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潇潇》 第一章 失踪的初三(1) ?上课的铃声已经响过几分钟了,可操场上却站着体育老师马红一个人。按说,初三(1)的学生们还从没在上体育课上打过折扣。因为这个班的学生们非常的好动,爱玩,特别是对于这种下午时段的体育课,同学们盼都盼不及呢。可是,今儿个的事却让马红不明白了,为什么上课的铃声响了这么半天,操场上连一个学生的人影都没有?难道是三(1)的同学们记错了课程安排?对,还是到三(1)班教室去看看吧,莫不是他们此刻正坐在教室里等着老师来上课哪?不对,不应该呀。哟,是不是学校最近抓班级学习竞赛,该不是哪科的老师把自己的课给占了吧?在那些主科的老师心里,体育总是可有可无的么,占用体育课的事情也时有发生的。大马越想心里越来气。越来气她的脚步就想越快。随着离教学楼越来越近,她心里的火气也越来越多大。这情绪以高涨,脚下的步子也就越来越重越急。 看来,大马老师心里憋的这点火气。如果正睹上哪位老师在给他们上课,或者是班主任在做什么,那么她一迈进教室肯定就要先发制人。 嗨,这搞体育的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性格多少都有点急。就为了自己这个急脾气,大马老师从小就挨过母亲无数次的打,上学后挨过老师无数次的罚,嘿嘿,参加工作以后也没少挨校长的批。 大马闷着头来到了办公楼门口正要上台阶往楼里走,忽然觉得自己的前边似乎出来一个人影。马红也没细看,自管急急地上台阶。以抬头,那人影却立在了自己的前面: “马老师,您这么急火火地干什么去呀?这堂课不是我们班的体育课吗,您……” 大马一抬头:哟,原来是你?!好,找的就是你! 原来站在大马老师面前堵住去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要找的初三(1)班的班主任,赵昕。 以看到赵昕拦住了自己的去路,有先发制人,她不觉火气往上撞,心想,好哇,你还和我玩花活? “我说赵昕赵老师啊。你还问我干什么去?我正要问您哪。老赵,怎么?你怎么占我的课连个招呼都不打呢?这体育课在你们主科人眼里是不重要,是,考高中、上大学也没人要成绩,可你总得尊重以下我们这些教体育的人吧。”大马挥手指着铺满阳光的操场: “你看看,这大热的天,让我一个人在操场上晒着,这不大对吧?” 要从根理上说,马红撒向赵昕开炮也没错。你说她不找班主任找谁?可你大马也真的吧事情问明白在开炮吧?这不,这没头没脑的以顿轰,真的把赵昕给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为什么?因为赵昕刚刚到过教室,教室里没有人啊。他以为同学们都在操场上上体育课,这才到操场上来看看学生们上课的情况。这帮孩子们,你一眼照顾不到他就胡闹出事。可大马说学生们没在操场,他可吃惊不小! 赵昕把目光从马红脸上移到操场上来。 可不是,操场上空空的,哪有初三(1)同学们的影子。 “马老师,这,这是怎么回事……没人占你的课呀。教室里也……” 大马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问我,我问谁去?” 赵昕想了想,对马红说:“我到宿舍去看看。怪了……” 正说话间,赵昕在操场南边的甬路里却看见一个人影,那是他们班的学生:“徐放?” 是徐放。他是初三(1)新来不久的插班生。 给赵昕的感觉就是冷冷的怪怪的。这个同学,经常爱一个人溜边呆着,有时吹着口琴在校园的甬路里漫无目的的走,平时都不跟任何人多说一句话,颇显得神秘兮兮的。 就是这样一个古怪的同学,赵昕试着几次接近他和他谈心都没进行下去。此时,这个孩子又是又开始在甬路的小树林里边一边吹着口琴以边遛鞑了。 赵昕想问他个究竟,便步朝徐放走过去,一边摆手大声叫道:“徐放,徐放,你过来!过来!” 徐放听到老师的喊声,站住了脚,把以双疑问的目光投向赵昕。一脸的严肃和冷峻。 这种冰冷迷离的目光赵昕已经见过多次了。他烦的就是这目光和表情。 按往常的脾气,赵昕也会发火。如果说论脾气的暴躁程度,其实赵昕的应该在大马之上。可是赵昕毕竟是作教师多年经过很多的磨练,一般情况下他还是能控制自己的。此时,赵昕想,好哇,我叫你你不过来?那我就过去总可以了吧? 赵昕大步朝徐放走过去。 在甬路的绿荫下,赵昕和徐放两个人面对面地站住了。 还是赵昕先开口: “徐放,咱们班的同学们哪?为什么不来上体育课?” 徐放好像没听见赵昕的话,但他的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有一点不削一顾。 “我问你话哪。去,你跑步去把他们都给我叫操场来!” 徐放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把目光从赵昕脸上移开,微微地笑了笑,又晃了晃头,随即他把目光投向远方有摇了摇头。 赵昕真的有点压不住火儿了:这是什么学生啊?老师说就是耳旁风啊?特别是赵昕从余光中看到后边不远处的马红那个神态,他似乎感到自己又丢了一次面子。 于是,赵昕对徐放放大了声音吼道: “徐放,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去,给我找人去!” 徐放摇着头。“……对不起,赵老师!” 赵昕吼道:“老师说话不好使是不是?” 徐放这才轻轻一笑: “我说了,我真的找不来。再说,老师。这也不是我的错儿……您干嘛向我发脾气呀?”说完,徐放微笑着把口琴捧在在嘴上,吹着曲子,转身朝甬路的深处走去了。 赵昕这可真的闹了个烧鸡大窝脖。他还要冲着徐放喊,但又看到了大马的眼神。他最终还是没能喊出口来。 赵昕转念一想,可不是吗,这又不是人家的错,我冲人家发什么火呀?可……。 赵昕独自在那里怔了怔神,之后只好转身朝宿舍楼里走去。 赵昕在宿舍楼里找遍了男寝、女寝,也没找见到一个初三(1)的学生。他又到化学、物理、科技实验室里去找,又到体育馆,电脑室……都没有初三(1)同学的影子。 难道这么多人长膀子飞了?难道是入地地遁了?这怎么一点迹象都没有哪? 赵昕这下可掉进五里雾中了。 全班同学失踪,这可是孤儿学校建校几十年来未曾发生过的大事! 这可是几十号活生生的人哪,怎么说没就一个人都没有了?不,就剩下徐放一个人? 说到徐放,赵昕忽然想到:徐放,还得找徐放!这小子准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行,还得去找徐放。赵昕想着,不由得又把目光由宿舍楼门口投向操场四周的甬路上。可那里哪还有徐放这小子的影儿! “妈的!”赵昕终于发出了一句国骂! “怎么了,老公!”后面传来很好听的女人的声音。 赵昕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王美玉。 赵昕是王美玉的追求者,也可以说是恋人。因为赵昕已经默认了她们之间的关系,这在学校已经是公开的了,连学生们都知道。 王美玉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开朗又清纯,会弹琴,会跳舞,尤其会唱歌,是学校的音乐教师。她小赵昕13岁。为这,赵昕至今也拿不定主意。 可王美玉不在乎,楞是死缠着赵昕不放,在多少人前都敢对赵昕搂脖抱腰地亲热,张口闭口地一劲儿地叫“老公”。弄得赵昕哭笑不得,没办法。 没等赵昕回头,王美玉就象燕子一样飞到他的身后,双手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老公,今晚跟我一块回家,去听俄罗斯交响音乐会,我搞到了两张票。” 赵昕回过头朝她瞪了一眼,没好气地呵斥道:“屁罗斯……烦不烦哪!” 王美玉被赵昕骂得怔住了。 这时,赵昕忽然在操场东边的树林中发现了徐放的影子,他不顾一切地撇下王美玉,就一溜小跑朝小树林跑去: “徐放,你站住!” 王美玉疑惑地看着赵昕嘟哝着:“这又发的哪的高烧呀!” 赵昕来到徐放跟前。声调完全不想上一次那样强硬了: “徐放同学,你是咱们班的同学,你应该告诉老师,他们都到哪去儿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这人脾气急,可我没有别的意思!” 徐放望着赵昕哪乞求渴望的眼神,也觉得自己应该说实话了。于是他说: “老师,我知道他们在哪。我是怕我告诉你了,同学们会对我有想法。……本来,我不参加他们这个活动就引起了他们的反感!” 赵昕“啧”了一下嘴: “你呀,不要有这种错误的想法?这学生集体逃课,本身就是十分严重的错误,你怎么能包庇他们错误呢?说吧,我保证不说是你说的。” 徐放问:“这话可是真的?老师。” 赵昕望着面前这个哭不得笑不得的学生,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保证。” 徐放这才打了个沉儿,说: “那,那我就说吧:这会儿,他们大概快到飞机场了!” “飞机场?”赵昕脱口而出。 说话间,天空中响起一阵由远而近的飞机轰鸣声。 徐放和赵昕同时二人不觉同时仰望天空看去:蓝天上,一架波音客机出现在白云下面,正在视盘旋准备降落。 机场,就座落在这小镇的东面,离孤儿学校大约也就两公里左右。站在这学校的院里,每天都会看到以架架飞机在空中盘旋起飞和降落。 徐放说的同学们去机场,指的就是这个机场。 赵昕脑袋“嗡”的一声:“糟糕!” 不错,初三(1)的同学们正快乐地奔走在通往机场的公路上。这群群龙无首的孩子们,就象一只只出了笼子的小鸟在旷野中飞翔。此时他们忘记了自己违反了学校的纪律,忘记了等待他们的将是严厉的批评。 美丽的斜阳柔和地洒在大地上,洒在孩子们的身上。阳光把他们的影子长长地打在公路上。那影子沿着公路边的水沟打个弯融到浓绿的草丛中,在拖拽,晃动地前进着。 进港的波音飞机在他们的头上盘旋着。 “快点,飞机到了!”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同学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唯有跑在前边的一个矮矮的圆圆脑袋的男孩却站住脚朝天上看着:“妈呀,这飞机可真大,凌老师真酷,能坐这飞机!哎,你们看,那窗户……”男孩兴奋地喊着,一回头,同学们早已跑过去了。 “吴春雨,你快点呀,干嘛呢!”前边传来喊声。喊他的是一个清秀的小姑娘,是班上的文娱委员,叫刘欢。 吴春雨这才发现自己落伍了,撒开丫子就追,很快就赶上了大家。 刘欢问:“吴春雨,你这是咋了?” “飞机,飞机真好玩,你看……”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朝天上看。 “土老帽,这飞机有啥看的?在咱学校就看见了,十几分钟就一架呢。”搭话的是高高个子的国育新,他是这个初三(1)的头头,团支部书记,班长。 吴春雨还要说什么,张了张口没说出来,不过,眼睛还是一眼一眼地看天空,因为,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真切的飞机呢。飞机场对他来说是新鲜和充满吸引力的地方,这种地方,他没去过。 吴春雨不仅加快了脚步。他一边跑一边喊:“飞机要下来了,咱们喊老师吧!” 一直没搭声的小眼镜陈文吱声了:“你小子有病啊?你用高音喇叭喊老师也听不见,那发动机声比打雷声还大呢,快走吧!” 吴春雨没说什么。像百米运动员那样加上了速度往前跑去。 不示弱的男同学也逐个加了速度。于是,队伍分成了男生女生两伙,本来就跑得呲牙咧嘴捂肚子的女孩儿们,此时也没力气跟男孩子们竞争了。 吴春雨跑在最前面。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朝后喊:“姐,快点呀,飞机要落下了。” 被叫姐的女孩子个不高,微微发胖。此时她正用手扶着身边的常燕。常燕这个文静而瘦瘦的同学,平时早操都难于坚持,怎么能应付这么长的耐力呢。尽管有人扶着还是提不起速度,拉在了女同学之后。她不忍连累同伴便对扶着她的女同学──吴春雨的姐姐说:“吴潇潇,你先去吧,我走不动了,慢慢走。” “那怎么行,别急,不差几分钟,咱慢点走。”吴潇潇说。 常燕晃了晃头:“我呀,就是体育不好,一上体育课就犯愁,真的。” 吴潇潇笑了:“一看就知道你是个书生。” 常燕笑了。 这时吴春雨他们已冲到了飞机场的出港口。 常燕抬头看着吴春雨,对吴潇潇说:“你弟弟真活泼,很顽皮吧!” 吴潇潇点点头:“淘着呢,俺爸和俺妈活着时没少揍他,真的,笤帚都打飞了”说到这,她停住了口,似乎觉得不该说这种话。 精明的常燕笑了笑:“好啦,缓过气了。咱们追上去吧,飞机都降落了,凌老师该下飞机了。” 吴潇潇偷眼看了一眼常燕,这才边走边小心地试探着问常燕:“这位林……凌老师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同学们一提起来就那么……”她停住了话,小心地在脑海中搜索着自己这句话的表达是不是有什么不当之处。 常燕倒没有去分析吴潇潇的组词造句,很动情地说:“你不知道,这个凌老师啊,是从小学一年级把我们带到六年毕业的班主任老师。对啦,孤儿学校的老师和社会善道学校的老师不一样,这的老师和保育生活老师都跟妈妈一样的,真的,不光是教书。凌老师对我们可好了,好的……这么说吧,天下少有。” 吴潇潇:“是吗?她……她漂亮吗?” 常燕反问道:“漂亮吗?跟你说,你一见面就知道了,绝了,真的,听说当年咱们的教导主任卢老师都追她呢,对啦,还有咱们的班主任赵老师……”她突然觉得失口:“对不起,吴潇潇,我没别的意思,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我是说,她很迷人,心里美,人也美……不过,她现在挺好的,丈夫是个大款,下海经商的,他们有一个女儿,叫秀秀。只可惜……” 吴潇潇追问道:“可惜什么?” 常燕想了想:“秀秀是个双目失明的孩子……” 吴潇潇没做声。半响:“好人没好命啊,真的,不信命不行。”她的脸上显出很真诚的神色。 常燕笑了:“你呀,你怎么也信这一套呢!” “不信,不信不行!”吴潇潇想说服常燕。 常燕挑了挑眉毛:“跟你说,这个秀秀,是凌老师捡的,这是伟大的奉献精神!” 吴潇潇:“啊……捡的?!” 常燕说:“算了,有空再跟你说吧,咱孤儿学校,好故事多得去啦。走吧,开始出人了!” 机场的国际出港口前,挤满了接港的人们。有的在掂着脚朝里边张望,有的举着写有被接机人名的牌子。初三(1)班这些牛犊般的后生们理所当然地都挤在了铁栅拦的最里层。在这里,他们可以透过滚动的玻璃门看到里面海关、安检工作人员检验出港旅客证件的情形。 渐渐地,同学们感到脖子发酸,眼睛发花。也就是在倾刻间,他们一颗颗滚烫的心变得冷了起来──出港的最后一位旅客走出大门──那是一个驼着背的老大爷。 “咦?凌老师呢?” “怎么会没有凌老师?” 一对对目光在互相询问着,他们不得其答案。 本来的信息是准确的,为什么会接不到人呢?于是,在众多目光相对碰撞之后,一起落到了那位温文斯雅早已心就怦怦跳个不止的小眼镜陈文的脸上。 “我……” 吴春雨挤过来:“我说眼镜陈,你这消息到底准不准啊!妈的……”他脏话一出口就被吴潇潇从后面一把给掐了回去。 陈文嚅嚅地说:“准啊,我这消息绝对可靠,是我星期天在李爸爸家吃饭时,李妈妈亲口对我说的,她是省民政厅的处长啊。” 国育新:“得,这下,咱们可惹了大祸了。”说着话,他蹲下身,手抱着脑袋不做声了。 陈文走过去:“要不,头儿,我去打个电话?” 国育新抬起头来:“算了,那有什么用,就等着回去挨批吧,当初,我说这么干不行,可你们……” 陈文嘟哝着辩解着:“这事,可不是我主张的嘛。” 吴春雨拿出好汉的架式:“嗨,干什么垂头丧气的,不就是批吗?没事,张罗这事的是我,天大的事我吴春雨顶着!” 国育新抢他一句:“你顶,你顶得住吗?我是班长!” 吴春雨没词了:“那……” 这时,刘欢走上前:“算了,别争这些了,还是看看回去怎么说吧,我敢保,这会儿,学校里不定咋么着呢。” “那不对!”结结巴巴的刘全插上话:“我,我们凭什,什么挨批?我们不……不是向卢主任请过假了吗!” 这一句话提醒了大家:对呀,他们在中午午休时曾向教导主任卢非请过假呀! 顿时,大家脸上呈现出喜悦的颜色。然而,国育新却没有高兴起来:“请假,可卢主任说同意了吗?” 吴春雨:“可他也没说不同意呀,对,就往这上贴。” 国育新说:“你们哪,都不了解卢主任。他这个人,怪怪的,但愿他能网开一面把这事担下就好喽!” 吴春雨:“他?他能那么不讲究?为朋友秦琼还两肋插刀呢。如果他不讲究,我和他理论!” 国育新瞪了他一眼说:“听我的。集合,回学校!” 这回初三(1)这群少男少女们可成了霜打的花儿──蔫了! 