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吻》 第一章 因为是书店,特地被关照过不必高诵「欢迎光临」,以免惊扰到在店内挑书的客人。但出于在便利店打工的习惯,店门一动丁瑞总是有把欢迎辞脱口而出的冲动,窘得他好几次把手指按在嘴上,只有对着客人安静地抿出一丝腼腆的笑容作为招呼。 第一天上岗就能熟练地操作需要切换的收银系统,手脚轻巧利索,做事细致完全没有男生的粗枝大叶,再加上外形清秀可爱,站在收银台后能让进来的客人眼睛一亮,新聘进来的员工丁瑞在老板冯伯的心目中已经有百分百的满意值。 「阿瑞,这里就拜托你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冯伯您请放心吧!」丁瑞乖巧地回答。 店面不大,只有一层的套间里挤满了长排的书架,被分为租书和卖书两块区域。只要在收银的时候确认一下书上贴的标记就可知道顾客的意图,快捷方便,再加上顾客也不算盈门,老板没有浪费地多雇用员工,除了清洁和理书的张婶就只剩下收银兼带负责管理的丁瑞。 第一天上岗就负起管理的职责,虽然是个袖珍小店,心情也有点雀跃呢。离开火车站吵闹的便利商店绝对是个英明的选择,一个帅气的妙龄大男生夹杂在更年期的女人们中间可是件令人郁闷到神经分裂的事,从所受过隐晦的性搔扰来看,已经赚够理由让他立即走人了,虽然拒绝升职的挽留有些可惜,但从目前的待遇来看也未尝不好,安静地独享一方天地,还可以免费借阅一些平时没有余钱租看的小说,想到这个,丁瑞的精神更是大大地振作。 近午餐的时段,店里比较冷清,有两三个穿着蓝黑色西装制服的学生挤在借书区域,不时地伸长手臂取着书架上的小说翻阅,并交头接耳发出清脆的笑声。就制服来看,他们必定是附近德义私中的学生吧?丁瑞认得出来,面试结束的时候冯伯对他提过德义的学生是书店的财神,一定要好好对待,他们会免费为小店宣传的。 因为主要客源是中学生,所租售的书籍也是针对他们的口胃,除了绝大部分的娱乐类休闲小说外,还有游戏杂志漫画月刊等,门类繁多,就是没有丁瑞喜欢的绘画专业书籍,让他颇觉遗憾呐。绘画是丁瑞生活的一部分,无法负担价格不菲的专业书籍是他最大的遗憾,只得抽空去国立美术馆里去看几场画展来解解眼馋,虽然不想承认纯艺术是高阶层的附庸品,但也无法否认它是一项需要消费的爱好,偶尔几次大师级别的画展门票也会让丁瑞缩衣节食好一阵子。 「哇,下雨了,讨厌!」 书架旁细嫩的抱怨唤回丁瑞的注意力。 从早上起就阴气沉沉的天果然忍不住飘起了雨,街上的行人急匆匆地跑动起来,如遭到袭击的蚂蚁一样地慌乱。 狂风般地把玻璃门给推开,高大的身体使店门框的低矮显得更为夸张,穿着德义私中制服的男生奔进来的霎间,不由让人替他担心会不会撞到饱满的额头。 一米八以上的个子诶!现在的孩子发育得未免太好了点,真让人眼红啊!身材无疑可以称得上男模级别的,肌肉感十足却没有夸张到令人畏惧的地步,动作看起来十分敏捷……像一头雄鹿。作着这样的比喻,丁瑞不自觉地勾起嘴唇露出一个微笑,算是营业性的吧。 「雄鹿」愣了愣,反射性地抬起令人为震撼的脸朝丁瑞回笑了一下。 看着这样的反应,丁瑞可以打赌这家伙定是不常上书店或便利店的,很少人会回应店员营业性的笑容。他进书店的原因,大概是门外的雨已经很大了,天又凉,没有人会傻到不找躲雨的地方而淋成感冒的,这种无心的回应没有让丁瑞的心情高兴起来。 真是没天理!长得高也就算了,连脸也长得惹人眼红,老天总会对某些家伙特别厚爱……平和的心情被惊鸿一瞥后留下的印象给彻底搅乱了,忿忿不平地盯着走向借阅区的背影抿起了嘴,丁瑞无意识地把自己的形象作为参照物:一米七二的个头,明明不算太矮,只是小巧圆润的脸长得太过于孩子气,所以常被误认为高中生,得到的赞美词也和「高大英俊强壮」之类没有搭过一点边,最多的就是「可爱」「清秀」「好想拖过来抱一抱」之类会严重打击男人自尊心的形容,连梅子也常讥笑他的脸属于性压抑的欧吉桑们的最爱。 线条硬朗,布局和谐的五官精巧却透着刚强的气息,极具男性魅力的面目竟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高中生?! 丁瑞不动声色地翻出一个白眼以示不满。他不知道这个冒失动作竟刚好落入转过身的「雄鹿」眼里。 「是宋学长耶,好幸运哦……」 「不知能不能和他说话啊?」 「你去嘛……」 在漫画书架前翻阅的两个女生纷纷探出头,用爱慕的目光追随着在游戏杂志前张望的男生。 看来是一个风云人物呢。高于标准的身段和英俊的面目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也不足为奇。高中女生稚气的反应让又埋头工作起来的丁瑞滋味复杂。对二十三的准社会人士来说,高中生的行为就像老人对于年青时代,只剩下怀念和批判的感觉了。 「雄鹿」的眼睛无聊地从一堆漫画杂志上移开,四处逡巡着,最后停留在收银台后的小店员身上,眼中掠过一抹笑意,人也跟着翩然欺近。 「嗨!」很随意的招呼。 「嗨,你好。」丁瑞连忙摆出营业式的微笑回应。 「是新来的店员吧?以前没看见过你呢。」修长的身体靠在收银柜台前,黑眸因柔和的笑意而微微眯起,淡然的表情比普通的高中生多了份成熟还有……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气韵,霸道又有点腼腆,两种互不相干的特质竟神奇地被揉和在一个人的身上,而且是那么的和谐。 「哦,我是今天才上岗的……你以前常来吗?」 也许是对方过于出色的外形和具有压迫感的气质,使丁瑞感到自己无法抱着平和的心态与之正常的聊天,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有些干的嘴唇,目光轻轻从笑意盈然的脸上拂过。 「不是,只来过一次。」 正处少年和青年的交替期,略带些喑哑的声音听上去却十分顺耳。被雨水濡湿的头发在额前俏皮地晃动着,闪着丝绸般的光泽。 丁瑞连忙移开自己的专注的睇视,省得脆弱的自信心又被打击一次。 「哦……」 「在下宋轩,请问贵姓?」 「丁瑞。」指着胸前的挂牌。 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宋轩伸出手捏起塑料封膜的挂牌,往贴面上的照片打量了几眼。 近到几乎贴在胸前的手指让丁瑞无端的紧张升级了几个百分点。 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 他在肚子里嘀咕了一句,把挂牌从带来奇怪感觉的手中抽出来。 突兀的举动让始作俑者扬起了俊秀的眉头,哂意更深了。 死小鬼!笑个鬼啊?!丁瑞的圆脸迅速升温,不过他也觉得自己的动作太过于稚气了。 「呵呵,你还真可爱呐!」宋轩的调侃直接得让人不气恼也难。 「小鬼,国文没学好啊,『可爱』是用来形容男人的吗?!」暂时弃下职业修养,丁瑞没好气地瞪起了眼睛。 被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男人赞叹「可爱」绝对是件丢脸到家的事! 「但形容你是再适当不过了,我找不到更好的词嘛!」对方不受教地坚持着,口气里故意多一丝撒娇的意味来配合他的一句「小鬼」,眸子调皮地眯成细缝。 忍住一阵不适的肉麻也为了抵抗无视对象乱放电流的无德招子,丁瑞决定不予理睬,继续自己的工作。 「你几时下班?」无视于冷淡,宋轩表情愉快地询问咬着嘴唇整理发票的人,纤长的手指在粉色的纸片间灵活地翻飞,像只可爱的灵动小生物,让他有些看呆了。 「干嘛?」 「请你喝咖啡啊。」 理所当然的回答让丁瑞的脑袋有霎间的短路现象产生。 「为什么?」这家伙有随便请客的爱好吗? 「因为……」纯洁的笑容浮现在俊气逼人的脸上,放松着对方的戒心,优美的薄唇却吐出一句杀伤力极强的话来,「你好可爱啊,我怎么能忍得住不请你出去呢?!」 什么见鬼的理由?! 「啪--」整理得如刀切一样平整的票叠被重重拍在柜台面上。丁瑞的圆脸上浮起愤怒的火云,居然拿钓马子的话来侮辱他?!这小子看来是欠揍了!没有人教过他尊重别人是必要的做人素养吗? 呃……镇定镇定,对方只是个高中小鬼,和他没什么好计较的! 三下深呼吸后,丁瑞勉强把拿自己的痛处开涮的小子狠k一顿的想法给强压了下去,虽然对方长得人高马大孔武有力的样子,毕竟还是个未成年少男,自己一个成年人怎么能和这种小鬼一般见识呢?!不要跟小孩子生气……吓他一下应该不会遭雷劈吧? 「小弟弟,随便开大人的玩笑可不是好习惯,当心被揍哦!」丁瑞鼓起大眼板起脸,压低声音凑近小鬼,为了避免被别人听到自己在威胁店内的顾客造成恶劣影响。 「呵呵呵呵呵!」讨厌的小鬼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惹得书架旁的女生一个劲地朝收银台前看过来,在她们眼里只有两个帅哥在轻松地聊天罢了。 这个店员真不是一般的有趣呐,如果真的是大人的话,会对这种话一笑了之吧。有着像小兔子一样相貌的人说出来的恶言恶语根本毫无威慑力。 「不要生气啦,玩笑也开不起吗?」看到对方的脸难看地绷紧了,宋轩总算收起做弄人的恶劣笑容,他伸出一只手,用正经八百的腔调又介绍了一遍自己,「正式认识一下吧,在下宋轩,德义私中二年级生,今年十七岁,能交个朋友吗?」 虽然有被耍的恼意,但看在对方现在是一脸诚意的份上,丁瑞还是大方地握住了宽厚的手掌(这小子居然连手掌也这么man……)。 「丁瑞,悠游连锁书店的收银员兼管理,今年……二十三岁,第一天在这里上班呢。」怎么感觉很不爽?特别是提到年龄的时候。 「呵呵,」对方又是一阵戏谑的笑声,「原来你已经二十三岁了,怪不得讲话老气横秋的,亏了这张可爱的娃娃脸!」 被一再提到「可爱」又加上他最在意的面容问题,丁瑞真的挂不住脸皮了,他大力甩开握着自己不放的手,全然明白对方是故意引出自己的年龄,又被耍了一次……小鬼真可恶,而且乱没有教养的!看来书店店员也不是好当的,要应付喜欢揶揄人的学生,对于新工作有了一点现实性看法的他决定采取不理睬的态度,坐在柜台后翻看冯伯留下来的进货单子,以便熟悉店内的货物状况。 「不过就算你比我大,我也想约你哦。」对「自觉」两个字毫无感知的人继续说些莫明其妙的话。 丁瑞决定就算这张可恶的嘴巴里吐出更为夸张的话来挑衅也不再加以理睬。小鬼大概太闲了才会做这种无聊事,不理睬应该就没事,还是努力工作比较有建设性一点。 片刻的沉默后,柜台前的黑影一闪,明亮的光线告诉他小鬼已经离开了。抬眼一扫,玻璃店门晃啊晃的,显然刚刚有人出去了。 天已经放晴,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就像这个讨厌的叫宋轩的高中男生一样。 除去碰到令人不愉快的家伙外,第一天的工作还是让丁瑞很有成就感的。 学生放学的一段时间内有点繁忙,狭小的店面里挤进不少穿制服的学生,热闹的气氛让丁瑞不知不觉地有些兴奋起来,比起在火车站的便利店里老是招待行色匆匆的旅人而产生的淡漠感不同,年轻而有活力,没有世俗气息的交流让心情也跟着年轻了好几岁。丁瑞虽然年纪不大,但比起这些含苞的花朵来说,大概算是成熟得快要凋谢了吧,至少他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年轻有活力当然是好事,不过同时也意味着他们能中气十足地吵闹不休,在一大帮女孩子为哪个作家的小说更为好看的大声讨论后,分身乏术的耳朵又经过几次男生问某某杂志是否到了的粗鲁蹂躏,随后就被没有买到中意的书而不顾场合的抱怨来荼毒。租书的单子刚打出来又不想租了,等手忙脚乱地取消了电脑里的交易,对方又捧着一堆书扔到了柜台上,丁瑞有手脚都想上阵的窘迫。还好忙乱的时间不长,等到天黑后,只剩下两三个年纪不大的上班族在书架前翻书。 终于松口气的丁瑞好整以暇地开始核算一天的营业额填写报告表。陈婶提出要早点下班接孩子,他爽快地应充了,干完剩下的工作,整理完被翻乱的书后就到关店打烊的时候了。 锁好店门出来,时间已经不早,肚子早就扁得像张薄饼,路旁的餐厅里明亮的灯光就显得特别地诱人,不过要不要去吃是个残酷的选择,辞职前拿的薪水经过一个月的消磨已经所剩无几,而新工作的薪水还得等两个星期才能领到,过渡时间内得小心应付钱财问题以免赤字高挂,不过去吃碗牛肉面的享受还不算是奢侈的,他很快做出了顺应实际的决定。 街上走过几个结伴而行的高中生,雪白的衬衫和笔挺的西装校服把他们衬托得如天人下凡。私立学校的孩子可真是幸福啊!发出「老头」感慨后的丁瑞在脸上也露出了羡慕的表情,由于家境和妹妹的关系,他很早就饱尝了伴随着自立而来的困苦,自然很少有贵族学生的浪漫和轻松及……一些匪夷所思的爱好。丁瑞脑中蹦出早上那个小鬼的相约觉得很可笑诶,第一次被人相约,对方竟是个男生?!无意识地向四周望了望,又忍不住用手指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难道期待他会等待吗?真是可笑啊,大概太累了,还是早点回家洗澡睡觉吧。 **** 「阿轩,不要喝了,你还未成年……」管家冯伯担心地看着晃动在少主人手指间的水晶酒杯。空气里飘动的刺鼻酒味,充分说明了喝酒的人正在利用酒精来发泄不良情绪。 优质呢料的校服被揉成一团扔在地毯上,领带扯在脖颈后面,衬衫的扣子也散了一半,露出结实的胸肌和古铜的肤色,一改在学校里的严谨面貌,在家里酗酒的宋家大少爷宋轩毫无形象可言,顺直的头发乱成一团,衬着冷漠的脸,谁都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正处于旁人勿扰之中。只有从小照顾他长大的冯伯敢于在此时去撩怒狮的胡须,并尽职地第三次出声劝告,虽然收效甚微。 「拜托你别烦了,冯伯!」仰起头一口酒灌入喉中,宋轩的俊脸上浮起万分不耐的表情,相对于其他人来说,冯伯已经得到相当客气的待遇,否则早成炮灰消散在宋家别墅里了。 「少爷放下手中的酒杯,我就不烦了。」冯伯端来醒酒茶。 宋轩无奈地接过却不喝,置之一旁。手边的酒瓶已经被受到鼓励的冯伯收回,宋家的老管家对小主人还是有一点约束的权力。 「我爸和阮清风几时走的?」宋轩倒干酒杯中最后一点酒,面无表情地问。 「下午的飞机。」冯伯小心翼翼地回答,除去烈酒伤身的原因,他觉得自己能理解少爷为什么会喝酒发泄郁闷,任何一个孩子听到自己的父亲和男人跑去荷兰结婚都会受到不小的打击吧,何况是事先被蒙在鼓里的。七年前夫人不辞而别的事到现在终于可以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试问哪有女人会受得了和一个大男人争夺丈夫的耻辱? 「哼,」俊逸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么说,我快要叫阮老师为妈喽?」 冯伯尴尬地闭上想加以劝解的嘴巴。的确哦,叫一个才比自己大上几岁的人为妈已经够别扭了,而且此人又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别扭的关系能受得了的人还真不多。 「砰——」无辜的酒杯从指间飞脱了出去,撞碎在不远处的落地窗栏上,也把站在其身后的两个下人吓了一跳。 少爷发酒飙了!接下来估计是冯伯也控制不了的混乱局势。 「少爷,不要生气!」 「给我出去!」愈发铁青的脸色说明怒狮就要张牙舞爪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冯伯连忙推着女佣逃也似地退出房间,他们知道大少爷现在不需要劝解而是发泄,当然他们可不想被碎尸万段。 终于落到耳根子清静的宋轩凝视着地上的玻璃碎片,骤雨般的愤怒却熄隐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奈的落寂。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捡起自己的外套,掏出一张被捏得有些残破的照片,他抚摸着上面的人,自嘲地泛起苦笑。这种老土的暗恋方式现在大概没有人再会用了,而他——宋氏企业的未来继承人,德义私中的风云人物,任何女生都会为之倾倒并被奉为十全十美无所不能的宋轩宋大少爷居然还在用老掉牙的方式暗恋一个人?!说出来肯定会成为本年度德义私中最娱人口舌的笑话,况且对方是个男人,在遥远的国度里成为了父亲的爱人——阮清风。除了偷偷拥有他的照片外,宋轩对他的奢望已经被这场完全可以预料到的婚姻给彻底扼断了。 照片上的男人笑得阳光灿烂,想到他在父亲怀里呻吟着扭动腰肢的性感模样,宋轩就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来克制噬心的痛苦。其实早就知道结局,但不到最后的事实摆在眼前,总会抱着一丝还有回转的希望,而现在,这丝希望也被残忍地剥夺了…… 照片在手指间化为粉碎的纸屑,从敞开的窗口飞扬出去,现在已经连暗恋的权利都已失去。 父亲会瞒着他去和阮清风结婚,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的主意,那张温泽的嘴唇里能说出世界上最动人的理由,父亲肯定感激涕零对方的体贴,根本不曾想到他只是怕他知道后会不顾一切地来阻止罢了。 狡诈而残忍的男人,阮清风!可惜他至今爱他,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爱上父亲的男人,听上去多么具有讽刺意味啊,值得大笑一场。 放声笑的冲动被敲响的房门声给打断了。 「少爷……」门外响起冯伯迟疑的声音。 「什么事?」 没有了怒火,只剩下找不到出口的悲哀。 「少爷,李小姐打电话来问你几点去接她去舞会?」 终于记起今天晚上学校交流社团组织了一个无聊的化妆舞会,身为学生会长当然会被硬性列入出席贵宾的名单以确保舞会上的女生进场率。担当舞会策划者的好友阿岚绝对不容许他有说「不」的机会。虽然今天的心情糟糕透顶,但应诺人家的事就不能随便爽约是宋轩的做人原则,也是出身商家的子弟必须懂得的与「诚信」有关的基本待事素质,身为必须继承大业的他自然不会拉下这方面的修为。 「知道了,七点我会准时去接她的。」对掩饰自己的情绪向来很有一套,绝不会在别人面前露出半点蛛丝马迹,毕竟还顾忌着唯一的亲人的感受,他不能太伤老爸的心。 以学风严谨著称的德义私中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贵族学校,但一个小小的社团舞会就可使学校里的高价靓车引人侧目了,毕竟能付得起比普通中学贵上几倍学费的家庭不会被列为平民阶级吧。 德义私中明文规定不充许学生互相攀比,并禁止学生把私家车开进学校,而且要求学生一定要着校服穿皮鞋进出学园,不许染发更不许化妆等种种严格直至古板的校规却让很多有见地的白金家庭赞不绝口,所以德义私中已经很受欢迎地成为了他们约束和培养子弟的理想学校了。 不过今晚这些无趣之极的校规终于可以不必加以理会,由于是学校最大而且最有成效的交流社团组织的舞会,就得到了网开一面的恩惠。经过停车场上一番名车的争奇斗艳后,身着千奇百怪装束的小姐和绅士们相携进入了德义私中最大的活动场所——德义体育馆,当然现在已经被改装成化妆舞会的现场了。 望着舞场内人潮涌动更兼脂粉香水味扑鼻的状况,踏入会场的宋轩马上有被骗的郁闷感,仔细想来身为交流社团团长皆组织委员的阿岚向来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他出面组织的舞会怎么可能不风光十足,什么怕女生的上场率之类的话大概只为了哄自己这个不太喜欢交际场合的学生会长大驾光临吧?一时大意被他的甜言蜜语给骗了。 脸上的油彩妆挡不住四周投来的倾慕目光,出众的身材配上冷冽的气势,从进场开始,妆已经失去了掩饰作用。众人倾慕的目光让他身旁化着中世纪法国宫廷妆的淑女得意非凡。李珍婷敢拿自己脸上昂贵的蝴蝶面具打赌,今天她将会是场上所有女生眼红的目标,这点认知使她把丰盈的胸脯挺得更高了。身边的舞伴是她自信的源头,奇特的圆桌骑士装扮,帅得能让人愣住的男生正是德义中学学生会会长宋轩,就算他化着妆,刚进场就被所有的女生捕捉在眼里,傲人的身高和匀称健壮的身材,还有举手投足间旁人无法效仿的气韵已经成为他的独家标志,任何妆扮都无法掩饰。 「亲爱的老大,你终于来了!」扮成罗宾汉的阿岚执着一张木弓热情地奔了过来,展开双臂给了已经面露不悦的老大一个狗熊式拥抱。对方早已摸透他的脾性,根本不为所动,举起拳头狠狠地给了他一下。 「这是不会有人来的小舞会?!」宋轩鼓起眼睛瞪着好友,一幅铁面无私的表情,「说清楚你到底动用了多少活动资金?」 阿岚抚着被打到的肩膀,委屈地嘟起了嘴巴:「就是多了那么一点点啦,你不能怪我哦,难得人家办一次社团舞会总不能太寒酸吧,好歹交流社团也是德义中学的骄傲嘛,我这个社长不能太丢大家的脸,让人失望吧?」拼命挤着眼睛,很想从不曾动用过的泪腺里逼出几滴来装装门面,以博得这位六亲不认只管清账的会长大人同情。 「得了你吧,」宋轩被好友的怪脸给逗得哭笑不得,「事后给我一份详细的账目清单就可以了,收你的嘴脸,我快吐了!」 「yessir!」阿岚立即恢复狗腿本色,「啪」地给了一个纳粹军礼。有学生会长当老大就是合算啊,虽说宋轩是个刻板到令人咬牙切齿的家伙,但大多时候只是脸上酷酷的而已,还是相当好摆平的。 舞会开始不久,李珍婷很失望地发现挽着自己的骑士心不在焉,有好几次换错了舞步也没有发觉,更过分的是没有跳上两支舞就把她让给了一个穿着白袍的「巫师」,不顾她反对的目光独自离开了。宋轩的失礼是有原因的,他的头很痛,出门前喝了太多的烈酒,现在尽数报应到身上了,旋转的舞步让脑袋像个随时要爆掉的水泡地发颤,拿手指一戳就会哗啦啦响似的。出门前喝了醒酒的药茶没有抵抗住酒精的副作用,他考虑着是不是要和阿岚打个招呼,提前离开舞会。 闹轰轰的人群,俩俩携手迈着舞步的学生看起来兴高采烈的样子,让宋轩莫明地烦躁,脑子塞满着无法摆脱的事情——阮清风和父亲现在已经成为合法爱人了……而自己是被两个至亲至爱的人抛弃了的可怜虫。 反复想着这件事的脑袋更是沉得要掉下来了,鼻子没来由地酸楚,他突然觉得脸上有点湿,伸手一摸,竟然发觉脸上挂着烫热的液体。 怎么回事?明明不是想哭的……一定是酒精的问题,或许是酒精过敏吧?连忙用手抹去该死的泪水,他逃也似地奔向厕所,可不能让人注意到自己现在的狼狈,否则明天必定会流言飞传的。 幸好厕所里空荡荡的,松口气下来的宋轩厌恶地把头伸到凉水笼头下冲,结果水溅到眼里激出了更多的眼泪。 「阮清风……你这个混蛋,竟敢扔下我……」 从牙缝里挤出那个男人名字,与其天人交战,索性闭起眼任眼泪一滴滴地跌落在洗手台上,他从来没有发觉到自己原来是个软弱的孬种,好半晌也无法收拾起沮丧到极点的心情。 「嘿,小孩子……」轻蔑的讥诮声擦肩而过,让陷入情绪的宋轩一个猛惊。 该死!竟然被人看到在哭?!完了完了完了,明天他一个学生会长还要不要做人啊?!更要命的是……自己刚才好象有叫阮清风的名字!不敢往下想,急忙抹净脸上的水,直追那个声音而去,一把抓住已经走到门外的人的手臂拽进来。 「干什么?!」 那人被剧烈的动作给吓住,使劲挣扎了几下,用于扮成吉普塞人的裹头披肩掉在了地上。 「是你?」宋轩看清楚对方的脸后,不由愣住了,他正确地说出了对方的名字,「丁瑞?」 「是我,怎么样?」挑衅地回答后,丁瑞急着拾起披肩查看,嘴里还咕囔个不停,「这可是借来的东西,如果弄脏了非得被陈婶念不可。」 「你怎么会来这里?!」宋轩愤怒地质问起来。 丁瑞理直气壮地把小脸一扭:「这里是男厕所,我干嘛不能来啊?!」抬头瞥见「雄鹿」眼角边还红着呢,英俊的脸上红白青黄交替开染房,羞恼的可爱样子让他忍不住想笑:被看到哭的糗样也用不着这么急吧,哼哼,小屁孩到底是小屁孩! 