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王盛宠,嫡女毒妃》 第1章 重生 阳春三月,柳树抽芽,汴梁城街道上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 沈府后宅靠西厢那,却是一片压抑的安静。 “这该死的婆子,竟让小姐受这么大罪。”一个梳着双环髻穿着青色罗衣裙的丫鬟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由红了眼,愤愤的啐了口。 “好了好了,你小声点,小姐刚睡过去,你想将她吵醒吗?”另一个同样梳着双环髻一身粉色罗衣裙的丫鬟小声道,她看着要年长些,性格也较之绿衣婢女稳重些。 青衣丫鬟忿忿的咬了咬唇,面色仍然难看,却不再出声了。 这时,屋内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哐当”声响,像是有什么被撞倒了一般。 两人吓了一跳,对视一眼连忙冲了进去。 “小姐?!” 屋内,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正怔怔的坐在床下,穿着一身单薄的雪白中衣,脸色竟是比中衣还要白上几分,此时,她一半被子还挂在身上,人却跌坐在了床下。 粉衣婢女连忙上前,将她抱回了塌上,担忧道,“小姐,您没事吧?” 小女孩看向她,眼神顿时闪过几分恍惚与一丝陌生,片刻,才回过神来,用不确定的语气迟疑道:“入画?” “奴婢在,”入画心疼的摸着她苍白的小脸,饶是她再稳重,看到原本开朗可爱的自家小姐变成眼下这样面色苍白人也木木的样子,不禁也对那罪魁祸首起了几分怨愤。 而一旁,入琴却再也忍不住,眼眶通红道,“三小姐当真是好毒的心肠,小姐您以后莫要再被她蒙骗了,这次若不是三小姐故意将您引到池边,您何故会落水,平白遭这无妄之罪,她倒好,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还有那些下贱的奴才,也都为三小姐开脱,无非就是看那对母女受宠,欺负小姐您人小势微罢了!” “入琴,你少说些!”入画呵斥道,“小姐如今身体还虚着,且害小姐落水的人至今还未寻到,又没有证据证明是三小姐所做,你莫要再胡说,徒惹小姐伤神了。” 入琴急道:“我哪里胡说了,分明……” 沈知在一旁听着她们拌嘴,却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一般,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还能看见同样已经死掉的入琴和入画?而且还是她们从前的模样,这是梦吗,还是真实? 沈知有些恍惚,脑海深处的记忆却随着她们的话慢慢清晰起来。 是了,她想起来了,九岁那一年冬天,她掉进了冰湖大病了一场,待病好时,却落下了病根,留下了体寒的毛病,一到阴冷天便浑身发凉的厉害,也因为这事,她从小便大病小病不断,也不知是谁在背后说了她一句晦气,到后来,家里的长辈都不大愿意与她接近,仿佛也会被传染到晦气。 自那之后,她在府里的日子便越发不好过,也只有三妹妹沈芸如以前一样愿意与她亲近,那时候的沈芸对她来说就如同一块救命的浮萍般,她迫切的抓住了这块浮萍,敞开了自己的心扉,可最后…… 想到那些不堪的往事,沈知心里猛地一阵刺痛,与此同时,一个隐秘而又不可思议的念头却也跟着升腾而起——难道,她竟重新活了过来吗?重生在了九岁这一年?! 第2章 争吵 “小姐?小姐?” 沈知回过神来,便看见入画正一脸担忧的瞧着她,她动了动唇,甫一开口,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苍白的小脸上跟着泛起了病态的红晕,越发显得单薄可怜。 “小姐?!”入画吓了一跳,连忙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心疼道,“您没事吧,要不奴婢还是再去将大夫请回来看看吧?” “没事,”沈知急促咳嗽几声,待喘息平稳了些才开口道,“沈……三妹妹呢?”她面上问的平淡,眼里却是波涛暗涌的浓烈寒芒。 “三小姐说是受到了惊吓,回了屋子便没再出来了,大约是没什么大碍的。”入画说着三小姐,心里却也并没有什么好感。 虽没让入琴再多言,但她心里也是怀疑三小姐沈芸的,只是自家小姐一直跟三小姐多有亲近,怕是不会也不愿意去怀疑对方吧。 “是吗。”沈知放在锦被上的手猛的攥紧,忍不住就想要冷笑,她还能受到什么惊吓,都能面不改色的唆使别人害她,会意料不到她会出什么事吗,受到惊吓是假,回避事端倒是真吧。 倒是她自己,从未想过她枉死后竟还有从头再来的一天,还是回到了上一辈子的转折点!此时,她的身体尚且还没有落下病根,那些日后让她每每想起就痛苦不堪的事情也都没还没有发生,一切。尚且都还来得及! 沈芸! 沈知一字一句狠狠咀嚼着这个名字,心里恨意滔天。 “小姐,眼下该怎么办呀,要让老爷查明此事吗。”入画问道,她总觉得这事有蹊跷,小姐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掉进湖里呢。 沈知松开掌心时,那里已然血肉模糊一片,她摩挲着那些伤口,却仿佛觉不出痛般,道:“不用,年关将近了,府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爹爹或其他人再问起我的事来,便说我是不小心滑了一跤才摔进湖里的,都知晓罢。“ 入琴一听,当即有些着急,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被入画狠狠瞪了一眼,只好悻悻闭上了嘴。 入画道,“放心吧小姐,奴婢晓得。” 落了风寒的身体到底是过于太虚了些,只短短一会儿,沈知便觉得浑身乏力,人也虚弱的厉害,入画瞧她脸色越发苍白虚弱样子,体贴道,“小姐您还是快快休息吧,大夫说了,您要好好将养一段时日,将这风寒湿气去掉,才能大好。” “恩,你们都下去吧。”沈知慢慢躺下,闭上了眼睛,入画给她仔细的掖了被窝,又看顾了一会儿,这才轻手轻脚的带着入琴出去了。 随着房门被关上,屋内陡然寂静了下来,只桌案上的熏炉里,安神香袅袅腾起。 沈知睁开眼,盯着床顶虚无的地方,寒幽幽的眸子冷冷的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才缓缓闭上。 ============ 第二天,一大早,沈知便被屋外的嘈杂声吵醒,似是有人在高声争辩什么,吵得她再也睡不着。 “外面怎么回事?”她皱眉问道。 入画回答道:“便是前两日,照顾小姐不周害的小姐落入冰湖的那个婆子,如今入琴正在责罚她呢。” 第3章 对峙 入画道:“便是前两日,照顾小姐不周害的小姐落入冰湖的那个婆子,如今入琴正在责罚她呢。” 沈知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声音,却只听见婆子高昂刺耳理直气壮的争辩声,入琴的声音几乎被完全压制住了。 周婆子…… 记忆里闪过什么,沈知唇边闪过一道冷笑,直接坐起身道:“让她们都进来吧。” “小姐,不可啊,您身体还虚着,大夫说了,可要将养一段时日才能好呢,莫要留下什么病痛了。”入画大惊,连连劝道。 “我自然心里有数。”沈知说道。 她上一世确实因为落入冰湖身体未养好,落下了日后大病小痛不断的后遗症,但是归咎其中原因,却并不是因为她自己没养好…… 入画见她坚持,虽心底扔有忧虑,但也只得应命将屋外的人都带了进来。 “小姐。”入琴见到自家小姐小脸苍白,显然还十分虚弱,却仍旧靠坐在床榻之上将她们唤了进来,便知道这是听见了她们在屋外的动静,不由脸上一臊,她身为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却连一个粗使的婆子都应付不了,实在太给小姐丢人了。 另一个明显穿着粗使下人服的却是一个微胖的婆子,进来后虽嚣张的态度收敛了些,但看向沈知的目光却并不害怕,甚至微微抬着下巴,满脸愤慨,不等沈知开口,便抢声道,“二小姐,您可得为奴婢做主呀!奴婢在二小姐面前侍奉这么长时间,可从来都是战战兢兢忠心耿耿的,从未有过二心!如今入琴姑娘却说奴婢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故意将小姐您推入了湖里,奴婢哪里敢做这种事,实在是冤哪!” “那日只有你伺候着小姐,我与入画都回去给小姐拿衣裳了,小姐出了事,怎会与你无关!你有什么可冤的!”入琴气道。 “入琴姑娘这说的叫什么话,那日只有我伺候着小姐,小姐落水了便与我有关系,那入琴姑娘和入画姑娘两人未侍奉在小姐身边,小姐出了事是不是也应该与你们有关系呢?”婆子抬着头,不依不饶的说。 “你!”入琴气极。 入画脸色也很难看,那日自家小姐到了湖边,三小姐却一直没来,她与入琴担心湖边寒气重,便商量着回去拿外氅,她本是打算留了入琴在一旁照看,谁知这周婆子却自告奋勇说她来照看小姐,她想着入琴随她一起去拿,也更快些,且湖边离院子也不远,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便同意了,谁知后来会累的自家小姐出事。 而这周婆子却是一副与她无关的模样,嘴巴利索的要命,当真让人恼怒的紧。 不过这事她与入琴也确实都有错,无法辩解什么。 婆子见入琴被她们脸色难看却哑口无言的样子,顿时更自得了,眼里的洋洋得意几乎遮都遮不住。 沈知瞧着她小人得志的嘴脸,心知肚明,这是看她人小言轻,压根没有把她当回事呢。 第4章 打脸 上一世这些奴才就是这样阴奉阳违的嘴脸,对她便态度敷衍不耐,反倒对沈芸却是殷勤的不得了,还不是觉得她在府里无依无靠好欺负罢了。 可笑她上一世虽心里颇多委屈,却都自己一一忍了,还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跟沈芸姐妹情深,不必在意这么多。 如今再想起上一世的自己,简直可笑的不行。 沈知唇边溢出一抹冷笑,垂眸瞧着周婆子仍在那边眉眼飞扬的模样,便觉得厌恶的不行,随手拿过一旁茶蛊里的水,便劈头盖脸泼了过去。 “啊!”周婆子大叫一声,瞬间被浇成了落汤鸡,冰冷刺骨的水顺着她的脖颈直到衣服里面,冻得她一个哆嗦,她气的脸颊涨红,愤怒道:“二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 “还敢瞪我,胆子挺大啊,”沈知凉凉开口,“入琴,给我狠狠的掌她的嘴,我倒要看看,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巴,能利索到什么时候。” 一旁的入琴早就被她突如其来的一手震在了原地,闻言几乎是立刻回过了神,咧嘴笑道:“小姐请放心,奴婢一定让您满意。”她早就想教训这个周婆子了!平时小姐有个什么事,她都充耳不闻,唤都唤不到人影,好几次还偷偷在背后编排小姐的不是,要不是小姐脾气软和心善,哪能容她到今天。 现在可好,上门的机会。 周婆子看着走到自己面前,一脸狞笑的入琴,更加气了,涨红着脸道:“二小姐,虽说您是主子,但您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处置奴婢吧,难道就不怕老爷知道这事对二小姐会不好吗?” 沈知嗤笑一声,佯装惊讶道,“你还记得我是主子啊,我还当你以为自己是主子呢。我这个做主子的想掌你的嘴,怎么,还得问问你的意见?”说到最后,她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慢慢冷了下去。 周婆子被她冰冷的眼神刺的一激灵,这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虽心下仍屈辱不甘心,但权衡了一番利弊后,只得忍住憋屈,梗着脖子粗声道:“奴婢不敢。” “入琴,给我掌!”沈知冷声喝道。 “好勒!”入琴在一边等的跃跃欲试,闻言立刻抬起手,对着周婆子肥胖的脸就是连环巴掌狠狠扇了下去,不消一会儿,那肥胖的脸上,便现出了几个鲜红的巴掌印。 周婆子咬牙忍痛,狠狠捏紧了手,指甲几乎要刺进肉里,垂着的眼帘里闪过深深的恨意,这小贱蹄子竟敢、竟敢…… “停下来做什么,接着打。”沈知欣赏着周婆子满脸屈辱愤恨却不得不忍耐着的样子,心中一口恶气顿出,畅快不已。 这个周婆子,上一世便没少在她面前露出捧高踩低的嘴脸来,对她说的话阳奉阴违,多次甩脸色,乃至后来收了沈芸的好处,将她偷偷推进了湖里后,竟还装出一副无辜的嘴脸,反咬入琴入画一口。也是上一世的自己太傻,竟也真的没再怀疑她,轻易的就将此事揭过了,甚至都没有责罚她。 但这一世,可就不一样了! 第5章 棋子 等打的入琴手掌发麻,周婆子也没力气再恶狠狠瞪她,只会哀声求饶了的时候,沈知这才示意入琴停手,暂且放过了她,盯着她竭力掩藏的怨毒神情似笑非笑的说道:“周婆子,我记得你的一双儿女,都在府里做事吧。” 周婆子的脸早已肿的老高,五官都挤在了一起,但即便如此,沈知也能看出对方瞬间僵硬的表情,以及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 她显然慌张了一会儿才镇定下来,压着心里的愤怒与惴惴不安,竭力镇定道:“奴婢确实有儿子阿烈和女儿小春,确实都在府上做事,只是阿烈只是一个小小的马夫,小春更只是浣洗坊做促活动小小丫鬟,不知小姐为何会问起他们。” 看来打的虽然严重,但这说起话来该利索却还是挺利索。 沈知轻笑一声,慢条斯理道:“你的女儿小春,据说不久之后便要到三妹妹的院里做事了,可有这回事?这可真是好机会啊,想必离提拔成二等丫鬟也不远了?”她口中的三妹妹,自然就是她那好妹妹——三小姐沈芸了。 原本还想着装糊涂的周氏这下表情终于绷不住了,眼里飞速闪过一道震惊与惶恐。这是前不久三小姐才答应她的事,算作她冒险替对方做事的报酬,她甚至都还没告诉自己的女儿,二小姐怎么会知道?! 难道一直以来,二小姐都是扮猪吃老虎,早就知道她被三小姐买通了的事,故意到了这个时候才爆发? 头一次,她对这个年纪不大看上去十分好拿捏的二小姐产生了恐惧感,甚至于对方笑吟吟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寒芒她都清晰的捕捉到了。 二小姐向来是软绵温和的,从不会露出这般锋锐的神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婆子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乱的不行,心也跟着起起伏伏七上八下,仿佛一半在油锅煎熬着,一半则处在冰天雪地之中,煎熬的厉害。 “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也知道你听得懂我的话,所以,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心里门清吧?”沈知笑吟吟的又问了句。 周婆子脸色忽青忽白,沈知此刻在她看来,就像是一条捉摸不定的毒蛇,随时可能咬她一口,还是致命的那种。她到底是对沈知此刻的变化产生了畏惧感,心里踌躇半响终于咬牙道:“奴婢……奴婢懂得。” 看着她似畏惧又不甘的样子,沈知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放心吧,你若做的好,你的一双儿女,别说提拔了,销了奴籍都未必不可。” 周婆子闻言,方才的忌惮和不甘瞬间压了下去,摆出殷勤的表情喜道:“放心吧二小姐,奴婢以后一定对您忠心耿耿,知无不言。” 沈知扯了扯唇,露出一个颇为讽刺的笑容,瞬间即逝,快的连身边的入画都没注意到,更别说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周婆子了。 将周婆子打发走,入画担忧道:“小姐,那周婆子不可信啊,那人最是狡猾奸诈,我和入琴都多次听到她在背后胡乱编排小姐您呢。” “放心吧,她若安安分分,我自不会多加为难她,但她若要自己找死,那就另当别论了。”沈知冷笑。 她自然不相信周婆子会安安分分,如今,不过只是埋了步旗而已。 第6章 嫉恨 另一边,温香软阁内,一个身量纤细,面容清丽的女孩却是咬着手指,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秀丽的眉间,满是焦躁。 “小姐,奴婢回来了。”屋外有人轻轻敲门。 女孩眼睛一亮,眉间的郁气顿时散开,她迅速收拾好了表情,镇定道,“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青衣罗裙的小丫鬟进了屋,还鬼鬼祟祟的张望了外面一眼,这才放心的掩上了门。 沈芸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佯装不以为意的样子道,“锦心,你探听的怎么样了?” 锦心道,“二小姐院里这几日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动静,约莫是还卧病在床的原因。” “二姐姐也是福大命大,这么大冷天,落了冰湖竟还吊了一口气,从鬼门关回来了,就是遭了这么一趟罪,怕是要元气大伤了。”沈芸装模作样的轻叹一声,眉宇间满是担心,却是端起茶杯抿了口,不着痕迹的掩去了唇边的幸灾乐祸笑意。 “谁说不是呢。”锦心轻声应了句,心里却是心惊肉跳。 她跟在三小姐沈芸身边也有一两年了,自然知道这个长得颇为娇俏动人的三小姐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单纯可爱,反而像极了母亲荣氏,小小年纪便已心思毒辣,嘴上说的虽好听,将一个担忧姐姐病情的好妹妹形象刻画了个十足,但又有谁能想到,使那二小姐落水的罪魁祸首便是她呢。 那边,沈芸还在说着。 “眼下我虽想去探望二姐姐,但二姐姐染疾在身,估摸是不大能见风的,”沈芸眼珠子转了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边笑意加深,“锦心,你晚点差人将我那紫熏香送过去吧,据说有宁神安睡的效果,想必对二姐姐也能有所帮助。” “是,”锦心迅速收敛了心神,应了声之后迟疑道,“奴婢听前院的小厮们说,大少爷回来了……” “大哥回来啦?!”沈芸眼里闪过一道惊喜,立刻便跳下了凳子,往院外跑。 “小姐,”锦心见状,连忙急道,“奴婢方才从二小姐那边回来时,见到大少爷带着书童去了落桐院,应是先去探望二小姐去了。” 沈芸的脚步慢了下来,脸色难看道,“大哥回来了,却先见沈知去了,难道在他眼里,沈知才是他的亲妹妹吗!“ “小姐您又说胡话了,”锦心怕她生气,连忙挑好听的说,“大少爷的亲妹妹当然是你了,只是大少爷是府里的长子,又得老爷器重,二小姐又毕竟是个嫡出的小姐,如今卧病在床,于情于理,大少爷也得过去探望一番,否则老爷那边会怎么想。” 沈芸当然知道这些道理,但她就是不甘心。 就因为她娘亲是侧房,所以她从出生那一天起就是别人嘴巴里上不了台面的庶女,即便再得爹爹的宠爱,也改变不了她是庶女的事实。而沈知呢,明明什么都不如她,就因为她那个早死的娘早一步入了府,得了正妻的位份,所以就能占着嫡女的身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即便她有多么受宠,可在嫡庶面前,她永远都低沈知一头。这让她如何甘心! 沈芸咬牙,等着吧!总有一天,她一定让高高踩在沈知的头上,嫡女又怎么样,她一样要踩在她头上,将她狠狠比下去。 第7章 变化 ===== 落桐院,沈知正喝着入琴刚熬来的汤药,她若想斗沈芸,必须将这身子养好了才行。似是想起上一世一些不愉快的记忆,沈知眸色深了深。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然后便有小厮在外面传报大少爷来了。 沈岚回来了? 沈知皱了皱眉,上一世似乎没有这么快就回来。 她放下空药碗,又从一旁入画端着的盘子里拿过帕子擦了手,这才不慌不忙道:“将大哥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男子便被带了进来,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级,一身青色窄袖长袍袍显的身形修长如玉,衣襟袖角都绣了精致的暗纹,五官轮廓温和,唇角噙着笑意,鼻梁高挺,那双眼睛与沈芸像极了,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这是胞出的兄妹。 与记忆中稍有不同的是,此时的沈岚眉眼间还带着难得的青涩,没有后来那般虚伪世故八卦玲珑。 “二妹妹,我一回来便听说你病了,怎么回事,身体好点了没?”沈岚关切的看她。 沈知敛了心思,状似不好意思的低头:“只是不小心落了水而已,已经好一些了。”说着,她又有些疑惑的问,“大哥不是还在学塾么,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沈岚解释道:“年关将近,先生体谅我们离家路途遥远,所以便让我们早点回来了。” “原是这样。”沈知露出恍然的表情,心里却在想,上一世分明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这一世随着她的重生,有些事情也发生变化了吗。 这个念头只是微微一动,便被压了下去,沈岚十分健谈,说话也十分风趣,不一会儿,两人便有说有笑起来,直聊了半个多时辰,沈织露出了困倦的表情,沈岚才提出告辞:“二妹妹怕是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沈知半阖着眼,似是困得不行了,却仍然记得提醒道:“大哥记得去看下三妹妹,三妹妹这段时间可老是在念叨你呢。” 沈岚心里微微一动,笑说:“放心吧。” 待沈知呼吸慢慢放匀了,沈岚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人走后没多久,本该熟睡着的沈知却又冷不丁睁开了眼睛,将正轻手轻脚拉床幔的入画吓了一大跳:“小姐您不是睡着了吗,怎么又醒了?” “大哥这次回来,三妹妹应该会很‘开心’吧,我一想到这事,就为她高兴的睡不着觉呢。”沈知勾唇,笑的意味不明。 入琴神经比较粗,还以为自家小姐还不死心,当三小姐是好姐妹呢,不由气闷道,“当然要开心了,毕竟宠她的人又多了一个,三小姐以后的日子哪,怕是越发舒坦了。” 爹爹是老爷,娘亲是受宠的妾室,哥哥虽是庶出,却是长子,跟在老爷身边锻炼能力,等着继承家业,在这样的环境下,三小姐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自家小姐呢,母亲早亡,父亲不疼,受了欺负也只能自己忍着,除了多个嫡女的名头,什么都没有。 入琴心里为自家小姐鸣不平,入画心思却比较细,偷偷觑了沈织一眼,心道,三小姐那样刁蛮善妒的性子,要是知道了大少爷先来看望了小姐,估计要气的直跳脚了,哪里会高兴。 自家小姐真的变了,不过这种变化倒也是好事,入画很是欣慰的想道。 至于为什么会性格大变,她却并不想去细想,谁还能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后还没点改变呢。 第8章 刁蛮 另一边,沈芸所在的芙蕖院,却是另一番光景了。 沈岚走到院外时,远远便看见了妹妹身边的贴身丫鬟锦心正等在门外。 锦心也瞧见了他,脸上登时露出喜色,快速迎上前,俏脸飞上一抹红,恭敬的福了福身,轻声道,“大少爷,您来了。” “芸儿在屋子里吧?”沈澜说着,往前走去。 “小姐在的,只是……”锦心迟疑着开口,“小姐似乎有些不悦,大少爷您先去见二小姐的事……” “知道了。”沈岚俊眉一皱。 自己的妹妹是什么德行,他还是知道的,估计又因为自己先见了沈知,而犯脾气了。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沉声道,“芸儿脾气刁钻,性子又野,你平日照看的时候要多多注意点,千万不要让她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知道了吗?” 锦心咬唇道,“奴婢谨记。”她虽这么应着,心里却也着实有些委屈,三小姐心气那么大,又是她的主子,而她不过区区一个丫鬟下人,哪里敢阻拦主子的事。 沈岚进了门,便发现地上一堆碎裂的青瓷碎片,头疼的捂了捂额:“你这是在干什么,好好的做什么又摔青瓷杯?” “谁让大哥你回来不先找我,要去看那沈知的。”沈芸气道。 我为什么要先去看沈知你不知道吗,别以为我不在家,就不知道你在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沈岚眉头紧锁,面色一沉。 沈芸最怕他这个模样,登时就气短了些,但立刻又不服气起来,“我就是不喜欢她,我就是看不惯她,怎么了,天天在府里晃得我心烦,还不能拿她出点气了?!”越说沈芸越气。 “声音小点,”沈岚不愉道,“外面不知道多少等着听热闹的耳朵,你想让这些事都被传到父亲耳朵里?” 沈芸一噎,登时不敢说话了。 知道对这个妹妹光恐吓只会更逆反,沈岚缓了缓神色,说,“知道你不喜欢她,但是你也要知道,父亲向来喜欢听话。他是喜欢你,但也只是爱屋及乌,相比沈知更偏爱你一点而已,如果你仗着父亲宠爱在府里为非作歹,甚至做出一些有伤沈府名声的事,届时便是我和娘亲合力,也都救不了你!” 沈芸气恼,但心里也多多少少也将话听了进去,不敢再说惹大哥不高兴的话,跺脚道,“那我要怎么办啊!” 沈岚说道:“马上就到年关了,府里会渐渐忙起来,你这段时间放乖点,不要到处惹事,至于沈知那边,你也少去来往,反正不要再惹出什么祸端就行。” 沈芸不忿,却也不敢再挑战大哥的耐心,只好压下心里的憋屈,闷闷道:“知道了。” 沈岚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恰逢有小厮过来递话说荣氏要见他,他匆匆叮嘱几句便离开了。 待沈岚走后,沈芸脸色却是一下子就阴了下来,恨恨的将桌上的东西全都砸到了地上。 “小姐,大少爷也是为您好,您便听听大少爷的话吧。”锦心在一旁提心吊胆的安慰着,生怕这个小祖宗闹出更大的动静来。 第9章 毒香 好在沈芸只是一时气上心头,不至于没了理智,胸口剧烈起伏几下便缓缓平复了情绪,问道:“刚刚让你给二姐姐送过去的紫熏香送过去了没?” “还未。”锦心不明白她怎么会问到这个。 “紫熏香便放下吧,把我娘送我的,我一直珍藏着的红袖香送过去吧,红袖香香气清甜怡人,想必二姐姐会更喜欢。”沈芸冷笑道。 “小姐?!”锦心顿时一惊,那红袖香可不是普通的熏香,虽说香味清甜惑人,十分好闻,但偶尔点一支还行,若长期点了,嗅久了便会神智浑噩,萎靡不振,非常伤精气根本。 自家小姐要把这熏香给二小姐送去,这、这若是出了什么事…… “怕什么,不过几柱罢了,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只是给她点教训而已,”沈芸不以为然,脸上带着恶意的笑,“虽大哥这么说,不让她多尝点苦头,怎么消我心头烦闷,再说了,她少在我面前蹦跶几天,我也乐得多清净几天,自不会再去找她麻烦。” “可小姐,您忘了大少爷方才说的话了吗,且二小姐是嫡小姐,若……”锦心慌道。 即便再怎么比不上自家小姐受宠,二小姐也是沈府名正言顺的嫡小姐,若二小姐出了什么事,自家小姐顶多受点苦,她这个丫鬟,会是什么样的下场简直不用想象。 沈芸一听“嫡小姐”这三个字,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不要忘了,你只是一个下贱的奴才而已,也敢来对我说教?!” 锦心吓了一跳,“砰”的一声跪到地上,“奴婢不敢!小姐明鉴,奴婢只是怕大少爷知道了……”她竟忘了自家小姐的忌讳了! 沈芸眼神冰冷的看着她,她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反复强调沈织嫡小姐的身份了,只会让她越发觉得愤恨不甘。 “大哥那边我自然会处理,你只要管好你自己的嘴巴就行。这次,我尚且饶你一回,再有下次……” 沈芸目光如淬了毒一般:“我就让你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是是是,奴婢一定记住了。”锦心惶恐的俯首,额角沁了冷汗,对沈芸的喜怒不定忌惮到了骨子里。 =========== 落桐院 屋子里点了暖炉,整个房间暖烘烘的,与外面的天寒地冻截然相反。 沈知靠坐在床前,看着入琴将芙蕖院送过来的东西好奇的挨个翻了一遍,有点哑然失笑。 “小姐,你说三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入琴一边翻着一边问,嘟囔道,“一直没来看望您,现在却突然送来了这么一堆东西,真让人想不通。” “这红色的是什么?”入画本在一旁看着,突然像看见了什么。 “红色的熏香?”入琴拿出那颜色颇为罕见的巴掌大的熏香,惊奇道,“还没见过红色的熏香呢,也不知道点了之后会是什么香味。” 沈知原本靠坐在床前,却在看见入琴拿出的东西后,神情微微一变,坐起了身。 第10章 下套 “小姐,您怎么起来了?”入画注意到她的动静,连忙过来帮她掖了掖被角。 “拿过来我看看。”沈知却是对入琴说道。 入琴将东西递到了沈知手里,巴掌大的熏香块,带着精致的纹路,里面似乎还凝固着一些不知名的深红花瓣,离远了还不觉得明显,拿过来便觉得香味实在好闻,清甜的味道里又夹杂着浓郁热烈的惑人气味,闻久了甚至有些熏熏如醉。 沈知看着手里这块熟悉无比的东西,心里冷笑:果然又是这个把戏。 京城难见的珍品之一——西域红袖香。因其原料昂贵,制作工艺复杂,所以十分稀少,也因为其独特醉人的香味,被众多风流才子追捧夸赞为真正的女儿香,众多千金小姐名门闺秀都趋之若鹜,却不知道,这种香用多了极大的消耗人的精气,导致身体虚弱严重的甚至危及生命。 上一世她就是信了沈芸说的话,每天都点,后来竟成了瘾。若不是如此,她如何会被沈芸拿捏住把柄要害,百般折磨,到最后死都死不瞑目! 沈知一想到那些不堪的过去,便恨得心头滴血,她压下喉间突涌而上的一抹腥甜,用力一握,巴掌大的红袖香便碎成了粉末,继而在入画的惊呼声中缓缓扯开一个令人胆寒的笑容。 不是都看她不顺眼么,那就都放马过来吧,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管她是因何缘由重生回来的,这辈子,她都要有仇报仇,有债讨债!谁也别想逃过! ======= 年关将近,府里的老太君突然说要去离京城不远的相禅寺进香祈福,捐香火钱,求个保佑。沈老爷是个孝顺的,自然不会阻拦,便顺了老太君的意思,将府里的大大小小都带上了。 这天,一大早上,沈知便被入琴从暖烘烘的被子里挖了出来,入琴伺候着她穿戴。 她养了约莫半个月的身体,病早已好的七七八八,甚至还长胖了些,此时看着,便是个十分秀丽的小姑娘,肌肤白里透红,杏眸还带着未褪去的困倦,看着便讨人喜欢。 但也只是片刻,沈知便从睡意中清醒了过来,眼神也瞬间趋于清明,眉宇间的稚气似乎也淡了些:“前面来过人了?” “来过了,”入画忙道,“说是辰时出发,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我们直接过去便可。” 沈知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但直觉事情不会顺利。 果不其然,待一切准备妥当,主仆几人赶到门前时,才发现,原本该拥挤的门前早已空荡荡一片,只剩一辆孤零零的马车停在原地,马车上的车夫见她们出来,原本悠闲躺着的身体立刻坐直了,讨好的笑道:“二小姐您可终于来了,时辰都过了,老爷夫人他们也先动身了,说让您快点赶上呢。” 入琴入画顿时有些懵然,“时辰过了?怎么可能,不是说辰时动身吗?” 马夫说:“嗨,你们怕是记错了吧,是卯时便动身啊,那相禅寺可是在京城外郊的长青山上,过去也得一两个时辰呢。” 第11章 人傻钱多 话说到这里,沈知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们这是叫人下套了,明明是卯时便出发,传话的小厮却跟她们说是辰时出发,自然是背后有人指使。 “小姐……”入画有些着急了,已经晚了一个多时辰,即便这个时候赶过去,怕是也来不及了,到时候老爷肯定要怪罪小姐了。 “无事,先动身吧。”沈知平静的上了马车,她并不着急,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 会在背后用这种小伎俩阴她的,除了沈芸还能有谁,不过想用这种小聪明让她吃个闷头亏,未免也太天真了。 这事真要闹起来,倒霉的指不定是谁呢。 沈知冷笑着,兀自闭上眼休憩了起来。 长青山脚下,几辆马车排成一列缓缓行驶着,中间一辆颜色明丽车厢四角都挂了流苏铃的马车内,沈芸突然打了个喷嚏。 “小姐,快将帘子放下吧,山上寒气盛,莫要着凉了。”一旁的锦心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伸出手将撩起的帘子放了下来。 沈芸并没有在意她的动作,她现在心情非常愉悦,想象一下沈知出门时却发现只剩一辆孤零零马车时茫然惊慌的样子,她就觉得心里痛快极了。 沈知敢让她不痛快,她就让她不好过! ===== 另一边,沈知却是有点昏昏欲睡。 马车车厢内点了暖香,还有暖和绵软的被铺,她原只是想眯会儿,却没想到马车晃晃悠悠,竟然有催眠的功效,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直到半梦半醒间,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沈知被这动静弄醒:“已经到了?” 这似乎太快了些吧? 入画正不安的捏着手,闻言吓了一跳,见自家小姐疑问的看着自己,连忙压低声音道,“还没呢,刚到长青山脚下,只是……” 沈知瞧她一脸不知从何说起的纠结样子,再看看旁边入琴想掀帘子偷偷看上一眼外面又不敢的模样,登时猜到了一些:“出什么事了吗?” 入画看她还算镇定,也跟着松了口气,低声解释道,“不知道打哪来了一伙流寇,拦住了马车,说让我们交过路钱,不交就不让走,”说着,她有点不安,“奴婢将钱全都给了张马夫,让他去跟那些流寇交涉一番,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所以有点担心……” 话没说完,帘子猛然被掀开,吓得入画脸色一白,登时将话咽了下去。 沈知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的眯了下眼睛,再定睛一看,便瞧见一个形状猥琐的彪形大汉正目光猥琐的打量着她们,像是没看见她们惊恐的神情,道,“好小子,说的果然不错。” 他这话说的颇为怪异,沈知直觉看向大汉身后,却见那赶车的张马夫被另几个贼寇围着,一副缩头缩脑不敢朝这边望的模样,登时心下一跳,猜到怕是这个马夫胆小怕事,为了活命直接将流寇的注意力转移到她们身上了。 沈知有些恼,却也知道,张马夫的事暂时只能放一边,眼下最需要解决的,是眼前的这个麻烦。 念头闪过,沈知便听到那大汉对着她开口道:“你便是那小子说的天真好骗人傻钱多的沈府二小姐?” 第12章 找死 天真好骗,人傻钱多? 沈知听到这话,却是气笑了,“天真好骗?这个词应该放在你身上才对吧?” “你说什么?!”大汉闻言,眼神猛然凶恶了起来,恶狠狠的盯着她。 一旁的入画担心自家小姐吃亏,连忙挡在了沈知面前,硬着头皮说道,“这位大爷,我家小姐年纪小,不懂事,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与她一般计较,”说着,她为难道,“况且,我们已经将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了,实在是没有钱了。” 大汉被她一番夸捧的好话说的这才脸色好了点,闻言却是冷笑一声:“什么钱,我怎么不知道,莫不是你这个奴才跟你的主子一样,惯会说瞎话吧!” 入画闻言,顿时一脸愕然,下意识的的看向躲在一边缩着脑袋不敢抬头的马夫,问道:“张马夫,我们的钱不是都交到了你手上了吗……”她倏而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难道你……根本没交出去吗?!” 身边的入琴一听,倒吸一口冷气,涨红着脸愤怒的看过去,开口就骂,“好你个张马夫,竟敢偷偷私吞了我们的银子,还倒咬我们一口,你良心是叫狗吃了吗!” 大汉这才觉出味来,再回头看那张马夫哆哆嗦嗦哭丧着脸不敢说话的样子,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竟是叫那马夫给糊弄了! 偏偏这时,沈知嫌他不够丢人似的,冷笑一声,“天真好骗。” 大汉脸火辣辣的,再看向瑟瑟发抖的张马夫时,简直恨不得把他吃了。 张马夫腿都吓软了,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从口袋里掏了一个模样精致的荷包出来,颤声道:“都……都在这,大爷,都给你,都是你的,我知道错了,您放过我吧。” 大汉咬牙切齿,“敢骗我,你找死!”说着,眼角余光却注意到一旁沈知转身要走,他立刻大喝一声,“站住,谁让你们走了?!” “你!”入画闻言,也有些恼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耻,钱我们已经给你了你不是也都看见了吗!” “废话少说!”大汉懒得再啰嗦,伸手就要去抓沈知。 他只知道,他竟叫一个黄毛丫头丢了这么大一个脸,若是就这么让她们走了,以后他的脸还往哪搁! 入琴入画见状,惊道:“小姐!” 不远处 一辆低调中透着奢华的马车却是静静的停在那,仿佛一个旁观者一般,身穿灰色窄袖长袍的男子悄无声息的靠近马车,对着车窗处低声禀告道:“主子,查探清楚了,前面是沈府二小姐的马车,被孟林那伙贼寇给围住了。” “嗯。”清冷淡漠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带着玉石相击的冰冷质地。 灰衣男子犹豫了一下,问道:“主子,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灰翎,”冷漠的嗓音听不出喜怒,“你逾距了。” 灰翎脸色大变,猛地低头:“属下知错。” 气氛沉了良久,久到灰翎额角都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意,那道声音才道:“去吧。” “是。”灰翎大松一口气。 第13章 萧郅 ====== 另一边 沈知感受到身后的动静,眼神微闪,却是任由对方将她狠狠拽了过去,粗粝的手掌威胁般的放在她细嫩的脖子旁,听他冷声道,“我这人,不喜欢欺负女人和孩子,你要是识相的话,现在跟我求饶,我还可以放你一马。” 沈知目光从他的手移到了他的脸上,半响突然笑了,“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威胁,你要是有胆量,你就动手试试,看我会不会跟你求饶。” 大汉闻言,脸部肌肉猛地一抽搐,眼神顿时阴冷了下来,一字一句从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知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着。 感受到大汉手掌微动,沈知眼神一闪,正要有所动作时,就听有人大喝一声“住手”,一道人影迅速掠上前,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旋身将她带到了一边。 沈知动作一滞,立刻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 “孟林,没想到你竟然在这,落草成寇不说,竟还有脸欺负一个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来人一身灰衣,身材瘦削,站在沈织面前与大汉对峙着,言辞锐利毫不客气。 名叫孟林的大汉见到来人,脸色则是顿时大变,惊呼出声,“灰翎,你怎么会在这?!” 灰翎? 沈知耳朵一动,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灰衣人,思索着自己在哪个地方听过这个名字。 孟林心里惊涛骇浪,怎么会是灰翎,他怎么会在这?! 灰翎如果在的话,那…… 他几乎是惶恐的看了眼四周,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辆低调至极的马车。 若说看见灰翎时,他脸色骤变是惴惴不安,在看见这辆马车后,他的脸色便可以用心如死灰来形容了。 定安王萧郅…… 看着他一脸绝望的表情,灰翎冷哼一声,一脸厌恶,根本不想再与他多说什么,却是转身对沈知道:“没事吧?” 沈知摇了摇头,对他福了一礼,感谢道:“多谢您出手相救。”虽然即便他不出现,她也不一定会落得下风就是了。 “没事便好,这里便交给我处理,你们还是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吧。”灰翎道。 这时,入琴入画也过来了,“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回去吧。”沈知转身往马车方向走去,张马夫早就识相的等在那,惴惴不安的看着她,沈知淡淡扫了他一眼,懒得与对方计较,径直上了马车。 “幸好这个人来了,不然……”进了马车后,入画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道。 沈知却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灰翎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灰翎……灰翎…… 她不由自主掀开了车帘,往外看去,却只能看到渐渐变小的人影,她有些失望,正要放下帘子时,却发现前方不远处一辆低调的墨青色马车安静的停放在那。 许是那个叫灰翎的人的吧。 沈知心里才猜测着,落下帘子的瞬间,她的目光却对上了一双如寒冰般冷漠的眸子。 那双眸子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帘子落下,马车擦身而过。 沈知的目光却怔在了原地。 定安王——萧郅。 竟是他? “小姐,您怎么了?”入画看着她一脸怔然,不由担忧起来,莫不是这个时候,自家小姐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了吧? “没什么。”沈知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强自笑道。 方才那惊鸿一瞥下,一段被她刻意封存的记忆,也随之跃上了脑海。 那双眼睛,上一世她也曾见到过,在死之前。 第14章 仇人见面 那双眼睛,上一世她也曾见到过,在死之前。 那是在皇宫举办的赏雪宴上,她被沈芸设计陷害,丢尽了脸面,所有人都对着她指指点点品头论足,那些鄙夷不屑的目光和厌恶的神情,就像是刀一般刮在她的身上,她崩溃的跑了出去,混混噩噩的走到了一个偏僻安静的地方,也不知道在那冰天雪地里坐着发了多久的呆,流了多久的泪。直到身上突然一暖,她才回过神来,发现有人将一件厚实的大氅披到了她的身上,还带着温热的体温,鼻尖似乎都能嗅到那股淡淡的冷香。 “一味的逃避只会更加软弱下去,”她听到有人用清冷的嗓音淡淡说道,“即便真相再怎么不堪,也不是你自欺欺人的理由。” 那一瞬间,她满心都是被说中心事的羞耻,和不愿面对。等到她站起来时,才发现那人已经走远了,她不甘心,抹着眼泪大喊道,“那你呢,难道你没有不想承认不想面对的事情吗?” 漫天大雪里,她只看见那人微微侧了头,露出一双即便在茫茫白雪里也能清晰捕捉到的精致眸子,那双漂亮到令人窒息的眸子似乎因为她的话起了一丝波澜,碎冰浮动,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一般,最终却又归于了寂静。 然后她听到他淡到几不可闻的话安静的落在了风里,随风传来,“我有。” 她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是坐在轮椅上的,厚厚的毯子盖在双腿上,说明着这人身有残疾不良于行的事实,只是离得远了,她又没有仔细看,这才没有注意到而已。 那一瞬间,她非常后悔。 后来绞尽脑汁才打探到,那天见到的人,是当今皇上的弟弟,名叫萧郅。 原来他叫萧郅,沈知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想着如果有朝一日再能见到,她要如何为自己那天脱口而出的话好好道一声歉。 后来…… 像是想到了什么,沈知微微勾唇,眼里带了嘲讽。后来自然没有了后来,她再也没见到过对方,因为她死了,死在了同样大雪纷飞的冬天,沉尸在了冰湖里,尸寒骨冻,无人知晓。 多么可笑! 沈知闭眼,将脑海里不合时宜的柔软和脆弱挥散,再睁开眼时,已然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 而这一次,马车便顺畅无阻的到达了目的地——相禅寺。 许是年关将近的原因,来寺里进香祈福的人竟然不少,沈知从马车里走出来时,相禅寺的门前已经停了不少各色的马车,一眼瞧去,丝毫不输平日里的香火繁盛。 “哟,这是谁呀,这不是沈二小姐沈知嘛,怎么今日就你一个人呀,沈芸没跟你一起来吗?”一个有点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刻意掐细的嗓音让人听着就觉得不舒服。 沈知眉头微蹙,觉得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再一转身看清说话的人时,眉头顿时一挑,心里冷笑一声。可不眼熟么,沈芸的“闺中密友”之一,卢玲儿,上一世害她至死的罪魁祸首之一! 第15章 辣眼睛 沈知眉头微蹙,觉得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再一转身看清说话的人时,眉头顿时一挑,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可不是眼熟的很么,眼前这穿着华丽态度傲慢尖锐的小姑娘,正是沈芸的“闺中密友”之一,卢玲儿,上一世害她至死的罪魁祸首之一! 她身量比沈知高一些,穿着一身金光闪闪的绣金丝烟罗裙,插了满头的金步摇银流苏,手上缀满了叮当作响的饰品,一眼看去,一身的珠光宝气,闪的人眼睛生疼,像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有多有钱似的。 不过本来也是,卢玲儿的祖上是富商之家,后来才慢慢入了官场,但家产丰厚,确实有显摆的资本。 只是像她这样夸张扎眼的穿着打扮,着实罕见的很,一旁有些人看见了,早已暗自掩嘴偷偷笑了起来,还有人在旁边指指点点,偷偷的议论着。 偏偏卢玲儿看不出别人眼里的看热闹和好笑,反而对这种众人瞩目的感觉颇为自傲,瞧见沈知的目光时候还忍不住挺了挺微微发育的胸脯,盛气凌人道:“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跟聋了似的。” 说着,她颇为嫌弃的看了眼沈知略显纤瘦的身材,以及与她一比立刻寒酸了许多的穿着,鄙夷道,“难怪沈芸不喜欢和你玩,不好好听人说话就算了,长得还这么寡淡。” 这话却说得实在无厘头了,沈知虽还没有发育起来,身形也稍显纤瘦,但五官却是绝对的美人胚子,小巧的鹅蛋脸,秀眉细长,杏眼水润,琼鼻粉唇,一看便让人忍不住要叹一声好相貌的那种。 反观卢玲儿,虽生的也算漂亮,但却算不上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胚子,便是那么多金步摇银流苏点缀,也没能为她平添多少惊艳。 “我说瞧着有点眼熟呢,原来是卢姐姐,”沈知微微笑着说,像是没听见对方那般挑剔的话语以及鄙夷的神情般,“卢姐姐今日也是来进香的吗?” 卢玲儿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有点奇怪今日她怎么这么沉得住气,要知道,往日里不是一刺激她,她便要涨红着脸,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了么。 难道今日是改性了? 卢玲儿撇了撇嘴,见等不到自己想要的反应,顿时也没了再与沈知说下去的欲望,随口不耐烦的丢了一句“关你什么事。”便招呼着后面的下人前扑后拥着进了相禅寺。 独留沈知一个人被丢在原地,看上去孤零零的,好不可怜。 “这是哪个府上的小姐啊,这么嚣张?”有人在一旁,看不下去了。 “你不知道?这是卢尚书的千金。” “卢尚书的千金?不会吧,卢尚书敦厚老实,怎么会养出这样扬跋扈的女儿来,看着便不像那些教养良好的大府邸上的千金贵女。” “谁知道呢,可怜了这沈府二小姐,什么都没做,就遭人一顿脸色。” “可不是……” 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沈知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带着身旁的入琴入画也跟着进了相禅寺。 第16章 求签 “小姐,那卢小姐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三小姐肯定没少跟她说小姐您的坏话!”入琴气愤道。 三小姐实在太过分了,自家小姐平时待她似亲姐妹一般,她却背地里这样编排自家小姐,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算了,嘴巴长在她身上,你还能管着人家怎么说不成,”沈知哑然失笑,“眼下先找到爹地他们吧,我们来的这么迟,或许她们都快进完香了都说不定。” 这话一出,入琴顿时不吱声了,入画点头赞同道,“小姐说的没错,眼下还是要尽快找到老爷他们在哪才好。”比起卢小姐故意刁难自家小姐,眼下找到沈府众人才是更为急迫的事。 沈知想了想,说:“先去解签堂看看吧。”相禅寺最有名的便是解签堂,据说这里的签文最是灵验,所以不少夫人小姐都来这里求签,尤以求姻缘的甚多。 今日府里的女眷全都来了,没道理会不去这个地方求上一签,若是运气好的话,她或许不用花多少时间就能找到沈府的人了。 这般想着,沈知便带着入画入琴两人朝着人流最多的方向走去。解签堂位于相禅寺偏后方的位置,去解签堂必定会经过点香炉,偌大的三角香炉鼎端正的放在庭央,不少人围在那,虔诚的祈福还愿着。 比她们先进来的卢玲儿赫然也在人群当中,身边的侍女似乎着急的在说什么,但她却是满脸不耐烦,眼神飘忽的四处看来看去,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一样。 沈知只随意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解签堂已经近在眼前。 然而,到了解签堂后,沈知几人却也有些呆了。 “天哪,好多人。”入琴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的,忍不住连连咋舌道。 “这……小姐。莫不是我们走错了吧?”入画忍不住问道。 “应该没走错,”沈知道心里也十分吃惊,若不是清楚的看见了大殿上挂着的“解签堂”三个大字,大概她也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吧。 毕竟解签堂门前人确实多的出乎意料,一眼看去,全是乌泱泱的人头,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的景象。 沈知看着这片人山人海,心里奇怪。按照以往来说,这个时候的相禅寺,一般不会有这么多人才是。 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时,人群突然往前拥了过去,伴随着一阵嘈杂的讨论声。 “出来了出来了!里面的人出来了!” “怎么样,抽到签王了吗?” “不知道啊,人太多了,根本看不清……” 沈知猝不及防下,也被人群连带着往前挤了过去,一旁的入画入琴担心被冲散,连忙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手,紧紧跟在了她身边。 “唉,又不是!”有人沮丧的叹了口气。 “这签王实在难抽,抽不到实属正常。”另一人安慰道。 “是啊,也不知道到底谁才能有那般好运,抽到签王。”那人接话道。 这时,一道略显青稚的声音响起:“你们在说什么,签王?” 第17章 签王 这时,一道略显青稚的声音响起:“你们在说什么,签王?” 两人一愣,闻声看去,却见一个刚及他们胸口位置的小姑娘站在他们面前,她有着巴掌大的鹅蛋脸,轮廓精巧,五官精致如画,杏眸清透盈澈,穿着一身淡杏色的袄裙,毛茸茸的白狐领越发衬的脸蛋小巧,肤白如玉,气质出尘,乖巧又精致,看着便叫人生出几分好感来。 此时对方正微微侧头,满脸好奇的询问着他们,两人对视一眼,心里的郁卒竟奇异的烟消云散了,耐了心的解释道,“签王是解签堂里最高的一支签,只是平日里一般不会放出来,只有重要节日才会被拿出来。眼下刚好新年在即,恰好相禅寺常年云游在外的闲鹤长老前不久刚好也回来了,因而这支签王便被请进了签筒里,且由闲鹤长老亲自解签,谁不知道相禅寺的闲鹤长老道行高深,解的签也非常灵验,所以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来这边抽签呢,再不济,抽到一支上上签也不错啊。” 另一人赞同的点点头,忍不住叹息道:“只可惜人人都想抽到签约王,但签王只有一支,那有那么容易便抽中的,这不,前面已经那么多人去抽了,却没有一个人抽中,太难了!” “抽不中签王,只能说是缘分未到罢了。”向沈知做解释的那个人却是比较看得开,笑道,“缘分未到,便也强求不来,是不是这个理。” 两个人在这边长吁短叹,其中一人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沈知道,“我看你气质不俗,应当也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千金,不妨也去试上一试,我方才在里面时,可是瞧见不少同你一般大小的千金们也在里面等着抽签呢。” “是啊,我还听人说,上一位抽中了签王的,似乎就是咱们当今的皇后娘娘呢……当时闲鹤长老批了一句天生凤命,最后可不就是真的成了一国之母了。”另一人神秘的小声说道。 若说原本还只是有几分兴趣,听到这里,沈知却是真的有点吃惊了。 看来这签王确实有几分玄乎,沈知心中暗暗思忖道。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躁动。 沈知心下一动,顺着人流往前挤去,她身量纤细娇小,利用人群的间隙,很快便挤到了最前面,眼前豁然开朗的同时,也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前面的人——沈芸。 在沈芸前面的,似乎是哪个府上的小姐,抽到的签看样子并不如意,眼眶微红咬着唇拿着签文走到一边了。 沈芸显然也很紧张,平时总习惯性的挂在脸上的笑容此刻也不是很明显了,手里还在无意识的绞着帕子。 “那是王大人府上的爱女吧,听说品性温柔端慧,清雅大方,却没想道这样的人也与签王无缘啊。” “各人有各人的际遇,实在难说啊!” “现在这位是哪个府上的小姐,似乎瞧着有点眼熟。” “这应该是沈大人府上的三小姐吧,据说也是冰雪聪明的,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福运抽到签王。” “快看,她要去抽了。” 在一片低声的议论声中,沈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紧张,走上了前。 第18章 使坏 看着眼前巨大的签筒,沈芸心里火热,眼里却又是难以掩盖的紧张。 她听母亲说过,当今的皇后娘娘未入宫时,也来这里求过签,且一下子就抽中了签王,被闲鹤大师批为身具凤命,因此一飞冲天,成了如今高高在上的国母。 若是她也有那般福运,抽中了签王,荣华富贵高高在上的日子便指日可待,庶女的身份又有何惧! 到时候,看谁还敢看不起她! 沈芸深吸一口气,鼓起了十足的勇气,伸出手在将签筒转了起来,大约转了三四圈的样子,一支顶端描金的签便从签筒里掉了下来。 她捡了起来,恭敬的走到一旁一个穿着素色僧衣的僧人面前,道,“大师,劳烦您了。”那个僧人施了一礼,接过签一看,脸色却是突然大变,惊呼出声,“签王?” 沈知一挑眉,目光微凝,沈芸竟然能抽中签王? 而另一边,人群也被这个消息炸开了锅。 “什么,签王?!” “真的假的?!” “那么多人都没求到的签王,竟然被这沈府三小姐给抽到了?” “看来,又是一个福运深厚的……” “这沈府,看样子以后怕是要飞黄腾达了。” “可不是,福运这般深厚,怕是以后求亲的人要踏破门槛了……” 沈芸早已被巨大的惊喜砸晕了,晕乎乎的看着僧人手里的签,目光亮的厉害,“那……”她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一个僧人,那是个须发尽白的僧人,笑眯眯的表情,和蔼可善,双眼睿智而明亮,仿佛一切晦暗阴私这双眼睛面前都无所遁形一般。 那便是众人口中尊崇而又敬畏的闲鹤大师,便是皇室的人,见到闲鹤大师,也莫不是一声尊称。 拿着沈芸签文的僧人这才回过神来,留下一句“施主稍等”,便匆匆往闲鹤大师那边去了。 沈芸心里几乎要高兴坏了,这么多人都抽不中的签王,竟叫她抽中了,她也注意到,一边几个身份比她尊贵的闺秀们虽面色堪堪维持住了,但眼里无一不是羡慕又嫉妒的,这种目光让她的虚荣心越发膨胀起来。 目光梭巡间,她却突然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沈知,眼睛一眯,顿时一个恶意的想法冒上了脑海。 她几乎快步走到沈知面前,第一次这么亲热的挽住沈知,一边不动声色的往签筒那边带,一边嘴里却还嗔怪道,“二姐姐,你可到了,我们可等你好久了。” 沈知看她眼珠子转来转去,便知道她有意想要使坏,却也顺着她的意,走了过去,嘴里解释道,“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不过幸好来的不算晚,看到妹妹抽中了签王,真是恭喜妹妹了。” 沈芸闻言,唇角弧度越发大了,她怕自己的得意被人看见,连忙竭力压住笑意,一边道,“姐姐又在打趣我了,不过来都来了,姐姐便也抽支签吧,解签堂的签可都说灵得很呢,说不好姐姐抽的签会比我的更好呢。” 第19章 又一支签王! 这话却着实有些假了,签筒里最高的便是签王,且只有一支,这支已经被沈芸抽到了,无论沈知怎么抽,难道还能抽到高于签王的签不成。 而且在她已经抽到签王的时候,再让自己的姐姐去抽签,怎么看都怎么觉得是想要故意对比,给人难堪。 一些心思比较细的人听了这番话,心里便习惯性的细细品味起来,待品出其中他意,不由微微皱了皱眉,看着沈芸的目光也带了几分疑惑和审视。原本以为是个聪明懂事的,可眼下看着,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 沈知还以为对方会使什么手段,却没想到对方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让她也抽个签,当然,签自然是越差越合沈芸的心意,这样的话跟她抽中的签王比起来,才能一眼便能让人觉出她们两人之间的差距和对比来。 况且,即便她抽中了好签,那能比得上签王吗,不管沈知抽的签怎么样,从各方面说来,沈芸都不会亏。而她,也会彻底沦为沈芸的陪衬吧。 沈知只一个瞬间便将沈芸的心理摸透了。 抽?还是不抽? 身后众人的目光都在她和沈芸身上徘徊,而沈芸也是一直盯着她,像是生怕她嘴巴里会说出拒绝的话似的。 抽!为什么不抽! 沈知坦然笑了笑,走上前,开始摇签筒。 上天垂帘她,让她重活一世,报仇雪恨,她又怎么能轻易的就退缩! 沈芸想跟她比谁的福运深厚,那便比一比便是!这种小风小浪,她还不足为惧! 签筒摇动,一旁沈芸的目光便死死钉在了她的手上,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着急和期待。 沈知故意慢慢的摇,像猫捉老鼠一般,待沈芸盯的眼睛都酸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的时候,她的签筒才终于应声而止,一支同样顶端描金的签掉了出来。 沈知弯腰正要去捡,沈芸已经眼疾手快的抢先捡了起来,对她笑道,“我知道交给谁,我帮你给吧。” 沈知微微勾唇,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便看着沈芸表面镇定实则心急不已的带着她的签文走到了侯在一旁的僧人面前,将签文递了过去,这次脸上挂着的笑却是轻松的,全然不复当时她拿着自己签时的紧张期盼。 只听她递了签,矜持有礼的笑道:“这位师傅,这是家姐求的签,劳烦您了。” 僧人双手接过签,施了一礼,便低头看去。 这一看,脸色又是大变,甚至带了些震惊和不可置信,将签来回反复看了几遍。 这是什么反应? 沈芸有些看不懂了,便细声细气的问道,“僧人师傅,这签……难道有什么不妥?” 难道是下下签,或者是难得一见的大凶签? 她心里恶意的猜想着,若是这样,那可就太大快人心了。 那僧人却是面色复杂,犹豫的看了她一眼,道,“施主请稍等,”说罢,又对着一旁的沈知施了一礼,便带着沈知的签火急火燎的往闲鹤大师那边去了。 沈芸撇了撇嘴,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思及到沈知也在一旁等着,她便转过身,安慰道,“姐姐莫要担心,应该不会是太差的签……” 她正说着,那边突然有人惊呼一声,“什么,又是一根签王?!” 这话落地,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第20章 你到底是谁 突然有人惊呼一声,“什么,又是一根签王?!” 这话落地,周围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看向了沈芸。 而沈芸愣在了原地,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怎么可能,沈知怎么可能也抽到了一支签王! 沈芸脸上的表情几乎都要绷不住了,心里满满不可置信。 沈知也很吃惊,她只是随便抽一抽,其实已经做好了抽到下下签的打算了,怎么会抽到签王,竟然是签王?! 不是说签王只有一支么,沈芸那支如果是签王的话,她这支是怎么回事? 气氛一时僵硬了起来,众人看看沈芸,又看看沈知,不知道说什么好。 直到有人忍不住了,打破了尴尬凝固的气氛,自以为小声的问道,“什么情况……不会是哪儿弄错了吧……” 本来凝固的人群顿时慢慢活络开,议论声纷纷。 “是啊,怎么会有两支签王呢……” “我也觉得此事甚是怪异,同时出现两支签王,这可是第一次听听说。” “眼下,怕是只有等闲鹤大师为我们解疑了。” 有人做了精辟的总结,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沈芸沈知转移到了一旁正垂着眸子安静看着签文的闲鹤大师身上。 一直坐在桌案后面的闲鹤大师终于站了起来,却是径直起身转身离开往后堂起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看不懂了。 伺候在闲鹤大师身边的僧人却是走了过来,恭敬的对沈芸沈知道说道,“两位小姐,大师有请。” 这是要私底下解说签文的意思了。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这样的话他们不是就不能知道其中内容了。 这两姐妹竟同时抽中签王,他们也想知道闲鹤大师是怎么解签的啊。 僧人对着众人歉意的笑了笑,将沈芸沈知两人带往了后堂。 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沈芸终于懒得再端着虚伪的表情了,她脸色十分不好看,赤裸裸的表现着自己并不愉快的心情。 “大师一次只能接待一位,这位施主,只能劳烦您先稍等片刻了。”僧人对沈知行了一礼,歉意道。 沈知点了点头,笑道,“好的,劳烦小师傅了。” 一旁的沈芸扫了一眼沈知,深吸一口气,强自摆出镇定的模样跟着僧人离开了。 沈知留在禅意室,一边抿着僧人准备的青茶,一杯茶见底的时候,她也终于见到了闲鹤大师。 这似乎是个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地方,屋内环境雅静,禅意古然,只榻上对放着两个蒲团,闲鹤大师盘坐在其中一个上面,笑眯眯的看着她,沈知甚至还注意到,一旁的书案上,竟还有一副下了一半的黑白棋。 这是在跟自己下? 沈知只疑惑了一瞬,便收敛了心神,中规中矩的坐了下去,等着闲鹤大师开口。 闲鹤大师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半闭着眼睛沉吟了片刻,再睁开眼时,原本笑眯眯慈祥和蔼的目光登时褪去,变得锐利而又带着满满的审视。 “你到底是谁?”他这么一字一句问道。 第21章 污蔑 沈知一滞,第一反应便是闲鹤大师看穿了她死后复生的事情,但转而又一想,这样的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放在自己身上都是 不敢置信,更遑论别人会往这方面想了。 既不是看穿了她身上匪夷所思的经历,那又是为什么说出这么一句话? 沈知镇定的问道:“大师怎会如此问。” 闲鹤大师却是伸出手,将面前摆着的棋盘上的一粒黑子移到了一边,不答反问道,“你能从这里看出什么?” 沈知低头看去,见对方移动的那粒黑子恰好与其他黑子一般,将中间的一粒白子包围了起来,白子看上去,已然穷途末路了。 她摸不透仙鹤大师问这话的含义,便根据自己看到的谨慎的说,“小女并不是很懂黑白棋路,只是眼下看起来,应是白子陷入劣 势,黑子即将将它逼入绝路了吧。” “看似已到绝路,”闲鹤大师微微敛眉一笑,又将白子动了一下,棋盘上的棋局瞬间变了个样。 沈知看去,脸色却是微变,本该是绝杀的棋局,却在瞬间成了逢生局,白子在黑子的包围下,逃出了生天,这盘棋还没有结束 。 闲鹤大师看着她微微闪动若有所思的眸子,道,“世间万物皆是如此,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都是一番因果,太过 执着,反而会蒙蔽了自己的眼睛,看不见本该看见的东西。” “小施主,你慧根灵性,应当知道老僧的意思。” 沈知被这一番话说的心头一震,好半天才勉强笑道,“小女知道。”只是身在局中身不由己,有些事,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变能看 开的。 “只是不知道我的那支签……”想到了自己抽的签文,沈知忍不住问道。 闲鹤大师缓缓道,“小施主命中自带造化,虽有劫难,却也都能化险为夷,是个好签。” “具体的签文内容,现在却还不方便告知,三年后,小施主自可再过来一趟,届时,签文释意皆会双手奉上,望小施主见谅。” 沈知虽觉得那个签可能有什么问题,但听到大师这么说,也没法拒绝什么,索性也不是很介怀那道签,便顺势答应了。临到告 辞离开时,闲鹤大师却是将一样东西递给了沈知,沈知接过东西发现,那是一个一个小而剔透的小鱼儿玉坠,精致小巧,通透 青绿中带着微微潋滟的波光,看着便灵动精致。 “这是小施主的缘分,总有到的那一天,还望小施主多加珍惜才是。” 沈知微微一愣,继而笑了起来,“多谢大师馈赠。” 出了禅院,她摸了摸那冰凉的玉坠,她不知道闲鹤大师为什么会将这看着便不像是凡物的东西交给自己,更不知道这样一个东 西为何会是她的缘分。 她的缘分? 她忽而摇头哂笑一声,随手将手中的小鱼儿玉坠放进了自己的荷包里。 她是为什么回来的,她再清楚不过,这辈子,她便没再想过日后的缘分。 她的存在,只为给上一世惨死的自己,一个交代。 原本被闲鹤大师有些动摇了的内心,一瞬间又冷硬了起来。 进香祈福完毕,沈府的车队便踏上了回程。 沈知的马车就在沈芸的马车前面,回程路上沈芸的马车安静的不得了。 众人心知肚明,这会儿三小姐沈芸怕是心情不大好呢。 入琴入画在车厢里面面相觑,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却见对方十分冷静,丝毫不受外界影响,不由暗自佩服,还是自 家小姐沉得住气。 回到府上,沈芸便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没再出来,沈知与她不住同一个方向,回到屋子刚休息没多久,便有人从前厅那边过来 传话。 “爹要见我?”沈知挑眉。 传话的小厮连连笑道,“是的二小姐,老爷在前厅候着呢。”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换身衣裳。”沈知将小厮打发出去之后,面露沉吟,这时,入画惴惴不安道,“怕是老爷要追究小姐您 出门太晚的事了。” “怕什么,”沈知说道,“这事,本就错不在我们。” 换好了衣裳,沈知跟着小厮到了前厅,沈府老爷沈贺已然等在厅内了,见到她时,脸色显然不甚好看,令沈知意外的是,沈老 太君竟然也在,坐在位子上垂眸敛眉捻着佛珠,闭着眼睛不知道念着什么。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肯定是个兴师问罪的架势了。倒是那便宜后娘荣氏,没有跟过来凑一把热闹踩一踩她,倒是叫沈知有些没 想到。 沈知垂眸,端端正正的福了一礼,接着摆出疑惑不解的姿态,“爹爹将我叫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今早我让人传话给你,说卯时便动身出发,你怎的辰时才动身走,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了!”沈贺脸色突然一沉,狠狠摔 了茶案上一个剔透的青瓷杯。 “砰”的一声,青瓷杯在沈知身边炸开,裂了一地的碎片。 沈知收回目光,表情惶恐又茫然,“爹地息怒,女儿知错,但这事,女儿确实冤枉。” 沈老太君捻着佛珠的动作一顿,垂着的松垮眼皮微掀,不咸不淡的瞥她一眼,不置一词。 “你冤枉?”沈贺哼了一声,脸色依然不好看,但因为沈知上来就认错的举动,他总算没有方才那般暴怒了,“你倒说说看,你若 是冤枉的,又怎么会整整迟了一个多时辰才出发。” 沈知连忙道,“这件事女儿确实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今早前厅来传话的人,分明与女儿说的是辰时出发的,这一点女儿身边的 两个婢女都可以为女儿作证,只是后来我们赶过去时,门外便只剩女儿一架马车了,女儿这个时候才知道应该是卯时便出发而 不是辰时,爹爹明鉴啊。” “再说,您也知道女儿是个什么样子的性子,女儿向来敬重祖母,就是给女儿天大的胆子,女儿也不敢在祖母要去上香的日子故 意起迟惹祖母生气呀。”沈知说着,眼眶募的一红,甚是委屈的模样。 沈贺闻言,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信了几分。这个正妻所处的女儿,他很少关注,但却也知道,对方向来是安分守己温和的性 子,从不与人红脸,便是芸儿那般刁蛮的性子,这个二女儿也是诸多的包容,这种大逆不道乖张的行事作风确实不像是她会做 的事。 可一个小厮奴才,没有谁在背后撑腰,又是哪里来的胆子,敢谎报他的命令。 沈贺想着,心里隐隐闪过一个不大确定的想法。 他有些头疼,若真是他想的那样,这事真要闹将起来,怕是真的难看起来了。 心念电转,沈贺目光看向坐在上座的沈老太君,试探的问道:“母亲,您说这事……您怎么看?” “我已经老了,也管不了小辈的事儿,”沈老太君慢慢站起身,道,“你自己看着办,给我一个答案便好。” 说着,她便在一旁的婆子的搀扶下,颤巍巍出去了。 见沈老太君离开,沈贺也跟着松了口气,紧吊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大半。 沈知在一旁看着,就像看陌生人一般,眼神不悲不喜。 她了解她的父亲,虽在外都是个孝顺的名声,但其实更多的都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形象而刻意经营的,真情实意的的孝顺到 底有几分,大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你妹妹呢?”沈贺头疼的揉了揉额头。 沈知清楚他问的是沈芸,闻言便道,“三妹妹回来后便直接回房了,此刻应该还在房内。” “这混账……”沈贺怒,他在这边焦头烂额,这丫头倒好,直接回去休息上了,丢他一堆烂摊子。 他对身边小厮道,“去,将三小姐叫过来,就说我有事问她!” 小厮领命而去,沈知敛眸看着自己鞋尖,屋子里一时间便有些安静了。 但很快,这样的安静便被打破了,沈芸急促的脚步声慢慢靠近,然后闯进了前厅,“爹爹,您找我?” 说着,她看了一眼沈知,眼睛咕噜一转,笑眯眯道,“二姐姐竟也在?” 沈贺脸色一沉,“沈芸,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沈芸心里瞬间便联想到了自己指使那小厮谎报瞬间的事,第一反应就是沈知过来告状了。 这才刚回来,就想着过来告她黑状了,以前那姐妹情深的模样,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沈芸心里冷笑,面上却装作不解道,“爹爹在说什么啊,芸儿听不懂。” “还装!”沈贺却是有些不耐烦了,“平日里你做一些胡事便就算了,老太君的事你也敢拿来做文章,我看你是最近看我宠你,就 得意忘形了是吧!” 他的语气颇重,沈芸吓了一跳,知道沈贺怕是真的怒了,连忙狠狠剜了沈织一眼,喊冤道,“爹爹莫不是相信了二姐姐的话吧, 芸儿可是什么都没干,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爹爹您相信我啊。” 说着,她转头看向沈知,眼神厌恶,表情却是委屈而又控诉,“二姐姐,若是妹妹平日里哪里做的不好惹你不高兴了,你直说便 是,妹妹以后自会注意不会讨你不高兴,又何苦来爹爹面前,说一些有的没的来污蔑我。” 第22章 小话本 沈知听着心里好笑,瞥了一旁沈贺越发阴沉的脸色,面上却是一脸震惊与无辜,“三妹妹这话说的却是我不懂了,叫三妹妹过 来的是爹爹,我什么都没说,三妹妹怎地就怪到了我的头上来了?” 沈芸诘问道,“若是二姐姐没说什么,爹爹又为何会生气的唤我过来呢?” 沈知说:“我也觉得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妹妹最近做了什么错事,才会惹得爹爹发怒?” “你!”沈芸一噎。 “够了!”沈贺终于忍不下去大喝一声,“不要吵了!” 沈芸顿时噤声,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眼睛还恨恨的盯着沈知。 沈知微微抬眸看她,表情是一派的受伤,仿佛非常难过沈芸这样误会她,但水眸里却带着只有沈芸能看见的挑衅。 沈芸看的眼睛发红,心中怒火简直要喷出来了。 好哇,她就说这个沈知平日里跟她姐妹情深都是装出来的,偏偏身边的丫鬟和哥哥还觉得对方无辜,还老是劝说她,倒显得她 多刁蛮任性似的! 这下好了,沈知的狐狸尾巴可终于露出来了! “芸儿,我问你,你二姐姐早上出门迟了是不是你捣的鬼?”沈贺没注意到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沉声问向沈芸。 沈芸压下心中怒火,嘟着唇委屈道,“我捣什么鬼了呀,二姐姐自己起迟了,动身晚了,怎么还怪我头上了,爹您也是,怎么还 帮着二姐姐来冤枉我呀?” “那传话小厮早就全招了,不是说为什么人家说是你指使的?”沈贺闻言怒气更胜。 沈芸心里一个咯噔,心里咬牙暗骂一声,真是个没用的奴才,嘴上却飞快转了口风道,“爹爹明鉴,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 不知道啊。” 反正她死咬不松口就是了,谁能证明是她指使那个小厮的,她也完全可以说这是别人故意栽赃陷害啊。 沈知冷眼看她,差不多将她心里打的主意都摸了个七七八八,心里冷笑,又看向沈贺,却见沈贺表情喜怒不定,看不出是什么 个想法来。 沈知心里清楚,这件事,沈贺大概并不想过深追究的,干脆站上前善解人意道,“爹爹莫生气,我也觉得这事应该不会是妹妹干 的,许是那小厮记错了时间,又怕受到惩罚,慌不择乱下才下意识撒了个这样的谎,妹妹性子向来直白大方,怎会做这种背地 里设计陷害的阴损缺德事呢。” 沈芸脸色发僵,心里越发恼恨,别以为她听不出来,沈知这分明就是故意嘴巴上说的大方好听,实则在骂她阴损缺德呢! 沈贺闻言,皱紧的眉头终于缓缓松开,面上却还装着一副生气的样子,“这事暂时便就这么罢了,你这段时间也放安分一些,不 要再给我惹出麻烦来,不然我就把你关到宗祠面壁思过去!” 说着,他不解气般,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斥责道,“怎么你姐姐这般温柔懂事,你就这么胡闹不懂事呢?” 沈芸长这么大,在府里一直是被宠着的,除了出身外,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这次不仅当着沈芸的面训斥她,还直言说她比 不过沈知乖巧,简直气得她肺都要气炸了,偏偏她又不敢跟沈贺置气,怕沈贺一气之下真的把她关到宗祠面壁思过去,满腔不 甘心和羞恼压在心底,憋了个脸通红,却也只敢气恼的捏着手指,闷声道,“女儿知道了。”心里却是将沈知恨得不行。 “知儿你也是,平时多跟妹妹亲近亲近,照顾点妹妹,莫要伤了姐妹之间的感情。”沈贺训完沈芸,便转身对沈知说道。 “女儿知道了,爹爹放心吧。”沈知乖巧的应道。 沈贺点点头,脸色好看了很多。 沈知见状,试探的问道,“这次的事,祖母怕是不高兴了,女儿也是不是要去祖母那边跟祖母道个不是?” 沈贺脸上笑容淡了一些,“不用了,这事既查出是那个奴才干的好事,我自会去处理,你们就回去好好休息吧,年关近了,也都 不要再随意出门走动了。” 说着,他挥挥手,道,“都散了吧。” 沈知闻言,福了一礼,便缓缓退了出去。 刚出了院子,便听身后有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似是有人满怀愤怒的朝她而来。 沈知心里一动,站定了身回头看去,一个虚影却迅速的朝着她面颊呼了过来。 她眼疾手快的挡住沈芸抬手扇来的巴掌,眼里没了温度,精致秀美的面庞上布上了寒霜,明明年岁还不大,却已经带了几分让 人心里发慌的冰冷,“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沈芸莫名有些发憷,原本满含着愤怒扇出去的巴掌,力道也卸了七七八八,她挣扎着收回手,咬牙道,“枉我将你当做好姐姐, 却没想到你竟在父亲面前污随意污蔑我!” “污蔑你?”沈知道,“我记得我说过,我没有在父亲面前说你什么,更何况……” 她狠狠拍开沈芸的手,脸上的笑宛如嘲弄,“妹妹的记性可真是不敢恭维啊,自己做过的事自己却忘记了一般,理直气壮的说不 是自己做的不说,竟还倒打一把说是我在污蔑你?” 沈芸嘴硬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姐姐若是不喜欢我便直说,何苦在背后做那小人勾当?” 对于沈芸颠倒是非黑白贼喊捉贼的能力沈知已经看得十分清楚了,懒得再与对方多言,“你以为是我故意去告的状父亲什么都不 知道吗,你错了,父亲根本没有去审问那个小厮,却故意说出那样的话,无非就是已经猜到了是你干的好事而已。” “沈芸,别把别人都当傻子。” 丢下这样一句话,沈知径直离开了。 沈芸站在原地,跟荣氏极其相似的五官扭曲成了一团,恨恨的绞紧了手指。 又是一场大雪,厚厚的雪粒压弯了落桐院里无梧桐树的枝桠,待到不堪重负时,再“啪”的一声落到地上,砸起一滩雪尘。 沈府里到处都挂上了红灯笼,再过两天,便是新年。 许是新年将到的原因,府里每一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只是天气越发寒冷,也让人越发不想出门,只想躲在暖融融的房间里 ,在惬意的时光里偷个闲。 沈知躲在屋子里,惬意的取着暖。大约是沈贺的威胁起了作用,沈芸这几日都没再来找她的麻烦,她闲来无事,索性打发人买 了些闲书回来,闲时便捧着本乡野小史看的津津有味。 屋外寒冬腊月,屋里却是一片暖融融的景象。沈知躺在铺了厚厚毛垫的美人靠上,捧着本乡野闲书,散漫的看着。 她垂着眸子,鸦黑色的睫毛覆在巴掌大的白皙精致的脸庞上,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微微颤动的羽睫像是即将振翼而飞的黑蝶 ,让人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想要触碰一下。 许是屋子里暖和的原因,她的脸蛋上微微飞起一抹红晕,越发显得脸蛋白皙如玉,五官小巧精致,白里透红粉嫩嫩的脸蛋,娴 静美好如画。 入画忙里偷空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书,正巧看到沈知正在看的其中一页中有不堪入目的插画一闪而过,脸蛋砰的就红了,慌不择 路的夺了书,红着脸嗔道,“小姐,您怎么能看这个!” 沈知茫然抬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脸色为什么那么红。 入画强忍着羞意,翻了翻小本,见里面都是些乡野怪谈,奇闻异录的故事,光这些,倒是个打发时间的好东西,只是其中里面 的插画,却都是些难以入目的画面。 入画咬牙,心里暗自发恼,也不知道这些小话本是谁采购的,竟让自家未出阁小姐看这种不堪的东西。 她这般想着,虎着脸道,“小姐,这些书都是谁给您采买的?” 沈知微微眨了眨水润的杏眸,正要开口,房门却是被打开,一道身影如归巢的燕子般飞了进来,叽叽喳喳的声音也伴随着一闪 而逝的寒风钻进了屋里两人的耳朵里。 “小姐小姐,新话本我给您买到啦!” 沈知看了一眼一脸兴奋脸蛋上还带着被冻红的痕迹的入琴,明智的闭上了嘴,假装没听见她的话,悄悄的闭了眼假装闭目养神 去了。 “小姐?”入琴搓着被红彤彤的脸颊和耳朵,疑惑的看着她。 奇怪了,明明刚刚还看见小姐看了她一眼,怎么下一刻就闭着眼睛睡过去了,难道是她眼花看错了? “入琴!”入画咬牙,把手里的的闲书摆到入琴眼前,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般问道,“这是你给小姐买的?” 入琴丝毫不知对方心里暗涌的怒火,看了眼话本封面的名字,恍然大悟道:“对,上次小姐说闲来无事想看看小话本,我便去集 市里买了些回来。” 说着,她满脸喜滋滋,献宝似的从自己手里的篮子里掏出另外几本道,“买这个书的人可多了,我还是店铺掌柜介绍买的呢,听 说今日出新集,我立刻就赶了过去,好在我身手利落,抢到了新集,有些人还没抢到呢……” 第23章 宫宴之事 入画没好气的拽过她手里的书随手丢到一边,狠狠揪住她的耳朵,对沈知道,“小姐您好好休息,我跟入琴就先退下去了。” 本该睡着的沈知悄咪咪的伸出手,摆了摆示意自己知道了,又在入琴震惊的眼神中迅速缩了回去。 入画揪着如入琴的耳朵,在入琴嗷嗷喊疼的叫唤声中咬牙切齿的将人拖了出去。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沈知睁开眼,听着屋外入琴的嗷嗷叫唤声以及入画的斥责声慢慢远去,眼里涌出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去。 桌案上的香炉里,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映着一室寂静。 沈知捏着荷包里冰凉的小鱼儿玉坠,慢慢便出了神。 不知怎么地,她忽而想到了在长青山上有过匆匆一面的萧郅。 上一世,直到她死时,对方似乎还是孑然一身,这一世,在这样的日子里,不知道他身边是怎样的光景。 安定王府。 亭台楼榭,飞檐走壁,金瓦琉璃,九曲桥外,假山林立,清澈的水里似乎还游动着几尾罕见的鱼,走过的小厮婢女俱都是脚步 轻巧,井井有条,看到来客也都是言语恭敬,姿态得体,任谁看到这些,都会忍不住惊叹一声。 一个身形颀长穿着宝蓝长袍的年青男子在侍卫的带领下,穿过假山清水,走过九曲长桥,一边走,一边感叹着,“一段时间没来 皇叔这里,感觉似乎又别致了几分。” 侍卫不卑不亢的说,“王爷时而便会有些稀奇的念头,有变化倒也不稀奇。” 宝蓝长袍的男子闻言,笑了笑,便没再说什么了。 待到转过亭阁楼榭,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茫茫白雪中,一座四周挂了帷幔的亭子便赫然出现在眼前。 “王爷就在里面恭候,二皇子请。”侍卫站定脚步,恭敬道。 这宝蓝长袍的年青男子正是当朝皇帝的二儿子,也就是二皇子殿下,名叫萧腾。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二皇子萧腾比大皇子萧越晚出生一天,与大皇子萧越的爽朗不同,他面容俊朗温润,眉眼习惯性的会带 着一抹笑意,没有刻意的摆出皇子的威仪,远远看着倒像是个知礼风趣的贵公子。 萧腾远远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亭子,笑道,“劳烦你带路了。” 侍卫连道不敢,萧腾这才朝亭子走了过去。 靠近了这亭子,他立刻便察觉出这亭子的别致来,每一根柱子上竟都刻了满满繁复的篆文,亭子四角的飞檐上刻画的分外精致 ,其上各分布了一只吞吐日月的小狮子,亭子的四周则是挂了厚实的帷幔,帷幔一落,寒气便被挡在了外面,亭内则熏了暖香 ,桌上还放着一些不在季下的新鲜果实,两杯热气袅袅的热茶正端放在那,似乎早已猜测到了他的到来。 萧腾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这才看向亭内之人,朗声笑道,“皇叔好闲情雅致,这么大冷天,竟还在外面赏雪。”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能看见亭内一个年轻男子正背对着他,坐在轮椅上,听到他的声音,对方操控着轮椅转过身来,面容便 也跟着映入了萧腾的眼底。 萧腾一怔。 即便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皇叔相貌俊美至极,是京城人人说道的美男子,但亲眼所见,却仍然是令人忍不住看痴了眼。 白衣乌发,面容俊美,他的五官不似其他男人那般粗犷,反而是特有的温和的轮廓,线条优美,眸子是淡茶色的,像是晶莹剔 透的琉璃宝珠,却也带着冰冷的质地,鼻梁高直,薄唇微抿,许是天气寒冷的原因,唇色泛着淡淡的白,一眼看去,就像是不 食人家烟火的谪仙般。 这是他的皇叔——萧郅。 虽说辈分比他大,但与他其实差不多年龄,别人十七八岁这般年纪时,都是鲜衣怒马,赏花寻酒,潇洒肆意,有着年轻人特有 的蓬勃活力。 而他这个皇叔,却是出了名的冷,他的冷,不是流于表面故作成熟的冷,更像是饱览了人情冷暖世事无常的,发自骨子里的冷 漠,与他出了名的冷漠对应的,也是他极富盛名的俊美容貌。 萧腾掩去心里一闪而逝的酸涩嫉妒之情,凑上前去,道,“皇叔,你已经在这里看了多久的雪景了?” 萧郅摩挲着手里拿着的物什,瞥了他一眼,淡茶色的眸子清浅,看不出情绪来,他道,“你坐在这里面,能赏外面的雪景?” 萧腾语气一滞,这亭子四周都被帷幔围的紧实,哪看得到什么雪景。 他连忙打了个哈哈,圆场道,“倒是侄儿嘴快,说错话了,皇叔莫见怪,莫见怪。”心里却有些不痛快,这个皇叔未免也太不圆 滑了,明显他只是随意寻个话头,怎地对方却像看不懂似的故意叫他难堪。 这时,萧郅说:“你平日里一般不过来我这边,怎的今天想着过来了?” 萧郅心里想,还不是他那母妃,非要他过来,说什么跟皇叔多亲近亲近,不会有坏处。谁不知道他这个皇叔闲云野鹤,两耳不 闻朝上事,天天不是摆弄王府,就是时不时出门一趟,也不知道是去哪儿,瞧着就是一闲人,有什么好拉拢的。 但这些话他肯定是不能说的,便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笑着说,“平日里怕皇叔事务繁忙,所以不敢多来叨扰,只是如今年 关近了,想着皇叔府里冷清,侄儿便想着来找皇叔说说话,陪陪皇叔。” 萧郅闻言,唇微勾,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一闪而逝,转瞬间又恢复了原样,“我习惯了一个人,不必你作陪,倒是你父皇,身体可 还康健?” 萧腾一时间没料到对方会突然转移话题,楞了半响才回道,“父皇龙体安康,只是最近朝中事多,有点烦心。” “那就好。” 萧腾摸不透他这话的意思,干脆抛到了脑后,转而询问道,“皇叔,过几日宫中大宴,您会去吗?” “你母妃让你来问的?”萧郅不答反问。 萧腾被他惊人的洞察力惊到了,哪敢承认,连忙道,“不是,只是侄儿觉得皇叔总是一个人待在府里,未免太过孤寂冷清了,不 如一起热闹一番,而且,今年宫宴,父皇还回宴请诸多大臣百官,届时定是热闹非凡呢。” 萧郅想要拒绝,可话到嘴里,不知想起了什么,眸子微微一深,便成了,“好。” 萧腾原本还以为自己会听到拒绝的话,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惜字如金冷如冰山的皇叔竟然同意了他的提议,顿时控制不住自己的 喜意,连连道,“那侄儿这就赶回去,跟母妃说下这个好消息,两日后的宫宴,侄儿恭候皇叔大驾。” 说罢,便向萧郅行了个礼,喜滋滋的走了。 萧郅看着他离开,淡茶色的眸子里波澜不惊,这时,有人掀开帷幔进来,手里拿了条厚厚的毛毯,为萧郅盖上后,将他慢慢推 了出去。 “主子,宫宴您真的要去吗?” 如果沈知在场,一定会认出来,说话的人正是不久前在长青山遇到的,那个叫灰翎的人。 萧郅道,“索性闲来无事,去便去了。” 说着,他倏然一笑,俊美的面容,却是清冷讽刺的笑,“我那个兄长,即便我闲了这么多年,依然将我视为眼中刺,一边恨不得 将我拔除,一边又顾虑重重不能下手。” “说是因为朝堂之事烦心,少不得也有为我的存在而心烦。” 灰翎安静的听着他说着这些话,心里也叹了一声气,主子这些年过的有多苦,别人或许不知道,他这个贴身侍卫,却是再清楚 不过了。 心里叹息着,眼角余光却不经意间瞄到了一样东西,顿时有些惊讶和迟疑,“这是……” “这个?”萧郅循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他微微松开掌心,一个青莲形状的玉佩便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灰翎看着这个玉佩,越看越觉得眼熟,恍然间想起几年前,自家主子便已经有这个玉佩了,只是当时出现了一阵,后来便再也 没见过,不知道眼下,怎么会又突然拿出来了。 “几年前走遍各地遍寻名医,名医没寻到,倒是被一个疯疯癫癫的疯子缠上了,硬将这个物什塞给我,说是我这一世的缘分,” 萧郅像是想到了往事,不由笑了,“后来怎么也找不到那人,我便也没当回事,随手便留下丢一旁了。” “那怎么……”灰翎欲言又止,那怎么现如今又拿出来了? 似是看懂了他的未尽之言,萧郅摩挲了一会儿手里的玉佩,将它收了起来,“没什么,只是最近莫名想起了这么一回事,便拿出 来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哂笑道:“也是好笑,人的缘分如何会是一个玉佩便能说清楚的。” 更何况…… 萧郅看了一眼自己被厚实的毯子盖住的双腿,剔透的淡茶色眸子这个时候才蒙上了一层灰霾。 这双已经毫无用处的双腿,无时不告示着他这一世离不开轮椅的宿命。 他的心,早在那一晚,便已经死了,这一世不过就是苟苟营生,浑噩度日,谈何缘分。 萧郅唇边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将玉佩收进了衣袖之中。 第24章 比一比 两日时间一眨眼便过去了,新年也紧随着而至。 一大早,沈知便被府里热闹的声音吵醒,穿戴洗漱好出门后,便发现整个府上已然是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景象。 “小姐,新年吉祥。”入琴看到她出来,连忙匆匆赶了过来,许是一通忙活的原因,鼻尖上还挂着一些细密的汗珠,只是脸上却 不见疲惫,有的只是兴奋。 沈知脸上带笑,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封红封给了她,里面的数额,比得上入琴两个月的月银了,入琴接了过去,显然感受到了, 脸上笑容更大。 “对了,奴婢方才在前面洒扫,听府里人说,今天是皇宫举行宫宴的日子呢,诸多百官大臣都去,咱们老爷似乎也在受邀之列呢 。” 说着,她语带憧憬,“不知道小姐是不是也会跟着去呢,那可是皇宫啊……” 宫宴? 沈知从记忆里搜索了片刻,顿时记起来了。 是了,上一世这个时候皇宫确实有举行宫宴,只是上一世的她经由落水一事,身体落下了病根,又被沈芸那毒香伤了精气根本 ,以至于病气缠身,身虚体弱,荣氏便趁机在沈贺耳旁吹枕边风,说她去了怕是会冲撞贵人,不若留在府上将养身体来得好。 可笑沈贺竟真的被说服了,将她留在了府上,反而带着沈芸去出席了宫宴。到头来,她这个嫡女被丢在府里无人问津,倒是沈 芸,却趁机在那宫宴之上出了风头,入了诸多人的眼。 心思一动,沈知便有了决定。 这一世,她偏不让沈芸如愿! 沈知心里冷笑一声,沈芸不是想在想在宫宴上出风头吗?那她索性便让她“出尽风头”! 芙蕖院。 沈芸拿着一件衣服往身上比划着,已初显娇媚的脸蛋上满是兴奋和忐忑,一旁的床上已然堆满了好些颜色风格迥异的衣裙。 娘跟她说了,今晚要去皇宫出席宫宴,她一定要穿的漂漂亮亮,将那些与她年纪相仿的千金小姐们,狠狠比下去。 沈芸眼睛眯起,喜滋滋的想着。 锦心看着床榻上乱七八糟的一堆衣服,又看看嘴角带笑兀自沉醉在自己想象中的沈芸,嘴里直发苦。 大少爷和二夫人都敲打她,让她在宫宴上看紧了三小姐,可三小姐这般脾性,她如何能看得住。 眼看着沈芸大有继续发痴下去的征兆,锦心连忙打断道,“小姐,方才夫人让奴婢带话,说是您这边弄好之后,便过去夫人那边 一趟。” 沈芸被打断遐想,脸色便有些不悦,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锦心一眼,难得心情好,没再刁难她,“知道了,我一会儿过去。” 她将衣服随手扔到一边,待锦心收拾好后,便往荣氏所在的落雨阁去了。 “娘,”还没进屋,她便喊开了嗓子,“您叫我过来做什么呀?” 屏风后面,荣氏正闭着眼一脸惬意的假寐,一只手伸在外面,让身边的婢女小心翼翼的捧着,用凤仙花汁为她染着指甲。 沈芸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喊,顿时将那个婢女吓了一跳,本来小心谨慎的动作顿时斜了出去,画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 “夫人饶命!”婢女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放了手上动作,跪到一边不停磕头。 荣氏却像是没看见她般,微微蹙眉缓声道,“芸儿,你声音小点,吵到我了。” 这时,沈芸的身影跟着从屏风外面转了进来,瞧见眼前景象时撇了撇嘴道,“娘您不是还没休息吗……” 说着,她突然坐到荣氏身边,兴奋的摇着对方的手道,“娘,娘,您快跟我说说,今晚我们府上也要去出席宫宴的消息是真的吧 ?” 荣氏摇了摇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呀你,让我说什么好,其他事你倒是不关注,倒全关注到这些事 上来了。” 沈芸笑嘻嘻的晃了晃她的胳膊,亲昵的靠在她身边,眼珠子骨碌碌的转,霎时间,一个坏主意冒上了心头,“娘,要不我们偷偷 将沈知丢下来可好。” “荒唐!”荣氏推开她,压低声音道,“她是府上嫡女,若撇下她只带了你,让外面人怎么想,又会怎么看待我们。” 沈芸嘟着嘴道,满是不甘心,“嫡女怎么了,若娘你早一点进府,如今是嫡女的就是我!” 荣氏心里暗叹一声,这个女儿,终归还是稚嫩了些,这哪里是早与晚进府的事,一个名门医世的独女,一个是沦落风尘的青楼 女子,这二者,便如那珍珠与鱼目,可以说是云泥之别,哪里能相提并论! 虽已经有许久没有人再拿她那不堪的身世说事,但她心里却清楚的很,这不过是那些人看她如今正当得宠,风华无两,故而不 敢来惹她而已,若是哪日,她落魄了,她会面对的是什么,简直不敢想象。 只可惜这个女儿,没有继承到她三分之一的聪明。 罢了,到底年纪还小…… 荣氏心里思绪飞闪,轻吐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耐,对沈芸温声道,“芸儿,你要知道,不管你甘不甘心,在别人的眼里,你 与沈知是不一样的,平日里你骄纵任性我可以容忍你,但是在外面,做的任何事,说的任何话,你都要仔细酝酿,斟酌再三, 牢记你的身份,绝不能意气用事,知道吗?” 沈芸心里憋屈,但又不敢忤逆荣氏的意思,便乖巧应道,“女儿知道了。” 她嘴里这般应付着,心中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她不能对付沈知,难道还不能让沈织出个小小的丑吗。 夜幕很快降临,宫宴时间也慢慢近了。 沈知早已穿戴完毕,等在房里,直到入画过来通报,这才出了房门。 屋外已然弦月挂起,弯弯的月亮在夜幕之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旁几颗星星一眨一眨,越发映衬的弯月如勾,皎洁安然。 沈知出了府邸大门,便正巧看见了正要上马车的沈芸。 沈芸一看便是精心准备过的,小脸精致如玉,黛眉轻扫,粉唇点朱,额间一点熠熠生辉的花钿更是平添几分颜色,一身桃花粉 的绣花宫装,裙摆摇曳,淡金色的绣线在月光下迤逦生辉,双臂搭着轻如烟雾的绫罗,本不大的年级,此刻看上去却平添几分 成熟端庄,不得不让人惊叹,小小年级便已出落的如此精致漂亮,长大之后该是如等的绝世姿色。 沈芸显然也看见了沈知,抬脚上马车的动作一顿,想起自己今日精心的装扮,她不禁眼带炫耀得意的看向沈知,今晚,沈知绝 对比不上她! 她自信的想着,却在看清沈知的那一瞬间,瞳孔微微一缩,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原地。 沈知与沈芸差不多年龄,只比沈芸早出生几个月,但因着原身母亲早亡,父亲不疼,在府里的日子孤单凄凉,长久郁郁寡欢下 便日渐消瘦了下去,看上去干扁纤瘦,瞧着年纪反而比沈芸还小一点。 这种情况直到沈知重生回来后,才渐渐改变。 原本纤瘦的身躯,通过这段时间的将养,早已恢复了过来。肌肤光滑细腻,好比羊脂白玉,巴掌大的小脸上秀眉微描,杏眸水 润湿润,波光流转间顾盼生辉,琼鼻红唇,粉嫩可人。她今日穿了一身绣着繁复花纹的淡粉色锦缎袄裙,外面则是火红色的外 氅,上面绣了几只精致小巧的寒梅,以及零星的雪花,将她整个人裹在了里面,外氅的领口,还镶了一圈白绒绒的狐裘,越发 衬的沈知脸蛋小巧,娇俏动人。 沈芸看着沈知身上几乎刺痛人眼的火红色寒梅外氅,心里的酸水登时蹭蹭蹭的往外冒,嫉妒油然而生。 这小贱蹄子,隐藏的可真深,别看她平日里穿的低调素气,却没想道今日要入宫面圣,竟拿出了这么一身招人眼的衣服。 若说不是故意压她风头,她都不信! 沈芸越看心里越是嫉妒,再看自己身上桃粉色的宫装时,原本还觉得精致好看的衣服在沈知的对比下瞬间便黯然失色了起来。 她涨红着脸,有些羞恼,原本的洋洋得意与优越感瞬间扫落在地。 “小姐,快上马车吧。”一旁锦心提醒道。 “知道了,就你话多。”沈芸故作不耐,想要借此遮掩自己的窘恼,顾不及再看沈知,匆匆忙忙便上了马车,姿态间隐现狼狈。 沈知在一旁看着她脸色变化纷呈,唇边笑意跟着渐渐扩大。 “小姐,该上马车了。”入画在一旁不知道她为何而笑。 “嗯。”沈知脸上带笑,能看到沈芸这样精彩的脸色,也不枉她早早便花了不少银钱,去找成衣铺定做身上这衣服了。 等到了宫里,估计沈芸的脸色,会更加精彩吧。 抱着愉悦的心情,沈知上了马车,沈府一行马车在夜色中缓缓驶动起来,往皇宫方向而去。 而另一边,安定王府。 灰翎穿过长廊,停在了一间点着烛灯的书房前,轻叩房门,道,“主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屋子里是一片寂静,只有烛火摇曳的光影倒映在窗纸上。 片刻后,里面有淡凉如水的嗓音响起:“知道了。” 第25章 遇见 这次的宫宴显示不是一般的宫宴,百官大臣几乎全都出席了,有沈知听过名字有印象的,也有沈知不认识的,大多数大臣都像 沈贺这般,带了自己的儿女出席,只是人家多是只带了嫡系子女在身旁,像沈府这般嫡女庶女都带上了,却是比较少。 但沈知很快便看到了一个,卢尚书的千金——卢玲儿。 与上次见面时不同,卢玲儿这次穿的却是正常了许多,一席鹅黄烟罗裙,外罩一件狐裘短袄,看上去少了几分轻浮虚华,多了 几分俏皮灵动,连带着那张只能堪堪称做秀气的脸庞,也跟着增色了不少。 卢玲儿不愧是沈芸的“狐朋狗友”,在沈府众人到场后,便敏锐的发现了她们,自以为隐蔽的对着沈芸挥手示意了一下。 奈何沈芸不知为何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并没有看见她的呼应,卢玲儿只得讪讪收回了手,眼神一转却撞上了一旁的沈知。 待看清沈知今天的装扮后,她眼里极快的闪过一道惊艳与嫉妒,但又极快的掩藏了下去,转而变成不屑。 她傲慢的微微抬起下颌,挑衅的眼神瞥了她一眼,便兀自移开了视线。 沈知突然好奇了起来,沈芸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原本与她并无多少交集的卢玲儿,对她百般针对不喜。 “知儿,芸儿,你们两个一会儿便紧跟着你们目母亲坐下,席间莫要吵闹生事知道不。”沈贺看到平日相交甚好的同僚远远招呼 他,便随意叮嘱了一声就匆匆过去了。 宫宴还未开场,在一边的角落里,已然有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千金们凑在了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笑起来。 