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的床伴》 楔子 这是个难得一见的盛大宴会! 深夜的一○一大楼,位于八十五楼的饭店联谊厅内,透出的辉煌灯光,几乎照亮了初冬的夜空。 优美的音乐声中,布置豪华的大厅里,穿梭着来自上流社会的男男女女,每个人都忙着在这场宴会上,尽情玩乐。 这场盛大的宴会,是每年皆会举办的十八岁成人宴,受邀的来宾全是来自上流社会的名媛淑女,每个人身上的华丽衣着、珠宝钻饰,全是地位与财富的象征。 大厅中央的长桌上,摆满了各色精致可口的食物,银制的餐具、晶莹剔透的水晶杯,让这场跨年的成人宴更显奢华。 众多穿着笔挺制服的服务生穿梭其间,以无懈可击的恭敬态度,服务今晚这群上流社会人士。 站在人群中,于妍心有些紧张。 她不安地拉拉身上的衣服,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跟其他受邀的众多名媛一样,今晚她也刚好满十八岁,只是,她自始至终却都呆站在一旁,羡慕地看着一个个如花蝴蝶般的身影,在大厅四处自在地谈天说笑、结识新朋友。 她知道依自己害羞内向的个性,怎么也没办法像她们那样放开自己,去跟陌生人聊天。 特别是这一刻,她更感觉自己的格格不入。 为了纾解那份紧张与不安,她悄悄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穿着一袭蓝紫露肩小礼服的自己,正穿梭在宾客之间。亮眼出色的装扮从容优雅的姿态,完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于妍心,你还杵在这儿发什么楞?还不快去把厨房里的水果端出来!” 耳边蓦然传来的低声怒吼惊醒了她。 于妍心猛一回神,耀人眼底的喷火双眼,让她紧张得两手抖,几乎打翻手上的托盘。 她狼狈地稳住差一点从托盘里倒下的几杯香槟,急忙应道“是的!经理,我马上去!” 小心放下托盘,她快步朝厨房奔去,直到看不见经理,才终于缓过一口气来。 方才那一刹那间,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其中一名幸福的女孩,几乎忘了她不属于其中,她于妍心——只不过是个端盘子的服务生。 苦涩地勾起唇,她小心收起自怨自艾的情绪,端起放在纯银果盘中的水果,朝宴会大厅走去。 她进入这家饭店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虽然这里平时出入的都是一些知名的政商名流,但眼前的大场面还是不免让她紧张,更是不敢出半点差错。 比起上一份在麦当劳做计点工时的工作,这里的薪水足足多了六千块,六千块对有钱人而言,只是血拼时的一个小零头,对她而言却是无比珍贵。 经过落地窗前,她不经意地往闻黑的窗外瞥了眼。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夜色似乎特别黑,这个距离地面足足有八十五层高的饭店也似乎更高了,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失足摔落深不见底的黑暗。 心事重重地端着一大盘水果,她再度步入宴会大厅,前头却有个黑影突然笼罩了她。 顺着一双修长的腿往上看,于妍心笔直地撞进一双冷似寒冰的眸中。 她不由自主倒抽了口气,眼前的男子不只有双会冻死人的眸,更有张让人屏息的英俊出色脸孔。 尤其是他那高大挺拔的身材,以及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凛然气势,更让人不由得畏怯三分。 她不明所以地望着挡在跟前,毫无让路意思的英俊男子,正打算礼貌地开口询问时,男子却比她先开口了。 “把东西交出来!” 第一章 角落里,一双深沉的黑眸,定定地凝望着远处的纤细佳人。 眨也不眨的眼神是那样炙热、专注,紧紧追逐着那抹美丽的身影,就像被她的美所蛊惑一般,然而那双眼却无一丝温度,宛如利箭的眸光几乎快穿透了她。 是的,那是一个美得近乎无瑕的女孩! 清澈灵动的双眸、甜美无邪的脸蛋,如雪肌肤透着淡淡的粉红,一身清新脱俗气息,更宛如春天般令人心悸,就像——含苞待放的百合! 是的,他的小百合! 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她? 她美丽的容颜、甜美的笑容,曾经在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身上,烙下难以抹灭的印记,他甚至还记得,那双唇瓣带着撼动人心的甜美…… 她还是依然如往昔般地令人悸动,不同的是,她蜕变得更加成熟了,还留长了头发,看来美得几乎令人心碎。 关易的嘴角微微扬起一道扭曲的微笑,像是不小心扯痛了心底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 他没想过会再遇见她,老天却选在这个时刻,适时地把她送到他的面前。 也唯有上天才知道,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关易扬起一抹让人猜不透的笑,目光没有忽略她身上的服务生制服。 他不想去深究她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只想在五年后的首次相逢,给她一个永生难忘的“惊喜”。 身为“东邑企业”的总裁,亦是这场成人宴的主办人之一,他当然知道该怎么为这场宴会掀起高潮。 关易从手上脱下蓝宝石戒指,把玩了好一会儿,随即交给身旁的手下,低声吩咐几句。 “关先生?”康武迟疑地看了眼手上、主子从不离身的戒指。 “快去!” 康武是他最信任、得力的手下,也是他唯一从帮派里带出来的心腹,但此刻,他并不想解释太多。 “是!”康武沉声应了句,随即转身步入人群中。 关易扬起一抹笑,好整以暇地往椅背一躺,等着看一出好戏。 站在人群中迳自发怔的女孩,当然不会发现,康武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成指放进她的口袋里。 她那无辜得令人不忍的表情,竟让他的心口,兴起一阵近似痛楚的快感。 多年前,他不也是被这张如此纯真无邪的脸孔给骗了吗? 看着不远处的康武朝他比了个手势,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弧度,不疾不徐地起身。 好戏该上场了! “把东西交出来!” 头顶上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于妍心吓了好一大跳。 她抬头,只见一堵宽阔的胸膛就近在眼前,勉强也只能看到主人冷峻的脸孔。“交什么东西?”于妍心茫然地眨眨眼。 “你口袋里的东西。” 她跟他素不相识,顶多有几分面熟罢了,口袋里怎么会有他要的东西? “这位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于妍心好心地提醒他,却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她怎么会觉得他看起来好面熟?像极了—— 不,这怎么可能? 看着男人身上价值不菲的笔挺西装,以及那股王者般尊贵冷傲的气势,于妍心好笑地暗斥自己。 她认识的那个人,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不会是这种身价逾数亿的商业钜子。 “不要逼我动手。” 关易依然面无表情地紧盯着她,如火炬般的目光,猛烈得像是想将她烧成灰烬似的。 “先生,你真的弄错了,我口袋里怎么可能会有——” 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于妍心坦荡地伸手往口袋里一摸,整个人却突然怔住,另一手端着的银盘更是应声落地。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引起了在场来宾的注意,大家纷纷好奇地凑上来看热闹。这怎么可能? 她不敢置信地缓缓低下头,看着手心里那颗璀璨得刺眼的蓝宝石,辩解的话陡然卡在喉头,周围更兴起一阵哗然。 “这戒指——怎么会在我的口袋里?”她仓皇地环顾众人。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关易冷冷地挑起一道眉。 “不,这一定是个误会,我怎么可能会拿——” “是偷!”关易凌厉地盯着她。 “我没有!”她慌了,偷窃是多么可怕的一项指控啊!“不信你可以——”一转头,在场的其他服务生,却只是用一种怀疑且陌生的眼神望着她。 “这是我最重要的一场宴会,你敢在这里偷东西?” 他平静的表情看来格外骇人,于妍心惊惶的眼泪已在眼眶边打转。 “求求你听我解释,我也不知道这戒指怎么会在我的口袋里,但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拿——”于妍心望着眼前英俊的脸孔,焦急地想解释。 “更何况.我一整晚根本没有接近过你,怎么可能有机会偷你的戒指?” “我对你行窃的手法没兴趣。”他冷冷地回了句。 “我真的是无辜的,你不能随便诬赖我啊!” 无辜?关易冷冷扯起笑。 “戒指是从你的口袋找出来的,你说,我该相信你,还是自己的眼睛?” 于妍心环顾众人,简直是百口莫辩,尤其是每个人都用指控的眼神看着她,早已经将她判了罪。 “你——你想怎么样?” 明明是开着暖气的宴会厅,于妍心却冷得浑身直打颤。 宴会厅里突然沉寂下来,每个人都在交头接耳,揣测着关易会如何处置这个人赃俱获的贼。 关易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这张、美得让人揪心的脸庞许久,终于缓缓吐出一句:“康武,把这个小偷抓起来!” 为了摘下这朵百合,他将不择一切手段! “先生,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偷东西……” 车子平稳地驶向黑暗,豪华宽敞的轿车里,回荡着于妍心急切得近乎哀求的声音,与车外呼啸的风声相应和。 一个小时前,她被冠上了“小偷”的罪名,带上这部车子,却没有人告诉她,要将她载向何处。 一路上,她不断想解释,奈何身旁那张英俊的脸孔,却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黑暗中,她只看到他灼灼发亮的黑瞳,莫名地,竟让人联想起虎视眈眈的狼。 “先生,你究竟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惶惑地看着车窗外未知的前方,于妍心的心情宛如五年前那个晚上一样,茫然而绝望。 短短一个晚上,她不但被当成了贼、还丢了工作,一切简直像个不真切的恶梦似的。 关易缓缓低下头,看着她紧拉在自己臂上的那双纤细小手,还清楚记得那犹如棉花糖般、温暖柔软的触感—— “关先生,‘恒生’总裁来电,您要接吗?” 康武突如其来的声音,蓦地惊醒了他。 该死的,他竟又像中邪似的缅怀起过去。 “告诉他,我五分钟后回电。” 关易迅速收敛心神,沉声吩咐了句。 关先生? “你姓关?” 未免也太巧了吧?! 于妍心震惊地抬起头。 但这怎么可能? 那个记忆中绝不容她受一点委屈的英雄,不会有着这么冷漠的气息,更没有如此显赫的背景。 “是你太健忘,还是把我忘得太彻底,竟然没有认出我来?” “你是——关易?”于妍心近乎麻木地自口中吐出这个名字。 “你总算是想起来了。”他嘲讽地一笑。 他真的是——关易? 顿时,于妍心满腹的惊惶,如今又搅进了一团、乱得理不清的复杂情绪,久久无法平复。 她难以置信地重新打量起他。 五年的岁月,让他蜕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用上好布料剪裁的西装,成功掩盖了记忆中那股狂放不羁的气息,总是温柔含笑的眸,如今只剩下上流社会独有的冷漠与傲气。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再遇见他的一天,更没想到,是在这种难堪的情况下。“瞧你看到‘老朋友’,高兴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啊。”他嘲讽地一笑。 “你早认出是我,是不?也一定知道我不可能会偷那只戒指,那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他的态度简直像刻意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堪。 “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经过五年的时间,你和我也都有了很大的改变,不是吗?”他的利眸刻意扫向她身上的制服。 “我——”他那仿佛带着轻蔑的目光,让于妍心倍觉难堪。 世事确实难以预料,五年前还是于家千金的她,如今却成了一个得靠端盘子、看人脸色谋生的服务生;而他却摇身一变,成了叱吒商场的商业钜子。 “说真的,我还真应该感谢你。” 他一脸莫测高深地挑了挑眉。 “什么意思?”于妍心浑身再度绷紧,不知道他又要用什么话来刺伤她。 “五年前你教会我一件事。” “什么?” “不能相信女人的谎言。”他的目光笔直射向她,凌厉得几乎穿透她。 于妍心怔怔地望着他,她没有想到,自己竟会伤害了他。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没有。” 于妍心无力地摇摇头。 错已造成,她还需要多说什么? “很——好!” 话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当年她不告而别,如今当着他的面,她却连一句解释也没有? 在他冰冷的目光下,于妍心的泪再也忍不住溃堤而出。 “该死的!我要的是一个解释,不是眼泪!”他遽然箝起她的纤腕,愤怒地咆哮道。 她瑟缩了下,紧咬下唇防止自己哭出声。 “为什么是我?” 他厌恶地甩开她的手,声音紧绷地开口。 于妍心茫然望着他。 “为什么挑上我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是你惯玩的把戏,还是——想知道一个天真的男孩,能为你痴狂到什么程度?” 而他却彻彻底底地认真了,就连她绝情弃他而去,他还日夜牵挂至今。 她没有欺骗他、更没有存心戏耍他,她实在是不得已的。 但于妍心紧咬着唇,依旧没有替自己辩解只字片语。 她的长发垂在颊边,遮掩了大半的苍白脸庞,模样看起来是那样荏弱无辜,让人几乎不舍伤害她分毫—— 他漠然别过头,将紧握成拳的手插进口袋里,佯装不在乎地冷冷讪笑道:“真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一天,我该说是报应,还是自作自受?” “如果你是想借由今晚的事来羞辱、报复我,那么你达到目的了,现在,你可以让我回去了吗?” “让你回去?” 闻言,关易低沉地笑了起来。 “我天真的小百合,你的“假期”才刚要开始哪!” 他别有深意的话,让于妍心陡地一惊。 “你不能——” 他的大掌倏地一把握住她细致的下巴,阴骛地吐出警告:“从现在开始,这里由我作主,不是你,你最好牢牢记得这一点!” 看着他眼底肃杀的冷光,于妍心几乎是不寒而栗。 他真的是她记忆中,那个总是那样温柔的关易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 于妍心坚强地逼回眼泪。 “别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们之间还有很多事,得做个了结哪! 他扯起令人看不透的笑,缓缓往椅背一躺,深不可测的俊脸再度隐入黑暗中。 第二章 车子不知开了多久,终于在一处私人别墅前停下来。 下了车,迎面而来的一阵寒风,让于妍心不觉打了个冷颤。 她仰头打量着眼前这栋私人别墅,象牙白色调、巴洛克式的建筑,在隐约的月色中看起来显得典雅却气派。 “这是什么地方?” 关易笑而不答,然而眼底那抹神秘的光芒,却让于妍心打从心里不安。 “进去吧!” 他率先往屋子里前进,像是一点也不怕她会逃走。 她不明白,既然他把她当成小偷,为何不把她送到警局,却带到这里来? “你把我带到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闻言,前方的关易回过头,朝她勾起了一抹让人猜不透的笑,便退自转身步入门内。 于妍心转头看看身后的高大男子,以及周遭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终究还是迈开艰难的脚步,随之踏进屋内。 一如这栋偌大的建筑,屋内的布置也同样清爽典雅,西式的壁炉、白色的高级沙发,看起来全是用金钱雕砌出来的,却冷清得没有一丝人气。 