第二章 凌姗老师坐了火车 ?小眼镜陈文的信息真的不准吗?准。原初三(1)的老班主任凌姗老师确实是今天回来,不过,在最后选择交通工具时出了个插曲。 凌姗的确订的是今天的机票。但一个人突然的出现便改变了她的计划。这个人叫毕高乐,是她美国研修孤儿心理教育学的同学,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美国混血儿。如果更近一点说的话,这个小伙子是凌姗小时候在孤儿院时的保育员毕淑琴的儿子。 那一年,因为毕淑琴有海处关系被打成了特务。早晚二遍没完没了的批斗,逼供审讯,把她关起来用人看押着,在一个黑头夜里,毕老师失踪了。若干年以后,人们才知道,毕淑琴逃出了境外,正在联合国的一个人权机构供职,嫁了一个高鼻子兰眼睛的美国佬。毕老师的出现确实给孤儿学校办了不少的好事,也把这所学校推向了国际。学校曾多次接待外国前来参观访问包括考察的团体,也接到了许许多多的捐赠,使我们的孤儿工作在国际社会上有了公允的评价。因此,省民政部门和学校一直保持着同毕老师的联系。不知什么原因,毕淑琴却一直没有接受学校的邀请回到她这个阔别二十多年的学校来看看。凌姗此次的研修名额就是毕淑琴想方设法搞到的。就这样,在研修班里,凌姗便认识了这位毕高乐同学,后来才知道他是毕老师的独生儿子,毕老师的唯一亲人──因为她的那个美国丈夫早就和一个金发爱尔兰女人跑了。毕淑琴不愿提起这段不愉快的经历。 从毕淑琴对孤儿学校的努力到儿子研修这个专业,凌姗真切地感受到了毕淑琴那颗滚烫的心,她理解这位饱经磨难的老一辈孤儿教育工作者的心。因此,她和毕高乐相处很好。毕高乐在语言上帮凌姗过关,她在业务上帮助毕高乐学习。俩人感情十分深,凌姗很喜欢这个拘无束的小伙子,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反正自己的弟弟从小失踪至现在还没有着落。毕高乐怎么想的,凌姗不知道,因为他毕竟生活在那个不同生活方式和思维的国度里。小伙子喜欢找她在一起玩儿,唱卡拉ok,跳舞,打克郎棋什么的,有时也游泳,郊游,搞得不少同学有些吃醋,忌妒他。他呢,根本不在乎这些,仍我行我素,说来就是一块粘在凌姗身上的粘糕,一口一个“密斯林”,有时竟把“亲爱的”三个字加在前边,凌姗为此没少纠正,他就是不改。好在美国那个社会,凌姗也就听而未闻了。 凌姗回国前,小伙子也要和凌姗一块“回国”,说什么要认祖归宗,可能妈妈毕淑珍没有同意,过了几天,这事也就放下了,他呢也就不再提及了。 昨天,凌姗在北京下飞机,去国家民政部报到,并带去一些有关的资料。受到了部里的热情接待──其实他们跟姗关系很熟。凌姗做为全国民政系统的劳模,优秀教师,曾随部里的事迹报告团走遍各省,多次受到领导的接见。为此,部里为凌姗举行晚餐会接风洗尘(要不陈文怎么会从省民政厅里听到关于凌姗回来的消息呢)。等凌姗回到宾馆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凌姗简单地洗漱后便准备休息,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她接过电话,便听出是毕高乐的声音。原来毕高乐已经来到了中国,刚刚下飞机。毕高乐说,他这次是以民间探亲的名义来中国的,希望在她的引见下能在孤儿学校呆上几个月,了解以下中国,也希望能多一点接触一下孤儿学生,如可能,作下英语教师,借机会学一点中文……。 其实还有什么好说的,人都到了中国。外事无小事,特别在当时那个年代。于是凌姗按程序请示了部里,又打电话向省厅作了汇报,最后电话打到了孤儿学校校长金钊家里。她以为这事一定很麻烦。可没想到过去被认为最复杂的情况却一路绿灯。凌姗这才感到,在自己出去的几年中,国内确实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 就这样,凌姗才准备把毕高乐带回学校。 谁知毕高乐这小伙子又提出了要求:不坐飞机,坐火车。要欣赏中国北方的一路风光。他还说,他无论如何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就这样,凌姗才临时决定改乘火车归校,这就是初三(1)同学们空跑飞机场没有接到她的原因。 火车最近实行新图运行,北京来的特快提前半小时到站,比飞机到港的时间大约晚二十分钟。因此,当初三(1)的同学们从机场返校的时候,火车正好进站。 凌姗和毕高乐先后下了车。火车只停两分钟就开走了,留给他们面前的是美丽的小镇风景,凌姗觉得忒亲切。可对毕高乐这个第一次到中国又到了母亲从前工作过的地方来说,那感受可就更深更新鲜了。他那双兰眼睛早就不够用了,嘴里还不停地用生硬的中国话赞美:“太美了,太美了,东方的景观实在太美了!密斯林,我真没有想到,你的祖国,你的家乡这么迷人!亲爱的,我真想做中国的姑爷,不走了,不走了!” 凌姗看着他的样子不禁笑了:“别发感慨了,走吧。沿这条小路,通过这片稻田,哝,那茂密的树林后面就是我们的学校了。” “ok,ok,我们,我们怎么走法?”毕高乐耸耸肩摊摊手,意思是说,这么多东西怎么办? 凌姗笑着说:“你20多岁大小伙子,背着嘛!” 毕高乐开心地笑着摇头。 凌姗招手喊过来一个三轮车夫:“师傅,麻烦把这些东西拉到孤儿学校去!” 三轮车夫满脸堆笑地答应着,过来搬行李。 毕高乐这才知道凌姗在同他开顽笑,主动过来帮忙装车。 三轮车装完了,车夫问:“二位上车吗?” 凌姗摇摇头:“我们走小路。” 车夫蹬着车子走了。 毕高乐这时不放心了:“林,这,这不可以的,不可以的!” 凌姗笑了:“放心吧,没问题。这是小站有执照的车夫。中国不象美国,咱们走吧。” 他们二人行进在通往学校的小路上。当然,小站偶然出现一个高鼻子的外国人,也不免引来人们好奇的目光。 这是小镇一年中最迷人的季节,也是小镇一天中最美的时间。难怪毕高乐陶醉。一路上,他不停地向凌姗问这问那,一会儿拉凌姗的胳膊,一会儿拽凌姗的手,真像一个活泼的孩子。 “亲爱的,林,您如果没有结婚,我真想做你的丈夫,我们在这美丽的地方生活,你说是吗?” 凌姗没有吱声,她在想怎么同他谈一个问题。 毕高乐又说:“林,您明白我的话吗?” 凌姗站住脚,笑吟吟地望着毕高乐说:“毕高乐先生。” 毕高乐纠正:“林,为什么不称我亲爱的?” 凌姗笑着说:“毕高乐先生,这么称呼您,是我对您的尊敬,同时也证明我们之间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这对于中国人判断两人的关系来说很重要,懂吗?” 毕高乐不解地问:“那么,称亲爱的不是更能表示我们亲近吗?” 凌姗摇摇头,随即迈开步子。两人并肩地慢慢走着: “毕高乐先生,我有件事必须同您谈谈。”她望着毕高乐的面孔说: “您是我的同学,我们是朋友,普通的朋友。不是男女的那种关系的朋友,对吧?” 毕高乐点点头。 凌姗说:“在中国的汉语中,‘亲爱的’三个字代表着男女间的爱,比如夫妻,情侣。甚至母子,父女间都不用这个词汇,这方面界定很严格,明白吗?” 毕高乐似乎听懂了凌姗话中的含意,他摊开手问:“您的意思,我不能叫您‘亲爱的’是吗?” 凌姗肯定地点点头:“您应该尊重中国的称谓习惯。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用这个词来叫我,不然,会在学校中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那样,我也就没有办法帮你度过这段日子了!”凌姗说着,甜甜地笑了。 毕高乐还要争辩,凌姗推了他一下说:“走吧。就这么定了。哝,看见这棵大树了吗?这是我们常常散步聚会的地方,你妈妈当年就常领我们在这个地方做游戏。” “真的?!”毕高乐眼睛一亮,他三步两步跑过去,抱着粗大的树干看着,然后慢慢地弯下膝跪在树下,双手合十。 第三章 不对,我们是请假了 ?学校的操场上,初三(1)的同学们正垂头丧气地站成两排等待着赵昕的训斥。 赵昕双手叉着腰,气呼呼地在队伍前面来回走着。极度的冲动使他的脸变得发紫,似乎可以听到胸中那颗心脏激烈的跳动声。尽管他在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想用迟迟说话的方式控制自己,但心情还是难于平静。 刚才,校长金钊和他交换过意见,嘱咐他千万要冷静地处理好这件事,但是对于赵昕来说,更为难办的也就是使他激动的不在这儿,而是这些小祖宗们给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他这个班主任,是接手凌姗的。自打接过这个班,这三年间他一直在亢奋中的情绪中度过的。初一、初二年级的时候,他还能稳稳的带好这个班。班级的各项工作都列在学校前排,没谁不说赵昕具有带班的能力。可到了初三的时候,班上陆续插进了几位从社会上送来的孤儿同学,随之,他的那种教育方式变得不灵了。班上的许多工作虽然照旧,可不大不小的事总是出在他们班上,经常受到学校的批评。为此,赵昕还几次同现在的代教导主任卢非闹半红脸。卢非是他孤校的同学,小赵昕一岁。按说,这种在一锅里吃饭,一炕上睡觉,形影不离十多年的老同学也该高抬贵手,可他发现,卢非似乎也在有意无意地找他的茬儿,拆他的台。为什么会这样?他自己也拿不准。于是他曾出现一个想法,把这个班交出去,自己专心从事物理的教学。在教学上,赵昕可谓当仁不让,没准能挑剔,是全省物理中心组成员,是“德高望重”派的实力人物。他经常参加全省中考的命题,参加竞赛的评委工作,是省级优秀的教师。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弱点,猴性子。不适合做班主任。现在看来不是拿鸭子上架吗!还有一点使他更为想不通的是这群学生。从这学期开始,凌姗毕业仍回学校的消息传来后,初三(1)同学的情绪一下子就变了,好像谁许愿凌姗回来一定要收回这个班似的。 是。凌姗回到这个学校,她一定要带中学部的班,可谁就肯定她再带初三(1)呢?他觉得这里有背景。不然,一群十四五岁的孩子们怎么会如此相信这件事?于是,今儿个就出现了逃课接老师的事件。如果把这一前一后连起来看,这里不是有内幕又是什么? 赵昕还在走动着,他在飞快地想着。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向快人快口的赵老师如今变得这么默语,着实会令这帮小淘气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们不由自主的相互用脚尖碰一碰,悄悄地朝踱步的赵昕奴奴嘴。 吴春雨好象不太发威。他现在还有时间东张西望,倒是身后排的姐姐吴潇潇狠狠地朝后腰掐了他一把:“老实点!”声音小而狠。 吴春雨吸了吸鼻涕──这是他的老习惯,尽管他没有鼻涕。站在那低着头,眼睛还在偷偷地溜着。 赵昕还在想。 如果是学校的安排,为什么不明白地讲。刚才,他问过校长金钊关于凌姗回来的安排,金钊说没有定。他提出如果可以的话,把班交回去,可金校长没吱声。这该死的滑老头子!嗨,不该这么说这老头,他可是他们的好校长啊──当年,金校长从民政助理员当上了孤儿院的老师,带他们吃了不少的苦呢。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明摆着上眼药的事:同学们去逃课去接凌姗老师,我在这收拾他们……这对凌姗该怎么交待法? 赵昕有一个公开的秘密,这个秘密学校里的老师们大都知道,那就是他一直在恋着凌姗。 得,凌姗就要回来了,你说这种场面凌姗见了该怎么想? 赵昕转过头,下意识地仰天长出了一口气。余光中,他看到了站在校门口朝这边张望的老卢。就在两人目光一对时,卢非却转身走进楼去了。 “老师,我们错了,您别生气了,都愿我……”终于有的学生开始认错了。赵昕这才转过身来,面对刚才说话的国育新看着,问: “错了,错在哪了?嗯?你们把天捅了个窟窿知道不?!好哇,初三(1)可放卫星了:孤儿学校建校40多年,40多年哪,头一次全班逃课,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撒丫子了!” 吴春雨不服地打断了赵昕的话:“老师,我们……”他想说我们打招呼了。可赵昕用眼一瞪,厉声道:“住口,没你说话的份儿!” 吴春雨还是不服地晃了晃头,只是不敢争辩了,可心里却说:“不说就不说,那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今个儿的事咱一点点解决。有一样,你们必须勇敢地承认错误,认真地检查自己,我希望你们现在就能够站出来,谁带的头。有一点我要说清楚,不是你们说凌老师回来接你班吗?我告诉你们,到现在我还没有接到学校的通知,我,赵昕,还是你们的班主任,听见没有?!” 大家雅雀无声,没人敢回答。 赵昕又问一句:“听见没有?” “听见了!”大家异口同声。 听得出,吴春雨的声音最高。声调也最怪。引得大家发出一阵哄笑。 赵昕急了:“还有脸笑!” 同学们的笑声嘎然而止。 吴春雨在抽着鼻子。 赵昕走到吴春雨跟前说:“吴春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事你是积极的倡导者吧?” 吴春雨又吸了吸鼻子,“别,老师你可别欺外来人哪。凌老师什么样我都没见过,我干嘛去嚷着带头去接她呀?再说,班里有班长,团支部有支书,还有文委,学委,体委,我算老几呀,您是不是抬举我了?!” 真还别说,赵昕被吴春雨这一番又酸又讲理的话弄得噎住了,他没词以对了。 “你,你……好,好。等我查出是你带的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吴春雨不服地把头往旁一扭。猛然间,他的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呀,老外,老外!” 一句话,同学们的目光吸引过去了。 学校门口,毕高乐和凌姗出现在那里。 “凌老师,凌老师!”同学们忘了自己是在受训,兴奋地叫了起来。有几个同学竟出队想跑过去接老师。 国育新一看事不好,忙出队喊道:“全体——立正,归队!” 同学们这才扭着脖子归队,可眼睛仍然朝门口方向看着。 凌姗的出现,使赵昕有些不知所措。谁都会有这样的感觉,怎么向凌姗说呢! “好。你们的凌老师回来了。这回,当着你们老师的面说说你们干的好事吧!” 这时,凌姗和毕高乐已经快步来到了队伍前。赵昕和凌姗两人同时伸出手握着。 赵昕说:“凌老师,怎么坐了火车呀?” 凌姗一指毕高乐说:“哝,这个美国同学非要过过火车瘾不可。来,介绍一下:毕高乐,我的同学。老赵,你猜,他母亲的谁?” 赵昕又气又好笑,心想,一个外国佬,母亲是谁我怎么知道?你该不是打圆场吧。 凌姗说:“他就是咱们保育员毕淑琴老师的儿子!” 赵昕瞪大眼睛:“真的?!哟,怎么不象毕老师呀?” 毕高乐上前同赵昕握手:“赵先生,我象我的父亲。他是美国人!” 赵昕笑了。 同学们也都笑了。 赵昕转过身对同学一瞪眼:“你们笑什么?” 同学们立时止住了声,低下了头。 凌姗望着同学们可怜巴巴的样子,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这些孩子见到她会……想到这,她转向赵昕问:“老赵,他们……怎么啦?” 赵昕没法说,他瞪了同学们一眼,晃着脑袋叹了口气。 吴春雨上前一步。 吴潇潇从后面拉他,吴春雨一甩手:“怕啥。……凌老师,我们犯错误了。” 凌姗看着吴春雨:“你……后来的吧,叫什么?” “吴春雨。锁头,金的。……真的老师,今天下午,我们逃课去飞机场接您了,可您也不讲究,咋改了坐火车呢。害得我们白挨赵老师的批……” 赵昕在一旁摊摊手自我解释地:“你看,在咱校这可是件40年没有过的大事,校长十分生气,卢主任亲自过问,你说咋办。” 凌姗没有做声,她望望赵昕又望着同学们,眼睛里涌满了泪花。她走到同学们跟前,一张张熟悉的小脸在眼前掠过,那是一张张多么熟悉的面孔啊……她想他们,她爱他们,可是,凌姗转过头:“赵老师,我能和同学们说几句话吗?” 赵昕苦笑地:“别,你有这份权利,请吧。” 凌姗转过头,面对同学们,慢慢地说道:“同学们,离开你们三年,说天天想你们,这是瞎话,可是,每当我有时间,每当逢年过节每当我寻加大中学生活动的时候,我都会想你们的。你们是我看着在手下长大的,我们同吃同住同学习,学校是你们的家,老师是你们的父母,你们是老师的孩子。在孤儿学校,我们就是这种关系,谁也改变不了。可老师的责任比父母还重要,要身体力行,把你们教育成为一个德才兼备的好孩子。纪律是保证,一个部队,没有严明的纪律,就战胜不了敌人。可是,你们怎么会置纪律不顾而做出这种事情呢?那么,你们想过没有,我对你们的这种做法是欢迎还是不欢迎?” 国育新走上一步:“凌老师,不是那么回事,其实我们请假了!” 