跑来? “请问你就是关琳小姐吗?” 一开门,一张陌生的东方男子面孔映入关琳眼瞳,她有点不安地询问对方是谁。 “我是关玮。”那男子以关琳极为熟悉的嗓音说话。 “关玮?” 关琳端视着门外男子的五官,回想他刚刚的神情,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 “先让我进去,我会跟你解释这一切。”自称为关玮的男子,高大的身影已闪进屋内。 “你到底是谁?” 她难掩心中不安的情绪,这男子也姓关,难道是远房亲戚不成?但她又从未见过他呀。 “你哥哥。”关玮开门见山的道出身份。 “哥哥?”关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也许你从来都不知道吧?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过去这些年来我一直和我母亲定居在意大利罗马。”他缓缓道,他的母亲已在几年前去世。 “这……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她心中暗忖,父亲的确常往意大利跑。 “你最近应该知道了不少你原本不知道的事吧?”他反问她。父亲后来再娶,自然不方便提到他的存在。 “什么意思?”此刻她心里不由自主想起父亲先前细心编造的种种谎言。 “我们的父亲被人绑架,而对方要求你拿高家收藏的梵高名画去换人,对不对?”他顿了一下询问:“你介意我抽烟吗?” 关琳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当她凝视着他点烟的神情,突然,她明白心里那种奇异的熟悉感是什么了。 他和父亲的确有某程度的相似,那略微沙哑的嗓音,如出一辙的浓眉深目,连抽烟的样子都……她不得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你都知道了?”她有些讶异,不明白他怎么得知这些事的。 “他们真正要找的人是我,不是爸爸,他们只是用他当诱饵把我钓出来。” “为什么要找你?”她心里有许多不解的疑问。 “你知道爸爸是在做什么的了吧?” “知道了。” 他犹豫的说出口,“我……和他同行。” “你……也偷、偷东西?”关琳觉得难以置信。 “比较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偷美丽的艺术品,比方说梵高的画。” “也是他教你的?” 关玮吸了口烟,才慢慢回答妹妹的问题。 “别用太多道德观来判定这件事,我和爸爸自然有我们的理由,你不会懂的。” 她闻言不禁有点动怒,既然她“不会懂”,他又何必上门跟她讲这些有的没的。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上门找我?我根本就没办法帮你什么。”她的口气有点冷。 “你和高凡在交往不是吗?”关玮突然有此一问。 “不干你的事。”关琳防御地回答。 “什么叫不干我的事?绑走爸爸的那些人要的东西就是高凡用天价买下的那幅画,你别说你不是为了这幅画才接近他的。” “我……”她一时之间竟答不上话,因为他说的全都是事实。 “我今天会突然来找你,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那幅画,我去高家找过了,可是根本找不到,你知道它摆在哪里吗?高凡带你看过那幅画了没?” 关玮一连串的问题几乎令关琳招架不住,她不知该从何回答起。 “别说你完全不知道,想换爸爸平安回来,我们必须合作,好吗?” “我……只知道是在他书房的书柜里。” “书房?高凡有四、五个书房,你记得是哪个书房、哪个书柜吗?”关玮很仔细地询问每个关键线索。 “不记得了。”她呐呐地红着脸回答,觉得自己好像白痴似地。 “那你应该设法找出正确的方位,不然我们怎么下手拿画?” 关琳一听要去拿那幅画,心里就不由得紧张起来,那不就表示,她和高凡这段才刚萌芽的爱情也完了吗? 他怎么可能会原谅偷他画的小偷? “怎么?你心里在迟疑吗?”关玮老练地指示着她该怎么做,“你找个藉口住进他家去,套问那幅画的下落,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就动手拿走,不然也可以告诉我详细地点,我再下手。” 关琳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自己的哥哥,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做这件事。 “你可别傻傻地以为你不拿画,高凡就会爱你、要你,想想他是否能真心接受我们的‘家族企业’吧,别让感情左右了你的理智,好吗?” 关玮试图点醒妹妹,情场上经验老到的他当然看得出她为什么迟疑。 关琳沉默了,她必须要抉择了吗? 在爱情与亲情之间…… “我先走了,记住我说的一切,别让爸爸和我失望。” 她就这么目送陌生的哥哥离去,整个人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第五章 目睹那名身穿黑色皮衣的高大男子离开关琳家门,高凡心里不自主地兴起一阵莫名的醋意。 他是谁?为何可以自由出入她家? 高凡要自己宽心别想太多,但这也提醒他,他对关琳有多么重视,不然不会如此轻易患得患失。 “关琳?”他拿出她给他的备份钥匙径自开门。 “来了。”关琳原本还在发呆,一听见他温暖的声音,整个人才回过神来。 高凡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出于直觉,他知道她心情不太好,虽然她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你今天要带我去哪儿玩?” 她努力掩饰自己低落的心情,不想让他担心追问。 “去喝咖啡。”他想带她去高朗的店走走,再带她回家和他家人共进晚餐。也该是让家人和她互相认识的时候了。 稍后,坐在高凡的黑色积架跑车里,关琳的脑中不断响起关玮告诉她的话—— 别让感情左右了你的理智…… “我三弟在塞纳河左岸开的这家咖啡馆可是鼎鼎有名的哦。”高凡一边开车一边告诉她有关高朗的事。 “嗯……”关琳还想着心事,只觉得头愈来愈重,胸口几乎无法呼吸。 “琳,你怎么了?” 一发觉她的异状,他马上在马路旁把车停下来察看她的状况。 “我……”她已几乎说不出话来,眼前有重重的黑影笼罩着她,她虚弱地闭上眼,明白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高凡回想起那夜她也曾出现相同的症状,医生告诉他那是因为她身心压力过大所引起。 “不……不用了。”她艰难地出声阻止他。 “可是你……”他好担心。 “老毛病了。”她咬牙道,脑中阵阵昏浪向她无情袭来,令她隐隐欲呕。 高凡心中着急不已,他的手紧覆着她颤抖的柔荑,希冀自己能帮她分担痛苦。 “我……好痛苦……”泪水沿着关琳姣美的脸庞滑下,她紧握着他的手,仿佛只要有他的支持,知道他就在自己身旁,一切痛苦马上会过去。 他无助地望着她逐渐苍白的小脸,不明白究竟是怎么样的庞大压力逼得她身心失调,饱受晕眩的侵扰。 许久之后,关琳才慢慢恢复血色,她仍紧抓着高凡的手,做着深呼吸,不敢面对一旁沉默的他,害怕他会看出她心里有事瞒他。 “是不是好一些了?” 他温柔地关心她,虽然心里有许多话想问,想和她好好谈一谈,但他不想挑这个时候,她才刚刚度过那可怕的晕眩来袭,他不应该马上和她谈那些疑问。 关琳心虚地轻轻点头,他对她愈好,她心里的愧疚感也就愈深,她怎么可以让他对她那么好呢?她没有资格呀。 “那我们继续上路吧。” 高凡不再多说什么,他再度发动车子,往高朗的咖啡馆驶去,但车内已然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沉默,两人各怀心事,不再交谈。 “哇!看看是谁大驾光临了。” 本来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妹抬杠的高朗一见到高凡带着一个美人出现在咖啡馆,马上用手肘推推高汶,示意她高凡和传说中的恋人出现了。 “高凡。” 高汶只见到自己最喜欢的二哥身边跟着一个年轻女孩,马上向前一探究竟。 “泔汶,我可爱的小妹。” 高鞑这么介绍高汶。关琳恍然忆起那晚在高家宴会上曾看过这个女孩,她一直以为她是他众多仰慕者之一。 “她是……”高汶好奇极了,高凡身旁的女孩脂粉未施,但仍难掩她灵秀清丽的姿色,不太像他之前交往过的名媛淑女那般令人马上为之惊艳。 “关琳,巴黎画界新秀,我的爱人。” 高凡据实干脆地介绍,一旁的关琳为他的那句“我的爱人”而羞红了脸。 高汶听了有点不高兴,虽然早知二哥有了女友,但亲眼见到他们在一起,心底还是有些许妒意在发酵,脸上神色马上就反映出来了。 “你们的咖啡来喽!” 为了表示诚意,高朗亲自端了两杯咖啡过来,大忙人高凡居然有空光临他的咖啡馆,还带着女友,嗯,他跑腿充当侍者也是值得的。 “高朗,我三弟,也是这儿的老板。” 怕高凡又像刚刚那样介绍她是他的“爱人”,这回关琳不但主动自我介绍,也和高朗握了手。 “我之前在美术学院念书时曾来过这儿呢!”她回忆起学生时代的往事,只是那时她根本没注意到咖啡馆的老板是高朗。 “看来我们都错过了彼此。”高朗打趣地道。他没料到高凡这次的女友这么年轻、这么清纯,和以往所交往的女孩不太相同,而气质与高凡多年前死去的未婚妻小彩十分相似。 高凡微笑地听着高朗、高汶跟关琳谈话,他很高兴关琳似乎已不被之前突发的晕眩所影响,正愉快地谈着自己画画的事。 “你有打算举办画展吗?”高朗询问。 “正在筹备中。”经他这么一问,关琳想起皮耶再三催促她多画几幅好作品。 “在我二哥的画廊展出吗?”高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她自私地怀疑着关琳和她亲爱的二哥在一起的真正目的,她不相信二哥有那么喜欢关琳。 “关琳很优秀,我当然不能让别人抢走她了。”高凡代关琳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的手轻轻覆着她的,两人目光交视,情意无限地散发着。 高汶心里虽然还是不太高兴,但眼前这幅情人图已说明了一切,她不能逾矩插嘴了。 “好啦,汶汶,我们别打扰你二哥和关琳了,走,我们回柜台那儿去。”高朗赶在高汶的“恋凡情结”完全爆发前硬是拉走了她。 “她很爱你。” 关琳一面搅动着桌上那杯醇浓的拿铁咖啡,一面发表她刚刚的观察。 “汶汶?当然了,她是我的小妹。”高凡这么回答。 “记得宴会那晚吗?我一直以为她是你的女朋友。”她说出那段误会。 “真的?”他放下咖啡,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那你有没有感到一丝丝嫉妒呢?” “有,我疯狂嫉妒。”她很诚实地回答。 闻言高凡嘴角扬起一抹满足的微笑,他凑近关琳的小脸,吻上她的芳唇,他的舌尖撬开她的贝齿,温柔的探入……两人的吻愈来愈炽热,他恣意吸吮着她诱人的唇瓣,而她也款款地回应他,唇齿相依的美好让两人都暂时摆脱了扰人的现实,沉浸在情爱的天堂。 在一旁远观的高朗和高汶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睛,那正和佳人缠绵厮磨的男人真的是他们的二哥高凡吗?一点也不绅士。 “哇!没想到二哥也是个热情的狠角色。”高朗无限羡慕地望着那对恋人。 “我不喜欢这样!”高汶冷冷的说着。 “你不喜欢也没用呀!汶汶,醒醒吧,你二哥已经爱上关琳了。”他提醒小妹这个事实。 “他会清醒的。”她仍不愿面对二哥爱上别人的事实。 “唉,你这是何苦呢?”高朗懒得劝她了,她虽然已经十七岁,心态上却仍像个被宠坏的小女孩。 “不要管我!” 说着,高汶居然连随身包包都没拿就冲出咖啡馆。 高朗看看那对仍陷在浓情蜜意里的情人,摇摇头,没有追上去。 这晚,高凡要求关琳在他家过夜。 “这……不太好吧。”关琳想起下午高凡的小妹不太友善的反应和关玮先前所说的一些话,心里很犹豫。 “你还在在意汶汶的事?她不过是在闹孩子脾气罢了,你不必想太多。”高凡晓她保证。 她望着他,思忖着自己该怎么做。 她是否该把握这次机会,把心里的秘密全盘托出呢? 他知道后会不会原谅她? 还是生气地拂袖而去? 关玮警告她的话又在她耳际回响,她到底该怎么做? 为了父亲的生命安全而继续欺瞒他,伺机偷走那幅画吗? 或者冒着失去他的危险而说出真相? 关琳犹豫着,她很清楚,再不把握这次机会,她就再也不能无愧地面对他了,她不能说自己不曾蓄意欺瞒他…… “这么烦恼?”他研究起她蹙眉的神情来,不明白她何以会有那么忧戚的眼神。 “没有。”她连忙否认,心里隐隐已有决定。 “考虑得如何?”高凡关心地问道,他迫切地想知道她的决定,他不是那种随便会带女人回家过夜的男人,他心里已认定她了。 “我想……应该没问题。”她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她会去他家,找出那幅画……她会在父亲平安归来后跟他解释一切的。 “太棒了!”他高兴地亲了她一下,搂着她往一旁的停车场走去。 关琳低着头,不敢迎视他愉悦的眼神。 她现在只能偷偷盼望他对她的爱强烈到可以原谅她一时的背叛…… “有任何不寻常的动静吗?” “没有,不过下午有个男人去她屋里。” 在某处阴暗的巴黎民宅,盗画集团的头目正听取着手下的报告。 “是那个高凡吗?” “不,是陌生的东方男子。” “喔?”有意思了,可会是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那个梵高大盗吗?“有跟踪到他的下落吗?” “这……对方很狡猾,我们跟到地铁站时就……跟丢了。” “给我继续查!” “是!” 终于,那梵高大盗还是沉不住气,亲自上门拜会师父的女儿了吗?果真如此,他和他所偷的那些价值连城的梵高名画都将无所遁形,他为了师父的安全,一定会乖乖的交出,乖乖的听命行事。 “哈哈哈……” 盗画集团的头目愈想愈得意,他就不信那梵高大盗逃得出他的手掌心,他可是掌控着对方恩师的生杀大权。 看来,他的画作名单上又要增添不少幅世界级名画了。 夜晚,在高凡的书房,关琳和他静静欣赏着梵高的“夜晚咖啡馆”。 “你很喜欢这幅画?”他发觉她的眼神怪怪的。 “还好。”关琳心想的是,她很需要这幅画。 “书柜旁有个隐形按键,你在左侧一拍,再按进几个号码……就可以解除红外线声波,完全地欣赏这幅画了。”他耐心地示范如何操作。 “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我以为这幅画对你非常重要,你不应随便把保全密码及解除方式告诉别人的。”她凝重地告诉他。 “你不是别人。”他的眉目间有着浓浓情意。 “我是谁?”天啊!关琳害怕他专注的眼神,他愈表现出对她的爱,她心里的不安就愈深,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爱他了,她迷失了,几乎忘了自己原来的面貌。 “maangel,天使,上帝派你来拯救我的天使。”他沙哑的低喃着。 自从未婚妻小彩病逝之后,她是第一个敲开他忧郁心房的女人,她让他再度有恋爱的感觉,令他觉得整个人又活过来了,而世界是那么的美好,他想和她分享一切。 “我……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关琳不愿他把她想成那么好、那么完美的女人,她不希望他知道她欺瞒他的真相后恨她。 “你比我所形容的还要好。”高凡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方盒,他的脸上有着愉悦的神秘微笑。 “打开来看。”他把那个小方盒递到她手里。 怀着紧张的心情,关琳的小手轻启那黑色小方盒—— 是一只美丽的蓝色钻戒! “这……”她迟疑地望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真正的用意。 “我帮你戴上。” 眼看他拿起那只蓝钻戒轻轻套上她的中指,她多少明白了他的心意。 “好美!”她忍不住由衷赞叹,在书房的灯光下,那只蓝钻戒发出耀眼夺目的惊人光彩。 “这是我们高家祖传的首饰,也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高凡耐心地解释那只蓝钻戒的由来。 “为什么要我戴上?”她进一步确认他真正的动机。 “因为我爱你,因为我希望能给你一个幸福的婚姻。”他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意。 他向她求婚? 关琳的心顿时响起美妙的乐声,这是她所不敢想象的美梦,自己心爱的情人就站在她面前向她求婚,而她右手的中指上戴着他送的美丽戒指。 这一定是她的梦境吧? “你愿意答应我吗?”高凡深情款款地执起她的柔荑,他凝望着她,渴望她许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关琳愣住了,她没有想过他会突然这么做,她心里有千百个愿意,但是她的理智警告她,如果她现在答应他的话,那只会让原本就够糟的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更不利两人之间的爱情。 “我……”她屏息一字一字地说出完全违反她真正心意的话,“我不能……答应……”她的心在痛。 “是因为我的举动太突然了吗?”高凡不解,她刚刚不是还很高兴地让他戴上戒指吗? “不是……” 泪水已在关琳眼眶里打转,他是她这辈子最爱也是唯一想嫁的男人,但是她现在却必须拒绝他的求婚。 “你觉得太快了?还需要时间多思考?哦!我居然忘了,你父亲还没从意大利回来对不对?”高凡替她的异常表现找了许多藉口。 “都不是。” 关琳哀伤地摇摇头,她该怎么告诉他自己真正的心情呢?她怕现在若是马上就应允了他,不久的将来,他会因为她的承诺而加倍恨她。 “你哭了?” 他讶异她脸上竟挂着两行清泪,要她点头答应嫁他真的有那么为难吗?难道她不如他原先所以为的那么爱他? “我不想……让你恨我……”她抽抽噎噎地流泪道。 “恨你?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恨你,琳,你知道我爱你的。” 高凡完全不明白她何以突然认为他会恨她? “你现在或许……很爱我,可是……”关琳情绪激动得接不下话,她想说的是,等他发现她要偷他的画,便再也不会理她了。 “哦!你是在害怕这个吗?”他以为她是在担心两人的爱情不够坚定,因此站在她面前,捧着她的小脸,一字一字地对着她许诺,“我会永远爱你的。” 关琳听到他这么说,心头又是一震,眼泪落得更急了。 “嘘……别哭了,我就在你身边呀。” 见她仍泪流不止,高凡索性一把将她拥入怀里,他不愿意她为他难过,他想带给她的绝对不是一份受苦受难的爱情,他要她快乐,他一直很努力想为她带来快乐的爱情。 “对……不起……” 把头埋在他温暖宽阔的胸膛,她试着重整自己的情绪,就是因为太爱他,她才会深深感到痛苦,害怕会失去他。 “不必说对不起。” 高凡俯首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痕,他觉得她偶尔发泄一下情绪也好;他一直都认为她并未完全对他敞开心房,而今天他才知道,她心里对他俩这份爱情的不安,她不是不在乎他,只是不曾表露出自己真正的感受罢了。 高凡忍不住怜爱地轻啄一下她的香唇,这个吻很快地就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热烈,也许是刚才的突发事件使然,两人都比平常来得更加热情。 “爱我……” 关琳轻声低喃着,她多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高凡轻柔地一手揽住她的背,另一手穿过膝盖,一把将她抱起来,往自己的卧房行去…… 抱着关琳轻盈的身子,高凡将她轻放在卧房中央的黑色丝绸大床上,他解去身上的衣物,火热的舌沿着她白皙的颈项和性感的锁骨往下滑行…… “我爱你。” 关琳赧红着脸,颤抖地低语着。 两人四肢交缠紧拥着彼此,感觉对方急促的心跳,在这一刻,他们忘记现实,抛开束缚,深深爱恋着彼此…… 爱情的芳香在深夜的空气里美妙地飘散着…… 第六章 “铃铃铃……” 听到自己手机铃响的声音,关琳悠悠转醒,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高凡横抱着自己的手臂,他仍像个孩子般地熟睡着。 “喂?”她顺手套上高凡的衬衫。 “关琳,我是关玮。” 原来是他,关琳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什么事?”她小声地道,生怕惊醒床上的高凡。 “我跟你讲的东西找到了没?有没有从他那里套出什么来?” 关琳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有,他都告诉我了。” “真的?他现在就在你身边是不是?” “嗯。”她不知道关玮到底想干什么,他是一个很难捉摸的人,很神秘也很让人不安。 “好,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动手。” “动手?”她不明白。 “动手偷那幅画呀。” “我?我去偷吗?”她傻傻地问着。 “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听着,我发现我已经被那帮盗画集团的人给盯上了,偏偏我身上又没带枪出来,我没有办法过去高家跟你会合,你得靠自己动手拿走那幅画了。” 枪? 为什么她觉得关玮讲的是另外一个不同世界的事呢? “关琳?喂?你还在吗?” “在……”她心里好慌,好想关上手机,永远都不要知道这些事情。 “父亲的生命就操纵在你手里了,照我现在告诉你的方法去做……” 听着关玮在电话那头的指示,关琳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高凡就在她身后的大床上,而她必须偷走他珍藏的画。 “听懂了吗?得手后马上离开高家,我会跟你在美术学院前碰头。” “知道了。”她慌忙关上手机。 回首一望,高凡还在熟睡,关琳快速地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把它们重新穿回自己身上,然后蹑手蹑脚地提着高跟鞋离开了房间。 默念着之前高凡告诉她的密码,关琳轻易地解除了重重的保全防盗机关。 黑暗中,她正快速地输入五位数字的密码,在轻推书柜之后,梵高的名画终于出现在她眼前,依照着刚刚关玮在电话里教她的方法,她取下了那幅画。 然后她小心地卷好画,用自己的皮布把它系在背上,准备离开书房…… 突然,书房的门被推开,关琳才走没几步路,却冷不防地迎面撞上一堵人墙。 “哎哟!” 等到关琳回过神来看清楚自己撞上的是谁时,她惊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关琳!” 是高凡! 关琳的呼吸急促,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高凡讶异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他心爱的女人身上背着他的画,脸满愧疚地低着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开了灯,不怒而威地质问着她。 “这……我……我可以解释的……” 最糟的情况发生了,关琳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他所看到一切,却发现自己无法脱罪,她身上还背着梵高的画呢。 高凡看着心爱的女人,他有太多的话想说、想问。早在她起身接电话那一刻他就转醒了,可是好奇心驱使他继续闭着眼,悄悄听着她细微的声音,进而尾随她,亲眼看着她潜入这间书房。 “解释?” 他发出疑问,他已经不确定眼前这个女人是否就是他昨晚求过婚的那个关琳了。 “是的……我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记得我曾提到我父亲去意大利了吗?其实并不是那样的,他被人绑架了,对方以他的性命要胁我,逼我拿这幅梵高的画去交换我父亲的平安归来。” 事到如今,关琳只能老老实实地道出事情原委,她期望他会谅解她不得已的苦衷。 “所以,打从一开始,你就是为了这幅画才接近我的?”高凡以极度冷静自制的口吻问道,同时,他也想起米榭对他提过的警告,所谓的美人计……他心里泛过一阵痛楚。 “我承认我那晚是为了画才溜进你大哥的订婚宴,但是我并没有计划要认识你,甚至爱上你……我不是没有抗拒过你的吸引力,可是最终,我还是情不自禁地陷下去了。”她向他坦白她的心情,他冷漠的神情令她感到绝望和害怕。 “你真的爱我吗?”高凡以再冰冷不过的语气道,“你只不过想利用我得到那幅画罢了。” 关琳的脸色马上一下子刷白。 “不是那样的!”她试图为自己辩解,“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利用你,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爱上他?不,他不会再相信她所说的任何一句话了,再也不会。 “你爱我?所以你瞒着我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偷窃勾当?所以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一想到她居然隐瞒了这样惊人的秘密,他不禁对她心生厌恶,她是个可恶的女骗子,骗走了他的心、他的爱情。 “我怕,怕你知道后会恨我,不谅解我……我怕你会不再爱我了,所以才决定要暂时瞒着你。” “暂时?暂时是多少的时间?等到我傻傻的娶了你吗?你真的以为我爱你爱到可以容忍你这种不忠实的欺骗行为吗?” 