而且很显然地,关易并不是请她来这儿作客的,因为他的脚已经笔直地朝楼上走去。 “于小姐,请!” 身后的男子有礼地朝她比了个手势。 于妍心不觉多看了他一眼。 她听到关易都叫他康武,他看来颇为年轻,高大粗犷得别有种慑人的气势,一如他的主人。 “你叫康武吧?请问上面是什么地方?”她试探地问道。 “于小姐上去就知道了。”康武的脸上始终看不出表情。 步上白色的回旋梯,于妍心每一步都踩得战战兢兢,沿途的名贵书作,她全无心欣赏。 她跟着关易的脚步来到一个房间,里面除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玻璃屋外,什么也没有。 “希望你会喜欢。”他展开手臂,恶毒地朝她一笑。 “什么意思?”她的汗毛陡然竖了起来。 “你的新住所啊?你不喜欢吗?” 于妍心不敢相信,他竟然打算把她!关起来? “不,你不能——” “康武,带于小姐进去!” 关易的眸光一冷,遽然下令道。 “于小姐,抱歉了。” 康武大掌一落,毫不费力地将奋力挣扎的于妍心,关进玻璃屋里。等康武一退出玻璃屋外,关易立刻将门落了锁。 “关易,你不能把我关起来!”于妍心用力敲打着玻璃,惊惶地喊道。 关易站在门外,隔着玻璃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他的小百合,终于又回到他身边,这一回,她再也休想逃走了! 被关在这个玻璃牢笼里,让于妍心觉得既惊慌又难堪,尤其是关易的眼神,更让她觉得自己像只误入陷阱的动物。 她努力眨去泪水,转头望着玻璃房内的一切。 里头有着一张床、一套小卫浴,还有一张小小的餐桌。 突然间,她发现自己就像个宠物,被囚禁在这个透明监牢供他赏玩。 “求求你放我走!” 即使在这么多年后,她依然迫不及待想逃离他身边? 关易冷冷地笑着,在报复的快感中,竟也夹杂着一种莫名的心痛,却分不清它因何而起。 这是她欠他的,如今他已经将她牢牢握在掌心里,绝对不轻易放她走。 他会把她当成一只金丝雀豢养,美丽悦目,且专为取悦他而活。 “别忘了,你可是个贼,我这个失主绝对有处置你的权力。” “我不是!这一切都是你计划的对不对?你故意诬赖我,好把我骗到这里囚禁起来。” 他明明知道她根本没有偷任何东西,却为了报复不择手段。 “没错。”他爽快地承认。 “你怎么能这么做?”她心痛地喃喃说道。 “为达目的,我会不择一切手段。” 她欠他的,他会毫不心软地一样一样讨回来。 看着他那张冷酷的俊脸,于妍心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泪水也开始不听使唤地往下掉。 她不敢相信,这五年来始终念念不忘的人,对她竟是充满着恨意。 关易知道自己不应该在乎她的,但荒谬的是,她的眼泪竟然依旧让他的心隐隐作痛。 他霍然别过身,故意嘲讽道:“这个玻璃屋本来是准备用来养宠物的,不过,现在发现还真适合你。” 他用这种方式把她关起来,就是为了刻意羞辱她。 “这就是你要的,把我当成一个宠物?”她受伤地看着他。 “你总算有些了解自己的处境了。”他扯了个毫无温度的笑。“好好休息吧,主人不会希望看到一只要死不活的宠物。” 丢下一记嘲讽的眼神,关易转头就要步出房间。 “关易,等一等!” 于妍心急切地唤住他。 闻言,他步至门边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看着他的背影,于妍心诚恳地说道:“如果你因为我而受到了伤害,我愿意向你道歉,只求你放我出去——” 道歉? 在他的心被彻底伤透之后? 勾起一个冷得几乎没有温度的笑,关易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早在她选择不告而别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已经来不及了! 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关易静静地凝望远方,眼神却遥远得令人无法捕捉。 听着房里传来低低的啜泣,他拿起手里的纯白百合,漫不经心地嗅着。 一如过去五年来,沁进鼻端的馨香,依然令他胸口发痛。 “百合真美是不?” 他朝身旁的康武问了句,却又像是对自己自言自语。 他细细欣赏着手里的百合,那洁白无暇的花瓣,柔弱却又无辜的姿态,煞是惹人怜爱,让人几乎不忍伤害—— 眼神一冷,他残忍地将花捏进掌心里,狠狠揉得粉碎。 曾经,他的脑海里装的全是她的一颦一笑,他的呼吸间吐纳的全是她的气息,直到发现她的背弃,他心里装的不再是爱,而是恨。 他那毫无一丝人气的眼神,连康武都感到吃惊。 “关先生,你不能关她一辈子的。”康武平静地提醒他。 “我知道!” 但除了把她锁在身边,他不知道有什么更让自己安心的方法。 他焦躁地将手插进口袋,突然转身踱至窗边,幽深难测的眸光再度投向无边无际的远方。 “该死的!” 兀地,他一拳狠狠挈向墙壁。 他没想到还有再见她的一天,也没想到她的出现,竟轻易将他五年来好不容易获得的些许平静,再度搅得天翻地覆。 他嗅着手里那股残留的淡淡馨香,胸口再度隐隐作痛起来。 怎么可能忘得了,曾经是他生命全部的她…… 薇闻中学 放学时分,学生几乎都已经散光的校门外,一群年约十三、四岁的女孩,却围住了一名纤弱的女孩,显然来意不善。 “于妍心,你总算是落单了吧?!” 一名身材修长,像是带头的女孩,一脸得意地笑着。 “是啊!你的护花使者呢?如今你有难了,怎么不见他出来保护你啊?”另一名女孩用力推了她一把。 于妍心踉跄了下,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 “你们看她吓得脸都白了,真是个胆小鬼!” 几名女孩纷纷大声讪笑起来。 “你们想做什么?” 她畏惧地环顾着、班上老爱找她麻烦的三名女同学,没想到关易一没来接她,她就有了麻烦。 “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以为仗着自己家里有钱,老师、男生都偏袒你,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了吗?看了就让人讨厌。” “没错!”另外两名女孩同仇敌忾地点点头。 “我今天要好好教训你,替其他人出一口气。” 带头的女孩用力把她推倒在地,让于妍心疼得忍不住沁出泪。 她从没把自己当成是公主,只是自小被保护惯了的她容易怕生,不善于跟别人打交道罢了。 但是,这群小女生根本不会懂,只想发泄心里满满的嫉妒。 “你们别这样,要是等会儿关易来让他看到了,他会生气的。” 于妍心忍痛从地上爬起来,好心地提醒她们。 “你是在向我们炫耀,还是在吓唬我们?”带头的女孩不屑地瞪着她。 “我没有!我只是担心你们——” “用不着你假惺惺!”女孩鄙夷地打断她。“哼,我就不相信动不了你!” 女孩愤怒地将手一扬,就要往于妍心粉嫩的脸庞挥去,却陡然地被一只大掌给擒住。 三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登时倒抽了口冷气。 “关——关易!” “你在做什么?” 虽然穿着高中制服,但身材挺拔高大的关易,看起来却别有一种令人敬畏的凛然气息,尤其此刻他布满寒霜的俊脸,以及一双像是快杀人似的冷眸,更让三个女孩吓得全身发抖。 “你竟然敢欺负妍心?!” 关易的掌一收紧,惊人的力道像是快将她骨头给捏碎似的。 “救命啊——好痛啊——” 女孩顿时惨烈地哭天抢地起来,另外两名女孩见状,吓得连滚带爬地丢下她转身就跑。 “关易,不要这样,我没事!”于妍心紧张地拉住他。 处于盛怒中的关易,回头看着她担忧的美丽脸庞,暴戾的眼神中立刻增添了几分柔和。 这个令人担心的小东西! 她太柔弱、也太善良,已经是国中一年级了,却还跟稚嫩的小女孩一样,根本不能保护自己。 虽然又惊又怕,带头的女孩还是不甘示弱地叫嚣道: “你还不快放开我,我爸爸可是律师,要是你敢打我,他一定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我向来不屑动手打女生,但下次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妍心,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关易迅然松手,任由她狼狈地跌了个四脚朝天。 “你竟敢这么对我——” 女孩急忙爬起来,气急败坏地跺脚,却在看到关易冷凝的脸色后,猛地一惊,捧着紫青的手腕转身就跑。 眼看人走远了,关易愤怒的情绪总算逐渐平复下来。 他转头看向一身脏污的于妍心,心疼地上下审视着。 “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将散落的发丝拨到耳后,怯怯地摇摇头。 “我送你回去吧! 于妍心点点头,安静地配合着他的脚步。 两人靠得很近,关易身上独有的阳刚气息,让于妍心一时紧张,不小心又跌了一跤。 “有没有受伤?没摔疼吧?” 于妍心涨红着小脸,赶紧摇摇头。 关易温柔地扶起她,替她拍净裙子上的沙土。 “瞧瞧你,连走个路都让人不放心。 于妍心低着头许久,最后才像是鼓起了勇气,抬起酡红的脸蛋,很认真地对他声明。 “我不是小孩,我已经十三岁了。”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小孩。”他笑了起来。 他究竟是把她当成什么,于妍心不知道。 她只知道,从她懂事开始,总会有一个好温柔的眼神跟随着她,也有一个令人安心的熟悉身影,始终在身后守护着她。 她几乎是从小就认识关易了! 他就住在她家别墅后,仅仅隔着一条小巷。从她房间窗户望出去,可以看见他家那栋低矮的房子,以及那盏从他房间里透出来,直到夜半方熄的灯光。 她知道他的家境艰苦,为了帮忙家计,不得不四处打工赚钱,就连高中都念了四年还没毕业。 虽然他们是那样迥然不同,彼此的世界更是天差地远,但她却不顾一切地喜欢着他,单纯的小小心灵里,把他当成生命中的英雄。 她偷偷抬头,却不期然地笔直撞进他温柔的眼底。 看着俊逸帅气的他,于妍心的心更是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她想别开视线,只是在关易深情的凝视下却一动也不能动。 看着他越靠越近的帅气脸孔,于妍心只觉得浑身发热,连手心都冒出了汗,只得赶紧闭上眼睛。 极其缓慢地,一个温湿软软的东西贴上了她,是那样轻柔却又小心翼翼地浅尝着她的甜美,宛如对待一个稀世珍宝。 这个初吻对于妍心来说,是全然陌生的经验,但关易那温暖的唇、温柔环抱着她的双臂,却又让她感到那么地安心。 两颗失序的心紧紧相贴、紊乱的气息交缠着,这一刻,世界仿佛也停止运转,剩下的唯有彼此。 好不容易,他气息不稳地缓缓退开了唇,用一种深情得几乎将人融化的眼神看着她。 “为什么吻我?”她声若蚊蚋,羞得不敢抬起头来。 “因为我喜欢你。”关易认真地回答道。 怔然抬头望着他认真的俊脸,于妍心觉得心快要融化了。 她伸出小手紧紧握着他,认真而坚定地起誓道: “这辈子,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关易的心口一紧,冲动地将她拥进怀中,用力得像是想将她揉进身体里。 “我送你回去吧!” 许久之后,关易才终于退开身,轻轻牵起她的小手。 紧握住自己的温热大掌,是那样坚定与安全,这一刻,于妍心小小的心灵里,已经死心塌地地认定了——她要一辈子爱他! “小姐!” 突如其来的大喊,惊醒了沉醉在这份微妙情愫中的两人。 站在门前伸长脖子、不知已经张望多久的女佣,在看到于妍心的身影后,立刻紧张地跑了过来。 于妍心红着脸,赶紧将小手自关易的大手里抽出来。 “小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害我紧张死了。” “我——我跟同学聊天,聊到忘记时间了。”于妍心偷觑了关易一眼:心虚地说道。 “回来就好,先生正急着要找你,我们赶紧进去吧!” “爸爸找我什么事?”于妍心脸上浮现一丝疑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先生跟太太的口气,好像公司出了点事。” “喔。” 朝关易投下最后一眼,于妍心柔顺地任由女佣将她带向气派的雕花大门。 看着缓缓离去的纤柔身影,关易竟有种莫名的不安,仿佛即将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但随即他安慰自己,只要有他在,绝不会有事的。 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刹那,她却突然回过头来,朝他扬起一抹羞涩、却美得令人屏息的笑容。 刹那间,关易几乎忘了呼吸,也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只觉得有股奇妙且陌生的热流,在心口迅速蔓延开来。 总有一天,他一定要让她完全属于他——他在心底暗暗对自己起誓。 第三章 这一分别,他就再也不曾见过她了! 她像是空气,就这么突然在人间消失蒸发了,连只字片语都没有留下,他疯狂地找她、四处打听她的去向,却始终没有一点消息。 直到他收到一封匿名信,告诉他其实于妍心是个善于玩弄感情的人,跟他在一起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事实上,她压根瞧不起他这个穷小子。 这封信让他彻底死了心,也彻底捣碎了他的自信,让他认清年少无知的自己有多天真。 从这天起,他放弃找寻她的下落,也把心门紧紧地关了起来,不再允许任何女人进入。 曾经,她的笑容、她的气息,是那样深深镌刻在他心底,她的美、她的柔弱,更让他发誓要做她一辈子的英雄。 即使清新脱俗的她,站在他家斑驳破旧的门前有多不协调,他依旧疯狂迷恋着他的小百合,甚至天真地梦想着两人共同的未来。 直到梦醒的那一天,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竟会异想天开地以为,一个出身名门的富家千金,会爱上他这个住在贫民区,三餐只能从菜市场捡剩菜维生的穷小子。 这辈子,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关易看着窗外,耳边仿佛又隐约响起她甜美的声音。 如今,他依然清楚记得她说这句话时,那认真却又坚定的表情。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娇柔甜美的声音,所说出的每一字、每一句,却全都是谎言。 明知道这一切全是场骗局,她的一颦一笑、点点滴滴,却依然深刻的烙进了他的肌骨里,即使用了五年的时间也拔除不去。 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会毫不留情地摘下这朵百合,让她知道,他关易绝不容许戏耍,她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如今,他总算成功地把她锁在身边,只是,接下来呢? “关先生,天色快亮了,您该休息了。” 陡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这才发现康武始终尽责地陪在一旁。 “你去休息吧。”关易有些歉疚。 “那关先生——” “你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康武点点头,转身步下了楼。 看着窗外天际微微泛起的鱼白曙光,关易深思的目光又不自觉地,移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挣扎几秒后,他还是迈开脚步打开那扇门,悄声步进房内。 微暗的灯光中,只见玻璃屋内的人儿已经累得睡着了,纤细的身子没有躺在小床上,反而蜷缩在角落里,像是对他的无言抗议。 站在玻璃屋外好一会儿,他终于蹲下身,看着于妍心偏着头、倚着玻璃,长发遮去她大半苍白却美丽的脸庞,却遮不去她身上那股绝望与无助。 她紧闭着双眸,看起来睡得极不安稳,即使在睡梦中都还紧蹙着眉头,脸上两道未干的泪水,更让人看了格外不忍。 原本红润的双颊、饱满粉嫩的唇,此刻已经失了颜色。 关易伸出手,隔着玻璃,以长指一一抚过她沉睡的脸庞、紧抿的唇,仿佛能感受到她真实的温暖。 一颗悬了五年的心,好像在这一刻才终于放下。 睡吧! 如今,你恐怕只有在睡梦中才能获得片刻平静。 等你明夭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这是个不合随着天亮而结束的恶梦。 “什么?又不吃?” 偌大气派的办公桌后,关易手拿着电话,眉峰蓦然纠结了起来。 今早一夜未眠的他,还是准时来到公司上班,只留康武在家替他看守于妍心,没想到,才不到一天时间,她竟然就闹起脾气。 他不会跟她妥协的! “她不吃就把东西撤走! 