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方程N种解法》 第一章 直觉 3月11日,深夜,当地一知名创业公司,合伙人之一宁晓回,在和爱人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一直昏迷不醒。 淙淙的流水声,慢慢变高,这是梁忆熟悉的闹铃,早上六点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感觉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凶悍的大狗、飞驰而来的面包车,最后空白一片的大脑……没有感觉到疼痛,所以,应该是个梦吧。 难受,梁忆用手指按摩着太阳穴,希望能缓解不适。 洗漱的时候,手滑了一下,牙刷带着牙膏落到地上,正巧滚到毛毛身边,毛毛好奇的闻了闻,然后做了个埋屎的动作。 “小坏蛋!”梁忆笑着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忽然愣住,这一幕似曾相识。 也是梦里吗?感觉是个很长很长的梦…… 梁忆看了看墙上电子显示屏:3月14日。 今天是忙碌的一天,要去死亡事故员工家里。 这名员工叫李辉,在3月12日凌晨3点55分,从公司作业平台跳下,五层楼的高度,下面是水泥地面,血溅当场,送到医院不久后死亡。 梁忆记得,那晚自己被电话叫醒,安全经理李贺陈有些慌乱的声音:“梁副总,死人了,公司死人了!”还有些焦急,“是生产部的,我还没和唐总说,想先跟您汇报一下。” 按照公司管理架构,生产部不在梁忆管理职责内,是唐永直接管的,但是生产部目前只设置了经理,没有副总级别的,再加上平时唐永对梁忆的器重,所以生产部门有些事儿,他们会跟梁忆先汇报一下,听取建议,然后再去唐永那边。 最初梁忆推过几次,倒不是怕多担事儿,是怕人多嘴杂,传出去说自己野心太大、权力欲太盛这类的。 后来,唐永在一次会议上说了一嘴,让生产经理多跟梁忆沟通,然后这事儿便成了不成文的规矩。私下里,唐永又和梁忆说,让她多帮帮自己,他那边要专心应付一些其它事。 梁忆也理解,目前公司上层太复杂了,很耗费精力,于是便应承下来,虽然没什么名分,但一来是自己的成长和锻炼,二来也是对唐永的感激。 敏感的字眼,让梁忆也一惊,赶忙稳稳情绪,问:“什么情况,你细细说。” 李贺陈:“是生产部的一名工人,叫李辉,今天夜班,傍晚上班时开班组会未见异常,凌晨三点半左右,一个人去平台作业,不知为何,有一个非常规的跳跃动作,从平台上摔了下来,五层楼的高度……我们拨了120,人已经在救护车上了……” “人情况怎么样?”梁忆追问。 “上车的时候还活着。”李贺陈说,“但、但不乐观,好像在救护车上就不行了。” 梁忆停了一会儿,问:“通知家属了吗?” “已经通知了,员工经理沈鑫鑫一起去了医院。”李贺陈说。 “原因呢?现在知道多少?”待会儿见到家属,这是避不开的问题。 “还不好说。”李贺陈吞吞吐吐起来,“我今晚正好值班,有些细节还需确认,但这么大的事儿,得先向上汇报。” 梁忆理解调查需要时间,转了问题:“当时现场怎么样?其它人员呢?目击者有没有吓到?” “当班主管及时封锁了现场,防止其他人员进入,除了一名目击者和沈经理,没有其它人员直接看到,哦,送去救护车的路上有几名员工看到血迹。” “我先跟唐总做个汇报,你赶紧调查取证,准备后续的详细讨论会议。”梁忆说。公司生产正忙的时候,居然出了这档子事! 挂了电话,梁忆把信息梳理了一下,又调出员工的个人详细档案,然后拨打唐永的电话。 很快,唐永回应。 “唐总,有个事情,得跟您汇报。”梁忆知道,管理者最怕晚上接到公司电话,但这么大的事儿,没办法。 梁忆放慢语速,把目前知道的情况讲述清楚,然后等唐永的问题。 “员工当时在生产作业吗?”唐永问。 梁忆知道,这个问题很关键,关系到如何定性这次死亡事故:“从初步情况看,他在作业平台上,但具体是不是工作需要,需要进一步核实。” “他有违规操作吗?”唐永又问。 “目击者说,他有一个非常规的跳跃动作,是否属于违规,需要进一步查看监控判断。”梁忆回答。 “嗯,让李贺陈弄清楚,赶快。”唐永克制了语速和语气,但用词上还是暴露了自己的心情。 “好的。李贺陈在进一步的调查取证,我这就去医院,见到员工家属,先安抚一下,后续赔偿金额要结合事件性质才能明确。” “嗯,你一个女同志,不要一个人,万一家属情绪激动。”唐永提醒。 “沈鑫鑫在医院,我和他一起。”梁忆回答。 “嗯,你自己小心,有事就打我电话。”唐永说。 挂了电话,梁忆换了衣服,拿上包和车钥匙出门。 到医院的时候,沈鑫鑫正坐在走廊里,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梁忆过去打招呼,发现他衣服上有血迹:“沈经理,你还好吗?” “哦,梁副总,我没事,这、这不是我的血。”沈鑫鑫站起来。 “坐吧。”梁忆先坐下,示意沈鑫鑫也坐,“你脸色不大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没事。”沈鑫鑫摇头,“李辉老婆接的电话,她正在来的路上。” 梁忆想起自己包里有一盒酸奶,于是拿出来,递给沈鑫鑫:“补充点能量吧。” 沈鑫鑫接过:“谢谢。” 梁忆理解,那样的场面,正常人见了都会有点不舒服。 “我在医院账户上给李辉打了一万元,用的公司备用金,这是发票。”沈鑫鑫说,“我刚只说李辉受伤送到医院,还没提死亡……一会儿家属肯定会要钱,希望这账户上的钱能先过渡一下。” “嗯,人没了,不能起死回生,谈钱也正常,待会儿天亮,我通知人力资源部,让核算几版赔偿金,具体还得等事件性质确定才能知道。”梁忆暗想,希望家属情绪不要太过激。 过了一会儿,一个满脸焦急的女子,还有一个高个子的男子匆匆赶来。 “李辉呢?我是李辉家属!”女子高声问。 梁忆和沈鑫鑫站起来,打招呼。 “我、我是李辉爱人苗英秀,这是我哥哥苗英勇。李辉怎么样了?” “您好,这位是梁副总,我是李辉的部门经理,我姓沈。”沈鑫鑫开口介绍。 “你们好,李辉怎么样了?”苗英秀满脸焦急。 “您先坐,我找医生跟您说一下具体情况。”沈鑫鑫说。 医生处于中间立场,客观说话比较好。这是梁忆之前和沈鑫鑫商量的,怕家属情绪过于激动。 苗英秀、苗英勇在医生办公室,梁忆和沈鑫鑫站在旁边。当医生说到“死亡”的时候,苗英秀直接坐到了地上,愣了几秒,然后“哇哇”大哭。 苗英勇很快反应过来,对梁忆和沈鑫鑫说:“人在你们单位出了事,你们得给个交代!” 沈鑫鑫安抚:“您放心,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等清楚了会……” “我不管什么调查、什么原因,反正人是在你们单位没的!”苗英勇怒目而视。 现在不是说道理的时候,梁忆忙开口:“我们也很难过,理解您悲痛的心情,目前来看,对于李辉的后事,你们准备怎么安排?公司工会会前往吊唁,如果有什么需要,您可以先提给我,我带回去给到工会,还有管理层。” 不能说道理,不能给承诺,还要留给对方情绪宣泄口。梁忆边说边扶苗英秀起来,观察的她的神情。 医生敲敲桌子,开口道:“不要在医院吵架,材料双方一人一份,之后再回去商量其它,先把医院后续手续办理掉。” 梁忆默默感激,医生开口得恰到好处,于是接着说:“沈经理在账户上放了钱,先办手续吧。”见苗英秀点头,又说,“我给您留我的手机号码,您记一下?” 苗英秀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木木的拿出手机,记下梁忆的号码。 “后面有了安排,记得给我打电话。这会儿还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吗?”梁忆又问。 “你们公司到底赔多少钱?”苗英勇又问。 “这个问题我现在回答不了,但我记下来了,还有其它吗?”梁忆问。 苗英勇一副凶悍的样子:“你别忽悠我们,我们知道,死人能赔许多钱!” “当下还是先处理李辉的后事吧,放心,我们公司在那里,不会蒸发消失。”沈鑫鑫说。 “一条人命,没法忽悠,事发突然,也正因为不忽悠,我们这会儿才不能乱说,对吧?”梁忆见苗英勇反应尚可,继续道,“眼下你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沈经理一路陪着过来,也是不容易,您看人衣服上还有血,深更半夜的,也需要回去休息一下。我已经留下了手机号码,你们先准备,后续我们保持联系?” 苗英秀急着去见李辉,点头同意,苗英勇看了一眼缴款单,没有再纠缠。 事情细节历历在目,梁忆感觉自己脑子清晰多了,吃过早饭,穿上外套,拎过电脑包,出门。 地下车库,发动车辆的时候,一辆红色的小轿车从前面经过,梁忆盯着车辆,脑海里想起一幕,不自觉停下手中的动作。 很快,对方一个急停,避开另一辆启动驶出来的银色轿车。 红色轿车车主放下车窗,骂道:“神经病!” 银色轿车车主也毫不示弱,指着对方反击:“你才神经病,大清早的找不痛快!” 要是梁忆也跟上去,又得堵车。 可是,我怎么知道的?梁忆想了想,不再折磨自己好不容易清醒的大脑,归功于直觉。 第二章 缺了什么 约谈地点定在李辉家里,小区物业管理松散,梁忆直接把车开进去,停在楼下。很快,沈鑫鑫、李贺陈都到了。 “工会主*席呢?”沈鑫鑫问。 李贺陈回答:“他一早自己来过了,说公司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他这是怕事儿……”沈鑫鑫嘀咕了一句。 梁忆没说话,直觉告诉她,今天的沟通会顺利。 上次见面,沈鑫鑫对苗英勇不感冒,但对方人高马大,武力值不能忽视,难免让他有些紧张。 梁忆看出来了,便走在前头,李贺陈急忙跟上,两人并排。沈鑫鑫一个人跟在后面,脸色有些尴尬。 顾不上许多了,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结束,沈鑫鑫那里,后面也有的烦。于是梁忆选择忽略。 顺利的原因,主要在李辉自己身上,是梁忆和李贺陈一同调查,找出的原因。 3月12日清晨,6点了,梁忆和沈鑫鑫出了医院,都松了一口气。 “我送你回家休息。”梁忆对沈鑫鑫说。 “不麻烦了,我打个车就好。” 梁忆坚持:“我的车就在旁边停车场,走吧。” 一路,沈鑫鑫情绪不大好,等红灯的间隙,梁忆说:“回去休息一下,先别想这事儿,放一放。” “下午李经理约了会,说要讨论一下,周一给管理层汇报。” “周一呢,还有时间,我下午先和李经理碰一下,有需要周日再联系你。今天你好好休息,周日上午我给你电话。”梁忆说。 现场有监控可以调看,当班主管、目击者那边李贺陈已经收集信息了,医院的资料梁忆也拿到,结合沈鑫鑫的情况,梁忆觉得还是让他休一天,抽离出来比较好。 沈鑫鑫没说话,看着窗外。 绿灯了,梁忆发动车子,跟着导航指引走。 过了一会儿,梁忆说:“我没有其它意思,不过,如果你心里不舒服,可以找人聊聊。”梁忆没提心理医生,但她有点担心沈鑫鑫落下心理阴影。 沈鑫鑫摇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没事,就是……您知道,看到李辉那个样子,我就是觉得,人生啊……” 梁忆没说话,车内沉默了一会儿。 沈鑫鑫叹了口气,揉揉脸,又叹了口气,终于说:“生命真的脆弱,李辉我还挺熟的,老员工了,真没想到……” 梁忆很想问,之前有没有发现李辉有什么异常,但忍住了,现在的沈鑫鑫也很脆弱,需要发泄一下。 “我上个月还批评他,说他工作心不在焉,是老员工躺平什么的,早知道这样,就安排他再休息一下了。”沈鑫鑫继续,“我真没想到……我没有逃避管理责任的意思,我是真没想到会有这事儿,太突然了。” 梁忆静静听着,到了沈鑫鑫小区门口,把车停下。 沈鑫鑫也说完了,准备下车。 “沈经理,事故原因还不完全清晰,您也别太自责,不管什么困难,回头我们一起想办法。”梁忆开口。 沈鑫鑫说了句“谢谢”,下车离开。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现在向后看,也是为了找原因,制定防御措施,最终是为了向前看。 梁忆自己回到家,一进门,双腿有些发软,赶忙坐到沙发上,从茶几上拿了一颗巧克力,放入口中。 一条人命,不管怎么说,都太沉重了…… 毛毛跳到梁忆的大腿上,认真的看着她。一人一猫对视,梁忆觉得,猫的眼睛里有一种神奇的东西,形容不出来,特别纯粹的感觉。 “叮咚”,唐永的信息,问医院的情况,梁忆简要做了汇报。 这个周末,没人能安生休息。 梁忆上床补觉,中午十一点再次起来,给自己做了简易的午餐,然后驱车前往公司。 进了会议室,看到李贺陈一脸憔悴,梁忆问:“上午没休息一下?” “睡不着。” 梁忆理解,点头,又说:“我们先过一遍情况,沈经理就不过来了,明天再说。” 李贺陈看着梁忆,眼中有疑惑。 “我看他似乎情绪不大对,让他调整一下。”梁忆解释。 李贺陈点头。 梁忆又问:“对了,目击者和主管怎么样?” “目击者跟现场有距离,看人掉下去,赶忙用对讲机喊主管,自己远远看了一眼没敢上前;主管过去看了,也吓得不轻。”李贺陈说。 “哎!材料都备齐了吧,我们一起过一遍。” “嗯,照片我打了马赛克,太吓人。”李贺陈点开汇报文件,“整个情况,有点奇怪,据主管反馈,开完班组会后,就没怎么看到李辉,我问了同伴组的人,也说没见到。” “上班时间,他去哪儿了?监控找得到吗?”梁忆皱眉。 “有监控看到他出了车间,方向是吸烟亭,但这么长的时间,吸烟的同事没人说见过他。” 梁忆不明白,上班人没了,没人管吗?“主管怎么说?” “主管说,李辉去年的绩效考评结果不好,2月份才沟通的,让他改进,本人似乎有点情绪,上一次部门会议,又被沈经理点名批评了,主管怕李辉觉得压力大,所以最近管的比较松,让他自己缓解一下。” 梁忆明白,管理中,经理和主管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也是一种配合。“但是,这中间时间太久了……”梁忆还是皱眉,“居然没一个人知道,这七、八个小时期间李辉在哪里?” 李贺陈叹了口气:“这事儿,当班主管肯定有责任。” “再说说工作安排,是工作任务需要上平台吗?”梁忆又问。 李贺陈摇头:“他这个状态,主管最近都没有安排特殊作业,登高、密闭空间等这类的都没有,就常规工作,看着生产线确保顺畅。” “也就是说,他自己去的?” 李贺陈点头。 “为什么?” “问了,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上去。” 梁忆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又问:“关于跳跃的动作,监控画面能看清吗?” “能,我点给您看一下,也很奇怪,极不协调,像故意的。” 梁忆仔细看监控录像,看了三遍,感受和李贺陈说的一样。 两人都陷入沉思,最后,梁忆开口道:“他会不会是,自杀?” 虽然看社会新闻,有过类似的报道,但梁忆从没想过,自己所在的公司会出现这个情况。 公司文化一向提倡关爱员工,定义人员是最重要的资产;公司这些年在人员关怀、心理舒缓等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去年年中的员工问卷调查也显示,员工觉得公司有舒适的工作环境,包括硬环境和软环境,对公司的认可度远高于标准数值,很积极的结果。 所以,梁忆迷惑了,真是自杀吗?是什么原因呢? 李贺陈看着梁忆,欲言又止。 “没事,就我们俩,你说。”梁忆鼓励。 “我刚没敢说,我跟您的判断一样,这员工是自杀;我进一步猜测,是压力太大了。您知道的,公司绩效管理有规定,绩效不合格就得改进,改进还不合格就辞退了。” “有两次改进机会,而且公司一向以鼓励为主,据我了解,操作层面还是人性化的,至少在我印象中,这么些年,真的因此被辞退的人很少。”梁忆想了想,又补充,“而且李辉只是一个一线操作人员,他的改进要求不会难的,只要正常按作业流程操作就可以了。” “我们知道是这样,可李辉他知道什么?怎么想这绩效改进的事?他又被经理批评,很难说没压力。”李贺陈说。 梁忆点头:“这个我认可,他肯定有压力,肯定有情绪,但是,是不是压力大到要导致轻生?” 李贺陈想了想:“您这么说也是,压力大到要自杀,似乎牵强了点,但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又或者,我们的判断不对,不是自杀。”梁忆说。 两人又再度沉默。 “要不,找沈经理问问,看看有没有其它我们忽略的信息?”李贺陈建议。 梁忆看看手表,说:“今天就算了,我明天上午给他打电话,会议安排在下午吧。” “要不还是上午吧,我怕来不及,周一就要向管理层汇报了。” “也行,上午的话不要太早,你也需要休息一下,神经不能一直紧绷。”梁忆说。 李贺陈摇头:“我也不想,但这事儿原因还没找到,又没有什么新线索,到底怎么定性呢?” 李贺陈看梁忆,似乎有什么说不出口。 梁忆捕捉到李贺陈眼中的为难,再次鼓励:“说吧,这会儿我们俩不说,什么时候说。” 李贺陈先解释:“我没有其它意思。”然后才说,“这是一起死亡事件,从公司角度,不同性质会有不同后果,生产事故还是非生产事故,这个,挺关键。” 梁忆垂眼沉思,她当然知道,从公司角度,或者说白一点,从管理层角度,如果定义成非生产事故,是两个坏结果中相对偏轻的一个。 李贺陈在提醒,或者说在暗示,梁忆能猜到管理层想要什么。 是事实定义,还是人为定义?梁忆当然想要前者;可如果事实证明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呢? “有些事儿,还真得看怎么解释……”李贺陈叹了口气。 证明题,只要保留足够多的不清晰,还是能证明出来的。梁忆当然也懂。 梁忆走到饮水机旁边,给自己续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思考:要给唐永打电话吗? 这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梁忆看了一眼,是唐永的信息:结论出来了吗? 梁忆回复:还没有,有些细节还在确认。 唐永:嗯,有结果我们先碰一下。 梁忆回复:好的。 唐永很关心,毕竟发生在他的管理范围内。 放下手机,梁忆看了看李贺陈,说:“我们先把事实都拿出来吧,然后和唐总先碰一下。” 李贺陈算了算时间,觉得有点来不及:“我得明天一早约沈经理了,午饭前约唐总,下午留半天机动时间,万一还要找什么信息,或者材料需要大改的情况。” 梁忆看出李贺陈的焦虑,点头道:“你安排吧,时间先定下来,大家都有个数。” 李贺陈在笔记本电脑上操作预定会议,梁忆把所有信息在脑海中梳理,总觉得缺了什么。 第三章 原来在这里 电梯门打开,梁忆、李贺陈和沈鑫鑫先后走进去,小的空间,缩减了人和人的距离,沈鑫鑫缓解了尴尬。 电梯门打开后,沈鑫鑫按住开门按钮,对梁忆说:“您先。” 梁忆点头。其实,沈鑫鑫是个很聪明的人,梁忆暗想。 沈鑫鑫走到梁忆身边,低声说:“希望那个小舅子消停点,李辉家里的情况,他有责任。” 梁忆想了想,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些话,咱们自己说说就行了。” 直觉告诉梁忆,苗英勇这种人,可以“骗”,但不能“吓”,他本来就是个没责任心的人,不能用这样的话语刺激他。 梁忆相信自己的直觉,也是这直觉,让她找到了李辉身上的一个关键点。 3月12日,下午四点,会议室里,梁忆和李贺陈对于死亡原因的调查,陷入僵局。 少了什么呢?梁忆默默问自己。 李贺陈的手机电话响起,他一脸严肃的接听:“您好,文总。” 梁忆不自觉竖起耳朵。 “还在调查,需要时间。您的意思是周日开会?有点急……好的、好的……” 梁忆揉揉太阳穴,文立国这电话,火上浇油呢。 挂了电话,李贺陈一脸无奈:“文总让把会议放到周日。” “那就下午晚点吧。”梁忆说。 “嗯,我尽力往后约,但是原因?”李贺陈一脸为难,“怕来不及。” 再努力一下。来电不同的声音吧,于是梁忆问:“今天当班主管还是夜班吗?” 李贺陈点头。 梁忆准备找对方聊聊。 “我跟您一起吧?”李贺陈说。 梁忆见李贺陈满眼血丝,说:“你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咱们三再碰。” 梁忆独自在会议室,把所有资料又看了一遍,很快到了晚饭时间,梁忆觉得饿了,便起身去了食堂。 吃饭的时候,跟熟悉的几个同事聊天,听她们在讨论一个车祸。 “就发生在昨天晚上,一死一伤。”有人说。 “呸呸呸,别乱说,没死,是撞成了植物人。” “那也跟死了差不多。” “差远了,别死不死的……”同事使眼色。 估计怕自己听了心烦。梁忆低头吃饭,没作声。 “还是个名人呢,创业公司老板,叫宁晓回,你看照片,好漂亮。”旁边的同事没在意,继续说。 梁忆偏头看了一眼,点头:“的确挺漂亮,希望能醒过来。”吃得差不多,梁忆打了个招呼,先离开,免得别人聊天不自在。 回会议室又等了一会儿,当班主管到了。 “坐吧。”梁忆示意,又问,“晚饭吃过没?” “吃过了。” “嗯。我主要想了解一下李辉,个人、家庭,工作、生活,你知道多少讲多少吧。”梁忆说。 主管看起来有点紧张,梁忆没有直接问,当班时候李辉不见了什么原因?虽然这个问题很重要,但关系着主管班组管理不当,这时候直接问,怕对方因为害怕担责而有所保留。 主管刚开始说起来有点结巴,把不准说什么,但见梁忆一直点头,再次强调想多了解李辉个人,便开始顺溜起来,话匣子打开。 梁忆默默听,脑海中把信息归类,进一步分析、判断。 主管提到,李辉去年年底修过一段时间假,春节后才回来上班,梁忆想起来,沈鑫鑫也提到一句“早知道这样,就安排他再休息一下了”,于是问:“他是什么原因请长假?” “说家里有事,不顺心,上班时候郁郁的,还出过错。”主管回答。 “他家里具体什么事儿?” 主管叹了口气,说:“听他提过一嘴,说小舅子做生意又赔了,又向他们家借钱。” 哦,是苗英勇,梁忆回忆那个人的样子。“那他最近上班,状态比休假前怎么样?好点没?” “说实话,没有,我知道我有管理责任,他不干活儿也不管他,但我怕啊,比起他不干活儿,我更怕他犯错误。您也知道,我们车间是有危险源的,万一哪儿操作出错,可能就是大问题。”主管苦着脸,告诉梁忆,“我想着,李辉猫在哪儿,等到下班再出现,不给我添麻烦也行,谁知道他又出了这事儿!” 梁忆想了想,问主管:“以你对李辉的了解,怎么看这坠落事件?” “天地良心!我没安排他上那平台,我真不知道他上去干什么。”主管满脸愁容。 工作时间,工作地点,非工作原因,梁忆默默思考,难道真是自杀?那原因呢?钱?小舅子?家庭原因?看来得问苗英秀了。 让主管回岗位后,梁忆拨通了人事经理蔡允的电话,让调取李辉一年的考勤数据。很快看到信息,李辉的记录上有使用年假,但并没有长假记录。 梁忆皱眉,假勤不符。 蔡允解释:“李辉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加班了,应该是用了加班调休。” “那也应该记录清楚。”梁忆说。 蔡允问:“需要我问部门要一份实际上班记录吗?考勤更多的是反应出勤数据,为了计算工资的,要看准确的上班情况,部门里有另一份记录更准。” 梁忆想了想,说:“看打卡数据吧,抓出李辉的数据。”她担心部门数据还是不符合实际。 蔡允应声。 除了年假,全用了加班时间抵扣,为什么不用带薪病假呢?如果一次一天,不连续请,病假手续是相对简单的,李辉居然没有用?很奇怪。 想了想,梁忆又补充:“公司商业保险那边报销有记录吧?查一下李辉的。” 就目前所有信息,非工作原因这条,是作为非生产事件的判断依据。梁忆为明天上午和唐永的会议做好材料,然后收拾东西回家。 晚上的时候,蔡允发来消息,是李辉在精神病科的诊断记录,上面显示:重度抑郁。 原来在这里! 上班缺乏动力,心情持续低落;不敢请病假,怕别人注意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这些便都说得通了。 梁忆叹了口气,心理疾病对于公司来说,的确是个管理盲区,如果员工自己不说,一般主管和经理都无法判断。沈鑫鑫他们察觉到李辉不对劲,但没想到原因是抑郁症,应对的方法自然就不对了。 梁忆连夜更新的材料,这样看来,的确是非生产事件了。 让蔡允通过保险公司,去医院进一步拿详细材料,梁忆心中有数了。 第二天,3月13日,上午的会议很顺利,唐永了解了更细致的事情经过、原因分析,就梁忆、李贺陈他们定性也表示同意。 下午,和文立国的会议,就没这么容易了。 因为kkc供应商被更换,文立国本来看梁忆就不顺眼,这次虽然不是她的直属部门出事,但就考勤准确、病情相关消息及时分享两条,百般刁难,想给梁忆戴帽子。 梁忆暗想,您心里也清楚得很,没有在事情性质上找茬儿,但责任在哪儿也不在我身上,扯来扯去有意思吗! 重复了一遍公司考勤管理中人力资源和部门的各自职责,重复了一遍员工病情属于个人隐私信息,强调后续可以做的改进,然后梁忆便不再说话。 这时候,该说话的人是唐永。 唐永终于开口,提到员工家属,提醒还有许多工作需要进一步妥善完成,话里肯定了梁忆之前的调查工作,又表示还需要她继续处理善后。 文立国话语带刺:“你要好好谢谢你家唐总,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 梁忆皱眉,刚想说话,见文立国的秘书宋恬悄悄使了个眼色,唐永也是面无表情,便生生忍下来。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梁忆心中默念。 宋恬飞快的敲打键盘,做会议记录,打出“后续行动及责任人”的字样,同时投屏显示。 梁忆汇报了赔偿条目及金额,本来以为这一块有法规、有制度,没什么好多讨论的,结果文立国又放出幺蛾子。 “唐总,这个钱是不是少了点?毕竟一条人命。”文立国对唐永说。 “文总有建议?”唐永问。 “我建议多给点,回头梁忆跟家属沟通,也好谈,对不对?可别说我没帮忙啊。” 帮你个大头鬼!梁忆暗骂。超出规定,向上审批又得加流程,家属那边能等吗! 唐永继续问:“那文总建议加多少?” “现有基础上,再加30%?梁忆你说呢?” 梁忆稳稳情绪,问:“那汇报时,这30%的依据是?” “这个你自己想办法。”文立国摆手,一脸不耐烦。 梁忆看唐永,唐永问:“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看看。” 梁忆点头:“周六的时候,我已经见过家属了,他们很急,今天上午还给我打电话,希望公司尽快把钱给他们。这30%的增加,会超过两位的审批上线,再向上审批,需要时间,我担心家属会到公司,可能引起不愉快。再者,目前的赔偿金额是超过法律底线的,已经含了公司的好意,再高的话,我担心会变成一种变相鼓励,毕竟一百多万,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梁忆说完,会议室一片安静。 唐永不说话,文立国看着窗外也不说话,安全经理李贺陈、生产经理沈鑫鑫更不会说话,宋恬也停下敲击键盘,等候领导的进一步指示。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梁忆不想把一件事变得复杂,没人希望公司再死人,但处理事情的时候,得想着以后,对于员工来说,得有公平,不能因为这个领导的一句话,这次就多了,那下次呢? 梁忆自己打破沉默,说:“要不我们把按流程给和多给的好处、坏处各自列一列,再做决定?” 文立国不说话,唐永点头。 接下来,由于文立国的沉默,气氛还是不大好,但唐永在天平的另一端,又都是职业人,在梁忆问出对的问题时,大家还是配合的开始进行头脑风暴。没一会儿,所有利弊可能呈现在眼前。 “好,大家看看,还有没有补充?”梁忆最后问。 现场没有人说话,唐永摇头表示没有了。 “那大家再看一看结果,选择哪种方法?”知道无人敢说话,梁忆从工具箱里拿出即时贴,“1,按流程给,2,多给,大家投票吧,匿名。写好数字,就丢到这个工具箱里,然后麻烦宋秘书统计一下。” 最后结果,三对二,按流程给。 文立国冷哼了一声。 唐永说:“那后续就这么办吧。” 会议结束,沈鑫鑫、李贺陈和梁忆都去忙各自的事情,梁忆让人事经理蔡允连同法务起草相关文件,同时开始请款流程。 宋恬悄悄去了梁忆办公室,一脸欲言又止。 “宋秘书,你怎么了?”梁忆问。 “你又得罪文总了,他提意多给钱,真的是好意。” 梁忆无语,说实话,文立国的好意到底好在哪里?她不是很确定,开会整个过程,都在试图将责任推到自己身上,无视自己是在承担职责以外的事情。 “反正是公司的钱,他怎么说你怎么做好了。哎,本来他消了点气,现在又火大了。”宋恬说。 消气?那是不可能的,梁忆暗想,嘴上说:“我也没办法。” “是唐总的意思?”宋恬问。 梁忆笑笑,随便宋恬自己猜。老板,有时候也可以用来当防火墙。 梁忆、李贺陈和沈鑫鑫,三人来到李辉家,再次见到苗英秀,对方情绪状态似乎比在医院时好些,梁忆有些好奇,这恢复真快。 苗英勇走了过来,那架势像一家之主:“今天有结果了吧,你们公司赔多少钱,要是再没结果,我就带人去你们公司讨个说法!” 第四章 都过去了 李贺陈开口,彬彬有礼,先做了介绍,然后要求去李辉灵前吊唁。 苗英勇没办法不答应,但寸步不离,生怕梁忆他们要逃跑似的。 沈鑫鑫皱眉,压低声音在梁忆耳边说:“这人吃相难看。” 梁忆看了一眼沈鑫鑫,心想:是不是他和李辉比较熟,所以替他在抱不平? 苗英勇防备的问:“你们说什么?” 梁忆回答:“没什么,我们都很难过,同事一场,年龄也差不多,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幕。” 苗英勇“哼”了一声。 梁忆走到苗英秀身边,问了问后续安排,需不需要帮忙这类,苗英勇又不耐烦起来。 梁忆对这个人的印象也愈发差了,但见苗英秀不时看对方脸色,也没有办法,问:“关于李辉的事情,调查结果出来了,我们坐下来谈?” “我、我哥一起。”苗英秀说。 “好的。”梁忆回答。 梁忆三人,跟着苗英秀进了一个小房间,苗英勇最后进来,手里拿着一把菜刀。 李贺陈看看梁忆,手放在裤子口袋上,露出电话的轮廓。 梁忆微微摇头。 李贺陈问:“你这什么意思?基于我们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我们需要第三方在场,才能继续沟通。” “什么第三方、第四方,我不懂,反正要是你们敢忽悠我妹子,我就不客气!”苗英勇说。 梁忆知道,说服苗英勇是不可能的,于是对苗英秀说:“我们是李辉一个公司的,是同事,现在来和你沟通,是我们的工作,但是,我们这三个人,没有害李辉,对吧?” 苗英秀点头:“我知道的,我哥就是担心,没事的。” 梁忆摇头:“李辉出事那晚,我们谁都不知道会出事,现在这里有一把刀,待会儿万一有什么没说明白,会不会出事,谁又知道呢?我知道你哥哥是关心,但是说实话,他这个样子,我很害怕。我们三个本来是好意,早点来告诉你们公司那边的消息,但我们不是来找事情的,如果知道是这样,我们就不来了。” “不来我就去你们公司!”苗英勇说。 “可以的,那你看你们什么时候空,直接来公司谈吧。”梁忆站起来。 “你敢走!”苗英勇举刀。 李贺陈拉着梁忆,对苗英勇说:“你把刀放下,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梁忆对苗英秀说:“对不起,大姐,这架势我真的害怕,你们还是回头去公司吧。” “哥,你别这样!”苗英秀站起来,“人家的确没害我家的,人家就是来工作的,你把他们吓走,那以后谁还来谈啊?” “妹子,你可别给他们骗。” 梁忆继续对苗英秀说:“大姐,你看我们还没说话,就被他说成是‘骗’,要不我们这会儿就先走了,反正公司赔的钱已经定了,谁来谈都一样,但是您哥哥这样,我也是个打工的,可不想今天回头命丢了或者缺胳膊少腿的。” 李贺陈也说:“是啊,就当我们是同事,来吊唁李辉,我们就先走了。” 苗英勇瞪着眼睛。 梁忆问他:“你到底去不去公司?” “去!”苗英勇说。 “那你就让我们走啊。” “……”苗英勇不知怎么回答。 “哥,你先出去。”苗英秀推着苗英勇往外,“你先出来,听我说。” 兄妹俩出去商量了,李贺陈骂了一句难听的,梁忆选择忽略。苗英勇拿着刀站在这里,的确不妥,所以才故意那么说,好让他离场。 沈鑫鑫往外看了看,悄悄问梁忆:“我们走吗?” “等等吧。” “不是,那人就是个疯子,说不清的。”沈鑫鑫有点急,“在公司,我们会安全,或者报警,有个警察在会好些。对,我来报警!” “先等等。”梁忆叹了口气,待会儿看到赔偿数字,苗英勇就满意了。 苗英秀再次进来:“不好意思,家里出事,我哥心情不好。” 沈鑫鑫:“心情不好拿我们撒什么气?我们招你惹你了!” “对不起啊。”苗英秀态度完全不同。 梁忆开口,打断沈鑫鑫:“那我们就说说话,关于李辉。” “对,我丈夫他在你们公司工作很多年了,你们公司要求高,他一直压力很大,前一阵子也想着要换工作的,没想到突然出事……”苗英秀流下眼泪。 沈鑫鑫:“压力大?他之前休了一个月,工资一分没少,这叫压力大?” “正因为压力大才休假的。” 梁忆从桌上抽出一张餐巾纸,递给苗英秀,问:“你是他爱人,他身体情况怎么样?” “身体?身体很健康啊。”苗英秀回答。 “我们这里,有一份他的体检报告,还有一份精神科检查报告,你先看一看吧。”梁忆把材料复印件递给她。 苗英秀的眼中有慌张,但没有惊讶,说明她知道李辉有抑郁症。 梁忆:“李辉休假,这才是原因吧。” “那、那也是因为压力大。”苗英秀坚持说。 沈鑫鑫说:“压力大,是需要证明的,你怎么证明?” “他都跳楼了,还不是压力大吗?”苗英秀说。 梁忆对沈鑫鑫使了个眼色,开口对苗英秀说:“李辉的意外,是工作原因还是个人原因,公司有调查、讨论、定性,今天我们来,不是和你争论这个的,给你看这些,只是希望你知道李辉的身体情况,但是,有一点请你放心,不管什么原因,公司对于这件事,都会合法合理的给予补偿。” “是不是钱不受影响?” 梁忆看着苗英秀,说:“你可以这么理解。” 苗英秀“哦”了一声,就不再坚持工作压力大了。 梁忆突然有点同情李辉,但转念一想,人家不需要自己的同情。 接下来,李贺陈拿出准备好的第一份协议:“这份协议,是合法角度,按照相关法律法规,这是金额。” “我不懂这些,我拿给我哥看看。”苗英秀说。 “他也不见得懂吧。”沈鑫鑫说,“李辉为钱烦得要死,要说压力,是钱的压力吧,你哥哥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梁忆知道,沈鑫鑫是不吐不快。这家伙也有意思,苗英勇在的时候,一个字不说,对着苗英秀,倒是满腔正义感。 李贺陈拿出准备好的第二份协议:“这是公司合理的角度,合情理,李辉是老员工了,我们很遗憾他发生这样的事情。刚才梁副总说不论什么原因,补偿金额不受影响,是因为这个数字足够高。” 沈鑫鑫又说:“你知道他有抑郁症吧?要是早点说出来,就不会有今天,你和你哥哥有没有责任心?现在还在这里……” “沈经理。”梁忆打断他,“你让她自己想想。” 沈鑫鑫不说话了,转头看窗外。 梁忆看了看苗英秀,对方的眼睛全在那个数字上。 “我拿给我哥看看。”苗英秀再次要求。 “可以,协议有律师看过,如果今天签字,款子三天后能到。”梁忆说。 沈鑫鑫:“哦,如果你哥还要更多,告诉他没有了,我们不是来忽悠的,所以没有准备更多的协议,玩讨价还价的把戏我们不做。如果他不愿意,那后续我们就走司法途经,说实话,您这位哥哥,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再来了。” 梁忆补充:“走司法途径,至少要好几个月的时间,结果不会比这个更高了,而且,走司法途径公司就会请律师,律师费自然要从里面扣掉的。一般来讲,走了司法途径,公司最后给的就是法律要求的补偿,数字就是第一份协议上那个了。” 苗英秀点头出去了。 李贺陈皱眉,有点担忧,低声说:“大多数人的心理,有个讨价还价会舒服些,我们这样,不知效果如何?” “他哥欠了一屁股债,急用钱。”沈鑫鑫说。 梁忆点头:“钱很诱人。”这是关键。 过了一会儿,苗英秀进来,口气缓和:“梁副总,你看我们家里这情况,李辉没了,后续我真的很困难,公司能不能再照顾些?” “说了没有讨价还价的,一条人命啊,又不是买菜。”沈鑫鑫皱眉,“刚才都说了,你听不懂吗?你把李辉的命当什么!” “他已经死了,我也是没办法的。”苗英秀流泪,“他死的时候,也没想到我……呜呜呜。” “他就是被你和你哥逼死的,要不然他就不会跳,有抑郁症也不敢说,你说,你和你哥没责任吗?”沈鑫鑫生气。 “砰!”门被踢开,苗英勇怒目而视:“我有什么责任!他跳楼是在公司跳的,又不是在我家跳的,你说明白,我有什么责任!” 沈鑫鑫一哆嗦,梁忆拉了他一把,让他顺势坐下。 李贺陈赶忙开口:“沈经理和李辉关系好,对他的事很难过。” “那也不能乱说话。”苗英勇说。 “行了,都不说别的了,这样吧,这两个数字,还有问题的话就提出来,我们可以再解释一遍,然后你们自己考虑,签字还是走司法,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梁忆说。 “我不管,我去你们公司,看你们给不给说法!”苗英勇说。 梁忆有点想笑,又觉得悲哀,说:“也行,这也是你的选择,对公司而言,现在是顾念老员工,但是闹事的情况下就不一样了,我再次说明一下,这是法律底线,公司赔付这个金额就是合法的,你们越闹,反而对公司越有利,你是聪明人,应该想得明白。” “有利?你骗鬼呢!你们公司死人了,曝光你们!”苗英勇说。 “第一,公司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没有隐瞒,相关部门的上报已经做了;第二,公司的补偿合法合理,不怕被人知道。”梁忆想了想,补充,“反过来,你们希望别人知道吗?知道李辉的抑郁症?知道家里的事情?” 苗英秀拉住她哥哥,问梁忆:“签字后,三天就能拿到钱吗?” 梁忆点头。 苗英秀咬牙:“那我签字。” 苗英勇看看她,没有再说话。 三个人离开李辉家,沈鑫鑫回头看了一眼,最后进了电梯。 “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人。”李贺陈说了一句。 其实,梁忆注意到,苗英勇踢门进来的时候,戾气已经比之前小了很多,说明他对钱是满意的,生怕最后这笔钱少了、没了,至于苗英秀,看到那个数字眼睛都直了。 从一进门开始,梁忆就没有感觉到家人对逝者的悲伤,出门的时候,倒是感觉到了窃喜。 “李辉真的很可怜。”沈鑫鑫说,看了一眼梁忆,“不好意思,我刚才失态了,我就是为他不值,有这样的家人,连自己的死都要利用。还好,我们没用文总说的方案,不需要,也不值得。” 梁忆点点头:“都过去了,我们也帮不上什么了。” 第五章 又做噩梦了吗 事情处理结束,梁忆他们三人一起离开小区。 李贺陈上车先走,沈鑫鑫有点磨蹭,似乎在等什么。 “怎么,要搭车?”梁忆问。 沈鑫鑫笑笑:“方便吗?我没开车。” 梁忆点头,给车子解锁。 车子开出去没多久,沈鑫鑫说:“昨天会上,我跟您投的票,我也觉得多给不好,也不知文总怎么想的,您看今天沟通效果也很好,当场就签了协议。” “立场不同吧,具体我也不清楚。你自己怎么样,好点没有?”梁忆转了话题。 “精力有点不集中,可能过两天就好了。”沈鑫鑫说。 “需要的话,休息一下吧,这事儿出得,大家都心里不舒服。” “我知道,老同事了。”停了一会儿,沈鑫鑫又说,“关于考勤的事情,我有责任,至少应该跟人事部说一声,如果早点说,说不定可以早发现他抑郁症的事。” “嗯,这件事的后续改进行动,这条已经在里面了。不过,对于这种特殊情况,的确比较麻烦,后续看看如何借用专业资源处理吧。” 沉默了一会儿,沈鑫鑫问:“梁副总,你说,我会被处分吗?” 梁忆猜到了,她倒希望自己猜错,这个问题她不方便回答。 “这事儿主管、我都有责任,如果有批评,也是应该的,处分……后果比较严重的……” 如果有处分,会影响年底绩效,进而影响奖金,梁忆明白。 “梁副总,您能不能帮帮忙?”沈鑫鑫做了个拜托的手势。 梁忆叹了口气:“这事儿,回头看唐总怎么想吧。”事情发生,先处理,找原因,制定改进计划,后面是会涉及责任人员的处理。 “拜托您帮我说两句。”沈鑫鑫又说。 梁忆暗暗皱眉,这种人情拜托,的确麻烦,很多时候,自己想对事不对人,但人和事其实是分不开的。 想了想,梁忆开口:“如果唐总找我聊的话。” “那就谢谢您了。”沈鑫鑫立马说。 梁忆补充:“先别谢,我也不知道唐总怎么考虑。现场管理上,你和主管的确有做得不妥的,但员工个人隐瞒病情,一线管理对于这类精神疾病知识的缺乏也是事实。” “我知道,批评我都接受,改进也一定做,就是希望轻一点,现在才3月份,要不然后面都没盼头。” 绩效中安全的一票否决,也是有利有弊的。梁忆暗想,真应了那句话,每件事都有正面和反面。 送完沈鑫鑫,梁忆直接回了家,两个太阳穴突突跳,需要休息。到家后,大脑仍然无法停下来的感觉,很难受。 虽然有些累,但对于这个结果,梁忆并不觉得意外,特别是面对苗英勇的蛮横,回想起来,她并不担心,似乎早看穿什么。 一回想,头愈发疼。 这时候,物业电话打来,梁忆在另一栋的住处失窃了,让赶紧去确认损失了什么。 最初在这个小区,梁忆买了一套三、四百平的房子,落户、身份证上都是那套,住了一段时间,特别是工作忙、压力大的时候,觉得冷清得有点吓人,便又买了一套小的,一室一厅的格局,一个人住更方便。 梁忆急忙过去,发现展示架上少了一罐古钱。晕死!这个贼还挺怀旧。 今天失窃,昨天收到快递,还碰上发传单的…… 3月13日,傍晚6点,从公司回来,在地下车库的时候,梁忆发现有个男子,拎着公文包,疑似在贴小广告。 本来心情就不好的梁忆,有点生气:物业也太不负责了,这人怎么进来的! 于是,她干了一件事:投诉。 梁忆很少投诉别人,她觉得大家生活都不易,只要不影响他人、不有害社会,为了谋生,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梁忆的严肃影响了物业的态度,物业问了所属楼栋,再三强调会加强安保工作。 梁忆暗想:你再三问我住哪一栋,不会就加强这一栋吧?算了,懒得管了,随便他们吧! 晚上,吃过晚饭,梁忆接到电话,说有快递,具体地点却是另一套房子的楼号。梁忆有点奇怪,一般买东西,她留的地址都是这边的小套,怎么会不住的那边有了快递? “请问这是您的地址吗?”快递小哥又问。 “哦,是的,哪里来的?”梁忆想,会不会寄错了? “看不到啊,要不给您留在自提柜吧?” “好的。”不耽搁人家时间了,梁忆准备下去一趟,取了看看是什么。 等拿到东西一看,是一份车子的宣传册,这东西还寄这么认真?梁忆随手扔在门口玄关处。 玄关上竹篮子里的花被毛毛扒拉出来,散落一片,乱糟糟的,不妨碍再多一份宣传册。 梁忆庆幸:还好不是易碎品,要不然可有得收拾了。 想着昨天的事,还有今天的失窃,梁忆叹了口气。 登记好后,梁忆步行穿过中庭花园,一个安保人员上前,感谢梁忆。 梁忆有点莫名其妙。 安保人员解释说:“昨天您到物业提醒,所以我今天巡逻很认真,我负责的几栋都没遭贼。” 梁忆便有点哭笑不得,又不好多说,含含糊糊点头应付。 回到家,吃了点水果,看了一会儿电影,梁忆还是觉得不舒服,于是翻出蓝色运动t恤,搭配黑色塑形裤,准备去边上绿地跑步。 不知为何,看着蓝色的运动t恤,梁忆突然看到上面有血迹,揉揉眼睛,又什么都没有了。 三月,乍暖还寒的天气,出门觉得有点冷,快走了一会儿感觉好些。 下班交通高峰期开始了,梁忆小心过马路,前头就是草坪,那边路况会好,适合跑步。 无缘无故,心跳加快,梁忆按住胸口,疑惑:目前的速度,不至于有这么高的心跳啊? 刚到草坪旁边,梁忆听到一声惊呼,转头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的黑狗,径直朝她冲过来,张着嘴,露着通红的舌头。 梁忆吓得不轻,来不及思考,本能调头就跑,没留意旁边马路上的车辆,等再次注意到已经晚了,一辆面包车迎面而来,然后,梁忆什么都不知道了。 似乎又做噩梦了,梁忆感觉自己在挣扎,好不容易睁开眼睛,早上9点。 奇怪,我怎么没听到闹铃声?梁忆急忙起来。 来到卫生间洗漱,拿牙膏的时候,手滑,牙膏落在地上,滚到了毛毛身边,毛毛好奇的闻了闻,然后做了个埋屎的动作。 “小坏……”梁忆突然愣在那里,后背发凉,这一幕发生过,这回,她很确定。 凶悍的大狗、飞驰而来的面包车,最后一秒空白一片的大脑…… 梁忆看了看墙上电子显示屏:3月14日。 还是,3月14日! 梁忆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摸摸胳膊,看看镜子里自己的脸,到底怎么回事? 用凉水拍拍脸颊,梁忆让自己清醒一些。 地下车库,发动车辆的时候,一辆红色的小轿车从前面经过,这一幕,梁忆也有印象。 梁忆没有动,嘴里念叨:“神经病!你才神经病,大清早的找不痛快!” 很快,对方一个急停,避开另一辆启动驶出来的银色轿车。 红色轿车车主放下车窗,骂道:“神经病!” 银色轿车车主也毫不示弱,指着对方反击:“你才神经病,大清早的找不痛快!” 梁忆面色苍白,她很清楚,不是自己未卜先知,也不是直觉,是这一幕她看到过,而且是两次。 时间倒流?好像不仅仅是这样,自己明明出了车祸,脑海中那辆面包车的样子异常清晰,感觉再看一眼,车牌号码都能看到。 穿越?不像。 重生?小说里看过,可是,这真的不科学,不可能啊! 今天要去事故员工李辉家里,来不及了,梁忆发动汽车引擎。 开出小区门口的时候,梁忆突然想起失窃事件,于是把车停到旁边,找到物业负责人。如果想不明白原因,那至少试试能不能改变什么。 可能是因为昨天才投诉过,对方见到梁忆,不自觉流露出紧张和防备。 梁忆想了想,先表示,理解对方的辛苦,解释自己看到陌生人遮遮掩掩的样子,有点被吓到,也请对方理解自己的心情。 “其实我不是投诉,是沟通,我们都希望小区安安全全的,对吧?”梁忆问。 物业负责人神情放松不少,再次点头。 于是梁忆继续说:“我昨天在门上发现一些痕迹,有点像指纹,门口也有脚印,有徘徊迹象,我担心有陌生人以发广告为由,实际是行窃,所以还是再来提醒一下。” 梁忆给出了两栋的楼号,补充:“麻烦最近还是多注意比较好。” 物业负责人连连点头。 梁忆再次讲了楼栋号,希望下午回来,不再有失窃发生。 到小区门口,沈鑫鑫和李贺陈已经在等待了。 “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梁忆停好车,打招呼。 “没事,还有时间,我正好抽了根烟。”李贺陈说,“对了,刚还和沈经理说工会主*席呢,他一早自己来过了,说公司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梁忆竖起耳朵,等待沈鑫鑫的回应。 “他这是怕事儿……”沈鑫鑫嘀咕了一句。 果然! “梁副总,您脸色不大好啊。”李贺陈说。 “没事,走吧。”梁忆继续走在前头,李贺陈急忙跟上,两人并排。沈鑫鑫一个人跟在后面,脸色有些尴尬。 电梯门打开,梁忆、李贺陈和沈鑫鑫先后走进去,沈鑫鑫尴尬的表情有所缓解。电梯门打开后,他按住开门按钮,对梁忆说:“您先。” 梁忆点头,再次竖起耳朵。 沈鑫鑫果然走到梁忆身边,低声说:“希望那个小舅子消停点,李辉家里的情况,他有责任。” 梁忆步伐有点乱。 再次见到苗英秀,对方情绪回复的状态无法让梁忆感到好奇了。 苗英勇走了过来。 梁忆心里同步说:今天有结果了吧,你们公司赔多少钱,要是再没结果,我就带人去你们公司讨个说法。 …… 处理李辉的事情,过程一样;结束后离开,沈鑫鑫找她搭车,借机拜托求情,也是一样。梁忆很确定,自己真是重生了! 第六章 能改变吗 送完沈鑫鑫,梁忆停在路边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回家,不由有点紧张,自己能不能改变命运,待会儿到小区就能得到测试结果了。 同样的路线,梁忆有点心急,不得不多次提醒自己放松下来。 就算没能改变小区失窃的结果,但自己不出门,肯定不会被车撞死。梁忆默默想。 缓缓驶入小区大门,梁忆放下车窗,看物业处,没有任何异常。停好车,梁忆再次来到物业处,询问结果也是一切正常。 太好了!梁忆松了一口气,说明自己可以改变事情、改变结果。 回到家,梁忆锁好门窗,检查家里的电气设备,不用的都关上电源,煤气开关也再三确认,保证自己在一个安全的环境内。 哎,我就不该看死神来了……梁忆抱起毛毛,自言自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到了上一次的出门时间,梁忆摸着毛毛,不由手掌用力。毛毛不舒服了,开始挣扎,打断了她的思绪。 “对不起、对不起。”梁忆忙松开毛毛。 小家伙跳到沙发上,转头看看梁忆,一甩脑袋跑了。 “无忧无虑的,真好。”梁忆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的这样过去了吗?梁忆突然好奇:事故现场那边,又是什么样的? 犹豫了一会儿,梁忆站起来,她决定要出去看看。 小心翼翼下楼,慢慢走出小区,梁忆动作很慢,不断左右打量,确保没有靠近的车辆,没有不可控的风险。感觉自己小时候学走路都没这么认真过! 还没到出事地点,梁忆就发现了异常,有人围在那里,有警车、救护车。 警察疏散人群,拉了警戒线。靠近的时候,看到医护人员将一名女子搬上担架,地上的鲜血很刺目,梁忆眼皮儿直跳,隐约看到蓝色运动t恤、黑色塑形裤,蓝色上沾着血迹…… “遛狗不栓绳!”有人骂。 有一个老头儿在边上,急得跺脚:“我的狗向来听话,从不乱跑,刚才是有人乱扔飞盘,狗子是去追飞盘的!” “年纪轻轻的,哎,看样子不行了……” 梁忆看着救护车开走,默默退到路边。 这意味着什么?这个地点注定要死一个人? 人群慢慢散开,梁忆在一棵大树下站定,有点不知所措。 有清洁车过来,冲洗地上的血迹;马路上,秩序慢慢恢复;旁边草地上,大狗小狗们继续嬉闹。 这一切冲击着梁忆的大脑,感觉两个太阳穴要炸开了。 在草坪旁的石凳上坐下,梁忆用双手用力按压太阳穴,希望得到缓解。 到底什么情况?! 夜晚,噩梦不断,梁忆不理解,自己怎么了? 第二天,3月15日,梁忆请了假,准备上午休息一下,下午去找自己的私人教练丽莎聊聊,缓解一下心中的疑惑,还有恐惧。 梁忆一路成长的过程中,用过许多资源、工具:起先用咨询师,后来发现对方的方案自己总是执行不到位;于是换用导师,听了太多经验,还是有些模糊怎么落地,而且有段时间特别反感经验;再后来接触了教练,这种自我探索的方法,觉得不错,便一直保持下来,算算快三年了。 丽莎是一位资深职业教练,胖嘟嘟的,长相很慈祥,沟通起来让人很舒服,接触多了,梁忆有时候会想象:自己老了是什么样子?也是这样一位慈祥的老太太,还是一个看起来尖酸刻薄的家伙? 丽莎的收费很有趣,带着随意,这一次,她要求的报酬是一根逗猫棒。 上一次教练,3月9日那天,丽莎要的报酬是一罐三文鱼猫罐头。 嗯,她应该是养猫了,梁忆听到后猜测。 丽莎在养还是不养、养猫还是养狗之间思考了一段时间,看来还是觉得猫更合适自己。 于是梁忆去了宠物店,买了一大盒罐头,24罐,有四种口味。 刚一见面,丽莎看到梁忆手里的盒子,“啊哦”了一声,带着点无奈。 “怎么了?”梁忆疑惑,她买的是最贵的一种牌子,据说很营养。 “我让最近的客户都给我一个罐头,可你们都买了一箱,我只是觉得,我的猫会有点辛苦,当然也会很幸福啦。” 原来如此,甜蜜的负担。 梁忆笑,要看小猫,丽莎便点出手机里的图片,毛茸茸的一只,雪白的颜色,眼睛乌溜溜的,好可爱! 还有一段玩耍的视频,梁忆看得羡慕,突然也好想养一只。 “我做了许多的准备,才把它领回家,心理准备,你知道的,一只猫的寿命,基本在12-15年左右,我要把它养大,还得把她送走,中间要照顾它的健康,让它开心,我仔细想过,觉得自己能做到,才最终决定。”丽莎说。 梁忆点头:“我也会认真考虑。” 结果,约谈结束,那天回去的路上,恰好看到一个宠物店,梁忆忍不住走了进去。 靠门放着一个三层的笼子,里面有三只小猫,上蹿下跳的很是活泼。梁忆忍不住逗弄,有一只蓝白跟她玩得不亦乐乎。 “小姐,喜欢的话,要不要抓出来看看?”工作人员问,同时已经打开了笼子。 小东西毛茸茸的,抓在手里感觉真好。“这是什么品种?”梁忆问。 “英短,蓝白,活泼粘人,还好养活。您养过猫吗?” 梁忆摇头。 “我带您看看其它的,给您介绍一下,不同的猫有不同的性格,看您喜欢哪一种。” 梁忆点头,耐心的跟工作人员看了一圈儿,最后还是觉得这只蓝白有趣。坐下来,用手机百度查了一查,发现英短的确是比较好养活的一种。 眼缘这种东西,还是得信一信的。“嗯,就它吧,然后需要的东西都得买。”梁忆决定。 “哦,家里什么都没有吗?那要买的就挺多的了,猫砂盆、猫砂、猫粮,还有食盆、饮水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送货上门,爬架、玩具、猫窝这些不必要,可以下次再说。” “猫窝也不用吗?”梁忆好奇。 “哦,猫可能睡在家里的任何地方,除了它的窝,给它个纸盒子,它反而更感兴趣。” “是吗?到处都去?”梁忆问。 “嗯,猫是这样的,您不喜欢?或者可以考虑买一个笼子,就像这样的,但小一点,把它关在里面,限制一下活动区域。” 梁忆摇头。 最后,梁忆带着猫先走。宠物店旁边就有一家宠物医院,梁忆特意进去,要了一位宠物医生毛医生的电话,以防有急事需要打电话咨询。 宠物店的工作人员在一小时后把所有东西送到梁忆家。 小猫视察它的新地盘,梁忆跟在后头,顺便给它想了个名字,毛毛,觉得很配这个毛孩子。 这次,梁忆按丽莎的要求,老老实实只买了一根逗猫棒。 丽莎很高兴:“昨天晚上,雪儿把它那根咬坏了,今天太忙,我没时间去买,太谢谢你了。” “应该的,这次,也给你看看我的猫,它叫毛毛。” “哇,很可爱。”丽莎眯着眼睛看。 “会不会觉得我做决定太仓促了?”梁忆笑问。 “不会,既然你做了决定,把这个小家伙带回家,你一定会对她负责的。”丽莎说。 丽莎很了解自己了。梁忆点头,开始思考,要不要讲自己重生的事,感觉好奇幻。 脑子有点乱,梁忆沉默了许久。 丽莎没有打断。 梁忆终于开口:“您,在生活中,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当然有,不过,我更喜欢用‘有趣’这个形容词,我在向我的猫学习,对周边的一切充满好奇心。”丽莎笑。 梁忆也笑了:“我这个问题不适合教练吧,就是聊一聊,我也是好奇。” “是发生了什么吗?”丽莎问。 “有些事,做梦一样的……”梁忆还是犹豫,重生这件事,自己这个亲身经历的人都还无法相信,实在很难跟别人谈起,哪怕是熟悉的教练。 丽莎:“需要聊一聊那些事吗?不用教练的方法也行。” “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就是很奇怪,不应该发生,不科学的那种不应该发生。”梁忆皱眉。 “困扰?” “更严重,我的价值观被颠覆,我相信科学、相信唯物主义世界的价值观。” “嗯,听起来的确很严重,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事,对你有这样的影响?” 重生这个词冲到嘴边,又硬生生被梁忆咬住。不能说,别人会觉得我疯了。 想了想,梁忆说:“我做梦了,非常奇怪,感觉自己在反复经历一件事……或者说,在反复过同一天,那天的结果是,我被车撞死了。” 丽莎看着梁忆。 “就、就是做梦,很奇怪的梦,一模一样,做了两次。”梁忆补充,想到昨天同一事故现场出车祸的那个女孩子,又说,“我还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人因我而死,就是有一次做梦,第三次,不是我死了,是一个和我穿着一样衣服的女子死了,也是车祸。” “新闻里说,昨天傍晚的确有一起车祸,离你家挺近的。”丽莎说。 “对、对!我梦到过那个车祸,一模一样,除了死的人不同。” “亲爱的,你还好吗?”丽莎满脸关切。 第七章 一件一件来 哎,看来说是做梦都没人信。梁忆心中叹息。 “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工作还是生活方面?”丽莎问。 还是算了吧,重生?简直了…… 见梁忆满脸沮丧,丽莎说:“最近新闻里连续报道车祸,我记得一次是3月11日深夜,一次是昨天,3月14日傍晚,你是不是被这些信息引导了,再加上压力比较大,胡思乱想影响了睡眠?” 梁忆转头看着窗外,玉兰开花了,满满一树,生机勃勃。 3月14日那天,自己改变了盗窃的事情,也躲过了一场夺命车祸,那个女孩子跟自己能有什么关系呢?瞎联想而已,生存者的内疚感作祟。 况且,今天已经是3月15日了,不管什么,都过去了。 梁忆决定放下这件事。 于是,顺着丽莎的问题回答:“压力也是有的,之前也聊过,我跟一个高层领导不对付,人家看不惯我,前不久,我又动了他的蛋糕。” 3月4日凌晨,因原材料质量问题,梁忆紧急出差。 “因果”,收拾书桌的时候,随意摊开的书中,这两个词跃入梁忆眼中。好吧,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些麻烦,跟自己一年前没有坚持意见有关。 凌晨两点,最困的时候,梁忆已经起床,梳洗停当,等候司机的到来。手机短信响起,提示机票预定成功。 很好!梁忆暗想,天上飞的总比地上跑的快。 电话响起,司机到了,梁忆套上大衣,提上电脑包,拉上行李箱,出门,下楼。 “梁副总。”司机搓搓手,上前帮忙拿行李。 梁忆点点头,道谢的话就不再说了,今年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两次,事不过三,也该有个了结了。 “吴师傅今天回去休息吧,我跟人事说过了。”下车的时候,梁忆开口。 “谢谢梁副总,回头我还来接您。” 梁忆点头,转身进去。 机场冷清,放眼看去,没有看到采购经理张鹏的身影,梁忆低头看了看手表,决定先行登机。 刚坐稳,电话来了,是张鹏。 “不好意思,梁副总,我家里有点急事,赶不过来了。”张鹏说。 梁忆没有兴趣问具体什么事,人家不来,要么真有事,要么不愿意,不管哪种情况,问了都挺没意思的。 “好的,那你先照顾家里。”梁忆说。 张鹏倒是愣了一下,精心准备的理由,充分酝酿的情绪,一下子都没了用武之地,这个女人,经常出人意料。 “那、那您有什么就打电话给我,我随时待命。”张鹏说,还想解释,被梁忆打断。 “嗯,回头联系。”梁忆语气平静,随后挂了电话。 张鹏有抱怨也是正常的,这家供应商kkc有问题,他们都知道,按照公司标准,这供应商就不应该用,但标准毕竟只是标准,它不是原则,更不是法律,所以难免有人利用灰色地带,至于目的,大家心知肚明。 当初张鹏希望梁忆能坚决提出反对,阻止对方进入合作名录,但管理层内部许多事儿,做起来要复杂很多,当时那样的情况,公司“三足鼎立”人物之一的文立国极力推荐,自己就算要反对,也得等产生后果,借用“事实”说话,哪怕公司因此承担损失和风险。 事后,梁忆向张鹏委婉解释过,一开始张鹏没说什么,但后来接连出事,紧急去了两次供应商那里,张鹏难免又开始抱怨,这次看来更严重,直接撂挑子了。 梁忆并不想责备张鹏,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没有绝对对错,自己是领导,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 空姐满脸微笑,问梁忆身边的男士:“您要喝点什么?” 梁忆转头看了看,嗯,帅哥,难怪空姐偏爱,不过无所谓了,两个小时的飞机,抓紧时间补眠,养精蓄锐。 梁忆蒙头就睡,等再次醒来,还有半小时抵达,飞机上睡觉不用闹钟,挺好。 在卫生间洗漱,化妆,整个人精神不少。梁忆重新回到位置,旁边的帅哥挺热心,递给她饮料和面包。 “刚给你留的。” “谢谢。”梁忆接过,慢慢撕开包装袋。 “真羡慕你能睡着。”帅哥说,“我眼睛睁了一路。” 习惯就好,梁忆暗想,但只是笑笑,没有搭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交流,掏出文件,开始翻看。 条款早就烂熟于心,梁忆脑海中盘算着,这次,文立国又会怎么保这供应商? 飞机落地,手机打开,梁忆迅速看了一下微信信息,还没看完,电话进来了,是文立国。 “文总。”梁忆接起电话。 “飞机顺利吗?” “顺利,没有延误。”梁忆暗想,他是让助理一直盯着吧,一落地就知道,这么着急就打电话,不是平常的风格。 “这次又要辛苦你了,简直太不像话了,该罚就罚。” 梁忆安静的听,提了电脑包,慢慢走。 “我已经给他们总经理张勇打电话了,如果他们不积极配合整改,你不用客气。” 我也没准备客气,梁忆暗想,整改?又来这一手。 “好的,谢谢您,我知道了。”梁忆回答。文立国现在越来越不知避讳,这么继续下去,可以实现no作nodie的反面了。 供应商安排了助理小罗接机,梁忆一出来就看到了,小姑娘举着牌,远远冲她摆手。 “梁副总,您好。” “你好,小罗是吧?” “是我是我,总经理特意让我来的,生怕别人不认得您。” 梁忆笑笑,没说什么,她从来不为难做下属的。 “酒店已经定好了,您先休息一下,一大早赶飞机,肯定累了。” “不用,直接去工厂。”不容商量的口吻,说完,梁忆看着窗外。 小助理很聪明的没有再劝。 到公司后,更衣室换访客服,梁忆指了指架子上的防爆相机,对助理说:“我要拍照,把这个带上。” 小助理一脸为难。 “你打电话给张总,说是文总刚电话我了,他挺急的口气,我也得证明我没耽搁,第一时间到了。” 小助理赶忙出去打电话,一会儿回来说:“张总说没问题,让我们全力配合您。” 生产现场有紧急整理的痕迹,看来也了解自己的风格,知道我会第一时间来看现场了。梁忆暗想。 看着包装线,梁忆暗暗皱眉,根本就没有整改到位,跟上次提出的要求相距甚远,不出问题才怪;最可恶的是撒谎,当时拍过来的整改照片,都是临时充数的。梁忆暗暗皱眉,那会儿文立国紧急加任务,导致部门人手紧缺,没有安排人来现场确认,现在看来,是文立国和这边串通一气。 想做生意想赚钱,但不想投入只想取巧,世界上哪儿这好事! 要不要找人查查这公司和文立国之间的猫腻?梁忆想着,又很快否定,他们都熟透了,做事怎么可能留下痕迹,还让自己查到。如果不能一击致命,还是不要动作的好。再者,梁忆心底的声音:不想成为他们一类人,不想趟浑水太深。 生产经理陪同,是个生面孔,看起来有点紧张,应该是匆匆赶来的。 “紧急补了多少?质检报告呢?”梁忆问。 “都在这里,您看。” 梁忆扫过数据,说:“入库了?让质量抽检。” “比例多少?”生产经理脱口而出。 梁忆看看他,对方很快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问题,忙说:“我这就安排,中午前出报告。” 车间出来,进入办公区,助理把梁忆带到会议室:“张总还有半小时就到。” “嗯,你忙吧,辛苦了,我在会议室等他。” “我定了星巴克的咖啡和点心,您喜欢的口味,一会儿送来,应该早准备好的,但得等他们开门。” 梁忆点头:“谢谢,辛苦你来这么早,去休息吧,这里我还算熟。” 梁忆再次打开生产经理给的报告,默默看着一串串数字和符号。 随着香喷喷的咖啡和点心被端进来,张勇也到了。 “梁副总,辛苦您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张总早,咖啡?早饭吃了吗?来点点心?”梁忆递过去一杯咖啡,“小罗很细心,我这是借花献佛。” “招待不周,我中午定了饭店,全补上。”张勇一边说一边暗暗打量梁忆的脸色,文立国一早电话过来,骂了他一通,让他务必搞定梁忆。怎么“搞定”?梁忆这个人油盐不进,能试的办法都用过了,也是个奇葩。 梁忆没接话,直接说:“我来两个目的,先谈第一个,补充的货物,今天下午四点前必须出去。” “没问题,能用的产线,昨天紧急清洗切换,加班加点生产,现都入库了,很快就可以发车。” 昨天?明明是凌晨的事情,难道你未卜先知?梁忆懒得纠正,补充说:“等仓库抽检报告出来。” 张勇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是的,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再犯错,先确保不出问题。” 梁忆应声表示赞同,她着急赶来,就是为了拦住这批货。 “那第二件事呢?”张勇问。 梁忆笑:“张总,您容我一件一件来吧,昨晚我就睡了两个小时,现在脑袋还晕着。” “太辛苦了,所以我跟小罗说,让她先送你回酒店休息一下,你有什么要求,直接提给我。” “没办法,还没下飞机文总电话就来了,文总着急,我哪里敢休息。”梁忆明显叹了口气。 “是我工作没做好,放心,我会补偿的。”张勇满脸笑容,这姑奶奶这会儿口气好点了,但心里怎么想还难说,她不想说就不说吧,自己也不敢逼啊。 张勇陪着梁忆喝咖啡,讨好的把点心推过去,梁忆点头,脸上带着笑。张勇暗想:这女人真是漂亮,有气质的那种漂亮,和自己的那些花花草草不同。 只见梁忆穿着一件v领淡蓝色薄羊绒衫,鹅蛋脸、微卷的头发,有种古典韵味,胸前戴着一条长款金色项链,坠子是一把钥匙。这钥匙没有张勇买给老婆的大,也没有送给花花草草的钻多,但戴在人家身上就是好看,怎么看怎么好看。 哎,人比人,不能比,自己的那些花钱女人,个个讲究得什么似的,真该来看看人家,没那个内涵,外在都是浮云。 这么漂亮个女人,怎么没结婚呢?听说男朋友都没有,也不知什么情况?张勇走神了。 “哎,我还是有点担心,要不,我们一起去仓库看看吧。”梁忆站起来。 张勇忙点头,让助理通知仓库。 去仓库的路上,张勇又介绍了一遍公司历史,当然重点是展望未来,不得不说,论口才,的确是个人物。 qc经理是个熟悉面孔,梁忆点头,主动打招呼:“辛苦您亲自过来。” qc经理点头问好,然后继续忙翻箱抽检。 梁忆双手插在白大褂访客服的口袋里,在货架旁边看。跟在qc经理后面的小姑娘,梁忆也见过,上一次见面,看对方穿着层层防护,做一个含有二甲基汞的实验,梁忆还记得她的名字很特别,叫米米。 站了一会儿,“要不,我们去边上办公室等?”张勇建议。 梁忆点头,虽进了办公室,但一直关注着现场翻箱。 见她看得认真,张勇说:“怎么样,我这办公室设计不错吧,管理人员在这里可以看得很清楚。” 梁忆随意点头,没有搭话。 “不过,我已经想好了,要提高仓库自动化的程度,黑灯工厂我还有距离,但黑灯仓库没问题。”张勇谈起来滔滔不绝。 这样的人也挺好,至少不会冷场。 这几个工作人员动作很麻利,很快翻箱结束,qc取完样送去实验室,上午十点半,梁忆拿到了新鲜出炉的报告,一一看过数据,梁忆暗自点头,这样就行了。 看着张勇,梁忆淡淡开口:“张总,我们现在可以谈第二件事了,我们要以质量不合格的原因,立即终止与您公司kkc的合作。” 第八章 现在慢下来 梁忆口气平静,就跟初见面说“张总早”一样。 张勇的第一反应是梁忆在开玩笑,笑着打哈哈,再次道歉、保证,但见对方不为所动,用笔点着报告,一脸认真,忙调整应对方案。 “也许只是碰巧了,你看之前这份质检报告就没问题。”张勇说。 “我不介意再抽一次。”梁忆看着张勇,暗想,你有这个胆量吗? 事实证明,张勇没有,他再次调整应对方案,转移了话题,又开始扣着条款说事:“合同终止需要提前3个月通知的。” 梁忆早有准备,都不用翻合同,直接驳回:“终止合同提前通知发生的前提,您看一下合同第三十七条,基于屡次发生的质量问题,前提没有了,那就不用提前通知了。” 梁忆随手翻着材料,继续道:“基于第一次、第二次发生质量问题,还增加一份补充协议,里面也写得清楚,再次发生质量事故的话,我司有权立即终止合作,并保留追偿的权力。” 张勇记得,当时签这个的时候,他就心里打鼓,但文立国说梁忆已经退了一步,总得给人家个平衡,现在好了,把自己的后路给平衡进去了。 “公司法务的邮件应该已经发给您了,您查收一下。”同时,在法务邮件的基础上,梁忆安排启动备选供应商,让下属走紧急订单流程。 这么快!好吧,这娘们儿铁了心来断自己财路的。不行,得立马跟文立国打个电话。张勇暗想。 梁忆站起来,慢慢收拾材料:“那我就先走了。” 张勇顾不上送梁忆,赶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梁忆知道他在跟文立国报备,也不理会,让助理安排车子送自己回机场,返程票早就订好了,速战速决。 车子才开出去一刻钟,文立国的电话就来了,梁忆不紧不慢接听:“文总,汇报邮件我已经发出去了,现场情况、质检报告、抽检报告等也都附上了,为了不影响供货,我启动紧急订单流程,备选供应商也已经回复没问题,可以按时供货。为了确保质量,会安排我们自己qc也加做一次抽样检验,您看还有没有没想到的地方?” 文立国当然没有,他希望自己能挑出毛病,推翻梁忆的决定,中止目前流程,但人家有理有据,也是她权限范围内的,速度又太快,怎么办? 文立国“嗯嗯”了几声,开口道:“这么急换供应商,容易有问题,还是要谨慎啊。”他想说kkc合作虽不算太久,但一直表现不错,可现实不允许;他还想说在备选供应商名录中再讨论、选择一下,让决定不要这么快,可只有一个备选,当初还是他自己要求就放一个的。 文立国觉得有点憋屈,他明白是梁忆一直以退为进,把自己引到现在的局面,现在人家打的是有准备之战,自己完全被动出招,当然容易受制;又开始暗骂张勇,这个扶不起的阿斗! 眼下之际,先拖,文立国只得改变策略:“我知道你是很有担当的,但这么大个事儿,我们还是让管理层讨论讨论,然后决定,我这是为你着想。” “谢谢文总,来的路上我就考虑了,现在工厂急着要货,后面六周都得加班加点,团队负荷很大,安全那边已经在提醒了,销售团队那边您也知道,反复在催,丁总的邮件已经来了三封,最后已经提及可能有逾期风险,您也回复保证了一定会赶在最后时限前完成,我也是为您考虑,为公司考虑。” 这话说得,我还得谢谢你!文立国暗骂:“不管怎么说,这事儿不能太急了。” “嗯,您说得有道理,那您觉得具体是哪个事儿太急了?终止与kkc的合作,还是启用备选供应商供货?”梁忆问。 两件事看似一体,但也可以分开,梁忆觉得文立国的应对有点让她失望,身居高位段数不应该更高吗?对付自己只会用权限压制,是不是太天真了?还是太小看自己了? 文立国想了想,说:“这样吧,前头要生产、要供货,这批原材料让备选供应商先出,测算一下,作为周转最少需要多少吨?关于终止与kkc的合作,等你回来,我们再开会讨论决定。” “好的。”梁忆不再浪费口舌。 挂了电话,梁忆看着车窗外,还没到晚高峰,路上车辆不多。转头,发现司机正从后视镜看自己,见梁忆看过来,急急避开目光接触。 “还有多久到机场?”梁忆问。 “半小时足够了。”司机恭敬回答。 “好的,谢谢。”梁忆不再说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机场,登机时间尚早,梁忆在咖啡馆坐下,要了一份三明治和一杯果汁,权当晚餐了。 手机邮件,信息显示,订单量砍了一半,这个文立国!说好了基于测算,现周转多久还没明确,这么着急就直接砍了。 梁忆打电话给张鹏,碰了一下数据,很明显,一半不够:“再下个订单。” “下多少?” “剩下的一半。” 张鹏愣了一下:“数据差一点。” “他也不跟咱们说数据啊,下吧。”梁忆说,看了看时间,又说,“我回头上飞机了,六点,你六点下单,提前通知供应商,合同先处理,一并进系统,如果有人再想改,就说情况紧急不好改了,着急就让他来找我。” 张鹏:“我明白了。” 梁忆安安静静吃完自己的晚餐,然后准备登机,在收到系统订单,批复结束后直接关机。 我快你也想快,可我现在要慢下来了。 飞机上,刚坐定,听到旁边惊喜的声音:“你好,又见面了!” 还是这位帅哥。 “咱们真有缘啊。”帅哥挺高兴。 梁忆暗想:当天往返,咱们都很苦逼吧。 帅哥铁了心要聊天:“美女,说真的,我觉得你很眼熟。” 梁忆笑笑,这也太老套了。 “真的,你特别像我一个大学同学,我和她不同班,但同系。”帅哥说,“会不会你就是啊?越看越像,你叫什么名字?” 梁忆烦不胜烦,说:“你认错人了。” “认识一下吧,我叫周州,a大,化学工程专业。” 梁忆愣了一下,仔细打量这位帅哥,好像、的确有点面熟。 “梁忆!你是梁忆!太巧了!” 梁忆点头:“真没想到……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了,前年大学同学会,你没参加。”周州说。 梁忆暗想,再前头一次自己也没参加,太忙,又觉得没意思,不如在家睡个懒觉。 周州很高兴:“你来这边出差吗?行程够赶的啊,当天往返,很累的,你一个女孩子真拼。” 梁忆回忆大学里的周州,两者差异太大,那时候记得是个胖子,除了身体目标庞大没其它印象,没想到瘦下来挺好看,难怪说胖子都是潜力股。 “你现在在哪边上班呢?这是我名片。” 梁忆接过名片,看了看,还是竞争对手。“这是我的,以后多多关照。” “副总?厉害啊!以后你要多多关照我啊。” 梁忆笑笑,自己这个副总,的确很引人眼球。周州的表情倒没看出不相信,全是兴奋,然后就打开了话匣子。 “我们系,现在混得最好的,你算一个,还有一个牛人,你肯定知道。”周州说。 梁忆想了想,以自己贫乏的信息,的确有点难猜,于是就笑着不说话。 “张策啊,记得吧,当年我们系的扛旗人,他在校那几年,热闹得很,我们系都跟着风光,现在也是,他创业成功了,公司前年上市,身价估摸着至少这个数。” 梁忆看看周州的手,不确定到底是几,也懒得问。张策,倒是听说过,但隔着行,也没太留意。 “他是国内最早做那啥云技术的,有远见,很厉害。哎,谁说我们学化工的只能做化工,张策就另辟蹊径,独创一番天地。” “听说后来他出国读研,转了专业的。”梁忆说。 “是的,这种技术,还是国外的发展更前沿。”周州滔滔不绝。 梁忆更多则是左耳进右耳出,没办法,一来不感兴趣,二来心事重重,三来有点累。 周州絮絮叨叨,成了梁忆的催眠曲。 周州转头,发现人家睡着了,咂咂嘴,嘀咕:“看这累的,真是拼啊,副总,这么大的公司,估计不是普通人能干的。” 飞机落地的时候,梁忆醒来:“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没事,难得碰上老同学,我啰嗦了。哎,我有车,要不要送你?” “不用,我也有车。” “哎呀,看我这记性,副总级别的,肯定有司机,那我就走啦,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聚。” 梁忆点头,慢慢走,故意落在周州后头,打开手机,果然有未接电话,还有微信信息。 吴师傅已经到了,迅速上前帮梁忆拿行李。 “今天没休息吗?”梁忆记得自己跟人事说过。 “休了,听说您晚上回来,反正我也闲着,就来了。”吴师傅回答。 梁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上车没多久,张鹏的电话来了:“梁副总,文总很生气啊。” “吓到你了没?”梁忆半开玩笑。 “不至于,我就是给您报个信,他让您落地就给他打电话。” “行,我知道了,你信息带到,任务完成。” 张鹏支支吾吾了一下,问:“您真没事儿吧?” “飞机顺利,除了有点累,其它没什么,谢谢,谢谢你顶住压力。”梁忆说。 张鹏暗想,自己顶的压力有限,您到底搞清楚没,文立国很生气啊。公司最近几年,文立国、唐永、丁靖三足鼎立,哪个人都不好惹,之前您不是也说要迂回嘛,这次怎么硬刚起来了?有意思,以前自己想硬刚你退缩,现在我退了,你却又上去,真是想不明白! 梁忆并不想多解释,事情已经做完了,剩下的明天再说吧。 文立国有未接来电,没有信息,梁忆回复:文总,我有点累,下班时间也不再打扰您了,事情已经有了应急处理,明天再给您电话吧。 然后直接关了手机,暂停。 第九章 话里有话 文立国有饭局,看到信息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十分不满,但又不好说什么,公司文化,鼓励员工高效工作,而不是加班,还要关爱员工,人家都说不舒服了,自己也不好逼得太紧。 文立国只得回复:好的,你今天辛苦了,好好休息。 违心的话,表达起来难免憋屈,这个梁忆!文立国咬牙,谅你也不敢太过分。 第二天是周六,梁忆睡到七点起床,然后给自己的直线老板唐永发信息:唐总,我今天有点不舒服,需要去医院看看,文总那边说今天要等我电话,我有点不确定回头医院那边查出来什么情况…… 所有的事情,梁忆都跟唐永汇报过,相关邮件也都抄送给他,唐永明白其中的弯弯绕,梁忆故意把信息编辑得很为难的样子。 唐永回复很快:你注意身体,好好休息,一会儿我跟文总打电话说一声,一切等上班后再说。 太好了!梁忆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唐永开口比自己合适。 安心过周末,不过,本来就约了医生,要做两项定期检查。梁忆伸了个懒腰,拉伸了一下身体,后背酸痛,哎,体能下降了,这种急行军般的出差,一天两趟飞机,以后还是算了吧。 去医院的路上,新供应商ay的销售副总薛明明打来电话,梁忆点开免提。 “梁副总,不好意思,周末打扰您。”薛明明说。 “嗯,有什么事,您直接说吧。”前方红灯,梁忆慢慢减速。 事情发生以来,她就没有打电话给ay任何人,流程上全部让下属处理,省得文立国多想。 “我昨天听张经理说,下订单您承受了不小的压力,我和徐工都特别感谢您。” 徐仁新,ay的总经理,一个技术派,喜欢别人叫他徐工,而不是徐总。当初梁忆看上ay,徐仁新也是原因之一,但这个薛明明,两人互补的过了点,人太活络……梁忆只能说,他俩搭档,可能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你们ay在供应商名录里,一切都走的流程。”梁忆淡淡的说,“不必谢我,你们按时按质供货就行。” “当然,这是我们ay的好机会,我们很珍惜。”薛明明停了停,压低声音,“您说,我们要不要和文总打个电话,也谢谢他。” 梁忆觉得眼皮儿跳,怕的就是薛明明来这手,文立国正瞪大眼睛抓自己和ay的小辫子呢,您这是准备送上门去! 梁忆稳了稳情绪,问薛明明:“薛副总,您知道kkc和文总的关系吗?您这个电话准备怎么打?” 薛明明“嗯啊”了几声,为难道:“我们知道,但ay和kkc不一样,我们,能力有限,如果文总胃口太大,怕是……办不到。” “那你打这个电话的意义在哪里?”梁忆反问。 薛明明很聪明,立马说:“谢谢梁副总,我还没睡醒,说梦话呢。” “不过您在想办法,这是好的,后面的重点还是产品质量,任何能证明你们质量的东西,比如权威国际第三方验证,最好多一手准备。” “目前签了合同,后面还会有什么变故吗?”薛明明难免有点紧张。 最初竞标不成,薛明明和徐仁新商量,要不要试试“搞定”文立国,徐仁新不赞成,他坚持按梁忆的要求,进入备选供应商名录。薛明明表示过不解,梁忆的职级不如文立国,压错宝了吧? 后来梁忆提前三个月让他们工厂备货,没有任何书面协议,只是口头通知,薛明明很怀疑,徐仁新却全力支持,不惜承担高库存带来的经济压力。还好后头订单来了,刚松了一口气,这会儿怎么又提要求? “这一单是没有了,不过,ay不止想做一单吧。”梁忆提醒。 “明白了,好,我立马和徐工商量。” 挂了电话,梁忆松了口气,还好,薛明明没有擅自做主,知道找自己问一问,还好他会找徐仁新商量,而徐仁新那边,她有信心。 电话那头,薛明明心里也在嘀咕:梁忆这棵树总算靠对了,就是不知道能靠多久? 放了电话,薛明明汇报情况,徐仁新很赞同梁忆的提意:“打铁还需自身硬,产品就是我们的名片。” “这年头,酒香也怕巷子深,我们得多方准备。”薛明明提醒。 徐仁新:“你这个准备指什么?产品宣传可以,但文立国那边就算了。国际化公司,流程有点复杂,但有它的好处,我们当初怎么进场的?靠过硬的产品,一步一步走进去的,现在机会来了,我们更要抓住这个优势。” 停了停,徐仁新又说:“梁忆帮了我们,我们不能让人家为难,第一、产品质量要绝对过关;第二、她为此得罪那个姓文的,我们更不能转头跟她的对头站到一起。哼,人以类聚,kkc选择站姓文的,什么下场?可见那人不是什么善类。梁忆这个人,我看出来了,标准职业化的人,我们只要自己没问题,跟她合作会很轻松。” 薛明明点头:“行,我听您的。” “对了,上次提到的那个国际认证,加紧点,把资质赶紧拿到手。”徐仁新说,“它含金量高,而且梁忆他们国外公司总部,跟这个认证公司有合作,互相间比较承认。” 徐仁新的判断,对于梁忆是意料之中的,但是医院的情况就有点意料之外了,刚进大厅,梁忆发现,今天的人特别多。 在机器处签到,前头有39个等待,梁忆看了看手表,皱眉,想着要不要下午再来? 手机显示文立国的视频通话要求,梁忆愈发皱眉,点击接受,让文立国看到自己所在医院的背景。 “听唐总说,你不舒服,我就打个电话问一问情况。”文立国说。 “嗯,谢谢文总关心。” “怎么样了?” “还在排队。” “嗯,有什么需要就说,公司也好、我也好,都很关心你。” “谢谢。”梁忆知道,文立国怀疑自己故意拖延,撒谎,所以才有这个视频电话,不过,很好奇,唐永跟文立国说了什么,文立国似乎很有情绪。这两人关系出问题了吗?还是kkc的事情这么让文立国上火? 挂了视频电话,梁忆默默计算,自己挡了文立国多少的财?嗯,估计比自己猜测的多,张勇怕只是个傀儡。好吧,这次要彻底得罪文立国了。 等待三小时,看病三分钟,上午时间不够,有一项检查得下午两点出报告,然后再给医生看,大半天下来,梁忆觉得更累。 还好第二天周日,可以休整一下,睡一个大大的懒觉,梁忆觉得,没有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不行就睡两觉。 以前大学室友,对梁忆这个爱睡觉的特质,既羡慕又不解,最后总结:没心没肺,怎么都好睡。 梁忆还专门探索过自己喜欢睡觉的问题:从生理需求角度,七、八个小时的睡眠就足够了,为什么我喜欢睡更长时间呢? 教练丽莎一脸好奇,问:“睡更长给你什么感受?” “很治愈,感觉能量提升,很舒服。” 丽莎:“那你困扰什么?” 梁忆一想:也是,有益处,自己又喜欢,那这个话题有什么好纠结的? 于是,梁忆便持续了这一好习惯,哪怕被叫做“睡懒觉”。 3月7日,周一,上班,梁忆如往常一样,停好车先去咖啡吧拿了一杯焦糖玛奇朵,然后上楼。 电梯里遇上文立国的秘书宋恬。 “梁副总早。”宋恬主动打招呼。 “早。”梁忆含笑点头,注意到宋恬戴了一根价值不菲的品牌项链,夸,“新项链很漂亮。” “谢谢。”宋恬摸摸坠子。 一层层停过去,当电梯里只剩下她们俩时,宋恬压低声音说:“周五的时候,文总在办公室发了好大的火。” 梁忆点头。 宋恬语气为难:“我不能多说,您小心一些,他说了狠话,挺当真的样子。” “谢谢。” 宋恬先出了电梯,梁忆压着开门按钮等了几秒,然后缓步走出,往另一个方向,自己的办公室。 宋恬的好意梁忆知道,当初是自己招进来的人,试用期还帮她适应,宋恬一直挺感恩的,这几年她颇得文立国信任,还能给自己报个信儿,梁忆也挺感恩。 怎么办?要不要跟文立国先打个招呼?进了办公室,梁忆一边转着椅子喝咖啡,一边默默盘算,表面上的和平工作还是要做的…… “咄咄”两声,梁忆回头,看到唐永端着茶杯站在门口,忙站起来:“唐总早。” “你这习惯也挺有意思,转着不晕吗?你不是颈椎一直不好吗?”唐永走了进来。 梁忆不好意思的说:“颈椎是不好,所以变着法子运动运动。” “这个不可取,换一个运动。检查怎么样?需要休假吗?” “谢谢您的关心,还是颈椎变形的老*毛病,最近有点忙,忘了定期按摩和运动,所以有点难受。”梁忆说。 “那就休息两天。”唐永说,“现在也没什么急事,能处理的都处理了,不是吗?” 不是吗?梁忆品味唐永的话,还有说话的语气,这是话里有话啊! 第十章 聊点有用的 梁忆看着唐永,琢磨他话里的意思。 唐永和文立国的关系,公司里许多人都知道,两人以前同一家公司,先后跳来这里,一路走来相互扶持,在同一年进入中国区管理团队,用他们自己在年会上的话说,“我们俩可以穿一条裤子”,虽是开玩笑,但铁打的关系可见一斑。 梁忆来公司也很多年了,细细观察,唐永和文立国风格不同,唐永内敛,文立国张扬,唐永完全职业化,文立国带着江湖气息,随着公司业务愈来愈复杂,的确有多次不同观点的碰撞,从结果看,文立国经常坚持,略占上风。 kkc的事情,文立国插手了唐永的业务范围,最初唐永沉默,梁忆认为他和文立国间已有说法;当kkc出现第一次质量问题的时候,梁忆微微发力,投石问路,要kkc就损失买单,文立国捣糨糊,唐永依旧沉默,这沉默让梁忆意识到,也许他和文立国之间并没有说法;之后,梁忆多次示弱,让kkc放松警惕,却暗下收集证据,准备干掉kkc,唐永继续沉默,梁忆觉得,这之中带着默许;现在唐永看着自己终止与kkc的合作,中间没说一句话,这种沉默又意味着什么? 现在这句话,又意味着什么? 唐永面带微笑:“工厂那边原材料短缺,你已经解决了,这是目前最紧急的事情,解决了,你就可以安心休息。” 梁忆暗想:我真的可以安心吗? “你这个颈椎问题,推拿也好、针刀也好,都需要持续,一个疗程至少也得一周左右吧?趁着这个空隙,休两天,回来继续忙。”唐永说。 唐永对下属,是有领导力的,整体看,团队稳定,有良好的合作氛围,细节上看,每年的年度考评,下属的优缺讲得清楚明白。他对梁忆一直很肯定,梁忆吃不准他这话背后有没有其它意思。 想了想,梁忆开口:“唐总,我本来想今天和文总再汇报一下情况,听听他有没有什么其它补充建议。” “你有什么情况没说清楚吗?”唐永问。 梁忆摇头。 “那现在的结果,kkc出局,ay正式入场,你会让步吗?”唐永又问。 “这不是我个人让不让步的问题,都是按流程走的,时间也不允许再等了。” “那你和文总,准备再汇报什么?” 梁忆的确不知道,但不去说一声吧,好像也不好。 唐永看出来了,笑着问:“你得罪文总,自己心里有数吧?你指望什么?跟他谈一通,他不计较了?” 梁忆叹了口气:“我不敢这么指望,但总得给他出出气。” “你要讨骂,我不拦你,但你得想清楚,这样做有对自己有什么用处?”唐永说。 “顶多缓和吧……”梁忆不确定。 唐永摇头:“我觉得,可能会是火上浇油。” 梁忆微微吃惊。 “所有事情,你是有准备的,你准备了一年多的时间,现在抓住时机,出手又快又狠,用事实、走流程,让文立国无从反击,眼睁睁看着kkc凉了,事后他想补救,你却又慢下节奏,硬生生让他无处用力。说白了,这次你打了一场越级赛,而且是赢家,这时候跑去他办公室,他会怎么想?你还想把事情经过再跟他说一遍,他又会怎么反应?” 梁忆明白,再说白一点,她动了人家的蛋糕,可又能怎么办?总不能指望唐永出面吧?之前不回文立国电话,让唐永开口,已经是自己试探的极限了。 “既然是赢家,就保持赢家的风度,不用跑过去给他骂,你又没做错。”唐永说。 “赢了上级,有点作死啊,我是怕……”梁忆试探。 唐永摆手:“你是我下属,没错做,就不用怕。当然,你也要给对方点面子,所以,最好的办法,你消失几天,等他气头儿过去。” 嗯,唐永给自己出了个主意,听起来不错,梁忆微微放心;但他始终没把自己放进去,不落场,坚持在旁边看戏,防文立国的后手吗? 如果唐永只是看戏,倒也是好的,就怕拿自己当枪使,用完就放弃。不过,他们俩的关系,已经到开始暗斗的阶段了吗? “我只是建议,随你。”唐永最后说。 这的确是唐永一贯的风格,会给下属建议,但也给下属选择,不会太强迫别人听自己的;有时候下属犯了错,他也相对包容,觉得错误能帮助员工成长;当然,如果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他会提前说清楚。 梁忆理解,唐永为下属设置了一个安全平台,就像他自己说的“团队成长需要成本,这成本有时候就是犯错的代价”。公司价值观“为员工成长付出心力”,梁忆觉得,在公司所有领导中,唐永是做得最好的。 所以,梁忆愿意出来承担事情,比如kkc的事情。 整件事,唐永都没有开口,既然现在说了这话,梁忆觉得自己应该听进去:“谢谢唐总的关心,说实话,我今天也是克服不舒服坚持着来公司的,如果没什么急事,我的确需要再休几天,回头我给人事部病假条。”做戏做全套,向来是梁忆风格。 唐永点头:“那就回去吧,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唐永离开办公室,梁忆便开始收拾东西,张鹏在大办公室自己位置上探头探脑,梁忆当没看见,经过人力资源经理蔡允的办公室门口时说:“我还是不大舒服,就先回去了。”故意让边上人也听到,避免他们胡乱猜测。 然后,梁忆离开了公司,走的时候她注意到,文立国还没进公司。 唐永有没有其它意思?这个问题还是萦绕在梁忆脑海,许久挥之不去。 如果唐永不想用kkc,为什么开始的时候不说话?要知道,文立国这次手伸太长了,忍这口气并不容易。 可如果唐永选择后退,选择维持与文立国的关系,那自己一路积攒证据,唐永为何不喊停?也没提醒文立国? 现在自己重拳出手,过程中唐永并无表态,看着自己彻底得罪文立国,这会儿又出来说这些,真是帮自己吗?还是其它? 可其它又会是什么呢?给唐永做棋子,这是自己目前无法避免的,梁忆也并不反感,某种程度,在这个环境中,也是自己的一种价值。过程中梁忆有想过拉唐永下场,但并不容易,唐永毕竟是自己直线老板,算计他风险太大;而且,他和文立国保持关系,也是自己的缓冲区域。 梁忆思考,又理了一遍过程,没有漏洞,文立国不能怎么样自己,唐永就更不会了,他犯不着帮文立国做白手套,而且刚才的试探,唐永回答很快,不像假的,而且他一贯的为人,梁忆相信他不会。 哼,唐永也是一只老虎,就算闭眼装睡,还是老虎,文立国过界了,这才是关键! 至于其它,算了,反正眼下安全,就不折磨自己的脑子了。 回忆到这里,梁忆眼前一亮:“丽莎,我知道今天的话题了。”不去管哪些玄幻的了,聊点有用的吧。 梁忆调整自己,进入状态,说,“我想聊一聊我的领导,最近我有点看不透他。” 梁忆是花了时间在唐永身上的,平时仔细听他说话,了解他的思维方式,做事情前清晰他的需求,甚至弄明白他没有讲出口的期待,在“听、看、想”上面花了充足的功夫,当然,还得完成任务,活儿要漂亮,所以,唐永赏识自己,一路提拔,让自己成为公司最年轻的副总,没有运气,只有付诸心力。 丽莎:“我记得以前我们聊过你这位领导,你看清了,也采取了相应的行动,结果也很不错,我很好奇,现在发生了什么,让你想再聊一聊他?” 是啊,为什么呢?这次是什么触动了自己?梁忆闭上眼睛思考。过了一会儿,回答:“不安全感。” 丽莎:“什么样的不安全感?” 梁忆拿出一张纸,在纸上画了两个人:“比如,这是我老板,这是另一个大领导,他们的关系,据说很好,但最近许多事儿,我觉得这个‘好’要打引号,我不确定是真好还是假好,所以只能先打引号。我呢,最近做了一件事,得罪了这个人,我的老板是默许状态,但是,我怕我猜测错了,他们俩的关系其实是好的,我老板的这个状态只是表面避嫌,那我这事儿做完,可能实际上就得罪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的直线老板。” 丽莎:“听起来挺严重啊?” 梁忆点头。 丽莎:“但你提到不确定,还有什么可能?” 梁忆:“当然也可能我的猜测是对的,他们的关系并不好,那我就只得罪这一个。” 丽莎:“这种情形下,你的不安全感来自哪里?” 梁忆:“被当枪使,最后卸磨杀驴。” 丽莎认真看着梁忆,又问:“还有其它可能吗?” 梁忆:“也有好的可能,我老板其实是赞成的,那我就不会有危机。” 丽莎:“我们聊过多次,我了解你,这样的事情,你在做之前一定考虑过可能的结果,对吗?” “是的。” “那既然都想到了,什么促使你依然这么做?”丽莎追问。 梁忆回忆,是的,她想到过这些可能,于是开口:“第一,我的职业习惯,我有自己的做事标准,别人的个人利益我不关注,但至少不损害公司利益;第二,好的可能是有可能的。” 丽莎点头:“嗯,那现在再看这两条原因,联系之前提到的不安全感,你有什么新感受?” 梁忆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说:“我的不安全感,来自不确定,都有可能,有好的、有坏的、有非常坏的,我不确定,所以有点不安。” 丽莎:“那今天咱们约谈结束,你期待获得什么样的结果?” 梁忆回答:“安,安在,和不确定共存的安在。” “那结束的时候,你怎么确定自己获得安在了?” 梁忆点头:“我的心会感知到,焦虑、不安这些消失,被安在取代,我能感到她就在那里。” “太好了,我看到你在想象那个画面。” “是的,想到就觉得舒服。”梁忆说。 “有一个点,我挺好奇的,刚你明确说要和不确定共存,为何是共存而不是改变或者其它?” “嗯,我想过弄清楚,实际中也做过试探,但要完全弄清楚有点难,我觉得没必要花太多精力在这个点上。”梁忆想了想,又说,“我觉得,不确定意味着机会,如果一切确定,可能我就不能这么做了。” “还有其它原因吗?” 梁忆又想了想,说:“我觉得,我还是挺相信我老板的,相信是那个好的可能。” 丽莎点头:“想象一下,如果一切都清楚,你的做法会有什么不同吗?” 这是个好问题,梁忆暗想,思考了一会儿,坚定的说:“我还是会这么做。” 是的,她还是会这么做,只不过可能会根据情况,更小心,或收集更多的证据,或准备应对可能的后果。 “我看到你神情坚定。” “是的,我找到想要的了。”梁忆点头。 第十一章 没事儿找事儿 跟丽莎再见,梁忆回到现实。 晚上约了大学室友朱可可一起吃饭。 梁忆来到预定的西餐店,朱可可已经到了,点完餐,两人开始闲聊。 朱可可向来消息灵通,问:“你之前是不是碰到周州了?” 梁忆点头:“出差路上巧遇。” “一天两次?这就不叫巧遇了,叫缘分。”朱可可笑。 梁忆懒得理会。 “他在同学群里都说了,把你夸了一通,什么年纪轻轻,跨国大公司副总,除了张策,群里没人比得上。” “夸张了吧。”年纪轻轻?嗯,这个词我喜欢。 “反正同学群里可热闹了,你树敌了,以后去同学会低调点。” “无所谓,我一般不参加。” “张策你听说没?” “听周州说,创业成功什么的。” “他难得也说话了,你猜他说什么?” 梁忆摇头。 “他问,‘还是美女吗’?” “什么意思?” “你应该关心张策的用词‘还’,说明他一直认为你是美女啊,还有周州的回答,周州说,‘绝对美女,气质一流’。” “谢谢。”梁忆开始吃沙拉,虽然那两个人自己都印象一般,但被夸作美女还是很愉悦的。 “你这人怎么没反应啊?” “被别人评头品足的,我得有什么反应。” “你想问题的点怎么跟我们不一样啊,重点是:两个帅哥都对你很感兴趣,周州现在挺不错的吧,还有张策耶。” 梁忆看看朱可可,转了话题,问:“你和那个主播,还在联系吗?” “在啊,哎,我让你关注,你关注了吗?偶尔打个赏嘛,算给我面子。” 转移话题成功,梁忆点头:“嗯有机会看到他直播的话。” “他每周二、四、六直播,晚上八点开始,一直到十二点,有时候人气旺就通宵。”朱可可开始吃鱼排,“也挺辛苦的。” 这年头,谁不辛苦。梁忆暗想。 朱可可又一脸兴奋的开始讲游戏、直播间,梁忆默默吃饭,东耳朵进西耳朵出。 晚餐结束,两人心血来潮又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各自回家。 梁忆挺喜欢和朱可可一起,说话做事不用动脑子,很轻松。 到家后,打开门,见毛毛跑过来迎接,梁忆心情愈发好了,抱起来好好撸了一通,然后又开了一罐鱼罐头,打赏。 洗完澡,习惯性打开电脑,处理了一会儿邮件,再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毛毛趴在边上,困得直点头。 “睡吧,小家伙。”梁忆把它抱去纸盒子里,然后自己也回房睡觉。 第二天,3月16日,正常上班。都说周一忙,可是看看自己的日程,梁忆想说:请问哪天不忙! 一早到办公室,把昨天休假拉下的急事先完成,单未读邮件就有七十多个,梁忆喝着咖啡,匆匆扫过,把重要的先处理。 十点钟,管理层会议。梁忆看着笔记本,听几位领导说话,暗暗“佩服”,这打太极的功夫越来越强了。 有人提出:我们整合,是不是先重新设置架构? 这是个好问题,架构设计,就是让管理层先做决定,达成一致,减少下面内耗。 文立国说:“我们要开放思维,要创新,架构只是形式,这形式的背后还是团队合作,让我们想想,如何在现有架构上促进合作?” 干得漂亮!梁忆想,这是在说:你们自己先斗,我们管理层要看一会儿,最后来收拾残局。 又有人提出了一些困难:现在的架构,审批等流程太复杂了,影响项目推进进度。 丁靖开口了:“文总说的有道理,我们把精力放在事情本身上,既然是项目,那项目成员一起坐下来商量,看看如何推进嘛。” 于是,没人再说话了。 梁忆想:以前总是说,神仙打架,我们躲远点就行,现在好了,神仙们达成一致,不打架了,让下头折腾去。 讲到人员的一个话题,文立国开口:“梁忆,这事儿你怎么看?” 梁忆有所准备,赶忙分享了一些数据,总结:“整体情况还是可控的。” 文立国一脸严肃:“我要的是预防,是不发生,不是发生后拿一堆数字出来,告诉我可控!你知道后头情况吗?怎么叫可控?” 梁忆回答:“这事儿我们年头定过指标,从目前数值看,还在绿色,所以说‘可控’,后面基于往年和今年市场活跃程度,做了数据预测,也在范围内。” “预测就准吗?不准怎么办?你承担吗?”文立国瞪着眼睛。 这属于没事儿找事儿!梁忆心中暗骂:你妈妈的妈妈! 这种无理取闹的问题,梁忆就不想再说什么了。有些人不能招惹,越招惹越来劲。 可是,也不是她想躲就能躲开的,文立国不依不饶。 边上当然也有人看戏,跟着问两个“专业”问题,显示对文立国意见的支持。 你奶奶的奶奶!文立国这疯狗说两句我就忍了,你来凑什么热闹! 梁忆冲对方一笑,说:“葛经理,您不开口我都忘了,这两个人都是您部门的,您怎么看这个问题?就像文总说的,后面怎么预防呢?毕竟您是部门负责人,直接管理者,对吧?您的看法很重要,有什么需要,我和人力资源部全力配合。” “我就是个管部门的,人的问题还是需要您操心。” “管部门不管人,那是怎么个管法?”梁忆问。 对方被噎住了。 唐永开口了:“部门负责人是要承担人员管理的,不清楚就回去看看你的职责要求。” 对方立马噤声。 唐永继续:“梁忆,你把文总的意见记下来,回头该跟进就跟进。宋秘书,会议继续吧。” 梁忆点头,其实根本就没有可落实的东西,她拿起笔,写了几个字,做做样子。 文立国就不说话了。 高手过招,点到即止。 散会后,有人找梁忆吐槽:“这事儿越来越难干了。” “再想想办法?”梁忆其实也没辙。 “能有什么办法,糊弄呗,我就去跟兄弟公司负责人说,大家把汇报ppt做出来就行,其它的,去他娘的!” 好吧,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都在进化。 “你怎么办啊?文立国很不客气了。” 梁忆叹了口气:“凉拌。” “怕你吃不下去。” “那就分两顿吃。”梁忆两手一摊,“还能咋样?”离职?自己才不会让文立国得逞! 中午吃饭,宋恬主动坐到梁忆身边。 梁忆看看她,说:“你老大不喜欢我,你要不要离我远点?” 宋恬摇头:“我吃饭呢,他管不着。” 梁忆竖起大拇指,低头吃饭。 “不过,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宋恬压低声音,“要不要私下缓和一下?” “哎,现在他看到我就不顺眼,我还是别自找没趣了。”梁忆摇头。 “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告诉我。”宋恬说。 “谢谢。”梁忆打定主意,不拖累宋恬,免得人家被误伤,她是文立国的秘书,职位性质决定得看文立国的脸色。 “或者你可以找唐总啊,别总自己死抗。” 梁忆没说话,利用老板这种事,还是要小心的。 下午,梁忆约了供应商,在外头谈事情,便开车离开了公司。 出去散散心也好,梁忆故意兜了一个圈子,沿途看看风景,然后到了一家茶室。喝了两盏茶,心情好多了。 约的人是ay的徐仁新。 徐仁新到的很准时,带着薛明明。 坐下后,没喝一口茶,徐仁新就开口了:“关于您之前提到的,三方产品认证的事情,有进展了,跟您汇报一下。” “徐总,不用汇报不汇报的,分享吧,我也学习学习。来,先喝口茶,这白茶不错。”梁忆给他们倒茶。 薛明明伸出双手:“谢谢梁副总。” 整个沟通还是挺顺利的,梁忆主要是为了提醒他们,在产品质量方面,不能让文立国抓住小辫子。 质量经理已经私下告诉她,文立国要求,对ay的每一批产品,都要做双检。 结束后,薛明明问:“梁副总,我们定了饭店,赏脸一起吃个饭吧?” “谢谢,不用了,我约这个时间,就是不想麻烦。你们有事先走吧,我再坐一会儿。”梁忆说。 薛明明还想说什么,徐仁新打断,说:“那我们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跟您约。” 薛明明去吧台结账,服务员告诉他,梁忆已经提前买过单了。 “走吧。”徐仁新冲梁忆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四周挺安静,梁忆拖着腮帮子,看院子里两只麻雀,欢快的跳来跳去。 公司电话打来,是安全经理李贺陈:“梁副总,公司这儿出事了,李辉的家属来闹了!” 梁忆不解,之前谈赔偿的时候,对方明明是满意的,这会儿又闹什么? “您、您赶紧来一趟吧。”李贺陈吞吞吐吐起来,“他们嫌钱少了。” “怎么会?”梁忆皱眉,“具体怎么说?” “有点奇怪,对方咬定,说公司可以陪更多钱。”李贺陈回答。 梁忆想了想,说:“报警吧,让他们通过正常渠道来沟通。”这事儿她去不去没什么关系,人家不讲道理的时候,谁讲都没有用,按照治安问题处理,到了第三方那里,反而好谈。 “文总不让报警,说怕对公司影响不好,还说、还说这事儿是您处理的,继续让您处理。”李贺陈很为难的语气。 王八蛋!梁忆暗骂,又平复一下情绪,问:“唐总怎么说?” “唐总今天不在。” 难怪文立国这么嚣张。梁忆暗想:行,那自己就去,有人闹事,等一个公干在外的女同事回去处理,你做得出来,那我也得做得出来! 第十二章 又是意外 梁忆返回公司的时候,看到苗英勇带着三个男子,正堵在公司门口,梗着脖子,正在嚷嚷。 他倒不嫌累!梁忆皱眉,想着先把车停到旁边停车场,然后把李贺陈叫进去,两个人碰一下具体情况,再出来处理。 谁知有个保安眼尖,认出梁忆的车,喊道:“你们别吵了,梁副总来了!” 苗英勇转头,然后便带着人围了上来,把梁忆的车团团围住。 猪队友!梁忆叹息,只得开窗,对苗英勇说:“我停个车,马上过来。” “来了就别想走!”苗英勇把住车窗,示意同伴堵在车子前头。 梁忆说:“苗英勇,你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对吧。” “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你为什么克扣李辉的命钱?” “什么意思?”梁忆问。 “哼!你别以为我们好骗,我知道,你们公司有钱,也愿意给钱,就是你作鬼,硬生生少了几十万。” 这话就真有意思了。 “好了好了,这样吧,我们也别堵在门口了,到旁边谈,慢慢谈。”李贺陈说。 “对对对,你们让梁副总先下车,有话好好说。”那个保安又讲。 梁忆想起来了,这是上个月才来的保安队长,当时看着人高马大的,也没多问为什么突然换人,觉得这架势至少能唬人。 “你下来!”苗英勇指着梁忆。 梁忆对李贺陈说:“就到旁边保安休息室吧,堵在这里的确不是办法,我也把车挪开。” “是的,苗英勇你们先让一下,梁副总人都回来了,不会跑的,人家本来今天在外头,这个点都快下班了,想跑就不会回公司这边。”李贺陈劝,“人家就是特意来跟你谈的,你这样反而不好弄,解决不了问题啊。” 保安队长说:“保安休息室不够大,要不到里头会议室吧。” 梁忆开口:“就相关人员谈,不用都进去。”把闹事的人往公司里放?这个队长脑子不清楚! 李贺陈也忙说:“是的,苗英勇是家属,你跟我来,其他几位兄弟,麻烦边上让一让,堵着路就不好了。” 苗英勇没说话,默许,车前的人散开。 苗英勇指指前头,让带来的人坐到保安室旁边的草地上,嘱咐:“你们别走远。”然后跟上李贺陈。 梁忆停好车,没有立马出去,而是给李贺陈发了个消息。 李贺陈安抚了几句苗英勇,看了看时间,说:“看来我要加班了,你稍等,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让别等我吃晚饭了。” 苗英勇点头。 李贺陈边往外走,边拨梁忆的手机:“我这里还有得忙哩。” 梁忆突然想笑,知道其实李贺陈也紧张,怕闹事。问:“报警没?” “没。”李贺陈确定苗英勇听不到,压低了声音,“文总不让。” 梁忆想起了苗英勇的那把菜刀,问:“你确定他那个斜挎包里没有武器?还是报警稳妥。”上次见面,还没说话就亮刀子,又是视钱如命性格,刚说到“几十万”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很难确定待会儿激动起来会做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看他这会儿还行,没刚来的时候那么激动了。”李贺陈想了想,“要不先聊聊看?我们有好几个保安看着的。” 不知文立国对李贺陈说了什么,李贺陈似乎很为难。 梁忆决定:那就先这样吧。 保安休息室,苗英勇大马金刀的坐着,黑包放在膝盖上,一只手压着。 梁忆坐了下来,李贺陈站在她旁边,一名保安站在苗英勇边上,保安队长站在门口位置。 “说吧。”梁忆开口。 苗英勇:“我刚才说了,我知道你们公司原本决定赔多少钱,你把那个数字给我就行。” 梁忆问:“你原来的协议带来了吗?”梁忆知道,跟苗英勇这种人是没法讲道理的,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然后通过司法途径协调。 “跟那个没关系,你把少的给我。” 梁忆说:“如果协议要重新签,原来的当然要带来,公司也得准备新的。今天没有的话,我们重新约个时间。” “不行,就今天!” 李贺陈说:“这会儿都下班了,刚公司班车刚走,财务、法务这些相关同事都不在,没法弄。” “你少说话,我今天给你面子的,我知道这事儿跟你无关,但是这个臭婆娘不是东西,今天不解决,我不会走的。”苗英勇说。 梁忆:“不是我不给你解决,是我也解决不了,这不是我的公司。公司有公司流程,你的要求我听到了,我会转达给管理层。管理层会做出决定,我们可以约个下次见面的时间,还有地点。”见苗英勇皱眉,梁忆补充,“有一个方法会比较快,你可以直接去仲裁那边,公司收到通知就会应诉。” 苗英勇死横,又不讲理,需要找个能镇得住他的第三方。 “你耍我!”苗英勇瞪眼。 “我哪句话耍你?你提了要求,我有说什么吗?” “那就是同意了?” 梁忆摇头:“我没那么大权限,刚我说了……” “你就是耍我!就是你不同意的!” “我到底不同意什么了?”梁忆追问。 “不同意多给钱,你们公司里有领导说了,可以多给,就是你!我不管,今天你必须把没给的钱都给我!”苗英勇把手伸进包里,明晃晃的菜刀露了出来。 梁忆看了一眼李贺陈,李贺陈面露紧张,摆手说:“这就不好了,你有话好好说,这太危险了。” 保安队长退出了休息室,另一名保安往旁边一步,尽量跟苗英勇保持距离。 居然还是没有人反应过来,应该报警?! 梁忆皱眉,站起身,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自己拿出电话,解锁,按键。 往外走的原因是怕电话接通后,“警察”这类的字眼刺激到苗英勇,对于一个带着刀的人,还是要小心防备。 “你别跑!”苗英勇“噌”的站起来,向前举起菜刀。 李贺陈吓得本能往旁边躲,另一名保安再退到墙角。 梁忆转身,本想保持距离解释,结果门外的保安队长突然推了她一下,自己后退跑开了。 狗*娘养的,拿我当挡箭牌!梁忆暗骂。身子不由自主向前,迎向那把菜刀。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苗英勇想收回菜刀,已经反应不过来了,李贺陈想伸手拉开梁忆,也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那把菜刀,从梁忆的胸口,径直捅了进去,刀身几乎完全没入身体。 惊呼后,周围的一切似乎静止了。 李贺陈终于反应过来:“报警!报警!” 蠢货!该报120了!梁忆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他妈的疼死了! 梁忆满身大汗的醒来,本能的捂住胸口,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狭小的保安休息室,苗英勇满脸狰狞的样子,李贺陈的畏首畏尾,保安队长的背后黑手……当然,还有幕后推手文立国! 如果文立国知道自己会死,还会借这机会收拾自己吗? 梁忆不知道,都是神经病!一群狗*娘养的! 满腹委屈,满心悲痛,梁忆抱着自己大哭。 毛毛跳上床,蹭着梁忆的小腿,“喵喵”叫着,似在安慰。 梁忆擦干眼泪,抱起毛毛,看了看时间,12点多,再看看日期,3月16日。 这是第三次重生,梁忆有经验了,没有再为这个疑惑、慌张。 又出意外了,没料到苗英勇会来公司闹事,更没料到他会带刀,还捅死了自己。 不,捅死自己是意外,苗英勇来闹事可不是意外! 我要改变命运! 梁忆开始思考,苗英勇的到来,就是最大的疑点,他居然说,他知道公司有领导愿意赔付更多钱。内部会议,他怎么会知道的? 那次会议有哪些人参加?唐永、文立国、宋恬、李贺陈、沈鑫鑫,梁忆掰着手指一个个点过去。 会上,文立国居心不良的提出多赔付,后被否决。 究竟是谁,告诉苗英勇这个细节? 梁忆很清楚,文立国根本不是出于关心员工家属,才提出那个建议的,他就是为了让自己难做。 提出后,文立国会上就立马甩手,让梁忆自己找原因、找依据,因为他也清楚,没有依据。 而多出的钱,没有政策依据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拿到审批。 如果当时梁忆按照他的建议走,后面就会卡在审批流程上,白白耗费时间,苗英勇那样的家属,肯定会来闹事,到时候就是梁忆处理不善了。然后,文立国就会跳出来,堂而皇之的职责自己,乱扣帽子。 梁忆都能想象,文立国顶着那张嘴脸,肯定会说:看看,公司赔付这么多钱,你都搞不定这件事,我们这么帮你,你还处理不好芸芸。 梁忆当时就想清楚了,所以顶着压力,趁着唐永在场,避开文立国给自己挖的坑。 这个细节,唐永不会说,宋恬也不会,李贺陈管安全,不会自己给自己找事儿,沈鑫鑫投了自己的票,又对苗英勇不屑,也不会说。那么,就只剩下文立国了。 这条疯狗!当时没得逞不甘心,后头又搞事情。梁忆忍不住骂出声。 第十三章 暴露 现在怎么办?苗英勇他们是四点左右去公司的,自己在四点半左右回到公司,五点左右出的事。 时间紧迫,先避开这次意外死亡,后面再从长计议。 梁忆打定主意,她拿起电话,打给人力资源经理蔡允。 “梁副总。”蔡允很快接听了电话。 “嗯。”梁忆答应,然后发觉自己的声音不对,忙调整了一下,继续道,“新来的那个保安队长,让他回去,马上!让保安公司把原来的队长派回来。” 这个直接下黑手的,不管是什么原因,先处理掉。 梁忆能理解另一名保安人员的避让,当然还有李贺陈的躲闪,面对明晃晃的刀,每个人都会害怕,但这个保安队长不同,他自己害怕跑掉的同时,还把别人推出去当挡箭牌! 蔡允有点疑惑,说:“原来的保安队长是海队,年纪有点大,到五十岁了,之前我们特意要求了一个年轻的。” “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有经验,相对比较沉稳,再说,五十岁也不算老。”梁忆对那位前队长有印象,特别是每年的应急演练中,对方的处置很专业。 “可是……梁副总,这个新队长有什么问题吗?” 梁忆想说:问题大了!可又没法解释。 于是,她没有回答蔡允的问题,而是直接跳到操作层面,问:“换队长有什么困难吗?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保安公司打电话,如果涉及费用,我来审批。” 蔡允听出梁忆的坚持,说:“好,我这就联系。对了,如果原队长没法派过来……” 梁忆打断:“不是说他年纪大了吗,那应该不会那么抢手吧。” “好的,我这就去办。”蔡允回答。 “还有,公司立马采购一些护盾,以防意外发生人身冲突。今天下午三点,做一个应急演练,针对有人到公司门口闹事的情况。对了,应急演练的时候,我希望原队长已经到了,至少不要让我再看到现在这位。”梁忆说。 蔡允没见过梁忆这样,安排任务这么紧急,而且还用直接给指令的方式,语气强硬,但她转念一想,公司之前出了事,梁忆可能在以防万一。于是不敢耽搁,赶忙操办。 而梁忆的理由很简单:意外发生的时候,哪有时间给你准备! 下午本来约了ay的徐仁新,梁忆看了看时间,不准备过去了。反正ay最新的进展,上一次已经知道了。 嗯,但人家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梁忆拿起电话,准备用一个快捷的方式沟通。 徐仁新没什么情绪,电话里也讲得很清楚,梁忆表达了自己的期望,也是提醒。 薛明明就考虑的比较多了,见徐仁新通话结束,问:“约的好好的,她怎么突然不来了?” “说身体不舒服。” “这么巧?” 徐仁新看了一眼薛明明,说:“人吃五谷杂粮,生病很正常,而且她专门打了电话来,我们该说的也都说了,她的建议也给了,见不见都一样。” “我就是有点担心,怕她……不稳。”薛明明说。 “什么意思?” “梁忆还很年轻,而文立国是一只老狐狸。上一次,我们压了高库存,顶着资金链断裂的风险,帮助她斗过文立国,可以后呢?接着这么玩吗?说实话,我觉得她不是文立国的对手,上次算是险胜,以后就难说了。”薛明明觉得,梁忆还是嫩了点。 还有一点,不大好说,薛明明觉得梁忆太正,而职场上的政*治斗争中,“正”不是个优点,该弯腰要弯腰,该奉承要奉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这话不能跟徐仁新明讲,某种程度上,徐仁新和梁忆一样,只不过,徐仁新是做技术的,技术派身上“正”就不是问题,可梁忆是管理派,正斜相依道理,得懂。 徐仁新喝了口茶,又满上,开口:“不是我们帮梁忆斗文立国,是梁忆帮我们挤掉kkc,准确的说,是她帮我们干掉了有文立国撑腰的kkc。最难的是,她没有斗的意思,只是在做事,站在公司利益、客户利益角度,在做对的事。” “哎,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我是做销售的,问的直白点,我们现在进场了,开始供货了,但以后能供多久?人家文立国毕竟位高权重,他要整死梁忆还是可能的,而梁忆一旦出事,我们公司怎么办?” “我们靠产品品质。” “我们的产品品质一直比kkc好,还一直在改进,可之前就没能竞争过kkc,为什么,您心里清楚吧?”薛明明也喝了一口茶,“我对梁忆也很佩服,聪明、干练,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可是,您细品品,她是不是还有点螳臂当车的意思?” 徐仁新笑了:“谁是螳螂?谁是车?” “明摆着啊,她,梁忆,是螳螂,她挡不住文立国,我们要想长久,得上车。” “你说来说去,还是要傍大腿。” “胳膊就拧不过大腿。”薛明明点了点桌子,“您要是不好意思,我去找文立国;要是您心里还是过意不去,那我们给梁忆一笔,算补偿,她是聪明人,能理解的。” “做销售的,就是心眼活,我知道自己死板,才找了你搭伙,互补。”徐仁新给薛明明倒了杯茶。“我们合作这么久,不同意见有过,但一直有商有量,对外向来一致,我很高兴你能先跟我讲,没直接跑去把事情办了。” “意见不同,正常,但信任不能少,我有什么肯定告诉您,做什么也肯定听您的。”薛明明双手端起茶杯。 “我是做技术的,我看人也是技术角度,你刚才说,梁忆是险胜,带着偶然的意思吧?我觉得不是。最初落标,她就跟我说‘做好品质,会有机会的’;半年后,她给我打电话,又来公司参观,提了两条建议,其实很关键;四个月后,又跟进了一次,再次看生产现场;最后,提前三个月,让我们备货。这么高的库存,我也担心,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她给我打电话说‘我既然开口要,那便是承诺’。” 这事儿薛明明是第一次听徐仁新说。 “我当时就想,这姑娘哪来的底气?后来我看明白了:稳扎稳打,实事求是。这盘棋她布局了一年半,所有的人、事、物、流程、资源都用得恰当,当然肯定还有许多我们看不到、不知道的,就这份心思,她和文立国,到底谁是狐狸,难说。” 薛明明细品,挑不出毛病。 “你说她还年轻,不过,这也是她的优点,所以她敢想、敢做,文立国嘛……” 薛明明竖起耳朵。 “玩政*治斗争玩得太没技术含量了。”徐仁新最后来了一句。 梁忆不知道徐仁新和薛明明的对话,要是她知道,肯定会给徐仁新的最后补充一句:没技术含量不假,没人性也是真的,这人要是足够不要脸,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到公司后,梁忆第一站到保安室,看到原队长回来了,点头打招呼:“海队,您好。” 同时看到有个保安正在拆包装,护盾也买回来了。 海队忙上前:“梁副总,您好您好!我们正在准备演练。” “嗯,我就来打个招呼,您忙。”梁忆说。 第二站,梁忆来到蔡允办公室:“人已经换了,很好,有遇到困难吗?” 蔡允从座位上站起来,摇头:“没,挺顺利的,合作这么多年,我们难得提一回着急的要求。” 梁忆笑,问:“他们有没有问原因?” “问了,问是不是表现不好。我告诉他们,不是绩效问题,就是我们觉得原来的海队更好一些,对方还说我们有人情味。” 梁忆点头:“谢谢,辛苦了。”蔡允的应变不错,不拉仇恨。 回到办公室,倒了一杯咖啡,基于已知的情况,梁忆在脑海中一幕幕推演。 当然,最安全的是不要出去,但是,文立国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唐永不在,不适合硬刚。那么,众目睽睽下,你文立国要不要点脸呢? 苗英勇包里有刀,怎么让它尽快暴露出来,还得保证大家的安全? 这回肯定得报警,绕开文立国的阻挠? 还有李贺陈,这个家伙上次为什么那么听文立国的话?嗯不对,李贺陈就是这样的人,看重领导指示,合规执行上一板一眼。梁忆提醒自己,不要过度分析。 还有会议信息泄露的事情,怎么让它浮出来? 很快,下午四点到了。 办公桌上电话响起,梁忆拿起电话,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问:“什么事?” 是蔡允,急急的语气:“保安室电话,有人到公司门口闹事。” “嗯,你马上打电话报警,我去找李经理。”梁忆立马说,又嘱咐,“赶紧报警,其它你先不用理会,然后在办公室守着电话等我消息。” 之前通知蔡允演练,现在事情出现,蔡允的心理会比较容易进入这个场景,对于报警这个动作,会觉得理所当然,自然就不会多思考,不会想到要不要问问文总之类的,会立马执行。 放下电话,梁忆迅速走出办公室。 第十四章 戳死穴 梁忆直接来到李贺陈的办公室,她要避免李贺陈第一时间和文立国接触,这样才能发挥自己在她这边的影响力。 李贺陈正准备往外走,看到梁忆停下,说:“刚保安通知,有人在门口闹事,自称是李辉的家属,我去看一下。” “我也接到消息了,你小心些,我就在这里等你。”梁忆说。 李贺陈愣了一下,不明白梁忆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办公室等消息,但见对方坐下,便也没多问,可能着急吧,无所谓的小事情。 “这边窗口正好能看见。你了解好情况先上来,我们一起合计一下,看看是不是要惊动文总。” “好的。”李贺陈便急急下去了。 梁忆站在窗边,看着外面。 苗英勇身材高大,在人群中很扎眼,隔着距离,梁忆也一眼认出。对方一样的衣着,一样的黑色斜背包,梁忆不由摸摸胸口,疼痛感似乎还在。 看得出,苗英勇很激动,推搡保安,保安人员有护盾,似乎勇敢一点了。 李贺陈站在那里和苗英勇说了什么,很明显说不通,没多久,李贺陈转身往回走。 梁忆在角落的小沙发上坐下来,等待。 先等来的是文立国。 文立国径直走进来,进门就说:“打电话给那个两亿,让她回来处理……” 梁忆站起来,认真打招呼:“文总。”有些话听到要当没听到。 文立国微微一愣,他没看到梁忆在办公室,中午吃饭就不在,据说下午出去有事,怎么这会儿在这里? 梁忆不说话,静静的等文立国开口。 喊别人外号被听到,难免有点尴尬。文立国清清嗓子,问:“下面什么情况闹事?” “李辉的家属。” “这事儿不是处理好了吗?” 梁忆心想:人家为什么来,你心里没点b数! 李贺陈走了进来:“文总。梁副总刚和我碰了一下,我下去了解了情况,对方情绪有点激动,不大好沟通,我建议报警,让他们先离开,回头再……” 文立国打断:“公司前不久出那么大的事,已经够丢脸了,这会儿别折腾了,梁忆,你去收个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好的。”梁忆果断回答。 三个人一起出了办公室,梁忆没往另一个下楼更快的方向,而是跟着文立国后头走。李贺陈有点懵,想着另一个方向也能下楼,便转身跟上梁忆。 文立国回头看了一眼梁忆,梁忆微微颔首,然后快步越过文立国,往前走。 是紧张过头了吗?文立国暗想,哼,到底是个女的,遇到事儿就慌了。 路过大办公室的时候,梁忆突然停下来了,转身问李贺陈:“上次见面,苗英勇亮刀子了,对吗?” 李贺陈点头:“是的。” “啊呀!那就有点吓人了,上次我们去李辉家吊唁,他都敢无缘无故亮刀子,这回可是来闹事的……”梁忆语气为难,看向文立国,问,“今天唐总不在,要不文总,您和我一起去,您给我壮壮胆子?” 大办公室许多人,大家难免竖起耳朵听。 文立国看梁忆:这二货肯定故意的! 梁忆又说:“我也不想麻烦您,但我一女同志,胆子小,您让我去处理,我又一定得去,对吧?” 文立国模棱两可“嗯”了一声,问:“这次他不见得带了刀吧?李经理刚下去过,你看到了吗?” 李贺陈想了想,梁忆这个提醒有可能,于是回答:“刀是没看见,不过,他那个黑包挺大的,看起来有点分量。” 梁忆一脸紧张,说:“文总,那您别出去了,安全第一,还是我去。” 这话文立国不好接,自己去还是不去?让梁忆去还是不去?有点骑虎难下了。 于是,梁忆又开口:“要不咱们还是先别靠近,报警吧,警察来了再谈,以防万一,这样大家都安全了。”说完看着文立国,心想:这个台阶你要不要? 梁忆知道,自己在公司有两个外号,一个是“两亿”,还有一个是“二货”,都是文立国叫出名的。对方的轻视,也提醒了梁忆,示弱也是她可以用的武器。文立国你可以私底下不要脸,但场面上还是得要脸的。 众目睽睽,文立国没有选择,只得点头同意。 这时候,外头警车已经到了。 这么快?文立国皱眉,原来梁忆早就先斩后奏了! 文立国抬手,让负责合规和沟通的一名男同事郭志新跟着一起去,对梁忆说:“警察来了,不怕了吧,再给你安排个保镖,不过,你这夸大其词的毛病得改,要是对方没有刀,你要好好检讨。郭志新,你严谨点,看清楚。” 太好了!梁忆暗想,郭志新是个好人证。 文立国向来睚眦必报,又没什么耐性。刚才自己将了他一军,他不舒服,肯定会立马找回来,何况这会儿在这么多同事面前,更是逮着啥机会都不肯放过了。之前自己提到“刀”,语气带着小夸张,他本就不信,这会儿多半拿出来说事。 另外,文立国还特别享受“操纵”别人,喜欢“引导”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他一定会点将,现在警察来了,郭志新负责合规和沟通工作,而且他的工位就在旁边,文立国点到他很正常。 而对于梁忆来说,会议泄密的事情,郭志新也是最合适知道的人选。 都猜中了,一切按计划推进中!梁忆默默给自己点赞,又觉得有点悲哀,感觉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哎,如果可以选,她也只想简简单单做好工作。 梁忆琢磨过唐永的性格,当然也观察过文立国,不管喜不喜欢,这人避不开。在文立国身上,梁忆觉得完美印证了那个彼得定律:每一个职位最终都将被一个不能胜任的员工占据。 梁忆、李贺陈和郭志新,三人一同出去。 吴桐从警车上下来,心情不大好,准确的说,他已经一个多月心情没好过了。 上次办案,领导觉得他有点鲁莽,说了两句,吴桐梗着脖子表示不服,结果被调到派出所,美其名曰“磨磨性子”。 每天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相比而言,这回有人在公司门口闹事,就算是个大事儿了,出门的时候同事还开玩笑:恭喜你终于逮到大活儿了。 “什么情况?”吴桐上前,上下看了看苗英勇,还有一帮子闹事的,“你们几个在这里干什么?” 一身警服自带威严,苗英勇气焰下去了,对着吴桐解释:“同志,我也是没办法,我妹夫死在他们公司了,可这公司的领导特别黑,克扣赔偿的钱。” 苗英勇看了看旁边海队,拿着护盾,动作还挺专业,问:“你们领导呢?” 海队回答:“领导刚出来过,讲道理他不听,这会儿进去请示了,一会儿就来。” 正说着,梁忆他们出了楼,吴桐看到了,点了点头。 苗英勇说:“讲道理?是他们不讲道理,喏,就是那个女的,克扣命钱。” 海队说:“欺负人吧!你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指着个女同志的乱说。” “谁乱说……” 吴桐打断:“你激动什么!有理说理、有事说事,激动有用吗?” 苗英勇不敢冒泡了。 来到门口,梁忆冲吴桐点头:“警官好,麻烦您了。” 吴桐看了看梁忆身后两个男的,都不吭声,又看了看梁忆,问:“怎么回事?” 梁忆:“这事说来有点长,有警官您在,我们到会议室谈吧,不过……”梁忆看了看苗英勇,“安全考虑,能不能先让他把刀交出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苗英勇嘴上否认,手却不自觉的放到包上。 吴桐看似无意的撇了苗英勇一眼,说:“这样吧,去警局谈吧。你有什么不应该带的,给你的朋友拿回去,让他们先回家,别在这里闹事。” “好的好的。”苗英勇卸下斜背包,交给旁边一个胖子。 “警察同志,您还是看一眼吧,免得人家说我胡说八道。”梁忆说,“再说,这些人还在公司门口,待会儿同事们就要下班往外走了,还是没收比较稳妥。”梁忆对吴桐说。 吴桐没说话。带没带刀不一样,没必要让事情升级,更没必要刺激苗英勇。 苗英勇瞪眼,示意同伴赶紧走。 梁忆皱眉,决定让苗英勇露出真面目,一来让郭志新看到,二来让警察警觉。于是开口:“苗英勇,心里没鬼,就把包打开看看。” “哼,我听警察同志的。”苗英勇说。 梁忆见警察没反应,激将到:“那我就不去谈了,哦,那钱也不付了。” “你敢!”苗英勇被戳中死穴,立马原形毕露。 “你把包打开,不管有什么,协议都生效,如果不配合,那协议作废,别忘了,公司签章的文本,你们还没拿到呢,我没有权力多付,但是,我有权力少付。” “臭婆娘!”苗英勇抢过胖子手里的包,“那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吴桐出手了,要夺苗英勇的包,生怕对方有过激行为。 黑包在三个人手中拉扯了几下,寒光一闪,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掉了出来。 吴桐直接把苗英勇按住:“别动!” 梁忆目的达到,不再说话,转头看郭志新。 郭志新一脸后怕:“简直了……” 李贺陈摇头:“简直是土匪!” 第十五章 损人不利己 “臭婆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不肯多付钱!你们公司领导明明愿意多给,你这个丧尽天良的……”苗英勇行动受限,扭着头,破口大骂。 这个人也有趣,就知道耍横,梁忆暗想,不过,对方没脑子,对自己真是一件好事。 “你乱说什么,赔多少钱,本来就是公司领导决定的,什么叫愿意多给?谁愿意多给?你少信口开河。”梁忆故意追问。 “臭女人!生儿子没屁*眼!”苗英勇喊,“我没有胡说,你们公司有好心人,亲口告诉我,你们会议上领导愿意多给,是你不肯,所以最后才给少了。” “你老实点!”吴桐用力按了一下苗英勇,“跟我回去说。” 该说的都说了,梁忆也不再理会苗英勇,转头对郭志新说:“看来这人来是听了什么消息。”压低声音,“会上还真有金额的讨论,不过,那会议内容是保密的。” “我理解,我听出来了,有人泄露的会议内容,所以他才来闹事。” 梁忆点头,暗想:您听出来就好。 “我回去先跟文总汇报一声,看看怎么办。”郭志新说。 “好。我跟警察走,还有得谈呢。”梁忆说。 李贺陈说:“梁副总,我跟您一起去。” 到了派出所,苗英勇老实不少,梁忆想,估计车上这警官说了什么。 事情经过讲清楚,吴桐便教育了一顿苗英勇。 苗英勇连连点头,表示不闹了。 赔偿问题不是警察的管辖范围,吴桐便说:“有问题走正常司法途径。行了,走吧。” 梁忆皱眉,问:“警官,他带着刀闹事,就这样放了吗?”暗想:至少关一个晚上“好好教育”一下啊! “那你想怎么样?”吴桐看梁忆。 “您这也太轻了,得不到教训,回头他要是明天带着刀再来一次呢?”梁忆问。 教我做事!吴桐皱眉,这个女人搞事情,之前在公司门口就看出来了,非要激怒苗英勇拿出刀。 “从整体事情来看,你们公司也有责任,出了人命,能照顾的就照顾一点,你是个管理人员吧,要有点人情味,你脑子是比他聪明,但是他毕竟是弱者。”吴桐说。 “弱者!”梁忆简直要吐血,这人怎么当警察的?有没有点脑子! “我的意思是员工和公司比,毕竟是弱势群体。”吴桐摆手,“我懒得说你,你也少抠字眼曲解我的意思,你们钱给到位了,人家会闹?” 梁忆生气了,说道:“之前讲到这是员工纠纷的时候,您就一脸不想管的样子,劳动纠纷不是你们警察的职责范围,但现在有人拿着刀闹事啊,一有不慎就会砍死人的!您知道员工是什么原因死的吗?您知道公司赔了多少钱吗?您知道苗英勇到底为什么闹吗?他在外头欠了钱,想钱想疯了,他妹夫生前借他钱借出抑郁症,自杀后还要被他利用弄钱……” “你胡说!”苗英勇打断梁忆,上前要动手。本性难移,武力是他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 李贺陈急忙拦了对方一下,免得碰到梁忆。 “够了!”吴桐大喝,“再闹,今天晚上都别回去了!” “您是警察,麻烦有点意识,至少把情况弄清楚,不要等到出人命再后悔。”梁忆想哭。哦不,说错了,死的又不是人家,他有什么后悔的。 梁忆一通排比问句,吴桐被戳中不耐烦的态度,难免有点上火,但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想到对方可能真被吓到了,便也理解,缓了语气:“人我再教育教育,你也别想太多了,动不动人命、人命的,自己吓唬自己。” 梁忆想说:我没吓唬自己,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不再多说,梁忆走出派出所,感觉无助,难过。 跟李贺陈各自回家,梁忆想思考,但注意力无法集中,便戴上耳机,声音开高,逼着大脑先休息。 吃过晚饭,感觉稍稍好些,泡泡浴,梁忆把自己的身体埋进泡泡里,正真放松下来。 