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平行世界的妈妈》 断更、改文 因为后一阶段的文稿需要有较大幅度的修改,故将之前已发表的第25章暂且先删除。 待修改完成之后,再开始连载。抱歉。 《来自平行世界的妈妈》断更、改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月份每周一、四更新 因为后一阶段的文稿需要有较大幅度的修改,故将之前已发表的第25章暂且先删除。 待修改完成之后,再开始连载。抱歉。 《来自平行世界的妈妈》8月份每周一、四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被迫断更通知 因突发疫情,武汉封城,本人被困外地无法回家。故暂时无法更新。等情况好转,允许返家,生活重新步入正轨之后,就立即开始写作后续章节。 快结尾了,不会太监的。 《来自平行世界的妈妈》被迫断更通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章 神秘女人1 2018年清明节,连绵细雨如约而至。阴沉天气压得人不由地心情低落。 陶雅萍眉眼黯淡,蜷着身子,窝在自家沙发里发呆。她穿着最普通的t恤和休闲裤,素脸朝天——完全不像是一个住别墅的女主人该有的样子。 忽然,不期而来的两声门铃“叮咚”,打破了屋内慵懒寂静的沉闷气氛,也打破了她一成不变的单调生活。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都很年轻,穿着公安警服。 “你好,请问是陶雅萍陶女士吗?” 陶雅萍茫然地点头:“嗯,我是。” 男警察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本证件,打开向其展示:“我姓谭,我们是市公安局东山分局刑警中队的。有一起入室盗窃案,想请您协助调查一下。” “哦,好的。”陶雅萍木讷地将两名警察请进屋,然后随手扯了根皮筋把头发简单扎了起来。并在心中暗暗疑惑着事情的蹊跷。入室盗窃,和我有关系吗? 谭警官将房内扫视了一圈,问:“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孩子刚刚去楼上卧室睡午觉了。”陶雅萍分别为他俩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谭警官选了张单人沙发坐下,便直入主题:“今天早上,你们研究所里被盗了。” “今天早上啊?”陶雅萍显然全不知情。她将水壶拿去桌上放好,疑惑地问:“被偷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谭警官貌似随意地回答,不过那双眼睛却紧紧盯着女主人的一举一动。“幸好被人及时发现并阻止了,所以暂时没有造成什么财物损失。但入室盗窃毕竟是刑事案件,既然有人报案了,我们照例还是要走访调查一下。” “哦,可以理解。”陶雅萍也选了张沙发坐下来,“那不知道我可以提供一些什么线索呢?” “请问一下陶女士,今天上午8点到10点这段时间,你人在哪里?” 陶雅萍一头雾水:“我么?我在家啊。外面一直下雨,所以一整天都没有出去过。” “有没有谁可以证明?”警察紧接着追问了一句。 “我儿子行吗?”陶雅萍不假思索地回答,并朝楼上指了指。“他和我一直都在家里。” “孩子多大?” “六岁半。” “嗯……”谭警官犹豫了片刻,又问:“除了你儿子之外,还能提供其它证明吗?” 陶雅萍好好回忆了一番,答:“早上我收过一个京东的包裹,他们快递员可以证明我当时在家。” “快递员能够证明是你本人吗?”年轻警察的思维非常敏捷,立即提出了疑点。 “应该可以的。我平时网购比较多,和那个快递员蛮熟,有时还会聊上几句。”陶雅萍说话的语气非常诚恳,并且主动点开手机软件,展示给对方看。“这有订单详情和他的联系电话。” 女警察接过手机,把相关信息全部记录在了一个小本子上。 “哦,对了。我早上还出去倒过一次垃圾。”陶雅萍起身走到窗户边,拉开纱帘,朝窗外的右侧指了指。“就是那个垃圾桶,不知道小区的监控有没有拍到我。” 两名警察也跟着走到窗户边瞟了一眼,并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女警员便提议说有事要出去一下,等会儿再回来。 谭警官回到沙发上坐下,继续他的问话:“据目击者称,嫌犯极其熟悉院内地形。逃跑的时候,是穿过了一条小路直达研究所侧门。对工作环境这么熟悉的,极有可能就是你们所里的内部人员。”他停顿了一下,抬眼盯着陶雅萍,突然快速发问:“那条小路你知道吗?” “到侧门是么?”陶雅萍想了想,“我知道的。那应该是2号楼旁边的花坛,中间有一截被人踩出来的缺口。我们偶尔也会从那里借过一下。”她回答问题绝对算是知无不言,没有任何的避讳。 “你承认知道就好。”谭警官忽然莫名地笑了起来。“目击者还称,嫌犯虽然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但是身高、体型以及眉眼的轮廓——都与你非常相似。” 这话什么意思? 听到此处,陶雅萍开始意识到有些不对了:“你们……怀疑我?” 活了36年,她还是第一次受这么大冤枉。换做那些性情刚烈、脾气火爆的人,恐怕早就拍桌子站起来骂街了。 而她,只是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地辩解道:“我一上午都在家,没有出去过。而且……我们单位我最清楚,只有一些瓶瓶罐罐的各种药剂,又不值钱。去偷什么呀?稍微能称得上有点价值的东西,恐怕就只有实验报告。” “你早上是不是真的在家,我们一会儿就知道了。”谭警官显得胸有成竹,仿佛马上就能戳穿这个女人之前的谎话——在其心里,他已将她的所有证词都预判为谎话。 “你说去研究所不知道该偷什么,那我来告诉你可以偷什么。今早九点一刻,嫌犯作案被人发现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在毒理实验室里,准备偷危险试剂柜中的药品。” “你的意思是……她想偷危险试剂?” 谭警官点点头:“我们核实过,那个柜子里储存的,全是易燃易爆、有毒有害的高危物质。随便弄出来那么一小瓶儿,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人致残或致死。关于这一点,陶女士你作为专业人士,应该比我们更加了解。” 陶雅萍没有说话,以示默认。她是一名化学专业硕士,毕业后就一直在这家研究所里工作。对于这些东西的危害,自是无比清楚。 “不过最后她没有成功,什么都没拿到就被人发现了,所以这一部分我们可以暂且先放到一边。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她如何刷开毒理实验室的大门。”谭警官将身体朝前倾了一下,以便制造出更紧逼的压迫感:“她用的你的指纹!” 我的指纹?陶雅萍震惊不已。 709研究所的门禁卡仅能出入院墙大门和刷开普通实验室的门;而毒理实验室因其特殊性,安装的是一把指纹锁,门禁卡无效。只有在后勤部录入过指纹的内部人员,才能打开那把锁。 “这不可能!”陶雅萍开始显得有些急了,“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我一上午都没出去过。” 谭警官又靠在沙发靠背上,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像是在嘲笑对手的负隅顽抗。“门锁上有记录,早上九点一刻刷开实验室大门的是第17号指纹。我们去后勤部核查过,17号指纹就是属于你的。” “17号指纹是我,没错。但是……” “陶女士,”谭警官打断了她,“如果你硬不承认的话,就麻烦你再解释一下这个。”他拿出一张卡片递过来:“你看一下,这是你的吗?” 陶雅萍双手接过,仔细瞧了瞧。那是一张研究所的门禁卡——贴着她的相片,签着她的名字。毫无疑问,那是她的门禁卡。可她却并没有当即承认,反而惊讶地问了一句:“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行窃者在逃跑时不小心遗落的,被门口的保安捡到了。”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陶雅萍没有答话,而是神色慌张地伸手把自己的包拿过来翻了一通。几秒钟后,终于找到了里面的一张卡,如释重负:“那张不是我的卡!我的门禁卡还在我自己包里,你瞧。”她将两张卡一起并排摆在桌上。 谭警官脸色陡变,拿起两张卡片,一点一点过细比对着。 真一模一样诶!相片、签名字体、甚至是卡号,连卡号都是一样的。 年轻人脸上藏不住事儿,谭警官的惊讶程度竟更胜于陶雅萍:“这……你自己能分辨出来吗?” 陶雅萍拿回两张卡片,左看右看。除了磨损程度略有不同,几乎就没有区别。甚至连卡面上某处的一条比较深的划痕,两张卡都一样! “这张略微新一些,应该是我的吧。”她如斯猜测,“那张卡背面的划痕稍稍多了点,感觉不太像。” 其实,这都是硬在鸡蛋里挑骨头。把两张卡同时摆在面前仔细地鉴别,或许能够找出这些细微差异。但假若只拿一张来看——不论是哪一张——她都会毫不怀疑地认定那是她的卡。 此时,那位女警察恰巧回来了。进屋后,俯耳向同伴说了些什么。谭警官听完瞪着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两人小声交流了几句后,回到沙发上坐着。女警察也拿起那两张一模一样的门禁卡,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并拍了几张照片作为留存。 陶雅萍静静看着他俩,猜想那位女警察刚才应该是去物业查监控了。但她始终一言不发,没有追着问东问西。她做事就是这么不够积极,总是被动地等待结果。并且盲目相信上天一定会给一个公正的裁决。 “陶女士,”谭警官终于再次开口,“关于你的不在场证明,我们已经核查过了。那个京东快递员与小区物业的监控,确实可以作为你的人证和物证。所以说……今天早上去在研究所里行窃的,应该是另有其人。”他的语气略显尴尬,或许是为自己之前的不良态度而感到难为情。 陶雅萍并不介意,只浅浅笑了一下以示回应。她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更何况以她的眼光看,这位年轻小伙子若不是穿了这身衣裳,根本就还是个孩子。 “至于嫌犯遗留下来的这张门禁卡么,”谭警官摸着下巴,细细琢磨着,“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一张复制卡!” 第2章 神秘女人2 “复制卡?”陶雅萍颇显意外。 谭警官点点头:“没错,只可能是复制。”但随后又轻轻皱了下眉头,疑心道:“不过通常情况下,犯罪分子复制一张卡片,都只会去复制卡内的有效磁信息,而不会在卡片外形上去下什么功夫。即使外形要仿真的,也都做得比较粗燥,基本一眼就能辨别真假。但像你这张复制卡做得如此一丝不苟,甚至达到以假乱真地步的,还真是少见。” 陶雅萍认真听着,脑中一片茫然,不知该接什么话。 “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而且能同时解释关于你指纹的问题。如果门禁卡能够被复制……”谭警官停顿了一下,眼中闪出光亮,“那么我就可以大胆的假设:你的指纹也被复制了!” “复制指纹?”陶雅萍今日心理波动的程度,可谓一浪高过一浪。 “嗯。这是目前来说最为合理的推断了。”谭警官再次拿起那两张卡片,在手中摆弄着。“陶女士,我想请你回忆一下,什么人有可能会同时盗走你的指纹和门禁卡信息?” 陶雅萍思索了一阵,毫无头绪:“我……不知道。” “那你平日里会常去什么地方?或是经常接触什么人呢?” “嗯……”陶雅萍开始剖白自己的生活:“我很宅,每天就是家里和所里,两点一线,哪儿都不去。周末会带孩子上培训班,或在游乐场玩,很少社交。但我周末出门,向来都不带所里的门禁卡的。基本上有机会同时接触到我的指纹和卡的人,只有家人和同事。但我家里……”她没有说下去。 她想起了刘聪,结婚十年的老公。或许马上就该改口称之为前夫了——他已经有小半年没回过家。 陶雅萍吸了一口气,继续:“我家里……也只有我和儿子两个人。一个六岁多的小孩子,总不至于弄这些事吧。” “那你老公呢?”警察不可能放过这个问题。 “他……分居了。”陶雅萍神色有些不自然,似乎很不情愿说出这个词。“分开差不多有四五个月了。” 谭警官放回两张卡片,表情变得严肃:“家里人不可能;而单位同事如果想偷东西,直接偷就是,没必要多此一举地复制这些信息。那么暂时……就筛选不出值得怀疑的人了。看来案情比我们之前料想的要复杂得多呀。唉……”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警察又问:“陶女士,你还有什么须要补充的吗?” 陶雅萍摇摇头:“没有了。” 谭警官遂缓缓站起身,准备告辞:“如果没有了,那今天的询问就暂时先到这儿吧。若是你又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或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再随时通知我。”女警察也随之起身。 陶雅萍客套了几句,礼貌地将二人送出门。 今日清明,她父母健在,又没有其他亲人需要祭奠,加之下雨出行不便才会选择呆在家中。岂料却碰到了如此荒诞怪异的事情。 先是被人怀疑作入室盗窃的嫌犯;后又得知自己的指纹与门禁卡,被莫名的人给复制了。没想到自己这波澜不惊的平淡生活,竟偶尔也会有几个虚张声势的小浪头打过来。 警察走后,陶雅萍的思绪仍旧萦绕在这件事上。门禁卡是什么时候被人拿去复制的呢?又是谁拿的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脑中一个不详的念头飞速闪过:除了门禁卡,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卡或是证件,也被人拿走了?她赶紧把家里那些放重要证件、银行卡、保险单的抽屉全部翻出来,仔仔细细整理了一遍。 而这场临时起意的深度整理,竟当真让她发现,自己的确有张银行卡莫名奇妙地不见了! 丢失的是一张建行借记卡。 那张卡陶雅萍平时基本不动,只用来存皓皓每年的压岁钱,现在里面应该有差不多3万5千块。 她四处寻找无果,突然就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于是立即飞奔到书房,打开电脑,查询网上银行。 果然,卡里已经被取走了2万块——就在今天下午3点。 陶雅萍觉得自己很衰。她所有的银行卡都开通了短信提醒功能,无论借记卡、信用卡,只要有余额变动,手机上都能收到及时消息。唯独这张建行卡没有开通此项服务。 下午3点,那会儿那两名年轻警查都还在家里,没走呢。如果是另外某张银行卡被盗刷,她同步就能知道,亦能立即向警察反映。可偏偏是这一张…… 若非这会儿突发奇想大做卫生,碰巧发现卡不见了,或许卡内余额全部被取光,她都不会知道。 现在是下午4点多,节假日银行下班早,来不及了。她只能先致电客服,将卡片暂时冻结。然后向谭警官报告了这一切,并约定明日一起去银行处理此事。 第二天一早,陶雅萍被迫向好友袁小敏求助,请她到家里来帮忙照看皓皓。然后自己就奔着公安分局去了。 在警察与银行部门的协调之下,她很快查到了该笔交易的相关信息。那2万块钱是被人在atm自助机上凭密码、分两次支取走的。工作人员又迅速调取出两台涉案atm机相关时段的监控视频。 取款者是一个女人,戴着口罩和帽子,把自己遮挡得相当严实。 当陶雅萍看见其身影在监控画面里出现,很是吃了一惊,不由得轻轻将手指放到了嘴唇边。 “怎么?认识?”谭警官发现了她的异常反应。 “哦……不是。”陶雅萍立即否认:“只不过她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我刚好有件一模一样的。所以……觉得有些意外而已。”她似乎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尴尬笑了笑。 “你们女人哪,对于撞衫总是这么敏感!”谭警官摇着头,故作成熟地评价道。反复看了几遍视频后,他得出如下结论:“嫌犯为女性,中等身材,防范意识强,对你的某些信息非常了解。基于这几点,她和去你们研究所盗窃危险试剂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或许就是在盗取你的指纹与门禁卡信息的同时,顺带连这张银行卡一起拿走了。” “你是说……她去过我家?”陶雅萍睁大双眼,难以置信。“但是……家里房门锁一直都是完好的,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啊?” “门锁是好的,并不能代表什么呀。她既然有办法复制你的指纹和单位门禁卡,那再多复制一把你家大门钥匙,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陶雅萍愣了愣,她倒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又仔细回忆了一下,依然觉得神秘女人应该没有去过家里。“可房间各处的布置一直都和平时一样,假如有人入室盗窃,不是应该翻箱倒柜、一片狼藉的吗?况且家里还存放着一些现金和首饰,也都还在啊,没被人偷走。总之……总之我觉得不像是进过贼的样子。” 谭警官双眼向上斜视着天花板,似乎在思索这其中的缘由。 陶雅萍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急切地问:“哦,对了,我的身份证会不会也被复制了?有什么方法能够验证吗?” 谭警官眼睛骨碌了一圈,建议道:“或许……能用电话卡试试。” 经过查询,昨天下午陶雅萍的身份证确实申请了一张新的中国电信电话卡——但她本人并没有去申请过——这一点足以说明女嫌犯手上还握有其身份证的复制副本。 不过那张电话卡没有任何通话记录,也定位不到无线信号。所以暂时只能作为一条无用的线索搁置。 陶雅萍开始有些紧张了。之前她一度认为,那女人只是想去研究所里偷些试剂,自己不过是被利用的开门工具而已。可现在看来,事情恐怕不止这么简单。 她竟能获取自己这么多的指纹与证件信息,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一张实实在在的银行卡并破译密码,她怎么做到的? 一切疑问,只能寄希望于警方尽快破案。 陶雅萍回到家的时候,袁小敏正带着皓皓在小区外的一家快餐店吃披萨。看见她来了,如释负重:“你总算回来了,公司正call我回去紧急加班呢。” 她连声致歉:“不好意思啊,那你快去吧。今天多谢你了。” “真是的,跟我还搞这么客气。”小敏笑着,然后一边穿外套一边告辞:“单我已经买过了,你们俩开心地吃吧。我不说了,走啦。”说完就提上手包,一阵小碎步跑了出去。 走得过于匆忙,以致于陶雅萍都没机会与之聊聊这两天发生的事儿。 不过她依旧心怀感激。她在这个城市没有亲人,所幸身边还有这样一位朋友,能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毅然伸出援手。 “妈妈。”正当陶雅萍想得出神的时候,皓皓开口了:“你这两天都在忙什么?都没有时间陪我出去玩。”语气又无辜又委屈。 陶雅萍这才恍然记起来,清明节的三天小长假,竟已经被耽误了两天。她连声道歉并承诺着:“妈妈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明天出去玩好不好,明天不管下不下雨都一定出去!” 孩子使劲点了点头,还一定要与妈妈拉个勾勾才满意。 恰好最后一天天气转晴了,陶雅萍如约带着皓皓去游乐场里畅玩了一整天。 望着孩子恣意开怀的笑脸,所有烦恼在这一刻也都被抛诸脑后。背信弃义的男人,匪夷所思的女贼,她统统可以不管不顾,借此获得短暂的平和安祥。 可是4月8日谭警官的一个电话,让她假装宁静的心突然又悬到了嗓子眼上。 第3章 神秘女人3 8号原本是周末,可因为清明假期的调休,这一天国人都必须得上班。 上午10点,陶雅萍接到公安分局的电话后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来了呀,”谭警官向她打招呼,“我们新发现了一些线索,刚好你过来辨认一下,看这个人是她吗?” 陶雅萍走到电脑前,望向屏幕。画面显示的是小区里的一段监控录像,正是自家门口的那条路,一个独身女人在路上走。 “应该是她,还是穿的那身衣服。” 女人走到她家门前,转了个身,然后就被一排景观树挡住了。 “这个摄像头的角度可真是尴尬啊。”谭警官瘪嘴以示无奈。“这个时间是4号上午10点20分,虽然镜头没有直接拍到她进你家门,但我们完全可以合理地推测她就是这个时候进去拿走了那张卡。然后第二天实施盗窃,未遂,于是找了个提款机取钱。” 陶雅萍没有说话,心中开始慌乱。 谭警官又说:“你再瞧瞧下面这段,是不是也是她?” 助手播放了第二段视频。画面里密密麻麻人头攒动,谭警官拿一支圆珠笔点了点屏幕上的一个小人,让助手将图像放大。 陶雅萍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答:“好像也是。她怎么……任何时候都戴着口罩?” “切换角度,播放另一个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谭警官吩咐。 助手按要求操作,第三段录像显示了出来。 “这是……”陶雅萍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是东山区第二子弟小学放学时的一段录像——皓皓就在这所学校里上学。 神秘女人站在街角,面对着学校大门,正看着孩子们一个一个从校门里出来,然后被各自的家长接走。 “她这是……知道我儿子在哪上学的意思吗?”陶雅萍的声音有些发颤。 “陶女士,我必须得提醒你一下,注意时间。类似的监控视频我们一共发现了三段:分别是4月2号、3号和4号的下午5点半左右,即是该小学每天放学的时间。而你们研究所被盗,发生在5号。” 陶雅萍听懂了这其中的暗示。 谭警官继续说:“嫌犯在实施盗窃之前,连续三天在放学时间于该小学门口蹲守。而这么巧,这又刚好是你儿子就读的学校。我们虽然暂时无法知晓嫌犯的用意,但不排除她另有图谋的可能。她或许……真的想对孩子做些什么,只是一直没等到机会。陶女士,你真的想不到这个有可能会是什么人吗?” 陶雅萍将双手紧紧攥在腹前,面色凝重,无助地摇着头:“我真不知道。” “那好吧,”谭警官叹了口气,“目前我们的发现就是这么多。如果你又想起什么新线索,还是请及时联系我们。不耽误你上班时间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多谢,让你们费心了。” “哪儿的话,份内的事。”谭警官笑着回答。他年纪轻轻的,倒挺有工作热情。最后还模仿老刑警的语气,再次嘱咐道:“回去后你要提高警惕,注意保护自己和家人。嫌犯现在动机不明,一切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陶雅萍点点头,拜别他们,退出了公安分局。她脑中混乱极了,早已无心工作,于是向马主任请了假,直接回到家。 她躺在自家卧室柔软的大床上,东想西想。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料,变得越来越危险了。盗取单位药品和自己的银行卡,毕竟都只是财产上的损失;可现在,却有可能会涉及到人身安全问题了。并且最最不能让她容忍的,是涉及到了自己孩子的安全。 陶雅萍怕极了,忧思不已。皓皓是她的命,绝不容有半点闪失。 因为校门口停车困难,太拥挤,所以她经常在路口就把孩子扔下,让小男子汉自己走完最后50米。再也不能这样!她决定从今天起,每天接送孩子放学的时候,都亲自把儿子送到学校里面。 她站起来想为自己倒杯水,却意外发现衣帽间的门没有关。不该啊,自己每次换完衣服都是有随手关门的好习惯的。她走进去看了一眼,竟然还有扇衣柜门没有关好,把一件衣服的袖子夹在了外面。 她心中小小揪了一下。若换在平时,可能随手把这些东西还原就行了,不会多想。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她不得不被迫处处留心。 她将柜门打开,把里面的衣服逐个清点了一遍。果然,少了一件姜黄色的春秋外套。 陶雅萍后背猛地一阵发凉,心惊胆颤。这意味着什么?这或许意味着那个女人——真的可以进来! 她又赶紧把家里的首饰、现金、银行卡、所有衣服、鞋子甚至包包,都清点了一遍。还好,钱财都没有少,只是少了一件外套、一件睡衣和一双红色的平底皮鞋。 冒险进来一趟,却只偷走几身衣服? 损失虽然不大,可陶雅萍却愈发恐惧了,简直觉得不寒而栗。 被拿走的两件衣服,都是她不喜欢的,平时很少穿。而那双鞋,她因为嫌丑、不好搭配衣服,更是一次没穿过,还是全新的。 这绝对不是巧合! 就像被偷走的那张建行卡,是唯一没有开通短信提醒功能的银行卡,以致于她没能及时发现被人取款。这次拿走的衣服也一样。因为不喜欢,所以很少的机会会去穿。如若不是这会儿想起来清点,短时间内也是发现不了的。 这个女人太了解她了,甚至清楚她生活中的诸多习惯细节以及个人喜好,完全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刘聪都没这么了解自己。 究竟会是谁啊?! 陶雅萍不能再等了,她必须给家里更换门锁。立刻,马上。指纹不能用,因为已经被复制了。她必须换一把更高级、更难以被破解的门锁——虹膜锁。 她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录入过自己眼球的生物信息。记录都不曾有,能何谈去复制?这回总算该安全了吧。 4月9号,她就为家里的前后大门都换上了虹膜锁。 但陶雅萍错了。 在换锁的第二天,她就发现即使是一把相对更安全的虹膜锁,也依然阻挡不了那个神秘女人入侵的脚步。 10日下班刚一进屋,她就发现了家中的一丝异样。 当她打开鞋柜大门准备将换下的鞋子放进去的时候,竟无意中瞟到鞋柜角落里,摆着一双鞋——正是前天被盗的那双红色平底鞋。 顿时,无数纷杂思绪在其脑海中迅速闪过。 她进来了?!她是不是进来了,现在就躲藏在这屋子的某一个房间?这是此刻陶雅萍心中最为强烈的念头。换了高科技的虹膜锁,她也能进来?! 陶雅萍抬头将屋子整个打量了一番,楼上楼下都静悄悄的。除了这双鞋以外,似乎没有其它的异样。可她心里依旧不踏实,决定先拿一件武器防身。 她换上拖鞋,走进厨房,想拿一把刀握在手上。但走到灶台跟前却被吓了一大跳,她发现插在刀架上的那把水果刀竟然不见了! 是那个女人拿走了吗?先她一步已经把刀拿走了? 陶雅萍越想越害怕,身体都开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就用菜刀吧。不行。菜刀太大、太重了。她胡乱思考了一阵,最后用颤巍巍的双手打开橱柜抽屉,选择了里面的一把折叠刀。 她将折叠刀撑开,紧紧握在右手,开始检查屋里的每一个房间。 这栋房子是刘聪十年前买的:一幢2层楼的联排小别墅。不大,总面积也才200平。因为是婚前财产,所以她也不知道一旦离婚之后,是否还能继续居住。 一楼主要是客厅和餐厅,比较开阔。