赵昕反问道:“什么?请假了,跟谁请假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是班主任嘛!” 国育新:“赵老师,真的。中午我们去找您,您上市里开会不在。我们在楼门口见到了卢主任,向卢主任请假,利用体育活动时间去接凌老师。真的。” 赵昕反驳道:“这不可能,刚才我还和卢主任在一块,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事。” 吴春雨急了:“不对,我们都在场,走,去找卢主任说理去!” 赵昕狠狠地瞪了吴春雨一眼,吴春雨缩了回去。 凌姗问赵昕:“老赵,卢主任是谁?” 赵昕说:“哟,就是老卢,现在代理主任,正式文还没批呢!” 凌姗:“噢,是这样,我看同学们不会说假话吧。” 赵昕:“可老卢根本没提这事,对啦。”赵昕转向国育新说:“卢主任怎么答复你们的,把原话跟我说一说,一字也不许漏。” “卢主任开始问我们听谁说的,我说省厅里的消息。卢主任想了半天说,这事......这事吗倒也该去接呀,可我不好表态,反正体育活动......你们再考虑一下吧。就说这些,他就走了。” “还是,卢主任根本就没批准你们吗!”赵昕气急败坏地说。 “老卢也是,怎么能这么讲话呢?”凌姗若有所思,其实赵昕心里也在想。 “这样吧,今天马上要吃饭了,晚自习时候继续开会!”赵昕就势下台阶,就此解散队伍。 随着一声“解散”,同学们爆发出一声“万岁!”便忽啦一下把凌姗围个水泄不通,那个亲热劲真使赵昕发酸,也使毕高乐开眼,他取出掌中宝摄像机,呲着牙拍着这感人的场面。 第四章 咪咪和金大雄 ?一辆宝石蓝的保时捷轿车奔驰在市郊的公路上。车内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女的穿着打扮十分时尚,年纪也不过三十一二岁,她长很漂亮,白白的脸庞,经过修饰的眉毛下,镶嵌着一对做成欧式眼皮的大眼睛,端庄的鼻子下面,涂抹成心型的红唇更增加了她的女人魅力和性感。无论从她高盘的发型或从那闪着光芒的耳环上看,她都是一个有钱的款儿。此时,她充当着驾驶员的角色。她就是赵昕刚才所思考中的那位女人,那位凌姗丈夫金大雄的合伙人兼情人张玉仙──不过她嫌弃自己的名字土气,早就改成了时髦的艺名,那就是“咪咪”。 那么,坐在旁边副驾驶位子的那位魁伟的男人就是凌姗的丈夫金大雄了。 金大雄长凌姗二岁,在凌姗、赵昕、卢非四个同学中是为兄长,也是学习成绩最不好的一个。孤儿学校毕业后,其他三个同学都考进了地方高中,唯有金大雄进了技工学校,一年半以后,学校分配他进了一个区的商业局做供销工作,也就是在计划经济条件下进行商品的二级三级的批发之类。别看金大雄干的是工人的活,可他的身份却是国家干部。经商就有经商的好处,金大雄除了每日赚的钱比他们都高之外,还见多识广,走南闯北,吃的满肚子流油,成为人们很眼馋的主儿。 温饱思欲的原因吧?金大雄渐渐养成了一种社会人那种习气,喝酒,搓麻将,在社会刚刚流行小姐三陪的时候就常有染指,不过,那是事有出因。身边的这位靓女在他的后来生涯中起到了绝对的作用。因为第一次陪客人去饭店吃饭,第一次把小姐当盘菜陪客人,便是在她的饭店里,由她带来的一群中姐中选的。 凭心而论,金大雄今天走到同这位咪咪相好,许多事还事出有因,不能就此说金大雄就是个不地道的人。 金大雄和凌姗两人感情很深,按理说,金大雄无论如何也不会抛弃凌姗,可现在他也没办法摆脱咪咪这个女人。这事儿得从金大难下海说起。 那一年,改革开放,全民经商,下海成了时髦。社会上流行这样的话,叫龙下海,虎上山,横路敬二(日本电影追捕里的傻子)蹲机关。几乎一夜间,公司遍地,全民倒钢材,卖彩电,甚至倒苏联的军舰和坦克车,但实质上都是揭空卖空的瞎起哄。这个时候,金大雄就被卷进洪流中。他从承包单位的供销中发展到辞职下海办公司,不但赔进去了自己承包时剩下的十万块钱,还被人骗走了十多万这十多万就是这位性感的咪咪小姐借给他的。当时讲好,挣了人分一半,不管赔要还本,这条件应该说一点都不克#。 从一个腰缠万贯(当时一万已是大数了)的款儿到一夜之间十万元债务缠身,金大雄傻眼了。本来,金大雄想狠赚一把办三件事,其一,拿出十几万块钱给女儿治好眼睛。女儿秀秀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凌姗和他都很喜欢,因为他们都是孤儿,很同情这个孩子,也愿意承担这个责任。可这孩子的眼睛目前来说,起码省级医院治不了,北京也许行,弄不好要请外国专家或去外国医治。既然做了孩子的父母,他们觉得,治好孩子的病是义不容辞的。第二,他要置办一套自己的房子。现在的住房,是孤儿学校的宿舍,小小的两居室,特别是地点在这郊区的镇边上,离省城三十余里路,从长远看,必须在省城有个家;第三,他想注册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公司,不受别人的摆布,晃开膀子好好干他一番事业,他就不相信,不能成为一个款爷儿。 想终于归想,现在回想起来也知道当初悔不该不听凌姗的话闹到这个地步,被这个美女蛇缠住了。现在,凌姗要从国外回来了,他们这关系,迟早会被凌姗发现,到那时怎么办呢?车子在奔驰着。咪咪手扶方向盘斜眼看了一眼金大雄,扔出一句话: “怎么啦,发什么傻呢?” 金大雄被咪咪的话惊醒,忙收回思绪,顺口掩饰道: “哦,我......昨晚睡觉太晚,有点#了。” 咪咪没有说话,她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其实咪咪心里明明白白地知道金大雄在想什么。她在想,你金大雄既然和我成了合伙人,就得沿这条路走下去。 咪咪说来也是个苦出身。她十六岁那年死了妈,父亲找了个后妈,这个女人容不下她,整天拉着脸子摔得盆碗叮铛响。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这个烈女子和她动手打了起来,把那个女人抓了个满脸花。家里呆不下去了就跑走了,咪咪无亲无靠,在马路上走道,迎来了可怕的黑夜。后来,被一伙男人们骗到了一个去处,那些人把她给糟蹋了。再后来,她就成了这伙人中的一员,他们在一起吃偷窍的饭。为了报那次糟蹋之仇,不久她就用她的女人本领拉了一伙弟兄,用公安局的手把那伙人送进了监狱,她便成了大姐大。 改革开放了,咪咪感到自己不能总吃这碗饭,她于是瞧了个机会兑了个酒店。借助于当时的歌舞餐刚刚时兴,酒店生意十分火爆,使她大大的赚了一笔钱,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才相识了金大雄。咪咪喜欢这个男人,因为他有味道,因为他头脑不复杂,又特别能干,讲义气,所以,她决心靠住他,做她的帮手。 金大雄蚀本的时候,咪咪已经有了自己的夏娃娱乐公司,公司有夜总会,有洗浴中心,有经贸部,同时还经营着黑白生意,她缺少的就是一个经管夜总会的可靠人,于是便聘做总经理。这样,金大雄就可以不用还钱,还可以以股份分成。 对这种近于恩赐的安排,金大雄只有肝胆涂地以报,于是金大雄就上任了。 至于他们之间现在成了这种情人关系,金大雄真是始料不及,等明白过来,已经晚了。 “你是不是怕她回来知道我们之间的事?” 咪咪毫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金大雄叹了口气,没磕声。 咪咪从旁边取出一支烟,用点烟器点燃了,吸了两口,瞄了金大雄一眼。 “哎,老公,你打算怎么办?” 金大雄还是没做声。 咪咪的脸渐渐地变了颜色,她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一脚刹车踩下去,车子嘎地一声站住了,金大雄毫无思想准备,头差一点碰到风档上: “你,你干什么?” “大雄,我也想了,这么下去,长了也不是个事,干脆,你就和她摊牌算了,不然,我去和她谈也成,怎么样?” 金大雄用手捂住头。 “怎么,大老爷们尿尿都是棍,吐口唾液都是钉。我和你说啊,别西里马哈的,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我都忍多长时间了?我和你说啊,这种事就是排她的。你只能选其中的一个。再说,这长痛不如短痛,我和她你选哪一个?该不成你要放弃我,要离开我么?” 金大雄抬起头,带有一种企求的目光和声调:“咪咪,我的姑奶奶,别胡说八道行不行?就算求求您了。你总让我想想怎么办吧?你总得多给我一点时间吧?这不是小事情啊。你说,我俩,嗨!你知道,我们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那......行不行啊?” 咪咪吐了一口烟,乜斜这眼睛瞄着金大雄,看着金大雄那幅哭脸的样子,她却觉得十分好笑,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嗨。瞧你这幅模样哈哈。算了,说实在的。我还真没想好和不和你结婚哪!咦,她去北京进修有三年了吧?你就不担心她有了文凭,又在大都市见世面,脸蛋有那么漂亮,别哪些骚神给那什么勒?我看那,没准人家回来主动和你摊牌离婚哪。唉,她,什么时候回来呀?” 金大雄说:“你呀,嘴上积点德中不?你以为女人都像你呀?” 咪咪有些急了,她杏眼圆睁,呲着牙,举起拳头就朝金大雄砸来:“杂种x的,你再说一遍——” 金大雄连忙赔不是:“姑奶姑奶奶。别别,我错了错了,行吧。” 咪咪用鼻子哼了以声。问:“哎,她什么时候回来?不是已经毕业了么。” ‘最近两天吧,说不准。可能在北京还要待几天吧。” 咪咪想了想:“好吧,我们现在这样也成。我这人哪,就是心软”。她歪头用美丽又富有激情的大眼睛看着金大雄,又觉得眼前这个她喜欢的男人真的有些可怜。不禁脱口而出:“嗨。先这么将就吧。看把我老公难的,这是何苦呢。走吧,以后再说,回家去天地一家春喽!”说完,起动汽车。 金大雄看着咪咪:“咪咪,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爱你么?就是因为你宽容,善解人意。” “何止呀。我的优点多去了:“我少有的漂亮,不比她强么?我床上的功夫不比她强么?我的社会交往不比她强么?” 金大雄摆摆手“下道了啊,打住打住。” 咪咪调皮的风骚的挤了挤右眼,淡淡的笑了笑。 片刻的安静,或许两人都在回味刚才的对话。 车子下了公路。咪咪来过多次,她侧过脸看了一眼金大雄:“老公,前面就是幼儿园了,接孩子吗?” 金大雄:“......啊,不,不,直接回家,回家。” 咪咪明白金大雄的意思,他是想和自己在家里更方便。想到这,咪咪说:“嗨,孩子也真是怪可怜的。要不顺道接回去吧。反正我今天也不打算回去了,晚上有的是时间玩哪。” 金大雄想了想:不行,你今天不能再这住。还是不去接吧。” “为什么?”咪咪不解地问。 “真的不行。不安全。我是怕--” “你们男人啊,累不累啊?怕什么?把我们堵在被窝里有怎么样?那我也得办完事在说话!老公,今儿个我可真不走啦,我要在在这乡下渡过一个欢乐今宵!” 金大雄听咪咪这样一说,有些掩饰不住的慌乱。于是他脱口而出:“你别作了行不行,姑奶奶!......” 咪咪哈哈大笑,潇洒地使劲踩了一下油门,车子一挺身就朝前冲了出去。 第五章 两个女人擦肩而过 ?王美玉把凌姗从初三(1)同学的包围中拉出来,一进教员室就被教工们又围住了,大家七嘴八舌地围住凌姗问这问那,一时间整个教员室都要炸开了。 当然,赵昕也夹在人群中,他不知道自己该向前去搭讪还是呆在这合适,总之,他觉得从刚才初三一同学的情绪中到现在教工们对凌姗的情感上感到一种潜在的东西,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凌姗确实是可爱的,确实是比自己强,那个初三一班好像就应该还给凌姗。想着想着,他从衣袋中取出一根烟,点燃了,便转身悄悄地走出了教员室,在长廊中走着。 走廊楼梯口处,依次走上来校长金钊和教导主任卢非,后面还有司机小刘。 金钊见到赵昕,问:“赵昕哪,凌姗回来没有?” 赵昕说:“噢,这不。”他朝教员室内哝哝嘴。 金钊笑了:“害得我放了一趟空车。”他一边走一边问赵昕:“怎么,凌姗回来你干什么溜边呀,走,进去!” 赵昕笑了笑,解释地:“嗨,咱抢不上槽啊!” 金钊说:“走吧。” 赵昕无可奈何地又跟金校长他们走进了教员室。 “好哇小凌子,你害得我空跑了一套车,你在搞什么名堂呢,嗯!”金钊人未进屋,来个先声夺人。 “哟,校长来了!”有人说了一声,大家立即停止寒喧,自动让出一条道。 “老校长!”凌姗叫着抢过来双手握住金钊的手:“老校长,您一向可好哇!” 金钊:“好,好着呢,越活越年轻了,凌姗哪,欢迎你学成归来。我听省厅说了,你拒绝了海外的高薪聘请又回到咱这山沟沟来当老师很感动人哪。” “没什么,我离不开大家不是。哟,您白发又多了。” “嗨,真的老了,这不,快回家抱孙子喽,不中用啦,你看,火车改点的事,我在电视报纸上都听到看到了,可还是按老钟点去接你......真得让位了,哦,对啦,别光和我说,老卢等急了!” 凌姗过去和卢非握手:“老卢,听说当了教导主任,祝贺你。哎,高级弄上没有?” 卢非笑了笑:“大姐,可别。这个主任哪,不,代主任,我真不想干,我能力有限您还不知道,可老校长非要拿鸭子上架,没办法。至于高级吗,”他晃了晃头。 金钊插上话:“老卢当代教导主任,也是省厅的意见吗。都三十好几的骨干教师,做个教导主任不是绰绰有余吗。哦,对了,不说职称还真想不起来,最近哪,省里职称办可能在考虑我们学校破格晋高问题,弄好了,能弄两三个名额。” 卢非抢上一步:“真的?哎呀太好了......”忽又发觉自己失态,忙掩饰住:“这可是对我们孤儿教育工作的特别关怀呀。象大姐这样的全国优秀教师,又留过学,已经成专家了,不晋高职怎么行!” 凌姗笑着说:“别,我可无功不受禄,三年不干活,花了国家那么多钱,我有什么理由伸手要职称啊!” 卢非听到这里,似乎一颗心落了地:“哎呀,大姐真是境界高呀!” 忽然,金钊打住话:“凌姗哪,那位美国青年人......”凌姗透过人头缝隙寻找着,终于在一角中看到了毕高乐,这小子正在摄像。 “毕高乐,过来,过来!” 人们这才见到这个外国人。 毕高乐走过来,出了个洋相,主动伸出手:“我已经知道您就是我母亲的同事,校长金钊伯伯凤,你好,我妈妈向您问候!” 金钊拉着毕高乐的手一边打量着毕高乐一边笑着说:“谢谢,谢谢,你妈妈好吗?” 毕高乐说:“她很好,就是工作很忙,我们见面的时候不多。” 金钊问:“怎么,你们不在一起生活?” 毕高乐说:“在美国,年满十七岁的孩子都要自己生活,可我妈妈说我是半个中国人,我应该按中国的习惯,所以,我们一直住在一起。妈妈从事国际人权慈善工作,常年在世界各国奔走,见一面不容易。” “哦。”金钊点点头。他转向大家:“老师们,这位小伙子,就是当年我们孤儿院保育员毕淑琴老师的儿子,叫毕.... 毕什么来着?” 毕高乐:“毕高乐,我姓母亲的姓!” 大家热烈鼓掌,并伸出手来和毕高乐握手。 轮到王美玉了。毕高乐:“小姐,你好,你很性感,亲爱的!” 王美玉的腾地一下红了,她反感地立起眼眉:“你,你怎么乱说......” 凌姗忙过来圆场,她笑着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毕高乐先生,打住!打住!” 毕高乐不解地地:“怎么,我说错了什么?” 凌姗:“毕高乐先生,我说过,这是中国。你的话,在美国可以,在这里你该这样讲,你很漂亮,更不能说亲爱的,懂了吗!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老赵,赵昕......”她四处找着赵昕:“老赵呢?” 赵昕没在屋里。 凌姗说:“对啦,刚才操场上的那个赵老师就是王美玉教师的‘亲爱的’,你不是她的‘亲爱的’,懂了吧!” 人们哄的一声笑了,笑得毕高乐也脸红了。 王美玉也笑了,她这时才注意地打量着这个混血儿,“别说,他真有点象唱《冬天里的一把火》的费翔!” 毕高乐说:“费翔也是中国母亲!” 王美玉伸出手:“ok,愿我们能成为朋友!” 毕高乐这时敏感了,他问:“密斯特林,是不是普能的朋友!” 大家又笑了。 只一会儿的接触,毕高乐已经很随便了。 金钊说:“毕高乐先生,欢迎你,不知你此行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安排,您尽管说。” 毕高乐说:“我是奉母亲之命来寻根的,我想生活在大家中间,也想给同学们讲一点课,不知可不可以,对啦,我不要薪水的,我不住宾馆。” 金钊笑了:“好,就这么定了。卢主任,你给安排一下,晚上,我给二位接风。” 卢非说:“好吧,不过,今晚的接风就改日吧,这凌姗离家......” 金钊明白了卢非的意思:“看我,真老了。今晚我有事,不接了,改日吧,毕先生就交给你了!