跟死亡斗争的一天!梁忆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自己赢了,至少,没有再次死掉。 可是,这只是第一步,后面,苗英勇还会做什么?如何查到泄露会议内容的人? 通过前后四次和苗英勇的接触,这个人的确蛮横,但是也有几分纸老虎。回想上次的死亡,如果不是那个保安背后推了自己一把,苗英勇大概率不会真的捅自己;而且,这个人要钱,原来的赔偿其实他是满意的,只不过心存侥幸,还想再来公司闹一闹、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多点。 后续几天,借由仲裁那边,三方调解,打消苗英勇的侥幸心理,让他消停下去。 关于会议信息泄露的事情,现在郭志新知道了,接着可以推动他查一查,也算是自己的助力。 其实没什么好查的,梁忆暗想,肯定是文立国,他就是不想李辉这件事在自己手上顺利解决。 那怎么让郭志新把文立国揪出来呢?这还真是麻烦。 郭志新是学法律的背景,逻辑关系一流,人也聪明,职位是合规,相对中立且有独立性,但是毕竟文立国的身份在那里,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梁忆拘着泡泡玩,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 算了,现在也想不出,先庆祝一下自己逃过今天这一劫吧。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梁忆伸头看了一眼,是朱可可。 “哈喽哈喽!”梁忆刚点了接听,朱可可的声音便急急传出。 点开免提,“啥事儿?”梁忆问。 “你有没有在看大学同学群啊,里面热火朝天的。” “那你们在聊什么?”梁忆没看,很少看群。 工作以后,梁忆觉得微信群是一个没效率的地方,动不动上百条信息,基本就是那几个人在对话,那你们为什么不用私聊呢?不理解。 有一次,有一个同学在谈自己的年终奖没了,抱怨了好长时间,最后还说了个数字,梁忆就不懂了,这是啥意思?卖惨吗?薪水、奖金这类私密的事情,怎么有人会在公共群里聊? 后来话题越来越没营养,梁忆差点儿要退出,想了想,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就知道你没看,张策还at你呢,让你一定要参加同学会,这次他组织,请大家吃大餐。”朱可可说。 “没兴趣。”梁忆拨弄着熏香蜡烛。 “哎呀来嘛来嘛,张策耶,他组织,估计来的人会比较有质量,不少混的好的同学,还是看他面子的。”朱可可劝。 梁忆心说,我不想看。 “就在明天,下班后,地点离你家不远,方便得很。” “我真没兴趣,最近烦呢。”梁忆叹了口气。 “正是因为烦,才更要参加,换个心情嘛。” 朱可可这么一说,梁忆突然想到,好像是需要换个环境,换换思维,公司和家的两点一线,的确很难放松。可现在,除了公司和家,自己也不敢乱跑,同学会应该安全。 朱可可又劝,说了一堆。 顺坡下,“那好吧,看在你这么用心的说服,我听你一次。不过先说好,我肯定不喝酒,你别找我不自在。”梁忆和朱可可熟,知道对方有酒量,也喜欢闹酒。 “放心,有我在,我保护你。”朱可可笑,“你在公司怎么混的?还是能喝点的吧?” “少管,反正我不喜欢喝酒。” 泡泡浴的水有些凉,时间也差不多了。挂了电话,梁忆喝了一杯牛奶,很快有了睡意。紧张了一天的神经,放松后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早上闹钟响起,梁忆起来的时候,先认真看了一下日期,3月17日。 真好,一切正常了! 到公司后,茶水间碰到唐永,和梁忆打了招呼,表示要聊一聊,让她泡好咖啡直接端到他办公室喝。 昨天唐永不在,自己是该汇报一下情况。 是谁来闹事?什么原因?包括带着刀,会议消息泄露这些细节,梁忆都一一叙述清晰。 唐永的眉头皱了又打开,打开又皱起,听完后说:“真的辛苦你了,这事儿从头到尾,你做得都很好,只不过正好是这个当口。” 梁忆明白,唐永说的“当口”是自己更换掉文立国的供应商,断了人家财路的时候。 “这事儿发生的……后续还要应对中国区,乃至全球总部的调查、汇报,还不能松懈。”唐永嘱咐,“你还得辛苦几个月,等过了,我给你争取一个奖励。” 梁忆不确定,工亡这种事,怎么奖,但理解老板的好意,也没说什么。 唐永看出来了,解释:“责任在我,对你而言,承担额外的职责,是要认可的。” 想法被看透,梁忆不好意思笑笑,说:“谢谢唐总。” 唐永点点头,低头喝茶,提醒:“文总那里,估计不容易的,你怎么考虑?” “现在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样,但会议消息泄露,合规得查吧,想用这个分散他的注意力。” “嗯。还有其它办法吗?” 梁忆想了想,摇头:“暂时想不到了,回头先看他的反应,再进一步想应对,如果他只是提一些无关痛痒的条件,我能处理就处理,顺着来,大不了辛苦点,如果实在过分再说。” “能吃苦是好的,不过,没必要的苦,不一定要吃。” 梁忆疑惑,问:“也许是我侥幸心理,但我觉得文立国不会闹太大,这件事处理不好,作为领导,他向上也不好交代,所以就算搞事情,也应该有限度,后续刁难我,我能混过去就混过去,免得跟他对立花费更多的精力。” 唐永又低头喝了一口茶,说:“他是不好交代,但是我更不好交代,文立国这人,向来喜欢损人不利己。” 第十六章 害怕得罪 梁忆暗想,唐永在暗示自己什么?跟文立国对抗吗?可是眼下,苗英勇那边什么情况还难说呢,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搞事情”吗? 是的,梁忆觉得,唐永这也是在搞事情。 弄不明白,这些领导是真的闲啊…… 闲来无事,无事生非,生非……好吧,不接龙了。 而唐永觉得,梁忆虽然聪明,但是政治觉悟有点低。有些话,又不能说太明白,怎么讲比较好呢…… 两个人,一个喝茶,一个喝咖啡,都沉默了一会儿。 唐永开口:“分散注意力是个好方法,但是你指望郭志新,可行吗?” “事情要调查,调查肯定会牵扯他的精力。”梁忆思考,“结论出来前,文立国不敢放松的。” “哦?我听你的意思,文立国自己跟泄密有关系?” 那还能是谁?梁忆看看唐永,点头。 “恐怕不那么容易,一来事情复杂,二来会上那么多人,怎么锁定?” “无法锁定,就是一个心理战,做了亏心事,难免不安,人之常情,他只要一分神,我就赶紧把事情处理掉。”梁忆说。 唐永暗想,这小算盘是用上了,但是道行太浅,上一次赢的漂亮,这次轻敌了? 梁忆想得很清楚,处理掉苗英勇的事情,让自己没有性命之忧,至于文立国,自己肯定搞不死他,但是他也没那么容易搞死自己,就这样耗吧。 “这事他分不了多少神,你自己都说了,无法锁定,那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唐永摇头,“你得想点其它事情,让他能分神的事情。” 其它能有什么事儿?梁忆看向窗外,有白云飘过,很悠闲的样子,让人羡慕。 “kkc的事情,他不会放弃的。”唐永提醒。 “这我知道,但是ay的产品质量很好,kkc比不上,没机会了。”梁忆下意识解释。 唐永笑笑,没再说什么。 走出唐永的办公室,梁忆有点烦,对方的笑容,意味深长,感觉在心头也飘过去一片云,只不过是片乌云。 郭志新昨天就已经向文立国汇报过情况,当听到苗英勇真的带着刀的时候,文立国皱眉,情绪有点复杂。 从文立国的角度,他不希望梁忆真的受到人身伤害,但也不想她太顺利的解决问题。 当然问题还是得解决的,但过程得打压,让她知道自己不好惹,不能因为有唐永背后撑腰,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胆子不小,明知道kkc是自己推荐的,还敢换掉! “还有一个事儿,有点严重。”郭志新说,“闹事者声称,听到公司内部消息,赔偿款可以更多,这属于信息泄露了,按流程我得介入调查。” “一个闹事者的话能信?” “我问了梁副总,公司内部管理会议上,的确讨论过赔偿方案,的确有一个更高的数字,信息一致,怕是真的。” 文立国想了想,说:“那就查吧。” 郭志新点头:“那我按流程处理,后面会安排一对一约谈,也会和闹事者再确认。” 见文立国点头,没再说什么,郭志新便退出了他的办公室,开始准备调查用的相关表单。 一早,郭志新去找梁忆,看到她不在,瞄了一眼唐永的办公室,门关着,估摸梁忆在里头,便先回到座位。 真奇怪,唐永和文立国两个人的关系很好,可是梁忆为什么跟唐永关系好、跟文立国关系糟呢?郭志新想不明白这三个人的情况。 看到文立国的秘书宋恬到了,郭志新想了想,走了过去。 两人找了一间无人的小会议室,郭志新说:“我昨天找了文总,得到授权查内部会议信息泄露的问题。” 宋恬瞪大了眼睛,说:“不会吧!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情况上看,有可能,但也还不能下定论,所以要调查。” “哦。”宋恬忙点头。 “我还没正式开始,找你就是了解了解情况,会议上有哪些人参加,从你的角度,怎么看这件事?” “不少领导呢。”宋恬掰着手指一个个点过去,“我就是一个小秘书,能怎么看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郭志新笑:“什么小秘书,你可是文总身边的大红人……” “啊呀!别乱说。”宋恬赶忙打断郭志新的赞美之词,脸上有点不高兴。 郭志新没想到宋恬反应这么大,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你的看法也很重要,毕竟你跟几位领导都熟悉嘛。咱们这不是正式访谈,我先听听你的意见,我会保密的。” “我在那个会议上做记录,记录可以给你看,但不好背后说领导的。”宋恬回答的一脸严肃。 郭志新心里也起了别扭,有点不理解,印象中宋恬没这么难相处啊,这是怎么了?算了,先办事。 “那行,回头我得做个一对一访谈,到时候再约你的时间。”郭志新说。 宋恬点头同意:“没其它事,我先出去了。” 郭志新看着宋恬离开,突然想起一个八卦,公司人多嘴杂,a传b,b传cdefg,传来传去的,说宋恬和文立国有点什么,原来郭志新没当真,今年看来,难说啊。 郭志新来到梁忆的办公室。 梁忆已经在等他了,示意他坐下。 郭志新大概讲了讲自己的计划,然后说:“梁副总,这事儿吧,我先跟您聊聊,某种程度而言,您是受害者,您的角度会比较有参考价值。” 受害者?好吧,之前被灭了口,的确是个挺惨的受害者。梁忆暗想,冲郭志新点头。 “我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会上人不多,三位领导,两位经理,一位秘书,从你的角度,能不能讲讲大致会议经过?有没有不同观点的争论?包括一些观察,您觉得有帮助的,都可以分享。” 梁忆便耐心的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看来您和文总,在赔偿款上有不同看法啊,之前也听说,您和文总在一个供应商问题上,也有一些矛盾,您觉得两件事会不会有关联?”郭志新还是提了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很关键,但是不好问,昨晚他再三思考,决定还是问一问梁忆。也只能问梁忆,文立国那边他可不敢提。 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也为难郭志新提出来,梁忆想了想,摇头:“一码归一码吧,文总是高层领导了,有人闹事对他也是麻烦。” “如果从这个角度,对会议上所有的领导、经理都是麻烦,只有一个人例外。”郭志新说。 “宋恬?”梁忆摇头,觉得不大可能。 “我刚跟她说了两句,事后想想,她的反应有些奇怪。”郭志新压低声音,“一开始,我刚提到泄密的时候,她有点紧张。” “被你约谈,都会有点紧张吧。”梁忆说,“我觉得宋秘书还是很专业的,做事认真谨慎,保密是她基本的职业素养,不至于说出去。” 看来梁忆和宋恬关系挺好。郭志新暗想。 “当然,如果提到职业素养,其他人也一样的。哎,看来的确很难判断啊。对了,你什么时候找苗英勇?就是那个闹事者。” “这个点,我准备听您的建议,什么时候找他方便,毕竟现在他在跟公司闹事嘛。” “回头就是去仲裁那边谈了,通知了明天下午。我想,也许可以利用他爱钱如命的特点。” 郭志新摇头:“我们不能用钱买他说话,而且如果那样,他说的不能作为证据。” 梁忆奇怪的看了一眼郭志新,说:“不是买。明天下午,你跟我一起去仲裁那边,到时候我们配合一下,看看能不能激他说出点什么,那个人除了爱钱,还莽撞。” 郭志新明白了,忙点头。利用今天和明天上午,他可以完成参会人访谈,然后结合苗英勇说的,希望能有收获。 郭志新又问了许多细节,梁忆把自己和沈鑫鑫在医院见到苗英勇的情况,去李辉家吊唁时见到苗英勇的情况也叙述了一遍。 “这么看来,的确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他才来闹事的。”郭志新愈发肯定。 梁忆点头:“李辉告诉过沈经理,苗英勇欠了钱,很着急,到处借。在李辉家时,我留意观察过,看到协议上那个数字,他眼睛发亮,人兴奋了瞳孔放大,这是控制不住、自然流露的表情。” 结合梁忆所有的描述,沈鑫鑫明显非常讨厌苗英勇;李贺陈公事公办,作为管安全的,处处小心,生怕出事;唐永的话不多,但态度清晰,一直支持梁忆;文立国是针对梁忆,但这事儿对他的绩效也有影响,有的是机会给别人穿小鞋,犯不着给自己找麻烦。至于宋恬……最不起眼,但怎么看怎么像。 梁忆态度明确,信任宋恬,那自己就先不多说什么了。“我了解的差不多了,谢谢您梁副总。”郭志新站起来,准备离开。 梁忆也站起来,陪着他往外走了两步,说:“建议你不要急着下结论,等都听过再说。” “我知道,谢谢提醒。” 送走郭志新,梁忆不仅皱眉,她不喜欢对方把注意力放在宋恬身上。 自己讲了这么多,除了告诉郭志新苗英勇是什么样的人,让他肯定公司有信息泄露这件事以外,第二个目的就是文立国,希望郭志新注意到文立国有可能。 可是,很明显,第二个目的没有达到。 是因为郭志新害怕得罪文立国吗?梁忆思考。 第十七章 争取资源 文立国位高权重,自己得罪他,现在经常被挤兑,处处小心,夹着尾巴做人,这些难免传出去,有其它员工知道,郭志新应该也知道一些。 之前,他也问到一个关键问题,寻找自己得罪文立国和会议信息泄露这两件事的关系。 自己虽然回答委婉,但是不至于打消他的怀疑。 梁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所有信息,有点不理解,郭志新为什么会怀疑宋恬。 虽然职责在身,需要公正,但难免还是忌惮文立国吧。梁忆猜测,毕竟,和自已一样傻大胆的人不多。 会议室里都是领导,就宋恬一个小秘书,害怕的心理作用下,欺软怕硬也是人的天性。 梁忆有点失望。 那接下来怎么办?梁忆不自觉拿起桌上的钢笔,在手里转动。 忽然,梁忆眼前一亮,如果郭志新怀疑宋恬,以文立国护短的习性,应该也可以让他费费心。 本来,自己也没指望揪出文立国,就是想让他耗费点精力,省得没事找事给自己制造麻烦,现在郭志新怀疑宋恬,也可以达成自己这个目的。 至于宋恬,有文立国保护,加上证据不足,也不会有什么实质影响。 好吧,那就这样。 想清楚后,梁忆开始忙工作。生命安全第一位,解决死亡问题之后,第二位就是温饱问题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宋恬又坐到梁忆旁边:“我都听说了,你太不容易了。” 梁忆咀嚼着西兰花,心里叹息,自己是不容易,感觉活着都不容易。不过,自从有了死亡压力后,自己面对文立国的心态完全不同了。 以前,文立国会议上给自己穿小鞋,梁忆会生气,还会影响睡眠,有一次连做梦都是在会上和文立国互掐,睡着睡着,把自己给气醒了…… 现在不同,只要一天平安无事,就能睡得着,文立国给自己的情绪负面影响小了许多。 “哎,对方带着刀啊,多危险!我今天听文总说了几句,好像有怪你处理不好的意思。”宋恬继续说。 梁忆淡定吃饭,说:“他说我不好很正常,说我好才奇怪呢。” “你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 “那能怎么办呢?”梁忆耸肩。 宋恬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可以公关一下文总。我悄悄告诉你哈,他有捏脚的习惯,基本上每周日下午三点,会去同一家足疗馆。回头我把地址推送给你。”宋恬眨眨眼睛,一副“你懂的”表情。 梁忆笑笑,对宋恬的好意表示感谢,但她知道,自己不会去的。 “对了,郭志新早上找我,关于会议信息泄露,我有点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调查的,肯定是文啊。”宋恬问梁忆,“你怎么看?” 梁忆回答:“没证据啊。” “那你的怀疑跟我一样喽,也是,干这种事,谁会留证据。那接下来,你们怎么办呢?”宋恬问。 梁忆不想多说,回答:“看郭志新吧,他有调查经验。”想了想,补充,“某种程度,现在每个人都有嫌疑,找你访谈什么的,你也不用紧张,没什么的。” 梁忆不能直说,只能侧面安抚宋恬。 宋恬皱眉,问:“你是受害者,怎么会有嫌疑?” 梁忆感激,宋恬处处想到自己。“从调查流程角度,调查者一般会用默认有罪模式。” “这、这不公平!”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梁忆笑,“不管怎么样,推论不是证据,无论什么结果,我们都不用在意。” 宋恬点头,低头吃饭。 下午的时候,梁忆看到郭志新进了唐永的办公室,有点好奇,唐永会怎么说? 唐永城府深,喜怒哀乐很少表露,合作这么多年,有时候,梁忆也摸不准他的意思,还好,这个人心性正,要是文立国有这么深的城府,那才可怕。 朱可可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没多久,电话来了。 “什么事?”梁忆接听。 “啊呀吓我一跳,你这是什么口气?我又不是你下属。”朱可可说。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点烦啊?我上班呢,又不像你这么清闲。” “我也很忙的好嘛。”朱可可笑嘻嘻,“你回复我,回了我就不烦了啊。” “我答应去就一定会去的。”梁忆说。 “那你也得亲口告诉我啊,你可是有前车之鉴的人。” “瞎说!我向来说话算话。” “那我就要和你翻翻陈年旧事了。” “打住吧!”梁忆决定放弃,和一个闲人,不能争论,“我晚上一定去。” “要不要安排车子接你?”朱可可又问。 “安排车子?你这么周到啊……” “是张策周到,说女士都可以有专车。” “厉害!不用啦,我自己开车过去。”放下电话,梁忆看了看时间,还有两小时下班,便内线人力资源经理蔡允,一起再看一下明天要用的资料。 蔡允办事利落,一早就通知财务,叫停了付款流程。 这是梁忆的要求,本来公司可以直接履行协议,并没有法律上的风险,但考虑到苗英勇的为人,又需要用钱当诱饵,于是决定暂停付款。 “还查到一件事。”蔡允说,“小道消息,苗英勇借了一笔钱,类似高利贷那种,但这事儿没什么证据的。” 梁忆点头,突然想到,这事儿警察能查啊! 上次那个不耐烦的警察,叫什么树名来着?哦,吴桐,对! 那个家伙不信自己,但是对方的警察身份还是很有用的,应该争取一下,当然,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社会资源,也要使用一下,特别是自己目前这种说不清的危险情况。 资料没什么问题,梁忆决定再去一趟派出所。 车子驶出公司时,梁忆注意到路边有一辆黑色轿车启动,并没有太在意。经过两个拐弯后,对方依然跟着自己,梁忆开始怀疑。 又转了一个大弯,那车还在后面。梁忆故意靠边停车,让那车走去自己前头。 黑色轿车从旁边经过,车窗膜颜色很深,看不清里面的人。 梁忆又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有交警冲她做手势,让她离开。 梁忆还是没动,她想看看那车子会不会转回来。从前头路口可以右转再右转,转回来大概两三分钟的时间。 交警走了过来,示意梁忆放下车窗,问:“车子出问题了吗?” 梁忆大脑飞转,拖延时间,说:“我的转向灯好像不亮了,我不敢开。” “是吗?我去你车后看一下,看我手势,打转向。”交警说。 “好的,谢谢您。” 交警举右手,梁忆手上做了个假动作;交警举左手,梁忆打左转向。 梁忆索性下车,问:“怎么样?是不是坏了?”同时留意后头车辆。 交警:“右转灯没亮。”然后看了看梁忆的车,说,“我来再试一下吧。” 啊!您要亲自试吗?梁忆有点没料到。 “你这款车子,故障应该有提示的。” 梁忆苦笑,没想到碰上个懂行的。 交警上车,开始点控制面板,梁忆没办法,看了看时间,又向后头瞧了瞧,暗想,要来的应该到了。 那辆黑色的轿车没有出现。 是我自己疑神疑鬼了吗?梁忆想,苗英勇不至于雇一辆车来跟踪自己吧? “你的右转灯没有问题,你看。”交警操作了一下,又下车看了看,“你刚怎么弄的?” “不好意思,实在抱歉,我这就开走。”梁忆一脸尴尬。 “你驾照怎么拿的?转向不会用?”交警不高兴了。 “我错了,我立马走。”梁忆赶忙上车,看交警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句“女司机”,好吧,我给女同胞抹黑了…… 有惊无险的到了派出所。 吴桐正在窗口,跟一个中年男子说什么,梁忆便站在旁边等。 吴桐看了一眼梁忆,说:“不用站着排队,去那边等候区坐吧,这里还要一会儿。” 梁忆摇头,退到一米外,默默等待。 期间,梁忆看着吴桐问话,敲着键盘记录,不由皱眉。 大约过了一刻钟,中年男子离开,梁忆上前。 “什么事?”吴桐问。 “吴警官,我们昨天见过,我想……” 吴桐打断梁忆,说:“姓什么、叫什么,什么事情?我一天到晚见的人多了,哪里记得那么多!” 实际上,吴桐当然记得梁忆,刚开始还好心建议她坐着等,对方又一副不领情的样子,让他冒出火气。 这人又什么情况?一天到晚吃火药的吗!还是着急下班心情不好?梁忆暗暗嘀咕,但没办法,说了姓名,简单阐述昨天苗英勇闹事的情况:“当时是您把人带到这里做工作的,您想起来了吗?” 吴桐看看梁忆:“我有没有失忆症,当然记得。” 记得还问!梁忆看着吴桐,这人怎么当上警察的! 吴桐看了看时间,公事公办的语气,问:“苗英勇怎么了?又去你们公司闹事了?” “不是的,今天来,是想问一下苗英勇的个人情况,听说他欠了高利贷,不知能不能查一查?” “你当我们是干什么的?”吴桐皱眉。 梁忆耐心解释:“苗英勇闹事,为的就是钱,但公司有公司的规程,已经给到最高了;要少给当然可以,可看在死去员工李辉的份儿上,公司也不想让李辉妻子为难;所以,为了明天更好的和苗英勇谈判,我想确认一下他的情况;而且,这个信息,对苗英秀,就是李辉的妻子,也有帮助。” 解释的同时,梁忆拿出协议复印件,并比对法律底线要求,两个数字指给吴桐看。 又说:“还有一个情况,昨天您也听到了,苗英勇说,他闹事的原因,是公司有人告诉他一些情况,这属于内部信息泄露,目前我们公司也在查,从这个角度,也需要多知道苗英勇的情况。” 吴桐看着数字,没说话。 “吴警官,我们公司之前调查李辉的死因,跟苗英勇也有关系……” “行了。”吴桐打断梁忆,“你们公司内部信息泄露,需要报案处理吗?” “目前在内部处理阶段。” “那苗英勇害死李辉了吗?” “从死亡原因看,李辉是抑郁症自杀。” “所以,你给出的这两个原因,都不能构成我们调查苗英勇个人的理由,你们和苗英勇的劳资纠纷,用你们该用的方法去谈判。”吴桐不喜欢梁忆的过分聪明。 梁忆不说话,嘴唇抿起,她真的生气了。 第十八章 发火了 自从做到管理职位,梁忆一直很注意情绪控制,唐永是她的榜样,希望除了干活儿,自己能修炼出一些城府,更好的应对一切。 当然,梁忆偶尔也会疑惑,自己到底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需不需要变成唐永那样? 教练丽莎问过梁忆一个问题:如果你成为你偶像的样子,带给你的会是什么? 梁忆回答不出来,隐隐感觉,那不是她想要的,但自己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这是第二次和吴桐见面,梁忆知道,虽然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但本来那事儿就不愉快,虽然吴桐给她的第一印象不好,但人家警察办案并不是为了给自己好印象,虽然…… 梁忆试图为吴桐找原因,平息自己的情绪。 可是,死亡带来的压力,战胜了一切理智,梁忆发火了。 吴桐看着梁忆,只见对方眼神一冷,带着压抑的愤怒,但声音清晰而冷静。 “我刚才站在这里,看着你处理事情,你在电脑上做记录,打五个字要回删两个甚至三个,同一个问题要问两遍甚至三遍,知道的事情还需要当事人复述再复述,请问,你有效率概念吗?你的效率体现在哪里?你拿着我们纳税人的钱,就是这样工作的吗?还有,每次和你沟通,你都不耐烦了解全面情况,一副‘就是我的问题’的神态,请问,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证据在哪里?我自己也很想知道,我究竟有什么问题?” 梁忆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情况是,有人拿着刀,指着我说我拦了他的财路,对方欠了高利贷,后续我还得和这样的人继续谈判,我需要警方帮忙,让我的安全多一份保障,请问,我有什么问题?” 吴桐皱眉。 梁忆冷笑:“你看不到这些事情的联系点,拿出官腔,踢着皮球,难道要等你接到我的死亡通知,才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吗?请问,你对得起你这身警服吗?” 一连串的发问,吴桐也发火了:“你这是有被害妄想症!” “那请问,如果你脱下警服,作为一个普通群众,当有人带着刀找你的时候,你怎么想?”梁忆看着吴桐,微微仰起下巴。 吴桐愣了一下,一下子不知怎么回答,有点恼羞成怒:“那你说,你要什么?你要警察提供什么服务?” “我需要警方配合,调查苗英勇欠下高利贷的证据,避免死亡员工的家属被骗,避免死亡员工的公司被威胁,避免死亡员工公司的工作人员有性命危险。” “哼!你倒是把想要的东西说得有理有据。” “不是我说得有理有据,是本来它就有理有据。”梁忆寸步不让。 两人僵持在那里。 这时候,有另一名工作人员过来,缓和气氛:“大家都别激动,有事好好说,今天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你明天再来?” “明天时间来不及,我下午就要和人家谈判。”梁忆说。 “这位同志,调查也是需要时间的啊,你这么急,我们是警察又不是神仙。” 这个人不是来解决问题的,是来拖延的。梁忆失望极了,无助感油然而生,回想起之前的一次死亡,冰冷的刀刺入前胸,那种疼……不由眼眶湿润了。 不用再说什么了,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梁忆转身离开。 回到车上,梁忆发动了车子,但不争气的眼泪流了下来,车上抽纸用完了,只得低头从包里找纸巾,抖着手,撕了两次才撕开。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过,眼泪怎么都擦不干,梁忆趴在方向盘上,闷闷的哭起来。 派出所内,同事拍了怕吴桐的肩膀:“你跟她理论什么啊,人家正是气头上,先应承下来打发走,后头你不去查,她能怎么样你?” 吴桐没说话,准备出去抽根烟。 站在树下,吴桐抽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一口,慢慢吐出,心情也有点复杂。某种程度,梁忆的要求并不过分,帮忙查一下和不帮忙都可以,但是……自己真的有点不耐烦,不耐烦这些鸡毛蒜皮。 随便应付,自己当然也可以,可是,自己不喜欢这种“应付”,如果是案子,就该认认真真,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好好调查。看来在自己心里,这不是值得的案子。 还有,那些联系点……真的可能导致人员受伤或死亡吗?也不是没可能。 究竟是事情不值得,还是自己认为不值得? 吴桐叹了口气,自己的状态还是有些问题,似乎走极端了。 不远处,一辆车子发动着,一直没开走。吴桐歪头看了一眼,透过玻璃窗,似乎能看到一个身影,趴在方向盘上,瘦瘦薄薄的样子,一颤一颤的。 梁忆转身离开之前低下头,但吴桐有注意到,她的眼眶微微变红,似乎要哭的样子。 一个瘦弱的女子,一个带刀的大汉……看着那抹侧影,那一瞬间,吴桐体会到了梁忆的无助。 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车子动了。吴桐目送对方远去,心里不是滋味。 警察就是保护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分什么大事儿小事儿!吴桐暗暗跟自己说。然后扔了烟头,转身回去。 “哎,不下班吗?”同事问。 “再过一会儿。”吴桐回答。 “没什么事儿赶紧走吧,你不是还在找房子吗?值班室可不能让你一直当宿舍用。” 吴桐摆手:“明天见。” 同事嘀咕着走了。 梁忆不知道吴桐情绪的变化,她一边开车,一边安慰自己:我避开了上一次的死亡,明天只要万事小心,应该也可以安全度过。 是的,现在每天的心愿很简单:安全度过,简称:活下来。 车子刚进小区,手机来电,梁忆低头一看,是朱可可。 坏了!自己把聚会忘记了。 赶忙点开免提,先开口为强:“我在路上了,有点堵车。” 朱可可那边满是杂音,高声说:“你快点,就差你了。” 梁忆应声,赶忙掉头。转弯上主路,没走多久,真遇上堵车了。 啥时候我的话这么灵验了?梁忆嘀咕。 等赶到酒店包厢的时候,一桌子人都坐好了,梁忆进门,大家齐刷刷看过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梁忆有点尴尬,连连打招呼。 “这边这边。”朱可可站起来,指着身边一个位置。 梁忆没多想,赶紧落座,习惯性看了看手表,晚了十分钟,还好这个酒店离自己家比较近。 朱可可低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真堵车。”梁忆回答,“其实你们可以先开始。” 朱可可看看梁忆,欲言又止。 “既然人齐了,那我们就开始。”旁边有人说话。 梁忆转头,看到一张微笑的脸,是张策,这人倒没什么变化。 “大家举杯,来,庆祝我们再次相聚。”张策说。 梁忆看了看自己的面前,有一杯红酒,没有饮料,但眼下这个环节,不好说什么,便举起红酒杯。 “来,梁忆。”张策的酒杯伸了过来。 “谢谢。”梁忆和张策碰杯,然后抿了一口。 “这酒不错吧?”朱可可问,“可是我特意挑的。” “不错,入口就感觉到了,有一股果香味。”张策说。 “哇,你可以啊!”朱可可赞。 梁忆身体稍稍向后,让张策和朱可可对话。 张策见梁忆不说话,问:“梁忆,你认为呢?” 梁忆笑笑,摇头:“我不懂品酒。” 朱可可说:“她不喜欢喝酒,除了公司应酬,平时都不喝。” “哦,那今天也算应酬?”张策把话题再次交给梁忆。 “当然不算,今天是同学聚会,正巧说这个,我换饮料好了。”梁忆留意餐桌转盘,果汁马上要到自己这边了。 还没伸手,张策的长臂先行伸出:“我来。” “哦,谢谢。”梁忆点头,拿起果汁杯。 本以为张策会就着自己的手倒饮料,没想到对方伸手拿杯子;把杯子拿过去倒也正常,可他的手顺势按在梁忆的手上,连手带杯一起握住了。 这是个什么操作?梁忆想抽回手,但见张策已经开始倒,只得不动。 张策动作有点“稳”啊。梁忆心中嘀咕,怎么倒这么慢! 悄悄瞥一眼,只见人家全神贯注看着杯子里的果汁,表情认真的宛如在实验室里做试验。 怎么有人占着别人的便宜,还这么一脸正直? 梁忆伸出另一只手,从底部拿住杯子,嘴里说着“谢谢”,同时抽另一只被握住的手。 “够了?”张策低声问。 梁忆忙点头。 “拿好。”张策松手,动作很自然,把果汁放回桌上,问,“还有人要果汁吗?” “我要啊,张总也亲自服务吗?”有人笑问。 “没问题啊,这么难得的聚会,倒酒、倒饮料这种事儿,小菜一碟,不用‘总’,同学我肯定服务到位,你是白酒对吧。”张策伸手要拿酒瓶。 “哎呦不敢不敢,我自己来。”对方用分酒器倒了一杯酒,站起来敬张策。 敬酒一开始,桌上立马热闹了,你敬我、我敬你,来来回回,不亦乐乎。 会不会自己想多了?最近一直神经紧张,都被说成“被害妄想症”了。梁忆喝了一大口果汁,默默长出一口气。 张策神态太自然,想着对方在国外生活多年,梁忆放松情绪,抛开被冒犯的感觉。 第十九章 无事献殷勤 周州隔着朱可可坐着,转头喊梁忆。 “又见面了。”梁忆打招呼。 “是啊,之前没见你在群里说话,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周州举杯示意。 梁忆也举杯,然后抿了一口,说:“难得聚会,有时间肯定来的。” 朱可可笑:“这尊女神,可是我请来的。” “那要敬敬你。”周州再次举杯。 朱可可说:“梁忆喝的是饮料,你可以随意,我这可是酒,你准备怎么喝?” “明白,我干掉,你随意。”周州爽快的将半杯红酒喝完。 “不错,我也不是随意的人。”朱可可也干杯了。 梁忆缩着脖子,默默吃菜。酒桌上最怕这种干杯,能喝到吐。 敬张策的人多,敬完张策,也不忘旁边的梁忆。梁忆客气的说“我这是饮料,你随意就好”,但是人家都不随意。 一圈儿下来,梁忆的饮料快喝完了,同学之间又找回了熟悉的感觉。 最后一个同学敬完回位置,张策细心的给梁忆添饮料,倒着倒着,突然笑了。 梁忆一脸莫名其妙,桌上其他同学也被吸引,纷纷好奇。 张策摆手:“没什么没什么,请略过我,大家吃菜。” 周州轻拍桌子:“张策,别没意思,有什么好笑的,说出来我们一起笑笑啊。” 张策摇头:“我瞎笑的。” “那也说说,我们也跟着瞎乐乐。”周州追着不放。 张策看梁忆,见梁忆也是一脸好奇看他,又忍不住嘴角上扬。 朱可可用手指敲敲玻璃杯:“不说是吧?不说就罚酒三杯。” “不行啊,一定要说,不然会憋死。”有人起哄。 “对,酒可以我们喝,有意思的事儿你得分享,不要小气。”周州说。 张策一脸无奈:“好吧,不过我得问一个人的意见,她同意我才能说。”然后转头看梁忆。 梁忆一头雾水:“我?” 张策点头。 周州说:“梁忆肯定同意,对吧?” 朱可可插话:“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罚酒吧,这事儿本来就是张策你挑头的。” 张策两手一摊:“我认罚的,但是……”指了指桌上其他人。 “不是,你是笑我吗?”梁忆问,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 张策解释:“不是笑你,是笑的内容跟你有关系。” 笑的内容跟我有关系,这不就是笑我吗?梁忆脑袋一歪,看着张策,不明白他的意思。 “严格来说,跟大家都有关系,只不过你比较特别。” “哦,梁忆比较特别。”有同学重复,“周州,你的女神,张策也认为很特别。” 朱可可摆手:“哎哎哎,你们别吓唬我家梁忆,她胆子小。” 周州说:“梁忆,你也好奇吧?反正都是同学,让他说出来听听吧。” 梁忆两难,见张策笑眯眯的,暗想:这人能创业成功,情商还是有的吧,不至于说太过分的。于是点头:“你说吧。” “你保证不生气。”张策进一步确认。 梁忆暗暗咬牙,点头:“你说。” “那我说了,呐,先自罚一杯,澄清一下,我没有任何恶意。”张策喝完酒,继续道,“刚大家敬酒,每个人都干杯了,包括喝饮料的,唯独梁忆没有。” “对啊,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呢?”朱可可问。 脑子一转,梁忆反应过来了,大家喝酒前说的是“我干掉,你随意”,也就是说,干掉的人不是随意的人,那反过来,没干掉的人就是随意的人了。 周州也反应过来了,“哦”了一声,然后其他几位同学也反应过来了。 梁忆看了一眼张策:“这个玩笑不好笑,你自己笑点低。” 张策又笑了,抹了抹眼睛,点头:“是的,我这人笑点低。来,我再罚一杯。” “看来张策不随意。”有同学陪了一杯。 “趁着张总心情不错,那我们问点内幕吧,最近你们公司股票能入吗?” 很好,有人岔开话题,梁忆低头,寻求不存在感。 没过多久,忽然,“梁忆才不是随意的人!”朱可可终于反应过来了,直接来了一句。 大家的关注点重新回到梁忆身上。 晕死!真是猪队友。梁忆暗暗抹汗。 张策又笑。 梁忆皱眉看他,暗想:您这笑点也太低了。 “那就干一杯吧。”周州站起来,“梁忆,来,我陪你。” 逮到个台阶赶紧下,梁忆举起杯子。 “喝酒吧。”张策笑着说,伸手按下梁忆的果汁杯。 “我不……” 张策打断梁忆:“我替你喝。”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 桌上有人起哄:“怜香惜玉啊!那我们都陪一杯。” 朱可可暗暗戳梁忆的大腿,眼里有话。 梁忆叹了口气,还是端起果汁杯,喝完。 这算什么,玩暧昧?给谁看?目的是什么? 记得张策在大学就很出名,一方面因为优秀,还有一方面是因为花心。 梁忆记得,张策有许多女朋友,经常换是肯定的,有没有脚踩两只船甚至多只船就不清楚了。 有一次,老师布置了一个项目,梁忆和张策分到一组,项目持续了两个月,期间两个人一起泡图书馆、实验室,经常有不同的女生来找张策。 梁忆自己一个人也能完成项目,所以并不在意张策的经常“消失”,一个人安安静静做完工作,署名的时候也没有漏掉张策。 张策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时不时给梁忆带零食。 梁忆倒没有拒绝,但吃的时候心里想:这肯定是刚才约会的女生的。 自身条件优秀,吸引异性,这本身没什么问题,但品性不好就是问题了。梁忆对张策开始反感,是因为一个女生因他退学。 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有点闷热,宿舍空调坏了,梁忆和朱可可被热醒,便打开前后门窗,通风纳凉。 朱可可耳朵尖,听到有人在哭喊,梁忆仔细一听,的确是,便到走廊一看究竟。 许多宿舍打开门,大家都听到了,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一个女生,在五楼的楼间平台上站着,哭诉着什么,隐约提到“张策”、“女朋友”这类字眼。 夜晚看不清是谁,但那女生就站在平台边缘,很危险的样子。 宿舍管理人员也上去了,开始劝。 还好那女生最终被搀扶下来,没有真的跳下去。 第二天看到张策,人家没事的人一样,还是神采飞扬的和同学说话。 没多久,听说那女生退学了。 梁忆觉得遗憾,从此便拒绝张策的零食,也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态度。还好,项目很快结束了。 朱可可再次戳梁忆的大腿,使眼色,把她拉回现在。 梁忆起身,朱可可跟上。 洗手间,朱可可一脸兴奋:“张策肯定对你有意思!难怪他之前找我确认多次,一定要你来,现在又这么殷勤。” 梁忆掰着手指头,数数。 “你干什么呢?我说张策对你有意思。” “我在数,我和他多少年没见了,毕业后就没有任何联系的两个人,才一见面,他对我能有什么意思?”梁忆给了朱可可这个猪队友一个白眼。 “不是,你要信我的观察,他这是表示要追你,我和他们聚过几次的,他对别的女生不那样。今晚也是,一桌子同学,还有两个未婚女性呢,花枝招展的打扮,人都没正眼瞧。而且,我知道他目前单身哦。” “你的观察可信?”梁忆再次白眼,“我和他不可能一见钟情,也错过日久生情,再说,我何德何能啊,能入他的眼?我看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朱可可眨眨眼睛,问:“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梁忆有点无语,朱可可这人很矛盾,有时候敏感得要命,有时候又迟钝得要死。她怎么把这两种特质结合一身的? 我重生了。梁忆很想脱口而出,但还是忍住,不想被当成神经病。 “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大?”朱可可拍拍梁忆,“你一进门我就觉得你满脸疲惫,你现在是怎么了?忙得出门都没时间化妆了吗?” 梁忆想起自己偷偷在车上哭,后来也没补妆,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的确没什么精神。 “好歹一高管,收入不菲,别忘了自己的形象,弄得好看点嘛。”朱可可从包里掏出化妆工具。 梁忆补了补妆,口红涂完,人显得精神多了。 “看,明明可以很漂亮。哎,压力大可以考虑换换脑子,比如,谈个恋爱。”朱可可怂恿。 “倒是个好主意,但是,我不会考虑张孔雀。”梁忆说。 “孔雀?你对人家有成见啊。” 梁忆摇头,暗想:孔雀都是好听的了。 两人回到包间,里面很热闹,正在聊股票,不少人双眼放光。 梁忆坐下,不准备加入,拨着碗里的菜,安静听着。 周州和朱可可换了位置,说要同行交流。 他倒是真提了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梁忆有点兴趣,认真听周州分享。 旁边的张策身子微倾,也过来加入。 梁忆往后靠紧椅背,尽量拉开与张策的距离,和周州说话。 本以为张策被冷落会无聊退出,没想到人家一直听得津津有味,还提问:“那这么看,化工行业挑战很大啊?” 第二十章 唤起记忆 关你屁事!梁忆心里说。 周州立马接上:“可不是,现在难得要死!不过,梁忆,你们全球大公司,不一样吧?有没有什么经验分享?” 梁忆摇头:“都很难,监管压力大是一方面,主要还是不专业,就最近的检查看吧,专门来查乙二醇,明明还有更需要加强监管的原材料,只因为有企业出事,现在就查这一项,还要各单位专门成立相应的单项监管机制。哎,浪费资源,整体看并不利于企业安全管理。” “是的是的,大公司资源毕竟多,还能安排,小企业实在不行就关了算了,我们这种中不溜的,最难了,现在每天跟着监管屁股后头,疲于应付,有时候还得抽调资源,哎,担惊受怕的。我现在下班,就怕接到公司电话。”周州抱怨。 “那考虑转行吗?梁忆,你负责的部门,职能是通用的。”张策说。 梁忆没理张策,不搭理,掐死他莫名其妙的献殷勤。 周州接得很快:“行业还是有点影响的,反正我是转不了了,只能死撑。” 梁忆回答周州说:“坚持下去吧,等一些不规范的企业被淘汰一批,市场上供给出现变化,情况又会不同,会有新机会。” 张策接着梁忆说:“是的,危和机总是在一起的。” 梁忆还是不回应张策。 三人的聊天模式,转了几圈儿,很明显,梁忆不理会张策,只和周州说话。 周州察觉了,张策也察觉了。 梁忆没看张策,暗想,这下你该知趣退却了吧? 张策的韧劲超出梁忆的预期,只见人家面带笑容,继续。 好吧,还是那么不要脸。梁忆揉了揉眉心。 “怎么了?”张策问。 梁忆不想再纠缠,低头看了看手表,说:“不好意思,跟大家打个招呼,你们继续,我先走了哈。” 说完直接站了起来,说一声不是为了征求别人同意,只是礼貌角度考虑。 张策也跟着站了起来。 桌上立马安静了。 “张总留步,您的局,这会儿走会扫大家的兴。”梁忆提醒。 “我知道,就是送你两步。”张策说。 “不用了,谢谢。”梁忆转头,见朱可可也站了起来。 朱可可:“我和梁忆一起走了,下次再聚。” 周州也说:“我送你们。” 朱可可摇头:“不用不用,你们继续。” 梁忆和朱可可出了包间。朱可可回头看了一眼,摆了摆手,梁忆跟着回头,看到张策站在走廊上,冲她们挥手。 梁忆直接扭头,没有理会。 朱可可:“张策这心思,我们都看出来了,只可惜当事人不领情啊。” 梁忆哼了一声,说:“还是仗着自己帅就为所欲为的态度,我才不吃那一套。” “呦吼,你也认为他帅嘛。” “我又不瞎,但也知道那人品性不好。”梁忆打开包拿车钥匙,问,“要不要我送你?” “当然要送,我喝酒了,不能开车。” “行,跟我走,我车停地面停车场了。” 一路上,梁忆听朱可可讲张策这、张策那,烦不胜烦。红绿灯口,停下车,梁忆扭头警告:“你再说他,就给我下车。” “嗯,好吧。”朱可可见梁忆神情严肃,赶忙噤声。 耳朵清净了,梁忆安心开车。 把朱可可送到小区门口,下车时,朱可可说:“我就不信,帅哥对你没吸引力?你若真不在意,干嘛生气?还不是自己心里有鬼。” 梁忆瞪眼:“滚!” 朱可可:“你介意他花心对吧,只有喜欢,才会介意。”说完逃也似地走了。 交友不慎。梁忆叹了口气。 不过自己这么无聊的人,也只有朱可可愿意有事没事的热脸贴冷屁股的找自己说话,这么多年保持联系,也真不容易。 回家路上,梁忆打开车窗,吹着凉风。 两个拐弯后,无意看到后头的一辆车,不由瞳孔一缩,又是那辆黑色轿车! 现在已经快十点了,待会儿到了偏僻的地方,对方会不会做什么?梁忆有点紧张,没留意前方已经绿灯。 “滴滴”后面黑色轿车按喇叭提醒。 咦?它居然按喇叭,不符合跟踪逻辑啊。梁忆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想: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之前没有看到车牌号码,虽然车型一样,可大街上同一型号的车子多了去,也许并不是之前那一辆。 想到这里,梁忆微微放松。 又拐了一个弯,黑色轿车依然跟在后头。 梁忆放缓车速,那辆车没有超车,换加快车速,那辆车还是不紧不慢的跟着。 看来不是自己想多了,怎么办? 梁忆所在的小区,闹中取静的位置,有一段路相对偏僻,不由再次感到害怕。 不行,不能让它跟到家门口!打定主意,梁忆在路口没有拐弯,而是选择直行,一直停留在主干道上。 找警察吗?好像没理由,不过,可以创造理由。 梁忆突然急踩刹车,希望后面车子撞上来。等梁忆停稳,往后看去,人家也停稳了,看来安全距离足够。 “滴滴”再后头的车子狂按喇叭,以示不满。 太好了,黑色轿车被追尾了! 恐惧的本能,驱动梁忆踩下油门,趁机会迅速离去。 直到车子停到地库,梁忆稍稍松了一口气。双手汗湿,走路都有些腿软,一路坚持,到家后赶紧关上门并反锁,才完全放松下来。 随手把包包扔在玄关柜子上,拉扯肩带的时候,碰翻了藤条篓子,一只破手机掉了出来。 哪儿来的手机?梁忆又是神经一紧:不会有人到家里来了吧! 小心拿起手机,仔细查看,关机状态,估计是摔坏了。梁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3月11日,毛毛来到家的第三天。 晚上,上床才躺下没多久,隔壁书房里有声音,似乎是毛毛在闹腾,梁忆赶忙过去,见小家伙正跳到高处,抬头在看什么。 梁忆仔细一看,有个小虫子趴在墙上,于是找来杀虫剂。 毛毛扑了一下,导致小虫子飞走了,梁忆打开所有灯,细细寻找,终于在门背后的角落找到了,赶忙抬手喷杀虫剂。 正巧毛毛也发现,兴奋的扑了上去,导致杀虫剂的喷雾侧面喷到了毛毛脸上。毛毛甩开头,坐在一边开始用前爪抹脸。 梁忆有点紧张,想抱过来看,毛毛跑开不让抱,但一直抹脸。 不会喷到眼睛里了吧?梁忆担心起来,翻出宠物医生的电话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喂?”对方的声音有点沙哑,似乎才睡醒。 “毛医生吗?不好意思啊,这么晚打扰您。我的小猫被杀虫剂喷到脸上了,它似乎很难受的样子,怎么办啊?”梁忆急急问。 “哦,怎么喷上的?量大吗?”毛医生挺耐心。 “侧面喷到一点,量不算大,但它一直抹脸。” “没事的,外物刺激,它抹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真的吗?”梁忆不放心,“要不要弄清水洗一洗?” “你家里有滴眼液吗?”毛医生问,“滴一滴就好了。” “没有。”梁忆皱眉,“医院还有人吗?要不我带它过去?” “这会儿都下班了。”毛医生说。 “怎么办啊?”梁忆见毛毛还在抹,央求说,“要不您出个急诊行吗?我去接您。” “应该没事的,再等一会儿看看。”毛医生建议。 “不等了吧,再等更晚,我去接您,诊费双倍行吗?” 毛医生挺理解养猫人士,同意了:“我住得近,开个电瓶车十分钟就能到医院,你直接过去吧。” “行,我估摸一刻钟左右,我这就出门。”说完梁忆挂了电话,找出猫零食,引诱毛毛,然后抓住它,放入猫包里,急急拿上车钥匙出门。 路上没什么车,一路顺畅,梁忆直接把车停在宠物医院旁的路边,拎着猫包,准备进去。 这时候,马路另一个方向飞驰而来一辆车,是一辆小轿车,速度很快,梁忆刚开始没留意,等注意到的时候,车子已经到医院对面了,似乎一个急停,然后有个大包袱从后座滚了出来。驾驶室一个男子下车,把包袱重新塞回车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梁忆觉得那个大包袱在动。男子也看到了梁忆,但没有停留,很快上车,车子再次飞驰而去。 “梁小姐吗?”毛医生探头出来。 “嗯嗯,来了。”梁忆顾不上其它,赶忙带着毛毛进去。 “是这个小家伙?给我看看。”毛医生接过去猫包。 “真不好意啊,这么晚还打扰您,我第一次养猫,家里东西也不全,又不放心,不敢耽搁。”梁忆再次抱歉。 “没事,能理解,您是个尽责的铲屎官。”毛医生说。 检查很快好了,没什么事,点了眼药水,帮助毛毛洗了洗眼睛,小家伙就又精神了。 “太谢谢您了。”梁忆拿了眼药水,除了药费,多付了一千元诊疗费。 “不用这么多。”毛医生说。 “没事,当咨询费吧,我第一次养猫,万一有什么,我好打电话问问您,您专业嘛。” 毛医生没再推辞,点头:“等要做绝育手术的时候,我给您打电话。” 再次谢过医生,梁忆拎着猫包上车。车子掉头的时候,梁忆看到路面有什么一闪而过的反光,怕是碎玻璃一类的,于是下车查看,是一只手机,屏幕摔裂了。 左看右看,梁忆不知怎么办,这只破手机,需要找失主吗? 时间不早了,梁忆不再耽搁,捡了手机离开。明天交去派出所吧,梁忆暗想,万一里面有主人的重要信息。 再次回到家,已经十二点多了,梁忆确定毛毛没事,终于安心躺下睡觉。还好第二天周六,可以晚点起,梁忆打着哈欠,很快进入梦乡。 后来一系列事情,梁忆早就忘了这只手机,手机也被杂物压住,越埋越深,直到今天无意间打翻篓子,显露出来,才又唤起梁忆的记忆。 第二十一章 套信息 派出所,吴桐那棵树……想想就不愿意再去。 坏成这样,要不要扔掉?最近也没听说谁在找手机,说明不重要吧?这手机是最新款,想来对方经济条件不会差……梁忆说服自己。 梁忆把散落的东西收拾进篓子,车钥匙也放进去,篓子重新摆好,又看看手机。 哎,还是找时间还回去吧。 于是把手机单独摆在玄关柜子显眼的地方,避免再次忘记。 一打岔,紧张的情绪消散了。梁忆开始后悔:应该看一看黑色轿车里的人是谁,苗英勇吗?不一定,大概率是自己不认识的吧? 苗英勇真是舍得下血本,居然跟踪自己,不过,几十万对他的诱惑够大了。 没想到自己的工作成了“危险职业”,梁忆苦笑。 洗手,换了家居服,梁忆给毛毛开了鱼罐头,蹲在旁边看它吃得欢实。 摸摸头,梁忆对毛毛说:“这辈子我好好养你,下辈子记得还来找我哦。” 毛毛没空搭理她。 洗完澡,看了一会儿书,倦意涌来,梁忆躺下睡觉。 很奇怪,躺下后却睡不着了,脑子里总浮现之前的事情,想到了死亡画面,一个机灵,睡意全无。 辗转反侧了一会儿,梁忆只得坐起来,打开灯。会不会是黑暗中感到害怕?想了想,梁忆去书房橱里翻找。 没有,去哪儿了?又去玄关柜子里翻找,翻出来的纸袋、纸盒子随手堆到柜面上。 毛毛好奇的跑过来,坐在旁边看主人手忙脚乱的掏东西。 “哈!找到了。”梁忆拨出来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盏青花瓷的小夜灯,太阳能的,不用充电,白天晒晒太阳晚上就能自己亮。 塞在角落里这么久,不知道能不能亮?梁忆坐在地上摆弄。 毛毛好奇的探头探脑,小夜灯突然亮起,它一缩脖子,“喵喵”叫了几声。 太好了,厂家有良心的,之前充过电。懒得收拾,梁忆拿着小夜灯回房。 毛毛跟到房门口,梁忆对它说:“你是夜猫子,不要来吵我睡觉,自己去玩,累了去你的纸盒子里睡。” 毛毛坐在地上,看着梁忆,表示没听懂。 要是放它进来,自己就别想睡好,于是梁忆狠狠心,把门关上。 似乎好了一点,总之,后来睡着了。 早上闹钟响起的时候,梁忆困得睁不开眼睛。每次早上起不来的时候,就想打死昨晚不肯睡觉的自己。 “死”这个字眼一出现在脑海,梁忆瞬间清醒了。 3月18日,很好,时间正常。 自从经历重生事件后,梁忆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日期。 简单做了花生酱三明治,配牛奶,切了一盘苹果,听着新闻吃完早餐,梁忆化了妆,拿上车钥匙出门。 玄关柜子上堆着乱七八糟的盒子、纸袋,遮住了手机,梁忆又把这事儿给忘了个干净。 两次被跟踪,梁忆现在一出门就有点紧张。小心驶出小区,一边开车,一边留意四周靠近的车辆,看到黑色轿车就想办法看车牌号码,险些追尾前头车辆。 到达公司,那辆车没有出现。 在咖啡间,梁忆碰上来泡茶的唐永。 唐永打量了一下梁忆,问:“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哦,昨晚睡得晚了点。”看来妆不够厚,回头去卫生间补补,梁忆暗想。 “年轻有资本,但也要注意保养,不能过分透支。”唐永语重心长。 梁忆连连点头,有点不好意思。 “不忙的话该休息就休息,年假那么多,舍不得用啊?”唐永半开玩笑。 “没有没有,我知道,下回注意。”唐永离开后,梁忆松了一口气。 端了咖啡回办公室,梁忆忙拿了化妆包去洗手间拾掇自己,让自己显得精神一点。看着镜子里的样子,梁忆有点感慨,以前通宵都没事,到底还是年岁上来了,比唐永是年轻,但比二十多岁的状态差多了。 想起昨天晚餐时,殷勤的张策,梁忆愈发觉得对方莫名其妙,或者别有用心。是啊,他的条件,什么样的年轻美女没有? 下午,按通知要求,得代表公司去仲裁处,和苗英勇谈判。 梁忆和郭志新一起,上了吴师傅的车。 郭志新见师傅启动了车子,问:“蔡经理不去吗?” 梁忆摇头:“不用阵仗那么大,我们俩足够了。”苗英勇疯狗一条,梁忆不想蔡允再牵扯进来。 “那要不要叫上律师?”郭志新又问。 “这次不用,而且有你在啊。”梁忆回答。 之前打过咨询电话给律师,目前的赔偿金额,公司没有法律风险,主要还是苗英勇的贪婪问题,可这个律师出面也治不了;而且,梁忆担心,万一文立国回头要从赔偿金额里把律师费抠出来,这样会让自己的谈判更难。 帮公司干活儿,还得防公司领导使绊子……想想梁忆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还是第三方谈比较好,律师的身份,至少能吓唬吓唬他。”郭志新说。 “苗英勇不讲理,蛮横,律师的身份怕是没用。”梁忆淡淡的说,然后岔开话题,“回头我们打个配合,看看能不能套出点有用的信息。” 郭志新忙点头,这是他的任务,于是两人开始合计。 对付苗英勇这样死横的,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梁忆他们到达的时候,苗英勇已经到了,正在和仲裁员说着什么,苗英秀坐在旁边。 仲裁员建议双方还是好好谈,能不打官司就不打官司,这样死者家属能很快拿到钱,公司也避免声誉损失。 仲裁这种两边安抚的态度,梁忆清楚,点头道:“您说的对,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很有诚意的过来沟通,您看一下金额,公司打一开始就是有心的,希望照顾员工家属。” 仲裁员点头,跟苗英勇他们解释法律要求。 苗英勇摇头:“一条人命,哪能这么点,我了解他们公司规定,还有没给的,你们要是真有诚意,早早给了,我们也都省得麻烦。” 郭志新问:“你提到公司规定,能具体说说是哪条规定吗?” 苗英勇哼了一声:“你们公司的规定,还要我教你?” 郭志新:“你说话得有证据,不能乱说。” “我没乱说,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们俩这样黑心肠?我清楚得很,这个金额还能增加30%。”苗英勇得意,“30%,我没多要吧?” 郭志新看了看梁忆。 梁忆微微抿嘴,数字都对上了,对方笃定的态度,坐实了内部消息泄露。 紧接着,梁忆不理会苗英勇,对苗英秀说:“刚才仲裁员讲了,法律的要求金额你也看到了,公司给予的赔偿,远远高出,是因为李辉是一个老员工,工作表现一直挺好的,公司也是尽力照顾。但是,李辉到底怎么得的抑郁症?和他要好的同事都知道,他天天为钱发愁,您是他爱人,有些事比我们这些同事更清楚,对吧?” 苗英秀低头。 某种程度,梁忆并不觉得苗英秀比苗英勇好多少,对李辉而言,都是吸血鬼一样的存在吧?但她的身份在这里,梁忆得和她讲话。 “如果我们今天谈不成,公司那边会准备打官司,那赔偿金就会以法律要求底线为准,而且得等法院判后才支付,金额、时间上对你们都不利的。”梁忆耐心的又解释了一遍,“你自己想想看,值不值得?你也可以问问仲裁的同志,你们有多少胜诉机会?” 苗英秀轻声问:“如果官司输了,你们不应该赔偿之前协议上的金额吗?” 梁忆说:“你们找公司打官司,表示协议没有达成,那个金额自然不再作数了。” 苗英勇说:“他们就是不守信用,说好的三天付款,钱呢?妹子,别信他们,我们就是要增加30%,这是我们应得的。” 梁忆不理会苗英勇,依旧做苗英秀的工作。 苗英秀有点动摇,问:“那这次签了协议,能尽快付钱吗?” 梁忆回答:“这次经仲裁调解,你们确定不再反悔,那后续按协议付钱。” “妹子,别信。”苗英勇站了起来,“我有人证,30%你们必须付!” 梁忆觉得对方可恨、可气又可悲。世上就是有这种人,总觉得别人付出都是应该的。 郭志新开口,也是不理苗英勇,对苗英秀说:“我们查过了,公司里根本没人认识苗英勇这个人,更不可能告知他什么消息。” 梁忆继续补充:“是的,他是为了钱,为了还高利贷的钱,拉着你做这些没谱儿的事情,你不能相信他,若按他想的,最后就是这个数字,而且官司打起来,需要几个月甚至一年,公司会安排律师,随便再拖一拖,天知道要什么时候结束了。” 苗英秀看向苗英勇,眼神复杂。 看来,苗英秀是知道的。梁忆暗想。 苗英勇冷笑:“看来你们打听我了,但没打听全啊!我有必要对你俩撒谎吗?电话号码我还留着呢!” “少吹了,有本事拿出来看。”郭志新接话。 “行,让你们死心。”苗英勇掏出手机。 郭志新和梁忆对视一眼,暗暗高兴,成了! 苗英勇突然停下动作,看了看郭志新和梁忆,长长“哦”了一声。 郭志新有点着急,开口激将:“拿不出来了吧?谎话连篇。” “滚你*妈的!你们就是来调查人家的吧,我才不会告诉你们。”苗英勇得意,对苗英秀说,“看到没,这消息是真的,他们来调查了,听哥的,没错。”到嘴的肥肉,一定要吞下去。 第二十二章 能不能拜托你 郭志新有点泄气,这个混子,原来不傻啊。 路上和梁忆商量过,利用苗英勇的暴脾气和死要面子,故意不理他,看看能不能激将点什么出来,本来没脑子的人,愤怒中更容易说蠢话。 梁忆见一计不成,垂眼思考,要不要走另一条路? 很明显,苗英勇还有一个死穴,钱,可如果从这里下手,对方肯定情绪很大。 那一刀,真的很疼。梁忆咬牙,打定主意:一定要揪出那个人! 苗英秀看着梁忆,问:“真的还能更多吗?反正花你们公司的钱,又不是你个人的,你看,能给就给我们吧。” “就是!你少给能自己拿提成吗?”苗英勇说。 “其实我们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但是家里情况您也见过,是真的有困难。”苗英秀说话顺溜起来。 这对兄妹,在钱的驱动下,真能挖掘潜力啊…… 梁忆没说话,让这对兄妹发挥了一会儿,等他们同样的话来回说了两三遍,才开口:“看来,今天是谈不拢了。” “能谈拢啊,数字高点就行。”苗英勇用三根手指点着桌面。 仲裁员开口劝,让双方各让一步。 梁忆摇头,继续:“如果今天谈不拢,后续怎么样,我跟你们告知一下。回去后,我们会通知律师接着跟进跟这个案子,以后你们就和律师直接沟通;考虑到沟通过程中,为了多要钱,你们有信息误导,属于欺骗性言行,所以最终的补偿金额按法律底线要求走。” 苗英秀愣住,苗英勇反应过来,拍着桌子站起来:“你敢!” 仲裁员拍了拍桌子,指了指苗英勇:“你坐下,有话好好说。” 苗英勇坐下,急了:“你个臭女人!还有你,你们俩记住了!”转手依旧指着梁忆。 “注意注意!”仲裁员皱眉,“你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梁忆看着苗英勇说:“当然,如果你说出人名,我们查证属实,那可以考虑原金额。” “你耍我吧!想知道是谁,不可能!”苗英勇说。 “那这笔钱你就别想了。”梁忆重复。 苗英秀看了看苗英勇,压低声音:“一个电话号码而已……” 苗英勇:“人家帮我们的。” “拿到钱最重要。”苗英秀提醒,“我们不说、他们不说,谁知道?” 看梁忆神情严肃,想到那笔钱,苗英勇咬牙:“原金额不能变,告诉你可以,但你们不许说出去。” 梁忆点头,暗想:好容易!足见钱对这对兄妹的诱惑力。 郭志新暗喜,趁热打铁,说:“我们有我们的调查手法,都是保密的,不会说是你这边得到的信息。” 苗英勇掏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郭志新记了下来。 “拨打试试。”梁忆提醒。 “跟我没关系!”苗英勇提醒。 梁忆暗暗冷笑。 郭志新拨了一次,提示号码无效,核对后又拨了一次,还是打不通。 “就是这个号码。”苗英勇强调。 “那个人是男是女?”梁忆直接问。 “是……”苗英勇突然停下来,“不行,你得立个字据,钱不能少。” 梁忆说:“你不是要去打官司吗,那等法院判吧。” “什么意思?你耍赖!”苗英勇瞪眼。 “我的意思,我不会给你字据,如果你今天同意,仲裁这边会出调解书,如果不同意,后面就是打官司,法院会出判决书。”梁忆解释。 “那要是你扣钱怎么办?不行!你得写个字据给我,等上了法庭,输了你得陪原先那个金额,赢了就得多陪30%。” 郭志新忍不住笑了。 仲裁员看不下去了,说:“既然想要这个金额,就今天调解,不要折腾了,这个基础上,法院不会再多判的。” “不行,必须写!我已经给了你号码,不管能不能打通,你都必须付钱。官司我肯定要打,我就不信拿不到那30%!”苗英勇拿出无赖本性。 梁忆当然不同意,苗英勇更愤怒了:“耍手段!好好好!我认识你,梁副总对吧,你这小子是个小喽喽,我不跟你计较,你,梁副总,你给我记住了,要是那钱不给,或者少给,以后我看到你一次揍你一次,从今天出了这个门开始!” 苗英勇怒目圆睁,表情狰狞。 梁忆有一瞬间的情绪波动,有点恍惚,自己是不是又惹麻烦了?这样的人,应该离得远远的,今天就正常谈,回头再想其它办法调查? 可是,若是自己一味避让,就一定安全吗?再次想到那一刀,想到最近的跟踪,梁忆咬牙,这事儿得彻底解决。 迅速平复情绪,梁忆冷静开口:“你的威胁,我们都听到了,如果我碰到任何意外,那你就是第一嫌疑人。” “嫌疑人?妈的!那我就不客气了。”苗英勇大步跳来就要动手。 郭志新本能后退,同时拉了一把梁忆,原是好心,但正在迅速起身的梁忆,本来就没站稳,被一拉愈发失去重心,直接摔倒了。 苗英勇的拳头眼看就要砸过来,梁忆只得转身,护住头部。 我又要死了吗?这次还能复活吗?梁忆闭上眼睛,脑海中思绪乱飞。 就这么被苗英勇打死,实在太憋屈了!复活这种事,非科学的东西,一度困扰她,甚至让她觉得害怕,但现在,她却希望奇迹能再次发生。 思绪拉回,等了一会儿,拳头却没有落下来,只听到一声闷响。 梁忆睁眼,扭头看去,苗英勇摔在地上,呲牙咧嘴的样子,看来摔得不轻。 有个魁梧的身形,不是郭志新,梁忆努力抬头,看到吴桐站在旁边,有点反应不过来。 吴桐伸手拉梁忆起来,问:“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郭志新也反应过来了,一脸担心:“您没事吧?” 梁忆站起来,摇摇头,又冲吴桐点头:“谢谢。”他怎么会在,发生了什么? 郭志新满脸庆幸:“还好警察同志你及时出现,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吴桐见梁忆没事,指了指苗英勇:“你,这边结束跟我回警局。” “警察同志,我怎么了?我就吓唬吓唬她的,没碰到,她自己都说没事了。”苗英勇恭顺不少。 梁忆猜想,苗英勇可能有前科,至少犯过事,对警察还是有惧怕之心的。 “你做了什么,自己没点数?”吴桐拿出一张名片,冲着苗英勇晃了晃。 苗英勇脸色一变,不再说什么了。 仲裁员也吓得不轻,趁着有警察压阵,再次做苗英勇的工作。 这次苗英勇没再坚持,最终,苗英秀签了字。 结束的时候,吴桐见梁忆还是面无血色,想了想,对苗英勇说:“你先出去,在门口停车场等我。” 苗英勇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敢说什么,老老实实照办。 吴桐回头问梁忆:“你怎么样?” “没事,谢谢。”梁忆死撑着。 吴桐刚看着对方一口气喝掉半瓶水,又想起那个哭泣的单薄侧影,默默叹了口气,暗想:职场女强人都是这样吗?死要面子活受罪。 梁忆突然想起来,问:“吴警官,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桐解释:“我调查了苗英勇,真有点情况。”顿了顿,补充,“谢谢你的提醒。” 人家这么一说,想起自己上次挑剔的言语,梁忆点不好意思起来。 是啊,人嘛,工作忙、压力大的时候,有情绪甚至犯错误很正常,作为警察,有许多绝对不能犯错的时刻,甚至生死攸关,可一根神经也不能总紧绷着,在安全的环境中放松一些,甚至低效一些也是很好的调剂。 “真没事我就先走了。”吴桐说。 梁忆再次道谢,等吴桐快走出去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什么,急急追上去:“等一等!” 吴桐转身,见梁忆因为着急,脸色倒是恢复正常了一些,至少不再白得像个鬼了。 “有一件事,能不能拜托你?”梁忆期待的看着吴桐。 吴桐点头:“你说。” 梁忆就把公司信息泄露的事情简要讲述了一遍:“刚才我们要到了那个号码,但是打不通,能不能拜托你问一问苗英勇,是什么人给他打的电话?” “你把号码给我。” “是个无效号码。”梁忆再次解释。 吴桐看着梁忆。 “哦哦,好的!”梁忆反应过来,有点尴尬,是自己糊涂了,对于警察来说,无效的定义和自己这个普通人完全不同。 “有消息我给你打电话。” “嗯,我把手机号码给你。” “不用。”吴桐摆摆手,“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这是我的手机号。”梁忆坚持。 吴桐忍不住笑了,转身走了。 梁忆愣了一会儿:这个人会笑啊! 郭志新上前,不解问:“这是什么情况?” 梁忆猜测,苗英勇怕是不仅仅借高利贷这么简单了。 郭志新有点好奇,又问:“你和这个警察很熟?刚才英雄救美,动作迅速姿势帅啊。” 梁忆转头白了郭志新一眼:“人民警察,你也敢乱开玩笑。”心中嘀咕:神经病! 苗英秀鬼鬼祟祟,低头要离开,梁忆上前喊住她:“你哥哥的事,你知道的吧?” 苗英秀嗫嚅着不回答。 梁忆叹了口气:“这笔钱,是李辉的生命换来的,你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离苗英勇远一点。” 言尽于此,其它的,梁忆也影响不了太多。 返回车上,梁忆有点眼冒金,。还好车上有可乐,吴师傅递给梁忆,有了糖分的补充,慢慢缓了过来。 郭志新问梁忆:“你说,那个吴警官能查到吗?” “希望有线索吧。”梁忆不想再思考这个问题了,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养神。 第二十三章 羡慕的感觉 车子把梁忆直接送回家,吴师傅问:“梁副总,您周末需要用车吗?” 梁忆摇头:“不准备去哪儿,不用。” 吴师傅说:“没事的,有什么您给我电话,我随时过来。” 梁忆:“你周一早上七点来接我去公司,周末好好休息吧。” 和郭志新说了再见,梁忆走进小区。 感觉像打了一场仗,为了生存。 放松下来,慢慢走入绿化带,嗅着不知名的花香,还有香樟树的味道,小花园里有小朋友在玩耍,脸上的洋溢着纯净的笑容,梁忆心里莫名涌出一股感动,对于生命的感动。 梁忆这才发现:这个小区,是很美丽的。 以前工作忙,早出晚归,又经常出差,梁忆对于这个小区的印象,仅仅止于自己的家,还从没在花园里认真逛过。 梁忆在石凳上坐下,安静的欣赏了一会儿景色,品味对于生活的不同感受。没有尔虞我诈,不仅仅有物质的,还有单纯的美丽,各种无形的东西,但都是鲜活的。 回到家,开门进去,地上有两双随意摆放的鞋子,玄关柜子上也是乱糟糟的,梁忆一向喜欢整洁,家中布置简单,为了方便保持整洁,可眼前的乱糟糟,反而让她觉得有生活气息。 换了拖鞋,随手把鞋子放进鞋柜,梁忆准备给自己做一顿晚饭。 凉菜、热炒、汤,还有热腾腾的米饭,吃得饱饱的,觉得好满足。 摸摸肚子,梁忆暗暗夸自己:我的手艺不错! 第二天,3月19日,周六。 早上,梁忆在小区花园慢跑,晨练的老人比较多,一个老者在小池塘边打太极,梁忆还停下来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感觉时间的流逝在这位老者身上慢了下来。 老者打完,友善的冲梁忆点头:“新搬来的?” 梁忆含糊应了一声“是”,其实自己算是第一批入住的户主了,哎,对于大部分人,自己都是陌生人吧。 回家洗了澡,下了一碗虾肉馄饨,吃完泡了一杯咖啡,翻出一本闲书,看得津津有味。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梁忆没有点外卖,而是自己动手,煎了一份牛排,搭配胡萝卜,再配点法棍面包,吃完来一份冰淇淋甜品,又是幸福的一餐。 午餐后,扫地机器人开始工作,梁忆坐到落地窗边,小茶几上摆着一壶白茶,慢慢品味。 没多久,倦意涌来,梁忆随手拿了一个靠垫枕着,半拉窗帘遮光,躺在窗边的地毯上午睡。 难得一个惬意的周末。 周日下午四点,手机铃声响起,梁忆看了一眼,不准备接。 是张策。自从聚会结束,张策每日都给她发微信,梁忆不理会,今天上午消停了,本以为对方已经放弃,这会儿居然直接打电话来骚扰了! 梁忆不接,张策就一直打。 拉锯了一会儿,没办法,梁忆点击接听:“喂?” “哈喽!真不容易,总算找到你了。”张策的声音充满喜悦。 “有事吗?” “有啊,请你吃饭。” “谢谢,不必,再见。”梁忆说完就要挂电话。 “哎等等!”张策喊着,“你们公司有个大项目找了我,我想看在老同学份上,了解点情况,赏个脸,帮个忙吧?” 大项目?梁忆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信息,最近没听说啊?脱口而出:“什么大项目?” “见面聊吧,我来接你,三十分就能到你们小区门口。”张策先挂了电话。 呃……梁忆看着手机,有点不敢置信,这厮就笃定自己会去! 大项目?这种事管理层会议上不可能不提啊。算了,去听一听吧。 洗把脸,化了个淡妆,休闲米色衬衫配了条淡色牛仔裤,收拾完,看看时间,开始慢慢往外走。 张策到的时候,梁忆已经站在小区门口,看着花圃里的什么,看得很认真。 “滴滴”,张策按喇叭。 梁忆扭头,然后走了过来,开门上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嗨!”张策热情的打招呼。 梁忆点头:“你好。” 张策一边观察路况,车子调头,一边说:“你怎么看起来兴致不高啊?有心事?” “没有。” “那就是我的原因了。”张策说。 梁忆没说话。 车子直行,前头绿灯开始读秒,张策没有减速,意图抢过去。 梁忆默默抬手,拉住上方手柄。 果然,急刹! 除了身子无法受控的前倾一下,梁忆面无表情。 张策笑了:“你倒是很淡定啊。” 梁忆转头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张策愈发笑得厉害,趴在方向盘上,眼泪都出来了。 “你笑什么?”梁忆忍不住问。 “你、你刚才看我的眼神……哈哈哈……,那眼神太有意思了。”张策抹眼泪。 “绿灯。”梁忆提醒,过了一会,问,“我眼神怎么了?” “你刚才那眼神,有两个字在里面。” “什么?”这人怎么老一段一段的说话,挤牙膏一样,真烦人。 “白痴。” “什么?” “你那眼神,就像在看白痴,我、是、白痴!”张策又笑。 梁忆突然也想笑,忙扭头看窗外。 车内尴尬的气氛没有了。 张策打开音乐,悠扬的小提琴独奏响起,梁忆有点诧异。 过了一会儿,张策问:“好听吗?” 梁忆回答:“我不算内行,平时偶尔听,我觉得不错。” “谢谢。”张策冲梁忆咧嘴一笑,像得了糖的孩子。 梁忆又听了听,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这个小提琴手是个天才。” “是吗?何以见得?”梁忆好奇。 张策认真解释:“这个人几个月才拉一拉,有时候大半年都不练习,但一出手就能到这个水平,不是天才是什么?” “哦。”梁忆点头,“那这个天才小提琴手是谁?” 张策灿然一笑,看似随意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梁忆没理解,扭头等回答。 张策停好车,清了清嗓子,回答梁忆:“就是鄙人。” ……梁忆愣在那里,情绪很复杂,有被耍的感觉,又有点佩服,还有点羡慕,说不清道不明的。 张策绅士的替梁忆打开车门,梁忆下车,抬眼一看,深吸一口气,这地方应该穿正装来。 瞥了一眼张策,也是一身休闲装,于是自在了点。 服务人上前问有没有预定,张策点头:“1号。” “好的,张先生,这边请。” 梁忆有点惊讶,压低声音问:“你提前多久预定的今天?” 张策配合的压低声音回答:“两个小时前。” “那怎么会是这个号?” “原来的那位放弃预约了。” “哦。”还可以这样?梁忆满脑袋问号。 坐下后,张策继续压低着声音说话:“菜已经点好了,你看看需不需要更换?” 梁忆摇头,这家馆子挺傲娇的,预定的时候就要点菜,厨师根据菜单提前准备,只有原材料供应有问题的时候,厨师告知需要换菜,会让客人再有一次选择机会。 “没事,你可以换。” 梁忆看了看服务员,摇头,低声说:“不麻烦了,挺好的。”也许张策是第一次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张策探头,问:“我有个问题。” “什么?”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压着声音说话。” 梁忆不好意思笑起来:“不为什么,不需要,我刚才没留意。” 张策看着梁忆,夸张的按住自己的胸口:“如果能博美人一笑,我一辈子这么说话都行。” 梁忆:“……”但被夸美人,心情还是挺好的。 张策健谈,说话的时候又很有技巧,能吸引对方听的兴趣,也能适时抛出问题,让对方一同参与进来分享。 愉快的用餐,很快到了甜点环节。 梁忆想起来项目的事,问:“对了,你说的是什么大项目?” “你们公司采购找我,说要上一个数据化系统,把整个供应链都涵盖进去,实现的最终场景是,全球ceo早上起床点开系统,就能看到昨天的生产、销售、成本等各个维度的数据。” 梁忆想了想:“哦,那就是全球那边主导,中国区这边还没有消息,估计要过一段时间才会知道。”不过,这事儿,唐永应该知道了吧?居然没提? “我就随便一问,主要还是约你吃个饭,咱俩大学也算熟吧,还一个组做过课题,怎么感觉你对我有意见似的?”张策说。 “我对你有什么意见?你多心了,我就是前阵子有点事,太忙了。”梁忆回答,低头挖甜品,有点心虚。 “没意见就好,那以后要回复信息、及时接电话啊。” 梁忆感觉自己又掉坑里了。 “我还记得我们一起做实验的事情,我总偷懒,你很讲义气,把我的活儿都干了。” 梁忆弯了弯嘴角,没有表态。 “开始的时候,我想可能你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所以愿意帮忙。” “咳咳咳!”梁忆呛到了,这个家伙真是超级自恋! “淡定淡定。”张策笑,“后来我发现,别的女孩子找我,你接待的时候没什么异常,就知道应该不是了。” 接待?真会用词!梁忆无奈。 “我就想,你为什么呢?” 张策看着梁忆不说话,梁忆等了一会儿,明白人家在等自己的回答,想了想,说:“我不记得了。”真话伤人,梁忆选择善意的谎言。 “哈!我就知道。”张策乐,“我知道你会这么回答,你看我猜的对不对?” 梁忆看着张策。 张策摆出一本正经的脸:“你肯定是这么想的,这个花心大萝卜,赶紧死开去,别在这里碍事!没你我完成实验会更顺利。” 说完,张策冲梁忆挤眼睛,满脸笑容,那表情看起来特别有趣。 梁忆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羡慕的感觉了,张策活得很自然,想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想转专业就转专业,想创业就创业,想说就说,想笑就笑……他完全活出了自己! 第二十四章 把自己活出来 把自己活出来,这是许多人的人生课题,自己也曾经和教练丽莎探讨过,似乎现实中有太多的框框,自己宁愿背负前行,不愿意完全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 “对不对?”张策一脸期待的看着梁忆,“这次你不许撒谎。” 梁忆一笑:“我那时候觉得,有你搭档没你搭档,没什么区别,所以不在意你的缺席。” “你这人,说话就是不痛快,你应该这样说,你这个家伙没什么用处,我懒得在意。” 张策说完,举杯示意,两人碰杯后,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梁忆中间停了一停,见对方喝完,也爽快干杯了。 张策看着梁忆笑。 梁忆面色微微泛红,也弄不清是喝酒的缘故,还是因为张策的目光。 两人从餐厅出来,半轮明月已升至半空,张策抬头看了看,说:“羡慕啊!” 没头没脑,怎了来了这一句?“羡慕什么?”梁忆问。 “多了,羡慕古人会吟诗作画,此情此景,就应该吟诗一首,像那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类的,羡慕月亮,黑暗中的光明……” 听着张策絮叨,梁忆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句:我代表月亮消灭你。“哈!”忍不住笑出声。 张策扭头。 梁忆收住笑容,摆手说:“不好意思,你继续。” “呵呵。”张策似笑非笑,“不够意思啊,我这么真诚,你居然嘲笑我。” “没没!我不是嘲笑你,就是突然想到一个事儿,跟你无关。”梁忆解释。 “无关才怪!至少是我引发的回忆吧?说来听听。” “真没什么。”梁忆无奈,“我就是看到月亮,想起一个动画片,里面比较搞笑而已。” “哪个动画片?”张策紧追不放。 “女孩子看的,你们男生肯定没看过。不提了,走吧?”梁忆岔开话题。 这时候,一个代驾走过来,问:“哪位叫的代驾服务?” “我。”张策交出车钥匙,指了指停车的方向。 路上,张策安静下来。梁忆本来就是不怎么爱说话的人,很适应这种安静。 车子把梁忆送回小区门口,梁忆再次道谢,并说再见。 张策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勾起嘴角,说:“再见,水冰月。” 呃……哪里看过一句话,说女朋友不能太聪明,否则忽悠不了、藏不了私房钱这类的,其实选男朋友,最好也不要太聪明,否则太容易被看穿,没有小秘密。 刚回到家,张策的短消息就过来了,问:安全到家了吗? 梁忆回复:是的,已经进家门。 张策:嗯好,一个人住关好门窗,注意安全。 梁忆:谢谢。 张策:你真是个怀旧的人,那么老的动画片都看啊! 梁忆:彼此彼此。 泡在浴缸里,梁忆扪心自问,不得不承认,和张策一起还挺有趣、挺开心的。 周一,3月21日。 上午一切正常,中午吃饭的时候,郭志新坐到梁忆边上,压低声音问:“那位吴警官有消息了吗?” 梁忆摇头:“周末,人家也要休息的,等两天吧。” “警察哪有什么周末休息。”郭志新说。 梁忆皱眉:“人家当然也需要休息,我们这个事儿又不急。” 郭志新叹息:“您不急我急啊,下午就要汇报了。” 梁忆想了想说:“汇报你也不能提让警察帮忙的吧,文总不是说了,不让报警,以内部调查为主。” “提是不提,但信息可以参考嘛,这样更准确。” “不提来源,怎么显示准确?”梁忆低头吃饭。 郭志新不理解,问:“那您的意思是明说?” “我建议你不用等警方消息,以目前的调查信息出推断,如果文总有疑问,再看下一步是不是需要借用更多的资源深入调查,如果能接受这个结果,那就是后续做一些改进计划。”梁忆知道,目前证据上无法锁定文立国,让吴桐帮忙,只是多知道一点线索,估计也很难有直接证据,文立国既然选择做这种事,肯定会很小心,不会留下证据的。 “那就是纯推断了。”郭志新面有担忧。 梁忆看了一眼郭志新,暗想:您有没有分清主次啊?于是提醒:“目前的情况下,处理苗英勇是大事,泄密调查其次,大事已经处理掉了,次要任务领导们不会太计较。”这种事很丢人,没有公司愿意家丑外扬。 再说,文立国肯定不希望查出什么,看到结果,后续肯定以保护公司声誉的借口,结束调查。 对于自己来说,没什么好调查的,肯定是文立国,吴桐的帮忙,只是进一步求证而已,锦上添花。 “我觉得泄密是大事儿,主要是性质严重,这次一个会议消息泄露,引来员工家属闹事,不查清楚预防到位的话,下次再发生,指不定会有什么更严重的后果。”郭志新坚持。 这是人家的专业精神,虽然因为复杂的职场斗争因素,显得有点…… 只要不是能打击自己的事情,文立国就不会再次泄密,老干这种事儿也是很没品的! 梁忆点头:“你说得对,吴警官那里,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不在一个维度上,没法解释。 宋恬坐了过来,一起加入午餐,郭志新就不说话了。 梁忆打招呼:“今天怎么这么晚来吃饭?” “哎,有个紧急的事情,文总让汇总资料。”宋恬说,“好像是关于一个叫ay的供应商的。”宋恬嘀嘀咕咕,很不经意的样子。 梁忆神经一紧:ay怎么了? 郭志新在,不方便多问宋恬,梁忆吃完水果,找借口先回了办公室。 给生产经理沈鑫鑫打电话,没人接,换手机联系,还是没人接,什么情况? 梁忆翻着手机里的通讯录,找到徐仁新的号码,犹豫要不要联系他? 自己和徐仁新之间有一定信任,但是目前情况不明,内部还没弄清楚,冒然给他打电话,恐怕…… 想到这里,梁忆放下手机,想了想,拨打了质量经理朱凌的电话。 朱凌很快接听:“梁副总。” 梁忆:“最近两周原材料的质检报告,给我一份电子版看一下。” 朱凌回复:“没问题,一会儿就发您。” “对了,新供应商ay,最近供货怎么样?”梁忆用听起来不经意的声音问。 “数据挺正常的,他们的品质还有了提升,特别是溶解性上。” “是吗?你具体说说。” 朱凌便跟梁忆细细解释。 没一会儿,梁忆看到了报告,把ay的产品数据过了一遍,放心下来。 上午唐永不在,下午两点有会,要汇报李辉事件后续收尾工作,包括仲裁结果和泄密调查。唐永说过,这个会他参加。 手机响起,梁忆随手点开接听:“喂,我是梁忆。” “我是吴桐。” “哦,吴警官,不好意思,声音没听出来。”梁忆收回思绪。 “我问过苗英勇了,在你去过李辉家的第二天,有人给他打了电话,说是你们公司的,是个女的,但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女的!怎么回事? “那个号码我也查了,登记的户主跟你们公司没关系,是个二手手机贩子,我找他问过了,他隐约记得是个女的,带着墨镜、口罩,说要一只带号码的临时手机。” 又是女的!梁忆有点懵了。 那个会议,参加的只有两个女的,一个是自己,另一个是宋恬。 “不过没看清长相。”吴桐把所有信息说完,“看来,帮助不大了。” “不不,非常有帮助,谢谢你吴警官。” “你们公司准备报案吗?如果报案,我们可以进一步查,也许能找到那个女的。”吴桐说。 “公司领导不准备报案。”梁忆说。 “这事儿吧,从后果看,其实算严重的,苗英勇带刀去公司闹事,上周五的时候在仲裁处又那个样子,要不是他犯了事儿心虚,估计你没这么顺利谈完,可能还有打击报复之类的。” 梁忆叹了口气:“毕竟没发生,实质后果不够严重。”文立国给自己穿小鞋,这种事就不用跟吴桐解释了。 吴桐说:“行,那你们公司自己看吧,如果还需要我帮忙,你打我电话,这个是我的手机号。” 梁忆再次道谢。挂掉电话,看了看时间,还有一小时。 内线拨给郭志新,把吴桐的信息跟他分享。 郭志新似乎来了信心:“那我这结论就相对准确了。” 梁忆想起,之前郭志新锁定的人是宋恬,暗暗皱眉。她觉得肯定不是宋恬,有两种可能:一、是文立国让宋恬这么做的;二、文立国找了其它人,为了避嫌,找了个女的。 怎么跟郭志新说呢?梁忆犯了难。 时间很快到了两点,会议开始了。 唐永在两点准时进了会议室,看到他,梁忆心里放松了一些。要是唐永不在,文立国指鹿为马的时候,这个会议室里还真没人镇得住他。 梁忆汇报仲裁结果,中间的惊险就略过了。 文立国表情淡淡的,最后的时候,开口道:“这笔钱就这么付了?” 梁忆回答:“是的,现在有调解书,不会有后遗症了。” “那对方闹事,就这么算了?”文立国追问。 “这是两件事,这笔钱,是李辉的补偿,而且李辉的爱人并没有参与其中,苗英勇闹是另有目的,目前已经被警方调查。”梁忆进一步解释,又补充,“和解谈判也没有产生律师费。” “一次就谈好了,看来事情没有你之前说的那么严重,还是你没有被吓破胆的缘故?”文立国勾起嘴角。 梁忆不说话,这种话,不用搭理。 文立国转头问郭志新:“说说泄密的事情吧,苗什么永,他怎么知道的?” 郭志新便开始汇报,不出意外,最后矛头指向宋恬。 文立国脸上的笑容变冷,会议室里一瞬间安静了。 第二十五章 辞职 梁忆看了一眼郭志新,觉得对方也真不容易,能指出宋恬已经是很需要勇气的了。 文立国换过好几任秘书,最短的一个只工作了五天,哭着辞职了,弄得有点难看,为了那次,人力资源经理蔡允被指责,弄得梁忆也很头疼。 招宋恬进来的时候,梁忆让对方做了性格测试,恨不得给他们算八字合不合了。 想想就烦!不想了…… 文立国看着郭志新,转头瞥了一眼梁忆,问:“所以,你的判断依据是性别?” 郭志新点头,再次强调是苗英勇那边得来的一手信息。 梁忆心中打鼓,郭志新说得有点过。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个模棱两可的推论,坦言信息有限无法判断,让文立国自己决定是不是要进一步追查。 也许,郭志新有他的压力?怕专业能力上受到质疑?梁忆猜测。 对于一般员工,信息有限的情况下,对事情的重要性很难判断准确,郭志新目前的处境就是,虽然自己之前提醒了,但很明显没有作用。 文立国开口:“苗英勇的话能信吗?他为什么要告诉你们真话?” 郭志新回答:“我们利用赔偿款,激将他说出来的,有可信度。” 文立国追问:“有证据吗?那个号码,也是他提供的,可是个无效号码,那你怎么证明他讲的性别信息就是有效的呢?” 郭志新无法回答,他不能说是警方提供的,因为文立国没有同意报警。 文立国继续:“就算苗英勇说的是真的,女性,会议上有两位,你怎么就认为是宋恬呢?” 这个郭志新准备过答案,于是解释:“梁忆是直接负责人,整件事是需要她处理的,从情理考虑,她没必要自己给找麻烦。” 梁忆一听,暗暗皱眉,心想:坏了!郭志新摸了虎须。 果然,文立国提高了声音:“你分得清职责吗?整件事情,上下这么多人都在工作,你也不例外,怎么到这儿变成梁忆一个人的事了?金额是公司流程规定的,管理层共同审批的,执行层面有李贺陈、沈鑫鑫一干人,你就只看到梁忆。那这个泄密调查,也是梁忆做的吗?” 郭志新额头冒汗:“这是我的工作,梁副总帮忙,一起和苗英勇沟通……” 文立国打断:“郭志新,你到底怎么在做事!你作为调查者,梁忆作为被调查者,身份拎得清吗?” 郭志新不知怎么解释。 梁忆知道自己不能开口,低头不语。 会议室里沉默了一会儿,尴尬的时候,唐永终于开口了:“郭志新,刚才你汇报的时候,过程我听下来没什么问题,该做的访谈、该问的问题、该收集的信息都有了,只是结论上可能需要再考虑考虑,文总说的有道理,苗英勇的话不能全信,他也可能故意说的反话,对吗?” 郭志新张嘴,似乎想进一步解释。 梁忆恨不得把他的嘴给捂上! 还好,唐永再次开口,打断了郭志新:“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考虑公司声誉,把预防计划拿出来最重要。” 郭志新终于反应过来,忙点头。 文立国缓和了语气:“这才对,你是学法律的,做事要更严谨一些,当然,你可能这次受人影响了,下次要多注意。” 好吧……梁忆心里问候了几句对方的祖宗。 现在看来,至少整件事情过去了,文立国没有揪着自己仲裁谈判的事说太多,也没有揪着泄密调查的事不放,虽然一贯的敲打作风,但并没有一定要改动结果。 梁忆松了一口气,工作先解决,其它后面徐徐图之。 怎么图呢?除了工作上防着,还能怎么办?自己上回丢了性命,照理说,这真是深仇大恨了。 梁忆有一搭没一搭想着,正准备收拾东西结束会议,文立国再次开口:“还有点时间,趁着相关人员都在,我这里讲一件事。” 梁忆转头看文立国,觉得眼皮儿开始跳。 “哦,这事儿唐总讲会更好些,是吗,老唐?” 唐永笑笑,点头:“那我来说吧。月初的时候,因为原材料质量问题,我们做了一个供应商更换,那时正是我们生产忙的时候,当时需要快速响应,所以我们紧急启用了后备供应商ay。上周五,我们订单完成的差不多了,关于后续供应商选择,还需要再谨慎考虑一下。” 随着唐永说完,梁忆有点不敢相信,问:“唐总,您说的‘再谨慎考虑一下’,具体指什么?” 唐永回答:“重新做一次供应商审查、选择,当然,不仅仅有ay,还有kkc和另一家一起。” 梁忆的情绪从吃惊到生气再到失望,但是,她还是决定问一问原因。 梁忆开口,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唐总,目前的供应商ay在供货期间,保质保量及时交付,从各方面数据看,是可以长期合作的对象,为什么现在还要再做一次选择?” 文立国笑了一声,似乎含着对梁忆的轻视,说:“一年近六千万的订单量,战略供应商啊,你说换就换?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梁忆愤怒了,反问:“文总,您这话什么意思?ay列入备选供应商名录,是经过规范流程选择的,启用时也是按流程走的,什么叫我说换就换?” 文立国皱眉:“你换kkc经过我同意了吗?” “kkc质量屡次出问题,每一次您都是知道的,合同上写得明白,您这么说我就弄不懂了,换掉它有什么问题吗?难道让公司继续为它的质量问题买单吗!” “你说话注意点!”文立国警告。 “哦,换kkc需要经过您的同意,那您是kkc的老板吗?” “梁忆!”文立国提高了声音,含着怒气。 “好了好了。”唐永用手指点了点桌子,“我知道你们都是站在公司角度考虑问题,都是为了公司利益。” 梁忆不说话,扭头看着窗外。 唐永解释:“上周,生产这边后续在做根本原因调查的时候,发现产品出现问题,有工艺原因,不完全是kkc的原材料质量问题。沈鑫鑫,具体你来解释一下。” “好的。”沈鑫鑫忙点头,然后开始做汇报。 梁忆根本就不想听,kkc的产品质量问题,是入库检测的时候就发现了的,根本没法从这个角度找借口。大家都是傻子吗?还仅仅是自己傻! 难怪沈鑫鑫之前不接电话。 还有,文立国和唐永都没有提沈鑫鑫是否就管理问题及安全事件给予个人处分,看来他们这事儿酝酿得有一段时间了。 哼!自己傻傻的在和苗英勇谈判,给公司善后,公司里这帮人却在背后算计自己! 梁忆扫了一眼会议室,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很无趣! 主要是不值得,对!不值得。 房子、车子、票子,动产、不动产……梁忆脑子里开始盘算,没了这份工作,自己也不至于饿死。 这么想也太悲壮了,自己还年轻,可以换工作。 换之前正好休整一段时间,这么些年马不停蹄的,也该休息一下了。梁忆默默想着。 沈鑫鑫汇报完,头一低,不再说话。 梁忆扫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唐永说:“正像文总说的,这是一个战略供应商,未来三年订单总数会到达一个亿左右,所以我们需要花点时间,再好好看一看;同时,ay从备选供应商名录中出来的话,备选名录也需要再增加;至于kkc,毕竟合作那么久,就算不用,也要给人家一个机会,至少一个缓冲。” 梁忆了解唐永,这话就定了基调:ay会继续用,增加另一个供应商在候选名录里,kkc分掉一部分订单。 看来,唐永和文立国已经商量过了。 算了,这些都跟自己没关系了。 会议结束,梁忆回到办公室,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整理思绪,其实,办公室里自己的东西并不多。 看电视里,人家离职,都弄个纸箱子,其实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梁忆的办公室,连张自己的照片都没有,那些办公用品自然不用带走,记着工作任务的记事本也用不着了,直接丢掉就行,反正也没什么秘密;有几个优秀员工的纪念小水晶杯,不同形状,梁忆拿起来看了看,然后放回桌上,没兴趣带走。 把工牌从脖子上摘下来,放到桌上,梁忆默默看了三秒,然后点开word文档,开始起草辞职信。 梁忆开始打字:唐总,因个人原因,本人提出辞职……写着写着,鼻子一酸,有点难过起来。 因为对公司的失望,之前决定辞职,满心坚定;现在细细一想,自己在这里工作了近十五年,从大学毕业开始,从专员到主管到经理再到副总,这里有自己奋斗的足迹,见证了太多太多的不容易。 算了算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趁着还年轻,再到外头看看。梁忆抹了抹眼泪,继续写:非常感激公司这么多年的培养,学了许多终身受用的知识、技能,离开虽有遗憾,但希望公司理解…… 五六行字,写写删删,梁忆用了近一个小时。 写完打印出来,梁忆签上名字,拿着去唐永的办公室。 第二十六章 合伙人 唐永不在办公室,梁忆把辞职信用信封装好,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目前的情绪状态,梁忆不想来公司,不想看到文立国,她生怕自己忍不住翻脸。刚才开会的时候,她已经很忍耐了,但了解她的人应该听得出她的愤怒。 按照流程,后面交接会安排相应的人来和她对接,等明确是谁再说。于是梁忆转头找了蔡允,看了看自己的剩余年假,决定好好休息。 离开前,把电脑里个人的一些资料传到网盘,本机上彻底删除,又进行了一遍检查,确定没有问题,关机。 以前听猎头公司说过一起例子,一名销售人员离职,跟公司谈的不愉快,竞业限制也没法限制,于是公司就让it分析了对方的电脑信息,找了一些“料”,最后以违纪开除该名员工,生生搅黄了对方的新职位录用机会。 梁忆不觉得自己公司会那么过分,但架不住文立国这样的小人,还是谨慎点好。 一切收拾妥当,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梁忆转头看着自己熟悉的办公室,伸手关灯,扭头离开。 车子开出停车场,驶出公司大门,梁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嘀嘀嘀”,后头有车子按喇叭。 梁忆以为自己挡路了,赶忙往前开,可是后面的车还是不停的按喇叭。 急着投胎去吗!梁忆皱眉,打灯往边上靠,让对方先走。 是一辆白色卡宴,两车并排的时候,车窗放下,张策挥手打招呼。 好吧……梁忆也挥挥手。 张策指指前头,然后加速向前,靠边停车,下车等梁忆。 梁忆也靠边停车,却懒得下车。 张策趴在车窗上,笑容灿烂:“这么巧!我路过你们公司门口,还想会不会碰上你呢。” “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一带?”梁忆问。 “有个客户,去拜访。”停了停,张策又补充,“不是你们公司。” 梁忆笑,她没兴趣多打听。“那没什么我就走了?” “别啊!好不容易偶遇,一起吃饭吧。” “周日我们才吃的饭,今天算了。”梁忆拒绝。 “周日是我请你,你好歹回请我一下吧。”张策咧着嘴笑。 梁忆也不好太小气,只得点头同意。 张策推荐地点,梁忆一路开车跟着,晚高峰,为了不掉队,全神贯注驾驶,后背都汗湿了。 停车场,等梁忆停好车,张策开口:“技术不错!” “谢谢夸奖,麻烦下次直接把地点推送给我,我可以自己导航。” “行,没问题。”张策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下。 梁忆收到微信消息,点开,是另一家餐厅,问:“什么意思?”好不容易到了却要换地点! “明天的地点,按你的要求,推送给你。” 梁忆白了张策一眼。 张策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家餐厅叫“百姓餐馆”,很大众的名字,进去一看菜单,发现消费并不大众,服务员受的培训很到位,特色菜、原材料、大厨身份,勾起梁忆的兴趣。 服务员走后,梁忆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刚才提到的大厨,还真有这个人。 “这里没来过?”张策问。 梁忆摇头:“平时我自己比较少在外头吃饭。” “你应该工作应酬挺多吧?” “有一些,但没来过这里。”梁忆说。 “这里不在你公司的签单范围内?可惜了,这里的菜比较健康,口味也好,不用味精,有许多其它餐厅吃不到的食材。” 梁忆笑笑,没再说什么,现在不想谈公司的任何事。 菜一道道端上来,没有精致的摆盘,但口味的确很好,有一盘炒板蓝根,清甜爽口,梁忆一个人吃掉一小半。 “你喜欢吃这个?”张策有点吃惊。 “嗯,很好吃。” “好吧……”张策笑,“我不喜欢这个口味,但每次必点。” “不喜欢为什么点?” “当药吃,解毒。” 梁忆:“……” 张策:“这个我喜欢,手抓滩羊,暖胃。” “羊肉应该冬天吃吧?”梁忆思考要不要下筷子,怕上火。 “放心吃,是这家今年的新菜,宁夏滩羊,我吃过两次了,很鲜美。”张策说。 梁忆夹了一小块,嫩滑的口感,香味浓郁,点了点头。 张策连吃两大块,看来真的很喜欢。 美食当前,这次两人吃饭都相对安静。 最后来一盘冰淇淋西瓜,梁忆吃得很满足,感觉白天的不悦消散许多。 本以为要约丽莎聊几次,才能真的放下,现在看来,都抵不过一顿美食。 也许,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敬业?梁忆微微叹息。 张策敏感的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问:“怎么,吃得这么感慨?” “没什么。对了,讲讲你的创业故事吧?一定很不容易,是吗?” “不容易?没有,我觉得挺容易的。” “你这是拉仇恨,正经点,我认真听呢。” “好吧。”张策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 梁忆捂脸,这家伙有喜欢献宝的潜质。不过,她是真感兴趣,想听听从创业者的角度,对工作怎么看。 “我吧,其实没想创业,就是找个事情做做,看着什么有趣,就插一脚进去玩玩的心态,成功与否并不是很重要。” 梁忆打断:“请你认真说。”说人话! 张策笑:“哎梁忆,我发现其实你脾气不好,平日里那么淡定,多半装的吧?” “我说话直接,不代表我脾气不好。不说我,你继续,我可是学习的心态,你说点有用的。”梁忆说。 “有用的?嗯,我想想。”张策微微抬头思考。 梁忆也不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边等。 “我刚才想了想,目前的公司,缺什么就不会有今天,不想不觉得,一想还真有。”张策卖关子。 梁忆让他卖。 张策见人家不催,只得继续开口:“是搭档。” 梁忆挑眉:“怎么说?” “我跟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就像当初转专业,觉得有趣就去了,没想太多,后来看许多同学创业,想着自己也试试,于是就开始了,我这个性子,估计遇到困难就算了,或者耐心没了就放弃,再或者有其它好玩的就换个方向,但是,我有个好搭档,因为她,我们始终没有放弃,哪怕在最艰难的时候,事后看看,我自己都很吃惊。” “看来你们很有默契,合作很好?” 张策摇头:“我们有默契,但也有很多分歧,说实话我俩经常为不同意见吵得面红耳赤,回想起来真有点不敢相信,我们怎么没有散伙,一直合作到今天?”张策摸着下巴,很困惑的表情。 梁忆来了兴趣,追问:“你这个搭档是不是很强?我是说某方面,比如技术?” “她技术不如我,市场敏锐度也不如我,但她有一种韧性,就是……怎么说呢,就是她往那里一站,你就知道这个人会很努力,不达目的不罢休那种努力。” “努力?努力还得方向对吧,估计你把人家说简单了。” “你这话有道理,也许这些年,我压根儿没看明白她。一开始,我没想跟她合作,她来宿舍找了我七八次,我都烦死了,于是开条件,好让她彻底死心。说实话,那些条件根本不是从合作者角度提出来的,可她同意了。起初半年, 我只管技术,其它苦活儿、累活儿都丢给她,本以为她会受不了离开,结果,我们公司成了同一批创业公司中成长最快的,很快引来风投。当然,站起来是一件事,活下去是另一件事,最艰难的时候,我想着是不是一卖了之,她不肯,说只要我不卖,我可以只管技术,其它都让她去搞定,那些我怎么看都不大可能的事情,她真的一次次做到了。”张策陷入回忆。 梁忆忽然对张策的合伙人好奇起来,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合作五年,我们终于等来了春天,公司效益起来了,并且日趋稳定,第七个年头,我们开始进入收获季,滚雪球的趋势起来了,很快实现成倍增长,我们干掉了许多竞争对手,在这条赛道上做到第一,然后,上市。”张策眼神一黯,“当然,她付出太多,太辛苦,拖垮了身体。” “哇!”梁忆感叹,“很了不起。” “是啊,自己往前跑不算,还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张策自嘲。 “你也不用这么说自己,你的合伙人一看就是很智慧的那种,选你肯定有原因。”梁忆说。 “这个问题我问过她,问了好几次。”张策情绪起来点,“我期盼的答案是‘你比较帅’,或者‘你技术能力强’也行,可她的回答是‘你比较懒,我太勤劳了,得找个懒人中和一下,平衡了才能一切都好’。” “哇!”梁忆不住点头,“真有智慧!改天有空引荐一下,我太崇拜她了。” 张策看看梁忆:“说我懒的都是笨蛋,因为我家底厚实,说白了,有钱!我要是跟她出生一样,成功更早、更大。” 梁忆左耳进右耳出,“嗯嗯”了几声。 张策忍不住白眼:“敷衍得认真点,行不行!” “说好了,改天介绍我认识,嗯,要不就明天吧?明天的地点都选好了。”梁忆说。 张策喝了一口茶,摇头:“她来不了。” “啊,可惜了!那她什么时候方便?我最近应该都挺空的。” “过段时间吧,我看看她的状态。”张策眼神再次黯淡。 梁忆点头,不再多问,感觉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没解开的结。这么多年一起,风风雨雨,故事肯定不简单。 晚餐结束,两人都没喝酒,张策还是叫了代驾,自己坐在梁忆的车上,送她回家,然后开了自己的车离开。 哦,忘了跟他说,明晚不想再一起吃饭了。梁忆忽然想起,拿出手机,编辑好信息,发出前却犹豫了。 反正不用工作了,一起吃饭聊聊也挺不错的,当打发时间吧。 第二天,3月22日,早上七点,梁忆忘记关闭闹钟,硬生生被叫醒,问题是醒来后还睡不着了,索性起来晨练。 九点半,手机收到唐永的信息:今天到公司吗? 估计是早上上班看到自己的辞职信了,梁忆暗想。回复:我想休息一下,等您安排好交接人,我再回公司交接。 唐永:那我们在外面找个地方,谈谈吧? 梁忆想说,自己心意已决,但唐永作为直线经理,离职前谈谈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何况人家对自己有提携之恩。于是回复:好的。 很快,唐永发来一个地址,是一家茶座,梁忆去过那里,是挺偏僻一个地方。 怎么约在那么远?梁忆不解,但也不方便多问,便换了衣服出门。 第二十七章 跟踪 梁忆到茶座的时候,唐永还没有到。从距离看,公司过来会远一些,梁忆便坐下等待。 梁忆对喝茶没兴趣,随便点了一份花茶,边喝边看旁边缸里的金龙鱼。 这条鱼的颜色真漂亮!它也注意到梁忆,游过来靠近。梁忆便伸出手指,隔着玻璃逗它,金龙鱼用嘴巴追着梁忆的手指,有趣! “呦,你和它挺有缘啊。”唐永到了。 可能是因为我养了猫吧。梁忆暗想,站起来打招呼:“唐总。您喝什么茶?” “坐,随意些。”唐永对服务员说,“老三样吧。” 看来是常客,为什么喜欢到这么偏的茶座喝茶?梁忆不解,这里不仅离公司远,离唐永的家也远。 很快,服务员端来一套茶具,还有一碟花生米和一碟葵花子仁。 看小吃的确是唐永的风格,怕麻烦,所以都是去了壳儿的,但是喝茶是不怕麻烦的。唐永亲自动手,沏功夫茶。 “来,尝尝。”唐永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谢。”梁忆双手小心端起一杯,放到唇边。 “先闻,再品。”唐永示范。 梁忆照做。 “怎么样?” 梁忆笑:“我不懂茶。” “你愿意学就能懂,喝茶讲究耐性,我就是靠它把性子磨下来的。”唐永说。 梁忆点头,听唐永说。 “前几天忙,没和你好好聊,昨天会后应该和你沟通一下的,结果又临时有事。不过,我没想到你这次这么冲动,直接就给了我这个。”唐永把辞职信放到桌上,“收回去。” 梁忆看了看唐永,说:“我是思考过的。”在会议还没结束的时候,就都盘算过了。 “那就再想想,多大点事,不就是再做一次供应商审查么,ay可以继续用。” “但是kkc也要继续用。”梁忆叹了口气,“之前kkc供货,给公司造成的损失,您是知道的。” “你要看大局。”唐永提醒。 “什么大局?” 唐永喝了一杯茶,再次满上,开口:“你糊涂了?现在的大事,是这次安全事故处理。” 梁忆不解:“李贺陈说,安全报告已经发给全球了,相关汇报也已经完成,这事情结束了啊。” “事情的结束,还有赔偿落实、家属事件,你以为文立国这么好说话?” “什么意思?” “之前,你自己也意识到,文立国会就闹事问题给你制造障碍,所以寄希望泄密事件调查牵扯他的精力,我也提醒过你,这点不够,会上你也看到了,郭志新不堪用。但kkc的事情不一样,如果出现转机,他一定会抓住,那才是真正分散他的注意力。会上你也看到了,为了让kkc重新进场,他敲打了你,但没有过分刁难,为的是你后头给kkc一个机会。” 沈鑫鑫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做根本原因分析?唐永话里的潜台词,是他的安排。 梁忆皱眉,这些领导,一个个的不消停。 “对我而言,我希望这次安全事件彻底过去,越快越好,不希望文立国揪着哪个细节再反复,故意拖延时间。这一方面是关系我自己的绩效,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你的安全,万一金额少了,那个无赖家属会怎么样?”唐永叹了口气,“你啊,太把公司的事儿当自己的事儿,公司是公司,你得站高点,置身事外的看一些事,然后想清楚自己最终要什么。” 梁忆点头:“谢谢您关心,您这么说我能理解,但是我觉得不对,其实这些事不用绑在一起,各自分开解决能有好结果的。” “前提是文立国配合,对吗?” 公司为什么有那样的人?还身居高位?梁忆觉得无奈。 “你若真觉得这些事不对,就处理根子上的问题,可要处理根子上的这个人,你得有比他大的影响力。” 梁忆喃喃说:“所以,您提醒,要想清楚自己最终要什么。” “你看,你都能明白。” 就是不能接受。梁忆暗想,转头又看那条金龙鱼,在鱼缸里,终究受限。 “看远一点、看高一点,等有一天你自己身居高位,又是不一样的风景。” 梁忆又喝了一杯茶:“唐总,我一毕业就进了公司,这些年可能视野也受限了,我想出去看看。” “梁忆,我承诺你,你有出去的机会,我可以安排你去任何一个国外生产基地,培训、学习,如果有合适的项目,你可以参与。拓展视野有许多方式,不一定要辞职。” 梁忆暗想:唐永很清楚,自己不想和文立国再合作,其实还有一点,自己对他也有点失望,明明可以正面抗衡,堂堂正正去争斗的一个人,为什么偏用这种方法? “给自己多点时间,耐心一点。”唐永又说。 梁忆低头,过了一会儿,说;“唐总,我想清楚了。” “你现在走,损失很大,不少一笔钱,你算过了?” 梁忆点头。 唐永摇头,还是太年轻了,又说,“竞业限制考虑过吗?” “我挺想转行的。” 唐永有点不高兴了,梁忆怎么变成油盐不进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唐永开口:“那如果你辞职,会有什么发生,你想过吗?” 梁忆摇头,这回她没为公司想。 “首先,kkc肯定进来,对吧?” 梁忆点头。 “然后,ay出局。” “为什么!ay产品质量是最好的。”梁忆不敢相信会到这一步。 “你在,ay还有机会,你不在,王立国肯定会彻底碾死ay,免得它威胁到kkc。”文立国叹了口气,“这些年,我以为,你已经明白游戏规则了。” 梁忆很生气,咬住下唇。 “很多事,我们都不喜欢,但是没办法,有些人,我们也都不喜欢,但还得合作。我和文立国不能撕破脸,我在,跟着我的人才能有依仗,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你一样,可以选择一走了之的。” 梁忆明白,以前许多事,自己能做成,都是因为唐永在身后。 “你和ay的关系,某种程度,就像我和我那帮下属,是连在一起的。” “我和ay没有不正当关系。”梁忆说。 唐永笑:“我知道你没有,所以你放手没顾忌,但是对ay来说,这么大的单子,你想过么?” 梁忆想到徐仁新,心里不是滋味。 “你要离职,也不急于一时,等这次供应商审查结束,至少再帮ay一次,等他们站住脚,你也走得安心。当然,如果你愿意再多留一段时间,也许,我们能合力,彻底解决根子上这个人的问题,你觉得呢?” 梁忆又喝了一杯茶,味道已经淡了。唐永把话说到这里,自己得给人家一个面子,于是点头:“我明白了,我再考虑一下。” “好,那这个辞职信先拿回去,我等你的好消息。” 梁忆接过,打开包放了进去,对唐永说:“谢谢您的时间,我先回去了。” 唐永点头:“我有点累,再一个人坐一坐,明天见。” “再见。”梁忆先行离开。 走出茶座,慢慢往停车场去,梁忆心绪复杂。 前方,能看到运河,梁忆想了想,收起车钥匙,准备去运河边上散散步,释放心情。 看着近,走过去还是有点距离的,还好,梁忆穿着休闲鞋。 天气不错,梁忆站在河边,看着大大小小的拖鞋船,过来过去。远看这些船,吃水*很深,感觉船帮都和水面齐平了,挺有意思。 沿着河边往东走,不知不觉,走了很远。梁忆看了看时间,准备往回去,忽然看到前面拐角处有一个男子,背影很像苗英勇。 他在这里干什么?好像在和谁说话,对方被树挡着,看不清。梁忆快步上前,想一看究竟。 苗英勇跟着那个人,拐弯走了。梁忆小跑跟上,等再次看到苗英勇背影的时候,只见他一个人在往前走。 梁忆想了想,咬牙跟了上去,希望能再次见到那个跟苗英勇说话的人。 苗英勇再次拐弯,走到一处工地。 他是在这里打工吗?看起来不大像...... 这是一处停工的工地,梁忆一脚深一脚浅的往里走,低头注意脚下水泥块的时候,前头的苗英勇一个拐弯,看不到了。 梁忆急急上前,隐约看到有个人影爬上了二楼,她再次跟了上去。 转了一圈,二楼没有人,梁忆犹豫了一下,然后上了三楼。 刚踏上最后一级楼梯,苗英勇突然冒了出来。 “啊!”梁忆吓了一跳。 “臭婆娘!”苗英勇伸手,用力推了梁忆一下。 梁忆不由自主往后退,最后一脚蹬空,直接掉了下去。 失重的感觉在惊恐中被忽略,紧接着,背后剧痛,然后,梁忆看到两根钢筋从自己的身体里冒了出来,血珠子在阳光下闪光。 哦,不是身体里有钢筋,是钢筋从背后直接刺穿了自己的胸部和小腹。 “你......”梁忆看着站在三楼的苗英勇,人影慢慢模糊,然后消失,她的意识开始涣散。 第二十八章 给个痛快不行吗 梁忆以为自己死了,但看到苗英勇居高临下看自己,然后缩了回去,然后出现在自己身边。 苗英勇脸上的戾气减退,眼里有了一丝慌乱:“是、是你跟踪我的,是你逼我的。” 还能听到声音,看来自己没死透啊……梁忆试图张嘴说话,但只发出一声虚弱的“啊”。 妈的!疼死了、疼死了! 这个情况怎么办?废弃的工地,鲜有人来,谁来救救自己? 或者等死去,再等复活,可是,我还能复活吗?不知道啊! 不行,不能放弃眼下活下去的机会!梁忆让自己坚持,她要拨电话求救,当然得等苗英勇离开。 这家伙为什么还不走?杀了人不害怕吗?好冷,好困,梁忆眼皮愈来愈沉。这个时候,每一秒钟都那么漫长…… 不行,不能睡着,睡着了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梁忆用力睁开眼睛,努力保持清醒。 苗英勇站在边上,看着梁忆眼睛闭上又艰难睁开,也有点不知所措。左右看看,没有人,也没有摄像头。不管了!苗英勇转头就跑。 终于! 梁忆身子不能动也不敢动,只得慢慢抬右手,试图从口袋里掏手机。胳膊微微的牵扯,疼得麻木的身体又再次感受到强烈的痛意,梁忆眼泪下来了。 苍天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做正直的人,却换来这样的结局吗? 既然想让我死,给个痛快不行吗!死了复活又是什么意思?如果希望我活着,又干嘛让我死掉! 梁忆满腹委屈,可在当前的情况下,好像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失血,让意识逐渐远去。 真的要死了吧,估计等别人发现自己的尸体,要好些天后……唐永还等着自己明天回去上班,也许明天会打电话,联系不上会生气,不知会不会意识到自己可能出意外了。 毛毛!梁忆突然想到,毛毛还在等自己回家,没了自己,它会饿死。毛茸茸软绵绵的小家伙…… 想到这里,意识回来一些,梁忆用尽全力挪动手臂,终于摸到了手机,再次积攒力气,然后把它掏出来。 两个小小的动作,梁忆差点儿疼晕过去。 摸着手机,用大拇指解锁,接下来就是拨号了,得看着操作才行。梁忆尽量不动胳膊,用手掌把手机竖起来,同时慢慢转头,看到屏幕。 这时候,一个人影出现。 太好了!有人来了。 可等看清楚来人,梁忆心中发寒。是苗英勇,这时候回来,就没有好事情了。 苗英勇看着梁忆,手上抓着一大块石头:“已经这样了,我不能让你活着,你活着我就麻烦了。” 眼看着苗英勇蹲下,举起手中的石块,这一记砸下去,梁忆就直接上西天了。 “钱!”梁忆用尽全力喊出,“我,给,你,钱。” 苗英勇犹豫了一瞬,说:“我知道你有钱,但我怕没机会花。” 一直认为钱是苗英勇的死穴,没想到也有不灵验的时候。 梁忆感觉自己在一片黑暗中挣扎,像在做梦,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忽然,她看到了苗英勇,满脸戾气的朝她跑来,手高高举过头顶,两手间突然出现一块大石头,一下子砸向自己…… “啊啊啊!”梁忆吓得坐了起来,浑身汗水,满脸泪水。低头看自己,身上没有钢筋!再看周围环境,是自己家卧室!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上面显示:3月22日,15:00点。 梁忆立马明白了,自己再次重生了! 手机上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唐永的,梁忆知道他找自己什么事。按照发生过的时间线,自己会在上午接到电话,去茶座和唐永会面,然后看到苗英勇,跟踪,死亡。 真是太惨了!梁忆看着镜子中自己苍白的脸,感觉还有隐隐的疼痛,忽然看到眼前一片血肉模糊,赶忙用冷水又洗了一遍,让自己彻底清醒。 胸口、腹部似乎有硬物,洗澡的时候,梁忆摸了又摸,确认身体没有被刺穿。 换了衣服,梁忆泡了一碗热麦片,坐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显示是吴桐。 “喂。”梁忆接起。 吴桐愣了一下,梁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一样:“我是吴桐,你,在哪里?” “我在家。” “没事吧?” “……”梁忆想说,我有事,我被苗英勇杀死了! “是这样的,今天中午,我接到你的老板唐永的电话,让查一下你的手机定位,说你一直不接电话,不正常。” 是唐永,真好,他在找不到自己的时候,能认为是异常,而没有因为那封辞职信,认为自己是在逃避他,生气从而放弃自己。 吴桐听不到声音,再次问:“梁忆,你还好吗?是不是,不方便说话?” 这个问题也让梁忆感受好些,吴桐很警觉,是个专业的警察。 神经一松,心情一变,梁忆忍不住大哭。 “梁忆,你不要害怕,我看到你的位置了,马上过来,你保持手机畅通。”吴桐说。 “好、好的。”梁忆哭得打嗝了。 放下电话,梁忆平复了一下情绪,给唐永打电话。 “梁忆!”唐永很快接起电话。 “唐总。”梁忆的声音嗡嗡的,“对不起,上午没听到电话。” “你人没事就好。”唐永说,“我吓了一跳,不接电话不是你的做事风格。” “谢谢唐总。”梁忆嗅嗅鼻子,“我知道自己冲动了,我辜负了您的栽培,也没能体谅您的苦心,我能收回辞职信吗?” 唐永要劝自己什么,梁忆已经都知道了,没必要再听一遍,现在最要紧的是让自己摆脱危险。 “我猜也是。”唐永如释重负,“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你要相信,不管我做什么,一定是为了我们都能有更好的发展,有些时候得有暂时的取舍。” “明白了,我明天正常上班。” “明白就好,那这封辞职信我就直接撕掉了。” 放下电话,梁忆低头搅着已经凉掉的麦片,思考:苗英勇到底在跟谁说话?会不会是文立国?应该不会,这种事他不可能亲自露面。 一方面,梁忆觉得自己冲动了,不该一个人冒然去跟踪;可另一方面,梁忆总想寻找证据,扳倒文立国的证据。 苗英勇只是工具人,幕后的黑手是文立国! 手机再次响起,吴桐说他到了楼下,梁忆在门禁可视屏上看到了,点开楼道开门键,然后到门口等待。 吴桐刚出电梯,就看到梁忆打开了门,探头出来。 “吴警官。”梁忆打招呼。吴桐穿着制服,看起来很有威严和安全感。 吴桐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梁忆:“你脸色很差,怎么了?” “您进来说吧。” 吴桐点头,跟着梁忆进了屋子。玄关处有点乱,但地上还是挺干净的。 “直接进吧,不用换鞋。”梁忆说。 吴桐跟着她到客厅,发现室内整体陈设简洁,色调清冷,不大像一个女生的住处。“你一个人住?” 梁忆点头:“你坐,矿泉水还是饮料?” 急急忙忙赶来,被梁忆这么一问,真有点口渴,于是说:“饮料吧,可乐就行。” 站在冰箱门前的梁忆一愣:“我指的饮料是果汁,我家里只有矿泉水和果汁。” “哦哦,那就矿泉水。” 梁忆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返回客厅,递给吴桐。 吴桐一口气喝掉半瓶,拧上盖子,放到茶几上,看到梁忆没吃完的麦片碗,问:“你不会中午就吃了这个吧?” 梁忆赶忙摇头:“没,我刚有点饿,泡了一点,当下午茶吧。” 吴桐点头,没再说什么。 梁忆准备讲一讲上一次的死亡,当然,得有技巧的选取一些,免得被认为是神经病。 于是想了想,组织语言,慢慢讲述:“上午我出去了,去了一家茶座,喝了一会儿茶,然后去运河边走了走。在那里,我碰到了苗英勇,他似乎跟谁在一起。你知道的,我们公司还在内部调查信息泄露的事情,于是我就跟了上去。” 听到这里,吴桐皱眉。 梁忆继续:“我跟着他,走了蛮久的,具体多远我不记得了,当时即担心怕人跟丢了,又害怕被对方发现,反正感觉上走了许久,然后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地。那里坑坑洼洼的,我踩到砖块不小心发出声音,被苗英勇发现了。” 梁忆更改了内容,继续:“然后、然后他就追我,我就跑,拼命跑,跑回运河边上,还好运气不错,碰上了几个人,苗英勇就没有再追过来。” 吴桐问:“你碰上苗英勇,大概是什么时间?” 梁忆回答:“十一点不到吧。” 吴桐又问:“你跟踪他多久?” 梁忆想了想:“有半个多小时吧。” 吴桐:“那苗英勇是十一点半左右发现你,开始追你的?” 梁忆点头,不明白吴桐要问这么细致的时间干什么。 吴桐看着梁忆:“这是你一上午没接老板电话的原因?” 梁忆又点头,更不明白了,怎么扯上唐永的电话了? 吴桐便不说话,脸上表情严肃。 梁忆满脸疑惑,是不是哪里没说清楚?他为什么这个反应? 吴桐开口:“你上午到底干什么去了?” 第二十九章 还有一类人 “啊?!”梁忆不明白,自己刚才说了半天,就是在讲上午发生的事情啊! 吴桐:“唐永说,他给你打过三个电话,一个是上午九点半左右,一个是十一点左右,还有一个是十一点半左右,在你刚才的讲述中,都没有提及。从时间点看,有两个电话的发生时间,在你跟踪苗英勇的时间段内,这么刺激的跟踪,神经高度紧张,电话来了肯定吓一跳,你居然没有提及?居然不是手机声音让你暴露,而是踩到石块发出的声音?” 梁忆反应过来了,吴桐认为她在说谎!忙解释:“我手机静音了,没注意。” 吴桐摇头:“你老板说,上班时间、休息时间,你从来都是及时接听电话的,所以,你不可能没带,也不可能设置静音,震动倒是可能的,但你却说静音?说没听到?” “就是震动,当时太紧张,真没注意。”梁忆坚持。 吴桐摇头,看来要动真格的了,问:“当时你把手机放在哪里?” “裤子口袋里。” “你再放进去,调成震动,我们现场试一次,看你能不能注意到来电话了?” 梁忆皱眉,不能再解释了,越描越黑。 哎,自己面前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警察。可是,自己也想说真话,但真话是自己死掉了,怎么说啊! 然后怎么办?还能说服吴桐帮自己的忙吗? 吴桐见梁忆低着头,一脸郁闷,叹了口气:“我相信你没有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怎么就不能讲呢?” 是没有违法犯罪,但是,不科学……梁忆心里说。 “随你吧,既然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吴桐站起来。 梁忆跟着站起来,说:“我跟踪苗英勇是真的,被发现也是真的,我、我差点儿死掉。” 吴桐见梁忆眼睛红了,想起之前电话里失魂落魄的声音,又有点不忍。“上次仲裁已经结束了,以后你离苗英勇远一点,他跟一群非法集资的人有联系。如果发现什么异常,你就给我打电话,别自己傻乎乎去跟踪,这种事不是可以闹着玩的!” 梁忆嗅了嗅鼻子,点头:“其实我对苗英勇不感兴趣,但我一直想知道,是哪个人把公司会议上的消息给了他,我得防着点,不然就算没有苗英勇,也会有其它人、其它事。之前,我两次被人跟踪,我觉得苗英勇做不成这样的事情,应该也是公司里的这个幕后人。” “你们都是同事,能有多大仇啊?工作上使绊子能理解,还跟踪?”吴桐不理解,“是不是你自己想多了?” 这次倒是留情面了,没说被害妄想症。梁忆苦笑:“仇有多大,就看我挡了人家多少财了,一年六千万的采购,两三年后可能增长到一个亿,就算抽一个点,你算算有多少?” 吴桐愣了一下:“还能抽成!你们国际化大公司,有流程、有纪律的吧?” “我也不想给公司抹黑,但有时候有些事儿就是发生了。” 吴桐皱眉,想了想,说:“如果你们公司立案,很多事是能查的。” 梁忆摇头:“领导明确不同意,如果我私自报警,会很麻烦,嗯,麻烦也就算了,大不了丢工作,可主要是我没有证据。” 吴桐很快抓住重点,问:“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是谁?” 梁忆点头:“会议室里就那么几个人,能有力量操纵这么大采购订单的,也就两个,其中一个是我的直线经理,他不会做这种事,那剩下就一个了,而且,自从供应商更换,那个人处处找我麻烦。” 吴桐不说话。 梁忆想了想,说:“我知道我说的都是推论,没有证据。” 吴桐:“我相信你说的,我也愿意调查,但前提不能是你们的私人恩怨。” 人家说的对,有些事让吴桐做的确为难,于是梁忆点头:“行吧,我自己小心点。” 吴桐点头:“如果你觉得有异常,甚至觉得有危险,可以随时打我电话。” 梁忆已经很感激了,连连点头,眼眶又红了。 不是女强人吗,啥时候这么爱哭了?吴桐有点不理解,似乎在车里偷偷哭过之后,梁忆身上有点变化,具体是啥也说不清楚。 送走吴桐,梁忆坐在沙发上,看着麦片发了一会儿呆。毛毛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跳到梁忆大腿上。 “刚才你躲到哪里去了?”梁忆摸摸它,“胆子好小,不过也不怪你,从没见过家里来陌生人吧。” 和毛毛玩了一会儿,给它开了一个罐头,看着小家伙吃得心满意足,梁忆想到自己自救时的情形,喃喃说:“我死了,你怎么办呢?所以我不能死,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想到这里,梁忆打定主意,她打开电脑,开始搜索。除了警察,还有一类人可以帮忙调查,那就是私家侦探。 梁忆从没有跟这类人接触过,看着简单的介绍,分不出优劣。看来得见个面,用上面试技巧吧,嗯,不能太简单,还得有点考验在里头。 选了三个人,梁忆把介绍页面打出来,然后拨打电话,内容是一样的:让他们三小时内到附近的西餐厅找到自己。 梁忆先行来到西餐厅,点了餐,边吃边等。电话里仅仅提供了餐厅名称,现在手机是静音的,就看谁能先找到自己了。 其实没什么胃口,再加上心神不定,愈发不想吃。想看手机,又担心万一对方电话过来,暴露自己,降低了测试难度。 正难挨的时候,想起餐厅一个靠窗的角落有书柜,里面有一些书籍、杂志,于是梁忆走了过去,准备挑几本书打发时间。 随便拿了一本书和两本杂志,回到位置。这时候,门口走进来一名男子,刚进门就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人。 梁忆微微一缩脖子,翻开一本书,低头,耳朵听着门口的动静。 男子和服务员说了什么,然后服务员把他领到一个位置上。入座后的男子不住看手表,似乎有点焦急。 这么不稳重吗?进门后直接入座,也不主动寻找一下?不通过!梁忆心里暗暗说。 这时候,门口来了一位女士,服务员将其领到刚在男子所在的桌位,男子忙站起来,很是热情。 好吧,人家真是等人的,看样子还是心上人。梁忆暗自脸红,是自己不稳重了。 这时候,梁忆才注意到,自己手里的书是空白的,原来这些名著仅仅是展示。真是丢人!梁忆把书合上,放到旁边。还好杂志是货真价实的,梁忆随手翻开,作为掩护自己的道具。 门口又一男子进来,梁忆提醒自己:淡定,不能跟警察捉贼一样,看谁都像贼。 那男子冲服务员摆摆手,然后掏出手机,拨打电话,然后拿着电话,在餐厅转悠。 这个人应该是的,梁忆判断,但是这方法是不是太粗糙了一点! 趁着男子不注意,梁忆微微看了一眼包里的手机,果然在发光,一串陌生号码,尾号有点印象,是自己之前联系过的。 这时候,又一个电话进来了,是张策。 坏了!忘了今晚张策约了自己吃饭的。梁忆忙接起张策的电话。 张策声音焦急:“你在哪儿呢?没事吧?怎么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急死我了!” 梁忆的第一反应:有个人关心自己。之前死的时候,梁忆没想到张策,虽同学四年,但真的不熟,但此时对方语气中的焦急真真切切,让她心里一热。 这时候,那男子经过她的身边,梁忆不自觉噤声。 “喂喂!你在听吗?我在餐厅等你呢。”张策说。 “在听在听,我有点事,过不去了。”梁忆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压根儿忘记了,“下次吧,下次我请你。” “什么事儿饭都不吃了?你在哪儿呢?我去接你。”张策坚持。 自己在测试私家侦探呢……梁忆当然不能说,于是道:“咱们改明天好不好?我这会儿不方便。” 不方便?女士说这个词,基本就是没商量了,张策叹了口气,不想弄出尴尬,于是说:“那就明天,明天我去你公司接你。” 梁忆本能要拒绝,但不想再次驳了人家的好意,于是同意。 放下电话,梁忆注意到,餐厅经理过去和那位男士说了什么,然后他就出去了,这是放弃的节奏吗?好吧,不通过! 时间一晃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服务生过来问梁忆:“看您没怎么吃,不合口味吗?” 梁忆摇头:“是我自己没胃口。” “鱼排冷了就不好吃了,要不要给您换点别的?或者加热一下,但是加热后口感可能会打折。”服务生建议。 “不用了,撤掉吧,上甜品。” “好的。”服务生撤掉了主食,很快,端来了甜品。 芒果的味道,梁忆很喜欢,挖了一勺放进嘴里,还不错。吃甜品的确能有好心情。 又过了半小时,门口再次出现一位男士,胖胖的,一个人,跟服务生说着什么,服务生摇头。男子想进来,被服务生阻止,男子似乎有点不高兴。 对餐厅工作人员来说,有了前车之鉴,不想再让一个奇怪的人在餐厅“巡查”一番了。餐厅经理也赶忙上前,说着什么。 男子双手叉腰,又瞪着眼睛说了一番,然后餐厅经理领他去位置。 换办法了,以客人的身份,先进来。好吧,梁忆也不知怎么评价,这不应该是第一个可以被尝试的方法吗? 第三十章 精致 那男子落座后,翻着菜单,不急着点菜,而是四下看,梁忆赶忙低头吃甜品,以免被盯上。 餐厅经理很谨慎,往左跨了一小步,挡住了男子的视线,提醒点餐。 男子说了什么,然后餐厅经理点头,便退后两步站到边上,但没有离开。 嗯,不错,餐厅经理帮忙增加了测试难度。梁忆暗想,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点失望,明明可以不动声色的进来,慢慢寻找自己,怎么在门口就“暴露”了呢。 哎,看来电视里那些神一样的私家侦探,都是骗人的,找一个这样的人,后续能帮到自己吗?梁忆有点担心。 这时候,一名男子来到自己身边,问:“是梁小姐吗?我是张良。” 