他的每句指控一步一步粉碎关琳脆弱的心,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自己会这么在他面前昏死过去,也许那样就可以暂缓失去他的巨大痛苦吧。 “别再跟我玩昏倒的把戏了,我不会救你的!”高凡怒气冲冲地道,他的心在淌血,他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好。 闻言,她瘫倒在地毯上,眼泪无声地滑落,但她不许自己哭出声来,她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多么希望他能再像以往那般体贴的把她纳入他温暖的怀抱里。 “哭也没有用,我已经不在乎你了。”他强迫自己别过头去,他不能心软。 “凡……”关琳已经泪流满面,他怎么不再看她了?他为什么那样冷淡? “你再也没有资格这么叫我的名字了。” 高凡强忍拥她入怀的冲动,他实在无法接受她这种不忠的作为,更别提她右手还戴着那枚蓝色钻戒。 他爱她,但她的背叛已让他俩之间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他必须作出决定。 “原谅我不得不这么做……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我父亲才偷你的画……凡,请你替我想想,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关琳哭着道,她爱他,她真的不愿失去他啊。 高凡回过头来沉默地凝望着她,他逐渐明白了一切疑点,她的愁眉不展、她的心结还有她何以在他求婚时回答他,“我不想让你恨我”…… 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你知道吗?只要你开口,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这幅画。”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你只要跟我开口,根本不必费那么多心机偷那幅画,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对不起。”关琳恨自己选择了欺瞒他,她知道自己已深深伤了他的心。 “不用说对不起。”他心里已有了决定。 “凡,我” “你真的这么想要这幅画就带走吧!我不要你来偷我的东西,它是你的了,拿走吧!” 高凡望着她,心里有万般不舍,但他已决定什么都不再多说。 是该结束了,他和她,这场变调的游戏。 “要我拿走?那你……”关琳不明白他的用意。 “我的事已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跟你结婚了,你拿了画就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头,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他的语气坚定而冰冷,仿佛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撼动他的决定。 她大锐地倒抽一口气,他竟说双这般绝情的话,他再也不要见到她了! “快点走吧!”他催促着她,“永远不要再来找我!”他是铁了心,真的要她离开他的生命。 关琳凝睇着他冷漠的神态,觉得自己内心的某部分已经死去,她真的伤他太重了。 “真的不能原谅我?”这是她最后一个希望,她小心翼翼地问着他。 高凡沉默地摇摇头,不为所动。 “那就……”她已痛苦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慢慢站起身来,她伸出右手,拿下戒指,把它交还给高凡。 “我爱你。”她悄声道,突然越过他,推开书房的门离去。 五天后意大利罗马 “小琳,这次多亏有你,爸爸才平安回来。”关铮云衷心地道。 “就是啊。”关玮也附和的点点头。 对这些话,关琳只是淡淡地以微笑回应,并不多讲些什么。 “你之前和皮耶在谈的画展什么时候要举行?” 关铮云历劫归来后,他察觉到女儿神色间总有抹忧戚,他不明白她的心事,感情那么好的父女两人在经过这次绑架事件之后,似乎有了看不见的隔阂。 “再说吧!我现在只想好好享受这次假期。”她不想再想起有关巴黎的任何事。 在意大利的阳光下,被满城的千年古迹围绕着,关琳只想好好静一静,什么都不想,她需要绝对的宁静,她累了。 “那群笨蛋现在一定到处在找我吧?”关玮戴着墨镜,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你还是暂时别回去巴黎得好,太危险了。”关铮云担心儿子的安全。 原来在关琳把画交给绑匪换回父亲之后,关玮气不过对方嚣张的行为,因而又天衣无缝地把画给偷回来。三人随即悄悄化名离开巴黎,转而来到罗马避风头。 “那幅梵高的画可以还我吗?”关琳突然出声要求保管那幅画。 “还你?”关玮爱死梵高的画了,并不想把这幅好画让妹妹拿走,他多少明白她的心思,他猜她是想把画还给高凡。 “我偷来的,自然该归我。”他挑挑眉回绝她的要求,并且故意道:“别傻了,你根本无法在市面上把它脱手,它太有名了,会给你惹来不少麻烦。” “谁说我要卖掉它来着?”关琳反驳。 “不卖?难道你还想把它拿回去还给高凡?”他刺激她。 “不干你的事。”她生气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没有用的,就算你拿着画去找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和他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关玮道出事实。 “谁说我要回去找他?”她站起身来,“关玮,你给我听好,你没有资格过问我的任何事,你别以什么兄长自居,我要我应得的东西。”她愤怒地指着他吼道。 “小琳” 关铮云吓到了,他从未看过女儿这么暴躁、这么愤怒,她到底怎么了?谁伤了她的心?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先回旅馆了。” 说着,关琳拂袖而去,留下两个不知所措的大男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用力甩上门,关琳瘫倒在床上,伤心地哭泣。 五天了,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已经有五天那么久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在父亲和关玮面前她绝口不提自己的伤心事,但背着他们,她的眼泪往往泛成一片汪洋。 她到现在还是无法接受失去高凡的这个事实;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得不像是真的,转瞬间,他已经将她驱逐出他的生命。 “走了就不要回头!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想起高凡分手前所说的这些话,关琳的心狠狠地痛起来,她想念他对她的好,她要他再将她拥入怀里,她无时无刻不想起有关他的每件事。 她还是爱着他,甚至比之前更强烈,思慕之情侵袭着她,几乎令她疯狂,有好几次,她想不顾一切跑回危险的巴黎找他,去求他,她会抛下所有的自尊,只要他愿意重回她身边,只要他说一句“还是爱着你的”,她就还是幸福的女人。 可是她很清楚,骄傲的高凡再也不会要她了,她彻底地背叛了他,也狠狠伤了他的心,他怎么可能还爱着她呢?他的自尊不会容许他这么做的。 回想和高凡热恋的那段日子,那是多么甜美的时光呀!当他向她求婚时,她以为幸福真的降临了,她可以一辈子依靠自己最爱的人,做他永远的后盾。 没料到,幸福竟然那么短暂。 关琳尽情的哭着,她揪着一颗脆弱的心,想念一个已经不可能再相爱的人,整个世界对她而言,仿佛陷入了见不着太阳的漫漫黑夜中。 她不懂,为什么心那么痛,人还是清醒的,清清楚楚地面对这一切,那些快乐的、甜蜜的回忆都已蒙上一层悲伤的色彩,而她,再也不确定她和高凡之间所发生过的一切是否是真的。 她要他陪着她,她希望他会出现,微笑的告诉她,他们真的用心相爱过,而且以后也会一直这么下去,她需要他来肯定她的存在呀。 泪水再度朦胧了她的眼眸,她问自己,是不是太傻、太执着了呢? 对伤心的她而言,这又是另一个漫漫无边际的孤单之夜。 巴黎高家豪宅 “三哥,你到底有没有连络上高凡呀?”高汶急躁不安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哎哟!汶汶,你别瞎操心了,你二哥好歹是个三十岁的大男人,不会迷路出事的啦。”高朗盯着电视荧幕上转播的法国网球公开赛,不太专心地回答妹妹。 “可是,他连着五天都不见人影,也没去画廊,连张纸条都没留下……这实在太不像他平常的作风呀,我怎么能不担心呢?”高汶很不满高朗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搞不好高凡和关琳去度假也说不定呀,热恋中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不要太大惊小怪好不好?”他的眼睛还是盯着电视上的网球比赛不放。 “不行!我后天就要回东京去念书了,我临走前一定要再见高凡一面,我不管他们跑去哪里了,我一定要和他说说话。”高汶难过极了,她心爱的二哥居然忘了她就要回东京的日子,还不见人影。 “哦!”高朗没怎么理她,他已经习惯她这种“恋凡情结”了。 突然,啪地一声,电视画面消失了。 “喂!你在干什么?” 高朗大叫,她竟然在比赛进行到最精采、最紧张的时候把电视给关了。 “给我高凡,其余免谈。”高汶挡在电视前。 “别跟我闹了。”他开始觉得头痛。 “陪我去找他,好不好?”她使出缠字诀,她知道他最受不了女生跟他撒娇了。 “汶汶,我、要、看、电、视!”高朗一字一字慢慢地道,他有点受不了这个妹妹了。 “求求你,三哥,你人最好了,你开车带我去找高凡好不好?” “开车?万一他飞到北极,我们也开车去吗?傻汶汶,快别挡在我前面了。”他实在不想陪她闹下去,助长她的“恋凡情结”。 “不管不管,快点啦。”高汶还不放弃,继续缠着哥哥。 “不管什么?” 就在高朗还想说些什么来拒绝她无理的要求时,一声低沉稳重的嗓音适时响起。 “大……大哥。”高汶的音量降低了不只八度。 身为高家长子,高韬天生就散发着领导者专有的威严气势,高汶更是自小就认为这个大她十多岁的大哥是她的父亲,在他面前,她可是一点也不敢随便造次的。 “你刚刚跟你三哥说什么?”高韬才刚从公司回来,一进门便听到她吵闹的说话声。 “没什么。”高汶嗫嚅地回答。 高韬瞄了坐在一旁沙发上的高朗一眼,高朗正乘此良机重新转开电视,再次收看他热爱的网球比赛。 “别跟你三哥没大没小的,嗯?” 说罢,高韬踩着沉重的步伐,走上他位于三楼的房间。 “呼!好险。”一等他上了楼,高汶便拍拍胸口,大呼了一口气。 “大哥回来了,你别再乱搞了,ok?” 高朗深知大哥是她致命的罩门,她从小就怕高韬,去了日本半年,回来还是一样,一见到高韬就像老鼠碰到猫似的,乖得不得了。 “讨厌!” 高汶只能气得牙痒痒地坐在沙发上,呆呆地陪着高朗收看她完全不懂的网球比赛。 窗外金黄色的麦田映入高凡眼里,他已经一个人待在这个小农庄好几天了。 有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本来也一直这么认为,除了小彩去世时,他几乎不曾掉过泪。 但和关琳分手之后,他居然忍不住流泪了。 心里的空洞和巨痛令他流下悲伤的眼泪,和衣躺在昏暗的农庄房间里的床上,他真的体会到什么叫痛不欲生。 理智告诉他不要再去回想有关关琳的任何事,但无法控制的感情却迫使他再三忆起她。 她沉静纤细的模样,弯弯的柳眉,眨动的美丽星眸,她的香唇,她的秀发,还有她身上的兰香…… 他从不知道爱情竟会如此伤人,而一颗心碎掉的滋味竟又是如此可怕,他仿佛一下子被她推下了万丈深渊,再也爬不上来…… 她怎么可以背叛他呢? 只要一想到以往的甜蜜原来都只是掩饰她真正意图的假象,高凡的心便痛起来。 原来她从来都没有真心爱过他,她只是利用他来偷走那幅画。 一阵强烈的失落感涌上心头,高凡随手拿起桌边的酒瓶,猛灌了一大口酒,好像这样就可以忘了关琳,忘了他俩曾有的浓浓爱情。 原谅我…… 想起她的声音,高凡的心情更糟了,酒也喝得更凶,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他已变得烟酒不离手,他需要藉助它们来麻痹自己,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她,现在也许正愉快地和她父亲在嘲笑他吧? 笑他那么傻、那么好骗,居然真心爱上她,还把那幅画送给了她。 