「我说你又不是这里的学生,怎么会进来的?!」宋轩憋着火气继续「正义」的质问,对方不是学生的事让心稍微宽了一下,不过对方眼中的嘲笑意味让他瞧着一百万分的扎眼。 「有人请我来的啊,」抽回被抓痛的手腕,丁瑞好整以暇地重新披上披肩,「你们这个舞会不是可以任带舞伴的吗?有女生请,我干嘛不来?!」 宋轩被堵上了嘴,拧起眉头瞪着笑得很得意的家伙,压低声音威胁似地叮嘱:「你不许跟人家说……刚才的事!」 丁瑞虽然不露声色,心里乐啊乐翻天。总算报复到你上次调戏我的仇了,死小孩!哥哥我不是那么容易被戏弄的! 「可以啊,小弟弟!」丁瑞捏着嗓子拍拍胸脯,一本正经地绷紧脸,支起食指在充满压抑气氛的面目前晃啊晃。 「哥哥我绝对不会把学生会长宋轩同学被一个叫阮清风的人欺负到躲在厕所里偷哭的事说出去的,你——放——心!」 宋轩的脸「轰」地胀成猪肝色,他抓住单薄的肩膀狠狠地用了把力,咬牙切齿目露凶光:「你敢乱说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啧!这小子吃什么长大的,好大的劲! 丁瑞觉得自己好象撩了老虎胡须,还顺便扯了几下。有什么好着急的,被人家欺负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真是个死要面子的家伙! 宋轩当然不光是为了面子的问题,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情绪不稳的时候到底说出了些什么骇人的内幕,这个家伙又听到了多少,万一……他不敢想象下去了。 「放手!你想杀了我吗?」 听到对方的抽气声,宋轩才惊觉自己的力气用得太大了,连忙放开手,改抓住衣襟,脸对着脸逼视澄清如镜的双瞳,换上一幅黑道大哥的凶狠口气期待能吓到这个很不识相的小店员。 「不管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想到什么或者认为什么,给我赶快忘了,不关你的事最好不要乱说,否则……我不会放过你!」刻意压低充满危险的声线,昭示着说话的人可不是为了说着好玩的,识相点的应该全数听进耳朵里才对。 「咦?」丁瑞才后知后觉不对劲的地方了,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值得这死小鬼三番五次地恐吓吗?爱面子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奇迹喽! 宋轩见对方一脸无辜且加不屑地回视自己,娃娃脸上满是困惑不解的表情,显然正在努力消化他的威胁,却未做出任何反应。 两人保持姿态地胶着住了,彼此互瞪。宋轩觉着眼睛有点痛,眨了两下,略垂低视点,心头不由一跳。微红带着些许湿意的薄唇片就在眼皮底下启开一条细缝,轻吐着薄荷香口胶的味道,兔子似的眸子怔怔地睁大了一圈,晶亮地映着自己的脸,像清泉搅动起的旋涡,带着扑鼻而来的淡淡水香要把人吞噬进去。宋轩觉得自己才清醒的头突然又晕了起来,酒精烧到心瓣上,又在全身游走,不行了……他努力拉回自己快要失控的心神。 「你听见没有?如果敢乱说话我就对你不客气哦!」 「有你这么对大人说话的小鬼吗,真是没礼貌!」不知死活的粉唇一张一翕,罔顾危险。 「喂喂喂,你干嘛——唔……」慌张的抗议声被消隐在两双唇片交缠的激情动作中。 活了二十三年的社会人士丁瑞终于有了一次初吻,不过……为什么对象是个高中小鬼?!快要脱眶而出的眼珠子看着对方的嘴唇就这样沉重地覆盖上自己的脸,然后是唇,再然后是两条舌头在口腔里使劲纠缠的感觉让他想大声叫起来。哇呀呀呀——苍天在上,他真的没有回应啊!这死小子力大如牛,推也推不动踢也踢不掉,而且被捏着下巴硬是叩开了抵死相抗的嘴巴把一个法式深吻疯狂地灌了进来,他没得选择啊!而且好热好闷好难过……丁瑞羞愤难挡气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上天终于睁开一只眼。 「嘭——」 有人一脚踢开了门,可是还没有踏进门口就马上被从里面冲出来的不明物体撞跌在地。 「着什么急啊!赶着去投胎啊?!」来人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已经夺门而去的背影脱口大骂起来,转头看见有人正站在门后阴暗处,满头是水,脸上的油彩已经冲掉一半。 这不是学生会会长宋轩吗? 「宋学长,你怎么啦?」 「没事!」宋轩好容易从神魂颠倒中清醒过来,走到洗手台前弯下腰继续猛冲脑袋。呀呀呀,全是酒精惹的祸!可是那双果冻般的嘴唇尝起来味道还真不错呐…… 第二章 春光明媚的清晨。 「砰——咣——嗵!」 一连串可疑的拆门巨响后,鬼祟的娇小身影出现在陈设简单的客厅里,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半天,发现居然没有人理睬她,就直起嗓子大声起来。 「丁小兔,你死了还是活着?」 还是没有人回答,穿着红色紧身低胸t恤的少女一扭一摆地在屋内扫荡了一圈。 「难道真的跷了?」不满的嘀咕后踹开了卧室的门,瞅准床垫上隆起的大块被子,朝疑是某块部位的地方狠狠踢下去。 「死小兔,居然敢放本姑奶奶的鸽子!」 被偷袭的人无辜地睁开惺忪的眼眸,摸着被踢痛的屁股不满地咕哝:「拜托斯文点,梅子,你老这样怎么可能嫁得出去?!」 一身街头少女装的梅子笑得像个吃小孩的老巫婆:「没关系,嫁不出去的话本姑娘就奉送给你丁小兔吧,虽然你长着一幅未发育好的孬样,我牺牲一下勉强可以忍受的。」 「梅子!」 听到对方又拿自己的外貌来开玩笑,丁瑞马上进行例常的抗议,虽然长得不是很有男子气概,可他内心还是个有强烈自尊心的大男人哦,再加上昨晚经历了一次令他恨不得去撞墙来泄愤的事,对这方面的「缺陷」正敏感着呐。 「怎么,不会真的生气了吧?」梅子蹲在薄得像榻榻米似的床垫边,睨着脸色忽白忽红的好友,手指爬上看起来很嫩的脸颊上左戳戳右戳戳,感觉好好哦! 「没有啦!」丁瑞连忙大摇其头,打死他也不会把昨天经历的糗事说出来。被男人非礼耶,比被中年狼大妈们吃豆腐更令人毛骨悚然。 「看来昨天有和小美眉玩得很开心喽?」闪烁不定的目光又凑近了一步,让丁瑞不由往后缩,他对强势的女生一向没法子的,特别像梅子这样十三岁就开始在街头上当「女强人」的霸王级飞女。 「有没有和人家kiss啊?有没有顺便和人家嘿咻啊?」 摆明了一幅美男春梦初醒图嘛。纷乱的黑发下,白皙清秀的脸颊边有两抹淡淡的红晕,澄黑的眼眸里映着睡意未消的迷糊雾气,濡湿的嘴唇习惯性地抿在一起,实在是很秀色可餐啊。 丁瑞恼怒地推开笑得像色魔一样的不良少女。 「人家可是未成年人啊,我如果做什么就是犯罪了!」 抓起裤子就往腿上套,旁边的美女也没有避嫌之自觉,依旧目光闪闪地盯着他修长纤细的大腿不放,让他不由自主地加快地穿裤子的速度,赶快把裸露的部位全部塞进安全防护里。 「哼哼哼,现在的学生可不比以前哦,说不定他们比你还要经验丰富,小兔你没有被那些小女生生吞活剥才叫奇怪呢!」梅子悠哉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烈烟衔在嘴边,全然是标准不良少女的架势。 「你在胡说什么啊?!」嘴里在斥责她的胡说八道,可想到昨天被强吻的一幕,丁瑞不免有点底气不足。只怪一时昏了头,中学女生羞答答的表情让身为男生的他无法拒绝,再说也是觉得有些好奇,一直为生计奔忙的他从来没有机会参加任何一种舞会,何况又是贵族学校的舞会,再加上听说有免费的餐点和饮料供应就完全没有了拒绝的理由,不过可没有想到会出那档子逊事。 「吃过早餐了没有?」 把衬衫也赶快套上身后,转眼瞥到梅子很是遗憾的模样不由莞尔,梅子不亚于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对于生活的漂泊艰辛,他和她有着同命相怜的惺惜感。走过去顺手把她指尖的烟给抽掉,他不喜欢看到女孩子抽烟,但也不忍责备她,梅子不是个普通的少女。 「没有啊,我没吃早饭就去买票了呢,」梅子怪模怪样地挤出一个委屈的表情,也不介意丁瑞的干涉行为,「谁知等你半天都不来,就直接来找你喽。」 「不好意思,昨天有玩累了。」摸了摸头,打了一个哈欠,「你等一下,我就去弄点吃的。」 「好啊。」梅子听话的时候,柔顺的乖巧模样无法让人想到她会是街头少女哦。 除去无法让女人产生安全感的外表不说,丁瑞的确是个能被评为模范级的男人,特别在家务方面可以令很多现代女性刮目相看。十分钟的时间内,一盘喷香细嫩的葱花炒蛋,两根煎得嫩老适中的香肠,一小碟腌黄瓜和两碗白粥就摆上了小餐桌。清爽的食物香气让梅子立马飞扑到桌旁。 「丁大哥,你真是贤惠哦,如果我是男的一定娶你做老婆。」边狼吞虎咽边不忘拍马屁,却不想一下拍到了马脚上。 「你说什么?!」听的人倒竖起眉头。这丫头好死不活地又捅到某根过于敏感的神经。 梅子一愣之下才意识到自己的语病,不由狂笑起来。 「不要介意嘛,开个玩笑而已,其实你做老婆也没什么不好,除了没有生孩子的功能外,丁大哥你不比女人差哦!不知有哪个男人可以慧眼识宝物。」 「梅子,你再多废话一句,以后就别过来了!」丁瑞真的动怒了,想到昨天被那个小子像对待女人般地吻了一通后,他归结原因大致是外表惹的祸,郁闷到几乎一夜都没有睡着,想不到一大早起来还要遭到如此言语的「侮辱」。 「好啦好啦,丁大哥我真的不说了,你不要生气嘛。」看到丁瑞真的生气了,梅子才吐吐舌头连忙道歉,其实丁瑞往常也总是被她调侃的,但从来没有真的生过气,今天好象有点特别哦。 丁瑞板了脸又觉得自己太小器,毕竟是和梅子无关的事嘛,自己的生气显得太没有肚量了。 「没关系,是我不好……」 老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脸真的很成问题诶。 梅子狡黠地眨了眨眼,也不再多话。 吃完饭就马上赶去市美术馆,今天和梅子约好了要去听一场关于高更画作剖析的讲座,法国画家高更一直是丁瑞心目中的偶像。梅子当然对什么高不高更的毫无兴趣啦,只是闲着没事跟丁瑞出来晃荡一圈罢了。 人特别多,还好事先让梅子买了票就不用浪费时间再行排队。丁瑞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演讲厅内已经人满为患,因为主讲者是有名的美术研究学者,附近的不少大学和中学里的学生全哗啦地跑过来一饱耳福。 在人群中发现了熟悉的制服,让丁瑞莫明地心头一跳,希翼着不要碰到那个叫宋轩的混小子,自己搞不好会一时失控补赏他几拳的。 德义中学的学生占了两排位子,他们身上的名牌校服引来了不少注目的眼神。隔着几排位子的丁瑞也仔细地朝他们扫了两眼,没有发现目标让他不禁有点失望。真是便宜了那变态小子,昨天逃得太过于匆忙,没有来得及给他点教训。 想到昨天的事,丁瑞就来气了,明明是对方的错,结果逃得飞快的人却是自己,本来应该坚守阵地当场把变态狂打趴在地上,让他知道什么是侮辱大人的下场。不过那小子的力气不是普通的大,可能不会那么容易打到他……特别被他吻住的时候,力量之大……啊啊啊,不要去想!脸上如火如荼地热了起来,他本能地抬起手捂住脸。 「丁大哥,你怎么了?」坐在旁边的梅子奇怪地看着他的举动。 「没没没……事。」才怪!恨不得杀了那个夺去他纯洁初吻的死小子! 幸好此时厅内的灯光暗淡下来,前面巨大的影投屏幕垂落,讲座开始了。 「嘿,小兔对这种无聊的讲座也会感兴趣啊?!」 耳朵边一阵细微的热气掠过来,丁瑞吓得差一点暴跳起来。 一回头正撞上充满戏谑的双眸,幽深的黯黑像危险的漩涡。 丁瑞气得想撞墙,光顾注意两排学生了,没有想到敌人就坐在自己的后位。 宋轩得意地欣赏着敢怒不敢言的小脸。要不是为了学校必交的艺术论报告,他才不要来听毫无趣味的讲座呢,没想到会有意外的收获哩。早就看到挤进演讲厅的小店员了,本来因为昨晚的事并不是很想和他交面,但看到他亲热地挽着个大波美女坐在一起,心里觉得骚痒难忍,偷偷和人换了位置戏弄这小兔一下,果然如愿以偿地看到一幅惊惶羞恼的有趣表情。 「昨天感觉如何?」把嘴唇贴近小巧可爱的耳廓,故意呼出粗重的热气,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白白的耳垂,细滑的感觉简直诱人一口咬下去哦! 「死小子,别太嚣张!」丁瑞咬牙切齿地警告对方,压低着声音不敢有大举动,唯恐引起侧目。 「我可是很怀念你柔软的嘴唇,昨天一夜都没有睡好!」故意用淫猥的口气升高对方的体温,几乎能感觉到娃娃脸上快要喷勃出呈倍看状态的鲜血了。 宋轩万分遗憾地埋怨这该死的讲座为什么要看一大堆花花绿绿光屁股肥女人的幻灯片啊,害得他无法欣赏到小兔满脸飘红霞的美妙景致。 「年纪轻轻就不学好……」咕囔出一句话,丁瑞把身体往下缩了缩,试图躲开缠着自己耳朵不放的嘴唇。 宋轩挑起眉头,震怒地睇视正忙着躲避他的后脑勺。这家伙的口气怎么和姓阮的一个腔调啊,尽把他当没毛的小孩子看!勉强压下伤心事,心中的抑闷却不可阻挡地在全身缓缓涌动,撒旦的黑色羽毛拂掠过心脏……哼哼,我就免费教教你这个大人一些你永远也想不到的事吧! 厅内灯光大亮,幻灯片播放结束,接着是冗长的技术探讨。 丁瑞遭大赦般地松了一口气,他料想后面的混蛋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太过于「震撼人心」的事。 「丁大哥,好无聊啊,我不想看了!」梅子伸出粉白的胳膊揽住旁边的丁瑞,找出个舒服的位置以便于搁被搅得晕乎乎的头。昨夜跟一帮姐妹去蹦街舞,一大早又要给丁小兔买票并跟着来听这闷死大仙的讲座,亲爱的周公早在甜蜜地向她抛媚眼了。 咦?怎么觉得背后总有什么东西抵着头啊?摸一下,没有啊?略转头就触上一对目光灼灼的漂亮眼眸,好似……要喷火耶! 帅哥!呃不,帅弟!而且是超级霹雳无敌帅的那种诶!看制服的样子还是个中学生哦,不过身强体壮的样子,应该发育得还不错吧,嘿嘿!赶紧把周公一脚踢到西伯利亚去,快要流出口水的嘴巴迅速埋进垫底的肩上,以标准淑女的姿态扬起小手,顺便让露出一半的粉白酥胸挤向前去。 「hi!甜心?」 看起来帅弟快要经不住挑逗了,双眼里的火山即将爆发。 想不到会有这等上好的艳遇哦,一个不留神就「嘿」了出来。 「梅子,你做什么?」正聚精会神听讲的丁瑞被阴险的笑声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已经沦为临时抱枕了。 「你困了吧?」露出温和的微笑。要让梅子来听讲座的确是太勉强她了。 「不困不困。」梅子不耐烦地摇头,继续想和后面的帅弟互换秋波,可惜人家又不理睬了,靠着后椅背闭目养神起来。 怎么回事?她梅子虽然对中学生来说已经是二十的「高龄」了,但美艳青春的脸蛋和火辣的身材可不是一般男生可以抵挡得住的哦。 要不,误会喽?当然是! 宋轩面无表情的假象下掩饰着极其暴力的念头。挤眉弄眼的大波女人极其碍事,真想把她从小兔肩上扔开!不过看小兔温柔地对她浅语的样子,想必定是他的马子了。心里的不爽感觉简直要从喉头倒出来了。由于阮清风和父亲的事,这几天宋大少爷的脾气像一个火药桶,随时要炸成粉身碎骨,并有伤及无辜的可能性。 热烈的掌声响起,讲座结束了。可是脑子里对讲座内容没有任何印象,明天的报告怎么交?宋轩不禁有些头疼,都要怪坐在前面的人,是他害自己心神不宁地尽注意些有的没的杂事。 罪魁祸首却心满意足地拉着那个大波女人的手努力向前挤去,大概去向专家要签名。幼稚!想不到一个二十三岁的大男人还会作这种三八的事。 宋轩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角,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正一刻不停地留恋在对方身上。 「哎哎哎,等一下啦,丁大哥!我等一个人。」拉住跟着散场人潮向外走的丁瑞,梅子不甘愿艳遇的猎物无故逃脱了,对方可是个无敌大帅弟,一等一的上品啊,今天不把到手,她就亏惨了「抓男大姐大」的江湖称号了! 「你在等谁啊?」丁瑞奇怪了。 「就是刚才坐在你后面的帅弟弟哦。」 「他他……你找那个变态干什么?!」丁瑞气急败坏地叫起来,看来那个小混蛋是个男女通吃的色魔,什么时候连梅子也勾搭上啦?! 「变态?」梅子疑惑地瞪大了眼睛,「丁大哥,你认识他啊?」 「我我我……才不会认识那个变态呢!」 「小兔,你的记性可真差啊,才过几分钟就忘了我的名字吗?」 带着恶劣笑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让丁瑞当场爆跳起来。 「不要叫我小兔!」 「哈哈哈哈,原来你也知道丁大哥的绰号叫『丁小兔』啊?」梅子惊喜地看到自己的目标出现。 「当然喽,我和丁大哥可是很熟的啊!对不对啊?丁大哥?」宋轩风度良好绽出一个贵族似的优雅微笑,不露痕迹地把靠在丁瑞身边的女人拉到自己身边来。 丁瑞凶恶地瞪向帅气的笑脸,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既然大家都认识了,我们找个地方一起聊聊吧?」梅子兴奋地提议。 「好啊!」宋轩一口答应求之不得。 「聊个鬼啊,我跟这个小子没什么好聊的!」丁瑞马上持反对意见。 「哎呀,丁大哥怎么能这样说话,不要吓坏人家嘛,多交个朋友也没什么不好啊,你老是独来独往小心得自闭症哦。」梅子不高兴地噘起了嘴巴,其实她也挺想和这个帅弟弟单独相处的,只是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嘛,这是她的钓男经验谈。 「你们自己去好啦,我要回家。」 丁瑞睨了可恶的小鬼一眼,拂袖要走。反正他不想承认自己有点心慌了,肆无忌惮地挑逗男人的家伙应该离得远点。 「太好了,」宋轩一幅积级向上的表情,「我有一个关于刚才讲座的报告要交,可我没听多少啦,正好请认真听讲的丁大哥帮个忙,好不好?」 「好啦好啦,」梅子又高兴起来,「丁大哥对这个东西最有研究啦,我们去丁大哥的家里吧,他做的菜很好吃哦,你一定要尝尝!」 「真的是这样吗?」宋轩的嘴角边滑过一丝狡黠,瞅着丁瑞苦恼的表情心情大好,「我真的很期待丁大哥的指导,因为这个报告对我很重要哦,丁大哥不会见死不救吧?」 「当然,丁大哥一向是个很热心的人!他绝不会推辞的。」梅子连连点头,反正出力的不会是她。 四只期待的眼眸全部亮晶晶地瞅着自己,梅子更是一脸理所当然的信赖表情。丁瑞愣了一会儿,只得转身向前走,后面跟着两只准备骗吃骗喝的大尾巴狼。 人太有口碑了有时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 晚风轻拂,幽黑的天空点缀着几颗眨着眼的不眠星子。 「没事吧?风?」 听老管家交代完一些事务后,宋德炎凑近站在窗边发呆的俊美男子,担心地注视着他轻蹙起的眉头。从飞机场一直到家里,迷人的面容上就带着令人心疼的忧郁。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阮清风满足地把头靠在爱人宽厚的肩膀上,用手指去缠绕对方的手指,触到指间和自己相同的铂金戒指,心里的甜像滴进清水中的蜜糖,一点点地荡漾开来。 「宋轩呢,我们不是还要给他礼物的吗?」 「他没在家里,不知怎么搞的,也没有来接机,他还把不把我当他的爸啊?」宋德炎说起儿子就有些动怒了,不过他对儿子向来是没有办法的,因为心里也有一份理解,知道让他接受自己和阮清风的事太难了。 「别生气。」阮清风温柔地握紧了爱人的手,「他慢慢会接受的。」 宋德炎笑了,伸手搂过纤细的腰肢,亲吻着让自己百看不厌的脸,轻轻叹喟:「终于能正大光明地拥有你了。这么多年真是太委屈你了,清风……」未说完的话湮灭在一双柔软的嘴唇里。 「我不后悔。」阮清风回以一个清淡的笑容。因为你的执着和勇敢,使我沉醉不已。他没有说出口,但他知道宋德炎一定了然于心。 听到这么肯定的应答,内心的感动喷涌而出,宋德炎紧紧地拥住怀中人,俯首捕捉住诱惑的唇片细细品尝,舌尖自然而默契地热情交缠在一起,随着亲吻而起的欲望开始燃烧。两人在情路上都吃了不少苦才得以修成正果,显得特别甘美…… 黯然半晌后终于迈动近乎麻木的双腿缓缓地走向楼梯,心脏某处穿了一个洞,刮着清冷的风,急需一种东西来填满。什么东西?他不知道,迅速膨胀在肺腑里,刺痛让脑部神经在颤栗,根本无法进行思考。他有狂奔的冲动,想立即逃回到才离开的地方。只有在捉弄那个像小动物似的男人时才会暂时忘掉父亲和阮清风的婚姻,忘掉自己对阮清风无法得到救赎的禁忌之恋。在那张圆圆的娃娃脸上浮现的羞恼表情里,他才会有种被解脱的轻松感,像一根被拉得紧紧的橡皮筋得到了些许缓和。 逃回到自己的房间,闭上眼耳畔就响起充满情欲的嘶叫,被抛弃的痛苦紧抓住心脏。受不了!跳起身来迫不急待地想逃离。 「冯伯,我今晚不回来!」对老管家打了声招呼,宋轩铁青着脸,拿起外套就要走。 「少爷,你怎么才回来又要出去啊,宋先生和阮先生刚回来,你不跟他们说一声吗?」追至门口的老管家不解地发问。 「跟他们说什么?!反正没人在乎我!」不可遏止的怒吼震荡在客厅里,也把冯伯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望着眼角发红的少爷。 「阿轩,你在吵什么?」磁性的男中音让宋轩停住了向外的脚步。 披着睡袍的宋德炎站在楼梯上,皱起浓黑的眉睇着脸色难看的儿子。 「不用你管,我要出去!」宋轩别过头,不愿看父亲一眼,更不想看到站在他背后的男人。 「你怎么了?我和清风回来你也不来接我们,现在又不打招呼就想跑出去,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宋德炎柔声轻叹,走到儿子身边,才发觉儿子已经和自己差不多个头了,也许是出于关心不够的内疚,他总是无法对他发火。 「我们给你买了礼物,要看看吗?」慈父温和的口气试图软化闹别扭的儿子。 「你们怎么这么快下来啦,是不是爸爸你年纪大了耐力不够啊,阮老师岂不是会很失望?」对方却不领情,张嘴吐出更难听的话。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在场的人都怔住了。 宋德炎缩回手后才意识到自己打了儿子的事实。 宋轩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忿恨地瞪视两人几秒后,摔门而去。 「宋轩!」阮清风急得跺了跺脚,想追过去却被拉住了。 「算了,他需要冷静一下。」宋德炎牵住他的手,苦涩地笑了笑。自从和妻子离婚后,他和儿子的交流越来越困难重重,彼此都无法体谅到对方的心情。 「我不想让宋轩难过……」阮清风靠着爱人的背,满怀歉意地低呢。 「傻瓜,又关你什么事,是这小子太顽固。」侧头吻着还留存有激情余味的头发,宋德炎柔声安慰,揽紧靠在自己身边的蜂腰,享受两人之间时刻萦绕的温馨。 如果儿子也能接受他们的话该有多好,虽然过于另类,他们也定能建立起亲情来,和睦地生活下去。 「如果……宋轩一直无法原谅我们,你会选谁?」阮清风垂着头低问。 宋德炎讪然苦笑,他知道阮清风定是想起了以前视感情为儿戏的自己。 「你还不肯信赖我吗?」他赌气地反问。 「不是,他是你儿子,对你很重要是不是?」阮清风着急地摇头,只是口气里还是存有犹疑。 「你真是个小傻瓜,」舌尖挑弄因着急而有些颤抖的嘴唇,宋德炎用行动抚慰总是忧心忡忡的爱侣,「他和你对我来说一样的重要,现在你们都是我的至亲家人,不是吗?」 阮清风终于露出腼腆的笑容,回应对方唇舌的挑逗,让两人再次堕入无边的蜜意中。 冯伯识相地赶紧离开暧昧现场,边走边摇头。唉,一把老骨头了,对于这种太过于煽情的男男亲热画面还不是很能接受哦。 **** 丁瑞被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两个钟头前才离开的不速之客又大模大样地站在他家门口。 「怎么啦?」眼角红通通的。 反正已经被看过一次哭泣的模样,宋轩觉得没有必要隐藏了,一声不吭地推开挡在门前的人,径直走进屋内,熟门熟路地从冰箱里取出两瓶红酒。 他无处可去,没有一个地方能收留积存在胸腔里的郁闷和怒火。酒吧、饭店,好朋友阿岚的家所能给他的安心感居然都比不上丁小兔的破公寓?!真是见鬼了!无法对自己解释双腿自发自觉地走过来的原因,只知道现在自己正需要酒精来麻醉一切思维。 「喂,你给我放下酒!」丁瑞愣怔不知其意,直到见宋轩开酒瓶才恍然醒悟,连忙奔过去抢瓶子。 「你还没有成年,不能喝酒!」 「酒是我的!放手!」红了眼的宋轩抓住酒瓶不放,这两瓶酒是上次和梅子一起来的时候买的,准备开个快乐的三人派对,可是被死板的丁小兔当场没收,还把梅子斥责了一遍,说她带坏小孩子。现在他心情不好,绝不会像上次那么听话,丁小兔识相的就快给他放手。 「不行,我有责任限制你喝酒!你应该要有未成年人的自觉!」 可惜丁小兔就是丁小兔,而且是只对危险毫无灵敏性的木头兔,比巴掌只大一点的清秀小脸上充满着成人式的严肃,他义正辞严地教训着没有自觉的高中男生,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踩到了火山口上。 「快给我放开酒瓶,否则我就不客气了!」低缓而危险的威胁后,宋轩顿住争抢的无聊举动,沾着湿意的眼眸眯起,定焦在不知死活的圆脸上。 「不管出什么事都不应该用酒精来解决,这对事情有什么用处啊?!」丁瑞继续理直气壮地教训,趁对方停止的空档抢过瓶子牢牢地抱在怀里。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碰到什么事就会用酗酒来解决,弄不好还会用吸毒、卖淫、飙车……越想越恐怖的丁瑞打了寒战,觉得自己身负解救民族希望的重大责任。虽然这只「雄鹿」蛮讨厌的,自从应充他上门求教后就和梅子一样总喜欢在自己这套小得可怜的公寓里消磨时间,区别在于梅子他是高举欢迎牌的,而这个老是喜欢捉弄人的且带点不良倾向的小子,他从来都是白眼相向,可惜对方没有一丁点的觉悟。 「呵呵呵,解决?好!」 被老爸扇了一巴掌后负气跑出来的宋轩情绪很不稳,一抹邪险的笑容熟悉地出现在俊脸上,他一步步地逼近着还抱着酒瓶的丁瑞。 「我可以不喝酒,但需要安慰,你明白吗?丁大哥。」故意把最后一个称呼拖长了音调。丁瑞再笨也看得出对方的不怀好意。 真正引狼入室! 「喂喂,你冷静点啊?」丁瑞紧张地向后退着,大声喝斥欺近自己的人。 「如果……如果碰到麻烦的话,你可以把它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忙……」 「太好了,我正需要你的帮忙呢,丁大哥!」宋轩不客气地顺着话逼近。 小小的居室没有办法让两人一进一退的游戏玩太久的时间,小兔被迫到绝路,可笑的是他抱着酒瓶咕咕囔囔的,还没有完全明白自己将遭遇到可怕的事。 「你说吧,看在我们俩认识的份上,勉强可以帮忙的……」他腾出手来想推开凑自己过近的胸膛,一个星期前的不良记忆回笼在脑海里。 「帮忙……对,你能帮上忙的……」 宋轩「嘿嘿」一笑,握住碍事的「兔爪」锁到身后,俯下头张嘴攫住喋喋不休的粉唇。 啊,为什么又被这小子吻了?! 也许是「一回生两回熟」的关系,丁瑞发觉自己的反应简直可以用镇定来形容了,或许是看起来总是自信满满的恶劣家伙眼里藏着浓郁的哀伤让人无法拒绝他的索取……算了算了,当作再被狗咬一次吧。 丁瑞自暴自弃地放弃了抵抗的打算,反正没有想象中的恶心难忍,他就任凭蛮横的唇舌缠绕着自己的气息,从温暖到炽热,辗转撞击出些不谓所以的火花…… 「啪——」重物坠地的声音。 「啊!」好痛! 「呃……啊,对不起……」 丁瑞结结巴巴地道歉,抱在怀里的红酒瓶子几时掉下去,因太沉溺在吻里的他居然都没有发觉到?! 被砸到脚板的宋轩哭笑不得,瞪着满脸绯红的家伙,不知他是为了吻,还是为了酒瓶砸到自己的事道歉。 「你你你没没……事吧?」丁瑞见对方抱着脚不吱声,心里更是有点慌了,将近二升的份量从一米六左右的高处跌在脚上,当然不会太好受,要是骨折了的话会不会要他赔医药费啊? 宋轩睇着关心的圆脸不爽地揶揄:「我以为你是故意的呢。」 「我才没有!」砸坏了他又没什么好处。 「被男生强吻也不会想到反抗了吗?」温润的嘴角荡起讨厌的笑容。 「我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哭……」丁瑞咬着嘴唇,躲开缠着自己不放的锐目。他也不知道原因啊。 「你是在同情我吗?」声音低沉起来,夹杂着隐约的危险怒气。 「是又怎么样!臭小子,被你亲我只当被狗咬,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对方嚣张的气焰,丁瑞再一次痛恨起自己的懦弱。明明是个小鬼头而已,就算他长得高长得壮人又帅那又怎么样?!还是个小鬼! 「呵呵呵呵,是吗?你倒挺有觉悟的嘛。」 阴沉的笑声响起,小鬼站起身来,以占绝对优势的身高压制住了又踩到地雷的丁瑞。 「既然被我吻你当是被狗咬,」宋轩不客气地用手指捏住圆脸凑向自己,「那被我上了呢,又会当作是什么?」湿热的舌尖轻拭过又一次紧张地抿紧的唇片。 「上……上是什么意思?」 「是——这个意思!」 「啊!」因震惊而起的尖叫被吞进了再次覆盖上来的唇舌间,身体重要的某个部位被一种陌生的触感包围着,丁瑞僵硬成岩石状起码有一分钟的时间,直到裤子被解开了扣子,皮肤感触到寒凉的空气才想起了反抗这回事。 「你这变态小子!」羞恼地用力挥拳打到对方的脸上,忙不迭地去提已经掉到膝下的外裤。多次的相处下来,这小子除了常对他动手动脚开些奇怪的玩笑外,从来没有超过界限的行为,而这次好象有点例外了。 「别藏了,你有反应哦。」宋轩舔了舔带血腥味的嘴角,笑嘻嘻地指着对方赶紧捂住的部位。 「……胡胡胡胡说!」丁瑞的小脸红得快滴血了,手指颤抖地捏住裤子链要把它拉起来。 「看看是谁在胡说吧!」 冷哼一声后扯住提着裤子的小手往后使劲扭去,失去支撑的裤子立即褪到脚裸处,被四角短裤包裹的部分无法隐藏没有来得及完全软化的男性象征。 「被男人抚弄就可以勃起……啧,丁大哥好象没有资格骂别人为变态吧?」压抑住心中巨大的触动,宋轩恶劣地笑开了。可他知道玩笑已经开得有点失控了,除了阮清风外,还不曾有其他男人可以引起过他的性趣,丁瑞显然是个例外,也许是长得太缺少男人气魄了吧? 「说不定,你也是个和我一样的变态哦。」得意洋洋地总结了一句,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反驳。被逮个正着的人脸色惨白如纸,像只束手就擒的小动物,耷拉下脑袋,单薄的肩膀佝偻着,一幅坐以待毙的样子。 宋轩的笑容呆滞在脸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沮丧的男人。 好半晌。 「滚!」垂着头的人清晰地吐出一个字,声音充满冷漠的坚定,绝对是真正大男人的命令。 意识到自己真的做错了事的宋轩松开了扭住对方的手,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他如此地愤怒。 「丁……小兔?」皱起眉头,突然感觉刚才还在被自己欺负的人有了一丁点的陌生。玩笑开得太过分了。 「没听见我的话吗,滚!」没有肌肉感的臂膀抬起,手指指向门口,脑袋依旧垂着,口气里有不容商量的拒绝。 宋轩当然不会听话地滚出去,反而强硬地用两支手指捻起丁瑞的脸,看到清亮的大眼里充满着愤怒的血丝,抑制不住的心疼全溢到喉头,几乎让他说不出话来。 「别生气,好吗?」口气里有难得一见的诚恳,「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小兔。」然后亲柔地吻上红肿的眼帘。 丁瑞想挣扎却又放弃了,气到几乎要哭出来的自己实在有够难看的,幼稚且可笑,事后还接受对方亲吻的安慰,怎么会变成这样?也许是在男生的手中勃起的打击太大了,让他觉得自己的神智有点不清爽,在接受安慰的同时他想对他说点什么,以证明自己并不是如对方想象中的那么软弱。 「我不是变态,虽然我长得不是很有男人味,但是遇到心爱的女人一定会努力保护她的……一定会的。」他推开搂着自己的男生,口气冷淡地告之。 宋轩点头。其实想说他没有视他当女生来看啊,他本来就是个喜欢同性的男生啊。 「如果我说,我是个喜欢同性的男生,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在同学朋友甚至在家人面前一直苦苦保守的秘密却轻而易举地告诉了丁瑞,这个男人的弱小让他有可以信任的安心。 丁瑞一愣,抬头迎上的漆黑眸子莫明地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他转开了自己的脸。 「关我什么事……」别扭的嘀咕透着底气不足的困扰。 宋轩叹气,苦笑着点头:「的确是不关你的事。」对方的冷淡让他有点难受,还以为这只呆板的小兔会跳起来骂自己是个不学好的变态小子呢,不过这是相识近一个月来,两人第一次坦陈公开地交流。 「早就知道你这个小鬼不太正常,不过你喜欢男生或女生和我有什么关系?!」丁瑞强调般地又一次重复了自己的立场。 「如果,我说……我喜欢上了你呢?」宋轩扬起眉,直视着躲闪不定的眼眸,他惊讶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明知道自己爱的是阮清风,却在向别的男人说些有的没的蠢话。或许只是捉弄一下而已,他在心里对自己解释。 丁瑞略有怔忡的小脸上飞快地掠过一抹绯红,立即隐入头发的阴影中。 「开什么玩笑,难道连哭都怕被人看到的你现在倒不怕我把你喜欢男人的事说出去?」 「你会吗?」宋轩不为意地反问。 「不会……我又不是多嘴的八婆。」经过片刻的沉默,扔下一句气闷的保证后,丁瑞捡起地上的酒瓶走进厨房。 这么喜欢说「如果」的话,还不如不要说出来…… 「没有事的话你可以走了。」他回头对杵在房间中央的大块头没有好气地说。 「我饿了!」 换来没头没脑地回应。 「关我什么事?!」撅起嘴巴嘟囔,丁瑞从橱柜里取出饭锅往里面,倒了两杯乐食米。 「今晚我不回去了。」 宋轩站在厨房门口,看见他的动作后又愉快地得寸进尺。 「小孩子不应该在外面过夜,父母会担心的。」快手快脚地往米里倒水,把电饭煲插电。 「我父母离婚了。」 「哦,对不起……」丁瑞咋舌。 「没关系,我爸现在又结婚了,我有了新妈。」 「哦?」难道又是后母不良的旧戏码? 「我的新妈是个男的。」 「啊……」真是个超级混乱的家庭! 把两块烟熏肉蒸上,又取出一颗西甘蓝放在板上切开,一切四再切八再再切十六,炒半边就可以了,大胃王只有一个,发育中的小孩很能吃诶。 「今天我和他们吵翻了,所以不想回去。」宋轩把双手插在裤袋里,悠闲也看着丁瑞为自己忙碌着家事。原来男人做家事也会有谐和感,真奇妙! 「你不应该为这个理由跷家,他们肯定会担心的。」丁瑞擦了擦手,从抽屉里取出干净的碟子。 「别老用大人的口气跟我说话,」宋轩不满地蹙起眉头,「我不是个小孩子。」 「和父母吵架而跷家的人就是小孩子,何况你本来就没有成年。」清亮的眸子白了他一下。点上炉火,放锅倒油下料,干净利索的动作一气喝成。 「是嘛,」略为上扬的语调可以表明说话人微有愠怒,他勾起一丝邪笑,「可在某些方面,没有成年的我要比丁大哥你来得大哦。」 「呃?」 「特别是……」瞧着对方困惑的眼眸,手指向前一点。 丁瑞脸蓦的涨红,被触摸现在又被点着的地方怪异起来。 「讨厌的混蛋!」他操起锅勺。 「啊——小兔你不要拿菜砸我啊!」宋轩大笑着慌忙逃开,全力躲避着从后面射过来的甘蓝子弹。 「我们等一会儿没得吃……」 「小就小……又不是当种猪!」丁瑞绷紧红云未消尽的脸,极度愤愤不平。为什么这个臭小子老揭他的短处?! 他考虑着要不要在菜里下点不明物,哼哼。 第三章 学生会办公室的走廊前正进行着一场「力量悬殊」的全武行。 叉着细腰,一手拎着男生耳朵的美女威震八方,配合着男生夸张的尖叫,让周围的人窃笑不已。这是最近几天学生会办公室前常能看到的精彩场面哦。 「快说!宋学长去哪里啦?」身为副会长的美女紧紧逼供着逃去一场会议的要犯的下落。 「天地良心,我真的不知道啊——哎哟喂!」被纤纤细指捻着耳朵,叫声显然带有不少享受的兴奋。 「哼,少来!你和他穿一条裤子似地整天在一块儿,怎么会不知道?!」美女毫不理会,青葱般的指头拎着耳垂片来个三百六十度旋转,立即换来一阵鬼哭狼嚎。 阿岚委屈得想跳河,他真的不知道老大去哪里了啊。不过每天有母夜叉过来逮人,他还是很支持老大的暴走,只要不把可怜的小卒留下来当替罪羊啊,他无福消受美人恩。 德义私中人人称羡的金童玉女其实没有一般人想象中的恩爱啦,这点身为宋轩铁杆的阿岚最清楚了,不过他也想不通,宋轩明明对李珍婷毫无意思,为什么要在外人面前维持和李珍婷的情侣关系。身为校花的李珍婷美貌自不用说,而且家世又和宋轩不相上下,在外人眼里他们俩简直是德义私中的王道之配,可惜他们看不出这对王道中只有李大美女一头发热而已。 「这几天他连家里都不在,冯伯说他住在你家对不对?」李珍婷凑近阿岚的脸,阴森森地问。 阿岚看着眼前的美女脸,咽了一下口水后连连点头:「对对对……」 原来老大跷家了呀,怎么没跟他提起呢? 「是吗?那么为什么昨天你在电话里一口否认?」 「因为老大不让说啊!」阿岚张口胡诌,身为宋老大的铁杆当然知道该怎么应对,更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他真的在你家?」怀疑地冷冽逼视。 「真的啦,他跟宋伯父吵架了嘛,就住到我家来了。」阿岚顺着话乱扯,倒也中了大半。 「他没有去见其他女人?」 「当然没有,这几天他跟我在家里打游戏啦!」谎话像滚雪球似的越堆越大,阿岚心里直唱哈里路亚,不过为了老大的安全,撒点谎就是小case啦。 「那就算了,」美女很大方地收回了手,纤指一合,竖起柳眉,「他现在又跑去什么地方啦?真是的!身为学生会会长,一天到晚不见踪影叫我怎么包庇他啊?」 阿岚碎碎念:「我怎么知道,不过有你这只母老虎,如果是我也定会躲得远些……」 「你说什么?!」 「啊,没……」 被通缉中的犯人坐在繁华商业区的曼斯特咖啡馆里,手边一杯纯正的真蓝山咖啡,芬芳诱人的香味没有使心情为之开朗起来。坐在对面的人的注视让人难以呼吸。 「你今天约我出来就只是为了看着我吗?」宋轩清了清喉咙,避开对方撩人的目光。 「我想说什么,你应该知道。」阮清风的声音像浸着咖啡的馥郁,在两人的空气里震荡开。 心猛然抽痛,宋轩烦躁地用小勺搅着黑碣色的液体。 「回家吧,阿轩,不要再让大家都为难。」阮清风柔声劝说着,垂下眼睑,粗长的睫毛在对面人的心坎里划下一道浅痕。 「德炎很在乎你,虽然他不擅表达。」 「是吗?可是对着你的时候,他倒挺会表达的嘛!」 阮清风清秀而优雅的脸颊上浮起不明显的绯色,他抬眼直视满目落寂的男孩。 「你知道这是两码事。他是你父亲,谁都无法取代你在他心里的位置。现在我们都是家人了,你不要这样……让我们为难。」 「为难?!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明知道我爱你的,阮老师!」宋轩失控地吼叫起来。 一声「阮老师」让对方的脸红白交替。遗传至父亲的漆黑眸子,瞪起人来带着难以抗拒的威慑力。阮清风知道自己当年鬼使神差地挑逗这个男孩完全是因为他几乎就是小一号的宋德炎,模样和气质相似到令人惊讶,所以在那段痛苦的日子里,他会完全无法抗拒酷似宋德炎的求爱。可无论如何,他清楚自己真正的爱人是宋德炎而不是他儿子,这两个人本质上是不一样。 「请你不要因为我……而让德炎伤心。当年的事,我很抱歉。」他低下头,愧疚地躲开男孩炽热的目光。 宋轩觉得自己的心又被狠狠地划了一刀,鲜血四溢。 「我爱你父亲,这点永远不会改变。所以对不起。」 外表如天使般的男人有着一颗最冷硬的心,除了对父亲外,别人的感情他向来是视作泥尘的,若不是自己是宋德炎的儿子,恐怕连这句「对不起」也不会有。 宋轩咽下一口苦涩的液体。 「你是因为父亲的关系才劝我回家吧?」。 男人诚实地点了头,觉得不妥后连忙解释:「我也是希望你回家啊,大家很担心你,而且住在别人家总是不太好……」 被澄清又带着丝丝妩媚的眼睛看着就会有种无法呼吸的窘迫,炽热的欲望缓缓在身体内部盘旋。 「不要总把我当孩子!我能像父亲那样地抱你!甚至比他更有激情!」宋轩冷冷地抿着嘴唇挤出令人心惊肉跳的炽言热语。 阮清风垂下头,颤抖的手指捏着杯柄。 「你不会。宋轩,承认吧。你只是懦弱的孩子,这就是你和德炎的差别!」他凝视着开始冒怒火的黑眸,柔声述说着事实。 「我爱你父亲,因为他是个勇敢的男人,能不顾一切和我结婚。而你根本不敢在别人面前承认你爱男人的事实,尽管你会口口声声说你爱我!」他迎战对方的怒目,平静地讲完了早该说的话。 如遭电击的宋轩蓦的站起身来,一声不吭调头离开。 阮清风静静地目送着气愤的身影,露出无奈的苦笑。 原谅我,德炎,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他的。我只是希望我们的未来会很幸福,不再有任何阴影存在。 支起纤长的手指按在胀痛的太阳穴,阮清风懊恼地发觉此行的目的完全失败,无法取得宋轩的原谅不说,而且加深了他心底的纠结。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如果被德炎知道了的话,他会这样评价自己吧,不过表情大半是宠溺的样子。想着爱人的表情,阮清风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还没有告诉宋轩呢,他已经向宋德炎坦白了所有事情,宋德炎也利用这件事狠狠地在床上「惩罚」了「肇事者」,并且警告「解铃还需系铃人」,就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他。其实他知道宋德炎也在烦恼着,儿子喜欢自己的爱人这件事会让大多数人头痛不已吧,而当夹心饼的滋味阮清风更是讨厌,迫切地希望宋轩赶快从对自己的迷恋中清醒过来。 **** 「我回来啦!」 在一个星期前,丁瑞绝对不会有对着空气说废话的爱好,而现在家里平生出现了一个大活人,就算是不受欢迎的室友也应该打声招呼吧。所以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每天放工回来,进门就喊一声以示存在。 生活被强迫地分成两半,看在对方已经付了不菲的租金和餐费的份上也好象没有什么可过多抱怨的。肚子里吡哩啪啦地拨着算盘,换拖鞋的时候又皱紧眉头,摆在鞋架上的黑皮鞋表明有人已经回来却不见应答一声。 真是一个没有教养的小子! 把便利店袋子和从超级市场上买来新鲜菜料放到厨房里,再走进卧室拧开灯,坐在床上的人毫不在意他的瞪视,把手中的烟抽得雾气腾腾。 「抽烟不好!」丁瑞走近把烟给抽走摁熄扔进废纸篓,「今天我买了火锅料,我们烧火锅吃吧!」他高兴地说。 床上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嘿嘿嘿」地怪笑着。 「真奇怪,你们这些所谓的大人……」 「怎么了?」丁瑞顿住了准备去厨房的脚步。 一脸失意的懒散,浸着三月湿气的黑眸毫不掩饰眼中的寂寞和困惑。 「毫不留情地利用了后只用一句『你是小孩子』就可以搪塞,还可以找出一堆理由来责备你的感情。」完全是怨懑的牢骚。 「不要在外面受到委屈就跑到这里来发泄。」虽然感觉怪异,丁瑞还是硬着头皮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他可不想忙了一天回到家还要听一个不用为生活奔波,整天游手好闲的高中生的抱怨。 「大人的事你现在还不会懂。」 「是吗?」危险的语调又扬起。 「不想听到抱怨的话,就安慰一下我吧。」宋大少爷点着自己的唇,筋骨感的手指配上暗红的唇色,蛮有魅惑的意味。 「亲我一下。」 「你有病啊?!」 听的人用看变态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后想走,却被伸过来的手臂给锁住了腰。 「放手!」丁瑞回过头吼了一句。 按平常的状况,他相信他不会真的做出太过出格的举动,但动不动就喜欢抱人的习惯最好要让他改改。 然而,今天似乎有点不幸。 「你喝酒了?」他从凑在自己脸颊边的温唇里闻到了浓重的酒精味道,然后就瞥见头顶上的眼眸深得能让人沉溺。 「嘿嘿嘿嘿!」回答他的一阵令人寒栗的笑声,海中孤岛般的瞳孔失去焦距,看着人又似透过人体看着不知名的空间。 两人怔忡地对视了好半晌。 「你不能走……」撒娇似的咕哝,陷入迷雾状态的宋轩搂紧了怀中人儿,用力向后一扭,两人摔倒在床上,老旧的床腿发出痛苦的闷哼。 「你你你别乱来——啊!」被充满酒气的宽厚胸膛包围着,丁瑞几乎窒息过去。为什么同样身为男人,对方可以这么轻易地撂倒自己?这个差别现在已经不用去质疑了,解困要紧!手脚并用地推搡对方,没有丝毫的奏效。 「快放开我,我还要去做菜呢,你不饿吗?」慌忙改词来打动对方,平时比较有效的招术在醉鬼面前踢了铁板。 「我……我当然饿了,很饿很饿很饿……」对方口里念着「饿」,手却在滑向他的衣衫扣子…… 双眼无力地窥着自己的身体在男人嘴下的敏感反应,震惊已经变成麻木,只有感觉器官忠实地把可怕的情欲浪潮传达给神经中枢。先前被抚弄得勃起后所产生的猜疑已经变成了事实,自己原来的确是个能被男人抱的变态?!没有恶心到想要吐的冲动,甚至在情欲的刺激下会连反抗都会放弃,一个深吻和男人的抚慰就会使自己变得十分的奇怪,在心深处会有某种可耻的期望,期望得到更多的抚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淌下,被发烫的皮肤吸干,被玩弄中的身体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让他经受不起的电流。 想起先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过什么保护女人等的大话,但现在看自己在表现和一个正在被男人强奸的女人有什么区别?至少女人还可以有反抗不了的借口,而自己一个大男人,却在同性的身体下承受对方的情欲? 想到这里,丁瑞禁不住狠狠地咬紧自己的嘴唇,克制着在眼眶里蕴藏好久的液体。 「我要你!」 充满血丝的双目像是表面上燃烧着火焰的夜海,带着奇异的妖冶和不容违抗的强硬。宋轩从齿间挤出这句话后,褪下自己身上的裤子,红硬的坚挺立即以夸张的姿态呈现着自己的存在。 「要要要……什么?」 被压陷进床垫的丁瑞盯着耸立在自己面前的夸张,恍惚的神智顿时吓醒了大半。男人的体重立即覆在身上,而自己现在所扮演的角色……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来了! 「要你!」 还没有消化完这两个字的意思,人即被调翻了个身,挂着衣衫的背部朝天,连着臀部展示在炯炯放光的眼神中,直到某个意想不到的部位被无情地用手指刮搔着,丁瑞才感到事情开始真正的可怕起来。 男人之间的事……难道要要要要……用用用那个地方……有哪位神仙行行好让他晕死过去算了! 「小子,你别乱来啊!」嘶声力竭地尖叫也无济于事,身单力薄的他根本没有翻身自救的机会。 男人都有用蛮力解决事情的本能,这点在失去理智的男人身上表现得尤其特出。 「宋轩听我说啊,你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一迭声的吼叫没有引来任何反应,刚才的情潮已经被此时的恐惧完全冲击干净了。