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 第1章 画地为牢 作者:蓝扬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年下攻/虐心 关键字:病弱人妻受 霸道年下攻 虐身虐心 文案: 君玘是个体弱多病的过气儿性奴隶; 萧九离是孤月他们上一代的月光岛南区主管, 首席调教师;苏南是个有钱有权,傲慢霸道的二世祖。 这是一个讲述过气儿的人妻奴隶, 离职的调教师以及还没上位的二世主之间发生过的故事…… 扫雷:此文非调教,非np,虐身虐心,可能激h,一定he。 楔子 月光岛这个地方,对权贵们来说,简直是欲海天堂。而对无权无势长得又漂亮的男孩儿们来说,就是有来无回的人间地狱。 这是个完全独立的小岛──是一座独立海中的孤岛,是完全自由不受任何限制的私人领地。 没有法律约束,不受道德谴责。是个名声在外的淫窝,上流社会津津乐道的奴隶岛。 漂亮的男孩儿女孩儿,被从世界各地用各种手段送进来,这目无法纪的买卖从上到下关系网一层一层,严密谨慎,虽令人发指,却也让人找不到半点破绽。 到了月光岛,这些漂亮的孩子立刻就会被在皮下植入一种卫星定位的跟踪芯片,除非得到允许由月光岛的工作人员用特殊方式取出来,否则擅自动手取出,芯片立即会自爆,整个人都会被炸成碎片。 他们用这种方式来控制已经交易出去的奴隶的行踪,一旦发现不对则立刻派人把奴隶重新带回到岛上,以此来限制被卖出去的那些奴隶的行动,避免不利因素,保障月光岛的绝对安全。 而对於已经卖出去的奴隶,在奴隶买卖合同上面,有五项月光岛的单方面规定,买家如果不同意,则视为自动放弃合约,之间的交易无效。 在那五项规定里,其中有一条,是这样写的── “奴隶所有者与外界失去联系三个月以上(含三个月),且月光岛方面做出努力,通过一切渠道寻找未果,则奴隶即被认定为已被奴隶所有者自动放弃所有权,月光岛有权重新安排该奴隶去向。若奴隶被重新安排後,合同订立方再次出现并属意重新取得奴隶所有权,则在支付月光岛一切损失费用後,可重新取回该奴隶所有权。” 第一章 失踪的主人 月光岛鲜为人知的地下区域是为了用来关押惩戒那些犯了大错无可救药的奴隶而建造的。 简单的用一句话来形容──这是个很容易把人变成空洞玩偶的地方。 用几米厚钢板支撑起的地下走廊,白亮刺眼的镁光灯一直通到几乎看不见尽头的走廊最里面。安静的走廊里,穿著短靴黑裤白衬衫的男人步履从容地一路走到最里面,输入密码打开指纹锁,厚重的精钢拉门无声缓慢打开,十几平米房间里的情况,一眼就能看个通透。 一张浇铸在地上的钢铁单人床上面,瘦削男人慢慢转过头来,一双淡茶色的眼睛看过来,空洞中有淡淡的、让人心悸的忧郁迷茫。 从床上下来,他安静地床边跪下来,低下头去,那整个人的气息都是沈郁死寂的,“……向先生。” 他声音听起来疲惫沙哑却带著磁性,那语气听上去恭谨温驯,但是却并不卑微谄媚。 向东阳很少会被人这样一本正经地加上姓氏称呼先生。在月光岛,人们都习惯叫他king,甚至连老板胡不归也是这样称呼他的。 向东阳低头看地上的男人。 他身上穿著岛上奴隶们统一的白色长袍。被镁光灯烤著的钢结构十几平米的房间简直像个蒸笼,向东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从发丝里落下来的汗珠滑过白净纤细的脖颈流进衣领里,他身上的袍子已经完全被汗液打透了,整个人都向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他比三个月前憔悴了太多,脖子下面的锁骨轮廓清晰可见。 他这个房间,固定在屋顶的那盏亮的离谱的镁光灯三个月来从没被关掉过。房间里的温度比走廊高出一倍,人待在这里,原本的生物锺很轻易就会被打乱,刺眼的光线和闷热的温度让人连好好的睡上一觉都成了奢望。 照常理说,这种做法已经是非常残忍和不人道的了。可是在月光岛这地下区域里面,这简直就是最好的待遇……最起码,这是一个能让你站直身子行走上十几步的房间,有简易的卫浴间,三餐准时,也没有被各种工具日日夜夜的折磨。 之所以能在地下区域得到这样堪称优越的对待,是因为君玘玘并没有犯什麽错。 他是从小在月光岛长大的。然而比其他奴隶幸运的是,从小到大,作为他调教师的人,只有那一个人而已。小的时候,他是作为给当年刚入行的萧九离做练习手法的工具而存在的。後来,萧九离一路升职,却一直把他带在身边。直到五年前萧九离辞去月光岛南区主管的工作,通过岛上正规的奴隶买卖方法把他买下来,带他一起离开了这个当时他以为会待上一辈子的地方。 从小在单一的环境里长大。在君玘简单的世界里,他一直认为从来没有放弃过他的主人是爱他的,而这麽多年萧九离对他的态度似乎也在不断的验证这一点。月光岛之外的生活多姿多彩,他的主人花了三年的时间让他适应这个世界,然後用两年的时间,教会他如何正常跟外界交流。 那五年,虽然主人的性格仍旧沈默寡言,对他要求也仍旧严苛,但他们之间也一样的形影不离。 直到三个月前。 餐桌上,他的主人忽然看著他,语气严肃而冷淡:“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吧。你应该明白,你这个年纪的奴隶,已经没有什麽好玩儿了。” 君玘茫然地听完这句话,先是不敢置信,接著就觉得整个人的灵魂都像是被抽干了似的,身体所有部位都疼的要命,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他呆呆地在餐桌前坐了一夜,等到反应过来,上楼去找一反常态的萧九离的时候,楼上已经人去楼空了。 ──跟他在一起十几年的男人,就这样凭空失踪了。 君玘当时就觉得不对,一起生活这麽多年,他非常了解那男人的性格绝不是这样一个理由不说一句交代没有就闹失踪的人,他当下就疯了似的转身就冲出去找,然後在一星期之後,寻找萧九离的途中,被月光岛的人又重新带回到了这里。 ……………… ………… “君玘。”向东阳淡淡开口,没有起伏的声音冷的跟冰刀似的,在这样闷热的空气中硬生生割开一道凌厉的口子,分外真切的传进男人耳朵里并且反应在他的神经上,“三个月已经过了。” 被称呼名字的男人不易被察觉地轻颤了颤,他秀长的眉峰皱了又松,过了好半晌,才接受了现实似的慢慢勾起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干涩的声音好像失去了平生最重要的东西一般,只是听一听,就会让人感同身受的痛彻心扉……“主人他……还是没有消息麽?” 向东阳眸光有瞬间的晦暗。 因为君玘主人的关系,他和君玘之间已经认识多年,除了身份上的差距外,彼此间说起话来倒也没那麽多规矩。向东阳回答的他声音也有些沈郁,“我私下里也动了些关系去找,但是找不到。” 君玘毫无意义地勾勾苍白嘴角,勉强打起精神来,语气是接受现实之後的漠然和冷静,“……那麽,我被安排在了哪里?” 向东阳深深看了他一眼,才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卡了钢印带著红章的a4纸,抬手贴在门内带潮湿水汽的钢板上,慢慢吸了口气,接著面无表情地告诉他,“重景声色。” 君玘点点头,脸色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眸光淡淡的,看不出有多悲伤,可却让人莫名感觉揪心。他沈默半晌,深吸口气,勾起嘴角苦笑著自嘲,“竟然是那里……我以为,按我的条件,去不了那麽好的地方呢。” 其实,哪里是好呢?声色场所这种地方,越好的地方限制越少,能够支付得起这庞大消费金额的人非富即贵,这也就意味著,要比普通人更难伺候得多。正所谓“三多一无”,也就是── 钱多,手段多,花样多,并且──百无禁忌。 第二章 被放逐的奴隶 第3章 苏南是家里独子,从小含著金汤匙长大,平日里那是惹不得碰不得沾火就著的主儿。这会儿平白让人这麽狠撞一下,当即就要发作,可就在他下意识低头去找那罪魁祸首准备发难的时候,却明显怔了一下!── 把他撞了个生疼的男人直接被反力弹翻了,此刻整个人被抽干了力气似的倒在地上,却用力地向前伸手,用带著斑驳血迹的手指费力地扯住他的裤脚,哀求地抬头,苍白的脸上,一双浅茶色的漂亮眸子盈满痛苦,此刻正绝望而哀求地看著他…… 他顿了一下,就听见男人似乎挣扎了一下,好几次都动了动苍白嘴唇却一字不说,直到转角处传来杂乱脚步声,才下定决心似的轻轻吐出摇摇欲坠的几个字,“……求求你……” 苏南皱起眉来,就在他原本还在思考疑惑的时候,三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从方才君玘冲出来的地方追出来,看见倒在地上的君玘,嘴里立刻叫骂著冲上来──这一下子,不用人解释,苏南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男人追上来骂骂咧咧地二话不说就拽著君玘的两条腿往方才来的地方拖,君玘原本就被折腾得散架了似的,此刻力气更是耗得七七八八,根本没办法再起身抵抗,在不断的後拉力中苏南的裤脚从他手中脱开,苏南皱眉看著他用尽力气试图对抗那三个男人,被拖曳的过程中身上的夹子从皮肉上硬生生被扯下来,他指甲都抓裂了,在干净的大理石地砖上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苏南的眉头越皱越紧,而後,终於开口,淡淡地说了一声,“住手。” 原本面对这突发事件正不知道怎麽对这一群小祖宗交代的主管闻言立刻对已经寻声赶过来却不敢冒然动作的保安递了个眼神,那三个男人被拦下来,君玘则被架起来,带到了苏南面前。 苏南这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忽然闯进他视线里的男人。 他忽然发现,这个男人长得不同寻常的好看。 虽然一边的脸上有著明显的巴掌印子,但是也仍旧可以看出这男人的皮肤白皙里透著一种说不出的干净感觉。一双淡茶色的眸子几乎是横斜入鬓的秀长,他脸上的线条并不如一般男人那样锋利而深刻,而是那种圆润而美好的,让人看起来很舒服的轮廓。他看起来应该是算得上高挑的,只是过於削瘦了些,额头细碎的刘海柔顺的垂下来半遮住眉眼,隐约看得见瞳仁是淡茶色的,那颜色让他整个人都因此而笼罩在了一种淡淡的忧郁和悲伤里。 然而最让苏南在意的是,他左边圆润的耳垂上带了一颗晶亮的小指指甲一半大小的钻石耳钉,不知道为什麽,在这种情况下从地下一层的mb身上见到这样一颗打眼一看就知价值不菲的耳钉,这让他隐隐的觉得有些奇怪。 如果是平时碰上,这人给苏南的印象就会是一个优雅斯文的形象。可是现在看来,就著实太尴尬了些…… 他身上不著寸缕,上半身敏感的地方到处都被铁架子紧紧咬著白皙皮肤,分身顶端露出一段铁管状的东西,下身瓷白大腿上蜿蜒的到处都是鲜红刺目的血痕…… 君玘这时候已经逐渐从刚才几乎失控的慌乱中恢复过来,力气也找回了几分。他靠著自己的力量站直,忍了半晌,到最後终於还是在那介於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某少爷目光的视奸下狼狈地红了脸,非常警惕地挣开了旁边架著他的两个人,踉跄著後退了一步。 这一退就正好撞上了一直站在他身後怒目而视的地下一层主管。 君玘瞳孔猛缩下意识的回头,正好对上主管满含警告和危险暗示的愤怒眸子。 他知道他刚刚做了些什麽──攻击客人,无论是在月光岛还是在俱乐部,无论是作为奴隶还是mb,都是被严令禁止的事情。他闹出这麽大的动静,这一层的主管当然不会很高兴。 但是,那又能怎麽样呢? 他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再无望的现实再恶劣的处境,比起失去主人的痛苦和即将被别人占有这幅属於主人的身体的无力,难道还能再让他更加无望一点儿麽? 他无声苦笑,整个人却慢慢镇定下来,勉强站立在那里,身子却挺得笔直,整个人都重新陷进了那种绝望之後的漠然冷淡里。 苏南冷眼看著他的反应,觉得这会害羞的男人前前後後的转变非常有趣,於是决定出手帮帮他。 而後,一件带著体温的外套忽然兜头罩过来披在他身上,身体接触到布料的感觉让君玘[微微诧异,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苏南看著他那苍白中带著一种很难描述的韵味的脸,又微微怔了一下。 然後真心觉得,长得这麽好看的一个人,给那三个肥佬糟蹋,可惜了。 於是他走过去,在对方面前站定,挑挑眉,样子很不以为然地斜著眼睛看他们,“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人家不喜欢你们,你们再这麽追著也没意思。而且你们三个人玩这一个,也实在无趣得很。” “甜不甜老子自己说了算,你算个什麽──” 难听的话还没骂出来,就被旁边虎视眈眈的保镖不由分说地狠狠甩了一巴掌! 苏南根本就没理会这些,只我行我素地径自说下去,“所以我看不如这样,我把那三个男孩子让给你们,你们到七楼去快活,把他让给我。”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除了他本人之外的所有人几乎都变了脸! 连君玘都忍不住诧异。他用带著探究的不信任目光转过头去看苏南,接著就听见旁边他那几个朋友出声抗议,“阿南,你不是来真的吧?!你都给出去,我们怎麽办?” “再上去找几个更好的不就完了?费用记我账上。”苏大少爷自顾自地说完解决方法,然後微微转动视线,挑著眉毛居高临下地问那主管,“这样可以吧?” 可以麽?? 当然可以!! 不用俱乐部出面就解决了问题,不免单不赔钱甚至还有得赚!这种事情说不可以都应该被打回原始社会重新进化一百遍! 苏南得到满意的答案,然後挥挥手,被当做货品般交付出去的三个漂亮少年过去得不情不愿,经过君玘身边的时候,都不忘用余光狠狠地瞪他几眼。 而那之後,苏南打发走了自己的朋友,找了个侍应生让他带自己到这男人的房间去。君玘!戒备地站在原地,被身後主管往前推了一下,却踉跄著重新站稳,仍旧没有挪动一步。 这时候苏南都快走到转角了,回头看他没跟上来也不多说什麽,只无所谓地耸耸肩,“或许比起我,你更喜欢刚才那三个肥佬?” 君玘身体微不可查地震了下,却什麽也没说。只是皱眉看了他一眼,静默片刻後,一语不发地举步跟了过去。 第四章 当洁癖男遭遇mb 君玘身体微不可查地震了下,却什麽也没说。只是皱眉看了他一眼,静默片刻後,一语不发地举步跟了过去。 ── 不大的房间里床的四周调教工具散落一地,刚才混乱中装润滑剂的瓶子被撞翻了,带著黏性的透明液体顺著被浸透到饱和的床单慢慢滑下来滴落在地上,在地板上形成一大片胶状水渍,床上床下一片凌乱不堪。 苏南有洁癖,这场面让他看得恶心。 於是皱眉停在门外,神色颇有些不快的对领他过来的侍者吩咐,“不进去了,你给他换个房间。” “重景声色”地下两层的所有房间都是一样的,此刻这位惹不起的二世主开口,带路的小男生立刻忙不迭的点头,接著轻车熟路地把苏南让进了旁边的一间空著的房间。 苏南在此之前从没进过七楼以下的房间,这时候走进去才微微有些诧异──这些房间里的摆设竟然都是一样的。 不过没人住的房间倒是很干净,苏南在床上坐下来,然後看著那个摇摇欲坠却还冷著一张脸默不作声跟在身後走进来的男人,“你有什麽东西需要搬过来麽?让他帮你。”他说著就朝旁边的侍应生抬了抬下巴示意,轻车熟路的架势有如在使唤自家佣人。 君玘站在门口往里一点的位置上,静静的摇了摇头──除了耳朵上那枚耳钉之外,他再没有什麽其他的私人物品了。 本来在从月光岛出来的时候这枚耳钉也是要被拿掉的,是他拼命求了向东阳才得以保留──这耳钉是萧九离给他的标记,是他主人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是他的命。 苏南当然不知道君玘曾经的故事,看见他摇头就挥手让一直等在旁边不敢走的侍应生退下去,等到周围没有其他人了的时候,大少爷把目光放在这男人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看著那些挂在他身上的乱七八糟的工具和触目惊心的血迹就觉得碍眼,於是又嫌弃地皱了皱眉,“去洗澡,把你身上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都摘干净。” 第5章 苏南本来就不是个什麽有耐心的性子,又是说一不二霸道惯了的人,眼下忍著对这男人莫名其妙的感觉对他好说好商量竟然就这麽碰了个软钉子,当即就想对眼前这个罪恶源头发飙,可那准备踹出去的脚已经抬起来,却不知为什麽面对这瘦弱的老男人竟然没忍心踹下去,硬生生中途转了个角度踏在了地上,脚落地的一瞬间苏南就从床上站了起来,那是在即将暴走的情况下勉强按耐著情绪保持冷静的声音── “早知道你这样自甘下贱,刚才我就不该通知你们老板说我要包下你,就不该把你从那三个肥佬手里救下来!现在看来,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苏南一边说著一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最後一个字落下的瞬间,他反手一带,房门被他重重甩上,巨大的声音让整个房间都跟著震了一下…… 而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房间里,仍旧跪在地上无力起来的君玘!,也因此而怔了一下── 包下我……麽? 这样的话,就代表我只需要伺候他一个人就可以了……可是他看起来对男人和性虐似乎并不感兴趣……那麽我是不是就可以守住这个属於主人的身体而不被别人侵犯了?…… 君玘这样想了想,忽然就觉得自己天真的可笑。 别说他对自己没兴趣。就算有兴趣,自己也不过只是个过了鼎盛时期的性奴隶罢了,面对一个老男人,那样一个有权有钱人家的少爷,新鲜感是绝对不会维持太久的。 过了那个保质期,自己就还是这个地方随便什麽人推门进来就可以上的mb,他的包养,改变不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但是,这或许是个契机,而他可以利用这个契机,为自己争取一些什麽? 第六章 囚禁 但是,这或许是个契机,而他可以利用这个契机,为自己争取一些什麽? ── 之後的日子,苏南就像完全忘记了君玘!这个人一样,再也没来过“重景声色”。 而从那天苏南离开之後,君玘那间屋子就被人上了锁,除了来为他看伤的医生和送一日三餐的人进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进来。当然,门被锁著,君玘也出不去。 房间里除了必须的生活物品外任何用来消遣和打发时间的东西都没有,人待在这样被上锁的屋子里面简直跟被关禁闭无异。这样的生存条件,根本不需要再用什麽手段,普通人恐怕早就崩溃了,可是君玘却只是有点儿精神不济,神志却仍旧很清楚。 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而这样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发呆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苏南摔门离开後将近两个月的时候…… 这段时间,苏南先是跟自己较著劲的不肯去重景声色,後来等那口气儿好不容易捋顺了,又被他老爸发配到国外公司去学习,一来二去忙的就忘了这回事儿,等回来的时候被朋友叫著到“重景”去开赌局,这才又想起君玘!这号人来。 他分不清地下一层这些一模一样跟迷宫似的房间,也不记得君玘的门牌号,叫了个侍应生带他过去,到了门前却发现这门竟然被上了锁! “这怎麽回事儿,你们锁他干嘛?”苏南皱起眉来,对著正在轻车熟路开锁头的侍童沈著声音质问。 刚好把门锁打开的粉嫩小男生有些奇怪地偷偷打量了面色不善的苏南一眼,嗫喏著声音小声解释:“您当初说把他包下来,可是却没说过要给他换房间。为了不让其他人随便传进门动了您的人,所以只好锁起来……” “他就这麽被关了将近两个月?!” “但是人的精神状态还可以……” “……”连苏南自己都不知道胸腔里忽然涌出来的心慌和愤怒是怎麽回事儿,他强自按耐著性子一语不发地等侍应生把门替他打开,不大的屋子里,苏南一眼就能看到正环抱双膝坐在床上,此刻听到声音正向这边儿看过来的君玘! 他还是那个样子,不急不躁,安静坐在那里的样子给人一种整个人都浅浅淡淡、仿佛即将融化开的错觉……他那样素净淡然的眼睛里什麽情绪都没有,可是看著他的样子,苏南不知道为什麽,就是会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忧郁和悲伤…… 面对著那样仿佛什麽都不在意的空洞眸子,苏大少落在单薄男人身上的目光难得的有点惭愧和不忍,“那个……你还好吧?我当初没考虑那麽多,让你受委屈了。” 苏南说话的语气有点儿不自然的别扭──他那样的身份,能对君玘这样的人说出这种话来,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可是君玘静静地看著他,动动喉结,却没有说话。 不是他不想吱声,只是喉咙像是被塞了团棉絮一般,一时间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来。 他重新被带到月光岛去的时候,因为要等待三个月的期限,他在月光岛的地下区域被关了整整三个月,三个月期满,萧九离还是没有消息,於是他立刻被发落到这里来,然後就出了那天的事情,接著又是相当於两个月的禁闭。 在一个方寸之地前前後後被关了整整五个月的时间,不知道外界的任何信息,没有任何人与之交流,即使君玘在这之前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却也还是吃不消,反应神经和语言神经的能力在这期间无法控制地减弱。 要恢复这些能力,他需要一个适应的时间──就像他当初强迫自己适应这个这个环境的时候一样。 见他不语,苏南想再说些什麽,但是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忽然打断了他。 他接起来,是同来的朋友在赌场里打来的,“我说苏大少爷,你什麽时候过来?刚从外面回来就扔下哥几个跑的不见人影,这不是你的做派啊!” 苏南听完淡淡地应了句“就来”,然後挂了电话,看著仍旧坐在床上的君玘,想了想,就笑了笑,“要不要跟我到外面去转转?” 君玘静静地看著他,半晌,没有任何表情地轻轻点了下头。 第七章 豪赌(上) 君玘静静地看著他,半晌,没有任何表情地轻轻点了下头。 ── ──这是君玘第一次走进地下一层的赌场来。 中欧风的华丽装潢在君玘看来,也不过就是跟大部分的大型赌场装饰大同小异。简单的来形容这里的环境和场面,就是金碧辉煌,人声鼎沸。 苏南径自领著他去了vip大厅,期间跟他解释,“这里的vip跟其他地方不大一样。他们放人进这里是看那人手里的筹码,不是身份地位和会员等级。” 君玘静默无声地听著他说完,非常轻的点了下头来回应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 他其实有点儿不舒服,刚才从外面大堂经过的时候那里浓重的烟味儿熏得他胃里跟晕车似的恶心,太久没听到过其他的声音,一下子到了这麽喧闹的环境,身体和精神在本能的排斥,他知道现在选择跟出来其实并不明智,但如果刚刚他拒绝,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要继续被锁在那间屋子里,不能外出,没人交流。 虽然他不表露出来,但他确实害怕那些。再这样待下去,他自己知道,他的精神很快就要崩溃了。 可是苏南并不能体会这种被连续囚禁的痛苦,因为没经历过,所以能够表达出来的自我谴责情绪就变得非常有限。 等走到苏南同伴开的那张赌桌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完全从刚才的愧疚情绪中走了出来…… 君玘看了眼前面嵌著深绿色天鹅绒桌布的大长桌,他们在玩德州扑克。 桌上坐了四个人,其中一个已经弃牌。而这个时候牌桌上,美女荷官已经发下了最後一张河牌,坐在桌子左边的年轻男人先是看了一眼,然後抬头对苏南遗憾地耸耸肩,摇头同样弃了牌。 第7章 牌桌上此刻就只剩下了君玘!和那个谢顶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拿著底牌又看了一眼,转而抬起头隔著长长的赌桌深深地盯了对面这个穿著地下一层应招统一制服的君玘!,推出十万的筹码,然後又加了一个十万。接著把两张底牌扣在桌子上,食指压在牌的中心,中指轻轻转动著牌角,语气悠然地开口,“我手里的牌不错,所以如果你跟带你来的那个男人没有什麽深仇大恨的话,现在最好弃牌,这样不至於让你的金主颜面扫地的输个精光。” 他说著就对君玘露出了一个带著些讥诮味道的笑容,整个人的气场很稳,似乎真的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顿了顿,接著就对刚才的话补充道:“──当然,如果你真的很懂这个的话,就应该知道,我不是在偷鸡。” “的确,相比於您,我只有击中那唯一一张牌才有可能会赢。除此之外的任何一张,我都没有赢的机会。”从坐在牌桌上就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君玘轻声开口,还是那种许久没有说过话之後的涩然感觉,但是无论是声音还是语气,都非常沈稳,“虽然拿到那张牌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我想赌一赌。” 细碎的刘海下面狭长的眸子水光流动,他缓慢的抬起头来淡淡的眼神看著他对面的中年男人,因为他抬头的动作,左耳的耳钉映上头顶水晶吊灯的灿烂光辉,乍然间一闪而逝的璀璨刺得那男人忍不住回避了目光,而在这一切发生的同时,君玘!伸出手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把自己旁边剩下的全部筹码都推了出去,淡淡地说:“我全all。” ………… 连苏南的眉毛都因此而狠狠地跳了一下! 卓云松在旁边搭著苏南的肩膀,表情沈痛地拍拍他,“……现在我相信我的红包人家确实看不上了。一局输掉七十多万眼睛都没见他眨一下,这输法一般人可养不起。话又说回来,他这是故意全all吧?──阿南,你做了什麽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人家这麽恨你?” 卓云松这话倒是提醒了苏南,因为他的关系被莫名其妙的关了将近两个月的禁闭,那男人虽然嘴上不说什麽,但其实还是非常气愤的吧?所以才借此机会报复的? 这麽想著,苏南原本皱紧的眉心反而又松开了。 而牌桌上,中年男人依旧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转著扑克牌,“这样的牌面和几率下你竟然敢全all?──你是故意想输掉你金主所有的钱,还是说有足够的自信一定能赢?” 君玘想说话,但他的呼吸道刚才被烟气熏得有些发紧,这会儿微微缓过来的时候反而忍不住的咳嗽起来,他听得见自己咳嗽的时候气管里响起的如同拉风匣似的声音,止不住的咳嗽折腾得嗓子就跟被划破了似的疼。 而这个时候有人往他面前递了杯纯净水,他下意识地拿过来狼狈地喝了几口,这才将将地缓过来。 他抬头想对递水给他的苏南说谢谢,苏南却先他一步开口,用那种对输钱毫不在意的态度和带著点宽慰安抚的语气对他说:“别著急,输了也没关系。” 原本准备道谢的君玘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几乎是狼狈地转过头移开目光,原本静如止水的脸上一瞬间浮现出一丝非常复杂的表情,然後转瞬即逝。 谢顶的中年男人在此期间一直没有动作,他表情谨慎地盯著君玘!的一举一动以此来更加准确地判断对方是不是真的在偷鸡。然後,等君玘再度隔著牌桌把目光转向他的时候,他脸上带著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表情,跟著推出全部的筹码,“我跟!全all。” 在多少双眼睛的注视下,荷官稳稳地发下最後一张河牌──是一张10。 红桃10! 连至始至终都从容自若的苏南都怔住了。 大局已定,中年男人翻开自己的两张底牌,akqj10!他果然凑成了最大的顺子! 他再度看向君玘,那笑容中有赢钱的快感和明显的鄙夷,“──你输了。” 第八章 赢回来的男宠 他再度看向君玘,那笑容中有赢钱的快感和明显的鄙夷,“──你输了。” ── “是麽?”咳嗽之後君玘!的声音更加沙哑了,他说话的声音变得非常小,但是一字一句,几乎是掷地有声一般,异常的清晰,“──我看未必呢。” 接著,他翻开自己的底牌,红桃9和红桃7。 公共牌里面,有红桃j、10、8。 ……竟然真的让他击中了那张唯一有可能让他赢的红桃10,让他不仅凑成了同花,还拿到了顺子! 虽然不是很大,但在德州扑克里,除了皇家同花顺以外,这已经是最大的牌了! 从今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这张桌上赢钱的中年男人看著自己前面转眼之间就输得一干二净的筹码,脸色惨白惨白的,死死的盯著君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旁边带著眼镜的卓云松看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一样张大嘴巴,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僵硬著转动眼珠儿看向同样震惊不已的苏南,“我……靠!……你这找到的不是一只吞金兽,这是一棵摇钱树啊!……” 苏南静静地垂眼看著坐在椅子上等侍应生帮他收筹码的君玘,复杂的眼神里充斥著兴奋好奇和疑惑探究,没有接话。 君玘等侍应生帮忙收好筹码放在他前面桌上之後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自己伸手把堆成小山的筹码推到了苏南站著的位置。 “给我干什麽?”苏南说著用玩味儿的目光在他两个朋友身上转了一圈儿,接著说道:“刚才他们说了,不管赢多少都算给你包的红包。他们想赖账的话也是来找我,这些是你的,收著就是。” 君玘闻言自嘲地勾勾嘴角,他的嗓子已经很疼了,沙哑的声带每挣扎著说出一个字都让他感觉备受煎熬,“我又没办法离开这里,要这麽多钱有什麽意义?” 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带著某种奇怪的孤单感,让苏南感觉这个男人就好像被世界都遗弃了一般的没有丝毫存在感…… 苏南觉得自己又为这个男人动了恻隐之心──尽管他知道自己的恻隐之心在遇到这个老男人之後出现得太过频繁了,但却仍旧无法打消这种念头。 於是他略微斟酌了一下,就再度开口,意味深长地对君玘说:“那麽,你用这笔钱让自己离开这里不就行了?” “这不可能。我是没有资格为自己赎身──” 君玘的否定被苏南打断,他个子很高,於是微微低头,在君玘!耳边用一种非常暧昧的态度和非常认真的语气对他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把你买出来,好不好?” 他用了一个非常清楚明白的字──“买”。 他显然不知道君玘!的身份,也不可能知道君玘!不能获得自由的事实,但在他完全不知道这些的情况下,他还是说了“买出来”──是我买了你,我占有对於你的一切权利,所以你就只能独属於我。 下意识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是一个独占欲多麽明显的字眼…… 但是不管他用了什麽字眼,君玘都不在乎,他真正在意的,是这句话所要表达的意思。 苏南不过寥寥的十几个字,却让君玘如同被钉住了一般,怔在当场。他全身僵硬地牢牢盯著眼前这个高出他不少的年轻男人,淡色的唇瓣因为紧张而轻微的颤抖,好不容易才一字一顿地开口确认:“你是认真的,还是只是觉得好玩,所以来逗逗我?” “当然是认真的。”苏南在这个时候对他挑起的笑容有点儿菲薄,“我觉得你挺有趣的,与其在这里一直包著你,还不如把你带出去,让你在我需要的时候随时陪在我身边。” 他这话其实是典型的公子哥儿找玩具时候用的调调儿。君玘听得出来,但他从小到大一直是奴隶的身份,这样的话实际上并不能给他造成什麽影响和伤害。 对他而言,只要能离开这里,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为只要他能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离开这里,他就会暂时脱离月光岛的掌控,那麽,他就可以做很多他之前没办法办到的事情。 更何况,苏南这个人,对他而言虽然谈不上喜欢与否,但是起码并不让他觉得讨厌。 在他脑子里的神经因此而绷得紧紧的同时,苏南的话还在继续,他的最後一句话是,“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就可以了。” 第9章 躺在床上的瘦削男人目光微不可查地有一瞬间的晦暗,等他迅速隐藏掉之後,他深吸口气,微微侧头避过了苏南勾著他下颚的手指,撑著床吃力地坐起来,然後揭掉了左手固定枕头的纸质胶布── “你做什麽?!” 苏南坐在对面阻止他的声音君玘仿若未觉,而苏南在出言阻止後也并未有其他动作,只愤怒而危险的眯著眼睛皱眉看著这老男人自顾自地拔下了针头,然後在床那边对著他屈膝跪了下去! ……实在受不了一个成年男人对著自己动不动就下跪的苏南当下就惊的站了起来! 刚要开口呵斥,却听见直挺挺跪在地上的男人用微带沙哑的磁性声音跟他平静的说道:“不高兴的话,您可以惩罚我。想要我做什麽,您也可以命令我。既然您取得了对我的所有权,您的话,我自然会遵从。如果只是想让我做一个与在重景的时候一样的欲望容器,我会做到。如果不是,那麽请您告诉我,您买我回来,究竟是什麽目的?” 这一番话说得公事公办,即使君玘是跪在地上说完这番话的,从气势上来看,却竟然是不卑不亢的! 而苏南,他偏头仔仔细细地打量著跟他隔著一个床远的男人,静静盯了半晌,最後饶有兴致地挑挑眉──他从没在其他的任何一个人身上见到过这种既驯顺又桀骜的气质。 果然,这个老男人,的确是挺有趣的。 “目的麽……”苏南把冲出嘴边呵斥君!起来的话咽了回去,略微沈吟一下,带著些玩弄味道的轻笑著开口:“一直照顾我起居的刘姨前几天辞职回乡下去照顾她还没满月的孙子去了。你的任务是接替刘姨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另外帮我整理偶尔带回家处理的公司文件。除此之外麽……” 苏南眼睛狡黠地转了一圈儿。原本不想让君玘对自己的误会越来越深。可是说到现在,他却忽然想看一看那个脸上表情寡淡的男人在听到下面这话的那一刻,究竟还会不会仍旧维持著这样镇定样子了……於是他缓缓的微笑起来,华丽的声线慢悠悠地往下说道:“──当然,还得照顾一下我的性趣。” 苏南满意地看到,地上的男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体果然猛然颤了一下!他的表情出现了瞬间的破碎,即使短时间内就被修补完好,可留心观察他的苏南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果然是不愿意跟自己发生那种关系的。 苏南了然地挑挑眉。 自己一个对此有洁癖的人没有那种想法也就算了,这从欢场出来的男人抗拒自己算怎麽回事儿? 苏南心里有些薄怒,但到底顾及著君玘的身体,亦没有让人跪著跟自己说话的习惯。他对跪著的君玘摆摆手,示意他起身,同时抬手按响了台灯开关旁边的紫色小圆按钮。 很快刚刚离开的家庭医生去而复返,看看房间里的情形,微不可查地皱皱眉,扶著君玘重新回到床上,一语不发地重新把针给他扎进手背薄薄一层瓷白皮肤下的淡青血管里。 苏南站在一旁气定神闲地看著医生重新把针头固定,然後居高临下地俯视著靠床头坐著的君玘,“──别动不动就跪下来。我说过了,我不吃那一套。我生气的时候,也不是你跪一跪就能解决的。” 君玘静静看著他,安静地点了下头,神色平静而内敛。 得到回应的苏南满意地勾勾嘴角,“好好休息。身体好了你得向我证明──我花大价钱买你回来,是值得的。” 君玘低垂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两下,像是在纠结挣扎著些什麽一般,半晌,就在苏南已经准备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他终於忍不住带点急迫地开口问这栋房子的主人,“……少爷,这屋子里的东西,我可以使用麽?” 仍旧冷然淡漠的语气,可不知怎麽的,听起来竟有些小心翼翼的。 君玘这句话里第一次对苏南用上了称谓,这也让苏南意外地理解了君玘这句话更深刻的意思…… 他看著这病怏怏的老男人瘦弱单薄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发紧。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尽量放柔了声音地对他说道:“这是你自己的空间,想干什麽随便你。我没有在房间里放监视器偷窥别人隐私的癖好。” 苏南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所以他不知道的是,床上的君玘淡定而漠然地看著剩余的少半瓶透明液体流进自己体内,而後又一次毫不犹豫地拔掉了针头,一声不响地下床,拖著走起路来还有些摇摇晃晃的身体走到一旁的台式电脑前,开了电脑,颤抖的手指缓慢而坚定输入了一个邮箱地址,然後更加颤抖的在邮件标题上输入了一句话── 主人,您在哪里? 他没有发送出去。而是把这只有一个题目的邮件存在了草稿箱。 按下存草稿按键的时候,一向淡定自若的君玘头上满是冷汗,後背的衬衫都被渗出的汗水打透了…… 天知道他只是打下这几个字,几乎用光了他身上全部的力量…… 这是一个只有他与萧九离知道的秘密邮箱,曾经是萧九离偶尔出远门又不方便带著他的时候两人之间作为通讯只用,只是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君!与萧九离之间唯一的一点儿联系…… 他一连五个月过著完全与世隔绝的监禁日子,曾经想的最多的就是要怎麽样才能让自己得到机会给主人写一封邮件放进这个邮箱的存稿箱。可是当他真的有机会打开这个邮箱的时候,看著草稿箱里存留著的他与萧九离曾经的留言对话,他却控制不住的全身战栗,呼吸像是被人扼住了,整个人憋闷而疼痛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主人……您到底,在哪里?…… 就算真的是对我厌倦了而离开,也请求您……回复我一句话,让我知道您安然无恙,也让我对您……死心。 第十一章 所谓人妻(上) “主人,您到底在哪里?” 自从得到允许可以使用电脑後,一连半个月,同样的内容,君玘每天存一封邮件的行为从没有间断过。 在键盘上敲下最後一个问号,保存了今天这封只有标题没有内容的空白邮件,君玘看看时间,退出邮箱,把电脑关机。 果然,他刚关上电脑床边的传唤铃声就响了起来。 无声的轻叹口气,收拾好自己纷乱复杂的心情,他先是起身到台灯旁边关了传唤铃,又到卫生间照著镜子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才出了房门往隔壁走去。 隔壁就是苏南的房间,为了方便苏南的使用,君玘一来就被安排住到了这里。 苏南的房门没锁,君玘却扔是依足了规矩礼节在那欠著一条缝隙的红木房门上轻而稳地敲了三下,然後放下手,低眉敛目地低低唤了一声:“少爷?” 君玘的声音内敛而温和。 “进来。” 得到允许的君玘无声的推门而入,房间的小客厅里,茶几上地毯上到处都是打著报表印著数据写著方案的a4纸,再度无声地叹著气,一语不发地走上前弯腰把地上和茶几上散乱的打印纸一张张拾起来,叠好。 苏南交叠著双腿搭大咧咧地搭在茶几上,合上放在腿上的笔记本扔到旁边的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著这白衣黑裤,衬衫扣子一丝不苟系到喉结下面、长裤笔挺一丝褶皱也找不到的老男人,盯著收拾残局的他不断重复半蹲与起身的动作挑挑眉,抱臂偏头玩味儿勾著嘴角,“不亏是欢场出来的人。这一身干净利落的装束倒硬是被你穿出了禁欲的味道来。” 苏大少爷其实真的没有故意羞辱君玘的意思。他只是比较自我,心里想什麽嘴里就说了什麽,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而已。 轻飘飘的一句话,对於苏南来说只是一句仿佛吃饭喝水问天气一样的闲话家常。 然而君玘的动作却是结结实实的一僵,虽然脸上仍旧维持著那种清冷而温厚的神色,但一不留神修剪圆润的指甲却在苏南的文件资料上留下了好几道明显的指甲抓痕…… 苏南显然没有察觉到进去的难堪──就算是察觉到了,他也未必会往心里去。 