厨、卫与一间客房的门都敞开着,有没有藏人一目了然。地下室太黑了,她想留到最后再查。于是将视线转移到二楼。 她握着刀,一阶一阶踏上楼梯,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又谨慎。二楼有四间房和一个卫生间,其中主卧、儿童房与书房的门也都是敞开的,只有衣帽间和卫生间的门关着。 陶雅萍打算先检查衣帽间,这里安装的是梭门。她平复呼吸,抬起左手,试了几次,但仍旧没有勇气拉开门。于是又抬起一条腿,身体向后仰着,用脚尖轻轻扒开了一道半尺宽的门缝。 里面没有反应。应该是安全的。 她胆子大了点,伸手将整扇门“哗”一下扒开。 没有人。 陶雅萍缓慢走进衣帽间,目光左右扫视着。心想这衣柜里面,总该不会还藏着人吧。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时,她身后的卫生间的门,被人偷偷打开了一条缝! 没错,卫生间——入侵者就藏在卫生间里——门缝中露出的是一双阴冷的眼。 陶雅萍还在衣帽间里愣神,入侵者却已经提着刀,轻手轻脚,一步一步向她接近了。 忽然,陶雅萍像是有某种预感一样,猛地一转身。于是两个人就这样毫无预兆的,陡然的,近距离出现在了彼此面前。 是那个女人!依旧戴着口罩,手里提着的,也的确是刀架上不翼而飞的那把水果刀。 显然,陶雅萍的突然转身,也让她吃了一惊。她应该没想过自己的偷袭会被无故打断吧。所以愣了大概三秒钟。 但她很快又恢复了神智,举起刀,直直朝猎物冲了过来。 此刻双方的身距估计只有2米。陶雅萍下意识地赶紧用两只手同时握住折叠刀,并将一双胳膊抬起,直直伸在胸前做防御状。手中的这把小刀,成了她此时的全部依靠。 “别过来!”她颤声喊道,全身都在发抖。 神秘女人果然停了下来,站住不动了,还瞟了一眼那把小折叠刀,似在犹豫。她不仅没料到自己的偷袭被打断,更没料到猎物手中竟还拿了件防御武器。或许是念及自己的水果刀比折叠刀大不了多少,不具备压倒性优势,所以她不打算盲目地进行强攻。 “你是什么人?”陶雅萍鼓起勇气问。 神秘女人思考了片刻。她的眼神即不凶悍,也不阴毒;只是冷,那种漠视一切的冷。仿佛这世间的所有于她而言都是虚无,是尘埃,是不值一提。 “你没必要知道。”她回答。 她的声音也是极冷的,果断干脆,不参杂一丝情感。 陶雅萍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要抖得太厉害,又问:“那……你怎么进来的?” 可她得到了一模一样的答案——“你,没必要知道。” 第4章 神秘女人4 “你,没必要知道。”同样的答案,同样的冷酷决绝。入侵者显然不愿做任何有效交流。 陶雅萍不再说话了,只是与之严阵对峙着。数秒后,她慌乱的情绪逐渐镇定下来,开始积极想对策。 不能一直这样僵持,必须找机会逃。她往楼梯方向后退了几步,想先下到一楼,再借机逃走。 可她每后退一步,神秘女人就上前一步,一步不落,始终紧逼着。入侵者没有穿拖鞋,着袜子踩在地板上,不带一点声响。 这静谧气氛中的刀尖相向,令双方都很沉稳谨慎,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陶雅萍一直退,还差几步就退到一楼了。虽然期间彼此都没有说话,但她还是能感受到对方那种因居高临下的强大气场,而带来的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为什么要杀我?”她壮着胆,终于又问了一句。神秘女人沉稳地下了一步台阶,这次没再回答 “你没必要知道”,而是说了一句:“你死了,我才能活。”声音依旧干脆利落,不夹带任何情绪。 什么叫做 “你死了我才能活”?陶雅萍没想过会得到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她完全理解不了这其中的逻辑关系。 自己这一生都在与人为善,从未同任何人结怨过,怎么可能会有人要和自己拼个你死我活? “这是什么意思?”对方却不再吭声了。此人答话惜字如金,估计是不会多说什么了。 自己还是先保命要紧。陶雅萍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左脚已经踩到了一楼地板,感觉此时心也落地了一半。 但不知是因为过于激动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在她转身想往大门方向跑的时候,竟意外脚底打滑,摔了一跤。 整个人侧趴在地上。神秘女人抓住这绝佳的机会,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来。 或许是顾及陶雅萍手中的折叠刀,没有冲到正身前,而是在她脚边就停下了。 然后抬起手,毫不犹豫地将那把水果刀,重重插在了对手的大腿上!腿受伤了,就没那么容易再跑了吧。 这或许就是凶徒此刻的想法。陶雅萍 “啊”得尖叫起来,只感到左腿外侧膝盖上方三寸处,一阵剧痛难忍。但生死一瞬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强撑着翻过身,抬起右腿,用尽全力踹了过去。神秘女人是蹲着的,本来重心就不太稳。 挨了这突如其来的一猛脚,竟便直接被踢翻,躺到了楼梯上。看得出来她很痛苦,因为整个背部撞到了一级一级的台阶,那可远比撞到平地上要疼多了。 她很努力地挣扎着想再次站起来。人在危机关头所激发出的潜能,真的是无穷无尽的。 陶雅萍借着这个细小空档,立即迅速爬了起来,拖着受伤的左腿一瘸一拐往大门边挪。 同时口中还大喊着 “救命”。在她双手刚刚接触到大门把手的那一刻,左边胳膊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拽住,还拼命往回扯——那个女人站起来了,并且追上了她,抓住了她。 慌乱中,陶雅萍只能转过身,下意识地举起右手中的折叠刀,朝凶徒胡乱挥舞过去。 一下、两下,她感觉自己好像划到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果然,那女人松开了她的胳膊,并后腿了一步,还立即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左臂——鲜血从左臂流了出来。 好机会!陶雅萍迅速打开大门,声嘶力竭地向门外呼救。此时门外刚好有一名男性路人,听到尖叫声被吓了一跳,不由往这边看了一眼。 陶雅萍像看见救星一样,拼命朝他伸手。神秘的行凶者也看见了屋外的男人。 一切都已经晚了。自己负了伤,手中又没了武器,只能眼睁睁看着猎物跑出门去。 她犹疑了两秒钟之后,无奈转身,被迫选择放弃此番刺杀,迅速从后门逃走了。 接下来的事,便是一些按部就班的程序。报警、通报物业、就医。当然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就是告知皓皓的班主任,今天得委托其他人去学校接孩子。 陶雅萍很幸运,伤的不重。骨头、肌腱、股动脉都没有伤到,仅是刺破了皮肉。 缝了六针,包扎上伤口,医生嘱咐每天回家按时吃消炎药就行了。谭警官带着痕检科的人到家里来进行采样。 他们将收集到的指纹、血迹和两把刀都带走了,说明天能出结果。简单做完询问笔录后,就让受害人晚上好好休息,等有了化验结果再详谈案情。 可陶雅萍完全睡不着。短短几天的时间,她的生活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搅得天翻地覆。 竟然会有人想杀她?而她自己连那人是谁、为何下毒手都还不知道!她很恍惚,这些天来经历的所有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吗? 现在她唯一庆幸的就是今天星期三,皓皓有艺术课,比平时放学晚。否则的话,那个时间点孩子是在家的。 儿子如果受伤了可怎么办?她根本不敢想。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陶雅萍来到公安分局,却发现每个人的面色都很凝重。 谭警官开口向她询问:“陶女士,之前在研究所盗窃案中,目击者称嫌犯与你的外貌特征极其相似。既然昨天你亲眼见到了她,是否也有同样的感觉呢?”陶雅萍愣了一下,开始慢慢回忆。 “她戴着口罩,看不见脸,头发不长。眉眼、神态什么的,我当时太紧张太害怕了,没多注意。至于身上穿的……就是我家前几天失窃的那件姜黄色外套。现在可以肯定是她偷走了。所以身材的话,确实应该和我差不了多少。哦,还有那双鞋,她偷走了又穿回来,脚也应该和我一般大小。年纪嘛……反正不像很年轻。” “声音呢?她说话的声音怎么样?有口音吗?” “声音……”陶雅萍摇了摇头:“一共就没说上两句话。她很惜字如金,根本不怎么开口。所以我对声音也没什么特别印象。” “她也没有说她是谁?为什么偷东西?为什么杀人?”陶雅萍又摇头:“她什么都不肯讲。”谭警官皱着眉头,表情严肃,一边认真思考一边说:“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她去研究所偷危险试剂,就是为了要杀你!那个柜子里的东西不是随便拿出来一瓶都可以杀人么。那是她最开始选用的方法——投毒,省时省力。但不幸她计划失败了,盗窃未遂。于是只能被迫实施第二套方案,就是躲到你家里暴力刺杀。显然,这种方式要费劲得多,也困难得多。所以,她又失败了。依照这个推论,”他脸上露出一种不太妙的表情, “嫌犯的计划始终没有成功,那么她很可能还会来第三次。”这个结论倒真是把陶雅萍吓到了,她实在想不出跟什么人有这么大仇怨,一定要将自己赶尽杀绝。 “老实说,我们排查过你的社会关系,确实非常单纯。除去单位同事,一共也就只熟识那么几个人。没有谁有作案动机。所以要想确定嫌犯身份,可能还是得靠你自己再多回忆一下。” “我身边……真的找不出这样的人。”陶雅萍十分沮丧。随后想起自己是过来看结果的,于是又关切问道:“昨天的检验报告出来了吗?有没有什么新线索吗?”谭警官拿过来一个文件夹,打开,望着里面的几页纸,略显沮丧地回答:“很抱歉,暂时没有太多有效的线索。” “没有?”陶雅萍很意外。 “昨天她进到我家,脚印、指纹、血迹,难道不都是线索吗?还有门锁,我才刚刚换了虹膜锁。她……她怎么还能进来呢?” “陶女士,你听我一点一点跟你解释。”谭警官赶紧抬起手,安抚她。 “首先说脚印。你刚才也讲了,她穿的就是你的鞋。因此采集到的脚印根本没有参考意义。然后是指纹。你的指纹已经被她复制了,所以她拿的那把水果刀刀柄上全是你自己的指纹,这也就不稀奇了。再是关于你家的锁,我们痕检科检查过,并没有暴力开锁或者技术性开锁的痕迹。各房间窗户也都完好。所以她就是匹配了正确的虹膜信息,正常开锁进屋的。这是唯一的可能。” “但是……” “我知道你想反驳哪一点。”谭警官同情地望着她:“我们其实也有相同的疑惑。毕竟要复制一个人眼球的生物信息比复制指纹什么的可要难太多了。技术要求太高,普通人根本没条件做这样的事。但不管有多困难,这点在技术上终归是可以实现的,并非异想天开。所以……我们暂时只能这样推理。”陶雅萍低下头,心里乱糟糟的。 “陶女士,现在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我想请你解答一下。你身上是只有腿部这一个伤口吗?” “嗯,是。” “那你再仔细回忆回忆,你确定划伤了嫌犯?”陶雅萍认真想了想,然后微微点头:“确定。我划伤了她的左手臂,我都看见血了。而且她自己也立即捂住胳膊。如果没受伤的话,她也不需要有这个反应啊。有什么问题吗?这……算是正当防卫吧。” “正当防卫当然算啊。不过……”谭警官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她:“我们采集到的样本与你所说的证词有些矛盾。dna的检测报告出来了:整个屋子里地上的血迹以及你拿的那把折叠刀上沾染的血迹,”他很无奈地望了受害人一眼, “——都是属于你的。” “属于我的?!”陶雅萍不可置信地接过文件夹,快速浏览着。 “这……这什么意思?” “两个意思。”谭警官比出一个 “二”的手势:“要么,你那把刀不小心沾到了自己腿上的血:要么,就是一个天方夜谭的解释——你连dna都被她复制了!” 第5章 引蛇出洞1 陶雅萍回到家,一头栽倒在床上,身心俱疲。刚在刑侦中队,警察反复强调物证是不会撒谎的。 他们坚信她声称划伤了凶徒,不过是人在极度慌乱中产生的一种错觉。 危急关头大脑对事物的细节记忆出现了偏差,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等我们将嫌犯抓回来一审问,就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克隆人了。”这是谭警官说的最后一句话,语气充满了戏谑。 克隆人?当然不可能。陶雅萍也不会蠢到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她有些庆幸,尽管案情已经如此匪夷所思,但那个年轻警察似乎对成功破案仍旧怀有信心。 但她也很担忧,抓住凶徒要耗费多长时间呢?两三天、还是十天半个月? 这期间自己就一直要生活在担惊受怕中吗?她睁开眼,刚巧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一张与儿子的合照。 那个女人曾连续三天在学校附近出现过啊,很可能对孩子有所企图。她已然受伤了,万一孩子再出事该怎么办? 她触电般猛地坐起身,焦灼地开始思索对策。经再三考量,陶雅萍决定去求刘聪暂时回来住几天。 毕竟家里如果有一个男人,总是会安全一些。可想起这个男人,她不禁又伤心难过起来。 年轻时曾有多少人追求自己,左挑右选最后嫁给了他。当年的刘聪也确实很有竞争力,衣冠楚楚仪表堂堂,满嘴甜言蜜语。 两人交往一年就领证了,婚后三年有了孩子。陶雅萍有着不低的学历,做着一份轻闲的工作;老公从事金融行业,收入颇丰。 前十年,她一直生活在旁人的艳羡目光之下;那些嫉妒的、恭维的、崇拜的言语,终日在周身环绕。 令她一度以为自己真的身处在天堂。直到某天,刘聪毫无预兆地突然向自己坦白,外面有了小三并且已经怀孕。 他要离婚!陶雅萍的完美世界猛然间坍塌了。过往的美好全部被狠狠敲成了无数碎片,水银泻坠般散落一地。 每一个碎片就是他们在一起时的一个点滴回忆。曾温馨甜蜜,如今却冰冷锋利。 偶尔你想捡起一片看一眼,都会被刺痛、被割伤。究竟是自己太笨还是他太会演,竟然一丁点异样都没察觉到? 那天晚上,她没有发脾气,只默默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夜。她拒绝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她逃避,哪怕后来老公直接搬到了另一个住处,明目张胆地与小三同居。 她也选择视而不见。这种事如果发生在袁小敏身上,就绝对不会是此般结局。 小敏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不闹个天翻地覆、鱼死网破,决计不肯善罢甘休。 可陶雅萍却不一样。她不闹,她忍让。男人的新鲜劲儿迟早会过去的,万一哪天他就被我的宽容大度感动,突然浪子回头了呢。 她总是固执地这么想。所以她一直拖着,拖到现在,拖到那边的孩子就快要出来了,也不肯去面对,不愿去解决。 这次求刘聪回来住,或许还能成为一个难得的契机,促使他们夫妻关系暂时得到缓和也说不定呢。 但很快,陶雅萍就意识到自己太天真、太乐观了。在咖啡馆里,刘聪听完她的陈述后,第一反应竟是劈头盖脸地将妻子数落了一番:“你搞什么呀!整天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脑袋里装了些什么。你怎么能让别人钻这么大的空子呢,把你所有信息都复制走了?还提着刀杀到家里来,你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陶雅萍没有为自己辩护一句。 她心里委屈极了,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 可解释有用吗?当一个男人彻底对你没了感情,所有辩驳就都是徒劳的。 他看你怎么都会不顺眼,处处挑毛病。无论你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甚至连呼吸都是错。 “这几天……你能搬回来住吗?”她放下身段请求着:“等警察抓到凶手,我们的危险解除了,你再走。”刘聪板着脸,略微考量了几秒钟后,还是明确拒绝了:“搬回去住……这段时间恐怕不行。美美她肚子已经很大了,又老喊不舒服,晚上不能一个人在家的,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陶雅萍心中透凉。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可他除去指责,竟没有关心过自己一句。她难过地低下头,小声诘问道:“你也不问一下我腿上的伤怎么样了,只一心想着那个大肚子需要人照顾。现在是有人要杀我,我命在旦夕啊!是不是我们结婚十年的感情,还比不上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她不想吵架,所以言语很轻。 公共场合吵架实在是太难堪了。她希望能尽量为彼此留住一些体面。刘聪被这句话怼得有些尴尬,吱唔着狡辩道:“刚才……是你自己讲伤得不重的。你不是说每天擦点药就行了嘛。而且警察也已经在抓人了啊。你……你算一下医药费一共花了多少,我等下转给你。”钱,又是钱。 现在除了钱,这个男人已经不愿意再为自己付出任何东西了。陶雅萍苦笑,耐着性子做最后的劝说:“你不拿我当老婆没关系,但你也不拿皓皓当儿子吗?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他现在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难道你真那么绝情一点都不在乎?”谈到儿子,刘聪犹豫了,仿佛确有一丝于心不忍。 他扶额思索了一会儿,答:“要么,你们干脆先搬出来,暂时在附近租个房子住。躲起来不让那人找到。房租我来付。要么,你就直接把皓皓送到我那儿去。等警察抓到了人,安全了再接回来。”陶雅萍沉默。 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刘聪抬手看了看表,似乎已无心恋战,决意撤退了。 他起身扣上西装纽扣,道:“你做好了决定就给我一个电话,我现在必须回公司了。工作时间,只能抽空出来半小时。”他掏出钱包,抽了两张百元大钞压在咖啡杯底下,后转身离开。 独剩一个可怜女人落寞地望着窗外,无助又无力。这是分居几个月以来,她第一次深刻感受到 “绝望”。这荒谬的婚姻可能真的已到穷途末路,无论是拖延还是乞求,都再也无法挽救了。 陶雅萍没得选。她在这个城市一个亲人也没有,只能被迫把儿子送到刘聪那里。 毕竟孩子的安全高于一切。临出门时,皓皓委屈地问:“妈妈,为什么我要到爸爸那儿去住。你不要我了吗?” “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陶雅萍蹲下来,捧着孩子的小脸,依依不舍, “只是妈妈腿受伤了,需要修养,这段时间不方便照顾你。等我腿不疼了,就马上去把你接回来,好不好?” “嗯!”皓皓用力点了点头, “那我们拉钩钩。”现在的孩子都非常早熟,许多小朋友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 “离婚”这个词了。虽然陶雅萍经常安慰儿子 “爸爸一定会回来的”,但在六岁的刘哲皓心中,爸爸妈妈不住在一起,就应该是已经 “离婚”了。 “离婚”之后只能要一个,他选择要妈妈。送完孩子回到自家别墅,陶雅萍把前后大门的防盗锁链都紧紧插上;然后拖着受伤的腿,又搬了两把椅子抵在大门后面;还带了一个防狼电棒进卧室,放在床头。 做足这些准备工作,她觉得安心了很多。其实通过上次短暂的交锋,陶雅萍并不认为那个神秘女人是所谓的 “职业杀手”。如果是的话,自己肯定早不在人世了。依其体态、动作来判断,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甚至年纪比自己还要大。 上次是事发突然,毫无心理准备,所以应对得十分手忙脚乱。如果她再敢来,自己绝对不会怂得只顾逃跑,一定要弄到些线索。 陶雅萍鼓着勇气这样睡了两晚,可一切安然,什么也没发生。第三天晚饭后,刘聪突然造访别墅。 “你怎么来了?”陶雅萍向其身后望了望, “皓皓呢?” “他在家写作业,美美看着他呢。” “哦。”陶雅萍听见 “美美”这个名字,心里一阵膈应。但还是习惯性地弯身去拿了老公平时穿的拖鞋给他换上。 刘聪套上拖鞋,走进客厅,重重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脸拉得比马还长。 “你到底惹了些什么人哪?”他一张嘴就劈头盖脸地质问起来, “警察都跑到我们公司去找我问话了。”陶雅萍倒是没想过警察会去找他,试着解释道:“他们……应该只是例行公事,按惯例走访调查一下吧。” “例行公事?”刘聪很不以为然地 “哼”了一声:“他们那哪叫例行公事,他们根本就是把我当成重点怀疑对象在盘问!刚好今天总公司的几个领导又在我们那儿,看着我被两个警察带到会议室去问话,态度还很不客气。你说,领导们会怎么想我?会不会认为我真干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现在恰恰正是人事调动的关键时刻,他们这次来就是亲自考察下面的人的。我这算是正撞在枪口上了。被警察这么一搅和,还怎么升职?”他双手交叉抱臂,黑着脸,将头扭向一边:“我真是被你坑惨了!”这一通饱含怒意的抱怨,言辞激烈、一气呵成,可见他白天确实在公司里受了委屈。 陶雅萍歉疚地轻轻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我……我没想到这件事会影响你工作。更没想到,警察竟然会怀疑到你头上。” “怎么能不怀疑我呢?”刘聪无奈地笑笑:“他们说了,在痕检方面暂时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只能往作案动机上考虑。可你的社会关系那么单纯,筛选不出什么嫌疑人。跟你有利益冲突的,只有我和美美。因为你一直拖着不肯离婚,所以我和她就无法结婚。于是我们就有了杀人动机,成了买凶杀人的嫌犯!”陶雅萍闻言,心中一阵纷扰,暗自揣磨着这其中的因果联系。 杂乱思绪像是在混沌中,陡然被人劈开了一道豁口。刘聪瞧了她一眼,似乎觉得神态不大对,遂问:“喂,你那什么表情?你该不会也像警察一样怀疑上我们吧?”陶雅萍小心翼翼地回望了他一眼,怯生生反问道:“那……那到底……是不是你们?” 第6章 引蛇出洞2 刘聪呆了两秒钟,而后懊恼地一拍脑门,感慨道:“我的天哪,我真服了!你是被吓傻了,是吗?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他情绪激动,身体前倾过来,手也不断挥舞着:“离个婚而已,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可以起诉。最多也就两年嘛。两年之后,不管你愿不愿意,法院也会判离。我又不是被逼到无路可走,有必要现在去买凶杀人吗?嗯?有必要吗?!我才不到40岁,还有着大好前程,犯得着为这件事儿去背上一条刑事罪吗?你到底……有没有脑子?”陶雅萍被怼得哑口无言。 这段时间她心里确实一直兵荒马乱的,理智已被刺激得所剩无几,实在难以作出任何冷静判断。 姑且就当刘聪的这番自辩全是事实吧。何况,她也绝不希望这个男人真是幕后黑手。 片刻之后,见两人皆无言,她便试着打探打探:“那你这会儿过来,就是想告诉我警察白天找你的事吗?想骂我几句,发泄一下?”刘聪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重新坐直,吱吱唔唔地答:“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个,还有别的事儿。那什么……皓皓住在我那里,实在……不太方便。”陶雅萍一惊,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诘问道:“他在你那儿才住了几天呀,你就嫌弃他了?你好歹也是孩子的爸爸!连这么一点责任都不愿承担吗?”她深吸一口气,预感到事情或许另有隐情,又说:“到底是你觉得不方便,还是那个段美美觉得不方便?”渣男一听这话,立即横眉冷对,开始偏袒小三:“你这什么逻辑?咱们谈咱们的,不要扯上别人。”他缓和了一下语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儿离这边多远哪。每天早上我都是先绕路把孩子送过来上学,然后我再去上班。一大早上的又到处堵。这来回一趟,路上得耽误多长时间?昨天我上班都迟到了。而且,孩子也一样啊,为了保证能按时上学,那都得早起半个小时呢。”刘聪抱怨的这些,的确都是实情,陶雅萍无可反驳,只能问:“那你想怎么样?想把他送回来?” “你这儿现在不是还没有完全排除危险嘛,那我当然也不能硬把孩子送回来啊。真出点什么事,我也不安心是不是。要不,就按我上次跟你说的,在附近先租个房子住,房租我来出。”陶雅萍轻叹一口气,耐心解释着:“这招有用吗?根本没用。那个人要是发现我们不住在这儿了,她不会到学校去蹲守吗?等我把皓皓接走,她只要跟踪一次,就能知道我们租的房子在哪儿了。到时候不是一样不安全。”刘聪把眼珠上下左右扫了几下,鬼精鬼精的,又说:“这样也不行的话,那……我还有一个办法。”陶雅萍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我就想吧,我在二环重新给你再买一套房子。精装修,家电齐全,拎包入住,你带着皓皓赶紧搬过去。那旁边就有一个小学,我这两天就把他的转学手续给办了。怎么样?既让你们脱离危险地带,还能保证孩子上学方便。” “给我买一套房子?”陶雅萍心中不由升起一团狐疑。 “嗯,地方我都选好了,标准学区房。”刘聪立即来了兴致,并且换上一副笑脸,像个房产中介一样开始极力推销自己挑中的房子。 “虽然是个二手的吧,但是有电梯。并且是成熟社区,周边商圈、医院什么的都有,少儿培训机构也很多。80平,两室一厅,大小也适合你们娘俩个住。我认为真是个绝佳的机会。只要你肯点头,我们立即去办过户手续。我全款买,房产证上只写你一个人的名字。”陶雅萍可不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忐忑着追问了一句:“你肯付出这么多,就没有什么别的附加条件吗?”刘聪做贼似地偷瞟她一眼,而后假惺惺笑答:“当然了,前提肯定是有的。你必须……先在离婚协议上签字。”陶雅萍如闻平地惊雷! 果然,黄鼠狼给鸡拜年必然不安好心。东扯西拉了一晚上,一步一步给自己下套,原来最后的坑是挖在这儿! 她苦笑一下,无奈地说:“原来这才是你的最终目的呀。拿一套80平的小房子打发我,再借机把我们从别墅里扫地出门。你们就能称心如意地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了?刘聪,你真不愧是学经济出身的,算盘打得这么好。”刘聪见事情不顺利,又加码游说:“话不能这么讲,我也没有完全不管你们俩啊。