如此小的地方怎么可能容纳发育过良的粗壮?!会死人的!啊啊啊啊——湿热的硕大抵在身后的感觉有说不出的恐怖!丁瑞无法控制自己的臀瓣发出可耻的颤动,在对方的眼里就是无法抵抗艳丽春色。 「风……」 「风,我终于抱了你。」陷入痴迷状态的眼眸完全无视于两者的区别,加剧着挺腰的动作,沉浸在夙愿得偿的梦幻里。 日月无光啊,世界完全变了样。 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在浑身散架般的痛楚中清醒过来,首先潜入头脑袋的就是这句消极到顶点的圣言。 被强迫失去了后花园的贞操,再加上当了某位先生的替身之类衰到无救的事后,丁瑞已经连自责的兴趣都减了大半。稍微移动一下身体,双腿间潮湿的黏稠感让心情跌到了谷底,床下扔着的制服,黑蓝色的优质呢料所制的学生服装更加昭显了被高中生强奸的残酷现状,让他想鸵鸟般地回避都办不到。 身上沾满腥骚的气味,让他一刻都无法忍受下去了,然后又对迟来的恶心不由自嘲一番,难以想象刚才在男人身下被折腾个死去活来还能达到高潮的自己现在倒装腔作势起来了。挽在腰际的手因他的动作而下意识地收紧了,而人依旧睡梦正酣,没有清醒过来。 丁瑞觉得气闷,自己痛得要死,这小子在这种人神共愤的行为后就睡得极好?!何况被迫剧烈运动后,饥饿的烦扰更加难耐。勉强地迈开双腿,股间的痛楚和湿意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围在腰边的手突然触电般地收回。 意识到古怪的丁瑞低头瞧去,正迎上因过分惊异而失去反应的黑眸。 「我……」 「你!」 同时响起又迅速隐灭的声音,清楚地表达了话里的意思。 「惨了……」认清躺在身边人的面目后,宋轩大声的呻吟,相比起酒劲刚过的头痛来说,现在面对的麻烦更可怕。 丁小兔会不会告自己强暴啊?法律上有没有男人强暴男人的量刑?偷眼瞄了瞄丁瑞青白红交错辉映的表情,恐惧开始像吃下腐败物后的胃液,使劲从喉头往外冒。 「阮清风是谁?」 没有意料中的愤怒指责,丁瑞只是平静地吐出一句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询问,清亮的眸子睇着裹在身上的毯子。对方抱着头呻吟的样子让浑身冰凉起来,用二十三岁的社会人士的理智来分析,事到如今大发雷霆完全是多此一举,他没有必要做出费劲又耗神的傻举,还好对于男人来说没有额外中奖的危险,也没有必要去缠着要什么责任,只能当被狗咬……咬得痛了一点而已。但是作了一下替死鬼,了解正主儿的来历总不算太过分吧?他已经在他口中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他……是我老爸现在的爱人。」宋轩犹豫了一下如实告之。现在的他对丁瑞已经完全没有秘密了。 「你暗恋他?」 「是的。」宋轩老实地点头承认,又嘟着嘴加上一句,「我爱他。」 这个臭小子,暗恋男人算了,还对不相干的人做出这种事?!丁瑞狠咬着嘴唇,磕出血丝来也没有发觉。 「现在你看该怎么办?」 听到气温极低的语气,宋轩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 「我会赔给你损失的。」他试探地说。 丁瑞惊讶地抬了头,满脸迷惑的可爱表情让宋轩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他从床上爬起来,在裤袋里取出信用卡副卡。 「要多少,开个价吧?我绝不会砍价的。」 丁瑞瞪大了眼睛,铁青的小脸即转成惨白,自己的话给曲解到如此,让他一点也没有想到。 「你不是缺钱吗?」看对方不吱声,似乎是默许的样子,忽略掉严重的心虚,宋轩扬了扬手中的卡,「干这种事对于男人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我们都不会吃亏。」他觉得贫穷的人一般都不会拒绝用钱来解决问题吧?金钱万能的道理他从小就奉为真谛。 「啪——」得意的脸上浮现艳红的五指山。 「你给我滚出去!以后再也不许来!」丁瑞收回自己被震痛的手,惨白的圆脸被怒火扭曲,他不顾身体的不适,跳起来抓住宋轩的胳膊就往外拖,这个该死的完全不懂得尊重别人的混蛋早该被扫地出门了,何必等污染严重再行拯救?! 愣住的人在粗暴举动下终于回过了神,不费吹灰之力地抵制住了抓着自己的手,并把人给攫回了怀里。 愤怒的丁小兔使劲挣扎也无可奈何,眼眸笼上一层厚重的水雾。 「为什么要生气呢?」宋轩伸出舌头逗弄着被怒火烧得发烫的柔软耳垂,故意在敏感之处喷着热气。 「和我做很恶心的话也不会达到高潮吧?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痛快地接受条件?对我们俩都没坏处啊。就算对人家说我强暴你,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看见对方惊骇的表情,宋轩马上知道该怎么往下说才对自己有利了。 「更何况我还未成年,受到怀疑的人多半会是你。我只要咬定你诱奸我,凭我们宋家的势力难保你丁大哥不会出什么事啊?」为了掩饰心深处强烈的不安,哪怕不择手段也要丁小兔接受自己的条件了。经过多年的精英教育,巧舌如簧再加上对于金钱摆平事端的能力也是游刃有余,他完全有自信让小兔放弃反抗的念头,利害关系清楚的分析下就不信身为成人的丁小兔会犯糊涂到与自己过不去。 果然,丁瑞冷然地注视着眼前英俊而充满邪气的脸庞,然后缓慢而无力地耷下了自己的脑袋。 宋轩不失时机地在他细洁的后颈印上一个安慰似的亲吻,心中浮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窃喜。 而对于沮丧到极点的男人来说,无疑是个具有讽刺意味的举动。 **** 被爱人的一个电话紧急召回了家,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是意料之中的状况。 「阿轩拿着东西就走了,甚至不让冯伯开车送他!」阮清风冲着赶到家里的宋德炎紧张地解释。 「还说再也不想跟我们住在一起了。都是我不好,全是我的错!」急得直跺脚,一副马上要杀出去逮人的焦急模样。 知道儿子在逃避自己和阮清风的婚事,对于宋轩突然做出搬离家门的决定,宋德炎显得意外的冷静。 「他还是个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照顾自己。」相较而下,阮清风则抱着巨大的罪恶感。 「出去适应一下也好,他毕竟不算是个小孩子了。」宋德炎连忙安慰负疚极深的爱人。 「你不怕他会学坏啊,阿轩可还未成年哦!」阮清风埋怨地瞪着满脸不在乎的所谓孩子他爸,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简直和不舍儿子离家的怨母形象差不了多少。 宋德炎忍住笑意,搂过爱人。 「我们总不能一直回避他的恨意吧,让他出去透一下气也好。相信阿轩不是糊涂的孩子,他想通后会回来的。」 「都是我不好,总是改不了意气用事的毛病,如果不是说了伤害他的话,他就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阮清风难过地低下了头,啃咬起自己的嘴唇。 宋德炎好笑地看着一向高傲的爱人泄光气焰的希罕表情,安慰地亲吻了一下他的唇片。 「你啊……不要太小看阿轩了,除了担心他不要让别人太吃亏外,其他你根本不用操那个闲心。」语气里难掩宠溺。倒不是他不担心儿子,但现在的情况是随儿子的决定最好不过,毕竟感情的事需要时间来治疗,而让他每天面对自己和阮清风的生活,恐怕儿子心理上的压力更大,会造成他更多的负面情绪。就算是成人也会难以接授一下子失去希望的现实,宋轩必定需要一个重新调整的过程。当然,作为父亲,他盼着儿子赶快摆脱对自己爱人的迷恋,就算是荒唐,他也会有浓重的危机感和无法明状的醋意。这种感觉源于对阮清风强烈的独占欲,不充任何人对他有窥探,哪怕是自己的儿子。 爱情是绝对排他的。 「放心,我不会真的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他向愁眉不展的爱人保证,绽开自信的微笑。堂堂宋氏企业的大佬怎么会连自己的儿子都摆不平呢? 「你有在外面给他租房子了吗?一日三餐是怎么解决的?不会让他天天吃饭店吧?那太没有营养了,还是家里的好。要不要让冯伯去照顾他,还要给他带个做家务的工人才好。」阮清风喋喋不休地忙着计划。 宋德炎无奈地摇头,掩住叽喳不停的嘴:「风,你怎么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阿轩已经有人照顾他了,当然,他最好也要学会照顾别人。」说到最后一句,嘴角更是得意地勾起。 「有人?谁啊?」 「保密!」 **** 「老大,你你你……要一直住在这里吗?」 阿岚张大嘴巴瞪着眼前这套比自家车库还小上一倍的破公寓直犯愣。 「看什么看,快进去!」提着三只大包的宋轩没好气地伸出一脚,「优雅」地把人给踹进门去。 「这地方我已经住有一星期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会塌不会倒也不会被拆掉,还有一个男……把东西给我放下。」他神气活现地对好友的大惊小怪不屑一顾,差点把和小兔的事给泄了底。 当然这套破公寓和家里可是天壤之别,没有中央空调没有个人电脑网路没有先进的沐浴设备甚至连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要不是托丁小兔的福,他宋大少爷恐怕到死都不可能有机会踏足这种贫民住宅。 「你是逃出来的吧?」阿岚自信地猜测,很有义气地拍拍胸脯,「到我家去住上一阵也强过住在这里啊。」 「有空鬼扯还不如快帮我把东西整理好!」超级能电人的招子剜了死党一眼,虽然信用卡里的钱足够买下一座公寓,但是丁小兔坚决要住在这里,宋大少爷也只能跟着屈就喽! 阿岚痛苦地扮了个鬼脸,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老大,他只能放下贵公子的身价替老大当小工。 「不许向任何人透露我住在这里的事,包括我爸。」宋轩想起什么似地认真告诫好友。 「也包括你马子吗?」阿岚首先想到的是李珍婷的魔爪,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马子?谁?」宋轩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熟悉的圆脸在脑袋里一掠而过。 「李珍婷啊,老大,你不会把自己的马子给忘了吧?」阿岚要吐血的表情,宋老大在学校里的时候动不动就把美女拉在身边炫耀,刚出校门马上就忘?!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当然不行!」不假思索地回拒后再次唾弃脑袋里的映像,丁小兔也不算是什么马子吧,何况……自己心目中的情人可不是傻傻呆呆的小兔。想到阮清风挽留自己时的焦急表情,就满心不是个滋味。为了逃避,去哪里也无所谓了,何况这种破公寓!宋轩愤恨地把自己的行李箱往丁瑞的衣橱里一扔。 「喂,你们在干嘛?」娇美的霹雳贯耳声。 一身大红色艳装的梅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她狐疑地瞪着屋内的两个男生。丁大哥的小破屋最近似乎很有人气,专门吸引帅哥。 「老大,原来你是在和美女同居啊?!」阿岚恍然大悟。 「臭小子,不许乱说话!」耳朵奇尖的梅子一个巴掌就扇上了快嘴阿岚的头皮。动作迅速快捷,绝不虚亏道上威名。 阿岚怔愣了半晌,摸着自己被扇痛的头,眼冒大红心——好酷的美女! 梅子没理会发花痴的小男生,她今天可是来探病人的。 「咦?丁大哥呢?」 卧室里没有人。她记得自己有嘱咐他好好休息,还带来了退热丸呐。 「在上班!你找他干嘛?!」宋轩不爽地回答,他讨厌这个女人围着丁小兔打转,而丁小兔对她也总是一脸温柔的笑容,让人看着就冒火,虽然和丁瑞住了一段时间后也清楚梅子和丁瑞的关系仅止于兄妹情谊而已。 「他发烧了,怎么没请假啊?」梅子板着脸嘀咕。 「发烧了?我怎么不知道?!他干嘛不对我说?」宋轩更不爽了,昨夜搂着丁小兔睡了一夜怎么没有发觉到他生病啊?而且今天早上起来给自己准备早餐的时候也好好的啊,只是紧闭着嘴巴不肯说话就是了。 「说?!说什么啊?」把手一叉细腰,梅子戳着他的鼻子开骂,「你这只宋家白食猪干嘛一定要来打扰丁大哥,他既要工作又得伺候你,不累得生病才怪!」 「我有付钱啊,而且丁小兔也没意见,哪要你来多管闲事?!」 压在胸口的抑闷却越来越沉重,当即不客气起来,让一旁的阿岚大为惊奇,老大可是接受了绅士教育的典型,从来没有见他对任何女生粗过喉咙哦。 梅子更生气了,虽然她很喜欢帅哥,但不明事理的帅哥除外。中午接到丁瑞的电话,只说是发烧得厉害,请她代买一些消炎药片,因为等到他下班的时候,附近的药局肯定是关门了。知道丁瑞为了节省不会去医院,只是休息一天也应该没关系吧?果不出所料,他还是坚持上班不肯请假。 「我警告你宋大少爷,丁大哥和你不一样哦,他有任何事都得自己扛下,没有你那么好命,所以你敢欺负他的话就是和我梅子作对!」 梅子冷瞥了一眼宋轩,留下带来的药丸甩门而去。 「什么叫『有任何事都得自己扛下』?」宋轩回味着这几个字不安起来,立即走到电话旁拨下几个号码。 「老大,你没事了吧,没事我先走了哦。」阿岚急吼吼地马上想走。 「啊,好……」心不在焉的回答。 太好了!阿岚立即奔出门外——酷女,等等我啊! 「冯伯,有件事要你帮个忙。」 宋轩皱着眉对电话那头的老管家说。 **** 头好晕……大概脑细胞被过高的体温煮成糊状了吧,一走路就「咣当咣当」地吵个不停?! 还没有到下班时间就被逼退回家休息,全托这该死的高烧的福,使他摇摇晃晃人若纸飘,不知怎么得到消息的老板冯伯亲自跑到店里对他下强制休息的命令,甚至还给了两天的带薪休假,大概怕在店里出人命吧?虽然感激老板的体贴,不过丁瑞心里没有觉得有值得高兴的地方。 被硬性开发过的地方已经红肿,走路的时候摩擦到伤口,痛得让他直往牙缝里抽冷气,再加上高烧的关系,背部一阵阵地流虚汗,总之一句,今天过得实在很辛苦。可想到回去还要面对造成自己如此惨状的罪魁祸首,他真有大哭一场的冲动。昨天被紧紧拥在怀里时,那个混蛋就咕哝着要搬来一起住,口气里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因为不想见到父亲的婚姻就理所当然地做出打扰他生活的决定,丁瑞对富家公子的思维方式觉得不可思议。 刚推开家门就看到不大的客厅里多了些陌生的东西。一组设计得精巧绝伦的小沙发谐调地摆在房间中央,上面有柔软漂亮的垫子……他的确是需要躺一下,不过最吸引他的还是桌上几排白白的药丸。 老天,再不吃药他铁定会被烧成白痴了!着急地剥开铝膜把药给塞进了嘴巴,却因太急而呛住了,咳不出又吞不下去,只听干渴的喉咙「嘶嘶」作响,好难受! 一杯可以用来救命的水出现在眼前,丁瑞不客气地一把夺过,连吞几口后终于缓过劲来。 苍白的尖桃圆脸上隐隐泛着高热的红晕,嘴唇边沾着几滴随时要跌落下来的水珠,灵活的大眼睛呆滞地凝望着前方,这样的丁小兔全身都散发着「我好美味,快来吃我啊」的诱惑气息。无法转开自己目光的宋轩发觉经过昨天晚上的亲密接触后,这个小男人的一举一动都似乎充满着性感的韵味,牵引自己的视线。 当然丁瑞完全没有这个自觉,他只想好好躺一下。 「为什么不去医院?」不知体贴为何物的小子自以为是地责问,两条英挺的浓眉拧结在一块儿。 丁瑞懒得理会,摇晃着朝卧室走去。 「病得这么厉害还不上医院,你想找死啊?」 终于发觉对方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宋轩更是生气,还有一点……只有一丁点的心疼,心疼这个看上去马上就要倒在地上的瘦小身影。 「因为是钱的问题吗?」脑中灵光一闪,他自认为多少有点了解倔强又小器的小兔。可昨天不是付给他钱了吗?而且数量足够他看十次病了。 沾上枕头,睡意已经很浓的丁瑞没好气地瞪了站在床边罗嗦个不停的混蛋。 「你以为我怎么会生病的?!」愤怒的小脸上红云陡布。去医院?!见鬼吧,他还要做人呢,况且医院铺的是大理石地板,根本找不到地洞来钻! 总算让吵个不停的嘴巴闭上了,可想睡个好觉的愿望还是没有达成,停止聒噪的家伙竟伸手扯他的裤子! 「你干嘛?!滚开啦!」急羞交加的丁瑞拼出最后一丝力气来保卫自己的尊严。 「放手!」宋轩阴沉着脸,近乎粗暴地拉开攫住裤子的手。没有生病的丁小兔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病得奄奄一息。 想到自己的私处再一次曝露在这个混蛋小子的眼前,丁瑞真有放声大哭的冲动,他咬紧牙冠克制着溢在眼边的泪水。 「很痛吧?」 轻柔的问话终于使羞耻的泪水滚落出眼眶,自暴自弃的伤患使劲点头。都是你这个王八蛋害的!他用目光做着最凛冽的责备,带有凉意的手指触在高热的伤口处引起强烈的羞耻感,他真想立即作人间蒸发。 「你没有把我射在里面的东西弄干净吧?事后又没有涂消炎的药,难怪会高烧。」 埋怨的口气让丁瑞觉得好委屈,活了二十三岁的在室男哪里会懂得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啊!明明是被强迫的,到头来还是他的错?! 「对不起啦!」 瞥到噙着愤怒又委屈的眼睛,无法忽略心头的怜惜,抱这个比自己大了很多的男人的感觉只能用一个契合来形容,侵犯他也许不只是喝醉的原因哦。宋轩在心里替自己作了个不知所谓的解释,把唇印上了因激动而汗湿的额头,感觉瘦小的身体害怕似地颤动了一下。 端来水替眼泪汪汪的男人擦拭面容,又用热毛巾捂着昨天被自己开发过的红肿,敷上消炎膏药,宋氏大少爷可是第一次做这些伺候人的事哦。只是对于煮饭的难题是无法解决了,在丁小兔不赞同的目光下叫了外卖。 「太浪费了!我明明能起来煮的嘛。」丁瑞皱紧眉头,光听报出的菜单就知道这一餐的价格不低于自己整月的薪水。 「生病的人应该吃好一点才会康复得快。」宋轩不以为然地挂上电话,看着对方睡眼朦胧的样子不由失笑,「你可以先睡,等一会儿起来吃。」 他脱下外套的举动又引起床上的人一阵紧张。 「你要干什么?!」丁瑞瞪大了眼睛,紧张地往后缩了一下。 「不干什么啊!」宋轩没好气地回答,又不是色魔,没有想过要对病患下手呢。钻进被窝里,把挣扎着想要逃避的丁小兔搂进怀里。 「我小时候生病的时候,妈妈就会这样抱着我。」在通红的耳朵边轻声说出用意,怀里的身体果然不再扭动个不停。 「以后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不许去找梅子。」最后想到什么似地贴在滚烫的耳边说出哽在喉间很久的话。 「我们是同居人了嘛,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为了掩饰心中诡异的酸涩,他霸道地添上一句并抱紧了怀中的身躯。 丁瑞已经枕着他的胳膊沉沉睡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第四章 生活真让人哭笑不得!丁瑞绷紧小脸严肃地思考。 因为附近学校放了假,店内的生意要比往常冷清,也就是冯伯所说的淡季吧。这样小型的书屋现在到处都有,放假回家的学生可以随时到附近的店内找到自己想看的书,驻守在学校附近的租书屋在假期内完全没有优势。也正因为如此,才有大把的空闲时间让丁瑞好好反省近期发生的诸多重大变故。 首先,二十三岁的某人总算不是处男了……呃,当然从某些方面来说依旧在室,但是已经和人做过……咳咳,大白天的还是不要想太多……丁瑞用手托起微烫的脸颊,逃避陈婶不时瞟来的狐疑目光。 其次,现在的生活被挤占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这点最让丁瑞生气却又无可奈何,本来指望那个混蛋会在假期内滚回家去,还他一个美好的清静生活。而事实相反,恶霸依旧侵占民居乐不思蜀,至于原因嘛,反正与房主有关。 再次,丁瑞发现自己好象被那个变态小子改变了……呃,好吧,他承认自己可能本来就是能被同性抱的那种人,这点在第一次被强吻的时候已经有了自觉,作为成熟男性他在心里认同了这个现实。 最后一点,他连想都不敢,二十三的大男人是不适合幻想的,特别是过于渺茫及可笑的黄金档言情剧目。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更悲惨,丁瑞决定把它给忽略掉,如假包换的成年大男人哪会被一个十七岁高中生牵着鼻子走,所以他还是决定不能原谅那个小子,尤其不能原谅他把自己当作替身来抱! 「丁瑞,你在琢磨个什么啊?」 一双大手摇晃着出现在眼前,拉回了飘在天外的神思。 「啊?」丁瑞被吓了一跳,抬眼看见老板冯伯眉开眼笑地站在面前。 「冯伯好!」 「咦?今天怎么没看到你的朋友来啊?」冯伯在店内四处观望,对他的开小差根本不在乎,反正没什么生意,也难为这个小伙子一整天枯坐在这里。 「还没到时间呢。」呶了呶嘴巴,丁瑞小声地回答。丢人啊,连冯伯都知道每天会有一个男生整时来接自己回家,简直像个有护花使者的女生。心里打着这样的比喻,他有扯着自己的头发去撞墙的冲动。只怪那个死小子在假中太闲,才会做出每天接自己回家的可笑举动。 旁边不知情的陈婶笑眯眯地火上浇油:「那位小帅哥可真有恒心啊,一天不差地来等他回家呢,如果丁瑞是个女生就好了,有这样贴心的男朋友会是件很幸福的事哦!」 「陈婶不要胡说……他他……是我的表弟,我们没什么关系……他有心爱的人。」刚语落又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巴——简直太欲盖弥彰了! 冯伯意味深长地笑着点头不语。 丁瑞整张脸像块画了五官的大红布,他立即想找个地洞钻呢。虽然只是一个小小连锁书店的老板,冯伯却有着普通商人身上所看不到的从容和体贴人的细心,也有洞穿事情的锐利目光。 「没有关系最好,可事实就是事实啊,宋家以后……唉!」冯伯突然叹喟,满脸的悲凄神色。 还没来及弄懂这句话的意思,门口就出现了熟悉的声音。 「在聊什么啊,这么热闹?」 所谓的热闹也只不过无事忙的店伙计和老板凑在一起说些废话,现在最多又增加一个外人罢了。 丁瑞痛恨他为什么在自己百口莫辨的时候不识相地跑了出来。 脱下学生制服的宋轩很难看出他是个高中生。一米八多的个头加上修长而结实的身段,俊逸到不管同性和异性都会为之在心里感叹一番的面容配以一身高级休闲装的打扮,走到街上会让人误以为正在为名牌服装作街头发布秀的模特。 如果丁瑞还没有与他相识,在街头上遇见这样出色的男生也定会在心里羡慕和感叹不已,可惜今非昔比啊,他现在和这个小子熟到连一些不该「熟」的地方也一一见识过了。 「你跑过来干嘛?」丁瑞咕哝着抱怨,「真的没事可做了吗?又不写假期报告,真不知道你这学生会长是怎么当上的?不能以身作则的话谁会心服啊?!」 听到丁瑞像老头一样的念叨,站在他们旁边的冯伯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惊诧地发现进门的帅哥竟对此毫无反应——真是媲美西出太阳! 「今天我要吃法国餐!」宋轩忽略对方没营养的抱怨,心情不错地提出建议。 「抱歉少爷,鄙人一介平民,对于贵族餐向来闻知甚少,您老自个儿想办法吧。」丁瑞敲着电脑键盘核算营业额,头也不抬地回答。