张良,这个名字梁忆记得,一方面,自己只联系了三个人,记住姓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另一方面,这个人的名字很特别,是古代一名人。 梁忆打量眼前的男子,中等身材,长相非常大众,属于掉在人群里找不到的那种。 梁忆当然不肯这么轻易承认,反问:“你有什么事吗?” “是梁小姐联系的我,我如约而来。” “我不是什么梁小姐。”梁忆暗想:你是想诈我吗?我才不会这么轻易上当。 张良一笑,拉开梁忆对面的椅子,坐下后慢慢开口:“我比梁小姐早到了三分钟,您一进来我就注意到您了。您是这里的常客,服务员认识您,他领座的时候,口型发音是‘梁’字。” 呦,挺细心啊,梁忆不动声色:“口型发音?你看错了,我不姓梁。” 张良不着急,继续说:“坐下后,您无心吃饭,去拿了书和杂志,一有人来就低头看杂志。” “这有什么问题吗?”梁忆反问。 “现在属于饭点儿,正常人来都是吃饭的,也许您是在等人,但既然等人,又何必掩饰自己呢?” “我就是喜欢看书,边吃饭边看书。” 张良:“如果您是个喜欢看书的人,更大的可能您会随身带书,或者您作为常客,知道这里提供书籍,但很明显,您打开的第一本书是装饰性的,所以,您从来没留意过这里的书,那为什么这次拿来看呢?这就证明了我的推断,书是用来掩饰的,您怕被人认出来。” 梁忆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太好反驳。 张良继续:“从坐下开始,您就特别留意一个人进来的男士,而我留意着您,另两位已经到了,但是您并不满意。” 梁忆:“是的,我不满意他们,但我也不见得满意你。” 张良笑:“那太好了,您电话里说的是‘先找到我的就可以接这单生意’,无关乎满意与否。” 梁忆皱眉:细心是好的,稳重也是好的,钻空子就不大好吧。 服务员走过来,问梁忆:“这位是您的朋友吗?” 梁忆明白,餐厅怕自己遇到无礼的人,上前帮忙。 梁忆还没有开口,张良主动站了起来,说:“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回座位等您吧。” 咦,不钻空子了吗?梁忆看着张良回到座位。 “没事了,算认识的,说两句话。”梁忆对服务员说。 服务员:“嗯,今天有两个挺古怪的客人,您有什么就喊我。” 梁忆道了谢,便继续低头,慢慢把甜品吃完。 好吧,自己是找侦探,钻空子这种品性,在侦探身上算是优点了。想到这里,梁忆打定主意。 看看时间,三小时也差不多了,那位胖胖的男士也注意到梁忆,扬手打招呼。 梁忆没理会,签了单,径自离开。 胖胖的男士想追上,被服务生和餐厅经理拦住,等出了门再想找梁忆,已经看不到身影了。很快,手机上收到短信:您的测试未能通过,再见! 梁忆回到车上,给张良打电话,让他到停车场来。 等候的过程中,梁忆回复张策的信息,这厮发微信有个习惯,一句话拆成好几段发,一会儿不理会,已经攒了二十多条未读。 “咄咄”,有人敲玻璃窗,梁忆吓了一跳,看清是张良,松了一口气,解开门锁。 “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了。”张良坐到副驾驶上。 “没事,我刚才走神了。”梁忆放下手机,“你被录用了,后面的事情,就拜托了。” 张良看看梁忆:“你似乎不大满意。” “哦,可能我电视电影看多了,没事,你正常工作就行。我把事情跟你讲一讲。” 张良:“先不急,有些事,说清楚好些。” 梁忆点头:“你讲。” “违法犯罪的事情,我不做。” “查清两个人之间是否有联系,其它不用你管。”梁忆说。 张良点头:“还有,电视电影本来就有夸张手法,但是,实际有实际中的精彩,你不用比较。” “嗯?”梁忆不明白张良想说什么。 “另两位都有他们的长处,只不过我占了个便宜。”张良一笑,“第一位的方法看似简单,但是最有效,这样做之前他是判断过的,你选的地点是安全的,所以直接打电话、直接问最快;第二位基于同样原因想用同样的方法,但是稍稍晚了一点,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认出了你。” 梁忆不置可否,只是有点好奇,问:“你占了什么便宜?” “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好在这家餐厅附近,占了先到的便宜。” “先到先得,也公平。”梁忆一笑,“不管了,说正事,后面你要是查不出什么,我会解雇你。” 梁忆把公司会议泄密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然后翻出文立国的照片给张良认。“我发给你吧。”梁忆怕张良转头认不出。 张良摇头:“不用发,我直接拍个照片。” 梁忆想了想,问:“后面怎么联系你?” “就打这个电话,我不会储存你的联系方式,号码会记在脑子里。” 这算职业安全考虑?梁忆不完全懂,但至少听起来感觉还可以。 “会议上其他人需要查吗?也许是其他人联络的苗英勇。”张良提醒。 梁忆回答:“不用了,我很确定是文立国。” 张良点头:“有消息我打你电话。” “哦对了,文立国有个捏脚的习惯,几乎每周日下午三点,都会去同一家足疗馆,我有地址,稍等。” 这是宋恬给的消息,这回可以用上了。梁忆挺感谢宋恬。 看了地址,张良没有下车离开,让梁忆开车,先离开停车场,最后在一处小拐弯后,下车离开。 梁忆没多问,心想大概是停车场里面有摄像头吧?但是路上也有啊?算了,这种事听专业人士的就好。 一路,张良都没有说话,是因为车上有行车记录仪吧?这点梁忆是故意的,总得有个证据,自己查的事情,也没什么见不得人。 找到侦探,梁忆心里松快了一些,她才不要一直被动防守。 为了白天保持精力,晚上得有个好睡眠,梁忆担心自己再度失眠,睡前吃了褪黑素。 第二天,3月23日,早上按时醒来,吃完早餐,梁忆来到公司。 茶水间里,梁忆碰到宋恬,只见宋恬端了一杯咖啡,望着窗外发呆。 “早。”梁忆打招呼。 “啊!早、早。”宋恬似乎回过神来,走到梁忆身边,“您今天似乎气色还行,是因为化了妆吗?” 梁忆一笑:“是啊,没办法,工作场所还是得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免得唐永看到,以为自己多不情愿回来呢。 必须得回来,一堆事儿得做!梁忆暗想,不管唐永是真的决定对付文立国,还只是敷衍自己,但这事儿,我想试试!那唐永就是自己的资源了。 宋恬左右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样子。 梁忆主动问:“要不要到我办公室坐坐?我哪儿有一款小零食,味道不错,去尝尝?” 宋恬:“好呀好呀,我早上赶地铁,都没顾上吃早饭。” 梁忆的办公室内,宋恬坐下,看着桌上打开的盒子,却没有伸手。 “尝尝吧。”梁忆把盒子往宋恬前面推了推。 宋恬看着梁忆,说:“我听说了,郭志新说是我泄露的消息。那天开会,不让我进去做会议记录,我就猜到了一点。” 梁忆:“你别多想了,郭志新那个是推论,后来也发现推论有些问题,这种事本来就很难调查,他也是职责所在,压力比较大没办法。” “压力大、要交差我明白,但不能乱说吧!”宋恬红了眼睛。 “别别!别把美美的妆弄花了,回头出去就不好看了。”梁忆忙给宋恬拿餐巾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宋恬点头,接过餐巾纸,小心的点着眼角,避免弄花眼线。 梁忆发现宋恬新做的指甲,很是好看,脸上妆容精致,脖子上的项链好像也是新的,大牌,镶钻款,不由好奇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啊!没有没有!”宋恬忙摆手。 “紧张什么?”梁忆笑,“谈恋爱又不丢人,我是看你打扮的很漂亮,一般也只有恋爱中的女性会这么容光焕发了。” “您每天都很漂亮的,一直是我的榜样,工作这么累,就该把自己弄得好看些,自己心情好,别人见了也心情好。” 梁忆摇头:“这话我说过,但是最近糟心事儿太多,有点顾不上,我检讨自己,回头继续把精致生活践行到底。” 第三十一章 拖一阵子 宋恬笑了:“嗯!我今天就是想告诉您,我没有泄密,我有这个职业操守的。” 梁忆点头,拍拍宋恬的手背:“我知道的,我相信你,大家都相信,你也别计较郭志新,他只是做了信息汇总,也没说一定是你。” 宋恬点头,又说了不少感谢梁忆的话。 “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老板现在不待见我,你就少来找我,省得殃及池鱼。” “谢谢您提醒,我不怕的,我好好工作、专业做事,才不怕他搞事情。我现在帮他处理许多事,他挺满意的,所以大不了说我两句,不会怎么样的。” 梁忆笑,夸赞道:“做秘书做到老板离了你不行,也是一种功力。” “只要您愿意,分分钟搞定文立国。”宋恬叹息,“您知道的,这又是何苦,都是打工的,都是公司的钱。” “哎,知道和做到,是两件事。你就别劝我了,我和文立国不可能到一条船上。”梁忆说。 宋恬点头,压低声音:“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告诉我。” 这话对方不止一次说过,梁忆笑,没说话。 宋恬出去后,梁忆叹了口气,自己从不参与神仙打架,对于宋恬来说,自己和文立国之间的斗争,就是对于她而言的神仙打架,还是不要被波及到的好。再者,真正秘密的事情,文立国怎么可能让宋恬知道。 喝着咖啡,梁忆点开系统,看着ay的订单,默默盘算。 唐永进了办公室,梁忆等对方倒好茶水,走了过去。 “进来进来。”唐永冲梁忆招手。 梁忆关上办公室的门,在唐永办公桌面前坐下,率先开口道:“让您操心了,是我不懂事,下次不会了。” 唐永满脸欣慰:“年轻人,冲动一点很正常,能及时调整就好。没事了,现在这个安全事件算是完全处理结束了,全球那边的报告你再帮忙看着点,还有两次汇报。” 梁忆连连点头:“后续的行动计划我也会盯着完成的。” 唐永微微沉思,提醒:“沈鑫鑫那边,你也要沟通一下。” 梁忆立马明白了,唐永不想沈鑫鑫弄错了,把感恩给了文立国。点头道:“您的团队内向来赏罚分明,这件事上也不例外,不处分沈鑫鑫的原因需要说清楚,后续行动计划的执行到位,也是将功补过的条件。” 唐永点头,喝了一口茶,很放松的样子。 见唐永满意,梁忆开口:“关于kkc、ay和ws三家供应商的审计,我看也不着急,能不能等下月再去?”这事儿,梁忆想过,得先征得唐永的同意和支持,要不然肯定顶不过文立国的强硬要求。 唐永看着梁忆,问:“你想用拖延的办法?可以是可以的,但是不能总用。” 梁忆也知道,一次、两次可以,多了不行,文立国可是耐心有限的。 唐永问:“那你考虑好没,准备用什么理由?” 梁忆回答:“身体不好吧,我不是刚请病假的么,其实医生让喝中药好好调理一段时间,正常上班可以,出差还是勉强了一些。” 唐永想了想,点头:“这样,拖一阵子是一阵子,我先和文立国说一声,等他催了,你再请个病假,如果他有其它行动,我们再灵活应对。” “好,谢谢您。” 唐永笑:“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你明白?” 梁忆点头:“我知道的,治本的办法,得慢慢想,这方面,我听您的。” 唐永点头。 出了唐永的办公室,梁忆看到郭志新,似乎要找自己。 回办公室没多久,郭志新果然过来了。 “进来吧。”梁忆指了指座椅,让他坐下说。 郭志新关了门,坐下,面色不大好。 梁忆看着郭志新,想起唐永说‘郭志新不堪用’这类的话,有点为对方鸣不平,在这次泄密调查中,郭志新的表现还是有可圈可点的地方的,最后能指出宋恬,至少是扛住了文立国的压力,试问公司有几个人能做到这点。 郭志新再次叹息,开口:“您说,我要不要开始找工作?” 梁忆:“开会前,这个问题你没考虑过吗?” “说实话,考虑过的,很是纠结,但是我想,至少唐总能说句公道话,可是……” 可是会上,唐永和文立国站到一处,为了所谓更重要的事情。看着郭志新,梁忆心里拨了拨算盘:虽然他没有查到文立国,但至少锁定的人和文立国有关,这与自己是好事。 于是,梁忆安慰:“会后我想了想,觉得唐总说话,是给你留了余地的,所以你也不要想得太严重。文总那个人,你也是知道的,公然唱反调往往适得其反,唐总那么做是为了保护你。” “真的吗?”郭志新眼睛里亮了一下。 梁忆认真点头:“早上我和唐总说事情,他也提到,你的工作还是不错的,这种调查,本来就是很难。” “对啊!”郭志新连连点头,“做这种事,怎么可能有证据落下,但是从我的角度,只把资料汇总一处,不做结论,肯定不行的。” 梁忆:“是的,从专业性来说,没有结论不妥。” “还是你理解我。”郭志新靠在椅背上,“会前那个晚上,我都没睡着,我也不想指出宋恬。” “从结果来看,其实挺好的,大家都是明眼人。”梁忆说。 郭志新信心回来了一些,说道:“我觉得我的推论没有错,就是缺乏证据。我最近观察了宋恬,她有不少奢侈品,以她的职位,怎么可能消费得起?她是外地人,每月还付着房租,家里情况一般,虽然不用她补贴,但也没什么支持给她。有一次她和同事谈买房子的事情,就明确说了,家里没钱帮她。” 怎么又扯到宋恬了?梁忆暗暗皱眉,心想:你有这精神,能扯出文立国多好!嘴上说:“买房子和奢侈品不一样,价钱不一样,房子她是买不起,奢侈品还是能买买的,也许她比较想得开吧,现在许多年轻人都不愿意做房奴了。” 郭志新摇头:“梁副总,我看出来了,你和宋恬关系不错,但是你不要被蒙蔽了眼睛,宋恬肯定有问题。我也是相信你,才多次跟你说的。” 梁忆不想再争论,一来知道不会有结果,二来也不想疏远郭志新。于是说:“这事儿现在也只能这样,有文立国在,结果就只能这样了。” 郭志新垂眼思考,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梁忆没有打断,让对方酝酿。 郭志新咬牙,然后开口:“文立国自己不干净,干预采购。” 梁忆挑眉,问:“你说kkc?”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郭志新用手指点了点桌面,“这事儿我也是听说,但是应该可以查到证据。你记得那个线上系统供应商吗?当时的报价,其实有问题。听说第一轮报价结束,文立国通知要做第二轮,要求在中午十二点前,三家供应商把价格再次报过来,过期作废。这个过程中,有一家没来得及,有一家倒是早早报了,中标的那个供应商很神奇,是卡着时间点报的,价格仅仅比另一家少三千元。” 梁忆静静听着,卡着时间点,三千元的差距,没有内鬼是不可能办到的! 郭志新看了看梁忆,继续道:“这事儿it那边,是王李荣负责,他和文立国的关系不一般。” 这个梁忆知道,上系统那年,各部门怨声载道的,但文立国还给王李荣申请额外加薪了,而且比例一调再调,给得很高,如果不是喜欢的人,以文立国的脾气,不至于这么用力。 郭志新压低声音:“您说,我们要不要查一查?” 我们?!听到郭志新说这个词,即是好事也是坏事。梁忆不动声色,问:“你想怎么查?能给文立国什么结果?” “这事儿痕迹明显,至少能把王李荣拉下来。” 梁忆想了想:“不够,一击不毙命,我们可能自找麻烦。”采购归自己管,到时候文立国肯定愈发变本加厉报复。 “我管合规,事情来了介入调查很正常。” 梁忆明白了:“你想要一个契机?” “对,这样我们可以撇开关系,我们只是正常工作,文立国不好说什么。” 梁忆觉得,郭志新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kkc出局是因为自身产品质量不过关,但文立国可是把帐记在自己头上的。不能打击郭志新的积极性,梁忆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关于契机,我们得耐心一点。” 郭志新点头:“这事儿得好好计划,你说的对,仅仅一个王李荣,打击也不够。” 梁忆点头,又再次肯定了郭志新,然后送他离开自己的办公室。 重新坐到椅子上,梁忆心情很不好,作为一个职业工作者,为什么要把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 中午吃完饭,手机就开始响不停,是张策,变着法子提醒梁忆,让她不要忘了晚上的约定。 看着张策夹着许多表情包的微信信息,梁忆倒是心情好了点,不过,消息太多了。 于是梁忆编辑:能给你提个建议吗? 张策回复很快:能,我从善如流。 梁忆:你能不能把消息编辑到一起,写完一起发,不要分开一条一条的,影响阅读,也打扰工作。 这条消息发送,张策许久没有回复,梁忆好奇:他生气了吗? 第三十二章 知名人物 当然,梁忆并不在意,很快,她就抛开手机,开始看邮件。 过了一会儿,张策的消息跳出,梁忆瞥了一眼,妈呀!好长一段。 张策:谢谢你的建议,我决定接受。我这个人不喜欢等待,所以认为跟我发消息的人也不喜欢等待,于是就想到一点发一点,速度快;但是我没有想到,对方可能会看不明白,或者因消息条数太多被打扰。我这么虚心接受建议是不是很赞?我觉得是!(得意的表情包)。哦对了,我之前说的,你都明白了吗?不明白就告诉我,我整体再说一遍。 梁忆汗,忙回复:不用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一句话,晚上不要失约。 张策:哦,我明白了,你又给了我一条建议,说话要言简意赅,我也接受。晚上我来接你,这句话我得再重复一遍,人家都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梁忆暗想:你已经说了不止三遍了。于是回复:你说过了,我知道了。 张策:啊!又一条建议,不能啰嗦,对吧? 没完没了!梁忆不理他了。 下午四点左右,质量经理朱凌来到梁忆的办公室,讲完工作后,朱凌没有离开的意思。 梁忆便也不急,跟着对方东一句西一句的聊。 聊来聊去,朱凌提到全球质量团队在亚太区的一个审计专家职位,梁忆便有点明白了,朱凌的性格,这个职位倒是合适的。 于是说道:“质量团队全球架构的调整,去年年底就开始了,中国区这边最近才感觉到。这是一个新增职位,跟这次架构调整有关系。” 朱凌忙问:“这个职位是永久性的吗?我的意思,安全度怎么样?” 原来朱凌担心这个职位能存在多久,也是,质量团队几乎每三、五年总要动一动架构。 怎么说呢?梁忆认真想了想,开口:“第一,从管辖区域看,中国这两年绩效很好,这样一来,亚太区整体业绩就不会差,那这个职位相对安全。第二,这两年客户投诉有增长趋势,全球总部对提升质量很看中,对这个职位也是有利的。第三,就算以后再有架构调整,质量领域的专家还是要的,顶多换职位,不会没工作。” 朱凌连连点头:“谢谢您。那您觉得我能不能试试?” “当然可以啊,唐总对人员发展一直很看重,他团队里出去不少人,发展都很好。你跟唐总说一声,然后走流程参加面试。”梁忆问朱凌,“申请表你填了吗?” “还没,本来我是准备试试的,一来心里没底,二来不知道这个职位的工作地点,所以一直犹豫。” “这样啊。”梁忆看着朱凌,“如果你申请,还是有很大可能的,对自己有点信心嘛。关于工作地点,多半是灵活的,我可以帮你再确认一下,但这个职位出差很多,你能接受吗?” “出差没问题,我孩子已经上大学了,我希望可以继续在这里办公,仍然跟大家一起。” 梁忆点头:“那我去问问,回头告诉你。” 朱凌又说:“能不能顺便打听打听,内部还有谁申请了?如果成不了,我就不试了。” 梁忆笑:“行,我问问。回头你让唐总帮忙做个反馈,算作推荐,能加分的。” “好办法!”朱凌很高兴,“这个岗位,不知道工作复杂度怎么样?” 看来是真的想要这个职位,只不过有点思虑多。 梁忆想了想,说:“我可以给你引荐全球的一位质量专家,你和他聊聊,他虽然不是这个职位的直线经理,但是个影响力挺大的人,你可以侧面问问工作内容什么的,多了解一些,有利于面试。” 朱凌双眼放光,再三感谢。 “那就这样,唐总那边,你记得提前跟他沟通。”梁忆提醒,不能高兴过了头,回头让老板最后一个知道。再者,梁忆不想让唐永觉得自己在团队内影响太大,唐永愿意推是一回事,自己出头是另一回事。 送走朱凌,梁忆便写了邮件,对方是自己在一次全球导师项目上认识的,是个很好的人,相信一定愿意帮忙。至于是否是灵活工作地点,梁忆直接联系了一位人力资源同事,很快得到了确认。 看看时间,差不多要下班了,梁忆开始收拾包包。 手机信息准点跳出,张策告诉她,自己已经到了公司门口。 走出办公楼,远远看到公司门口人流缓慢,有聚集趋势,跟往日下班行色匆匆的情形不同,不少人三、五一扎堆小声议论着什么。 梁忆上前,看到门口路边停着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很是招摇。然后,看到张策站在车边,带着墨镜,酷酷的样子,接受大家的“注目礼”。 晕死!梁忆想掉头回去,开自己的车。 “哎,梁忆,这里!”张策看到她了,忙挥手招呼。 我可不可以隐形!我可不可以说不认识这二货!梁忆后背僵直,不肯向前。 “哎,你朋友吗?”宋恬走了过来,笑着问梁忆。 “是。”梁忆挤出一个字。 朱可可和梁忆比较熟,评价她最喜欢用“气场强大”这个词,梁忆无法否认,往往一堆人在那里,别人总一眼看到自己,然后让自己拿主意。 所以,梁忆花了好些年慢慢调整,从穿着打扮到面部表情,就是让自己低调下来,在人堆中没那么显眼。 朱可可再度评价说“还是太吸睛”,原因是长得漂亮。好吧,这种失败梁忆接受。 回到当下,梁忆看着张策,知道自己会在后面数日内成为公司同事的谈资,心想自己数年的努力被你一朝打破,不由气不打一处来。 张策浑然不知,摘下墨镜,一个劲儿冲梁忆挥手。 宋恬似乎看出什么,说:“我今天能蹭个车吗?带我到前头大路口就行,我准备坐地铁去。” 梁忆看着宋恬,感激她的善解人意。 梁忆和宋恬一起走到张策面前,张策自来熟,“美女、美女”的叫了一路,看着宋恬下车,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 梁忆默默翻了许多个白眼,然后闭目养神。 “今天工作很累吗?”张策试图聊天。 “不累。”梁忆回答。 过了一会儿,张策又问:“是不是不舒服?” 梁忆:“不是。” 红绿灯口,张策停车,转头看梁忆:“怎么了?你该不会是吃醋吧?那是你同事,我看你面子才搭理的。” 梁忆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张策,暗想:这厮得是多自恋的一个人啊! 到了餐厅,张策把车钥匙交给服务生,带着梁忆往里走:“这个地方好,大俗大雅。” 梁忆觉得无所谓,食材新鲜就行,能好吃点就更好了。 等上菜后,梁忆不得不品味“大俗大雅”这个词。龙虾直接用盆装就好,找个茅草屋给它干嘛? 张策笑:“我见过把龙虾挂在树枝一样的道具上的,住房子的也是头一回,还是个茅草屋。” 梁忆摇头,无奈道:“还好不是个荷塘。” “哎,好主意!”张策转头对服务员说,“荷塘造型也有创意啊,你们可以试试,我们吃的时候就可以现捞。” 梁忆:“……” 口味倒是不错,再听张策讲讲寻找美食的各种趣闻,梁忆心情好些。 最后,张策吃撑了,挑眉挤眼的。 梁忆:“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不甘心啊,同样面对美食,你怎么就没吃撑?”张策站起来在包间里遛弯消食。 “这有什么好不甘心的,生活习惯而已。” “不是,你又不是靠身材吃饭的,这么自律的不多见。” 梁忆:“我当你夸我吧。” “哈!我没夸你,自律在我这边可不是什么优点,生活就是要体验的,撑的感觉、饿的感觉、紧张、狂喜……什么都在掌控中,多无聊。” 梁忆思考。 张策继续:“人都是要死的,现在的科技,还不能实现长生不老,所以体验最重要了。梁忆,你放松点,做点不一样的,然后就会发现,生活其实可以很精彩。” 梁忆看看张策,然后叫来服务员,说:“来一小份菠菜汁黄鱼面,面少一点,多一勺汤汁。” “你还能吃啊?”张策羡慕。 “嗯,自律的好处,你要不要也体验一下。” 张策笑,很开心的样子。 梁忆吃着面,看着张策笑眯眯的,又带着羡慕的丹凤眼,突然觉得,恣意一点也不错。 回去的时候,张策以太撑为借口,坐到副驾驶,让梁忆当司机。 梁忆有些惊讶:“我开吗?” 张策一脸问号:“对啊,我见过你开车的,确认你会。” 跟会不会没关系好吧,不是说车和老婆不能外借吗?何况这种车。梁忆暗想。 张策指路,将车开到一条偏僻的路上,鼓励:“加足马力!” “不行。”梁忆摇头。 “没人没车,加足马力,体会一下风驰电掣的感觉!”张策怂恿。 “nomeansno。”安全的问题,梁忆毫不妥协。 张策没办法,笑呵呵的,然后就不怎么说话了。 小区门口,梁忆下车:“谢谢,再见。” 张策点头,下车换到驾驶座,给足油,噌的一声,车子窜了出去,很快消失在视野。 梁忆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想起自己那次被车撞死的经历,实际上是被撞死了两次,第一次没意识到重生,认为是噩梦,似曾相识的事情是自己的第六感,是直觉,第二次才意识到自己重生了,那些事的确都经历过、看见过…… 天气不冷,但梁忆打了个哆嗦,安全第一,她才不要再经历车祸! 回家,洗好澡躺倒床上,毫无睡意。梁忆拿出手机,好奇搜索了张策,名人词条里居然有详细介绍。 好吧,人家的确是知名人物。 梁忆认真看完,注意到他的合伙人,叫宁晓回,是名女性,已婚,想起张策谈起对方时的语气、表情,好像有些复杂。 宁晓回这个名字好耳熟,链接到她的一则新闻:3月11日,深夜,当地一知名创业公司,合伙人之一宁晓回,在和爱人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一直昏迷不醒。 第三十三章 我们的领导 原来是她。 梁忆记得自己看到过这条新闻,那天晚上,毛毛被杀虫剂误喷了眼睛,急急联系了宠物医生送去医院,所以记得很清楚。 上次吃饭,自己说想去拜访认识一下,但张策说要过段时间,原来是这个原因。 似乎能理解张策复杂的情绪了,一起战斗的伙伴,变成了植物人…… 链接一条接着一条,很快看到张策的女朋友们,一个个都是年轻貌美又性感,梁忆点着一张张照片,发现张策喜欢的女子都是那种甜美型的。 再次想到那辆高调的法拉利,心中的本就微弱的小火苗完全熄灭,虽然一起吃饭挺开心,但也仅此而已,再发展就不合适了。 估计最近自己遇到的事情多,压力大,所以想谈个恋爱吧。梁忆自己分析了一下,没有合适的人,这种事儿不能强求。 一旦想清楚,做了决定,梁忆在执行上向来到位。 第二天,3月24日,梁忆正常上班,一天都没有理会张策。 张策见消息一直没有回复,要打电话,想起梁忆有点不一样的性格,生生忍住。接触到现在,他发现梁忆这人脑子很清楚,逻辑性强,偏理性,做事特别专注,工作时如果被打扰肯定不爽。 忍着吧,好不容易有点好感,张策不想破坏。 其实张策仅猜对了一半,梁忆去了工厂,是有点忙,但不至于不能被打扰。主要为了见沈鑫鑫,是唐永的嘱咐,也有自己的目的。 上次会议后,印象中就没见过沈鑫鑫,自知理亏吧。梁忆也不点破,正常跟着做巡检,在看板前比对这两个月的数据,问了些问题。 开始,沈鑫鑫有点不自在,后面见梁忆没事人一样,便也恢复正常。 两人走上二楼,刚从楼梯口出来,就看到一名员工乘坐货梯,正从电梯里出来。 嗯?梁忆挑眉,想看沈鑫鑫如何处理。 沈鑫鑫有点尴尬,上前叫住那名员工,问:“货梯能乘坐吗?” 员工摇头。 “那你为什么坐货梯上来?” “急着去线上,下次不会了。”员工解释。 沈鑫鑫一脸严肃:“下次注意!再忙也不能坐货梯上下。” 员工连连点头,说设备还在运转,然后急急离开。 沈鑫鑫转身回来,对梁忆解释:“最近有个加急订单,生产的确有些忙。” “所以,忙就可以坐货梯了?”梁忆问。 沈鑫鑫忙说:“当然不是,这名员工一定好好教育,我告诉班组长,在班组会上加强沟通,提醒大家都要注意。” 梁忆没说什么,跟着沈鑫鑫去车间,多转了一圈儿,回来的时候,再次路过货梯,再次看到一名员工从货梯出来。 梁忆没说话,沈鑫鑫自己绷不住了,把员工批评了一番,直接通知主管来领人,带回去继续教育。 回到会议室,梁忆洗了手,然后倒了一杯咖啡。 没一会儿,沈鑫鑫过来:“大会议室今天有月会,阿姨准备了水果和点心,我给您拿来一些。” “谢谢,我在这里处理一会儿邮件,待会儿走。”梁忆说。 沈鑫鑫放下盘子,开始自我检讨:“最近工人安全意识松懈了,回头我一定强调,员工就是这样,经常说就记着,不说就忘。” 既然对方谈到,梁忆便接话:“其实刚才我很想问一问员工,知不知道不能乘坐货梯这条安全规定,我相信,那两名员工都是知道的,他们没有忘,只是没有做到。我也很好奇,他们为什么没有做到?他们知道这里头的安全隐患是什么吗?” “总是有个把员工,不听话。” “个把吗?”梁忆笑,“要不我们这会儿再回去蹲一蹲,看看能蹲几个?”她知道沈鑫鑫没这个信心。 沈鑫鑫搓搓手:“我知道是我管理疏忽了。” “你坐吧,说到这儿,我们顺便聊聊。”梁忆说,“我难得去一次车间,碰上两个,还是违反‘不能乘坐货梯’这种简单要求,要是唐总在,他怎么想?” 沈鑫鑫垂眼不说话。 梁忆缓和了语气:“其实今天我来,主要是看产品质量的,刚才看数据我问的那些问题,你也能感觉到,对吧?” 沈鑫鑫:“确实做得不好,我知道,我后续做整改,发您提提建议。” “你和李贺陈商量商量,安全工作他专业,不过……”梁忆话锋一转,“提到整改,之前李辉那事,后续整改行动,完成的怎么样了?” “哦,这个我和李经理都很注意,相关行动按照时间节点往前推进,上周和唐总、文总都汇报过。” 和文立国汇报?梁忆似乎有点明白了,难怪唐永让自己和沈鑫鑫谈谈。 停了停,梁忆缓缓开口:“这事儿比较大,之前文总直接参会很正常,不过,现在事情也处理好了,后续还专门占用他的时间,会不会不大好?而且我记得唐总和文总,他们自己本来就有沟通的。” 沈鑫鑫看着梁忆,说:“文总还说,让后续定期汇报呢。” “人家是客气吧,文总很忙的,再说,唐总说什么了吗?” 沈鑫鑫想了想,摇头:“那次会议,唐总没怎么说话,但是文总一直肯定说我们跟进迅速,没哪儿不好,兴许唐总就没重复吧?” 呦吼,还是会观察的嘛,但是原因猜错了,唐永是不爽才不说话的。梁忆暗想:这两人关系,真是越来越不好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在背后? 梁忆看着沈鑫鑫,直接问:“你跟唐总定期汇报是应该的,为什么突然想到要给文总汇报?” 沈鑫鑫暗想:这个怎么回答? 梁忆暗想:你不答我也知道,你以为是因为文立国,自己才没有吃处分吗?哎,话不能太直接,也不能太委婉,怎么点醒他呢? 还是用事实说话比较好,于是梁忆问:“你还记得事情发生的时候,开会、原因分析,文总提了许多建议吗?” 沈鑫鑫回忆了一下,点头:“是的,好多问题,我和李贺陈都不知怎么回答,领导总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哦,你觉得那些建议对你制定计划有什么帮助呢?” 沈鑫鑫答不上来了,叹了口气:“是我悟性差吧……”看一眼梁忆,还是没敢说。合作这些年,知道梁忆的为人,做事也专业,但上次请她帮忙说情,她没表态。 “那倒未必。我和你一样,在会上做汇报,说实话,我感觉那些不是建议,不是帮助我们寻找原因、解决问题的,问题很挑战,但也仅限于挑战。” 听梁忆这么一说,沈鑫鑫终于点头,他的确有同感,感觉文立国刻意在找问题,掐逻辑,打压他们,所以很担心自己后头吃处分。“这事儿,领导很火吧……”心情不好,所以态度不好。 他倒是很会给文立国找借口。梁忆又问:“那你还记得,那次会上,唐总怎么说的吗?” “记得,我们说不上来的时候,唐总会说话,缓和气氛,帮助我们回答或者调解。” “是啊,那你有没有想过,事情结束了,文立国为什么态度上有这么大的变化?”梁忆看着沈鑫鑫,希望他能反应过来。 沈鑫鑫看着梁忆,的确在认真思考。他不傻,明白梁忆话里有话,但不明白自己猜得对不对啊! 细细思考了一番,沈鑫鑫犹豫着开口:“是因为行动计划执行到位吗?” 不在点子上,但梁忆点头,鼓励:“还有呢?” 沈鑫鑫暗想:那这个答案不对,再想想!一开始,这个话题怎么谈起来的?员工违规、整改、汇报……哦,沈鑫鑫有点明白了,说:“是因为唐总吧!” 梁忆暗下松了一口气,还行,不算太费劲。忙点头:“是啊,唐总花了很多时间,和文总沟通,帮我们平顺一些事情。” 沈鑫鑫连连点头:“是的,唐总的领导力,我一直很佩服。” “我也一样,所以好好工作,也许不能分忧,但至少不添乱。” “您谦虚了。” 梁忆摇头:“没有,我们都一样的,底线,不能添乱!文总那里我不管也管不着,相信唐总会搞定,我就好好把自己的活儿干好,你说呢?” “我明白了,唐总满意最重要。” 为了确保对方明白的是对的,梁忆继续:“所以,后续多跟唐总汇报,文总那边不是咱们的工作,唐总的活儿,我们就别操心了。“ “我懂了,谢谢您。”沈鑫鑫暗下抹汗,是唐永让梁忆来谈话的吧。 梁忆喝了一口咖啡,已经冷了,默默放下。“今年工厂出了这事儿,唐总压力很大,后续,安全这条红线不能碰,不管什么事,牵扯到人员安全的,一律不能做。咱咬着牙,怎么也得先坚持到年底。” 沈鑫鑫:“您放心,我明白的。” 梁忆又强调:“记住,人员安全,不管什么都不能影响,咱们关起门来说,成本高点没关系,哪怕质量方面不稳,只要能基本过关就行,但无论如何不能妥协安全线,唐总指望你呢。” “知道知道,您让唐总放心,我明白了。” 梁忆放松了语气:“今天算我多嘴哈,反正你和唐总有定期沟通,有什么多汇报,毕竟他是我们的领导嘛,多汇报多听领导意见总是好的。” 谈开后,两人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离开工厂,梁忆感觉好累,回望工厂门口,漂亮的公司标识,又觉得可惜:这些精力都花在干活儿上,多好! 第三十四章 你没有去过 一开始,为了效率,梁忆也是有什么说什么,很直接,唐永提醒过她多次,她不为所动,觉得说话没必要绕圈子,把事情处理好最重要,直到吃了一次亏。 那次,公司总部在调整一项年度奖励机制,因为对工厂这边影响不大,所以梁忆也没多想。 正巧开会碰上一个销售经理,和她聊天顺便提到,说公司改动这些薪酬福利相关的,没有征询员工意见。 梁忆便说了一句:“如果严格按照法规和公司规定看,这次的沟通做得不好,但是也要看具体怎么改的,如果整体没有减少,甚至是增长了,员工满意,怎么沟通都行……” 压根儿没留意的几句闲聊,不曾想几天后,总部便传出说工厂这边对这次改制有意见。 唐永找了梁忆,一开始梁忆还一头雾水,直到唐永告诉她:“总部人力资源听到消息,说工厂这边你反馈,沟通上按照法规看有问题。” 梁忆愣在那里,这明明是断章取义! 唐永:“这就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现实的教育,总是那么印象深刻。自打那次后,梁忆说话谨慎许多,并且从少说、准确表达,慢慢演化到含蓄表达,就像这次和沈鑫鑫的沟通。 其实中心思想就一个:要感谢的人是唐永,不是文立国。 含蓄的说完,还得确保对方理解行动上的要求:不需要跟文立国汇报工作,安全红线不能碰。 当然,关于安全的问题,梁忆强调再强调,不仅仅是为了唐永,还为了后续自己的工作。 回到办公室,处理了邮件和系统任务,看看时间,已经快下班了。 宋恬笑着走进办公室:“你那位朋友又到门口了。” 张策!梁忆皱眉。 “今天还要不要我帮忙?”宋恬问。 “没事,我给他打电话。”让他滚! 宋恬点头:“需要帮忙就告诉我。” 梁忆道谢,然后关了办公室的门,拨通了张策的手机。 “哈喽!”张策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梁忆:“我还有点事,要加班,你先走吧。” 张策:“没事,我等你,不急。” 梁忆:“你还是走吧,在门口影响不好。” 张策停顿两秒,说:“那我先去餐厅,你自己开车?再忙饭总要吃的。” “不必了。”梁忆拒绝,“今天我们也没约吧。” “那就现在约。”张策语气轻快,“梁小姐愿意赏脸一同用餐吗?” “不愿意。”梁忆毫不犹豫。 两人都顿在那里,一会儿,梁忆先开口:“你为什么老约我吃饭?”不等张策回答,继续道,“想交朋友?我们不合适,当然,如果我自作多情了,那最好,以后没事就不用相互应酬了。” 张策问:“梁忆,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我就是想明白了,我们不合适,老这么一起吃饭不好。” 张策:“一起吃饭有什么不好?” 梁忆:“浪费时间。” 张策没说话。 “那就先这样吧,我挂了。哦,你赶紧离开吧。”梁忆强调。 梁忆找了个能看到大门的窗口,扒开百叶窗,看到张策的车子离开,松了一口气。 解决了一个问题,感觉挺轻松的。 开车回去的路上,梁忆接到吴桐的电话,有点意外。 吴桐在一个很嘈杂的地方,手机里声音断断续续的,梁忆听不清,一直在问“你刚说了什么?” 吴桐索性挂了电话,发过来一个定位,让梁忆过去。 梁忆跟着导航,来到一个小区旁边,看到吴桐的警车,便把自己的车跟停在后头。 下车,四下张望,看到吴桐从一个小饭店探头出来,冲她招手。 上前,“你怎么在这儿?”梁忆好奇。 “拯救生命。”吴桐坐下,拿起可乐罐头,仰头喝完最后一口,“老板娘,点菜。” 胖胖的老板娘一脸的笑,拿来菜单,要递给梁忆,被吴桐拿走。 “我来,随便点两个吧,你将就将就。” 梁忆无所谓,好奇问:“拯救什么生命?” “猫。” “啊?!” “有一只小猫,被狗追,慌不择路窜到树上去了,然后下不来,一直叫,有人就报了警。” “太可怜了,弄下来没?” 吴桐白了梁忆一眼:“猫会爬树,怎么会下不来。” “往上爬和下来是两回事,树挺高吧?”如果是自家的毛毛,估计爬都爬不上去吧?也未必,梁忆不确定宠物猫还留有多少猫祖宗的技能。 吴桐不想谈了,看了眼菜,然后还给老板娘,随口点。 小单子上记完,老板娘问:“喝点什么?啤酒?” 吴桐:“再来一罐可乐。”然后看梁忆。 “哦,我也来一罐可乐。”梁忆忙说。 很快,上菜了,有荤有素有汤,看起来挺清爽。 “老板娘,来碗米饭。”闻到香味,梁忆觉得饿了,就着米饭拌鱼香肉丝吃。 两人谁都没说话,闷头吃了一会儿,。 七成饱后,梁忆问:“你叫我来有事?” 吴桐点头:“前天你给我的那个地点,我去看了,还调出了附近的监控。” 梁忆瞪大眼睛,问:“有什么发现?” 吴桐看了梁忆一眼,还真有!于是说:“附近许多监控是坏的,但稍远处有两个拍到了一点,昨天我去现场看了看,那里是个聚集点,我找到苗英勇,证实了他3月22日那天的确去过那里。” 梁忆问:“他跟谁见的面?” 吴桐:“我不能告诉你那个人的名字,但是可以告诉你,跟你公司里的人无关,那个地方,你不要再去。”这个案子处理起来证据收集很麻烦,得放一段时间线,然后一网打尽。 “有没有一个叫文立国的?”梁忆不死心。 吴桐皱眉:“你又来!说了没关系。” 梁忆有点委屈:“我就是再确认一下嘛,你刚才自己说监控都坏了,只拍到一点……” 吴桐压低声音:“那是一群非法集资的人,那个废弃工地是一个窝点,跟你们公司同事没关系。今天我叫你来,就是让你离得远点。”见梁忆低头,用筷子戳一块五花肉,提高声音问,“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我又不是警察,跟我无关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往钱前凑。” 吴桐把那块可怜的五花肉夹走,放进嘴里。 梁忆无聊的放下筷子,双手捧着可乐,小口喝。 吴桐问:“你去过那个地方?” 梁忆思绪想着其它,随意点头:“上次说过了。” 吴桐便不说话。 沉默得有点奇怪,梁忆疑惑看他。 吴桐说:“我说了,我看过监控。” “所以?” 吴桐靠在椅背上,盯着梁忆的眼睛,询问的口气有点严肃:“你到底怎么知道那个地方的?” 梁忆明白了,吴桐是怀疑。监控肯定没看到她,之前跟吴桐讲述的,是上一次死亡时发生的事情,重生后自己没有再去,时间点也完全错过,所以现场不会有她去过的任何痕迹。 怎么办!告诉吴桐实话吗?重生这样离奇的事情,怎么会有人相信?要不是自己亲生经历,我也不信! 梁忆想了想,如果自己说实话,在吴桐这边,自己就不仅仅有被害妄想症,还有神经病了!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梁忆能察觉到吴桐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她不想破坏。脑子飞速运转,怎么解释比较好? 嗯,吴桐只是有怀疑,监控也只拍到一点,没看到自己也正常吧?于是梁忆说:“上次告诉过你,我去过的。” “茶座。”吴桐吐出两个字。 梁忆有点紧张了。 “那附近就一个茶座,工地附近的监控头有问题,但茶座门口路上的监控都正常,我也去问了,22号上午,你没有去过。”吴桐说。 怎么办!讲实话?梁忆看了看吴桐,还是没勇气。 “但有一个人在,是你的老板,唐永。”吴桐说。 对啊!唐永约自己在那里见面,虽然电话不通,但留了消息,唐永知道自己的习惯,看到后一定会赴约的,所以先过去也很正常。 吴桐:“你老板打电话报警,说联系不上你,那肯定也没见过你。你们是不是约了茶座见面,但你没有去?” 梁忆点头:“我,有点事,在家,你可以调小区监控看。” “看过了。”吴桐淡淡的说。 梁忆有点不解,暗想:你到底在调查谁?苗英勇还是我! 吴桐用手指点了点桌面:“你的信息对,却是撒谎,为什么?” 梁忆很快理出了思绪,解释:“我老板看到的,你也知道,这件事情上,我和我老板是一条战线的,当然,有些事他不方便出面,他和文立国关系很好,以前很好,在大家面前很好,实际上并不好,所以有些话、有些事得我来做。” 吴桐看着梁忆。 梁忆暗想:难道你会去找唐永确认吗?不至于,毕竟吴桐的调查重点是苗英勇。再说,就算他想确认,自己也可以和唐永提前说一声,自己是在调查苗英勇和文立国的关系,唐永肯定支持。 吴桐继续看着梁忆,梁忆就平静回看过去,心中默念:我没有犯法,某种程度上,我也没有说谎,我没有!我没有! 第三十五章 直接抓人 吴桐终于收回眼神:“我觉得你和你老板,两个人都有点神叨叨,一个半天不见人就打电话,一个……” “唐总挺照顾我的,关心很正常,我跟着他多年了,也是他一手提拔的,工作配合很有默契。”梁忆趁机转换话题,“吴警官,我真没有撒谎,不管信息来自哪里,但都是真的,你去现场也看到了,对吧?我是好市民,对吧?” 提供的线索的确有用,虽然本意是为了证明苗英勇和那同事文立国的关系,算误打误撞吧。吴桐不想追究了,后面办正事要紧,于是点头:“以后记住我的话,远离那里,远离苗英勇。” “听到,也一定做到。”梁忆认真点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吴桐本来也没真怀疑梁忆什么,虽然有些好奇她为什么撒谎,但更多还是来提醒。 想起苗英勇对着梁忆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这种人,为了钱很难说会做出什么,某种程度梁忆挡了他的财路,惹急了肯定要出事。 提到挡人财路,梁忆还说过她挡了同事财路,看着可乐都喝得这么小心的梁忆,吴桐不知怎么评价,说:“挡人钱财的事情,以后你还是别干了。” 梁忆看了吴桐一眼,没说话。 吴桐:“又不是你的钱,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 梁忆叹了口气:“我也试图这么说服自己,公司的钱,跟我无关,孤身一人在这个城市生活,安全第一……”咬牙,“可是,我做不到,职责所在,不敢懈怠,怕良心不安。” 吴桐:“你们公司拿回扣那个,你这么说我理解,赔偿那事,多给点没什么吧?” 梁忆摇头:“你不理解我们公司内部的运作机制,不可能多给的,高出的金额,需要报更高层审批,需要说明原因、证明合理性,这种事,有啥合理不合理的?又不是私人老板,一个人就能拿主意。公司那些领导,对于流程以外的事情向来谨慎,原来金额就够高,谁愿意出头帮忙?再说,多给了还有一定风险性,以前总公司安全部分享过一个案例,是市场上发生过的,那个公司对于一名死亡员工给于很高的赔偿金,结果后头公司里一连发生好几跳。” 吴桐不由点头,他也知道类似的事情。 “如果说不管结果,抱着帮助员工多争取的态度,去试一试,那时间上至少十天半个月,你觉得苗英勇能等得了吗?天天上门闹事吧……” 吴桐:“你们那个同事也该知道吧,为什么提出这种建议?” 梁忆郁闷的翻了个白眼:“说过了,他找我麻烦,这事儿不是他管辖部门的,不想我处理起来太顺利,故意找堵的。” 见吴桐还想说什么,梁忆打断,“我知道,源头上还是我先惹了他,我个人能力有限,犯不着拼命阻拦他捞钱,给自己找麻烦,但是看着公司产品屡屡出质量事件,看着客户投诉的问题,知道不好的产品对客户生产的影响,我很难置身事外,我想试试改变,哪怕一点点。” 说这话时,梁忆的眼神越来越坚定,吴桐看着她,许久没说话。 趁着吴桐接电话的功夫,梁忆主动付了饭钱。 吴桐回来,有点不高兴:“多少钱?我给你。” 梁忆随意摆手:“没多少,不用了。” “啥意思?我请你吃个饭的钱还是有的。” 梁忆愣了一下,她没往这方面想,刚才随手就付了,aa吗?可真没几个钱……忙说:“你这么帮忙,我想表示一下感谢。” “心意收到,饭钱还得我付。”吴桐从老板娘那边拿了单子看,然后把钱转给梁忆。 梁忆没有拒绝,果断点击接受,吴桐脸色好些。 走出饭馆,吴桐说:“我还有点事,这会儿也不算晚,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警车替自己开道?梁忆不敢想,忙说:“行,那谢谢,我先走了。” 来到车边,梁忆看见车窗上贴了张罚单,违章停车,再看看前头那辆警车,好吧,人家属于执行公务。 吴桐也看到了,走过来笑,伸手要罚单:“是我叫你来的,我处理。” “不用,的确停的不是地方,我认罚的。”梁忆赶忙收好罚单,再次和吴桐说再见。 吴桐看着梁忆的车子远去,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顿饭吃的,好像又看到点不一样的她。 一个同事走了过来,拍了拍吴桐的肩膀:“兄弟,回神。” “去!吓我一跳。” “好意思,还吓一跳!”同事摇头,“你的警觉性呢?派出所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滚你的!走吧,看房子去。” “你态度好点,不然我不帮忙了。哎,那位美女看起来很有钱啊,你可以找人家帮忙。咦,你不想住宿舍,要一个人住,会不会就是为了人家啊?” “闭嘴!”吴桐瞪眼,“办正事,前头带路。” 回去路上,梁忆打开车窗,放着音乐,刚开始一切正常,几个红绿灯后,再次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顿时紧张起来。 又是那辆车吗?又是跟踪自己吗! 直行、拐弯,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那辆车始终不急不徐跟在后头。 梁忆试图甩掉,故技重施,但是对方保持着足够的安全距离,反应也很快。 怎么办?这里离家不远,梁忆很害怕对方知道自己的住处,在一个红绿灯处,放慢速度,故意吃了一个红灯。 停车期间,梁忆通过后视镜往后看,是个男的,但看不清长相。 红灯跳绿灯了,梁忆没有动,得甩掉对方,不能让他跟到家! “嘀嘀嘀”后面一片喇叭声,催促梁忆开车。 梁忆不为所动,死死盯着绿灯,进入倒计秒了,十、九……在最后五秒,梁忆启动车子,死死压着后面的黑色轿车,让他没有机会过这个红灯。 启动后,猛踩油门,梁忆过了这个路口,往后看,那辆黑色的轿车还停在那里! 接着一路,梁忆不顾限速,有多快开多块,就想着赶紧到家。 快到小区门口了,梁忆放慢速度,确认那辆黑色的轿车不在后头,赶忙驶入小区,进入地下车库。 是文立国吗?雇人跟踪自己!什么目的?梁忆满脑子问号。回到家中,发现后背都汗湿了。 到家后,梁忆给张良打电话,希望有点消息。 张良没有接听,兴许不方便,梁忆想着人家有点特殊的职业,耐下心来等待。 晚上九点半左右,张良回电话了。 “喂?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梁忆问得急切。 张良的声音很稳,徐徐回答:“我查了文立国近一个月的电话记录,还有苗英勇的,两人并无联系。苗英勇去你们公司闹事前的一天,他有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我顺着那个号码做了追查,是一个临时号码,买家是一名女子。” 又是女子! 想了想,梁忆说:“文立国不可能自己做这种事,那个女子是不是文立国安排的?” “有可能,但这个女人是谁,目前我并没有查到,我记得你说过,文立国在周日有固定捏脚的习惯,这周日我会过去蹲点。” “嗯,好。”梁忆希望周日能有突破。 “对了,那次你们公司开会,会上有没有女性?”张良问。 “有两名女性,一个是我,另一个……”梁忆停住,改口说,“我们俩都不可能,不用浪费时间查了。” 张良:“你自己当然不可能,不过,另一个应该查一查,说不定……” “不会的。”梁忆打断,“她和我关系很好,不用怀疑,足疗馆的线索,还是她告诉我的。” 张良就不再说什么了。 想到跟踪的事情,梁忆便告诉了张良。 张良认真听完,说:“好像都是下班路上?” 对啊!当局者迷,被张良这么一总结,梁忆也意识到了。 “会不会是哪位同事?” “同事?文立国吗?他有司机接送,干不了这事儿。” 张良沉思:“我觉得,会议上的人,你需要提供个名单给我,我逐一查一查。” 沈鑫鑫?李贺陈?唐永?梁忆怎么想怎么觉得没可能,但是还是把名单给了张良。 “公司里应该有他们的车牌号码登记吧?” “有,但都不是,一个用公司的商务车,一个是一辆银色的轿车,另一个车虽然是黑色的,但是一辆suv,车型不同。”梁忆直接排除。 “你记这么清楚?”张良有点意外。 “我跟他们经常一起开会,前一段时间又一起处理事情加班,看多几次就记住了。” 张良又问:“你在公司里有得罪过谁吗?关系特别不好的?” 梁忆:“文立国。” 张良:“……”怎么绕不开这个人。“那你们公司里有开这种黑色轿车的吗?” “这么多人,有肯定有,但我一直没看清车牌,再说,如果真是同事,不至于用自己日常的车子吧?”梁忆说。 张良:“你这么说是有道理的,但是从查证角度,还是需要确认,万一这个人就是这么大胆,或者查出其它线索呢?” “那我就得先看清车牌了。” 张良沉思了一会儿,说:“或者直接一点,明天下班开始,我跟着你,看看能不能直接抓到人。” 第三十六章 午夜惊魂 “这样行吗?”梁忆有点不确定,在路上演绎追车大戏?想想就不由摇头,多危险! 还有,张良的主要任务,是找出文立国害自己的证据,暴露他会不会不大好? 思前想后,梁忆说:“还是算了吧,跟踪的人,我另想办法。” 张良疑惑:“你确定吗?”感觉梁忆是害怕的,居然不要自己帮忙? “确定!刚才有你提醒,我仔细想过了,除了是下班时间,也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那辆车才会出现,而且这个人仅仅是跟踪,目前也没有其它过激的举动,所以可以先不管,找到根子上的问题最重要,你按我们说好的做事,我等你消息。” 张良提醒:“这也是一条线索。” “我知道,反正这个人不可能是文立国本人,也不可能我们抓住他,他就老实交代出指使人,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你先查完手上这条线索,后头我们再看情形。”总之目前的一条底线是:不能暴露张良,好让他在周日行动。 张良觉得,梁忆想得有点多,有线索就应该多尝试,但两人初次合作,许多想法仍需要磨合,既然委托人不急,自己也不好太自作主张。 挂了电话,梁忆有点心慌,倒了点红酒,自言自语:“酒壮怂人胆,不怕不怕!”然后准备洗澡睡觉。 淋浴间的热水,怎么都出不来,三月的天,洗不了冷水,梁忆只得又穿着衣服出来。 连打两三个喷嚏,不行,得好好冲个热的。梁忆穿上外套,去另一套房子。 这套虽然不常住,但梁忆有雇人定期打扫,有时候也会把一些不常用的东西放过来,所以保持了随时住人的状态。 洗完澡,再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梁忆决定今晚就睡在这边。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梁忆听到有声音。 最近睡得浅,微微有点声音,就容易醒,梁忆翻了个身,准备和往常一样,继续睡,但那声音似乎就在家中,还在持续,梁忆猛然惊醒,跟踪的人跟到家里来了吗! 睡前房门留了一条缝,没有完全关闭,梁忆伸头出去,竖着耳朵细听,似乎、似乎是有人在按门外的密码锁! 梁忆大气都不敢出,赶紧关闭房门,拿起手机准备报警。 如果对方破了密码进来,自己在房里暂时安全,但前提是警察得赶紧来。 想到这里,梁忆先拨打了物业安保电话,他们最近! 对方挺警觉,立马让梁忆锁好房门,躲在房里安全的地方不要动,他们立马赶到。 然后,梁忆报了警。 之后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按密码的电子“滴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一片安静。现在房门关着,有隔音效果,梁忆不确定外面的情况。 梁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看了看手机,凌晨两点零四分!保安怎么还不来? 把耳朵贴到门上,忽然,“砰”的一声,梁忆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那人进来了!似乎砸坏了什么东西,现在小偷这么大胆了吗?! 梁忆想往衣橱里躲,转念一想:不行,小偷这么大胆,不怕声音,恐怕不仅仅是想偷东西!转头看卧室的窗户,我要不要爬出去? 梁忆探头看了一眼,然后看到客厅的阳台上黑影一闪而过,吓得惊叫出声,赶紧手忙脚乱把窗户锁死。 窗户和客厅阳台仅仅一人的长度,若是那小偷爬过来、砸窗户……梁忆不敢想,慌乱中拿起枕头挡在身前,又扔掉,在房中寻找可以自卫的武器! 房里什么都没有! 梁忆急得眼泪下来了,没有办法的办法,钻衣橱吧,至少多一道阻挡屏障! 打开橱门,看到衣架子,梁忆突然眼前一亮,扯下衣服,拿了两个沉手的木头衣架,然后后背靠墙壁站着。 躲在橱里太被动了,梁忆选择在外面,拿着“武器”面对。 双腿发抖,有点站不住,梁忆微微弯了膝盖,靠墙扎马步。 窗户没有动静,门也没有动静。 “快来人!快来人!”梁忆默念。 外面客厅似乎有脚步声,梁忆重新把衣架子对准房门,如果对方闯进来…… “咚咚咚!”敲门声! 梁忆差点儿吓晕过去! 镇定,拖延时间!梁忆鼓足勇气,喊:“我、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 “梁小姐,我们是保安,小偷已经跑了。”外面人说。 保安?太好了!梁忆腿一软,跪坐到地上。 “梁小姐,别怕,我们是保安,警察同志也到了,没事了,开门吧。” 梁忆好不容易站起来,慢慢打开门,看到外面穿着制服的人,终于撒手扔了衣架。 真是午夜惊魂! 客厅里,梁忆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看警察前前后后把玄关处、客厅、书房都检查了一遍。 那罐古钱,最终还是丢了,这算什么?天意!梁忆思绪有点乱。 自己第二次重生那回,提醒安保注意巡检,避免了失窃,那次是成功改写了要发生的事情,可是,既然已经改写,为什么又再度发生? 一名警察坐到梁忆对面:“没有太多线索,我们需要把监视器主机拿回去,看看能不能修复。” 梁忆点头,那声“砰”的砸东西声,是小偷砸坏了主机。“多久可以修复?” “很难说,坏得很透彻,估计是个有经验的惯犯。” 梁忆皱眉:“那小区内有没有监控头拍到小偷?” “我们已经有同志在查了,有消息会告诉你。” “还有其他人家失窃吗?” 警察摇头,问:“你是不是前一段时间不在家?” 梁忆点头,她难得在这边睡一次。 “估计小偷提前踩过点,以为家中没人。” 安保队长说:“放心,我们最近一定增加人手,保证住户安全。” 梁忆也没力气多说,点点头,送走了警察和保安。 怎么可能再睡得着!梁忆回到另一边的房子里,开灯坐到天亮。 一夜未睡,第二天当然面容惨淡,梁忆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决定请假在家休息。 明明困得上眼皮打下眼皮,可一睡着,就立马惊醒,梁忆觉得自己都快神志不清了。 这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梁忆吓得又是一惊,彻底睡不着了。 “喂?”梁忆有气无力接起电话。 “梁忆你疯了吗?!”吴桐的声音传来,“昨天回去你怎么开的车?超速、闯红灯,六张罚单!你在马路上赛车吗?不要命了!” 梁忆被吴桐劈头盖脸一通训,愣是没反应过来。 “喂?你说话!” “哦,我,不是故意的……”梁忆感觉自己舌头都不怎么听使唤。 梁忆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吴桐上火了:“什么不是故意的?你是钱多烧的吧!罚单都要凑个六六大顺吗!你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开车这么快,就算不考虑自己的安全,也不考虑别人的安全吗?有没有公德心!” 吴桐是真生气,本来想着自己害人家吃了一张罚单,帮忙去处理,结果早上去一看,总共七张,除了乱停车,还有六张发生在同一天!电话给她,她居然还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梁忆只听到吴桐吧啦吧啦的冲自己吼,感觉脑袋要炸掉了,直接扔了手机,双手按住太阳穴。 “喂?喂!梁忆你说话!” “我,不大舒服,回头打给你吧。”梁忆不想说话,她挂掉了电话,然后把自己的头埋在被子里 挂我电话!吴桐气得骂了脏话,真是看错她了! 这次,梁忆感觉自己睡着了,但是特别难受,像是被谁捂住了口鼻,透不过气来。 正无力挣扎的时候,手机再度响起,梁忆醒过来,发现是自己把自己闷得难受,赶忙推开被子,大口喘气。 还是吴桐吗?不想接电话,梁忆捂住耳朵。 可是,对方很执着,一遍一遍的打。 梁忆准备关机算了,一看显示,是朱可可,于是点击接受。 “亲爱的,周末了,下班一起玩啊。”朱可可的声音总是那么高兴,“放松放松,我都安排好了,晚上我们一起吃饭,然后打游戏开黑到天亮,然后白天睡个昏天黑地,然后……” 梁忆哭了。 朱可可听到抽气声,问:“梁忆?你怎么了?” “可可,我害怕得一个晚上没睡,我好困,但是不敢睡觉……”梁忆哭出来了,感觉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听梁忆断断续续讲完,朱可可坐不住了:“你等着,我马上来接你,你到我家睡,换个地方就好了,别怕,我陪着你。” 也只有朱可可会对自己这样,还好,自己这个人情冷淡的人,有一位这么古道热肠的朋友,梁忆突然觉得自己好明智。 一见面梁忆像是见到亲人般,抱着人家不松手。 “没事没事,我来了,走,去我那里。”朱可可从衣帽间里拿出来个大拎包,随手拿着衣服往里塞。 梁忆自己接过:“我来吧。”出去住几天是个好办法。 上车后,梁忆发现驾驶位有一个人,酷酷的样子,很年轻。 “嗨,大妈好。”对方和梁忆打招呼。 “少乱说!这是我大学同学。”朱可可凶对方。 梁忆已经顾不上了,她现在就想有个安全的地方睡觉! 第三十七章 最重要的两点 上门打扰,人家不方便,自己也不自在,梁忆选择去酒店。 朱可可的小朋友动作利索,帮忙办好了入住,还把行李拎进房间。 梁忆正在想,对方会不会要留下?怎么拒绝比较好?人家却很自觉的离开了。 拉着朱可可的手,梁忆终于睡了过去,感觉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梦中似乎有人在跟她说话,似乎有手机铃声,但梁忆不想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梁忆睁开了眼睛,房中小夜灯亮着,窗帘的缝隙中没有一丝光亮,想来已经天黑了。 花了一点时间,梁忆想起自己身在何处,然后慢慢坐起来。 朱可可不在房内,浴室有水声。 “可可?”梁忆喊。 没动静。 “可可?”梁忆看向电视柜,朱可可的包不见了。 梁忆紧张起来,随手拿起小圆桌上的花瓶,哆哆嗦嗦来到浴室门口。如果不是朱可可,对方一出来,就砸过去! 一会儿,水声停了,梁忆再次握紧花瓶。 浴室门被缓缓拉开,一个顶着大毛巾脑袋先伸了出来,紧张中梁忆举起双手,正要落下时看清了浴巾下的脸。 “梁忆?”张策一脸诧异看着她。 吓死我了!“怎么是你?”梁忆急急止住手臂动作。 张策把毛巾挂在脖子上,胸膛上还有水滴,腰间系着浴巾,算是美人出浴吧,但梁忆毫无心情。 “怎么喊你没声音?”梁忆转身,随手放下花瓶。 “有水声,听不见。”张策抬手继续用毛巾擦头发。 “不对!你怎么在这里,朱可可呢?” 张策回答:“我给你打电话,是朱可可接的,说你有点事,我不放心,就过来了。她晚上和男朋友有安排,刚走。” 真是没义气,亏我还夸你古道热肠!梁忆坐回床上,揉着太阳穴,刚才一紧张,又头疼。 赶他走吗?然后自己就一个人了……这是哪个酒店来着?进来的时候头脑不清楚,可能没看,也可能看过但忘记了。 梁忆正纠结的时候,张策问:“饿吗?这会儿餐厅关了,可以叫房间服务。” 梁忆点点头。 张策找来单子,递给梁忆。 有饿的感觉,但胃口一般,梁忆要了一碗意大利面,也只吃了一半。 张策倒是胃口很好,一身休闲运动装,头发半湿,吃完了自己的,把梁忆剩下的面也顺带解决了。 之前已经说过,两人不合适,不想再有交际,现在张策这样的举动,想暗示什么? 梁忆突然有点烦:“没事儿你就走吧。” 张策拿餐巾纸擦擦嘴,说:“朱可可说你吓得不轻,不拉着她的手都睡不着,她的小男朋友晚上直播,实在没空,托我帮忙。” 梁忆看了手机,朱可可的消息,说得明白。“知道了,我现在没事了,你走吧。” 张策笑。 梁忆皱眉:“谢谢你,我现在自己可以了。” “行。”张策站起来,“料到你这个态度,用完就丢。” “什么叫用完就丢!”梁忆烦他玩暧昧。 “我定了房间,就在隔壁,你晚上有事就来敲门。”张策说。 梁忆暗想:鬼才去敲你的门。 白天睡多了,晚上自然睡不着,梁忆看了一会儿电视,无聊的关掉,拉开窗帘,看到外面的星空。 有个小阳台,梁忆打开门出去,坐在藤椅上,看星星。城市的天空,总感觉朦朦胧胧的,梁忆伸出手,做了个擦的动作。 突然闻到了烟味,旁边阳台也有人,黑暗中有烟头一闪一闪。 “不好意思,我不抽了。”是张策的声音。 无烟房,跑外头吸烟很正常,梁忆说:“没事,室外公共场所,你随意。” “谢谢。”张策又点了一根。 梁忆好奇:“你抽烟啊?”之前相处没发现。 “很少,心情不好的时候,抽一两根,偶尔为之,都没人知道我抽烟。” 梁忆:“嗯,你总是有好心情。” 张策轻笑。 “你总是笑,虽然我不知道你笑什么,但喜欢笑的人,会有好运。”梁忆说。 “我笑你的关注点,总和我的不大一样。” “哦?比如?” 张策:“我刚才那句话,其实是说,你是唯一知道我会抽烟的人。” 梁忆:“截至目前吧,以后也许还会有别人看到。” “看,又不一样,我想说,你很特别,于我而言很特别。” 梁忆暗想:我能死而复生,当然特别,对比所有人,我都很特别。 张策走到阳台边缘:“我们重逢不久,你这么快就认定我们不合适?仓促了吧。” “我仓促还是你仓促?”梁忆反问,“我们大学期间就交情一般,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就觉得我们合适呢?难道同学聚会上对我一见钟情吗?我们早就错过一见钟情的时间了。” “那就是,再见倾心喽。” “行了张策,我没精力陪你玩游戏。” “我没有在玩游戏,你很吸引我,我只想要个机会。” 借着玻璃窗内的灯光,梁忆看张策,这是正宗的撩妹高手吧!真没想到自己能在这个年纪碰上,还好是这个年纪。“算了吧,我有什么吸引你的……” “有很多,最重要的是两点,想知道吗?” 梁忆承认,自己有点好奇。 张策:“第一点,是神秘,你身上似乎有什么秘密,让我很好奇,想探究,于是就想接近;第二点,是矛盾,同学们都说你是事业型的,职场赢家,但是我跟你透露的你们公司总部的项目,你毫无兴趣,跟你的人设不符。我原以为你是放长线钓鱼,但后来你一直没问,看来是真不感兴趣,这么迟钝,你怎么混到目前的位置的?” 梁忆看着张策,他的眼睛很亮。 上次听他讲创业故事,把合伙人捧上了天,自己什么都不是,现在看来,单这敏锐的觉察力,就并不一般。 是啊,能把公司做这么大,怎么可能是个简单人物! “梁忆,你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 梁忆站起来,也走到阳台边缘,两人面对面站着。“张策,你说对了,我有秘密,我想,每个人都有,你也不例外,你把最大的秘密告诉我,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秘密。至于公司总部那个项目,还没到需要我感兴趣的时候,我怎么混到今天的?其实说来很简单,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可以。”张策答得爽快,“我最大的秘密就是……” “嘘!”梁忆打断,“张策,此刻我很认真,毫不夸张的说,是否说出这个秘密,就像做一个关乎生死的决定,如果是撩妹的伎俩,麻烦你别用了,侮辱我的智商。”停了停,“你想好了说,我认真的听。” 张策看着梁忆,她的眼睛雪亮,眼里闪烁着什么。 “既然是秘密,还是自己探索更有趣。”张策勾起嘴角,“说出来,多无聊。” 梁忆“哼”了一声,重新望向天空。 张策也抬头:“不过,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法子,这次可能不管用,你们公司总部的那些系统,暗示着不同的派系,现在ceo要统一做数字化大系统,是很大的洗牌,你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梁忆没说话,目前的公司状况,让她很失望,以前总想着向前、向上,现在有点索然无味。 张策再度提醒:“浑水好摸鱼,至少,你得活下来。” 梁忆:“谢谢。” “不谢,同学一场,这件事上,我能帮你一定帮,后续有需要,随时找我。” 梁忆摇头:“为着你的职业操守,我尽量不找你。” 张策斜眼看梁忆,对方的表情是认真的。 回到房内,梁忆躺倒床上,还是睡不着,这算什么?倒时差! 发消息给朱可可,对方没有回复,直接发了一个游戏邀请,梁忆便点了进去。 “哈哈,来了来了!”朱可可的声音,“你把麦打开,说话比打字方便。” 梁忆:“什么情况?” “我们三排,你睡了一天了,正好开黑。”朱可可很兴奋的口气。 梁忆本来只想和朱可可说说话,见状:“我很久没打了,你们玩吧。”要退。 “别啊!我们直播呢,直播间好多人,来一把吧,飞飞很厉害的,躺赢!”朱可可说。 “这大妈行不行啊,带你一个无所谓,两个会累。” 又大妈!梁忆要点退出的手停住。 “不许乱叫。”朱可可再次纠正,然后说,“最多叫姐姐。” 梁忆:“……”默默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蓬头垢面,双眼浮肿……不由愣住,自己刚才就是这副尊容,和张策说话! “宝贝,开吗?” “开!” 梁忆起鸡皮疙瘩了,也退不了了。 飞飞:“大妈,哦不,姐姐,你用什么?” 梁忆:“随便。” 飞飞:“高手才能说随便。” 梁忆叹了口气:“那你用什么?” “飞飞:”随便。“ 梁忆:“……”交流困难,这该不会是代沟吧! 朱可可开始指挥:“我用法师,飞飞用刺客,你用辅助吧。” 梁忆:“行啊。” 结果,路人队友有人先选了辅助,梁忆懒得再问,便选了射手。 飞飞:“呦,输出位置,你行不行?” 梁忆懒得搭理。 朱可可鼓励:“她很少打,段位低,但技术可以的。” 飞飞:“你猥琐点,不送我就能带你躺。” 猥琐?梁忆咧嘴一笑,猥琐可不是自己的游戏风格。 第三十八章 他不相信 开局没多久,梁忆的射手拿了一血,然后在自家辅助掩护下丝血逃生,让赶来的刺客收了对方辅助的人头,完成一换二。 接着,梁忆趁着对方刺客在另一路露头的机会,猫在草丛里收了一个野怪,回去路上碰到对方法师残血回城,顺手又收一个人头。对方射手带着辅助过来,梁忆再次果断卖掉辅助,点死对方射手后,闪现过墙逃走。 第三次,梁忆跟在辅助后面,辅助没探草就往前冲,她迅速后撤,待草丛里的敌人技能交完,然后上前,轻松点死对方,顺手还吃一路兵线。 辅助无奈,但也只得说:我死总有垫背的,不算亏! 飞飞乐了:“行啊,技能给得准,走位也够刁。” 朱可可很高兴:“我就说她厉害,遇到你之前,也只有她能带我上分。”说话间,被对方刺客收了人头,“我怎么又死了!” 飞飞:“宝贝别怕,我来了。” 梁忆一哆嗦,点死了对方刺客。 辅助:“哈哈,这次我没死!”刚说完,一不小心,被对方法师技能扔到了身上,一命呜呼! 梁忆:“乐极生悲了吧。” 梁忆走位出乎意料,但打法激进,卖辅助看似果断,但有着对双方战力的预判,从不让自家辅助白死。后期飞飞便跟着她,两人四处虐杀,很快赢得胜利。 “再来再来!”朱可可兴奋的大叫。 不知不觉,三个人打到凌晨两点。 梁忆打了个哈欠,总算有了睡意。 朱可可突然变了语气:“你们说什么?主播没看见才没回答问题的,你们爱呆在这个直播间就耐心点,不喜欢就随缘好了。” 梁忆点开直播间,见有个粉丝留言,说主播不理他,只回答那些送礼物的粉丝的问题,歧视云云。 朱可可这么一回复,对方便更加言辞犀利了。 朱可可生气了:“喜欢送礼物的怎么了?有本事你也送啊!你送了就心理平衡了。这是免费教你们的,还想怎么样?” 粉丝:免费是幌子,就是为了卖货! 朱可可:“卖货有错吗?天下间哪里有白吃的!你给了钱就是给钱的服务,不给钱就是不给钱的服务!” 梁忆叹了口气,提醒朱可可:“你就问他,问题是什么,回答了得了。”有什么好吵的,直播间这么多人,吵了对主播也未见得是好事。 飞飞往前翻了翻,对方最初的确提了个问题,便回答了,顺便说了一句:“刚打得激烈,没注意留言。” 这粉丝便顺了气,说:“还是飞飞好,比某些人好多了……” 在朱可可发作前,梁忆喊住她:“你跟她吵什么啊,吃饱了撑的?虽然不是你的直播间,但为了主播好,你注意点。” 朱可可:“这人说话气人。” “她问题提了许多遍,没人应,有点脾气也正常,到了你这里,你得让人家消气,不是再度拱火,人家就是问个问题,你就让她问,能有什么?”梁忆打了个哈欠,“人家陪着到这个点,也是个真粉丝了,不该珍惜点吗?” 梁忆说得有理,朱可可便嘟囔了几句,没再说什么。 飞飞:“不早了,下吧,我请吃宵夜。” 梁忆拒绝:“算了吧,我睡了。”好不容易有了睡意,赶紧休息, “不是吧,大妈?吃个宵夜不影响睡觉。” 梁忆挂了电话,好吧,我承认我是大妈,大妈需要好眠。 第二天,梁忆八点钟起来,虽然有点困,但还是坚持起来了,得把睡眠时间拧过来,不然今天又是夜猫子。 在酒店吃早饭,然后出去散步,骑了一辆共享单车,到派出所问情况。 吴桐一早就出去忙,回来的时候,见梁忆正坐在等候区,似乎在打瞌睡。想到某人无理的挂自己电话,吴桐决定当没看见,转身进了后面办公室。 同事桌上有个破碎的监控器主机,用塑料袋装着,吴桐问:“什么东西?” 同事:“哦,监控主机,技术部说没法修复,刚拿回来,看来这个小偷难找了。” 吴桐拿起记录,看了一眼,户主姓名:梁忆;案发时间:3月24日凌晨…… 仔细看完,吴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自己是25日早上打电话过去的,一顿劈头盖脸,当时梁忆的状态…… 放下记录表,吴桐回到大厅,见梁忆仍低着头坐在那里,很多人坐着都会玩手机,梁忆似乎没有这个习惯。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好像人又单薄了一些。 吴桐走到外头,拨通梁忆的手机。 “喂?吴警官。”梁忆的声音很平静。 吴桐:“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梁忆:“哦,我就在派出所,就在大厅……” 吴桐:“我知道,你出来一下。” 梁忆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走了出去,见到吴桐站在停车场边。 吴桐看着梁忆走过来,没化妆,眉毛淡淡的,脸色苍白,眼睛有点浮肿,眼下积着淤青,嘴唇没什么血色。 “吴警官?”梁忆见吴桐看着自己不说话,有点摸不着头脑。 吴桐想问,你出事时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为什么又不说?你今天来,就没想过找自己吗?最终开口:“听说你家遭贼了,怎么样?人有没有事?” 梁忆摇头:“没什么,好多了。” 吴桐:“当时,吓坏了吧?” 梁忆点头:“我那个小区,住这么些年,一直挺安全的,真没想到会进小偷,还就偷我一家。”这么一说,感觉有点倒霉…… “我看过案卷了,这小偷不好抓,你家的监控、小区的监控,都没线索,而且,损失不大,这类案子……” 梁忆叹了口气,担心什么来什么。 见梁忆许久不说话,吴桐皱眉,按照最早认识她的样子,她应该问:你们的办事效率呢?损失不大就不抓了吗? “梁忆,你最近,真的没事吗?”吴桐忍不住问。 梁忆抬头看了看吴桐,眼里有关心,犹豫,该不该说呢? 吴桐耐心下来,放缓语气:“没事,你有什么就慢慢说,或者觉得生活周围最近有什么异常,你都可以说。” 梁忆点头,开口,停住,再次鼓足勇气,开口:“吴警官,我相信科学,没有被害妄想。” 吴桐有点脸红,还好脸皮厚,忙点头:“我知道,我相信你。” “你,听说过死而复生吗?就是死了,又活过来,经历的事情得再来一遍,但是可以改变,或者说,可以改变一些吧,失窃的事情,其实我经过一次,复活后我就改变了,但是它又发生了。”梁忆有点语无伦次,不知从哪里说起,“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再经历一次的,有些过了时间,就不能。我车祸死过两次,被苗英勇刺死一次,跟踪他在那个工地被推下,这么粗的钢筋,两条,刺穿了身体,然后被他砸死一次。” 梁忆的身体不禁微微颤抖,每次回忆,那些恐怖、疼痛似乎都能清晰感觉到。“吴警官,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但我说得都是真的。” 吴桐看着梁忆,看着她说着说着,眼中泛出泪光,然后聚集,泪水滴落,顺着清瘦的脸庞滑到下巴,有些落下,有些仍坠在下巴上,一闪一闪。 梁忆说完,两人都陷入沉默。 吴桐摸了摸口袋,有一张餐巾纸,递给梁忆。 梁忆接过,低头,掩住失望的神色,吴桐不相信。是啊,谁会相信! 吴桐:“这两天,你好好休息,失窃的事情,我会留意。小区没有拍到人,说明这个人对小区哪里有监控头很清楚,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后续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梁忆点头。 吴桐又说:“如果在家害怕,这几日可以换个地方住。” 梁忆再次点头。 似乎能嘱咐的都说完了,再次沉默 过了一会儿,梁忆开口:“没什么,我就回去了。” 吴桐叫住转身要走的梁忆:“以后有危险,打我电话。” 梁忆看着吴桐,问:“如果是听起来很荒谬的事情,你会来吗?” 吴桐点头:“只要你觉得有危险,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一定来。” 梁忆眼圈儿红了,点头:“谢谢。” 吴桐看梁忆走到路边,解锁一辆共享单车,然后骑着慢悠悠前行,消失在拐弯处。 重生?复活?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是压力太大吗?苗英勇、小偷、还有那个叫文立国的同事,应该是压力大,有幻觉了。吴桐叹了口气,下次有机会,要劝她去看看医生。 梁忆回到酒店,看到张策在前台处。 “你去了哪里?”张策走了过来,“你再不回电话,我准备让酒店直接开房门了。” 梁忆看了看手机,静音了,之前吴桐说她不会设置静音,现在这个可是个证明?哎,没用的,他不会信。梁忆决定,她再也不提复活的事情了,谁都不提。 “有事?”梁忆问张策。 “我担心你。” “不必,我没事,刚出去锻炼了。”梁忆准备回房。 张策建议:“吃完午饭再回去休息吧,都这个点了。” 梁忆摇头:“不用了,谢谢你。” 这丫头真倔!张策叹息:“一起吃个饭而已。” 梁忆挠头:“我拒绝得还不够明显吗?拜托你,算了吧。”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三十九章 一码归一码 周日的时候,早上醒来,梁忆觉得自己精神好多了,主要还有一件事挂心,就是等待张良那边的消息。 这家足疗馆,门面看似低调,里面非常豪华,实行会员制,张良提前踩过点了,跟前台接待说话的时候,顺手在柜台下面隐秘处放了一枚窃*听器,又借口公司要接待重要客户,让老板娘带着参观了一番,随手在高档区域走道的一株发财树上,藏了一枚窃*听器。 周日下午,张良早早潜伏在足疗馆附近,找了个好位置,猫在车里,能看到门口进出的人。 偷窥得有装备,张良车顶的车载天线是假的,实际装着镜头,可以调节远近,连在手机上,能将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看得清楚。 大约在下午三点零八分,看到两个中年男子,一同走入足疗馆。其中一人,很眼熟,张良见过文立国的照片,非常肯定就是他。 耳机里,老板娘热情的声音:“两位老板来了,还是老房间吗?” 其中一男子说:“是的。”然后问,“文总,你看这次我们一起,顺便聊聊,还是您一个人,休息休息?” 另一男子说:“我有点累,下次再聊吧。” “那下次什么时候?我的情况……” “你急什么,答应的事情,哪次没做到?” “好的好的。” 老板娘招呼一男子进去,另一男子似乎“呸”了一声。 服务员问:“张总,我带您进去吧?” 被叫张总的男子回答:“算了,没心情,找个小房间,我睡一觉,文总走了再叫我。” 这个陪着文立国来的张总是谁?他跟苗英勇有关系吗?张良不确定,记下这个疑点。 五点钟的样子,文立国一个人走了出来,离开。 另一个男子呢?直觉告诉张良,不用跟着文立国,这个张总更值得研究。 没一会儿,耳机里再次传来那张总的声音:“文总走了?我去房里看一看,上一次他拉了东西,找了许久。” 老板娘:“我让服务员帮忙好好看看。”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看一眼就走。” 待人走,服务员对老板娘说:“今天张总没有捏脚。” 老板娘:“哼,他没钱,听说公司撑不下去了,所以这么扒着人家。” 服务员:“啊!他不是大老板吗?” 老板娘:“对我们来说,有钱消费的都是大老板,没钱就另说了。”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问:“今天那个神经病来了吗?” 服务员:“您指那个说接了我们的电话来找工作的男的?没来,上次被骂走就没再来过。” 老板娘:“没来就好,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影响生意。” 没一会儿,张良看到那个张总也走了出来,上了一辆suv,离开。 张良记下车牌,并跟了上去。 车子在一个小饭店门口停下,男子走进饭店,张良也跟了进去,只见那张总正坐在角落,看着手机里的什么,一脸神秘的笑容。 嗯?有猫腻! 张良找了他背后的一个位置,但对方身体挡着,看不清手机屏幕,隐约听到有女人的暧昧叫声。 服务员开始上菜,这人挺警觉,手机收进口袋,没有放在桌上。 张良随便叫了一份水饺,吃了几口,见没机会下手,便结账出来。路边,他找到这张总的车,然后开着自己车,直接撞到对方的左后方屁股。 “嘀嘀嘀”车子报警器响了起来。 张良看到这张总伸头看了一眼,然后大骂着跑过来。 “奶奶*的,你瞎吗!停着还撞?” 张良忙作揖道歉:“不好意思,我新手,也不知怎么的……我全责,我赔。” “当然你赔!给钱。” 张良:“对不起对不起,我打个电话报保险吧,可以理赔的。” “那你赶紧,我吃完饭就走。真倒霉!” 张良连连道歉,这张总仍有点骂骂咧咧,但声音小了下去。 张良:“哎呦,我这手机没电了,您等一下,我车里有充电宝。”回车磨蹭。 “你好了没有?”人家催促。 张良下车:“真是的,我的充电宝也没电了,我去那边打公共电话啊,我这就去!” “行了行了,你给一千块得了。” 张良一脸为难,所有口袋掏遍,只有八十块:“您这车这么好,一千块不够吧,保险公司能陪,你等我去打个电话,马上好。” 这张总看着损坏的地方,皱着眉头。 张良暗暗好笑,就是要这个效果,算了吧,心疼,那只能等自己了。 “打保险公司电话对吧?哪个保险公司,我帮你打。” 张良忙拿出一个小卡片:“这个这个,我随时放在车上的。” “随时?!随时准备撞车啊?不会开车你就别开!” “我新手,真的新手,对不住啊老板。”张良又是连连道歉。 这张总没办法,拨通了号码,等有人接听,交给张良。 张良一脸认真,跟着提示回答姓名、车牌号码。“这位老板,有个验证码,您手机号是?” 报了手机号,没多久,果然发来个验证码,张良点开,看了又看,嘴巴里反复念了三遍,然后告诉电话里的服务人员,之后开始解释状况。 过了一会儿,张良挂了电话:“行了,可以走快速理赔,我得用手机拍几张照片。” 这张总点头:“拍吧拍吧,赶紧!” 张良站到后头,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把手机还过去:“麻烦您回头发我,这是我的号码。” “钱呢?” “我们现在得去定损。” “娘*的,我没时间,我一会儿就走,你想办法,反正保险已经报了,一千块,我没多要,你想办法,赶紧给钱!” 张良一脸为难:“好吧,那我再打个电话试试。” “不是试试,是必须!”这张总指了指饭店,让张良跟他一起进去,“我饭吃完,你的钱得到,不然不客气!” 张良便开始打电话,一个、两个、三个…… 后来这张总听不下去了:“兄弟,你这人缘,也是差的没边了。” 张良叹息:“以前我有钱的时候,这些人可不是这个态度,最近生意不好做……要不您再等我一会儿,我回家要点,我住的不远。” 这张总也叹了口气:“生意是不好做,算了算了,算我倒霉。一起吃两口吧。” 张良抹了把脸,眼圈儿红了,似是感动。 “吃吧,看你可怜。” 两人聊了聊人情冷淡,走的时候,这张总拍了拍张良的肩膀:“兄弟,峰回路转,会好的。” 张良点头:“是的是的,做生意起起伏伏也正常,会好的。” 张良客气的送这张总上车,挥着手跟他再见。 待人走远,张良回到车上,从副驾驶下面拿出一个平板电脑,一通操作,看到了那张总手机里的存储信息,其中有一条视频,显示是今天下午的,点开,张良挑眉。 好吧,这姓张的也不老实,估计要狗急跳墙。 晚上,张良来到梁忆入住的酒店,找到房间,按门铃。 梁忆等得正有点焦急,又不敢打电话,听到门铃声,从猫眼看清,忙开门。 “怎么样怎么样?”张良才坐下,梁忆就问,“有什么发现吗?” 张良:“文立国的确去了,但没见到苗英勇,他身边有一个姓张的人。” 梁忆立马想到:“张勇,kkc的总经理,kkc原来是我们公司的供应商。你等一下,我好像有张勇的照片。” 梁忆从手机里翻找了一会儿,拿给张良看:“是这个人吗?” 张良点头,也拿出自己截图的照片,让梁忆确认。 “就是他,文立国跟他有不正当利益关系。” 张良:“是的,我发些图片给你,可以看到他们一起进去。” 梁忆暗想:这么大意?估计胆子养肥了。“谢谢,kkc现在被踢出局了,后续看情况吧。” 张良:“被提出局?原来如此,这张勇,抓了文立国一个大把柄,估计后面有大戏。” “什么大把柄?” 张良给梁忆发了个视频,梁忆点开,里面赤裸的一对男女,正在办事,男的正是文立国,刚看两眼就关掉了,一脸尴尬。 张良:“这可是好东西,你可以拿着这个,直接‘请走’文立国,不用再调查他和那苗英勇的关系了。” 梁忆:“不一样,我还是想知道,是不是他泄露的消息。” 张良不解:“有什么不一样吗?达成目的就行了。” 梁忆解释:“达成目的的确重要,但是一码归一码。这是他私生活不检点,是个人问题,泄露消息不一样,再者,他私人嗜好跟我无关,泄露消息我是受害者。” 张良并不十分理解,但对方是委托人,是客户,能接着调查对自己也是好事,于是说:“那我继续跟一段时间,下周日再看看。” 梁忆点头,才去了一次,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发现。“苗英勇那里,也许也是突破口,那人见钱眼开。” “见钱眼开的人,也谎话连篇。”张良补充。 “也是。”梁忆打消了想买消息的想法。 张良:“不过,我会从苗英勇身上再找找,看有没有突破口。” “行,双管齐下吧,希望尽快有发现。” 张良四周看了看,房间乱糟糟的,问:“你住这里?” 梁忆叹息:“嗯,换换环境,过两天回去。” 这时候,门铃响起。 第四十章 成了习惯 张良见梁忆似乎惊了一下,又很快镇定下来,前去开门,只见她小心的在猫眼里确认,然后才打开门。 门外是张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举起来给梁忆看:“有一款很好吃的蛋糕,我顺便给你带了一份。” 梁忆摇头:“不用,谢谢。” 张策苦笑:“老同学,咱们不谈感情,见你一天都没出门,我只是正常关心,你也不用多想。” 人家这么说,梁忆不好意思再拒绝,稍微将门开大了一点,伸手接过蛋糕。 张策便看到房内的样子,床上乱糟糟的,窗边沙发上坐着个男子。 张良也看到张策了,两人对视了一眼。 张良暗想:这个样子的确不妥,会不会给梁忆惹麻烦?可转头看梁忆,见人家托着蛋糕直接说“谢谢,再见”,然后果断关门。 于是,张良有点同情门外的男人。 “来,吃蛋糕。”梁忆招呼,从小吧台取了两个咖啡碟,还有勺子。 张良接过蛋糕,一口一口认真吃。 梁忆似乎饿了,很快吃完一块,又挖了一块。 “对了,你怎么会住在酒店?”张良问。本来见到梁忆给的酒店地址,以为只是为了隐蔽谈话,到房间才意识到,原因可能没那么简单。 “别提了,我家中遭贼,有点吓人。”梁忆便大概讲述了一遍。 张良听完,想了想,问:“这和你被人跟踪,有没有关系?” 梁忆皱眉道:“不至于吧,前几次跟踪,我都甩掉了对方,不应该知道我的住处啊!而且,那套房子我很少住,嗯,我觉得还是碰巧的可能居多。” “就你一户失窃?的确有点巧。” “警察说,小偷可能提前踩过点,估计发现那套房子经常没人吧。” 张良想了想,没再多说。 梁忆暗想:这也算职业病吧,总觉得啥啥都有关系。 张良吃完蛋糕,用餐巾纸擦手,又问:“跟踪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这个梁忆已经想到对策了:“我可以找个司机,上下班接送我。”公司里按级别,她可以有专门的司机,只不过一直觉得没必要,所以没用。“我找个年轻点的,也算兼*职保镖。” “所以,你准备就这样防着,等查到文立国和苗英勇的关系为止?” 梁忆点头。 张良不解:“查到又如何?凭这个能对文立国怎么样呢?” “这件事只是其一,还有供应商那边,以前项目上的手脚不干净,一系列。” 张良:“然后?” 梁忆:“然后将他赶出公司。”这么多事情曝光,就算文立国在全球总部的靠山再硬,也保不住他。 张良摇头,这种做法,在他看来舍近求远。 梁忆再度解释:“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我虽不耻他私生活不检点,但那跟工作无关。”就算玩职场斗争,也有自己的原则。 这人挺有意思,张良暗想,就是有点固执。 第二天,3月28日,周一。 梁忆早上让酒店帮忙订车,坐车去到公司,并让司机下班继续来接她。 进办公室,打开笔记本电脑,梁忆写邮件给人力资源经理蔡允,让她帮忙招聘司机一职,保镖这样的描述无法写明,便强调了年龄要求。 到茶水间倒水,碰到了宋恬,梁忆注意到,宋恬的打扮非常精致,翠绿色丝绸衬衫,奶茶色鱼尾半身裙,黑色高跟鞋,防水台的颜色也是奶茶色,和裙子相呼应。脸上妆容浓淡相宜,挂着黄水晶的耳坠,一闪一闪煞是动人。 “早。”宋恬笑着打招呼。 “早呀。”梁忆回应,“周末怎么安排的?” “也没啥有趣的,睡懒觉,吃饭,逛街。你呢?” “比你少一点,睡懒觉,吃饭。” 宋恬笑弯了眼睛:“下次无聊可以叫我,我们一起逛街。” “行啊。” 宋恬看看周围,压低声音问梁忆:“你去过那里了吗?”然后抬了抬脚。 梁忆笑笑,没说话。 宋恬半捂着嘴,靠近梁忆耳边:“上周,有好几次,他在办公室打许久的电话,也不知跟谁……” 走廊里有讲话声,有人来了,宋恬忙走到咖啡机前,开始倒咖啡。 梁忆没再说什么,端着水杯离开。 回到办公室,梁忆看到有一封未读邮件,点开,是张鹏的辞职信。 上次凌晨紧急出差,张鹏撂了挑子,自从那天起,梁忆就做好了准备,这封辞职信,倒比她预计的来得晚了点。 拨打内线,让张鹏来自己办公室。 没一会儿,张鹏站在门口,客气的先敲了敲门框。 “进来吧,把门关上,我们聊一聊。”梁忆招呼。 梁忆看着张鹏,问:“想好了?” 张鹏有点不好意思,点头:“想好了,我想了蛮久的,咱们公司挺好,您也是个好领导,但是……那个职位我挺想要。” “什么样的职位,这么吸引你?” “一个亚太区的职位,负责原材料战略采购的。”张鹏细细描述了一番,讲得很诚恳,“我做了许多年的采购,说实话,有时候挺烦的,我们公司流程严谨,但是……比较繁琐,我想换换环境。” 梁忆点头,她尊重别人的选择,目前,她没有更好的职位,或者更高的条件,能够将对方留下。 一个员工,如果提出离职,基本已经没有挽回余地了,如果提前做做工作,倒是希望大些,但是这次,对着张鹏,梁忆没有提前沟通,而是等他自己决定,甚至希望对方能提出辞职。 梁忆:“你刚才提到‘换换环境’,目前公司内,有哪些是你不喜欢的,所以想到要改变?” 张鹏摇头:“公司挺好的,真的。” 梁忆看着他,笑了笑,没说话。 张鹏也咧嘴笑了笑,有点尴尬。 “kkc临时出差那次,你什么感受?”梁忆问了一个具体的问题,比较好让他打开话匣子。 张鹏想了想,叹了口气:“老实说,挺烦的,既然您问了,我就说,反正我也要离开了。” “非常希望你能留下建设性反馈。”梁忆鼓励。 张鹏:“kkc一早就不该用,不用就不会有后头那么多事。其实我不理解,最初您为什么不反对,我们有检验报告的,实打实的数据,只要您提出来,唐总一定支持,就算文总坚持想用,从管辖范围看也轮不到他说话吧。” 梁忆:“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也想过反对,但那时候,我并不确定,kkc仅仅是文的推荐,还是有其它人。” 张鹏愣了一下,然后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不过后来,我才慢慢摸清楚,其实,说实话,我也挺后悔的。” “唐总和文,关系很好,公司上下都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有时候外人的确难判断。”张鹏说。 梁忆:“这件事上,我要谢谢你,后续帮忙处理了好几次质量事件。” “擦屁股善后也是我的工作,应该的。” 梁忆:“如果是kkc,那现在他们已经出局,你为什么还是想到要离职?除了职位好,还有其它原因吗?你随便说,就当给我提提建议。” 张鹏有点犹豫。 梁忆也不催。 最后,张鹏咬了咬牙,说:“文的手伸得太长,我是怕,怕万一被牵连。有些事,您可能未必知道,文让下面好几个经理,都换过供应商,这些供应商的背景,朋友、同学,反正乱七八糟的。” “流程都走通了?” 张鹏无奈摇头:“有内应,当然能走通。” “你指王李荣上it系统那次?” “原来您也听说了,是的,还不止。最早,有个建筑楼维护的供应商,是文的同学,找过来的时候就强调这层关系,我没搭理,然后文就让手下经理找我,我不同意,他就在工作上百般挑毛病,反反复复分析、做汇总报告这类,能让人做吐了。” 梁忆想起来了,有一段时间,文立国的确老在找采购的问题,当时没理解自己怎么得罪他,原来在张鹏这里。 张鹏:“当然,您挡了不少压力,但是后来我实在太烦了,也没办法,只得走报价流程,本来想着这家价格高,应该选不上,结果出了内奸,那家供应商以两千元的差距,拿到供应商资质。打那次后,文就像找到办法一样,经常如此,到王李荣那回,他们都驾轻就熟了。” 梁忆思考着。 张鹏见她不说话,劝:“这些事儿,让人膈应,但你也不好怎么样。后来我想开了,反正后续供应商管理不在我这里,我把流程走完,其它就不管,回头供应商不好,大不了再换,反正他们是不会换的。当然,kkc这种的例外,大不了出差几趟,整改都是走过场的,不算费心。” 看来,张鹏瞒下的事情,比自己想的要多。其实,有一段时间,梁忆有些耳闻,希望张鹏提出来的,对于他而言,提出疑点,把事情升级,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张鹏没有,让文插手采购成了习惯,后来才有了推荐kkc的事情。 有些事,张鹏没拦住,kkc的事,自己没拦住。张鹏一再妥协,有自己的原因,梁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有办法,改变这个现象,你有什么建议吗?”梁忆问。 第四十一章 控制不住 领导这个角色,是个矛盾体,在这种灰色地带事情上面,有时候需要下属自己处理,有时候又想下属提出来让事件升级,以作他用。 可是,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 梁忆本来知道一些事情,张鹏没有说,有点不满,现在想想,如果张鹏都告诉自己,似乎也很难办。 但是kkc的事情,梁忆早有打算,借由这个事儿,让采购部换换血,所以,张鹏的离职,是她需要的,而且,希望能让其作用最大化。 见梁忆一脸诚恳的看着自己,张鹏想了想,说:“我可以把以前的事情都说出来,甚至以书面方式,但是,能有什么用呢?” 梁忆明白,张鹏指的作用,是针对文立国的,于是问:“那你愿意吗?” “愿意是愿意,但是……”张鹏不解。 梁忆:“要打败对手,有不同方法,可以使出杀招,一次见效,也可以一刀一刀来,任对方金刚铁骨,总有垮掉的一天。”有时候,要跟时间做朋友,特别是当面对强大的对手时。 张鹏挠挠头,无所谓,反正自己已经有新工作了:“那我,写个邮件?” “可以,给到合规公共邮箱。” 合规?张鹏明白了。 梁忆又问:“你的最后工作日放哪一天?” 张鹏挠挠头:“我准备放月底,4月1日去新公司报到,我还有些年假,正好用掉?我本来准备早点提的,但前两周,看您真的事情太多,还请病假了,我没好意思,但是,新公司报到时间不能改……” “行。”梁忆表示理解,让张鹏不用再解释,既然去意已决,留住人也留不住心。“那你把邮件准备好,能证明的内容,比如当时的邮件、系统更改记录等都附上,弄好了先别发,给我看一眼。” “好的,那我回去准备。” 梁忆提醒:“发出去前,注意保密。” 张鹏眼珠子一转:“我最后一天的时候发,发完走人,省得看某人脸色。” 梁忆笑:“那我先谢谢你。” “您这么说我就汗颜了,事情变成这样,也是我没做好守门员。” “错综复杂的关系,你我都很难,你愿意最后帮一把,我已经很感激了。” 事情说定,梁忆心中稍安,本来以为要费更多口舌,看来张鹏的新职位笃定,所以他毫无顾忌。 之后,梁忆去了唐永的办公室,汇报了张鹏离职的消息,采购经理是个挺关键的岗位,后续安排,需要听听唐永的建议。 唐永也并不吃惊,这点让梁忆有点好奇。 “后面你怎么打算?”唐永问。 梁忆回答:“按照人员梯队,我们有内部候选人,当然,这个岗位很重要,慎重起见,会放出去,到时候内外部候选人都比较一下。” 唐永思考着什么。 梁忆补充了一下内部候选人的信息,生怕唐永不记得了。 唐永说:“嗯,我只是在想,我们是不是在集团整体看看内部候选人?” 梁忆心中一动,唐永应该有心仪人选了,便洗耳恭听。 “采购,可能面临全球自上而下的组织架构变更,我新望新人尽快到位。”唐永说。 “变化什么时候开始?” 唐永摇头:“目前听到风声,具体时间并不清楚。” 梁忆皱眉:“应该没那么快吧?按照全球总部以前做法,这种变化,到我们这里,半年左右的时间还是需要的。”而且采购这种油水部门,牵扯到许多人的利益,恐怕要更久。 当然,后面一句,梁忆没说。 唐永:“这次情况有点特殊,英国那边,采购出了个合规问题,ceo知道了,所以,这次不同以往,时间上估计很快。” 梁忆想说什么,思绪一转,点头:“好的,我尽快让蔡允把这个职位放出来。”她没有问唐永心中的候选人是谁。 她不问,唐永就不会主动说,所以,那就先这样。 回到办公室,梁忆坐下,用手指敲着桌面,怎么办? 梁忆没有直接启用内部的接替者,借口看外部候选人,主要就是想拖一拖,在这个过程中,供应商审计的事情势必也要延后。 不是不相信唐永,梁忆知道,文立国很快便会来催促自己,如果按唐永说的,就算自己以身体不好为借口,那也挡不了多久,唐永极力避免和文立国的正面冲突,这也就意味着,他能为自己拖延的时候也有限。 梁忆翻看着日历,暗暗咬牙,怎么都要拖到新的订单给到ay。而且,还有些事情在准备中,也需要时间。 梁忆走出办公室,坐车去工厂,中午的时候,在工厂食堂吃饭。 质量经理朱凌,一进食堂就看到了梁忆,领了餐便坐了过来。“您今天在这边有会?” 梁忆点头:“有点事,刚结束,索性吃完饭回去。” 朱凌压低声音:“谢谢您,我跟全球那位质量专家josh联系上了,他人真的很好,我们探讨了一些问题,我感觉不错。” “那就好,你们专业人士,总容易找到共同语言。” “对,他还问了问我的工作经历,知道我在目前岗位做了这么些年,又问了职业发展计划。”朱凌笑,“我就跟他说,我想在专业路线上继续发展。” 梁忆点头,他们这个开头不错。 “我们下周还有一次一对一沟通,讨论一个审计流程优化。” “嗯,那个职位的事情,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口?”梁忆问。 “这个我还想问问你,你说我什么时候申请比较好?” 梁忆回答:“工作地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目前我听说内部还没有人应聘,有两个外部候选人,条件一般,都还没安排面试,你想申请可以提出来了。” “那我要不要跟josh说一声?” “当然,你们下周聊,你可以顺便告诉他。我估计若你这周提出申请,下周应该会有第一次面试。” 朱凌点头:“那我就申请,周四吧。” 于是两人又聊了点别的,朱凌见梁忆脸色不好,吃饭的时候擦掉了口红,嘴唇毫无血色,不由关心问道:“你身体好点没?” 梁忆叹了口气。 朱凌:“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少操心的事情就少操心。” “我也想啊,但是怎么办呢,麻烦事儿多。你应该听说了吧,我又得去做供应商审计,kkc的事情还是没完。” 朱凌有所耳闻,皱眉道:“ay的产品质量很好,不会又要换回去吧?那个kkc给我们找了多少麻烦!” 梁忆:“是啊,我现在就不想去做审计,一来的确没必要,二来也是身体扛不住。但是,文总着急啊。” “那唐总怎么说。” “唐总说可以等等。” “那就等等。” 梁忆无奈摇头:“只说等,又没说不去。” 朱凌愤愤:“文的手伸这么长,也亏唐总忍得了,这两人感情真好,苦了我们做下属的。” 梁忆冷笑:“感情好?我看未必,唐总的人温和,有些事不喜欢但碍于别人情面又不好直说,无奈别人就蹬鼻子上脸。” 朱凌:“他们关系不好?” 梁忆点头:“不好,要不然,kkc之前就不会出局。” 朱凌明白过来,连连点头:“那这样,你就去走个过场,回头产品品控报告,我把kkc给做死。” 梁忆低头:“这样行吗?” “行。”朱凌压低声音,“kkc的产品问题一大堆,以前没办法,为了生产出货,实验一遍一遍的做,但你也知道,产品有问题,应该重新生产,老检验能解决什么问题……” 梁忆暗想,生产这边藏着的事情也够多的。 朱凌:“现在情况不同,kkc已经出局,再进来就不可能了。” 梁忆心中暗想:除非你kkc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否则,封死你的路!哼,文立国,你可以压我,但是,有些东西,你控制不住! 朱凌心中也门儿清,自己要靠梁忆帮忙,转去新岗位,只要面试成功,帮这个忙也是应该的,就算最后没走成,自己作为质量人员,出正确的报告也没有错,压力有上面人扛着。 午饭后,梁忆又找了沈鑫鑫,这次看现场,情况不错。 沈鑫鑫也很高兴,他跟唐永聊过了,唐永对他表示肯定,并也强调了安全。“我记着您的话,安全第一。” 梁忆点头:“听朱经理说,最近产品质量也很稳定。” “是的,自从用了ay的供货,情况好多了,我们混合那边,人员操作简单了不少,主要是风险也少了。” “哦?具体讲讲。” 沈鑫鑫:“以前kkc的货,容易打饼,搅不开,所以需要人工反复检查,甚至把一些结块的取出来,搅拌工艺本是全自动化的,没设计人工操作,所以这些措施是为了kkc临时加上去的,我们得用两个人,带着面罩、防护服、手套,进行操作,但您想想,这种操作除非迫不得已,否则谁愿意冒风险。” 梁忆点头:“事关人员安全,那以后不要做了。” 沈鑫鑫点头:“我肯定不想,但是听说kkc可能重新进来?” 梁忆摇头:“只是再做一次审计,要增加一个备选供应商,但kkc的情况你知道的,做备选供应商都难。” “那就好。” 梁忆问:“你从哪儿听说kkc要再进来的?” “还能是哪里。”沈鑫鑫做了个“文“的口型。 梁忆压低声音:“文总碍于kkc的脸面,唐总碍于文总的面子,只是走个过场。”重新提醒,“你记住,这种操作不要再做了,如果有什么,要报给李贺陈做全面安全评估,做和不做,你不要决定。” 沈鑫鑫一愣,然后明白了:“行,我知道了,这个风险我们不能冒,谁想出头谁去。” 梁忆看了一眼沈鑫鑫,这回脑子倒转得快。 第四十二章 能有些胆量 要阻拦kkc进场,本来很容易,但因为文立国的关系,梁忆需要多方考虑,质量、安全、价格,能用的都要用上,有足够多的理由,才能提高可能性,所以梁忆需要在朱凌和沈鑫鑫这边做些工作。 当然,梁忆对唐永也是抱着期望的,希望他能起到支柱的作用,职位高、责任大,梁忆深知权力在职场上的作用。打着唐永的旗号做事,比直接让唐永出面硬碰硬要容易些,唐永本身是最后的办法。 下午,梁忆处理了工作,见时间差不多,便给司机打电话。收拾东西的时候,文立国拎着包路过梁忆办公室门口,伸头进来,看了梁忆一眼。 “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好?”文立国主动询问。 梁忆抬头:“是的。”看到文立国,她觉得有点恶心,低头继续收拾,眼不见为净。 “我还以为你这两天休假呢,身体不好,就休息休息嘛,养好了再来上班,一堆事儿等着呢。” “谢谢您关心,我会注意的。” “眼看到了第一季度末,供应商那边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们唐总也是知道的,你准备怎么安排?” 这么快就忍不住了!梁忆暗想,嘴上说:“我正在安排,无奈事情太多,还需要时间。” 文立国说:“你要是忙,可以让张鹏去,这事很重要,耽搁不得。” 梁忆故意叹了口气,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周一来就找了张鹏,结果,哎,他提出了辞职。” “什么?”文立国皱眉。 梁忆一脸严肃的点头。 “那赶紧招人啊。” “嗯。”梁忆答得模棱两可,“张鹏月底就走,他手上不少事情,我得先跟他完成交接。” 这话没错,文立国转头看了看大办公室,张鹏已经下班离开了。“哎,梁忆,作为领导,这事儿你有责任,这么关键的岗位,离职交接至少30天。” “采购部的情况您知道,人手一直少,张鹏年假都没有用,现在提出来要离职前用掉,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我会把他的事情接过来的,同时物色新人。” “那你赶紧,不管怎样,供应商审计得尽快安排。” 梁忆答应,态度恭顺。 文立国看看她,又缓和了语气:“下班了,早点回家吧。” 等对方走后,梁忆又等司机打来电话,才拎了包下楼。一路有人陪着,加上梁忆想着心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酒店。 下车时候,酒店的门童帮忙开车,全程都有安全感。 开房间门的时候,梁忆转头看了看旁边,不知道张策有没有离开? 进房,梁忆顺手锁门,上保险,然后连人带包躺到床上。一天过去了,感觉耗费心神。 晚上,梁忆和丽莎通电话,讲述了自己的糟糕心情和疲累心境。 丽莎问:“你做这些,想实现什么?” 梁忆答:“人不犯我,我不烦人,但现在,我不反击不行啊。” 丽莎问:“反击后,你会收获什么?” 梁忆答:“好心情,以后工作就顺利了吧。” 丽莎问:“你的语气好像不大确定?” 当然不确定,因为这是个糟糕的答案! 想了想,梁忆说:“我想现在能轻松点。” 丽莎问:“假如你现在是个轻松的状态,你觉得自己在做什么?” 梁忆顺着丽莎的询问,去到心情的另一端,一个自己期望的状态:“嗯,做有意义的事情,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恐惧。” 对!恐惧,死亡的阴影。梁忆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复活的,也不明白前头会不会还有死亡等着自己。 想到这里,扬起的心又跌落下去。 丽莎敏感的捕捉到梁忆的能量变化,问:“亲爱的,你还好吗?” 梁忆沉默许久:“我不好,我希望能尽快好起来。”所以,去干吧,把文立国清理掉,找回自己的生活。 力量有时候来自恐惧,有时候来自诱惑,梁忆不确定自己是怎么回事,但聊到最后,梁忆决定,如果这些苦难注定要经历,那就来吧,把主动权牢牢抓在手中,斗吧,反正她不会束手就擒! 夜晚,看着广袤的星空,梁忆慢慢平静下来。有聊、无聊,喜怒哀乐,生存、死亡,这些都是人生。 宁静的力量,给了梁忆难得的好眠。 第二天,3月29日。早上,梁忆早早醒来,去健身房做了三十分钟锻炼,感觉精神好了许多。 到办公室没多久,唐永端着茶杯,在门口问梁忆:“职位放出去了吗?” “我在准备职位描述了。” 唐永点头:“抓紧点。” 梁忆点头,见唐永离开,皱眉,暗想,他是真着急了。 不管,先压着,按计划行事。 上午,蔡允找了过来,汇报司机一职的招聘进展,话语间有点吞吞吐吐。 “怎么了?”梁忆问。 蔡允:“吴师傅找过我了,说他想应聘。” 梁忆暗暗皱眉,吴师傅年纪大,并不合适。 蔡允观察梁忆脸色。 梁忆翻了翻简历,并没有吴师傅,问:“你怎么跟他说的?” 蔡允:“我说了年纪的问题,吴师傅有点不死心,让我再帮忙问问,年纪上是不是可以放宽要求?”见梁忆不说话,补充,“老司机,经验会更丰富。” 看来蔡允是想做好人的,那自己怎么办?直接拒绝吗?那就是做恶人了。 突然,梁忆想到,难怪唐永喜欢自己,合作这么些年,揣摩了对方的心思,自己从没有让唐永做过恶人,基本都是自己做恶人,唐永做好人,自己专注处理事情,达成结果,唐永处理人际问题,赢得人心。 做下属,需要这样吗?梁忆有点疑惑。从结果看,自己是有收获的,但是……感觉又失去了什么。 愣神的功夫,蔡允又说了什么。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梁忆问。再看蔡允时,梁忆已经平复了心情。 “我问,怎么答复吴师傅比较好?” 梁忆已经想好了答案,说:“我上次可能没讲清楚,这个职位是个短期的,我最近身体不好,不想开车,费神,等过段时间状态好了,就用不着司机了,毕竟还是自己开车方便些。” 蔡允点头:“我理解了,那我和吴师傅说一声。” “嗯,我觉得吴师傅很好,这个职位要是长期的,我就直接用他了,当然,要他自己也愿意,但是目前这个是临时的,我只准备用三到六个月,反正最多半年。”梁忆说。 这些好话,相信蔡允会转告吴师傅。 梁忆看了看简历,让蔡允尽快安排面试。 蔡允:“没问题,我去联系,放明天好吗?” “如果他们下午能过来,下午就面吧。” “好的,我这就去打电话。” 看着蔡允出去,梁忆又愣了一会儿神,其实这样做下属也很好,问清楚、执行到位,轻轻松松。 下午的时候,梁忆排开时间,面试这三位司机。 第一位,中年男子,看起来很老实。 梁忆问了基本情况后,又问对方,为什么愿意考虑临时性的岗位? 男子的回答很简单:最近没工作,能干几个月就几个月。 梁忆看了看他之前的经历,工作变更频繁,让他再介绍一遍,结果错误百出。到底是简历写错了,还是自己记错了? 看来老实只是表象,梁忆不想再问。 第二位,年轻了一些,聊天过程中,梁忆看到对方汗水顺着脑门子直往下滴,把纸巾推到他面前。 对方不好意思擦汗,说赶来太急了。 梁忆默默看了看手表,二十分钟后,对方还在擦汗,又说太紧张。 好吧,这位的身体实在有点虚。 第三位,更年轻了一些,一看就是个头脑灵活的。 梁忆听着对方做流利的自我介绍,看着他好奇的眼睛时不时四处看一下,当瞥见办公桌上的一个水晶纪念碑时,有微微的放光。 不知怎的,这人让梁忆想起那个从背后推自己的保安。 嗯,对面这位太聪明,若真有什么危险,估计他除了自己跑路,怕是还会让别人垫背挡枪吧。 面试结束,蔡允过来问结果。 梁忆摇头,这年头,司机都这么难找吗? 蔡允:“能立马过来的,都是目前没有工作的,嗯,看来没工作是有原因的。” “有些公司效益问题,加上司机这样的岗位,有外包形式,失业本没什么,但是这三位个人的状态不大好。”梁忆介绍了一下面试情况,然后强调,“我希望这人能可靠些,能有些胆量。” 蔡允对“胆量”这个词有点惊讶。 梁忆想了想,说:“打个比方,如果遇到苗英勇之流,至少能帮上忙,别一看到人家就落荒而逃。” 蔡允惊讶,问:“苗英勇还在找您麻烦吗?” 梁忆不知怎么解释,含糊说:“我就这么举个例子,但是,谁知道呢,万一他哪天又缺钱。” “这种人,赌徒,真是吓人。” 蔡允出去后,梁忆叹了口气,拨打酒店电话,让司机继续来接。 唐永经过梁忆办公室门口,见她正侧重身子在打电话,便没有打扰,转头去了蔡允办公室,直接问:“采购经理的岗位,放出去没?” 蔡允一口水刚进嘴,赶忙咽下去,一脸迷惑的问:“什么职位?” 第四十三章 到底联系没 见蔡允这个反应,那很明显,她不知道这事。唐永有点惊讶,自己表现得很明显了,梁忆不应该不明白,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想了想,唐永对蔡允说:“你去问一下梁副总吧。” 唐永前脚走,蔡允后脚就去了梁忆办公室。 “梁副总,刚才唐总找我,问采购经理的岗位放出去没,我、我不知道这事。”蔡允看着梁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给梁忆带来麻烦? 梁忆看着蔡允,看出她有些局促,说:“哦,没事。张鹏要离职,你知道吧?” 蔡允点头:“这个我知道,但是、但是我以为直接用内部的人,所以也没来问您招聘的事情。” “这个岗位很重要,内外部同时看。” “好的好的,那我赶紧把岗位放出去。” 梁忆点头:“我刚把职位描述修改好,一会儿发你。” 蔡允没有立马离开,看着梁忆,欲言又止。 “怎么了?”梁忆主动问。 “梁副总,刚才唐总问了,那、那我、我们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 梁忆笑:“行啊,你去吧。” 蔡允表情紧张起来,不应该梁忆自己去吗?又问:“那我怎么说?” “你就说职位已经放出去好了。” 蔡允头大,这样真的好吗? 梁忆见蔡允满脸为难,问:“唐总的问题是什么?” 蔡允认真想了想,回答:“他问,‘采购经理的岗位,放出去没’。” “那你回答‘已经放出去了’,有错吗?” 这么看来,的确没错。蔡允还是觉得有点忐忑,但见梁忆一脸淡然,暗想,也许自己想多了,算了算了,自己没那个脑子,不想了,照办。 蔡允回到办公室,赶紧把采购经理岗位放到内外部的招聘网络平台上,然后鼓足勇气,去唐永的办公室。 如果唐永办公室的门关着,那我就不进去了。蔡允暗想。 结果,人家门开着。没办法,“唐总。”蔡允站在门口轻敲门框。 唐永抬头:“哦,进来。” 蔡允不想进去,她只往前走了两三步,站得远远的开口:“采购经理的岗位,放出去了。” 唐永点头:“放出去就好,有合适的及时安排面试,这个岗位很重要,能早到位就早到位。” 见唐永和颜悦色的,蔡允松了口气,说:“好的。”刚要转身离开,文立国走了进来。 “老唐。”文立国招呼。 蔡允一缩脖子,准备溜,被文立国叫住。 “蔡经理正好在,今天下午面试的,是不是采购经理候选人?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 一连串的问题,蔡允反应了一会儿,回答:“不是的,下午面试的是司机。” 文立国疑惑:“我们找司机吗?哪个司机要离职?”看了一眼唐永,对方面色平静,但文立国太了解唐永了,这个表情,表示他也并不知情。 蔡允:“没有谁离职,是梁副总要找个司机。” “哦,梁副总啊?”文立国应了一句。 蔡允总觉得,文立国的声音不怀好意,梁忆和文立国不对付,她是知道的,要不要解释什么?可解释什么呢?万一没说好,会不会反而给梁忆惹麻烦? 蔡允觉得嘴巴发干,有点佩服梁忆,平时她怎么在这两位老大面前自如说话的? 文立国说:“我昨天还和梁忆说,让把采购经理岗位招聘作为第一重要的事情,没想到,还不如个司机啊,还是,压根儿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蔡允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努力开口道:“司机是个临时岗位,招聘比较容易,采购经理需要谨慎,梁副总重新看了职位描述,做了修改。” “哦,容易的先做?”文立国嗤笑一声。 蔡允后悔,早知就该憋死不开口! 唐永说话了:“采购经理的职位已经放出去了,对吧,蔡经理?” 蔡允连连点头。 唐永:“那就加紧,再着急,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好的好的。”蔡允转身,赶紧溜走。 文立国坐下,对唐永说:“梁忆似乎有点想法?” 唐永笑:“她能有什么想法?最近太忙了,张鹏又要走,我看这小子最近心已经不在这里了,上班公然摸鱼,拉下的工作不还得梁忆顶上。” “你对这个下属可真是体贴。”文立国笑嘻嘻的说。 唐永转了话题:“找我有事吧?” 文立国点头:“全球总部那里,最近事情多,我们得合计一下。” 这两年,两人的确渐行渐远,公司里许多场合,貌合神离,但当有外部困难的时候,两人还是齐心的。 蔡允小跑回自己办公室,喝了口水压压惊,转念一想,还是跟梁忆说一声去。 梁忆的办公室,已经没有人。蔡允看了看时间,已经下班了,没办法,明天再说吧? 梁忆坐在车上,闭目养神。 手机响起,是吴桐。 吴桐那边的背景音还是很嘈杂,梁忆有点无语,这个情况您发消息不行吗?还总喜欢打电话。 吴桐又发过来一个地址,梁忆给到司机。 这里是一个大排档,梁忆伸头往窗外看了看,正思考怎么找,看到一辆警车,便让司机靠过去。 吴桐也看到了梁忆,见她从车上下来,东张西望加探头探脑,便下车,走上前。打量了一下车,问:“你换车了?” “不是,订的车,我这两天没自己开车。” “我还想着今天吃完饭送你回去呢,看来不用啊。” 梁忆笑:“我这个车等在这里可贵,既然有你送,我让他先走。” 吴桐见梁忆跟司机说了什么,然后车子就离开了。 “走吧,边吃边说。”吴桐在前头带路。 梁忆穿着米色修身连衣裙,外搭西装小外套,高跟鞋,在这大排档实在有点不搭,再加上她跟在一个警察后头,回头率更高。 吴桐也察觉了,停下来,转身看了看梁忆。 梁忆本想脱了西装外套,至少看起来没那么正式,但里面的连衣裙是无袖的,不合适,只得忽略别人的目光。 “你等等。”吴桐转回车里,从后备箱拿出一件衬衫。 衬衫很大,梁忆便套在外头。好吧,这样回头率还是很高。好在,终于到了吴桐想去的档口。梁忆看了看,这是一家主营宽粉的。 “你将就点。”吴桐说。 对于吃饭,梁忆向来无所谓,看看周围环境清爽干净,点头。 “这家的宽粉是特色,重口味,口味随意调。”吴桐点了一碗辣的。 梁忆说要微辣,老板便说辣味你自己添吧。 吴桐笑:“有没有‘微微辣’?” 梁忆皱眉:“应该要有啊。” “都说了,让你将就点。” 梁忆耸肩,不再多说。问:“你找我什么事?” 吴桐认真起来,说:“有个事儿,有点奇怪。我们接到一个足疗馆的报警电话,说有个男子多次去闹事,我去看了一眼,居然是苗英勇。” 足疗馆?苗英勇!梁忆瞪大眼睛。 “我问了苗英勇,他说是有人让他去的,说足疗馆工作人员打电话给他,说要招人,薪水还挺高,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但是,足疗馆的老板娘说,他们根本不在招人。” “那是谁打的电话?” “苗英勇说,是一个女的,说声音和足疗馆前台的工作人员很像。但是,前台小姑娘肯定说没有,后来便看了手机号码,你猜猜?” “又是临时号码?” “对了!”吴桐点头,“我猜,这个女的,应该就是以前那个。后来我就单独问苗英勇,最后他承认说,其实声音不像前台的工作人员,跟上次打电话告诉她赔偿金可能更高的女子更像。” “那,这次,这个号码能找到买主吗?” 吴桐说:“你别急,这次那人打了三次,估计有戏。” 梁忆翻出文立国常去的那家足疗馆的名字和地址,问:“是不是这家?” 吴桐点头:“你怎么知道?” “跟你说过的那个同事,经常去这家,几乎每周日下午三点左右,都去。” “还真是周日,但苗英勇是晚上去的,七点半左右。” 梁忆皱眉,文立国和苗英勇,都出现在这家足疗馆,是不是有什么原因?若是文立国通知苗英勇,要和他见面,为何时间不对? 正百思不解的时候,老板端来两碗宽粉。 吴桐说:“饿了,先吃。” 梁忆见吴桐那碗里许多辣椒油,红彤彤的,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还好自己这碗是酸甜的口味,少许添了一点牛肉辣椒酱。 宽粉晶莹剔透,热热的浸在调料里,很快浸入汁水,有了味道。 吴桐连吃两口,一脸满足:“快吃,别看卖相一般,味道可以的。” 梁忆拌了拌,让宽粉沾满佐料,然后吃了一根,口感q弹,宽粉本来没有味道,但因为有厚重的调料,立马有了不一样的滋味。 “怎么样?”吴桐问。 梁忆点头:“不错,除了在火锅店,我还没这么吃过宽粉。” “我也是,但是火锅店吃,不够痛快,后来发现这家,味道很好,我便隔三岔五来吃。” “看得出,你是个重口味的。” 吴桐很快把一碗吃完,梁忆胃口小,只吃了一半。 “你要不要再吃点?这个容易饿。”吴桐提醒。 “待会儿打包吧,饿了晚上吃。” 吴桐没说什么,让人家吃这个,的确有点太将就了。 梁忆并没有想这么多,她在思考,文立国和苗英勇,到底联系没? 第四十四章 赶紧发出来 档口虽小,生意很好,没一会儿就坐满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吴桐说。 “等等。”梁忆招呼老板要打包。 老板忙得顾不上,指了指位置,让梁忆自己去拿一次性餐盒。 吴桐没想到梁忆是认真的,忙说:“算了吧,这东西打包回去就糊了。” 梁忆摇头:“这种宽粉不容易糊的。” “那凉了也不好吃,算了,走,我送你。”吴桐伸手按下梁忆要拿起的一次性餐盒。 “这倒是,酒店房间没微波炉,是不大好弄。”梁忆只得作罢。 吴桐好奇:“什么酒店房间?你不回家吗?” 梁忆叹了口气,趁着两人一同往停车处走,解释了两句。 “啊!害怕得睡不着觉,所以住酒店?”吴桐也叹了口气,一脸感慨。 梁忆有点不好意思,说:“酒店安全点吧,有那么多工作人员,还有客人。” “你们小区有保安,还有那么多住户呢?酒店那么多陌生人,你认识谁啊?当然家里更安全。” “安全还进贼……”梁忆嘀咕。 “酒店就没贼了?”吴桐一副看白痴的眼神。 梁忆停住扯安全带的手,转头看着吴桐,一脸幽怨,怕今晚在酒店也睡不着了。 吴桐意识到什么,尴尬的笑笑,赶紧找补:“嗯,在酒店,晚上锁好门,也安全的。” 梁忆没理他,开车后,开始做思想斗争。 中途,吴桐接了个电话,似乎在谈房子的事情。 梁忆好奇问道:“你没地方住吗?” “嗯,我不想住宿舍,最近还没看中合意的。” 梁忆想了想,说:“我知道一套房子,就在我那个小区,你考虑吗?” “你那个小区?很贵吧?”吴桐问。 “价格可以谈的,要不,先去看看?”梁忆决定了,先去酒店退房。 吴桐把梁忆送到酒店,梁忆回房收拾,然后去前台办理退房,礼宾员帮忙拉着行李,送到门口。 梁忆指了指警车,礼宾员愣了一下,然后跟着梁忆走上前。 吴桐从不知所措的礼宾员手中接过行李,直接放到后座。 警车进小区的时候,保安吓了一跳,梁忆伸头解释。 吴桐压低声音说:“你看,小区保安还行。” 梁忆白了他一眼,暗想:这是看到警车的正常反应好不好。 吴桐帮忙提着行李,先送梁忆回家。到家把行李放下后,梁忆便带着吴桐去看另一套的房子。 进门后,吴桐看了一圈儿,说:“我感觉我租不起。” 梁忆笑:“部分租,你可以承担。” “啥叫部分租?合租?” “不是,主卧和书房,我会锁起来,你只能用客厅、客房、厨房和客用卫生间。” 吴桐听出来了:“这是你的房子?” 梁忆点头:“不过我自己不住这边。” 吴桐上下打量梁忆:“你比我想的还要富有啊。” “买的早,价格还行。你就说租不租吧?” 吴桐看了一圈儿,心想:看过这里,估计其它的看不上眼了,于是说:“你开个价?” “你开价,我觉得合适就行。”梁忆主要觉得,吴桐离自己近点,有安全感。 最近吴桐看过不少房子,咬咬牙,做了个手势。 梁忆笑:“给你打七折。” 吴桐有点吃惊,自己的开价并不高。 “但是我有个条件,我有事,你得随叫随到。” 吴桐明白梁忆的考虑了,说:“一码归一码,上次就说过,你有事,打我电话,我一定到,这和租不租你的房子没关系。” 梁忆摇头:“有关系的,我总得有个随时叫得动你的身份。” “身份?”吴桐不理解,这个很重要? “对啊,我现在是你的房东,这个身份好。”梁忆本就是不喜欢麻烦人的性格,吴桐那么承诺,她总觉得有负担,这回感觉平衡了。 话说到这里,吴桐便也不客气了,当晚拎包入住。 第二天一早,梁忆坐吴桐的车子去公司,警车扎眼,梁忆想着,最好赶紧找到司机。 蔡允一到办公室就急吼吼来找梁忆,一脸严肃,将昨天自己和唐永说话,文立国进来说了什么,原原本本跟梁忆汇报了一遍。 梁忆听完,心中一动,脸上保持淡定。 蔡允见梁忆只点头,不说什么,有点着急,问:“待会儿我赶紧搜索一些简历,连着内部候选人,先把面试安排起来?” “外部简历也要看是否合适吧,你正常筛选就好,不合适的不面,省得浪费时间,内部的也不急,看看有没有人主动投简历。”梁忆说。 蔡允暗想:这算不算皇帝不急太监急? “对了,司机今天有新简历吗?” “我一会儿去看。” “嗯,有就安排,如果人家在上班,那就安排在下班后。” 蔡允点头,出去前,又问:“那下午采购经理面试安排吗?” 梁忆笑:“有合适的候选人,能下午过来的,当然安排,没有候选人,或者人家下午不方便的,那就约后面的时间。这事儿唐总和文总说得不错,是着急的,所以最近我都会在办公室,面试工作优先安排。” 蔡允出去后,梁忆想:要不要和唐永说点什么? 可是,说什么呢?自己就是在刻意拖延,没什么好解释的,如果牵强找借口,那是侮辱唐永的智商,也是自己的。 不过,这么一来,估计唐永对自己的信任会打折吧? 也不知文立国找唐永为的什么事? 正思考着,张鹏来到办公室门口,带着笔记本电脑。 梁忆知道是什么事,让他进来。张鹏顺手关上门,把电脑屏幕转给梁忆看。这家伙挺谨慎,没有发邮件给梁忆,生怕it查到蛛丝马迹。 邮件很长,梁忆一点点看,不清楚的地方就问张鹏,让他把细节讲述清晰。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敲门声,从玻璃影子上,梁忆认出来了,是文立国!他来干什么! 张鹏立马紧张了,赶忙要拉走笔记本电脑。 梁忆手速更快,挡下张鹏,按下快捷锁屏键,将屏幕转到朝里。 文立国是不会等到梁忆说“请进”的,敲完门,直接推门进来。 梁忆暗骂:没教养的东西! 文立国看见张鹏也在,问:“是不是领导做做工作,就不离职了?” 张鹏尴尬的“嘿嘿”一笑,低头不敢和文立国有目光接触。 梁忆接过话题说:“我倒希望自己有这个本事,但是没办法,新公司职位、薪水都好。” 文立国:“那让老唐加钱,人才得留,不遗余力。” 典型站着说话不腰疼,梁忆很想回“呵呵”,但实际只能面带笑容的说:“谢谢您的建议,回头我请示唐总。您找我有事?” 文立国:“嗯,可能要等你请示好唐总再说了。” 梁忆听出话中有话,对张鹏说:“交接先这样,刚才说的几个事儿,麻烦辛苦再跟进一下,你先出去吧。” 张鹏合上笔记本电脑,低头出去了。 文立国全程看着张鹏,突然问:“怎么满头汗?身体不好?” 张鹏“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回答。 梁忆有点不明白,您都要离职了,还害怕文立国什么!顺手拿起空调遥控器,说:“我忘了开通风,可能有点闷。” 张鹏出去后,文立国“切”了一声,说:“老唐说他身在曹营心在汉,看来不假。” 梁忆顺势说:“是的,许多交接的东西没说清,我刚才还一点一点问呢,他答不上来,估计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吧。” 文立国摆手说:“他要走就走吧,我昨天和一个朋友吃饭,听到个不错的人选,我要了电话号码,回头你联系了看看。这个职位着急,我也是能帮忙就帮忙。” “那太谢谢了,我最近焦头烂额的,早上还在催蔡允,让有合适的赶紧安排。反正最近找人、选人第一。” 文立国:“还是效率最重要,这个人不错,我问过了。有些人,面试也只是浪费时间。” 梁忆点头:“是的,我跟蔡允再嘱咐一下去,别为了安排面试而安排面试,先把这个候选人,还有内部的候选人,约了看看。” 文立国点头:“我估摸看两个人差不多,回头老唐二选一。” 梁忆笑着听文立国“安排”工作。 文立国话锋一转:“当然,老唐信任你,主要还是你自己拿主意。” 梁忆:“唐总和您的建议,还是要听的。这个岗位这么重要,要不这样,我这里看完,让您和唐总一起再看一看,您也帮忙把把关?” “行啊,这个岗位要谨慎些,这次找个稳妥的,其实张鹏还是差点儿,主要看你的面子,要不然每年采购部的绩效,我可没这么容易点头。” “是唐总面子大,您俩啥关系啊。” 王立国笑,又闲扯了几句,然后出去了。 哼!手真是越来越长。你得意吧,后头一件一件清算。梁忆暗暗咬牙。 立马,梁忆给张鹏打内线电话:“进来吧。” 张鹏犹豫,低声问:“要不要避避?” 梁忆:“不用,你大大方方的,谈交接当然需要时间。” 把张鹏准备的内容全部看完,梁忆点头:“可以了。” “那按计划,我明天发出去。” 梁忆摇头,说:“你现在发,赶紧。” 张鹏愣了一下,说:“刚才他看到我们在讨论东西,会不会怀疑?当然我不怕,我是担心您。” “我刚才说了,我们在谈交接,他没有怀疑。你赶紧发出来,就在我办公室这会儿。发完,我们谈交接的事情。”梁忆把合规公共邮箱地址翻出来,给张鹏看。 “行!”张鹏对着输入,检查了一下,看着梁忆:“我发了啊。” 梁忆坚定点头。 张鹏用力按下鼠标,似乎完成一件人生大事。 “然后从你的邮箱中删除,垃圾箱也删除。”梁忆提醒,“合规部门不会透露是谁举报的,但万一文立国让it暗下去查就不好说了。” 张鹏点头,一一操作完毕,松了一口气。问:“真的有用吗?” “尽人事凭天意吧。”梁忆说,“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帮忙。” 第四十五章 那就追吧 反正举报信都发了,张鹏也觉得没啥不能做的了,帮人帮到底吧,于是点头:“您说。” “你把下个季度的订单下给ay。” 原来是这事儿,张鹏明白了,但转念又有点疑惑:“照理说,现在也应该下了,但是文总那边早放出了消息,说要做供应商再审,所以我就没下,等审计结果出来,毕竟后面还是有点难说,万一要变……” 梁忆点头:“你的考虑是对的,但是现在采购部缺人,后续合规要介入调查,这个订单本来这周也该下了,你就把这个操作做完走,回头后面我来处理。” “没问题,我待会儿回座位,就下单。”这事儿张鹏无所谓,梁忆自己善后。 “好,那我们继续交接,这是一件事,还有其它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跟我说的?” 张鹏点开一个文档:“这是我准备的交接清单。” “太好了,那我们一起看看。” 两人一直谈到中午,终于把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 梁忆松了口气,还好,并没有特别复杂的,后续就是多花点时间的问题,那这样的情况下,采购经理晚点到位,至少工作上没问题。 吃过午饭,梁忆把电话号码给到蔡允,要求联系对方,先把简历发过来。面试前,自己还得再打听一下,看看这人有什么“隐含”背景。 蔡允眨巴着眼睛,问梁忆:“文总推荐的?” “是啊,这点回头要在简历上说明关系。”梁忆提醒,不管这人什么来路,到她这里,都得过明路。 下午,蔡允拿了一份简历,兴匆匆过来找梁忆。 梁忆挑眉,难道是那个采购的人选很好? 蔡允:“我找到个好司机!” 好吧,梁忆笑:“给我看看。” 简历不长,一页纸。丛文,退伍军人,上一份工作是做物流生意的,写着效益不好,公司关闭。 物流最近效益不好?梁忆有点好奇,说:“约过来看看吧。” “可以的,他今天晚点有空,您要是可以晚点下班的话,我现在联系他?” 梁忆点头,目前这个岗位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快下班的时候,梁忆看到唐永从自己办公室门口经过,以往见到自己加班,都会点个头甚至打个招呼,但这次脚步匆匆,什么都没说。 看来是有点不满。 梁忆也起了叛逆心,心想:没耽搁工作,你自己也没明说,我干嘛要上杆子去解释! 蔡允很贴心的准备了一份轻食,梁忆吃完东西,时间差不多到了。 丛文很准时,按时到了公司,梁忆让保安带一下路,到自己的办公室面谈。 丛文个子很高,粗估计至少有一米八五,皮肤黑黑的,板寸头,面部轮廓分明,显得很有刚性。 梁忆抬头看了看,对方严肃得有点吓人,也好,不管实际怎么样,至少看起来挺有安全感。 “坐吧。”梁忆指指自己对面的椅子。 “谢谢。”丛文点头,然后坐下。 嗯,声音细细的,感觉和这长相不大匹配。 梁忆开口,客气道:“这么晚约您过来,有没有什么不方便?” 丛文回答:“没有。” 梁忆本来以为人家会再多说两句,等了一会儿,没有下文,只得又问:“你目前在从事什么工作?” 丛文:“目前没有工作。” 梁忆又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解释的意思,再问:“那上一份工作是?” 丛文:“自己做物流生意。” 梁忆不再等,接着问:“做做怎么不做了?” 丛文:“做不下去了。” 梁忆:“好奇问一问,什么原因?”