从小到大,身为家里独子的他自私又自我,即便偶尔会考虑到别人的感受,也是从自身作为出发点去做事的。对於从俱乐部买回来的君玘,在他的观念里,不会跟男人更不会跟mb上床的他只是买回来了一个很好玩的玩具用品,只要他得到快乐就足够了,至於提供快乐的工具会不会因为使用过度而导致无法负荷,那不是他的考虑范围。 第11章 但是对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君玘完全没有兴趣。 君玘无法确定那年轻的男人这样做是在试探他还是其他的什么,但若说那样的男人会在朝夕之间就这样全然的相信一个人……他是不信的。 苏南留下的工作让他一直熬夜到了半夜快十二点。然而附件中excel表格还剩最后一页,看完整理好就可以去打印的时候,外面的敲门声忽然打断了他。 叹口气起身,他揉揉因对着电脑时间太久而酸涩胀痛的眼睛过去打开门,外面的小菲佣还系着围裙,用简单的汉语微带惶恐地表达她的意思,“少爷电话,但他们说的我听不懂。” 君玘按了按太阳穴,点点头,一声不响的往楼下走。 电话是用苏南的手机打回来的,然而讲电话的人却不是他。 电话那边嘈杂的很,君玘隐约听得出正对着话筒讲话的人是重景牌桌上给他让位置的那个卓云松,大概是喝了不少,吐字含糊不清的,难怪小菲佣听不懂。 “……卓少?” “啊,摇钱树啊,是你吧?” 君玘愣了一下,这话问得他答是也不妥,说不是也不对。他握着话筒放在耳边,抿唇皱了皱眉,却没有接话。 好在这人没有苏南那么专横霸道,他顿了顿没等到君玘应声也不埋怨,在那边自顾自地把原本想表达的话说完整,“摇钱树,苏南喝醉了,你过来开车把他接回去吧。” 君玘一向淡定得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额角的青筋因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而暴起,坐在沙发上接电话的老男人必须深吸口气才能尽力维持着平稳而妥帖的声音,用一个管家该有的语气回应:“好的,我这就让司机过去。在此之前,就先麻烦您照顾少爷了。” 那边儿卓云松的声音也颇感无奈,“这边儿有司机,但是司机一个人弄不了他……你开车过来跑一趟吧。” 君玘听的满头雾水,“可是我没有驾照这种东西……” “车总会开吧?” “这个倒是……” 君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卓云松忽然的一声惨叫打断,未完的话哽在喉咙里,拿着电话的手指僵了一僵…… “──哎呦我操!苏南你他妈老实点别往老子身上扒啊啊!”斯斯文文的男人声音终于开始充满愤慨情绪的在那里跟君玘咆哮,“──会开就行了!在北部地区我还没听说过哪个交警敢烂苏家的车子!你赶紧过来!” 卓云松在最后说了一个地址,说完就气急败坏的砰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君玘在那边儿满头雾水,但终究不能耽搁,到书房里去拿了把车钥匙,到了车库打开车门就轻车熟路地打开导航输入卓云松说的那个地点。 ──他懂得很多东西。曾经跟在萧九离身边的时候,因为他主人孤僻得不喜欢他人近身,为了更好地服侍主人,他几乎接触到了日常生活中可以用得到的任何东西和理论知识。 只是当初学习这些的时候却不成想,他的全部所学,有一天,竟然会为萧九离之外的男人服务…… 无声的轻叹口气,这看似温文尔雅毫无攻击力的老男人却在那一瞬间把脚下油门一踩到底,泄愤一般的把车子飙了出去!…… 君玘赶到他们聚会的那间pub的时间是在那通电话的半小时之后。找到他们那间包厢用了十分钟,然后当他推开包房门,看见里面情景的时候,他站在原地愕然地愣了十几秒。 尽管开着空调,但屋子里面还是烟雾浓重的。 一屋子的男男女女,大多喝的高了。坐在中间的罗二显然是今天的主角,已经醉的一塌糊涂,手里拿着还剩下大半瓶的白兰地直接往在他身边坐着不敢反抗的小姑娘嘴里灌。 卓云松坐在沙发的最旁边把已然喝醉且正手脚不老实的试图继续去拿桌上酒杯的苏南勉强禁锢在自己怀里,看见君玘开门的瞬间就露出解脱的笑容,然后连拖带拽的把苏南从包房里弄出来,也不管这老男人单薄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了苏南这样的重量就架起他胳膊搭到君玘肩膀上,转头面对君玘的时候还是一脸的心有余悸,“──带回去带回去。就你家少爷这酒品,实在是太招人嫌弃了。” 卓云松说话的语气满是嫌弃。君玘微微侧头扫了一眼头靠着他肩膀、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但是却格外安静的苏大少爷,然后一语不发地转过目光来盯了卓云松一眼。 那一眼冷冷淡淡的,带着无声的讥诮味道。让人觉得,他虽然对眼前这个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的年轻男人不甚在意,但目前作为他的少爷的苏南被别人腹诽,他却也是容不得的。 君玘的反应让卓云松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无辜的摊摊手对表情仍旧素淡而冷然的君玘模棱两可的解释,“苏南这个人呢~酒量差,酒品也不好。清醒时还勉强算是个正人君子,不过等他醉了之后么……那可就真的是衣冠禽兽了。”他顿了顿,、微醺的眉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君玘,挑挑眉,笑容竟是有些怜悯:“──也许很快你就会赞同我的意思了。” 第十三章 酒后乱性(1)【强制h】 君玘的反应让卓云松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无辜的摊摊手对表情仍旧素淡而冷然的君玘模棱两可的解释,“苏南这个人呢~酒量差,酒品也不好。清醒时还勉强算是个正人君子,不过等他醉了之后么……那可就真的是禽兽不如了。”他顿了顿,、微醺的眉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君玘,挑挑眉,笑容竟是有些怜悯:“──也许很快你就会赞同我的意思了。” ── 在北部城市,他们这个官二代富二代的小圈子里,苏南为人处世算是很成熟老道的了。但是熟悉他的人,无论是身边的朋友还是跟着他时间久了的下属,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苏大少酒量不好,而且喝高了之后,这酒品实在是不怎么样。 苏南平时是个自控力极强的男人,而喝醉了之后,却狂躁的如同换了个人似的,让他逮到机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也正因为如此,载苏南过来的司机直到君玘找上包厢之前,都一直远远的守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这边的情况而不敢走近。直到体弱的单薄男人吃力地架着他家少爷往外走的时候,才敢动作小心翼翼地上来帮忙。 君玘不知道实情,他也懒得知道。因此对司机讳莫如深的神情视而不见,只借着司机的力气半抱半拽的把苏南小心塞进车后座,刚想抽身离开,转头的瞬间却不成想竟然被苏南一把勾住脖子猛的带进车里来!君玘猝不及防地一个趔趄脚下失去平衡猛然倒进车里,下颚更是直接磕到了坐在车里的苏南大腿上! 大腿本就是极为敏感的地方,被硌到的地方既痛又痒,苏南身体倏的一震,再看向扑倒在座上的君玘的时候,那双染着浓烈醉意的幽黑眸子已经燃起了一把躁动而狂热的火苗来…… 原本勾着君玘脖子的动作转变成从背后反扣的样子,苏南这样的禁锢逼得君玘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他没法起身,可下半身却还在车外,同样被车身金属硌得生疼。 君玘身体因为无法找到接力点而控制不住的轻颤,他想说话,挣扎着试图张开口,却被苏南从后面扣得更紧。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酒后特有的沙哑,低低的、有些莫名的危险萦绕其中,“──谁让你走的?” 君玘试图转头说话,然而却被禁锢得连动也动不了。他的手脚都是可以自由活动的,但是他不能把拳头挥向他名义上的新主人。可是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尴尬又危险,他的脸离男人的下腹太近,几乎每一次呼吸都可以喷到那个器官上面…… 君玘有些发冷,他余光偷偷瞄着那个目前看起来还很平静的危险部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不经意间刺激到这个男人,给自己招惹来大麻烦。 但是他不能反抗。 哪怕是他的少爷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做出的事情,他也只能咬紧牙关的承受……因为现在,他是完全属于苏南的。可以是他的管家、保姆、助理、男宠甚至只是一个不需要有思想的物件。 不管君玘承不承认,苏南的名字已经在月光岛的资料库里跟他建立了主从关系,苏南的的确确就是他现在唯一的主人。跟在重景声色反抗客人不一样,反抗主人这种事,从小跟调教师一起长大的君玘连想都不敢想。 大脑空白了半晌之后,他慢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缓缓的吸了口气,然后在苏南允许的范围内微微转头,一双清澈的淡茶色眸子染着一点儿柔柔的哀求,用一种驯顺的角度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座椅上这个小他好几岁,却掌握着他的一切的年轻男人…… 那带着些哀求的眼神映在这过气儿的奴隶脸上,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沧桑感。 苏南慢慢松了手,却不肯放过他。喝醉了的年轻男人用一种放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流露出脆弱神情却反而让他更想蹂躏的漂亮男人,半晌眼神淡淡一瞟他还留在车外面的两条腿,理所当然地下命令,“进来。” 他的语气跟以往说话的时候不同,那是一种冷凝而且不容置喙的语气。毫无起伏,听起来却莫名的感觉到压迫和危险。 第13章 重复的深喉动作让他的体力迅速消耗下去,他自虐一般地因为自己的动作而一次又一次地感受著重重痛苦,但是因为苏南扣著他後脑的手一直没松开,所以不敢违逆他的意思。 “嗯……呃……” 苏南被伺候的异乎寻常的舒服,他紧紧地扣著男人的脑袋,被情欲吞没的黑色眸子半眯著居高临下地打量著这个吃力地俯首自己双腿之间不断吞吐卑微服侍的老男人,他的样子明明是温驯而顺从的,可是苏南觉得这种驯顺没有到达男人的骨子里,这种表面服从而内里冷淡的感觉让苏南忍不住地生出一种想要完全征服和彻底蹂躏的可怕欲念来!…… 然後下一秒,他做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可怕动作!── 他原本扣住君玘後脑的手变扣为抓,一把狠狠抓住男人柔顺黑发,猛的後扯,君玘吃痛受力不由自主地倒退,仓惶间只本能地记著用嘴唇包裹住牙齿以免伤到苏南那里,而那根挺立的粗大,却是无法避免地从君玘嘴里滑了出来…… 这种事情在萧九离那里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年轻的时候因此而吃过苦头的男人在那一瞬间就惯性地寒毛倒竖,脊背发凉…… 可是苏南却并没有因此而追究君玘。他只是动作粗暴地拽著君玘的头发狠狠地把他的头抬起来,身体拉直,然後另一只手从肩头绕过去扣住君玘不许他妥善,径自俯下身,朝著那因为先前的反复摩擦而显得豔红湿润的嘴唇一口啃了下去! 君玘掩饰的堪称完美的平静眸光骤然乱了…… 几乎来不及细想,他就已经下意识的抗拒。 他咬紧牙关死死抿著嘴唇以此抵抗喝醉了的侵略男人,却不成想竟然激怒了他,尖利的牙齿肆无忌惮地啃咬著脆弱的唇瓣,唇舌霸道地撬开微微颤抖的牙齿,烈酒的味道和侵略的占有的情绪混杂在一起生出可怕的生理欲望,君玘嘴唇舌头被又磕又咬弄的到处都是细碎伤口,血腥味儿弥漫了满嘴,呼吸尽数被掠夺,俯身下来的男人却仍旧不肯善罢甘休…… 嘴对嘴的吻一个人,这在苏南清醒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他有很严重的精神洁癖,觉得唇齿间的吻应该是面对爱人才可以做的事情,那样的接吻有著特殊而神圣的意义,跟随便养著玩儿的情人是完全不同的。 可是他现在不仅跟人接吻了,而且还是他强迫著别人。而被强迫的人,是个男人不说,还是个mb!而且还是个刚刚用嘴服侍过他下身的mb!!! 即使是自己身上的器官,但即使是用这样间接的方式接触,如果苏南清醒著的话,他也一定会呕出来。 不过可悲的是他现在酒精上头精虫上脑,显然无比自然地忽视了这些没有用的事情。 他现在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吻这个人是一种宣告所有权、宣泄独占欲又充满征服快感的一件事。可是从来没有嘴对嘴跟人接过吻的他吻技实在不好,吻吻啃啃跌跌撞撞,把君玘嘴唇里外咬得都是伤,仍旧没有心满意足…… 君玘最後放弃了抵抗。一半是因为反应过来抵抗没用,另一半是因为他的呼吸尽数被苏南掠夺,方才深喉带来的窒息感合著此刻的缺氧让本来就体弱的他完全没了力气,仅仅是靠著苏南扣在他背後的手支撑著自己,软绵绵泄了力气的身体才没有倒下去…… 後来,苏南抓著他的手暴躁地抚过他的侧脸慢慢向下,摸到他脖颈之间,被衬衫领口阻拦得无法再无法前进的时候,忽然不知道哪里来了怒气,原本揽著他後背的手自背後重新回到身前,就在君玘忽然失去支撑更向後栽倒的一瞬间,他忽然被男人抓著脖领子一把提住,紧接著,毫无预兆的向两侧瞬间发力! 衬衫刹那被粗暴撕开,崩开的扣子落了一地…… 君玘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结结实实的吓到了,身子猛的一抖,身体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心中一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牙齿一合,猛然咬了还在他口中掠夺的苏南一下…… 苏南吃痛猛一激灵倏的放开君玘,他有些没反应过来的下意识抬手蹭了下嘴唇──没有流血。但是那突如其来的刺痛却让被酒精和情欲左右的年轻男人彻底沈下眼睛,黑了脸…… 他看著被抽走了体力颓然跌坐在地上看著他眼神木然的老男人,漆黑的眸子阴阴沈沈的,竟然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可怕危险感!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著,疯狂的表情,慑人的态度,冷笑:“──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第十三章 酒後乱性(4)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著,疯狂的表情,慑人的态度,冷笑:“──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 窒息的沈默中,苏南没有进一步动作,跌坐在地的君玘却已经回过神儿来。 还在月光岛的时候,作为受训奴隶的他曾经数次被逼著跪在惩戒台下面跟大家一起看著岛上对於反抗主人的不听话奴隶的惩罚,他当初虽从未违逆过萧九离,但不能反抗主人的认知已经在他的脑子里根深蒂固,现在反应过来自己所作所为,君玘喉咙发紧,本能地咬紧了唇内嫩肉,攥紧了双手……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毕竟反抗主人和反抗客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在他的认知里,反抗客人最多会被罚顿狠的,但是反抗主人,可能会死。 他不知道喝醉酒又被惹毛了的苏南盛怒之下会做出什麽,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他不想死。 他还没有找到萧九离,忽然被抛弃,他还没有得到一个理由和说法。所以他不能死。 想尽可能的离死远一点儿,他所知道的办法,只有一种,就是尽可能的听话。 何况他原本虽然抗拒,可也没有真的想要反抗苏南的意思。 於是忙了一天又被折腾了小半晚的老男人闭了闭眼,勉强打起精神,费力地在苏南面前重新跪好,喘了口气,方才开口道歉:“……少爷,我很抱歉。” 他道歉的声音仍旧稳重平和,他把情绪隐藏的很好,让人丝毫也感觉不到他的害怕。 苏南却只是冷笑著低头看了他一眼,便把头转向了窗外。 衣扣崩开,衬衫被撕坏,嘴唇被啃咬得有些红肿的瘦削男人,就这麽保持著胸前衣襟大开,胸膛大片皮肤裸露在外的狼狈而羞耻的样子被晾在那里,在车子的颠簸下辛苦而艰难地维持著直挺挺的标准跪姿,尽量收敛气息,一动不动。 他在等著苏南的发落,可是至始至终,苏南都没再看过他。 车厢里的气氛越是沈默越是紧张压抑,就在君玘残破的衬衫都被汗水沁透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 到苏宅了。 君玘想了想,他刚才从这里开车到苏南聚会的酒吧只用了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时间却漫长的好像一个世纪…… 司机很识趣,前後座的挡板始终没有降下来,只是沈默的下了车,等了半晌,谨慎地敲响苏南那边儿的玻璃。 苏南仍旧没有再看君玘一眼。脸色阴沈地打开车门,一股湿润水汽夹杂著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君玘才意识到,外面不知何时,竟然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苏南跨出车门,早有司机撑了雨伞恭恭敬敬地等在外面,身娇肉贵的大少爷,当然不会淋湿一星半点儿。 但是没有他的命令,君玘却得一直在车厢里跪著,不敢稍有动作。 他以为苏南是打算把他一直晾在这里直到消气为止,但事实证明,他还是低估了娇生惯养的苏大少爷的愤怒程度。 下车之後的苏南转过身,站在车外看著仍旧面对著车座卑微低头跪立的他,眼神轻慢戏谑,“还不下来?怎麽,要我进去请你?” 第15章 这屈辱加上无力像一把火烧尽了心脏似的。爬上台阶的时候,君玘只觉得通体冰冷,心如死灰…… 他越绝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越是安静。他越安静,越是让苏南觉得他不在乎…… 他挣扎著在门口跪稳,也不知道是冷是痛,身体不停的打著颤,头发上水珠一滴一滴落下来,他束手跪在那里,低眉顺目开口解释,却不知道为什麽转眼的功夫,声音已经变得滞涩沙哑…… “您误会了,那位师傅只是扶我起来。是我惹您生气,请不要迁怒──” 不是哀求和解释。仍旧平淡如水的语气,反而更像是提醒和劝告!可是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去,人却忽然被苏南忽然伸手掐住脖颈,紧接著在喉管被压迫的违和痒痛和窒息中,猛的被从门外拽进屋里,在他下意识的反抗中一路被拖进大厅,接著一下子被大力的甩在沙发上! 钳制在喉咙上的有力手指倏然松开,新空气涌入气管,他被掐得受伤的气管呛的立即咳起来,一时间声泪俱下的狼狈,可下一秒,身边的青年竟然抬起手掌把他的嘴捂住了…… 咳不出来,嗓子痒的厉害,他本能地依靠鼻子急促的喘息,却被呛得眼睛里的雾气止不住地在眼眶中聚集起来…… 淡茶色的漂亮眸子,长长的睫毛,一时之间都变得湿漉漉的,瞪著苏南的视线里,勾勒著痛苦而迷蒙的氤氲…… “不要迁怒?你这是承认你勾引他了?你怎麽这麽下贱?是不是mb做久了,一天不被人上你就浑身不舒服?那让你寂寞这麽多天,倒是我的疏忽了。”苏南怒极反笑,羞辱的嘲讽中,青年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与年龄不相符的深沈和残忍,他哼笑,声音轻浮而阴戾:“──君玘,你给我记住。你现在是我的,只是我一个人的。所以就算要被操,也只能由我来!” 君玘难得的想反驳苏南说他不是属於他的!但无奈被捂著嘴出不了声,最後,他只能用一双漂亮的染著朦胧雾气的秀长眸子,哀伤而绝望,却一眨不眨地直盯盯的看著他…… 苏南话落的时候,他已经单手解开了君玘腰间皮带,君玘身上,湿漉漉的外裤连带内裤一起,忽然被猛的扯了下来!── 那一刻,一直在眼圈里打转却倔强得不肯落下的泪水,倏地从眼角话落,在侧脸留下了不易察觉的浅浅痕迹…… 第十三章 酒后乱性(6)【强制h】 那一刻,一直在眼圈里打转却倔强得不肯落下的泪水,倏地从眼角滑落,在侧脸留下了不易察觉的浅浅痕迹…… ── 君玘身上的衣服全湿了,衣服被脱掉,下面光滑苍白的皮肤也带著潮湿水汽,摸上去凉凉的温度,带著滑腻的触感…… 只是从pub回来的这一路上,原本去的时候好好的一个人,回来却弄的满身是伤……他脖子上被苏南掐出的红痕还很明显,胸口偏下的位置也不知怎麽弄出了一块儿淤青,手肘和膝盖全磕破了,有一丝丝血迹慢慢从挂著水迹的伤口渗出来,在瓷白细致的皮肤上面显得格外的醒目。 也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因为愤怒的原因,苏南双眼赤红的抽出自己腰间皮带,捂著君玘嘴巴的手刚一松开君玘就立即出声试图阻止他的动作,却不料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苏南猛的甩了一巴掌,呵斥他的声音和语气是君玘从没听过的狂躁和阴戾! “──闭嘴!” 君玘被他这濒临暴走中的一巴掌甩得发懵,已经感觉不出来疼了,只觉得左半边脸火辣辣的发木,而这时候,苏南已经用皮带帮助了他的双手手腕,压在了头顶的沙发扶手上…… 他一激灵,刚想挣扎著再试图阻止苏南的动作,却在这时一声清脆的碗碟落地摔碎的声音伴随著失措的短促惊呼一起突兀地钻进耳朵,跟头史前暴龙一样濒临暴走状态的苏南阴冷冷地寻声看过去,站在大厅转角的小菲佣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被苏南杀人一样的目光盯了两秒,终於反应过来什麽,连忙慌慌张张地蹲在地上要去用手搂那些碗碟碎片…… “对……对不起少爷!我只是听见您回来了,来送醒醒、醒酒汤!” “滚。” “啊!”倒霉的小菲佣被碎片划伤了手,忍不住痛叫出声之後又反应过来不对,连忙又出声补救:“我这就收拾……真是对不起!” “不想死就给我滚出去!” 苏南这一嗓子几乎是吼出来的!平时从没见过这一向冷定自若的少主人这般失态的小女佣吓得刚拾到手里的一捧碎瓷片又扔回到了地上,这一次,倒是再也没敢多说一个字,转身小跑著飞快离开了这个此刻分外危险可怕的地方…… 苏南三两下脱掉了自己的半湿的衣裤,他人高腿长,整个人倾身压倒君玘身上的时候,几乎小山一样牢牢地把这个比他还大了好几岁的瘦削男人罩在了自己的影子里面…… “少爷……” 君玘连声音都是抖的,他没有资格拒绝已经成为他所有权拥有者的苏南,但是苍白的脸上却是满满的哀求,即使是阻止,也是极其卑微的要求……“不要在这里……您想的话,回房间,行不行?” 回答他的,是苏南双手扣住他的腰间微微托起他的腰臀,找准位置,毫不留情的一个猛然挺身!…… 那个地方自从离开萧九离已经许久没有承受过性事,这突如其来的毫无前戏又没有润滑的一下子,猛的顶进去,那个干涩的地方就如同被人硬生生撕开了似的,顿时专心的疼沿著尾椎神经直窜进大脑! 可是君玘疼的,却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苏南第一次上一个男人,但是那横冲直撞的动作,实在是不像一个有经验的人…… 苏南脸上还是那种燃烧著炽烈情欲,却又夹杂著一种泄愤般的怒气,在车里的时候就已然完全苏醒的性器此刻在干涩甬道里一寸寸的推进,缓慢而不容抗拒的力道,君玘仰面躺在那里,双手被束在头顶,腰身被他掐著,推不掉躲不开,一时之间只觉得那硬生生的疼痛如同顿刀割肉一般,折磨得人难以忍受。 最初的疼痛过後,他忍不住发出隐忍却再也无法完全压抑的痛苦呻吟和压抑闷哼,那完全勃起的欲望终於硬生生的整根没入身体,君玘感觉自己的括约肌大概是撕裂了,不过程度应该不严重,丝丝缕缕的血,在干涩甬道里会起到一个病态的润滑作用,但是不至於随著苏南抽插的动作流出来…… 可是他动作的幅度实在是太大了……即使是君玘常年经受调教的身体也无法从中找到快感,只能凭借著长久以往习惯了的隐忍,暗自咬牙忍耐。 现在的他,已经没力气去纠结这属於萧九离的身子被别人占了有多绝望这种问题了,他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被苏南给的这种疼痛的交媾所填满,战栗中,苏南带著浓浓掠夺味道的吻落下来,从嘴唇到侧脸,沿著喉结锁骨一直啃咬到胸前乳首,尖利的牙齿反复研磨,唇印齿痕遍布上身,让这具原本只打著萧九离烙印的身子,终於也留下了苏南的痕迹…… 恍惚中,君玘被这个想法吓得硬生生打了个寒颤。他觉得很冷,但是体表的温度却止不住地窜上去,到最後,就连与他肌肤相贴的苏南,都让他觉得是冰冰凉凉的寒冷。 至始至终,男人染著赤色的深不见底的黑瞳中一直都是满满的狂乱的肆虐情绪。那样毫不掩饰的放肆目光和有恃无恐的激烈动作,都像无形利剑一样地把君玘死死钉在沙发上无法动弹…… 身体的感觉越来越飘忽,反而意识越发的清醒起来──他到了这时才恍然明白,早些时候,为什麽苏南的朋友指名道姓的要他来接人,为什麽随行的司机不敢上前,为什麽卓云松最後会用怜悯的目光看著他,说喝醉的苏南是一头彻头彻尾的禽兽…… 现在看来……果然……疯狂得跟清醒的时候判若两人啊…… 转瞬之间血腥味儿以弥漫满口,气息尽数被掠夺的君玘提不起一丝力量去抵抗男人唇舌的进攻,只能被动地承受著,在这虽是都有人经过的大厅里,被摆出各种各样羞耻的姿势,迎合著男人发泄欲望。 他被摆弄成一种无助的跪趴的姿势按在沙发上,苏南在他身後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转过脸来面对著自己,忍著下身越发凶悍的律动,同时无力地张著嘴让人予取予夺,茶色的瞳仁中却逐渐透出苦涩到难以形容的自嘲笑意来…… 因为喝醉了会变成禽兽,所以当时才会指名道姓的非要我来接他回家麽? 因为本来就玩物,所以即使被残忍的对待,有什麽损伤出了什麽问题,也是无所谓的麽? 眼底有一丝混杂著嘲讽的刻骨悲哀逐渐流露出来。不愿被人看见自己脆弱的君玘安安静静地闭上眼,忍受著放开嘴唇转而侵略至背後蝴蝶骨的放肆啃咬,默默地再度抿紧了被咬得到处都是伤口,此刻还染著些血迹的豔红唇瓣,自嘲的苦笑── 这样的做法还真是……考虑周到啊。 第十四章 许多个“第一次”都被夺走了…… 这样的做法还真是……考虑周到啊。 ── 苏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既荒淫又荒谬的梦。 梦里他嘴对嘴的啃吻那个被他从重景声色买回来的mb,撕开了他的衣服,就在一楼大厅里的沙发上上了他,然後又野兽似的拽著那个过气儿的mb从楼下一直做到了自己房间的床上…… 梦里凌乱的床铺上到处都是欢爱的痕迹,自己亢奋的声音和男人承受不住似的惊喘糅杂在一块儿,一声声真切的像是在耳膜边上响起似的,最後欲望终於得到满足的时候,餍足的叹息深入骨髓似的,苏南在睡梦中身体一抖,接著猛然睁开眼睛! 也不知道是被梦中的快感感染了还是被梦中的情景吓到了,苏南满头的汗。他随手抹了一把,扭头朝著明媚光线透过来的窗外看去── 昨夜的雨已经停了,外面春光正好,阳光明媚。 而他除了醉宿不可避免的些微头痛外,身心舒畅。 果然只是梦罢了…… 苏南松了口气,随便将抬起抹汗的手臂放下去。 这一放,又忽然觉得不对!── 手下的触感温热而细腻,却分明不该是床单该有的触感。 苏南全身一僵,按在柔软什物之上的手指顿时跟灌了铅似的无法动作。迟疑而生硬地转过头,果然看见他梦里的另一个主角正躺在身边,躺在平日里就连自己老爸也不让坐的床上!……赤身裸体,身上满是激烈欢爱的痕迹。 外面春光正好、阳光明媚中,银亮闪电几乎刺瞎了眼,然後,晴天霹雳,旱地惊雷。 像是脑海中记忆闸门被劈开了似的,昨夜的荒唐一股脑地涌在眼前…… 他喝醉了,卓云松按照惯例准备打电话叫他在近郊别墅里养著的情妇过来,他却一反常态的死活不干,硬逼著卓云松把君玘叫了过来。 他知道自己一喝多了就好干那些不是人的事儿,所以这种情况一般他都找那些看上了他的权又拿了他的钱,所以理所当然应该给他办事儿听他摆弄的女人来,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做那些禽兽事儿的时候,无比顺手,醒来也丝毫没有罪恶感。 昨晚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把君玘叫过来…… 第17章 青年在浴室里语气不善地吼著回了一句,半晌之後,浴室的门被打开,有急促的脚步声踩水而来,紧接著,一件深蓝色珊瑚绒浴袍兜头一把扔在君玘身上! 他扔下衣服,不耐烦的狠狠瞪了君玘一眼,接著就一语不发地返身就往回走,整个房间的气压都很逼仄,浴室的门被甩出了很大的动静,但是怀里抱著浴袍的君玘却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虽然浴衣的含义暧昧,但总比什麽都没有的好。 穿上衣服系好腰带,君玘看了看染著淫靡体液的被单,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动手撤下去,而是转身费力地慢慢走到门口去开门── 撤了床单又能怎麽样?按照身上受伤的情况来看,他脖子上也必然留下了苏南的痕迹,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何况照著苏南现在的反应来看,之後恐怕还得再折腾一番,他现在瞒得了一时,难道之後瞒得住一世麽? 遮遮掩掩的,反倒是自取其辱罢了。 打开门,外面抱著淡蓝色床单站著的年轻小姑娘看著穿浴衣的君玘明显怔了一下,继而惊讶地眨眨眼,“少爷呢?” 君玘侧身让她进来,眉宇间染著隐忍的淡淡疲倦,但是嘶哑的声音很平淡,是他一贯习惯对旁人佯装出的沈静淡漠,“在浴室。” “哦……”小姑娘对帮她拉开门的君玘礼貌的笑笑点头走进屋,清脆的嗓子跟外面树上的黄鹂鸟儿似的,“少爷竟然拿自己的衣服给你穿,真是稀奇。你知道吗,少爷的衣柜平时都是专人整理的,其余的人别说穿,碰都不让人碰呢。” 知道麽? 君玘当然知道。 因为自从他来了苏家之後,替苏南料理衣物的人一直是他。 至於青年为什麽会把自己贴身的衣服扔给自己穿……这问题太复杂了,他累的很,实在没精力去想。 而前面小姑娘说到这里忽然就顿住了,连带著,脚步也僵住了…… 纯白床单上的点滴浊液赫然入目,她呆愣的转头去看君玘,因为身高的关系,视线平直的正好落在君玘那还挂著暗红牙印儿的脖子上,再稍稍往上,就是那双明显是被吮吻得肿了起来的绯红嘴唇…… 小姑娘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当下什麽也不敢再说,触电一样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紧紧抱著被单,一时之间脸上跟烧起来了似的,无措的像是手脚都找不到地方放了一样…… 君玘眼看著被她揉得快要变得皱巴巴的布料,苦笑著微微摇头,抬手把床单被罩都从她怀里拿了过来,无声的叹了口气,低声吩咐:“这里我来换吧,你去把地上的东西收一收。” 让一个一看就知道还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来经手这些污秽的东西,的确是有些为难她了。 君玘这麽想著,就把那新床单放在旁边柜子上自己弯腰去撤原本的被褥,谁知不动还好,这一弯下去,腰间的骨头就跟散了架似的,钻心的疼从骨头缝中腾起来,让他忍不住吃痛的倒吸了口冷气!── 他撑著床保持著弯腰的姿势半晌都不敢动,等待著逐渐适应那种疼痛的时候,才尽量放缓动作,慢慢的把床上铺著的纯白布料撤下来,心里却是忍不住的出声自嘲,果然是老了啊……才这种程度,身体就已经吃不消到这个地步了。离开主人还不到半年,多年积累落下的病根都在失去了强硬压制後暴露出来,曾经被挥霍的身体,到了这个年纪,只能是比同龄人衰老得更快。 君玘甩了甩烧得混混沌沌的脑袋,弯著腰把一对枕套都换了,咬牙和疼痛对抗的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正在把苏南丢在地上的长裤捡起的女孩子,正小心翼翼的偷偷打量著他…… 苏家在此之前没有人好男风,两个活生生的大男人搞在一起,她长这麽大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活的…… 但是这个被少爷从外面带回来的成熟男人,他的反应似乎跟她所听说过的被包养的男宠禁脔一类都不太一样…… 不是那种被抓现行的不安和难堪,也不是那种放肆的张扬,他一直是那样平平静静的样子,一如既往善解人意的温吞,即使是刚被她发现的那一刻,也是这样波澜不惊的平和脸色…… 她明明看见他身体是在忍不住的发抖的,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一幅天塌下来也无他毫无关系的感觉。 “──你从前一定经历过很多事吧?我是说比这还让人尴尬的事情。”小姑娘自己都没想到,这句话竟然一不留神就径自从嘴里冲了出去!君玘一愣,继而慢慢的直起身,转过头,淡淡的目光,定定的看著她。 被君玘这麽一盯,口无遮拦的少女也尴尬起来,手指慢慢攥成了拳头,越发手足无措磕磕绊绊的小声解释:“因为……因为你跟我听他们说起过的……那类人都……都不太一样……” 不一样…… 任何人在一个把人当成商品贩卖的孤岛上生活十几年,都会变得不一样的。 君玘在心里苦笑一下,脸上却是什麽变化也没有的用那种浅浅淡淡的目光静静的看著在他眼神下越发局促的小姑娘,半晌,缓缓勾起嘴角,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再说话。 後来,那女孩子抱著脏衣服脏床单尴尬地出了屋子,君玘因为没有得到苏南可以离开的允许,於是只能继续咬牙硬撑著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在床边……床已经收拾干净了,淡蓝的颜色,清清雅雅的。刚拿吸尘器清理过的地板纤尘不染,就如同从没经历过昨天那个迷乱的夜晚一样…… 似乎,就连君玘说收到的伤害和痛苦,也被这样的清雅抹去了一般的……被人忘记了。 第十五章 伤痕(中)【虐】 似乎,就连君玘说收到的伤害和痛苦,也被这样的清雅抹去了一般的……被人忘记了。 ── 苏南在里面泡了个澡冷静下来之後才从浴室走出来。即使是头脑已经完全从醉宿中清醒,但脑海中却还是不断的有两个不同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冒出来。 一方面,理智的考虑这件事情,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去责备君玘。整件事情,至始至终都是自己在强迫人家,君玘只不过是在无力反抗之後被动地接受罢了。所以就算他没了初吻有上了mb,也只能怪自己酒品不好,却是与君玘没有半点关系的。 更何况,苏南隐隐的有一种想法──他的初吻给了那个老男人,整个儿淡的跟潭冰水似的老男人可能还不愿意要。 而另一方面,即使自己明白道理,但感性上,少爷脾气依旧作祟,没了这个又丢了那个,一项项禁忌怪癖全都被打破还得莫名其妙担著染病风险的苏大少爷心中有一腔邪火,熊熊燃烧著,不撒出去,寝食难安。 而苏南让人畏惧的一个地方就在於,他的家庭和教养让他从来不会做出那些寻事生非无理取闹的事情──他会把每一件师出无名的混账事儿都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和接口,让这些变得有凭有据,有法可依并且……无从反驳。 就好像现在。 虽然昨夜的事情让他对君玘无法多说什麽,但对方在他房间里连自家老爸都不许坐的床上过夜,却是不可原谅的。 因为他认为,作为一个经验颇深的老鸭子,是不会因为一晚上被男人上了几次就瘫软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如果真的是体力被榨干了的人,怎麽可能还这麽张肩拔背直挺挺地站在床边那麽久? 所以从浴室里走出来,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的青年男人,脸色还是很不好看。 他慢慢的走进君玘,随手把擦头发的毛巾扔在地上,微微眯起的漆黑眸子在周围扫了一圈,最後落在跟从他裤兜里翻出来的杂物一起放在桌子上面的皮带上,然後定住── “君玘,你跪下。” 他上前拿过皮带,对折著握在手里,站在君玘身後,定定的说道。 君玘後背上厚厚珊瑚绒睡衣下面的蝴蝶骨轻轻震了一下,接著毫不反抗的依言慢慢屈膝,面朝著床,跪下身去。 他至今都摸不清酒醒後的苏南对昨晚放荡的一夜到底是个什麽态度。他所真正在乎的,不是清醒後的苏南对这件事的态度,而是苏南对他的感觉。 食髓知味或者反胃恶心──他所希望的当然是後者。 第19章 然而,第一次,那个似乎永远逆来顺受的老男人没有回应。 他有点儿被忽略的恼怒。可是恼怒之中,又有更多的不安腾出来,继而把这怒意覆盖住。 他下床站了起来,眯著眼,考虑著自己时不时应该走过去把那被君玘打开的门再关上,然後把那个要离开的人再拉回到自己身边来。 然而,还没等他纠结出结果,突如其来的变故却促使他整个人猛的一僵,然後在头脑一片空白之下完全凭著下意识动作的适配,三步并两步地猛向著门口夺路奔了过去! 正准备迈出房门的君玘,就在他纠结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如同身上的筋骨都被乍然抽走了一般软了下来,修长高挑的男人,就这麽在他视线注视下,如同被风吹落的树叶一样,颓败地倒了下去! “君玘!!──” 第十六章 顿悟的苏大少 君玘住院了。 虽然他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但是跑到医院来住院,从有记忆开始,还是第一次。 病因是急性肺炎,高烧不退,并且……过度肛交。 最後一个理由听起来让人难免觉得啼笑皆非,他那样的人,从小到大所经历的调教起码四分之一的功夫都放在了他後面那个容纳男人欲望的入口处,到了这个年纪,竟然还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但在当时医生检查完从加护病房出来的时候措辞很含蓄委婉地跟苏南说了君玘的病因,一大堆专业术语总结出来就是一句话──激烈的房事是这一切的导火索,他因此而发烧,发烧没得到及时控制而引起肺炎,肺炎又反过来作用身体高烧不退,总而言之,激烈的性交是万恶之源。 这样总结之後,过度肛交的结论被定下来,却也让苏南无从反驳。 而逼著人家跟自己滚上床的苏南,则成了名副其实的罪魁祸首。 君玘在加护病房住了两天了,各种检测体征的仪器在胸前贴了个遍,输液一直不断,病情虽得到了控制,却仍旧高烧不退。整个人烧的糊里糊涂的,一天中起码二十个小时都是在昏睡中度过的。大夫说他烧得嗓子里起了溃疡,连水都喝不下去,只能每天额外的输营养液维持身体基本需求。苏南隔著病房玻璃看著他一点点的更加削瘦下去,自己心中的烦躁和懊悔也跟著一点点的叠加起来…… 他至今还记得两天前眼见著这个老男人在自己眼前倒下去的时候。 刚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转眼间就怎麽喊怎麽晃也弄不醒了,那软绵绵的身体给了他一种这个人好像真的会死掉的错觉,他忽然没来由的害怕,长这麽大,即使是曾经面对生意上被他打压的对手绝望之下的枪口,也没有这麽真切的害怕过。 刚好就在旁边的家庭医生动作飞快地拿来听诊器,听完就抬起脸来面色凝重的跟他说:“恐怕是发烧引起的急性肺炎,家里没有设备,得送医院。” “打电话给中心医院的胡院长,让他立即给我安排医生和相关急救设备。”明明是真的害怕了,他那时脑子竟然还是清醒的。说完就拦腰抱起这个轻的不像话的老男人快步下楼。