我还可以……再给你50万,以作你们母子俩今后的生活保障。这样总可以了吧,我真的已经仁至义尽了。只要你一签字,我们立即买房子、搬家、转学。一刻不耽误。”陶雅萍不想过多与之讨论钱的问题,搞得好像她一直拖着不肯离婚,就是为了争夺财产一样。 不,她不是。她长长吁出一口气,倔强反问道:“我要是不答应,又怎么样?”刘聪这下变脸了,抛去所有伪装直言不讳:“不管你答不答应,皓皓在我那儿都是不能长住的。最多……也住个就三五七天吧。”陶雅萍顿觉自己的三观都要被颠覆了。 为什么有些人可以这么厚颜无耻、做事可以这么无所不用其极?在别人最危难的时候还不忘落井下石。 一瞬间,悲愤从心而起,她感到眼泪就快夺眶涌出:“你竟然拿他要挟我?啊?你竟然用他的安危来逼我离婚?那是你亲生儿子!”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眼神中透出凄凉与绝望。 “刘聪,我已经找不到任何词来评价你了。卑鄙、龌鹾这些词都配不上你的所作所为。”刘聪自知理亏,四处张望以缓解尴尬。 须臾后,恬着脸又重申了一遍自己的立场:“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总之,下个星期过来把孩子接回去吧。我……我要说的也就这么多,我走了。”随即站起身,逃离现场。 走到大门口,换好鞋,他还不忘最后再 “好言相劝”一句:“你仔细考虑考虑,这真的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对你对我,对美美和孩子,都皆大欢喜。”陶雅萍一个人倚在沙发里,单手捂脸,欲哭无泪。 她怎么会摊上这么个男人呢?平心而论,刘聪不是一个脾气差的人。相处的这十年,他鲜有暴怒和做派强硬的时候。 先前因为警察问话之事而发的那通火,基本已经属于他最恶劣的态度了。 可脾气温和、性子软,不代表他不会犯贱。一个人若秉性不正,就算是个怂包也能生出朝三暮四的肮脏的心。 他今天到家里来讲这番话,背后肯定少不了段美美的煽风点火。他为了那个女人已经什么都不顾了。 放弃道义,放弃廉耻,放弃做人的底线。陶雅萍头痛,不知该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 她不想向贱男与小三屈服,但又不能不顾及孩子的处境。怎么办?隔天中午,皓皓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妈妈,我想你了。爸爸这儿一点也不好玩,我想回家。我要跟妈妈一起住。”稚嫩童声夹杂着些许略带委屈的哭腔,令陶雅萍的心理防线瞬间就崩溃了。 结合刘聪昨晚的上门示威,她立即开始胡思乱想。脑补出无数儿子在那边受小三欺负、而孩子爸爸却不管不问的糟心画面。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这种痛苦远比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更加令人煎熬。 不行!不能再这样被动等下去了。且不说刘聪逼自己把孩子接回来,就算他不逼,陶雅萍也无法容忍儿子一直住在那边。 她告诫自己必须立即解决这件事,这样孩子才能安安稳稳地回来。为了尽快接回儿子,性情柔弱的陶雅萍毅然决定铤而走险——她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做诱饵,引那个女人出来。 她向马主任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在家养伤。白天,几乎不怎么出门;但到了晚上,却偏偏拖着条伤腿在小区里溜达。 甚至还专挑那些光线昏暗、又没什么行人的偏僻角落,一个人静静坐着。 这就是她放手一搏的计划——人为营造出一种适合袭击的环境,故意制造机会引诱对方刺杀自己。 当然,她也不是完全盲目地、仅凭着一时冲动来做这件事。引蛇出洞之前,她早在网上偷偷联系了家安保公司,请了一位夜间的私人保镖。 保镖不现身,只隐匿在离雇主数米远的地方,随时待命。 “她今夜会来吗?”陶雅萍向自己发问。昨天,她就这么孤零零地在花坛上坐到晚上11点多,可惜凶徒并没有现身。 她的神经绷得紧紧的,每一分钟都是漫长的煎熬。黑暗中,随时都可能有个人会不知从什么地方蹦出来,拿把刀狠狠戳进她的身体。 一想到这儿,陶雅萍就害怕得瑟瑟发抖,直冒冷汗。等待死亡降临的过程远比死亡本身更加可怕! 每一个在她视线范围内出现的人,她都会警觉地仔细打量,预计一切可能出现的后果。 但在如此强烈的恐惧笼罩之下,她仍旧急迫地期盼着那惊险的一幕能够尽快发生——她要抓住她! 她不愿一味单纯地指望警察;她希望通过自己和保镖所设的陷阱,能将罪犯一举拿下。 以身为饵的陶雅萍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的身后其实恰有一双阴冷的眼睛,正在远远地、长久地、专注地凝望着自己。 第7章 引蛇出洞3 神秘女人站在远处,静静注视着自己的猎物,没打算再次发动突袭——她胳膊的伤势尚未痊愈。 没错,她受伤了。就是那一天,她被陶雅萍用折叠刀划伤了左臂。逃走后,她找了家私人小诊所简单处理了一下。 这几日,她没再采取任何行动,只是暗中观察着猎物的动向。她发现皓皓没有再回来。 不难猜,肯定是为了安全起见,将孩子送到别处暂住了。孩子不在家也好,如此动起手来更方便。 她这么想。她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陶雅萍竟然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到偏僻角落里傻坐着。 昨天就是这样,今天又这样。为什么?一只惊弓之鸟,黑暗中孤身独处难道不害怕吗? 女人琢磨不透。她心里是焦灼的。盗取药剂失败,入室刺杀又失败,自己的计划一再落空。 两度失手之后,目标更加警觉,公安也介入了,还有多少次机会能够不声不响地顺利杀掉陶雅萍? 她不能毫无节制的一直耗下去,她时间有限!女人决定了,明天。明天她带一把刀来,如若陶雅萍晚上还是这样孤寂的一人独处,她就出手。 次日夜里9点,神秘女人怀揣着一把匕首,戴上口罩,潜进小区里四处溜达。 大概9点半的时候,她寻到了目标。与前两日一样,陶雅萍一个人在昏暗的花坛边坐着。 抬头看看,应该是个监控死角。好机会!神秘女人将自己隐藏得很好。 她站在20米开外的地方来回踱着步子,并将手伸进口袋里,紧紧攥住那把小匕首。 平复呼吸,想象着待会儿如何才能一击即中。杀人,她并不紧张;但像今晚这样在公开场合明目张胆地举刀刺杀,她之前没有试过。 难免需要做些心理建设与行动规划。待一切准备就绪,她便绕到了陶雅萍身后,一步一步缓慢地朝猎物逼近。 她的样子看似很随意,像是饭后悠闲散步一般,边走边东张西望。三米,两米,一米。 神秘女人终于站到了陶雅萍身后,猎物没有回头。她毫不犹豫地从口袋中掏出匕首,半抬起胳膊,正欲用尽全力扎下去。 突然,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个人,直直冲过来就一把捏住了她握刀的手腕。 那人反向一用力,她便觉得整只胳膊像快扭断了一样,痛不欲生。她不得不松开手掌,任由匕首掉落在地。 一切发生得太快,仅仅两三秒钟。神秘女人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被制服了。 她跪在地上,一只胳膊被人反扭到背后,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别动!”身手矫健的保镖呵斥着, “陶小姐,赶快报警。”陶雅萍手足无措地望着眼前这一幕,显然惊魂未定。 听见提示才开始慌慌张张地找手机。 “不要报警!”女人忽然开口:“我求你不要报警,我可以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你。”她努力仰起头,满眼乞求地望着陶雅萍。 陶雅萍拿着手机,迟疑了。她第一次在这个女人的眼中看见了 “情绪”。 “你先听一下我的解释,再决定要不要打这个电话。”女人继续无助地乞求, “我相信你听完整件事之后,应该也会觉得不可以报警的。”呵,什么样的理由,能让我甘愿放过一个三番两次想要杀死自己的人? 陶雅萍真的很好奇。尽管此处光线昏暗,行凶者又戴着口罩,但她还是能真切感受到对方目光中的诚意。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问。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女人犹豫了,低下头,似有难言之隐:“这件事……只能告诉你一个人,还请其他人回避一下。” “你不要耍花样!”保镖又用力把她的手关节扳了一下。 “啊!”女人吃痛叫了出来。 “我没有耍花样!”她喘着气为自己辩驳, “我只带了这一把刀,现在我身上什么凶器也没有,不信你可以搜。你要还不放心的话,就站在几米外的地方看着我们。但是不要偷听我们谈话!”保镖看了雇主一眼。 陶雅萍想了想,觉得目前这种情况自己的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于是点点头,示意可以答应这个条件。保镖遂将女人身上从头到脚彻底搜查了一遍,果真没有发现任何其它凶器。 “安全。”他确认。 “那麻烦你在前边等我一下,多谢了。”陶雅萍如是说。保镖松开了行凶者,走到十米外等候。 神秘女人赶紧用左手捏住自己右肩膀,然后慢慢站起来,小心活动着胳膊。 仿佛身体承受了莫大的伤害。她一边揉着受伤的关节,一边小声说:“那个人不是警察,你找来的人是吗?没想到你还会搞这么一出,想故意引我出来?” “只要能抓住你,我什么办法都会用。”陶雅萍讲这句话的时候,竟有种她身上极为少见的大义凛然的气质。 “呵,”那女人冷笑了一声, “你变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种个性的,你向来都很软弱的。”陶雅萍惊诧不已:“你……认识我?”神秘女人垂下双臂,没再继续揉捏自己,缓缓答道:“认识啊,而且认识很久了。”陶雅萍上前一步,靠近了些:“你究竟是谁?”她急于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 女人抬起左手,慢慢放到耳后,准备扯下口罩的带子。当然她没有忘记侧过身,使自己背对着保镖。 显然不想让第三个人看见自己的样貌。 “一会儿你看见我的脸,镇定一点,不要慌。”这什么意思?你长得很丑,还是面部受伤毁容了? 陶雅萍猜不透。 “我从来都不会歧视容貌有缺陷的人。”她还是很暖心地预先给予了对方安慰。 那女人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很轻的 “哼”,淡淡地说:“我的脸没有受伤,只不过……”她缓慢地将口罩揭了下来, “我长得和你一样。”女人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以免被旁人听到。尽管如此,依然字字铿锵:“——我就是你!”陶雅萍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到了一张难以言喻的脸——那感觉和照镜子完全不同。 相同的五官,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并且明显要苍老一些。 “你……”她不可思议到讲不出话来。 “比你老一些是吗?”神秘女人主动提及到这点。 “怎么可能不老。我今年……”她似乎心算了一下, “该有45、46了——我,是来自另一个空间的你。”陶雅萍像是个数学学渣上高等微积分课一般,脸上露出一副听天书的表情:“什……什么另一个空间?你能不能……讲清楚一点?”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女人恢复到之前的冷漠语气, “我也是陶雅萍,本来生活在另外一个空间。我……穿越来的。”陶雅萍懵了一下后,苦笑:“你觉得……这种荒谬的解释会有人相信吗?”那女人亦苦笑:“当然没人相信。所以我才求你不要报警,千万不要报警。警察不会信的。他们……”她似有很多难言之隐, “他们只会把我送去精神病院。” “那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你?”女人想了一下,答:“指纹。我用自己的手就可以刷开毒理实验室的大门。还有虹膜。你不奇怪为什么家里换了高级生物锁,但我依然能轻而易举地自由进出吗?事实上,如果你更换的只是一把普通机械锁,我反而无能为力了。还有血液。你那天划伤过我,如果警方的检验报告已经出来了,他们应该会告诉你,那把刀上沾染的血迹其实是你自己的。因为我们的dna一样——我们是同一个人。”陶雅萍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些问题,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可这答案实在无法让人在短时间内接受。穿越平行空间?会不会太扯了? 她摇着头,极力否认:“这不可能,这太荒谬了。如果硬要说你和我是同一个人,我宁愿相信你是一个克隆人。或许,这样我还更能接受一些。至少……至少还在我的认知范畴之内!”那女人盯着她看了一阵,开口问:“我现在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包括脚上的鞋,你是不是都有一模一样的?”陶雅萍将其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所穿的就是之前在警方监控里看到的那身,她自己的确有一模一样的衣服。 “我有,那又怎样?”女人将左手抬起,翻出袖子上的一粒扣子,说:“这颗袖扣曾掉过,是你自己缝上去的。线的颜色和其它原装扣子不一样。”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串钥匙:“还有这串,是之前家里的大门钥匙。钥匙扣是皓皓从抓娃娃机里抓出来的。这些都是我从我那个空间带过来的东西,和你这里的一模一样。”陶雅萍瞟了一眼袖扣和钥匙串,不禁想起谭警官给她看过的那张门禁卡,遂问:“门禁卡也是你带来的?”女人点点头:“是。但可惜……不小心弄丢了。”答完后好像又觉得哪里不太对,想了想,立即反问道:“你怎么知道门禁卡的?” “那张卡刚好被保安捡到,已经交给警察了。”女人显然不知道这件事,迟疑了一下才答:“哦,那应该是逃走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无所谓,反正现在也用不上了。我列举这几样东西只是想提醒你。或许人可以克隆,但是物件也可以吗?这些普普通通的小东西都可以复制得以假乱真吗?”陶雅萍有些被说服了。 那女人继续道:“你这个世界里有的东西,我那个世界也全都有,并且都是一模一样、丝毫不差。这不是克隆,”她轻摇了摇头, “——这是穿越。” 第8章 引蛇出洞4 神秘女人言之凿凿,令陶雅萍找不出理由再与之辩驳。她揪着眉头,似乎不得不暂时接受“来自平行空间”这番说辞了。 可她心中仍有无数疑团未解,遂问:“既然你我是同一个人,那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仇怨?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什么叫我死了,你才能活?” 神秘女人犹豫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有问必答,而是反复确认道:“我告诉你答案,你真的保证不报警吗?” 不知何由,一提起警察,这个冷血杀手就会突然变得像个犯错的孩子,惊慌又无助。陶雅萍再次在其眼中看到了诚恳的乞求——那可是另外一个自己啊! 她不禁又心软了,于是保证说:“如果我能确信自身安全,或许会选择不报警。” 女人微微点头,亦理解能得到这样一个承诺,已实属不易。毕竟对方面对的是生命的威胁。 “我……”她短暂思考,组织了一下用词:“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想在这里生活,必须要一个合理的身份。” 她抬起头,双眼淡然地望着陶雅萍,轻声吐出一句:“我没有选择,我只能代替你。” 代替你。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如平地惊雷一般,震得陶雅萍几欲昏厥。——她想鸠占鹊巢,她要李代桃僵!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若自己真不幸被来自平行空间的“分身”杀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更遑论破案,更遑论伸冤,一切都不可能——因为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将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陶雅萍”出现在大家视野里。且这个与本人有着完全相同生物信息、完全相同个人经历的替代品,还能牢牢地、长久地守住这个秘密,永远都不被外界拆穿。 而她自己,则会像弥散开来的雾气一样消失得彻彻底底,不着痕迹。干净得就仿佛从未在这个世间真实存在过。 思及此处,陶雅萍不禁一阵后怕,下意识小小退了一步,将视线瞟到了别处。 “所以……你去研究所偷试剂,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是。”女人的回答很干脆,“我原本想拿瓶氰化钾出来。” 氰化钾,陶雅萍苦笑了下。无需赘言,两人已可心照不宣——对方原先的计划就是想毒杀自己。据说氰化钾中毒的人,面色潮红,遗容会非常好看。想到这一点,她竟莫名腾起一股淡淡的安慰。 “不过我还没得手就被人发现了,又弄丢了门禁卡,再也进不了研究所,偷不了试剂。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才躲到家里,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倒真全被那名年轻小警察猜中了——不过他决计猜测不出,行凶者竟会是一个比“克隆人”更为荒谬的存在。 女人讲到这里,就不再继续讲了。她沉默寡言的性子依旧如故。你若不问,她断然不肯主动多答一个字。 陶雅萍只能再度发问:“你既不是为了谋财,又为何盗走那2万块钱?” 女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自己取钱会被发现,只得尴尬地解释道:“我……我来的时候身上只带了一点现金,很快就花完了。如果刷手机付款,又怕你的手机上会出现同样消费记录,被你瞧出端倪。所以……只好去拿张银行卡取现。” “去家里拿的?而且刻意选了这张建行卡?” “对。趁你上班的时候去拿的。本以为这张卡……一时半会儿不会被你察觉的。” “那衣服和鞋子呢?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 “是。没有多余的衣物换洗,就特地去挑了几件你不常穿的。想着尽量不要引起你的注意。” 陶雅萍又无奈苦笑了一下,小声自言自语道:“呵,我们可果真是同一个人啊。”只有同一个人,才能了解彼此到这种地步。 只可惜,那女人的心思全都白费了。那张银行卡与拿走的衣服,偏偏就阴错阳差的都被陶雅萍给发现了。并且恰恰是因为那双鞋令杀手露出了破绽,她心生疑惑、有所防备,刺杀才没有成功。否则,后面发生的一切事情就都将被改写了。 “你既然取了钱,为什么不去买新的?而要冒险到家里来拿衣服?” “我并不认为这是件冒险的事情。这个家我进出自如,你也很难发现少了东西。并且……”女人略犹豫了一下:“我原以为过不了几天,就能代替你以女主人的身份重新住进来。到时候屋里的一切都将属于我,所以想着没必要去浪费钱买新的。先将就一阵子。” 这个理由真是令陶雅萍无言以对。看来在对方心里,杀掉自己似乎是件胜券在握的事,根本不可能失手。 现在的局面,她一定也没料到吧。 两人沉默了一阵。 忽然,陶雅萍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紧张地又问:“你的目标既然是我,那为什么还要去学校?你每天守在学校门口,到底有什么企图?” 女人瞬间黯淡了目光,轻声答:“我只是……想见见孩子。” “见孩子?”陶雅萍突然亢奋起来,“你打算对皓皓怎么样?让他也一块儿消失吗?” 这一怀疑,使那女人漠然的脸上第二次出现了“情绪”。她略显激动地争辩道:“我怎么会那么做?我只不过想多看他几眼!每天……也只有在上学和放学的时候才能见到他那么一小会儿。” 她又将视线投射到地面,语气亦跟着缓和下来:“我之所以来到这儿,也全都是为了他,又怎么可能去伤害他。” “为了他……?”陶雅萍本能地感到这话中似有隐情,事情可能不太妙,急忙问:“他怎么了?你那个世界的他,出什么事了吗?” 那女人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过大了,于是收回了刚才的“情绪”,闪烁着眼神,吱吱唔唔地答:“没怎么,只是……只是我放弃了他的抚养权。后来……他长大就有些恨我,不愿认我这个妈妈了。所以……”她边说边想,“所以我才会穿越时空到这里来。希望能在一切发生之前,纠正这个错误决定,挽回孩子。” “放弃抚养权?”陶雅萍迅速抓住了这个关键词,眼神也由最初的疑惑变得彷徨忧伤起来。无力道:“这么说……刘聪到最后也没有回来。我终究……还是离婚了是吗?” 女人面无波澜,仿佛对“离婚”这件事早已心如止水。放弃那个男人,就好似扔掉一张擦过嘴的纸巾般轻松随意。她冷冷评价道:“早离早解脱,不可惜。” 陶雅萍花了好一阵来消化这个令其内心山崩地裂的消息,然后垂头丧气、万般无奈地说:“离,就离了吧。没关系。” 须臾,她又突然抬头,紧盯住眼前这个无情的“自己”,诘问道:“可我就算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也绝不会放弃皓皓的抚养权。但你……你竟然抛弃他?!” 对方神色不安,开始泪光闪动。 “你是有什么苦衷吗?” 女人数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起眼,只简单回答了两个字:“没有。” 陶雅萍摇着头,痛心疾首:“我刚才还觉得,你和我真的很像,不愧是同一个人。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你和我有着本质区别。你,不配做他妈妈!” “我……”这话说得很重,直戳人心。任那女人再怎么冷酷麻木,也还是被深深刺痛了。但她强忍住眼泪,终究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陶雅萍才扯开话题,问:“这段时间,你晚上都住哪里?” “头几天住在酒店。5号那天去研究所偷药没成功,怕你们报警。为了保险起见,就没再继续住酒店了。当即在附近城中村租了个小单间。按规矩得先预付一个季度的房租与押金,所以又拿卡去取了2万块钱。” 陶雅萍心下了然。她与自己是一样的身份证,定是怕警方查到开房信息,才不敢再住酒店的。去城中村租房子,一则租金相对便宜;二则到处都是监控盲区,不容易被追踪到,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明早十点再过来,我们把这件事好好商量一下。” 女人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真的肯……就这样放我走?真的不报警?” 陶雅萍答:“是。你现在可以走。但如果明天你不按时来,我就会立即报警。” 女人定了定神,不得不被迫接受这个条件。毕竟于她而言,能够顺利脱身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于是她重新戴上口罩,留下一句“明天见”,便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陶雅萍又去敷衍了保镖几句,让他今晚可以下班,再才回到自家别墅。 她依然拿椅子抵住前后大门,然后插上防盗锁链,觉得一切都安全了才上到二楼,四肢伸展地瘫倒在卧室大床上。 这半个月来,事态的发展越来越超出认知,一次次冲破想象极限的意外事件不断冲击着她的承受底线。她早就精疲力竭、心神透支。特别是今晚,骤然见识到这世间最惊世骇俗、最光怪陆离的一幕奇遇,她已然无法对所发生的一切作出任何有效反应。 她需要足够久的时间,一个人静静地、好好地,去理解和消化这一波高过一波的巨浪惊涛。 第9章 握手言和1 陶雅萍在床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开眼,朦胧中发现墙上的挂钟显示已是九点二十。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竟然睡到这么晚了?平日里上班都是七点钟起床的。这几日因为腿伤请了病假,便索性把闹钟给关了。看来光靠人体的生物钟,果然还是不靠谱。 她伸了个懒腰,爬下床,没有直接去卫生间洗簌,而是首先给安保公司打了个电话。待业务商谈妥当后,才慢慢走到洗浴台边梳洗。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实在是过于形容憔悴:脸色蜡黄,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无神的眸子下面。没办法,昨晚上胡思乱想,估计到凌晨四点才慢慢睡着。加之近段时间持续的紧张焦虑,气色能好才怪。 尽管她深知,再昂贵的化妆品也拯救不了一张颓废的脸,但她还是淡淡地给自己抹了个妆,希望整体状态看上去能够尽可能地好一些。而后走进厨房,煮了一小锅素食麦片,简单吃个早餐。期待着待会儿那个人能够准时出现。 临近十点的时候,保镖赶到了。陶雅萍向他简单交代了几句话,保镖频频点头。然后没过多久,就从大厅的落地窗户里看见一个戴口罩的女人走来。 没错,是她! 那女人准时来赴约了。 神秘的时空访客走到别墅跟前,才发现房屋女主人已早早做好了迎接自己的准备——前大门是半敞开的;昨晚那个三两下就将自己擒住的强壮男子,正双手交叉抱胸、赫然立在院子里。如此架势,不由令其心中小小咯噔了一下。 陶雅萍在房内瞧见那女人后,便站起身前去相迎,并邀请对方进屋里坐。 “需要再搜一遍身吗?”女人经过保镖旁侧时,故意提醒了一句。 “不用。你直接进来吧。”陶雅萍很爽快地答复,而后又温和地嘱咐保镖道:“麻烦你,就在院子里等我们一下。” “好的,陶女士。”保镖很有礼貌地回答,并有意无意地瞟了客人一眼,像是某种含蓄的警告与示威。 哼。那女人在心里暗暗窃笑了一声。这个安逸了半生的陶雅萍,果真被逼到如此地步,需要一次次来耍这种小心机吗。 她当然无需顾及自己到底有没有带凶器。因为她深知,自己的目的不单单是“杀人”,且必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所以只要保镖站在外面,屋里就定然没人敢动手。 搜身?没那必要。 