明个星期天,把大雄秀秀带上,还有你赵昕王美玉咱们聚一下,我作东,私人宴会,不犯纪律,怎么样!” 毕高乐伸出手指:“我喜欢中国大餐!” 凌姗:“校长,我想同您汇报一下......” 金钊:“得,来日方长,今儿个,不听,快回家去吧!正好,顺便把你的宝贝女儿接回去。” “哎呀,求求你了姑奶奶,你真要给我难堪怎么着?”金大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无可奈何地对咪咪求情。 咪咪斜倚在卧室的门上旁,用沙板一边打磨着手指甲,一边也斜看着沙发上的金大雄,酸溜溜地说: “老公,你别让我跟你急好不好。今天,我死活不走,在这儿住定了。你是不是玩够了,对我没兴趣了?跟你说,我可没够,对你兴趣正浓哪。” “哎呀,你胡诌些什么呀。我跟你说,没准她今晚就回来了!”金大雄气急败坏地解释着:“为什么偏偏要凑这个热闹呢。她一回来把我们堵在家里,这……这成什么啦!” 咪咪听到这儿倒笑了。她扭着腰肢走过来,坐在沙发扶手上,伸出手搂住大雄的脖子,亲了大雄的脸颊一下,笑着对大雄说:“你呀,看来,我和她之间真是水火不相容啊,那我问你,她要回来,堵我们在家里,你怎么办?” 金大雄:“我说,你快回去好不好?求你了,啊?” 咪咪翻了翻眼皮:“那我要不呢?” 金大雄扳开她的手站走身说:“好,把车钥匙给我,你不走,我走。”说着话伸出手来。 咪咪审视地看着金大雄,然后笑笑吟吟地从兜中摸出车铁钥匙,递到金大雄手中:“走吧。我就住这。” “你……”金大雄有些急了。他要发火。 咪咪笑了。她伸手搂住大雄,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怎么,要打我?你不心疼啊?我可是你的心肝宝贝,不是吗?你在床上总这么说,原来是假的呀?” 金大雄无可奈何地把脸扭向一边。 咪咪见到金大雄真的生气了,便马上换出一副笑脸。这是她的绝活:“好啦,老公,我让步了成不成?当老二就当老二吧,我今晚就不在这住了,可你放心吗?你不是不知道,追我的男人可多的是呢。” 金大雄没好气地:“随你的便吧,实际上你也没闲着。” 咪咪:“你没良心,满口喷粪,你……”一句话,把咪咪气哭了。 金大雄的话真的刺伤了咪咪的心。凭心而论,咪咪自从和金大雄好上以后,真的和任何男人都没有那种交往,所以,这句话她接受不了,她哭的很伤心。 金大雄过去哄她:“别,别这样,我说着玩的,咪咪,你看……我还不知道你吗……” 咪咪只顾流泪,她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任金大雄怎么说也不他,也不答话,最后,索性在衣架上摘下风衣穿在身上,打开房门冬冬地跑下楼去。 “咪咪,咪咪,你……”金大雄从楼上追了下来。 咪咪跑到楼下,伸手打开车门钻进了汽车。 大灯一亮,刺的大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他手捂着眼睛,叫着:“咪咪,你……” 咪咪挂上倒档,车唿的一声退出去了,然后车打了个弯,一个箭窜走了。 金大雄还立在那里,他的眼前仍是一片漆黑。 “大雄!” “爸爸,爸爸!” 凌姗抱着女儿秀秀出现在大雄的侧面。 金大雄心砰砰的跳,是凌姗在喊我?当他转过身定实,站在他对面的确是妻子凌姗时,他头上的汗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半晌,他张着嘴,硬是没找出一句词儿来。太危险了,他在暗自叫着。 “大雄,是我,是我回来了!”凌姗还以为金大雄在对于妻子的归来而激动,她再一次动情地叫着。 金大雄此时有些清醒了,当他证实汽车已经走远了,妻子又没有对自己责难的情绪时,这才大喘了一口气: “凌姗,你……你真的回来了!” 凌姗放下秀秀:“怎么,这不是真的吗?” 金大雄:“噢,真的,是真的!”说着扑过来抱住凌姗。 凌姗和丈夫拥抱,那感情是真诚的,倾泄的。想走在海外三年的日子,凌姗的眼泪就流下来:“大雄,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金大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种滋味就连自己都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凭心论,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比得上凌姗,没有一个女人能真的占据他的心,只有凌姗。凌姗的完美是金大雄认为终生的幸福,可现在……因此,金大雄心一酸,眼泪也下来了。 秀秀听到妈妈的话,摸索着问:“妈妈,不想秀秀吗?” 凌姗这才松开搂大雄的手,重新抱起秀秀:“妈妈呀,最想的就是秀秀,知道吗?走,快回家去。” 在一家三口上楼的时候,金大雄还直往后回头,他生怕咪咪调回车头再回来,一会儿是风一会儿是雨的神经病,一块抖也抖不净的沾土的大豆腐。 第六章 宿舍里的较量 ?和许多学生一样,孤儿学校的宿舍里也是学生们的一个自由天地。虽然宿舍的条件不是很好,可这里毕竟是这些小家伙们的家呀。 惹出了一场大祸,挨了一顿批,没头没脑没完没了的小尾巴还在牵着他们,谁也猜不透接下来赵昕老师会怎么收拾这帮小家伙们,于是,他们各自都开始了自己的盘算,各自在惦量和回忆事情发生的过程──究竟谁的责任大。 怀里揣着个小兔子,晚饭自然吃的就不好,不过,有吃的好的,那就是小调皮吴春雨。他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事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再说,不是有句名言吗,叫法还不责众呢。 这与他的经历有关。毕竟在社会上浪迹了两年。别看现在是初三的学生,实算起来,他恐怕连初一的水平都难达到。 那一年,母亲死了之后,他们姐弟自杀未成,他被送到一个乡下的人家去当儿子,没成想人家拿他当伙计用,他一气之下,跑了出去,流入社会……这段详细的经历在以后章节中自然会详细介绍,应该说,那是他的一个秘密,怕是下辈子也不愿提起的事儿。总之,在这样的正规的学校里生活,趁他现在的新鲜劲没过,也许还好些,如果过几天,怕是各种规章制度约束起来,不知咋样呢。这一点,他的姐姐吴潇潇心里最明白,也最担心,所以,她时刻不离地用眼睛盯着这个弟弟,于是我们就看到了左掐一把又捅一下的场面。但是对于吴春雨来说,这也就只是能受一时吧。 现在,这几个男同学都进了寝室。刘全和陈文叫着累,坐在床沿直撞大腿,国育新毕竟是团支书班长,没发什么牢骚,自己在一旁想主意。 要说潇洒,要数上铺那个主,他此刻正打着口哨,用小木梳一下一下地疏着头发。 吴春雨就是呆不住,仿佛得了多动症一般,到这个床头看看,到那个跟前瞧瞧,不禁啧啧嘴:“哎呀,多大个事,就弄成这熊德性!” 国育新瞧了他一眼,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心想,如果没你穷张罗,也不会出这事呢!他想说,可话到嘴边,又停住了,因为他是班长,吴春雨是新来的同学,老师也有交待,尽量别激化矛盾,所以就没理吴春雨这个茬,伸手从里边拿过墙上的吉它,胡乱地拨了起来。 可吴春雨还是不闲着,因为他从国育新的神色中看出似乎对他不满。吴春雨过去伸手把住国育新的吉它:“我说头,弹这破玩意干什么,闹不闹心哪,核计一下正经事呗。” “这不公平!”吴春雨瞪圆小眼睛:“如果说有错,我看咱们也只能占六,最大占六,他卢主任必须承担责任,他凭什么装不知道?走,咱们找他说理去!” 一句话,激起了大家的共鸣。陈文说:“对呀,卢主任怎么能这样?这不是整人吗?即使对赵老师有看法,也不能制造圈套呀!” 刘全说:“这事……我,我看咱嘴没有卢……卢主任嘴大,别把事闹大了,找.....找白扯。” 国育新想了想:“行了,别添乱了行不行?既然这事我们已经和赵老师说了,对了,凌老师不也知道吗?他们怎么交8涉是他们的事,我们再去找,不是闹事吗!” 吴春雨摇头瞪眼地:“那不对,这黑锅也不能让咱们班背呀。” 国育新:“怎么,你冤吗?得了,盐打哪咸,醋打哪酸,想想吧,小土豆球子。” 这句话说得吴春雨受不住了。是呀,在这件事上,他张罗的最欢。可他不能承认这一事实,他大声地分辩:“国育新,你可把话说明白,什么意思,难道责任在我不行?啊,我吴春雨他妈的是讲究人,凌老师回来不回来关我屁事?我不过热心罢了…….” 陈文插上话说:“算了,话说远了。按说,与人家卢主任也没多大关系嘛。” 吴春雨打断话:“咋没关系……” 陈文摆摆手:“听我说。你们请示卢主任,卢主任说没说同意呀?” 刘全不服地说:“可他也没有说不同意吗,默认就是同意呗?” 陈文推了推小眼镜:“不对,人家没搭咱这个茬,你就告到天上去,也不能说是同意吧,怨人家,怨不着!” 一时间,屋里静下来了。陈文说的有道理,可大家心里的气硬是没处撒。 吴春雨眼睛转了半天,给陈文就迎头一句:“还说呢,你要不是假传情报,今儿个也就没事了!” 刘全接上说:“要,要是接到林、凌老师,赵、赵老师也就不好意思说咱了,是这、这个理儿。” 陈文急了,他看看刘全,又看看金锁:“什么什么?你们冲我来了,我为谁呀?告诉你们,你们别挑软的捏,要说这件事,责任明摆着在你吴春雨吗!” 吴春雨:“我?你说清楚!” 陈文跳到地中间:“说就说清楚,吴春雨,是不是你张罗的最欢吗?当时国育新说逃课不行,你说请假。请假后卢主任没表态,你花语柳说的劝国育新并且说卢主任没问题,说体活不算课……去机场,你张罗站的队,你跑在最前面,是不是你?” 吴春雨被一顿抢白,一时间递不上报单了:“小眼镜,你他妈的血口喷人,你欺侮外来人!”凶象个皮球似的在地下蹦着,那架式要打人。 国育新扔下吉它:“行了,没完了?” 陈文:“这是个原则问题,咱校四十年头一回出这事,这回好,先进班级,流动红旗全完了,怪事,怎么偏偏他来就出这事了?嗯?嚷,叫什么,这是学校,不是自由市场呢!” 吴春雨一步蹦过去,伸手就抓住了陈文的脖领子:“我,我他妈的揍你!”他咬着牙举起拳头,就在这当口,他的手腕子被人把住了,死死的,生疼。 吴春雨一回头,原来是国育新。 “你……” 国育新没吱声,手一较劲,吴春雨:“妈呀”一声叫手就松开了。国育新的手仍没松开,就势往里一兜,吴春雨就势弯下了腰,疼得吴春雨直呲牙,浑身冒凉气。 “别,别,班长,受不了,受不了。” 一直在观战的徐放这时放下木梳,跳下床来,穿上鞋走过来伸手掰开国育新的手:“别,别,老国,他哪是你的对手,算了,金锁认输了不是。班长,咱可让人见了说欺生人啊。” 徐放话中带刺。 国育新松开吴春雨,望着徐放:“什么意思?” 徐放轻蔑地看着国育新,伸出手来:“头儿,挺有腕儿,来,咱们试一试行不行?” 面对徐放的挑战,国育新在犹豫。扳腕子,国育新或许真的不是徐放的对手。可对方此时明明在示威吗。 吴春雨一边甩着被掰疼的手,一边说风凉话:“咋的,软的欺侮硬的怕不是?” 国育新一咬牙:“扳就扳!” 于是两只手握在一起,他俩在地间的写字桌两边拉开的架式。 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热闹起来,虽然支持者分成两派,但不管哪一派都在喊着:“加油,加油……” 一搭手,国育新就知道对手来者不善。徐放稳稳地占有优势,尽管国育新青筋暴留呲牙裂嘴,最后还是被徐放扳倒了。 刘全和陈文也泄了气。 吴春雨精神了:“来,再来,头儿,你不行!” 国育新左手握着右腕子活动着,看着徐放:“还扳吗?” 徐放望了一眼国育新,没说话,转身从床上取过一件衣服搭在肩头,又用手一推吴春雨:“走!”径直走出了宿舍。 吴春雨一怔神,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追了上去:“徐哥,等等我。” 走廊里的脚步声远去了。 宿舍内,变得死一般沉静。 国育新一屁股坐在床上:“妈的,真不争气!” 陈文来到国育新跟前:“班长,这个徐放好象个是工读生啊,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国育新没做声。 刘全:“得,有徐放撑腰,吴春雨这小子就得长洋,咱班哪,要、要有好、好热闹看了。” 国育新还是不做声。 陈文想出了主意,对国育新说:“班长,我有个想法。” “说。” “是不是把他俩分开,把他们之中的一个调到别的班去,你看咋样?” 国育新挪揄地:“好哇,你去说吧。” 陈文说:“我可不敢,你看赵老师的凶劲。” 刘全说:“叫,叫我说、说呀,没准能行。你、你想啊,凌老师要接了咱初三一,我们就、就敢说了不、不是。” 国育新瞪了刘全一眼:“你呀,别做梦了。凌姗老师?她能做这种事儿?我敢把脑袋押上!” 陈文想了想:“有道理,有道理……” 怪怪的徐放潇洒地救了吴春雨,吴春雨除了觉得徐放这个人讲究、够意思,除了自己有人缘之外,他当然想不出徐放向着他的原因。 这里边还真有原因,不过这原因除了徐放自己知道,还有另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吴春雨的姐姐吴潇潇。这其中的奥秘我们逐渐会向亲爱的读者朋友展开。 不过,有一点我们可以向读者朋友先交待一句,那就是那一天校长金钊用轿车把吴氏姐弟俩接到学校后,吴氏姐弟下了轿车,被同学们围住问这问那,大家亲切的帮忙提行李解东西引路的一刹那吴潇潇在欣赏这座花园学校景观的时候,眼睛突然扫到了一个人,她的目光刹时间像被谁击了一掌那么惊异,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像挨了一闷棍,差点摔倒。这个情节许多人都看到了。说到这儿,大家就已经知道吴潇潇碰到了谁的目光。那就是这个冷面小生徐放。 当时徐放没有靠近轿车,他一个人正独自吹着口琴在林荫间漫步──这是他的唯一的休息方式。自从一个月前来到这个学校,他就这样,不愿和同学们一块打球娱乐侃大山,话也很少,几乎没一句废话,没事时,就喜欢在学校四周甬路林间慢慢地走,吹口琴或倚在树干上听树上的鸟叫什么的,因此,大家都捉磨不透这人,和他交往包括同寝的几位也就格外小心。 吴潇潇他们下车,徐放看的清清楚楚。当两人的目光相交的一刹那,徐放也浑身一震,也可以说,就从这儿,徐放和吴潇潇两人都在思想上背了大包袱。为了不使这包袱抖开,到现在为止,他们两个还没有过语言方便的交流。 这一切,当然弟弟吴春雨一无所知。 刚才宿舍发生的事,徐放听得明白,看得真切,他不愿这事闹下去──因为吴春雨一闹,必然吴潇潇出面。徐放知道,没有这个淘气的吴春雨,那个姐姐就给几万块钱也不会到这个学校来读书的,所以他解了围,出于息事宁人,他没办法再在寝室里呆下去斗嘴,就走出寝室,也让吴春雨出来。 徐放走下楼,双手插在裤兜里,和往常一样朝篮球场旁的甬路走去。 吴春雨急急忙忙地追赶着,没走出多远就赶到徐放面前:“徐哥,徐哥,真谢谢你,你真行,真看不出,有两下子呢。”这一顿马屁没拍乐徐放。徐放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还是朝前走,不过,速度放慢了,他从兜里取出了口琴,竟一边踢着甬路旁边的小草一边吹起了《小草》的曲子,曲子低沉哀怨,缓缓的。 吴春雨向尾巴似的跟着,看着。想说什么话,又怕打搅徐放,只是嘴里一个劲地:“真好听,真好听,想不到徐哥还是文武双全呢!” 徐放停住口,把口琴拿在右手,站住脚看着吴春雨:“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一句话说得小淘气包子吴春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了:“徐哥,不是你……你叫我来的吗?” 徐放无可奈何地啧了一口:“你呀。你不出来,还斗嘴、打架、吃亏,是不是?看你的熊样,没有三块豆腐高,几个人一人一脚不把你踩扁了!” “他敢!金钢钻小可钻瓷器!”吴春雨不服地说。 徐放用鼻子哼了一下:“你小子。我告诉你,帮你只这一次,以后少闹腾,你说,逃学这事,同学们冤你没有?” “我……” “没你上窜下跳他们能下决心去机场?你呀,我为什么不去呀?我是刚刚到学校的,得给学校一个好印像,知道不?” “是,是,够哥们儿……那……知恩不报非君子呀,徐哥,我请你今晚上到街里吃羊肉串行吧。”吴春雨习惯地做了个吸鼻涕的动作讨好地说。 “免了免了,好啦,快吃饭了,去食堂吧,以后,没事别跟着我,遇事机灵点,啊!”说完就折身朝食堂方向走来。吴春雨似懂非懂地跟在后边:“放心,徐哥,这事,我明白。” “还有,以后叫名字,别徐哥徐哥的,这是学校。” “是,是。”吴春雨就势跑上去,伸出胳膊挽住徐放的胳膊,做出一副亲热的样子在众目睽睽下朝食堂走去,从他那挺高的胸脯中就看出,我吴春雨有靠山。 