他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接下来几天,在早出晚归的繁忙中,关易只看到厨房里逐渐堆满一盘盘原封不动的饭菜,以及康武欲言又止的眼神。 在这场意志的拉锯战中,最后,还是旁观的康武先开口了。 “关先生,放她走吧,再这么下去恐怕会闹出人命。” 一想到于妍心那憔悴的模样,康武不禁替她、也替主子担心了起来。 “我不会放她走的。”关易的眼神霎时冷了下来。 “关先生——” “我去看看她又要玩什么把戏。” 关易冷着脸,转身迈开大步上楼。 打开房门,蜷缩在玻璃屋里一角的她美丽依旧,却毫无生气。 刹那间,一种近乎疼痛的紧绷划过胸口。 这是她应得的报应,他干嘛在乎她——突然间,他对自己生起气来。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他冷冷地吐出话。 关易的声音,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 于妍心抬起头,茫然的眸光好半晌才终于寻到焦点。 她的模样看来不似故意赌气,反倒平静得像是随时准备从容就义。 “你想饿死自己?别以为用这种方法就能逼我妥协。”关易态度冷硬,恶狠狠地警告她。 于妍心蜷曲在角落里,仍是不言不语,只拿一双清澈无绪的眸子看他。 “该死的,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恨恨低咒一声,倏然别过身去,不愿承认方才那一瞬间,自己几乎心软了。 她的眼神线辜得让他有罪恶感。 “这不就是你要的吗?我死了,不就更能让你称心如意。”她有气无力地扯了下唇角。 “该死的!”他几个大步冲上前,猛地抓起她用力摇撼着。“我要不你死,我要你好好地活着,尝尝那种被抛弃、绝望无助的痛苦。” 她早已一无所有了,也没有人会比她更懂得什么是绝望无助。 但于妍心没有开口,只是用一双毫无生气的眸子望着他。 “别以为你威胁得了我,早在五年前你就失去谈判的权利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怒气是从何而起,是因为担心?还是那种失去控制的感觉? 他愤然转身就想走出房间,才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住了。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终于恨声朝刚进门的康武丢下一句。 “康武,把她带到房间。” “是!” 康武立刻走进玻璃屋,小心扶起她。 孰料,几天未进食的于妍心才跨开一步,整个身子就这么不听使唤地、软软往下瘫。 幸好康武眼明手快,及时扶住她。 眼看她连走路的气力也没有,康武索性弯身欲抱起她。 “我来!” 一双大手突然将康武怀里的于妍心给抱走。 康武转头看着面色冷凝的主子,没让惊讶的情绪泄露在脸上。 看着主子大步离去的身影,康武平静的眸底,似乎隐约领略了什么。 “你要带我去哪里?” 被关易抱在怀里的于妍心,红着脸不安地挣扎着。 “给你一个房间。”他绷着嗓子回了句。“这是我最大的限度了,你最好别再要求太多,否则我会毫不考虑给你一个笼子。” 抱着手里轻得几乎没有重量的身子,他竟没来由地觉得愤怒,却不知是对她,抑或是自己。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求什么。”于妍心垂着眼,幽幽说道。 几天来她想了很多,这是她欠他的,如果这么做能让他觉得舒服一些,她愿意默默承受。 “别再装出这副可怜相,没有人比我清楚,你的无辜有多虚伪。” 于妍心眼底蓦然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闭起唇不再开口。 关易绷着俊脸,也不再说话。 他告诉自己,放她出来只是改变了计划,绝不是妥协,绝不! “这是什么地方?” 于妍心站在偌大的房间中央,有些不安地四下打量着。 这个房间的布置摆设,充满男人阳刚的气息,看起来俨然像是男性的房间,为什么他要把她带到这里来? “既然你不愿意当我的宠物,那么只好当我的玩物。”关易定定地看着她,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玩物?”于妍心一惊,僵硬地强挤出笑。“你在开玩笑吗?” “马上你就会知道我有多认真。” 语声方落,关易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刷地一声,将她身上的衬衫扯开,扣子顿时飞迸四散,露出里头的蕾丝胸罩,以及一大片雪白肌肤。 “你这是做什么?” 于妍心尖叫一声,急忙以双臂遮掩自己。 “你不该实现你的承诺吗?”他扯开唇冷笑。 “什么承诺?” “你说过,这辈子都要跟我在一起,我愿意帮你完成你五年前的承诺。” “不!”她剧烈地摇着头。 “你反悔了?”他微微眯起眼。 “我所承诺的,是五年前那个充满正义感的关易,不是眼前现在这个满心怨怼的你。”如今的关易,冷酷得简直教人害怕。 “无妨,你的意愿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如果她以为简单几句话,就能动摇他的决心,那么她就大错特错了。 他轻松抓住她反抗的双手,将她压在柔软的大床上。 “你不能强迫我!” 于妍心极力想克制恐惧声音却仍忍不住微微颤抖。 只要能让他心里好过一些,她什么部愿意做,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这种方式赎罪。 “喔,我们何不试试看?” 关易展开一抹宛如恶魔般的笑,随即俯下身,带着惩罚意味的唇,毫不怜惜地占据她的…… 关易以为自己对她的感觉只剩怨愤,但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她馨软的双唇竟依旧带给他同样的悸动。 为了摆脱这种异常的感觉,他毅然抽开唇,带着残存的眷恋,一路往她美丽的颈子、锁骨滑下,品尝着她肌肤上那股淡淡的香甜。 被她的甜美激起了欲望,他一手用力扯开她的上衣、短裙,以及贴身衣裤,露出她美得让人赞叹的胴体。 嫩白得几乎吹弹可破、丰盈细致的双峰,以及一双白皙匀称的美腿,更是近乎完美。 看着身下这副美丽无暇的诱人胴体,关易微微眯起的黑眸,登时更加幽暗。 “关易,住手!” “我才正要开始哪!” 扯起一抹冷笑,他的唇毫不温柔地,倏然噙住她娇嫩的蓓蕾,放肆品尝逗弄她的生涩。 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的于妍心,根本毫无招架之力,虽然觉得屈辱,但在关易的挑逗撩拨下,她的身体还是有了反应,嘴里也不自觉地逸出细细的呻吟。 “看来,你的身体比你还要诚实。” 关易讥讽地一笑,用手分开她的腿,让她美丽的私密花园,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他眼前,像是看待美丽的艺术品一般,细细地赏玩着。 “求你别这样——” 于妍心满脸羞愤,连声哀求他道。 “求我?”他的长指懒洋洋地从她的酥胸,一路滑过她平坦的小腹,在肚脐周围缓慢地绕着圈子。“五年了,这句话会不会来得太晚?” “关易——”于妍心才一开口,就猛然抽了口气。 原来关易的手指已来到她敞开的花瓣间,开始恶意地搓揉拨弄起来,惹得她浑身兴起一阵颤栗,他却霸道地不准她并起双腿。 “怎么样,大小姐,还喜欢我这个穷小子为你做的吗?” 他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脸上逐渐泛起的潮红,以嘲讽的口气刻意问道。 他的话无疑像是一记闷棍,让她干疮百孔的心底又多加上一道痛。 她知道他是刻意羞辱她,要让她在他面前毫无一丝尊严,却只能选择屈服。 看着头顶上那张英俊脸孔,她心痛地闭上眼。 为什么吻我—— 因为我喜欢你! 隐隐约约,眼前再度浮现了他曾经那样耀眼的笑容、温柔的眼神,更想起了那双坚定掌心里的温暖,以及每天有他守护的安心。 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思考,不要有感觉,直到他愤怒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唤回了她远扬的思绪。 “该死的,我要你回应我!” 回应他?于妍心缓缓睁开眸子。 “你非得这么残忍吗?” 她紧咬住下唇,用力得几乎把自己咬出血来。 “别忘了,这是你欠我的!”他咬牙挤出一句。是,她或许欠他,但不该是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来偿还。 “这不公平。”她摇摇头,心碎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 “公平?你没有资格跟我谈这两个字!”他阴鸷地瞪着她。 她以为故作可怜,他就会心软、就会感到愧疚,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他迅速起身脱去身上的衣服,又回到她身上。 他不发一语地抬起她的香臀,用力将自己挺进她紧绷的温暖里,在她压抑的抽气声中,毫不心软地直达最深处。 看着身下的她,因为痛而紧锁双眉,眼底还隐约闪烁着泪光,他竟扯开一抹残忍的笑。 他真爱这种报复的甜美滋味! 第四章 从这天起,于妍心住进关易的房间,也被下达了个警告,要是她敢逃走或擅自搬出他的房间,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她送回玻璃屋。 虽然他把她关起来,让她感到有些屈辱,但她已经在他身边了啊! 这五年来,她有多期盼、渴望这一刻,甚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能再见他一面。 是的,她爱关易! 五年来,于妍心从没有一刻停止过对他的思念,即使每个人总觉得她太小、历练太浅,不懂得何谓感情,但唯有她自己才知道,对于他,她有多认真! 如今,她终于如愿以偿,能看着他、伴着他,甚至……于妍心的脸一红,想起那夜激烈的欢爱。 她终于完全属于他了,那是她首次尝到的极致欢愉,更从中感受到跟所爱的人合而为一的悸动。 虽然如今的关易,总让她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她却有种奇妙的充盈感,仿佛只要有他,生命就不再有缺憾。 这一刻,她更有了坚定的决心!绝不再轻言离开他! 只是,守着一屋子空寂,一整天的时间着实漫长、难打发,幸好关易派康武整天看着她,反倒让她有了个说话的伴。 “康武,你曾有过身不由己的时候吗?” 坐在别墅后院的小台阶上,于妍心仰望着天空,若有所思地问道。 “进了黑道,有哪一个不是身不由己?”站在几步外的康武答得平静。 “黑道?”他看起来实在不像那种刀里来、血里去的人。 “我十六岁就进了黑道,要不是关先生把我带出来,现在我恐怕还在刀口下过日子。” “你是说,关易也曾加入黑道?”她记忆中正气凛然、充满正义感的关易? 于妍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关先生在五年前加入我们‘青龙帮’,他讲义气、有担当,大家都打从心里服他,所以推举他成为青龙帮的帮主。” 关易甚至还是黑道老大? 她不知道,关易竟也有这么一段过去,只是——为什么? 像是看出她眼底的疑问,康武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猜,他加入黑道的原因,就是因为于小姐你。” “我?” “关先生虽不曾提过,但我感觉得出来,尤其是他在宴会上看见你的表情,我知道你就是他心里的那个结。” 她是关易心里的那个结? 她从来不知道,这么全心全意爱他的自己,竟会是伤他最深的人。 她无法想像,当年他发现她一夜之间失去了踪影以后,会有多焦急,而从焦急到绝望,又是一段何其漫长与磨人的折磨啊?! 这一刻,她为他感到心疼又不舍,仅存的那一丝丝想离开的决定,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突然间,她有了个坚定的念头——她要留下来,尽她所能地弥补当年的错。这个决定,让她的心里顿时轻松起来。 只是,她还能找回他对她的信任与爱吗?她实在一点把握也没有。 两个人分别沉浸在独自的心事中,丝毫没有发现屋子里一个疯狂寻找的身影。 关易一回到家,就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整个屋子太安静了,像是连半点人的气息也没有。 一股不安的念头霍然攫住他。 “于妍心!” 他转头就往楼上冲,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残留的馨香气息外,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她不见了! 接着关易将其他几个房间全都找遍了,就是不见她的踪影、而他买给她的几件衣服。也还好端端地挂在柜子里,肯定是走得匆忙。 他实在太大意了,怎么会相信那个善于欺骗的女人? 他现存就要去把那该死的女人给揪回来。 “康武!康武!”他转身往楼下冲,焦躁地大声叫唤。 “关先生?” 康武迅速从门外进来。 “备车,我要立刻出门。”他抓起外套,咬牙切齿地低咒道:“那该死的女人逃走了,我要——” 才一转身,他的话陡然卡在喉头,因为他要找的人,正以一脸受伤的表情站在康武的背后。 “你去哪里了?” 随着那股莫名的恐惧平定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抑制的腾腾怒气。 “我——”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踏出这道门。” 他暴怒地吼掉她的话,压根不愿听她解释。 与其说这是命令,不如说是警告。 于妍心完全没有解释的机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他而言,到底有什么重要性。 在方才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在他眼底看到了恐惧与焦急,却又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太冷静也太深沉,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此刻,他那毫无表情的俊脸上,更是看不出半点情绪。 “你不信任我,是不?” 她自嘲地一笑。 “你无时无刻都在防备着,我会再次背叛你。” “我不该吗?” 他冷冷地反问她。 “我知道了。” 她顺从地点点头。 闻言,关易惊讶地挑起一道眉,像是突然发现她的听话。 “我警告你最好别耍花样,否则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逮回来。” “我不会走的。”于妍心微微一笑,一语说破了他的担心。 脑子里的想法被看穿了,让关易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而她一副逆来顺受的沉静模样,更让他觉得不寻常。 这女人到底怎么了?怎么才一天的时间,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经过方才的事,关易突然发现到,自己有多害怕失去她。 他不是早已深刻尝过失去的痛苦,也彻底醒悟了对她根本不该再有任何感觉,但为何方才,他竟还会觉得恐惧? “现在,进房去。”他强硬地命令道。 于妍心没有多说什么,转头就静静地朝二楼走。 几乎是立即地,关易也随后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显得各怀心事的背影,康武突然领悟了一件事。 恨的一线之隔,不就是——爱吗? 只是,这道模糊的界线,又该怎么去界定? “把衣服脱掉!” 一进房,关易随即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关易——”于妍心露出哀求的眼神。 她不希望彼此的关系,只建立在满足生理的需要上,她想要跟他说说话、多了解他,修补两人之间的裂痕。 “你没有权力拒绝我。” 他的脸色陡然冷凝了起来。 “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情妇?”她爱他,却无法忍受他这么轻贱她。 “情妇?不,你当然不是。”他一脸惊讶,随即露出恶意的笑。“充其量,你只能算是我的玩物!” 玩物? 于妍心美丽的脸庞登时刷白。 他极尽刻薄的话,像是存心不让她好受似的。 她倏然黯淡下来的美眸,让关易的胸口一阵紧缩。 为了驱散这种莫名的情绪,他遽然伸手将她卷进自己的胸膛里。 夹带着怒气的激情来势汹汹,他用力扯去彼此的衣服,霸道地将自己埋进她湿热的甜美中,狂猛地掠夺她的所有。 