他急的连司机都没来得及叫,衣服都没换就这麽把君玘塞到後车座上,自己趿拉著拖鞋一脚油门死踩到底── 他这麽个洁癖的性子,当时竟然就这麽穿著浴袍趿拉著拖鞋把车开到医院,抱著君玘到了医院大厅,才把他放在了迎上来的医生和护士推来的病床上,然後,又在喧闹人群中跟著君玘一路到了住院部顶楼的vip加护病房……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离奇到完全不像是自己会做出来的事情。 医生给输液的时候,君玘醒了一次。他那双烧得通红的眼睛淡漠的目光幽幽看进自己眼底的时候,刚想开口问他感觉怎麽样的苏南忽然像嗓子被人扼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沈默无声,漠不关心。浅浅淡淡的陌生态度,却比歇斯底里的指责更让人觉得压抑难受。 面对这样的君玘,曾经也没少干坏事儿的他忽然感到愧疚的无法面对。 从那之後,他连著两天来看君玘,却再没进过病房。 “你要真放心不下就进去看看,来都来了,整天隔窗户看著算怎麽回事儿?”卓云松不知道什麽时候来的,站在他旁边看著躺在雪白床褥间的清冷男人,轻叹了口气,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苏南连头都没有回,目光从君玘身上收回来,转身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给自己点了根烟──医院是不让吸烟,但是他就想这麽干,又有谁敢管?他手里有这医院三分之一的股份,别说抽根烟,就是烧个楼,谁又能站出来说他的不是? 卓云松在他身边坐下来,沈默地陪他一起抽了半根,苏南这才缓慢地长长吐出一口烟气,皱著眉,神色间颇有些沮丧,但是语气却很平静,“有什麽不放心的。他的病情主治医生一天两次传真到我办公室,他的身体,我现在了解的比他自己都清楚。” “那你还来?” “就是忍不住的想过来看看。”苏南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後坐在除了他们再无他人的走廊上,轻轻叹了口气,“我们从小玩到大,你知道我犯起混来是什麽样子。这麽多年来,栽在我手上的人不少,他却是唯一一个事後让我愧对到不敢面对的人。” 卓云松闻言失笑著摇摇头,“他对你来说,跟其他人不一样麽?” “也没什麽不一样吧……只是如果是别人,发生这种事我可以从物质上补偿她们。能用钱摆平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但是他不一样,他什麽也不求,什麽也不图,我不知道应该怎麽补偿他。”他顿了顿,又抽了口烟,“──而且,我对他做的事情,现在冷静的想一想,确实挺孙子的。” “那你就整天这麽在玻璃窗外面看著?” “不知道。等我捋顺了心情吧。我不知道该用什麽样的态度去继续面对他。再说……”苏南想起当天君玘在病床上看他的那样幽深的眼神,挑眉故作轻松的耸耸肩,“我想他现在也愿意见到我。” 卓云松侧头紧紧皱著眉牢牢地盯了苏南半晌,然後迟疑的,用怀疑和试探的态度,斟酌著开口:“……这麽多年我可没看见你为了哪个情妇这麽纠结过……我说阿南,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啊?诶你先别急著否认。这年头养个男宠多天经地义的事儿,你别迂腐了啊。反正人是你买回来的,从头到脚都是你的,天时地利人和你都有,要真是喜欢,等他出院就留在身边当个情人养著宠著也不是什麽坏事,他虽然老了点儿,但长的还不错,懂的也不少,带出去也不至於丢份儿。” 苏南下意识的矢口否认被卓云松先一步堵在喉咙里,他听著对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最後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虽不承认,但是却也没再反驳,只是顺著卓云松的思路说下去,“但他是个mb出身。你知道我──” 卓云松奇怪地瞟了他一眼,“你把他从重景声色带出来的时候难道不知道他是个mb麽?” “我……” “你明知道他是个mb却还把他赎回家,现在连床都上了,难道不是已经默认了他这种身份了麽?” 这话出口,苏南身体猛然轻轻震了一下! “你明明已经默认了他身份,而且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强迫著人家跟你做了,你现在还有什麽心理障碍?”卓云松弹了弹烟灰,顿了顿,又道:“还不不放心的话,你不是让顾大夫去检查你和君玘两个人的血液了麽?如果检查结果没问题的话,你还有什麽可担心的?” “──你是最後一个使用他身体的人,也是最後一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的人。只要你愿意,你可以让他身上此後永远只保留你一个人的印记。这样的话,你还有什麽可担心的?” 苏南眉毛猛的一跳! 他眯著眼睛把卓云松的话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末了,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眸子已然从复杂的愧疚担忧恢复到了以往宁静而傲慢的色彩。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轻浅弧度,他眯著眼睛盯了卓云松一眼,然後把目光挪到了对面那玻璃窗上,看著里面彩色线条记载著生命特征的仪器,半晌,眸子里逐渐泛起了明恋的颜色。他微微笑著开口,声音是跟从前一样的内敛稳重,但是意味深长的语气里却多了些平时不会表露出来的强烈占有欲。 他说:“──你说的对。这样的话,确实,没什麽可担心了。” 十七章 君大叔的愤怒 君玘的烧在第四天的时候退了下来,这几天治疗下来,嗓子里的溃疡见好,人已经能吃一些没有刺激性的流食了,只是没什麽胃口,人也没什麽精神。 而一个星期之後,真正处理好自己心情和感情的苏南进门的时候,他还是平躺在床上正在输液,歪著头一双淡茶色的狭长眸子安安静静的看著窗外,脸上的神情淡静如水。 充足的阳光从窗外静静洒在宽敞病房的每一个角落,让刷著粉蓝色墙漆的病房陷入一种恬淡的静谧里,他左耳上的耳钉在阳光下闪著璀璨星光。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苏南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他走到君玘跟前,看著淡黄色的药液顺著透明的导管一滴一滴流进手背淡青色的血管,床上这男人的大概是皮肤敏感而容易受伤的,连续一个星期的输液,针头戳的血管周围瓷白的手背皮肤上一片触目惊心的乌青。 第21章 “──我……想要一台能上网的电脑。” “你要这个干什麽?”他这要求太出乎苏南意料,苏南诧异之下忍不住脱口问了出来。可是话刚出口,他又语锋一转,他看著君玘有些惊异的失笑感叹:“我以为你这样的性格会喜欢看些书什麽的,真没想到你竟然对这东西这麽执著──而且还一定要能上网的?这网上有什麽好东西,能勾搭著你病成这样还心心念念的想著?” 这个世界上,能让现在的君玘心心念念想著的,只有萧九离一个人。 让他病成这样还不能忘记的,是他之前每天一封的邮件,已经中断一个星期没有存过了。 完全与萧九离失去联系却一直一直都想找他要个说法的君玘除了把希望寄托在那个邮箱上以外,根本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可是这些他都不能告诉苏南,因为他知道,任何一个主人都是忌讳奴隶心里还想著他的前任所有者的。 但是他很少说谎。所以骗人的时候,总是会格外的紧张。 他的手指已经在无意识中绞在了一起,他保持著垂头的姿势回避苏南的眼神,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会因为紧张而显得突兀,他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用极小的声音说出来了一句,“也没什麽的。只是觉得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电视还不够你打发时间的?”苏南把他的紧张尽收眼底,却只当他这是因为从来没有向别人提过什麽要求而下意识的行为而并未在意。他的声音清清朗朗的,语气里有些笑意,但是出口的话却很坚持,“笔记本那东西辐射太大,你在养病期间,对身体不好。再说你还每天扎这麽久的针,玩它也不方便。所以再忍耐几天吧,我记得你房间里有台式机的,等你病好出院了,我在配台本子给你,那时候你天天窝在房间里玩我也不拦著你。” 完全不知君玘要电脑真正目的的苏南把一切都说得合情合理,君玘知道苏南这麽说完全是出於好意为他著想,可正是因为如此,反而让他觉得愧疚,所以,连反驳都无从下手…… 他的要求被拒绝,谎言不用再编下去。拿不到电脑的君玘失落之余,反而慢慢放松开了绞在一起的手指,一直紧张绷在胸口的那口气猛的泄开,反而让他放松地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温顺的点点头,顺著苏南的思路顺水推舟地应承下来:“……好。” 第二十章 不许有任何隐瞒! 电脑的事情之後,苏南大概真是信了君玘说无聊的托词,再来看君玘的时候,总是给他带来一些消遣的东西,有次在给他带来的休闲和故事类的书里面竟然夹了一本全英文的百年孤独,他开始还没注意,等再次过来的时候看见君玘正靠床坐著安静看书,他走进看清了才大为惊讶──那些消磨时间的休闲书都整整齐齐地摞在床头旁边的柜子上,这老男人手里捧著那本英文的大厚书看的竟然毫无障碍! 那天之後,苏南被公司的事情缠住,三天都没能再到医院去。等他把公司的事情解决了,顾医生那边的血液化验结果也出来了,苏南拿著两张完全没有问题的报告单当著自家医生的面儿嘴角就忍不住的翘起来,心里原本总是时不时悬起来的大石头终於落地,从公司出去去找君玘的时候,心情轻松的某人脚下踩的油门让这车开得简直像飞起来似的…… 而这个时候,君玘在医院已经整整住了两个星期了…… 苏南推门进去的时候,白天的针已经扎完的君玘正靠著床头看书。洒满阳光的屋子里气氛仍旧是安静恬淡的舒心,而他手里捧著的那本全英文的百年孤独,已经看了大半。 君玘听到推门声从书页上转过头来,午後淡淡的暖阳静静地在他背後铺开,他整个人都浸在那淡金色的柔和光晕里,膝盖上的书让他有一种很浓的书卷气,那气息好像和阳光融合在一起,让这个坐在病床上回头看他的人看起来温和而恬静,漂亮得仿佛画卷一般…… 乍然看见他的时候,君玘微微怔了一下,然後反射性地守著主奴的理解对他微微低头浅浅行了一礼,然後才抬起头来,对他笑道:“少爷今天怎麽有空过来?” 苏南既然接受了他曾经欢场的出身,对这些阶级性很强烈的礼节动作虽不接受,但也不著急让他改过来──君玘有很多行为是被潜移默化而形成的习惯,这种潜意识行为就算他出声阻挡也不会起效果。 潜移默化形成的东西,要用潜移默化的方式来改变。 苏南笑著走过去,顺理成章地在他旁边坐下来,探头瞧了一眼他正看的那页内容,挑挑眉,用带点调侃的语气出声说道:“──你这个样子,总让我忍不住的想拿一本西班牙原版的来给你看。” 君玘一时没反应过来,抬眼愣愣地疑惑看著他,秀长的眉峰微微蹙起,“什麽?” “我完全没想过你的英语会有这麽好。所以想看看,你是不是也懂西班牙语。”苏南耸耸肩,进一步解释:“每当我觉得已经有些了解你的时候,你总能做出点儿什麽来让我大吃一惊。你就像是个百宝箱,我每次探手进去总会摸到东西出来,但是却摸不到你的底在哪里,这让我总是忍不住的想更加用力的身上往下探,想要更深入的了解你。” 苏南意料之外的坦诚让君玘反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眨了眨狭长的眸子,然後浅浅地笑起来,大概是真的觉得有些好笑,他淡静的眸子在面对苏南的时候惯常带著的纵容和驯服被一抹并不明显的笑意覆盖,那双眼睛因此微微眯起弯出一对漂亮的小圆弧,“我不懂其他语言的。英语只是因为当初学习的时候被考虑到可能会用到,所以学了个皮毛而已。” 大半本书看过来还能不经意间流露出津津有味儿的表情,说是皮毛?──骗鬼鬼都不信! 苏南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君玘一眼。青年收敛笑容的时候,常年处在居高临下的位置上的男人略微有些压人的气场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阳光中,青年脸部的轮廓刀削斧凿般的深刻而深邃,眉宇间有点儿青年人特有的傲慢和霸道。 苏南抬手,不由分说地一下子把君玘膝盖上的硬皮书合上,他维持著这样一只手牢牢按在书皮儿上的姿势,另一只手撑在床边,慢慢的倾身靠近君玘,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浓黑的颜色像是要把君玘吸进去了一般!…… 他说:“──谦虚的确是个好习惯,但是也得分人。跟我,就不用了吧。” 肯定的语气,听起来很霸道,但是君玘可以分辨,这不是命令。 这句话单方面的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拉的很近。君玘瞬间的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想反驳,可是还没等开口,话语权就又被劫走了…… 苏南用一种君玘还从没在他脸上见过的、非常非常严肃的表情面对著他,他们班彼此间的距离因为苏南的前倾身体而拉的很近,对方的每一次呼吸都清楚地响在耳边,呼出的热气仿佛都能打在对方的脸上! 君玘的喉咙有些发紧。 萧九离之後,被无故扔下的君玘开始变得极为没有安全感。他抗拒任何一个人试图深入接触了解自己的想法,可是苏南在尝试这样做的时候,一直处於被动状态甚至连保护自己不受伤害都非常困难的他,却不知道应该怎麽逃避和阻止…… 他不想听到苏南後面将要说出的话,可是出口打断自己主人这种事……他又实在是做不出来。 接著,就听到苏南低沈而执拗的语气,一字一句的对他说:“不许你对我有任何隐瞒──我有了解你一切的权力。当然,作为交换,我也把了解我的一切的权力,都给你。” 过近的距离让他的话一字不漏地全都钻进了君玘耳朵里。 刹那间,君玘觉得自己血液都冻住了一般,整个人僵在那里动弹不得,甚至,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定住了…… 第二十一章 偷溜出去 苏南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君玘,而君玘在这种带著莫名热度的注视下,忽然间觉得无法面对…… 从开始到现在,君玘都很难在心里给苏南一个明确的定位──苏南现在是他名正言顺的主人,从某种客观的意义上来说,他还是把君玘从重景声色带出来的恩人。但是因为萧九离的关系,君玘不愿意承认苏南作为主人的身份,他此前一直尽心的照顾苏南,一半是因为职责所在,还有另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苏南曾经救过他。 可是这所谓的恩人,又带著浓浓的色情和暧昧的色彩。在肉欲的烘托下,这种恩情就变得那麽的不明显和不确定。 这里面涉及的感情和心情都太复杂了,就算是心思剔透如君玘,也想不清楚,理不明白。 所以,索性逃避不想。 反正,不管他心里怎麽想,都不能摆脱这种被人随意处置的命运。既然无法改变,那麽乖乖的听命令然後服从,就好了。 做一个奴隶,把一切都想得清楚明白的话,会更加痛苦的。 他以为可以一直这样糊里胡涂得过且过地过下去。可是万万没想到,一向霸道又自私的苏大少爷,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虽然保持著对任何事情都不深想不细问的态度,他虽然习惯用漠不关心和逆来顺受的态度来保护自己,但还不至於不知好歹,别人对他态度恶劣的时候,他会生气,别人反过来真心实意的对他好,他如果感受到了,也会感动。 而苏南这样的做法,示好的意思太明显了,他不可能无动於衷。可是同时,这内容又太暧昧了,他又不知所措。 无奈之下,只能仓惶逃避。 第23章 刚刚跨出门的苏南脚步微微一顿,嘴角一抽,黑沈沈的脸色顿时纠结的有点儿扭曲…… 在心里,处事的时候向来沈著稳重的青年也忍不住爆粗口咆哮:──尼玛!这个可以说!!! 而在他身边,眼角余光瞥见苏南此刻纠结脸色的君玘,也忍不住觉得好笑的,悄悄勾起了嘴角…… 第二十四章 一顿饭吃出的血案(上) 上车的时候,苏南大少爷亲自开车,君玘从开始的不安中逐渐缓解过来,坐在副驾上,看著苏南把车开上高速路,倒也不是那麽关心苏南究竟要带自己去哪里,轻声开口,淡淡的声音里却隐隐约约的似乎带著一点儿笑意,“您竟然会想起带我去买衣服,真让我意外。” 让苏南这种性格的大少爷去考虑别人的感受,确实是挺让人意外的。 而极少去做这种事情的苏南被君玘这麽一说,反而倒是觉得有些不自然,刚才店里发生的事情还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不愿意再在君玘面前泄露太多情绪的青年没有接这话,转而自顾自地问君玘:“晚饭不回医院吃了,在外面解决吧。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私房菜,不过位置有点远,现在又是高峰期,开车过去差不多一个小时。”他把情况说了一下,然後从後视镜里淡淡地看了君玘一眼,“你的身体吃得消麽?” 吃不吃得消……君玘看看已经在高架上快速行驶的车子,苦笑著点点头。反正都已经上来了,那就是说苏南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吧……既然是这样,干嘛去拂逆他的意思呢? 菜馆是一家私人会所,外面看著名不经传,里面的装潢是很古朴大气的中国风。苏南显然是这里常客,连菜谱都不看,对著笑意盈盈的服务生说了几个菜名,君玘心思不在这上面,等菜端上来的时候才看见,苏南点了一道龙井虾仁,一道文思豆腐,一道淮扬菜中有名的蟹粉狮子头和一道松鼠鳜鱼,一个水果拼盘,然後两人各一碗炖的半点油腥也没有的奶白色蹄花汤。 其实都是常见的菜式,但是端上来的时候,只是看著,也知道样样做得精巧细致的费劲了心思。 可是君玘没什麽胃口。这次病了之後,食量好像比以前更小了些,让他总是对吃的东西提不起多大的兴致。 考虑到他大病初愈,苏南是故意点一些清淡的东西来的,可是看他仍旧只夹一些青菜豆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也忍不住皱皱眉,“不喜欢吃?” “没有。”君玘拿著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後看著苏南摇摇头,“只是不习惯吃肉类。” 苏南注意到对面这神色内敛的老男人用了一个很奇怪的词语,“不习惯”。苏南只听说过对食物味道不习惯的,对食材的种类,只有能不能吃和喜不喜欢,哪有像他这样论习不习惯的? 但是苏大少哪有闲心去追究这些细枝末节,奇怪的年头只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儿继而就被抛开了,他看看君玘面前的汤碗,挑挑眉,“那就多吃点其他的,你太瘦了。这汤挺补的,蹄花可以不吃,把汤喝了。” 惯常带点儿命令的口吻。君玘微不可查地悄悄蹙眉,垂眼的时候,目光有些迟疑和为难地看了看面前他一口没动过的蹄花汤,顿了一下,然後一如既往地乖乖点头。 ……………… ………… 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苏南大概永远不是知道,他那点儿上位者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照顾,偶尔良心发现一下就要被许多人感恩戴德的关怀,其实有时候是会给人带来很多麻烦的…… 吃完饭回医院的半路上君玘就吐了,消瘦的身子骨撑著路边大树吐的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呕吐的秽物让跟上去的苏南洁癖发作忍不住僵了一僵,君玘似乎也是怕范了苏南的忌讳,强忍著胃口的翻腾把苏南推开让进了车里,可苏南看著路边上简直像是要把胆汁儿呕出来的君玘,偏偏又急的坐不住。 挣扎了半天,终於还是对君玘的担心压过了对呕吐物的嫌弃,苏南拿过瓶水打开车门三步并两步的走过去,拧开瓶盖把水递给君玘,然後又学著别人那样拍君玘後背,看这老男人终於缓过来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扶著他回到车边,打开车门把他塞进了後座。 “躺著吧。再有十几分锺就到医院了。” 让主子开车自己坐後座这本来就已经是谮越了,君玘哪里还敢真躺著?!靠边儿坐著,苏南回到驾驶席的时候君玘对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低头道歉,“冒犯您了,我很抱歉。” 也不知道是对自己好心办坏事儿的懊恼还是对方才呕吐物的嫌弃,亦或是真就像君玘说的那样,他是在生气君玘的冒犯,苏南眉头皱的紧紧的,紧绷的脸色很不好看,也不理君玘,一语不发地打火,然後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车开的很快,但是很稳。君玘脸色苍白地歪在玻璃上靠了一路,等到了医院,苏南不由分说地架著他回到病房,来给君玘扎针却没找到人的小护士已经在病房里等待多时了…… “去叫医生!他半路上吐了,情况不太好。” 第二十四章 一顿饭吃出的血案(中) 听著这紧绷的语气再看看苏南可怖的脸色,小护士当时就吓的一激灵,连忙跑去把值班大夫都叫了过来,围著君玘看了半天,消化科的主任抹了把头上冷汗,松了口气对苏南恭敬解释道:“病人胃肠消化功能不是很好,吐是因为积食和晕车,吃了药过会儿就没事了。就是以後吃东西尽量清淡一些。” 君玘的主治大夫在旁边又叫人给君玘做了常规检查,然後拿下听诊器,对著苏南笑容可掬:“苏少,病人的身体基本上已经恢复了,没意外的话,再有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苏南闻言脸色微缓地点点头,看君玘把药吃下去,又让小护士给他扎上针,等一屋子的医生护士鱼贯而出,才坐在君玘身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著君玘吃了药稍缓和一些的脸色,黑白分明的眼睛,瞳孔的颜色幽暗幽暗的,“你总是有本事把我吓的一身冷汗。” 他语气平平的听不出情绪,君玘靠床头坐著,静静地看著淡黄色药液一滴滴的滴进下面的小瓶里,然後流进自己的血脉中去,君玘微白的脸色有些内疚,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苦笑著对苏南歉意道:“对不起,又给您添麻烦了。” 幽暗的瞳孔有一小簇火苗在跳动,苏南猛的皱眉眯著眼睛看他,身体里像是忽然郁结了什麽东西一样让他的躁动难以控制,“这种时候,除了说对不起,你还会干什麽?” 苏南的声音有些不由自主的沈下去,紧紧盯著君玘的眼睛,甚至带了些逼问的情绪。 这样的态度来的有点儿莫名其妙,君玘只好把这些都归咎於自己当街呕吐玷污了苏大少爷的眼睛,而且还让其纡尊降贵给自己拿水拍背的罪过上,抿了抿唇,君玘习惯性的垂下眼睛避开苏南的目光,轻轻吸了口气,半晌之後,又再次抬头,以一种完全不抵抗也不戒备的、任由处置的样子任由苏南逼仄的目光包裹住自己,他显然是有些紧张害怕的,但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之後,他还是轻声说道:“今天是君玘越矩了,请少爷惩罚。” 苏南的表情变了变,最後犹如一口血哽在喉咙里似的,脸色有些发黑,连声音都失控的高了几个分贝,“惩罚?你想了半天,就给我想出来这麽一个答案?!” 其实不止有这一个答案的…… 住院以来这些天的相处,让他的潜意思里有一个声音在明确的说苏南是不会真的把他怎麽样的,君玘能够隐约的感觉到自己对苏南态度的松动,苏南这些天的态度让他开始变得相信苏南并且放松戒备,但是这种改变,是君玘自己不希望看到的。 即使不愿意深究,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萧九离的忽然离开,让他开始抵触跟任何一个人过深的交往。 所以说,比起复杂的感情纠缠,君玘宁愿说苏南不愿意听的话,宁愿身体受一点儿苦,然後尽可能的,把他们的关系拉回到起初那样简单的主仆关系。 可是对面苏南那样犹如实质的目光,却让他越发的无法面对。 他垂下头,刘海依旧落下来遮住的他眼睛,他微微蜷著手指,恭顺地低声继续说道:“少爷想让我怎麽样,还请明示。” “你!──”苏南看著那张开开合合的淡粉色薄唇不紧不慢的吐著他不爱听的话,一时气结的猛然扬起手来!但是看著那漂亮唇瓣上沾著的水润色泽,原本一时失控想甩人巴掌的手却抽不下去了……而是忽然转而一把抓住君玘柔顺发丝向後猛的一拉,然後俯身低头恶狠狠的吻下去,以此堵住了那双还想要继续说些什麽的漂亮嘴唇!…… “唔!……” 嘴唇在苏南啃上来的瞬间就被青年那尖利的牙齿磕破了,对方根本不给他缓冲的时间,在君玘吃痛错愕张嘴之时舌头长驱直入,他下意识的闭嘴抵抗,却被青年的牙齿更加有力地撬开欲咬紧的牙关,然後更加凶狠的桎梏住他逃窜的舌尖,大力吮吻…… 气息逐渐火热凌乱,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这老男人的苏南逐渐被这唇舌间的纠缠诱惑,他原本撑在床边的手臂强有力地抱住君玘瘦弱却紧致匀称的腰身,狠狠勒向自己怀里,他毫无节制的掠夺著怀里男人的气息,直到他在自己怀里承受不住的轻声喘息、嗫喏著呻吟抗拒,苏南的动作才微微一顿,但是只一刹那之後,就被这隐忍的喘息勾引似的,唇齿摩擦的热度刹那间席卷全身,他原本只是扶著君玘腰间的手在男性本能的驱使下开始重重地摩挲怀中男人肌理匀称的背脊,然後一路向下,探进长裤之中,继而来到那裂谷之间,被紧张的猛然绷紧的臀肉紧紧夹住…… 第二十四章 一顿饭吃出的血案(下) 指尖猛的被细腻皮肉牢牢包裹,手指甚至能感觉到臀部肌肉因为身体主人的紧张而紧绷到颤抖的地步──这种温热包裹下的美妙感觉让苏南的手指本能地向著更里面探进去…… 他的唇也终於因此而放开君玘的嘴,向著那向後弯出一道漂亮弧线的脖颈一路吮吻…… 熟悉男人欲望的君玘哪能不知道此刻苏南的意图,嘴巴刚一重获自由,他就下意识地出声阻止! “──少爷!” 他的语气不经意间就带著显而易见的不安和抗拒,他难得那麽失控的那麽大声的说话,这一吼出来,甚至连声音都变了…… 第25章 萧九离用了一个表意非常明确的字眼。 不是“找”,是“接”。 第二十六章 我的主人 对於那个失踪了将近一年之久的男人的记忆随著这几个字而在记忆中奔涌而出,君玘茶色的眸子死死的盯著计算机显示器,身体抖得几乎停不下来…… 心脏就感觉好像被一双手紧紧捏住了似的,瞬间怀疑震惊喜悦痛苦埋怨……种种感情糅杂在一起轰在神经上,他连呼吸都忘记了,牙齿在无意识之中被咬得微微作响,牙龈已经因此而渗出血来,可是坐在计算机前的这个意向稳重淡然的成熟男人,竟然对自己此刻的时空犹如浑然未觉一般…… 君玘根本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每天一封邮件的期盼终於得到了响应,那个失踪了太久的男人终於重新跟他有了联系,这些年来对萧九离积累下来的感情和依赖,他忽然扔下自己的时候曾经时刻围绕自己的那种恐慌不安,和这将近一年来因为失去他而独自面对一切的怨怒,忽然都因为这一封邮件的到来而在脑子里翻腾,一切来的太过突然,甚至让自己措手不及…… 君玘忽然想起来最开始的时候…… 他在重景声色被苏南带到赌桌上的时候,他是故意高调取胜的。他的牌技是萧九离教的,当初萧九离名下有一家赌场,他们离开後那是君玘所知道的自家主人的唯一产业,有的时候,碰到高手而萧九离不在的话,他就会下去顶上几场。 那个时候,他赢得那场赌局的目的就是想让苏南彻底的注意到他,然後借著苏南的帮助拿到一台计算机给萧九离发邮件。 他当时疯了一样的寻找著任何一个可以跟主人联系的机会。 却不成想,竟然被苏南直接带回了家里。他虽然不愿意自己彻底属於另外一个人,但是这种结果无论如何,总比一直待在重景声色接待各种各样的男人要好得多。何况他还可以每天都上网给那个邮件存邮件。 最开始的时候,他发邮件,是想让萧九离找到他,然後把他带回去的。 可是时间久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很多东西看的淡了,对这种奢求也不抱希望了,他原本那强烈的欲望就逐渐蜗牛般的退缩,变成了想找主人要一个说法,再往後,一直杳无音信的邮箱逐渐把他这卑微的念头也磨平了,他隐隐的有些绝望,存邮件的做法,就又退却变成了一种习惯…… 只是习惯而已。 他只是一个身体在不断衰退的卑微奴隶而已,去留半分由不得自己。在这种令人不敢多加奢求的身份的桎梏下,能把一个信念坚持近一年之久,其实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然後你可以想象,当只是一个不抱任何希望的“习惯”得到了最初最期待的那个响应、破灭的希望死灰复燃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种复杂得难以形容的心情…… 直到口中淡淡的血腥味道逐渐弥漫,君玘才动作格外僵硬地松开一直紧紧握著鼠标的手指,滞涩地眨了下眼睛,然後才猛然回过神来本能地大大呼吸了好几口,重新获得空气的身体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他缓慢的开口,是只有空气摩擦而产生的微弱声音,低低的,哑哑的,带著几分生涩,夹著几分并不浓烈却足够让人血脉生疼的轻声呢喃著一个称谓── “……主人……” 说这一个太久没有叫过的称呼,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凝视著那寥寥八个字的邮件,淡茶色的秀长眸子里,深邃的沧桑和疲惫,让人痛彻心扉…… 第二十七章 大叔的真实身份?!(上) 被卓云松传授了恋爱心经又喝了点儿助兴小酒的苏南打鸡血一般从ktv冲回来,毫无征兆推开君玘卧室房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君玘的这幅样子。 这原本身上就带著几分沈郁气息的老男人此刻给人的感觉更好像是陷进了某种拔不出来的哀伤苦闷里,这样的表情从了最初在重景声色看见过意外,苏南已经好久没见他这样过了…… 苏南保持著推门的姿势看著君玘愣了愣,然而君玘听见开门声却是猛的一惊,本能地极快回过头去,原本已经被忽然的响动吓到的男人看见苏南更是身体骤然一颤,脸色倏的一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慌忙地把笔记本重重一把扣上! 砰的一声闷响。 令微愣的苏南瞬间回过神来,错愕地看著今天颇有些古怪的君玘。 他微微皱眉,漆黑的眸子带著疑惑锁在君玘身上,原本脸上那属於青年人的兴奋热度悄然退下,取而代之的是掌权者多年积累下来的沈稳老练。他走进君玘,低头看著不断闪躲著自己目光的男人,出声询问:“出什麽事儿了,你怎麽这个样子?” 苏南说著就要去拿被君玘双手按住的电脑想要看个究竟,谁知这从来没有跟他正面起过冲突的温顺男人这一次竟然破天荒地直接跟他对抗起来,那双淡茶色的眼睛闪烁著从未有过的坚持,紧紧地盯著他,灯光下,君玘左耳的那枚钻石耳钉散发的光芒忽然让苏南觉得有些刺眼── “你在做什麽?”敏锐地察觉到电脑有古怪的苏南微微低头,站在君玘身边,静静地看著垂著眼睛睫毛止不住轻颤的君玘,沈默半晌,开口问道。 君玘有一瞬间的慌乱。他更加用力的按著笔记本不让苏南打开,不管是身体还是声音都绷得紧紧的,仿佛轻轻一拉就会被扯断一般,“我……” 他不敢让苏南知道自己一直通过邮件寻找曾经的主人,因为他知道那是任何一个拥有奴隶绝对所有权的人都不能忍受的事情。同时,他也本能的不愿意让苏南知道这些,虽然那种感觉的产生有点奇怪,但是他的的确确可以分辨得出,那种因为不愿意而隐瞒事情的心态,是因为自己不忍心…… 不忍心怎麽样呢? 其实君玘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吞吞吐吐的开口,试图找一个可以瞒天过海的理由,可是沈吟半天,被连续冲击的脑子就像是短路似的,怎麽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而苏南那种性格的人,当然不可能耐心的等他把话说完。因为刚才要去那电脑的动作,他的手刚好按在君玘的左手背上,感受著手掌下面那带著汗渍的冰凉皮肤,苏南更加疑惑的挑挑眉,脸色并不严厉,但是眼神却很坚持:“拿来我看看。” 君玘咬咬下唇,不擅长说谎的他此刻的回答明显的心虚:“没……没什麽好看的……” 苏南微微眯了下眼睛,看著那虽然格外紧张,但却也出乎意料的坚持的君玘,无奈地摇摇头,轻叹口气:“……君玘,你有事情瞒我。” 苏南其实很少会这麽正经的叫他的名字,一旦他这麽称呼君玘的时候,只有两种情况──一个是他很认真,另一种是他很生气。 君玘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分辨青年此刻到底是那一种情绪比较明显,他只是仍旧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压著电脑,然後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後勉强用如同往常一样轻浅的声音淡淡地对苏南说道:“少爷,你说过……允许我有自己的空间。” 他的声音尾端还带著一些轻微的颤抖,就好像被拨弄之後的琴弦不断的微微轻颤中,透著一些咬牙忍耐的紧张无助…… 苏南想起自己曾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其实很多承诺很多权利,君玘从来没有开口要求过,一切都是他自己愿意给予的。 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被自己的承诺堵住了自己的嘴。 苏南叹口气,苦笑一声,终於收回手臂──他喜欢君玘,所以愿意以一种平等的高度来尊重他,而不是拿主子的身份压著他。 慢慢的呼吸几口缓和了自己因为被反抗和拒绝而有些暴躁的情绪,然後低声开口,声音里还带著几分没有完全退去的不悦,听起来多少还沈沈的有些压人…… “我来,其实是想问问,你生日是什麽时候。” 第二十七章 大叔的真实身份?!(中) 苏南来这里的目的令君玘诧异。 他不明白这个整天都有事情可忙的大少爷,怎麽会忽然想起问他的生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在月光岛了,他的基本资料档案上只记录著出生年这种买主必看的信息,至於具体的生日时间……谁有那闲工夫把时间浪费在调查一个不知道是从哪里被带到月光岛的孩童的生辰上面?! 第27章 苏南力气极大,衣领被揪住,君玘被勒得有些呼吸困难。哪怕的在这种状态下,君玘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丝毫反抗。他隐忍的声音里带著些诧异和不安,低垂下去的淡茶色狭长眸子里混杂著还来不及掩饰的心虚恐惧和一丝丝的歉疚,始终不敢正视苏南的目光…… 果然,自己的这点儿下把戏,被发现了麽…… 君玘叹息著苦笑,并不像为自己辩解什麽的他反而把那纤细白皙的脖颈因此而微微向上仰起,那脆弱的喉管就这样毫无遮挡地暴露在苏南面前,那样毫无戒备的样子,就好像哪怕是苏南现在就动手掐死他,他也不会反抗一般…… 原本处於暴走状态的青年,深不见底的漆黑眸子一眨不眨地紧紧盯著眼前这个迎著自己怒气仍旧驯顺沈静的老男人,看著他从最开始的诧异惊惧逐渐变成苦涩释然,再到现在这样,哪怕自己忽然发难却仍旧不问缘由任他予取予求的样子……苏南瞳仁里原本躁动的火焰逐渐一点点的,平息下去…… “你不问问我,为什麽忽然就这样对你麽?”苏南慢慢松开手,冷眼看脱离桎梏的男人本能地大口呼吸,微微眯了下眼睛,冷著脸,声音低沈地问他。语气里,带著鲜少会在面对君玘的时候出现的高高在上的戏谑味道。 白皙手掌终於从按著的电脑上移开,只当苏南是发现了邮件事情的他深吸口气,放弃抵抗的垂下手臂,低著头苦涩微笑,这样的角度,苏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放弃了一切般的死寂感,混杂著那仿佛透骨而出般深沈却并不强烈的浅淡哀伤,让旁边的人也莫名地跟著难受…… 沈默了好久,男人才慢慢地开口,涩声回答:“跟您相处这麽久,我知道您是无缘无故对我发难的。”他的余光不受控制地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电脑,叹了口气,“惹您动这麽大的气,是我不对。君玘……听凭发落。” “你不对?”苏南针锋相对地看著他,忽然一句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话脱口而出,让彼此都僵在了原地!── “你跟你的前主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他说什麽就是什麽,他要抛弃你,你连原因都不问,就觉得问题一定出在自己身上?” 第二十九章 腹黑是一种美德 原本怒气交加的苏大少两句话说完自己都愣了。 他原本是气势汹汹地来找君玘,可是被这老男人这样一搅合,他发热的头脑忽然像被当头浇了桶冰水似的,原本那兴师问罪的意图好像就这麽轻而易举无比顺畅地转了个圈儿滑下来,然後莫名其妙自动自发地给这老男人打起了抱不平…… 可这种事情对他来讲,根本就是不符合逻辑的!──从来没有人能在惹他暴怒了之後不付出任何代价的让他消息,然後全身而退。 但是冷静下来之後,他有忽然意识到,他先前打算的兴师问罪,其实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整件事,至始至终,都跟眼前的这个逆来顺受的老男人没有半点儿关系。 是他自己懒得去看档案,而君玘,他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刻意掩饰过自己什麽。 其实现在回想一下,君玘之前的种种表现和反应,与普通会说里的mb相比,确实差别很大。只是怪自己,从来都没有仔细的、用心的想要去了解他…… 所以说,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又有什麽理由和资格去责备君玘呢? 何况……当初被前主人抛弃,也并不是君玘愿意的事情。 从始至终,不过是一直被动接受罢了。不管是落到月光岛做了奴隶,还是跟著萧九离离开那里去适应新的环境,抑或是被再次发配到重景声色被自己买回来,这个男人的命运……从来都是掌握在别人手上的。 而自己……既然已经接受了他当初作为mb的身份,那麽为什麽不能接受他作为奴隶的身份呢?用阿q的思想从洁癖的角度来考虑,被一个人一直上怎麽也要比被一群人轮番上来的干净吧?…… 只是要彻底抹掉前主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似乎要花费不少时间和力气。 但是该死的!谁让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喜欢这个老男人到了失控到了著魔似的地步?!真尼玛不知道是不是从前自己手上祸害的小姑娘太多了,所以现在开始遭报应…… 思维就这麽自然而然地急转直下,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苏大少,周身冰冷沈郁的气息顿时就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迅速萎顿下去…… 而反观此时的君玘,却不如苏南那样洒脱随性。他微微张著嘴,怔怔地看著眼前这个似乎永远口无遮拦的大少爷,满脸的震惊和无措…… 这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起当初的事情。这是第一次他被别人说──你没错。 没经历过这样事情的人永远不会明白,那几句话对一个总是习惯把全部问题都归结到自己身上自我检讨自我厌弃的人来说,究竟意味著什麽。 如果一定要找一种感觉形容,大概就是一直沦陷在黑暗里的内心终於得到救赎了一般…… 眼睛有些酸胀得难受,泪水就这麽毫无征兆地一下子滚落下来,个子高挑却瘦削得不像话的男人站在那里的挺拔样子,仿佛忽然之间因为这脆弱的眼泪而变得摇摇欲坠…… 这是苏南第一次看见这个个性淡泊沈静的成熟男人完全卸去伪装,这样脆弱的当著自己的面儿流眼泪。 