这情景,看在眼里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不是别人,就是姐姐吴潇潇。吴潇潇正在楼下往这边走,她们几乎擦身而过。徐放似乎连看都没看吴潇潇一眼,而吴春雨却叫道:“姐,吃饭了,干吗去呀!” 吴潇潇站住脚看着弟弟和徐放,既没回话也没吱声,眉头却微微地拧了起来,成了一个疙瘩。 他们走远了,刘欢却慌里慌张地从后面过来,见吴潇潇站在那里发呆,上前轻轻推了一把:“潇潇,怔什么呀!” “噢,没什么。刘欢急火火的干什么去呀,都要开饭了,去食堂吧。”吴潇潇说。 刘欢摆摆手说:“你先去吧,我去接个电话,我干妈家来的,可能明天让我去家里撮一顿呢。”说完就走了。 吴潇潇若有所思,又是干妈?这么多干爸干妈的,怎么今儿个都有电话呢……“ 第七章 女人的警觉 ?没有女人的家就不是个家的样子,瞧金大雄父女俩把这个家弄得一片混乱。该洗的衣服,不该放的东西,锅碗瓢盘到处是,简直是大撤退时的场面。 凌姗自从进到这屋子开始,就扎上围裙就开始收拾,直到现在掌灯时分才多少弄出一点眉目来。此时的凌姗已是累的腰酸腿软,浑身软绵绵的,出了满身的汗。 秀秀毕竟是个孩子,又是一个看不见的盲童,她无法看到妈妈忙碌和疲倦的样子。再说,妈妈给她买的那么多的玩具简直可以把孩子围起来了,秀秀只顾高兴的玩玩具,哪还有空管妈妈在干什么。 “秀秀,你的这些玩具以后就放在你房间里的床下行不行呀?”凌姗问。 秀秀没回答,她根本就没听见。 金大雄从厨房门口走出,他站在小厅的门口,看着凌姗忙活的背影,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是愧疚?是依恋还是深深之爱?他说不清楚。 几乎在这同时,金大雄的目光随着凌姗的手移到了床头柜上那张六寸的黑白照片上。 那是他和凌姗,还有赵昕,卢非四个人小时候拍的照片,照片上记录下的是他们在孤儿院时过去的时光…… 凌姗看着照片,心生感慨,她轻轻地拿起相框擦拭着,那上面已经落下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金大雄见状,也轻轻走到凌姗的后边,伸出手来从后边搂住妻子的腰,把脸轻轻地贴在凌姗的脸颊上。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在品味着照片。 照片上,那个虎头虎脑的拧着眉头的小男孩就是金大雄。瞧,他似乎还带着一种怒气。那是因为在拍这张照片之前,是因为卢非因为抢小人书推倒了凌姗,小凌姗委屈地坐在地上哭着不起来。是旁边的金大雄抱打不平,挥起拳头就替凌珊上前去揍卢非,两个人就在那里撕打起来,干干瘦瘦的卢非哪里是金大雄的对手,不出几个回合,金大雄就把卢飞骑在了身下,挥拳就是以顿暴打。直打得卢非嗷嗷求饶叫“饶命”,多亏赶来的赵昕老师上前拉开彩解了卢非得围。 学校里同学间随便打架是违反学生守则的。卢非当然挨了老师的批,金大雄也挨了院长的处罚──站了一堂课时间思过,还让他在全班公开检讨,当面向卢非道歉。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正赶上市报的一个记者采访。记者灵机一动就给这四个孩子拍了一张纪念照,并且每人送了一张洗好的照片做纪念,还说:“以后你们大了,想一想这事多有趣!” “凌姗,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心里就是想谁欺侮都不行,嘿嘿,可能这就是缘吧。”大雄喃喃地说。 “你呀早熟哈哈,这不我到底归你了。哎,说真的大雄,我真觉得你这点忒可爱,忒有男人味道。你记得吗,你一边用那脏兮兮的小手给我擦眼泪,一边说什么话了么?”凌姗动情地问。 大雄也动情地说:“这怎么能忘呢,哈。” “我要你再说一遍吗,”凌姗娇嗔地扭动了下腰说。 金大雄翻过照片,轻声说:“小姗姗,别哭,我就是你的亲哥哥……” 凌姗的眼睛湿了。 金大雄的眼睛也湿了。 “大雄哥!” “姗姗!” 她俩几乎同时叫着对方,他们忘记了秀秀还在屋里。凌姗在转身,死死地搂住丈夫。小别胜新婚,况且一别三年。两人的唇紧紧地压在一起。 秀秀摸索着跑过来:“爸爸,妈妈,你们怎么啦!” 大雄笑吟吟地一挤眼,那意思是顺水推舟:“你也累了,凌姗,我去拾掇饭,一会儿好了叫你,啊!” 凌姗也笑了:“我还真累了,看你们爷俩把家弄的,明儿个,老师们来家看我,怎么让他们坐呀。” 大雄神秘地笑了笑:“嗨,光棍人家都这样” 凌姗瞪了丈夫一眼:“去,又说脏话啦,你呀。” 秀秀问:“妈妈,躺下吗,我去玩玩具了!” 金大雄想了想:“秀秀,让妈妈到她房间睡一觉好不好,免得你吵,还影响妈妈休息,你又玩不了玩具?” 秀秀想了想:“好,妈妈去房间睡觉。” 金大雄:“那你可别打扰你妈妈成不?” 秀秀:“行,秀秀保证不打搅妈妈!” 金大雄高兴地说:“好咧!”说完弯腰把凌姗从床抱起,直奔卧室而去。 “你干什么呀!”凌姗嗔怪地打着大雄的肩头。 大雄笑着不吱声,径直把凌姗放到卧室的床上,又回手锁了门。” 凌姗:“你疯了?” 凌姗是幸福的,因为回来看到的仍然是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 金大雄是复杂的,这种复杂加内疚加一种久别后的爆发情感,使得他比以往都疯狂都激动。 两人的泪都流出来了。 然而,床头的电话此时却响了起来。 凌姗:“电话,谁的电话?咱家安的电话通了?” 金大雄被电话声惊得一怔,因为他猜出那电话应该是谁打来的。他索性把电话拿起来又放下。他想支持住这种疯狂,给凌姗一点需要的丈夫的安慰和满足。 “通了好几天了。” “接吧。” 金大雄顺手拿起电话,接着又放下了。 “你怎么给人家挂断了,肯定是找你的。” 金大雄不屑一顾的说:“谁会找我呀。都是骚扰电话,不管他。” 凌珊还要说什么,电话的铃声再次响起。 这次的响铃响的很顽强,似乎不接就没完。 凌珊实在受不了了,她伸出手去:“接吧,我接。”说着就拿起电话对着听筒:“喂!喂!” 奇怪的是,电话里无人应声,但清晰的电视机播放音乐的声音说明,电话的那端确实有人在听。 “怎么回事,喂,为什么不讲话。”凌姗连问了几声,对方还是不说话,凌珊皱了皱眉眉头,这才放下电话。 金大雄砰砰跳的心总算放下了。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电话就是咪咪打来的。她真怕咪咪这个姑奶奶在电话里和凌珊摊牌。这个人说得出真干得出的。好在没有出什么事。但他现在什么心情和兴致都被这个电话给闹到九霄云外去了。 “啊,我说是骚扰电话吧。再说,咱这是郊线电话,信号一直不行。打电话串台串线是常有的事,别理他。”金大雄说。 可金大雄的话音刚落,这桌子上该死的电话又响起来了。 金大雄真的受不了了,他气急败坏地抓起电话:“打,打,你tm打什么打,打错了,错了,你还有完没有?” 然而,听筒里却传来一阵浪浪的女人的笑声,那是金大雄最担心的那个女人的笑声,这笑声令他真的是心惊胆颤: “怎么,惊着了你们吧?千万别,我不挂成吧!”说完,听筒里传来对方挂机的声音。 金大雄放下听筒,骂道:“妈的,哪来个精神病!” 凌姗:“哦,是个女的?” 金大雄:“真扫兴。” 凌姗笑了:“老公,该不会是歌厅小姐吧,你是不是给人家留了号码呀。” 金大雄有些慌乱了:“凌姗,说啥哪,我还敢找……” 凌姗又笑了:“看你,汗都出来了。老公,我是说着玩的。我老公啥样我还不知道?好啦,来帮我理一下头发,咱们吃饭去。” 金大雄看看凌姗没有怀疑的表情,这才放了心,站起来去帮妻子整理头发。之后,他们走到外间屋。 “咣咣咣,咣咣咣,”可就在这个时候,金大雄腰间的bp机却又响了起来。 凌珊有些惊讶了。bp机?这玩意可是新鲜物啊?怎么金大雄都有了呀? “哎,我说老公,你发大财了呀?你这车有了,bp机有了,电话有了,大哥大也有了,你是头等公民了呀!哥们,行啊。可我得问问,你给咱姑娘治病钱是不是也有希望了吧!”凌姗说着来大雄腰间拿bp机。 金大雄心虑,忙吧手伸到腰间,把bp机消了音。以便躲开凌珊的手说:“这有啥好看的,这不就这个,精英。”说着话,金大雄还是把bp机从腰里摘下来拿在手中给凌珊看。 “哦。挺好的。看看刚才是谁传你?” “天气预报,7点了,准时。过两天我给你弄一个。” “我?学校,幼儿园,家一共二里地,要那干什么?” “方便哪,比如,我晚上有应酬,就传你:姗姗女士,我晚上不回来吃饭,大雄。完事。你连电话都不用回。” 凌姗笑了:“可倒是。可那得多少钱哪。” “嗨,两千多吧,每月30元话费。” 凌姗拧起眉头:“不行不行,太贵了,我半年的工资啊。干什么一年光着玩意费用就四五百块呀,算了吧。” 金大雄无可奈何地笑了,把bp机挂回腰间。他庆幸自己再一次地“脱险。” 嗨,女人哪可爱,女人又可气,女人还真烦人,金大雄从心里骂着咪咪。 凌姗在厨房麻利地收拾着饭菜,一边问:“我说大雄啊,你到底做了什么大生意,车接车送的,刚才你回来时送你的那轿车是你的吧?对了,我可告诉你说,咱做买卖可要安分守己千万别犯法呀,宁可少挣不挣也别惹祸,反正咱们现在够吃够喝挺好的。过来,帮我一把。” 金大雄走过去,接过凌姗手中的菜说:“嗨,啥事没有,放心吧,我的钱都是正道来的。我呀现在在一家歌舞餐厅当经理哪。” 秀秀插上话说:“不对,爸爸是总经理。” 金大雄笑了:“是总经理。这年头,扔会砖头,砸中的肯定是总经理哈哈,对了,过两天,我带带你们去城里去我那玩玩,真挺好的,俺们也过过现代都市节奏的夜生活。老婆,你离开这三年哪,社会上的变化可真是大变样了。这么说吧,外国有的,咱们中国也有,甚至外国没有的,咱们这也有。” 凌姗停住手:“哦?是这样?你说说看。” 金大雄笑了:“啧,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没法说的。”金大雄不断地摇着头。 “有这么严重?”凌姗问。 金大雄冷笑了一声:“如今是放,开放年代啦。得,姗姗,咱甭说这个了,快吃吧,菜都凉了。” 这时,金大雄腰间的bp机有突突的震动起来。他皱皱眉,又下意识地用手扶了扶bp机。 “怎么啦?这玩意一闪闪的亮灯哪。”凌姗问。 金大雄:“噢,是重复天气预报哪。”他想他得赶紧离开凌珊,找个地方回个话,不然这个姑奶奶一定会闹个没完。这样下去,要不闹出点事那才怪哪。想罢,金大雄在地下转了个圈忽然想起什么的说: “对了姗姗,我下楼去小铺买两瓶啤酒,咱们得喝一杯,算给你接风洗尘哪,等改天我再请你到酒店喝xo,人头马,或威士忌!”说完就往外走。 一席话把凌姗说怔住了。 凌珊明显感觉到金大雄变了。 凭借女人的敏感,凌姗在悠然间忽然生出一种感觉,那个电话,那个金大雄的神态,那个不断kao的bp机……女人和妻子的第一警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关于女人在里面的问题! 凌珊想到这,她不由自主地来到厨房的北窗前向外看。在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对面的那个小食杂店。 金大雄果然来到了食杂店前,只见他在窗前朝里说了几句就递进一张钱,然后,又回过身来似乎朝家里方向看了一眼后,便伸手从腰下取下bp机翻看着。随即,金大雄便手拉过卖店窗口里的电话机,拿起电话拨号码与对方通话。 凌姗虽听不见金大雄在对着电话说什么,但从他的说话动作中看得出他很无奈,那样子近乎是一种乞求和交涉。大约5分钟后,金大雄才放下电话,提起啤酒朝家的方向走来。 凌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转身离开窗子来到冰箱前,伸手打开冰箱想找东西。然而,冰箱里却还存放着很多的食物和好几种厅装的啤酒。 “……”凌姗的警觉在此时似乎被证实了。 凌姗觉得头一阵眩晕,她下意识地用手扶住门框。 这是金大雄开门走进屋来,他看到凌姗的样子,忙放下手中的啤酒跑过来关心地问: “怎么了,凌姗,你.....” 凌珊摆手:“没事,没事。大雄,咱们吃饭吧!” 第八章 久别后的难眠夜 ?学校招待所设在学校的东面,是一栋南北走向的红砖房,房前屋后郁郁葱葱的花草,充分体现了北方庭院的居家风格。别看外观普通,可招待所里的装饰都很别致,公寓式的格局,给人一种到家的感觉。到目前为止,招待所还是对内不对外,学校规定,凡接待来访和参观检查的外来人员,一律在招待所食宿,只这一项就给学校每年节省了大笔的费用。 毕高乐就被安置在这里的二居室里──当然,作为外宾,他不一定住到这里,好歹镇里还有两个像样的宾馆。不过,毕高乐既然自己提出要求住在学校,学校当然应满足客人的要求了。 坐在居室的沙发上,毕高乐很满意又很新奇地欣赏着房间和摆设。这种东方的民居小屋,在他看来,真的比宾馆要好的多。他体息了一会,准备给母亲打个电话,于是,从茶几上拿起电话拨了号码,却总也叫不通,听筒中传来一阵阵嘟嘟声。 毕高乐有些失望地晃晃头,一边端详着电话机,忽然间,他想起这台电话可能是和总机直连的,于是,再一次小心地拿起话机,按下了“0”键。 听筒里传来了一个甜甜的小姐的声音:“您好,请问你要接哪里?” 毕高乐一高兴,说出了一句英文:“哈喽!”他又马上意识到这是在中国,于是改用汉语说道:“您好,请麻烦接美国,纽约……” “对不起,先生,您没有支付住宿押金之前,国际长途是不能给您接通的,请谅解。”对方用甜甜而又果断的声音说。 “我……我是你们的朋友,我将在这里做客当老师,小姐……”毕高乐解释着。 “实在对不起,我艾莫能助,请您明天办理手续后再拨,再见!”没等毕高乐再说什么,对方挂断了电话。 毕高乐感到一种失落,在失落间悠然感到了一种孤独。这孤独感从何升起他不知道,反正在这一刹那,他感到空空的,那是一个人在遥远的地球的另一端,无依无靠,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这样的陌生……中国,中国,小姐的华语虽然温柔甜甜的,可……在他看来,竟是那么不通人情,缺少礼貌,缺少教养,无怪…… 这都是哪儿和哪的事啊。 毕高乐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无聊中,他想起了电脑。他突然发现,他的房间里竟然没有一台电脑!这个东西,在美国是家庭必备的,跟汽车一样,什么看新闻,买东西,朋友会面,搞信息,打游戏,编音乐,做动画,可这里怎么就没有呢?难到中国人不知道电脑是个不可缺少的现代化信息工具,家庭保姆吗!假如用电脑通过因特网和远在那端的母亲交谈,那费用可就低多啦,只花上普通电话的市价话费,中国人为什么不会算这个帐呢? 毕高乐晃了晃头。 其宾,毕高乐是个十分有心计的小伙子,和许多美国人一样,他不但早熟,还十分聪明。受中国母亲的影响,他从小就向往神秘的中国,也想长大从事与中国有关的工作。但是,在当时的美国,母亲对他的那些教诲,在强大的反华和带有政治目的的媒体传播覆盖下,显得无力而苍白。 “妈妈,中国真的那么可怕吗?”他曾疑惑地问母亲。 “亲爱的儿子,让妈妈怎么说呢?”母亲摸着儿子的头。 “为什么不实说呢?亲爱的妈妈,难道对您的儿子还要隐瞒真相吗?”他对母亲说。 毕淑琴晃晃头,笑了。她喜欢儿子的直率。 “毕高乐,我们的祖国太大,所以就有太多的事情。过去是有过灾难,妈妈就是在那个年代里没办法才逃走的,可那都过去了,历史为什么总要放在嘴边,做为攻击今天的证据呢?今天的祖国绝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中国人民生活的都很好,都很开心。”毕淑琴说。 “那么,那些可怕的照片和影片怎么解释?”儿子问。 “这很简单。中国有十亿人口,这么大的群体,当然每天都会发生很多各种各样的事情啦。但是,比起西方国家,我们祖国的的案件发生率还是相对最低的。可如果有人偏要把一些案件资料组合在一起来看,那么每天在十亿人中发生的事可就是触目惊心的了,孩子,10几亿人口和3亿多的美国人口,这个能比么?你明的妈咪的话吗?” 毕高乐点点头,“妈咪,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哈哈。妈咪,可我还是不明白,祖国这么好,那您为什么不回祖国呢?” 毕淑琴眼睛湿了:“儿子,亲爱的,中国有咱的根,我做梦都在想着那个地方。可是,妈妈现在的工作太重要,在这个位置上,我的一生都会发挥很大的作用,同样会对祖国做出贡献的,而回到祖国,我可能就没办法做出这样的努力了,孩子,你懂吗?” 毕高乐点了点头,抓着母亲的手:“那您是不是也希望我能了解中国,为中国做出贡献呢?” 母亲点点头:“儿子,你真是妈的好孩子,感谢上帝赐我这样一个好儿子……” 就这样,他按母亲的意愿读书,又研修孤儿教育,当然,也就有了这次探亲寻根的举动吧。 