听着房间里回荡着两人的娇吟喘息,他忘情地沉醉在她的美好与温暖之中,不能自拔,甚至忘了两人之间的嫌隙。 看着于妍心汗湿的胴体、美丽嫣红的脸蛋,他依依不舍地将自己退出她依然紧缩的温暖,转身躺下仰望着天花板。 他极力想忽视她对自己的影响力,却不得不承认,她简直像个强力毒药,教人一经沾染,就不由自主地上了瘾。 更不愿承认,方才疯狂找寻她的那一刻,竟是这五年以来,他所面对过最深的恐惧。 他该恨她的,但是隐约中却有一股莫名的情绪,牵引着他去在乎她。 这五年来,他费尽心思地汲汲经营,财富、名利,甚至是女人,没有他关易得不到手的,而如今,她仍是他生命中所不能承受的轻。 转头看着身旁、因为疲累而沉沉睡去的美丽容颜,他竟有种莫名的心安。 闭上眼,他不觉跟着进入了梦乡,这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安稳的一觉。 因为他知道,他悬念五年的人儿就在咫尺。 轻微的声音惊动了睡梦中的于妍心。 疲困地睁开眸子,只见昏黄的灯光下,像是刚沐浴完的关易正站在穿衣镜前着装。 从他格外轻缓小心的动作看来,他并不想吵醒她。 转头看着窗外不知何时已经昏暗的天色,她才知道自己睡了这么久。 方才那场激烈的欢爱,几乎抽光了她所有的气力。 “你要去哪里?” 身后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让关易顿时停止了动作。 一转头,只见于妍心正睁着一双犹带惺忪的大眼看着他,长发披散在雪白的床单上,只有几缕顽皮的发丝散落颊边,看起来既性感又可爱。 毫无预兆地,才刚彻底倾尽的欲望,又再度自下腹翻腾起来。 好半晌,关易始终紧抿着唇、不发一语,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开口之际,他却突然吐出一句。 “我要去赴一个应酬。” “喔。”于妍心闷闷应了声,小脸上满是失落。 硬起心肠不愿去看她闷闷不乐的模样,他抓起外套,转身就要出门。 “等一等!” 突然间,于妍心唤住了他。 狐疑地回头,只见她正迅速钻出被窝,光着小脚就跳下床。 小心地板冰——话几乎要从关易的舌尖脱口而出,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娇小的她吃力地踮起脚尖,认真替他调正领带,专注的清灵脸庞让他的心口没来由地一紧。 她柔细的发丝搔动着他的下巴,身上馨香的气息盈满他的鼻端。他不明白,一个曾经背弃过他的女人,怎么能把这么亲昵的动作,做得如此理所当然。 突然间,他责感到迷惑了。 尤其是看着眼前的她,他几乎有种想留下来,享受她的温香软玉的冲动—— 关易,理智些,你不该跟她存太多的牵扯——他的理智及时发出警告。 原本还有几分犹豫的眸光一冷,他头也不回地,遽然转身步出房门。 第五章 “康武,走吧!” 下了楼,关易边穿上西装外套,边走向大门。 “关先生,你的钮扣。”前头的康武轻声提醒他。 关易低头一看,只见袖口的扣子已经脱了线,他索性一把扯下那颗摇摇欲坠的扣子,随手放进口袋里。 “走吧!”他领头就要往门外走。 “呃——关先生,你要不要换件外套?”康武委婉地建议道。 换外套?他不由自主地朝楼上瞥了眼,断然收回视线。 “不需要了。” 他不能再回房间,否则,恐怕真的会不想走了。 只是当他一转头,目光触及康武那仿佛看穿了什么的眼神,只得勉为其难地停下脚步,好证明自己的坦然。 “好吧,我上去换件衣服,你先到外头等我。” “是。” 关易看了下指着六点三十分的表,快步地上楼。 一看到关易的身影又折了回来,原本无精打采地坐在床上的于妍心,立刻跳了起来。 “关易?你不去了吗?” 她热切地在他身边兜着圈子,万分期待地问道。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他故意用不耐的眸光扫她一眼。 霎时,于妍心的小小肩膀垮了下去。 “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 但于妍心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静静坐回床上,看着他换了件西装外套,然后头也不回地带上门离去。 随着房门被关上,一股异常冷清的空虚立刻朝她拢来,所有的氧气也仿佛都被他带走似的,房间里沉闷得可怕。 真是荒谬啊,之前她还不顾一切地想离开这里,如今才短短几天,她却会因为少了他而倍觉失落。 倚窗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门边,她转头看向他随意丢在床上的西装外套,忍不住拿起来,眷恋地嗅着上头那属于他的独特气息。 突然间,一颗金质的钮扣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她捡起来跟西装一对,才发现,原来是袖口掉了一颗扣子。 从皮包里翻出随身携带的袖珍针线包,她坐在窗边,细细地一针一线缝回。知道他终日满满的应酬跟行程,她特别多缝了几针,好让扣子牢固些。 在十三岁之前,她是个连替自己洗衣服都不会的千金小姐,但从那之后,她被迫认清了现实生活的残酷,被迫学会照顾。打理自己。 她自嘲地勾起一个微笑。 不过,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已经接受事实了。 甩了甩头,抛去自怨自艾的情绪,她专心地做最后的收线、缠结。 接下来,她替自己洗了个澡、换上关易替她买的家居服,百般无聊地在房间里踱起步,没一会儿又伸头往窗外探,一整晚不知看了多少回,但就是没盼到关易的身影。 眼看夜色渐浓,她也等得眼皮渐沉,恍惚之际,终于听到楼下传来关易独有的低沉嗓音。 她几乎是立刻惊跳起来,连鞋子也来不及穿就跳下床,朝客厅冲去。 “关易!你回来——” 然而才刚冲进客厅,她的脚步就蓦然顿住了。 原来客厅里除了关易,还有一名身材曼妙,穿着黑色紧身洋装的女子。 女人十分明艳,不但有双修长匀称的美腿,更有张美丽耀眼的脸蛋。 “她是当红的模特儿,夏莉芝。”康武不知何时走进客厅,在她耳边悄声地解释道。 “喔,是吗?”虽然极力想佯装若无其事,僵硬的笑容却泄露了她的在意。 “易,她是谁啊?” 夏莉芝一双描绘得时髦的眸子,倨傲地往于妍心身上瞄,像是在评估着她的威胁性。 “暂时的床伴。” 关易说这句话时,甚至看也不看于妍心。 “喔——”夏莉芝别有深意地上下打量她。 关易的话让于妍心倍觉受伤,夏莉芝了然的眼神,更让她难堪不已。 “易,人家突然好想出国去玩喔,你带我去欧洲好不好?” 像是从于妍心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夏莉芝故意坐上关易的腿,一手还亲睨地环住他的头颈撒娇。 于妍心怔怔地呆立原地,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尤其是关易脸上那抹耀眼的笑容,更是她从未见过的。 几乎是粘贴在一起的身影,让她看得眼睛发涩、鼻头泛酸,索性转身不去看。 她极力克制想掉泪的冲动,静静地上楼,内心却痛得宛若在淌血。 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舔舐伤口的于妍心,压根没有注意到一双幽暗的眸子正紧随着她,像是这一切,只是为了惹起她的嫉妒似的。 看着消失在楼梯口的纤细身影,突然间,紧缠在鼻端的浓烈香水味、占据腿上的曼妙胴体,都让他厌恶起来。 尤其是方才于妍心离去时的表情,更让他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确实是故意带夏莉芝回来,好宣示她不再是他的唯一,却没料到,他竟会在乎她那个怅然失落的表情。 该死的! 她不是个善于将男人玩弄于鼓掌间的女人吗?为什么却还能这样无辜得让人于心不忍? 猝不及防地,他推开腿上的夏莉芝,不顾她的惊叫与错愕的眼神,一语不发地起身往楼上走。 听到身后突然打开的房门,于妍心吓了一跳。 她急忙用手背抹去泪,故作轻快地问道: “夏小姐很漂亮,是你的女朋友?” “怎么,你很在意?”他的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我——”她当然在意,从好久好久以前,她就决定要爱他一辈子了,如今却见他跟另一个女人亲昵相拥,她心里怎会好受? “你在嫉妒?”他玩味地审视着她。 不知怎地,她那郁郁寡欢的表情,让他的心情有着说不出的舒坦。 “我有资格吗?”她自嘲一笑。 “你倒还有点自知之明。”关易冷冷一笑,紧接着命令道:“还有,你今天搬到隔壁的客房去睡。” “去客房?为什么?”她愕然望着他。 “要不你以为夏莉芝要睡哪儿?” 霎时,于妍心脸上的血色尽褪。 “你要把她带到——我们的床上?” “我要带谁上我的床你管不着,对我来说,除了替我暖床,你什么也不是!” 他的话像是一把利刃,把她的心狠狠刺穿一个洞。 “在我回来前,你最好自动消失。” 毫无感情地留下这句话,他迳自转身出门。 一直到他走后不知多久,她仍麻木地怔忡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她真傻! 怎会天真地以为,在经过了五年后,他对她还会有一丝温情存在? 况且,他如此出色,肯定不乏女人主动追求。 但是她不要他喜欢上别的女人,更不要那双温暖安全的大手,握着另一个女人的手。 只是,她说不出口,因为,她早已经失去了爱他的资格。 突然间,于妍心觉得自己好可悲,竟然连爱一个男人的勇气都没有。 当晚,躺在客房孤单的小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一声声时而娇喘呻吟,时而激情狂放的呐喊,于妍心用力捂着双耳,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 眼泪不停地流着,胸口紧绷得几乎难以呼吸,却分不清是心痛还是嫉妒 原来—— 这就是彻底心碎的感觉! 做戏意味浓厚的一夜春宵之后,隔天傍晚下了班,关易还特地让司机多兜了好半天才回家。 孰料他一回到家,却发现整个屋子里,连半盏灯也没有开,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他放下公事包,开始上下寻找她的踪影,虽然不愿承认,但一回到家就下意识搜索她的身影,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有了上回的经验,这回他谨慎多了,没有漏掉厨房、露天阳台,最后却是在浴室里找到她。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看到那个蹲在浴室里的身影,他愤怒地几个大步向前,一把将她拉起来。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在—— 刷马桶? “我看马桶脏了——” 于妍心怯怯地瞥了眼马桶。 马桶脏了? 关易瞥了眼光可鉴人的马桶,一脸不敢置信。 这个别墅每周请清洁公司打扫三次,就连马桶都光亮得可以当镜子了,根本没有清洗的必要。 “你这样装模作样,又想玩什么花样? 他看着她冻得发红的小手,一股无名的怒火不受控制地窜起来。“我只是无聊,随便找点事做。”她迅速转过头去,故作轻快地笑着。 她不是装模作样,只是想借由忙碌,来分散一点心痛的感觉罢了。 “你最好不要——”关易阴鸷地一把扭住她的身子,却倏然发现她眼底隐隐的泪光。 “你哭什么?” 关易眯起眼吼道。 “没——没有!”于妍心手忙脚乱地用手背擦去滑落脸颊的泪水。 “说!” 他警告地瞪着她。 “我——” 怔怔看着眼前俊挺的脸孔,隐忍了一天一夜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滑落。 ‘我不要你带女人回家。” 她孩子气地揉着泪眼。 毫无预兆地,这句话重重撼动了他的心。 刹那间,他几乎想将她紧紧拥入怀里,抚平她所受的委屈与眼泪,但理智随即阻止了他。 五年前,她欺骗了他的感情,而后无情地离他而去,如今却又装出一副好像有多在乎他的模样,他不会再被她给骗了。 他倏然背过身去,极力平复翻腾的情绪。 “你只需要在床上伺候我就够了,不需要做这些。”他冷酷地吐出一句。 “你——”于妍心底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这样伤害我,真的会让你比较好过吗?” 关易怔了下,顿时哑口无言。 “我做这些一点也不勉强,起码,我还可以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你以为这么做,就能博得些许同情?”他冷冷盯着她。“那你恐怕太低估自己所造成的伤害了。” “关易——” “现在,上楼去!” 他得让她明白,在这里是由谁在控制一切。 一看到他的表情,于妍心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求求你,让我们好好谈一谈,不要每次都用性作为结束好吗?”她恳求道。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而且,你对我的意义也仅止于此。” 如果她以为故作可怜就能让他感觉歉疚,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现在上楼去!” 他面色冷凝地下达最后的命令。 对她,他是绝不会心软的! 我不要你带女人回家—— 事情过去好几天了,这句话却宛如一颗强力炸弹,还始终回荡在关易耳边,更在他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虽然他极力想要忽略,但每当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这句话总是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他心不在焉地翻着等会儿要开会的资料,却连一个字也没有落入眼底。 一想到于妍心那张纯真无辜的脸庞,以及说这句话时,那样哀伤的神情,他的心不由得紧抽了下。 突然间,他没来由地感到心烦。 遽然起身来到落地窗前,他一手撑在玻璃上,望着脚下的繁忙街道兀自出神。 突然间,他不经意瞥过西装外套的袖口,有个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将袖凑近眼前,惊讶地发现上头脱落的扣子竟被缝回了。 这阵子一忙,他几乎忘了这件西装掉了颗扣子,没想到却有人替他把扣子缝了回去。 上头整齐的十字缝法,显示缝补者是个相当细心的人,而这个人绝对非“他”莫属。 他立刻拨了通电话道谢。 “康武,谢啦!” 他从来不知道,康武这个看似粗犷的大男人,也会作这种女人的细活。 “谢我,为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来颇为纳闷。 “你很细心,连我掉的扣子都还记得帮我缝回去。”他赞赏地反覆看着那颗缝法细致的扣子。 “关先生,那不是我缝的。” 康武楞了下,老实说道。 “不是你?”那会是谁?这下换关易楞住了。 “应该是于小姐缝的吧!”康武理所当然地猜测道。 “喔?”是她? “前几天她还织了双手套给我。” 于妍心织了双手套给康武?那为什么他没有? 突然间,关易竟莫名其妙地感到吃味起来。 第六章 一整晚,于妍心都感觉得到,关易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眸光打量她。 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她忍不住问道:“你——你在看什么?”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他冷冷地吐出一句。 “你这是什么意思?”于妍心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生起气来。 “你以为替我缝颗扣子,就能弥补些什么吗?” “我从没这么想过。”于妍心无辜地摇摇头。“我只是想帮你做一点事,仅此而已。” “我准你在屋子里走动,可没准你私自乱动我的东西。” 突然间,他对自己生起气来。 唯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真正气的其实不是她,而是被她这个举动撩动了心弦的自己。 他不该在乎的! 她的喜、她的悲,甚至是她所有的一切,早在五年前就该割舍得一干二净,他不该让这个小小的举动,给挑拨起那丝残存的情感。 “对不起。” 他充满警戒与防备的眼神,让她心痛。 他扫了她一眼,没有答腔。 过了好半响,他又好像没事似的,故作不经意问道:“听说,你织了双手套给康武?” “嗯,我看康武早上有慢跑的习惯,心想他或许会需要一双手套保暖。” 