梁忆是真的有些好奇,这两年物流非常火,但对方说做不下去,感觉有故事。 丛文:“不知道。” “啊?”梁忆惊讶对方这个回答。 丛文:“不知道原因,知道就能想办法解决,解决了就做下去了。” 好吧,这个说法也不错。算了,问问职位相关的吧。 梁忆:“你以前做过司机吗?” 丛文:“做过。” 梁忆:“具体讲讲吧,在哪里做过?做了几年?工作表现怎么样?客户评价如何?”一起多问几个吧,挤牙膏真难受。 丛文:“在部队做过,做了两年,工作表现良好,没有客户。” 没有客户?应该是对“客户”找个词没理解,于是梁忆改问:“你给谁开车?” 丛文:“部队领导。”顿了顿,“我不能说名字。” 梁忆:“……”第一次感觉自己不会面试了。 丛文回答问题非常简要,不能说有错,但实在不像一个正常面试者的状态。 于是,梁忆直接问:“你是认真考虑,想尝试我们公司这份临时的司机岗位吗?” 丛文点头。 梁忆无奈:“为什么呢?我是说,你可以考虑找一个长期岗位,更稳定。” 要是对方回答:是你们找我的,梁忆就准备结束面试,直接pass这个人。 最近网上很多帖子,说多少hr面试被00后“修理”,当笑话看看可以,实际工作中梁忆没办法接受。作为候选人,就算是被动接到电话,但既然准备参加,就应该对自己和他人的时间有起码的尊重。 丛文看了梁忆一眼,感觉到对方语速加快,应该是有情绪了,想了想,说:“我需要一份工作,但是做生意这事儿也想再试试,所以找一份短期的,反而比较合适。” 看来还是能讲清楚的。梁忆叹了口气,这算什么?耍酷! 梁忆:“那今天先这样吧。” 丛文点头,忽然问了一个问题:“你有车吗?” “啊?”梁忆没反应过来。 丛文:“如果你有车,我可以开车送你回去,用实际行动面试。” 梁忆再次看了看丛文,好吧,人家的确是有些诚意的。 “我没开车,你的驾龄什么,蔡经理已经问过了,我也了解了,这方面我没有疑问。” 丛文看着梁忆说:“司机就是开车的。” 梁忆点头,不想再解释,问:“还有问题吗?” 丛文想了想,说:“除了开车技术,我擒拿格斗都拿手,虽然离开了部队,但没丢下。” 梁忆:“嗯,知道了,还有吗?” 丛文认真看梁忆的脸,说:“我开车了,我可以开自己的车,送你回去。” 梁忆:“你好像很坚持,要开车送我回去?” 丛文点头:“你需要。” 梁忆心中一惊,反问:“我需要?” 丛文:“是的,所以才招司机。” 好吧。梁忆摆手,说:“不用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丛文见梁忆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只得也站起来,离开了办公室。 这个人,有点奇怪。 梁忆给蔡允打电话,问蔡允和丛文具体说了些什么,蔡允回答说正常介绍了公司情况、职位情况,并没有异常。 梁忆有点纠结,似乎这个人很合适,但又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看看时间,梁忆给吴桐发消息,问他有没有下班,想继续厚脸皮蹭车回家。 吴桐许久没回,梁忆便不再打扰,免得影响别人工作。 恰巧张良电话过来,梁忆接起,得知对方在附近,便让捎带自己一程。 张良的车很快到了公司门口,梁忆上车后连连道谢。 “没事,也顺路。”张良说。 梁忆问:“你怎么正好在附近?” 张良:“跟你的事儿有关。” 拐弯口窜出一辆电频车,梁忆吓了一跳,还好张良反应及时,踩下刹车。 梁忆赶忙说:“你、你先开车,小心些,待会儿我们一起吃晚饭,边吃边聊。” 张良点头。两人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张良皱眉,切换了个车道,一会儿又换回来。 梁忆不解,往后一看,那辆黑色的小轿车又出现了! 张良:“是那辆车跟踪你吗?” “就是它!”梁忆有些紧张。 张良:“别怕,今天我们来看看他的真面目。” “你准备怎么办?”梁忆问。 “你坐好。”张良提醒。 梁忆本就系着安全带,赶忙伸手拉住上方抓手。 张良开始加速,后面车子也跟了上来。前头红绿灯,张良不慌不忙,反而慢了下来,确保对方能跟上自己。 梁忆全神贯注,盯着后面的车,突然手机响起,自己被吓了一跳。 吴桐的电话。 梁忆:“我在路上了。” 吴桐:“那我不去接你了。” 梁忆突然想到,忙说:“有车跟踪我,你、你能不能来帮忙?” 跟踪?吴桐愣了一下,这光天白日的,但是梁忆的语气不似开玩笑,于是说:“定位发来。” 梁忆马上共享了位置。 张良的车已经离开了主干道,后面的车紧跟不舍。 吴桐让张良往外环去,让他有机会赶到那辆车后面,然后前后夹击。 张良:“这样简单些,我本来还想着甩开他然后来个绕后。” 两个男人说着路线、方向,不断更新信息,梁忆完全晕掉了,有点后悔吃了东西,因为她想吐! 过了一会儿,张良突然说:“不好,他想跑!”然后急打方向,硬生生从直行道调头右拐。 然后就开始了反追。 电话里,吴桐骂了一句,估计也在急刹车。“我还有五分钟到天西路东!” 张良:“对方速度快,那个路口要错过堵截机会了。” 吴桐:“那就追吧!”这么绕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第四十六章 你过分了 梁忆感觉自己肚子里翻江倒海的,难受的闭上眼睛,默默咬牙忍着。 张良提醒:“眼睛看着前面!” 梁忆重新睁开眼睛,觉得张良也真不容易,这么紧张的追逐中还能顾及到自己。于是转移自己对身体的注意力,死死盯着前头的黑色轿车,这次,她终于看清了车牌号码。 黑色轿车在前头狂奔,张良的车紧追不舍。天西路东的丁字路口,吴桐的警车出现,加入追击。 前方黑色轿车加速,吴桐打开喇叭:“前方车牌xx832的车辆,立马靠边停车!” 张良笑:“这倒方便。” 梁忆讪讪的,这算公算私…… 但前方那辆车,会不会停? 梁忆看着前方,只见那黑色轿车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加速,继续沿着公路向前狂奔。 车距逐渐拉大,正当梁忆以为它不会停的时候,对方突然打了转向灯,然后急踩刹车,在一个桥边停下。 吴桐的警车先到,还没下车,对方司机已经下车,迎着警车走了过去。 当看清司机的样子,梁忆愣住了,怎么会是他! 张良的车也到了,停车后,梁忆赶忙推门下车,在路边蹲了一会儿,想吐却吐不出来,更加难受! 张良见对方很配合的拿着行*驶证,和吴桐说话,便从车后备箱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梁忆。 梁忆缓了过来,靠在张良的车上,冷冷看着那人。 那人一脸笑容,十分热情,冲梁忆挥手打招呼:“嗨!” 吴桐皱眉,问梁忆:“你们认识?” 那人正是张策,连连点头,回答:“认识,很熟,我们是大学同学。” 吴桐见梁忆没说话,脸色很差,便转头继续问张策:“你怎么回事?” 张策:“不好意思,我超速了,我认罚。” 梁忆恨不得上前抽他一耳光,自己为了跟踪的事情,担惊受怕许久,结果居然是这厮!这算什么,追求不成,用下三滥手段? 梁忆打断,问:“为什么跟踪我?” 张策摇头:“不是跟踪,我本来想追上你,跟你打个招呼而已。谁知你的车越开越快,然后我隐约看到有其他人,不清楚状况,更想追上问一问。” 梁忆:“为了打个招呼,为了看清,为了问一问,你跟了近一个小时?张总,这些话侮辱智商吧!” 张策叹了口气:“梁忆,你知道的,我没恶意。” 梁忆:“那你再解释解释,后来又为什么突然转向不追了?我们在后头追你,你死活不停,想甩开我们,你不是想打招呼吗?” 张策:“后来我感觉你好像有误会,想起你上次说的,觉得不该纠缠。” 梁忆咬牙:“你不止一次这么做了,对吧!” 张策疑惑:“做什么?” “跟踪!” 张策摇头:“怎么会?我很忙的,再说,怎么可能老在路上碰到你,咱们这么有缘吗?” 梁忆根本不信,一字一句说道:“张策,不管什么原因,不要再跟踪我!” 张策有点惊讶,梁忆说这话的时候,面部表情简直是咬牙切齿,有这么严重吗? 吴桐和张良明白,吴桐严肃警告张策,若有下次,直接带回去交代问题,张良看着张策,没有说话,目光若有所思落在那黑色轿车上。 趁着张策和吴桐说话,张良慢慢后退,想靠近那辆黑色轿车。 梁忆也意识到什么,张策似乎是故意拉开距离后停车,迅速下车迎着吴桐的车上前,所以大家现在的站位,离他的车有点距离,这违反人正常的习惯。 张策发觉张良的动作,赶忙跟着后退:“您是梁忆朋友?不好意思啊,也吓到你了吧。”边说边不动声色的拦住张良。 车离有问题! 想到这里,梁忆上前,突然伸手给了张策一巴掌,这一下子,张策愣住了。 吴桐也愣住了,张良倒是有默契,趁机愈发靠近张策的车,看向里面。 一方面,梁忆是真想打他,另一方面也是给张良营造机会。“我再说一遍,不要再纠缠我!” 从小到大,梁忆没打过人,第一次体验,还是打耳光,感觉手掌有点热、有点麻,有点……无法形容。 好像,有点过分吧?梁忆突然觉得心虚。 若之前在气头上打了,她不会有这种感觉,但当情绪高点过去,又是因为其它原因才动的手,“慌不择路”情况下还选择了耳光,她习惯隐忍的风格,结束后一细想,难免觉得不妥。 但发生的已经发生,梁忆咬牙,不退缩的看着张策,敢作敢当! 张策看着梁忆,脸上没了笑容。 吴桐敏感的意识到,张良和梁忆在打配合,看了看那辆黑色轿车,也要上前查看。 张策突然开口:“梁忆,你过分了!”然后卷袖子,大步向前。 梁忆本能后退。 吴桐见气氛不对,赶忙上前把梁忆拉开,开口道:“怎么,要不要都跟我走,坐下来好好聊聊?” 张策沉默了两秒,恢复笑容:“吴警官真闲啊,哦不,应该是真忙才对,既要当交警,又要管朋友吵架,真是谢谢您。” 吴桐瞪眼:“看来你是真想跟我回去?” 张策嗤笑一声:“不用了,梁忆,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还有其它吗?” 梁忆扬起下巴:“行,这回算我们扯平了。”暗骂自己一声:真没出息,之前想打,真打了又怂! 张良已经退了回来,看来并无不妥。 张策上车离开,见车子走远,吴桐问梁忆:“他真是跟踪你?” 梁忆点头:“好几次了,明面儿也上纠缠不休的。” 吴桐看看张良,问:“你是?” 梁忆忙回答:“我朋友。今天谢谢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然后眼神示意张良,两人上车,离开。 吴桐站了一会儿,眉头紧锁,心情有些复杂。 有危险,梁忆想到自己,向自己求救,这点没问题,可身边这一位又是怎么回事?感觉对方有点不简单,对于道路的熟悉不似常人,应该也不是第一次开车追人吧? 还有那个张策,怎么感觉有点面熟?哪儿见过呢?吴桐想了一会儿,却又想不起来,这长相也不是大众脸啊,到底在哪里见过? 张策真是跟踪吗?梁忆那么肯定……后续有机会,得再了解清楚。 梁忆和张良来到一家私房菜馆,要了一个小包间,点了茶水后借口等人,让服务员暂时离开。 “怎么样?车里是不是有什么异常?”关上门,梁忆迫不及待地问。 张良摇头。 梁忆一脸失望,但又不解。 张良:“至少找到了跟踪者。” 梁忆:“这倒是的,以后我不用害怕了。之前我的确多想了,跟踪和苗英勇的事情没关系,和文立国也没有关系。” 张良犹豫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 梁忆问:“怎么了?” 张良说:“我觉得,你下结论太快了。之前跟踪发生,你就判断源头在文立国,现在看到张策,就判断无关,万一,我是打比方,万一文立国和张策有关系呢?” 他们俩有关系?梁忆思索,可能吗?张策提过做项目的事情,的确不是完全没可能…… 张良补充:“我只是打比方,咱们不要太早下结论,今天张策其实什么都没说,他没有承认跟踪,没有说清原因,你不觉得奇怪吗?” 真是术业有专攻,被这么一提醒,梁忆回忆了一下,张策没有说任何有价值的话。 “他在隐瞒什么?他和文立国是否有关系?”梁忆再度思考,又想到,“他下车的样子,真的很反常,一般人停车后,都是站在车旁边,等后面的人过来,他却反过来,似乎刻意不想让别人接近自己的车子。” 张良看着梁忆,没说话。 想不出,梁忆头疼,问张良:“那后面怎么办?” 张良:“我去查一查,张良和文立国,甚至苗英勇有无关系,我不相信别人说的,只相信证据,这个世界上,存在就会有痕迹,发现它们只是时间问题。” 梁忆想说,自己对于时间,真的有压力,因为不知道还会不会死亡?能不能等到张良找到证据? 可是,为了不影响张良,梁忆只是点了点头,一来有些事不能说,无法解释,二来不想让对方有压力,影响工作。 停了停,张良问梁忆:“你真确定是这辆车吗?我指的是,同一个车牌号码?” 梁忆老实回答:“前几次,我并没有看清车牌,但我感觉是一样的。” 感觉?张良不想评价。 梁忆:“但是,你说的对,张策为什么跟踪我?只是追求被拒的纠缠吗?还是另有原因?这些就等你进一步的调查消息吧。” 后面两人一同吃饭,各有心事。 梁忆是有点担心吴桐,走的时候,吴桐脸色不大好。今天的事情,是不是影响他工作了?嗯,待会儿打包一些东西,给他当夜宵,正好再解释一下,也谢谢人家。 对梁忆来说,毕竟解决了一件大事,心情放松,她觉得自己胃口都好了许多。 而张良却吃得心不在焉,脑子里不断思索的人,是张策。 第四十七章 是另一个 晚餐结束,梁忆终于想了起来,问张良:“对了,原本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倒是真有一件事,张良说:“周日下午七点左右,苗英勇去了那家足疗馆,闹得有点大,后来警察都去了,帮忙协调。” 梁忆一拍脑袋:“这事儿我知道,吴警官跟我说过,但我忘了告诉你了。” 张良暗想: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能忘?还有,你和那个吴警官究竟什么关系? 梁忆有点不好意思:“我可能最近脑子不大好,想的东西太多,记忆力下降,不好意思。”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的?真厉害!”附带赞扬,由于用力过猛,有点刻意。 张良无奈,又不好指责,见对方也有点尴尬,便不再纠缠,解释:“我在前台隐蔽处装了窃*听器,听到的。” 那苗英勇到前台,自报家门,说接到面试通知。苗英勇三个字,立马引起了张良的注意,调高音量仔细听他们的对话。 张良:“听他们争吵,似乎苗英勇去过不止一次了,每次都是接到面试电话,但足疗馆的人否定,说肯定没有联系过对方。于是,我弄到苗英勇的电话记录,又发现三个电话号码,都是临时的,前两个已经销号,最近的一个还能用,于是,我追踪了那个号码,发现在你公司附件的一个小电器店。” 梁忆紧张的看着张良:“你去了!有什么发现?” 张良:“店主记得很清楚,有一个女子,买了这张卡,打了电话后就直接扔了,他想二次利用,便又偷偷捡了起来。” 吴桐之前说过,苗英勇说给他打电话通知面试的是一名女子! “店主还说,这名女子应该在附近上班,因为瞥见她包里有一张*工牌,只不过背面朝上,具体看不到。” 梁忆:“所有的信息都显示,一名女子给苗英勇联系,而且不止一次。” 张良点头:“这个女子,知道你们公司内部信息,知道苗英勇的联系方式,知道那个足疗馆。” 梁忆一脸震惊。 张良问:“你应该知道是谁了吧?” 一个人出现在梁忆的脑海中,宋恬!可是,真是她吗? 梁忆回忆和宋恬的交谈,对方的面部表情,还有对自己的关心,难道,那些都是假的! 为什么?梁忆想不通,也不想相信! 郭志新调查的时候,指出宋恬,当时就被梁忆否定;后来,张良也提出参会人中的唯二女性,另一名有可疑,梁忆再次否定。 没想到,现实啪啪打脸。 张良等了一会儿,见梁忆始终紧皱眉头,说:“店主说,他认得那名女子,如果你有照片,打电话的人就可以锁定了。” 梁忆:“我有她的照片。”张良不是说,自己总是下结论太快吗,那这次就慢一点,让那店主认一认,如果真是宋恬,梁忆想去自己问清楚,她为什么这么做? 在手机里翻了一会儿,梁忆找出一张合照,放大,把宋恬的样子截图下来,发给张良。 张良在手机上摆弄了一会儿,没一会儿,收到了消息,冲梁忆微微点头。 真是绕了一个好大的圈子,这算什么?灯下黑!不过,也是因为梁忆,看起来那么理智的一个人,偏偏对这个人很是信任。张良看着梁忆,知道她很受打击,让她先自己消化消化。 梁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上次我们就分析过,打电话的女子,可能受文立国指使,如果是宋恬,倒也解释得通。我想,明天问一问她。” 张良:“嗯,你可以直接问,我也可以调查一下。” “调查什么?” “调查她和文立国的关系。” “老板和秘书的关系。”梁忆回答。 张良:“你想说纯工作关系吗?这种电话可不是工作。” 梁忆叹了口气:“也是为了工作。”文立国可不好伺候。 张良笑:“我知道,你已经给她戴上了被迫者的帽子。” “难道不是吗?我和她无冤无仇的。” 张良提醒:“你问,我查,在信息出来前,放下自己的猜测,不要让有些观念先入为主。” 梁忆缓缓点头。 张良暗想:好像吃教训了,至少没有拒绝调查。 张良送梁忆回了家,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消息,有个地址。看看时间,张良没有犹豫,来到这个地址所在的篮球场。 停好车,张良从后备箱拿出一个随身包,里面有运动装备。 换好衣服、鞋子,张良进入篮球场。已经有人先到一步,正在运球,张良看准时机,要抢下对方手里的篮球。 对方似乎脑后有眼,迅速向前两步,让张良的手落了个空。 两人你来我往,玩起了半场比赛。 半小时后,对方开口:“你的技术退步了。” 张良笑:“打球机会少,技能生疏了。”走到球场旁边,拿了一瓶矿泉水,猛灌两口。 那人拿了毛巾擦汗,然后坐在休息椅上,拧开另一瓶矿泉水,慢慢喝起来。 张良也坐下,两人肩并肩。 过了一会儿,张良开口:“说吧,丛文,你怎么会躲在张策的车上?” 丛文:“先谢谢你,没有当场揭穿。”转移话题,“你怎么回事?” 张良转头:“先回答我的问题。” 丛文笑,伸直大长腿,说:“就是你看到的样子,我和张策是朋友,搭车。” 张良:“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躲?” 丛文:“不想和警察打交道。” 张良叹了口气,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丛文也叹了口气,说:“看来,我这个谎,没说好。” 张良:“那你还不赶紧重新说。” 丛文点头:“我不想让梁忆看到我,因为我想在她手里谋职。” 张良皱眉:“谋职?” 丛文:“梁忆在招聘司机,我晚上才和她见的面,就是面试,如果她看到我和张策在一起,我估计这事儿要黄。” 张良追问:“为什么你和张策在一起,这事儿就要黄?” 丛文:“梁忆对张策的态度,你也看到了。” 张良暗想,丛文说话挤牙膏的习惯,真是一点都没改! 只得问:“你和张策,为什么要追着梁忆?后来又为什么要逃?你为什么要去应聘司机职位?你和张策到底在鼓捣什么?以前张策或者你,是不是跟踪过她?” 丛文理了理问题,皱眉,这些事儿,怎么弄得这么复杂! “张策追着人家,是想保护,不是跟踪,我们都没做过这事。你们发现后,张策怕梁忆生气,所以就跑,后来事实也证明梁忆的确很生气。我需要工作,所以去面试。我们没鼓捣什么,他向来喜欢追女孩子,越追不到的越追得厉害,也是有病。”丛文数了数,应该都回答了。 张良显然不满意:“你不肯说实话,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然后站起来,往篮球场外走。 丛文提高声音:“我没说谎,事情其实就是很简单。张策没恶意,我就更是了。” 张良没有回头,扬声说:“别有下次。”走出篮球场,顺手将空水瓶扔进垃圾箱。 丛文看着张良的背影,心里说了声“再见”。 是的,如果梁忆是他的客户,他们一定会再见。 晚上张良的消息让梁忆有点难以消化,她忘了给吴桐带夜宵,到家才想起来,本想算了,没一会儿却收到吴桐的消息,问她要不要过去吃夜宵。 梁忆想了想,决定过去,至少和吴桐说说话。 可能是因为自己只和吴桐一人讲过重生的事情,虽然对方不信,但是在梁忆心里,他是很好的倾诉对象,而且对方是个警察,有满满的安全感。 梁忆到的时候,吴桐正好开门。 “巧了,外卖刚到楼下,你先进去。”吴桐说。 梁忆点头,进去没多久,电梯“叮”一声,外卖员也到了,把东西递给吴桐。 梁忆回头看了一眼,那外卖小哥也正看自己。 “谢谢。”吴桐关门,阻隔了两人的视线。 梁忆总觉得那外卖小哥往屋子里看的眼神不大正常,好像刻意在寻找什么、观察什么? 一个送外卖的,可能只是好奇屋子里面?梁忆甩甩头,让自己别疑神疑鬼的。 看看吴桐手里的袋子,梁忆问:“生煎?” 吴桐:“还有牛肉粉丝。” 梁忆:“这么多,你没吃晚饭?” 吴桐白了梁忆一眼,有点不满的小情绪:“路上闹得动静有点大,回去处理了一下。” 梁忆忙再次表示感谢,说了好几遍,殷勤的帮忙,打开餐盒,递上筷子。 吴桐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一罐可乐。 梁忆忙去酒柜橱里拿了两只啤酒杯,可人家摆手:“不用,我没那么讲究。”只得自己默默倒出可乐。 梁忆磨磨蹭蹭吃掉一个生煎,吴桐已经吃完了四个,皱眉说:“吃不下你就别撑了。” “饿是不饿,但想解解馋。” 吴桐挑眉:“晚上和男朋友吃多了?” 梁忆摇头:“主要有点事,我正想跟你说呢。” 看来真是男朋友,好吧,人家有男朋友很正常。 难怪上次她提到“身份”时,说房东于她是个很好的身份,这个身份方便联系自己云云。想到这里,吴桐默默喝了一大口啤酒,虽谈不上借酒消愁,但的确有点情绪需要安抚。 梁忆的思绪已经在事情上,说:“我知道是谁给苗英勇打的面试电话了,是我一个同事,具体明天我问问原因,就不用麻烦你再帮忙查了。”自己的私事,用吴桐的渠道,总觉得不大好。 吴桐疑惑:“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个被你挡财路的同事吗?” “不是的,他怎么可能亲自做这种事,是另一个。” 第四十八章 你怎么解释 听完,吴桐看梁忆的眼神有些奇怪,忍不住问:“在公司,你经常树敌吗?” 这是什么话?梁忆皱眉。 “或者你又挡了这个人的财路?”公司又不是你家的,你也太操心了吧?当然,看着梁忆脸色变化,后半句吴桐没说出来。 梁忆叹了口气,有些观念先入为主,也不能怪吴桐想歪,于是解释:“我跟这个同事没有矛盾,事实上我们关系还不错,至少我这么认为。她也算我招聘进来的,起先半年,我还帮助她适应岗位,我和文立国关系不好期间,她还经常善意提醒我。” 说着说着,见吴桐一脸迷惑,梁忆自己也愈发不解,宋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天吧,明天我找机会,问一问她。”这事憋在心里,梁忆也是不吐不快,一定要直接问宋恬,听听她怎么说。 似乎关系有点复杂,吴桐还想问什么,但见梁忆神情沮丧,心想:算了,大公司职场,于他实在有点复杂,既然梁忆说不需要自己再帮忙调查,那就这样。 这会儿,梁忆没了诉说的兴致,喝完可乐,便起身离开。 “我送你回去。”吴桐跟着站起来。 梁忆看了看时间,有点晚,便没有拒绝。虽然两栋楼离得近,但毕竟还是要走一段的。失窃事件后,梁忆没那么相信小区的安保系统了。而且,那个小偷也还没有消息,对方在小区行窃,居然没有一个监控摄像头拍到人! 梁忆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洗完澡后,喝了一杯温牛奶,居然很快有了睡意。想来追车过于刺激,消息过于吃惊,都是耗费能量的。 第二天,梁忆正常自己开车上班,坐到驾驶座,摸上方向盘的那一瞬,心情轻松喜悦。平平常常的东西,失去过才会觉得珍贵。 想到跟踪的是张策,又不仅摇头,还好,这回总算彻底说清楚了。估计张策从来没有被追求者拒绝过吧,过于自负? 深吸一口气,跟踪这件事,总算了了,跟文立国的确没有关系,也算去了自己一块心病。 想想也是,在工作上给自己找茬儿是肯定的,但公司以外不至于用那些手段,都是职场打工人,没有血海深仇。 到公司后,梁忆想,不给文立国察觉的情况下,怎么找宋恬谈话? 想来想去,还是约出去比较好,刚准备给宋恬打电话,唐永的内线先进来,让梁忆立马去他的办公室。 唐永口气不似往日的平和,梁忆知道有大事,不敢耽搁,拿上笔记本便去。 梁忆进门后,回身关上办公室的门,恭谨打招呼:“早,唐总。” 唐永抬头看梁忆,面色不善。 他不开口,自己便不说话!梁忆打定主意。 两人陷入沉默,梁忆一脸认真,安静等待唐永指示。自己刚开始工作的时候,那时候唐永还只是部门经理,经常就有这样一幕。不过那时候是因为自己不知道怎么做,认真听唐永指导,眼下的心境却完全不同。 梁忆有点感叹,随着唐永的位置越来越高,自己也跟着越来越高,但最近的一些事情,让他们有点渐行渐远的感觉。 本来,梁忆觉得自己很了解唐永,但文立国的件件事情上面,让她有点看不懂,是唐永失去了之前的冲劲儿和棱角,还是其它?又或者,是自己变了? 是的,她看不惯文立国弄权,不理解唐永的不作为,过于谨小慎微,没有百分百把握宁愿不动!为什么到了高层位置,人会变成那样? 唐永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下属,左膀右臂般的存在,做事上,他向来放心,交给梁忆的事情,就没有失望过,不管多难,对方总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卷,但最近,梁忆似乎有了变化。 什么变化呢?唐永思考。 以前,他经常提醒梁忆,不要只想着做事,眼中只有完成目标、结束任务,要看大局,看更大维度上的利与弊,为了赢得最后整场战争的胜利,有时候需要放弃一两个战役。 梁忆似乎一直做不到,但最近,她做到了,只不过,让自己有点看不透,她想赢得胜利的那场战争,也是自己想要的吗?或者说,是自己要求她的吗?她还和自己在一条战线上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有了这种疑惑?唐永微微梳理心头思绪,最早,应该是kkc出局事件,那一年的谋划,梁忆没有跟他说,用的是试探的办法,看似在请示自己,其实只是水到渠成后的告知,并没有留给自己喊停的权力;最近的,当然就是采购经理招聘的事情,她故意在拖延,而且是无视自己要求的拖延! 唐永想到自己在中国区的状况,想到全球即将开始的变化,这么多的压力,她毫不体恤。梁忆,你究竟要干什么! 唐永再次看梁忆,面容沉静,眼神清澈,虽然是站着,但能看出体态自然,并无紧张的情绪。 又有点感叹,毕竟是自己一手教导成长的下属,从人品看,唐永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最终,唐永打破沉默:“采购经理的职位,现在什么情况?” 梁忆回答:“蔡经理那边已经着手安排了,目前有一名内部候选人、一名外部候选人,会尽快面试。” 办事,从来让他挑不出毛病,唐永只得直接问:“你是不是不想这个岗位尽快到人?” 梁忆看着唐永,暗想:你既然直接问出了口,那我也不好瞒你。于是回答:“是的。” 听到这两个字,唐永反而心中一定,缓和了语气,问:“为什么呢?” 梁忆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提到自己接手采购部的情况。 “唐总,当初您把采购部交给我,说实话,我有点意外。后来,我观察了一段时间,这个部门藏污纳垢,合规要求名存实亡,我想,您可能需要我行雷力手段,肃清部门违规操作,然后干干净净交给新负责人。但是,我给您提交的整改方案,您却没有同意,还提醒我注意业务影响云云。虽然对外,您说我全权负责采购部门事宜,但我们两人沟通的时候,您却说我太忙了,先暂代,等您手头一些事情处理好,或者找到合适的人选再说。” 唐永点头,那时候他的确说过。 “我想您这么说,一定有您的考虑,那就先维持,所以我定的原则是,过往不究了,但不能有新增不合规操作。”梁忆叹了口气,事实上,哪儿那么容易,流程不理、规矩不立,只要有灰色地带,就有人敢在里面游走!“直到kkc进场,我知道,这个方法不行。” 唐永皱眉:“你太执着kkc了,就算你和文立国不对付,也用不着这样执着,你放手让kkc做,等他们得意忘形完全露陷的时候,再一把掐死,那时候,不仅仅kkc完蛋,文立国也吃不了兜着走。你啊,还是格局太小。” 唐永果然是这么想的,梁忆心中一凉。 唐永立马明白了什么,问:“难道你以为我要连带你也干掉吗?”原来从那时候就开始了!因误会有了疑虑,甚至二心! 梁忆没有正面回答,转而说了另一件事。“我从一个熟悉的猎头那里,打听到一件事,就是原采购负责人的去处,和他为什么会去。” 唐永眼神微闪,这世界上真的没有秘密! “那人离职,迫于内外原因,外部,当然是有个合适的岗位,但公司规模、薪水比不上我们这里,所以内因才是关键。”说完,梁忆看着唐永。 “不错!”唐永大方承认,“是我跟他说的,给他一年时间自己离开,若等我出手,那他也不要在这个行业混了。” 梁忆点头:“所以,你不需要采购负责人,只需要有人背锅。” 唐永叹息:“梁忆啊梁忆,你这么想我,着实让我失望!对外,我让你全权负责采购部,是为了让你好工作,对内,我跟你说暂代,是让你不要有压力,既然是暂代,只要问题根源不在你手里的这段时间发生,不管未来什么事,我都能保你。” 可是,若那样,自己永远成了你唐永的附属品!以后在职场上的发展,便有了限制,甚至道德绑架。梁忆知道,自己无法接受。 唐永:“这完全是误会,我没解释,是因为我相信你自己能明白,你若真有疑问,就该来问我,而不是乱猜。我培养你至今,当然希望你担当更高的职位,我怎么可能害你呢?那样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梁忆暗想,害倒不至于,想控制是假不了的。人到高位,还不是皇帝呢,却要用那些所谓的帝王之术,那好歹也挑点高明的用,这种操控手段,实在让人恶心。不过,既然你不提核心关键,那就顺着你的话再说两句。 于是,梁忆开口:“您说的我明白了,本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kkc招标的时候,我告诉您他们和文立国有关系,产品质量不过关,希望您出面阻止,但您没有,您默许了kkc进场。如果按照您说的,只要事情根子不在我手上,您便能保我,那kkc进场怎么算?若按您的计划,后续还想事态扩大,变严重后再处理,如果要顺带拉下文立国,那得多严重的事情?若真有那个时候,我会怎么样呢?”梁忆看着唐永,心想,这回你怎么解释? 第四十九章 想什么来什么 唐永看着梁忆,梁忆也看着唐永,眼神中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唐永知道,梁忆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是的,自己是想保她,但并不是百分百的,所以,他没有明说,因为这个承诺的质量有限,若真有一个机会,可以干掉文立国,哪怕要牺牲梁忆,他也会做。 唐永的神态,已经给了梁忆答案。 所以,她布局一年,自己干掉kkc,免掉未来被人牺牲的命运! 唐永叹了口气,说:“kkc已经过去了,对吗?没有发生的事情,我们都不要猜了,也不要因此伤了感情,我们同事多年,能到今天的确不易,也很难得,对吗?” 起心动念的不是自己,但包容的责任还是逃脱不掉的。唐永的话语,也在提醒,自己能有今天,有人家的功劳。 职场究竟不是生活,梁忆提醒自己,来赚钱可以,谈感情就不实际了。 既然唐永把话说到这里,后面还得合作,那就相互给个台阶吧。“唐总多年提携,我都是记得的。”梁忆表态,“所以今天说开,也是为了以后好好工作。” 唐永点头:“是的,过去都过去了,下次有什么担忧,告诉我,我们一起商量,总有办法的。” 梁忆便也点头:“张鹏要走,我猜到了,他动作太明显,早早就有了撂挑子的行为。关于新的采购经理,我是想着晚点到位,主要原因在于这个人选实在有点困难。内部的继任者性格软弱,若提拔上来,只怕以后采购的许多事情,文立国的手更容易伸过来;外部的候选人需要时间,如果没有充裕的时间,那眼下文立国推荐的人选,怎么拒绝?” “文立国推荐了人?”唐永有点吃惊,居然没提前跟自己说一声! 梁忆猜到了,文立国肯定没和唐永打招呼,直接给了自己简历让安排面试。于是点头:“他昨天上午给了我一个号码,让我们赶紧联系,说时间这么着急,内部看一个、外部看一个,两个比较一下,您应该能二选一。” 唐永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有些不愉快。 梁忆叹了口气,继续:“我说这个岗位很重要,可能需要多看几个候选人,但他说,重要是重要,但是不一定要多看几个,他可以一同参与面试,帮忙把关。” 唐永脸色愈发难看。 “我猜到这个岗位他会很关注,故意装作不着急,自己先和张鹏交接,慢慢看人,就是想最后有更好的候选人出现,然后有正当理由,可以不用他那个。”梁忆一脸无奈,“是我考虑不周,没提前跟你说这些打算,现在才陷入这样的局面。” 唐永摆手,暗想,有时候的确是人算不如天算,解释道:“我本想着新人赶紧到位,万一全球总部有什么变化,自己不至于太被动,我已经听到风声,采购汇报线会独立出来,直接给到全球,如果岗位上有人还好,若是没人,那上头派个人下来,会更麻烦。” 梁忆明白,唐永说的麻烦,是指有些事瞒不住上头了。 唐永:“但我没想到,除了总部,身边还有这么一位,急着要控制采购部。” 说到这里,梁忆便直接问:“唐总,那您看这事儿接下来怎么办比较好?” 唐永沉思了一会儿,说:“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就不用着急了,也不急着面试,用你的方法,拖一拖,多找些候选人看看。” 梁忆点头。 事情说完,两人似乎都没什么其它好讲的,梁忆主动说:“那我回去继续工作了。” 唐永点头,看着梁忆开门离开。 是下属太聪明,还是自己的手段退步了?唐永皱眉。 当务之急,自己得在全球总部的变化中,求得对自己的影响最小化。原来在总部的靠山,会转去一个专家岗位,实际就是去养老了,自己得再找一个靠山,要不然以后很难和文立国保持平衡,甚至抗争。 这事儿,他没有告诉梁忆。现在两人关系不似从前,在全球沟通邮件出来前,他谁都不会说,以免消息泄露。 第二件事,就是处理掉文立国,这件事上,梁忆可以用,但怎么用,真得再好好想想。 不过,梁忆这个状态,以后到底怎么办?说实话,她的确是个人才,但不知为何,唐永察觉到威胁。也许梁忆无心,但是绩效摆在那里,万一被有心人利用,文立国走后,用她来权衡自己? 这才是他考虑一同牺牲梁忆的根本原因,但经过这一次,唐永意识到,若想干掉梁忆,只会迎来反扑,有太多不确定,甚至可能影响主要目标,于是,唐永决定改变策略。 这个层次,梁忆真的没考虑到,她能想到的,就是唐永为了干掉文立国,不惜牺牲自己。 回到办公室,蔡允探头进来,问:“司机候选人,丛文,您看怎么样?” 丛文?梁忆想了想,挑不出毛病,但感觉怪怪的,再一想,自己不需要保镖了,便说:“我再考虑一下。” 蔡允便问:“那我还需要再找吗?” 梁忆摇头:“先不用了,从条件上说,丛文是个好人选,如果回头我确定不用他,那我就改一改要求,然后你再找。”过一段时间,再告诉蔡允取消招聘吧,要不然自己之前这么着急,又突然取消,有点奇怪。 蔡允点头,便不再多问,转而问采购经理的面试安排。 梁忆:“这个我已经和唐总沟通了,岗位太重要,所以多看看候选人,你通知猎头公司,让他们找人,至少凑满五人我再面试,唐总二面至少得有三个候选人。” 蔡允:“那需要一点时间。” “时间上没问题,唐总说了,还是要好人选的,让猎头公司在同行业好好找一找。” 蔡允暗想,既然唐总都说了,那就没问题了。之前唐总不是也挺着急吗,怎么突然又不急了?再一想,算了,那些弯弯绕跟自己没关系。 “对了,文总似乎比较着急,万一他问你,你就告诉她,唐总要求谨慎选人,时间放宽。” 蔡允一愣,这事儿需要她说吗? 梁忆看看她,解释:“你知道的,这个职位,和文总没关系,但他提出要参加面试,我刚才和唐总说了,唐总不大高兴。” 蔡允点头:“是的,按面试流程,不需要文总面。” “对啊,但是文总自己开了口,又推荐了人,还这么着急,肯定要问的。照理,我应该主动去解释一下,但是唐总不高兴了,我就不方便主动去说。万一文总没看到我,肯定要问你的,你就准备着。” 蔡允“哦哦”点头,心想,最好别来问我。 蔡允出去后,梁忆点开系统,审批了张鹏的新订单,等文立国发现的时候,估计正是他自顾不暇的时候。 张鹏探头进来:“梁副总。” 梁忆点头:“怎么了?进来说。” 张鹏:“没什么,我就跟您打个招呼,it急着收笔记本电脑,我上午已经把电脑交还了,然后吃完午饭,我就走了。”没电脑也干不了什么,这不算自己偷懒吧。 梁忆好奇:“it为什么这么着急?” 张鹏摇头:“不清楚,他们说要赶紧格式化,然后给新人。” 新人没电脑?梁忆觉得原因没这么简单。抬头看张鹏:“那没事,你就早点走吧,祝你在新工作单位一切顺利。” “谢谢。”张鹏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离开。 新人没电脑了?梁忆纳闷,转头打了内线问蔡允。 蔡允也是一头雾水:“没听说啊,上周工程部有同事申请换新,也挺顺利的。” “没事,我随便问问。”梁忆放下电话,暗想,算了,有啥就到时候见招拆招,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重新拨打内线电话,给宋恬。 电话无人接听,梁忆皱眉,看看时间,已经到了饭点儿,于是起身去食堂找人。 在食堂,梁忆一眼看到,宋恬和文立国坐在一起,这下就不能找过去了。 排队的时候,郭志新来到梁忆身后,两人打了个招呼。 郭志新冲梁忆挑了个眉,压低声音:“我接到电话了,中国区合规老大的,问了点事,有文立国、唐永,还有你和张鹏。” 这么快!梁忆有点惊讶,照理说也得三个工作日吧?面儿上平静,问:“有什么情况?” “采购的事。” 梁忆明知故问:“上次你说的那个?” 郭志新:“不止,具体我就不多说了,张鹏走了,你和唐总估计回头得接受问询。” 梁忆:“配合工作,应该的。” 郭志新是故意跟梁忆透露消息的,上次他一时冲动,说要调查it的王李荣,希望能影响到文立国,当时梁忆没同意。事后想想,采购部出了事,梁忆也难辞其咎,不同意是肯定的。这次是有人举报,郭志新不想梁忆怀疑是自己干的,故来卖个人情。 梁忆多少猜到一些,上次之后,郭志新没有再提,说明也是一时冲动,她也不会再提。 两个人各自拿了餐盘,各自找熟人坐下吃饭,就当排队碰上闲聊两句,其它什么都没发生过。 吃完饭,梁忆没有急着回办公室,而是去了附近一家咖啡馆,风雨欲来,先偷得浮生半日闲吧。 这算不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梁忆不由苦笑,若非不得已,谁愿意? “梁忆?”突然有人打招呼。 梁忆抬头,不由感叹:这算什么?想什么来什么吗? 第五十章 应该盼着好 来人冲着梁忆嫣然一笑,然后主动坐在对面。 宋恬!梁忆看看她,这算自己心想事成啊!但这架势,不似巧合,于是问:“你找我?” 宋恬喝了一口咖啡,笑了笑,点头:“是啊,找你,不过不是我自己要来的,是接到任务来的。” 梁忆暗想,那挺好啊,我也正要找你。 “一早,文立国接到一个电话,然后神情就不大对,他让it王李荣赶紧收了张鹏的笔记本电脑,不知是要找什么,还是要销毁什么?然后,他中午吃饭时看到你和郭志新一起,有点紧张,让我找你套套话,问问郭志新和你说了些什么?”宋恬坦荡荡,和盘托出。 梁忆怎么看,宋恬都不像要害自己的样子。想了想,说:“难怪张鹏上午就被收了电脑,不过,你这么告诉我,不怕文立国知道后怪你吗?” “你又不会告诉他喽。”宋恬一副“我又不傻”的表情,“我们一起合计一下,找个借口圆过去。” 梁忆没接话,看着宋恬。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宋恬眼中放光,问,“你是不是找到证据了?” 梁忆反问:“什么证据?” “当然是文立国的证据,不合规那种,你懂的,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然后用两根手指,做了个走路的动作。 梁忆:“你还记得会议信息泄露,苗英勇来公司闹事的事情吗?” 宋恬点头:“当然记得,你很厉害,文立国处处阻挠,你都能处理妥当。”竖起大拇指。 梁忆继续:“当时,郭志新做调查的时候,我们都问过苗英勇,他说他接到一个女子的电话,是公司员工,告诉他会议上谈及的更高金额。后来,他又三次接到过这女子的电话,告诉他去一个足疗馆面试,那个足疗馆,恰巧是文立国常去的那家,面试时间也在周日。” 宋恬的表情慢慢变了,低头咬住吸管。 梁忆问:“宋恬,你知道这女子是谁吗?” 宋恬大口喝着咖啡,梁忆就默默等着。 半杯咖啡下肚,宋恬似乎鼓足勇气,抬头看着梁忆,说:“是我!”然后眼圈儿瞬间红了。 宋恬满脸委屈,真诚的看着自己,若这些是装出来的,那梁忆会觉得,这人太可怕了! 宋恬深吸一口气,眼泪没有掉下来,慢慢说道:“那次会议结束,文立国挺高兴的,说终于能有机会好好整治你了,这是报应。可是,后来听说你和员工家属沟通顺利,他就不高兴了,于是便让我给苗英勇打电话,告诉对方,可以有更多钱,是你不愿意给。我当时很为难,不想做,但他怎么可能放过我!于是我去买了一张临时卡,打完电话,就把卡片扔掉了。” 梁忆暗想:为了一份工作,做这样的事情,真的值得吗? “可是,我心里很难过,良心不安,看着苗英勇那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很为你担心,但是,我没有证据,什么都不能说,不敢说。后来,我就想,这件事过去就过去吧,还好你没什么意外,如果你和文立国关系好了,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于是,我就劝了你好几次。” 这些都是实情。 宋恬继续:“有一次,我安排文立国的饭局,发现和他一起吃饭的人张勇,我知道这个人,他是kkc的总经理,于是我就明白了,你和文立国的关系,一直紧张的真正原因,也明白你们没法和好了。” 梁忆看着宋恬,忍不住微微点头。 “好几天,我失眠了,我觉得对不起你,如果时间倒流,我肯定不会打那个电话,但是我已经做了……我本想着,帮你缓和与文立国的关系,但也失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宋恬的眼神慢慢变了,由痛苦到坚定,“后来我想,我一定要补救,我想你知道,是文立国在背后的小动作,于是我就想到,让文立国和苗英勇接触,这样你就能发现啊!于是,我就给苗英勇打电话,让他去足疗馆面试,让他和文立国同时出现在一处,帮助你发现异常。” 看来,告诉自己足疗馆的信息,而且不止一次,是宋恬故意的。 梁忆问:“你通知苗英勇几点去的?” “三点,文立国通常都是三点钟去的。” 这就不对了!上次苗英勇是七点去的。但梁忆没有打断宋恬。 宋恬继续:“我想,他们同时出现在那里,如果你躲起来,悄悄拍个照什么的,应该有用吧?我的意思是,至少能帮助你对付文立国吧?” 整件事,听起来符合逻辑,除了时间不对,其它信息都对得上。 宋恬说完,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认真看着梁忆:“我知道我错了,我可以辞职离开公司,如果你需要我指证文立国,我也可以。当然,如果、如果你要告发我,让公司开除,我也接受。” 梁忆看着宋恬,许久,叹了口气:“你是被逼的,后面几次是想帮我,我不会告发你,你也不用辞职。你自己都说了,没有证据,指证文立国有什么用?” “我是他秘书,我的话,还是有用的吧?我知道他的行程安排,是他吩咐我做的,我就是人证啊。” 梁忆摇摇头:“你怎么证明是他吩咐你做的?” “我的工作都是他安排的啊。” “算了,别傻傻的了,没用的,而且你说得没错,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宋恬握住梁忆的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否则、否则我……我实在是没脸见你。”宋恬的眼泪,扑簌簌留了下来。 梁忆心生同情,宋恬的事情,她知道一些,一个人子这里打拼,也是十分不易。 于是劝:“总有机会的,我的意思,文立国会有他的结局,但跟你无关。” 宋恬抹了抹眼泪,问:“你有办法?” 梁忆:“反正我知道,人在做天在看,总有那么一天的。” 宋恬眼神一闪,点点头,没说什么。 “这事儿你就不要管了,你做你的工作,职责内的工作。” 宋恬连连点头:“我想通了,以后那样的电话肯定不打,那种不合规矩的事情肯定不做,如果他再逼我,我就录音,这样就有证据了。” 宋恬用餐巾纸,仔细擦干眼泪。 梁忆不知道说什么,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宋恬:“这次是我欠你的,我一定要还。” 梁忆摇头:“不用想那么多。”有些事,只是自己和文立国之间,实在没必要牵连他人。“对了,待会儿回去,你怎么和他说。” 宋恬一脸感动,说:“谢谢你,总想着我。没事的,我就说我没问到什么,他骂就骂吧,反正以后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做了。” 梁忆想了想,点头:“你这么说也好,也算划了一条界限,只要守住,以后能减去许多麻烦,要是他真的为难你,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宋恬连连点头,然后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有办法对付他了?你既然知道是我打的电话,那是不是抓到他和苗英勇在一起的证据了?其实,这些证据是有用的,咱们公司上次做过信息泄露调查,文立国还是害怕的,怕在合规上被人抓到小辫子,你可以利用这点。” 梁忆摇头。 宋恬急了:“什么意思?没拍到照片?我可以再给苗英勇打电话,让他去,你准备好……” “不必了,苗英勇应该不会去了。”事实上,他应该也没按时去,这点回头可以让张良再确认一下。 宋恬不解。 梁忆大概解释了一下,苗英勇和足疗馆起了冲突,警察都介入了,他应该不敢再去了。 宋恬满脸可惜,问:“真没其它办法吗?那以后你就继续被他压迫、找茬儿?” 梁忆:“有些事,忍忍,严重了,我就和你一样,悄悄录音,然后看他还敢不敢逼。” “那,你和唐总两个人,能不能合力,把他赶出公司?” 梁忆再次摇头:“唐总和他关系不错,唐总性格你也知道,他最多保着我不被文立国赶出公司,怎么可能帮我对付文立国。” 宋恬失望。 梁忆反过来安慰:“这只不过是一份工作,大不了就换,你不用为我担心。” “可我觉得不公平,文立国那样的人,凭什么混得那么好!” 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公平?梁忆暗想。 梁忆让宋恬先回去,自己还想再坐一会儿。 咖啡已经冷掉,梁忆的心情有点复杂。宋恬的解释,和她的猜测差不多,对方讲述的内容,说话时的神情,并无疑点。 唯一的细节,时间? 梁忆拨通了张良的电话,问:“苗英勇去足疗馆的时间,上一次是七点左右,前两次的时候,能问到吗?” 张良:“问到没问题,但是,这个很重要?” 梁忆便解释了一番,宋恬的叙述,只有时间对不上。 张良沉思,问:“你相信她说的?” 梁忆:“都是事实,我不知道如何不相信。” 张良:“她承认是她打的电话,如何打的电话,这些肯定是事实,但为什么打电话,你怎么判断她没有说谎?也许不是被逼,就是她自己做的,出于其它原因。” “但她没理由害我,我早就说了,而且,人撒谎总有痕迹,她没有。”梁忆又认真想了想,“我感觉,她比我还盼着文立国事发,离开公司。” 张良敏感的捕捉到什么,说:“这不符合常理,她是文立国的秘书,应该盼着自己老板好吧?” 第五十一章 小算盘 张良这个问题出口,梁忆有点想笑,可转念又觉得“好笑”的反应才好笑。 老板也好,员工也好,在职场上相互合作,照理说关系应该不差,可为什么实际中却不一样,抱怨老板的人居多。同时,老板也抱怨下属,感觉就在凑合、将就中混日子,甚至有些是在相互折磨。某种程度讲,是职场的可悲。 张良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补充:“我理解员工和老板间的复杂关系,但是秘书岗位会不会特殊一点?有没有唇亡齿寒的关系?” 梁忆:“你说得没错,照理,下属盼着老板好,共同发展,但是文立国和宋恬不是。撇开两人关系好坏不谈,从公司用人角度,也不会因为老板离开,秘书、助理类的人员就没工作了,一般会有差不多的岗位安排。” 张良好奇:“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新老板会继续用原秘书?” 每个人所在的环境不同,梁忆知道,公司有些事儿张良没法理解,于是说:“根据这些年我在公司看到的,老板离职或换岗,秘书有留在原岗的,也有去新岗位的,倒是鲜少离开。” 张良:“那是你们公司大,机会多吧,当然,肯定福利也好。” 梁忆笑:“那你考虑加入吗?对什么样的岗位有兴趣?我可以帮忙留意。” “算了算了!”张良立马拒绝,“我闲散惯了,过不了你们那样的格式化生活。” 言归正传,梁忆说:“总之,我相信宋恬没有骗我,时间细节其实并不重要,我只是好奇居多,若能了解,那就算彻底清楚了。” 张良:“这个容易,我可以问到。” 梁忆:“也不用继续调查宋恬了,跟踪的是张策,透露信息的是文立国,帮忙的是宋恬,都清楚了。”后面就是自己慢慢布局,保证和文立国的斗争中至少不落败。 “你又太早下结论了,上次我们聊过,你问,我查,现在我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等一等又何妨?”张良提醒。 “真的不用了,我不想这事儿上再消耗精力。你找到苗英勇去足疗馆时间不对的原因,这事儿就算结束,回头我把余款付给你。” 张良便不好再说什么。 挂了电话,梁忆回公司,刚进大楼,手机铃声大作,是唐永。 梁忆再次来到唐永的办公室。 这回,唐永的脸色更差,梁忆刚把门关上,他就问道:“张鹏走前做了什么?”口气不善。 “什么?”梁忆一脸问号。 来的路上她就想过了,郭志新的消息,结合文立国上午的反应,应该是举报的事情。如果没猜错,唐永已经接到电话了,要求准备接受调查。 唐永仔细打量梁忆,她真的不知道?她不蠢,自己不至于做那样的事情,难道真是张鹏搞的鬼? “张鹏怎么了?他跟我做的交接,讲得还是蛮清晰的,是不是哪里出岔子了?”梁忆问,“您别急,具体什么事?可以想办法补救吗?” 唐永叹了口气:“你怕是被他骗了,他提交了举报信,举报采购部合规问题。” “张鹏吗?不会吧!”梁忆摇头表示不相信。照理说,合规部不会透露举报人,所以,唐永可能在试探自己,是怀疑自己吗? 唐永反问:“他为什么不会?” “最近,从他临时不去kkc处理质量事故那次开始,工作上我就没给压力,我看他平时情绪不错,离职流程上也顺顺利利,最后一个月工作轻松。这样的情况下,又不是和公司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可能会去举报?于他自己也没有好处,还得罪人,都最后了,张鹏不是那样的人,他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行事作风。” “我听合规同事的口气,证据详尽,除非是采购自己人,别人办不到。”唐永说。 梁忆一脸严肃,问:“到底是什么证据?具体是什么问题?我觉得事情没弄清楚前,不能就说是采购部的人,哪怕已经离职的。若要猜举报人,我还想说it呢,他们的人,如果真的有心,电脑里什么看不到?” 搅混水,谁不会?反正咬死不是张鹏,除非合规部自己发疯说出来! 唐永沉思,梁忆这个反应不错,举报人是谁,也是个烫手山芋,哪怕就算真是张鹏,也不能认,合规部门是肯定不会透露人员姓名的。 于是开口:“收到合规那里的消息,可能我先入为主了,的确不一定是采购的人,但事情是供应商甄选的问题。” “kkc吗?”梁忆问。 唐永摇头:“对方没细说,但听口气不止一家。你准备准备,先做个自查,莫为一下周一到。” 莫为一,就是郭志新提到的中国区合规老大。 梁忆点头:“我知道了,这两天我跑一下系统,看看有哪些新增供应商,三方比价流程有没有问题。以往自查看三年,这次您看三年够吗?” “先这样吧。”唐永有点烦。 唐永觉得生气很正常,他对上从来是报喜不报忧的,肯定担心这事影响到自己。 梁忆暗想:从你纵容文立国开始,就应该想到,你自己管辖部门的事情,出了问题还得你负责。 “这事儿你亲自查,不要交给下属。”唐永嘱咐。 梁忆一脸苦笑:“我现在也没下属,张鹏走了,其它两个专员有各自的一摊子事,也没办法找他们弄,这两天我加加班吧。” “嗯,辛苦了。” 梁忆走出办公室,暗暗松了一口气。 唐永怀疑张策很正常,怀疑自己也很正常,回头如果看到所有的事情都针对文立国,估计对自己的怀疑会加深。 不过无所谓,真到了那一步,就事论事,在合规调查上,梁忆相信唐永会跟自己一条心。 而且,如果调查属实,最后定了性,肯定能动摇文立国的地位,对唐永也是好事。 举报邮件中的几个事情,梁忆都清楚,除了kkc发生在自己接任采购部后,其它都和她没关系。kkc后来自己重新调整了,那也间接证明了立场。 梁忆点开莫为一的联系人名片,放大照片,仔细打量,暗想: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好吧,加班吧,总好过出差做那龟毛审计。梁忆小算盘拨得哔哩吧啦的,事情发展还不错。 文立国经过梁忆办公室门口,微微停顿,然后离开,去往唐永办公室方向。 文立国倒是消息灵通,比唐永早了小半天得到消息,也不知是谁透露给他的? 按照流程,这事儿莫为一要提前打电话给唐永,准备后续调查,但不会找文立国。 唐永办公室,文立国主动分享了消息,口气坚定:“是梁忆干的!” 唐永摇头:“她现在负责采购部,自己举报自己?” 文立国:“她不是举报自己,是举报推荐供应商的人。” 唐永看了文立国一眼,没说话。 文立国皱眉:“推荐供应商,你、我都做过,本来没什么,但是被有心人一说,在合规的帽子下,事情就复杂了。” 唐永不说话,说实话,有点烦文立国,心太贪,做事又太张扬! 文立国:“你这个下属,实在不是个省油的灯,早提醒你了,不处理,早晚要出事,看,这回来了吧。” “你有具体消息吗?举报人是梁忆?”唐永问。 “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自从让她做供应商二次审计,她就一直推三阻四,借口身体不好,然后是张鹏离职,现在又要应对合规审查,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唐永暗想,自己答应过梁忆,会帮她拖,同意最后她去走个过场,难道她还是不愿意?或者不信任自己? 信任,又是信任!看来两人间的信任,出了大问题。 当然,文立国面前,唐永坚决否认:“回头让合规来查吧,也该整顿整顿了。” 文立国哼了一声:“老唐,我们朋友一场,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唐永眼神一闪,沉声问:“什么意思?” 文立国靠在椅背上,很是放松:“就是字面意思,我们一起走到今天,应该携手继续向前,如果我有什么好的,我一定不会忘了你,但是我若有难处,你也一定要帮忙。” 这话的意思就是,如果合规查到文立国的问题,那自己的问题也盖不住了。唐永心中愤然,但面儿上压住,一笑:“合规年年审查,查出什么了?我们又没做什么,有什么好担心的,让他查去。” 文立国见目的达到,缓和了语气,说:“是啊,让他们闹腾吧,显示显示价值。” 离开唐永办公室,文立国再次经过梁忆办公室门口,忍不住还是进去了。 “文总。”梁忆站起来,客气的打招呼。 文立国直接问:“供应商审查,准备的怎么样了?准备什么时候上路?” 感觉他说“上路”两个字的时候,有点咬牙切齿,而且这两个字,实在让不痛快。 梁忆知道文立国心情不好,暗想:你心情不好是你的事,我可不会心情不好。 于是又痛快了,回答:“最近有点忙,等下周忙完再说。” “那就下下周,我知道你在拖,但这事儿一定得做,你不做就换人!”文立国瞪眼,“梁忆,你的小九九我清楚得很,但是,你以为能有什么结果?我告诉你,什么都不会有,而且我肯定的告诉你,你以后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第五十二章 又是你 这些狠话,谁听了都会血压飙升,梁忆当然也不例外,但这些年的修炼,她最大的改变就是:始终相信自己有选择,而且有多项选择。 比如,面对文立国的威胁,她可以选择回击,也可以选择暂时隐忍,有更多时间思考的话,应该还能找到其它选项。 梁忆微微调整呼吸,放下习惯性反应,快速思考;同时走上前,关上办公室的门,借机拖延时间。 如果和文立国吵架,两人关系进入白热化,以自己目前的职位,从公司角度,肯定会是被牺牲的一方。 如果自己认怂,求饶,虽然眼下快速进入相安无事的情境,但以文立国蹬鼻子上脸的脾气,后面不知会做出什么、说出什么,会影响自己在公司的形象。 有没有第三条路? 合规调查,文立国和唐永微妙的关系,文立国这么做的用意…… 所有信息快速在梁忆脑海中过了一遍,然后她平静开口,对文立国说:“文总提醒的工作,我会放在心上,也会进一步请示唐总。”至于其它,不需要回应,语气不卑不亢。 文立国最恨、最讨厌的就是梁忆这种应对,让他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怎么都不痛快! 她的情绪控制能力怎么这么好?若说她没脾气,倔得狠;若说她有脾气,怎么从来不发出来? 文立国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你最近做的事情,你们唐总怎么想?你以为他对你还会像从前一样吗?要是不信,你去问问,说你不想去做供应商审计,看看什么结果?敢不敢!” 梁忆一脸疑惑看着文立国,问:“工作是因为公司需要,职责所在,跟想不想、愿不愿有什么关系呢?” “好好好!”文立国伸出手指点了点梁忆,“有你的,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文总,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心情不好?不妨说出来听听,如果我能做点什么的话。”梁忆反客为主,言下之意,你顾好自己,我的事情,不劳你操心! 文立国不再做口舌之争,哼了一声,用力拉开门,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外头大办公室靠近梁忆这边的同事,虽然听不到,但意识到这两位有点不正常,文立国开门出去的时候,不少人纷纷低头,暗下却相互交换眼色。 没一会儿,蔡允探头过来,问:“梁副总,是不是采购经理招聘的事情?” 梁忆叹了口气,回答:“是啊,文总有点着急,但没办法,唐总在人员质量上又要求特别高。”梁忆声音不低,门也没关,回答的时候刻意拿起水杯,边说边往外走。 蔡允问:“那要不要把他推荐的那位,约了先面试?” “行吧,那我就挤挤时间。”梁忆嘴上说着,走出办公室,又回头对蔡允补充,“我这两天反正要加班,下班后时间也可以。” 梁忆是故意让外头同事听到的,总要为异常的行为找个理由,免得别人乱猜测,与其到时候说两人关系恶化吵架,不如说文立国因招聘采购经理的事情为难自己。反正大家也都知道,文立国经常在工作上挑自己的毛病。 蔡允很听话,忙点头:“我这就安排。” 倒了一杯水,梁忆回到自己办公室,回想文立国的话,他在暗示唐永那边的什么吗?他之前去了唐永的办公室,肯定谈的是被举报的事情,难道怀疑自己? 梁忆用手指点着桌面,唐永并不是耳根子软的人,之前和自己沟通,已经明确把自己人排除出举报人范畴,不可能被文立国一说就又变了。文立国很生气的样子,大概率是两人没谈好吧?所以来自己面前撒气,再来点挑拨? 想到这里,梁忆决定先不折磨自己的脑子了,后续见招拆招,不相信唐永放着打击文立国的机会不用,甚至给自己部门找麻烦。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人越来越少,梁忆耐心等待系统报告,不知不觉中就快八点了。 没吃晚饭,这会儿有点饿,梁忆翻出一包麦片,去茶水间。等再次回到办公室,发现办公桌上有个卡片,好奇拿起来。 这是一张纯白的硬纸卡片,巴掌大小,上面有贴画,是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外圈有心形。 梁忆皱眉,这什么意思?恶作剧? 探头看外头大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灯已经关了大半,只有靠自己办公室这一片还亮着。 梁忆打电话给保安,问刚才有没有人上来,保安回答没有。 那这张卡片怎么来的?总不可能自己长翅膀飞过来吧! 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文立国,但是如果是文立国要继续恐吓自己,用这么一张卡片什么意思? 自己去茶水间,一来一回才多久?文立国又不是武林高手,怎么可能来无踪去无影! 见了鬼了!梁忆嘀咕一句,把卡片丢进垃圾篓。 又忙活了一会儿,有点心神不定,梁忆关了电脑,收拾东西离开。 停车场里,只有自己一辆车,看来办公室应该没有别人了。另一片停车区有不少车,是工厂人员的,估计倒班的居多。 梁忆慢慢驶出公司,半开车窗,吹着凉风,沿着熟悉的路线回家去。 红绿灯口,梁忆走神了,没赶上绿灯,后面有车按喇叭,便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不由愣住,后头的车子,是一辆黑色轿车。 我是不是对黑色轿车有心理阴影?梁忆暗暗和自己说,张策不会那么无聊,肯定不会再跟踪自己了。 等再次绿灯,梁忆轻踩油门,慢慢上前,她开得很慢,希望后头黑色轿车超车上前。 那车子很有耐性,不急不徐跟着,再后头的好几辆车连续超了过去。 梁忆索性拐进小路,只有两条道,然后忽然靠边停车,看那黑色轿车的反应。 黑色轿车没有跟着停车,开始超车。 梁忆刚松了一口气,只见那黑色轿车来到自己车旁,放慢速度,车窗放下,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冲她挥手,然后向前离去。 那面具很大,只有眼睛位置有两个洞,雪白的颜色,脸中间有个红色爱心。 梁忆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那人是谁! 第一反应,梁忆拨打张策的电话,没人接,难道又是他!这人有够无聊的! 正生气的时候,张策的电话回拨过来。 梁忆迅速点击接听,然后吼道:“张策,是不是又是你!” 张策明显一愣,问:“梁忆吗?你是不是打错了?” “你别不承认,以为戴个面具我就认不出吗?你无不无聊!你再这样,我报警啦!” “梁忆!”张策忽然严肃叫了她的名字,“你冷静点。我现在在一个会所,我可以立马打开摄像头给你看。” 张策说到做到,转换了镜头,让梁忆看到他所在的地方,甚至还抓了一个服务员,让他告诉梁忆店名、地址。 张策:“你要是不信,我就随便走,你看到谁,我就让对方跟你再确认地址,走到旁边大街上抓人都行。” 梁忆紧张起来,那么,面具男是谁? 张策:“你没有没事?现在在哪里?” “我在、我在路边,有一个戴面具的男人跟踪我,他刚从我旁边经过,不对!我得赶紧离开,他可能会在前头调头回来!”梁忆急急要挂电话。 “别挂!”张策喊,“我们保持连线,你往大路走,上淮南路,然后一直往东,到朝晖广场,那里人多,我也立马过去。” 梁忆不知道面具男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再跟上自己?想也不想,直接开车,按照张策说的路线,迅速离开。 到朝晖广场的时候,梁忆把车停在路边车位,看着外头散步的、遛狗的许多人,心神平静下来。 不一会儿,看到飞驰而来的跑车,梁忆下车,冲对方挥了挥手。 车子在她身边停住,张策下车,问:“你还好吗?那变态跟来没?” 梁忆摇头。 “摇头什么意思?不好!怎么了?”张策面有焦急。 梁忆解释:“我没事,对方也没跟来。” “吓死我了。”张策放松下来,“人没事就行。怎么样,要不要报警?” “我没看清,对方戴着面具。” 张策:“车牌号码看到了吗?” 梁忆一脸沮丧,也是奇怪了,她怎么每次都看不清车牌号码?要是记住车牌,上次也不会误会张策。 “没事没事。”张策安慰,“下次吧,下次看清。” 这好像不算安慰…… 张策也意识到了,忙又说:“你别怕,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张策的车子太扎眼,梁忆不想跟他这么在路边站着,于是说:“现在没事了,你回去吧,我也回家了。” “行,我开车跟着你,送你回家,如果那个家伙再出现,我就抓住他!”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跑车,“他不可能跑得过我。” 梁忆想想那个画面,忙摇头:“我叫个代驾。” “你不敢开?我来啊,现成的。”张策要开车门,见梁忆犹豫,又说,“你这个状态,还是不要叫陌生人。” 说得也是。“那你自己的车怎么办?” “小事,我让朋友回头来开走。走,上车!” 梁忆左看右看,有点不放心,但的确不敢一个人回家,于是让张策把车子停规整,然后两人都上了梁忆的车。 没一会儿,梁忆发现路线不对,提醒:“你走错路了。” 第五十三章 做出决定 梁忆的第一反应,对方路不熟,于是赶忙提醒,可是张策扭头一笑,说:“没错。” “真错了,刚才那个路口就应该要拐,你已经错过两个拐弯口了,再向前,待会儿就得掉头。”梁忆再次提醒。 张策“嘿嘿”一笑:“你坐着就好。” 梁忆疑惑,又过了一会儿,问:“你是怕那个变态跟踪吗?”梁忆仔细往后看,确定没有人,“我观察有一整子了,没跟来。” “你坐着就好。”张策还是这么说。 梁忆没办法,只得安静坐着,同时看着道路,离家越来越远了。 这人到底什么意思?梁忆看张策的侧脸,对方似乎在想什么,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张策皱着眉头,没理会。 会不会……梁忆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恐惧,自己是不是放下戒心太早了?张策这人没问题吧! “我们,到底去哪儿?”梁忆再次询问,小心翼翼的语气。 “先别说话,我在想。”张策放缓车速,探头看路牌。 梁忆真的紧张了,自己是不是被张策骗了?其实他就是那个变态跟踪狂! 超车,然后换车,然后去朝晖广场,时间上来得及。那个会所,自己真该让他走到大街上,抓两个人问地址! 怎么办?梁忆摸出手机,要给吴桐发消息。 张策眼神撇过来:“你帮我看着点路,到天鸣路提醒我,应该就在附近了。” “哦。”梁忆放下手机,准备另找时机发信息求救。 又过了一会儿,感觉附近越来越荒,梁忆心中不定,再次拿起手机。 “帮我看路。”张策语气有点不耐烦,突然伸手,似乎要拿梁忆的手机。 “好的!”梁忆赶忙把手机放下,死死按在大腿上。 怎么办!梁忆思考,可脑子里一团浆糊,暗暗跟自己说:不慌不慌,后面肯定有机会。 车内,两人各有心事,陷入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梁忆后背汗湿,还没想到办法。 “到了!”张策忽然叫了一声。 吓得梁忆一哆嗦,一只手握紧手机,另一只手放在车门上,准备等车速降下来就开门逃跑。 “就是这里,真是犄角旮旯,不容易找。”张策语气轻松起来,“来,我请你吃好吃的。” 梁忆转头,看到有个馄饨店。这家伙搞什么鬼? 张策把车停在路边,说:“别看不起眼,可好吃了。上周我无意路过,尝了一次,刚才还怕找不到,让你失望呢。” 梁忆精神一松,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如何反应。 “下车吧。”张策绕过车头,帮梁忆开门。 走进店内,直到坐下,梁忆都缓不过来,一方面觉得是张策故意装神弄鬼,另一方面又觉得是自己疑神疑鬼。 店里客人挺多,梁忆放松不少,以前讨厌人多的地方,现在觉得,还是人多安全些。 一大碗馄饨,摆到眼前,很实惠的样子,梁忆看了看张策,他已经快速开动了,吃得很香。 梁忆忍不住问:“你,真就是为了带我来这里?” 张策点头:“我想你晚上肯定吓到了,带你来吃好吃的,压压惊。” 可是,您这不是压惊,是让我更受惊! 张策没留意梁忆的情绪,边吃馄饨边说:“我居然还能找到,也真佩服自己,刚才好一整子,找不到路,我都快放弃了。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梁忆“哦”了一声,用勺子搅着馄饨。想了想,不放心,又问:“那个会所,你常去吗?” 张策点头:“应酬多,那边比较熟。”见她神情,似有心事的样子,问:“怎么了?” 梁忆认真看着张策,问:“之前,你真在那个会所吗?” 张策愣住了,终于察觉到梁忆情绪不对,认真起来,没有用语言解释,而是直接拿出手机,打开自己的运动轨迹,对着梁忆打电话的时间,一点点给她看,希望能打消对方的怀疑。 梁忆满腹委屈,又不知怎么说,看着看着,鼻子一酸,眼圈儿红了。 “你,怎么了?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妥?”张策回忆了一下,想不出所以然, 梁忆说不出口,怕人家觉得自己神经病。 “梁忆,你别怕,我待会儿送你回家,送到家门口,你放心。”张策手忙脚乱给梁忆拿餐巾纸。 反正已经丢人了,梁忆索性哭了一会儿,把心中压抑的情绪释放出去。 看着梁忆的泪水哗啦啦的流,张策手足无措起来:“是不是不喜欢吃馄饨?还是哪里不舒服?你别哭啊,我错了还不行吗?” “张策,下、下次,麻烦你提前告诉我要去哪里,好、好不好?”梁忆抽泣着说,“刚才,你不说去哪里,又一脸严肃,我、我有点害怕。” 原来是自己吓到人家了,张策有点没想到,张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梁忆看了他一眼,说:“我知道,我有点神经质,但是,刚才,我、我真的很害怕。” 张策忍不住伸手,握住梁忆的手,说:“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梁忆摇头,自己的经历太特别,思虑太多。 等梁忆情绪缓和,张策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你指有人跟踪吗?我本来以为是你,现在又搞不清了。” “我对天发誓,我没有跟踪你!上一次真的是临时碰到,想跟你说话,但是后来看你车上有人,怕尴尬,虽然听起来很荒谬,后来事情发展也很荒谬,但是是真的。梁忆,你要相信,哎,我怎么证明?”张策一脸无奈,“你需要我怎么证明?你说吧,我都去做!” app记录的行动轨迹很清晰,当时他们还在连线通话中,梁忆确定今晚的面具男和张策没关系。之前的她不再想了,现在担心的是以后,那个雪白的面具,带着鲜红的心形,时不时在梁忆脑海飘过。 张策看着梁忆,再次询问:“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 有了吴桐那边的前车之鉴,梁忆早已打定主意,不会再跟任何人提重生的事情。 “你是不是得罪了谁?” 既然张策问到这里,梁忆便点头:“是啊,得罪了公司一位高管,工作上给我使绊子,但是跟踪的事情,我不大确定。” 突然心头一动,文立国今天下午才出言不逊,而晚上那面具男故意给她看到,两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工作上能理解,可为什么要跟踪你呢?”张策不解。 梁忆摇头:“我也不知道。” 张策:“凡事总有个目的吧,跟踪,图什么?” 梁忆开脑洞:“也许,为了吓唬我?把我吓出神经病之类的?” “然后你就不能去工作了?”张策接着开脑洞。 “是啊,然后这个人就得逞了,嗯,他应该很盼望我离职。” 张策看梁忆,梁忆冲他点头,一脸认真起来。 张策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至于吧!” 梁忆:“嗯,我想也是。” 张策:“哎,你这人真奇怪,刚才还害怕得哭鼻子,现在又乱开玩笑?” 梁忆:“因为我想明白了,哭没有用。”只会给人笑话,梁忆看了一眼张策。 张策正在思考,似乎这个问题很困扰他。 梁忆拿起勺子,吃了一个冷馄饨,没什么胃口。 “换一碗吧。”张策忙说。 “不用了,有点晚,我想回去了,打包带走,回家热一下再吃。” 张策点头,帮忙拿来打包盒。 梁忆小心的把馄饨捞进去,没要汤,想着也许可以煎来吃。 张策静静的看梁忆手上动作,等她扣上盒盖子,站起身,陪着往外走。 信守承诺,张策把梁忆送到家门口。 梁忆有点尴尬,孤男寡女的,这么晚在门口站着,但是,她是不会请对方进门的。 张策开口:“我明早来接你吧。” 想到对方没有车,梁忆说:“哦,你把我车开走,明早就不麻烦了,我可以……” 张策打断:“明早我来接你,回头把时间发给我,我准时到,你到小区门口等。” 梁忆有点不愿意,她可以叫车,可以让公司车来接,或者蹭吴桐的车,总之,有的是办法,但是,对方口气坚决,想到之前误会人家,今晚又麻烦人家,便不想拒绝得太僵硬。 张策见她不说话,又问:“或者我进来?” “这倒不必了……”梁忆忙说。 “那就小区门口见,说定了。”张策转身进了电梯,挥手和梁忆再见。 梁忆叹了口气,转身进屋。 洗完澡,梁忆打算发消息拒绝,但回想起张策坚定的口吻,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只得作罢,把编辑好的内容删掉,乖乖把时间发了过去。想了想,又叮嘱他用自己的车。 张策很快回复:怎么,不喜欢我的车? 梁忆:不是,感觉我配不上它。 张策发了个哭脸:你说的是我吧? 梁忆:…… 张策:还是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梁忆愈发无语,两人脾气性格差异太大,沟通困难,算了,睡觉! 看来,得用那个丛文了。睡前,梁忆终于做出决定。 第五十四章 该不该 模模糊糊中,梁忆发现自己走在路上,努力往周边看,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哦,想起来了,我是要回家。 脚下的道路似乎很长,梁忆加快速度,心有所感,猛然抬头,愕然又看到了那张面具,诡异的出现在道路尽头,她本能的转身就跑。 身后没有脚步声,回头时却看到面具男紧跟在后,怎么都甩不掉。 只有拼命跑,拼命跑…… 转头看到一个路口,赶忙冲了进去,却发现是死胡同。梁忆背抵着墙,慌张的看着那面具男靠近。 有一瞬间,梁忆想起什么,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于是努力想醒过来,可怎么都醒不过来,这让她有些混乱,弄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 面具男在她面前站定,似乎没有威胁,于是,梁忆鼓足勇气,想揭开面具,看清那人。 可刚伸手,面具上的红心开始滴血,然后,一把匕首刺了出来,吓得梁忆失声尖叫,于是惊醒,浑身是汗。 还好,真是做梦。 好奇怪的梦境,自己看到面具出现的时候,那么害怕,居然没有惊醒,直到最后?中间,自己意识到是在做梦,可也并没有改变梦境,或者醒来? 自己到底怎么了,梁忆抬手擦汗,暗想:要不要去医院,做个脑部ct什么的? 床头闹钟响起,4月1日,早上七点。 脑袋昏昏沉沉,梁忆做了几个拉伸,想帮助身体彻底醒来,但效果并不明显。 洗漱后,随便泡了燕麦,看到冰箱里昨天带回来的馄饨,虽没有胃口,仍然打起精神,用平底锅煎热,不知滋味的吃下去。 准时到小区门口,张策已经到了,放下车窗跟她打招呼。梁忆刚要上车,看到吴桐也正巧出来。 “早。”吴桐探头打招呼,他有点奇怪,梁忆站在副驾驶一边。 “早。”梁忆挥了挥手。 吴桐看到开车的人了,有点面熟,不就是那个跟踪狂吗?警觉心起:“等等!”突然加速,用车卡住对方去向。 梁忆疑惑,眼神询问。 吴桐看着梁忆,担心对方是被威胁,但并未看出异常,不由疑惑,这两人什么情况? 张策淡定打招呼:“吴警官,又见面了。” 吴桐的眼神在梁忆和张策脸上游走。 梁忆明白过来了,忙解释:“没事,我有点事,找他。” 想起上次,张策忍不住开口:“我们和好了,现在我接送她上下班呢。”终于出了一口气。 吴桐纳闷,“和好”什么意思?梁忆有男朋友,不是这一位啊…… 梁忆恨不得捂上张策的嘴,想解释一时又不知从哪儿说起,无奈的摇头:“我先去上班了,回头再联系。” “麻烦您让让。”走的时候,张策还不忘朝吴桐挥手,一脸得意。 梁忆揉了揉太阳穴,很烦恼。等不了了,立马给蔡允发消息:上班后就通知丛文,让他尽快到位。 快到公司的时候,梁忆开口:“待会儿你怎么走?哦,我的车子有安排,不能给你用了,但我可以派公司车送你。”主要不想再和这位先生有瓜葛。 “哇,用完就丢?”张策哭丧脸。 梁忆不为所动,不接这话。有些人就像牛皮膏药一样,一碰就甩不掉,最好的办法就是置之不理。 对方不接招,张策有点无趣,说:“算了,我自己去坐地铁。” “我可以安排车子,你等会儿就行。” 张策摇头,一脸认真:“开玩笑的话,别介意,但想去坐地铁是真的,这个时间太堵了,坐地铁反而方便。我在前头这个路口停,走不远就能到地铁站,还有一段路你自己开。” 梁忆有点意外,但看着张策迈着轻快的脚步,去往附近的地铁口的背影,又觉得他还是有可爱之处的。 到公司,梁忆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一眼就看到桌面上的白色卡片,和昨晚的一模一样。 嗯?梁忆低头看垃圾篓,里面是干净的,会不会保洁阿姨觉得是有用的东西,又给捡起来了? 但转念又觉得不可能,保洁阿姨不会随意清理掉桌子上的东西,但是已经丢到垃圾篓里面的,也不可能给捡回来,一张卡片而已,又并非贵重物品。 梁忆仔细看这张卡片,纯白的颜色,没有任何字迹,只有贴画,是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外圈有心形。 又是心形!这和面具男有没有关系? “梁副总。” 梁忆吓了一跳,手中卡片掉落,慌忙去捡,包又掉在地上。 蔡允上前,帮梁忆捡起一支口红,问:“是不是不舒服?您脸色很差。” 梁忆:“哦,昨晚工作得有点晚,睡少了。有事?” 蔡允点头:“我一早就联系了丛文,他那边没问题,您需要他什么时候入职?” “我记得他没工作,尽快吧,能今天来都行。” 蔡允一愣。 哎,这个要求过分了,梁忆纠正:“我知道有流程,我的意思是,希望尽快。” 蔡允点头:“我来安排,没问题的话让他周一过来。” “谢谢。”梁忆说。 蔡允一脸担心,问:“您要不要休假一天?” 梁忆摇头:“休不了,一堆事儿。” 蔡允犹豫。 梁忆知道她藏不住事儿,问:“还有什么?说吧。” “采购经理的面试,安排在下午了,就是文总推荐的那位。”蔡允想说,要不要取消算了。 “嗯,知道了,就这样吧。” 蔡允见梁忆答得迅速,暗想,她也是没办法,本来文立国就不喜欢她,若不重视对方推荐的人,肯定又要来找茬儿,就像昨天一样,吓人。 蔡允出去后,梁忆坐在椅子上,重新看那张卡片,除了越看越蹊跷、越看越害怕,其它什么都没发现。 咦,能不能让吴桐帮忙,查查指纹? 哎,自己异想天开了,这会儿吴桐不知怎么想自己呢,算了,一堆误会,可是,梁忆根本不想解释,没力气去解释。 上午,梁忆在办公室看采购报告,认真自查。虽然知道举报邮件中提到的是什么事,但是借这个机会,正好做个全面了解。 身体状况不好,看久了犯晕,头昏脑胀之际,唐永走了过来。 “唐总。”梁忆站起来打招呼。 “你接着忙。”唐总自己拉了拉椅子,在梁忆对面坐下,问,“看得怎么样了?” 梁忆便如实开口:“我主要看的新增供应商,还有变更的供应商,从流程上整体看没什么,三方比价都做了,但细看一些系统更改操作记录,有些疑点。” 唐永:“整体流程上没问题就行,系统操作就不用细看了,人员有手动错误调整很正常。” 梁忆本来想讲讲具体案例,但听唐永言外之意,似乎不愿追究太深。于是问:“如果莫为一发现并问起呢?” 唐永:“他能看那么细?” 梁忆暗想,看来唐永只知道有举报,但并不清楚细节,那自己也不合适提及。想到这里,点头道:“也是,他毕竟是外行,那我看就没什么问题了。” 唐永:“嗯,你不用担心,系统里发现的任何东西,原因都可以解释,总不能让员工不修改吧,谁能保证一点不出错,只要大流程没问题,达到合规要求就行,如果莫为一死扣细节,你该争要争,不能被牵着鼻子走。” 梁忆不傻,唐永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不能让莫为一查出问题,哪怕人家查出来了,也得死不承认。 想到最近和梁忆的关系不比从前,唐永又补充:“你别担心,我会支持你。” 嗯,这话的意思是,自己甚至可以和莫为一撕破脸,他会出面善后,加捣糨糊。 梁忆模棱两可“嗯”了一声。 唐永看了看梁忆,又说:“你若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正好利用周末调整一下。莫为一这人,其实没什么,我才是你的直线经理。” 梁忆眼神微闪,赶忙低头,假装收拾桌面上的资料。唐永这话,听起来是关心,实际绵里藏针,若是自己不配合他,莫为一找到了什么把柄,那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 唐永离开后,梁忆想了想昨天文立国的话,两个人都明里暗里的威胁她了,这个举报邮件,到底发得对不对? 哦,对肯定是对的,梁忆坚定的相信这一点,但该不该呢? 还有个疑点,梁忆非常好奇,是什么事情又促使文立国和唐永紧密团结在一起的? 梁忆调出电脑里的人员资料,自己没有记错,唐永是六年前开始管采购部的,于是心中一动,又在系统里往前多调了三年的资料,寻找唐永审核同意的痕迹。 有一个旧楼装修工程,引起了梁忆的注意,细细看了一遍提交报价痕迹,一样的二次报价,一样的临时变价,一个供应商以八千块的微弱差别最终胜出。 梁忆呆住了,没想到,原来最先用这种大胆操作的,居然是唐永! 六年前,唐永和文立国关系紧密,看来也少不了文立国一份。 梁忆心中雪亮,这就是两人再次团结的原因! 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太复杂了。梁忆不明白,以唐永的收入,为什么还要伸手拿这种钱?自己接手采购的时候,唐永语重心长的和自己谈话,原来都是嘴上道貌岸然的说辞!唐永的形象,在梁忆心中完全坍塌。 第五十五章 理不清的关系 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怪唐永和文立国关系这么好,因为他们是一类人,有共同利益。后来越走越远,估计十有八九因为分赃不均,文立国的贪心让唐永不满,但因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又不好硬抗。 再次评价文立国和唐永两人,梁忆反而对文立国改观了,人家至少还能表里如一,唐永城府太深,更为可怕。 梁忆又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这些事,早该想到的,偏要相信没有,等真的看到了,再感到失望。多此一举,又不是闲的没事干! 那现在麻烦来了,自己如何配合合规,同时对抗文立国和唐永两人?原计划是想拉着唐永一起扳倒文立国的。 越想越头疼! 中午,梁忆没胃口,很晚才去食堂,只拿了酸奶和水果,坐在窗口慢慢吃。 食堂没有人了,阿姨开始清理桌面,梁忆默默看了许久。她不是真在看人家,只是找个地方放眼神,然后自己想着心事。 回办公室,拿了水杯,去茶水间倒咖啡。有几个同事,看到她立马停止说话,然后打招呼,纷纷离开。 梁忆暗想,不知又起了什么流言,看来和自己有关了。 手机信息,是宋恬,把她叫到一个小会议室。 宋恬探头看看外头,确定没人,然后关上会议室的门,问:“你被人举报了?” 梁忆问:“你听到什么了?” 宋恬:“我原本以为是我老大有事,但是早上听他说,是采购的事,你的事。” 梁忆又问:“采购的什么事?” 宋恬挑眉,一脸不敢相信:“采购的事情可多了,你能不知道?” 梁忆苦笑:“你能把线索给得干脆点、清晰点吗?” “哎,我也没什么具体的呀,就是听了一耳朵,文立国说你要倒霉了,采购被人举报不合规。” “我没收到消息,不大清楚。”莫为一到公司前,梁忆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其实早就知晓,所以不会主动提及举报,更不谈细节了;唐永告诉她的信息,她也不会说。谨言慎行,是职场守则。 “我很明确的听到了,采购部被举报,有不合规行为,现在你是采购部的负责人,脱得开关系吗?”宋恬似乎很着急。 “我是采购部负责人不假,但不管怎么样,也得看什么事,帽子不好乱扣。” 宋恬:“我提醒你,我感觉文立国想利用这个机会对付你。” 梁忆暗想,难道他和唐永的约定就是,所有事情让自己背锅?借机清理自己! 宋恬一脸担心:“你,不会有事吧?” 自己的小算盘的确打错了,本来以为,唐永会很高兴有这个机会,打击文立国,没想到他们沆瀣一气,整个局势倒转,成了自己的坑。 见梁忆不说话,宋恬着急,催促:“你倒是说话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说什么呢?”梁忆无奈一笑。 “你还笑得出来?昨天文立国去你老板那里,说了什么,出来就去了你的办公室,骂你了吧,看来你老板也放弃你了,你赶紧想想办法自救啊。” “如果这两位都要对付我,我的确有点困难,但是我觉得你想多了,唐永为什么要放弃我?如果按照你刚才的逻辑,采购被举报,是我这个负责人的问题,那唐永也有问题了。”梁忆说。 “可是,文立国很笃定你过不了这一关。” 梁忆看宋恬:“你倒是文立国肚子里的蛔虫了,知道这么多、这么细,他昨天骂我都知道?我办公室的门可是关着的。” 宋恬一愣,然后叹息:“关得住吗?声音那么大,肯定不在好好说话,坐在附近的同事都知道你们吵架了。再说,这种事,我不问文立国都会说出来,他就喜欢说你坏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梁忆暗想,也是,事后的表面功夫,能起的作用有限,但是,既然做了表面功夫,就得坚持。于是说:“他不满意是采购经理候选人面试问题,他推荐了个人,我没有立马安排,这不,今天下午就面。” 宋恬看看梁忆,不知再说什么。 梁忆开口:“总之,谢谢你提醒,我被他针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没见卷铺盖走人,举报的事情,弄得人心惶惶,如果真有,等调查结束就好了,放心吧。” 宋恬:“真的?” “当然,行了,回去干活儿吧,我还得去面试呢。”梁忆站起来,让宋恬先离开。 梁忆端着咖啡杯,慢慢走回办公室,心里慢慢有了想法。 把候选人的简历打出来,梁忆认真看着,忽然有点期待这场面试了。 候选人叫庒晟,简历上介绍的背景并不出众,但符合要求,也就是说,这样的简历,安排面试的机会还是该给的。 梁忆听庄晟的自我介绍,他的项目经验比较多,但似乎做完一个项目,过不了多久就会换公司,问及原因,基本都是说没有挑战。 梁忆:“所以,你喜欢做项目?” 庄晟点头:“项目期情况复杂,还经常变化,我觉得比较有趣。” 梁忆:“那你考虑我们公司这个职位,什么原因?” 庄晟:“你们公司比较大,加上我年纪慢慢上来了,所以开始考虑稳定。” 梁忆点点头,直接问:“是文总告诉你这个招聘信息的?” 庄晟问:“哪个文总?这是我原来一个老板推荐的职位。” 梁忆:“文立国。” 庄晟摇头说:“不认识,推荐的人叫黄俊。” 黄俊?梁忆想了想,没印象。 “黄总说,他有个朋友在这里上班,叫唐永。” 唐永!梁忆眼神微闪,问:“他们是朋友?” 庄晟点头:“毕业后第一份工作,他们在同一个公司,还一起租住房子,关系不错。” 文立国推荐的人,是唐永的朋友推荐的,这关系真有趣! 又问了一些专业知识,梁忆客气的结束面试,送庄晟到门口,让对方回去等消息。 回到办公室,梁忆写完了面试反馈表,思考,怎么办? 上次和唐永提及文立国有推荐人,唐永并未问是谁,并让她拖延,明显不想用;现在发现这人跟文立国没关系,却根唐永有关系,那接下来怎么处理? 梁忆在纸上画了三个点,连成一个三角形,暗想:很明显,唐永并不知道这个候选人庄晟,估计那个朋友黄俊没有跟他打招呼;如果黄俊和唐永关系不错,那他为什么通过文立国推荐,而不是唐永本人呢?就算文立国和黄俊吃饭碰巧提起这个职位,黄俊直接把人推荐给了文立国,那他也应该让唐永知道一声吧。 还有,文立国为什么会和黄俊一起吃饭?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唐永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吗? 本来就昏沉的大脑,愈发难受起来,梁忆感觉脑子转不动了,明显罢工。 算了算了,他们错综复杂的关系先不管,还是留点力气,想想周一如何应付合规调查吧。 手机铃声响起,梁忆看也不看,直接接听。 张策的声音传来:“我到你公司门口了。” “什么?” “我到你公司门口了,你下班就出来吧,我送你回家。”张策说。 梁忆要拒绝。 张策似乎猜到,又说:“我担心你的安全,所以提前坐地铁过来,待会儿开你的车,送你回去,你要加班也没关系,我等你。” 人家语气真诚,想法贴心,要拒绝的话,实在有难度。梁忆本来就头疼,现在愈发头疼。 “你要加班吗?周末了,休息放松一下。” 张策这个建议,立马打动了梁忆,她的确需要休息。 把车开到公司门口,从驾驶位下来,换坐到副驾驶位置,梁忆靠在椅背上,一只手不住的挤按睛明穴,话都不想说。 张策上车,见状,缓缓驶离。 过了一会儿,张策轻声说:“车上眯一会儿吧,我先带你去吃饭,到了叫你。” “没胃口,回家。” “越是累,越是要好好吃饭,听我的,我有经验。”张策说。 梁忆转头看他,有点怀疑,他居然有这样的经验。 张策冲她一笑:“睡一会儿吧。”然后回头认真开车。 晚上没睡好,白天神经紧绷,这会儿梁忆感觉精力严重透支,座椅放下,没一会儿,真的睡着了。 感觉睡得很沉、很香,等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张策静静的坐在旁边,刷着手机打发时间。 “不好意思,睡过头了。”是不是因为身边有人,有安全感?梁忆暗想。 “没事,吃饭又不着急。” 梁忆伸头看看外面,问:“我们在哪里?” 张策:“我常来的一个会所,环境清静,觉得你会喜欢。” “哦,那下车吧。” 梁忆伸手要开车门,张策一把拉住她:“你等等。”然后自己先下车,来到副驾驶,给她开门。 这行为虽然绅士,但是梁忆并不买账,双脚踩到地上,就想绕开张策,但双脚发麻差点儿摔倒,幸好张策伸手扶住。 原来脚麻痹了,刚醒的时候没察觉,这会儿感觉上来了。 两人靠得太近,梁忆觉得有点尴尬,想推开张策,但是酥麻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使不上劲儿,根本站不住,只得扒着人家。 门童和张策打招呼,看梁忆的眼神有点怪,梁忆无奈,车子在外头停了那么久,自己下车又这个姿势,人家会怎么想?想到这里,梁忆又羞又恼,不由脸红了。 第五十六章 你想听到什么 “我扶着你,慢慢的。”张策说,“我看你刚才睡得那么沉,没叫你,但你双脚摆放的姿势不对,就猜到要出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 张策无奈:“我不忍心叫醒你,又不方便自己动手。” 这事儿真怪不了别人。梁忆只得抱着张策的手臂,借力站着,努力活动,希望麻痹感赶紧过去。 为了加快恢复,还咬牙走了几步,虽然姿势不雅,但双脚明显缓和了,过了一会儿,梁忆松开张策:“没事了,谢谢。” “不客气。”张策没走开,继续慢慢跟在梁忆身边。 进了包间,梁忆终于恢复了,坐下后,伸直双腿,活动双脚。 工作人员进来,跟张策打招呼,张策简单说了几句,对方就出去了。 梁忆发现,跟张策一起吃饭,特别省心,去哪儿吃、吃什么从来不用操心。哎,人家这么多女朋友真不是白交的。 往这上头一想,梁忆又赶忙自我批评,纠正:人家企业家应酬多。 不对,要看到别人的有点,再次纠正:人家细心体贴。 张策坐过来,笑:“你自言自语说什么呢?” “我自言自语了吗?”梁忆吃了一惊。 “有点,心里想到什么了吧?表情变来变去的。” “哦,那还好。”梁忆暗想,自己刚才放松了一点,表情管理不到位,但也不至于自言自语。 “哈,面具又戴起来了,真不该提醒你。” 梁忆一笑,那种羡慕的感觉又来了。要是能和张策一样,自由自在,多好,享受美食,享受生活,有什么说什么。转念一想,人家一定有他的难处,学习别人的优点就可以了,不必羡慕。 菜肴很快上来,色香味俱全。 美食下肚,梁忆觉得身心一松,舒服不少,想起一句话,今朝有酒今朝醉,于是破天荒的,突然想喝一点酒。 张策意外挑眉,让服务员开了一瓶红酒。 红酒要醒,梁忆便跟服务员说:“没关系,先给我倒一点。” 梁忆喝了一口,闭了眼睛,仔细品,然后睁开眼睛,继续吃菜。 “怎么样?”张策问。 “不知道。” 张策:“……” 梁忆笑:“装装样子而已,不懂品酒,但却是想喝一点。” 张策示意服务员给自己倒一杯,然后举杯。 两只酒杯轻轻碰到一起,梁忆来了个干杯。 张策便笑着添酒,问:“最近有开心事?” 梁忆摇头。 “那,不开心的事?” 梁忆认真想了想,说:“谈不上开心不开心吧,就是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的活着,烦那些勾心斗角却避不开,谨慎算计,可能最后落个满盘皆输。” 张策想了想,说:“我看到的是另一幅画面。” 梁忆来了兴趣,想听听这个花花公子怎么评价自己。然后又赶忙提醒自己,不能用花花公子这种负面词汇评价人家,有魅力不是人家的错,女朋友多是你情我愿的事,人家对自己还是挺照顾、挺念旧的。 “你心里在说什么?”张策一脸好奇。 “没,我在等你。” 张策点头,给自己添酒,拿起杯子,慢慢摇晃。 梁忆也有样学样,问:“这样会好喝一点?” 张策笑,直接回答:“我看到你聪明果敢,热爱生活,认真工作,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最后一定心想事成。” 梁忆认真看张策,看了许久。 张策:“怎么?说得不对?” 梁忆:“我不知道,只觉得有点像我,但又不大像。” 张策眨眼:“那是因为我还有几句不好的没说。” 梁忆笑:“说!都说出来。” 张策摇头:“我的经验告诉我,你会生气。” 梁忆皱眉:“经验?泡妞的经验?我又不是她们,身份不同,不会生气。” 张策:“生不生气,和身份无关,没有人喜欢被别人说缺点。” 梁忆:“人都有优点和缺点,你已经说了优点了,我没觉得高兴,缺点也自然不会觉得生气。” 张策还是摇头。 梁忆便举起酒杯,两人再次干杯。 梁忆:“酒后之言,说吧。” 张策笑,见梁忆坚持,清清嗓子:“那我就说了,你不许生气。” “别啰嗦,我不生气,你说。” 张策:“你对自己不够好,不懂享受,太看重结果,有点固执,不够包容。” 梁忆便细细思考,每一个词后面对应的是自己什么样的行为? 张策:“你看,我说你的优点,你听完就过,提到缺点,立马自省,人无完人,别对自己要求那么高。看你一脸认真,我就有点害怕。” 梁忆:“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你说的这个样子?” 张策:“这也不用想,别人怎么想你,有什么关系。” 梁忆眼前一亮,冲张策竖起大拇指:“这话通透!” 两人再次碰杯。 张策压住梁忆的杯子:“别喝这么猛,这么好的酒,慢慢品。” “行,听你的。”梁忆歪了头看张策,“你倒是活出了这句话的精髓。” 张策:“不敢当,有时候,别人怎么想我,还是跟我有关系的。” 梁忆:“比如?” 张策:“比如,我很想对方了解我,知道真实的自己。” 梁忆:“这种的确是很特殊的情况,这个‘对方’不是一般人,是伴侣,甚至是灵魂伴侣。” 张策点头,又说:“哎,其实,太聪明,是个缺点。” 梁忆:“嗯,凡是不能过,难得糊涂,傻人有傻福。” 张策忍不住“哈哈”大笑:“老祖宗的话,还是你知道的多,我说不过你。” 不知不觉,两人喝掉了一瓶红酒。 张策见梁忆,两腮淡淡的绯红,眼睛微微眯着,嘴角带笑,整个人都明亮起来,问:“要不要再来一瓶。” 梁忆一只手托着腮帮子,认真想了想,说:“不必了,小酌怡情,现在恰到好处。” 张策:“你平时喝酒吗?” 梁忆摇头:“很少,除了应酬。” 张策:“那今天算应酬?” 梁忆又摇头:“不算,跟你吃饭其实挺开心的。” 张策微笑,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样子,说:“我记得大学毕业的时候,吃散伙饭,你们宿舍几个女生,都喝了酒,有两个还抽了烟,你没有。” “是吗?”梁忆记不起来了。 张策肯定点头:“我记得很清楚,我宿舍里有个哥们儿,喜欢朱可可,拉着我坐在你们旁边,朱可可喝了啤酒,倒了半杯给你,你一口没喝。” 梁忆笑:“你记这么清楚?” 张策:“嗯,其实班上很多男生对你印象不错。” 梁忆认真想了想,说:“我不记得有谁跟我表白过。” 张策笑。 梁忆:“你真的很喜欢笑,很遗憾,我体会不到笑点。对了,你说很多男生对我印象不错,你在其中吗?” 问题出口,梁忆自己有点惊讶,目光落到酒杯上,是喝多了吧?嗯,也许的确是心情不好。 想收回问题,但又很想知道答案。 张策看着梁忆,轻松答道:“是的,我对你印象不错。” 梁忆想了想,这个答案当然不错,但是,自己好像想知道更多,反正已经问了,不妨索性问个清楚。 于是又问:“那上次同学会,你大献殷勤,后来又摆出追求的姿态,是一样的原因吗?” 梁忆觉得,自己这么问,对方应该比较容易回答,毕竟“印象不错”有太多种内涵。 没想到,张策摇头,说:“原因不一样。” 梁忆换了一只手,拖了另一边腮帮子,问:“不一样是什么原因?” 张策没有回答,反问了一个问题:“梁忆,我想,对你献殷勤的男士,我应该不是第一个吧,追求过你的男士,应该也很多吧,你问过他们原因吗?” 梁忆愣在那里,她当然没有问过,基本就是置之不理,让对方知难而退。 张策看出来了,说:“没有对吧?那为什么想问我原因?你想听到什么?”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问他原因?原因明摆着,人家喜欢自己,所以追求自己啊! 难道,自己想听他亲口说,喜欢自己? 是因为他有过许多女朋友?是因为对自己没信心?是因为对方没有知难而退?还是因为自己患得患失的心情,想有个肯定的答案?而患得患失是因为……自己喜欢张策! 这个答案,梁忆自己吓到了。 梁忆坐直,看看手表,说:“不早了,回家吧。” 张策叫了代驾,他自己坐在副驾驶,梁忆坐在后排,两人一路没有说话。 这一次,张策还是坚持送到梁忆家门口。 梁忆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 张策开口:“进去吧,早点休息。” 梁忆看了看手表,的确很晚了,点头:“谢谢你,晚安。” 张策伸手,摸了摸梁忆的脑袋:“你喝了酒,很可爱。” 梁忆有点尬尴。 张策问:“你还想知道原因吗?你再问一遍,我就告诉你。” “啊!”梁忆抬头,看到张策目光灼灼看着自己,忙避开,支支吾吾说:“我、我喝多了,有些话,你听过就算了。” “算了?”张策伸手抓住梁忆的双肩,微微摇晃“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能算?” 自己没说什么太过的吧?梁忆想思考一下,但被张策摇晃得有些晕,反手抓着他手臂:“知道了,知道了!” 第五十七章 的确可以试试 躺到床上的时候,梁忆觉得天旋地转,看来真是喝多了。翻了一个身,然后就感觉大脑一空,睡死过去。 睡到自然醒,梁忆赖了一会儿床,然后起来洗漱。看看时间,准备吃个早午饭。 门铃声响起,梁忆看了一眼监控,是张策。不请自来,不知什么事? 有点不情愿,但梁忆还得打开门:“嗨,早。” 张策笑眯眯:“上午好,能进来吗?” 人家两次送到家门口,好像是该请人家进来坐一坐,梁忆侧身,示意张策进来。 进门后,张策小心跨过地上的纸盒子,来到客厅,掩饰不住好奇的眼神,打量了一圈儿。 家里除了乱,也没什么特别的。梁忆便不管他,去厨房,倒了水,先喝了大半杯。 房子不大,很通透,布置简洁,除了进门玄关处没收拾好,整体看起来干净整洁。张策在客厅坐下,见梁忆重新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水。 “谢谢。”张策接过。 梁忆坐下,边喝水边问:“找我有事?” 张策点头:“周末,喊你一起出去玩。” 梁忆对出门不是太有兴趣,在家可以看电影、打游戏、看书、画画、瑜伽、撸猫等等,有许多可以做的,用不着出门。 毛毛在书房门口探头探脑,难得看到陌生人没有立马躲起来。 “咦,你养猫啊!”张策试图逗猫。 毛毛不为所动,只远远看着张策手上的动作。 梁忆说:“她胆子小,不会过来的。” 张策:“嗯没事,等熟悉就好了。” 梁忆没接话,说:“我有点累,不大想出门。” 张策并不坚持,说:“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 可是,我并不想你陪着。梁忆皱眉,不知拒绝怎么说出口。 反而张策先笑了,说:“不喜欢就直说。” 梁忆无奈:“说话做事,总得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我知道你本是好意,就更要照顾了。” 张策仍然没有放弃逗引毛毛,抽了一张餐巾纸,左右晃动,说:“是吗?可你有时候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有吗?” “当然有,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儿,对我甩脸子,还当着陌生人的面,扇我耳光。” 梁忆尴尬起来,说:“后者是误会,上次已经说了,前者……” 张策看着梁忆,等待答案。 “前者是,嗯……”梁忆不知怎么回答。 同学会上,对于张策的举动,自己完全可以事后跟人家说明,表示拒绝,的确不用当时那样,有点不给面子;而事实上,对于追求者,她一向还是挺客气的,给予暗示,或者私下说清。 “好吧。”梁忆决定道歉,“对不起,我没处理好。” “那就补偿我一下吧。”张策立马说。 梁忆有上当的感觉,蹬鼻子上脸,张策太在行。 张策不容梁忆反悔,继续说:“我要求不高的,我们就正常交往交往,总之你不要据我千里之外。” 这是要找回面子吗?梁忆看着张策,这家伙这么爱面子? 张策:“你不是说,跟我一起,挺开心的嘛,尝试一下,谁都不亏。” 梁忆突然想到,如果下周,举报邮件的事情处理不当,自己可能真的有麻烦,处分、降职,甚至开除,都有可能性,那个时候,自己应该没什么事做,如果和张策一起,至少不会无聊。 而且,昨晚已经想到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点喜欢人家的。 既然你情我愿,的确可以试试。 又想到张策那么多女朋友,心中又疙瘩了一下,转念又想:干嘛这么认真,打发时间而已。 “哈!过来了。”张策成功用餐巾纸引来了毛毛,抱到膝盖上。 毛毛到底是宠物猫,对于人类的友好行为,没有抵抗力,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噜,表示被撸得挺愉快。 梁忆垂眼看着毛毛,叹了口气。 张策笑:“你干嘛一副要上刑场的表情?” 梁忆看看张策,问:“你原本想去玩什么?” 攀岩,好吧。梁忆穿戴好,站在攀岩墙下面,听教练讲述要领。 张策熟门熟路,已经开始了。 开头几步,并不太难,可爬到一半的时候,梁忆体会到进退两难。这时候,踩点之间距离变远,不易用力,转头看下面,高度已经有点让人心生怯意了。 这局势,很像自己目前的职场处境。到底是前进,还是后退? 梁忆停止动作,调整呼吸。 教练在下面说话,帮助梁忆寻找合适的落脚点。 梁忆抬头看张策,他已经快到顶上了。 既来之,则安之。梁忆深吸一口气,开始尝试右上的一个踩脚点,虽然距离大,但是右边好发力。 试了两次,不行,距离过大也不好发力。 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借助手臂力量左移,然后有个不错的落脚点,可是,梁忆的手臂力量不够。 下去吗?梁忆又不想放弃。 张策已经登顶,坐在上头,给梁忆加油打气。 烦死了!“你闭嘴!”梁忆冲张策喊了一声,喊完懊悔,又不给对方面子了,忙说,“你安静点,我要听教练说话。” 张策咧嘴笑,不再说话。 梁忆问教练,有没有其它办法,借别人的视角,寻找机会。 再次尝试失败,力量不足是硬伤。梁忆知道,这么下去,手臂力竭,迟早得放弃,可是,她不愿意放弃。 这时候,张策开始往下爬,他没有从原路返回,而是往梁忆这边来。 梁忆看着他,张策笑:“我来拉你一把。” 梁忆毫不犹豫点头,只要能借点力,她有信心可以上去。 张策站稳,伸手给梁忆。双手拉紧,梁忆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上了一截,然后局势就完全变了,似乎面前有了许多选择。 很快,梁忆爬到顶端,坐在上面,高兴的冲张策笑。 张策坐到她身边,两人没说话,但是气氛和谐,这感觉不错! 下午茶后,两人进了游戏厅,梁忆发现,自己很擅长抓娃娃,不知不觉中收获了一堆。 张策拿着一盒子游戏币,抱着梁忆的战利品,在旁边等得很有耐心。 有点意犹未尽,但是娃娃已经抱不下了,梁忆便分了一些给周边的小朋友,然后和张策分担了一些,满足的离开。 “我请你吃晚饭。”梁忆高兴的说。 张策:“你请我请有区别吗?” “有,向你表示感谢。”梁忆知道,如果自己呆在家里,应该不会这么开心。 等上菜的功夫,张策提醒:“你明天可能会身上酸疼。” “应该还好,我经常练瑜伽的。”梁忆点着自己的娃娃。 “如果这样,那明天我们去滑雪,室内滑雪。” “行啊。”梁忆爽快答应。 张策愣了一下,梁忆也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解释:“可能太无聊,憋坏了。” 张策:“开心就好,感觉你总心事重重,要张弛有度。” “呵,你怎么看出我心事重重?” “怎么看?用眼睛看啊,你要么一脸严肃,要么陷入沉思,要么走神,总之心思在别处。” 原来在他眼里,自己是那个样子?梁忆又问:“那你猜猜,我的心事?” 张策咧嘴一笑:“工作。” 梁忆一愣:“具体说说?” 张策:“具体就不知道了,但是你一没男朋友,二又不喜欢和朋友一起,看得出你挺享受一个人的,那烦恼多半来自工作了。”停了停,又补充,“起初我们一起吃饭,也只有工作话题,你会有些兴趣,你还问过我创业的事情。” 这倒是,梁忆点头,表示对方说得不错。 “看你今天跟我一起玩这么开心,我很荣幸。” 梁忆:“说实话我有点意外,本来以为时间会难熬。” 张策做了个伤心的表情:“你是第一个,说跟我在一起,时间会难熬的女人。” 梁忆笑:“好吧我错了,那你那些女朋友会怎么说?我参考一下。” 张策眨眼:“呦,你居然知道我的前女友?” “我错了!”梁忆忙说,“不谈过去,现在开心就好。” 张策微微叹息:“也不谈未来吗?” 梁忆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唯一的一次算恋爱经历的,维持了两个月,她不知道,男女朋友间说话,是不是不经意就会变得有点暧昧? 就像自己和张策这样,本来一个轻松的话题,然后就变成讨论未来,接下来呢?难道要谈婚论嫁不成?但是,这不符合张策的作风吧? “我们换个话题吧。”梁忆深知这方面自己完全不敌张策。 “你说。”张策从善如流。 “还是聊工作吧,嗯,从你这个老板的角度,你怎么看员工贪便宜、拿回扣这种事情?” “工作话题。”张策点头。 梁忆:“不管什么话题了,反正我挺好奇,向你学习。” 张策:“你谦虚了。这种事,你肯定心中有答案,有衡量标准,为什么要问我?” 梁忆:“我是打工者,你是老板嘛,不同角度,了解一下。” 张策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给梁忆讲述公司成立之初的事情。 “那时候,我们公司在外头有个外号,或者叫定位吧,叫做‘人傻钱多,速来’。这其实是策略,对于我来说,当务之急是赶紧让公司运作起来,这样的风评,让很多供应商主动上门,我们要做的就是看品质,然后保证在预算内,并不太关心性价比这个东西。” “岂不是会多花钱?”梁忆问。 第五十八章 是在意自己的 张策看着梁忆,暗想:究竟是什么原因,她突然对这些感兴趣?她想创业吗?感觉不太像;是最近工作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见人家一脸期待,张策回答说:“这是肯定的,但是我有太多重要的事情要推进,必须节约时间、节约精力,小事情上只要守住底线就行了。” 梁忆:“所以,这里面如果有员工贪小便宜,也不管喽?” 张策:“没有完美的政策,而且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与其在这里头和员工斗智斗勇,不如放手,还是那句话,底线不能碰。” 梁忆:“那怎么定义清楚底线呢?” 张策:“这是个关键。公司刚开始的时候,底线就是预算内,质量不出问题,不做假,后来慢慢引入其它流程,比如三方比价,双线监控等,这些你们公司也都有。” 梁忆点头,暗想,人家做老板的都这么想,自己是不是操心太多了?就算唐永从供应商处拿好处,从后果看又没有触到公司底线,为什么自己不能接受? 水至清则无鱼,老祖宗的话真是他妈的对! 张策看着梁忆,又说:“其实员工有许多种,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贪便宜,但是如果有便宜,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伸手的。你们大公司用矩阵管理的方法,根本上是相互监督的意思,我们这种公司选择更灵活的方式,让相应人员负责到底,结果和奖金挂钩,用更大、更长远的利益吸引员工,让他放弃一些小便宜。不能说哪种方式更好,主要是适合公司发展就行。最关键的还是那句话,底线守住,老板和员工都清楚的底线。” 梁忆点头:“谢谢你的分享。” 张策笑:“个人不成熟的观点,能问问你是怎么看这种事的吗?” 梁忆想到自己对唐永的失望,苦笑说道:“我没有你成熟。” 张策:“哦?怎么说?” 梁忆思考,怎么解释?似乎有许多故事,不知从何处讲起,唐永对自己的提携,或者利用?自己对唐永的尊敬或者失望? 张策见梁忆许久没有开口,说:“不方便就不说了。” 梁忆摇头:“不是不方便,是真不知从何说起。嗯,简单来讲,应该是我自己的问题,有些事我心里隐隐知道,只不过我选择不去看,可是事实就在那里,最终我还是看到了,难免失望。这失望还有点说不清楚,好像是对别人,可细想想,更像是对自己。” 说完,梁忆陷入思考,回过神来时,见张策看着自己,不好意思解释:“我有点乱,语无伦次了吧,不好意思。哎,我一打工人,有时候自己嫌弃自己,操心的太多了。” 张策突然问:“梁忆,你喜欢做什么?” 梁忆眨着眼睛:“你指爱好?” 张策:“不仅仅是爱好,我指那种发自内心喜欢,能给你带来快乐,让你特别有成就感的事情。” 梁忆想了想,摇头,还真没有特别喜欢的。 张策:“我大概明白你的纠结了。” 梁忆好奇:“哦,你说说看?” 张策:“你一直强调你‘打工人’的角色,但说这话的时候是一种接受的态度,在认知清晰的情况下,你不满意的是自己的行动,行动和认知不匹配,对吗?”张策捕捉到梁忆眼中的光亮,继续道,“你感觉自己花费的时间、精力,不应该用那么多在工作上,至少不应该在那些你不愿意花费时间、精力的工作项目上。想听我的建议吗?” 梁忆老实点头。 张策:“所以,我刚才问你,有没有正直喜欢做的事情?这是个关键,如果只是建议你看开点、包容点,其实很难有效果,但是,如果有一件你愿意花费时间用心去做的事情,你自然而然就会对工作上的许多事放下,因为你肯定会想尽办法,把有限的时间、精力花在你喜欢做的事情上。” 见梁忆直直看着自己,张策笑了:“是不是我也语无伦次了,没说清楚?” 梁忆摇头:“你说得很对。我经常有种感觉,不值当。当然,若论原因,的确有无力改变的无奈,但是更多的,我就是觉得有价值感的缺失。被你这么一梳理,我清晰了,我习惯性认真工作,但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份工作,我需要一件我真正喜欢做的事情。” 张策便问:“你想创业吗?” 梁忆:“我不确定,但是你说这个词的时候,我没有感觉,我更喜欢一个人,所以,我想先满足这一点,找一件一个人很享受的事情做。” 张策扶额,一脸苦恼的样子:“一个人?说了半天,我的位置没了!” 梁忆笑:“你这么精准的诊断,还有解决方案,我非常感激,现在你在我心中可是大师级别的,怎么会没有位置。” 张策不肯:“你别说这么悬乎,来点实际的,以后我的信息要回、电话要接、约会要来。” 梁忆:“行啊,我很期待,也许你能帮我找到一个兴趣。” 说完这话,梁忆本以为张策会高兴,没想到对方愣了一下。 两人间的气氛有微妙的变化,梁忆不明白,自己似乎并未说错什么?于是问:“怎么了?” 张策看着梁忆,沉默了一会儿说:“没什么。” 梁忆想了想,说:“你不会是有压力吧?我开玩笑的,自己的兴趣爱好,当然还是靠自己发觉,我觉得你见多识广,期待你的建议,但并不强求什么。” 张策摇头,叹了口气:“怎么说呢,你这话我听另一个人说过。有一段时间,我给了她一样的建议,不能只有工作,得学会享受生活,得有兴趣爱好,她好不容易接受了,当时说的话跟你一样。” 梁忆:“然后呢?”似乎并不是个开心的故事。 张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她没有找到兴趣,但找到了男朋友,并很快结婚了。” 听语气,张策喜欢那个人,应该是个女的吧?梁忆暗暗猜测。 张策似乎并不愿意再多说,看了看时间。 梁忆也抬手看了下手表,时间不早了。 张策送梁忆回家,一路无话,直到两人一同站到家门口。张策似乎没有立马离开的意思。梁忆在想,要不要请人家进去坐一坐?但是这么晚了,若自己开口邀请,会不会引起他的误会? 思考再三,梁忆还是选择开口说再见。 张策似乎醒过神来,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中午来接你,一起吃午饭,然后去滑雪。” 梁忆点头,说:“谢谢你。” 犹豫了一下,张策说:“下次有机会,我再跟你讲那个故事。” 梁忆:“没关系,我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如果版权关系,我不听也没事。” 张策眨眨眼,似乎恢复了心情,问:“你真的不好奇吗?” 梁忆笑:“好奇也是有的,只有一点点。” 张策:“我有种感觉,你会知道这个故事的。” 梁忆从善如流,点头。 直到躺到床上,梁忆都记着张策突然情绪低落时的神情,有点落寞、遗憾,最后道别时的话语轻松也仅仅是表象,心情应该没有真的恢复吧? 他这样的人,引起这么大的情绪反常,得是个多大的事情? 梁忆知道,自己的好奇,更多是关于张策,而不是他提到的那个人,准确的说,她好奇张策和那个人的关系。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梁忆就觉得不对了,浑身酸痛,感觉被人揍了一顿似的。 张策早早消息过来询问身体状况,梁忆感动他的细心,可想到人家那么多女朋友,经验丰富,心情又有点复杂。 不管如何,得先面对现实,梁忆推掉了张策的滑雪安排,准备先恢复一下身体状态。 张策觉得还是可以一起吃午饭的,梁忆便借口和朱可可有约,也拒绝了。 还好张策没再坚持,梁忆想了想,赶忙给朱可可发消息,让她帮忙圆谎,转念一想,不行,朱可可是个大嘴巴,如果让她帮忙在张策那边说什么,她肯定要刨问自己和张策怎么了。 于是,梁忆便约朱可可逛街,假戏真做一把。 缘分这东西,有时候真是妙不可言,在商场大门口,梁忆居然碰上了张策。 张策:“呦,这么巧!” 看着张策笑得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梁忆想:这家伙是不是专门来蹲自己的? 朱可可一脸惊喜:“是啊是啊,好巧!你也来逛街吗?” 张策:“我去上头吃饭,一起啊?” 梁忆还没开口,朱可可已经欣然同意。 张策:“我先上去,你们可以逛一会儿再上来,一会儿我把店名和包厢号发梁忆。” 转身离开的时候,张策看了一眼梁忆,笑得有点暧昧。 朱可可眼珠子乱转,等张策走远,悄悄问梁忆:“你们俩好了?” 梁忆:“别瞎说!吃饭你也有份儿。” 朱可可:“切!我又不是瞎子,他看你那眼神,肯定有事,再说,他为什么说发消息给你,而不是我呢?上次同学会,他还是让我跟你确认是否参加的呢。” 这方面,朱可可太敏感了。梁忆只得强调:“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千万别乱说。” 朱可可:“哈哈!说明你们已经开始在写八字了。” 这是个什么比喻!梁忆心中懊悔:早知还得一起吃午饭,索性就不拒绝了,也就不会扯上朱可可了。 梁忆不知道的是,张策心中有些得意:不管是梁忆先拒绝自己,再约朱可可的,还是反之,都说明她还是在意自己的。 第五十九章 同名同姓吗 有朱可可在,总是很热闹。梁忆和她逛了一会儿,然后三人一起吃午饭,下午的时候,朱可可又叫来她的小主播男朋友飞飞,四个人和别人组队,一同玩剧本杀。 梁忆过周末的方式,总是很单一,要么加班,要么休息,休息的方式也总是很平淡,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居多,难得过了一个热闹的周末。 游戏结束,朱可可意犹未尽,梁忆举手,表示要退出。 朱可可问:“你怎么这么累?” 张策帮忙回答:“昨天运动剧烈,体力透支。” 朱可可看梁忆的眼神充满古怪。 梁忆想说,自己只是和张策一起攀岩,可若这么回答,朱可可会继续追问,你们为什么一起去攀岩?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约会的…… 越描越黑的感觉,算了。 于是四人分开两组,张策要送梁忆回家,梁忆问:“你开车了吧?” 张策点头。 梁忆:“我也开车了,得把车开回去的。” 张策说:“那我把车停在这里,开你的车。” 梁忆:“回头你再打车回来取车?那还是算了吧,太麻烦,这会儿还早,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张策想了想,点头,便陪着梁忆下楼。升降电梯人满为患,等了两拨都挤不上去,于是便一层层走扶梯。 经过二楼的首饰柜台,梁忆看到一个漂亮的挂坠,突然来了兴趣,便对张策说:“我再看看,你先回吧。” 张策注意到,梁忆的目光落在柜台里什么东西上,看了好几次,本以为她停下来会说让自己陪着再逛逛,没想到人家的计划里没有自己。 梁忆笑着和张策说“再见”,然后转身自己回去那个柜台,张策站了一会儿,犹豫要不要跟上去?心里想跟,但是人家这态度,自己不走实在有点死皮赖脸的味道了。 这时候,手机里进来一条消息,看完后,张策乐了,真是天给的机会,这么好的理由,一定要跟上去。 梁忆看中一个黄翡的珠子挂坠,云纹托着,珠子卡在里面可以转动,营业员讲着其中的寓意。 张策凑过来,说:“喜欢?我买给你吧。” 梁忆转头,这人怎么还在? 这眼神,张策觉得让他有些伤心。 营业员倒笑得开心:“您男朋友真体贴。” 不错的助攻,张策:“那就这件,要不要再看看别的?” 梁忆想拒绝,但想到张策提的那个“面子”的事情,便没有作声。 营业员很会做生意,说:“再配个链子吧,推荐这条,长短可调节。” 张策点头,转头问梁忆:“怎么样?” 梁忆是真觉得这个坠子顺眼,难得碰上喜欢的,便也不再计较,配了链子直接戴上,挺满意。 张策缴费的时候,梁忆注意看了看总数,想着一会儿把钱转给他。 离开柜台的时候,梁忆再次和张策说“再见”。 张策笑嘻嘻:“咱们别‘再见’了,有个朋友约了我晚上吃饭,和你一个公司的,一起去吧?” 梁忆摇头:“我公司人多了去了,不见得认识,而且人家约的你,我就不掺和了。” 张策:“去吧,这家伙在中国区做挺大的,对你工作有帮助。” 梁忆继续摇头,暗想,抱着这心思,吃饭更别扭。 张策认真说道:“我可要教育你了,你是管理岗,不管是不是为了升职,多认识人总是好的。” 这点,梁忆当然是知道的。 张策继续:“这可是个好机会,他从总部来出差,你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出现,碰巧一个公司的,这关系处起来很自然。总部有个说得上话的人,肯定不是坏事。昨天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我猜你工作有难处了吧?喏,这说不定是个突破口。” 梁忆看着张策,他说的是对的,但是,自己在抗拒什么呢? 张策不容梁忆拒绝,直接揽过她的肩膀说:“走吧走吧,先去机场接他,路上我顺便给你讲讲这个家伙。” 听他语气,两人相熟。 一路到机场,梁忆听张策讲完,还没搞清楚自己抗拒的是什么,但确定了两人一同在国外读书时的死党关系。 梁忆和张策一同在出口等人,很快,一个瘦瘦的男子走了过来,一推无框眼镜,跟张策打招呼:“嗨,你往哪儿看呢?看我看我!” 张策装作听不到,伸手搂着梁忆肩膀,说:“宝贝,帮我看着点,我这个朋友什么都好,就是个子矮,人群中实在不容易找。” 梁忆忍不住笑了,忙跟人家打招呼:“您好。” 张策:“啊呀!你哪儿钻出来的?。” 男子踹张策:“你滚!美女好,我是莫为一。” 莫为一!梁忆心中震撼,是同名同姓吧?可是,张策告诉过自己,莫为一和自己一家公司,从中国区总部过来出差,那应该就是同一个人了。 梁忆面儿上保持微笑:“您好,我是梁忆。” 居然这么巧!梁忆简直难以相信。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来什么,莫为一的行程没有正式公布,唐永只是私下跟她透露的,她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直到莫为一明天正式对她进行调查访谈! 莫为一眼神一动:“啊,梁忆梁小姐,幸会幸会。” 梁忆暗想:他估计也在猜测,是不是同名同姓,如果张策提前没说过什么,那莫为一应该不知道自己的背景。 张策:“莫先生,我知道我女朋友漂亮,但你也不用看得这么目不转睛吧,来,看看我,接到你的消息,我一点不敢耽搁,女朋友都不陪了,感动吗?” 莫为一:“感动不至于,佩服还是有的,你是两不耽误,女朋友和好兄弟一起陪啊。” 张策哈哈笑:“走,上车。”顺手帮忙拉过行李箱。 三人上了车,张策开车,梁忆坐在副驾驶,莫为一坐在后排。 莫为一看着外面,看起来心情不错,不时和张策说两句话,梁忆安安静静的。 张策先将莫为一送去酒店,让他办理入住,回房安放行李并稍事休息。 在大堂吧等待的时候,梁忆问张策:“莫为一知道我和他一个公司吗?” 张策摇头:“我只跟他说,要带女朋友一起。” 梁忆松了口气。 张策问:“怎么了?” 梁忆摇头:“待会儿不用特别介绍了。” 张策不解:“之前咱不是说好了吗?” 梁忆:“情况有些复杂,我回头跟你解释,反正今天先不说。”但是,莫为一会不会问? 张策也想到了,问:“如果他问,也不说吗?” 梁忆叹了口气:“问了只得说啊,希望他不问吧。”想了想,“要不,我还是先走吧?” 张策:“你这会儿走不合适。” 梁忆一想也是:“那就再等一会儿,找个借口我先离开。” 张策挑眉,刚想再说什么,看到莫为一从电梯出来了,便笑着站了起来。 梁忆也站了起来,见莫为一换了一身衣服,头发微湿,步履轻松的走了过来。 张策:“接下来就听我安排了。” 莫为一点头,转头对梁忆说:“今晚我就当电灯泡了,不嫌我碍事就行。” 梁忆一笑:“不会,你不嫌我碍事就好。” 张策:“行了,你们俩说话太酸,走喽!” 到了饭店,三人进了包间,冷菜已经摆好,还有一瓶白酒。 莫为一拿起白酒看了看,笑了。 张策说:“对口味吧?” 莫为一点头:“我来分酒。”转头问梁忆,“白酒喝得惯吗?” 梁忆摇头:“我就不喝了,你们一人一半,好分。” 莫为一笑:“你要是不喝,你的那份,就该张策喝。” 张策一脸无所谓:“你要是舍得,这一瓶都归我。”说完伸手要拿酒。 莫为一不给,“嘿嘿”笑。 两人的关系,的确很好。梁忆索性不插话,反正张策能应对自如。 两杯酒过后,莫为一问张策:“突然有了个女朋友,啥情况?” 张策白眼:“怎么叫突然,这是我大学同学,回国后重新认识的。” 莫为一:“哦?你们大学里就谈恋爱了?” 张策笑:“我大学里的样子,和读研究生那时候差不多,你懂的,所以那时候,梁忆肯定看不上我。” 莫为一似乎更来了兴趣,问梁忆:“那这会儿怎么又看上了?” 张策接话:“是我,我死皮赖脸的,行了吧?我女朋友脸皮薄,你少打趣她。来,喝酒。” 梁忆知道,张策在抬高自己,在帮自己,也不知说什么,见他连喝两杯,便抬手夹菜,认真的放到他碗里。 张策冲她咧嘴一笑,梁忆忍不住也勾起嘴角。 莫为一:“啊呀,我要得红眼病了!” 张策便给他夹菜:“吃吃吃,多吃点就不眼红了。” 莫为一对梁忆说:“这家伙花心得很,但到很少这么护着一个女生,说明你很特别啊。” 梁忆便接话问:“那你应该知道,他谈过多少个女朋友吧?” 张策一脸紧张:“老莫,救我!” 莫为一笑:“具体有多少呢?应该有几个吧,但是久别重逢,带来和我一起吃饭的,你是唯一一个。” 梁忆便笑,这人很聪明,很会说话。不知明天访谈时,又是怎样的情形。 第六十章 您有时间吗 一瓶白酒喝完,张策眼角微红,有了醉意。期间,梁忆想找机会离开,但又有点不放心,便一直陪到最后。 还好,莫为一和张策有太多共同话题,没有问及梁忆的背景。 梁忆开着张策的车,先把莫为一送回了酒店,然后准备送张策回家。 张策说:“先去你家,我送你回家。” 梁忆:“你喝多了。” 张策笑:“没多,我清醒得很,我陪着你,你先回家,然后我叫个出租车走。”见梁忆不说话,又说,“你坚持先送我?也行,今晚就住我那里吧,反正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去的,两个选择,你选一个。” 能理解别人的好意,梁忆不再多说,但是第二个选择,她肯定不会选。 把车停到自家小区门口,梁忆转头看张策,他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这下有点麻烦,梁忆皱眉,心想等一会儿吧,但小区保安走了过来,见是业主,便让把车停进去。 梁忆把车子驶入地下车库。 车库内很安静,听着张策均匀的呼吸声,倦意上来,没一会儿,梁忆也睡着了。 隐约中感觉自己打开车门,下车后看到身边的白墙,让人眩晕,然后上面出现了一个爱心,白墙变化,变成一个面具,梁忆吓得想叫,可怎么都张不开口。 面具靠近,是一个男子,男子伸手摘下面具,居然是莫为一! “梁忆?梁忆!”有人喊自己。 梁忆终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满头大汗。 张策担忧的看着她:“你没事吧?” 梁忆左右看了看,自己还坐在车内,原来又做梦了。 张策:“你刚才睡着了,做噩梦了吗?” 梁忆看了看手表,快凌晨一点了,便对张策说:“太晚了,去我家吧。” 张策点头,跟着梁忆上楼。 简单洗漱后,睡意全无,梁忆坐在沙发上发呆,不一会儿,见张策裹着浴袍出来了。 梁忆:“我这里没有男士衣服,你将就点吧,洗衣机能烘干,明早你的衣服就好穿了。” 张策:“给你添麻烦了。” 梁忆摇头,站起来:“沙发床,早点睡吧。”其实已经不早了。 张策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说:“这会儿估计睡不着。” 毛毛奔奔跳跳的来到客厅,很欢快的样子,到底是夜猫子习性。 梁忆弯腰抱起毛毛:“我把它关在书房吧,要不然你更睡不着。” 张策叫住梁忆:“你困吗?如果暂时不困,我们说一会儿话?” “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梁忆说。 张策直接问:“做了什么噩梦?跟踪?面具男?” 梁忆叹了口气,默认。 张策:“到底什么事?记得你说过,你得罪了公司一个高管,具体什么情况?还有,莫为一,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你的公司?” 梁忆看着电子屏上的时间,说:“故事可能有点长。” 张策坐下:“当睡前故事听喽。” 梁忆便也坐下,怀里的毛毛挣扎,跳到地上去玩了。 梁忆打开小夜灯:“那就简单讲讲吧,故事得从一年前说起。”便讲述了供应商kkc在文立国的保举下进场,自己老板唐永态度模棱两可,kkc产品事故层出不穷,最后被自己重新踢出局。当然,自己死亡又复活的事情,就略去了。 张策明白了:“所以,你得罪了文立国。” 梁忆点头:“然后就是穿不完的小鞋,很烦,但也没办法。”接着讲述处理李辉事件,苗英勇闹事的故事。 张策皱眉:“这个文立国,真是有够无耻的。既然他的秘书已经承认,你为何不上报处理?” 梁忆摇头:“证据不足,再说,我不想牵连宋恬。” 张策想了想,问:“那跟踪到底是谁?文立国吗?” 梁忆:“还不清楚,有可能是他,得抓到人才能知道。”看来得要求张良再服务一段时间。 张策:“莫为一能帮上忙吗?” 梁忆看了看张策,问:“你知道莫为一的职位吗?” 张策:“他学的法律,是公司法务吧?” 梁忆摇头:“是中国区合规负责人,他出差过来,是查一个举报事件的,举报对象是文立国,但牵扯到采购部,而目前采购部在我的管辖范围内。” 张策看着梁忆,许久没说话。 梁忆心中一动:这家伙该不是猜到什么吧? 张策:“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了?” 果然!梁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跟聪明人说话,真是轻松。梁忆摆弄靠垫,斜靠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张策便也歪在边上,继续听故事。 