女人走进屋,待女主人将窗户的纱帘全部拉上,她才取下口罩,而后随意选了张沙发坐下。 陶雅萍为其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双眼不自觉地紧盯着来访者瞅了一阵。 “怎么?嫌昨晚光线太暗,没看清楚是吗?”客人回望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 陶雅萍尴尬地别过脸,自我解嘲道:“就是感觉很奇怪。确实太像了,比雅娟还要像。有些……不可思议。” “雅娟”是陶雅萍的亲妹妹,年纪小6岁。两人五官也长得颇有几分相似。 那女人自然知道“雅娟”是谁,但却没有接茬。仿佛在她看来,遇见另一个宇宙空间的自己,并非是件多么让人震撼的事。 “但是你见到我,好像一点都不惊讶。”陶雅萍忍不住发问。 女人认真想了一下,挺严肃地回答:“不全是。其实第一次见到另一个自己的时候,我和你的反应也一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感觉像天方夜谭。” “第一次见?什么时候?” “……呃,”女人顿了顿,似乎在想该如何回答,而后才闪烁着眼神解释说:“4月……1日。我1号来的。后来跟踪过你几次,所以见得多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1号啊?”陶雅萍若有所思:“1号到现在也不过半个多月而已,那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和适应能力还真蛮强的。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够完全接受这种荒谬绝伦的事情,换了我估计做不到。诶,对了,你……是怎么穿越过来的?” 女人漠然地瞟了她一眼,冷淡答道:“我和你一样是化学专业的,穿越这种事属于物理范畴。虽然我亲身经历了,但还是实在没办法解释。” “那……是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车祸或者落水之类的吗?” “不知道。我真解释不了。”女人的态度很干脆,还顺手拿起了沙发上一个变形金刚玩具,在手中无意识地翻看、把玩。明显在拒绝聊这个话题。 陶雅萍见状,亦很知情识趣,没再继续纠缠了。眼中看着那个变形金刚,挺自然地随口问了一句:“这个玩具……你还有印象吗?” “想考我?”女人睨了她一眼,语气中暗含着一种针锋相对的意味儿。 “这是皓皓去年的生日礼物,他非常喜欢,可惜弄坏了。你答应他下次考试能考到一百分的话,就再去买个一模一样的。”短暂停顿后,又补充了一句:“他很争气的,下一次的数学测验真会考一百分。所以你现在就可以去买个新的,提前准备着。等他拿着卷子回来,直接奖给他。” “下次数学测验?”陶雅萍惊得目瞪口呆,不自觉问:“你不是……十一年之后来的吗?这些事对你来说……应该极其久远了。你竟然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关于玩具,她原本只是没话找话地随口一提,根本不存在借此考察对方的想法。谁知竟还引出了一个颇大的疑问。 女人只顾低着头把玩那个擎天柱模型,假装听不见,显然也是想拒答这个问题。 “可见你对皓皓还是有蛮深的感情的。”陶雅萍不禁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似地感慨:“我很难想象,你会甘愿放弃他的抚养权。” 那女人依旧不吭声,且脸色颇有些不自在。陶雅萍谈的这些个话题,全是她不想提及的。 短暂沉默后,她只能主动开口换别的内容聊:“你叫我过来,是要一起讨论事情。这些个闲话咱们就以后再聊吧。你说,你想商量什么?” 陶雅萍浅笑了一下,答:“当然是商量看看,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能够让你放弃杀掉我的念头。只要你不再威胁到我,我自然也不必去报警抓你了。” “那你找出什么可行的办法了吗?”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不一定非要代替我在这里生活。或许我们可以……”陶雅萍说得很小心翼翼,“可以一起生活的。我们可以并存于世。” “并存于世?”女人抬起头望向对方。 “对。你不过就是想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嘛,我们大可人为创造一个身份。比如……你装作是我堂姐怎么样?我仔细想过,你我相貌如此相似,只有说是亲戚关系别人才不会怀疑。反正这里不是老家,也不必担心会突然跑出一个七大姑、八大姨来拆穿你。这样,皓皓就能喊你姨妈。我去把他接回来,让你能经常见到他,和我一起抚养他长大。弥补你之前的遗憾,你觉得怎么样?” 女人在认真思考,暂时未有作答。其实目前这种形势,她是完全被动的。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她都只能被迫答应,否则对方就会立即报警——她可不想再被警察抓一次。不过陶雅萍目前提出的这个想法,自己似乎并没有太大损失。所以姑且先答应着以作缓兵之计,也未尝不是一步好棋。 陶雅萍见客人一直犹疑,便继续游说:“你要杀掉我,无非也就是为了能抚养孩子。若现在有机会让你光明正大地和他一起生活,你还有什么必要非得痛下杀手呢?这于你于我,难道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好吧。”女人打定了主意,不过脸上始终未有露出什么表情,“听上去,倒像个不错的建议。” “你愿意就好。”陶雅萍悬着的心瞬间踏实了一半,“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我相信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你爱他,想和他一起生活。你不会伤害他的,对不对?”这最后一问,语气还是明显有些心虚。 女人目光坚定地望着她,承诺道:“你大可放心。我敢以父母的名义起誓,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孩子的事情。” 以父母的名义,这誓言立得相当慎重了。陶雅萍认为值得一信,终于松了口气。“好,我信你。我不是一个爱撒谎的人,既然你和我是同一个人,那我就默认你也不爱撒谎,更不会轻易对我撒谎。” 女人挪开视线,又默不做声了。 “那咱们就先这样说定了。明天刚好周末,我去把皓皓接回来,让你们正式地见一次。” 一提起孩子,那女人的态度明显积极多了,立即附和道:“好。就明天。” 陶雅萍笑了一下,为双方达成的共识而感到欣慰。“哦,对了。”她昨晚虽没休息好,精神不济,但思路却始终保持着条理清晰,没忘记之前设想的任何一个小细节。“如果我们以后要以姐妹相称的话,你是不是……得换一个名字?这样在任何场合都会方便些。” 女人思虑片刻,答:“应该的。” 陶雅萍感激地笑了一下:“多谢你的体谅,愿意放弃自己的名字。毕竟如果是我去换,可能就有许多麻烦事情要解决,一时半会儿还弄不好。呃……你想换什么就随你自己喜欢好了。反正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个字非常喜欢,还曾一度想把自己的名字改成那个字呢。” “彤。”那女人嘴里不假思索地蹦出一个“彤”字。 陶雅萍一愣,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但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多么愚蠢。 她当然会知道,她和自己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啊! 第10章 握手言和2 “我就改名字叫‘雅彤’吧,”时空访客毫不在乎地说,“权当是还了儿时的一个心愿。也没吃亏。” “好,‘雅彤’好。”陶雅萍微笑着,心满意足地附和。 “不过……”她脸上又泛起些许犹豫,似乎还有为难的事:“身份证和户口就没那么容易改过来了。要不,这样吧,我们找个机会回趟老家,在那边打点些关系,请别人帮着重新给你上个户口,再补办个身份证。毕竟是小县城,操作这种事情比这种省会大城市要容易许多。” “不必去讨那些麻烦了。”那女人对这一茬显然并不关心,“我在这儿待不了多久。” “待不了多久?”陶雅萍满目疑惑,皱着眉问:“你要去哪里?” 那女人将脸扭到一边,又不吭声了。 陶雅萍继续自说自话:“可不管你想换去哪个城市生活,户口和身份证也总得必备呀。否则,你几乎什么事都做不了。你……你该不会……”她像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惊容乍现:“……还可以随时穿越回去?” 女人闻言目光一顿,静默着沉思了片刻,随后无奈地笑笑,悲观答道:“穿回去?呵。我倒是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够回去。就算有幸真穿回去了,又会是回到哪一年呢?” 陶雅萍暗自揣摩着这句话。 眼前的人,不仅跨越了平行空间,还颠覆了时间。她定是不确定倘若能穿回自己的世界,时间会停在2018年还是2029年? 看来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即便是亲身经历者,也依然对那一过程云山雾绕,不明就里啊。 “算了,不聊了。”女人突然终止了话题。“你若没有其它事情需要再交代,我就想先回去了。昨晚上真的没休息好,得回去补个觉。” 其实陶雅萍也很疲倦不堪,既然客人主动开口说要走,她便顺手推舟地结束了这次会面。尽管心中仍藏有许多琐碎的谜团未解,但是来日方长,等以后见到了,再慢慢问清楚也不迟。 “陶雅彤”回到城中村租的小破房子,躺在并不舒适的硬木板床上休息。她对于被迫换名字这事,并没有什么不满意。名字嘛,本就只是个代号而已。这些年各种大风大浪经历得实在太多,无谓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她掏出手机,解锁。桌面设置的是一张她与刘哲皓的温馨合影——照片里的她还相对年轻,模样与此空间的陶雅萍一般无二。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屏幕上孩子的脸,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缅怀了一阵之后,她又打开日历,时间显示为2018年4月20日。 来到这里已经整整20天了。什么事儿都没干成,反而把自己弄得到处都伤,出师不利。她重重叹了一口气,似有万般无奈。 忽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事件一样,猛地坐起身。还皱着眉头、不自觉地拿指甲壳在屏幕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敲击屏幕的位置,是日历上的4月23号。 第二天下午,“陶雅彤”将之前申请的那张电话卡插进手机里,给雅萍去了一个询问电话。对方答复说孩子已经接回来了,并让她晚上过那边去一起吃个便饭。她很开心,立即出门到超市买了一大包零食和玩具,带了过去。 一进门,发现院子里没有保镖,屋里面也没有,她才放心地将口罩摘了下来。看来良善的女主人已经对她给予了基本信任,不再设防了。 “皓皓在楼上写作业呢,我去叫他下来。”陶雅萍招呼客人进来后,便转身上了楼。 不多会儿,陶雅彤即看见一个朝气蓬勃的小男孩,一路蹦跳着从二楼走了下来。走到自己身边,响亮地喊了一声:“姨妈好。” 她顿时愣住了。显然,她脑中对“姨妈”这个称呼,本能地十分抗拒,一时间还适应不了——这是她自己都没料到的。 “呃……你好。”她木讷地笑笑,为缓解尴尬,赶紧将手上提的那一大包超市战利品递了过去:“乖。姨妈……给你带了点小礼物,你看喜不喜欢?” “谢谢姨妈!”刘哲皓毫不客气地抱起购物袋,跑到旁边开始一一检阅。 “哇,山药片,我最爱吃的。” “哇,铠甲勇士,我最喜欢了,妈妈一直都不肯给我买呢。” “噢,还有开心果和松子仁,全是我爱吃的东西呀。姨妈你真好!” …… 两位妈妈站在一旁宠溺地望着孩子微笑。只不过,一个笑得亲切坦然;另一个却似饱含了万千情愫。 “你还真是了解他呢,买的全是他的心头好。‘姨妈’这个称呼……是不是听起来很不习惯,挺别扭吧?”陶雅萍善意地关心着。 陶雅彤收起笑容,似自我安慰道:“多听几次,自然就习惯了。” 雅萍心里倒像有几分过意不去:“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能委屈你了。” “没关系。”陶雅彤冷淡地说,“称呼不重要,能看见他一直好好的,才最重要。” 陶雅萍望了她一眼,她看孩子的目光很柔和,充满了爱意。因此判定若让两人单独相处,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于是大方地说:“我还有两个菜就炒好了,你先陪他玩一会儿吧。20分钟后我们就可以吃饭。” “好。”陶雅彤不假思索地答应,并朝孩子走去。 果然,20分钟过后,热腾腾的三菜一汤端上了桌。这个有些奇怪的“三口之家”组合也坐到桌边,开始享用他们一起的第一顿晚餐。 吃了几口,孩子便停下筷子,盯着两个大人发愣。 “看什么呢,都看傻了。快吃啊。”陶雅萍催促他。 “姨妈,”刘哲皓望着陶雅彤说,“你和我妈妈长得好像啊,就是要老一些。” 一句不加任何掩饰的童言稚语,竟将两个大人都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特别是陶雅彤,神色十分窘迫。 “我们……我们是堂姐妹,有血缘关系的,当然会长得像了。”陶雅萍赶紧解释。 皓皓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问:“什么叫堂姐妹?” “堂姐妹就是……”陶雅萍暗暗在心中捋了捋思路,“你外公的兄弟们的女儿。比如妈妈姓陶,外公也姓陶;那外公的兄弟也姓陶,姨妈是他们的女儿,所以姨妈也姓陶,懂了吗?” 皓皓依旧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摇头说:“不懂。都把我听糊涂了。” “不懂没关系,等你再长大一些就会懂了。”陶雅萍给他夹了一块肉。“还有啊,你刚才那样说话很没有礼貌的。你要记住,对任何女生都不可以用‘老’这个字;不管什么年纪,都不能当面说别人‘老’的,知道了吗?” “为什么?女人都害怕变老吗?” “是啊是啊,你快吃吧。这么多菜都塞不住你的嘴。”陶雅萍这会儿可没那么多耐心和他一点点解释。 当妈的都有这个经验:一个孩子只要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一路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将是件极度令人头痛和崩溃的事情。她必须及时阻止。 陶雅彤也低下了头,自顾自吃着,没多讲话。或许刚才不仅仅是被“长的像”给惊到了,更是被“老”这个字给伤到了。 没错。她在不断地老去。虽然穿越平行时空能让她重新经历曾经的生活,可自己身体上已发生的改变,却似乎永远也不可能倒退回去了。 “你还好吧。”陶雅萍见其情绪低落,主动开口劝导。“小孩子说话都是这样口没遮拦的,别太放在心上。” “我没事。”雅彤笑了笑,并刻意将话题引开:“对了,那张建行卡我带来了,一会先还给你吧。至于那2万块钱……等我以后找到事情做了,再慢慢还。” 陶雅萍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一茬,还颇有些意外,宽容答道:“好,反正也不急。那些都是儿子的压岁钱。日后他若有什么事需要用钱的话,我难道还怕你会不管他吗?” 陶雅彤又似笑非笑了一下,接着打商量:“至于衣服和鞋子,就暂时先不还了。否则,又得再去花钱买新的。” “那……你只有两身衣服怎么够换洗呢?要不等下再到楼上挑几件拿去吧。反正我这儿还有很多,也穿不完。” 陶雅彤听完,停下碗筷,静静盯着对方看了一阵,不禁自言自语反问道:“我曾经……是个这么善良的人吗?” 陶雅萍没能理解这句话的内涵,蹙额问:“借几件衣裳而已,举手之劳。怎么就扯到善不善良了?” 雅彤浅笑,最终仍旧选择了拒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还是不用。如果真需要的话,我再跑来拿吧。” “随你。”陶雅萍没有强迫别人屈从自己的习惯。何况这事本就是她陡然间不知该如何与另一个自己相处,临阵随口一提的,成不成都无所谓,也没必要表现得过分热情。 这顿晚饭,就这样在一种尚算和谐的氛围下结束了。 饭后,陶雅彤主动提出帮主人收拾厨房。 雅萍也不虚伪客气,欣然接受了。还一边洗着碗,一边诧异地看对方清理灶台。 “看什么?”雅彤问。 陶雅萍轻笑了一下,答:“瞧你归置这些东西。这么多年,我的习惯始终没有变过吗?” 她指的是油盐酱醋那些调料的摆放位置。她有些强迫症,虽然厨房里大小不一的各种瓶瓶罐罐不下一二十种,但她就喜欢把每样东西放在固定的地方。 恰巧,这位空间来客与她有着一模一样的整理习惯——每一种调料,都在不给任何提示的情况下,井然有序地各就各位了。 陶雅彤猜出了她的话中所指,淡漠答道:“一个人的生活习惯哪那么容易改变。” 陶雅萍沉默了片刻,黯然下眼神,小声问道:“那是不是意味着,离……离婚之后的十几年,我还一直住在这个房子里,没搬过家?” 离婚这件事,始终是她不愿面对的。所以心里纠结了一小下,才勉强将那两个字讲出口。 陶雅彤整个人卡壳了一般,突然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待恢复意识后,行动就变得非常迅速,一鼓作气擦干净灶台又挂起抹布,然后答非所问道:“我们出去吧。别把孩子一个人扔外面太久了。” 陶雅萍望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苦笑,这又摆明是不想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啊。 她一定刻意隐瞒了许多事情。 离婚后那十几年的经历,其中某些,应该也是自己将来需要去面对的。可她为什么要如此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半分呢? 第11章 结石病发1 陶雅萍无趣地跟随“堂姐”从厨房里出来。刘哲皓正拿着ipad在客厅里玩,两位妈妈则各自选了一张沙发坐下。 “你胳膊的伤怎么样了?”陶雅萍率先挑了个话题聊起来,“刚见你收碗筷的时候,好像不大用左手。” 陶雅彤瞧了一眼自己的左臂,无所谓地说:“没什么大碍了,本来也只是划了个小口子。”她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似乎觉得应该礼尚往来地也关心一下对方,遂问:“你……你的腿呢?” 陶雅萍“呼哧”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笑自己,原本为了避免尴尬而找话题聊,没想到竟偏偏挑了个让彼此最为尴尬的切入点——是她们相互给了对方一刀,造成了彼此的伤害。现在却又在这里询问对方的伤势如何。会不会太讽刺了点? 笑完,陶雅萍还是实事求是地作答了:“除了走路还稍微有一点点瘸,其它已经不影响什么了。所以我打算向马主任销假,星期一就回所里上班去。” “下周一?” “对啊。”陶雅萍叹着气自我解嘲道:“老这样在家里呆着也不是办法呀,工资都要被扣光了。” 陶雅彤皱起眉,想确认一下:“下周一是23号?” “嗯,是。怎么了?” “你不用去了。”陶雅彤干脆又果断地扔出一句。 “为什么?”陶雅萍大惑不解。 陶雅彤面无表情,淡定解释着:“23号,你的肾结石会发作,疼得在地上打滚。就算是到了实验室上班,也还是得请假又去医院。多此一举,何必呢。” “肾……肾结石?”陶雅萍瞪着眼睛,又惊又疑,“你没记错吧?我哪有这个病?” 陶雅彤轻蔑地微撇了下嘴,镇定地说:“事实上已经很长时间了。只不过以前每年的单位体检,都做得太粗糙,没能查出来而已。今年4月23号将是你第一次发作。然后医院会确诊,并给你打三天吊针。人再才能慢慢恢复过来。其实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之一,原本就打算告诉你这件事的。” 陶雅萍神情纠结,一言不发。她知道不该怀疑来自未来的人说的话,可就是忍不住自欺欺人,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也难怪,任何人对患病都会有一种本能地抗拒。 陶雅彤未得到回应,不得不继续补充说:“现在已经天黑了。你若是不信,明天就可以去医院先做个超声检查,提前看看结果。我记得是……左边有一颗小的,右边有两颗,稍微大一点。” 陶雅萍深呼出一口气,转而望向来自异度空间的自己,懦懦地问:“照这么说,你岂不是……也有?” 陶雅彤漠着脸,轻点了下头,毫不掩饰地回答:“没错,我也有。” 见对方始终难于释怀,她便又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劝慰道:“你也不用过于担心,这并非什么大病,不至于要人命的。只不过偶尔会疼一下。一旦疼起来,倒真是痛不欲生,什么事都做不了,必须去医院注射解痉剂才能缓解。可不发作的时候,又完全是个没病没灾的正常人,你根本不会意识到它的存在。就像你我现在这样。反正一年最多也就发作一次,不可怕。” 陶雅萍听了过来人的开导,心里略微舒缓了些。但似乎马上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我不是不信你的话。只是……你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楚呢?十多年前的事,你连日期都能记得这么准确?” 陶雅彤冷笑一下,轻声反问道:“你忘记4月23号是什么日子了?” 4月23号?陶雅萍赶紧在记忆库中拼命搜索。 忽然,一道闪电在脑中“嗖”地划过。天哪,这一天竟然是她的结婚周年纪念日! 2008年4月23日,她与刘聪去民政局登记领证了,几天后便在豪华的星级酒店里举行了婚礼。到今年2018,整整十年。她曾经还一度幻想着,这个十年的锡婚该如何好好庆祝一番才够温馨够浪漫。 可半年前,刘聪向她坦白出轨段美美的事,令她的心思顿时乱了;再到近一个月,“蒙面杀手”的意外出现,逼她不得不把所有精力全都集中在“口罩女人”身上。忙来忙去,竟把这个她最为看重的结婚周年纪念日,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若非这会儿被人提醒,她是决然记不起还有这档子事的。 陶雅彤瞧着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已经回忆起来了,遂继续冷冷地说:“那样一个特殊的日子,我一个人在医院里疼得死去活来、打了整整七个小时的吊针,却没人关心没人管。你说,我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一天。要换做是你——你也能牢牢地记上一辈子。” 陶雅萍抬眼望向“雅彤”,面色沉重,两度欲言又止。她不知道事隔多年,还能说些什么去安慰别人。她甚至分不清楚,此情此景倒底是该更加怜悯对方,还是该更加怜悯自己。 两人沉默了一阵。陶雅彤见该说的都说了,遂开口准备告辞:“这件事对于我而言,已经过去很久了,早就不放在心上。但对于你而言,却是即将要面对和经历的。我提前告诉你,也是想你好有个准备。今天天色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去吧,你也早些休息。星期一……最好留在家里,别这么急着赶去上班。”说完即起了身。 陶雅萍依旧有些恍惚,便没有假惺惺地多加挽留,而是同样站起身,有礼有节地将对方送至大门口。并把皓皓叫过来,向客人道再见。 “我腿还不方便,就不送你了。” 雅彤瞄了孩子一眼,冷静干脆地答:“不用送,进去吧。”继而转身离开。 陶雅萍忽闻自己患病,整夜没有睡好。周日一大早,她就按捺不住心中的忐忑,跑到医院去检查了一遍。 果然,左边一颗、右边两颗,千真万确。 医生说,结石体积不算大,可以暂时不做处理。先用保守疗法,尝试自然排出体外。如果不疼的话就不用理它,记得以后多喝水多蹦哒就行。等疼起来了,再来医院进行检查治疗。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预防吗?一定要等它发作了,才着手处理?”陶雅萍不甘心地问。 “任何治疗手段对身体都是有伤害的,哪怕只是小小地打一针,药物也会有各种副作用。”医生不耐烦地解释着。“对于这种小结石,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管它,争取自然排出。毕竟你还没到一定要进行外界干预的程度啊。” 陶雅萍不好再执拗什么,只得沮丧地回家。她总不能对医生讲“我今天不疼,可是明天就会疼了”这种疯话吧。现在她真的什么也干不了,除了等待,惴惴不安地等待。 “提前预知了未来,有时也未见得是好事啊。”她心中暗自苦笑。 晚上8:00多,陶雅彤突然不请自来。 “我怕你明天发病的时候,这边没人可以帮忙。”她如是解释着,“所以……我想今晚能不能就睡在这里。万一出现任何状况,好歹也有个人照应。” 陶雅萍没料到她会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不禁很是意外。但对方态度诚恳、言辞真切,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遂一边口头表达着谢意,一边将一楼客房收拾了出来,让雅彤暂且住下。 可临睡前左思右想,仍旧感到心里不踏实。于是蹑手蹑脚地跑去儿童房,把已经熟睡的儿子偷偷抱到了自己床上,然后将卧室门紧紧反锁上了。 次日清晨,事件的发展果然与预言中分毫不差。 阵阵剧烈的小腹疼痛将陶雅萍从睡梦中扯醒。她睁开眼,瞧了瞧墙上的挂钟,才7点20分。前辈说得果然没错,今天,是她肾结石首次发作的日子。尽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时间会赶在这大清早。 她用手紧紧抵住右侧下腹部,挣扎着想下床洗簌。不行,太疼了,完全无法站立!只有将身体蜷曲起来、且用力按压住痛点,人才勉强觉得好受些。可总算是领教到这种病的厉害了。不想这么颗小石头暗藏在人的身体里,竟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威力。 这样子肯定没法开车送孩子去上学啊。好在那个人有先见之明,昨晚上就住过来了。如今倒真派上了大用场。 陶雅萍捂着肚子下到一楼,叫醒了客房里的雅彤。 雅彤一睁眼,便明白了一切。她立即起身洗漱,然后去儿童房督促皓皓起床穿衣。所有程序有条不紊、秩序井然。像是一个每天都要重复做这些事的熟练的妈妈一样,没有任何生疏感。 半小时后,她带着皓皓出门,并承诺一到学校就立即返回,再一起去医院。 儿子上学不会迟到,陶雅萍的心总算是落地了一半。可左等右等,陶雅彤却迟迟没有返家。 不对呀,他们八点不到就出门了。路上孩子吃个早餐,20分钟。