他也有穿衣服的习惯,为什么她不织件毛衣给他? “为什么你不织给我?” 在关易察觉之前,话已经溜出了口。 “呃——”显然于妍心也吓了一大跳。“我猜……你大概不会想要我织出来的东西。” “你还真会自作聪明。”他一脸不悦地瞪着她。 “那——那你需要我织些什么给你吗?我可以请康武再去帮我买些毛线。”她挪了挪身子,不自在地问道。 “不必了!” 他冷着脸回道,气闷的神情活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一想到康武手上戴着的暖呼呼的手套,是于妍心一针一线钩出来的,他心里就有种莫名的不痛快。 他对自己生气的理由感到莫名奇妙,也无法解释,这种异样的情绪究竟是愤怒还是嫉妒?! 康武向来都是他最得力、也是最最信任的心腹,可他却从没想过,自己竟会嫉妒他! 老天,难道他对她——不,关易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眼看他不善的脸色,于妍心聪明地闭起嘴,不敢再多说什么惹他不快。偌大的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无言的死寂,沉闷的空气几乎令人窒息。 于妍心绞着小手,无言地盯着自己的足尖。 像是被这股气氛逼得几乎失控,关易突然转身出门。 “你要去哪里?” 于妍心在后头怯怯问了句。 几乎是赌气似的,他没好气地丢回一句。 “出去替自己找件毛衣!”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于妍心坐在露天阳台上,看着天际散落的星星,第五十九遍反省着自己。 一整晚下来,她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不过是替康武织了双手套,会让他这么生气。 她想来想去,就是没想到,关易会是嫉妒。 双手托着下巴,她叹了口气。 她真是越来越不懂关易了! 初冬的夜风寒意袭人,却吹不去她满脑子的心烦意乱。 “于小姐—一于小姐——”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房间里突然传来康武的声音。 康武向来有礼、懂分寸,从来不会擅自进入他们的房间,可见得一定是有什么急事。 她急忙跳起身就往房间冲去。 才刚跨过落地窗,就看见关易正挂在康武的手臂上,摇摇晃晃的模样,几乎把于妍心吓坏了。 “康武,关易怎么了?他受伤了吗?还是病了?”她冲上前去,紧张地上下检视着意识不清的关易。 “关先生喝醉了。” “喝醉了?” 于妍心顿时停住了动作,抬头怔怔望着醉眼半眯的关易。 她知道关易的应酬饭局虽然不少,但他向来自制力极佳,从不曾见他让自己醉倒过。 “我来照顾他,你去休息吧。”于妍心保证地朝他一笑。 像是原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康武二话不说就将关易交给她。 虽然高大的关易是个吃力的负担,但醉意朦胧的他,信赖地倚着她的身体,让于妍心觉得两人的距离从没这么近过。 好不容易将他扶到床上躺下,她正准备进浴室拧条毛巾替他擦脸,关易却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 “我不准你走——你一步也休想从我身边逃开——”他的大掌倏地收紧,口齿不清地宣示道。 “我不会逃走,我只是要去替你拿条毛巾。” “我不要毛巾——我只要你!” 他霸道地将她往身上用力一带,她的身子就这么整个跌进他的怀里。 “你是我的—一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听到了没有,任何人都休想要从我身边抢走你——” 听着他口齿不清的一字一句,于妍心心痛地绽出笑。 “你真的喝醉了。” 要不是她有自知之明,还真会以为他有多在乎她。 “关易,乖,你先把手放开,让我去拿条毛巾好吗?” “不要拒绝我——” 孰料,他却像是恍若未闻,依然紧紧地抱着她馨香柔软的身子,深情地对她低喃道。 “关易——” 于妍心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却冷不防被他凑上的唇给封住了小嘴。 他牢牢地吻住她,在狂肆的激烈中,却又隐藏着那绵密的温柔,几乎拧痛了她的心。 “为什么你要不告而别——为什么——” 他闭着眼,痛苦地低喃道。 透过他那样近乎绝望的索求,她终于懂得这五年来他所承受的,是怎么样的一种痛。 如果是她伤透他的心,她愿意付出所有来替他止痛。 “不要——不要——离开——我——” 看着他在空中胡乱挥舞的双手,她的眼眶一热,冲动地紧紧抱住他。 “不会的,这辈子,我再也不会轻易离开你了!” 听着他坚定有力的心跳,她哽咽地承诺道。 嗅着他好闻的阳刚气息,感受着他身上那直透心底的温暖,她多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安静下来。 于妍心缓缓退身,发现他闭着眼睡着了。 睡梦中的他看起来平静而安详,舒展的眉头、放松的唇角,都让他看起来格外年轻。 抚着他霸气的眉眼、紧抿的性感薄唇,她深情地低喃道;“我爱你,从以前,到现在,从没有一刻停止过——” 闭上限,她静静伏在他的胸口,聆听着他的心跳。 唯有这一刻,她才终于觉得关易又再度是属于她的! 天知道她是如此爱他,要是时间能够再重来一次—— 她情愿一辈子也不放手! 于妍心从不敢奢望,关易对她的态度会有所改变,尤其是隔天他醒后来,冷漠依旧的神情看来,他压根不记得昨晚的一切。 这样也好——她自嘲地一笑。 就让那份美好,成为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吧! “你要出去吗?” 虽然知道关易不喜欢她干涉他的事,但她就是忍不住想问。 “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他勉强回了句。 “喔。” 于妍心看着他在一袭黑色西装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挺拔出色的身影,呐呐地应了声。 关易回头扫了坐在窗边的她一眼。 只见她怀里抱着一只抱枕,看来有几分郁闷的小脑袋瓜就搁在上头,可爱的洁白脚丫子,还悬在沙发椅边晃啊晃的,可爱动人的模样,让他几乎想不顾一切地留下来。 “关先生,时间到了。” 门外的康武尽责地提醒他,也唤回了他些许理智。 他勉强迈开脚步,但走到门边却又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如果不能留下来,那何不——带她出席?! 清醒点吧,关易——他在心底骂着自己。 如今她只是他囚禁的一只笼中鸟,根本没有资格飞出这座牢笼。 但一看到她那孤单而寂寞的眼神,他却像鬼迷心窍似的心软了。 “去换件衣服!”他头也不回地粗声说道。 “什么?”于妍心一时没有意会过来。 “今晚我正好缺了个女伴,你就暂时代替。”他蹙起眉,瞪着仍然怔楞在原地的她。“你不想去?” “想、想!”于妍心恍如大梦初醒地丢下抱枕,仓皇跳下沙发。 就算是个暂时的替代品,她也不在乎——只要能跟他在一起。 没有上半点妆,于妍心只穿了件关易买给她的淡紫色洋装,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看起来却仍清灵美丽得不可思议。 “我这样可以吗?” 于妍心不确定地向他展示自己。 岂止还可以,她看起来美得肯定让今晚宴会上的女人为之失色。 但关易却紧抿着唇,一句话也没有说,转头就朝楼下走。 于妍心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跟上去。 渐渐地,她好像开始习惯现在这个关易了。 以往的关易开朗而耀眼,是那种天生的聚光灯,走到哪里都会是焦点的人物,但如今—— 他变得不太爱说话,光是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刚来时她还没摸清他的脾气,就不知在他的眼神下死过几回了。 他也几乎不笑,她总觉得在他英俊的脸上,应该有一抹微笑来融合他的阳刚,也该有一些情绪好让人来猜测他的心情。 但他偏偏是那样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每天夜里她在他的热情中沉沉入睡,清晨却在他冷然的表情中醒来。 若不是他的体温、他的气息是那样真实,她几乎要以为一切都只是她的想像。 临上车前,她还是不太放心。 “你真的要带我去?” “上车!” 他冷着脸,一把将她塞进车子里。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已经来到一家五星级饭店。 关易带着于妍心进入宴会厅,一名身材微胖,身上流露着一股市侩气息的中年男子,挂着虚伪的笑容迎了上来。 “关总裁,欢迎、欢迎,感谢您赏脸前来参加。”说着,目光还不时往于妍心身上瞟去。 “刘董事长,您客气了。” 他淡淡回了句,目光不自觉搜寻着安全的地方,好把她藏起来。 “这位小姐好像有点面熟?” 一看到美丽纯真的于妍心,刘吉丰立刻露出垂涎的馋相。 “你认错人了。”关易面无表情地拉着于妍心扭头就走。 或许是于妍心太过耀眼了,一整个晚上,多得数不清的男人都借故前来搭讪,让关易的情绪紧绷到了极点。 尤其是四处招呼着宾客的刘吉丰,一双绿豆眼更是色眯眯地绕着于妍心打转,一得空,便立刻朝于妍心粘了上来。 “请问小姐贵姓啊?”他谄媚地扯着笑。 “我叫于妍心。”于妍心老实地答道。 “这家饭店是我开的,我可是花了一大笔钱,请意大利有名的建筑师设计的,要不要四处走一走?” 于妍心犹豫地望向关易。 关易绷着脸,压根不想把她交给任何人。 但那份过分的在乎却令他感到生气,他没有回答,冷着脸不发一语迳自踱开。 替自己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他一边啜饮着烈酒,边凝视着远处美丽的于妍心,那股灼烧的热度,却仿佛一路蔓延到了胸口。 虽然于妍心像是被刘吉丰缠得受不了,频频朝他投来求救的的眼神,但他却硬是忍住了。 他故意把头别开,对她求救的眼神视而不见。 看着刘吉丰一整晚像只苍蝇似的,净绕着她打转,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打些什么主意。 他很清楚,刘吉丰可是上流社会里头,赫赫有名的“色鬼”,最喜欢吃女人的豆腐。 但关易强迫自己别对她有过多的关注,他告诉自己,他一点也不在乎她! 随着脑子里纷乱的思绪,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寻找起那抹紫色的身影。 孰料,偌大的宴会厅里却怎么也不见于妍心的踪影,就连缠在她身边的刘吉丰也不见了。 顿时,他心中的警铃大作,几乎是立刻丢下手里的酒,四处寻找两人的身影。 凭着第六感,他很快一路寻到宴会厅后的露天花园,还没看到于妍心的身影,就听到她惊惶的呼喊。 “救命啊——刘先生——求你别这样——” “小美人,别叫!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包你吃香喝辣。” “不要,求你放开我——” 她仓皇无助的声音,让关易的心几乎拧痛了。 他紧握着拳头,大步走向声音来源的花丛边。 只见于妍心被刘吉丰肥胖的身躯整个压在花丛里,那一双肥手还在她的胸脯上乱摸,让关易愤怒得几乎想杀人。 “你这该死的混蛋! 他一手揪住刘吉丰的领子、拉起他,紧握的拳头用力一挥,狠狠打在刘吉丰可憎的脸上。 惊人的力道立刻把他打飞几尺远,整个人摔在仙人掌花圃里,发出宛如猪叫般的哀号。 “关易!” 一看到他出现,于妍心强忍的眼泪开始冒了出来。 “你有没有受伤?” 关易蹲下身检视她凌乱的一身,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牵起她的动作竟是出奇的温柔。 她以为他会骂她一顿,至少也会冷言冷语奚落她几句,但令人意外地,他却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还问她:受伤了没有?! 关易怎么忍心骂她,看到她的长发、洋装一团凌乱,眼底还有强忍的惊惶与泪水,让人恨不得纳进怀里好好保护,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尤其是她纤腕上明显的瘀青,更让他气愤得忍不住朝刘吉丰身上再补上一脚。 “唉哟,我的肋骨断了——” “下次你再敢动她一根寒毛,断的就不只是肋骨。” 只要有他在的一天,任何人休想伤害他的百合分毫—— 当下,关易立刻被自己脑子里,陡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给震住了。 他不该在乎她的,甚至连担心也不该有,但为何看到她面临危险,他会有种心急如焚的感觉? 难道——他还爱着她? 第七章 房间里弥漫着一片温暖的晕黄灯光。 余悸犹存的于妍心已经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平稳地躺在大床上。 “睡吧!” 灯下,关易替她盖上了棉被,起身准备离开。 “这么晚了,你不睡吗?” 于妍心从棉被下露出一双骨碌碌的大眼,小声问道。 “我今天睡客房。” 淡淡地说了句,他转身便要出房门。 事情发生后,他就始终维持这种表情,平静得看不出半点情绪。 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在灯下是那样令人感到安心,就像往日那个一心对她好、保护着她的大男孩。 “关易!”她冲动地叫住他。 走到门边的脚步停了下来。 “为什么要救我?” “不为什么。”他像是刻意回避问题。 “其实,你根本不讨厌我是不?甚至,你还是爱——” “别自作聪明。”他的口气突然冷硬起来。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救我?” 她不死心地追问道,像是非要问出个结果来。 他绷着脸,不发一语地遽然开门就要离开。 “我爱你。” 突然间,身后传来她轻柔而坚定的声音。 关易浑身一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只见她一双清澈无瑕的眸子正凝望着他,那美丽的脸庞令人心悸。 “住口!”他紧握双拳,强迫自己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我爱你!” “我叫你住口!”关易狂暴地大吼,炽红的眼眸十分骇人。 “我爱你!” 这辈子,就算她只剩最后一口气,她也要让他知道,自己从没有停止过爱他的心意。 “你就是不懂何谓适可而止,是不?” 像是被逼得失去理智,他突然冲了过来,大掌紧紧掐住她的脖子,直到她美丽的脸庞逐渐苍白,而后泛起毫无生气的青紫。 然而,即使在他毫无理智的盛怒之中,她仍然没有开口求饶,只拿一双坚定的眸子望着他。 这一瞬间,他几乎被这双认真无畏的眸子给撼动了心,好半晌他才像是被烫着似的,遽然松开手。 “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是这一次,除非你开口,否则我绝不再离开你!” 她的声音轻柔得近乎耳语,却宛如一记响雷,重重地打入他心底。 他挣扎地看着她的脸庞,以及那双清澈真诚的眸,心不由得再次被撼动了。 曾经被伤得那么重的一颗心,好不容易在五年的岁月中止了痛。 他该冒险再次相信她吗? 于妍心决定,要替关易织件毛衣背心。 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寒流一波又一波地袭来,虽然关易看起来就像那种不畏寒暑的勇者,但她还是希望为他做点什么。 更何况,眼看着那个“重要的日子”也即将到来,她希望能赶得及在那一天送给他。 她请康武替她买了一大袋的毛线,因为她想,依关易高大修长的身材,恐怕需要比一般人更多的毛线。 她还特地替他选了蓝色,因为她觉得蓝色最适合关易,一如当年他那样开朗耀眼的笑容。 她甚至可以想像毛衣穿在他的身上,会有多出色。 为了给关易一个惊喜,她很小心也很保密,每天总是趁着他上班以后才开始动工,直到他下班;半夜又趁着关易睡着后,偷偷爬起来加紧赶工。 有时专心得甚至连康武替她买的午餐都忘了吃,连日来的熬夜也让她多出了一圈黑眼圈。 每天夜里她坐在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边赶工边看着自己,觉得像是看到一只熊猫在织毛衣。 赶着、盼着,好不容易这一天终于到来。 一大早,等关易出门上班去,她就开始忙着部署起来,小小的身影忙进忙出,没有一刻得闲,就连帮她的康武都忙得兴致勃勃。 虽然康武是关易派来看着她的,但如今他们却要好得像朋友一样,俨然成了于妍心的私人保镖兼跑腿。 