他可不想让老板看见自己和别人闲聊而忽略工作,作为一个社会人,枝末细节要随时照顾到的。 不过冯伯的注意力没有在他身上,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神采飞扬的宋轩。 「没让你做啊,我们去餐馆吃晚餐。」宋轩继续建议。 「你一个人去,恕难奉陪!」丁瑞不悦地直接拒绝,希望对方识趣点赶快离开,没看到老板就站在旁边吗?还是纯粹想让自己难堪?果然是个不懂事的大少爷! 「不行,一个人上餐馆多傻啊,你必须陪我!」不过大少爷是永远不懂别人有拒绝的权利,用在义务上的「必须」两个字向来是脱口而出。 宋轩恼火地抓住忙碌个不停的手指,极不喜欢被忽略的滋味。他可是在请他吃饭呐,试问这世上有多少人有幸被他宋大少爷请啊,小兔竟毫无知觉,并一再地把他的话用冷冰冰的脸色来挡。 「丁瑞,既然有朋友邀请,你可以走了,反正离下班只有十几分钟了。工作上的事现在不必忙的。」冯伯察言观色,连忙出言相劝 丁瑞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一脸理所当然表情的冯伯。有这样奇怪的老板吗?居然让员工提前下班和朋友去吃饭,体贴得太过头了一点吧? 冯伯无视于他的惊讶,转头对着宋轩奉上慈爱的微笑:「阿轩,最近过得还好吗?」 「还好。丁大哥多亏你照顾了。」宋轩很大牌地点点头。 「哪里,请先生放心,有空多多回家,家人都惦着你呢。」冯伯笑容可掬地回答。 意义不明的古怪对话更让丁瑞摸不着头脑——冯伯吃错什么药啦?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还未等悟个透彻,等得不耐烦的人已经把他拖出了书店,打车直奔预订好位子的餐馆。 「为什么要上这里来?」 店内的装修和气氛属一流品质,连白痴都看得出这里不会是普通阶层踏足的高级餐馆,丁瑞恍然大悟刚才替他们拉门的侍者眼中的一丝惊异神色是何道理。就算是休闲打扮也能让经验丰富的餐馆侍者一眼分辨出来者是什么人物,坐在对面的宋轩自然是很适合这里的氛围,而相对于穿着地摊上的t恤和发白牛仔裤的打扮,简直是天外来客,异类得让他手足无措。 飘渺优美的音乐荡漾在空间里,分隔合理的布局使就餐者没有在包厢里也不会有被窥视的不适感。微淡的烛光映着轻声细语的俊男靓女们,这种只有在电视上才会看见的浪漫情调一向让丁瑞笑话为有钱堆积起来情调就像仿真名画,只是看着舒服而已。如今面对着轻蹙眉头打量菜单的宋轩,感觉竟相当美好。 如果自己也能一般相配就好了……但这种想法本身就让有骨气的丁瑞唾弃! 为了掩饰心中不着边际的奢望,他带着生气的表情质问对方。 「我喜欢啊!」少爷的回答一向叫人气结。 丁瑞垮下嘴角。有钱人家的小孩真讨厌!他在心里很有成见地骂着。 听见对方点了葡萄酒,记忆又回到不久前的惨痛经历上去了。 「不行,你不能喝酒!」他急忙出声阻止。 宋轩惊讶地挑起眉头,吃法国餐不喝葡萄酒让他喝什么?果汁吗?虽然不是不可以,但丁小兔脸上的红晕可是很值得深究哦。 看着对方露出邪恶的笑容,丁瑞无奈地知道自己敏感的脸色又开始作怪。幸好菜很快就端上,他就可以不用面对这张可恶的俊脸,专心对付难得一见的美味。 不知为何,今天的宋轩好象也没有以往那样地喜欢逗弄他。两人都埋着头享受价格不菲的法式套餐。 「对于那天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吃完美味的洋葱炖牛肉,宋轩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 「啊?」忙于和刀刀叉叉作斗争的丁瑞没有反应过来,进行着咀嚼运动的粉嫩唇片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和我上床的事。」 吞下被「美味」蛊惑的口水,直截了当地提醒。 「啊!」 如果不是在公共场所,宋轩毫不怀疑自己会用嘴唇直接把不知趣的尖叫吞掉。 「不用大惊小怪吧?我们又不是没有做过!」极其不满丁小兔的反应,害羞一下的话还可以接受。 丁瑞张着吞蛋嘴愣在那里:这个小混蛋的脑部结构是不是和常人有点区别,还是有钱人家的小孩都是这么任性的?! 「你是什么意思?」抱着无法轻易相信的态度,他决定不耻下问。 「我可以付你钱。」宋轩慷慨地欣然告之,「我知道你需要钱,住在疗养院里的妹妹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吧?怪不得你会过得这么艰难。现在由我来承担那笔费用,怎么样?」 深埋着的负担被不相干的人用交换的手段给挖掘出来,丁瑞的粉脸立即覆上薄霜,他气得手足冰冷,一下子失去了反应。嘴里的美味变成令人恶心的腐烂物体,怎么也吞不下去。 他扔下手中的刀叉,推开椅子转身就走。 过大的声响引来不少奇怪的目光,连侍者也跑了过来。 「请问先生是否需要帮忙?」 丁瑞用力推开惊异不已的侍者,一口气奔出餐馆,在霓虹闪烁的街头流下了耻辱的眼泪。原来不过是有钱少爷的一个性玩具啊?!沉溺在温柔里的自己显得多么的可笑,这下该全部清醒了,丁瑞你真是个大笨蛋!一边骂着自己一边跌跌冲冲地狂奔在大街上,眼泪被风干了,原先的绮丽念头也全部地被抹杀干净……他才不喜欢那个混蛋小子呢,永远都不! 「为什么要生气?」迎头撞上一尊热乎乎的肉墙,肉墙发出不解的疑问。 人长得高真是好处多多,追一只矮小且哭得方向感也没有的小兔子时尤其的方便。虽然看对方哭得稀里哗啦在大街上不顾一切地奔跑,心也跟着揪紧。 「你难道不喜欢和我上床吗?」缺乏eq的问话当即招来一记恼恨的拳头。宋轩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些令丁瑞很光火的话,其实刚才在餐馆里的表现不就说明了事实吗?不过向来很少把别人感想放在心上的宋氏大少爷自然是很难明白的。认为没有解决错事情的他对方有这么大的反应,不由深蹙起浓眉,他也觉得委屈嘛! 出于关心才让人去调查丁瑞的事,知道丁小兔多年来为了负担妹妹的医药费不辞辛苦地四处打工,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因失去双亲而独立承担重任,也终于明白梅子的指责是出自哪般。既然如此,他马上想出了对彼此有益的方法,秉承宋氏精明的生意经,平等的利益交换嘛,不过好象忽略掉了一些重要的东西,譬如譬如……狂傲的他自然无法想出自己忽略掉的正是丁瑞最在乎的「自尊」这种不能吃不能喝却是极其占意识的东西。 「你……混蛋!」抽动着因哭泣而变得粉红的鼻子,丁瑞耸着气得发抖的双肩,愤愤地转过身要逃。 「不同意吗?」握住冰凉的手腕,宋轩虽然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这样生气,但被拒绝的不甘更令让他有些恼怒。 「这对我们俩都没有坏处啊。」他坦率地说出了心中所想。 被拖住的身形无法得到挣脱,逐渐平静下来的丁瑞轻颤着背胛,默然地背对着身后的高中生好半晌,藏在发际阴影中的表情也随着夜风变得冷峻起来。 「你不……喜欢我的,对不对?」蓦的,他回过头轻声地问,脸上没有愤怒的痕迹,却有着令人陌生的淡漠,晶亮的大眼里透着难以理解的深沉。 宋轩被他的问题震得愣忡,本能地点下了头。这样回答也算是诚实的吧,毕竟心里从来只藏着阮清风一个人。对于男人他并不博爱,没有想到要随意地去抱另外一个男人,丁小兔算是一个例外,从来没有和别人过于亲近过的他无法掂量出这个可爱的小男人在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样就好办了,」丁瑞抬起眼,注视着困惑的黑眸,嘴角扬起一丝冷淡的微笑,「我同意你的条件!」 「可是……」提出建议的人却犹豫起来。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知道盘旋在心头的怪异感觉预示着什么,面对突然转变态度的丁小兔,宋轩有种抓不住的飘忽感。 「不想买我了吗?」 抽回了手,挂满泪痕的小脸上充满着令人扎眼的讥诮,斜睨着的目光让宋轩有在他面前矮了一截的错觉。 「呃,不是。」不知如何计较问题的刺耳,故作轻松地想摆出笑颜竟变得困难,伸出手想牵住对方却落个空。 「既然这样,我们回家吧。」丁瑞无所谓似地耸了耸肩,不再理会傻怔住的高中生,独自向前走去。 单薄的脊背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地呈现在视线里,让宋轩又无故地抽痛了心脏,一时理不清闷在胸中压抑,他快步追上去想把瘦小的背影搂紧在怀里给以温暖。 「不要碰我!」冷着脸拍掉了揽上肩头的手。 「回家再跟你详谈规矩,现在请给我好好地走路。」丁瑞严肃地警告着。 若还在一刻之前,宋轩才不会理丁小兔的警告,就算强迫也会把他揽在怀里。可是就从刚才的争执开始,他发觉到两人之间好象有些东西被破坏掉了。 丁小兔还是丁小兔,可为什么他会觉得他仿佛变成一只有裂缝的瓷小兔,稍稍有劲就可以破碎到无法修补。心中的恐惧使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老老实实地跟着走在被灯光扭曲了表面的路上。 两人在冰冷的气氛中回到合居的小公寓。 沉重的低气压使焦躁的人失控了,带着少许怒意的手攫过习惯性缩成一团的肩膀,宋轩想在呆板严肃的小脸上印下自己的吻,可还是被无情地挥开,用力之大让他不必怀疑丁小兔其实也是个男人。 「先别忙,我们来谈一下条件吧。」拉开两人的距离,丁瑞木无表情地走向沙发,一副坐下好谈事的公务动作。 「条件?!」怪异地念着这两个熟悉的字,虽然不久前他自己也谈到了这两个字,但从丁小兔的嘴中吐出,就能把耳朵刺得一阵阵发麻。 「既然是金钱关系,当然要谈条件!」丁瑞冷冷地翻了一个白眼,「作为宋氏企业的准太子,你应该知道牵涉到金钱交易的事应该先要双方谈妥条件的。」 「是不是还要订一下合约?」宋轩忍着火气,讽刺地反问。 「再好不过。」 从温水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除了颤抖的手指会曝露出真实情绪外,丁瑞的表情和动作只能用冷静来形容,和平时唯唯喏喏的小兔判若两人。 知道对方理由确凿,但铁板一样坚硬的交易感让宋轩有点透不过气来,他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既然你愿意用钱交换我的身体,作为当事人的我先说一下自己的条件吧,但不接受商榷,如果不同意的话便请你回家,房钱和餐费我全数退回。」啜一口水,努力让语调平静得如同事不关己,可无法摆脱把自己放在市场上卖的耻辱感。 「第一,上床的话可以,不过不能太过分,我白天还要上班。」睨了眼红白交错的脸色,沉吟顷刻继续谈判条件,「放心,不会让你觉得吃亏,我尽力满足你就是了。」话刚落,白皙的脸颊隐约开了些漂亮的桃花,又迅速凋谢在悲哀的神色里。 而宋轩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他不明白一个自觉四方八稳的决定怎么会引出这么戏剧化的结果? 「第二,随便做什么都可以,只是有一点,」顿了顿,清亮的眸子低垂,「不许吻我的嘴。」 「什么?!」宋轩咬紧牙冠。难道自己应该失去吻那双柔软粉唇的权利?这是什么见鬼的规矩?! 「接吻只是相爱的人才会做的事,我们没那个必要吧?而且我不想和不爱的人接吻,这比上床更让人难以忍受。」对方毫不含糊地振振有辞。 这是什么鬼道理?!虽然郁闷得要死,宋轩扯着自己的头发也想不出反驳对方的理由。因为自己已经承认过不爱丁小兔的,不是吗?既然这样,就不必去计较失去这个权利,可是……满心的不服气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什么鬼条件?」他咬牙切齿地问,本是出于一番好意的,竟被屈解成这样,而且还找不到阻止对方的理由。挫败的无力像病菌一样迅速侵蚀着思想,甚至比知道阮清风爱的是父亲这件事更让他抓狂。放弃吧?又觉得不甘心……为什么不甘心,他不知道,只觉得如果就此放弃了,大概这一辈子不会再有机会碰丁小兔了吧? 「没有了。」丁瑞冷淡地回答,「说你的要求吧。」 「我的?」宋轩茫然地张着嘴,头脑中像倒足了浆糊,根本省不起任何有用的思想,也跟不上丁瑞的想法。 「我想知道……你的事。」 不知为什么竟提出这么个奇怪的条件。 「这是你的条件吗?」丁瑞还以一个不屑的笑容,「你不是让人调查过了吗?」 「我只知道你父母因车祸双亡,有一个脑子受过伤的妹妹住在疗养院里,其他就不知道了。」宋轩喁喁而答。 「如果这是你的条件,我就回答。」因不愿去揭心底的伤痛,眉目之间充满着犹豫。 「不是条件!」窥到那眸子浮现痛苦而无奈的表情,宋轩连忙摇头否认,「我只是……只是想关……知道罢了。」 郁闷!却又不能适当地让他知道自己的关心,对方冷冰冰的态度足够伤人的了。 「那我就没有奉告的义务了。」一口气喝下杯中的水,指关因紧握的动作而泛白,丁瑞不耐地侧过脸。 「还有其他条件吗?」 「我条件就是——现在开始执行吧!」 宋轩赌气似地拔高嗓音,被动的压迫感让人快要发疯了,只是经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和丁小兔之间突然横卧了几座喜马拉雅山,失去了能沟通的渠道。 他要夺回他的主动权,他要找回可爱的小兔!饿兽扑食般地压倒坐着的人,嘴唇没有碰到脸之前就慌忙扭开,强硬的爱吻错落在细致的颈上,被愚弄的怒火烧红了黑眸。 「我说过,不许吻嘴。」迎视着他的怒意,丁瑞淡淡地提醒,除此之外倒的确是毫无挣扎地任他压在身下,脸上除了一些因动作而起的汗意,还是没有任何生动的表情。 「见鬼!」诅咒着被吃得死死的自己外,宋轩只有带着恨意地啃咬身下的人来发泄不满。 「我收回我的话,我不接受这个约定!」 无法抓住躲闪不定的粉唇,如水清眸里的冷静像拿块冰沉沉地压在他急欲爆发的欲望之源上,脑中爆过一连串的火花,捕获的星点灵感告诉他不能接受约定,他会有永远失去丁小兔的危险。无法了解自己为什么突然如此在乎他,首先只能做出拒绝的决定。至少他已经意识到所有变化全来自刚才的决定。 他要挽回失控的一切! 「好!」丁瑞不客气地接受了,立马要甩下还趴在身上的人。 「你可以走了,房子我已经不想合租了,钱我现在就退给你!」 「不!不是这个意思!」不明白为什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失去了沟通的灵犀,连一个字也会变得面目全非? 「那我走!」没有回转的余地,似乎连看一眼都嫌烦。丁瑞二话不说地推开急得说不出话的人作势要走。 「我我我……接受!我接受见鬼的约定!」宋轩的黑眸泛出了血丝,自己已经从丁小兔身上失去了某种重要的东西却无法具体把它描述出来,他只能看着两人的关系突然变成一种奇怪的约定。自己本来也是需求着这种结局吗?为什么丁小兔做出理所当然的反应会让自己如此无法接受?他不知道,只知道面对如此脸色的丁瑞就是无法忍受的酷刑!啃噬着不同于常人的精巧喉头,报复般地用了些力气来挽回不能吻唇的遗憾,他要丁小兔知道自己的拒绝是多么的愚蠢。 「呃……哈!」就算是咬紧了嘴唇,当炽热的吮吻落在自己的皮肤上,丁瑞羞愧地发觉自己根本无法挡住随之而起的酥麻电流贯穿整个身体,无法克制的呻吟不留神就逸出了嘴。被紧抱在怀里,充满着无法让他抗拒的温暖和惊悸的快感。从喉头到纤细的锁骨再到诱人的红蕾被粗暴舔拭和啃咬,停留在腹肌上的手指无情地蹿抚而下,敏感被拢住并加以磨人的套揉,能感到腹下涌动的热浪却毫无招架之力。 「不……」依约不能做出实质性的反抗,脆弱的「不」字湮灭在接踵而来的抽搐般地喘息之中。在情欲中迷失方向的他像个被随意拆弄的娃娃柔软地搁置在沙发上,脸上保持着冷漠的残霜,可是被挑起欲望的身体表面浮着一层娇艳的粉红,半褪的牛仔裤挂在膝盖之下,已经红紫的硬挺在手中巍巍抖动,和脸色一样冷然的眸子里透着无助的迷茫,煽情地让宋轩有立即把他吞入腹中的冲动,他恶意地收紧爱抚的手指,如愿地听到小兔欲求不满的娇吟。 「啊……」 带着水汽的晶莹瞳珠收敛起冷漠,愤怒又无可奈何的生动表情让郁闷的心情稍得到缓解。 「说,你要!」在火热的耳垂边命令着,把湿热的舌尖钻进耳洞扫荡了一圈,果然让被情欲俘虏的身体震撼了一下。可是倔强的小兔没有就此投降的意思,他把脸侧向一旁,嘴唇冷冷地抿成一条细线。 「好!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必要客气了!」 把两条纤瘦的长腿往两旁分开…… 第五章 「哩哩哩啦——嗦西西——哩哩哆」 手机大声叫嚣着进行曲的吵闹调子,意味着假期中的放荡生活又开始了一天。 阿岚的大嗓门在电话那头炸响:「老大,你要来了吗?我现在去接你好不好?可别给我迟到啦,我会很没面子的啊!有吃有喝有玩有看还有漂亮美眉可以泡哦!」极尽诱惑之能事,只是对于电话这头的人来说并无太多可取之处。 「知道啦,你来吧,我就起床了。」虽然已经是日上三竿的近午时分,经过大半夜激烈运动的少爷依旧睡眼惺忪,不耐烦地挂掉死党的电话,随手往身边一捞,触到的自然是早已失去温暖的床单。 此时正是上班族们拼命发展经济的黄金时段,哪会有人挤得出美国时间来陪大少爷睡觉。终于有所清醒的家伙却打着「早知如此该让冯伯再放他一天假」的不利于国民生产总值的主意,进而一步就想到「早知如此付他薪水陪我睡一天得了」更让人大摇其头的下流念头。经过大半夜的「柔韧运动」的丁小兔还能爬起来做好早餐才去上班。看起来瘦弱的家伙还是蛮有精神的嘛,做几次才能让他爬不起来而不会那么早离开自己呢?宋氏太子赤裸着身体坐在满屋明亮的阳光里思考这些无聊透顶的事,有点想去书店看看倔强的丁小兔,但对方已经用冷漠的语气取消了自己每天去接他下班的权利,只说这种没有列在契约里的举动纯粹是浪费彼此的精力和时间,如此说来因为担心他而去探望的行为让自己觉得无疑是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的贱。 对于利益得失来衡量一切举动的原则是作为宋氏企业继承者的必修课,怎么会让丁小兔给学以致用起来了? 不过生活也很难说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在这个标准之下反而比以前得到更多的快乐,并且在交易的当天就发觉了它的好处。如果不去计较丁小兔木无表情的脸色外,两人订好的契约根本没有一点让自己吃亏的地方,宋轩对此满意,只要每个星期划给小兔一笔不算太大的金额就可以在每天晚上随心所欲地享受那具美妙的身体和小兔煮的佳肴,而且相比起以前小兔更没有怨言地做着两人份的家事,甚至连大人似的管教话也不再出现,就像随身多出一个能干的佣人和性玩具,个中的美妙滋味简直让他忘了当初离家的真正原因,连接到阮清风劝归的电话也不像以前充满着矛盾和愀心的惆怅。 这样的生活大概是每个男人都会向往的吧?不在眼前的阮清风似乎没有了太大的压迫力,这个发现更坚定了继续住在这幢小公寓里的念头。 可是在假中的日子极其无趣,白天丁小兔要上班,他只能用新购置的笔记本打电脑游戏和上网,或者和一帮公子哥好友出去泡吧钓美眉找寻各种能解闷的乐子,回家就可以享受美味的晚餐,然后和小兔进行舒服的「床上运动」,再然后享受抱着睡觉的乐趣。 幸福的日子已经持续一个多星期,让他觉得当时因为丁小兔的怪异而想要推翻自己十全妙计的行为简真蠢到没救了。 越想越幸福的人终于懒洋洋地起了床,赤裸着身体下床去新装置了淋浴设备的小浴室内冲个凉水澡。为了保持生活品质,宋大少爷自然要把小破窝作一番彻底的改造,不顾小兔的反对把旧到令人失去洗浴乐趣的浴缸开除户籍并换上最新式的电子式冲浴器,家具方面也作些更新换代,其中两只配合客厅尺寸的意大利进口的真皮小沙发大概是小兔唯一喜欢的「侵入者」,常会傻傻地窝在上面发呆,一脸愁苦兮兮的样子,最不喜欢的大概就是卧室里这张几乎占了一半房间的按摩大床,因为他常在上面被欺负地泪水汪汪。 电脑也有了,网路线也配备,还有小兔的陪伴,这样的生活当然叫人乐不思蜀啊! 换上能使自己更加帅气逼人的休闲套装,再把黑绸一样的头发也吹弄整齐,望着镜子里的人,宋轩满意地打出个九十多的高分,想到等一会儿被众多美女包围的盛况不禁翘起了嘴角,对脂粉气十足的女生们兴趣缺缺,但虚荣心会获得不小的满足。 可是……为什么小兔总会有意无意地回避着自己的脸呢?甚至在激情的时候也是半垂着的水眸不肯在自己的脸上稍作停留,难道还长得不够帅吗,无法吸引到他的注意吗? 突然变得有些不自信起来,这倒是宋大少爷活到现在第一次出现的情绪。丁小兔总会引出一些他从来没有碰到过的情绪,怀疑怜惜什么的,还有无法细述出来的悸动,这些情绪还会引起他不自觉的恐慌,像某种病菌慢慢侵蚀心深处,无法看见却是真实存在的。不过无厘头的想法在阿岚用力敲着门的时候完全被弃之脑后。 等待他的是否又是快乐无忧的假日? **** 柜员机自动转账系统上的单据页面呈现出操作成功的提示,不自觉长吁一口气,但心头的压力感并没有消失,反而增加了苦涩的味道。明净的机器屏幕上映着越见削瘦的脸,苍白的程度怨不得别人会担心了。 丁瑞无奈地摇头,步出正值繁忙时间的银行。 「终于办完了啦?」 梅子立即搀起他的胳膊。 「嗯,全部付清了。」看着担心的脸,丁瑞唇边含笑,「我没事啊,不必这么紧张。」 梅子不赞同地皱紧了眉头:「如果没事冯伯不会赶你回家,瞧你脸白得跟透明似的,要不要去医院瞧瞧?」 难得去书店看望好久不见的丁大哥,居然发现他脸色极差人也瘦了一圈。幸好碰到店内盘点结束,好心的冯伯让他回去休息,可他还是惦着要先给妹妹住的疗养院付账,所以先跑到银行里来了。 「真的没事。」脸上飞过红云,丁瑞连忙躲开了话题。还不是那个小混蛋干的好事!本来讲好不许索取无度,结果对方根本没有听进耳朵里,「精」力旺盛用在他身上再恰当不过了,而自己也是答应要满足他的,没有完全拒绝的理由,所以有时会折腾个大半夜,弄得第二天还要站柜台的自己苦不堪言。 「是不是宋轩那个小混蛋欺负你啊?」梅子一针见血,虽然她不知道「欺负」的具体含义,但自从宋轩死皮赖脸地搬进丁大哥的家后,她对他外表的好感就全部作废,有家不回还要丁大哥照顾的大少爷可真是太令人讨厌了。 「算了,只当打工吧。」丁瑞含糊地回答,露出一丝苦笑,正是这个原因,以往拖欠的账单能付清大部分,否则以微薄的薪水,哪怕再行努力地节俭,付清这么多也是不可能的事。这样说来,倒也算是两不相欠的交易,如果不计较其他的话。 梅子也闭上了嘴巴,她知道丁大哥的确是需要钱,而对这个最是爱莫能助。 「我们去吃饭吧,今天我请客。」看着梅子沮丧的神色,丁瑞知道她在为自己不平,心里不禁温暖起来,不管怎么样,世界上还有一个无私地关心着自己的朋友。 「好啊,我要吃三保老爹的牛肉面!」梅子扬起可爱的笑容。 「下午陪我去看画展,画院展览厅有个免费的市民展,听宣传好像很不错哦。」想到难得有一个空闲的下午,也不想回去面对令自己心冷的混蛋,丁瑞收拾起心情,决定放松一下。 「真的没事吗?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梅子却不赞同了。 「没关系,只要不碰到冯伯就可以啦。」看画展的快乐足够抚去任何不适,丁瑞现在脸上的笑容简直像个跷课得逞的坏学生。 看到丁瑞心情不错,梅子就不再阻挠。两人说说笑笑地离开了银行,根本没有注意到街边驶过的一辆宾士车内,怒火中烧的凛冽目光紧逼着自己的背影久久不放。 千真万确!宋轩用不着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花掉,除了苍白的圆脸上一抹温柔的笑容是陌生的以外,和梅子在一起的男人绝对是应该正在上班的人。 「怎么啦?老大?」