怎么样也能在8点半上课之前赶到学校。现在已经快9点,按理说应该送完孩子调头回来了呀。路上出什么事了吗? 陶雅萍强撑着梳洗完,又换了身衣服,继续回到床上窝着。她等得心急,便向雅彤催了一个电话。 “喂,你到哪儿了?皓皓进学校了吗?” “呃……哦……路上有点堵。放心,我已经回来了,进小区了。马上到。” 对方的答话不够流畅,声音也不似往常那般冰冷淡漠,听上去倒像有些许仓促与慌乱。 陶雅萍却无心多想,只是松了一口气。人回了就好,自己马上就能得救了。 但2分钟后,她不但没有见到陶雅彤进屋,反而还听见楼下的门铃突然响了。 咦?不应该啊。前后大门都是虹膜锁,雅彤任何时候都能直接进来的,完全没必要按门铃。可若不是雅彤,又会是谁? 她用力抵住肚子,忍着疼下了床,又挪出卧室。刚站到楼梯边儿,就瞧见一楼大门竟然是敞开的。 第12章 结石病发2 门怎么是开的?! 门开着还按什么门铃? 陶雅萍一头雾水,撑着扶手又下了几阶楼梯。待视野开阔之后,便瞧见陶雅彤与一名身着物业制服的人站在院子里,正说着什么。 雅彤背对着大门,没看见雅萍下楼来了。 陶雅萍不声不响走到跟前,问了一句:“咦,你回了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招呼,似乎把陶雅彤吓了一大跳。忙忙慌慌地转过脸来,应道:“嗯?哦……回了。”神态很有几分错愕。 陶雅萍以为她这样的反应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于是转而去问物业人员:“你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物业人员一边递过手中的一沓纸,一边解释:“这是《客户服务满意度调查表》,我们想请各位业主抽一点点时间填一下。借此我们能够检查出自己工作中有哪些不足的地方,以便今后可以更好地服务小区住户。不过刚刚这位女士,说现在有急事,没有时间填。” “我是……想早点送你去医院。”陶雅彤赶紧辩解了一句。 雅萍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微微一笑,说:“没关系,你填吧,也不差这几分钟。刚好我趁这会儿进去收拾一下,把医保卡和病历那些东西都带上。”说完,即转身回了屋子。 待陶雅彤将两张调查问卷都填完,物业人员再三客套后拿着表格离开,雅萍也刚好拎着包出来了。“我们走吧。” 陶雅彤愣了一会儿,再才逐渐反应过来,怔怔答道:“哦……好的。咱们走。我……我换双鞋。”然后去到玄关处,换下了拖鞋。 轿车很快开出了小区。 陶雅萍坐在后座上,望着前排的司机,总觉得她今天早上情绪怪怪的。说话老结巴,眼神也很飘忽,一副心里惦记着事儿的样子。不过此刻腹痛难忍,她实在分不出精力来仔细琢磨这其中的种种细节。 在大医院看病,真真是最消耗时间的。楼上楼下地排队,不停在各个窗口取号、交费,反反复复。若是没个人帮衬着,让病患独自操作,着实会非常吃力。好在陶雅彤到了医院之后,整个人的状态似乎变正常了。鞍前马后,毫无怨言。 待二人看过门诊,又照过超声检查,拿着医生开的单子来到输液室准备打针的时候,已经磨到快中午12点了。 “这个是解痉剂,一定要滴得很慢才行。”护士一边熟练地将针头扎进血管,一边悉心叮嘱着,还把软管上调节药剂流速的小滚轮滑到很下的位置。“千万不能调快了,容易出事故的。” “知道了,谢谢你。”陶雅萍礼貌地回应着,然后抬头瞟了眼药剂支架,架子上挂了一大瓶外加三小瓶。不禁牢骚了一句:“这么多,还得慢慢滴。那要打到什么时候去啊?” “6个小时少不了的。”陶雅彤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也跟着吐槽,“我最慢一次,滴了整整7个半小时。” “唉……”陶雅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今天多亏有你在,否则……我都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陶雅彤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并没有俗气地接上几句场面话。而是似笑非笑了一下,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过了几分钟,她提议说:“我去买点吃的回来吧,咱们两个从早上到现在都还饿着肚子呢。空腹不可以打吊针的。” “嗯,好。”陶雅萍点点头,无比赞同:“其实我早就快饿晕了。” 十分钟之后,陶雅彤提了两个打包碗回来。拆开一看,是生烫牛肉粉,雅萍最爱的小吃之一。仅是闻闻那香味儿,都会觉得身上的疼痛瞬间减褪了一半了。可惜这种做法很不常见,并非大街小巷随处可以买得到的。不过凑巧,这间医院的门口刚好就有一家生烫牛肉面馆。 陶雅萍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慨,有这样一位“知己”陪在身旁真是方便啊。即便忘记了事先嘱咐,她带回的也一定是令自己满意的,绝错不了。 二人各分一碗,拿起筷子开动。 吃着吃着,陶雅萍突然挺严肃地抛出一个正儿八经的疑惑:“你说,我们之间就真的没有任何区别吗?就算在生物学上没有区别,但是我们所经历过的事情、个人习惯以及喜好、乃至为人处世的态度,也都会一模一样吗?” 陶雅彤捧着碗,喝了一些汤,随口答道:“不清楚。也许会一样吧。” 陶雅萍用极其复杂的眼神望着对方,纠结地说:“那你……岂不是就知道我所有的秘密?” 陶雅彤停止进食,回望着雅萍,冷笑了一声:“哼,你能有什么秘密?” 随后,她又将视线转向别处,似短暂回忆了一阵,继而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最大的秘密,无非就是初二的时候,有一天晚自习放学回家,在自家门栋里、二楼三楼的楼梯转角处……” 她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她发现倾听者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了。 没错,这件事的确可以算作是陶雅萍内心深处埋藏的一个很大的秘密。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从来没有。 那天,她被人猥亵了,一个二十出头的陌生男子。而当时她只有14岁。 80年代出生的孩子,在青春期之前几乎接受不到任何性教育,尤其是女孩。所以即便已经14岁,可对生理卫生问题依旧一窍不通。其思想认知与一个几岁大的儿童无异。 当年的陶雅萍,甚至都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感到心慌、害怕,觉得做了“不好的事情”。直至楼栋里传来了其他人的脚步声,她才得以落荒而逃。 如此难以启齿的事竟被人旧事重提,她的脸色极不自在,尴尬地轻声问:“照这么说,你……是不是也有过……?” 陶雅彤明显没有她那么重的思想包袱,淡然答道:“呵,都三十几年前的事了。” 如此豁达无谓的态度,令陶雅萍的心也跟着释然了些:“那看来……我们的生活还真是一模一样的。” 陶雅彤没有接茬。 过了一会儿,雅萍又似有些沮丧地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在平行的宇宙空间里,相对应的同一个个体能够拥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呢。你是这样活的,而她却是那样活的。大家有着各自不同的境遇,也有着各自不同的精彩,每个人都过得独一无二。这样才有意思呀。如果所有人都是从同一个模式里复制出来的,全活得千篇一律,连细枝末节都一样。那让这么多平行空间存在于宇宙中,还有什么意义?” 陶雅彤过细想了想她这番话,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哲学问题感兴趣了?” 陶雅萍不好意思地笑笑,答:“嗯,就是……在遇见你之后。” 陶雅彤漠然着脸,冷静地说:“其她人过得或许全部都千篇一律,但是你不会。”她顿了顿,“因为你遇见了我,所以你往后的人生肯定会活得和别人不一样。” 陶雅萍略显欣喜,直问:“会吗?怎么个不一样法?我真能成为与众不同的一个?” 陶雅彤回望她,饱含深意地笑了笑,半认真半调侃道:“当然会了。至少,其她所有的‘陶雅萍’在今天这个日子,可都是一个人撑着到医院来看病的。但你不是。” 陶雅萍微微会心一笑。 经过大半天的折腾,她对这个曾几次三番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已撤去了部分戒心。 今天真的是多亏有她,否则自己指不定得狼狈成什么样呢。有一个能预知未来的朋友在身边,真好。或许目前,她们暂时还算不上是“朋友”。不过陶雅萍希望,在今后的某一天,她二人能够开诚布公地接纳彼此,真正成为朋友和亲人。 转眼就下午4点多了,陶雅彤提议自己提前回家。 她需要先回去准备饭一菜,最主要的,是5点钟得到学校接孩子。可不能一直陪着病患在医院里熬到输液结束。 陶雅萍亦赞成这个决定。两瓶药下去以后,她的腹痛已明显缓解了许多,不需要人寸步不离地守着了。更何况明、后两天,还要继续来医院输液。她二人的确得把这段时间的生活妥善安排好。 “堂姐”走后,陶雅萍一个人靠在椅子上,小睡了一会儿。晚上临近7点,三瓶药总算全部滴完了。她伸伸懒腰,疲倦地独自打车回到家。 彼时,陶雅彤正将热乎乎的饭菜端上桌,刚好赶上吃晚饭。 陶雅萍在玄关处换好拖鞋,正欲往餐厅方向走。忽然一抬眼,无意中瞟到了门边的柜子上放着一把刀!刀刃被挡在花瓶后边,只露出刀柄。 这儿怎么会有刀呢?她满脸疑惑地走过去,慢慢将刀拿起来——是厨房刀架上的那把水果刀,她很快就认了出来。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雅彤就是拿着这把刀差点杀了自己。所以当陶雅萍看见刀的那一霎那,便像只“惊弓之鸟”一样不由警觉了起来。 她心底莫名滋生出一股可怕的寒意。于是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陶雅彤。却不料此时,对方正站在厨房门口、亦在凝神地盯着自己! 瞬时间,无数纷杂繁复的思绪在两人交错的目光中,反复游走、冲击、缠绕。二者都呆呆站立着,无人出声。 不能轻易暴露自己。陶雅萍本能地这么想着。震惊、胆怯、怀疑,都必须好好藏起来。 片刻之后,她突然将脸扭向儿子,语气生硬地质问道:“皓皓,你是不是不听话,玩刀了?” 刘哲皓立即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脸懵地回答:“没有啊,我没玩刀。” “呃……那把刀是我放那儿的,刚准备削个橙子呢。”陶雅彤这才端着饭碗从厨房里走出来,似是若无其事地解释着,“后来……又想着要多拿个盘子,就随手搁那儿了。忘了还原了。” “哦,这样啊。”陶雅萍假笑了下,“只要不是他调皮就好。”而后转身钻进厨房,将这危险的器具重新插进刀架归位。 第13章 结石病发3 三人坐上桌,开始品鉴“姨妈”的手艺。 陶雅彤夹了一块香喷喷的肉到孩子碗里,示意他赶快尝一下。 刘哲皓咬过之后,立即赞不绝口:“姨妈,你做的糖醋里脊真好吃!比我妈妈做的好吃多了。” 陶雅彤顿显有几分得意,还毫不谦虚地自卖自夸道:“姨妈不仅糖醋里脊做得很好,还有番茄牛喃、宫保鸡丁,很多菜都做得超好的。” “哇,全是我爱吃的菜耶。太棒了!”孩子高兴得欢呼了起来。 陶雅彤慈爱地望着他笑了,还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说:“那我以后经常过来弄给你吃,好不好?” 皓皓使劲点点头:“嗯!姨妈,你真好。” 陶雅萍望着这“母子俩”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她这正儿八经的亲妈倒在一旁像是有些多余了。 于是也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嘴里尝了一下。果然外酥里嫩,酸甜可口。色泽也油光水滑,其水准丝毫不输给那些酒店里的大师傅。比起自己做的,简直不知道要好哪儿去了。 “不得不说,确实比我弄得好吃很多啊。”陶雅萍面露些许愧色,“你是不是经常做这几道菜?” 陶雅彤冷傲地回了一句:“练了整整11年,比你手艺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陶雅萍眼珠转了一圈,细细琢磨着这句话,问:“练了11年?那你……是每次探视孩子的时候,都会做这些他喜欢吃的菜吗?” 雅彤顿时楞住了,没有立即答话。 “你多久可以探视一次呀?一周一次,还是……一个月一次?” 对方依旧沉默。 陶雅萍不认为自己的思路有问题,还自顾自地接着说:“但是不应该啊。如果经常可以见到,而且每次见面你又对他那么好,亲自下厨,总不至于……长大之后就怨恨你,不想认你啊。” 陶雅彤终于忍耐不住,反问了一句:“你对我的生活这么感兴趣吗?” 陶雅萍没想到会激起对方这么大的反应,略懵了一下,轻轻放下筷子,委屈地说:“你不觉得我们两个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一种极度的信息不对等?你熟悉我的一切,对我知根知底;而我却对你离婚之后的状态,一无所知。你有没有再嫁、有没有搬家或是换工作、甚至是……有没有过其他的孩子,我统统不了解。而且……每次一提起,你都三缄其口,完全不愿意说的样子。” 对方无可辩驳,遂又沉默了。 “我想,那后来的日子可能确实过得比较艰辛,所以你才如此讳莫如深。可你一直不肯说,我自然就会更好奇啊。就总想知道你后来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其实好奇并非主要原因,陶雅萍真正介意的是她这种极力回避的态度。尤其是在无意撞见了那把水果刀之后。对方始终紧紧包裹自己、隐藏自己的行为,让人觉得很不踏实,很没有安全感。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陶雅彤眼神黯淡,也放下了筷子。“反正,你不会和我过得一样。” 哎,谈话又进行不下去了。 陶雅萍没能成功打探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无奈笑了笑,不甘地揶揄了对方一句:“那是当然了。我们肯定不一样。无论有没有人大老远地跑来提醒我,我都不会放弃皓皓。绝对不会的。” 陶雅彤也跟着笑了一下,那意味实在难以言喻。然后重新拿起筷子,往孩子碗里夹了一块糖醋里脊,转移话题说:“多吃点儿。明后两天你妈妈还要继续打针,依然是姨妈接送你上学放学,然后晚上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又是这招“顾左右而言它”,陶雅萍已经很清楚她的套路了。她不想说的事,绝对一个字也不会多提。不论你是直截了当或是旁敲侧击,都无济于事。 晚上,陶雅彤没再建议继续睡在这里,而是收拾好东西直接回家了。雅萍求之不得,遂也没有假惺惺去主动挽留。 哄睡了孩子后,她一个人静静靠在床头,仔细回想着今天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 雅彤早上的表现就非常怪异。但当时她痛不欲生,没空多想。现在将柜子上发现的水果刀与早上的某些迹象结合在一起分析,似乎倒能理出不少头绪。 首先,陶雅彤不需要按门铃。故只可能是那个物业人员按了门铃。 而物业按门铃的时候,陶雅彤应该已经回来了,人是在屋内的。因为后来她在院子里填调查问卷时,脚上穿的是拖鞋。这足以说明她之前进过房间。 可既然她人回了,为何不打招呼,也没弄出一丁点声响?莫非是想趁我体力不支时,拿那把刀再杀我一次吗? 陶雅萍不由阵阵心悸。 难怪昨天突然那么好心,又是言语开导,又是主动住到家里来帮忙。大概是不想自己硬撑着一个人去医院。因为那样一来,她就错失这次的行刺机会了。 假如不是物业的人凑巧彼时造访,打乱了她的原定计划,恐怕早就让她得逞了。而自己也不会有机会发现她慌乱之下遗忘在花瓶后面的水果刀了。 陶雅萍认为自己推理出的过程八九不离十。 除非那把刀真的是准备用来削橙子;如若不然,就一定是雅彤用来杀她的。 但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 雅彤说她是为了挽回孩子才会穿越时空到这里来;为了亲自抚育孩子才要杀了自己“取而代之”。可既然已经商定好由两人共同抚养皓皓了,她又有什么理由需要再次提起屠刀? 难道事情还另有隐情? 本来下午在医院,还很感激她对自己整日的悉心照料;谁知到了晚上,因着一把刀的出现,一切又都变了味道。 真相到底如何,陶雅萍暂时无从知晓。 但有一件事她却十分肯定:那就是即便自己猜对了,陶雅彤还想杀人,也绝不会轻易动手。而必须选择一个没有外人在场的秘密空间,偷偷进行。因为想要代替我活着,就必须不让别人知道我死了。 如此一来,只要保证二人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自己就应该是安全的。 想通了这一点,陶雅萍略微心宽了些。至少自己目前的处境还没有到命悬一线的程度,她还有时间去把整件事情彻底弄个清楚,找到雅彤心底或许存在的、那个真正的杀人动机。 第二天清晨,按照之前的约定,陶雅彤仍是一大早就赶过来先送皓皓去学校了。然后再返回,陪雅萍去医院。 不过今天,陶雅萍却没有像昨日一样乖乖在家等着。她提着包走到小区门口,找了家小店吃早餐。并发了条消息给雅彤,让直接开车到这儿来接人。 这是她暂定下的战略方针——在怀疑洗清以前,绝对不为对方提供二人独处的机会。 当陶雅彤绕到早餐店的时候,还真有几分诧异:“怎么跑这吃东西来了?” “饿了,就先出来垫几口。”陶雅萍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免得像昨天一样,边打针边吃,一只手又不好弄。喏,我还帮你带了一笼小蒸包呢。” 雅彤在后视镜里瞟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回答:“先搁那儿吧,开车不方便。一会儿我再吃。” “行,我放这儿了。”陶雅萍小心地将蒸包封好,放在了中控台上。 她很想知道雅彤是不是打算故伎重施,利用回家的那一点点空档再次举刀行刺。如果是,那自己的擅自行动一定打乱对方的计划了。可为什么在其脸上看不到一丝失落或是烦躁的表情呢?是隐藏得太好:还是这一切都只是自己杞人忧天、胡乱猜测? 不得而知。 到了医院,护士同样拿过来一大瓶三小瓶。看来6个小时,又是少不了。 不过这家医院倒还挺人性化的,注射室里挂了一台大电视,滚动播放着一些综艺节目和电视剧。好让患者有个消遣,以助他们更容易熬过这漫长而又无聊的输液时光。 中午一点的时候,电视上开始播放一部叫做《骨咒》的国产电影,看名字像是恐怖片。不过其实还好,画面与情节都不太吓人,起这种片名估计纯粹为了博眼球。 想想也是,注射室里经常会有小朋友来打针。如若真播放了惊悚恐怖的内容,吓到孩子,肯定会被家长投诉。 雅萍二人闲着也是闲着,便有意无意地看了起来。《骨咒》剧情大概讲的是: 在古代,一个女人由于多年来一无所出,而被夫家休妻赶了出去。她不屈服于自己的命运,四处求仙问道,寻访生子秘方。谁料生子秘方没找到,却因机缘巧合习得一种邪术,可以将骷髅重新幻化成人。于是她盗来一副4岁男童的骸骨,令其重生,作为自己的孩子抚养。逢人便说夫君新丧,徒留一点血脉。 可惜这个办法有一个很大的缺陷,就是利用法术生成的那具肉身无法维持太长时间。每隔半年,孩子便会因法术失效而还原成最初的那副骸骨,碎裂而后轰然倒地。女人只得重拾起男童骸骨再次施法。如此往复。日子一久,村里人就发现了异样。这个孩子怎么不会长大?女人经不住闲言碎语,只好带着“儿子”逃去另一个地方。且此后每隔两三年,都会被迫换一处住所。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男童依然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幼嫩稚子,而女人却一天比一天苍老。 …… “我想先回去了。”陶雅彤突然没来由地冒出一句。 “怎么……?”陶雅萍看了下时间,觉得有点奇怪:“才两点半呢,还早啊。现在就回去?” “嗯。回去休息下,然后买菜接皓皓。”雅彤态度坚决。 “你不把这电影看完吗?快结尾了,我觉得还蛮不错的呢。” “不看了,没什么意思。”陶雅彤边说边收拾东西,语气挺凉薄的。“你待会自己回家注意点,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随后就提着包跨出了输液室。 陶雅萍没再说什么,只感到些莫名其妙。 刚才观影的一个多小时,两人几乎没聊什么话题,都很聚精会神地在看。她还以为彼此对这个片子都还蛮感兴趣的。怎么毫无征兆地突然说走就走了呢? 不过无所谓,走了也好,这样她就有机会偷偷做一些不能被对方发现的事情。 其实陶雅萍昨晚已经大致想出了一个对策。她觉得只要买回一样东西,或许就可以验证自己的怀疑是否属实。 于是她掏出手机,默默点开了淘宝…… 第14章 结石病发4 陶雅彤飞速开车回到家,并没有像自己所说的那样要好好休息一下。 她像是受了巨大刺激一般,蹬蹬蹬奔上二楼,径直冲向陶雅萍的卧室。把衣柜里很多衣服都翻了出来,胡乱扔到床上,然后一屁股坐在梳妆台前,牢牢盯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杵了两三分钟后,她才像重启了思维似的,挪动了一下视线。刚好无意瞟到梳妆台上摆放的那一大片瓶瓶罐罐——全都是陶雅萍日常用的化妆品。 她慢慢伸出手,拿过一盒粉底,欣赏了一下,而后揭起盖子,开始一点点往自己脸上抹。跟着是眉毛、眼影、睫毛、嘴唇,一步一步,给自己化了个一丝不苟的妆。 这样还不够,她还用卷发夹把自己的头发烫卷了,因为陶雅萍现在留的就是大波浪卷发。紧接着,又挑了一身很鲜艳的衣服换上,并从首饰盒里取出一对闪闪亮亮的耳环和项链戴起。 细心地全副武装之后,再站在镜子前左照右照,终于是觉得满意了。 的确,这么一打扮下来,整个人年轻了至少有七八岁。反正一打眼乍看过去,似乎与此空间的那个自己相比,差距没那么大了。 她在镜前反复欣赏了自己好一阵,眼看时间已过四点,必须得做正经事了,才闷声不响地取下首饰、换回衣服、卸了妆、又拉直头发。总之,将一切恢复原貌。 出门接孩子前,又把自己变回了那个46岁的朴素“姨妈”形象。 星期三是最后一天针。 陶雅萍依旧沿用昨日的策略,在吃早餐的地方等“堂姐”来接,不为其提供两人独处的机会。她们今日去得早,所以打完得也早。回到家的时候,才下午4点多。 周三皓皓放学后有艺术课,故不用赶急着烧饭,陶雅彤便在厨房里不紧不慢地做一些准备工作。雅萍注射了三天药水,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再无痛感,于是也在一旁搭手帮忙。 “这几天真是多亏有你,忙进忙出的,辛苦了。” “用不着谢我,”雅彤不以为然,“我做这些也都是为了皓皓。帮你,只不过顺手。” 雅萍莞尔一笑,没再继续客套。 忽然,门外有人按响了门铃,并同时询问道:“陶女士,你在家吗?” 这声音挺耳熟啊。“好像是……那个警察。”陶雅萍茫然地说。“他这会儿来做什么?” 陶雅彤似乎对警察很敏感。况且以目前的状况,她恐怕也不宜在警察跟前露面,于是急匆匆地跑上二楼躲了起来。 陶雅萍镇定了一下情绪,走过去开门:“谭警官?你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年轻警察笑笑,客气地回答:“呵,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只是案子一直没什么进展,所以想再过来深入了解一下情况,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新线索。” “哦,这样啊。那快进来吧。”陶雅萍赶紧将谭警官请进屋,“还麻烦你特地跑一趟,真是。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吧,我一定全力配合。” 谭警官进屋坐下,直奔主题:“最近这半个月,你这边……有再发生什么异常情况吗?类似又遇到危险,或是又有外人闯入?” “啊?……还好啊,一切都挺正常的。”幸亏这会儿陶雅萍在沏茶,是背对着客人。否则她那满脸的不自然,定会让人一眼就瞧出在撒谎。“其实……自上次遇袭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了。” “哦,那样也好,我们也总是希望能够天下太平的。” 陶雅萍微笑着将茶杯端了过来,放到茶几上。谭警官小声说了句谢谢。 “诶,对了。我查过小区的监控,近段时间,好像有一个中年女人经常出入你们家呀?”谭警官又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陶雅萍最近先是被肾结石搅扰得焦头烂额,而后又把全部精力放在了应付雅彤身上,以致于完全忘记了警察还在继续调查这个案子。此刻突然被问起,倒真有些猝不及防。“嗯……那是……那是我堂姐。从老家特地赶来照顾我的。我腿不是受伤了么,行动不方便,所以……” “哦,原来是你们家亲戚啊,挺好的。”谭警官双手捧起茶杯,小抿了一口,说:“我看她在视频里的样子,总感觉跟当初那个嫌疑犯挺像的。用电脑做了个影像分析,吻合度高达60%呢。所以吧……心里老是怪怪的,就想亲自跑一趟,问清楚。” “呵,”陶雅萍陪了一个尴尬的假笑,“你们查案倒还挺尽职尽责的。” “哪里话,都是些份内的事,我们该做的。” 陶雅萍在心底暗自琢磨了一阵,小心试探着问:“如果……你们抓到人了,这种情节大概会怎么判啊?” 谭警官稍微想了想,答:“入室盗窃加入室伤人,真判刑的话,一至三年。” 陶雅萍小声“哦”了一下。有可能三年啊,这处罚可不轻。但她没有把想法表露出来。 双方沉默了一阵。 谭警官见案情没有进展,也不想多耽误时间,遂主动站起身来告辞:“那个……我局里还有点别的事。你这儿要是没有新线索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一旦出现什么异常状况,还是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诶,好的。让你费心了。”陶雅萍也随之站了起来。 “不用送。”谭警官弯腰拿起警帽,挺潇洒地转身朝大门而去。 警察前脚刚走,陶雅彤后脚就从二楼下来了。 “他们还在追查这个案子?” “哦……是啊,我也没想到。” 陶雅萍见对方神色略显凝重,好像有些担心,便随口宽慰了两句:“不过……他们应该查不出什么来了。” “无所谓。”雅彤转脸又恢复到往日面无表情的样子,并开始解身前的围裙:“刚才警察过来耽误了好多时间,这会儿已经不早了。我到学校接皓皓去。这个点,路上恐怕会堵。你把那些菜都摘了洗了吧。”听那语气,似乎对这件事又不怎么在意。 如此说变就变的态度,令陶雅萍感到一丝困惑。 但想想也对。 她当然可以无所谓了。倘若某一天陶雅彤真的杀了自己,再冒充自己以“陶雅萍”的身份生活下去,警察哪里能够查得出来?即便警方一直不放弃侦破,她也无需介怀。 所以案件有没有进展于她而言,确实意义不大。