梁忆:“采购经理辞职,我早猜到了,这是个机会,我想清理一下采购部,因为太多供应商背后有文立国的影子。本来,从kkc被我踢走,唐永的反应来看,我觉得他应该会站在我这面,那么,我这个自损便不会有八百,对付文立国是划算的方法,但是,上周我发现,唐永的态度突然转变,想让我掩盖事情,语气中甚至提醒,我是采购部负责人,任何事情我都脱不了干系的意思。” 张策:“唐永和文立国,关系有点复杂,唐永忽然倒戈,会不会跟文立国有关?” 梁忆转头看张策:“是的,我自查采购系统数据的时候,翻到一条五年前的记录,里面操纵三方比价的方法,和现在文立国用的一模一样。” 张策:“哈!唐永有把柄在文立国手里。” 梁忆无奈叹息。 张策:“难怪上次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是对唐永失望了。” 梁忆:“我真没想到,他才是鼻祖。” 故事讲到这里,梁忆觉得好累。 过了一会儿,张策问:“你需要莫为一做什么吗?” 梁忆打了个哈欠:“人家职责所在,我能要求啥,我又不能明说,只希望他在下结论前,能多多了解情况。我现在不指望他把文立国怎么样,只想着别我自己成了背锅的就行。”梁忆把一个小靠垫枕在头下,又打了个哈欠,“无所谓了,大不了失业,然后我就做点喜欢的……” 张策听不到声音了,见梁忆侧身微蜷,在自己身边睡着了。哈!听故事的人没睡,讲故事的倒先睡了。 张策微微调整姿势,免得吵醒梁忆,然后在边上躺好,看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起,梁忆困得不行,埋着脑袋不肯起来,但是发现身边的感觉有点奇怪,不像被褥那么柔软。抬头一看,自己抱着张策呢! 晕死!梁忆赶忙跳下沙发。 毛毛睡在张策脚头,感觉到动静,抬头看了看梁忆,然后蜷着继续睡。 张策翻了个身,继续睡。梁忆跑进了洗手间。 这情况有点尴尬,讲故事讲睡着了,梁忆一边刷牙一边懊恼。被子还是整整齐齐放在边上,估计睡着后觉得冷,就缩到人家身上去了。 洗漱完毕,梁忆回房换了衣服,在厨房拿了牛奶和麦片,准备去公司吃早餐。临走时,给张策留了个字条。 其实张策也醒了,怕梁忆尴尬,便故意避开,等人家出门,才慢悠悠坐起来。 毛毛又抬头看看人家,睡眼惺忪。 张策笑:“你家铲屎官出门了,你不怕我吗?” 毛毛无视威胁,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睡大觉。 张策自言自语:“看来是不怕。” 茶几上,张策看到梁忆的留言:洗衣机里衣服好了,熨烫机在阳台,冰箱里有吃的。 张策便给梁忆发消息:知道了,祝好运。 梁忆到公司,刚吃完早饭,便看到唐永和文立国都到了,估计是为了迎接莫为一。 梁忆去找唐永,关于庄晟的面试,想汇报一下情况。 唐永一听是采购经理面试的事情,便摆手:“这个不急,回头再说。” 梁忆便只得作罢。 唐永叫住要出去的梁忆,问:“系统里数据,没问题吧?” 梁忆:“没问题。”现在,唐永想要的答案,就是没问题,自己多说无益。 郭志新早早等在门口,上午九点,莫为一准时到了公司,唐永和文立国都接了出去。 唐永没叫梁忆,梁忆便在办公室等待。一上午,都没动静。 梁忆注意到,莫为一先找唐永,在他办公室谈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去了文立国那里。若是往日,唐永会过来和她分享些消息,这一次,唐永明显防着她。 梁忆本来有些担心,但看到这里,索性就不担心了,最坏的结局,也就是自己离开,反正已经有了准备,那在这个底线之上努力,什么结果都能接受了。 十二点,莫为一还没有找自己,梁忆便正常去吃午饭。 餐厅里,梁忆敏感的察觉到,气氛有点怪,准确的说,是大家看她的眼神有点怪。 拿了餐,梁忆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没有一位同事坐过来,似乎在躲避什么。 人情冷暖,就是这样吧。梁忆默默自己吃饭,不让这些影响心情。 不过,从这些地方能看出文立国的手法,他应该“宣传”了自己的什么,估计就和宋恬说的一样吧。 梁忆吃完往外走的时候,见郭志新陪着莫为一正进来,避不开,便大大方方点头打了个招呼。 郭志新给两人相互介绍。 梁忆:“您好,莫总。” 莫为一:“您好,梁副总。” 郭志新:“梁副总,下午一点,您有时间吗?” 第六十一章 先入为主的东西 梁忆点头:“有的,那我在办公室等。两位先用餐,我就先不打扰了。” 莫为一微笑点头:“一会儿见。” 梁忆回到办公室,刚进门,就看到办公桌上,赫然摆着一张白色卡片!卡片放得很正,看得出对方在自己办公室停留过不少时间。 站在那里,梁忆不敢上前,不用细看都知道,还是那个两手交握的爱心! “哆哆”,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梁忆吓了一跳,明显身子抖了一下。 是蔡允,带着丛文过来介绍。 蔡允:“老板,丛文今天报道了。” 梁忆:“哦好的,好的。” 丛文见梁忆脸色煞白,不明所以,被自己吓到了吗?不至于吧…… 蔡允也看出梁忆的异常,但有其它人在,不好多问,便开口道:“他上午的新人培训结束了,我安排他在小车班那边,再自学看点资料,工作安排的话,除了接送您上下班,还有其它吗?” 梁忆:“按你的安排吧,嗯,丛文,好的,蔡经理先带你过去,然后蔡经理,你再来我这里一下。” 蔡允点头,带着丛文出去了。 梁忆抚着心口,坐下,她定定看着那张卡片,没敢伸手。 桌子角上,整整齐齐摆着一份待签字的资料,梁忆拿过来翻了翻,一一签名,然后陷入沉思。 “哆哆”,再次响起敲门声。 梁忆抬头,是蔡允,便点头示意她进来。 蔡允问:“丛文有什么不对吗?” 梁忆摇头:“没有,我有其它事问你。” 蔡允松了口气,刚以为自己在丛文的安排上出了问题,这个入职手续办理仓促,总怕漏了啥,还好不是。 梁忆问:“我吃午饭不在期间,谁来过我的办公室?” 蔡允眨眨眼,茫然摇头。公司一直是开放的文化,包括办公室设置,用透明玻璃门窗,鼓励不关门,除非需要开会,当然,重要文件需要锁入抽屉或柜子。这会儿突然问谁来过,平时没事谁会留意啊? 见蔡允不知道,梁忆走到门口,往外头大办公室看了看,皱眉,又低头想了想,转身问蔡允:“附近最近的监控,是不是在电梯口?” 蔡允:“好像是,安全楼梯那边也有一个,蛮近的。” 梁忆:“你去保安监控室,看一看这两个摄像头,在今天十二点到十二点四十期间,有哪些人往我办公室方向来过?” 蔡允不解:“午饭期间人来人往的……看这个做什么?” 梁忆见郭志新带着莫为一,正往自己这边来,不方便多解释,便说:“你先让保安帮忙看一下,回头我们再说。” 蔡允点头,便出去了。 既然已经看到,梁忆索性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待莫为一。 郭志新:“梁副总,那接下来你们聊。” 梁忆点头,请莫为一进办公室,问:“要不要咖啡?” 莫为一点头:“可以的话。” 郭志新听到了,忙说:“我去倒。” 梁忆便对郭志新说:“那你帮莫总倒一杯咖啡,我就不必了。”开门等郭志新再次过来。 莫为一坐下,看到了白色卡片,好奇伸手拿了起来,问:“这是什么?” 梁忆暗想:我也想知道这是什么,但嘴上只能回答:“哦,卡片。” 莫为一看她的眼神有点古怪。 梁忆反应过来,解释:“跟书签差不多作用。”是啊,他又不瞎,当然看出这是一张卡片。 “倒是挺精致,手工做的吧?”莫为一便把卡片放下,图案朝上。 梁忆模棱两可“嗯”了一声,然后伸手,把卡片拿起来,迅速丢入抽屉。 莫为一看了看梁忆,梁忆勾起嘴角,尽量平静神色。 郭志新回来,端来咖啡,然后出去,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莫为一喝了一口咖啡。 梁忆仍然有点心绪不宁,不知道蔡允那边能不能找到人?中午吃饭当口,估计有不少人经过,然后怎么排查? 莫为一开口:“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梁忆点头。 莫为一问:“你是不是昨天就知道,我们今天会再次见面。” 梁忆想了想,继续点头。 莫为一:“那昨天的见面,是刻意安排吗?” 哎,这要看怎么定义“刻意”了,张策是有刻意的意思,但安排之前,并不知道是您啊。梁忆看了看莫为一,对方神情平静,看不出端倪。 算了,实话实说吧。 梁忆揉了揉眉心,说:“本来,张策是想着帮我认识一些人,长长见识,但是,不凑巧,见了面才知道是您。” 莫为一点头:“难怪张策并未多介绍你,但看得出,他在抬高你。” 梁忆尴尬一笑:“他开玩笑的,您别太当真。” 莫为一问:“那你们谈的恋爱,是真的吗?” 梁忆抬眼看莫为一,对方老神在在,梁忆心中一动:这一位,言辞犀利,怕不是有了一些先入为主的观念,已经给自己“定罪”了吧! 想了想,梁忆决定不被对方牵着走,说道:“上班时间了私事,不大好。这会儿您找我,想了解工作上的什么吗?” 莫为一低头,喝了一口咖啡,然后一笑,说:“那就聊工作,你应该知道我来干什么的吧?” 糟糕!前头好像说漏嘴了。莫为一过来,自己应该不知道才是。 梁忆补救,解释:“上周唐总跟我说,您会出差过来,有个调查,但具体是什么,我并不清楚。” 莫为一笑,似乎接受了解释,说:“看来合规部在你眼里,总没好事了,见面都不敢提是同事。” 梁忆笑笑,没接话。 莫为一:“先谈谈你的工作职责吧。” 梁忆点头,便介绍了自己目前的管辖部门、业务,以及相应职责。 莫为一:“哦,这么说,采购部是在你的职责内了。” 梁忆心想:废话!要不你找我干什么? 马上平静下来,扭转思路,不管莫为一怎么样,自己得有专业的应对方式。于是说:“是的,从三年前开始,唐总让我管理采购部门。” 梁忆以为,莫为一接下来会了解采购相应的细节事情,但是,对方话锋一转,问:“唐总似乎很器重你啊?” 梁忆:“我刚加入公司的时候,唐总就是我的直线经理,对我的成长帮助很多。” 莫为一总结道:“唐总一路高升,你也一路高升,很同步啊。” 梁忆回答:“谢谢肯定。”不管莫为一听到什么,对方不明说,自己就不用接招。 莫为一看看梁忆,低头喝完杯中剩余的咖啡,又抬头看着梁忆。 梁忆心中不好的预感加强,但对方不开口,自己最好保持沉默,于是便也看着莫为一。 梁忆桌上电话响起,打破了办公室内的安静。梁忆转头看了一眼,是质量经理朱凌。 莫为一说:“急事的话就先接一下吧。” 梁忆拿起话筒,朱凌说刚给她发了一份报告,梁忆便回答:“我这会儿有个会,晚一点看。” 朱凌:“行,我就先让你知道一下,这是我整理的kkc的产品问题,你有个数。” 梁忆:“谢谢。” 莫为一调整坐姿,说:“谈谈张鹏吧。” 总算进入主题了,梁忆点头:“他原是采购经理,三月底刚离开。” 莫为一:“这人工作怎么样?” 梁忆回答:“他在公司有七八年了,老员工,学历背景、工作经验都是不错的。” 莫为一:“那就是个好员工了,他为什么离职?” 梁忆:“根据离职访谈,张鹏分享,他找到了更好的机会。” 莫为一:“这是一个关键岗位,你做过什么保留这个好员工吗?” 梁忆不喜欢这个问题,更不喜欢莫为一提问的语气,似乎在质疑自己人员管理的能力,但这是一个灰色地带问题,对方想了解,也并不过分,毕竟举报人是张鹏。 转念又一想,自己应该“不知道”举报人是张鹏,那这时候应该的反应是什么? 思路飞转,梁忆说道:“奖金、薪水方面,能给的都给了,张鹏的职业规划中有亚太区的机会,但一直没有合适岗位。”寥寥几句,然后话锋一转,问,“莫总,我们谈论一个离职人员做什么?人已经离开,目前招聘也已经启动,文总还推荐了人选,也做了面试,内部也有接替人,相信很快就能比较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不能一直跟着莫为一的思路,得打破这种被动,于是,梁忆故意提到文立国。 莫为一抓住了这个点:“文总推荐了人选?是什么人?” 很好,对方并非油盐不进。 梁忆点头:“这人背景还不错,上周五我面试了,嗯,他叫庄晟,简历就在手边。”说着,梁忆顺手拿过简历,递给莫为一。 莫为一翻动简历,在推荐人一栏,并没有写文立国,又问:“是文总推荐的吗?怎么没写?” 梁忆回答:“我是上周五下班后面试的,唐总和文总都着急,为了面试安排的事情,文总还跟我生气,这事儿外头同事都听到了。没办法,我加班加点的和人家谈了。我当时跟对方确认过,推荐人是谁,但对方说不认识文总,是他的一位原单位经理推荐的,叫黄俊,然后我又了解到,那个黄俊和唐总是朋友,据说关系不错。今天上午,我还没找到机会和唐总问呢,所以推荐人还不能确定写谁合适。” 莫为一又翻了翻简历,不知在想什么。 梁忆猜到,唐永和文立国肯定说了自己什么,对自己不利,眼下之际,自己得找回一些信誉,所以一定要说事实,那种莫为一很容易在第三方得到确认的事实;与此同时,还得用更多维的信息,打破莫为一脑中的一些观念。 先入为主的东西,只怕有点难啊! 第六十二章 工作风格 莫为一学法律出生,思维能力、判断能力、观察能力不能低估,这人看起来有点固执,如果有了一些先入为主的判断,怎么让他改变? 梁忆本心中有事,担惊受怕,现愈发心中没底,这时候,蔡允在门口一闪而过,是找到人了吗? 梁忆的眼神变化,落入莫为一的眼中,对方回头,也看到了蔡允。 梁忆叹了口气,问:“莫总,咱们约谈需要多久?我能不能先安排一下事情?” 莫为一点头:“还需要一点时间,你先处理急事吧,我等你。” “给我十分钟。”梁忆站起来,开门出去,对郭志新招手。 郭志新小跑过来,问:“好了?” 梁忆摇头,说:“我去蔡经理办公室,先处理点急事,你问问莫总,还需要喝点什么吗?” 郭志新点头,进了梁忆的办公室。 而梁忆转头,去了蔡允那里。 梁忆开门见山问:“怎么样?看到多少人?” 蔡允一脸为难:“很多人,那边一片大办公室的人,中午去食堂,往您办公室方向走很正常,我不知道怎么找,看您很着急的样子,想问问到底什么情况啊?” 梁忆看看手表,自己还有八分钟,又揉揉眉心,思考怎么和蔡允解释比较好。自己办公室的桌子上,连续三次,诡异的出现同样的卡片…… 蔡允难得看到梁忆这么为难的神情,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想了想,说:“要不我就去一个一个看,反正我都认识,然后列个名单给您?”就是麻烦点,花费时间的事情,倒也不难。 梁忆想了想,叹了口气,说:“你说得对,看不出什么,要不算了吧。”回头自己再想想办法,就不麻烦蔡允了,这事儿太花费功夫,还难有产出,万一回头再传出什么谣言,这个当口,实在麻烦。 说完,梁忆没有立马离开,她需要让大脑休息一下。 蔡允拉开一张椅子:“您坐。” 梁忆:“谢谢。” 蔡允弱弱的问:“莫总找您,没什么事儿吧?” 梁忆摇头:“合规找,肯定有事,就是不知道什么事。” 蔡允皱眉:“能有什么事呢?之前员工家属闹事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啊。” 梁忆:“我们就别猜了,人家问什么说什么呗。我主要是没睡好,有点头疼。” 蔡允:“最近一直听您说没睡好,是失眠吗?您会不会压力大,有点神经衰弱?建议您还是正儿八经去医院看一看,睡眠不好可是大问题。” 梁忆揉揉太阳穴:“你说得对,等莫总这里的事情结束吧,哎,自苗英勇闹事开始,我就没放松过。” 蔡允一脸同情:“您真不容易……” 梁忆闭眼,用两手的食指弯曲,反复按摩太阳穴附近,缓解大脑的紧张和疲惫。 蔡允不敢打扰,静静坐在自己位置上。 数了五十下,梁忆停手,睁开眼睛,站起来,回自己的办公室。 莫为一负手站在那里,正在看架子上的荣誉水晶杯,见梁忆进来,问:“处理好了?” 梁忆点头:“我们继续吧。” 莫为一重新坐下,说:“好多荣誉,难怪唐总器重你。” 梁忆微笑:“谢谢。”实在没力气和他周旋,非必要问题,不回答,一定要答的,也不多说。 莫为一感觉到梁忆有些疲惫,切入正题,问:“之前公司上过一个系统,项目负责人是it的王李荣,当时那家供应商,是怎么入选的?” 梁忆:“上这个项目的时候,我还不是采购部负责人,所以审查批准不在我这里,如果要知道细节,需要调看系统了。” 莫为一:“我知道签字人不是你,那你接手采购部以后,没有做过内审吗?有没有了解一下情况?这可是个大项目。” 梁忆:“采购有年度审计,每三年有抽查,这个项目时间有点久,印象中我手上没有查到过。莫总,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把当时的报价情况调出来,直接看。”言下之意,您没必要老是考我的记忆力,有事说事,也没必要老是探究我的工作状况,似乎总想证明有能力欠佳、工作失误。 莫为一点头,于是,梁忆点开系统,查找当时的报价记录。 系统里有三方价格显示,中标的供应商价格最低,但仅低了三千元。 梁忆很小心,莫为一不提,她并没有主动再调出修改记录,这是唐永的要求。 莫为一问:“这种现象,正常吗?” 梁忆:“在入围供应商中,选择最低价,这是正常的。” 莫为一:“我说价差,整百万的项目,三千块?” 梁忆:“这的确比较巧。” 莫为一追问:“巧?只是巧吗?” 梁忆回答:“从第三者角度,我只能看到这么多,听莫总口气,您觉得有其它原因?” 莫为一笑笑:“太巧了,多半有原因。” 梁忆:“愿闻其详。” 莫为一不答,继续问:“这事,张鹏怎么说?” 梁忆:“已经过去的事情,张鹏没有再在我这里汇报过。” 莫为一:“提都没提?” 梁忆摇头。她不会承认自己知道这事,张鹏的举报邮件怎么写的,她很清楚,这事儿指对的是文立国,跟自己没关系。莫为一是在试探自己,如果自己知道,要扣个渎职的帽子吗?哪怕你严刑逼供,我的答案就是“不知道”! 莫为一抓抓下巴,说:“过去的事情不谈,现在你看到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处理?” 梁忆想骂人的冲动又上来了:你是来做合规调查的,又不是来检查我工作的! 但没办法,有些问题得配合回答一下,免得后面不好沟通。于是说:“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王李荣,我可以找他了解一下情况。莫总您一起参加吧?我来安排。” 莫为一点头。 梁忆暗想:你应该自己也会找王李荣谈吧?我不管,反正我和王李荣沟通,你自己听,省得结束又来变相逼问我。 莫为一:“还有一个建筑楼日常维护运营的供应商,数据调出来看看。” 梁忆很配合。数据显示,中标的供应商,以两千元的差距,拿到供应商资质。 莫为一:“这个情况,你怎么看?又是巧合?这么多巧合发生在采购部,你都不知道?” 梁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眼看着莫为一:“是的,我的确不知道,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不知道?”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梁忆皱眉了:“莫总,您到底想了解什么?不妨直说,配合您调查,是我的职责,但是我们都很忙,麻烦您明示,这样我也好工作。” 莫为一:“我就是想了解,为什么采购部有这么多巧事儿?” 梁忆:“在我任期内发生的事情,我可以现在回答,但是你指的这两件,都不在我手上发生,如果您需要调查,我可以安排项目负责人加入,张鹏虽然离开,但还是能联系上的。你反复问到,为什么审计没有发现异常?您可以调阅我年度审计的工作记录,以及三年抽查的记录,看看我有没有按照审查流程在做。” 莫为一:“这么说,是流程问题?” 梁忆不说话,她知道,自己怎么说,莫为一都会认为自己有问题,也懒得多说,事实胜于雄辩。 莫为一:“你管理采购部,三年了,不是三个月,就一点异常没发现?” 梁忆回答:“若说异常,也是有的,kkc进场,我就觉得不妥,后来证明,产品质量的确有问题,所以在上个月,我终止了与kkc的合作。” 莫为一微微一愣,又问:“既然早知道,为什么kkc还能入选?” 梁忆:“因为文总力推。” 莫为一追问:“文总力推就用?流程呢?” 梁忆:“这是个战略供应商,我的权限不够,需要唐总最后审核,我一个人的否决票没用。” 莫为一点了点头,难得没有再说带有责怪意思的话。 缓和语气后,莫为一问:“听说更换kkc供应商,文总跟你闹矛盾了?” 梁忆:“文总是领导,下属谈不上跟领导闹矛盾,领导有领导的指示,但是kkc产品质量在那里,几次险些造成生产损失,文总再不高兴,我也得按流程更换。这事儿前后,唐总都知道,产品报告、整改情况、违约条款等等,相应邮件唐总都在里面,最后启用备选供应商,唐总也是认可的。” 事实上,唐永没有明确表态,但是,不说话即是默认。 莫为一:“kkc的事情,我听说过,这事儿,你做得不容易,但是供应商ay,是你自己推荐的吧?” 这话有意思,前半句恭维,后半句挖坑! 梁忆回答:“ay作为备选供应商,是当时和kkc同一轮中选的,手续、流程齐全。” 莫为一看着梁忆:“所以,不是你推荐的?” 梁忆摇头:“不是。” 莫为一:“但我听说,ay总经理和你很熟啊?” 梁忆:“这是战略供应商,当时入围四家,我都去他们工厂看过,kkc去的次数最多,其次是ay和另一家,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ay的总经理的,对方一心钻研技术,很值得学习,也很让人佩服。” 梁忆并不隐瞒自己对于徐仁新的态度,业界这个人有一定知名度,相信莫为一也会做些调查。如果莫为一自己多花点时间了解ay,那也是变相帮自己洗脱一些莫须有的说法。 莫为一“嗯”了一声,似乎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梁忆不说话,暗想:你爱说不说!这种人,自己没办法避开,但也犯不着惯着你。 最终莫为一还是自己开口了:“谈到你熟悉的事情,你说话底气都不一样了。这是不是你的工作风格?职责所在,竭尽所能,职责不在,事不关己?” 第六十三章 看来是误会 你对我了解多少?聊了一会儿,居然开始总结我的工作风格!梁忆最不喜欢这种扣帽子式的评价,听完,不予置评。 莫为一想了想,问:“接下来的访谈,你有没有对象上的建议?” 梁忆直接回答:“莫总,到目前为止,我并不清楚这次您需要了解什么?调查什么?您问了许多关于我工作绩效、工作能力相关的事情,如果这是您需要调查的内容,那我建议您可以做我的360反馈收集,即我的直线经理唐永,我的下属,几个部门经理,还可以选一些平级或者其它部门的同事。如果您要调查整个采购团队,那建议您可以找采购部的同事,还可以查系统、看报告,还有采购部的客户,即相关被服务部门。” 莫为一笑:“似乎我偏离重点了?” 又给我挖坑!才不上当。梁忆回答:“偏离?我不清楚您说的重点,不知道是否偏离。” 莫为一感觉到梁忆的情绪,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于是点头:“那今天就到这里。” 梁忆点头,送莫为一出去。 这个人,让梁忆有点失望。也不知怎么想的,重点居然不在文立国身上,那这么查下去,能查出什么? 心中一动,冒出一个猜想:莫为一为什么不关注文立国这个直接被举报对象?他本身是什么情况?有没有文立国的一些人脉关系在里头作祟?想来文立国在总部的人脉比自己强,还有唐永,如果莫为一来之前,已经被授意了,那自己的处境实在堪忧。 事到如今,梁忆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在对文立国、唐永的情况全面了解前,不该让张鹏举报。 想要一个干净的采购部,但自己还是心急了。 已然入局,现在也只能见招拆招了,还好,最坏的结果已经想过,也能接受。 看看时间,快下班了,真是浪费。 梁忆匆匆处理了邮件,然后准备下班,她要在自己办公室装个监控,但这事儿不能让公司知道,得小心。 手机响起,是张良,梁忆想起来,自己该跟张良说一声,需要他继续调查跟踪者,即那个面具男的事情,于是赶忙接起电话。 张良主要是来讲文立国去足疗馆的事情的。“打电话的人通知文立国,让他三点去足疗馆面试,他自己迟到了。” 梁忆:“就这么简单?”有点难以接受。 张良:“是的,这个家伙游手好闲,根本不想正儿八经工作,但是听到薪水还不错,就有点犹豫,最后还是去了,就是时间不对。” 这么看来,宋恬的所有说辞,都对上了。 张良再次建议:“你那个同事,那个秘书,要不要查一下?” 梁忆再次否定:“不用了,你有新任务,那个跟踪的人又出现了,上周我还跟他打了个照面儿。” 张良:“是谁?” 梁忆:“不知道,对方带着面具,所以,你帮我看看,能不能找出这个人。还有一个情况,最近在公司,我办公桌上多次被人放了张白色卡片,不知是谁,但很古怪,我总觉得和面具男有关系。” 张良:“你觉得这事儿,和那个文立国有关系吗?” 梁忆想了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文立国肯定盼着我离开公司,有机会肯定会给我穿小鞋,用这种手段,不知道是不是吓唬我?”某种程度而言,自己的确被吓到了。 张良:“我知道了,今天晚上我们见个面,我给你一个监控眼,你明天可以装到办公室角落,如果那个放卡片的人再来,很容易找到。至于那个面具男,如果他再出现,我们想办法抓住他。” 很直接的办法,跟自己想的一样,梁忆觉得很好,不能拖,否则自己精神压力太大了。 梁忆:“你到我住的附近吧,我回头给你发个定位。” 挂了电话,梁忆收拾东西,然后给丛文发消息,让他到公司门口接自己。 丛文很准时,上车的时候,梁忆看到莫为一和郭志新一同上了公司商务车,看来两人晚上有安排,不知道莫为一想从郭志新那里套取什么信息? 车子驶离公司,梁忆就开始注意看后方。 丛文问:“有什么不对吗?” 梁忆:“如果看到一辆黑色小轿车,要小心,可能是跟踪我的。” 丛文:“跟踪?为什么有人跟踪你?” 梁忆:“可能我得罪人家了吧,具体也不清楚,反正不能让对方跟到我的住处,当然,如果有可能看清对方,甚至抓住对方就更好了。” 丛文看了一眼梁忆,微微点头。 快进入市区的时候,一辆黑色小轿车出现在后方视野。 丛文问:“是这辆车吗?你看一下车牌号码。” 梁忆:“我不知道车牌。” 丛文:“路上黑色轿车可不少,怎么确认?” 梁忆:“观察一会儿,看他是不是一直跟。” 丛文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嗯”了一声。 梁忆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好几次了,一直没看清车牌,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过了一会儿,丛文说:“没事。” 这个家伙好像反应有点慢,梁忆皱眉,面试的时候没留意到这点。 前头要拐弯了,梁忆随时注意后方黑色轿车,手机突然响起,吓了一跳。看显示,是张策。 张策询问梁忆今天的状况。 梁忆看了看前头开车的丛文,说:“我晚一点打给你。” 张策:“一起吃晚饭吧?” 梁忆:“不了,我想回去,晚上早点休息。” 张策:“也是,昨晚睡太晚了,那……” 梁忆打断他:“我这会儿有事,晚上打给你啊。”说完挂了电话。 黑色轿车跟着拐弯,梁忆努力看对方的车牌,并默默记住。 丛文:“要不要我索性逼停他?” 梁忆:“再过一个路口,确认是跟踪。” 丛文开车很稳,那辆黑色轿车不急不徐跟着。第二个路口,黑色轿车继续跟着拐弯。 丛文加速,黑色轿车也跟着加速。两辆车进入高架,一直走,丛文看准一个出口,进入匝道后直接打方向,让车身横了过来,后头车子只得停下。 丛文下车,迅速向那黑色轿车冲过去。 梁忆愣住了,这家伙,有点英勇啊!好像反应也不慢。 黑色轿车没有后退的意思,丛文跟驾驶员说着什么。 梁忆也走上前去,看清司机,愣了一下,这是公司同事。 “梁副总。”对方打招呼。 梁忆记得他的名字,是技术部门的明陆。“你,是在跟着我的车子吗?”梁忆问。 明陆摇头:“我今儿回老家,怕堵车,从这个高架走,虽然绕一点,但时间少。” 丛文看梁忆,梁忆看明陆,看来是误会了。 明陆问:“您有什么事吗?” 梁忆摇头:“哦,我以为……没什么事,新驾驶员,脾气有点暴躁。” 丛文看看梁忆,没说话,转身回车上。 梁忆和明陆说了“再见”,也回到车上。 再向前行驶,明陆的车很快超过梁忆,走远了。 哎,看来白记了一个车牌号码。梁忆暗想。 丛文加快速度,梁忆又往后看,确认没有可疑的黑色小轿车,便让丛文不要绕了,回家去。 丛文提醒:“如果真是跟踪,不一定每一次都是同一辆车。” 梁忆:“前头几次,都是黑色轿车。” 丛文没再说什么。 梁忆也没细想,自己有点思维定势,只是想着,下次要是对方再出现,一定要抓住! 丛文把车子开到小区门口,梁忆说:“车子你开走,明早八点来接我。”然后下车。 梁忆没进小区,而是转头去旁边的一家茶餐厅,他约了张良在那里见面。 张良已经到了,坐在一个角落的位置。 梁忆:“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 张良:“面具男?” 梁忆摇头:“同事,误会了。” 张良递给梁忆一个小纸袋,里面有一个盒子,是监控设备。“安装很简单的,摄像头很小,不易发现,手机上可以直接看到画面。” 梁忆:“谢谢。”拿了东西,准备离开。 张良也不留,自己开始吃晚饭。 梁忆重新走回小区门口,看到张策正在路边等她。 张策满脸笑容,手上提着外卖:“哈喽,这么巧?一起回家吃饭吧。” 梁忆有点惊讶,倒也挺高兴,有人陪着总比一个人强。 两人正往里走,“滴滴”汽车喇叭声。梁忆转头,看到吴桐坐在车里,正在看自己和张策。 吴桐看张策,他想起对方了,难怪一直觉得眼熟,是个名人。 “吴警官。”梁忆打招呼。 吴桐点头,一句话没有,直接进了小区。 张策:“这人真没礼貌。” 梁忆没说话,吴桐那里,她好像还欠着解释。 第六十四章 讲故事 一个晚上的留宿,张策居然显示出熟门熟路的感觉,在餐桌上一一打开餐盒,找到盘子和碗筷,等梁忆洗了脸、换了衣服出来,直接便可以坐下吃饭。 这顿饭有点不一样,梁忆暗想。 毛毛蹲在旁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张策和它大眼瞪小眼,有点下不去嘴,放下筷子,给它开了个鱼罐头。 看着猫主子吃上了,张策再次拿起筷子,见梁忆一脸淡定,问:“你吃着它看着,没关系?” 梁忆:“嗯,习惯了,良心不会痛。” 张策咧嘴,笑得开心。 梁忆:“你再喂它点小鱼饼干,它就能封你做铲屎官了。” “那也不错。”张策给梁忆夹菜。 梁忆看看张策,笑了一笑,没说话。 张策:“这家餐厅口味不错,我经常点他们家的外卖。你平时晚上一个人怎么吃?自己做饭?” 梁忆点头:“随便做一点,一个人挺方便的。” 张策笑:“那下次多做一点,加双筷子。” 梁忆笑,倒也不反感这个提意。 张策:“对了,今天在公司见到老莫了吧?你们谈得怎么样?” 梁忆叹了口气。 张策皱眉:“哎,我错了。” “啊?”梁忆不解,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吃饭的时候,不该提不开心的事情。”张策说,“先吃饭,好好照顾五脏庙。” 梁忆点头,又笑了:“你现在厉害啊,我还没开口,就知道结果了。” 张策:“那当然,好歹我对你这么用心。” 真肉麻!梁忆想问,你追其他女孩子是不是也一样?转念一想,不开心的就不好问了,都是成年人,有故事很正常,日子是往前过的,人也得往前看。 吃完饭,张策收拾餐桌,手法娴熟,梁忆有点好奇,问:“你居然平时做家务?” 张策点头:“可别小看我,我在国外的时候,就经常自己做饭吃。没有应酬的时候,我也一个人,随便做一点。”又说,“下次你去我家,我也可以多做一点,加双筷子。” 梁忆笑笑,转身去泡茶。 家里有一套茶具,一直只用一个杯子,今天可以用两个。 开水注入茶壶,茉莉花的香气溢出。 两人坐在书房的地垫上,小茶几摆在手边,茶香环绕,梁忆舒服的做了个深呼吸。 两盏茶下肚,梁忆主动讲到白天和莫为一的约谈。 张策静静听完,问:“看来不乐观,需要我做什么吗?” 梁忆摇头:“莫为一这个人,固执,越说越坚持己见那种吧?” 张策竖起大拇指:“你说得很对,这个人呢,得顺着摸,就像毛毛,得顺着撸毛,看,多舒服。” 梁忆看毛毛伸长脖子,眯了眼睛,一脸享受,它倒是适应得快。 透过落地窗,能看到外面的天空,梁忆放空大脑,休息了一会儿。 “对了,莫为一是个什么样的人?”梁忆问。 张策:“这个问题有点大,你具体想了解哪方面?” “人品。怎么说呢,我想知道,他的执念是哪里来的,是自己推理出来的,还是被别人影响了?” 张策立马听出来了,问:“你觉得,他和文立国是一路的?” 梁忆:“嗯,或者不是直接那种,通过中间人,把他和文立国并到了一路。哦,还有可能是唐永,他和唐永一路,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唐永和文立国有了统一立场。” 张策想了想,说:“凡是无绝对,但是,从我了解的莫为一看,他不是那种人,人品还是很正的。” 梁忆也不纠结,点头表示了解了:“那就好,希望后续他得到的信息越来越多,自己能重新判断。” 张策问:“那目前的情形下,你准备怎么应对?有没有什么策略?” 梁忆突然笑了:“策略?这个词用的有意思。” 张策一脸严肃:“这种情形,当然得讲求策略。我看现在局势,你一对二,对的是文立国加唐永,他们的后面还有谁,尚不清晰。从力量、复杂度上看,你的现状不好;但是,你的愿景是正向的,希望肃清采购部的污迹,目标符合更大层面的公司利益。” 一遇到情况,张策的企业家风范就出来了。 梁忆想了想,点头:“倒是可以用这个方法来思考。现状上,我前期布局,有许多还是用得上的;还占一点人心所向;如果莫为一如你所说,是个正直的人,那至少他能算中立资源。我想想,怎么让目前的局势再乱一点?” 梁忆看着窗外,再次陷入思考。 张策看着梁忆,暗想:没有人能简简单单走到她现在的位置。 同学中,不少人说梁忆是有靠山的,原来自己也以为是她那个老板唐永,至少算得上一个靠山,现在看来,都是浮云。 勇于对抗文立国,显示了梁忆的勇气,还有聪慧;她对唐永的失望,也显示出她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脾气,所以,张策毫不怀疑,梁忆能走到今天,是有实力的。 那现在的局面,她如何破?张策又充满好奇:“你怎么让局势再乱一点,然后浑水好摸鱼?” 梁忆仰头:“我挡了文立国的什么?唐永和文立国维系关系用的什么?”然后抬手做了个手势。 张策眼神一亮:“是利益。” “对!利益,金钱。”梁忆“嘿嘿”一笑,“一直是别人吓唬我,我也要反击一下。” 张策还想追问,梁忆做了个噤声手势:“不可说,以后有机会你再听故事吧。哦对了,提到故事,你还欠我一个故事呢。” 张策想起来了:“嗯,是的,关于我的创业搭档,宁晓回。” 张策说出“宁晓回”三个字的时候,梁忆愣了一下,感觉里面有复杂的情感,而且,这是张策第一次说出她的名字,以前都是用“合伙人、她”这类的代词。 “晓回。”张策微微停顿,然后继续,“她是个很有毅力的人,坚持不懈,还总能突破难关、达成目标,是个能在绝望中抓住希望的人。” 张策再次停住,梁忆忍不住说:“你很钦佩她。” “是啊,她跟我太不一样了,所以,有时候我对她充满好奇,好奇到甚至会故意搞砸一些事情,就想看她怎么处理。作为合伙人,我是不是很过分?” 梁忆:“何止过分,简直欠揍。” “哈哈!是的,她也这么说,当然开始的时候,她总是忍耐,后来熟悉了,她便开始说点带有批评意思的话,但也仅仅点到即止,还带着半开玩笑的口吻,比如说我欠揍之类。反正她对我总是包容甚至忍让,无可奈何的帮我善后,我对她就是好奇,不住试探,乐此不疲。总之,我们这一对奇葩组合,居然成功了,也不知老天爷怎么想的?大概是我太优秀了。” 梁忆忍不住泼冷水:“应该是宁晓回太努力了。” “对对对!”张策笑,“后来公司越来越好,我和她相互间也越来越了解,我发现她的生活很无聊,工作、学习,工作、学习,只有这两样,没有任何其它的兴趣爱好,一点都不懂得享受生活的美好。于是我就开始做思想工作,跟她讲了许多许多,死缠烂打让她跟着我去尝试各种活动,最后,她终于接受了。” 梁忆挑眉,张策也建议过自己,似乎自己比较容易被说服。 “但后来她告诉我,她培养兴趣,并不是因为我,而是从健康的角度,还有就是为了用身体运动来帮助活跃大脑思维,总之,还是为了工作和学习。”张策叹了口气,“总之,我陪着她探索,滑雪、攀岩、单车、蹦极等等,最后,她选择单车。她单车锻炼的方式,无比机械,距离、速度、频次等等,都有数据化指标,在我看来,她不是有了一个兴趣,而是又多了一项任务。” 梁忆也开始对宁晓回好奇了。 张策添了热水,给茶壶蓄水。 梁忆催促:“你接着讲。” 张策笑笑,喝了一盏茶,放下杯子,一脸舒适。 梁忆帮他继续倒满一盏,又催:“后来呢?” 张策:“后来,我受不了了,比耐性,我肯定比不过她,我就不跟她一起活动了,各自玩。大约过了一个月,有一天,我参加一个骑行,居然遇到了她。” 梁忆笑了:“这么巧?看来你们太有缘,躲都躲不开。” 张策弯了弯嘴角:“还有更惊讶的,她居然不是一个人。” 梁忆:“什么意思?” 张策:“她有了男朋友,而且两人即将结婚。” “哇哦!”梁忆有点意外,“宁晓回的性格,有男友不奇怪,但这么快就要结婚,有点奇怪。” 张策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以为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反复跟她确认,她都说没有,说两人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订终身。” “啊!真的假的?”梁忆有点不信。 张策摇头:“我不知道,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于是,我就观察那个男的,偷偷调查他的背景,希望证明他是别有用心,是欺骗感情,然后告诉晓回,阻止这个莫名其妙的婚礼。” 说到这里,张策嘎然而止。 梁忆等了一会儿,见张策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又催促:“然后呢?”怎么又不讲了,真让人着急! 张策转头看梁忆,缓缓开口:“没有然后,他们结婚了。” 第六十五章 心中更寒 梁忆张着嘴巴,许久才“哦”了一声。故事的内容和张策讲述的方式,都让人听着不舒服。 好像张策对宁晓回的结婚很有意见,梁忆猜想:他是喜欢宁晓回吗?可是,如果喜欢,认识这么多年,早干什么去了?但,如果不喜欢,干嘛对人家的婚姻这么大反应? 梁忆还想问点什么,可看张策的样子,不想再讲,便压下满心疑问。 张策抬手看了看时间,说:“不早了,我先走了。” 梁忆便点头,陪着站起来,送到门口。 张策很快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说:“你不留我吗?至少邀请明天再来吧?” 梁忆摇头:“你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张策不死心:“那我明天再来?” 梁忆又摇头:“明天休息吧。”最近他来得也太勤快了。 本以为张策会讨价还价,结果他果断答应,转身走了,反而弄得梁忆有点不适应。 梁忆想着给吴桐去个电话,解释一下,吴桐那边没接。犹豫了一会儿,梁忆没有再打。 泡了个澡,梁忆心里默默盘算了几下,然后给丛文发了个消息,让他明天早半小时来接自己。 直到睡前,吴桐都没有回电话,难道是有事情?梁忆总想着,人家是警察,不方便被打扰,自己这儿也没什么急事,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其实吴桐没有不方便,他不大想接,但真没接又有点后悔,再等,人家还不打了…… 之前在小区跑步的时候,碰上正要离开的张策。 张策主动打招呼,热情的有点过分:“这么晚还跑步?我刚从梁忆家出来,就碰上您,真是巧了。” 吴桐觉得,这小子欠揍! 见人家不搭理自己,张策笑呵呵的又说:“没想到你也住这个小区,下次咱们约了一起跑。” 吴桐皱眉:“张总,您是大忙人吧?赶紧忙去吧。” 张策:“我不忙的。” 那就是闲得出问题了!吴桐有点无语,继续向前走。 张策:“上次我们吵架,还麻烦吴警官劝架,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下次就不麻烦您了。” 吴桐暗暗咬牙,突然站定,咧嘴一笑,对张策说:“家务事?谁和谁是一家人,还不确定吧。”吴桐想到了另一个男子,上次梁忆和他一起,两人似乎很熟悉,不管他们实际关系如何,说出来恶心恶心张策也好。 张策却想歪了:难道这家伙对梁忆有意思?难怪上次以公谋私!看来自己得加紧了。 第二天,4月5日,周二。 丛文按照梁忆的要求,提前五分钟在小区门口等。还有三分钟到点,梁忆的身影出现在小区门口。 丛文暗想:真准时。 梁忆上车,说了声“早”,然后便闭目养神,今天又是斗心机的一天,虽然心累、不喜,但却是为了“活”下来。 梁忆的底线越来越清楚:我可以选择离开,但绝不允许别人把自己踢走! 到办公室,梁忆按照说明书,安装隐蔽式监控。卡通玩具造型设计,不是内行人,估计想不到。 找好位置,安放妥当,梁忆还把一小盆绿植放在旁边,当作掩护,又用文件盖住电源线。 张良说过,正常冲满电,能用24小时,让梁忆人在办公室的时候,把摄像头关掉。梁忆觉得,一来怕忘记,二来老摸这个玩具怕引人注意,还是选择连着电源线。 都弄好,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不妥,梁忆放心下来,只要那人再来,肯定能抓住。 会不会是文立国自己?这种鬼鬼祟祟的事情,让别人做似乎有点不好开口啊。梁忆暗想。如果能一下子抓住文立国,那倒是好得很。 梁忆拿了杯子去倒咖啡,今天得多创造一些不在办公室的机会,于是订了一个小会议室,正好和莫为一一起,约王李荣谈话。 到了上班时间,梁忆趁着文立国还没到,找了宋恬。 宋恬有点紧张,问梁忆:“是不是调查对你不利?我听说,唐永都说你不好。” 梁忆猜到了,宋恬很得文立国信任,她都这么说,看来八成是真的,难免还是心寒。 脸上却一笑:“不是调查相关,有个事情,我想请你帮个忙。” 宋恬连连点头:“你说。” 梁忆:“你想办法告诉张勇,ay续了三年的合同,kkc没戏了。” “啊!真的吗?”宋恬瞪大眼睛,“这种大合同,要审核到唐永吧,唐永也同意了?” 梁忆:“当然是假的,但张勇不知道这里头的流程。”张勇手上握着文立国的不雅视频,逼急了他,文立国日子自然不好过。 宋恬不解:“那为什么要这么说?回头张勇打个电话给文立国,不就露馅儿了吗?” 梁忆:“实际季度合同是真续了。”这是自己有权限的事情,“所以这消息真真假假的,到时候文立国自己和张勇掰扯。”就是要个更乱的局面,要让莫为一注意到文立国。 宋恬似懂非懂,但是点头同意。 梁忆嘱咐:“你自己当心点,别裹进去。” 宋恬:“这个你放心,文立国不会知道是我通知的张勇。” 梁忆便不再多问,道谢后离开。 莫为一一早便开始工作,把一名采购的同事叫去了办公室,估计要一个一个谈。 梁忆趁机找到郭志新。 郭志新一脸严肃:“情况不是很好,莫总的目标,似乎是您。”压低声音,“我听他说,唐永说,早就想借机把采购部从您这里拿走,但是您不同意,唐永明面儿上找不到理由,又考虑影响,便让文立国侧面帮忙限制你,结果现在文立国被举报,所以,说是您故意搞事情,想一直控制采购部。” 这个故事,编得有点意思!梁忆心中更寒。 梁忆有点怀疑自己的眼光,为什么以前会觉得唐永是个好的领导?影响力大,愿意发展下属,甚至觉得他人品好。自己卖力干活儿,到了换来这么个结局! 说到底还是利益吧!梁忆暗想,以前,唐永对自己不错,因为自己能完成工作任务,交付想要的结果,为他的业绩争光;后来,他和文立国渐行渐远,自己是他的抢手,用来对抗、争权;现在,他为了自身安全,得保文立国,那就得放弃自己了。 职场上,只有利益永恒。梁忆不想看,但还是看清了这一点,而且还是切身感受。什么专业能力、敬业精神,在利益面前,都成了浮云。为了利益,敌人可以变朋友,可以找无辜下属背锅,可以背弃做事、做人的原则。 一点点,看得越来越清晰,梁忆还是觉得有点心痛,也许等麻木了,就好了…… 郭志新又说:“莫总问了那次员工闹事,还有我做得泄密调查,我是如实说的,在那两件事上,莫总对您的印象是好的,对文立国有点不满。” 梁忆问:“他相信你的调查结果,认为是宋恬泄密?” 郭志新点头:“应该是。莫总说,他接触过这类事情,处理起来是很难的,您作为处理人,不可能自己再给自己找麻烦,如果真是女的,那肯定是你以外的女性知情者。而且,这件事,让他对唐永也有点看法,觉得这么大个领导,担当少了点。” 梁忆不禁怀疑:莫为一真的对郭志新讲了这样的话吗?以前不知道郭志新和莫为一有这么深的关系啊。 又问:“莫总怎么看文立国?” 郭志新想了想:“直接评价不多,就是问我,唐总和文总关系怎么样。” 梁忆:“你怎么回答的?” 郭志新:“我说他们关系挺好的,但有些事上有不同意见,唐总也会说两句。” 梁忆点点头,没说话。 郭志新又说:“他还问我,平日里大家怎么评价唐永,我当然说是好的。总之,我感觉他的关注点就不在文立国身上。” 梁忆:“是啊,他听到的故事,是我举报故意搞事情,那么就使劲儿找我的问题了。”加上唐永平常风评很好,估计说的话在莫为一眼里可信度高,又甚至他们有其它更深的关系。后半句,梁忆没和郭志新讲,讲了无用,讲了也伤心。 郭志新:“接下来,您什么打算?” 梁忆:“我打算约了莫总一起,和王李荣聊聊,这个得找你帮忙安排一下了,毕竟莫总的会议你在统筹安排。这事儿莫总知道,昨天他和我聊,我提到这点,他同意的。” 郭志新:“没问题,我来安排。” 梁忆想了想,问:“莫总会和蔡允聊吗?” 郭志新摇头:“主要是采购部的人。” 梁忆:“既然想了解我,你就建议,约了我的直线下属聊聊,比如蔡允,还有上次安全事件中合作的沈鑫鑫、李贺陈。关于kkc,莫总之前和我谈话,也问到了,质量经理朱凌那边,也许他能了解到更多信息。” 郭志新皱眉:“他明天下午就离开,怕是安排不了这么多人。” 梁忆暗想:明天怕是走不了的。说:“你建议,具体看他呗,兼听则明,你说是不是?” 郭志新点头,看了看梁忆,又说:“我没说您什么不好,我还说您专业呢,但是人微言轻,您别见怪。” 梁忆笑:“你说事实,不会错,不过,听来的消息,有机会也要说说,莫总现在就是知道的太少了,所以怕影响判断。” “行,有机会我会注意。” 都是聪明人,梁忆便不再多说。 第六十六章 为什么下单 中途,梁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桌上没有小卡片。 拿上笔记本电脑,梁忆索性直接去小会议室办公。 下午三点,梁忆等来一则消息回复,朱凌的面试通过了。安排上为了节约时间,直接用了集体面试,职位经理、二线经理、另一位质量高管和josh都参加了,反馈正向,直线经理很满意,直接做了任用决定。 老天爷帮忙!梁忆松了口气,这样,朱凌说话就不用有顾忌了。 梁忆拨通了朱凌的手机,分享好消息。 朱凌非常高兴。 梁忆笑着说:“我是提前来说恭喜的,估计正式的消息明天给你,到时候再正式说声恭喜。” 朱凌:“到时候我请你吃饭,我可要好好谢谢你。” 梁忆:“这个不急,以后我们还得多交流,你成了亚太区的人,以后我还得多找你聊聊,了解外头国际形势呢。” 朱凌:“一直是我向你学习的。” 梁忆:“咱们都别这么谦虚了,我们相互学习,就这样说定了。” 朱凌乐呵呵的,又打听了一下薪水,梁忆大概给了个范畴,听得出她挺满意。 朱凌:“其实,我就是想换换环境,钱加不加都行。” 梁忆:“这话你就在我这里说说吧,职位高了,加钱是应当的,也显示你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老外这方面很开放,理性要价,别故意谦虚。” “嗯嗯,你说得对。”朱凌又聊了几句,话题一转,问,“kkc的问题报告你看了吧?” “看了,一堆问题,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说服唐总,不要去审计。其实你知道我的,我不是躲懒,是真觉得没必要。” 朱凌说:“唐总应该还好吧,主要是文那边,估计背后有事情。” 梁忆叹了口气:“明眼人都知道,也不知唐总怎么想的。” 朱凌:“唐总太软,文立国那个可是蹬鼻子上脸的。” 梁忆:“我就是不明白这点,唐总为什么这么纵容文立国?要知道,生产出了事,负责的人可是唐总啊,就算他们俩交情好,但也不用拿自己的职业前途开玩笑吧?” 朱凌:“你这么一说,的确是,嗯,我瞎说说啊,kkc到底是文立国推荐,还是唐总推荐的啊?唐总的风格一直比较含蓄,估计要推荐,也不会直接,会不会这是他俩的一出戏。” 梁忆没说话,让朱凌继续。 “嗯,我越想越有可能,唐总一直喜欢呆在幕后,文立国这人比较张扬,所以喜欢在前头,这两人这么多年的交情,配合默契,我们怎么看得出来?”朱凌语气越来越肯定。 梁忆叹息:“有道理,那我肯定得去kkc审计了,有些事我实在做不到,最后通不过,不知怎么修理我呢?不用kkc,我肯定日子难过;可是,用kkc,我日子也难过,就那产品质量,后续我得不断擦屁股,生产出问题,我也逃不脱责任。” 朱凌:“你真的好难。长痛和短痛,都是痛。” 梁忆:“说实话,我宁愿短痛,不愿长痛,而且长痛风险更大,公司利益会受损。” “你做事认真,处处为公司着想,但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的。”朱凌想了想,说:“这样吧,反正回头我就转岗了,这次就主打质量问题,看看能不能把kkc拦在外头。” 梁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可是有压力的事情。” 朱凌:“说实话,要是以前,我肯定不做,但是现在没关系了。梁副总,我真心觉得你不容易,这次我站着个好机会,不用怕得罪人,得罪了也没事,但你不一样,你还得在唐永手下工作的。” 梁忆咬着嘴唇,这是她想要的,但是,某种程度,这也是在算计人…… 朱凌果断决定:“就这样吧,反正对于我来说,我就是讲事实,做专业的事情,质量角度比你采购角度容易拦住kkc。” 梁忆:“你说得对,我明白了,就在一个点上直接打死它。”不带个人情感,反而看得清楚。 两人又合计了一下,梁忆提到莫为一,朱凌觉得,如果合规来调查供应商更换原因,反而可以利用升级事件,是个好机会。 梁忆诚恳向朱凌道谢:“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是我想让你知道,如果你这么做,真的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朱凌:“哎,最近我也听说一点了,放心,我这里有数。” 挂掉电话,梁忆重新想了想人脉问题,文立国有上层路线,自己有下层路线,就是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 换一个角度想想,觉得也是个有趣的实验。或者说,是自己苦中作乐吧。 又等了近一个小时,郭志新终于确认了莫为一的时间,在半小时后加入梁忆和王李荣的谈话。 梁忆看着时间,提前一刻钟,电话直接通知王李荣。 王李荣有点紧张,问:“谈话?为什么要和我谈话?” 梁忆回答:“莫总看到一个采购数据,当时项目你是负责人,有些细节,需要跟你确认。” 王李荣是抗拒的,又问:“系统都有数据吧?这么久了,我记不得了。” 梁忆:“系统是有数据,没关系,你记得多少说多少吧。” 王李荣知道躲不过,又开始拖延时间:“我待会儿有个会,能不能换个时间?我也要准备准备。” 梁忆:“那就加紧准备,我们都得配合莫总工作的,你具体什么会?比莫总这边的事情重要吗?” 王李荣嗫嚅了两声,最后只得同意。 过了一会儿,莫为一来到会议室,看起来精神抖擞,梁忆暗想:一天马不停蹄的约谈下来,居然不累,真是厉害。 莫为一:“你还专门定了个会议室啊,其实你办公室里随便聊两句就行。” 梁忆笑:“有三个人,在我办公室会有点挤,再说,这是个重要的事情,王李荣刚说需要时间准备,我们稍等一会儿。” 莫为一:“这有啥好准备的?” 梁忆:“他没细说,相信能准时到。” 莫为一拧开一瓶矿泉水,慢慢喝。 梁忆便不说话,在笔记本电脑上继续工作。点开采购系统,调出记录,又看了一下数字。 能猜到,王李荣说的准备,应该是去找文立国商量对策。 提到文立国,不知张勇有没有联系他? 王李荣踩着点来到会议室,梁忆看到蔡允小跑着跟在后头。 蔡允冲梁忆使眼色,显然有事。 梁忆招手:“没事,你进来说。” 蔡允看了一眼莫为一,说:“梁副总,文总找你,似乎挺着急的。” 梁忆故意问:“有没说什么事?” 蔡允摇头:“他就是说让你立马去他的办公室。” 梁忆:“哦,可能是采购经理面试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跟唐总汇报,所以也还没和文总说,你先帮我把面试反馈表拿给他吧,跟他说,这我边一结束就过去。” 蔡允点头离开。 莫为一看了看梁忆,没说话。 梁忆示意王李荣关门,坐下。 王李荣脸色有点不自然。 梁忆抓紧时间,直插重点,开口:“那我们就开始吧,文总那边回头我得过去一趟。王经理,之前的这个项目,主要报价情况,请你这边分享一些细节。” 王李荣:“太久了,我得想想,您具体指什么情况?” 梁忆:“入围的三个供应商,如何报价的?” 王李荣:“就是按流程走的,这事儿具体张策最清楚。” 梁忆:“系统里有记录,如果细节记不清的话,那我就把系统数据讲一讲,帮你回忆。” 王李荣不说话。 梁忆继续:“系统记录报价,三家价格分别是198.7万、199万和237万,我们后来选择的那家供应商,是198.7万。” 王李荣:“我不记得了,如果是系统记录,那就是吧。” 梁忆:“你怎么看仅三千元的差距?” 王李荣:“我记得这是第二轮比价,这家供应商比较有诚心,降得比较多,但原来价格高嘛,所以只有三千的差距。” 很好,你终于自己说出二轮比价了! 莫为一抓到重点,问:“为什么要做第二轮比价?” 王李荣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莫为一转头问梁忆,梁忆便顺势调出系统变更记录,给他介绍细节:“看记录,这家供应商报价是在上午的11:57分,截止时间是12:00,提前了三分钟。” 莫为一挑眉,有意思!又问王李荣:“为什么要做第二轮比价?” 王李荣“嗯啊”了一会儿,梁忆知道,他心里有鬼,怕多说多错。 这时候,文立国推开了会议室的门:“不好意思,打扰两位。莫总,我有点急事,要找一下梁副总,您帮个忙?” 莫为一点头:“有急事就先忙,我和王经理再聊聊。” 目的已经达到,梁忆点头,站起来:“莫总,那我先过去,回头您有什么就再来我办公室找我吧。” 梁忆跟着文立国,去到他的办公室。 文立国关上门,虽然刻意压制,但还是弄出了声音。“现在请你来说话真不容易!说!ay的订单谁让你下的?” 果然是这事。 梁忆一脸疑惑,说:“莫总不开口,我不敢走,再说,我原以为是面试结果,便让蔡允给您看反馈表。至于订单,时间到了,生产要货,按流程下单啊。” 文立国:“你的再审计工作做了吗?”这是当下最急的事情,其他的,以后慢慢算帐。 梁忆摇头。 文立国:“那为什么下单?” 第六十七章 很有默契 之前,王李荣匆匆来到文立国的办公室,关上门,一脸紧张:“文总,莫总找我谈话。” 文立国:“这次调查采购部,以前项目上合作过的人,找来谈谈也正常。” 王李荣问:“那事,会不会被发现了?” 文立国瞪眼:“发现什么事?你都是按流程做事的,有问题吗?”还没怎么样呢,就自乱阵脚! 王李荣张张嘴,没说话,但脸色不好。 文立国缓和了语气,安慰:“你不用紧张,张策现在离职了,那个项目,你作为客户,提出采购需求,其它的跟你没关系。” 王李荣想说什么,被文立国的手机声打断。 文立国看到是张勇的名字,便先按掉了,转头问王李荣:“还有什么吗?” 王李荣问:“我、我能不能不去?” 文立国皱眉。 王李荣说:“梁忆也在,我怕张策跟她说过什么。” 文立国问:“你们约的几点。” 王李荣:“梁忆通知的很急,就这会儿。” 文立国沉思了一会儿,自己和唐永说得清楚,有唐永在,梁忆肯定不会和莫为一说什么。于是安抚王李荣:“不去肯定不行,你先去,我想办法把梁忆叫走。” 王李荣点头:“那我过去了,您快点儿啊。” 文立国无奈点头,等人离开,嘟囔了一句,真是怂! 梁忆通知的这么急,故意的吧?哼!你斗得过我吗?文立国皱眉。 文立国找来蔡允:“我有急事找梁副总,你赶紧去叫一下她来。” 蔡允点头,快步走了。 过了一会儿,蔡允回来,不安的说:“梁副总不在办公室。” 文立国看着她,暗想:你不知道你老板和莫为一在一起吗?可见蔡允一脸无辜,只得说:“她今天是不是和莫总在一起?你再找找看。” “好的好的。”蔡允点头,又走了。 张勇电话再次过来,文立国接起:“什么事?” 张勇心急如焚,刚才电话又被拒接,气急败坏,甚至口不择言起来。 “你*他妈的说清楚!什么合同?”文立国也急了,这些年,谁敢对他这么说话! 张勇咬牙:“你才他*妈的!你不守信用,说好至少给我一半的供应量,现在不声不响,都给了ay,还给了三年,那你让我这厂怎么办?喝西北风去!” ay给了大好处了吧?张勇暗想,当初自己掏了那么多钱,弄了这个厂,你文立国可是保证过的,现在算什么! 文立国:“你哪儿听来的?别疑神疑鬼的,没有的事。” 张勇气笑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忽悠我!“你少糊弄我,我告诉你,我活不下去,你也没好日子过!” 文立国:“我用得着骗你吗!你到底听谁瞎说的?” 张勇当然不会说。宋恬那里,自从知道她和文立国不见光的关系后,可没少打点,也算是自己养的眼线。 想了想,张勇压下火气:“文总,咱们合作这么久,相互都很了解,你肯定不会骗我,但是,万一是你自己不知道呢?我这厂,也是您的,现在快活不下去了,您得想想办法。” 三年的合同,文立国知道,梁忆不可能悄咪咪的自己签掉,也不知张勇这蠢货从哪儿听到什么。“你放心,我跟你说了有订单就一定有。” 张勇:“行,那我就再信您一次。” 文立国有点不高兴:“你怎么说话呢!我骗过你吗?” 张勇:“这得等我看到订单来了才知道。” 文立国气得想骂人。 张勇:“文总,还是用点心吧,这关系着你自己的钱袋子,还有面子。你知道的,我这人有时候嘴上没有把门的,万一着急乱说就不好了,对吧?” 居然威胁!文立国气得挂了电话。 好好的厂,就是做不好,要不然也不会被梁忆找到机会!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不过,张勇知道自己太多事,今天居然敢开口威胁,处理不好,怕是真没好事。 蔡允怎么还没找到人?文立国等得有点不耐烦。 过了一会儿,蔡允回来,拿来一张面试反馈表。 文立国问:“什么意思?” 蔡允一紧张有点口吃:“梁、梁副总开会,让我把这个先给您,她结束就来。” 文立国皱眉:“让她立马过来!” 蔡允咽了口口水:“她、莫总,在开会啊。” 文立国没办法,自己站起来,亲自去请人! 会议室门前,文立国毫不犹豫敲门,不等应答就推门进去,和莫为一打招呼,硬生生把梁忆叫了出来。 两人进了文立国的办公室,见梁忆不说话,文立国忍不住拍了拍桌子,问下单的事情。 梁忆很平静,回答说:“之前说再审计的时候,并没有要求跟这期合同续签挂钩,而且我问过唐总了,可以晚一点,最近莫总这边又有调查,所以估计要排到下个月了,但是上一期的合同已经到期,为了保障生产原材料供应,得先下订单。有什么问题吗?” 居然真敢自己决定?文立国咬牙,这个二货,故意捣糨糊,还装傻!“这么大的订单,你有权力吗?” 梁忆:“这个权力,我还是有的。” 文立国冷笑:“唐总知道吗?” 梁忆:“这事儿不需要唐总审批。” 如果真是三年,肯定需要唐永审批,梁忆向来谨慎。想到这里,文立国压了压火气,问:“合同续了多久?” 梁忆竖起三根手指:“这样后头就不用再麻烦了。” 真是三年?文立国冷笑:“走吧,我们去找唐总。” 梁忆问:“这事为什么需要找唐总?哦,我问的不准确,为什么需要你去找唐总?采购部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文立国火气更大,做了个手势:“少废话,现在就走!” 梁忆摇头:“您不说清楚,我不会走的。唐总碍于情面,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可是文总,您清楚自己的职责吗?采购部不在您的管辖范围内,合同续约的事情,就是需要汇报,也是我自己找唐总汇报,跟您有什么关系?” 文立国瞪着梁忆。 梁忆也毫不客气的瞪回去。都说出来,感觉居然挺爽的,还想骂两句,可是骂人这事,自己不擅长,一时不知怎么骂,真是可惜了这个机会。 是的,梁忆毫不客气,就是让文立国着急上火,火气上来了才能原形毕露。 文立国叉着腰,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梁忆直接转身,打开门,转头说:“没其它事,我就走了。” “站住!”文立国大喝了一声。 梁忆没理他,快步离开。 文立国跟了上来,经过梁忆身边的时候,咬牙切齿的说:“你给我等着!” 梁忆回到小会议室,会议室里这两个男人也在大眼瞪小眼。 莫为一和王李荣说话,越问越细,王李荣越来越紧张,矛盾百出,最后不敢说话了。 见梁忆回来,莫为一说:“梁副总再看看,有没有其它问题?” 梁忆看了看王李荣,问:“这个项目,当时文总审批的吧?文总知道情况吗?” 文立国当然知道,但自己不能说吧。王李荣心一横,索性低头不说话。 梁忆:“王经理如果不知道,那回头我们就直接问文总吧。” 这时候,文立国带着唐永,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莫为一注意到,文立国带着怒气,唐永也面色难看。 文立国:“不好意思,莫总,我们得再找一下梁忆。” 莫为一暗暗皱眉,这文立国什么态度,两次进门一点礼貌都没有!可见平日里的嚣张。“我先约的人,会议一开始就被您叫走,现在才回来,你又带着唐总来叫?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文立国感觉到莫为一语气不善。 梁忆趁机开口:“您来得正好,莫总,索性我们一起聊聊吧?王经理,您可以先离开了。” 王李荣站起来,低着头,快步出去了。 莫为一说:“也是,我们刚才聊王经理的那个项目,有些细节有点奇怪,文总是直线经理,有些情况也许可以补充。唐永也一起吧,毕竟是采购部的事情。” 唐永看了一眼文立国,他刚才在办公室就想劝阻,但是文立国一定要拉着他找过来! 文立国反应过来了,觉得自己冲动了,但是没办法,已经自投罗网。 梁忆站起来,看着文立国和唐永,等他们坐下,自己才再次坐下。 莫为一开口,又把二次报价,三千价差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问:“文总,这事儿你知道吗?” 文立国摇头:“我管不了这么细,具体都是采购部负责,我只提方向,最后看项目结果。” 莫为一:“哦,那唐总,您知道吗?” 唐永暗想:文立国可以说不知道,自己不可以,而且文立国已经把责任推给了采购!这家伙! 沉思一会儿,唐永回答:“具体三千的差价,我倒是没印象了,但是为什么做二次报价,我听张策提过,张策就是采购部当时负责的同事,现在离职了,他说第一轮的报价都有点高,所以给了三家供应商压力,让进行二次报价。” 莫为一追问:“压价吗?我看两轮整体价格差异不大啊。” 唐永:“供应商实在不愿意,那也没办法,从公司角度,总得试试。” 莫为一又问:“既然是为了压价,为何不再引入一家供应商,增加竞争?” 唐永:“当时时间有限,来不及再找一家供应商了。” 莫为一:“可听王李荣说,项目还是提前完成的?” 唐永不知怎么回答。 莫为一追问:“还有一点,中标的供应商,是卡着12点的截至时间报的,价格也只低了三千块,唐总,这事你怎么看?” 唐永:“嗯,挺巧的。” 莫为一笑了:“您和梁副总倒是很有默契,都用了一个巧字。” 第六十八章 被耍了 唐永看了梁忆一眼,情绪复杂。 现在,他并不确定,莫为一是怎么知道那么细的?是梁忆讲的,还是王李荣讲的?刚才莫为一说了,这次沟通,梁忆之前被叫走,并没有参与。 那么,昨天呢?昨天莫为一和梁忆单独沟通过,他们聊了些什么? 自己先入为主,给了莫为一一些信息,暗示梁忆有不合规行为,但作为老员工,又是自己的下属,没有确切证据不好处理她。这些意思,莫为一肯定了解了,但相信了吗? 自己之前跟梁忆说过,有些事不要讲,她听话了吗?唐永觉得,大概率梁忆会听话,她和文立国关系紧张,自己是她的后台,她不会傻到再得罪自己。这方面,唐永有信心。 文立国坐在旁边,一直不说话,想撇清关系。唐永觉得厌恶,突然心里一动,文立国今天这么暴躁,是什么原因? 梁忆真下了订单吗?那文立国怎么知道的?还恰巧在今天?文立国也是个不堪用的,忍一忍会死吗! 会议室里,大家都陷入沉默。 唐永不知道怎么回应莫为一的话。 梁忆自然不会开口,暗下心情反而轻松起来,她想让莫为一看到的,都浮出来可以被看到了。当然,自己这计划有个大前提,就是相信张策的判断,即莫为一是个正直的人。 打破沉默的是文立国:“这个项目,当时负责的采购是张鹏,这个人上个月离职了,不管是有心无心,张鹏的做法可能有欠妥当。” 又甩锅!莫为一:“人离职了,又不是死了,回头可以问问。”转头问梁忆,“张鹏的联系方式有吗?” 梁忆点头。 唐永开口:“这个人已经离职,不再受保密条款制约,公司内部调查这种事,让他知道不妥吧?当然,我只是站在公司声誉角度提出建议。” 莫为一问:“您和文总不清楚,清楚的人又不让问,那怎么办呢?” 唐永没说话,有些话,不适合他讲。 文立国再次开口:“也许真是巧合呢,莫总,供应商报价,有差得大的,也有差得小的,这不奇怪。” 莫为一看着文立国,说:“文总这么说也有道理,那么,唐总,这家维护供应商的情况,惊人相似,也是巧合吗?文总,您也说说。” 文立国:“也许,供应商自己也有自己的渠道,他们想做生意,打听到别家报价,做了调整也不奇怪。” 莫为一立马抓住,追问:“哦,那这供应商很厉害嘛,您觉得会是怎么样的渠道知道其它竞争对手的报价?” 文立国“呵呵”了:“我只是猜测,具体就不知道了。” 会议室里再次沉默。 唐永想,这么下去也不行,弄得像自己心里有鬼一样,莫为一要是有证据,根本不用在这里浪费口舌! 于是开口:“从另一个角度,能看到采购流程的有效性,供应商报价严谨,竞争激烈。莫总,如果您看到哪里有问题,不妨具体指出来?” 文立国立马明白了唐永的用意,也说道:“是啊,莫总,您问得我们实在有点不理解,同等质量比价格,选择价格低的供应商很正常啊,至于为什么低?低多少?我们总不能一家家调查去。” 唐永暗暗皱眉,这个文立国,今天怎么回事?一个唱红脸,另一个就应该唱白脸啊!该说的话不说,不该说的乱说! 莫为一不说话,办公室里的气氛有点古怪起来。 梁忆开口提醒:“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三位领导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今天探讨的?或者明天继续?” 莫为一对梁忆说:“好,今天就到这里吧。你把这两个供应商的报价流程,系统记录,当时邮件,能找到的信息,都给我一份。” “好的。”梁忆点头。今天进展还不错,至少和自己的预期很接近了。 文立国开口:“梁忆,你留一下。” 唐永暗暗皱眉,这厮到底在急什么? 莫为一挑眉,看了一眼文立国,然后慢悠悠出去了。 莫为一前脚走,文立国后脚就关上门,对梁忆说:“好了,现在谈谈你违规下订单的事情。” 梁忆一脸莫名其妙:“文总,您这话怎么讲?” 文立国:“ay,三年的合同!” 梁忆摇头:“三年?我可没有权限,续了三个月。” 文立国:“你!” 唐永脸上也挂不住了,又不好说文立国。 文立国“哼”了一声:“就算三个月,你不该和唐总事先请示一下吗?” 梁忆回答:“这事儿,不用您操心吧?” 文立国:“怎么,我不能问!你眼里只有唐总?” 梁忆问:“您为什么这么关心?kkc用不用,跟您有什么关系吗?” 文立国想发火,被唐永拦住:“好了,这事我和梁忆沟通过,生产需要,这么操作没问题。” 唐永有点烦,想骂文立国,更想离他远远的。 文立国的许多做法,越来越大胆,就像在悬崖边跳舞,自己被权力蒙蔽了眼睛,真以为可以一手遮天了! 在公司,不管什么位置,都是打工的,这么多流程、这么多眼睛,随便一封举报信,随便来一个莫为一调查调查,就算找不到证据,但到了自己这样的高位,污点都可能是致命的。 今天文立国的举动,让唐永感到失望,更感到危机,所以,他得考虑调整策略,本来要舍弃梁忆,现在看来,还是应该对付文立国。 自己在文立国手上的把柄怎么办?唐永转念一想,我也有你的把柄啊! 文立国看着唐永,一脸的不满意。 梁忆不理会这二人的眼神交锋,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下班了。”暗想,你们想打架?打吧,我可不愿意劝架。 梁忆回办公室的时候,看到莫为一还没走,在蔡允办公室门口,站着闲聊。 “莫总。”梁忆打招呼,“您还不下班吗?” 莫为一看看她,说:“我确认一下,你能下班那我也下班了。” 确认什么?梁忆觉得莫名其妙,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说:“谢谢。” 莫为一摆摆手,转身走了。 蔡允看到梁忆,一脸担心,碍于莫为一没走远,不好多问。 梁忆冲蔡允一笑:“你怎么还在啊?下班下班。明天见。” 蔡允见梁忆脸色还行,想着也许没什么,便不再多问:“好的梁副总,明天见。”神仙打架的事,自己可管不了那么多。 丛文的车等在楼下,梁忆上了车,系上安全带,闭上眼睛休息。最近这一天天的,过的什么日子! 不过,今天算是取得扭转性胜利。想到这里,疲累感少了一些。 车子开了一会儿,梁忆睡着了,丛文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梁忆,不理解,怎么这么累啊? 过了两个十字路口,丛文发现,后头跟着一辆银色小轿车。跟踪?还换车了! 没有叫醒梁忆,丛文不动声色,缓缓加速,不上高架,而是从地面道路,利用红绿灯和拥堵的车辆,要直接抓住对方。 哪儿拥挤往哪儿去,丛文不住关注后方,生怕对方跟丢了。 终于,在一个红绿灯处,丛文卡住红灯停下,那辆银色小轿车就在后方,后面和左右全是车辆。 这回看你往哪里逃!丛文下车,直接冲了过去。 张良坐在车里,觉得有点不妙。提前给梁忆发了消息,让她走空旷的道路,她怎么不听呢?不过,好像没发现有可以的黑色小轿车。 车流中,都堵住了。然后,张良看到丛文从梁忆的车上下来。 放下车窗,两个男人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有点嫌弃。 之前听他说在找工作,是梁忆的司机吗?怎么这么巧!张良指指前头:“快绿灯了,赶紧开车去!”回头再细问吧。 丛文皱眉:“你远点。”真是耽误事情! 张良:“知道了知道了!”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梁忆突然醒了,一头的汗,很不舒服。好像做噩梦了,但记不清,只感到害怕。 丛文皱眉,这女人似乎很胆小,心事重重。 梁忆左右看了看,确认自己在哪里。 梁忆一脸茫然,有点方向感缺失,但她没有问自己,丛文便不说话。 熟悉的道路,梁忆想起来了,重新坐好,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同时看到一则消息。是张良,人家挺敬业的,但是自己太忙了,一天都没看信息。 梁忆问丛文:“有车子跟在后头吗?” 丛文:“没有。” 梁忆皱眉:那张良在哪儿呢?待会儿打电话问吧。 告诉丛文第二天的接车时间,梁忆下车,然后进了小区。 丛文给张良发了个定位,两个男人决定私聊一下。 莫为一回到酒店,简单收拾换了衣服,再次下楼。张策的骚包车辆已经等在门口。 看到莫为一,张策露出两排洁白闪亮的牙齿,做了个“上车”的手势。 跑车拐出来,上了马路,张策一踩油门,莫为一明显感到椅背的推力:“您这么着急干什么?饿死鬼投胎啊!” “你明天就回去了,我这是抓紧时间,让你去体验美食。”张策说。 莫为一:“明天不走了。” 张策:“为啥?” 莫为一:“我感觉自己被耍了,当然要耍回去。”哼,唐永、文立国、梁忆,估计没一个吃素的,都想利用自己打压别人,这种套路,自己能这么容易上当! 第六十九章 同时出现 油门踩着撒欢儿,没一会儿,张策又一个急踩刹车,莫为一瞪眼:“我还想多活两年!你靠边停车。” 张策笑:“淡定淡定,你怎么跟梁忆似的,我和她一起,就没开过快车。” 莫为一“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想帮梁忆?她有问题吧?” 张策又一个急刹,然后真的靠边停车了。 莫为一转头看张策:“你几个意思?” 张策皱眉:“该是我问你,几个意思吧?什么叫梁忆有问题?我当你是兄弟,介绍女朋友给你认识,是我有问题,还是你有问题?但怎么都轮不到梁忆有问题吧!” 莫为一伸头,仔细看看张策的脸:“真生气了?我这一天过得跟傻子似的,还不允许抱怨两句,你还是我兄弟吗?” 张策:“你傻也是自找的。” 莫为一好气又好笑:“走走走!傻子也有吃饭的权力。” 两人到了饭店,莫为一眼睁睁看着张策要把一瓶好酒收起来,还振振有词:“这么好的酒,傻子不配。” 莫为一气得跳了过去,两人抱在一起,抢酒,看愣了服务员。 “松手!”张策叫。 莫为一死命扭着,小样儿,我偏要抢过来! “啊!”张策的胳膊被拧得受不了,只得松手。 莫为一一脸得意,拧开瓶盖子,闻了闻:“这才像话!” 张策扭曲了脸:“你这个泼夫!” 莫为一:“你女朋友耍我,我泼你两下,你得受着。” 张策坐下,提醒服务员:“别傻看了,赶紧上菜吧。”这年头,真是傻子遍地。 两杯酒下肚,莫为一松快不少。 张策吹着羹汤,不愿意搭理他。 莫为一问:“行了,你跟我说实话,到底为什么介绍梁忆给我认识?” 张策白了莫为一一眼:“你当我没介绍,这事儿过去,翻篇儿,以后我们结婚,也不请你。” “结婚?”莫为一吹了一声口哨,“你这回认真的?” 张策没说话,放下碗,这羹汤怎么还这么烫! 莫为一:“好吧好吧,我错了。哎,也不能全怪我,梁忆小心思太多,对我又不坦诚,有些事儿又乱七八糟的,我有点想法也正常。” “她不坦诚?那你坦诚吗?她坦诚的话你相信她吗?”张策想了想,摆手:“算了算了,说不清楚!工作上的事情,咱们不谈,也许时机不对吧,反正梁忆之前也说,可能会离开公司,等以后再说吧。” 莫为一问:“她为什么要离开公司?” 张策:“具体我知道的不多,反正听说她挡了公司里一个领导的财路,被针对很久了,她自己的领导,好像有什么事,让她也挺失望的,就是指望不上吧,所以想离职也很正常。” 张策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完,继续:“去机场接你那天,我正陪她逛街呢,看到消息我总不能撇下她,我向来重色轻友,你也是知道的。” “你!”莫为一被堵得不知说什么,“是是是,你说得对。” 张策:“当然,我当时是有点小心思,是想利用你。你和她一个公司,又是总部的人,位高权重的,我想着如果你能帮帮她,也是我在她那里有面子吧?你不知道,我追梁忆很辛苦的,就是……反正她逛街都不愿意带我,这么久了也只是吃个饭,最近我很不容易的,你懂不懂?” 莫为一“嗯”了一声:“大概懂吧,这算报应?” 张策白了莫为一一眼。 莫为一问:“那为什么见面后不介绍清楚?”误以为同名,周一再见面,才确定是她,这种第一印象,当然好不了。 张策:“一开始我没说是谁,梁忆不认识你,见面知道你就是莫为一后,嘱咐我不用刻意介绍,说事情有点尴尬。” 莫为一:“她知道我来为的什么事。”肯定的语气。 张策问:“知道很奇怪吗?” 莫为一:“如果她知道,说明是她老板唐永告诉她的,让她做些准备,但是唐永似乎并不喜欢她,那为什么要提醒呢?”这对上下级,关系有点复杂。 张策:“他老板大概率是个两面派,反正不是什么好鸟儿,但你也别小瞧人,也许梁忆有其它人脉。” 莫为一:“这事就我和我老板知道,我老板对唐永印象不错,但肯定不认识梁忆。” 张策叹了口气:“这方面,我已经教育过梁忆了,让她除了死干活儿,也多结一些人脉。” “哦,所以她才来见我。” 张策点头:“您真是慧眼!反正这次,是我动了歪心思,虽是好意,反而连累她了。” 莫为一夹菜,慢慢放入口中。 张策给他倒酒:“你就当没我这事儿,重新认识她吧。” 莫为一:“那你告诉我,她怎么知道我来这里的?” 张策愣了一下,然后笑:“还真瞒不过你。”一脸为难,“梁忆她,比较独立,如果知道我多嘴,怕我以后更难。” 莫为一:“是兄弟就说实话,别绕了,绕不开,而且,对她不利。” 张策皱眉:“你就不能给我个承诺,说你保密,不让她知道是我说的?” 莫为一果断摇头:“不能,因为你从来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性格。” 张策:“……那我不说,梁忆没工作也好,不那么忙,我们可以有更多时间在一起,反而能促进感情。” 莫为一倒吸一口气:“梁忆什么眼神?居然看上你!” 张策:“看上我很正常,看不上才奇怪。” 莫为一扭头,一副没眼看的表情。 张策:“你这是嫉妒!” 张策说不讲,还真不讲了,莫为一再问,他就咬死不说。 没办法,莫为一换了问题:“梁忆这个人,怎么样?” 张策笑:“梁忆也问过,你这个人怎么样?说实话,你俩有点像,工作总那么认真做什么,水至清则无鱼,有时候也要学会混。” 莫为一不想再搭理张策了。不过,这顿饭吃得还是有收获的,对梁忆、文立国和唐永的三角关系,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送莫为一回酒店,张策最后对莫为一说:“其它不谈,有个事儿,你肯定能帮忙。” 莫为一见张策难得一脸认真:“你说。” “用你聪明的大脑,好好发掘出真相,还采购部一个干净。” 莫为一:“采购部不干净?梁忆说的?” 张策:“你别管谁说的了,反正也符合你的工作目标,对吧?” “喂,你真的考虑跟梁忆结婚?”莫为一问出心中这个大疑惑。 张策:“我跟每一个女孩儿相处,都考虑结婚的,只不过最后缘分没到那儿。” “切!”莫为一下车,张策骚包的车子很快驶出视野,回房的路上,“还一个干净”这词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 梁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莫为一不相信张策的判断,他只相信自己的。有了私心,说话的真假都要打点折,张策一直抬高梁忆,甚至提到结婚,绕着圈儿说,生怕自己不相信,这么谨慎,又是为什么? 大排档,张良和丛文,喝掉了一打啤酒。 丛文的要求很明确:“技术太差,不要参活。” 张良的要求也很明确:“我干活儿,你个司机走远点。”反应过来,追问:“你还没说,为什么要给梁忆当司机?” 丛文:“赚钱养家。” “做司机?”张良不信。 丛文点头。 挤牙膏一样,实在问不出来,张良只得用约法三章:“看起来我们各有工作,我们互不干涉。” 丛文:“行,你别跟着。”否则跟踪者不会出现。 张良:“我有任务,你开你的车,不要管我就行。”否则抓不住跟踪者。 两人都是说半句、留半句,相互提防。 梁忆的电话,缓和了张良的情绪。安全角度,她的确需要个司机兼保镖,她会记下张良的车牌号码,防止误会。 张良知道,丛文不会简单为了赚钱养家,但人家不想说的,自己肯定问不出来,那只得先合作了。 多年的竞争对手了,还真没想到突然要合作…… 最后,张良敲敲桌子:“你买单。” 丛文想了想:“可以,你远点跟。” 张良意识到,丛文想找到跟踪者,这不符合“司机”的角色。上次开始,就是有预谋的吗?看来这也是一条值得调查的线索! 还有张策,张策和丛文认识,他们都同时出现在梁忆身边,为什么? “行。”张良回答,暗想,估计这段时间我们俩碰面次数不会少,能蹭一顿是一顿,当着急上火的补偿! 丛文的性格,实在太让自己抓狂了,特别是沟通困难!不能想,一想张良就觉得头疼。 晚上,为了促进睡眠,梁忆在小区跑步,她绕着人最多的小花园跑,碰上了吴桐。 吴桐观察梁忆有一会儿了,小区这么大,她就在那个人多的地方绕圈圈,这种跑法也是奇葩。 “嗨,吴警官。”梁忆主动打招呼。 吴桐点头,陪着梁忆跑了两圈儿,忍不住问:“不往里头人少地方跑跑吗?” 梁忆摇头:“不去了,不安全。” 吴桐不理解,这有什么不安全的? 第七十章 唐永的选择 自从失窃事件,监控什么线索都没拍到,直到目前仍找不到作案者,梁忆心中对于小区的安保能力就大打折扣。 当然还跟她经历多次死亡有关,总之,小心一点没错。 吴桐说:“没事,我跟你一起。” 梁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她想着自己跑得慢,肯定耽搁人家,麻烦。 吴桐则想着,她不愿意,不领情。于是,就自己跑远去了。 梁忆又跑了两圈儿,然后慢下来,走动放松。 安保队长带着一名保安,正在巡逻,经过梁忆身边,听安保队长正在介绍区域、工作要求,看来是一名新保安。 保安队离职率很高吗?梁忆不由好奇了一下。 回到家,洗了澡,脑累、心累、身体累,上床后,梁忆很快睡着了。 睡着前迷迷糊糊中,她突然想到,张策今晚居然没找自己?但也仅仅想了一下,很快就抛去脑后。 张策回到家,几次掏出手机查看,他在等消息。 快十一点了,电话终于来了,是一串数字,手机没有留存对方姓名。 张策接听,认真听完,说了一声:“我知道了,辛苦,谢谢。” 翻动手机,张策想给梁忆发个消息,看看时间,有点晚。今天应该很辛苦吧?听莫为一的口气,感觉不是很愉快。也有点好奇,最后梁忆会得来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梁忆看人挺准的,第一眼就判断出,莫为一很固执,所以,张策知道自己不能多说,免得起了反作用,但也不能不说。也不知今晚这一顿饭,会不会影响莫为一,帮到梁忆? 4月6日,星期三。梁忆按时七点起床,感觉精神恢复不错。 洗漱后,吃了简易早餐,化了个淡妆,拿上包包出门。电梯门打开,张策出现在里面。 “哈!来得早不如来巧。”张策举起手中的早餐。 呃,这好意,似乎自己不应该不领情。梁忆看了看时间。 “不着急上班吧。”张策伸手揽过梁忆肩膀,示意她开门,“这么积极干什么?” 梁忆一想,也对,赶着早去挨骂吗?于是开门,和张策一起吃早餐。 梁忆看了看粥和小馄饨,觉得还是粥好一点,就这么多看了一眼,张策就打开盖子,递给她。 “小心烫。” “谢谢。”梁忆看看张策,这家伙细心的时候真是没话说,难怪讨女孩子喜欢。好吧,自己也是女孩子,喜欢他也正常,就是心里有个“疙瘩”,动不动就会觉得不舒服一下。 但这是自己的问题,是自己的选择,其实跟人家无关。向前看、向前看。梁忆嘀咕。 “怎么了?”张策问。 “没,有点烫。” 张策:“我帮你吹吹。” 梁忆忙摇头,这就不必了,自己没那么矜贵。 张策拿起一根油条,分了一半,自然递给梁忆:“这东西偶尔吃吃,还是挺好吃的,就是不能多吃。” 梁忆便接过,先吃油条。 过了一会儿,张策开口:“我昨晚和莫为一一起吃了个饭,本是送行,但听说他不走,估计今天你还能见到他。” “不走吗?”梁忆想了想,“也是,估计他有些事儿没搞清楚。” 张策笑。 “你又笑?”梁忆有点莫名其妙,这人笑点怎么越来越低? “我是笑莫为一,他说他被耍了,能耍他的人可不多。”张策说。 被耍?莫为一是发现了什么吗?梁忆想。 “是你耍他了?”张策问。 梁忆:“算不上吧,他知道的太少,我只是让他看到更多的事情,免得他判断错误。” 张策点头:“那也许是觉得被你老板,还有那个贪财领导谁谁谁耍了。” 唐永和文立国么?如果莫为一有这种感觉,多半和唐永关系更大一点,感觉莫为一开始的时候,还是比较信任唐永的,但经过了昨天,估计要打个折扣。 张策:“听他说,他来处理这事儿,只有他和他老板知道,还说,他老板对唐永评价正面。” 哦,那就对了,莫为一对唐永的印象有变化。这于自己是好事! 吃完早饭,梁忆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和丛文说一声,怕对方等得着急,忙打电话。 “喂,我在小区门口。”丛文那边很淡定。 梁忆:“我马上到,刚有事耽搁了一下。” 丛文:“不急。” 梁忆上车后,问:“停在这里有没有遇到麻烦?” 丛文摇头。 梁忆有点奇怪,小区保安对于“门面工作”向来看重,怎么会让一辆车停在这里等人,等了近半个小时呢? 下车的时候,梁忆注意到,丛文的手边放着一个早餐盒,有点眼熟。还没来得及思考,手机响起,是唐永的电话。 唐永让梁忆一到公司就去他的办公室。 梁忆没有耽搁,自己最近摸老虎屁股太多次了,这种小事上,没必要让唐永不愉快。 “唐总,早。”梁忆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框。 唐永见梁忆的包还背着,心里舒服了一点,看来梁忆还是听话的。“坐吧。” 梁忆坐下。 唐永:“事情有点急,一早就叫你。” 梁忆点头,静候下文。 “关于ay的续约,怎么回事?”唐永问。 “张鹏临离职的时候,有工作交接,当时续约的事情比较急,他也是蛮负责的,就自己做了订单,处理掉了。我看到系统订单审批的时候,本想拒绝,等到审计后再说,但是当时时间的确有点冲突,好多事,等不到审计结束上一期合同就到期了,生产那边肯定不能等,我想着就三个月,应该不妨碍什么,就直接在系统里批掉了。您知道,系统里我有这个权限,所以没有再跳到您这边。这事儿,我本想和您说一声,但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了,所以忙忘了。”梁忆回答的老老实实。 拖延供应商审计的事情,之前唐永是知道的,也是同意的,所以梁忆直接说时间来不及,唐永不好在这里头挑毛病。而且三个月的订单,生产需求、采购流程、事情轻重缓急角度,都没有问题。 想挑毛病但挑不出的时候,人心里难免不舒服,所以梁忆坦诚承认,自己忘了和唐永说一声。这种小事情,对自己无所谓,但是可以让领导找到平衡,说上两句出气。有时候,气出了,事情也就好处理了。 唐永看了看梁忆,对方用意,他心知肚明。 难道从拖延开始,梁忆就想到了今天?想到这里,唐永眼神闪了闪,如果真是这样,那梁忆的城府也太深了…… 不过,走一步,算十步,之前在处理kkc的时候,梁忆已经展示过这能力了! 看来,继文立国之后,自己是第二个被她越级斗趴下的人。哦,当然自己还没有趴下,但目前至少是被成功算计了。 唐永很犹豫,文立国他不想继续合作,可梁忆呢?自己能继续用吗? 见唐永不说话,梁忆想了想,说:“之前我对文总态度不好,实在是因为太烦了,最近事情那么多,他还一直挑毛病,哪有人工作不犯错呢?小失误而已,有必要揪着不放吗?还当着莫总的面,我觉得,他是故意的。再说,我又不是他的下属,他何必呢?” 唐永知道,文立国在莫为一在的当口儿,还要发作梁忆,一方面的确是他着急了,怕kkc没机会,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在莫为一那里点眼药。 文立国,一定要处理掉,梁忆呢?唐永担心,怕自己前门拒狼,后门引虎。 梁忆又说:“其实我也有点不明白,我跟您那么久了,难得个小失误……这两天回去,我认真想过了,其实都是文总在搞事情,张鹏离开,其实是因为文立国手太长了,他很难做。当然,这些我不会对其它人讲。哦,还有个事儿,我本来周一就想跟您汇报的,就是采购经理招聘的事情,文立国推荐了一个人,名叫庄晟,我给他面试的时候,他说他的推荐人不是文立国,是黄俊。” 黄俊!唐永皱眉,这是什么情况? 梁忆:“他还提到,黄俊是您的朋友。当然,这事儿我没多说,但目前的情形下,采购部在被调查,文立国实在太不消停了。” 梁忆观察唐永脸色,虽然唐永善于管理面部表情,但是梁忆对他太了解了。看来这事儿,唐永并不知道!文立国在背后弄什么鬼? 梁忆继续:“所以,面试表上,推荐人我没让庄晟写,但是,文立国催我面试,这事儿动静比较大,这个候选人引起了莫为一的注意,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信息真真假假,最不易被发现。 唐永终于打定主意,不管怎么样,先把文立国处理掉!那梁忆这边,就先稳住。 于是,唐永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对了,文立国为什么会觉得是三年的合同?” 梁忆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他应该很清楚,我签不了三年,所以,我觉得他是故意让采购部在莫为一面前出情况。唐总,您对他诸多宽容,但是他并没有知恩图报,似乎在看好戏。” 唐永冷哼了一声:“这次举报事件,就是针对他的,他怕是最后要看自己的好戏!” “啊?”梁忆一脸惊讶,“举报是针对文立国的?说实话,我私下以为,是文立国举报我呢。” 第七十一章 心情好了许多 唐永摆摆手:“你不用担心,这两件事,都是你负责采购部之前的事情,一件it的项目,文立国就是项目领导,另一件是维修供应商,文立国和那个老板是同学。” 听到唐永讲出来,梁忆肯定了三件事:第一,张策的信息是对的,唐永和莫为一的老板关系不错,知道了不少细节,但他没提举报人,透露人还是有底线的;第二,唐永眼下又把自己当自己人了,但也仅仅是眼下吧,回头一有风吹草动,估计自己还是可以被卖掉的对象。第三,文立国通过采购部的不良行为,唐永是知道的。 人和人的关系,一旦破坏,肯定是回不去了,何况,两个人有着不同的价值观和处事原则。 梁忆心中坚定了一件事,唐永并不值得跟随,他仅仅是自己的资源,用来实现目标;当然,她也得时时注意防备对方。 “不过,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唐永话锋一转。 梁忆:“什么事?” 唐永:“关于供应商审计,还是需要你去做一下,哪怕走个过场。” 梁忆暗暗皱眉,但面儿上平静:“这事儿本来就是在安排的,我想着等面试结束。” 唐永:“你看今天,最迟明天就去吧,越快越好。” 梁忆问:“唐总,为什么这么急呢?是不是有什么事?” 这是唐永对文立国的承诺,走完供应商二轮审计,让kkc有一些订单,然后,以前的事情都作罢,相互不提,走回单纯同事关系。 唐永想用这个,稳住文立国,然后,利用合规部,把文立国处理掉,至少边缘化。 那,怎么和梁忆解释呢?唐永知道,现在还真得指望她,这事儿的处理,她去最合适。 想了想,唐永开口:“这事儿,迟早得做,文立国现在跳的厉害,需要让他安静一点,只有踩着kkc,他才能消停。合规的调查初步结束了,后续有我,你放心。” 梁忆立马听了出来,唐永和文立国间有“协议”,看来kkc是文立国要的“报酬”,那唐永要的“报酬”是什么? 还有,莫为一会留下继续调查,这事儿唐永还不知道。 所有信息在脑海中盘算结束,梁忆决定表面维持两人缓和的关系,说:“好的,那我今天先准备准备吧,明天一早出发。” 唐永点头:“嗯,辛苦了。当然,你可以把行程安排得宽松点,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了。” 对人的关心,倒是一直在线。梁忆点头表示感谢。 回到办公室,没多久,梁忆看到莫为一出现,去了唐永的办公室。 希望莫为一延长调查的决定,能够让唐永调整安排,自己还需要时间,直接把kkc掐死在审计前。 梁忆正等待的时候,文立国走了进来。 “文总。”梁忆正常站起来打招呼。 文立国直接问:“什么时候开始审计?” 这会儿,梁忆不想跟他吵架,便回答:“明天。” 文立国点头,然后看了梁忆一眼,说:“你最好认真点,不然,你和你们唐总,都有麻烦。” “好的,谢谢文总提醒。”梁忆暗想,谁有麻烦,现在还不好说! 同时猜测,文立国到底有唐永的多少把柄?当然,唐永知道的不少,肯定也有文立国的把柄,这次看莫为一的功力了,也许两个人都能好好修理一下。 文立国还想说什么,唐永和莫为一过来了。 莫为一看到文立国,打招呼:“文总早,我还准备去您办公室找您呢,没想到在梁忆这儿碰到了。” 文立国笑:“我找梁忆有点事。” 梁忆暗暗佩服人家变脸的本事。 莫为一笑笑没说话。 唐永说:“梁忆,下午陪同莫总去工厂看看,具体安排,你就听莫总需要吧,主要是了解生产相关的一些情况。” 梁忆:“好的。” 莫为一对梁忆说:“那就麻烦了。” 梁忆:“应该的。” 莫为一和文立国一同出去了,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 见人走远,唐永说:“莫为一估计会呆到周五。” 梁忆问:“是要继续调查吗?”免得唐永疑心。 唐永:“他嘴上不承认,说难得来想多看看工厂,实际上肯定有关系。”大家都是聪明人,人家不说破,自己也不好点破。 梁忆又问:“呆到这周五的话,除了下去去工厂参观,明后天还需要我陪同吗?” 唐永想了想:“他去工厂,肯定是有目的的,你先把审计的事情延到下周吧,以防万一。”嘱咐,“到了工厂,他不问,你少说。” 梁忆点头,说:“我肯定不多说,但是生产人多,有些我也很难预料,就像昨天王李荣的情况。” 唐永皱眉,但也没办法:“你留意跟着,小心点吧。” 上午有时间,梁忆便开始查看监控录像,虽然桌上没有白色卡片,但还是查看一下有没有异常。 一天一夜,有来送文件的同事,文件放在桌上框子里就迅速走了,有蔡允在门口探头看了几次,晚上保安巡逻经过。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是不是因为莫为一在,对方不敢?那这个人就更有可能是文立国了。梁忆揉揉太阳穴,提醒自己耐心一点,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一个会议,一直开到中午,结束的时候,发现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蔡允很贴心的打包了一份简餐,送到梁忆办公室。 莫为一跟在蔡允身后:“你这个下属很细心啊。”口吻随意,似乎两人熟悉。 梁忆不知这两人发生了什么,笑笑点头:“是的,蔡经理一直很细心,体贴人,作为人力资源经理,她对人有天生的敏感。” 蔡允笑笑,出去了。 莫为一坐下问:“上午这么忙?在通知工厂准备应对我吗?” 梁忆叹了口气,转了电脑显示器,指给莫为一看:“会议。” 莫为一瞥了一眼,没说话。 饿得有点厉害,梁忆不管莫为一,自己先补充能量。 莫为一安静喝着酸奶,见梁忆风卷残云般,笑了:“你胃口真好。” “饿了。”梁忆口齿不清说了一句。 “没吃早餐吗?” 梁忆喝了口果汁,说:“吃了。说来也奇怪,今早张策买了许多早点,我吃的比平时多,没想到反而饿得更快。” 莫为一:“那估计早餐口味不错吧,胃口打开后,比较容易感觉到饿。” 梁忆吃完,收拾着餐具,说:“我们可以出发了。” 莫为一倒不急,似乎有了闲聊的兴致,问:“你跟张策交往多久了?” 梁忆看看他,说:“没多久。到工厂那边,您有没有特别想了解的方面?”不想谈私事。 莫为一很执着,继续说:“昨晚张策跟我说,我要是对你不好,以后结婚不邀请我。” 梁忆愣住了,结婚?张策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点。 莫为一看梁忆:“你很吃惊啊,看来的确没交往多久,那只能说张策很看重你。” 梁忆:“他那么些女朋友,个个都很看中,习惯了吧。” “哈哈!”莫为一笑,“神同步,你们俩的回答一样。” 梁忆站起来,收拾了包包:“我看您这会儿也没什么其它事,那就出发吧。”每个人都有八卦的心,莫为一也不例外。 到工厂后,沈鑫鑫陪同参观,莫为一似乎对什么都很感兴趣,结束后便要求和沈鑫鑫单独聊聊。 梁忆当然没有意见。 聊生产,当然会提到质量,接着,莫为一又和朱凌聊了许久。 梁忆找了个会议室,老神在在的办公。自从莫为一来到工厂,梁忆便觉得到了自己的主战场一样,一切尽在掌握,心情好了许多。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梁忆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回头看到莫为一站在会议室门口,似乎在进退之间犹豫。 梁忆也有点尴尬,怎么这么巧?只得问:“您这边结束了?还需要什么安排吗?” “哦,不用了,工厂这边我了解的差不多了。”莫为一终于敢迈步走进来。 梁忆:“那我安排司机送您回酒店。” 莫为一提出:“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 梁忆看看他,说:“今晚怕不行,我约了人。” 莫为一有点惊讶,他认为梁忆应该答应,抓住机会,改善在自己这里的印象。想了想,问:“张策吗?那就一起吧。” 梁忆摇头:“不是。谢谢您的好意,今晚我真不方便。” 莫为一便不好再强求,不过,梁忆这反应,倒是让他更有了好感。只有心中坦荡,才不在意这些拉近关系的事情。 送莫为一上车后,梁忆上了自己的车,给了丛文一个地址。 之前的时候,朱可可发过来一个消息,感觉有点情绪,梁忆便约了时间过去看她。 朱可可性格有点吵,但她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梁忆还是挺珍惜的。 丛文在小区门口停车,看了看,这个小区有年份了,大门管理松散,便直接把车开了进去。 梁忆之前来过一次,有点记不清位置,趴在窗口反复辨认,最后还是放弃了,对丛文说:“我下来找,你可以先走了。” 丛文:“要不要回头来接你?” 梁忆:“我不确定时间。” 丛文:“那我就在附近等着。” 梁忆想了想:“你先找个地方吃晚饭,我尽快跟我朋友确认一下晚上安排。” 第七十二章 第五次 梁忆下了车,又转了一圈儿,发现还是找不到朱可可住的那一栋。给她发了消息,一直没有收到回复,电话也没人接,梁忆皱眉,只得找人问路。 一问才知道,自己走错片区了,得去往另外一个片区。 两个片区之间,有一条小河,中间只有一座桥,梁忆发现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离桥还挺远,为了少走路,便按直线贴着河边过去。 小区年久,河边水泥路面坑坑哇哇,已经许久没有修护的样子。路边种着树,很茂密,沿路花圃早就变了形,杂草丛生。河水看起来挺深,梁忆猜想,小区位置这么偏,这条河可能是外面运河水流的分支,正好天然分开了这个小区。 天越来越黑,梁忆踩着高跟鞋,放慢速度,走得小心翼翼。 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引得梁忆回头,看到一个戴着深色棒球帽的男子,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见对方靠近,梁忆本能往旁边避让,见那男子也跟紧上来,不由一惊,刚想反应,男子突然伸手,一拳打在梁忆的左太阳穴上。 梁忆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嗡了一声,身体不稳,那男子又推了一把,梁忆直接摔进了河里。 一瞬间,梁忆觉得自己落入另一个世界! 本来是会游泳的,但是脑袋疼的厉害,一片浆糊根本无法思考,整个身体反应都是停滞的。 眼前直冒金星,梁忆本能呼救,一张嘴四面八方全是水,涌了进来。 赶紧憋住气,可更难受,感觉整个脑袋要炸开了! 好不容易,梁忆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感,努力把脑袋露出水面。“救、救命!” 看不清,但是隐约感到人影晃动,有人跳了下来,靠近。 梁忆冲对方伸手,一双大手很快握住了她的手腕,得救了! 稍稍喘息,本以为对方会托住自己不住下沉的身体,结果那人水下的双手扣住了腰,在把她往下拽! 这人不是要救自己!梁忆拼命挣扎,但怎么也抵不过对方的气力,慢慢没有了动作。 漫天的窒息感,身体越来越沉,脑袋越来越疼,无力挣扎,无处逃脱……最终没了知觉。 “啊!”梁忆突然大叫起来,大口喘息。 “怎么了?”一男子的声音。 梁忆惊慌失措,身体后退,被椅背挡住,无路可逃,不由哭喊:“别、别杀我!” 整个空间晃动,然后停下。 梁忆感觉要呕吐,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梁忆?梁忆!” 有人喊自己,还在拍打自己的脸,好疼! “梁忆!梁忆!” 凉凉的感觉在脸上,然后到了脖子,然后到了胸前,似乎感觉好了一些。 终于,梁忆努力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有个男子的面孔,刚想叫,男子吼了一声:“冷静点!我是丛文。” 不知道是被喊醒了,还是被吓住了,梁忆张着嘴,许久没动,但目光慢慢清澈起来,最后,她终于认出了眼前的男子。 “你怎么了?”丛文问。 “我死了。”梁忆脱口而出,“我被人推进河里,淹死了。” 丛文皱眉,暗想,做噩梦还没醒吗? 梁忆又平静了一会儿,看清了外面,他们在车上,于是问:“我怎么了?” 丛文:“你睡着了,突然身体挣扎,还大喊大叫。” “哦。”梁忆想要坐起来。 丛文扶住她,让她重新坐好,问:“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梁忆摇头。 “回家?” 梁忆刚想点头,发现自己衬衫胸前被解开了两粒扣子,还湿哒哒的,疑惑看向丛文。 丛文指了指空矿泉水瓶子:“给你降温。” 梁忆没说什么,抬手慢慢扣纽扣。 车打着双跳,停在紧急救援车道上,梁忆说:“走吧,不安全。” 丛文回到驾驶座,慢慢启动了车子。 梁忆看了看手表,快六点半了,问:“你有没有注意,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做噩梦的?” 丛文:“6点。” 梁忆:“是吗?” 丛文见她脸上有疑惑,解释:“你叫出来的时候,广播里正好在报时。” 梁忆点头,闭上眼睛,回忆之前的死亡。 很确定,自己再一次重生了!时间在4月6日的傍晚6点,仍然是睡眠状态,只不过这一次不在家中,在车上。 这是第几次?梁忆默默掰手指,是第五次重生。 好像,每次重生,时间都推后了三小时。梁忆仔细回忆,是的:第一次是早上6点,第二次是上午9点,第三次是中午12点,第四次是下午15点,今天,第五次,是傍晚18点。 这是规律吗?还有下次吗?晚上21点?24点? 每次复活都是死亡的当天,那如果过了24点,时间跨越到第二天,自己还能复活吗? 梁忆打了个喷嚏,感觉有点冷。刚才一身汗,又浇了水,现在很不舒服。 丛文调高了车里的温度,同时加快速度,送梁忆回家。 梁忆看着朱可可的信息,满心疑惑。以朱可可的性格,心情不好,怎么只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后头信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 那个戴棒球帽的男子,是谁?他是冲着自己来的,他没有抢包,而是直接索命!为什么? 再次回想那男子的样子,虽然模糊,但上身轮廓,有点像面具男! 接着是死亡前的窒息……一想起来,梁忆忍不住浑身发抖,用力把两只手握到一起,安慰自己。 回家,躲起来!满脑子都是这样的声音。 可是,另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这次躲过去,下一次呢?自己还能复活吗?还能复活几次! 这个人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时不时出现,扰乱生活,让自己害怕、恐惧! 梁忆不认识这个男子,也许就跟自己之前的判断一样,他和文立国有关系! 梁忆握紧手,不行,要抓住那个男子!结束梦魇! 可是……恐惧还在心中。 梁忆把脸埋在双手间,不知不觉,已是满脸泪水。 随着泪水的流淌,梁忆反而慢慢平静下来。我,要活下去!我,要勇敢! 梁忆一鼓作气抬头,说:“丛文,还去我朋友那里,就是我之前给你的地址,赶紧!” 时间!那男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梁忆努力回忆,自己在小区转悠了挺久,最后一次看手表,是7点45左右,之后又过了一会儿,大概在八点,只要自己八点前赶到,那男子应该还会出现。 如果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只要自己出现,就一定会出手。 勇敢不代表莽撞,要保护好自己。 梁忆拿起电话,拨给吴桐。 吴桐正在下班路上,见是梁忆电话,点开免提。 “吴警官,我需要你的帮忙。”梁忆直接说。 吴桐:“怎么了?” 梁忆:“我想我找到那个跟踪的人了。我给你发一个位置共享,你赶紧过来帮我。” 又是跟踪!吴桐皱眉,上次逮到张策,梁忆很气愤,直接扇了对方耳光,可后来也不知什么情况,两人关系亲密起来,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对方不说话,梁忆能理解,但是时间有限,只得说:“吴警官,我知道事情有点怪,一时也不知怎么解释清楚,但是,麻烦你相信我,过来一下,我、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拜托了!事情结束,你有任何疑惑,我都会解释清楚。” 梁忆语气严肃,说到最后,尾音发颤。吴桐想了想,同意了,说:“好,不过,这是最后一次。”绝不再三上当。 梁忆忙道谢:“你过来的时候,别响警笛,希望这次能抓住他!”梁忆就简要介绍了小区的情况,让吴桐从东门进来,沿着河边往桥的方向走。 挂了电话,梁忆分享了小区地址,然后打开自己位置时时共享。 丛文从后视镜看梁忆,见她没了之前的惊慌失措,似乎做了一个重大决定,眼神坚定。但应该还是害怕的,特别是电话求助的时候。 梁忆快速思考,组织好语言,身子往前,跟丛文说话:“待会儿我进小区,会有人袭击我,要我的命,很严重的情况。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反正你听好。” 丛文看了梁忆一眼,他没准备问“你怎么知道”这类问题。 “待会儿,你还是在小区门口放下我,我会走进去。你停了车,然后悄悄跟过来,不要跟太近,不要被发现,路边树木可以帮助躲避。如果看到一个带着棒球帽的年轻男子,开始袭击我,就抓住他。”梁忆嘱咐。 为什么是“还是”?丛文不解,想着也许是梁忆口误,便忽略,说:“如果你有危险,我不应该离开。” 梁忆摇头:“你在我身边,对方不会出现,我要引出他,然后我们一起抓住他。你不要害怕,我刚打电话给了一个警察,他也在赶来的路上。” 丛文又瞥了一眼梁忆,他没有害怕。 小区这么老旧,一定没有摄像头,梁忆不断思考,继续说:“你打开手机录像,一定要拍到他动手,然后再来帮我。”这样就有直接证据了。 丛文:“你会受伤。” “我会跑,不会傻站着给他打。”梁忆一边说,一边看了看脚上的高跟鞋,后备箱有一双运动鞋,待会下车换上。但是,不确定能不能跑掉,有可能是会受伤。梁忆咬牙,做好心理准备。 丛文:“我爬到树上,把手机固定住,拍摄,我跟近,保护你。” 梁忆:“好主意!但是别太近了。” 两人不断完善着计划,很快,车子到了小区门口。 第七十三章 抓住他 看着小区的大门,梁忆开门的手顿了一下,那种窒息感、恐惧,再一次涌上心头。 丛文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待。 也许有人,甚至大部分人,会认为梁忆突然的言行,有点奇怪,但丛文觉得正常,有些人就是第六感直觉强。以前自己的一个战友,也是这样,觉得前方有危险,当时自己没听,结果……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特别关乎安全的。不一样的经历,让丛文忽略梁忆的异常,非常配合。 鼓足勇气,梁忆下车,从后备箱拿出运动鞋换上。 丛文从车窗里看了她一眼,说:“放心,我在。” 梁忆点头,走进小区。 为了确保相应事情照旧发生,梁忆继续装出寻找的样子。为了配合凶手的时间,她加快脚步,在这个片区绕了一会儿,抓了个行人问路,然后才往河边去。 到河边后,按照计划,梁忆先打开自己手机的摄像头,竖放在包里,拍摄身后的情形。 丛文说,安全第一,但梁忆一定要找到实作证据,便又想到这一手,总有个手机能拍到些什么。 小心翼翼,竖起耳朵,密切关注身后。不一会儿,梁忆听到声音,虽然汗毛直竖,但还是勇敢回头。 是那个戴着棒球帽、压着帽檐的男子! 梁忆心脏狂跳,她往远离河水的方向,跨出了一大步。 男子还是跟了过来,伸手。因为预知了对方动作,梁忆躲了过去。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梁忆高声问。 虽然怕得要死,声音发颤,但她还是勇敢看向对方的脸,心里安慰自己,不怕不怕,我身后有丛文,吴桐也快到了! 男子吃惊对方的躲闪,但也仅仅一瞬间,很快又反应过来,再次伸手要抓梁忆。 有过一次经验,梁忆明白,对方主要想造成自己溺水而死的假象,还做出一副救人的样子。 迅速转身,梁忆拔腿就跑,男子在身后紧追,对方速度快,没几步就一把抓住了梁忆的肩膀。 不顾疼痛,梁忆用力挣脱,包掉到了地上,管不了了,继续跑! 慌不择路,后果就是跑错了方向!等梁忆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回不了头了。 怎么办? 跑吧! 梁忆没有选择,用力奔跑,希望能遇上行人。 这条路在小区侧面,很偏僻,四周树木茂密,杂草也高,少有人来。 梁忆努力往桥那边跑,相信那边总能碰到人。 人算不如天算,那男子速度太快,很快就再次揪住了梁忆的肩膀,并整个人扑了过来。 梁忆哪顶得住,脸朝地面摔了下去。脸上顿时火辣辣起来,顾不上许多,手脚并用,想推开对方。 男子力气大,轻松挡开花拳绣腿,直接给了梁忆一耳光,把她打得眼冒金星。然后,对方一把拽住梁忆的胳膊,开始拖着往河里去。梁忆拼命挣扎,没有挣脱,胳膊直接脱臼,疼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晕过去。 “救命!”梁忆呼喊,丛文人呢? 男子用力,要把梁忆拖扔到河里,梁忆已经没有气力了,如果这会儿掉下去,自己会直接淹死吧? 千钧一发的时候,丛文追到了,一把拽住了男子,把他拖开了两步,然后就是一拳。 男子很灵活,躲开了,转身就跑。 丛文没追,赶忙查看梁忆的状况。为了不暴露,他藏身的距离有点远,本来也来得及赶上,但梁忆跑的方向不对,加上路面障碍,他晚到了一会儿。 “抓、抓住他!”梁忆指着对方逃跑的方向,“别管我,快!” 丛文只得转身去追,那男子速度很快,不知丛文能不能追到?梁忆不顾浑身疼痛,一瘸一拐的去找手机,给吴桐打电话。 吴桐到了小区门口,刚下车,看到梁忆来电,便接起电话。 “快!他跑出来了,就是西门方向。”梁忆冲话筒喊。 吴桐转头,看到一个男子狂奔出来,便迎了上去。 男子没想到门口还有一个人堵着,被吴桐一招就撂倒了,按在地上。 很快,丛文跟了上来,见男子被制服,松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吴桐喊:“哎你!什么情况?” 丛文指了指里面:“梁忆。”快速跑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丛文抱着梁忆,再次来到小区门口。 梁忆的样子很惨,一只手臂无力垂着,额头上血红一片,脸上脏兮兮的。 吴桐吃惊:“你怎么回事?” 梁忆:“他袭击我,我拍到了,有证据。” 丛文:“先去医院。” 梁忆对吴桐说:“我马上发你,他要杀我,你把他抓走,关起来!” 男子要挣扎,吴桐给了他一脚:“老实点!起来,跟我走!” 上车后,梁忆不顾疼痛,点开视频记录。镜头拍到男子在身后出现,靠近,动手,然后画面就不清楚了,只有声音。 丛文:“可以了,你都这样了,不用视频。” 对哦!梁忆这才反应过来,刚开始怕没证据,人家说自己被害妄想症,现在是真的被害了。 紧张的情绪过去,梁忆开始感觉到疼,胳膊、脸、腿、脚……浑身疼。 终于到了医院,开始了治疗,可还是疼。“医生,能麻醉吗?”梁忆问。 医生摇头:“有感觉是好事,忍着,我先处理你脱臼的胳膊,有点不及时啊。” 丛文在旁边看着,他早想动手,但是一碰梁忆就大叫,似乎她非常怕疼。 “哎呀,不行!太疼了。”梁忆哭了,哭得眼泪哗哗的,一方面是真疼,另一方面是后怕。 医生皱眉:“你忍着点,你是大人,又不是小孩子。” “啊!”梁忆大叫,转头看到胳膊归位了。 “也没有疼死嘛。”医生说。 梁忆:“……” 医生转头看丛文:“你别愣着在这儿了,去办手续,要住院观察一下。” 丛文二话没说,转身走了。 医生低声问梁忆:“是不是他打的?有些事不能忍,要报警,要验伤,留下证据,懂不懂?” 梁忆摇头,她的脸已经肿胀,样子太惨,医生不信,继续说:“家暴可不能忍,有一就有二,你别怕。你们结婚了没?” 梁忆摇头。 “那最好……”医生一通劝,让赶紧分手。 梁忆觉得,医生不需要她的解释,自己脑补就行了。算了,也没力气多说。 很快,丛文办好了手续,梁忆也完成了初步检查,皮外伤居多,轻微脑震荡,留院观察一个晚上。 在护士的帮助下,梁忆勉强清理了自己,换上病号服,躺到床上。 丛文在走廊打电话,过了一会儿,推门进来,坐在梁忆床边。 满满的倦意,梁忆很困,努力睁着眼睛,对丛文说:“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 丛文摇头:“对不起,到的不及时。” 梁忆:“是我走错了方向,但是,能抓住对方就好,我不用再担惊受怕的……” 丛文见梁忆眼睛闭上了,便不再说话。 这一觉,很沉,梁忆感觉自己许久没睡这么舒服了,但并没有持续太久,极度疲劳感减轻后,很快,梁忆感觉到疼痛,因为翻了个身。 “怎么了?压到哪里了吗?”有人问她,不是丛文的声音。 梁忆睁开眼睛,有点迷糊,印象中,睡着前,是丛文在旁边说话。 看清后,梁忆认出这个人,是张策,问:“你怎么来了?” 张策:“你好意思说!要不是我打电话,都不知道你出事。” 电话?“我没打电话。” 张策叹了口气:“你是还没睡醒,还是脑震荡后遗症?你没打,我打的,你的司机接了电话,告诉我,我就赶忙过来了。” “哦。”梁忆明白了。 “哦,吴桐也来过,我让他明天再来,病人要休息。”张策说。 梁忆忙问:“啊!他有没有说,那个男子为什么要袭击我?” “没,还在调查,但人证物证都在,对方跑不掉,你放心,总会知道原因的。”张策说。 梁忆暗想,等明天吴桐来,再问吧。 张策看着梁忆,这个样子,实在……有点惨不忍睹。有许多话想问,最后开口变成:“你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感谢张策的问题。 梁忆有点不好意思,看看时间,自己睡了三四个小时了,又没吃晚饭,加剧烈运动、担惊受怕,身体现在需要能量。 “我想吃肉。”梁忆说。 张策点头:“牛肉吧,再来份骨头汤,你这也算伤筋动骨,得补补。” 梁忆张张嘴,提醒:“我这会儿牙口不好。”一个耳光,除了脸肿,牙齿也有点松脱。 张策看着梁忆,有点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你到底怎么回事?明知有危险,还把自己送上去!” 听丛文说了经过,张策简直震惊,一方面震惊梁忆的直觉,她怎么知道有人要行凶?另一方面,也震惊对方的反应,居然以身作饵,命都不要了? 张策一直笑嘻嘻的,难得严肃,更难得发火,这会儿,他在发脾气。不点餐了,直接把手机扔到床上,瞪着梁忆。 梁忆心里一暖,从死亡线上爬回来,还发现有人关心,真好!眼泪便落了下来。 “哎……你别哭!我、我不说了,我说错了好吧?别哭。”张策忙抽了几张餐巾纸,给梁忆擦眼泪。 “疼!” “对不起!对不起。别哭了!我错了,我不说了。”张策小心翼翼。 “你、你点个肉丸子吧,牛肉、我啃不动。”梁忆抽泣着说。 张策要气要笑,手上微微用力。 梁忆倒吸一口凉气:“疼!” “你还知道疼!”张策嘴上说着,口气还有点凶,但手上小心翼翼的用餐巾纸帮梁忆擦干了眼泪,然后赶忙拿起手机,订餐。 第七十四章 有什么遗忘了 一晚上过去,更是浑身疼,动一动都费劲。没睡好,困得要死! 迷迷糊糊中,梁忆听到有人在床边说话,努力睁开眼睛,见张策正在打电话。 “是的,很严重,说话都有点困难,病例我已经发给你了,唐总那边我也发过消息了。谢谢。” 唐总?他在和谁打电话?梁忆清醒了,努力要坐起来。 “小心!”张策挂掉电话,伸手过来扶她,“想坐起来对吗?你别动,我来。”张策按动床头的电动按钮。 咬牙忍着疼,终于找了个能接受的姿势,坐好。 “多处拉伤,这两天都会疼。”张策说,“怎么样?需要叫医生吗?” 梁忆开口:“不用。”发现声音沙哑得厉害,为什么会嗓子疼?哦,救命喊多了,哎…… “喝水。”张策拿着水杯,送到梁忆嘴边。 梁忆含住吸管,吸了一口,是温水,喝下去嗓子舒服多了。“谢谢。” “我给你请过假了,发消息给唐永,也打了电话给蔡允,材料也发过去了。”张策说。 梁忆垂眼看了看手机,是自己的,也就是说,张策用自己手机找人,请假。 张策看看她,说:“好奇我怎么知道那些人?我听你说起过唐永,那个蔡允,是莫为一告诉我的。其实我本来让莫为一帮忙请假,他建议我找唐永和蔡允。” 梁忆点头,莫为一这个建议比较稳妥,他的身份敏感,如果帮自己请假,估计要惊掉许多下巴。 张策:“莫为一还说,让你不要担心。” 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担心也没用。 梁忆拿起手机,看看张策,有点介意他偷指纹、解锁手机,但看人家红着眼睛,胡子拉碴的,一晚上辛苦的守在这里,于心不忍,最终什么都没说。 洗漱结束,早餐送到,梁忆看了看,问:“没有粥?” 张策:“身体需要营养,牛奶、鸡蛋打底,粥就免了,哦,有个红枣银耳羹。” 梁忆还挺想喝粥的,但听人家那么说,只得作罢。 张策去洗手间,也洗了一把脸,滴着水就出来了。 “你也吃点东西,这么多,我吃不完。”梁忆说。 张策用餐巾纸胡乱擦了擦脸,拿起鸡蛋剥。“待会儿,我回去一趟,你那个司机会过来。” “谢谢你,回去好好休息。等医生看过,没什么我就出院了。” 张策:“你刚才没照镜子吗?” “啊?” “你这青面獠牙的,能出去吗?吓到人怎么办!”张策说。 梁忆皱眉,这人说话怎么变这么难听了? “再住两天,我会跟医生说。我回去一下,拿点东西过来,除了衣物,你还需要什么吗?” “你要帮我拿衣物过来?”梁忆暗想,还是算了吧,回头找朱可可。 张策笑:“你都在我面前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梁忆不说话。 张策说:“那我就自己看着办,你在医院好好修养。” 梁忆惦记着问询结果,说:“我待会儿去警局。” 张策皱眉:“你不用跑过去,吴警官肯定会过来的。” “什么时候?” 张策:“我让他下午过来。” 让?听张策口气,两人似乎有点不愉快。 张策离开后,梁忆跑去洗手间,看了看自己。刚才洗漱,怕疼,小心翼翼的,根本没仔细看,这会儿一看,自己都愣住了,这、这也太难看了吧! 当时脸着地,狠狠摔上去,昨天以为额头是重灾区,现在发现眉骨、鼻子,甚至左边脸颊都肿得老高,黑色、紫色、红色,深的浅的都有,货真价实的鼻青脸肿。 张策就这么看了自己一个晚上?梁忆感觉有点惊悚! 我是病人,我受伤了,什么样子都正常……梁忆念叨好几遍,给自己催眠。 打电话给朱可可,这人太奇怪了,一直没有消息。打了两次,都提示对方关机,梁忆满心疑问,朱可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丛文很快到了,认真的坐在边上,梁忆想了想,说:“麻烦你帮忙,去我朋友那边看看。” 丛文摇头:“你朋友有问题。” 梁忆:“什么意思?” 丛文:“等警察来,你先不要联系。” 丛文这话,让梁忆愈发担心,一直等到下午两点。 张策先到了,拿着个大拎包,放到梁忆面前:“你看看,还缺什么?” 梁忆拉开拉链,只看了一眼,说:“谢谢。”反正现在脸红别人也看不出来。 丛文冲梁忆点头,离开了。 这两人,交接班吗? 吴桐终于到了,梁忆着急问道:“怎么样?那个男的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我?” 吴桐见梁忆的样子,有点无语,刚第一眼,差点儿没认出来。问:“你怎么样?” 张策开口:“很严重,外头里头都很糟糕,但医院有医生,不用你操心。讲讲你的调查结果吧,吴警官。” 吴桐没理张策,在旁边坐下,继续问梁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帮助警察了解情况,梁忆很配合,一五一十讲了出来,当然得省去自己之前经历过的那次死亡。 吴桐很快问到了关键问题:“你怎么知道有人要袭击你?” 这个问题,梁忆早就想过,咬死说:“直觉,我就是感觉有危险,然后就做了一些防范。” 吴桐:“还拍了视频?” 梁忆点头:“我家里还装了摄像头呢,最近,有点特殊,觉得这样有安全感。” 吴桐:“那既然害怕,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去,可你为什么要涉险?” 梁忆:“我朋友给我发消息,我肯定要过去的。而且,吴警官,我之前跟你说的,我被人跟踪,我觉得这人就是跟踪的人,所以我想抓住他。” 张策插嘴提醒:“吴警官,您面前的是受害者。” 吴桐白了他一眼。 梁忆也问:“是啊,那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吴桐回答:“那人叫李林,是游戏主播飞飞的粉丝。” 梁忆一愣,飞飞,是朱可可的男朋友啊! 吴桐问:“你认识?” 梁忆:“李林我不认识,飞飞我认识,他是我朋友的男朋友。” 吴桐点头:“李林说,他认识你,在飞飞的直播间,你打过游戏,喜欢你所以去找你,他咬死说他只是想正式认识你。” 张策说:“认识?认识是打人吗!” 梁忆想说,不止打人,是要杀人。“我和我司机拍到的视频,很清晰,怎么可能是来认识我的。” 吴桐拿出李林的照片,递给梁忆:“你再看看,这个人有没有印象?” 梁忆认真看了看,摇头。 吴桐:“不是跟踪你的人?” 梁忆:“跟踪我的人,戴着面具,我觉得上身轮廓有点像。” 吴桐继续说:“跟踪的事,我问了,李林说没有。” “有面具,容易否认吧。”梁忆皱眉。 吴桐点头,又说:“你朋友是朱可可对吧,我们也进行了询问,还有那个主播飞飞。朱可可并不知道这事,是飞飞用她的手机,给你发消息。” 梁忆一脸震惊,难怪丛文说有问题。 吴桐:“那个飞飞说,李林是他的忠实粉丝,最近经常打赏,请他帮忙介绍你给他认识,他就用朱可可的手机,约你过去。但是,他说他不知道李林会做那样的事,本来想着,都到朱可可家里,大家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梁忆问:“朱可可真不知道?” 吴桐:“问了很多遍,她说不知情,说你是她的好朋友,她不可能让你有危险,还说她最近和飞飞吵架,要分手,根本没留意到这些。” 梁忆想了想,她相信朱可可,但是那个飞飞,她不信,李林的说辞,就更不能相信了。 想了想,梁忆问:“那个李林,他认不认识文立国?” 吴桐:“这个不确定,你怀疑李林是受人指使?” 梁忆点头:“我不认识他,他也绝不是对我有好感,他想杀我,当时我很清楚,他想把我弄到河里,然后淹死我。我社会关系简单,只有工作上得罪了文立国。” 吴桐:“小区那边虽然偏僻,但还是有人经过的,想淹死你,并不容易。至于文立国,我可以再试一试李林,如果有必要,可以问询文立国。” 张策:“什么叫如果有必要?这是线索,当然要查。” 吴桐继续不理张策。 梁忆忽略两人间的较劲,说:“如果李林冲我脑袋一记重拳,然后丢到水中,我的确会淹死;如果有路人经过,他会跳下水,装出救人的样子,耽搁救援时间,这样我还是会淹死,而且他还没有嫌疑。”上一次,她就是这样死掉的,“如果李林和文立国有联系,那真的是值得怀疑的。” 吴桐:“李林故意伤害,我很确定,原因还需调查。但那个文立国,同事关系,能恶劣到买凶*杀人?” 梁忆有点着急,如果吴桐有这样“不可能”的想法,那肯定找不出线索的! 张策说:“你调查李林和文立国的关系了吗?还没调查就下结论是你吴警官的办案风格!” 吴桐忍不住骂了一句,但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对梁忆说:“我会进一步调查的。” 梁忆也明白,自己这事儿,前后透着古怪;以前自己又和吴桐讲过重生的事情,人家也许认为自己脑子也古怪,所以容易不相信。 “吴警官,虽然有些难以相信,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的直觉很灵,这件事上就是。我挡了文立国财路,现在他在公司也想办法要弄走我,所以,我们虽是同事关系,但真的很恶劣,麻烦你再查一查。”梁忆说,心中暗想,得通知张良,让他也帮忙查。 吴桐点头:“你放心,所有线索,都不会放过。” 梁忆松了口气,低头看着手中李林的照片,看着看着,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有什么遗忘了。 第七十五章 在意我的看法 吴桐也在蹙眉思考,这个李林,胆子也太大了一点,如果按照梁忆说的,他想把人推下水,被发现还要装出救人的样子,这手段恐怕不是第一次害人了。 但是,梁忆说的,只是她的猜测,许多事情并未发生……可既然如此,梁忆为何能想到?她说话语气笃定,就像亲生经历过一样。 吴桐想起梁忆说过的,复活的经历,之前听时只觉得离奇,但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梁忆的反应、她的猜测…… 吴桐认真看着梁忆,问:“你讲过的那个,这次是不是又发生了?” 梁忆看着吴桐,有点意外,他是相信了吗? 张策看着这两个人,似乎有情况? 梁忆犹豫,不知该不该说。 张策在旁边问:“讲过的什么?” “哎,算了算了。”吴桐摆手,那种荒谬的事情,还是不提了,要不然张策听到,估计要嘲笑个没完,“李林没有前科,这件事看起来很蹊跷,我再好好找一找线索。” 梁忆有点失望,她倒是希望吴桐能信,只得说:“吴警官,你要好好查查,拜托。” 张策接话,说:“这个李林为什么要害你,他和文立国有无关系,或者是其它什么人指使,这些,相信吴警官能很快查到。” 吴桐对梁忆说:“放心,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吴桐离开,自始自终都没理会张策。 张策:“这个人真是有点不靠谱儿。” 梁忆不想评价,至少到目前为止,虽然吴桐有诸多怀疑,但还是帮忙的。这次的事情,人抓住了,接下来的关键就是找到原因。 梁忆给张良发消息,对方二十分钟后能到,可怎么支开张策? 想了想,“晚饭怎么吃?”梁忆问。 张策:“订了送来,你想吃什么?” 梁忆:“有一家的鱼汤,我很想吃,就是那家店小,不外送。” 张策笑:“你只管点,我都能找到人送来。” 梁忆给了地址:“要不,你直接去买吧。” 张策:“不必麻烦的。” 梁忆:“要的,你就辛苦走一趟,要多放胡椒粉。” 张策看着梁忆,说:“我不会留你一个在医院。” 被人识破,梁忆有点不好意思。 张策说:“你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我们商量商量。那个吴桐,一看就是死脑经,如果你有什么线索,或许我能帮你。” 梁忆:“倒也没什么,我已经雇了私家侦探,他一会儿到。” 张策:“那太好了,我们一起想办法。” 听张策这么说,想到人家这两天的帮忙,梁忆不好再拒绝。 很快,张良到了。两人之前追车那次见过面,再次看到张策,张良点头打招呼,很淡定。 梁忆把昨天的情况讲了一下,然后给张良看李林的照片。 张良仔细看了,然后存了一份在手机里,问:“还是怀疑文立国吗?” 梁忆点头:“除了他,我真想不到其他人。” 张良:“也许,无意中,你得罪了别人,或者是间接的,比如,张勇?” 梁忆:“他和文立国是一伙的。” 张良:“那就是,他也是有可能的,还有比如,宋恬。” 梁忆:“宋恬不会。” 张良皱眉,这姑娘在这个点上真执拗。 张策在旁边认真听着,居然跟上了节奏,说:“现在我们先不要排除谁,有可能的,都要查查。” 张良:“是的,之前给苗英勇打电话的人,开始你一直不相信,后来证明就是宋恬。” 梁忆:“这两件事,不一样,李林是想要我的命……”说到这里,梁忆顿住,苗英勇那次,自己也丢了性命的。 张良看着梁忆,等她自己醒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相信宋恬?” 梁忆叹了口气:“因为我看到,她身不由己的情况下,还一直在帮我,这次公司内合规调查,她帮忙通知张勇假消息。”梁忆大概讲了一下。 讲完,她不由看了看张策,不知为何,她有点介意他对这事的看法。 听了梁忆的解释,张良抓住了一个关键:“张勇相信宋恬,为什么?以张勇和文立国的关系,他认识宋恬不奇怪,可能也会打点一下关系,但为何会这么相信对方?” 梁忆摇头:“我让宋恬帮忙的时候,她很自信,我倒没细想原因。” 张策开口:“宋恬不仅仅是文立国的秘书。” 张良立马明白了,梁忆却没有反应过来。 张策解释:“如果按照你说的,张勇靠着文立国做你们公司的生意,那他对宋恬的态度,取决于宋恬在文立国那边的分量,如果仅仅是一个小秘书,那张勇没必要上心,更不会去建立信任关系,所以,宋恬和文立国的关系,应该更亲密。” 更亲密!文立国是结婚的,那难道是第三者,或者是利益上的? 宋恬的样子,一幅幅浮现在梁忆的脑海,那些奢侈品,郭志新提醒过自己;还有谈到男朋友时对方不欲多言的慌张,看来前者可能居多。 我是怎么了?简直是眼盲心盲!梁忆有点讨厌自己。 是的,讨厌,最近做的事情,虽是为了自保,但也让人讨厌。所以,一开始,自己就想支开张策,因为潜意识里,不想他知道。 张策见梁忆有些情绪,说:“你也不要着急,张良的意思是,想到的人都查一查,这个宋恬也不要例外,当然,也有可能,我们猜的不对。” 梁忆摇头:“大概率是对的,是我的问题,让一个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复杂了。” 张策笑:“那你就少操心,提供信息,专业的事情,让张良来。” 张良:“趁着李林的事,你可以把文立国、张勇、宋恬都告诉警方,他们见了警察难免会慌,我在暗处,看他们之后的反应。” 张策点头:“是的,没证据,估计警察只能把人叫去问话,但若谁心里有鬼,后续就会有漏洞了。” 张良看张策,暗想,他对这一套很熟啊。 “理清这三人的关系,对你目前遇到的事情,很关键,当然,也许还有其它人,我们目光不能被局限住。”张策提醒,“有空你再想想,有没有其他人,或者异常的事情?” 张良点头:“这提醒很对。” 张策又说:“这样,文立国在公司也会低调一点,这次的调查,估计他不敢再怎么样你。” 