忙了一整天,眼看一切都已经大功告成,她坐在客厅里,等着关易下班回家,当然,最重要的还是—— 看了眼怀里织了足足近一个月的毛衣,于妍心的心里是既期待又紧张。 “康武,你说关易会不会喜欢?” 她不确定地问道,两眼仍紧盯着大门,须臾也不敢转开,就怕错过他进门的第一时间。 “他当然喜欢。” 康武一语双关地回道。 “那就好。”于妍心稍稍安心地笑了,没有听出他话中有话。 不一会儿,门外终于传来熟悉的引擎声,于妍心几乎是立刻就跳了起来。 “关易回来了!” 她兴奋地冲到门边,等着迎接他惊喜的表情。 随着那个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大门终于被打开,出现关易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眼就看到餐桌上那个小巧可爱的蛋糕,以及一桌丰盛的莱肴。 “你猜!” 于妍心抛给康武一个颇有默契的眼色,故意卖着关子。 他望着眼前这张笑容灿烂的小脸,狐疑地一挑眉。 “你中了头彩?” “不是!”于妍心用力摇着头,迫不及待地公布答案。“你忘啦,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她笑盈盈地望着他。 生日? 他突然恍然大悟。 难怪他一直觉得今天的日期好熟悉,却又记不起来是什么,原来是—— 拥有太多,他却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关易忍不住摇摇头。 最令他惊讶的是,她竟然还会记得他的生日。 “这是送你的。”于妍心捧出一个纸袋,小心翼翼递到他面前。 “生日礼物?” “嗯!”于妍心红着脸,用力点了下头。 关易看着手里包装得相当可爱的纸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关易要什么有什么,不会希罕她的礼物,但捧在手上的小小纸袋,却显得那么的不同。 他平静地打开包装,一件蓝色毛衣蓦然跃入眼帘。 看着手里那件毛衣,颜色、式样都很特别,价钱肯定也不便宜。 “谢谢你的毛衣,你哪来的钱?” 他的目光下意识往康武瞥去,后者却一脸无辜地摆摆手。 “这是我自己打的,毛线不贵,我身上的钱还买得起。” 她自己打的? 霎时,一股奇妙的暖流在心底蔓延开来,熨得他全身暖得发烫。 原来这阵子,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半夜溜出房,就是为了要织件毛衣送给他。 没有豪华、隆重的排场,但她为他做的这些,却令他胸口发紧发热。 看着她眼下明显的黑眼圈,他竟有种莫名的心疼。 他那像是隐含着什么的专注凝视,让于妍心的心跳不觉加速,一张小脸也染上两片绯红。 “我们吃饭吧!” 她羞涩得转头就往餐厅跑。 跟着她的脚步来到餐厅,只见桌上几道简单却十分精致的菜,肯定是来自她的手艺。 他很好奇,一个千金小姐怎么会做这些事? 突然间,那个始终埋在心底的疑问,再度浮上心头。 “你怎么会做这些?又为什么会到餐厅当服务生?”该不会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突然心血来潮想体验人生吧?! “我——” 于妍心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他会相信吗? 还是又会遭来他的一阵冷嘲热讽? 此刻,她实在不想破坏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融洽气氛。 “好玩学来的。”她故作轻快地耸耸肩。 关易狐疑地审视着她闪烁的眼神,半信半疑。 为什么他总觉得,她像是在隐瞒些什么? 虽然关易始终没有明确表示过什么,但于妍心却发现,两人的关系开始有了微妙的改变。 他接触她的眼神变多了,不再像以往一样,总是回避着她,不肯正眼看她,也一改以往冷漠疏远的态度,偶尔还会跟她说上几句话。 甚至,他还穿上了她送给他的毛衣。 每当看着他身上穿着,自己一针针钩出来的毛衣,她心里就有种莫名的满足与暖意。 只不过,关易对她还是存着一份戒心,像是在两人之间设下一道禁忌的界线,让她始终无法跨越。 于妍心坐在书房里的大窗旁边,腿上放着一本书,却视而不见地望着窗外出神发呆。 突然间,大门被打开来。 于妍心一转头,喜出望外地立刻冲向门边。 “关易,你怎么提早回来了?” 关易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便迳自在大桌前落坐,打开手提电脑忙碌起来。 清脆的键盘声顿时充斥整个书房,高大挺拔的他,安然自适地坐在书桌后,看起来是那样协调。 站在书柜旁,于妍心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觉得自己像个突兀的闯入者。 “你好像很忙。” 她试图找着话题。 “想让人刮目相看,就得付出一些代价。” 他用像是带着几分嘲讽的目光瞥她一眼,才又重新再度回到萤幕上。 “工作态度认真是很好啦,可是应该也需要一点适当的休闲啊。” 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多到外头走一走。” 关易抬起眼,从她渴望的眼神里看出,分明是她自己想要出门。 “不必了,我对休闲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兴趣。” 于妍心顿时哑口无言。 跟他在一起,好像无论她说了什么,总会引来他的一阵冷嘲热讽,于妍心索性闭上嘴,不想再自讨没趣。 顿时,偌大的书房陷入一片死寂。 “为什么不说话?” 关易不高兴地蹙起眉。 于妍心咬着唇,闷闷地摇摇头。 “怎么?你在跟我闹脾气?” “我没有。” 但从她垮着脸、噘起小嘴的模样看来,她分明就是在赌气。 关易当然不会纵容她无法无天,但是看着她气闷的可爱模样,以及令人垂涎欲滴的粉嫩唇瓣,他的身下蓦然一紧。 “过来!” 他用低哑的嗓音命令道。 望着他幽暗的眼神,于妍心宛如中邪似的一步步走向他,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热。 走到离他几步之遥,冷不防却被他突然伸出来的手,一把拉进怀里。 他一反身把她压在桌上,饥渴地吻住她,霸道的唇舌立刻纠缠住她的,猛烈的热情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把她吻得晕头转向后,关易还是觉得不满足,一手迫不及待地解开她的衣服,灼热的唇舌立刻一路滑下,往她的胸前侵略…… 关易低吼一声,在于妍心的深处释放了自己。 第八章 当于妍心发现时,一切已经太晚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莫名地嗜睡、晨吐,甚至莫名其妙地对酸性食物偏好起来。 一直到最后连月事都迟了两个月,她才终于领悟一件事:她怀孕了。 凭着女人的第六感,她感觉得出来,自己的肚子里正孕育着她跟关易的孩子。 她喜欢孩子,也为肚子里有了个跟关易共有的小生命而悸动不已,但她还没有满十九岁,而且跟关易的关系也还不稳定,这孩子的到来实在不是时候。 她不懂,为什么老天爷两度开她这种玩笑。 她只是单纯地想爱一个人,想伴着他度过生命中许多重要的时刻,但为什么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却是稍纵即逝? 当她好不容易才享受到一点快乐,紧接着必须面临的却是残酷的现实。 但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怀孕却是不争的事实。 几天下来,她反覆考虑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关易。 一旦她怀孕的消息让他知道了,他会有什么反应?逼她拿掉?还是把孩子从她身边抢走? 于妍心确定,这两种结果同样令她害怕。 “你怎么了?” 餐桌另一头响起的声音,让于妍心顿时惊醒过来。 一回神,才发现自己把一片吐司几乎撕成了碎片。 “没事。”于妍心急忙摇摇头,目光不敢看向他。 “你吃得很少。” 他狐疑地看着她,早已注意到她这几天来明显的异状。 “我——我在减肥。”她不自在地敷衍道。 “你已经够瘦了。”关易看着她纤细的身材,微微蹙起眉。 “是吗?”她不自然地挤出笑。 关易不容拒绝地将自己的面包、火腿,全送进她的盘子里,霸道地命令道:“吃!我可不想抱着一块枯木。” 不想让他看出端倪,于妍心勉强将面包、火腿吃进肚子里,但一股强烈的恶心随即涌上喉咙。 她捂着嘴飞快冲进厕所,一股脑把胃里所有的食物全吐了出来。 她全身虚脱地跪坐在马桶边,好半天爬不起来。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关易写着担忧的脸孔,突然出现在厕所门口。 “大概是吃坏肚子了。”她虚弱地一笑。 “我立刻送你去医院。”关易转身就要去找钥匙。 “不,不用了!”关易的话还没说完,她立刻紧张地嚷了起来。“我只要休息下就好了,真的!” “可是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他不放心地来回审视着她。 “我回房间休息一下,很快就会没事的。” 她勉强撑起虚软的腿,急忙往楼上走。 看着她步履不稳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关易还是担心。 这一刻,他也才终于发现—— 原来,对她,他始终还是放不下心的。 紧接下来的几天,关易为了拓展南部子公司,足足离开家好一阵子。 当他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却发现好几个星期没见的于妍心,看起来似乎有哪儿不一样了。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腿上放着报纸,目光却紧盯着、在厨房里张罗晚餐的于妍心。 他仔细地来回打量着她,却始终观察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他目光停留在她的腹部。 “你好像有点发胖了。” 他的目光紧盯着她的小腹,记得那里该是一片平坦。 闻言,在厨房里的于妍心浑身一僵。 关易那像是看出了什么的洞悉眼神,让她一阵心惊。 “大概是最近吃得比较多,不知不觉就胖了。”于妍心急忙转过身去,心虚地说道。 “喔,是吗?” 他挑了挑眉,终于又把注意力放回报纸上。 偷偷觎了眼他专心看报的身影,于妍心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毫不怀疑,依关易的精明,很快就会发现她怀孕的事。 她曾经希望关易能多留在家陪陪她,如今对她来说这却成了一种压力。 因为她得极力抑制自己诸多害喜的征兆,不能让他看出一点端倪。 强忍呛人的油烟翻搅胃里残余的食物,她加快动作将最后的菜肴端上桌,招呼他上桌吃饭。 看他四平八稳地吃饭,她却连一点胃口也没有。 “关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关易脸上没有表情,只朝她挑起一道眉。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怀孕了,你会怎么办?”她试探地问道。 “你怀孕了吗?”他朝她挑起眉。 “我——”犹豫了下,她怯懦地摇摇头。“没有。” “那就不要问这种假设性的问题。” 他轻描淡写地丢回一句,又迳自低头吃起饭来。 他简单的一句话,就把她的问题给封杀了。 于妍心不敢想像,要是他知道了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 “关易,你喜欢孩子吗?” 沉默许久,她终于再度小心翼翼问道。 “孩子?”他顿住了动作,抬起一双精明的眸审视她。“我总觉得你今天好像老在暗示什么?” “没有,我只是好奇。”她忙不迭摆摆手,笑容已经多了几分僵硬。 “不喜欢。”他答得干脆。 “为什么?” “我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不要任何的束缚来绑住自己。” “束缚?孩子对你而言——只是束缚?” 怔怔望着他,于妍心说不出此刻的感觉是失望还是心痛。 “不,他们还是累赘。”他带着几分讥讽地一笑。 “所以就算任何女人怀了你的孩子,你也都不会要?!” “没错!” 他淡漠地扫她一眼,言不由衷答道。 他此刻的神情,冷漠得让人有些心寒。 于妍心一手悄悄抚上微凸的肚子,那里有个蓬勃、崭新的生命正在成长,然而他的父亲却不要这个新生命! 她不知道关易的话有几分认真,但她实在不能冒险,眼看肚子已经越来越掩饰不住了,她知道,自己得做出决定。 她爱关易,也不想失去肚子里尚未成形的孩子,但是她却只能选择其一,就像五年前一样,在家与关易之间,她必须有所割舍。 “你到底在看什么?” 饱受一双眸子盯视了好几天的关易,终于忍无可忍,霍然放下手里的咖啡,摊牌似的看着她。 她最近的行径实在很反常,常常莫名其妙地瞅着他看,还一看就是大半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事,只是想多看看你。”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看他?他不就是这个样子,有什么好看的?! 奇怪地多瞧了她一眼,关易一手提起公事包,一手拎起西装外套,正要步向玄关大门。 “关易,等一等!” 于妍心突然叫住了他。 一转头,见她迈着小碎步朝他跑来,伸手替他拉整领带。 关易不习惯这种亲昵,表情不太自在地将目光调向别处,却由着她仔细替他调正领带。 “最近天气冷,别忘了在西装里多添件背心,还有——就算再忙,也要记得吃饭。” 她抬起头,柔柔朝他一笑。 听她说话的口气,好像这一说再见,就永远不会见面似的。 虽然心里这么纳闷着,但关易没有多想,不发一语地转身步出大门。 “关易。” 才走了几步,于妍心突然又叫住了他。 她总觉得还有很多事要叮咛、要交代。 “嗯?” 他回过头,微微拢起眉头。 她知道,每当他皱眉就是表示不耐烦了,但此刻,于妍心却想将他的模样,好好地刻进脑海里。 “要好好照顾自己。” 许久,她终于轻轻吐出一句。 关易没有回答,只是轻哼了声便转身出门。 看着关易挺拔的背影,她轻轻地绽出了一抹笑,直到他的身影在她泪眼中逐渐模糊。 再见了,关易! 或许你永远不会知道我这次不告而别的理由,也不会谅解这种不得已的苦衷,但这辈子,我已经决心爱你到底,永远不会改变。 于妍心在心底轻声说道。 一手轻抚上微凸的腹部,她闭上眼,泪水就这么顺颊而下。 天知道,再次选择离去,她的心—— 比谁都痛啊! “于小姐,你真的决定这么做?” 康武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擦干泪水,转身朝他坚强一笑。 “嗯。” 她坚定地点点头。 “我不能冒着失去孩子的危险,他拥有的够多了,但我却只有孩子,我绝不会放弃。” “你怎么能肯定,关先生不会欢迎这个孩子?你何不把事情告诉他,听听他怎么说?” “关易不要这个孩子,这是他亲口说的。” 奇怪的是,怀孕的事她隐瞒了关易,却告诉了这个几乎陌生的男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们已经成了朋友,她也相信,康武面冷心善,绝对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于小姐——” “别说了!”于妍心轻声打断他。”等会儿我一离开,你马上打电话给关易,告诉他我私自逃走了,别让我连累了你。”她认真地嘱咐道。 “让关先生对你的误解更加深,这真的是唯一的选择吗?”康武不禁替她忧心起来。 “人生并非样样十全十美,总是要有所割舍的,不是吗?”她苦涩一笑。 “但也不一定要用最绝然的方式。” “康武,我已经下定决心,你别再劝我了!”她微微一笑,真诚地紧握住他的手。“但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你是个好人,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相识的时间或许短暂,但她却是真心喜欢这个朋友。 叹了口气,康武终于放弃了。 “还有,答应我,绝对不向关易透露一个字。” “这——” 然而康武一看到她恳求的眼神,便不由得心软。“好吧!我会遵守约定的。” “谢谢!” 她感激地一笑。 “我送你吧!” 他不放心地看了眼她微凸的腹部。 “好吧!” 于妍心也不逞强,至少现在她得好好保重自己,让肚子里的宝宝安全成长。 回房收拾好关易买给她的东西,她只带走几件足够换洗的衣物,这些,就当作是她欠他的吧! 她依依不舍地朝房间做最后的回顾,想把这里的一景一物全记进脑海里。 提着一只小袋子,她几乎是举步维艰的跨出房门,眼眶更是不由自主又微微发热起来。 