沈芸看见卢玲儿对她招手示意她过去玩耍,心里顿时有些痒痒,也想要过去与凑个热闹。但她担心荣氏那边不允许,便眼珠子 咕噜一转,一个主意涌上心头。 她拽了拽身旁的沈知,不顾她微微皱起的眉,道,“二姐姐,在这里等着也是闲来无事,不若我们过去与她们一起说说话吧?” 这是玩的什么名堂。 沈知皱眉,正要开口拒绝。沈芸却一把拉住她,拽到了荣氏面前,撒娇道,“娘,二姐姐说在这里等的有点无聊,刚好卢姐姐她 们就在那边,我跟二姐姐去卢姐姐那边说说话,可以吗。” 沈知听她这话,简直气笑了。 这沈芸,得有多厚的脸皮,才能当着她的面,睁着眼睛说瞎话搬弄是非? 她正想开口刺个对方几句,转念一想,她站在这确实也无趣的紧,不如就顺着这个借口离开,届时随便找个清静的地方待会直 到宫宴开始便好。 这般想着,她便没有开口,当默认了沈芸嘴里的话。 荣氏闻言,却是忍不住眉头直皱,看向沈知的时候心里有些不悦,果然是个不安分的,自己想要随便乱走便算了,还要带着芸 儿一起。 但她到底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维持自己温柔贤淑的形象,不好直接开口呵斥对方,且她来的路上,便盘算好了要趁着这次宫宴, 多与其他府上的夫人打交道,原本还头疼着如何安置她们两个,此刻听来,让她们两个跟卢玲儿她们一起,也未必不是不行。 心念一转,她脸上扬起温柔的笑,缓声细语道,“你们去说说话可以,但千万不要离得太远了,否则一会儿宫宴开始找不到人就 不好了。” “女儿知道。”沈芸状似乖巧的应道,抑制不住脸上的兴奋之意,拽着沈知便往卢玲儿那边去了。 “沈芸,你怎么把她也带过来了?”卢玲儿皱眉看着沈知,脸上是清晰的不喜,“你不是不喜欢她么?” 这话一说,边上其他几位年纪差不多的千金小姐脸上登时露出了古怪的神情,看看沈芸又看看沈知,表情若有所思。 沈芸变了变,心里大骂——这卢玲儿当真就是个傻的! 背地里说给她听的话,听听便是,如何能当着这么多人面抖出来。 虽说她与沈知眼下想看两厌,都不想再维持虚情假意的姐妹情深的假象,但在别人眼里,她们却依然是感情好的姐妹啊! 这下倒好,被卢玲儿这个大嘴巴一说,在场人都知道她跟沈知是怎么回事了。 正当气氛正尴尬时,沈知仿佛没听见卢玲儿那般尖锐的话,轻笑一声,甚是不在意道:“看样子你们这边人数已经够了,那我便 另找个地方落落脚吧。” 说罢,她转身就走,沈芸刚从回过神,沈知来不及说些什么。 迎着其他人看向她时探究好奇的眼神,沈芸硬着头皮打圆场道,“其实今晚二姐姐似乎想要一个人呆着,我们便不要去打扰她了 ,放心罢,待会儿宫宴快开场时我会去叫她的。” 这次的宫宴是在正殿举办,一眼看去,灯火通明,太监与宫女们井然有序的来回穿梭着,热闹欢庆的气氛,映着殿外长廊如长 龙般的灯笼,更显得热闹非凡。 沈知站在殿外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这种氛围与自己格格不入,她站在殿外,却仿佛置身在另一个世界,只觉得那些说话声,欢 笑声,都离她非常遥远。 她有些心烦,原地站了片刻,索性随意寻了个方向便抬步离开了。 晚上的风寒冷中夹杂着凉意,拂面而过,沈知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袄子,漫无目的的走着。 离正殿慢慢远了,那些热闹的声音也渐渐淡出了耳际,沈知略有些烦闷的心情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许是皇宫里的夜幕比宫外更沉黑的原因,平日里总是得淡而柔和的月光在这里看便格外的皎白,不远处闪烁的几点星光反而不 甚清晰了起来。她站在那儿,微微抬头看着,脑海里竟奇异的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看着那皎洁的夜光,重生后第一次,她脑海里什么都没去想,没有去想自己为何而重生,也没有去想以后自己应该怎么做。 那些压在心底的仇恨,那些让她难以遗忘的痛苦记忆,仿佛一瞬间都从脑海里消失了一样,留下的是一片安然。 这一刻,她甚至有种错觉,就这么放开过去的那些怨恨,好好这一世,也未尝不好。 然而只是一瞬间,她便清醒了过来,甚至为自己那一瞬间闪过的荒唐念头感到十分可笑。 什么时候,她竟变得这般怠惰了。 只不过给沈芸找了一两次无关痛痒的麻烦,竟然就开始满足了,松懈了,想要放弃了? 想起过去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不堪过往,沈知瞳孔一缩,眼神猛然便冷了下去。 不够,绝对不够。 忽然,她耳朵一动,下意识转身,警惕道,“是谁?” 有细碎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随着一阵咕噜咕噜声,一个人慢慢自黑暗中转了出来,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萧郅? 沈知忍住脱口而出对方名字的冲动,抿了抿唇,故作不认识道,“你是谁?” 萧郅其实早在对方来之前便已经在这里了,宫宴迟迟未开,他也不耐烦与人打交道,索性便到了这个绝对僻静的地方来透透气 ,谁知道,他前脚刚到,后脚便有一个十岁大的小姑娘紧跟着走了进来,随后便站在庭院里不走了,径直抬着头对着月亮发呆 。 对方看了多久的月亮,他便看了多久的她。 记忆里,他身边似乎没怎么接触过这般年级的小姑娘,除了他那几个侄女外。 即便偶尔几次入宫,那几个小丫头见到他,会恭恭敬敬的唤他一声‘皇叔’眼神却都是故作不经意的打量,眼底的傲气与自持半分 遮掩不住,甚至有一次,他离得远了偶然间听到对方嘀咕了一声‘竟然是个瘸子’。 虽说童言无忌,但有时候,却更为伤人。 摇了摇头挥散了这些不愉快的记忆,他看着对方眼珠乱转想故作镇定又藏不住眼底一丝慌张的样子,淡如琉璃的眸子里闪过一 丝极淡的笑意,“你又是谁,私闯我的地方,怕是没有经过我这个主人的同意吧?” 这怎么会是萧郅的地方? 沈知有一瞬间的怔楞,甚至狐疑的想,这是以为她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在故意逗弄她? 思来想去似乎没有其他可能,她只好摆出惊讶的表情,仿佛不能相信一样,“你是皇上吗?” 萧郅听到这句话,眸子却是微微一深,不着痕迹的岔开了话题,温声询问道,“你叫什么,是哪个府上的,迷路了才走到这边的 ?” 天边云丝微动,弯月悄悄隐了半个身子,光线并不明亮,沈知却奇异的能看清楚萧郅的模样,他精致俊美的五官,浅淡如琉璃 般的眸子,微微抿着的唇,眉间成熟与青涩奇异的糅杂成了淡如水的安静缱绻,与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一瞬间的重合。 沈知不知道为何,心漏跳了一瞬。她忽而想起了上一世见到萧郅的场景,大雪中他远远侧过脸,叹息般说出的那句话,而这一 世,他站在她面前,温和的看着她,眉宇间还没有后来的成熟雍容,却仍是叫她屏住了呼吸。 她像是被蛊惑般,回答道:“我叫沈知。” 但很快,她便回过神来,懊恼的一咬唇,瞥了萧郅一眼,心乱如麻。 第26章 蛊虫 “原来是沈府的。”萧郅闻言,眼底笑意便有些淡了。 沈知心里正慌乱着,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这一瞬间的异常反应。 忽然,萧郅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沈知心里一颤,下意识看过去,便见萧郅正眼带探究的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以为萧郅是对上一世的她有印象,但很快 便清醒了过来,指导对方之所以会这么说,大约是因为前段时间,在长青山上匆匆一瞥过的缘故。 她张嘴,正欲否认,一个人去突然出现在了萧郅身边,道,“主子,宫宴快开始了。” 灰翎向来五官敏锐,几乎是在说话的一瞬间,目光便锁定在了沈知身上,只是看清她的面容时,眼底不由闪过一道诧异。 萧郅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却没说什么,淡淡道,“走吧。”说着,他看了一眼沈知。 沈知连忙道:“我也要走了。”说罢,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萧郅看着她渐渐淡出视野的身影,道,“你认识她?” 灰翎反应过来这是在问他,连忙回道,“上一次在长青山脚下,便是这位沈府沈二小姐的马车被拦了,属下当时出手相帮过。” 萧郅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或者说原本还有几分兴味,但也在知道对方身份后便立刻淡了。 沈府的小姐……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哼笑了一声。 宫宴开席,百官入场,珍馐美味如流水般一道道端进店内,穿着舞衣的舞女们鱼贯而入,在乐曲声中缓缓舞动了起来。 回来以后,这还是沈知第一次见到皇帝,以及端坐在皇帝身边雍容华贵的皇后。 上一世到最后,皇帝已过中年,缠绵病榻,许久不接触朝堂之事,一切都是太子在主持,而现在的皇帝却还正直健壮,大约三 十多岁的样子,面容饱满,精神奕奕,身上有的是只有上位者才会拥有的的威仪不容忽视。 皇后坐在一旁,端庄美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疏离的笑,俯瞰着四周,眉目间带着矜持与高贵。 觥筹交错,言笑晏晏,殿内一派热闹。 沈知坐在女眷这边的角落位置,看着一众贵妇你来我往的说说笑笑,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心里颇觉讽刺——也不知道这些人 撕下虚伪的面具时,该是怎样的嘴脸,又或许面具带的久了,她们也都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也说不定。 这世上,谁都虚伪,她也一样。 自嘲的笑了笑,她索性不再去看,专注在眼前的食物上。 “啊……”随着一声淡淡的惊呼,一个宫女似是不小心被自己裙摆绊住了脚,摔到在了她的面前,手上端的盘子也都洒在了地上 。 好在她们这里靠近角落,这宫女摔倒的动静也不是很大,殿内众人还沉浸在舞女们绝美的身姿中,一时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角 落里发生的事。 “你没事吧?”沈知看到自己的裙角湿了一小片,便知道对方应该是将酒水给弄洒了,且碎裂的杯盏碎片还将她的手给割开了一 道小口子,一点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奴婢没事,惊扰到小姐了,还望您恕罪。”宫女却像是没看见自己受伤的手般,惊慌的伏地。 “没事便好,你快去重新准备一番吧。”沈知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怕自己,她也不像是刁蛮狠辣的人啊,但对方显然真的很害 怕,闻言,连忙收拾起地上的狼狈来。 突然,一个细长的小管子从对方的袖袍里掉落了出来,她正想出言提醒一声,对方却已经眼疾手快的连忙捡起来重新藏回了袖 里,只是手上动作更加颤抖,正是寒冬,她低着头整理时,额角上竟细细密密的沁出了汗意。 沈知心下一顿,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像是没看见方才那一幕般,镇定自若的将目光投到场中舞女们的表演上。 而那宫女在小心瞥了一眼沈知,发现她表情镇定自若,不像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心里胡乱想道,倒是她自己 心虚了,这个东西,正常人都不会察觉出异常,更何况才这么点年纪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呢…… 待到宫女收拾好狼狈端着盘子离开,沈知这才微微转过头,看着对方的离开的背影,眸里若有所思。 她的生母当年也是个非常有名气的医女,留给她的遗物里,便有一本不知道是谁撰写的医本,里面记载了丰富详细的医术,以 及各种偏门狠辣的毒术。 上一世她发现自己中了红袖香的瘾后,曾想过要去找解决方法,然而那时她的神智已经时而清明时而狂乱,又被沈芸牢牢控制 着,根本无法自行找出解救她自己的办法,及至最后身死,那本医术她也没来得及看翻阅多少。 这一世她回来后,便从母亲的遗物里找出了那本医毒孤本,只大约翻阅了一部分,其中便记载了这样一种毒术——据说南疆那 边有一种天水,无色无味,看着与普通水无异,实则这天水里,却是养着一只透明的蛊虫,若想悄无声息的对付一个人,只需 将母蛊虫植进自体内,再讲子蛊虫植入对方体内,待到子蛊虫经由血的滋养苏醒后,子蛊虫会无师自通的顺着经脉一路钻入心 脏,慢慢释放毒素麻痹心脏以及全身筋脉。 这个过程大约需要几年时间,便能让对方正常而又悄无声息的病重死去,谁也无法找出问题来。 只是这种蛊虫的母蛊虫,会对血腥味极度敏感,这也是施术者将对方提取出来的方法所在。 提取蛊虫时,施术者将食指割开口子,让血腥气散入空气中,蛊虫便会慢慢泛粉,蠕动着寻找血腥味的来源,这个时候,施术 者便可将母蛊虫顺利的从天水里取出来,种到自己体内。 刚刚那个小管子从宫女袖袍里掉落出来时,她便隐约看见了其中一点粉意,只是对方瞬间便将东西捡起来塞了回去,她没法看 的更加仔细,所以一时间也不能十分确定。 或许只是她想太多了? 沈知将这个狐疑压到心底,再看后来进来的宫女时,便下意识的多看几眼,只是直到菜肴酒水已经上完全了,也没再看见那个 宫女现身。 或许真的是她多心了吧…… 沈知摇摇头,将这个事抛到了脑后。 另一边,一个穿着宫女服饰脚步匆匆身形鬼祟的宫女却是绕过几条长廊,慢慢往一处僻静的园子去了。 待看见站在园子里的人时,她心里一松,脚步也慢了下来,走到对方身后,轻声道,“爷,您让奴婢做的事,奴婢已经完成了。 ” “你亲手送过去的?”那人压低声音问道,嗓子低哑,听不出音色,在这寒风败庭中平添几分诡谲。 宫女犹豫了一瞬,还是老实回道,“奴婢进去时,不小心摔倒在不知是哪个府上的小姐身边,那个东西掉出来了一瞬,但奴婢瞬 间就捡回来了,以防万一,所以奴婢后面便没有再进去……”说到这,宫女似是怕对方发怒,急急解释道,“但奴婢是亲手倒进 了酒水里,且亲眼看着别人端进去的,绝对不会出问题。” 园子里一片安静,宫女紧盯着眼前人的身影,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的手里渐渐渗出了汗意,被冷风一吹,便凉透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身子都有些麻了,对方才轻轻说道,“辛苦你了。” 宫女心里一松,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个笑意,一把弯刃便自背后刺进了她柔软的胸膛。 她震惊的低头,看见从自己胸前透出的刀刃,渗着血的刀尖在月光下泛着殷红的妖冶色泽,令人头晕目眩。她瞳孔紧缩,急促 喘息了几声,喉间发出嗬嗬的粗喘声,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下一秒却身子一软便断气了,放大的瞳孔里还残存恐惧与不敢置信 。 一双手伸出来将她的眼睛阖上,然后看向了那个站在庭院里对身后场景不为所动的身影,道,“主子,解决了。” “嗯,处理好善后。” “是。” 夜幕上几点星光明明灭灭着,这个僻静的庭院里所发生的一切,就在寒风中不知不觉的掩埋了过去。 而这时,宫宴的气氛已然渐入佳境,大臣们之间互相调侃着,时而说些好笑的事情,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就连上座端着仪表姿 态的皇后也不由用帕子掩住嘴轻笑了起来。 酒过三巡,皇帝脸色泛红,开怀道,“朕今日是真高兴,已经不记得又多少年,没有与我皇弟一起好好吃顿饭了,今年,他终于 肯赏脸了,朕是真高兴啊,哈哈哈。” 沈知察觉到殿内气氛猛然间停滞了一瞬,但又瞬间都活泛了起来,大臣们满脸笑容,跟着附和,仿佛刚刚那一瞬间异样的停滞 不存在一般。 皇帝看向一个方向,半撑着头,脸上带着醉意,面上却是很高兴的样子,“皇弟,你今年也有十七岁了吧,可曾想过娶妻?” 第27章 偷东西 众人循着他目光看去,一眼便看到了正把玩着手里酒盏的萧郅,俊美年轻的脸上都是漠然,显得与场中言笑晏晏相谈甚欢的众 人格格不入。 闻言,他只是放下了手中酒盏,淡淡道,“臣弟暂时还没有娶妻的打算,谢皇兄关心。” 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显然没将当今圣上的好意放在心上,在场的众臣面色俱是微微一变,忐忑的看向上座的人。 皇帝眯了眯眼,就在殿内众人以为他要沉下脸色时发怒时,他却突然挥了挥手,像是不在意般笑道,“也是,你如今尚未弱冠, 谈娶妻倒也是早了些……” “不过……”他话锋却是突然一转,“你也这般大的年纪了,一直一个人呆在府里,连个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这样未免太清冷 寂寞了些,不如这样,朕就帮你做主了,送两个美人儿给你,好好照顾你的起居,你应该不会拒绝朕的一片好意吧?” 不知何时,大殿陡然寂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都看向了萧郅,等着看他是什么反应。 萧郅垂眸看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精致的菜肴,这么长时间,菜肴早已冷掉了,即便原本该是怎样的美味,如今尝起来,不 过也尔尔。 他又哪里会不知道对方的打算,无非就是故意以娶妻这件事作为话头,料到他会拒绝后,再假意退了一步,顺势塞几个人到他 的府上,表面上照顾他起居住食,实则就是暗中探查他一举一动罢了。 但对方已然说到这种地步,若他再不接,未免会让人觉得不识好歹。 萧郅并不在意惹怒当今圣上,但他也知道,对于皇帝而言,自己就是他心里一根刺,说不好哪天,就会刺的对方失去理智。 现在还不是时候,时机未到…… 萧郅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已经是一片清明,他看向皇帝看似带着关切实则暗含强势与压迫的眼底,唇角微微弯出一个淡淡的 不甚明晰的弧度,平静道,“皇恩浩荡,再推脱便是臣弟的不是了,既染如此,臣弟就恭敬不如从命,在此谢过皇上的恩赐。” “好!”皇上大喝一声好,脸上笑意更浓,猛地扬脸对门外喝道,“来人啊。” 随着话音落下,便立刻有两名婀娜多姿的绝美女子从殿外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显然是早已等候在外的。 这两个女子,俱都是姣好曼妙的身材,风姿绰约,窈窕婀娜。其中一个穿着一席素白的烟罗软裙,腰身盈盈不堪一握,形如弱 柳扶风,身娇体软,面容秀丽绝美,气质如空谷幽兰,一颦一笑皆是温婉小意,让人看得心都酥了。 另一人却是截然不同的惊艳,明艳的五官,精致的轮廓,眸子微微挑起,眼神像是带了钩子般,波光流转间俱是魅意与妖娆, 让人看的失了心神。 众大臣早已看得呆了眼,萧郅却仿佛没看见这两个女子看向他时娇羞喜怯的表情,垂着眸子眼观鼻鼻观心,皇帝道,“这两个, 是我早前就为你相中好的,一个叫绿芜,一个叫白清,以后她们就跟在你身边伺候了。” 说着,他对站在一边含羞带怯的两个角色女子说道,“你们也都听见了吧,好好伺候你们的主子。” “是。”两人盈盈一拜,便一左一右的坐到了萧郅身边,端正的坐着,俱都是听话乖巧的模样。 沈知看到这里,差不多也看出来了,皇帝这并不是关心对方的终身大事,而是故意寻个由头,趁机塞自己眼线到萧郅身边而已 。 只是这两个女子,怎么看也只是普通女子,也不知有何特别之处。 她在这边暗自思忖着,大殿内却已然重新恢复了热闹的气氛,所有人都默契的跳过了那边寡言少语的安定王萧郅,互相说笑了 起来。 只是这一晚上,皇帝这一手,却也几乎叫所有人都看明白了一件事——安定王萧郅,即便沦落到如今瘸腿和从不参与朝政的地 步,皇帝也依然对他心怀忌惮。 若想得到皇帝更进一步的赏识,便一定要站好队了才是。 一场宫宴便在皇帝心满意足和大臣们心思各异中结束了,回到沈府,沈知和沈芸便被打发回了厢房休息,沈知回到房里,仔细 回想了下这一晚上的事,越发确定了自己心里的一个猜想。 这一世,并不是所有事都按着上一辈子的轨迹一成不变的走着,上一世萧郅根本没有参加这一场宫宴,皇帝自然不可能过问萧 郅娶妻的事,反而是皇后,即兴之下突然提议让在场的千金小姐们,表演一下各自拿手的才艺,也正因此,沈芸才凭借自己苦 练多日的一首古筝曲出尽了风头,让诸多大臣女眷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这一世,却完全相反,究其原因,变数便是出在了萧郅身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知思索着,一旁的入画却是疑惑了,说:“小姐,您还不休息吗?” “歇息吧,”沈知收回发散的思维,又随口问了一句般,“今天晚上我们走后,府里一切如常吗?” “小姐您放心吧,”入画会道,“府里一切如常,只老太君那边早早的便歇下了。” 沈知也这是随口一问,闻言点点头,便在入画的伺候下更衣躺进了早已暖好的床榻上,闭上了眼睛准备歇息了。入画放下床幔 ,又动作轻巧的将室内烛灯都吹灭了,这才轻手轻脚的退下。 今晚发生的事有点多,沈知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没想道,挨到枕头没过多久,她便睡熟了过去,一夜好眠。 然而,第二天,便出了事。 天色刚亮,沈知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唤外面的入琴入画进屋给她更衣,便有略显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入画略显焦急的声 音,“小姐,您醒了吗?” “进来,”沈知将人唤进来,看着对方明显有些局促的样子,以及眼里即便极力掩藏也掩饰不了担忧的眸子,便知道应该是发生 什么事了。 “怎么了?”她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入画闻言,连忙跪下去道,“小姐,您要救救入琴啊。”她咬着唇,眼眶泛红,显然十分着急担心入琴此刻的情况。 “怎么回事,你起来给我说说。”沈知说道。 入画闻言起身,连忙解释了起来,原来是今日一大早,三小姐屋子里便闹了起来,据人说,三小姐屋子里丢失了一样非常名贵 的首饰,为了找到这个价值不菲的首饰,沈府一大早便陷入了兵荒马乱当中,查到最后,却发现一个十分可疑的人——入琴。 “入琴性子坦率耿直,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小姐,您一定要救救入琴,为入琴主持公道啊。”入画咬着唇,又是着急又是哀 求。 她也怕主子不愿意为入琴出头,虽说她很相信入琴的为人,入琴绝不会偷取三小姐屋子里的首饰,但小姐毕竟是府里的嫡小姐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面前,也无法强有力的洗脱掉入琴身上的嫌疑,证明入琴确实没有做过这种事。 “走吧,去看看。”沈知闻言,瞬间便有了决断。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还没平静个几天,沈芸这就又想搞点幺蛾子出来给她找不痛快了? 沈知心里冷笑一声,在入画的伺候下穿戴洗漱后,便径自出了门往入琴所在的方向去了。 另一边,一个丫鬟却是被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拧着双手反剪到身后,狠狠的压着跪倒在地上。 即便这样,她也倔强的昂着头,恶狠狠的盯着两人瞧。 “哟,还挺倔,瞪什么瞪,再瞪我就把你这小眼珠子给挖出来!”其中一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入琴,眼待傲慢道。 另一个人不屑的吐了口唾沫,“跟她废话做什么,敢偷三小姐的东西,这小贱蹄子,今日非得好好教训她一把,叫她知道规矩不 可!” “我没偷!”入琴愤怒道,“你们是看见我偷了还是找到了我偷的东西了,就敢在这里胡说八道冤枉好人!” 两个婆子闻言,脸上轻蔑越发明显,“主子说你偷了你就是偷了,难道你这个贼还会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是个贼不成。” 另一个婆子则是谄着笑脸看向一边,讨好道,“三小姐,您看,这个贱蹄子,奴婢们该怎么处理?” 沈芸坐在一边,支着下颚看入琴跪在地上气的脸色通红的模样,颇觉爽快,她不能对沈知做点什么,难补成还拿不了她的丫鬟 开刀吗。 想到这,她笑容越发大了,随意的瞥了一眼入琴,就像瞥一个随手可扔的垃圾一样,“该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这点小事就不用 我教你们了吧。” 两个婆子闻言,连忙媚笑着点头,“自然自然,三小姐只需看着便好,这个小贱蹄子胆敢以下犯上偷三小姐您的东西,奴婢们自 不会轻易饶了她去,必会狠狠惩罚她一顿,叫她知道厉害!” 说着,两人一把将入琴拖拽了起来,在入琴惊恐挣扎中,举起了蒲扇般的大掌。 第28章 反将一军 入琴紧紧闭上眼,下意识的等待着想象中的剧痛袭来。 “给我住手!” 一声冷喝声猛地响起,在场所有人都一怔,循声看去。 入琴连忙睁开眼睛,眼里的惶恐迅速转为惊喜,下意识喊道,“小姐!” 只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院子,走在前面的,正是沈知。 沈芸看到沈知,眼里闪过一道不明的神色,却是笑道,“哎呀,没想道竟然是二姐姐,平日里二姐姐可是很少来我这院子的,今 日怎么突然想着过来了?” “我为什么过来,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沈知看了一眼一脸惊喜的看着她的入琴,除了被人按跪在地上,身上倒没有其他伤痕 ,看来她来的倒也算及时。 “二姐姐这话说的我可不懂了,我又不是姐姐肚子里的蛔虫,如何会知道二姐姐心里的想法呢。”沈芸装不懂道。 沈芸闻言,转过身看向沈芸,唇角勾出一个虚淡的笑容:“咱两之间,也不需要说那些虚话了吧,否则伤了我们之间的‘姐妹情 分’,岂不是不好。” 沈芸仍是一副听不懂她意思的表情,故作为难道,“二姐姐有话直说便是,否则妹妹真的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 沈知笑容淡了,说:“既然这样,那就劳烦妹妹告诉我一下,我的丫鬟是犯了什么错,才会让妹妹连招呼也不与我打一声,便私 自将她提到这边进行审问了?” “原来是这事,”沈芸恍然,仿佛这才知道她过来是为了什么一般,继而又满脸无辜道,“若是这事的话,妹妹却是不懂了,不过 一个丫鬟而已,咱们姐妹之间还需要那么些条条道道吗。” “尤其是,”她话锋一转,看着入琴,语气愤慨,“这个丫鬟,竟然胆大包天的偷偷进了我房间,将我一样贵重首饰给偷拿走了, 姐姐你说,这事我如何不气,自然要将她提过来审问一番。”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入琴,“只是到现在,她都不承认自己的罪行,所以我才想着让婆子们给她点教训罢了。” “不是我!”入琴闻言,却是气得脸色涨红,怒道,“我根本从未靠近过这个院子,何来的偷盗首饰之说,你分明就是在胡说。” 沈芸闻言,与沈知说话时尚还带着的几分笑意登时就没了,眼中带了戾气:“你倒是胆子挺大,不仅不以奴婢自称,还敢跟主子 顶嘴,以下犯上!你的主子就是这般教你的吗!” 入琴脸色胀红,呐呐的说不出话来,不敢去看沈知的表情,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忐忑。 她方才一时气急,压根没注意到言辞方面是否恰当,如今被这三小姐抓住了把柄,却连累的自家小姐受了委屈,被这三小姐指 桑骂槐的骂了一顿。 沈芸却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似的,冷冷的看向两个婆子,“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给我狠狠的教训一顿,教她好好领教 一下府里的规矩!” 两个婆子闻言,一时间却都迟疑着没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知,连她们自己都觉得很莫名,这个从前她们压根不放在眼里的 二小姐,如今只是站在那,就叫她们莫名的紧张起来。 沈芸见状,原本借机骂了沈知一通的愉悦心情登时跌宕到了谷里,面色也阴沉了下来。 这个时候,沈知平静的开口了,“我这个主子怎么教的,就不劳妹妹你费心了,我自会管好我的丫鬟,若入琴当真犯了这么大的 错,别说妹妹要处罚她了,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但是,”她话头一转,眼神陡然锋利起来,“有件事情我却是要弄清楚一下,你说是入琴偷偷进了你的屋子,偷了你的贵重首饰 ,你有证据吗?” “自然是真的。”沈芸知道沈知必定是在想法子救下入琴,因而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应付着。 “丢了什么?” “丢了……”沈芸脑子里迅速一转,说道,“丢了金步摇!对,是丢了金步摇!” “金步摇?”沈知唇角一弯,“若真是金步摇的话,确实是大事了,金步摇价格可不菲,便是姐姐我,都没有这样贵重的首饰呢。 ” “正是因为如此,不然我何至于这么生气。”找到了更为恰当的理由,沈芸的话便接的越发顺了,她心里满意着自己的随机应变 ,却丝毫没察觉到沈知话里更深一层的含义。 金步摇价格不菲,作为沈府嫡女的沈知没有,而作为庶女的沈芸却有,这事若是传了出去,难免会让人觉得荣氏在对待两个女 儿时,有所偏颇,更显得沈知在荣氏这个后母面前略显可怜凄凉的处境。 然而沈芸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而还为自己灵机一动的应答而沾沾自喜着。 沈知唇角一弯,道,“那我再问妹妹,妹妹是何时发现金步摇丢了的,又凭什么咬定入琴就是小偷?” 沈芸一脸理所当然道,“自然是今天早上穿戴洗漱时,发现我的妆匣里少了金步摇的,昨天早上我分明还瞧见了,今天早上便不 见了,只能说明是贼人昨日趁我不在,偷偷潜入我房中偷拿的。” “我发现了之后便立刻便派人去查了下昨日都有哪些人靠近了我的院子,好几个人都说瞧见了入琴在我院子外面徘徊,不是她又 会是谁。” 入琴闻言,当下便气鼓鼓的想说些什么,沈知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她才勉强将话压了下去,闷着头不说话了。 看着沈芸眼底微微闪过的一丝得意,以及面上露出的‘你还有什么要问’的自满表情,沈知微微一笑,“那便劳烦妹妹,让那几个 说瞧见入琴在妹妹院外徘徊的几个人,都上来说道一下吧。” 沈芸眉头一皱,很快又松开了,带上来对峙她也不怕,反正她早让锦心打点好了。 几个人很快便被带了上来,排成一排站在沈知面前,惧都是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的模样。 三个人,一瘦一胖一矮,一个是沈芸院子里的洒扫丫鬟,一个是沈府厨房里看火婆子,还有一个则是浣衣局的婢女。 “你们就是看见了我的贴身丫鬟入琴,在三小姐院外徘徊的目击证人吗?”沈知站定在三人面前,平静的问道。 三人下意识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小声的应道,“是。” “那好,你们便一起说下,你们是什么时候看见的,为什么会看见,当时入琴又是穿着什么衣服,在做什么,没问题吧?” 一起说? 沈芸脸色一变,差点没惊呼出声。 三人更是僵在了原地,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好。 沈知幽幽道:“怎么,你们不是看见了入琴偷窃了吗,怎么又不敢说话了?莫不是心虚吧?” 三人吓了一跳,赶紧摇头。 “那我问,你们一起答,”沈知说道,“你们都是什么时候看见入琴偷偷摸摸钻到三小姐院子的?” “午后。” “申时。” “巳时。” 三人异口同声,说完后,却都是面面相觑一眼,脸色慢慢胀红。 沈芸脸色发黑,咬牙切齿的暗自瞪了眼沈知,直觉这件事要被沈知破坏了。 沈知唇角微扬,“那她穿的是什么衣服呢?” 三个人硬着头皮回道。 “绿袄灰裙。” “青色罗裙。” “桃红罗裙。” 三人话落,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周围全都寂静了下来。 沈知看着面如土色的她们,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缓缓道,“一个是午后看见的,一个是巳时看见的,一个是申时看 见的,你们三个人几个人在完全不同个时间里看到入琴三次,而每个人看到的入琴穿着的衣服也都不一样,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三人低着头,额角冷汗直流,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沈知也不着急,就静静的盯着她们看,盯得她们浑身不自在。 终于那个浣洗局的丫鬟被盯得受不了了,咬着唇开口道,“奴婢记错了,当时离的远,奴婢又是匆匆一瞥,所以可能看错了颜色 ……”说到最后声音越小。 沈知看向入琴,道:“入琴,你告诉我看看,昨天你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 入琴瞥了她们一眼,冷笑一声,道:“回小姐,奴婢昨日穿的是淡粉色的衣裳,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绿色或青色的痕迹,且午后 ,巳时,申时这个三个时辰奴婢一直都在后院跟其他几个丫鬟一起做事,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来三小姐的院子这边坐什么偷鸡摸 狗的勾当,这点,除了入画外,府里其他丫鬟也能为奴婢作证。” 三人面色难看,却都一时语塞,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只好硬着头皮不着痕迹的偷偷看向沈芸。 沈芸坐在一边,看着沈知和入琴主仆凉一唱一和,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而这个时候,沈知突然转头看向她,唇角微翘,似笑非笑道,“妹妹,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第29章 赏灯会 沈芸脸色转冷,“还能怎么看,这三个刁奴,竟然敢合着伙来欺骗我,栽赃陷害入琴,枉我竟然相信了她们,却原来都是她们 故意搞鬼,这般所作所为,不好好惩戒一番,如何消我心头之恨!” 三人看着她,表情瞬间从不安转成了不可置信,张大着嘴巴。 就当她们急急的要说些什么时候,沈芸猛然打断了她们的话,对那两个婆子道,“你们都瞎了吗,还不给我把她们的嘴巴堵上, 给我绑起来!” 两个婆子一个激灵,连忙走了过来,眼疾手快的将想要开口辩解些什么的三人堵上了嘴,顺带着捆到了一起。 三人挣扎着,眼神仓皇的看向沈芸,嘴里呜呜着,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知冷眼看着这一幕,只当没看见沈芸看向三人时暗含警告的眼神。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心里清楚,沈芸心里更清楚,也因此她戳穿了这三人的满嘴胡说,沈芸才会这般忙不迭的想 要赌住这三人的嘴,生怕她们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难道她以为这样,她就不会知道是她在背后搞鬼吗,沈知心里冷笑一声,对着脸色难看的沈芸是施施然道,“三妹妹以后可要长 点心眼了,莫要随意便信了别人的话,不然便是叫他人平白看了笑话了。” 沈芸恨得牙痒痒,面上却还不得不挤出微笑,“二姐姐说的是,我一会一定会多加注意的。”最后几个字,说的尤为咬牙切齿。 沈知微微笑道,“那入琴我就带走了,没什么问题吧?” “二姐姐说笑了,既然误会都解开了,自然便是没问题的,”沈芸咬着牙笑道,“妹妹这边还有些话要问这几个奴才,便不留姐姐 了,待日后有时间,咱们姐妹两再好说说话。” 沈知淡笑,带着入琴转身离开了,身后,是沈芸渐渐冷下去的笑容,和阴沉的目光。 “小姐……”见沈织主仆两走远,锦心连忙跪了下来,战战兢兢的唤了一声。 这件事,说到底是她没有办妥,小姐定是要发火了……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狠狠甩到了她的脸上,瞬间将她的脸打偏了过去。 一旁被绑起来的三人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你干的好事!”沈芸目光阴冷的看着她,又扫了一眼躲在一边的三人,道,“这几个人你给我好好处理好,我不希望这件事还闹 出其他风波来。” “是。”锦心捂着脸,垂着眸子应道。 沈芸一想道今天在沈知手下吃的瘪,就觉得心里抓心挠肺的不痛快,“等着看好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再也笑不出来。”她目 光恶狠狠的看向沈知离开的方向。 另一边,入琴愧疚的跟在沈知后面,声如蚊呐,“小姐,对不起……”若不是为了救她,自家小姐何必需要去找三小姐,又何须 听三小姐那些绵里藏针的话。 “不是你的原因。”沈知说道。 沈芸很早以前就看不惯她了,入琴这次只不过被沈芸利用了而已。即便没有入琴,下次也会有王琴、宋琴、马琴,只要沈芸不 想放过她,总会不停地利用他人来算计对付她。 入琴看着沈知眉头微蹙不说话的模样,便知道自家小姐定是在想这些不愉快的事了,她不想让自家小姐因为这种不高兴的事而 烦恼,便绞尽脑汁的想着有没有哪些事情能让自家小姐高兴点,终于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件事情:“小姐,听说三天后,京城里 会有赏灯会,您要去吗?” “赏灯会?”沈知闻言,奇怪道。 她记忆中上一世似乎并没有什么赏灯会。 “是呀,”入琴兴致勃勃,“前段时间去买话本,听那些市井百姓在讨论,说是这几日会举行赏灯会,据说很多吃的和玩的,可热 闹了,小姐您要不要去看看。” 沈知想了想,她在府里确实也没什么其他事要做,天天待在屋子里也闷得慌,出门逛一逛透个气或许也是好事。 这般想着,她便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三日时间很快便过去了,一眨眼便到了汴京城的赏灯会。 天色暗下来后,家家户户都点上了门外的灯笼,汴京城白天尚且还算冷清的街道便彻底热闹了起来,灯笼一盏一盏亮起,远远 看去,这条街就仿佛一条红色长龙,蜿蜒盘桓在汴京城的街道上。 正是赏灯会,街道上早已聚集了很多摊子,摊主们热情的的吆喝着,时而有结伴而游的千金小姐,亦或者是摇着扇子故作风流 的纨绔子弟从人群里穿梭而过。远远看去,热闹非凡。 沈知带着入琴从府里一条隐蔽的小路出了府,那条小路还是入琴偶然间发现的,能绕开不必要的人,悄悄的潜出去。 其实她也可以直接从正门出来,沈贺还没回来,荣氏也当她是空气,基本不管她死活,想必即便她从正门出来,也没人会阻拦 吧。 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谨慎起见,沈知还是从入琴提供的小道上悄无声息的出了府,来到了汴京城的街上。 她今日特意穿了低调的便服,想要不那么引人注目,只是她天生丽质,即便清丽白皙的小脸蛋上粉黛未施,也忍不住让人下意 识的将目光停驻在她面前,情不自禁的多看几眼。 就连入琴,自出来后也还是忍不住看了沈知好几眼,在心里暗自感叹了一句,自家小姐即便换上普通衣服,也依然这么好看, 那些庸脂俗粉与自家小姐根本无从比较。 两人一路顺着摊子往前逛去,有卖面具的,有卖糖人的,有卖胭脂水粉的,每个摊子面前都驻足了两三个人,在那边说说笑笑 好不热闹,其中一处摊子人最多,几乎看不到里面挤了多少人。 沈知等人走近了些,才发现这是一个专门卖河灯的摊子,那摊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热情的招呼着周围的客人,好不容 易等人少了些,摊主这才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打量他们摊位的沈知,顿时笑道,“这位小姐,是不是也想来试下我们这里的河灯 ?” 说着,他信手拿过一旁一个兔子一样的河灯,笑道,“这个兔灯,雪白可爱,最得千金小姐们的喜爱了,看到前面不远处那条河 段没,那里可有不少名门千金大小姐在那边凑着热闹放河灯呢,据说有缘人许的愿望多半真的会成真呢。” 那头摊主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沈知却已经低头看向那个兔子灯,雪白圆滚滚的身子,微微嘟起的三瓣嘴,以及红通通的眼珠 子,好一个惟妙惟肖的兔子河灯,难怪那么多大家闺秀要买,确实可爱的紧。 沈知一时兴起,便买了一个,只是提着兔子河灯离开摊位时,又觉得有些好笑,她能有什么心愿,她的心愿,又岂是一个兔灯 就能让她达成的。 想起方才在摊子面前那个摊主热情的说不远处河边有很多人放河灯的事,沈知思量了一会儿,便也带着兔子河灯往那边去了— —罢了,索性都买了,便图个消遣吧。 待到了河边,沈知便发现,那条河边果然如那摊主所说,有着不少的人,大多都是穿着华丽精美的千金小姐们,只见她们三五 成群,身边婢女的陪同下,缓缓将手里的河灯放到了河水里,待河灯慢悠悠随着河水往远处漂远时,她才睁开了眼睛,一副许 了很好心愿的模样。 “小姐,您也要试试吗?”入琴在一旁跃跃欲试。 沈知收回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兔子河灯,笑了笑,“那便试试罢。”说着,她找了个相对人少的角落,蹲下来缓缓将手里 的兔子河灯放了出来,慢慢的放到了水上。 兔子河灯落水便慢慢悠悠的晃荡起来,在水流的推动下,往前慢慢流淌而去。 这个时候,一个颜色清雅精致的河灯突然撞进了沈知的眼帘,从后向前跟上了她的兔灯,沈织下意识循着河灯看去,却见对面 的岸上,两个人正站在她的斜前方,一个端坐在轮椅之上,垂着眸子,安静的看着河面,另一个则是安静会沉默的守在一边。 竟是萧郅? 萧郅竟然也会过来放这种东西? 沈知有些吃惊,她怎么也没想道会在这个地方再次见到萧郅,且对方还是疑似来放河灯的…… 就在沈知在心里暗暗揣测时,萧郅却像是察觉到了她试探的目光,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 对方似乎也很惊讶竟然会在这里看见她,表情先是愣了楞,却又很快像是没看见一般,平静地转移开了视线。 这样的反应有点出乎沈知的意料,沈知怔了怔,垂了眸子,很不是滋味的发了会儿呆,难道这么快,萧郅又忘记了见过她的事 情? 等到沈知收拾好纷杂思绪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本在河对岸的萧郅与灰翎,已然不见了踪影,她差点以为自己是出了错觉。 “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走吧。”沈知拂去心头莫名的感觉,起身道。 她说着,刚站起身,便听到远处隐隐一阵喧哗的吵闹声,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同时,一群人也跟着闻声蜂拥了过去。 第30章 初露锋芒 “小姐,奴婢去看看是什么事。”入琴自告奋勇的过去了,片刻后却是灰头土脸的从里面钻了出来,连连拍着衣服上的脏,头上 甚至还粘着一根鸡毛。 沈知好笑:“让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弄的跟掉进了鸡窝似的。” “可不就是鸡窝么,”入琴嘀咕了一句,苦着脸道,“小姐您不知道,那里面是一个卖鸡的妇人带着自己的女儿在那边摆摊, 有个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纨绔少爷看那小姑娘长得不错,就上去调戏了几句,那小姑登时脸就白了,到最后竟然晕过去了,怎 么喊都喊不醒,那个公子吓得当场就要开溜,但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就立刻挡住不让他走了,眼下正在里面拽着衣领,闹着呢 。” 只苦了她,进去的不是时候,差点就被牵连了。 “没找大夫过来看看吗?”沈知蹙了蹙眉。 “听说这条街上的大夫,回家过年去了,已经有人去请了,但是大夫住的地方挺远,来回估计要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入 琴欲言又止,沈知却听懂了她的有意思。 这小姑娘昏迷的突然,怕是有什么隐疾,怕就怕大夫没来,这小姑娘的病情反而加重了,到时候才是真的回天乏术。 沈知眸子一闪,心思微微一动。 索性那本孤本她也看了七七八八,不如去试着看上一看,也好比一直这么拖着。 “小姐?”入琴见自家小姐突然抬脚往人群那本走去,不由大惊,连忙跟了上去。 沈知挤进人群,便发现入琴说的确实没有添油加醋,一个妇人抱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女儿在那边默默流泪,而一个穿着粗布 挂衫像是妇人丈夫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人群中间,满脸怒容的看着一个穿着华丽贵气却满脸不羁的青年。 “我女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必定不会放过你!”中年男人狠狠攥住对方衣领,一字一句如同从牙缝里蹦出来一般。 闻言,角落里抱着女儿的妇人,泪流的更凶了。 这一幕让周围的人都不禁动了恻隐之心,面露同情,而那穿着华丽的男子却满脸不耐烦道,“我都说了跟我没关系,她自己 莫名其妙昏过去的,关我屁事啊,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凭什么拽着我不放!” 他说着,看到对方攥着他衣领的手,更加厌恶,“我警告你,最好别拿你的脏手碰我这身衣服,知道我这衣服多少钱吗,弄 脏了你可赔不起!” “你!”中年男人气的面颊涨红,挥拳就要揍他。 “哟,还想动手打我?”华衣男子见状不仅不怕,还伸长了脖子将脸凑了过去,道,“有本事你就打,但我话就撂这了,我要 是少了一根毫毛,你们就别想毫发无伤的离开这!” 中年大汉腮帮子鼓动着,气的脸色涨红,举到半空中的胳膊,却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华衣男子见状,神情越发得意起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俱都有些义愤填膺,只是看这华衣男子衣着不菲,一看就是哪个府上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到底怕一时冲 动出头给自己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个个都只敢小声的在背地里指指点点着,却谁都没有冲上去。 中年男人见状,眼神渐渐灰败,难道他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调戏自己女儿害的自己女儿晕过去的恶霸洋洋得意的有恃无 恐吗? 这时,一旁一支抱着女儿躲在角落里的妇人突然惊呼一声,“娟儿!娟儿!” 中年男人心头一震,连忙奔了过去,却见自己女儿脸色已然开始发青,他颤巍巍的伸手探了探,在触到已然出气少的鼻息 后,登时崩溃的坐倒在地,绝望而无助的喊了一声,“娟儿!” 大夫还在来的路上,可自己女儿,怎么也撑不到那时候了。 “让我试试吧,说不好我能治好她。”就在中年男人绝望时,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男人下意识抬头看去,却见一个年 纪不大,身段纤细窈窕的小姑娘走了过来,五官精致如画,肤如羊脂白玉,杏眸清澈通透,仿佛一剪春水,虽衣着不甚精美华 丽,却有着一眼便能看出来的通身贵气,一看便是出自大户人家。 沈知这话一出,原本在围观的众人顿时哗然,看向沈知的目光全都充满了不信,就这么大点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本领,竟 也敢毛遂自荐来给人看病。 “小姑娘,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有人自以为好心的劝道,心里却是颇为不以为然。 瞧这小女孩长得不错气质也不错的样子,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怕是平时娇养惯了,才会做出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事 ,也不看看给别人看病,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本领。 他话音落下,其他人也跟着纷纷附和,都不看好沈知这一手。 而另一边,妇人的丈夫更是震惊了。 “你来?”中年男人一脸茫然和难以置信,这个小姑娘看年纪大约跟他女儿差不多大,眼下却跟他说她能治好他女儿,他怕 不是在做梦吧? 沈知看他反应,眉头微微一蹙,倒也能理解对方怀疑的心情,但是眼下,显然已经容不得他们再拖下去了,“想要让你女儿 活命,就信我。” 女儿! 中年男人猛地一激灵,下意识给她让开了路。 沈知走上前,看到妇人警惕紧张的表情,安抚的笑了笑,放轻声音温柔道,“放心吧,我会让你女儿好起来的。” 她试探的伸手,妇人犹豫了下,虽心里清楚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说救自己女儿大约也只是试试,根本不可能做到, 但到底心里绝望,但凡一点希望都忍不住想紧紧抓住,她微微坐正了身子,身上的警惕总算消去了一些。 沈知伸手探了小女孩的鼻息,确实已经很微弱了,若是再拖延一会儿,怕就真的保不住了,她面色沉凝,伸手搭在对方细 弱的手腕上,切了一会儿脉,又将女孩翻来覆去的看了一番。 妇人本就只是一点期待,眼看着她这么一番毫无章法的乱来,脸上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脸色又恢复成了死气沉沉。 众人也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俱都在对沈知指指点点。 另一边不远处的酒楼临窗处,一对主仆看向这一幕,神色却各不一样。 灰翎纠结的看着低头忙活的沈知,道,“主子,这沈二小姐,未免太胡来了。” 萧郅修长而又骨戒分明的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却是并不说话,目不转睛的看着下面,神情莫测,看不出什么来。 而楼下,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原因便在与沈知自袖袍里拿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小方叠的端整素净的浅色锦布,沈知动作小心的将它展开,十几根纤细修长精致小巧的金针便暴露在了周围而眼里 ,尾部圆润,金针的尖端长而尖细,泛着冰冷的寒光,让人看着便忍不住全身一麻,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些都是什么?” 有人摩擦了下自己的胳膊,嘀咕了一声。 沈知看着这些金针,呼吸也不由的轻了起来。 十六罗刹——这是那本孤本里记载的唯一一件,可以救人于生死也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工具,据说是由特殊而罕有的材质打 磨制作,又是通过各种稀有药材浸泡而成,配合特殊的穴位针灸法,能治各种小疾大病疑难杂症。 只可惜这样的东西早已失传,成了世间众多名医渴求却又求不得的传说。 她从孤本中看到这样东西的时候也曾十分惊叹,想着世间竟还有这等神奇的东西。 然而这样传说中的存在,她竟然会从母亲的遗物中翻到了,就连金针尾端细小到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的特殊标记也跟孤 本记载里的一模一样! 自那时起,沈知便对自己母亲的身份越发好奇起来,记忆里,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女,只因为一次意 外救了沈贺,被沈贺看中带到了京城,两人成婚后有了她,可现在,不管是这神秘的孤本,还是这孤本里记载的十六罗刹,都 证明着这她母亲绝不平凡的来历与身份。 她思来想去,最终都归结在了孤本上,她相信,她母亲留下的这个孤本里,绝对有着对方想留给她的信息。 眼下,是她钻研那本孤本以来,第一次施针,虽说表面看上去还算镇定,实则她内心也有点不踏实。 然而旁边有人比她还心慌紧张。 “这……这是什么……”中年男子盯着沈知手里寒光闪闪的金针,语气有点结巴,“难道……难道这些都是要用在我女儿身上 的吗?” 这实在太可怕了,这么多尖细锋利的东西,要怎么拿来救他的女儿。 沈知捻了其中一根金针,在众人瞪大了的眼睛中,缓缓刺进了昏迷的女孩光滑的肌肤上,又轻轻转了转。 一根那么长的金针,眨眼间便进去了大半,只剩尾端还在微微的颤动着。 中年男人和周围的人都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 这是什么妖术,这样难道不会死人吗? 第31章 邀请 沈知冷静的施着针,眨眼间,十六根金针便齐刷刷的扎在了小女孩的身上,看着那些寒光闪闪犹在震颤的金针尾端,众人皆是 看的背脊一凉,忍不住小声的议论着。 “这……这东西,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过。” “可不是,我瞧那京城中有名的鹤大夫,也从未使过这等手法啊。” “这小姑娘怕是不简单哪,说不定是哪个隐世家族的……” 而沈知这边,施完针后,长吐了一口气,对眼巴巴等在一边的中年男子道:“先等等看吧。” 她第一次施针,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担忧,因而施完针后便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小女孩,杏眸里满是专注。 “这些东西……当真能救我女儿?”中年男子看着自己女儿浑身扎满针的模样,便觉浑身直发憷,有点不敢看,连连向沈知 发问道,似乎想要寻个安心。 倒是一旁的妇人,没有露出不适应的表情,只直直的紧紧盯着那满目金针,眼神担忧又期冀。 沈知迎向男人心切的眼神,没有将话说的太笃定:“我尽量。” 这意料之中的回答让男人忍不住有点失落,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即便是京城最有盛名的名医过来,也不一定能救回他女 儿,他也不能要求这个小姑娘太多。 而另一边,沈知心里诸多念头却是一闪而过。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条人命,还是她经手的,无论如何,她也会竭尽全力保住对方的一口气。 只是这晕倒的实在太过蹊跷,怕是本身就有什么隐疾才会这样。 这般想着,她忍不住将这个疑惑问出了口:“你的女儿过去是不是有什么病史?” 中年男人闻言,犹豫了下,老实交代道:“我女儿有天生的心疾。” 一旁的华衣男子闻言,登时振奋了,迅速跳将起来,唾沫横飞的大喊道:“看吧,我就说跟我没关系吧,你女儿自己有病, 还晕倒了,关我什么事,还不快放开我!” 中年男人气得胸口都疼,怒道:“若不是你吓她,她怎么会晕倒!” “哎哎哎,说话凭良心啊,我怎么就吓她了,我夸她几句模样标致就是吓她了?我这明明就是在夸她!” “你!”中年男人气得几欲呕血,声音都发颤了,“你简直欺人太甚!” 眼看着两人又要掐做一团,周围人连忙凑上前将两人分开,避免事态恶化。 沈知在一旁,脸色却有些沉凝。 心疾。 这是自古至今以来迄今都没有治愈法子的一种病症,这个病因何而起无人知晓,如何治好也没人知道,连各代名医都对这 个病望而兴叹,能做的也无非只是缓解心疾病症状,调理身体,降低发病次数罢了。 世人都知道,患了心疾的人,一定要注意静养,不能受到太大刺激,否则很容易发病,且这病发作起来又急又快,稍有不 慎,就再救不回来了。 心疾尚且难医治,先天性的心疾便更是难上加难了。 沈知低头看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小女孩,心里忍不住冒了点火气:“你们明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心疾,怎么还将她 带出来,难道没想过会出这种事吗。” 中年男人面色呐呐,无话可说,妇人却是原本就紧绷的心终于绷不住了,哭出声来:“都怨我,都怨我,若不是我觉得她这 几年安然无恙,想着带她一起出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又怎么会弄到如今这个境地,我的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啊……是娘害 了你!” 中年男人听着妇人的哭声,拳头攥的死紧,眼眶终是忍不住红了红。 沈知看着他们这一家子凄惨的模样,心里也是有点发酸,原本还有点责怪他们,现在却怎么也责怪不起来了。 想来这对父母也是出于疼爱女儿,想要带对方出来看看外面的热闹,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想来他们心里肯定也是十分 痛苦的。 这时,小女孩突然抽搐了一下,小女孩的父母顿时惊叫了一声,“醒了!” 本还昏迷不醒的小女孩刺客已然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原本发青的脸色也渐渐缓了过来,小女孩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事,看到自己爹娘的那一刻,疑惑道:“爹,娘?” 夫妻两人喜极而泣,就想将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紧紧抱进了怀里。 “等等,先别碰她。”沈知连忙出声阻止,她的金针还在对方身上呢,若是不小心扎到体内弄不出来怎么办。 “哦对,对,差点忘了”中年男人缓过神来,连忙挪开方便沈知取针,在沈知取针的时候,他压不住心底喜意,连连感谢道 ,“多谢你,多谢你了,这次你救了我女儿一命,我们做牛做马都难以报答,日后又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一定要好 好报答这份救命之恩。” 他现在满心都是庆幸,幸好方才他没有因为看对方年纪小而就放弃,原以为只是穷途末路只能司马当活马医,却没想到竟 然是绝处逢生,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小姑娘,竟然真的能将他女儿给从鬼门关拉回来! “这就不用了,”沈知随口道,她会出手救这个女孩,本就不是为了施恩的,收回了全部的金针,她道,“现在她身体还虚着 ,以后一定要注意好好静养,而且……”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有人突然在外围喊了一句,本来一直盯着这边的人群,顿时转移走了视线,看向外面,“鹤大夫来 了?” 鹤大夫正在家里与一家老小团圆用饭,谁知刚吃上没几口,就有人匆匆过来找她,说是人命关天,他只好匆匆背上药箱, 一路奔到了这里。 “生命垂危的是哪个,在哪儿呢?”鹤大夫挎着自己的药箱,目光扫了一圈,也没看见有什么人命关天生死垂危的人。 他心里登时有些不悦,这莫不是在耍他吧。 “欸,刚刚不是徐猎户的女儿……”帮忙去叫鹤大夫的人也一脸茫然,觉得莫名其妙。 被称作徐猎户的正是小女孩的父亲,那个中年男人,徐屠户看见鹤大夫来,连忙上前道,“这般时候冒昧将您请了过来,实 在多有打扰,只是小女心疾发作,实在是不得已……” 鹤大夫不等他说完,便上前一步道,“我看看。” 他给徐猎户已经清醒过来此刻正躲在妇人怀中的小女孩看了一番,道,“确实有心疾,但眼下情况不算糟糕,我开几副药给 你们,平日里煎了让她喝,多多静养就会好转的,”说着,他埋怨道,“你们也真是的,这怎么能叫人命关天呢,吓得我还以为 发生了什么!”甚至他连饭都没顾上吃几口,就火烧火燎的赶过来了。 徐猎户苦笑,“方才我的女儿确实情况十分危急,若不是这位小姐出手相帮……”他说着,转身就想将沈知介绍给鹤大夫, 却在回头的一刹那傻眼了,“人呢?” 四周的人这才发现,方才那个年纪不大却分外漂亮精致的小姑娘,不知何时竟然悄无声息的走了,他们沈知都没注意到。 男人懊恼的说道:“我忘记问恩人名字了。” 他心里只能想着,恩人应该是京城里哪位府上的小姐,等日后,他有机会再去拜谢一番吧。 而另一边,沈知却是带着入琴悄悄的离开了人群,原路返回,准备再买些东西就打道回府了。 “小姐,您救了那些人,怎么也不多留留,就这么悄悄走了呀?”入琴有些不懂。 刚才自家小姐那么厉害,随随便便一出手就将一个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事若是传出去,自家小姐绝对名声大躁。 沈知闻言,有些好笑,她说道:“你家小姐我不喜欢惹人注意而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深谙其中道理。更何况她所使 用的针法和十六罗刹,是存在于传言中的极为少见的事物,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对她定然有害无利,谨慎点总归没错。 只是这次难免还是有那么多人看见了,看来以后要注意点了。 至于这次的事情,那华衣男子和中年夫妻之间会怎么解决,她并没有太大的好奇心。 眼看着天色越发沉了,沈知带着入琴随意逛了逛其他摊位,在买了一些胭脂水粉纸画之后,便准备打道回府了。 临走的时候,却经过一个卖着甚是好看精致的面具的摊位,入琴当下就劝她一定要买一个带回去,沈知早已过了喜欢这个 玩意的年龄,只是入琴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她不耐其烦,只好随手拿了一个面具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下。 这是一个鹿头面具,非常可爱,该是眼睛的地方被挖的圆溜溜的,刚好露出她一双幽澈清透的杏眸,竟奇异的衬的她多了 几分无辜与纯然。 入琴在一旁直呼可爱,沈知笑着顺手摘了,准备买下。 一个人却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让沈知略感几分耳熟的声音响起在耳畔,“沈二小姐,我们主子有请您上楼一叙 。” 沈知讶然抬头。 第32章 不喜 一个人却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让沈知略感几分耳熟的声音响起在耳畔,“沈二小姐,我们主子有请您上楼一叙。” 沈知讶然抬头。 来人她也认识,便是萧郅身边的灰翎。 这样说来,他口中所称的主子,必定就是萧郅了。 只是沈织又有些疑惑,看来刚刚在放河灯时所见到的那个人,的确是萧郅没错,只是那时为何看见她却像是没看见一样, 此刻又为何要见她? 沈知还没有问出口,入琴却先一步开口,满脸警惕:“你家主子为啥要见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与你家主子根本就不认识。” 虽说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上次在长青山施过援手的人,但事关自家小姐,入琴还是十分警惕。 沈知闻言,心里一动,原本想说的话也吞了回去,跟着抬头探究的看着灰翎,想看看这个怎么回答。 灰翎先是一愣,显然没想道她们竟然会是这种反应,虽说自家主子是萧郅这个丫鬟可能不知道,但这位沈二小姐必定是清 楚的,毕竟在宫宴上也见过面,怎的也这般不合作。 察觉到身后淡淡扫过来的视线,灰翎背后一凉,连忙道,“沈二小姐请放心,我家主子乃是安定王殿下,绝不是什么可疑之 辈。如今也只是想与您有些话要说罢了,待你们谈话完毕,我一定会将你们毫发无伤平安的送回贵府,这点您就放心吧。” “安定王殿下的为人,我自然是放心的。”见对方显然不知道更多,沈知这才说道,“你带我过去吧。” “请。”灰翎连忙转身引路。 一旁的入琴却早已呆滞了,安定王? 说的难道是京城里最有名的美男子安定王吗? 小姐什么时候竟然认识了安定王了?! 就在入琴还一脸震惊的时候,几人已经到了酒楼,灰翎上前一步对着一个身着银色长袍、衣着低调又华丽的青年恭敬道,“ 主子,沈二小姐属下已经请过来了。” 银袍青年放下杯盏,道,“你先下去吧。” 灰翎犹豫了一瞬,便道,“是。” 沈知见状,大约也知道了萧郅是有话想要与她私底下谈,便对入琴道,“你也去外面等着吧。” 入琴猛地一激灵,连连下意识摇头道,“不可,小姐,若……” 她后面的话在看见帘子后面的青年微微侧过来的半边精致如玉的脸庞以及那双如浅淡如琉璃般的眸子,全都吞了回去,半 响呐呐道,“那奴婢就先出去了。 眼瞧着入琴一脸恍惚的走了出去,沈知心里十分好笑。 对于花痴的入琴来说,相貌卓绝出色的萧郅可不就是让她无法抵抗的那类人吗。 “坐下来吧,不用那么紧张,”萧郅开口,声音轻且淡,“我们着应该是第二次见面了吧。” 算上这一次,这一世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 沈知不置可否,闻言顺势坐了下去,态度是恰到好处的恭敬与好奇:“殿下找沈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萧郅倒了一杯茶水给她,待她接了杯盏后,才声音轻缓的说:“只是随便说些话而已,在我面前,你大可放轻松些,不用带 着面具,我不喜那一套。” 沈知捧着杯盏的手微微一僵,心里翻起了一阵波浪。 她一直以为自己装的很好,在府里也呆了这么一段日子,都没有这般敏锐的察觉出她与以前的截然不同,萧郅才见过她几 面,怎么就一下子就察觉出了她的异常,他竟这般敏锐吗? 还是说,这是在诈她? 各种想法从脑海里一闪而逝,沈知眨了眨眸子,语速放慢缓缓的说:“殿下说的话,沈知怕是有些听不懂……” “听不懂便罢了。”萧郅似笑非笑的勾唇,看向她的眼神平淡而毫无情绪,就像是在看一个演技拙劣的小丑般。 宫宴那次见到对方,他只以为对方是哪个府上走迷路的小姐,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直到后来对方说自己是沈府二小姐时, 他心里才生出了冷淡疏离的情绪。 许是因着这层原因,这次意外巧遇,他下意识便多存了几分心思观察了一番,却发现对方身上给他的感觉十分古怪。 明明年级不大,但无论是说话做事,还是身上透露出来的感觉,都像是套着一层虚伪虚假的外壳,他不知道一个十岁大的 小姑娘,哪里来的那么重的心思,只觉得对这个沈府二小姐,印象更差了几分。 本打算直接走人,结果却被对方拿出的那套有趣的金针引起了注意,又亲眼看见对方施展了一番他曾经只听闻过的针数, 这才又停下了脚步,起了兴趣。 但若对方实在不想坦诚,他也没什么心思陪对方玩弯弯绕绕的那一套。 沈知眉头微微一蹙,心头有些不痛快,再说话时不由就带了些刺:“殿下说的话却是叫沈织有些听不懂了,看走眼了是什么 意思,殿下可否说的明白点?” “没什么,”萧郅皱眉,“当我没说就可。”他已经不欲再说,怎的这小丫头还不依不饶起来了。 沈知心头那抹不舒服的感觉越发明显了,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她总觉得萧郅似乎对她有点不喜。 可是她们也才只见过两面,甚至并没有说什么话,更别谈她做了什么事惹得对方不喜了,那这些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的话 ,又是怎么回事? 她道:“殿下可是对沈知有什么误会。” “我们未曾有过多少交集,我怎会对你有所误会,”萧郅已然对她的追问感到了些厌烦,表情越发淡了些,“小小年纪,心思 莫要太深。” 最后这句话,口气显然有点重。。 若是随便换个其他小姑娘在场,怕是早就被气的脸色涨红,怎么也憋不住这口气了、 沈知微微扯唇,若说方才她还只是觉得萧郅对她有成见,现在却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 她与萧郅基本没有过多交集,也只见过短短几面面,萧郅为何对她产生恶感,她根本想不通,也不明白。但不管怎样,这 并不能称为她要忍让别人莫须有的恶感的原因。, 她索性起身,在萧郅微微有些讶异的目光下,抬眸直直的看向他,微微一扯唇:“沈知自问没有做过什么惹殿下不愉快的事 ,却不知为何殿下会对沈知有所误会误解,今日殿下找沈知过来,本应该是有话要说,奈何沈知如今身体不适,便先行告退了 ,望殿下恕罪。” 说着,她起身便走,径自出了房门,连上笑意迅速便冷了下去,她连跟她打招呼的灰翎都直接漠视了,便直接对入琴道:“ 走,回府。” 入琴连忙从恍惚状态中清醒过来,跟上了她。 灰翎在一旁,正要细想,却听里面传来声音:“进来吧。” 灰翎连忙走了进去。 “她们可走了?”萧郅说道。 “方走不久,”灰翎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只是……沈二小姐的面色,似是不大愉快……” 萧郅动作微顿,继而便是冷淡的一声:“知道了。” ****** “小姐,小姐,您别走的那么快啊。”入琴一边走一边喊,有些气喘吁吁。 饶是她神经再粗,也发现了自家小姐此刻的不对劲,平日里都是慢慢走路,今天从安定王殿下那边离开后,便一路上不说 话,只脚步越走越急。 这是怎么了? 入琴心里疑惑,眼见着自家小姐又离她远了,又连忙跟了上去。 待回了府,沈知进屋,表情已然恢复了平静。 “小姐,您没事吧?”入琴担忧的在旁边问道。 “没事,你们下去吧,我有事自会传唤你们。”沈知挥挥手。 “是。”入琴小心翼翼觑了一眼她的神色,这才退了出去。 一出房门,入画立刻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问道:“怎么回事,小姐脸色怎么瞧着不是很好,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惹小姐 生气了?” “我没有,”入琴很冤枉,便将晚上发生的事全都与入画说了一遍,说完后,她将肚子里装了一路上的猜测说了出来,“是不 是安定王殿下说了什么话让小姐受委屈了?” “应该不会吧,”入画道,“安定王虽然平时露面少,但据说是个十分温和的人,怎么可能会像你说的那样。” “那我就不知道了。”入琴嘀咕了一声。 “算了,我们就在这等着吧,若是小姐有什么吩咐,定会叫我们的。”入画也不清楚更多,索性就将这事放在一边了。 房间里,沈知冷静下来后,却是开始慢慢琢磨了起来。 上一辈子直到死前才认识了萧郅,而这一世,却早早就遇见了,可令她不甚愉快的是,这一世的萧郅,竟然莫名她有些不 喜。 她甚至都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对她有这种不喜感。 沈知在脑海里想了多种可能,又将各种可能一一排除。 萧郅对她来说,是上一世的记忆里,唯一一个有着对她温暖的人,她不想让她记忆里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在这一世被扭 曲成别的样子。 可不管怎么想,她都想不出来萧郅对她有偏见的缘由。 想到最后烦了,沈知索性抛到了一边,琢磨起了另外的事——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再过一段日子,便有客人要来造访了。 第33章 府里来客 ****** 那天在赏灯会上救人的事,在市井中只传了几天便被其他热闹新鲜的传闻给盖了过去,沈知听入琴说后,心里松了口气, 这样倒是省了她一点力气,否则她便要自己想法子把那阵子风头给盖过去了。 而年后不久,府里也回归了正常,新年的热闹气氛,也慢慢淡了下去。 沈岚在跟着沈贺早出晚归了一段日子后,终于出现在了府里,还带回来了一个人。 这件事,芙蕖院和落桐院几乎是同时听说了这个消息。 “大哥带来回来的?”沈芸在猜测着对方是身份的时候难免对那个人产生了一些好奇。 “听说是大少爷在外出时碰巧见到的,便带回来做客了。”锦心将自己打听的都说了出来,“听说也是京城人士呢,好像是姓 薛。” 姓薛…… 沈芸眼珠子一转,第一反应就是将京城所有大家全都想了一遍,却失望的发现并没有什么姓薛的,兴致立刻便减了几分。 “相貌如何?”她随手抓起妆匣子里的木梳,一边梳着自己的头发,一边问道。 锦心根本没见到人,全都是从前厅小厮那听说的消息,哪里知道对方的长相如何,但又怕说实话会惹自家小姐发火,便硬 着头皮道,“奴婢离得远,没瞧的清楚,但大约是不错,身量修长芝兰玉树,应该是个翩翩公子。” 沈芸若有所思,但到底想不起来京城有什么姓薛的名门望族,所以只新鲜了一会儿,便没再放心上了。 另一边,梧桐院 入琴也在和沈知说着这个事,一脸的神神秘秘:“奴婢特意偷偷瞧了瞧,那位姓薛的公子相貌当真是俊美的不行,便是比起 咱们大公子,也都只增不减呢,而且穿着气质,看起来都非常不凡,一定出身不低。” 说着,她忍不住幻想:“配咱家小姐,应该是差不多够了。” “就你最会犯花痴,”入画狠狠戳了戳她的额头,教训道,“小姐才十岁,你就想那么远了,再说了,那薛公子你连名字都不 知道,就凭着人相貌俊美,也不看看是什么样的品性,就敢说碰的上小姐这种话来。” 入琴讪讪的笑:“这不是随口一说么……再说小姐虽说才十岁,但十二岁便可以定亲了,也不早呀……” “你还说!”入画作势怒道。 入琴猛地一缩头,还不忘给入画扮个鬼脸。沈知瞧的好笑,便道:“入琴你既然对那薛公子印象那般好,不若我去跟爹爹求 个情,让薛公子带你走吧,说不得也是一份好姻缘。” 入琴脸色猛地涨红,这下才真的不敢作妖了。 这时,突然有小厮过来传话,说是前厅老爷请府里两位小姐去见客。 入琴入画登时惊了,连忙就将沈知拉到梳妆台前,为她穿衣梳发。 沈知面色很平静,早在听到沈岚带了客人回来,她便知道是谁了。 薛府的二公子,薛敛。 上一世沈芸对薛敛一见倾心,做了不少出格的举动,被她撞见后,不仅不心虚,反而威胁她不准说出去。可那会儿她还被 姐妹情深的假象蒙蔽着眼睛,实在担心沈芸做出冲动的事,便偷偷将这件事告诉了沈岚,可谁知道沈岚表面上十分痛心生气, 背后里却是只将沈芸说了一顿,又怕她会将此事捅出去,索性两人联合演了一场闹剧,而闹剧中,作出诸多出格举动损害清白 女儿家形象的人,却变成了她! 沈贺知道后,自然是怒不可揭,当着沈府众人的面,将她重打了五个大板,关进了宗祠里。而沈芸也是从这件事之后与她 彻底撕破了脸皮,不再与她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渐渐暴露了其恶毒的本性。而她为人浪荡的流言,也是那时候起被沈芸刻意 传散了出去。 想起这些痛苦而又带着恨意的往事,沈芸眸子微微一动,幽深通透的黑眸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潭,她扯了扯唇,眼底却 不见丝毫笑意,只有一片冰冷。 这一世,她便要让沈芸好好尝尝她曾经遭受过的屈辱! 前厅,一个穿着紫色锦袍的少年郎却是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惬意的打量了一眼四周,道,“沈兄家倒是很清雅别 致。” “薛兄说笑了,”沈岚谦虚的笑了笑,道,“哪里比的上薛兄府上的贵气。” 薛敛笑了笑,却是转开了话题,好奇道,“听说你有两个妹妹,我早就想见一见了,沈兄这般卓然风姿,想必你的两个妹妹 必定也是令人惊艳的绝色吧。” 沈岚朗笑一声,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早就派人去传话了,只是我两个妹妹都年级不大,哪里说得上惊艳绝色, 怕是会让薛兄失望了。” “不会不会,沈兄太谦虚了。”薛敛话正说着,眼角余光猛地瞥见门外有人进来,下意识便眯着眼笑道,“可太巧了,刚说着 呢,后脚人就到了。” 沈岚也看见了进来的两人,瞥到一旁薛敛眼底一闪而逝的赞叹之色,心里不由也有些自得,看向沈知沈芸时眼里不由也带 了一份惊艳。 沈知今日随手穿了一身素白的袄裙,只袖角衣襟处用淡金色的线,绣了些花样,越发衬的本就白皙的小脸晶莹如玉,再细 细看去,便能发现,虽然年纪尚且还小,五官没有完全张开,但已然能出来如画般精致完美的五官,以及那双黑曜石般闪烁着 灵动光泽的幽黑通澈的眸子,她只安安静静的站在那,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质,仿佛茫茫雪地里独自绽放的一抹春兰。 比起沈知,沈芸则明显张扬了很多,一张鹅黄色锦缎袄裙,五官明艳张扬,如沈岚如出一辙的眸子,眼角微微挑起,带着 欲拒还迎的羞涩,顾盼流转间灵动娇俏,越发显出几分与同龄人不一样的娇媚可人,她就像鲜艳多姿的美丽花朵,让人禁不住 诱惑想要去采,即便那下面都是荆棘。 “哥哥,这位是?”沈芸眸子一转,带着盈盈笑意看向站在沈岚身边的紫袍少年,佯装好奇的询问道。 她进来第一眼便瞧见了对方,只一眼,便瞬间将她震住了。 那是一个十分俊美的少年郎,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线都聚集在了对方身上一般,她几乎无法用言语去形容,那出色的俊美 五官,那含情带笑的温柔眸子,那微扬的唇角,都让人忍不住惊艳起来,更别提对方那浑然自成的一身贵气了,她只是微微打 量了一眼,对上对方含笑看来的目光时,便忍不住低下头,微微红了脸。 然而在看见自己一身的穿着,她登时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般清醒了过来,心里气的将锦心大骂了一顿。 这小贱蹄子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明明是这般英俊逼人的公子,她却只含糊的说什么芝兰玉树,还不错,害的她兴致缺缺只随意穿了一身衣服便出来见人了 。早知道对方这般俊美贵气,她就应该精心打扮一番再过来才是! 也不知道对方看到她,会不会觉得她容色寡淡。 沈芸心里懊恼不堪,再偷偷瞥了一眼身旁安静镇定的沈知,才感到稍稍安慰一些,好歹自己还穿了个鲜艳的颜色,若是像 沈知那般,穿了一身素,岂不是更埋没了自己的美貌。 而沈岚这个时候对沈知沈芸笑着介绍道:“这位是薛敛薛公子,他是兄长在私塾的同窗好友,会在府里小住几天,你们平日 里可要安分点不要给薛公子带来困扰才是。” 两人闻言,俱都姿态端正的福了一礼。 “沈知见过薛公子。” “沈芸见过薛公子。” 薛敛连忙还了一礼,笑道:“沈兄实在太客气了,这里是沈府,你们才是府里的主人,小弟只是过来小住一段时日,应该是 客随主便才是。” 沈岚笑着不接话,却是介绍起了沈知沈芸:“这两位便是我的妹妹了,二妹妹名唤沈知,三妹妹则叫沈芸,沈知平日里便是 安分的性子,所以我也不担心,只是我这妹妹沈芸却是活动好动的性子,若是给薛兄带来麻烦,还望薛兄多多包涵。” 沈芸低着头,心里愤愤,但顾忌外人在场,也不好当场发作,便佯作羞嗔的看了一眼沈岚,道:“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沈岚和薛敛对视一眼,俱都笑了起来。 说将了一会儿,沈岚便将两人打发走了,薛敛对着沈岚笑道,“你这两个妹妹倒是挺有趣的,一个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另一 个却比较活泼,性格完全不一样。” “沈芸那是被宠坏了,”沈岚无奈的笑笑,“你莫要觉得困扰才是。” “怎么会。”薛敛微微一笑。 ***** 另一边,沈知和沈芸离开前厅后,便一路朝后院走去,沈芸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二姐姐觉得那位薛公子怎么样?” “薛公子怎么样,我怎会知道,妹妹想知道便自己了解去,何须来问我。”沈知轻笑一声,丢下这句话后便径自转入另一条 回院子的小道。 沈芸停在原地,面色微微变了变,半响后,才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第34章 制造偶遇 薛敛很快便被安排着住进了沈府的客房里,客房里后院有一段距离,从前厅到客房,基本不会进到后院,这也是为了避嫌。 然而这对沈芸来说,却是个不小的困扰了。 因为这样一来,就意味着即便薛敛住在府内,她也几乎不可能会与对方碰上面,更别谈说上话了。 沈芸压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便想出了一个法子,她让锦心每天多方不着痕迹的在府里打听,随时观察薛敛的一举一 动。 然而令她郁卒的是,薛敛住进府里后,除了偶尔出门去外面外,其余时间便几乎都安静的待在房间里,很少出房门,在沈 府里走动一番。 不过这倒也能理解,毕竟以客人身份在别人府上小住一段时日,自然不能当成自己府邸一样随心所欲的走动。 一连好几日过去,沈芸等了又等,盼了又盼,几乎快要熬不住了,才终于盼到锦心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薛敛终于出门, 往静心湖那边去了。 若沈知在场,便会知道,静心湖就是当初她当初落水的那个湖,如今天气慢慢暖和了起来,湖边的柳树也抽了细嫩柔绿的 芽,在亭子里摆上一方茶水点心,也不失为一个闲暇之余打发时间的地方。 沈芸知道薛敛往那边去了后,心思登时活络了起来,喜滋滋的指使起了锦心帮她挑选着衣服。 一连看了好几套衣服都不满意,沈芸想了半天,眸子猛地一亮:“将我那套金香玉的粉纱绣裙拿出来,我要穿那套。” 锦心闻言,却是有些发懵:“小姐,那套是不是有点薄了,如今初春刚到,却还是有些春寒料峭的,湖边寒气又重,若是着 凉了怕是就不好了。” 那粉纱绣裙是京城一家颇有盛名的成衣铺金香玉有名的一套成衣,一席淡粉色的纱裙,大幅精致缤纷的百花绽放绣在上面 ,淡金色的绣线绣出复杂多样的花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会发光一般,好看极了。而裙子外面则罩着一层薄如蝉翼的朦 胧的纱衣,带着几分仙气缥缈。 这套衣服,拿回来之后沈芸便喜欢的不得了,只是后来天气又发冷了,便没来得及穿上一次。 而这次,沈芸几乎是立刻便想到了这套衣服。 只是这套衣服美则美矣,却也很轻薄,如今这样春寒料峭的天气,大多数人还在穿外氅抑或厚衣裳的时候,她若穿了这么 一身,让人惊艳的同时,怕是也少不得要感染上风寒了。 锦心苦心相劝,沈芸却不耐烦的瞪她一眼:“让你拿你就拿,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锦心心下无奈,只得去拿沈芸说的那套衣服去了。 ****** 另一边,梧桐院里,入画正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有声有色的说着。 “天哪,三小姐未免胆子太大了些,”入琴听到她打听来的内容,不由有些咋舌,“竟然一直派人打听薛公子的行踪,还特意 去来个偶遇,若是大公子知道了,怕是要气的心肝肺都要炸了。” 入画道:“说的可不是,未出阁的小姐,为了见一个外男,花这般多的心思,说出去实在不大好听。” “得亏了是三小姐如今年岁不大,若是再过几年还是这般做事行径,少不得要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了。” 两人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好不开心,沈知在一边听了,忍不住笑了;“看你们这么好奇的样子,想必你们也好奇后面 的事情,不若我带你们去看一看热闹?” 两人面面相觑,呐呐道:“小姐,这样怕是不太好吧……” 三小姐苦心制造的机会,若是自家小姐去搅了局,指不定又要将自家小姐记上一笔了。 “怕什么,”沈知道,“真这样放任沈芸,不知道最后会便成什么样,说起来,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呢。”说着,唇角微微泛起 一抹意味难明的笑意。 那薛敛乃是当朝盐运使的唯一的儿子,沈岚处心积虑与对方交好,怕也是因着这一层原因在。 这般身份的人,怕是早就看遍了各色美人,又怎可能被一个才十岁左右大的小姑娘吸引,想要就这样引起薛敛的注意力, 沈芸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打定去看戏的主意,沈知很快便换好了衣服,带着入琴入画出门了。 ***** 静心湖旁,薛敛坐在亭子里,看着湖边一圈垂柳,春的气息还不浓,这些垂柳只抽了一点嫩嫩的绿芽,一眼只能依稀看见 那些干枯柳条上微微冒出的一点茸绿,但他显然并不是很在意,因为他在想其他事情…… 这段时间,借拜年到府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每到晚上,他都能瞧见父亲书房里的灯一亮便是以晚上,而父亲眉间皱纹也是 越来越深。 他曾听到父亲无意间叹了口气,说天下快要乱了。 这句话总让他觉得不详,他心烦之下,索性便出来散散心了,这沈府也是恰巧碰到沈岚,对方盛邀之下,他想来自己无事 ,便就过来了。 虽说比不上自己府好,但却总算清静了一些。薛敛吹着湖边的凉风,原本有些烦躁的心头终于平静了下来,心情终于好了 一点。 只是这份好心情,很快便被打破了。 “薛公子?”一声惊讶的呼声打破了着地方的平静,薛敛眉头一皱,忍下心里的不悦,转头看去,却见一个身量纤细穿了一 身粉色纱裙的少女正站在亭子外,像是恰巧经过这里,看着他的眼里满是惊讶。 “原来是三小姐,”薛敛眉间的不悦极快的敛去,牵起一抹笑容来,“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会不会打扰到你了。” “怎么会,应该是我打扰到你了吧。”沈芸微微垂头,羞涩的笑了笑,露出了纤细白皙的脖颈,只是很快,湖边一阵凉风吹 过,那白皙的脖颈上便几不可见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清晰的落入了薛敛的眼帘,他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 沈芸站在亭子外,冻得有些犯哆嗦,眼巴巴的看着比外面暖和许多的亭子,“薛公子在这儿,是在看湖景吗?”心里却在暗 骂,怎么还不将她请进去,这个衣服实在太薄,她快要被冻得受不了了! 薛敛道:“是啊,这个地方安静雅致,倒是挺适合过来散心的。” 沈芸闻言,干巴巴的笑了声,努力想要忽略掉发冷的感觉,说些什么来活跃一下气氛,好与薛敛聊起来,一时间却什么也 想不到。 这个时候,薛敛目光却从远处收了回来,问:“不知道三小姐府上,这个地方平日里来的人是不是很多?” “不多,”沈芸有些摸不清他问这话的意思,但谨慎的回答道,“只是今日我恰巧路过……” 薛敛闻言一笑:“看来今日真是巧了,继三小姐后,又见到了二小姐。” 沈知? 沈芸心里猛地一个咯噔,迅速回头看去,果然发现不远处沈知带着身边两个贴身丫鬟过来的身影。 这沈织怎的就跟苍蝇似的,黏在身上还甩不掉了! 沈芸心里咬牙,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眼里露出不痛快的神色来。 远远的,沈知便看见了亭子那边的两人,两人此时显然已经注意到了她,俱都朝她这个方向看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 芸看过来的目光尤其咬牙切齿。 走近了沈知便发现,果然不是错觉。 沈芸看向她眼神,虽勉强维持平和,但眼底的戾气早已暴露了她此刻不痛快的心情。 “真的巧了,二姐姐,今日你怎的也过来这边了?” “顺道而已,”沈知当做没看见对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随便走走而已,恰巧路过了这里,妹妹你应当也是吧?” “当然……”沈芸呵呵笑着,心里将沈知早已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能怎么说,难道说她不是恰巧,而是蓄意吗。 “两位小姐都进来说话吧,外面天寒,莫要着着凉了。”薛敛在一旁这时才将两人请进了亭子。 沈芸心里气的牙痒痒,她是想进亭子,但一点也不想和沈知一起进。 原本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结果就这么被沈知给搅黄了。 沈知却像是丝毫无所察觉一般,坐在那微微笑着,只是那笑容,在沈芸看来,就像是在嘲笑她一般刺眼至极。 因着沈知在场,沈芸想跟薛敛多套近乎的想法立刻便泡汤了,想立刻就走却又不想让沈知留下来跟薛敛独自相处,全程都 颇有些坐立难安的味道,好在没过一会儿,薛敛便说有事告辞离开了。 薛敛一走,沈芸的脸色立刻就塌了下来。 她看向也一旁的沈知,阴阳怪气道:“二姐姐这次来的可真是赶巧了,怎的前脚我刚到这,后脚二姐姐也过来了,莫不是二 姐姐能未卜先知不成?” “是巧,”沈知脸色不变,笑道,“只是妹妹这话我听着却有点奇怪,怎的妹妹能凑巧路过这里,就不许我凑巧了?” 沈芸一噎,心里恼恨。 她怀疑对方根本就是在她院子里安排了眼线,知道了她的打算,才过来搅局的!但眼下又没有任何证据,她只能看着对方 毫无破绽的笑容,在心里咬牙切齿的恨恨骂着。 “锦心,我们走!” 锦心连忙跟了过去。 沈知看着沈芸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心里冷笑一声。 有谁会穿的这般轻薄的出来散步,还恰巧路过,真以为人家薛敛是傻的,看不出来? 第35章 狼牙 自那日之后,本就不大出门的薛敛,更是没了踪影,沈芸心里暗自恼恨,只将过错全部归结到了沈知身上。 恰逢府里需要购置一些小物件,沈芸知道后,立刻自告奋勇的说由她去采买。 “二姐姐,在府里索性也是没什么事,不若你陪妹妹一起去吧。”沈芸眼珠子滴溜一转,就看向沈知。 沈知直接回绝:“我还有事,怕是不能陪你去了。” 沈芸嘟着嘴道:“二姐姐能有什么事呀,怕不是不想陪妹妹去吧?” 沈知一挑眉,还未说什么,一旁的沈贺却是说道:“知儿你变陪芸儿一起去吧,两个人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沈芸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得意的微微瞥了眼沈知。 沈知微微皱眉,但只是瞬间又很快舒展开眉眼,道:“女儿知道了。” 出门时,沈知带着入画出了府,便看见沈芸在在外面已然等的不耐烦的样子。 沈贺不在,沈芸对她的态度便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但因着外面人多眼杂,总归还是维持着那一层外皮。 她微微动了动唇,似笑非笑道:“二姐姐,今日需要采购的东西甚多,我们怕是要分开去采购了。” “随意。”沈知道看向她身边的锦心,见对方手里捏着两张纸,心中便了然其中一张是应该是给自己的采购清单。 当然,依照沈芸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就真的还是给张采购清单给她,怕是还有什么其他门道在里面。 不过沈知也不怕,见招拆招便是。 沈芸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眉头迅速的皱了皱,但又很快恢复成了若无其事的模样,对锦心道:“将清单给姐姐。” 沈知示意入画接过对方的清单,便在沈芸如芒在背的眼神中转身离开了。 “小姐,这样真的好吗?”锦心担忧的看着沈知离开的方向。 她真的不懂自家小姐在想什么,跟二小姐好好的姐妹相处难道不行吗,为何一定要闹到现在冷淡难看的地步,若到时候捅 了什么篓子,那就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事了。 “只是让她多跑点路而已,能有什么事。”沈芸不以为意的笑了一声,眼神闪烁,唇边挂上一抹冷嘲,“最好是吸取了这次教 训之后,知道与我对抗对她没什么好处,从而再也不敢再阻挠我的好事,这样的话,说不定我还愿意放她一马。” 锦闻言,只得在心底暗叹,二小姐得罪了自家小姐,真是太可怜了。 ***** 另一边,沈知离开后,却是并不急着找地方,而是先看了一眼沈芸给她们的纸条。 看完后,却是嗤笑一声。 “小姐?”入画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接过了她随手扔回的纸条, 城东铺子里的胭脂水粉,城西铺子里的锦缎布匹……所需要采购的东西,基本就是将一整条路全都来回跑一趟的样子,且 看上去太阳落山前都未必能成功采买好赶回沈府。 入画震惊的看着纸条上面的内容,有点不敢心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哪,三小姐这怕不是在故意为难小姐您吧……” 沈知闻言,不由笑了,眼里闪过一道讥哨。 沈芸自然是在故意给她着忙,不然怎么会想到要拉着她出来一起采买。倘若这张纸条就是正常的采买清单,她才会觉得奇 怪吧。 “这……这些要怎么才能买齐啊。”入画满脸崩溃。 “走吧,一样一样来。”沈知率先走了出去,入画看着自家小姐平静的样子,原本慌乱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是啊,小姐都不急,她急什么,小姐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些的。 入画莫名有种这样的感觉。 沈知带着入画一路往南走着,却是越走离纸条上那些地点越远,且四周环境也开始变得人迹鲜少起来。 终于,她们到了一个地方,这是个类似于贫民窟一样的地方,四周环境脏乱,偶尔有破烂的衣服和木板随意的耷拉在地上 ,几间低矮的破屋子错落的立在那,人眼冷清,给人一种十分荒凉的感觉。 入画睁大了眼睛,她自从七岁被卖到沈府,到现在为止,已然在汴京城呆了好几年,却从来不知道汴京城里竟然会有这样 的地方存在。 只是自家小姐是如何知道的,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入画满腹疑惑,却也感受到了此刻周围略显紧张的氛围,一时间也不敢出声询问。 沈知四下看了看,不出意外感受到了几股警惕中带着敌意的视线,甚至还能在一些破旧的窗前音乐看见一些毛茸茸的脑袋 一闪而逝。 她也不说话,就在那站着,入画更是一头雾水,只好跟着一起站在那。 片刻后,终于有人从躲藏的阴影里面走了出来,远远的站在沈知前方,大声喊道:“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我们不欢迎你们, 你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我要见你们的头儿。”沈知说道。 原本安静荒凉的氛围一瞬间变了,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有几个人从一旁躲藏着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扎成了一堆,警惕的 看着沈知。 “你找我们头儿做什么?”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少年一脸谨慎提防。 “有个交易,不知道你们头儿接不接。”沈知仿佛没看见那些人手中悄无声息拿起的武器。 那人犹豫了会,丢下一句“你等会儿”便离开了,余下那堆人仍然警惕的盯着她们,仿佛她们一有轻举妄动,他们就会扑上 来一般。 沈知并没等太久,一个跟她差不多高的少年便从人群后走了出来,深邃的五官线条,小麦色强韧的肌肤,微微泛红的头发 和略显祖母绿的眸子,清晰昭示着他与别人的截然不同。 少年走到沈知面前,歪头打量了她片刻,咧嘴笑了,不似其他人的浑身破烂脏兮兮,他的穿着很普通,但却异常的整洁, 在这个脏乱不堪的贫民窟里,就像是个异类。 “听说你找我?”他笑起来的样子非常好看,倘若那双泛着野性的眸子里没有戏谑和漫不经心的话,应该更容易让人产生好 感。 “狼牙?”沈知反问了一声。 “你知道我的名字,看来确实是知道我的,”少年问,“不知道你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来到我们这寒酸脏乱的地方 ,找我有什么事?” “一笔交易,我相信你应该是愿意做的。”沈知慢慢说道。 少年与她对视着,那双泛着奇异祖母绿光泽的眸子像是澄澈平静的湖水般,摄人心魄,良久,他缓缓笑了,眸子弯弯,却 是不带多少诚意的说,“那要看你的诚意了。” ****** 从贫民窟出来,入画左思右想想不通,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姐,您怎么知道那儿的?” 沈知脚步几步可查的微微停顿了一秒,继而才状似漫不经心道:“偶然间听别人说起过,便放在了心上,没想道竟然也有派 上用场的一天。” 入画听得将信将疑,但自家小姐这么说,即便她心里依然有所疑惑,她也只能强忍住没再问出口。 时间眨眼过去,很快便到了约定好集合的时间,沈芸带了锦心特意提前赶到集合地点,想要看看沈知匆忙奔走的狼狈模样 。 到了约定地点,沈芸高兴的发现,沈知果然没有出现在约定集合的地方,这是肯定的,那些东西都在截然不同的方向,相 隔甚远的地方,怎么可能比她还快就采买好。 “小姐,那边……”锦心看到一个地方,不由狠狠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沈芸有些不耐烦道。 锦心这下却已经看清了对方,结巴道,“那边是不是二小姐和入画?” 沈芸闻言,连忙顺着锦心目光看过去,却见不远处,一个卖着豆腐脑的摊前,有两人一站一座,瞧着背影,不是沈知又是 谁。 沈芸一瞬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狠狠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却仍然看见那个即便是背对着她她也依然能认得 出来的背影,——不是沈知又是谁。 沈知怎么可能会在这,难道东西都已经买好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比她还快! 沈芸脸庞一阵扭曲,那边入画却已经看见她们,连忙低头对沈知说了什么,沈知此刻也才像是发现了她们一般,从摊前走 了出来,对沈芸笑道,“妹妹来的可不算快,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沈芸强自挤出一抹笑容:“不亏是姐姐,这些清单上的内容似乎都挺难买齐全的,难道姐姐这么快竟能这么快便凑齐全了。 ” 说着,她看了一眼沈知的双手,却见沈知和入画两人皆是两空空,一个念头却是陡然从心间升起——难道她们竟是直接放 弃什么都没买? 这样的念头从脑海里飞速闪过,还不等她反应出一丝幸灾乐祸露出点笑来,沈知却突然看向某一个方向,笑吟吟道:“终于 来了?” 什么终于来了? 沈芸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循着沈知的目光看过去,却见一个陌生的头发泛着淡淡妖异红色的少年往这边飞驰而 来。 第36章 不问自拿便是偷 “你这些东西还挺难买,幸好我人手多。”沈芸只听那红发少年抱怨了这么一句,湖绿色的眸子顺带瞥了一眼她,便不以为意的 移开了视线。 “辛苦你了。”沈知笑着,将早已准备好的荷包递了过去。 狼牙毫不客气的收回了荷包,嘴上客套的笑说:“是个爽快的,既然交易已经结束,我便告辞了。”说罢,随意的拱了拱手 便转身要走。 “站住,你是谁?”沈芸下意识阻止他离开的步伐。 狼牙微微顿住身形,湖绿色的眸子扫了她一眼,看着她刻意摆出的小姐架子,眼底不屑一扫而过,抬脚径直离开了——竟 是直接当没听见沈芸的话一般。 入画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心中万分解气,让三小姐故意为难自家小姐,活该受这番脸色,哈哈。 沈芸被那隐含不屑的一眼看得脑子一热,羞恼的脸都涨红了。 她在府里,哪个下人对她不是言听计从的,谁敢给她脸色瞧,即便是在外头,那些人看她穿着富贵气势不凡,同样也不敢 随意惹她,她只要稍微摆点架子,自是有人巴巴的上来讨好她。 可没想到,她向来无往不利的架子,这次竟栽在了一个臭小子手里! 她竭力忍下心头愤怒,看向沈知,强装出不在意的样子旁敲侧击道;“二姐姐,这人是谁呀,瞧着便不像是个正经的人,, 你怎的会认识这样的人?” 沈知清楚她心里打的打的算盘,嘴角勾起半真半假道:“随手找的脚夫罢了,谈不上什么认识不认识。” “就只是脚夫这么简单?”沈芸满脸怀疑。 