反而是如果真正的“陶雅萍”一直存在着,这个案件才会成为她的桎梏。 陶雅萍一阵胡思乱想,不由暗暗打起了寒颤。 她该不会……就是为了挣脱这个枷锁,才要坚持杀掉自己的吧? 晚饭过后,陶雅萍说准备去向马主任销假,“五一”过了就正式回研究所上班。毕竟已经在家养伤大半个月,怎么也该回去复工了。 陶雅彤这次没有出面阻止,况且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再继续阻止。不过,她倒讲了自己这三天又是陪护病人又是接送孩子的,真有些累了。想在家里休息几日,接下来两天就不过来了。 雅萍满口答应。刚好这两天她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需要避忌对方。此时雅彤主动提出往后几天不过来,简直正中下怀。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大方方地送了雅彤出门。 周四,陶雅萍收到一个快递,是周二那天下午在医院下单买的。 她迫不及待地将其拆开,包裹里装了一堆监控器材——这就是她目前最紧急最重要的事情——在家里装上偷拍设备,监视陶雅彤。 只要能把雅彤在这屋子里的一举一动统统都录下来,那么她究竟有没有包藏祸心,自是能一目了然。 不过,监控不能明目张胆地安装,因为这些东西是不可以被陶雅彤看见的。她若是知道了,那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所以这些设备与其说是监控,倒不如叫做“偷拍”更为合适。摄像头都是针孔的,有两个外形还被伪装过。 陶雅萍总共买了4个摄像头。打算在厨房装一个;自己卧室装一个;客厅因为空间比较大,所以装两个。 她在家找了好半天,才寻到合适的地方分别将4个摄像头隐藏起来。然后又很捯饬了一阵,把整个运行系统调适好。活忙几个小时之后,终于可以正常看到自己录下的视频了。 往后,只要陶雅彤进过这间屋子,她就可以趁晚上查看一下监控录像。一旦发现对方出现任何不轨举动,都可以成为坐实自己猜想的佐证。并且也能提前酝酿对策,不至于被打得措手不及。 这下,她总算觉得安心了许多。 而此时,出租屋里的陶雅彤也并没有闲着。她点亮手机,一直死死地盯着日历瞧。可不管怎么翻来覆去地看,也没有像上次发现了“23号”时的那股兴奋劲儿了。或许接下来的日子都很平淡无奇,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点。 她熄掉屏幕,瘫倒在床上,眉头紧锁,不知又在琢磨些什么。 忽然,她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事,蓦地坐起来。眼珠左右转了两下之后,随手披上一件衣服便急匆匆向屋外跑去…… 第15章 五一郊游 周六晚上,陶雅萍突然接到从老家打来的电话,问她“五一”是否回去过节? “呃……五一……就不回去了。”她心虚地回答。 “又不回来呀?”陶母的语气里明显透着失望。“萍萍,你们今年过年就没回来,我还以为‘五一’肯定会回来的呢。怎么又不回呢?让小刘开车送你们回来,路上也要不了几个小时嘛。” 陶雅萍无话可说。 关于刘聪的事,她还没跟家里提过。性格使然。一则实在是说不出口,虽然错不在她,可毕竟颜面无光,担心父母会因觉得丢脸而埋怨自己;二则依旧抱有幻想,总奢望着能出现转机。如今老妈问起,她只能撒谎敷衍:“刘聪他……最近挺忙的。‘五一’可能还得加班。” 陶母不放弃,继续游说:“他没时间的话,你可以带孩子坐火车回来呀。我都多久没见过皓皓了。” 自己一个人带儿子回去? 陶雅萍心中叫苦不迭。最近出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腿伤现在还未痊愈,回家了得如何向二老解释?更何况,就算自己能管住嘴,可孩子又如何管住嘴?皓皓要是口没遮拦地把爸爸的事抖落出来,怎么收场? 所以“五一”绝对不能回去。 “妈,要不……我还是国庆再回去吧。”陶雅萍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唯有采取拖延政策。“国庆有7天假,时间充裕多了,能在家里呆一星期。路上也不需要这么赶。” “那……也行吧。”陶母妥协了。“你说了国庆要回来的,到时候可别再推三阻四的。” “不会,国庆一定回。”陶雅萍信誓旦旦。 母女二人又有的没的拉了几句家常,再才结束通话。电话挂掉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轻松了。隐瞒不幸遭遇,假装生活美满,真是件劳心劳力的事啊。 “五一”虽然不用出远门,但在市内的活动还是需要安排一下的。陶雅萍决定去爬山。 她首先邀请了袁小敏。不过可惜,小敏早就定好了别的节目,时间有冲突。赶巧皓皓嚷了一句:“叫姨妈一起去吧。” 陶雅萍认真想了想,虽然目前自己怀疑她,可公众场合不必担心会出什么问题。况且多与雅彤接触接触,也未见得是坏事,说不定还能意外收获一些有用的线索呢。于是4月30日晚上,她给对方打了一个电话。 她说,现在正值杜鹃花盛开的季节,皓皓班上好些小朋友都去庞家山上郊游了。他也想去。不如趁着“五一”小长假的天气好,两人一起带孩子去感受一下大自然。 陶雅彤起先没有一口答应,但后来听说是儿子的愿望,便也就欣然接受了。 1号上午,她轻装简行地来到别墅集合。 刘哲皓生活的城市处在中部平原地区,所以庞家山虽然名字里带个“山”字,但其实最高点也才不足200米。严格来说,按照地理学分类只能算是个土包包。 可尽管只是个小土包,景色却十分秀丽怡人。血红的杜鹃花开得漫山遍野,绵延了好几公里。从邻近几个城市慕名而来的游客们,将山间小路挤得满满当当。 爬到三分之一处,陶雅萍就明显感觉到“堂姐”开始体力不支了,走走停停的。 她瞧见路边有一截半人高的粗树枝,不知是谁扔下的。捡起来一试,还颇为趁手。于是便递给了雅彤,让其直接拿着当拐杖用。 “妈妈、姨妈,你们快点儿!”皓皓站在前方十米开外的地方,回过头来喊。“你看别人,全走到我们前边去了!” 小长假,大学生到近郊来旅游的人数特别多。年轻人爬山的那个劲头,只叫人望尘莫及。刘哲皓虽然仅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可那精力旺盛的,也是成年人所无法比及。 陶雅萍背了一个很大的旅行包,塞满矿泉水、零食、桌布、纸巾等;脖子上还挂了架单反。负重不轻。 陶雅彤虽然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但毕竟年近半百,身体每况愈下。 她二人想要赶上年轻人的速度,断是万万不可能的。 皓皓显然没有停下来等的意思。转过身,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你别管我了,赶快追他去。”雅彤喘着气对雅萍说,“让孩子一个人在山上乱跑,怎么放心呢。” 陶雅萍伸手扶了她一把,将其拉上一个有点陡的台阶,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没什么事,就是走不动了。哎……先休息会儿。待会我爬上去了,再打电话找你们。” 陶雅萍望了望像猴子一样上窜下跳的儿子,又望了望撑在拐杖上的雅彤,当机立断道:“行,那你先歇会儿吧。我去看着他了。这瓶水你留着。”说完,便朝着皓皓跑远的方向大步追了上去。 虽然她也很累,也开始喘气了,并且腿伤才刚刚好。但她还可以坚持,还能用意志力控制自己的身体继续前行。 而陶雅彤做不到了。她只能寻一块路边的大石头坐下休息,并一个劲地为自己捏腿放松。 时间,将人体的正常生理机能慢慢拉出一道鸿沟,越来越宽,越来越宽。它不能逆转,也无法跨越。 陶雅萍追上儿子,两人一起大约花了半个多小时爬到山顶。等他们吃饱喝足、还拍了百把张相片之后,才看见雅彤拄着“拐杖”,慢慢地一步一步挪过来。 “姨妈,你总算是上来了。你可真慢啊。像蜗牛一样慢。”皓皓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陶雅彤微笑着捏了一下他的小肉脸,任其调侃。 雅萍赶紧又递过来一瓶水,礼节性地关心道:“累坏了吧。是不是好久都没这么运动过了?” 陶雅彤一口气喝了小半瓶,而后苦笑,神情颇为沮丧。虽然没有做答,但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雅萍亦苦笑:“其实我也累得不行,腿还疼呢。这不是被逼得没办法嘛。”然后转过头,面向孩子:“皓皓,咱们下回去动物园或者游乐场玩,不来爬山了,好不好?” “不嘛!”儿子满脸的不乐意,“爬山多有意思呀,我最喜欢爬山了。下次咱们不爬这座山,爬其它的山。” “那你就再别跑这么快了,要等着姨妈。我们都追不上你。” “呃……”孩子撅着嘴,小声嘟囔着:“那……我们爬山的时候,就不带姨妈呗。去其它地方玩儿再带她一起。” 陶雅萍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还没张嘴,就被雅彤抢先了:“他说的没错。咱们带孩子出门,不就是想让他玩得尽兴吗。你若不准他撒开来跑,他不开心,那咱们来累这一趟又有多大意义呢?” 陶雅萍无奈叹了口气,看不出表情是赞同还是不赞同。只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样会把他惯坏的。” 三人在花海里一直玩到下午,下山之后实在太累了,懒得回家做饭,便在进入市区后随便找了家餐厅解决晚餐。 陶雅萍发现,雅彤自从在山顶与自己汇合之后,整个人的状态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其实一大早的时候,因为能与儿子一同去郊游,她对今日的旅程还是挺心驰神往的。可是到了山顶,她就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意兴阑珊,拍照什么的也不积极。 起先,陶雅萍以为是上山太累太辛苦,磨光了她的游玩兴致;后来才感觉不是。因为她的低落情绪一直持续到了现在,还似乎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没事吧?今天玩得不开心吗?” “没事。就是……太累了。”雅彤回答得倒挺平和。 “呵,那晚上回去早点休息吧。” 陶雅萍不太相信雅彤口中的“没事”。因为她很清楚,此人就算心里真有什么想法,嘴上也不会吐露半个字。所以并没去固执地追问,只是顺其自然。饭后,便将其直接送回出租屋了。 “五一”过后,陶雅萍便开始恢复工作。 休息了这么久,陡然一上班还真是不习惯,“假期综合症”的各种毛病都上了身。好在由于“五一”调休,这周只须工作三天,即将到来的周末又能够缓冲一下压力了。 撑到星期五的下午,陶雅萍人虽然还在研究所,但心早就不在实验台上了——她的大学同学微信群不停闪动着新消息,看都看不过来。 原来下个月是母校的80周年校庆,同学们都在七嘴八舌地讨论这件事儿。大伙商量着能回来的全都回来,借此机会好好聚一聚。 毕业后大家都各奔东西了,只有陶雅萍一个人留在w市。按理说这种活动,留在本市的应该义不容辞地肩负起东道主的责任。可她却一直潜着,没冒半个泡。任凭好几个同学在群里@她,也视而不见。 能说什么呢?自己现在这种糟糕的精神状态,实在不想去参加什么周年校庆。 她一直事业平平,不过这倒无所谓。毕竟除了那么少数几个人,大部分同学都是过着普通人的生活。这不是她想逃避同学聚会的主要原因。 关键在于大家知道她陶雅萍是住别墅的人。尽管她从不高调张扬,但任凭谁都会很自然地联想那定是嫁了个不错的老公。 可如今…… 算了,反正还有一个多月,先装傻充愣着。 半晌后,有个人私信了一条消息给她:“在忙吗?空下来了给大家回个话吧。希望校庆时可以见到你。” 陶雅萍一瞅发信人,张兴亮——那个在大学里整整追求了自己4年却始终无果的人。她苦笑一下,不由地遐想,倘若当初选择了小亮,自己现在又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还会遇到如今所发生的一切糟心事情吗? 这条私信,她也没有回。 摇摇欲坠的婚姻使陶雅萍整个人的意志都很消沉,她恨不得把自己蜷缩到一个鸡蛋壳里封闭起来,不与外界的任何人接触——除了刘聪。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接了孩子,刚进家门,刘哲皓就从书包里翻出一张考一百分的数学试卷向妈妈讨要奖励。 陶雅萍的阴霾情绪总算是被那个鲜亮的“100”给冲散了一些。 她依稀记起来,雅彤刚来的时候,似乎曾提醒过要买变形金刚玩具。只不过正赶上她肾结石发病,而后又一直忙东忙西,因此就给忽略了。 但父母答应孩子的事情,必须得言而有信。于是她郑重承诺:明天一定带皓皓出去买一个新的变形金刚。 第16章 旧日情人 次日下午,阳光异常灿烂的周末。正当陶雅萍准备出门去买玩具时,一位穿着打扮十分讲究的女子按响了她家的门铃。 “你好,请问是……刘太太吗?” “……我是。”陶雅萍很茫然,眼前这个女人她完全不认识。 来人自我介绍道:“我是刘聪以前公司的同事,我叫梁娜。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哦,可以,请进。”雅萍一边示意来访者进门,一边在心里暗暗嘀咕:刘聪以前的同事,会有什么事情找她呢? 梁娜进屋,看见刘哲皓正趴在地上玩那些塑胶的小士兵模型。她驻足多瞧了几眼,由衷夸了一句:“你儿子好可爱。”眼中充盈着满满的羡慕。 陶雅萍笑笑,客气道:“皮起来,也很伤脑筋的。”说完,即抬手请客人上沙发入坐。 可梁娜非但没有坐下,还主动开口提议说:“我们可以换一个地方谈吗?一会儿涉及到的内容,恐怕不太适合被小孩子听到。” 陶雅萍心中一沉,不禁隐隐忐忑起来,忽然间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胸口。“那……咱们去书房吧。” 于是二人进了书房,还虚掩上门,留皓皓一个人在客厅里玩。 陶雅萍并没有急吼吼地“问你有什么事”,而是先把这位不速之客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她看上去年龄像在26到30岁之间,已经完全褪去了年轻姑娘的稚嫩,整体仪态与气质都很潇洒干练,身上颇透着一股子御姐范儿。 主人不先发问,客人倒也没有一直被动等待。干脆简单明了地直入了话题:“从哪儿开始讲起呢?其实我和刘聪的关系,不仅仅是工作上的同事。曾经……我还做过他的情妇。” “你说什么?!”陶雅萍犹如遭到了晴空霹雳,脑子里突然“嗡”了一下。 “你没听错,”梁娜的态度倒是坦然,“曾经的情妇,有两三年吧。” 陶雅萍用了好一会儿来消化这石破惊天的消息。心神略定之后,才想起来问:“什么时候的事啊?” 梁娜双手捧着茶杯,斜倚在沙发扶手上,侃侃而答:“当年我刚进公司,被分派到他手下做事。那时候你正怀着孕。他从一开始就对我有些暧昧不清。久而久之,差不多等你生完孩子,我们就正式在一起了。头一年,他还装出一副好爸爸的样子,说孩子太小了,不适合离婚。让我等着。一等,就是几年。” 竟然是怀孕生产那段时间?! 陶雅萍柔肠百结。她反应是有多迟钝啊,完全一点都没察觉出来。因为传说中的“一孕傻三年”吗? 或者说她的确曾感到了些许异样,但只要刘聪一句“你这是产后抑郁,不要老疑神疑鬼的”。她就真会老老实实地、把所有责任都归咎到自己头上,认为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陶雅萍压抑住呼吸,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那……后来又为什么分开了呢?” “呵,还能为什么,喜新厌旧呗。”梁娜说得若无其事,但从她的语气中,仍能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奈。“这是男人的本性,一旦那股子热乎劲头过了,自然就会沦为没有价值的东西。每个女人都盲目自信着,以为自己会是个例外。可你我都是平凡的普通人,我们又凭什么可以成为令男人至死不渝的例外呢?” 陶雅萍胸口堵得慌,像是自言自语似地小声呢喃了一句:“你们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好。好几年的时间,我竟然全不知情。” 梁娜不以为然地笑笑:“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这种事真要想查,怎么可能完全掩盖得住呢。也只有你这种对自家男人完全无条件信任的女人,才会被隐瞒这么久。” 见陶雅萍脸上不太好看,她又赶紧缓和说:“抱歉,刚才这句话并不是刻意针对你,我绝没有要轻谩你的意思。其实我今天来,也不是想给你找不痛快——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陶雅萍疑惑了,“帮我什么?” “帮你在离婚的时候,能够尽可能多的获取利益!”梁娜的声音斩钉截铁,暗含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婚?他告诉你的?” 梁娜又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别误会,我和刘聪早就没有任何瓜葛了。分手之后,我就从公司离职了。可毕竟还在这个行当里工作。本城的金融圈子就那么大,都熟人熟事的,想要从旁打听一下他的大致近况,又能有多难呢。费点功夫罢了。” 陶雅萍若有所思,悻悻然自言自语道:“这么说,公司同事都知道他的事情了?那岂不是……很多人会在背地里嘲笑我?” 男人和女人还真是不一样啊,陶雅萍不由感概起来。她自认这件事难以启齿,在单位里极力隐瞒着,从未与任何人提起。而刘聪呢,却像巴不得闹得人尽皆知一样,不惧任何流言蜚语。造孽者大张旗鼓,受害人反而要偷摸躲藏。 “嘲笑你做什么?千错万错都是贱男的错,你也只是一个可怜人而已。”梁娜倒好心地安慰起她来。“不过,你们离婚的事好像也拖了蛮久了。是谈判谈得不顺利吗?” 陶雅萍小声地“嗯”了一下,糊弄过去。她不敢道出实情。倘若被人知道这种货色的男人,她还当宝贝一样地守着不肯放手,并奢望能浪子回头,一定会被骂愚蠢之极。即便对方是一个并不光彩、同样被抛弃过的小三,也有资格认为她傻得无可救药。 “实在协商不了的话,你就直接向法院提交诉讼,让法院判决。我愿意为你出庭作证。” “为我出庭作证?”陶雅萍又是一愣。 “在妻子孕期搞外遇,是严重的出轨情节。同时还能证明他现在的行为,已属于累犯,是屡教不改。那性质就不一样了。他在法官那里的印象分肯定会被扣个精光。你作为无过错方,可以申请高额精神赔偿。分割财产的时候,法官若不下重手都不足以平民愤。” 见陶雅萍还有些发懵,梁娜便又补充道:“你不用担心证据的问题。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拍的那些亲密小视频,还有各种社交软件上的聊天记录,我还保存着不少。加之我本人也愿意上庭,直接出面指证他。他一定洗脱不掉的。”她的神态镇定自若,目光中充满了坚强自信,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陶雅萍听明白了她这段话的意思,但却理解不了这其中的行为逻辑,遂问:“可……你为什么这么做?甘愿上庭公开承认自己这一段不堪的过去?就算官司赢了,受益人也是我。你得不到一丁点好处,还要丢尽颜面。我实在想不通,什么理由……能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 梁娜轻瞟了陶雅萍一眼,微扬起嘴角浅笑一下。随后昂起头,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接着无意识地把玩了一下茶杯,小声吐出三个字:“我恨他。” 这三个字听上去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咬牙切齿的意味。但陶雅萍还是感受到了其中沉甸甸的份量。 “不介意告诉你,我和他在一起的那几年,一共堕过四次胎。”梁娜冷冰冰地讲述着。“虽然医生反复提醒要注意,但当时,并未觉得身体出了多大问题。直至去年,我重新谈了个男朋友,交往一年多,彼此觉得还不错,就开始谈婚论嫁了。双方父母已见过面,婚礼、酒席什么的也都提上了日程。可谁想到,婚前去做了个检查,竟然说……我有可能再也无法怀孕了。” 她双眼黯淡,眸色浸染着无边的惆怅。 “虽然只是有可能,并非绝对,但准公公婆婆却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我。他们的孝顺儿子思考再三,最终也选择了尊重父母的意见,要同我分手。呵,我能怎么办?” 她苦笑起来:“自作孽不可活。我这种情况,没有反抗的资格。只能承受别人扔来的一切。” 这样的消息,任谁听了都会心情低落。陶雅萍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是站在女性同胞的角度,安慰鼓励她?还是站在原配妻子的角度,奚落讽刺她? 陶雅萍不会说,便选择不说,转而问其它的:“那刘聪,他……他知道你……” “哼,他怎么会知道。”梁娜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甩掉我之后,我就离职了,跳槽到另一家公司。然后就没怎么联系过了,几乎可以算是断了往来,连彼此微信都删掉了。现在让我去重新找他,你以为他会怎么对我?从他嘴里能说出什么狼心狗肺的话,我想都想得到。他啊,他就是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快活的混蛋。出了事,只会扔一摞钞票出来,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打发你。一个只肯出钱,却不肯付出感情、又不愿承担责任的衣冠禽兽。” 这一番咒骂真是酣畅淋漓,陶雅萍是决然说不出口的。但从别的女人嘴里讲出来,她倒也听得神清气爽,痛快无比。 梁娜将茶杯放到桌子上,重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又继续感叹道:“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曾经太年少无知了。既没有慧眼识人的本事,也不懂好好保护自己,才把好好的人生给折腾成了这样。我今年快29了,本以为这次可以摘掉大龄剩女的帽子。可现在看来……呵,说不定要一辈子剩下去了。” “所以……你恨他,想以这样间接的方式报复他?”陶雅萍终于弄懂了她愿意出庭的动机。 “没错!”梁娜的神色又恣意轻松起来,“我能不能得到好处,无所谓;甚至伤人一千自损八百,我也不在乎。但我一定要让这种玩弄感情的人付出代价。原本我还在琢磨,用什么样的方式报复他比较解气。谁知这么巧,竟然打听到他在闹离婚。于是我就毫不犹豫地决定站出来帮你。反正之前我也算是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这回就权当是补偿你了。” 她转脸对着陶雅萍狡黠一笑:“那贱人不是什么事都喜欢用钱摆平嘛,那索性这次就让他多多地掏点儿,割肉放血。要让他这个婚离得伤经动骨,最好脱掉一层皮!” 第17章 决意离婚1 送走梁娜,陶雅萍一个人呆坐了很久,连晚饭都没有心思弄。替皓皓叫了一份披萨外卖,然后很早就歇下了。 她不敢相信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突然觉得,那朝夕相处、同床共枕了十年的男人,自己竟似从不曾认识他。她那被周围人们艳羡的美满家庭,也只不过一片镜花水月,浮华虚景。她由始至终都生活在刘聪精心编制的如梦幻像里。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梁娜的出现,比段美美对她的打击更大。后者还只是否定了她的现在;而前者,却否定了她的整个婚姻!这段感情将被彻底推翻,离婚之后,就连仅剩的回忆都不值得去珍惜拥用!这下她的心可算是真正被伤透,再也缝补不好了。 陶雅萍痛苦万分。思来想去,决定彻底弄清楚刘聪背后的脏事。 她给雅彤去了一个电话,问:“刘聪之前是不是有过一个情人,叫梁娜?” “梁……娜?”雅彤稍稍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我老是记不住她的姓。怎么,你见过她了?” “嗯。昨天来的,还聊了很多。”陶雅萍依旧陷在低落的情绪里。“以后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你可以提前告诉我吗?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哼。”雅彤鄙夷了一声,“这需要个什么心理准备。” 陶雅萍深知对方的秉性,无谓在“需不需要”的问题上去争执什么,只顺着自己的说:“那除了梁娜,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女人?你索性一次全都告诉我吧。” 陶雅彤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随口讽刺了一句:“既然聊了很多,你就应该死心了,赶紧趁热打铁去把离婚办了。还问有没有别的女人做什么?难不成,你还非得凑足了三个人才肯放手?” 雅萍有些哭笑不得,立即自辩道:“那倒不至于。不管两三个,还是五六个,离婚……都已成定局了。”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如果还有其她人的话,我就想知道她们都是些什么样的姑娘。像这样隔一阵冒一个出来,真有点……”她难为情地笑了笑,似自我解嘲道:“呵,砍头总比凌迟好受,对吧。要死就一次死个透。” 这其中的酸楚意味,陶雅彤也曾感同身受。她想了想,挺坦诚地说:“实话告诉你,除了这个梁娜和段美美,到底还有没有其她人,我确实也不清楚。” 这个答案于雅萍而言,真说不清是悲还是喜。 雅彤继续:“至少后来,再没人向我主动提起或承认过什么。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以后,我和刘聪基本上也没多少联络了。我也没那个心思想着还去追究他的这些破事烂事。有就有,没有就没有,都跟我没关系。我已经不在乎了。只要他每个月把赡养费按时打到银行卡上,我就不会去自找麻烦。” 陶雅萍听完,轻点了点头,以示赞同。这是前辈总结出来的经验,也正是她需要学习和借鉴的地方。 “那……我这几天就抽时间去同他协商一下,关于财产分割、还有赡养费的问题。” “越快越好。早办完早解脱。” “嗯,知道。”陶雅萍答应得挺干脆。 迟疑了一会儿后,她又怯怯请求道:“你……能陪我一块儿去吗?”她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为自己壮胆。因为所有的亲人、朋友、同事,没有一个知道她在闹离婚。至少目前,她仍旧不愿把这件“丑事”公布出去。 陶雅彤一愣,没想到雅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紧握住电话,似有些两难。但一听到那诚心诚意且楚楚可怜的声音,又似乎编不出什么借口去当面拒绝,只好为其另出了一个主意:“我知道你性子软,要是没个人在旁边给你撑腰,肯定会吃亏。