原以为在做下这个决定之后,心早就痛得几乎失去知觉了,但为何一想到要离开他,她还是觉得如此不舍? 她不懂,为什么单纯只想爱一个人的她,会一再被幸福放逐?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没有属于她的幸福吗? 第九章 接到康武打来的电话后,关易宛如再次被打落万丈深渊。 他完全不顾自己正在洽谈一笔价值上千万元的生意,面如死灰地丢下客户就冲了回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进门,他立刻抓起康武吼道。 “于小姐走了。” 康武的情绪着实过于平静,以关易的精明,应该很轻易便能察觉一丝不对劲,但此刻他心太慌、也太乱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康武刻意露出的破绽。 “走了?”他失控地咆哮道:“你为什么没有看好她?” 康武跟了他五年,关易从来没有用这么严厉的口吻责备过自己,可见于妍心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关先生,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方寸,关易漫无目标地胡乱踱着。 “你怎么可以让她逃走?没有我的允许,她根本不该去任何地方。” 康武没有答腔,只是静静看着主子。 他那像是看穿什么似的眼神,让关易益加焦躁起来。 他以为自己不会在乎她,但此刻心口却有种被狠狠刨开的痛,他更不敢相信,这种面临失去的情绪竟是恐惧。 “派人去找,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是!” 康武一走,关易立刻冲上楼,从衣橱里翻出那件珍藏的蓝色毛衣,上头仿佛还残留着她手心的温度。 他疯狂地扯出所有的毛线,每拉一寸,他的心就更痛一分。 望着满地令人怵目惊心的线团,他有片刻的茫然,更多的却是必须再度亲手埋葬这段美好的心痛。 “于妍心,你该死!”他狂乱吼道:“为什么要再次毁了我对你的信任?” 他以为自己可以再次相信她、可以让过去曾有的美好再度回来,但如今,他才发现自己有多愚蠢,竟然会相信一个满嘴谎言的女人。 像她这样虚伪的女人,根本不配被原谅! “于妍心,你逃不掉的,这一次我绝不会轻易罢手。” 他望向窗外,一字一句地对自己宣示道。 五年前,一无所有的他,只能无奈地任由命运摆布,但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轻易纵容,他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她认清,恨意的毁灭力量有多大。 很快地,他会让她匍匐在他脚下,乞求他的原谅! 而这一次,他绝不再心软。 过惯了在关易羽翼下被保护的日子,一个年轻女孩想自立谋生变得格外因难,更何况她还挺着个肚子。 她知道依关易的个性,一定会派人四处找她,非把她抓回去不可。 为了不连累母亲,她甚至不敢搬回家,一个人在外头租了间小套房,学着重新开始。 第一份工作是在餐厅当领台,但是才工作了两天,老板就以不适任为由,莫名其妙地把她给解雇了。 紧握着手里的两千块薪水,她勉强绽出笑安慰自己。 没关系,这两千块已经足够她生活,直到找到下一个工作为止。 “宝宝,没关系!妈妈会很快找到新工作,你在肚子里要乖乖的喔!” 她温柔地抚着肚子,喃喃对着孩子说话。 几天后,她又在食品公司找到一个品管员的工作,但同样地,她连新同事都还没认识,又再次被解雇了。 这一次她很认真地反省自己,莫非是她的工作态度不够认真,所以才会接连两份工作都被解雇? 抱着这份警惕,第三份工作她格外地小心翼翼,不敢出任何差错,但终究还是以被解雇作为收场。 晌午时分,抚着日益隆起的肚子,于妍心坐在人来人往的大街边手里握着仅剩的五十块,考虑着该饿哪一餐。 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接连着七份工作,都是没做两天就立刻被解雇了? 她自认工作态度认真,跟同事之间的相处也颇为融洽,但为什么老板总是录用她后,却又急急忙忙地把她解雇? 想来想去,她终于恍然大悟。 是关易! 除了他,不会有人有这种神通广大的本事,她甚至相信,天底下没有他办不到的事。她的每一份工作泡汤,肯定是他在幕后操控,好报复她的私自逃走。 只是,既然他对她的一切这么了若指掌,为什么不直接来把她抓回去,反而故意用这种方法折磨她? 难道,他想要一步步把她逼进绝境? 正午的太阳晒得她头晕目眩,让她几乎无法好好思考。 虽然没有半点食欲,但身为母亲的母性天职却提醒了她,此刻肚子里还有个小生命,她必须吃点东西。 她勉强站起来,却不自主地踉跄了下。 “小姐,你没事吧?” 一名中年男子好心地扶住她。 “我没事,谢谢!”她勉强稳住身子,感激地朝身旁的中年男子一笑。 “小姐,我看你好像有什么困难是不是?” 看她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男子忍不住问道。 “我——”她犹豫着,该不该把自己的困境告诉一个陌生人。 “没关系,你说,或许我能帮得上忙也说不定。” 在男子和善的笑容鼓励下,她把自己连日来的遭遇叙述了一遍。 “这简单,我的公司正好缺个行政助理,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就到我公司来上班。” “真的吗?”他肯雇用她,甚至还是坐办公桌?! 于妍心喜出望外,赶紧点头答应,就怕错失了这个机会。 第二天,于妍心开始到这家小有规模的电子公司上班,老板是个很和善的人,总是对她特别关照。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最后一块浮木也会沉没。 一大早,当她好心情地来上班,陈老板就这么对她宣布。 “于小姐,你就做到今天为止,很抱歉,我不能让你继续做下去了。” 于妍心的笑容蓦然僵在脸上。 “我这家公司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规模,我不能让它被并购。” 她点点头,十分平静地转身回到办公桌,开始收拾起桌上、抽屉里的东西。 “于小姐,你是个很认真、也很尽责的职员,只是,我实在是不得已的,还请你谅解。”陈老板歉疚地说道。 “没关系,我了解!”于妍心坚强一笑。 陈老板是个好人,他及时伸出援手帮她,她已经很感谢了,怎会去怪他? 带着一小箱私人的物品,在陈老板愧疚的目光下,于妍心坚强地步出了公司大门。看着头顶上眩目的阳光,她仿佛从天堂一下摔回现实。 一整个早上尚未曾进食的于妍心,脚步不禁虚软地显颠踬了下,浑身更是沁出了一身冷汗。 她强自稳住身子,用力做起深呼吸。 她一定得撑下去! 她知道关易的目的就是要把她逼进绝境,好让自己屈服。 但她不会、也不能去求他,只要能留下孩子,再苦,她都会熬下去。 “她大概一天出门一次,买的都是面包、泡面之类的东西——” 关易坐在偌大的办公桌后,边听着征信社跟监得来的情报,边漫不经心地把玩一枝顶级钢笔。 他的表情看似平静,然而眸底那抹跳跃的怒火,却泄露出他的情绪。 “还有呢?”他压抑地问道。 “还有——”男子翻了下手里的跟监资料。“喔,对了!她每个周末都会前往这个地方,每回一大早去,傍晚才会离开。”他将地址交给关易。 “喔?”他扫了眼地址,没有多加细究。 “这个星期所得到的最新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了。”男子恭敬地将一大叠报告放到他桌前。 “很好,我要你继续跟监,有任何新的情况,立刻通知我。” “关总裁,我知道了!” 领着一张酬劳丰厚的支票,男子开心地步出办公室大门。 等男子一走,关易缓缓往椅背一躺,陷入了沉思。 自于妍心私自逃走后,他派出了众多人手追查,不到两天就找到了她的下落,但他却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他刻意孤立她,切断她的后路,不让她有朋友、工作,为的就是要慢慢把她逼进绝境。 他以为在她穷途末路之际,就会懊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就会回头匍匐在他脚边求他—— 但他料错了,她竟宁可把自己饿死,也不肯来求他! 我爱你—— 除非你开口,否则我绝不再离开你—— 隐约间,他似乎还听到她用甜美的声音诉说着承诺。 爱他?关易冷嗤了声。 如今证明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天大的谎言。 但即使事实摆在眼前,她又再次欺骗了他,他却仍想念她纯真的笑容、欢爱时娇软的轻吟,以及那样认真凝视着他的神情。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竟还是该死的在乎她,甚至——还爱着她。 只是爱得越深,恨也就越深。 历经这五年的岁月,他学会对于想要的东西,就得不挥手段地夺到手。 但对于这朵总是一再从他身边逃离的百合,他却有种失去掌控的深深挫败。 他不允许曾经属于他的美好,被另一个男人所独占。 一想到她躺在别的男人怀里的画面,他就嫉妒得几乎要发狂。 是的,他绝不放手! 他得不到的东西,任何人也休想得到! 于妍心手里提着一袋食物,独自走在夜晚狭窄的小巷中。 她太专注于自己的思绪中,浑然不觉前头有人正等着她,直到一双光可鉴人的高级皮鞋挡在前头,她才猛然惊醒地回神。 一抬头,她倏然倒抽了口冷气,忍不住惊叫出声。 “关易!” 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格外高大,让他看起来宛如索命的阎罗,阴森得可怕。 “怎么,你好像很惊讶,没料到我会找到你?”他讥讽地勾起嘴角。 她知道关易迟早会找到她,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于妍心咬着唇,没有答腔。 关易面色阴郁地朝她走近几步,却在看清她身上宽大的孕妇装后,整个人惊愕地震住了。 他的目光笔直射向她微凸的小腹,脸色顿时大变。 虽然他是个男人,却还不至于天真地以为她只是发胖了。 “你怀孕了?!”他难以置信地吐出一句。 征信社钜细靡遗的调查了她所有的一切,只除了——她怀孕了! 虽然害怕、不安、恐惧等各种情绪,在心底轮番交错着,但于妍心仍然强撑起勇气,迎视他凌厉的目光。 “没错。” “你该死的竟然怀孕了!”他用力箝起她的纤腕,咬牙低吼。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是他?还是另一个男人? 顿时他忍不住猜疑起来,嫉妒得几欲发狂。 他以为自己已经对她死了心,却没想到对她的在乎,依然强烈得让他害怕。 他的怒气十分骇人,于妍心几乎以为下一刻,自己就会被他眼里的狂暴怒火烧成灰烬。 “是谁的?” 关易凶恶的质问,让她顿时愣住了。 她缓缓抬起头,有种深深受到伤害的感觉。 “你为什么会认为这孩子是别人的?难道你从没想过,这孩子也许是你的?” “是我的吗?”他怀疑地审视着她。 当然是——她看着关易,几乎想冲口而出。 “不是。”她遽然别过身去。 她不会让关易知道,也绝不容许任何人从她身边夺走孩子。 “你——” 他就知道! 女人全是虚伪的动物,口口声声说爱他,却在离开他不到几个月,就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最可笑的是,他竟会愚蠢地再次相信,她永不离弃的谎言。 “把孩子拿掉。”他冷酷地命令道。 他无法忍受,她肚子里正孕育着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于妍心惊愕地瞠大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不,我不要!”她紧握起小拳头,脸上有着他从未看过的坚毅神情。“你要是敢动孩子分毫,我会毫不犹豫地同归于尽。” 看着她毫不退让的美丽脸庞许久,他蓦然一把拉起她。 “跟我走。” “不,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放过我吧! 她苦苦哀求着,手里的东西更是掉落一地。 “死心吧!这辈子你注定要跟我纠缠不清了。” 回她一记冷笑,他硬是将她带上巷外等候的轿车。 于妍心虽然极力想抵抗,却又怕会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只好乖乖地任由他把她拉上车。 看着他阴森霜冷的侧脸,她不由得恐惧起来。 眼前这个凛不可亲的男人,真的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关易吗?为什么她会有如此陌生的感觉? 车子划破了黑暗,一路朝郊区行驶而去。 他要把她带到哪儿去?会对她跟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 她满脑子猜测,却不敢往下想。 如果可以,她真想插上一双翅膀,好飞离他的掌握。 “关易——”黑暗中,她试着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哑得宛如吞了一大袋沙。 “你最好别开口。”他冷冷挤出一句。 “为什么?”她鼓起勇气问道。 “免得我忍不住想掐死你。” 他的黑眸翻腾着怒火炽焰朝她席卷而来。 她猛地一抽气,无边的恐惧伴随着窗外窜进的寒意,扎扎实实地渗进她每一寸肌骨。 她真的没有背叛他,肚子里怀的更不是别人的孩子,只是——她不能说! 她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竟有会害怕这个男人的一天。 “下车吧!” 等她回过神来,一双毫无温度的眸,已到车外等候她。 默默下了车,她不安地环顾着四周,眼前除了笼罩在黑暗中的寒冷,就只有一栋两层楼的小木屋。 这是个比先前的别墅还要更加偏僻的地方。 “这——这是什么地方?”她怯怯地开口。 缓缓眯起眸,关易以宛如来自地狱的森冷声音口道:“叫你插翅也难飞的地方。” 第十章 他非常确定,那家伙一定就住在那里! 把于妍心带回别墅后,关易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揪出那个该死的男人。 他愤怒地找出征信社留给他的地址,立刻就飞车赶了过去。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男人竟会住在这种地方。 他举目四望,眼前触目所及的,都是陈旧不堪的老式公寓,好不容易找到资料上的地址,阴暗斑驳的楼梯间,更是散发着一股呛鼻的尿骚味。 他捂着鼻子快步上楼,按照地址来到三楼一扇红色的铁门前,心情再度翻腾了起来。 他疯狂地压着电铃想催出那个该死的男人,却发现连电铃都是坏的。 恼怒之下,他气急败坏地用力敲门。 不多时,门内出现一张蜡黄的脸。 “请问——你找谁?” 应门的是一位年约四十左右的妇人,从她的模样、衣着,看得出生活过得并不宽裕。 只是,不知怎地,这张脸竟莫名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太太,请问除了你,还有谁住这?”他客气地问着,目光还不时往门内游移探索。 “我女儿。”妇人茫然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缓缓答道:“不过,她现在搬出去住了,周末才会回来。” “就只有你跟你女儿吗?”关易不死心地追问。 “是啊!我先生已经过世多年了,家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怎么,你是妍心的朋友?” “妍心?”关易的眸子倏然眯了起来。 “是啊!我女儿就叫妍心,你不是她的朋友吗?” 突然间,那双眼勾起了关易五年前的记忆。 “您是——于伯母?”那个记忆中,雍容华贵、气质出众的于母? 关易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她。 这怎么可能?在商界颇有名望的于家,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方来? “你是——”于母也上下打量起他,却始终没有半点印象。 “我是关易。” “你是关易?”于母惊讶地瞪大眼。“跟妍心很要好的那个关易?” “就是我。”他点点头。 “没想到,才五年的时间,人事就变了那么多。”于母不胜唏嘘地叹息道。 “于伯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进来坐坐,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关易点点头,跨进了大门。 