其实,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出自于爱呀。 只是,自从那天之后,他对她的感情便再也无处可以寄托。 他太骄傲了,骄傲到不愿去正视自己内心真正的感觉,骄傲到毫不动容地让她走出他的生命。 他对她的情,再也不容许存在了。 高凡仰首又灌了一大口酒。 在高家豪宅中电话响起,高汶马上抢着去接。 “喂,高凡”她以为是离家多时的高凡终于打电话回家了。 “呃……我要找高凡……”细细小小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二哥他不在家。” “哦谢谢。”那女声里带着点迟疑。 “你是哪一位?有什么事?” “我……没什么……” 咔的一声,对方就这么挂上了电话,这让高汶不免觉得怪怪的,喜欢高凡而打电话来家里的女人不是没有,但大多都会留下名号呀。 算了,她还是先收拾收拾行李吧!明天就要回东京了,谁知道高凡什么时候会想到她这个妹妹呢?她真是可怜呀。 想着想着,高汶的心情又降温不少。 不在? 匆忙挂上电话后,关琳才发现自己的心跳有多么急促。 他不在家。 明知这样做是不对的,但她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翻腾不已的相思,不顾一切地从罗马打了电话给他。 而他却不在家。 关琳试着去推测此时高凡可能会在什么地方、做着什么事,可是想着想着,她的心又酸涩起来。 她已经再也没有资格,去过问他的行踪了,不是吗? 她真的好想好想听到他的声音,一次就好了,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了。 关琳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真正学着去接受失去他的事实,也许她永远都学不会放手吧。 第七章 “什么?你说你知道高凡的下落?” 高汶闻言简直就要跳起来,比中了乐透头奖还兴奋。 “嗯,我前几天被你吵得不耐烦时,委托了一家征信社帮忙找。”高朗一边煮咖啡,一边回过头来跟她讲话。 “结果呢?快点告诉我。” “他们在巴黎近郊的一处农庄外面找到高凡的黑色跑车。”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快去呀。” “汶汶,也许你二哥想一个人清静清静也说不定呀。” 高朗向来觉得学艺术的人都有点敏感,有点神经质,高凡虽然平时总是一派绅士,温文儒雅的模样,但这种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想必要比普通人更可怕。 “清静?我明天就要回东京了,他可以等我走了再清静呀。” 说着,情绪激动的高汶已拉着高朗,要他陪她一起去找高凡。 “喂喂喂,你别这么冲动啦。我是老板,我得看店哩。” “别装了,这家店有那么多招待走来走去的,才不少你一个呢。而且你不在的话,这家咖啡馆的气质会更好。” “你别口不择言胡说八道。”高朗反驳她,“我才不是……” “不听不听!”高汶双手掩耳,拼命摇头,“反正快点陪我去啦!求求你!”她使出哀兵姿态,“我一回东京就得再等大半年才会回来巴黎,难道你连我这个临别之前的小小要求都不能帮我办到吗?” 迟疑了半晌,软心肠的高朗终于投降了,交代店里手下接替他煮咖啡的工作,脱下黑色围裙,他搂着妹妹,相偕前往巴黎近郊的农庄。 高朗开车驶越一片片美丽的金黄色麦田,传说中的农庄终于出现了,就在咫尺。 “快点!”高汶催促着他加快车速。 “不会开车的人不要乱下指令。”他也回敬了她一句。 “咦,看到了!是高凡的积架跑车。” 她眼尖地瞄到了高凡惯开的黑色跑车,忍不住高兴地大叫起来。 “小声一点!”高朗快受不了了。 一驶到农庄屋子前,他的车都还没停好,她已打开车门,迫不及待地冲出去 “高凡!”高汶拍打着木屋的大门,可是许久都不见任何回应。 “他不在吗?” 刚泊好车的高朗这时也走近木屋。 “没人应门,奇怪了,他的车子还停在这里,不可能走远的。”她喃喃回答着。 “高凡!”高朗也加入叫门的行列。 经过好一阵子的努力之后,他们这对兄妹决定采取别的方法。 “汶汶,你绕到木屋后面,看看后门是不是也上锁了,我检查这边的窗户,说不定可以爬进去。” “好。”高汶马上就动身。 高朗走到木屋左侧,试着推动上头的那扇木窗,而出乎他意料的顺利,那木窗居然被他打开了。 “汶汶!快过来这边。”他叫唤妹妹。 “来了。” 在高朗的协助下,高汶没有太大困难的一下子就从不算小的窗户钻进木屋,而他也随后跟进。 “好乱的客厅。” 看到客厅茶几上散布着为数不少的酒瓶和烟蒂,高汶皱起眉头。 “高凡!” 高朗也说不上为什么,他心里有股莫名的不祥预感,他希望这和高凡一点关系也没有,最好只是他自己的错觉。 “我去后面的房间看看。” 高汶猜测高凡八成已经不住在这儿了,不然凭她和高朗的这阵大呼小叫,他要是在屋里,还有不出面见他们的道理。 “啊!” 但当她打开卧房的门之后,眼前可怕的景象让她禁不住尖叫起来。 “怎么回事?” 听到妹妹的尖叫声,高朗马上从客厅赶过来一探究竟,他也被房里的景象给惊吓到。 满地的大小酒瓶,丢弃的脏乱烟蒂……卧室里飘散着浓浓的颓废气息,十分令人不愉快。 但最骇人的,莫过于横陈在床上的那个人,他动也不动,脸色苍白如腊,仿佛早已失去生命气息。 “高凡!” 高朗和高汶同时惊叫出声,两人冲到床边,试图唤醒高凡。 “你快点醒醒!”高汶已经快要哭出声音了,她完全没有料到会见到这样的高凡,她好害怕,好怕万一他再也不醒来了……她不停地摇晃着他的身体。 “先别动他,快连络医院派救护车来!”高朗连忙阻止了她,要她去打电话。 高朗探了探高凡的鼻息,发现他的呼吸变得十分微弱,从四周那些酒瓶和烟蒂看来,想必他一定是喝太多了才会浑身冰冷的昏倒躺在这张床上。 约莫过了半小时,在高汶的哭泣声和救护车的警鸣声里,陷入昏迷的高凡被紧急送往巴黎市立医院。 巴黎市立医院 深夜时分,高凡置身在一处陌生的险峻山崖上,寒风阵阵吹袭,远处夜空传来乌鸦凄哑的鸣叫声,被困在这山崖上的他放眼四周,竟都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 突然他想起一个重要的人。 “关琳!” 他放声大叫,却怎么也听不到回应,除了自己的回音。 “关琳!” 他又继续喊着,不愿放弃,直到寒冷的夜风完全将他侵袭,在他准备纵身跳下那悬崖前,他的心里还是只有她,而他不明白在他最需要她陪伴在身边的时候,为何她却消失无踪。 “高凡!” “高凡,你快点醒一醒啊。” 就在高凡闭上眼睛放手要跃下那万丈深渊的时候,他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 是谁的声音?为何听起来如此熟悉?他迟疑了一下,转身察看,但偌大的荒野里,只有他孤单的身影而已。 “高凡,你别这样丢下我不管。”高汶哽咽叫喊着。 高凡努力地寻找声音的来源,他很确定自己曾经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 高汶紧握着他无力的手掌,从他们那天在农庄木屋发现昏迷不醒的他开始,他就被送进医院的加护病房,而且一直都没再醒来过。 “高凡……” 她哀伤地唤着他,本来要回东京的她为了照顾他的病情,已经无限期延后她的归期了。 “汶汶,你二哥他……听不见的……” 一旁的高朗这么劝慰着妹妹,医生已劝他们要做最坏的打算,因为高凡不但酒精中毒还吞下过量的安眠药,要不是发现得早及时抢救,很可能他就这么走了。 他不忍见她如此哀伤,本想要她先回去休息,但她执意要守着高凡,他只好先去找其他两兄弟。 “怪了,依高凡的个性,除非是极为严重的打击,否则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伤害自己生命的事呢?” 在家属休息室,大家长高韬浓眉斜挑,忧心忡忡地说。 “是啊,二哥那么热爱生命中美好事物,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我已经好一阵子没回巴黎了,没想到是为了二哥这件事赶回来。”高永无奈地道。 一接到高凡出事的消息,他马上就放下台湾那边的摄影工作赶回巴黎。 “她不知道吗?”高朗在一旁喃喃自语着。 “谁?”其他两兄弟异口同声地问。 “关琳呀,高凡的女友。” “他有女友?”高永惊讶不已。 “之前高凡还高高兴兴的带她到我的咖啡馆里聊天,看得出来,他们应该互相深爱着对方……” 高朗把大致的情况向高韬和高永描述一遍。 “那这位关琳现在人在哪里?” 高韬心想,要是她亲眼目睹高凡干那些傻事都不阻止他,甚至一走了之,他绝对不会让那个女人有好日子过。 “这……详细的地址我也不晓得,不过她曾提到她是美术学院毕业的。”高朗看到大哥愤怒的眼神,他开始觉得供出关琳的名字是个错误了。 “我会去找这位关小姐问个明白的。”高韬冷冷地道。 “高凡,你醒醒呀!” 高汶不停在高凡耳边呼唤着他,老天见怜,那么多个哥哥里,她最爱的就是他了,她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将要失去他的事实,她要他醒来,像从前那样,兄妹俩贴心的谈天说地,她要他陪她去拉法叶百货买衣服。 “高凡……” 高汶已泣不成声,他为什么还是不为所动呢?就是轻轻点点他的头也行呀,只要让她知道他听得见她所说的话,只要他还有意识,她心中的大石就可以放下。 他咧听到那个哭泣的声音了。 高凡闭上眼,无惧寒风,仔细地回想所有可能相关的线索,让他明白究竟是谁在喊着他。 “高凡……” 高凡?那声音不断地这么召唤着他,打断他原先浓浓的寻死念头。 高凡……慢着!他想起曾经有个小女孩也是这么唤他的,她……她是……汶汶!他亲爱的妹妹。 一想到这,他全身仿佛又充满了新生的活力,那声音给予他莫大的力量,他要去找汶汶,他好久好久没看到她了,他忆起有关她的一切事情了。 “呜呜呜……” 望着高凡苍白的脸庞,高汶又悲伤地哭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朦胧中她竟看到高凡的唇微微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他原本虚弱无力的手也渐渐举起,慢慢挥动着。 高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汶……汶……” 在漫长的昏迷后,高凡第一次开口说话。 “大哥!你们……你们快进来,高凡他……他醒了!” 她喜悦地大叫,她的手正被高凡紧紧握着…… 两年后巴黎高氏画廊 高氏画廊今晚举行了一场规模庞大的艺文佳宴,以庆祝高氏画廊又将在德国柏林成立规模不亚于巴黎总部的分部,这已是这两年来的第四家,高氏画廊现在已是拥有伦敦、布鲁塞尔、东京和柏林分部的跨国企业了。 在衣香鬓影的熙攘人潮中,摆满顶级香槟,精致的各式美食,这是巴黎艺文界的社交场合,大家满场谈着现代与后现代、解构主义、后殖民文化……好像不针对这些流行文化语汇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便枉为文化人士。 当然,也少不了新闻媒体的采访造势。 “高先生,您会将事业重心移到柏林吗?听说柏林那边的规模要比巴黎总部来得更大。”一名记者好不容易争取到发问的机会。 “暂时还没有这个计划。”高凡充满自信地回答,“画廊的大小不是主要问题,我重视的是名下的画廊所展览的画作品质,我必须对那些信任我,把画交给我的画家及前来参观的人负责。” 旁边的记者们又为了争取发问挤成一团,高凡客气地对那些记者表示待会宴会结束后会有个小型的记者会让大家都有机会问他问题。 “所以,各位先好好享受一下宴会,别忙着工作。”高凡优雅地告退。 “哇!他本人好帅!”一位新进女记者听高凡讲完话后,忍不住这么告诉一旁负责带她出来跑新闻的前辈。 “可不是吗?他是念艺术的,又有钱、又有气质,而且到现在都还是单身贵族哩!” 在一旁正忙着喝香槟的资深女记者眼露迷恋光芒,看得出来她也“哈”高凡很久了。 “他没有女朋友?还是他也是……” 菜鸟女记者忽然觉得不该这么讲,高凡是前辈记者的偶像哩!瞧前辈迷醉的眼神。 “也是什么?话别说一半呀!” “也是……gay!” 菜鸟女记者小心翼翼地观察前辈的表情是否因为这句话而有异样。 “gay?”资深女记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地捧腹大笑。 “怎么了?”菜鸟女记者紧张地询问,以为她被香槟呛到了还是什么隐疾突然发作。 “你少笨了,高凡和那些前卫画家或作家不是同一挂的,他都已经快宣布订婚了你知不知道?” 女记者会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的,一大票鼎鼎大名的艺术家和作家都是同性恋,而且并不以此为耻,宴会现场就一大堆人都是同性恋。 “对不起!”菜鸟女记者连忙说了声抱歉,然后又问了一句,“那可不可以请问一下,他的她是谁呀?” 资深女记者开始八卦的说着高凡的传闻…… “累了吗?瞧你今晚跟那么多人讲话。” “还好,待会还有场记者会得开,再熬一会儿就好。”