梁忆看张策,他还记着调查的事。 张良离开后,梁忆便一直扭头,看着窗外发呆。 张策摆好了晚饭,居然真有那家的鱼汤。“吃饭吧。”张策递过筷子。 见梁忆情绪不高,张策说:“你不用担心,莫为一还是靠得住的。” 梁忆看张策,不知说什么。 张策笑:“他下午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今天没去,文立国和唐永的反应都很有趣,这些也能帮他看清不少。你的策略是对的,对于一个空降来调查的人,让他知道尽量多的信息,是个好办法。” 梁忆:“可这些知道,是我刻意安排的。” 张策:“当然得刻意安排,要不然怎么让他看到。” 梁忆:“我的意思,我也是在耍手段,虽然我是没办法才这么办的。” 张策:“哦,做了不喜欢的事情,你不高兴的是这个?” 梁忆咬牙,说:“除了不高兴这个,我还担心,你知道了会怎么看我,会不会,觉得我很虚假?” 张策愣了一下,明显没料到梁忆的这个想法。 梁忆借低头喝汤,掩饰紧张,不小心把汤洒了出来。 张策递过去餐巾纸,并顺手把汤碗拿了过来,用勺子喂梁忆。 两人都没说话,一碗汤喝完,张策开口:“你做到今天的位置,不容易,很多人都有一些猜测,实际情况是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梁忆点头。 张策:“我是做生意的,我也耍手段,职场就是江湖,不是算1+1=2,许多事,说不清楚。耍手段,要看底线还在不在,要看目的是什么,在我看来,你做这些,是为了让领导看到真相,是为了整顿采购部,是为了公司利益,所以,是好的,我没有看到虚假,我看到你在为了自己的目标奋斗,就像你做到副总的位置一样。” 梁忆松了口气,抬眼看了看张策,轻声说了句“谢谢”。 “还要汤吗?”张策问。 “不用了。” 张策:“这就不好了,我可要说你,要喝鱼汤,就只喝这么一点吗?剩下这么多,我怎么办?” 梁忆:“啊?那、那我再喝一碗吧,多的真喝不下了。” 张策笑眯眯的,又给梁忆乘了一碗。 见她喝完,说:“这一次,你是运气好,碰上莫为一,不过这种办法,下次不要用了。” 梁忆想了想,点头:“其实莫为一一来,第一天的结果很不好,我就有点后悔,不过还好,我准备还算充分。” 张策点头:“有些时候,有些问题,跟你的准备无关,这点,你应该想到。” 梁忆用筷子戳着碗,许久,点头:“你说得对,我还是天真了一些。” 张策:“所以,你还觉得自己虚假吗?” 梁忆笑着摇头。 张策认真了表情:“谢谢你,在意我的看法。” 第七十六章 两件大事 梁忆知道,自己脸红了,还好还好,有鼻青脸肿的样子打底,怎么红都看不出来。 张策拿过梁忆手中的筷子,开始收拾餐桌。 没一会儿,一碗水果放到梁忆面前,张策坐在床边:「好啦,我们吃果果,讲故事吧。」 讲故事?睡前故事吗?梁忆瞪着眼睛,暗想,太幼稚。 张策眯眼:「别瞪了,眼睛本来也不大,现在还肿着。」 「乱说,我眼睛红了,但没有肿。」梁忆不承认,现在脸上原汁原味的地方没几处,容不得别人胡说。 「行行,那你瞪。」张策挨着梁忆,舒服的靠着,「讲讲吧,你和吴桐讲过的啥事儿?」 记性太好了吧!梁忆装傻:「什么事儿?没有啊。」 「别装,说!不然……」 梁忆暗想,我一个病号,你能奈我何? 「不然我就……」张策在梁忆耳边说。 咦!梁忆听得汗毛直竖,觉得自己上了贼船。「你滚!」 「不滚,你选一个,要么你对我耍流氓,要么你给我讲故事。」论皮厚,张策觉得自己没有对手,何况梁忆。 拗不过,梁忆叹了口气:「这事儿,我本来不准备再和任何人说了,因为,听起来很古怪。」 张策点头:「我来试试。」 「我先申明,我没有妄想症,不是神经病。」梁忆说。 张策继续点头:「你很正常,绝对没问题,我确定。」 梁忆:「那我说啦。」 「嗯。」 梁忆看着张策,再次犹豫,他和吴桐不一样,自己能承受被误解吗? 能的,但是,梁忆不想这个人是张策。 张策看着梁忆,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说:「你要对我有点信心。」 看着张策的眼神,不知为何,梁忆心头一软,突然想试试。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你听说过重生吗?死亡后时间倒流,回到死亡前,再来一次。」 张策摇头:「没有,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像编程一样,出点ug也是正常的。」 梁忆仔细看张策的脸。 张策笑:「别怕,你讲。」 梁忆:「好吧。嗯,我经历了重生,一共有五次。第一次,我遇到一场车祸……」 讲述开始,梁忆慢慢放松下来,不再有犹豫。这些事,憋在心里许久了,突然有了个听众,讲出来,倒觉得舒服一些。 病房里,除了梁忆声音,一片安静。 等讲述结束,梁忆松了口气,转头看张策。张策垂眼看她,一脸认真。 他是信,还是不信?梁忆不确定。好一会儿,见人家还没回过神来的样子,梁忆只得说:「那个,讲故事嘛,当睡前故事听听好了。」 张策伸手,摸摸她可怜的脸蛋,说:「如果可能,我真想陪你一起经历。」 梁忆惊讶:「你,相信啊?」 张策点头:「故事,有点离奇,但是,我相信你。」 梁忆鼻子一酸,突然有点想哭。 「感动?」张策看出来了。 梁忆点头:「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张策有点无语,可能是人受伤了,比较脆弱吧。 把梁忆手中的水果换成了酸奶,张策换了个姿势,问:「你这个事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的意思,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事情、人,在这些经历发生前进入你的生活?」 梁忆:「你这是个好问题,我倒还没想过,说实话,这事儿我自己也不能完全接受。嗯,我想想,第一次的车祸 前,也就是3月14日前,我的生活中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 梁忆认真回忆,翻出手机中的工作日历,从3月14日开始,一天天往前翻,翻了一个月。 自己的生活,真的挺枯燥的,回顾一下,梁忆叹了口气。 张策:「怎么,有发现?」 梁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一点都没有吗?比如,有没有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也许附带奇异功能?或者,碰到什么人,被施法之类?」 梁忆看张策,这人比自己还进入角色。 张策笑:「开脑洞嘛,你再想想?」 「嗯,真没什么,我的日程很简单,哦,我买了一只猫,3月9日,这算吗?」梁忆说,「就是毛毛,你见过的,很胆小的一只猫,应该没什么特异功能吧。」这两天自己不在,保洁阿姨帮忙添水添食,据说它没心没肺过得依旧滋润。 张策挠挠下巴,问:「你有没有认识新朋友?」 梁忆摇头:「没,除了参加同学会,没什么了。」 张策还想问什么,有人在病房外头敲门,是蔡允和朱凌。 两人见到梁忆,都吃了一惊。梁忆就含糊说自己摔跤了,不欲多谈。还好,张策成功吸引了两人的注意,蔡允眼尖,认出来张策,一脸兴奋。 离开前,朱凌含蓄的告诉梁忆,她已经告诉莫为一,k的产品质量不过关,生产那边也提出了安全问题,都建议这个供应商不要再用。. 虽然合规调查的事情还未有定论,但梁忆已经不怎么在乎了。 蔡允和朱凌离开后,大约过了半小时左右,宋恬来到医院探望。见到她,梁忆的心情有些复杂。 宋恬也是非常吃惊,若是演戏,梁忆只觉得,这个人太厉害了。 宋恬和张策说话,随意的口气,张策也是,外人看,这两人很熟的样子。 梁忆没有插嘴,安静的听着,宋恬不时会专门问问梁忆的看法,以免别人觉得被冷落。又嘱咐了许多细节,很关心,说好明天还要来,然后离开。 梁忆暗想,如果吴桐明天找宋恬问询,那她应该不会来了。 宋恬走后,张策转头问梁忆:「这人是谁?我以前见过吗?」 没见过你聊这么欢实?梁忆无语,说:「她是宋恬,搭过你的车,每一次见,你们都聊得很热闹。」 「哦。」张策想了想,说,「没印象了,不过,我擅长聊天,特别是和陌生人。」 梁忆心想,看出来了,冲他竖起大拇指。 过了一会儿,张策:「宋恬?不对啊,她就是那个文立国的秘书吗?」 梁忆点头:「你才反应过来吗?」 「你怎么不早说!」张策皱眉,「好歹让我问两句,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她那个样子,你觉得能问出什么来?」梁忆摇头,自己都看不出破绽,何况张策。 张策思考:「我觉得,她跟你这次事儿无关,她看起来真的很惊讶,不像装的。」 梁忆叹了口气:「希望是吧。」 从一开始的相信,相信宋恬不会做不利自己的事情,到后来的理解,理解她做那些事的身不由己,再到现在,梁忆不敢猜测,再猜错,会觉得自己很蠢。 第二天,4月7日,周四。 梁忆在医院养病,公司里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文立国和宋恬都被警察带走了,虽然是以配合调查的名义,但是,被带去警局,还是两人一起,引起了同事许多猜测。 二,莫为一完成了合规调查,并未对采购部内部流程提出不良结论,而是落 在更上一层的管理维度上,指出采购部运作中和客户,即使用部门的合作存在灰色地带,并直接把k列为不作考虑的供应商。 晚上,莫为一来探望梁忆,告诉她:「全球对这个结论很满意,这样就能把采购线拎出来,实现这个部门的单独汇报机制,即独立于业务单元之外运行。」 梁忆点点头,没说话。 莫为一扭头问张策:「她是不能说话吗?」 张策答:「能,但懒得跟你说话。」 莫为一被噎了一下。 梁忆忙说:「不是,我只是在思考,采购部这样汇报线调整,有利有弊,但应该是利大于弊吧,后面就具体再看了。」 莫为一:「你还真操心,真想采购部完全干净?」 梁忆愣了一下,还是点头:「如果还在我手里,我肯定这么希望,也会尽量去努力,但是不归我管的话,我就不操心了。」 莫为一:「你能放下就好。」 梁忆:「放下很容易,我并不喜欢多事,只是有时候觉得可惜,但是之前也和张策聊过,理想和现实,是需要平衡的。再说,公司这么大,我个人影响力有限,该放手时得放手。」 莫为一点头:「也别太妄自菲薄,有取舍,有坚持,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也许有一天,你真有那个影响力,那你就可以实现了。」 张策挑眉,说:「也许真到了那个时候,你的想法也变了。」 莫为一瞪了张策一眼,有点不满意他的态度。 梁忆笑着说:「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这次会有大*麻烦。对了,k的事情,你这么提要求,会不会有点奇怪?」 莫为一:「正常来说,合规调查报告不会有这么细的要求,但是,我是用这个例子,例举采购部和使用部门间的矛盾,以及为此带来的资源浪费,所以最后顺带提一句,也就不突兀了。」 梁忆点头:「真是感谢,的确省了许多麻烦。」 想了想,莫为一问:「你跟我说一句实话,举报是不是你自己弄出来的?一般员工离职,都不会再多事。」 第七十七章 无关 好奇心,人人都有,可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梁忆快速回答:「不管举报怎么来的,合规在这次调查中,非常专业,发挥了重要作用,我对您非常钦佩。」 莫为一倒吸一口冷气,看了看张策:「你误人子弟!」 张策笑眯眯的,冲梁忆说:「干得漂亮!」 莫为一摇头:「梁忆,你学点好的。」 梁忆:「学着呢,也向您学习。」 张策说:「老莫,你得向梁忆学习。」 莫为一叹了口气,点头道:「行了,不知道也好。我明天就离开了,见你这个鬼样子,就不用你们送了,免得出来吓到人。」又问,「你这,真跟文立国有关?」 梁忆:「现在还不知道,之前公司员工家属闹事的事情,跟文立国和宋恬有关,从人际冲突角度,警察问,我就说了,具体的还得等问询结果。」 莫为一暗想,如果真是文立国买凶伤人,那真是太过分了! 张策问:「出了这事,文立国还能混得下去吗?影响太差了。」 莫为一说:「如果真有关,他们肯定待不下去了了。」 张策:「之前员工闹事,肯定有关,有证据的。」 莫为一点头:「走了好,走了干净。」 梁忆没说话,她当然希望文立国离开,但希望是这次的事情,而不是之前那一桩。 时间不早了,梁忆再次道谢,看着张策送莫为一出去。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真的挺奇妙的。初次见面,他们俩相互不喜欢,现在倒发现,他们能很好的互相理解,某种程度,梁忆觉得自己和莫为一的想法更为一致。 周五上午,梁忆开始准备出院。 直到中午离开,唐永都没有来过,也没有电话,之前只有一则消息,同意休假,让她好好休息。 一开始,梁忆有些失望,后来倒释然了,这样也好,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按职责做事。 当然,对唐永的感激还是有的,自己一路成长,离不开唐永的带教,作为直线经理,他有做得好的地方,但是,有些一些原则性的理念,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张策告诉梁忆:「莫为一说过,你老板和他老板关系不错,所以这事儿没有提唐永,免得反而引来麻烦。再说,目前阶段,对付文立国是重点,唐永可以算你的资源。」 梁忆点头:「策略上这是对的。」她本也没想对唐永怎么样。 虽养了几天,但脸上还是精彩,梁忆放下头发,带着帽子和口罩遮掩,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头。 张策的车,进小区有点不方便,便缠着梁忆作为业主,索性帮忙办理一张通行证。为了方便,梁忆去物业处办理手续,等待的时候,梁忆注意到工作人员展示栏,扫了一眼,不由停下脚步。她发现一张面孔,让她害怕的面孔,这个人,居然是李林。 怕看错,梁忆又仔细认了认照片,并再次对照下面的名字,的确是李林! 心跳加速,梁忆深呼吸,控制情绪。 忙叫来物业经理,梁忆问:「这个人,在我们小区做保安吗?」 物业经理看了看,说:「是的,但只做了半个月左右,3月底就离职了,小伙子看起来挺精神,但是没常性。不好意思,这两天太忙,我们看板还没来得及变更,回头立马换掉。」梁忆家中之前被盗,物业经理记得,怕她担心,又补充说,「梁小姐您不用担心,我们新人也已经到位了,用了内部调动,安保工作肯定没问题的。」 梁忆想起来了,4月头的时候,有一天晚上跑步,看到有一个新保安正在熟悉工作。 梁忆 问:「这个李林,他具体的工作时间是几号到几号?」 物业经理便查了记录,李林是3月12日来上班的,3月31日离职。 梁忆心里一动,自己家中曾有两次失窃,一次是3月14日,后来因复活后被避免,另一次是午夜直接入室行窃,在3月24日,这两个时间,恰好在李林上班期间! 作案人员逃走,小区监控都没有拍到有用的画面,而他作为保安,熟悉环境,很有可能避开小区内所有的监控点。 到4月6日,李林直接袭击自己,他目标明确,很明显是认识自己并筹划过的。李林一部分供词里也承认,他关注自己,但并不是从自己去飞飞的直播间开始的,而是之前早就有了,恐怕,他就是冲着自己才来小区做保安的! 我根本就不认识李林,他为什么这么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梁忆心中惶恐,手脚冰凉。 回到家,梁忆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张策。 张策皱眉:「如果按你所说,李林早有预谋,那是什么时候、什么事情惹出的?」 梁忆摇头:「我不知道。我们去一趟警察局吧,去问问吴桐,这新发现也要告诉他。」 「都这个点了,明天去吧。」张策建议。 梁忆看了看手表:「我给他打电话,直接去找他。」 张策想起来了,吴桐也住这个小区,显然梁忆很熟。 但是,梁忆过去的时候,并不准备带上张策,张策自然不肯,牛皮糖一样跟在后头。 梁忆着急,也不顾上那么多了。 吴桐开门的时候,看到张策,眉头拧成了「川」字。 张策严肃说道:「吴警官,有大事汇报。」然后挤进了门。 「先别管他。」刚坐下,梁忆就把李林在小区做过保安的事情讲了,「李林他早就认识我了,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3月14日的失窃,虽然第二次经历的时候,梁忆提前通知保安注意,自己家没有失窃,但是小区有其它几户仍然发生了,几家一起偷,很有可能是为了掩盖目标。 3月24日的,针对性就很明显了,而且手段粗鲁,显然有点着急了。 吴桐知道深夜入室行窃的事情,点头:「如果是小区保安,的确可以避开摄像头,甚至删除、修改一些影像。这是个线索,回头我提供给同事,进一步追查。」 梁忆问:「李林有没有交代什么?是不是文立国指使?」 吴桐摇头:「李林和文立国不认识。」 「装的吧!」梁忆不相信。 吴桐:「我反复测试了,看照片没反应,制造机会碰面后也没反应,我查了这两人近期的手机通讯记录,没有联系,他们居住的地点离得挺远,行动轨迹上也没有重叠。」 梁忆:「那文立国和宋恬呢?」 吴桐:「文立国是什么都不知道,包括苗英勇的事。」 梁忆:「可是宋恬就是人证。」 吴桐摇头:「宋恬也没有提及文立国,她说是她自己通知的苗英勇,她觉得应该给员工家属多一点钱。」 也就是,宋恬揽过了所有责任!为什么? 张策问:「宋恬和文立国有没有不正当关系?」 吴桐看了一眼张策,见他态度不错,回答:「没有,宋恬说,作为秘书,她尽量安排好领导的日程,虽然涵盖一些私人事情,但都是为了做好工作,没有其它。」 张策和梁忆相互看了看,明显都不相信。 吴桐叹了口气:「他们有许多通信,但没法分辨是工作还是其它。文立国和宋恬,在他们的关系上门,口风一致得很。」 宋恬撒谎了,她是跟自己撒谎,还是跟警察撒谎?梁忆不确定,目前看来,文立国和所有的事情无关了。 自己好不容易弄明白的事情,现在都没有证据,冒着生命危险,只是抓住了一个李林。可是,如果幕后黑手仍然逍遥法外,那还会有下一个李林吗? 吴桐见梁忆一脸沮丧,安慰:「你也别急,明天我再问问,如果说的不是真的,总会找到破绽。你今天提供的李林的信息很有用,也许会带来新突破。」 希望吧,梁忆点头:「谢谢你,吴警官。」 回到家,梁忆坐在沙发上,情绪低落。 毛毛走了过来,跳到梁忆的膝盖上,撒娇,很亲热的样子,不像没心没肺。 张策温了一杯牛奶,递给梁忆:「别泄气,总有办法的。」 梁忆不知道,感觉自己陷在迷雾中,什么都看不清。「我感觉我的生活,现在很混乱,好多没头没脑的事情。」 张策安慰:「混乱谈不上吧,工作上有点小曲折,但有惊无险都过去了,生活中有我的陪伴,多好。」 梁忆:「你别这么自恋好不好!」 张策:「行,我不自恋,那,你来恋。」 梁忆推开他:「我现在很烦恼呢。」 张策:「好吧,我允许你伤感一会儿,但就一会儿,一小会儿,不然我会舍不得、会伤心的。」 这家伙的甜言蜜语,真是张嘴就来。 张策转移梁忆的注意力,说:「你在家再休息两天,等脸上好一点了,我带你去见我的合伙人吧,你不是早就想见她么?」 梁忆:「宁晓回?是的,有机会的确很想认识一下,她好点了没?」 张策:「还是那样子,等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梁忆拒绝了张策想留宿的要求,张策只得认命的当快递员,第二天来送午餐。因为梁忆不想吃早餐,她想睡一个懒觉,然后吃个早午餐。 第二天是周六,可惜梁忆的算盘落空,一早就被门铃声吵醒了。 第七十八章 有趣的人 周六,身上也没那么疼了,加上烦恼那么多,借着睡懒觉逃避一会儿。有时候,梁忆也想,希望一切都是梦,一觉醒来,什么事儿都没有。 事实证明,这个希望才是梦。 门铃声,一阵阵,把梁忆的意识唤醒。「啊!烦死了!」如果是张策,一定要揍他一顿。 看了眼视频显示器,是朱可可。梁忆火气下来一些,打开门。 朱可可看到梁忆,愣了一下,然后眼圈儿就红了:「你怎么……太对不起了……」站在门口就哭了起来。 「你先进来吧,进来说。」梁忆赶忙拉朱可可进屋。 朱可可很伤心,坐在沙发上,眼泪吧嗒吧嗒直掉。梁忆劝了两句,见没有效果,便准备让她先哭一会儿,自己去洗漱了。 脸上的肿消得差不多了,只有额头还有点高;颜色还是有,由深转浅,估计还需要几日;擦破皮的地方,都结了痂,梁忆觉得,整体看来已经没那么吓人了。 自己倒了一杯水,也给朱可可准备一杯,放到茶几上。「别哭了,我没事了。」梁忆劝。 朱可可终于止住眼泪,说:「我是从警察那里听到消息的,当时很害怕,想去医院看你,但是警察让配合调查,所以今天才来。」 梁忆点头,吴桐说过这些。 「对不起,是我交友不慎,连累了你。」朱可可满脸歉意,「我和他正在闹分手,他背着我和他的粉丝不清不楚,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但他们还是藕断丝连。」 梁忆暗自摇头。 朱可可:「之前记得他提过一嘴,说邀你一起吃饭,我也没上心,没想到他居然用我的手机发消息给你,然后弄出这么大个事儿。」说着说着,抱住梁忆,「害苦了你!」 梁忆拍拍朱可可:「你也受惊了。」一般人被叫去警察局配合调查,都是很忐忑的。「我也是不小心,那则消息,不像你往日的风格,我应该再等一等你进一步的消息,至少该想一想再行动。」 当时只是心里疑惑,但并未深想,其实以自己目前的处境,还没找到危险的源头前,应该事事小心。 不过,第二次,梁忆是想清楚的,她以为那人是自己身上所有奇异事情的答案,所以要抓住他。 朱可可:「你这是关心则乱,所以我真的很感动。」 是啊,当时怕朱可可有什么意外,哪里还能理智的顾上许多。梁忆笑着点头:「如果是你,相信你也是一样的,我们是朋友嘛。」 朱可可:「那是自然,你的消息,不论如何,我都会上心。」 「对了,你和他彻底分手了吧?」梁忆又问。 朱可可点头:「分了,早该听你的。」. 梁忆疑惑,自己虽然不喜欢飞飞,但可什么都没说。感情的事情,旁人不该多嘴。 朱可可笑:「你啊,虽然嘴上没说,但都写在脸上的,称呼上也总是那个主播、那个主播的,名字都不愿意叫,肯定没好感。」 好吧……梁忆有点怀疑,应该没那么明显吧?不过,工作中一直带着面具,生活中放松了一点也正常。 「我知道,也就是我的事情,你上心才这样,要是旁人,你都懒得看,怎么会表现出来。」 梁忆欣慰,朱可可很了解自己。 「你的脸上,什么时候能消啊,好可怜,会不会留疤痕?要不要用点什么?」朱可可很关心。 「淤青全部消除,估计还要一些时间,但是已经不疼了。」梁忆自己倒不是太在意,细想想,好像是因为张策,最丑的样子都被他看到了,人家连内衣都给自己准备了,底线突然被拉低,然后就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 上午十点半左右,张策到了,一进门,朱可可就瞪大了眼睛。 张策很淡定的打招呼。 梁忆有点小心虚,假装淡定:「哦,都是老同学,认识,我就不介绍了。」 朱可可转着眼珠子:「要介绍啊,重点不是他是谁,而是他和你什么关系?」 张策便看梁忆。 梁忆暗想,你这是什么意思?于是,扭头不说话。 朱可可一脸兴奋,眼神在两人间来回切换。 「饿了,吃饭吧。」梁忆转移话题。 张策便熟门熟路去厨房,很快摆好了餐桌。 「哇哦!居家张策原来是这样的。」朱可可说,转头拉过梁忆,低声问,「厉害啊,你什么时候搞定他的?」 梁忆挑眉:「什么叫我搞定他?」 「哦!他搞定你啊?也行啊,你快讲讲。」 这么说好像也不妥,梁忆推开朱可可:「没啥好讲的,吃饭。」 朱可可不依不饶:「你们宣布了没,要不我来吧,估计同学群里会炸。」 梁忆收走她的手机:「别多事,吃饭!」 张策笑眯眯的把筷子递过来:「吃饭。」 朱可可:「哈!妇唱夫随。」 有朱可可在的地方,总是很热闹,再加上会捧场的张策。 午饭后,梁忆有些困倦,张策便毫不留情的把朱可可赶走了,又贴心的拉上窗帘遮光,让梁忆休息。 梁忆的手机在客厅里,突然亮了起来,张策没理会,无奈对方一直打,只得接起来。 吴桐听到男声,愣了一下,问:「你是谁?」 「张策。」 吴桐:「你怎么接听别人的电话?让梁忆接电话。」 张策:「她不方便,你有事和我说。」 吴桐没办法,暗暗骂了两句,然后说:「李林想见梁忆,怎么,你能代替?」 这个自然不能,不过,张策有点奇怪,问:「他要见梁忆干什么?」 吴桐:「这小子很滑头,咬死自己只是崇拜,一时紧张伤人。他还说梁忆故意设局,诱导他。」 张策冷笑:「他说什么,你们就信?」 吴桐也很郁闷,当时的情形,梁忆给人的感觉,未卜先知,的确有故意倾向。「目前手头的证据,都是间接的,不能直接证明他就是入室行窃的人。」 张策:「有罪推论,那案发的时候,他有不在场证据吗?」 吴桐:「这些不用你教,但证据不同,对定罪有影响。而且,梁忆想知道原因,如果她和李林以前没有交集,那李林为什么要去她家行窃?又为什么要伤害她?」 张策明白了,要给李林定罪不难,但轻重上有空间,还有,原因他不说就找不到,而原因才是关键。 吴桐:「行了,我不和你废话了,你跟梁忆说,让她来一趟。」 张策:「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赶紧去说。」 「她还是个病人。」张策提醒,「等她休息好再说,李林在局子里又不会跑。」 吴桐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强调:「最好今天来一趟。」 张策没说话,挂了电话。办案的人着急,他并不急,而且,如果梁忆害怕见到李林,不想去,也没什么,原因这种东西,迟早会出来的。 梁忆什么都不知道,安静的在房内睡觉,不知是不是家中有人的缘故,她睡得挺踏实。 张策在客厅坐了一会儿,便自己找事做。看到梁忆的茶具,便准备喝茶,轻手轻脚找了一圈儿,翻出三种茶叶,都一般,他留心记下 ,回头准备帮忙添置一点。 来到书房,一面墙的书柜,满满当当,张策认真看了一遍,有言情若干,漫画若干,领导力、沟通等相关专业书籍若干,易经、道德经等古文书籍若干,甚至还有一套麻衣神相,当然还有英文书,工具书、都有。 看着看着,张策忍不住摸摸下巴,这些只是摆设,还是真实反应了主人的兴趣爱好? 书桌上,记事本一叠,大小、厚薄不同的都有,笔筒三个,里面插着长短不一、颜色不同的笔,甚至还有一只毛笔突在那里,即时贴大大小小的一堆,不同形状,还有许多五彩缤纷的小标签贴,堆在一个透明的小方盒子里。 毛毛轻松跳上书桌,冲着张策叫。 张策笑:「呦,半天没看到你,因为有陌生人?」张策摸摸它的脑袋,「你的主人,其实是个挺有趣的人。」 没来梁忆家前,张策觉得,她家中一定是井井有条那类,跟她认真的态度一样,可第一次来的时候,玄关处乱糟糟一片,直到今天,几个盒子还摆在那里,只不过摆的稍稍整齐些。家中装修走简约路线,看不出乱,但书房重地,一下子就显露出真性情了。 靠阳台处,有一对花架,只摆了两盆绿萝,想来主人不擅长养绿植。 阳台上有一张小靠椅,旁边有矮茶几,张策便泡了一壶茶,随便抽了一本书,一边喝茶一边看。 毛毛趴在旁边,仔仔细细清理了一番皮毛,然后趴下睡觉。 时间流逝,慢慢的,张策也有了睡意。 裤子口袋里手机振动,张策醒神过来,掏出,看到一则消息,温和的眼神变得冷峻。他放下书,去梁忆的房门口看了看,见梁忆仍在熟睡,便返回书房,在即时贴上写了什么,放在客厅的餐桌上,然后,匆匆离开。 第七十九章 三人的关系 张策的车子,急急驶出小区,油门、刹车一路更换频繁,显示出开车人焦躁的心情。 一小时后,车子驶入一家医院,这家医院占地面积不大,环境清幽,大楼内设施设备先进,人却不多。 一名医生正在大厅焦急等待,见到张策,立马迎了上来:「张总。」 「陈医生。」张策打招呼,「他又想干嘛?」 陈医生:「余先生联系到国外的一个专家,说有个药物,能帮助病人醒过来,我查了那药,还在人体实验阶段,并未正式上市,恐怕有风险。」 两人边说边进了电梯。 看着跳动的数字,张策皱眉,动不动就搞这种把戏,就盼着人死吧! 陈医生:「余先生是病人家属,我们实在拦不住,只得联系您。」 张策点头:「谢谢你及时通知我。」 推开门,张策迈步走入病房。病床上,有一个单薄的身躯,呼吸器下的面色苍白如雪,每次看到,张策的心情都很不好。 这个人是他的创业伙伴,公司合伙人,宁晓回。3月11日深夜,因一场严重车祸,虽捡回了一条命,但一直未醒。 阳光透过窗子,洒在靠窗的沙发上,有个人影印在地上,对方站了起来,地上阴影变长。 张策看对方,暗哼一声,故意大声对身边的陈医生说:「按照病人的协议要求,如果试用新药,也需要我同意,我今天明确表示,不同意。」某人,你趁早死心。 这个男人,是宁晓回的丈夫,余双宇,张策很不喜欢他,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 某种程度,是自己促成了宁晓回和余双宇的相识。当时,他只是想着宁晓回能够活得轻松点,能够学会享受生活,力劝她找一个兴趣爱号,尝试了一圈儿,最后宁晓回选择骑单车。 而自己的爱好广泛,没有一直陪着,让余双宇有了机会。那次骑行,第一次碰到余双宇,听宁晓回介绍的时候,张策就有点后悔,后悔自己没把人看好。 本来想着,以自己和宁晓回的关系,以自己的魅力,拆散宁晓回和余双宇很容易,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两人还是决定结婚。 是不是因为有了自己这个外力反对,反而促成了他们的团结?张策事后反思过,也问过宁晓回,但是宁晓回明确表示,她爱余双宇。 张策不理解,她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人? 余双宇家庭环境一般,但自身聪明,又很努力,获得不俗的学历背景。他也尝试过创业,历经三年,失败后进入金融行业,宁晓回是他的大客户。所以,张策觉得余双宇是有预谋的。 当然,这提醒,宁晓回并不当回事。 「你到底爱他什么?」张策曾直接问宁晓回。 宁晓回的回答很简单:「没有原因,爱就是爱了。」 张策不相信,认为是因为他们有类似的家庭背景,认为是宁晓回同情对方的失败,认为是余双宇的欺骗手段导致宁晓回被蒙蔽。总之,他不相信无缘无故的爱,当然,包括余双宇对宁晓回的爱。 结婚前,张策缠着宁晓回,如果她认为余双宇没有别有用心,就签下了一份特殊的协议,大致内容,如果她有意外,不能做决定的时候,张策对她的财产、股权、生命有一半的话语权,即拿走了余双宇的部分权益。 现在,张策便利用这个权力,阻止余双宇的动作。 同样是车祸,余双宇只是骨折和皮外伤,这事情透着蹊跷,张策一直没有放弃查找原因,他甚至猜测,是余双宇谋财害命。 余双宇开口:「我知道你担心,但我请两位专家,分别看过药物的测试数据,是有用的,很有可能能帮助她醒过来 。」 张策反问:「很有可能?有多大可能?如果失败有什么样的后果?」 余双宇刚要开口,张策打断:「总之,我不同意。」 余双宇无奈:「你就这么不希望她醒过来?」 张策:「你就这么希望她死去?」 余双宇:「试验就算不成功,也不至于死去。」 张策:「百分百不会吗?那造成的后果可逆吗?我和你不一样,不愿意她冒任何一丁点风险。再说,你急什么?等药物正式上市后再用不行吗?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打算?」 余双宇没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看着病床上的宁晓回,目光温柔。 张策心中暗骂:又假惺惺做戏! 对于宁晓回的婚姻,他一直保持关注。婚后不久,宁晓回有好几次情绪低落,都是和余双宇有关,她虽不愿意细说,但张策侧面也了解到一些情况,余双宇想把手伸进公司,宁晓回不同意。 张策便鼓励宁晓回,不合适就离婚,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宁晓回骨子里还是非常传统的,她不考虑离婚,只是更用心的经营,为了不让余双宇不高兴,甚至减少和张策工作以外的接触。 张策知道后非常火大,在一次宴会上,逮着余双宇狠狠揍了一顿。那一次,宁晓回和他大吵了一架,她非常生气,也非常伤心,让张策不要再干涉她的私人生活。 记忆中,两个人从认识开始,从来没这么吵过。打那以后,除了公司会议,一起和重要客户谈判,宁晓回不再和张策单独接触,甚至说话。 车祸前,张策和宁晓回有许久没有好好聊聊了,张策不知道她身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晚,张策是凌晨接到电话的,急急赶到医院,宁晓回在急救室,余双宇已经包扎好,坐在外面等待。 第一反应,张策就觉得,是余双宇害了宁晓回,要不是医生拦着,他一定不放过余双宇。 最终车祸原因,只是简简单单两个字:意外。 张策没法接受,更没法接受的是,手术后,宁晓回没有醒来,直到今天。 开始的时候,余双宇表示,不希望宁晓回这样活着,他了解自己的妻子,知道她也不愿意这么活着,想实施安乐措施。 张策果断拒绝。 治疗一段时间没有起色后,余双宇再次强硬提出,张策便拿出了那份协议,律师在场,证明了有效性。 当时,余双宇面儿上显露出吃惊,张策看在眼里,愈发觉得余双宇有问题,便让人偷偷调查,疑点是有,但总查不到源头。 张策调整心态,余双宇太有城府,从他在宁晓回身上下的功夫就能看出,跟他博弈,得有耐心。 余双宇全然没有把张策的厌恶神情放在眼里,他坐到床边,握住妻子的手,轻声说:「晓回,你再忍耐一下。」 护士进来,要给宁晓回清洁身体,余双宇便跟张策说:「张总,您请回避。」 张策走出病房,跟着陈医生进一步了解了这两天的情况,微微放心。 这家医院是他选的,主治医师和日常护理的护士,他都仔细交代,生怕自己不在被余双宇抓住了空子,害了宁晓回。 医院虽然有点奇怪这三人的关系,但张策是付钱的人,律师也有说明,那他们就做好本职工作,其它不管那么多了。 妻子生病,丈夫在旁边照顾,付钱的却是另一个男人,这两个男人的关系还很恶劣。 这样的事情,当然会变成故事,各种版本,最流行的一版,是张策爱恋宁晓回,被余双宇横刀夺爱,但张策一直不放弃,哪怕宁晓回已经结婚;而宁晓回结婚的原因 ,是因为张策以前太花心,她被伤透了心,才故意把自己嫁掉。 故事里,似乎余双宇是那么的不起眼,只是宁晓回和张策间感情的见证,让爱情故事更精彩的配角。 宁晓回无法回应这个故事,张策听到一耳朵,但不以为意,余双宇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一直沉默的守在妻子身边。 不到最后,没人能猜到这三人的结局。 张策在宁晓回这里的时候,梁忆在家醒了过来。 窗帘的缘故,房间里光线很暗。梁忆转身找手机,发现手机不在床边,敲敲床头柜,感应钟亮起,显示已经四点多了。 怎么睡了这么久?张策呢?梁忆下床,走出房间。 屋内没人,餐桌上,即时贴很显眼,梁忆拿起来,上面写着:我有点急事,先离开,晚上已经给你定了餐,六点送到,你把自己照顾好,我明天同样的时间来送早午饭。 龙飞凤舞的字迹,文字旁边,还画了个小人,龇牙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好吧,梁忆打了个哈欠,不知是什么事,让他这么匆忙离开? 拿着水杯,边走边喝,晃悠到书房,看到自己的茶几被某人使用了,矮几上还有一本书倒扣着。梁忆拿起,是孙子兵法。 嗯?梁忆转头看看书柜,不解,这人挺有意思,这么多书,居然找了这么难读的一本来打发时间? 手机响起,梁忆看到吴桐的名字,忙接起:「喂,吴警官?」 吴桐语气有点着急:「梁忆,你什么时候过来?」 第八十章 眼前的选择 「什么?」梁忆不解。 吴桐:「张策没跟你说吗?李林想见你。」 听完吴桐的解释,梁忆没有耽搁,换了身衣服,戴上口罩和帽子,急急前往警局。 张策那边是有什么急事?梁忆暗想,都来不及告诉自己李林的事就离开了。 手臂隐隐还是有些不利索,梁忆没有自己开车,线上约车,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叫的车正巧也到了。 上车后,梁忆看着手机,思索要不要给张策发个消息,问问什么事,有些犹豫,怕打扰对方。张策向来细心,他匆忙离开,又无消息,大概率是不方便吧。 想到这里,梁忆把手机收入包里,决定晚一点再说。 警局门口,梁忆下车,吴桐在门口等她。 吴桐见梁忆口罩、帽子全副武装,知道她脸上的伤还没好,看了两眼,没说什么。 梁忆有点紧张:「待会儿说话,我要不要注意什么?」 吴桐:「别怕,我就在外头,尽量让他多说。」 多说才有破绽,梁忆明白,点头。 吴桐推开门,梁忆想起那天下午的事情,感觉到手臂又痛了,不由脚下一顿。 「别怕。」吴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鼓励。 梁忆冲吴桐点头,深呼吸,走了进去。 李林坐在桌子的一边,看到梁忆,目光落在她身上,上下不住打量。 梁忆控制情绪,缓步上前,在另一面的椅子上坐下,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还好,口罩能遮挡大部分的表情,只要控制好眼神就可以了。 两人都没说话,梁忆能感觉到李林在看她,过了一会儿,鼓足勇气,抬头,目光勇敢的落在李林脸上。 第一次,近距离仔细看这个人,梁忆在脑海中搜索,很确定,自己和对方以前没有交集。 吴桐给梁忆说过李林的背景,没有案底,大学毕业,学历背景不错,零星的工作经历,时间都很短,想来更多的临时性工作都没有记录,比如在自家小区那边做了半个月的保安。 梁忆开口,问:「为什么?」也许先说话并不好,但是她太想知道原因了。 李林咧嘴,露出白牙,不像在笑,像一只狗在龇牙吓唬人。 梁忆:「我看到你的照片了,作为工作人员,还在保安室里挂着呢。」 李林居然点头,说:「下次我会更小心一些。」 居然还有下次!这人很可怕,梁忆暗自盘算,故意伤人能关多久? 李林说:「你很细心,或者说,运气很好,不然的话,我们没机会这么坐在一起说话。但你的猜测不对,我恰巧在你家所在的小区做保安,但我那时并不认识你,更没有偷窃,只是一份糊口的工作而已。」 梁忆当然不信。 李林:「警察办案,讲求证据的,胡乱联想没有用。」 梁忆:「是事实还是猜测,你我心里都清楚。失窃发生的时候,你有办法证明自己不在场吗?再说,若你心里没鬼,现在就不会提起,既然需要工作,那就是需要钱,去偷就有了动机,你做保安,不就是为了偷窃方便吗?否则,你怎么解释只做半个月?」 李林:「是我做的,我认,不是我做的,我当然得说清楚。不喜欢就不做了,也不至于吃不上饭。」 梁忆不想被牵着鼻子走,灵机一动,问:「你两次去我家,是找东西吧?」 李林:「说了,我没做小偷。」 梁忆注意到,李林这次回答很快。从见面到现在,李林有一种老神在在的神态,只有这个问题,似乎让他起了一点情绪。 那就对了,自己家中一 定有什么,是李林想要的! 李林调整情绪,说:「我叫你来,就是告诉你真相的,如果你不信,那也没必要说了。」 梁忆看着他,问:「为什么要杀我?真相是什么?」 李林:「这部分,你的猜测是对的,有人给了我钱。」 梁忆:「谁?」 李林摇头:「我不认识,这个人主动联系我,给我钱,让我办事,但我们没见过,我不知道他是谁。」 梁忆不相信。 李林继续:「我说了,是我做的,我认,信不信由你。」 梁忆追问:「对方是男是女?」 李林:「声音听起来是男的,但是难说,也许对方用了变声器。」 梁忆:「既然联系过你,电话号码有吧?」 李林:「我可以提供给你,也许你们能找到他。」 梁忆顿时明白了,李林找她来,是谈条件的。 「我不能被关在这里,你不追究我的责任,我可以无罪,然后,我可以给你电话号码。」 梁忆握紧拳头,想了想:「一个电话号码,不够!」 李林点头:「对方给我钱,是现金,让我去一个固定的地方取,这个地点,我也可以告诉你。」 梁忆:「还有吗?」 李林笑:「我在监狱,对你没用处,我在外头,那人才可能再找我。」 梁忆犹豫,她的确很想找到那个人。 目的达到,李林不再说话,闭上眼睛,等待梁忆的决定。 吴桐推门进来,把梁忆带了出去。「你别信他。」吴桐提醒,「他想逃脱,他在骗你。」 梁忆摇头:「他当然说谎了,但是,有人指使这一点,我觉得是真的。」 吴桐:「之前审讯,刚开始的时候,他咬死就是个人爱慕,追求动作过当,后来我们拿出了视频,指出了他之前在你小区做保安的事实,查他通讯里面的可疑号码,他很聪明,知道了我们的目的,所以才来这一出。」 梁忆:「我知道,他在利用这一点,可是把他关起来真没有用,得找到指使人,不然,还会有李林2号、3号。」 「梁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就是他的个人行为,你若把他放出去,你也会有危险的。」 梁忆点头:「这种可能,也是有的。」 思绪正乱的时候,手机响起,是张策,梁忆接起。 张策问:「你不在家吗?送餐的人说没人开门。」 梁忆:「我在警局。」 张策愣了一下,说:「吴桐又给你打电话了?」 「嗯。」梁忆没有问,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之类的,觉得没必要。 张策:「那你等着,我来接你回去,可能时间比较久,我这会儿在郊区。」 梁忆:「没事,你忙吧,我自己回去。你让送餐小哥,先把东西放门口。」反正一梯一户,没别人经过。 张策:「好。我这会儿往回开,我去你家,你等我。」 梁忆:「不必了,还是按计划,你明天再来吧。」 张策叫住要说再见的梁忆,解释:「我之前没告诉你吴桐的事情,是不想吵醒你,也不想你一个人过去,我觉得这事儿不急,回头我可以陪你去。」 梁忆想了想,说:「没关系,我理解,你是为我好。」其实,她想知道,张策为何匆忙离开。 张策似乎松了一口气,嘱咐梁忆路上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梁忆揉揉太阳穴,眼前的这个选择,该怎么做?李林抓住她的心理,放了个诱饵,自己该不该抓住?抓住的话,放过李林,能找 到幕后人吗? 吴桐重新回来,手上拿着汽车钥匙,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梁忆点头,这事儿,不急,自己再好好想想。 路上,吴桐要先找个地方吃晚饭,梁忆建议回家吃:「已经准备好了,去我那里随便吃一口吧。」 吴桐点头,开车回家。 梁忆问:「文立国和宋恬,后续怎么办?」 吴桐回答:「文立国现在什么问题都没有,宋恬属于违反你们公司保密要求,所以要看公司怎么办了。」 梁忆理解了,说:「谢谢你。」 「职责所在。」 梁忆看看他,觉得吴桐似乎心情不大好,问:「你有什么事吗?」 这个案子,警局有人闲话,认为吴桐因过于关心梁忆,有点疑神疑鬼,甚至公私不分,吴桐当然生气,但是,这些没必要告诉梁忆。 见吴桐不说话,梁忆想到一件事,问:「文立国是不是说了什么?是不是影响你工作了?」 吴桐惊讶梁忆的敏感,不想承认,便反问:「他说什么,能影响我工作?」 梁忆:「他现在是清白的,被你叫过去问话,公司里,目前我和他有矛盾,他如果拿这个说话,结合现在的结果,我担心你有麻烦。」 「警察办案,有疑问的都得问,配合调查是每个公民的义务,你想多了。」吴桐说。听梁忆提到她担心,吴桐挺高兴。 梁忆仔细看他表情,似乎还行,便点头:「没什么就好,上次追车,我麻烦你,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不想再给你添麻烦。」 听梁忆这么说,吴桐叹了口气:「追车的事情,是影响不好,但这次不一样,你的确收到严重伤害,办案过程当然得基于猜测,一个个线索去找,就算犯错也正常。」 梁忆终于放心了,重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很快到了小区,吴桐把车开入地库,然后两人一起去梁忆家。 家门口,一个大塑料袋,里面有食盒。梁忆打开门,吴桐拎起袋子,一同进屋。 吃饭的时候,吴桐见梁忆一直在思考,便敲了敲碗:「别想了,好好吃饭,以免消化不良。」 梁忆:「哦,哎,我也不想,但是控制不住啊。」 吴桐给她夹菜,转换话题:「下午没见你打电话,什么时候定的外卖?」 梁忆回答:「张策下午就订好了。」 吴桐手上停了一下,这饭,自己吃了会不会拉肚子? 梁忆看了一眼吴桐,说:「你和张策怎么了?上次追车的事情,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吴桐没回答,而是问:「张策和你什么关系?」 「啊?」 「我记得见过你男朋友,是另一个人,那张策和你,又是怎么回事?」吴桐终于问了出来。 第八十一章 什么东西 男朋友?另一个人?梁忆想了想,吴桐指的应该是张良,之前就猜到他有误会,一直还没来得及解释。于是说:「那人是我一个朋友,叫张良,有点事请他帮忙的,但他不是我男朋友。」 原来如此,吴桐点头,又问:「那,张策呢?」 张策?梁忆停了一停,最终说:「他是我大学同学,上个月同学会上再次碰到,嗯,我们在尝试交往。」 吴桐没说话,心里有点膈应。 「只是尝试,可能,还算不上男朋友。」梁忆补充。 「为什么?」吴桐忍不住问。 「什么为什么?」 「第一次见张策,我就觉得他不怀好意,他那些烂解释,你真的相信吗?」吴桐说,「那次见面,我就觉得他有些眼熟,后来我想起来了,他是个创业公司负责人,挺有知名度的,两个原因,一个是公司成功,另一个是女朋友多,更换频繁。这样的人,你为什么会选择?」 吴桐说的没错,事实上,这也是梁忆最初的顾虑。张策示好,屡次献殷勤,她早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是也就吴桐提到的原因,她才踌躇,迟迟不敢接受。可是,最终,心里的声音,还是想勇敢一点,试一试,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不会后悔。当然,这选择,也跟最近的经历有关,死亡和明天,不知道哪个会先到来。 梁忆看看吴桐,他这样问、这样说,是为自己好,于是开口道:「谢谢你,你说的我都知道。那次追车,他的话漏洞百出,但是那段时间他一直在尝试引起我的注意,所以应该是一样的原因,看到警察难免会慌吧,至少没有恶意。感情这东西,有时候没什么道理。我这个人其实很无趣,工作、生活非常单调,我的朋友都很少,身边交往的,更多是同事关系,和有托于我的一些人。张策是另一个类型,我有点羡慕他的恣意,人生其实很短,应该活得精彩一点。」 听梁忆缓缓道来,跟自己耐心解释,许多是内心深出的想法,吴桐有些感动,尝试理解这些的想法,建议:「羡慕正常,可以学习,但不必做男女朋友吧?」吴桐始终认为,张策并非良人。 「所以我说,感情没道理嘛,我大学里就挺羡慕他,很多年了,可能慢慢种下了一些东西,所以,这次,我想试试。」梁忆笑,「也许最后不成功,我和他众多女朋友一样,最终分手,但是试过至少不会后悔。」 吴桐叹了口气:「不后悔但可能会受伤,我觉得是大概率会受伤,梁忆,你其实是个挺认真的人。」 梁忆点头:「我做好准备了,各种可能,希望能尽量减少伤害吧。」话题一转,「你怎么知道我是个认真的人?」自己感情的事,实在不愿与人多谈。 吴桐明白梁忆转换话题的原因,也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立场,便顺着她的意思,想起梁忆第一次去警察局找自己,不由笑了:「之前,你观察我工作,已经严肃指出过我效率低了,如何打字、如何问话、如何记录,说得可是有理有据的,那种态度,就是认真的表现。」 梁忆也想起来了,捂住脸,不好意思道:「拜托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计较吧,我那会儿也不知怎么了,跟你挑刺呢。」 吴桐:「没事,开玩笑而已,也许是工作压力大吧,公司员工伤亡,家属苗英勇那个样子,你也不容易,我那时候的确态度不好。哎,我是被调到派出所思过、锻炼的,刚开始气不顺,很不耐烦这些日常琐事。」 两人边吃边聊,倒是觉得一下子拉近了关系。 饭后,吴桐很自觉的帮忙收拾,让梁忆坐着休息。 梁忆泡了茶,闻着淡淡的茶香,感觉人舒服许多。休息够了,便开始思考和李林的对话,脑海中放电影,前后过了一遍。 吴桐在茶 几对面坐下,见梁忆低头盯着茶杯,问:「怎么了?想什么这么专注?」 「哦,我在考虑李林的话。」 吴桐:「你别听他的,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梁忆:「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觉得,我家失窃,就是李林干的。」 吴桐:「这事儿,的确还没找到证据,我和负责那个案子的同事讨论过了,作案者除了避开摄像头,小区内部的巡逻记录也破坏了,按照这个逻辑,作案者很谨慎,应该不会留下自己的照片和名字。」 梁忆:「如果这样,恰好证明,这个人就是安保人员。」 吴桐点头:「是的,但是没法证明就是李林,他有嫌疑,但我们没有证据。」 梁忆叹了口气,她理解。想了想,又说:「李林应该在我家寻找什么。」 吴桐:「什么意思?」 「我和他说话的时候,自始自终,他神态平静,情绪控制得很好,只有我无意间提到他在找什么东西的时候,他有瞬间的变化。」虽然只是瞬间,但是梁忆捕捉到了,她很确定。多年来在职场的锻炼,她的敏锐度、观察力、记忆力非常好。 「你有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吗?」吴桐问。 梁忆皱眉,她不觉得家中有特别贵重的东西。 吴桐又说:「李林这个人,没有正经工作,但他似乎不缺钱,那问题就来了,他的经济收入来自哪里呢?如果你认为,他就是冲着你去的,那就是你那里有他值得冒险的东西。」 梁忆忽然站了起来,对吴桐说:「走,我们去找找!」也许自己觉得没什么,但外人看起来很特别? 两个人一起来到吴桐住处,两次失窃,都是这套房子。 梁忆打开主卧的门,带着吴桐一起,一点一点找过去。 吴桐第一次参观女生的卧室,有点新奇,但梁忆指给他看的东西,他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我觉得,这套家具应该是比较贵的吧。」吴桐下结论。 梁忆点头:「材质好,具体我也不记得了。」 主卧看完,还有书房。 刚进门,吴桐就愣住了,平日锁着,没想到里面有这么大的面积,应该是两个房间并成一个了。两面墙的书,阶梯状错落摆放的书柜,取用非常方便。有一个角落,开放式的小画室,一些工具有使用痕迹。 吴桐好奇问道:「你画画儿?」 梁忆摇头:「当时学过一阵子。」后来太忙,就放弃了。. 吴桐开始看那些书名,梁忆打断,说:「没什么古籍,都是普通的书,他不会是来偷书的。」 吴桐收起好奇心,点头。 两人回到客厅,有些摆件看起来不错,但还不至于价值连城。 「对了,最后你丢的是一罐古钱?」 梁忆点头。 吴桐:「那个都是真的?值钱吗?」 梁忆:「真是真的,值点钱,但应该也不算贵重吧?」想了想,「可能每个人对于贵重的理解不同,我也不清楚作案者为什么最后会拿走那罐古钱,若真论价值,这块翡翠原石更值钱。」梁忆指了指一块碗大的石头。 吴桐:「翡翠原石?你不说我都不认识,估计作案者也不认识,只以为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摆件吧,放在角落,也不显眼。」 「那这个玉器摆件看起来就很值钱啊。」梁忆指指旁边,「就在钱罐子上面,照理说还更显眼。」 两个人都有点想不明白。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他怎么知道我家里有值钱的东西呢?」梁忆突然想到,「我不认识他,他也肯定没来过我家,他怎么就知道有东西值 得偷呢?」 「也许观察到你是个有钱人?」吴桐猜测。 梁忆摇头:「小区另一个片区是别墅区,常识判断,住别墅肯定更有钱吧。」 「那边安保太好,没机会下手?」吴桐摸着下巴,「也许,发现你是个单身女性?」 「前一次失窃,不仅仅是单身女性。」梁忆说。 「对,整体看的话,有两次作案。」吴桐说,「你怀疑都是李林吗?」 梁忆沉默,第一次失窃,由于自己重生,因为知道所以避免掉了,现在就没法说都是针对自己的了。「第二次,我觉得第二次比较确定是李林。」梁忆说。 「其实第一次也有可能,第一次试手,然后第二次来你家,但也有可能两次是不同人作案。当然,这会儿我们都是分析、猜测,只是探讨,许多细节,的确很难确定。」吴桐说,「感觉越分析越奇怪,好像少了点什么?」 「是的,少那个东西。」这是关键线索!梁忆在沙发上坐下,想不通,李林到底在这里找什么?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有那个东西的? 突然,「不对,我们的思路不对。」梁忆敲了敲桌子,「也许,他不在找值钱的东西,急匆匆拿走那罐古钱,只是障眼法。」 梁忆比划了一下:「那罐古钱,就这么大,拿起来很方便的,他只是按照行窃的动作,故意留下这样的线索,他应该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后来,可能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才想直接要我的命,我死了,那东西也就没人知道了!」 「这个设想,有一定的逻辑性。」吴桐环视四周,「那他要找什么呢?」 是啊,自己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随着自己死亡可以被永远掩盖的东西?梁忆苦思。 用脑一多,太阳穴开始疼,梁忆伸手揉。 吴桐看不下去了:「这事儿急不得,你先放一放,先不想了。」 「李林的事,我什么时候需要给答复?」梁忆问。 吴桐摇头:「他的事你不用考虑,肯定按法律处置。」 梁忆没说话,她理解吴桐的想法,但是,找到李林的幕后人,对于她来说更重要。 第八十二章 听听你的建议 之前一段时间,梁忆压力很大,也很无助,跟吴桐讲过重生的事情,但是吴桐并不相信。梁忆能理解吴桐的不相信,换做别人讲给自己听,她也不会相信。 但是,正因为两个人对于事情背景的理解不同,在李林的处理上,判断自然不同。梁忆不想一天到晚担忧死亡,困惑重生,她希望找到源头,那样才能真正结束担惊受怕的日子,回归正常生活。 当然,梁忆也是基于猜测,毕竟现在真相是什么?和重生有没有关系?她自己也不清楚。所有的事情在一起发生着,正常判断,这些事有存在联系的可能。 不知是不是白天睡多了,还是因为李林给的难题,梁忆有点失眠。第n次看手机的时候,显示凌晨一点半,梁忆叹了口气,索性爬了起来。 温了一杯牛奶,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头。这么晚了,小区没有灯光,天空的星星倒是挺多。 毛毛来到梁忆脚边,用两条后腿站了起来,前腿搭在梁忆的腿上,很是亲昵。 梁忆笑,和毛毛说话:「怎么,很高兴看到有人陪你熬夜啊?」 毛毛轻轻叫唤了一声,被摸得打起小呼噜,表示它真的很高兴。 梁忆从冰箱拿出一块生牛肉,解冻后又剪成小块,给毛毛加餐。这块牛肉有点大,毛毛开始吃得欢实,最后几块的时候吃不下了,便用爪子掏出来,在地上拨弄着玩。 「你过分啦。」梁忆拍拍它的小脑袋,「这么好的牛肉,居然浪费。」 毛毛蹭着她的小腿,一点都不在意这责备。 喝完牛奶,收拾好地面,梁忆拿了一本书,靠在床头慢慢看,也不想着催眠,就纯粹看书。 时间流过,睡意上来,梁忆也没有刻意看几点了,放下书,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进入梦乡。 睡得晚,难免醒得迟,加上梁忆本就喜欢睡懒觉,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多,还是被门铃声叫醒的。 张策已经到了,见开门的梁忆一脸睡眼惺忪,问:「才起吗?」 梁忆点头,去洗漱。 梁忆再次出来的时候,张策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谢谢。」梁忆感叹,这么细心的男人,的确很容易让人心动。 还有,张策居然相信自己说的重生的事情,梁忆很惊讶,但也因此坚定了交往的想法。 是啊,有这么一个人,如此的信任自己,哪怕是听起来那么荒谬的事情,所以,一定要珍惜。 张策看了看梁忆:「脸有点浮肿,睡太久了吧。」 梁忆抬手拍着脸蛋:「本来就变形了,你居然还能看出浮肿?」 张策掰下她的手:「别打了。」笑,「你的脸前日就已经消肿了,只是还有些颜色,你现在眼下周围胀胀的,一看就是浮肿。怎么,睡眠不好?」 「应该是相反,睡眠太好,白天睡多了,晚上就有点失眠。」 张策提醒:「生物钟紊乱不好,今天白天别睡了,回头吃完饭,我带你出去走走,消耗一***能就好了。」 梁忆点头,看到桌上放着一个绿色的袋子,应该是张策带来的,拿过来看了一下,里面大罐子、小罐子,不同颜色,都是茶。问:「买这么多茶干嘛?」 张策:「我看你的茶具不错,但茶叶一般,便配了一点好茶叶。」 梁忆数了数,说:「这也太多了。」 张策:「喝茶讲究季节,春天可以多喝花茶,夏天喝绿茶,秋天喝青茶,冬天喝红茶,我就配了一个季节的,每个季节两种。」 梁忆:「好讲究,你喜欢喝茶?」 张策摇头:「一般。」 梁忆:「那你知道挺 多啊。」 张策笑:「我这哪里叫知道得多,买茶的时候,服务员告诉我的。我还以为你喜欢喝茶呢,看来不是。」 梁忆也笑了:「也是一般,有空的时候泡一杯,主要觉得茶香好闻,反正喝起来比白开水好些就行了。」 张策:「那就泡着闻吧。我觉得那服务员说一年四季的搭配也不一定对,还得看体质、看状态、看心情吧。」 梁忆点头,确定的口吻:「你的确比我知道的多。」 吃午饭的时候,张策对下午的安排提了几个建议,梁忆都兴趣缺缺。 张策眨眨眼,说:「那我就看着安排吧。」 张策这一点,梁忆觉得挺省心。他不纠结,相处时会问自己的意见,但自己没意见的时候,他拿主意很爽快,这样,会让人觉得很轻松。 其实梁忆不喜欢在这些琐事上动脑经,有个人都安排好,她觉得很舒服。工作上有太多事,需要她拿主意,那些是没办法,凭心而论,做甩手掌柜她更受用。 吃完饭,张策把碗筷放入洗碗机,梁忆便盲抽了一盒茶,开始泡茶。 张策在茶几另一面坐下,闻了闻,说:「这茶挺浓。」 梁忆点头:「入口不知如何,我不喜欢苦涩的。」 张策:「我也是。」 梁忆好奇:「你喜欢咖啡吗?」 张策摇头:「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习惯喝咖啡,倒谈不上喜欢,我觉得白开水最解渴。」 梁忆想了想:「白开水最健康,解渴的话还是带气泡的苏打水最好了。」 「你说无味的那种气泡苏打水?」张策思考。 梁忆笑了,说:「你是不是想到鸡尾酒了?」 「哈!」张策点头,「我从不单独喝你说的这种气泡水,有时候调鸡尾酒会用到。」 两个人同时举起茶杯,闻茶,品茶,然后抬头看对方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梁忆说:「应该是好茶,只不过我品不出来。」 张策无所谓:「喝起来口感舒服就行,怎么叫好,怎么叫不好,本来也是见仁见智的事情。」 梁忆手机响起,拿起来看了一眼,犹豫,要不要接? 张策瞥了一眼,显示的名字是,宋恬。他有印象,就是文立国的秘书,将所有问题揽到自己身上那个。 思考片刻,梁忆还是接起电话。 宋恬约她见面,见梁忆推说不方面,依旧坚持,便提出登门拜访。 梁忆想了想,不想这样的人到家里来,便同意了。 张策在旁边听着,写了个地址,梁忆看了看,便告诉了宋恬。 挂了电话,张策解释:「这里方便,回头结束,我带你江边走走,然后晚上去吃好吃的。」 梁忆看着张策,突然笑了。 张策挑眉:「你笑什么?」 梁忆不好意思:「我被你传染了,笑点低。」 张策坐到梁忆身边:「你说清楚,谁笑点低了?」 「你啊。」梁忆往旁边挪了挪,「你经常莫名其妙的笑,我通常摸不着头脑。」 「有吗?」张策认真想了想,「我是觉得开心,就笑了。你呢?刚才你突然笑什么?」 梁忆:「我也觉得开心。」 张策:「江边走走,吃个饭就开心了?你也太好打发了。」 「嗯。」梁忆低头倒茶,又喝了一杯,「我们在一起,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吃饭。」 「哦?嗯,好像是的,其实,我不介意做点别的,还可以多做点。」张策又靠近了一点。 话里有话,梁忆脸一 红,推张策。 张策更加靠过来,轻声问:「我这个建议怎么样?」 梁忆清清嗓子,严肃了神情,说:「不怎么样,我还是伤员呢。」 张策便笑,知道梁忆面皮儿薄,点到即止,顺着她的话问:「吃饭不好吗?有啥好笑的?」 梁忆停了停,说:「我没怎么交过男朋友,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但我觉得吃饭挺好,吃饭是人生的头等大事。」 「哇哦,头等大事。」张策点头,看看梁忆,他明白她的意思,朴实代表认真。 梁忆有点不好意思:「我瞎联想的,你当笑话听。」 张策:「你不觉得乏味就好,坦诚来说,我也没这么和女孩子相处过,你能感受到我的认真就好。」 梁忆拿茶杯的手微颤,张策太聪明,还是太了解自己?可是,自己似乎并不了解他,除了能搜索到的资料,同学那里的听闻。 转念又想,自己和他相处这么久,聊天、探讨中,对一些人、事的想法,还是了解一些的,慢慢来,又不是立马要决定什么。 张策给梁忆倒茶,说道:「今天来之前,我本来有些担心,担心你生气。昨天我匆匆离开,没有转达吴桐的讯息,后来你又是一个人去警察局,我没有陪着。」 梁忆摇头:「你陪着我够久了,有事情离开是正常的,我理解,说实话我都好奇,你最近都在我这里呆着,不用管公司吗?虽然是老板,但也有工作吧。没事,该去忙就去,我不是小孩子。至于李林的事情,我倒是想跟你说说,听听你的建议。」 见梁忆一点都不纠结,张策笑,认真点头:「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哎,他给了我一个选择题。」然后便把和李林的沟通复述了一遍。 张策听完,没有给建议,而是反过来问梁忆:「你怎么考虑?」 「我很确定,李林只是个工具,处罚他没用的,根源问题不解决,我依旧有安全问题。」梁忆苦恼,「可是,他的嘴巴很紧,人也聪明,警察找到的证据又不够……」 张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梁忆一愣,自己好像还没说完。 第八十三章 被骗还是被害 张策笑着看看梁忆,再次点头:「你讲过,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不知原因,甚至莫名其妙,你和这李林无冤无仇无交集,怎么处置他当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弄清楚幕后有没有人指使他,和为什么。你其实已经想好了,不追究他这次的伤人,放线钓鱼,对不对?」 梁忆点头,是的,其实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张策继续:「只是这个决定有风险,如果李林,我打个比方,就是个神经病一样的,没头没脑的突然攻击人,那放走他对你、对社会上其它人,的确会有风险。所以,你在犹豫?」 梁忆点头:「我经历的事情,许多人无法理解,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那就不必解释。」张策语气坚定,「你该相信自己,想要深入调查就去调查,就算没有结果,那又如何?你是受伤的人,你有决定权。」 「警察局那边……」吴桐一定不会这么想。 张策:「每一个决定,都有利弊,立场不同,做的选择自然不同,你一定要他理解你吗?」 听张策这么一问,梁忆突然想通了,是的,她没办法改变吴桐,只能做自己想做的,这想法不违法,她也有权决定。 「谢谢你。」梁忆真心道谢。 张策摸摸下巴,说:「我有点佩服自己了……」 「打住!」梁忆拒绝听他自恋的话语,蹬鼻子上脸的人又来了。 时间差不多了,梁忆换了衣服,坐在化妆镜前,想遮遮脸上的淤青,但还是觉得工程有点大。 张策探头,说:「我已经看习惯了,你不用化妆。」 梁忆白眼。 张策不屈不挠,继续说:「你化妆主要也是给我看吧,我都不介意,就不用折腾脸了,再好好养养。」然后递了个口罩给梁忆。 梁忆一想,估计怎么化也不能完全遮住,只得算了。 张策开车,送梁忆去了约定的茶座,停好车,问:「要不要我陪你?」 梁忆有点犹豫,她不大想见宋恬。曾经很信任的一个人,最终证明只是自己的眼拙和愚蠢,而且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了两次,再见面总不会太愉快。 张策果断道:「那我陪你进去。」 梁忆感激的看他一眼:「本来跟你无关的事情,真是麻烦了。」 「什么话?你的事都跟我有关。」张策下车,贴心的给梁忆开门。 宋恬已经到了,见梁忆带着张策,先是一愣,随后便正常打招呼。. 梁忆「嗯」了一声,不欲多言,没有演示不高兴的情绪。 张策笑眯眯的,但是并未搭理宋恬,坐下后便问梁忆:「想喝什么?」 「随便吧。」梁忆说。 张策点头,便点了两杯拿铁,又要了一份水果,那神态,仿佛对面没有坐着旁人。 服务员很快端来咖啡、水果,然后三个人便陷入沉默。 梁忆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抬头看宋恬。她眼下有淤青,看来这几日也并不好过。 宋恬看梁忆,见她摘下口罩的样子,眼圈儿红了:「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梁忆暗暗叹了口气,张策看梁忆,给她戳了一块水果。 梁忆摇头,张策便送到她嘴边,梁忆只得张嘴吃下,然后摇头轻声说:「不要了。」 「嗯。」张策便自己吃了一块。 宋恬见自己的表现无人捧场,擦了擦眼睛,说:「梁忆,我之前跟你讲过,我真是没办法,文立国那样的人,我在他手下工作,身不由己。」 又是这些说辞吗?梁忆反问:「上一次,关于打电话给苗英勇的事,你说可以辞职离开公司, 可以指证文立国,可以接受被公司开除,这次呢?」 宋恬毫不犹豫点头:「一样的。」 梁忆反问:「那在警察局的时候,你为何摘开文立国,把所有事情拦在自己身上?」 宋恬解释:「所有的事情,在公司里,怎么都好说,可是在警察局不一样啊。你怀疑他买凶伤人,如果我再说那些事,结果会变严重啊。」 「什么叫「变」严重?事实是什么,就应该如实说,不管是在哪里。」梁忆摇头,突然觉得心累,「算了,我们不说那些了。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宋恬:「我想跟你道歉。」 这样的事情,道歉就完了!梁忆不想说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张策接口道:「说完了吗?说完了你就走吧。」 宋恬看看张策,又看看宋恬,眼泪又下来了。 张策冷笑:「你总说自己身不由己,如果是真的,文立国被定罪,必然离开公司,你也就解放了,怎么,舍不得他啊?」 宋恬摇头:「我、我是讨厌他,但是不至于把他送进牢里去,毕竟同事这么久。」 梁忆忍不住道:「他是否进去,不是你决定的,是他做了什么决定的。」 宋恬:「可是,也许这次是你误会了,他没有做伤害你的事情呢?他虽然霸道、好面子,但不至于那样的。」 「那苗英勇的事情,怎么解释?人家带着刀到公司来,某种程度,若我受伤甚至死亡,也是一样的性质。」梁忆皱眉,宋恬和文立国的关系,看来远比表面的复杂。 「不是的!」宋恬摇头,「其实……实际上也没想到苗英勇会这么过分,以为只是闹一闹的。」 张策盯着宋恬,问:「你好像很清楚文立国的想法?」 宋恬低头,不敢多说,张策太敏锐了,也许是旁观者清吧。本来约梁忆面谈,是想借由原来的感情基础,再次找一个生机,现在看来不容易。 宋恬不回答,张策便不说话,梁忆也不想说话,三人再次沉默。 过了一会儿,张策看手表,问梁忆:「不早了,走吧?」 梁忆点头,准备站起来。 「等等!」宋恬只得出声。 梁忆冷漠的看着宋恬,宋恬咬牙,说道:「看在我总是尽力帮你的份儿上,能不能,再原谅我一次?」 原来是这个目的! 梁忆想都不想,回答:「公司有公司的规定,你把事情揽过去,自然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可是,可以是其它代价,对吧?梁忆,我需要这份工作,求求你。」宋恬眼泪哗哗直流,看起来很可怜,「其它什么都行,真的。」 宋恬还想说什么,张策打断道:「什么都行?那去警局重新做笔录,讲出事实,行不行?」 宋恬不说话。 张策冷笑:「并不是什么都行啊,看来你还是没说真话。怎么,之前说谎没想到后果吗?还是说,吃定梁忆会原谅你?」 宋恬眼巴巴看着梁忆:「这事儿对你很容易,只要不说话,公司那边……」 梁忆打断:「宋恬,我在你眼里,很愚蠢吧?」 「不是的!」宋恬摇头,但不知道说什么。 梁忆:「周一,我希望听到你辞职的消息,不然的话,我不介意找律师处理。」 说完,梁忆站起来,张策拦住她的肩膀,两人出了茶座。 回到车上,梁忆还有些郁闷,看着窗外生闷气。张策靠了过来,伸手帮忙系安全带。 「哦,我来,不好意思,刚忘了。」梁忆忙自己弄。 张策:「别想了,不值得 。」 梁忆点头。 「你不是愚蠢,是善良。」 梁忆:「谢谢。」 张策:「还有一点观察,供参考。宋恬刚才讲话间,为文立国开脱,我觉得可能是真的。」 「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宋恬在警察那里讲的才是真的?」 梁忆愣了一下,如果那样,宋恬真是太可怕了!不过,「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为什么?」 张策:「你雇佣的侦探呢?有没有什么发现?」 「最近没有消息,我可以问一问。」 张策启动车子:「八成有一腿。」 「合规调查事情中,宋恬的确帮了忙。」梁忆说,「若他们有不正当关系,宋恬为什么帮我?帮我等于给文立国添麻烦。」 张策:「由爱生恨。」 「老土的故事。」梁忆叹息。 「为什么老土?因为出现频率高。我记得你提过宋恬,说她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搞定文立国的秘书?怎么搞定的?你没细想想。」 梁忆:「秘书也是有专业的。」 张策:「但宋恬谈不上专业。」 梁忆看张策,张策在红绿灯口停下,转头看梁忆,笑着说:「刚才谈话,我就感觉到了,她是靠外表、演戏在达成目的,没看出专业。」 「工作和非工作不同,事情也不同,总不能一概而论。」 张策:「哈!某种程度,你也中了宋恬的毒,今儿要是我不在,你还是有可能原谅她的,对吧?」 梁忆心中一惊。 张策:「这是宋恬的功力,你不懂这种女人,倒是我这个男人比较懂。」 「你碰到过?」梁忆忍不住问。 张策坦然点头:「还不止一个,这种人你离远点。嗯,还好你不是男人,要不然会被骗得很惨,或者害得很惨。」 梁忆:「那你觉得,文立国是被骗,还是被害?」 张策:「那要结合文立国的最终结局看了。」 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梁忆回忆关于宋恬前后的说辞,发现矛盾重重,有时候帮自己,有时候帮文立国,到底是哪边儿的? 张策扭头看了梁忆一眼:「别想了,总会弄明白的。」 梁忆揉揉太阳穴,让大脑休息,问:「去哪儿吃饭?你不是说很近吗?」 第八十四章 一样吗 张策很高兴的样子:「带你去个好地方。本来没订到,刚才收到消息,有人取消预订,顺位递进,所以我们就有口福了。」 「什么好地方?」梁忆好奇。 「到了你就知道了。」张策突然笑了,「你运气很好,还记得以前去过的一个热门餐厅吗,也是有人取消,我们便提前享受了。」 梁忆倒不觉得自己运气好,但被人这么评价,也是件高兴的事情。 张策保持神秘,大约开了半小时左右,车子驶入一个小区,梁忆往外看,不由疑惑,但想到张策对于好吃好玩的向来在行,便不再多问。 下车后,张策带着梁忆,进了一个单元,然后乘电梯去到三楼。站在门口,看张策按门铃,梁忆确定,这是一家普通住户。 门打开,是一个年轻女子,笑着打招呼:「张先生好,女士您好。」 张策点头,牵着梁忆的手进屋。 玄关处设计比一般的房子要宽敞,年轻女子打开橱,对梁忆说:「您的包可以放在这里。」 梁忆点头,把手机拿出来,包包放进橱里。 在年轻女子引导下,张策和梁忆先洗了手,然后进入一个房间,准确说,从布局上看,是一个餐厅小包间。 上茶后,年轻女子出去,掩上了房门。 张策:「家常菜。」 梁忆:「期待。」 张策笑:「你这表情,不像期待。」 梁忆也笑:「好奇居多吧,我对吃饭本也不讲究,对我来说,算是个新奇的地方。」 「这个厨师手艺很好,从一个私人会所离开后,许多老客便跟了过来。」张策解释。 梁忆点头:「那我便期待了。」 张策:「这个厨子脾气不好,在会所里的时候,总嫌弃不自由,干的不开心,现在这模式倒是适合他。」 难怪都没有菜单,介绍是厨师根据当日食材情况自己决定。梁忆暗想,自由是相对的。 不知道是不是观点不同的缘故,随后吃到口中的食物,梁忆觉得一般。 张策看出来了,问:「不合口味?」 梁忆摇头:「谈不上合不合口味,本也不是自己选的菜,他随便做,我也就随便吃。」 张策掩面而笑,没说话。 梁忆解释:「厨师嘛,服务性质,不让客人点菜,他倒是自由了,客人呢?或者说故意用这种模式?」摇头,「我不大理解,也不买账。」 张策点头:「是,我们是来吃自己想吃的东西的,不是来看厨子喜好的。」 「我还以为,你喜欢。」 张策:「我只是喜欢多样化,喜欢不同。」 纯粹为了多样化和不同吗?梁忆笑笑,没有评价。 张策看梁忆,问:「要不,我们走吧,让这厨子也堵心一下。」 「这倒没必要,菜也不难吃,看用料还是挺健康的,既来之则安之,不必折腾了。」想了想,梁忆补充,「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也是多样化嘛,我觉得多多尝试,也是一种人生体验。」 张策轻抚额头:「一顿饭而已,咱们不用上升到那么高。」 梁忆笑:「你问了,我就实话实说,好了,咱们都不多想了。」 手机铃声响起,梁忆一看,是张良,想来有消息。 张良查文立国和宋恬的关系,费了些功夫,这两人本有频繁的工作联系作为掩护,有些不见光的关系又刻意掩盖着,加之两个月前两人又分手了。 有了张策之前的老土故事猜测,梁忆一点都不惊讶,想了想,说:「宋恬的确有些奇怪,最近一段时间,一会儿 帮文立国,一会儿又帮我,也许,她想挽回?」 在宋恬身上,梁忆意识到,自己犯了和在唐永身上一样的错误,因为对这两个人印象好,便刻意美化,不去看那些阴暗面。明明能看到,只是偏执的不愿意睁眼去看。不过,有了对唐永的失望,这次对宋恬,倒是消化得容易许多。 张良:「有可能的。两个月前,宋恬有一次搬家记录,从一个高档小区搬出来,有些舒服日子过惯了,要改变不易。」 梁忆又想到:「张勇和文立国关系很好,如果宋恬已经分手,为何张勇还那么相信宋恬?」 张良:「张勇也未见得和文立国真好,视频的事,你忘了?」 「哦对!」张良不提,梁忆真忘了。 张良无奈,这么好个东西,梁忆居然不用!「某种程度,张勇和宋恬一样,即希望和文立国保持关系,又得防着。」 这样的确能解释通,梁忆:「宋恬是什么人,现在算是看清了,可文立国到底做过什么,反而模糊了。」 张良:「苗英勇的事情,到底是不是文立国授意,怕只有宋恬和他本人知道了。李林的情况,我可以再查。」 文立国、视频、李林,梁忆脑中一闪,说:「文立国会不会知道视频的事?」 张良:「应该没有,但是我可以观察一下他和张勇的状况。」 梁忆:「不,我是说,文立国知道我有视频?」 张良一愣:「我觉得不会,我无意间得到的,没告诉任何人。」 梁忆:「但是这样能解释通文立国为什么要指使人害我。」 张良觉得有点牵强,但想到梁忆和文立国恶化的关系,本着专业角度,觉得也不能放弃这个线索。「会我留意这点,重点还是李林,要看他和文立国有没有关系了。」 谢过张良,梁忆挂了电话,进展有限啊。 张策很安静的吃东西,没说话。 可能是身在局中的原因,或许是梁忆很讨厌文立国,所以总觉得什么都和他有联系,眼睛盯在这上面,难免一叶遮目。但是,这种事,不是当事人一下子能意识到的,若自己提醒不善,可能适得其反。 而且,如果李林幕后不是文立国,又会是谁呢?难道是他吗?不管怎么样,先继续查吧。 思索再三,张策不准备提醒,事实早晚会浮出水面,仅仅是时间问题。 梁忆则主动分享了张良带来的消息,问:「你有没有什么看法?」借旁观者角度,看看有没有发现。 张策便说:「有些事儿,看似清晰,但放到整体中再看,还需要抽丝剥茧,才能完全明白。李林给的选择,你还坚持吗?」 梁忆点头。 张策:「那就耐心点,再查查看。明天我找个律师,针对李林的情况,拟个协议,最大化保护你的权力。」 「好的。」梁忆不再纠结当前的疑点,决定行动起来。 周一上午,张策和梁忆一同去到警局,律师也到了,协议已经准备好。梁忆感叹了一下人家的效率。 律师很耐心也很专业,跟梁忆讲述了协议内容,并解答疑惑,考虑周到。 吴桐全程皱着眉头,梁忆还是找了个机会,单独解释。但是,她不能提悬乎的事情,也不能提视频,解释显得有点苍白。 吴桐听完,摇头:「你坚持李林背后有人,这种坚持,只是感觉?」 梁忆只得点头。 吴桐想了想,压住火气:「随你吧,你有这个权力。」语气生硬。 梁忆想,自己尽力了,其它的,只能让后面的调查结果来说话了。 李林走出警局的时候,看了梁 忆一眼,眼神古怪,然后咧嘴笑了,口型说「谢谢」。 梁忆心口突突直跳,莫名的,有点紧张。 张策伸手,揽住梁忆肩膀,轻声说:「走吧。」 梁忆随着他的力量,转身离开。 车上,梁忆接到了蔡允的电话,听到宋恬提出了辞职,她松了口气,若真让律师出面处理,难免尴尬。 蔡允:「唐总说,这个职位也不用再招了。」 梁忆心中一动,这可不是唐永的风格,便问:「文总怎么说?」 蔡允:「文总没说话,今天早上来了一下,然后就不见了。老板,之前他们俩都被叫去了警局,现在宋恬提出离职,那后面还会有什么?」 梁忆:「后面的事,等一等看吧。既然唐总开口了,你就听他的。」 蔡允听话的「哦」了一声。 梁忆分析,合规调查,对文立国有影响,被警方问询,虽然宋恬揽下所有事情,但还是会对文有负面影响,看来唐永背后做了一些运作。当然,文立国也不是案板上的肉,肯定要反击,现在估计正是关键的时候。 不过,既然一向低调的唐永,让蔡允不用再招人,说明他很有把握。 有意思,唐永没有等到结果出来,便开口说了这样的话。梁忆眯眼,唐永的这个改变,从他自身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张策咳嗽了两声,把梁忆的思绪拉回。 梁忆问:「怎么了?」 张策:「我听到拨算盘的声音了。」 哦,是说自己呢。梁忆一笑,说:「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哎,打工人,为了活着,习惯了。」 张策:「吵倒是不吵,我就是好奇,分析出什么了?」 梁忆摇摇手指:「不可说。」 「矫情!」张策白眼,随后又说,「我突然想到,不知道我自己的公司,高层管理人员中,是不是跟你们一样?」 「一样会拨算盘?」梁忆点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相信是一样的。」 张策摇头,想说「不一样」,但最终没说出来,因为心底有些不确定的声音,缺少底气。 第八十五章 有没有影响 想了想,梁忆说:「有段时间,我挺烦这些事的,后来就想通了,其实跟你说的多样化一个道理。我曾想象,如果公司里都是我这种人,业绩一定会更好吗?答案是否定的。」 「多样化。」张策重复了一声,「有道理。」 梁忆笑:「你站在老板角度,想法肯定不同,希望员工把有限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上去,对不对?」 张策老实点头:「内耗实在不是个好事。」 「谁说不是呢,但要完全消除内耗的话,付出的精力更多吧?在一个组织能接受、能保持健康活力的基础上,有些就接受吧。」 张策点头:「还得考虑人,人是个复杂的动物,得允许一定范畴内的小算盘。」 梁忆:「是这个意思,当然,我们只是探讨,我不是企业家,没法体会你所承担的压力。」 张策:「你所在公司,复杂度比我这边大多了,说实话,引以为戒吧,有些我真不喜欢,随着公司发展,我得想避免的方法。」 梁忆想了想,问:「你的公司一定要变大吗?」又赶忙改口,「我好像问了个傻问题。」 张策也想了想,说:「不,这是个好问题。」 梁忆便不再说了,探讨作为学习,并不是为了说服什么,很明显,张策有自己的坚持,所以他会思考避免的方法。 车子来到医院,梁忆做复检。 再次看到梁忆,医生淡定多了。住院期间,前后有丛文、张策陪在边上,这个医生还很好奇的问梁忆,两个男人的身份是什么? 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还有八卦。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重新开了一些药,梁忆确认自己不用再来了,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周二的时候,张策怕梁忆在家无聊,建议她去自己公司参观,梁忆没太大兴趣,让张策有些意外。 梁忆忙解释:「是我的问题,我对高科技无感。当然,开拓眼界是好的,但我怕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的,你跟着我,还能省去我来回看你的时间。」 「哦,你忙的话不用来我这里的。」梁忆说。 张策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来人家误会了,梁忆拍拍他的肩膀:「别介意,我喜欢宅,趁着养伤,准备在家窝窝。」 张策确定梁忆没有不高兴,便同意了。 梁忆又认真重复:「我没误会你的好意,你也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你要是忙,不用成天在我家,我一个人挺好的。真的,我就是这个习性。」 张策还是决定下班后过来,梁忆领了他的心意,不再拒绝。 周三的时候,全球采购的组织架构变化终于公布了,采购部有了独立的汇报线。这事儿之前有风声,莫为一又透露了些消息,梁忆不吃惊。 周四,梁忆手机邮箱看到一封邮件,关于文立国的新任命,他被调职,去了战略部。这个部门,名字好听,其实是虚职,一般就是等人自己无聊离职的地方。 随着文立国的职位变化,他的原职责,暂时由唐永代理。这么算算,唐永的管辖区比丁靖大了,公司三足鼎立的局势终于出现了变化。 后面会怎么样?梁忆不知道。变化前,唐永没有给自己打电话,现公告发出,也还没收到他的任何消息,这意味着什么? 倒是蔡允和朱凌打来电话,悄悄询问,这变化对梁忆的职位有没有影响?梁忆只得岔开话题,说自己还需要修养,身体第一。 梁忆盘算了一下,自己肯定安全,至于是不是也有升职机会,她并不在意。 下午的时候,倒是莫为一主动打来电话,一来问候梁忆的 健康,二来讲了讲变化后的故事。 按照唐永的期望,本来要彻底踩死文立国的,当然,让这么大的领导走,需要付出代价,据说公司准备了一笔钱,数额还不小,也算对文立国这些年的贡献表示感谢,同时也是暗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钱是一种补偿,也是变相封口,看来唐永和文立国的协议也算达成了,各自都把对方的把柄放下。利益与威胁促成的平衡。 但是文立国也是够坚持的,最后还是找了关系,弄了个虚职,算是暂时保全颜面。 梁忆有点不理解,这么呆在公司,还有颜面吗? 莫为一说:「文立国就这样了,你不用管,想想你自己吧。」 梁忆想继续岔开话题,但是莫为一不为所动,说:「唐永不可能长久管两大块业务,肯定得交出来一块,那从你目前的职位、往年绩效来看,很有可能接替唐永原来的业务职责。」 梁忆叹息:「这不是我想就能实现的,取决唐永想要哪一块,如果他不想动,我就动不了,就算他想动,领了文立国的原业务范围,那交出来的也未见得是我接替。」 莫为一:「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认怂?」 梁忆暗想,您又是哪儿来的信心呢? 经历了合规调查的事情,梁忆看得清楚,并不是自己的下层策略有多成功,关键还是莫为一前后态度的改变,说到底,最终是上层路线取得胜利。 得感谢张策,梁忆默默想。 莫为一说:「之前我在工厂走了一圈儿,生产供应的同事,对你评价都很好。」 「嗯,唐总对我的培养,倒是一直用心的。」梁忆说。 莫为一:「所以,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嘛。」 梁忆坦言:「本来是有的,但您也知道,目前唐总对我没以前信任。」 莫为一:「信不信任,得往后放,唐永要往上,需要你分担,这点,他很清楚。职场合作,看的是价值,其它都是假的。」 「谢谢。」梁忆明白莫为一的意思,「首先,我肯定保持开放态度,愿意接受挑战;其次,我也不会把这次得失看得太重,我的职业道路还很长。」 莫为一挺满意,说:「我记得你说过的话,希望有更大的影响力,希望能实现一些事情,你自己也要记得。」 梁忆承诺:「我会一直记着。」 晚上和张策聊天,梁忆慎重表达了谢意。 张策摆手:「还是你自己的原因居多,能入老莫的眼,可不是我引荐一下就行的。」 梁忆:「因为你的原因,他才愿意多花时间,我才有机会让他看到更多,最终扭转了局面。」 「这么说,是你帮助了他,帮他更好履职。」张策笑,「不管怎么说,也要有那些事存在才行,不然莫为一空口白牙,有心也帮不上忙。」 心中默默做了一遍复盘,梁忆感叹:「之前调查中,当发现唐永和文立国站在一处的时候,我甚至都做好了离职的准备,没想到最终是这样的结局,真是世事难料。」 张策:「我觉得是事在人为。」 梁忆敏感的捕捉到什么。 张策果然继续说:「所以,后面的选择,你不要辜负之前的努力。」 梁忆笑:「我已经答复莫为一了,会努力尝试。」想来莫为一也找过张策了,看来他会在总部给予大力支持,那就得确保自己这里不会掉链子。 张策态度随意:「嗯,努力尝试就好,不留遗憾,但也别有太大压力。」 梁忆知道自己不会,现在她的压力在生存上,她在等待吴桐的消息。 李林提供了两个线索,一个电话号 码,一个取钱的地址。电话号码目前已经显示空号。取钱的地址是一个健身体育馆的公共存放箱,供来附近锻炼的人临时存放一些物品,人流量很大,根本查不出什么。 吴桐告诉梁忆,梁忆有点失望。 吴桐提醒:「你有追究李林伤人责任的权力。」 梁忆摇头,虽然线索无用,但李林这个人在,便还有可能找到破绽。 吴桐没再说什么。 梁忆问:「后续,你会注意李林吗?」 吴桐的回答公式化:「注意什么?怎么注意?这个案子已经结了,当事人不追究,我们警方也不会再花资源。」 能理解吴桐的情绪。「那,如果李林有异常,你们会继续追查吗?」梁忆继续问。 「那要看什么异常,如果他再次犯罪,肯定是要查的,但如果只是你的一些猜测,肯定不会。」 好吧,看来只有指望张良了。梁忆便不再说什么。 吴桐想了想,问:「最近还有人跟踪你吗?」 梁忆摇头,最近要么在家,要么和张策一起,并未发现有人跟踪。 吴桐说:「那就好,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也挺好的,你不用太纠结。」 梁忆想起来「被害妄想症」,笑笑,点点头:「那谢谢你了,吴警官。」 吴桐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梁忆说谢谢,是真心的,自己的事情上,吴桐很帮忙,但看对方脸色,似乎很不高兴。转念一想,站在吴桐角度,自己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确实烦人,李林的处理又不合意,有点情绪也正常。 之后,梁忆联系了张良,张良刚弄明白张勇和文立国的状态:「这两人最近关系有点紧张,张勇的工厂快不行了。」 梁忆分享了公司的变化:「文立国帮不上忙了,就算张勇用视频威胁,估计也没办法。」 张良沉思,提醒:「这两个人,可能会狗急跳墙。」 第八十六章 看不出来 张良觉得,梁忆可能有危险,善意提醒。 梁忆觉得文立国一直是自己的威胁,没细想张良话中意思的不同,认为只是一种重复,直接问:「李林呢?」她关心的是李林,「他和文立国有没有联系?」 张良回答:「没有。」 情况不妙,吴桐没发现,张良也没发现,梁忆有点急了,把人放了,结果却一无所获吗? 张良继续:「你原来的推测有漏洞……」之前,梁忆再次锁定文立国,是认为文立国知道她有不雅视频,虽然合乎逻辑,但不符事实。 梁忆打断他,说道:「你以前说过,有可能就应该查,这会儿纠结这个漏洞干什么?这么关键的地方,还没发现吗?」 这是质疑自己的专业了,张良没说话,心里难免有点不高兴。 梁忆很快意识到自己着急了,忙说:「不好意思。你说的我理解,可能是漏洞,但有许多事,我们还不知道,查一查肯定有帮助,对吧?」 张良回答:「查肯定要查的,但这事儿急不得,李林刚出来,怎么可能立马有动作,我只是觉得,该想想其它人、其它可能。」 梁忆:「可是,还有谁想害我呢?」 每次讨论到这里,就变成死局。 张良也理解梁忆,一片黑暗中,有一点线索总是好的。于是说:「放心,我会一直留意李林的。」当然,宋恬那边,他也会留意,那个女人有点蹊跷,值得再花些精力。 周六,张策带着梁忆,去见宁晓回。这事提了好些次,终于能成行了。梁忆很期待,她搜索了宁晓回的个人介绍,也是很有传奇色彩的人物。 张策看了一眼,让梁忆把这些信息忘掉。 「说得不对吗?」梁忆问。 张策:「你也搜过我,对吧?那你觉得写的内容和我这个真人比,怎么样?」 梁忆想了想:「真人是活生生的,全方位的,写的内容是公式化的,片面的。」 「嗯,你是不是觉得,还是真人更好?」 张策的厚脸皮,梁忆还是不太适应,只得扭头不理会。 路上,两人还说笑了一会儿,进入医院后,张策变得沉默。 梁忆暗想,合伙人躺在病床上,一直没有起色,难免心情不好。便也体谅的不再多说。 进入病房,梁忆目光自然落在宁晓回身上,第一反应,这个人很瘦小,脸上带着呼吸器,看起来很憔悴,让人联想到枯萎的花朵。 张策低头看着宁晓回,沉默许久,然后问护士这两日病人的情况,问得很仔细。 梁忆在床边坐下,这样的探望,不能沟通,只能陪伴,有点怪,也有点伤感。 张策便介绍梁忆:「晓回,我带了个朋友来看你,她叫梁忆,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现在的女朋友,是正经女朋友。」 梁忆见张策看着自己,意会,开口:「嗨,你好,我是梁忆,很高兴认识你。」 张策继续说:「她在企业上班,和你一样,是个很认真、很勤奋的人……」 一开始,梁忆有点不习惯这种单方说话的沟通方式,见张策十分认真,想来是习惯了,便慢慢接受、适应。 张策解释:「医生说,要多说说话,她能听到的。」 梁忆表示理解,无奈和宁晓回没什么共同话题,更多还是听着,有时候张策问到自己什么,便认真回答。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站到门口,梁忆抬眼看去,是一名男子。 这男子应该站了有一会儿了,很安静,面带微笑看着梁忆,梁忆自然冲他点头问好。 男子迈步进来,温和的打招呼:「你好。」 「您好。」梁忆站起来。 张策没有动,当这人不存在一样。 男子毫不介意,自己介绍:「我是宁晓回的爱人,余双宇。」 梁忆猜到了,她想到张策以前讲过的故事,关于宁晓回的,虽没有细讲余双宇,但从口吻、表情就知道,张策一早就不喜欢这人,当时还调查过人家,想知道这人是不是别有用心。 张策不说话,梁忆也不知怎么开口,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余双宇平静温和,主动问:「你是?」 「哦,我是梁忆,我是张策的朋友。」 余双宇点头:「谢谢你来看望晓回。」 梁忆点头,重新坐下。 房间里四个人,除了宁晓回不能说话,其它三个人都不愿说话,只有医疗器械发出冰冷的「滴滴」声。 余双宇在靠窗的茶几上放下手中的食盒,取了一个苹果,坐在旁边削皮。 梁忆注意到余双宇的手,手指修长而有力,动作慢但很稳,苹果皮一圈儿一圈儿的下来,没有断,而且皮很薄。削完皮,余双宇又把苹果切片,放在小碟子里,挺精细的习惯。 梁忆正想着,余双宇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把果碟递给她。 「谢谢。」梁忆有些意外。本以为张策和余双宇关系不好,余双宇不会过多理会自己,没想人家还细心的准备水果。 余双宇笑笑,放下手中的刀,找了一个小叉子,再次递给梁忆。 梁忆接过,便戳起一块苹果,送进嘴里,慢慢咀嚼。余双宇这人看着非常温和,性格内敛,跟张策完全不同,是性格不合吗?还是后来有什么冲突? 这时候,张策抬头看了梁忆一眼,梁忆咀嚼的动作一顿,难道苹果都不能吃?不至于吧。 一个护士走了进来,看到梁忆明显一愣,眼里透着好奇,又好像有一种看好戏的兴奋。 张策问:「陈医生在吗?」 护士:「在的,陈医生这会儿在办公室。」 张策站起来,对梁忆说:「我去陈医生那边问问情况,你等我一会儿。」 「好。」 张策离开,梁忆继续咀嚼的动作。 护士查看了一下各项情况,一切正常,离开的时候,眼神若有若无又落到梁忆身上。 哎,八卦的味道,梁忆尽量忽略。 余双宇看着梁忆,微笑,说:「没事,他只是不喜欢我,不会牵扯别人,不用担心。」 梁忆笑笑,不好多说。 余双宇来到床前,细心的看了看宁晓回,然后坐下,拉起宁晓回的手,慢慢按摩。「按摩可以防止肌肉萎缩,有时间,我都会给她按。」 余双宇手法娴熟,梁忆默默看着,宁晓回躺了有一个多月了……躺着的人浑然不知,站着的人的自然要承受许多。 余双宇忽然问:「这苹果甜不甜?」 梁忆:「很甜。」 余双宇抬头一笑,然后低头,手里动作不停:「那就多吃点,晓回很喜欢这款苹果的。我天天备着,等她醒来,随时能吃。」 梁忆笑笑,这种谈话,她实在不擅长,不知道该说什么。 余双宇很随和,手上动作不停,问梁忆:「刚才你说是张策的朋友?女朋友吗?」 算是吧,梁忆点头。 余双宇:「才认识的吗?」 梁忆回答:「我们是大学同学。」 余双宇:「那认识蛮久了,倒没听张策提过,你们,是才开始谈恋爱的?」 梁忆觉得,余双宇的问题像长辈,但对方语气温和,带着善意,不 回答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是才开始没多久的。」 余双宇点头:「看来他很认真,才会带你来这里,若是晓回醒着,估计要问你许多。晓回待张策,就像姐弟,长姐如母,有点那个意思。嗯,我再想想,还有哪些问题,晓回可能想知道?」 原来是要代宁晓回问,看来余双宇很清楚宁晓回和张策的关系,并且接受。 余双宇:「哎,我实在不擅长,也不知该问什么。」 梁忆笑:「我之前和晓回说了一些自己的背景。」 「嗯,只要张策喜欢,晓回也一定喜欢。」余双宇说。 余双宇提到张策的时候,情绪没有丝毫的变化,跟张策对他的态度完全不同。梁忆有点疑惑,这个人要么气度不凡,要么沉浮太深,自己这种段位的完全看不出来…… 两只手都按摩了一轮,余双宇停下,捏了捏自己的双手,洗手,然后来到茶几边坐下,开始泡咖啡。 于是,梁忆见识了手工咖啡的制作,有点感慨,一方面感慨精致的生活方式,另一方面也刷新了一些人对咖啡喜爱的程度,因为喜爱,一切繁琐都变成了享受。 「尝尝看。」余双宇自然递给梁忆一杯。 为了提神,虽然每天都会喝一两杯咖啡,但不会用这么复杂的方法,梁忆觉得咖啡机就足够了。 余双宇喝了一口,垂眼细品。梁忆也喝了一口,认真品。 「怎么样?」余双宇问。 梁忆感受口中的余味:「更香醇一些。」其它的,她也说不上来。 余双宇:「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一个咖啡馆,那边有非常好喝的咖啡。」 「好,谢谢。」梁忆随口答应。这种话,一般都是客气讲讲的,多半不会真的执行。 看看时间,张策去了许久了,梁忆往门口看了两次,都没看到他的身影。 咖啡喝完,梁忆和余双宇无话,便准备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张策。 余双宇看出来了,对梁忆说:「想找张策吗?陈医生的办公室在二楼西面。」说完继续准备给宁晓回按摩双脚。 这个男人,还很有耐心。 梁忆下去二楼,沿着走廊往西,正好看到洗手间,便转了进去。 进入隔间,没一会儿,有两个人进来,听说话是护士。 一个人说:「哎,我看到五楼vip房今天来了个女的。」 另一个:「女的!什么情况?」 第八十七章 没道理讲 两人均是兴奋的口吻。 一个人说:「好像是张策的女朋友。」 另一个:「啊!张策喜欢宁晓回,怎么还交别的女朋友啊,难怪宁晓回和余双宇结婚。」 「张策一直就是这样的,所以宁晓回才结婚。」 「以前是的,但是现在的情况,张策应该有些改变吧?」 「嗯,兴许,是刺激一下宁晓回,好让她醒过来?」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个女的也挺有意思,这种情况,居然很淡定。」 「不知道情况吧。」 「怎么可能,网上搜一下就出来了。这个女的不知是什么人,好像并不出名。」 「隐约听说姓梁,不知具体叫什么。我觉得最可怜的是余双宇,不过张策继续交女朋友,他应该放心了。」 「谁知道,这些有钱人,想法都怪怪的。」 「我觉得余双宇对宁晓回挺好的,张策那么为难,他都忍下了,天天陪着。」 「这三个人的关系,实在说不清。」 「现在是四个人了,估计更复杂。」 梁忆叹了口气,走出隔间,两人立马停止了议论,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梁忆沉默洗手,然后擦手,动作慢慢的,思索要不要做些反应。算了,嘴长在别人脸上,梁忆调整了一下情绪,走出洗手间。 一直找到陈医生的办公室,可张策已经离开了。梁忆重新回到病房,张策在门口等她。 「我们走吧?」张策说。 梁忆点头,然后和余双宇打招呼。 张策和宁晓回打招呼,说明天会再来看她。 梁忆看余双宇,余双宇也正好看她,四目相对,余双宇温和一笑。梁忆也勾起嘴角,微微点头。 张策扭头看了一眼,梁忆觉得他的眼神带着探究。 梁忆有点不安,从自己吃苹果开始,张策就有点古怪,他什么意思? 回去路上,刚开始,两人都没有说话。 梁忆猜想,难道张策希望自己和他一样,对余双宇不理会,甚至敌视吗?可是,有必要这样吗?真的有点幼稚。. 无论张策和余双宇关系如何,自己和余双宇无冤无仇,实在做不出那种姿态。梁忆默默叹了一口气。 还是张策先开口了,问:「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晓回啊。」 梁忆「哦」了一声,犹豫道:「其实,我没什么感觉,看到真人,跟你讲的那些故事联系在一起,也就仅此而已。」 张策顿了一会儿,说:「也是,不能交流。」 「你们很熟悉了,我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又是这种特殊的说话方式,除了期待她早点康复,实在没有太多其它感受,还是很陌生。」 张策又问:「你和余双宇倒是聊了许久,你觉得他怎么样?」 梁忆看了一眼张策,见他神情无异,说:「其实没聊什么,也没什么感觉,好像我在那里挺打扰他的,他给宁晓回按摩之余,待客角度还要顾及我。」 张策哼了一声:「按摩?他向来会装!有专业的按摩师,每天给晓回全身按摩,根本用不着他多手。」 梁忆:「也是心意吧。」 张策不悦:「你们女人就喜欢这一套!专业的好,还是业余的好?」 梁忆不说话,免得张策更生气。 过了一会儿,张策说:「不好意思,我没别的意思,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 梁忆点头:「我理解。」 张策反问:「你理 解什么?」 梁忆:「理解你不喜欢他。」 「哦?」 梁忆淡然一笑:「喜不喜欢,是你的自由,所以,我理解。」 张策:「看来你并不明白。总之,我的猜测没错,余双宇和宁晓回在一起,是有目的的。」 梁忆:「你说过,还专门调查他,后来发现证据了吗?」 张策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余双宇提的一些要求,就是证据,只不过,晓回选择无视。」叹了口气,「我真是不明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梁忆看向窗外,轻声说:「爱情,本来就没道理讲。」 那两个护士的对话,听到了就是听到了,虽然梁忆努力管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可现在,张策的状态,又激起了梁忆的心情波动。 有时候会听到别人讲,男朋友的女兄弟,如何如何麻烦,梁忆从没想过,自己会碰到这种情况。按照她的脾气,男朋友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性关系,直接分手就得了。 想了想,梁忆忍不住,问道:「如果宁晓回没结婚,你们现在会怎样?」 张策摇头:「没有如果,不过,有一点我很确定,她现在不会躺在病床上。」 梁忆还想问,你和宁晓回会是什么关系? 在决定和张策交往前,自己已经知道了宁晓回的存在,也看到许多八卦,既然思考过,实在没必要再纠结。而且,创业过程不易,共同奋斗的两个人,一起经历许多,关系肯定不一般,宁晓回现在昏迷不醒,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也肯定很关心。 于是,梁忆决定不问了。 张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 梁忆:「那位主治医师怎么说?」 张策摇了摇头:「说了一堆,结论是这周整体状态稳定,稳定就意味着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身体的康复需要过程,相信会醒过来的。」梁忆安慰,虽然知道表述苍白,但也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张策:「希望能早点醒过来,我担心她这样无知无觉,会有危险。昏迷到现在,我几乎每天都过去,还和医生、护士反复嘱咐了,有异常就及时联系我。」 「你指什么样的危险?」梁忆疑惑,医院里能有什么危险? 「余双宇。」 梁忆想了想,余双宇要害宁晓回吗?有点不敢相信。 张策看了梁忆一眼,补充:「利益。晓回父母不在了,没亲人,没孩子,所以,余双宇是最大的获利者。」 梁忆想到余双宇无意中流露的小讲究,不解:「可宁晓回活着,余双宇依然可以过得很好啊,没必要害人吧?」 张策摇头:「不一样的,用别人的东西,总得看人眼色,得始终依附别人,成了自己的,就自由了,可以为所欲为。他们结婚没多久,余双宇就想把手伸进公司,野心早就暴露了。」 梁忆听张策讲了一些事,知道张策为了抵制余双宇,做了许多防范,同时也体会到宁晓回的不容易,因这两个男人的矛盾无法调节,只得自己也越来越淡出公司日常管理。 梁忆想了想,觉得某种程度,宁晓回已经做出了选择,事业和爱情当中,她选了爱情,这意味着她对余双宇是有深厚感情的。 只是,张策并不理解。梁忆默默想,清官难断家务事,张策是自己执念太深吧。 当然,这种事儿,自己没法提醒,至少当下肯定不能评论一个字。 「上一周是我的原因吧,耽误你去医院了,现在我好了,你可以每天都去看看,这样放心点。」梁忆说,「只要我有时间,我就陪你去。」 「真的吗?」张 策有点意外。 「真的。我理解你的心情,看一眼,比不看放心。」 张策:「我们过去,可以时间短一点,这样也不耽搁我们俩独处。」 梁忆笑:「你安排吧,我都支持。」 张策很高兴:「你真是太好了。等晓回好了,我一定补偿你,嗯,我可以带你出去玩,你没去过的地方,走得远一点。」 「旅行?不错。」梁忆点头,「我相信跟着你,一定能看到许多不一样的风景。」 「嗯。最近是走不远的,我们就做点简单的事,我想想。」 「都行,简单的,看个电影也行。」梁忆想着,图个放松,别把相处变成了负担。 张策点头:「是啊,我们还没一起看过电影呢,明天晚上,我来安排。」 梁忆笑:「不用这么急,下周吧。」 张策:「那就周一。」 「周一工作比较忙的,周二或者周三吧。」这事儿有什么好着急的? 「那就周二,就这么定了。」过了一会儿,张策反应过来,「咦,不对啊,你下周准备上班去?」 「嗯,歇得差不多了,公司最近变化多,后头许多事,总之,我既然答应了莫为一,那就得好好努力。」不能辜负了人家的好意,梁忆是这么想的。当然,如果真的能成功,也是自己职业发展的一个新里程碑。 下午的时候,朱可可来找梁忆,两个人一起吃晚饭。 朱可可说,她和飞飞彻底分手了。梁忆觉得,她说这话的时候,很伤心。 「不是因为我吧?我这事儿,其实飞飞也属于被骗,你不必都怪他。」梁忆说,「如果真喜欢,就再看看?」 感情没道理,梁忆肯定自己不喜欢这个主播,但觉得朱可可不用受自己喜好的影响。 朱可可摇头:「玩玩可以,不能当真。」 梁忆就不知说什么了。 朱可可:「可能是习惯了吧,离开他这个决定,居然需要下决心才能做到,我也是活回去了。」 第八十八章 如果分手 梁忆想了想,他们俩在一起好像有三四年了,就算原本没感情,都够培养出感情了。「开始,还是慎重点好。」 晚上,朱可可留宿,梁忆没有拒绝。 朱可可热心的帮梁忆收拾家,走前走后,看得梁忆头晕。 「不必了,我周末叫个保洁就行了。」梁忆说。 「这么好收拾的房子,叫什么保洁,交给我。」 梁忆明白了,朱可可是想找点事做。问:「你是不是晚上睡不好?」 朱可可叹息:「嗯,没想到我也会碰上失眠。没事,累一点就好了。」 「我家有褪黑素。」说完,梁忆便不管她了,随她折腾。 朱可可最后收拾玄关处的纸盒子,看到一只破手机,拿起来问梁忆:「这是你的吗?要不要丢掉?」 「哦,还在啊。」梁忆揉揉太阳穴,好几次要送去派出所,都给忘记或者耽搁了。「放着吧,回头我来处理。」梁忆想着,要不直接给吴桐去?嗯,已经够麻烦人家了,再加上李林事情上的不愉快,还是算了吧,回头自己记着跑一趟。 不过,时间耽搁的有点久,会不会有什么事?梁忆突然想到这点,转念又想,一只破手机而已,不会有什么,或者直接扔掉更方便? 朱可可顺手把手机丢到杂物小篮子里,很快,玄关处整洁干净了。 晚上,两人一同躺在床上,朱可可讲了她和飞飞的事情,越讲越伤心。 梁忆给她拿纸巾,问:「那你想和好吗?」 朱可可沉默了一会儿,点头,然后又摇头,说:「如果和好,以后我就是那什么舔狗,为了留住他,容忍他的不忠,不断讨好他。他比我年轻,会玩,耗得起,我呢?我的结局会是什么?」 梁忆:「听起来,你不大相信他最后会选择你,好好和你在一起?」 「不信,现在我还没老呢,他就这个样子,何况他还住着我的房子,吃着我的饭!」 梁忆听到磨牙的声音,朱可可向来是有脾气的。 磨牙声慢慢消失,「可是,为什么我这么难过?我到底该怎么办?」不知道朱可可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梁忆。 梁忆当然回答不了。 过了一会儿,梁忆说:「遵从自己的内心,这话说起来很容易,其实很难,因为自己的内心,许多时候并看不清。不过,当你看不清,不知如何做决定的时候,其实不用急着做决定,你可以先放下这件事,做点别的。你一定有许多一直想做,但还没有做的事,对不对?」 朱可可:「有的,我一直想去一些城市,不是旅游,就是住一段时间,我有个清单的,有好些城市,有些我想呆一两个月,有些我想呆一年,总之,我理想的生活就是成为许多美好城市的本地人。」 梁忆听出了朱可可情绪的扬起,转了个身,问:「那你现在最想去哪里?」 朱可可拿起手机,翻出相册里一张照片,跟梁忆讲述她的理想生活。这张照片非常朴素,应该是在哪个本子上写下,然后直接拍摄的,上面有长长一列城市名称,每个城市后面还跟着一些地址,有些还画着不同颜色的圈儿,或者打着勾子、五角星这类标识。 讲着讲着,朱可可坐起来:「按照我的计划,我现在就应该开始了!」 梁忆:「那就抓紧时间呗。」 话题到这里,忽然,朱可可又蔫儿了:「现实太残酷,我哪里有这么长时间的假期?」 梁忆想了想:「工作是为了挣钱吧,去到第一个目的地,生活三个月,需要多少钱?」 朱可可:「这个钱我是有的,但是,我会失去工作。」 梁忆:「失去的反 面必然是收获吧?你会收获什么?三个月的失去能否承受?后续再找工作有没有可能?什么样的工作能匹配你想要的理想生活?」 一连串的问题,又把朱可可的情绪调动起来。一通分析后,她坚定了决心。 「我想起来了,最初我和飞飞在一起,就是好奇他的工作,当时我就想,这工作真好,可以在家里,很自由。我知道了!我需要开始,我要准备去往第一个目的地,同时尝试一些工作地点、工作时间相对自由的工作。」朱可可突然抓住梁忆的手,「我也可以做主播啊!我现在知道主播是怎么工作的,虽然我游戏打得一般,但是也没规定主播一定要打游戏打得好啊,我就要做个另类的主播!」 梁忆笑:「打游戏为的是开心。」 朱可可笑:「对,开心就够了。有一些他的粉丝认识我,还互关账号呢,这么看来,我的还不错。」 「我也是你的粉丝。」梁忆说。 朱可可:「那必须,我的第一场直播,你一定要来,张策也要来,必须大力打赏。」 梁忆:「如果要尝试主播,你倒可以和张策聊聊,他也许有建议。」 「是的是的!」朱可可兴奋了,「他可是企业家,我明天就去找他。哎,他明天会过来吗?」 「会的,明天我们一起吃午饭。」梁忆打了个哈欠。 今晚,朱可可估计还得失眠,不过,这次是因为兴奋。 梁忆不大会安慰人,特别是情感问题,但是,她是个行动派,所以,转换视角是常用思维。这么看来,朱可可反而可能利用这次机会,重新探索理想生活了。祸福相依,真是应了这句话。 梁忆转身,看着窗外的星星,自己祸、福又是什么呢? 不急,也急不来。 如果自己和张策的最终结局是分手,那时候自己也许像朱可可一样,重获新生也说不定。 身边的朱可可不住翻身,梁忆倒是淡定,慢慢睡去。 第二天,周日,梁忆八点左右起床,很有兴致的做了早餐,一人一猫,在书房席地而坐,看着窗外吃早餐。 九点半,梁忆叫朱可可起床。 朱可可顶着黑眼圈儿,很痛苦的爬起来。 梁忆笑:「本来倒是准备让你继续睡的,但是张策快到了。」按照时间,张策估计在十点半左右能到。「你要不要先洗漱一下?」 朱可可想起自己的计划,连连点头:「嗯,我有正事要和张策聊。」 梁忆问:「要不要给你弄早餐?比如鸡蛋三明治?或者下个面条?」 朱可可冲去洗手间,喊:「不用,张策肯定会带吃的。」 梁忆无奈:「直接吃个早午餐也行。」 朱可可洗漱、化妆,结束后没多久,张策到了。她热情的跑去开门。 张策有点意外,眼神询问梁忆,这人怎么了? 梁忆笑笑没说话。 摆好午饭,朱可可迫不及待的说了自己的计划,要尝试做个主播,先从游戏开始。 张策想了想:「这个行业,具体我不大熟,不过,技术上我可以支持,我可以让工程师用一些算法,给你找找机会。游戏主播?你不是要体验各地生活吗?为什么选游戏?」 朱可可:「体验还没开始嘛,先用游戏和大家互动互动、认识一下,而且主要游戏有基础,我可以去那谁直播间宣传。」 张策:「既然要宣传,定位就得清晰,就算用游戏主题,也只能是你主线的补充。你再好好想想。」 朱可可问:「我是不是太着急了?」 梁忆点头:「你最近要做目的地的攻略,要办理辞职 手续,要搬过去,就算开播,也得准备,硬件、软件,七七八八挺多吧?」虽然不懂这个行业,但商业运作总有共通之处。 张策也提醒:「游戏、化妆、旅游还是什么,主题的确得想清楚。回头我找个朋友,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建议。」 朱可可连连点头:「太感谢了,回头我自己也好好再想想。」 饭后,朱可可便离开了,看着她兴冲冲的样子,张策问梁忆:「你这是整哪一出?」 梁忆耸肩:「就是你看到的,她准备去按照理想的状态生活。」 张策揉揉鼻子:「希望不是三分钟热度。」 「无论如何,都比陷在情感痛苦中强。」忙起来,注意力得到转移,这才是朱可可当下紧急的事情。「至于新职业,还有许多时间可以尝试。」 张策:「对了,她刚才说,要去前男友直播间宣传,他们不是分手了吗?」 「是吗?她说过?我没留意。」 张策:「你不是在劝她放下那人吗?再找回去,不好吧。」 张策的眼神有点古怪,梁忆想了想,说:「你的意思,分手连普通朋友都不能做?资源也不能用?不至于吧,真的放下,见面又如何?」 张策:「和平分手没问题,但不是说,她是被对方劈腿的吗?这种情况,不大好吧?」 「分手后利益最大化,没什么不好。」梁忆说。 张策见梁忆很认真,知道她真是这么想的,有点惊讶。 梁忆看出来了,说:「你的惊讶,让我惊讶。」她暗想,你一个交过无数女朋友的人,应该很有经验吧? 张策也看出来了,说:「我一段一段,都很清晰,从不干劈腿的事,她这种,我没经验。不过,情感上正常判断,这种分手,最好不见。」 「放不下,才不见,放下了,也就无所谓了。」梁忆摆手,不想再谈,低头看书。 张策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神有些复杂。 梁忆感觉到了,叹了口气,放下书,问:「有事?」 张策:「你震惊到我了,我没想到你对感情如此洒脱,要是以后,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分手,你会如何?」 梁忆认真问:「我们是什么原因分手的?」 张策:「我是说如果。」再次强调。 梁忆点头:「嗯,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不是影响我生命安全的原因,我应该可以放下,坦然回到同学关系上。」 第八十九章 帮我劝一劝 决定和张策交往前,梁忆想的很清楚,当然,人作为情感动物,遇事会有情绪波动,但冷静下来后,梁忆还是坚持原来的判断。关于结果,在一起或者分手她都想过了,都能接受,基于这样的背景,那两人的关系大概率就不会在分手后变成仇人。 恨一个人太累了,梁忆不想耗费这样的精力,再说,如果不爱,就没必要恨。就像她给朱可可的建议,行动起来往前看,更爱自己,追求理想生活。 近期的许多事,让她对于生命安全特别在意,既然张策说如果,她便跟随一把,将唯一关心的说了出来。 张策认真看梁忆,看了许久,像才认识一样,最后开口:「谈个恋爱,为什么会让你想到生命安全问题?」 「就是随便想到的。」梁忆笑,「莫名其妙的事情,引发了我莫名其妙的想法。」 张策:「你说过这事,我记得,但是,是从我们交往开始的吗?」 梁忆摇头:「同学会之前就开始了,我就随便一说,你也不必当真。」 「我想尽量理解你的想法,我不想你有压力。」张策说。 压力?死亡压力?梁忆想了想,「嘿嘿」一笑:「没什么压力,好好和你谈恋爱。」人都是要死的,想通了的确没什么,活着的时候尽量不留遗憾吧。 张策承诺:「不管怎样,不会让你有危险。」 这话说得很认真,让梁忆有点惊讶了:「你这么承诺,怪怪的。」 「是你先提的。」张策笑了笑,转了话题,问,「你以前认识余双宇吗?」 「不认识,昨天第一次见。怎么了?」 张策没说什么,梁忆也不再多问。关于张策、余双宇和宁晓回的三角关系,梁忆不想评论。 梁忆跟着张策,再次来到医院。 进门没多久,张策接到一个电话,便出去了,梁忆便坐在病房里,看余双宇和按摩师一同给宁晓回按摩。 按摩师当然手法娴熟,但余双宇也是一样,看来这事做过许多次了。 这按摩师挺有意思,一边做事,一边说话,和宁晓回说话,讲讲按摩某处的功效,夸赞余双宇手法专业,说她有个好老公,赶紧努力醒过来芸芸。 结束后,余双宇洗手,然后坐下休息,冲梁忆一笑。 梁忆闲聊:「感觉这个按摩师很好。」 余双宇点头:「嗯,她热爱工作,对手下接受按摩的人有一种发自真心的关爱,会同病人聊天,而不是仅仅完成任务那种。」 「一天两次按摩,你都陪着吗?」 「是的,我们是夫妻,再说,我是最了解晓回的,我怕别人弄得她不舒服。」 梁忆点头。 余双宇叹了口气:「我和晓回有许多一样的想法,我们都想好好活着,有质量的活着,而不是这样。」 梁忆:「我听说,还是有醒来可能的?」 余双宇:「但不是这么漫无目的的被动等待,其实,有新药可以尝试,但是张策不愿意。」 张策并非宁晓回的亲人,为什么能不愿意?梁忆不解,但觉得话题敏感,不方便细问。 余双宇倒主动解释了原因,提到了一个特别的协议。「如果是公司事情、钱的事情,我都能理解,但是这种……明明是我们夫妻俩的事情,我不理解。」 梁忆没说话。 余双宇看看她,问:「你能理解吗?」 梁忆摇头:「我不知道。」 余双宇:「那你觉得,如果是一个追求主动、追求品质的人,愿意这么躺着,无望的等待吗?」 梁忆还是摇头:「宁晓回的想法,我并不了 解。」 「但是我了解,我们是一样的人。」余双宇眼神闪动,显得很难过。 梁忆不知道说什么,如果是自己,肯定也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家事,但是,张策和宁晓回的关系,也是家人吧?某种程度上……实在不好说什么。 余双宇恢复了平静的神情,对梁忆说:「你听说过晓回创业的经历吗?」 梁忆点头:「张策讲过一点,网上也有许多关于她的故事,很厉害的一个人。」 「嗯,很多次,都是在失败的边缘,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晓回从来都不肯放弃,尝试、反复尝试,如果没有这样的精神,就没有现在的公司。」余双宇娓娓道来。 听完,梁忆点头:「张策也讲过,创业不易。」 余双宇坦言:「我不喜欢张策,从一开始就是,他太自以为是,总认为自己是最了解晓回的,但是,他不是,他们性格不同,许多事情上意见不一,甚至有争论。好几次,从结果上看,都是他错了,都是晓回再花费更多的精力善后、修正。」 梁忆相信,余双宇没说谎,虽然没听过一些细节,但张策也多次承认,没有宁晓回,公司可能早就结束了。 「我知道,张策也不喜欢我,那个协议的初衷,是他想阻止晓回和我结婚。我本以为,晓回的选择已经让他死心,没想到他居然真用这个协议来阻止我,我想尝试一些新药,让晓回有可能醒过来,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 梁忆不想纠缠这三人的关系,看看门外,还没有张策的影子,思考怎么办? 余双宇似乎执着于她的反应,追问:「你说,张策到底什么意思?想私吞公司吗?」 除了三角关系,还有利益纠纷,那就更复杂了。 见余双宇看着自己,梁忆想了想,把话题聚焦在新药上,问:「到底是什么样的新药?能不能找个专家,或者一组专家,好好分析一下利弊?从初衷看,你们都是为了晓回好,你想她赶紧醒过来,张策希望她安全,没有风险,那就针对性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出更好的结论?」 余双宇:「这是个好建议,不过,如果是我提出来,张策肯定不会听的,你能不能,帮我劝一劝?」 呃!梁忆内心第一反应是拒绝的。 余双宇继续:「不是劝他接受新药试用,是劝他,我们可以找个专家组,好好分析一下药物作用,哪怕分析后仍然决定不用,也是可以的。」 按理说,这是个很正常的提议,梁忆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专家组他自己找也行啊,我可以不参与。」余双宇期待的看着梁忆。 梁忆真没法拒绝了,点头同意:「不过,我不敢保证什么。」 余双宇松了一口气:「不用保证,你愿意帮忙,我已经很感激了。但凡有可能,就不能放弃,我和晓回,向来是一样的。」 张策终于电话打完,回来了,梁忆突然觉得心累。 回去的路上,梁忆说:「本来以为你会多呆一会儿。」 「为什么?」 「因为全程你都不在病房。」 张策:「哦,公司遇到点棘手的事情。晓回现在这样,我得照顾好公司,要不然她醒过来,肯定要生气的。」 「昨天你也几乎不在病房。」梁忆看着窗外,「你这种看望也挺有意思,打卡吗?」 张策解释:「昨天是特殊,好些天没去,需要向医生了解情况,今天是工作,若晓回知道,也会赞成我工作为先,甚至感到欣慰。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梁忆:「没什么,就是想说,如果你想呆久一点,我也是赞成的。」 张策握住梁忆的手:「 谢谢你的体谅。说实话,我怕你介意,想着是不是先不介绍你们认识,但是既然是认真在一起,我还是觉得要让你知道。」 「谢谢。」梁忆回答,「她是你的家人,我理解。」 「家人,对的。」张策肯定。 梁忆没有提余双宇的建议,觉得不是时候。 周一早上,梁忆在闹钟响起前,就自己醒来了。吃早饭的时候,想想觉得有趣,太久没上班,难道是想念了? 梁忆不觉得自己是工作狂,当然谈不上想念,解释为责任更合适。 多花了点时间化妆,遮盖一下,脸上看起来完全正常了。 丛文的车已经到了小区门口,看到梁忆,还是一副淡淡的老样子,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到公司后,倒是许多同事很热情,纷纷来梁忆办公室问候。 蔡允很细心,还给梁忆准备了鲜花,看着祝福卡片,梁忆还是很高兴的。 把鲜花插好,摆在身后的柜子上,梁忆打开电脑。未读邮件有些多,梁忆仅大概扫了一遍,挑重要的点开细看。 十点左右,唐永到了,梁忆一直留意,见唐永从茶水间回到办公室,便跟过去问好。 「呦,状态不错嘛。」唐永亲热招手,让梁忆进来坐。 「谢谢唐总,恢复得差不多了。」 唐永点头:「我知道你在家,急事也都处理掉了,没完全闲着,想再歇几天也没问题的。」 梁忆笑笑,再次道谢。 唐永喝了口茶,询问梁忆被袭击事情的经过,表示关心。 梁忆都配合的一一回答,但她很清楚,这些都是例行公事,唐永并不真的关心她。 还是反差挺大的,梁忆心中有点触动,转念又想,也许以前唐永就是这样,只不过因为有了隔阂,自己的感受不同而已? 大家在公司,都是工作关系,愿意多关心当然好,不愿意也正常,唐永虽是领导,但也是人,没必要对他要求过高。想到这里,梁忆便坦然了。 过了一会儿,唐永终于提到正题:「文立国的情况,知道了吧?」 第九十章 发展机会 梁忆点头:「看到内部变动公告了。」然后等待唐永说话。 梁忆敢肯定,这个变化,公告发出来前,唐永已经知道了,按照以往,他一定会跟自己提前说一下,这次到今天都没有说话,也是很大的前后对待反差。 这次合规调查,不管怎么说,都在两个人心中留下嫌隙。不过,梁忆不后悔,若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干。 既然不后悔,当然就能坦然接受任何结果。 唐永说:「公司信息泄露是因为宋恬,当然文立国肯定有责任,合规调查中,他力荐k,而k这家供应商有很大的问题,这些都引起了上头的注意,最近总部本来也在抓合规问题,所以就有了这次调动。」 梁忆点头,继续耐心倾听。若是以前,她会直接问唐永,他是不是可以去到更高的位置,眼下只能保持沉默,人家分不分享,随缘。 「关于采购,全球的这个变化,本来也在计划中,是上头考虑的事情,我们这里跟着动就可以了。」唐永说。 当然,梁忆知道,采购汇报线的调整,跟这次合规调查也有关系,不过,既然唐永不说,那她也不点破。 「你做得很好。」最后,唐永表示肯定,「我最近一直在想,要给你什么样的奖励?说说,你自己怎么看?」 「职责所在,谢谢您。」梁忆说。 唐永:「不用谦虚,莫总对你印象很好。一直以来,你都承担了许多职责以外的事情,而且做得很好。」 「是您的培养,给了我许多锻炼机会。」 「莫总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唐永笑眯眯的。 梁忆再次道谢,但心里有些吃不准,唐永到底想说什么,应该不是仅仅夸自己一通吧? 唐永看了看梁忆,似乎等待了一会儿,然后继续:「我想过了,关于你的职业发展问题,现在有个好机会。」说着,递给梁忆一份职位描述。 梁忆接过,是英国一家工厂的项目经理,唐永希望自己离开? 「这是个好机会,我想把你派到国外,两年时间,这家工厂可是全球的战略工厂,这个职位直接向运营负责人汇报,职位级别、薪水都会有提升。」唐永一一介绍,「时机也不错,你现在还比较自由,等以后结婚了,就得考虑家庭。」 梁忆认真看,认真听。这个机会给到中国的管理者,一般有两个目的:一、发展人员,等两年期满,回来去一个新岗位;二、打发人员,特别是一些快退休的,外派做点不痛不痒的事情。 唐永说是考虑自己的职业发展,但却没有提到两年回来后的安排,为什么? 不能思考太久,梁忆听完,回应说:「谢谢您,我会认真考虑,毕竟是出国,又是两年,我也得跟男友商量一下。」 唐永:「哦,有男朋友了?好事情。应该的,不急,你好好考虑。」 唐永没有提他的打算,又聊了几句,梁忆起身离开。 回到办公室,梁忆看着手中的职位描述,陷入思考。 客观说,就算不谈两年后,这也是个好机会,就像唐永说的,可以出去锻炼锻炼,拓宽人际网络,自己毕竟还年轻,公司花钱培养了,不会那么容易放弃,就算回来暂时没有好位子,总会再做个过渡性安排,然后最终定岗。 可是,如果真要培养,眼前就有机会,唐永自己面临选择,照理说正是用人之际,为什么要打发自己离开?这层培养的意思后面,有驱逐的想法。 梁忆皱眉,就算有嫌隙,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也许,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刚才说话间,唐永似乎在期待自己说什么?可说什么呢?还是这感觉只是自己的错觉? 还好,还有时间,唐永既然说不急,自己又推出来男朋友做挡箭牌,应该能争取一段时间。 有些疑惑,想到莫为一,梁忆在内部聊天网上查了一下,对方显示不在线,便暂时搁下。 梁忆是真没想到,唐永居然是觉得她对自己有威胁。 莫为一来调查,本来梁忆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一早唐永迫于文立国的要求,就准备牺牲梁忆,后来虽然形势逆转,唐永扭转枪头对付文立国,但也并没有保梁忆的打算,但结果出乎意外。 再仔细一想,并不意外,是因为莫为一,莫为一直接出手,护住了梁忆,还给她加分了。 莫为一为什么要保梁忆?梁忆在悄无声息中,有了中国区总部高层的人脉,让唐永有点忌惮,当然,也有点不高兴,因为梁忆没有告诉他,直到今天,梁忆什么都没说。 自己等待许久,给过机会了,可惜…… 梁忆在等唐永的分享,其实,唐永也在等梁忆的分享。 这次沟通,两个人都不问,也都没说。嫌隙一旦产生,势必会加大。 午饭后,梁忆收拾了一下办公桌,顺手撤掉了摄像头。自己这么久不在,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出现白色卡片,说明对方害怕了。 是啊,文立国现在要操心的事情太多,顾不上吓唬自己了。 梁忆不知道的是,现在文立国操心的事情,跟她有关。 文立国失势,他有些慌张,因为许多事,是靠他的权力维持的。基础没有了,大楼就要坍塌。 躲了几天,还是被张勇找到,他找来,当然是要文立国兑现承诺的,文立国很为难,他知道自己无法兑现。 刚开始,他用拖的办法,指出了张勇公司的许多问题,要他整改,产品合格才能有进一步的可能。 张勇根本不听,在他看来,以前能拿到订单,现在也应该能拿到,至于怎么拿,那是文立国要去行动的,而不是自己。 因为张勇的态度,文立国有点上火,忍不住骂:「要是你产品质量没问题,怎么会被取消供货资格!还不知改正,生意还要不要做?」若不是他的事,自己和梁忆也不至于闹这么厉害,最后弄一个这样的结局。 真是小看梁忆了,本来以为她就是一个死干活儿的,没想到居然总部有人!文立国有点后悔,但没办法,眼下的事情得先解决,天天被人催债似的盯着,实在麻烦。 张勇瞪眼:「整改需要钱!你给钱吗?就知道拿钱。」 文立国:「你怎么说话呢!」 张勇:「我有说错吗?每年给你多少钱,你自己没数啊,一条整改要求,小则一、两万,大的要几十万,你自己说,我怎么整改?整完我喝西北风去!」当我是你的提款机,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文立国气得脸色发青,这厮以前怎么敢和我这么说话! 张勇眼珠子一转,缓了口气,说:「要我整改,可以,先得让我赚一笔,不然真是没钱了,公司账目随你查,没骗你,而且,我已经裁过两批人了,再这么下去,公司得关门了。」关了门,你就没好处了,张勇知道,新ay并不是文立国的肉。 文立国见张勇态度软了些,顺着说:「我理解,但是,我就算现在让公司去你那里做二次审计,你通不过怎么办?硬指标还是要有的。公司现在情况和以前不同了,你想做生意,还是得目光长远,就算现在投资个几万,顶多十几万,未来订单来了,就赚回来了,里外里,这个帐,不难算吧?」 张勇两手一摊:「文总,不是我不配合,是真没钱了。要不,您帮衬点,借点钱我周转?等赚了就立马还您。」 文立国当然不愿意,因为他知道, 不可能赚,k没有未来。 张勇不傻,对文立国也很了解,直接把整改的事情撇开了。「文总,您看,后面怎么安排?什么时候有订单?」 文立国只得糊弄:「我回公司后,安排一下。」 张勇不肯让他走:「不行,您得给个时间,见您一次不容易,我出差费又不能找您报销。」 「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文立国要走。 张勇拍了拍桌子,发狠道:「您不给时间是吗?没事,我自己定,这样吧,现在周一,三天,我周四找您,如果你不肯见我,我就直接给你家里打电话。」 文立国警觉,问:「你要干什么?」自己收钱,从来都是现金,张勇不可能有任何证据,还有些事,自己做得隐蔽,并没有带着他,他也不可能有证据。 张勇冷笑:「我就跟嫂子聊聊,我要是活不下去,您也一样。」 「你到底要干什么?」文立国再次问。 张勇:「我要干什么,取决于你要干什么。文总,有些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有力气忽悠我,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给我订单。」 文立国皱眉,他不知道张勇有什么。 张勇并不准备露底牌,有些事撕开并不好,文立国自己心里有鬼,吓唬一下就行,后续还得合作。 「我怎么是忽悠你呢。」文立国缓了语气。 张勇见效果达到,不再紧逼,说:「您帮我想想办法,山穷水尽了。」 文立国问了具体情况,心想,这家伙的确是快不行了,但是自己现在并无实权,怎么办才能稳住他呢? 「要不,索性把目前公司关闭,另外注册公司?」文立国建议。 张勇:「这也需要钱。」 文立国咬牙:「那我给你一些,其它你自己再想想办法。」 张勇问:「多少?」 文立国做了个手势。 张勇皱眉,这算什么?打发叫花子!「不够啊,我跟您算算。」 文立国烦不胜烦,但只得耐着性子听完。 张勇问:「能不能有不花钱的办法?」 不花钱?这也是个思路。