从于母的口中,关易这才终于知道,原来当年于妍心的不告而别,是因为父亲经商失败,一家人为了躲避债主,不得不连夜搬家。 为了一生意气风发且骄傲的父亲,于妍心不曾对任何人提起,就连关易,她也选择了不告而别。 “当年在搬家前一晚,妍心一个人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夜,但自从这天以后,我就再也不曾看她哭过了。”于母不舍地回忆起过去。 “这些年来,她不但要一边念书,还要四处打工赚钱让我洗肾,苦了她了。” 说着,于母忍不住低头拭泪。 至此,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她要不告而别,为什么她要到餐厅当服务生,又为什么她一个千金小组,却连煮饭、补衣样样都会。 突然间,一股强烈的不舍与心疼,紧紧揪得他胸口发痛。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自始至终都误解了她,甚至还挟怨报复她,对她来说,这是多深的一种伤害啊! 不由自主地,他想起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孩子绝对是他的! 不知打哪儿来的信心,关易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他就是孩子的父亲。 “于伯母,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关易感激地说道。 “怎么?你跟妍心之间是怎么了?” “没有,我们相处得很好,而且很快就会有一个婚礼。” “你们要结婚了?”于母的眼底出现了一丝光彩。 “嗯!”关易坚定地点点头。“明天一早我就派人来接你离开这儿,也会请医生治疗你的病,从今以后,你们再也不必担心生活了。” “这——这妥当吗?”于母仍是有些不安。 “没有什么不安的。”关易不容推辞地说着,随即起身道:“于伯母,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迫不及待告别了于母,关易怀着激动的心情,一路往回家的方向快速狂驰。 孰料,身上的手机却突然响起。 “关易!”他好心情地报上名字。 但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却让他脸上的血色尽失。 “什么?她出事了?” 当关易不要命似的,开着车子一路飞奔到医院,于妍心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只剩康武在门外守候。 “康武,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从二楼摔下来?” 他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康武,焦急迫切的问道。 “于小姐趁我们不注意时爬出二楼窗户,可能是手一时没抓稳,整个人就这么跌了下来。” “她爬窗户做什么?”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正怀孕着吗? “想离开。” “康武的话,让关易顿时沉默几秒,随即焦急地望向手术室的方向。 “那现在人怎么样?要不要紧?” “孩子——” “该死的,我要知道她人有没有事?” “于小姐受了点外伤,小腿有轻微骨折,医生现在正替她打上钢钉。” 关易蓦然一把松开康武,开始在长廊上来回踱起步。 他知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孩子肯定是凶多吉少,但此刻他已经顾不得孩子了,他只担心她。 “关先生——” “别说话,我在想事情。” 关易不耐地打断他,但目光却紧盯着大门紧闭的手术室。 “可是关先生——” “我说,让我静一静!”这句话,关易几乎是用吼的。 康武看了他好半晌,静静地踱至角落。 在这个节骨眼上,关易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康武,一颗心全悬着手术室里头那个可人儿。 仿佛过了一世纪般的漫长,于妍心终于从恢复室被推了出来,望眼欲穿的关易立刻冲上前。 躺在推床上的于妍心紧闭着双眼,一只腿上还裹着厚厚的石膏,苍白的脸庞没有一丝生气,看起来荏弱得令人心疼。 “妍心,你怎么样了?”他焦急地问道。 孰料,于妍心却完全没有反应,始终紧闭眼眸。 登时,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我不准你离开我!” 他蓦然冲上前去,激动地喊道:“这辈子,你已经注定是属于我的,我要你完完整整的回到我身边来,听到了没有?”关易紧握着她冰凉的小手,渴切低喃道。 孰料,病床上的人儿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妍心,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没弄清事情的真相就误解你,甚至伤害你,如果你要怪我、骂我,我绝无怨言,只求你睁开眼看看我好吗?” 眼看她始终不答不应,关易转头就朝长廊那端大喊:“医生——医生——” “关易!” 突然间,一个轻柔的声音唤住了他。 “妍心?”他急忙回过头,紧张地上下检视着她。“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于妍心一看到他,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见她哭得宛如泪人儿,频频抽泣,关易的心简直像被拧了十个结。 “是不是疼?我马上叫医师来替你打止痛针——” 孰料,于妍心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到底是什么事?告诉我,我来解决。” “宝宝——宝宝——”于妍心抽抽噎噎,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看到她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关易的心几乎要碎了。 “没关系,你还年轻,等你准备好了,想生几个就生几个,好不好?”关易柔声安慰她。 闻言,于妍心缓缓抬起头望着他,连眼睛都忘了眨。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以后你想生几个孩子,我们就生几个。”他热切地望着她。 于妍心张大眼盯着他,总觉得关易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像是以往那个总是宠溺、保护着她的关易回来了。 “你不生我的气了?” 她怯怯地看着他。 “是我害你摔成这个样子,也失去了宝宝,该生气的是你、不是我。”他诚心地忏悔着。 “失去了宝宝?关易,你——” “我知道我是个自私又自大的混蛋,竟整整错了五年,还用各种方式伤害你,要不是于伯母把一切真相告诉我,我恐怕还会继续错下去。” “我妈妈?”于妍心惊讶地看着他。“你是怎么找到我们住的地方?” “事实上,我请了征信社调查了你的一切。”关易不自在地坦承道。 “你就是不信任我,是吗?” “我知道我错了,而且是错得离谱,你的不告而别让我心慌、也气坏了,所以才会这么做。”他急着想解释。 “我不告而别,是因为你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能在失去你之后,连唯一能拥有的孩子也失去。”于妍心悠悠说道。 “谁说我不要孩子——”关易急忙想澄清,却在她的眼神里看到控诉。 “我或许说过这种浑话,但,那绝不是我的真心话。”他紧握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道。 “真的?”于妍心的美眸里顿时散发出一丝光彩。 “虽然我跟你一样渴望拥有这个孩子,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别再去想,宝宝没有了,以后我们再生就有了,喔?!”他柔声自安慰着。 “你在说些什么?宝宝没事啊!”于妍心下意识抚着隆起的肚子。 “什么?宝宝没事?”关易楞了下,像是突然发现自己演了一场闹剧。 “医生说,宝宝很好,就跟——他的爸爸一样强壮。”于妍心红着脸蛋瞅了他一眼。 “我就知道这一定是我的孩子。” 他喜出望外地大喊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得意,随即不悦地转头瞪着康武。 “既然孩子没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害他急得快跳楼。 “我刚刚一直试着要告诉你,可是你不听。” “你——”他气结地瞪着康武。 “关易,不要怪康武,这次不是他放我走的,是我自己趁着他不主意,爬上窗户才会摔伤的。” “放你走?”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康武。“你的意思是,上回你根本不是逃走,而是有人故意放走你?” 他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连他最信任的手下都收买了。 “是我拜托康武的,你别怪他。”于妍心有些急了。 “我可是你的主子,而你却帮着外人?”关易压根不听,双眼只是一迳地盯着康武。 “关先生,这招就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要不这么做,你们恐怕还有得纠缠哪!”康武的眼底倏然闪过一丝得意。 要对付关易这种顽固得非比寻常的人,就得用这种险招,否则他要多久才能等到主子寻到真爱? “你给我记住!” 他用眼神撂下警告,随即换上一副热切的笑脸,转头面对于妍心。 看着她脸上、手臂上一片的青紫跟擦伤,关易有说不出的心疼。 “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伤成这样。” “关易,你怎么了?”这回轮到于妍心傻住了。 “一切我都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竟任由他这么伤害她? “你会相信吗?” 一句话堵得他哑口无言。 她说的没错! 当时的他几乎是被怨恨给蒙蔽了,根本毫无理智可言,确实什么也不相信。 “你不怪我?” “我对你只有爱,没有怨。”于妍心认真地说道。 看着她真挚而美丽的神情,关易的喉头一阵紧缩。 他蓦然将她纳进怀里,紧紧抱住她,像是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 “妍心,嫁给我!”他动容地喊道:“这辈子我绝不会再让你吃一丁点苦、受一丁点委屈,我会尽全力保护你,只当你一个人的英雄。” “可是,你不爱我!”她一脸委屈。 “我当然爱你。”关易一脸坚定。 “可是,你为何从来没说过?”她无辜地眨着大眼。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关易冲动地抱着她喊道:“从今以后,我会不厌其烦地对你说,直到你听腻为止。” 关易前后的转变实在太大,从原本的冷若冰霜,变成如今一开始就是快腻死人的甜蜜,就连向来像个硬汉的康武,也忍不住在一旁拼命搓起鸡皮疙瘩。 这句话她是一辈子也听不腻的!于妍心终于有些满意了,可是—— “我才十九岁,结婚会不会太早了?”她有些担心。 “年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等了你一辈子了。” “关易——”于妍心感动地望着他。 “让我照顾你,好吗?”他朝她伸出手。 看着那双安全的大掌,于妍心的心里涨满了暖暖的爱意。 她毫不犹豫地将手交到关易的手里,朝他漾起一抹美丽的笑。 她知道,她终于找到属于她的幸福了! 尾声 这是个风和日丽的上午。 一栋气派别墅前的偌大草坪上,挤满了许多的男男女女,显得热闹非凡。 草坪上空悬满了粉白交错的心形气球,触目所及之处,也几乎快被粉红色的玫瑰花海给淹没。 “新娘子怎么还没来?” 一名身穿白色西装,显得格外挺拔帅气的男子,站在玫瑰花跟丝带编织而成的拱门前,焦急地引颈盼望着。 “关先生,时间还有三十分钟。”站在身后的康武,平静地提醒他。 “喔。”楞了下,关易才恍然大悟地应了声。 带点像是悻悻然又失落的目光,他再度往大马路的尽头探去。 在工作上总是嫌时间不够用的关易,从来没有发现,三十分钟竟是这么长。 身后前来参加婚礼的企业员工代表,以及双方的亲朋好友,丝毫不明白新郎内心的焦虑,仍忘我地高谈阔论着。 好不容易,新娘所搭乘的礼车终于从地平线那一端出现,也总算让关易紧绷的俊脸,展露出一丝笑容。 “你可终于来了!” 他快步迎上前去,以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牢牢握住了她的手,像是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似的。 一整个早上,他都在担心,她会不会又像五年前一样,再次不告而别,从此失去了踪影。 关易确定,这辈子,他绝对无法承受第二次失去她的打击。 “我迟到了吗?” 穿着一袭白纱、清灵动人的于妍心,有点娇羞,又有些不安地抬头瞅着他。 “没有,我只是迫不及待了。”关易深情地望着她,几乎快被她的清丽给慑去了心神。 在眼前这双深情又缠绵的目光凝视下,于妍心只觉心口怦怦作响,浑身差点要融化了,只是—— “关易。” 她不安地瞅了下四周,轻轻唤了他一声。 然而关易却像是三魂七魄出了窍似的,目光仍紧缠着她不放。 “关易!” 于妍心略为提高的声音,终于惊醒了关易。 “啊?你说什么?”他如大梦初醒地看着她。 “婚礼该开始了,大家全看着你呢!”她漾起一抹美丽的微笑,若无其事地低声提醒他。 “喔——对,婚礼!” 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一刻! 迫不及待地牵起于妍心的小手,在众人的祝福目光下,他们缓缓步向主婚的牧师跟前,开始了婚礼仪式。 “关易先生,你愿意娶于妍心为妻,并且一辈子疼爱她、守护着她吗——” “我愿意!”关易猴急地回答,引起现场一阵低笑。 “于妍心小姐,你愿意嫁给关易,一辈子陪伴他、照顾他,不离不弃吗?” “我——”于妍心娇羞地正准备开口,声音却突然紧绷了起来。“关易!” “什么?” 关易以含情脉脉得近乎迷蒙的眼神,紧盯着她的小嘴,期待从里头听到那个甜美的字汇。 “我好像——”她捧着肚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妍心,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原本幸福的微笑顿时僵在关易脸上,他赶紧用手扶住脸色苍白的于妍心,焦急地问道。 “我——好像要生了?” “要生了?”关易怔怔地望着她,过了好半天才终于意会过来。“什么?你要生了?!” 他的目光移向于妍心婚纱下的浑圆肚子,突然间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紧张又焦急地转了起来。 他的孩子即将出生了,这是件好事,但是——他还没有正式给孩子的妈一个名分哪! “妍心,不行啊!我们的婚礼还没有完成呢!”他急忙抓住神父。“快,把刚刚的誓词再念一遍。” “于妍心小姐,你愿意嫁给关易,一辈子陪伴他、照顾他,不离不弃吗?” “我——我——”于妍心想开口,却只能痛苦地抽气。 “妍心,快说我愿意,快!”他紧张又心疼地催促着。 “可是——我的肚子好痛——”于妍心痛得额际冷汗涔涔。 “只要你说句我愿意,我们就立刻上医院。” “不行——我——好痛——”下腹的收缩越来越强,让于妍心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妍心——” 紧接着回答他的,却是失控的尖叫。 看着众人手忙脚乱地替于妍心擦汗、解除身上的束缚,关易不得已,也只好接过康武递来的车钥匙,准备开车送她去医院。 关易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他的好事总是多磨? 好不容易几经波折,眼看着他即将娶回真心所爱的女人,却又被这个突来的意外给打断。 看来,上天早已注定好,他一辈子都得为这个小东西提心吊胆了。 不过,在婚礼完成之前,他都会好好地看牢她,再也不许她从他的身边离开一步。 因为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知道,他这辈子是非爱她不可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