以往的时候,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也只是咬牙默默隐忍的男人却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哭出来…… 所以说……自己无心的一番话,大概,真的是戳到他的真正痛处了吧…… 当初的事情,他明明就是受伤害最大的那一个。自己,又有什麽理由再来对他发火呢? 叹了口气,完全收敛气息的苏南有些迟疑的抬手,动作生涩而笨拙地用麽指抹去君玘眼角浅浅的泪痕,然後忍不住的将还在微微颤抖的君玘一把抱进了怀里! “别哭了。本来就够老了,哭多了老的更快了!”从来没有安慰过谁的苏大少安抚君玘的时候声音生涩语气霸道用词恶劣,即使心里真的是心疼这个老男人了,却仍旧是这幅恶狠狠的模样…… 他说著顿了顿,然後用一种表面颐指气使实际色厉内荏的样子,操著惯常带些傲慢命令的语气接著把话题岔了开去:“──你不是说不记得生日了麽?正好我生日也快到了,你就跟我一块儿过吧。准备一下,过两天陪我出去玩。” 看过那本档案之後,原本对君玘予取予求而觉得天经地义的苏南莫名地开始觉得,在某种时候,君玘是会拒绝的他。 他很怕君玘会拒绝。他怕这个触及到君玘过去的提议会让君玘拒绝。 所以故作戏谑的外表下,那颗心跳的有点儿快。 哪怕是在谈判桌上,他都没有等结果等得这麽紧张过。 而君玘的身体因为他说到生日而有瞬间的僵硬。好半晌之後,他已经不再氤氲的茶色眸子慢慢闭上,在青年怀抱炙热温度中,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脸色复杂,却仍旧一如平常那样,温顺地轻点了下头…… 苏南一直吊在喉咙口的那口气终於松开,他满意地笑起来的同时,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那桌上合得严严实实的笔记本电脑,想著今天晚上君玘反常的样子,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 ………… 从君玘的房间出来,苏南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下楼,找来了一名自己的心腹,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轻描淡写地沈声吩咐:“去把君玘──不,把除了二楼书房以外整栋宅子里的网络全部掐断。做的干净利落点儿,别走漏了风声。有人问起来,就说网络整体出了故障,正在联系维修。另外,帮我安排一次度假,找客流量少能够调节心情而且适合情侣的地方,其他的你自己看著办。” 苏南的话干净利落。举手投足间,尽是久居上位者老辣中带著些杀伐味道的雷厉风行。明确而有效的命令一个一个地说出来,漆黑眸子深处隐隐燃烧著势在必得的火焰。 此时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刚才面对君玘时的半分柔软与纠结的青涩样子?!…… 第三十章 君叔的逃避 充足阳光,静谧海岛,私人度假酒店,别墅式独立客房…… 君玘把刚榨好的果汁倒进加好冰块的高玻璃杯里,抬头的时候看了一眼外面天空中被夕阳烧成橘红色的大朵厚重云彩,收回目光的时候视线在客房外面配套的泳池扫过,略微迟疑後到浴室拿过崭新的白色大毛巾搭在手臂上,稳稳地端著放著果汁的托盘穿过卧室往外面连著的泳池走去。 第29章 苏南话里带了些许责备,但是明显是出於好意。 君玘如今倒也不那麽拘谨了,微微勾勾唇角,那双平淡如水的茶色眸子在夕阳下显得温温暖暖的,“做惯了,闲下来反而不知道该干什麽好。” 苏南单手撑在池边赖在泳池里仰著头看他——可能是因为以往相互对视的角度在此刻被完全翻转过来,这张早就已经非常熟悉的静雅脸庞,今天倒是觉得有些别样的味道…… 看著那微抿著的颜色漂亮的淡色唇瓣,眼中狡黠目光一闪而过,青年眼底随即泛起一抹恶作剧似的笑意。 拿过西瓜汁喝了一口,沁人心脾的凉意正好缓解了运动後略微有些发干的嗓子。苏南以往总是带著些戏谑味道的眸子因此而笑眯眯地弯起来,朝著君玘晃晃杯子,玩味儿的笑容几乎控制不住地让嘴角轻轻勾起,“——你自己不来点儿?” “不……” 君玘一个不字还没说完,原本一直老老实实待在水里的苏南忽然暴起发难,长臂哗啦一下带著无数水花从泳池里抬起来无比准确地一把搂住君玘的脖子,随即稍稍让开身子手臂同时略微用力往自己怀里猛的一带!—— “啊!——”极短促的错愕惊呼乍然响起,原本就只是一条腿蹲在蹲下而另一条腿虚跪在池边姿势手里还拿著托盘的君玘瞬间失去平衡,身体几乎是以一种不可控的状态猛然一头栽进水里! 君玘水性不好,眼见著马上要入水顿时有些身体发僵,慌乱之中忙深吸口气,不料这口气还只吸了一半,中途却有被旁边那忽然不知所谓的青年打断,下一秒,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原本已经扑进水里的身体忽然被苏南一把捞起,然後险些呛水的嘴立即就被青年贴上来的炙热唇瓣一下子堵住了…… “唔……” 被转眼之间发生的一系列变故惊得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又惊又吓的大脑短路似的只让他嘴里本能地发出几个语气词,然後嘴巴的控制权就完全被苏南这行事完全不按理出牌的混蛋给霸占了! 君玘怕水,在脚沾不到底的泳池里,气息又尽数被霸道掠夺,他浑噩的脑子一大半被恐惧占领,这种害怕的情绪促使他本能地双腿攀住苏南,从来不会主动回应苏南的双手也不禁紧紧环抱住了苏南的脖颈…… 把先前嘴里含著的小半口西瓜汁推进君玘嘴巴里,苏南恶劣地紧紧压著眼前这老男人不断挣扎想要摆脱他获得自由的唇瓣,迫使他把大半果汁咽下去,然後湿热舌尖贪婪地扫过君玘口腔中的每一寸,暧昧而色情地吮吸掠夺…… 第三十二章 擦枪走火(2)【h】 苏南知道这好像全能似的老男人水性不好,因此也不敢松开他。脚下不断划著水保持平衡,一只手仍旧扣著泳池边缘,苏南另一只手牢牢扣著君玘因为紧绷而越发柔韧紧致的腰身将他禁锢在自己和池壁之间,心满意足地感受著君玘紧紧搂著他脖颈的温热手臂,半晌过後就在君玘几乎窒息的时候终於抬起头放开他,满足的目光狡黠地牢牢盯著君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挑眉对犹自大口喘息不已的脆弱老男人笑道:“——早知道这样就能让你回应我,我何苦憋那麽久的时间跟你置气。” 他说著移动目光看看仍旧搂著自己脖颈的手臂,意有所指。 原本还处於失神状态的君玘被他这麽一说,猛然间反应过来,顿时对自己八爪鱼似的攀在人家身上的行为感到无限尴尬,一时间手脚都觉得不对,本能地立即就要松开搂著苏南的手—— 他的手刚有松开的迹象,苏南就比他更快一步的略微放松了扣著他腰部的力道,失去支撑的身体因而立即往下微微沉了几分! 君玘被吓得即将松开的手臂又本能地猛的一紧,慌乱的眼神撞进苏南带著笑意的眼睛里,顿时明白过来,对方竟然是在故意吓唬他…… 一时间想要生气却又觉得苏南这孩子气的做法好笑,僵在那里,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好心情的低头吻了吻男人微凉的鼻尖,苏南扣著君玘腰部的那只手在柔韧腰侧不轻不重的掐了掐,看著怀中这老男人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忍不住轻颤,苏南挑挑眉,大型犬似的亲昵地在君玘耳边蹭了蹭,轻轻啃咬著男人极端敏感的耳朵,舌尖放肆地伸进耳廓里,灼热的气息随著霸道的动作一下去喷进耳朵深处,激得君玘仿佛骨头被抽离身体似的,整个人原本紧绷的身体当下就软了下来!…… “呐,别乱动哦。不然的话,我怕我一个手滑把你扔下去……” 其实是没什麽力度的威胁。因为逐渐了解他的君玘知道这个外表看似蛮横骄纵不讲理的大少爷却不会真的把自己扔下去。 而且…… “我虽然水性不好,可勉强还是能够保证自己不再泳池里被水淹死的。”君玘已经染著些低沉沙哑的嗓音轻声回应他,苏南的唇舌盯在他的耳朵上不肯放开,湿热的气息卷著难以形容的强烈酥麻从耳朵一直蔓延到脚尖儿,经过这麽多年调教而分外敏感的身体在这样的刺激下几乎战栗得无法忍受…… “……少爷,别……别这样……” 苏南低低的轻笑声在耳边被悉数放大,笑声带起的气流摩擦让君玘攀在苏南身上的身体禁不住又是一阵轻颤…… 就他们此刻这样的姿势,又是在水里,为了保持平衡不沉下去,脚下划水的时候身体摩擦根本就是在所难免的,更何况现在苏南还是有意为之? 因为双脚分开勾住苏南的缘故,君玘身前的重点部位几乎是没有遮挡地贴在了苏南下腹之下的位置上,随著苏南腿部的动作,两人相贴的部分皆是免不了幅度或大或小的摩擦,那男性核心的地方,隔了一层薄薄的泳裤和已经完全湿透的单薄长裤的遮挡,在这样的摩擦之下,贴著身体蹭著布料,反而更加让人觉得刺激和难耐。 第三十二章 擦枪走火(3)【h】 君玘的抗议让苏南的吻变本加厉地落下来,那扣著君玘腰身的有力手臂动情之下忍不住的小幅度微微上下摩挲,隔著湿透的白衬衫抚摸著男人近乎完美的腰线,而他手臂每一次的动作都会让君玘的身体上下沉浮,两人紧紧相贴的那个部位因此而摩擦幅度越来越大,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身体明显的变化和渴求…… 苏南的手在几个动作之间便顺利滑进君玘衣服下面,微微眯著眼睛几乎著魔的感受这手下跟女人皮肤完全不同的紧致细腻,苏南的吻一路沿著下颌的轮廓划过去,逼得君玘不得不高高地向後仰起头来试图躲避…… 苏南的吻一直把君玘逼到了後脑抵在泳池边上的时候才甘休,细碎的啃吻一路从右边耳朵来到左边,享受般的微闭著眼睛,苏南的舌尖简直带了些饥渴般的情绪在男人左耳圆润的耳垂上如同对待右边那样猛的卷了一下,而後几乎把持不住的啃咬动作却在这时猛的一停顿,收回的舌尖在自己嘴里静静回味了一下方才那一点点金属般凉凉的触感,苏南慢慢睁开眼睛,视线之中,一颗极为刺眼的钻石耳钉让他染著浓重情欲的眸子温度骤降,转瞬之间,已多出了些许清明…… 他盯著那颗耳钉,脑子里对此的相关记忆霎时间潮水似的涌出来,让他炽热目光中逐渐多出了一丝灰暗…… 有那麽一个瞬间,他几乎就想这麽把这枚被君玘视若珍宝的耳钉摘下人扔进池子里去!天知道他有多麽不能忍受属於自己的人身上还带著别人的标记!可是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动手的时候,在他抬手的瞬间怀里身体受惊似的一颤却又让他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在心思无声叹气,一向嚣张的苏大少爷在君玘看不见的角度苦笑著摇摇头—— “算了吧……现在动手给他扔掉恐怕会让这阵子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进展毁於一旦。反正那个什麽调教师已经成了过去式,我跟他的日子还长,与其现在自己动手,还不如等到他愿意自己摘下去的一天。” 在心里一番计较,苏南深吸口气,丝丝泛起的怒意沉淀下去,还没退去欲火的眸子中,炙热火焰便转瞬间隐隐的再度燃烧起来…… 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再挑逗君玘。 而是微微向後倾了倾身体,将自己和君玘之间的距离拉开一些,以便对方能够与他平视。 他安静的看著被他逗弄得气喘吁吁脸色绯红的漂亮男人,漆黑眸子有明显的压抑和忍耐,苏南一向乾净俐落的声音此刻都变得沙哑起来,每一个音节摩擦间带起的微小震动都明确地对君玘表达著他此刻是在怎样压抑著自己的欲望—— “——可以麽?” 他认认真真的问君玘,那态度神色,让君玘丝毫也不怀疑,如果他的答案是否定的,苏南也绝对不会如同第一次那样蛮横地强迫自己…… 君玘搂著苏南脖子的手臂僵了一下,他的手指在苏南身後握紧成拳,眼中细碎的挣扎微微闪烁,就在苏南的心禁不住的往下沉,以为他会拒绝的或者仍旧像从前那样全无反应的时候,那浅茶色眸子中的犹豫逐渐退去,他定定的看著苏南的眼睛,片刻之後,终於极轻微的,慢慢点了下头…… 第三十二章 擦枪走火(4)【h】 别墅式独立客房後面连著的露天温泉,隐忍到极致却又被逼到压抑不住的细碎情欲呻吟和男人粗重的喘息糅杂在一起,把周围原本就氤氲的水汽渲染了一层淡薄的绯色。小温泉池中隐隐升腾著一些雾气的池水以一种暧昧到极致的节奏一下一下轻轻拍打这古朴青石砌成的温泉池边,而此刻水中正在纠缠的两具身体正是令这池水暧昧荡漾的原因…… 有著健康麦色皮肤的青年站在温泉中,手臂扣住与他面对面的白皙男人腰部,双手托住男人紧绷著的挺翘臀瓣,手指微微用力向两边分开,而被分开的臀瓣裂谷中那处隐蔽的羞耻器官,完全被撑开的褶皱处此刻已经因为长时间的胀满摩擦而从原本的淡粉色转变成了魅惑的枚红色…… 在清澈水中,那样的颜色被水纹渲染而带上一层莹润水光,在柔嫩的皮肤上的这种颜色,哪怕是说成娇豔欲滴,也毫不为过…… 而此刻,这样一处诱惑到极致的地方,正被一根粗大的男性欲望说完全填满,整根没入。 第31章 被那样一双眼睛看著,一向专横霸道鲜少顾及旁人感受的苏南心里忽然一紧,他不禁抿了下嘴角,但片刻之後,仍旧牢牢地堵著那个要命的地方,然後用同样难耐的低哑声音对君玘说道:“今天是我生日,你知道的吧?” 涣散的意识被这样突兀的问话而勉强拉回来一些。君玘不知道苏南忽然这样问的目的,因此只能斟酌著用已经凌乱不堪的气息尽量条理清楚地回答他:“因为您说不想出去,所以已经通知酒店准备生日蛋糕,本来是想等您点了菜之後一起送过来……” “我不要他们准备的蛋糕。” 君玘忍了忍,咬牙压著体内翻腾的欲望,深吸口气,尽量保持著该有的恭敬周到,“那……我现在就去做……” 他身体刚有所动作,苏南堵著他的指尖却在那此刻被逼到了顶峰的地方轻轻蹭了蹭!…… 好不容易提起的些许力气和清明顿时如同潮水般退去。 君玘浅茶色的眸子里有了一瞬的愤怒。 那丝愤怒苏南瞧的清楚,他脸色有一瞬间透露著心虚,但是转瞬即逝。他转而轻笑著另一只手勾住君玘的头,自己侧头吻上男人渗著薄汗的挺直鼻尖,那懒洋洋慢吞吞的语气,夹杂著情欲,听起来竟然有些缱绻和耍赖的味道:“我不要生日蛋糕,你就是我的生日蛋糕。” 那样执拗的语气,说出口就带了一种孩子气的固执。 这样的苏南,让君玘甚至没有办法生他的气。 无奈苦笑,君玘轻叹口气。下腹像是被塞了个火球进去似的烧灼的难受,君玘控制著已经为数不多的理智,咬著下唇声音模糊的问苏南:“……少爷,您到底想怎麽样?” 苏南偏著头盯著看他,过了半晌,然後才眨眨眼,狡黠地说出自己的预谋已久的一句话:“你不是说忘记了自己生日麽?那也把这天当做你的生日好不好?以後每个生日都跟我一起过──你要是答应了,我就放开你。” 苏南在抓紧一切机会抹杀掉萧九离和君玘之间的无形羁绊。这个生日,就是其中之一。 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南也的确看到了君玘眼中一闪而逝的挣扎。 这个生日对於君玘来说,有著他对主人本能的归属感。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就跟耳朵上带著的那枚耳钉一样重要。 意料之中的反应,却让苏南在这时微微垂眼,掩去眉间转瞬即逝的不悦,然後一直埋在君玘身体里的欲望缓缓抽出一半,下一秒,瞬间狠狠刺入! “嗯啊!──” 强烈的快感霎时间猛然劈断君玘的思绪,他的犹豫和挣扎转瞬之间都淹没在苏南不断挺动身体带来的深深浅浅毫无规律的刺入中,苏南堵著不让他发泄的手指在那茎体上忽轻忽重的滑动,原本扣著他头部的手一路向下滑过,然後捏住胸前早已挺立的圆润乳粒,缓慢按压揉捻…… 在这样强烈到几乎灭顶的刺激中,苏南一遍遍地在君玘耳边和颜悦色地轻声说著:“你答应,我就放开你……” 最後的最後,就在苏南自己都要控制不住的时候,几乎就要崩溃在欲望里的君玘颤抖著声音,用失控的破碎语气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来一般的丢兵卸甲!── “──我答应……啊啊啊!别……停下来吧,我答应!” 他说答应的一瞬间,达到目的的苏南二话不说干净利落地松开一直堵住君玘出路的手指。而在浓稠浊白自男人体内射入水中的同时,自己也忍耐到极限的苏南在那因为自身解放,得到更多快感而阵阵紧缩的甬道里猛的深深插入几下,然後在一声满足的低吼中,灼热的液体深深地射在了君玘体内的最深处…… 第三十三章 见面(上) 苏南带著君玘在海岛酒店过了一个星期,回去的时候,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蛮横霸道,身旁跟著的老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淡静漠然,但是在这种平静里,彼此间又都觉得好像有什麽东西在悄然改变,变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苏南把君玘强留在了他那别人坐一坐都不允许的大床上过夜,平时多根头发没被清理乾净都会让他郁闷一早上的洗漱间里逐渐多出了另外一套洗漱用具,他这样洁癖深入骨髓的重症患者,竟然会威逼利诱著别人跟他公用同一间浴室甚至同一个马桶…… 而在苏南的紧迫盯人下,君玘回来的这几天,除了经常看著苏南的电脑出神偶尔露出挣扎的神色外,却再也没有碰过电脑,也没有问过苏南,宅子里那坏了快半个月的网路修好了没。 只是在苏南偶尔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探究目光中勾起眉眼轻轻一笑,撕掉伪装的真实笑意温温暖暖的,跟春风似的拂在苏南脸上,到了後来,这样的目光倒是让苏南自己先绷不住了。 於是觉得这冥顽不灵的老男人终於被感化了,然後逐渐卸去猜忌戒心,偷偷又叫人把网路接上了。 接好之後,他把君玘带到书房去陪他办公,怕他无聊,主动塞给他笔记本让他上网消磨时间。 君玘当时抓著笔记本的指节都是泛白的,他低著头死死咬著唇,目光就好像要在电脑上穿个窟窿似的。他眉眼间的挣扎和犹豫被细碎的刘海挡著苏南看不到,苏南只知道他在抱著电脑愣了很久後,忽然就把那东西放下了…… 苏南也不知道,当时放下电脑的时候,君玘说服自己的原因是在他面前回复那封邮件,不安全。 君玘自己也不知道,他不回复的原因除了害怕被苏南抓现行以外,还有另一个极其隐晦的原因,那就是他在逃避。 至於这里逃避的意思究竟是在逃避被萧九离找到带回去,还是很有些“近乡情却”的意思,当事人自己都弄不清楚的事情,就更没人说得清了…… 这种状态又持续了十几天,直到发生变故打破这平静而纠结的一切的时候,距离当初萧九离给君玘留言的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了…… 那天苏南要去公司开会,一大早就走了。十点钟的时候给君玘发短信馋嘴地说了几个菜名儿,然後直接把电话打进来,跟君玘说做好带两人的份去他公司陪他一起吃。末了还习惯性的嘱咐了一句:“我不是给了你把钥匙麽?开车过来。路上注意安全。” 其实光看苏南这轻车熟路的样子也能猜得到,这样的事情他们在从海岛回来後已经做过不止一次两次了。只要他去公司,午饭就大多是君玘亲手做了送过去。然後就会被苏南留在公司,处理完事情下班早的话就带君玘出去玩,下班晚就直接拉著他两个人一起在外面吃完饭再回家。 其实都是一些年轻人在热恋的时候喜欢做的事情。 苏南不会对人好,他总觉得对一个人好就应该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一股脑的都倒给对方。心是好心,但这些用在一个快三十岁、简直要看尽世间百态的沉静老男人身上,明显的不对路。 但是君玘明白苏南的心思,又不是一个会对主子说“不”的人,所以从来不会开口扫了苏南的兴致,而且通常被苏南带著疯的狠了的时候,也会觉得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放纵的快乐。 久而久之,彼此之间对此就好像有了某种默契。 可是那天,在这种默契里,当君玘把车停在苏南公司前面停车场拿起副驾上的保温盒下车的时候,一只脚从车里迈出去的瞬间却猛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心悸感觉! 就好像心脏陡然间漏掉了好几个节拍又一下子恢复跳动了一样,砰砰的心跳声在耳边放大成擂鼓一般,心脏起伏的频率强烈而快速,让他的呼吸都有些发紧…… 这一切来的莫名其妙。 但是隐隐的,好像预示著什麽…… 一种冰冷的不安开始慢慢的从骨髓里一丝丝渗出来随著血液流变全身,他抓著便当的手指发紧,锁车的时候那麽大个按钮,他愣是按了好几次才终於找准目标…… 而就在他因为这莫名的不安深吸口气,锁好了车转身准备往公司大门走的时候,一道深深刻在脑子里的熟悉声音,忽然在身後极近的地方响起,听进耳朵里,就如同平地炸雷一般!!—— “君玘。” 淡淡的两个字,低沉平静。稳稳的语气,仿佛任何人和事情都无法激起半丝涟漪,却有著顷刻之间攻城夺地的魄力。 原本的不安在这一刻被尽数轰到脑袋里,又在脑顶一下子猛然炸开!片刻之间君玘一点不安的感觉都没有了,但是身体僵硬的却仿佛不是自己的。 第33章 萧九离看著他的漆黑眸子里带著些审视的笑意,手机想得君玘头皮发麻,手却不好使似的在裤兜里掏了半天才把手机翻出来,然後猛地挂断! ——是苏南打来的。但是此刻他的主人就近在咫尺地坐在他对面,他哪里敢接另外一个男人的电话?! 而萧九离,饶有兴味地看著一向淡静如水的他此刻紧张的不得了的样子,挑挑眉,目光扫了一眼君玘攥在手里用力得连指节都泛白了的手机,眸子里的笑意更加浓了些,然後朝君玘伸出手去…… 他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 君玘从咬住的下唇上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道。 到了最後,却到底抗不过萧九离威压,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乖乖的松手,把手机交给对面的男人。 而手机刚到萧九离手上的时候,在他收回手的过程中,资讯提示音却突然又短促地响了一下! 萧九离挑眉,打开未接来电的资讯,又看了一眼发来短信的名字——都是同一个人,上面的称呼是“少爷”。 第三十四章 君叔的选择(下) 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在明显在担心短信内容的君玘的局促的目光下看了看资讯的内容:怎麽不接电话?出什麽事儿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关切而急躁的语气,只是通过文字,也可以清晰地透露出来。 萧大人看完抬抬眼, “这苏家少爷,盯你倒是盯得挺紧的。” 他眼底意味不明的笑意让君玘攥紧拳头谨慎地不敢接话。萧九离显然也没有逼著君玘必须回应他的意思,说完就重新微微低著头看手机——手机里只存了苏南这麽一个电话号码,来往的通讯记录和短信也只有这麽一个人。 有一个瞬间,萧九离对於这种情况感到非常不爽。那种感觉就好像他的专属物品贴上了别人的标签儿似的,这对一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来说几乎是不可忍受的事情。 可是在这种念头刚一浮上来的瞬间,却被他陡然压抑著忍了下来,继而飞快地收敛回去。 这件事儿发展到这个地步,责任在他,怨不得君玘。 然而……短信粗略一扫,通篇都是一些生活琐碎,比如吃什麽,去哪儿玩,正在做什麽。君玘的回答一直都是简短而礼数周到的,但即使这样…… ——却仍旧像极了正在恋爱中的情侣如胶似漆你侬我侬! 粗略地看完之後,萧九离手指微一用力,手机贴著桌面滑到君玘面前在即将吊在地上的瞬间稳稳停住。 男人原本就低沉的声音此刻已经完全冷了下来,随之而来的莫名压力几乎压得君玘抬不起头来,“当初每天一封邮件坚持了大半年,为什麽我给你回复的时候,你反而中断了?” 这语气已经有了些严厉的意思,君玘在这样的气压下本能地放下茶杯坐直身体驯顺地垂著头,放在腿上的双手却忍不住绞紧了裤子…… “回话!” 萧九离猛然提高的断喝让君玘猛地又颤了颤身体,有那麽一个瞬间,他几乎就要在这种压力下离开椅子跪下身去向他的主人请罚!可对面男人的目光就好像形若有质後似的将他牢牢锁住,让他连活动一下指关节都做不到…… 他本能地吞了口口水,用舌尖轻轻舔了下乾燥的嘴唇,却再不敢拖延,断断续续的回答让向来淡静的声音多出了一缕颤抖:“被叫去陪少——苏……”他习惯性地想说少爷,说了一个字有觉得在这样的场合下在萧九离的面前这样叫苏南不合适,於是改口想叫他的名字,可是从小到大都规矩惯了的他却又无法这样突兀地对实际拥有他所有权的苏南直呼其名…… 略一犹豫,最後索性连称呼都直接省去了:“到海岛度假,奴隶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所以……所以一直耽搁下来。” 漏洞百出的藉口。 萧九离慢慢眯了下眼睛,却在这样随便就能被戳穿的谎言中冷静下来。 他沉默片刻,沉重而缓慢地叹了口气,兀自抬手揉著眉心,却把一直压迫这君玘的目光收了回来。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深深沉沉的,是非常认真的语气:“……不想回来了?” 君玘知道他的主人问的是他跟苏南的事情。 但是……不想回到主人身边去麽? 君玘眨眨眼睛微微皱眉,然後动作极其轻微地摇了下头——应该……不是的吧? 毕竟,自己千方百计的想要找到他,为的,也不过是得到一个答案,重新回到主人身边而已…… 而且萧九离是自己唯一承认的主人…… 反抗主人这种事儿……自己真的是想也不敢想。 再者……既然主人已经回来了,那奴隶听从主人的吩咐和安排,跟主人回去,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 可是少爷…… 想到苏南,君玘心里竟然猛的一痛!他在那真心悸的激痛中狠狠打了个颤!但是最终却还是紧紧抿著唇慢慢闭上了眼睛…… 回答萧九离的时候,他刚才心悸的馀痛一直蔓延到指尖,他本能地拒绝深究让他忽然这样难过的情绪的根源,但是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那样的语气,竟然是如同初见时那般隐隐透著一股死寂的!…… 而他的回答是—— “……没有,主人。” 第三十五章 画皮难画骨(上) 君玘坐在苏南办公司里的时候,精神还是恍惚的。 苏南大概是很忙,一下午的时间,坐在办工作後面,除了偶尔抬起头来看看他以外,一直都在低头在写著什麽。 苏南不是工作狂,他是个享乐主义者。但凡这样安安静静坐在办公司里头也不抬的工作的时候,就说明公司真的是有棘手的事情,他真的很忙,脱不开身。 而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君玘却是在跟萧九离分手後经过公司停车场准备上楼的时候碰见他的。 ——大概真是急了,向来在下属面前四平八稳的苏家大少跟一众秘书助理连个招呼都没有打就一阵风似的从公司冲出来,连叫司机都嫌慢,一边神情冷峻地打著电话一边隔老远就把自己的车锁打开。 大中午的,外面的气温能达到三十几度,君玘看清苏南的时候,这洁癖严重的大少爷不知是急是热,跑出了满头满脸的汗,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衬衫领子都隐隐的湿了一圈儿。 那个样子,半点儿财阀世家大少爷平日里高高在上冷静傲慢的样子都没有,相反的,竟然像是个大学里还没步入社会的毛头小子一般急躁。 因为萧九离的出现,君玘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面对他,刚看见的他时候,一阵错愕,就这麽不知不觉地愣在了原地。 第35章 虽然从事实上看他现在是里里外外属於苏南的人,但是他心里认的主人一直是萧九离,而且,从来没想过违抗。於是萧九离回来,君玘本能地避免和其他人的身体接触。 可是当苏南的手掌再度握紧他手指的时候,他虽然全身僵硬,可是却只是尝试著挣了挣,发现没有效果的时候,就作罢了。 那种感觉很奇怪,是他活了快三十年也从没有体会过的,既挣扎,又坦然。截然相反,却又毫不冲突。 但是苏南说完话,他随著对方的思路想了想,却又很坚决地挣开了苏南的手:“人多眼杂,少爷太招摇不好。” 很温顺的语气,但是带著一些很明显的说教味道。 这次倒是苏南被他一句话堵得怔了怔,片刻之後,看著那率先行出门去的老男人,挑挑眉,脸色古怪,但是嘴角的弧度却勾著一抹惊喜…… 可是这一点儿惊喜在不久之後就转变为了惊诧。 苏南觉得那天中午之後,身边这个原本已经对自己敞开心扉了的老男人又变得沉默而难以捉摸…… 而这种变化在某天苏南把君玘带到自己房间独处的时候,达到了顶点。苏南发现原本已经不再抗拒自己的君玘似乎在有意的疏远和回避自己,即使是把人诱拐上床,那样欢乐的时刻,身下的人竟然也会心不在焉或者莫名慌乱…… 这种变化来的太快,简直就是从君玘忽然失踪了那两个小时又重新回来之後开始的。 苏南的心思原本就很敏锐。加上眼光独到手段又狠,所以他在商场上少有敌手,加上名声赫赫的家族背景,就是在这偌大的北部地方,也很少有人敢跟他针锋相对的硬碰硬。 他之所以这样对君玘,是因为他完全把君玘放在了跟他平等的位置上,以情侣的关系来看待他,所以尊重他,给他一切他能够给予的东西——包括尊严和隐私权。 所以即使他知道君玘身上有很多事情值得他继续挖掘,却也没有派人调查。骄傲的他总是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从身到心的完全征服君玘,让这个老男人把一切都主动告诉他。 可他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从小生长的环境养成的习性不是说改就能连根拔除的。容忍度达到了一个限度,就会轰然爆破。 所以当周末那天破天荒要出门散心的君玘更加破天荒地拒绝了他的陪同後,被君玘的这种变化闹的既压抑又不安还很怨念愤怒的苏南,向自己的心腹下了这样一个事後回想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对是错的绝对命令—— “跟著他。看看他这一天里究竟去了什麽地方,见了什麽人,回来跟我汇报。小心点,不要被他察觉到。” 第三十七章 君玘的担当(上) 君玘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气才一个人走进萧九离邮件发给他的约定地点。 他活了快三十年,这麽大胆的公然违抗主人命令,还是第一次。 萧九离让他请苏南来谈,虽然君玘本人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对苏南说明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前主人回来找他了,想要回他的所有权这种事……君玘面对这在外面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对自己却极为上心的苏大少爷时,却怎麽也说不出口。 不仅只是没法儿说,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为什麽,打心眼儿里抗拒苏南跟萧九离见面。 这种抗拒简直盖过了他对萧九离本能的驯顺和畏惧,让他就这样独自走进来,大胆的公然违背他的主人…… 其实心里是很害怕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连走路的动作都有些僵硬。到了约定的茶馆看见萧九离的时候,他站在主人面前,只觉得全身都向被无数长针刺中了一般浑身都疼起来,低著头不敢看座位上的男人。 萧九离看著他一个人进来的时候原本沉静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复杂莫测,等他站定,只问了君玘一句话:“是他不愿意来,还是你不愿意让他来?” 萧九说话,总是习惯这样一针见血。 从男人的语气和表情上看,他并没有表现出质问或者愤怒的意思来。但是这种平静却让君玘浑身一颤,他不敢答话,身子却在下一个瞬间几乎不受控制地就要跪下去—— 一条手臂伸出来,稳稳地抓在君玘手腕上,强势而有力地阻挡了他的动作。 萧九离跟君玘在一起这麽多年,後者的很多习惯和处事方式几乎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对他的了解,当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几乎是君玘有这个动作的一瞬间,他就明白是怎麽回事儿了。 这样的情况,再待在茶馆这种公共场合,明显是不明智的。 所以他把君玘带到茶馆不远处他住著的酒店去——东南亚的大毒枭,出门却没什麽排场好讲,只是普通的酒店套房,房间布置是萧九离向来喜欢的简洁干练。 客厅里,几乎是萧九离刚一坐在沙发上,君玘就缓缓屈膝跪了下去……他太久没做过这样的动作,没想到如今做起来竟然也毫无障碍。只是膝盖接触到地板的那一刹那,心里却竟然狠狠地紧了一下。 但是他秀长的漂亮眸子里,淡茶色的目光还是很平静,一汪水似的,在萧九离面前毫不设防,任由他的主人透过眼睛看到他心里去,把他的一切想法都这样简单而坦诚地呈现给对方。 没等萧九离再问一遍,君玘就开口了,很诚实的回答:“……我说不出口,主人。” 萧九离的目光从上方牢牢地包裹住他的奴隶,带著审视的味道,其中还有有点儿隐晦的深邃请看,君玘低著头,没有看到。 即使离开萧九离身边这麽久,但是很多东西已经随著时间的积累沉淀到骨子里,君玘的跪姿仍旧是即使月光岛最挑剔的调教师也挑不出毛病的绝对标准,张肩拔背挺直上身低垂著头,身体的重量全压在膝盖上,样子卑微而驯顺。 萧九离知道君玘膝盖有隐疾,看著他眉宇间有压抑著的隐痛神色,目光微暗,眉峰不露痕迹的蹙了蹙,却没有开口让他起来。 “你对那苏家少爷,有感情了。”萧九离声音很平静,竟然是很肯定的语气。 君玘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舌尖弥漫的瞬间,他急促的开口难得的反驳他的主人,语气惊慌失措,“并不是……” 萧九离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地上的瘦削男人,毫不留情的打断他,“是与不是,君玘,我看的比你清楚。”他这时候语气比先前强烈了些,隐隐的带著训斥的语调有些发冷。 第三十七章 君玘的担当(下) 萧九语气发冷的时候,常年沾染血腥的人身上多年积累下来的杀伐气息就会自然而然的透出来。 君玘不再辩解,承受著萧九离的威压,嘴唇有些发抖,样子却还是很沉静,那种感觉不是说对萧九这样的反应无所谓,而是说对於此事如论他的主人要如何处置他,他都甘心接受:“……请主人原谅。” 萧九离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晦暗。面前跪著的是他这些年来一直带在身边舍不得丢下的奴隶,但是骨子里身为调教师的尊严和自身性格的冷硬却让他做不出挽留奴隶这种事……沉默片刻,他闭了下眼睛,又缓缓睁开,沉定的声音跟此刻心情完全不同,没有丝毫涟漪,“既然不想回来,就别回来了吧。” 萧九离话音刚落,君玘的身体就猛然颤抖起来!他这样一个根本自己做不了主的人如今夹在萧九离与苏南之间,不管是感情还是理智都像是被硬生生割成两半似的,他在中间不断被拉扯著,找不到平衡点,也无法诉苦,只能咬紧牙关暗自承受这样痛不欲生的煎熬…… 他的主人是他这一辈子的执念,如今好不容易重新来找他,其实是遂了他的心意的。可是君玘到底不是一块被调教得只知道服从的木头,苏南对他的好他全看在眼里,见多了身为主人随性妄为玩弄奴隶的事情,君玘知道苏南这样对他是多麽难得,他怎麽忍心去亲手伤害一个甚至愿意放下身段来一心一意对他好的人?…… 僵持半晌,君玘几乎是走投无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後几乎是控制不住的,一滴眼泪就这麽滑下眼角落下来,碎在了萧九离脚边的地板上…… 看著君玘哭,沙发上向来说一不二的冷硬男人立刻就软了,他也是真舍不得就这麽放开君玘,最後只能重重地叹口气,屈指揉了揉眉心,妥协中竟然带著一丝隐藏极深不易被人察觉到的颓丧!…… “罢了。把你扔下这麽久,原就是我的错,也怪不得别人趁虚而入。事到如今,我也不逼你。回去吧,仔细想想,想通了,有了决定,再来这里找我。” 第37章 他一直以为他瞒著苏南是因为怕他跟萧九离碰面针锋相对两败俱伤,但是真当这件事情爆发出来的时候,他坐在这张已经在青年执拗的坚持下睡习惯了的大床上,看著这个已经越发熟悉了的卧室里的一切,恍然间猛然明白过来……原来,他所真正害怕的,是苏南知道真相。 他怕苏南知道他对他的主人一直没有死心,他怕苏南知道这一年里他一直在试图用各种方法寻找他的主人,他怕苏南看见他那几乎日日不间断存给萧九离邮件,更怕苏南知道萧九离已经找到了这里!…… 他怕的是……让苏南付出的努力和希望尽数落空,对方看著他的眼神,充满厌恶…… 君玘忽然抬手,狠狠的搓了搓脸。他柔顺的乌黑发丝因为这个动作而垂落指间,遮住了半边脸,让这个坐在床边脸埋在掌中的削瘦男人一瞬间变得脆弱而沧桑…… ………………… ………… 君玘是在第二天上午10点48分的时候接到苏南传信的。那个时候他正在为苏南打扫房间,他精心而细致地为苏南打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样子就像做什麽最後的仪式那样,慎重而严谨。 楼下的小菲佣推开虚掩著的房门时,他正在把几支刚从园子里剪下来的白色玫瑰花插进茶几上的精致花瓶里。从门外探进个脑袋的女孩儿看著他古井无波的样子,眨眨眼睛,生涩的汉语转达苏南的意思:“少爷打电话过来,让您立即到公司去见他。” 君玘的手轻颤了一下,有花瓣儿上的露水随著他的颤动而滑下来,落在他的指尖儿上,微凉。 这种事,都是需要别人来转达了麽?连他给自己的手机也不肯打了…… 看来,他是真的知道了吧?…… 自己的那点儿侥幸心里,真的是要不得的…… 苦笑一声,君玘将最後一支半开的玫瑰插进花瓶,跟小菲佣点头说“知道了”的同时,人已经起身往门外走了——那身影单薄而挺拔,离开的时候,那背影透出的味道,复杂得让人读不懂…… 第三十九章 东窗事发(下) 从苏宅到苏南公司,路上不堵车的话,开车要半个小时。 因为苏家公司在城市的中心地段,君玘的车在主干道上堵了一会儿,到苏南公司的时候,是在苏南往家里打完电话的四十五分钟後。 电梯在总经理办公司所在楼层打开门的时候,君玘就感觉到一种紧绷的气息。苏南秘书室里的四个秘书、三女一男都战战兢兢地守在那里,看见君玘从电梯走出来,皆是松了一口气。 面面相觑,最後站在最左边的一名女孩子走上前迎上两步,大大的眼睛有些担忧和怜悯地看著君玘,用压倒最小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君先生,总经理说您来了就让您直接进去见他。”她顿了顿,见眼前这漂亮的男人温文的点头,虽然知道他跟苏南的关系,却还是忍不住轻声提醒了一句,“总经理今天心情很不好,您当心一点儿。” 略带感激地对那女孩儿道了谢,君玘走到苏南办公司门前,紧紧攥了一下自己被冷汗浸得冰凉的手指,深吸口气,动作略有些僵硬地抬手尽量佯装镇定地敲了三下门,知道里面大概不会有回答,也就不再等待,轻轻推开门,进去之後又反手带上,偷偷咬著嘴唇内侧嫩肉借由疼痛来让自己保持镇定的君玘在低著头走到苏南办公桌前,感受到那打在身上形若有质般凌厉的目光和周围充斥著恼火的冰冷而压抑的气息的时候,终於避无可避的抬起头来,然而,却在抬头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怔住了!—— 身前宽大的办公桌上一片狼藉,桌面摆设办公用品档资料……摔的摔砸的砸,纸片儿散了一地,凌乱不堪。 而办公桌後面,那个一向贵公子气派的青年发丝略微凌乱,双目几乎赤红,胸膛快速起伏间如同困兽一般狂乱而愤怒的气息牢牢地锁在君玘身上,看见君玘抬起眼来,就冷冷地勾起嘴角,菲薄的笑意带著嘲讽,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苏南危险地眯了下眼睛,然後几乎毫无预兆地拿起指边的一叠照片,劈头盖脸地狠狠朝著君玘甩过去!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沙哑的声音冷的刺骨,但是沉沉静静的,简直就是无喜无悲样子,与他此刻的情绪完全不相符。但是那每个字之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细微摩擦,却分明让人感觉到他在愤怒的同时,也隐隐地察觉到了他的痛苦…… 起码一公分厚的照片兜头猛然甩过来的时候君玘没有躲。