她总觉得沈知没跟他说实话,虽然对那个少年心里不喜,但她也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少年身上有一种非常古怪的气质,再 加上那明显带着异域风情的五官,说不好是个什么身份,沈知是怎么跟对方搭上关系的。 “当然是真的了,”沈知似笑非笑,“不然这清单上的东西,我一个人如何能全部准备齐全。” 沈芸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一边,却见她刻意安排给沈织的那张清单上的东西,果不其然都已经采买好了。 她心头一转,似是没听出来沈知话里带着的刺般,笑道,“还是姐姐聪明,妹妹就没想道雇佣脚夫这般轻松的法子,可是好 一顿折腾呢。” 沈知笑笑不说话。 两人回了府,便各自回了院子。 夜幕降临后,落桐院的屋子里也点了灯,沈知用完晚膳后,便准备歇息了,入画伺候着她更衣洗漱,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 了白天的事,还是忍不住气恼,“三小姐做的实在太过分了,以往还顾及着一些,到底没有撕破脸皮,如今却是直接给小姐您使 绊子了。” “幸好小姐您想到了找那个叫狼牙的人,地痞混混之间向来喜欢成群结队,那个狼牙想必就是那群小混混的头头,让那些人 帮忙采买确实是个好法子,否则光靠小姐您一个人,如何能买的齐。” “也是小姐您运气好,那狼牙显然还算是个有良知的,没有直接拿了您的钱就走……” 沈知听着对方絮絮叨叨,木梳轻轻梳过她的头发,她却忍不住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 她为什么会知道狼牙这个人,说起来也是上一辈子的一件事。 听到关于狼牙的传闻时,她已有十四五岁,只一次恰巧听到下人们在说,京城里有个混混头子叫狼牙,因为惨无人道的烧 死了一壶人家的少爷,而被全京城通缉,只是直到许久以后传闻都慢慢风平静了下去,官府也没抓到人。 那会儿她好奇之下便去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缘是一个照顾他多年就像是长姐一样的女子被一户人家的少爷看上,强行带 进了府里,收做了通房丫鬟,那女子进去后没多久,便再没了讯息,狼牙多方打听后,才打听到原来那户人家的少爷有暴虐癖 ,那女子进府后没几天便被折磨致死,死的时候身上全是青紫的鞭痕和烫烧的痕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当真是死不瞑目 。 再之后,便是后来传闻的那样,狼牙将那户人家的少爷活活烧死后,便销声匿迹再也没了踪影。 这段传闻在京城甚是喧嚣了一段时日,当初她只以为对方凶神恶煞,竟能作出活活烧死一个人这般残忍冷酷的事。 可如今再想起来却觉得,若对方真是那般冷血无情之辈,又如何会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只是照顾过他一段时日的人冒着 生命危险做到这种地步呢。 可怕的从来不是人,而是人心。 ***** 另一边,安定王府,灰翎轻轻敲了一下门,待里面传出一声“进来”后,才整了整衣服抬脚跨了进去。 “主子,属下这几日一直在暗中观察那沈二小姐,据这几日观察以来,对方并没有跟什么可疑的人接触过。”灰翎恭敬道。 萧郅微微挑眉,眼里带了沉思。 他不相信一个才十岁大的小姑娘,能无师自通就学会了这一身针术,更不可能莫名其妙就得了那一套金针,这背后,必定 是有什么高手在教导才对,所以他派了灰翎一直暗中注意对方。 只是眼下已经几天过去,却一点进展也没有,难道真的是他猜测错了? 萧郅琉璃般的茶色眸子微微动了动,唇角微微一牵:“看来只能亲自确认一番了。” 灰翎一惊,抬头看去。 萧郅坐在轮椅上,半边身影融入烛灯的阴影里,灰翎抬头,只能看见对方精致的下颌在明灭的烛光下,闪着冰冷而又优美 的弧度。 沈知睡到半夜,不知怎么的猛然惊醒了过来,屋子里的灯应是入画走的时候吹灭了,只留下了一盏昏暗的夜灯,然而那盏 夜灯,却远不如窗外的月色来的明亮。 沈知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原本还氤氲着迷蒙雾气的眸子,却是慢慢清醒了。 她不着痕迹的摸了摸枕头下,待指尖碰触到一样物什时,心下顿时一松,将它紧紧的握在了手心里。 还不待她松口气,一道黑影却是猛地闪到她的面前,伴随着一句低低的“得罪了”,一道劲风便猛地朝她后颈袭去。 沈知只觉得后颈一痛,便陷入了黑暗中。 再醒来时,已然是一个十分陌生的房间,这个房间大而宽敞,屋子里燃着淡淡的冷香,而她身上还裹着一件陌生的明显不 属于她的大氅。 沈知下意识摸了摸手,登时惊出了一身的汗,她原本紧紧捏在手里的东西,竟然不翼而飞了! 她连忙坐起身,正要四下找找时,一道如水般动听的嗓音缓缓响起,“是在找这个?” 沈知却是一愣,脸上露出了惊疑的表情。 若是她没听错的,这分明是萧郅的声音!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她又为什么在这? 沈知心下微乱,循声看去,果然见萧郅正坐在桌边,微支着着下颌看她,骨节分明修长的手边,赫然是她那个装了金针的 针包。 沈知下意识便要掀开身上的大氅下床去。 “我劝你不要这样做,虽然你年纪小,即便没什么看头,但我可不想被你借此趁机黏上不放。”萧郅唇角微掀,似笑非笑的 看她一眼。 沈知早在对方开口的时候就反应过来自己只穿了一身亵衣的事了,只是听着对方这话,心情立刻差了起来,唇角微微一动 ,无甚表情道:“殿下怕是多虑了,且不说如今我如今年纪尚小,对殿下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光说今晚这件事,原本便是殿 下做的不妥当吧。” 萧郅闻言,笑了笑,却是没说什么,修长的手拿过那个针包,缓缓的展开。 沈知见他这动作,眼神微微一凝,扯了扯唇:“不问自取算是偷,殿下拿沈知的针包,怕是没跟沈知说一声吧。” “你既看见了,又何须我再说,”萧郅随意抽出其中一根金针,纤细精巧的金针在他修长的指尖灵活的转了一个圈,尖锐的 针尖在烛灯下闪过幽幽寒芒,衬着他那双琉璃般剔透的眸子透出的光芒越发无波无澜,“这番将你请过来,只是想问问,这个东 西,你是从哪儿来的?” 请? 沈知唇角微微压了弧度,直接将她打晕带过来,也叫请? 上一世还以为对方是个温柔干净的人,现在想来,怕是当时她因着那番话,先入为主的产生看好感,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 身处在皇室这样一个斑斓污黑的大染缸里,又有谁会是干净的呢。 那个雪地里鼓励她又语气苦涩悲伤的萧郅,终归只是她美化出来的虚假的存在。 沈知轻吐一口气,仿佛要将想通时心底那一瞬间闪过的失望和负面情绪一下子都排出来一般,她抬眼,对视上萧郅探究的 眸子,淡淡道:“殿下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个东西本身就是我的,至于是何来历,我沈知就不清楚了,若殿下好奇,便尽管去 查便是。” 在那修长骨节分明的指尖灵活转动的金针猛然一停,萧郅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坦然不惧的眼神,眸光微暗,“既然这样, 那你可知续筋连骨术?” 第37章 女先生 续筋连骨术? 沈知的目光不自觉在对方的双腿上掠过,瞬间明白了对方今晚将她带来的意图。 那一瞬间,脑海里转过了很多念头,最后,她只听到自己用平缓的声音说道:“没有,我未曾听过什么续筋连骨术。” 那本孤本里包含着森罗万象,她曾粗略翻过一遍,并没有关于续筋连骨术的印象,但是跟这个有关的,她倒是有瞧见过。 只是她并不打算说出来,她跟萧郅如今只是见过几次面的关系,且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见多么好,她又怎么可能就这么将 自己的底子给抖出来。 若是萧郅知道了那本孤本的事,必定会想尽办法得到,交给他相信的人去研究学习,毕竟谁会相信一个十岁大的孩子的能 力呢。 而另一边,听到她的回答,萧郅也不失望,或许他早已习惯了失望的感觉,所以面上倒也没显露出什么异样的情绪来,只 颔首道:“我知道了。” 看着他平静的样子,沈知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对方早已放弃了自己的双腿。 只是她也知道,这只是错觉而已,如果萧郅当真放弃了,又怎么会连夜将她带了过来询问关于那套针的事呢。 回到沈府后,负责将她护送回来的灰翎突然低声道:“沈姑娘,今晚的事,还望你能保密。” 如今主子在京城里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丝恢复的希望,才会沉不住气做出这般出格的举动,可换来的 依然是希望落空,虽然主子一脸早已预料的平静,但那一刻,对方心里有多失望,跟随了这么多年的他最清楚不过了。 若今晚这事被他人知道,上面的那位少不得要更忌惮主子了,这对主子眼下来说,显然十分不利。 虽然他觉得对方这个年纪,不一定能懂什么轻重,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声。 沈知似乎看懂了他的欲言又止,微微笑了:“放心吧,我向来不是话多饶舌之人。” 灰翎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虽然早就感觉这位沈二小姐聪慧,但他还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只要稍稍一点就通。 他看着那种秀美精致的脸庞上恬淡安静的笑,以及那在月光下白的仿佛要发光的如玉肌肤,心里一动,下意识就想为自家 主子美言几句,只是想起自家主子与这位沈二小姐之间相处时那略显冷淡僵硬的气氛,便也只能遗憾的作罢。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位二小姐聪慧机灵,自家主子也不是什么难相与之辈,怎的两人对上,就是一股针锋相对的不和局 面。 送走灰翎,沈知在窗边站了片刻,便将一直妥善藏好的孤本拿了出来。 她匆匆翻动了几眼,随后视线留在了其中一页之上。 良久,她才缓缓阖上了书。 虽说这本书上确实没有记载萧郅所说的续筋连骨术,但要想治好萧郅的双腿也并非不可能,只是这里面记载的方法…… 她皱了皱眉,这里面的方法若是她直接告诉萧郅,对方怕是根本不会相信她吧,尤其是萧郅现在对她印象显然不是很好… …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日后再说吧。 她小心的将孤本放回了原处,吹掉了夜灯,一夜无梦。 ***** 天气越发暖和起来,城郊外已然一片草木繁茂,汴京城的街道上更是热闹非凡,人人都完全褪去了厚重的冬装,换上了轻 便多样的春装,在大街上来来往往。 这日,沈知在院子里照看前不久府里刚采买的花草,便见入画抱着一盆花走进了院子里,老远就能看见对方脸上高兴的笑 容。 “小姐,”入画看到她在忙活这些事,连忙将手里捧着的花草放到了地上,过来将她手上的器具拿走,道,“您怎么能干这些 粗活呢,是不是入琴又偷懒去了。” “在屋子里待着实在无趣,所以我才出来透口气,与入琴没关系。”沈知说道。 在她说话的功夫,入画已经动作利索的将花草排开,都收拾好了。 听到自家小姐说闲来无事,入画顿时便想到了另一件听来的事:“奴婢听到风声,说是夫人要请女先生,来教导三小姐呢。 ” 教沈芸? 沈知微微一愣,沈芸跟她年纪相仿,今年也是十岁左右,早就已经过了启蒙阶段,这个时候荣氏请女先生进府教沈芸学习? “听说那女先生是京城里有名的先生,多少人都请不来的,夫人将人请到了府上,想必也是花了不少工夫才请到的,”入画 说,“只是三小姐知道后,似乎并不是很乐意的样子,这段时间总是能听见她在屋子里发脾气呢。” 说起这个事,入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三小姐的脾气实在太刁钻古怪,根本让人捉摸不透,前一秒还是这一番嘴脸,下一秒可能就会变成另一番模样。 她住着的下人院里,有个跟她差不多大年纪大小的丫鬟,却是就在三小姐府里当差,原本以为是个好差事,去的时候也是 一副高兴的模样,只是最后却没想到,再回来时整个人都被折磨的瘦了一圈,她还曾无意间撞见过对方身上伤痕累累的模样, 当时就被吓得一个寒颤。 同样大的年级,三小姐却比自家小姐狠毒太多,实在难以让人想象这是一个十岁孩子会拥有的手段和心肠。 因而她一直担心与对方交好的自家小姐,好在自家小姐如今也终于看清了三小姐,鲜少再与对方来往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会下意识多关注几分芙蕖院那边的动静,这才恰巧知道了二夫人要给沈芸请女先生的事。 请个女先生么…… 沈知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芙蕖院 沈芸却是胸脯剧烈起伏着,猛地一拍桌子,就要出门:“我要去问问娘亲。” 锦心吓了一跳,连忙阻拦道,“小姐,万万不可,这件事夫人定然早就有所决定了,又如何会轻易的就放弃这个决定呢。” 沈芸怒道:“那怎么办,难不成还真让娘亲给我请来先生不成。” 锦心语塞。 谁也不知道荣氏怎么会突然想着要请女先生来府上的事,即便是自家三小姐,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可是这是夫人决定的事,即便小姐不愿意,又怎么可能改变的了呢。 “不行,我要去找娘亲,我才不要什么先生呢!”沈芸咬牙丢下这么句话后,便跑了出去。 锦心大惊,连忙追了出去。 沈芸一路埋头疾走,连路上一一对她行礼的下人们都全当没看见,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荣氏的房间里。 荣氏此时正穿着一身中衣坐在房间里,似乎是准备休憩一会儿的样子,正由身边的贴身丫鬟伺候着更衣散发,见到她进来 ,也不惊讶,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语调慵懒的问,“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娘,”沈芸见到荣氏,原本怨怒不满的情绪顿时压了下去,听到她问的这句话,顿时不甘愿的喊了声,三步作两步走上前 ,紧挨着荣氏坐下,满脸撒娇:“娘,我不要那什么女先生。”先生来了,她肯定就要天天被管着了,这还有什么意思! 那边,荣氏闻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待贴身侍女替她换好了亵衣后,才道:“胡闹,你都已经多大 年纪了,难不成还想着每天在外面疯玩不成,女先生我都已经给你物色好了,岂有不请的道理。” 沈芸哪里愿意,拽着荣氏的胳膊,各种好话甜话都说尽了,说的最后嘴巴都发干,很是软磨硬泡了一顿。 然而这次,以往灵验的方法通通都失效了一般,不管她再怎么哀求,荣氏就跟铁了心似的,丝毫不为所动。 到最后,沈知被荣氏以要休息为由赶了出来,瞪着房门半天,却也只能耷拉着表情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锦心早就等在了外面,见沈芸出来,便连忙凑上前去问:“小姐,夫人那边同意了吗?” “没有!”沈芸没好气的说道。 锦心跟在她身后面,登时闭了嘴,不敢再问什么。 沈芸走在路上,越想越是烦躁。 娘亲说给她请的那个女先生,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思来想去,大抵也不过就是那种之乎者也,什么女子三从四德 挂在嘴边的吧,一想到以后要跟这种古板的先生朝夕相处,沈芸就觉得头疼,更别说以后她再也不能自由了。 一旁,锦心担心沈芸心里不痛快发作到自己身上来,绞尽脑汁猛地眼睛一亮,状似不经意道:“也不知道夫人怎么想的,竟 是叫小姐您一个学习,真要说起的话,不是还有二小姐吗,倘若二小姐也在的话,好歹小姐您还有个伴,不会孤单呢。” 她知道自家小姐向来与二小姐不对付,这番话绝对能让小姐的注意力转移到二小姐身上。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沈芸猛地清醒过来,对啊,还有沈知呢,她怎么把沈知给忘记了。 虽说娘亲说是女先生请过来是教她学习的,但也未曾说过沈知不能来呀,她既然逃不过,也一定要将沈知带上才行。 想到这一点,沈芸的心情猛然明快起来。 “你派人,去跟沈知说,就说娘亲请了女先生过府,到时候她要和我一起上课。” 锦心道:“奴婢这就去办。” ***** 落桐院,沈知听完芙蕖院那边过来的小厮传的话,眼睛微微一眯。 这女先生不是荣氏为沈芸请的吗,怎么突然将她算上了。 沈芸到底在搞什么鬼? 第38章 不讲道理 沈知当即让人派人回话给了沈芸。 沈芸正喜滋滋的等着沈知一起来上课,谁知道小厮回来时带回的传话竟然是沈知拒绝了。 “她凭什么拒绝?”沈芸脸色一阵扭曲,咬牙愤怒了,“有先生教导她,这是天大的好事,我想着带她一起,她竟然把我的好 心当做驴肝肺?!” 锦心在一旁听了这话,心里却是想,就在不久前,小姐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当然,她肯定不可能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因而听了沈芸这话也只能跟着做出气愤的样子,附和道:“二小姐实在是太 不把小姐您放在眼里了。” 她如今也算是摸清楚了一点沈芸的脾性,不管什么事,尤其是在对待沈芸讨厌的人或事上,她一定要顺着的对方的意,奉 承对方,附和对方,否则稍有不慎,倒霉的便是自己。 果然,沈芸对她识相的附和很满意,看着她的眼神也都好了几分,她道:“那你说说,二姐姐拒绝了,我现在要怎么做?” 锦心硬着头皮道:“或许可以跟夫人提一提这个事……” 沈芸何尝没想过这个主意。 但她也知道,娘肯花大价钱给她请女先生过府,必然是希望女先生好好教导她的,若她带着沈知过去沾了光,先不说娘会 不会因此心生不悦,只说到时候她满腹心神都想着如何算计沈知,必定会忽视教课,这样的局面娘肯定不愿意见到。 沈芸神经质的咬了咬手指,心里一片阴霾。 娘那边是走不通了,只能试试看爹那边了…… 这件事被神域拐弯抹角的传到沈贺耳里,沈贺当即便表示了赞同沈芸想和沈知一起学习的想法,晚上歇在荣氏的院子里时 ,甚至还难得满脸的笑容,高兴道:“芸儿真是长大了。” 因着沈芸是瞒着荣氏做的,因而荣氏还并不知道此时,闻言心里疑惑,却也下意识感到了一丝不妙,她柔柔的笑着,试探 的问道:“老爷为何这么说?” “之前我还觉得芸儿性子野,总是不亲近自己的姐姐,于知儿之间感情太过生分冷淡,如今看来,芸儿却也是个好的,要跟 着女先生学习,还不忘拉着知儿一起,不是姐妹情深是什么。”沈贺开怀的说,一副吾心甚慰的样子。 荣氏的脸色却猛地扭曲了,娇媚的脸庞差点没崩住温柔的笑容,她连连压下心底的怒火,才堪堪维持住笑容,勉强笑道:“ 姐妹之间自然是感情深厚的,芸儿也只是贪玩了些,性子上却也是个好的。” 沈贺赞同的点点头,拍了拍她柔若无骨的手,笑说:“娶妻当取贤,府里多亏还是有你啊。” “老爷谬赞了。”荣氏抿着唇微低着头露出一个羞涩柔媚的笑,波光潋滟的眸子在微闪的烛灯下,宛如带了钩子般妖娆妩媚 。 沈贺喉间微微一动,眼神渐渐灼热了起来。 他手下微微一推,荣氏便嘤咛一声柔若无骨的倒了下去,沈贺也跟着压上了床榻。 烛光摇动,芙蓉帐暖,一夜春宵。 第二天,沈知和沈芸便被一同唤到了荣氏的屋子。 许是昨夜刚得到滋润的原因,今天荣氏的气色看上去格外的好,她梳着时下流行的堕马髻,一套套金芙蓉琉璃红宝石头面 ,叮铃作响的绞金素银耳坠,坐在那,便是通身的贵气。 两人问过安后,荣氏端着端庄大方的笑容,温声细语道:“昨夜我与老爷商量过了,你们虽已过了启蒙,但该学的东西,还 是要学,这样以后出嫁了才能有更多的底气,把持家务,相夫教子,先生过几日便到府上,你们这几日便好好待在府里修身养 性,待先生授课时,更要认真仔细,切莫顶撞惹恼了先生,都记下来了吗?” “女儿知道了。” 两人俱都应了一声,却都是各怀着心思。 沈知微垂着眸子,心里冷笑,这荣氏的心机一如既往的深,明明早前请女先生只是为了沈芸一个人而请,如今不知何原因 不得不将她也捎带上,却说的好像一早就有将她考虑进去似的。 若不是她早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怕是真的就被糊弄过去,对她感激涕零了。 而一边的沈芸闻言,眼里却闪过一瞬间的兴奋,告诉爹果然有用,娘不是还是只能让沈知跟她一起学习,到时候,她有的 是世家慢慢整治沈知! “芸儿你留下,知儿你便先回去吧,”荣氏和颜悦色的对沈知说道,“我有些话要叮嘱芸儿一番。” 沈知听这话便知道荣氏这是要跟沈芸说一些悄悄话,自然不方便让她留在一边,便说:“那女儿就先回去了。” 她转身出去的时候,与沈芸擦肩而过,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对方,见对方手指下意识的绞紧,眼里有些紧张的样子,便大约 猜到沈芸这反应应是与荣氏一会儿要说的话有关系。 不过对于两个人到底有说什么,她也没有太大的兴趣,不管两人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她只管接着便是。 沈知出去后,屋子里便只剩荣氏和沈芸以及伺候在一旁的诸多侍女了,荣氏将伺候的丫鬟全都打发了出去,屋子里顿时安 静一片。 “你倒是胆子挺大,现在已经不听为娘的话了是吗?”荣氏淡淡道。 沈芸扁了扁嘴,道:“娘亲别人不知道女儿是什么性子,您还能不知道吗,让女儿一个人被先生教导,简直就是要女儿的命 啊!” “就是因为知道你是坐不住的性子,我才花了大价钱给你请了京城有名的女先生来教导你,你倒好,不领情,还让沈知一起 来占个便宜,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荣氏看着她这个从小就宠坏了的女儿,一脸恨铁不成钢。 沈芸有心想要再辩驳几句,但又怕说多惹得荣氏更加生气,便只能悻悻闭了嘴。 荣氏缓了口气,待心头的火气慢慢平复下去后,才慢慢道:“我不管你是打着什么主意,故意折腾沈知也好,还是想给沈知 使绊子也好,都随你,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不希望听到女先生来跟我说你的不是。” “沈知现在变化很大,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揉捏好欺负的样子了,你自己掂量掂量,不要到最后,非但奈何不了对方一 根毫毛,还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难看的要命。” 沈芸听着这些话,嘴巴上应着,心里却很不以为然,她甚至有邪愤愤的想,若不是前两次她大意,太小瞧沈知了,又怎么 可能会栽在沈知手里。 再说了,沈知再怎么变,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软弱和自卑,在她看来,沈知不过是强装着厉害而已,一旦遭受一次致命的 打击,将她打回原形,必然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嚣张! 荣氏是何等有心机之人,哪里看不出来自己女儿眼中的那点不以为然和小算计,她虽有心再敲打,却也了解自己这个女儿 ,不吃点苦头根本不会醒悟过来,光是她在那边说,根本不会将她的话太当回事。 她看着心烦,也懒得再费注定要浪费的口舌,索性眼不见为净,将沈芸打发出去了。 索性沈知也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即便沈芸小瞧了对方,两个人之间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芸儿也不会吃太大的亏。 借沈知来磨练一下芸儿的心府与性子,倒也恰好。 荣氏这么盘算了一顿,便将两人的事抛到了脑后,转而盘算起其他事了。 几日后,荣氏请来的女先生便依时间进了府里,女先生名唤郭,京城里的贵女们都要尊称一声“郭先生”。 郭先生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看上去却丝毫没有脂粉气息,穿着一身素朴的衣裳,头发简单的盘扎在头顶,簪了一只古朴 的玉簪,未施粉黛的脸上,一双眼睛非常通彻清明,对视过去时,就仿佛自己心里所想在对方面前都是无所遁形的一般。 郭先生来的第一天,什么也没让二人做,只要求做了一件事,每个人与她对视二十息的时间。 沈芸是第一个,但仅仅坚持了不到五息,就败下阵来,揉着一双通红酸涩的眼睛走到一边,瞪视着表情从容走过去的沈知 。 她瞪大了眼睛咬着牙死命坚持着,到最后眼睛都酸的流泪了,也没有坚持过五息,她不相信沈知会比她更多。 然而沈知定定的瞧着郭先生的眼睛,足足对视了十五息,才缓缓眨动了一下那双幽黑水润的杏眸,且眼睛只是微微酸涩了 些,并没有通红,更没有流泪。 这一场胜负,一目了然。 沈芸不服气,问道:“先生何以不出其他考题,却让我与二姐姐看先生的眼睛,沈芸愚笨,不知这里面是什么样个道理,还 望先生指点一二。” “确实愚笨。”郭先生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叫沈芸涨红了脸,眼里一瞬间闪过的扭曲与愤怒差点没遮掩住。 郭先生对她不忿的视线似乎恍若未觉,道:“想必你们也知道,世上并不是所有事都是公平的,自然,也不是所有事,都是 有道理可讲的,这便是我要给你们上的第一节课,当你们遇到没有道理可讲的事时,你们会怎么做呢?” 第39章 计划 沈知眸子微微一闪,原以为荣氏请来的这位女先生,大约只是各府的贵眷互相吹捧出来的,并没有多少学墨在,如今看来,却 是有真本事的。 虽然只接触了这么短短几分钟,但与大多数都是夫为天,女戒,三从四德的女先生完全不一样。 郭先生这个问题问了出来,沈芸眼珠子转了转,道:“自然是能避让便避让,以和为贵嘛。” 郭先生看着她似笑非笑,“方才你看我时,我从你眼里所看出来的你可不像是这么一回事。” 沈芸一噎,就要反驳些什么,郭先生却道:“好了,这个问题便是第一堂课的课业,今晚你们将自己的答案写上,明天交与 我便可。”说罢,她不再看沈芸表情,转身离开了。 第一节课就这么迅速而又令人茫然的结束了,踏出房门的时候沈芸犹还愤愤着,满是对那个郭先生的恼怒。 再一转头看去,却发现沈知不知何时竟已然走出去几步了,她连忙追了出去,“二姐姐,你等等我。” 沈知就是不想和沈芸呆一起才想早点走的,但奈何沈芸阴魂不散,非缠着她不放。 沈知眼里闪过一道厌烦,停住脚步问:“妹妹有何事?” “二姐姐这般着急回去是要做什么呢?” 沈知随口道:“先生不是留了课业么,我急着回去完成课业。” 沈知会对郭先生的课这么上心? 沈芸心里有些不以为然,道:“课业随时可以完成,不若二姐姐先陪我……” “那怎么行,”沈知皮笑肉不笑道,“难得妹妹帮我争取到了一起听先生授课这个机会,我当然要认真对待才是,否则不就是 辜负了妹妹对我的一番好意吗。” 沈芸脸色猛地一僵,心里心虚一闪而逝。 她背后做的小动作,原来沈知都知道。 沈知看着她变幻莫测说不出话的表情,轻笑一声:“妹妹若是有事便自便吧,我便先告辞了。”说罢,转身便离开了。 沈芸在原地面色变换了半响,终是恨恨的对着空无一人的面前磨了磨牙,“知道便知道,以为我会怕了不成。” “小姐,”这时,一旁的锦心轻声唤了她一声,面色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将自己偶然间听来的消息说给沈芸听。 “怎么了?”沈芸斜了她一眼,看到她脸上吞吞吐吐的表情,便觉得有些不耐烦,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便是。” “是关于薛少爷的事……”锦心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四周,轻声道。 沈芸面色顿时微微一变,低声道:“回去说。” 两人匆匆回了芙蕖院,关了房门,沈芸这才放心了些,紧盯着锦心,目光灼灼道:“你说吧,薛公子怎么了?” 锦心说:“奴婢听伺候薛公子院子的奴才说,似是薛公子再过几日便要走了。” “什么?!”沈芸闻言,便宛如晴天霹雳,差点没失声叫出声。 怎么会这么快,薛敛要走了? “消息是真的吗?”沈芸心乱如麻,薛敛在府上也才只住了一小段时间,除了那次被沈知半路打断导致计划泡汤的偶遇,她 便再没能碰上薛敛,也根本没法再凑近对方,结果眼下薛敛便要走了…… “应该是真的,奴婢是听伺候薛公子院子里的奴才说的,据说是大少爷与薛公子聊起时,薛公子这么说的。”锦心说道。 沈芸情不自禁的绞起手,脑海里纷杂念头闪过。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让薛公子这么走了,她长这么大,除了自己的哥哥之外,还没见过像薛敛这般丰神俊朗气质不凡的少 年郎,不仅相貌出挑,还有通身的贵气,令人不由自主便会产生好感,这般的人物,绝非池中之物! 若是……若是她能搭上薛敛,给对方留下好印象,以后未尝不是一门好的后路,到时候,即便她是她庶女又如何,照样能 让那些人看红了眼。 可如今她还什么都未做,薛敛便要走了,怕是再过上一两年,便连她是谁都要忘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沈芸眉头拧成一团,面色显然不是很好看,锦心在一旁下意识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生怕沈芸一个心气儿不顺,给她不痛 快。 她本不想将这个事情告诉沈芸,因为她知道,依照沈芸的性子,很有可能闹出什么不可收场的事来,到时候,她也难逃辞 咎。 可她却也清楚,这件事情根本瞒不住,沈芸迟早也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对这件事隐瞒不报的她,更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锦心不由自主掐紧了掌心,在心里祈祷道。如今,她只能寄期望于自家小姐,不要动什么不该动的脑筋才好, 另一边,落桐院。 比起芙蕖院稍显压抑的气氛,落桐院却是轻松了很多。 沈知坐在窗前,书案上放着一张雪白的宣纸,被纸砚压住,她凝思了好一会儿,拿着毛笔的手才终于动了,不一会儿,便 在雪白的宣纸上留下了一行娟秀清丽的字体。 待写完后,沈知放下手中的笔,刚要将砚池拿开,窗外突然探出一个脑袋,神神秘秘道:“小姐,有个消息,您一定会想听 。” 沈知微微挑眉,一瞬间福至心灵:“沈芸的事?” 入琴惊讶的瞪大眼,随后嘟起嘴,抱怨道:“小姐你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 沈知抿唇笑,通透的杏眸里不禁带了些狡黠逗弄的意味:“能让你这么激动的事,无非也就那么几件罢了。” 一瞬间,沈知心里也闪过诸多念头,入琴要说的事,她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了,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了。 果然,入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没有像小姐说的这样吧……不过确实是一件有关于三小姐的事。” 说着,她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四周,确认安全后才低声迅速道:“周婆子在三小姐那边打听到,三小姐已然知道了薛公子要 走的事,许是心情不好的原因,将自己关在房间关到现在呢。” 说着,她有些幸灾乐祸,“三小姐想的未免也太多了,她如今才多大年纪呀,就想着惦记那些事了,薛公子看起来便是不凡 的出身,也不知见识过多少美貌女子,哪里会对一个才十岁大的姑娘有什么想法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哼着,完全忘了自家小 姐也不过十岁的年纪。 沈知看着她这模样,不由想笑。 入画闻言,道:“三小姐当真是胆子大的,若是大公子知道了她的想法,还不得狠狠惩罚她一顿。” “这可不一定,”沈知笑容中泛着嘲讽,上一世的沈岚不也知道了沈芸做的事么,可最后呢,被推出来当做替罪羔羊的却是 自己,想到这些,沈知心里不由冷笑,俗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他们眼里,估计只有他们两个才是兄妹吧, 何曾在意过她的死活。 将杂乱的思绪压了下去,沈知道:“沈芸的我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入琴闻言,跟入画双双从从窗边退了下去。 沈知移开目光,视线落到书案上端正娟秀写好的字上,上一世薛敛确实差不多是这个时间走的,沈芸冲动之下,很是跟对 方互相诉说了一番心头情结。 若这一世依然没什么大的变化的话,想必沈芸也是这几日便要有所动静了。 到时候,怕是真的就有好戏要瞧了。 ***** 沈芸并没有纠结太长时间,因为锦心又打听到了薛敛离开的时间,就在两日之后,这下,时间便变得尤为紧迫起来。 两天时间,她又能做什么呢? 沈芸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想了又想,最终想出了一个委婉又隐秘的法子,若是这个用这个法子,即便对方并没有那方面的意 思,她也不至于落得太难看的地步。 打定好主意,她便将锦心唤了过来,精心吩咐起来,让锦心去仔细操办好她要做的事。 锦心知道她的打算后,脸上一惊,有些犹豫道:“小姐,这样行得通吗,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啊?”这若是出了岔子,小姐顶 多被说几句,她怕是要连命都要丢了。 “怕出岔子就给我仔细点,否则出了什么问题,你也别想讨到好。”沈芸盯着她警告道。 她既然是要跟薛敛诉诸心事,自然是要挑隐秘的地方,小心谨慎才行,但凡传出了一点风声叫府里哪个人听去,亦或者让 沈知知道了,她的脸可就丢大了! 锦心头皮一紧,连连点头,退了下去。 沈芸留在屋子里,却是有些神经质的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有些不大放心。 就仿佛,这件她精心算计百密无一疏的事,会出什么事一般。 但事情已然吩咐下去,她也已经下定好了决心,断然没有再后悔后退的余地。 这件事,只需成功,不许失败! 否则,等着她的是什么,她几乎想都不敢想。 似乎是想到了被发现之后要面临的后果,沈芸猛地打了一个冷战,连忙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抛到了脑后。 第40章 精密安排 正是下午时分,走在府里时不时便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丫鬟小厮经过身边,经过时还会恭敬的唤她一声“锦心姐姐”。 锦心一边扯着笑容强装着面上如常的样子回应她们,一边加快了脚步。 揣在怀里的东西就仿佛烫手山芋一样,烫的她心跳都发慌。 她只想快点将这个烫手山芋给交出去。 由于她心里想着事只顾着埋头疾走,压根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下一秒,两人便狠狠撞到了一起、 “哎呀。”对方叫了一声,似乎被撞痛了。 锦心也被撞倒在了地,胳膊肘像是蹭破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痛。 她一边起身一边问:“你没事吧……入琴?” 看清楚面前人是谁后,锦心心里一阵慌乱,怎么会在这看到入琴,她应该不会看出什么吧。 入琴从地上爬起来,嘶了一声,“应该只是崴着脚了,”她抱怨的看了一眼锦心,道,“锦心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这么着急的 样子,连路都顾不上看了。” 锦心勉强压下心里的担心,道:“没什么,小姐要吃花糕,我怕动作慢了小姐要不高兴,才这般匆忙呢。” “原来是这样,那你去吧,我家小姐也等着我过去呢。”入琴咧了咧嘴,似毫无城府般笑了笑。 “嗯。”锦心勉强笑了一下,便匆匆离开了,连身上的灰都来不及扑打掉。 入琴看对方离开,也转身回了落桐院,进了屋子,对坐在书案后面的人道:“小姐,东西我带过来啦。” 坐在书案后面的人抬头,白皙娇小的脸上,精致如画般的五官,清透水润的杏眸里仿佛氤氲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着温润 而又无害,只是眉宇间淡淡的神色,透露出一丝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从容,不是沈知又是谁。 “带回来了?”沈知讶然的看了入琴一眼,不吝啬的夸了一句,“真厉害,竟真的能从对方身上悄无声息的将东西拿回来。” 本来她将这个事交给入琴时,心里还颇为不放心呢。 入琴得意的笑了笑,将怀里偷偷揣着的一张薄薄信笺放到了沈知的桌案前,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将自己方才是怎么 遇见锦心的,两人又说了什么话,全都一一交代了清楚。 沈知听完后,却是笑了。 “小姐您笑什么?”入琴满脸疑惑。 “锦心说她去厨房给沈芸去拿花糕对吧?”沈知说道。 “是的。” “厨房分明在另一个方向,锦心去那边,又怎么可能拿得到花糕,看来锦心揣着这么个烫手山芋,心里也是没底的。”沈知 拿过案头的信笺,把玩着说道。 入琴恍然,当时她趁着两人都撞倒的时机偷偷将对方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也只想着赶紧离开,压根也没想那么多。 而沈知却捏着手里薄薄的信笺,乌黑的水眸凝神端详着。 这是个精致小巧的信笺,粉色的底,上面还有娟秀小朵的花,凑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气,一看便是女儿家的东西。 看起来倒很是花费了一番心思。 沈知轻笑一声,打开了信笺,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笔工整娟秀的秀字,她扫了一眼,将信笺的内容收入眼底,又将信笺原封 不动恢复成了原样。 “小姐,下一步要怎么做呀?”入琴询问道。 她只知道自家小姐要让三小姐摔个跟头,但具体怎么做,却是一头雾水了。 “先看看吧,”沈知唇角微翘,“看锦心发现东西没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 却说另一边,锦心已经急的背后冒了层层的汗。 她哪层想到,一时想到再摸怀里时,原本一直紧紧揣在怀里的信笺,竟莫名其妙不见了踪影! 这简直中了邪了! 她分明一直紧紧放在怀里的呀,怎么可能会突然就不见了。 锦心压下慌乱无比的心神,努力冷静仔细的回想着,她到底是在哪个地方弄丢的。 今日她出来后,信笺便一直好端端的藏在怀里,她还会时不时的去确认一下,按理说应该是不可能就这么没了的。 可是她到底是在哪弄丢的? 锦心绞尽脑汁的仔细回想着,真要说起来的话,无非就是方才不小心摔倒了一下,那会儿因着外人在场,她便没顾得上确 认一下东西在不在便匆匆走了。 难道是那会儿摔倒后,掉出来了? 想到这,锦心顿时一个激灵,那会儿,入琴也在,难道是被她给拿走了? 不,不可能,应该不会的,她摔倒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信笺从自己的怀里掉出来啊…… 锦心心乱如麻,一边怀疑是不是入琴拿走了信笺,一边又不敢做出这个假设。 因为她知道,若真是入琴拿走了信笺,二小姐那边就绝对会知道三小姐这边的意图了。 怎么办,她现在没了信笺,要如何跟薛公子说明情况,又如何跟三小姐交代? 锦心慌乱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脸色变幻莫测了半响,终于一咬牙,做下了一个决定,便往薛敛所在的院子去了。 半柱香后,锦心深思不属的回到了芙蕖院。 早就在芙蕖院等的望眼欲穿的沈芸见状,连忙将她拉进屋子问道:“怎么样,东西交到薛公子手上了吗?” “交……交到了。”锦心低着头,紧张的说道。 沈芸闻言登时一阵欢喜,根本没注意到锦心的异常。 交到就好办了,现在只要等着天黑…… 锦心在一旁觑着她欢喜高兴的模样,只觉得心里越发心虚发慌的厉害。 沈芸原本的意思是想将信笺送到薛敛手上,然后再半夜月黑时分偷偷与对方见上一面,探一探对方态度。 若对方有意,便会过来,到时候她再暴露自己身份也不迟,若对方无意自然不会出现,即便这件事最后捅了出去,到时候 她也大可以将这些事情推到沈知的头上去。 反正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将对自己的伤害降到最少。 一旁的锦心,却是低着头一脸惴惴不安。 这个计划本该是精密计划好的,若不出什么大问题,说不好便真的能如自家小姐所想的那样发展。 然而,偏偏最关键的环节,出了疏漏…… 想到这,锦心心里便越发紧张忐忑起来。 要怪只能怪她运气实在不好,竟将那至关重要的信笺弄丢了,却又不敢公然跟自家小姐坦白这件事。 思来想去,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亲自去找了薛敛,模糊隐晦的另找了个说辞。 就是不知道那薛敛薛公子有没有认出她来,若是认出来了,就大事不妙了。 锦心愁眉苦脸的想,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夜幕很快降临,沈府也陷入了万籁俱寂之中,待到月亮慢慢爬上云头,夜色笼罩了整个沈府,伴随着一声“吱呀”开门的声 响,一道人影却是鬼鬼祟祟的出了房间,往院外走去。 院外,早已有人守在外面,见到来人立刻轻声唤道:“小姐……” “嘘,小声点,”沈知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了番,皱了皱眉小声说道:“走吧。” 说罢,主仆两人便渐渐隐入黑暗,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而另一边。 沈岚跟着沈贺在外应酬,很晚才回了府,他回到院子,只觉得浑身都酸痛。他刚趁着换下衣服的空档打算喝口水喘口气先 歇息会,贴身小厮却突然在外面敲了敲门说有事要禀告。 “进来。”沈岚随口说道。 贴身小厮推门进了房间,恭敬道:“公子,方才奴才在打扫院子时,捡到了一样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沈岚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衣服,一边不甚在意的问了一句。 他只当以为是什么不重要的东西,所以只随意的撩开了眼皮看了一下,却在看到那粉色信笺纸时猛地怔了一下。 这种信笺纸他见到过,曾经在她妹妹的闺房里,且府里会用这种信笺纸的,除了沈知之外,便也只有沈芸了。只是这种东 西,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院子里? 沈岚面色有些难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猛地拽过了小厮手里的信笺纸,三步作两步拆开了。 信笺纸拆开的一瞬间,他便迫不及待的看起来里面写着内容…… “沈芸!” “砰!”的一声,他猛地一拳头砸到了书桌上,表情也扭曲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他的信笺也跟着落到了地上。 “公子?”小厮一脸惶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走,去后花园。”沈岚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将这段话给吐了出来,说罢转身便出了门。 而另一边,沈芸浑然不知道危险即将靠近,她带着入琴进了后花园,远远便瞧见里面似乎站了一个人影,只是黑乎乎的不 甚清晰。 但她知道,那一定就是薛敛。 既然过来了,说明是也对她有意? 压下瞬间雀跃起来的心情,沈芸嘱咐锦心在外面守住,一有动静就要来通报之后,便只身进了后花园。 锦心紧张的站在后花园入口处,眼睛紧紧盯着四周,一有风吹草动就被吓的一惊一乍,不一会儿,手上身上便湿了一层汗 。 只希望自家小姐快点将话说完才好,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皮突突的在跳,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这种不好的预感在远远看见大少爷铁青着脸往这边走过来时,终于到达了顶点。 第41章 抓到现场 大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锦心心里慌得不行。 而这时,沈岚也走到了她的面前,脸色阴沉,语气阴冷中隐藏着勃发的怒气:“锦心,你在这做什么?你家小姐呢?” “奴婢……”锦心冷汗涔涔,止不住在心里想,难道是薛敛认出了她是谁身边的丫鬟,因而像大少爷告发了? 她顶着沈岚森冷阴沉的目光,脑子里一片混乱,只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说道:“小姐说心情不甚舒畅,因而想一个人在里面 散会儿心,便让奴婢在这等着……” “心情不好一个人散心?”沈岚冷笑一声,眼中怒火涌的更盛,“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心情怎么样个不好,散心竟还要打发走 身边的丫鬟,一个人在后花园里散心!” 说着,他抬脚便要大踏步进去。 “小……”锦心见状不妙,下意识便要大喊一声,提醒一下院子里的沈芸,谁知沈岚却眼疾手快的给一个人使了个颜色,那 人迅速将锦心的嘴巴堵了起来,押到了一边。 锦心挣不开束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岚带着身后几个举着火把的人走进院子,腿脚顿时软了下去,眼里划过一道绝望。 完了…… 却说另一边,沈芸满心羞怯的走进了后花园,不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待看见不远处那一抹挺拔英俊的身影,登时心里 紧张的如同小鹿乱撞。 她走上前,羞涩的行了个礼,声音娇细,“沈芸见过薛公子。” 薛敛看清来人是沈芸后,登时一脸愕然:“是你?” 那个递口信的丫鬟分明是说沈岚有要紧的事需要与他商讨,当时他还奇怪为何要选在后花园这个地方,怎的却变成了沈府 三小姐沈芸了? 那一瞬间,薛敛第一反应便是沈岚故意设了这么一出计诓骗他,脸色一瞬间难看了起来。 沈芸一点没看出来薛敛脸色已经不好了起来,她兀自低着头,白皙娇丽的脸蛋上慢慢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声如蚊呐将提 前打好的腹稿小声的说了出来:“沈芸听说薛公子不日便要离开沈府,想着几乎未曾与薛公子说过什么话,这才出此下策,还望 薛公子莫怪才是。” 说着,她慢慢抬眸,盈盈的眸子里仿佛盈了一层淡淡的水光,看着煞是动人,只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更别说出言相责了 。 她想的倒好,先出现在薛敛面前,然后解释一下出此计策的原因,最后两人相谈甚欢,这样的话,既能不被别人知道,也 能达到她接触薛敛的目的。 只是她想的挺好,却根本没有想过薛敛会不会按照她的想法去做。 薛敛垂着眸子看着沈芸羞怯的样子,薄唇微微扯起,平日里那说话便带着三分笑的少年郎此刻却无端的脸色不大好看起来 ,“世人皆知,男女授受不亲,可三小姐与我非亲非故,却大半夜在这后花园私相见面,传出去怕是对谁都不好吧。” 他这话一说,沈芸猛地僵在了原地,脸色瞬间变了。 薛敛继续说道:“三小姐此番举动未免有点失妥当,就是不知道令兄知不知道这回事?” 一番话状似说的很平静,实则薛敛心中早已升起了几分怒意。 任谁被人平白设计了一番,都不会痛快,更何况骄傲如他。从来都只有别人看他脸色的时候,何曾沦落到如今这样被人设 计下套的境地。 他与沈府三小姐独自私处后花园的事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必定会传出一些对他不利的流言蜚语来,到时候若沈府的人将 这事当做把柄要挟他,死活赖上他,就棘手了。 这件事,到底是沈芸一手作祟,还是背后有沈岚的推动? 薛敛冷着眸,短短的一瞬间,脑海里已经闪过诸多阴谋。 一边的沈芸却是被他这个不算客气的问题问的一懵,脸色陡然白了下来。 怎么回事,薛敛为什么会是这般反应? 倘若她对她无感,又为何还要过来与她见面?可若有意,为何见了面,却说出这般难听的话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 沈芸情不自禁的绞紧了手指,一时间又羞又怒。 她还是第一次对人这么上心,为了与对方说上话绞尽脑汁想尽了各种办法,兴冲冲的打扮了一番过来。 结果却遭了这么一盆冷水。 薛敛若真对她无意的话,不出现便是,何必给她这么大一个难堪! 想到这,她负气道:“薛公子若不想与沈芸多说什么,便请自便吧,今晚的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薛公子请放心。” “便是你这么想,怕也是迟了。”薛敛嘲讽般的笑了一声,目光看向不远处,那里几点火光由远及近的往这边而来,凌乱嘈 杂的脚步声也跟着慢慢靠近。 沈芸下意识循着他视线看过去,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脸色微微一变。 不一会儿,一个修长的人影便踩着几点火光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阴沉中带着怒气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沈芸,咬牙切齿道:“沈 芸,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哥……哥哥!”看清来人是谁后,沈芸脸色终于彻底的变了。 哥哥怎么会来,她行事已经这般隐秘了,怎的哥哥会知道?! 还有锦心,哥哥来了她竟也没来提醒一声! 沈芸脑子里一片混乱,都不知道怎么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沈岚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哥!”沈岚怒道。 在书房里看见那封信笺上写的内容时,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个信笺里的内容竟是自己的妹妹写出来的。 更不敢相信的是,沈芸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那么多想法,还将不应该有的心思打到了不应该动心思的人身上。 在来的路上,沈岚的脑子里就已经一团乱糟糟了。 薛敛是多么骄傲的人,与对方同窗两年的他自然多多少少也清楚些,平日里看着大方开朗,实则能真正让对方看得上眼的 人很少,碰上这样的事情,连他也会多想几分,更何况心思细腻如发的薛敛。 沈岚只恨自己的妹妹蠢笨如厮,竟真的动了心思,将主意打到了薛敛身上。 沈芸早已被他阴沉的表情和怒喝声吓到了,小脸煞白,声音慌张,“不是这样的,哥哥你听我解释……” 然而到底是心虚,说出的话都没有底气。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沈岚面色难看的要命,将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粉色的信笺猛地拍到沈芸的面前,“总是教导你要听话 没莫要惹事,你便是这么听话的吗,你有没有脑子?!” 他这番话说的口气格外的重,不过却也十足的表现出了他此刻的愤怒。 沈芸从小被娇惯到大,何曾受过这种委屈,闻言小脸煞白,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死死的看着沈岚手里攥着的粉色信笺,到底发生什么了,这个信笺为什么会在兄长的手里! 沈岚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你还以为自己做的事没人知道是吧,要不是我恰巧得到这个东西,还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蠢事! ” 他也知道这个信笺出现在他院子里出现的实在蹊跷,然而眼下却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眼下若是不处理好这件事给薛敛一 个交代,必定会让薛敛对他们产生了不满。 无论怎么样,他绝不能让薛敛与他生分了,要知道如果能得到薛府的垂青,对他来说可是百利而无一害,不管怎么样也一 定要将此事处理好才行。 他一边训斥着沈芸,一边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薛敛,若是薛敛心下不忍,他自然可以找个台阶下,毕竟这事真要 说起来,对自己妹妹名声肯定是不利的。 然而薛敛脸上表情淡淡,看到他厉声呵斥沈芸,沈芸满眼含泪的模样也不曾有半分心软,沈岚心下暗叹,知道薛敛这次是 气狠了。 一瞬间,诸多念头从沈岚脑海里一一闪过,再看向正一脸哀求惶恐的看着他的沈芸,便冷了脸道,“来人啊,将三小姐送回 房间,不准让她踏出房门一步。” 说罢,不再理会沈芸在那边不可置信的哭喊,对薛敛苦笑道:“舍妹不懂事,却是连累薛兄了,薛兄放心,这件事我会禀明 父亲母亲,一定会给薛兄一个交代的。” 这边的动静虽说刻意没有闹得太大,但在有心人的探查下,依然能够拼凑到足够的信息。 落桐院,沈知正闭着眼假寐,夜色深沉,她却仍然没有就寝的打算。 “小姐,您确定大少爷会将三小姐的事告诉老爷二夫人吗?”入琴在一旁将烛火挑的明亮,嘴里问道。 “只要薛敛在,他便一定会的,”沈知睁开眼,微微一笑,“大哥是个聪明的人,自然知道什么对他来说更重要。” 这一家都是凉薄的血脉,沈贺能为了往上爬,牺牲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沈岚亦是如此。 话正说着,便有前厅小厮过来传话,说老爷让所有人都过去一趟。 果然来了。 沈知眼里闪过一道异,唇角微翘,这次她便要好好欣赏一番沈芸惶恐挣扎的样子! 第42章 拷问 前厅灯火通明,沈贺坐在上座,一脸漆黑,沈岚坐在一边,都是晦涩不清除神情,荣氏则是在一边掩着帕子轻泣,许是来的匆 忙的原因,整张脸素面朝天未施半点粉黛,看上去倒是有股不同于平时的柔弱感。 沈知坐在沈岚旁边,她的位置比较靠角落,而此时众人的注意力又全都在大厅中央的沈芸身上,她的到来几乎没有引起谁 的注意。 沈芸扫了一眼大厅,发现薛敛并不在场,不过也是,这变相的也算是沈府的家事,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更别说薛敛还跟 这事占了点关系,如今沈贺要处理这件事,自然不方便让薛敛留在场,否则岂不是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虽说对方早已看过一次笑话了…… 沈知唇角轻扬,她目光移向场内的人身上,明眸中愉悦一闪而逝。 沈芸跪在大厅中央,轻声抽泣着,她显然已经哭过一次,眼睛红通通的微肿了起来。 见沈贺一言不发脸色越发难看的样子,沈芸心里的惶恐越来越大,只觉得所有人的视线都凝固在了她的身上,叫她像是被 扒干净了扔到了人堆里一样的耻辱。 “爹爹……”她忍住眼泪,贝齿轻咬着唇,怯怯的喊了一声。 “你还敢喊我爹!”沈贺将一个杯盏猛地扔到她面前,“啪!”的一声,上好的玉瓷杯摔碎成了一堆碎片,伴随着沈贺气的不 停颤抖的手掌,“你瞧瞧,你瞧瞧,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沈芸脸色倏然变白,整个人摇摇欲坠,那个杯子就摔在她的面前,本就受惊不小的她就像是被炸开了魂一般,登时三魂去 了两魄。 沈芸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害怕惶恐,嘤嘤哭了起来,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顺着光滑的脸颊落下,梨花带雨的 模样好不让人心疼。 一旁的荣氏却是再也忍不住,扑了上去抱住她,也跟着哭将了起来,“老爷,你要骂便骂我,是我教女无方,竟让她惹出了 这样的祸事,都是我的错,可这不能怪芸儿呀,她年纪还小,知道什么男女情爱,必是被人怂恿了啊,老爷明鉴啊。” “娘。”沈芸被荣氏抱在怀里,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哭声更大了些,母女两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好不可怜。 大厅里此起彼伏都是嘤嘤的哭泣声,听得沈贺又是头疼又是心烦。 不管这个事到底是不是沈芸做的,他自然是想将这个事尽量压下去的。 只是对方是谁不好,偏偏是薛敛,薛敛那是什么身份,此事若不好好解决,必定会让对方对他们家心生罅隙,得不偿失啊 ! 一旁的沈岚心里也很恼怒沈芸尽会惹麻烦,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且日后还有用到对方的地方,娘亲也帮着出面了,他 便不能再坐在一边静观时变了。 这般想着,沈岚也起身跪到了荣氏身边,低声道:“父亲,妹妹虽然平日里顽皮刁蛮,但也是知道规矩是非的,儿子也觉得 ,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怂恿,妹妹断不可能作出这等糊涂事,还望爹爹明鉴。” 一边是培养重视的儿子,一边是平时颇为疼爱的妾室和女儿,沈贺心里忍不住也跟着动摇了。 他心思电转,沉声问道:“芸儿,你老实与我说说,你哥哥拿到的信笺是不是你写的,还有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都给我 说清楚了!” 沈芸抽噎了一声,眼珠子却是偷偷一转,心思活络了起来。 她也不是傻子,娘亲和哥哥都意有所指的说了这么一番话,她自然懂了其中意思。 眼下她需要做的就是要把自己摘出去。 即便这事确实就是自己做的,她也要一口咬定跟自己没关系,不仅如此,她还要将所有的事都推到别人的身上,这样,即 便这事自己也有错,那也是被别人怂恿的原因,她也是受害者! 至于到底将这件事一口咬定到谁的身上…… 沈芸红通通的眸子不着痕迹的狠狠钉了坐在一边表情淡淡看戏似的沈知身上,心里恨意翻涌。 虽然她也不能十分确定到底是谁将那个信笺放到了哥哥的庭院里,但锦心是万万没有这个胆的,最有可能便是沈知,一定 是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所以故意设计陷害她! 沈芸猛地掐紧掌心,她多想将对方一并拉下水,但她也知道,若她真的将这脏水泼到沈知身上,很可能对方还没有什么事 她却再也没有翻身之地了! 现在的沈知,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她嘲笑鄙夷,随意揉捏的沈知了。 沈芸垂下眸子,眼下眼底的怨毒,说:“是锦心,锦心怂恿我的。” 沈知闻言,眉头不禁微微一挑,心里有些惊讶。 她一直都有在注意着沈芸的动静,方才沈芸偷偷瞥过来的隐蔽而又憎恨的目光她自然也是收归于了眼底,原本以为对方会 趁机拿这个事往她身上泼脏水,没想到会从对方口中听到锦心的名字。 不过沈芸这次算是做对了选择,否则的话…… 沈知眼底闪过一道异芒,她做好的那些准备,便会毫不客气的往对方身上招呼了。 “锦心?”坐在上座的沈贺闻言,却是皱起了眉头,他一向不大管后宅之事,即便听到了锦心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是谁。 “是女儿身边的丫鬟,”沈芸脸上满是委屈,“锦心说薛公子人好身世好,与之结交必定是好事,但女儿觉得男女授受不亲, 如何能与外男私自见面,锦心便给女儿出主意让女儿半夜去后花园,说她自有办法将薛敛引到那儿去。” “那封信笺呢,那上面都是你的字迹,你怎么解释?”沈贺问。 这个谎言开了口,沈芸说起来就流畅了许多,她不安道,“信笺确实是女儿写的,却也是锦心怂恿女儿这般做的。” 沈贺闻言,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猛地大喝一声:“来人,将锦心给我带上来!” 锦心一直都跪在厅外,被几个侍卫看押在那,心里惶恐不安的等着结果。 这个时候,厅里却有人过来说老爷要见她,她哆嗦着起身,惴惴不安的跟着走进了大厅。 “小姐。”锦心一进大厅,立刻便看见了场中间跪在荣氏和沈岚中间的沈芸,她期冀的看过去,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点什么 。 沈芸却只低着头,像是没听见她的声音一般,未曾给过她一眼。 这样异常的反应只叫锦心心里一凉,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油然升起,四肢也渐渐发凉。 “你就是锦心?”沈贺在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问道。 锦心战战兢兢道:“奴婢是锦心。” 她心里胡思乱想道,老爷将她唤进来,难道是要询问她三小姐的这些事吗?她要不要将三小姐要她做的事交代出来呢? “听说是你怂恿芸儿作出今晚这番荒唐的事的?!”沈贺声音中明显带着怒气。 什么?! 锦心闻言,却是猛地一抬头,一脸惊愕。 继而又很快反应了过来,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垂着头低声不语的沈芸,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在这短短一瞬间,她几乎是瞬间便想明白了,三小姐为了自保,所以将她推了出来当了替罪羔羊。 锦心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砰砰砰磕头,惶恐道:“老爷,奴婢冤枉,奴婢没有怂恿三小姐,一切都是三小姐策划的,奴婢只 是听了三小姐的吩咐啊,老爷,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说着,她猛地调转身体,既不可置信又隐含哀求的看向沈芸,声音急的快哭出来:“小姐,小姐您是知道的,奴婢没有做过 这些事,不是奴婢怂恿你的,小姐您说话啊。” 沈芸原本是低着头的,此时闻言却也猛地抬头,眼眶泛红,一副失望又愤恨的样子:“明明就是你跟我说与薛敛结交对我有 害无利,怂恿我半夜与对方见面,现在却说你冤枉,锦心,我真没想到你竟会这么毒,你是故意要害我名声丢尽头吗!” 锦心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对方会说出这般颠倒是非黑白的话来。 “够了,先给我把锦心拉出去,打十个大板,什么时候招供什么时候再拖进来。”沈贺面色冷酷道。 锦心面色陡然惨白,磕头哭饶道:“老爷,老爷明鉴啊,奴婢真的是冤枉的,老爷……” 几个大汉上前毫不客气的将锦心拖了出去,锦心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开桎梏,不一会儿便被拖了出去,凄惨的哭叫声 即便人已经拖离了大厅,也在耳边徘徊着。 不一会儿,厅外便响起了沉闷的宽板打在人身上的声音,一声一声,伴随着锦心尖锐的惨叫声,到最后,那凄厉到让人头 皮发麻的声音便渐渐弱了下去,最后没了声息。 沈芸缩在荣氏和沈岚身边,面色有些发白。 她多少还是有些怕了。 毕竟也才十岁的年级,还做不到上一世后来那般随意弄死一个人眼都不眨的程度,如今一个无辜的人被她推了出去替她受 罪,自然做不到无动于衷。 然而这惊慌只是一瞬间,片刻后,沈芸的面色便镇定了下来。 这时,外面侍卫进来,说:“老爷,人没气儿了。” 第43章 禁闭 沈芸身子一颤,怕被别人看出端倪来,慌忙撇下了视线。 沈贺惊愕:“怎么就没气儿了!” 侍卫一脸为难,他也只是奉命行事,依言打了那个丫鬟是个板子,谁知道那丫鬟的身体实在太弱,只七板子就断气了。 “罢了!”沈贺气得脸色发黑,“人死便死了,这件事就是锦心这个贱奴不安好心,怂恿三小姐做出这种糊涂事,都知道了吗 ?” 说着,他目光严厉的扫了一眼整个大厅,“若是有谁敢在外面随便乱嚼舌根,我便将他的舌头给拔了!” “是。”伺候在一边的丫鬟小厮们俱都战战兢兢的点头,恨不得自己都没看见才好。 这等大户人家的阴私,看见的人又有几个好下场,他们知晓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日后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也未知。 沈知瞥了一眼堂下的沈芸,见对方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脸色舒缓了下来,仿佛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的样子,唇角微 微勾起一抹冷笑。 沈芸这口气,未免松的也太早了些。 其实自荣氏和沈岚为沈芸辩解,沈贺传锦心过来时,她便隐隐料到了如今这个结局。 一个丫鬟,和一个女儿,到底孰轻孰重,根本不用人说。 主子犯了错事,便将罪责归咎到奴才身上,从而将自己从中摘出来,这样的伎俩沈知见到的太多了,沈贺会选择这样的处 理方法,并不让她奇怪。 只是毕竟只是一个丫鬟而已,仅仅是处死了一个丫鬟就妄想给薛敛一个交代,又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即便沈贺想这么做,也过不了薛敛那一道关。 精明如沈贺,又怎会不清楚这件事。 这时,沈贺果然叹了口气,目光看向堂下显然已经松了一口气模样的沈芸,淡淡道:“此事虽说是锦心这个丫鬟在一旁恶意 怂恿,但芸儿糊涂行事,酿下过错,惹怒薛府公子也是事实,若只是单单处理一个锦心,怕是不足以让薛府公子消气啊。” “爹爹?!”沈芸不可置信的抬头,仿佛不能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自古以来,男女授受不亲,未出阁的女子若是与外男私会,那是要浸猪笼的罪过!” 沈贺怒其不争,“以往念着你年纪小,没多加管束你,你娘亲和你兄长也对你颇多宠爱,才养成了你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性子,锦心怂恿,你自己又何尝没太当回事!” 沈贺越说越气,猛地一拍桌子:“一个女儿家家,竟做的出如此放浪形骸的行为!若传出去,我这张老脸要往哪里搁!” 沈芸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教训给骂懵了,她原以为锦心替她顶了罪,她便没有什么大碍了,怎的爹爹还要训斥她? 沈贺呼吸粗重,喝了口茶水顺了气儿,面色才慢慢恢复,“眼下你这无法无天的性格却是必须要磨一磨了,我给你相中了一 个地方,届时你关完禁闭后,便收拾包裹去那边,等这边风头过了再回来,这样也能给薛府公子一个交代……” “我不要!”沈芸猛地崩溃尖叫,“我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锦心才是罪魁祸首,为什么我要跟着受罚? !我不要!我不要!” “你!”沈贺一口老血梗在喉间,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面色难看的要命,“孽女,孽女啊!” 他这般费尽心思还不是为了保住沈芸的名声,先让对方离府避避风头避避薛敛,待日后这件事渐渐淡忘了,再将沈芸接回 来,她倒好,竟说出这般诛心的话! 眼看着沈贺眼底失望之色越浓,颤抖着指着沈芸的手也颓然的放下来,一副气极怒极又失望的样子,荣氏心里一个咯噔, 反手便是一个巴掌甩到了沈芸脸上。 “娘?”沈芸不可置信的看向荣氏,不敢相信平日里对她疼爱有加的荣氏竟然会在这时候给她一巴掌。 而荣氏甩了她一巴掌后,却又突然抱住了她,梨花带泪的哭道:“芸儿,傻丫头,你怎能说出这般诛心的话,你爹若是不心 疼你,如何会做出这番安排,这都是为你好啊!” 说着,她不着痕迹的贴近了女儿的耳边,犹还带着泪光的眸子闪着淬了毒般的冷芒,咬牙小声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 蠢笨如猪的女儿!你不去外面避避风头,你等着出去被人戳脊梁骨戳到死吗?!” 就在沈芸如遭当头棒喝的时候,荣氏尖锐的指甲猛地掐了一把沈芸胳膊上的软弱,痛的沈芸差点没尖叫出声,眼泪哗啦啦 的就流了下来。 而荣氏也恰到好处抱着她,默默流着眼泪。 都说女人的眼泪是武器,心肠再硬的男人,碰到时也会忍不住口气软了三分,更别说这两个女人,一个是自己疼爱的妾室 ,一个是自己疼爱的女儿。 原本有些心灰意冷的沈贺见状,顿时又心软了,叹了一口气道:“别哭了,芸儿你放心,爹自然不会放着你不管的,到了一 个合适的时机,爹爹一定派人将你接回来。” 沈芸哭的泪眼婆娑,却再也不敢说一个“不”字了。 这件闹剧以沈芸关禁闭被送出去反省作为结尾。 薛敛走的那天,沈府一家恭恭敬敬的将人送到了门口,沈贺为这事拉着老脸再三道歉,又再三保证,说了一堆一定会好好 教导沈芸,不会再让对方走歪路,希望薛敛多多包涵云云。 薛敛扯着嘴角配合般的笑了笑,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眉宇间已然带了淡淡的疏离与隔阂。 几人寒暄了几句后,薛敛便策马离开了。 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沈岚才说:“爹,真的要将沈芸送到寒蝉寺吗?” “不然呢!”一说起这尽会惹麻烦的糟心女儿,沈贺便忍不住皱起眉头,不耐烦道:“薛府乃京城望族,在这汴京城里随时都 可能见到薛府人,不将你妹妹送走,难道还将她藏在府里吗,你妹妹那个性子能不能在府里呆的住你不知道?” 沈岚默了,确实,以沈芸嚣张跋扈又刁蛮任性的性子,怕是呆不了几天便要到处惹事,就怕到时候又重蹈覆辙,下一次, 可就不一定有薛敛那般好说话了。 只是那寒蝉寺…… 沈岚想起关于寒蝉寺的信息,便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寒蝉寺远离京城,坐落在一座人烟稀少的山上,那边条件十分艰苦,整日吃斋诵佛,身着寒衣,说是苦行僧也不为过。 他最是清楚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样的人,贪好虚荣,骄奢淫逸,这样的性子,如何受得了那边的艰苦,若是知道了要去的是 什么地方,怕是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了。 沈贺却像是知道了他的担忧般,冷酷道:“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这个地方却是必须要去的,若不好好将她的性子给整 过来,日后还不知道会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来!” 这对于要拼命往上爬的他来说,是绝不能容忍的污点! ****** 三日后,沈芸终于从紧闭里走了出来,所谓的关禁闭,便是在老祖宗的祠堂,没日没夜的跪在那抄写戒律,吃着馒头咸菜 ,面壁思过。 沈芸被关了整整五天的紧闭,出来时面容消瘦,面色蜡黄,步子都是飘的,往日骄蛮亮丽的风光不再。 她回头看了一眼背后黑黢黢的祠堂,想起在孤身一个人在里面见不到日夜的恐惧,忍不住猛地打了一个寒战,身上起了一 层冷汗。 这个鬼一样的地方,她这辈子都不要再踏进一步了! 沈芸关禁闭出来的消息,几乎是瞬间便传遍了整个沈府,沈知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事情。 “老爷果然是心疼三小姐的,”入琴说道,“私会外男这般放浪形骸的事,放到三小姐身上,却是几句轻描淡写便嫁祸给了身 边丫鬟,而三小姐的责罚便只是关上几天紧闭,在去那什么寺反省就没事了。” “是寒蝉寺。”如画听的翻了个白眼,纠正道。 沈知闻言,却是笑了,清幽幽的:“那可不一定,去寒蝉寺那个地方反省养性……对沈芸来说,怕是比任何处罚都要折磨她 吧。” 只可惜了沈芸身边那个叫锦心的丫鬟,听着沈芸的命令做事,最后却还是不得善终。 想起后来她看见那几个侍卫拖着已然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对方随意拿草席子卷了卷扔到了后院乱葬岗上,沈知唇角的弧度不 由淡了下去。 她依然会怜悯,却不会再因为怜悯而心软。 因为她知道,若是她没有这样做,日后她的下场未必会比锦心好到哪里去。 这是她上辈子用命领悟到的东西。 而另一边,芙蕖院。 沈芸狼吞虎咽的将送上来的食物吃了一干二净,吃的脸上都是油和碎渣也不自知。 她实在太饿了,虽说关禁闭时也有送食物,但那些都是什么,白馒头和咸菜!她何曾吃过这些跟猪食一样的东西,咬了一 口后当即就吐了出来,即便到最后饿到不行也只是囫囵吃了几口而已。 眼下这些精致美味的菜肴才总算让她找回了胃口,然而一想到在宗祠里关禁闭的那几天,她便越发将沈知恨到了骨子里! 第44章 不速之客(一更) 眼下这些精致美味的菜肴才总算让她找回了胃口,然而一想到在宗祠里关禁闭的那几天,她便越发将沈知恨到了骨子里! 她敢打赌,这件事绝对有沈知的手笔在,若不是沈知,哥哥怎么会拿到她的信笺,还那么快就找了过来。 只可恨锦心那个贱人,信笺丢了也不曾与她说声,害的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沈知占尽了先机打了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沈芸眼里便闪过一道怨毒。 “慢点吃,”荣氏一边说着,一边拿了帕子掩了鼻子,遮住从沈芸身上传来的刺鼻味道,说:“娘已经命人去弄热水了,待会 吃完沐浴完,你便要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离开沈府。” 沈芸动作猛地顿住,“娘,难道我真的要去那劳什子的寒蝉寺吗?!” 她直到现在还抱着侥幸心理,只觉得说什么离开沈府说不好只是做个样子好给薛敛看的。 可如今听荣氏这么说,这些幻想顿时粉碎了彻底。 “你犯下这么大的错,还想着待在家里?!”荣氏没好气的说,因为这个事,老爷已经好几晚没有来她房间里歇息了,显然 是因为沈芸的原因对她心生了恼意。 怪也怪她平日里太娇惯这个女儿,到最后竟将她养成了这般有点小聪明便不知收敛的性格。 好在如今年纪尚且不算大,又将她送出去避了个几年,届时再回来时,大约便也没多少人会再知道这等荒唐事了吧。 思及此,荣氏对沈芸说道:“你也这么大了,该知道一些道理了,光有一点小聪明怎么够,你还有手段,有足够深的城府! 。” “你以为你父亲真的相信了我们的谎话吗,”荣氏冷笑,妖艳的红唇微勾,眼里带着嘲讽,“他虽然不管后宅之事,但眼神比 谁都锐利,你的那些谎言,他其实心里比谁清楚!” 沈芸一惊,“那……” 既然爹爹都清楚,又怎么会轻易的相信她们,将罪盖归结了锦心身上? 荣氏说:“因为他心里清楚,这样的结果对沈府才最有利!” “更何况,你是沈府的千金,那锦心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丫鬟,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他深谙其中道理,所以才没有拆穿你的 谎言而已。” 沈芸闻言,咬紧唇,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万分难堪。 她只以为自己的谎言将其他人都骗了过去,却没想到其实他们都知道她是在撒谎。 而她却还像个小丑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还为自己逃过了一劫沾沾自喜着。 还有沈知! 想起沈知,沈芸心里的难堪立刻又变成了怨恨,若不是沈知陷害她至此境地,她如何会丢这么大一个人,又如何需要面临 这般被迫离开沈府外出避风头的境地! 一切都是沈知! 沈芸咬紧了牙,眼神怨毒,只觉得想到这个名字,心里边恨意翻涌。 她知道这次被送走依然是是铁板钉钉无可挽回,但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回来,到时候她一定要将这份屈辱全都还回去!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沈芸便坐上装满了行李的马车,悄无声息的从后门出发,离开沈府前往了遥远的寒蝉寺。 沈知醒来时,沈芸走了的消息,府里基本已经传遍了。 除了知情人外,沈府对旁人给出的说法都一致是沈芸跟着一位隐世的大师修习去了。 至于那个隐世的大师,谁都不知道到底是谁。 沈府三小姐沈芸离开沈府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了多久,没过多长时间,市井之中便知道了这个消息,也平添了诸多猜测, 谁都在猜带走沈府三小姐沈芸的隐世大师到底是谁。 然而不知道哪一天开始,突然便传出了那个隐世大师是当朝有名的方慧师太的传言,而此后,关于方慧师太收了沈芸做关 门弟子的流言更是一时间甚嚣尘上,好不热闹,只是时间过的久了,这些流言也都跟着慢慢沉寂了下去,最后归于平静。 然而这样一个说法已然在很多人的心中扎下了根,只等着哪一天重新破土而出。 沈知听到这个传闻后,不由哂笑。 沈芸被方慧师太收做了关门弟子? 真是可笑! 方慧师太已经很多年不曾出现在人前,只守着那一方庙宇,潜心修行多年,根本不曾有过收关门弟子的意愿。 如今荣氏和沈贺在背后推波助澜,故意捏造出这样的传言,无非就是看中了方慧师太不出世,别人无从求证这一点罢了。 即便沈芸顶着方慧师太关门弟子这个招摇撞骗的虚假名头,只要方慧师太一日不出现澄清,谁又能想到沈芸会是个假呢。 沈知眼神发冷,沈贺和荣氏果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耻。 然而这事,没有确凿的证据,即便她出来否定这个传言,也自然不会有人相信,说不好还会反污蔑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嫉妒自己的妹妹云云。 沈知也不打算做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眼下,倒有另外一件事,更让她在意。 母亲留下的那份孤本,她已经全部看完,里面有几种十分罕见的针数术,可以治疗多种世间难以医治的疾病——比如萧郅 的腿疾。 然而却也有一个十分麻烦的事情,理论的知识沈知已经完全摸头,只可惜真正下手操作,她却又没有经验,她琢磨了几天 ,便想着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多多练手,只是这练手的对象…… 沈知思虑再三,本是想买个下人回来练手,只是其中又有诸多风险,于是这个想法便一搁再搁。 而此时,她手微微拖着腮,墨玉般乌灵灵的眸子虚虚的落在某处,难得的发起了呆。 窗外的梧桐树已然冒出了一层层毛茸茸的绿芽,和煦的春阳透过窗柩落在她半边身上,拂过她微微垂下黑羽般的睫毛,点 缀了星星点点的碎芒。 正是容易春困的时节,沈知发了会儿呆便觉得有点有些昏昏欲睡,而这时,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有些吵闹的声音。 她的眸子瞬间清醒,看了出去,便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正在诸多丫鬟的簇拥下身姿婀娜进了院子。 看清那人的脸,沈知顿时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来人不是荣氏又是谁。 沈芸走后,荣氏花了大价钱请来的郭先生便白白便宜了沈知一个人。 荣氏知道后,心里气的直咬牙,那可是一大笔的开支啊! 若是花在自己女儿身上,她尚且舍得,但如今芸儿离开了沈府,沈知白白捡了这么个大便宜,她如何不肉疼。 更别说她还是个聪敏的女人,从自己女儿发生的这件事上很快便找到了蛛丝马迹,立刻便怀疑到了沈知的身上,对沈知便 越发是怨怒厌恶了。 然而即便她再看沈知不顺眼,她也不能随心所欲明目张胆的将这份厌恶摆到明面上来。 别人不知道她如今的地位是怎么来的,她自己却最清楚不过了。花了这么多年,费尽了多少心思,她才终于如愿以偿的爬 上了正位,如何能在这个时候露出马脚让别人挑了错处去。 因而她每每看见沈知,明明心里憎恶又不喜,却还要摆出贤目的姿态带着温柔的笑,对沈知轻声细语关怀备注。 不知情的人乍一看,还真以为这是一个端庄大方又温柔贤惠的母亲。 然而沈知如今却再也不吃这一套了。 上一辈子她眼瞎,看不出这对母女对她的万般不喜,还天真的以为荣氏真的将她当做女儿一样对待,在那边一厢情愿的视 沈芸为好姐妹,可最后呢,她换来的是什么。 沈知远远看着缓步走来的贵妇,脸上是淡笑着的,眼底却是冷漠的。 或许她也应该感谢沈芸和荣氏,若不是这两个人,她也不会那么快醒悟,从而重新回到这一世,彻底看清她们丑恶的嘴脸 ! “知儿。”荣氏一进屋子,便亲昵的唤了一声沈知,嗔怪道:“你怎么成日闷在屋子里,也不出去散散心的。” 沈知眸子微弯,状似不解道:“母亲,今日你怎么过来了?” “好几日没见着你了,便过来瞧瞧你,怎么,不欢迎吗?”荣氏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沈知屋子里的摆设。 “怎么会,母亲能来,我很高兴。”沈织笑道,上前将她引到桌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荣氏接过杯子,待看清茶水里飘着的微微泛黄的茶叶,差点没忍住直接扔了出去。 这般颜色的茶叶和茶水,当真能喝? 荣氏只觉得胃里翻腾的厉害,然后抬头看见沈知盈盈的小脸,又顾忌着自己贤母的姿态,到底是忍着恶心抿了一口茶水。 又腥又苦的味道直叫她几欲呕吐,偏偏沈知还在一边问:“怎么也,这个茶水还好喝吗?” 荣氏强压着胃里翻涌的呕吐感,勉强露出一个笑脸夸赞道,“还不错。” 若不是知道沈知不可能知道她今日会来,她都会觉得这是不是沈知故意的。 只是转念一想,连茶都只能喝这种下人都不会喝的茶,看来沈知的日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不好过一点。 若是她那个贱人娘知道自己女儿会落得这样的地步,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想到这,荣氏的心情总算好转了一些。 第45章 以儆效尤(二更) 她却不知,这茶本就是是沈知特意让入琴去市井中买来的次品,口感粗糙发涩,难以下咽。 而沈知自己自然是不喝的,之所以买这些,自然是时刻给那些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准备的——比如荣氏。 这时,荣氏又问了:“听说你最近有买些下人回来的打算?” 沈知眸子微微一闪,对荣氏知道她院里的动静并不意外,只笑说:“是有这个打算,但暂时还没想好。” 荣氏说:“知儿你若是想缺下人,与我说一声便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会帮你办到,何须自己在那边烦恼。” 说着,她眉宇间陇上了一层淡淡的忧愁,叹道:“芸儿还在身边时我总是嫌她吵闹,可如今不在了我又觉得寂寞。” “我对你向来都是当是当亲生女儿对待的,只是你话少,咱们母女两也常常没有机会交流,以后你若闲来无事,便多来陪陪 我,咱们母女两要多说说话才是。” 说着,她抬手覆在了沈知的手上,眼里带的忧愁与期待丝毫不似作假。 沈知忍住手背上起鸡皮疙瘩的冲动,扯着唇缓缓笑开,附和的说:“母亲既然这般说了,女儿日后自然会注意的。” 荣氏闻言,像松了一口气般高兴的笑了笑。 不知情的人见了,说不好还真以为荣氏多么的关心在意她呢。 沈知眼里闪过一抹讽刺。 而荣氏却没注意到,只说:“关于下人的事,也是巧了,这几日府里刚好领进了一批新的下人,倘若你先来无事,便去亲自 看上一看,选几个中意的回来使唤使唤,怎么样?” 说着,她又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伺候在一旁的入琴和入画,说,“毕竟是两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丫头片子,若她们怠慢了你, 你只消说一声,我这个做母亲的,一定不会让你被两个奴才欺负了去。” 入琴入画两人脸色瞬间涨红,心里有气却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这是沈府后宅的当家主母,若想要弄死她们,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沈知看了她们一眼,淡淡笑道:“母亲误会了,入琴入画两人都很好,我之所以想要再领个下人回来,只是想让对方看顾庭 院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荣氏也是一笑,似乎接受了她这个解释。 她又扯着沈知东有西无的说了一些话,这才借着天色不早的油头,带着来时的那一群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打道回去了。 待人走出院子,沈知挂在脸上的笑登时便落了下去,拿了帕子漫不经心的擦了擦那只被荣氏覆过的手,看向桌子上的茶杯 时,眼里闪过一道厌恶:“把杯子扔了吧。” 待入琴带着杯子出了房间,沈知的眼神猛然冷了下来。 看来这段时间她只顾着对付沈芸,没太管院子里的人,倒让她们又放松起来了。 院子里什么动静都敢往外传,真没把她当回事是吗! “入画,你将院里的下人都喊过来。”沈知说道,眸子里危险光芒一闪而逝。 虽说荣氏想知道她院子里的动静总有手段能知道,但不代表她就能放纵这些人肆意妄为。 院子里的下人很快便被聚集到了一起,跪在院前,都惶恐不安的低着头,偶尔几个互相交换一下眼神,猜测着到底发生了 什么事。 “你们在我院子里做事,可是觉得委屈了?”沈知坐在入画特意搬过来的椅子上,微微支棱着下颌,目光微凉,从她们身上 一一点过。 一众丫鬟连连摇头,面上表情更加惶惑了。 虽说二小姐自从落水后便性子大变,再不像以往那样软绵绵好揉捏,但也很少管她们,只要她们不惹错,基本也不会惹得 这位二小姐的注意。 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谁犯错了? 众丫鬟面面相觑,都在彼此怀疑对方。 沈知冷眼看了一会儿,眼看着气氛越来越沉凝,她才开口道:“绿屏,晴雨,夏荷,你们三个留下来,其他人都散了。” 被点名的三个人脸色倏然一变,身子微微发起抖来。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后,沈知起身,走到三人面前,乌黑如水的眸子一一扫过,轻笑道:“你们倒是胆子挺大,敢背着我往外 传消息,是觉得我人小不经事吗?” “小姐,奴婢没有,奴婢冤枉啊。”绿屏猛地往前跪爬了几步,抬头满脸惶恐和哀求。 沈知冷笑,“冤枉?” 方才她在上面,看到清清楚楚,其他丫鬟都是一脸茫然又怀疑的表情,只有这三个人眼神游移,眼底带着不安,若说没问 题,她都不相信。 “你们两个也说自己是冤枉?”沈知看向另外两人,轻声问道。 两人眼中闪过一道犹豫,到底是咬牙道:“小姐明鉴。” “倒是挺有胆量,”沈知不气反笑,“既然如此,你们的舌头也没必要留着了,入琴,带她们下去。” 三人猛然抬头,脸色惊恐的看向沈知,待入琴真的带着小厮过来拖人时,她们这才真的相信,原来二小姐是说真的。 “小姐饶命啊,奴婢招,奴婢都招了!” 等到处理完三个丫鬟后,沈知回到房间里,眉间涌上一股淡淡的倦意。 接二连三应付这些事,她的身体尚且年幼,到底还是有些吃不消。 入画在一旁,小声问道:“小姐,那三个丫鬟要怎么处理?” 沈知说:“将嗓子毁了,丢出沈府。” 入画僵了一下,应了声是。 沈知知道入画是觉得她残忍了,但她也不打算解释说明。 若是以前的她,恐怕最多只会打一顿以示惩戒吧。 可如今,她却再不是从前那个她了。 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一次,她们可以向荣氏传她的动向,下一次,便可以听从荣氏的命令对她痛下杀手。 做了什么样的事,总该付出一些代价,她没要她们的命,已经算是放过她们一马了。 至于荣氏知道了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荣氏的手再长,难不成还能随意插手她院子里的事不成。 沈知冷笑着,闭上了眼。 ***** 时间一晃而过,眨眼间天气便慢慢炎热了起来。 孤本里的东西沈知几乎已经熟读了一遍又一遍,独独练手却依然一筹莫展。 这天,沈知心烦意乱,索性带着入琴出府随意走走,在不经意间撞见几个穿着破烂嘻嘻笑着乞讨的小乞丐时,她突然想到 了一个人。 或许那个人能帮她解决她的问题也说不定。 沈知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带着入琴拐进了另一条路。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贫民窟,与前段时间来时想比并没有太大变化,躲在屋子后面偷眼看外面的人见到她后便嗖的一下不见 了人影,片刻后,那个惹眼的红发少年便出现在了沈知面前。 “听他们说,有很有钱的小姐过来这边了,我就猜是不是你,怎么,你又要让我帮你采买东西?”狼牙挖了挖耳朵,墨绿的 眸子无所谓的扫了一眼沈知身边有些紧张的入琴,嘻嘻笑道。 沈知轻笑一声,却扔给了他一个荷包,道:“猜错了,这次是另外一件事情,如果你帮我做到了,这些就是报酬。” 狼牙接过沉甸甸的荷包,几乎不用掂也知道里面沉重的分量,他脸上散漫的笑容渐渐消失:“这么多的钱,恐怕这个交易不 好做吧。” 不等沈织说什么,他将荷包抛了回去,道:“这个交易我不接,另请高明吧。” “内容都不听就直接拒绝吗?”沈知眼里闪过一道惊异,惊讶道,她原本以为只要报酬够高狼牙便没道理拒绝她,眼下看来 却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们这些官家的小姐,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情干,府里那么多奴才小厮不使唤,偏偏出来找我这样的人,”狼牙深深的墨 绿眸子里带了嘲讽,摆摆手道,“我这么个混吃混喝的小人物,还是不要掺和你们这些达官贵人的事的好。” 丢下一句“慢走不送”,狼牙转头悠悠然往回走去。 这时,一个穿着破烂个子矮小的人却突然从那片破旧屋子里冲了出来,跑到了狼牙面前,一脸慌乱无助,带着哭音的嗓子 焦急的喊道:“狼牙哥哥,你快去看看,小六不行了!” 狼牙脸色一变,抬脚便要冲过去。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却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阻止了他的动作。 “你还有什么事,我现在没工夫理你。”狼牙不耐烦的看向沈知,到底是没将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打下去,他怕他的力道太大 ,让对方受伤了反而得不偿失。 “带我过去,我能帮你。”沈知抬眸看她,乌黑如墨的眸子里似有光芒在闪动。 “你?”狼牙看着面前这个堪堪及他肩头的半大姑娘,面露狐疑,“你能行?” “你确定你还要在这耗着吗?”沈知不答反问道,“到时候情况更严重的话,说不好就真的就救不回来了。” “该死!”狼牙低咒了一声,道:“你最好能救好他。” 说着他猛地抓住沈知柔软滑腻的小手,在入琴的惊叫声中拽着沈知疾步离开了。 第46章 白衣女子(三更) 这是一个十分破烂的屋子,里面几乎没有什么摆设,所谓的床也不过是几块木板凑在一起临时拼凑出来的床而已。 沈知走进去,一眼便看见了躺在那张临时拼凑出来的木板床上躺着的小小人儿。 那是一个看上去才五六岁大的孩子,此时躺在木板床上,盖着一件有点脏还打着补丁的衣服,小脸蛋通红,眉毛皱成一团 ,嘴巴里孩子胡言乱语着什么。 狼牙走过去,探手摸了摸,眉头顿时锁紧。 “烧的太烫了,”狼牙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将小孩背起来,“去找大夫看看,开些药回来。” “可是……”出去唤他的小男孩嗫嚅了下嘴巴,说,“我们没钱……” 没有钱的话,大夫根本不会给他们看病,又怎么可能还能开药回来呢。 狼牙脚步猛地顿在了原地。 背上的重量仿佛有千斤重,狼牙咬了牙,看向沈知道,“你的交易我接了,现在就把银子给我。” 沈知摇头,“银子没法就这么给你,”狼牙闻言眉毛一竖,就要发怒,却听她又紧接着说道,“但是你的朋友,我可以救他。 ” “你若不愿意给便罢了,我自然会找办法。”狼牙面色沉了沉,只当她不愿意给钱故意开玩笑,抬脚就要往前走。 这时,前来唤人的小男孩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看了沈知好几眼,然后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凑到了狼牙面前小声嘀 咕了几声。 “你说的是真的?”狼牙抬头看了几眼沈知,问道。 男孩猛地点点头。 狼牙这才正眼看向沈知。 木头说面前这个穿着贵气的小姐,曾经在赏灯会上在集市上救过一户人家犯了心疾的女儿。狼牙却不怎么相信,但眼下确 实也没有去看病的钱,犹豫了半天,他最终还是将小六放了下去,道:“我便信你一次。” 然后他便退到了一边,目光牢牢的看着沈知,似乎想要看她到底怎么治好小六。 其实也不难理解,任谁看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说自己会医术,大多都是半信半疑的。 沈知也不在意他灼灼的目光,上前先探查了一番小六的身体,沉吟了片刻,道,“你们先去烧些热水,将他的身体擦拭一遍 。” 看病的钱没有,热水倒是有。 狼牙示意木头了一眼,木头飞速的离开准备去了。 “你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千金小姐吧?”狼牙目光紧紧盯着沈知,问道。 他从前只知道眼前这个少女是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从未考虑过其他,但眼下看来,却似乎没那么简单。 沈知站在那,闻言却是轻轻一笑,她今日穿了一袭藕色的长裙,裙琚曳地,刺绣精致的腰封束在她盈盈一握的摇上,越发 透出几分纤细娇柔的意味,精致的五官似散发着白玉光泽,在这昏暗脏乱的屋子里越发显得夺目。幽黑的眸子里带着清澈如水 的意味,缓缓抚平人焦躁的心情。 狼牙看着她幽黑的眸子里透出的清澈如水的意味,原本有些焦躁的心情奇迹般的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是什么人,你若想知道的话,想必不用半天就能知道吧,”沈知轻笑一声,唇角微扬道,“那个交易到现在依然有效,如 果你有兴趣帮我的话,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狼牙与她沉着的眸子对视了半响,抓了抓头掩饰般咕哝了一句,“你先把小六治好吧。” 然而这样子,却差不多已经是应了她的话了。 沈知脸上笑容更大。 在她所知道的人里面,狼牙大约是唯一一个还保留着赤子之心,不愿意随意屈从他人的人吧。 只可惜的,后来发生的那些事…… 想到上一世狼牙的命运,沈知唇角笑容微微淡了下去。 待小六的身体被擦拭干净后,沈知走到小六床前,纤纤素手伸了出去,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解开了对方的衣服。 “喂!”狼牙一脸震惊,“你在做什么?!” 男女七岁不同席,说的便是男女有别,而沈知却这般毫不避嫌的解开了小六的衣服,怎能让他不震惊。 然而沈知却一脸不在意,“慌什么,他年纪这么小,还怕我对她做什么不成?” 狼牙一噎,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他再一次确定了这一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千金小姐,普通人家的千金小姐如何做的出这般大胆荒唐的事…… 然而沈知却是真的不在意,上一世的经历让她这辈子对男女之情再也没有了丝毫幻想,更何况这还只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孩 子。 探查好了对方的身体情况后,沈知拿出随身携带着的十六罗刹,摊开后从中抽出了几根细如牛毫的金针,回想了下孤本里 的行针手法,一丝不苟的照着穴位刺了进去。 等到所有金针全部没入体内,只剩下嗡嗡颤动着的头部时,沈知才微微拂了一把有些发汗的额角,道:“行了,先等会看看 。” 狼牙从小就在各地流浪,最后才落脚在了京城,他也曾经见识过各地有名的大夫,但从未见过还有这般奇特的治疗手段, 他看了一眼沈知白皙精致的侧脸,墨绿色的眸子深了深,这个千金小姐,似乎每次都会让他吃惊。 不一会儿,原本安稳躺在那的小六突然全身抖动了起来,沈知见状,迅速将所有金针全部抽了出来,几乎在金针全部抽出 的瞬间,小六猛地侧过身子,对着床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呕吐物独有的恶心酸臭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其他人都被熏得远离三尺,狼牙英俊的脸也不由微微扭曲了,沈知也实在 有些受不了这味道,屏住呼吸道,“接下来几天让他多喝些清粥,少吃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便好。” 狼牙强忍着想吐的感觉,瞪了一眼几个躲得远远的人,示意让他们处理狼狈后,对沈知道:“我送你出去。” 两人走出去后,狼牙问道:“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需要你帮我做的事,就像今天这样。” 狼牙一脸迷惑,没听懂她的意思。 沈知微微一笑道:“你对京城比我熟悉,自然也知道更多的事情,我需要你帮我找像小六一样身体有疾需要医治的人,若是 有钱自己去找大夫的便算了,没钱找大夫却又迫切想要治好病,这样的人你若是知道,大可以告诉我。” 狼牙闻言,神情顿时很复杂,嘴唇动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话:“不收钱?” 沈知原本以为他会问其他什么,没想到他问出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话,登时也楞了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轻笑道:“不收钱 。” “你是想做好事不留名?”狼牙知道自己不应该再问太多,但实在是不懂对方这么做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可以这么说。”沈知并不打算让他知道更多,她虽然欣赏狼牙的为人,但他们两个的关系说到底也并没有多深,因而她不 打算暴露自己的意图,至于以后狼牙会不会自己看出来,那便以后再说吧。 夕阳渐渐落下,残留的红霞映红了半边天空,温暖中带着光晕的光线打在面前少女的半边面颊上,也衬的那精致的眉眼间 多出了几分柔和温软的意味。 狼牙只听见那一瞬间自己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然后就跟中蛊般的说道:“成交。” 那一瞬间,沈知脸上瞬间明亮的眸子以及微微扬起的笑容让他也跟着不由自主傻笑了起来。 ******* 时间一晃三年而过 这一年,沈知已然十三岁,原本还未长开的五官彻底的长开了,眉宇间再没有过去的青涩,随着年纪长大,她的身量也跟 着抽长,已从一个半大少女完全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 正好是汴京城的繁花似锦的春天,郊外青草满地,树木繁盛,各种鲜花开的到处都是,一些大家闺秀风流公子便再也忍不 住蠢蠢欲动的心,三三两两的成群结伴,带着吃食与小厮踏青去了。 而临近郊外靠近山里的一个平凡的村子,一户人家里,一个相貌英俊有着惹眼红发的男子正叼着跟狗尾巴草百无聊赖的等 在外面,时不时注意屋子里的动静。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白衣女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只见她身量纤细窈窕,身着一席绣了精致暗纹的白衣,一掌宽的腰封束在不堪一握的盈盈细腰上,越发显出几分弱柳扶风 的美感。 