高凡笑笑地说着。 在他身边嘘寒问暖地关心着他的,是巴黎华人社交圈的名媛,莫莉婷。 莫莉婷的母亲是法国人,因此中法混血的她得天独厚地拥有美丽的外貌,自她成年以来,她就如盛放的红艳玫瑰般,向周围的异性发射令人难以抵抗的强大吸引力,但她却迟迟不愿步入婚姻之途,只想周旋在各个爱慕者间,放肆地享受恋爱的甜蜜而非家庭与责任。 但在她认识高凡之后,一切情况都不一样了。 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极无聊的餐会上,当全场男士被她迷得晕头转向时,就只有高凡不一样,他远远地观看着这一幕,一点也没有加入的意思,脸上有着落寞的神情。 于是她的好胜心被燃起了,从来没有男人会忽略她,因此她誓言征服他。 她聪明地动用了一些关系和手段,制造一次又一次的不期而遇,终于,高凡注意到她了,也开始邀请她一起出席各种宴会,两人有了更多相同的话题可聊,她开始觉得嫁进高家当少奶奶是件顶好的事。 “你在这儿有没有见到什么熟人?”高凡端了一杯香槟给她,他已经戒酒。 “太多人了,没什么意思的。”现在的她,眼里只有高凡一个,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了。 “是吗?啊!我看到米榭了,我过去跟他打个招呼。” 高凡朝米榭的方向挥挥手,微笑地走向他,米榭一直负责他画廊的保全工作,他没丢画可得全谢谢他。 “啊!”高凡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撞进他怀里,他感觉胸口湿湿的。 “对不起,我……” 在低头看清楚撞到他的人是谁之后,他全身一僵,无法言语。 是她! “我……” 抬头望进那熟悉的深邃黑眸,关琳根本忘了自己要道歉的事。 两人就这么默默对望,仿佛在场其他人都不存在,都消失了…… “久违了!”最后还是高凡先打破僵局。 “久违了!”关琳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形下与高凡重逢,她的一颗心都快蹦出来了。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他尽量平淡地问候她,他曾经那么深爱过的她似乎一点也没有改变,一样乌黑的秀发,气质还是那般恬雅灵秀,而她的星眸里也仍有着那么一抹挥不去的神秘哀伤。 “很好。你呢?” 她也淡淡地回答着。她不敢直视他,对于她曾那样残忍地伤害了他的心,她始终心有愧疚,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爱着他。 但那并不表示她已经不爱他了。 高凡正要说些什么时,突然有人从旁挽着他臂膀 “高凡,有朋友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呢?” 莫莉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身边来,她亲密地挽着高凡,仿佛她与他已经是情人关系。 “莉婷,她是关琳。关琳,这位是莫莉婷,我的女伴。”高凡泰然自若地介绍着。 明知自己早已失去要求的权利,明知他早就不再是她的,但看到高凡身边有个女人和他相伴,关琳的心还是狠狠抽痛了一下。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莫莉婷询问着,她一看到高凡和这个女孩对视的模样,心里马上极为不舒服,便赶过来了解一下。 “不久。”高凡回答,他有些故意的搂着莫莉婷的蜂腰,想知道关琳对此有何反应。 “呃,两位,我得先走一步了,我的男伴还在等我端香槟回去呢!” 关琳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不断告诉自己,他有女友是正常的,她和他早在两年前就因为她犯下的滔天错误而结束了,她怨不得谁。 “宝贝,你怎么这么久都还不回来,我想死你了!” 当关琳要转身离开时,关玮浑厚的嗓音忽然在她耳际响起,她为他的用词而讶异不已,他居然叫她什么“宝贝”,拜托,他是她哥耶! “嗨!你们好,我是小琳的未婚夫。” 关玮和关琳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关琳就懂了,他是来帮她解脱的! 于是她也开始配合关玮的表演,故意亲昵地倚着他,半开玩笑地与他眉来眼去。她告诉自己,她这次重返巴黎并不是为了高凡,她和他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高凡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会为了她心痛?在她以爱情之名引诱利用他后,他花了许久的时间才从被背叛的伤痛里重新站起。而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她所谓的未婚夫那般亲密的样子,他的心里仿佛有座快要爆炸的火山。 “真是好一对佳人,高凡你说呢?” 一旁的莫莉婷善于察言观色,她发觉自从那个叫关琳的女孩出现后,高凡的表现就不太对劲,她想要转移他对关琳的注意力,她绝对不会让这个女孩抢走她要的男人! 高凡默不作声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是啊,好一对天作之合!” “我们会在巴黎待个几天,然后一起回罗马,小琳喜欢那里,她还得回去跟设计师讨论婚纱的事呢!” 关玮这些话是讲给高凡听的,他过去这两年来一直都和关琳定居在罗马,他比谁都清楚她始终都还深爱着高凡。 “哦,这么快就要结婚了?恭喜你们。” 高凡脸上淡漠的神情令人猜不透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祝福你们啦!”莫莉婷欣喜地道,没想到人家已经是死会了,这下她可以不必担心太多了。 “不好意思,小琳和我还要去会会一些久违的朋友,不多聊了,再见!” 关玮搂着关琳转身走向会场的另一端,自始至终,关琳都没有再回首看高凡一眼。 巴黎关家 回到久违的家,睡在自己的床上,关琳却翻来覆去,一夜难眠。 过去这两年来她和父亲及哥哥关玮待在罗马过着隐姓埋名的寂静生活。本来她以为这样的生活永远都不会再有什么改变,用不着为了躲避之前那个盗画集团而改的新名字,过着画画自娱的家居生活,她年轻的心早已经随着与高凡的那段逝去的恋情而死去。 然而就在半年前,在关玮巧妙的诱设之下,那盗画集团的成员全都在荷兰的阿姆斯特丹遭国际刑警逮捕。他们这三个人也终于可以真正放下不安的心,重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关琳第一个念头就是重返巴黎,她的心里一直有个缺憾,她恨自己当初为何要那样伤害一个深爱她的男人,她明知道他不会原谅她的,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念…… 她这次回巴黎是为了与经纪人皮耶商谈画展的事,两年前她匆匆忙忙出走,那场原来应该在高凡画廊举行的画展也就没有下文。 但现在,她的生命不再有巨大的危险,而她这两年来也累积了不少创作,她想要重新出发,她觉得自己需要被肯定,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在画坛找到一片天空。 所以她一回巴黎,马上就主动和皮耶连络上了。 躺在舒适的床上,关琳的思绪又飘到高凡身上,两年的时间过后,他变得更成熟挺拔了。对于他的那位美艳女伴,她必须承认自己心里是极为嫉妒的,嫉妒莫莉婷可以独占高凡的爱,嫉妒他们对视的亲昵,嫉妒高凡介绍莫莉婷为“我的女伴”,嫉妒…… 她也曾经拥有那样至乐的幸福呀! 尽管他曾亲口说过再也不想见到她,但这两年来,他始终都还在她心上,她就是无法忘情于他,即使现在知道他已经另结新欢,她还是爱他。 初秋的巴黎,难忘的情爱,关琳的心又开始了久违的驿动…… 第八章 护送莫莉婷回家之后,高凡并未像往常那般直接返回高宅,相反地,他找了家还算安静的小酒馆坐了下来。 “欢迎光临!” “给我一份不加冰块的威士忌。” 自两年前那场因酗酒及服用过量安眠药所引起的意外,高凡在医院清醒后自此便滴酒不沾。 但今夜,他却破了戒。 他完全没有办法想象关琳居然要结婚了! 这个令他震惊的消息让他意外发现了一件事 他还爱着她! 天晓得!当年他花了多大气力才把失恋的自己从酒鬼及崩溃边缘救回来。他一直以为经过这么样一个血淋淋的惨痛教训之后,他对她应该已经完全免疫了,她再也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力,他再也不会为她而心痛…… 但今晚乍见她的素颜,他马上就了解过去两年是怎么地在欺骗自己,他根本就还没忘了她,听到她要在罗马结婚,看到她高帅的体贴未婚夫……他觉得自己简直快疯狂了,他受不了她和另外一个男人那么亲密,他想再度感受拥她在怀的甜蜜。 轻啜了一口威士忌,那金色液体马上在他喉间引燃一股火热之感,高凡靠着椅背,静静地回忆着他与关琳那段短暂彻底燃烧的恋情。 他发现自己对她过去这两年的行踪完全一无所知;他不知道她是否顺利用那幅梵高的画救回她父亲?只是辗转从高朗他们口中得知关宅里已无人居住,而她下落不明。 从她未婚夫的言谈,高凡猜测她在离开巴黎后应该是去了意大利;因为她未婚夫提到一起回罗马讨论婚纱,他讨厌那男人幸福的模样! 罗马……她这两年在罗马做什么?画画吗?谈恋爱吗? 高凡讨厌这样的自己,他愈是不想为她心动,他的心思愈叫她的事给占据了,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在动该如何阻止破坏他们这档婚事的脑筋。 他究竟是怎么了? 他不是应该恨她的吗?在她利用他践踏他的感情之后,他怎么还能爱着她? 可恶!高凡气恼的在心底低咒,气自己无法掌控爱她的心。 “你还爱着他,对不对?” 正在喝咖啡的关琳差点为了关玮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呛着。 见她仍然保持沉默,一旁的他又开口了,“从昨晚的宴会上,我确定你还是忘不了他。” “别说了。”关琳的心思仍相当混乱,她还不想和哥哥谈论高凡的事,她还没准备好面对自己的情感。 “他对你应该也是相同的,否则他不会在听到我是你未婚夫时变了脸色,他要是真的对你完全没了感觉的话,又何必在乎你是不是要结婚了呢?”关玮分析着他的观察,两年前是他不对,他不应该教唆关琳拿走那幅画,他是到了后来与她长时间的相处后才发现她是真的爱上了高凡,并非他先前以为的玩玩而已。 “爱他又如何?他绝对不会原谅我曾那样利用他,而且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他已经有了女友,不是吗?”关琳淡淡地回答。 “你可以再把他抢回来呀!” “我不想那么做。我这次回巴黎不是为了要他再爱上我,我是要准备自己的画展,顺便……”她微顿了一下,“顺便把我从他那里拿走的画还给他。” “然后呢?”关玮追问。 “然后?我想在画坛上冲刺一番,我已经二十五岁了,不再年轻。”她道出自己的想法。 “那你就这么放弃高凡了?” “我再也没有资格向他要求什么了,你懂吗?是我的错,我伤他太重了。” 关玮为她感到心疼,她为何要苦苦压抑自己对高凡的爱?她值得高凡真心相待的! “真的不再努力一下?”他试探她的心意。 关琳没有答话,只是苦笑的默默摇摇头,除此之外,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的爱情注定是得不到任何回报了…… 原来如此! 高凡仔细阅读过私家侦探送来的调查报告之后,终于明白了过去两年关琳在意大利的生活情况。 还有那个说谎的男人,他根本就不是她的未婚夫,他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高凡放下那份厚厚的报告,他不晓得自己该为这个事实感到高兴还是愤怒? 她还是自由之身! 她为何要和她哥哥联合起来欺骗他呢? 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真糟糕!他的心情又彻底被她搅乱了,他烦躁地以手爬爬头发,完全没有办法再专心于工作。 切勿上当!切勿再被她欺骗利用了! 高凡皱着眉头,严厉地警告自己,千万要记取之前的教训,不能再让她对他为所欲为了。 他永远都记得失去她时的那种心肝俱裂的痛苦,他不要再经历一次,他已经怕了! 迟疑了半晌,他终于决定冲出办公室,他要去证明一件重要的事。 “嗨,玛莉,高先生在吗?” 莫莉婷一身名牌打扮,翩然出现在高氏画廊,她是来找高凡共进午餐的。 “抱歉,董事长他刚刚出去了。” “那我在他办公室等他好了!”她心想,待会儿等高凡回来看到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因为莫莉婷也来过画廊不少次了,玛莉知道她和董事长似乎正在交往中,也就让她进了高凡的私人办公室。 