美国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社会,是天堂,也是地狱,机会与风险并存,美丽与邪恶共在。像他这样有中国背景的青年,打主意的机会当然不少,这些事情在以后章节中会交待清楚。 夜风带着树叶沙沙声透过窗子传进屋里。 毕高乐决定出去转转。 出了招待所门,他顺路向前走着,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学校的大门口。 校园里静静的,暗幽幽灯光照着操场、甬路。教学楼、办公室、宿舍楼里大片的灯光已经熄灭,只有少数的几个窗口亮着灯。 毕高乐想进校园里走走,便朝门里走来,刚进门时,使被收发师傅拦住了: “喂,这位先生,您这么晚了找谁呀?” 毕高乐站住脚:“我……我看看。”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收发员的问话,便顺口说道。 或许他那洋味的汉语引起了收发员的警觉。收发员竟然打开门走出收发室来到毕高乐的面前仔细打量起毕高乐来。 “哦,外国人?”收发员像是惊讶,又是自语:“这个镇里也有外国人,先生,您是……”他停住口问。 “大爷,您好。我叫毕高乐,从异国回来的。对啦,我也是中国血统,母亲是中国人。” “那你……这么晚了,来这儿干嘛?” “对不起,我就住在学校的宾馆里,我是来校园走走,走走,你的明白?天晚,心情很闷。”毕高乐用手势做着语言的补充。 收发员点点头问:“是这样?那你不回城里去住,住在招待所为什么?你们也知道省点美元吗?” 改发员这回明白了,他乐了“嗨,这不得了,你说你是外教。可是,小伙子,我没见过你,白班又没有交待,学样有严格的纪律,你还是不能进校园,谅解,谅解,有的是机会,您哪,还是先回招待所睡觉去吧,啊!”说着,收发员客气地往出开他。 “你们,不信任我?”毕高乐反问收发员。 收发员:“谈不上,谈不上,有纪律的,走吧!” 毕高乐心想:今儿个怎么了,怎么这么不顺! 正犹豫间,毕高乐发现办公楼内走出两个人,他一下就认出那是老校长金钊和卢非。他高兴了,就快步咆过去:“金校长,校长先生!” 金钊一抬头,毕高乐已到了他的眼前:“哟,毕先生,怎么,兴奋了,这么晚了还不睡?” 毕高乐看看表:“在美国,这个时间夜生活刚刚开始。” 金钊和卢非都笑了。 金钊说:“是啊,在东北的这个季节,特别在农村,人们天一黑就很少出门了,守着个电视机或搓麻将,这一点,不用说比你们美国,就是南方也没法比呀。” “那你们对去咔啡、洒吧、夜总会不感兴趣?”比毕高乐问。 金钊和卢非相视一下,笑了。金钊又岔开话题,问:“毕先生,您有事吗?如果有事尽管说,凡是能办到的,我们都尽量去满足您。” 毕高乐想了想:“校长先生,我需要和妈妈通电话。您知道,妈此刻十分担心和掂记着我。” 金钊:“那就通话吗!你房间里有电话呀。” 毕高乐:“可是,接线生小姐……” 卢非接上话:“哦,您没办理押金手续吧?好,我马上给你安排。” 毕高乐对卢非的果断十分满意:“我会付费的。” 金钊笑了,又问:“你还有什么要求?” 毕高乐想了想:“我不知道您这里没有电脑,电脑,您懂吗?我与电脑作伴,已经分不开了,我想……如果通过因特网,不仅节约了话费,还能做许多事情,我是说,能为学校做许多好事情的,我想……”他停住话,以为自己的表达不够明白:“听懂了吗?” “毕先生,要说别的高科电子没有,电脑吗,在这,不,在中国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至于因特网,学校里只开通了一条,不过,你可以随时使用。但这件事,今天晚上就解决不了啦,请你原谅,明天就安排去做,不知你满意吗?” “满意,满意,都说中国办事没效率,我看那是偏见!”毕高乐兴奋地说。 金钊对卢非说:“走,去毕老师的宿舍坐一坐,家里家外的话唠一唠,好不好?” “真的?”毕高乐高兴了:“我请都请不到呢。” 秀秀睡着了。她在玩具的包围中。大概这是她几年中睡的最甜的一次,妈妈的归来当然是孩子最高兴的事儿,况且,妈妈还给女儿带来了那么多的玩具、食品和衣物东西。 凌姗蹲在床边,双手拄着下颏在端详着女儿,从女儿那透着粉红色的小脸蛋上一直看到她全身,一种母亲的亲情在心里油然升起。 再过些天,就是秀秀的六岁生日了。六岁了,多快呀,想当初,这就是那个被人扔在坑洼里的小女孩吗? “凌姗,睡觉吧,做什么呢?”金大雄在里间的寝室里叫她。 “先睡吧,秀秀没脱衣就睡着了。”她向里间屋子里说。 “你呀,来吧,快一点儿。”金大雄的声音再次传来。 凌姗应了一声,开始给秀秀轻轻地脱衣服。 金大雄已经躺在床上了。他在想着很许多的往事。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使他胆颤心惊,又使他大失胃口,兴味索然,本来的夫妻小别新婚之感一下子荡然无存,直至现在从感觉上还没缓过气来,他开始恨那个女人来,因为当他面对自己面前这个女人时,他感到那是一种他心灵上的惭愧,那是他不应该有的过错。 她怎么能和她相比呢?突然间他的眼前浮出这种想法。 那么,你想和她结束吗?她会放过你吗?没有她,你还能赚到钱吗?没有钱,你拿什么还她的钱?拿什么去给孩子治眼睛的病? 他在自己问着自己,他又一个个地否认了自己的问话。 是的,金大雄还离不开这个女人,因为无论从哪方面,这女人都会给他满足和前途。 那么你想怎么办?你真的会同她离婚吗?不离婚她和这位她会容忍吗?这层窗纸一但揭开怎么办?你难道不知道这种事的排他性吗? 金大雄的思绪把自己搞的心跳加速,脑袋发胀。他伸手从床头柜上取过烟来,点燃了,斜倚在床头上吸了起来。 凭心而论,做妻子,凌姗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做情人,咪咪是最会使他满足的女人,准确地概括说,那就是,爱凌姗而又需要咪咪。他真的希望有那么一种两都相容的办法,凌姗和咪咪两个女人牵着手,称姐道妹的出现在他的周围,既不砂架又能和睦相处。可是,他马上京觉得这种想法太离谱,这怎么可能呢?皇上权力大不大,嫔妃们还抓呀打的呢,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 这会儿,金大雄很自私。他无意中看到了床头上的电话,他真的希望它响起来,因为此刻凌姗没在屋里,他想安慰她几句。他知道,电话那端的她,此时一定哭的眼泡发红,抱着布做的沙皮狗在喝白兰地。 刚才的电话都是她打的,bp机也是她传的,谢天谢地好歹在小铺打了电话,不然,这号姑奶奶没准开车杀回来,当面对凌姗来个抢郎记……想到这,他又心里一紧,浑身不觉一怔,又怕电话呼响了。 不行,得把电话掐掉!他想。 这时,凌姗推门走了进来,面对蒙蒙的烟气:“哟,你抽了多少烟?你不是不会吸烟吗?”她说。 金大雄没做声,却把烟头朝烟灰缸中按去:“真对不起,这……我们夜总会总是晚上上班,每天都要二三点钟才能睡觉……”他似乎在解释着什么,其实也是向凌姗透着一种信息,那就是我晚上上班,不能回家来!他说到这,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生出这个想法。 然而凌姗却没在意这话。她笑着一边脱去衣服,一边掀被进被窝。 面对妻子脱衣服的场面,望着她那丰腴的身体,金大雄再次冲动了,他一把手将妻子搂住:“凌姗,姗姗,我……” 偏偏不如偏偏,就象有人故意的安排,这时候,电话又响了。 “真讨厌!”金大雄又胆战又心烦地松开了妻子,不知该怎么办。 凌姗迟疑地望了丈夫一下,作为女人,她当然看出丈夫越来越无法的无奈和掩饰,但做妻子,刚刚团圆,她不愿就此把事情搞糟。因为她相信金大雄,至现在她也相信丈夫,她想在适当的机会同大雄谈一谈,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桌子上的电话又顽强地响了起来。 凌姗想了想,最后还是伸手拿起了电话。 然而,就在金大雄的心被电话给吓得跳到嗓子眼儿的当儿,凌姗却从听筒中听出是个男人的声音。 “该死的!”金大雄心里骂道,长出了一口气。 电话是毕高乐打来的。不知他从哪儿弄来了凌姗家的这个电话号码:“毕高乐,你怎么知道这电话号码?连我现在都不知道,神了,嘿!怎么,还习惯吗?”凌姗问。 毕高乐说他喜欢这里,中国的庭院很美,就是有些孤独,想和凌姗聊聊。 凌姗笑了:“我已经睡下了,改日,请您来家做客,我给你做好吃的中国菜,酸菜粉条怎么样。” 毕高乐很高兴,连声称谢,但象一个孩子似地要求:“密斯特林,亲爱的,我想,我们出去走一走,陪陪我好吗?” 凌姗笑了,然后对着听筒说:“毕高乐先生,实在是对不起,白天我就和你说过,在称呼上,你要尊重中国的习惯。还有,在中国男人和女人不能在夜间单独在一起出去过夜生活,这容易产生误会,您懂吗?” 听筒里传来疑问:“问什么,太不可思议了!” 凌姗:“对,就是这样,除外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情人,明白吗?” 对方不语了。 凌姗笑了:“也了,你也很累了,休息吧,明天见!” 听筒里传来一声叹息:“好吧,中国为什么有这么多不可思议的规矩,我只好入乡随俗,让我一个人,在这孤独的长夜里,瞪着眼睛在黑暗中煎熬吧....如果有白兰地就好多了。” 凌姗笑了:“傻小子,白白!”说完挂断了电话,笑了。 电话声音越来越大,毕高乐的话金大雄听得明明白白。这些话对于他听来也觉得不顺耳,这到底是谁呀?有些南腔北调的,外国人,对,准是外国人,可不对呀,这人明明就在跟前呆着呢……他忍不住问凌姗: “搞什么鬼,亲爱的,还装出南腔北调的。凌姗,你可真得……”他想说你得给我解释清楚,但话到嘴边终于停住了口,是啊,你激动什么呀,凌姗是那种人吗? 凌姗伸手搂住大雄的脖子笑了,笑得挺开心:“大雄,脸都变色了,怎么,一个亲爱的,吃醋了!” 金大雄没递上报单。 凌姗:“那,你是想先睡觉,还是想听完再……” 金大雄一翻身把妻子搂在怀里:“我都想……” “呀,轻点……” 第九章 糟糕的晨操 ?凌姗一睁眼睛,见阳光已经打透了窗帘:“呀,晚了!”她翻身坐起,抓起衣服一边穿一边就下床。 金大雄也被她给惊醒了,他睡眼惺惺地看了看墙上的电子表:“姗姗,干嘛去呀,才6点!” “实在对不起,把你惊醒了,我得去学校里转转,看看同学们早操去。”凌姗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中取出梳子,忙乱地拢着头发。 金大雄用肘支着床,侧过身子看着凌姗:“我说哥们儿,你不是有病吧,这个早操有什么看头儿?看了几十年了,我们也做了几十年了,再说,你又不是班主任了,你看谁的班呀?啧……快,陪我睡一会儿,我可告诉你,我不是说了吗?我每天晚上都两三点钟才下班,可不能天天回来陪你呀,你听见没有?” 凌姗用眼睛瞪了他一眼:“你呀,爱哪去哪去。”说着,她走到大雄跟前,朝大雄额头吻了一下:“有你的双休日陪我就够了,我理解你,白白!” “双休日?”金大雄想说,哥舞厅夜总会有双休日?但她没说出。昨晚上,夫妻俩谈了很多,他们交流的很投机,还说什么呢? 凌姗要走了:“大雄,我走了,行吗?” 金大雄笑了:“行吗?门都开开了,你说行吗?” 凌姗娇嗔地一歪头,那模样真美。蓦然间,金大雄仿佛看到了当初的凌姗。 学校离凌姗家也不过一公里。在这清晨人静的时候,站在她家的楼下就可以听到同学们下操的号声和隐隐约约的跑步脚步声。这声音凌姗真的听了几十年。你想,从打进孤儿学校到走出学校上大学又到回到学校当老师,这些事,她净在这儿转悠:学校──家──学校,到后来有了秀秀之后,便在两点之中又加上了一点:学校──托儿所(幼儿园)──家。也就是这两年,她出国研修,丈夫做事业,秀秀送进了长托,可这条熟悉的小路她仍是那么亲切。 凌姗匆匆地走着,隐约间,她听到了学校的铃声,接着,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小号声。可这小号声却不是学校的,那该是附近军营里传来的,那是营房的起床号…… 走完这段路,大约需要十五六分钟。由于时间比较紧,凌姗走的有些急,以至于闲上都沁出了微微的汗珠。 隔着一排排的松柏树干,她看到了那熟悉的操场,在初升的阳光下,有节奏地跑着,仿佛是一条条游动的龙。 凌姗快步朝校园走来,当她走到西南角的仿古拱门时,不觉站住了脚,她迟疑了,还往里面走吗?我到操场去做什么?此时,她才刚刚明白金大雄的话:你又不是班主任,你去看谁呀? 凌姗对自己的行为觉得好笑。 看谁?看看同学们也好吗。 凌姗索性依身于一棵松树干上,在这里投放目光,欣赏一下这离别她几年的情景。 哟,瞧,这一队队队伍跑的多好!她心里在数着,忽然,她问自己,咦,初三一班呢?初三一在哪儿?该不会因为昨天的事……她把脖子伸长了在操场上穿行的队伍中看着,寻找着。 没有找到初三一的影子。 她把目光投向操场四周。终于,她发现在操场西北角靠近学校正门和办公楼的前面,乱糟糟地围着一群同学,还不时地传来同学们的欢呼声。正当凌姗要仔细分辩这些同学时,忽见人群中跑出一个同学,紧接着又追出一个大个子穿运动服的女的,这时,她才看清,那女的不是别人,正是学校的体育女教员马红。此时马红在追那个小个子男同学,究竟为什么,凌姗闹不明白,凭经验,这一定是一个调皮的学生在和老师较劲。这个调皮鬼是谁呢?应该说,这个班就是初三一,瞧,那些同学都认得出,唯有这个边跑边回头的小个子……哦,该不是昨天见过的那个新来的吴春雨吧?是他,是他!凌姗从吴春雨拐弯把自己转向他的对面时的一刹那看清了,那就是吴春雨! 凌姗想过去把吴春雨叫住,可她觉得没弄清楚事情之前,还是没轻易地上前,万一,万一是马红独出心裁,改革晨练,用西方的自由发挥方式搞早操呢?她决定先看一看。 凌姗想的有道理。在西方的一些国家里,学校的教学包括上课在内都提倡自由,可以玩玩具,可以东倒西歪,可以随时插话提问,总之,学生做什么都可以,甚至可以退出课堂,都不属于违纪。至于体育方面就显得更是随心所欲了,像这种队列式活动,在一个口令下走出一二三来,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象我们在电影电视中看世界性运动会队员入场式一样,中国的队伍整整齐齐,面西方的队伍却乱七八糟。 然而,眼前发生的事情使她想错了。那是初三一的吴春雨还在和大马老师斗气── 吴春雨养成了一种生活没规律的恶习,刚刚来到学校这个半军事化的集体里,难怪一切都不习惯。刚才,起床铃响过半天,同寝的同学都已经穿衣服下地了,可是他还紧闭着眼睛趴在床上。说他有意识地不上早操倒也冤枉了他,可他此时就想睡个回头觉。为此,班长国育新拍着他屁股要他起来,叫了她几声他就是不吭声。后来陈文小眼镜出了个主意,拿着吴春雨床头的臭袜子往他的鼻子嘴上捂,你想啊,吴春雨穿的袜子那味道能差了吗?就在袜子捂到吴春雨嘴前的时候,那味儿早就钻到他鼻子里去了,嘿,这下这小子可急了,这不明摆着欺侮人吗!他扑楞一声就爬起来了,小眼睛瞪得比“溜溜”还要圆: “干什么?欺侮老子啊,你他妈的找死啊,小崽子……”说着伸手说抓小眼镜要动手。 “别,别,你这是干什么呀,你……”小眼镜见吴春雨急了,知道自己做得过火了,他一边躲着一边说。 吴春雨抓住小眼镜不放,小眼镜后退,他从床上站起来跳到地下追。这一站一跳不要紧,吴春雨可出了大洋相,逗得大家哄的一声笑了,笑得弯了腰,笑得流出了泪,连陈文也笑出了鼻涕泡!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拿软刀子扎人哪!”吴春雨嚷着。 上床的徐放也扑哧笑出了声。 吴春雨四下看了一圈,然后顺着大家的目光收回再低头看自己,不觉脸腾地一下红了:自己浑身上下光溜溜,连个裤头都没穿!嗨!他无地自容地松开小眼镜陈文,两手下意识地捂住羞处: “笑,笑个屁,大家都一样,又不是在大马路上!”他嘟哝着跳上床去,用毯子捂住自己,要躺下。 这时,国育新把他拉起来:“行啦,别闹了,快到点了,走,上操去!” 就这样,吴春雨一大清早丢了面子,心里那个滋味别提多难受了,于是,在一开始整队的时候就失胆丢魂的,跑步时也听不准口令,自己错不算,还踩人家的脚后跟──他成了害群之马! 兼体育委员的国育新一忍再忍,最终两人还是吵了起来。 “吴春雨,你是成心怎么着?告诉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又怎样?小爷我还真不在乎这一套!”吴春雨满口的脏话。 吴潇潇急得直跺脚:“春雨,你太不像话了……” 国育新最后要吴春雨出队,吴春雨和国育新一来二往的对付,气得国育新摔了家伙:“好,干不了,我不干了!” 吴春雨就劲:“散伙了,下操喽!” 国育新过去抓住吴春雨去见赵昕老师,吴春雨大叫耍赖,徐放过来又拉偏仗。 就在这时,巡视队伍的马红跑过来,没有好气地问:“怎么回事?初三一要上天哪?”有昨天的事,她的气还窝在心里呢,怎么今天又出事了! 