再往上看去,却是白纱覆面,看不清面容,依稀只能看见远山黛眉,以及一双清透幽澈的水眸,绸缎般柔滑乌黑的青丝垂 在身后,用一根青色的发带松松的拢在了一起,发间只点缀了一根晶莹剔透的白玉簪,虽装扮简单,又看不清面容,却怎么也 掩盖不了她身上出尘的气质。 “好了?”红发男子立刻吐掉了嘴里的狗尾巴草,上前问道。 “好了,”白衣女子眸子微弯,声音清越如同林涧清泉,悦耳动听,“这户人家太热情,差点出不来。” 第47章 又见卢玲儿 “这不是好事么,说明对你非常感谢啊。”男子嘻嘻笑着,原本英俊的五官莫名便带上了一丝痞气,只那墨绿的眸子一如既往的 专注的看着她。 沈知早已习惯了他的视线,道:“其实你不用一起跟来的,上一次木头还跟我抱怨说已经很久没见到他的狼牙大哥了。” 木头这死小子,竟敢在背后大嘴巴,回去看他不削死他。 狼牙心里骂了一句,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这可不是京城里,这么远又偏僻的地方你一个人来怎么行,既然这里是我 找的,我自然要负责将你平安带回。” 说着,他还不忘补充道,“再说了,之前你一个人的时候不是差点就出了意外吗?” 沈知听了,顿时也说不出话来了。 他说的上次沈知也知道,那次她没让狼牙跟着,结果回来的时候,就被两个醉酒的人给缠住了,差点没脱开身。 只不过那次也是凑巧,原本她都动了气准备不客气的教训那两个人了,结果狼牙刚好出现了,将两个人打趴下后便一个劲 儿的絮叨她,怎么也不相信她能一个人解决的说辞。 此后,不管去什么地方,对方都一定要跟着,她也实在没办法。 “今天天气很好,既然这么早就结束了,要不要顺便去踏个青?”狼牙笑嘻嘻的凑过头问道。 沈知垂了眸子,看着凑到面前的那头张扬的红发,慢吞吞道:“你是自己想去吧?” “别跟我说你不想去,天天不是待在府里就是出来给人看病,你也不嫌累。” “……去吧。” 城郊外这个青草坡,一到春天便热闹到不行,千金小姐们带了精致的吃食和丫鬟婢女,寻一处繁花盛开的地方,三五成群 的坐在一起,一边赏花,一边吃着精致的吃食,时不时还笑闹着,好不欢快。 而风流潇洒的公子哥儿,则是三两结伴,策马奔腾,又时不时靠近那些看着远远看着他们的千金小姐们,引来一阵惊呼与 娇嗔。 沈知看着这嬉笑热闹的一幕,心情难得的也跟着明快了几分。 三年来,她很少出来散心,不是待在府里研习孤本,便是出来给那些患了病却又没钱看病的穷苦人治病,少有这般放松的 时候。 狼牙看了看四周盛开的繁花,不由有些心痒,逗弄起了身旁的人:“都说美人儿向来都是人比花娇,不若你戴上一朵让我看 看,到底是你更娇还是花更娇?” 沈知微微扫了他一眼,白纱下的表情似笑非笑,“只怕你有那个心看,却没那个命看。” 狼牙闻言,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觉得腹下一凉,讪讪的顿时不敢再说什么了。 虽然他一直借口说不相信沈知有自保能力,所以才一直跟着对方,但沈知有没有自保能力,他心里是清楚的,毕竟曾经亲 眼看到过沈知意图废了两个醉酒大汉的场景…… 但为了能成功的跟在对方身边,他一直都只当不知道,只是每每看见那些寒光闪烁的金针时,会忍不住头皮一紧,浑身发 麻。 沈知笑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模样,移开了目光,却在看到一处地方时目光一凝。 “怎么了?”狼牙见她这反应,不由顺着她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离她们不远处,有三四个衣着华丽面容姣好的千金小姐正坐在一起说说笑笑,而身边则是几个丫鬟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 然而吸引他们目光的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穿着格外珠光宝气的千金小姐突然站起身,扬起了一条小臂粗的鞭子 ,狠狠的鞭打在了一个丫鬟身上。, 那个丫鬟顿时痛叫出声,一边求饶一边哭叫,然而那位千金小姐手下的鞭子却打的越发狠了。 沈知只远远看了一眼,便认出了那个穿的珠光宝气的人,不是卢玲儿又是谁。 只是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也能碰见对方。 三年过去,卢玲儿也有了变化,眉宇间褪去了稚气,身量变高了,穿的衣服似乎也越珠光宝气了,但身上穿得这一身,远 远看着就无比耀眼。 沈知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与卢玲儿有所交集,因而目光只轻轻掠过那被鞭笞的惨叫不停满地求饶的丫鬟,便要移开视线, 身旁的狼牙却突然咬牙,丢下一句“实在过分”便走了过去。 沈知眉头微蹙。 卢玲儿正发了狠的拿着鞭子抽那个丫鬟,她今日约了一众姐妹出来踏青,特意穿了一身刚做出来的新裙子,足足花了五百 两黄金,可见衣服有多么珍贵。 她原本心情非常好,一边赏花说笑,一边看着那些潇洒风流的公子哥们打马从身边经过,春心止不住的萌动。 然而所有的好心情,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了。 这该死的丫鬟,竟敢不长眼的将一杯茶水泼到了她的裙子上,难不成是想故意看她在所有人面前出洋相吗! 她越想越怒,手下力道越发狠了。 一边的几个千金小金们拿着帕子掩了唇,一边娇笑着一边还帮忙添油加醋。 “哎呀,玲儿,这丫鬟似乎是恨你呢,你看她眼睛还在偷偷瞪你。” “是啊,怕是觉得不甘心呢。” “我看呀,这不服管教的丫鬟,也不用留了,留着岂不是给自己找气么,咯咯咯。” 卢玲儿听了,越发觉得火冒三丈,再抽下去的时候便用了十足的力气抽了下去。 这一下是瞄着脸去的,若是落实了,那张脸必定彻底毁了不可。 然而她想象中的皮开肉绽却并没有发生,一只小麦色的手半路上出现,紧紧的握住了她那条鞭子。 卢玲儿唇边恶意的笑容顿住,抬头恶狠狠的瞪了过去。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人,敢坏她的好事! 然而她一抬头,却见面前站了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男子,穿的落拓不羁,却又带着一股野性的气息,尤其那张棱角分明的 脸,鬼斧神工般俊朗深刻的线条,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让人一眼难忘。 更让人难忘的是那一头罕见的红发,张扬热烈,火热的仿佛烈日骄阳,然而那一双墨绿的眸子却深的仿佛万丈寒潭,深邃 难辨。 这是一个俊美到矛盾的男人,偏偏这矛盾的美感糅杂在一起,形成了另外一种让人见了便再难忘记的俊美。 “你是谁?”对待英俊的人,人们总是会下意识的宽容一些,卢玲儿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到发光的男人,自然也不例外。 她几乎是瞬间收敛了自己张牙舞爪的姿态,装出了平日里的从容。 然而对方却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眉宇间带着冷冷的表情,薄唇似笑非笑的吐出一句话:“用鞭子打人,可不像是大家 闺秀的做派啊。” 对方显然已经看见她用鞭子抽人的全部过程了。 卢玲儿闻言,脸上闪过一道难堪。 然而周围姐妹都在场,她又是骄纵的性子,如何能在这个时候退缩,让人平白看了笑话! 反正对方也看到她用鞭子打人的一幕,对她明显没有好感,她又何须再装模作样! 想到这,卢玲儿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道:“我管我自己的丫鬟,关你什么事!倒是你……” 她说着,嫌弃的看了一眼狼牙的衣服,道,“穿的跟个乞丐似的,不会是过来乞讨的吧。” 说罢,她掩嘴轻笑了起来,旁边看热闹的几位富家千金们,也忍不住跟着掩嘴笑出了声。 狼牙眉宇中渐渐染上了一抹怒意,墨绿的眸子渐渐变深。 就在这时,一道清凉如水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说你管自己的丫鬟不关他的事,那他是何身份又关你什么事?” 卢玲儿的笑声猛然掐断在了嗓子里,恼怒的循声看去,却见一个白衣女子缓缓走了过来,袅娜窈窕的身姿仿佛乘风而来, 带着出尘的缥缈气质,仿佛一个仙子般。 与对方想比,她身上的珠光宝气瞬间就暗淡了一般。 卢玲儿看了一眼对方缥缈出尘的身姿,又看了看自己珠光宝气的穿着,突然就有一种自己穿的像是个一夜暴富的村姑的感 觉,她恼羞成怒道:“你又是谁,藏头藏尾的,怕不是长得丑所以才不敢露面吧。” “我露不露面,关你什么事?”沈知眸光微微流转,反唇相讥道。 这几乎是把卢玲儿曾经说过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一旁几个看热闹的千金小姐们忍不住捂住嘴,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卢玲儿脸色涨的跟猪肝一样,咬牙切齿道:“你们是来捣乱的?” “只是路见不平罢了,”白衣女子淡淡道,“没想到京城有名的卢尚书府里的千金,竟然是个随意拿自己丫鬟出气的,卢小姐 这般的涵养,可真让我长了见识啊。” 卢玲儿脸色一变,心里不由警惕了起来。 这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她的身份? 她到底不是蠢笨的人,知道面前这人认识自己,说不好以后可能还会与她有所交集,顿时又收敛了几分张狂,哼了一声说 :“她犯了错,我惩罚她,这有什么问题?” 第48章 反唇相讥 “只是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溅湿了一片衣角,也不至于是死罪吧。” “你知道我这个衣服多少钱吗,就说不是死罪?”卢玲儿嘲讽的看她,“这件衣服,整个汴京城都找不到第二件,花了整整五 百两黄金,工期三个月,我今天才刚穿出来,结果就被这贱人给毁了!” “哦?”沈知轻笑一声,“五百两黄金,那还真是挺贵的。”卢玲儿闻言,露出一丝得意洋洋的神色。 “不过,”沈知话锋却又是一转,“做一件衣服就要用五百两黄金,看来卢尚书府上真可可谓是京城首富啊,其他府上的千金 小姐,与你一比却是差的太远了。” 卢玲儿闻言,下意识觉得这话听着有点刺耳,却又察觉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她下意识目光扫了一眼周围同座的几位千金,却发现几人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下来,看向她的眼神也隐隐带上了几分不满, 登时心里一个咯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难道不是么,”沈知嗤笑一声,“你的衣服这般昂贵,便是小小丫鬟溅湿了一小片,都是死罪,那谁又有资格跟你坐在一起 呢,岂不是降低了你这件衣服的品味。” “还是说,你觉得可以趁机显现出你的衣服是多么的惹眼高贵?” “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撕烂你的嘴!”卢玲儿气的浑身发抖。 而一旁的极为千金小姐却已然酸溜溜的开口。 “我瞧这位小姐说的倒是很有理,每次与玲儿一起出来游玩,我都觉得我的衣服想比之下都黯淡失色好多呢。” “可不是,五百两黄金做成的衣裳,我怕是这辈子也不会有这样一件了,哪能比的过玲儿,唾手可得。” “唉,与玲儿比起来,倒显得我十分穷酸了。” 卢玲儿越听心里越慌,连连说道:“怎么会,不是这样的,你们千万不要听信这个贱人的话,莫要被怂恿迷惑了心智。” 然而同座的几位千金已然神情平淡的起身,招呼着身边的丫鬟收拾着吃食,相携着离开了,谁都没有再理卢玲儿。 沈知的这番话,显然已经在几人中埋下了嫌隙。 卢玲儿眼睁睁的看着几人走远,转瞬间便只剩自己一个人留在了原地,猛地回头瞪向沈知,眼神怨毒,仿佛恨不得立刻弄 死她一般,“贱人,你竟然!” “卢小姐,嘴巴是用来好好说话的,莫要开口闭口就是贱人,小心说的多了你自己就成了你嘴里的那种人了。”沈知盈盈笑 着,即便看不清她白纱下的表情,卢玲儿也能看出她眸子微弯心情颇好的模样,气的差点当场吐血。 “还有,你这五百两黄金做的衣服确实高贵,我会好好帮你宣传宣传的。”说罢,她转身施施然离开。 狼牙扫了脸色涨红如猪肝一样的卢玲儿,喉间发出低低的轻笑声,不再恋战,也跟着离开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沈知微微斜了一眼,道:“怎么,不去救人家的丫鬟了?” “你不是都出手了么,”狼牙墨绿的眸子微眯,露出一个兴味的笑容,道,“眼下她方寸大乱,心里早就担心上其他事了,根 本无暇再顾及那个丫鬟,怕是以后有的她头疼的了。” 沈知哼笑一声:“我倒没看出来你竟是个情种,为一个丫鬟打抱不平。” 狼牙眸子微深,道:“若是能选择出身的话,谁愿意生下来就做一个丫鬟呢。” 沈知闻言,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 狼牙闻言一乐,顿时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要我一一说给你听吗?” “少贫。” “说起来,你跟方才那个小姐认识?”狼牙想到她骂人不吐脏字的利索劲,顿时又乐了。 “不认识。”沈知直接了当道。 “还不承认,都认识三年了,干嘛还对我这么不冷不热,连实话都不愿意说。”狼牙苦着脸,如宝石般墨绿的眸子里满是委 屈。 沈知看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被他眼底透露出的关心看的一愣,那双墨绿的眸子似乎有魔力,看的人晕晕乎乎,几乎要沉 溺进去一般。 然而只是瞬间,沈知便回过神来,幽幽看了他一眼,凉凉道,“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下次要不我拿你试试我的针法吧?” 狼牙头皮一紧,立马收了委屈的表情,一本正经道,“走走走,回去回去。” 说着,率先走了出去。 沈知落在后面,看着他宽阔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眸子弯弯如同落了漫天星芒。 一阵微风拂过,将她覆在脸上的白色面纱吹起一脚,露出了她微扬带笑的唇角,然而只是昙花一瞬间,又瞬间落了回去。 “主子,在看什么?”刚从马车那边拿了东西回来的灰翎,看见自家主子看着一个方向怔楞的模样,不由自主循着视线看了 过去,然而那边什么也没有。 “没什么,”萧郅收回视线,淡漠的落下目光,“似乎看见了认识的人。” 主子哪有什么认识的人。 灰翎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将薄毯子盖到了萧郅的腿上。 萧郅看了一眼自己毫无动静的双腿,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渴望感。 不同于以往命运所逼不得不站起来的渴望,而是发自内心的想要站起来。 ***** 到了沈府,沈知熟门熟路的从隐蔽的小路进了后院,狼牙看着她进去后才转身离开。 刚回到落桐院,入琴就扑了上来,问:“小姐,没事吧?” “没事,”沈知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无奈道:“都出去这么多次了,你怎的还是不放心。” 入琴嘟了嘟嘴,道:“那个狼牙,我就是不喜欢他。”看着了流里流气的,就像个地痞流氓似的。 哦不对,本身就是地痞流氓,她真怕自家小姐跟对方在一起待久了,也会变成那样。 不是有那么一句么,叫什么近什么赤。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沈知好笑的看她。 入琴这才发现自己又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不由抱了抱头,吐了吐舌头。 说起这个,入画却也有点忧虑,她倒是不担心自家小姐会被那个狼牙影响,只是担心自家小姐出去的太过频繁,会被府里 的人察觉出来。 若是二夫人荣氏知道自家小姐隔三差五便出府给人看病,且还是跟一个男子一起,怕不是会直接将小姐扭送到老爷面前, 要求浸猪笼都有可能。 毕竟,当年三小姐就是因为与那薛公子见了一面,就被送到了远离京城的寒蝉寺,这一去,便是三年,至今未归。 而当年那件事,也有自家小姐的手笔,二夫人若是知道了,不知道会将小姐恨成什么样,若能抓住小姐一个把柄,又怎么 可能会轻易放过。 “放心吧,”沈知安慰道,“我自有应对之策。” 她这般说着,入画担忧的情绪方才减少了一些,这才想起了打听到的一件重要的事。 “小姐,奴婢今日听府里丫鬟们在偷偷议论,说是三小姐可能快回来了。” 沈芸? 沈知微微眯了眯眼。 三年不曾见到对方,甚至于这三年间,这个名字已然再听见,如今乍一听,突然便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沈知面上带笑,“三妹妹回来是好事啊。” “可三小姐回来……”入画欲言又止。 二夫人荣氏能不能猜到当年那个事有小姐的手笔不知道,但三小姐必定能猜出来几分。 亦或者说,即便那事没有自家小姐的手笔,三小姐也必定会怀疑到自家小姐身上。 三小姐对小姐抱有多少的恶意和怨恨,她们做奴婢的,都很清楚,也因而也更加担心。 因为三小姐若回来了,必定不会放过自家小姐。 寒蝉寺那个地方她们也隐约听说过一点,能在那个地方熬过三年的时间,三小姐的心性和城府必然已经修炼到了一个十分 可怕的地步。 原本就心肠狠毒的三小姐,在那边呆了三年再回来时,心机该会变得多么毒辣深沉,她们想都不敢想。 “我都没慌,你们怕什么。”沈知轻笑一声。 沈芸在那边熬了三年,会变的多么毒辣可怖? 她上一世,可是足足熬到死,到底谁能弄死谁,她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眼里笑容渐渐转冷,沈知一直在指尖把玩着的细如牛毫的一根金针猛地隐没进了袖袍里,谁都没有察觉到。 ****** 而荣氏的院子里,身边的贴身嬷嬷正给荣氏挽着发。 “三小姐再过一段时日便要回来了,夫人您该高兴了。”嬷嬷一边熟练的挽着发,一边察言观色的捧道。 荣氏伸手漫不经心的拂过妆盒里的一应收拾,涂着鲜红丹寇的指甲红的似火,热烈而又鲜艳,她说:“三年不见,也不知芸 儿有没有长点心眼。” 嬷嬷讪笑了一下,不敢应话。 然而她心里却十分清楚,三小姐原本就颇有心机,只是缺了隐忍,如今在那凄苦寒碜的寒蝉寺生生熬了三年,心机心性怕 是比起荣氏也不会逊色了。 这沈府里,到底是二夫人和三小姐的天下。 第49章 半道劫人 又是一天需要出去的日子,沈知带上包裹,从隐蔽的小路出了后门,熟门熟路的寻了个酒家,又换了一身衣着后,覆上了标致 性的面纱,便又成了别人眼中从不露面的白衣女子样子。 “这次是哪儿?”沈知出了房门,目光从抱手靠墙等着她的狼牙脸上一闪而逝。 “不远,就在另一条街道上。”狼牙说着,率先走了出去。 这次狼牙找的依然是一户十分贫穷的人家,两人左拐右绕,从宽敞大道走到狭窄小巷,所见到的房屋也越来越矮小破落。 终于,狼牙在一个比其他屋子都要破一点的屋前停住了脚步,“就是这里。” 两人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果然一股浓浓的药味,一个瘦骨嶙峋的妇人正躺在床上低低的咳嗽着,而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 瘦弱男子见到他们,顿时一脸惊喜,激动道:“是白芷仙子,真的是白芷仙子本人吗?” 沈知听到这个称呼,心里不由有些别扭,扫了一眼身旁体型高大的男人。 狼牙尴尬的咳了一声,佯装沉声道:“正是,让开吧。” 瘦弱男子忙不迭的端着药碗离开,眼含希冀的看向沈知。 三年间,一个白衣女神医慢慢为汴京城的人所熟知,人们不知道她的相貌,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对方住哪,只知道 对方心地善良,又医术高超。哪里有看不起病的贫苦病人,她便会出现在哪里,拯救他们于病痛的折磨里。 后来,不知道是谁偶然间听见那个总跟在白衣神医的侍者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只依稀听见里面似有一个“芷”字,再加上 白衣神医总喜欢穿一身白衣示人,不知不觉间,他们便敬畏的称呼对方为白芷仙子。 在他们眼里,这位白衣女子当真是仙子无疑,说一声女菩萨都不为过。 沈知不着痕迹瞪了一眼狼牙,再看见对方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的样子后,无奈的收回了视线。 她第一次听到别人这般唤她时,也吃了一惊,后来才知道这个名头的由来。也是自那之后,她再也不允许狼牙在外唤她的 名字。 收敛了纷杂的思绪,她眸子一沉,摒弃了杂念,身心专注的探查起了手下妇人的病情。 好在这个妇人的病情不算太复杂,沈知施完了针术,妇人精神顿时好了许多,咳嗽也减轻了不少。 沈知写了张药方子,叮嘱道:“按照这个方子,坚持用完三个疗程,自然便会痊愈。” 瘦弱男子接过药方,一时间又是欣喜又是犹豫。 既然是药方子,自然又要抓药,以他如今的家当,如何能撑的起这高额的开支…… 他猛地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抛到了脑后。 要知道,京城里所有的大夫出诊都是会收取诊费的,白芷仙子来给他娘亲看病,分文不取,已然是天大的恩惠了。他如何 还能贪心更多。 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一般,沈知轻笑一声,道:“放心吧,这药方子里的药都是很便宜常见的,有些甚至不用去买,只是 需要花点心思去山上挖。” 这简直是意外惊喜! 瘦弱男子闻言,登时喜出望外,连连鞠躬感谢,若不是狼牙再旁边拦住了对方,怕是都要直接跪下去磕头了。 “走吧。”狼牙说道。 沈知闻言,点了点头,转身欲离开。 瘦弱男子见状,眸子微闪,面露了一丝犹豫。 但看了一眼床榻上病着的老母,感受着怀里沉甸甸的银子,他咬牙闭上眼,硬是将想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他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收那些人的银子,白芷仙子对他这般大恩,他如何能恩将仇报。 若那些人来找他,便将银子还回去罢。 另一边,沈知跟狼牙刚走出去没多久,两人却都同时站住了身。 “怎么,你也察觉到了?”狼牙眉梢微扬,眉宇间带上了一丝痞气,混不在意的嘻嘻笑了。 “我没有你那么灵的狗鼻子,”沈知不动声色的回了声,原本停下的脚步继续往前走去,一根细如发丝的金针却从袖袍里悄 无声息的滑到了指间。 狼牙脸色一黑,狗鼻子…… 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夸他。 就在两人即将走出巷口时,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恰好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便是那些人口中所说的医术了得的白芷仙子?”来人打量了沈知一眼,声音没有情绪起伏的问道。 好巧,竟还是个熟人。 沈知的目光在看清对方的脸时,心里瞬间滑过这么一个念头。 她曾经想过会不会有哪一天,当她医术有成的时候,萧郅是不是还会找她医治他的腿,却没想到,这一天突然就到了。 灰翎看着她的眼神很陌生,完全是见到一个陌生人的表情。 这是自然,她带了面纱,除了身旁的狼牙知道她的身份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沈知摸了摸覆在面上的柔软面纱,问道:“问别人身份之前,难道不应该更涵养的先自报家门吗?” 许是年纪渐长的原因,她的声音完全褪去了当年那柔和绵软的音线,变得清越干净,带着几分出谷黄鹂的悦耳,却又似山 涧泠泉般的清澈,听着十分好听。 灰翎眼里也闪过一抹诧异,显然没想到这个白衣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年轻一点。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传说中医术了得的白衣神医,怎么可能会是一个这般年轻的女子呢? 然而他也知道,他不可能找错。 这里的病人消息是他放出去的,自他们进来后,他便一直守在这从未离开,再加上眼前这女子一身白衣、白纱覆面的样子 ,以及身边正警惕的看着他的红发男子。 对方是真正的白芷仙子无误。 不管怎么样,他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这般想着,他直截了当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卫,得了主子的命令,想将你请过去一趟罢了。还望白芷仙子行个方便, 跟我走一趟。” “如果我说不呢?”沈知微微眯起杏眸,眼波微闪,语气幽幽。 灰翎闻言犹豫了一下。 依照他的性子,若是不愿意,他也会强行将人带走,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也没什么好忌惮的。 然而走之前,主子却破天荒的对他说了一句,若是对方不愿意,他不可强迫。 对于他那位向来冷清薄凉,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主子来说,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了。 也不知道这个白芷仙子,有什么让主子另眼相看的。 压下心底的想法,灰翎说道:“若是白芷仙子不愿意,在下便下次再来请,直到白芷仙子愿意为止。” 双方的气氛随着这一句话似乎陷入了僵持当中。 片刻后,沈知却是轻笑了一声,唇边扬起一个弧度,嗓音清灵,“这个办法倒是挺好。” “你带路吧,我与你走一趟。” 灰翎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总算不负主子的命令。 狼牙闻言,却是急了,“沈……什么?你不能去,对方是谁你都不知道,若是有危险怎么办?” “放心吧,”沈知笑吟吟的看向灰翎,乌黑的水眸里波光粼粼,“他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说是这么说,若不是眼前这个人她算是认识一二,又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跟被人走一趟。 而那边,灰翎对她这般莫名的相信却感到有些哽。 这街坊市井中人人称赞的白芷仙子心是不是太大了,这么轻易就相信了他…… 而一旁的狼牙闻言,却奇异的松了口气。 相处了三年,他还算是了解沈知一点的。 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又敢亲自跟对方走上一趟,显然是多少知道了点对方的底细。 只是这人口中所谓的主子,到底是谁呢? 狼牙这边陷入纠结中不说,那头,沈知却是跟着灰翎,一路到了安定王府。 灰翎一直在暗中观察沈知的反应,却见对方即便是看见了安定王府牌匾,也依然不见丝毫惊奇的样子,心中疑惑更甚。 他率先走在前面,领着人进了府。 这还是沈知第一次在白天的时候,光明正大的踏进萧郅的府邸。 上一次还是三年前,她在半夜时分莫名被对方掳来,依稀间只看见过那个房间的摆设而已。 而如今她却是端端正正的置身于安定王府中,假山水榭,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一眼看去,不见多少富丽堂皇,却更显得 大气磅礴。 谁也没法想到,布局如此肆意潇洒的王府主人,却会是一个不良于行的人。 灰翎将沈知一路带到一个房门前,轻声说道:“主子,属下将人带来了。”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灰翎却退到了一边,示意沈知进去。 这是要与她单独见面的意思? 沈知露在面纱外面的眸子微微一闪,抬脚走了进去。 屋子里燃着淡淡的冷香,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勾起了她脑海里那一段回忆。 她身形一转,毫不意外的在窗前看见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第50章 断骨重连 “安定王殿下?”如水般的动听嗓音在房间里响起。 萧郅微微侧过头,如琉璃般淡漠的眸子微微动了动,落在了沈知的身上。 清淡微凉的眸光从她的眼落到了她覆盖在面上的面纱,萧郅薄唇微掀,露出一个浅淡却令人惊艳的笑容:“白芷姑娘?” 沈知一瞬间竟有些看的恍惚。 三年未见,萧郅的五官似乎越发成熟俊美了起来,眉宇间沉稳宁静,端的一个俊美无双。 她也算是跟对方打过几次交道,但都不算是愉快的记忆,像这般平静甚至是温和的笑,记忆里几乎没有。 不得不说,有些人几乎天生便是上天的宠儿,不笑的时候已然俊美到令人惊艳,再微微笑起来更是让人无法呼吸。 若不是这一双腿,依照萧郅的相貌及身份,京城里哭着闹着要嫁给他未出阁姑娘怕是要挤破安定王府的门槛吧。 正当沈知想的出神时,面前突然一暗,却是萧郅不知道什么时候操控着轮椅走到了她的面前,琉璃般色泽浅淡的眸子凝视 着她,“本王这般冒昧将你请过来,还望白芷姑娘莫要怪罪。” 沈知回过神,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覆在脸上的面纱,确认面纱还在,原本微提的心头这才慢慢落了下来,说:“怪罪谈不上, 只是不知道王爷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 说着,她心里却是不合时宜的想道,上一次请她过来时分明就没这么客气,结果这次带了个面纱掩藏了身份,就是截然不 同的态度。 她那会儿果然没有感觉错,萧郅对她确实有偏见。 可到底又是为什么呢? 沈知实在想不明白。 这时,萧郅低沉优雅的嗓音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磁性,“听说白芷姑娘医术高超,若是能治好本王 这双腿,白芷姑娘想要多少报酬,本王都答应。” “王爷应该知道,我出手医治别人,向来都是不收钱的。”沈知露在面纱外面的眸子微微闪动着黑曜石般的光泽,似笑非笑 般的弯起眸子,笑意盈盈。 若不是亲眼见过,萧郅实在无法将眼前人与三年前那个尚且还没长开的半大少女联系在一起。 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萧郅向来淡漠的眸子里染上了一层浅淡的笑意,“本王倒是差点忘了……” 当年便是一副浑身是刺毫不妥协的样子,如今又怎么可能会是用银两便能随意打发的。 “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什么?” 沈知不答反问道:“王爷就这么相信白芷的能力,相信白芷能治好您的腿?” 萧郅琉璃般的眸子闪过一道异色,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并不是他多么相信对方的医术,只是但凡有一丝可能性,他都要尝试着站起来。 他还有血仇未报,还有该做的事没做,怎能被一直困在这一方轮椅之中。 沈知弯起眸子,笑道,“王爷果真好心胸,既然王爷这般相信白芷,白芷自会用尽平生所学,让王爷如愿以偿。” “只是,这其中的痛苦,王爷也当受得了才是。” “自然。”萧郅薄唇微挑,表情不曾动摇过一分。 “如此便好,”沈知轻笑一声道,“白芷不需要报酬,也不需要银两,事成之后,王爷若真的想答谢白芷,届时应了白芷一个 请求便是。” 萧郅眉头微挑,对上沈知如水般看似柔和无害实则暗含锋芒的眸子,半响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本王应了。” 灰翎被唤进屋子里时,只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格外奇怪,主子和那白芷仙子分明都是带笑的满意模样,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 但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带着些微妙的刺探。 收起心头胡乱的猜测,他垂首询问道:“主子您叫我。” 萧郅颔首,道:“你将白芷姑娘说的东西全都备上来,一会儿便由你动手。 灰翎闻言,登时一脸震惊。 连主子都开口了,难道这位白芷仙子真的能治好自家主子的双腿? 灰翎心里这般想着,心头瞬间激动了起来,眼神灼灼的看向站在身旁的白衣女子。 而一旁的沈知闻言,也不客气,张口便是一堆需要准备的东西。 什么剪刀,什么金锤,什么蜡烛,还有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东西,除了其中几样听着像那么回事,其他的听起来便觉得不靠 谱。 灰翎原本有些欣喜的表情渐渐挂不住了,狐疑道:“白芷姑娘,这些……当真都是需要用到的吗?” 沈知面不改色道:“对,都备上来。” 虽然心里嘀咕不信,但灰翎也只能退下去,去准备这些东西去了。 “一会儿需要将您的膝盖重新敲断,让它断骨重连,可能会有点疼,王爷您受的住吗?” 萧郅淡淡笑了笑,“最疼的时候都熬过来了,不过是重新敲断而已,有什么受不住的。” 沈知突然想起曾经听别人议论过,说安定王萧郅的这双腿是自小便断了的。 从小便无父无母,又经历了断腿之痛,一年复一年的熬着,换个人,怕是早就崩溃绝望了吧。 而眼下,这个男人却还能用漫不经心的表情笑着,琉璃般的眸子里似乎什么也不在意一般。 沈知原本还算轻快的心情顿时没了,唇边的笑也淡了下去,她微微垂了眸子,纤细卷翘的羽睫掩去了眼底一闪而逝的复杂 情绪。 房间里淡淡的冷香袅袅的从香炉里升起,两人奇异的都陷入了沉默当中,房间里陡然安静了下来。 然而,这份安静很快被人打破。 灰翎领着几个小厮,将沈知需要的东西全都备了上来,又依照沈知说的,将萧郅小心的放到床榻上。 “脱掉外衣,只留中衣。”沈知说道。 什……什么? 灰翎震惊的看着沈知平静而又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个女人是不是太大胆了些,竟要脱掉主子的外衣,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便是那些大夫给女儿家看诊时,也得隔着纱帐,垫着锦帕,她竟直接要求脱掉主子的衣服…… 萧郅色泽浅淡的眸子也有一瞬间的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道:“听白芷姑娘的。” “是。”灰翎咬着压依言脱下了萧郅的外衣,只留了内里雪白的一身中衣。 “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这样更能清楚直观的探查你的双腿情况。”以往她都懒得解释过多,别人怎么想便怎么想罢。 但旁边是灰翎灼灼的目光,萧郅的眸子也似有深意的看着她,她实在忍不住,只好解释了一句。 旁边灼灼的目光没有了,沈知依稀还能听见极淡的松了口气的声音,萧郅的眸子却仍是一落不落的看着她,如琉璃般通透 的眸子里似盛满了点点星光,淡笑着看她的模样竟诡异的让人有种面红耳赤的感觉。 沈知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很快收敛了心神,取了一旁小巧精致的金锤,交到了灰翎手上,“这步需要你来帮忙。” 说着,她一双素手便毫不避嫌的摸上了萧郅的腿,神情专注的探查起情况来。 虽然知道对方只是给他摸骨,但眼看着这般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摸上他的腿,即便双腿没有感觉,萧郅却仍是忍不住喉头 微紧,眸子颜色微微深了深。 沈知很快便确认好了位置,满意的抬头,示意道:“就是这个地方,敲断就好,力道一定要恰到好处,刚好敲断又不至于产 生其他损伤。” 她让灰翎来做也是有原因的。 灰翎常年习武,对人的要害之处以及该用怎样的力道显然比她更为拿手。 若是她自己来的话,力道不够是一回事,没轻没重不小心将其他地方的骨头也敲碎了才更麻烦。 灰翎拿着金锤上前,深吸一口气,才慎重的挥下了锤子。 骨头被干脆利落的敲断,发憷了“咔擦”的声响。 那一瞬间,萧郅的眉间登时染上几分隐忍与疼痛,一声闷哼忍不住从喉间溢出。 而与之同时,那双如色泽浅淡如琉璃般的眸子却是猛地起了一层涟漪,素来波澜不惊沉静的眸底,也忍不住闪过一抹狂喜 。 还能觉出痛,就说明这双腿便还有救! 沈知剪开腿上的布料,摊开了针包,一丝不苟的将金针按早已熟读于心的重点穴位一路扎了进去,整整一炷香时间后,才 收了所有金针。 又用从医经里学到的独特手法,轻重缓急的揉捏了一番,足足揉了约莫半个时辰,揉的沈知的手掌心都出了汗,这才算结 束。 最后涂上了根据她的吩咐早就找齐捣好的草药,用夹板牢牢的绑在了他的双膝两侧,缠上了一圈又一圈的布条。 ”好了。“沈知收了手,微微吐出一口气,微微触了触额头,才发现额间竟不自觉的沁出了一点汗意。 看似简单的步骤,却跟她行针手法,以及所用到的力道和巧劲都有密切的关系。 饶是她已经练手了三年时间,此番操作下来,却依然极耗精力。 方才不觉得,此时停下了手,才察觉出背后已经湿了一层。 看样子,她还需要再多练练才行。 沈知暗自想道。 第51章 沈芸即将回归 “这便好了?”灰翎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请遍了各地名医,都直摇头说难治的腿疾,怎的到了这人面前,就随意的几下就弄好了? 若不是主子对待这个女人的态度颇有几分不一样,他必定怀疑对方就是徒有虚名的江湖骗子,说不好直接打出府去都有可 能。 “当然不可能只这一遍就好了,”沈知看她的眼神仿若看一个傻子,“这只是最基本的第一步——断骨重续而已。” 灰翎被她说的一噎。 沈知道:“王爷的腿疾已经有很多年了,体内暗疾甚是顽固,若想医好腿,便要先将身体里的暗疾除去。” “这个草药有助于活血化瘀,刺激筋脉生长,但这个药需要每日换上一副,且同时也要保持衣物干燥。” 沈知说着,看了一眼萧郅,说:“这段时间王爷最好多卧床休息,不要随意动弹,否则会影响恢复速度,到时候可别怪我没 提醒。” 萧郅看向她,清浅的瞳孔里将她的脸倒映的清楚。 沈知不自觉的移开视线,便听他状似沉吟了番,缓缓道:“我这样,便是想动也动不了吧。” “……”沈知微微一顿,装作没听见他这话般,继续道:“我会每七天过来一次,帮王爷推压穴道,金针灸疗,这样王才能帮 助王爷早日站起来。” 后期还需要一些十分珍贵的药材,只是这部分应该也不是问题,到时候直接跟灰翎说便是,再珍贵想必萧郅也有办法弄到 吧。 萧郅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瞳孔里闪过一道及不可见的淡淡笑意,只一瞬,便又不见了。 每每看见对方,他都像是重新认识了对方一遍,这个女人身上总有一种神秘的感觉,让他的判断屡屡失误。 初见时无辜的半大少女,再见时因为对方的身份又误会她心思深沉,见到那副金针时怀疑她身后有高人指点,却原来,一 开始就错了,从头到尾她都是她。 萧郅又想起那日他出去散心,看见她时只是随意掠了一眼,并没太放在心上。 谁知道后来竟看了一出好戏,更没想到那面纱下的容貌,竟是他认识的。 他的记忆非常好,过目不忘,即便只曾与对方接触过短短几次,三年间也未再与对方见过面,然而他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 。 说不惊讶是假的,当年那个半大少女,如今长成这般亭亭玉立风姿绰约的女子,且还一手为让赞叹的医术。 在那之前,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京城中人人赞叹的“白芷仙子”与她扯上关系。 之前他还曾因为对方是沈府人的身份,对她产生了先入为主的恶感,当时只觉得理所当然理应瑞,此刻想想,却确实有些 不大妥当。 好在对方似乎并没有因为当年的那些不愉快,对他产生什么恶感。 沈知不知道一瞬间萧郅脑海里闪过的诸多想法,只感觉一直有道视线在看着她,让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然而她转头看过去时,却也只能看见萧郅微垂着眼,若有所思的模样,而他原本就精致的的面容在烛灯的映照下,越发显 得俊美无铸。 她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目光从对方的眸子上流连到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了对方的薄唇上。 线条很优美,看上去却又很柔软。 她忍不住在心里点评了一句。 不过听说薄唇的人多薄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沈知笑了笑,她想这个做什么,皇室的人哪有不薄情的。 ******* 回到沈府时,沈知意外在后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人,熟悉的红发,不羁的眉眼,看到她时还挑了挑眉,笑的痞气。 “你怎么在这?”沈知挑眉疑问道。 若是府里有人从后门出来,岂不是就会看见他了,到时候难免会遭人一番猜测怀疑。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见她安全的回来,狼牙心里也松了口气,闻言作出委屈的样子:“那些人我也不知道是谁,又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只好在这等着了。” 虽然说得插科打诨,但那双眸子里的担心却是真的。 沈知心下一暖,但也不纵容对方,再三提醒道:“只有这次,下次不要再这么鲁莽了。” 狼牙也知道自己这次是有点冒风险了,连连保证。 两人不能在后门处待太久的时间,因而沈知只是匆匆与他说了几句,便进了府。 狼牙站在篱强下的阴影里,原本的笑容渐渐隐去,墨绿色的眸子微深,在暗处显得异常灼亮。 回到院子里后,沈知竟没瞧见入琴入画两人。 平时有什么事,两人之中也总会有一个人留在院子里的,怎的今天两个人都不在? 沈知觉得有些奇怪,她也没打发人去找,只是回了屋子,休息了起来。 每次行完针,都会觉得有点累,这次尤为明显,,结束的时候,背后出了一层汗,只觉得脑子里一根紧绷着的筋终于松开 ,差点没虚脱。 不过也是,集中精神这么久,自然是耗费心神的。 她在房里休息了一会儿后,觉得缓过了劲来,这时入琴入画却还是没回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沈知拧了眉,想了想,唤了个丫鬟进来问:“入琴和入画去哪儿了?” 丫鬟道:“入琴姑娘和入画姑娘被唤走了,说是夫人人手不够,所以临时叫了她们过去。” 将丫鬟又打发了出去,沈知眉眼间露出一抹沉吟。 荣氏? 她将入琴和入画唤走做什么? 时间慢慢过去,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入琴入画才回来了,浑身狼狈,脸还脏兮兮的,头发都乱了。 “小姐,”入画看见她,登时松了口气,“幸好您回来了,不然二夫人一会儿来了,就完了。” “怎么,她问起我了?”沈知微微一挑眉。 “可不是,”入琴插嘴道,“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问起了小姐的事,我与入画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夫人知道了什么 呢。” “奴婢回二夫人说小姐在睡着,二夫人便说待会过来看看你,奴婢当时就慌了,”入画拍了拍胸脯,呼出一口气庆幸道,“幸 好小姐您及时回来了!” 荣氏是个聪明的人,对她产生怀疑她也不会意外,但也仅仅只是怀疑而已,没有证据,荣氏便也奈何不了她。 所以才会想着亲自过来,看一看究竟吧。 沈知轻笑一声,问道:“怎的我回来时都见不到你们人影,你们都上哪儿去了?” 说到这个,入琴的脸色登时垮了,苦兮兮道:“小姐,您不在所以您不知道,今天夫人突然叫了一批丫鬟小厮,到了三小姐 院子里,整顿三小姐的院子,还将三小姐房间里的东西全部都搬了出来,将里面彻彻底底的清扫了一番。” “这还不算完,清扫完之后,还重新送了一批崭新的用具进去,奴婢粗略瞧了瞧,比搬出来的还要多还要贵的感觉呢。” “可怜奴婢们,还被叫了过去,指使了一通,折腾了大半天,这才完了回来了。” 入画点点头,附和道:“是啊,按理说,奴婢们既然是小姐院子里的人,便是夫人要指使奴婢们做事,也要经过小姐同意才 是,只是夫人当时直接变唤人过来传话,让奴婢们过去一趟。” 说着,她脸色也有些不好,“原本奴婢们还心里忐忑,以为二夫人发现了什么,结果过去后却是并没有见到二夫人的面,直 接变被分配去做活了,直到做完活后,二夫人才施施的过来,问了奴婢们话,还说待会儿会过来看您。” 沈知闻言,食指轻叩着桌面,道:“知道了,你们先下去整理一番吧。” “是。”入琴入画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沈知微微垂眸,目光虚虚的落在点了熏香的炉子上,却是若有所思。 荣氏之所以收拾芙蕖院,说明沈芸应该真的快回来了。 不仅如此,她还刻意将动静闹得这般大。若说不是故意的,她都不相信。 沈知沉吟了片刻,倏然,鸦黑色的睫毛颤了颤,唇角扯出一抹轻笑,眸子里闪过一抹了然。 这是在像所有人宣告呢。 告诉府里所有人,她才是如今的沈府主母,而沈芸是她的亲生女儿,即便离开了三年时间,沈芸的地位也依然不可动摇。 沈芸终于要回来了啊…… 沈知笑的讽刺。 阔别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这个好妹妹,如今怎么样了。 ****** 荣氏说要来看她,果然不一会儿就来了,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手里还提着食篮,里面都是些精致的吃食。 “这些都是不久前我吩咐厨房新做出的点心,味道十分不错,所以带过来给你尝一尝,你试试看喜不喜欢。” 荣氏笑眯眯的亲手将食篮里的点心,一样样的端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说着,她又拿出来一个白玉壶,里面盛着的是热好的果酿,她倒了两杯,将一杯递到沈知面前,美眸里波光流转,带着亲 昵的笑,“这是用新方子酿出的果酒,味道清甜又不醉人,最适合女儿家喝了,我也带了过来,你看看味道合不合心意。” 第52章 沈芸(一更) “母亲费心了,”沈知笑着接过果酒轻抿了一口,又吃了一块淡绿色的花型糕点,说,“味道都挺好的。” “喜欢就好,若你喜欢吃,以后我便经常让厨房做给你吃。”荣氏得了她肯定的答案,脸上笑容越发大了,仿佛真的很高兴 一样。 旁人怎么看,也是一个关心在意女儿感受的好母亲。 若不是沈知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怕真的就被骗过去了。 沈知唇角微扬,心里冷笑,上一世她栽的不冤。 这般段数,就连当年的沈芸也比不上。 上一世沈芸也颇有心机,手段阴险,但荣氏,却段数更高,更为狡猾阴毒。 好比那蛰伏在阴暗角落里,剧毒无比的黑蜘蛛一般。 沈知微垂着眼睫,唇边淡淡的笑着。 荣氏这个时候,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般,笑道:“说来还有件事,之前一直忘了跟你说,过段时间,芸儿便要回来了, 你们两姐妹三年没见,到时候莫要生分了才好。” “三妹妹吗?”沈知说。 “是啊,在那般寒苦的地方呆了三年,也不知道瘦了多少,”荣氏说着,眉间染上一抹愁绪,“也是芸儿糊涂,做错了事,受 罚也是应该的,只是我这个当母亲的,自然还是心疼的。” 说着,荣氏拿出帕子,按了按眼角,声音哽咽。 沈知闻言,安慰般的说道:“三妹妹应该也是知道错的了,三年未见,马上就要见面,母亲应该高兴才是。” 荣氏闻言,放了帕子,有了笑的模样:“还是你懂事,芸儿若有你一半乖巧,我便不用这么费心了。” 沈知笑着不说话。 再怎么不懂事也是自己亲生的,谁会放着自己的亲女儿不喜欢,去喜欢别人的女儿。说的这么漂亮,也无非就是场面话罢 了。 若是以往的她,可能还会信以为真,觉得这个继母也是喜欢她的。 现在她却没那么傻了。 那边,荣氏话题却是一转,道:“因着芸儿快回来了,今天下午,我便将芸儿那边的芙蕖院拾掇了起来,只是太久未曾住人 ,清扫起来着实费人力,我便将你院子里的两个丫鬟叫了过去做活,知儿你不会不高兴吧。” “怎么会,母亲见外了,”沈知惊讶道,“三妹妹的事,我自然也是要一尽姐妹情谊的,别说借入琴入画过去了……” 她顿了顿,笑道,“便是让我过去帮忙,我也愿意的。” “这说的什么话,”荣氏笑嗔道,“你可是堂堂沈府的小姐,怎么能去碰那些丫鬟做的粗活,便是姐妹感情好,也不至于做到 这般地步。” 她道:“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否则芸儿知道了,肯定要心生愧疚的。” 她即便想给沈知找不痛快,也不可能用这种方法。 若真让沈知做那些事,外面人怕是要将她的脊梁骨都要被戳断了。 堂堂一个沈府嫡小姐,却像下人般帮一个庶妹整理院子,这若是传出去,怕很快便会有人传她这个后母恶待嫡女的流言传 出。 到时候,她多年小心经营的形象也必定都毁于一旦。 她不信这些道理沈知不知道。 荣氏眼波微微一闪,这个沈知,当年便有那本事害的她女儿远离沈府,三年未归,如今三年时间过去,怕更不能小看了她 去! 两人面上带笑,却都是心里各有盘算。 两杯茶的功夫后,荣氏这才起身离开。 几天后,沈知闲来无事,便带了入琴出府。 汴京城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热闹,甚至还增加了些以前未见过的小摊铺,沈知一路逛过去,顺带买了些需要的东西,便在一 个书摊前停住了脚。 刚随手拿起一本较为感兴趣的书,随意的翻了几页,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沈知循声看去,便听周围有人议论了起来。 “怎么回事?” “听说那边有人晕倒了,口吐白沫。” “哇,不会吧,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啊?” “不知道啊,所以都去看了。” “走走走,我们也去瞧瞧去……” 周围人全都一窝峰的往那吵闹处涌去,沈知听了也只是心思一动,便收回了目光。 “小姐,您要过去看看吗?”入琴是知道自家小姐的本事的,因而问道。 沈知说:“算了,不用去。” 汴京城如今多了好几家药铺与诊堂,这么多看热闹的,也不愁没人将大夫请过来,何须她插手。 再说她今日是原本的装扮,若再贸贸然出手,难免会叫人认出来。 此时与三年前却是不同了,三年前她很少露面于外,旁人都不认识她,便是出手了一次,一段时间后便也不会有人再记得 了。 但如今她使的金针在汴京城已然小有名气,辨识度又极高,若再原本也没打算管,却不料视线收回来时却对上了那书摊老 板跃跃欲试的表情。 沈知:“……” 书摊老板来不及收敛表情,被她看了个正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俺从小就爱看热闹,这是下意识哈哈……小姐您接 着看,不碍事。” 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眼珠子却时不时往那边觑上一眼,眼底满是好奇与渴望。 沈知丝毫不怀疑,若不是碍着她站在这,刺客对方早就飞奔过去看热闹了。 无奈的笑了笑,沈知放下了书,道,“我下次再来吧。” 话音落下,沈知便看见了书摊老板脸上惊喜的神色。 沈知:“……” 带着入琴离开书摊后,沈知不意外的看见书摊老板飞速收了摊,也往那人群拥挤的地方过去了。 “小姐,要不我们也过去看看吧。”入琴看了一眼那拥堵的人堆,也好奇里面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沈知略一沉吟,想到现在打道回府也没什么事,便同意了。 然而那个地方已然挤满了人,她们过去的时候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景象,只能看到一堆乌泱泱的人头。 “这……这也太多人了吧,这样怎么进去呀?”入琴苦恼道。 若只她一个人,她大可以不顾形象挤进去,但自家小姐也在呢,怎好带着小姐做这么没有形象的事,更别说若是挤伤了… … 这时,沈知开口说:“跟在我后面。” 入琴不明所以,但也下意识的紧跟在了她的身后。 “嘶,谁戳我!” “好痛,什么东西!” “谁在扎我。” …… 伴随着一阵低咒声和骂声,被扎到的人都竭力往两边躲去,露出了中间一条堪堪一人过去的缝隙,沈知趁机带着入琴挤了 进去。 直到进到人群里面,入琴都都还一脸震惊懵逼的样子。 原来还能有这样的操作?! 她略带敬畏的看向自家小姐,只觉得自家小姐平日里看起来还温温柔柔的,原来真动起手来也是个狠角色。 而另一边,沈知已然看清了最里面的情况,只见人群中间有一个穿着深灰色马褂的男子躺在地上,面色清白,嘴边还有白 沫,身体微微抽搐着,一看就不大好的样子。 “大夫还没来吗?”有人大声问了一句。 “快来了,就在路上!” 周围的人都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打听着这个人的身份,也有几个热枕心肠的,虽一脸焦急想要帮忙,却也只能在一边干 瞪着眼束手无策。 “让我来吧。”一道温柔如清风般的声音柔柔响起,虽声音不大,却让四周的人都下意识怔了一瞬,情不自禁的循着声音看 了过去。 令入琴震惊的是,这道声音却并不是她家小姐的声音。 沈知听到这个声音后,却是眉头不自觉微微一挑,循声看去。 却见一个身着浅粉桃花绣外罩一件月白色镂空罩衣的女子缓步从人群中走出,面上带了淡粉色的面纱,青丝如水,眸如桃 花,细长的秀眉,微挑的眼角,水润氤氲的眸子,眼波流转间妩媚动人,浑然天成。 原本因为这个女子出现而安静下来的周围,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中间夹杂着一些惊叹声。 即便看不清面纱下的容颜,光这露出来的眉眼与这身段,众人也能一眼看出,这必是一个绝世美人无疑。 沈知目光牢牢定在对方身上,在对方察觉之前又缓缓移开,片刻后,却忍不住露出一抹令人情不自禁头皮发麻的意味深长 的笑容。 她说怎么一眼看去就眼熟的厉害呢。 虽然一别三年没见过面,但这个人在她心底的样子,却比谁都要清晰,对方每一个样子她都记得。 时隔三年,沈芸终于从寒蝉寺回来了。 而另一边,有人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上前,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姑娘,不用担心,大夫马上就来了。” “谢谢这位大哥,”沈芸柔柔的笑了笑,声音温柔动听,“只是小女不才,也会点浅薄的医术,救人如救火,小女愿意试上一 试。” 见她态度坚决,劝话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看向她的眼神带了几分佩服和敬畏。 明明是一个柔弱的让人想呵护的女子,却有这般善良的心胸和,真是人如其貌,一样的美丽啊。 沈芸感受到旁人似惊艳似惊叹的视线,面色不变,只唇角笑容越发深了深。 在寒蝉寺整整熬了三年光阴,她早已不是那个沉不住气轻易便被抓到把柄的沈芸了。 这三年时间,足以让她彻彻底底的的改头换面脱胎换骨,变成一个所有心思都深深藏在心底,不轻易让人看出来的人。 她可以说,即便沈知现在站出来,走到她面前,她都不会暴露一点动摇出来。 沈芸心里正这般想着,一道清越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只会浅薄的医术,就敢这般贸贸然的上来给人治病,不怕适得其 反吗?” 第53章 皮痒病(二更) 沈芸心里正这般想着,一道清越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只会浅薄的医术,就敢这般贸贸然的上来给人治病,不怕适得其反 吗?” 沈芸听着,眼底深处迅速闪过一道不悦,却一点没叫人看出端倪来,她端着自己完美的笑容,跟着其他闻声的人一同循声 定睛看去,然而却在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后,几不可察的僵住了。 那是一个一眼看去精致的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席月白色束袖片纱长裙,一掌宽的腰封勾勒出纤细柔韧的腰肢,青丝 如缎,肤如羊脂白玉般光滑白皙,五官精致如画,一笔一画都像是描绘出来的一般,一双明眸盈盈透彻,小巧的鼻子下粉唇微 翘,带着一抹笑意,令人屏息的美丽。 旁人都沉浸在那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里,而沈芸却是眸光紧缩,心里猛地一沉。 这五官陌生中却又带着微妙的熟悉感,她在看到的一瞬间就心生了一丝不安,而在看到对方身边一步不离的丫鬟时,便更 加确认了心里糟心的猜测、 这月白色衣裙的女子,竟是沈知! 而这时,其他人也逐渐回过神来,恍然间想起对方说的话,不由自主便细细品尝了起来。 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啊,这粉衣女子说自己医术浅薄,但谁也不知道对方是谦虚之词还是真的医术浅薄来试上一把,若 是后者的话,对方这样做确实便有拿人性命当儿戏的嫌疑了。 一时间,周围众人的神情便不由自主古怪了起来。 沈芸何尝感受不到这些人的神态变化,藏在袖子里的纤纤素手不自觉的捏紧,心里恨意陡然翻涌而起。 虽说她早就知道回来后,必定会碰上沈知,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遇见她。 幸好这个时候她带了面纱,再加上三年未见,沈知一时间大概也无法将她认出来。 然而即便这样,对方却像是阴魂不散的恶鬼般,依旧能死咬住她不放! 沈芸压下心中怨毒,细长秀眉微蹙,似是不能赞同般的说道:“这位小姐此言差矣,难道就因为可能会有的风险,就可以这 么放任一个病重的人痛苦挣扎而眼睁睁的看着不管吗?” 说着,她神情微微肃穆起来,带着一股凛然的意味:“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虽医术浅薄,却十分向往做一个济世救人的人, 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而不施以援手,我相信,换成任何一个医者,也会作出相同的选择。” 一番话说的振振有词,让周围的人听得不由自主便点起了头。 倒也是,怎能因为风险就轻易的放弃一个人的生命,不管怎么说,对方确实是出于好意,不仅有这般宽广的心胸和高远的 目标,还心善人美,确实不应该再针对太多。 倒是另一个人…… 众人目光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月白色衣裙的女子,便觉得原本非常惊艳美丽的容颜此时看起来也似黯然失色了很多。 同样是容貌角色气质出尘的女子,怎的这月白色衣裙的女子便这般见识浅薄,只为一己的利益不管他人的死活,而那粉衣 女子却是这般的落落大方而又心底善良,让人打从心底欣赏敬佩。 察觉到场中气氛变化,沈芸微笑不语,眼底却是极快的闪过一抹异色。 虽不知道沈知为何会站出来针对她,但如今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她。 沈知若想给她找难堪,那可真是大错特错! 想到这,沈芸灵机一动,心里盘算了起来。 此时她已然认出了沈知,而沈知却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她是不是可以借此次机会让沈知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丢个人呢? 就在沈芸在心里盘算的时候,另一边,沈知却是轻笑了一声。 她像是完全不在意周围的人看向她时审视轻慢的目光,只视线极快的扫了一眼那躺在地上抽搐频率不自觉慢了起来的男人 ,慢慢道:“如今,我倒是有几分听明白你的意思了。” 什么意思? 沈芸警觉起来,总觉得沈知嘴里不回说出什么好话。 沈知瞧着她几不可察微微绷紧的模样,轻笑一声道:“原来这位小姐,是想做一个济世救人的女菩萨。看重的只是自己救人 的行径,而对方会不会因此丧命,倒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了。” 这话一说,沈芸藏在面纱下的脸色顿时变了几变。 她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对方看似不经意的话里蕴含的满满恶意。 沈知这是故意挑着她话里的漏洞刻意扭曲她的意思! 沈芸暗自咬牙,眼底控制不住的泄露出了一丝戾气。 沈知却是淡然站在那,唇边勾着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 周围的人都已经看懵了,他们这时也看出了这两人之间暗藏的针锋相对来,虽说面上看起来一派和气,但言语之间分明不 对付。 只是这到底孰是孰非,他们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只能互相咬着耳朵小声的议论起来。 沈芸心里的恼怒来的快,去的也快,短短一瞬间便迅速平复好了心情,好整以暇的看向沈知:“这位姑娘看起来很有一番见 解的模样,想来应该也是颇懂医术的吧?” 别人她不清楚,沈知她却是再清楚不过了,虽说她那个贱人娘是个医女,但死的早,沈知从小根本没机会接触什么医术, 更别所懂医术了,此时她这么问,就是想让对方难堪! 不懂医术,还在那边高谈阔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脸! 沈知敏锐的察觉出沈芸眼底的自信神色。 虽然她不知道为何沈芸一去三年,回来时莫名就称自己略懂医术,但并不妨碍她此时给对方找点不痛快。 对方会医术这件事她日后也自然有时间去慢慢求证,但眼下这一出戏是什么情况,她却已然看得清清楚楚。 她轻笑一声,上前道:“不巧,虽我不会医术,但这个病我却恰巧知道一些。” 豁。 这下,热闹更大了。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目光灼热了起来。 此时,人群中间倒地昏迷不醒的人到似是已经被完全忽略了存在了。 沈芸闻言,心里嗤然一笑。 沈知也会医术?怎么可能! 她之所以说自己会,自然是因为某些原因而有所倚仗。 可沈知怎么可能! 她那个贱人娘早就死了,她又整日待在沈府里,怎么可能有机会碰到这些。 她一定是以为自己不知道她的底细,所以在那装腔作势罢了! 沈芸想通这一层,心中更加胜券在握,面上却是说道:“既然这样,还请这位姑娘赐教。” 她就不信让沈知亲自上阵,沈知还能蒙混的过去。 届时沈知束手无措,而她却能将对方救醒,也不知道沈知丢不丢的起这个脸。 沈芸眸子微微一闪,心里冷笑,准备等着看沈知出丑的那一刻。 这边,沈知只当不知道沈芸不怀好意的打算,淡淡回了句“赐教不敢当”便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这人的发病情况看着 像是颠症,实则应该是一种比较罕见的病症,名唤‘皮痒病’。” 皮痒病?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古怪的名字,他们怎么都没有听过。 沈芸眼里闪过一丝好笑,躺在地上这人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没人比她更清楚,沈知这张口便胡诌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越 发证实了其不会医术的事实。 她倒要看看,沈知还能胡诌什么出来。 而那边,沈知继续说着:“病痛都是需要对症下药的,这‘皮痒病’也是如此。” “‘皮痒病’,顾名思义,就是皮痒了,皮痒怎么办呢,就应该好好的给他治一治,因着我力气不大,所以只好采取一些特殊 的法子。” “若是有耙子,倒就好办,用力的在身上耙个几遍,耙到全身发疼,皮肉肿胀,自然而然便将这个痒病给去了,”说着,沈 知轻笑道,“但我没有所需要的工具,只能用另一个比较粗暴的方法了……” “这是什么病,还得用上靶子,太可怕了吧……” “闻所未闻过啊。” “世间竟还有这般奇怪的病症,听起来真的好生奇怪……” “没听过不代表就没有,说不好还有更奇怪的病呢。” “……” 众人听她说话后,不自觉都小声议论了起来,沈知微微笑着,微垂着眸子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却见原本还躺在地上装 死的人在她话音落下时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 而在她缓缓靠近后,对方身子更是一瞬间僵硬了起来,这明显的变化沈知就算是想忽略都不行。 沈知眼底闪过一道兴味,故意缓缓的抬手,将碰未碰般的靠近对方的身体,恶意的欣赏着躺在地上的人几乎僵硬成石头的 模样。 直到对方终于熬不住身体都开始颤抖了,她才大发慈悲般,素手如轻羽般拂过对方的手掌,寒光一闪而逝,原本躺在地上 装昏的人猛地睁大眼,再也忍不住蚀骨钻心的疼痛,“嗷!”的一声惨叫出声。 第54章 沈芸回府(三更) 这惨叫声实在太过凄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某个不可描述的位置遭到了剧烈的暴击一般。 在场的男人们都下意识的夹紧了腿,不知为什么打了个冷战。 “虽痛了一点,但好歹确实醒过来了不是。”沈知微微笑了笑。 然而看着沈知这张精致脸蛋上露出的绝美笑容,男子却硬生生打了个寒蝉,只觉得仿她像是罗刹一般可怖。 什么叫痛了一点,痛的他子孙根都要缩没了好吗!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魔鬼! 明明只感觉到对方只是轻轻的从他手上拂过, 可那一瞬间传来的剧痛,却叫他疼的仿佛要死掉一般,要是早知道这一单这么麻烦,他死也不会接受那个女人的生意。 而周围人早已被沈知这一手给震住了。 只是随意的一拂,便真的让那前一刻还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口吐白沫的人立刻清醒了过来,还生龙活虎的大叫了一声,当真 是有真本事的啊。 “不会是在演戏吧……”有人实在不能相信,自以为小声的嘀咕了一声。 “不可能!”立刻有人反驳了一句,声音却有些熟悉。 沈知循声看去,却见她曾经驻足过的那个书摊老板。 对方触及她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挠头解释道:“大家有所不知,这位小姐本是在我摊子前要买书的,对这里的事 原本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我好奇心切,忍不住要过来看上一看……” 后面的他也不好意思说了,但是大家也都是瞬间了然的神色。 这书摊的小摊主来这汴京城也有好一段时间了,他们彼此之间平日里无事时也常会聊天,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点的。 就凭对方那好奇心重的本性,还真有可能为了看热闹收了摊子,这么说来的话,这位姑娘便确实是恰巧路过了。 沈知微微一笑,看向站在不远处目光变幻莫测的沈芸:“献丑了。” 沈芸微微一扯唇,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怎么会,倒是我要说声抱歉才对,没想到你竟还有这般独特的窍门,感谢你最后还 是出手相救了。” 这话说的,好像沈知原本有救人的法子,却一直不愿意救人,直到跟她呛起身后,一时赌气才出手相救一般。 沈知哂笑,正要说话时,身后却突然有人大声喊了起来,“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什么,大夫来了? 昏迷男子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瞄向沈芸,却见对方不着痕迹的给自己使了个眼色,立刻会意的瞄了几眼,趁着周围人都 被拉走注意力时迅速溜了。 原本他就是应人要求故意装病让某人施展一番“本领”的,谁知道任务没完成就算了,他还倒受一番苦罪,再不跑岂不是送 上门让人抓现行呢。 在他溜了不久之后,大夫便背着药箱气喘吁吁的过来了,“病人呢,病人在哪?”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一个地方,这才发现,原本还站在那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 就在他们一脸愕然,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沈芸反应极快,状似疑惑道:“方才还瞧见了,现在一眨眼却又找不见了…… ” 她顿了一会儿,见没人接话,只好又自己说道:“好在他看上去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只是烦劳大夫您白跑一趟了。” 她虽带着面纱,但也依稀能看出来不俗的容貌,再加上轻声细语,声音温柔,姿态也放的极好,大夫虽心有怨气,见她这 副做派也不好说什么,又等了片刻后见对方一直没出现,这才脸色不大好的离开了。 大夫来了,病人却莫名不见人了,这叫什么事。 围观的人面上都或多或少带了丝不满,更甚者有些脑子转的快的,脸上已然露出了狐疑之色。 只是到底不过一场热闹而已,也没人会细想,不多时,人便散的干净了。 那中年男人开溜的时候沈知眼角余光早就注意到了,只是眼下她倒也不用一定要拆穿对方的把戏,她倒想看看沈芸弄出这 么一手想要做什么。 正这般想这,沈芸突然问道:“你真的没学过医术?” 沈知微微一挑眉,“你看不出来?” 沈芸一噎。 她若能看出来,还需要问? 她只是不确定,沈知到底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上运气好才这般蒙混过关的,还是真的懂医术,看出来那个男的是在装病 所以将计就计而已。 眼看着沈知带着丫鬟走远,沈芸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慢慢攥了起来。 原本想着借由这次的事,为自己以后铺路,却没想到一来就被沈知给搅黄了。 这沈知,难道是专门克她的吗?! ***** 第二天,沈府一片喜气洋洋。 究其原因,自然是离家三年的沈府三小姐沈芸,终于在这一日回府了。 丫鬟小厮们脸上都挂满了笑容,仿佛对沈芸的归来极其高兴的样子,然而真正是什么样的想法,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沈府众人接到消息后,一早便在府门前候着了。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一辆低调的马车才缓缓驶了过来,停在了沈府的门前。 在众人屏气凝神,翘首盼望中,一双纤纤素手伸了出来,掀开了车帘,下一秒,众人眼前一亮,一个身量窈窕纤细,面如 芙蓉的少女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肤色白皙透亮,五官妍丽,眸子灵动柔媚,眼角微微挑起,眼波流转间带着柔软又羞涩的意味,像钩子般勾的人心痒难耐 。 只见她唇角噙着一抹大方得体的温柔笑意,目光柔柔的从沈府众人脸上一扫而过,轻声唤道:“爹,娘,女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沈贺也很是高兴,三年未见,女儿到底是长大了许多,也懂事了许多,看来当年将她送去那边磨 砺性子,果真是正确的选择。 荣氏在一旁依偎着他,也是满脸高兴又伤感的样子,还忍不住拿了帕子压了压眼角。 沈芸目光一转,落到了落后半步站在沈贺后面的沈知身上,笑道:“二姐姐,你怎的站在后面不说话,难道我回来你不高兴 吗?” 沈知闻言,却是笑了,“三妹妹这话说的却是有些伤人心了,你与爹和母亲说着话,我怎好打断你们。” “是我说的不得当了,”沈芸极其自然的改口,说道:“一别三年,咱们姐妹两想必也是有很多悄悄话要说的,待得空时,妹 妹便去找姐姐说话。”她俏皮的微眨眼睛,笑的心无芥蒂没有城府的模样。 若旁人看了,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真的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姐妹呢。 沈芸也跟着笑说:“随时欢迎。” “好了,在大门前说话像什么样,赶紧回府回府。”沈贺低咳一声,说道。 众人鱼贯入了府,沈芸回来后便黏在荣氏身边,一副三年没见颇为想念的模样。 当天晚上,晚膳是一起用的。 难得一起用一顿膳,又恰逢沈芸归来,因而今晚的菜肴,尤为的丰盛美味,也算是为沈芸接风洗尘。 用晚膳的时候,沈贺便问起了在寒蝉寺那边的事,沈芸大约是早就演练过多遍相关问题的答案,因而沈贺问起来时,她都 能对答如流。 一番话问下来,沈贺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看样子是觉得沈芸在那边确实有认真的修养身性。 荣氏瞪了沈贺一眼,嗔怪道:“老爷,有什么话下次再问便是,芸儿这般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你也不让孩子多吃些饭,早点 休息。” 沈贺闻言,朗声笑道:“夫人说的对,芸儿,今晚便早点休息吧,你怕是累坏了。” “谢谢爹和娘关心,”沈芸脸上带笑,“芸儿还不困,倒是在那边遇到了几件有趣的事,想说给爹娘听听。” 说着,她便挑了几件说将了起来,这些所谓的有趣的事显然也是提前便准备好了的,说起来流畅而又自然,丝毫不卡顿。 然而沈贺和荣氏并不在意,听到后来,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用完晚膳,沈贺给沈芸重新划了一批丫鬟小厮后,便打发她们回各自的院子了。 沈知和沈芸的院子虽不在同一处,但有一段卢却是会共同经过的,因而用完晚膳后,两人便一起往回走去。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沈芸看了一眼沈知,率先开口道:“都说女大十八变,三年未见,二姐姐当真越来越漂亮了。” 沈芸抿唇笑说:“你不也是,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那不一样,”沈芸说道,“我在那边自然不比姐姐在家里过的好,姐姐在家里吃的饱穿的暖,我在那边却只能穿着寒衣吃着 冷饭冷馒头,一开始的时候,心里都是怨怒。” 沈知不动声色的听着,不知道沈芸准备搞什么名堂。 那边,沈芸还在说着,“最后我也渐渐反省过来,是我做错了事,所以那些都是对我的惩罚,虽说会想念家里,但那边的生 活,习惯了倒也不会觉得那么难以忍受了。” 说着,沈芸笑了笑,道:“小时候不懂事,还自以为事的跟姐姐之前有了间隙,做了那么多错事,在寒蝉寺那边待了三年, 每每想念家里的时候,都会觉得愧对姐姐。” “这次回来,也想亲口跟姐姐道声歉,希望姐姐能对以往我不懂事的行为过往不究,咱们姐妹两从此和和美美的,姐姐你愿 意原谅妹妹吗?” 第55章 挡箭牌(四更) 沈芸的眼睛定定的瞧着她,天色昏暗,然而那双眸子却是非常的亮,带着期待和小心翼翼,仿佛真的诚心想跟她和好,让过去 的一切都过去一般。 沈知瞧了半响,莞尔一笑:“妹妹你想多了,咱们是姐妹,这点毋庸置疑,我也未曾因为那些对你心生嫌隙,姐妹之间哪有 什么隔夜仇的,倒是那三年,真的苦了你了。” 见她这么说,沈芸缓缓笑开,高兴道:“姐姐不在意就好,那就这样说好了,以后我们都要好好在一起。” 似乎是错觉,又似乎是其它,最后面的那半句“好好在一起”说的格外一字一顿,却又很快飘散在了风里。 沈知笑了笑,突然说了一句:“说起来,我与妹妹明明三年未曾见到面,今日见时,却不知道怎的,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 沈芸身子几不可察的微微一僵。 沈知似乎毫无察觉般,接着说道:“而且妹妹的声音,也莫名有几分耳熟。” “是吗?”沈芸很快调整过来了表情,眨了眨眼俏皮的笑道,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道,“或许是姐姐也总是思念我,才会有这 种错觉吧。” 沈芸莞尔一笑,没再继续说了。 沈芸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回到院子后,入琴早已点好了灯在屋子里等着了,入画却还没回来。 “入画去哪儿了?”入琴伺候着沈知更衣,沈知顺口问了一句。 “小姐先前吩咐入画关注的东西,入画似乎有点苗头了,方才悄悄出了府,说一会儿变回来。” 沈知眸光微闪,这么快便寻到了苗头,这倒是有些出乎了她的意料。 原本还以为得花更多的时间呢。 因着这件事,沈知换好了衣服也没有上床休息,而是一边看起了话本,一边等着入画回来。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入画才神神秘秘的回来了,看得出来走的匆忙,衣服上还带了夜晚的水汽。 “小姐,您还未睡?”见着沈知在屋子里等着,橘黄色的烛火忽闪,入画吃了一惊。 沈知阖上了话本,轻声问道:“找到我要的东西了?” 话题拉到这个事情上,入画神色一下子就恭敬起来,她小心的关了门窗,确认没有人在屋外鬼祟偷听后,轻声回道:“奴婢 运气好,查到了一点苗头,还需要再过段时日。” 沈知闻言,沉吟了片刻点头说:“这几日都要注意点,莫被人偷偷跟踪了还不自知。” “奴婢晓得。” 吩咐完了需要吩咐的事,沈知这才灭了屋子里的灯,躺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睡之前,她想道,沈芸说会医术到底是真还是假? 若是真的,她的医术又是学自何处呢? 虽然还有心再想,但困意已然上头,不一会儿,沈知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沈知便被入琴唤醒,睁开眼睛时眉头拧起,神色有些阴沉。 她每日基本都是固定时间起,今日却这么一大早就被唤醒,自然有些不愉。 入琴往后缩了缩,竭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小声道:“小姐,三小姐来找您了,就在外面……” 沈芸? 沈知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眉头却拧的更厉害了。 这么早来找她,是什么事? 入画早已准备好了毛巾与热水,待沈知穿戴完毕,洗漱好后,便出了内间。 走到外间时,沈知便看见沈芸坐在桌前,杯里的水已然喝了一半,显然已经等了一会儿的样子。 “大早上,怎的过来我这边了,找我有事?”沈知问道。 沈芸瞧见她,连忙撇去眼底神色,却是笑道:“许久未与姐姐一起逛街了,姐姐今天不知道有没有空,咱们姐妹两去街上热 闹热闹吧。” 沈知微微蹙眉,昨夜睡得迟,今早又这么早被唤醒,结果沈芸来找她竟只是为了逛街。 她心下不愉,面上却淡淡道:“那妹妹稍等片刻,我去里面换身衣裳。” 进了内间,沈知换了一身衣服,入画一边给她梳着发,一边心疼的看着她困倦的模样,猜测道:“小姐今日比以往气色都差 了许多,怕是昨晚睡得晚的缘故。” 沈芸微微支着腮,眼睛半睁半闭,唔了一声,“以后这般时候,谁来找我都不见。” 入画有些惊愕:“若老爷或夫人……”若老爷或夫人来了也不见? “不见,”沈知冷静的说,“除非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是。”入画心下不解,但还是应了声。 沈知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若她真如此怠慢沈贺和荣氏,便少不得要被荣氏找出个由头对付一番了。 然而会这般早过来找她的,想来除了沈芸也没旁人了,荣氏和沈贺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情干,犯不着大早上来她院子里 。 一番梳洗完毕后,两人便用过早膳出了府。 不久前,沈知才刚出府逛过,因而这次再去逛时,便也没有多大兴趣,只是随意的走着。 天色透亮,人们已经都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然而到底不是下午最热闹的时候,路上的行人也不算很多,因而街道上只零零 散散的支起了一些早餐摊子,或者一些菜摊子。 沈知看了一眼四周,不知道沈芸怎么想的,大早上扯着她出来逛什么街。 偏偏沈芸还在那边做出一副三年不曾见到,如今看见甚是怀念追忆又感兴趣的模样,她看了心里越发好笑。 前几日还在街上碰见,说明对方早就提前回了京城,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硬是在外逗留了几日,才回了府。 难道是担心第二天就回府,她会将她和粉衣女子联系起来? 沈知微垂着眸子,心里思量着。 “小姐,小心!”身后突然传来入琴的一声尖叫。 沈知猛地神智回笼,抬起眸子,却发现一辆马车为了躲避一个横穿街道的人失去了控制,正朝她的方向疾驰而来。 她瞳孔微缩,眼看着就要来不及躲避。 “姐姐小心!”身旁有人大喊一声,然后将她猛地拉开。 沈知猝不及防被拽了一下,脚步踉跄着退了两步,一旁的入琴严禁手快的扶住了她。 而沈芸的丫鬟小柔却猛地瞪大了眼,惊恐的叫道:“小姐!” 原来是沈芸为了救沈知,将沈知拉到一边后,自己却来不及躲避,如今正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马车离她越来 越近。 危险仅在瞬间。 沈知掌心一翻,藏在指尖的金针便要出手,下一秒,马车里的人像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一般,从车厢里飞身而起,猛地抱 过沈芸,眼疾手快的躲到一边。 而马车的车夫也狠狠拉住了缰绳,险之又险的阻止了马车往前冲的尽头。 “小姐!”小柔看见自家小姐平安无事,大松了一口气,连忙冲了过去。 “小姐,您没事吧?”入琴也着急担心的看了一眼沈知。 沈知摇摇头,道:“没事。” 入琴迟疑的看了一眼沈芸,小声的说道:“没想道当年三小姐那般与您作对,如今却竟然做出为了救您而差点命丧马蹄之下 的举动。” 沈知唇角微微一扯,眸里一瞬间闪过一道嘲讽。 救她? 当时那情景下,她虽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后来很快便回了神,金针蓄势待发,身旁沈芸却突然贴近了她。 在外人看来,那一瞬间是沈芸将她猛地拉到一边,从而她才堪堪躲过了杀身之祸。 但她自己却比谁都清楚。 那一瞬间,沈芸是下意识想让她当挡箭牌。 她们两个人站在一块,马车若真撞上了她们,又怎么可能会只殃及她一个人,站在一旁的沈芸必然也不会幸免于难。 因而沈芸才会下意识想拿她当挡箭牌,但仅仅是瞬间,对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原来想让她挡祸的举动也变成了将她猛地 拉到一边而她自己独自一个人面临危险的壮举。 这是在赌对方会救下她,还是另有底气相信自己不会出事? 另一边,救出沈芸的男子却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将沈芸放了下来,皱眉道:“太危险了。” 沈芸心脏砰砰直跳。 她自然知道很危险,但她却还是要这样做。 方才那一瞬间,她差点又因为自己下意识的举动而坏了事,好在她及时清醒,咬牙赌了一把,故意做出为了救沈知而将自 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的举动。 好在,她赌赢了! 她没有出事,沈知会因为这件事对她心生感激,慢慢放下心防,而看见这一幕的人都会记住她,将这惊险至极又让人感动 的事说与旁人听,从而对她好感大增。 这样一来,便是一石三鸟的好事! 而眼下这人…… 沈芸看清救她之人的相貌与穿着打扮时,内心微微一动。 她迅速压下心头一瞬间闪过的诸多念头,作出勉强站稳身子的姿态,惊魂甫定般的说道:“多谢这位公子救了小女子一命, 救命之恩,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无需报答,原本也是我的马车受惊,扰到了姑娘你。”男子穿了一身藏青窄袖长袍,身量修长高大,相貌英俊周正,五官 英气而又俊朗,线条轮廓深刻,眼神柔和,唇角噙笑,风度翩翩,一看便知身份非富即贵。 第56章 看够了?(五更) 沈芸脸蛋微红,一副感激却又不知道如何表达的模样。 这时,沈知却是带着入琴赶到了,面上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妹妹,你没事吧,可有哪里伤着了?” 沈芸回过神来,唇角微牵,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妹妹没什么大碍,姐姐放心吧。” 说着,她眼角余光不动声色的微微觑了一眼身边的高大男子。 却见对方看见沈知后,眉头下意识微微一皱的模样,便知道一切都正按着她的计划而来。 果然,男子摇了摇头,道:“你这做姐姐的,却还让妹妹保护了,结果倒留下你妹妹独自在那,差点出事。” 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他对为了救自己姐姐一命而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中的沈芸充满好感,也因此,再看到沈知时,对这个 被妹妹舍身相救的姐姐他便下意识生不出好感来。 “公子,您误会了,这事与我姐姐并无关系……”沈芸心下暗喜,面上却连忙为沈知辩解,一副维护姐姐的姐妹情深模样。 只是那解释,却越发显得苍白无力。 男子看向沈知的眼神,并没有因此转变,反而观感越发差了。 这时,沈知却微微红了眼眶,打断了沈芸还想再说的举动,脸上表情既是愧疚又是担忧。 她说:“妹妹莫要再说了,这位公子说的对,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保护好妹妹,到头来还让妹妹救了一把,实在不该。若 下回再有这样马车失控撞向我们的事发生,姐姐一定会陪着你一起面对危险的。” 沈芸听了沈知的话,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表情微微扭曲了一瞬。 而一旁的男子,这才想起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的马车失控在先差点伤人,他根本没什么立场指责看不起别人,顿时面色有 些讪然。 再说在面临危险时,反应不过来也是正常事,他却如此苛责这个做姐姐的,倒也说不过去。 毕竟,能有几人能像这个妹妹一般,处在那种危险关头,还能迅速作出反应,救了自己的姐姐呢。 大多人第一反应都是先救自己…… 想到这,男子只觉得似乎有什么灵光一闪而逝,但再仔细想去,却又捕捉不到了。 “少爷,小的已经将马车整顿好了,夫人还在家里等着呢。”一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过来对男子恭敬道。 男子恍然想起还有这事,也不欲再久留,表达了一番对差点伤到她们姐妹两的歉意后,就要离开。 “等等,”沈芸却是出声叫住了他,微微咬唇,轻声问道:“不知公子叫什么名字,日后若有机会,沈芸一定会好好谢谢公子 此番搭救。” 原来这姑娘的名字是沈芸。 念头一转,男子笑道,“本就是我差点伤到了你们,何来搭救一说,在下……黄腾,有缘再见。”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黄腾……黄腾…… 沈芸在心里念叨了两遍,仔细的想了想京城里有没有姓黄的富贵人家或官宦世家,却失望的发现,她并未听过有什么醒黄 的大户人家。 难道是看走眼了。 她咬唇,原本有些兴奋的心情登时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般,冷却了下来。 “妹妹,你当真无事?”沈知在一旁对她这隐约泄露出的情绪浑然没看出来的模样,担忧的问道。 沈芸一惊,连忙收拾好了情绪,笑道,“真的没事,姐姐放心吧。” 沈知似松了一口气,感激道:“这次真是多亏了妹妹,只是差点叫妹妹陷入险境,倒让我心生愧疚。” “姐妹之间,何须这般见外,”沈芸安慰道。 沈知感动的笑笑,两人之间的气氛,似是随着这件事好了几分。 然而因为半路出了这么一件事,两人也都没了再游玩的心思,随意又逛了会儿后,便打道回府了。 回到屋子里后,沈知刚坐到桌案后,一个裹挟着小石块的纸条便砸在窗柩上,咕噜噜的又滚进了屋子里。 沈知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外面,刚好瞧见熟悉的红发从篱笆墙下一闪而逝,心下了然。 她捡起那团东西,去掉了其中的小石块,摊开了纸条。 上面只写了四个字“七日之约”。 这是怕她忘记了,所以特地过来提醒她? 沈知唇角微翘,带了笑意。 上一次她去萧郅府上的事只模糊跟他说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记住了这件事。 沈知将纸条揉碎,石头又扔回了院子里,一切便又恢复了原样,她却沉思了起来。 沈芸回来了,便意味着她不能再如从前那般隔三差五悄悄出去。 以往荣氏要管理府中大大小小事务,即便想盯她,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每当院子周围有人在暗地里偷偷窥视时,那段时间她便会足不出户,每日呆在屋子里,闲暇时便看看话本,读读史书,一 副安稳度日的模样。 久而久之,荣氏便也对她放松了警惕,不会再时不时盯着她不放了,直到这时,她才能隔三差五出去一次。 可如今沈芸回来了。 与荣氏的忙碌不同,沈芸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待在府里,也必定会时刻关注她的言行举动,稍有不慎,便会被对方察觉出什 么蛛丝马迹来。 好在如今她的针术都已熟练,只需要自己多加牢记练习便可,便是不再出去了也没什么要紧。 只是这样,萧郅的腿疾…… 沈知微微蹙眉。 换药方面,每日灰翎都会帮忙换,倒不用她担心什么。只是那按压穴位以及金针灸法,却是只有她才能做的事。 而这些做起来却又格外的费时间精力,白天没机会出去,便只剩晚上了…… 虽然这个时间并不好,但也是眼下唯一的选择了。 沈知眸子微微闪了闪,这件事暂时就这样定了下来。 夜幕很快降临,另一边,安定王府却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点了好几盏烛灯的房间明亮,萧郅躺在床上,俊美的五官,一双深邃如潭的眸子此刻安静的闭着,在眼睑处打下一层扇形 的阴影,他的呼吸浅淡悠长,仿佛陷入了沉睡。 而床尾,灰翎正小心翼翼的拆开了布条,给他的双腿换新药。 原本是深绿色的药膏,此刻换下来,却是发着深黑色,看着像是剧毒一般。 虽然萧郅的双腿膝盖骨红肿,但灰翎碰触过却知道,原本重新敲断的骨头,真的在慢慢开始生长。 说不好有一天,主子真的能重新站起来! 许是太过激动,他的手微微一颤,按到了膝盖上红肿的地方。 …… 而萧郅正在做梦,他做的是从小到大他经常反复做的一个梦。 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宫殿,他的母妃坐在上座,笑着看他兴高采烈的举着新画出来的画,然后将他唤到身边,摸了摸他的 头,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记忆遥远而又模糊,他已经记不得当时对方说了什么,只记得那双摸着他头的手柔软而又又温暖,就像他的母妃给他的感 觉一样。 然而,突然什么都变了,原本置身的宫殿突然变成了火海,周围的丫鬟小厮四处惊走狂奔,尖声叫着救命。 他的母妃抱着他,惊恐又绝望的站在火势汹涌的火海里,逃生无门。 漫天的火焰,炙热的仿佛要将人融化的温度,以及弥漫在空中的浓重烟味,他挣扎着,只觉得像是快要窒息了。 他的母妃着急的摇晃着他的身子,仿佛在说什么,然而他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了。 记忆里的最后一幕,是一根烧断了的柱子猝不及防的朝他们砸了下来,而他的母妃下意识将他扑倒在地,死死的护住了他 。 漫天的红色血雾从自己的视野里弥漫开,带着浓重到染红整个世界的血腥味,双腿处也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萧郅猛地睁眼,琉璃般的眸子微微缩紧,似乎还残存了一丝惊恸与悲伤。 他睁着眼,缓了片刻情绪,眼神渐渐清明。 “主子?” 萧郅垂了眸子看去,看到自己的双腿上的药已然被换了下来。 他声音有些低哑的说了声:“没事,白芷姑娘呢,已经来过了吗?” “还未来,”说起这个,灰翎微微皱眉,“天色已经很暗了,她一个姑娘家,走夜路多有危险,怕是不会来了。” 正说着,门外却突然传来几声敲门声,有小厮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王爷,屋外有个白衣姑娘,说是应王爷之邀过来的,小 的特来请示一番。” “带进来吧。”萧郅闻言,便猜到应该是对方来了。 “是。”小厮恭敬的应了一声,不一会儿脚步声便渐渐离开了。 片刻后,门被打开,一个一身白衣,面罩白色面纱的女子走进了屋子。 “天色都这么晚了,”萧郅看向来人,眼角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沈知唇角微撇,不咸不淡道:“我既答应了,自然会做到,王爷便放心罢。” 说着,她走到床边,低头看向他的伤处。 这个角度,萧郅微微垂眸,便刚好能看见她粉唇微抿,目光专注的样子,许是烛灯灯火摇曳的原因,那双原本乌黑透亮的 眸子无端的多了几分柔软,萧郅看得心里一动。 他目光不经意从对方因为低头而不小心扫落的青丝上掠到那白皙小巧的耳垂上,薄薄的耳垂看上去十分柔软,与她给他感 觉恰恰相反。 “看够了?”沈知嗓音凉凉的问了声。 第57章 赏桃花(六更) “看够了?”沈知嗓音凉凉的问了声。 萧郅十分自然的收回目光,说:“什么看够了?” 沈知看着他的眼睛,萧郅也平静的与她对视,没有丝毫被抓包的心虚感。 沈知眯眼看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人竟还有这般无赖的时候? 心下又是无语又是好笑,索性扯了扯嘴角转移话题道:“筋骨已经在生长了,但应该会十分缓慢,需要静养较长的一段时间 。” 说着,她拿出针包,道:“我相信王爷的自持力,应该知道怎么做。” 萧郅凤眸微挑,半响后才悠然道:“自然。” 这一次沈知足足待了一个半时辰,饶是她三年间练手了这么多次,此刻却仍是忍不住手有些发软。 收拾好针包,沈知轻呼一口气,转身去铜盆里洗手,而萧郅靠在床头前,目光一瞬不瞬的凝在了她的身上。 沈知能感觉到对方再看自己,毕竟那目光是如此强烈,有如实质般。但那目光中并没有让她不舒服的感觉,因而她也没去 管。 更别说,眼睛长在别人脸上,便是她想管,怕也是管不了,难不成还让她将人眼睛剜了不成。 洗好手后,沈知便要离开,萧郅却道:“夜路危险,本王还是让灰翎送你回去的好。” 沈知眸子微微眨动了一下,轻笑一声道:“王爷的好意白芷心领了,天色不早,白芷就不劳烦灰翎大人了。” 说着,她转身离开。 灰翎下意识想要追上去,萧郅抬手阻止了他。 “主子,不用去看看对方住在哪儿,是什么身份吗?”灰翎低声询问道。 “不用,”萧郅缓缓道,“她很警惕,暂时便先这样吧。” “主子,是不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灰翎犹豫的问道。 自家主子向来是警惕心比较重的人,像这般不知道身份便相信对方,任由对方为自己治疗腿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萧郅闻言,低低一笑,模棱两可的说道:“大概吧。” 那天惊鸿一瞥之下无意间看见那个站在红发男子身边的白衣女子的面容时,他便莫名觉得在哪里见过,及至后后来才有了 模糊的猜测,直到真正见到对方人时,这番推测才更加确信了几分。 如今名动京城的巧手神医竟然是他曾经见过的沈府二小姐,那个眉眼间带着不似同龄人的成熟看似温和实则隐隐带刺的小 姑娘。 当年他因为对方的身份,再加上误会偶然间碰见的事,先入为主的对她产生了不好的印象,认为她心思深沉。 谁能想到,如今他竟然会有需要对方出手帮忙的一天。 看了眼自己被布条紧紧裹住的双腿,萧郅脑海里出现的却是那双素白纤手点压穴道时碰过他肌肤的画面。 这两三年里,对方难道也是这样给别人医治的? 脑海里不合时宜的闪过这样一道念头。 萧郅微微眯了眼,琉璃般的眸子渐渐变深。 灰翎瞧见这一幕,不由心里微微一提。 自家主子是什么样的人,他比别人更了解几分,通常这种表情都是心情欠佳的表现。 发生什么事情了,主子怎么会突然心情不佳起来? ****** 时间如流水般过去,随着春意越发盎然,赏花散心的人越来越多,那些达官贵人府上的千金小姐们,也都按耐不住心思蠢 蠢欲动起来。 沈芸受到几个好友邀请,也动了念头,便去与荣氏说了这事。 荣氏思忖了下,觉得女儿刚回京城,正应该是与其他各府千金多多联系打好人脉关系的时候,便同意了。 然而只让沈芸去,一个人未免不够安全,且也怕其他人有闲话,荣氏便与沈贺说了这事,旁敲侧击的了一番。 沈贺当即便敲板沈知和沈芸两人一起去。 两姐妹三年不曾见面,如今正是要多多想处的时候,一起出去赏花彼此有个照应,还能增进感情,一举双得。 沈芸听闻后,顿时露出高兴的表情。 落桐院中, 入画将自己听到的消息一一道给沈织听,待听到沈芸表情似乎很高兴的时候,沈知不由唇角微扯。 三年不见,沈芸的表面功夫,倒确实磨练到家了。 “传话的人大约一会儿便要到了。”入画说道。 话音刚落下,外面便有了通报声,说是有小厮说受老爷的命令前来传话。 沈知早已心里有数,因而再听到小厮将沈老爷说的话复述一遍时,面上也没有什么波动。 打发走小厮后,沈知便让入画准备了起来。 府门外,两辆马车早已等候在外。 许是凑巧,沈知带着入画入琴出来时,沈芸也刚好带着婢女小柔出来了。 沈芸看见沈知,笑着唤了声二姐姐,两人上了同一辆马车,婢女们则是上了后面那一辆。 马车缓缓驶动,沈芸撩开了车厢上方形的小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道:“今日似乎街上很多人呢。” “这段时间一直如此。”沈知淡声笑道。 天气越来越暖和,汴京城街道两边的树木也都长出了叶芽,原本待在家中不想出来的人看见外面一派热闹欣欣向荣的样子 ,也都忍不住了。 沈芸说:“我们此次是去长青山上赏桃花,听说那里的桃花开得最好” 长青山? 沈知原本并未关注要去哪里赏花,因为她兴趣不大。 然而听见长青山这个熟悉的名字,她心里便是一动。 长青山便是相禅寺坐落的地方,每年沈府都会去相禅寺进香祈福,可谓十分熟悉了。 而沈知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三年前她与沈芸在相禅寺里抽签,却都抽到了签王,当时相禅寺里名声最大的闲鹤大师给了她一句话,三年之后再问。 自那之后,已然过去了三年,她却早已将这个事忘到了一边。 而一旁,沈芸也笑了一声,喟叹道:“说起相禅寺,我便想起了当年我们一起抽中的签王,不知姐姐可有印象。” 沈知闻言,惊讶的看她,眉头微微一挑。 这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而再说起这件往事,这次沈芸面色却平静很多,带着追忆和笑意,像是对这件当年让她当众惊喜失态的事已然不在意了一 般。 沈知听她这么问,便说:“自然是记得的,不知妹妹那支签闲鹤大师是怎么解的?” 沈芸眸子微闪,道:“大师说让我三年后再问。” 说着,她话题一转,问道,“姐姐您呢?” 沈知笑了,“好巧,竟然又是一样的答案。” 沈芸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着,似乎想看看这个答案是真是假。 沈知笑容不变,任由对方打量。 确定沈知表情不似作为,沈芸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回去,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谁也不知道那一瞬间,她心里是多么紧张 。 相禅寺的签王每年只有一支,而三年前,她们却都抽中了签王,这在相禅寺从未发生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然而她们就 是碰上了。 当年闲鹤大师让她三年后再问,沈芸心里边隐隐藏了一股不安。 两只签王中,必定一真一假,她迫切的想知道,到底谁才是真的。 然而她也害怕知道。 一真一假的签王中,假的那支必须是沈知的才行。 沈芸眸子微微一闪。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便到了长青山。 