那些照片在被狠狠摔在他脸上又划出道道红痕後才散落开来掉在地上,君玘甚至没有伸手去抚摸自己脸上被砸痛的地方,只是安静的在苏南几乎暴走的目光的注视下低头垂眼往地上的照片儿上扫了一眼—— 只这一眼,君玘整个人就失去重心一般控制不住地猛然向後退了两步! 一张落在他脚下的照片儿上,正是两个男人在酒店大门口放肆拥吻的画面!而那两个男人,赫然便是他与萧九离! 即便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亲眼看见这样真实到无可辩驳的画面的时候,君玘还是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即使是现在也还愿意压抑著自己给君玘一次解释机会的苏南,看见男人此刻的反应,原本就怒火中烧的一颗心更是猛的沉了下去!他闭了闭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从心底窜出来的一把怒火却好像转瞬之间烧得血液都沸腾起来似的,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慢慢的睁开眼继而细长眸子眯成一条细线,锁著君玘的目光逼仄得让人透不过起来! “你还有什麽好说的?!” 顺著照片的画面回想起昨天临别前萧九离的那个吻,君玘脑海中有什麽想法恍然间一闪而过,他怔怔地看著地上的那张照片好半晌,才苦笑著摇摇头,低垂的眸子里,有浅浅的绝望,一晃而逝…… 他的声音里甚至还带著笑意,但是听起来却涩涩的,让人觉得舌根发苦…… 缓慢而一字一句的,他说—— “……事实就是如此,我无话可说。” 第四十章 死结 “呵,很好,好个无话可说。”听见君玘的回答,苏南反而轻笑起来,他忽然收敛了身上暴躁的气息,绕过那宽大的办公桌,向著君玘走过去。那平平静静的样子好像方才什麽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然而随著他的走近,君玘却敏锐的察觉到,此刻的苏南,绝对比他曾经见过的任何时候都更加危险…… “我对你不好麽?”苏南抬手修长手指轻轻滑过君玘苍白脸庞,感受到那熟悉的如同软玉一般温凉而滑腻的触感,苏南微微抬了抬眼,漆黑的目光就这麽悠悠地撞进君玘染著浅浅痛苦的淡茶色眸子里,轻轻勾勾嘴角,“我长这麽大,除了我父母之外,君玘,你是第一个让我这麽上心的人。” 君玘的喉结滑动了下,苦涩地闭上眼睛,逃避苏南的目光,“对不起。” “对不起?”苏南的手指扣住他的下颌抬起来,微微用力,逼著他重新睁开眼睛看著自己,“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跟我说过,如果我以诚心待人,对方却反而与我做对的话,就不要再留给对方跟我说对不起的机会。” 君玘看著那双带著猫抓老鼠一般戏谑目光的幽黑眸子,轻叹口气,苦笑一声,却至始至终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少爷想如何,君玘听凭处置。” “那个人,就是你资料上写著的那个从前的主人?” 君玘垂眼轻点下头,声音低低的,带著叹息:“是。” “他忽然失踪,你对他一直不死心,放不下他?” “是。” 苏南嘴角轻轻抿了一下,忽然间想起了什麽一般,眉宇间因此而透出森然的味道,扣著君玘下颚的手指却在不自觉间加重了力道:“没猜错的话……你们一直是通过网路联系的吧?——所以你住院那次病成那样还想著向我要电脑,所以我去问你生日的那天晚上忽然闯进你房间的时候对著电脑的你才会那麽慌乱,你一直抗拒我,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承认过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是麽?” 下颚的疼痛君玘仿若未觉,但是苏南的这句话却令这个男人偷偷咬紧了唇内嫩肉……此刻根本没有脸面在面对苏南的君玘最终还是逃避地闭上眼睛,他满嘴发苦,苦得甚至一直平稳淡然的声音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是。” “睁开眼睛看著我!”苏南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强烈,“他到底有什麽好?把你扔下让你面临那种处境,还让你对他念念不忘?!” 君玘听话的睁开眼睛,牙齿却咬破了嘴唇,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出来,跟嘴里的苦涩一起蔓延到胃里……“……他是我主人。” “主人?”苏南咬牙切齿地呢喃这两个字,半晌後,讥诮的冷笑逐渐从嘴角蔓延开来,“我拿你当人捧著宠著你不愿意,非得让别人把你当狗训著打著你才爽是吧?!” 君玘闻言身子猛的狠狠一颤!那双漂亮的秀长眸子中,清澈的瞳孔里分明有什麽东西,慢慢的碎裂了…… 第39章 动情之下,苏南的手自然而然的顺著君玘的腰线滑下来轻轻勾住他完全苏醒抬头的分身,微微犹豫了一下,然後手指轻柔地动作起来…… 到底还是心软了…… 苏南无声苦笑,放过君玘唇瓣之後,他转而一路向下舔吻到男人胸前,舌尖在那粉红的小巧硕果上打著转儿,他不受控制的单手自君玘身下把他抱住紧紧扣在自己怀里,那黑曜石般的眸子还染著薄怒,但是却也带上了些许的妥协味道…… 他看著君玘,轻轻地叫他的名字:“君玘……君玘……君玘君玘……”苏南一遍一遍的呢喃,可是此外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 他不能命令君玘立即忘掉那个主人,这是不现实的,没把握的事情他向来不会做;他也不愿意逼君玘承诺再也不去见萧九离,他的自尊也骄傲不允许他做这麽无赖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一遍遍的叫君玘的名字,叫得他心里方才怒火浇铸的坚硬外壳逐渐融化,听得君玘的心仿佛被重锤一下下敲碎了一般…… 第四十一章 疯狂(下)【虐】 体内快感的不断攀升中,君玘细碎难耐的呻吟跟苏南粗重滚烫的喘息糅杂在一起,即将到达顶峰的时候,苏南几个势大力沈的抽插把欲望深深埋进君玘身体深处,他狠狠顶在那个点上的一刹那,强烈的快感也令君玘身子猛然一震战栗,身体绷紧的同时括约肌跟著本能地收紧,柔软火热的内壁紧紧夹住那热烫器官的一刹那,苏南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愉悦的叹息,浊白液体,就这麽射进君玘身体深处,灼热的温度,炽烈而深刻…… 苏南高潮之後也并未退出君玘的身体,欲望被暖暖的温度包裹著,苏南懒洋洋地趴在君玘身上,沈默片刻,终究还是握住君玘挺硬的欲望,套弄起来。 他抬眼看著君玘刹那间染上惶恐和慌乱的表情,一瞬间有一种恶劣的亵渎快感从骨子里蔓延出来,他手上的动作快了起来,戏谑地牢牢看著君玘的眼睛,手指却已经挑开欲望顶端最後的遮挡,放肆地揉搓在了顶端最脆弱的那个小孔上…… 那是男人最敏感而脆弱的地方,被如此挑逗,没有人能承受得起。 苏南盯著君玘的每一个表情和身体的每一点儿反应,然而在他即将高潮的时候,苏南听到的竟然不是隐忍到再不能压抑的欢愉呻吟,而是一声痛苦到极点的悲声哀鸣!…… 苏南一下子就停手了。他微微撑起身子皱著眉头看著脸色从潮红迅速转白的君玘,看著他痛苦到简直要绝望的表情,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的青年紧紧拧著眉心,声音因为担心和心疼而绷得紧紧的,“你怎麽了?” 君玘慌乱的躲避著苏南的目光,也不知道是难受还是害怕,身体抖得停不下来。 他把嘴唇都咬出血了,手指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抠著身下的沙发,才能控制著自己不一把推开苏南夺路而逃…… 苏南的眼睛眯了眯,看著这样的君玘也不顾的什麽生气不甘了,担忧而心疼的目光仔仔细细的从他脸上往下一寸寸看过来,除了被他自己弄出来的痕迹外,再没什麽不妥之处。 可是他看著君玘,分明痛苦的仿佛要晕死过去了的样子。 苏南狐疑的皱著眉,过了半晌,仿佛意识到什麽似的,他目光下压锁在手中那因为主人痛苦而跟著一起萎靡的欲望上,略微犹豫了下,然後试探著,手指又在顶端轻轻套弄起来…… 然後果然看见君玘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痛苦难耐的呻吟从咬紧的牙关溢出,仿佛破碎一般…… 苏南的眸子越眯越紧,逐渐成了一条细长的线,里面漆黑的眸光逐渐把担忧掩埋下去,流露出来的,是上位者骨子里沈淀下来的冷凝的审视。 苏南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麽样的心情去看手中那瑟缩著的分身顶端的。他只知道拿开那原本摩挲著君玘顶端的手指看见里面那一丝金属光泽的时候,原本已经沈淀下去的怒火瞬间就像火山喷发一样的猛爆发出来,一时间恨不得伸手去掐死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混账男人! 他触电般的厌恶松手,同时下体从君玘身体里退出来,他的目光流露著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愤怒,直起身的时候,却终究还是没有去掐君玘那看起来就很脆弱的脖子,转而粗暴地一把揪住男人柔软的头发,猛然用力把他从沙发上拽到了自己面前! 苏南拼命压抑著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双目赤红地盯著眼前这个闭著眼睛脸色一片死寂的男人,用恨不得把他嚼碎了吞进腹中的牙咬切齿的语气、冷的简直要掉下冰渣来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问他:“你竟然敢背著我做出这样的事?你他妈怎麽就这麽下贱?!” 苏南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抽手又是一个巴掌甩过去,另一边脸上也立刻肿了起来,君玘却在苏南的大力钳制下连侧头都做不到…… 左右脸颊上鲜明的指痕难堪而狼狈,哪怕只是动动嘴角皮肤都跟著一阵抽疼,脸上火辣辣的,君玘却在这种难堪中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苏南看著他浅茶色眸子如今暗沈死寂,那样静如止水的眼神里,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他缓慢的动著嘴角,好半晌,才终於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只问了一句跟刚才同样的问题:“少爷……你恨我吗?……” “恨?”苏南冷笑,厌恶地松开手一把把他推倒在沙发上,站起身来,从茶几的纸抽里抽出几张纸巾清理自己下身,然後居高临下地看著浑身遍布青紫淤痕狼狈仰面倒在沙发上的无力男人,眼神嘲讽,声音菲薄:“你配得上这种只有对方是‘人’的时候才能生出来的情绪麽?” 第四十二章 云泥之别(1) 苏南说完就狠狠甩上门离开了。剩下君玘自己在偌大的凌乱办公室里呆呆地倒在沙发上,哪怕是苏南早就离开了,他却还是僵硬地保持著大张著双腿的难堪又淫乱的样子,他目光无神地看著天花板,好半晌才从失神中恢复过来…… 他眨眨眼睛,眼珠转动的那一刹那,仿佛忽然有什麽无形的东西猛然敲碎了眼底坚硬的伪装外壳,他整个人似乎都在那一刻迅速崩溃,像是被人剥离外壳的蚕蛹,全部的柔软和脆弱都暴露出来,他慢慢的蜷缩起身子,後庭里青年留下的液体慢慢从被撑到极致後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绯红褶皱中缓慢流出,带著灼热的温度,蜿蜒著顺著大腿沾染到沙发上的时候,那浊白的颜色让人羞愧得无法面对…… 他慢慢地环抱住自己,无神的目光缓缓扫过凌乱不堪的办公室──甩在地上的摆件,在地板上散落的文件纸张,以及沙发前面的地上,自己那被随手扔在那里的,已经被撕得无法再穿的衣服,最後把视线落在了那被狠狠关上的办公室大门……然後他紧紧地抿起嘴角,颓败的闭上眼睛,环抱著自己的双手,指甲却几乎抠进了肩膀的血肉里…… 衣服被撕了,他出不去。可是,这光天化日下的办公区域里,却说不准什麽时候会有人进来…… 进来的话,就会看见他这幅淫靡不堪的模样…… 脑子里回想起苏南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君玘苦笑,一切,原本就是自己咎由自取罢了。 苏南一直觉得君玘问他恨不恨自己的时候是一种隔岸观火等著看他笑话的态度。其实不是这样的,让君玘这麽执著的原因,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肯定答案罢了。 ──他希望苏南恨他。因为这样的话,或许苏南很快就会厌倦自己,进而把自己扔掉也说不定……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可以避免一场干戈。 整件事情,如果真的按照他所预期的方向发展的话,那麽被厌倦被恨著的君玘,明明就是受伤最深的那一个,可是他却从没考虑过自己。只是在苏南真的如他所愿的那样,毫不掩饰地表露对他的厌恶和讥诮轻视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原来被他说厌倦,其实是一件那麽痛的事情…… 痛得他简直要没有力气支撑自己。 所以他就这麽蜷缩在沙发上安静的坐著,什麽都不做,一动不动,慢慢把自己放空,直到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猛的打了个冷颤,沙发上赤裸著身体遍布伤痕的男人把头深深地埋进臂弯,身体却紧紧绷著,抖得停不下来…… 可是在节制有礼的三下敲门声之後,那预想中会被人一把推开的大门却只欠开了窄窄的一条门缝,有一个纸质购物袋被人从门缝送进来放在地上,而後只听到门外温厚沈稳的陌生男声说道:“君先生,少爷让我把东西给您送过来。” 说完话,门就被人从外面重新关上了。 君玘抬起头,午後的满室阳光中,他看见被送进来的袋子上,苏南喜欢看他穿的那个服装品牌的logo,分外醒目…… 第四十二章 云泥之别(2) 苏南从办公室出来之後做了四件事。一是灌了杯浓浓的茶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二是非常果断地派人去查萧九离的底,三是犹豫了一下之後,写下君玘穿衣的尺码,然後吩咐人到店里去买好了送过去。至於这最後一件,则是在阴沈不定的目光中犹豫半晌,才拿著手机往家里拨了一通电话…… 至於君玘,他不知道苏南的动作。只是在拿到尺码完全合身的衣服的时候,原本从苏南离开後就一直干涩难受的眸子忽然的微微发酸…… 拿著纸巾清理了自己穿上衣服的时候,君玘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甜苦涩全都搅合在一起,滋味儿难以形容…… 体力有些透支,君玘坐在沙发上全身软软的提不起力气,但是最後却还是撑起身体,慢慢的站起来,然後走到办公桌前,把那些乱七八糟散落在地板上的资料摆设都拾了起来,然後细心的整理好,按照苏南的习惯排好顺序,重新放回到桌子上。 他做完这些的时候脑门上已见薄薄汗珠,他的脸色越发的苍白,身体必须扶著桌边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摔倒。 第41章 苏南嘴角勾起公子哥玩弄人时惯常的恶劣凉薄微笑,但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分明有比愤怒更复杂而强烈的情绪在隐约涌动…… 他看了君玘半晌,然後缓慢的开口。跟之前那种轻佻的语气完全不同,虽然仍旧是嘲讽又羞辱人的话,可是他说出来,一字一句,都分外沈重,仿佛这几个字也沈淀了他无数的复杂情绪一般,充斥著妒的、恨的、快意的报复和痛的、伤的、沈重的无力…… “──你不是不愿意当人麽?我满足你。” 第四十三章 僵局(上) 这句话利刃一样扎进君玘心里,刺进去了又狠狠一剜才拔出来,带出来的血肉,让那本来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又缺了一块儿,似乎有冰凉的风在呼吸的时候灌进去了,恍惚间觉得,整片胸膛都是又空又冷…… 君玘的右手紧紧地隔著布料贴在那张裤兜里的那张画上,仿佛这样就可以从上面汲取一些温度似的,他空落落什麽感情也表达不出来的茶色眸子安静地看了苏南一会儿,然後慢慢的转过身,往床的方向走过去。 他转过身就能看见那明晃晃的监视器,监视器下面还有两个工人在怔怔地看著他,而苏南就在他的背後,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紧紧锁在他身上,像张无形的网一样束缚著他,不紧,但是让他很难过。 而向来进退有度,在礼节上更是做得无可挑剔的君玘,这一次,竟然对周遭的环境视若无睹一般,慢腾腾的挪到床边,然後径自背对著他们躺了下去! 这行为不仅失礼不妥,而且还很放肆。 但是现在的他显然不想再顾及这些了。 他没力气伪装自己了,也不愿意强颜欢笑。 他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想睡一觉,恨不得就这麽睡死过去的,睡上一觉。 他不恨苏南,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下场。被人监视,没有隐私甚至没有自我──这样的日子他不是没过过,没有旁人想象中的那麽难以忍受。或者说,难受得久了,总有一天会习惯。 月光岛上那麽严厉的日子他都熬过来了,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监视器而已,不至於无法承受。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气愤。 明明是他有错在先,可是苏南这样做,却还是让他生气。 他不想再面对苏南,也不想看见任何人,但是又不能躲出去。所以只能像现在这样,背对著他们,闭上眼睛,隔绝一切。 君玘的状态不好太,苏南也看得出来。这个向来温顺到逆来顺受地步的老男人,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这麽久的相处,苏南已经能渐渐摸透君玘的脾气,在不触及底线的时候,这柔软的老男人就像只蜗牛一样,慢吞吞软绵绵,被戳痛了也只是缩会壳里,什麽脾气也没有。可是一旦底线被触及,他就会像现在这样,安静漠然的回避你,如果是命令的话,他会照办,否则的话,就这样不说话也不理人,完全无视你的存在。 蜗牛也是有脾气的。只是它藏的太深,一般不会被发现罢了。 而大概也是因为君玘平时太温顺的缘故,每当他生气,苏南就会莫名其妙的坐立不安。 他看著君玘的动作,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悄悄上前挪了一小步想要拉住他,但是这个动作仅止於动了动手指,然後就被他忍住了。 君玘分身上那根金属棒像跟刺似的扎在心里,只要一想起来就让他心里的火气止不住的往上窜。 而这个时候,手里还拿著安装工具的两个中年男人却在苏南那变幻不定的脸色下逐渐不安起来,相互对视一眼,手里的工具拿著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最後只能硬著头皮开口询问:“少也……这……” 苏南一惊,从君玘身上收回目光。瞟了一眼墙壁上的监视器,然後挥挥手,“做你们的事。” 苏南没有发现,他说完这句的时候,君玘背对著他的背脊微微紧绷了一下。 从君玘房间出来的苏南没有再去书房,而是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在临进门的时候,高挑挺拔的青年男人微微塌下肩膀颓然地叹了口气,接著略带疲惫地对停在他门外不敢再跟进来的心腹手下简略地低声吩咐道:“去吧医生叫来,给他看看。” 第四十三章 僵局(下) 那天之後,苏南与君玘的关系就陷进了僵局。君玘有的时候觉得自己不应该那样冷淡的对苏南,他出了这样的事情,苏南会暴走是人之常情。可是每当走回到自己房间,看著那扎眼的监控器,却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 他知道如今自己的作为已经是非常放肆了,可大概真的是像苏南说的那样,被他宠惯了,於是自己这样一个连情绪都被主人左右的奴隶,竟然也敢耍上了小性子…… 这样的事情,在萧九离面前,哪怕借他个胆子,也是绝对不敢做的。 苏南不知道,其实在君玘冷淡漠然的外表下,他心里有多挣扎多难熬多不安——苏南在那天一并把君玘房间里的网线掐断了。苏南限制君玘的行动,他出不去,所以不知道萧九离在跟他失去联系之下会做出什麽事情来。而且凭藉君玘对苏南的了解,苏南没道理在知道了萧九离的到来还吃了闷亏後继续默不作声装作什麽不知道,他一定有了什麽动作,可是他一句也不跟君玘提,对家里的男人完全隔绝了外界的消息。 这些事情死死压在君玘心头,折腾得他整晚整晚睡不著觉。 其实苏南晚上也睡不著觉。每次翻身摸到另一边冰冷床铺,就感觉有猫爪子在心里挠似的,心烦意乱。 那天之後他们就不睡在同一张床上了。苏南房间里君玘的生活用品都还留著,可是却不再留这些东西的主人晚上留下来。君玘的性子本来就是极其规矩的,这种事,苏南不再执著,君玘也不可能不知趣。 可是两个人一个守著规矩一个顾著面子的结果就是像现在这样,隔著一道墙,各自在床上翻来覆去,谁也睡不著。 苏南也是想过要和解的,可是每当想过去找君玘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来那根金属棒,继而重新怒火中烧。 也是因为这样,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苏南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为难君玘,君玘向来都只是一声不吭的应下来,苏南交代的事情,不管熬到多晚,第二天也绝对会毫无差错的交给他。 不管怎麽生气,苏南也还是心疼这个身体不好的老男人的。看著他眼睛下面厚重的黑眼圈,自己心里也是堵得慌,忍不住伸手去碰碰那昭示著疲惫的黑眼圈儿,却不成想手指一碰到那眼睛下面薄薄的柔软皮肤时,过了许多天禁欲生活的苏大少竟然就这麽擦枪走火了…… 手指触上去,紧接著手掌就轻轻贴在了男人没多少肉的脸颊上,上次打的那两巴掌已经好了,白皙的脸颊如上好的软玉一般,温凉细腻。 著了魔一般,苏南的欲火腾然窜起来,他抱著毫不反抗的男人,粗暴地侵犯他。 君玘的身子随著他的每一次进攻而战栗,苏南的动作很疯狂,却没有刻意折磨他让他难受,他在这场性交中能够获得极乐的快感,可是被束缚的分身却无法高潮。 而苏南,他怎麽也没想过,自己竟然还会再看见一次那个东西! 他不是sm爱好者,在他的世界里是完全不能理解君玘这种行为的。离开了那个人,而且面对著自己的不断施压,这麽个只会让人痛苦的东西,他竟然还带著! “君玘,你真让我失望……”苏南目光清冷地看著他,样子已经不像第一次看见这东西的时候那样激动了,只是悲哀和失望。他尝试著把那个让他看得碍眼觉得恶心的东西从君玘身体里弄出来,可是实在没有这样的经验,即使当时加倍小心,却还是弄伤了君玘,脆弱的顶端小孔周围都微微的红肿。 可他最後还是把金属棒拿出来了,然後扬手抛出窗外,看著疼的头上冒冷汗的君玘,再没什麽兴致地在君玘体内快速抽插几下,泄了出来。 君玘偏过头去不敢看他,长长的睫毛遮掩下,眸子里全是染著宿命的痛苦。 ……谁愿意让一个折磨人的东西整天待在自己身体里呢?每一次去卫生间,抽出来再塞进去的过程都是一种常人无法想像的折磨,可是那是他自己要求萧九离惩罚他的,也是萧九离的命令。对於他的主人,他有著本能的无法抗拒的遵从和畏惧,像刚才那样的事,苏南可以毫无顾忌地把它抽出来扔出去,可是他自己,却无论如何都不能、也不敢违背。 看君玘不说话,苏南眼中的怒火更盛,他眯了眯眼睛,然後找到自己随身的白色丝绢手帕,在自己的身体退出来的同时把那丝绢揉成一团,一点点的塞进了君玘後庭里面…… 第43章 他在这里有些黑道势力别人不敢招惹他这是不错,但是眼前这几位,随便几句话就能断了他这来钱的路子。 不上下打点,不陪著小心装著孙子,这明里暗里违法乱纪的事情,还怎麽继续做下去? 上了楼上包房,罗二摆摆手打断老板的继续寒暄,毫不客气地吩咐:“我们习惯点的酒水照样上,把kiti也给我叫过来,另外听说你们这儿新来了几个小孩儿?挑那些新鲜水嫩的上来,普通货色别领过来碍眼。” 迪吧老板闻言堆著笑容连连点头,“二少放心。” 苏南抬抬眼,懒散地随意坐在沙发上,挑了挑眉,却并没有阻止。 其实这才是他们的私生活。放肆的、靡乱的、随心所欲而无法无天。 连苏南自己都无法想像,在这种圈子里生活的自己怎麽会对君玘那样循规蹈矩体弱多病,甚至是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的老男人用情至深…… 酒水很快就上了,罗二嘴里的“小孩儿”也被领了上来,两男三女,身段婀娜,脸上化了浅浅的淡妆,皮肤光滑吹弹可破,倒也算得上是尤物。在他们身後,一个高挑的阳光青年跟著老板一起上来,打眼看见罗二就轻笑起来,“二少,今儿下这麽大的雨,你倒是有空过来了。” 他走过去,在罗二身边坐下来,罗二大手放肆地在他脸上色情地抓了一把,挑著眉坏笑:“你可得感谢这场雨,要不是这雨,我还想不起你来。” 对面的卓云松闻言意味深长地盯了罗二一眼,玩味儿地勾起嘴角笑了笑——他为了人家跟家里政治联姻的老婆协议离婚这事儿都做出来了,到了人家面前却反而这样死鸭子嘴硬,活该自讨苦吃。 听完这句话青年明亮的眼睛黯了一下,然後他垂著眉眼,却仍旧是笑:“二少说的对,kiti要感谢这场雨……” 罗二看著人家这样子,果然就萎了。为了掩饰尴尬,连忙伸手对著那几个乖乖站著的少年一指,话锋一转就对准了从进门起就一直沉默的苏南,“阿南,你规矩多,先挑一个。诶呀兄弟知道你洁癖深重,但这也都是没开过苞儿的,跟你家里养著的那几个学生妹也没什麽区别!” 罗二不知道,其实在确定自己喜欢君玘之後,苏南就挨个给了一笔钱,把近郊别墅里养著的小情妇都打发了。 这要在平时,罗二这建议他是不可能答应的,可现在心情不爽,於是也并未拒绝。抬眼扫了一下对面站著的几个人,随便抬手指了一个看起来很乖的女孩子,然後就不再管她,拿过桌上卓云松的烟盒抽出根烟,那小姑娘也是激灵,连忙拿起打火机替苏南点燃了。 苏南漫不经心地看看她,又随意地扫了一眼已经分别坐下的其他四人,慢慢地吐了个眼圈儿,靠在沙发里随後对罗二挑挑眉,“你保密工作做的倒好,跟你老婆协议离婚这麽大的事儿,你今儿要是不说,我们还瞒在鼓里。” kiti闻言忽的猛然抬头,紧紧拧著眉心,非常古怪的眼神看著罗二。 罗二自己面子上挂不住,狠狠瞪了苏南一眼,“又不是什麽好事儿,干什麽闹的人尽皆知。” “怎麽不是好事儿?你电话里不是说离婚就能奔向真爱的大门了麽?再说你这时候叫我们来陪你一起庆祝,难道为的不是昭告天下你罗二已经恢复自由身了?” 苏南一番话一点儿面子也没给罗二留,可怜罗二被挤兑的面红耳赤,到了却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苏南这条毒舌……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楼迪吧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高挑瘦削的漂亮男人出现在迪吧门口,他的白衬衫在从车上走下来到迪吧的这段距离中微微淋湿了,薄薄吧布料贴著圆润的肩头勾勒出漂亮的锁骨轮廓,下半身笔挺的黑色长裤衬得他整个人非常修长匀称。 开门的一刹那,迪吧里面晦涩的绯靡气息扑面而来,他微微皱皱眉。修长好看的眉峰因此而轻蹙起来,有些隐忍的轻抿著的淡色唇瓣渲染得他脸上的表情清清冷冷的,带著一种出尘的禁欲气息,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而在他出现在门口走进大厅瞬间,一道因为找不到满意mb而越发暴躁阴戾的视线忽然牢牢地锁住他,半晌之後,那目光的主人慢慢勾起嘴角,唇边勾起淫邪的、不怀好意的笑容,看著他的目光,逐渐变成如同看著即将吃到嘴里去的猎物一般…… 第四十六章 凭你,也配? 君玘花了很久才找到这里。他开车出来的时候仅凭著一股子冲动,但是等那冲动完全从脑子里退下去,他翻遍了以往苏南常去的大部分地方,也还是没能找到这位大少爷。 而後才想起来他是带著司机出去的。打电话回家,问了司机的号码,打过去,才知道苏南在这里。 於是赶过来,一路的颠簸让身体里还留著手帕的他双膝发软,他脸色有点泛白,进了门却看也不看周围的吧台卡座,抬头分辨了一下方向,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迳自向里面楼梯走。 ——时间所留下的痕迹不止在苏南身上。如同苏南在逐渐了解他一样,他也在更加的了解苏南,知道以他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待在人多嘈杂的地方的。 可是他怎麽也没想到,自己刚从台阶上下来走到舞池边儿上,竟然就被斜刺里晃出来的一个青年男人给拦下了! 男人精瘦,身上带著匪气,醉醺醺的眼睛打量著君玘的目光很放肆,挂著邪气笑容的脸上带著纵欲过度才会有的灰白颜色。 旁人看见忽然冲出来这麽个人或许还会愣一下,可君玘是什麽地方出来的人?从小就跟男人的欲望打交道,打眼一瞧这青年男人看著自己的眼神,就知道对方存的什麽心思了。 君玘也停下来,目光现实不由自主地扫了眼楼上,在什麽人也没看到之後,悄悄的收回来,清净漠然的目光,冷冷地盯著他。 其实君玘不知道,在下车走进迪吧的过程中,丝绢长时间的在体内摩擦而逐渐泛起的细碎的异样感觉已经让他的脸颊略略带了些绯红,配上冷冷的表情和有著禁欲气息的穿著打扮,在迪吧昏靡的光线下,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竟然异常的……冷豔。 对面的男人看得有些呆了,眨眨眼,原本只是放肆的眼神再落到君玘身上,顿时有如视奸一般。 男人指指君玘,头也不回地对身後跟过来的人说道:“把你那些下三滥的货色都领回去吧!爷爷我今晚要他了。” 跟在他後面的是大厅的领班,一听他这话脸上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这……”他看看对面那个白衣黑裤表情淡漠到简直要不食烟火似的高挑男人,微微皱眉,走上前去试图劝阻:“这位先生不是我们店里的人……” 男人闻言眉毛一竖,不由分说抬腿踹了领班一脚,冷笑:“操!爷爷当然知道不是你的人!” 他说著就上前两步,带著烟气的手指毫无顾忌地朝君玘下颚抓去,看著那张漂亮的脸蛋儿,贪恋地眯著眼睛邪笑:“凭你们那点儿道行,能调教出这样的极品?——我说,乖乖跟我走,伺候的爷高兴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後面这句话,自然是对君玘说的。 看这男人的样子,乾脆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人不到手绝不会善罢甘休,说什麽都没用。 君玘於是也不废话,偏头躲过他的手,抬抬眼皮儿,大概是跟萧九离和苏南待久了的缘故,他看著冒犯他的陌生人的眼神,也带著一种自然而然的俯视态度。他勾勾嘴角,轻轻浅浅的笑容,带著轻视和嘲讽,“凭你,还没资格让我伺候。” 君玘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就跟一丝清泉钻进燥热的喉咙里似的,听起来莫名的舒服。 男人眼中的欲火更盛,一时之间只觉得血气都涌到了胯下那个部位,他难耐地舔了舔嘴唇,声音粗重,语气强烈:“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啊!爷爷跟你有商有量那是看得起你,听话跟我走,让爷爷爽了你还能继续在这里过你的日子。你要不识相也行,老子在这里干死你,所有人都看著,让你从此人前人後都抬不起头来!” 他说著原本被君玘躲开的那只手就向下去抓君玘的胳膊,他这次动作太快,君玘没躲开,被他抓得一个踉跄,而就在这两人距离拉近的一瞬间,将将稳住身形的君玘却忽然抬手,用了十足的力气,一巴掌扇在了青年男人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中,男人的脸被打的偏向一边,他手上抓著君玘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松了,君玘看准时机一把挣脱他接著就紧盯著他向後退去—— 男人被这一巴掌拍的懵了懵,动作迟缓地摸了一把发烫的脸颊,这才瞬间回过神来,眸子里的火气瞬间就烧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倒退的君玘忽然撞上了正端著托盘要去送酒水的服务生,脚下一晃,在服务生手上的酒杯酒瓶掉在地上摔个粉碎的同时,他已经被那男人追了上来! 他逼近君玘,目光简直狰狞,“——多少年没有人敢在这里跟我动手了!你他妈好样的!行,给脸不要,这一巴掌,你就当著这里所有人的面一点一点的还给我!” 第四十七章 声势(上) 第45章 接著他收回目光,拍了拍君玘的肩膀,“没事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第四十七章 声势(下) 苏南赶过来的动作极快,先他一步下楼的赵老板都被落在了後面,他原本看苏南从他身边夹带著戾气一阵风似的擦过去还觉得奇怪,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就看见了卓云松和罗二他们也蹬蹬蹬地快步下楼。他尚且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麽问题,但是本能的已经意识到今天场子里恐怕要出大事儿! 他当下也来不及再管自家侄子欺男霸女,拨开人群朝著苏南的方向就直追过去,脚步拉开才反应过来,苏南去的地方和赵恒闹事儿的地方是一个方位…… 而这个时候,放开君玘的苏南慢慢走到赵恒面前,他忽然出现,气场又凌厉逼人,赵恒一时被震慑住,眼看著他走进自己,才发狠地眯著眼睛,挺了挺胸膛迎上去:“你他妈哪来的杂碎,爷爷的闲事也敢管?!”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认认真真地看了苏南一眼,但是随即发现自己的印象里根本没见过这小子。 他不认识苏南是很正常的事。 虽然苏家大少的名头在北部地区叫得很响,苏南本人的行事作风也绝对算不得低调,但是人的社交往往都是接触跟自己生活或者工作圈子等级相同的人,赵恒的身份地位没有达到苏南那个圈子的高度,所以即使通过各种管道已经对这个苏家大少很熟悉了,可传说中名头响当当的苏大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一样认不出来。 苏南用看一种下等对象一样的眼神斜睨著他,脸色沈定地听著赵恒把那些不干不净的话说完,忽然嘲讽不屑地勾勾嘴角,就在嘴角勾起的那个瞬间,电光火石般仰起拳头对著那张猴子一样干瘦的脸就轰了过去! 他这一拳出其不意,势大力沈,又快又准地狠狠砸在赵恒侧脸上,对方甚至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打翻在地上,额头正巧撞在座位木质的硬角上,顿时感到头晕耳鸣,跌坐在地上半晌才逐渐有了反应,张嘴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水,灯光照过来,一片血红中两颗白晃晃的槽牙让人看得心惊胆战後心发冷…… 其实这赵恒也够倒霉的。好不容易找著个看上眼的美人儿,这豆腐还没吃著,嘴唇刚碰了一下就被他看中的猎物咬了一口,这比账还没等对那不识相的男人讨回来,转眼之间他又为此而丢了两颗牙…… 他气疯了,他仗著家里的背景,从小到大横行无忌,好勇斗狠无人敢管,长这麽大,被人这麽狼狈地打了一圈,还是第一次。 他喘著粗气,充血的眼珠盯著人的时候像是有血淋淋的感觉,像是要把人撕碎一样的可怕。 而苏南迎著他的目光,却完全不受影响。 赵恒看见仍旧问问站在他身前的青年男人用一种看垃圾一样的轻蔑目光看著自己,然後听见他夹杂了讥诮的冰冷声音,居高临下地说道:“他让我欺负欺负也就算了,你是个什麽东西,也敢打他的主意。” 可能是苏南那明显看不起他的样子彻底激怒了他,那张猴子似的脸上神色竟然变得极度疯狂而狰狞,他又狠狠往地上吐了几口血水,才扶著座椅慢慢的重新站起来,一边站一边恶狠狠地盯著苏南,“妈的好小子有种!” 他舔舔唇邪佞放肆地咧嘴笑起来,牙缝和嘴唇上还粘著血迹,看起来是一种凶恶的恶心感,他哼哼笑了几声,话落的同时伸手往後腰一摸,回过手来的时候右手赫然握著一把黑色半自动手枪! 谁也没想到他身上会带著把枪,更没人想到他会掏出来的一瞬间就拉开了保险,枪口直指苏南! 手里的枪似乎给赵恒壮了胆,蛇一样的目光盯著苏南,不怀好意地嚣张狞笑:“现在赶紧跪下来给爷爷磕头认错咱还有的商量,否则的话,爷爷这两颗牙就他妈让你这条烂命来陪葬!!” 在这迪吧玩的虽然有些是好勇斗狠喜欢生事的,但是多数还是爱玩爱闹的良民,这种掏枪准备杀人的情节都只是在电影上看过的,如今这麽真实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旁边的领班吓得脚一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是谁扯起嗓子惊慌失措地尖叫了一声,恐慌的情绪是会传染的,转眼间那旁边的舞池就骚乱起来,胆小的夺路而逃,胆子大的就悄悄围过来凑热闹…… 原本躁动的dj音乐停了下来,dj站在台上看不见这边的情况,一脸茫然…… 赵老板和卓云松他们,被人群推搡著,正奋力像这边儿挣扎…… 在一旁的君玘一看之下也骤然变了脸色! 而在骚乱的中心,被枪口直指脑袋的苏南,却仍旧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好像对面前那瞬间就能夺命的东西仿若未觉一般,脸色波澜不惊地问他,“你做好准备承担拿枪指著我头的後果了麽?” 第四十八章 代价(上) 赵恒咧著嘴发狠地笑,勾在扳机上的手指慢慢下压,他眼神充斥著刻骨的怒火和仇恨,大喝声像是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似的── “那就……去死吧!!” 他说最後一个字的时候,忽然就扣动了扳机! “苏南!!” 然而,就在君玘失控的惊慌喊声中,在同一时间里,一直沈静的站在那里的苏南陡然有了动作! 在赵恒扣扳机的同时他就动了,在身体侧身让过枪口的同时闪电般伸手抓住赵恒拿枪的手腕,用力向上猛折过去! 他这一下子力量毫无保留,那枪口立刻就偏了打在了天花板上,几乎是同一时间,手腕骨头的断裂声清脆传出,原本牛逼哄哄的赵恒霎时间仰面悲惨嚎叫起来! 君玘从没见过苏南打架,从来不知道,这看似骄纵跋扈的少爷竟然有这麽干净利落的身手,而且干净利落,又准又狠,时机拿捏准确,半点养尊处优的妇人之仁都没有! 一招下去,毫不留手。折断了赵恒的手腕骨之後便屈膝猛顶在对方腹部,赵恒吃痛弯腰,他却一手肘把人撞到墙上,接著手掌握住赵恒已经断了骨头的手掌,就这他自己握枪的姿势,反手把枪口抵在了这枪主人自己的下颌上! 一切的发生最多不过三四秒的功夫,然而,情势却完全的大逆转…… “在北部还没有人敢拿枪指著我的头跟我说话,不过看在你只有一个人一条命的份儿上,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苏南指了指君玘的方向,“他的事,不行。” 苏南说著就著他的手轻轻压了下扳机,半自动手枪里面机械摩擦的声音甚至都能被赵恒听得清清楚楚! 也不知道赵恒是疼的还是吓的,惨白的脸上豆大的汗水往下掉,他想说话,可是刚打了一枪还微微有些发烫的枪管紧紧抵在他下颚上,仿佛要从下面戳穿直捅到他嗓子里去似的! 他看见苏南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因为这些话而变得凶狠而愤怒,身上带著迫人的戾气,那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冷冷的,仿佛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然後,他就听见苏南用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轻描淡写地继续说:“这样吧,反正他也没吃什麽大亏,按照你说的,你跪下抽自己几十巴掌,跟他道个歉求他原谅,他要是点头同意了,这事儿咱就就此揭过,我也不再为难你。