文立国暗想,能拖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 张勇突然眼前一亮:「我们可以让新ay出局啊!」 第九十一章 吵架 张勇顿时双眼放光,说:「我们应该转换思路,现在是我们k挤不进去,为什么挤不进去呢?因为没位置,但如果ay出局了,那就有位置了。」 文立国暗想,你倒真会想歪主意!不解决产品关键问题,什么都不可能。不过,反正自己没损失,不妨试一试,也可以稳住张勇。 于是问:「你有什么办法让ay出局?」 张勇:「让你们质量部说它产品有问题。」 文立国:「产品检验有流程,不是哪个人说不行就不行的。」 张勇:「那就让生产挑毛病。」 文立国:「生产为什么要挑毛病?他们只管自己的产品合格,巴不得原材料好。」 张勇眼珠子转来转去,问:「ay给那个姓梁的送吗?」手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文立国:「这我怎么知道?」 张勇笑了,说:「没人知道好啊!不知道就是有可能送了,有可能没送,这里面就可以做文章了。」 文立国没说话,暗想,泼脏水容易,自证清白可不容易,虽然最后结局不好说,但麻烦肯定有。 张勇越想越觉得可行,继续说:「你只要在公司吹吹风,剩下就是梁忆的事情了,保准有她麻烦,如果她的位子坐不住了,ay自然也没戏。」 文立国看了看张勇,他并不知道自己被调职的事情,当然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就是他想给梁忆设定的结局。 见文立国不说话,张勇急了:「你什么意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说个行的!」 文立国:「我没说不行,不过,既然用这个办法,就用得狠一点。」 「怎么个狠法?」 「谣言是不够的,得有证据,坐实她收了供应商ay的钱。」 张勇「哦」了一声,看了看文立国,说:「行啊,可怎么制造证据?」 文立国想了想,说:「我记得你说过,你认识ay的人?」 「竞争对手,总得了解一下。徐仁新这个人油盐不进,薛明明这个人还可以。」张勇说。 「还可以是什么意思?」文立国问。 「就是有些事情上,能谈谈。我曾经想过,让他们厂帮我代加工,当时他们没订单,挺困难,本来薛明明有可能同意的,最后是徐仁新不肯。」 这个事儿,张勇没跟文立国说过,文立国有点意外,张勇背着自己,还干过什么?刚才和自己争吵,那么强势,仗着什么? 张勇点烟,继续说道:「给梁忆送钱,这事儿徐仁新肯定不会干,薛明明倒是有可能,也许已经给了,问题是,我们怎么拿到证据呢?」 文立国面无表情,说:「现在外头那么多骗子,他们怎么骗着人打钱的呢?心里有鬼的人,容易上钩,就算心里没鬼,生意要做吧?」 张勇眼珠子转着,问:「道理我懂,具体怎么弄?」 文立国:「我提供给你梁忆的银行卡号,你去找个渠道,以梁忆的身份,问薛明明要钱。如果实在要不到,那就以薛明明或者徐仁新的名字,直接汇钱。」 当然第二个方法更容易,但是文立国怕张勇又说没钱,只得给出两个选择,反正不管怎样,梁忆的银行卡上有钱到账就行。 张勇想了想,技术上可行,便点头。 文立国也点头:「明天给你卡号。」以王李荣的技术,从公司系统里看到梁忆的个人信息,不是难事。 周一下班后,丛文直接送梁忆去了医院,张策已经在门口等她了,见车到了,便上前帮忙拉开车门。 「今天怎么样?累不累?」张策殷勤的问。 「谢谢 。正常上班,还是那样。」 「反正别勉强,觉得累就多歇歇。」 梁忆笑笑没说话,自己不是娇小姐,当然,也许张策仅仅是随口说说,表示关心而已,自己也不必多解释。 见到宁晓回后,余双宇似乎有点着急,再次直接对张策提出,尝试新药。张策仍是拒绝。 余双宇拿出一叠资料,让张策找专家好好检核,然后再给出结论。「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不能因为讨厌我,为了反对而反对,你得为晓回着想,如果她有意识,一定也是愿意尝试的。」 张策冷笑,看都不看,就把资料甩到地上。 「张策,你不要太过分!晓回是我的爱人,你是谁?你什么都不是!」余双宇气愤。 两个人越吵越凶,护士远远走开,看来这种情况经常发生。梁忆劝不动,只得把两个人赶出病房,要吵出去吵! 作为旁观者,她真觉得余双宇的要求是正常的,但张策的应对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理智,就是争锋相对的不同意。 说到最后,张策搬出协议,搬出法律,甚至说余双宇是为了谋财害命。 梁忆听不下去了,说:「你们吵够了吗?再吵就去外头马路上继续。」 张策「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余双宇一脸无奈,看了梁忆一眼,他眼眶有点红,赶忙低头,然后转身往走廊尽头走去。 张策回到病房,坐在宁晓回床边,说:「我知道你不高兴我和他吵架,但是他没安好心。」 梁忆靠在窗边,看着这两个人。 张策注意到梁忆的目光,解释:「余双宇这不是第一次了,几天就弄个新药来,若这些新药有用,医院里还有那么多病人吗?」 梁忆想了想,还是开口:「其实,你可以找专家,看看那些新药。」 张策抬头看梁忆:「你也觉得该用新药吗?我早问过专家了,新药都有风险。余双宇就是没安好心,巴不得晓回死了,晓回不死,我还能护着,若晓回一死,他就是最大的获利者。」 梁忆:「你觉得,如果是宁晓回,她会怎么选?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你很了解她,对吧?」 张策不说话,他当然了解宁晓回,但他不赞同她的许多观点。 梁忆:「我对事不对人说一句,你应该把余双宇这个人摘开,纯粹的看看这些新药,或者说机会,也许真能帮宁晓回醒过来呢?机会和风险当然是并存的,这一点你很清楚,但我们做事,从来不是因为没有风险才做,而是要风险可控,或者说相对利益够大。」 张策不高兴了,问:「你是帮余双宇说话吗?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这话说的!梁忆体谅张策的心情,自己耐下心来,解释:「我只是说事情,他没有给我任何好处。」 张策:「说事情?你知道什么!如果晓回死,余双宇能有多大的利益,你知道么?这个钱足够让人疯狂,让人违背良心做事。」 梁忆反问:「那你呢?你不让宁晓回尝试醒来的机会,为什么呢?没有利益原因吗?」 张策站起来,一脸不敢相信:「你居然这么想我!」 梁忆叹息:「我只是就是论事,你和余双宇,在我看来,都和这个巨大的利益联系在一起,你们有同样的理由、动机,只不过反应在宁晓回身上是醒来和不醒两种状态。」 「我当然希望她醒来,但不希望她有生命危险!」张策强调。 梁忆:「既然希望她醒来,为何不积极尝试?生命危险的几率有多大?不能凭感觉,要看数据吧?」 张策瞪着梁忆。 梁忆暗想,反正已经说了,已经生气了,索性 说完吧。于是继续:「当然,我知道你是为了宁晓回好,其实你们都是她的家人,你们可以回到理智状态下,一起想办法,找到风险最小、效果最好的药。当然,如果分析后还是不用好,那就不用,这才是理智的决定。」 「家人?家人会害她性命吗?」张策冷冷反问。 梁忆不想说话,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了。忽然想起吴桐对自己的评价,被迫害妄想症,张策这算什么?担心宁晓回被迫害妄想症! 见梁忆不说话,张策低头想了想,说:「你是不是觉得,宁晓回的存在,对你是威胁?所以你也希望她死去!」 梁忆看着张策,有点不可思议,问:「我和她无冤无仇,为什么希望她死去?」 「因为我,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和她关系紧密?」 梁忆:「坦诚说,没有女性希望自己男朋友有一个关系紧密的女性朋友,但你之前跟我讲过你们的事,我已经考虑过了,喜欢固然谈不上,但能理解,能接受。」 「所以,还是不喜欢了。」张策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梁忆突然有点心累,自己不在意,人家却不这么想,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局面。 张策指着门口,没说话,但下了逐客令。 梁忆也没再解释,拿起包包,转身出了病房。 走廊里有小护士匆匆离开,看来在边上偷听有一会儿了。 梁忆暗想,都是什么破事,看来三个人的花边故事,要变成四个人了,自己不知会被描述成什么样? 下楼的时候,余双宇赶来过来,叫住梁忆。 梁忆转身,看着余双宇。 余双宇一脸抱歉:「不好意思,害你们吵架了。」 梁忆摇头,不想多说:「我回去了,再见。」 余双宇再次叫住她,说:「明天下午,我请你喝咖啡吧,我知道一家很好的咖啡馆。」 梁忆:「上次你说过,不过,我其实对咖啡要求一般。」婉拒。 余双宇却坚持:「你一定要来,我有事跟你说。」 第九十二章 你并不知道 梁忆站在医院门口,天已经开始黑了,左顾右盼等了一会儿,没有车,想到这里地点偏僻,正在犯愁的时候,丛文打来电话。 「我半小时能到,你等我一下。」 咦?梁忆意外,他怎么会知道自己需要车?不管了,能回家就行。 无聊的在门口草坪旁踱步,转头看身后的住院楼,窗户灯光里似乎有张策的影子,一晃而过。 这次算吵架吧,后续怎么和好呢?梁忆没经验。 其实,她能理解张策,一样的事情,每个人的认知不一定一样,张策这也是关心则乱。 丛文向来准时,上车后,梁忆叹了口气。 丛文没有送梁忆回家,而是先来到一家餐厅。 「没吃饭吧,就这里,吃完我再送你回去。」丛文下车,帮梁忆开门。 下班后直接去了医院,本来计划探望结束两人再去吃晚饭的,没想到不能如约,这会儿,梁忆的确饿了。 这是一家韩*国料理,梁忆点了一份三文鱼石锅拌饭,就着泡菜,吃得挺痛快。 丛文直接点了泡菜石锅拌饭,看着那样子更辣。 梁忆好奇:「我记得你老家,不算擅长吃辣的地方,不过你倒是很能吃辣嘛。」 丛文就「嗯」了一声。 梁忆知道他话少,不死心,又问:「你是怎么练出来的?」 梁忆问了两次,丛文终于回答:「穷,没菜,辣椒酱拌饭吃出来的。」 呃!好吧,下次不好奇了。两人冷场,各自吃完自己的饭。 梁忆要买单,丛文没阻拦,只是坚持付自己那份。 「今天你算加班。」梁忆说。 丛文摇头:「那更应该我自己买单,然后报销。」 梁忆说:「我今天是私事,照理不该用公车,所以你报销也得找我报。」 丛文想了想,点头:「有理。」 重新回到车上,梁忆看着外头的夜景,继续想着回头怎么和张策和好。自己没经验,张策应该有经验吧?总不至于这样就莫名其妙分手了? 哎,当时答应余双宇,就觉得不妥,多管闲事果然没好事。 不过,好像也不能算闲事,张策的确很紧张宁晓回,一点风险都不愿承受,换做他自己,估计都不会这样。虽然之前有心理准备,但难免还是有点小别扭的。梁忆默默消化。 事已至此,还是想想后头吧。如果张策道歉,自己就接受,可是,立马接受吗?还是要至少加点条件?可加什么条件呢?自己并不是造作的人…… 梁忆再次叹息。 丛文从后视镜看了看梁忆,她叹了一路气了。 过了一会儿,梁忆扭头,对丛文说:「前头先停一下车,我来开一会儿。」 「怎么?」 「我想开一会儿车。」 「好。」丛文将车子停在路边。 梁忆换到驾驶座,丛文坐到副驾驶。 开车是一件能减压的事情,特别在这种路况比较好的时候。打开音乐,什么都不想,梁忆认真开车,果然,脑子里不再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到了小区门口,丛文又坚持送她进去。 这个司机,真是尽职,弄得梁忆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当初面试的时候,没明说要人家做保镖。 到家后,梁忆跟丛文道别,关上门突然反应过来:丛文知道自己住在这里,可是,他应该没来过吧? 丛文这个人很安静,开车的时候从不主动讲话,有时候梁忆想事情,经常忽略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现在仔细一看,这个人很细心,好像知道自己 许多事……是蔡允告诉他的吗? 第二天上午,工作一切顺利,但梁忆有点小失望,因为没有收到张策的消息。 这么生气吗?嗯,自己要不要主动道歉?但是,会不会有些丢脸? 想来想去,梁忆决定找人咨询,她能想到的人,也只有朱可可了。 许多细节不方便讲,梁忆只能告诉朱可可,自己和张策有点小矛盾。 「什么小矛盾?」朱可可的声音隐隐透着兴奋。 「反正就是因为他的一个朋友,我们有点不同意见,他可能觉得我不支持他吧。」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具体什么事情上你们意见不同?」 好吧,朱可可八卦起来,真是太敏锐了。梁忆后悔,觉得自己不该打这个电话。于是赶忙找了个借口,挂掉了电话。 算了,等一天吧,如果明天张策还没有消息,自己再想办法不迟。 下午,梁忆按照余双宇给的地址,找到了一家咖啡馆。这家咖啡馆算是闹中取静的位置,不算大,走精致路线。 余双宇已经到了,见梁忆进来,迎了过来,带她来到里面一个安静的角落。 落座后,余双宇拿着册子,一一给梁忆介绍咖啡。梁忆其实不感兴趣,但也不好扫兴。 介绍完后,余双宇问:「今天你想尝试哪一种?」 不知为什么,看着余双宇,梁忆觉得,这个答案是有对错的。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你刚才介绍的,我都很感兴趣,一时不知怎么选,你有什么推荐吗?」 既然自己喝哪种都无所谓,那就让懂行的人决定。 余双宇显得挺高兴,为梁忆点了一杯手工咖啡,说了许多技术名词,又加了一串调味料,梁忆听完就忘了,只是连连点头表明赞同的态度。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女士,看穿着不像服务员。 余双宇介绍说:「米米,咖啡师,也是店长。」 「哦,幸会。全名就是米米吗?」 米米点头。 「好特别的名字。」梁忆见人家神色淡淡的,便不再多说什么。 除去咖啡话题,余双宇并不多话,梁忆问:「你今天约我来,是想跟我说什么?」 「有点事,在医院说不方便,我想着还是跟你聊一聊。」余双宇语速慢了许多,似乎也很纠结。 梁忆洗耳恭听。 余双宇:「我和晓回,是在一次骑行中认识的。那时候,我创业失败,想借着活动,好好休整一下自己,但是,晓回看出了不妥,在中途休息的时候提醒我,注意不能受伤。我当然听不进去,在下一程中,果然因动作剧烈,导致大腿受伤,无法继续。我颓然看着车队离开,觉得自己干什么都不行,然后,我看到晓回留了下来。」 梁忆不明白,余双宇为何跟自己讲他和宁晓回相识的故事,但好奇心驱使,认真听了下去。 「晓回带着我去做急救处理,然后又陪我回基地,最后和我一同中止提前离开。一开始,我觉得她是作为骑友,出于热心,后来她告诉我,她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的一个项目失败。她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我在故意惩罚自己。」 米米送来咖啡。 余双宇提醒:「尝尝。」 梁忆品了一口,仔细感受了一下,说:「我不大懂,不过入口很滑,回口很醇。」 米米提醒:「这是咖啡,不是酒。」 余双宇看了米米一眼,米米忙低头。 梁忆无所谓:「嗯,专业的话我也说不出来,总之很特别,很好喝。」 米米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余双宇说: 「她手艺不错,有技术的人难免有点小脾气。」 梁忆点头,继续等待余双宇故事的后续。 「晓回报上名字后,当然,我也知道她是谁,我项目失败,跟她还有间接关系。我们俩同时在争取一笔投资,当然也有其它项目,总之最后资方选择了晓回的,后来,他们公司挺过难关,进入了迅速发展期。」 虽是寥寥几句,但梁忆能感受到其中的暗流汹涌。 余双宇要讲述的重点是宁晓回,他继续道:「晓回告诉我,我的项目如果早三年提出来,肯定会赢得投资,那晚,我们聊了许久。」 梁忆忍不住问:「她怎么会那么了解你的项目?」 余双宇:「当时我也问了这个问题,我原本猜想,她也考虑过做这个项目,但并不是。」 「那是什么?」 余双宇神情温柔:「她说,她是因为我,才注意到那个项目,特意花时间了解,做足功课,为了能跟我搭话。」 「啊!」梁忆感叹宁晓回的勇敢。 「在我还不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注意到我,在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了解了我。」 后面的话,余双宇没有说下去,但梁忆能猜到,是宁晓回先爱上的余双宇的。所以,张策判断他们不是一见钟情,是对的,只不过,张策并不知道宁晓回的这些心路历程。 「我们在一起,很开心,准备谈婚论嫁,那时候,张策知道了,他反应很大,晓回跟我商量,说缓一缓,让张策慢慢接受。」 然后,余双宇讲到了再一次的骑行活动,和张策一起的那次,后面的整体故事和张策说的差不多。 看来在爱情方面,宁晓回也是认准目标,坚持不懈的态度。梁忆认真听完,有些佩服宁晓回。 余双宇看着梁忆,在观察她,梁忆意识到了,问:「怎么了?」 「你不生气吗?张策对晓回的态度?」 梁忆:「他们的创业故事,我也听过,一起打过仗的战友嘛,感情自然不错。」 余双宇笑:「你没谈过恋爱吧?」 梁忆点头。 余双宇:「难怪。」提醒,「张策可是情场老手。」 「我知道。」梁忆并不回避这点,她是思考过才做的决定。 「不,你并不知道。」余双宇点出。 第九十三章 发现异常 不用想,梁忆就知道余双宇所指,男女之间的感情,其实很简单,或者说能行至终点的很简单:亲情。 于是,梁忆说:「张策把宁晓回当家人、亲人那种。」 余双宇摇头:「你被张策骗了,就算要当家人、亲人,也是在妻子的身份上。」 梁忆看着余双宇,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话,这些话意味着他知道张策觊觎自己的爱人,但是,这样的事情,告诉自己这个陌生人,好吗?男人不是最要面子的吗? 他俩并不熟悉,照理说,他维系他的婚姻,自己维系自己的恋爱,基于目前情况各自向前走就是了,有些事就算知道也不该戳破。至于最后,各自的终点是什么样,到时候也不必相互告知。 再说,告诉自己,也有破怪张策和自己感情的嫌疑。 余双宇不理会梁忆的沉默,继续道:「他不想晓回醒过来,晓回醒了,他的梦就醒了。」 梁忆的思绪有些走神,随口问:「什么梦?」 「作为晓回丈夫的梦。」余双宇说,「你没有发现吗?他现在做的决定,是我该做的,我才是晓回的丈夫。梁忆,张策爱晓回,这么多年了,这份感情他没有放下。」 表面看是的,张策干涉别人家事,跟情感有关,具体是什么样的情感,很明显余双宇的理解和自己的不同。除了情感,其中还有利益原因牵扯,梁忆没说话,心中坚持自己的看法。 「医院里有很多谣言,张策多少都有耳闻,所以,你只是个幌子,也是个借口。幌子,是掩盖他想成为晓回的丈夫,借口是怕晓回真的醒过来,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后生气。当然,以他目前的手段,我很怀疑晓回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梁忆有点不高兴,昨天的争吵和不舒服,她消化掉了,才一个晚上,现在又来一个,能不能愉快的谈个恋爱了! 梁忆喝完杯中剩下的咖啡,已经冷掉了,不再好喝。问:「你跟我说这些,到底为什么?」 余双宇:「我就是想提醒你,不要被他骗了,离开张策。」 梁忆看着他,说:「其实,我们才认识没多久,我们关系很浅,你这么用心的提醒我,又是为什么呢?」 「当然,我有私心,我希望扯掉张策的遮羞布,希望他离晓回远一点。」余双宇说。 遮羞布,是指自己吗?梁忆暗叹一口气,说:「但是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余双宇:「你离开他,其他的,我自有办法。」 米米走了过来,问要不要续杯。 余双宇正在等梁忆的回答,被打扰后不开心,面无表情看了米米一眼。 米米面有悔意,微微欠身,不待回答便走开了。 梁忆不想续杯,就没有放在心上,她想了想,摇头:「不对,你如果希望张策离宁晓回远一点,就应该希望他有个女朋友,而不是希望我离开他。」 余双宇挑眉。 「难道不是吗?」很简单的逻辑,梁忆看得清楚,所以,余双宇自己有矛盾。 余双宇叹了口气,说:「你虽然职场上很厉害,但是感情上还是太天真了。」 「哦?」 余双宇拿出手机,按了一会儿,然后递给梁忆看:「这些,是张策以前的女朋友,当然,他女朋友太多,这里还不全,但是已经能帮你看明白了。」 梁忆目光落在照片上,一张张认真看完,然后也叹了口气。 「明白了?」余双宇问。 梁忆:「我早就明白了,但是,又如何呢?我决定和张策在一起前,他的许多事,我已经知道了,搜索他很容易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信息,当然也有这些,我既然 做了决定,便是能接受他的过去。」 余双宇皱眉,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梁忆不说话,她实在没必要和余双宇解释什么。 「想明白了?你是真的觉得,张策会喜欢你,甚至爱上你吗?」 梁忆有点烦了。 余双宇:「你不是张策喜欢的类型,他就是在利用你,我虽然有私心,但也是不想你受到伤害,才建议你离开他。张策爱的人是宁晓回,一直都是,他喜欢的都是这类女性,你不是。」 「谢谢。」梁忆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余双宇:「你再好好想想。」 梁忆拿起包,想离开。 「等一下!」余双宇明显急了,「也许,是我错了。」 「什么?」 「感情其实没什么道理,比如晓回,她爱上我而不是张策,事实上在多数人眼里,张策比我优秀。」 梁忆疑惑:「你到底想说什么?」 「也许,张策真的喜欢你。」余双宇改口了。 很突兀,但梁忆想了想,不准备再纠缠自己的感情问题。 「如果这样,你可以让他不要干涉我和晓回的生活吗?」余双宇请求。 梁忆再次糊涂了。 余双宇一脸无助:「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梁忆觉得,余双宇有些可怜,但她也很清楚,自己帮不了他:「如果还是新药的事,我已经尽力了。」 余双宇把脸埋在双手间。 梁忆不知如何安慰,只得默默等待,等待余双宇自己消化情绪。 过了一会儿,余双宇抬头,眼睛微微泛红,他用力抹脸,然后问:「所以,你和张策会继续在一起?」 梁忆点头,虽然现在有点不愉快,但她并不准备分手。既然决定开始,遇到困难就因该想办法克服,努力看看两人能走多远。 「那,如果有可能,就尽量帮我劝劝吧。」 梁忆:「我不能保证什么,其实,我觉得,许多事得你和他自己解决。」 「我很愿意,如果他也能愿意。」 梁忆不再说什么,离开了咖啡馆。 上车后,梁忆沉默许久。 丛文难得开口,主动询问:「怎么了?」 「不知道,余双宇这个人,很奇怪。」 丛文:「怎么奇怪?」 梁忆:「说不上来,有点可怜,又有点可悲,好像还有点可惜。」 今天的见面,只能解释为余双宇实在黔驴技穷了,但是,他到底什么意思?是希望自己和张策在一起,还是分开?前后观点矛盾、逻辑混乱意味着什么?他还提到,只要自己离开张策,他自有办法,是什么办法? 梁忆甩甩头,好奇怪的人,看不明白。 丛文问:「你同情他,为什么?」 「也不能说同情吧,怎么说呢?」梁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就是怪,哪儿都怪。」 手机上跳出事件提醒,今天周二,原本和张策约好,晚上去看电影的。点开消息框,直到现在,张策仍没找她,看来这安排也要泡汤了。 丛文问:「去哪里?」 「回家吧。」 小区门口,梁忆碰到吴桐,让丛文停车。「你回去吧,我和他一道进去。」迅速下车,喊住吴桐。 吴桐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路边等梁忆。 「下班了?你今天没开车吗?」梁忆问。 吴桐摇头,问:「那人是谁?」 「我司机。」 吴桐看看她,「哦」 了一声:「这样安全。」 「对了,李林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虽然上次吴桐说,不会再浪费资源,但梁忆还是不死心,总想着找机会问一问。 吴桐:「关注了他一段时间,没什么异常。」 梁忆见他神情没有生气,又问:「他最近在做什么?」 「他在送外卖,我抽了两天查看了他的接单情况,还有行程记录,对得上,人家还挺忙。」 梁忆有点失望。什么情况?他在蛰伏?还是有别的打算? 吴桐送梁忆到她楼下,说:「李林的事,到此为止了。」 梁忆明白,说:「谢谢你。」 吴桐转身走了,也没有再问梁忆,是否追究的问题。 回到家,梁忆给张良打电话,问这些天的进展。 张良告诉梁忆,李林本身倒没有发现异常,但是查到了李林的妈妈,生病住在一家私立医院:「以李林的状态,他不可能负担得起那家医院的费用。」 「所以,钱的来源是谁?」 张良:「记录显示费用是李林自己付的,付的现金,所以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找到源头。」 「现金啊?的确有问题,他妈妈住院多久了?」 「有一个多月了。我查了记录,原来在一家公立医院,后来转出去的。」张良说。 有发现就好,梁忆感觉看到了点希望。 张良:「我还留意了宋恬,她找了两次文立国,闹得有点不愉快,宋恬还和张勇见了一次面,然后张勇就找了文立国。」 张勇现在还指望文立国吗?那就是愚蠢了。公司调动的事情,就算文立国自己不说,宋恬一定会告诉张勇的。 「我估计这两个人关系要崩。」梁忆跟张良解释了公司里的一些情况。 张良:「希望如此,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狗急跳墙。」 「要跳也是张勇吧?不过,以文立国的性格,吃进去的是不会吐出来的。」 张良想起来:「那文立国也够呛,张勇手上有他的不雅视频。」 梁忆:「随他们去吧。」不管怎样,都跟自己没关系了。 张良还想提醒点什么,梁忆那边说有电话,便急急挂掉了。 第九十四章 追到了 梁忆听到有电话进来,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张策,赶忙挂掉了张良的电话,可等到看清来电者姓名,不免失望。 朱可可「喂」了好几声,梁忆才应了,问:「有事?」 朱可可:「咦,怎么有点不高兴?你们还没和好吗?」 梁忆「嗯」了一声,再次询问:「你有什么事?」 朱可可:「没事不能找你啊?我可是好心关心你。」 「谢谢,没什么我就挂了。」 「等等!」 「有什么就说吧,我一会儿要去做晚饭了。」 「那正好,我们一起吃。」 梁忆不愿意:「我只准备给自己随便做一点。」 朱可可:「那我请你。」 「我不想出门。」 朱可可坚持:「我来接你。」 梁忆再度拒绝,朱可可三度坚持。最后,朱可可有一句话触动了梁忆,就算习惯了两个人在一起,也得把一个人的日子过好。 当然,梁忆不觉得这过好的日子里一定需要朱可可,但对方这么热情,总得回应一下。 朱可可接了梁忆后,请她吃汉堡。 「待会儿我们去看定影吧,最近有新片。」朱可可建议。 梁忆又想起和张策的约会,不大愿意,于是问朱可可:「你这两天应该很忙吧?」 「是很忙,所以今天放松一下。」 「既然如此,吃完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不行,我得放松一下大脑,不然会炸。」朱可可转了话题,「你和张策到底吵什么?昨天电话里说得没头没尾的,我今天也是特地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 「你能怎么解决?」梁忆不抱希望。 「那你得把原因说清楚,我才能对症下药。」 梁忆不想说,含糊道:「其实没什么大事,过两天就好了。」 「还要过两天?那肯定是大事,不然一个晚上就好了。」 梁忆默默翻了个白眼。 朱可可差点儿笑喷。想了想,她问:「是不是和宁晓回有关?」 梁忆看看她。 「看来我猜对了。」 「我可没承认。」 「不需要你承认,张策这事儿,大家都知道。」朱可可摆手。 梁忆问:「大家都知道什么?他们是创业合伙人?」 「这个是名片上的信息,私底下都说这两个人是恋人,至少好过。」朱可可看了看梁忆,「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张策有许多女朋友,我懒得数。」 「宁晓回不一样。」 梁忆皱眉:「有什么不一样?宁晓回结婚了,张策现在和我在一起。」这就够清楚的了。 「好吧,你这么看也行。那么,你们吵什么?」 是啊,究竟吵什么?撇开宁晓回这个人,梁忆想了想,回答:「在一些事情上观点不同,大家都比较固执,不过,我其实不该发表看法的。」 「哎,不是哦,谈恋爱的时候,你就开始隐忍,以后可难了。」朱可可提醒。 梁忆想了想:「有道理,那就这样。」 「后续呢?张策跟你道歉没?」 「还没有。」 「那你怎么办?张策怎么会这样?照理不应该啊,总要给你个台阶下来才是,毕竟你是女儿家嘛。」 「其实,也不能说他错了。」 「这可跟对错无关,关乎他是否看重你,看重你们俩的感情。」朱可可点点梁忆,「你不能先认错哦。」 「可 是,总要有人……」 「那也不能是你。」朱可可强调。 「其实,跟他在一起,我也只是试试,不一定走到最后,我觉得把时间花费在怄气上,还不如花在相互了解上。」梁忆说,当然,朱可可的提醒她懂,所以有些矛盾。 「试试?你这么认真的人,既然决定试试,一定是用心的吧。有时候,你的想法很男人,但这事儿你听我的。」 男人?是理智吧。梁忆忽略这评价,问:「如果他一直不说话,我们就分手吗?」 「分就分,那也得是你甩他,要不然,同学们会怎么说?你自己想想。」朱可可耳提面命,再三提醒。 梁忆点头,那些话应该会很难听,又摇头,这是死要面子吧?哎,先这样,反正时间线是明天。 两个人吃完,梁忆最终拗不过朱可可,一同去了电影院。买好票等待的时候,朱可可接到一通电话,看样子是个挺着急的事情。 见人家一脸为难,梁忆并没有继续为难,让她赶紧离开。 没了朱可可,身边突然安静了,梁忆低头看着电影票,算了算,自己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到电影院来了。 很快,电影开场,梁忆带着自己的那份爆米花和饮料,走进电影院。 电影还不错,梁忆觉得这个时间花的还算有价值。 退场的时候,她习惯性等了等,差不多人走光了,才出了放映厅。扔掉垃圾,去完洗手间,梁忆思考自己如何回家。 下楼梯的时候,起先并未觉得不妥,到二楼的时候,她注意到身后有个男子,跟了蛮久了,转头看的时候,对方却闪进了旁边过道。 梁忆心中一动,警钟响起,现在电影院人已经不多了,加快脚步,想着赶紧出去。 忽然,那男子自己走了出来,梁忆听到脚步声,再次回头,吓得差点儿晕过去,那男子戴着白色爱心面具! 梁忆拔腿就跑,男子在身后追来。 怎么办?往人多的地方去!哪里人多?但是,那男子速度比梁忆快,惊慌中,梁忆看到前方的洗手间,冲了进去,然后把门锁上。 现在怎么办?梁忆看着这门锁,感觉并不牢靠,但是这时候再要出去就不行了,那男子肯定就在门口。 梁忆走进洗手间,想看看有没有其它逃生口,除了高处有个小窗格子,没有第二条路。 梁忆又检查所有格子间,没有人!电影散场,自己出来太晚了,这个点本就时间不早了。 那就只有求救了,梁忆拿出手机。 「哆哆哆」,外头有敲门声,梁忆吓得手机差点儿掉落。退到最里面的角落,梁忆打电话给张策。 电话没人接。 梁忆继续拨打,这次打给了张良,张良收到定位,立马往电影院赶来。 还有吴桐。「那个面具男,又出现了!」 吴桐听到梁忆刻意压低、颤抖的声音,很快反应过来,让梁忆打开位置共享,同时保持通话。「看看身边,有没有可以作为自卫武器的?不管是什么,拿上,然后躲进一个格子间,把门关上,不要出来!」 听着吴桐冷静的声音,梁忆也平静了一点。 敲门声还在继续,梁忆咬紧牙关,找到一根拖把,然后把自己锁在格子间里。 吴桐那边有噪音,似乎在开车。「不要怕,我马上就能到。」 敲门声变大,梁忆怕得要命。以前发现人家跟踪,在马路上,因为人多,她还有点胆子靠近对方,想看清是谁,现在夜深人静,她一点都不想看到那人! 吴桐:「我已经打电话到附近的派出所了,派出所通知了电影院安保人员。」 吴桐的话让梁忆微微放心。 「嘭」外头传来踹门声。 梁忆捂住嘴,用拖把顶住格子间的门,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保持冷静!如果他要财物就给他,坚持!」吴桐嘱咐。 「嘭嘭」接连两脚,卫生间的门被踹开了。 这么大的动静,能不能吸引来人?梁忆想到这点,感觉自己还是冷静的,但冷静不代表不害怕! 脚步声,在靠近,有格子间的门被推开查看。很快,一双穿着灰色运动鞋的脚,出现在梁忆所在的格子间外头。 「哆哆哆」,男子敲格子间的门。 梁忆不敢说话。 男子继续敲。 梁忆怕他踹门,鼓足勇气,问:「你,要干什么!」 男子不说话,但也没有离开。 梁忆咽了口口水,继续问:「你要钱吗?我把身上值钱的都给你。」说完,她拽下脖子上的钻石项链,用力扔了出去,然后是手上的戒指。 随着清脆的金属落地声,对方移动脚步,在捡那些东西! 梁忆赶忙把身上的现金都翻了出来,也扔了出去。「可以了吗?」 男子不说话,捡完后,再次来到梁忆位置外头。 梁忆:「你放过我吧,真的没有了。」 男子还是不说话,又开始敲。 他要开始踹门了吗?梁忆觉得自己要哭出声了! 绝望之际,终于听到了脚步声,有一男子的声音,高声问:「你干什么!」 男子迅速转身离开,然后,梁忆听到门口似乎有拉扯声,然后有男子喊:「站住!」 有人走过来,问:「有人吗?没事吧?」 梁忆想开门,伸出的手突然停住,这两个人是不是一伙儿的? 那人在外头也敲门:「有人吗?我是这里的保安,没事了,那男子跑了。」 梁忆问:「跑了?去追了吗?」 「有人去追了,小姐,你没事吧?可以出来了。」 「我、我等警察到。」 「真的没事了。」那人说。 梁忆坚持,吴桐那边电话断掉了,梁忆不知怎么回事,一直不敢开门。 外面的人劝了一会儿,没办法,说:「我在门口,你有什么就叫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忆感觉非常漫长,终于,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张良。 梁忆打开门,这才发现,自己后背湿透,双腿发软。 张良扶她:「没事了,没事了。」 梁忆缓了口气,走出卫生间,发现外头有保安和警察。看了一圈儿,问:「吴桐呢?」 张良:「他在附近,之前追那人去了。」 「人抓住了吗?」 张良点头:「那人跑出去的时候,我们俩差不多赶到,追了两条街,总算追到了。吴桐正守着那人,一会儿带去派出所。你想去看看吗?」 梁忆点头,这个噩梦,应该要结束了。 第九十五章 谁都不是 梁忆觉得好些了,放开抓着张良的手。 张良带着她,走出电影院,沿着马路走了一会儿,然后拐弯。不用张良带路,梁忆也能找到,因为有警车亮着闪。 走近后,梁忆先看到了吴桐。 「没事吧?」吴桐上前询问。 梁忆摇头,问:「那人呢?」 吴桐指了指警车,梁忆看进去,后座上坐着那名男子,低着头,看不清长相。 吴桐敲敲车顶,说:「人坐直,把头抬起来!」 旁边有警员,伸手拎了一下那男子的衣领,然后梁忆看清了,却愣在那里。 「怎么了?」吴桐察觉出梁忆的异常。 梁忆震惊了,她心里想过许多种可能,这个面具男可能是文立国,是李林,是张勇,还有苗英勇,甚至陌生人,但面前这个人,谁都不是。 「你认识他?」吴桐问。 梁忆点头。 见梁忆情绪不对,张良建议去警局处理,好让梁忆先自己调整一下。 警车开走,张良开车带着梁忆,跟在警车后面。 过了一会儿,张良问:「要不要再缓一缓?」 梁忆摇头。 张良:「那个人是谁?」 梁忆:「明陆,公司技术部的同事。」 「你们,有过节?」 梁忆摇头。 张良不再多问。 在警局,明陆要么不说话,要么否认,被吓唬了一下,居然尿失禁了。 吴桐皱眉,向梁忆了解情况。 梁忆讲述了明陆的背景,她记得很清楚,五年前,她给明陆做的面试,沟通很顺畅,用人部门很满意,明陆对公司给的录用薪资也很满意,很快就报到了。上岗后,梁忆还关注了一段时间,明陆的工作适应能力、年底绩效成绩、经理和同事的反馈,各方面都很正常,那他最近戴着面具跟踪自己,是什么情况? 「我认识这个面具,还有一张同款的卡片,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梁忆不觉得自己认错,只是不能理解。 吴桐安排梁忆,坐到明陆对面。 看到梁忆,明陆露出笑容,主动打招呼:「梁副总,你好。」 「为什么?」梁忆盯着他的眼睛。 明陆面带微笑,说:「今晚的电影不错吧,下次我们再一起看。」 「一起看电影?」 明陆点头:「我没想到你会答应并赴约,但我很高兴,哦,你的首饰,我都收好了,就在我的口袋里。」 手铐限制,明陆掏不到自己的裤兜,急得开始大叫,然后人开始抽搐,场面失控,吴桐让梁忆赶紧出去。 坐在走廊里,梁忆双眉紧锁。 张良递来一杯热水,然后在梁忆身边坐下。 过了一会儿,吴桐走了过来,说:「你先回去吧。哦,你的首饰先留在这里,等情况弄清楚再还给你。」 「他怎么了?」梁忆问。 吴桐没说话,用手指了指脑袋。 梁忆:「头?受伤了吗?」 张良开口,问:「精神问题?」 吴桐点头。 梁忆倒吸了一口气。 张良送梁忆回去,一路,梁忆都在消化。 「别想了,会有结果的。」张良说。 手机响起,张策的电话终于来了,梁忆注意了一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于是,她没有接电话。 过了一会儿,张策发来一则消息:睡了吧?今天我在医院,晓回有点状况,我没留意手机。明天空了回复我? 宁晓回人在医院,就算抢救,也有医生和护士,自己深夜电话,就没能引起你的一点关注? 梁忆闭上眼睛,这次,她真的有点生气了。 第二天,梁忆正常上班,只不过精神不大好。 车上,丛文看了她好些次,问:「不舒服?」 梁忆摇头,却没有提及昨晚的事,一来这是自己的私事,不想公司同事知道,二来还不清楚原因,需要等待警方那边的消息。 上午的时候,蔡允找了过来,她接到了明陆家属的电话,说这个人一夜未归,手机关机,一直联系不上。 蔡允:「我问了部门,明陆没来公司。」 梁忆:「那就如实跟他家里说吧。」 蔡允点头:「等到了时间,还不见人,就让他家里自己报失踪吧。」 梁忆没说话,她已经跟吴桐发过消息了,自己作为被害人,要求个人信息保密。 张策打来电话,梁忆接起来,并不觉得期待。 「你昨晚找我,什么事?」张策问。 「没什么。」梁忆回答。 张策又解释了一遍,强调宁晓回当时情况有点危急。 梁忆没说话。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张策问:「你,有没有什么事跟我说?」 梁忆心中一动,张策知道了吗?怎么知道的?感觉? 不准备直接回答,梁忆反问:「什么?」想确定什么。 张策问:「周二,你有没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周二?周二有什么事?梁忆不明白。 张策:「你是不是和余双宇见面了?」 梁忆皱眉,仍是回答:「是。」 「你们谈了什么?」张策继续问。 「聊了咖啡,聊了宁晓回和他。」 「哦?」张策顿了顿,「具体聊晓回的什么事?」 梁忆不想再说了:「只是闲聊。」 张策反问:「如果只是闲聊,为什么昨天晚上晓回出事,抢救了两个小时?」 梁忆:「你这话,什么意思?怀疑?」 张策:「有些事,我相信你不会做的,但余双宇不一样,我一早就告诉过你,所以,如果他有什么,你应该及时告知我。」 「那我谢谢你的信任,没什么其它事,我就挂了。」说完,梁忆就挂断了电话。 她对张策很失望,信任?这根本不是信任! 不对,他怎么知道自己和余双宇见面的?难道他在监视自己! 张策再次打来电话,梁忆没有接。 张策发了一则消息,强调只是针对余双宇,让梁忆理解。 我理解你?你理解我吗?梁忆觉得心累。 将近中午,吴桐终于打来电话:「情况有点特殊,这个明陆,有偏执型精神分裂症。」 「所以?」 「通知家属,让他接受治疗。」 梁忆皱眉:「所以,又是一笔糊涂账了。」 吴桐:「这次你没得选,没法追究。」 吴桐还记着上次李林的事情,梁忆无奈,不过,人家在危难时刻能帮忙,已经很不错了。 「初步判断,这个明陆可能……可能对你有点想法。」吴桐解释,「他说,他约了你一起看电影,然后在卫生间门口等你,听到你喊他,以为有什么事,就进去了。他细节都记得挺清楚,就是事情原因都是臆想的。」 「面具上有心形图案,我办公室出现的白色卡片,也有心形图案,也许,这就解释通了。」 碰上这种事,真不知 说什么,最后吴桐只得提醒:「回头有空,你来一趟,把首饰拿回去。」 挂了电话,梁忆坐在椅子上,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总觉得不舒服。 照理说,找到原因是好事,只不过这原因跟自己猜测的偏差太大,梁忆一时有点难接受。 自己是不是把文立国过度妖魔化了,觉得什么都跟他有关,什么都是他在作祟,他要害自己。 也许,宋恬最后讲的是实话,是她自己出于某种原因,泄露了公司信息,导致苗英勇来找麻烦。跟踪自己、在办公桌上留卡片的是明陆,因为他精神有问题。 这么看来,自己遇到的事情,都是意外居多。 不,李林的事情,肯定不是意外!而且,梁忆终于承认,大概率跟文立国没有关系。 去茶水间的时候,梁忆碰到文立国,点头打招呼,客客气气。文立国却没有理她,直接转身走了。 哎,这个人也许没自己想得那么坏,不过,一定是非常讨厌自己的。 下午的时候,梁忆让丛文送她去警局。她提早约了张良,两人在警局碰面,把这些情况聊一聊,梳理梳理。 丛文主动陪着梁忆进去,看着梁忆从吴桐手里领回东西,不由皱眉。 梁忆对丛文说:「你回去吧,我一会儿和张良一块儿走。」 丛文却没有动,张良到后,他看了看两人,才点头离开。 张良看着丛文的背影,梁忆解释:「我司机,还兼保镖,很尽职。」 张良点头,没说什么。 两人步行到对面的咖啡馆,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后,梁忆愣了一下。 张良问:「怎么了?」 梁忆摇头:「没什么,想到一些事。」以前自己在咖啡馆,总喜欢找靠窗的的位置,现在倒好,总是钻角落。小感慨了一下,觉得这实在不是个好习惯。 对着张良,梁忆把所有事情做了个梳理,说:「你是对的,我不该执着在文立国身上,后头李林的调查,哎,不知会是谁?」有些沮丧,这么久了,还是一团糊。 张良:「我经手许多案子,水落石出前,总是有许多看不清,当事人身在局中,更是这样。」 「谢谢你。」包容和理解。 「李林这个人肯定有问题,咱们耐心一点,一定能有突破。」 梁忆点头:「嗯,钱是个敏感点,但现金比较难查啊。」 「正因为是钱,所以肯定会有痕迹。」张良信心满满。 梁忆再次道谢,觉得自己很明智,雇佣了张良。 第九十六章 为什么着急 两人喝着咖啡,梁忆抬头,看到一对情侣走了进来,很亲热的样子,自然想到一个人,想到两人间目前的状况,于是叹了口气。 张良问:「怎么了?」刚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眨眼又颓了? 梁忆:「你知道张策吗?那个年轻的企业家。」 张良点头:「看到过一些新闻,算个知名人士,怎么了?」 「我就是想问问,你怎么看这个名人?」 「怎么看?年轻有为,风流个傥?」张良笑了,「你要查他吗?」 梁忆摇头:「好奇问问。」 「你们,是不是有问题?」 「你觉得我们会有什么问题?」 张良无奈:「是你先问我的。我跟张策不熟,他的创业经历挺传奇的,当然,每每讲到这段,自然就会关联另一个人,宁晓回。」 梁忆低头看杯子里的咖啡。 张良想到什么,说:「看得出,这两个人关系很好,不过,后来宁晓回毕竟跟别人结了婚。」 「毕竟?」这个词用的有点奇怪。 张良:「我的意思是,不管传言如何,不管他们之前如何,最后的事实摆在那里,其它也就不重要了吧。」 不重要,但有些烦。梁忆不再说什么,这种问题,实在不方便问别人。 两人离开咖啡馆的时候,梁忆看到了自己的车,仍停在路边,丛文坐在驾驶座上。 看到梁忆,丛文下车。 「你怎么还在这里?」梁忆上前,疑惑问到。 「送你回去。」 「不必了,下班吧。」梁忆觉得今天的丛文似乎很坚持。 丛文看了看张良,没有动。 梁忆再度解释:「朋友,放心吧,待会儿他会送我。」 丛文:「你们去哪里,我送。」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梁忆问。 丛文不说话。 张良说:「如果你有司机,那我就先走了,还有事忙。」然后就走了。 大概是有别人在,不方便说。上车后,梁忆问丛文:「怎么了?」 「没事。」 梁忆歪着脑袋,看丛文认真开车。嗯,好像和张良有关,这个家伙,不会有职业危机感吧? 想了想,梁忆说:「你工作很认真,最近也挺辛苦的,所以我让你早些回去,反正我朋友闲着,搭车很方便。」 丛文不说话。 梁忆也不再解释。 把梁忆安全送到家后,丛文把车子停在路边,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开车到了一个小区。 停好车,转进一个巷子,找到一家面馆,看了看名字,确认是这里,然后走了进去。 张良已经在了。 丛文上前,坐下。 张良:「给你点了,马上好。」 丛文:「谢谢。」 不一会儿,老板端来两碗面。两人低头吃饭,都吃完后,才开始讲话。 丛文难得先开口,问:「梁忆是不是出了事?」 「你不知道?」张良有点意外,「我看你今天送她去警局,以为她告诉你了。」 丛文:「什么事?」 「如果她本人不说,我也不好说。」 丛文:「条件?」 张良笑,知道丛文愿意换信息:「你跟张策,什么关系?」 丛文想了想,说:「朋友。」 张良挑眉:「张策追求梁忆,你当了梁忆的司机,为什么?」 丛文不说话。 张良自己 猜测:「是监视吗?张策这人,这么多女朋友,看不出有这喜好啊?嗯,也没爆出什么控制、暴力话题,那监视就是另有目的了。」 丛文看了一眼张良,很平静,说:「谢谢你的面,再见。」 「哎!」张良叫住丛文,「朋友随便聊聊嘛,不想说就换个话题。」 丛文站起来,还是准备离开。 「我说,我说。」张良见丛文看着自己,解释,「这事儿你去警局找个人也能打听到,我不如卖你个人情。」 丛文重新坐下。 张良便把前天晚上梁忆再度遇上面具男的事情说了一遍。「你不用担心,人抓到了,不过那人精神有问题,后面还不知能不能治好,如果治不好,梁忆得离他远点。」 丛文想了想,问:「有没有其他人牵扯在内?」 张良:「你这个司机,知道得挺多啊。没别人,这个人什么都承认,就是有臆想的毛病。」 丛文便不再说话。 张良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有其他人?」 丛文没有回答,而是问:「李林背后的人是谁?」 「还在查。你知道些什么?」 丛文看了张良一眼,再度站起来:「你这个侦探都不知道,我这个司机怎么知道。」 张良看着丛文离开,却笑了。主动找来,先开口说话,还说这么多,有问题! 丛文看似什么都没说,实际上透露了许多信息。张策和他都是刻意接近梁忆的,但他们的目标仅仅是梁忆。 和梁忆接触这么久,张良觉得,对方就是一个成功的职业女性,并没有什么特别,那张策和丛文想从她身上找什么? 李林事件,还有李林背后的人,很可能是因同样的原因要害梁忆。 难道,梁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自己? 张良觉得,梁忆觉得有人要害她,怀疑文立国,要找李林背后的人,是认真的,而且很执着。好几次线索断了,她都很焦急,如果真有什么事,能帮助寻找真相,她一定会告诉自己。 很可能,梁忆自己都不知道! 那么,梁忆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引来两拨人的注意呢? 想到这里,张良觉得,应该和梁忆再好好聊一聊,可转念一想,梁忆现在和张策的关系特殊,只怕又被遮了眼,惊动了张策和丛文就不好了。 于是打定主意,还是先盯住李林,找到突破要紧。 回到家后的梁忆,卸下一身疲惫,瘫坐在沙发上。她躺了许久,心绪还是难以平静。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太多意外,应接不暇的感觉。 没什么胃口,但为了健康,梁忆还是爬起来,给自己做了一份三明治,温了一杯牛奶。勉强吃完,又泡了一壶白茶,想借喝茶静心。 最后,还是泡澡让她完全放松下来。 跟踪的事情弄清了,应该也算一个收获,现在疑点集中在李林身上,方向也相对清晰。 关于自己尝试的恋爱关系,这是自己的选择,现在的情况,要放弃吗? 梁忆想来想去,觉得就这样放弃,有点不可惜,自己还没有真的努力。 如果不放弃,那就继续尝试,如果要尝试,有些包袱就该放下。 张策再三强调,他只是怀疑余双宇,怕宁晓回受伤害,怕自己被骗,那就这样吧,自己本和余双宇没有交情,以后少接触,犯不着为了别人影响自己和张策的感情。 哎,要是张策也能这么想就好了。虽说理解,但张策对宁晓回的关心,梁忆很难说完全不介意。 但眼下宁晓回昏迷着,情况特殊。 她也理解余双宇。 要是大家都能换位思考,然后退回自己的位置,调整言行,也许情况能得到改观。 梁忆只是自己想想,她不会再和张策说任何有关宁晓回的事,不管是直接有关,还是间接有关。 张策关心宁晓回,自己没必要,自己只要关心自己,关心张策就可以了。如果有一天,张策的这份关心越过了朋友的身份,那么,自己和他的关系就将终止。 是的,关系,有时候要简单一点才好处理。 梁忆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可惜,张策晚上并没有打电话过来。想起朱可可的话,再加上梁忆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自然不会主动打电话去。 一样的,加个时间线吧,两天,两天后还没有消息,那就表示自己在张策心中分量太轻了,那关系也没必要继续尝试了。 晚上,毛毛睡在梁忆脚头,很乖。猫的呼噜声,似乎有奇异的催眠效果。 第二天,梁忆一天的会,一早开始,就在不同的会议室穿梭,把手机落在了办公室都没留意。 会议间隙,唐永叹了口气,和梁忆闲聊:「现在形式不好,总部那边要求变来变去,如何应对是个挑战。」 梁忆知道那些具体要求,说:「必须要做的事情太多,工作量上也很挑战。」 唐永:「想想巧办法。」 梁忆笑:「再巧,也得有人,得有冗员思维了。」公司在人头控制上向来谨慎,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梁忆再次建议。 唐永摇头:「难啊,成本压力大。」 既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跑得快。梁忆暗暗叹息,资本的嘴脸,有时候就是这么难看。 中午吃饭,唐永问梁忆:「关于去国外的事,和男朋友商量的怎么样了?」 虽然唐永口气平淡,问得随意,但梁忆意识到,他挺着急的。于是笑,说:「这事儿,得慢慢说。」 唐永笑:「应该的,不能闹矛盾,人生大事更重要。」 梁忆便笑着点头:「谢谢您。」 唐永想了想,说:「你男朋友可以跟着去,按照政策,你可以带家属。」 「嗯,那也要等他愿意做家属才行。」 唐永「哈哈」大笑,连连点头,说:「我就这么一说,不急。成为家属这件事,可得男生主动。」 梁忆应着,心里暗想,唐永为什么着急?回头一定要打个电话给莫为一,问问情况。 第九十七章 要分手吗 回到办公室,梁忆查看手机,看到了张策的未接来电,一上午,打来了五个,看来这次态度很执着。正准备回过去,莫为一的电话进来了。 正好要找他!梁忆赶忙接起电话。 莫为一开门见山,问:「你是不是不考虑上次说的事了?要去国外发展。」 「没有啊。」梁忆疑惑,「你为什么这么问?」 「接替人回顾会议上,唐永说你个人意愿度不高,你对外派的机会更感兴趣。」 看来唐永作为中间人,利用双方的信息不对称,在搞事情了。 梁忆坦诚:「其实他只和我谈了外派的职位。」 莫为一懂了:「难怪,我就觉得奇怪,上次你答应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变卦了。」 梁忆趁机问:「唐永他现在自己什么打算?」 莫为一:「他还是想上一上的,所以会接手文立国原来那块业务,对于他自己的接替人,他提了两个候选人,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另一个分公司的生产负责人。」 梁忆知道是谁了:「看来他不希望是我。」唐永想要一个容易掌控的,对他自己不构成任何威胁。 莫为一:「那人的经验、资历都不如你,只要你自己不放弃这个机会,大概率会成功。」 「我知道,但是,这事,唐永还是有很大话语权的吧?」梁忆皱眉。 莫为一:「话语权当然有,但主要还是看大老板。」 「现在麻烦的是,唐永压着我,如果他说我没意愿,那后续面试机会都悬。」梁忆想着流程,这个职位,肯定不会公开放出来的,那就是自己想内部应聘都不一定有渠道。. 莫为一想了想:「要不,我来推荐你?」 梁忆立马觉得不妥。 莫为一很快自己也否定了:「不行!调查才结束,不合适。」 梁忆:「是的,公然打唐永的脸,也不大好。」关系不能闹僵。 换个思路,梁忆灵光一闪:「不过,推荐人是个好办法。」 莫为一没反应过来。 梁忆解释:「你不方便推荐我,但可以推荐别人,推荐一个更好的人选。唐永不希望我接替他,一方面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觉得我不够衷心,另一方面是觉得我有危险,不方便他控制局面。目前他看好的候选人很一般,所以他拿我的意愿度说事,想保住那人,但如果再来一个竞争者,他势必要重新考虑。」 「我明白了,现在他觉得你有威胁,再来一个,转意他的视线,但再来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你自己怎么办?」 「我继续努力呗,这个人的加入,至少可以给我一个上舞台公平竞争的机会。」 莫为一:「你倒是好心态。」 梁忆笑:「不好能怎么办?揍唐永一顿?那解决不了问题。再说,我还年轻。」 「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很有信心啊?这会儿就开始说服自己接受失败了。」 「这倒不是,我是觉得,去国外也的确是个机会。唐永这些年走得还不错,跟他在总部建立的人脉有关系。」 莫为一:「这思路不错,但你现在的情况,正常状况下,不应该考虑出国啊。」 梁忆没说话。 莫为一敏锐的捕捉到,问:「你是不是和张策吵架了。」 「没有。」 「咦,你否认得有点快啊。」 梁忆无奈:「就是怕你多想,才要赶紧说明白。」 「是吗?那我跟张策问问。」 梁忆无语。 莫为一:「说吧,怎么了?你们才好了没多久吧?这么快就结束了?看张 策之前那个样子,也不像这么不上心的啊?」 真是个问题宝宝! 梁忆想了想,也许,有些事可以问问莫为一。于是便提到了宁晓回,讲了和张策两人的观点冲突,强调:「其实真不是吵架,顶多算有点不愉快吧。」 「宁晓回啊……」莫为一感叹了一声,「她是个挺让人佩服的人,真的,我们几个,凡是跟她接触过的,都挺佩服她的。张策跟我们一样,对宁晓回从看不上到佩服,他们是合伙人嘛,自然交情比我们几个深。不过,你不用担心,张策不可能跟宁晓回有什么。」 「你怎么这么肯定?」梁忆疑惑。 「我和张策太熟了,宁晓回是很优秀,但她的性格、身份,甚至样貌,都不是张策喜欢、招惹的类型。张策自己亲口说过,这样的人,合伙可以,在一起他可受不了。」 梁忆:「宁晓回出了车祸,现在还昏迷,我也是觉得张策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但是医院里风言风语挺多的,宁晓回的丈夫,余双宇,都在怀疑张策的动机。」 莫为一:「谣言不可信,但余双宇这个人,要小心。」 梁忆:「看起来他非常关心自己的妻子,希望她能醒过来,这有什么问题?」 莫为一:「细节我不清楚,但余双宇这个人,创业的时候,风评不好,无所不用其极,而且做事没底线。我听张策提过,有一年他们两个公司抢资本,其实论项目本身,他们不相上下,但因为余双宇自身信用太差,最后资方没有投他。」 这个故事,跟余双宇讲的有点不同啊!「那宁晓回为什么会嫁给余双宇?」梁忆好奇。 「张策说余双宇是没安好心,利用宁晓回的感情,想要公司股份。」 「宁晓回不傻,如果真是这样,她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其实看出来了,所以宁晓回在这件事上跟张策一致,一直不让余双宇加入公司任职,但感情上……宁晓回的私人情况吧,也许真是喜欢,是真爱吧?」 心甘情愿被骗?梁忆有点不感相信。 莫为一:「反正有一点,你要坚信,张策和宁晓回什么事儿都没有,现在他的所作所为,就是防止余双宇插手公司。」 莫为一的说辞,和张策是一样的。 不过,这两人说辞一致,并不奇怪。 莫为一急着去找第三名候选人,挂了电话,不忘嘱咐梁忆,不要答应唐永去国外发展的事。 梁忆相信,莫为一肯定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工作上的事情她不担心,个人的事情上,还是疑惑,余双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转念又想,余双宇是什么样的人,跟自己没有关系,自己要做的就是认真和张策相处,许多事情,时间自然会证明。 有人敲门,梁忆高声说:「进。」 蔡允推门进来:「梁副总,明陆有消息了,他是得了偏执型精神分裂症,家里人把病例等材料发来了。」 梁忆点头:「那就按请假流程办吧。」 蔡允一脸为难:「这病,回头还能回来上班吗?」 「这个先不急,他有医疗期,先治疗,最后看恢复状况。」 蔡允点头,仍有犹豫:「精神类疾病,复工证明很难开吧?」 梁忆问:「你担心他恢复不了?还是担心他无法复工?」 「我第一次碰到精神类疾病,后面万一他要求复工,怎么办?」 「你是指现在公司复工流程,后续对这个情况无法处理?」梁忆明白了,「这是个好问题,趁现在他还在治疗,联合安全部门一起看一看吧。」 蔡允:「好,我先和他们讨论一下,后续方案出来,您给点 意见?」 「嗯,你们先讨论,基于风险理个流程……」梁忆正说着,座机电话响起,是门卫。 「梁副总,门口有一位姓张的先生找您。」 梁忆心中一动,问:「姓张?叫什么?」 「叫张策,让他进来吗?」 「哦,不用了,我这就出来。」梁忆不想张策突然出现在公司。 为了避免着急、误会,梁忆先拨了张策的电话:「你等我一下,我三十分钟后出来。」 张策应声。 梁忆安排了工作,去洗手间补了个妆,然后走出公司。 张策开了一辆挺低调的车,停在路边。他心中不安,一上午电话都没接,只得过来堵人……看到梁忆走出来,忙下车打开车门。 梁忆上车,说:「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 张策知道她不希望自己出现在公司,虽然有些意见,但什么都没说,听话的开车。 车子一路来到运河边,车子停好,两人一起下车。 梁忆注意到,张策眼睛红红的,全是红血丝,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宁晓回有什么事?」 张策摇头:「我想跟你说对不起,关于周二的事,你遇险时,我没有接电话,后来还跟你吵架,真的……我太混蛋了!对不起。」 「事情都过去了,后来我安全,也抓住了那个面具男,没事了。谢谢你关心。」梁忆说。 张策听出话语里的见外,有点无措:「你希望我如何补偿?怎么都行。」 「怎么都行?」梁忆确认。 张策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开口要说,又忍住。 「看来不是怎么都行哦。」梁忆笑。 张策为难:「如果你帮余双宇劝我,给晓回试用新药,我……」 「关于宁晓回和余双宇的事情,我想过了。」梁忆打断张策,「我和他们没关系,我理解你和宁晓回的朋友关系,但我真没兴趣和她做朋友,也没兴趣认识余双宇。」趁着今天,把一些事情说清楚吧。 张策看着梁忆,一时不明白,她这是准备要谈分手吗? 第九十八章 他不能知道 梁忆觉得,如果在有些事情上,自己有底线,那张策应该要知道,免得两人因期望和反馈不对等,日后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工作很辛苦,生活也不易,没必要谈个恋爱还弄得不开心。这是梁忆对自己这段感情的基本要求。 梁忆:「我理解你对宁晓回的关心,但是我不是你,也不是她,所以我需要你们有界限,也请你能理解。」 张策:「你是不是误会我和她的关系了,和爱情无关,我发誓,我和她的关系是利益、是亲情,仅此而已。」 梁忆:「我明白的,没有误会,只是有些事,我们需要讲清楚,免得以后有误会。」 张策点头:「可以,不过,我得先说明白,我不能不管宁晓回,她没有父母,余双宇又不值得信任。」 梁忆笑笑,等张策说完,直接说:「第一,不管你是否和宁晓回在一起,我的电话得接。」 「这个我上回错了,我知道,肯定没有下回了。」 梁忆:「第二,我们在一起时,不谈宁晓回和余双宇的事,任何事。」 张策点头:「没问题。」 梁忆:「第三,如果我和宁晓回同时有事,你必须以我为先。」 这一条,张策听完,犹豫了,问:「万一她有生命危险呢?」 梁忆想了想:「也是,她昏迷着,许多事自己无法决定,那这样,你可以告诉我她的情况,让我自己决定是否要放弃以我为先。」 这样的作法,得有个前提:张策信任梁忆能做出合理判断。 张策还是有点犹豫,问:「如果告诉你,你还是不愿意呢?」 「嗯,当然,你也有选择权,如果我还是不愿意,你可以选择以她为先,那我们的关系就结束。」 张策愣了:「你这也……」太决绝了。 梁忆:「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的性格,你应该早就了解了。当然,如果你现在就喊停,也可以,我们是在商量嘛。不过,这三条,是我的底线,也就是你可以天天去看她,关心她,帮她做决定等等,但不能越过我的需求,这三条,必须做到。」 张策再次思考,说:「第三条,日后会不会发生还不知道,我不想因为以后未知的事情,影响当下我们的关系。」 梁忆:「你这么诚恳,我很感谢。你应该知道,我是个讲道理的人,肯定不会无理取闹。」 「我当然知道,只是担心。」 梁忆:「第三条很重要,表明我在你心中的分量大于宁晓回,如果你不能答应,我理解,但你也要理解我,那我们的关系还是就此结束比较好。」 张策思考,突然笑了,有点无奈:「我想起另一个必死题,老婆和老妈同时掉进水里,先救哪一个?」 梁忆一脸认真:「虽都是选择,但不一样,宁晓回不是你的妈妈。」 张策看着梁忆,最终点头。 梁忆松了一口气,张策的犹豫,她没有不高兴,反而觉得他是认真思考后的决定。她很认真,自然希望张策也能认真。 张策也松了一口气,这口劲儿一松,然后困意就上来了,忍不住打哈欠。 「你眼睛红红的,是昨晚没睡好吗?」 「其实我是凌晨的飞机,落地后,知道你的事,一直打电话,你又不应,我就赶忙又飞回来了。」张策解释。 「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我早上去开会,手机就落在办公室里了,上午就一直没时间回去拿。」梁忆问,「咦,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联系不上你,就找人打听了。」张策含糊回答,很快转了话题,「晚上吃啥?待会儿你开车吧,我太困了。」 于是,梁忆建议:「附近找个地方吧,然后你早些回去休息。」 吃饭的时候,时间角度考虑,体谅对方,梁忆提出可以自己回家。这样张策探望宁晓回结束,也可以早点回家补眠。 张策当然不愿意:「我先送你回去,有些事,回头我再处理。」 「你有司机吗?让司机过来吧,不能疲劳驾驶。」梁忆再度提醒。 张策点头:「我让司机到你家附近碰头,我们单独一起的时候,不想被打扰。」 梁忆笑笑没说话。 回去的时候,还是梁忆开车。梁忆不熟悉,开车就不怎么说话,张策开始的时候还说两句,后来就没音儿了。 红灯口停下,梁忆扭头,发现张策在副驾驶睡着了。 哎,这样的情况,他也是很累吧? 小区门口,梁忆停车,叫醒张策。张策坚持把梁忆送到家,然后才离开。 有点依依不舍,张策:「明早我来接你上班去?」 梁忆想了想:「你先好好休息,等你缓过来再说。」早上来接她,晚上去医院,这样的节奏,梁忆觉得太辛苦了。 「嗯,那你要不要考虑,和我住在一起?」张策问梁忆。 梁忆认真掰了掰手指头:「还不到时候。」 「那,什么时候?」张策开始得寸进尺。 「这个问题我暂时没有答案,容我想一想。」梁忆回答很是认真。 她一认真,张策就会知趣一点。 跟梁忆说了再见,张策紧接着去医院。病房里,余双宇正在看书,见张策一个人进来,眼神闪了一下。 张策坐在宁晓回床边,冷冷说了一句:「某些人,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余双宇再次抬头。 张策迎上他的目光说:「梁忆还是愿意和我一起的,而且信任我,所以,有些事,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余双宇:「不懂你在说什么。」 张策:「你的面具,戴不了多久了。」 余双宇没有否认面具的说法,而是说:「你以为你了解梁忆?你真的了解吗?你和晓回这样的情况下,她为什么还和你一起,你想过原因吗?很明显,她不缺钱,那就是感情了,对你这样的花花公子,她有什么样的感情?」 张策冷笑:「挑拨?这么粗劣的手段!我看你是山穷水尽了。」 「用不着挑拨,谁是谁的鱼,谁是谁的饵,未到最后,都难说。」余双宇低头,继续看书,不理张策。 余双宇太有耐心,所以,张策不和他比耐心。余双宇怕什么?他怕宁晓回醒过来。他打着使用新药的幌子,希望宁晓回死去,这样,他的所作所为才没有人知道,他才能得到利益! 医生那边已经有了消息,张策已经做好了局,就等余双宇踩进去。 梁忆那边,有许多情况,尚不明朗,但有一点,张策相信,梁忆是被动卷进来的,她和余双宇不是一路的。 也许,余双宇只是随便找了一个人,当幌子。 不管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梁忆现在和自己在一起,许多情况,只会越来越清楚。 梁忆晚上的睡眠还不错,她大概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被张策和余双宇一起讨论。 周五下午,梁忆接到了文立国的内线电话,让她去他的办公室。电话里,文立国没有说什么事,但口气有点奇怪。 梁忆现在并不惧怕文立国了,便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文总,您找我?」梁忆客气打招呼。 文立国像以往一样,不客气的指指门,让梁忆进来关门。 梁忆刚坐下,文立国就递给她一张银行回单复印件。 梁忆看了一眼,疑惑:「这是什么?」 文立国:「你看看清楚!」 梁忆仔细看了看上面的银行卡号,号码有点眼熟,汇款人是薛明明,不由一愣,该不会是给自己汇的钱吧! 梁忆稳住心神,问:「文总,这到底是什么?」 文立国冷笑:「别装了,这是你受贿的证据!」 梁忆低头看着回折,说:「文总,我并不知道自己多了这笔钱,这个事情,还是要查一查才清楚,打款人是谁?我的银行卡号对方如何知道?为什么要给我汇钱?」 「有什么好查的,这叫证据确凿!」文立国一副幸灾乐祸的眼神。 梁忆知道,没法跟他讲道理,那怎么办? 当然,承认是万万不可能的! 梁忆:「随便找个人,冒个名,给我卡上打一笔钱,就能诬陷我受贿了吗?」 文立国:「你放心,这是物证,还有人证,薛明明你认识吧?」 该不会真是薛明明打的款吧?梁忆暗暗皱眉,什么情况! 「同事一场,我也不会赶尽杀绝,你自己离开,我不说什么。」文立国说。 「我为什么要自己离开?这事明显是你诬陷。」梁忆丝毫不让。 「我现在在这个位置上,和你没有利益冲突了,我为什么要诬陷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哼,又想攀咬我!」 「只凭一张回折?太草率了。」 文立国:「梁忆,你搞搞清楚,我只是通知你,给你留点最后的颜面,要是你不愿意,这东西,我立马给唐永送去,我倒要看看,他接手后怎么办?」 唐永!不行,他不能知道,至少现在不能。 梁忆很清楚,唐永正等着她出问题呢,这会儿爆出这种事,他肯定不会查,而是会尽快上报,要断了自己的职业发展。 自证清白需要时间,可是,现在没人肯给她时间! 第九十九章 制衡的办法 文立国看着梁忆,心中有些得意,这符合他的做人原则:自己不好过,别人就不能好过。 梁忆越纠结,文立国越解气。所以,他不急,就看着梁忆着急。 「文总,以前,有些事上,我是对您有误解,但现在我知道了,苗英勇的事情跟您没关系。咱们之间有些误会,是可以解决的。」梁忆试图说道理,「这件事,您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查清楚,我相信您是能站在公正角度解决问题的。」 「哎,别给我戴高帽子。误会?我们之间没什么误会,我就是讨厌你,我的确在工作中努力的给你穿小鞋,但是,你诬陷我的事儿也不少!苗英勇的事,还有那个叫李林的揍你的事,这些可不是工作上的小麻烦,是整得更狠,要把我弄进去对吧?所以,你比我更过分、更小人,虚伪!」文立国最受不了梁忆这一点,装正直诚信,骨子里比谁都狠毒。 「那些是误会,现在都弄清楚了。」 文立国摇头:「清不了,我现在在这个位置上,怎么办?你如果真有诚心两清,那把我原来的职位还给我啊?」 「您职位变更,是合规问题,这点您自己应该清楚。」原则问题,梁忆不退让。 「合规问题?你有证据吗?」文立国冷哼,「小看你了,上头居然有人,别得了便宜还装,ay的生意那么好做?哼,这就是证据!」 看着文立国,梁忆无奈摇头,暗想: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指望和他讲道理呢? 「行了,自己走吧,留个体面。」文立国说。 梁忆不做声,这是不可能的! 文立国看她神色:「不愿意,那好,我去交证据,接下来的事儿,就由不得你了。我倒要看看,这次上头谁还能帮你。」 梁忆:「你也别得意太早,假的真不了。」 「哈!」文立国站起来,用手指指着梁忆,「是的,可是,真的也假不了。」 这是梁忆最担心的,难道薛明明真的给自己汇了一笔钱? 见文立国要出去,梁忆喊:「等等!」 文立国站住,扭头:「怎么,改主意了?」 梁忆打开手机,快速操作,给文立国发了一个视频。 文立国:「什么东西?」 梁忆:「您自己看吧,如果你手头的东西上交,那这份东西也会曝光。」 文立国点开,看着看着,脸色变了:「你!真是够阴险的!」 「你不仁,我不义,这可是你逼我的。不过,这视频并不是我拍的,我只是偶然得到,本来,我也不准备拿出来,但今天您也看到了,我还有别的办法吗?」先礼后兵,梁忆在最后拿出了这个视频。不过,文立国的反应,说明他并不知道有这个视频的存在。 当初张良给她,她还不愿意要,前一段时间,也一直觉得和文立国之间的恩怨结束了,没想到还是到了这一步。 梁忆也不想这样,但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无法说服,便采用制衡手段。 「怎么样?各自把嘴巴闭上吧。」梁忆说。 文立国气得脸有点变形,说:「我怕什么?我在公司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我就是要拖着你一起死!」 「那你觉得,我怕什么?」梁忆冷笑,「工作吗?没了大不了再找,可您不一样,您要考虑家庭。哦,去年公司家庭日,我见过文夫人还有令千金,这事曝光,她们会怎么样,您想过吗?」 文立国恨不得撕了梁忆:「你名声没了,还想在行业里混下去?做梦!」 「你拿着这张纸,就想说我受贿,公司不傻,许多事还是要查查的,这张纸怎么来的,您比我清楚,对吧?就算真查出什么,为 了公司自己的名声,也许最后我也弄个顾问角色,跟您现在一样,请问,我怎么就在行业里混不下去了?」梁忆平静分析,「所以,怎么算,您的损失都比我大,你好好考虑考虑,这个交易,您不亏。」 文立国瞪着梁忆。 梁忆从他手里抽出那张复印件,笑着说:「别冲动,您好好想想。」 文立国想揍人,抬起拳头,但最终没动手。 梁忆也松了一口气,刚才她最怕的就是文立国没忍住,跟自己直接冲突起来,这样动静闹大了,事情也不大好收拾。 看来,文立国控制力可以,这样的关头还保持了理性;或者,他很看重家庭;当然,也可能这张纸本身有问题,他没有足够的信心扳倒自己。 回到办公室,梁忆立马给薛明明打电话,问这张汇款单的事情。 「梁副总,您好。」薛明明接到电话,并不意外。 梁忆控制语气,问:「你这两天,有没有联系过我?任何方式的联系。」 「没有啊。」薛明明立马说。 这否定得太快了!梁忆心中觉得不妙,再次压下情绪,说:「那就好。行,我也没什么,挂了。」 薛明明有问题! 第一次和徐仁新、薛明明见面,梁忆就不喜欢薛明明这个人,这个人和张勇有几分类似,总觉得这个人身上要出事,但当时觉得徐仁新还是靠得住的,可最终没想到,还是被自己猜对了! 梁忆直接给徐仁新打电话,问了这张汇款单的事情。 徐仁新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来问一下薛明明,如果真有,我会弄清楚,然后给您一个交代。」 梁忆不好骂徐仁新,只得说:「麻烦您快一点。」 「好。另外,现在这个事儿,对您的影响怎么样?需要如何补救?」徐仁新问。 梁忆:「补救很简单,证明这事儿我不知情,我没有受贿。您先弄清楚情况,然后再看怎么办吧。」 徐仁新:「梁副总,您放心,我一定弄清楚,您等我电话。」 其实补救没这么简单,就算是薛明明证明,他是背着自己做的,自己不知情,这钱自己退回去,不花一分,法律上当然没什么了,但是公司内部还是说不清。 偏偏在这个时间!梁忆皱眉。 梁忆坐在办公室,把玩着手机,有点心思不定。 我没有做,为什么害怕?梁忆问自己。理不清,找个人说说。 梁忆给张策打电话,将这件事简单讲了一遍:「我有点乱,如果你有时间,可以从第三者角度,给我点建议吗?」 「当然可以,我还可以让公司律师帮忙看看。」张策说。 梁忆:「这倒不必,我没有受贿,这钱我很快就会退回去,我只不过在等徐仁新的回复,看是不是薛明明自己,还是其它人。」如果是文立国冒充,那更容易,她可以去银行查一下汇款人。 「那你担心什么?」 梁忆体会了一下,说:「我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强烈。」 张策:「我觉得,你是不是担心这件事对你的影响,具体说,是对你升职的影响?」 原来如此!「哦,是我自己有了期望。」 「有期望并没有问题。」张策提醒。 「患得患失就有问题了。」 「不是,你也不要说得这么严重。这事突然出来,你的反应很正常。」 梁忆叹了口气:「若是以往,我不会把那个视频拿出来的,我会坚持后续调查,证明自己没有问题。」 张策:「这个做法,也是对方逼太急了,又是文立国这个人,你的 死对头嘛。」 「谢谢你给我找理由,我也是这么说服自己的,但是,这真不是好方法。」明明讨厌那个人,却变成了那个人的样子,这才是梁忆最在意的。 张策转意了话题:「按照你所说,文立国不知道那个视频的存在?」 梁忆:「是的,张勇还没有完全跟他撕破脸。」 「那这些动作很可能跟张勇有关,应该会比较好查。」张策提醒。 「是的,方向清晰。好吧,事情已经做了,后悔没有用,那就继续向前吧。」梁忆对张策说,也是对自己说。 「梁忆。」张策认真喊住要挂电话的她,「别人诬陷你,合理合法的前提下,你做什么都不过分。」 梁忆笑:「合理合法的前提下?这个时候,你这话说得可真严谨。」 「所以,也请你严谨一点,今天的事,你没有错,错的文立国,他在诬陷你,你自己别乱想了。」 「我知道了,谢谢。」梁忆松了口气。这个时候,需要有个支持的人,有个帮自己看清局面的人。 然后,梁忆给张良打了电话,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你早有提醒,又被你说对了。」 「我倒希望没说对。」张良叹了口气,「你把单据给我,我查一下汇款人。」 「等一下徐仁新的消息,如果薛明明直接说明白,可以省去我们再花时间。」 张良提醒:「如果薛明明是受人指使,要拿到证据。」 「我明白。」 下班前,徐仁新打来电话:「梁副总,是薛明明汇的款。张勇找到他,说他正在和您联系,您已经答应给k机会,因为公司要求用两家供应商减少风险,所以他要来学习提升产品品质,甚至想合作。」 「张勇这话,薛明明相信了?」梁忆觉得不可思议。 「薛明明没有相信,但张勇看似无意的透露了一个信息,您最近要上位,正在想办法,需要钱打点。薛明明觉得,您帮了ay这么多,一分钱没拿,有点说不过去,想趁这个机会帮帮忙。」 因为自己一分钱没拿,所以不放心!这是什么混账逻辑! 徐仁新觉得很抱歉:「梁副总,我准备开除薛明明,让他把情况写清楚,如果您需要我作证,我随时可以,其它还需要做什么补偿,都没问题。」 第一百章 达成共识 如果薛明明是梁忆的下属,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肯定不会再用,但是现在,徐仁新才是人家的老板,自己无权决定。 梁忆也听出来了,徐仁新刚才说「准备开除」,而不是「已经开除」。这两个人也是合作多年,关系肯定不简单。 梁忆整理了一下思路,说:「徐总,我只关心对我的影响,只要薛明明能说清问题,您这边也能帮忙,就可以了,其它的,我不发表意见,您怎么办都可以。」 「梁副总,这个您放心。现在我们谈谈如何补救,您公司知道了吗?具体情况有多严重?」徐仁新问。 「目前只有一个人知道,我在跟他谈条件。」梁忆说。 徐仁新:「对方什么要求?要封口费吗?这个钱我来出。」 「不是,对方有报复心理,所以,我想,先让薛明明以汇错款为由,把这笔钱转回去。」除了嘴上说的,梁忆需要能留痕的东西。 「没问题,我立马让他去办。」徐仁新语气肯定。 「行,那我等银行电话。」 「还有其它需要吗?」徐仁新又问。 「暂时没有。」 「等过一段日子,我让薛明明给您登门道歉。」 看来,徐仁新不会开除薛明明。 「等事情过了再说,先这样。」挂了电话,梁忆揉了揉眉心。 丛文来到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梁忆打开门,见丛文点了一下手表,「哦,我收拾一下,这就下班。」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经过文立国办公室的时候,梁忆看了一眼里面,他已经不在了。这个人倒是淡定。梁忆暗想,也许经历得多,比自己有经验。 在公司门口,梁忆看到一辆车停在路边,像张策的车,停下来一看,果然是他。 张策也看到了梁忆,说:「我来接你下班。」 「好吧。」梁忆下车,让丛文自己先回去,然后转身上了张策的车。「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万一我没留意,就错过了。」 「不会的。」张策笑。 「刚才我不看一眼,就错过了,你好歹发个消息。」梁忆强调。 「知道了。」张策随口应着。 两辆车一同向前,梁忆想,丛文不会像上次一样,又坚持跟着吧?之前和张良去警局那次,丛文特别坚持。 第二个红绿灯口,丛文的车拐去了左转道,走得挺果断的样子。 咦,这次不坚持了?梁忆疑惑。 「怎么了?」张策问。 梁忆看了看他,问:「你认识丛文吗?」 张策点头:「认识啊,你的司机。」 看张策神情,很是自然,梁忆觉得自己应该想多了,嘀咕:「他倒是挺相信你嘛。」 「什么?」张策没听清。. 「没什么,我说我这个司机挺尽职。」 「尽职好啊,司机这工作,有时候时间不定,尽职的人才能做好。」 梁忆点头,不再说丛文的事:「ay的徐总回复了,是薛明明做的,据说是被k的张勇误导了。」 张策:「是不是怕什么来什么的感觉?」 「是啊。」梁忆叹息,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 「这样也好,知道是谁,后续好处理。」张策说。 「是的,如果是文立国找人干的,还得查一圈儿,很麻烦。只不过,我对ay有点失望。」梁忆想到薛明明,还有徐仁新的决定。 张策:「你是选供应商,不是选老公,改改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习惯。」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个供 应商有合规隐患。」 「趁着这次,把事情说清楚。」张策笑,「你少操心这个小事,想想你升职的事,我给莫为一打了电话了,他正在操办。你们这个办法,有利有弊,利处是能改变唐永的决定,弊处是引入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所以你得多花心思。」 梁忆觉得,张策和莫为一,比自己还在意这次升职。「知道了。哎,可眼下就有一个变数,我对文立国有些不放心,吓唬他的那个视频,来路不清,我也不能随意传播,之前他着急没反应过来,后头不知能不能镇得住他?」 「我觉得这你不用担心,他会算账的。」张策想了想,「我估计他还会找你谈。」 这点真让张策猜对了,晚上,文立国发来消息,约梁忆周六见面。 梁忆:「见面做什么?有什么我们电话里聊。」 文立国:「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录音!见面我们把事情说清楚。」 梁忆知道,白天临时达成的制衡,是临时的,比较脆弱,的确有需要说得更清楚一些,当然,更主要的,是想看看能不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于是同意。 然后,梁忆给张良打电话,两个人一起商量办法。 梁忆先同意了文立国的邀约地点,然后在一小时前,更换了见面地点。 文立国有些不高兴,不肯换,觉得梁忆耍手段,打电话询问:「为什么要换地方?不换!」 梁忆回答:「第一,是你要求我见面的,不换就不见;第二,我换的地点离你原来的地方不远,几步路的距离,很方便。」 「你是不是有歪心思?又弄视频录音这类!」 「你不做亏心事,怕什么?再说,是你约我的,我担心你有歪心思才对。」 见梁忆坚持,最后,文立国没办法,只得同意。 按照计划,张良会先去,找个隐蔽的位置,然后留意梁忆和文立国。 梁忆到的时候,文立国正站在茶馆的门口等她。 梁忆:「进去吧。」 文立国:「这家不行,你肯定弄鬼了,这样,咱们谁也别提前说了,这条街,随便指一家,大家都踏实。」 梁忆皱眉:「你什么意思?」把人骗过来再改! 文立国:「你是有前科的,录音录像这种事,我不会干。」 梁忆转身要走。 文立国提醒:「我想过了,我手头的证据,肯定能让你在公司不好过,眼下的局势,你我都很清楚。你手头的东西,也会让我在家不好过,但是,你也不敢随意传播我的隐私信息吧?我们都各退一步,好好说清楚。这样,这条街,你随便指,除了这家。」 他这么防着自己,也是被录像的事弄怕了。梁忆四周看了一眼,文立国不可能在每一家里都有准备。 突然间,梁忆想起了余双宇带自己去过的那家咖啡店,在这条街的尽头右拐,也很近。去过的地方,感觉安全一点。 「好。」于是,梁忆在前头带路。 走到街的尽头,文立国不耐烦起来:「你要去哪儿?」 梁忆:「你说让我随便指,我就指那家。」 文立国看了看,心想,梁忆够谨慎的,随便指都不肯在这条街上! 进了咖啡店,梁忆看到米米,但并未打招呼,一来怕文立国起戒心,二来和米米也就见过一次,不算熟悉。 米米看了看梁忆和文立国,正常打招呼:「欢迎光临。」 进了店,文立国走在前头,四下看了看,指了角落里的位置。 「你不是怕我弄鬼吗,干嘛坐角落里?」梁忆担心张良一会儿过来,不方便盯着。 「你选店,我选位。」文立国坚持。 「你重新选,那个角落我害怕。」 文立国咬牙,重新选了一个靠墙的位置。 坐下后,梁忆便拿起菜单,让服务员介绍咖啡。 文立国不耐烦:「你随便点。」 「不行,这家没来过,不知道怎么点。」梁忆听完介绍,最后点了一杯手工咖啡。她是故意磨时间,好让张良跟上来。 服务员走开后,文立国再次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梁忆:「你这个视频,哪里来的?还有什么人有?」 梁忆早想过了,需要破开张勇和文立国的关系,于是说:「视频是从张勇那里弄来的。」 「谁?!」文立国再次确认。 「张勇。怎么,很奇怪吗?」 文立国想起张勇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一方面的确是因为没了订单,看来另一方面就是他有自己这个把柄! 这个混蛋!文立国暗骂。 梁忆:「该我问了,这个汇款单,谁弄的?」 文立国:「张勇,你害他的厂没生意,他报复你很正常。」 正常?梁忆暗想,只有你们这种人才会觉得这种手段正常! 文立国:「这个视频,你还给过谁?」 梁忆摇头:「没别人,要是没这次的事,我都快清理掉它了。」放在自己手机里,脏了眼睛。「不过,张勇那里,我不清楚。」 文立国看着梁忆,思考这话的真实性。 梁忆:「你说得没错,我知道我不能随便发,那是侵犯你的隐私权。」 「看来我们都被张勇利用了。」文立国建议,「你和张勇的问题,你自己解决,我和张勇的问题,我自己解决,但我们俩间可以达成共识,不要再为敌。」 梁忆想了想,其实,只要文立国不在当下的时间翻出来说,她就不担心,而且,补救措施已经在做了。于是说:「在公司里,你不提这张汇款单的事,而且要给我一个证明,是张勇诬陷我受贿。」 文立国摇头:「我只知道张勇有这个动机,做没做我不知道,毕竟汇款人不是他本人。再说,这种证明对我自己不利。」 梁忆:「那就是不同意?」 文立国:「我只能保证我自己的事,不会上交证据,也不跟任何人讲。我的要求是你删除视频,但是,你也没办法保证没有备份吧?」 梁忆:「我是当面操作,你只是给个承诺,谁比较亏?」 文立国想了想,没说话。他会守承诺,但他不说,可以让张勇自己说。 梁忆清楚,这个人和自己积怨太深,这人的人品也不可信。但是,如果文立国和张勇摊开谈视频的事,关系破裂后,她就不再惧怕张勇,因为那时候,自己成了张勇的指望。 两个人各怀心思,达成了所谓的共识。 第一百零一章 难喝的咖啡 来赴约之前,梁忆和张良仔细商量过,虽然文立国的任何承诺,都不值得信赖,但是,可以利用这次沟通,确认一些事情,所以,这次见面是有价值的。 当然,安全是要首先考虑的因素,文立国知道自己手上有他的打把柄,本身心里就虚,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同时,梁忆知道,自己也得说一些信息,做一些承诺。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什么问题怎么应对,他们做了一个预演。 视频是张勇偷拍的,这个信息可以说,有利于破坏文立国和张勇的关系,他们俩之间本已经有了许多问题,如果能彻底翻脸,也是件好事。 但梁忆怎么拿到视频的,也就是张良的事,不能说。 当然,文立国不傻,开始时愤怒,视线完全被张勇吸引,很快反应过来,再度和梁忆确认:「你是怎么拿到视频的?」 梁忆有所准备,回答道:「张勇联系过我,你不会以为,他只把希望放在你一个人身上吧?」 文立国知道,张勇已经不满自己的拖延很久了,如果改走梁忆这条路,也不是没可能。 「但是,他为什么要给你视频呢?你又没有答应他什么,而且,他也还在和我保持联系。」文立国觉得,张勇不至于给这么重要的东西。 「张勇什么想法,我就不知道了,之前合规调查,我最着急的时候,他来找我,我当然要开条件。你知道,我不会要钱,那张勇还有什么可以和我交易的呢?」梁忆还是以问题的方式回答,把想象的空间给到文立国自己。 文立国能想象,如果自己是梁忆,张勇找过来,肯定要挖一些关于死对头的不利消息。「可是,你为何之前没有抖出来?」 「这视频只是我的n,后来主计划成功了,我自然不屑再用这个了,说实话,这是你的私事,我们间的矛盾,是在公司,在工作上,跟各自的生活无关。」梁忆叹了口气,「要是你不和张勇再来这一出,视频至少在我这里会永远消失。」 这话梁忆说了两次,文立国知道,她没有说谎,梁忆是个很轴的人,他早就了解。 咖啡店进来一对情侣,梁忆看到,张良跟在后头,顿时放心不少。「到我了,我想知道,你到底认不认识那个李林?」 文立国皱眉:「你还在怀疑我,认为是我指使?」 「难得我们能坐下来坦诚沟通,我就想直接问一问。」那怕这坦诚是被迫的。 文立国用手点着桌子:「不认识!我懂法律,知道界限,我们在公司斗,为的是职位、为的是钱,但也仅此而已,害人性命,没必要,说实话,我也没这个胆子。」 梁忆看着文立国,记下他的表情、动作、语气,回头要和张良再分析分析,看看有没有疑点。 文立国皱眉:「不信?随你!捕风捉影,警方都查不出的事,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哎,会不会,你是让别人找的李林?就像你让宋恬找苗英勇挑拨一样。」 「啪!」文立国拍桌子了,「梁忆,你再胡说,我要告你污蔑!宋恬那是为了报复我,我把她甩了,她要给我找麻烦,你只是被她利用了。公司里除了你,谁敢跟我作对?也只有你这么二!」 利用?宋恬利用自己对付文立国!难怪宋恬又暗下悄悄帮自己,这么一说,许多事情就理顺了。 「你和宋恬,真的有关系啊?」梁忆顺口问。 「这事儿,你情我愿的,我又没逼她,你管不着。」文立国靠在椅背上,瞪着梁忆。 「好吧,宋恬已经走了,我也管不了。」梁忆也往后靠,不再说话,因为她看到米米来送咖啡了。 米米把两个人的咖啡,小心放到各自面前,说: 「两位,慢用。」 等米米走开,梁忆起身,到旁边接张策的电话。 电话里,张策劈头盖脸的问:「你在哪里?」语气有点焦急。 「哦,我在和同事喝咖啡。」梁忆回答。这事儿她没告诉张策,怕人多目标大,被发现,连丛文送她过来,也仅让送到路口,她觉得有张良在就够了,光天化日,文立国不敢怎么样。 「谁?」张策追问。 梁忆不想说,搪塞,张策生气了。 「文立国,但我一会儿就回去了。」梁忆只得说。 张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整理情绪,然后才说:「那你赶紧回来,我等你。」 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梁忆暗想,又感觉张策似乎知道什么。恩,先不管了,等回去再沟通吧。 回到位置,梁忆又问文立国:「接下来,张勇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文立国:「不关你的事,不用你关心。我倒想问问,你在总部的人脉,是莫为一吗?」 「不关你的事。」梁忆直接顶回去,拿起咖啡,优雅的喝了一口。 咖啡入口,有点怪,梁忆皱着眉头赶紧咽了下去,暗想,这是什么手工咖啡啊?好难喝。 刚放下咖啡,梁忆忽然觉得喉咙疼,然后腹部也开始疼痛,浑身的力气似乎在被什么抽走,眼前的文立国开始出现重影、发花。 「你……」梁忆的手都抬不起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黑暗中,梁忆醒来,床头的时钟显示今天是4月23日,现在是晚上九点。 感觉嘴巴里充斥着血腥味,腹部疼痛,连着胸部都闷得慌。好不容易爬起来,去厨房喝了一杯水,坐在椅子上缓了许久,终于稍稍找回身体的正常感觉。 这次,自己是被毒死了! 好难受,因为是毒死的关系吗?好像每一次复活,都会有点「后遗症」,反映着自己上一次的死亡方式,而且,好像还一次比一次严重。梁忆又回忆了一下,第一次几乎没感觉,第二次有一点,第三次就感到疼痛了…… 还有,时间!又推迟了三个小时。如果再有一次死亡,那复活时间会是24点,那,之后还有复活机会吗? 梁忆突然感受到压力,自己不是游戏里的人物,可以无限复活,所以,如果还找不到根源,自己会真的死掉! 那杯咖啡有问题! 所以,还是文立国要杀死自己吗? 自己离开接电话,文立国在咖啡里做了手脚?光天化日,他居然有胆子杀人! 梁忆又喝了一杯水,身体感觉舒服了一些,心里却很难受,感觉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手机上,有许多信息和未接电话,其中不少是文立国的。梁忆还没看完,门铃响,响不停,是张策。 开门后,张策看着梁忆,冲口而出:「电话不回、信息不回,你在干什么?!」 「我……」梁忆一时不知从哪儿说起。 张策上前,一把抱住了她:「你吓死我了!」 梁忆拍着张策的背,等他缓过来,才说:「我,又死了一次。」 张策半张着嘴,震惊的看着梁忆。 梁忆点头:「我又死了一次,九点钟,我刚复活。」 张策看着梁忆,她面色苍白,双眼微红,整个人蔫儿一样。他机械的抬手,看了看手表,舔了舔嘴唇,很明显,还在消化这个信息。梁忆是跟他讲过复活的故事,但是,讲以前的故事,和刚刚经历,是两个概念,两种感觉。 两个人在客厅坐下,见梁忆看起来很虚弱,张策给她到了水,自己也倒了一杯,一口气喝完。 「你,吓到我了。」张策终于开口。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梁忆说。 「这时候,你说这话……」张策觉得自己接不住,「到底什么情况?」 「我刚醒,还没理清楚。」梁忆回答。 张策:「……」这话他也接不住,什么时候,跟梁忆说话变得这么有难度? 梁忆解释:「我也是突然死掉的,我得理一理,看看这次是怎么回事。你稍等,我要叫一个人来。」 「你等等,有人和你一起经历了这次死亡?」张策问。 「是的。」 张策瞪着梁忆,问:「这个人,不是我?」口气就不大好了。 梁忆突然有些心虚:「恩,我当时想到的是张良,你知道,他是我请的私家侦探。」 「我呢?我是谁?」 「啊?」梁忆暗想,张策是气糊涂了吗? 张策:「我问,我是谁?是你的什么人!」 「哦。」梁忆明白了,这人没气糊涂,是真生气了。 张策仰天长叹,突然有点难过,又觉得自己活该。 梁忆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于是一咬牙:「那我先打个电话。」正事要紧,先放一放张策的情绪。 「你等等!」张策再次阻止。 梁忆:「我知道我做的不合适,但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待会儿张良来了,我们一起讨论,行吗?」 「我就是再确认一下,张良也知道你复活的事情?」 张策这个问题,倒是提醒了梁忆,张良不知道,所以,有些事儿还不大好直说。复活这个点也不好解释,那怎么避开又说清楚整件事呢?麻烦了! 张策看着梁忆纠结的表情,猜到张良不知道,心里突然好受一点。 第一百零二章 靠得住吗 作为男朋友这样的身份,的确需要一些区别对待,一些特权,张策发现,自己应该是唯一知道奇异复活故事的人,终于找到一点平衡。 「复活的事情,只有我知道,对吧?」张策进一步确认,也是想提醒梁忆,自己的身份和张良不同,自己应该更值得她依赖。 应该不是,梁忆记得自己还和吴桐讲过,但见张策面色缓和一些,她又急着梳理事情,当然不会再傻乎乎的否认,于是连连点头。 张策:「那我们先商量吧,等我们理清楚,再找张良。」 梁忆刚想说什么,手机响起,是文立国。电话里,文立国因被她放鸽子,很愤怒,语气不善。 「明天。」梁忆直接打断文立国,「一样的时间、地点,我一定到。」然后直接挂了电话,没去就是没去,不需要解释。 放下电话,梁忆神情严肃,张策拿来纸笔:「我们开始吧。」 深吸一口气,梁忆缓缓开口:「昨天,文立国约我今天下午见面,要谈一谈,他有我的受贿证据,我有他的不雅视频,我想过,赴约还是有价值的。我只通知了张良,一来怕人多被文立国发现,二来张良在这方面会比较专业。」梁忆还是解释了一下。 张策见梁忆很认真,跟整件事比起来,这个点的确不值得反复讨论,虽不接受这样的解释,但没有打断。 梁忆便将自己如何换地点,如何和文立国谈,如何死亡,整件事完整讲了一遍,覆盖了自己能想起的所有细节。 听完,张策皱眉,消化了一下,问:「所以,你怀疑是文立国在你的咖啡里做了手脚?」 梁忆点头:「虽然,之前一些事,我已经相信文立国了,相信他只是工作上针对,并不会那么过分,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没那个胆子,但当时只有我们俩个人在场,总不可能是我自己吧。」 张策拿着笔,在纸上画着:「当时,你和文立国坐在这里,张良是后来到的,他坐在哪里?」 「这里。」梁忆圈了一个位置。 张策看着图,说:「不对啊!你看,你离开接电话,张良就在这里坐着,一直在留意你们,如果文立国在你的咖啡里下毒,那他应该能看到的,肯定会阻止。」 「兴许,他没注意?」梁忆不确定。 「你刚才还说他专业。」 梁忆看着张策,心想,您这会儿还计较呢?生死大事更重要吧…… 张策:「不是,我的意思是,张良肯定会注意到的。来,我们面对面坐着试一下,桌子有这么宽吧,我得伸手,才能把东西放过去,这动作幅度挺明显的,而且动手之前,得从包里掏吧?得四下看看确保没人注意吧?这么一系列动作,肯定逃不过张良专业的眼睛。」 这么分析有道理,梁忆皱着眉头想了想:「或许,张良看到了,但是没想到对方投毒这么严重,所以没阻止我喝那杯咖啡?」 张策连连摆手:「不可能。按照你们之前的计划,安全是第一位的,以张良的经验,他肯定会提醒你。」 「所以,你觉得不是文立国?」梁忆揉太阳穴,「我的思考方向是不是又错了?」 张策:「我的确发现,只要和文立国有关,你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他身上。当然,我觉得还不能排除文立国要害你的可能性,但是,他应该没有直接下毒。」 梁忆立马想到另一个人:「所以,碰这杯咖啡的人……」 「对!那个服务员米米。」 「米米是个陌生人,我跟她只见过一次,她为什么要害我?怎么感觉和李林事件一样?」 「是的,米米就是第二个李林。」 「指使的人,会是谁?」梁忆握着 拳头,为什么每次到了这样的关键点上面,就突破不了! 「我甚至怀疑,李林和米米背后,是同一个人。」张策说。 「为什么?」 张策看了看梁忆,回答:「感觉。」 「那,这个人大概率不是文立国。」之前警方、张良都再三确认了,李林和文立国不认识,上一次和文立国谈话,谈到李林,他那神情并不像说谎。「那会是谁?」 张策:「我记得张良在调查李林,有发现吗?」 梁忆摇头:「只找到一个疑点,但并没有进一步的发现,张良还在跟。」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相互看了一眼。 张策问:「你也想到了,对吗?」 梁忆点头:「恩,这次是个机会,抓住米米,揪出那个人!」 「来,我们计划一下。」张策重新翻出一张空白页。 梁忆:「我建议,可以把张良叫过来了。」 张策问:「你为什么这么相信张良?」 「人家就是做这行的,专业。」梁忆解释,「回头再次赴约,我还是建议他跟着,文立国、米米都不认识他。」 「行。」张策同意,「叫来先一起商量。哦,你那个司机呢?要不要也叫过来,多个人多份力量。」 「不了,他毕竟是同事。」梁忆不想公司里人知道。 张策没说什么。 虽然有点晚,但张良还是到了。 梁忆道谢后,便开门见山说了目的:「文立国约了我明天下午见面,我准备去,我们一起做个计划。」 没法告诉张良,知道自己会被毒死,但可以从安全角度辨识风险,制定预防计划。 张策提出:「张良你在咖啡店内,注意观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注意保护,一旦有异常,一定要提醒、阻止。我在外头盯着,万一有人要出去做什么,比如逃跑、销毁证据什么的,我就拦住。」 张良不解:「我不觉得文立国会公然做出什么,我觉得他这次就是为了视频的事情,怕事情暴露。」 梁忆点头:「我也这么认为,但是以防万一吧。」 张策也点头,不再多解释。 张良觉得这两个人有点怪。 商量妥当,张策和张良离开。两个人一同进电梯,电梯门关闭,两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张良看着楼层数字,不说话。 张策也不说话。 张良在一楼出了电梯,张策继续向下。 张良找了个角度,看着张策的车出了车库,又过了一会儿,确认对方离开,重新进了电梯,上楼。 梁忆正在等他,因为张良悄悄发了消息,说有事要单独回来跟她讲。听到门铃响,从猫眼里确认无误,打开门。 见张良重新进来,梁忆问:「怎么了?」 张良问:「你和张策什么情况?」 「没什么啊?」梁忆疑惑。 张良坐下,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一直觉得,张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为什么这么说?」 「丛文出现在你身边,应该是张策的眼线。我查过张策,如果你只是女朋友,他不可能找人监视你,张策女朋友很多,分手后都还能做朋友,这样的风格,做不出监视这样的举动。他曾经接受采访时,被问及男女关系,也说的明白,爱与不爱都是双方的自由,他从不勉强,既然如此,为何要监视?」 梁忆看着张良,见对方后头不说了,垂下眼帘。 张良有点尴尬。 梁忆自己开口:「我知道,我跟张策之 前那些女朋友,是不同类型。」 张良:「张策不喜欢事业型的,有一期访谈,他在谈及自己的合作伙伴时说过,事业型女性,他很欣赏,愿意合作,但不适合做女朋友。」 类型的问题,梁忆最早时也想过,也觉得自己不合适,但后来……算了,问关键的:「你刚才说,丛文是他派来监视我的?是怀疑,还是有证据?」 张良:「之前的一次追车,就是怀疑张策跟踪那次,你还记得吗?当时我看了张策的车里,丛文在里面。」 梁忆:「可是,你当时没说。」 「对,当时我不清楚情况,丛文跟我打手势,说事后解释,所以我当场没说。事后他告诉我,他在应聘你的司机,怕因为张策你不录用他,便让我保密。」 「但后来你还是没说。」 张良:「是的,对不起。我当时没想这么多,以为他只是需要一份临时工作,可能有经济压力。我和丛文,曾经是战友。」 梁忆看着张良,暗想,如果丛文是张策的眼线,张良又是丛文的老战友,那自己身边依靠的三个男人……靠得住吗? 张良又解释:「当时,我并不觉得丛文有恶意,我觉得张策也没有恶意,只是有我们不知道的目的。你看,今晚的事情,张策是认真在考虑你的安全。」 梁忆不明白,张策对自己有什么目的?如果自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那就不是劫色;自己虽然有点钱,但是比张策差远了,那就不是劫财。「会是什么目的呢?」 张良提醒,问:「张策最早和你接触,有没有古怪?」 梁忆摇头。 张良:「那你们在一起期间,有没有什么古怪?」 梁忆想了想,继续摇头。 张良挠头:「什么线索都没有吗?」 梁忆:「我现在有点乱,你让我自己想想。」 张良看看时间:「那我先回去。」 张良走到门口,见梁忆颓然坐在沙发上,不忍心,说:「梁忆,你放心,我会做好我的工作。我和丛文,退伍后都做过保镖,后来我身体不行了,转了侦探,他那人我了解,不是坏人,这点你要放心。」 第一百零三章 完全相信的人 张良说得轻松,但梁忆不知道,自己怎么放心! 她觉得有些荒谬,但又找不到可抱怨的,似乎这些只是巧合。雇佣张良,是自己设置考验、面试选出来的;雇佣司机兼保镖丛文,是和蔡允一同筛选的;跟张策在一起,是自己深思熟虑后选择的。而最后选出的这三个男人,看似都有随机性,但却有这样的微妙联系,怎么看都觉得太巧了! 梁忆抱住自己的脑袋,沮丧、愤怒、无奈……百味杂陈。 如果按照张良说的,张策接近自己是另有目的,丛文是他安排过来的眼线,那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样子,在他眼里,是不是跟个傻子似的?! 哦,梁忆想起来一些细节。有一次,张策突然来送早饭,导致自己出门迟了,当时忘了及时通知丛文,照理说,保安不可能让一辆车在小区门口停那么久,肯定给丛文造成麻烦了,但上车时丛文说没有,他车上的早餐盒子,和张策送给自己的,是同一家!还有一次,自己单独赴约,见了余双宇,张策后来居然知道了,还打电话来询问。 原来,张策和丛文的关系早就显现了,是自己看不清、想不明白,是眼瞎,还是心盲? 好几次,梁忆都心有怀疑,但最后都因别的事,轻易放过这些疑点。说到底,自己没往这方面想,因为内心里是信任张策的。 愚蠢的信任!梁忆觉得胸口压着一块石头似的,难受的要命。 拿出手机,想打电话质问张策,问问他耍自己好玩吗?! 刚解锁界面,手机就跳出了消息,是张策的:我到家了,你好好休息,别怕,我保护你。 梁忆想问,你确定是在保护我吗?你为什么要保护我?监视是你保护我的手段吗? 输入、删除,再输入、再删除。梁忆放下手机,让自己先平静下来。 现在揭开他们的关系,有什么作用?如果张策否认,让张良跟他们对峙吗?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抓住米米背后的人。之前所有的分析,大概率是对的,米米是李林二号,把这个暗处的人揪出来,解除自己的生命危险,才是当务之急。 但是,自己也绝不能在知道他们的关系后,无动于衷。 最终,梁忆没有回复张策,而是给吴桐打电话。 很晚了,吴桐已经睡了。手机没人接,梁忆一咬牙,直接上门。 作为一个警察,深更半夜被敲门声吵醒,也不会有好心情。见是梁忆,打开门。 梁忆毫不客气的走进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吴桐揉揉眼睛,指指手表。 「我知道,但不跟你说好,我睡不着。」梁忆一脸歉意。 吴桐看到了歉意,也看到了无所畏惧,他抬头望着天花板,思考要不要搬家? 「吴警官,明天,我有一个生死约。」梁忆主动开口。 吴桐皱眉,见梁忆一脸严肃,又想起抓捕李林那次事情,便认真问:「什么情况?」 梁忆便把明天和文立国见面,自己可能被害,目前如何计划,一一讲述。 吴桐听完,第一反应:「既然有了准备,你还担心什么?」 梁忆看着吴桐,有点欣慰,因为吴桐没有怀疑她的预测。于是继续说道:「张策他们三个,我不能完全相信,因为,他们之间有一些关系。」 「你的意思,他们是一伙的?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吴桐瞪大了眼睛,「不是,他们一伙儿的,你还跟他们商量计划?」 梁忆摇头:「我也是才知道,具体说,应该是张策和丛文是一伙儿的,但张良不是,但他和丛文是老战友、老同事。」 吴桐理了理,不解问:「他 们三个,和你……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我也是才知道。」梁忆郁闷的重复,「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也说不清。现在,张策的目的我不知道,张良我觉得还是敬业的,但是,我不能仅仅靠他们,我需要你的帮助。现在,我能完全相信的人,只有你。」 信任,完全信任,吴桐正色。想了想,问:「怎么帮?」 梁忆:「以警察的身份出面,直接锁定证据。」然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吴桐有点为难,这计划,他一个人做不到,但如果仅仅因为梁忆的预测,他没法申请队里支持。 见梁忆一脸期待看着自己,吴桐问:「这事,你有几成把握真的会发生?」 「十成。」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吴桐咬牙:「行!」 听到吴桐的承诺,梁忆终于松了一口气。 吴桐无奈:「这下睡得着了?」 梁忆点头,虽然觉得不好意思,心中抱歉,但生死攸关,她也是没办法了。 吴桐:「那我送你回去。」 「等等,你不是随口说说打发我吧?」 吴桐:「谁刚才还说相信我的?」 「我。」梁忆点头,「对不起,我是真的害怕。」 「那现在放心了吗?」 「嗯,放心了,谢谢。太晚了,你睡吧,我回去了。」梁忆说。 吴桐坚持要送:「虽然在小区,但如果你说的事情是真的,有人要害你,还是各方面都小心些好。」现在太晚了,一个女子单独在外头,实在不是件安全的事情。最近有一个案子发生,受害者就是一名单身女性,一个人吃完夜宵后,被人溺死在水里。 梁忆是实在不好意思麻烦吴桐,想了想,说:「那我就在这里睡吧。」 「啊?!」 「我睡主卧,你是警察,跟你在一起更安全。」梁忆说完,不等吴桐回应,就起身往里走。 吴桐看着梁忆打开主卧的门,跟他说了声晚安,然后进去,关门。摸摸鼻子,心情有点复杂,我是警察没错,但是……哎,算了算了,睡觉。 第二天,吴桐比平时晚了一点起床,见主卧门关着,便自己洗漱出门,在外头吃了早餐,然后给梁忆带了一份。 将近九点,主卧一直没动静,吴桐怀疑,梁忆是不是已经走了。犹豫了一会儿,举手准备敲门,门突然开了。 吴桐收回手:「早,给你买了早点,可能需要热一热。」 梁忆:「谢谢。」 过了一会儿,梁忆热好点心,端出来放在阳台的小桌子上,一个人默默看着窗外吃早餐。 吴桐在旁边坐下,问:「紧张?」 梁忆点头。 吴桐想了想,说:「计划挺周全的,我会带着同事早早过去,你放心。」 因为放了文立国一回鸽子,不知他这次会不会乐意自己选地点?如果不在米米那边,那后续就没法进行了。 如果到了咖啡馆,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细节没发生,会不会影响事情进展? 梁忆默默叹息,感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黑暗中的那个人,到底为什么要害自己? 吴桐:「计划也得随机应变,到时候,我们随时保持联络,我就在附近,不管发生什么,一定有办法的。」 梁忆点头,强调:「这个地点是关键,然后,我会给到对方足够的准备时间。」她没有提及可能是米米投毒,因为米米于她还是个陌生人,吴桐不会信,但文立国的确有害她的动机,因为自己手上有人家的不雅视频。 吴桐点头: 「我会按时打电话,如果时间乱了,记住我们的暗语。」 梁忆想问吴桐,如果没抓住人,会不会对他有影响,但想到自己保证说的十成把握,终是没说出口,她太需要吴桐的帮忙了,大不了最后自己一口咬定假报案吧。 吴桐提前离开,去准备。 梁忆回到家中。不一会儿,张策的电话打来。接起电话,梁忆一时不知说什么。 张策问:「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梁忆「嗯」了一声,掩藏情绪。 张策:「我一会儿就出门,找个隐蔽的位置。你通知司机了吗?什么时候去接你?」 梁忆:「还没,我准备自己过去。」 张策停顿了一下,说:「因为他是你的同事?嗯,要不我让我的司机去接你?」 梁忆:「不用,我安排好了。」 张策:「行,那你注意安全,回头见。放心,有我在。」 能感觉到,梁忆的情绪不大对,但张策认为她是紧张,并不意外。挂了电话,继续和医生商量药物的事情。 医生的建议积极倾向,认为数据足够安全,值得一试。 张策:「那就安排吧,尽快。」 余双宇看了眼医生:「我建议,还是再等一批实验数据。」 张策冷笑:「怎么,你找的药都是好的,可以立马用,我找的就不行?从实验数据看,这结果比你的那些好太多了。医生,不用等。」 余双宇:「好太多?夸张了吧!我不和你争论,但提醒你,我的签字也是需要的。」 张策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冷冷看着余双宇:「你什么意思?」 余双宇:「没什么意思,我要再看一组药物实验数字。」 医生看了看张策,对余双宇说:「再等一组数据没问题,但这药可能会在数据出来前就上市,要不,我们到时候就看哪个时间先到?」 余双宇想了想,点头。 张策用手指敲着桌面,过了一会儿,也点头。 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张策没有回病房,而是直接离开。 余双宇看着他匆匆的背影,若有所思:「不去看宁晓回就直接离开了,什么事这么急?」 第一百零四章 变数又起 余双宇看着病床上的宁晓回,不断思考。 自出事以来,张策一直防着自己。这家医院是张策选的,医生、护士也是张策挑的,给了双倍的钱,为的就是确保宁晓回的安全,当然,余双宇知道,主要就是防着自己。 余双宇也很想用钱把这些人再收买回来,但是,他能支配的钱是有限的,除非宁晓回醒过来,支持他,或者死亡,他才能真正实现财务自由。 余双宇相信,张策是不希望宁晓回死的,但是,张策也一定不希望宁晓回醒过来。 哼,我不是好东西,难道你是!余双宇在心底说,鬼才相信你不想要整个公司! 但是,今天的张策,有点反常。余双宇站起来,看着窗外。他知道,张策在调查自己,现在,他知道了多少?找到了什么? 再次看向病床上的宁晓回,如果你醒来,又会发生什么?余双宇皱眉,最讨厌这些变数和未知。 梁忆也皱着眉头,她站在路边有一会儿了,叫的车子还没有到,刚想打电话,对方显示放弃订单了。 这算什么?出师不顺?梁忆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又等了一刻钟,终于车上了。然后,梁忆给文立国发消息,要改变见面地点。编辑了一半,总觉得哪里不妥,又说不上来,反复确认,才发出去。 这次,文立国没有回复,而是直接打来电话,口气不善:「梁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换个地方。」 「我就是问你为什么要换?!」 「因为我不信任你。」梁忆直接说,「我没必要也不想解释,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谁知道你有没有在那个地方做手脚?」 「我能做什么手脚?录像、录音吗?我又不是你!」 「谁知道呢?你做过什么让我相信的事吗?」梁忆反问。 「那你选的地方就没问题?!」文立国火大,被放鸽子,现在又闹幺蛾子,以前怎么没发现,梁忆这个女人也挺能折腾啊!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在街头碰面,到了随便指一个吧,这样,都能放心。」梁忆说。 文立国没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梁忆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觉得不妥了,因为文立国的情绪,她忘了考虑。自己昨天无故爽约,以文立国的脾气,已经很生气了,自己再提要求,对方肯定更生气,火气上来,很可能赌气做出非理性的决定。 而地点,是这次事情的关键,梁忆提醒自己,不能把文立国惹毛了,要注意尺度。 梁忆是踩着点下车的,看到文立国已经站在路边了,虽然一脸的不耐烦、生气,但还是准时出现了。梁忆知道,文立国非常看重这个视频,所以提高了自己的忍耐限度。 看到梁忆,文立国说:「你指,赶紧!」 梁忆平静点头:「往里走走吧。」 文立国便跟在后头。 这条街有点长,梁忆有些担心,怕文立国不耐烦,早知道,应该在街的那头下车的,可是,那头下车,米米的咖啡店就在路边,选了似乎又有点草率。哎,自己不是这块料,真不擅长应对这种局面。 还没走到一半,文立国耐心告罄:「你有完没完?」 梁忆:「这里我不熟。」 「那又怎样?你随便选一个好了,难道我能在这条街上都做手脚?神经病!」 「我们要说什么你清楚吧,总得找个隐蔽的。」梁忆回答,继续向前走。对付文立国,不能用软的,这个人向来蹬鼻子上脸,但又不能过于强硬,所以,梁忆语气平缓,但脚下走得坚定。 文立国没办法,只得继续 跟在后头。 可并没有走多久,文立国再次停下:「梁忆,你到底什么意思?耍我呢!昨天耍到现在,好玩吗!」 梁忆看着文立国,目光没有闪躲:「我没心情耍你。」 「那就这里。」文立国抬脚走进旁边的一家茶座。 梁忆站在外面,思考怎么办。她当然不想在这家,但是,文立国已经进去了。 文立国看向身后:「谈,你就进来,不谈,你就滚。」老子不伺候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文立国说完就进去了,不再等梁忆,梁忆自然也没有机会再说什么,改变局面。 变数,怎么办? 梁忆缓步跟了进去,两个人在一个角落的卡座坐下。 「服务员,随便上两杯水。」文立国喊。 梁忆看着服务员很快端来两杯水,过来,问:「两位要点什么?」 「水就可以了。」文立国摆手,让服务员赶紧离开。 服务员说:「如果单点水,五十元一杯。」 「行行行!」文立国只想赶紧谈完走人。 梁忆眼神一闪,抬头,对服务员说:「这水这么金贵?」 服务员:「您可以点茶,点了东西,水就免费。」 「行了行了,五十就五十,下去吧。」文立国再次说。 梁忆一脸不愿意,对文立国说:「我可不做冤大头。」然后对服务员说,「凭什么?小心我到物价局举报你们。」 服务员看看梁忆,又看看文立国,然后问文立国:「两杯水,一百元,您先付吧,付了我就走。」 文立国掏钱。 梁忆摇头,起身要走。 服务员:「这位先生帮您付了,小姐。」 最后两个字,服务员咬词很重,梁忆挑眉:「什么意思?你在骂人吗?」 服务员:「没什么意思,你不是小姐吗?难道要叫你先生?」 「好了好了!」文立国皱眉。 梁忆对文立国说:「你要呆你呆,我走了。」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梁忆有些不安,怕文立国不跟上来。站在门口,微微回头,松了一口气。 文立国说:「你穷的五十块都没有吗?」 「一杯水五十块,我又不傻。」 「那你可以点东西。」 「不高兴。」 文立国指着梁忆,但觉得刚才那服务员的确态度不好,他也有几分不爽,便不再说什么,又指了指旁边一家咖啡厅:「走吧。」 「再走走,不想靠这么近。」梁忆说。 「靠的近才好,让他们做不成生意的看着。」说完,文立国抬脚又进去了。 变数再起,梁忆无语,这次怎么办? 走进咖啡厅,吧台有两个服务员,说了声「欢迎光临,吧台点单」,然后就不管他们了。 这下好了,找茬儿都没机会。 「好了,我们说正事。」文立国开口。 梁忆胡乱点头,脑子飞速运转,怎么办!? 张策看着梁忆的定位,一直迟迟不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想了想,直接打了电话。 梁忆正犯愁,赶忙接起电话。 张策:「什么情况?」接这么快,有点反常,应该有问题。 梁忆:「我在外头,和同事一起。」 张策心想,我知道啊,想了想说:「在哪儿呢?」 梁忆:「哦,在外头喝咖啡,真的是同事。」然后捂住话筒,对文立国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文立 国白眼,不好说什么。 梁忆来到咖啡馆外,压低声音:「去不了米米那边,怎么办?」 张策知道,地点是关键,想了想,说:「要么,我来找你,你借故躲避离开?」 梁忆:「什么意思?」 「躲男朋友查岗啊。」 「办法倒是个办法,但是不可能在我身上发生,太反常,不好。」梁忆怕文立国怀疑。说到这里的时候,梁忆突然眼前一亮,说,「我有办法了!」 挂了电话,梁忆给吴桐打电话:「我走不掉,需要借助你的形象。」 稍一解释,吴桐明白了:「五分钟后就到。」 梁忆挂了电话,又磨蹭了一会儿,再度进去。 文立国不断看表,皱眉问梁忆:「你到底谈不谈了?」 「谈的,但是,你知道我们的事不能声张,所以我得瞒着人出来的。」梁忆反问,「你和我见面,没和别人说吧?」 「没有。」文立国回答。 「这就好。」梁忆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公司里情况,你也知道。」 文立国冷哼:「你真想上位啊?」 梁忆反问:「真想怎么了?」 文立国暗想,一直以为你是个死干活儿的,没什么想法,没想到还是有野心的嘛。见不得梁忆好,于是开口:「没可能,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说一半留一半,故作玄虚。 梁忆挑眉,问:「为什么?」 文立国:「不告诉你。」 梁忆看着文立国,按照平时,自己不会搭理他,但这会儿,似乎应该拖延点时间,于是开口:「既然都坐下来了,那我来猜猜。」不能主动问,问了就不是自己的风格了。 文立国来了兴致,没说话,看着梁忆,眼里的意思「我洗耳恭听」。 梁忆缓缓开口:「因为,唐永。」 「呦,你老板这么信任你,你也怀疑啊?」文立国反问。 「以前是信任的,因为我能干活儿,能出业绩,甚至出亮点,但现在不同了,之前我不能替他背锅,以后我甚至能威胁到他了。」 文立国笑了:「梁忆,你也不傻嘛。」 梁忆也笑:「跟您同事这么久,总要学着点的。」 文立国:「知道你就别想了,秋天的蚂蚱,再扑腾只会死得更快。」 梁忆:「不管怎么样,都比你强。」 文立国一拍桌子:「你他*妈怎么说话呢!」 第一百零五章 不解与失望 从两人坐下开始,梁忆说话就一直小心翼翼,以拖延时间为目的,即要符合自己平日的风格,不让文立国怀疑,又要注意尺度,以免对方直接暴走。 这会儿,突然出言犀利,因为,她看到吴桐穿着警服,走进咖啡厅。 文立国的拍桌子声,成功吸引了吴桐的注意,吴桐便朝这边看,一脸严肃。 梁忆低头,压低声音问文立国:「你报警了?」 文立国也看到警察了,气焰顿时下去:「没有。」 两个人便都不说话。 吴桐跟吧台服务员询问着什么,听不大清楚。 梁忆建议:「换一家。」不等文立国同意,站起来就走出去了。 文立国也有点心虚,悄悄看吴桐,吴桐的眼神便也很巧的看过来。终于,他也坐不住了,起身离开。 出了咖啡厅,文立国看到梁忆已经走出一段路,便紧跟上去。 梁忆闷头走了一会儿,然后放慢速度。 过了一会儿,文立国跟了上来,说:「没做亏心事,怕什么?」看来这视频来路不正。 梁忆边走边说:「那你怕什么?」 「哼,我可不怕。」 梁忆不争,直接说:「我们走远点,过了这条街再说。」 这次,文立国没闹腾,一来的确和警察出现有关,二来梁忆已经给了一个目标,虽有点远,但能理解,也能接受。 到了街道尽头,梁忆松了口气,往后看了看,说:「行了,走不动了,就这儿吧。」然后抬腿进了米米的咖啡馆。 进去后,顿时松了一口气。梁忆还选了上次的位置,坐下,招手要点单。 米米过来:「请问两位要些什么?」 梁忆点了一杯一样的手工咖啡,然后对文立国说:「你也看看吧。」 文立国随便要了一杯咖啡。 米米还没走远,梁忆故意说:「那咱们开始说正事吧。」 时间拖延了一个小时,梁忆有点急,即怕给米米的时间不够,又怕吴桐他们等待的有压力。 没有看到张良,相信已经提前到了,梁忆没有四处张望寻找。 既来之,则安之。梁忆心中默念。 接下来对话的内容,和上次差不多,梁忆放慢语速,在文立国怎么保证说到做到上,似乎颇为纠结。 这个时间,当然是给米米的。她为什么下毒,梁忆不知道,但做这件事一定需要时间。上一次,自己也是随机过来的,米米一定是经历了一些什么,然后才决定动手。 文立国嗤笑:「那你怎么保证,没有备份视频。」 梁忆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那咱们谈了这么久,有什么意义?」 米米的咖啡终于来了,见文立国要说话,梁忆示意有人过来了,文立国便停下。 「两位的咖啡。」米米一杯一杯的把咖啡放下,分得很清楚。 梁忆突然心跳加快,拿出手机,给吴桐发出信号。 文立国伸手要拿咖啡杯,梁忆想到什么,忙打断:「先别喝。」 文立国皱眉:「什么意思?我自己付钱。」 「不是,文总,您先等一等。」梁忆看着门外,「这咖啡,可能,有古怪。」 「什么古怪?你才古怪!乱七八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 见文立国不相信,梁忆问:「刚才我们在另一个咖啡馆,看到警察了,可能在办案,对吗?」 文立国想了想,点头:「有可能。」 「我好像,看到那警察又来了,也许,这条街的咖啡馆,有什么事。」梁忆说。 梁忆说得认真,表情诚恳,文立国便伸头往外看。 吴桐和另一名同事出现在门口,然后径直走了过来:「两位不要动,我们怀疑这间咖啡店有投毒事件。」 文立国张张嘴,看看梁忆,眼里满是惊讶。 梁忆靠后坐在椅子上,看着吴桐的同事戴着手套,给两杯咖啡做标识,然后拿走了。 「什么情况?」文立国问。 梁忆没理他,这会儿,用不着再敷衍。 吴桐说:「稍安勿躁,等待一下。」然后离开。 文立国有点坐立不安,梁忆皱眉,说:「视频我已经删掉了,没有备份,信不信随你,不过,我希望你能遵守承诺。你既然已经指出,张勇在利用我们,我觉得,至少我们俩在这点上能达成一致,不要被他利用。」 文立国压低声音:「如果警察问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你怎么说?」 原来是担心这个,梁忆回答:「我们是同事,出来喝个咖啡,缓和关系,也是正常吧。」 「好好,我们就这样说。」文立国重新坐好。 梁忆知道,文立国肯定害怕视频流出去,但是,见他这个样子,比自己预期的要严重,可是,并不觉得文立国那么重视家庭啊?难道有什么自己不了解的情况? 这次的目标,主要是米米和她身后的人,应该和文立国无关,梁忆也不想把视频、受贿的事情扯进去。 等待,有点漫长,梁忆关注了四周,始终没有看到张良和张策,不知道什么情况。 吴桐终于走了过来,说:「我们检测到,一杯咖啡里有微量二甲基汞,微量就能致死,需要两位配合调查,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文立国瞪大眼睛,是真的惊讶:「谁、谁的咖啡?」 「女士的。」吴桐回答。 文立国看着梁忆,不知说什么。他第一反应是自己的,梁忆要害自己…… 梁忆淡定的站起来,文立国忙跟上。 二甲基汞!这么毒!梁忆庆幸自己闻都没闻。刚才阻止文立国,只是突然担心出现意外,比如咖啡拿错…… 吴桐和梁忆一辆车,车上,大概讲了讲:「除了你的那杯咖啡,我们还找到一个很小的密闭容器,里面有残留。」顿了顿,补充,「是张策注意到的,给你送过咖啡后,米米出去扔了垃圾。」 梁忆点头,后续,就是询问了。 在警局,起先,米米咬死不承认,但杯子上的指纹,垃圾袋里的残留,都指向她,便不再说话。 难道她和李林一样,什么都不说吗?如果没有其它发现,就再次陷入僵局了。梁忆焦急起来。 吴桐询问梁忆和米米的关系,梁忆是懵的:「我就是去过一次她的咖啡馆,今天是第二次去。」 「肯定之前不认识?」 梁忆点头:「她都要害我性命了,那应该有很大过节吧,如果认识我肯定记得她的。」想了想,「她准备自己认罪吗?可是她没有动机啊!」 吴桐:「你先回去吧,估计一时半会儿她不会松口。」 吴桐送梁忆出去,张策等在外头,开口提醒了一句:「咖啡店的主人,也该问问,兴许有什么关系。」 「咖啡店的主人是余双宇吧?」梁忆想起来了。 张策点头,对吴桐说:「余双宇这家咖啡店开了有好几年了,这个咖啡师是新招的,店本来不大,为了让她进来,特意把原来的辞退了,这里头,总有点原因吧。」 吴桐点头:「知道了。」 经过大厅的时候,梁忆对张策说:「你稍等我一下。」然后往洗手间方向去。 张策 便随便坐了下来,等了一会儿,手机响,便接起:「喂,小虫?你还没走吗?我晚点再联系你。」 对方没有声音。 张策:「喂?听到吗?」 对方还是没有答复。 是不是信号不好?张策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然后站起来,边讲边往外走:「我回头联……」 门口,张策惊讶的看到梁忆,拿着手机打电话,丛文面无表情站在她身边。 张策看着梁忆,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小虫?」梁忆挂掉手机,「还给你,谢谢。」 丛文接过手机,看着梁忆。 「明天,你自己去办离职吧。」梁忆淡淡开口。 丛文没说什么,点头,看了一眼张策,然后离开。 梁忆抬头看着张策,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张策叹了口气,问:「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那要看你怎么说,说多少了。」到警局后,梁忆便给丛文发消息,让他来接自己。他们的关系这件事,今天也要弄清楚! 刚才她从侧面出门,见到丛文后,便借口自己手机没电,要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拿过了手机,便拨打了张策的电话。 自然,接电话的张策没想到,于是当场戳穿。 有些事,知道了要证明很简单,可不知道的时候,却很难想到。梁忆觉得有点心累。 再次想到米米,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张策:「先上车吧,我们还没吃晚饭呢。」 梁忆回过神来,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策举起手:「我发誓,我没有恶意,更不会害你。」 可是,欺骗就是恶意。梁忆看着他,心中五味陈杂。 「先上车吧,要解释也得找个合适的地方。」张策指指后头,吴桐已经注意到梁忆这边出状况了。 吴桐走了过来,问:「怎么还没回去?」 梁忆看看他,吴桐看看张策,又问:「要不要我送你?不过,你可能要等我一会儿。」 梁忆想了想,还是查案要紧,摇头,再次和吴桐说再见。 临走,张策再次嘱咐,让吴桐及早联系余双宇。 都这个时候了,张策为什么还这么看重这件事?似乎比自己还关心调查结果。很明显,在他心中那个,这件事比自己更重要?梁忆愈发不解,也愈发失望。 第一百零六章 很伤心 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包间用餐,也是一片安静,只有碗筷碰撞轻微的响声,服务员弄不清楚状况,上菜都是小心翼翼的。 梁忆有许多问题,只是不知怎么问,于是准备自己先理理,当然,她知道自己理不清楚,就是想平复一下情绪。 张策和丛文认识,这点很清楚了。 那丛文是张策派来监视自己的吗?有可能,很有可能。细想丛文为自己工作期间,的确有细节显示,他和张策有联系,并且透露了自己的行踪。 那么,张策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己和张策的重逢,是张策安排的;追求,是张策主动的。