桃花林在长青山的半腰处,沈府的马车到时,周围已然停了好几辆马车,便是其他府上的千金小姐们的。 沈知和率先下了马车,刚站定脚步,便听到不远处有人喊道:“沈芸,这边。” 沈芸后脚下了马车,闻言远远看去一眼,脸上露出笑意:“卢玲儿她们竟已经到了,姐姐,我们也快过去吧。” 听到声音时,沈知便猜到了是卢玲儿,而这个猜测,又在沈芸嘴里得到了证实。 沈芸前脚刚回京城没几天,后脚卢玲儿便邀请她出来赏花游玩。 还真是“感情好”啊。 走到卢玲儿近前,卢玲儿看见沈芸的同时,便也立刻看见了沈知,不由撇了撇嘴道,“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面上厌恶不 喜之情溢于言表。 沈芸尴尬的看了一眼沈知,表情似带着歉意。 也是,卢玲儿之所以会讨厌沈知,少不了沈芸在背后说各种坏话恶意中伤的缘故。 沈芸自己心里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此时才会表现出尴尬愧疚的神情,一副知道自己过去做错了,希望她不要太放在心上的 样子。 可是沈芸真的会愧疚? 沈知唇角微弯,不置可否。 至于卢玲儿带着敌意的目光,沈知更是不以为意。 卢玲儿不喜欢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恰好,她也不喜欢她,所以卢玲儿对她喜欢还是厌恶,她根本不在意。 而她越是这般不在意的样子,卢玲儿态度越发不好。 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僵硬,沈芸连忙打圆场道:“那边看桃花的人比较多,要不我们去那边吧。” 话题被转移开,卢玲儿总算不在盯着沈知,注意力转移到了盛开的桃花身上。 几人往前走去,沈芸落后了半步,眼里满是愧疚和抱歉:“二姐姐,我会跟卢姐姐解释清楚的,过去是我不懂事,姐姐你莫 要放在心上才好。” 第58章 黄腾是二皇子?(七更) “放心吧,我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沈知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她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但她睚眦必报。 上一世沈芸在卢玲儿面前说了她什么,她不清楚,她只知道她们对她做了多少不可挽回的事。 这些她绝对不会忘! 寻了一处周围人少又能赏花的地点后,沈芸便借故要去如厕,拉了卢玲儿一起。 沈知知道,对方这是要去跟卢玲儿“解释”去了。 至于对方会怎么解释…… 沈知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眼底流露出一丝讥讽。 “你不是要如厕吗,怎么往这边来了?”卢玲儿跟着沈芸走着,嘴里问道。 这是另一片桃花林,怎么看也不可能会有茅房吧。 沈芸回头张望一眼,见离沈知已经有一段距离,对方不可能会听得见她说话后,这才停下了脚步,道:“卢姐姐,如厕只是 借口而已,我知道你肯定有话要问我,所以才带着你来这里。” 沈芸这么一说,卢玲儿立刻想到了自己的一肚子疑惑:“沈芸,你怎么回事,你以前不是跟我说,你讨厌这个嫡姐吗,怎么 现在还跟她走的那么近?” 沈芸曾经跟她说过,说沈知总是仗着自己嫡女的身份给她脸色看,还多次在她面前摆嫡女的架子,甚至做了什么事也都会 推到她身上。 因而,卢玲儿不喜欢沈知,觉得沈知心肠实在恶毒,连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都能这般对待,更何况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 以前沈芸虽碍于跟沈知是姐妹,不好当面跟沈知闹翻,但也隐隐是跟着她们一起不搭理沈知的。 怎的现在突然自己主动贴上去了? 卢玲儿想不通这个事。 “卢姐姐,过去我与姐姐之间有些误会,现在误会已经解开了。 “误会?”卢玲儿张大嘴巴,一脸呆滞的模样。 “是啊,”沈芸垂了眸子,掩去眼底一抹冰冷,说道。 卢玲儿草包无脑,若是知道了她的打算,必定会露出马脚来,到时候让沈知察觉到了,她的计划必定就无法顺利实行,这 个结果她怎么能忍! 她熬了整整三年,等了整整三年,为的就是一朝回来,将沈知送进地狱!好一雪这三年来她内心翻涌沸腾的怨恨! 她不允许自己失败。 而那边,卢玲儿听了她的话,却是一脸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是误会,你过去与我说的那些……” 沈芸已然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忍着心里的厌烦,缓言道:“这次回来,二姐姐找我谈了一番,跟我解释了诸多。不管怎么 说,我与她始终是姐妹,在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得太僵对谁都没有好处,既然她说是误会,那便当是误会罢。” “这样你甘心么。”卢玲儿愤愤道。她想起以前沈芸跟她说过,沈知经常在她面前摆嫡女的架子,故意提醒她是卑微的庶女 身份的事情,便觉的就这么算了实在太便宜沈知了。 甘心? 沈芸心里冷笑一声,眼里一抹怨毒一闪而逝。 她怎么可能会甘心! 那三年,她一次次的提醒自己,这些痛苦都是沈知带给她的,这份耻辱她一定要还回去。 看着吧,她要让沈知颜面扫地,名声丢尽,这辈子再也爬不起来! ***** 沈知在外面足足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才看见沈芸和卢玲儿一前一后的回来了。 “二姐姐,让你久等了。”走到跟前时,沈芸歉意的笑道。 沈知刚要说话,一旁的卢玲儿却突然惊呼了一声,然后像是怕声音太大,又立刻捂住了嘴,一脸惊讶的样子。 “怎么了?”看她这一惊一乍的样子,沈芸微微蹙眉。 卢玲儿说:“那边,是不是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殿下? 沈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看见有两个男子长身玉立,站在不远处,仿佛在说着什么话。 其中一人穿了丹青色长袍,眉目清明俊秀,唇边微笑和煦如风,另一个人则是穿藏青窄袖长袍,腰封上绣了祥云图,笑容 俊朗,眉眼英俊,却是有几分眼熟,像是前几日当街救下沈芸的名叫黄腾的男人。 沈知未曾见过二皇子,闻言,便将目光凝在了丹青色长袍的男子身上。 沈芸也忍不住开口问道:“莫非那个穿丹青袍子相貌俊秀的人便是二皇子殿下?” “什么呀,那个是左相的儿子,”卢玲儿道,“旁边那个,穿着藏青色袍子的,才是二皇子殿下。” “什么?!”沈芸心神俱震,下意识轻呼出声,又立刻也跟着捂住了嘴巴,只眼睛里透出明显的震惊来。 沈知也愕然的看向不远处正笑着的男子,那个叫黄腾的人,竟然是二皇子? 上一世她虽也曾进过皇宫,但只有缘匆匆瞥见过一眼大皇子萧越,至于这个为皇帝宠妃所生,十分受皇帝宠爱的二皇子, 她却是未曾见过。 黄腾……黄腾…… 沈知下意识将名字默念了几遍,脸上渐渐露出恍然之色。 黄腾,可不就是皇室,萧腾吗。 一旁的沈芸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面色渐渐冷静了下来,眼底却是一抹狂喜一闪而过。 原本只以为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却没想到竟然是皇子,还是当今皇帝非常宠爱的二皇子! 沈芸微微咬唇,痴痴的看向不远处那个藏青色衣袍的男子,眸光如水般,起了一层涟漪。 这一刻,她只觉得对方无比英俊,轮廓英挺俊朗,剑眉星眸,唇边笑容醉人,看的人几乎要溺毙其中,通身让人无法忽视 的贵气,怎么看也都是非富即贵的出身。 当初她竟看走眼了! 沈芸悔不当初,但又觉得暗自庆幸。 庆幸在这又遇到,庆幸现在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似乎连上天都在帮她! “走吧,在这看的久了,难免人家会注意到这边,”沈知瞧着沈芸目光闪烁的样子,差不多也能猜到对方心里在打算着什么 ,轻笑着说道。 沈芸闻言,也回过神来,原本热烈激动的心情渐渐冷却。 虽然很不想将沈知的话听进去,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暴露肯定是不明智的,躲在暗处悄悄窥视,难免给人一种轻 浮肤浅的印象。 更何况,她还准备装不知道对方身份,以后慢慢再做打算呢。 这般想着,她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 就在沈知等人前脚离开没多久,二皇子萧腾却是回头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道疑惑。 他方才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但现在又感觉不到了,怎么回事? “二皇子殿下,怎么了?身旁与他正说着话的秦升见他神情有异,便开口询问道。 “没什么。”萧腾目光微微一闪,笑了一声。秦升是左相秦元忠的儿子,他若想壮大自己的羽翼,必要将左相一派拉拢到自 己这边,秦升这边便是十分合适的突破口。 萧腾脑海里诸多念头瞬间转了一遭,便笑着继续与身边人聊了起来。 ***** 长青山上的桃花开得非常茂密,这一片桃林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但每年春天,万物复苏之际,山上桃花盛开之时, 便有很多大家闺秀,风流公子来这里踏青赏桃花,甚至文人骚客也会来此煮酒论诗,小饮一杯。 置身于桃花林中,满目都是繁盛美丽的桃花盛景,鼻端嗅到的是清新中带着甜香的清香,偶尔还会有一些淡粉中透着薄红 的花瓣被风吹散,拂过游人的面颊,留下蜻蜓点水般的碰触,让人不由自主便散去了繁华浮躁,安逸沉淀了下来。 沈知看着这入画般的美景,原本还带着戾气的心情登时逐渐平缓了下来,心情平静安逸。 “真好看啊。”惊叹声打断了她。 沈知微微蹙眉,侧过头看去,便见一旁的卢玲儿看着这些饱满盛开的桃花,嘴里连连赞叹着,而一旁的沈芸却颇有些心不 在焉的样子。 这般美的盛景,也没让她回过神来,可见黄腾就是二皇子萧腾的事,让她心神受到了多大的撞击。 沈知唇边露出一抹嘲讽,眼角余光却不经意间瞥见一个颇有几分眼熟的人,登时有些吃惊。 这个时候,那个人不是应该躺在家里养着伤才对吗。 沈知想了想,准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她刚有所动作,原本一直在那边心不在焉的沈芸却猛然回过神:“姐姐你要去哪?” “我有点事,去去便回。”沈知不欲与她说更多,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便离开了。 沈芸闻言,却是眼睛微微一转,心思一下子活络了起来。 沈知这般突然离开,必定是有什么原因,她跟上去瞧一瞧,说不好还能发现什么呢。 这般想着,她正想也随便找个理由走开,结果卢玲儿却突然扯住了她,兴冲冲的看向另一边,道,“我们去那边看看,那边 似乎看得人更多些呢。” “我不……”沈芸正想说自己不想去,卢玲儿却小声嘀咕了一句,“就是不知道那边会不会又遇到二皇子啊……” 那个人多的地方赫然离刚刚她们看见二皇子时候所在的地方不远。 也是这一句话,沈芸下意识楞了一下,手下挣扎的动作也有一瞬间的迟疑。 只这一瞬间,卢玲儿便轻易将她拉走了。 第59章 竹屋(八更) 另一边,沈知一路跟着痕迹找过去,却发现越走越偏僻,周围是一片一片茂密从深的竹林,下一瞬间,眼前豁然开朗,一间竹 屋突兀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竹屋周围的野草都是茂密而又纤长的,能没过她的脚踝,独独着竹屋周围的草,只留一层浅短的绿意,显然时不时便会有 人处理一番。 只是他来这里做什么,这个竹屋是他的? 还未等沈知细想,身后传来悉碎的声音,然后一道低沉而又有几分熟悉声音从背后传来:“方才灰翎还在说,后面有人偷偷 跟踪,没想道却是沈府的小姐,来这里是有事吗?” 沈知先是一惊,回过头来便看见萧郅坐在轮椅上,眸光难辨的看着她。 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长袍,衬的原本修长的身形多了几分凛然,原本温润淡漠的五官也随着冷硬了几分,只那熟悉的色泽 浅淡如琉璃般的眸子定定的瞧着她,眸光难辨,看不出息怒。 沈知看了一眼站在对方身后的灰翎,心里咬牙,她都明确说了要静养,不能下床,他们倒好,还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了。 心里咬牙归咬牙,她面上却是不能让人看出异样的,压下心头怒气福了一礼名,淡淡道:“沈知见过安定王。” “不用多礼,”萧郅自如的推动着轮椅来到了她的面前,目光在垂下的乌黑纤长如黑蝶般的羽睫上掠过:“这个地方向来人烟 罕至,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若换做其他地方,他看见对方,估计是腿伤却眉眼静养的事,他必然不会开口唤住她的,但这个地方不同。 萧郅眸子微微深了深。 沈知闻言,面色不变,从容道:“我本是与家妹一起来的,但是不小心走散了,没想到竟会惊扰到殿下。” 眼下,她也只能找出这般托词了。 总不能告诉萧郅实话,自己出现在这是因为发现他没在府上好好养伤的事,所以才起了念头过来看一看吧。 萧郅又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萧郅闻言,颔了颔首。 沈知在心底开始盘算着离开的事情,萧郅既然已经发现了她,她再久留也毫无意义,只会更引对方怀疑而已。 打定主意,她便道:“沈知还要去找家妹,就不叨扰王爷了。” 沈知回去时,沈芸和卢玲儿已然将桃花林都逛了一遍了,见她回来,沈芸立刻凑了过来,似不经意般的笑着打听道:“姐姐 这是去哪儿了呀,这么久才回来。” 沈知像是没看见她眼底的谨慎打量之色,道“方才似乎看到一个眼熟的人,便过去瞧了瞧。” 沈芸又问:“谁呀?” 沈知似笑非笑的看她:“三妹妹似乎很好奇这件事?” “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姐姐若不想说,妹妹便不问了。”沈芸似真的只是随口问问的样子。 沈知笑而不语。 沈芸见她这反应,便知道自己大概很难再从沈知嘴巴里问到什么了,索性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说起另一件事,“说起来 ,姐姐不在的时候,玲儿与我说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沈知询问道。 “还不是前段时间遇到的一件事,”卢玲儿却是自己插嘴道,“那时候芸儿还未回京城,我与其他府上几个小姐在外面踏青, 然后碰上了两个怪人,差点没把我气死。” “怪人?”沈知隐隐感觉到对方想要说的事是什么了。 “可不是,”卢玲儿咬牙切齿,“那会儿我正穿了一件刚做好的新裙子,那件裙子花了我足足五百两黄金,结果还没穿上小半 天,我那个不长眼的丫鬟便把茶水泼到了我身上,我自然是怒极,便用鞭子抽了那丫鬟一顿,结果半路上一个男子突然就过来 阻止我动手惩罚丫鬟,然后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子也出来了,明里暗里的嘲讽我,还给我下套,怎能叫我不气!” “据玲儿说,那个男子有一头很少见的红发,眼睛是墨绿的,像是异域人的长相……”沈芸在一旁补充了几句,欲言又止。 “对对对,那个男的是一头红发,因为很少见,所以我印象很深刻。”一旁的卢玲儿闻言,忙不迭的点头。 同时,她狐疑的看向沈知,眼里有些疑惑。 为什么沈芸要问沈知,难道沈知知道什么吗? 沈知却是看向沈芸,一脸茫然,说:“想到什么?” 沈芸定定看了她半响,道:“红发男子,我记的以前在姐姐身边见到过,姐姐不记得了吗?” 卢玲儿脸色倏然一变,看向沈知,沈芸这么一说,她下意识便把沈知与那个白衣女子比起来。 身形确实有些相似,但那白衣女子蒙着面,她根本不曾看到过对方的脸长什么样,只依稀记得对方嘲讽的笑她时弯弯的眉 眼,还有那些绵里藏针的话。 可沈知笑起来却是淡淡的,不会眉眼弯弯,声音…… 卢玲儿仔细的回想着那白衣女子的声音,却发现自己那天约莫是被气的狠了,只将对方说的那些话以及笑的可恶的样子记 得牢牢,却反而想不起对方的声音是如何的了。 而另一旁,沈芸则紧紧盯着沈知,想从沈知的脸上看出一丁点蛛丝马迹来。 三年前她还未被送走时,曾经有次刁难沈知,给沈知的清单全是些才买起来要东奔西走的东西,那些东西一个人很难备齐 。 可最后,对方不仅备齐了,还一副悠然闲适的模样,一点看不出来四处奔波辛苦的样子。 最后她才知道,沈知当时是雇佣了一个脚夫,那个脚夫便是一个红头发的少年郎。 今天卢玲儿跟她说起红发男子时,她第一反应便是三年前在沈知身边看到的那个人。 原因无他,红发的人实在太少见了,这般明显外邦人的长相,她在京城里也只见过这一个。 因而她下意识便想从沈知这里确认些什么。 在沈芸和卢玲儿的目光注视下,沈知仔细回想了一番,面上露出一丝恍然神色,道:“红头发的,我想起来了……” 她看向沈芸,道:“若说那个红发男子,妹妹你不是也见过吗。” 沈芸也见过? 萧郅倒也不阻拦,任由她转身离开,只眸光追随着那道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 “主子,属下要不要去查下这沈二小姐出现在这的原因?”一旁的灰翎低声问道。 “不用了,”萧郅唇角微扯,“她应该确实如她所说,只是恰好经过这里而已。” “可她是那沈贺的女儿……”灰翎还不甘心。 听见这个名字,萧郅却是眸子微微一沉,半响后才道,“此事就此作罢,不要再说了。” 灰翎心有担忧,却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闻言只好应了声:“是。” 萧郅看着不远处那座竹屋,却并不过去,看出了神。 灰翎却像是早就习惯了一般。 这个地方,主子每年都会过来一趟,什么也不做,只在这里看个半响,他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这个原因却更让他觉得心 里难受。 当年皇宫一场大火,先皇吐血而死,先皇后为了救主子,被活活烧死,只有主子一人,在最后关头得以幸存,然而一双腿 却也废了。 从那之后,主子便搬离了皇宫,住到了这荒僻的林子里,坐在轮椅上,一发呆便是一天,晚上却时时刻刻被噩梦折磨,他 看着主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奄奄一息了下来,却无能为力,眼看着主子就要被伤痛折磨致死,先皇后的旧部却找到了 主子,而那一刻,主子才知道了当年皇宫大火的内幕…… “走吧。”萧郅收回了视线,淡淡出声道。 这个地方,有他浑浑噩噩等死的记忆,也有他挣扎求生拼命想要活下来的记忆。 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还苟活在这个世上是为了什么。 卢玲儿有些懵,视线转到了沈芸身上,不大高兴道:“方才我与你说的时候,你可没跟我说过你也见过那红发男子啊。” 沈芸微微一僵,继而若无其事的从容笑道,“确实是见过的,但我也不是很确定,所以想先问问姐姐。” “你们什么时候见到的?在哪见到的?”卢玲儿话语如珠串似的忙不迭追问道。 沈芸听她这质问一般的语气,眼底迅速闪过一道不愉,却也只好强忍着不能发作。 沈知轻笑一声,道:“说起来也是三年前的事了,那会儿三妹妹跟我一起出府采买一些物什,只是她给我的单据上,那些东 西都相隔甚远,我一个人难以做到,便找了个脚夫帮我去买,那个脚夫就是你口中所说的一头红发,眼睛也是墨绿的。” “脚夫……”卢玲儿眼底下意识闪过一道鄙夷不屑,可是想起之前那个红发男子出现在她面前时的样子,心里又有些犹疑。 那红发男子虽穿着却是落拓了点,可相貌英俊,也有一种非常奇异的气质,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下等的脚夫啊。 “那那个白衣女子呢,那个白衣女子你们知道是谁吗?”想起红发男子身边哪个说话毒辣,让她憋了一肚子气的白衣女子, 卢玲儿便觉得胸腔里有一股怒火升腾。 第60章 猜测(九更) 若让她知道了白衣女子是谁,她必定带人直接打到对方府上,让对方给她跪着认错! 沈知摇摇头,疑惑道,“那会儿,只有他一个人,我并未看见过什么白衣女子。” “真的?”卢玲儿有些不相信沈知,便看向沈芸。 沈芸勉强一笑,道:“确实如此,我只在二姐姐身边见过那红发的男子,未曾在其他人面前见过。” 这话说的却是颇有几分隐晦的暗示意味了,未曾在其他人身边见过,唯独只在沈知身边见过那红发男子,听到这话的人, 下意识便会将白衣女子与沈知联系在一起。 沈知看了沈芸一眼,眼底闪过一道晦涩。 沈芸假装没发现她的目光,只看着卢玲儿。 她是在赌,赌与那白衣女子有过接触的卢玲儿,在听了她这一番隐含暗示意味的话后,下意识将沈知与那白衣女子比较一 番,从而判断出沈知到底是不是那白衣女子。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但她听到卢玲儿说红发男子和白衣女子时候,下意识便想到了沈知身上。 然而卢玲儿却面露失望,“那就是你们都不知道的意思喽。” 沈芸见她这反应,便知道在卢玲儿看来,沈知跟那白衣女子是没有关联的。 她也说不清自己心底是失望还是什么,总之一瞬间涌上来的情绪非常复杂。 那边,卢玲儿不甘心道:“我倒是打听到了一点关于这白衣女子的消息,但是对方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却都没有人知道, 张恒人实在太奇怪了!” “你有打听到消息?”沈芸原本失落的心猛然砰砰砰乱跳起来,心里暗自气恼。 这卢玲儿当真是个草包,既然打听到了消息,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说! 卢玲儿没察觉出她看向她时难看的眼神,道:“被她羞辱之后我就去打听了,但也只打听到对方似乎是个大夫,专门给没有 钱治病的人看病,据说医术很是高明,但因为没人知道她的名字,所以干脆都称她白芷仙子。” 白芷仙子? 沈芸眉头微蹙,沈知却先她一步问了出来,杏眸里含着一丝好奇:“不是没人知道她名字吗,为什么又唤她白芷仙子?” 因着沈芸的原因,卢玲儿曾经每次见到她,都对她冷嘲热讽摆脸色,可如今,沈芸又要她对沈知态度好点,她哪里做得到 ,当即哼了一声,不耐烦道:“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你自己去打听。” 这话说的却是着实不客气了。 沈芸脸色一变,心里将卢玲儿骂了个狗血淋头。 都说了如今要对沈知态度好一点,这卢玲儿真是每次都给她拖后腿! 沈知却不以为意,对方更恶劣的一面她都曾经见过,这一点算什么。 想起上一世,两人合伙将她推进水塘里,每每她挣扎着浮上来时,便又将她狠狠按下去,灌了她一肚子脏水,回去后她便 发起了高烧,差点直接烧死了过去。 然而最后她还是顽强的活了下来,却又陷入了更深的地狱。 沈知唇边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既已赏完了桃花,三人也不再久留,便各自打道回府。 往回走时,穿过一片灌木丛林,沈知原本系在沈知腰间的荷包却不小心被灌木丛上的枝丫勾到,系带随之松了开来,险之 又险的挂在腰间。 走出灌木丛林没多远,原本便松了一半的荷包便彻底从沈知的衣服上松开,落到了地上。 因着地上是一片繁茂的草丛,荷包掉了下来,也并没有发出声响。 而走在前面的沈知更是浑然不觉,就这么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穿着浅紫烟粉长裙的女子走过,发出了一道轻咦声:“这是什么?” 伴随着脚步的悉碎声,一双白皙素手随之捡起了荷包,缓缓远去。 沈知是回到府里后,才发现自己悬挂在腰间的荷包不见了的。 第一反应就是沈芸偷偷拿了她的荷包。 但是一路上,她一直都跟沈芸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按理说,也不可能有机会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拿走荷包才对。 更何况,那个荷包里面只是一个小鱼儿吊坠,沈芸甚至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拿她有什么用呢。 “小姐,要不再将房间再找一遍吧。”一旁的入画提议道。 沈知摇了摇头,道:“房间方才不是已经找过一次吗,既然没有便就算了吧。” “那怎么行,”入画有些急了,“这可是闲鹤大师赠给您的芽,说是这一世的缘分,说不好很小姐的姻缘有关系呢。” “便是跟姻缘有关系又如何,物是死的,人是活的,缘分又其实这样一个东西便能决定的。”沈知笑着说道。 更何况,她这一世也早已绝了对情爱的心思。 见她是真的不在意玉坠的下落,入画禁不住跺了跺脚,心里只觉万分可惜。 也不知道那个小鱼儿吊坠到底是落在了哪儿,怎的找都找不到。 莫不是落在了长青山吧,那可就真的找不回来了。 ******* 而另一边,安定王府前,一辆豪华的马车突然停在了府邸前,在王府侍卫警惕的视线中,一个穿着浅紫色长裙外罩一件淡 粉色纱衣的女子缓缓从车厢里走了出来,踏着人脚凳下了马车。 “你们王爷可在府中?”女子拾阶而上,声音如空谷黄莺。 而一旁的侍卫,在看到女子时,脸上警惕的神色也收了回去,压下心底闪过的惊艳,恭敬的回道:“王爷在府上,可否需要 小的去禀告一声?” “不用了,我直接进去吧。”紫衣女子抿唇微微笑,面如芙蓉,笑意盈盈,看得人心旷神怡。 “那您请。”侍卫被她谜的心神恍惚,连忙将人引了进去。 紫衣女子点了点头,矜持的走了进去,熟门熟路的走过九曲廊阁,往萧郅所在的房间而去。 很显然,她对这王府中的布局十分熟悉,必然不是只来过一次。 到了地方,守在门外的灰翎便也瞧见了她,脸上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顾姑娘,你怎么来了? “灰翎,你家主子呢?”紫衣女子问道。 “在屋子里休息,”灰翎压着嗓子低声说道,“今日王爷怕是不便见客了,顾姑娘还是请回吧。” 顾千千咬了咬唇,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敢打扰屋子里的人,只好道,“那我下次再来。” 就在她转身离开之际,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道低沉淡淡的声音,“灰翎,外面是谁?” 顾千千的神色一下子亮了起来,不等灰翎开口回答,便抢道:“王爷,是我,千千。”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半响,才道:“进来吧。” 房门被打开,顾千千眼底露出欣喜之色,她抬起手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鬓发,皓白的腕间,一串琉璃珠串莹莹生辉。 灰翎看到这琉璃珠串,眸子微微一凝,又连忙移开了视线。 这珠串的颜色跟主子的眼睛颜色是何其的相似,这顾姑娘对自家主子什么样的心思,他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 只是自家主子冷心冷情,根本不曾动过那方面的念头。 若是别的女子靠近过来,对他表露那方面意思,他必然毫不客气,更别谈怜香惜玉了。 也只有这顾姑娘,因为早年救过主子一命,才能得主子如此纵容。即便腕间戴了一串与主子眼睛一样颜色的琉璃珠串,主 子也没说什么。 只可惜,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顾千千没瞧见一旁灰翎脸上一闪而过的可惜神情,即便瞧见了,她也不会当回事。 她这份心思,一怀便是这么多年,到现在也不曾改变过。 她要嫁给萧郅,这是她一定要做到的事,不管多么难以实现,也不管别人会怎么看待,她都不会放弃! 整理好了妆容仪表,顾千千这才缓步进了屋子。 甫一进屋子,她便嗅到了一股让人心旷神怡的淡淡香味,那是萧郅身上常年都有的冷香。 顾千千嗅了几口,只觉得心跳砰砰砰加快了几分。 再一转头,便见到萧郅倚靠在床榻上,手执一本卷文,目光不曾从卷文上移开,只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顾千千心里闪过一道失望,下意识的扯了扯自己的裙摆。 她今日特地穿了她自认为最好看的裙子,化了精致的妆容,然而对方却连瞧都没瞧一眼。 但很快,她便收拾好了心情,道,“我想今天你一定又去长青山了,便也去了长青山,结果却没有碰上你……”然而后面的 话还没有说完,便在萧郅抬眼看过来的沉沉目光中自动消弭噤声了。 “你去了那儿?”萧郅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看她,虽只是淡淡的视线,却让她觉得重如千钧,喘不过气来。 意识到自己可能触犯到了对方的逆鳞,她赶紧摇头,慌忙解释道,“我只是在长青山的桃花林那边寻了一遍,并没有去那个 地方。” 与对方相识这么多年,又因着那一份救命恩情,所以很多事,对方都不曾瞒着她。 比如每一年这个时候他都要去长青山上一趟。 比如那个地方是属于他的逆鳞,谁都不能触碰。 第61章 顾千千(十更) 她从前只是知道这些,并不曾想过对方到底多在意这些。 只是这一次,她真真正正的体会到,若她真的去了那里,即便是有那一份救命的恩情在,对方可能也会毫不犹豫的对她不 客气吧。 顾千千心下酸涩,心心念念想要得到对方的反应,然而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反应。 “没去便好,那个地方,你以后莫要踏足了。”萧郅收回目光,淡淡道。 “是。”顾千千勉强应了一声,目光在看到对方双腿时却猛然想起一件事,又换了一副笑的模样,道:“郅哥哥,还有一个好 消息,我终于打听到了一个医者,对方说能医治你的腿,真的太好了……” “这个就不用再打听了,”萧郅说道,“我已经找到能医治我的腿的人了。” 顾千千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找到了?” “嗯。” “那也挺好的,”顾千千下意识的绞了绞手,勉强的笑道。 她为了找到这个大夫,花了很多心思和银钱,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已经找到了。 她垂下眸子,心底闪过一道不甘。 却也忘了,她那些银钱,说到底也都是萧郅给的,若不是萧郅,此刻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民女,只不过比别人多几分 颜色罢了。 顾千千虽然眼巴巴的想要再多说几句话,但萧郅已然有些累了。 今日不顾腿上的伤,硬是去了一趟长青山,本就极是耗费心神,回来后还要应付顾千千,这让他很快便失了耐心,便将灰 翎唤了进来,让对方将顾千千送回去。 顾千千虽然满心不愿,但到底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出了房门,顾千千问道,“灰翎,哥哥上哪儿找的大夫?” 她到底还是不甘心自己一腔付出都白费了功夫。 “这个属下不清楚。”灰翎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顾千千咬了咬牙,灰翎作为萧郅身边的左膀右臂,怎么可能会不清楚,这么说只不过是看不起她过去的身份,觉得她没资 格知道罢了。 等她有朝一日坐上王妃之位…… 顾千千心里暗自愤恨的想着,到底是怀着一肚子怨气走了。 灰翎对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道失望。 又是一个被这富贵和权势冲昏了脑袋,野心膨胀的人。 若不是顾念着那份救命恩情,顾千千这样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自家主子如何会对她这般百般照顾,应了对方的诸多要求 ,将对方接到京城,给了对方一座独立宅院,众多奴才丫鬟,都是京城小姐才会有的待遇,还赐下无数白银黄金和珠宝。 只可惜对方似乎并不知足,反而肖想更多,时不时便要凑到主子身边,其中用意,局外人都能看的出来。 主子未必不知道,只是碍着那份救命恩情,到底没太刻薄的对待对方,只尽量不见对方,避着罢了。 回到房间后,萧郅问:“人送走了?” “送走了,”灰翎回了一声,面上有些迟疑,“顾姑娘那边,要怎么做?” 主子要医治腿的事情,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都是对主子极其中心绝对不会泄密的人。 唯独这个顾千千,因着那份救命恩情,时常出入在主子身边,难免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也为主子增加了暴露的风 险。 原本出于多方面考虑,主子并没有派人手监视对方,然而从今日来看,顾千千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怕是已经让主子起了戒 备之心了。 “派人过去吧,若是有所异动,便让她开不了口。”萧郅垂着眸子,视线落在手中的卷书上,语气淡淡。 他可以顾念着救命之恩,满足对方的要求,但若对方得寸进尺,做一些触犯他底线的事情,他也绝对不会留情。 果然…… 灰翎心里暗道一声,恭敬的应道:“是。”* ****** 沈知和沈芸回到沈府后,便有小厮过来传话说荣氏让她们过去一趟。 荣氏? 沈知微微一蹙眉,看了一眼沈芸,却见对方也是茫然的样子。 “娘有说是什么事吗?”沈芸塞了点银子给那传话的小厮。 小厮笑嘻嘻的收下,道,“奴才也不晓得,但应是好事。” 他这般说,沈知和沈芸心里也有了点底。 去的路上,沈芸还在那边猜测,“莫不是大哥要议亲事了吧。” 沈岚今年二十一,京城里同年龄的男子很多都已经成亲了,独独沈岚还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姐姐,我不在的那三年,你就没听说过哥哥有什么意中人吗?”沈芸试探的问道。 沈知闻言,蹙眉道,“婚宴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你不是应该问父亲或母亲吗,怎的来问我?” “却是妹妹想岔了,我以为姐姐兴许知道一点呢。”沈芸笑道。 沈知唇角微微一扯,没有再接话。 待到了荣氏的院子,荣氏正在让丫鬟给她描着眉,知道她们了后便让她们先坐在外面等一会儿。 两人坐着等了半盏茶的时间,荣氏施施然的从内间里转了出来。 细眉长眸,眼角上挑,精致的妆容,头戴一套金玉满芙蓉的头面,眉间画上了精致的花钿,瞧着甚是美艳逼人。 沈知见了一礼,轻声道,“见过母亲。” 而沈芸见了,眼里闪过一道惊艳,却是凑过去抱住荣氏的胳膊亲昵道:“娘,您今日好漂亮啊。” “就你嘴甜,”荣氏听了,掩着嘴笑的花枝乱颤,眼角余光看见沈知在一旁,笑意不变道,“知儿也一起来了,都坐吧。” 沈知和沈芸依言坐下。 荣氏这才道,“眼下郭先生已经走了,而芸儿你又刚回来,我琢磨着你们年纪也差不多了,便想着从教坊请个女师傅来教你 们女工,教你们学学绣活。” 听到郭先生这个名字,沈知眸子微微一闪。 郭先生在沈府教了她一年多才走,她其实很羡慕对方,获得潇洒肆意,不为各种礼教框条所拘束。 京城里那些贵妇在知道郭先生所教的是什么后,便都不大愿意再请她了,荣氏知道了反而没有辞退郭先生,反而继续让她 教导沈知。 她在打什么主意沈知心里也清楚,无非就是觉得郭先生的教的那些东西有些惊世骇俗,为世道伦理所不容,若她长期被郭 先生熏陶,想必行事作风也会有所改变,到时候更容易抓住她的把柄罢了。 可沈知却是真心觉得,这个独来独往而又利落的郭先生,是她最羡慕的样子。 自由,肆意,随心,对方所做的事情,都是随心而发,活出了她想要活的样子。 而对方的眼神也确实狠毒辣透彻,走之前,曾对她说过一句让她印象十分深刻的话。 “你看上去虽然很潇洒,对什么事都不在意的样子,但实际上,你是最在意最放不下的那个人。你要知道,有时候执念,才 是最害人的东西。” 她将这句话咀嚼了一遍又一遍,却依然只能自嘲的笑了笑。 先生说的话没错,执念是最害人的东西,可若没了执念,她又是为何而来,又是为了什么继续活下去? 这些问题,不管她迄今为止,想了多少遍,答案也都只有一个。 或许以后,她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后,这个答案便能有所改变,但却不会是现在,这是她一遍遍自问后,始终的出来的结论 。 另一边,荣氏还再说着,“你们如今也快到了议亲的年龄了,多学点手艺,这样嫁出去以后,才能做一个让夫家满意的贤妻 良母,知道吗?” 沈芸闻言,却是微微红了脸蛋,害羞般的撒娇道,“娘亲,我还不想嫁,再说,要嫁也是姐姐先嫁人啊。” “自然是知儿先嫁,但你也迟早是要嫁的,不嫁还等着天天待在府里让爹娘养着你吗?”荣氏嗔了她一眼,视线转而看向沈 知,柔声细语的问道,“知儿,你怎么说?” 沈知微微一笑,道,“母亲做主便好。” 荣氏满意的笑了,道:“那便这样说定了,过几日我变会将女师傅请道沈府,届时你们要好好学才是。” 说完这件事,荣氏便打发了她们离开。 而荣氏的做事效率确实也高,紧紧过了两天,教坊内的女红师傅便被请进了沈府,负责以后教导沈知和沈芸的女工。 这个教坊请来的女工师傅并没有十分出色的相貌,五官平凡普通,眼睛狭窄细长,带着一股刻薄的凶相。 然而令人惊讶一眼难忘的事,她的身上有一股非常奇特的气质,尤其言行举止中,别有一番气质。 “你们可以叫我芳师傅,从今儿开始,便是我教导你们学习女工。”这个名唤芳师傅的女工师傅耷拉着眼,声音平淡无波的 说着。 沈知上一世并没有学过女工,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学,尤其是这芳师傅,教导女工时并不会十分细心仔细的教,只是自己做 一遍,再说一遍,其他的都是需要自己摸索。 然而学了一会儿,沈知便发现,这绣活就跟她使金针一样,关键都是在于手上功夫。 她能把金针耍的熟练,这绣花针自然也不在话下。 于是,原本该十分难学的女工,她适应了绣花针的手感以及绣花的手法后,便很快熟悉了起来。 第62章 女红师傅(十一更) 而沈芸便发现,同样都是这个女工师傅教导的,同样学习了三天时间,在她还只能在那边穿针引线,歪歪扭扭绣活的时候,沈 知已经能绣出一朵精致的花样来了。 这让她心底既是嫉妒又是不甘。 在这样的事情被荣氏知道,荣氏将她喊过去问话时,这样的嫉妒不甘就变成了不满和怨恨。 “我听那芳师傅说,你们同样都是一开始连穿针引线都组做不到的生手,怎的学了三天,沈知都能绣出一朵花样来了,你却 还停留在绣的阶段?”荣氏请这个女工师傅也是颇花了一番功夫,这个女工师傅乃是曾经在宫中待过的,后来因为年纪大了便被 遣送出了宫,可即便如此,人家一手精妙的绣活仍然是京城众多绣工无法比拟的。 她费了多大力气,才得意将对方说动了请到府上来教导自己女儿女工,可结果倒好,反倒是又便宜了沈知那个小蹄子了! 眼下沈知不在,荣氏自然不需要再刻意做出慈母的样子,眉目森冷表情不悦道,“你若是连女工这么简单的事都比不过沈知 那个小蹄子,就趁早死了那条跟对方作对的心,别到时候惹了一身骚还得连累我!”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女儿。” 荣氏失望的看着她,嘴里说出的话却格外的难听刺耳。 沈芸猛地掐紧了掌心,内心里怨恨剧烈翻涌。 沈知,又是沈知!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事,沈知都跟在她身后阴魂不散,让她受尽羞辱。 “娘,我不会输得。” 她哑了嗓子,垂下眸光,掩去一闪而逝的怨毒。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几乎是拼了命的学着,别说沈知察觉到了,就连向来不怎么指点她们的芳师傅也感受到了,或 许是因为这拼命学习的态度,芳师傅对沈芸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也会时不时指点一番沈芸。 而与此同时,沈知却也察觉出了这拼命表象的底下藏着的暗流涌动的。 就像此时,沈知正低着头绣着手里的花样,突然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钉在了她的身上,那道视线让她十分不舒服,仿 佛包含了透骨的恶意,有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被盯了大约有几息的时间,沈知蹙眉,看向自己的右手边——那个方向是沈芸所在的地方。 几乎是在她看过去的瞬间,沈芸便掩去了眼中的森然与恶意,状似好奇的盯着沈知手上的绣样,道,“二姐姐,你绣多少了 ?” 仿佛那股令人不适的感觉只是沈知的错觉般。 但那可能是错觉吗? 沈知扯了扯唇,假装不知道般,说道:“已经绣了一半了。” 沈芸赞叹道,“不愧是姐姐,学的快,绣的也快。” 说着看向自己的绣样时,表情便变成了苦恼,“我的一半还没到。” 沈知闻言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却见沈芸的绣样虽然没绣完一半,但比起她的来,也差不了多少,眸底不由闪过一道惊 异。 她为什么能绣这么快,说到底也是因为这几年她不停练习针术的原因,而沈芸前段时间还只能穿针引线,如今却已然能堪 堪赶上她。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并不难猜。 再联想到自己这段时间时不时感受到的不舒服的视线,沈知心里清楚,沈芸这是不甘心被她压着,势要超越她踩在她头上 呢。 难怪对方进步这么快,怕是晚上回去都在练习吧。 沈知唇角微翘,笑道:“妹妹你莫要妄自菲薄,我瞧你的也快到一半了,最近真的是进步神速,连芳师傅都夸你了呢。” 沈芸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喜意,嘴上却还故作谦虚道,“比不上姐姐,我还需要多多练习才行呢。” 这时,芳师傅进了屋子,两人都自觉的不再说话,低头继续手上的绣活。 芳师傅是被荣氏叫走的,旁敲侧击的问了一番两人最近的进度,听到芳师傅夸沈知的绣的又快又精致时,虽脸上还是带着 笑聆听的,但眉间却是下意识微微蹙了起来,再听到沈芸最近进步非常大,已经堪堪赶上沈知,微蹙的眉头便舒展了开来,笑 容也真切了许多。 芳师傅是从宫里出来的,经历了后宫妃子们的更迭,也看多了各种各样的宫斗场面,早就练就了一副毒辣的眼睛。 荣氏这番表现,她眼里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也门儿清。 继母终归是继母,又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对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好。更别说对方还是个嫡女,而自己的亲女儿却是个低人一等 的庶女身份。 听说这沈府主母在多年前还只是个妾室,是原嫡母去世后,沈府老爷才扶正的。 这里面有多少不干净的内幕,除了当事人又有谁会知道呢。 芳师傅垂着眼,心里早已转了很多个弯,心里辗转了多个猜测,面上却是分毫不显。 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只不过是一个拿着月例教导女工的女女红师傅而已,何须去管这些腌脏事。 打听完两人的情况后,荣氏思忖了片刻,道:“月心,去将我房间里的那个荷包拿来。” 月心了然的点头,走进了内间,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模样精致饱满的荷包回来了。 芳师傅垂着眼,眼观鼻鼻观心,不曾抬头看过。 对她这份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的表现,荣氏很满意,拿过月心手上的荷包,轻柔而又不容拒绝的放到了芳师傅的手里 ,轻声细语道,“我这宝贝女儿就要依靠芳师傅您多多教导了,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芳师傅莫拒绝才好。” 她嘴里的说的是我这宝贝女儿,而不是我的两个女儿,这宝贝女儿是谁,自然不消多讲。 塞到手里的荷包沉甸甸的,估摸着少说也说也有一百两银子,足够普通人家半辈子的吃喝了。 芳师傅眼眸半睁半闭,就在荣氏快绷不住笑容以为对方不会收下时,芳师傅接了过去笑道,“夫人客气了。” 见她非常自然的收下了,荣氏脸上的笑容更满意了,在她看来,收了她的银子自然就是听进去了她的话答应了她的要求,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不管怎么说,冲着这一百两银子,芳师傅也会对她女儿多加照拂些。 至于那沈知…… 荣氏却从没想过买通芳师傅让对方苛待沈知的可能性。 她又不是傻得,买通女红师傅故意让对方苛待自己另一个女儿,这事若是被府里那些嘴碎的奴才们瞧见再顺道编排编排, 传到老爷的耳朵里,对她有什么好处! 若是再传到外面去,外面的人会怎么想她,指不定得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虚情假意呢。 而且,芳师傅是什么样子的人她也不了解,若是对方拿着这么个把柄,日后趁机威胁她怎么办。 更何况…… 荣氏冷哼一声,沈知那个小蹄子也不是个安分的,她若真这样做了,岂不是送把柄上门给人趁机反咬么。 果然是随了她那个娘,一身的贱骨头! “夫人,您该喝药了。”一旁的月心轻声提醒道。 荣氏近来每个月都要喝这药,这个药是她多方打听花了重金求来的养生养颜的药方。 她如今也三十多岁了,眼角已经出现了一些难看的细纹,每每让她看到都十分心烦。 再加上年纪大了,皮肤便松弛了许多,不再如以前年轻时光滑细嫩,每次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她都会生出一种恐慌。 当初她就是凭着这一副好皮囊成功的爬上了老爷的床,而如今岁月流逝,她也即将从风华绝代的美人变成一个容颜半老的 妇人,。 一想到老爷有朝一日对她心生厌倦,会在外面带年轻新鲜的女人回来,她便满心恐慌。 她最骄傲的便是这一副美艳的相貌,若有一天,她连这相貌优势都不再了,她该怎么办才好? 压下心里的慌乱,荣氏故作镇定道,“将药端上来吧。” “是。”月心出了屋子,片刻后便端着一碗颜色沉黑的药回来了。 荣氏接过,忍住那刺鼻的味道一饮而尽,又连连往嘴里塞了三颗蜜饯,才总算压住了胃里翻涌的恶心感觉。 只是再看向梳妆镜时,却烦躁的发现她眼角的细纹并没有减少,反而似乎又多了几条。 突然,她似发现了什么,猛地摸上自己的鬓发,手指哆嗦着拨拉了片刻,然后眼神惊恐的发现,不知何时,她的鬓间竟然 已经长出了一根白发了! “月心,月心,快帮我把它拔掉!”她大声叫着,嗓音尖锐,刺耳至极,割的人耳膜生疼。 然而白发被拔掉后,她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更加不安了,“怎么回事,我天天喝这药,怎的还有会有细纹,白发竟然都 冒出来了,这不是养颜固颜的珍贵药方吗?怎么会一点用也没有?!” 说到最后,她已然有些歇斯底里了。 月心慌忙跪下,道,“夫人息怒。” 荣氏站在原地,披头散发,粗声喘着气,原本的端庄从容不见,此时就像是困兽一般,发出挣扎的嘶吼声。 但很快,多年的隐忍和修养便让她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她喘息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到梳妆台前,静默了半响后,咬牙道,“再给我去找,找能养颜固颜的方子,找不回来,我也不 用留你了。” 月心浑身一颤,脸色倏然白了下去,却也只能咬唇应道:“是。” 第63章 考教(十二更) ***** 时间一晃而过,眨眼间半个月就过去了。 这天,芳师傅留下一副已经绣好的绣样,挂在了屋子中央,道:“今天不授课,我要来考量一下你们最近的绣活有没有进步 。” “这副绣样便是题目,你们可以随意的观察,翻看,只一样,你们必须在规定时辰内,完成一模一样的绣样。” “我给你们一个半时辰,一个半时辰后,我便会回来看你们有没有完成。” 说完,芳师傅看向沈知,道,“二小姐,你先来。” 沈知听到对方说可以随意的翻看,便知道这里面应该是有比较生僻的绣法,所以才会说出这般话。 闻言,她便走上前去,仔细观察了起来。 这是一幅春光满园的绣样,里面繁花众多,乍一看都是平针所绣,但仔细一看,便会发现里面大有门路,这样一幅看似简 单的绣样里,竟包含了好几种绣法,若是绣活新手,必然一开始便被难倒了。 只是似乎都是学过的,并没有什么生僻的手法…… 沈知微微蹙眉,仔细的一边看一边用手摸了过去,却在摸到某一处猛地停了下来,仔细的看了片刻,才微微勾了勾唇。 原来在这等着。 看完后,她回到了座位上,便是沈芸去看了。 两人都看完后,芳师傅放下计时沙漏后,便离开了,留下沈知和沈芸两人在屋子里。 见芳师傅走了,沈芸眼珠子一转,装作不经意般的好奇问道:“姐姐,你有看出什么吗?” 沈知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般的看了一眼门外,仿佛在说芳师傅可能在外面,听着她们动静也说不定。 沈芸见状,眼底极快闪过一道难看的神色,面上只好笑了笑,没再说话。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极了,只剩两个人安静绣着绣样,绣花针穿梭的声音。 不到一个时辰,沈知已然绣好了大半。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一世她的记忆力与洞察力都非常惊人,一开始她并没有发现,直到后来修习针数的时候,她才恍 然惊觉,那本孤本上的东西,基本她只需看过一两遍,不至于说熟背,但了解熟记却是不在话下的。 就像此刻,即便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那副绣样在她脑海里却仍然十分清晰,什么地方该用什么针法,她都应对自如, 看上去倒是十分容易的样子。 一旁的沈芸就没有她这么悠闲了。 一开始的她的速度还能勉强跟上沈知,到最后却是越来越慢,而到现在,更是已经停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再下针。 她咬着唇,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一旁的沈知,却见对方手下动作不停,引着绣花针流畅的上下翻飞着,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而对方的唇边,甚至还一副隐隐笑着的模样。 这是在嘲笑她卡在了这里,遇到了困境吗? 沈芸心里一阵难看与恼怒,然而低下头看向自己的绣样时,表情又难看了几分。 同样都是仔细看了一段时间,为什么沈知绣到现在都不曾停过,难道她没有记不清的地方吗? 沈芸心里越想越不甘,再想到若一个半时辰过去后,芳师傅来收检查结果,沈知的完成了,而她的却没完成,这叫她如何 能忍! 这般想着,沈芸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微微扫向沈知的绣样,凝神看去。 很快,沈知便发现沈芸又开始下针绣了起来。 她不是没察觉到对方偷偷在旁边窥视她绣样的视线,但她并不担心。 沈芸即便要抄,也只能抄前半部分而已,后半部分那个有点意思的地方,光靠看根本察觉不出来。 而且到最后,说不好还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知唇角微翘,眼底笑意愉悦。 一个半时辰很快过去,芳师傅也回到了房中。 沈知的绣样早就完成,而一旁的沈芸一边忙着偷偷窥视她的绣样,一边忙着动手下针,忙的几乎飞起,才终于在最后关头 堪堪完成。 两人都将绣样摊放在了面前,等着芳师傅检查。 沈知泰然自若,沈芸也是一副镇定的模样,只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她的眼底有些飘忽不定。 到底还是有些心虚。 芳师傅先看了沈知的绣样,看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观察得很细致,就连这个地方交叉针和斜针同时绣的细节也没有漏 掉。” 然而一朵并蒂莲时,眉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指尖点了点并蒂莲上的一片花瓣:“这个地方是比较容易的针法,不应该下错 针才对。” 沈知瞧了一眼,作出恍然的样子,惭愧道:“是学生疏忽了。” 总体来说,芳师傅还是满意的。 她脚步轻移,走到沈芸面前,拿起了沈芸的绣样。 沈芸盯着她的动作,心里一阵紧张。 而芳师傅刚看她的绣样没几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沈芸见状,心里猛地一个咯噔,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然而芳师傅并未立刻就说什么,只是全部看了一遍,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一眼看去,倒基本是对的,只是那最复 杂难察觉的地方,针法没用对。” 沈芸闻言,提在嗓子眼的一口气登时缓缓放松了下去。 “只是,”芳师傅话头一转,眯眼看向她,“你怎么错的地方也是这儿。”说着,她的手指点了点绣样上的一处。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道。 沈芸脑袋一懵,低头看去,却见对方手指点在其中一朵并蒂莲的一片花瓣上。 而这个地方,正是之前沈知绣错的地方。 她们两个人错的地方,一模一样! 轰隆! 沈芸的只觉得脑海里轰隆一声猛地炸开了,她的脸慢慢涨的通红,低着头咬紧了唇,眼睛慢慢发红。 她不敢抬头去看芳师傅和沈知,因为她能猜到对方是什么样的表情。 鄙夷,不屑,皱眉,幸灾乐祸…… 方才芳师傅说这个地方的绣法很简单,沈知不应该绣错。 她那会儿也没细想,此刻却猛然醒悟过来。 哪里是沈知不小心绣错,必定是沈知察觉到了她在暗自窥视,因而故意绣错了一处,让她露出破绽,从而逼的她在芳师傅 面前丢这么大一个脸! 沈知! 沈芸暗自咬紧银牙,将这两个字翻来覆去的咀嚼着,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对方。 也不知道房间内安静了多久,沈芸脸上血色尽褪,只觉得一秒都像是一年一样漫长,待她越来越坐立不安,心里一片冰凉 时,沈知的声音却突然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没想道妹妹竟然跟我错的地方都一样,看来这个地方真的很容易一个疏忽就用错针法了。” 沈芸心底有些愕然,沈知竟然会帮她圆场? 芳师傅也有些惊讶,看着沈知,却见对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镇定自若的与她对视着。 芳师傅看了她半响,倏然笑道,“这说明什么,绣样是份精细的活,考验耐性和观察力,很有可能会因为一时的麻痹大意, 便毁了整副绣作。” “师傅说的是。”沈知赞同的点点头。 芳师傅放下了沈芸的绣样,往回走道,“那我们接着授课……” 看这样子,显然也是不打算追究了。 沈芸一直紧紧提在嗓子眼的心倏地落了回去,这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下意识看向一边的沈知,却见对方也正看着她,她勉强挤出一抹感激的笑,移开了视线。 在沈知看不见的角落里,眼底闪过一道浓道让人心惊的怨毒。 故意让她当面出丑,再假装不知情的给她解围,这样既能看到她出丑的样子,还能博得她的感激,顺便再留给芳师傅好印 象,可真是一石三鸟啊! 沈芸袖子里的手猛然掐紧。 真当她是傻得?真当她看不出来那个错处是她故意绣错的?! 沈知! 她恶狠狠的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眼里迸射出恨意,她必定要将这屈辱还回去! ***** 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荣氏耳朵里,荣氏当即气的脸都要歪了。 她将沈芸唤到面前,毫不客气的用着纤长尖锐的指甲狠狠的戳着她的额头,怒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蠢笨的女儿,你是 不是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会算计人是不是?” 沈芸站在那任由她戳,只是眼神阴狠,“这次的事,我必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沈知实在太狡猾,像是在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一般。 每每她对她心生提防时,沈知便会摆出一副无害的样子,让她渐渐放松警惕,但她一旦真的有所放松时,对方就会猛地露 出獠牙,算计的她团团转。 但这个府上,终归还是她娘当家的,她沈知不过就是一个死了娘还没爹疼的小可怜罢了,空占着嫡女的名分,还真把自己 当回事了! 她非得要对方看清事实不可! 装无辜装大方的戏份,谁不会装。 似是想到什么,沈芸唇边猛地溢出一声冷笑。 荣氏看她这样,便知道她心里已然有了对策,却仍然忍不住皱着眉头说了声:“下次你多注意点别再轻易让她钻了空子,你 可是我的女儿,怎么能输给那个贱人的女儿。” 沈芸眸中寒芒微闪,寒声道:“放心吧娘,我知道的。” 第64章 寻找驻颜方法(十三更) 这时,荣氏的贴身丫鬟月心却是一脸喜意的进了房门,瞧见沈芸在时,忙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恭敬的福礼道,“奴婢见过三小 姐。” 荣氏见她脸上这般神色,便差不多猜到让对方去打听的消息大约是有眉目了,登时心下一喜,瞬间便没了与沈芸说话的耐 心,将沈芸打发走了。 沈芸心里有些狐疑,但荣氏摆明了是不想让她知道,她也不想惹的对方心生不悦,到底是忍着心里的好奇与疑惑,转身离 开了。 以后她自可以打听清楚娘在搞什么名堂,不急于在这一时。 而沈芸走后,荣氏便忙看向自己的贴身丫鬟月心,问道:“怎么样,打听到什么了?” 月心强忍着激动,道:“奴婢费了好一番心思,打听了很多地方,才打听到了这样一个人。” 荣氏原本还有些不耐烦她说一堆废话,闻言却是猛地眼睛一亮,问:“谁。” 月心神神秘秘的笑道:“是一个叫白芷仙子的人。” ***** 另一头,落桐院内。 入画入琴听沈知说了今天的事后,却是为她鸣不平道,“小姐您也太好心了,还不若不开口呢。” “是呀,您开口了,三小姐也不一定会记得你的好,说不好还会觉得你故意笑话她。”入画说道。 不得说入画的感觉很敏锐。 沈知笑了笑,却是打算问起另一件事,她看向入琴,入琴恍然,了然的退了出去,守在了院外,防止有人随时过来。 入琴退下去后,沈知问道:“怎么样了,我要的东西有线索了吗?” 说起这个话题,入画有些愁眉苦脸:“有线索倒是有线索,只是那人不肯明说。” “不肯卖?”沈知微微蹙眉。 “是呀,”入画说道,“那商贾只说听着名字是个稀罕物,他似乎在哪儿听过,但是也不确定。” 沈知闻言,美眸微微眯起。 “依奴婢看,那商贾大约是想坐地起价,等着我们这边着急了,抬高到他满意的价格,才愿意说呢。”入画不忿道。 这件事双方僵持了好久,任她好话说尽,对方也不愿意松口,当真是气人。 “小姐,您要那个东西做什么用呀?”入画询问道。 那个东西,光只是听名字,便让人觉得心里冒寒气,一听就是个阴邪物,便是京城这边,听过名字的人都是少之又少,更 别说见过的了。 却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要大费周章拿到这东西。 沈知闻言,唇角微扬,轻笑一声道,“这可是个好东西,自然要好好用上一番的。” 入画一脸茫然,显然没听懂她的意思。 沈知面上带笑,却是没再说什么了。 这时,入画又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赶紧道:“小姐,还有一件事,跟二夫人有关。” 她和入琴都一样,在荣氏不在的时候,称呼荣氏为二夫人。 在她们心底,沈知的娘才是沈府真正的夫人,也才是她们心底真正的夫人。 跟荣氏有关? 沈知眉头轻挑,问道:“什么事,你与我说说看。” 入画道:“今日我在外面打听的时候,看见二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了,那丫鬟叫月心,我怕被她看见立刻就躲了起来,却没 想道她鬼鬼祟祟的跟药铺老板打听,有没有什么驻颜有术的方子,或者是在这方面颇为有名的大夫。” “但是药铺老板说不知道,然后月心就失望的离开了,奴婢想了想,就一路跟了过去,后来也是凑巧,月心去了茶话馆。那 茶馆里各路人都有,茶馆老板也知道很多事,那月心估计就是冲着这一点去的,奴婢一路跟进了茶馆,那茶馆里刚好有人在说 话本……” 说到这,入画突然瞧了她一眼,捂着嘴笑道:“说的话本还是关于小姐的话本。” 沈知一阵无语,不用想估计也是在说“白芷仙子”的。 入画接着说道:“然后月心在那边听到说书先生说的关于小姐的话本后,登时就有点激动起来,跟茶馆老板打听了很多,才 离开呢。” 打听驻颜有术的方子,和这方面颇为有名的大夫? 沈知思忖了片刻,缓缓笑了起来,“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还真是瞌睡来了还有人给送枕头。” 本来她还在想着要怎么实施自己的计划,没想道荣氏竟然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 入画看了她的脸色,立刻察言观色道,“这段时间奴婢会多观察注意月心的。” 沈知点头,说:“若她在四处打听我的消息,你便去通知狼牙,让狼牙故意放点消息给她。” 入画恭敬的应了声:“是。” 沈知眼里闪过一道流芒,希望月心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 荣氏那边,月心给她说完关于白芷仙子的事后,已然有些口干舌燥了起来。 荣氏听得一脸沉思,道:“听起来倒像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可不是,”月心说道,“这个白芷仙子呀,外面那些市井百姓可都追捧着呢,还有书生竟然写出了话本,说那白芷仙子是菩 萨转世,普度众生的。” 说着,她又皱起眉头,道,“只是奴婢打听到,白芷仙子似乎有一段时间没出现了,因而有人在猜测是不是白芷仙子离开了 京城,去了其他地方。” “那你打听到对方行踪了吗?”荣氏连忙问道。 月心摇了摇头,为难道,“至今为止,没有人见过白芷仙子的容貌,也不曾知晓对方的名字,根本无从找起。”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喜道,“奴婢倒是差点忘记了,别人都不知道那白芷仙子的消息和下落,但有一个人, 应该是知道的。” 荣氏问:“谁?” 月心回道:“据说是贫民窟那边的一个红发男子,因为白芷仙子救了对方一命,便一直追随在了白芷仙子身边。” “贫民窟的。”荣氏不自觉皱起眉头,眼底闪过一道嫌弃与鄙夷,但终归还是爱美之心占了上风,道,“你明天再去探查探查 ,务必要问到这白芷仙子的消息。” 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就说若对方愿意出手相助,我们这边可以千金相求。” 月心闻言,惊骇的抬头。 千两黄金,这可是一比巨额啊。 “听见了没。”荣氏看她这么一副呆呆的模样,就皱了眉头有些不耐烦道。 若不是身边没有趁手的人,她对旁人又不大放心,又怎么会将这般重要的事交给这个月心做。 看上去就呆呆的,迟早有点要坏了她的事。 “是。”月心连忙应了声。 ***** 第二天,月心一大早便悄悄出了府,东张西望了一番,便寻了个方向离开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她照着问来的线索一路打听着贫民窟在什么地方,有没有见过一个红发男子。 后面一直在不远处跟着的入画闻言,却是悄悄的离开,先她一步去给狼牙通风报信了。 于是,等到月心辗转多遍,终于找到了名唤贫民窟的地方。 这个地方委实偏僻,若不是一路问过来,她根本找不到这地儿在哪。 更别说,一开始她甚至都不知道京城里竟还有一处叫贫民窟的地方。 看着眼前这破败萧条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对一个穿着脏旧在旁边玩土的小孩子道:“请问,你知道一个叫狼牙 的人吗?” 小孩抬头,露出脏兮兮的脸蛋,鼻子下面还挂了一串晶莹的鼻涕,差点没把月心恶心的隔夜饭都吐出来。 他歪了歪头,伸手摊开掌心,一幅要钱的姿势。 月心脸色扭曲了下,从荷包里取出一点碎银,放到对方手里,强装温柔道:“你跟我说,这些就都给你好不好。” 小孩见到银子后眼睛立刻亮了,牢牢的将碎银攥在了掌心里,就在月心以为他会开口说话的时候,对方却将另一只手伸了 出来,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她。 月心:“……” 她咬牙,肉疼的从荷包里又掏出了碎银,手虽然在掏着,心里却在滴血。 这荷包里的碎银都是夫人交给她用来在查线索时候随时应急的,原本她还沾沾自喜,办好事后这荷包里的碎银自然就全是 她的了,没想道却在这碰到了一个死皮赖脸讨要银子的人。 若不是还期望对方能带她找到那个红发男子,她根本一分钱都不愿意给他。 然而不管她怎么想,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线索,她还能肉疼无比的又将碎银递到了对方另一只手上,脸上虽然还是笑着的 ,表情已然是僵硬的了,“这下你能告诉我,狼牙在哪了吧?” 她却不知,那小孩在心里偷偷的笑,心道,老大说的果然不错,真的有个傻子女人给他们送钱来了。 心满意足的攥着两手的碎银,他往里面努了努嘴,道,“就在里面。” 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月心松了口气,这钱总算没白花。 她看了一眼小孩指的方向,犹豫了一下便朝那边走去。 在她走后,小孩却歪着脑袋想了想,他是不是忘记提醒对方什么了? 管她呢,反正他拿到钱就好了,终于可以吃顿烧鸡喽! 这边小孩子一脸喜滋滋,那边的月心却经历了这一辈子记忆最深刻的噩梦。 第65章 这女人真傻(十四更) 这边小孩子一脸喜滋滋,那边的月心却经历了这一辈子记忆最深刻的噩梦。 只因为,通向小孩所指地方的狭窄道路上,每隔五步十步便会有一个穿着脏兮兮的地痞乞丐挡在路上,不给钱不让过。 她几乎是一路扭曲着脸,不断的重复着掏钱给钱的动作,最终才终于到了目的地,而此时,她的荷包也依然空空如也了。 这一刻,月心内心已然麻木到没有感觉了。 “你找我?”最里面的房间没有门,所以月心一眼便能看见坐在屋子里的男子,穿着一身虽然不新但却异样干净的衣服。 这在这贫民窟里倒是罕见的厉害。 月心看得有些惊讶,若不是真的亲眼看见对方处在这贫民窟中,她根本无法将面前这个男子与贫民窟联系在一起。 原因无他,面前这个红发男子,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但一眼看过去就和正常人不一样的气场。 半旧不新的衣服穿起来,却并不会显得对方有多么潦倒穷困,反而多了一丝放荡不羁的落拓感,一头惹眼的红发,眸子是 墨绿如宝石般的颜色,脸庞更是英俊的厉害,眉眼轮廓略深,带着一眼便能看出来都要异域风情。 无疑,这是一个十分有魅力的男人。 便是出身贫民窟,走在路上也依然会让别人忍不住驻足回头。 月牙到底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开口问道:“你便是狼牙?” “我就是,找我什么事?”狼牙已经从入画那边听到了消息,所以眼前这个人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他也早就清楚了。 但为了不露出马脚,他仍然装作一副询问的模样。 “我家夫人想找白芷仙子出手相帮一件事,不知道你这边可否能帮忙引荐一下?”月心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找白芷仙子的?”狼牙眯了眯狭长的眸子,嗤笑一声道,“这里每天都有来问我白芷仙子下落的人,我通通都没有松口,凭 什么你们家夫人来问,我便要告诉你?” 虽然早就知道对方不会轻易的说出白芷仙子的消息,但态度这般高傲,还是让月心忍不住有了点火气。 不过是一个帮助贫民治病的大夫罢了,那些普通百姓出于感激和神秘将她神化了,她还便真的当自己有多了不起了? 想到这里,月心心里颇为不以为人,也扬起下巴说道:“我们家夫人愿意重金相求。” “哈,”狼牙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重金相求?你知道跟我问白芷仙子消息的人,十个人里面有六七个都是重金相 求的吗?” 月牙有些傻眼,这白芷仙子当真这么热门? 怎么办?! 月心心里有点着急,这次出来夫人是给她放了死话的,若是她不能带着白芷仙子的信息回去,夫人定会剥了她的皮! 这时,狼牙开口了,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说你们夫人重金相求,我倒想问问所求何事,诚意又是多少。” 这话一出,月心眼神立即一亮,也顾不得原本想好半遮半掩的说明来意的做法了,忙不迭的道:“我家夫人最近烦恼相貌的 事,所以想请白芷仙子出手,帮助我家夫人,若白芷仙子愿意出手的话,我家夫人愿意千金相求。” 嗬,千金。 狼牙猛地眯起眼,这倒确实是很大方了。 他故作沉吟的原地想了想,在月心忐忑不安的眼神中思忖了大约半柱香时间,直等的月心浑身冒汗,脚步发虚,才终于出 声道,“这件事我会帮你们转告白芷仙子的,若白芷仙子同意了,我自然会通知你们。” 月心心下一阵惊喜,又忙不迭问:“那什么时候会有答复呢?” “三天。”狼牙笑了笑。 月心心满意足的走了,片刻后,入画从内屋里走了出来。 “你家小姐这次真要出手?”狼牙俊眉微皱,问道。 入画点了点头。 狼牙喃喃道,“这样便算是破了一开始只给看不起病的人看病的原则了。” 不知道为何,他有些怅然若失。 “你回去复命吧。”回过神来,他对入画说道。 ****** 月心和入画一前一后回到了沈府。 月心回府后,便匆匆去了荣氏所在的院子。 “打听到了?”荣氏正在让身旁的奴婢给她用凤仙花汁染指甲,见她进来后,眉宇间便是一振,同时示意身旁的丫鬟退了下 去。 “打听到了,”月心道,“对方说将我们这边的意思转告给白芷仙子,至于对方答不答应,要看三天后对方的答复。” “千金相求都不愿意?”荣氏狐疑道。 月心道:“那个红发男子倒是颇为有几分心动的样子,但是那素未见过面的白芷仙子……奴婢便不知晓了。” “罢了罢了,”荣氏挥手让她起来,道,“既然能联系上,总算不枉这段时间的折腾。” 原本花费大量时间和银钱弄到手的据说驻颜有术的方子,她一连喝了两三个月,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只希望这个人人称赞的白芷仙子,莫要让她失望才好。 这般想着,她幽幽的吐出一口气,同时又忍不住期盼起了三天后对方的答复。 三天时间一晃儿而过,荣氏很早便将月心派了出去,然后便在房中开始焦急的踱步,等着对方回来。 直到响午时分,月心才带着满身的汗回来了,虽没有说什么,但眉宇间的喜悦已然说明了一切。 “怎么样?”荣氏问道。 月心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玉瓷瓶,交给荣氏,道,“对方说白芷仙子同意了,还说若夫人您是想变美变年轻, 养颜固颜的话,只需要每天吃一粒这瓶中的药,再将药方子里的药煎了一并喝下去便行。 荣氏强压住心底的迫不及待,结果玉瓷瓶后观察了一番。 这玉瓷瓶摸上去质地温润冰凉,一看便不是那种小摊子上的便宜货色,她打开木塞,一股淡香便从瓶子里散了出来。 这是一种荣氏无法形容出的香气,乍一闻似是着淡淡的清香,细细闻去,却又有几分如花般清甜浓郁的香味,让人爱不释 手。 只这一瞬间,荣氏便判断出这千两黄金花的值。 但这种东西,她向来是不会自己直接吃的…… 看了一眼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月心,她突然倒了一粒出来,道:“月心,你吃下去。” 月心脸色微微一变,虽然早就知道荣氏有让人试药的习惯,却没想道这次竟然是她。 但她到底是硬着头皮接过了药,一咬牙便吞下了肚。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她也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异常。 荣氏这时才放了心,给自己吃了一粒。 这药入口即化,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甜味,吃着一点也不像之前吃过的那些药般苦的要命。 荣氏满意的点头,又似想起来一般,将药方交到月心手上,吩咐道,“你去按照这药方,给我抓几幅药回来,然后送到厨房 那边去熬制。” 月心应道:“是。”便拿着方子离开了。 ***** 落桐院,沈知正坐在桌边,手里把玩着一个温润质地的玉瓷瓶。 若荣氏和月心看见,便会惊骇的发现,沈知手里的玉瓶子,与荣氏拿到手的,那个白芷仙子给的玉瓷瓶一模一样。 把玩了片刻后,沈知拿开木塞,倒了一粒药到手中,乌黑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她挑眉一笑,却是将药丸丢进了一旁 的茶盏里。 不一会儿,药丸便在水中化开,一缕缕深红色的色泽如烟如雾般从杯子底部摇曳而上,很快,整个药丸便完全融化在了水 中,而杯中原本清澈的水也变成了一片深红色。 “小姐,这是?”入画看见这一幕,惊讶道。 “三年前沈芸不是曾经送了我一些红袖香么,”沈知漫不经心的笑着,伸出纤细润白的指尖轻轻触碰了被子里的水,看着里 面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她拖着声音慢吞吞道,“那些香可是好东西,我可是一直没用,珍藏到现在呢。” 这个药丸,是她根据孤本上一个关于驻颜的方子制作出来的,唯一不同的便是,加了点料而已。 而那个药方,则是帮助她变得更美丽的东西…… 似是想到什么,沈知的眸子微微一闪,眼底笑意弥漫,衬的本就精致好看的五官莹莹生辉。 一旁的入画看呆了眼,面上闪过惊艳之色。 她心里胡思乱想道,也不知道是会是哪个府上的公子,有幸娶到像她家小姐这般漂亮的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儿。 眨眼间又是几天过去,这天,沈知晚上要去萧郅府上给对方治疗腿疾,所以早早的便用完了晚膳,等着天黑。 夜幕降临后,她换上了衣服,便悄无声息的从后院隐蔽的小道离开了。 今晚似乎没有月亮,只有几颗色泽暗淡的星辰在夜空中微微闪烁,淡的几乎看不见。 沈知走在路上,发现除了街道两边几乎零星的灯火外,便一片漆黑,若不是这条路她已经走得熟了,怕是少不了要磕碰到 哪儿。 第66章 本王爷说话算数(十五更) 饶是她记得路,这一通走下来,也是让她眉头直皱,原本一盏茶便能到的功夫,硬生生拉了半柱香时间。 眼看着便要到安定王府,周围也慢慢都亮堂了起来,沈知总算松了口气,转过弯,却发现王府后门处,有人提着灯等在那 。 沈知眯着眼靠近,看清对方是谁后,眼底登时闪过一道惊讶,“王爷?” 提着一盏灯笼等在那的,不是萧郅又是谁。 “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萧郅微微勾唇一笑。 “天色太暗,看不清路。”沈知解释道。 萧郅道:“所以我提着灯笼在这等你。” 沈知看了他一眼,便见他精致的五官在灯笼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那双淡如琉璃的眸子里奇异的像是多了一抹柔和 般。 但沈知知道这是错觉,萧郅对真正的她印象并不好,如今对她和颜悦色也不过是因为不知道她就是沈知,而自己又能医治 对方的腿罢了。 沈知敛了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拿过灯笼道,“多谢王爷,只是下次王爷还是不要这样做了,不利于恢复您的腿伤恢复。” 说着,她看了一眼一旁的灰翎,眼底含了一丝责备。 主子乱来就算了,这个作为左膀右臂的人也不劝着点,还想不想要腿康复起来了。 灰翎只觉得自己万分冤枉,主子突发奇想要来这等着,他一个做属下劝阻了即便都阻拦不住,她也没办法啊。 萧郅脸上的神色在听到她那番镇定自若的话后,眸子里闪过一道异样,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又是照例一个半多时辰的治疗,结束后,沈知收了金针,下意识看了萧郅一眼。 萧郅此刻正闭着眼,不知是在闭幕眼神还是睡着了。 闭着眼的他,整个五官轮廓都跟着缓和了下来,尤其是眉宇间的神态,不再像平日里那样难以捉摸抑或冷淡。而是带着一 股难言的宁静感觉。 整个人莫名多了几分柔软的感觉。 沈知看的心里一动,想到对方今晚不顾自己腿伤,提着灯笼在后门等着担心她看不清路的场景。 灰翎手里拿着准备好的新药,正准备给萧郅的腿上换药,旁边却斜伸过来一只手,沈知道,“我来吧。” 灰翎张了张嘴巴,到底没说什么,默默的将东西递给了她。 沈知将旧药换了下来,用湿布擦干了肌肤,又将新的药膏一层层的涂上去。 期间,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时不时碰触到那有几分光滑坚硬的肌肤。 萧郅的腿型很好看,笔直而又修长,只可惜小腿和膝盖处,却留了几处难看的疤痕。 沈知一开始就发现了这些弯弯曲曲如蚯蚓般的疤痕,虽然心里好奇这些难看的疤痕是怎么来的,但到底没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从这些疤痕也可以看出来,对方过去的经历必然是很不愉快的,她又何必为了自己的一时好 奇而揭对方的伤疤呢。 沈知垂着眸子,专心投入的将药换好后,抬头便发现一双淡如琉璃的眸子正定定的瞧着她看,见她一脸怔楞的表情,他问 :“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沈知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 然而很快她便知道了,只见萧郅的目光极其自然的看了自己的双腿一眼,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腿上的那些疤,应该都看 见了吧?” 原来是这个事。 沈知眼中闪过一道恍然。 她淡淡道,“看见了。” 她的神色如常,仿佛看见那些丑陋的疤痕并不算什么。 萧郅被她这反应弄的楞了一下,但又很快笑了起来,这次却没有再说什么。 沈知离开时,萧郅吩咐灰翎给她准备了一盏灯笼。 沈知接过灯笼时楞了一瞬,却是回头盈盈笑了笑,“虽然王爷的细心让我很感动,但答应我一个要求的约定我可不会因为感 动就放弃的。” 萧郅闻言,低沉而短促的笑了一声,磁性极了。 沈知不由对上他的视线,便见对方眼底仿佛有一片浅淡的晨星,看向她的那一瞬间,甚至有种温柔的错觉。 沈知脸颊有些发热,镇定自若的强自移开视线,然后便听对方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随风飘到了耳朵里。 他道:“该答应你的自然跑不掉,本王堂堂一个王爷,说话还是算数的。” ***** 沈知回到府里后,觉得耳根处的热度似乎还没有消散一般。 她不由有些恼怒,萧郅不是一直对她有所偏见吗,怎的还故意做出这么一副暧昧的样子。 但又一想,萧郅又不知道她便是沈知。 可这么一想,她心里越发有些不舒畅了。 她自认为自己没做什么惹得对方生厌的事,可对方面对她时,那若有似无的偏见却又是做不得假的。 沈知一边发散着思维,一边等着身上的热度退下来,半响后,脸色总算恢复如常。 “小姐,您还没睡吗?”在外间守夜的入画进来道。 “准备睡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沈知说道。 待入画走后,她吹灭了房内的灯,躺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一会儿是荣氏,一会是沈芸,一会儿又是那条很黑的路,仿佛走了很久也没走到头,就在她越走越匆匆的时候,尽 头突然出现了一盏闪着温暖光芒的灯笼。 她猛然松了口气,走了过去,然后便看见了提着灯笼的人,俊美至极的五官,星辰般的眸子,看到她时,薄唇微勾,扬起 了一个让她心跳陡然失了序的笑容…… 沈知猛然从梦中惊醒,睁开了眼睛,窗外已经亮了起来。 她头疼欲裂,摸着自己额头,喊了一声:“入画。” 入画很快便进来了,见她已经醒了,连忙上前伺候她穿衣洗漱。 穿衣洗漱完毕后,沈知也清醒了一些,头疼的感觉便也去了一点。 “我今日睡过头了?”她看了看窗外天色,以往起来都没有这么亮。 入画抿着唇笑,“小姐晚上睡得迟,昨晚睡得还格外不安稳,奴婢进来时见小姐睡得甜,便就没打扰您了。” 睡的甜? 沈知面色有些古怪,她想起昨晚做的梦。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晚上梦见荣氏和沈芸她能理解,但梦见萧郅…… 她猛地将这个名字以及关于这个人的一切都压了下去,只觉得浑身起了一层汗毛。 说到底约莫是昨晚见了风,着凉了所以才胡思乱想而已,梦里的事都是毫无章法的。 沈知这般安慰自己道。 用过早膳,沈知便如往常一般,与沈芸一起去听芳师傅的授课。 今天,芳师傅又出了一份新的考题。 只是这一次的考题,却与以往都不大一样。 以往的题目,一般都是芳师傅留下自己的绣样,让她们对着她的绣样,绣个一模一样的出来,大约便是在练习模仿能力。 而这次,题目却是自己动手。 自己动手想出一个新颖的花样,并将花样绣出来。 同样是一个半时辰,芳师傅留下题目便径自离开了。 这个题目,基本杜绝了沈芸再窥视沈知的可能性,总不可能自己动手做一个新花样,两人也能做的一模一样吧。 只是沈芸一开始便就没有打算再窥视沈知的。 上一次的事已经让她丢尽了脸,她怎么可能还会再犯。 只是这一次,也该轮到沈知丢一个脸了。 沈芸垂着眸子看着手里的绣花针,眼底的寒光跟绣花针泛着的寒芒一样的冰冷。 沈知大约想了一刻钟,便构思出了要绣的花样,开始动手绣了起来。 而一旁的沈知,也几乎是同时,动作了起来。 时间就在两人的绣花针穿梭如飞般的动作中缓缓流逝,一个时辰后,沈知完成了自己的绣样。 她轻吐了一口气,杏眸微垂,看向自己手中的绣样。 她绣的是一副农家欢乐图,简朴的庭院里,一个扎着总角发髻的小姑娘正蹲在地上,看着母亲带着小鸡排成一行,而另一 边,却站着一个体态丰腴的农家妇人,穿着粗布衣衫,手拿竹篓,眼带温柔的看着这一幕。 若是她的娘亲还在的话,大约也是这般模样吧。 沈知摸了摸妇人,眼底闪过一道追忆。 而另一边,沈芸也完成了绣样,她绣的是一副锦绣花卉,百花齐绽,蜂蝶飞来,那一朵朵花卉,栩栩如生,仿佛看着便也 能嗅到扑鼻的香气一般。 这一副绣样对于沈芸来说,已然是完成的非常好了。 沈芸眼底也闪过了一道满意的神色。 只是她摸着那精致的绣花,再想到即将要做的事,心里便觉得十分可惜。 然而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她算了算时间,在原位上坐着欣赏了会儿,待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拿着自己完成的绣样往沈知那儿走去。 “姐姐,你帮我看看,我这副绣样怎么样,芳师傅会满意吗。”她状似忐忑不安的拿着绣样缓缓靠近沈知。 沈知瞥了一眼,依稀只能看到了半幅,不过这却足够让沈知看出沈芸的绣样的精致了,便点头赞叹道:“很好看,芳师傅一 定会满意的。” “是吗,那就太好了。”沈芸唇角微勾,眼角余光计算着与沈知之间的距离和时间,慢慢往沈知面前靠去。 第67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十六更) 慢慢的,她越靠越近,然后在快走到沈知身边时突然像是脚崴了一般,猛地往一边倒去。 沈知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拉,而沈芸则在倒下之前像是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伸手胡乱的抓着,却完美的避开 了沈知伸过来的手,挥掉了沈知桌子上的用来设计绣样时所磨的墨砚。 墨砚砰的一声砸在沈芸的额侧,瞬间红肿了起来,又骨碌碌的掉到了地上,滚到了沈芸掉落在一旁的绣样上,瞬间将绣好 的锦绣花卉绣样弄花了一片。 沈芸简装,登时急的眼眶微红。 而这时,芳师傅刚好推门而进,看到她们此刻的场景时,却是略显苍老的眸子微微一眯,道:“这是怎么回事?” 从她的角度来看,便是看见沈芸狼狈的坐倒在地,地上是一副已经被墨水弄花了的绣样,而她额角还有被墨砚砸出来的红 肿淤痕,眼眶更是微微发红,一副委屈受伤的样子,而沈知却是恰好站在对方面前,还伸着手…… 沈芸看见芳师傅进来,脸色倏然一变,连忙起身,顺带捡起了自己拿已经花成一团看不清绣样的绣作,咬着唇仓促的解释 道,“芳师傅,这事跟二姐姐没有关系,是我……” 她顿了顿,眼眶微红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还弄翻了墨砚,二姐姐只是想扶我一把而已……“ 沈知闻言,脸上面色不变,心里却很玩味。 沈芸这脏水泼的,她都要忍不住叫一声好。 句句说的真是真话,句句说的都是事实,便是作为当事人的另一个她,也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 可越是这样,芳师傅反而越会起疑心,往自己欺负了沈芸而沈芸为了掩饰这件事而将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只因沈芸脸上那与欲语还休的表情,微红的眼眶,以及慌乱的视线。 无一不像是受了委屈而又说谎的表现。 若是可以,沈知真想赞叹一声。 算准了时间,掐准了芳师傅进来的点,又摆出恰到好处的表情,再加上一身狼狈,以及他们两令人误解的姿势,想不让人 怀疑都难。 那边,沈芸却仿佛不知道自己的解释更加加重了沈知欺负她的嫌疑一般,仍在那边解释着,“芳师傅,这不关二姐姐的事, 要责罚便责罚我吧。” 沈知唇角微翘,既然沈芸表现的这般卖力,她也得给点面子才行。 这般想着,待到沈芸话音落下时,沈知也附和道,“芳师傅,妹妹也不是故意摔倒将绣样给弄花了的,能不能请芳师傅念在 她并非不小心之下,莫要惩罚她。” 沈芸:“……” 沈芸:“???” 仿佛没看见沈芸眼底那一闪而逝的震惊与一言难尽的神色,沈知目光担忧而坚定的看向她,仿佛在说:放心,我一定会帮 你的。 看到沈知这样的表情,沈芸心里几乎没把鼻子气歪。 原本一直静静看着她们的芳师傅终于动了,走进了房内,道,“把你们的绣样都交上来吧。”却是绝口不提方才那一事。 沈知状似松了口气般,看向沈芸,眼底满是为她高兴的神色。 然后便将自己的绣样交了上去。 剩下沈芸捏着自己被墨水染的一塌糊涂看不清原本样子的绣样,一脸懵然。 “妹妹,快交给芳师傅吧,芳师傅应该不会责备你的。”沈知见她这样,连忙提醒道。 沈芸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她精致的面孔上鼓励般的微笑表情,表情猛地扭曲了一瞬,掐紧了掌心,才终于咬牙将手里那封 已然废了的绣样交了上去。 芳师傅神色如常的接了过去,先是看了看沈知的绣样,看完后却是神色诧异的看了沈知一眼,严肃的脸上却难得的露出了 一丝可以称的上是柔和的神情,“之所以让你们自己做出一个绣样,是因为往往自己想要绣出来的东西,便是自己一直渴望的东 西。” “所以这堂课,我教的是认清自我。” 她说着,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一旁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的沈芸,复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沈知的绣作。 这副绣作很简朴,然而绣画中透出的却是温馨的温暖与淡淡孺慕思念。 可以看出绣这副绣作的人,在心底深处应是渴望宁静生活与温暖亲情的人。 然而生活在这样一个深宅后院里,又如何能祈望得到这些东西呢。 芳师傅在心底暗自叹了一声。 ***** 沈芸再一次丢尽了自己的脸面,偏偏罪魁祸首沈知却还在她面前装出一副好姐姐的模样,装模作样的安慰着她,道:“下次 好好发挥就好,芳师傅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的。” 沈芸已然在心里将她恨的要死,抽筋扒皮都难消她心头怨恨。 然而此时,听着对方的安慰,她却还要做出一副感动的神色,继而摇摇头黯淡道:“我已然给芳师傅留下太多不好的印象了 。” 说着,她苦笑一声:“芳师傅怕是对我早就没有好感了。” “怎么会,”沈知不赞同的说道,“妹妹你莫要妄自菲薄,芳师傅一定不会这样的。” 沈芸勉强挤出一个笑道,“谢谢姐姐,我有些累了,便先回去休息了。” 沈知眼底带着担忧,道:“那你好好休息。” 两人一告别,沈芸转过身后,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成了一团,看着甚是可怖。 她果然对沈知太温柔了,这种小打小闹对方竟还谈笑自如的还给她! 倒是她自己,自损八百,却丝毫没有伤到对方,简直耻辱! 沈芸摸了摸额角的红肿起来的伤口,剧痛让她情不自禁收了手,嘶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挫挫沈知的锐气,还真不把她放在眼底了! 沈芸眼眸阴冷,打定了一个主意。 另一边,与沈芸分开后,沈知却是心情颇好的弯起了眸子。 沈芸此刻怕是都要气炸了吧,费了这么多心思,结果不仅没有陷害到她,反而还让她自己丢尽了脸面,必定觉得耻辱极了 。 沈知再想起不久前她说完那番话后沈芸那一瞬间的脸色,唇边的笑容便越发大了。 是夜 荣氏的院子里,身边的丫鬟月心将白天发生的事一一禀告给荣氏后,便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想象中的大发雷霆。 然而等了很久,对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她不由偷偷抬起了头。 却见荣氏正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坐在梳妆镜前细细的观察着自己的脸蛋,看见眼角细纹真的少了很多,甚至剩下的几条 都要消失不见的样子,眼底顿时一片惊喜。 这哪里是驻颜固颜的效果啊,这分明是返老还童的效果! 荣氏在心底认定道。 她最近因为容貌渐渐恢复,过去那张扬又妩媚艳丽的美丽重新回到她身上后,她明显感觉到府里的人看向她的目光都更惊 艳了几分,更别说老爷沈贺了,天天晚上歇在她屋子里。 有了滋润,她便活的越发美艳动人了。 “夫人?”月心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怀疑对方是不是没听见自己说的话。 “知道了。”沈芸漫不经心的应了声,瞟了她一眼,细眉长眸,波光潋滟,眉梢尽是妩媚风情,看得人神魂一荡,全身都要 苏了。 她道,“芸儿最近怕是有些急躁了,才会行事如此莽撞,你去提醒她一声,让她切莫着急。” 月心定了定被那双美眸看得恍惚的心神,恭敬道:“是。” 出了院子,月心却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道羡慕。 看来那白芷仙子的驻颜丹真的很有效果啊,原本已经三十多岁的夫人眼下看起来,却像是二十多岁的女子一般,美艳动人 。 若她也有那般美貌,岂不是能勾的男人都移不开视线了。 想到这里,月心脸颊猛地烫红了起来,又暗自可惜。 荣氏只让她试吃了一粒药而已。 后来,那玉瓷瓶便被荣氏自己亲手珍放了起来,除了荣氏,谁都不知道放在了哪儿。 她有几次整理房间时,趁机寻找了一番,都没有瞧见,可见荣氏有多重视那驻颜丹。 月心收回目光,转身离开,心里却暗道,不知道下次夫人差遣她去找那白芷仙子买药时,她能不能偷偷要两瓶,留一瓶给 自己…… 将荣氏的话带到芙蕖院,沈芸听了月心的话后,只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你回去吧。” 月心恭敬的退了下去,临走前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屋子里一动不动的三小姐,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三小姐今晚的脸色,委实太可怕了些,她差点便要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而且对方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将荣氏的话听进去的模样。 摇了摇头,她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她不过一个小小的丫鬟容易,管那么多做什么。 ***** 自从在芳师傅面前再度丢了脸之后,沈芸便一脸好几日没有再出门,便是去听芳师傅的授课,也都是恭敬乖巧的样子,仿 佛一下子改了性一般。 沈知自然不会相信对方改了性,她更确信对方是将仇恨都压在了心底,等待着下一次机会而已。 第68章 沈知不见了?(十七更) 这天,用过晚膳,沈知便在房间里随手翻看起了小话本。 “小姐,今晚是不是又要出去了?”入画小声的问道。 “嗯。”沈知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蜡烛,道,“入画,烛火快没了。” 入画见状,连忙道,“奴婢去拿新的。”她在房里翻找了一会儿,便对沈知道,“屋子里似乎也没有备用的了,奴婢去库房那 边拿点过来吧。” 沈知说:“去吧。” 入画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烛灯摇曳,温暖的烛光落在书上,安静的房间里只能隐约听见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火星炸裂时的劈啪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再度响起,沈知道:“进来。” 一个丫鬟拿着蜡烛进来,道,“二小姐,入画姐姐让奴婢先来给二小姐更换蜡烛,她稍后就回来。” “你换吧。”许是气氛太过安谧,她看话本看的又投入,一时间竟没设什么提防之心,随口说道。 蜡烛被点燃,橘红色的烛火点燃,一点带着淡淡香气的味道也随着蜡烛的点燃,消散在了空气中。 沈知翻看着手里书本,突然想到,库房离落桐院来回再加上领取蜡烛大约要近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可这丫环最多也就两盏 茶的功夫便进来了。 沈知倏然一惊,下意识抬头看去,说道:“你……” 然而她只来得及看到一张略有些慌乱的脸,眼前很快一片眩晕,四肢更是绵软无力的厉害,想使都使不上力。 蜡烛里搀了迷药…… 沈知心里模糊的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最终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那支静静燃烧着的蜡烛,便陷入了昏迷。 “快,你们动作快点,过会儿便有人回来了。” 进来更换蜡烛的丫鬟声音紧张的对门外两个婆子说着。 那两个婆子身形壮硕,力道也大,轻易的便将已然昏过去的沈知扛了起来悄悄的离开了。 丫鬟连忙吹灭了蜡烛,将蜡烛带走毁尸灭迹 ,待她走后,房间便陡然陷入了寂静中。 入画回来时,见沈知已然不在屋子里,便以为自家小姐已经等不及时间悄悄出去了。 “今晚似乎走的有点早啊。”她嘀咕了一声,换上了新蜡烛。 ***** 沈知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似乎是一个废弃的柴房,光线昏暗又散发着一股淡淡霉味。 她身上的药劲还没过,此时脑袋虽然已经有些清醒过来了,但身上却还是浑然没有力气的。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音,沈知立刻停了动作,专心的听了起来。 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外面低低的说话声音显的格外明显。 “里面那人醒了没?” “方才进去看得时候还没醒。” “姿色倒是挺好,估计妈妈愿意买的。” “姿色好是好,就是一看便是有身份的,妈妈敢买?” 另一个人闻言,轻哼一声,声音越发压得低了,“妈妈背后可是有人的,便是买了有如何,现在就是这种高傲而又娇滴滴的 大小姐,更得那些官人的喜欢。” “而且啊,但凡落到妈妈的手里,管你愿意不愿意,自然都能折腾你到愿意为止,妈妈的手段你还不知道?” 似是想到了什么,两个人低声嗤嗤的笑了出来。 妈妈? 沈知微微蹙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门外的声音猛然大了起来,“妈妈,这么晚您还过来了了啊。” “过来验验货,毕竟接头说货色非常不错呀。”一把妖娆中带着若有似无勾人的嗓音响起,话语间嗔笑妩媚,光是听便能听 得人脸皮子红起来。 随着外面两人一声“妈妈请进”,柴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段似蛇般柔软的女子踩着妖娆的步伐走了进来,走到了 沈知面前。 “哎呀,这位姑娘可是醒了?”听见对方由远及近传来的轻笑声,沈知也得以看清对方的面容。 外面人都“妈妈”“妈妈”的叫,她原本以为会是一个年纪较大四五十岁的半老徐娘,结果对方出乎意料的年轻,看起来跟荣 氏差不多的年纪,五官不见有多精致,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魅意,举手投足之间风情千种,眼神都似带着钩子,勾的人心里 痒的厉害。 只是身上风尘气味很重,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来她从事的是什么勾当。 “这位姑娘,看你一直盯着奴家的脸看,奴家好看吗?”女人注意到了沈知的目光,咯咯笑了起来。 “好看,比外面那些自诩为京城美人的胭脂俗粉好看多了。”沈知说的面不改色。 女人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这次笑的声音更大,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半响才停了笑声,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哎呀,这小嘴 可真甜,看来倒确实是个值得好好培养的。” 说着,她目光仔细打量了一番沈知,眼里闪过一道赞叹。 这次的货色倒确实是好货色,虽然身上五花大绑捆着一条绳子,衣服也弄得皱巴巴,头发微微有些乱,脸上也有一点灰尘 ,但这些却统统遮掩不住对方的绝世美貌。 精致小巧的鹅蛋脸,五官如画般完美,肌肤吹弹可破毫无瑕疵,那双波光潋滟的水眸更是摄人心弦,让人看了便忍不住心 里一动,要多看上几眼。 更别说对方处在这样境地,却还一副淡定自若的镇定模样了。 她许二娘做这方面的勾当这么多年,所卖过和买过的女子数不胜数,她见多了那种哭的毫无形象,一脸眼泪鼻涕哀求放过 的,也看多了心如死灰绝望求死的,独独没瞧过像眼前这女子般,面对如此处境还能一脸淡然的人。 她不由伸手摸上那张精致的脸蛋,眼里笑容暧昧妖娆,兴味道:“这小脸蛋,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光滑细腻,这有钱人家的 千金小姐啊,跟外面那些买回来的便宜货色,就是不一样。” 沈知任那双手在脸上肆意摸着,脸上也不见恼怒,轻笑一声道:“哪能比的上姐姐的无双姿色。” “你这小嘴巴,怎么说出的话就是让我这么喜欢呢,”妖娆女子轻叹一声,眼里似惋惜道,“只可惜未来就要被那些臭男人给 糟蹋了。” “不过你也不用怕,妈妈会让你成为妈妈最骄傲的头牌的。”她嫣然一笑,红唇里吐出这样一句话。 沈知眸光微微一闪,故作可怜的语气道,“既然这样,能不能先松开我的绳绑呢,手实在是太痛了……” 许二娘却是慢声细语道,“再忍忍就好了,这个绳绑姐姐却也不能帮你松开呢,姐姐只是一个验货的人而已,做不得主呢。 ” 做不得主? 沈知却是半点不信她的话。 对方显然就是过来交易的下头买家,怎么可能会如她所说的那样做不了主。 这一番试探,对方果然还是很警惕的,丝毫没有因为她中了迷药四肢绵软无力而有丝毫小觑她的心思。 想麻痹对方然后松绑的希望破灭了,眼下也只能等她力气恢复了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沈知动了动指尖,心头暗忖。 另一边,安定王府。 