怎麽样?” 赵恒到底是狠惯了的人,闻言赤红的眸子就猛的缩紧,他下意识的想张口喝骂,可是眼前青年却仿佛预料到他的意图一样,抵在他下颌上的枪管更紧了! 苏南的脸色彻底沈下去,利刃一样的视线落在脸上竟然跟刀割似的凌厉!他嘲讽的挑著嘴角,然後用那种凌厉压迫到极致的腔调,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也奉劝你识相点。否则的话,你这条烂命我虽然看不上,但信不信,老子能把你整得想死都死不成?!” 他的最後那句话,已经森然狠戾到带上了刺骨的寒意…… 掷地有声,在场所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会怀疑这话的真实程度! 第四十八章 代价(中) 在场没有人敢说话,气氛紧绷,像是一根被扯到极致的弦,随时都会崩断。 君玘虽然被人轻薄,但无论他心情怎麽再怎麽不好,也是绝对不可能看著苏南因为自己而失控把事情闹大的。 上前一步,他刚想出声,却被另一个忽然响起的惊疑不定的声音截住了! “——苏少!苏少手下留情!” 那迪吧的赵老板终於吭哧吭哧地从人群中挤进来,折腾了满头满脸的汗,谁知道刚拨开人群一口气儿还来不及出,打眼瞧见那被苏南拿枪逼著的赵恒,顿时连心胆都吊了起来! 开玩笑!这赵恒虽然不成器,可到底是自家的亲侄子,苏南这手要是一抖,自家侄子的脑袋可就开花了!到时候他拿什麽跟大哥交代?! 跟他几乎同一时间过来的卓云松和罗二等人一见这情景也禁不住倒吸口冷气,卓云松和罗二对视一眼就走过去,嘴里打著哈哈,但是注意著周遭环境的眼神却谨慎而锐利,“怎麽了怎麽了这是?哎呦喂阿南你别冲动快把枪放下!万一走火杀了这砸碎是小事,吓著你家小情儿可就得不偿失了你说是吧?你瞧瞧他那文弱样子也是个见不得血的啊!” 卓云松先是仔仔细细打量了君玘一眼,看对方只是有点儿狼狈并没有什麽大碍,也是在一旁点点头,抬手在苏南肩膀上捏了一下,“罗二说的没错,而且你看君玘他也没什麽大碍,这里这麽多人围观,我们不怕,怕是君玘也不受不了这个。今天先收手,有帐不怕算,我们来日方长。” 其实苏南一点儿也没冲动。他从头到尾,都是很理智而清醒的在处理这件事。 就像他自己说的,君玘给他欺负可以,但是绝对不允许外人动他一根汗毛。 他不可能放过赵恒。但是卓云松说的没错,教训他,这个场合不合适。 人多眼杂,很容易散布流言蜚语。他们这些人虽然做事毫无忌讳,但是各个身份敏感,社会上的负面舆论,肯定都是不愿意沾染,能避就避的。 那赵老板也是个极有眼色的,当下就陪著笑脸,在黑道上也有些名声的男人如今却跟孙子似的点头哈腰的对苏南说软话,“苏少,这小兔崽子不知道这位先生是您的人,不然就是借个胆子也不敢动别的心思啊!您大人大量,放他一马,事後我一定……” 一楼的喧闹并没有到达二楼。 而二楼一间位於角落里的位置比较偏僻的包厢里,原本两个男人的交谈却因为刚才突兀一声枪响而停下来。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一楼舞池旁边那惊心动魄的骇人场面上,没有人注意到,二楼角落包厢的门打开,两个男人先後行了出来。 他们站在二楼雕栏边上,视线都是往那人最多的地方看,刚瞟了一眼,先出来的那男人脸色就猛然就变了! 他似乎一下子紧张起来,失控一般手掌陡然一把紧紧抓住身前的实木雕栏,直到他的目光看见那被枪逼著的赵恒旁边不断对苏南小心说著些什麽的赵老板的时候,哽在喉咙里的一口气才慢慢吐了出来…… 他又不放心地仔细端详了一眼苏南那根本看不真切的脸,犹豫片刻,终於还是咬咬牙,对身旁的黑衣男人笑了笑,“没什麽,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在闹事。萧先生见笑了。” 在他旁边半边脸隐在刘海落下的阴影中、目光幽深地看著卡座旁边那个白衣黑裤形容狼狈的削瘦身影的男子,赫然竟是萧九离! 第四十八章 代价(下) 萧九离本来是来谈生意的。 他旁边的男人,也是就赵恒的老爹、迪吧赵老板的亲大哥,是北部地区最大的毒贩子。 他们两个人谈的,是下半年东南亚萧家会把多少高纯度海洛因分配给他们赵氏的问题。 今年因为气候的问题,东南亚毒品生产普遍减产,在毒品产量缩减的境况下,势必供应给各个下家的份额也会相应减少。萧家每年都会跟这些下面的大毒贩一起坐下来开会讨论这个问题──反正他们供应的毒品就那麽多,谁拿多拿少,全靠谈判桌上自己的本事。 从世界的范围来看,赵氏这个占据北部地区毒品市场的势力实在算不上什麽,每年拿到的份额,也不过是那些超级大鳄吃剩下的而已。他们一直没有参加毒枭会议的资格,所以在得到这萧家新任当家萧九离来北部的时候,就下足了功夫地请萧九来谈一谈。 第47章 当著这麽多人的面被苏南亲了一口,即使当了那麽多年的奴隶,可脸皮儿仍旧是薄的,当下就有些窘迫的微微红了脸,可是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回避苏南,不然还不知要再生出怎样的事端来。 在四片唇瓣碰在一起的时候,苏南尝到了君玘嘴唇上带著的淡淡酒香——苏南第一次在他身上闻到这种悠閒而颓废的味道,微微带著甘甜,原本只是想要浅尝辄止,到了最後,却变成欲罢不能…… 苏南想,大概眼前这老男人就是自己这辈子过不去的劫,不管对方怎麽看他,骄傲如他却不能自拔,非得纠缠一辈子才算甘休。 君玘不知道苏南在想什麽。他只是觉得,这一次,不应该再让苏南有这些原本就可以避免的误解和嫌隙。 所以在苏南的嘴唇离开他的时候,他是想对苏南解释的。他想说,他原本不知道萧九在这里,他来这里,只是想起了很久之前在那家医院的病床上答应过苏南的一句话——“那下次你跟我一起去,拦著我别让我喝”。 可是苏南没给他机会。 因为苏南害怕听见跟自己所期待的相反的答案。 所以他在君玘张口的一瞬间抬手轻轻挡在君玘柔软的唇瓣前面,指腹触碰到的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的心猿意马,可是看著眼前这男人的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疲惫…… “你别说了。”苏南把手收回来,抬手拿过边上那瓶白兰地又在前面酒杯里倒了半杯,他举杯凑到嘴前,看著杯中轻轻晃动的酒业,深邃的目光带著淡淡的逃避似的拒绝,“——我不想听。” 君玘这种性格,绝对不是那种遭到拒绝还能坚持把话说完的人。 他於是闭了嘴,微微垂眼遮住此刻那掩怅然的眼神,却伸手从苏南手中截过了酒杯,昏黄的灯光下,这样一个衣著素淡的单薄男子,安静的低著头,手里轻轻的握著酒杯,在这充满著各种欲望的迪吧包厢里,有一种洗尽铅华的雍容。他浓密的长睫毛轻轻颤动,虽然眼神被遮住,却透著难画难描的素雅温柔…… 很多年後,今天在场的人还是能依稀回忆起这个画面,背景里似乎带著某种复杂的情感在静谧流淌,映著这个从欢场里走出来、却颇具风骨的漂亮男人,每一次回想,都忍不住流连…… 他们还记得,那天的酒宴上,君玘说的最多的是:“君玘逾矩,但少爷不宜多喝。少爷这杯,君玘代劳了。” 他一杯接著一杯,开始的时候只是为苏南挡,到了後来,却竟然开始举杯回敬…… 苏南知道不管怎麽样,君玘这些天到底还是心里不好受的,知道他替自己挡酒的同时也有几分借酒浇愁的意思在,开始也不拦著他,可是到了後来,却连苏南都觉得心惊…… 一直唯恐天下不乱的罗二都察觉出了不对,愣愣地看著,杯子举到半空,却进退不能。 到底还是苏南先受不了了,身上的气息暴戾得可怕,一把夺过君玘的酒杯,啪的一下甩手就摔在地上,他眯著眼,低声呵斥,“你闹够了没有?不要命了麽?!” 君玘看著忽然空了的手心,听见玻璃骤然破裂的声音,被苏南凶悍的气息包裹著,眨眨眼,怔了怔。 大概真的是酒借愁肠,这些天来他过得实在太过压抑,所有的事情都叠加著压在胸口,他郁卒得几乎心力交瘁。几杯酒下肚,这些积压的心事终於找到了宣泄口,他一杯接一杯,竟然就这麽失控了…… 但其实他的酒量是很好的,这些酒,不至於让他醉。但是他不知道为什麽,觉得很难受。 好像酒精灼烧著五脏六腑、无形的火把他整个人从里面都掏空了似的,身体里空荡荡的没有存在感,一眨眼,眼泪却无知无觉的就这麽落了下来…… 看见他哭,苏南的气焰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什麽生气嫉妒都不顾了,连忙上前强势伸手把人揽进自己怀里,那面对赵恒枪口都能面不改色的脸上此刻竟然是慌乱紧张的,“怎麽了怎麽了?哪里不舒服??” 君玘靠在他肩膀上,鼻子灵敏的在周围的酒气里分辨出青年身上特有的味道,轻轻嗅了嗅,无声的轻叹口气,闭上眼睛,说:“……少爷,我难受。” 第五十一章 少爷,我们回去吧 “哪里难受?头疼还是胃不舒服?你撑著点儿,我这带你去医院!” 他说著就要站起身,却被失笑的君玘伸手拽住了衣襟,“哪有那麽严重呢?就是有点儿恶心,我去趟洗手间就好了。” 其实是那种从心里往外泛起的难受,一阵一阵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拒绝了苏南的陪同,一路走到洗手间,果然就吐了…… 胃里翻江倒海,全吐乾净的时候,他已经筋疲力尽。 那种烧灼感似乎好了点儿,於是他洗把脸,对著镜子整理著让自己看上去没什麽异样,这才拖著沉重的步子出了洗手间,往回走。这时候,後庭塞著的那方原本让他备受折磨的手绢,却不知为什麽,竟然感觉不到存在了似的…… 君玘这个样子,苏南再没什麽心情逗留在外面。君玘回去的时候,包厢里的人已经各自收拾了东西,准备散场了。 他一进门,苏南也不顾上什麽身份面子了,立即走上去扶他,看著他苍白的样子就皱眉,“吐了?” 君玘苦笑一声,点点头。 苏南扶他在边儿上坐下,看著君玘的样子,不知怎麽的,心里的不安竟然越来越重,他有点儿不放心,就跟君玘说:“你先坐著缓缓,歇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哪里用得著这麽兴师动众……”君玘坐下後觉得自己头上凉凉的,伸手一摸,竟然蹭了一手背的冷汗。出这麽多汗自己竟然毫无察觉……他自己也诧异,却还是照著原本的说辞把话说完了,“太久不沾酒,猛然喝的凶了有些不适应而已。都已经吐出去了,回去睡一觉就好,少爷不用担心。” 苏南眉头皱得紧紧的,眉心的线条刀削斧刻般深刻。 他还想说什麽,这时候kiti从旁边递过来一杯水,“喝点水压一压会好受些。” 苏南接过水,对他点点头,也不避讳,就这麽当著众人的面儿亲自端著杯子喂君玘水喝。 君玘喝过水,脸上紧绷的表情似乎真的缓和了些…… 君玘转过头,脸色苍白的让人心疼,可是嘴唇的颜色竟然要比平时红润上几分!他对苏南笑了笑,还是那样好看的笑容,轻轻的开口,声音隐隐带著些让人不明就里的央求,“我没事了。少爷,我们回去吧。” 苏南从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他还是皱著眉,深深的看了君玘一眼,然後点点头,扶著君玘站起来。 然而,就在他们站起来,准备往外走的那一瞬间,虚脱半靠在苏南身上的君玘忽然觉得嗓子一甜,他心里知道不好,咬了咬牙硬是悄悄的把那涌上来的一丝灼热的腥甜液体咽了回去。 可是这样坚持著没走几步,体内的血气仿佛疯狂反抗他的镇压一般,陡然汹涌地一股脑涌了上来! 他忽然觉得鼻子热热的,本能的抬手去擦,指头往上一摸,拿下来一看,竟然都是血…… 旁边的苏南看见他抬手的动作,下意识地侧头去看他,一眼看过去,看见君玘那从鼻子里流出了两道鲜红的刺目痕迹,当下就觉得一股慑人的寒气从心底窜了出来!那一刻,他喊这老男人名字的时候,连声音都变了调儿,是充满恐慌的尖锐声音,“君玘!!——” 君玘听见苏南喊他,可是与此同时胃里忽然爆发一阵强烈的疼痛,嗓子像被什麽堵住了似的,他还来不及回应苏南,恍惚间本能地张口,哇地一声,一口血就猛然喷了出来! 骇人的大片血红,落了脚前面好大一块儿地方,旁溅的星星点点氤在君玘和苏南的衣服上,那样刺眼的颜色,几乎瞬间烧红了苏南黑白分明的眸子。 第五十二章 回不去了 那一大口血喷出来,仿佛带走了君玘的一部分生命一样,他有点站不住了,霎时间踉跄几步,苏南一把从後背拦腰抱住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有一瞬间那手臂仿佛承受不了君玘的重量似的,在接这老男人入怀的时候狠狠颤了一下! “救护车……打电话叫救护车!!”昏黄灯光下,青年的脸色比吐血的男人好不了多少,他本能的喊了一声,大脑却在卓云松他们赶过来帮忙的同时猛的清醒起来!“不行……这时候叫救护车还没有我自己开车快……打电话到医院,告诉他们我们从金水南路走,让他们救护车来迎我们!另外叫医院方面立即准备急救!血袋也准备一下,君玘是o型血,万一需要输血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这是目前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苏南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出来,仿佛用光了他全部的耐心和理智一样,话音刚落就陡然一把横抱起君玘,小心而快速地下了楼…… 他们这一群人动静极大,惊动了迪吧里还为了得罪萧九和苏南而愁眉不展的赵家两兄弟,走出房间一看刚才那引发一场暴风雨的男人吐著血被苏家少爷抱出去,当下都觉得有点儿头皮发麻…… 直到苏南抱著君玘冲出大门,某毒枭先生才乍然反应过来,猛推了赵老板一把,“快!快去找找我手机在哪儿,把这事儿告诉萧老板,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他们兄弟二人忙著给萧九离打电话,而楼下苏家的车早就停在了大门口,外面还下著大雨,苏南他们几个的司机撑著伞给挡著雨,一行人把君玘抬上车,苏南坐在後座上的时候衣服湿了大半却没心情管,只再三的吩咐司机把车快点儿开。 可是这暴雨中行驶本来就已经是很危险的事情了,车速再快又能快到哪去?司机急的一脑袋的汗,苏南紧紧抓著君玘冰凉的手心急如焚。看那架势,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司机开车技术比他好,恐怕早就把司机踹出去自己亲自来开了! 君玘躺在後座,头枕著苏南的腿,虽然五脏六腑都难受的厉害,可意识却还是清醒的。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记得开口宽慰他,“少爷,您别担心……我没事的……” 其实哪里会没事?照他的身体情况,一下子吐这麽多血,就算不死,也绝对可以要掉半条命的…… 这一点他和苏南心里都清楚。所以当苏南赤红的眸子对上那双微微泛著血丝的淡茶色眼睛时候,明显看到了君玘眼底那一点儿还没来得及掩饰的灰败死气…… 紧紧抓著他手掌的青年无声的深深吸了口气,勉强露出伪装得很难看的轻松笑容,抬手抽了两张纸巾,一下一下小心仔细地替躺著的男人把鼻子和嘴唇上的血迹搽乾净,“当然没事。你是我的,我不许你你有事,你就说什麽也得给我撑过来。” “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啊……”君玘感叹的微微勾著透著不正常豔红的嘴角,顿了顿,仿佛很费力的喘息了几口,才声音沙哑而疲惫地慢慢继续说:“这一次,我想跟您坦诚一点儿……我并不知道主人也在那里……我去,只是因为忽然想起来……曾经答应过你,要帮你挡酒的……” 苏南原本就已经因为紧张而非常紧绷的身体骤然僵住了。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著君玘的目光中诧异释怀欣喜自责一一滑过,复杂到难以形容…… 君玘看著他,笑了笑,一直憋在胸口的那口气慢慢舒出来,他安静的反手轻轻握了一下君玘抓著他的手,慢慢闭上眼,语气有些遗憾,但是脸色却是很恬淡的,“抱歉……本来想……想陪你回去的。现在……现在看来,我怕是……怕是回不去了……” 这一句话,仿佛带著某一种,尘埃落定一般的暗示。 “你瞎说什麽呢!”苏南像是被谁踩到了尾巴一样瞬间惊醒过来,出於忌讳和害怕,本能地吼了他一句,可他话刚说出口,却感觉到握著自己手掌的手指力道骤然间就卸开了…… 那一刹那,苏南瞬间仿佛感觉到几百根针一起扎在头皮上似的又疼又麻到难以忍受,背後的寒气蹭蹭的窜上来,让他无法控制地生生打了个寒颤! “君玘?”他试探著叫枕在自己腿上的这个老男人的名字,声音紧绷,几乎马上就要崩溃一般……然而,等了半晌,却没有回应…… “君玘?……”他又喊了一声,那个向来有求必应的男人,却依然没有回应…… 他一下子慌了,瞬间就觉得血气上涌直顶得眼前发黑,他连呼吸都乱了,一声一声叫著男人的名字,声音越发的尖锐而不安,在满世界雨声的午夜里,显得格外凄厉和惊心…… “君玘!你醒醒!君玘!!——” 第五十三章 一人的病,三人的劫 在苏南心惊胆战叫著君玘名字的同时,不知名的街道上,一辆普通的黑色suv里嘈杂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来。 萧九离扫了一眼随手扔在副驾上的手机,上面的来点是那个赵老大的。 这种时候打电话来,十有八九是想说服自己回心转意。 他本不想接的。但是这响了又响的铃声嘈杂的让人心烦,萧九离无端的觉得心里乱糟糟的,鬼使神差,就接了起来。 那边尚且带著些迟疑的声音刚落下,一向面瘫的萧九脸色就猛的变了! “吐血虚脱不省人事?”萧九把著方向盘的手陡然颤了一下,雨天路滑,车子因此而像旁边的车道猛歪了一下!稳住手,萧九深吸口气,沉沉的开口,“人往哪里去了?” “萧先生您见谅,我哪敢跟著那帮小祖宗!不过看方向,应该是往金水南路去了,那条路尽头是北部医疗条件最好的一家私人医院。” 挂断电话,suv在雨中急急的一个漂亮的转弯,照著导航上显示的方向快速驶去了…… 他其实离那条路并不是很远,但是这种天气下车子没办法开太快,所以当他从小路插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小巷对面一辆救护车和四辆私家都停在路边,医院的急救人员和几个青年七手八脚地把昏迷不醒的男人抬上救护车,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形,他也知道那个躺在担架上的男人是君玘。 苏南跟上了救护车,随即车厢的门被人从里面关上,剩下的几个青年也各自回到自己车里,前前後後五辆车在暴雨中车队似的驶出去,打头的急救车又想起惊心的鸣笛声音,糅杂在红蓝相交的刺目光芒里,听上去竟然凄厉得可怕…… 萧九离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自控力才能保持理智不冲把君玘的情况看个清楚,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出现的话,他跟苏南之间的瓜葛,势必要耽误君玘的治疗时间。 他了解君玘的身体状况。那种每况愈下的身体,实在大一点的折腾都已经逐渐经不起,更何况是情况不明的吐血昏迷! 所以只能压著性子,耗著他所剩无多的耐心,开著车从小巷出去,不远不近地跟在了救护车的後面。 借著暴雨的遮挡,一直到了医院,也没有人发现身後有车跟随。 到了医院,相关的急救设备早就按照苏南电话里说明的情况准备好,人立刻推进抢救室,这家医院主修消化内科的副院长在临进抢救室时被苏南一把抓住,老头儿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这样骇人的目光,充满惊慌和绝望,但是却严厉冰冷的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老头儿一时被震住,呆了呆,就听见赤红著双目盯著他的苏家少爷僵硬的开口,只有两个字:“——救他!” 老头儿刹那间激灵灵地猛打了个冷颤! 虽然没有威胁和恐吓,可是他看著苏南眸子深处的那种眼神,那是一种对他寄予厚望的很强烈的眼神。被这种视线盯著,他知道他这跟救命稻草如果可以保得里面那男人平安无事,他也会因此而升官发财,如若不然,绝对会被迁怒,到时候身败名裂也不足为奇…… 第五十四章 胃出血与直肠炎 第49章 ——门外站著的,不是那些跑来打趣他的朋友,也不是医院的大夫护士,而是萧九离。 第五十七章 苏南vs萧九 萧九离身後还站著三个人,皆是一身典型黑社会的打扮。苏南瞟了他们一眼,挑挑眉就轻描淡写的把视线收回来,看著稳稳站在面前的萧九离,倒也不怎麽意外。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等你很久了。” 萧九离不著痕迹地把苏南上下打量了一遍。不管之间彼此通过各种管道了解了对方多少,这样正式的见面,面对面的交谈,还是第一次。 他们彼此的距离很近,都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似乎都带著久居上位的独裁者身上特有的那种杀伐果决的强硬气息。 苏南那只有在面对君玘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柔软脆弱早就收得一乾二净,萧九离看他的时候,他也坦荡荡的直视对方,嘴角勾著一点儿很有气度的笑,是礼貌的疏离,那样不急不躁的样子,竟然面对萧九离那带著肃杀气的气场时也丝毫不会落了下风。 萧九离在收回打量苏南的视线时,扫了一眼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君玘,接著嘴角轻轻一挑,似乎是有点无可奈何地笑了下,然後跟苏南开门见山道:“既然知道我要来,想必你也猜得到,我为什麽而来。” 苏南皱皱眉,本能地回头有点儿担心的看了君玘一眼,便用一种浅淡而坚持的语气淡淡地跟萧九离说:“我们出去说。” “不用出去说了。”萧九的视线越过苏南再次放到君玘身上,目光笃定而语气自信,似乎还带著一抹玩味儿笑意,“他已经醒了。” 萧九离这话刚一出口,病床上原本就是在咬牙装睡的君玘整个人就像被钟撞了一下似的狠狠一颤——他不擅长说谎,更不擅长对萧九离演戏。事到如今,已经被揭穿,说什麽也不好再继续装下去了…… 於是他无声地苦笑著轻轻叹了口气,硬著头皮睁开眼睛,在苏南那糅杂了震惊喜悦嫉恨和不满的复杂视线里,撑起僵硬的身体,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淡茶色的眸子秋水一样安安静静地看了苏南和萧九离一眼,接著就垂下眼睛,轻轻地开口,声音听起来滞涩沙哑,但是情绪却很平和,“少爷,……主人。” 这是君玘第一次当著苏南和萧九离的面儿称呼他们中的另一方,他这称呼叫出来,无论是苏南还是萧九,脸色皆是微微一变。 先前那种被压制隐藏得很完美的,对对方的敌意,因此而缓慢的透出来,两个人再看对方的时候,眼神都是那种充满排外意味儿的冷冷的嘲讽。 而君玘,因为在垂下目光的一瞬间馀光偶然瞥到的一个人影,而紧紧攥紧了藏在被子下面的手指…… 站在萧九离身後最右边的那个人君玘认得,他叫戚威,月光岛有外出任务的时候,出来执行任务,领头儿的人多半都是他。 他会跟著萧九离来到这里,那意图就已经非常明显了。 没想到他那天昏迷之前恍恍惚惚跟苏南说的一句“回不去了”,竟然会一语成谶…… 第五十八章 交锋 君玘眼底的神色从最初的心虚尴尬逐渐转变成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苏南看在眼里,恍然间隐隐的感觉到这种沉默寂静是他从没有在君玘眼中看见过的,甚至跟从前偶尔流露出来的痛苦绝望都不一样……他一眨不眨地看著病床上安然平静的单薄老男人,过了半晌,忽然就意识到,那是无论什麽自己都做不了主,所以听天由命不再挣扎的死寂。 几乎是一种比绝望更加深切而可怕的情绪。 苏南无法从中分辨出这样的情绪到到底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萧九的,但是对这老男人的心疼却是真真切切的涌了出来,他甚至不愿意去纠结为什麽君玘醒了却仍旧装睡的理由,看男人这样,当下就转回头,拒绝萧九离的时候是非常坚决的口吻,“——我不管他醒是没醒,总之,你想跟我谈,就换个地方。” 萧九离目光幽深地盯著病床上形容消瘦的男人,是那种仿佛可以把对方穿透一般深沉而敏锐的眼神,过了半晌,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逐渐浮现出一点儿复杂的味道来,终於收回目光,点点头,“好。” ——他并不想在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上跟苏南起争执,何况君玘此刻的状态他也同样的担心的。 苏南怕吵到君玘,病房外面没有留人。此刻独自一人大咧咧地往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走,萧九离跟过去的时候,一是防著苏南调虎离山趁机转移君玘,另外是不想在气势上落个以多欺少的名声,於是让身後的三人留在病房门外,自己从戚威那里拿过那份只差苏南签字的协议书,几步追上苏南,跟他一起去了那间空著的医生办公室。 反手关上门,苏南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看著隔著长桌子坐在他对面的萧九离,微微挑眉,眼角漫不经心的微微勾起,淡淡的眼神,直截了当的开口:“当初我把他带回家,那份买卖契约看也没看便签了字,现在来看,当初一时的草率现在竟然给我带来了这麽大的麻烦——” 苏南耸耸肩,很乾净俐落的语气,哪怕张口就是一掷千金,却也没有丝毫犹豫,“合同上月光岛单方面的那条规定我看了,我既然签了字,就会对此而负责。只是君玘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在这个前提下,你的任何条件,只要是我能力和权力范围内的,我都可以答应。” 听苏南说完萧九离就笑了起来,很低沉的笑声,似乎把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压缩了一般。他笑的饶有兴趣,“真巧,我原本也是打算对你说这些的。不过我想,现在再说这些也没什麽意思了。”长桌後面的男人说著把那份厚厚的档慢慢像苏南的方向推了推,“下面有一份我的家族跟你们集团的合约书,标的内容是你们东南亚分公司在建材市场这一块儿五年内百分之三十的市场占有量。” 他这话说出来,连苏南也忍不住震惊得微微皱眉! “据我了解,贵公司在东南亚市场的年销售额已经连续三年停滞不前了吧?百分之三十的市场占有量意味著什麽我想整天跟这些打交道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不用管我会怎麽做到这份合约的内容,总之,我萧九说得出的事情就必然办得到。”萧九离说著,嘴角的笑意似乎变得更加深邃,他说话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的,“我想,这麽大的事情你应该做不了主,所以事先跟你父亲谈过了,苏先生很感兴趣,我们双方已经把合同签下来了,给你带过来的是影印本。” 苏南漆黑的瞳孔骤然猛缩了一下! 先前他那份奴隶契约上说的,前主人只要支付一切损失费用就可以重新取得奴隶所有权。凭心而论,那五年内百分之三十的市场份额,哪怕是买十几个像君玘这样的奴隶,也是足够了。 这种事,他不答应尚且还有争夺的馀地,但是名字都已经签在了合同上,就相当於萧九离已经支付了全部损失,而他这边儿,不管签字的人是不是他自己,总之,合同成立就相当於他接受赔偿。 这样的话,再没什麽好讲,只能松手放人。 可是…… 苏南的眼睛慢慢眯起来,眼神逐渐凌厉起来的同时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他菲薄的微笑,带点儿痞气的挑高一边的眉毛,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歪著头看萧九离,微微拉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说道:“如果……我不接受呢?” “这样的话,我恐怕就要失礼强来了。” “凭你和你带来的那三个人?” “不。”萧九离气定神闲的微笑,淡然的声音,却很强硬,“凭我背後的势力,以及他们背後的月光岛。” 苏南也在笑,云淡风轻而漫不经心的笑,“有句话叫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知道你背後颇有些能量,月光岛的势力更是不容小觑。但是就算月光岛因为牵扯势力太多的缘故而被默认合法,但是你们这种买卖契约,当真敢拿到北部地方的法庭上来麽?” “自然的不敢的。”萧九离竟然就这样痛快大方的点头承认!他看著因为而些微有些诧异的苏南,说话的态度语气很随意,可是因此而流露出来的气息却非常强硬而笃定!“——只是,月光岛光明正大的来北部抢人,这里的人,当真敢拦麽?” 苏南挑眉努努嘴,似乎是非常仔细的想了想其中的利害关系,然後才淡淡的瞟了一眼窗户的方向,“……我想,在说这话之前,你应该先去窗子边儿上向下面看一看的。” 苏南这话一出口,萧九离当时就意识到不好。 也不故弄玄虚,站起身来到窗边去向下看了看,饶是萧九离这样从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经过千锤百炼的神经,一眼看下去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眸子也禁不住狠狠一凛! 竟然全是警车,关灯消音密密麻麻的停在楼下,车上下来的员警或便衣或警服,封锁了住院部周围,真刀明枪,严阵以待。 “月光岛来抢人这里的公职部门确实是不敢出面阻拦的。”苏南转了个身,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事不关己气定神闲地笑著,“但是倾巢而出对东南亚名声赫赫罪名昭昭的大毒枭一举成擒,这种功劳,我想,他们还是愿意领的。你觉得呢,——萧老大?” 第五十九章 对峙 萧九回过身来,有些无奈的苦笑:“倒是我小看你了。” “不是你小看我,”苏南抱臂挑挑眉,“——是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也对。来北部之前,我没想过会遇到你这麽难缠的对手。”萧九承认的很痛快,但是很快就接著进一步解释了他所谓的“难缠”的意义,“你就君玘的执著超乎我的想像。很多时候,判断敌人是否棘手不是看他的权势有多可怕,而是看他对一样东西、一件事或者一个人,到底有多执著。我想你也知道的,一个人有多执著,就有多可怕。” 他说著耸耸肩,语气很轻松,不仅听不出半点儿被楼下警员震慑到的味道,反而更带了一些威胁的意思!“不过,面对这种人,我们通常的做法都是——斩草除根。” 这话从萧九嘴里说出来,自然而然的就带上了一点儿冰冷的杀意,让人听著就遍体生寒。 可是苏南却是不怕的,他还是稳稳当当的坐著,他没有说话,嘴角的弧度还是很漫不经心,漆黑的目光却带著毫不掩饰的咄咄逼人的挑衅! 萧九看著他的眼神就笑了,很爽朗的声音,有些玩味儿,“你觉得我杀不了你?” “术业有专攻,我干的不是违法杀人的行当,身手自然不及你。”苏南说著抬眼瞟了眼房门的方向,接著慢吞吞的说道:“不过在你手上坚持到员警上来,我自信还是没问题的——现在你後悔了麽?後悔自己不该把那三个人留在病房门口,防备著我调虎离山暗中叫人带走君玘。” 他们此刻的对话其实很有意思,并没有像一般仇敌见面尔虞我诈攻心为上,他们仿佛极有默契的把一切都拿到明面儿上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拼的不是手段招数,而是各自的底牌。 在说话的同时,萧九离插在裤兜里的手不露痕迹地飞快给向东阳发了条短信,只有明确的两个字——帮忙。 他凭著感觉按了发送键,因为听到苏南提到君玘,於是也转了话锋,“他和你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不了解他,你不知道真正需要的是什麽讨厌的又是什麽,何必这麽执著?” 苏南冷哼一声,白了他一眼,“这是我们俩的事情,跟你有什麽关系?再说,”苏南顿了顿,笑容冷冷的,带著嘲讽,“你了解他,你知道他需要什麽讨厌什麽,他跟你那些年,身体还是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正常男人哪有不到三十就病怏怏风一吹就能倒的?!萧九离,你了解他,你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在乎他,你扔下他一声不响说走就走?!现在跑过来跟我道貌岸然的说这些,不觉得可笑麽?” 苏南说到後来,原本轻佻懒散的语气已经情不自禁的变得非常强烈了。 “我跟他之间关系的复杂不是你能想像的,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萧九离的措词和语气都是那种相当排外的,无意间就好像直戳到苏南心坎儿里去了似的! 苏南原本就因为得不到君玘的回应而觉得自己无法走进那老男人心里,如今被萧九离用这种语气说出来,瞬间就觉得一股血气无法控制的直冲到头顶! 他到底还是年轻,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骨子里特有的年少气盛一瞬间全都被激发出来,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目光寒针似的直直刺向萧九离,听不出感情的声音,一字一句,“我也不想了解一个没有意义的‘过去’。”他强调了最後两个字,话音刚落的同时,拿起不知何时也已经拨出去接通了的手机,直接放到嘴边,也是简明扼要的几个字,“——上来吧。” 萧九离知道接到苏南这句命令的绝对是楼下严阵以待的员警。 他正好靠在窗边,苏南话一出口他就向楼下瞟了一眼,果然看见下面员警一窝蜂似的往楼里冲——他们已经在外面围了这麽长时间了,苏南又是早有准备的,楼里不可能不留人。 也就是说,很可能速度快的让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而发过去的短信还没有回应过来。 萧九离绝对不是那种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的人,他的反应和速度都极快,只是收回目光的一瞬间身体就动了,向苏南的方向冲过去的同时手里的枪已经上了膛! 对方有枪,这种时候往门的方向跑,显然是不明智的。 而当初在酒吧苏南敢徒手接赵恒的枪,可是面对萧九离这样的男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大意的。对方手往後腰上摸的刹那苏南就猛的一脚踹在桌子上,身下的椅子受力倒滑出去,他避开萧九拔枪瞬间枪口能辐射到的范围,椅子停下来他立刻下来起身反手把椅子朝萧九扔出去,椅子脱手的同时人也借著椅子的掩护向萧九离的方向猛掠了过去! 前一秒还隔老远说话的两个人下一秒就猛然动起手来,拳脚相向打在一处,苏南身手的确不如萧九离,但是他本来就爆发力可怕,加上萧九离只是想擒住他而并不想真的下杀手,一时之间竟也分不出高下来…… 而打断他们的,是门外骤然响起的轰然一声撞门声,外面的员警一一枪崩坏了门锁,抬脚踹开房门蜂拥而进,一把把制式手枪黑黢黢的枪口目标一致的对准已经隐隐显现出优势的萧九离,同时高声喝道:“住手!不许动!——” 与此同时,不约而同响起来的还有萧九离以及苏南的手机。 被十几把枪指著脑袋,萧九离挟持苏南做筹码的打算算是泡汤了,可是他竟然也还是丝毫紧张也看不出,面对十几人警告的目光,如同逛自家市场挑白菜似的平淡眼神在他们脸上扫了一圈儿,然後掏出手机,只是一条短信,向东阳回复的—— 搞定了,放心。答应我的报酬记得付。 萧九离看著这条信息,气定神闲的挑挑眉,对著拿起桌上手机正在接通的苏南勾勾嘴角,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苏南看他的表情就觉得有什麽事儿超出了自己的预设范围,垂眼一看来电显示,果然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忍不住跟著微微变了!…… 他反常的犹豫了片刻,在嘈杂铃声响遍办公室的时候,终於紧紧皱著眉按下了接听键。 听筒刚一放到耳边,那边立刻就传来了一个苍老但是非常浑厚而威严的老妇声音,声如洪钟,语气强烈、毫不客气——“苏南,你闹够了没有!” 第六十章 离开,没机会说再见(上) 那苍老女声吼得苏南耳朵嗡嗡直向,还不等他有所回应,劈头盖脸的就大声数落道:“你爸妈出国,你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看看你现在像个什麽样子?为了个快要能当你叔叔的男人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你让你爷爷九泉之下怎麽安心?!” 苏南听著她说话头皮都发乍,等她一长串话教训完,才硬著头皮苦笑著叫了一声:“奶奶……” 要说,苏南这无法无天横行无忌的性格在家里还怕个谁,那绝对是这位一把年纪了还声音赫亮中气十足的老太太了。不止他怕,就连苏南的父亲面对这位嫡亲的老娘,也是颇有些忌惮的…… 这家里能镇住这脾气火爆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太的也就只有苏南的爷爷的,只可惜他爷爷在苏南小的时候就病故了,从此苏奶奶在家中的霸主地位再无人能够撼动…… 苏南的爸爸在结婚之後为了脱离管束寻求自由就带著爱妻搬出去自立门户去了,苏老太太年轻时17岁就嫁给了苏南的爷爷,相守半辈子到老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性子更是懒怠,又素来低调不爱跟年轻人掺和,双方私下走动不足以为外人道。 这麽多年下来,外面的人只知道苏家的商业帝国根基雄厚,却不知道,这条北部的地头蛇家里还盘著一条真真正正的强龙撑腰——苏南的奶奶姓叶,娘家在这国家的权力圈儿里名声显赫,她却完全凭藉自己的能力在军队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如今稳稳当当地坐著总军区下属北部军分区的师长位置,肩膀上顶著的大校军衔,半点儿水分也没有。 而向来不太管儿孙事的老太太这个节骨眼上忽然打电话过来,实在让苏南不得不疑心。可是就为这个让他松手放人,实在是不太可能的,“奶奶,您先消消气别激动……” “行了,你对付你爸妈的那套少拿来对我我!”苏南的话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我快到医院了,你等著我。别动那个萧九,一切等我到了再说。” “你老太太就别跟著瞎折腾了——” 苏南没说完,那边儿雷厉风行的大校女士就挂断了电话。 第51章 君玘闭了闭眼睛,半晌,收回视线,转过头来,看著被萧九离握住的手指,静静地垂下眼,轻轻地摇了摇头,刘海挡住了他泛著苦涩的茶色眸子,嘴角勾起一点儿恬静好看的微笑,“……不,什麽也没有。” 第六十一章 唯一的主人 萧九离没有把君玘带回东南亚。 还是回了南方沿海的那个他们曾经住过的城市,是那间君玘熟悉的屋子。 时隔一年,再回到这里,心境百转千回,房子摆设一切如旧,眼里看著,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的唏嘘。 君玘已经回来三天了,除了心里有点儿空落落的恍惚感外,真的好像什麽也没改变一样。 可是仔细想想,他从在酒吧喝酒胃出血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六天而已,却恍恍惚惚的好像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 他没再住院了。萧九离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名专攻胃肠科的中年医生和两名护工,吃住都在家里,24小时待命陪护。 萧九找来的医生是很有办法的,三天下来君玘的身体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只是不太能吃饭,几乎是吃什麽吐什麽。大夫说是之前的胃出血还没有完全康复的原因,并没有什麽大碍。 萧九离每天都来,只是不待太久,也不说什麽话。默默的看著他扎完第一瓶药就会离开。君玘一如既往,在萧九离面前,也看不出有什麽与之前不同的表现来。 只是三天之後他身体复原的差不多,第一次走出房间,倒是主动敲响了萧九离房间的门。 