国育新一抬吴春雨:“他故意破坏早操,批评也不听,搅得上不了操了!”他说。 马红对吴春雨有印象,怎么又是这个小子!马红问: “你为什么这样做?嗯?难道你不知道这是破坏学校纪律和班级荣誉吗?” “谁破坏了?你听他说?你调查没有?咋的,欺侮外来人哪!”吴春雨梗着脖子和马红嚷着。 “你,你怎么这么说话?走,找你们班主任去,走!哼,我早就看出,你是个刺头啊,难怪自你来了,初三一就一个劲的出事,给我站直了,立正!” 吴春雨吸了吸鼻涕,左右扭了几下嘴,白了大马一眼没吱声。其实,吴春雨此时已经让步了,如果马红往下不说这样的话,也许事情就不会往下发展。 大马说:“怎么,不服啊?你有什么不服的?你看你那熊样,你要有个一二下子也好,可你会什么呀,十四五,连个鼻涕都管不住,嘿!” 吴春雨还是不服,但仍没还话,因为,他知道不能再闹下去了,他从余光中已看到了姐姐那涨红的脸,那刺人的眼睛。 “去,把散的同学叫回来,一个不能少,把队伍弄好,今儿个,就是不吃早饭也要把早操补上。” 吴春雨不动。 “你去不去?嗯?” 他们僵住了。 人群中的徐放走过来,做出一副笑脸:“老师,别生气,这小子……要慢慢来吗。” 马红白了徐放一眼,她知道徐放的心里带有一种敌意,她必须尽快结束这个场面,想到这,便使手抓吴春雨的脖领子。 吴春雨以为马老师要打他,往后就躲。马红不示弱,追着就抓,吴春雨一看不好,心想,三十六计走为上,就这样,就冲开人群跑出去了。 马红想不追。然而,同学们的目光都看着她,徐放还说了一句:“老师,这不刹威风还行?把他抓回来!” 同学中有人鼓掌,有人替马红加油打气。 吴春雨突然觉得自己是个英雄,他美得站住脚,两手叉腰寻马红说道:“老师,你不是体育老师吗?你今儿个抓住我,我就跪地下认错,以后保证永远不犯,行不行?” 少男少女们容易冲动,顿时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嚷着叫着给马红加油。 刚刚毕业两年的二十三岁的女教师哪受过这个场面,她此时也只有摔开面子了,就这样,凌姗看到了马红追吴春雨的场面。 如果论跑的话,吴春雨怎么也跑不过体育专科训练出来的马红。可这小子不照直跑,在操场上兜弯子,等马红的手要抓住吴春雨的衣服时,这小子缩头弯腰就来个泥鳅转弯,害得马红怎么也抓不到他。越这样,操场上的气氛越浓,有两个班的同学都停住了操。 此时,马红真的没了面子,抓抓不到,停停不得,心中的火就着一根火柴了。 凌姗终于看出这不是自由运动,这是一场恶作剧,她必须前去制止。想到这,她急急地朝操场这边走来。 就在这时,凌姗发现,赵昕从大门口走向了助威的人群。赵昕朝追逐的两个人看了看,朝着拍手的徐放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徐放见赵昕在身后,一伸舌头没吱声。 国育新简单地把经过告诉赵昕,赵昕气得一跺脚:“你们哪!”说完,分开看热闹的同学,迎面拉住趴过来的马红: “马老师,马老师……” 马红可下盼来了救星,这个台阶要晚搭一会儿,不定还出什么笑话呢。马红气喘嘘嘘地站住了,胸脯一起一伏的。 “对不起,马红老师,我……你……”赵昕刚想说,你怎么能和这小子较劲,但话到嘴边又停住了。望着眼前这个姑娘,他真又好气又好笑,然而,当他把目光转向远处站着的吴春雨时,他的火一下子就撞到脑门上了,又是这个吴春雨,你呀,你…… 吴春雨此时像被钉子钉在那里,没辙了,他知道,这事做得太过分了。 赵昕说:“马老师,真的对不起,你去休息吧,我一定狠狠地批评他。” 大马此时的火还没处撒,正好碰到了赵昕,你赵昕不是班主任吗?你白拿班主任的津贴了,还省优秀教师呢,瞧你那个班带的,想到这用鼻子哼了一声:“赵老师,你这班另请高明吧,我可伺候不了!”说完迈开大步,一路泪花的朝教学楼里跑去。 真如一鸟进林百鸟喑音。 赵昕一步步的朝吴春雨走去。依他的性格和脾气,在受到一个才二十多点的姑娘的蹊落,他恨不得把地挖个洞钻进去。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多少年来,可以说,他做什么象什么,干什么就能干好什么,从没在任何时丢过面子,今天,这快四十岁的老脸就丢在了这个小小的孩伢子上,面对这个混蛋,他真想把他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一顿,让他三天不能起床。 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是教师是孤儿学校的教师。他所面对的是一匹没有驯服的野马,是一匹随时都能咆啸而去又无家可归的野马,如果是那样,这匹小马驹,将面对更残酷的冰霜雨露,将面对大草原深处的猛兽和恶狼。赵昕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站住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对吴春雨叫道:“吴春雨,你过来。” 吴春雨没动,这回是没敢动,他拍这个膀大腰圆的老师真的会揍他。 凌姗在不远处站住了,她觉得不便走过去,因为毕竟她是过去这个班的班主任,赵昕这个人心事重,不然,他会有想法的。她想。 吴春雨在赵昕的目光威慑下终于迈着沉沉的步子走到赵昕的面前,现在他就象一只斗败的公鸡,或是从战场上下来送丧信的伤兵,全然没有了刚来那趾高气昂的劲头。 吴春雨两手交叉在前面,大手指掰着二手指地你着头站住了。 赵昕望着他,脸上的肌肉都在动,两只鼻翼翻动着。 他终于举起右手,就在手落向吴春雨脸上的路上,他的手掌终于停住了,手在空中抖动着,随即,他伸手拎住吴春雨的耳朵,就势一扭,只疼得吴春雨吱吱直叫,顺势弯了腰: “老师饶命,老师饶命,这事不全怪我呀....唉哟.....唉哟”吴春雨叫着。 “你叫,好哇,这回叫你叫!”赵昕来气了。本来,他刚才没有用劲去扭,这小子是小题大作造声势,那这次,我给你来点真的试试,于是手上加了一点劲儿。 吴春雨这回真的疼了,他顾不上说话了,直是摆手,呲牙。 同学们都笑了。 人群中的吴潇潇见弟弟的样子,急得额头上都沁出了汗,她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焦急中,她把目光投向了在旁边看热闹的徐放。 徐放在他的余光中,早就在关注吴潇潇的表情了。从吴潇潇乞求的目光中,徐放咬着下嘴唇想了半晌,最后决定出来救一救吴春雨。 想到这,他走到赵昕和吴春雨跟前,伸手去掰赵昕的手: “老师,别跟他一般见识。再说,您当老师的,也不好这样,虽说气头上,叫别人见到了也不好不是,得了,老师。” 赵昕听出这小子的话里有刺,他扭过脸看着徐放:“哦,你终于跳出来了,怎么,打抱不平是不是?” “您这哪儿的话呀,我这可是为你们圆场啊。” “这里有你的事吧?” “天地良心,赵老师。你听算不听就拉倒,冲我发什么威呀,再说,你就这么对待孤儿,不怎么对劲吧。” 赵昕被他的话激火了。这几天来,他就发现这个神秘的徐放是个硬头,果然臭味相投,凑在一块成了势力了。现在,他觉得徐放和他在较劲,不知怎么着,徐放的手腕这么有劲,使他不得不放开吴春雨的耳朵。 赵昕往回抽手,徐放嘻皮笑脸地:“别,老师,气大伤肝哪,你说是不是?” 赵昕就信邪,他一手抓住吴春雨的脖领子,一手抓住徐放的脖领子:“那好,走,你们两个现在跟我去教员室!走!” 徐放急了,他同赵昕撕巴起来:“放开我,放开。” 赵昕不作声,还是死死地攥着。 徐放低头看看赵昕的手露出一丝冷笑,一种挑衅的样子。 这时,凌姗走上前去,伸手先掰开吴春雨,又瞪了徐放一眼,把右手朝前一推,松开了徐放了脖领子。 徐放没有这个思想准各,加上他的腿是一前一后的交叉站着,赵昕的一松手,徐放便一连退了两步,两条腿一绊,扑嗵一下倒在地上了,说来也巧,操场上的一粒不大不小的石籽正好磕在右额角处,把徐放的右额头磕出了一个小口子,血立刻就流出来了。 “徐哥,出血了!”吴春雨奔过去扶徐放。 徐放推开吴春雨,伸出手摸了摸伤口,又看看手上的血,冷冷地笑了,一句话也没说,盯着赵昕。 “你……”赵昕想说什么。 凌姗过去,把徐放从地上扶起来,又从兜里掏出手帕,捂在徐放的伤口上:“好啦,同学们去洗漱吧,要开饭了,我陪徐放去卫生室包一下。老赵,来,来呀,咱们一块去。” 吴春雨追上两步:“徐哥,那我……” 赵昕狠狠地瞪他一眼:“还不去洗漱,我有时间收拾你!” 第十章 吴潇潇的心事 ?凌姗和赵昕并肩走在操场的甬路上,早晨阳光暧融融的, 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他们两人慢慢地走着,不时地碰落小草上的露水珠。 “真不好意思,因为我回来,班上竟出现了那么大的事。这事儿,学校怕要严肃地处于吧。”凌姗说。 赵昕笑了一笑。半晌,才自嘲地问凌姗:“你是不是看我在出洋相?” 凌姗笑了,未可置否。她顺手掐下一朵甬路旁边的步步高花,拿在手里把玩着。她喜欢这种花,生命力极强,又在一个向上的名字。 赵昕说:“这两年,你没变。在国外过的她吗?不是....不是可以留在国外工作吗,怎么又回来了?” 凌姗说:“这需要我,再说,我的家,我的事业,我的学生,我的朋友都在这儿啊,怎么,想听听我上纲上线的高谈阔论吗?”她侧着头询问地望着赵昕。 赵昕晃晃头笑了。半晌,他又说:“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呢?” 凌姗想了想:“老赵,美玉真是个好姑娘,我诚心地祝你们……对啦,谈谈你俩的事儿,什么时候办啊?都三十多岁了,再晚了,什么都耽误了,你到底想的啥呀,人家美玉可是实心实意的。我说,你可别错过机会呀,现在的年轻人你可马虎不得的。” 他俩来到凉亭前站住了。 赵昕把手放在亭柱上,歪过头,看着凌姗,欲言又止。 “怎么,你们……” 赵昕晃了晃头:“是啊,我这个人哪,在别人看来,是赖蛤蟆吃到了天鹅肉,在福中不和福啊,可是,我的心思,难道你不知道吗?老校长、卢非、金大雄他们谁的心里都明明白白的呀。” 凌姗点点头,心情很激动: “赵昕哪,可这不可能。从哪几个角度说都不可能,这你明白。大雄是你的铁哥们儿,我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这不公平。” “可我没办法,我没想再找到一个比你更完美的人,你知道吗?我不愿意在眼前总有这样一个影子,可我做不到,做不到!……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请你原谅!”赵昕脸涨得通红,觉得自己失口,忙连连道歉。他从兜里取出了一支烟点上,吸了起来。 一番话说得凌姗心里很不是滋味。赵昕恋凌姗,这是人所共知的秘密,可他们之间,永远保持着那么纯洁,那么友好,那么……当年,金大雄以工农兵身份,以亲哥哥和保护者的拳头夺去了凌姗,确切地说,是赵主动成全了他们,至今,他们哥们是哥们,朋友是朋友,与凌姗之间来往得体,就象亲兄妹一样,金大雄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一百个放心,放心妻子,更放心赵昕。为什么?因为赵昕是正人君子。可是,在赵昕的心里,凌姗是占有那么不可替代的位置,一年又一年,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没有谈恋爱,凌姗和金大雄每每提起心中都觉得一种愧疚。 王美玉的出现,给了他们一点安慰。这个师大间乐系的本科高才生,长得十分漂亮,人又聪明,快人快语,按说的追求者可以成排了,可谁知道她就一眼盯上了赵昕,把个赵昕盯得想摆脱都摆脱不了,仿佛就在一夜之间,王美玉爱上赵昕,两人的关系就在的员工中尽人皆知了。按说,赵昕有什么不满足的?可他就是下不了决心,这一比王美玉就惨了,他觉得王美玉差了凌姗好远;其二,他觉得自己大王美玉十岁之多,这不是开顽笑的事吗?你看,王美玉这么现代派,又学艺术的,家又住在省城,又成天张罗着去文艺团体做明星,没准哪一天出线成了大腕,面他一个山洼里孤儿院长大的,又三十多岁的物理老师……万一哪一天王美玉觉醒来后了悔,他觉得不太可能,他总觉得是个悲剧的开始。 王美玉爱赵昕那是爱得死去活来。只要王美玉在学校,这饭菜就不用自己打,这内衣就会一天一换,皮鞋一天一见亮。只要一天不见赵昕,她就熬得心焦,骑着雅马哈四处跑去找。他们的事儿,王美玉的同学对此也有打破头楔的:“你图他个啥呀?疯了?有病!” “图哈?人好,正经儿。你帮有病呢!跟你说,这年头,这主儿没处找去,不信试试!”她拉下脸这么回人家:“以后啊,别提这话,我不爱吸,别说跟你急!” 关于赵昕恋凌姗的事,她知道,有时也酸。但她相信他们俩不会做出越轨之事,她相信自己的感情会逐渐取代赵昕心中的凌姗。凌姗昨日归来,她的心情就不平静了。说来也巧,此时此刻,王美玉也正在对面不远的另一侧树林中踢腿下腰练习早功呢。凌姗和赵昕在小亭子里谈话,倒叫她看个明明白白,不管怎么说,这心里滋味总不大好受,所以,她索性不练功,靠在一棵树上,盯着这边谈话的两个人。 这边的亭子里,赵昕还在抽烟。 凌姗望着赵昕:“看来,我不该回来,起码不该回到这个学校,给你的心里……” “不不不,凌姗,千万别这么说。其实呢,我也想开了。有情人不一定是眷属,我们这样做朋友,不是一样吗?真的,你要是因此就离开学校调走的话,我就里更不安了。”赵昕想了想。 那边的王美玉看着这边的两个人,只见嘴动听不见说些什么,她突然产生一种好奇心,于是便轻轻地绕了个道,转到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石头上坐了下来。装做没事一样的听着。 只听赵昕说:“美玉跟我是一百个好,我真怕对不起她。你知道,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哪!” 凌姗咯咯地笑了:“你呀,找到这样的女孩子,你偷着乐吧,抓点紧,把事办了!” 赵昕说:“嗨,不知为什么我们一见面就吵,吵了就好,也许以后注定要吵着过一辈子呢。好啦,不说他啦,谈谈工作吧,凌姗哪,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凌姗说:“教书呗,学教育的,能干别的吗?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赵昕说:“那,班主任你当不当?” 凌姗几乎脱口而出:“当啊,做教师不当班主任可是半个教师呀,哟……我可没别的意思,老赵,你干嘛这个眼光看着我呀!” 赵昕的目光是微笑的。 王美玉站起身朝他们看着。 赵昕过去伸手抓住凌姗的手:“好,好!我的想法没错,那,这个班就完璧归赵了!” 凌姗望着赵昕:“你说什么呀,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赵昕高兴地拍着凌姗的手,像是自言自语地:“人哪,是什么材,就作什么用处。我这人哪,在教学上,没服过谁,可做班主任,我不行。自从昨天飞机场事件到今儿个,你的出现我震动十分大。初三一同学真的需要你。既然同学们,不,孩子们喜欢你,这就说明,他们会在你的旗下快活地成长,我为什么不让位呢?好,一会儿我就同老校长谈去。这下可好了,我可以完成我的一系列教学和教改计划了!” 凌姗说:“老赵,别这么说……” “嗨,实情。放心,我呢,做班副成不成?咱俩还是一套车,谁让我们,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凌姗十分动情地:“谢谢你,谢谢!” 两只握在一起的手不自主地晃动着。 王美玉的眼圈湿了。她抹了一下眼睛,站起来,咚咚地大着步子从他们的侧面径直走了过去。 “美玉!”二人几乎异口同声。这时他俩才想起松开久握的手。 “糟了,美玉误会了。你呀!”她朝美玉的背影叫:“美玉,美玉!” 赵昕摊了摊手,无可奈何地苦苦笑着晃晃头。 “快去呀!” “算了,算了,顺其自然吧。”赵昕说。 从昨天到今早,吴潇潇连着两顿饭都没吃好,确切点说,昨晚只吃了一点点,而今儿早上的饭她根本就没吃。 不争气的吴春雨使她为个当姐姐的操透了心。这个弟弟,你就不能收敛一点,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呆着吗?这可倒好,昨个的事没完呢,今儿一大早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你想这学校能就这么完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学校,一个管理很严格的正规学校,能允许这么胡闹吗? 她在苦思苦想。 趁着同学们没注意她的当儿,她悄然放下筷子,一个人溜出了食堂,径直朝男宿舍走去,他断定,弟弟一定躺在宿舍,为什么他没来吃饭?