烛灯摇曳,室内安静无比,只能听到蜡烛燃烧的轻微声响。 萧郅看了眼窗外,俊眉微微皱了皱。 眼看着快到戌时了,本该到了的人还迟迟未到,以往最迟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过了戌时还未来,难道今天是出了什么事? 这时,一道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却是本该在府邸后门处等人的灰翎。 “主子,人还未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灰翎低声询问道,“属下要不要去探查一番?” 那白芷姑娘再怎么医术高明,始终也只是一个女子,虽然沈府离安定府距离并不远,但也不是没有遇到危险的可能。 只是若是要他去探查的话,他既不知道对方真实名字,也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查起来很是费时间,若对方真出了什么事 ,怕是也等不及他找到对方了。 这一点灰翎觉得有点棘手。 萧郅敛眉思忖,半响后才终于开口,“你去沈府后院,看沈二小姐在不在府上。” 这跟沈二小姐有什么关系? 灰翎眼底闪过一道惊讶,然而转瞬间,脸上表情就带了震惊的表情。 那白芷姑娘是沈二小姐?! **** 沈府后院,落桐院内 入画往被子里塞了几个枕头,作出有人睡着的假象,便出了外间候着自家小姐回来。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心里隐隐有股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是被她漏掉了一般。 突然,一道黑影猛地从天而降落到她的面前。 她睁大眼睛,下意识就要尖叫出声,嘴巴却被猛地捂住。 “不要说话,我就问一个问题就走。”耳旁有陌生男声低声说道。 入画连忙点了点头,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这人是谁,要问她什么? 捂住嘴巴的手松开,入画才得以看见对方的样子。 “你是谁?”入画低声的问道。 若是入琴在这,便能认出来眼前这人正是安定王身边的手下。 然而此时站在这的是入画,她满心都是警惕。 “你是沈二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灰翎问道。 听到他问起自家小姐,入画更警惕了,“你要做什么?” 第69章 撞见(十八更) 灰翎看她这么提防他,有些无奈,但也看出来这个丫鬟确实是个护主的,这样的话,应该也是知道内情的吧? 这般想着,他试探的说了一句,“金针……” 沈知在外面顶着白芷仙子这个名头行医,一手金针术让人闻之惊叹,几乎已经成了她的象征。 然而既然乔装改扮,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再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总是在外抛头露面,还给人行医看病,说出去名声 总是不大好听。 因而他猜测沈知身上的金针,必定不会轻易让人看见,知道的人相比都是她相信的人。 果然,他这句“金针”一说出口,入画的眼底便闪过一道惊讶和疑惑,像是在奇怪他怎么会知道。 看来是沈知的身边人了。 灰翎松了口气,用轻不可闻的声音低声道,“你家小姐原本今晚是要为我家主子医治的,只是等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人,所以 前来问一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入画闻言,却是一脸惊讶,“你说什么呢,我家小姐早就走了呀。” 灰翎闻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有股不好的预感,“可我家主子等到现在,也没有看见你家小姐的人影。” 入画:“……” 灰翎:“……”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都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与我说下,你家小姐什么时候走的?”灰翎表情微沉。 入画也有些慌了,努力回想道,“那会儿天色刚暗没多久,然后小姐说房间里蜡烛不够用了,我便去库房那边拿蜡烛,回来 后便没看见小姐人了,还以为已经走了呢……” 灰翎看了一眼入画身后的内间,道一声“冒犯了”便走了进去。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房内即便曾经点过搀了迷药的蜡烛,过了这么久味道也差不多早就散掉了。 然而灰翎经历过十分严酷的训练,嗅觉十分灵敏,即便空气中的气味多么的但,他依然还是嗅到了一些迷药的味道。 “迷迭香……”他喃喃一声,转身飞掠了出去。 ******* 另一边 沈知闭着眼靠坐在角落里,许二娘在一边却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道,“接头的人怎么还没来?” 一旁陪着她过来的一个男子连忙谄媚笑道,“老大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话音刚落下,门外便走进来一个高大的人影。 许二娘见到对方,却是立刻贴了上去,纤细圆润的指尖暧昧无比的戳着对方裸露在外的胸膛,妩媚一笑,“冤家,来这么迟 。” 男人嘿嘿笑了一声,扯着许二娘纤细的手腕,随意扫了一眼角落里闭着眼似乎睡着了的沈知,便将人呢带了出去,“走,出 去说。” 屋子里一下子变安静了下来。 沈知豁然睁开眼,慢慢往窗子边下蹭了过去。 外面压的极低的谈话声也随着风隐隐约约的飘进了耳朵。 “怎的这么晚才过来?”这是许二娘娇滴滴的声音。 “去见雇主去了。”男人低声说道。 “雇主?”许二娘忍不住扫了他一眼,唇角笑容不变,眼神却有些变了,“你这是接的别人的生意?” “对。”男人很爽快的承认。 许二娘斜了他一眼,凉凉道,“你倒是打的一副好算盘啊,既从雇主那拿到了银两,又能顺手卖给我再赚一笔,不用再铤而 走险的留着她。” “还是二娘懂我。”男人嘿嘿笑了一声,滚烫的大手摸上了那纤纤细腰,重重揉捏了一番,许二娘的腰瞬间就软了,眼里涌 起媚意。 她打掉对方肆意妄为的手,白了他一眼道:“你莫要耍贫,这姑娘看着便是个正儿八家那些官家的姑娘,你冒着这么大风险 ,不怕捅出篓子吗。 说着,她嗔怒道,“小心你有命拿钱,没那个命花!” 男人满不在乎道:“我自然知道她是官家的小姐,但是……” 他笑了笑,“放心吧,自然有人比我们还怕她的事被发现呢。” “哼,”许二娘却仍不痛快,低声骂了一句,“将这么个烫手山芋甩给我,李大根,你可真有你的,也不怕将我也连累了。” “你许二娘有什么样的本事我还不知道,若你能轻易就被我拉淌下水,我也不敢将这个事往你这搁呀,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 知道吗……”男人压低着嗓音,声音暧昧低哑。 也不知道两人做了什么,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半响后许二娘才轻喘了一声,音线暧昧,尾音像带了钩子般撩 人,嗔了一声“冤家”。 见后面再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后,沈知便又悄然挪了回去。 有人雇佣了这些人将她迷晕绑了出来? 能这么做的除了她的好妹妹,还能有谁。 还要把她卖到青楼。 沈知忍不住想笑,能想出这么下作的法子,估计沈芸也是急了。 只是这许二娘听起来倒是有几分背景的样子…… 沈知思忖着,被缚在背后的手却动作不停。 她在未恢复力气时便瞧见了窗子下面那一块小铁片,刚才她力气恢复的七七八八,挪到窗边偷听外面说话时,便顺势将那 小铁片拿到了手上。 只可惜,这铁片虽然足够坚硬,却不够锋利,割起绳子来,颇为费工夫。 她割了半天,绳子才只断了一小部分。 这时,外面突然有了些动静,沈知面色一凛,迅速的将手中的的铁片扔到了身后地上铺着的稻草里。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男人和许二娘相继走进了房间,男人一脸餍足,许二娘则是脸色绯红,眼眸湿润,透着盈盈的水色。 见了沈知,她捂嘴笑了声,白了一旁的男人一眼,“差点把正事给忘了,都怪你。” 说着,扭动着纤细的水蛇腰走到了沈知面前,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玉瓶,打开之后倒出了一粒圆润的药,这药泛 着红褐色,凑近了闻还有淡淡的腥气。 “乖孩子,吃了这个我就给你把绳绑松掉,怎么样?”她纤纤玉手拖着那一粒药送到沈知面前,眼波妩媚,诱哄般的说道,“ 你刚刚不是还说手疼么。” 沈知似笑非笑,“你刚刚不也说自己做不得主。” 许二娘被噎了回去,却并不恼,嘻嘻笑着,只是眼神有些冷了,声音轻如情人间的低语,“此时非彼时,自然情况就不同了 ,所以这个药你是吃还是不吃呢?” 沈知挑眉,瞧着她看似带着笑意,实则眼底泛冷的眸子,轻笑一声,“自然要吃的。” 看着沈知将药吞了进去,许二娘脸上的笑意这才又真切了几分,满意的笑道,“这才对嘛。” 沈知在药入口的一瞬间便觉得不妙。 原本她想着将药压在舌头底下,待对方揭开她的绳子后,再骤然发难。 然而这药竟似入口即化般,即便她很快的反应过来,却也抵不过它迅速溶解开来。 身上似开始慢慢发热,脸颊也微微泛起了红晕。 许二娘已经将她的绳子解开,然而沈知却发现她的身体比中了迷药时更软了几分,便是极力挣扎,也只能勉强微微抬起手 指。 她只觉得自己难受的要命,却不知道在另两人看来,是多么的惊艳。 青丝凌乱,面色潮红,如羊脂白玉般白皙到毫无瑕疵的肌肤漫上动人的粉色,精致的黛眉下,那双本清透盈澈的水眸泛着 湿漉漉的水光,眸子里像氤氲着一层叫人难以看清的雾气,贝齿轻咬红唇,越发显得唇色殷红欲滴。 许二娘看的脸也忍不住热了起来,心中暗道一声果然是尤物。 她下意识瞥了一眼身旁男人,缺见对方的眼神如她所料般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看,眼底贪婪和欲望一闪而逝。 视线再往下看去,便见衣袍下摆那处已然微微鼓起。 心里冷哼一声,男人果然都是一路货色,许二娘面上却不显,只轻飘飘的扫了对方一眼,“李当家的,还不来搭把手。” 沈知忍着身上难受的反应,勉强凝了心神,心中暗恼了一番。 这次倒是她一时间大意了。 若真被对方带到那青楼之中,她又浑身绵软无力,再想逃脱便更难了。 ****** 另一边,灰翎回到安定王府,将消息禀告给了萧郅。 “被人迷晕带走了?”萧郅沉吟了一下,道,“如今城门紧闭,对方必然不可能这个时候出城,你去跟那些更夫打听一下,有 没有看见什么异常情况,若这个时候还有马车,都拦下来查一查。” “是。”灰翎应了一声。 随之,一样东西也向他飞了过去,灰翎眼疾手快的接过,低头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道惊讶。 “把我的玉牌带上,若有人不与你行方便,你知道要怎么做。”萧郅沉声说道, 灰翎郑重的点头,转身离开了。 萧郅却是眉头皱起。 到底是谁要对沈知下手,难道对方也知道了沈知的真实身份吗? ********** 沈知只觉得身上难受的厉害,她能听见身边徐二娘与车外男子的说话声,然而睁开眼时候只能看到模糊的画面,意识混沌 不清,更别谈凝神思考了。 马车不知道走了多久,哒哒哒的声音一直在她的耳边忽远忽引近的响着。 突然,车厢猛地一顿,连带着沈知也跟着清醒了一瞬。 “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外面有人低声问道。 第70章 勾搭成贱(十九更) “把我的玉牌带上,若有人不与你行方便,你知道要怎么做。”萧郅沉声说道, 灰翎郑重的点头,转身离开了。 萧郅却是眉头皱起。 到底是谁要对沈知下手,难道对方也知道了沈知的真实身份吗? ***** 沈知只觉得身上难受的厉害,她能听见身边徐二娘与车外男子的说话声,然而睁开眼时候只能看到模糊的画面,意识混沌 不清,更别谈凝神思考了。 马车不知道走了多久,哒哒哒的声音一直在她的耳边忽远忽引近的响着。 突然,车厢猛地一顿,连带着沈知也跟着清醒了一瞬。 “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外面有人低声问道。 沈知听到这声音,原本模糊的神识猛然一震,眼睛随之看向了车帘外面。 这是灰翎的声音,灰翎就在外面! 她下意识的挣扎着,想要喊出声,然而全身却没有丝毫力气,根本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一旁的许二娘猛地按住她的胳膊,低声威胁道,“老实点!” 说着,便听见外面的李大根在那边谄媚的笑道,“没想到这个时候会碰上官老爷,真是辛苦辛苦。”说着,他不由分说的塞 了些钱到她二叔的手里,搓着手解释道,“小的马车里坐着的我是内室和我的女儿,只是女儿今夜突然生病,高烧不退,我们便 要带她去看大夫。” “这个方向没有什么医馆和药房吧。”灰翎眯着眼看他。 李大跟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一点不显,迅速的圆道,“不是那种收钱的大夫,是……” 他脑筋迅速一转,想到了最近常在其他人口中,有听到一个专门给没钱的人看病的大夫,那个大夫叫什么来着…… 他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了对方的名字。 “就是那白芷仙子,我们这不是没钱么,哪能上的了医馆,也只有那菩萨一般善良的白芷仙子,愿意分文不收的给我们女儿 看病了。” “哦,”灰翎眼底却是闪过一道奇异神色,脸上扬起一抹笑,反问道:“你们带着女儿去找白芷仙子看病?” “是的是的,确实如此。”李大根连连称是。 灰翎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大根唯唯诺诺的脸,讽笑道,“那你可知,白芷仙子向来都是直接去病患家里医治的?” 李大根闻言,却脸色涨红,像是无法接受灰翎的怀疑般,,“若是官爷您不信,便跟我们一道走一趟吧。” 若不是灰翎不久前刚知道沈知就是那白芷姑娘,说不定还真被他这出神入化的演技忽悠了过去。 可眼下,沈知失踪了,对方却说带着女儿和妻子去找白芷仙子看病。 这不是有问题是什么。 灰翎冷然一笑,猛地抽刀而上。 而车厢里却突然传来一声高昂的的一声,“救命啊!” 尖锐的叫声刺破了安静的夜空,灰翎怎么也没想道车厢里的人竟还敢大声尖叫,将人都吸引过来,一时竟愣在了原地。 不一会儿,街道两边便有几点灯火随即亮起,一对拿着火把的官兵脚步匆匆朝这边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带头的官兵大喝一声,目光不善的看向他们,尤其是看向手里拿着刀的灰翎。 车厢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在寂静的氛围里尤为清晰。 只听车厢内,一道柔婉哀怨哭诉着说道:“官差大人明鉴,民妇的女儿如今身染重疾,急着去求医,却没料到在半路上这位 好汉相阻拦,原本以为只是误会一场,却没想道对方竟对民妇的相公拔刀相向,民妇惊慌之下,才不得不将大人们唤了过来。” 这声音…… 领头的官差米了眯眼,却是猛地看向灰翎,义正言辞道,“真是岂有此理,你叫什么名字,速速报上名来,竟敢在本官的管 辖区内肆意妄为,若不是本官及时赶到,如今怕就是有几条人命沦丧在你手里了!” 灰翎冷道:“他们说自己是普通百姓,便就是普通百姓吗?” “他们是不是普通百姓我不知道,你肯定不是普通百姓吧,走,跟我回去一趟,我要好好审问审问你。” 带头的官差抬手一挥,示意身后的官兵上千拘住灰翎。 灰翎猛地将刀尖转移了方向,“刷”的一声对准了官差的鼻子。 官差猛地往后倒退几步,两只眼珠子不由自主便聚焦在了指着自己鼻尖的刀尖上,都快瞪成斗鸡眼后才猛地意识到发生了 什么。 登时,他的脸色涨的通红,胸腔里一股怒火勃发,手指着灰翎抖个不停,“你你你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公然拿刀对着朝廷命官,还是在天子的脚下知法犯法,今日若不把你拿下,我这头顶的乌纱帽,便由你来戴!” 领头的官差气的脸色涨红,鼻子都快气歪了。 他统管这个辖区这么长时间,谁见到他不是恭恭敬敬,喊他一声大人的。 这人倒好,态度嚣张便罢了,还敢拿着刀对着他! 若他不好好惩治一番对方,他以后还怎么在别人面前树立威信! 一旁的李大根看着这一幕,畏畏缩缩佝偻着身子躲在一边,似乎是害怕被牵连到一般。 然而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眼底却是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 这个官差平日里便没少收许二娘的贿赂,因此对许二娘所做的勾当向来是睁只眼闭着眼,当做不知道便过去了。 又因许二娘隔三差五便会送金银财宝给对方,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到后来,这官差头子便也跟他们一同同流合污 了,有时候还会帮他们打掩护。 刚才若不是许二娘反应的快,立刻将对方喊了过来,怕是他现在早就暴露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灰袍男子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突然拦住他们的车,还要检查他们的车厢。 李大根心里闪过一道猜测,难道对方是在找被她带走的沈府二小姐沈知? 在李大根暗自揣测怀疑的时候,那边却是有了新的变化。 灰翎看着对方涨红着脸跳脚叫嚣的模样,实在没什么心情再应付下去,索性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样东西,伸到了对方面 前。 “本官跟你讲话,你还敢出……”领头的官差说的唾沫横飞的嘴巴在看见灰翎出示的玉牌猛地张大,活活能塞进去一个鸭蛋 ,后面的话也跟着都吞了下去。 他看清了上面的字后,猛地身子一哆嗦,连滚带爬的跪了下去,身子伏地道,“下官见过安定王殿下。” 灰翎收回玉佩,道,“我此趟出来是替主子办事,怎么,还怀疑我的身份吗?” 领头官差猛地擦了一把额头上如瀑布般的汗珠,谄媚的笑道,“不怀疑不怀疑,这位公子一看就气度不凡,不愧是殿下身边 重视的亲信。” “只怪小的眼拙,是小的眼拙。”官差不轻不重的对自己的脸打了几巴掌,讨好的笑道。 一旁的李大根却是有些惊呆了。 什么情况,刚刚那歌领头官差还在唾沫横飞的骂着这忽然出现的灰衣男子,怎的突然跪了下去给对方磕了个头,现在还一 脸谄媚的跟对方说着话。 而这一切变化,都是从对方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看不清模样的玉佩引起的。 这一刻,李大根心里猛地惴惴不安了起来,一股恐慌感油然涌上心头。 许二娘说的没错,他这这次冒的风险较大,原本以为有许二娘在一旁镇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然而他怎么也没想道,半路 上竟会杀出一个身份神秘的人来。 而一向很照顾他们的官差头子自从看了对方的身份玉佩后,便再没有谁过来理他们了。 还真是应了许二娘那句话,冒这么大风险做这事,只怕有名拿钱,没命花钱…… 他却不知道,一旁的官差头子,也正小心翼翼的旁敲侧击打听着灰翎关于他们的看法。 “不知道公子,此番到底是为何而来,又为何在路上将这两人拦住?” 灰翎道,“我怀疑这两个人做的是私自买卖朝廷官员儿女的勾当,所以主子将我派到这里查探一番。。” 什……什么?! 领头的官差头子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仿佛听错了一般。 许二娘一直有在背地里偷偷买卖新鲜的货色回来,这些他是清楚的。 而且许二娘卖的基本都是给那些无依无靠背后没有势力的姑娘,尤其是家乡偏远而又穷乡僻壤的,这些地方的姑娘买回来 更容易控制住。 每年收对方那么多孝敬,他自然要给对方多点关照。而且,但凡不是个傻得,都不可能做出将朝廷命官的儿女拿出来买卖 的事吧。 领头的官差头子还是不能相信许二娘和李大根两人竟会作出这种连累人的事,不着痕迹的 看了站在不远处的李大根一眼,却见对方正低着头,根本看不清神色。 他心下暗急,这到底是怎么个回事,怎么也没人提前跟他串通好气的。 灰翎发现他这明里暗里投过去的视线,一副还是狐疑样子,冷笑一声道,“你若不信,让他们马车里的人出来,检查一番便 是。” 第71章 解药 灰翎发现他这明里暗里投过去的视线,一副狐疑的样子,冷笑一声道:“你若不信,让他们马车里的人出来,检查一番便知。” 马车里的许二娘一听,掐着沈知胳膊的手下意识的便紧了紧,她指甲长而尖锐,又是下了狠劲的,登时便让沈知吃痛的蹙 紧了眉头。 “没想到李大根这次看走眼了,”许二娘瞧见她这模样,却是压低声音兀自娇笑一声,“你哪是什么别人处置而后快的眼中钉 ,分明是个香饽饽啊。” 这么说着,她的眼里却不见多少笑意,只一根纤纤玉指挑了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左右转了转,仔细的打量了一般:“我倒是 小瞧了你去,一个待嫁闺中的未出阁小姐,竟能与那瘸子王爷扯上关系,还能叫对方派出自己的亲信来救你,倒是有些手腕。” “姐姐你这话便说的不对了,”沈知微微一使力,便摆脱了她捏着她下巴的手,在许二娘吃惊楞了一下的同时,猛的将对方 往下一拽,两人的位置瞬间颠倒过来。 她一直暗自积蓄力气,隐忍到现在,终于等来了合适的时机。, 看着被自己按在身下牢牢困住动弹不得的许二娘,以及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与慌乱,她轻笑一声,“我的手段可不止那 些,你要看一看吗?” 许二娘感受着自己脖子间散发着骇然寒气的东西,表情变了几变,勾着红唇娇媚的一笑,“没想到你竟掩藏的这般深……只 是我分明给你喂了那药,你又没有解药,怎可能这么快就缓了过来且不受影响?”说着,她眉头微拢,像是很不解一般。 “谁说我没有受影响?”沈知笑盈盈的反问着,却是猝不及防的捏住她藏在袖子里的手腕,毫不客气的反手一拧。 许二娘吃痛的叫了一声,下一秒一把寒芒半吐的匕首便掉到了马车的车厢里。 沈知看着那把小巧但锋利的匕首,勾唇一笑:“对你还真不能掉以轻心啊。” 见藏着的匕首被发现,许二娘终于撕开了虚伪妖娆的假面,看向她的目光陡然怨毒起来,恨声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做什 么的?” “你这般大胆又细腻的人,会不在身上带点防身的东西吗,”沈知说着,在她身上搜了起来,半响后却是动作猛然一顿,眯 了眯眼,问,“解药呢?” 许二娘装傻问:“什么解药?” “别跟我装傻,”沈知冷了脸,压在对方颈间的金针猛的往前压去,尖锐冰冷的针尖猛然贴上了纤细的脖颈,像是随时蓄势 待发一般,许二娘寒毛直竖,不由自主打了个战战栗,嘴上却道,“你既猜得到我带会带匕首防身,难道会猜不到我这药用途吗 ?” 沈知不说话,只乌黑如沉玉般的眸子冷冷的瞧着她,看得她心里直发憷。 然而嘴里的话却是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此药名叫相思尽,你既然尝过味道,想必也猜出来了几分,没错,这是一种助 兴的药物,这药通常是我拿来调教刚到手的货色,自不可能有什么解药。” 沈知瞧她说的煞有其事的模样,眉头直皱。 虽说她也无法分辨对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但在眼下这个境地,对方确实也没必要说谎骗她,毕竟她的小命还在她 手里…… 想到这,沈知猛然有些烦躁。她如今只是封住了自己的一处穴道,暂时压抑住了药性而已,然而这毕竟只是情急之策,不 是解决方法,若等一会儿穴道压制不住,药性猛然爆发,情况必定糟糕无比…… 这时,马车外却传来动静,却是灰翎带着人往这边靠近。 沈知眸子微动,却是猛然间拎起地上匕首塞到了许二娘手里,在许二娘还未反应过来时,将对方捏着匕首的手拉到了自己 面前…… 车帘恰好在一瞬间掀开。 ****** 灰翎带着官差头子走到车厢边,准备检查车厢里的人,李大根见无法再阻拦,心下顿时有些慌张。但转而一想,许二娘素 来是个有主意的,一定有办法应付这样的情况。 因而,他强自压下心神,愤慨道,“清者自清,还望大人看完内室和女儿发现小的不是说谎后,放小的离开。” 然而这时,掀开了车帘的灰翎却回头冷笑一声:“清者自清?” 李大根心里一个咯噔,一抹不安迅速闪过心头,他下意识上前两步,待看清车厢里的情况后,登时两眼一抹黑,脑子里只 剩一个念头:完了! 不大的车厢里,只见一个面容妖娆妩媚的女子正拿着刀威胁似的放在另一个容貌精致绝色的女子脖颈边,绝色女子被逼到 车厢角落,水洗般清透的眸子里带着摇摇欲坠的惊惶,眉宇间盈满脆弱的绝望,却在看见他们后,那双动人心魄的美眸里猛然 迸发出强烈的惊喜和希冀。 而在同时,一道劲风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倏然闪过,原本拿着匕首对着沈知的许二娘却是身子一颤,继而猛的扔掉手 中匕首,惊慌失措的看向他们,泫然欲泣道:“大人,妾身冤枉啊,妾身没有想谋害她啊。” 灰翎在看见沈知看上去完好时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然而一想到能救主子的人差点就遇到了危险,登时又是怒从心来,冷笑 着看向李大根:”“这就是你说的内室和你那患了病的女儿?”“患了病的女儿”几个字被他刻意咬重了音。 试想他一个普通百姓怎可能生的出这般美貌绝色的女儿,更别说他口中的妻子还拿着匕首指着他口中的所说的患了病的女 儿了,铁证如山,他便是想再嘴硬也没办法。 灰翎冷眼看他,一旁的官差头子已然一身冷汗,心里将两个人破口大骂了起来。 这两个人,真是平时不惹事情则已,一惹出来就是大祸! 而一旁的李大根只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似的。 他就这么被抓住了? 怎么会呢?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被抓住了?! 不过是一个中品官员府上的女儿而已,他里应外合,又是在这种月黑风高的晚上,计划本该天衣无缝才对! 可现在到底怎么回事,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知道沈府二小姐被劫持的事,还这么快就找了过来怀疑到了他的头上,而向来谨 慎小心手段老辣的许二娘,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李大根看着车厢里的场景,只觉得满心荒唐。 而那边,许二娘面上仍一副无辜泫然欲泣的模样,只是目光扫了一眼一旁沈知面上惶惑不安的表情时,却是心里恨的牙齿 都要咬碎了! 谁能想到仅仅是那一瞬间,她们两人之间的立场瞬间颠倒不说,对方竟还会点穴之手,她一时不察,竟就被这样定在了那 ,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车帘被掀开! 她许二娘在京城明里暗里也算是个人物,却没成想今天竟然栽在这么个丫头手里,怎能叫她不恨! “你说你冤枉,我们都亲眼看见你持刀行凶,伙同这马夫劫持良家子女,有何好冤枉的?!” 那官差头子见局势不妙,连忙义正言辞都站出来呵斥道,想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许二娘也是个有脑子的,知道劫持沈知这件事怕是洗不清了,索性竭力撇关系的洗白自己道:“奴家知罪,奴家不该为了那 李大根承诺的一点好处就动不该动的心思,也不该伙同李大根犯下这等大错之事,但奴家真的没有伤害她的意思,那匕首是怎 么回事,奴家也不清楚啊。” 她说的情真意切,娇媚的脸庞上,眼神惶恐哀戚楚楚动人,任哪个心肠坚硬的男人看了,也要忍不住软下心来。 许二娘心里是想将沈知拖下水的,然而她心里也清楚,这件事本就是她不占理,若她再想着拉沈知下水,情况可能会比现 在更糟糕。 谁会相信一个轻易便被她们劫持走的千金小姐,还能有将她定住穴道的本事呢。若不是她亲自经历了,她也不会相信。 毕竟若有这般本事,不是早就逃走了么,若到时候解释太多,难免就要暴露出她给沈知服用了相思尽的事,若只是鬼迷心 窍帮李大根瞒天过海倒也不算太大的罪名,但若敢对官家子女下手意图将对方拖入青楼那等污秽之地,那罪名可就不能一概而 论了。 一旁的李大根显然没想到许二娘会在这个时候竭力跟他撇清关系,登时眼睛瞪大,据理以争起来。 一旁,沈知感受到体内突发的异样,脸色倏然微微一变。 灰翎见状,便知她应是有什么不妥,连忙打断了几人,强行将许二娘和李大根两人关押下去听候后审。 打发走一干人,沈知再也撑不住软倒了下去,灰翎吓了一跳连忙接住了她,入手却是一片滚烫。 他一惊,抬头看去,却见沈知原本白皙的脸庞也猛然浮现出一片绯红的色泽来,微阖着的眸子水光潋滟,带着难耐之色, 轻喘声急促而暧昧,这情况显然很不对劲。 灰翎连忙收敛心神将她打横抱起,就要带回王府找大夫,刚转身。却猛然看见身后不远处的身影,登时怔在了原地:“主子 ?” 第72章 作妖 萧郅? 沈知深知有了一丝清明,灰翎会找过来她已经很吃惊了,怎的萧郅也来了。 这时,沈知心头一直以来的违和感终于浮现了出来,灰翎是怎么知道她被绑走的事情的,难道只是凑巧? 然而身体的异样让她顾不得太多,灰翎在萧郅的示意下,将沈知匆匆带回了王府,就要找人去请大夫。 “不用请,我自己来就可以。”沈知压着嗓子道,声音有些低哑。 “你这样……”灰翎有些不相信她此时的状况能自己解决。 萧郅看了她一眼,却是出声道:“就按照她说的办吧,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后面这句明显就是对着沈知问的。 沈知轻舒了口气,又为萧郅的体贴感到有些惊讶,她道:“劳烦安定王殿下了,给我准备些冷水便好。” 冷水很快准备了上来,所有人也都退了出去,屋子里转瞬间就只剩她一人,她脱了衣物,进了水桶里,冰凉刺骨的冷水叫 她冷不丁打了个颤,燥热的感受总算缓解了一些。 沈芸倒真是敢下的了手,竟想直接毁了她的清白,叫她无路可退。 沈知冷笑,估计这会儿,府里都要闹翻天了。 ****** 另一边,入琴在屋子里跟热锅上的蚂蚁般来来回回的走着,嘴里碎碎念的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她这烦躁不安的模样,让一旁的入画也心头起了烦躁,忍不住开口道:“你别晃了,晃得我头晕。” “能不晃吗,”入琴见她开口,满心的紧张担忧就像是找到了个宣泄口,埋怨道:“小姐到现在也没回来,在哪里甚至出了什 么事,我们都不清楚,真是急死我了。” “急也没用,”入画比她要冷静一些,道,“那个人已经去找了,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不会有事的。” 她心中倒另有担忧,只怕是这件事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在暗中设计,若这样的话,小姐失踪的事很快便要兜不住了 。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入画这边刚这样想着,院子外面便有声音传来。 入琴与她对视一眼,了然的出去看了一圈,回来时眼底便带了慌色,“怎么办,三小姐来了!就在院外,说有事要见小姐! ” “这么晚了,三小姐不在自己的屋子里休息着,要见小姐做什么?”入琴说完,烦躁的抱怨道。 哪有这么巧的事,三小姐沈芸往日里从未在晚上来找过自家小姐,眼下小姐前脚刚失踪,后脚这三小姐就过来找人了。 入画脸色有些不好,自家小姐失踪说不好与三小姐脱不了干系。 这时,房门被敲了几声,有丫鬟在外面通报道:“入画姐姐,三小姐在院外等着,说要见小姐。” 院子外 沈芸带着贴身婢女小柔站在院子门口,吹过来的夜风卷来一丝凉气,她却并不觉得冷。 虽说损失了几百两银子让她十分肉疼,但是换来的结果也让她满意的不行。 那个李大根她特意派人打听过,为人放肆胆大,且跟多加青楼花阁暗中有联系,提供过不少“货物”,沈知若落到对方手里 ,凭那番姿色,李大根也必定不会轻易就这么放过她。 想起那张绝色面容,沈芸眼底极快的闪过一丝嫉妒,但很快又变成了淡淡的愉悦。 “怎么还没来啊,这丫鬟通报也太久了吧。”身边的丫鬟小声抱怨了一句。 沈芸却一点不着急,心情更是难得的好。 动作越慢,越能说明问题,那些可怜的丫鬟们,此时估计正急的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吧。 只要她随便找个理由,强行进了沈知的屋子,然后再亲眼“发现”这么晚了,沈知竟然不在房间里的事,届时趁机将事情闹 大,不愁这件事捅不出来。 “来了!”一旁的婢女轻呼一声。 沈芸闻言,唇角不由翘起。 有婢女匆匆走来,对她福了一礼,轻声道:“三小姐,天色这么晚,小姐已经歇下了,不方便见客,不若您先回去,明日再 过来?” 沈芸看了她一眼,认出她是沈知身边的一个叫入画的贴身婢女,为人小心谨慎,心思也很缜密。 至少从对方淡定的眉眼和恭顺的表情中,完全猜不到沈知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然而沈芸却是一早就知道内情的,所以压根不可能被她就这么骗了过去,便道,“这么早二姐姐姐便睡下了,我是有重要的 事想过来与二姐姐说的呢。” 入画闻言,谨慎的回答道:“小姐今日有些不舒服,三小姐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沈芸眯起了眼,娇声笑道:“不会耽搁二姐姐休息的,我只见二姐姐一面,说几句话就走。” 说着,不等入画反应过来,她抬脚便走进了院子。 “三小姐?!”入画大惊,连忙就要上前阻拦她,沈芸给了个眼色,她身边的丫鬟小柔立刻挡了过去,道,“入画姐姐,我家 小姐只是与二小姐说几句话而已,不会耽误二小姐太多时间的。” 这一挡一拦,沈芸顺利的进了院子,推开了房门。 入画见状,面色顿时微微一变,她顾不得再与小柔纠缠,狠狠剜了对方一眼,便疾步追了过去。 沈芸推开房门,扫视了一眼,桌子上点了熏香,青烟袅袅升起,味道闻起来确实像是安神香的味道。 香是安定心神的好香,然而人却一定不是需要这个香的人。 沈芸唇角带笑,转进了内间,嘴里轻声唤道:“二姐姐,你睡了吗?” 只见床榻上,纱幔半挽,里面的锦被隆起一块,有乌黑顺滑的青丝乖顺的垂在枕上,像是睡得正熟,她的说话声也没能让 对方有任何反应。 沈芸见状,不仅不慌,脸上笑意越发讽刺。 从方才便只有入画一个丫鬟出现在她面前,她便在想,那个总是跟入画一起出现的入琴在哪,原来是躺在这装神弄鬼来了 。 糊弄别人倒可以,想糊弄她…… 沈芸心里冷笑一声,猛地上前一步,就要伸手去掀锦被。 入画刚踏进内间,看见这一幕,瞳孔微微一紧,喊道:“等一下!” 然而已经迟了,沈芸掀开锦被,唇边噙着不自知的嘲讽笑意看过去,下一秒,目光却陡然一僵。 “我说是谁在外面吵闹不休,原来是妹妹来了。”清凉如水的嗓音响起,还透着淡淡的困倦而又慵懒的味道。 床榻上的人拥被坐起,一头如锦缎般乌黑顺滑的青丝落在身后,精致白皙的眉眼间带着惺忪,清透水润的杏眸扫向一脸僵 硬的沈芸,无甚情绪起伏道:“这么晚了,妹妹来我这做什么?” 沈芸心里狂呼不能相信,那个李大根明明过来跟她说已经办妥事了,人也带走了,沈知怎么可能还会在屋子里?! 难道这个是入琴乔装改变的? 沈芸眼神直勾勾的看向沈知的脸,目光在耳朵额头处一个劲儿猛看,生怕自己看漏了眼。 沈知却是被打量的蹙起眉,眼里闪过一道不悦,冷声道:“妹妹这是做什么?” 一旁的入画却是已经迅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虽然她也搞不清楚怎么一眨眼自家小姐就回来了,而入琴也见不着人影,但 眼下该怎么做,她的脑子还是迅速转了过来。 只见她快速上前一步,道:“小姐,方才三小姐在院子外面说要见小姐您,奴婢说了小姐您身体不舒服,已经歇下了,但三 小姐非说有要紧的事要进来说话,直接就进来了,奴婢拦都拦不住,还请小姐恕罪。” 沈知听了这话,目光却是落到沈芸的脸上,道:“哦?这么大晚上的,妹妹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便是我身体不舒服,也要 听一听的?” 沈芸已然猜到她策划的事必定哪个环节出了什么岔子,导致沈知竟又回到了沈府,且对方说不好已经对她起了疑心——今 晚她还是太着急了,来的时机太赶巧,想不让对方起疑心都难。 然而她自信事情已经如她所想的那样发展着,压根没想到沈知竟然能回来。 到底哪搁环节出了岔子,沈知怎么可能会毫发无伤且这么快就回来了? 心里念头百转千回,沈芸却是很快就想好了一套说辞,道:“叨扰二姐姐休息是妹妹的不对,只是有件事想要给二姐姐说一 说,过几天,京城里的千金名秀们便要举行诗茶会,她们邀请妹妹去参加,妹妹想着二姐姐或许可能还不知道此事,所以便来 说一声。” “这就是你要说的重要事情?”沈知似笑非笑的看她,清透乌黑的眸子像一汪看不见底的幽潭,仿佛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和 伎俩,犹如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然而沈芸早已不再像从前那样,她的表情很镇定,甚至是带了点委屈:“诗茶会是几日后便要进行的,这几天自然要精心准 备一番,妹妹又记性不好,怕忘记与二姐姐说了,岂不是给二姐姐造成不必要的困扰?因而今晚想起时便急匆匆过来了,若是 给二姐姐带来困扰了,还请二姐姐见谅才是。” 若是不知情的外人看来,沈芸这番举动虽唐突了些,但也是好心好意,自然不用太过较真的。 沈知面色不变,心里却是冷笑连连。 若不是她及时赶到,怕几日后等着她的不是诗茶会,是满城不堪的流言蜚语吧。 第73章 物证 这时,入琴却是刚好从众人身后走了进来,见房间里站了这么多人,连忙走到沈知面前,吃惊道:“小姐,您不是不舒服吗, 怎的起来了?” 一旁的沈芸看着她们,神情变换。 若说原本她还对眼前的沈知真实度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见到入琴后心底最后一丝怀疑也不得不破灭了。 说来也是,入琴不过一个小小丫鬟,如何能将沈知扮演的如此逼真,只不过她不愿意相信罢了,只是眼下入琴也都跟着现 身,便容不得她不信了。 然而越是这样,她心里便越是气的脑袋嗡嗡响。 花了那么多银两精心设计的一个陷阱,就这么莫名其妙打了水漂,那个李大根分明跟她说已经办好了事,结果沈知却正大 光明的坐在她面前,毫发无伤! 这都是什么情况! 心里恨得滴血,沈芸面上却还端着笑,歉意道:“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姐姐实在不该,妹妹便先行告退,姐姐身体不舒服好好 休息才是,妹妹改日再来。” 说罢,便带着身边的丫鬟小柔状似镇定的施施然离开了。 出了沈知的院子后,沈芸的脸色猛然冷了下来,轻声道:“给我去查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声音虽轻柔,但一字一句却像是从牙缝里寄出来的一般,在黑沉沉的夜里衬着那双阴冷的眸子越发显得阴森无比。 另一边,沈芸走后,沈知却猛然吐了口血。 “小姐?!”入画大惊,一旁的入琴也惊呼出声:“奴婢去请大夫!” “不用。”沈知吐完这口血后,反而浑身轻松了许多,面色也慢慢恢复如常。 她还是小看了那许二娘给她吃下的相思尽,原本以为在冷冰中浸浴,再辅以金针逼着药劲,便不会有什么,谁知道那药效 便像是跗骨之蛆,一时半会竟不能完全逼出来,而她又急着回来,只好匆忙用金针封了剩余的药效。 好在这一口淤血吐出,药效也散去了七七八八,剩余的再过一会儿想必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了。 入画见她神情轻松,确实不像是有什么大问题的样子,不由大松了口气,道:“幸好小姐您回来的及时,奴婢看三小姐这次 是有备而来,若小姐您没有及时回来,府里必定要闹翻天了。” 一旁的入琴听了,心有戚戚然的点头:“是啊,入画病急乱投医,竟还让我假扮小姐,三小姐既来者不善,我又怎么可能轻 易的骗了过去。” 好在入画出去后,她在屋子慌的团团转正要一咬牙上塌时,自家小姐却从窗子那边进来了,当时差点没让她惊叫出声。 沈知却是唇角微翘,眼里带了冷意,“她想制造个把柄好抓我的错处,却不料偷鸡不成蚀把米,将自己的把柄亲自送到了我 的手里。” “小姐,三小姐一直与您不对付,原以为这次回来会好点,却没想到背地里还是这样,这次竟还作出这样的事,您可千万不 能忍了。”入画忍不住说道。 她在看到沈芸来势不善时就已猜到自家小姐失踪跟三小姐脱不了干系,此刻想来却是十分的后怕,若小姐没有及时赶回来 ,小姐失踪的事必然要被三小姐故意闹大,届时小姐的名声,可全都毁了。 “放心吧,做了错事自然要承担恶果,怎么能轻易就这么让她全身而退呢。”沈知唇边笑意加深,眼底的冰冷却更重。 这次若不是灰翎来的及时,她或许真的就着了对方的道了…… 她重生回来,可不是为了再一次的让对方随意摆布的。 第二天,沈府是一贯的风平浪静,谁也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的暗流涌动。 沈知很快便找出了那个给她点了偷偷混入迷香的丫鬟,对方在被找到的时候就瑟瑟发抖的低着头不敢说话,被入琴带到沈 知面前时,更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忙不迭的磕头求饶道:“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也是被逼无奈的,小姐您就大发慈悲饶 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屋子里十分安静,只有砰砰的磕头声格外清晰。 不一会儿,丫鬟的额头便磕出了血,瞧上去十分凄惨。 然而一旁的入画和入琴眼里却没有一点同情不忍的情绪,她们心里十分清楚,若不是这个丫鬟在背地里搞鬼,自家小姐又 怎么可能会出事。 若是自家小姐出了事,她们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她们便觉得心里气愤的不行,又怎么可能会再去同情对方。 沈知看到这一幕,眼里闪过一道满意。 她能容许她们有怜悯心,但也要分清楚该维护谁的利益,很显然,入琴入画比这些丫鬟忠心多了。 想到自己查的那些,沈知眸子转而一冷,落到下方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的人身上,说道:“你想我饶了你,你倒是说一个我饶 了你的理由。” 丫鬟一听,心下顿时一喜,从前就听说过二小姐性子绵软天真,对下人一点不严苛,虽说近段时间,有所改变,但果然本 性还是那样。 想到这,她掩下眼底的喜意,摆出一副悲苦的面容,哭诉道:“奴婢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有患病的母亲等着奴婢买药,生 活窘迫不堪,前几天有人给了奴婢一笔银钱,要奴婢偷偷给小姐点这个香,奴婢虽然不愿意,但迫于家中困境实在是被逼无奈 ……还望小姐饶了奴婢,奴婢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你说你上有老下有小,”沈知冷笑,“我怎么打听到是你父母早亡,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胞弟,然而到最后你也没管你这个 弟弟的死活,偷偷来了京城卖身为奴,而你那弟弟眼下在哪是死是活都不知,这样你还想说你是迫于家中困境被逼无奈吗?” 丫鬟脸色大惊,她怎么也没想到沈知竟然将这些事全都查清楚了。 可既然查清楚了,又何必再问她,无非就是想看她出丑罢了! 丫鬟忍不住心底有些怨憎,还在那边辩解道:“我是不想拖了我弟弟,才背井离乡来了京城,卖身为奴的。” 沈知听了,表情越发冷了,“入琴,把东西都拿过来。” 丫鬟心下惴惴不安,便见一堆东西被放到了自己的面前,甫一看见,差点就没吓得眼前发黑。 这些,她分明已经藏起来了,怎么会…… “二十两白银和赎身契,还有一个是……”沈知看向另一样模样十分熟悉的小瓷瓶,表情变得有些玩味,“驻颜丹?” 丫鬟在看到那个瓶子时,脸色登时惨白了下来,嘴唇蠕动着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来。 他们下人之间经常会在私底下说些主子的私事八卦,但凡不是特别隐秘的事,私底下议论一番只要不传到主子耳朵里,也 没什么大碍。 因而荣氏私底下在服用吃一种名叫驻颜丹的药丸,这个事府里不少下人都知道,自然也包括了她。 哪个女人不想自己能容貌永驻,且荣氏服用驻颜丹后的变化她们这下下人也都亲眼看在了眼底,风姿美貌一日更胜一日, 如何叫她们不心动。 只是这东西她们也只在荣氏这里听说过,其他地方根本买不到,平时也只能想想而已, 可有一天,却有人带了这个东西过来找她了,她如何能控制住自己不动心。 原本以为对方计策天衣无缝,即便后期出了事,府里也会自顾无暇,哪里还顾得了她这个小丫鬟,等他们都回过神来,那 时候她早已带着赎身契离开了。 只是想的挺好,却怎么也没想到这沈二小姐竟然毫发无伤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了,而她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抓了个现成 。 “没话说了?”沈知看着她忽青忽白的脸色,轻笑一声,“你若给我老实交代一番,谁买通的你,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听到这话,丫鬟猛然惊醒回神,爬到沈知面前,焦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那是谁,只是出去采买的时候,有人塞了这样的 纸条给奴婢……” “纸条呢?”沈知问道。 “奴婢扔了……”丫鬟几乎悔青了肠子,当时只想着不能留下证据,却没想到如今竟成了救命的东西。 “带出去吧。”沈知冷眼扫了她一眼,淡声道。 她倒也没有多失望,若沈芸还像三年前好对付的话,她就不是沈芸了。 眼下这件事她虽然知道幕后推手是谁,然而若没有确切的物证,一时半会儿她还真没办法光靠那李大根和那许二娘的证词 来揭穿她。 还的需要点其他东西才行…… 这时,入琴在一旁看了一眼那个瑟瑟发抖的丫鬟,小声的问道,“小姐,要怎么处置她?” 沈知把玩着那个精致的玉瓷瓶,漫不经心的一笑,“她不是爱惜自己的脸蛋么,划花了扔出府吧。”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 能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自己的主子,这种人,便是直接杀了也不枉。 若不是她运气好,恐怕这个时候,生不如死的就是她了。 “不要啊小姐……”丫鬟惊恐的喊出声,下一秒却被入琴眼疾手快的捂住嘴拖了出去,一旁的入画却是说起了另一件事:“三 小姐说的诗茶会,小姐您去吗?” “自然要去,”沈知轻笑一声,“人多才有热闹看,不是吗。” 第74章 乌龙 第二天,沈芸派出去的人马很快便为她查到了消息。 “什么,被关进衙门了?!”沈芸一听小柔这般回话,登时惊起身。 “奴婢打探回来是这样没错。”小柔说的小心翼翼。 沈芸咬唇,复又坐了回去,沉了沉心神,思忖了起来。 那李大根分明是将沈芸带出去了,不然也不会给她回话,可如今却又进了衙门,沈知手无寸铁,若能反抗一早就反抗了, 不可能还等到被带出去才反抗才是。 可若是这样,沈知又怎么回来的,那李大根又如何会被关到衙门大牢? 似是想到什么,她猛然抬头,眸子紧盯小柔,问道:“可还有什么蹊跷的地方,你仔细想想,莫要疏漏了。” 小柔被她盯得一阵紧张,连忙努力仔细回想起来,半响恍然道:“是有那么一个事,奴婢听说,那李大根是被安定王府的人 给下令关到牢里的,是谁奴婢就不知道了,那人怕透漏太多,所以说了这么些就将奴婢打发走了。” 安定王府? 沈芸心里一个咯噔,第一反应就是沈知跟安定王府的人有所来往。 但怎么可能呢,沈知只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何有机会认识安定王府的人。 且沈府老爷沈贺在朝中虽说有一官半职,但在那些小官员面前还拿得出手,在安定王面前,那是连头都不敢抬的,想来安 定王府也瞧不上她们沈府。 更何况…… 沈芸想到曾经听那些千金小姐们私下议论过,关于安定王是个瘸子的传言,这样一想,她便越发觉得沈知与安定王府有联 系的可能性不大,或许只是恰巧路过而已……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想方设法进衙门一趟,偷偷见上那李大根一面,仔细问问当时的具体情况才行。 然而过几日便是诗茶会,沈知现下对她必定已经起了疑心,这几日里,对方少不得要注意她的动静,还是要徐徐图之,不 能再妄动。 沈芸心里打定了主意,便对小柔又叮嘱了一番,让对方紧密的去关注衙门那边的情况。 只要没有物证,即便李大根被抓了又如何,若李大根指认她,她死活不承认便是,再不济反咬沈知一口,说是对方为了陷 害她故意设的局也未尝不可,届时谁也扯不出个是非对错来。 而且沈知也没那么傻,只凭着这些就来找她对峙,必定还有后招。 虽然沈芸心里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 “只要多盯梢就可以了吗?”小柔对自家主子的性子还是了解一点的,闻言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如果他没有打算做什么不该做的事的话。”沈芸眸子里异彩连连。 若是对方异动,那么这个人,她也不能再留了。 ****** 另一边,入画却是震惊的发现,自家小姐的亵衣不见了。 “莫不是出了贼不成?”入画在屋子里好一通翻找,都没找到亵衣,不由嘀咕道。 “怎么回事,什么东西不见了?”一旁的入琴听见,问了一句。 “小姐的亵衣……”入画正要回她。 正翻着小话本的沈知轻咳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微微颔首道,“找不到就不用找了,就这样吧,也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 可那是贴身穿的亵衣啊,若是被人拿去做了什么事…… 入画心里瞬间翻转过了一应阴谋,然而在看到自家小姐那不容置喙的眼神后,也只好压下了嘴里的话,抱着换下来的衣裳 去了浣衣坊。 沈知翻着手里的话本,面色如常,只如玉般的耳垂微微泛了顶点粉色。 昨晚着急回来,却不小心把亵衣弄湿了,只好在安定王府先借了一身。 也不知道那萧郅拿的是谁的中衣,她穿起来很是宽大,好在外面软烟罗裙盖住,也看不出什么不妥来。 直到后来沈芸走后,她换下衣裳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身中衣并不是她以为的丫鬟身上的,反而摸起来手感极好,一 看就是不菲的料子,且还带着精致低调的暗纹。 她思来想去,也只得出了一个十分荒唐的结论。 安定王府没有女主人也没有女眷,再联系那宽大的尺寸,那身中衣,十有八九就是萧郅自己的。 想到这,沈知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像是有蚂蚁爬过一般。 这安定王,看着倒是个克己本分的男人,怎的做起事来,却这般放肆孟浪。 下一次见到对方,她都不知道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想到这,沈知只觉得脸上一烫,猛地摇摇头,将这些胡乱的念头抛到了脑后,转而思忖起几日后诗茶会的事了。 ***** 另一边,安定王府 府里小厮下人们井然有序的从长廊中穿过,只偶尔经过一时,隐晦而又小心的投过去一道好奇的眼神。 那是王爷的书房,外面种了诸多奇珍异草,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却稀奇珍贵的花,然而让他们目光连连驻足的却不是那些 名贵的花草,而是跪在门前的人。 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灰翎是王爷身边最得宠的手下,也是左膀右臂之一。 只是这一天,这左膀却头顶着一碗水,膝盖下面跪着浣衣坊的搓板,让他们看着就觉得膝盖酸疼。 眼看着两个时辰过去了,灰翎还在屋外跪着,而王爷也丝毫没有让对方起来的意思。 一众下人不由在隐秘的角落里议论了起来。 “看样子灰翎大人犯了挺大的错啊,跪了两个时辰了,王爷都没有让他起来。” “可不是,我可从没见着咱家王爷这般动怒过。” “外面谁不说咱家王爷冷心冷情,真该叫他们看看,好让他们好好闭上嘴。” “你就闭上你的嘴吧,小心被听见了,头一个被撕的就是你的嘴。” “……” 这时,又有人猜:“灰翎大人受罚,是不是跟昨晚带回来的那人有关?” “什么人?”有人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说话那人刚想解释一番,却被一旁的人猛地使了个脸色,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命了?!这事也敢在背地里乱说, 若王爷知道了……” 那人闻言,打了个寒蝉,连忙闭上嘴,任其他人再问也不再说了。 昨晚发生的事,除了贴身伺候的几个下人,其他人都不甚清楚,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也只好作罢,话题也跟着转移开了 。 另一边,灰翎跪在那,膝盖早已酸痛不堪,还要保证头顶上的一碗水不能漏了一滴。 他面色稳然不动,心里却是叫苦连连。 若是他知道主子叫他拿的中衣是要给那沈府二小姐的,便是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拿主子的中衣给那沈姑娘啊。 怪只怪他一时没想太多,直到给出去了才反应过来,然而那时对方已经离开了,主子动怒也是应该的。 只怕此时,那沈二小姐已经将主子当成不要脸的登徒子了。 灰翎心里唉声叹气,面上却丝毫不敢露出分毫,待到日头偏斜,房门终于打开,里面有侍卫出来道:“大人,王爷让你进去 。” 灰翎松了口气,将头顶上的一碗水放到一边,起了身。 跪了这么久,他站起来时却依然稳如泰山,丝毫看不出刚刚跪了整整三个时辰的模样。 侍卫眼底闪过一丝钦佩,目送着对方进了屋子。 “主子,您找我?” 灰翎看着窗边坐在轮椅上的人影,微垂着头恭敬的问道。 “你去那沈府一趟,”微凉的嗓音如流水,“就说作为补偿,可以帮她做一件事。” 灰翎闻言,瞬间便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 主子这是想解释一下,挽救自己的形象啊。 然而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属下看那沈二小姐,是个知事理的,主子不必刻意做到这种程度,更何况……”更何况, 昨晚其实也算是变相的救了对方,他不觉得主子需要对那沈二小姐做出什么补偿。 萧郅闻言,只那双如琉璃般淡漠的眸子睨着他,幽深摄人,看不出情绪来。 灰翎头皮顿时一阵发紧,却不知道自己哪点做的让主子不悦了。 “所以?”萧郅声线清冷薄凉,并没有多少情绪在,灰翎却忍不住猛打了个寒蝉,喉咙有些发紧。 他立刻低头一脸严肃的恭敬道:“属下立刻就去办。” 待到人走后,萧郅不由摸了摸手里仍在摸索着的东西,那是块水头极好的青碧色玉佩,他目光微垂,落在那块盈盈散发着 光泽的玉佩上,眼睑处鸦黑色睫毛敛下的阴影恰好遮住了他眼底不明的情绪。 ****** 另一边,落桐院 入画偷偷摸摸的进了屋子,瞅了瞅外面确认没人后,关了房门,便将怀里揣着的一个东西放到了沈知的案前。 她道:“小姐,奴婢方才在后门那里,拿到了这个……” 这是一张纸条,沈知打开纸条看清了里面写的内容后,眉头顿时微微一挑。 “谁给你的?” 入画想了想,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就是那叫什么灰羽毛的侍卫……” “知道了,”沈知慢条斯理的将纸条碾碎,唇边却不由微微翘起。 第75章 看不起 “知道了,”沈知慢条斯理的将纸条碾碎,唇边却不由微微翘起。 其实她并没有很介意这件事,因为仔细想想确实也不大可能像是是萧郅会做出的事,十有八九是什么误会。 不过对方既然明确的要补偿她,她也不用客气不是么。 ***** 时间转瞬间过去两天,再过上一天,便是沈芸说的京城诸多小姐举办的诗茶会了。 这两天,沈知一如既往的度日,丝毫看不出紧张来。 反倒是入画,思来想去,总觉得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了人家,再一看沈知的衣服,都是些素色淡雅的,这怎么行,即便是小 姐天生丽质,精致的衣着也总能更增色一些吧。 因着这种想法,这两天以来她就化身成了老妈子,苦口婆心止不住的在沈知劝说她去置办一些好看鲜丽的衣服。 沈原本并不是看重这方面,但架不住入画拉了入琴,两个人一起给她在耳边灌输,不能在气势上输了份儿之类的话。 她终是被磨得没了脾气,在这一天被拉出了门,往城东一家有名气的成衣铺去了。 一路上看着入画入琴兴致高昂的模样,沈知无奈的笑了。 若再不出来,她这两个耳朵,怕都是要起上一层厚厚的茧了。 城东这家成衣铺,在京城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一家铺子,店面不算很大,小厮也只两三个,然而店里的衣服却都制作的很 精美,且款式独特,十分吸引人的目光。 因而京城里好些贵女都喜欢买这家成衣铺的衣服,甚至有些出手阔绰的,会多下定金,要求对方按照自己的身形外貌来定 做不一样的款式。 沈知几人过去的时候,那家店已然有一些人在里面了,几个穿蓝衣服的跑堂小厮几乎跑断了腿,就连店掌柜也不得不从柜 台后面走出来迎客。 然而即便店里再忙,沈知进去时,还是很快有个小厮疾步走到她面前,面上挂着笑问道:“这位小姐,是来买衣还是来做衣 啊?” 他脸上挂着的习惯性的客套笑容,然而却在目光触及来人身上的一刹那时,猛然怔住了。 在这京城里,他见过矜持美丽的名门千金,也见过容貌出色惊艳的闺阁小姐,却不曾见过,有谁能像眼前这个女子一样, 能让他眼前倏然一亮。 一套簇新的藕粉色半臂,下面穿着繁花锦绣雾粉色水波云纹天丝长裙,梳了一个轻巧而又飘逸的流仙髻,簪了一只流光溢 彩的青碧双螺玉珠发簪,点点琉璃碎钻折射出精致而又低敛的光芒。 而这一切,都不及她那绝色的面容带给他的万分之一的悸动。 如画般精致的五官,仿佛是被一笔一画小心翼翼勾勒出来,婉约而又轻柔,黛眉下是一双乌黑如星耀的盈盈水眸,面容精 致昳丽,白皙的肌肤便像是那让人心醉的白玉般无暇而又通透,粉唇微启,声音清灵,便像是那空谷幽泉,泠泠动人:“你要看 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话,小厮才猛然从恍惚中惊起回神,这才发现对方身边的两个丫鬟正对他怒目而视,一副不善的样子。 他脸色涨红,尴尬的不行,连忙又重新问了一遍。 沈知倒没有太在意他的失态,看了一眼周围不少带着丫鬟婆子出来的千金小姐们,知道做衣估计是来不及了,便道:“就买 成衣吧。” “好咧。”小厮见她没有生气的迹象,不禁悄悄的在心底松了口气,只是脸上依旧有些红,局促的伸手引道:“您往这边请。 ” 而一旁那几个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也在竖着耳朵听得几位千金小姐们,见状俱都面面相觑了一眼,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 今日来这做衣服的大多都是为后日的诗茶会准备,这成衣铺人手有限,本就时间仓促,若是再来一个人跟她们一样定做衣 裳,必然会更耽误时间。 好在这个突然出现的不知哪个府上的小姐,并没有同样的打算,这让她们确实松了一口气,然而又亲眼看到那小厮的失态 举动,她们又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小厮见到她们时,可都没有这么失态的表现,怎的见着这人,就失态成这样,难道她们的容貌还比不上对方吗? 几人都有些不忿,待看到沈知走了,便凑到了一起小声议论了起来。 “这是哪个府上的,你们见过没?” “不曾见过,就是瞧着似乎有点面善。” “我也瞧着这位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都没印象,应该就是些小门小户的官员家的小姐了,不值得再去废心思。” “是啊,再说此时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什么结果来,等到后日诗茶会上,自然就知道是哪家的小姐了。” “说的也是……” 几人咬着耳朵说了一番话,自觉心情好上不少,便又转移开了话题。 这时,便有人说了:“你们听说没,据说这次诗茶会不仅京城贵女们会参加,一些京城贵公子们也会参加呢。” “还有这事?”第一次听见的人登时有些吃惊。 “是啊,据说是皇后娘娘,听说了这么个事情后,也想来看看,索性便又广邀了一些官员子弟一同参与,美名其曰趁此机会 让有才之士互相切磋交流一番呢。” “皇后娘娘也会来吗……”听到的人顿时喃喃了一句,只觉得原本还算轻松的心头顿时紧张了起来。 这说起来虽说是皇后想借这次诗茶会让众人多切磋交流,但其实也不乏有为那几位皇子相看妃子的想法在吧。 几人面面对视,俱都想通了其中关节,都是目光微微一闪,各自打起了算盘。 不管怎么样,那天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一番,给皇后娘娘留下个不错的印象才是。 这可是让她们得以成为人上人享尽权势与富贵的大好机会啊! 这边几人心头火热,那边沈知却并不知晓这背地里的暗流涌动。 蓝衣小厮将她引到一处堂内,这个堂内放了好些件已经做好的衣裙,一眼看去,颜色繁华缭乱,款式新颖不一,每一件仔 细看过去,都有十分出彩的地方。 沈知扫了一眼,心里不由了然,难怪这家店能做这么久,让京城这么多名门千金都喜欢,这家店的衣服做的确实不错。 “你们家就这么些成衣么?” 许是处于补救自己刚刚失态的心态,蓝衣小厮听见她这么问时,连忙道,“还有一件是我们这里的大师刚做出来的新款,可 以说是这次最浓墨重彩让人喜欢的意见,就在隔壁,您若相看的话,我这就带您去看。” “走吧。”沈知闻言,顿时起了兴趣。 这时,小厮却猛然想起一件事,隔壁已然有个贵人过去那边了,不出意外应该是会买下的,而且那个贵人身份十分特殊, 不好得罪。 然而话已经说出口,再想改口也已来不及。 蓝衣小厮又想着方才自己给对方造成了困扰对方也没有为难他的事,心道,就当自己不知道好了,先带过去,至于最后是 谁买下,就不是他的事了。 沈知跟着蓝衣小厮的步伐走到隔壁的堂内,那里果然放了一件十分精致的衣裳,就连平时不轻易表露自己情绪的入画,脸 上也一瞬间闪过一道惊艳。 绞着细细银线的月白色半臂,上面勾勒着精致迤逦的芙蓉花纹,光线浮动间,闪着盈盈光辉,下面则是青烟色水雾软罗三 重长裙,裙琚上绣了如莲叶般波浪的纹路,可以想象的出走动的时候裙琚摇曳,该是什么样的风姿。 这精致顺滑的面料,以及这完美精湛的绣工,外面那些原本看来还算精致的衣服在这件裙子面前,瞬间黯然失色了许多。 就连平日里很少表露情绪的入画,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抹惊艳和喜欢的神色。 “小姐,就买这个吧,这个这么漂亮,肯定适合小姐。”入琴大大咧咧道。 她只觉得这衣服看上去就精致的不得了,自家小姐那般绝色,这件衣服小姐穿上去绝对会更好看。 沈知也颇有些意动,却也很快便敏锐的察觉到了一束不算友好的目光。 她循着视线看去,却见一旁,正站了一个穿着淡紫色轻烟长裙的女子正看着她,眼底似有不悦的样子。 入画和入琴显然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顺着她目光看了过去,也都看见了那个面色不愉的紫衣女子。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那紫衣女子率先开口,却不是对着沈知,而是对着沈知身边的蓝衣小厮说道:“你们莲衣坊怎么回事 ,怎么什么人都往着里带,而且这里我已经来了,为何还要让其他人进来,我看这位小姐,外面的那些衣服不是更适合吗,你 们莲衣坊这是怕我买不起,所以这里的衣服,谁都能来试一试?”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难听,虽说着紫衣女子是在斥责蓝衣小厮,可这话里话间,却分明是看不起沈知,觉得她没资格也买不 起这件衣服。 一旁的入琴入画也不笨,顿时听出了话外之音,气的脸都涨红了。 第76章 搬救兵 沈知听了这话,不仅不气,反而还笑了起来。 她本就容貌绝艳,此时一笑,登时让这满堂都生了不一样的光辉,越发叫对面的紫衣女子看得眼底不悦更甚,心里冒出嫉 妒的火焰。 沈知原本也只是欣赏这套衣服而已,并没有一定要买下来的意思。方才看到这屋子里除她之外还有人,她原本还想着避让 一二的,却不料竟然听到这么一番明里暗里讽刺她的话。 莫不是以为她是能随意拿捏的软柿子,谁都能揉捏不成? 这件衣服,她还就非要买下来。 她眸光微微一转,直接将拿紫衣女子忽视到了一遍,问向那蓝衣小厮:“这套衣服,怎么卖的?” 蓝衣小厮看了不远处紫衣女子一眼,回道:“五百两白银。” 五百两白银!这怎么不去抢! 入画和入琴倒吸一口冷气,普通一户人家一年所需要的开销也不过十几两银子就可以了,就这么一件薄薄的衣裳,竟然要 五百两银子这么贵? 京城里,除了卢尚书府上的千金小姐卢玲儿外,怕是没有哪户官员家的小姐能如此阔绰的买下这件衣裳呢。 难怪这件明明这么漂亮,却还留在这没有卖出去。 入琴和入画的反应那紫衣女子看在眼里,眼底不由闪过一道轻蔑。 就这点底气还敢来跟她抢,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辆的本事! 熟料,沈知闻言眉头都没皱上一分,淡然道:“给我包起来吧。” “小姐?”入画惊的差点没控制住声音,她没听错吧,这可是要五百两银子啊,小姐哪来那么多银子? 而且,若是三小姐或者荣氏知道了这件事,必定要拿这件事去老爷那里做文章了! 蓝衣小厮闻言,却是脸上端出笑容道:“您稍等,我这就去为您……”卖给谁不是卖,那紫衣女子虽然后台强硬他不敢去触 霉头,但眼前这女子显然也气度不凡,而且比起那紫衣女子略显难看的嘴脸和态度,明显这位绝色而又端庄的女子更得人偏袒 。 “慢着!”紫衣女子沉不住气了,目光阴寒的瞪了一眼沈知,然后又看向蓝衣小厮,目光如同淬了毒般,“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就敢这般下我的面子?” 其实这紫衣女子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鹅蛋大的小脸,肌肤白皙光滑,面容姣好昳丽,一双本该是水汪汪让人看了便 我见犹怜的眸子,偏偏此刻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鄙夷与恶意,生生将这份姿色破坏了干净。 “顾姑娘,”蓝衣小厮一脸歉意的开口道,“本店只是做小本生意的,这件衣裳放在这,就是拿来卖的,这位姑娘愿意付这个 代价买这件衣裳,我自然没道理不卖,顾姑娘是个明事理的,想必这个道理姑娘也懂,还请顾姑娘谅解才是。” 紫衣女子,也就是顾千千,听了这不软不硬的一番话,心里气的不行,然而对方那一顶高帽子戴下来,她偏偏还不能发火 ,只能忍着满肚子的火气,道:“她出五百两,我出价比她高不就成了,我出五百五十两,这件衣服给我。”说着,她就想伸手 去拿衣裳。 “五百五十一两。”沈知挡住她的手,笑吟吟的看她。 顾千千眼里蹭出火气:“六百两!” “六百零一两。”沈知嗓音如水,慢悠悠的道,与顾千千脸上的愤怒焦躁截然不同。 “六百五十两!” “六百五十一两。” “七百两!” “七百零一两。” “……” 不管顾千千出多少的价格,沈知始终比她多一两钱,一旁的入琴入画看见这一幕,早已呆滞的说不出话来。 她们心惊胆战的听着价格不断飙涨,只能一遍遍祈祷自家小姐只是一时冲动很快便能清醒过来,否则若真花这么多钱买下 来,她们怕是真的要眼前发黑了。 “九百两!”那边,顾千千却还在加价。 沈知猛地添了把火:“一千两。” 一千两?!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顾千千也不可置信的看向沈知。 这女人疯了吗,不过一件衣服而已,出一千两银子买? 沈知面色如常的看她,眸子淡然而平静,看向她的目光就仿佛看一个跳梁小丑在那边哗众取宠般。 这样的目光落在顾千千的眼里,无疑就像是冷笑着挑衅一般:你接着出价,看谁能笑到最后。 本就被刺激的濒临失去控制的顾千千,一时冲动下脱口而出喊出一句:“一千零一两!” 她不是故意一两一两的加吗,现在轮到她了,她倒要看看对方要怎么做! 沈知停顿了下,在顾千千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愤怒的视线中,无奈的恍然笑道:“我没带那么多钱,这件衣裳只能忍痛割 爱了,恭喜你,终于买到了。” 她含笑的视线仿佛压垮顾千千的最后一根稻草,顾千千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你敢耍我?!”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沈知淡淡看她一眼,“我怎么耍你了,这里谁能证明?” 顾千千下意识看向一旁的蓝衣小厮,却见对方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对方才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一般。 而沈知身边的两个丫鬟就更不可能出来为她说话了。 沈知见她气的几欲呕血的模样,唇边勾起一抹看不出意味的笑,“一件五百两的衣裳竟然能花一千零一两买下来,看样子顾 小姐是真的很喜欢这件衣裳啊。” 一千零白银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便是那些大户人家,也不一定就能爽快的拿出来,更何况还只是买了区区一件衣裳。 沈知在这之前,从未听说过京城有姓顾的官员,可蓝衣小厮看向这位顾姑娘时,分明又是有几分忌惮的。 看样子这位顾姑娘的身份很有些神秘啊。 这时,蓝衣小厮将衣服已经打包好了,看向紫衣女子,道:“顾姑娘,您是现在直接银货两讫还是?” 顾千千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萧郅确实每个月都会给她很多银两,但在这之前,她早已买了很多名贵的衣裳和胭脂水粉首饰饰品了,现下手里根本没有 太多的钱,更别说这件衣裳还要一千两银子。 别说她眼下根本没有这么多的银子,即便是有,就这么区区一件衣裳,让她花一千两银子,她也根本舍不得! 一时间,顾千千面色难看的站在原地,骑虎难下。 蓝衣小厮做这个行当久了,自然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睛,他本就不喜顾千千的为人,眼下看到顾千千犯难的样子以及眼底 隐隐闪过的后悔,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直接直白的戳破道:“顾姑娘,您不会是没有这么多银子吧?” “又或者您是不想要了?”蓝衣小厮这么说着,见顾千千脸色陡然一僵的样子,颇有几分被说中心事的心虚与尴尬,他的脸 色更加不好看了,收了笑容面无表情道:“顾姑娘也知道,我们莲衣坊只是个小本的买卖,全靠这京城里各府夫人和小姐们的喜 爱一直做到现在,顾姑娘若是银钱不够,我们可以暂时帮您保留这件衣裳,但是您也要给个期限,及时来拿走衣服才行。” “至于不想要了,”他皮笑肉不笑道,“顾姑娘可是安定王殿下的带回京城的义妹,怕不会做出这般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吧。” 萧郅的义妹? 沈知有些愕然。 她原本只是猜这紫衣女子会有些身份,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跟萧郅扯上关系,还是萧郅的义妹? 萧郅竟然有义妹吗? 沈知仔细的回想了上一世关于萧郅的记忆,然而上一世的她与萧郅也鲜少有所交集,实在想不起来关于对方是否有义妹的 信息。 顾千千看见沈知眉头微蹙的样子,却是误会了,以为沈知是知道她身份后怕了,原本郁闷烦躁的心情总算舒爽了一些,她 冷笑着瞥了一眼沈知,心道,即便现在怕了也迟了,敢得罪她,她必定要将这口恶气给出了不成。 她的义兄可是京城的王爷,她就不信想让这么个不长眼敢算计她的女人吃点苦头她都做不到。 这般想着,她反而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道:“放心,我既然说要买,自然不会食言,只是我身上确实没有那么多银两,不若 这样,我让外面跟着我的小厮去帮我跟我义兄说一声,将钱送过来,我就在这里等着,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她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让萧郅亲自过来,十有八九只能让灰翎出面,但灰翎出面也已经足够了。 她非得让对方后悔不可! 蓝衣小厮闻言,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是隐晦而又担忧的看了一眼沈知。 他心知肚明,这是让人搬救兵去了,这下,这位姑娘怕是有麻烦了。 另一边,顾千千派去安定王府的人确实也只能小心翼翼的找到了灰翎,将莲衣坊的事都说了一遍。 灰翎听完,眉头紧皱,将这事禀告给了萧郅后,抬头问道:“主子,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第77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灰翎听完,眉头紧皱,将这事禀告给了萧郅后,抬头问道:“主子,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萧郅头也不抬道:“你去善后吧,她若真那么想要,便给她买了,至于其余的事,便不要多管。” “是。”灰翎应了声,退了下去。 来传话的小厮焦急的等在府门外,他心里其实也心虚的很,虽说顾千千是这位安定王的义妹,但对方对这个义妹一直以来 都是淡淡的,并不见多少亲近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正胡思乱想着,安定王府的门猛然被拉开,一个人走了出来。 待看见对方是谁后,小厮心底一喜,忙迎上前收敛了表情恭敬道:“小的见过大人,”说着,他面露忐忑,“小姐的这事…… ” 灰翎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你家小姐现下在哪,带我过去看看吧。” 小厮闻言,眼里闪过一道喜色,连声道:“是是是,大人请随我来。” 在去的路上,灰翎问道:“若只是钱不够,便打个欠条让人来王爷府销条便是,何须这般火急火燎的找过来?” 他对那位名义上是主子义妹的顾千千,没有一点好感。 自打对方进京以来,便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渐渐暴露了贪婪爱慕虚荣的本性,仗着那份恩情毫不知收敛的向主子贪得无 厌的索取着。若不是顾忌对方对主子的恩情,这种宛如吸血水蛭般的人,他早就除掉了。 想到这,灰翎不由于深深皱起了眉,早晚有一天,这个顾千千会给主子惹出大/麻烦来。 而一旁的小厮见他眉头紧皱,误以为他心下不悦,心里登时一个咯噔,忙不迭的解释了起来。 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肚子里想了好几遍要怎么说,因而此时说起来也不费劲,很快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而灰翎听了后,却只觉得越发无语。 他实在想象不到,对方竟然能这么蠢,如此简单的激将法,竟然也会上当,把自己生生栽进了这个坑里。 一千两银子的衣服,若不是顾及着对方是主子的义妹,他真恨不得劈开对方的脑子,看看那里面都装了什么。 另一边,沈知和顾千千站在那,气氛十分僵硬,蓝衣小厮见状硬着头皮将她们请到了一旁的待客堂——若一直在这般僵硬 的对峙着,难保什么时候就闹将了起来,到时事情闹大了让别人来看了热闹,届时谁都不好看。 这个待客堂并不是很大,但环境很是安静,沈知坐下来后,扫了一眼面色不愉的顾千千,唇角微勾,却是率先打破了平静 ,道:“我道怎么没有见过你,竟还是安定王殿下的义妹,” 然而她话锋一转,“只是我在京城这么多年,倒是从未听说过,安定王殿下原来还有义妹了。” 顾千千闻言,心下为自己的身份颇有几分骄傲,面上却笑的不冷不热:“我义兄的事,何须你清楚。难道他有义妹,还要与 你说一声不成?” 沈知听了她这毫不客气的话后,脸上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只微微笑着不说话,倒是让一旁想看她脸色难看的顾千千着实噎 了一把。 倒是站在沈知身边的入琴和入画气的不行,心里愤愤的想着,这顾千千未免太过分了,仗着自己是安定王殿下的义妹,就 这般不把自家小姐放在眼里。 谁还不是个有身份的人了,真要说起来,她家小姐不仅是沈府嫡女的身份,如今还在私下里给安定王殿下治腿呢,难道还 能比她这么个不知道打哪个野路子里出来的义妹还差了不成。 这边,两人愤愤的在心里不平着,那边顾千千心里却也并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镇定自若。 虽说自己名义上说是那安定王爷的义妹,但这个名头是怎么来的,又有多少水分,她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 而且真要算起来,进京城这么久,那份救命之恩其实对方早已连本带息的还清了,只是她一想到离开对方身边以后就再也 享受不到这些荣华富贵,就觉得万般接受不能。 只是这次让小厮回去搬救兵,其实她心里也悬。 那个名义上是她义兄的男人,不管看多少次,她都看不穿对方在想什么,而对方身边那个叫灰翎的侍卫,她更是隐隐能察 觉到对方对她的不喜。 再加上这段时间她大手大脚花了太多银子,对方到底还愿不愿意帮她出这比钱,她其实心里也很不安。 不过再怎么看不惯她,也不过一个手下而已,只要她义兄发话了,那灰翎还能违抗命令不成。 这么想着,顾千千微微提起的心总算放松了一些。 正这般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些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清,但仿佛好像是在说她们在这待客堂里,顾千千心里顿时 一喜,难道她等的救兵来了? 这时,帘子被掀开,一张艳若桃李的脸蛋出现在她们视线里,对方盈盈眸子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了沈知身上:“二姐姐,原 来你在这里。” “三妹妹?”沈知恰当的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道,“你怎的也在这?” 见到沈芸那一刻,沈知既有些惊讶却又觉得似乎在意料之中。 沈芸这几天派人在她背后监视她动静的事,她不用想也能猜得出,因而对方紧跟着她出现在这里,也并不稀奇 只是这个时候出现,怕是并没有多少善意。 沈知唇边噙着笑,心底众多思绪一闪而逝。 沈芸却是在她出声后就很自然的走了进来,坐到了沈知的身边,道:“我也是出来买成衣,听见小柔说似乎看见姐姐你进了 这里,因而便想着来这里看看是不是姐姐,没想道真的是姐姐。” 说着,她好奇的看向坐在一旁的顾千千,问道:“这位是?” 顾千千原本见来人不是小厮去王府请的救兵,就已经很失望了,再一听沈芸说是沈知的妹妹,心里更加不痛快,闻言也只 是不冷不热的说道:“顾千千。” 沈芸似乎没感觉出她态度的冷淡一般,笑容不变道:“千千……顾姐姐的名字真是好听呢。” 顾千千听了这话,表情总算好转了一些,觉得眼前这人虽然是沈知的妹妹,却比沈知会说话多了。 “姐姐,你们的事方才在外面时那小厮已经跟我说了,这衣服原本五百两银子就已经很贵了,如今顾姐姐却要一千两买下来 ,确实贵的让人心惊。且这件事原本就是误会一场,闹大了双方都没什么好处,不若还是握手言和,让这件纠纷就这么掀过呢 吧。” 一番话说完,不等沈知开口,沈芸又看向顾千千,歉意的解释道:“家姐向来温柔知礼,这次应只是一时冲动才与顾姐姐你 起了争执,若做了什么让顾姐姐你不愉快的事,我这个做妹妹的,现在这里替家姐向你道声不是,希望顾姐姐不要计较才是。” 说着,她像是怕顾千千不愿意一般,咬牙道:“这件衣服价格确实太过高昂,若顾姐姐不嫌弃的话,我愿意拿出我的所有积 蓄,替家姐弥补这番过错。” 顾千千听完她这么一番低声下气的的话,心情顿时好了很多,看沈芸也顺眼了不少,她扯着唇笑道:“还是你这个做妹妹的 懂事。” 说着,她又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一旁微垂着眸子不说话的沈知,眼底闪过一道恶意,嘴里道:“你既这般有诚意,我自然可 以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与你姐姐多加计较,只是这件事本就不是你的错,为何是你这个做妹妹的出来跟我道歉,而你那个做姐姐 的,却什么话也没有,这又是什么道理。” 沈芸闻言。面色变了变,正要再说什么时,却有一道略显冰凉的声音打断了她,“三妹妹,我倒是不知道,我自己都没发现 哪里做错,你怎的就要替我出面认错了?” 沈芸闻言,却是委屈的看向沈知道:“二姐姐,外面的小厮都与我说了,明明是顾姐姐先看中了这件衣服,而二姐姐你也想 拍下这件衣服,所以与顾姐姐抢夺了一番,将价格涨到了一千多两却又说不要了,于情于理,做的都实在过了些。” 一旁的顾千千闻言,脸上笑容更盛,她倒要看看,连自己亲妹妹都拆台的沈知,到底要怎么办。 “呵,”沈知轻笑一声,看向沈芸的眼里却并没有什么笑意,“你身为我的妹妹,不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上来就跟别人 低声下气的道歉,口口声声是我做错了,到头来,是会让人觉得你知情达理心性善良还是你踩低捧高不惜牺牲自己姐姐名声也 要巴着别人?” 沈芸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连连摇头,眼里又是震惊又是不解与受伤:“我没有,我只是想替二姐姐弥补过错而已,二 姐姐你为何要这般污蔑我?!” 即便她心里打的主意确实就是想趁机弄坏沈知的名声,衬托出她这个做妹妹的懂事心善,又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承认。 沈知见她死不承认,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淡淡嗤笑一声,而这时,帘子再次被掀开,几人的目光登时都被吸引了过去。 第78章 我要跟郅哥哥告状! 沈知见她死不承认,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淡淡嗤笑一声,这时,帘子再度被掀开,屋里几人的目光登时被吸引了过去。 灰翎?! 顾千千见到来人,眼底迅速闪过一道喜色。 她下意识扫了一眼一旁的沈知,却见对方面色自如,看不出什么慌乱来,心下不屑,这个时候还硬撑,待会非得看看对方 的笑话不可。 这般想着,她抚了抚鬓边发丝,矜持的走上前,道:“灰翎侍卫,郅哥哥没来吗?”她说着,看了一眼灰翎空荡荡的身后, 微微嘟起唇,一副失望的样子。 灰翎听了这话,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女人怎么回事,就这么点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还想着主子会亲自过来? 怕不是主子对她太好,倒让她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心里不满,灰翎面上却很好的没有露出一丝一毫来:“主子事务繁忙,自然过不来。” 京城里但凡了解一点的人都知道,安定王殿下萧郅,说是全京城最闲的人也不为过了,事务繁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这话,听着就感觉出了其中的敷衍。 顾千千面色微微一变,勉强挤出笑容来:“是吗……” 那边,灰翎已经直奔主题,道:“主子的意思是你看中哪件,直接买下便好,何必多生其他枝节。” 顾千千闻言,却是做出委屈的样子,道:“我自然也不愿意给郅哥哥添麻烦,只是这衣服原本只需五百两银子便可买下,因 着半路有人加价,如今却需要一千两银子,我的银两不够……” 说着,她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沈知。 灰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眼便看见了沈知,眼底迅速闪过一道震惊。 方才他进来感觉到屋子里有好几个人,隐约就猜到了是与顾千千闹了不愉快的人,但也没太在意,但怎么也没想到,对方 竟然会是沈知,那个既是沈府嫡女又是坊间所流传的白芷仙子的沈知! 顾千千看不见灰翎表情,但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气息陡然变了,还以为对方将不满迁怒到了沈知身上,心里顿时闪过 一道愉悦。 然而下一秒,她却听见对方抬手行了一礼,道:“原来是沈府的两位小姐,失敬了。” 沈知闻言,回礼道:“沈知还在想是谁呢,原来是灰翎侍卫。” 一旁的沈芸见他们似乎认识的样子,眼里迅速闪过一道晦暗的神色,跟着行了一礼以作回应,却没有开口说话。 而顾千千已然懵了,灰翎竟然认识对方?! 而且听这说话的语气,她敏锐的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在她印象里,灰翎除了在王爷面前会恭敬外,对其他任何人都是不假辞色的,可眼下对方跟那女人说话时,分明隐约带了 几分客气! 难道对方的身份大有来头? 这么一想,顾千千心里顿时有些慌了。 就在顾千千咬唇心里忐忑不安的时候,灰翎开口歉意道:“这位顾姑娘初来乍到,对京城还不甚熟悉,给二小姐添麻烦了, 不嫌弃的话这件衣服就当做是我们王爷府的赔礼吧,还望二小姐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什么?! 顾千千闻言,心里的忐忑瞬间飞到了云外,下意识就要开口出声,灰翎却像是猜到她会这么做一半,眼角余光淡淡的扫了 她一眼。 顾千千脸色陡然一白,手脚迅速冰凉了起来,僵在了原地,再也动弹不了。 待到灰翎移开视线,那股压力消失,她僵直的身子才猛地微微颤抖起来。 那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了对方身上一闪而逝的杀意,对方竟然想杀她。 这样的想法闪过,她忍不住猛地在心里摇头,怎么可能呢,她可是王爷的救命恩人,灰翎说到底不过是王爷身边的一条狗 而已,没有主子的命令,怎么敢对她动手。 这般反复安慰了几遍,她才总算从那一眼的恐惧中渐渐回过神来。 而这时,她早已错过了开口的时机,沈知仿佛对他们之间的暗潮流动毫不知情般,淡笑着开口道:“既然如此,沈知就恭敬 不如从命了,还望侍卫大人帮我和王爷转告谢意。” 灰翎心底微松了一口气,面上也笑道;“二小姐客气了。” 一场本应该闹得人尽皆知的闹剧,就这般在两人轻巧的几句话中轻巧的揭过,消弭于无形。 待到沈知和沈芸几人走后,顾千千这才恍然惊觉都发生了什么事。 在莲衣坊这么多人面前,灰翎将衣服主动拱手让人,不仅给足了对方面子,还将过错归结到了她的身上。 那她呢,她怎么办! 顾千千已经隐隐感觉到不远处那些小厮隐隐投过来的隐晦打量实现以及若有似无的窃窃私语声。 她气的几乎红了眼,死死咬住唇才没做出在大庭广众之下再出丑。 自从进了京城,她一直都以安定王的义妹身份自持,对萧郅又有一份救命的恩情,日子过的好不快活。不管她想要什么对 方都会满足,时间久了她下意识便遗忘了自己过去的身份,只觉得自己比起京城这些所谓的千金小姐也不差,甚至更高贵。 可眼下,灰翎却在这么多人面前,毫不留情的撕开了这一层表象,仿佛当众被脱去了衣服一般,让她又羞又怒。 这些人会如何看她,以后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这些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这件事,我一定会跟郅哥哥说的。”她忍住心底的羞辱和怨恨,狠狠盯了灰翎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她这次彻底将灰翎恨上了,原本看不顺眼她便算了,今天竟还这么当众羞辱她,甚至在不久之前,对方还对她动了杀意! 不过就是一个下人而已,她就不信,凭着自己对郅哥哥的特殊性,报不了这仇! “大人,这……”带着灰翎来的小厮看了一眼外面又看了看面色不变的灰翎,为难道,“小姐若真去告状了……” 虽说他很佩服灰翎听了要跟王爷告状的这话都面不改色的本领,但也为对方担忧起来。 不管再怎么是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卫,灰翎的身份也不过只是一个手下而已,而那顾小姐,可是王爷的义妹,孰重孰轻,根 本不用想吧。 灰翎闻言,却是冷冷笑了声:“让她去吧,主子若真要惩罚我,我受了便是。” 这女人在某些方面,精明算计的像个小人,但有时候,也真的愚蠢至极。 跟在主子身边最久的是他,除了主子自己,谁都比不过他了解主子,可以说,他在外所做的任何决定,必定都是主子所满 意的。 不说主子对那沈二姑娘的特别,就光对方的另一重身份,主子也断不可能会与对方结恶。 试想,一个虚伪贪婪总是索取无度的人和一个能帮助他让他站起来的人,孰轻孰重,根本无需比较。 更别说,这份恩情,早就还的干干净净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戳破这一层,不过是看在最后一丝情份的面子上而已。 顾千千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安定王府,进了府后,她一边在心里迅速的想着说辞,一边将头发和身上衣服弄的凌乱, 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一点。 到了萧郅的书房前,她狠狠的在自己腿上掐了几把,顿时痛的眼泪哗啦啦的流。 “郅哥哥,你在屋子里吗?”她哽咽着嗓子说道,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屋子里一片安静,就在顾千千眼泪都快流不出来时,才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进来。” 顾千千连忙又狠狠掐了自己几把,这才抹着眼泪进了屋,甫一进屋,迅速找到萧郅在什么地方后,她便猛地扑了过去,泣 声道:“郅哥哥……” 她扑的不偏不倚,刚好趴在了萧郅的膝头,抱着萧郅的腿,小声的啜泣,梨花带雨的样子好不可怜。 若是旁人,怕是早就心疼的将对方扶起来,气愤的问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郅却微微垂着眸子,眼底一片冷静,无波无澜。 直到顾千千将他的膝头都哭湿了,湿润黏腻的感觉传来,他才微不可察的皱起了眉头,道:“怎么回事。” 顾千千都快哭不出来了,闻言抬起泪涟涟的眸子,哽咽道:“是我给郅哥哥丢脸了,我不过就是一个农家女,根本不能跟京 城里那些千金小姐相提并论。” 萧郅垂着眸子看她,似乎在等着她说下去。 顾千千哭的越发伤心,“只是我一直以为,至少郅哥哥身边的人却不会看不起我,却没想到,灰翎侍卫原来一直以来都不喜 欢我……” 萧郅听完她断断续续哭诉完的话后,叫进来一个小厮问道:“灰翎回来了没,将他叫过来。” 小厮出去了不久后,灰翎就进了屋子,看也没看一旁的顾千千一眼,垂着头恭敬道:“主子你叫我?” “听千千说,你将她想要的衣服转头给了别人?” “回主子,是有此事。”灰翎应道。 顾千千眼底迅速划过一道怨恨,面上却是可怜道:“郅哥哥你看,他自己都承认了……” 灰翎闻言,这才扫了她一眼,继续说道:“那人是沈二姑娘。” 只这一句,萧郅淡然的神色这才有了变化。 第79章 诗茶会 只这一句,萧郅淡然的神色顿时起了变化。 顾千千见状,心里陡然有些不安。 她不知道这个沈二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灰翎见到对方会那么客气,而郅哥哥的反应也这般异乎寻常。 “她怎么会在那?”萧郅开口道,声音淡淡,却更让顾千千莫名的有些心悸。 萧郅的表情很淡然,像只是随口一问一般,然而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对方并不只是随口一问。 灰翎闻言,回道:“明日便是诗茶会,想必是在为明天的诗茶会做准备。” 萧郅闻言,微微颔首,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顾千千此时被遗忘在一边,却已然悄悄收了声,低着头不敢说什么了。 到此时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灰翎之所以丝毫不惧她前来跟郅哥哥告状,怕是早就知道那个女人对郅哥哥来说是有些不一 样的。 只是怎么可能呢,她从未见郅哥哥哪个女人接触过,那个什么沈府二小姐又凭什么让郅哥哥对她另眼相看! 另一边,沈知跟沈芸几人一起走在回府的路上。 安静了半盏茶的功夫,沈芸咬着唇状似愧疚道:“二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沈知平静道。 “方才那件事,我也是关心心切,一时情急才会那般做。那些小厮与我说那顾姑娘背后颇有几分背景,平日里他们都不敢得 罪,姐姐你若是强对上,怕是会吃亏啊。” “只希望妹妹以后要多小心点行事才好,”沈知闻言轻笑一声,“索性这事眼下也解决了,无需再过多在意。” 沈芸轻拍胸口,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二姐姐你没生气就好。” 她有说过她没生气的话吗? 沈知唇角微翘,沈芸还是一如既往的擅长顺杆子往上爬。 不过忍到现在,对方肚子里的疑问恐怕也忍不住了吧。 她正这这般想着,一旁的沈芸便做出一副恍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不经意般的好奇道:“就是那个后来出现的侍卫,应该是 安定王府的侍卫吧,姐姐认识对方吗?” 果然。 沈知心里哂笑,道:“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什么时候的事呀,我似乎不曾见到过?”沈芸追问道。 “你不在的时候。”沈知说道。 沈芸听到她这个回答,却是有些噎了。 这个回答实在难以猜测,到底是她没回京城的期间,还是她回了京城之后她不在的场合遇到的呢? 只是已经问到这个底部,若再细问更多,怕就会引起沈知的戒备。 沈芸思量再三,只好压下心底的好奇,勉强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心底却暗暗将此事记到了心里。 她想起了几天前让李大根将对方绑走结果对方却安然呆在屋子里的事,当时小柔出去打听过之后说是安定王府的人出面将 李大根关进了衙门,只是更多的信息却再也打听不出来。 当时她只觉得可能是巧合,或许沈知运气好,刚好碰见那个侍卫在外查案,因而阴差阳错之下被救下了。 现下看来,可能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第二天,诗茶会如约到来。 沈知一大早就被入画叫醒,穿戴洗漱,出门时沈芸已经整装待发,正等着她。 接收到沈知的目光后,她抿唇微微一笑解释道:“咱们姐妹两一同出发,也好做个伴。” 沈知闻言,收回了视线。 她倒并不在意沈芸要跟着她一起出发,对方今日更多的心思怕是在这诗茶会上,这一点从对方今日的穿着上就能看的分明 。 一席水粉色的桃花绣面曳地长裙,三指宽的腰封勾勒出纤细窈窕的腰肢,如弱柳扶风般动人,面容白皙,琼鼻樱唇,秀眉 细长,眼角带出微弯的弧度,不说话时便已带上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眉心还点了桃花状的花钿,精致的流仙髻上插了水头极 好的粉玉芙蓉钗,以及一对随着走动而摇曳的步摇,恍若仙子般美丽。 沈芸在看见沈知后,目光几乎是迅速的扫了一眼沈知,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沈知今日竟没穿昨天在那莲衣坊得到的那 套衣服,那套衣服虽贵,却也确实好看的紧,若不是她因着李大根那事,花去了大半的小金库,怕也是想买下来。 因着担心沈知的风姿压过她,所以今日一早她便起来了,梳妆打扮了足足两个时辰,觉得自己怎么也不会被沈知压过头去 后这才放了心。 只是没想到,沈知今日的打扮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一席十分贴合的水青色的流烟裙,增之一分则太肥,减之一分则太瘦,将沈知纤细窈窕的身姿勾勒的恰到好处,,衣襟袖 口处绣了精致好看的刺绣,细细的银丝勾勒出的花纹在阳光下光滑流转,煞是好看。 而对方那张绝色精致的脸上却是出人意料的未施丝毫粉黛,只淡淡扫了一双秀长黛眉,然而即便只是这样,反而越发显得 那双水眸盈润动人,透着一股逼人的灵气,唇不点自红,如花瓣般娇嫩好看,头上挽了流云髻,簪了一支雪银镶冰蓝宝石的雾 簪,一双嵌着冰蓝雾钻的水滴耳坠从精致白皙的耳垂上恬静的垂下,为她更添几分飘渺出尘的仙气。 没有沈芸打扮的精致,却自有一股出尘的仙气,攫取人的心神。 沈芸心里有些发酸,她早起了两个时辰,精心打扮成这样,结果沈知只是稍稍做妆扮了一番,便丝毫不输于她,怎能让她 心里平衡。 她在心里猛地摇头,将这些杂念排了粗去。 今日的诗茶会,据说皇后娘娘也会出现,说不好也是趁此机会为皇子物色皇妃,她一定要好好表现,若是入了皇后娘娘的 眼,那是再好不过了,几遍入不了皇后娘娘的眼,能给其他那些贵人女眷留下好印象,那也是好事一桩。 而且那些贵人女眷眼睛都极为毒辣,她若不小心表露出了这些泛酸的想法和心理,难免便会叫人看出来。 这次,她要好好的与沈知演上一番好姐妹的戏码才行。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在石板上,伴随着规律的哒哒声,一炷香的时间后,她们便到了这次诗茶会的地点。 原本因着参加诗茶会的都是些千金小姐,也不好做太夸张的排场,因而便定了一家非常雅致的书香雅阁,然而后来皇后娘 娘知道了这事后,便差人着手操办了起来,不仅地方改到了一个非常有名的雅苑中,排场也弄得十分浩大。 沈知和沈芸到了的时候,这个名叫清致的雅苑门前,已然停放了好几辆十分精致的马车。 沈知踏进了雅苑,一阵清新的花香悠悠袭来,还夹带着清新淡然的青草香气,再仔细一看雅苑内的摆设,更是眼前一亮, 浑身精神为之一振。 这个雅苑的内部摆设十分符合其“清致”的名头,只见里面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幽径,两边都是些奇花异草,走在其中裙裾摇 曳而过,颇有些赏花看草的闲情逸致,然而再脚步一转到另一个方向,却是眼前豁然开朗。 假山流水,亭台楼榭,蜿蜒的长廊延接着雅亭,而亭子则是建造于湖面之上,引颈看去,远处湖光水色,亭台楼阁,奇花 异草,如同诗境水墨画般的地方。 沈知远远已经看到已经有好几个穿着鲜丽的千金小姐们聚在了那个亭子,交头接耳似乎在说笑着什么,然而离得远,她也 听不清。 “二姐姐,我们也过去吧。”沈芸在一旁看着,早已有些心痒难耐。 沈知倒也知道为什么对方这么迫切,因为那几个人里面,恰好边有沈芸的狐朋狗友卢玲儿。 她们两人往亭子那边走去,许是亭子里的人聊得太火热,一时间竟也没人注意到她们两个人的靠近,那些刻意压低了声音 的议论声便也隐约的传入了沈知的耳朵。 “听说今天这里会有个生面孔来。” “生面孔?谁啊?” “我也听说了,似乎是安定王殿下的义妹呢。” “怎么可能,你在开玩笑吧,那个冷的跟冰山一样的王爷,还会有义妹。” “真的,不骗你!我还听说那个义妹原本就只是个普通人,只是曾经偶然间救过安定王殿下,王爷出于那份恩情,才将对方 留在身边的。” “若是这样倒也说的通了,只是我倒是觉得,义妹这个名头怕不是那个女的自封的吧,毕竟咱们王爷,怎么看也不像是通了 情窍,更别说出于恩情而将一个乡下女子认作义妹了。” “我看也是,据说那个女的虽然出身低微,但是相貌却是一等一的好呢。” “说的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一样,若真是这样,怎的到现在我也不曾知道。” “真的,等今日她来了你就知道了。” “……” 沈知听着这些咬耳朵的议论,面不改色,一旁的沈芸听到了,却是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显然也已经想到了她们口中人的 身份了。 “二姐姐,她们在说的,应该就是昨日我们见过的那个人吧”沈芸眼角余光瞥到有人已经注意到了她们,便故意抬高了一点 声音明知故问道。 第80章 古怪 “二姐姐,她们在说的,应该就是昨日我们见过的那个人吧?”沈芸眼角余光撇到有人已经注意到了她们,便故意抬高了一点声 音明知故问道。 “什么,你们已经见过了吗?”这番话一出,果然有人中招,亭子里的几人顿时纷纷将目光落到了她们两人身上,转瞬间就 将她们两人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呀,对方相貌如何,真的如传言中好看吗?”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像麻雀般,抛出了一堆问题,若换一个人面对这番场景,怕是早就头晕脑胀,恨不得赶紧离开。 沈芸却不慌反喜——这些可都是人脉啊! 这几个人中除了卢玲儿她认识外,其他这几位小姐她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能攀上关系,刚好趁这次机会好好联络下感情。 这般想着,她立刻看向卢玲儿,笑嗔道:“卢姐姐,你也不给我介绍下这几位姐姐是谁?” 卢玲儿今日一如既往穿的华丽而又招人视线,一身金粉双绣长裙,头上戴了鸽子血红宝石的头面,看上去富贵的很,闻言 ,她一拍头,恍然才想起了还有这么一回事道:“哎呀看我这记性,倒忘记你们还互相不认识的事了。” 说着,她便仔细介绍了一番。 沈知一边在一旁侧耳听着,一边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过去。 在卢玲儿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位明眸皓齿的姑娘,一个身穿一席青碧色长裙,笑容温婉可人,按照卢玲儿说的便是孙尚 书府里的千金,名叫孙如絮,另一位则是一席鹅黄色的烟罗长裙,瞧着俏丽又活泼,则是户部尚书崔尚书府上的千金,名叫崔 雅。 这两位性格乍一看去一动一静,具体是什么样的便也无法知道更多了。 “早就听说沈府的两位小姐容貌绝色,此时看来,确实如此。”崔尚书府上的小姐崔雅目光在沈知和沈芸的脸上逡巡了一番 后,目光里带了一丝惊羡的笑道。 一旁的孙如絮闻言,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掩唇笑道:“可不是,这般的花容月貌,我都不敢站在你们身边了。” 沈芸被两人打趣的粉颊微红,正要说些什么时,一旁一直被她刻意忽视的沈知却突然轻笑一声道:“两位姐姐这话说的,前 些日子,我还听京城里的人在夸赞崔姐姐和孙姐姐相貌好才情好,当之无愧的京城双姝呢。” “沈知妹妹净说些胡话来打趣我们。”孙如絮红了面颊,不好意思再说了。 崔雅却是比较活泼,脸上虽也微微泛红,却还是笑嘻嘻的模样,“我哪里有什么才情,怕是别人乱传,平白让我博了这么个 名气,沈知妹妹你可莫要当真了。” 沈知闻言,掩唇笑了起来,其他几人也都跟着笑成一团。 气氛一时十分不错,孙如絮和崔雅更是不自觉对沈知起了亲近的感觉,三人站在一起聊得静静有味。 一旁的沈芸看着这一幕,手中却是不由自主揪紧了帕子。 这沈知到刚刚为止不是都站在一边不说话的吗,这突然来插上一嘴是什么意思。 还有这什么京城双姝。 可她根本未曾听说过这样的传闻,偏偏沈知编的有鼻子有眼,说的跟真的似的。 哼,想来不过是沈知为了跟孙如絮和崔雅打好关系而故意编造出来的罢了。 沈芸心里冷笑一声,看着沈知与孙如絮崔雅两人说笑融恰的刺眼画面,心里仿佛扎了根刺一般,不舒服极了。 她生怕沈知一个人将风头全占去,连忙上前插了一句话道:“说起来,之前你们似乎在说王爷的义妹,怎么了,她还没来吗 ?” 孙如絮和崔雅被突然打断话题,下意识蹙了蹙眉,有些不悦。 但沈芸说的这句话,登时也让她们回想起了这么一回事,注意力跟着被引开,原本的不悦也慢慢的散去。 卢玲儿道:“还没来呢,或许不会来了吧?” 孙如絮道,“那可不一定,今天京城的小姐可都过来了,她身为王爷殿下的义妹,应该还是会来的。” 崔雅闻言,面上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心里却是忍不住想,若她是对方,怕是怎么也不会来的吧,即便是王爷的义妹, 可毕竟卑微的出身摆在那,来这种地方,岂不是自取其辱。 正当她们小声的议论着时,突然有太监拖着尖细的嗓子唱声道:“皇后娘娘到——” 本来还热闹的园子瞬间安静,所有人连忙惊慌的蹲身行礼,恭敬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片刻后,有温柔的声音响起:“都起来吧。” 众人暗中松了口气,这才依言纷纷起了身。 当今的皇后是个年方三十左右的贵妇,可保养的好,皮肤白皙紧实有弹性,眉目间都是成熟而又婉约的姿态,微微笑着的 模样既平和却也带着不可侵犯的高贵,眸子微微扫过来仿若春风拂面,让人心情瞬间镇定了下来。 沈知只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就立刻移开了视线。 上位人总是对目光极为敏感,她可不想这个时候引起对方的注意力。 能在皇宫这个鱼龙混杂大染缸一样的地方生存下来,且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又怎么可能会像她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温柔无 害。 “不用太拘礼,就当这是一次普通的宴席就好。”皇后似是没注意到那些暗地里偷偷投向她的视线,唇边带着温煦的笑意淡 声道。 “是。” 待皇后落座后,其他大臣女眷以及各府上的千金小姐们,这才也跟着依次落座。 “这是孙尚书府上的千金吧,都已经这般年纪了,出落的落落大方啊。”皇后目光逡巡了一番,落在了孙如絮的脸上。 孙如絮的面色猛然泛起红晕,竭力压住内心激动,恭敬道:“臣女谢皇后娘娘夸赞。” 从落座到现在,她还是第一个被皇后娘娘亲口夸赞的。 其他千金小姐们登时都不着痕迹的向她投去艳羡的目光,其中也不乏有嫉妒的,只不过都被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孙如絮面庞发热,心跳如雷鼓。 她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夸了她一番,但感受到周围若隐若现的目光,她此时只觉得头脑里一片混沌,浑身都有些 发飘,只能竭力控制住不让自己露出丑态来。 孙如絮的娘亲在另一处坐席上,却是目光微微一闪,心思一动。 接着,又有几个千金小姐被皇后给夸赞了一番,被夸赞的俱都面色泛粉,可见内心情绪之激动,而没有被夸赞的则只能一 次次的羡慕的看着她们,便是心里嫉妒却也不能表露出来。 而且皇后夸赞的,大多都是跟随太子的太子党大臣们的子女,那种官阶不高或其他官员子女,则大多都是简单的一眼掠过 。 像沈知和沈芸二人,皇后也是简单的一掠而过,只除了在沈知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但那也仅仅只是一瞬而已,除了沈知 自己,其他人都没有察觉出。 而沈芸原本还屏息期待着,结果皇后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移开了实现,她心下难掩失望,却也很快便收敛了这一丝情绪, 至少表面上再也看不出分毫来。 这次的诗茶会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所有人心里基本都有数,只是心照不宣的没有说出来,但暗地里个个都是卯足了劲想 将自己的才华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在丫鬟们鱼贯而入将美酒佳肴全都呈上之后,诗茶会便也正式开始了。 皇后似乎对孙尚书府上的千金孙如絮很有几分好感,第一个便问起了她擅长什么。 孙如絮性子偏安静内敛,闻言微微红着脸道:“臣女略会一些琴艺。” 她这次准备的是一首早就在私底下弹奏了无数遍已经熟烂于心的琴曲,然而在这样的场合下,难免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 好在第一个音弹出来后,她便渐渐放松了状态,整个人沉浸到了琴曲意境里。 园子里一片静谧,只能听见动听而又悠扬的琴音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将心里那些烦躁和负面的情绪都洗涤了干净,一曲罢 了,众人都从意蕴中回味般的睁开眼,颇有些意犹未尽。 “是个好孩子,琴弹得很不错。”皇后娘娘又夸赞了一句。 “臣女谢皇后娘娘。”孙如絮的小脸被夸的发红,抱着琴退了下去。 沉浸在激动和惊喜的情绪里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几个千金闺秀表情已然有些不好看了。 这孙如絮今日已经被皇后娘娘夸赞了这么多次,而她们这些身份比孙如絮高贵相貌也比孙如絮好看上不知几倍的,却到现 在都没有被皇后娘娘多看一眼,这对于这些从小就心高气傲受尽宠爱的千金小姐们来说,如何能憋下这口气。 沈知将她们之间的暗流涌动都收归眼底,不着痕迹的收回了目光。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皇后娘娘这般行事,颇有几分奇怪。 然而不等她捕捉到心下那丝古怪的感觉,那边皇后娘娘的目光扫了一番,却是落在了她这个方向,沉吟了一下问道:“我记 得,你似乎是沈府的……” 对方眉头微蹙,显然一时间没想起她的身份。 沈知见状,正要开口说话,一旁的沈芸却突然开口道:“臣女沈芸,见过皇后娘娘。” 第81章 琴艺大比拼 沈知见状,正要说话,一旁的沈芸却突然福了一礼开口道:“臣女沈芸,见过皇后娘娘。” 沈知一顿,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沈芸,却见她面色镇定自若的看向前方,面色不见丝毫异常。 沈知清楚皇后其实问的是她,然而别人不知道,在她们看来,皇后是对着她这个方向问的,这时沈芸抢先一步上前回答, 这样一来,众人都会下意识默认为皇后在问的人是沈芸。 而即便皇后本人自己清楚她原本想问的是谁,但本就是一件小事,想必也会将错就错,不会特意纠正过来。 原本皇后就不可能让所有的千金小姐都表演一番自己的才艺,只会挑一部分而已,而沈芸半路截胡这一手,算是杜绝了自 己无法展露风头的可能性。 虽然被抢了机会,沈知却也不气,她也很想看看,沈芸这般费尽心思,到底准备了什么样的才艺。 那边,皇后见到沈芸站了出来,眼里极快的闪过一道诧异,但如沈知所想的那般,倒也没说什么,面上笑容不变:“看上去 倒也是乖巧懂礼的。” 见皇后不问自己擅长什么才艺的事,沈芸心里一个咯噔,只挣扎犹豫了一瞬,便下定了主意,轻声道:“臣女不才,也只略 通晓些琴艺。” 这句话一出,场内一些人的目光就有些微妙的变化了。 就在前一刻钟,孙如絮因为琴技,让皇后好一通夸赞,结果这会跳出的沈府三小姐沈芸,竟也是要表演琴艺。 美玉在前,若是输了自然丢脸,可若是赢了,这刚刚还被皇后好一通夸的孙姑娘,怕是就要难堪了。 一旁的孙如絮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感受到身旁若隐若现的视线,她不由自主的揪紧了手里的帕子。 原本对沈芸印象还不错,此刻却觉得对方无端有些碍眼了起来。 而另一边,皇后听了沈芸的话,眼底的神色几不可察的淡了些,面上笑容却依然和煦,她道:“既如此,本宫倒要好好看一 看了。” 虽嘴上这般说着,皇后的心里却是有几分不悦的。 原本她想问的便不是对方,没成想却是对方走了出来回话,她想着可能只是对方意会错了,便也将错就错,然而她还没说 什么,对方就自己自作主张的直接说了出来。 她也不是傻子,在鱼龙混杂的皇宫里浸染了这么久,她还能看不出来对方打的是什么算盘,无非就是怕她会几句话随便略 过她,让她无法展现自己,所以才会这般。 这样的话,对方是否是意会错了她问的人才站出来的,都值得商榷。 这般想着,皇后本能的对眼前面容妍丽的沈芸心生了一丝不喜。 沈知看了一眼一旁难掩激动的沈芸,唇边不由带出一丝笑意。 沈芸怕是还不知道皇后已然对她产生恶感了,如果知道的话,心里多少也会意识到自己太急功近利了。 不过按照对方的性子来说,即便提前猜到皇后会因为这件事对她产生恶感,估计还是会做的,毕竟机会实在难得啊。 那边,沈芸已然坐到了琴前,素手微微一勾,“铮”的一声,琴音如流水般缓缓流出。 如果说孙如絮的琴艺透着清新与灵动,让人沉醉其中,那沈芸的琴艺就是让人为之驻足的惊艳。 琴音如泣如诉,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下意识的投到了场中弹琴的女子身上,微风拂过,吹起对方一缕青丝,将 那张迤逦惊艳的面容衬得越发夺目耀眼。 一首曲子终了,众人也都纷纷回过神来,心下滋味五味杂陈。 虽说孙如絮的琴音也好听,但与沈芸的比起来,显然不够震撼,也不够惊艳,从这一方面来说,孙如絮显然已经输了。 沈芸起身抱起琴,福了一礼道:“臣女献丑了。” 台下孙如絮死死掐紧了帕子。 下场后,沈芸走到沈知面前,面上带着腼腆的笑,低声仿若不好意思的道:“二姐姐,方才妹妹没有出什么丑吧?” “弹得很好,场内的夫人们都很欣赏呢,”沈知唇边带笑,仿佛也很为她高兴一般,“没想到你会弹琴,还弹得这般不错,我 竟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可多了。 沈芸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露出更加不好意思的表情,“只是一个小小兴趣罢了,平日里也不曾怎么练习过,姐姐不知道也 正常。” 怎么可能不怎么练习,这首曲子,她私底下练习了好久,每天翻来覆去的弹,翻来覆去的看,到最后看到这首曲子就会觉 得恶心和厌恶。 然而不得不说,取得的效果也是让她极为满意的,弹琴的时候,她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凝聚到了她的身上, 或惊艳,或审视,或嫉妒,或若有所思。 这种被众人瞩目的感觉实在太好,她几乎是依依不舍的结束了这首曲子,也看见了孙如絮看向她时闪烁的眼神。 想到对方此刻嫉恨而又难堪的感受,沈芸垂着眸子,唇边笑意更浓。 “没想到沈芸平日里不怎么出现,竟然也会弹琴。” “是啊,偏偏在孙如絮后面弹,还弹得比孙如絮好,这下孙如絮估计要难看了。” “嘘,小声点,谁知道那沈芸这么巧也要献琴艺,如果不是皇后娘娘随意点问的,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沈芸故意的了。”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 孙如絮隐约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人窃窃私语的议论着,虽然知道沈芸表演琴艺可能只是恰巧而已,但她心里依然很不好受。 偏偏是在琴艺方面,她输给了对方。 但很快,她又打起了精神。 便是输了又怎样,她是尚书府的嫡女,而沈芸不过是沈府的一个庶女罢了,皇后娘娘是断不可能会看中对方的。 那边,皇后却是再一次将目光放到了沈知的方向。 只是这一次,没有了沈芸出来截胡,众人清楚的看清了皇后看的人后,目光里都带了一丝惊讶。 这怎么回事,刚刚是妹妹,这次轮到姐姐了? 而这时,皇后开口说的话更是证实了她们的猜想:“你便是沈府的嫡女沈知吧。” 沈知闻言,福了一礼道:“臣女沈知,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你妹妹琴艺了得,不知你这个做姐姐的,可也有什么出色的才艺?” 沈芸闻言,虽垂着眸子,但眼角余光却是死死瞥向了沈知。 虽说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庶女而沈知是嫡女的出身,但被皇后这般直截了当的点出来,她依然觉得十分难堪,原本因为琴艺 胜过孙如絮的得意也瞬间冷了下去。 只是没想到她截胡了原本属于沈知的机会,皇后娘娘竟然还要再挑沈知,这是为什么,难道皇后娘娘中意沈知吗? 诸多纷杂思绪从脑海里迅速闪过,还不等沈芸整理好情绪,沈知清凉如水的嗓音便从身边传来,似带着羞赧:“回皇后娘娘 ,臣女不才,没有什么精通的才艺……” 说着,沈知迟疑了下,似乎是犹豫般,“若真要说会什么的话,也只会一星半点的琴艺而已……” 琴艺! 又是琴艺! 全场哗然。 今日这是怎么了,怕是邪了门了吧,一连三个人,都是要表演琴艺,这是有多巧合。 皇后闻言,微微蹙了蹙眉,显然也没想到沈知的才艺也是琴艺。 而一旁的沈芸,更是下意识的猛然抬头看向沈知,一脸愕然。 怎么可能!沈知怎么可能也会琴艺?! 在参加诗茶会之前,她便多方打听过,得知沈知根本不曾习过除了女工之外的东西,连她娘亲荣氏也是这般说的。 而且诗茶会前几日,她还特意让人注意梧桐院那边的动静,根本不曾听到过什么琴声。 可眼下,沈知却说她会琴艺,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沈芸心里混乱一片。 “可真是巧了,”那边皇后娘娘却是已然整理好了表情,笑道,“不曾想竟一连三人都是会琴艺的,看来今日本宫确实有耳福 。” “二姐姐,你为何要这样说,”沈芸压低声音道,“你若是没有什么会的才艺,直说便是,皇后娘娘宽宏大量,不会怪罪的, 可你这般说了,便只能硬着头皮去表演琴艺,若到时候出了丑,不仅是你难堪,我们沈府也会跟着丢面子。” “妹妹这话说的我,”沈知唇角微翘,状似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轻声回道:“我可是沈府的嫡女,怎可能会置沈府的面子不顾 。” 沈芸一听“嫡女”两个字,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强自问道:“那姐姐为何……” “放心吧,我既然这般说了,自然就是能做到。”沈知微微一笑。 沈芸顿时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眸里神色变了几变,“姐姐竟也会弹琴,这是何时的事,妹妹怎的不知道?” “只是一个小小兴趣罢了,平日里不曾怎么练习过,你三年未在府里,不知道也正常。”沈知微微扬眉一笑,熟悉而又相似 的话语,这一次却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沈芸勉强笑了笑,再说不出什么话来。她目送沈知走向场内,手却是不由自主攥紧,指甲深深的刺进了肉里。 第82章 异象 沈芸勉强笑了笑,再说不出什么话来。她目送沈知走向场内,手却是不由自主的攥紧,指甲深深的刺进了肉里。 即便对沈知竟然也会弹琴这件事十足震惊,但她打从心底深处还是不相信沈知的琴艺能超过她的。 方才她弹奏的那首琴曲,可是娘亲私底下花了不少的银子请了有名的琴师专门谱写的一首曲子,汴京城内说是独一无二的 琴曲也不为过,更别说她又苦练那么久,整首曲子都已经被她记得烂熟于心,她不相信沈知能拿出能媲美她的琴曲出来。 这般想着,沈芸原本慌乱不安的心情慢慢也平缓了下来,场中琴架已然架好,她目光闪烁,看向场内的目光一眨不眨,生 怕会错过什么似的。 沈知坐到琴前,随手拨弄了几下,许是这次诗茶会皇后娘娘也亲自参加的缘故,这个雅苑准备的琴竟然意外的不错。 拂了一把琴弦,她却是倏然闭上了眼。 场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投到场中那水青色的身影上,目光灼灼。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一瞬间周围安静的一根针掉到地上也能清晰可闻。 “铮!” 悠长而又仿佛带着沧桑的一声琴音猛然划破了这一丝静谧,尾音震颤,缓缓消弭于空气之中,然而不等众人从这心头一悸 的感觉中回过神,一阵急促的琴音便紧跟着倾泻而出,仿若金戈铁马般奔腾而来,却又裹挟着悲怆苍茫的气息,仿佛一幅画卷 缓缓展开在了眼前,残阳下铺天盖地的猩红血色,战场上杀红了眼的战士,眼里的泪与血色交织,在愤怒而又绝望的嘶吼声中 踩着满地的血污泥泞冲上了不知命运的前方。 琴音急促而又狂肆的敲打在心头之上,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震的在场所有的人都煞白了脸,心脏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狠 狠捏住了一般,喘不过气来。 下一秒,琴音猛然停滞一瞬,众人这才仿佛得以呼吸了一般,猛地大口急促的喘了一口气。 琴音再度响起,这次却突然温柔悠长了起来,却又似带了满满的别离与悲伤,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等在家门口的妻女, 期盼的眺望着看不到尽头的远方,等着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的家人团聚。 悠长而又悲怆的琴音轻颤着缓缓消散在空气中,所有人却仿佛都还没从令人呼吸不过来的悲伤中缓过神来。 一时间,气氛安静极了。 沈知收回手,没有贸然打破这份安静。 倒是坐在上座的皇后率先回过了神,微微眨了眨眼掩去眼底的异色,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微敛着眸子站在场中央的沈知, 道:“这曲子……很好。” 众人闻言,这才纷纷从难言的情绪中回过神,不少感性的达官女眷更是震惊的发现自己的脸庞上竟是一片湿意,不由窘迫 的别开头去,匆忙用帕子掩去不小心表露出来的失态神情。 “皇后娘娘谬赞,臣女献丑了。”沈知福了一礼,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回道。 她面容沉静,看上去便如一只婷婷绽放在平静湖面上的水莲,温婉而又恬静,任谁也无法将方才弹奏那般苍茫而又浑厚琴 曲的人与这个纤细女子联系在一起。 皇后掩去眼底微微闪动的神色,让她回了自己的坐席。 而周遭的人,却早已在心底里重新审视起这个大放异彩的沈府嫡女。 原本以为会是三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谁也说不准笑到最后的赢家是谁。 结果却没料到,沈知的琴艺完全力压另外两人,原本还觉得十分不错的另两首琴曲跟沈知的比起来,瞬间便多了几分软绵 绵的脂粉气来,远不如沈知的来的震撼人心。 沈知落座后,一旁的沈芸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半饷后终是松开了掐紧的手,笑着说道:“二姐姐可真厉害,这一手琴艺 ,当真是让人都听呆了。” 沈知笑着回道:“不过是投机取巧博了一把好运气罢了,你们谈的都是那种柔和的曲调,因而乍一听到这种激烈急促的曲调 ,便会觉得相比之下这曲子更震撼人心一些,其实我的琴艺远不到那种水平。” 沈芸勉强笑着道:“二姐姐太谦虚了……” 她心里也不是没这么想,她甚至巴不得事实是这样,然而再怎么欺骗自己,她依然膈应的要命,如鲠在喉。 只因她心里清楚,沈知绝不是她所说的那样投机取巧,没有那个水平,便是有天大的运气,也弹不出这样的琴音来。 越是清楚这一点,她越是忍不住满腔翻涌的怨愤与不甘。 这时,另一边却突然传来一道清丽娇俏的嗓音:“沈知姐姐真是厉害,这一首曲子我光听着便觉得复杂的紧,没想到沈知姐 姐竟然弹得这么好,与沈知姐姐比起来,我都不好意思再献丑了。” 这句话也不知是不是凑巧,恰到好处的打散了场内因为沈知那首琴曲而凝聚起来的氛围,又十分自然的岔开了话题,沈知 眉眼微动,循声看去,却见说话的人竟是一身鹅黄色长裙俏丽活泼的崔雅。 皇后娘娘显然也注意到了对方,闻言不由笑道:“这话听起来,莫不是你的才艺也是弹琴?” 不会吧! 场内众人已然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难道京城里的千金小姐们都只喜欢弹琴吗,没人去习棋书画? 崔雅闻言,却是连连摇头,道:“雅儿若是习的是琴,此刻怕是要羞得钻到地缝里去了。” 这话一说出口,场内有几个千金闺秀们却是脸色齐齐微变。 她们也是学琴的,但扪心自问跟沈知的琴音比起来,她们确实无法弹到那个地步。 崔雅这话说出来,分明有指明她们没有那个水平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的意思。 即便知道其他人不会知道自己的才艺是琴,但这些人却还是不由自主微微涨红了脸颊,不由咬紧银牙,狠狠绞起了手中的 帕子。 皇后却笑着问道:“那你有和擅长的才艺,不若让大家都开开眼。” 崔雅微微红着脸,道:“臣女只会一些简单的舞,就怕跳起来会像那小鸭游泳,徒增了笑话。” 小鸭游泳…… 场内不少女眷夫人都被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后娘娘也情不自禁的唇边抿出一个好笑的表情,神情却是放松了许多, 道:“你自管跳,本宫也不是没见过鸭子,自不少你一只。” 这话说得更让人忍俊不禁,但好歹众人还记得这话是皇后说出来的,只得死死憋住笑意,憋得表情都微微扭曲了起来。 崔雅灵动的眸子微微一转,嘻嘻笑道:“皇后娘娘都这般发话了,臣女只能献丑了。” 短短几句话,便将场内氛围完全扭转成另一种状态,且众人的注意力也在不知不觉中完全被转移到了对方的身上,瞬间便 将方才不久的几场琴艺忘到了脑后。 沈知看着不远处唇边带着俏皮笑意眸子无辜而又活泼的崔雅,眸子里神色意味深长。 原本以为孙如絮的心思会比这崔雅更深沉一些,如今看来,却是人不可貌相,这崔雅的心机却是比孙如絮不知道深了多少 。 但崔雅与她并无什么关系,想来以后也产生不了多少交集,对方心机如何深沉,只要不惹到她头上,便都与她无干。 沈知微微抿了口茶水,微微垂眸敛去了眼底神色。 场中琴乐声响起,崔雅步伐轻盈的走进场内,随着陡然高扬起的第一声琴音,她猛然甩出长绫,随着乐声翩跹起舞了起来 ,鹅黄色的衣裙旋转出飘逸而又柔软的弧度,仿佛一只蝴蝶在百花从中起舞,充满了优雅与神秘。 周围的一些千金小姐们脸色已然难看起来,这崔雅嘴上说着自己才艺不精,可眼下看来哪里不精,分明是精通的厉害! 平日里只当对方是个大大咧咧单纯的主儿,却没想到心机竟这般深沉,倒是小觑了她! 这时,突然有人发出惊呼声。 却原来是不知何时,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飞来了一些色彩缤纷的蝴蝶,它们仿佛受到了不知名的召唤一般,聚拢到了崔雅 的身边,随着她的舞动翩跹着,缤纷而又五彩的蝶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在一群漂亮的蝴蝶中的崔雅,更是带着一种众星拱 月般的美丽。 沈知看着这一幕,眸光异彩连连。 沈芸在一旁情不自禁的轻声呢喃一声,“这……这到底什么情况。” 围观的众人都是面带惊异,目光既诧异又带着审视般的打量着崔雅,而这一切,崔雅似乎浑然不知,沉醉在舞里。 待到曲子终了,崔雅也终于停了下来,她白皙漂亮的脸蛋上透着淡淡的红晕,眸子似能拧出水来般盈盈生辉,而这时,她 才像是才看见身边出现的这些蝴蝶一般,震惊的瞪圆了眸子,粉唇微张,透出了一股娇憨单纯来。 很快,对方便回过神来,慌忙对着皇后娘娘所在的位置福了一礼,道:“臣女献丑了。” 皇后看着这一幕,唇微微动了动却又什么都没说,片刻后才温和道:“跳的不错,回坐席吧。” 第83章 捡到一只小娃娃 “是。”崔雅应了一声退了下去,一路上,明里暗里多少人的视线都投到了她的身上,或嫉妒或惊艳或狐疑,而崔雅仿佛什么都 没感觉到一般,面色自若,只唇边勾着的笑意越发莫测。 沈知收回打量着对方的视线,心里暗自称奇。 不管这个异象到底是天生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崔雅想要引起所有人注意的目的都已经达成了。 这一次诗茶会,想来不管是谁,都不会忘记这一场惊艳而又动人心魄的异象,更不会忘记带来这场异象的人吧。 沈知唇边露出一个兴味的笑容,就是不知道沈芸此刻该是什么样的心情,算计来算计去,却只能生生看着别人万众瞩目, 按沈芸的性子,此时心里怕是气的都要吐血了罢。 然而何止是吐血,沈芸看着不远处崔雅天真纯善的表情,只觉得心里一半冰冷刺骨锥心一半又气血翻腾的厉害。 最终,她忍下喉头涌上的腥甜,生生逼着自己移开了目光。 诗茶会结束后,沈知和沈芸一同坐上马车在回沈府的路上。 “三妹妹,你还好吧,我看你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莫不是生病了?”沈知见沈芸面色难看,关心般的问道。 “劳烦二姐姐费心了,可能是受了点风吧,没什么要紧的,休息一会儿便好了。”沈芸回过神,状似无事的说道。 然而她的心情却远比表面上来的平静,这次诗茶会,她不仅没如原本所想般出尽风头,还生生被沈知给比了下去,这等屈 辱的经历,光是再想一次便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 她此时光是看见沈知便觉得碍眼的厉害,恨不得对方立刻消失在自己面前。 “没什么事就好,若有哪里不舒服,就要立刻说,可不能硬撑着知道么。”沈知唇边弧度深了深。 “谢谢二姐姐关心。”沈芸扯起一抹笑容,不想再跟她说这个事,立刻岔开话题道:“说来,我们到是没碰见安定王殿下的那 位义妹呢。” 沈知闻言回忆了下,发现确实没见着对方的身影,不甚在意的淡淡道:“许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来吧。” “我听说她原本是普通的村女出身,可昨日我们在那莲衣坊碰见时,对方那般骄矜的举止,倒是一点看不出来,看来安定王 殿下应该很疼爱这位义妹,才能将对方养成那般随心而为的性子呢。” 沈知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隐晦的看了沈芸一眼。 沈芸跟她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想跟她试探什么? 心思电转,她淡淡的说道:“殿下的心思又岂是我们能随便妄加猜测的,这些话妹妹与我说说是没什么,只是切莫与旁人说 道,小心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沈芸眸子从她脸上转了一圈,轻笑着移开了视线道:“二姐姐说的是,妹妹知晓了。” 她难道猜错了,沈知与那安定王真没什么? 马上突然猛地一震,沈知沈芸两人猝不及防,差点没撞上车厢。 发生什么事了? 沈知口中的疑问还没说出口,一旁的沈芸却是猛地掀开了帘子,俏脸森寒:“怎么回事,你怎么驾的马车!” 她满腹的怨怒仿佛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目光几乎是阴狠的瞪着马车车夫。 车夫被她看的浑身一颤,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怎会惹得这位沈三小姐发这么大的火气。 他战战兢兢的解释道:“方才一个小娃娃跑了出来,正好在马车前方,小的怕撞上,情急之下……” 沈芸听了,却是心头更加火起。 管他是什么小娃娃,自己作死不长眼跑出来,还害的她差点撞着脑袋,便是就这么撞死了也活该。 然而她心头好歹还有着一丝理智在,没说出这么惊骇的话来,只是秀眉紧蹙,目光不耐的顺着车夫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上好锦缎做成的衣袍的小男孩,面容白嫩可爱,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往她们这边看,像是吓呆了一般, 手里还拿着一只红艳欲滴的糖葫芦。 与沈芸对视上视线的一瞬间,小男娃像是被她不算友善的目光吓到,手中的糖葫芦“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他后知后觉的 低头,便看见地上已经沾上了脏兮兮尘土的糖葫芦,粉嫩的小嘴巴顿时一瘪,两泡眼泪登时就酝酿了出来。 沈芸心里一个咯噔,这小男娃穿着打扮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幸好方才没有撞上,若是撞上了,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外面怎么了?”沈知探头看了一眼,询问道。 沈芸眸子登时一转,迅速回到了马车里,眉宇间挂上一抹忧色:“方才差点撞上一个小娃娃,幸好马车及时停住了……只是 这小娃娃也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只在那里站着哭又不走开,也没人来找他,我担心……” 沈知沉吟了一下,道:“我下去看看吧。” 沈芸心里一喜,面上却还是佯作犹豫道:“这怎么行,若是那小娃娃哭的更厉害了,对方家里人找过来时误会了什么,姐姐 岂不是要受委屈了。” “怎么会,你想多了。”沈知轻声笑了笑,掀开车帘出去了。 沈芸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冷笑一声。 这些个大府上的小少爷,哪个不是被娇宠着长大的,骄矜任性颐气指使,外面那小男娃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出身,若是闹 将起来了,指不定场面得多难看,她可不趟那趟浑水,反正把沈知推出去,若没事便也作罢,若有事那也落不到她头上。 沈芸唇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眼神闪烁。 马车外,小男娃看着地上脏了的糖葫芦,小嘴瘪了又瘪,脸上委屈几乎快化成实意,两道小短眉都要皱成倒八字了。 不哭,不能哭,叔叔教导他说男子汉不能哭的! 可是,他的糖葫芦…… 小男娃越看越伤心,两汪眼泪泡含在眼里,要掉不掉的小模样让人心疼极了。 沈知下了马车,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饶是她早已冷硬的心肠,此时心也忍不住软了几分。 她心里清楚沈芸打的什么算盘,然而一个小孩子没有大人陪伴,独自在外面还差点被马车撞倒,她既然知道了便难以坐视 不管。 更何况,小孩子虽然骄矜任性,却远比心思肮脏的大人来的干净的多。 沈知收了思绪,在马车车夫欲言又止的表情里轻移脚步走到了对方面前,俯下身子促狭的笑道:“天哪,这是小男子汉要哭 鼻子了吗?” 小男娃一听,原本摇摇欲坠的眼泪泡“嗖”的一下生生憋了回去,圆嘟嘟的白嫩脸蛋上一双倒八的小短眉皱成了一对毛毛虫 ,瘪着嘴奶声奶气还带着几分哭音道:“我,我才没有哭鼻子呢!” “真的吗,真厉害。”沈知惊讶的看他,夸赞道。 “哼……”小男娃挺了挺胸脯,乌溜溜的眼角向下撇到地上脏兮兮的糖葫芦,原本憋回去的两眼泪泡登时又出来了。 沈知看了一眼地上的糖葫芦,又见对方委屈的眼泪巴巴的模样,哪里还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哭,心下好笑之余却更觉得软了 几分。 她伸手牵了对方软乎乎的小手,温声道:“小男子汉这么厉害,姐姐给你买好吃的东西作为奖励怎么样?” 小男娃被她牵了竟也不反抗,闻言眼里登时透出渴望,过一会儿后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头摇的像是拨浪鼓,奶声奶气的 严肃道:“男子汉不能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 沈知听了这话,不由微微惊讶。 受到这样好的教导,这小家伙看样子出身确实不凡。 然而看着对方想要的不行的渴望小眼神却又故意严肃表情的白嫩小脸蛋,她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逗弄道:“不吃也 可以,拿在手上就行了,这是姐姐给小男子汉的奖励,你拒绝的话姐姐就要伤心了。” 小男娃仔细想了想,终于勉为其难的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一本正经的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叔叔说过,让女孩子伤心 的男子汉不是好男子汉,我要做好男子汉。” 沈知听着又是微囧又是想笑,对方口中的叔叔也不知道是谁,竟教他这些。 牵着小男娃去了糖人摊,买了一串糖葫芦给他小手里攥着后,小男孩乌溜溜的眼珠子却被一旁栩栩如生的糖人给黏住了。 “想要?”沈知看了一眼那些各种小动物小人的糖人,这些稀奇好玩的东西,小孩子确实都比较喜欢。 小男孩攥着手里的糖葫芦,白嫩的脸上纠结的不行,那一对颇为可爱的小短眉又皱成了倒八字。 沈知笑着,正要说什么,身后却突然有人喊道:“七少爷,您在那做什么?” 沈知牵着的小男孩听见这句话,登时眉开眼笑,转头高兴的喊:“灰灰!” 沈知听到这个声音,却是一怔,这个声音对她来说并不算陌生,也因而她心里才更加吃惊。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牵着的软乎乎小手的小男孩,转过身去,便见灰翎正站在身后。 对上她的视线,对方显然也一愣,诧异道:“沈二姑娘?” 第84章 你是不是对本王有意思 “灰翎侍卫。”沈知收起眼底的讶异,对他微微点了点头,以作招呼。 小男娃茫然的看着他们,显然不懂他们两个怎么好像认识的样子。 “你认识这个孩子吗,他是……?”沈知看了一眼手里牵着的圆嘟嘟的小娃娃,询问的看向灰翎。 灰翎道:“这位是……” 他有一瞬间的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这位是主子的侄子,行七。” 到底是在外面,他不能直接说出皇子这个称呼来,索性便用个委婉的说法解释道。 萧郅的侄子,那不是…… 沈知惊讶的看着手里牵着的白嫩小娃娃,这竟然是皇子? 想到刚刚对方嘴巴里说的什么自己是男子汉,让女孩子哭的男子汉不是好男子汉之类的话,沈知表情陡然有些怪异了起来 ,教对方这些的竟然是萧郅? 沈知不由自主想象了一下萧郅那张俊美却又带着冷意的面庞一脸正经严肃的对着白嫩小娃娃说教着什么“让女孩子伤心的男 子汉不是好男子汉”之类的话,登时浑身一麻,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沈二小姐?”灰翎疑惑的看着她变化的神色。 “没什么,”沈知回过神,掩去不自在的神色,正色道,“这里人多,他……年纪又小身份又这般金贵,实在不适合带他出来 ,方才你不在,他不慎跑到我的马车前,也幸好没出事,否则……” 她说的也是实话,若这七皇子真出了什么事题,便是灰翎是萧郅身边的左膀右臂,想必也难逃一劫。 灰翎自然也知晓这其中道理,苦笑道:“七……少爷在府里呆不住,硬是闹着要出来玩,主子熬不过他,便让属下带着他出 来透个气便回去,谁知道就一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也幸好遇到沈二姑娘你,否则属下便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沈知闻言,却是有些想笑。 真是没想到,原来萧郅那样的人,也有压不住的人和头疼的事。 她看对方总一副对什么都了然于心的模样,还以为对方没什么可怕的呢。 原来竟然怕一个小奶娃。 灰翎不知道阴差阳错间又给自家主子套了个怕小孩子的形象,正要带着七皇子告辞时,一道轻柔的嗓音却是从沈知身后传 来:“二姐姐,你们这是……” 沈芸一直在马车里观察着外面的动静,看见沈知带着小男孩买糖葫芦,也只是不屑的撇了撇嘴,直到灰翎出现,且还跟沈 知说起了话,她登时坐不住了,下了马车靠近过去,便刚好听见零星几句话,什么少爷什么主子的。 她看了一眼沈知牵着的小男娃,心里惊疑不定,难道这小孩竟是安定王的孩子? 虽说安定王对外一直都称没有娶妻没有纳妾,但谁知道私底下有没有什么通房或者私生子呢。 想到这,沈芸看向小男娃的目光不由便审视探究了起来。 小男娃不喜欢她这种目光,只觉得落在身上都是冷的,一点不像牵着自己的姐姐,笑容和声音都是温柔的,看着他的目光 也是温柔的。 他喜欢这个牵着自己的香香的姐姐。 小男娃下意识躲到了沈知的背后,沈知感受到对方显然有些害怕的情绪,微微偏过身子挡住了沈芸的视线,问道:“妹妹你 怎么来了?” “我瞧姐姐一直没有回来,担心姐姐会出什么事,”沈芸收回视线,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目光却是转到了一 旁的灰翎身上,“倒没想到姐姐这是遇上了熟人,倒是妹妹多事了。” “只是恰巧见过两面罢了,却不知三小姐口中的“熟人”谈何而来。”灰翎当初因着沈知的原因,将沈府的底细又仔细的查了 一遍,自然知道这位沈三小姐和沈二小姐平日里虽看上去感情不错,但其实都是表面功夫罢了。 在莲衣坊对方的所作所为他便已产生了淡淡的不喜,更何况眼下这一番绵里藏针暗含他指的话。 他不是沈府人,也无需跟沈芸打好关系,因而说起这番话来直截了当,一点不在意对方会不会因此难堪。 沈芸面色微微一僵,又极快的恢复了原样,咬着唇故作歉意道:“是沈芸用词不当了。” 灰翎无意与她再多纠缠,目光转向沈知牵着的小男娃,说道:“七少爷,主子在找您,还是赶紧跟属下回去吧。” 小男娃瘪了瘪嘴,圆嘟嘟的脸皱成一团,到底是哦了一声,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小糖人,乖乖的往灰翎那边走了过 去。 灰翎松了口气,对着沈知告了一声辞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沈知不自觉动了动手指,小男娃软乎乎小手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掌心里一样,让她一时间还无法回过神来。 “二姐姐,你跟这灰翎侍卫还挺有缘分的,总能偶然间就能碰见。”沈芸似是不经意般的开玩笑道。 “见过两三次面就是有缘,妹妹对缘分原来是这般理解的吗。”沈知收回视线,似笑非笑的说道。 “不过随口开个玩笑罢了,姐姐莫要当真。”沈芸笑了笑,面色不见丝毫异常。 沈知闻言,却似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说到这里,我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事情,”她笑道,“三年前咱们姐妹两同时抽中了签 王,然而在相禅寺,签约从来只有一支,缘何咱们姐妹两却都抽中了,或许这也是一种缘分也说不定。” 只不过是孽缘而已。 “那件事啊……”沈芸眼神微微闪烁。 沈知像是没看见她的异样,继续说道:“三年前闲鹤大师让我们三年后再去相禅寺解惑,今年便是第三年,想必大师也云游 回来了,不若挑个日子,我们一同去一趟相禅寺?” 沈芸闻言,表情一顿,却又很快笑开:“二姐姐这个提议好,索性在府里呆着无事,便一同走上一趟吧。”话虽这么说着, 手却是不自觉得揪紧了手下的衣裙。 不知道为何,当年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签王合该是她抽到的才对,沈知不可能能抽中签王。 然而一眨眼三年时间过去,再想起这件事时,她心里却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甚至这种不安感,越来越加重。 就仿佛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一般。 沈芸垂了眸子,敛去了眸底一闪而过的晦暗神色。 **** 是夜,安定王府 跳跃的烛火映照在窗纸上,将窗前的身影一同映照了上去。 “笃笃”两声,门被轻敲了几下。 “进来。”书案前的男子淡声道。 “主子,七皇子已经平安送回皇宫了。”灰翎禀告道。 “恩。” “还有沈二小姐,已经来了。”灰翎话音落下,萧郅抬眸,便见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了门边,被烛光映照的影影绰绰 。 “退下吧。”萧郅道。 “是。”灰翎依言恭敬的退了下去。 沈知进了屋,便又嗅到了那股熟悉的淡淡冷香,心里不由冒出一个念头,萧郅到底是有多喜欢这个味道。 随着萧郅一声吩咐下去,需要的东西紧跟着被一一送了进来,萧郅也如往常一样,熟门熟路的躺到了榻上,两人之间没有 多余的交流,气氛却异样的和谐融洽。 沈知一如既往给对方针灸治疗又换好药后,观察了一番,惊讶的发现,萧郅的双腿恢复情况,远比她想象的要快很多。 原本以为怎么说也得一年时间才能站起来,如今看来,却是顶多半年就足够了。 难道是萧郅的身体比普通人的身子骨要来的好的缘故? 沈知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萧郅的身上,打量了起来。 萧郅身形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体型修长有力。或许是那张脸太过俊美的原因,平日里看着不觉得有什么,然而 像眼下这般隐隐展露出结实的胸膛和紧实有力的腹部时,沈知便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隐藏在具身体里的隐忍而又爆发的力量。 他绝不像表面上看去的那般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闲散王爷。 然而…… 沈知眼底带了点可惜。 若不是这双腿,对方如今也不知道该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可如今却只能如同一个垂暮老人般成日里呆在王府里,做着一个 有名无实的闲散王爷。 就在沈知暗暗可惜时,一道低哑的嗓音却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若不是呼吸声和心跳声未变,本王甚至怀疑沈二小姐是不是对本王动了心。” 沈知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循声看去。 说话的人眸子未睁,仿佛睡着了一般,若不是确定自己没听错,她说不好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沈知微微眯了眯眸子,轻笑一声道:“像王爷这般的人物,又是这等风姿,想来有不少名门闺秀芳心暗许,王爷会有这种错 觉也是情有可原的。”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她错觉这两个字咬音格外清晰。 萧郅抬眸,淡如琉璃般的眸子在烛灯下越发的剔透,如宝石般闪着动人的光泽,让看到这双眼睛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屏住呼 吸,他薄唇微勾,“这么说来,倒像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沈知手上力道一个没控制住,按到了萧郅的伤处。 萧郅疼的倒吸一口冷气,闷哼出声。 沈知见状,却丝毫没有慌乱,只微微扯唇,气定神闲的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第85章 怪异之处 萧郅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眸子顿时危险的眯起。 沈知也不儊他,毫不闪躲的迎着他的视线。 两个人目光在空气中交缠,仿佛进行着无形的厮杀。 然而到底是萧郅的目光太过深沉直白,沈知对视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熬不住了,可是就这么移开视线倒显得她主动认输似 的。 正当沈知在心里想不出个主意时,房门被敲响,灰翎在屋外轻声道:“主子,晚膳准备好了。” 萧郅终于移开了视线,道:“送进来吧。” 灰翎进去时,便看见自家主子靠坐在榻前,而那位妙手沈二小姐正低头专注的给伤处缠着纱布。 看上去倒是一如既往和谐的样子,就是说不出来哪里有点怪。 一向直觉敏锐的灰翎,此时却也拿不稳自己这古怪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将伤处处理好后,沈知收起针包,灰翎立刻轻车熟路的过来伺候着萧郅穿戴。 沈知说道:“王爷说的话可还算数?” 萧郅眸子微抬,仿佛在用眼神询问:什么话? 沈知说道:“之前王爷说可以帮沈知一件事,沈知原不想来劳烦王爷,只是眼下确实有一件事,需要王爷的帮助,还望王爷 能助我一把。” 萧郅穿好了衣服,坐到了桌边,道:“坐下来说吧。” 沈知依言坐下来,却是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精致菜肴,心里奇怪,都这个时辰了,才用晚膳? 萧郅道:“你要本王帮你什么?” 沈知敛神,说道:“那两个绑架我的贼人,我有些问题想亲自问一问他们,不知王爷可否将他们带出来交予我处理?” 萧郅看向灰翎,灰翎会意,说道:“二小姐怕是有所不知,那日的两人,如今只有一个人还被关押在衙门里,另一个人已经 被放出去了。” 沈知眸子里闪过一道讶异,蹙眉想了想,问道:“是那个许二娘?” 萧郅颔首,确定了她的猜想。 沈知心里却更吃惊了,灰翎是萧郅身边的左膀右臂,灰翎要求关押起来的犯人,那官衙显然是不敢随便就将人给放出去的 。 可如今那许二娘却出去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要么是官衙定不了许二娘的罪,只好将人放出去,要么就是有人从中插手,将许二娘给弄了出去,而这插手的人既然能迫 使官衙将灰翎要求扣押的人放走,想必身份必然也不低。 沈知猛然间想起之前被绑走时,李大跟说起的许二娘身后势力一事,心里登时便有了些模糊的猜测。 然而这猜测也只是猜测而已,一时间她也无法得知更多信息。 沈知兀自陷入沉思中,浑然没发现对面的男人不知何时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美人会更美三分。 而此时沈知微倚在桌前,托着腮敛眸沉思着,一缕青丝微垂在吹弹可破的脸颊边,白皙精致的面容上,眉眼沉静,纤长卷 翘的羽睫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黑蝶般微微震颤着,在眼睑处投下扇形的阴影,秀气的鼻子,小巧而又丰满的红唇,折让原本就 十分绝色的面容在烛灯的映照下更添几分盈盈生辉的光华,看的人挪不开视线。 萧郅目光微移,却是落到了沈知的眸子上敛, 这双眸子,萧郅每次看时,都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乌黑如星,清澈如洗,乍一眼看去,干净的不惹尘埃,让人只看着便会下意识放松警惕。可有时候,却又会觉得那双眸子 如幽潭般看不到底,就仿佛所有的思绪心念都被牢牢的锁在了里面,窥探不出分毫。 该是怎样的经历,让一个还未及笄的闺中女子会拥有这样一双眼睛。 “许二娘的事牵扯颇多,但另一个人,本王可以帮你。” 清凉如水的嗓音在屋内响起,沈知讶然抬眸,旋即又立刻反应了过来:“如此,便多谢王爷了。” 虽说许二娘跑了,但有那个李大根在,还怕自己得不到想要的信息吗。 也不知道沈芸知道李大根突然消失在衙门的消息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沈知想到这里,唇边笑意不由自主深了深。 将人送走后,灰翎回到屋子里看着没动几筷子的菜肴,问道:“主子,这些要撤吗?” 萧郅道:“都撤下去吧。” “是。”灰翎应了一声,唤了小厮进来撤菜。 每次皇宫里来人,主子的心情都会很差。 虽说那七皇子年幼无知,什么都不知晓,当年的那些事不应该迁怒到对方身上,可是看着七皇子天真无忧的脸庞,再想想 主子当年相同的年纪,却是那般遭遇,想必主子对七皇子的心情也很复杂吧。 这一点,从今晚这么迟才用晚膳,没动几筷子就搁下便能看出。 灰翎心中暗叹一声,这王府,果然还是需要一个王妃啊。 ***** 回到梧桐院里,入画如往常一般早就将其他打发了干净,只跟入琴两个人在外间等着她。 见她平安回来,两人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入画一边替她更衣一边小声的抱怨道:“小姐,每每您出去奴婢都要担惊受怕一番,就怕小姐您会遇到什么事。” 这样的抱怨入画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沈知知道她心里的担忧,但心里也清楚她不可能将入画也一同带出去,多一个人多 一分危险不说,还更容易引起怀疑。 眼看着入画还要再说,沈知及时岔开话题道:“府里今晚没什么其他事吧?” “其他事倒是没有什么,无非就是老爷又去了荣夫人那边歇下了。” 入琴闻言,也插嘴补充道:“可不是,徐夫人那边看样子已经完全被老爷忘到一边了。” 府里除了荣氏外,还有一个侧夫人徐氏。 这徐氏当年跟荣氏是先后被纳到了府里,只是荣氏惯会使一些伎俩,给自己制造温柔大度而又贴心的表象,因而很快便获 得了沈贺的宠爱。 而徐氏则完全相反,虽当年容貌也是一等一的绝色,然而性格却沉默寡言,不会察言观色曲膝逢迎。进了府后除非沈贺主 动落榻,否则都不会主动出现在沈贺面前,在荣氏一天天的获得了沈贺的宠爱后,徐氏很快便被沈贺忘到了脑后。 这么多年以来,沈贺也只有在偶尔想起的时候才会去一趟徐氏的院子,踏足的次数数都数的过来。 然而沈贺踏足的次数虽然少,但好歹也维持在一个月一次左右的样子,可这段时间,随着荣氏容貌一日日的艳丽起来,沈 贺却像是已经完全忘记徐氏这个人了一般,再不曾去过徐氏的院子。 入琴向来喜欢跟其他丫鬟小厮在一起打听八卦,因而知道的比入画要多,咂了咂嘴巴道:“徐夫人也是可怜,据说当年可是 京城有名的美人儿呢,老爷纳进府里后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红了眼,却没想到落到如今这样一个凄惨的地步。” “凄惨?”沈知心里一动,反问道。 “对啊,”入琴道,继而又恍然醒悟过来,“小姐您不怎么关注这些事,不知道也正常。” 说着,她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说道:“奴婢听那些喜欢八卦的下人们说,荣夫人好像一直以来跟徐夫人都不对付呢,即 便这么多年徐夫人不曾与她争宠过,但荣夫人手下的那些下人,却总是故意给徐夫人那边的使绊子,什么饭菜不新鲜,月例总 是会莫名少了,亦或者冬日里没有只有木炭而不是银丝炭,那都是时有的事。” “只是这么明里暗里的针对,徐夫人好像都不在意一般,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因此她徐夫人院子里的丫鬟也都格外的低调, 几乎不怎么与府里的人有接触。” 入画闻言,也道:“这些奴婢也有所耳闻过,到现在还有很多人都在私底下猜测当年荣夫人跟徐夫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情呢。” “肯定有发生什么事,”入琴戚戚然的点头肯定道,“若没有荣夫人的默许,那些下人哪里来的胆子敢跟徐夫人过不去,要知 道,再不受宠那也是夫人,是府里的主子呢。” 这时,入画却是看见了自家小姐微微蹙眉沉吟的表情,不由脱口问道:“小姐,您对徐夫人没印象吗?” 沈知蹙眉,凝神想了想,半响后才从记忆里翻出了关于这个徐氏的零星几点记忆。 前世,她曾偶然间与徐氏碰过几次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徐氏看向她的眼神总有几分复杂难辨的味道。 她那时候跟沈芸走的亲近,受沈芸洗脑,对徐氏有了先入为主的不好的印象,因而每次碰到对方都是不自在的匆匆离开了 ,两人似乎也不曾有过什么交流。 重生回来后,对方从未在她面前出现过,府里也基本没听过关于对方的事情,一时间她竟也忘记了府里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 如今入画问起,她才隐约记起了这个人。 只是在回忆那些为数不多关于徐氏的记忆时,她却突然一顿,猛地发现了一个极其怪异的地方。 第86章 地牢 只是在回忆那些为数不多关于徐氏的记忆时,她却突然一顿,猛地发现了一个极其怪异的地方。 似乎每每碰到徐氏的时候,对方看向她的眼神都很复杂,当时年幼的自己分辨不出来其中意味,只能依稀感觉到对方对自 己似乎没有什么恶意。 可如今回想起来,她却心惊的发现,那眼神里,除了一闪而过的怜悯外,竟还有几分伤感之意! 徐氏为什么会对她露出这样的眼神? 沈知心头有些惊疑,她能确定自己跟徐氏不曾有过什么交集,可为什么徐氏看到她时会有那样的表情和眼神,徐氏……跟 她难道有什么关联吗? 这时,一旁的入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事一般,猛地一拍脑袋,道:“瞧我这记性,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什么事?”沈知看了她一眼,直觉告诉她,入琴要说的事可能跟徐氏有关。 果不其然,入琴压低声音道:“小姐,说出来您可能都要吓一跳,奴婢还依稀听人人说,徐夫人当年在被老爷纳进府里之前 ,在外面其实是有心上人的。” “心上人?”沈知蹙眉,似乎有什么从脑海里一闪而逝,还不等她抓住就消失无踪。 “对,心上人,”入琴肯定的点点头,继续说道,“说起来也奇怪,徐夫人在进沈府前,是名花阁卖艺不卖身的头牌,不知道 多少达官贵人王权公子想要与她春宵一度温存一番呢。可不敢那些贵人们出多高的价,怎么用身份压人,使尽了各种手段,也 没有人成功过,据说当时很多人都流传小道消息说徐夫人是在等人,等自己的心上人来赎她呢。” “那她的心上人是谁,有人知道吗?”沈知问道。 入琴摇了摇头,道:“没人知道,甚至关于徐夫人有心上人的小道消息,后来也有人去查了查,都没查出来是从谁那里开始 流传起来的。” 沈知听到这里,心头狐疑更重。 当年名动京城的名花阁的头牌,那么多达官贵人千金相见,对方都不曾屈膝逢迎,怎么就会看上沈贺了,要知道当年沈贺 还没有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便是如今这个位置,想来也比不上那些达官贵人才对。 若不是为了身份地位,那又是为了什么? 沈知没那么傻会觉得徐氏是倾心于沈贺才进府的。若真是倾心于沈贺,那般才情绝艳又容貌出色的女子,怎么可能这么多 年过去,都还只是在那个偏僻的院落里清淡度日,对方能在名花阁待那么长时间下来,什么心计手段没有,怎么可能那么轻易 的就被荣氏给压得死死的。 这一切无非只有一个解释,徐氏留在沈府,不是为了情,不是为了富贵,而是别有所图。 可沈贺身上,对方到底能图什么呢? 沈知越想越觉得徐氏这个人身上充满了迷,而在这之前,她竟从未对对方起过疑心。 可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她与徐氏都没有什么交集,对方对她也没什么恶意。 虽然不清楚对方呆在沈府里到底意欲为何,但眼下她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沈芸和荣氏身上。 日后有机会的话,再去观察徐氏也不迟。 这般想着,沈知对入琴吩咐道:“以后关于徐氏的事,你多收集一些,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跟我说。” 入琴虽然疑惑自家小姐为什么要收集关于徐氏的事,但也聪明的没有多问,只拍着胸脯应道:“放心吧小姐,论其他事奴婢 比不上入画,这件事奴婢还是自信能做好的。” 沈知闻言,被逗得有些想笑,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打击对方。 站在一旁的入画却是一脸无语的转过脸去。 ***** 沈知和沈芸约好了三日后去相禅寺,为此还特意派人提前去打听了一番闲鹤大师是否云游回来了。 打听消息的人回来后,便将寺里僧人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了出来:“大师回来过,但前不久突然又离开了,也没说去哪里, 只说过一段时间再回来。” “大师又走了?”沈芸听到这话,也不知道心里是喜多还是忧多。 喜的是眼下不用这么快便去相禅寺解签,忧的是这签迟早有一天要解,而心头盘桓的不安感却如跗骨之蛆,怎么也挥之不 散。 沈知听到闲鹤大师此刻不在相禅寺上的消息后,面上登时露出意外的神色,旋即便像是有些失望的样子。 一旁的沈芸见状却是心里一跳,担心沈知会追问更多,眸子一转出声安慰道:“二姐姐莫要担心,这僧人也说了,闲鹤大师 只是暂时出去而已,过段时间便会回来,届时我们再去也不迟。” “更何况,”她停顿了一瞬,笑道,“三年时间我们都等过来了,也不在乎多等一段时间,二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沈知看了她一眼,笑道:“妹妹说的是,我只是没想到闲鹤大师刚好这个时候出去了,只能说太不巧了。” 沈芸掩去眼底微微闪烁的光,跟着笑着附和道:“可不是。” 闲鹤大师不在相禅寺,那这解签一事便只能再等一段时日,沈府又回到了风平浪静,除去女红师傅教导女红的课外,沈知 便安然的呆在院子里,闲来无事种种花草看看闲书,日子过得倒也别是一番滋味。 直到有一天,一个包着小石头的纸团“嗖”的一声从院外砸进了院子里,落到了窗柩上,咕噜噜的滚了下去。 沈知闻声,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目光重又投到了手里的书里。 半刻钟后,她却是掩唇微微打了个呵欠,盈盈杏眸里泛出困倦的水光,她放下书,道:“入画,我要午憩一会儿,待会儿你 便下去吧。” “是。”入画赶紧停了手下事情,伺候着沈知换了寝衣,又将窗子掩好,这才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等人走后,沈知却是下榻走到已经掩上的窗前,将掉落在地上的纸团捡起,展了开来。 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事情已经办妥,随时可至。 这张纸条上的字却是与上次截然不同的笔迹,笔走龙蛇,肆意有力。 沈知盯着这行字,眼里闪过一道惊艳。 虽无法求证,但她心里直觉这应该是萧郅的笔迹。 都说字如其人,只是没想到萧郅的笔迹竟然是这样的。 肆意、霸道却又深刻。 一点不像是一个长期不良于心只能受困于王府的闲散王爷能写出来的风骨。 沈知唇角微翘,这倒让她又见识到了对方新的一面。 将这张纸条慢慢碾碎,投进了香炉里后,她看着碎纸被熏香点燃,一点点化为灰烬,眸子微微飘远。 这条纸条既然送过来了,说明李大根应该已经被灰翎从衙门里带出去了,虽然不知道对方使的什么手段,但萧郅那般的人 ,定不会留下能让人查到蛛丝马迹的线索来。 这样一来,沈芸失去了李大根的消息,只怕是内心要日日不得安宁了。 待到纸条被完全烧了干净,沈知才盖上熏香炉的盖子,重又躺回了榻上,闭上了眼睛。 晚上还有另一出戏要上演,在此之前要好好养精蓄锐才行。 ***** 是夜,安定王府的后门处,一个纤细的身影隐在黑夜里慢慢靠近。 后门的地方点了一盏灯笼,明明是没什么人会涉足的地方,却偏偏点了一盏灯笼,就像是为谁照明一般。 沈知脚步轻巧的进了后门,熟门熟路的绕了一会儿,便出现在了萧郅的院子里。 灰翎早已如往常一般等在那,见她来了,道:“主子就在里面,二姑娘进去吧。” 沈知微微颔首,抬脚进了屋。 萧郅坐在书案前,正执着一本书看着,一堆案书前面还放了一盏已经有些凉了的茶,瞧上去像是没动过一口。 沈知从萧郅脸上收回目光,却是抬手将一边的壶拿过来重新倒了一杯茶推过去,问道:“王爷倒是雅兴,这么晚了还在埋头 苦读。” 萧郅看见她倒茶的举动,面色不变,只是放下手中的书:“人已经在地牢里了,灰翎会给你带路。” 沈知闻言,应了声正要抬脚出门,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倏然转头看了一眼萧郅,眉头微微一挑,“王爷这么放心 让沈知随意进入贵府的地牢,就不怕沈知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吗?” 萧郅闻言,只是顿了一瞬,便微勾起薄唇,眼底带着戏谑的反问道:“最不该看见的东西,二小姐不是都要已经看遍了?” 沈知下意识想到了好几次对方仅着中衣时不慎露出的风景,眼底瞬间闪过一道自在,她轻咳一声,,扯了扯唇装作听不懂 的样子:“王爷怕是说笑了,沈知还有事,便先不叨扰王爷了。”。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萧郅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却是低笑一声,抬手将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一饮而尽。 沈知跟着灰翎进了安定王府的地牢,这个地牢建的十分隐秘,若不是灰翎亲自带她前来,估计她就算是找上三天三夜可能 也发现不了。 待来到其中一间牢房面前,沈知借着一旁墙壁上摇曳着的烛火看清了披头散发靠在牢房角落里的人。 “李大根……”她微微眯起眸子,似是自言自语般轻声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第87章 打听 “李大根……”她微微眯起眸子,似是自言自语般轻声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彭!”的一声,牢房里的人听到这个名字,却是猛地冲到了牢门前,狠狠的抓住牢门,表情愤怒又不安:“你们到底是谁, 这里又是哪里,为什么要把我关到这里,快放我出去!”因着光线昏暗,他一时间也没看见一旁的沈知。 沈知看着面前这张扭曲的脸,有一瞬间的诧异。 若不是听这声音还算有几分印象,她还真没法将眼前这个脏兮兮的跟乞丐似的人,与之前绑架她的李大根联系在一起。 她正想着,李大根这时却终于注意到了站在旁边的她,表情顿时扭曲了一瞬,咬牙道:“原来是你?!” 沈知敛了神色,唇角微翘:“看来你还记得我。” “是你将我弄到这里的?”李大根表情变化莫测,最终咬着牙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这么做?”沈知唇角微扬,轻笑一声道:“难道你会不清楚我这么做的原因?” 李大根闻言,却是猛地语塞。 他自然知道对方是为什么,若不是他先出手绑架对方,如今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沈知看着他变幻莫测的神情,接着说道:“当然,若是你能供出背后主使,我或许还能考虑饶你一命。” 李大根闻言,神情越发变幻多端起来。 大约过去了半盏茶的功夫,李大根额头上青筋扭动了一瞬,咬着牙开口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沈知将这句话咀嚼了一遍,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你当真不知道?” “对,不知道。”李大根梗着脖子硬声道。 沈知淡淡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只希望过一会儿,你还能嘴硬的说句话来。” “你什么意思?”似乎从她的话里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李大根心头警钟大作,下意识紧张的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沈知轻笑一声,道,“只是最近看到一些比较有趣的刑罚,比如用针从指甲那边刺进去,一直刺到最 深处,然后灌入水银,将整个指甲盖全部剥离开来。” “据说这个刑罚死不了人,但受刑的人会生不如死,,”沈知说着,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李大根的手,凉凉道,“不过想想也 是,毕竟十指连心,你说对不对。” 李大根脸色白了白,手不由自主神经质的抖了抖。 “还有一种,”沈知像是又想到什么似的,笑意深了深,“这种就比较温柔了,先是把你全身的衣服都剥干净,然后用渔网把 你紧紧的裹起来,再用锋利的柳叶刀,将从渔网里露出来的肉给慢慢的剜下来,既能让你痛的死去活来,又能让你想死也死不 掉,这种你可还中意?” 李大根眼神里迅速闪过一道恐惧,看向沈知的眼神就仿佛看到一个恶鬼一般。 眼前这女人说话时分明是轻柔舒缓的语调,可话里的内容,却血腥的丝毫不像一个闺中女子能说出来的! 他到底惹上了怎样一个怪物! “即便这样,你还是要说你不知道么?”沈知淡淡的说道。 李大根腮帮子剧烈鼓动了一瞬,半响后才颓然一般的低下头,道:“我真的不知道,跟我接头的只是一个穿着跑腿的而已。 ” 沈知闻言,眉头微微一挑。 她是知道沈芸谨慎,却没想到沈芸谨慎到这种地步,竟连自己联系到的人也都不曾见上一面,全部由别人代为出面。 这样想着,她问道:“那跑腿的那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李大根摇了摇头。 沈知听了这个回答,面色淡淡看不出情绪,眼底却闪过一道冷然。 李大根抬头恰巧捕捉到这一闪而逝的寒芒,登时汗毛直竖,对于危险的直觉让他在脑子空白的情况下脱口而出道:“我虽然 不认识那个人,但是那个人长得什么样我还记得,如果再让我看一次,我一定能认出来!” 说完,他汗涔涔的看着沈知,生怕对方觉得自己没什么用处不必留着的想法。 沈知闻言,神情缓和了一些,却是不置可否:“如果你能认出来的话……” 问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可以问的信息了,沈知也不想再久待下去,这个地牢里掺杂着经年不散的血腥味和潮湿的霉味,让她 不是很舒服。 李大根见她要走,却是下意识问道:“跟我一起被关进来的另一个人呢,她也在这吗?” 沈知微微扬眉:“你问许二娘?” “人家早在你之前就被放出官衙了,原来你还不知道?” “这个贱人,老子就知道……”李大根闻言,表情扭曲。 以对方背后的势力,将他一同带出去分明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可那个贱人,竟然直接放任他自生自灭,也不想想这么多年 ,谁给她提供了那么多货! 他的话虽然没有完全说完,但面上剧烈的表情波动显然已经透露出了心底的一些想法。 沈知见状,眸子不动声色的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再问,跟着灰翎一起出了地牢。 “没想到沈二小姐,对刑罚方面,竟然有这么多了解……”灰翎方才在地牢里听到沈知说的那几样刑罚时,心里便有些震惊 。 哪有大家闺秀会想去了解这种血腥恐怖的事情,一般听到这种事都会觉得脏了耳朵,排斥和厌恶吧。 沈知莞尔一笑:“平日里喜欢看些杂史野书,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便多少有所耳闻,不过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方才只是故 意吓唬他而已。” “那这个李大根,”灰翎闻言,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不知二小姐要怎么处理?” “先留着吧,日后还有用处。”沈知微微一笑,“只是要劳烦你了。” 灰翎连道:“二小姐客气了,这是主子吩咐下来的事,何来劳烦一说。” 言外之意就是要感谢也要去跟他的主子说,那才是正主。 沈知闻言,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送走沈知后,灰翎回到书房便将地牢里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全部禀告了一遍,末了忍不住感叹道:“沈二小姐可真不是普通 的闺阁小姐啊,说起那些来都是面不改色的。” 萧郅闻言,却是想起对方看见自己身体时也是面不改色的模样,仿佛没有丝毫吸引力一样。 不禁心里失笑。 ***** 沈知回到落桐院,府里已经陷入了安静的沉睡中,她回去的神不知鬼不觉,谁也没发现。 然而再远远看到芙蕖院那边时,却发现芙蕖院那边隐隐约约闪着一点灯光。 沈芸这个时候还没睡? 沈知心头有些起疑,回到房里后,便将入画喊来问起了这事。 “三小姐?”入画有些惊讶,随机皱着眉头道,“奴婢今日没有往那边去,所以三小姐的事也没多加注意。” 说着,她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却又很快道:“小姐,奴婢去将入琴叫来,她整日里在府里四处走动,应该知道什么。” 沈知还没来得及作罢,对方已经急匆匆出去了,不由有些失笑。 这件事本也不是大事,明天再问也来得及,更何况这个时候,入琴估计已经睡下了,即便叫过来问也是迷糊的状态,入画 也是关心则乱。 但到底已经去叫人了,她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抿了一口,想着如何处理好李大根的事。 不一会儿,入琴便被入画拽进了屋里,两眼还是茫然的,看见沈知后陡然清醒了过来:“小姐,您回来了。” 沈知颔了颔首,将问题也问了一遍入琴,入琴挠着头,努力的回想着,但才被入画从睡梦里唤醒,一时间脑子还转不过来 弯,这一回想就是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直到入画急的偷偷伸手在她腰上狠狠拧了一把,她才一个激灵,猛的说道:“奴婢想起来了,今日有看见三小姐身边的小柔 匆匆从外面回来,然后回了三小姐的院子,表情不是很好看的样子。” “在那之后,三小姐好像就没有出院子,小柔倒是有出来过一次,但更多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沈知消化了这个信息后,说:“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入琴入画俱都应了一声,退出去的时候忍不住对视一眼,都能看见彼此眼里的疑惑。 这么大半夜的,小姐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起三小姐的事了。 沈知坐在桌边,凝思半响,缓缓笑了。 入琴看到小柔表情不太好的从府外回来直奔沈芸的院子,大概是沈芸一直有让小柔盯着官衙那边,然而李大根不见了的事 情被发现了吧。 想来,芙蕖院这个时候还亮着灯的原因,便是沈芸心情糟糕的无法入眠的缘故了,此时指不定急成什么样呢。 这般想着,沈知眸子微微一闪。 ***** 芙蕖院。 沈芸猛地回身,一巴掌扇到了小柔的脸上,面上笑着,眼神却阴冷:“你是怎么办事的,我不是给了你那么多银子去让你无 论如何也给我打听出来吗,你给我说什么,打听不到?” 第88章 提防一下总是没错的 沈芸猛地回身,一巴掌扇到小柔的脸上,面上笑着,眼神却阴冷:“你是怎么办事的,我不是给了你那么多银子,让你无论如 何都要给我打听出来的吗,你给我说什么,打听不到?” 小柔哆嗦了一下,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喏喏道:“小姐息怒,奴婢真的已经很用心去打听了,但是问的那些人都说不清楚。 ” “那你就去找清楚的人问。”沈芸语调温柔。 小柔却越发寒毛直竖,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别忘了,当初找人办事我可是让你出面的,”沈芸目光冷冷的瞧她,道,“若是这件事你不给我尽心尽力的处理好,小心你 这条小命第一个不保。” 当初让人联络李大根,她便是让小柔去找的人,若李大根这条线被人给事先截了,那说明迟早便会查到小柔这边来,届时 小柔便也留不得了。 小柔脸色陡然一白,身子轻颤,眼里流露出一丝恐惧来 沈芸说道:“下去吧,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你自己心里有数。” 小柔压下心底的惶恐和害怕,低声嗫嚅道:“是。” 待小柔退下去后,沈芸却是猛地将桌上摆着的糕点捏成了碎末,任由那些碎渣从自己手心里一点点漏到桌面上。 李大根从官衙里无缘无故消失,却怎么也查不到线索,而官衙里的人也是怎么问也都只说不知道,说明对方根本不是自己 逃出去的。 既然不是自己逃出去的,那便是有谁在这件事里面插手了。 到底是谁? 沈芸不由将拇指送到唇边,神经质的咬了起来。 会是沈知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眸子猛地闪过一道幽光。 ******* 第二天 天色亮的时候,沈知已然起了床,入画伺候着她穿戴洗漱完毕后,她便走出房门,去看自己养在院子一角落里的花草。 这是一次偶然间,她发现院子很大有很多空地方时,突发奇想要养一些花草的结果。 这些花草里,有普通的花草,也有能入药的花草,虽说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快长成熟,但也算是一件打发时间的事情。 照料完花草,又用过早膳后,沈知便在屋子里慢慢走动着消食。 这时,门被敲了几声,入琴进来汇报道:“小姐,奴婢方才过来的时候,瞧见三小姐似乎是往这边来了。” “三小姐?”入画惊讶的张大嘴,“三小姐这么早来找小姐?入琴你莫不是看错了吧?” 入琴撅嘴道:“怎么会,虽离了一点距离,但三小姐的样子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沈知沉吟了一下,说道:“入琴应该没看错。” “可是三小姐这么早就过来找小姐您……”入画却有些不能理解,眉宇间带上了一丝担忧。 她担心三小姐很有可能又要来找自家小姐麻烦。 沈知笑了笑,道:“等她来了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院子外便有小厮过来汇报说三小姐要见沈知。 “让她进来吧。”沈知慢条斯理的倒了两杯茶水,如是说道。 不一会儿,门便被打开,沈芸带着丫鬟走了进来,还不等人走近,沈知便听到了对方掩唇而笑的声音:“没想到二姐姐起的 也早,妹妹还担心这般时候过来会吃个闭门羹呢。” 她说着,便自发的坐到了沈知的身边,看了一眼桌上早已倒好的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却只是看了一眼便不着痕迹的移开 了视线,丝毫没有喝的打算。 沈知端起其中一杯茶,抿了一口后,说道,“妹妹这么早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沈芸眸子微微转了转,轻笑一声说道:“也没什么,只是在府里待着实在有些无聊,便想着过来找姐姐说说话。” “这么大早上的来找我说说话?”沈知反问一句,眼里似笑非笑,幽澈的眸子仿佛能将她所有心思都映照于眼底一般。 沈芸状似讶然的笑道:“还是被二姐姐看穿了,其实是妹妹呆不住所以想问问姐姐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而已。”她说的出去 自然就是出府的意思。 沈知心里微动,沈芸这个时候来找她,很难让她觉得对方没有抱着什么想法。 然而对方应该也清楚这件事才对,可还是过来找她了。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知脑海里迅速闪过众多念头,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只一会儿她心下便有了决定,沈芸有没有目的,她去一趟便知道了。 想到这,她微微笑道:“妹妹盛情相邀,我若是拒绝似乎就说不过去了,劳烦妹妹稍等我一会儿,我去内间换一身衣裳。” 沈芸闻言,脸上露出笑容道:“多谢二姐姐,那妹妹就在这等着了。” 沈知淡笑着起身,目光却是扫了一眼沈芸面前放着的那杯丝毫未动过的擦水,状若无意道:“说起来进屋到现在,妹妹也没 有喝过水,若是渴的话就喝口水吧,那是我亲手准备的好茶呢。” 沈芸极快的看了眼面前的茶水,笑道:“劳姐姐费心了。”说着,她抬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沈知轻笑一声,转身进了内间,入画也跟着进去伺候了。 沈芸见人都走后,却是将方才抿进嘴里的那一笑口茶水偷偷的吐了出来,不动声色的用帕子掩饰好。 虽说沈知也喝了杯子里的水,但谁知道对方杯子里的水跟自己面前这杯水是不是一样的。 即便心里清楚沈知不会做这种在这种时候给她下药的蠢事,但凡事总有万一,她小心点总是没差的。 而另一边 沈知进了内间,脸上的笑便淡了下来。 “小姐,让三小姐一个人在外间真的没什么事吗?”入画有些担心。 入琴在屋子外面守着,而屋内只有她在跟前伺候,眼下她跟着小姐进内间更衣,外间便只有三小姐跟对方的丫鬟小柔在。 虽说她仔细回忆了下,确认外间应该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才对,但总归还是担心三小姐眼神毒辣的发现什么。 “没事,不用担心,”沈知眸子微微一闪,轻声道,“倒是一会儿我们走后,你将屋子仔细的翻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多出来 的东西。” 入画浑身一震,震惊的抬头看她:“小姐您是说……” 对上沈知的目光后,她即将说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道:“奴婢知道了,小姐您放心。” 这般说着,她目光闪过惊疑不定的神色,喃喃道:“三小姐会这般做吗?” 沈知微微敛眸,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提防一下总归是没错的。” 半柱香的功夫,沈知才从内间转出来,身上已然换好了衣裳。 “二姐姐你换衣服可真是慢,我都快看完一本了。”沈芸口气亲昵,撒娇般的说道。 她此时正站在沈知的桌案前,手里拿着一本沈知常常翻开的小话本。 沈知目光扫过她手里的书,眸光不作停留的掠过,淡淡笑道:“这套衣裳比较繁琐,换起来确实有些费功夫,倒让妹妹久等 了。” 沈芸一直暗中观察着她,见她看见自己站在书案前,随意的翻看着她的书时也没什么反应,目光不由暗了暗,却是很快笑 了笑,将书阖上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嘴里却说道:“没想到二姐姐原来喜欢看这种话本,妹妹方才粗略的看了一遍,可是有好 多本呢。” 说着,她却是突然想到什么的样子,懊恼而又愧疚的咬了咬唇,转身看向沈知道:“没经过二姐姐的允许,妹妹便私自翻看 了二姐姐的书,二姐姐不会生气吧?” “不过是一些杂书而已,看便看了,不是什么大事。”沈知轻声一笑,眸子却微微一闪。 只怕不是只是翻看了书,而是连房间也都看了一遍吧。 “若二姐姐喜欢看这种书的话,妹妹倒是有个推荐的好地方呢。”沈芸眸子一眨,俏皮的说道。 “不用了,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而已,谈不上多喜欢。”沈知轻描淡写的将话题揭了过去,明显不打算再在这个事情上多说 什么。 沈芸见状,也只好识趣的不再多说什么了。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她们便一同登上了马车,出了府。 马车里,沈知问了一句要去什么地方后,沈芸想了想说道:“听说飘香茶楼最近出了新点心,味道不错,不若我们一起去尝 一尝吧。”她今日找沈知出来,就是想趁机找机会探一探对方的口风,看对方到底会不会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来,所以那种人多容 易让对方放松警惕的地方,自然是最佳选择。 茶楼? 沈知闻言,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飘香茶楼是汴京城十分有名气的一家茶楼,虽说汴京城茶楼有很多家,但生意最好的便是这一家。 不仅因为对方时不时便会推出一些新品的茶点,更因为里面有一个人,通晓各种事情,能将各种人们知道的不知道的流言 八卦说的津津有味的说客人。 沈知带着入琴刚踏入茶楼,便听里面刚好有人一拍桌子,大声道:“今日,我们就来说一说那个近来已经许久不曾出现的白 芷仙子的事。” 沈知的脚步几不可察的顿了一瞬。 第89章 知情人? 沈知带着入琴刚踏入茶楼,便听里面刚好有人一拍桌子,大声道:“今日,我们就来说一说那个近来已经许久不曾出现的白芷 仙子的事。” 沈知的脚步几不可察的顿了一瞬。 而就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原本还算安静的茶楼顿时大声喧哗起来,声浪冲天,依稀还听见有人喝彩的声音。 说客人的声音几乎是瞬间便被淹没在了人潮里。 沈芸眉头微蹙,道:“怎么这么吵?” 她唤来小二问道:“你们这边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小二讶异的看了她一眼,奇道:“您不知道?” 来飘香茶楼的人,大多都是为了冲着说客人说那些好玩的流言八卦才来的,鲜少会有人不知道这件事,更不会问出这样的 问题。 不过他在一打量沈知和沈芸二人的穿着,眼里便闪过了一道了然。 原来是千金小姐,难怪不知道这些事情,想来跟平时鲜少出门也有关系吧。 想到这,他便耐心的解释道:“这是我们这边一个说客人,准备开讲八卦了,所以这些茶客都在捧场呢。” 沈芸听了,眉头微微一动,问道:“说的可是关于那白芷仙子的?” 方才她依稀听到里面有人说了句白芷仙子,只是周围环境实在太吵,她没来得及听清。 店小二吃惊的看着她,转而喜道:“可不是,今日咱们茶楼的说客人就是要说白芷仙子的事哪,原来小姐您也知道。” “二姐姐,你看,要进去凑个热闹吗?”沈芸转头看向沈知,状似询问沈知的意见。 其实不管沈知到底要凑热闹还是不凑热闹,她都是打定注意来听上一听的,只是多少还是要做点表面功夫,省的平白让沈 知起了疑心。 小二一看,更精神了,连忙道:“不是小的吹,咱们飘香茶楼的说客人,说的流言八卦可都精彩极了,在整个汴京城内那也 是相当有名的,二位小姐若无其他事,大可以来咱们茶楼坐下,喝喝茶,吃点茶点,听听说客人侃事,岂不乐哉。” 沈知问道:“可有雅座?” “有有有!”小二喜的眼睛都要笑眯了,“两位小姐快请进。” 沈知跟在店小二身后,踏进了茶楼。 这间茶楼分成上下两层的布局,一楼是个大听,靠一边搭了一个台子,而另一边则是已经坐满了人的桌椅,这些桌椅是呈 半弧形分布,将搭台以外的空地,都占的滴水不漏,一眼看去,都是乌泱泱的人头,可见在场的茶客有多少。 沈知要的雅间在二楼,因着价格较贵且离搭台又远,听说客人侃八卦的效果会大打折扣,因而二楼的雅间反而没有多少人 ,只一些较为讲究的贵客会使用。 沈知坐定下去,店小二给她们斟好茶水后又等着她们选好了吃食,这才退了下去。 这时,沈芸开口了:“说起来二姐姐在京城时间比我久,应该有听过这个白芷仙子的名头吧?” 沈知闻言,道:“有所耳闻,但也不是很清楚,妹妹对这个感兴趣?” 沈芸一笑:“也不是,只是回京城后,总是能听到关于这个奇女子的传闻,自然而然便多了几分好奇,听说这白芷仙子恰巧 是在妹妹离京的这三年间里慢慢声名鹊起的,如今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便慢慢不怎么出现了。所以妹妹有些好奇呢。” 沈知说道:“怕是要让妹妹失望了,我这几年间常在府中很少出门,妹妹若是好奇,对外面的事情也都是一知半解,这白芷 仙子我虽听过一些传闻,却也仅限于这一点而已,妹妹若是问我,怕是问错人了。” “连姐姐也不清楚,看来这个白芷仙子果真神秘的很。”沈芸似叹息一声,随口一说般的笑道。 沈知微微勾了勾唇,没再说话。 而这时,店小二便已经将吃食张罗了上来,摆好了桌子后又恭敬的退了下去,店小二刚走不久,下面的说客人也轻咳了一 声,看样子是要正式开讲了,周围原本热闹嘈杂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鸦雀无声。 “却说那白芷仙子,这几年间凭着一手绝妙医术,为没钱看病的穷苦人家,登时一跃成为风靡汴京城的人物,多少人明里暗 里的查这白芷仙子的身份,可不管怎么查,也都无法查到更多,据说前段时间,本来已经有人查到了一些眉目,扬言要揭开白 芷仙子的真面目,可第二天之后,却是再没看到那人,由此可见,白芷仙子背后一定有高人庇佑,岂是一般宵小便能……” 有人曾经差点查到她的底细,结果却在揭发之际消失无影了? 沈知听到这却是有些懵,她微微蹙眉仔细回想了下,脑海里却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忆。 要么这事是这个说客人故意曲解编造了故事,要么就是这事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的。 可若是真的,又是谁帮助了她,她为何一点都不知情? 就在沈知微微出神思索时,下面围着听的众人却是嘘声一片,有不少想看热闹的人已经喊起来了。 “这个前不久似乎刚讲过吧,怎么又讲。” “有没有更刺激更神秘的?” “对呀,不是说是京城第一说客人么,怎么也得有点真材实料吧。” “……” 随着下面的嘘声以及几个大声嫌热闹不够大的看客们的大嗓门,说客人却是猛地抬手往下一压,将开始嘈杂起来的气氛又 按了下去,才悠悠然道:“别急啊,今日我既站在这里,自然就是有挖到大料的,而且这大料啊,必定能火!” 他这话一出,就像一滴沸水滴进了油锅,顿时炸开了。 “快说快说!” “就是,快说,别卖关子了!” “还在那边装什么神秘,赶紧说出来!” “……” 气氛顿时火热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炽热的看向说客人。 说客人狡黠的笑了笑,却是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过驻颜丹?” “嘶——” 下面的看客们倒还没反应过来,对面却是突然传来一声倒吸一口气的轻嘶声,沈知抬眸看去,沈芸恰好也不自觉得看向她 ,眼底的震惊一时间还没来得及掩去,被沈知看了个正着。 但沈芸反应很快,眼底的神色迅速收敛了去,摆出疑惑的表情道:“二姐姐,你可曾听过他嘴里说的什么驻颜丹?” 沈知故作思忖了一瞬,摇头道:“不曾。” “我也不曾听过,不过这名字听着还是挺有意思的。”沈芸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将目光重新放回了楼下的搭台上,只是眼底 却几不可察的闪过一道惊疑。 驻颜丹,别人或许会不知道,她却是最清楚不过了,因为在荣氏身边,她曾就亲眼看见过这个东西。 这事说起来还是一个偶然,一开始她也不清楚,只依稀知道自己娘亲私底下在打听养颜驻颜方面的事,只是尝试了很多次 都不曾成功,因而那次撞见了驻颜丹,她也没太当回事,只当最后依然会是无功而返的结局。 谁知那药的药效竟那般了得,只是服用了一段时间,荣氏的容貌便慢慢恢复了光滑与年轻,甚至比从前更为貌美。 因此她也曾问过荣氏是从哪里得来的,只是对方总会将她糊弄过去,她只得作罢。 可如今听来,这药竟还是跟那白芷仙子有关系? 且不说沈芸这头心里多么震惊,楼下搭台上,搭台上的人已然一脸神秘的说将了起来:“驻颜丹,顾名思义,能将容貌青春 永驻,可我要说的这驻颜丹,不仅能永驻青春,还能让容光焕发年轻十岁的功效!而且还是白芷仙子亲手制作出来的!可才是 神奇之处!” 话音落下,场中顿时一片哗然,甚至有人不由嗤笑出声。 “怎么可能,你别是在那胡说八道吧,这种丹药我可从未听闻过!” “就是,哪有这么神奇的丹药,若真有的话,京城里那些达官女眷们岂不是早就抢破了脑袋。” “肯定是在胡说八道,再说了那么多人都打听不到白芷仙子,怎的你就能打听到白芷仙子的事,还知道白芷仙子做出了这等 神奇的丹药。” “就是!” “……” 场内众说纷纭,但都是一致的不信。 说客人却是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表情自如的笑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说的这些话,信则是真,不信便是假,信或不 信,便看你们自己如何判断。” 他这么镇定自若的样子,却是让原本都不相信的声潮也不由自主的小了下去。 渐渐冷静下来后,他们这才想起来这说客人在飘香茶楼已经呆了好几年,他们也都清楚,对方从不说虚假的消息,方才对 方说的这些,十有八九假不了! 若真是这样,便太可怕了。这白芷仙子,不仅有一手妙手医术,还有回春秘籍,难怪对方行踪这般神秘,若非这样,怕是 早就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暗地里抓走了! 二楼,沈知看着那搭台上的人,眸子里若有所思。 而一旁,沈芸同样看过去,眸里异色涟涟。 这人能知道这等隐秘之事,想来跟那白芷仙子一定有什么关系! 第90章 巧遇 出了飘香茶楼,沈芸感慨般的说道:“这白芷仙子,还真是一个奇人啊,若是可以的话,真想见上一面。”说着,她眸子里闪过 一道流光。 若是能亲眼见上那白芷仙子,她必然要将那驻颜丹的药方给拿到手,有了这张药方,再想跟那些达官贵人攀上关系打通门 道,那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沈知表情没什么变换,淡淡笑道:“这种事也是看缘分的吧。” “二姐姐说的是,缘分这东西,还是可遇而不可强求的。”沈芸状似十分同意的点头符合道,心里却对她这个说法颇为不屑 。 什么缘分,这世间上,有的手段和计谋,达到自己所想要的一切目的。 达不到,也只不过是头脑不够聪明手段不够狠罢了! “说起来,听说前几天官衙那边出了点事,二姐姐你知道吗?”两人走在街道上闲逛,沈芸看似随意的说道。 “官衙?”沈知心里微微一动,面上却是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官衙那边出事了,我怎么没听说过?” “说起来也是巧合,”沈芸瞥了她一眼,笑着说道,“那日小柔恰好在外面采买,然后无意间听到有人在小声谈论官衙有犯人 失踪的事。” 沈知闻言,说道:“看样子这件事应该不是小事,否则也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可不是,”沈芸道,“听说是一个劫持了官家小姐的犯人在狱卒的眼皮子底下消失无踪了。”说着,她装模作样的感慨道:“ 说起来这犯人也真是神通广大,连看守对方的狱卒都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是吗,”沈知轻笑着说道,“也不知道这些狱卒有没有找到人,这种贼犯若是真让他逃出来,只怕是会祸害更多人。” “可不是。”沈芸说道,心里却不由有些急躁。 她说了这么一大堆,也一直在旁边紧紧观察沈知的反应,丝毫不错过对方一丝的异样,可是对方的表现简直无懈可击,她 根本看不出来一丝一毫沈知跟这件事有关系的样子。 到底是她疑心太过还是沈知太会伪装? 沈芸心里正盘算着,沈知突然停下了脚步。 沈芸微微一楞,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话音落下,沈知却是轻轻竖起手指抵在唇边,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噤声后,目光移到了另一个方向。 沈芸心里有些不渝,这沈知又在装模作样搞什么鬼。 心里虽这般想着,她还是情不自禁顺着沈知目光看了过去,立刻明白了沈知这番动作的原因。 只见离她们稍远一段距离的地方,两个人正侧对着她们站在一处摊子前,而这两个人,却都是她们认识的。 男子身穿藏蓝长袍,英俊的五官明朗而又温柔动人,微微侧着头跟身边女子笑着说话的模样,叫人忍不住便要红了脸。 而女子则是一席淡紫色的曳地长裙,身姿婀娜有致,臻首微垂,精致漂亮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粉色,眉宇间的羞意隐隐 绰绰而又让人心动。 “这不是那个黄腾……二皇子殿下吗,怎么会在这?”沈知轻声说道,像是自言自语般。 然而声音虽轻,落在沈芸的耳朵里却像是天雷般猛地炸了开来。 她自然认出了那就是她们曾经有过两面之缘的二皇子殿下,对方还曾用过黄腾这个假名字。 自从知道黄腾就是二皇子之后,她心里便生了一些不能为人道的隐秘念头,可哪曾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动作,却在这 时候亲眼在街上目睹这样一幕。 对方竟然毫不避讳的在大街上跟一个女子这般亲密的说着话,而这个女子,虽然她只见过一面,却还是印象深刻,不是安 定王殿下的义妹又是谁! 认出这两人的一瞬间,沈芸猛地揪紧了手里的帕子,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 沈知只当做没看见她一闪而过的难看脸色,“善解人意”道:“三妹妹,看样子我们需要绕道走了,否则就这样碰上了……” “不用,”沈芸猛地开口说道,却在看见沈知诧异的神色时立刻反应过来,掩饰般的笑笑,说道:“二皇子殿下既然能这般大 大方方的在这里与那顾千千说话,想来也是没什么的,若我们偷偷绕道走,岂不是反而显得二皇子与那顾千千有什么见不得人 的关系了。” 越说沈芸越觉得像这么一回事,以二皇子的身份,要什么美人没有,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村姑出身的顾千千,即便对方是 安定王殿下的义妹又如何,难不成安定王还能因为区区一个义妹就立刻站到二皇子那边不成。 这么想着,她内心稍定。 沈知唇角微微一勾,轻笑道:“说的也是,妹妹想的确实周到,既如此,我们还是一切照常吧。” “嗯。”沈芸勉强的笑了笑,然而心神与注意力早已不受控制的往两人所在的地方飘去,目光更是飘忽难觅。 沈知将她这番竭力掩饰的异样看在眼底,眸子里闪过一道嘲意,面上却像是什么都没发觉一般,继续与魂不守舍的沈芸说 着话。 直到离二皇子和顾千千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沈芸的身体也不由自主越发僵硬绷紧起来。 这时,二皇子与顾千千说了一句话后相视一笑,两人便转身要相携离开样子。 看到这一幕,沈芸脸色微微一变,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二皇子殿下。” 沈知见状,唇角微微一翘,眼里迅速闪过一道看好戏的神色。 沈芸在喊出口的一瞬间就后悔了。 她隐忍了三年,已经很少有这种冲动的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便是方才看见二皇子萧腾和顾千千站在一起的画面时, 她第一反应也是竭力控制住自己满心的阴暗情绪,不让沈知看出自己的异样来。 然而许是方才两人相视一笑极为和谐刺眼的画面刺激到了她,她冲动之下竟贸贸然开口了。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站在萧腾身边的顾千千循声看过来,目光在触及沈知时脸色微微一变,紧接着很快又看向身边的男人,一副疑惑而震惊的 模样:二皇子?” 他不是自称黄腾吗,怎么会是二皇子殿下? 看见顾千千脸上明显的反应,沈知心里微微一动,难道顾千千不知道他便是二皇子殿下? 沈芸也立刻察觉出了她表情的异常,在意识到对方可能不知道二皇子身份时更是后悔的不行。 早知道顾千千没认出这是二皇子,她又怎么可能会站出来阻止他们两人离开,真真是失策! 就在沈芸懊悔不迭时,另一边萧腾心里却是暗骂一声沈芸多事!面上却是歉意的看向顾千千,道:“出门在外,自然要用个 方便的身份,还望顾姑娘不要误会我故意隐瞒才是。” 顾千千闻言,露出恍然的表情,却是连忙退后半步福礼惶恐道:“千千没有想到您竟然就是二皇子殿下,如有冒昧之处还请 殿下恕罪。” 然而在所有人看不见的的角落里,掩下去的眸子里却是闪过气恼的神色。 她还想着故作不知道对方身份,慢慢接近对方,哪知却被这两人半路冒出来搅了好事,真真气死人! 果然碰上这个叫沈知的人就没什么好事! 萧腾连忙虚虚一抬,示意顾千千不用多礼,却是岔开话题看向沈知道:“沈二姑娘、沈三姑娘,你们怎也在此?” 沈知福礼道:“见过二皇子殿下,我与妹妹今日是出来游玩的,没成想到会这般凑巧见到殿下。” 沈芸赶紧跟着福了一礼,心下多少有些惴惴不安。 她此时也看出来了一点眉目,二皇子殿下故意隐瞒身份与顾千千结交,或许是有什么其他目的也说不定,只是眼下却被她 搅了好事,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对她产生恶感。 沈芸越想越是懊恼,眉宇间情绪便带上了一丝勉强。 “是挺巧合的,”一旁的顾千千轻笑一声,看向沈知道:“千千见过两位姐姐,自上一次见面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没成想今日 能在这里碰见。” “你们认识?”萧腾显然没想到她们三个人竟然互相认识。 顾千千生怕沈知说些不利于她的话,连忙抢先开口道:“之前见过一面,当时还产生了一些误会,好在后来误会都解开了, 沈知姐姐你说是不是。”说着她目光看向沈知。 她就不信,当着这么多人面,沈知会故意不给她台阶下。 真要把事情说出来,她沈知也别想讨着好! 