莫莉婷一进了办公室便从她的古奇皮包里拿出粉饼补妆,她要自己在高凡面前永远都美得无懈可击。 补了妆,重新审视镜里美美的那张脸,她感到十分满意,收好东西后,她自沙发上起身四处看看打发打发时间。 咦?高凡办公桌上那厚厚一大本的东西是什么呀? 莫莉婷忍不住走近好奇地拿起那本像书的东西翻阅,但愈翻她的脸色就愈难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高凡为何要派人调查那个叫关琳的女孩? 还有,那晚自称是关琳未婚夫的男人居然是关琳的哥哥…… 莫莉婷直觉地认为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她不明白高凡和那个关琳究竟是什么交情? 敌人出现了!她必须有所对策才行。 莫莉婷愤怒地想,她好不容易让高凡注意到她,这半年来她辛苦经营维持的关系,怎能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画家给破坏了呢? 不,她绝对不能容忍自己输给一个家世比她差,又没她美、又不会打扮的女孩,她要的东西一定要顺利得手! 怕被高凡撞见她偷看了那份调查报告,莫莉婷赶紧抄下上面记载的关琳家的住址电话,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东西归回原位,这才忿忿地离去。 高凡飞车来到关琳的寓所,没有丝毫犹豫,他马上按下门铃。 “谁?”关琳放下手里的画笔,心想怪了,关玮昨天已经赶往荷兰去会他的新女友,她在巴黎又没有什么熟人,会是谁呢?她起身开了门。 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以为……他绝不会来找她了,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 “高……高凡?” 关琳的心情有些激动,太出乎她的预料了,他居然主动上门来找她。 “对!是我。” 高凡高大的身躯就站立在门口,秋天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刹那之间,她有种时光倒流之感,仿佛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他是来接她出去享受甜美的两人时光…… “不请我进去吗?” 关琳侧过身让他进了门,她着实不知他为何会来找她,只能静观其变。 “你在画画?” 踏进偌大的客厅,他一眼便瞥见画架上那幅才画到一半的油画。 “嗯。”她不知要如何与他交谈,他的存在令她好紧张,不停地咬着指甲。 “怎么了?不过多久没见,你便把我当成陌生人了?” 高凡轻易的洞察到她因为他的到来而焦虑不安,但他温和地跟她讲话;他暗自提醒自己,他一定要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不是那样。”她讨厌被他看穿她的不安。 “别紧张,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他一派自然地往沙发上坐,“来这里坐。”他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关琳坐下。 关琳先是迟疑了一下,才慢慢走过去乖乖在他身旁坐下,他的和善态度令她不解,难道他已经对她当年背叛的行为完全释怀了吗? “你未婚夫呢?”他气定神闲地问道,心里希望她能对他据实以告,他不要再听到她对他说谎。 “呃……他,他有事去荷兰了。”关琳不明白他何以问起“未婚夫”这档事,乍见到他已够让她心乱了,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费力解释那不过是关玮开的玩笑,她只想弄清楚他究竟是为何而来? 她说谎了!她又再度欺骗他了! 高凡告诉自己,他已经给她机会解释一切了,但她还是选择说谎,她为什么就是不能对他坦白呢?她以为她还是可以兜着他玩吗? 不!这次的主角要换人做做看了,是他反击的时候了! 高凡唇角扬起冷冷的笑,他会说到做到的。 “你的未婚夫对你好不好?”高凡的黑瞳里有着近似笑谑的涵意,他朝她靠近了一些。 “很……很好……” 感受到他的逐渐逼近,关琳全身轻颤,她不懂他为什么要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他会这么轻抚你的秀发吗?” 他又靠近她几分,一双大手抚弄着她香香的长发,就像以前他常做的那样,他把视线定在她雪白纤细的颈子上,忆起他曾经如何眷恋的在上面留下无数绵密的爱痕。 “他……” 关琳答不出话来,她感觉他的大掌正轻柔的抚上她裸露的美丽颈子,他温柔的抚触令她全身犹如触电般地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颤抖。 “他也这么做吗?” 高凡倾身在她玉般的颈侧细密的吻着,吻上了她的冰肌,慢慢化解了两人之间的陌生。 “哦……” 关琳忍不住轻叹,他……他为何要这么做?他不合该是恨她怨她的吗?但他现在的行为…… “喜欢我这么做吗?”高凡抬起头,双眸闪耀的盯着她泛红的双颊,他知道自己引诱她的第一步已然成功。 “我想吻你。”高凡将她压倒在沙发上,她乖顺的让他吻,那吻马上演变成炙热狂猛的导火线,两人都藉这一吻重拾往日美好的回忆…… 唇舌相接,情苗一寸寸延烧,忘情的攫取,毫不保留的给予,那恣意的辗转缠绵让两人火热地纠缠在一块儿。 高凡的大掌焦躁地巡视怀中娇躯,他没想到睽别两年之后,她还是有办法如此轻易地燃起他的热情和欲望,他感受身下美好的曲线,舌尖探索着她滚烫的肌肤…… 关琳承受着他火热的吻,她从来没想到他还会碰她,她心底缓缓流过一丝莫名的激动,她抬起双手感觉他激烈的心跳,当他的舌尖游至她敏感的耳际时,她轻声细吟…… 欲望之火愈烧愈炙,高凡运用最后一丝自制力,抱起关琳往她的卧室大步走进,把她丢进中间的大床,然后忆起了两年前,他们第一次做爱也是在这个房间中。 “你确定你想要这么做吗?”他故意这么问她,他明白一旦她事后发现他并不是她原先认为的那个高凡时,她会为了她现在所答应的事而憎恨她自己,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我爱你!” 关琳勇敢的道出自己真正的心声,这两年她都一直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她还是爱他的,不管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她爱他的心是不会变的。 高凡却未给予她相同的回应,他只是褪下了身上的衣物,上了床,深沉的黑瞳凝视着她,然后帮她褪去她身上的t恤和长裤……直到她身上没有任何遮蔽物。 “高凡……” 关琳低呼着他的名字,他冷漠的眼神令她感到不安,她主动靠近他,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怯怯地吻上了他的唇。 高凡闭上眼感受她娇柔的裸体完全贴着他的美好,她的朱唇正在他胸前辗转不去,他几乎无法承受自己对她无尽的欲望了。 终于,高凡喉间发出了一声低吼,他推倒她,两人的身躯翻落在粉红色的床单上,唇舌火热的纠缠着,双手也忙碌的探索彼此…… “啊……” 两人呼吸加快,关琳不自觉的弓起身,她乞求那久违的欢愉,仰头承受他的抚爱,他灵巧的指尖一遍一遍地游走她敏感的身体,仿佛在弹奏世间最美最动听的乐曲。 高凡眷爱的轻啃吸吮她美丽的浑圆,他都快记不得甜蜜的快感滋味了,一圈又一圈地,他以舌尖挑起她动人的情欲…… “你要我吗?”他的大手探进她的大腿之间,引发另一阵快感。 “我要你!”她没有任何的迟疑,她的确爱他也想要他。 高凡这才满意地将欲望探入她的身体,他意外地发现她好紧、好小……这种情形只会发生在许久未曾跟男人做爱的女人身上。 “唔……”她的小嘴里溢出一声喘息,她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别怕……”他低语安抚她,疼惜地吻着她,让她忘却可能的小小疼痛。 终于,他开始了曼妙的律动,一次又一次地慢慢加重他的冲刺,汹涌的火热情欲淹没了两人…… “啊……啊……凡……” 关琳几近销魂的狂喊,她体内如电波般流窜的悚栗感随着他强烈的冲击愈来愈加深,她为那感官的欢愉所深深吸引…… 轻甩汗湿的发,高凡更加狂猛的要她,他们紧紧交缠的两具身躯里充满了爆发的热力,像是没有明天的恋人,彼此倾其所力尽其所有的付出。 所有的理智和道德在此刻都消逝无踪,他们现在只是深爱彼此的恋人…… 高凡的一双大掌犹搂着关琳,在激情过后,他的心脏依然强烈的悸动着,还未自方才的浓情欢爱中平息下来。 关琳满足地倚靠在高凡的胸膛上,她好久好久都不曾这么亲近他了,她感觉自己又再度成为他当年眷爱的那个女人。 高凡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他错估她对他的影响力了!当他一次又一次要她,而她也毫无保留的付出之后,他顿时明白自己很难冷漠的推开她掉头离去,他还是很在乎她的! 但他再也不允许她占据他的心了!他不是笨蛋,也绝不会再上她的当! 两人之间就这么沉默着,许久,还是关琳主动打破了这样的静默。 “凡,你肚子会不会饿了?我下床去煮点东西给你吃,好不好?” 关琳柔顺地询问高凡,她对他的爱意已完全苏醒,很自然地,她想为他做点什么事。 但高凡还是没开口说话,他深邃的黑瞳里有着关琳不懂的阴暗情绪。 “不必麻烦了!”高凡突然出声打断了关琳的话,“我要走了!”说着他推开还腻在他胸膛上的关琳,起身穿上衣服。 关琳不解地睁着清亮的眼瞳望着高凡的动作,他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如此冷漠?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你要走了?”她想弄清楚到底为什么。 “对,办完了事不该走吗?”高凡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语带嘲讽。 办完了事? 他居然这么称呼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难道他不是真心的?难道他只是抱着玩弄她的心态? “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关琳用床单遮掩自己一丝不挂的身子,她必须知道他为何态度大变,这对她很重要,她爱他,爱他到不能忍受他对她一丝丝的冷漠。 “没什么,我把你当成床伴而已。” 明知自己这样贬低她是极度伤人,但高凡就是无法忘记她曾有过的背叛纪录,他可以不这么做,但他还是选择了伤害她。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关琳虽然大受打击,但她仍不相信自己深爱的高凡会对她做这么残酷的事,他不是这样的人呀! “何必如此惊讶?”高凡一副不在乎的神情,“你该不会以为我还是两年前那个为爱而愚的男人吧?别傻了好吗?” 关琳几乎难过得快说不出话来,她不明白,眼前这个冷酷的男人真的是她痴心许爱的高凡吗?为什么他看她的眼光那么无情? “我爱你……”关琳还想努力挽回他。 “你爱我?哼!你该不会又看上我收藏的哪幅画吧! 不知为何,虽然高凡嘴上说得十分冷酷无情,但他瞧见关琳双肩微颤的忧伤模样,心里还是有些在乎的,但他的自尊仍执意要伤害她到底,谁叫她满口谎言,他不会再爱她了,今天就结束。 “原来……你还是无法原谅我……”关琳心碎地自言自语。 “别在我面前装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不会相信你的!”他狠狠地又用言语伤了她一顿。 “是……是啊!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不爱我……”关琳披散着头发,垂首默泣,她当年种下的因,自然尝到这样的苦果,只是,这次她真的是完完全全心碎了,她没料到高凡对她的恨意有那么深,深到他要以这么伤人的方式来报复。 “哭?你再怎么哭也没有用了,你再也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早就不爱你了。” 高凡再度从嘴里说出具强大杀伤力的话来,可是他心里却隐约有种哀伤的感觉;照理说,他现在应该高高兴兴地享受那报复的快感才是呀!可见她的眼泪还是多少对他存有影响力的。 “你不爱我……可是……我爱你呀!我爱你爱到我整颗心都碎了,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呢?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只因为我深爱着你吗?你面对过你心里真正的感觉吗?