那是午後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朝阳的卧室里铺满暖洋洋的橘红色光线,只是因为将要天黑,所以有些地方染了些许阴影,熟悉的地方明明暗暗的,倒是无端的勾起了心里某些压抑已久的情绪…… “主人……”是那种听起来让人很舒服的声音,君玘走到萧九离身边,微微顿了一下,然後垂下眼,屈膝就准备跪下去。 “你怎麽下床来了?”萧九离挥手制止了君玘的动作,“身体痊愈之前,这些礼节就免了吧。” 君玘却摇摇头,还是在萧九离脚边跪了下来。无可挑剔的跪姿,他垂著头,柔软的发丝轻轻遮住眉眼,嘴角轻轻抿起,温顺而漂亮,静静的开口,是驯服而坚持的语气:“奴隶从回来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这样正式的来见您,该有的规矩不能免。” 萧九离坐在躺椅上,半眯著眼睛,他手搭在竹编躺椅的扶手上,伸手就能触碰到君玘柔顺纤细的发丝,他一下下轻轻抚摸著跪在地上的男人的头顶,无端地轻叹口气,低沈的嗓音轻声问他:“连这些你都还记得,怎麽就忘了我跟你说过的‘痊愈之前不许下床走动’的话了呢?” 萧九离感觉到,他手下的身体因此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他很快缓和下来,逐渐放松了身体,还是那种既谨慎,又驯顺的声音,“君玘知错,”他的头更低了一些,“请主人惩罚。” 躺椅上穿著舒适的黑色丝绸唐装的男人漆黑的眸子微沈了沈。 这种对话,这种相处的方式,其实都是他们彼此最熟悉不过的。以往觉得理所应当的安然,可是现在听起来,竟然莫名的有些刺耳。 大概是因为看多了君玘和苏南在一起的时候,大胆放肆,没规没矩,一切都顺其自然的样子。 见得多了,竟然觉得那样的相处方式自然而舒适。 於是也无端的期待起来。 萧九离的目光远远地看著远处橙红色的太阳一点点的从山峰上落下去,隔了好半晌,沈静的语气带著些感叹和探究,缓慢而恍惚的问他,“君玘,我是你的什麽?” 这时候天色将暗未暗,屋子里没有开灯,人的脸色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君玘听见萧九离如同往昔那样称呼自己的时候本能地抬起头来,山里安静的只有风吟虫鸣,山风凉凉地吹过,拂起萧九离鬓边发丝,他看见他的主人晦暗光线中显得更加深刻的轮廓和越发深邃的表情,恍惚间,记忆跟很多年前的记忆重叠,也是在这样的时刻,月光岛的海涛声中,眼前的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盯著他,带著层层叠叠的压迫感,一字一句地问他同样的问题── “君玘,我是你的什麽?” 那个时候,男人稳稳地站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俯视著他,神情郑重而冷峻。 一切的一切,像是一个仪式,也像是一个不知道终点再哪里的开始。 总之,那个过程是正式而隆重的。 那个时候,他俯下身去,用奴隶对主人的礼节,给了萧九离一个超越了调教师与受训者之间原本界限的回答,同样一字一句,郑重其事── “是主人。是君玘这辈子,唯一的主人。” “──是主人。是君玘这辈子,唯一的主人。”想到那里,这句话就这麽不知不觉的说了出来。 跟很多年前一样的回答,分毫不差,甚至毫不犹豫。 的确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主人,从来没有变过。 即使是苏南,从始至终,他也从未这样承认过。 可是,很多年後的今天,当他还是如此回答之後,他诧异地发现躺椅上的男人并没有如同从前那样,漆黑冷淡的眸子被狂热的温度一寸一寸的填满…… 他还是那样冷静平淡的样子,闻言只是收回了远眺的视线,看著君玘,似乎是在回应他一般,小小地勾了下嘴角。然後形若有质的厚实目光把君玘兜头兜脸的包裹其中,带著叹息,缓慢而低沈地又问了他一句,“除了是你的主人,我还是你的什麽?” 第六十二章 不同的相处方式… 君玘错愕失神,半晌,终於还是低下头,没有答话。 除了是主人,还是什麽呢? 答案其实呼之欲出。他那麽依赖这个人,这麽多年,复杂的感情重重叠叠的积累,曾经以为,这个男人会带著自己一辈子就这麽与世无争的过下去。从没想过分离,从没想过被抛弃。 可是经历了这麽多,再张口欲答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忽然一阵针扎似的刺痛,有什麽用力撕扯著一颗原本完完整整的心,他忽然想起来在医院病床前苏南说爱他的时候,心猛的一缩,疼的难以忍受,那句回答因此哽在咽喉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萧九离等了半晌,看他这个样子,狭长的眸子闪过一点晦涩的幽光,他眼神复杂,只不过此刻光线明灭间看不太清楚。他收回了一直轻轻抚弄君玘发丝的手掌,随手挥了挥,不太在意的笑笑,“罢了。怪我当初自作聪明弄巧成拙,平白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倒也怨不了旁人。” 他说著从躺椅上坐起来,长臂一伸,捞起君玘规规矩矩垂在身侧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带,君玘本能的不敢违拗他,顺著他的力道站起来,转而坐到了他腿上。 萧九离从後面把人抱了个满怀,常年玩枪的人长著老茧的手掌擦过君玘胸前,一路向上扣住了他的下颚,轻轻的往一边扭,在君玘毫不反抗的配合下,扣著他的下颚让他向後侧著头,跟自己对视。 “膝盖疼麽?” “……嗯。”这样亲昵又暧昧地坐在萧九离怀里,被那熟悉又陌生的烟草味道密不透风的包裹起来,君玘一阵恍惚,脑子里乱糟糟的,听见萧九离问他就习惯性的随口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出声之後才反应过来不对,赶紧又补了一句,“是,主人。” “叫你在床上好好养病,自己却偏要下来找我自讨苦吃,”萧九离的麽指忽轻忽重的摩挲著君玘下颌柔软细致的皮肤,沈沈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君玘,你是想和我对著干?” 怀里的身体猛然抖了一下,他挣扎著又想跪在地上,但是萧九离的手臂抱得他很紧,他挣不开,只能尽量收敛了全身气息,小心谨慎低眉顺目地轻声回答:“君玘不敢的……” 其实萧九离也知道他不敢。 君玘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什麽性子,遇到什麽事情会有什麽反应,他甚至比君玘本人更加了解。 他以往是很喜欢君玘这种沈稳又温顺的性格的,只是如今看到君玘和苏南之间的相处,不知道中了什麽邪,偏就想要君玘对他也放肆一回。这种心理,说得不好听点儿,就是吃醋。 其实是一种很可爱的情绪。可是他不管是从前在月光岛还是现在的东南亚,都是习惯了杀伐掠夺的人,碍著身份面子,这种小儿女的情绪,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表露出来的。 於是也就不再问了。把话收回来,转了个方向,“我之前说给你自己选择的权力的,现在却径自把你带回来。你怪我麽?” 君玘秀长的眉峰轻轻皱起,紧紧的抿了抿淡粉色的嘴唇,隔了好半晌,才开口,声音仿佛在压抑著什麽似的,听起来闷闷的,“……您是我唯一承认的主人,您带我回来也是无可厚非。这件事,我不怪您。” 萧九离听完就乐了,很爽朗的笑声,带著些微的磁性,很有点儿宠溺的味道,“这件事不怪我,那就是有别的事在怪我了。” 君玘这次咬住了下唇,下巴被萧九离扣著无法转头,只能垂下眼,默不作声。 萧九离看著他的样子,松了手,看他下颚瓷白的皮肤被自己捏得红了一片,做惯了调教师的男人忽然感到一种久违的蹂躏又标记了所有物的快感从心底一点点滋生出来,一时间劣根作祟,竟然莫名的就想索取更多…… 但是君玘现在的身体状态,显然不能承受。萧九自控能力本就惊人,这种时候,居然也硬生生的忍了下来,那样强大自负的男人,此刻满怀抱著身上没剩下几两肉的过气儿奴隶,忍不住的摇头苦笑,却顺著刚才的话题说了下去:“你在怪我什麽,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 他说著,细长眼眸中一丝犹豫一闪而过,半晌,男人仿佛下了什麽决定一般,伸手到旁边小桌上拿过手机,从相册里找到一张照片打开,然後把手机递到君玘眼前,对怀里一直垂著眼睛不知道再想些什麽的瘦削男人晃了下,示意他,“看一看。” 君玘顺从的转过目光去看萧九离的手机,却不成想,刚一看清那屏幕显示的高清照片,整个人就猛的怔住了!── 第六十三章 掩埋的真相(1) “这……” 君玘的视线僵在手机上面,一向颇沈得住气的男人,此刻话卡在喉咙里怎麽也说不出来,勉强出口一个字,却连声音都是抖的…… 萧九离早就料到了君玘此刻的反应,叹了口气,声音低沈而压抑,“他是我弟弟。同父异母罢了。只是我生母生下我之後就死了,我是被他母亲一手带大的,所以兄弟感情很好。” 君玘听著萧九离的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呼吸好像被无形中一双大手死命扼住了,他兀自拼命挣扎却摆脱不了,一张漂亮脸孔转瞬之间惨白惨白的…… 萧九离感受到君玘的恐慌和抗拒,手臂把他搂得更紧了一点儿,但是因为已经下定决心把这些年来一些能说不能说的秘密告诉君玘,所以嘴上的话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你也看见了,你和我弟弟的长相,是有七分相似的。” “主人……”君玘闭上眼睛,声音因为紧绷到极限而显得非常奇怪,“您别说了。” 求求您别说了…… 就算事实如此,也求您别说了。您瞒了我这麽多年,一直瞒下去不好麽?不要告诉我。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那是我唯一的信念,这些年我咬牙坚持著,是因为我知道您从来没有放弃过我,是因为我知道我在您心里跟其他奴隶是不同的!所以哪怕是跟您分开被带回月光岛,在那个被强光照射得像蒸笼一样的全封闭房间里暗无天日的待了三个月我也没想过死;所以哪怕是被重新分配到重景声色,被陌生男人折腾得痛不欲生也没想过死;所以哪怕是苏南千依百顺的对我好,我也避而不见,怕违背了当初对您承诺的忠诚…… 我是靠著您对我的与众不同活下来的,所以请您别这麽残忍,不要告诉我,我在你眼里,只是别人的替身…… 请您别这麽残忍……朝夕之间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毁掉我这麽多年来的坚持和凭借…… 求您,不要。 “这些事,我既然开口了,就是一定要说完的。”萧九离的手臂强有力的搂住怀里颤抖个不停的身体,他看著眼前君玘後脑乌黑纤细的发丝,脸上有一点儿复杂的神色,但是眼神却如同磐石似的坚定,“──当年,我去挑陪练奴隶的时候,会选中你,的确是因为你跟我弟弟长得相似的缘故。” ………… 萧九离话落的瞬间,君玘觉得自己像是被利刃从後心当胸穿透了一样,从心底骤然涌起一阵猛烈得难以想象的痛楚,那痛从心底最深的伤口转瞬之间蔓延四肢百骸,他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恍然间像就会这样死去一样,软绵绵的坐在这个从背後捅了他一刀的男人腿上,身体软绵绵的,全靠对方的禁锢才勉强坐得稳…… “你……一直就是……把我当做……他的替身,带在身边麽?”连君玘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麽问出这句话来了,大脑还没有反应,嘴里已经不受控制的说出口了……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捏碎了似的,血肉溅到胸腔上,让他整个胸膛都从里到外的火烧火燎的疼…… 主人,我疼…… 从来没感觉到这麽疼过……就算是曾经接受的训练和惩罚,也不会让我感觉好像是在水煮油煎一样的难熬…… 以往我疼的时候,还可以仰仗著宠爱,求你的怜悯怜惜,可是现在,做了这麽多年替身却还沈浸在自己美梦的我,有什麽资格再向你求这些呢?…… 这麽多年,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个影子而已…… 在你眼里,我根本就不是我……那我的存在,还有什麽价值和意义呢? 当初要我发誓给予的全部忠诚,你想要得到的结果究竟是我的忠诚,还是透过我看到的另外一个人的不离不弃? 你真真正正放在名字叫做君玘的这个人身上的心思,能有几分? 这世界上,如果连你的眼里都没有君玘,那真真正正会记得君玘的人,又有几个? 君玘疲惫不堪地缓缓闭上眼,他脸色惨白,嘴唇被咬出血来,可是眼角却干干的,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他又想起那个一年前忽然闯进他视线里的高傲青年,想起他强横霸道不可一世的跋扈样子,想起他孩子似的在病床前偷偷自说自话掉眼泪,想起他们之间来不及道别的分离,以及在飞机上回眸时隐约看见的那个天台上的孤单身影…… 想起他一遍又一遍的,叫他的名字,叫他君玘…… 苏南…… 君玘在心思轻轻呢喃这个名字,垂在萧九离腿边的双手,紧握的手指,指甲瞬间刺破了掌心…… 第六十三章 掩埋的真相(2) 第53章 萧九原本低沈的笑声变得爽朗。在这一刻,这顿饭吃得才算是真正轻松起来…… 第六十五章 被苏少发现的秘密 只是此时此刻,与他们千里之遥的北部地区,君玘的离开却让苏家陷入一片愁云惨雾当中,仆人们个个小心翼翼,生怕触了苏大少爷的霉头。 其实失去君玘苏南并没有迁怒,毕竟帮衬做这件事的人是自己的亲祖母,他怎麽也不会为此闹的满城风雨让位高权重的老太太下不来台。 他一如既往的工作生活,只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不高兴。 那种不高兴跟正常意义上的不开心不同,如果一定要形容,就好像一根外表挺拔葱郁的大树从心里开始腐烂了似的,虽然还能站住,虽然还能活,但是仿若没有了心── 无论干什麽都是恹恹的。 饭也吃不下,惯常消遣的营生也都推掉了,一心扑到工作上去,以往标准的二世祖大少爷作风如今再也找不见半点儿,黑眼圈越来越重的青年现在就像个标准的忘我工作狂。 ──他也的确需要“忘我”。因为一旦停下来,他就会想起君玘,继而被那无法抵御的撕裂感重重包围…… 没有人知道,这位忘我工作的大少爷半夜从书房出来都会到他卧室旁边的小房间去。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一坐就是枯到天明。更没有人知道,他这样不要命的一门心思扑到事业上,是为了尽早掌控集团,成为这个家里真正说的算的人,然後──把那个被夺走的老男人再夺回来。 如果不是这个念头一直支撑著他,苏南简直不知道自己要做出怎样没有理智的事情来…… 可是苏南也清楚,君玘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回到萧九离身边去。如今得偿所愿,大概是不愿意再回到他这里来的…… 至始至终都是他上赶著喜欢那个该死的老男人罢了。君玘却从未表露过对他的一点儿情意。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在拼命拢权的同时按捺住自己,不做任何的动作…… 坐在君玘电脑桌前的椅子上,苏南抬头看著房间里明晃晃的监视器,揉著太阳穴长长地叹了口气。 其实君玘一直不知道,这监视器虽然装上了,但是自己却没有在终端那边儿监视过他的起居行动──一次都没有。 事到如今,才明白自己为了面子为了维护自己的骄傲,做了那麽多的错事…… 当时一气之下,竟然连那个午後偷偷在本子上画下的他的画像也撕下来揉成一团扔掉了…… 当时怒不可遏,後悔的时候再去办公室找,已经找不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保洁当做废纸收拾起来处理掉了。 而现在,君玘就这麽走了,什麽东西都没有带走,也什麽东西都没有留下…… 竟然连一点儿追忆的念想也找不到了……所以只能每晚来他的房里坐坐,嗅著房间里残留的那个老男人的味道,以慰相思。 又深深长长地叹气,皱起眉来抵御著心底猛然又泛起来的撕裂感,青年收回目光转头四处看看,想找点儿什麽东西来吸引注意力,帮他抵过这让人无法忍受的孤寂和思念。 然後就看见了电脑桌的小书架上面平放著的那本曾经君玘在医院看过的百年孤独。 百年孤独百变孤独……先不说内容如何,光看这名字,倒是很适合现在的自己。 苏南苦笑著摇摇头,伸手把书从书架上拿下来,捧在手里,习惯性地前卷著书页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没想到,这一翻,竟然有张纸从中间掉出,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苏南一怔,然後立即本能地放下书弯腰从地上把那张纸捡起来,这一拿在手里才反应过来,这张纸竟然很破旧,上面全是揉搓折痕,很显然是被人揉烂了丢弃之後,又被捡起来,然後小心摊开,再这样珍而重之地夹进书里保存。 不知道为什麽,苏南把那张纸的一角捏在手里的时候,猛然间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 隐隐的,好像有了什麽猜测,明明很期待,但是又因为害怕失望而压抑著自己不敢太期待。 他把那已经非常薄的纸捡起来,直起腰重新在椅子上坐好,然後深吸口气,略带犹豫的目光在那张纸的背面盯了半晌,终於微微地眯了下眼睛,然後发狠似的翻过手来!──竟然真的是那张被他一怒之下撕掉丢弃的肖像画! 竟然被君玘捡到了!而且他不仅没有扔掉,反而这样珍而重之的夹在他喜爱的书页里保存著! 君玘那种凡事都不上心的淡漠性格,当初的情况下被他发现这幅画,按道理,应该装作不知道的直接丢掉才对。 可是他却偷偷的留了起来…… 那此刻这样的发现是不是也可以证明,君玘对他,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的?!不然为什麽要留著这幅自己偷偷画下来的画儿呢? 苏南猛的心头一热! 手里单薄的纸片儿就好像电暖宝一样,源源不断的热量无声无息地从手掌开始,顺著血液流动而温暖全身…… 恍惚间,觉得每一个毛孔都舒展了一般,紧绷了好几天的精神和情绪,终於像被暖得化开了似的,轻松畅快。 看著眼前的这幅画,他忽然庆幸,当初是用钢笔画的。所以这样磋磨,也没有模糊褪色。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苏南微笑起来,麽指轻轻摩挲著画上那漂亮男人带著淡淡忧郁的侧脸,青年的眼神逐渐柔软起来,然後缓缓的,从那漆黑瞳仁中透出一抹坚定── 之前他按捺不动,是因为他找不到理由。 而现在,这个理由他找到了──会这样保存一副已经被他丢弃的画的人,他不相信会对他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只要哪怕一丁点儿,都可以成为他的理由和借口。 因为……他爱他。 爱到那种只要哪怕一点点回应,就可以倾尽全力的地步。 所以苏南笑起来,摸出手机来给自己的心腹打了个电话,非常强硬而正式的口吻── “帮我安排一下,最迟後天,我出国去见父亲。” 第六十六章 属於你的时光(上) 晚饭平平安安的吃完,君玘知道,以萧九离说一不二的个性,他既然暗示了自己今晚要做,那就势必会过来。 於是饭後匆匆告了个罪,借口洗澡,出了餐厅回了自己房间。 他脸色温润,只是神色不太好看。忍不住微蹙的秀气长眉,仿佛在忍耐压抑著什麽一样…… 这表情落在萧九离眼里,遍顺理成章的猜成了君玘如今已经对跟他的身体接触产生了抗拒。 这个时候,如果是苏南就一定会打消念头。但是萧九却没有理会。 他有他的处事准则和办事方法,他也了解君玘,知道在这种时候,顾忌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君玘这样的性格,他强势一点的占有他几次,把那苏家小子留下的不深不浅的痕迹掩埋抹杀掉,也就没事了。 所以当君玘跟他说要上楼洗澡的时候,他眼神暧昧地点了点头,别有深意地对他的奴隶说:“记得洗干净一点。” 他看到君玘抖了一下,但是却没有因此而动摇。 张弛有度,往往是控制人心的最好方法。 可是他不知道,君玘脸上的忍耐之色并不全然是因为抗拒他。 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饭後的他觉得有点儿恶心,想吐。只是碍於萧九离面前不敢失了礼数,所以一直忍耐著,装作若无其事…… 一回到房间,关上门冲进浴室,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刚才吃的那些东西,干干净净一点儿不剩的全又吐掉了…… 但是好在没有血,也不觉得有多难受。 君玘松了口气,冲了秽物,趴在洗手台边放水洗了把脸。然後仔细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胃部,确实除了有些空荡荡的感觉之外,并没什麽不妥。那会吐成这样,大概是几天没好好吃东西,刚才吃的太快了的缘故…… 不管怎麽样,还是松一口气。但是这口气松到一半儿,却忽然又吊起来了…… 这个时候他才有心想和萧九离上床的事情。 但是不管怎麽样,那是他的主人。主人提出的需求,做奴隶的都必须无条件满足──这是最基本的规矩。 君玘闭上眼睛,颓然地叹了口气,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个什麽复杂的滋味儿,只是默然地看著里边浴室里的摆设──一应清洗物品设施,都是他从前用习惯了的东西…… 洗好了从浴室出来,萧九离已经一身藏蓝色浴袍靠在床上等他了。 他一条腿舒服地搭在床上,一条腿随意垂在下面,大马金刀地坐著,哪怕是穿著浴袍,也有著让人不能忽视的强烈存在感。而那半敞的衣襟下面健康结实的古铜色胸膛,在昏黄暧昧的灯光下,莫名地带著一种强烈的侵略感和暗示的味道…… 因为萧九离从不拘泥於房间,也是因为萧九离宠他,他这间房跟旁边的主卧装修摆设并没有什麽阶级地位上的差别,男人兴致来了到他房里做几次睡一觉,从前也不是没有过。 只是从君玘回来到现在,他这样大咧咧地出现在这里,却还是第一次…… 隐隐的,仿佛他们之间的隔阂都随著刚才的那一顿饭消融了似的…… 可是,那麽多的悲伤哀愁,怎麽可能会随著一顿饭被吃掉呢? 君玘抿了抿淡色的漂亮唇瓣,微不可查地轻轻叹了口气。随後,把心底那说不出的愁苦难受掩藏起来──不管怎麽说,那都是他的主人。性奴伺候主人这些事情,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於是命令自己将莫名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 而这个时候,就看见床上的萧九离用欣赏的眼神盯著他,玩味儿地对他招招手,大概是因为此刻场景的关系,那天生就带著几分压力的低沈声音含著几分命令的语气,对他吩咐道:“──过来。” 第六十六章 属於你的时光(中) 萧九离说“过来”的时候,总是很有力道的两个字。哪怕没有命令的语气,也让人不敢违抗。 何况君玘并不想违抗他的主人。他只是觉得这样的场景处境熟悉而陌生,隐隐的,有些想逃避。 但是双腿却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 他刚洗完澡,头发上还带著水珠,身上带著沐浴露的清新味道。白色浴袍下面露出一小截锁骨,他瘦了太多,紧致皮肤勾勒出的锁骨线条很清晰,那在颈窝里浅浅凹下去的线条坚硬中带著柔媚的诱惑,非常美好。 他走到萧九离身边,大马金刀坐在床上的男人便自然而然地伸手揽过他的腰,略用力往怀里一带── “啊!”短促的惊呼声猛然响起,君玘刚走过去,还没等站稳,就失去重心,一头跌倒在萧九离怀里,脸颊抵在男人滚烫坚硬的胸膛上,自己惊得忽然乱了的呼吸喷在那颜色均匀的古铜色皮肤上,在打回到自己脸上,顿时就让这一切暧昧起来了…… 他身上的肉比以前更少了,原本装好的浴袍现在穿上也觉得松松的,肩头撑不起衣服来……这麽一撞,衣襟蹭在男人身上继而被压在君玘自己身下,松松的领口就从肩膀滑下去,平白露出了一边的细白肩膀…… 萧九离一手从後面扣住君玘的腰,一手就这麽毫无忌惮的抚上怀里男人此刻紧绷的大腿,然後一路向上,继而轻而易举的握住了那毫无遮挡的紧致臀峰── 凉凉的触感,像上好的软玉似的。 君玘的身体猛的僵住,不敢再挣扎挪动分毫…… 浴袍下面当然什麽也没穿。哪怕他现在不再是一个合格的奴隶,但是基本的要求却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而这个时候,萧九离低头,锋利的牙齿忽轻忽重地啃咬著那白生生的单薄肩头,享受一般微微眯著眼睛,嘴里含糊不清地笑道:“发出这种声音,是急著像我投怀送抱吗?” 萧九离咬得他有点儿疼,君玘隐忍地抿紧嘴唇,温顺地垂著眼,面对这种怎麽回答都不是最好答案的问题,轻轻地、无意义的摇了摇头。 作为回应,萧九原本戏谑揉搓那滑腻臀瓣的手掌挪到他的膝弯来,手臂一用力,直接把君玘整个人抱上了床,放在自己的另一侧,下一秒,动作极快地翻身压上去,手臂撑在床上,把这逐渐衰老的奴隶禁锢在自己双臂之间,然後抬起上身,避免压倒君玘的胃── 但是背脊挺起来,腰自然就会沈下去。腰一沈,那胯间此刻火热坚硬的东西立刻就顶在了君玘的下腹上! 君玘的呼吸猛然一滞,随进紧紧地闭上眼,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害怕…… 第55章 苏南不涉黑,他的保镖虽然也备著手枪,但是却从不轻易动手伤人。所以来的路上,苏南做了完全的考虑和准备──包括怎麽应付他宅邸的门房以及层层守卫。 但是等他到了地方,看著出现在盘山路尽头的地方,才愕然发现,这黑道公子的大本营根本完全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戒备森严,守备重重…… 事实上,跟想象的情景实在是大相径庭。竟然是一处非常雅致清幽的奇妙所在。 ──打眼看去,二层的欧式别墅周围简直是一片花海。这地方靠近水边隐於山谷,看不见海也听不见潮声,但是夹杂著花草香气的空气中却带著一丝丝海洋的清新味道,苍郁中偶尔不知名的鸟叫声响起,更显得这地方遗世而独立,多了一种避世隐居的味道来…… 车子一进山谷就无法再往前了。苏南下车沿著幽静的石子小路往前走──这明显不是个接待外客的地方,把见面的地点定在这里,苏南弄不明白这月光岛的幕後老板到底是何用意。 其实苏南不知道,从魅跟紫洛确定关系後,这麽多年,两个人的家就一直是这里,从没变过。 就算有事外出留宿,也不会在其他的住处待太久,办完事情,一定是回到这里。 ──这在以前对魅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是个喜欢新鲜感的人,一个地方待太久了会腻会无趣,所以从前都是随著性子满世界的跑。 可是跟紫洛的关系改变後,他不得不安定下来。因为这里的气候对於紫洛来说非常适合长久居住。他已经把紫洛当成了爱人而非奴隶,所以他必须照顾好那个温顺又柔弱的男人的身体,这样他们才可能平安而长久地一直生活下去。 即使表面看不出来,但是苏南知道此时别墅周围一定有无数双眼睛再盯著自己,只是显然事先接到了命令,并未出来阻止他接近别墅而已。 他也是见惯了大阵仗的人,一时间只是觉得这地方有趣,却是并不畏惧的。 从容走上台阶,看了看,没找到门铃,他抬手敲门。 出乎意料,来看门的既非保镖也不是佣人,而是一个长相很精致好看的纤细男人,一头黑色长发用紫色缎带松松束著绕过肩头,看见他的时候轻轻勾起淡色的嘴角笑起来,大大的眼睛因此微微眯起,黑白分明的眸光水似的清澈柔和…… 他似乎非常确定来的人的身份,开门看见苏南的时候,笑起来的同时将门大打开,侧过身抬手礼貌地对苏南虚引,轻缓温润的声音道:“苏少请。” 第六十九章 紫洛(上) 苏南没有在客厅里看见魅。 虽然他没有见过对方,但是凭感觉也可以清楚的辨认,此刻坐在对面的这个温润男子绝对不会是那个恶名在外的月光岛幕後老板。 这栋宅子里此刻除了他们好像再没有别人了似的,连面前这杯香醇咖啡也是这举止文雅的漂亮男人亲自拿过来的。 苏南是来找魅的,但是现在见不到一点儿正主打算出现的意思,忍不住的就蹙起眉来。 对面的男人长得确实画似的赏心悦目,但是他现在一颗心却放在了被萧九离带走的那个老男人身上,他恨不得现在就不管不顾地把君玘带回来,怀著这样的心思来到这里,就是面对再好看的人,却也不放在心上了…… 可是越急就越按耐不住,苏南等了片刻,终於忍不住询问出声,“……这位先生,不知道凌先生他?” 紫洛礼貌的微笑,光线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他迎著阳光坐著,脸色是是那种很健康的红润,脸上的神色恬静而安然。他闻言轻轻开口,一举一动,都仿佛被最好的工匠精心雕琢过似的完美的无可挑剔,“主人他临时有事出去了,您想说的事情,我会帮您转达,所以请不要担心。”他顿了顿,秀长的眉峰微微低垂,很内敛的样子,乍然看上去,给人的感觉竟是和君玘有几分相似的……“我叫紫洛,苏少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苏南注意到,在这段话中,眼前看起来就柔柔弱弱的温文男人对魅的称呼,是“主人”。 他因为君玘而接触月光岛,因为接受了君玘的现在和过去,所以现在对於这些主人奴隶的事情,也就变得没有之前那麽抵触了。 何况,他现在也没功夫和心情去探究什麽“主人奴隶”的事情。 紫洛刚一说完话苏南就冷笑起来。他的势力虽然没有这房子主人的背景大,连见一面都要托了关系三呼四请,可是此刻被人这样放鸽子耍了一通,依他的性格,是说什麽也不会再忍气吞声的。於是挑挑眉,转动把玩著茶几上的咖啡杯,微微眯眼,脸上尽是嘲讽神色,“这就是在黑白两道都赫赫有名的凌先生的待客之道麽?” “您误会了。”紫洛的声音还是那样柔软而温和的,“您的事情主人临走之前有交代,您所求之事,他会尽力办的。” 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水光潋滟,其实看著这样的人,当他用非常真诚而正式的语气来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很难再对他生气不满。 苏南看著他,慢慢收敛了情绪,“你们知道我为什麽来?” 紫洛了然地点点头,“萧先生在月光岛启动了甚少会被触发的奴隶买卖豁免条款,主人掌控著月光岛,这样的事,不会不知道。” “既然知道了,不知道凌先生怎麽说?我一定要把君玘带回来,但是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也不想给你们添不必要的麻烦,来这里,就只是想请你们帮忙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一个让我能够去找萧九离交涉的合适的借口,仅此而已。” “我知道。”紫洛又点了点头,看著这说话丝毫不拐弯抹角的青年,眼底忍不住一点儿真切的笑意浮现出来,他再度轻声开口,转达魅的话,“主人说,他会尽力。” 这爽快的答案反而让苏南怔了一下! 他没想到事情竟然进展得这麽顺利!他为了约见魅,花费人力物力财力折腾了整整三天才如愿,可是他让对方答应他的请求,却用了短短不到三十分锺! 这进展来的太出乎意料,甚至说,目的达到後的喜悦都被诧异说掩盖过去了。 苏南到底还是年轻,事情忽然急转直下到了这个地步,他反而就刚才对紫洛表现出的不满和嘲讽而局促起来,一时间,觉得自己再留在这里,只会更加尴尬。 於是起身道谢准备离开,却在转身後又被那脸色被阳光烤得有些潮红的长发男子叫住。苏南转头,就看见紫洛咬著下唇脸上犹豫的神色一闪而过,他看著苏南的目光很复杂,似乎有点儿在宿命之下被压抑的悲伤…… “苏少,从月光岛出来的人,一过三十岁,身体就都不行了。如果您真的喜欢那个人,请您在得到他之後,尽量的……珍惜他。” 这样的话,在这样的场合,从紫洛这种也叫著别人“主人”的人嘴里说出来,莫名的就染上了浅淡,但是却化不开的轻薄哀伤…… 苏南深吸口气,继而笑起来。是那种年轻人朝气蓬勃而且非常笃定的飞扬神采。他点头,就好像承诺一样郑重其事的语气,“──放心。来之不易的人和幸福,怎麽可能不珍惜呢?” 第六十九章 紫洛(下) 苏南走後,大门关上的同时,离客厅不远的一间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随便穿著黑色丝质衬衫的妖孽男人从里面走出来,随意地披散著长发,光脚趿拉著拖鞋,懒洋洋地走到紫洛身边,长臂一伸不由分手地把一直盯著苏南消失的方向看著不知道再想写什麽的紫洛搂进自己怀里,仿佛在巡视领地一般放肆地低头啃吻著怀中顺从的男人柔软而细致的耳垂,热气全都呼进那极端敏感的耳廓里,“怎麽,才第一次见,就舍不得人家走了麽?” 是充满独占欲的危险语气,但是却并不如从前那麽慑人。反倒是调笑的味道多过质问。 紫洛经过这麽多年调教浸淫的身体哪能禁得住男人这样的挑逗,柔软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在男人怀里打著颤,连身体都软了下来,他也不勉强自己,就这麽安然地放松下来靠著身後男人怀抱的力量来支撑自己站立,隐忍的声音,柔软的,带著轻轻的磁性的颤抖,“……主人,您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魅的一条手臂从後面环住他,绕到前面来轻佻地挑逗紫洛单薄衣衫下面胸膛上那小巧的可爱凸起,紫洛没法躲,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靠身後的魅来支撑,因而只能在男人的怀里随著他的动作而忍不住的战栗。魅湿热的舌尖卷著那片薄薄的耳垂在口中吸吮,舌尖感受到的那极品的触感简直能顺著喉咙一直蔓延到心底去似的美妙,魅微微眯起眼睛,呼吸渐重……“我知道不到是另外一回事儿。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盯著别的男人看这麽久,看我不做得你三天下不了床!” “嗯……”轻浅却如同小猫爪子一样勾人的呻吟声忍不住动紫洛紧咬的唇瓣中溢了出来,紫洛的呼吸乱了方寸,他闭著眼,似喜非喜的样子很隐忍,可是却始终没有做出反抗魅的举动来,“那您下次……自己出面不就好……好了麽?明明在家里,却还要……要我来做这事儿,我做了,您……又不高兴。” “这种小事儿,用得著我亲自出面麽?”他一手环住紫洛挑逗他胸前的敏感,另一只手勾开紫洛的裤带,放肆地从背後伸进紫洛的裤子里面,温热的手指沿著紧致的臀缝滑下来轻车熟路地按在那个让人羞於启齿的地方,麽指摩挲著,然後食指缓慢而坚定地挤进那个湿润而紧致的甬道里── “……若不是看在他爹送来的这唐代浮雕印章的份儿上,我才懒得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正说著,手指就顶到了那个所谓的浮雕印章上面,邪肆一笑,手指继续往前探,推著那印章缓缓向前一顶,果然就感觉到怀里的人如遭电击一般狠狠颤了一下! 那古董印章是唐代上好的羊脂白玉所造,圆柱形,食指大小,柱体上面刻著非常细致的图腾浮雕纹路,上面雕了一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极为精细圆润的狮子,下面刻的是当时某位达官显贵的表字。 这样的东西是极为少见的,苏家能得到,还是因为苏南的奶奶参军时的一些机缘巧合的缘故。苏启航为了自家儿子的事情,给魅送了不少东西过来,这是其中最贵重,也是魅最瞧得上眼儿的一件。 只是这样珍贵的东西,到了魅手里,也没什麽好顾忌的。 他看了这印章就叫人找了个篆刻师傅,让他把下面那古人表字给打磨掉,然後又刻上了自己的名字,最後,把这简直连城的东西当做情趣玩具,用在了紫洛的那里…… 这印章下面刻著他的名字,手指压著往里面推,它顶在紫洛身体里的那一点上的时间久了,那麽柔弱骄矜的嫩肉上,自然就会印下他的名字。 那是一种非常满足的感觉,就仿佛从里到外的把怀里这个男人都标上了自己的印记──连他身体的最深处也是。 刚才苏南所以为是阳光照射造成的潮红,其实也是因为紫洛身体里正含著这东西的缘故…… 刚刚魅的这麽一顶一压,身体里面最脆弱而敏感的地方被完全掌握住,紫洛双腿彻底泄了力气,如果不是魅搂著他,他几乎就要栽倒在地板上!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极力忍耐著压抑著,带著深浅不一的粗重喘息,断断续续的问魅,“主人,您……您会帮他们麽?”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管这个?”魅低头一口咬住他的脖子,在他身下又是一根手指挤进去,撑开那紧致炙热的甬道,两只手指稳稳地夹著那圆柱印章顶端的小狮子,轻轻旋动,接著又往里面压了几分,“你这同情心泛滥的毛病,什麽时候能改一改?” 紫洛被折腾得连说话声音都是抖的,那个地方被压制挑逗,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多余的话,可是却仍旧的坚持,“主……嗯呃……主人?……” 魅几乎著迷地舔吻啃咬著他颈侧白皙细腻的皮肤,知道那柔软的地方已经充血红肿才停下来,他看著那吻痕的目光深深沈沈的,眸子里带著毫不掩饰的炙烈欲望,但是他最终还是回答了紫洛。他声音因此而有些沙哑了,带著魅惑的磁性,危险而令人著迷── “我刚才在屋里的时候接到一份传真,上面说君玘水米不进,吃什麽吐什麽,情况很不乐观。就算君玘还看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麽,但萧九也是浸淫在sm里面这麽多年的人了,这种情况出现的起因,他自己应该想得明白的。他如果想要玉碎瓦全,那自然没什麽好说的了。但如果他想要他手里的人活,就必须做出让步。至於我──凭著苏家送的这个小印章,我也乐得送他们这个顺水人情” 第七十章 强制(上) 眼看著君玘在马桶边吐的昏天暗地,戳破他粉饰太平谎言的萧九离却除了那怒极之下的一巴掌外,再没有把他怎麽样。只是打电话叫来了平时照看君玘的医生。 医生著急忙慌的赶来,里里外外给半边脸印著巴掌印子的男人仔细检查,最後得到的结论却是身体没有大碍,胃出血的症状恢复的非常稳定。 会水米不进吃什麽吐什麽,大概是神经上的原因。 下意识的抗拒和抵制,可能连君玘本人都没有察觉的,身体自发的一种反射。 这大夫是消化内科的权威,他说消化系统没有问题,就一定是准确无误的。可像他说的神经下意识拒绝的情况要怎麽治,权威的大夫却也束手无策…… 只能靠君玘自己。想开了,也就没事了。想不开,一直这样,人是撑不了多久的…… 话已至此,再没什麽好说的。 萧九没有让大夫离开,让人找了个房间把大夫安顿下来,以便随时待命。 而後,他们两个人就这麽一个床上一个沙发上的坐著,萧九离盯著君玘的目光幽深得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吸进去一样,而君玘在这样的目光下,低著头垂著眼抿著唇,浓密的长睫毛蝶翼似的轻轻颤抖,全身的皮肤肌肉都绷到极致…… 其实君玘是害怕的。 就跟他对萧九离那种剪不开割不断的依恋一样,有一种调教师对奴隶根深蒂固的威慑紧紧地跟这依恋夹杂在一起,平时可以相安无事,一旦他感觉到来自主人的低气压,感觉到主人的愤怒,这种威慑就会爆发出来,变成恐惧…… 但是他的样子安静而平和,那种心底发寒情绪,从外表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萧九离就是喜欢他这个样子,就算内心波涛骇浪,也不会搅乱外表的淡然宁静,也不会让人看著他,觉得不舒服。他是那种情绪绝缘体的体质,喜怒哀乐,仅止於自己而不会感染他人。 君玘其实很难对人敞开心扉,而萧九喜欢君玘这个样子,是因为他很大程度上可以清楚地读懂君玘的内心。 ──因为人是他从小带出来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可是现在萧九离看著他,恍然间慢慢慢慢的觉得,这个人他竟然有些看不透了。 那一年的空白时间好像一层薄膜隔在两人之间,他透过那层遮挡看过去,觉得里面的人有些模糊的不真切…… 这一刻,才终於肯承认,他们之间的有些东西,真的是在时间的洗刷下褪色了的。 萧九离一向是个自负的性子,其实,如果不是逼到了这个份儿上,他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可是,承认了又能怎麽样?这个人,他是不会放手的。 因此,连问君玘一句“你是不是还念著那苏家小子”这样的话,都觉得多余。