乌云密布的阴沉样子把身边正眉飞色舞地通报美眉名单的阿岚吓了一跳。 「没事!」才怪,该死的! 强行压下想停车并冲出去拉住那一对人的冲动,宋轩无声地责怪自己没理由的嫉恨。明明清楚梅子和丁小兔的清白关系,可为什么当丁小兔的脸上出现难得看到的笑意时,自己的心脏也跟着漏跳了一拍。有好久好久的时间,没有看到小兔的笑容,也有好久的时间,自己没有吻到那双柔软的唇瓣了。自从契约开始的那一天起,丁小兔任何生动的表情都在头脑中褪色了。每天的对话不超过十句以上,没有吵嘴也不再谈笑,就算是上床,沉浸在情欲里的丁小兔也只是睁着无助的眼睛从喉间逸出无法克制的呻吟外,像一个电动玩具,当激情的电池用完了,只剩下死气沉沉的冷漠。 这是怎么了?也是第一次,宋轩问着自己这个问题,同时也希望自己能忽略掉问题。他越来越骗不了自己在乎小兔的心。 不行!这不是真的,他敢肯定自己心里只有阮清风一个人,也经受不住再次被抛弃的下场。丁瑞这个二十三岁的小店员只不过是个寂寞时的玩具罢了,绝、对、不会迷上他!好象说服了自己,宋轩尽力把小兔的笑容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至于有没有成功,在阿岚家里的表现也许可以说明问题。闷闷不乐地灌酒,对缠着自己的李珍婷推开又拉回,突然狠狠吻上她的嘴唇,优秀的吻技使女生软倒在怀里娇吟连连却又把人家甩在一旁不再加以理睬,古怪到参加聚会的死党都看得出今天宋老大的心情极其恶劣,于是招惹他的人也近乎绝迹了。 意识到烦躁不堪的心情,宋轩知道症结在哪里。他独自走到后阳台,取出手机拨了号码,电话那头的人迟迟才肯接机,敏感地猜测着对方是不是看到来电显示才这么迟接,心情更是坏到极点。 「你在哪里?」近乎于愤怒的质问让对方明显地怔了怔。 「画院展览厅。」冷淡的声音略显不耐地回答。 「看画展的话为什么不让我陪你去?!」 「没有必要吧……」凉淡如水的声音回答。 「丁小兔,你和梅子在一起吧?我很生气哦!」明明是想撒娇的,嘴中吐的话却是威胁的口气。 「关你什么事,约定里没有你可以限定我自由的权利。」对方理直气壮地表示不解,并果断地挂了机。 瞪着「嘟嘟」作响的手机,怒火泛滥成灾,烧断了紧绷在脑袋里的某根神经,不被在乎的恐慌在怒火下变质成一种可怕的冲动。 「阿岚,我要走了!」 不多做解释,就在众多惊讶的目光下离开阿岚家的豪华别墅,拦了的士直奔向展览厅。 看到因自己的出现而显得惊慌失措的丁小兔时,报复念头更是堵在胸口急需疏解。 「你来干嘛?」 见宋轩脸色发青,从挂掉电话那刻起就有些不安的丁瑞下意识地靠近了站在身边的梅子。不想这个举动更燃起了不可扑灭的滔天大火。 「喂,小子,你别乱来啊?!」梅子瞥见杀气腾腾的脸色也不觉奇怪。 对方一语不发,抓住丁瑞的手腕就往自己身边拖。 「你干什么?!」察觉到异样的梅子也伸出手握住丁瑞的胳膊,不让他离开自己的保护。虽然不明白两人之间的恩怨,但宋轩凶神恶煞的样子实在无法让人朝好的一面去想。三人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拉距战,还好展览厅里人不多而且分散较广,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战争。 「我只是让丁大哥帮忙找厕所啊!」绽开无辜的笑脸,铁青色的俊脸依旧迷人无比,让握住自己的手不觉松了力道。 「快点,丁大哥,我憋得很急哦。」柔声靠近丁瑞的耳畔恳求着,让人无法不相信他的失态全是由内急引起的。 「你可以自己去。」丁瑞迟疑地回答。 「这里好大,我又不熟,一下子很难找到嘛,何况现在我又很急……」 委屈的表情很快就奏效了,卸下危险意识的小兔只得给心思叵测的大灰狼找洗手间。 「请等一下,梅子。」他无奈地打声招呼。 梅子虽然感觉不对劲也只得放开自己的手,让两个大男人拖着手消失在视线中。 找了三间洗手间才让大少爷点头以示满意。 「这儿不错,干净又清静!」宋轩对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很是满意,重要的是这里没人,而且离大厅甚远。 「行了,放开我。」小兔努力要抽回被箝制了太久的手腕。 「我不是说过我现在『内急』了嘛?」残忍的冷哼后,非但没有放开爪子,大灰狼还张开了大嘴。方才意识到不妙的小兔子完全没有逃跑的机会就被粗暴地拖住,反剪双手押进了小隔间,面抵冷硬的磁砖壁。 「不要!」总算反应过来对方想做什么事,强烈的羞耻感让丁瑞开始死命地挣扎。 「你不是在电话里口口声声提到契约吗?」大灰狼不费什么力气地剥下小兔的外裤,手指探上洁白的棉短裤,狞笑着露出寒森森的牙。 「契约里可是明确说了你必须要满足我哦。」 「现在我就想要你!」咬上颤动不已的小耳垂,愉快地听到紧张的抽气声。 「你疯了!在这种地方……」丁瑞羞怒地喊叫起来。 「尽情叫吧,」大灰狼兴奋地欣赏着猎物的恐慌,「如果有人来的话倒也不错哦!」 卑劣的威胁成功地使叫嚣立即压抑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低声咒骂。 相比起在床上的沉默,此时的小兔更具迷人的生动。隔着短裤使劲搓揉绵软的小可爱,压迫着簌簌发抖的瘦削背胛,在这种地方品尝禁果的紧张和心中不被重视的委屈加快着情欲的嚣张…… 泄光力量的两人又像陌生人一样冷淡地分开,一人埋着头蹲在地上,高潮的红晕还未完全从皮肤上消隐,抖动的手指扯着一团团的纸巾吸附和擦拭着身后流出的白浊体液,眼泪也顺着脸颊跌落在地上。 好象过分了点……站在旁边一声不吭抽着闷烟的人蹙紧眉头,尽管身体舒爽了,但获得平静后烦躁却回了潮,缭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让我来。」 回避反抗的怒视,攫了些干净的纸卷,把汗湿的身体按在自己双腿上。首先拭去眼泪,它让他心头慌乱,然后绕到其身后摸索着被自己蹂躏过的红肿轻柔地按摩着,小心地用手指挖净自己遗留下来的体液。 「对不起……」 感觉伏在双腿上的身体颤动得厉害,他紧紧地拥抱住他。 「我们讲和,好不好?」 知道小兔生气了,不光是刚才的粗鲁还有其他做得不好的事——虽然心里不是很清楚,但他能感觉得到小兔的生气。突然很害怕,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多星期以来小兔的冷漠他并不是没有发觉,只是刻意地在拼命忽略罢了,心里迷迷糊糊地不知所措,只是现在很想看到小兔对着梅子那样的温柔笑脸,好想要他也对着自己笑一个。 弄干净后替他整理好衣服,低垂的小脸依旧是一片空白的表情,他想吻他的唇,还是被躲开了。 宋轩无可奈何地放弃。 「我们出去吧,梅子该等急了。」 他牵起他的手,心疼它的冷。 **** 无聊啊无聊! 放下手中的资料,头昏眼花的阮清风苦恼地扁起薄唇,修长的手指头不耐地敲着书桌台面。 旁边帮忙装订资料的冯伯笑了。 「阮先生累了吧?不如休息一下。」 「当然想休息啊,不过还有这么多……烦死了!」拍了拍手边一大堆的「待处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板下脸。 「我说过一百遍了,冯伯你不许再叫我阮先生,叫我阿风就行了!」 「呵呵呵,不习惯嘛。」冯伯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坚持自己的原则,「我叫宋先生就是先生啊,作为先生伴侣的您当然也要同等称呼嘛。」难道要叫你「夫人」吗?他在肚子里哭笑不得地加上一句。 「我和德炎结婚的事很让冯伯很困扰吧?」从电脑前伸出脑袋,阮清风狡黠地眨着桃花大眼,使劲盯着冯伯尴尬的老脸。 「没没……」直白的提问让冯伯的额头上戏剧化地出现了一大颗汗珠,他摸出手帕擦了擦,迎着阮清风调皮的眼神,有礼地淡淡微笑,「阿风,冯伯我已经在宋家干了超过四十年,宋先生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宋家也待我不薄,从来没有把我当下人看待不说,还给置了一份书店的产业给我将来养老,所以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宋先生能过得幸福,而阿风你使我心愿达成了,我怎么会困扰呢?」 「哦,这样啊,我就放心了,我怕冯伯不喜欢我呢。」阮清风终于得意地吐了一下舌头,收回自己的魅电攻势。虽然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天生敏感的他一直很在意宋家所有的人对自己的看法,当时德炎惊世骇俗的决定可是连他都被吓到了,何况向来保守刻板的宋氏家族。 宋德炎为了两人能平静的生活就带着老管家冯伯和儿子一起远离了原来的宋氏家族,组成了名符其实的小家庭,阮清风希望在这个辛苦得来的家庭里每一个人能自然地对待他和德炎的爱情。 瞧着阮清风略带稚气的笑容,冯伯也松了口气,对一个在保守大家庭里干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来说能接受这样悖理的事全凭对宋家深厚的感情罢了。细想只要宋先生幸福,管他娶的是谁呢,向来深沉而难露笑脸的宋氏当家人在和阮清风结婚后,精神上的愉悦只要有眼睛的人都可看得清清楚楚,叫他这个老管家也跟着释然不少。 两人在和谐的气氛里又静静地干了一个小时的工作。 「死德炎,把我扔下替他干苦差,自己跑去英国玩,回来后我一定要好好罚他!」不停嘀嘀咕咕的阮清风像个孩子被强迫做着作业般地把一张俊脸皱成抹布状,但处理公务起来的速度和果断的魄力和宋家大佬不相上下。 冯伯笑着摇头,心底里对这个男夫人的成见越来越少。也许是宋先生故意安排的吧,这次出差特地没有带上原本是一刻也离不了身的阮清风,让在家中总是无言以对的两人有机会互相交流,而阮清风的可爱性格和不俗的工作能力会让任何一个有机会了解他的人喜欢上他的。 如果少爷能回来就好了,冯伯不禁有点黯然神伤,宋先生和少爷的不合虽然不是新鲜事,但激化却是从宋先生的再婚开始,不明原因,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爱莫能助啊。 想曹操,曹操就到。 书房门被没礼貌地径直推开,能让楼下女佣免去通报的人自然是宋大少爷——宋轩。 望着突然出现的人,屋内的两人怔愣之下当即反应过来。 「少爷,你总算回来了!」冯伯放下手中的东西,拉过脸色阴郁的宋轩,高兴地注意到他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行李袋。 「阿轩,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欢迎回家!」 阮清风也急忙把手头的工作丢下,感动得快要热泪盈眶,几步奔到宋轩面前替他拿下手中的行李袋,热衷于家庭生活的他开始做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好梦了。 「冯伯你出去,我和阮老师有事要谈。」宋轩寒着脸浇了他一头冷水。 「好好好,你们慢慢谈,我去准备午餐去。」冯伯接过行李袋,步调轻快地退了出去。 「阿轩,你最近过得还好吧?」阮清风小心地窥着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人的脸色,给他倒了一杯咖啡。 宋轩不答话,侧着头凝视长久以来令自己神魂颠倒的精致脸庞。 「不过好象胖了点呢。」把杯子塞进空闲着的手里,阮清风怜爱地抚摸宋轩粗硬的短发,「你不会再走了,对不对?」他可怜兮兮地恳求。 垂下眼睑,宋轩避开依旧让自己不敢对视的魅惑双眸,和丁小兔的澄清透亮不同,阮清风的双眼会无意识地流露出夺人的媚态,但没有如以前……有窒息感,难道……他不敢肯定,也许应该试试? 「吻我,好不好?」轻轻地仰起头,望着近在咫尺芬芳唇瓣。 阮清风的笑容略为僵滞,他抱歉地摇头,柔声劝解:「我以为你都明白了,阿轩,我不能吻你,因为你是我和德炎的儿子,我爱你,但不是情爱,你要明白。」 「哦。」虽是被拒绝也不觉太大的失望,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怎么回事?能如此大胆地在阮清风面前求吻的自己也让宋轩觉得陌生,从前的他连看一眼这张绝美的脸都会觉得呼吸困难呢。 「爸呢?」他笑了,狡猾地转开话题。 对于宋轩能马上放弃令人不快的请求,阮清风惊喜交加,对方轻松的态度让他直觉纠缠不清的关系或许已经有了化解的曙光。 「他去英国公干,留下一大堆的烂事让我处理。」他连忙愤愤不平地告状,被抛弃的怨妇般的口气让宋轩不由莞尔。 「怎么没带上你,你们吵架了吗?」有点好奇他们的相处模式,能借来缓解自己和丁小兔之间的紧张气氛就好了。 「没有啊,」阮清风连忙解释,「他说我好久未工作了,怕我脑子生锈就把积压了好久的破事扔给我做,不过他去英国处理更大的破事,估计不想让我在旁边给他分心吧。」支撑着庞大的宋氏企业实是很辛苦哦。 「不会啊,」注意到美目中的落寂,努力安慰的自己也让宋轩感觉古怪,不可思议的话还是很轻易地出了嘴,「爸很爱你,他把你留下自会有他的道理。」 「我想也是,如果他想乘此机会在外面花天酒地,我会让他知道厉害的!」完全明白爱人的心事,阮清风调皮地扬起信心十足的笑容,自来熟地一屁股坐在宋轩的身边,他发觉到宋轩的改变,不再回避自己和德炎的恩爱,还可以和自己轻松的交谈,看来进步颇大哦。 「呵呵,厉害?你想让他一天都下不了床吗?」望着夺人心魄的笑容,宋轩揶揄他,温馨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慢慢荡漾,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轻松自如地面对阮清风,也许脑海里那张萦绕不休的冷淡小脸让他无法再专注于眼前的美色。 「啊,死小孩,不许调侃大人!」阮清风装模作样地绷起脸教训已经乐不可支的宋轩。 「小孩?哼哼,我的经验可不比你少了哦。」 宋轩坏坏地笑语,啜了一口咖啡后放下手中的杯子。 「经验比我多吗?」阮清风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用手指点着自己,一幅要晕倒的样子,「喂,阿轩你还没有成年诶?!」他终于想起了关键问题。 「成不成年不能看年龄,而是要看身体。」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不满对方总是把自己当作小孩的习惯。 「……你没干什么坏事吧?」成人式的思维让阮清风向最坏的方向去猜测了,甚至开始想象有女人抱着孩子上门寻亲的老土画面或者是……难道是……转头看看宋轩健美的身材,他不由满头黑线,自我保护似地掐断头脑中的不良幻想。他怎么看宋轩不太像会被压在下面的那个,难道他去上……以他的年纪上的很有可能也是未成年……这不是犯罪?! 「stop!停止瞎想!阮老师,你的高徒不会白痴到给自己惹上麻烦的。」见俏脸上黑红白一堆堆地变色,相处有数年之久的宋轩当然知道这位阮老师想象力过剩的毛病开始发作。 和偶尔秀逗的阮清风打趣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可惜他面前总是无法正常呼吸的自己很少有机会享受,宋轩越来越满意自己现在的表现。 「我比较喜欢吃像你这样的老草!」绽开邪恶的狞笑,他又开始故伎重演。 「死小孩,你怎么比你爸还坏?」因听得出对方的玩笑口气,阮清风没有在意这句话的调侃,只是微红着脸直摇头。 「是嘛,不敢当,我爸有多坏,阮老师你应该很清楚吧,」拌上嘴瘾的宋轩不会软下分毫,两人轻松地像朋友一样互糗的快乐真让他感觉在梦里般地不真实,「特别在床上的。」看到对方猛地把脸臊成猪肝色,他无法控制地大笑起来。 「不许笑!」害羞中的阮清风生气地伸出手去掐他的脖子,难得的亲子气氛让他完全沉浸其中,忘了对方爱着自己的事实,也忘了该有的戒备。 宋轩突然变了脸色,抓住摆在自己颈边的手用力向自己身后一拖,没有给阮清风惊呼的机会,正确地捕捉住了张大的美唇,品尝到他觊觎许久的美味。过于震惊之中的阮清风瞪大了眼睛做不出任何反抗,直到对方把舌尖伸进自己的嘴里,他才手脚并用地使劲挣扎起来,「嗯……嗯……唔唔」的破口大骂被吞进了强硬的唇舌之间,宋轩有着绝不输于他父亲的强壮力量。柔软的唇舌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美味,可是他却失去深入的兴趣,与魂牵梦绕的人的吻中竟得不到丝毫满足,除了无法表达出口的空虚……颓然放松了手劲。 「啪——」 耳光扇得又准又狠,阮清风脸色依旧通红,不过这次绝非害羞而是真正的愤怒,他第一次出手揍了宋轩。 「回到你房间去!吃饭之前别让我看到你!」生硬的命令,皱起秀眉指着门口,真正板起脸的阮清风有不容侵犯的威严气势,因为他好伤心,被愚弄的恶劣感觉堵在胸间……很难过! 宋轩没有道歉和解释,一声不吭地走出了书房,手指轻抚着自己滑腻的嘴唇,露出迷茫的笑容,径直走进自己违睽以久的房间。 冯伯已经尽职地把他的行李袋里的衣物整理好了。房间干净整洁,还撒着他最喜欢的柠檬清香剂的味道,让他不由想到丁瑞的身体,经常散发着淡淡柠檬浴乳的香气……真是奇怪了,为什么又会想到丁小兔?明明刚才有做过向往以久的举动,自己应该兴奋激动到全身发热,脑子里应该充斥阮清风柔唇的滋味,而现实是被心爱的阮清风揍了也没有什么伤心的波动,甚至亲吻的时候还能平静地把它和丁小兔果冻般的味道相比,这一切说明了什么?宋轩不是个笨蛋,只是拒绝相信一件事而已,他不敢相信自己困顿了数年的心竟轻易地被一只倔强又老土的小兔给俘虏了,而更要命的是那只小兔已经和自己彻底断绝关系了,就在洗手间里的疯狂之后—— 第六章 辛苦地走出洗手间,丁瑞觉得自己每移动一步都像踏在刀刃上。受伤的后庭,僵硬的双腿还有屈辱的自尊都在无声地告诉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手被牵在宋轩宽大的手掌里,很温暖,但不是他想要的,这温暖不会永远属于他,被当作玩具之后的心会越来越迷失方向,而渺小如他经受不住太多的伤害。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终于抬起头,对着回过头注视着自己的宋轩平静地说,恢复苍白的小脸严肃而淡薄。 他抽回了自己的手,很认真地抬起脸,订下契约后第一次这么自然而勇敢地注视这个比自己小却能给自己带来毁灭性压迫力的高中生。 「我不想再要你钱也不想再出卖自己,所以请你走吧,回到你自己的家里去,不要再来打扰我。」 就算梅子走向到他们面前,带着「怎么要这么久时间」的抱怨,丁瑞还是没有换个话题的意思。 「宋轩,」他生涩地叫着他的名字,澄清的眼里泛着淡淡的泪涟,「我是个大男人,虽然对你来说平凡到微不足道,但自尊还是有个底限的!我们之间的契约到此为止吧!」 看着仿佛一碰就要碎掉的小兔,宋轩想紧紧拥抱他,吻他的唇,安慰他告诉他……什么呢?他不知道,烦躁地用手挠了挠头发,不知所措的感觉新鲜地爬上了心头,他竟说不出什么来拒绝小兔的话?! 「契约?什么契约?」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的梅子感觉到了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气氛。 「卖身契!」轻蔑地吐出三个字后,丁瑞独自艰难地向前走去,虽然他把腰挺得直直的,但下体的不适让步履摇摇晃晃,久在道上混的梅子终于看出了不对劲,她狠命起瞪了一眼没有动作的宋轩。 「小子,我说过,如果你伤害丁大哥的话就是和我梅子过不去!」她立即转身去追丁瑞。 卖身契?丁小兔一直是这样看待两人之间的事吗? 宋轩张口结舌地怔忡在原地,脑中乱成一团,根本找不出任何头绪。他觉得自己好象被误解了,说不出的委屈堵在胸口几乎要爆裂。可是,细想和丁小兔约定的一切,不是卖身契又是什么?他竟找不出任何理由说服自己的初衷只是想帮助小兔,不忍心看他过得辛苦而已,可是后来的局势的确有些失控了。 不敢再想下去,顶着个绞成浆糊状的脑袋回到丁瑞的公寓,替自己收拾好的行李袋已经摆在门口。 「拿着你的臭钱,其他东西我会择日让人送去你家的。」像保镖一样站在门口的梅子见到他把手中的一叠钞票全部扔在他脸上。 「快滚!否则我就不保证宋大少爷你是不是会缺胳膊断腿地走出这里!」 无法保护到丁大哥,知道让他受尽这个死小子的欺负后,梅子心里就止不住的难过,特别想到是自己「引狼入室」的,她恨不得立即叫人来扁死这个浑蛋小子,哪怕他是势力庞大的宋氏企业的太子。 「我要见丁小兔!有话对他说!」宋轩挥开飘在眼边的钞票,想越过梅子去开门。他觉得必须对小兔解释清楚。 「丁大哥不想再见到你了!快滚!」梅子抵住门不让他靠近并抬起手拉开架势,冷然笑道,「本姑娘可是空手道黑带,如果不想挨揍的话就快点走开!」 面对杀气腾腾的女人沉默片刻后,宋轩突然妥协了。 「好,我走!」 梅子不屑地皱起眉头,这种怕死的衰人根本不配丁大哥喜欢! 拿起行李袋,转过身洒脱地走了,其实想说的不是「我走」,而是「我喜欢丁瑞」,但马上发觉到曾经否认过的自己好象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如果回去面对阮清风的话,心头的浑浊也许能找到一个答案…… 现在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抱着阮清风的时候,意识到曾经无法面对的人现在连接吻都无法让自己的心湖起太大的波澜,甜媚还有精致绝伦的面容不知何时在心里已经成为了另一种存在,温和如家人,完全失去了情人似的魅惑。取出皮夹,宋轩发现自己已经有好久没有看过这张珍藏着的照片了,因为现在盘踞在脑海里的全是丁小兔可爱的圆脸。照片从指间滑落,他的心终于完全为小兔空出了地方。 可是,丁瑞是否同样的心情? 这个问题很现实,如果丁瑞不喜欢他宋轩的话,这样做岂不是无用功嘛?!宋轩苦恼地蹙起了浓眉。爱情的新难题接踵而来啊。 「少爷,吃饭了!」冯伯很不识实务地在他想得最出神的时候敲了门。 带着一脸大彻大悟后的幸福表情,走进餐室的宋轩让正琢磨着如何发飙的阮清风七窍生烟——这死小子被教训还这么高兴,是不是天生骨头贱啊?! 被气得七晕八素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于宋轩,愧疚和害怕的复杂情绪常让他不知道如何与之相处,但不排除宋轩对自己的情结,和德炎的幸福生活永远不会是完整的。 看到阮清绷着个可怕的「后妈」脸,沉浸在如何把丁小兔的心也拐到手之计划中的某人终于想起自己刚才做了件人神共愤的「乱伦」事件。 「刚才的事不许再出现!」 「刚才的事不会再出现!」 两人隔着餐桌互瞪了一会,不约而同地大叫一声。 「什么?!」又是嘴巴的共同运动,默契得很。 「今天的事我当没发生,如果被德炎知道,非扁死你不可!」阮清风无奈地摇头,被「儿子」非礼的事让他打击不小。 「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啦,你可不许告诉爸哦。」想到老爸对阮清风的独占欲,宋轩的脸开始发青了,阮清风的话有变成现实的可能性哦。 「唉,阿轩……」阮清风头痛地想着怎么样给这个暗恋自己的「儿子」洗脑——人长得太有魅力也是件烦恼多多的事啊,德炎你这个混蛋快给我回来!要不一个月饥渴下来,我跟你讲我绝对会出轨的!就算你每天打几百个电话来查勤也没用……呃,不对,刚才在想什么来着?哦,对,阿轩的事……咦?