当然,梁忆不否认,接受是自己选的,从这点看,站在张策角度,有偶然成分。 同样的问题,张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人交往不久,张策似乎对自己很看重,特别是让莫为一帮自己那次,但有些地方表现奇怪,比如,主动让她认识宁晓回。从外界看来,宁晓回和张策有说不清的关系,照理说,张策不该这么快让自己的新女朋友认知这么一个人,而且毫不掩饰对宁晓回的关心。 再次想到几次去医院探望,梁忆突然发现,除了看到张策对宁晓回的关心,还有一个人印象很深,那就是余双宇。再一细想,每次在医院,和自己说话最多的,竟然是余双宇,而且张策都不在场,似乎,他是故意的,故意让余双宇单独和自己相处! 张策到底什么意思? 今天下午出了投毒事件,张策反复提醒吴桐,要找余双宇调查。 好吧,余双宇!梁忆似乎抓到了关键点。 张策和余双宇有矛盾,这点不奇怪,奇怪的是把自己放到余双宇面前,这又是什么目的? 一顿饭,梁忆始终闷头吃菜,但却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终于,她放下了筷子。 张策便跟着放下筷子,看梁忆的眼神有些复杂。 梁忆抬头,所有问题来到尽头,问:「为什么?」 张策:「丛文是我安排的,但是我没有恶意,当然,他也没有恶意。」事到如今,不管时机是否成熟,有些事得说明白了。 张策:「其实在一个月多前,我就再次碰到了你,不是本人,而是看到照片,在余双宇一处隐秘的柜子里,就在那个咖啡馆。」 「他为什么有我的照片?」梁忆不解。 「不仅仅是照片,是一份详细档案,余双宇为什么注意你,这也是我的疑问。当时,晓回出事,我怀疑和余双宇有关,便开始调查。看到你的材料后,我第一反应,你是他的情人。」最后一句,张策说得很轻。 「情人都是不见光的,怎么会有档案留存?」梁忆下意识反驳。 张策:「当时我没想到这一点,因为许多笔资金显示,余双宇在外头有人了。当然,我也怀疑过那个米米,他们是高中同学,余双宇给她安排工作,热心的不正常。但是,米米本身有男朋友,她到咖啡馆以后,和余双宇仅有工作接触,我让人跟踪了许久,两人没有可疑行为,离开咖啡馆的生活没有任何交集。」 「因为不是米米,所以就是我吗?」这就荒谬了。 「调查没有进展的时候,会钻牛角尖。但是,我很快发现,你和余双宇也没有交集。」张策叹了口气,「接下来要讲的,你别生气。」 梁忆看着张策,没作声。 张策无奈:「余双宇是个很谨慎的人,要不然这么多年,我不会抓不到他的把柄,包括宁晓回的车祸,警方除了意外,给不出其它解释。我对他有一定了解,他不会做多余的事情,既然去了解你,那一定有目的,于是,我决定找到这个目的。」 「所以,有了后来的同学 会?」以及后面的一切。 张策点头。 梁忆沉默。 「梁忆,对不起,但是,感情也不能说是假的……」 梁忆打断说道:「说说你后来的发现吧。」 张策:「没什么发现,我愈发确认你们不认识,所以,我把你带去医院,让余双宇知道,我找到了你,并且……」 「并且我成了你的女朋友。」梁忆懂了,这种办法,化被动为主动,让余双宇慌张,逼他行动,只要一有动作,就会有破绽。问,「后来呢?」 「余双宇很沉得住气,除了约了你一次,并未有什么其它行动。」张策回答。 「所以,你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调查我、了解我?」 张策点头:「所以,我觉得今天是个机会,有人要害你,这个人是米米,米米是余双宇咖啡店的工作人员。」 「所以,你想知道投毒这件事和余双宇的关系?」 「对!」 梁忆皱眉:「如果有关系,那可能就是余双宇要害我?」 「是,那也就能解释,他为什么关注你了。」 「可是,为什么呢?我们无冤无仇的。」 「不知道,先要确认有没有关系,后续就可以针对性想办法,进一步调查了。」张策说。 如果,余双宇是米米背后的人,那他会不会就是李林背后的人?梁忆暗想,是的,先确认关系,看看这个方向是否正确。 见梁忆情绪还算平静,张策问:「上次,余双宇约你见面,聊了些什么?也许有线索。」 梁忆回忆了一下,说:「那次聊天很奇怪,他的态度前后变化很大,我当时觉得他可能逻辑有问题,或者是情绪问题,总之在我看来,思路不正常,前后拐弯太大了,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他的目的了,他是希望我跟你分手。」 「这就对了!他还是慌张的,怕我们在一起,然后发现什么。」 梁忆点头,这种理解是有道理的。 张策问:「你好好回忆一下,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事,跟他有关系?哪怕是间接的?」 梁忆想了许久,摇头:「如果知道,就没有疑问了。」 「也是,我心急了。」张策说。 事情谈完,两个人再度陷入沉默,事到如今,梁忆当然不会跟他再谈感情。 张策再次道歉,除了道歉,似乎也没有其它话讲。 把梁忆送到家,张策叫住要下车的她:「我、我觉得,虽然起初目的不纯,但是,我是认真的。」 梁忆没有回头,轻轻说了一声「再见」。 不管张策怎么解释,她都当作是表示道歉的一种方法,让两个人都好受一些而已。实际情况已经很清楚了,张策接近自己,是为了宁晓回,为了他自己,跟自己没有关系。 回到家,梁忆认为自己会哭泣,但实际并没有,她更关心吴桐那边的情况。 当然,伤心是有的,只是,好像也没那么伤心。 在我这里,生命价更高吧,梁忆对自己说。然后努力的让自己忙别的事,比如,仔仔细细把家里的卫生做了一遍,跪在地板上一点一点擦,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累了,倒头便睡。 但睡得并不舒适,感觉自己一直在做梦,在哭泣,很伤心的事情,自己把自己哭醒了。 是的,梁忆是自己听到了抽泣声,然后醒了,然后发现自己满脸泪痕,枕头都是湿湿的。 认真的决定,认真的投入,说不伤心,是假的,说立马放下,也是假的。 之前和张策说话,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因 为有一件关乎生命的事情转移了视线,但一个人,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对着自己的时候,梁忆仅在心里轻轻问了一句「你还好吗?」所有的悲伤涌来,泪水决堤。 黑暗中,梁忆默默流泪,哭累了,再次睡去。潜意识里,她告诉自己,没有时间过度悲伤,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突破。 第二天,又是一个周一。 上午,蔡允告诉梁忆,丛文提出离职。 梁忆没说什么,这本就是她的要求。 蔡允问:「您要不要跟他谈谈?」 梁忆摇头:「你给他办手续吧。」 蔡允疑惑的看看梁忆,不明白为什么,她感觉丛文还是很敬业的,梁忆对他的工作一直也是满意的啊? 梁忆并不准备解释。 经过文立国的办公室,里面没人,梁忆猜想,他会不会是去找张勇了? 跟文立国谈话的时候,她提到说张勇找过自己,当然是谎话,但并不担心拆穿,文立国和张勇的关系已经到头了,这种情况下,真话都会听成谎言。 徐仁新打来电话,已经在办理款项追回了。 梁忆来到银行,薛明明一脸歉意看着她,她没说什么,所有的手续,都是为了留痕。 结束后,梁忆直接要离开,被薛明明喊住:「梁副总。」 梁忆扭头看他。 「对不起,不过,我并没有坏心思。」薛明明再度解释。 徐仁新皱眉,他知道薛明明这话说得有问题,至少梁忆会觉得有问题,忙说:「不管怎么样,这样的事情,下不为例,梁副总,我可以保证!。」 薛明明连声说「是」。 梁忆冲徐仁新点点头,转身离开,自始自终没有理会薛明明。 什么叫没有坏心思?梁忆明白,没有坏心思就不会干这种事,更不会这么干!薛明明是想要拿捏自己。 不听解释,不提要求,这就是梁忆的态度,以后,要保持距离了。还有,备选供应商的事情,真得提上日程了。梁忆准备用行动告诉薛明明,敢动歪心思,那就得接受后果! 再次来到警局,吴桐带来一个消息,让梁忆觉得出乎意料。 第一百零七章 意料之外的人 米米一开始不承认,证据摆在眼前后便沉默,什么都不肯说。吴桐用了许多办法,可米米就是不开口,她坐在那里,身体姿势看起来很顺从,但心理上完全处于对抗状态,眼神平静的让人惊讶。 吴桐反复看米米的背景,经历平平淡淡,这样的女子,进了警局,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早就老实交代了,可米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状态? 吴桐指出了动机问题,要开始调查她的朋友、咖啡店同事,米米便开了口,咬定是自己要报复梁忆,跟别人没关系。 米米讲述到,自己原来是k质量部的工作人员,而k是梁忆所在公司的原材料供应商。因梁忆的原因,k没了订单,公司裁员,米米因此失业。 吴桐告诉梁忆后,梁忆想起来了,自己去k的时候,的确见过米米,当时她在做实验。 梁忆感叹:「我当时还觉得,她这个名字很独特,可是再次见面,我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吴桐:「偶然见过一两次的人,没有深交,不记得也正常。不过你既然想起来了,说明她说的这些是真的?」再次求证。 梁忆点头:「是真的,k几乎只有我所在公司这一家客户,老板就是张勇。我倒是想过张勇报复我,包括跟他有利益关系的文立国,没想到这么一个普通员工,居然也有这种心理。」如果米米说的是真的,那人心真是太可怕了,让人看不懂。 吴桐:「她在k的情况,我进行了取证,关于报复这种说法,存在疑点。现在她在咖啡馆的收入,比在k的多,而且时间也不对,失业的时候没报复,倒是有工作的时候想到报复了?」 「对啊,不合逻辑,那她自己怎么说?」 吴桐摇头:「她说她更喜欢原先的工作,属于技术人员,而现在只是个服务员。」 「不对,我上次和她见面的时候,余双宇介绍,她其实就是店长,我感觉她很喜欢现在这份工作。」 吴桐:「我还查到一条余双宇和米米的通话记录,发生在你进店和她上咖啡时间之间,我问米米她和余双宇聊什么,她说只是工作汇报。」 「真的吗?我觉得不是。」梁忆摇头,「余双宇这个人对咖啡本身更感兴趣,那次我和他一起去咖啡馆,他介绍过米米,提到过她是店长,全权负责店里的工作,而他仅喜欢研究咖啡。」 吴桐:「我也不信,我叫了余双宇来配合调查,有些情况,等他来再细问。」 见吴桐皱着眉,梁忆知道,调查并不顺利,鼓励:「至少米米开口了。」之前听说对方一直保持沉默,梁忆很着急,恨不得要去跟她对峙。 「是说了一些,真真假假,但都无关痛痒,关于投毒事情的真相怕是一句没有。」吴桐想了想,「不过,她在知道我要调查她的朋友、同事时,决定开口,这会不会是心虚的表现?」 梁忆:「你的意思,这事可能和她哪个朋友或同事有关?」 吴桐:「有可能,但也仅仅是猜测,毕竟米米的表现,心里防御很强。」 「我觉得很有可能,米米害我的动机不成立,所以一定是有其他人在背后,米米的朋友或同事,可以从我认识的入手。」 「同事,余双宇就是了,一个一个来。」吴桐说。 梁忆便讲了讲自己了解的余双宇,以及宁晓回和张策三人的复杂关系。她本不是喜欢讲别人私事的人,但眼下情况,只要有助于发现真相,什么信息都不放过。 吴桐看着梁忆,满脸不解。 梁忆看懂了,补充道:「我和张策分手了。」 是被骗了?吴桐没直接问,点了点头:「这么复杂,还是离远点好。」 余双宇到的时候,看到梁忆,一脸关心:「你没事吧?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梁忆摇头:「没事,谢谢关心。」 余双宇:「带你认识这家店,是因为咖啡好,没想到竟惹出这样的事情。」 吴桐在旁边听着,没说什么,却看了一眼梁忆。等余双宇进了问询室,吴桐问梁忆:「你跟他很熟吗?」 梁忆摇头。 「其实昨天就找过他,他推说有事,今天才来,不像对你关心的样子,可这会儿……」 「面儿上敷衍吧。」梁忆随口说,很快反应过来,改口道,「不过,他爱人情况特殊,也许是真有什么特殊情况。」于是把宁晓回的事情简单介绍了一下。 吴桐:「是吗?我感觉余双宇有问题。」 「什么问题?」 「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也许他有点假,我只是不喜欢这种人。」吴桐说。 假?梁忆想了想,余双宇似乎一直戴着面具,但现在社会上,戴面具是普遍现象。「你会不会想多了?余双宇虽然是米米的同事,和我认识,但我个人和他没有冲突。」 「问问看。」说完,吴桐就进了问询室。 余双宇对米米的评价很正面,工作认真、细心,手艺也好,他很放心把咖啡店交给她,多次表示,不知道米米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吴桐问到他们的那个电话:「通话期间,你有没有发现米米的异常?」 「没有,米米说话向来慢吞吞的,她就是告诉我,上次和我一起来店里的一位小姐又来了,还带着一个朋友。」 吴桐:「她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事?」 余双宇:「梁忆是我的朋友,她顺嘴说一句吧。」说这话的时候,余双宇似乎想到什么,眼神闪了一下。 「怎么了?」 余双宇:「不知算不算异常,她说世界好小,这男的她也见过,是她好朋友的男友。」 吴桐追问:「哪个好朋友?」 余双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这条线索,让吴桐继续深挖,很快,又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居然是宋恬。 吴桐再次询问米米:「上咖啡之前,你和余双宇打了一通电话,你们聊什么?」「工作汇报。」米米还是这么说。 「米米,你最好配合一点!」吴桐十分严肃,「我已经问过余双宇了,当时你告诉他梁忆来了店里。」. 米米抬头,似乎有点惊讶,说:「这事和我老板没有关系。」 「你把事情讲清楚,有没有关系自然就清楚了。」吴桐敲了敲桌子,警告米米。 米米低头。 吴桐追问:「那个男的,你认识吗?」 米米摇头,但能感觉到她这次摇头有点心不在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那宋恬和你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名字,米米又愣了一下,说:「朋友。」然后问,「是我老板提到宋恬的吗?」 吴桐:「这你别管,好好回答问题。我再问你一次,和梁忆一起的那个男的,你认识吗?你想清楚再交代!」 米米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认识,他是宋恬的男朋友,不过,他们好像分手了,为此宋恬很伤心,跟我说过。」她的语速有了变化,微微加快,说的内容也多了一些,跟之前回答时挤牙膏似的风格不一样了。 吴桐:「具体你们聊过些什么?不许撒谎!我会问宋恬的。」 这次米米没有犹豫,回答:「准确来说,宋恬是文立国的情人,他们在一起有好几年了,前不久文立国提出分手,我听宋恬说,因为文立国有其他 人了。一开始宋恬想挽留,尝试无果之后很生气,好像也报复过,他们一个公司上班,具体我就不清楚了,反正现在宋恬自己没了工作,对文立国挺恨的。」 吴桐:「挺恨的?」 米米:「是的,宋恬说过,想、想他死。」 吴桐看着米米:「宋恬真说过这话?」 米米点头。 吴桐:「她说这话什么意思?气话还是有企图?」 米米:「她是认真的。」 吴桐:「什么意思?」 米米:「她真的想……我、我说实话吧,那杯咖啡,是给文立国的。」 吴桐看着米米,这个转弯很可疑。 米米:「真的!一开始,宋恬跟我讨论杀人的时候,我没当真,但后来我发现,她是认真的,这也是文立国把她赶走的原因,宋恬疯了,后来她就逼我,我是即同情她,又害怕他,没办法了。」 吴桐是不信的。 可是,在宋恬那里,米米的话得到证实,宋恬居然坦诚承认,自己想文立国死,曾经和米米讨论过,怎么弄死他。 「我们想过许多办法,毒死他是其中一个,米米以前的公司,能弄到一些东西。」宋恬说,「但当时,我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因为文立国把我赶了出去,像扔掉一袋垃圾一样!我跟他一起那么多年,最后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宋恬情绪激动。 吴桐敲敲桌子:「宋恬,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宋恬笑:「我知道,我逼着米米在咖啡里下毒,要毒死文立国。」 「那你怎么知道,文立国会去米米的咖啡馆呢?」吴桐追问。 「我不知道,我约他,他不肯去,我以为没机会了,结果他自己上门了,哈哈哈!这就是他的命!」宋恬满脸兴奋,「辜负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米米没有错,她是帮我惩罚坏人,还有梁忆,她也是帮我的。」 吴桐:「梁忆在帮你?」什么意思! 「对啊。」宋恬压低声音,告诉吴桐,「文立国手里有梁忆受贿的证据,梁忆帮我就是帮她自己。」 第一百零八章 不想再见 宋恬有点得意:「以前在公司里,我和梁忆经常互相帮助,暗暗给文立国使绊子,这次也是一样啊。」 吴桐没说话,但他确定,宋恬有问题,这人有问题,不大正常了,当然,梁忆估计也有事儿没说。 宋恬继续:「文立国死了,太好了!这就是报应!」神情带着痴狂。 不用再问了,吴桐交代了同事几句,然后离开。 梁忆看到宋恬的时候,就觉得她有点奇怪,但匆匆一瞥,没有交谈。吴桐回来的时候,便问情况。 吴桐看着梁忆,问:「你到底为什么和文立国见面?」 「我和他一堆破事儿,在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得找机会缓和缓和。」梁忆问,「怎么了,是不是宋恬说了什么?」 「她说这事儿她是主谋,你是帮凶,米米是执行者,死的是文立国。」 梁忆愣了一会儿,说:「宋恬有毛病吧?!」 「嗯,看出来了,这里出了问题。」吴桐指了指脑袋,「她居然认为咖啡毒死了文立国,觉得报复成功,很开心,臆想症吧?我已经让同事带她去检查了。」 「那这个情况,会带来什么影响?」梁忆问,「总不至于听她胡言乱语吧?」 「那到不至于,现在米米一口咬定,是因为宋恬逼迫,她才下毒,目标是文立国,咖啡只是误给了你。」 「然后?你不会就这么相信了吧?」梁忆瞪大眼睛。 吴桐摇头:「不信,但最终怕调查在米米身上进行不下去。」 越来越像李林的状况了。「怎么会这样……」梁忆皱着眉头。 吴桐又问:「你和文立国,是不是有什么其他事?」之前有事,梁忆总觉得和文立国有关,现在180度大反转,也是挺奇怪的。 「前头许多事,我弄清楚了,和文立国没关系,现在在公司,他想给我制造点麻烦,但是我已经解决了。」梁忆不想说太具体,特别是视频的事情,面对着警察,对她自己和张良也是惹麻烦。 吴桐想问,梁忆你是不是真的受贿,但随后一想还是算了,这种事他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于是说:「咖啡杯上没有文立国的指纹,按照你所说,地点是你选的,他没有嫌疑。」 梁忆:「要是米米不肯说,那后续怎么办?」这是她最关心的,冒着生命危险再次赴约,费尽心机让一切重演,就是为了找到米米背后的人。 「继续查。」吴桐回答。 吴桐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但梁忆并没什么信心,之前李林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到现在依旧没有实质进展。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米米和李林都宁愿自己认罪? 事情似乎再次停止了发展,接下来的三天,吴桐那边没有任何信息,梁忆知道,是无法突破米米,包括咖啡店那里,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时间一转来到周五,早上,梁忆收到徐仁新的电话:「梁副总,为了表示歉意,我让薛明明将功补过,帮您解决麻烦,有些事,从根源上解决最干净。」 一开始,梁忆没有太明白,直到上午,唐永把她叫去了办公室,告诉她:「文立国提出离职。」 原来如此!徐仁新把这个人视作根源问题,他和薛明明,估计利用或者联合张勇,直接把文立国从公司清除了。 徐仁新猜到,自己对薛明明的处理,梁忆肯定不满意,为了补救,他做了这样一个动作,向梁忆示好。 文立国把张勇当作一条狗,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想到最终被狗咬了,不知道什么滋味? 梁忆暗暗叹息,客观的讲,以文立国的背景、经历,换这样的结局,有些可惜。所有事情,都不过 是一个「贪」字,贪财、贪权、贪色。 文立国离职,唐永仅一句话算是做了个信息分享,然后他和梁忆便转了关注点,这个人已经成了过去式,再也不值得他们花费心思。 唐永再次提起梁忆的职业发展:「我最近也想了想,你年纪也不小了,的确应该好好考虑个人问题,出国嘛,现在也不稀奇,以后还有机会。」 梁忆没说话,只是认真听着。之前莫为一已经跟她通气了,委婉提醒,她的竞争对手不容小觑,看来唐永也知道了,所以开始转向。 唐永:「我又帮你好好规划了一下,眼下就有个很不错的职位。你知道的,我准备换个职能领域,那我目前的职位需要接替者,我一直看好你,所以会推荐你接替我,你怎么看?」 梁忆:「谢谢您,我考虑一下。」不是故弄玄虚,梁忆是真想考虑考虑。 她没和莫为一讲自己和张策已经分手的事情,也许张策会说吧,但不管怎么样,这是份人情,梁忆不想欠,再说了,目前的情况,如果出去散散心,也没什么不好。 唐永一愣,不明白,这事儿梁忆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于是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们讨论讨论?」 梁忆笑:「我还想着您之前说的出国机会,突然变化,没准备。」 唐永也笑了:「在我眼里,你完全胜任,不需要准备。」 唐永说的准备,和梁忆说的准备,不是一回事,梁忆知道唐永只是希望她赶紧答应,便顺着说道:「谢谢唐总的培养,但有变化嘛,我得想想的,一旦答复了可不能出尔反尔,对吧?」 唐永问:「你是不是想出国?」 梁忆:「您跟我提了,我认真考虑了,觉得也挺好。」 唐永不解:「你男朋友同意?」 梁忆含糊点头。 「你男朋友有工作的吧,分居两地不利于感情发展,你再考虑考虑?」 「唐总,我知道了,我再想想,会尽快给您答复的。」梁忆回答。 唐永不好再催,只得同意,又提醒:「出国的机会,毕竟只有两年,最多再延一次,最终还是要回来的,那个时候就没眼下这么好的机会了,目光得放长远些。」 梁忆点头,心里暗想,之前您怎么不劝我目光长远呢?哎,最终考虑的还只是你自己吧。 下午的时候,张策打来电话,想约梁忆见面。 梁忆果断拒绝。 张策坚持:「就算只是同学,我们俩一起吃顿饭的交情还是有的吧?」 本来就生气,现在又点烦,梁忆回答:「我同学多了,吃不了那么多顿饭。」 张策:「梁忆,你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你已经解释过了。」 张策无奈:「我没有恶意。」 梁忆指出:「没有恶意?我看你是对恶意的理解有偏差吧!你如果觉得有疑问,可以直接来问我,就像你是说的,我们是同学,来问一句不过分吧?甚至你可以调查我,但是你做了什么?假意接近,还欺骗我的感情!」 张策:「如果说感情……」 梁忆:「你别转意话题,现在我们不谈感情!总之,我不想再见到你。」 梁忆挂了电话,张策只得苦笑,暗想,我也有感情啊。 一开始,张策接近,只是想了解情况,后来许多事,也并非计划之中,他想告诉梁忆,自己想跟她谈恋爱这个决定,于他来说也是意外,是他的情不自禁。 梁忆跟他以前的众多女朋友完全不同,但不知为什么,他喜欢和她在一起,那种感觉,很特别。 有些话,上次没说出口 ,想等梁忆冷静后再说,可惜,梁忆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了。 晚上,吴桐发消息问梁忆,邀请一起吃晚饭。 于是梁忆去了吴桐那边,两个人点了外卖。 吴桐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梁忆知道,肯定是调查不顺利。 吃完饭,梁忆去厨房,切了一盘水果,端出来放在茶几上,和吴桐面对面坐着。 吴桐终于开口,说话前先摇头:「能查的都查了,没有发现。米米的活动圈子很小,日常就是家、咖啡馆两点一线,她自己一个人住在外头,朋友也不多,周末活动单一,除了去超市,就偶尔跑个步。有个男朋友,相亲认识的,一周见一、两次面。查起来很快,但没有异常。」 「她已经离职了,怎么会有二甲基汞?」这个问题,梁忆之前忘了问。 「她说从公司拿的,只是一个带着残留的密封瓶,里面其实已经用空了。检测出来的也是微量。」 「她为什么要带走这样一个瓶子?」梁忆不解,如果米米真如她表现的这样简单,怎么会费心机从公司偷出来这种危险品? 吴桐:「她失业的时候,担心自己找不到工作,活不下去,有过轻生的念头。」 梁忆疑惑:「真话?」 吴桐叹了口气,摇头:「难讲啊,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难道她那个时候就准备报复你了?」 两个人都陷入沉默。梁忆知道,米米不可能是为了帮宋恬报复文立国,那杯咖啡就是专门给自己准备的,她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报复自己害她失业,逻辑不通,但是,米米自己不说,又没有任何发现的情况下,的确很难破局。 吴桐看了看梁忆,再度开口:「整件事,我理了又理,还有一个疑点,你是怎么预见到的?」 梁忆叹了口气,直接说:「我告诉过你,我有复活的经历,其实,我经历了一次被毒死,然后复活,便能做好准备避开了。」 第一百零九章 同一个人 梁忆讲完,看着吴桐,只见他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无奈问道:“怎么,下巴要掉啊?” 吴桐:“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也有臆想症了?”之前听梁忆神叨叨说这事的时候,他就想问。 梁忆叹了口气,为什么张策就能相信,吴桐却怎么都不相信呢? 嗯,不想那个人…… “你相信科学,我也是,你唯物,我也是,但是在我们相信的以外,有些东西也是可能存在的,对吗?李林要淹死我那次,米米要毒死我这次,若说都是我预料到的,你信吗?若说不是,那怎么解释我的未卜先知?” 吴桐想了想,在做计划安排的时候,梁忆很注意细节,许多地方猜的很准,时间把握也准确,的确很难解释。但是,死亡又复活……太匪夷所思了! 沉默,尴尬。 梁忆:“你还是不信?” 吴桐不知怎么回答,想了想:“不对,投毒事件,刚开始你跟我说是文立国可能要对你不利,不是米米。” “你要证明我的错误?其实我一早就知道是米米,我还阻拦文立国喝咖啡,生怕有意外,只是,一开始我不敢对你说,我怕我说了,你认为我是臆想,就不会冒险帮我了。\./手\./机\./版\./无\./错\./首\./发~~”梁忆解释。 如果梁忆突然说一个陌生人要害自己,的确很难相信。吴桐最终无话可说,只是摇头。 梁忆:“虽然你还是不信,但至少这一次,你不再怀疑我,这就挺好。” 吴桐叹了口气:“不管了,我继续调查,看看能不能挖出点什么。” 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真难,梁忆也再度放弃。 周六,坐卧不宁,梁忆都想带着毛毛出去遛猫了,盼来了张良,满心期望。 张良递过来一个文件袋,里面有一些照片,很模糊,但能认得出人,是李林,还有米米。这两天,为了这些他花了不少精力。 “我盯着李林有一段时间了,本来没发现什么,但是你这次出事,出现的那个米米,给了我线索,我发现他们都偶尔跑步,有不同时间地点上的重合。” 这些照片应该是从监控中截下来的,梁忆比较了一下,两个人身后的背景有些像,问:“他们去了同一个地方?” “是的,市区的健身体育馆,这里是共用储物柜。” 照片上标注着日期,两个人出现在那里的时间不一样,差异的时间并看不出什么规律,梁忆不解:“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很有可能认识。你仔细看,他们都用过这个储物柜,从角度看,都是这个方向,大概率是同一排的。”张良指了指日期,“虽然日期不同,但是我问过了,这里的储物箱一周才清理一次,也就是很可能他们用的是同一个柜子,米米放进去什么,李林拿出来什么。” “他们用储物柜交接物品?”梁忆双眼放光,两件看似不相关的事件,因这两个人产生联系,自然也就能连起来了。 张良点头:“虽然看不清拿了什么,但是,根据李林的情况,很可能是钱。” “我记得你说过,他母亲生病了,住在私家医院,费用很高。” 张良点头:“你看这些照片,有些是幌子,有些是有联系的。这一组,米米在4月1日去过后,李林在4月3日去了,还有这一组,米米在4月20日去,李林随后在4月22日出现。你再细看这张照片,能看见米米放进去一个大包,鼓鼓的,取出来的时候,明显瘪了。” 梁忆点头:“你真的很细心!” 张良:“其实他们是做贼心虚,估计为了不让这处地方引人注意,没事儿的时候也偶尔去去,被我正好看到了,然后细细看了这一个月的监控,就发现了这些。” “厉害!”梁忆竖起大拇指,“那我们把这些交给吴桐,看看能不能有突破。” 张良。(下一页更精彩!) 点头:“有些事,警察办起来更方便,我建议,查一查米米的资金,个人账户和咖啡馆账户。” “咖啡馆不是她的。”梁忆提醒。 “她是店长,余双宇把咖啡馆的事情都交给她了,我们既然觉得他们交接的物品是钱,那就查账户。” 梁忆打电话叫来吴桐,吴桐看到张良,先仔细打量了一番。 “你们见过的。”梁忆不理解吴桐的眼神。 “是见过,想确认他现在的身份。”吴桐说。 梁忆没理会,直接把照片和猜测都告诉他,吴桐好奇:“你哪里来的这些?” 梁忆不说话,之前她建议张良先离开,但张良不听。 吴桐便看张良。 张良笑:“我是碰巧了,吴警官要是再查查,估计还会有发现。” 吴桐猜到几分对方的身份,看了看照片,没说话。 有了方向,查起来很快就有了发现。咖啡馆的账户,有两笔大额资金流出,都是去到了米米的个人账户,然后米米有取现记录,很巧,分别在4月1日和4月20日,也就是她去体育馆和李林产生关联的那两天。 同时,张良带来了米米大学时候的一些照片,和余双宇的合影,从身体姿势上看,两个人很亲密。 “余双宇和米米的关系,不仅仅是老板和员工,他们有情感和经济关系。”张良说。 梁忆想起来,张策曾说过,一度怀疑余双宇外头有人,那他为什么怀疑?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其实也很容易发现,外头养人,当然要花钱。 张良竖起三根手指,点着说:“余双宇的钱流进咖啡馆,米米全权管理。” 梁忆开口:“不对啊,如果这样,米米为什么要给钱李林?” 张良动了动第三根手指:“李林拿的是余双宇的钱。” 余双宇!梁忆惊讶。 张良:“李林因为余双宇的钱,对梁忆不利,米米因为对余双宇的感情,也对梁忆不利,虽然有区别,但是因为同一个人。” “为什么?”梁忆实在不能理解,“我在见到李林之前,都不认识余双宇!” 吴桐问张良:“你基于什么做这样的猜测?” “李林和梁忆不认识,没有杀人动机,米米和梁忆看似有点联系,但不至于产生杀人动机,那很明显,他们都是受人指使,而现在,有一个人直接的、间接的跟他们发生了关系,这个人就是余双宇。”张良看了一眼吴桐,“你的猜想和我一样吧?” 吴桐皱眉:“事情、关系碰得上,但是无法形成证据链。我可以再次问询余双宇,看看是否有什么发现。” 张良建议:“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吧,如果他的目标是梁忆,现在米米被抓,他还想做什么,一定会有进一步动作。” 梁忆:“你的意思,他可能自己动手?” 张良点头:“宁晓回快要醒了。” 想起那三人的关系复杂,随着宁晓回的醒来,估计有事情。梁忆明白了,点了点头。 吴桐问梁忆:“你是不是忘记了,以前见过余双宇,也有一些事情,类似米米那种?” 梁忆看了看吴桐,知道他是着急,这个问题除了本身的意思,并无恶意,于是回答:“我很确定,没有。之前,我听张策说过,余双宇调查过我,有一份我的个人档案。他为什么调查我?因为不认识,他不认识我,所以,这次我的记忆没有问题。” 吴桐:“他为什么专门调查你?” 梁忆摇头。 张良说:“这也印证了我的猜测,余双宇是米米和李林背后的指使人。” 三个人都陷入沉思。 梁忆心里有些不舒服,张良带来的证据、说的话、做的推测,都有一个人的影子,一个她不愿意想起的人,张策。 张策。\./手\./机\./版\./首\./发\./更\./新~~(下一页更精彩!) 什么意思?!如果说宁晓回都要醒了,那张策把这些信息带给自己,要做什么? 宁晓回、余双宇、张策,梁忆盘算着,宁晓回如果醒来,谁是获益者?好像这两个男人都不是。 但是,如果张策喜欢宁晓回,那就说得通了,在宁晓回醒来前,张策想利用自己对付余双宇! 梁忆对张策愈发失望,说道:“我要回去了。” 然后,不理会张良,自己上车离开。 一段失败的感情,明明是自己认真思考后的决定,可却这样短暂、这样惨淡,都是因为张策的欺骗,这也愈发反衬出自己的愚蠢! 想着想着,梁忆猛然拍打方向盘,发泄自己懊悔、郁闷的心情。无\./错\./更\./新`.w`.a`.p`.`.c`.o`.m 车子突然一个急停,梁忆吓了一跳,清醒过来,是车距报警触发了,因为走神,不知不觉中靠前车太近。 安全第一,不能胡思乱想,梁忆深呼吸,重新专注开车。 高架上,居然堵车了,车子一点一点往前挪,不知前头出了什么事。 好不容易到了出事地点,梁忆看到了原因,是一辆面包车从高架出口下来的时候,右拐弯碰到了一辆电频车。电频车倒着,旁边有散落的残件,一个中年女子坐在地上,正在打电话,汽车歪在旁边,司机也站在路边打电话。 真是的!既然人没事,就应该拍个照片就赶紧挪开,太妨碍交通了。梁忆抱怨。 开车驶过,梁忆又瞥了一眼,脑海里,忽然想起自己碰到的那次车祸,也是一辆面包车……。 第一百一十章 相互利用 回到家,熟悉的环境中,梁忆安静下来,慢慢放松,情绪平静后,再次思考所有的事情。 张良的分析有道理,如果不考虑张策在他背后的话。 平心而论,梁忆不喜欢余双宇,但也谈不上讨厌,更想不到对方会要自己的性命。 因为自己曾是张策的女朋友吗?不对,时间顺序不对,张策是因为余双宇才接近自己的。 不认识,没有交集的两个人,能有多大的过结?梁忆是真的想不通。 倒了一杯牛奶,梁忆站在阳台,看着天空。 也许,可以换个思路,既然想不明白原因,先看看这个推测本身。 可是,一想到张策,想到他利用自己,梁忆的情绪又上来了。 有期待,才会有失望,有爱,才会有恨,梁忆看得明白,但是无法控制。 泡在浴缸里的时候,梁忆脑海中又浮现出那辆面包车,然后是自己那次车祸,当时跑上马路,是为了躲避一条冲过来的大狗,而大狗是为了追一个飞盘,那么,飞盘是从哪里来得呢? 梁忆突然坐了起来,是啊,飞盘是从哪里来的?当然是有人扔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急急从浴缸中出来,擦干自己,梁忆给吴桐打电话:「3月14日,有个一场车祸,应该有监控看到一些现场画面吧?我们能不能去看一看?」 吴桐没反应过来:「看什么?」 「3月14日的车祸现场,我们去看了再说。」 吴桐看了看时间,犹豫,但梁忆的语气,似乎有重大发现,于是说:「行吧,我先联系一下。」 两个小时后,吴桐看梁忆的眼神,满是惊讶。 通过调出当时的监控画面,追随着那飞盘,他们看到一个人,从身形判断,是余双宇。后面的画面,余双宇靠近车祸现场,但仅在外围的一棵树下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离开。 面包车的司机,也是认识人,李林。 再联系到米米身上,继续顺着时间线查询,3月10日,米米有取现记录,然后去了体育馆公共储物柜,3月11日,李林也在那里出现。 梁忆没有看死者的照片,她不敢。记得这个女子身形和自己很像,当时穿着同样颜色的运动衣服,看来,她是代自己死了。 车祸那次,梁忆还有点懵,以为是意外,复活后她自己避开了,可车祸依然发生,当时还觉得,可能注定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就有一场车祸,而谁被撞死是随机的。 吴桐也看明白了:「就是余双宇!这些散落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事情,原来都是同一个人的原因。」说完又皱紧眉头。 梁忆明白,证据不充分:「先别打草惊蛇。」 吴桐想了想,点头:「难道,你真的要等余双宇对你出手?」 「这样就能抓住他,有直接证据了,是个好方法。」 吴桐皱眉,摇头:「危险,他是要你的性命,你一个弱女子,不要轻易涉险。」 梁忆暗想,我一直处在危险中,涉险而不自知罢了。 「你是怎么想到这场车祸的?」吴桐好奇,还是问了出来。 「我经历过的死亡中,这一次,我一直觉得是意外,后面几次,凶手都很确定。」不管吴桐的表情,梁忆继续,「昨天张良的话,让我想了一些事,有些想不通,比如余双宇为什么要杀我,有些可以弄明白,比如,这场车祸到底是不是意外。」 吴桐沉默。 梁忆:「还好,这些事还是有迹可循的,余双宇没有做得那么干净。」看着桌上的材料,「这次车祸,他亲自去了现场,看来,他对我的死很看重。」 吴桐看着梁忆愈发严肃的神情,再度提醒:「你当心点,别乱来。如果这是第一次,这次不知什么原因,他去了现场,但后面两次,李林和米米,要不是张良的巧合发现,我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他身上,而且现在只是猜测,都没有证据,这些说明什么?说明他越来越小心,手段也越来越谨慎,你要是故意给他机会,后果很难想象。」 梁忆不说话。 吴桐有些急了:「你听到我说的没有?」 「听到了。」梁忆点头。 「真的听进去了?」 梁忆一脸认真:「恩,我知道,我很惜命的。」 这话让吴桐想起之前,自己说人家有被迫害妄想症,有点尴尬,摸摸鼻子:「总之,你自己万事小心,有什么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乱来。」 梁忆笑着点头,心里却很清楚,自己小心是没用的,之前的这些事,就是最好的证明,要不是能莫名其妙复活,早就死透了。 记得张良说过,宁晓回要醒来了,余双宇,应该很慌吧?张策,应该也没闲着吧? 既然源头在这个男人身上,那就去向源头! 当然,吴桐的提醒不错,自己得小心,命是自己的,自己都不珍惜,就没有人珍惜了。 那个陌生的源头,有个人一直在那里,正巧站在余双宇的对立面。梁忆叹了口气,做不成情侣,做不成朋友,至少是同学,眼下可以相互利用,哦,说得好听些,相互帮忙。 再一细想,好吧,张策给张良那些消息,也是在给自己发邀请。这次,思想斗争并没有很艰难,梁忆拨通了张策的电话。 运河边的绿地,梁忆坐在石凳上,看着河里的拖鞋船。当然,这些小货船学名应该不叫拖鞋船,这是梁忆小时候给它们取的名字,然后就执着的一直叫着。 那些船,远看着就像塑料拖鞋浮在水面上,只不过颜色相对单一,大都是黑色、灰色这类。 小时候,梁忆会闭上一只眼,伸出手臂,用两根手指当脚,竖对着江面,指尖点着江面的船只,就像穿了鞋。随着船的运动,像在江面行走,当船走远了,就得换一双。 这些船很稳,远看像黏在江面上一样,吃水看起来很深,但并不下沉,给人恰到好处的感觉。 小时候的梁忆很内向,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乐趣。 很快,张策如约而来:「抱歉,我晚了。」 时间上,并不晚,这样的话语,是展现绅士风度吧。梁忆忽略,没说话。 张策在梁忆身边坐下,微微隔着距离,生怕惹她不喜。见梁忆始终看着河面的船只,便也安静看着。 接到梁忆的电话,他并不意外,有些消息,是他给张良的,除了帮助破案,也是在告诉梁忆,他们有共同的目的。 看累了,梁忆收回目光,看着近处的水面,问道:「余双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敌人专门调查她,有她的档案,可她对自己的敌人还知之甚少。 「聪明,善于伪装,极有耐性。」张策没有犹豫,开始细细介绍。 梁忆认真听着,这个人,若真如介绍这般,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张策讲完,梁忆又问:「他有什么弱点吗?」 「一个一直在伪装的人,弱点就是他真实的样子。」张策回答。 这个答案,梁忆觉得没有意义,现在的问题就是看不透余双宇的真面目,于是改问:「他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事情,或者人,或者什么?」 张策明白了,想了想:「第一,他很在意晓回,没安好心那种,我怀疑他们的相识、结婚,以及前不久的车祸,都是余双宇的手笔。第二,他在意我,因为要防着我。」 梁忆: 「他这些在意背后,为了什么?钱?他应该不缺钱吧?」 张策回答:「他不缺钱,但不能算有钱。」 真拗口,梁忆皱眉。 张策:「他创业失败后,就没有再工作。」 梁忆:「咖啡馆?」 张策:「那算玩,兴趣爱好,他喜欢研究咖啡。我说的工作,是指事业,运营公司这类的。」 好吧,自己这种寻常人,不理解他们对于工作的定义和范畴。梁忆默默想。 「余双宇是有野心的,他跟晓回提出,要进公司,要设立一个新的业务部门,我看过计划书,否决了。这样的建议,他提出过两次,后来就不再提了,当然,也因为我和晓回讨论过,我们的公司,不需要他插手,如果他有什么想法,可以自己做。」 「他做了吗?」梁忆问。 「没做。」 「为什么?」 张策摇头:「这也是我不理解的地方,他似乎对我和晓回的公司很执着。」 「那,宁晓回醒过来,对他意味着什么?」 「怕是有些事,要真相大白,比如,那场车祸。」 梁忆想了想,摇头:「这是你的猜测,如果车祸和他无关呢?那宁晓回醒过来,对他是好事,至少不是坏事。」梁忆没好意思说,比如,不再受你对他们家庭的指手画脚。 「肯定有关。」张策说。 「证据?」 张策犹豫了。 梁忆看了看他,说:「不方便说?没关系。」 「也不是不方便。车祸前一个月左右,他瞒着晓回,转移了一大笔钱,我发现后告诉了晓回。」张策看着远方,顿了顿,接着说,「后来,钱转回来了,但是他们大吵一架,然后他向晓回认错,签了律师拟的一份协议。」 「是关于资产的?」 张策点头。 梁忆:「你的建议?」 张策看了梁忆一眼,再次点头。 好吧,这个宁晓回,还真听张策的。梁忆暗想,不禁疑问,既然如此,为何不离婚?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早就计划好了 张策似乎看出什么,解释说:“他们一起的这些年,有许多细节,一件、两件可能不能说明什么,但是总在发生便有不同的意味了,晓回看清他,有一个过程。无\./错\./更\./新`.w`.a`.p`.`.c`.o`.m” “你的意思,宁晓回认可了你的观点,觉得余双宇另有目的、别有图谋?”梁忆问。 “至少开始怀疑,并且愿意做出防范。” “恭喜。”梁忆吐出两个字。 从余双宇和宁晓回认识,张策就在证明这个观点,宁晓回从开始的不相信,到后来的有些相信,的确是个进步,源于张策的契而不舍。 张策听出梁忆这话语中嘲讽的意味,一脸无奈。 “你在保护你自己的利益,不希望任何人染指,从这个角度,似乎没错。但是,你不该插足别人的感情甚至家庭。”见张策要解释,梁忆摆手,继续道,“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余双宇,其中原因,你自己最清楚,但是,你在他们两人之间种下怀疑的种子,而且一直在影响宁晓回,从另一个角度看,跟第三者没有区别,你一直在破坏他们的感情。那是宁晓回自己的选择,你用什么身份替她决定?你保护自己的利益,但无权决定宁晓回的,哪怕最后她把资产给了余双宇,那是她的权力。” “余双宇是在骗她。”张策皱眉。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们开始的感情是真的,作为夫妻,余双宇想帮助宁晓回的事业也是正常的想法。”梁忆叹了口气,“因为你的存在,他们夫妻逐渐离心,怀疑带来不幸。” 张策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紧握,低头,没有说话。 张策,你为什么看余双宇不顺眼,从一开始,没有由来的就讨厌这个人?梁忆很想问问,但最终放弃,这些跟她没有关系了。 “当然,今天我不想跟你争论什么,你们的世界我不懂,宁晓回的家事我没有兴趣,你的私事我也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余双宇为什么调查我,甚至要弄死我。”梁忆站起来,站在栏杆边上,“很多线索指向他,你应该已经知道,但是证据不足,我需要你的帮忙。听说,宁晓回就要醒了,余双宇什么态度?” 张策沉默了一会儿,消化了一些情绪,才开口:“他自然是紧张的,晓回醒过来,对他继承本就不是好事,如果车祸和他有关,他就更麻烦了。” “那他会阻止?” 张策点头:“已经有一些动作了,明里暗里,就想拖延。” 梁忆思考,什么情况下,余双宇会不惜代价向自己出手? 宁晓回昏迷不醒的情况下,余双宇一直在对付自己,现在,宁晓回要醒了,如果张策的判断是对的,那余双宇的重点应该在宁晓回身上吧? “余双宇是什么时候开始调查我的?”梁忆问。 张策:“3月份。” 梁忆隐隐感觉,余双宇要害自己的原因,跟宁晓回有关,可是,会是什么呢? 其实,不管宁晓回醒来还是昏迷,只要车祸与他无关,他就没事,至少没大事。反之,如果有关,对余双宇来说就是大事了。 “具体点?”梁忆又问。 “上旬吧,晓回出了车祸以后。”张策回答。 猜的不错,车祸是关键事件!但是,车祸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过了一会儿,还是想不明白,但有了一些思路,于是梁忆开口:“能不能缓一缓,慢点让宁晓回醒过来?” 张策看着梁忆的背影,问:“你想做什么?” “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即宁晓回的车祸与余双宇有关,那他自然不希望宁晓回醒过来,同时,他得对付另一个和车祸有关的人,那就是我了。”梁忆想到一个点,自嘲一笑,继续道,“你如果急着让宁晓回醒过来,那他也很可能急着让她永远醒不过来,你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抓住他。(下一页更精彩!) ,取得证据。当然,这样的情况下,宁晓回可能有生命危险,你不知道余双宇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对吧?” 张策不说话。 梁忆没理会,继续:“你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宁晓回保持这样的状态,这样,余双宇大概率会和之前一样,先对付我,让我永远闭嘴。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也可以取得证据,而且宁晓回会相对安全。” 梁忆转身,靠在栏杆上,看着张策:“所以,我的建议,你怎么看?” 两种方法,梁忆没有让张策选,而是直接自己做好选择,告诉张策,免得人家为难。哦,也许人家不会为难,但自己肯定会难堪,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太尴尬的话,不利于后续合作。 张策看着梁忆的眼睛,一碰转开,看着宽广的河面。 “你不必有心理负担。”梁忆说,“我有我的目的,在抓住余双宇这件事上,我们目的相同。虽然有两个办法,但对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我也实在没有利用的心思。” 张策继续看着梁忆。 梁忆微微皱眉,不解,这有什么难开口的? 忽然,她明白了,张策早就计划这样了! 他明明有办法自己给余双宇设局,却一直没有动手,就是因为不想宁晓回冒险,知道自己这里也有一个局可以有同样的作用。 之前告诉余双宇要试用新药,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只是虚张声势而已,让余双宇紧张一下,然后再放松,这样的情况下,他会更容易上钩。 告诉张良他掌握的信息,今天来赴约,说服自己或者引导自己,这一切,都在张策的算计中。 哈!有意思。梁忆想起来,之前和张策探讨公司里的一些事情的时候,他反复表示,不喜欢职场上的各种算计,讨厌尔虞我诈,原来也是假的,他比任何人都擅长设局。 梁忆早已心寒,这会儿难免还是觉得不舒服。 张策看着梁忆的表情变化,最终叹了一口气。 抬手看了看时间,梁忆:“说吧?”他应该早有办法。 这次,张策没有犹豫,开口:“昨天,我让医生告诉余双宇,宁晓回的身体数据不适合用新药,需要调整,至少需要里两周,后续还要进一步再看。首\./发\./更\./新`..手.机.版我没有告诉他,我们已经分手。” 梁忆明白,这样,自己就有去医院的理由了。 “如果可以,你试着打探一下原因,虽说关键事情是车祸,但是根据我掌握的信息,你和车祸没有联系,这是目前最大的疑点,也许你可以从他嘴里找到线索,继而找到原因。” “可是,知道不知道这个原因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现在需要证据,需要他出手,原因并不重要,他出手了,事情自然了结了,原因也就清楚了。”梁忆暗想,是原因对你重要吧?我为什么要如你的愿! 张策解释:“知道原因,可以更好防范,我不想你真的出事。” 梁忆不在意这种解释,不予评价,转回正题:“问题是,怎么让他出手?” 张策只有顺着梁忆的话,说道:“比较有效的办法,就是刺激,用危机刺激,比如你知道了原因,或者你和我的关系将更进一步。” “原因不知道,我觉得还是不要用,怕弄巧成拙。至于我们的关系……我不确定,这如何能刺激到他?” “他不希望我们在一起。”张策提醒。 梁忆想起来了,之前余双宇是尝试让自己离开张策。想了想:“但是,我们在一起,对于他和宁晓回,未必是坏事?” 见张策看着自己,梁忆解释:“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确认,这个点能刺激到他。”以他的经验,大概会认为女性嘴上说拒绝多半是心里想接受,梁忆不想张策误会,她现在不想和他有一丁点儿关系,心口一致得很。 张策:“在医院,你应该听到许多故事,关于。(下一页更精彩!) 我们三个人复杂的关系?” 梁忆不愿承认,但也不能否认,于是点头。 “有些故事,是余双宇演出来的,有些消息,是他自己放出去的,让那些信息发酵,变成现在这样。”张策说。 “我不明白,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希望在别人眼里,我和他的冲突看起来是很正常,甚至很平常的事情。” 梁忆还是不理解:“你们的冲突一直在啊。” “对,但不够强烈,强烈到发生一些意外。晓回昏迷不醒,我做一些事情,可以解释为我对晓回有感情,对他有嫉妒,甚至要对他不利、中伤。但是,如果我的女朋友出现,感情也很好,那我们四人的关系会变得平衡,我就是晓回的好朋友,这样的立场在别人眼里,我对余双宇的许多评判、猜测会被理解成理智的,那他自然会有麻烦。” 梁忆皱眉,明显还是不大明白。 张策叹了口气:“有些没法解释清楚,但是,余双宇的小算盘,向来很细致。我对他很了解,这点,你相信我就行。” 梁忆“恩”了一声,问:“还有吗?刺激他出手的办法。” 张策想了想,摇头。 “恩,那就先这样,我回去再想想。”梁忆拿起包包,准备离开。 张策喊住她,说:“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你不会有事。” 梁忆:“有事也没关系,我能复活啊。” 张策张张嘴,但没说什么。 梁忆暗想,难怪他相信复活的神奇故事,这会让他利用自己时心里好受些吧。\./手\./机\./版\./首\./发\./更\./新~~。 第一百一十二章 急不得 不知道原因,无从猜测;也不想做张策的女朋友,更别提什么关系更进一步的女朋友;但梁忆知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余双宇觉得,这是个杀她的好机会。 当然,张策肯定自己也知道这个办法,只是没有说,不好意思吗?梁忆撇嘴,暗想,我不会领你的情。 有些事,一定得解决,要不然随时有生命危险,跑个步都可能送命,这样的日子,梁忆不想过。 所以,有办法就得尝试,继续做诱饵可以,那也是自己的诱饵,不是张策的。 第二天,张策打来电话,问梁忆跟不跟他去医院。 话说得很含蓄,梁忆知道自己应该去,既然拿定主意,那就不纠结。 见梁忆同意,张策挺高兴,忙说:“回头我来接你。” 不想经历一路上同车的尴尬,梁忆说:“不用了,定个时间,我自己过去。” 张策提醒:“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身份,这样,不大像吧?” 可是,我连女朋友的名头都不想要,这已经是很大的妥协了。梁忆想了想,说:“也不用太刻意,各自开车过去也挺正常的,再说,他又不会一路跟踪。” 张策没有再说什么。@ “哦,对了,你把位置发我。”梁忆开车依赖导航,不认路。 梁忆说完就挂了电话,张策沉默了一会儿。 傍晚,张策先到停车场,坐在车上没下去,半开车窗,点了一根烟。离约定时间还有一刻钟左右,张策猜测,梁忆会提前五分钟到。 过了一会儿,时间到了,还是没有看到梁忆,是不愿意了吗?张策拿出手机,却没有点击拨打。 大约又过了五分钟,梁忆的车匆匆驶了进来,似乎有点慌里慌张,第一把停车,歪了,压了两个车位,又调整了两把,但还是有点歪。 车里的梁忆,有点手忙脚乱,感觉后背出汗了,决定放弃再度调整,反正这里车位很空,歪一点没关系。下车,左看右看,寻找张策。 太久没开车了,路上为了避让一只小狗,有了个小碰擦,耽搁了些时间。抬手看表,没有迟到太久,张策不会等得不耐烦,走了吧?走了就走了,自己上去也一样。掏出手机,见有信息,便顺手回复。 张策当然看到了梁忆,他坐着没动,就这么看着对方。只见梁忆掏出手机,开始发信息,本以为会是发给自己的,但见她闷头输入好一阵子,自己手机消息框却毫无动静。然后,人家收起手机,抬脚就走。 张策无奈叹息,开车,喊住对方。 梁忆扭头,见张策站在车边,点点头,等待他走过来。难得,张策居然抽烟? 走近,张策问:“路上没事吧?” “没事。”梁忆不做解释,暗想,就算迟到又如何?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烟,最终没说话。 张策快走几步,把烟蒂掐灭在电梯旁的垃圾篓上,主动解释:“提提神。” 梁忆点点头,不予评价。 “我知道吸烟不好。”张策自言自语,“回头换个提神的东西。” 这次,梁忆连头都没有点。 病房里,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但梁忆的心情完全不同。她冲余双宇点头。 余双宇温和一笑:“好久不见。” “嗯,工作有点忙,事情有点多。”梁忆说,暗暗佩服,真淡定,余双宇这表情管理能力,真是厉害。 “米米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余双宇说。 “跟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梁忆坐在旁边沙发上。 张策看了看梁忆,也坐了下来。 梁忆不解,暗想,你不应该去看看宁晓回,然后找机会离开吗? 张策开口,对余双宇说:“你是要道歉的,我就不相信,居然那么巧?” 。 余双宇:“是有点巧。米米是我的高中同学,她丢了工作,正巧遇上我,能帮忙还是要帮忙的。我当时也没问那么多,不想揭人伤疤,不知道她原来的公司和你有这样的关系。” 张策“哼”了一声:“没问那么多,不像你的风格。” 梁忆暗想,张策你怎么回事?感觉在给自己出气,实际应该是找话题教训余双宇吧。 不管了,梁忆脸上挂着笑容,说:“都过去了。” 余双宇点头,看了看张策,说:“我出去一下。” 咦,这怎么发展的有点不一样?梁忆看着地面,但不好说什么。 房间里剩下张策、梁忆和宁晓回三人。张策坐在沙发上没动,梁忆只得自己站起来,来到病床旁边。 宁晓回看起来没什么变化。梁忆好奇,她听得到吗?知不知道有两个男人为了她在明争暗斗?还有自己这个被波及的无辜人士? 张策跟了过来,说:“过一段时间,再用新药。” 这事梁忆知道,便应付着点头:“能醒过来还是醒过来比较好。”没话找话,找出来的废话。 等了一会儿,余双宇没有回来,梁忆看了一眼张策,说:“我去下洗手间。”不等张策点头,便走了出去。 不想和他呆在一起,不想和这两个人呆在一起。梁忆站在走廊尽头,透过百叶窗看外头。 如果今晚不能单独和余双宇说话,那就白来了。梁忆有点郁闷,搞不懂张策怎么想的。 恩,可能是自己心态不好,梁忆做了个深呼吸。 “怎么站在这里?”余双宇的声音。 梁忆回头,看到他已经来到身后。机会自己来了,不错。回答:“我出来透透气。” “房里闷?”余双宇一笑,站到梁忆旁边。 “嗯。”梁忆回答模棱两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梁忆感觉余双宇在的那一边,起鸡皮疙瘩了。 “心情不好?”余双宇问。 梁忆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余双宇问:“有没有后悔?” 梁忆:“后悔什么?” “跟我一样,后悔站在他们中间。” 梁忆转头,看余双宇,对方看着外头,神情很认真。想了想,梁忆回答:“我相信没有空穴来风,但他们毕竟没有结婚,我总觉得,还是可以试试的,当然,有时候心情会不愉快。” 余双宇:“那你比我辛运,我已经结婚了。” 梁忆:“你是在提醒我吗?” 余双宇:“我是在讲事实。” 想了想,梁忆回答:“我还是想试试。”如果自己和张策的关系,真能刺激到余双宇,那现在就应该展现自己坚定的态度。 余双宇转头,看着梁忆,梁忆的目光没有退缩。 “能问问为什么吗?”余双宇问。@ 梁忆看向远方,叹了口气,说:“我以前就喜欢他,在大学里,人生很短,已经错过一次,我不想再来一次,不管有没有结果,至少要试一试。” 余双宇有点惊讶:“没想到。” 梁忆自嘲一笑:“帅气多金,其实我也很俗的。”特殊的原因太造作,梁忆的回答出乎意料却又情理之中。 余双宇笑了。 梁忆没有问余双宇,什么原因和宁晓回在一起,人家以前讲过,再问就是怀疑了,没必要,这也不是自己和余双宇费劲沟通的重点。 余双宇看了看时间:“快到晚饭时间了,我先走了,晚点再来。” 梁忆点头:“我也想走了,免得影响胃口。” “要我送你吗?” 梁忆摇头:“我自己开了车。” 余双宇笑:“自己有车方便些,看不下去就走。” 梁忆也笑笑,心里惊讶,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和张策吵过。 架?那会不会知道我们已经分手?稳住,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看着余双宇离开,梁忆换了个窗口,能看到大门,外头已经天黑,没一会儿,一辆车离开。 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梁忆松了一口气。感觉余双宇有点假,有点小心翼翼,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自己咖啡店的雇员,做出那样的事情,他这反应,是不是太淡定了一些?经营多年的咖啡馆突然没了,作为一个咖啡爱好者,居然没反应? 欲速则不达,心理博弈这种情况下,急不得。 回到病房,见张策坐在沙发上,看着地面发呆。 梁忆站在门口,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张策似乎没听到。 病房不宜喧哗,梁忆靠近,重复:“没什么我就先走了。” “哦。”张策反应过来,“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 “不必了。” “我定了餐,很快就能到。”张策站起来,“两个人份的,不能浪费。@” 梁忆看看病床上的人,扪心自问,真觉得在这里吃饭会影响消化。 张策站起来:“已经到了,我去楼下服务台拿一下,你稍等。”不等梁忆开口。 好吧,错过了拒绝的机会。梁忆看着昏迷中的宁晓回,咬牙,还是转身走出病房,没机会也要离开! 为了避开张策,梁忆从安全楼梯下楼,确认一楼服务台没有张策,才走出去。 来到停车场,梁忆解锁,上车,启动,仪表盘显示轮胎有问题,只得下车查看。 右后侧的轮胎明显瘪了,梁忆皱眉,来的时候还好好的,难道路上扎了钉子?蹲下来仔细看,不是钉子,有个小拇指大小的洞,一看就是故意破坏,怎么会这样?。 第一百一十三章 都不要涉险了 轮胎这样的破损,不可能发生在路上,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用工具破坏的,可这是医院里的地下停车库,谁会干这种事? 这个问题刚冒到脑子里,梁忆突然心里一寒,不会吧! 然后,她听到身后有声音,有什么在迅速靠近,还没来得及回头,一个重物敲打在她的后脑勺上。 梁忆感觉自己行走在黑夜里,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声音。脚下虚浮,似乎随时会摔倒,但梁忆咬牙坚持,好像隐隐知道不能停,要一直走,这样才有机会离开黑暗。 好累、好累……梁忆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也越来越沉,好想睡觉,就这样睡过去,不再醒来……那所有的事情,都会结束吧?结束了好,她太累了。 就在梁忆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啃自己的脚,对于现在沉重的身体来说,这种感觉很不一样。慢慢的,啃噬感变得鲜明,梁忆体会到一点疼痛,还有一点暖意、湿意。 梁忆睁开了眼睛,挣扎着爬起来,原来是毛毛,它在啃梁忆的脚,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啃得很认真。 看来,自己又死了!梁忆把毛毛抱进怀里,有点悲伤。 扭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时间,5月3日,24点。 第七次复活的机会,这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虽然整件事情很玄妙,但通过一些规律的总结,也源于一些奇妙的感觉,梁忆很确定,这是最后一次了。w_/a_/p_/\_/.\_/c\_/o\_/m 弄坏车子轮胎,袭击自己的人,是谁?余双宇明明已经离开了…… 毛毛挣扎出梁忆的怀抱,但并不肯走,爬到她的大腿上,蹭着她的手,求摸。 “你怎么了?突然这么黏人。”梁忆撸毛。 听说,动物总是很敏感的,是不是毛毛察觉到什么?梁忆看着毛毛琉璃一般的眼睛,摸摸它的头,说:“谢谢你,把我叫醒。” 梁忆起床,给毛毛喂鱼罐头,看着它吃得欢实,心情好了一些。 手机上,有张策的信息和未接来电,是啊,自己突然爽约,人家肯定得问。 梁忆点开消息框,输入:我明天联系你。 她要自己先理理。 可是,怎么理?真是余双宇吗?也没别人了,他做出离开的假象,出手太快了,完全出乎意料!自己和张策刚有些计划,刚开始尝试,自己这个诱饵还没意识到什么,对方就突然行动了,而且一击就中,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完了。 怎么办?计划还要不要继续? 手机突然响起,梁忆吓了一跳,见是张策,没有理会,直接按掉。 对方碶而不舍,梁忆不耐烦的接起电话:“喂!”口气不善。 “一直联系不上你,没事吧?”张策的语气听起来很焦急。 “没事,我要休息了,明天再打给你。”梁忆要挂电话。 “梁忆!”张策在电话那头喊了一声,“我是担心你,我们能不能好好说话?” “深更半夜的,先不说了。”梁忆再次重申,然后无情挂断。 有点饿,梁忆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切了熏肉一起,香气四溢。吃完后,感觉舒服多了。 在书房,梁忆拿出一张大白纸,铺在地上,自己席地而坐,开始重新计划。就剩下一条命了,得更加谨慎。 这次结果表明,余双宇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另一方面也显示,他心急了,非常想要自己死亡,应该有什么会随着自己的死亡而消失。看来,以后每一次的见面,自己都得非常小心。 第一个选择,计划继续。 不过,一定要再见面吗?从保命角度,不见面是不是也可以避免危险?也许自己就该接受出国的安排,至少可以在外头躲两年。 梁忆写下第二个选择,离开,远离这个危险人物。 继。(下一页更精彩!) 续,第三个选择:查明原因,先发制人。 自己的存在,到底哪里威胁了余双宇?上次已经分析过,关键事件是那次车祸,也就是,自己和那个车祸有关系。 梁忆点着白纸,这个点,可以和张良聊一聊,听听他的想法,看看是不是可以找到什么线索? 还有第四个选择吗?当然有的。 梁忆看着自己的手,最终叹了口气,有些事,余双宇敢做,但她不敢,比如,直接干掉对方,解决问题的源头。 毛毛趴在梁忆身边,玩着它的绒球玩具,不亦乐乎。 “还是你好,无忧无虑的。”梁忆用笔逗它,毛毛在地板上打着滚,嬉戏。 门铃声,梁忆一愣,这么晚了,会是谁?有些紧张,不会是余双宇找到家里来了吧? 轻手轻脚从书房出来,靠近门口,看了一眼显示屏,外头的人是张策。 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算了,不理会。梁忆重新回到书房。 手机响,还是张策! 梁忆忍无可忍,接起电话:“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 张策也很直接:“你是不是又出事了?我的意思是,在5月3日,又死了一次?” 这个问题……梁忆忍住没挂电话,但也没回应。 张策继续:“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让我有个改进的机会?” 沉默了一会儿,梁忆终于开口:“你稍等,我来开门。” 张策一脸憔悴,下巴上泛青,是新生的胡茬,眼睛红红的,布满血丝。见到梁忆,认认真真的上下打量,似乎在确认什么。 “坐。”梁忆避开他的目光,“喝什么?” “不用了。”张策摇头。 梁忆还是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 张策问:“你,还好吗?” 梁忆“嗯”了一声。 张策:“上一次,什么情况?我当时在不在?我怎么会让你出事的?” 现在,张策是唯一相信自己有复活经历的人,两人在合作期间,后续还是需要他配合的,想通后,梁忆便不再折磨自己的脑子,把经过讲了一遍。 “你说,你看到他开车离开了?”张策确认这个细节。 “准确的说,有一辆车离开,车里的人看不清。” “那很可能不是他。”张策皱眉,想了又想,“难道他一早就想在车库动手?没道理啊,余双宇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不知道你会过去,没计划好怎么会贸然出手?” 梁忆感觉脑子转不动了,随口说道:“难道他知道我们分手了,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将计就计?” “不可能,他不知道我们分手的事,我盯着他,如果他跟踪,我肯定会知道。\./手\./机\./版\./无\./错\./首\./发~~”张策说。 “也许不是他动的手,是又指使了谁?李林三号?” 听梁忆这么一说,张策突然睁大了眼睛。 梁忆自己也反应过来了:“难道,李林在医院里?哦!我想起一件事,李林的妈妈在一家私立医院看病,不会就是同一家吧?”顾不上时间晚,梁忆拿起电话,拨给张良。 接通电话后,张良确认了医院的名字,果然是同一家!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吗?自己之前没想到问一下医院的名字,因为根本没想过宁晓回和李林的妈妈在同一家医院就医。 “那就说得通了,开车走的很可能真是余双宇,但你一个人去地库,被李林碰上了。”张策推测。 梁忆:“估计李林早就看到我了,他提前弄坏了车轮胎,和余双宇计划好这一出。”怪不得,余双宇先离开了病人,估计在和李林联络,然后找到自己,说话的时候,总觉得余双宇怪怪的,原来他早就心怀不轨。 张策自责:“我应该始终和你在一起。”。(下一页更精彩!) “是我自己要走的,再说,既然他们有计划,就应该有办法让你走开。\./手\./机\./版\./无\./错\./首\./发~~”比如,宁晓回有什么异常。“医院那么多人,不一定都站在你这边。”梁忆叹了口气,说得委婉。 突然有点理解张策的选择了,宁晓回昏迷,如做诱饵,相对而言风险更大。 当然,理解不等于接受,要被推入风险中,甚至要牺牲,梁忆不可能接受,何况,这次她真的死了。 “不管怎么说,是我思虑不周,我们换个办法,你的安全也是很重要的。” 自己没有复活机会了,梁忆心中忧虑,回到书房。 张策跟在后头,默默看着地上的白纸,纸上的选项和分析。 “宁晓回,什么时候能醒?”梁忆问。有些事,宁晓回醒了,也就清楚了,如果她反正要醒的话。 张策摇头:“不知道。” “之前不是说,可以用新药吗?”梁忆不解。 “假的,我骗余双宇的。”张策叹息,“查不到,他没有破绽,我就是想让他急一急,也许可以找到突破口。” 梁忆有点不相信。 张策苦笑:“可能我演戏太逼真了,那也是没办法。如果晓回能醒,我可以将她偷偷转移,等她醒来,便一切都清楚了,但是,她不能啊,所以,我只能先按着不动。” “我记得余双宇也找过其它医生?” “是的,正因为如此,他才不着急,他知道晓回没那么容易醒。我们都在演戏。” “那上次为何阻拦你试用新药?” “我在数据上作假了,从源头就作假了,他查不出来,自然担心。” 好吧,说得通。梁忆把这个侥幸的想法按下去。 张策:“你别想了,你们都不要涉险,我决定了,就事情本身慢慢查,就像这个医院名字一样,就算一时被忽略,总还是会被发现的,真相一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关键点 水落石出的一天?梁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得到。 宁晓回昏迷不醒,余双宇对这个情况有所控制,知道她不易醒来,再加上有张策的周密保护,余双宇自然不会轻易出手,所以,宁晓回反而是安全的。 自己这里就完全不一样了,余双宇不知道情况,缺乏掌控感就容易担心,加上张策还有意用自己当诱饵,所以,余双宇一定是想尽快把自己这个不确定因素消灭的。 哎,梁忆叹息,她好想直接告诉余双宇,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值得他费心。 恩!脑中灵光一闪,真的可以和余双宇摊开谈吗? 这也是一个选择,好想试一试,要是自己还有一次复活机会就好了。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没有机会了,万一失败,自己就是羊入虎口,肯定凶多吉少。 不死心,感觉还是有可能性的,梁忆在心里琢磨,分析和余双宇摊牌的结果。 张策默默看着梁忆,然后冲她摇头。 “怎么了?”梁忆问。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放弃吧?”张策说。 梁忆不承认:“谈不上放弃吧,我和余双宇,毕竟没有利益冲突,只要说清楚,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 张策:“没有利益冲突,是你的看法,余双宇怎么看呢?我告诉过你,余双宇很谨慎。如果这事可以低调解决,可以通过谈判解决,他就不会动手,而且是下毒手,所以,这一定是一件对他很有杀伤力的事情。” 这点,梁忆认同。 张策继续:“如果你去摊牌,那他肯定还是要解决这个隐患的,总不能永远让你握着他这个把柄,这意味着你就会知道是什么事,你觉得,他会放心让你知道吗?别忘了,你和我是同学,是男女朋友。” 梁忆抿着嘴不说话。 张策叹了口气:“再退一步,如果他相信你,你承诺保密,他也相信你的承诺,但这件事触犯法律、触犯道德,你觉得自己真能违心替他保密吗?” 梁忆闭上眼睛,好烦! “再想象一下操作层面,一旦你去找他,就算你不知道自己捏了他的什么把柄,但找他谈判这个动作本身就是在告诉他,你知道他害过你、要害你,就冲这一点,他死都不会承认,也不会信你,所以,你们是谈不下去的。” 这个点,也是有道理的,梁忆不得不承认,余双宇和自己之间,已经有了太多解不开的结。 最后,张策语重心长的说:“余双宇这个人,不值得信任,你试都不要试。_o_m” 梁忆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我没有偏见,我调查了他很多年,梁忆,这一点上,请你相信我。”张策知道,上一次梁忆说了许多,表明她是站在中立立场上的,要改变一个人的观点很难,但今天他还是得说,哪怕梁忆再次生气。 当然,也可能梁忆是因为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和宁晓回的关系,上次故意那么说的,张策希望这个猜测是对的。 “好了,知道了,我们换个思路。”摊牌的确走不通,梁忆彻底没了侥幸心理。 张策点头,但还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梁忆没接话,不领情,直接说:“上一次,我是用我们的关系刺激他,如果再来一次,应该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我们说过了,你不要再涉险。” “躲不过去的,还不如做好防范,引他出手。”这一点,梁忆看得比张策清楚,“经历过一次也有好处,让它再发生一次,我们相应做好准备,就跟之前抓住米米,还有李林一样。” “现在已经是5月4日了,没关系吗?”张策确认。 梁忆想了想,说:“之前抓米米那次,也是过了一天的,应该还是可以大概率重演,就是要把握住一些关键点,让那些关键事件发生。 ,没有大偏差。比如,我带着文立国去米米的咖啡馆,给她时间和余双宇联络。”事后,梁忆才想通,米米和余双宇那个电话,应该是在商议,要不要对自己动手。 “咖啡馆那次,我觉得他们手段太拙劣,黔驴技穷了吗?”张策思考。 “估计原本的计划是毒死我,陷害给文立国,文立国和我有冲突,有杀人动机,但因为我的重生,事先就知道了,我没死,自然他们后头的手段就用不出来了。再加上那天我是突然过去的,他们的准备并不充分。” “逮到机会就动手,倒是余双宇现在的风格。”张策说。 梁忆:“你不是说,他很谨慎吗?” “余双宇自己是很谨慎的。” 梁忆一想,是的。 “而且他利用人利用得很彻底。” 梁忆:“是的,不顾及对方死活,只为达成自己的目的。”还有,拿捏人心的本领,很可怕。 重新拿出一张大白纸,梁忆画出这次地库死亡的时间线,把能想起的细节事情全部写出来,再标识出关键点,然后和张策开始做应对计划。 不知不觉中,天快亮了。 梁忆揉了揉太阳穴。 “累吗?接下来我去安排,你好好睡一觉。”张策说。 看看手表,梁忆点头:“到傍晚还有时间,你也记得休息一下。” “谢谢关心。”张策笑笑,神情温和。 才不是关心!本能想否认,但梁忆抬头看到他,一脸憔悴,但眼中有光,是因为自己关心的话语吗?于是点点头,最终没说什么。 是有好奇的,自己和张策在一起时间很短,但之前张策居然看出了自己想和余双宇摊牌的想法,他怎么看出来的?有这么了解自己吗? 也许,他很用心。 想到这里,梁忆还没生出感触,另一个声音就在脑海中响起:用心也是因为宁晓回! 生死大事面前,其它先不考虑了。 张策离开。 动了一晚上的脑子,梁忆迷迷糊糊睡着了。死亡的阴影,让她睡得很不踏实。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 手机上有张策的消息,他给梁忆定了午饭。 好像和张策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做得最多的,就是吃饭。张策这个人,谈恋爱不应该这么实在吧? 午饭按时送来,很可口,是自己爱吃的。梁忆默默吃完,想了想,给张策发消息说了句“谢谢”。 傍晚,梁忆还是自己开车,按时来到医院,在停车场和张策汇合。停车的时候,还选择上一次的位置,故意压线,尽量保持一样。 医院地库有摄像头,这个车位是能看到的,梁忆疑惑对方的胆大,猜测也许后面有其它方法掩盖? 张策看着梁忆下车,走过了,神情认真。 “怎么了?”梁忆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别动。”张策伸手,在梁忆头发上动了动,“白白的东西,像是沾了灰。” “是不是化妆品?”梁忆看了看,“像粉底液。”从包里拿出一张餐巾纸,给他擦手。 “粉底液怎么跑脑袋上去了?”张策笑。 梁忆想了想:“涂的时候,手上沾到的吧,梳头就弄头发上去了。” “恩,你的化妆顺序。”张策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顺序有问题吗?没问题,梁忆确认。不对,“你懂化妆啊?” “不懂。”张策的回答很干脆。 好吧。 两人进了电梯,梁忆明白,张策是在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张策其实是因为自己紧张,他无法想象,梁忆上回就是在这里被人砸死了。 进了病房,梁忆微微点头,算是和余双宇打招呼,然后便坐在沙发上。 余双宇提。 及米米,然后道歉,被张策怼回去,差不多的对话,再次演绎了一遍。 过了一会儿,梁忆暗暗看时间,想着余双宇应该要离开病房了。但是,等了半小时,余双宇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梁忆看张策,张策也看梁忆,两人的眼中都有疑惑。 这是之前他俩分析过的一个关键点,余双宇应该会离开,偷偷找李林商议,李林会去破坏梁忆的车轮。 又等了一会儿,余双宇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张策的手机响起,他起身去外头接听。_o_m 余双宇拿出一个苹果,慢慢削皮,然后切片,放在小碟子里,插上塑料叉子,递给梁忆。 “谢谢。”梁忆接过苹果,有点心理阴影,虽然全程看着对方操作,但不知有没有自己没留意到的?或者本身是一个毒苹果?或者刀上面有问题? “怎么,不喜欢?”余双宇问。 梁忆摇头,灵机一动,转移话题:“觉得你很细心,生活很用心。” 余双宇笑:“活着,还是得讲究点的。” 梁忆笑:“恩,也是,直接抱着啃,看起来有点不雅。” “那,我再给你削一个。” 恩?为什么这么坚持让自己吃?梁忆愈发心中警铃大作。 梁忆当然不会吃,直接摆手:“不必了,也没心情。” “怎么了?和张策吵架了?”余双宇问。 果然,这个话题他是感兴趣的。 梁忆用下巴指了指宁晓回:“因为……我不高兴了。” 余双宇笑。 梁忆看看外头,张策离得比较远,故意问余双宇:“你呢?不生气吗?” 余双宇看着宁晓回,说:“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这个回答,是梁忆期待的,有希望让另一个关键点发生!。 第一百一十五章 那该怎么办 上一次,在走廊尽头,两个人靠窗站着,做过一次「深度」沟通,现在想来,那个时候,自己和余双宇都各怀心思、各有目的。自己是在打伏笔,要刺激余双宇,而余双宇是在拖延时间,让李林在车库准备动手。 从内容上看,余双宇的这句话,已经很接近那次沟通了。那,自己要不要接下去? 正犹豫的时候,张策进来了,对梁忆说:「走吧。」 咦,有情况!但为避免余双宇怀疑,梁忆只是皱眉,然后说:「我再坐一会儿,然后自己回去。」有几分赌气的意思,承接之前告诉余双宇自己不高兴的心情。 张策皱眉,看了看余双宇。 余双宇倒是知趣,站起来,走出病房。 张策走近梁忆,轻声问:「怎么了?」 梁忆撇撇嘴,没说话。 张策看看外头,愈发靠近梁忆,嘴巴几乎在她的耳边,压低声音:「李林不在。」 哦,原来如此。 梁忆推开张策,一副生气的样子。 「我错了还不行吗。」张策说,他当然知道梁忆这会儿有演戏的成分,但他倒是真的很想道个歉。 「哼,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哪儿吧。」梁忆拿起自己的包,小跑出了病房。神态是演戏,话语却也是真的。 张策跟了出来,病房里却响起报警声,张策犹豫了一下,扭头回去。 先看一眼状况,待会儿再去追梁忆,他跟自己说。 医生、护士很快就到了,开始抢救。 好像,有点严重……张策站在门口,内心极为挣扎,一方面是因为宁晓回情况不明,担心,另一方面是不确定这次情况是不是和余双宇有关? 如果有关,自己离开,那宁晓回可能有危险,但是,如果自己不去追梁忆,梁忆会不会有危险? 李林不在,以余双宇的性格,不至于亲自动手。张策说服自己,毕竟,宁晓回昏迷着,更容易出事,还有,车库安排了人的……想来想去,张策还是决定在这里等待宁晓回度过危险期。 梁忆进入电梯,没看到张策跟过来,并不吃惊。现在,两个人都是在演戏,既然观众不在,也没必要太认真。 松懈下来,随手拎着包,梁忆慢慢往车库走。 明天再过来?恩,还是隔几天比较自然。梁忆边走边想,不小心踩到什么,差点儿崴了脚。 突然,眼角的余光看到身后角落里有个人影,忙回头。本能的动作后,梁忆开始后悔,因为她看清了那个人,是余双宇。 哎,应该不回头,让他在后头,也许他会忍不住出手……梁忆懊悔。 虽然知道,丛文和张良都隐藏在附近,但见到余双宇,梁忆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你好。」余双宇走了过来。 他会出手吗?恩,如果有把握的话……但是,张策说他很谨慎,不会亲自动手。 余双宇在梁忆面前站定,问:「怎么了?」 「哦,我在感慨。」梁忆回答。 「感慨什么?」 「刚才,我听到宁晓回的病房里有异常报警,她的朋友冲进去了,她的老公却离开了。」 余双宇无奈一笑:「所以,我在那里,看不下去。」 梁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前走。 余双宇不紧不慢跟在后头,梁忆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是紧绷的。这么近的距离,如果他突然出手,神仙都救不了自己! 想到这里,梁忆再次转身,问:「你去哪里?」 「回家。」余双宇回答。 「哦,宁晓回那边你不担心 吗?」 「医院里有医生护士,有先进的设备,有知心的朋友,她能出什么事。」余双宇摇头,「不管她,我回去歇歇。」 梁忆表示理解,指了指自己的车:「我的车就在那里,你的呢?」 「哦,在那边。」余双宇指了另一个方向。 「行,那,再见?」梁忆是真的害怕,想着这次就算了,下一次,等自己准备再充分点。 余双宇点头,两人分开。 于是,梁忆松了一口气,可没走两步,心里就暗暗骂自己胆小。不抓住这次机会,万一他找另外的未知机会出手呢?防不胜防啊。 「哎!」余双宇突然喊。 「怎么了?」 「不早了,我送送你吧。」余双宇说。 梁忆看着对方,心里警钟大作。「不必麻烦了,我有车,要把车开回去的。」 「没事,我可以开你的车,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不安全。」余双宇走了过来。 「太麻烦你了。」梁忆还想拒绝。 「没关系,回头我打车回家,很方便。」余双宇一脸诚恳。 没办法,梁忆便和余双宇并肩走着。 「你,为什么选择和张策在一起?」余双宇边走边问。 哦,他是想了解情况。梁忆想了想,回答:「我想试一试,他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主动追我,我没理由拒绝,至少试一试。」答案有些松动,还是因为害怕。 「试一试?我可是前车之鉴。」 梁忆看了余双宇一眼,说:「宁晓回,毕竟昏迷,前路未知。」 「如果死了,你岂不是更麻烦?感情的角度,死人是无法超越的,你会一直在她的阴影下生活。」 「有道理,所以,我只试着谈谈恋爱,后续,再看吧。谢谢你的提醒。」梁忆解锁车子,「还是我来开吧。」总觉得握着方向盘会比较安全。 余双宇没有说什么,微微点头。 车子驶出地库,梁忆注意了一下后方,并没有车跟上来。丛文他们能跟上来吗? 两人无话,梁忆不时用余光注意余双宇。 「小心!」余双宇突然说。 「啊!」梁忆赶忙踩刹车。 「红灯。」余双宇提醒。 「哦,不好意思,走神了。」 「你心绪不宁,还是我来开吧。」余双宇建议。 「没事,我、我就是刚才想到一些事。」梁忆说,「不想了、不想了。」 「开车得小心,宁晓回就是出车祸昏迷的。」 余双宇这话,让梁忆心里一寒,愈发不肯让他开车了。 过了一会儿,余双宇开口:「你和张策,准备试多久?只谈恋爱,那会是多久?」 梁忆不明白余双宇的意思:「到我无法忍受吧。」 「那会是多久?」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梁忆把问题丢回去。 「我在猜测,你会被他伤害成什么样?」余双宇说。 梁忆暗想,至少他不会要我的性命。嘴上说:「你有建议?」 「我早就说过了,离开他,他在利用你。」余双宇看了看梁忆。 梁忆知道,自己开车有点手忙脚乱,忙调整。「我们,先不说这些好吗?实在影响心情。」 「好。」余双宇应声。 接下来,一路无话,一直到梁忆小区门口。 梁忆暗暗松了口气,说:「我到了。」 余双宇似乎在发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哦,好。」看了看时间,「我有 点头晕,能不能上去吃点东西,我好像从中午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 梁忆也看了看时间,还不能作为拒绝的借口。刚才一路,她没有看到有车跟在后头,丛文和张良怎么回事?还在不在?还好路上没什么事……想想有点后怕。 余双宇看着梁忆,等待她的回答。 梁忆点头:「行,那我直接把车子开进去,你坐好。」这种要求,实在不好硬拒绝。 车子驶入地库,然后梁忆慢慢的停车,收拾东西,下车,进电梯。一边故意拖延,一边脑经飞转,想办法。 余双宇跟着梁忆,上楼,来到家门口,问:「你住这里?」 梁忆点头,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 「环境不错。」余双宇评论了一句。 「谢谢。」 开门进去后,余双宇问:「需要换鞋吗?」 「不用了,你进来吧,我去厨房找点吃的。」梁忆说。赶紧让他吃完了走人! 余双宇一边打量,一边走过门口玄关处,说:「一个人住这样的小套,倒是很温馨。」 梁忆不觉得自己的家可以用温馨形容,随口说道:「是的,房子太大,一个人冷清,也觉得浪费。」 「看来你还有一套大的?恩,这个小区不错,值得多买两套。」 梁忆没想到他听出话里这层意思,猜的吧?但没猜错,便随意点头:「你坐。」 余双宇在客厅坐下,说:「饼干牛奶就可以。」 「牛奶是有的,还有点切片面包。」 「行,谢谢。」 梁忆便倒了一杯牛奶,然后拿了两片切片面包,一起端给余双宇,然后顺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牛奶。 「你不吃面包吗?」余双宇把盘子往梁忆面前推了推。 「不用了,晚上少吃。」 余双宇笑,举起牛奶,手却顿了一下。 「怎么了?」梁忆问,「牛奶是新鲜的。」 「有点凉,有微波炉吧?帮忙热一热。」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梁忆端起余双宇的牛奶,重新去了厨房。希望不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梁忆心中暗暗祈祷。 张策在医院,丛文和张良没有消息,自己孤立无援,万一余双宇动手,那该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到底介意什么 因为已经没有复活的机会,这让梁忆很紧张,上一次因为余双宇突然出手,措不及防,浪费了一次,现在想来很无奈但也没有办法了。 有资源和没资源,有机会和没机会,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态。梁忆品了品,和职场里一样的感觉。 工作这么多年,多少困难都趟过来了,上一次合规调查中,本以为自己会***掉,结果没有,甚至实现了反杀。 嗯,我要对自己有信心。梁忆默默想,这次,我有准备,这是在我家中,还有…… 手机震动,是张良,说正在赶来。 嗯,还有外援。 牛奶在热着,梁忆脑中各种思绪飞过。 手机再度震动,吴桐的信息,让梁忆终于松了一大口气,不再害怕。 「叮」微波炉工作停止,梁忆拿出牛奶,重新端给余双宇。 「谢谢。」余双宇接过,「胃不好,喝不了冷牛奶。」 余双宇的解释,让梁忆点点头,如果张策在,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小事情上,余双宇从不多话,这时候突然特意解释,说明他心里有想法。 沉默似乎有些尴尬,梁忆便问:「够不够?要不要我再找找东西?」 余双宇摇头:「垫一垫就可以了,头晕是因为血糖低。」 「平时再忙也要按时吃饭。」梁忆顺着说。 余双宇无奈开口:「在某些人眼里,我没有工作,有什么忙的?」 「你现在照顾病人,也是辛苦的。」 余双宇:「我说的不是张策。」 嗯?梁忆想了想:「我记得你说过,宁晓回和你感情挺好的。」 「一开始是,但后来也架不住小人作祟。」 梁忆不好评价。 余双宇看着梁忆:「我还是在提醒你,有些事,不要试。」 梁忆不理解,余双宇为何这么执着让自己离开张策,记得以前那次对话,同样的建议他反复说,后来自己生出反感,他又迅速改口,到底什么意思? 房间里,毛毛终于探出脑袋。 「咦,你养了猫。」余双宇试图唤猫过来。 毛毛对陌生人保持警惕,听到余双宇的呼唤,反而远远坐下,认真观察对方。 「它胆子小。」 「猫是这样的,我也喜欢猫,但是没法养。」余双宇说,「晓回不喜欢。」 「养一个小生命,的确需要征求家人的意见。」 余双宇摇头:「不用征求,她不喜欢的事情,我就不能考虑。」 梁忆发现,今天晚上的余双宇,除了劝她离开张策,还在告诉她他们夫妻关系并不好。可是,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梁忆有点懊悔,张策介绍余双宇的时候,自己听得不够认真。 对于阅读别人这件事,梁忆是能办到的,比如唐永,她能揣摩唐永心里的想法,理解他的言下之意,所以才能得到器重和提拔。 还是和余双宇接触太少了。梁忆暗想,并猜测,可能也是因为怕被看透,余双宇才快速出手,避免自己达到知己知彼的状态。 余双宇拿起一片面包,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看他神情,似乎这面包很难吃。梁忆便问:「要不要我拿点饼干给你?不好意思,家里吃的不多。」 「一看你就是平时不做饭的。」 梁忆笑笑。 「晓回也不做饭,这些年,一直是我做,哪怕后来条件好了,她也不同意请保姆。」 既然看不透,那就顺着往前走走。梁忆接话:「记得宁晓回家境不太好,所以习惯勤俭持家吧?」 「勤俭持家没问题,但也得两个人共同付出吧,为什么我的时间就只能花在家务事上呢?」余双宇放下面包,「好几次,我提出工作想法,都被否认。」 否认,意味着之前有询问,梁忆想起来,张策说过,余双宇想加入他们的公司。于是问:「如果你想工作,那就去做好了,为什么要问她?」 「市场上的形势,变化快,看到机会得迅速尝试,宁晓回的公司是很好的平台,如果我完全自己做,从零开始,那需要很多时间,会错失机会。」余双宇解释。 这话表面上没问题,说的是客观事实,但站在张策的角度,那就是借资源、抄近路,张策本就不喜余双宇,当然会拒绝。 梁忆问:「你是说,你想加入宁晓回他们的公司?如果是好项目,能赚钱,他们为什么不同意呢?」 明眼人都能看明白吧?就算张策再不喜欢余双宇,也不会拒绝收益,特别是收益足够大的时候。 余双宇冷笑:「还能有什么?贪心呗,让我白白打工,凭什么?」 喜好、利益、不同观点等等,梁忆暗暗叹息,这三个人的事情,太难说清楚了。 余双宇:「如果只是张策不同意,也就算了,问题是晓回,她也不同意,实在让人伤心。」 这一点,梁忆倒是明白,公司是两个人的,宁晓回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意愿做事。 余双宇却说:「都是因为张策!」 梁忆看看他,没说话。 「你还是不放弃?」余双宇问梁忆。 第六感,梁忆突然觉得,这个问题很关键,那该怎么回答? 「哗啦」,玄关处有东西掉落,梁忆忙过去查看,正好暂时躲避这个问题。 原来是毛毛,它看累了余双宇,又不敢靠近,便自己去玩,跳到玄关上,扒拉小篮子里的东西,直接把篮子弄翻了,滚到了地上。篮子里的杂物都撒了出来,有车钥匙、门钥匙,还有平时不经意顺手塞进去的七七八八,还有一只破手机。 「哎呀,怎么回事,罚你今天没鱼吃!」梁忆一边数落一边收拾。 毛毛听不懂,追着一个小球玩得不亦乐乎。 看到这支破手机,梁忆不免摇头,嘲笑自己的记忆,彻底忘了。 余双宇看着地上,眼里有光闪过,然后慢慢起身,上前帮梁忆捡东西,拿起手机,递给梁忆,问:「怎么坏成这样?」 「谢谢。不是我的,捡到的,一直想着有机会交去派出所,老忘。」梁忆把手机重新丢回杂物篮子里,又把几个发卡捡起来,然后是毛毛的小球玩具。 余双宇也捡起一支笔,一包餐巾纸,放进篮子里。 「谢谢,我自己来。」梁忆把篮子重新放回玄关处,然后开始担心,如何回答刚才的问题。 余双宇重新坐下,拿起牛奶杯,说:「能再来半杯吗?」 「哦好。」梁忆不明白,垫一垫还要加餐吗?但总不能拒绝半杯牛奶的要求,而且,拖一拖,其它事情打断一下,也许就不用回答那个敏感问题了。 再次把牛奶热好,递给余双宇,余双宇很快喝完,看了看手表,说:「那我走了,谢谢。」 弄得梁忆有点反应不过来,以为他还要追问,或者扯东扯西再说什么呢。 把人送走后,梁忆站在玄关处,松了一口气。 整个晚上,余双宇的表现很奇怪,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劝自己离开张策,这个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要谈及他自己和宁晓回的关系呢?还是完全不同的描述,不再是相爱的两人,而是关系充满不平等、意见不合的两人。 或许, 他讲述和宁晓回的不合,也是为了劝自己离开张策,但是,之前自己已经说过,只是尝试谈恋爱,并无其他啊? 自己和张策在一起,他到底介意什么?准确的说,这么着急的介意着什么? 想不明白,梁忆甩甩头。 随手把杂物蓝往里面推了推,再一想,索性把那支破手机拿了出来,打开橱,直接放到包里,这样下次出门就不会再忘记了。 回到客厅,梁忆想给张策打电话,毕竟张策更了解余双宇,可以让他分析一下。 拿着手机的手顿了一顿,梁忆的目光落在桌上,那里有半杯牛奶,是给自己倒的,一直没顾上喝。 梁忆坐下,认真的看这杯奶。自己几次离开,余双宇有没有在里面动手脚? 下药的机会是有,但余双宇真会这么做吗?毕竟,他进入自己的家,车库、电梯、家门口都有监控看到的。 感觉杯子没有被移动过,应该不会做手脚,他又是个谨慎的人。梁忆靠在沙发上,目光还是落在牛奶上,无法做出最终的判断。 手机震动,是吴桐。 梁忆想了想,回复了两个字。既然无法判断,那按照最坏的结果准备。 拿起牛奶,起身,梁忆把奶倒入水池,但仅仅倒了一半。 关上客厅的灯,梁忆来到书房,随便拿了一本书,窝在小沙发上,开了阅读灯。 毛毛也跳了上来,一定要在梁忆身上找个位置。 「你下去吧。」梁忆心说,今晚不知道会如何。 张良那边不知什么情况,梁忆发消息告诉他们,自己准备睡了,明天再联系。 等待,是辛苦的,不知道等什么,更是辛苦。 快十二点了,梁忆看看外头,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突然,毛毛竖起了耳朵,梁忆也跟着紧张起来。紧接着,她听到有东西触碰门锁的声音。 梁忆用的是电子密码锁,也可以用钥匙打开,这个声音,是金属摩擦声,有人在尝试开门! 怎么办?! 梁忆伸手,想关闭阅读灯,但又停下,小心的调整姿势,继续窝在沙发上。 安静的夜晚,一点点声音,都被放大。 梁忆听着撬锁声,心跳加速,非常害怕,她不断鼓励自己:没事,不怕,不会有事的。 同时,她隐隐有一点兴奋,如果回来的是余双宇,那谜底就能被揭晓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致清晰了 那声音挠着梁忆的心,她盼着对方赶紧把门打开。又过了一会儿,门终于开了,很费劲的样子,也许是门锁质量太好,或者对方技术问题…… 煎熬等待的时候,特别想结果赶紧到来,不管好坏! 门被打开后,便又是安静。梁忆竖起耳朵,仔细分辨,然后听到摸索声,对方在找什么?难道是小偷? 有玩具球碰撞的声音,梁忆知道了,对方在杂物篮里摸索。那些球,是毛毛的玩具,里面是空心的,有一些能发出响声的填充物,之前捡东西的时候,梁忆把五六个都一起放进去了。 这小偷为什么要在杂物篮里找东西?这里面除了车钥匙,并没有贵重的,难道要偷车?这有点无脑了吧…… 过了一会儿,门口没了声音,但梁忆知道,对方没走。这人进来后,是关了门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再一次的关门声响起。 梁忆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不一会儿,有脚步声,对方似乎没有刻意掩盖,这让梁忆愈发肯定,这个人是余双宇,那杯牛奶中一定下了昏迷类的药物。 从脚步声判断,对方进入客厅,可很快又停了下来,折回到门口。又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梁忆听到了关门声。 什么情况! 梁忆坐了起来,仔细听,确认外头没人了。 轻手轻脚来到客厅,梁忆看到玄关处柜子的门开着,走近一看,自己的包被翻开了,一检查,值钱的东西一件没少,仅少了那只破手机。 梁忆第n次发问,什么情况? 来到房间,梁忆敲敲衣橱门:「出来吧。」家里能藏身的地方不多,她一回来就注意到,阳台上多了好几件衣服,并不是自己洗的,而是从衣橱里拿出去的。 门打开,吴桐跳了出来,伸展了一下身体,蜷缩了整个晚上,骨头都僵了。 「辛苦了。」梁忆说。 张策做的安排重,没有考虑吴桐,是梁忆临时想到、临时通知的。当时,余双宇已经坐到了她的车上,她的信息很简短,仅「我家「两个字,加上一串门锁密码。 「看看收获。」吴桐往外走,检查门口的监控录像。 镜头里,看不清人脸,从身形能大概看出来,的确是余双宇。 「他没进来。」吴桐说,也是疑问。 梁忆点头:「就在玄关这里,拿走了一只破损手机,是我捡到的。」 「捡到的?哪里捡的?」 这是个好问题!梁忆突然想到那辆奇怪的车,还有从车上滚下来奇怪的包袱,和一个男人模糊的背影。 手机里,梁忆调出宠物店的地址。 吴桐点头:「回头我查一查。」想了想,有点后悔,「我应该出来抓住他的。」 「入室行窃?没用。」梁忆要查他为何买凶*杀人。 吴桐想了想,点头:「我先查这地址,如果能看清那车子的车牌,就可能找到失主。」 梁忆再次道谢。 吴桐:「你这个人神叨叨的,我其实挺弄不明白,但前两次你预测出事,我都在场,这次信息突然,又有点奇怪,我就猜测可能有问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还好来了。」 梁忆有些感动,吴桐不信神叨叨的事情,但相信自己,哦不,准确说,这是职业素养。「你是个称职的好警察。」. 「谢谢,不是效率低下就行。」 梁忆不好意思道:「是我当时心态不好,乱说话,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你们警察,总不能一天到晚绷着神经,做文职工作的时候随意一点,也是一种调节。」 「你这话,我怎么听着怪怪的?」 「我不会说话,您见谅。」梁忆暗想,这事儿您记了这么久,什么时候能翻篇儿啊?前后同样的话都说了两三次了…… 送走吴桐,天都快亮了,梁忆伸了一个懒腰,终于可以上床睡觉了。 精神一松,很快,梁忆进入梦乡。 明明睡着了,可大脑里好像还在工作,就像一只不肯松开的手,始终抓着一个东西,生怕丢了似的。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梁忆有点懵,反应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 是张良,背景声音很安静:「梁忆,你要不要过来一下?」 梁忆是狂奔出门的,一路开车心急火燎,终于来到医院。 「我们一路跟着你的车,不敢靠太近,也不敢离太远。在一个路口,突然来了一辆面包车,对方是故意的,直直的就撞了过来。我在驾驶位,本能打方向避让,丛文在副驾驶位,是正面撞击……」张良一只手吊着绷带,红着眼睛,很难过。 「医生怎么说?」梁忆问。 「今天能醒,就没事,醒不了,可能就……醒不了了。」张良抹了把脸,「那个面包车司机,是李林。」 梁忆握紧了拳头。那场人为的车祸,一名陌生女子因自己失去生命,现在,丛文为了保护自己,也昏迷不醒。 除了愤怒,还有自责,还是低估了余双宇和李林的没人性! 张良分析道:「这事儿,应该是余双宇和李林计划好的,李林不在医院,估计一时半会儿赶不过去,于是余双宇就提意送你回家,好给李林赢得时间。路上,李林恰好遇到了我和丛文,如果没有发现我们跟踪,可能就直接去找你了。」 梁忆也猜到了,所以才更难受。 不一会儿,张策也赶到了,一脸焦急,双眼通红,满面憔悴。听完情况后,气愤的一脚蹬在墙上。 梁忆看了看张策,没说话。 张策问梁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危险?」 梁忆便把晚上的情况讲了一下。 「你说他去而复返,就是为了一只破手机?」张策问。 梁忆点头,扭头不看张策,因为他这第一反应,表明他对于事情更关注,而不是自己这个人,虽然两人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但难免还是有点不舒服。 「那只手机,背面是不是有一个蓝色的小月亮?」张策问。 梁忆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拇指这么大。」 「那就对了!」张策肯定,「这是晓回的手机。」 「怎么可能?」梁忆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捡到宁晓回的手机。 「我肯定。去年这只手机是新款,我和晓回都买了,恰巧还是同样的颜色,有一次还误拿错了对方的,后来为了区别,晓回就在自己手机背面贴了月亮图标。」张策解释。 梁忆愣了一下,无奈解释:「我不是怀疑你记错了,我就是觉得不可能,我和宁晓回的生活、工作都没有交集,难得捡到一只手机,怎么会那么巧是她的?」 张策:「是很巧,车祸后,晓回的手机就不见了。」 「记得好像是三月份?」梁忆回忆。 张策:「3月11日晚上。」 自己去宠物店……的确是同一天!梁忆不由瞪大了眼睛:「那晚,我的确出去了。」 张良开口道:「只要查一查,宁晓回车祸那晚的行车路线,和你的……」 梁忆:「我知道了,地点在宠物医院对面的马路上。我跟吴桐说一声,缩小调查范围。」 梁忆给吴桐打完电话,描述的时候,心里已经大致清晰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真的完了 许多事就像拼图,一片一片出现的时候,很难想到它们之间的联系,可一旦都摆在一起,还是能把整体图形拼出来的。 梁忆猜测,那天晚上,自己看到的男子,应该是余双宇,那个大包袱里恐怕就是宁晓回。宁晓回挣扎推开车门,冒险滚了出来,趁机把手机丢到路上。她应该希望被路人看到,甚至能够获救,或者希望手机被人捡到,能够揭露余双宇的罪行。 结果,偏偏是自己,当时傻傻不知怎么回事,倒是捡到了手机,但事后并没有及时处理。 这事弄得……梁忆的内心,不知怎么形容。 张策看着梁忆。 梁忆勉强开口:「吴桐也知道,他会去核查。」但她知道,自己的猜测,大概率就是事实。 张策问:「我去你家好几次,都没看到那只手机,你怎么也没提?」 梁忆明白张策的心情,最初人家接近自己,就是找线索,若早看到这只手机,后面许多事都没有了。 当然,自己也可以免去许多事情。 但听着张策的口气,梁忆不知怎么回答。 张策皱眉,还想开口说什么,突然想到一件事,忙说:「我先走了!」 张策来得快,去得也快,梁忆觉得,他是生气了。 人家的确有理由生气吧,梁忆叹息,问张良:「我是不是太没有警觉性了?」 张良摇头:「我觉得你挺警觉的。」 「我是指捡到手机那晚,我带着毛毛去找医生,当时虽然看到奇怪的情况,但一点都没意识到有人有危险。」 张良看了看梁忆:「你不要这么想。整件事,你也是受害者,而且你是最无辜的,被卷入他们三个人的是非利益争斗中。当时,你急着找医生,没留意外部情况,是人之常情。一只破手机,谁捡到也不会想到里面有人命关天的东西,就算你及时交去派出所,大概率也还在失物认领处。」 梁忆感激的看了看张良。 「至于张策,我想他应该是回医院了,担心宁晓回有危险。现在的情况,余双宇拿到了手机,你这边对他的威胁解除,他要处理的人只有宁晓回了。」张良说。 是啊……梁忆也想到了,余双宇肯定更希望宁晓回永远都不要醒来。 隔着玻璃,梁忆看着丛文,虽然他是张策派到自己身边的,但不管怎么样,人家这次是为了帮助自己。默默祈祷,希望赶紧醒来。 张良:「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拿钱办事,你也别多想。」 「谢谢,谢谢你们。」梁忆说,「你也受了伤,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 「这里有医生护士,我们呆着除了寻求自己的心理安慰,也没啥作用,走吧,回去休息,你昨晚也够呛。」张良建议。 梁忆想了想,点头:「嗯,我送你回去。」 到小区门口,张良下车前,又对梁忆说:「别有幸存者内疚,不需要。」 梁忆再次道谢:「相信宁晓回和丛文都会没事的。」 张良:「你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这两天就别查什么了,有吴桐呢。」梁忆想着给张良多付点雇用费。 第二天,梁忆在公司上班,会议间隙,电话张策,对方没有接听,便有了不祥的预感。 不会的、不会的,梁忆心里默念。 内线电话响起,梁忆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是唐永。. 来到唐永的办公室,见唐永是春风满面,人逢喜事的状态。 「坐坐。」唐永热情的招呼梁忆。 刚坐下,唐永就问:「职位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说实话,这两天根本没考虑,但不能跟人家这么说,梁忆就回答:「谢谢您,您给的两个选择,都好,我倒拿不定主意了,要不您给点建议?」 唐永十分乐意,连连点头:「一开始,只有一个选择,我就想着你去国外呆两年也不错,但后来有更好的选择了。去国外,两三年后,你还得回来,万一没有好位置,也折腾对吧?所以如果问我的建议,当然是抓住眼下、眼前这个好机会,这样,我们可以继续配合,为了更好的公司发展,当然也有我们个人的发展。」 梁忆点头,其实有点心不在焉,想着宁晓回的事情。 现在,余双宇从自己这里拿走了手机,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之前自己的表现很明显,余双宇应该能猜到,自己并不知道那手机里的秘密,而且手机是破的,需要修复才有可能看到里面的东西,这会让余双宇肯定自己是不知情的。所以,以后不用担心被害了。 反之,宁晓回那里,肯定不乐观。 唐永还在讲述,描述未来无限美好的前景,梁忆配合点头。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唐永讲到哪里了,只听他问:「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无论怎么选,梁忆都无所谓了,于是顺杆子下,说:「您帮我考虑了这么多,我很感激,那都听您的。」 「好好好!」唐永很高兴。 离开唐永的办公室,梁忆回到电脑前,发了一会儿呆,再次拿起手机,想着再给张策打个电话。 犹豫了一下,怕又被拒,重新选择,打给张良。 吴桐的电话先进来了,让她去一趟派出所。 整体情况,和梁忆的猜测一样,3月11日晚上,她在宠物医院对面马路上看到的车,就是宁晓回出事故的车辆。 「确认那个男的是余双宇吗?」梁忆问。 吴桐:「那处的监控,有一个坏了,远处的那个点看得不清晰。不过,我去了一趟宠物医院,余双宇在第二天的时候,去找了毛医生,询问你的情况。」 「毛医生有我的联系方式。」 「对,我教育过他了,怎么可以随意透露客人的姓名。据他回忆,当时余双宇说你是他女朋友,要给你准备惊喜礼物,但我估计不止这些。」 梁忆皱眉:「能让他放弃职业道德,当然不止。」自己多给钱的时候,毛医生起先还拒绝,一度认为他是个好医生,没想到也是见钱眼开的。哎,也许,余双宇给的太多了,让人难以拒绝。 「现在,情况清楚了。」吴桐说,「手机里肯定有关键证据。」 「是啊,现在怎么办?」梁忆问。 吴桐:「宁晓回的车祸,定性是意外,我要找同事再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重新启动调查,我会找张策帮忙。你别担心,黑的白不了。」 但愿如此! 吴桐给张策打电话的时候,梁忆没有走开,想顺便了解一下宁晓回的情况。 有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说着说着,吴桐愈发严肃,看了梁忆一眼。 「怎么了?」梁忆忙问。 吴桐:「宁晓回出事了,抢救了一晚,依然没有脱离危险期。」 梁忆拿起车钥匙,她想去看一看。 一路开上高架路,岔口处,梁忆看到一个骑电频车的,不由皱眉,打方向灯尽量远离对方,不留神后方一辆大巴快速驶来…… 这次,自己是真的完了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无限循环吗 这算什么?报应?不至于吧…… 梁忆坐在黑暗中,觉得自己有点窝囊,好不容易搞清情况,找到源头,消除风险后,自己居然还是挂了? 也许这就是命?! 那,不认行吗? 接下来,该往哪边去?没有路引吗?那黑白无常呢?梁忆胡思乱想起来。 突然,她听到了声音,有点熟悉,生前在哪儿听过? 于是,她睁开了眼睛,周围环境映入眼帘,从模糊到清晰,是自己家中的书房。 梁忆有点懵,这算什么?再次复活!难道24点不是结束,自己可以无限循环?太夸张了吧! 门口的声音在继续,梁忆赶紧看了一眼日期,是5月4日。 怎么会回到这一天?以前都是回到死亡当天的。 门口的声音还在继续,梁忆赶紧回忆,5月4日晚上发生了什么? 明明时隔不远,怎么这么难想起! 梁忆紧锁眉头,靠着强大的心理素质,不顾门上的声音,好不容易抓住了关键点:这天晚上,余双宇要来拿走手机! 梁忆的第一反应,这一次,一定不让你得逞! 赶紧起来,梁忆不顾一切,快步冲到门口,从橱里把自己的包拿了出来,然后灵机一动,塞进了冰箱里。 做完这些,又快速回到书房,重新躺下。 毛毛坐在地上,似乎也有些懵,见梁忆躺好,便又跳到她脚边,紧挨着趴下。 「吧嗒」,门开了。 梁忆有点后怕,如果刚才和余双宇面对面碰上,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他找不到,离开,那自己明天就赶紧把手机拿去给张策。哦不,还是给吴桐吧。 听着玄关处悉悉索索的声音,梁忆闭着眼睛,暗暗祈祷,希望余双宇赶紧离开。 过了一会儿,门口玄关处声音没有了。 然后,有脚步声进了房间。 胆子真大!梁忆暗想,也是,牛奶里有料,他不担心自己醒来。 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来到书房,紧接着,有书桌上东西被翻动的声音。 毛毛趴在梁忆脚头,竖起脑袋看着,并没有跑开躲起来,可能是因为梁忆在。既然主人没动,它便也不动了,反正这个人之前来过,应该是主人的朋友。 毛毛的这个反应,让翻东西的人想明白了什么,突然,对方打开了灯。 梁忆心中一动,完了!然后听到了余双宇的声音。 「梁忆!」 梁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自己被下了药,那可不可以继续装睡? 轻轻的叹息声,然后余双宇说:「别装了,露馅儿了。」拉来椅子,在梁忆身前坐下。 梁忆缓缓睁开眼睛,坐起来,看着面前的余双宇。 余双宇笑:「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很喜欢猫,所以,我了解猫的习性,这种宠物猫怕陌生人,但若在主人身边,它便没那么害怕。」 梁忆觉得余双宇此刻的笑容有些恐怖,摇头:「我不明白。」 「不明白我怎么知道你醒着?」余双宇指了指毛毛,「因为它在你的脚边,没有躲起来,我已经走得这么近了,它还能继续趴着,那当然是因为你,你醒着,有能力保护它。」 梁忆看了看毛毛,觉得这肯定不是唯一的原因。 果然,余双宇继续:「牛奶没喝吧?你早有防备,这是一个圈套,对吗?」 梁忆不说话,她还在困惑,自己为什么还能复活? 「你知道我在找什么,故意露给我看,引得我冒险回来,但却把东西藏起来了。」余双宇 眼神变冷。 「什么东西?」梁忆豁出去了,装傻,「你到底为什么要害我?」 「到现在还装吗?」 「我真不知道,也许我们可以谈谈,杀人对你也不好。」 余双宇伸手,动了动手指:「手机。」 梁忆当然知道,是手机的原因。趁机瞟了一眼阳台,心中一惊,没有衣橱里的衣服。 什么情况?吴桐不在! 难道这次复活,这个时间点前的事件没有发生? 那可怎么办!梁忆紧张了,真紧张了。 余双宇盯着梁忆,看了一会儿,想了想,说:「你不是要谈吗?那我们就谈谈,你把手机给我,我们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怎么办?怎么办!梁忆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得想办法求助,吴桐就在这个小区,想办法通知他。 「怎么,又不愿意了?」 用一切办法,拖延时间。 梁忆开口:「不是不愿意,是不相信,我把东西给你,你怎么保证我的安全?毕竟有些事不止一次的发生,我也得小心些,请你理解。」 余双宇:「其实,你并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吧。」肯定的语气,「之前你说,想着把手机交给派出所,一直忘记,说明根本没当回事,后来你和张策在一起,张策也没有来找我,若他知道,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梁忆没说话,反正她之前已经承认不知道,既然余双宇愿意相信,那自己风险应该小一点。 余双宇:「我给你一笔钱,你收下,作为封口费,白纸黑字写下来,如果你泄漏消息,那这个协议也会出去。」 梁忆:「你自己刚才都说了,我不知道手机里的信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东西交给你,还给你个把柄,不大好吧?」 「有道理。」余双宇伸手。 梁忆吓了一跳,本能后退,见余双宇只是拿起边上的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放到身后书桌上。 「怎么,怕我录音?」梁忆反应过来了,嘲讽的口气,但心里沮丧得要死,怎么通知吴桐呢? 「小心点不为过。」余双宇说,「那支手机,是宁晓回的,手机里,是车祸原因,张策猜的不错,整件事情是我计划的。」 梁忆没想到,余双宇就这么说出来了,半张着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起了头以后,余双宇似乎没了顾忌:「本来,我以为,宁晓回应该站在我这边,我们一同对付张策,获取公司的控制权,可是,她没有帮我,那没办法,我只得自己帮自己。最初的计划,是她直接出车祸死亡,可是一些安排被她发现了,她找到了我在车上做手脚的证据,便来责问我。哼!你说她蠢不蠢,既然发现,那就去找张策,或者找警察啊,但她来找我,所以,我的计划还是可以执行下去的,只不过需要在事后处理掉她的手机。」 梁忆本已经知道,现在听余双宇自己说出来,细节更多了。 继续拖延时间,想了想,问:「你怎么知道是我捡到的手机?」 「宠物店的人认识你。其实那天晚上,我远远看到你了,当时的情况下,我看不清你,那也意味着你看不清我,若是没有手机的事情,我也不可能留意你。之前你说,要把手机交去派出所,但一直忘记,我就猜到你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梁忆:「是的,若是你不招惹我,最后手机可能进派出所等待失物招领,或者直接被我丢掉,根本用不着你这么麻烦。」人最怕的,其实是自己心里的鬼。 第一百二十章 我走了 刻意嘲讽的语气,梁忆直直的看了一眼余双宇,掩饰自己的紧张。 余双宇:「是的,我也是刚才才确认的,但是,就算一早知道,我不想也不会冒风险。」 梁忆皱眉:「所以宁愿买凶*杀人?」这脑回路,真是自己这个普通人无法理解的。 「如果有简单的办法,我也不想。本来计划偷出来,两次都没有成功,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住在这边。」 梁忆明白了,怪不得另一套房子那边有失窃和入室抢劫。「难怪李林在小区做过一段时间保安。」 「是啊,我还让他买通外卖小哥,确认你家里的情况,看到有男性跟你住在一起,还是个警察,便放弃了原先偷出来的想法。」 梁忆暗想,那是老天都不帮你!我难得过去两次,便都让你们碰到了,然后就认为我住在那里。 「后来看到你和张策一起,我便着急了,就算你不知道,张策可不是吃素的,他正想尽办法的对付我。」 怪不得手段越来越激烈,原来是因为张策。「所以,李林的行凶,米米的投毒,都是因为你?」 「是,我需要你消失。」 梁忆点头:「死无对证,厉害!」 余双宇:「说了这么多,你可以放心收钱,然后把手机给我了吧?」 于是,梁忆站了起来,说:「好,我这就去房里拿给你。」 该问的都问了,进了房间,然后就…… 梁忆突然想到,若这样,证据足够吗?手机里是宁晓回车祸的证据,那自己被害的事情呢? 虽然余双宇在自己面前说了,可回头自己单靠口供可不行。 「不行啊。」梁忆咬牙,重新讨价还价,「你得给我留个证据,你刚才说的,害我的那些事,得留证据。」 余双宇想都没想,点头同意:「你要录下来,还是写下来?」 这么爽快?!梁忆眼皮儿跳。「录下来吧。」于是趁机拿来手机,打开录音功能。 余双宇果断承认李林和米米的事,是他安排操控的。录音结束,再度伸手:「手机。」 梁忆继续磨蹭,思考怎么办? 「快点!」余双宇明显耐心将尽。 梁忆走进房间,余双宇跟在后头。 这人也甩不开啊! 梁忆有点心慌,默默给自己打气。装模做样的,在房间里找,东翻翻西看看。 「快点!」余双宇敲了敲门框。 「你别吓唬我行吗!」梁忆吼,「深更半夜的,这么多难以消化的消息,我很怕的。」 「怕就快一点。」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拿到东西还想动手让我永远闭嘴吗?」梁忆把手机放到梳妆台上,发出重重的声音,「先付钱!」 余双宇冷眼看着梁忆。 「看什么看!有本事你现在就弄死我。付钱!」 余双宇沉默了一会儿。 梁忆咬牙盯着他,不肯让步。 「好。」余双宇拿起手机,「先付多少?」 「至少这个数。」梁忆伸出一只手。 余双宇冷笑,然后低头在手机上操作:「账户。」 「好。」梁忆趁机解锁手机,给吴桐发出sos信号。 余双宇再次催促,梁忆点开二维码。 「滴」,很快,手机提示,钱已经到账。 「这还差不多,等着,我拿给你。」梁忆从余双宇身边走过。 余双宇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东西就在客厅,放手!」梁忆皱眉。 「 你最好别再耍花样!」 梁忆扬起手机:「放心,看在钱的份儿上。」 余双宇放手。 梁忆经过他,然后突然转身,用力把余双宇推进房间。 余双宇本就站在门口,没想到梁忆突然暴起发力,他试图抓梁忆的手臂,但被挣脱,被推得一连后退好几步,还被椅子绊倒,一屁股坐到地上。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虽然只有十几秒,但够自己逃出去了!梁忆迅速冲到门口,打开门,冲出去,还不忘反手关门。 来不及!不能走电梯,梁忆冲进安全楼道,开始往下跑。 很快,余双宇追了上来,他速度更快。 怎么办?吴桐收到消息了吗?他是不是在赶来?他知不知道自己走的楼道? 「咚」一声,余双宇直接整阶跳了下来。 梁忆咬牙,也「咚」一声跳了下去,不顾震得生疼的膝盖,走了几步,继续跳! 不知跳了多少次,梁忆觉得头都开始疼,麻木的重复动作。 比体力,当然不可能是男子的对手。很快,余双宇就到了梁忆身后,在她起跳之前,伸手抓住了她的衣领,直接拎了过来。 「啊!放开,我死了,你永远找不到手机。」梁忆喊,挣扎。 「永远找不到吗?那也是好事!」余双宇直接勒住了梁忆的脖子。 「救命!」谁来救救我?梁忆拼命挣扎。 余双宇不松手,说道:「本想拿到手机再说,看来还得自己找了,你比我想象得谨慎。」 梁忆被勒得快喘不上气了,危急中意识到,自己站在楼梯边,于是索性双脚离地,用自己的体重,带着余双宇,一起摔了下去。 浑身疼,但脖子上的力量小了许多。 借着下冲的惯性力量,梁忆索性抱着余双宇,调整方向,沿着一阶一阶的楼道,不断往下滚。 越来越疼,楼梯,似乎没有尽头……力量也越来越小,梁忆没力气再带着余双宇继续了。 余双宇再次勒住了梁忆的脖子,就在她眼前越来越黑的时候,感觉有人冲了过来。 太好了!梁忆一松劲,再也忍不住身上各处的疼痛,直接晕了过去。 四周的黑暗,梁忆已经熟悉了,自己还是死了吗?来的人是吴桐吗?余双宇被抓住了吗?手机线索拿了吗? 想着想着,梁忆自己乐了,人都死了,还这么操心。 身后有脚步声,梁忆回头,看到一个女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来到她的面前。 「你是?」梁忆似乎认识,有点小不确定。 「宁晓回。」 「哦,对的。」只见过对方几次,还是人家闭着眼睛带着氧气罩的样子。 「谢谢你。」宁晓回说。 「看来余双宇被抓住了。」梁忆点点头,自己死得还有点价值。 「你不会死的。」宁晓回似乎能听到她的心声。 梁忆看看她,摇头:「我不知道,现在这情况,难道我还可以复活?」 宁晓回笑笑,没有回答,转身走了。 「哎!」梁忆试图喊住她。 宁晓回停下,回头看着梁忆。 梁忆又不知该说什么了,犹豫了一下,问:「你呢?」 「我走了,再见。」说完,宁晓回就走进了黑暗。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该不该说再见 梁忆愣愣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便四下张望:「谁啊?」 「梁忆?梁忆!梁忆……」声音越来越大。 恩,听起来,自己这名字,真的挺招财啊,不过,的确有点二。 这声音就在耳边,不肯停,越听越烦。 好不容易,梁忆睁开了眼睛,四周白茫茫一片,然后逐渐清晰。 「终于醒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脖子动不了,梁忆试图转动眼珠子,看看这人。 「你吓死我了。」男子的声音有些抖。 不用看,梁忆听出来了,是张策。 「醒了就好。」 这是吴桐的声音,梁忆想问问题,张张嘴,却没能发出正常的声音。 「余双宇抓住了,晓回的手机修复了,一切都结束了。」张策解释。 吴桐补充:「余双宇也摔得很惨,多处骨折,只比你好一点点。」 那就好。梁忆松了一口气,好累啊,再次闭上眼睛。 「不许睡!」张策吼了一声。 梁忆再次睁开眼睛,有点生气,苦于不能吼回去。 医生来了,检查了状况,说:「醒了就好。」又嘱咐了一通。 「别睡了。」张策软和了口气,「你睡了两天两夜了。」 好吧,梁忆眨了眨眼睛,努力睁着。 第二天,梁忆觉得自己精神好了许多,张策在旁边按着电动按钮,让梁忆上身微微竖起。 梁忆看到,张良走了进来。 还是有许多疑惑,梁忆再次努力说话,终于发出了声音:「4号,晚上,你?」 「我在家,你发觉有危险,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一个人对付余双宇,太危险了。」张良回答。 吴桐看了现场,大概情况也清楚了,他们都很奇怪,梁忆为什么会那么晚才发求救信号?她没有喝下带药的牛奶,门锁上的痕迹也表明余双宇开门并不熟练,梁忆是有时间提前求助的。 「是啊,你也可以告诉我,我们都可以过来。」张策也说。 梁忆没理会张策,只是在思考,看来4号整体的事件都改变了,跟自己之前几次复活并不相同。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张策伸手,用软毛巾擦拭梁忆的眼睛:「疼吗?怕你不舒服,我稍微清理一下。」 不会是眼屎吧…… 过了尴尬期,梁忆再次开口:「宁?」 张策看着她,摇了摇头:「晓回走了。」 梁忆惊讶。. 张策解释:「和余双宇无关,之前就有苗头,这次没抢救过来。」顿了顿,「总算真相大白了。」 梁忆暗想,是啊,余双宇这人有企图,这是你一直想证明的。 见梁忆没事,张良准备离开:「哦对了,剩余的部分,张策已经结过帐了。」 关你什么事!梁忆有意见,但也只能发出一个模糊的「不」字。 后来,梁忆了解到,宁晓回是前天逝世的,奇怪的是,宁晓回死亡同时,她的体征状况就稳定了下来。 结合梦境,原来,自己这条命是宁晓回的。 如果按这个逻辑,自己的第八次额外复活,也许是因为丛文? 如果时间线没有往回走,车祸后的丛文,应该是在医院中死亡了,自己的复活,让丛文也避开了车祸。 还好,现在丛文没事了。 找到了害宁晓回的凶手,挽救了丛文的一条生命,梁忆默默盘算,更值了一点。 身体各方面状态稳定后,就是 回家养病,伤筋动骨一百天,梁忆盘算日子,偶尔和张策争两句,但在人家的屋檐下,实在没办法。 当然,不是梁忆主动想到这个屋檐下来的。 出院那天,张策原先说得好好的,送她回家,梁忆自己也已经雇了护工,在家有人照顾,但是最后,张策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把梁忆接到自己家中。梁忆身体没有恢复,吵不过、跑不掉,只得咬牙认了。 终于熬到能自己下地行走后,医生跑来检查,再三嘱咐静养,让她最好不要动,要不然这儿骨头坏死、那儿会有后遗症芸芸,于是,拆掉的支架再次装上,梁忆再次失去自由行动的能力。 张策抱怨过许多次,认为梁忆在4号晚上独自行动太冒险,梁忆懒得解释,倒是张策自己突然反应了过来,问她:「你是不是又复活了?」 梁忆终于正眼看了张策,这个问题上,他算是唯一理解她的人。 「恩,我在想,如果你再次复活,有没有机会改变4号晚上的事情?」张策问。 「怎么,你对现在的结果不满意?难道是希望宁晓回活过来?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梁忆说。 张策:「这倒不是,人各有命,我不是说晓回,我就是不想你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可能,你早些告诉我,有我保护,你就不会受重伤了,免得吃这么多苦。」 梁忆想到另一个4号晚上,张策因为宁晓回而不能离开医院,没有说话。 张策很聪明,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之后,两人没有再提到过宁晓回。 静养一段时日后,梁忆整体恢复状况不错,张策没有再次阻拦梁忆离开,之后也没有再去探望。 梁忆松了一口气,之前她已经表明态度,不想再和张策有任何牵扯。 吴桐去梁忆家中探望,告诉梁忆,他将调回重案组。 梁忆:「恭喜。」 「谢谢。」吴桐这声谢谢发自内心,他能这么快调回,跟余双宇的案子有关,「还有你的房子,我要退租了,房东。」 「好。」梁忆笑。 走的时候,吴桐挠头,说:「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再见,如果是工作原因,我不希望再见。」 梁忆看着吴桐的样子,似乎有点紧张,想了想,说:「那就不要再见了吧。」 吴桐深深看了梁忆一眼,点头,然后转身离开,没有说再见。 平静的日子,很相似。 养好身体,梁忆回到公司上班。 她不在期间,唐永去到了新职位,还暂代她的工作,大家都认为,唐永对梁忆更加器重,不辞辛苦为她保住好位置。 只有梁忆知道,唐永是为了他自己。 淙淙的流水声,慢慢变高,这是梁忆熟悉的闹铃,早上六点了,起床,晨练、早餐、上班,一切回到熟悉的轨迹和节奏。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