你不是会说那些可怕的话的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我……我是真心爱你的……” 关琳再也忍不住了,她泪流满面地把自己藏在心里的话一古脑儿全部倾出,她不允许他再继续误会她的真心,就算他真的不再爱她了,她也要让他明白,虽然她曾经背叛欺骗过他一次,但那并不代表她蓄意欺骗他啊!当初就是太爱他,太怕说出事实后会失去他,所以她不得已才选择了隐瞒他的方式,但她始终是爱他的,她的心里不曾有过别人,他一直是唯一。 听了她这番剖心的告白,高凡僵着脸,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别叫她的话和眼泪再给骗了,他绝不会心软!她别想说些动听的话来感动他。 “如果你知道我有多么恨你,你还会那样口口声声说你爱我吗?”高凡傲慢地问着她,他不相信在他如此宣告了他对她的恨意之后,她还会坚持她爱他。 “爱……我还是……还是爱你的……”关琳没有一丝犹豫的坦承她的心意,尽管她早已心碎,早已被他伤得体无完肤,她仍执拗于她的爱情,她对高凡仍抱着最后的希望。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高凡嘲讽着,他始终忘不掉她曾犯下的错误。 “你真的……真的这么恨我?”她哀怨的望着冷漠的他,不知所措。 “我恨你。你应该不用太讶异才是。”他也知道自己实在残忍,但他就是禁不住想要伤害她;他要她永远离开他的生命,这样他再也不会为了她而心痛,他要保护在失去她之后好不容易重建的心墙,他再也不会让谁走进他的心了。 “高凡,你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我的心痛吗?”关琳几近放弃自尊地乞求着他,“别这样对我,你不要不理我,我……我会疯掉的……”说到后来,她已是双手掩脸,痛哭不已了。 “疯掉?那一点也不干我的事。”高凡冷凝地睨了她一眼,但随即别过头去,他不要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给软化了。 “我要走了,你不要自取其辱的再来纠缠我!” 丢下这么一句话,高凡转身迈步离开关琳的房间。 “别走!”关琳身上裹着床单,赶到他身后抓着他的衣袖,泪眸里闪烁着满满的不舍,“留下来,待在我身边好不好?”她无法忍受和他就此分手。 “我们难道就不能重新来过吗?”她脆弱地道出她唯一的心愿,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一句重新来过就能抹煞掉两人之间那些痛苦的回忆吗? 他不这么认为。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他再度道出当年忍痛与她分手时的那句话,并用力甩开了她紧抓着他的手。 “啊”关琳跌坐在地,痛呼出声。 当他听到她喊痛时,曾有一秒钟的时间高凡想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但终究,他还是强迫自己头也不回地离去! 披头散发地跌坐在地上,关琳噙着眼泪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冷漠离去;当他毫不在乎地甩开她的手时,她知道自己已经真的失去了他,他不再温柔、不再在乎她…… 原来一切都只不过是她一个人编织出的奢望而已? 直到高凡的脚步声已完全远去,关琳仍然不停的在为自己已经死去的爱情悲泣…… 第九章 巴黎拉丁区 “juliet,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美丽!” 在巴黎艺文界人士经常出没的某家咖啡馆,戴着墨镜以遮掩红肿双眼的关琳与久违的经纪人皮耶终于又再度见面。 “嗯……你的东西非常好,比两年前更成熟更内涵了……” 皮耶一边仔细翻阅着关琳带来的画作摄影集,一边不住地发出赞赏,他果然没看错人,这东方女孩真的有她独到的才华。 一旁的关琳只是沉默地搅拌着自己手上的那杯拿铁,并不多说些什么。 “这回重返巴黎,这些画都带回来了吗?”皮耶已在思量该挑哪几幅画来帮她办画展。 “没有,多半都还留在我罗马的寓所。” “那我们要加快脚步了,等我们商量好挑哪些画后,可就得派人从罗马把画运回巴黎。” “我近期内会回去罗马,我可以在当地处理这件事。” “回罗马?!你不是才刚决定要在巴黎重新定居发展?”皮耶讶异地问道。 “有你这么能干的经纪人在巴黎帮我安排处理一切,我想我可以安心待在罗马继续创作。”关琳自觉再继续待在这个到处充满她和高凡回忆的城市,她真的会疯掉,她必须再度出走才行。 “你真的不好好重新考虑一下?” 关琳摇摇头,她要考虑什么呢?在经过这些风风雨雨之后,她的心已无所依恃,她现在就像游魂一样,飘荡到哪里都无所谓,反正心已碎,情已逝。 结束和皮耶的会面之后,关琳一个人独自漫步在初秋的巴黎街头,脑里思索的尽是她与高凡这段纠葛的感情,也许,这次她真的该放开手了,只是,偏偏她心里又仍有好多感觉,但无人可诉…… 走着走着,关琳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她昔时就读的美术学院校门,她低着头想着心事,完全无视身旁欢声高谈的学弟妹们。 “关琳?!” 乍听有人呼唤出自己的名字,关琳定神一看,眼前站的那个人居然是高家老三,高朗。 “你又回巴黎啦?好久不见!” 高朗经营的咖啡馆就在附近,他溜出来透透气,正巧就碰见了关琳失魂落魄的模样,跟他们家那个多愁善感的高凡这几天的德行完全如出一辙,他不由得因而联想,其中必有旁人不知的隐情。 关琳很勉强地牵动唇角想要若无其事地和高朗寒暄,但高朗眉宇间的某种神情令她想起了高凡,这一想起,她的心又酸涩了起来。 “要不要上我的店去坐坐?我会煮最棒最好喝的咖啡喔!” 高朗一看关琳那副欲言又止的难过样子,马上就又猜想这八成和高凡有关,他好心的想了解这对“前”恋人到底又遇到什么问题,他没有忘记两年前高凡和她分手后所做的疯狂行为,他可不想再看到有人做什么傻事了! 关琳本想拒绝他的邀请,但一念及或许可以从高朗那里知道高凡这两年来的心境变化,了解他何以那么冷酷那么恨她,所以她还是点头答应了他的邀请。 “他为了我自杀?!” 听到高朗转述两年前她离开巴黎后,高凡曾企图以酗酒和服用药物来结束生命,关琳全身颤抖,连杯子都拿不稳,险些打翻了咖啡。 “小心!你的情绪太激动了!”高朗见状连忙伸手帮她接过了那杯咖啡。 “我一点都不知道……”关琳仍沉浸在震惊的情绪里,她自责的喃喃低语。 “后来和我大哥曾试图去找你,可是根本无从找起,没人知道你上哪里去了,那时候高凡还待在医院静养,他虽然表面上绝口不提,可是我们全家都很清楚,他最想见的人还是你……” 高朗缓缓地描述她离去之后所发生的事,由关琳难过自责的神情看来,他十分确定她还是深爱着高凡的。 关琳细细回忆往事,那时她为了自己和父兄的性命安全,也为了躲避盗画集团的纠缠迫害,不得不改名换姓远走罗马……她真的没有想到,高凡曾为了她而蒙受那么巨大的痛苦! 所以再度重逢时他才会表现出那样憎恨她的态度…… “你这次回来后和他见过面了没?”高朗询问着,他想帮这对恋人一个忙。 “见过了,不过他说他再也不想见到我。”关琳坦白说出了实情。 “那只是气话而已。他若是真的不在乎你,又何必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呢?”高朗道出高凡这几天情绪十分低落的状况。 “我不认为那只是气话,他恨我,我伤他太深太重了……”在得知真相后,关琳不再埋怨高凡对她的冷漠,她满心为她曾带给高凡的痛苦自责。 “爱与恨只有一线之隔。他就是因为太爱你才会恨;不是恨你,而是恨他自己为何爱你,你明白吗?”旁观者清的高朗告诉关琳他对这件事的想法。 高朗的这番话又让关琳原本已经完全绝望的心再次燃起火花,但她也没有忘记那日高凡绝情地甩开她的画面。她的心犹如在冰与火之间煎熬…… “再给这段感情一次机会吧!”高朗鼓励着她,“去见他,去告诉他,去感动他!让他知道你们不能再这么错过彼此了!” 关琳微蹙柳眉,她该像高朗所建议的那般去做吗?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承受高凡另一次的拒绝? “如果你还爱他,千万不要就这样放弃!”像是读出了她心里的犹豫,高朗又加上了这么一句。 不该放弃……关琳心里有了决定。 高氏画廊 “董事长,外头有位关小姐想要见你。” 正在自己办公室里沉思的高凡一听见这个消息,马上就皱起了眉头,是关琳?她还来找他做什么? “告诉她,我不想见她。”他按下电话吩咐秘书。 不一会儿,他的秘书又透过电话通报他,说是什么这位关小姐就是不愿离开,非要见到他不可…… 为什么非见他不可?他那日不是已经彻底羞辱她了吗?她还想怎么样? “好吧!就姑且让她进来见我吧!”迟疑了几分钟,高凡终于还是答应要见她。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一身白色洋装的关琳神色紧张的踏进。 “有何贵干?”高凡先发制人地开口,他只消看她一眼就发觉她明显的消瘦,神色间也有难掩的憔悴,是为了他吗?他暗忖。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她告诉他,“我要离开巴黎了。” “哦,那所以呢?”高凡故作不在乎的表情,强行压抑追问她为何离开的念头。 “你难道不问我要去哪里吗?”她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他还在乎她的讯息,哪怕只是一点点,都会给她莫大的鼓励。 “我没有兴趣知道。”他违心的道,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她的事都再也和他无关,他不想也不屑去知道。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曾……住院的事,很抱歉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未能陪伴在你身边……我有我不得已的苦衷。” 关琳这番突如其来的道歉让高凡原本冷若冰霜的心湖乍起了一片不小的波澜,他凝视着她清澈的眼瞳,似乎想要从那双曾欺瞒过他的眼睛里寻找出什么来…… “我不怪你如此怨恨我,只是……我只是想再一次亲口告诉你……我爱你!” 关琳迎视着他怀疑的目光,勇敢地道出心中的话,她看见他在听见自己的告白之后,深邃的黑瞳里闪过了一丝讶异和……是感动吗?他忽然别过头去,以至于她还来不及看清楚和证实自己的推测。 “我已经说过了,‘我爱你’这一句话不能改变什么。”高凡仍旧固执的认为他们之间不能重头来过,他早就不允许自己还爱着她这件事。他痛恨她的欺瞒,更忘不了遭她背叛的痛苦,只因他还对她存有爱意,所以更痛。 “你是不是认为我还会再欺骗还有背叛你?” 被关琳一语道中他最害怕的事,高凡浑身一震,无言以对。 “所以你选择了不要我,所以你故意忽略你对我的真正感觉?”她想要唤醒他,她不要他再逃避事实。 沉默了半晌,高凡才僵硬地开口,“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讲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话,我那天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了,我是不会再傻到犯相同的错误了,你走吧!” 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否则当初他就不会那么疯狂地爱上她,只是他受够了这份爱所带来的折磨和巨痛,所以他用恨来武装自己,要求自己对她永远放手。 “重新再爱上你曾经爱过的人并不傻呀!” 关琳有些激动,她不要他就这么放手,她努力地想敲开他紧闭的心扉,一如他当初所对她做的事--让她爱上他一样。 空气里凝结了窒重的紧张气氛,关琳和高凡就这么隔着几步距离默默相视…… 许久,高凡终于平静的开了口。 “我已经做了我的选择,请你回去吧!” 因为恐惧再度感受到爱她的那种疯狂的椎心之痛,终究,高凡还是硬着心肠,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关琳闻言只觉全身无力,她已经努力过了,他为何就是不愿意再接受她呢? 不能哭!她不能哭!她不要再在他面前掉泪了,她不会让他看笑话的。 “这是我早就该还你的东西。” 关琳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只精致的钥匙来,并放在高凡的办公桌上。 “巴黎银行,九十三号保险箱,梵高的画,”她努力控制自己心底深深的失落感,“永别了!” 说着,她转过身,优雅的推开他办公室的门离去……离开了他,自此之后他俩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再也不会相见了吗? 