不过,我真不是合适的人选。我建议你还是去请个专门的律师吧,术业有专攻。人家见多识广牙尖嘴利,既能够帮你争取到最大利益,还可以规避掉很多我们预料不到的问题。钱不会白花的。” 陶雅萍想了想,亦觉得颇有道理,当即承诺:“好,都听你的。” 人最难转变的就是思想,一旦脑子开窍了,付诸行动只是早晚的事情。陶雅萍挂掉电话便开始着手处理离婚的一系列相关事宜了。 她先去律师事务所,聘请了一位专打离婚官司的律师,然后同刘聪约定了会面的时间、地点。 刘聪很诧异。一是不知道坚持了这么长时间的陶雅萍,为何突然之间就愿意妥协了;二是没料到她竟然会带着一位律师过来谈判。在他印象中,自己老婆可绝不是个这么有主意的人。 婚内与他人同居并有私生子,是严重的出轨情节。刘聪不是傻子,知道这么做,在打离婚官司的时候会很吃亏。但他仍敢明目张胆地和小三住到一起,就是掐准了陶雅萍是个软柿子,好糊弄。认为她没心机、更没胆子闹出什么动静,随随便便就能给打发掉。 可如今,陶雅萍兴师动众地带着律师过来,自己一言不发,全都让律师代为陈述。刘聪的如意算盘这下全都泡了汤。首次面谈,他竟一点便宜也没占到。最可恶的是,对方竟还把梁娜搬了出来。 娜娜是什么时候跟雅萍联系上了?两个人还站在了同一阵线,要一起对付自己?这局面比他之前料想的,可糟糕太多了。 刘聪觉得事情不妙,便也去找了个律师咨询。得到的答复却是,形势不容乐观。由于梁娜的出现,法官一定会更加同情女方;并且女方也可以要求更多的经济赔偿。 刘聪无奈,只能寄希望于陶雅萍的柔弱与心软。他想多打打感情牌,绕过律师,或许可以私下里把这事儿解决掉。于是就打了个电话过来求和。 可他运气实在是差。陶雅萍手机铃响的时候,雅彤刚好也在家里。 “刘聪的电话。” 陶雅彤立即甩过来一个轻蔑的眼神,冷静提醒着:“别管他说什么,你就一句,有事都去找律师谈。” “嗯。”陶雅萍应承道,然后接通电话,并且真还照着做了。不管渣男如何威逼利诱或是苦苦哀求,她就只一句,“我什么都不懂,有事去找律师谈。” 幸亏今天雅彤在,否则以她的个性,很可能三言两语之后,又要一时心软大发慈悲了。 陶雅萍拿的是死工资,虽然研究所福利还不错,但就她每个月的那点进项,放在刘聪这个基金经理面前,着实是不够看的。家里主要经济来源,仍然得靠男人。 刘聪现在也是年薪百万的人,收入与普通工薪阶层不可同日而语。不过他开销极大,花钱总没个准头。加之他这个行当非常受外界环境的影响,利润时高时低,旱一年涝一年,波动起伏。所以工作这么久,攒下的资产并不太多。 除了这栋郊区小别墅,他在市中心还有一套150平的房子,就是现在段美美住的那个,都还完了贷款。然后两辆车,老款的本田思域给陶雅萍开着,他自己开着一辆奥迪a8。再就是存款和若干有价证券,加起来200多万。 陶雅萍到底是个厚道人,没有狮子大张口。就以刘聪这样的所作所为,让他净身出户也不为过呀。但陶雅萍只要走了这栋别墅和自己的小破车;市区的房子与奥迪,她不要。现金存款那些的他们一人一半。另外,男方每个月还要付4000块的赡养费。连律师都建议她,可以尝试多要求一些。 但陶雅萍并没有。要这栋房子,是因为她上班和孩子上学都方便,两人也都住习惯了,不想搬。红色小本田就更不说了,早已折价得根本不值钱,纯粹代步用。至于剩下的,一人一半很公平,谁也不占谁便宜。她并没想着要把对方吃干抹净。 可即便是这样,刘聪仍然不乐意。他原本的打算,是用一套七八十平的小房子另加50万现金把母子俩打发掉的。自己老婆可是个“好女人”,这些足够了。 但现在,比他之前设想要损失的,实在多太多了。 男人就这德行,打心底不认为朝三暮四是多大的错;当然也就更不愿意掏出口袋里的钱来为这错误买单。越有钱的人有时反而越自私、越抠门。 段美美得知了陶雅萍提出的离婚要求,气愤异常。 她读大三的时候就和刘聪搅到一起了,大四毕业之后既不考研也不找工作,就一直这样被包养着,没过多久便怀孕了。 这姑娘年纪不大,想法却不少,做事的目的性很强。一门心思地想凭借着这头胎上位,并且她也确实做到了。一番卖萌卖惨、撒泼打滚之后,刘聪竟然真的没有逼她去打掉孩子,而且还同意了为她离婚。要说这掌控魅惑男人的手段,她可比梁娜高明不少。 像她这种不好好学习,年纪轻轻就甘愿做二奶的女孩,多半都是贪慕虚荣、不思进取的。当她得知刘聪住的是别墅,便总是幻想着自己某一天也能住进别墅里去,做令人羡慕的阔太太。 然而这个梦,现在就要破碎了。刘聪可能要不到那栋别墅。 那是他十年前买的。当时这地方还是一片不毛之地,连公交车都不通;而且又是期房,所以价格相当便宜。当年买这栋别墅的钱,现如今在二环内买一套紧巴巴的2室1厅都不够。 同理,房价上涨得如此厉害,刘聪也不可能以现在的价格再去负担一栋新的别墅。如果因为离婚而失去了这套房子,段美美便再也没有机会去圆自己的美梦了。 她不甘心,于是就想着去陶雅萍的工作单位,找这个“罪魁祸首”闹一闹。 当陶雅萍下班从研究所里出来,看见挺着大肚子的段美美站在院门口,着实狠狠吃了一惊。 美美径直朝她走过来,敲了敲车窗,示意她下车。陶雅萍只得打开双闪,将车暂停在路边。 可还没来得及等她问“找我有事吗?”,段美美竟然就抢先一步,冲其劈头盖脸骂了过来:“你到底要不要脸?!” 第18章 决意离婚2 我要不要脸?陶雅萍一愣,而后极度地哭笑不得。 这角色不对吧?一般情况下,不是应该原配跑到小三的公司去扯皮,质问她们要不要脸吗?现在自己这个原配还没出马,小三怎么反倒主动找上门来恶人先告状了? 陶雅萍气得笑了起来,摇着头说:“你搞反了吧。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这句话恐怕应该我问你才对啊。” 段美美懂得她的意思,却故意不做回应。而是假装没听见,跳过了这个问话,强横而生硬地直奔自己的主题:“你凭什么要那栋别墅?” 陶雅萍一听“别墅”二字,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轻声反问道:“我凭什么不能要呢?” “就凭你买不起!”段美美脱口而出。 “你一个月工资才几千块钱?就算你不吃不喝也得要20年才能攒下这笔房款——那还是当年的价格。换做现在,你一辈子也甭想买得起!这别墅是刘聪买的,房产证上也是他的名字,你压根没出过一分钱。你凭什么要?你怎么好意思开口要?你说,这不是不要脸,是什么?”段美美一手撑着后腰,一手在空中比划着。那副理直气壮的姿态,像极了旧社会地主婆去农户家讨债的模样。 她讲的这些都是实情,陶雅萍无言反驳,只能把《新婚姻法》搬出来为自己撑腰:“是他的钱没错。不过婚后买的房子,就算是一人单独出资,也要算作夫妻共同财产。所以我当然有资格要求分配。” “哼,”段美美不可一世地笑了笑,“少提什么夫妻共有财产,你不就钻了这个空子吗?若是你们晚几天领证,那还不就是他的婚前个人财产了。装什么装。这房子到底该属于谁,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下班时间,院门口进进出出的很多人,已经有几个开始围观了。陶雅萍不想在大庭广众下与之争吵。 可段美美依旧不依不饶,“再说了,就算是夫妻共同财产,你已经在里面住了这么多年,白白享受着别人的资源,也该够本儿了吧。现在要离婚一拍两散,你把房子还给人家,这也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呀。你怎么这么不知足,还想将它占为己有?做人别那么贪心了!” 陶雅萍后悔下车了。她刚才就应该装作没看见地一脚油门踩过去直接回家,完全不搭理。用对待刘聪一样的态度对待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孩。那就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被单位同事看笑话。 她脸皮太薄,对付这种胡搅蛮缠的货色,真的不在行。即便自己是占理的一方,也仍觉得现在的场面实在太难堪了。 她只想尽快逃离,于是耐着性子问:“那你觉得怎样才算公平?” 段美美见对方似乎肯让步了,立即摆出一副旗开得胜的样子,大言不惭地说:“这样就对了嘛,万事都有商有量,多好。只要你愿意放弃别墅,我可以大方一点,把我现在住的那个单位腾出来让给你。怎么样,这个交易很划算吧?你知道的,刘聪原来只打算买一个80平的二手房给你,现在成了150平的。翻了一倍呢,你简直是赚大了。赶紧差不多得了,见好就收吧。别没完没了地在那闹了。” 我闹?陶雅萍无奈到极点。“听你这语气,怎么好像是你吃了很大的亏一样?” “我当然吃亏了!”段美美竟然正儿八经地分析起来:“刘聪以前是你老公没错,但他马上就要成我老公了。他的钱,就是我的钱。你每多拿走一分,我得到的自然就得减少一分。好端端的,一套150平的大房子就这么没了。我心里不该有怨言吗?不过算了,只要你肯把别墅让出来,这口气,我忍!” 俗话说,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人与人之间三观的区别,实在是有如云泥。 陶雅萍此时听到对方嘴里竟然冒出这番论调,便一句话也不想与之多讲了:“我得赶去接孩子了,没工夫一直在这跟你聊。”说完就转身,想回到车上。 “你别走!”段美美立即跨了两步追上来,伸出一只胳膊挡住驾驶座的车门。“今天你不答应我,就休想走。” 她很自信,仗着自己是孕妇,认为没有人敢动她。 事实上,陶雅萍也确实不敢动她。就凭这人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随时都有可能像碰瓷老太太一样瘫倒在地上。撒泼打滚这类事,她绝对信手拈来。 陶雅萍可不想引起大面积的围观,于是气愤质问道:“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商量?你为什么非要堵在这里?” 段美美得意地笑笑:“刘聪跟我讲过,你这个人啊,最注重自己名声。回家商量有什么用?根本威胁不到你啊。我就是要在这儿说,就是要把事情闹大。让你整个单位的同事都知道,你被男人甩了!不仅被甩了,你还没脸没皮地赖着人家屋子不肯走!我告诉你,你若是不照我说的办,我明天还来,我每天都来!” 这几句话,倒是真戳到陶雅萍心窝里了。 闹离婚半年来,她一直瞒着所有人。不仅家人、朋友,研究所里也没有一个同事知道。她害怕被别人知道。 学术单位的人事关系,虽然比社会上相对单纯,但怀有各种小心思的人也依然存在。陶雅萍作为一个人生赢家,毕竟幸福了那么多年,被人羡慕了那么多年。现在突然婚变,成为一个弃妇,并且以后都只能靠自己的那份工资过活了。如此落差,肯定会有一些曾经嫉妒她的人在背后嘲笑讥讽、议论纷纷。她不敢面对这些,所以不得不选择保密。 没办法,过分介意外界评价的人,一般都活得比较辛苦。 而这一软肋,此刻竟成为了筹码,被对手拿来要挟自己。 眼见驻足的人又多了几个,陶雅萍此时只想逃。恰巧,不远处好像有个交警正朝这边走过来,她立即觉得是救星到了。“这里不能长时间停车的,那边警察已经过来了。一会儿开了罚单,我让刘聪去交钱。” 段美美扭头看了看,果然有名交警在冲她俩挥手。无奈,她只能挪开身体,让陶雅萍上车。但她还是不忘再次强调一遍:“你别以为今天溜了就没事儿。我明天还要来的!” 陶雅萍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迅速发动汽车开走了。 开着开着,她忽然觉得刘聪和段美美这两个人,简直是绝配。一个无耻,一个无赖;真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过,刚才围观的那些同事,他们听到了多少?应该没听到太多吧。她竟莫名对明日的工作有了一丝隐隐的担忧。 可世事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担心什么,就偏越来什么。 隔天下午,陶雅萍被马主任叫到办公室。 “小陶,最近家里是不是出了点状况啊?” 老一辈的人说话都含蓄。马主任这话一出口,陶雅萍就知道,昨天段美美到大门口来闹的事,已经传到领导耳朵里了。 “主任,我会处理好的。”她只能这样谦恭的回答。 主任继续说:“之前你请了大半个月的病假在家休养,这才刚刚重新来上班。是不是身体上恢复好了,但是心理上,还没恢复好啊?两口子吵架很影响心情吧?” 陶雅萍刚想张嘴辩解点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马主任便将桌上一摞订好的a4纸递给了她。“这是你上午刚交的实验报告,你自己看看。里面所有的十二烷基磺酸钠,全都写成了十二烷基硫酸钠。” 陶雅萍一愣,赶紧翻开实验报告查看。果然,全写错了。顿时脸上一阵尴尬:“我……我马上拿回去改。” “小陶,你也是咱们所里的老人了,工作了这么多年,又不是那些刚来的实习生。怎么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陶雅萍低着头,无言以对。 马主任十指相交,又打着官腔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要学会调节自己的情绪,处理好工作与家庭的关系。尽量不要把生活中那些负面压力带到实验室来。我们是一个团体,讲究协作。你工作上的疏漏影响的可不仅仅是你个人哪,那是有可能拖累我们整个小组的进度的。” 陶雅萍只能陪着笑脸道歉:“不好意思啊,主任。我以后会多加注意的。” 从领导办公室一出来,她就开始自我反省。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离婚这件事,对自己打击真还挺大的。搞得整个人老是精神恍惚,心绪起伏。加上段美美昨天那么一闹,自然更紧张了。整日做贼心虚似地畏惧旁人的目光。 做事不专心,就难免会出错。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万万没想到,段美美竟然说到做到,今天当真又来了! 好在陶雅萍出来前多了一个心眼,没有直接开车过岗,而是提前跑到院门口瞄了瞄。发现段美美后,便没从前门走,驾着车偷偷由后门溜了。让对方扑了个空。 但不能一直这样啊。若每天下班都有一个孕妇在单位门口等着扯皮闹事,影响多不好。在公众场合,脸皮薄的人永远吃亏。 陶雅萍当晚就给刘聪去了一个电话,摊牌说:“你别让段美美去单位门口堵我了,没用的。我们研究所是前后两个大门,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她不就没抓着我吗?白白站了那么长时间。何况,我还有可能不开车呢,我可以坐同事的顺风车上下班。她堵不到我的,别去了。挺着那么大个肚子,你不心疼,我看着还累呢。倘若真出了什么问题,你可不能赖到我头上。” 也不知是刘聪真的说服了段美美,还是她自己想通了。总之第三天,没有再来。 可惜为时已晚,事情已经被传开了。 第19章 决意离婚3 与陶雅萍一间实验室的洪姐,今天午休时特地问了她一句:“小陶,你是不是……在闹离婚啊?” 不论洪姐这样当面询问的动机,是出于善意的关心还是纯粹的八卦,陶雅萍都觉得无地自容。 她愤怒了,决定反击。 说实话,她原本没打算一定要抢这栋别墅,只是律师建议她应该这么做,所以就向刘聪提出了这项要求。至于能否争取到,她一直看得挺开,不强求。可如今段美美闹上这么一出,她真是急火攻心,觉得无论如何也要赌上一口气,把别墅抢到手。 所以两人的第二次面谈,陶雅萍态度异常坚决:“别墅我要定了,没得商量。不同意就不谈了,直接提交法院吧。”除此之外,她不说一句话,全都由律师代劳。 对方最终只能妥协,段美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三次面谈之后,刘聪同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他私下也去咨询过律师,律师告诉他就算不签字,交给法院判,很可能也争取不回多少。更何况一旦决定诉讼离婚,就需要等待漫长的法庭排期,至少也是六个月,还要一审二审,可谓耗时、耗财、耗力。 他能等,段美美的肚子不能等。他要拿到离婚证才能再领结婚证;有了结婚证才能办准生证和出生证;有了出生证明,孩子才能以正常渠道上户口…… 一环套一环,这是国人不得不面对的社会现实。在某些问题上,年资百万的中产其实与普通工薪阶层一样,没有选择的权利。 刘聪心不甘情不愿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不过,他要求把每个月4000块钱的赡养费降成2000,说什么自己马上又将有一个孩子要养了,开销大。 呵,一个年薪百万的人,竟然还在纠结这么点蝇头小利。他有时候晚上去趟卡拉ok,一次性消费都不止这2000块。 给人感觉像是:如果没在这份女方拟定的协议上改动个一星半点,就代表他全线溃败了一样。但凡能争取过来丝毫利益,他就算保住了自己男人的尊严。 在赡养费的问题上,陶雅萍显得比他大度多了。没有过多拉扯,直接同意了降2000。她还有一份月薪几千块的正经工作,可以保证自己和孩子不饿死。舔着脸拼命去向男人要钱,不体面。 离婚协议既已签字,剩下的就是去拿离婚证了。 双方约定时间到民政局碰头。可陶雅萍万万没想到,刘聪竟然把挺着大肚子的段美美也带到民政局了。 他们这是要干嘛?想在左边房间领完离婚证,就马上扭头去右边房间打一个结婚证吗? 当着原配的面如此耀武扬威,会不会欺人太甚了?陶雅萍既懵且怒。段美美那个胡搅蛮缠、撒泼耍横的模样,她是见识过的。她素来不愿意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不是怕,而是嫌丢脸,所以一句话都不想说。 见要办理手续的人还排着长队,雅萍赶紧给雅彤去了一个电话。 非上下班高峰期,道路通畅。陶雅彤接到电话后,只花了一刻钟即赶到了民政局。 她原本是不想与刘聪见面的,但又想着反正也仅此一次。今日之后,便是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来,于是就无所谓地打车过来了。 陶雅萍守在大门外,见人到了,立即上前迎接。其实她一直就没在里边儿呆着,实在是懒得看那两个人的丑恶嘴脸。 “他们俩人一起来的,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呢?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呀。”雅萍略带埋怨地说。 雅彤斜睨了她一眼,不屑反讥道:“就这破事,还值得提前通知?瞧你那点出息。” 雅萍惭愧地低下头,一言不发,老老实实跟在“堂姐”身后,走进服务大厅。 段美美眼尖,一下就瞧见了门外进来的雅萍雅彤二人。她拿手肘撞了下刘聪的胳膊,娇声问道:“诶,你老婆带了个人过来。长得好像哦,是她们家亲戚吗?” 刘聪伸着脖子张望了一下,疑惑地摇摇头,答:“不认识。我只知道她有个妹妹,这个人……印象中没见过啊。” 陶雅彤以女主人的身姿径直向等候区走来。还特地挑选了段美美旁边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去。 虽然她什么话也没说,但那副目中无人的气势,让段美美觉得受到了刻意地挑衅。于是麻利给刘聪使了个眼色,暗示他“赶紧护着我啊”。 刘聪接收到讯息,马上假惺惺地探出头,招呼道:“这位……怎么称呼?” 陶雅萍正准备做介绍,雅彤却抢先开腔:“我是谁不重要,你也没必要知道。我过来陪着,只是免得你们两个联起手来欺负她。” 段美美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阴阳怪气道:“欺负她?哼,谁欺负得了她呀?说要别墅就要别墅,说没商量就没商量。多威风、多厉害哟。明明就是她在欺负我!” 陶雅彤冷笑一声,淡定回答:“你凭什么不服?若是她那样一个有正经文凭、体面工作的人都没资格住这栋别墅,难道你这么个自己不挣一分钱、只会向男人伸手的寄生虫就有资格住?你竟然还委屈。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你说谁不要脸?!”段美美急了,竟然手扶着靠背,想站起来。 刘聪赶紧按住她,示意不要动怒。后又指责雅彤,道:“诶,我说你这人,讲话怎么这么难听啊。” “怎么?只许你做事难看,就不许别人讲话难听?我倒想讲几句好听的夸夸你,可惜你有吗?你配吗?” 陶雅彤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平静,不带丝毫怒容,并且从头到尾都没拿正眼瞧过那渣男一下。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轻视,让刘聪无所适从。仿佛无论用何种态度做出回应,都始终低人一等。他数次张嘴,最后还是没蹦出来一个字。 段美美见自己男人吃了憋、便想站出来替他出头。于是假装高姿态地奚落雅彤说:“这位大姐,你谁呀?人家两口子好聚好散的,今天过来领证,关你什么事啊?那边当事人都没啥意见呢,你一个外人却在这吧啦吧啦、说三道四的。真是狗拿耗子。” 陶雅彤又轻蔑一笑,不予理睬。 段美美还没反应过来,刘聪就拉着她,在耳边悄悄说:“唉,你骂她是狗,那咱俩不成耗子了嘛?” 段美美一愣,回过神来,忽觉尴尬。 陶雅彤这会却反过来安慰她:“是狗是耗子都没关系,你不用不好意思。我还得谢你呢。” 段美美不解:“谢我什么?” “谢你高风亮节、舍己为人。肯如此牺牲自我,收了这坨‘垃圾’,”陶雅彤极其轻蔑地瞟了刘聪一眼,“省得他再出来祸害别人。” “喂,你够了!我警告你……”刘聪忍不住喊了起来,正欲开骂,却听见大厅广播开始播报:“请49号到3号台办理业务;请49号到3号台办理业务。” “哎呀,到我们了。”段美美一把拽住刘聪的胳膊,激动地说,“别理她了,办正事要紧。” 刘聪无比嫌弃地瞪了陶雅彤一眼,后又安抚段美美道:“你坐这儿等着,我一会回来。”随后抬头,冲陶雅萍吆喝了一声:“走呗。” 雅萍起身,理了理衣服,两人遂一同朝3号服务台走去。 “那人是你们家谁啊,这么嚣张?”行进中,刘聪不耐烦地发问。 陶雅萍想了想,理直气壮地答:“我家长辈,反正教育你是绝对有资格的。” 刘聪适才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听见这答案,更是气上心来。顺势将所有脾气都发到老婆身上,厌恶地凶道:“她那是教育吗?她那是人身攻击好不好。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这么爱管闲事。年纪不小了还不知道积德。嘴巴那么毒,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其实刚才这三人的你来我往,陶雅萍完全没有参与,只在一旁默默观战。但陶雅彤今日的强势表现,无形中给了她极大的正面刺激,让她觉得自己真没必要在这两个人面前安分守己。于是便也不知不觉蛮横起来。 她停住脚步,直视刘聪,霸气回应道:“你要再对我家里人不恭不敬的,这个证,咱们今天就甭领了!” 这一反击倒真把刘聪给震蒙了。之前还一直维持着软蛋形象的陶雅萍,怎么突然间就硬气起来了? 刘聪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和稀泥说:“得得得,我不吵了行吧。咱们赶快把手续办完,这都耗了一上午了,我可只请了半天假。” 见其服软,陶雅萍再才又迈开了步子。 等候区这边,自聪、萍二人离开,陶雅彤就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不再说话了。她原本就不是来吵架的,纯属帮雅萍撑个门面、壮个胆。与渣男小三呈口舌之争,她素来不屑。 此时,若段美美也知情识趣地不说话,两人便可相安无事。可她偏不。她偏要趁着刘聪不在的时候,阴阳怪气地编排雅萍几句:“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来领个证还得带帮手。这么没用,难怪看不住自家男人。” 陶雅彤暗叹一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既然小三不老实,又要主动开战,她便只能见招拆招、还以颜色了。 她扭过头,望着段美美,不甘示弱地嘲讽道:“别人扔掉不要的,你还捡去当宝贝。二手货用得习惯吗?” 段美美正欲发飙,忽然又压住了性子,装腔作势地答:“不劳您老操心,我们啊,过得不知道多好。” 她自以为这回答很高明,能让陶雅彤吃到憋,肯定接不出话来。殊不知,雅彤这问题是藏有后招的。 “你们过得好就好。但不好意思,我刚才好像说错了。刘聪应该不是二手。轮到你这儿,至少也是个三手货了。” 段美美立即变了脸色:“什么二手三手的?你把话说清楚。” “怎么,你还不知道?”陶雅彤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懒散吐出几个字:“你前面还有个梁娜呢。” 第20章 决意离婚4 梁娜是谁? 段美美惊诧不已,几度张嘴,最后还是忍住没问。 “看你这表情是完全不知道了。”陶雅彤趁胜追击,“能把刘聪哄得甘愿离婚,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搞了半天连情敌有几个都没摸清楚。” 段美美又怨又恨,扭过脸去不说话了,也不知心里边在盘算些什么。 没多久,聪、萍二人办完手续回来了。 段美美怒气冲冲地瞪着刘聪,劈头盖脸质问道:“你告诉我,梁娜是谁?” “梁……,”刘聪先是一愣,后望了一眼陶雅彤,瞬间明白了一切。他真是有气没处撒,只得暂时先敷衍着:“那就是……我以前的一个女朋友。” “不对吧。”陶雅彤不负众望地又来拆台了,“婚前交往的可以叫女朋友;可这婚后交往的,还叫女朋友,合适吗?” “你……”刘聪实在是到了忍无可忍的边缘,正准备不顾及任何情面地与这位“长辈”开骂,眼角余光却瞥见了段美美横眉冷对的面容。他知道此时的形势是自己以一敌三,太吃亏了。所以最后决定还是先安抚段美美,好歹拉一个人回到自己阵营。“我回家再给你解释,咱们得赶紧去把结婚证领了。要不一会人家该下班了,咱们今天不就白来了嘛。乖,啊。” 段美美听进了劝,百般不愿地慢腾腾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离开去办结婚手续。嘴里还细细嘟囔着:“回去了你不给我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是是是,一定给你解释得清清楚楚。” 陶雅彤却在一旁冷不丁又突然冒出一句:“不会白来的。好歹今天也熟悉了一趟离婚流程。说不定几年之后,你们也得再办一次呢。” 这话刘聪听了虽然也不开心,但却并没有刺到他的痛点,所以不想恋战。 可段美美不一样。小三上位的人,最忌讳的就是人家骂自己将来重蹈覆辙,于是瞬间就炸毛了:“你什么意思啊?我这结婚证都还没拿到手呢,你就开始咒我离婚了?你就这样对待一个孕妇的吗?句句话针对我,你就不怕把我气出个好歹来?我现在一大一小两条命,要真有个什么事儿,你担待的起吗?” 民政局这地方,特别是办离婚的这一片,有人吵架那是常有的事。不过,挺着七八个月的大肚子,还站那与人争得面红耳赤的,倒不常见。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过来。 “她看不住男人,可不代表我也看不住。别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像她一样没用。