他刚才好象有说…… 「我说过,这种事不会再有了。」宋轩笑嘻嘻地看着阮清风神思恍惚的样子,大口嚼着家里厨师最拿手的牛排。老爸不在身边,精明又狡猾的阮老师只会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迷糊,完全是诸事好商量的样子,「我想自己已经……嗯……不『那个』你了。」虽然心里已经释然,但要他大模大样地在阮清风面前说出肉麻的字总觉头皮发麻,可能相比起以前的压抑,现在的自己只把他当个家人吧? 「哦?」阮清风从心不在焉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这种话题真是诡异得让人吃不下饭,此奇景大概也只会在他们两人之间才可看到吧?亲耳听到宋轩亲口承认不再迷恋自己,除了疑惑外,也立即感到轻松许多,不过……可以相信吗? 「那你干嘛对我做那种事?」他马上不客气地指责,口气里皆是无法信任的质疑,把在桌边替他们张罗菜的冯伯吓得不轻,差点把手中的汤碗给砸了。 「只是亲一下嘛,不要这么小器好不好,」宋轩对「非礼」两个字相当感冒,他认真地解释,「我只试试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试试?」阮清风怀疑地竖起两条秀眉,对方云淡风清的口气使自己的勃然大怒仿佛成自作多情。 他颇觉不爽,口气恶劣地继续责问: 「你别想糊弄我。有什么可试的?你当是试吃牛排啊?!」 宋轩灿烂地掬起笑容,一本正经地指着自己胸口:「我的心!」 他的心告诉他阮清风已经不再住在最重要的地方,它会把暗恋了很久的男人放在家人的位置上而空出一大块地方来装可爱的丁小兔。 阮清风怔了一会儿,突然也笑了,因为从神采奕奕的黑眸中读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他可是过来人哦。 「是谁能把我挤下去?我可不甘心哦。」他放心地重新开起玩笑来了,顺便开始发挥「母性」关心儿子,郁闷之气总算得以烟消云散。 看来快乐的家庭生活真正来临了哦。 「一只倔强的小兔子!」宋轩神秘而眯起眼,把右手伸到阮清风面前,恳切而坦然地望着他,「你会站在我这一边的,是不是,『老妈』?」 「那还用说,儿子的事就我的事嘛!」正无聊到浑身发痒的阮清风当然不会拒绝,他爽快地握住了伸过来的手掌……一秒钟后俏脸重现狰狞,河东狮吼乍响起来。 「死小子,不许叫我妈!!」 宋轩暴笑着慌忙逃离自己设置下的雷区。 不过,要怎么追丁小兔呢?他还真没有追人的经验呐。 烦恼! ***** 所有的东西装在一起只不过挤满小小的单肩背包,如它主人一样的寒酸。丁瑞看着脚边的袋子,想叹气的嘴唇抿紧,硬是把影响人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丁大哥,你不必这样啊!」梅子抱膝坐在小沙发上,适才的强霸气质无法从她身上寻出半点痕迹了。 「为了那个混蛋小子逃开,根本就不值得!」她气愤地抗议,极其不舍在最痛苦的时候帮助过自己的丁大哥为了一个奇怪的小子离开这里,离开自己的生活。 「不是……」丁瑞挠了挠头皮,挤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不是为了他。我想自己应该回去了。小茹的病……有些好转了,我希望能常常见到她,等她熟悉我的存在后,将来就可以生活在一起了。」 「丁大哥!」梅子不屑也不信,「做出这么匆忙的决定,你骗得了谁?!更何况,你总不能永远围着小茹团团转,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耷下嘴角的脸上出现茫然的表情。的确是突如而来的决定,就在彻底拒绝宋轩后,心里就出现了要远远逃开的想法。不想再被拥抱,不想再体验窒息的快感,不想等到被抛弃时,自己会无措到仿佛世界就要毁灭……如果要等到那一刻,还不如要点推开他,让生活能恢复到从前的平静无澜。 把挂在阳台上的衣服收入包中,好象把最后的希望也全部收进了离开的行李中。 「这儿的东西暂且拜托你照看了,我会联系搬运车把它们都送回去的。」 丁瑞尽力让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一些。 「丁大哥,告诉我,姓宋的小子对你做了些什么?」梅子盯着他的脸,认真地提问,「如果他有做太过分的事,你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就算他是宋氏企业的太子,我梅子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定要替你讨回个公道!」愤慨的口气让她重现普通女生所没有的刚硬气魄。 可是感情的事,哪有公道可以讲啊? 「其实……也不能全怪他……」迷茫看着脚边的行李袋,丁瑞喃喃地第一次在好友前面吐露压抑在心中的思绪。 反正一切已结束,说出来也许走得更安心。 「自从你告诉我宋轩的身份后,我能理解他的性格为什么会这样……」抬起微微泛红的小脸,清亮的眸子里抹上温柔,「事情会这样……我也有责任。知道不会得到他的爱,也不能抑制自己想靠近他的欲望……所以才会想到契约的事。我真的不是想要他的钱……我只是想……只是想被他抱的时候不要太过于沦陷罢了……即使这样,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他……」两滴热热的眼泪慢慢爬下脸庞,极度沮丧着的丁瑞让梅子震撼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是的,喜欢他……这种连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就是这样地发生了。 有头雄鹿踏着优雅的大步,披着清冷的春雨撞开了一间小书店的门,同时也闯进了一只胆怯又自卑的小兔的心扉,小兔在喋喋不休地咕囔对方出色的外表霸气又恶劣的性格的同时却不小心把自己的心房让给他住下了,可是它知道雄鹿只是过来逛逛,通过玩弄自己来忘掉烦恼而已,他才不会屑于留恋傻里傻气没什么可圈可点的平凡小兔呢。 所以,小兔只能自己逃开——免于自己的心房被不懂珍惜的雄鹿破坏殆尽…… ***** 在公共电话亭里给书店挂了一个辞职电话,又在挽留的唠叨声中满怀歉意地挂上了话筒,这里毕竟有着不错的朋友,马上离开的决定让自己也觉得很难适应,可是被强行进入过的地方还留着余痛,同时也把激情的余温保留了下来,让他的心更的迷茫得失去方向。 手里捏着的长途车票已经被汗浸得湿漉漉,不管怎么样走的决定应该不会后悔。 宋轩,始终不是和自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丁瑞清秀的脸上出现了一份少有的凝重而自信的成熟表情,握紧手中的车票毅然向长途车站的方向疾步走去。 「小兔,你给我站住!」身后响起熟悉到头痛的声音。 连确认都不想,拔腿就跑。 他不要再陷入期待又屈辱的纠缠中间!人虽然跑不过车,但也有优势可用,街旁仅有一尺来宽的小巷正好用来逃走。 隔着马路,一辆白色的宝马气急败坏地冲过来,努力寻找停车点,里面的人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把头伸出车窗大叫。地处闹市要找泊车的空位还真困难诶,看到无动于衷向前疾走的人,宋轩急得两眼冒火,眼见瘦小的身影拐入了旁边的小巷,他就什么也顾不得了,随便在找个地方把车泊好,跳下来就直扑过去。 虽然重返丁瑞的公寓被梅子狠揍了一顿,但在表白心意后,还是立即得到了支持,否则以后再也见不到丁小兔了,愀心的疼痛可比挨揍还要厉害得多。他要道歉,要向丁小兔求婚,不管会不会得到应充,他都要向他证明自己真正地爱上了他! 跑了两三百米,拐过一个弯,总算看到小兔歪歪斜斜的样子,他身上的伤口应该还在痛,跑不快,一会儿被堵在了巷尾。 「你这个混蛋,你还想要怎么样?!」被抓到丁小兔气得要跳脚,他张牙舞爪地冲着宋轩辟头盖脸地挥拳过来。 伤心、愤怒和屈辱的感觉全部涌到心头,真想放声大哭一场,他玩不起连躲也不可以吗? 把手中的背包都扔向了敌人,手也酸了,伤口更痛了,还有心也累了,就真的哭出来了,连阻止也来不及。 一直没有还手的宋轩心疼地抱住颤抖的身体,安慰的吻一遍遍地抚上不停咒骂着的嘴唇。 「你是个混蛋……呜!」 「我知道,我是个混蛋。」 「你变态!抱男人!」 「我不变态!我只是喜欢你……」 「胡说,你让我做那么羞耻的事……呜!」 「我知道,是我不对!」 「你还还还……强暴我……呜!」 「是,罪该万死,随你处罚,用一辈子也行。」 「你你你你……呜呜呜!」虽然得到了安慰,奇怪的是想哭的欲望更强烈了,他绞尽脑汁地想着还有什么可以用来骂这个该被千刀万剐的死小子,可一时又想不出来,于是哭得更厉害了,长期所受的委屈全部化成眼泪源源不断地冲向眼眶。 宋轩心疼地吮着泪汪汪的大眼,用力地把耸动的身体纳入怀中。 「不要吻我!」 丁瑞挣脱着逃开,扯起袖管把脸上的眼泪都抹干净,羞怒得简直要昏撅。为什么?!为什么刚才自己会失控到想要这个王八蛋小子的安慰,想到自己要离开他就会心疼得失去理智,为什么不努力地逃开他,哪怕用自杀来威胁,为什么想离开的决心看到这个小子出现的霎间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为什么一看到他就想到要扑进他的怀里?! 丁瑞,你真是无可救药了,你这个娘娘腔的变态!一边自责一边又开始向后退,丁瑞难受地真想一头撞上墙壁,血洗耻辱。 「小兔……」宋轩看到他想跑,情急之下又上前一把攫住他的手腕。 「不要碰我!」像躲瘟疫般地,丁瑞奋力挥开束缚,泪痕未干的脸上满是绝望的悲悸,「你明明就不喜欢我,还要碰我,你你你……根本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不要再被你碰了,钱也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要离开你……一辈子也……」 「不是那样的,小兔,我不是个没节操的人,不喜欢你的话绝对不碰你的!」宋轩打断他的叫嚷,要知道他宋大少并又不是没有女人追,如果不是喜欢的话,犯得着一定要和一个比自己大了好多的男人纠缠不清嘛。 巷子里走过两三个行人,纷纷用惊诧的目光盯着两个公开搂搂抱抱的男人。 「同性恋诶……」有人眉来眼去地小声咕囔。 「是又怎么样!关你屁事!我就喜欢这个男人!」宋轩火大地冲着那人狂吼一声,威凛的气势把周围的闲杂人等吓得落荒而逃。 静悄悄,终于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丁瑞终于平息了情绪,却又冷静得异样,他拾起被自己扔在一旁的背包。 「丁小兔,我会证明给你看的,相信我。」宋轩看他一幅无动于衷的样子,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不会相信你的,而且我很讨厌你,很讨厌你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大少爷,除了钱你一无是处!」虽然心中犹存着听到「我爱你」时的震撼,甜蜜和狂喜的滋味美好但不够真实到足以让他相信这是个事实,做爱的时候会脱口叫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怎么叫他信任这个死小子会爱上自己?恐怕只是为了能留下身体用来发泄欲望吧,居然还想用表白来哄骗他,真是过分! 如此想来,还在对他抱着复杂心情的自己根本是蠢得像猪一样。丁瑞咬着牙把违心的话全部喊了出来,蓦地转身就向前跑去,就算伤口痛得要命,他这次是怀着必胜的心情来逃离这场失去自我的感情,所以速度惊人。 宋轩反应稍一迟缓,丁小兔已经甩开了几大步的距离冲向巷后的大街,再过去就是长途汽车站。 一句「讨厌」像块沉重的石头砸在宋轩的头上,眼前金星乱冒一下子分不清方向。做了那么多让小兔讨厌的事,凭什么要他来喜欢,或许对生活困难的丁瑞来说,自己只是个有钱的高中生小鬼。虽然契约是他宋大少爷自己想出来,可当时的动机也是想帮助的小兔,还有潜意识里想抱小兔的意念在作怪,才会得出那么个古怪的想法,可没有想到对小兔的伤害有这么大。 该怎么办这种事也得必须抓住小兔才须考虑的吧?如果人不在身边,感情就没前途啊。具有优秀分析能力的宋氏继承人自然会把问题的解决方法想得很清楚,他可绝不是个会被一句「讨厌」所击败的人。 抓住小兔,让他爱上自己! 两人像猎人和猎物般地展开了追和逃的比赛。 穿过两条街就是长途车站的大门口,已经跑得气息不接两眼昏花的丁瑞看到自己要乘的大巴士已经开到起车点。 回头看了一眼在背后追赶的宋轩,心酸后却是有些释然,决定要走了,没有未来的感情已经不适合二十三的大人了,完全没有足够的能量来面对将来被抛弃的下场,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啊。 再见,阿轩,我不讨厌你,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但我不能原谅自己被你当替身地抱在怀里。 眼眶又开始酸了,强忍住又要开始泛滥的液体,丁瑞向前大步地跑去。 「小兔,快停下!」后面传来惊恐到变了音的尖叫。 不,我要逃开你! 「小心啊!」声音近在后面。 「什么……」丁瑞转头一看,一辆大巴士正冲着自己飞驶过来! 数秒,无法眨眼,甚至无法动弹……我还要活下去……我不能死,小茹需要医药费…… 在巨大喧哗的车鸣和尖叫声中,丁瑞发现自己的身体像只装满货物的麻袋一样跌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地上,一切都没有了…… 第七章 「哥哥!」 「乖,小茹,让哥哥抱抱。」 「哈哈哈,哥哥你的脸好香香,让小茹亲一口,啾——」 「呃,小茹不要给哥哥涂上一脸的口水,哥哥没带面巾……」 「小茹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哥哥你也要永远和小茹在一起好不好,我们拉勾一百年不许变!」 「可是小茹将来有了男朋友就不要哥哥了啊?」 「不会这样的,小茹只喜欢哥哥,小茹才不要那些臭男生呢!」 「傻小茹!哥哥也是男生啊。」 好吵啊。这样的话又好熟悉……小茹!那是小茹,啊,是十岁时的小茹,好漂亮,身上有妈妈给她亲手缝制的白底紫花的小裙子,一飘一扬像个降临凡间的小天使。 旁边还有微笑着的爸爸妈妈……太好了,全家又团聚了。呜,幸福得想哭! 咦?可是小茹怎么突然会长大了?嗯,还是很漂亮啊,长长的黑发大大的眼睛。 「哥哥,你不是答应和我永远在一起的吗?」 「啊?可是……」 「你骗我,哥哥,我看见你和隔壁班的倩倩一起回家的!」 「小茹,这不一样,杨倩倩是我的女朋友,你是我的亲妹妹啊!」 「你骗我,哥哥最坏了,哥哥骗人!」 美丽的大眼睛里流出了晶莹的眼泪,少女转身跑开了。 啊,会有可怕的事要发生,他知道的,知道的,可是……为什么身体不能?快阻小茹,快把她叫回来!爸爸妈妈追过去了……啊,不行,不要啊……你们不要离开我! 叫不出来了,好难过,胸口闷得快炸了!他看到一部卡车飞驶过来,要撞上那个白色的身影了。啊,他不要看啦!那个身影转过来……不是小茹?那是…… 宋轩!! 好痛!尖锐的痛楚要把身体撕开! 「啊,醒了?」 温和的询问后是一张陌生且威严霸气的男人脸,面目间有熟悉的轮廓,像像像……哦,头好痛啊! 「这是哪儿?」愣了好久,想起那可怕的一幕,脸色苍白的丁瑞这才清醒地发觉自己是在医院里,到处是白色和绿色的布置,自己正躺在房内唯一的病房上。 没事吗?除了头痛外,身体其他部位看来完好无损,也没有看到纱布石膏吊带之类的。病房里有两个男人,一个穿着白衣应是医生了吧。 可是那是一辆大巴士诶,自己难道没有被撞伤吗? 「宋先生,这位丁先生除了脑部因撞击会有些高热和晕眩的现象,应该没什么大的损伤,等一会还作个检查。」医生上来摸了摸丁瑞的头,转身对旁边的男人说。 男人点了点头,医生就出了病房。 「是您救我的吗?谢谢。」丁瑞总算全部清醒,连忙向恩人致谢。 「你要谢的人不是我,是我的儿子。」男人回答,皱起浓黑的眉,瞅着单薄的身体好像很不满。这么瘦的人怎么会满足阿轩啊?虽然冯伯一再通风报信说阿轩看上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大龄男生,可没料到还是个骨感男啊?!想清风这个年纪的时候虽然也很瘦,但还是很肌肉的,皮肤很好摸,不过现在更滑了,嗯,今夜又应该……咳咳咳,在想什么啊?! 男人突然干咳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脸露出古怪的笑意。 「儿子?」丁瑞看起来呆呆的,虽然很想见救命恩人,可是脑子里还有另一个人的身影在晃动。 宋轩为什么没在身边?他不是追来的吗?还是因为听见厌恶他的话,已经放弃了?这样的话,真不如没有被救……哦,不行,还有小茹,她需要我。乱七八糟地想着一大堆有的没的,又陷入了苦恼的境地。 男人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眉头不禁皱得更深了。 该死的!阿轩救了一个木头人吗?清醒到现在连自己的情人都没有问起过一句,真是太不像话了!看来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对,他为了救你已经受了重伤。」 「啊?」丁瑞这才把心思拉回来,慌张地拉住男人的衣袖,「令公子现在怎么样?!」 他急得满头大汗,挣扎着要起来。 「我要去看看他,可千万不能为出什么事啊?我我我……真是太笨了……」 瞧着脸色白到如纸的小脸和充满悔恨的眼眸,宋德炎的心情这才舒畅点,这才是恋人应该表现出的样子嘛! 「先给我躺下,你去了对治疗也没什么用呀,好好休息吧,其实……」口气也温柔了很多,看着他悔恨的样子,这才对得起阿轩。 「我真是太笨了……为了宋轩那个家伙……还害得令公子受重伤,我实在是太……」 「呃?」宋德炎的脸又拉长了,这是什么话?! 「我应该早点离开那个混蛋就没事了,今天了不会碰到这样的事……先生,真是太对不起了,是我不好……天哪,我该拿什么来向你赔礼啊?」 丁瑞一想到自己和宋轩的孽恋竟然伤害到了一个无辜的人,后悔得无以覆加,喋喋不休语无伦次地道着歉,完全没有发觉听的人脸色已经很难看。 宋轩这个傻儿子,不顾生命危险救下来的原来是个对自己毫无情义的人,这种亏本生意竟然出自宋家人之手,简直太没面子了! 「不必悔恨了,他快死了!」被我骂死!宋德炎越听越满肚子的气,拂袖抽出自己的手,决定要回去好好教训一下儿子,居然做出这种完全有违宋家作风的事。 「啊,先生,令公子在哪里治疗,方便的时候我能去答谢一下吗?」 丁瑞见人要走,连忙追问。 对方气呼呼地扔下一句话,就甩门而去。 「我的儿子叫宋轩,如你所愿,不必再见到他!」 留下呆若木鸡的丁瑞听见自己的心「轰隆」炸成碎片…… ***** 有没有搞错,这样下去没撞死也得郁闷死了! 一个除了腿有点「微恙」外,其他部位都健康得快要冒油的青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个月,真的会挺成僵尸的啦! 于是,近日来宋家别墅一大早就会如常地听见「欲求不满」的吼叫,一声高过一声。 「冯伯,你好烦啊!」 「阿轩,你的腿还没好,小心,医生说了,要等创伤面完全复合,不然留下后遗症就麻烦了。」一百零一次中规中矩的回答,冯伯的耐心是有四十年的专业素质作保证的。 「冯伯,我一定要出去,身上快长尸斑啦!」 「阿轩,我每天晚上帮你洗过澡的,什么斑都不可能长出来。所以你甭指望我会答应你出去的。宋先生说了,想私自出去找丁瑞的念头还是快快打消吧。除非他自己主动上门来,才能弥补宋家人的面子。」 「什么鬼话啦,宋家的面子早就被老爸他给丢光光了,干嘛现在揪着我不放,就许他自己搞男男恋,对儿子却要棒打鸳鸯,他变态,他更年期,他欲求不满!」 「呃……」这次冯伯没有接口,他期待着隔壁房间里会跑出个怒气冲冲的父亲来亲自教训一下自己满口胡话的儿子。 不过,可能太过于困难了,春宵苦短哪! 其实宋德炎真的很想找根棍子冲进儿子的房间里把他暴扁一顿,当然他的涵养不充许他这么做。这个死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每天早上都要把自己的父亲骂一遍,才给三分颜色就开染房,如此下去还了得?!自从某日和阮清风达成不明共识后,就感到儿子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变化,可没想到变化到后来会产生爬到头顶的效果。 「喂,你干嘛?」缩在爱人怀里的阮清风好笑得看着眼前的帅脸慢慢地涨成愤怒的关公相。 「不行了,这个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要去教训教训他!」在听到一声「他性无能」后,宋德炎实在忍不住了,松开佳人的腰,找衣服准备起床。 「你啊,活该被骂!」阮清风听着传来过来的吼叫声,肚子快笑疼了,他一把抢过衣服远远地扔到墙角。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骗你儿子的小情人不够,还让阿轩饱受相思之苦,做这种缺德事当然要被骂!」 无视于宋德炎怒火冲天的表情,阮清风慵懒地趴在床上,露出布满吻痕的上半身,两手枕在脑后,一脸撩人的笑嘻嘻。 「我是为他们好啊,如果那小子不找来就说明他对我们阿轩根本就不在意,阿轩还不如不要他算了,何必做出那么大的牺牲,我们宋家的人绝不做亏本买卖!」看着爱人的样子,宋德炎又舍不得起床了,今天是休息日呐。 唔?怪不得宋轩这小子一大早就开骂,铁了心要搅和父亲的美好早晨啊。 不上当,哼!赶快抓住一天的时光,在爱人的身上寻找美妙的天堂。 重新躺下,张口就吻住诱人的嘴唇,炽热的气息开始在鼻息间流窜。 阮清风的桃花眼一眯,突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这么说来,我们俩不是亏本买卖了哦?你倒算得清楚啊?」 听了爱人怪怪的音调,宋德炎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不是那个意思……」他急忙澄清。呜,幸福的早晨啊,千万不要因吵架而泡汤! 「你就是这个意思,怪不得当初往死里折腾我,原来你要的是面子啊!」阮清风生气地躲到一边去,背对着无脑的猪。 宋德炎大呼冤枉,两人当初纠缠得死去活来,哪还有空算这个算那个,连命都可以搭进去,早是倾城无价了。 「清风,不要这样,你知道我的心,爱你爱到骨头里的,和那些小孩子的小打小闹不能相提并论的。」黏在爱人的背上,用甜言蜜语做补救工作。 「滚!你这个宋家特产的势利猪,我早就知道你的心眼里还会容得下什么好东西,感情的事能拿来算的吗?!」 「我知道了……」 「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 「那宋轩的事呢,你不要……」 「清风,这么可爱的一天不要浪费嘛!」魔爪已经伸向某些美妙的部位。 「嗯……等等……我是说,让阿轩去找丁……唔……」 「嘘,亲爱的,你不专心哦,要罚!」湿湿的嘴唇被堵住了。 「唔唔唔……你这只色猪……」阮清风的骂骂咧咧湮灭在暧昧的吸气声中。 儿子啊,我有帮你哦,我真有努力帮你哦!他的努力总是半途而废。 在骂了半个钟头没有得到回应后,宋轩只得吞下一大口水后闭了嘴。