难道他也会上火会……不,这可不是他的脾气。 沿着水泥砖铺就的彩色路,吴潇潇来到了男生宿舍楼下。 正待迈步进楼时,迎面碰上了走出楼的徐放。吴潇潇站住了,徐放好似没有见到她一样却径直从身边走过却了。 吴潇潇迟疑地望着徐放,最后还是喊出了他的名字: “徐放。” 徐放终于停住脚步,他背朝着吴潇潇,头也不回地站着,问吴潇潇:“有事吗?” “金锁呢,怎么没有去食堂吃饭?” 徐放回了一句:“庆上趴着呢。” 吴潇潇迟疑了一下,她转身朝徐放走去,绕到徐放面前,停住了,下意识地用眼睛朝四周看了看,张了张嘴,这才找到一句话:“伤得重吗?真不好意思,我……”说着话,她关切地把目光投向徐放那用纱布帖着的额头上。 “谢谢!”徐放声音冷冷地说:“有事吗?没事我去图书馆了。” 吴潇潇望着徐放:“我……我想和你谈谈,金锁这孩子太不懂事,你应该帮他....可不希望他拿你做崇拜的靠山。” 徐放还是冷冷地望着她,半晌才说:“你高抬我了。我答应你。同学间就该互相帮助,我会尽力的。”说完,他迈开步子就从吴潇潇身边擦身而过,朝图书馆走去了。 吴潇潇望着徐放的背影,半晌这才走进楼里,朝吴春雨的宿舍走来。 吴春雨的宿舍在二楼西头的一间,门没上锁。吴潇潇敲了两下门,没人应声,便轻轻推开一个缝,她看到,寝室中只有吴春雨一个人躺在床上。 吴潇潇来到吴春雨床边站住了,她望着睡梦中的弟弟,心里涌出无限的感慨。吴春雨眉头皱着,下嘴唇咬牙,睡得样子挺痛苦,吴潇潇伸出手摸了摸弟弟的额头。这一摸,吴春雨激灵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干什么?……姐……嘿,我做梦呢。”吴春雨看清面前是姐姐时,不好意思地笑了。 “金锁,怎么不去吃饭,上火了?”姐姐关心地问。 “不饿,姐,我呀,喝了奶粉了,就是困,嗨,反正今儿个礼拜天,没事,一会儿饿了,去饭店吃点就得了,咦,姐,你吃饭了吗?” 吴潇潇没有回弟弟的话,她伸手取下弟弟的毛巾,然后拿过暧瓶向脸盆中倒了些热水,一边洗着毛巾,一边说: “金锁,你惹了这么大的祸,到底咋想的?” 吴春雨脖子一梗:“这能怨我吗?他们欺侮人!” 吴潇潇站起身,上前给弟弟擦脸,一边擦一边问:“谁欺侮你来着?” “谁?昨天的事,他们往我身上乎,今早上,拿臭袜子往我嘴上堵,人家一肚子气,还不出事!” “真有这事儿?” “王八犊子骗你。” “那,那徐放也……” “多亏了徐放,不然,我没准就吃亏了,嘿,徐哥真行,他用手朝头儿的手腕子上一搭,一使劲儿,老国就服了....”吴春雨说着说着就兴奋了,眉飞色舞地比划着。 吴潇潇渐渐拧起眉头:“小弟,你记着,以后没事别和徐放打联联,啊!” 吴春雨不解地望着姐姐:“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让你记着”姐姐有些愠怒地说“你要不听我的话,我以后就不管你了。” “姐,你发什么火呀,我没说不听你的话呀。”他望着姐姐,突然又问:“姐,你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胡说!” “我总觉得,徐放和你……” 吴潇潇放下毛巾,坐在弟弟床边,拉过弟弟的手,深情地说: “金锁,姐有几句话要和你说,你先答应我,一定按姐的话去做,行吗?” “姐,你咋了,有话就说吗!我啥时不听你的了!” “那好。”吴潇潇想了想:“金锁,你知道我已经离开学校好几年了,无论从学习上,从环境方面,姐姐我都适应不了这里。姐姐既在这里忍着,完全是为了你呀。咱们姐弟俩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爹娘去世了,你是咱们吴家的香火,娘在死前叮嘱我一定把你带好……”吴潇潇说到这里,眼中涌出了泪水,“可是,姐姐没能耐,姐姐带不好你呀。你知道,咱妈治病,姐借了人家的钱,至今还欠两万多块。我本该想办法赚钱去还债,去供你上学。可是,你不能就这样流落到社会上。民政部门可以安排我们,又洒钱,姐再三思量,还是决定和你一道到学校里来了。你知道,姐是全为了你呀。”说到这儿,吴潇潇笑了一笑:“我能有什么出息?姐也许在这呆不长远,真的,许多事,你以后会知道的……” “不,姐,你去哪儿我去哪,我不离开你!”吴春雨说。 吴潇潇摇摇头:“金锁,有些事,不是我自己能做得了主的。这两年,你过继给人家当儿子,姐这里发生了许多事,也许你以后会知道。姐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你是姐唯一的寄托,只要你好好地把书念下去,在学校里别出事,咱不求上大学,念完了高中找个工作也就了了姐的心愿哪。千千万万,你别学坏,千万别学坏,这也是姐求你的呀!” “姐,别这么说。”吴春雨被姐的话感动了,眼泪也流下来了:“姐我听你的,可你不能走哇。” 吴潇潇点点头:“你放心,但有一点办法,我不会离开这儿的,我会尽一切努力好好学习,赶上去的。” “那,到底谁在牵动着你,姐,找找人摆摆平不行吗?”吴春雨做出一副男子汉的架式:“这件事,我去办。” 吴潇潇笑了:“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事,我的事,你不许管,你就好好学习,对啦,你以后没事少和那个小白脸在一块一唱一合的,搂脖抱腰,我告诉你,跟他在一块,我决不答应!” “徐哥挺好的,他多讲究哇,咋的了?” “就是不行。”吴潇潇语气很坚决。 吴春雨挠挠头:“行,我说听你的就听你的。” “我问你,学校要处分你,你怎么办?”吴潇潇又问。 “我……处分……凭什么?” “赁你那唬劲!” “我……我就闹,大不了我走人!”吴春雨又来劲了,大着声音,气粗两肋。 “你敢!” 姐姐的眼中露出严历的光。 “别,别,姐别生气嘛,我说说玩的。我啥没见过了,人家中五个人按地上打我,打得我头皮都两层了,我都没掉过一滴眼泪,批评又算啥!” 吴潇潇又瞪了弟弟一眼,她望望空空的床铺:“他们几个呢?” “真的,姐,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你发现没有,这的同学怎么都有什么干妈干爸的呀,这不,来电话的,请去吃饭的,各有各的事儿。” 吴潇潇:“我也发现这个事了,我们寝的那几个呀,一大早下操回来就洗呀,描的,八成到现在还完事呢。” 吴潇潇说的还真对。女生宿舍里的这几个女孩子真的就在那里描呀,擦的。女孩子吗,爱美是天性,况且今天又是星期天,各人又都有各人的安排。要校园内活动的,多数是学习,上微机,参加娱乐活动。出校园的,多是逛街,探亲,也有一些志愿者的活动。总之,每个星期天,学生们都过得很充实和精彩。 吴潇潇的那个寝室,住着洋娃娃王丹,小歌星刘欢,娇小姐常燕她们四个人,这四个女孩子岁数不相上下,但性格却皆然不同。就说刘欢吧,她属于纯情那一系的,小姑娘长得小巧玲珑,小鼻子小嘴巴,一个典型的东方小姑娘形象,白里透着红,别看小鼻子小眼睛小嘴的,可使人看了感到这姑娘十分协调,一种内在的内涵和美,再加上她爱唱歌,爱跳舞,走路时都洋溢着一种少女的活力,不论到哪儿,她一下就能吸引住别人的目光,可谓脱颖而出。她今天的“任务”最使人羡慕了,干爸干妈要接她去家里吃饭,吃什么肥牛火锅,这会儿,她正在一边哼着歌一边用空心卷卷头型,专等着那个叫帅的帅哥开着轿车来接她了。 王丹的绰号叫洋娃娃,因为她长得胖胖的,脸蛋圆圆的缘故。这个女孩一向沉默寡言,既使有话,也表达的直接了当,当你透过那副赛璐璐镜片和她那双大大的眼睛相对时,你会感到这孩子一种执着的气质。在初三一,王丹是数一数二的她学生,她聪明好学,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特别是英语,她曾在初二时夺得了全市竞赛的第二名。今天,她哪也不想去,就想到语言室再温习一下外语。 常燕的绰号不理想,但叫开了也没办法。其实这孩子并不娇,只是从她说话的声音和做事时轻手轻脚而得名。她心地善良,观察事情细致,喜欢一个人独处,喜欢陪着琼瑶的小说人物抹眼泪,在一点上,大家又有人说像个多愁善感的林黛玉。今天,她准备去参加志愿者的社会宣传活动。 大家就这样各忙各的。 刘欢哼着歌儿,对着小镜子照呀照的,把王丹照的憋不住了:“得,刘欢,别唱了行不行,不就是吃一顿肥牛火锅吗,犯得上这么打扮?” 刘欢没理她的茬儿。 常燕笑了,慢条斯理地说:“洋娃娃,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装胡涂呀?” 王丹用手推了推压到鼻子尖上的眼镜:“什么意思?小娇小姐?” 常燕朝刘欢挤了挤眼睛,神秘地说: “你没见,干爸家有个帅哥吗?一会儿呀,帅哥准来接她来,你没听这些天小歌星的嘴上一口一个帅哥帅哥的吗?嗯?还不明白?这叫什么?青春期并发症!” 王丹恍然大悟:“哟,妈呀,可不是吗?阿欢,你……你才多大呀!” 刘欢被小姐俩的话说得吃不住劲了,粉白的小脸蛋变得通红,她把小镜子往床上一扔,就朝常燕扑来:“叫你瞎说,叫你瞎说,我饶不了你!” 王丹过去拉偏架:“得,得,咱小歌星啊,还没看上帅哥呢,只有点想法,不算毛病!” 刘欢又朝王丹扑过来,三个女孩笑着,撕打着在床上滚成一团。面对二比一,刘欢哪儿是王丹和常燕的对手,很快地,刘欢就被两个伙伴按住了,刘欢这才开始告饶:“好哥们,好哥们,别,别闹了,这头发白弄了,求求你们!” 王丹要松手,常燕说:“别,问他两句话再放她,不然,就是汽车来了,也不让她走,今儿个就当一次坏人!” 刘欢笑着说:“得,问吧,快点啊!” 常燕把一只手伸到刘欢的腋窝里:“说,你是不是暧上你那帅哥了?” “胡说什么呀,那是我哥!”刘欢不承认。 “哥?”王丹说:“先叫哥,后叫妹儿,最后是媳妇!” 常燕说:“不行,不承认就没完。”说着话,两人一人一只手伸到刘欢的腋窝下咯吱起来,弄得刘欢翻身打滚的大笑起来:“别,别……别……” “承认不?” “别……别……”刘欢还是不承认,显得有些急了。 王丹朝常燕一使眼色:“好啦,饶她吧,放她走,不然她会恨咱俩的,不过,一会儿,我们可得跟你去看看你那个帅哥行不行?” 刘欢坐起身来,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噘着嘴就是不吱声,她生气了。 常燕看了王丹一眼:“坏了,歌星生气了。哎,别介呀,我们可没别的意思呀!” “哼,你们冤枉人!”刘欢说。 一句话,说得两人都笑了。 刘欢也扑哧一声笑了。 “哟,车来了!”刘欢抬腕一看表,尖叫着:“就怨你们俩,瞧这头发!” 王丹和常燕忙上前帮着刘欢整理头发。 三个伙伴又合好了。 “走吧,快走吧!”王丹催促着刘欢。 “那我走了。对了,老师那儿我已经请假了,哎,回来晚了,帮我打扫一下教室,今儿个我的值日生!”刘欢说。 “ok!”王丹说。 刘欢说着就往出走。 常燕一伸手:“打住!”她回头对王丹说:“洋娃娃,忘了?走哇!” 王丹:“干啥去?” 常燕:“送歌星看帅哥去呀!” 大家笑了。 刘欢骄傲地一扬头:“走就走!” 学校的正门外树荫下,停着一辆宝石兰色的宝马轿车,开车的是一位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小伙子。小伙子留着得体的中分式发式,端庄的长方形脸上,一副精明的大眼睛,在浓浓的刀眉映衬下更显得深道和潇洒。他就是刘欢的那位帅哥。 帅哥姓张,叫张帅帅。那一年,省城开展了全市性的认亲活动,民政部门倡议有条件的家庭,在自愿原则上给孤残等儿童和老人们以生活和精神上的帮助,于是,许多人便前往孤儿学校来认亲,认干女儿,认干儿子,把他们领到自己家中,给他们吃,给他们钱,帮助他们解决生活上的因难,这也是吴氏姐弟所不明白的事情内幕。 帅哥的父亲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脑神经教授,脑外科专家,年虽六十多岁,就是退不下来,母亲是一位作家,老两口子膝下就张帅帅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因此,他们决定,在认亲活动中,去孤儿学校认领一男一女一对儿女。这么一来二去,刘欢和哥哥刘全就被老两口子选中了。张帅帅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他们的哥哥。 还别说,他们很投缘,这小哥仨处得真挺好。当时刘欢十四岁,刘全十五岁,张帅帅从省里的一个厅里辞职下海做生意,三下五去二的,这帅帅没事就拉着小哥俩兜风,给他们买吃的,这感情也就日益加深了,他们兄妹俩自然把帅帅当成自己的亲哥哥,至于什么男女之间的界线对于刘欢来说也就不存在了,一家人吗,哥就是哥。有时刘全提醒她,刘欢也总这么说,刚才,常燕王丹两个人开顽笑,刘欢所以才生了气,这是主要的原因。 至于张帅帅这个人,说起来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挺复杂,这在以后的章节中我们再慢慢的叙述。总之,帅帅不是坏人,也可难说是好人,这种两极的界定不适用他这样的人。 帅帅有他的两面性,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有定性的女朋友,倒不是没有女孩子追他,一个有好的家庭,有钱又有长相的小伙子,在如今的社会中,追求的女孩子会少吗?他想先干一番事业,当然也有不想告诉别人的苦衷。那么,这证明不了他不近女色。歌舞厅,酒吧,夜总会,桑那浴,洗头房这些地方他经常光顾,逢场做戏寻开心的事是小菜一碟。但他交朋好友,两肋插刀的的事他也没少去做,用现在的话说,叫黑白两道全来的主儿。为此,父亲母亲和他格格不入,但又管不了,因此,父子常常是见面就会闹得不愉快,帅帅也很少回家,也就是星期礼拜有事什么的回家,自己回去,当然免不了遭遇,于是,他常常是提议,带刘欢兄妹俩一块回去,这样好转移二老的视线,使老爷子没功夫也不方便老生长谈。因此,张帅帅挺得意自己这一招。 说来也怪,不知为什么,他眼中的小妹刘欢在他心中越来越占有位置了。他发现有时他竟然在想她,这绝不是兄妹的那种感情。不对,不能这样,他曾告诫自己,可这种告诫好象用处不大。忽然有一天,他在旁边偷偷地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刘欢,这一看使他心潮激荡:“哟,这姑娘长大了,再不是两年前那个小女孩了!” 罪过!他骂自己。所以,今儿个,他亲自开车来接兄妹俩不说,还不由自主地把车开到学校的大门口。要不是收发-室不让,他准把车开到刘欢的宿舍下边。 这时,有人敲车窗,把张帅的神拉了回来,是刘全。 “哥,来半天了吧?” “阿欢呢?”他喜欢这样学南方人的方式叫刘欢的名字,这样亲切。 “我去看看。”刘全说着要进院,一转身,看见不远处,刘欢在王丹常燕的簇拥下朝这边走来,哟,在男寝门口,吴潇潇和吴潇潇锁也加入了行列:“哥,刘欢来了!”刘全说。 张帅帅本能地打开车门下车,然后一只手搭在车门上,一只手拿着墨镜,朝院里望着,样子好像一个风度翩翩的骑士。 是刘欢,在那四五个人当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刘欢,她今天似乎显得更漂亮了:“这丫头!”他笑着说。 “帅哥!”刘欢快走几步来到张帅帅跟前:“等急了吧,我……有,有点事才晚了!” “没关系,我今天没事儿,就怕老妈老爸着急了,阿欢,你今天真靓啊!”张帅帅无拘无束地说,“好隆重噢,他们是你们班的同学吧!”张帅帅问。 刘欢点点头,天真地说: “他们要看看你什么样儿!” “哦,看我?好哇,看吧!”帅帅笑着说,显得很洒脱。 刘欢对大家说:“好啦,认识了,这就是我的帅哥,有什么问题提吧?没问题的话,我们可走了!” 吴春雨永远是个憋不住的人,虽然这里没他的事儿,但还的插上话说:“一看就知道是个大款儿!” 帅帅笑了。在这一笑的当,帅帅无意中看到了吴春雨后边的吴潇潇,因为这个女孩子,似乎和其他的女孩子们有不一样的地方,是什么,他说不清楚,于是就多看了一眼,看得吴潇潇忙把目光岔开了。其实,就这一眼,在我们后来的故事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这是后话。 帅哥上了车,刘欢和刘全也上了车。 车子发动了。帅哥朝他们招招手:“一块到城里玩吧?” “还是你们玩吧,再见!”王丹举起手说。 “白白!” 汽车掉了个头,朝回路开走了。 院里,吴潇潇还在望着远去的汽车。 吴春雨望着她,问:“姐,怎么啦,要坐汽车,多的是,一招手就来!” 吴潇潇没有理弟弟的茬儿。 常燕推了王丹一下:“洋娃娃,你看她!” 洋娃娃顺常燕的手势,扭过头去看吴潇潇,她倒笑了,笑得神秘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