我还真就不怕告诉你,这地方,我保证一辈子也只来今天这一次!不信,咱们走着瞧。” 敢当小三的人,脸皮果然够厚。当别人开始围观,陶雅萍就已经感觉不自在了。可段美美不怕,依然在那骂骂咧咧、不依不饶,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 陶雅彤不理她,气定神闲地站起身,最后冷冰冰甩出一句:“走是该走的,瞧就别瞧了。有什么好瞧的?从今往后,你们的生老病死旦夕祸福就统统与我们无关。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谁有那功夫特地跑去瞧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不用上班、闲得发慌吗?”而后留下一个不屑的眼神,头也不回地向大门外走去。 陶雅萍斜瞅了刘聪与段美美一眼,不想祝福也不想谩骂,连“再见”都没说一句,毅然扭头紧随雅彤而去。 走出民政局大门,她抬头望向广袤天空,长长舒出一口气。 她原本十分畏惧这一天的到来,可当它真地来临,似乎也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可怕。不仅没体会到悲愤压抑,反而隐隐有种重获新生的畅快感。 终于解脱了! 只是,前路漫漫人海茫茫;自今起,她的后半生该当何去何从? 不远处那个从容淡定、清冷孤傲的背影,是否又愿意警醒她未来正确的前行方向? 市政机构只有在工作日才开门办公,所以陶雅萍是请了假来领离婚证的。 从民政局出来,她没有直接去研究所上班,而是拉着雅彤进了一家档次不俗的酒楼。 她说要摆庆功宴,吃一顿好的祝贺自己脱离苦海。当然了,这顿饭只能在中午吃,就俩人。否则下午皓皓回来了,她们该如何向孩子解释父母离婚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呢? 包间入座,饭菜上桌。 “谢谢你。”陶雅萍以茶代酒,很正式地敬了雅彤一杯。 “有什么好谢的。”雅彤不以为然,但还是举杯与对方碰了一下。 陶雅萍喝了一口后,放下茶杯,将双臂撑在桌子上,慢慢说道:“这次离婚……幸亏有你在。又帮我出主意;又一直在精神上支持我;我出门办事的时候,还替我照顾皓皓。要没有你的话,我一个人肯定没勇气跨出这一步。并且,后续过程也不会办得这么顺利。说不准,现在……都得准备搬家了呢。” 陶雅彤随意地夹了一些菜放进嘴里,咽下后,面无表情地说:“我帮了你忙是不假,但你用不着感谢我。因为有一个问题,你想错了。你并不是一定需要我才能做成这件事。没有我,你一样可以。” 陶雅萍苦笑着,完全不信:“那怎么可能呢?若没有你的话……我……” “怎么不可能?”雅彤没让她把话说完。“你要知道我当年,可没有任何人帮我,还不是一样顺利离婚了。而且财产分割和你现在的差不太多,最后也要到了这栋别墅。” 陶雅萍一愣,想了想,不服气地争辩道:“那是……那是因为……你的性格比我强势多了。” “呵,又错。”陶雅彤不屑地笑笑。“十一年前的我,和现在的我可完全不一样。换句话说,那时的我,是和现在的你一样。懦弱无助,又成天彷徨悲伤,全然一副又软又怂的模样。” 陶雅萍听闻,神色一片茫然。 “想不明白是吗?觉得不可思议?”雅彤盯着她问。 雅萍下意识点点头:“嗯,确实很难想象得出。” 陶雅彤放下筷子,十指相扣撑于桌前,详细解释道:“你现在是凡事都依赖我,把自己包裹起来,躲习惯了。可若我不存在呢?当一个人无依无靠没有任何指望、一切只能靠自己的时候,她会干出些什么事来,恐怕任谁都猜测不到。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比自己预想的要强大得多!背水一战之时,平日那些不敢做的、甚至连想都不曾想的事,会突然间就敢想敢做了。而且还能做得十分出色。” 陶雅萍认真聆听着,并在心里仔细回味了一番:“这说法……好像还蛮有道理的。所以当年你就是这样,被逼到无路可退,便破釜沉舟地一个人硬扛起了所有事,和刘聪争到底了?” “是。” 陶雅萍若有所悟。 雅彤又说:“其实你也可以做到这样令所有人刮目相看,并且你之前就做到过。还记不记得,你请保镖抓我的事?” “呵……那个……”陶雅萍感到一丝难为情。 “那就是你落入绝境时做出的决策。是不是很意外?同样的道理,这次离婚若是没有我的出现,你就只能依靠自己。我相信,你一样可以处理得独立坚强,出人意表。” 这番宽慰的话,听得人心里舒坦极了。陶雅萍顿时觉得,自己似乎也不是想象中那么不堪用,竟还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两人吃喝了几口后,她又抱着尝试的心态,好奇地问:“刚才看你讲那番话的时候,好像挺深有感触的。是不是经验丰富啊?” 陶雅彤瞟了她一眼:“什么意思?” “就是……这么多年你都一个人,可想而知肯定过得很艰难。那你……还有没有做过什么别的让人惊掉下巴的事?” 陶雅彤突然停住了筷子,视线直直地盯着某处,似在回忆着什么。观其表情,那画面一定不是令人愉悦的。 雅萍满心期待着她这次能够透露点什么,不过可惜,愿望又一次落空了。等了半天也只等来一句:“快吃吧,下午你还要去上班。” 呵,就知道会是这种结局。究竟什么样的经历,能让人如此三缄其口、讳莫如深? 陶雅萍没有步步紧逼,无谓笑了一下,开始埋头消灭碗里的食物。 饭后,雅彤要将没吃完的菜品全都打包带回家,而雅萍则得回研究所继续工作。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陶雅萍一路上都在琢磨:距离上次发现那把刀,已经一个多月了。而自己对雅彤的态度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段时间她忙于处理离婚事宜,需要经常外出见律师和刘聪。每次出门,家里都全全甩手给了陶雅彤。她看过监控视频,这一个月里,人家真可谓是勤勤恳恳、不遗余力。为自己出谋划策不说,还家务活儿包干,且对孩子的照顾更是体贴入微,其细致程度绝对远超自己。 她记得有一次,在录像里看见皓皓调皮,趴在二楼楼梯的扶手上往下滑。谁知道没有抓紧,快滑到一楼的时候突然失手摔了下来。瞧那样子应该是当时就哭了。陶雅彤立即从厨房跑了过去,一边查看伤情一边为他擦拭眼泪。后来还把孩子抱到沙发上,给他揉腿揉了好半天。 如果说雅彤平时对孩子的好,都是装出来的,是故意做给人看的。那这事儿发生的时候,自己可不在家呀。她还表演给谁看?她当时的反应,绝对是真情流露。 所以,陶雅彤对孩子的爱,毋庸置疑。 每每想到这一点,陶雅萍都觉得万分欣慰。 当然,最主要的,是在录像中没看到过雅彤做出任何令人遐想连篇的举动。她的所有行为都很正常,就像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按部就班地过着每一天的生活。 难道猜错了? 那天柜子上放着的那把刀,真是人家准备用来削水果、忘记还原的。对方根本没再想着要“取而代之”地杀人,一切都是自己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若事实的确如此,那自己岂不是一直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想到这儿,陶雅萍心底不禁生出一丝羞愧。 第21章 再次毒杀1 时间跑得飞快,一晃眼,5月份已成为了过去。离婚协议拖拖拉拉谈了三个礼拜,等陶雅萍将离婚证拿到手,就已经到“六一”了。 儿童节的晚上,两人带孩子去看了一出话剧,童话故事《匹诺曹历险记》。刘哲皓很开心,散场后一直嚷着明天还想来再看一遍。 “你明天下午还有围棋课呢。”陶雅萍直接拒绝了他,“而且今天玩了一整晚,作业都还一个字没写。” “妈妈,我不想去上围棋课了。”刘哲皓委屈巴巴地说。 陶雅萍停下脚步,低头望着孩子,问:“怎么又不想去了,你这一共才上了几堂课呀?” “围棋好难啊。几目几目的,我都算不明白。”皓皓扯着大人的衣角,乞求着:“妈妈,我们不学围棋了好不好?” 陶雅萍听了这话虽然不乐意,却并没有发火。只是用很端正的语气教育孩子说:“你上次学竖笛,就是学了一半之后不学了。现在那根笛子还在楼上放着呢。怎么,这次又想半途而废?你记不记得之前怎么向我保证的?” 皓皓立即辩解道:“那我不是还有书法和乐高机器人的课吗?这两门课我都喜欢,会一直上的。但是围棋真的太难了,而且一点意思也没有。我真的不想学了。” 陶雅萍绷着脸,不想轻易松口。 “好不好嘛?妈妈?求求你了。”皓皓继续撒娇着。 未等雅萍发话,雅彤却率先做了主:“去把课退了吧,不想学算了。” “姨妈你真好,我最喜欢姨妈!”皓皓高兴得边跳边拍巴掌。 她这一放水,陶雅萍就不好再拒绝了。因为孩子心里会认为自己有了靠山,更加有恃无恐。 “你怎么能这么惯着他呢?”雅萍转过脸来,略带埋怨地对雅彤说。 陶雅彤倒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不是还有两门兴趣班嘛,够了。这么点小孩,学那么多干什么。把童年乐趣都给压榨掉了。” 雅萍坚决不同意这种观点,严辞争辩道:“这不是上几门课或花多少时间的问题,而是培养他性格品质的问题。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如果搞成习惯,那他以后学什么都会变得没有毅力、浅尝辄止。这对他以后的人格养成,影响很不好的。” 陶雅彤眼神幽深,轻声道:“你想得还真长远。”那语气,听不出是夸奖还是讽刺。 “培养孩子长大成人,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啊!”陶雅萍认为雅彤是太久没有带过孩子了,教育理念有严重缺失。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你就算想答应,也不该当着他的面,这么轻易地说出来呀。总得先跟他把道理讲明白。我知道你曾经亏欠过他,现在想弥补。但是爱,不表示要一味地纵容啊。” 陶雅彤静静听着,没有辩驳,最后只淡淡扔出一句:“你最好听我的,去把课退了。” “你最好听我的”——这句话真是一把杀手锏。 从一个来自未来的人的嘴里说出来,无需赘言任何理由,都似暗含一种能迫使人“惟命是从”的力量。 陶雅萍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二人间的分歧,结合以往的经验忐忑发问:“为什么要退掉?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瞒着我?他上围棋课会出什么问题吗?” 陶雅彤神色冷峻地望了她一眼,背过身去继续前行,用其一贯的淡漠语调边走边说: “你想多了。围棋课没有问题。我只是想多给孩子留点玩乐的时间。” 2号、3号刚好是周末,不少商家为了延续“六一”的热度,推出各式各样的促销活动。陶雅萍她们便趁机在一家超市里买了许多折扣商品回家,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餐后打扫之时,陶雅萍忽然发现吃剩的那些鱼骨、肉渣等,都被人扔进垃圾桶倒掉了。 “咦,这些东西为什么都丢了啊?”她问。 “那留着还有什么用?”雅彤随口答。 “我要拿去喂大花的呀。” 大花,是小区里的一只流浪猫,黄白相间,很亲人。在一栋没有住人的毛坯别墅里安了家。陶雅萍母子只要买鱼,就会把吃剩的鱼骨等物拿去扔给它,乐此不疲。 “你……以前应该也喂过的吧?”雅萍试探着问雅彤。 “喂过。但是后来就不再管它了。” “为什么不管了?” “没有意义。”陶雅彤冷漠地说。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陶雅萍无法苟同,立即义正言辞地反驳道:“它现在当妈了,有一只小猫崽要养呢。你看它为了奶孩子,最近明显瘦了好些。要是能多给它点东西吃,说不定这只小的也能长大。拯救生命,难道不是最有意义的事?”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知道你还把鱼骨头全给扔了?”陶雅萍一边埋怨一边望着垃圾桶里的那些残渣,面色无比惋惜。 谁料陶雅彤却突然发问:“那你记不记得去年冬天它下的这一窝崽,本来一共是几只?” “呃……”雅萍回想了一下,“应该有四只,我好像见过一次的。” “现在为什么只剩下一只了?” “因为另外三只都死了呀。”陶雅萍不明白对方问这话的目的何在,只管自顾自说着:“寒冬腊月的,母猫自己都吃不饱,当然也就养不活这些小的。四只里能有一只熬到春天,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我才应该多去喂喂它,争取这一只能够存活啊。” “那我很遗憾地告诉你,这一只,最后也没活下来。” 陶雅萍一懵,好几秒钟才缓过神来,辩解道:“即使是这样,但只要我经常去喂一喂,至少能够保证大花不会饿死呀。它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 陶雅彤不去反驳她的观点,只依旧麻木地说:“我可以告诉你,要不了多久大花就又会下一胎,也是四只;一只都没能活。到今年年底,大冷天的,它又会下一胎,还是四只。同样一只都没活。” 陶雅萍静静听着,心中五味杂陈。脑子里好像瞬间被塞得满满当当,转动不开。 “你现在还认为你是在做善事吗?”陶雅彤犀利地逼问。“猫一年可以生两三胎,每胎3~6只不等。特别是流浪猫,更加毫无节制。随随便便一年就能产下10只小崽。不过这些猫崽大多都无法存活。所以,表面看你好像是救了一只猫;但实际上,更多更多的性命在你没有意识到的地方悄悄死去了。这就是为什么我后来再也不去喂它了,因为没有意义。你任由它死,可以只死这一只;你强求它活,则会多死很多只。” 这番言辞陶雅萍听得很认真。囫囵思考了一阵,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真被说服了,竟完全找不到论点去辩驳,只得赌气似地耍赖道:“你……你这完全就是歪理嘛。万物都有求生的本能,帮助弱小怎么可能是件错事呢?讲道理我是讲不过你,但不管怎么样,你以后还是把那些鱼骨头留着,我还是要去喂它的。” “随你。”陶雅彤很不以为意地笑笑,“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对,不是大事。 陶雅萍忽然觉得,在这个人眼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大事”。离婚是小事,教育孩子也是小事。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没听她提过一句家人或朋友,想必亲情、友情、爱情这些东西于她而言,也同样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这是一个孤僻到了极点的人,在她心里,究竟什么才配称得上是“大事”?只有孩子厌弃她、怨恨她、不肯承认这个妈妈,才算得上是大事吗? 陶雅萍沉沉盯着雅彤看了一阵,嘴里突然忍不住挤出几个字:“你冷血。” 雅彤明显听见了,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但还是小小问了一句:“什么?” 陶雅萍慢慢走到她身边,贴近她,一字一字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冷血!”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个人性格的转变不会是无缘无故的。”陶雅萍忿忿地说:“十一年的时间,从我,变成你。我一定要找出这其中的原因!” 陶雅彤回到出租屋,心情似乎不大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桌子上摆满了形状不一、大小各异的许多玻璃器皿。其中有两个小密封瓶里,分别装着一些淡淡的白色粉末。 她瞅了一眼那两个小瓶子,眉头蹙起。而后闭上眼,转过脸,在心底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6月6日,周三,皓皓有艺术课。 陶雅彤买了一把挺长的铁链锁,早早来到别墅。她先将铁链锁藏到地下室,然后把楼上楼下的房间通通都收拾了一遍。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找来雅萍平日里常用的杯子,洗干净,又从包里翻出一个小分装袋,并将袋中的白色粉末倒了进去。 透明玻璃杯里沾染了些白色粉末,显然过于惹眼了。于是她向杯子里加了大约10毫升水,用勺子搅拌一下之后,药剂便基本溶解了,微浑浊。不过她仿佛并不在意。浑浊是因为水量太少。待会儿喝的时候再倒进个大半杯,自然能变得澄清透明。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现在只等陶雅萍下班回家了。 第22章 再次毒杀2 没一会儿,陶雅萍回来了,见屋子里有人还略微有些吃惊:“咦?你在家啊?” “哦,我过来收拾一下屋子。”陶雅彤很镇定地答道:“前几天看到家里实在太乱了,想你上班忙,肯定没时间收拾,就来帮忙打扫打扫。”她边说边动手将沙发上一个歪了的抱枕摆正位置。 陶雅萍抬眼环顾四周,果然,整个房间焕然一新。平时皓皓总把玩具扔得满处都是,现在一个都瞧不见了。真是赏心悦目。 “辛苦你了呀,整理房间最烦了。” “没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雅彤假装漫不经心地回应着。 陶 《来自平行世界的妈妈》第22章再次毒杀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章 再次毒杀3 经过一番仔细地对比,陶雅萍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更困惑了! 这些药物囊括了神经科、消化科以及免疫系统等好几个大类。可陶雅彤怎么看也不像是身上有这么多病的人呀。那她买药的目的又何在呢? 为了保险起见,陶雅萍将这些药每样都买了一盒,准备带到实验室去仔细参详。 回到研究所,她一一拆开药品说明书认真看了看。凭借着自己的专业知识,很快便发现了这些药里藏着的秘密。——有些药品的主要成分放在一起,是能够发生化学反应、产生有毒物质的! 并且由于药品的种类较多,所 《来自平行世界的妈妈》第23章 再次毒杀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章 再次毒杀4 陶雅萍终于得到了一直令其耿耿于怀的问题的答案,瞬时间百感交集,思绪杂乱。好一会儿都没再开口说话。 雅彤刚好抓住这机会反客为主,步步紧逼道:“你想知道的,我全都说了。现在,是不是该换我问你了。” 雅萍望了对方一眼,示意“问吧”。 “你今天究竟为什么找小敏过来?” “我就是想让她知道你的存在。”雅萍淡淡地说。 “然后呢?”陶雅彤十分不屑,傲然道:“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能做什么。” “她知道你只是‘姨妈’,万一哪天我发生什么意外,皓皓的 《来自平行世界的妈妈》第24章再次毒杀4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章 扔铁锁链 母校80周年校庆的聚会,眼看着一天天临近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陶雅萍用拖延政策撑了一阵子之后,最终还是不得不在群里留言回复。 好在如今她已经离婚了。事情既已尘埃落定,心里反而轻松自在些。于是就主动承担起了东道主的责任,帮那些外地的同学联系住宿以及安排吃喝玩乐等一系列相关事宜。 人到中年,大家工作都挺忙的,而校庆那天偏偏又是一个星期五,所以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请假回w市来参加这种集体活动。陶雅萍粗略统计了一下,确定返校的人,总共不会超过十个。 而张兴亮就是其中 《来自平行世界的妈妈》第25章 扔铁锁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章 穿越谎言1 陶雅彤搬进家里,大后方被人照顾得妥妥帖帖,陶雅萍自然能抽出更多精力来投入工作。类似上次“十二烷基磺酸钠”的错误,就绝对不可以再犯了。 不过这半个月来,她状态一直都不错,昨天还刚刚被马主任口头表扬过。 这日一大早,与她同一实验室的洪姐风风火火闯进来,抓着她的手就问:“小陶,待会10:00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得出去一趟,可能需要请一天假。今天的实验,你一个人做行不行?” 陶雅萍笑答:“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一个人可以的。之前四月份我请了那么长时间假,所有工作任务还不是多亏你 《来自平行世界的妈妈》第26章 穿越谎言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章 穿越谎言2 穿越过11次! 这条爆炸性消息给陶雅萍造成的震撼,完全不亚于初次相见时雅彤嘴里蹦出的那一句:“我就是来自平行空间的你!” 她的三观再次遭受到了巨大冲击。 她努力定下神,捋了捋脑中混乱的思路,试着问:“你的意思是,你从2019年回到2018年,反复穿越过11次?你一直在……不停地、重复地经历这一年,就好像是……被困在了这个时间循环里?” 陶雅彤轻轻点了下头,小声答了一个“是”字。 难怪她连皓皓考试会得100分这种小事都能记得如此清楚,原来是因为 《来自平行世界的妈妈》第27章 穿越谎言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章 校庆聚会1 夜里临睡前,陶雅萍发现张兴亮又发了一条朋友圈消息。非常简短,仅有四个字:期待周五。 尽管言辞已经十分含蓄了,但不少同学仍自动脑补出了大量附加信息,并乐此不疲地纷纷留言评论: “这两天不要激动得睡不着啊。(捂嘴笑)” “敢不敢大声讲出来你具体期待周五的什么?(奸笑)” “某人又心思活络了。哈哈哈。” …… 对于这些肆意拿她往日旧情开涮的行为,陶雅萍统统视而不见、不予回应。以不变应万变,是她一贯的方针策略。 网络社交就是这点好 《来自平行世界的妈妈》第28章 校庆聚会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章 校庆聚会2 张兴亮与陶雅萍一样。对于自己被频频起哄一事,显得相当随意。不仅没有过度反应,还积极参与大家伙儿天南地北的各种讨论。即使两人私下交流的几句,也仅限于“这道菜太辣了”、“还需要饮料吗”等一些饭桌上无可避免的话题,绝不涉及任何有关个人生活的敏感内容。 其实这样就挺好,彼此都不至于太尴尬。 餐后,大家还要去卡拉ok继续交流感情。陶雅萍事先已经订好了大包厢,很近,就在用餐酒店的隔壁。不过,她是没啥兴致去听一群大叔们鬼哭狼嚎了,便临时找了个借口先行告辞。 九位男士,仅她一位 《来自平行世界的妈妈》第29章 校庆聚会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章 意外咬人 送走张兴亮之后,陶雅萍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 直到暑假前的最后几天,她突然接到班主任李老师的电话,说孩子今天在学校里与同班一个男生打架,还把人家给狠狠地咬了。老师希望放学时,双方家长都能到办公室来一下,当面把问题解释清楚。 陶雅萍有些懵,客客气气回应着,承诺下午一定去。 凭心而论,刘哲皓虽然活泼好动,但绝不是一个时常惹事的“熊孩子”。抚养到快七岁,她这个当妈的还从来没有因为小孩子之间的冲突而与任何大人起过什么摩擦。幼儿园三年,也不曾被老师或是其他家长私下里 《来自平行世界的妈妈》第30章 意外咬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章 生日约会1 在没有任何外力干预的情况下,两个平行时空里发生的事情竟然不完全相同,有意思。 小孩子在场,谈及“穿越”话题多有不便。所以陶雅萍她们在餐桌上适可而止,并没怎么多聊。等饭后刘哲皓去写作业的时候,才又讨论了几句。可是分析来分析去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认为这是一场不起眼的小意外,不必过分关注,由它不了了之。 陶雅萍走向衣帽架,边拿自己的手提包边问:“下个星期就要放暑假了。以前那么多年你都是一个人带孩子,还要兼顾上班,放寒暑假的时候皓皓怎么办?” 离婚之前,刘聪经济实 《来自平行世界的妈妈》第31章 生日约会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章 生日约会2 ktv包房的灯光柔和昏暗。一个球形小闪灯吊在屋顶中央不停地旋转,散下无数彩色光斑,在房间的墙上、地上、沙发上毫无规律地肆意游走,令人目眩神移。 张兴亮开了两瓶啤酒放在一旁,一口气唱了四五首歌,很是尽兴。其状态并没有因两人多年未见而生出半分局促。当初在学校里,他就和几个搞乐队的男孩子关系很铁,喜欢民俗摇滚,像个小愤青。这么久过去,欣赏音乐的品味仍旧没有变。 “怎么会爱上你,我也问自己……”唱到郑钧的《灰姑娘》的时候,陶雅萍思绪不由飘远了。 当年,每逢她心情不好,张 《来自平行世界的妈妈》第32章 生日约会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章 心生彷徨 陶雅彤对待这段未知的感情,竟然如此不抱希望。 “大学时……大学时和现在情况不一样。”陶雅萍意图争辩。 “有什么不一样?你是不是想说,当年的彭潇孑然一身,你对他始终抱有幻想,所以才不肯接受身边的任何人;而如今的彭潇早已结婚生子、物是人非,因此你与张兴亮之间便再无隔阂,就可以亲密无间了?你如果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当年没能走到一起,说明你们两个人之间本身存在着问题,有没有彭潇结果都一样。你要知道,学生时代的感情最为简单纯粹,那会儿你们都没能终成眷属;如今人到中年,需要面对的问 《来自平行世界的妈妈》第33章 心生彷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章 强烈反对1 确认关系之后的两个星期,是陶雅萍这半年来最为阳光明媚的日子。 张兴亮每天会给她打至少一个电话,嘘寒问暖,还经常给她发消息,讲一些动听的情话。各种糖衣炮弹,络绎不绝。他本就是个擅长甜言蜜语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有机会做足整整四年的备胎。 在其强劲而又热烈的持续攻势之下,陶雅萍心房上的积雪终于渐渐消融。 离婚对于她而言,最严重的打击就是让其陷入了沉痛的自我否定。觉得自己哪哪儿都不好,一无是处,生而无趣。可张兴亮的出现,让她感到自己似乎也没那么差。至少,她还有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