他只是看看表,然後站起来,带著慑人的威压走到君玘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床上回避著他视线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的细瘦男人,“今天开始,你搬到我的房间跟我一起住。现在该吃晚饭了,你是想好好的吃,控制自己不要吐,还是想我让人逼著你吃,强制你不要吐?” 第七十章 强制(中) 其实君玘从来都没想过以任何的方式来对抗萧九离。他每天都会好好吃饭,他也不想吐,但是控制不住。 但是萧九离这句话问出来,却是逼著他不得不点头。 饭菜端上来,清粥小菜,显然是照顾君玘的胃口才弄成这样的。 萧九离就坐在一边,看著君玘一口口默默无声地把饭菜送进嘴里,细嚼、慢咽,样子是经过精雕细琢的文静优雅。 等他吃完,萧九叫人收了桌子,然後一语不发地看著床上的细瘦男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看著他到後来手指死死揪紧了身下床单,看著他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的轻颤,看著他连眼圈儿都红了…… 萧九知道他忍的难受。但是他这个人,一旦强硬起来,话说出去是绝对不会反口的。何况这件事情上,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由著君玘。 第57章 苏南是拿著合同回去的。 名下百分之八十的财产,虽然他名下的财产现在只是在大陆方面,并不涉及公司的海外资产,但任谁遇到这种事情,也不得不仔细考虑得失。 他会仔细考虑计算得失,不是说在他心里君玘不如他的财产重要,只能说明他比以前更成熟了,利弊得失,仔细想清楚了之後做出来的事情,才会一辈子不後悔。而且,就算他肯在合同上签字,这麽大的事情,也是一定要先回家过了长辈那一关的。 只是,君玘收拾好自己不放心地从房间追到客厅的时候,正好看见苏南离开的背影。青年手里拿著薄薄的一叠a4纸,他腰杆挺的笔直,离开的步伐很沈稳,从背後看,竟是没有一丁点情绪从中泄露出来。 君玘不知道苏南和萧九离之间谈了什麽,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苏南的离开让他心里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好像隐隐的什麽期盼落空了,让他不知所措。 他手里还攥著苏南刚才给他擦脸的那方丝绢手帕,他已经洗干净了,只是还没干。攥在手心里,有湿乎乎的凉意,让他觉得有点儿冷,有点儿难受…… 其实都不是什麽撕心裂肺的情绪,淡淡的失落,淡淡的悲哀,淡淡的疼──比之前他被锁在床上堵住嘴巴时想起苏南的那种撕心裂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可是那种孤单冷寂弥漫上来,一点点儿的啃噬著心肺,滋味儿却更加的叫人难熬…… 看著苏南的背影消失在玄关,君玘闭了闭眼,拿著丝绢的手紧了紧,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时候肩膀忽然被人搂住,他没有睁眼,但是哪怕不停声音,只凭搂住自己的那条手臂带来的感觉,君玘也知道这个人是萧九。 男人的气息强势的笼罩过来,手里的丝绢被人以平缓而不容反抗的力道抽走,萧九深沈而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想跟他走?” 君玘漆黑浓密的长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他始终没有睁眼,带著说不尽疲惫的声音,低低叹息:“主人,请您不要把我想的那般忤逆……” “我把你想的忤逆?”萧九皱著眉,他的手指轻轻插进君玘柔软细密的黑发中,丝绸般的触感让他压抑阴霾的心情奇妙地缓和下来,他自嘲地轻笑一声,似自言自语又似反问地低声说道:“究竟是我误会了你,还是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君玘猛地打了个轻颤,他睁开眼,淡茶色的眸子带著惊疑的不确定,“……主人?” 萧九摇摇头,搂著他的肩膀把他往楼上的房间里带,“走吧。我让人去叫医生了,这会儿应该等在你房里了。” 替萧九办事的人一向是训练有素既有效率的。君玘不过刚刚从房间出来一会儿,里面先前一塌糊涂的场面已经被人清理收拾干净了。 地板纤尘不染,染了污秽的褶皱床单换成了清爽的天蓝色,就连窗台上的插花也换成了新鲜的。医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著,看见他们进来,先是出於职业习惯地看了看君玘的脸色,然後才对萧九离点了点头。 接下来无非就是这几天经常经历的例行检查,君玘几乎麻木地任其摆弄,期间恍惚的听见萧九跟医生交谈著什麽,然後很快有护工推著装著医疗器械的小车进来,熟练地架好支架,把输液的袋子挂在上面…… 手臂被橡胶管绑紧的时候,君玘的瞳孔猛缩了一下,他秀长的眉不自觉地蹙了起来,看著护工把输液的透明导管里面的空气导出来,酒精搽在手背上扩散出来的味道让君玘忍不住偷偷咬紧了唇内嫩肉,但却还是能够隐忍著,默然无声地配合护工把细小的针头插进了静脉…… 他对尖锐的东西一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他觉得自己仿佛是用血管来温暖著那根坚硬而没有感情的针头,可是那东西一直这麽强硬地梗在那里,从里面流出来的凉凉的液体随著血脉一点点的流进身体,好像把他身体的热度都一点点夺走了…… 但如果只是这样,其实还不是不能忍受。 他隐忍惯了,说能承受的痛苦的底线和心里承受压力的程度,要比普通人大上许多。 如果不是看到了护士接下来准备的营养针的话,君玘其实可以完全一直悄然无声地忍耐著,等著点滴扎完。 但是输液是他唯一可以忍耐的方式。营养针这种东西,只是看著那粗长针管和前面可怕的针头,就让君玘无法控制地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他看著护工稳稳地拿著针管往外推空气,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硬起来,五脏六腑仿佛都揪在了一块儿似的……他不自觉地开始往後退,後背抵在床柱上,後退的动作牵扯了正在输液的手,血管里的针头似乎晃动了一下,但是此刻竟然也丝毫感觉不到疼了…… 他害怕打营养针,他怕这个东西。 可是这时候不受控制地尽量往角落里缩的身体被人抱住,萧九坐在床边,一双漆黑的眸子深沈如海底一般,看著他,声音一贯的强硬中透出一点儿难见的温和,“你吃不下东西我不再逼你了,只是你不能一直这麽下去,身体会垮的。营养针是一定要扎的,你忍一忍,闭上眼睛咬牙一会儿就过去了,嗯?” “我不要……”君玘缩在萧九离怀里整个人抖如筛糠,他的气息都乱了,深深浅浅的呼吸,声音因为紧张都变了调儿,“主人,求求您,别这样……我不要……我不要……” 可是不管怎麽求,护工还是拿著针头靠过来,看著他的样子,眼里颇多不忍,但是碍於老板在场,却也不敢多说什麽,只是柔声劝道:“先生,我尽可能地慢点儿来,您忍一忍,也就是疼一下子就过去了。” 君玘这个样子连萧九离的话都快要听不进去了,哪里还能听到别人说什麽?!他几乎本能地哀求,一个劲儿的抖,他本来就已经那样细瘦孱弱了,现在这个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的跟著难受…… 可是萧九离说的对,他再拖下去,身体就垮了。 所以从背後抱著他的男人强硬地握住他的手臂递到护工手边,君玘从没在萧九离手上这样厉害的挣扎过,输液的那只手针头大概是歪了,药液不再顺著血管往身体里流,手背鼓起好大的包…… 萧九离又急又气,伸手极其利落地拔掉输液的针头,有殷红血液立刻渗出来,旁边的医生一看立即拿了医用棉按住针眼,刚换过的床单又染上了血污,清爽的天蓝色中间一点刺目血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萧九离的脸色猛地沈下来,禁锢著君玘的手臂更加收紧,他死死地抓著怀里男人细瘦的手臂不准他往後退,对旁边不知所措的护工使了个眼神,那人会意,点点头,也是深吸口气,才用药棉搽了手臂,拿著针管小心地挨近那瓷白的皮肤。 君玘一只手被萧九离禁锢著,一只手被医生按著,再挣脱不了。眼睁睁地看著针头贴在皮肤上,那一点点尖锐的触感被无端地放大无数倍,他害怕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哀求的声音简直就是干嚎一般哀凄:“主人……别这麽对我……求求您求求您别这麽对我!……” 君玘,什麽时候起,我为了你好而做出的事情,在你眼里,都像是在害你在惩罚你一样了? 萧九离脸色阴沈的难堪,有那麽一瞬间他甚至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著这人一巴掌抽下去,可到底还是忍住了,虽然声音紧绷而危险,但是到底,还是没忍心再对他动手── “君玘,这针是一定要打的。你配合一点儿,痛痛快快的打完,大家都省得麻烦。否则的话,你一直这麽紧绷抗拒下去,针打偏了或者针头折在肌肉里──你知道後果的吧?” 针打偏了是要重新再打的,如果针头折在肌肉里…… 君玘骤然狠狠地打了个冷颤,淡色的眸子瞪得大大的,无神而慌乱,可是这一次,却有豆大的液体从眼眶中落下来…… 萧九离看著他的样子,低头安抚地吻了吻他头顶,闭上眼睛,说不清到底是心疼怜惜还是沈郁愤怒地叹了口气,语气带著淡淡的宠溺,淡淡的唏嘘,“乖,听话。” 第七十三章 再见,我爱你 在君玘被强制扎营养针的五天後,苏南亲自带著那份财产转让书再度来到了萧九的住处。 其实才五天而已,但这其中的纠结和难熬,对於这纠缠其中的三个人而言,都仿佛经过了一个漫长而无止境的煎熬…… 那百分之八十的财产转让条件,苏南最终还是同意了,像君玘这样令他牵肠挂肚撕心裂肺的人,他怕错过了,就没有第二个。 可苏家到底还不是他说了算,所以其从下决定到让渡财产的整个过程必定是十分惨烈的,只是这其中的一切抗争都是苏家内部的事情,外人无从得知罢了。 但是最後的结果,是苏南赢了。 不管是对家庭的抗争,还是跟萧九离之间的抢夺。他舍得下,抛得开,凭著年轻人特有的对爱情的执著和孤注一掷,用了太多的方法,付出了太大的代价,终於如愿以偿。 萧九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当他接过那份财产让渡书的时候,就知道,一切其实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他亲手把他屋里这个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人交给了别人,就像之前一声不响地忽然失踪的时候一样,从始至终,没有问过君玘一句肯不肯,愿不愿意。 其实是很舍不得的。但是他比君玘理智,比君玘看得透彻,他知道在君玘心里苏南的比重已经多过他的,君玘还这样坚持地留在他的身边,是因为习惯的依附和服从。而潜意识里从没放弃过的对苏南的思念,才是单纯的依恋和感情。 依附和依恋,一字之差,却已经把亲疏远近分得明明白白。 萧九离这样的人,没有办法忍受一个本应该全然属於他的人,心里塞进了别人的影子,并且,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逐步取代他对君玘造成的影响。 他那麽骄傲而冷定,甚至连自己的情绪也被理智说控制,取舍得失,举手之间,干净利落。 ──哪怕他自己对於这样的决定也感到痛苦。 他曾经告诉自己,不管怎样的结果他也绝不放手。但是如今的情况,如果君玘继续留在他身边,这样水米不进只是依靠输液维持基本需求的话,身体迟早有一天会彻底垮掉的。 君玘的身体他了解,那就绝对经不起大风浪的,从小开始接受调教经年累月积累的旧疾全是勉强压制著粉饰太平,一旦被什麽诱因说诱发,後果不堪设想。 君玘是跟他朝夕相伴十年的人,他对这个沈默而驯顺的男人有那麽多说不清的感情纠葛,就算他冷硬强势惯了,可是却还是没办法看著这个从小跟在他身边的人在他眼前慢慢死去的…… 所以他放手。 放君玘走。 手里拿著那份厚厚的财产转让书,萧九离善於隐藏情绪的眸子此刻有复杂的情绪泄露出来。他不露痕迹地深吸口气,在诸多手下和苏南面前,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一如往昔般冷静漠然。然後他点点头,对苏南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低沈而压抑,带著微不可查的沙哑,“稍坐一下吧,他还在里面输液,等针扎完了再把人交给你,不介意吧?” 苏南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看了站在对面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一眼,点了下头。 不知道为什麽,此时此刻,他竟是有些能够理解这男人的心境的。 不管是什麽样的感情,亲手把相处了这麽多年的人交到别人手上,这其中的怅然若失,自是不必赘言的。 何况,他也希望萧九离与君玘之间,借此可以有个真正的了断。 ……………… ………… 萧九出了客厅直接让人去叫来了这段时间一直照顾君玘的护工,他整个人都现在沙发里,闭著眼睛脸色沈默,眉目间带著淡淡疲惫地对护工吩咐,“去给他扎针吧,营养剂今天不必扎了,生理盐水里面给他加点可以催眠的药剂。” 护工诧异,不确定地叫他,“先生?” 萧九挥挥手,语气低沈而不可违抗,“别问为什麽,照我说的办。” 他打发了护工,接著便对一直跟在身边的心腹招招手,他没有睁眼,只是听著脚步声在自己前面不远停下,就出口问道:“前几条叫你弄的合同做好了麽?” 一旁的黑衣男人想著那合同的内容,脸上有了些古怪的神色,但还是俯身低头,毕恭毕敬地回应,“是。” 萧九睁开眼睛,深吸口气,收敛了眉目间的疲惫索然,他仿佛终於狠下心来下了决定一般,站起身来的时候,他又是那个强硬彪悍说一不二的东南亚大毒枭了。他看了看他的手下,毫无表情的脸上仿佛雕像一样棱角分明却透不出半点儿情绪,他略显粗狂的眉眼间,有一些寂静的萧索和决然。 “──去拿过来吧。” 另一份合同其实很简单,萧九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觉得没有纰漏之後,拿著合同最後需要双方签字的那一页签了自己的名字後,把它带到了君玘的房间。 从君玘开始水米不进到现在,不过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床上闭目安静躺著的人已经憔悴到可以用骨瘦嶙峋来形容…… 扎上针护工就离开了,安静的房间里,床上的人安静得连呼吸也听不到,掺了安眠药的生理盐水一滴滴匀速流进他的身体里,萧九走过去,坐在床头,握住他另一只没有扎针的手,入手冰凉的温度令萧九皱眉,之前一直被压抑的心疼和舍不得此刻在接触到这个人的时候尽数爆裂开来,那原本只是淡淡的情愫开始在心里一圈圈涟漪般像周围扩散开去,让他无法控制的感到心悸。 君玘在被萧九握住手的时候长而直的黑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却到底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直到旁边的男人那仿佛在极力压抑著什麽情绪的声音淡淡地开口叫他,“君玘。” 君玘听话地睁开眼,他看著萧九离的脸色,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主人与平时有些不一样。等他目光下移看到了萧九离手中的那张纸,呼吸顿时就滞了一下! 君玘是个何其敏感的人,几乎是看见那东西的一瞬间,他就觉得,有什麽事情要发生了…… 一瞬间莫名的恐惧感猛的从心中升腾起来,他忍不住咬紧了下唇忍了忍,方才压抑住心中的不安忐忑,“……主人。” 萧九松开握著他的手,声音没有起伏,但是一字一句,听起来都那麽的沈重…… “既然醒著,就起来签个字吧。” 他说著把那合约的最後一张放在君玘手里,同时一直黑色签字笔放在他掌心,君玘心里咯!一下,一时间觉得被人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似的,冷得透彻心扉…… 他恍惚地觉得那张手心里轻飘飘的纸仿佛千斤重似的,几乎用尽了力气他才拿起来,却只看到一张白纸上面只标记著合同订立双方的签字空白和签约以及生效时间一些不重要的东西,其余的,关於合同的内容,什麽都无从窥探…… 萧九离已经在甲方上面签了字,力透纸背的三个字,一笔一划,似乎都那麽坚定而决绝…… 君玘觉得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人扼住了,他忽然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连声音都变了调儿:“……是……什麽内容?” 萧九离的手轻轻抚弄这君玘柔顺黑发,一下下的,平稳而轻缓,那手指间的留恋感让萧九离觉得心里像被什麽东西扎了一下似的,但他隐藏的很好,不管是痛苦还是不舍,都丝毫没有从外表泄露出来。他的声音还是很平静,有著君玘熟悉的安抚人心的魔力,可是却始终不肯回答君玘的问题,只是温和而坚定地告诉他,“──签字吧。” 君玘不知道他手里的到底是一份什麽东西,但是以他的经验和这些年的见闻,却隐约可以从中猜测到一些端倪…… 他咬了咬唇,过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涩然而悲哀的让人心疼的语调:“……您是……终於厌倦我了吗?” 萧九离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看著他,四目相对,那漆黑的目光仿佛可以穿透那如水般轻浅温和的瞳仁,扎到君玘心底似的,他的回答一字一句,很简单的几个字,听在耳朵里,却让人觉得撕心裂肺一般……“签吧,我不会害你。” 君玘绝望地闭上眼,过了半晌,疲惫地点了点头。 不会害我…… 害的意义又是什麽呢?…… “所谓的不会害我,只不过是你终於厌倦了一个奴隶,在准备丢弃的时候,帮他找好下一个你认为适合的主人接手罢了。”君玘闭著眼睛,脸上的疲惫之色越发的浓重,他缓慢的声音几乎用尽力气才把这些完整的说出来,末了,他深吸口气,勾起一抹凄豔绯然的苦涩浅笑来,那样漂亮的一张脸上,一抹淡淡的笑意映衬著那绝望而凄怆的表情,竟然美的别样的惊心动魄……他深深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後睁开眼睛,直直地望著床前的萧九离,很轻的声音,仿佛风一吹就散了似的,“──是麽,主人?”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用这种措辞、这种语气和态度,对他的主人说话。 可是萧九离竟然没有生气。 第58章 那样强势而不容任何人违抗的男人,如今什麽也没说,只是一双深不见底幽深如深潭一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君玘,直勾勾的目光,简直要把人整个看穿一般…… 君玘到底是畏惧他的。在萧九离的目光下到底还是忍不住别开了头去逃避,手上却拿起那仿佛千斤重似的签字笔,一笔一划的缓慢在乙方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其实他签不签字又有什麽关系呢?他活了这麽大,哪一样东西是自己可以做的了主的?去留都不能自己决定,甚至就连名字,也不过是别人起的代号罢了,这样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卑微存在,却做出民主的样子让他在一份什麽都不知道的合同上签下一个仅仅只是代号的名字,其实……有什麽意义呢? 君玘放下笔,把签了字的合同交回给萧九离。他嘴角勾著苦笑,他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是很疼很疼的,可是事实上他已经疼无可疼了,只是觉得整个人仿佛死了似的,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四肢逐渐僵硬得不听使唤,头脑越来越昏沈,就连看著近在眼前的萧九离的时候,也是觉得仿佛眼睛被什麽东西蒙住了一般,让他恍恍惚惚的看不真切……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困。 那种感觉绵软而深沈,仿佛自己被人捆缚全身扔进大海似的,无法挣扎,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一点一点的往下沈,直到深渊,直至死亡…… 萧九离看著他的样子,知道是加在药液里面的催眠剂起了作用。他把纸笔都放在一旁,手指怜惜地轻轻描绘著君玘漂亮的眉峰,看著他正逐渐沈重的闭起的双眼,深吸口气,终於动手,把君玘左耳上那枚已经陪伴了君玘多年的耳钉摘了下去…… 没有人知道他摘掉这个由他亲手带给君玘的标记的时候是什麽心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觉得内心里最重要的一部分也随著这样的动作而被自己硬生生地剜掉了,那是他活到这个岁数,第一次体会到,什麽叫撕心裂肺。 耳钉被拿下去的一瞬间,君玘猛地颤抖起来!他想抬手阻止,可是全身都提不起一点儿力气!他只能无助而急切地用已经看不真切的目光看著那个在他眼里逐渐模糊的男人,呐呐的声音,那麽无措绝望,“不……不不……” 萧九把那枚还带著君玘体温的耳钉紧紧握在掌心,然後收到早已准备好的天鹅绒小盒子里,贴身放进兜内。而後他的手指轻轻挡在君玘的唇上,另一只手重新握住君玘冰凉的手掌,他叹气,深深重重的,在君玘已经看不清他的目光中,眉眼间的疲惫挫败和心疼不舍已经不需要再掩饰,他的声音带著从未有过的无奈怅惘,其中夹杂的一点儿失落和挫败,让人忍不住跟著叹息── “我这辈子,从没後悔过什麽。但是我现在後悔一年前的不告而别的行径,後悔曾放你一年自由。但是现在後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在你心里,别人的位置已经超过了我的,恐怕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想回到他身边去……”萧九离说著顿了顿,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涩涩的,听起来莫名的唏嘘难受,“以後,你会明白……我今天的决定,是对的。” 已经沈重阖眼的君玘,眼角慢慢的,有透明而滚烫的液体一点点渗出来,在睫毛间凝结,最後顺著眼角,滑落下来…… “别哭。”萧九常年跟刀枪打交道的粗糙手指轻轻抹去君玘的泪痕,是很留恋却又非常决然的声音,“不要再这样傻得放弃自己了。你记著,我不是抛弃你,只是放开你,并且,不会等你。” 我不是抛弃你,只是放开你,并且,不会等你…… 这是君玘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後一句话。 而後,无法形容的深沈黑暗浓浓地包裹住他,他的意识逐渐下沈,仿佛真的死去了一样,除了那深切而浓重的悲哀停留之外,什麽也感受不到了…… 他不知道,最後的最後,他向来强势冷硬说一不二的主人萧九离,俯身在他的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用带著一丝哽咽的沈重声音,低低的在他耳边说…… “──我爱你。” 第七十四章 不圆的圆满【终章.全文完】 那天後来发生的事情,君玘已经没有记忆了。被安眠药麻醉的神经在一片空茫而粘稠的黑暗里沈浮,他不停的在做梦,在梦里哭,在梦里笑,在梦里看著年轻时的自己一步步的走向现在,那个时候,他看见身边围绕著很多人,但是没有看清任何一个人的脸…… 他以为至少他会在梦里清清楚楚的记著萧九离,但是没有。 好像真的像他的主人说的那样,在他心里,主人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已经不再占据那麽重要的位置了…… 唯一印象深刻像深深镌刻在骨血里的,是他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男人摘去他带了多年的耳钉时,手指触碰到耳垂上的感觉…… ──冰凉冰凉的,但是他不觉得冷,也没有害怕。只是惶恐,而在惶恐之中,又夹杂著旁人不会理解的眷恋。 可是在无尽的黑暗里,连这些当时让他撕心裂肺的情绪,也变得不那麽明显了……他整个人,甚至觉得自己连知觉都没有了,就这麽麻木的被人当成货物一样搬来运去,直到终点。 慢慢驱散黑暗的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感受到的并不强烈的温暖和透过眼皮投射到视网膜上的太阳光线,一切都是柔和而温暖的,空气里带著淡淡的檀木香气,逐渐驱散他仿佛没有尽头的梦境,让他一点点的恢复知觉,从粘稠的黑暗里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满室阳光,入眼的一切都那麽熟悉,仿佛这些天经历的一切都是压抑的冗长的梦,梦醒了,他还站在原地,旁边还有那个青年守著他,从未离开过…… 床边果然坐著那眉目俊朗的青年,他眼下有很重的黑圆圈,眼睛里泛著血丝,脸上透著浓浓的疲惫,显然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可是却在看见他醒来的一瞬间眸光一亮,棱角分明的脸上惊喜的神色那麽真切,脸上的笑容比他印象中的任何时刻都要明亮俊朗…… 但是君玘却在看见他的瞬间心里猛的一沈。 一瞬之前仿佛之前烘得他周身暖洋洋的明豔阳光都被无形的东西隔绝开了似的,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坠回到了冰冷而粘稠的无止境的黑暗里,他挣扎著想要坐起来,紧张缩起的瞳孔紧紧盯著苏南,张开口,却反而什麽也说不出来…… 冰凉的泪水就这麽突兀地落了下来。 看见他哭,苏南有一瞬间的手无失措。可是很快青年就反应过来,伸出手,想帮著他从床上坐起来,可是这床上瘦得就剩下一把老骨头的男人却倔强得不肯让他碰一下…… 苏南於是不再伸手了,他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来,看著床上面色苍白的老男人,想了想,然後开口,还是君玘印象中那样干净利落的清朗声线,有著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活力,但是不知道为什麽,现在听起来,竟然是有些小心翼翼的…… “那个……我知道你是在怨我和萧九之间把你当个商品一样交易。但是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说。”苏南斟酌著,眉目间有一闪而过的犹豫,但是很快那抹犹豫就演变成了一种隐晦的情感,是与苏南平日做派完全不同真挚而青涩的坚定,“我爱你。君玘,在你之前,我从没爱过谁,我不知道什麽才是爱,应该怎麽去爱,我很抱歉曾经做过伤害你的事情,但是无论因为什麽理由,我都不能忍受你离开我。” 苏南顿了顿,看著君玘因为他的话而有些怔忪的脸,继续说下去,“因为我不知道如果我放弃你,我还会不会再遇到一个让我愿意为他毫无顾忌的倾尽一切也不後悔的人,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也能够让我因为他的快乐而开心,因为他的痛苦而难过,让我想照顾,想保护他一辈子。我这种人,是永远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未来的,所以既然我现在遇到了,那麽说什麽,我也不能允许自己放手。” “但是君玘,”他漆黑的瞳孔里清楚地印著君玘的影子,那麽深邃的目光,仿佛要把君玘整个人包裹沈溺似的,“我要从萧九手中把你带回来,必须要找一种能被大家所接受的方式,让你堂堂正正的回到我身边,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永绝後患。” 君玘的情绪显然已经稳定下来,他安静地挺苏南说到这里,当苏南停顿下来的时候,他略微有些呆滞的目光才轻轻地放回到苏南脸上,看著对方,静静地轻轻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依旧的安然好看,“……所以说,把我当个货物一样的买来卖去,是最好的方法,是麽?” 是君玘一贯的淡然语气,但是任谁都听得出,那句子里浅淡而菲薄的嘲讽。 苏南摇头苦笑一下,他转身把放在旁边角柜上的两份合同中的其中一份拿过来,然後递给君玘,“──这是我跟萧九之间‘买来卖去’的详细内容,你先看一看吧。” 这其实就是苏南把百分之八十财产转让给萧九的那份转让合同。 君玘从头看到尾,到了後来,仿佛手里这一摞纸张有千斤重似的,压得他几乎无法承担……手一松,那份厚厚的财产和股权让渡书就掉在了床上…… “你……”君玘看著苏南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复杂,他连嘴唇都是抖的,好不容易一个“你”字发出来,下一秒,一个宽厚的怀抱却把他整个人兜头兜脸地圈了进去…… 苏南的气息刹那间笼罩过来,温和而强势,却连反抗挣扎的余地都不留给他。在他头顶上方,青年清朗的声音被语气中的缱绻渲染得低沈而磁性,那语调里带著笑意,听起来是让人觉得舒服的宠溺,“现在,你还觉得,让我肯心甘情愿付出百分之八十的财产来得到的人,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被人‘买来卖去’的交易品麽?” 君玘有一瞬间的茫然无措,他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像现在这样因为一个男人的怀抱和他的话而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可是我……” “你想说你的心不在我这里,你想说你还想著你的主人,是不是?”这个问句让苏南的音调控制不住地略略发沈,可随後他又自嘲地摇头径自笑笑,把搂著君玘的手臂又紧了紧,然後轻声说道,“君玘,我不逼你,只是你自己想一想,你这种心性淡漠的人,如果真的心里没有我,会在萧九离一年之後找到你要带你走的时候犹犹豫豫麽?会偷偷留著被我一气之下扔进垃圾桶的你的肖像画珍而重之的保存麽?你回到萧九离身边,如果那真的是你心之所向,为什麽你会一病不起水米不进瘦成现在骨瘦如柴的模样,又为什麽会在我去找你的时候在萧九离面前对我回护而对萧九离戒备的模样?” “你再仔细想一想,你这样逆来顺受的性格,如果现在在这里的对象换成别人,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因为自己是不是交易品的问题而愤怒绝望?”苏南说著手指轻轻扣住君玘的下颚,微微向後抬起,强迫他的眼睛正视著自己,“──君玘,你的心早就已经倾斜了,只是你自己还无法接受,还在逃避而已。” “可是……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值得你──”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君玘还没说完就被苏南中途截口,苏南脾气本来就不好,他这麽强的独占欲,其实很难跟君玘一起讨论君玘和另一个男人之间的事情,脾气一上来,说话的口气就难免生硬,但是这话一说出来,他立刻又後悔了……於是放开扣著男人下颌的手,缓和了下情绪,才软下声音来继续说道:“你很好,你值得我为你做这些。”他顿了顿,暗自挣扎片刻,挫败地叹了口气,“也值得……也值得萧九为你做这些。” 他说著一条手臂放开君玘,头也不回地伸到一旁的角柜上摸到剩下的那份相比之前那财产转让书而言只有薄薄几张纸的另一份合同,拿起它的过程中不经意扫落了角柜上的什麽摆设,物品落地的声音他也不去理会,只把那份合同递到君玘面前,“……你以为那天萧九离逼你签字的是什麽?他把从我手中得到的我名下那百分之八十财产的所有权,全部无偿转让给了你。他这麽做是出於什麽目的,你应该比我更能明白……” 萧九离是担心,如果有一天苏南不再爱他,他的生活和安全没有保障。 萧九离尽可能地为他做了打算,来在苏南的感情之外额外给他一份安全感,让他可以真正平等地和苏南站在一块儿,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以一个被卖被交易的卑微身份,跟苏南一起生活。 他现在才知道,昏睡之前听到的萧九离最後对他说的那句“我不是抛弃你,只是放开你,并且,不会等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萧九离永远知道,他担心什麽,害怕什麽,在意什麽,不安什麽。即使他的心已经不再那里,那个印象中向来不会顾及他的感受的男人还是告诉他,他放开他,只是放手,不是抛弃。他从来不是个弃奴,从来没有人因为他的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而嫌弃他。 一瞬之间,这麽长时间一直压在他心头的沈重的包袱仿佛被人卸走了,那阴霾晦暗的阴影终於被从喉管呼吸进的温和的暖阳所替代,温温暖暖的柔和烘烤著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可是他在那温暖之中,却无法控制的,再度落下泪来…… “是我背叛了主人……”他哽咽,却被苏南再度截口,蛮横霸道,却又胡搅蛮缠无可奈何,“──那你已经背叛了一个,能不能别再背叛另外一个?你看,另一个这辈子只剩下你了,你再不要他,他就连饭都吃不上了……” “可是!──” “还有什麽好‘可是’的?”苏南搂著他的肩膀没辙的晃了晃,“你是觉得我没有萧九离对你好,还是说你不承认在你心里我的分量已经多过了那个老混蛋?” 苏南最後的称呼让君玘忍不住的轻轻皱了皱眉,但他还是近乎本能的摇摇头,否认苏南的猜测,“不是的……” “既然不是,你心在这里人也在这里,还‘可是’什麽?” 君玘的肩膀塌下来,他缓慢的闭上眼睛,轻叹口气,有释然,有挣扎,也有平静,“可是我忘不了主人……这对你不公平……” “那你因为忘不了一个人,就不接受我,这对我就公平了?”苏南忍不住瞪了怀里这个瘦削的男人一眼,但是看著眼前那浓密而柔顺的黑发,最後还是丢盔卸甲,缴械投降,“我他妈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行吧,谁让我爱你来著?妈的,好歹现在你的心你的人都是我的,那老子就大度一回!……” 他泄愤一般地爆粗口,可是低低的声音却仿佛在自言自语只为了说服自己一人一般……而後这向来跋扈张扬的大少爷深深吸了口气,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剩下的话一字一句的跟君玘说出来,“其实这事儿我老早也想过,我知道你忘不了他,我接受。只是你好歹别整天把‘忘不了他’挂在嘴边,成麽?你知道我这麽自私的人,肯容你心里偷偷藏著另外一个人偶尔想一想已经是极限了,你要没事儿就拿出来说一说,就太糟我心了……” 这番话让君玘长长久久的沈默……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让一个向来被人捧著顺著说一不二的大少爷说出这种话来,有多麽的不容易…… 除非是他真的爱惨了这个人,除非是他真的不能没有这个人,否则,他是不会委曲求全的说出这种话来的…… 君玘想,自己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奴隶而已,能被一个人这麽守著爱著,而这个人,也是被他放在心里的,那麽,他还有什麽好求的呢? 逐渐温热起来的手指终於回应似的轻轻搭在苏南的手上,他轻轻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静静地靠在身後青年坚实的胸膛上,安心地把身体的重量都交给他,而不用担心自己的越矩。他轻声开口,叹息一般地叫他,“少爷……” 苏南皱眉,粗声粗气地纠正他,“叫苏南!” 这样的语气,君玘竟然是不怕的,反而笑起来,有点儿无奈,有点儿放纵的点点头,“……好,苏南。” 如愿以偿,苏南满意地舒展开眉心,等了半晌,却没等到君玘的下文,他又等了等,终於忍不住开口问这安安静静靠在自己怀里的老男人,“就这样?没下文了?” 君玘闭著眼,在苏南的怀里轻轻摇了摇头…… ──他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麽轻松悠闲过,他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紧绷著坚持了这麽多年的身体放松下来,而後,浓浓的疲惫席卷上来,可是这一次,他不觉得绝望,反而感到安心和安然。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的疲惫过去,往後的日子,他再不用活的那麽累了。因为有一个了解他、包容他的人,肯陪著他,跟他一起走下去。 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苏南的下颚轻轻蹭著他的头顶,痒痒的,让他忍不住的勾起嘴角的同时,这清清朗朗的声音带著点无赖地跟他说,“萧九离那份合同你好好收著。阿君你现在可是我老板了,我在给你打工靠著你给的薪水养活我们两个,所以你要好好的待在我身边,不然的话,我饿死了,你会很寂寞的……” 君玘流著泪笑出声来,他搭在苏南手背的手指紧了紧,隔了好半晌,终於低低的声音回应道:“……好。” 其实,苏南手下百分之八十的财产……那不是他能消受得了的。可是为什麽自己,就这麽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呢? 他想,苏南对他而言,大概真的是跟别人都不一样的……他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苏南对他的好,苏南对他发火,他也不觉得怕。相反,在别人面前从来不敢表露的负面情绪,生气、不满、埋怨、愤恨、痛苦和不堪,他都敢毫无顾忌地展现在苏南面前,而不用担心害怕这个蛮横霸道的青年会厌恶他,会抛弃他。 萧九离是他的主人,这辈子他唯一承认的主人,他遵从,敬畏,拜服。 而苏南……他想,苏南应该是他的爱人,他尊重,信任,爱。 他还是没办法彻底舍弃任何一个,但是好在,此时此刻,他已经能够明白的分清这两种感情,他知道,顺其自然,心之所向的,才是他想要的,想要的幸福。 至於苏南……他没办法把君玘过去十年的记忆从他的头脑里挖出来,但是他可以肯定,君玘往後的生命里,很多个十年,都一定,只会有他一个。 萧九离对君玘来说,总会过去,而苏南这个名字,将会陪伴君玘,一辈子。 终於得偿所愿的苏家少爷下巴蹭著君玘柔软的黑发,舒舒服服地吐尽了胸中浊气,侧头的时候,看见在他面前摇来晃去的淡粉色小巧耳垂,忍了忍,可最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地低头吻了上去……他现在终於能够明白,很久以前,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在父母房门外听到的父亲对母亲说的那段话── 只要我看见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克制不住的想吻你,想抱你。这与男人的欲望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我爱你。男人这一辈子,总要有这麽一个人,让你看见他就忍不住的想吻想抱,看见他受委屈就恨不得杀了那个欺负他的人,为了让他笑一笑,恨不得能够把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都给他。不管你有什麽样的身份,什麽样的财富,总得有这样一个人陪在你身边,你这一辈子,才算不是白活。而我,庆幸这辈子,找到了你。 苏南闭上眼,尖细的牙齿轻轻噬咬著口中这片细嫩柔软的耳垂,轻轻勾起嘴角,满足地叹息──而我,庆幸这辈子,找到了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