望着她这般离去,高凡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怒气,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气什么?她走了不正顺了他的意吗? 可恶!她每次都该死的如此搅乱他的情绪!她虽然走了,可是他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因此而变得轻松许多,反倒愈加愤怒了! 握着关琳临别前交给他的钥匙,高凡的心开始了另一次可怕的烦闷。 在与皮耶仔细商谈过画展细节问题之后,关琳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返回罗马长住,她还没跟关玮提到这件事,他人还待在荷兰。 门铃响了,关琳纳闷着此时还有谁会找她? “谁?” “莫莉婷,我有些事想跟关小姐当面谈谈。” 关琳在脑海里努力搜索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终于,她想起来了,那晚在画廊的宴会上,这个叫莫莉婷的女人是高凡的女伴。 “请进。”关琳放下手里整理到一半的衣物,起身开了门。 一身香奈儿新装的莫莉婷毫不客气的踏进关琳家,一双大眼四处打量,当她眼尖的瞧见客厅一旁打包好的行李时,便忍不住好奇心地问关琳是否要搬家。她以为关琳是要搬到高凡那去和他同居,口气便十分紧张。 “我是要搬家没错,但和高凡一点关系也没有,不干他任何事。”关琳一听她的紧张口吻,多少明白了莫莉婷的来意。 “这样最好。不必我多费工夫说明,你也应该知道我和高凡正在交往中,我们极有可能在近期内订婚,所以……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也不希望你和他走得太近。” 莫莉婷近来十分忧虑,因为高凡打那回宴会之后便没再打电话给她或约她吃饭,她主动去画廊找他时他的态度也很冷淡,仿佛视她的美丽与示好如无物,她马上就警觉到问题出在这个叫关琳的女人身上。 “我并没有和他走得太近。”关琳淡淡地道,她不喜欢这个姓莫的女人,她太咄咄逼人了。一想到这个女人有可能成为高凡的未婚妻,甚至戴上那枚曾属于她的蓝钻戒,关琳的心情便相当不舒服。 “我得到的消息并不是这样,我知道你们以前曾有过短暂的男女朋友关系,我并不介意这一点,只是现在他已经有我了,希望你别再打扰他,好吗?” 莫莉婷的确请人调查了一番,所以她的态度相当傲慢,以为如此可以让关琳明白她才是拥有绝对优势的人,殊不知此举只是更加暴露她对高凡的野心及她无法如愿获得他青睐的事实。 “既然你那么胸有成竹,我想你也不必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关琳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要说,请恕我不留客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她指指沙发上折到一半的衣物。 “你--可恶!” 莫莉婷叫关琳的话给气得半死,她忿忿拿起自己的名牌包包,蹬着拐脚的高跟鞋气呼呼地用力甩上关琳家的大门离去。 五个月后巴黎高家豪宅 高家今晚的气氛有些诡异,平常各忙各的,难得碰头的四兄弟居然在这个既非圣诞节又不是新年的日子齐聚在餐桌前,只是大家的表情好像都不是很开心。 “我想,还是先叫汶汶回家好了,她人都在巴黎了,居然还跑去住什么青年旅馆的,像什么话嘛!” 高朗首先发难,汶汶这次闯了祸,怕几个哥哥骂她,索性躲在简陋的青年旅馆不回自个儿家,爱妹心切的他只好多帮她几句喽! “她有没有透露是谁干的好事?” 身为大家长的高韬乍闻这个消息震怒不已,恨不得马上问出个名字来。 “没说,她不肯讲,只要求我们几个原谅她的行为。”高朗是唯一接到高汶求情电话的人,自然大家全都把矛头转向他。 “她住哪家青年旅馆?我去接她回家。” 向来疼爱妹妹的高凡忍不住也发话了,他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才刚满十九岁不久的高汶居然从东京怀着孩子回到巴黎,而且拒不透露孩子的父亲是谁,跟几个关心她的哥哥们僵持着不肯回家。 “要不要我们现在打个电话到东京长谷川家问隆史看看,他说不定知道什么内情--” 高家老四高永提议着,长谷川隆史是他在东京的好友,也是高汶在东京的代理监护人。 “内情?她都已经怀孕了,还有什么内情可言?!”高韬十分生气,不懂这个年龄小他一大截的妹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肯透露孩子是谁的,难道要把孩子当成私生子来抚养吗?他绝对不赞成。 “汶汶一向都比较听我的话,让我出面去和她谈谈也许会好一点。”高凡看高韬气成那样,连忙打圆场。 “我也跟着去好了!”高朗附和,“你们两个就在家里静候我们的消息好了,说不定汶汶还会打电话回来!” “你们告诉她,除非她把孩子的父亲供出来,否则别想回高家!”高韬愤怒的下了这道命令。 在高凡的黑色积架跑车里,高朗正忙着用行动电话查询巴黎各家青年旅馆是否收了汶汶这个客人。 “啊,太好了,谢谢你的帮忙,我们马上过去!”高朗兴奋的记下这家青年旅馆的地址,他刚刚问到高汶的落脚处了。 “问到了?”负责驾驶的高凡也开口了。 “嗯,在十三区的中国城附近,墨德街二十九号,七一四房。”高朗觉得好不容易可以松口气了,他昨天才刚从罗马度假回来,没想到就接到汶汶告诉他她人在巴黎而且怀孕了的电话,害他替她操心不已。 “墨德街?嗯,大概还要再开二十分钟吧!”高凡预估着他们到达旅馆的时间。 “高凡,你赞成汶汶把孩子生下来吗?”高朗询问着高凡对这件事的意见。 “如果她想生的话,我当然不会反对,我是不明白汶汶到底是和谁在交往,怎么都没听她提起过什么男友的名字。” 高朗觉得这也许是把他在罗马所闻的一件事带进话题的好时机,于是他便小心翼翼地发展这个有关汶汶怀了贝比的话题。 “说到汶汶那身份可疑的男友,说不定他还不知道汶汶怀孕了这档事。”接着他马上话锋一转,兜到了高凡身上,“凡,要是今天换做是你的爱人有了你的孩子却不打算让你知道,你会怎么做?” “先找到她再把她押进礼堂!”奇怪,高凡觉得高朗今晚怎么老问他这种假设性的问题,难不成高朗有这方面的烦恼? “关琳怀孕了。”高朗觉得时机够成熟了,便放出这消息。 “什么?!”正在开车的高凡先是惊讶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然后又猛然踩下煞车,惹得同道行驶的其他车辆纷纷走避,一时之间,煞车声此起彼落。 “喂!你想害死我们两个啊!”高朗拍着自己惊魂未定的胸脯,十分不满的抱怨高凡这种可怕的行为。 “告诉我你不是在耍我,否则你就该惨了!”高凡打中学毕业后就不曾再跟高朗讲过这种挑衅的话了,可见他此刻震惊的心情。 “你还是先把车子靠路边停好我们再谈!”高朗没料到高凡的反应这么激动,可见他对关琳还是没忘情嘛! “好了,你快点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急着想得知详情的高凡三两下就把车子给停妥了。 “我上礼拜不是去罗马度假散心吗?她刚好在最热闹的西班牙广场旁帮游客写生画像,她一站起来我就瞧见她的肚子了,这么圆了……”高朗用手掌大概比划了一下有多大,“说有五个月大了,不过她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高朗偷偷观察了一下高凡的神色,发现他比刚刚好多了,没那么激动。 五个月大……不必多加思索,高凡马上就知道那孩子是他的;五个月前也正好是关琳在巴黎的时候。 “你难道不问问那孩子是不是你的?”高朗还在试探他。 “是我的。”高凡深呼吸了一口气,虽然是他主动和关琳提出分手,并三番两次拒绝她复合的提议,但在他内心深处,他比谁都清楚关琳非常爱他,她不可能在要求他重新接受她之际又和别人发生关系。 好啦!既然高凡这么爽快的承认他是关琳肚里小孩的父亲,其他的就应该不用他多说啦! “没想到我一下子同时要当人家叔叔跟舅舅了!”高朗高兴地道,因爱的组合而来到人间的小生命总是让人期待的! 一旁的高凡则恨不得马上搭最近的一班班机赶到罗马去…… 罗马西班牙广场 虽然三月初春的天气仍带着些许的寒意,但在古迹与名店集中的西班牙广场附近,仍有一群又一群的观光客来向美丽的古迹和商店里各式意大利名牌商品朝圣。 关琳就坐在广场的台阶上,她孤独地低着头埋首于手上的素描本,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慢慢学会一个人面对生命中的寂寞。 打开素描本,里头有她四处写生的记忆。回到罗马的这几个月以来,首先是她挚爱的父亲因病去世,而哥哥关玮也决定在荷兰结婚定居,罗马的寓所里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久,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没有半点犹豫,她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她相信有了孩子,她多少可以弥补失去亲人及高凡的遗憾。 于是她不再待在空荡荡的公寓,她喜欢在广场上观察四周游客的表情特征,并将之捕捉在画纸上,久而久之,这已成了她生活的重心,这是她孤寂生活里唯一与外界沟通的方式,所以她不停地画,好像这样她的心就不会那么绝望和空洞…… 日前她居然在广场上巧遇高朗,没有闪躲或是欺瞒,她落落大方地和他打了招呼,心里同时也默默思念着她仍旧未忘情的高凡。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已经和那个姓莫的女子订婚了?会不会偶尔想到她呢? 刚回罗马时,她还会幻想,也许有那么一天,高凡会回心转意,他会来到她跟前告诉她,他还是爱她的……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心愿眼看又是另一桩落空……她等他。 “呼……”关琳暂时放下碳笔,摩擦着双手并哈出热气取暖,为了方便作画,她都不戴上厚重的手套,偏偏今天的天气又稍冷。 “你愿意帮我作画吗?”突然有个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而这声音听起来如此熟悉。 “高凡!” 她惊喜的抬起头,真的是他!他就站在她面前,他炯炯有神的眼睛正深情的注视着她。 “你……”她轻语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眼里已隐隐浮现泪水,他终于愿意原谅她了吗? “天气这么冷,你也不多穿几件衣服,会着凉的。”没有多余的客套话,高凡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她脆弱无依的模样深深撞击了他的心,他不明白自己之前怎么那般残忍,再三地将她推拒在他的生命之外?他那该死的傲慢自尊! 被他重重的搂住,关琳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眼前的高凡又回到他俩初识时的温柔体贴了,她悄悄的张开双臂,感受她久违的温暖,而泪水就这么自她双颊滑落…… “我心里有千万个抱歉想要跟你赔罪,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等我,可是……我就是太顽固,就是害怕,所以我昧着自己真正的心意把你赶走,害你一个人孤零零,对不起……”他由衷忏悔着。自从她离开巴黎后,他才逐渐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一个错误,但他提不起勇气再面对她,所以他逃避着自己的心,直到高朗告诉他她有了身孕的这件事,他才顿悟自己不能再拖延,不能再错过她了! “我原本就打算等你,就算你不来,我还是会一直等你……”倚在他宽广的胸膛,关琳对他细诉别后的心情。 “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他要用余生回报她这份无悔的深情,“原谅我曾那样残忍的伤害你。” “我从来都不曾怪罪你,是我自己先对不起你的……” “嘘--”他以一个充满温柔爱意的吻阻止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而她则握着他的手,让他感受两人孕育的小生命正在她身体里茁壮成长…… “动了!他动了!”顾不得接吻接到一半,感受到胎动的高凡兴奋地大叫! 关琳唇角扬起一抹美丽的微笑,她知道他们终于通过种种考验,重新找到属于彼此的那份真爱,所有困扰的阴霾都过去了,他们将携手迎向晴朗的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