老爸那个色鬼估计现在是没有办法放开美人来关爱儿子的感情问题。 「宋伯……」他可怜兮兮地叫着,开始再次转移目标,把攻陷对象放回原位。 「不行,宋先生的命令我不能违背。」冯伯的职业道德实在很让人牙痒。 「丁瑞他一定会为我难过的,我要去安慰他。」 「宋少爷你就别臭美了,这么长时间丁瑞都没有给你打个电话,你觉得他一定在乎你吗?」冯伯用一种实事求是的态度分析着问题。 「再加上你以前做得那么多坏事,说不定他巴不得再也不要和你有任何纠葛呢。」 说得也是。宋轩沮丧地想起丁瑞曾表明过对自己的厌恶,再加上这么多时间的音讯不通已经很能说明情况了。打给他的手机也总是无人接,他大概已经回家乡了吧。以后永远也看不见那个叫丁瑞的男人了,想到这个就不由心慌,他不要啊!曾发誓过一定要让丁小兔爱上自己的。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一天天地相见无期,迟早会失去心中所爱。 「冯伯,把手机给我。」 冯伯把机器给他,并不怕他打电话,反正丁瑞搬了家,手机早已停机。 「喂,阿岚啊,今天要不要来我家玩?」 「对,只要你一个人来就可以,别给我找其他人哦,特别是李珍婷!」 「别给我鬼叫鬼叫的,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宋大少爷只是拖死党来玩罢了,他快闷死了啦! 另一边。 亲爱的小茹: 你好吗? 来信收到,知道你能写字还能看书,哥哥高兴地连觉也睡不着,希望你早日康复,像从前一样快乐。小茹,一个多月前哥哥曾想来看你的,后来发生了些麻烦的事,没有办法达成心愿,所以只能说声抱歉,哥哥有在努力工作哦,等你能出院了,我们兄妹俩就能像从前一样快乐地生活了。 不要担心哥哥的身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听医生阿姨的话哦,下次见到小茹的话,我一定要看到你健健康康的。 祝快乐。 哥哥:丁瑞 反复想了好久才写出这样一封枯燥无味的信,丁瑞为没有把宽慰的心情全部传达给妹妹小茹而自我厌恶起来。抬头看看钟,已经快到打工的时间。搬了家又找了新工作,忙得晕头转向,用不停的忙碌来麻醉心中无时无刻疯狂的冲动,最终还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反而躲得更远了。 没有了额外的资助,必须和从前一样承担妹妹的医疗费,根本没有空闲喘一口气,连想念的都成了一种奢侈。每当梦到宋轩为了救自己而倒在血泊里的情景,心痛得要发疯,他快要支持不住了。可是见了人又怎么样?两个男人会有什么前途?而且宋轩的父亲好象很讨厌自己。也是可以想象的,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怎么配得上宋氏集团的继承人,灰姑娘的故事不适合一个二十三岁的大男人,因为这太可笑了。在自己陷入悲哀前连忙刹住,还有工作呢,这就是现实,可不能为了感情的事而耽搁了,这年头找一份工作可很不容易啊。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赶紧出门,顺便把给小茹的回信投寄出去。 看到大街上车水马龙的情景还有点心惊胆战,一个月前的事故已经成了噩梦,在背后使劲推了自己一把的人原来是宋轩啊,想到他现在可能还躺在床上的样子,心就开了一个大洞,冷飕飕地吹着风。 出院前有个美得惊人的男人来探伤,他微笑着自我介绍,丁瑞就明白自己这一辈子是没有办法取代这个人在阿轩心里的地位。中性而带点妖冶的美,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优雅的风度和恬淡的贵族气质,深邃的目光即使是无心的也会让人有被吸进去的错觉,这样的男人天生应该被人爱的。 丁瑞觉得自己能体谅到宋轩会爱上这个人的心情,因此觉得更加悲凉,婉拒了男人想帮助自己的好心,悄悄地办了出院手续,又在梅子的帮助下搬了家,找到新工作,重新开始以前的生活,就像从来没有认识宋轩一样。 第八章 「叮叮……」 咖啡店门钮上拴着几只可爱的银色小铃铛,客人进来的时候会带来一阵轻微的铃声,提醒忙碌的店员用美好的笑容迎接客人。 这里有着和书店一样的安静,装饰高雅,空气里飘荡着好听的蓝调音乐和淡淡的咖啡香味,就从待遇和工作环境来说,已经没什么可以抱怨的了,只是丁瑞还是很怀念冯伯的那个小书店,太多酸甜苦辣的回忆全是和一个人联系在一起的。 「你好。」柔和的女声里包含着兴奋的期待。 「啊,你好,」丁瑞只得把心事全部推出脑外,尽力投入到工作中来,露出笑容面对客人,「还是要farizer吗?」 「不,来杯清咖就可以了,蓝山的。」 「好,请稍等,就给你送过去。」 丁瑞认识这个长头发的女孩,这个星期她已经来了第三次。 「今天能约你出去吃饭吗?」这也是第三次提出这个要求。 「那个……我今天……」还真难找理由。 「第一次你说要工作得很晚,第二次你又说有事,今天你又要拿出什么理由啊?」女孩心直口快,一双晶亮的大眼盯着在柜台后过滤咖啡液的丁瑞。 「唉,你这样很伤人自尊啊,又说没有女朋友,难道我有丑得让你赴一次约会都不肯吗?」女孩嘀嘀咕咕,愤愤不平地拍着台面。 旁边磨咖啡豆的小弟笑得肩膀乱抖。咖啡店里的男服务生大多长得不难看,所以被热情的邀约也是正常的事,新来的丁瑞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尴尬地涨红了脸,不由想起了以前在书店里被宋轩调戏的事,心里有些甜蜜的难受。 「不是……那个,我今天……」想直接表明已经有心上人算了,省得总是被大胆的女生搭讪,可又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和宋轩的感情总是处在被动的状态,而且是肮脏的交易关系。想到这个,难过的心情又在胸口涌起。 「没理由吧,今天就要答应哦,要不我去投诉你对客人不礼貌!」女生调皮地威胁着。哇,现在的小女生都这么强势吗?除了梅子以外,他对女孩子的印象处在对小茹样的认知水平。 无奈地端起托盘要走,背后却响起熟悉的声音。 「他不会跟你去约会的!小兔是我的!」口气霸道十足,彰显这个「我」的所属权是不容侵犯的。 晴天蓝的t恤衫和米色的休闲裤把一个英挺的帅哥衬托得清新可人,飘逸后扬的黑发和皱起俊眉的表情也把高傲和任性的脾气展露无遗。 「咣——」手中的托盘翻在了地上,丁瑞惊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他像见鬼似地用手指着对方。 竟然是宋轩!后面跟着满脸鬼笑的梅子。 「不要怪我哦,是这个臭小子逼我的!威胁我,还要拿刀子砍我!」夸张地用手比划着刀的样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她尽力开脱卖友的罪过,完全不想承认自己被臭小子的精神组感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然后就稀里糊涂地把老友给出卖了。 「你你你……没事吗?你的腿……」瞥到了还夹着板的腿,脑中一片空白。 对方没有回答的意思,吃力地凑到跟前,突然揽住不知所措的头,烫热的唇片毫无顾忌地覆上了想大叫出来的嘴。 「咣咣咣——」更多的杯子成了这场热吻的牺牲品。 无数双快要爆出来的眼珠子跟着他们纠缠的角度而进行微小的转动。梅子觉得头晕,而身边的女生「嘤咛」一声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俩帅哥接吻的热辣场面让晕眩症患者大幅度增加。 全场死般寂静了好半晌,两位帅哥只顾四目缠绵,根本无视于他人的存在。 「咳咳……我说两位……这儿还要做生意……」终于,被惊动的老板在一旁重重地咳了几下,又拧了拧脖子里系得太紧的领带,空气不知几时变得让人燥热起来。 在一屋子的目瞪口呆之下,瘸腿的帅哥拉过完全成化石状态的丁瑞,大摇大摆地走出咖啡店,虽然还没有痊愈的腿伤让他挺拔的美少男形象有所损失,但是和恋人重归于好的事情可比形象重要得多,再也等不得了! 「喂!等我一下啦!」梅子摇摇晃晃地在晕眩症余威里挣扎而出,赶紧跟上。 ***** 「……这下全完蛋了!」 走出咖啡店,化石人被温暖的阳光一晒总算苏醒过来了,清秀的小脸立即红成番茄,垂头丧气地咕囔。 「我肯定是被炒鱿鱼了,小茹的医药费该怎么办啊?」 身边的人才不管这种「小事」呢。 「阿岚!」扬手一挥,等在街边的宾士开了过来。阿梅识相地坐在副驾驶座上,让后面两位能亲热地黏在一块儿。 阿岚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宋老大不惜威胁自己帮着逃出家里,拐着腿一定要偷跑出来找个男人的原因,但看到相思已久的酷姐梅子也在,脑袋里就轻飘飘,只剩下大大的红心在里面晃啊晃的,而且酷姐现在又坐在自己身边,连握方向盘的手指都开始跳起了舞。 「呵呵呵,梅姐……」心跳得好快。 「咚——」脑袋被打到的声音。 「开车给我专心点!」 「呜,好凶……」 伤心地收回色眯眯的目光,抬头往后视镜里一瞧,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怪异情景——宋老大搂着被他塞进车的男人,还把嘴唇贴在人家通红的脸上?! ohmygod! 「咣咚——」 「阿岚,你在干什么!」 街边的路人惊恐地看到一部宾士很没有风度地撞上了广告灯柱,车内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惊天怒吼。 唉,现在的年轻仔啊……不少人在摇头。 躺倒在车座下的宋轩觉得腿一阵疼痛,恐怕被撞击力震到骨胳伤裂处了。 「怎么了?」丁瑞看着他脸色发白,紧张地连声音都颤抖起来。这全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那天为了救自己,心爱的人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你会关心我吗?小兔?」从来没有过的轻柔语气,漆黑的眸子凑到面前,认真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疼痛而沁出的冷汗还挂在额头上,手却把人搂得更紧了。 丁瑞尴尬地又一次涨红了脸。前面驾驶座上的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手忙脚乱地检查仪表盘,收回因撞击而展开的安全气囊,没注意到后面的动静。 「我我我……」他轻轻地嚅动着嘴唇。 「我爱你。」把汗津津的头靠在丁瑞的肩上,宋轩再一次表白。 「你不是……喜欢那个很好看的阮先生吗?」丁瑞咬着嘴唇,眼睛湿湿地,很没出息地想哭。 「是啊!」宋轩笑了,感到被搂的身体不安地想挣扎,抬眼看到丁瑞欲泣的表情,心里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不过不是那种喜欢了,他是我的家人,永远都是。而你……你喜欢我吧?」他戏谑地展开更耀眼的笑容。 「才不会喜欢你这个恶劣的小鬼呢!」谎言让脖颈都红透了,小兔的表情实在很可爱。 「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会让你承认的。」宋轩自信满满地发着誓。 「讨厌的小鬼……」丁瑞撅着嘴不满地咕噜,却又被含入了一双热唇里。久违的美味啊,一次怎么能尝得够? 车动了,能向后退,阿岚兴奋地转过头。 「老大,车没撞坏诶,还能开……啊——」 看到同时,车子再一次失控地向前撞去…… ***** 三个月后。 宋家的书房里永远充满着工作第一的气氛,只有在这块约定俗成的严肃场合里,两个一天到晚像糖人似地黏在一起的房主人才会正经八百地各自坐在办公桌上安静地处理公务。 整个房间不停地出现短暂而有效的意见交流和纸片的翻动声。 由于阮清风的身份特殊,宋德炎不愿把他带到公司去,惟恐他受到宋家那些老古板暗地里的排挤和挑衅,虽然以阮清风的才智完全能应付过去,但一想到让爱人受到丁点的委屈,他就满肚子的火气,所以才会把先进的电子网络办公系统移植到自家书房里,让阮清风同样可以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而不必受到无谓的困扰。 其实阮清风倒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事,不过每天能和宋德炎有时间在一起单独工作也是件令他心旷神怡的事。外表中性可不意味着个性也会阴柔,身为其爱人的宋德炎最为清楚了,两人在结识和相恋过程中,他不只一次因忽略了这点而被这个妖精折腾着死去活来。个性中的要强和雄性生物特有的竞争意识,阮清风仿佛比其他男人更强一些,有时会让一些不是很了解他性情的人大跌下巴。 两人单独工作的时间内,阮清风完全是旁若无人地投入其中,专注时会把秀美的眉轻蹙,平时如丝的桃花媚眼现在已经成为最严密的监视器,紧锁住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变化,纤长的手指不断地在键盘上翻飞,偶尔会调出视频和对面的项目经理讨论公事,表情更是一丝不苟,所提的问题快捷锐利,绝不会让对面的人会因自己的美色而有空产生非分之想。 当然,坐在他不远处的人除外。宋德炎把不时偷窥他当作放松时的调味点心,让阮清风不胜其扰。 「看什么看?!你干完了吗?」当今天第三次感受到黏乎乎的目光时,阮清风结束了电脑前的讨论,把视频窗口一关就立即对着上司皆老公吼了起来。 「还没,」宋德炎郁闷地看着手边堆积着要看的一堆活,可怜巴巴地冲着美人露出乞求的嘴脸。 「风,来,亲一个!我会精力十足的。」 「滚一边去!」亲一个就满足了?太了解他的花招了,要无情地挡回才行。 「真没情调,小器……」 「worktime!你这只色猪!」阮清风把处理完待签的文件朝怨夫桌上一放,扭头就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一幅要吻没有工作第一的悍将样。 「亲爱的,你真是越来越粗鲁了,我好喜欢哦。」宋德炎干渴似地舔了舔嘴唇,讨好地追上一句,但还是很守规矩地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举动,只是在口头上娱乐一下,否则可能真有被揍成猪头的可能性。 「你xxx给我闭嘴!再多废话一句,今晚你就和你的电脑一起睡在这里吧!」阮清风知其个性,绷着脸不理睬。 「呜……」 房间又恢复了紧张了工作状态。 「咚咚咚」突然又响起小心的敲门声。 「请进!」阮清风头也不转地简洁应了一声。 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穿着粉红围裙的男人端着一个装有两杯咖啡的托盘走进来,一个桌前放一杯。 「谢谢!」阮清风高兴地接过啜了一口,齿颊生香味道很醇,真不亏是在咖啡店里训练过的手艺啊,仅一个月就能到这个程度,果然聪慧之才!赞许地朝来人瞄了一眼,却把口中的咖啡全喷出来,而且没风度的大笑起来。 「阿瑞,拜托你不要这么夸张好不好?哈哈哈哈哈……受不了了啦!哈哈哈哈!」 丁瑞涨红了脸,局促地看看自己,又看看四围,不了解对方在笑什么。 「这个……哈哈哈,对不起,哈哈哈,实在太可爱了,哈哈哈,这个kittycat的围裙谁给你穿的?」阮清风边笑边扯他身上这条粉红系的还绣着一只戴蝴蝶结的大白猫围裙,看着身体瘦小,皮肤白白,脸蛋清秀的丁瑞穿着这一身怪异的服装,他脑海时就立即出现一只被粉红包装纸包扎好的小兔子形象。 旁边的宋德炎见严厉的悍将心情不错,想来正是个偷懒的好时候,连忙走过来一起欣赏这条无辜被取笑的围裙。 「是是……阿轩啦,他说我穿着很好看……很奇怪吗?」丁瑞的声音在抖,在两个长辈且是顶头上司的大人物面前,他总是控制不住要紧张。一个是美得让人窒息且曾被宋轩爱过的男人,一个是宋轩严厉的总裁老爸,他们之间的关系再加上自己现在所处的地位,丁瑞觉得乱有压力的。 阮清风双眸一眯,感应到对方的紧张和拘束,他连忙管住自己的笑神经。 「还好啦,阿轩的品位还真是越来越……嗯,呵呵,还真难找词来形容。」 是变态啦,果然有什么老爸就有什么儿子,他瞪了一眼旁边看得趣味盎然的宋氏老大。 「我我……还有事要做,不打扰宋先生和阮先生工作了。」丁瑞只想赶快走人,这两人超级有气魄的人站在一起会形成高气压,让他呼吸困难头冒冷汗。 「嗯,好!」阮清风点了点头。 丁瑞连忙向门口走去,突然又听见阮清风温柔地说了一句。 「阿瑞,把这里当家,把我们当家人,好不好?我们都喜欢你,不只是阿轩。」 宋德炎的嘴角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知道爱人心细如发,随时能测得任何人的情绪变化。 丁瑞道了声谢谢,红着脸离去了。 「呵呵,他真可爱哦。」阮清风看着仓皇逃离的身影赞叹道,瞥了一眼旁边倒竖起眉毛的某人,连忙再加上一句。 「我们的儿子很有眼光,不是吗?」媚笑快奉上,否则大醋桶开始要喷酸气了。 「任何人都比不上你可爱,亲爱的。」宋德炎万分狡猾地抓住机会,图谋不轨地把嘴唇凑近,想一尝芳泽。 「休息时间结束,请总裁先生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可惜这位翻脸比翻书还快,面目一冷转身就走,无视于后面扑空的大灰狼幽怨十足的表情。 「工作狂,没人性,看我晚上怎么整你……」欲求不满的小声牢骚。 「what?!」有人耳朵长得很好看,而且灵敏非凡。 「啊,没什么……」 一走出高压地带,丁瑞狂跳不止的心脏总算能平息下来。已经是相处有三个月了,可还是无法用平常的态度来面对这样一对奇特的「夫妻」,他们和谐地很让人羡慕,甜蜜得像联体婴似地谁都离不开谁。 缘份要深到什么程度,才能有这么多的幸福? 三个月前被阿轩半威迫半绑架地拖进这里,还以为会面对可怕地被羞辱的下场,奇怪的是在医院里欺骗自己的宋氏总裁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问是否确定了。阿轩理直气壮地宣布,不管丁瑞怎么看待自己,爱他的心永生不会变。父亲满意地笑了,只赞了一声不亏是宋家的子孙,事情就结束了。 丁瑞也不清楚这话里的意思,甚至不清楚是什么事结束了,反正丢掉工作的他现在得到新的差事,帮助管理宋家别墅和干些杂务。 冯伯决定要退休,最近在全力经营他的书店,因为开出两家分店,忙得分身无术,这里的事几乎全部托了丁瑞照顾。丁瑞从来没有在富豪家庭做过管理之类的工作,又加上心理压力,累得人仰马翻的,没有时间想过未来。 宋家给的工资高得吓人,已经付清了所有医疗费,小茹又被转送美国接受更好的治疗,恢复的可能性又大了很多。丁瑞总觉得很不安,自己又没有干什么了不起的工作却领这么高的薪水,总觉得对不起宋家,所以每天不停地找事来做,弄得宋轩很不满,因为他没有时间来陪他,甚至连晚上也分开睡,这点是丁瑞坚持的。不管自己是不是相爱着,但对方是个未成年人而且是个待考生的事实摆在眼前,虽然这些对宋轩来说根本是不值得一提的事。 丁瑞回想着阮清风温柔又有些无奈的口气,心头一阵热流滑过。 「阿瑞,把这里当家,把我们当家人,好不好?」 鼻子又没出息地酸起来。自从父母亲去世后就独自承担起抚养妹妹的责任,中途退学,没有学历的,只能用不停地打零工来维持两个人的生存,而小茹对他来说是不断寄来的巨额账单,作为家人的亲切感只是留存在记忆中,而现在突然有了这么多亲切友好的家人,心理上一下子难以接受,害怕幸福来得太快,失去得也快。 「小兔,你在想什么啊?」宋轩不满地看到神思恍惚的丁瑞站在走廊里发呆,手里还拿着一只托盘,眼睛红红的,连自己走到他跟前也没有反应过来。 「有人欺负你了吗?」他怜惜地捧起对方的脸来细看。 「呃没有……阿轩,你回来了啊?先去吃饭吧,宋先生他们看起来好象还有很多工作,你不用等他们的吧?」丁瑞羞涩地把脸扭开。 最近太容易动感情了,动不动就哭的习惯还真是丢人啊。 宋轩的腿伤已经养好,假期结束恢复了校园生活。自从丁瑞入住家里,他就每天回家吃饭,只为多一点时间见到心爱的小兔。 「小兔,你不开心,是不是?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高兴起来?」心疼地抱住小兔的肩膀,本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很好的决定,能让小兔留在身边照顾,分担他的生活,可小兔总是躲开自己,而且脸上也不见微笑。 「没有的事。」丁瑞连忙摇头,明明过得很幸福的生活还让心爱的人误会,自己还真是失败了。 「真的?」宋轩不相信的样子,眉头紧拧在一起,脸上难得有很严肃的表情。 「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可以直说啊?我会尽力改变到让你喜欢上我。」他稚气地保证。 「不是这样的!」真是误会越来越大了,怎么会这样?丁瑞着急地反驳着,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心中那种害怕的惶惑。 「那么,你是爱我的,对不对?」霸气的眼神里出现急于探究的焦虑,近三个月的逃避和不让碰触,而且相处的时间里也完全没有情人间的甜蜜,只有奇怪的不安和紧张,这样的小兔看起来好难把握,比以前更让人捉摸不透。 「嗯……」好半天,丁瑞红着脸点了点头,他得到一个快乐的亲吻作为诚实的奖励。 「今天半夜十二点后,我要向你索取我的生日礼物,可不要忘了准备哦。」狡黠眼眸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哦,礼物……我有准备啦,不过为什么要到半夜十二点后呢?」小兔认真地问,花了很多时间准备了生日礼物,作为十八岁的成人礼,自然要比一般的隆重得多。 「因为我对你的礼物全心期待啊。」最好的礼物当然要在第一时间得到,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搂过比自己大上好多岁,身体却瘦小得像个国中生的恋人再次品尝甜蜜的吻,毫不在意对方别扭的小小的挣扎。 腼腆的小兔啊,要知道宋家别墅里的阿狗阿猫早就对男男亲热的场面熟识无睹了,这全托老爸他们的训练啦! 书房里。 工作已经全部搞定的阮清风悠闲地坐在老公身边,一边监视其进展一边喝着香浓的专业级咖啡。 「嗳,亲爱的,明天就是阿轩十八岁生日了呐,送给他的礼物你搞定了没有?」突然想到了很重要的事,连忙询问曾经拍着胸脯保证定会让阿轩满意的人。 「放心,他绝对会满意。」宋德炎笑得很是诡异。 「哦?」 「反正今天晚上他就可以用了呢!」 「你送得是什么啊?」阮清风一头雾水,什么东西必须要晚上才用啊?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蛮实用的。我是从我们床头柜前的抽屉里直接翻出来送他的。」 「啊——」 书房外。 「阮先生在叫什么?」丁瑞奇怪地问。 「别管他,他总是鬼叫鬼叫的。」宋轩不在乎地拉过恋人向餐室走去。 嘿嘿嘿!亲爱的小兔,迟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永远待在我身边。 「走啦走啦,肚子饿扁了啦!」 有爱情的生活真美好啊,当然明天早上起来,一切会更美好。嘿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