沈知看了她一眼,仿佛没看懂她眼底的警告神色,笑道:“不知顾姑娘说的是什么事,我最近记性不大好,早已不记得了。 ” 这话说的,好像她心胸多狭隘,只有她一个人还把事情记在心上似的。 顾千千面色扭曲了一瞬,勉强笑了笑:“沈知姐姐果然心胸宽宏,倒是千千狭隘了。” 沈知淡淡笑了笑:“沈知还有点事,便不打扰二皇子殿下了,就此别过。” 萧腾微微笑着颔首,没说什么。 沈芸见状,知道对方是让她们离开的意思,虽心有不甘,但到底是不敢再冒然行动,咬了咬牙,只得跟着沈知离开了。 等走远了,沈芸才压下心底的不满,却是狐疑道:“二姐姐,你觉得这顾千千,是真的不知道那是二皇子殿下吗?” 第91章 想办法 等走远了,沈芸才压下心底的不满,却是狐疑道:“二姐姐,你觉得这顾千千,是真的不知道那是二皇子殿下吗?” 沈知说道:“这件事你问我,我也无从得知,若妹妹你真想知道,问本人岂不是更快。” 沈芸神情微微一僵,心下咬牙切齿。 若对方那么轻易就道出真相,她还需要在这背后问她吗。 这次出来不仅没从沈知那边看出任何破绽来,反而还亲眼目睹那么二皇子和顾千千气氛暧昧的场景,沈芸越想越是气结, 回到屋子里后,便是将东西一阵好摔。 小柔战战兢兢的躲在一边,生怕自己被殃及了进去。 等到能摔的东西都摔了,沈芸胸腔里的恶气这才长出了一口,坐到桌边拧眉思索了起来。 这李大根就像她心头刺一般扎在那,一日不除,便后患无穷。 她虽然猜测对方的失踪跟沈知脱不了干系,却苦于毫无证据,更何况今日一番试探下来,对方的表现滴水不漏,越发叫她 难以确定。 可若李大根的失踪真的是沈知做的,她又是哪来的那么大本领,能叫一个嫌犯从官衙里消失,还一点口风都没漏出来,叫 她无迹可寻。 沈芸越想越是头疼,若李大根当真落在沈知手里,沈知必然是在私底下谋划着对付她,而她谋划的事,很有可能便会让她 陷于十分不利的境地,甚至可能会让她万劫不复。 思及此,沈芸猛地揪紧手中帕子,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若真是这样,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 另一边,安定王府 灰翎穿过长廊,停在了书房前。 他敲了敲门,恭声道:“主子,属下有事禀告。” 屋子里传来声音:“进来。” 他顿了顿,推门走了进去。 “啪!”的一声,纤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挟着白子落在棋盘上,萧郅收回手,问道:“什么事?” 窗外明亮的光线落在他俊美无铸的五官上,映着那双淡漠剔透的眸子,越发显出几分冷然来。 灰翎连忙收回视线,拱手禀告道:“属下派出去监视着顾姑娘的人方才回府禀告,说顾姑娘今日在集市上巧遇了二皇子殿下 ,两人相谈甚欢。” “萧腾?”萧郅冷眉微皱,“他怎么会在集市上?” “属下不清楚,”灰翎说道,“但据眼报说,应该是巧合,二皇子殿下与顾姑娘说话时,用的是‘黄腾’这个假名。” “巧合……”萧郅薄唇勾起讽刺的笑,“你信吗?” 灰翎不说话了。 他自然是不信的。 且不说那集市上来来往往多少人,光带着丫鬟和侍卫走在集市上的小姐和少爷们便也有不少数,怎的偏偏而皇子的殿下便 是今天出宫来游玩,又恰好顾姑娘出现在那,而那么多人中,又那么恰巧的两人说上了话。 跟在主子身边,见过太多的阴谋,他自然不可能天真的认为这些都是巧合。 “主子曾经说过,有些巧合,说到底都是必然,”灰翎说道,“属下也是这般认为的。” 萧郅敛目,淡淡道:“看来熬了这么久,心已经大了。” 这话显然意有所指。 灰翎琢磨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却分辨不出这句话指的是谁,只好放弃,转而询问道:“那这顾姑娘,属下是否要……” 二皇子殿下身为皇胄子弟,他自然不敢动也动不得,但是顾千千就不一样了,本就是仗着主子的名声和纵容才能在京城里 活的这般舒服肆意,倘若对方不满现状还敢做出对主子不利的事,他必然不会放过。 萧郅说道:“暂时不用,盯紧她,一有动静就跟我汇报。” “是。”灰翎恭敬的应了声,领命退了下去。 萧郅目光重新落回棋盘之上,黑子与白字厮杀正酣,一时半会儿谁都看不出胜势。 同一颗棋子,在不同的人手里,有不同的用处。 顾千千这步棋,他跟萧腾,谁会让这步棋成为利刃? 萧郅抬手落下黑子,笑容深了深。 ***** 落桐院 沈知换了一身衣裳,躺进美人椅里,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总算舒缓了一点。 “小姐,您先用杯茶。”入画在一旁贴心的准备好了茶水,小心翼翼的端到了她的手边。 还冒着热气的茶水顺着食道而下,将整个身子都熨帖的热乎了起来,困意便慢慢涌了上来。 好在沈知还记得有正事没做,清醒了下心神问道:“怎么样,屋子里看过了吗?” “看过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入画说道。 她将外间翻了个底朝天,连里间也没有放过,倒确实没发现有多出什么可疑的东西。 三小姐难道真的只是在外间翻看了小姐的几本书而已? “书也都全部检查过了?”沈知问。 入画连忙说道:“都检查过了。” 沈知唔了一声,沉思起来。 看样子沈芸确实聪明很多,知道自己对她有戒心,所以也没有这般明目张胆趁着她在里间换衣裳的空档做些什么手脚。 只是现在不做手脚,不代表以后也会这般安分。如今没了李大根的消息,她必然已经开始急了,之后会做出什么事,也都 无法预料。 沈知定了定心神,道:“以后不要随意让人进院子,你和入琴也都要注意一点,如果有可疑的人,第一时间就跟我说,切记 不要打草惊蛇。” 入画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道:“小姐放心吧,奴婢知道。” 将该吩咐的事情都吩咐好了,沈知也感到有些累了,闭上眼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小憩一会儿。” 入画见她眉眼间涌上倦意,连忙应了一声,对入琴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没了其他人的气息,沈知才慢慢睁开眼,视线落在空中虚无的一点上。 熏香炉里的烟袅袅升起,房间里是鲜有的静谧,沈知的心似乎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等沈府的事全部结束了,她便带着入画和入琴离开京城,找一个偏僻但宁静的地方安定下来吧,到时候她还可以给两人找 个如意夫君。 这样的念头升上心间,便怎么也止不住。 沈知又想了一会儿,眉宇间不禁便放松了起来,不多会儿便慢慢睡了过去。 ****** 另一边,芙蕖院 沈芸思来想去,想到的几个方法都觉得颇有风险,若是稍有不慎,反而是送把柄给沈知。 每想到一个法子都被否定,随着时间流逝,她渐渐焦躁起来,眉宇间的心烦之意也越来越浓。 她的贴身婢女小柔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生怕她一个心情不好就拿她出气。 沈芸看到她这样,却是越发愤怒,猛地拿起手边一个茶盏狠狠砸了过去,狠道:“你躲在那做什么,给我滚过来!” “砰!”的一声,茶盏碎裂在小柔耳边,炸成了一滩碎片,其中一片锋利的碎片猝不及防的砸到了小柔的脸上,割开了一道 血口子。 小柔只感觉到脸上一痛,再用手一摸,却是摸到了一手湿润黏腻。 “血……血!血!”她恐惧的瞪大眼,嘴唇颤抖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沈芸看了她半边破相的脸,鲜红的血却是刺的她眼睛生疼,胸腔间的怒气越发暴虐:“你若再不滚过来,一会儿割的就是你 脖子!” 小柔浑身一颤,小脸煞白,连忙跪爬到她身边,颤着嗓子道:“小姐……” “你说说,你觉得眼下应该怎么做?”沈芸俯视着她。 几乎是瞬间,小柔便想起不久前自家小姐说的若是李大根的事解决不了,她的小命也别想要了的话。 她白着脸,不甚灵光的脑子拼命的想着办法,却是猛地灵光一闪,殷切道:“小姐,您把这件事告诉夫人吧,夫人那么聪明 ,一定有办法帮您的。” 沈芸眸子微微眯着看她,直看的她背后冷汗直冒,才移开了视线,若有所思。 知道自己这是逃过了一劫,小柔瞬间瘫软在了地上,背后冷汗淋漓。 沈芸却没有了管她的心思。 小柔这个办法虽然笨,但眼下看来确实是个可行的法子。 毕竟娘亲以后也得依靠她的婚事取得利益,必然不会放着她坐视不管。 这般想着,沈芸便迅速有了主意。 ***** 另一边 荣氏正在对账,账本是不久前管家送来的,府中中馈如今都是她在管理,各个院的调度自然也都是要过她的目才行。 “徐氏?”她正对着账,冷不丁看见这么个名字,眉头便拧了起来。 账本上记着徐氏院子里的人去账房支了十两银子,虽说十两银子对一个夫人来说,只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一笔钱,但徐氏是 谁,这么多年都呆在院子里不出现在人面前,连她都快要忘记府里还有这么一号人了,这时候却主动差人去账房支取了十两银 子?她要这十两银子做什么? 身旁的婆子察言观色的小声道:“听说前段时间,徐夫人出了一次院子,但奴打听过,只是随意走动了一会儿便又回去了, 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 “是吗?”荣氏不动声色的将这个信息记到了脑子里。 这时,门外突然有人通报道:“夫人,小姐来了。” 第92章 徐夫人 这时,门外突然有人通报道:“夫人,小姐来了。” 荣氏细长的眉微微一蹙:“芸儿?” 在府里其他地方,沈芸的称呼向来都是三小姐,独独在荣氏的院子里,这些下人们都十分有眼力见,当着荣氏的面时都用 小姐来称呼沈芸,因而荣氏一听便知道来的是谁。 只是她也很奇怪,芸儿怎么会突然过来这边。 虽心下微疑,但她还是说道:“让她进来吧。” “是。”随着门外低低的应答,脚步声便远了去,不一会儿,门便被打开,沈芸进了屋子,道:“娘。” 荣氏将手边的账本阖上,推到了一边,抬眼看她:“你今日怎么想着过来了?” 沈芸刚要开口说话,眼角余光一瞥却是瞧见了站在一边束手低头的婆子,眸光顿时转了几个弯,原本要说的话顿时吞了下 去。 荣氏看了她的神色,哪里还不知道她的意思,十分自然道:“都下去吧,我们母女要好好说说话。” “是。”一旁伺候着的婆子和婢女们都恭顺的应了声,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待屋子里没了其他人,荣氏才凝睇了一眼沈芸,道:“说吧,又闯了什么祸?” 每次对方这般样子,便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荣氏自然比其他人更了解自己的女儿。 沈芸咬着唇,将事情的来头去脉都说了一通。 她虽心里着急,但说的倒也十分顺畅好懂,显然是在肚子里打了好几遍草稿又润色了几分才过来的。 然而即便是这样,也叫荣氏气的个半死。 “你怎么老是与那沈知过不去?!”荣氏恨得死戳她的眉心,若不是看在对方是自己亲生的份上,她简直都不把这么糟心的 事听下去。 沈芸早知道荣氏肯定会恼,咬牙发狠道:“娘,您又不是不知道那贱人把我害的多苦,我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生生熬了三 年,她在府里锦衣玉食舒舒服服了三年,怎能叫我不恨!” “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先忍耐一时吗。”荣氏循循善诱道。 “可是娘,女儿已经忍了三年!” “三年又如何,”荣氏却是不以为意的笑了一声,她摸了摸手边的账本,美眸里闪过一道阴戾,“当初我可是整整熬了七年。 ” 沈芸闻言,倏然一惊,不禁抬头看她。 “娘……”她咬了咬唇,直觉这话里似乎有什么惊人的信息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荣氏轻飘飘一笑,没再说下去,而是岔开话题道:“反正你记住娘的话,没有把握的事不要轻易去做,一旦做了就一定不能 留下丝毫把柄,这一次娘能帮你,下次呢,下下次呢。” 说罢,她端起一旁的杯盏,从容的抿了口,任沈芸在那边表情变幻莫测。 直到沈芸的情绪恢复了平静:“女儿知晓了。” “你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帮你问一下的。”荣氏点明她后便不欲再多说什么了,这件事她并不觉得有多么麻烦,只要在晚上 休息的时候她找个理由给老爷吹吹枕边风,让老爷打听一番,她还怕打探不到她想要的消息? 而且眼下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一旁那么多本账本也要过目,自然没有耐心再应付沈芸。 沈芸见状,也只好退了下去。 出了荣氏所在的院子,她便心神不属的带着小柔往回走,经过一个偏僻院落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不远处一个人, 不由开口问道:“那人是谁?” 小柔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却见一个穿着青色粗布罗裙的丫鬟正端着一个盆子,脚步匆匆的往一个看起来颇有几分荒凉的院 子走去。 她辨认了半饷,才认出了对方:“那应该是芍药吧,刚进府不久的丫鬟。” 她解释道:“好像是徐夫人在府外买回来的,据说是生父死了没钱下葬,徐夫人动了恻隐之心才将人带回了府里做丫鬟了。 ” 徐氏的丫鬟? 沈芸闻言,便放下了心头一闪而逝的古怪感觉。 不过是个丫鬟而已,虽说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丫鬟,但又有什么用,跟在徐氏身边那个早已不受宠多年的侧夫人身边,还 能作出什么风浪来不成。 这般想着,她很快便将这个人抛到了脑后,带着小柔匆匆回了院子。 而另一边,婆子却是重又进了荣氏的屋子,道:“夫人,奴方才去查了下,那徐夫人在账房支的十两银子说是用来买了下人 ,因为那个院子里没什么人伺候,而徐夫人又是夫人的身份,账房那边不敢克扣,便只能给了。” “买了丫鬟?”荣氏皱了皱眉,“什么丫鬟?” 婆子道:“听说就是随意在街上买了个卖身葬父的丫鬟……”据说还颇有几分姿色。 但后半句话却在婆子在看了荣氏娇艳妩媚的面庞时吞了下去,她暗忖道,便是再有姿色也是完全无法跟夫人比的,何必说 出来让夫人不高兴。 更何况,区区一个丫鬟,还是那个被冷落多年的徐夫人身边的丫鬟,想来再能耐也不可能爬上老爷的床。 这般想着,她便没说了。 荣氏听着,虽然心头还是有些莫名的不舒服,但还是很快便将这件事放到了一边,转而继续看起账本来。 如今她已经是府里的正夫人,后宅大权都掌握在手里,当年她视为眼中钉的徐氏,如今也不过是偶尔想起来膈应一下的存 在而已。 ****** 院外阳光正好,沈知将最新的一本书看完后,便觉得身体有些酸痛。 入画适逢进来,说道:“小姐,出去走走吧,今天外面天气这么好,您应该多出去晒晒太阳。” 沈知想着刚好坐的久了身体有些酸痛,出去走走倒也不错,便欣然同意了。 出了门沈知便发现,今天天气确实很不错,万里无云,朗朗晴空,阳光很是明媚,晒在身上却不见多少灼热,带着暖洋洋 的气息。 她出了院子随意的走动着,入画跟入琴不远不近的缀在身后,仿佛不想打扰到她一般。 走着走着她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一处院落前。 这个院落比较偏僻,庭院前杂草丛生,一看便知道已经是很久没有人居住的荒废院子了。 她怎么会走到这? 沈知怔了一瞬,便反映过来了这是什么地方。 身后的入画和入琴早已跟了上来,面色不安的偷偷觑着她的脸色。 她们哪曾想自家小姐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已经故去的夫人的院子里来。这个院子自从夫人去世后便一直不再有人过来打 扫,自然而然便荒废了。 小姐这么多年来都不曾过来一趟,她们还以为小姐是伤心夫人去世的事情,不想再来这个地方回忆痛苦的事呢。 没成想今日闲逛竟然逛到了这里。 沈知不知道她们在背后的惴惴不安,她看着眼前这个荒芜没有人气的院落,眼底有些复杂,有些伤感,又带着几分茫然。 她大概站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抬脚走了进去:“走吧,进去看看。” 入画入琴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这个院子跟她的院子布局差不多,院子一角种了一棵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树,然而在其他树木都枝繁叶茂苍绿葱葱的时候 ,这棵树却是光秃秃的只剩枯死的枝干,大风吹过便能折断。 地上一堆枯烂的叶子,还有残半的断枝,院子里草木丛深,台阶上因为常年没人驻足行走,早已长了一片青绿湿润的青藓 ,屋门紧闭,泛着深沉而又灰暗的破败。 这是一个死院。 沈知走进来后便是这种感觉。 安静、荒芜、死气沉沉。 这个院子似乎随着主人的离开也跟着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与生命,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静悄悄的烂在了沈府的这个角落 。 沈知拾阶而上,站到了屋门前。 “小姐,要进去吗?”入画问道。 一旁的入琴却是有些紧张了。 虽说这个院子就在沈府里,院子曾经的主人还是小姐的生母,但眼下站在这么一个死气沉沉的院子里,明明太阳温暖而又 明媚,她还是莫名有几分寒毛直竖的感觉。 沈知站在屋门前,眸底有几分伤感和追忆,半响后却是转身道:“不用了,回去吧。” 这个地方,是她压在心底的回忆,平日里不敢触及,便是想起都会觉得心头微疼,总怕一旦回忆起母亲还在时的时光,她 便会软弱下去。 几人原路离开了院子,出了院门的一刹那,几人都感觉到浑身一暖,仿佛终于从冰寒九天走到了和煦春日里一般。 “小姐,要去亭子那边看看吗,那里好些花都开了,还有几个没见过的新品种呢。”入琴提议道。 她想让小姐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实在有几分阴冷,而且还是已故夫人的住处,小姐此刻心情必然不好受。 沈知没答话,目光看向不远处正往这边走来的几人,微微眯了眯眸子,问道:“那是谁?” 谁? 入画和入琴好奇的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一身素色长裙的女子带着一个穿着青色丫鬟服装的丫鬟缓缓往这边走来。 入画仔细的辨认了一番,迟疑道:“好像是……徐夫人?” 第93章 闲鹤大师归来 入画仔细的辨认了一番,迟疑道:“好像是……徐夫人?” 很快,迎面而来的人便已走到了跟前,沈知也得以看清楚所谓徐夫人的真面目。 这是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妇人,一身素色寡淡的长裙,并不加丝毫多余的点缀,手腕上脖颈间沈知头发上都没有任何的首 饰,素净到令人吃惊的地步。 对方只着一身简单的素衣,未施丝毫粉黛,也不曾用精致漂亮的饰品衬托自己,可任谁一眼看过去,都会忍不住屏住呼吸 ,连心跳声都仿佛要放轻了一般。 这真的是一个浑然天成的美人,眉眼温婉柔净,眼神清透漂亮,姣好优美的五官便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便是用清 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句话来形容也不为过。 即便眼角已经出现了淡淡的细纹,但却丝毫不曾影响她的美貌,甚至更添了几分恬静柔软的气质,时光沉淀岁月安稳,让 人只消看上一眼,便觉得通身舒畅。 沈知眼里闪过一道惊艳之色,很快却又清醒了过来。 她不由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却见入画和入琴早已看呆了眼,张着嘴木愣愣的看着对方,眼里充满了惊艳和不自觉的亲近。 沈知看她们这样,心头不由闪过一道警惕与危险的感觉来。 这个女人实在有点可怕,竟然能散发出这么一身让人不由自主放下心防和警惕的气质来,方才猝不及防之下她竟也不知不 觉间中了招,幸得清醒及时。 沈知越想心头越是发寒。 她毫不怀疑,若是对方存心想要在这个府里收拢人心为她所用,必然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这样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年复一年的呆在自己那偏僻的院落里,一直默默无声的当着一个众人眼中几乎不存在的侧房夫 人? 似乎是有点吃惊她这么快便眼神清明了,对面女子轻不可闻的轻咦了一声,仿佛错觉般。 “想来这位便是二小姐吧?” 素净长裙的女人站在那微微笑着,目光温和而又不带丝毫恶意的看着沈知,她与她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不远不近,脸上 笑容和打量的视线也是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或不耐。 说话的声音也是和声细语,温婉柔和的让人下意识也跟着放轻音调放缓语速,怕惊吓到了对方。 一切都是这么恰到好处而又如沐春风。 沈知却觉得心头警惕更重。 她压下眼底戒备,淡淡笑着道:“原来是三夫人。” 徐氏比荣氏进门稍迟一些,因而荣氏是二夫人,徐氏便排三。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当年资历尚老的下人要么早已出府,要么已经不在了,如今府里的下人们,大多都只知道荣氏是府里 的正夫人,而徐氏是府里的侧夫人,其他的便都一概不知了。 徐氏面上的笑意深了深,一双动人的眸子里闪动着不知名的光华。 沈知看着她这副神情却是有些莫名的觉得古怪,她压下心头说不出来的感觉,问道:“听说三夫人平日里喜好清净,没成想 今日会在这里碰上面,三夫人来这是恰好路过还是……?” 她这话一出,徐氏身边的丫鬟眼底却是闪过一道郁郁的神色。 哪里是喜好清净,分明是整个府里的人都在排挤她们家夫人,也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一点争宠的想法也没有,任由老 爷被荣夫人一个人独占。 她在这边暗自为自家夫人觉得不值,那边徐氏却是淡淡笑了笑,抬眼看了看不远处偏僻安静的院落,道:“原本只是随意走 动走动晒晒太阳的,没成想走着走着就走到这边了,便顺带过来看上一看。” 沈知心底却是有些惊异,她问道:“三夫人,与我娘亲很熟?” 如果与她娘亲关系一般的话,根本不会想着过来这个地方吧,便像那荣氏,怕是恨不得连娘亲的存在都抹消一般,若不是 顾忌着沈贺,这座院子怎么可能还能一直存在于沈府的后宅里。 徐氏听了她的询问,眼底闪过一道隐隐的郁色,却是缓缓而又平淡的笑了笑:“二小姐说笑了,妾身是什么身份,夫人又是 什么身份,不过偶然间说过几句话而已。” 沈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全信。 如果只是说过几句话的关系,怎么可能这么多年对方还将她娘亲记在身上,还过来这边看上一眼。 徐氏说的散步时恰好走到这边来的说法她是一个字也不信的。徐氏的院子和她娘亲的院子是在截然不同的方向,颇有一段 距离,若只是随便散散步,怎么可能散到这个地方来。 府里谁不知道,这里是已故夫人的住处。 更何况对方这么多年以来几乎都不出院门。 沈知越想越觉得,这个徐氏可能跟她娘亲有着什么联系,然而她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小时候的记忆,却并不能挖出太多关于 徐氏的信息,回想起娘亲对待徐氏时,似乎也只是普通的妻妾之间的关系。 沈知越想越觉得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再看向徐氏时,她眼底明显便带上了探索的意味。 徐氏仿佛没看见她眼底的探究,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轻缓道:“时间不早了,二小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妾身就不打扰了 。” 说罢,她便带着自己的侍女从沈知身边擦身额而过,往身后去了。 沈知也看出来对方不欲与自己交谈过多,或者说是暂时不想与她有过多交流,便也没有阻止对方离开的步伐。 “小姐?”入画询问的看着她。 沈知回头看了一眼,便见徐氏站在了院子前,看着院里那一棵早已枯死的树出了神。 “走吧。” 她抬脚离开,虽然徐氏身上有秘密,但暂时她也无心顾及对方,还有其他事等着她做呢。 ***** 当天晚上,沈贺回来后,荣氏温柔缠绵的伺候了好一通,待到骤雨初歇,激情褪去,荣氏涂着鲜红丹寇的手便抚上了沈贺 的胸膛,将沈芸求过来的事换了个说辞委婉的提了下。 “官衙里的?”沈贺皱了皱眉。 “可不是,据说还是个绑架了官家子女的贼人,这样的人若是被放出来了,那可又要祸害不少人了,日后妾身都不敢让芸儿 出去了。”荣氏娇声软语道。 沈贺眉头拧了一会儿,片刻后舒展开来道:“这件事不难,到时候我随便差个人去打听一下便是。” “还是老爷有办法。”荣氏心里满意,眸子水色潋滟,风情万种。 沈贺见状,心里一痒,忍不住捏着她的腰又压了上去,惹了一声惊呼。 红绡帐暖,春光涌动。 第二天,荣氏身边的丫鬟便奉命悄悄将消息带给了沈芸,沈芸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还不等她从这个好消息中缓过神来,相禅寺那边却是有消息传来说闲鹤大师过几日便要回相禅寺了。 刚浮现在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由主便又僵在了那里,沈芸心头微微颤了颤,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会这般 不安。 “消息准确吗,确定这几日便会回来了?”沈芸抓着小柔问道。 小柔连忙点头,肯定道:“奴婢问了好几个人,消息确实属实。” 说着,她有些高兴:“小姐,这下可好了,您终于能跟二小姐去相禅寺那边解签了。” 三年前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只隐约知道自家小姐抽中了相禅寺十年难得一见的签王,上一个抽中签王的如今已经成为了 皇后娘娘,可见这支签意味着什么,若是自家小姐也是皇后娘娘那也富贵通天的命格,自己岂不是也能跟着鸡犬升天了。 因而想到这件事,她都十分期盼,没注意到一旁沈芸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霾。 ***** 而另一边,入画也飞快的将这个消息传达到了沈知耳边。 “这几日啊……”沈知凝神,若有所思的说着。 “说起来这闲鹤大师真的很奇怪啊,为什么一支签三年前不解,要等三年后才解呢?”入琴忍不住在一旁插嘴道,“他明明那 么厉害,解几支签肯定不在话下。” 入画心里也觉得很奇怪,然而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闲鹤大师要这么做。 但闲鹤大师又是相禅寺的得道高僧,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想来自然都是有一定道理的,或许在她们看来不懂,但其实其中有 一定深意也说不定呢。 因而她听了这话便对入琴训斥道:“入琴,你对闲鹤大师太不敬了。” 入琴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沈知却觉得入琴说的话戳中了她一定的想法。 三年前她和沈芸一同抽中了签王,当时闲鹤大师没有直接解签,也没有说明为什么会有两支签王,只让她们三年后再来。 当时她就在想,为什么对方要这么做,是对方当时也无解,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这一切的疑问,终于到了快得到答案的时候。 比起当年的疑惑和几分担忧,她如今更多的是释然 不管那支签解出来是好是坏,她这辈子,都会照着她想的样子活下去。 第94章 三日为限(二更) 知道闲鹤大师近几日就要回相禅寺的消息后,沈知不由就想起沈芸知不知道这个事。 入琴听了她的询问后,道:“三小姐自然也是知道的,方才相禅寺那边消息过来时,小柔也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呢。” 沈知唇边微翘,带了笑意。 看样子,这次相禅寺之行,是怎么也要去一趟的了。 不过什么时候去,这个时间倒是需要商榷一番的。 这般想着,沈知说道:“入画,一会儿你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入画茫然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沈知微微笑了笑,一双明眸里仿佛带着光:“自然是去见一见我那个好妹妹。” ***** 芙蕖院 “小姐,二小姐往这边来了。”小柔将自己看见的赶紧告诉沈芸。 沈芸下意识咬了咬大拇指,有些不满道:“来便来了,我这般大惊小怪做什么。” 她本就心情不大好,小柔这般作态更是让她看着心头烦躁的厉害。 小柔嗫嚅了一下,这不是二小姐几乎不曾踏入过芙蕖院的原因么,这次二小姐突然来芙蕖院,这么难见到的事,她自然觉 得吃惊。 估计也是为了相禅寺那闲鹤大师解签一事,她暗自思忖道。 沈知到了后,沈芸早已整理好了情绪,她让小柔安排好了茶水和点心,笑嘻嘻道:“二姐姐可是稀客啊,平日里未曾见过二 姐姐来,今日倒是终于将二姐姐盼来了。” 沈芸说着,打发起小柔来:“下去吧,我们姐妹说话,就不用你们这些丫鬟伺候在一边了。” 沈知闻言,自然听出对方话里的言外之意,她看了一眼伺候在她后面的入画,笑道:“入画你也下去吧,听说三妹妹这里有 很多精致的吃食,你跟着小柔应该还能沾点光呢。” 入画闻言,下意识便看了一眼沈芸,沈芸唇边笑容微微一僵,然而沈知这番话已经说出口,她自然是不好当面拂她面子的 ,只好笑道:“小柔,你带她一起下去吧。” 入画收回目光,对沈知恭顺的应了声“是,”这才跟在小柔后面退了下去。 沈芸端起杯盏,掩饰般的喝了一口,道:“二姐姐,你对丫鬟也太好了些。” 她拿出来招待沈知的吃食,可都是京城里有名气的吃食,她花了不少钱买回来呢,没成想到对方竟然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 种话。 沈知淡淡笑了笑:“只是随便一说而已,没想到妹妹你竟然也当真了。” 随便一说? 沈芸心里呵呵,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若真是随便一说,一开始怎么不说清楚,这个时候来说自己是随便一说。 然而她也不可能因为这么点事跟对方计较,她转移开话题,问道:“二姐姐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闲鹤大师这几日便要回相禅寺了,妹妹应该知晓吧。”沈知直奔主题的说道。 沈芸闻言,睫毛迅速的颤了颤,笑道:“原来是这事,这件事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二姐姐的意思是?” “妹妹之前不是说过解签一事么,既然大师这几日便要回相禅寺了,我便想着过来一起商量好去相禅寺的日子。”沈知说道 。 “那依二姐姐看,我们什么时候去?”沈芸反问道。 沈知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既然闲鹤大师是这两天回相禅寺,那我们便三天后去吧。” “听二姐姐的。”沈芸面上挂着笑容,仿佛很期待三日后的相禅寺之行般。 两人解决完这个事后便随意的说起了一些话题,待用过两杯茶水后,沈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便对沈芸说道:“天色渐晚 ,我便先回去了。” 沈芸起身送她出门:“如此妹妹便不留二姐姐了,下次有时间,二姐姐再过来便是。” 入画早已等在院外,看见沈知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主仆两人相携离开了芙蕖院,沈芸站在屋檐下,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眸子有些沉。 “小姐。”小柔连忙从一旁走到她身边。 沈芸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没被那丫鬟套出什么话吧?” 小柔摇了摇头。 沈芸转身回了屋,看见桌子上剩余的糕点残渣和冷茶,心情十分糟糕。 三日后便要上相禅寺,希望她心头莫名的不安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否则…… 另一边,入画小声问道:“小姐,您跟三小姐怎么说的?” “三日后去相禅寺。”沈知如是说道。 “小柔应该是被三小姐提点过的,奴婢跟她说话时,每每旁敲侧击说到其他事上,她便会装傻呢。” 入画鼓着嘴说道。 她是有些失落的,原本还以为对付小柔不在话下呢,谁知道小柔比她想象的要聪明。 沈知见她这样,不由失效:“沈芸跟我之间不对付,你是我身边的人,她自然要提防一二,怎么可能轻易便被你套了话。” 她说着,像是想到谁一般,唇边笑容微微深了深,“府里不是还有个周婆子么,她这几年混的好像还挺不错。” 她既然给了对方甜头尝,对方自然也要给出相应的报酬才行。 入画经她一提醒,顿时想起了这么个人,面露恍然。 当晚,入画便带着入琴悄悄找到了周婆子。 几年过去,周婆子的身躯更加壮了一圈,这几年她已经从杂役的婆子变成主使的婆子,手下管着一群下人,下人们都巴结 着她,不敢得罪她,因而日子过得十分不错,身上也多了几分在下人中颇为显眼的傲气来。 然而一看到入画入琴过来,她浑身的傲气却是一僵,立刻消散于无形。 她做贼般的将两人让进了屋子,然后又看了看外面的动静,确定外面没什么人注意到之后,这才关上门,苦兮兮着脸道:“ 入画姑娘、入琴姑娘,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两位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入琴打量了一眼房间,虽然是下人的房间,却比一般下人好了不少,房间虽然简陋,但干燥没有异味,而且床竟然也很大 ,桌椅什么的都是独人份的,看上去挺像样子。 入琴打量完之后不由酸溜溜的开口道:“周婆子,没想到你这几年在府里混迹的不错啊,连住处都比我们那里好上不少。” 周婆子脸上有点出汗,搓着手干笑了几声道:“入琴姑娘说笑了,都是拖小姐的福,我才能勉强度日。” 勉强度日? 入琴和入画都是不置可否。 这周婆子还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当她们两是瞎子呢,这些桌椅用具,分明就不是下人能用的东西,想来小姐说的周婆子 混的还不错的话还是保留了几分,这哪里是混的不错,下人里能有这般条件的,沈府里压根就没有几个。 周婆子看见她们的表情,心里更虚,这屋子里的东西,她都花了不少心思,便是那桌椅什么的,她都是偷偷塞了钱给管家 ,将主子小姐们不要了的桌椅床偷偷的搬了过来。 要知道即便是小姐们不要了的桌椅,对她们下人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好物啊。 然而这件事她却是不能说的,也不能让人知道,否则一个奴才敢用主子的东西,便是主子的旧物也不行,那都是大不敬。 入琴和入画两人是二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眼光必然毒辣,估计十有八九是看出点什么了。 想到这周婆子浑身一寒,连忙转移话题道:“可是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一扯到正事上,入画和入琴便回了神,不再计较这个事。 入琴说话很直接:“周婆子,你有现在这样的生活,没忘记是靠谁得来的吧?” 周婆子连忙点头哈腰,道:“不会忘不会忘,自然是二小姐,若不是二小姐,我周婆子现在还是杂役呢。” 说着,她试探的看向入画,小心翼翼问道:“不知二小姐要奴做什么?”她也算聪明,知道入画不可能毫无原因就过来这边 找她,想来是那位二小姐有什么吩咐才是。 入琴语气没有起伏道:“二小姐说,三小姐那边,就看你的表现了。” 周婆子立刻了然。 当年便是因为帮三小姐做事,才惹上了二小姐,二小姐后来放过了她,要求就是她反水做她的眼线,后来三小姐一走三年 ,她也没有了用武之地,但这几年里,她在府里混的顺风顺水,她的一双儿女也都混的不错,她心里自然清楚这一切都是有二 小姐的原因。 因而此时入琴入画找过来,她并没有任何不愿意,而是终于松了口气。 毕竟啥都没做却白得好处,她心里总有点发虚。 入画将需要做的事与周婆子一一道了清楚,又让周婆子复述了一遍确认对方记住了之后,这才跟入琴趁着夜色悄悄回了落 桐院。 沈知正坐在桌案后面,细细的在石臼里捣着,手边是一个编的十分精致的小篮子,小篮子里面则装了一些花瓣。 这些花瓣她收集了有一段时日,此时拿着打磨的圆润的小石杵将花瓣里的花汁捣出来,留着备用。 想道别人收集花汁都是用来染指甲,或者做胭脂,她却是用来入药,也是独一份了。 想道这,沈知心里不由微微一动。 或许拿来做胭脂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正想着,入画和入琴一前一后的进来,她便敛了心思问道:“事情办好了?” 第95章 糟糕的现状(三更) 入画回道:“小姐放心,都已经办妥了。” 沈知嗯了一声,她倒也没意外,那周婆子这几年得了她的便宜在府里过得顺风顺水,若这次敢搪塞推拒,她必然要将对方 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吐出来。 将入琴和入画打发走后,沈知在明明灭灭的烛光下将石臼里的花瓣都捣出了花汁,剩余的花瓣的残渣则糅杂在了一起,嫣 红的一团。 等完全弄好后,她便拿了干净的白布盖上后,将石臼放到了一边。 她脑海里已经对自己要做的事有了大概的轮廓和构思,但具体更多细节暂时也还没有决定好。 不过不着急,事情总是要徐徐图之的。 ***** 第二天,沈府老爷沈贺早朝回来时,荣氏便迎了上去,一边帮着沈贺换好了衣裳,一边不经意般的问道:“老爷,今日怎么 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日早朝事情不多,因而回来的早。”沈贺随意的说了一句。 “那……”荣氏眸子微微一转,“之前说的官衙的那件事……” 她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沈贺反而面色不好了,表情沉沉的不说话。 荣氏心里一个咯噔,难不成这事还生了什么其他枝节不成? 不等她再在心里琢磨出什么来,沈贺开口了:“你说的这件事,倒也稀奇,我让人去打听了下,竟然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 ” 虽说在他看来不是多大的事,但既然宠爱的妻子开口让他帮忙多注意一下,他自然也就放在了心上,回头便让人去打探了 一下官衙里的情况,本以为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结果打探回来的消息却叫他大吃一惊,他派出去的人竟什么也没打听 到。 这可真是稀奇了! 荣氏闻言,面上也变了变。 若是芸儿派出去的人打探不到消息,她尚且还能理解,可是老爷是什么身份,在朝中也是品阶不低的官员,怎的也打听不 出消息来? 她心里又惊又疑,不由问道:“老爷,您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沈贺倒是比她看的更通透,脑子里百转千回的想了一通,过滤了一通消息后便觉得自己差不多摸到了其中原因,闻言便道 :“这事你也不用太担心,既然我查不出来,官衙也没有其他动静,便说明这个贼犯不是逃出去的,而是被谁给带走了,连我都 查不出来的话,只能是比我官阶更高的人给他们下了封口令。” 他喝了口茶水,缓了口气道:“既然是官阶比我高的人带走的,想来也是有其他用处,自然不会让那贼犯轻易逃出来,这件 事你便放心吧,记得和芸儿也说一声,让她不用太担心。” 荣氏闻言,却是脸都要绿了。 怎么可能会不担心! 原本以为芸儿查不到的话,老爷出马好歹能查出什么线索来,结果连老爷娿什么都差不多,若真如老爷说的那样,是个比 老爷品阶还高的人,那只能说明沈知背后,定然是有人在帮她的,这样一来的话,芸儿…… 荣氏背后起了一身的冷汗,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便觉得毛骨悚然,仿佛脖子都被人掐住了一般。 沈贺换好了衣服,要说的话也全部都说完了,却见身边的人没有反应,不由转头奇怪的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 不是病了?” 荣氏连忙收敛了发白的脸色,低着头勉强笑道:“可能是早上起的时候受了点风吧,不碍事。” “那就好,”沈贺随口道,“方才我与你说的那事,你记得与芸儿说声,让她不用太担心。” “妾身知道了。”荣氏低着头,轻声应了句,待沈贺出了门后,脸上表情却是猛然难看的不行。 芸儿这下可真是捅了大篓子了! 她沉着脸坐到桌边,半响后咬着牙对伺候在一旁的婆子道:“去,将三小姐请过来。” 婆子恭敬的应了一声:“是。”便抄着手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沈芸刚用完早膳没多久,正要休息一会儿,却听闻荣氏身边的婆子过来了,将人带进屋子里后,听了对方带过来的话后却 是奇怪道:“娘亲让我过去?” 婆子低着头道:“夫人是这么说的。” 沈芸心里却是更加奇怪了。 娘亲从未这么早让她过去她那边,今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里打了个突,便多了一份心眼,问道:“你可知娘亲让我去是因为什么事?” 婆子摇摇头道:“奴只知道老爷跟夫人说了些话后,夫人便差奴过来唤小姐过去了。” 听到这里,沈芸心里顿时有了点谱,不由有些高兴起来。 看样子应该是娘亲拖爹地那边打听的事情有了结果吧。 她心里高兴着,便想快点过去,“你等会儿,我换身衣裳。” 换好衣裳后,她便跟着婆子一路去了荣氏的院子里。 进了屋,她压下心头欢快的情绪,喊了一声:“娘,女儿来了。” “你坐下,”荣氏表情却没那么欢欣,她让沈芸坐到桌边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对伺候在一旁的丫鬟婆子们道,“都先下 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是。”伺候着的丫鬟婆子们都井井有条的退了下去,沈芸这个时候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了,她看着荣氏不大好看的脸色 ,试探的问道,“娘,发生什么了你?” 说着,她迟疑的问道:“爹地是不是将官衙里的事情打探清楚了?” 荣氏听了她这个话,表情更差了:“这件事,怕是麻烦了。” 沈芸张大了嘴,继而意识到了她话里的意思,面上带了一丝不可置信,“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荣氏叹了一声,“官衙里的事,你爹爹出马,都没能查出什么线索来,据你爹爹说,应该是品阶比他高的人直接下了封口令 ,所以他才什么都查不到。” 沈芸听了却是一阵精神恍惚。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荣氏越说却是火气越大,“意味着这件事的背后,有人在帮沈知那贱丫头,而且那个人的身份之 高,你爹爹都没法比!” “你瞧瞧你,都闯了多大的祸!” 她在这边恨铁不成钢的指责着,沈芸脑子里却是一根神经猛然崩断了一般,她一下子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差点直接跳了起 来:“娘,我知道背后是谁在帮她!” “你小点声!”荣氏皱眉看她,继而又狐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知道谁在背后帮沈知?” 沈芸点了点头,她心里虽然也不能十分确定,但这个可能性很大。 她说道:“如果我猜测的是对的话,在沈知背后帮她的人,应该是安定王殿下。” 安定王殿下? 荣氏眉头皱了皱,一时半会儿还没想起来安定王是谁。 沈芸道:“就是那个不良于行的……” “是他?”荣氏猛然想起了这么一号人,在汴京城里确实是十分有名气的一号人物,相貌俊美无双,身份又尊贵,按理说这 样一号人物她肯定不会记不起来,只是在她看来,这安定王殿下不良于行多年,且虽是个王爷的身份,但空有一身名头却没有 实际权势,但凡有点野心的人都不会将自己女儿嫁给对方,因而她并没太在意过对方的事情。 只是如今乍一听芸儿说,沈知竟然跟那个安定王扯到了一起? 荣氏细长的眉蹙在一起:“你确定?” 那安定王殿下据说从不近女色,身边几乎没见过有女人出没,而且又是闲散王爷,平日里只喜欢呆在安定王府里,很少出 现在人前,沈知不过是一个闺中女子,怎么可能有机会认识到对方,又怎么可能让对方施以援手。 沈芸摇了摇头,咬牙道:“虽然不是十分确定,但如果沈知背后真的有人帮忙的话,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这位安定王殿下。” 说着,她便将几次跟沈知在一起时遇见安定王府的人事说了出来,包括安定王府里那个侍卫对沈知态度和对那个所谓义妹 态度不一样的事也说了出来。 荣氏听了她一通话,面露沉思。 沈芸心里却是很紧张,如果真的是安定王府的人在背后帮沈知,那么查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必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来王府里的刑讯工具和手段必然不会逊色于官衙,若安定王已经查清楚了这件事,并且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沈知,那么沈 知很有可能就会请求安定王帮助她对付她,到时候,便是她爹爹也保不住她了。 而一旦安定王知道了她的丑陋面目,并将她的真实面目揭穿了出去,她在这汴京城中,便再无立足之地! 沈芸越想心里越慌,一双手无意识的绞在一起,尖锐的指甲将娇嫩的皮肤刮破都不自知。 “冷静一点,”荣氏喝了她一声,见她目光逐渐恢复了清明,才沉着脸色道,“这件事,未必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沈芸闻言,就像溺水之人猛地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眼里迸出惊喜:“娘,你的意思,还能挽回吗?” 第96章 解签一事 荣氏面目冷凝:“依照你的说法,那安定王与沈知,必然是相识的,而且颇有几分关系。” 芸儿口中说的那个灰翎她不认识,但想来能在外面为安定王办事的,必然不是普通的侍卫,应该颇受重视。而一个受安定 王重视的侍卫,对沈知态度却比对安定王的义妹态度还要好,甚至宁愿得罪安定王的义妹也不愿意得罪沈知,只有一种可能, 这个侍卫心里清楚,安定王的义妹和沈知,哪个在安定王的心中分量更重。 想到这一层可能性,荣氏优美的唇边赫然露出一抹冷笑。她倒是小看了这个沈知,便是养在深闺之中,依然能勾走男人的 魂,该说果然是那个贱人生出来的女儿吗。 荣氏眸子里异色连连,在心里分析着其中的信息。 另一边,沈芸却是压不下心头焦躁,问道:“娘,那依你看,安定王会帮沈知对付我吗?” “不会,”荣氏缓缓说道,“他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王爷,搀和进这种女儿家之间的事,也不怕说出去有失身份。” “再说了,”荣氏慢条斯理的摩挲了一下自己修剪完美的指甲,“这本就是我们沈府的家事,安定王他若真要插足我们沈府的 家事,又能以什么身份?难不成是以沈知的想好身份吗?”说着,她鲜红的唇边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沈芸脑子也聪明,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她话里的言外之意,恍然的瞬间表情也放松了起来,唇边不由也带了笑,“娘亲说的是 ,沈知应该没那么傻,让安定王掺和进来吧,毕竟安定王若是为她出了头,就相当于在变相的宣告所有人她们两个关系不一般 ,届时即便她毁了我的名声,想必她自己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儿去,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想来她也不会做才是。” “对,”荣氏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复又皱了眉,“在官衙里凭空消失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安定王插了手让人带走的,但他 能做的,也不过是这种在背后暗暗提供帮助的事而已,真要闹到明面上来时,你需要对付的依然只有沈知一个人。” 沈芸闻言,却是有些烦躁,“但安定王插手的话,必然对沈知更有利,眼下那个李大根便落到了对方的手里,然而到现在沈 知都隐忍不发,女儿不知道她在谋划着什么,但必然是在等一个对付女儿的时机。” “所以,你要在她出手对付你之前,先处理掉她。”荣氏眸子里闪过一道冷色,话语间锋然。 沈芸闻言,若有所思的点头,眸子里闪过一道狠绝。 “所以,你要在她出手对付你之前,先处理掉她。”荣氏眸子里闪过一道冷色,话语间锋然。 沈芸闻言,若有所思的点头,眸子里闪过一道狠绝。 沈知,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 ***** 三天时间便如白驹过隙,一眨眼便过去了。 这日,晴空万里,风和日丽,沈府后宅两个院子早早的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准备着吃食和水,原因便是沈府的两位小姐要 一同前去相禅寺解三年前抽到的签。 这件事情不算小事,况且相禅寺所在的常青山又在京城之外,离京城颇有一段距离,更别说出去的还是府里两位娇贵的千 金小姐,因而这趟出行是必须向沈府老爷沈贺报备的。 沈贺知道这件事后,眉头皱了半响。 当年的签王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同期的官员还曾拿这件事当奇闻说过,以至于那段时间,身边熟悉的不熟悉的官员都会好 奇的过来打探消息,或询问或审视的旁敲侧击解签结果,他烦不胜烦,只能一遍遍的解释闲鹤大师说三年后才能解签,到最后 这件事才慢慢淡了下去。 知儿和芸儿不说,他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如今听闻两人要去相禅寺上解签的消息,他又喜又忧,喜的是两支签王里必有一支是祥兆,忧的则是如此一来,另一支签 王…… 他将纷杂的思绪掩到心底,看向面前这两个妍丽漂亮的女儿,同意了她们要去相禅寺的要求,只是有前提条件:“让岚儿陪 你们一起去。” 沈岚? 沈知有些惊讶,相禅寺虽然离京城有一段距离,但来回一天功夫也是绰绰有余的,便是担心她们的安全,大不了多派些人 手保护她们便是,沈贺怎么会让整天忙碌的不见人影的沈岚出面陪她们一起去? 她在这边暗自思忖着对方的用意,沈芸却是露出一丝高兴的神色道:“大哥陪我们一起去再好不过了,回来后还不曾见过大 哥几次面呢。” 沈岚如今正慢慢接替着沈贺的势力,每天忙的早出晚归,而她们又整日呆在后宅,确实没有机会见上几面。 这个决定让沈芸十分高兴,沈岚是她胞生的兄长,由他陪同一起去的话,她莫名就多了几分底气。 因着这个决定,她原本因为即将要去相禅寺这一事而心头隐隐生出的不安,似乎也随之淡了下去。 将事情都叮嘱了一遍后,沈贺便就没管她们了,然而沈岚还没有回来,她们要等到沈岚回来后才能出发。 一旁的下人早已十分有眼里见的开始着手准备出门的东西和事宜,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沈岚才从外面匆匆赶了回来。 经过这三年的洗礼,他浑身的气质变得越发沉着起来,依然带着世故的圆滑与温润,但已经很好的掩饰了心里的真实想法 与凉薄虚伪的假面,也越来越接近沈知上一世记忆里的沈岚。 沈芸见到他出现,脸上闪过一道高兴的神色,很快凑了过去,亲昵的嘟了嘟唇,抱怨道:“哥哥你也太慢了,让我和二姐姐 好等。” 沈岚闻言,歉意的对她们笑了笑:“被一些事情绊住了脚,现在就出发吧。” 他五官英俊隽永,眸子遗传自荣氏,微微上挑的眼角不笑也带了几分笑意,笑起来更是十分温柔,这样出色的相貌与气质 ,不知让京城里多少未出阁的女子遗落了芳心。 沈芸能这般亲近的抱怨,沈知却不行,她心里十分清楚,表面上她和沈岚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到底也只比陌生人好了一 点点而已。 甚至在某些方面,连陌生人都不如。 这一点,沈岚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因而沈知只是微微弯起唇角,笑了笑没有说话。 马车早已等候在一旁,几人上了马车后,马车便向相禅寺方向出发了。 沈芸原本是想和沈知坐一辆马车,理由都想好了,结果沈知委婉却又不容置喙的拒绝了,说是晚上没有休息好,想要在马 车上再休息一会儿。 她看着对方白皙光滑到没有瑕疵的皮肤,以及红润的脸色,心里明明清楚对方就是不想跟她呆一起随便找的借口,面上却 不好撕开,只好强笑着虚情假意关怀了几句,便领着小柔上了后面的马车。 上了马车,入画就凑了过来,脸上有些担忧:“小姐,您不舒服吗?” 入琴在一旁翻了翻白眼,道:“小姐只是不想跟三小姐坐一起罢了。” 入画关心则乱,被入琴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自家小姐眼神清醒面色红润,怎么看也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登时张着嘴巴 说不出话来了。 沈知莞尔一笑,道:“入琴难得聪明了一回。” 入琴瞥了一眼捂着嘴偷笑的入画,顿时有些郁闷。 京城离相禅寺的路程大约一两个时辰的时间,中间沈知看了一会儿书又小憩了一会儿,待到正阳上顶,她们的马车也终于 到了相禅寺。 时隔三年之久,相禅寺却还是三年前的模样,因着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寺里的香火客并不多,远没有记忆里来时人声鼎 沸的繁盛景象。 听闻了她们的来意之后,僧人进去了汇报了一番,不久后便出来道:“大师就在寺里,两位女施主请跟小僧来。” 沈知和沈芸抬脚往前走,沈岚下意识也要跟上去,另外一个僧人却微微侧身挡住了他的身形,道:“这位施主请留步,大师 暂时只见那两位女施主。” 沈岚眼神微微一变,很快笑道:“那在下就在外面等着了,劳烦这位师父了。” 僧人带着沈知和沈芸左转右拐,大约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在寺庙一个比较安静偏僻的屋舍前停下,道:“接下来小僧就不便 过去了,两位女施主请。” 僧人说罢便退了下去,沈知不由抬头打量了一下,面前除了一座简单的屋舍和屋舍后面的一小片竹林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看起来简陋的不行。 怎么看也不像是闲鹤大师这样的高僧的住处。 这时,屋子里传来沉稳沧桑的声音。 “两位施主不必站在外面,都进来吧。” 沈芸犹豫了一下,看见沈知抬了脚才紧跟着进去了。 屋内燃着檀香,悠长古朴的香味仿佛能净化人纷杂的情绪般,沈知抬眼看去,便见靠窗的位子,一个须发皆白的僧人目光 平和的看向她们,面前摆放了两盏清茶,一如三年前。 第97章 不详的签 待两人坐下后,屋外便有僧人恭敬的端着盘子走了进来,掀开了盖在盘子上的檀布,沈知定睛一看,正是当年她和沈芸各自抽 中的签王。 沈芸见状,眉宇间登时也带上了一丝紧张。 “这是两位施主当年抽中的签,”闲鹤大师语调平静的说道,“我放了三年有余,终于等到两位施主来解签的这一天。” 沈知听出了他话里的一点眉头,心头一动,压了三年的疑惑终于问出了口:“不知大师可否能告诉我们,三年前为何会有两 支签王出现?” 相禅寺十分有名,汴京城无人不知晓,其中最让人敬畏而又渴望的一点,就是相禅寺的签王。 谁都知道,相禅寺的签王极为灵验,凡是抽中了签王的人,必然是上天眷顾的宠儿。男的加官进爵,女的滔天富贵,俱是 极佳的命格。 然而相禅寺建寺这么多年以来,抽中签王的人不过寥寥几个,而每一个都极为神奇的应验了这种传言!当今的皇后娘娘便 是其中之一。 然而再怎么灵验神奇,相禅寺也从未出现过两支签王同时出现的情况。 所以沈知和沈芸当年同时抽中签王的事,才显得那么震惊,不知情的人或许只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八卦,然而相禅寺的人 却或多或少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闲鹤大师更是直接进了禅语堂闭关了整整五天,五天后才从禅语堂里走了出来。 禅语堂是相禅寺得道高僧掐算世运天机的地方,闲鹤大师当时进禅语堂掐算到了什么天机,谁都不知道,只知道对方从禅 语堂出来后,便从相禅寺消失了无踪,直到三年后的今天才再次回来。 这件事,沈知并不清楚。 但她知道所有的疑问今天都能得到解答。 一旁的沈芸也下意识紧紧盯住了闲鹤大师,心跳的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 闲鹤大师白色的长眉微微抬起,沧桑世故的眸子看了她们一眼,其中蕴含的意味似复杂又似叹息:“是命。” “命?” 沈知眉头微蹙。 什么命,谁的命,是好是坏? 闲鹤慢慢说道:“三年前,这两支签的所牵涉的命线机缘盘根错节缠绕在一起,实在太过模糊不清,看不清源头也推算不出 未来,甚至隐隐牵涉到国运,因而我不敢妄解。” 沈知听得心头一跳,不由问道:“如今呢?” 闲鹤大师微微垂着眸子,看着盘里的两支签,道:“这两支签,一支有红颜薄命之象,另一支则暗含国运之道。”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人脸色不由都变了。 暗含国运之道! 要知道,如今的皇后娘娘当年抽中的签王也是这种命格! 这岂不是说,这两人之中,有一个会是未来皇后?! 身后的几个丫鬟瞬间都紧张了起来,目光紧紧的看向自己的主子,入画更是在心底由衷祈祷,自家小姐这般好的人,必然 不会是红颜薄命的结局,老天爷可一定要开眼啊。 沈知面色微凝,没说话,一旁的沈芸更是绞紧了帕子,心跳如雷鼓。 屋子里寂静了片刻,半响,沈芸咬了咬唇,到底忍不住心底慌乱,轻声细语的问道:“不知大师可否能告知,这两支签,各 自是谁的?” 场内众人的心神顿时都被这句话牵扯住了心神,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了闲鹤大师身上。 闲鹤大师闻言轻叹一声,伸手将两支签翻转了过来。 为了辨别身份,这两支签的背后都贴上了代表着两人身份的标识。 须发尽白的僧人声音平静:“左边这支签王暗含国运之道,右边这支签王则带着红颜薄命之像。” 所有人几乎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左边的那支签,谁都想知道,这个暗含了国运之道受上天眷顾的人会是谁。 只见顶端透着金色的褐色签木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阳光从窗外透进,透亮的仿佛能看见空气中的尘埃,也让贴在褐色签木 上用红墨写就的“二”字越发鲜亮晃眼。 那一瞬间,所有人眼里都了然。 谁都知道,沈知是沈府二小姐,这支贴了“二”字暗含了国运之道的签是谁的,几乎想都不用想。 沈知则十分吃惊。 她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红颜薄命的是她,她也不会觉的有什么。能再活一辈子已然是侥幸,又何必要求更多。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 还不等她心思再绕一圈回来,一旁的人却猛地起身,失声叫道:“不可能!” 沈芸站在那,目光死死的盯着盘子里的褐色木签,脸色煞白。 若暗含国运之道的这支签是沈知的,那岂不是说明是她才是那个红颜薄命的人?! 这怎么可能呢! 沈知才是那个死了娘,又不受爹宠爱的孤家寡人,红颜薄命的应该是沈知才对,怎么可能会是她!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她绝对不相信! 闲鹤大师微微垂着眸子双掌合十,念了一句“阿弥托福”便不说话了。 然而这样的态度却更让沈芸绝望。 她神情恍惚的站在原地,陡然想起另一件事,眸子里迸出希冀的神色:“不是都是都说抽中签王的人都是极佳的命格吗,既 然这样怎么可能会解出红颜薄命的签来!” 越说她越觉得像这么一回事,这里面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闲鹤大师轻叹一声:“三年前你们两人的命格牵扯的过深,命线紊乱不清,才会出现同时抽中两支签王的结果,如今命格各 自归位,一切自然回归到了正轨。” 说着,他平静发看了一眼沈芸,道:“而且,这签也未必不可解,只要日后施主能诚心向善,诵斋念佛,做成一番大功德, 自然能感动上天,成功化危为安。” 然而这些话,沈芸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她脸色苍白的可怕,可很快,一股无名的火在胸腔里烧了起来,越烧越烈,怨恨和不甘如跗骨之蛆,咬的她整个人几欲疯 狂。 若是有能注意她此刻的眼神,必然能发现她的眼神像淬了毒般,如恶鬼般可怕。 呵。 诚心向善,诵斋念佛,感动上天? 她凭什么。 她有哪点比不过沈知,就因为生下来低沈知一等,她便要处处做对方的陪衬吗。 甚至就连这老天爷,都跟她过不去! 红颜薄命? 沈芸低着头,死死的咬住唇,眼里的怨毒几乎浓成实质。 她一定不会让自己成为薄命的那一个。 呢喃声情不可闻,除了站的最近的小柔,谁都没有听见。 小柔眼里涌现出一抹恐惧,连忙低下头不敢让人看出分毫来。 ****** 回府的路程上,几辆马车之间的气氛安静到可怕。 沈岚或多或少的感觉到了一些,因而什么话也没说。 “小姐,您要小心了。”入画心里半喜半忧的说道。 喜的是,那支代表不详的签不属于自家小姐,忧的是,这件事三小姐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她回想起出相禅寺时,小柔眉宇间带着的惶恐与惧怕,心里闪过一道不安。 然而她不安的同时也想不明白,命格如此,三小姐再怎么不愿认命,难道还能做什么吗? 沈知微微笑了笑:“放心吧,我很惜命。” 在沈芸没有受到应有的报应之前,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的就死在对方前面。 无论如何。 回到沈府,几人便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沈岚多留了一分心眼,嘱咐一个贴身小厮将沈芸的不对劲报到荣氏那边后,才揣着疑虑离开。 荣氏知晓消息后第一时间便唤婆子去芙蕖院要将沈芸找来。 然而她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灰头土脸战战兢兢的婆子。 “夫人,小姐……怕是要疯了。”婆子使劲的抚了抚胸膛,仿佛借此便能将那颗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脏给安抚回去一 般。 谁能想道,平日里看着清丽动人的三小姐,发起疯来却是那般恐怖,冷酷残忍的像是没有感情的野兽。 她只与对方对视上了一眼,便吓出了一身冷汗,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一般。 荣氏愣怔了一瞬,问:“怎么回事?” 婆子连忙将自己在芙蕖院里不小心看见的那恐怖的一幕说了出来,没有丝毫添油加醋,却也足以让荣氏面露震惊了。 一盏茶后,荣氏带着婆子出现在了芙蕖院,院子里安静极了,屋子里也是一片安静,安静到诡异。 “芸儿,娘来了。”荣氏站在屋子门口轻唤了一声,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声响。 荣氏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抬脚走了进去。 刚一走进去,脚下湿滑黏腻的感觉便叫她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她低头一看,便看见满地猩红的血,从桌角一路蔓延流淌到了门边。 荣氏呼吸一滞,几不可查的晕了一瞬,却又很快清醒了过来,再抬头看时,便在离桌子的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已然断气的身 影,瞪大了一双没了生气的眸子,殷红的血从头顶流入眼里再顺着脸庞滑下,触目惊心。 身后的婆子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捂住嘴,才勉强将尖叫声死死的压了下去。 第98章 沈贺传话 身后的婆子看到这一幕,惊恐的瞪大了眼,死死捂住嘴才将滚到了嗓子眼的尖叫声吞了回去。 荣氏脸色铁青,说道:“出去把着门,谁都不准放进来。” 婆子见到这可怖的一幕,早就恨不得离得远远的,闻言哪有不应,忙不迭的就跑出去了。 荣氏心里却有些寒气,她这个女儿她多少了解一点,虽然骄纵任性,心肠又狠了一些,但也不至于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想来必然是受了什么难以承受的刺激了。 她定了定神,只当做没看见脚底下猩红的血,镇定自若的关上了房门。 外面天色尚亮,屋子里没有点灯,荣氏一眼便寻着了女儿的身影,坐在榻上目光发怔不知道在想什么。 “芸儿?”荣氏心里多少有些忽冷忽躁,头一次发现自以为十分了解的女儿,竟然有了如此陌生的一面。 “娘?”沈芸的眸子微微动了动,回过神了,她下了榻朝荣氏走去,却差点被绊倒,低头却看见了一具满脸是血死不瞑目的 尸体,面色登时变了。 荣氏怕她被刺激的又发疯,连忙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你怎么回事,在相禅寺发生什么了,怎么一会儿就魔怔了一样?” 虽说死的只是个低贱的丫头,但这一个大活人无缘无故的从府里消失,谁能解释清楚。 便是她如今当家主母的地位,也不可能完完全全将事情压下去,堵住府里这么多人的口。 荣氏想到这里也是气,但是看到沈芸明显不对头的情绪,又急:“你倒是说话啊。” 沈芸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会儿,面色惨白,像是竭力要将那张恐怖的脸从自己的脑海里驱逐出去一般,半响后才慢慢回过了 神,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拽住了荣氏的袖子:“娘,您一定要帮帮我!” 说罢,她面色急急的将相禅寺发生的事全部与荣氏倒了个清楚。 拢共就那么多话,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说清楚了,然而荣氏听完后,脸色却沉了下去。 红颜薄命,乍一听上去似乎只是命短的意思,然而这个词里其实还有其他的意思,但凡薄命的人都是因为命格太轻,压不 住生气,有这种命格的人,命格中会自带煞气,一生都无福享受荣华富贵,甚至还会连累身边亲友。 闲鹤大师的解出来的批语若传出去了,芸儿这辈子怕是就毁了! 荣氏心头沉沉浮浮,一瞬间闪过诸多念头,片刻后却是问道:“这件事除了你和沈知以及那几个丫鬟外,还有谁知道?” 沈芸说道:“只有大师和我们几个人知道。” 她感觉自己似乎隐约抓到了荣氏的想法,但是那道灵光很快就一闪而过,只留下一点点模糊的预感。 荣氏却是咬了咬牙,道:“这件事,我会跟你爹商量一番的。” 不管怎么样,她也绝对不能让闲鹤大师解出来的红颜薄命的命格坐实到芸儿的头上! 闲鹤大师是什么人物,上到高堂之上下到黎民百姓,排着队希望对方解签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见对方能力。没有谁会怀 疑大师的批语,倘若这件事真传到了外面的人耳朵里,以后还有谁敢上门提亲,芸儿这一辈子便真的只能蹉跎在尼姑庵里了, 这让她如何接受! 将沈芸安抚好后,荣氏便心神不宁的等着沈贺回来,然而老天爷却偏偏想要跟她作对一般,直等到天色渐晚,平日里早该 回来的人也一直没有出现。 “夫人,您稍安勿躁,兴许是宫里有什么事,老爷被牵住了脚,才回来迟了。”婆子很有眼色的安抚道。 荣氏心里也是这么猜想的,若平日里是这种情况,她也不会太放在心上,等多长时间不是等,不差这一时片刻。 然而现在心里装了事,还是这么要紧的事,她便也实在坐不住了。 “三小姐那边现在怎么样了?”她忍不住喝了口茶水,压了压心底燥郁的火气。 婆子知道她问的什么,连忙眼观鼻鼻观心的说道:“奴已经让人仔仔细细打扫好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新的丫鬟也送过去 了,至于小柔……对外说法便说是发现偷了三小姐的东西因而打了一顿扔出去了。” 婆子回答的很谨慎,这件事实在不算小事,若是处理的不好,连她也难逃一劫。 荣氏闻言,细长的眉不由皱起。 这个理由实在太牵强,必然不会有人相信,也堵不住悠悠众口,然而眼下却也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先把正事处理 好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 这般想着,她又仿佛想到什么一般问道:“打扫芸儿房间的那几个丫鬟,你怎么处理的?” 深知自己主子心里所想的婆子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再三保证道:“奴办事夫人小心,那几个丫头,奴都让人 割了舌头,让人丢到浣衣坊那边去了,那边每天都有一堆事情要做,料想她们也没空闲功夫没胆子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荣氏拧起眉道:“太冒险了,待过段时日,便将她们处理了,动作小心点,别叫人发现了。” 她说的处理,自然就是彻彻底底的处理,以绝后患。 婆子心里一凛,连忙低着头状似恭敬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是冷汗涔涔,光是只窥见一点秘密的人,便难逃一死的结局,她 这样跟在身边,知道这么多秘辛的人,夫人会放着她活多久? 然而这样的想法只冒了个头便被她死死的压住,能在这深宅后院里从侧室的位子一步步爬上正室,荣氏怎么也不可能是个 好糊弄的人,若是她流露出一丝一毫这样的想法,怕是立刻就要没命了。 屋子里气氛安静,桌子上的烛光摇曳着,偶尔迸溅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荣氏的耐心一点一点被消磨。 就在她即将忍不住派人去打听老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房门被敲了几声,婆子连忙出去看是什么事,回来时脸上就带了 高兴的神色:“夫人,老爷回来了。” ****** 落桐院,沈知用完了晚膳,正拿了泡着薄荷叶的水漱着口。 入画在一旁看着,却是觉得后槽牙不禁嗖嗖的冒了冷气。 她不知道自家小姐怎么喜欢用薄荷叶泡的水漱口,京城那些个大家闺秀,都喜欢用各种带着扑鼻花香的花瓣泡了水用来漱 口,漱完口后唇齿留香,与人说话时还能散发出淡淡的花香味,偏生自家小姐与众不同。 她也曾偷偷尝过一点自家小姐用剩下的薄荷叶的水,可那味道她实在是不敢恭维,不仅没有花香气,还透着点苦,苦后便 是凉,感觉嘴里牙齿里都冒着嗖嗖的冷气,就像掉到了冰天窟窿里一般,整个人都能瞬间清醒。 沈知用完漱口的水后,见到入画这一脸牙疼的样子,不由有些好笑。 她自然也用过那些花瓣泡过的漱水,只是味道实在甜腻,她只用过几次便不用了,倒是这薄荷叶的漱水颇得她几分喜欢, 清爽干净,还能醒脑提神。 偏偏入画总是一脸不赞同,让她无奈。 沈知擦拭好脸后,将脸巾递给了入画,正要开口,入琴却是披着夜色匆匆进了屋,一脸的八卦:“小姐,老爷回来了。” 入画将脸巾收好,瞪了她一眼。 这入琴是越来越野了,回来后便野的没了人影,也不在小姐身边伺候着,也亏得自家小姐宽容不会生气,若是换个主子, 保准叫她掉好几层皮。 改明儿她非得再好好提点对方一番不可。 沈知只当没瞧见她那些小心思,诧异道:“今天回来的这么晚?” 如今有了沈岚在一旁慢慢接手一部分的事,沈贺已经远没有以前那么忙了,除了偶尔一些大臣之间会有的应酬外,基本都 是下了朝便会直接回来,向来都是在天黑前回到府邸。 今天怎么会回来的这么迟? 入琴道:“奴婢瞧的清楚呢,而且二夫人似乎一直在等老爷,老爷一回来,就被二夫人身边的婆子给请走了。” 这个沈知倒是一点不意外,相禅寺的事,沈芸必然会全部告诉荣氏,毕竟这件事若传出去,沈芸这辈子就没什么盼头了, 这让她如何能忍受。 而她告诉了荣氏,荣氏又怎么可能放任她不管,自然是要想尽各种办法。 命格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与其说沈芸和荣氏相信了这个不详的预言,不如说她们无法容忍这种可能。 因为赌不起。 沈知倒了杯茶水,垂眸看了一眼在清澈茶水里沉浮的青翠色,唇边微微勾起。 她倒要看看,沈芸这次要怎么做。 ***** 结果来的很快,第二天一大早,便有小厮来落桐院传话,说老爷在书房等着她。 入画迅速的伺候着沈知穿戴完毕,眉目间却是不自觉带上了一点忧虑。 昨晚老爷一回来荣夫人就匆匆将老爷请走,今天早上一早老爷就要见自家小姐,怎么想怎么不安。 “不用太担心。”与入画的焦虑比起来,沈知的反应就太平静了。 她仿佛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风雨般,甚至还自如的喝了口茶水。 入画见状,纵然有千般不安,也只能生生压下。 事到如今,她自然只能相信自家小姐,毕竟…… 一想到闲鹤大师嘴里吐出的“暗含国运之道”命格,入画心里就止不住一阵火热。 那可是帝后的签啊…… 第99章 面谈 沈知拾掇完毕后,便带着丫鬟一路往沈贺的书房去了,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小厮连忙对她福了福礼,匆匆走开。 这些下人们往往是最快感觉到府里气氛转变的,从昨天开始府里气氛便有些不对头,今日老爷又这么大早上的便把二小姐 喊过去,更让她们心头直泛嘀咕。 然而不管府里这些主子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那也不是她们能去八卦的,又不是活腻了。 因而但凡有些头脑的下人,都下意识捂死了好奇的心,破天荒的当起了聋子瞎子,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一路畅通五无阻来到书房,书房外早有小厮等候在那,见到她立刻弓腰行李道:“二小姐,老爷就在屋子里。” 沈知颔首,抬脚踏入,入画下意识便要跟进去,却被小厮伸手拦住,语含抱歉却又十分强硬道:“老爷只见二小姐一人。” 入画下意识抬头,沈知对她点了点头,入画只好留在了外面。 屋子里点了暖香,闻起来颇有几分舒缓的味道,沈知闻了这香味,眸子微微一闪,抬头便看见了站在桌案后面的中年男子 ,她微微屈膝福了一礼:“知儿见过爹爹。” “你我父女之间不必这么多礼,”沈贺沉稳着嗓子说了一声,亲自过来将沈知扶了起来。 沈知心里狐疑越大,心里闪过各种猜测,面上却是不着痕迹的偏过了对方的手,垂着眸子道:“这怎么可,礼不可废。” 沈贺也只是嘴上说说,他对沈知说到底其实没有多少感情,怎么可能在意对方对自己亲不亲近。 费心的女儿一个就够了,再多个也实在惹人烦。 念头只轻巧的一转,沈贺已然神色自如的岔开话题道:“还是你乖巧懂事,不像你那尽会惹事的三妹妹。” 说着,故作怅然的叹了口气。 沈知稍稍忖了一下他这话里的意思,知道对方要跟她说的不出意外便是沈芸的事,此时这么说大概是故意等着她主动询问 沈芸的情况吧。 想到这,沈知心里不由冷笑。 该说不愧是一如既往薄凉自私的沈贺吗,能毫不犹豫的将官场里的那些手段用到她这个女儿身上,若她真顺着对方的意询 问了沈芸,对方自然就能顺势将话头接下去,想也知道不会是多好的主意,最起码不可能对她有利,这样一来,主动问沈芸情 况的她自然不好拒绝。 想的倒挺美的。 沈知唇角微微勾了勾,只当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装傻道:“妹妹性格活泼,自然会不拘小节一点,但该识的大体妹妹还是 清楚的,爹爹就放心吧。” 躲在屏风后的沈芸掐紧掌心,眉头染上一抹焦躁。 这沈知是真没心眼还是装没心眼,还在那边打马虎眼,她性格活泼不活泼关她什么事,没听出来爹爹叹的那一口气吗,怎 么还不赶紧进入正题。 正当她心里烦躁时,一旁却有手伸过来,按住了她兀自绞紧的掌心,暗示般的拍了拍。 沈芸看了一眼身旁的荣氏,看懂了对方的警告与不赞同,只得压下心底火气,强自镇定下来。 不管怎么说,娘亲已经劝得爹爹帮她了,这件事,沈知便想独善其身! 想道这,她心里总算松缓了一些。 那边,沈贺看着沈知抿着唇微微笑着,用亲昵口气帮妹妹说着好话的样子,一时间竟也看不出来这是不是真的没意会到他 的暗示。 索性不管是真的没听出来还是听出来了在那边装傻,今日他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便已经是铁板钉钉上的事了。 于是,他不再摆出虚伪的那一套,直接进入正题:“昨天你们两人一起去了相禅寺,想必芸儿的情况你也知道吧。” 沈知敛了表情,垂着眸子说道:“女儿知道。” “你妹妹那命格……”沈贺皱着眉说道,“实在不怎么好。” 何止是不怎么好,若不是因为这么多年对这个三女儿的疼爱确实有几分真的,他怕是早早就随便挑个人家把亲事订了算了 ,不然按照闲鹤大师那话,留在府上岂不是迟早有一天要给自己招来不幸。 然而现在也不是没有转寰的余地,能用另一个比较起来更有利的方式解决,他自然还是有几分意动的。 沈知闻言,微微蹙眉,问道:“爹爹,那闲鹤大师说了,三妹妹的命格并非不可死路,若三妹妹多积德行善,吃斋诵佛…… ” 沈贺打断她的话,道:“芸儿那个性子你也知道,天天不惹事便已经是万幸了,如何耐得住性子整日里的吃斋诵佛,怕是会 将自己先给憋死了。” 沈知闻言,默然不说话了。 沈贺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些急,连忙缓下语气,叹了一声用沉痛的声音说道:“我就只有你们两个娇娇的女儿,都是我掌心 中的花,原本想着等到了年岁给你们挑个好夫家风风光光将你们嫁过去,让你们能一生无忧我这个当爹的便就能放下心了,可 谁知,竟半路横出这么一档子事……” 沈知似乎被这番话触动了,眉目间终于露出了动容的神色,眉宇间也浮现了深深的忧愁:“爹爹担心妹妹,女儿自然也是担 心的,若女儿吃斋念佛多行善能帮助到妹妹,女儿必然不辞辛苦,每日焚香念佛,然而……” 然而这种事,又怎么可能是她在一旁吃斋诵佛就能解决的。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然而精明如沈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沈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所以眼下我想出了一种方法,不过需要你帮忙才行。” 他满以为眼前这个女儿听到这句话,会迸出惊喜的神色,然后迫不及待的同意——毕竟从进屋说话到现在,对方表现出的 一直都是一个担心妹妹的好姐姐形象。 然而,沈知听了他这话后,却是很镇静的问道:“什么办法?” 沈贺有些诧异,但事到如今,也没有不说的道理:“将你们两个的命格对调,对外宣城时芸儿便是抽到了帝凰签的那一个。 ” 沈知气的简直要笑。 虽然早就在心里做好了准备,知道这次荣氏找沈贺商量出的办法不会是什么好办法,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馊的主意。 不,或许只对她来说是馊主意罢了。 沈知眼里神情变了又变,沈贺见她不说话,怕她是觉得自己只看重芸儿不看重她导致事情越来越糟,破天荒的解释道:“有 这个决定也是有原因的,你既能抽中那样富贵的签,说明你这辈子福缘深厚,这样的话,自然能压得住芸儿那支命格轻的签, 而芸儿替了你的签,自然也就不会如那签文所说落得个红颜薄命的下场了。” 沈知幽幽道:“爹爹您可曾想过,要替换签很容易,因为也只是根没有生气的签罢了,可这命格是上天的安排,又岂是三言 两语一句替改就可以的事。” 这个问题沈贺昨晚自然也考虑过,但最后荣氏却给他说了办法,倒也不是不可行,因而他含糊道:“这个你就放心吧,爹爹 自然有办法。” “那如果我压不住呢?” “什么?”沈贺一时间没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三妹妹的那支煞签我没能像爹爹您说的那样压住,岂不是到最后我就会变成那个薄命的。”沈知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 弧度,眼神讥诮。 沈贺脸色变了几变,这个问题他倒是完全没有考虑过。 沈知看到他的神色,便早已知道了答案,本就没有多期望什么,只是此刻看到这一幕,依然觉得可笑。 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她真的是他的女儿吗。 同样是女儿,为什么沈贺能冷心冷情的厚此薄彼这么多年,明明知晓荣氏母女在后院打压欺凌她,却从不管问她的死活。 同样是女儿,却在另一个女儿遇到困境时,能毫不犹豫的牺牲她来挽救另一个女儿,置她的生死与罔顾。 她早该清醒的看透这可笑的境地,然而偏偏心底里总有那么一丝隐秘的侥幸与期望,所以处处忍让讨好,稍稍得到若有似 无的回应也会喜不自禁。 上一世她太天真,所以死在了愚蠢之下。 这一世,她还能再任由他们随意摆弄她? 沈知眼神冷然,沈贺却没注意到,只迅速的调整了听到那个问题的诧异表情,慈父般的笑道:“这个你放心,你也是爹爹宠 爱的女儿,爹爹自然不会让你有事。” 沈知垂着眸子,纤长卷翘的睫毛被阳光投下脆弱的弧度:“即便是这样,女儿也无法同意,还请爹爹原谅。” 沈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半响后,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才响起:“为何?” 沈知说道:“因为女儿很惜命,不想去赌不可预测的未来。” 沈贺露出十分失望的表情,状似气怒道:“你跟芸儿可是家人,血浓于水的亲姐妹,难道你平日里跟芸儿之间的情谊都是假 的吗?” “是真是假,以父亲的眼力,不是比女儿更清楚吗。”沈知淡淡的笑道。 沈贺瞬间有些恼怒起来。 第100章 瞒天过海 沈知说完这番话也不再管沈知黑下来的脸色,福了一礼转身便要离开,而一直躲在屏风后面的沈芸却是再也忍不住跳了出来, 拦在了沈知面前,咬着唇,眼里满是不敢置信和受伤:“二姐姐,你连这点小事都不愿帮我吗?” 沈芸忽然从屏风后面出现,沈知却毫不惊讶,她进来时就觉得屋子里有些奇怪,跟沈贺说话时,背后更是一直有被人窥视 的感觉,思来想去自然多多少少能有点猜到。 此刻听了这番话却是有些好笑:“这点小事?” 她没错过沈芸眼底一闪而过的愤怒和焦躁。 “既然是小事,我帮不帮想来也没多大影响吧。”沈知抬脚继续往外走,她的态度已经表明清楚了,没必要再跟她们在这里 纠扯过多。 经过沈芸面前时,她唇边带着一抹讽刺的轻声道,“更何况,不管我帮不帮,你不是都能达到目的吗。” 门被推开复又被关上,沈芸僵立在原地,指尖陷进掌心里,一半身体冰冷一半身体火热,既有对沈知不配合的焦躁愤怒, 又有被那一番话戳中心事的羞辱。 另一边,荣氏在沈知走后才脚步轻缓的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走到面色阴晴不定的沈贺面前,眉带忧虑的发愁:“老爷,这可 怎么办,知儿不愿意,那芸儿岂不是……” 她看着一旁的沈芸,预含哽咽的说道,拿了帕子按了按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柔软脆弱的姿态让人不由自主就心软了三分。 沈芸闻言,立马回了神,是啊,眼下不管沈知那边是怎么回事,她必须要让爹爹帮她才行。 于是她也连忙掐了自己一把,眸子瞬间红了,咬着唇看向沈贺:“爹。” 沈贺沉着面色默了半天,就在沈芸的表情都快要挂不住的时候,他才吐了口气沉声道:“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一 定不会让芸儿有任何闪失的。” 荣氏眼角微微弯了弯,帕子掩去了唇边忽闪而过的笑意,却又作出忧愁的样子:“老爷的话妾身自然是相信的,只是知儿那 边摆明了是不愿意的……” “知儿那边不愿意又能怎么样,”沈知截断她的话,不渝道,“这个沈府,做主的是我。” 这下荣氏才真的放下了心,也看出了沈贺对沈知明显不快起来,心底更是高兴的不行。 她又虚情假意的与对方说了几句话,到最后确定事情已经成了之后才带着沈芸乖顺的离开了。 离书房远了后,沈芸仿佛还在梦里一般,问荣氏道:“娘,爹爹真的会帮我吗?” “他自然要帮你,”荣氏唇边含着笑,“沈知今日可是彻底把你爹惹恼了。” “可是怎么会……”沈芸喃喃道。 荣氏唇边的笑容转冷:“你爹是什么性子,我跟了他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不涉及他利益和决定的时候,自然可以由着你, 一旦触及了他的利益,翻起脸来那是半点不留情面。” “更何况,沈知不过是名头上的女儿而已,本就没有几分感情,还敢驳他面子,还想落着什么好不成。” 沈芸听了这话,顿时明白了过来,脸上不由也带出几分笑容,眼底的恶意一闪而逝。 说的也是,同样是爹爹的女儿,她有爹爹的宠爱,沈知除了嫡女的名头,还有什么,恐怕在爹爹心里也只比陌生人好上一 些罢了,这次却又不长眼色的惹恼了爹爹,真是自断后路。 想到这,沈芸心头越发愉悦。 然而她也没忘记问荣氏:“娘您是怎么说动爹爹的,爹爹怎么会同意这件事的?” 荣氏唇边笑意不减,能怎么说,一个聪明受宠而又亲近家人,可以掌控在手里的女儿,和一个不受宠在后院里默默无名对 谁都不亲的女儿,哪一个对沈贺更有用自然不必多说。 沈知有那帝凰命格有什么用,跟府里谁都不亲近,对沈府也没多少感情,若是对方日后真的成了皇后,对沈府来说是福是 祸还不一定,而若将帝凰命格转到芸儿身上,日后芸儿成了皇后,必然会帮扶娘家一把,因为只有娘家起来了,芸儿才更有底 气在宫里站住脚。 怪只怪沈知性子太冷,对谁都若即若离,这样一个无法掌控的人,对沈贺来说自然风险太大,所以很轻易便被说动了。 若说原本沈贺在心里的决定还不够坚决的话,想来今天沈知的所作所为,足够让对方下定决心了。 ***** 沈知回了落桐院,入琴早已将茶沏好,先让沈知喝了一口缓了会儿气,才问道:“小姐,老爷刁难您了吗?” 方才她守在院门那边,远远看见自家小姐和入画回来时明显表情不大对。 她偷偷落后几步想从入画那边问出点什么来时,入画却只说自己被拦在了书房外,对里面的事一概不知。 她只能从自家小姐这边问了。 沈知吐出一口闷气,将事情原委与她们说了一遍。 刚说完,两人都震惊了,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片刻后,入琴才最先反应过来,气咻咻道:“这三小姐和二夫人未免太无耻了!” 她这话顿时惊醒了入画,入画连忙开口问道:“小姐,您不会同意了吧?” “怎么可能,”沈芸失笑,“这种事我得傻成什么样才会同意。” “那就好那就好,”入画拍了拍胸脯,却还是气不过,“夫人的心思也忒恶毒了些,怎么能想出这种阴损的办法来。” 入琴气道:“最气人的是,二夫人有这般恶毒的心思,老爷竟然还会同意,而且还帮着二夫人和三小姐说话!三小姐是老爷 的女儿,难道二小姐就不是老爷的女儿吗,老爷实在偏心到家了!” 入画闻言,默然不语。 确实,府里谁不知道,老爷宠爱的是三小姐,二小姐虽占了嫡女的名头,却也只有这个而已。 更别说荣氏上位之后,自家小姐更是处处受打压排挤,若不是自家小姐性子坚韧,怕是早就熬不过去了。 若是夫人在的话…… 想到已经过世的夫人,入画心里一黯,连忙摇了摇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 她忧虑道:“眼下小姐虽拒绝了这件事,但三小姐那边必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二夫人那边自然也会帮着三小姐想办法吹枕 边风,这……” 入琴闻言,气道:“不管那边怎么闹腾,小姐只消不理会她们,想来也奈何不了小姐。” “本来就是三小姐自己的命不好,凭什么要跟我们家小姐换,真有脸。” 两人你一嘴我一嘴在那边为沈知抱不平,沈知心里的郁气总算消散了些。 虽说她不在意荣氏和沈芸怎么对付她,但竟然想出这样无耻的办法,还打着用什么姐妹情深的幌子想要逼她同意,真的是 把她恶心坏了。 她跟沈芸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情谊,她们自己心里想必比谁都更清楚吧。 “小姐,”入画问道,“您怎么打算的?” 沈知扯了扯唇,可有可无的笑了笑:“我怎么打算的没用,不管我这边同不同意,爹爹若是铁了心去做,这件事便阻止不了 。” 入画震惊的看她,迟疑了说道:“这……老爷不会这么狠吧。” “顶多两天,你们便能知道了。”沈知语调平静的说道。 “那您要怎么办呀,如果三小姐的命格真被安到了您头上,您的名声……”入画急道。 若这劳什子的红颜薄命的命格真被换到了小姐头上,小姐这辈子怕是都要废了,谁会愿意娶一个命中带煞的人啊。 入画越想越是不甘,凭什么自家小姐要受这种罪,而那三小姐到时候却能顶着自家小姐的富贵命格,在外受尽追捧夸耀。 沈知把心中郁气散了后反倒是淡定了下来,冷笑道:“不急,她要吃且先让她吃着,等到清算的时候才好一并清算。” 想要她的命格,也要有那个命能消受才行。 解决这一切的日子不远了。 入画入琴惊疑不定的对视了一眼。 ****** 两日后,一家普通的茶栈,一群人凑在一起,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八卦了起来汴京城里近日来慢慢传开的流言。 “哎,沈府那两位小姐你们知道不,三年前一起抽中了签王的那两位。” “有印象,原来那两个姑娘是沈府的?” “可不是,听说当时闲鹤大师没有立刻解签,说是三年后再去,前段时间,沈府两位小姐不声不响的去解了签,你们猜猜是 啥签,猜猜看。” “签王啊,那可一定是好签了。” “快说快说,不要卖关子。”有人催促道。 “说出来可别吓到你们,其中一支,那可是跟咱们皇后娘娘当年抽中的签是一模一样的!” “嘶——帝凰签?” “那可不,看来这沈府怕是要发达了。” “那另一支呢,另一支想必也不会差吧?”有人追问道。 “哼,另一支就惨咯,据说是红颜薄命的命格,短命不说,还命中带啥,谁沾上谁倒霉,这要是真的,谁还敢娶回家啊。” 说话的人嗑着瓜子哼笑了声。 “怎么会,这也差太多了。” “签王还能解出这样的命格?” “谁知道呢,估计是当时沾了帝凰签的瑞气,所以蒙混过了天机吧,闲鹤大师不是当时都没解,直到三年后的今天才给解了 吗。” “唉,这两位小姐的命格,可真是天差地别啊,也不知那位抽中了帝凰签的宠儿是哪一位。” “这就更让人惊掉眼珠子了,据说抽中帝凰签的,是沈府庶出的那位!” …… 相似的话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几天功夫,就在京城传遍了,一时间,沈芸的名字在京城无人不知,登 门拜访的人更是踩破了沈府的门槛。 第101章 邪法 京城偏僻的一处,一个身材矮小穿着普通粗布衣裳的男子熟门熟路的溜进了一个巷子里,将京城最近发生的事都倒豆子似的全 部说了个遍,直说的嘴巴发干才终于说完,对方也不负所望,伸手便从怀里拿了个金豆子扔与他,他登时喜笑颜开,千恩万谢 后才原路溜了回去。 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后,灰翎皱了皱眉,转身从巷子里消失无踪。 安定王府 萧郅已经开始慢慢练习行走,但或许是还没恢复好的原因,没走上半盏茶的功夫,膝盖便开始隐隐作痛,额间也不由有了 些汗意。 大约走了三个来回后,他微舒了口气,扔了拄拐坐了下去,一旁的婢女连忙过来伺候了起来。 灰翎穿过长廊,一路直奔萧郅的屋子,将从外面打探到的消息仔细的道了一遍。 “沈府那个三小姐沈芸?”萧郅诧异的扬眉。 灰翎说道:“外面的说法是这样。” 萧郅瞥了一眼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有话便直说,不用吞吞吐吐。” “是,”灰翎从善如流的接道,“沈府那三小姐属下曾偶然间接触过一两次,看着性子不像是个好相与的,实在难以想象竟会 是帝凰命格。” 反倒是那位沈二小姐,怎么看都比那个沈芸好很多。 当然,这句话他也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而已。 萧郅不在意的笑道:“这几日沈府的门槛怕是要被踏破了。” “可不是,”灰翎道,“属下远远看了下,去沈府拜访的人,那叫一个络绎不绝。” 萧郅嗤笑一声:“冠了个帝凰命的命格,飞黄腾达在别人眼里看来那就是迟早的事,自然要趁机赶紧巴结巴结。” 他眉眼锋利,淡如琉璃般的眸子里隐隐现出一抹讥讽。 “比起他们,宫里的那几个人怕是更急。” 灰翎若有所思。 帝凰命格,顾名思义就是能当皇后的命,如今已经有一位皇后了,说明沈芸很有可能便是命定的下一任皇后,若真是这样 的话,岂不是得到沈芸的人,便是当真不让的下一任皇帝? 估计宫里那几位有意龙位的皇子听到这个消息,确实要忍不住了。 萧郅垂着眸子,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忍不住有节奏的敲击起了桌面,灰翎知道这是自家主子思考时惯有的动作,垂下眸子 不敢打扰。 萧郅只忖了片刻,便道:“不过那边暂时应该没那么快行动,估摸着会先几队派人马去相禅寺打听一下虚实,然后再做决定 。” 灰翎回过神来,却面色有些微凝道:“关于这个问题,属下也想到了,因而今天也派了人马去相禅寺打探了一番,得回来的 消息是闲鹤大师解完签后就离开京城云游去了,问寺里的其他人,也都是一问三不知,只说当时解签的时候,只有沈府的两位 小姐和贴身丫鬟在。” 萧郅眉头微挑,缓缓道:“也就是说,命格一事只有沈府的人清楚具体情况,也只有沈府的人能证实这些流言……” 灰翎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主子是怀疑,沈府的人放了假消息,其实没有什么帝凰命格?” 萧郅摇了摇头:“他们应该没那个胆子该凭空编造一个莫须有的命格出来,毕竟闲鹤大师随时都可能会回来。” “而且既然外面都已经有了这样的流言,想来十有八九就是沈府人的手笔。 “那?”灰翎不解道。 “命格一事是真的,不代表人也是真的。”萧郅似是而非的说道。 灰翎琢磨了一番,登时震惊的抬起头,倒吸一口冷气:“主子您是说……” 剩下的话在见到萧郅淡然不动的神色时硬是吞了回去。 一时间,灰翎心乱如麻。 意思就是说帝凰命格应该不是凭空编造的,但这个命格可能不是外面所传的那样属于沈府三小姐,而是另一个人的吗? 这样说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在他看来,沈三小姐的性子实在不像是一个能母仪天下的,反倒是沈二小姐,虽性子偏冷淡 ,但其他方面都无话可说。 只是沈府的人竟敢这么嚣张,堂然皇之的做这种瞒天过海的事吗,而且沈二小姐竟然也同意了,没有任何反抗? 灰翎想了想那位沈府二小姐,实在不觉得对方是能吃下如此闷亏的人。 “若真如我所想的那般,倒也是件好事。”萧郅的眸子微微眯起,冷笑一声。 等那几个人争来争去,争的头破血流之后,却发现这一切都是谎言之后,也不知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还真想看看。 灰翎似是想到什么,面色有些不大好:“若沈府的人若真敢做这种事,想来也是有几分把握的,属下曾听说西域那边似乎有 种邪法,能逆天改命,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更何况,这些都只是猜测,如今外面传的这般沸沸扬扬,那位沈二小姐也没站出来为自己澄清,说不好一切真的就只是像 外面传的那般也说不定? ******* 沈府 刚送走一波来客,沈贺呼了一口浊气,总算能喘上一口气休息一会儿,他坐在正椅上,喝了一杯茶,若有所思着。 荣氏袅袅走到他身边,给他捏着肩膀,柔声细语道:“老爷辛苦了。” 沈贺不说话。 荣氏又道:“真没想到今日登门的人竟然比昨日的还多,妾身看着都觉得震惊,这里面好些还是平日里都说不上话的。” 这几日,不断有人来拜访,一开始只是跟沈贺官阶相同的,到后来,那些身份高贵不常与沈府来往的人也抛来了橄榄枝, 喜的荣氏每天都是笑醒的。 这些可都是人脉啊,这个决定果然没错,消息一放出去,不仅为女儿谋筹了一个惊撼的名头,沈府还能搭上这么多条门道 ,荣氏简直可以预见沈府未来飞黄腾达的样子了。 沈贺闻言,面色微动,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心道,这有什么,不过都是些小头而已,等宫里那几位确认了消息后,便是皇子那边他都能搭上话。 这才是真正的好处! 一想到未来自己的女儿能当上皇后,自己就是国丈,沈贺就忍不住心头火热。 不过那闲鹤大师跑的倒是快,他前脚还想着封那边的口,那边便找不着人影了,看来还是要尽快找到对方消息才是。 除此之外,倒还有另外一件事…… 瞧了眼四下无人,沈贺压低声音问道:“你说的那件改命的事,可是真的能做到?” 他冒这么大的风险,可不是为了一时的风光,若不能成功改换沈知和沈芸的命格,届时便是沈芸真的入宫为后,怕也是无 福享受,届时若是这件事被捅出来,那可就是欺君的罪过! 荣氏心里一顿,面上却是很自然的笑道:“老爷便放心吧,妾身既然说了,自然是有把握的。” 沈贺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话虽这么说,但回了院子后,荣氏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吩咐道:“将三小姐请过来。” 沈芸这几日每天差人打听外面的消息,每每听到外面那些关于她的好奇和吹捧,她心里愉悦的不得了,仿佛真的如外面所 说,是天定真女一般。 再幻想沈知那边听到外面这样的传言,气的吐血却偏偏什么都不敢说话的样子,就更是痛快了。 若不是娘亲逼着她这几日不要去沈知那边找晦气,她还真想去看看对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正当沈芸满心愉悦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通报,说夫人要见她。 “娘找我?”沈芸眸子转了转,依稀能猜到对方找她是为了什么,便匆匆收拾了一下,带着新拨到身边的丫鬟晴空往荣氏那 边去了。 甫一进荣氏的屋子,她便扬起亲昵依赖的笑容。 “娘,您叫我?” 荣氏见她来了,将伺候在一边的人全都打发了后,直接开口问道:“你当时与我说的,有办法能将沈知身上的命格,换成是 你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沈芸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神色自然的说道,心里其实也有些不确定。 她在寒蝉寺那认识的那人告诉她,西域有能逆天改换命格的邪法,只是因为这种方法实在太邪乎偏门,知道的人很少,再 加上所需要的条件也实在苛刻,所以没多少人用过。 前几日她找娘帮忙时,为了让娘能成功说服爹爹,便一咬牙将这个事情说了出来,还说的信誓旦旦,眼下娘来问这件事, 应该是爹那边有些不放心了。 不过即便她心里发虚,她也只能一口咬死能做到。 眼下事情已经发展到这般骑虎难下的地步,她已经没有了后路,只能继续往前走。更何况,这也不是一条死路,只要成功 将沈知的命格换到她身上,她就是真正的帝凰命格。 到时候,看沈知还能拿她如何。 沈芸心里打定了主意,眼里闪过幽幽冷光。 荣氏见她这般说,以为她心里颇有几分把握,不由松了口气,道:“你心里有底便好。” 沈芸岔开话题道:“娘,不说这个了,这几日沈知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第102章 与徐氏交锋 沈芸岔开话题道:“娘,不说这个了,这几日沈知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荣氏一皱眉:“你问那个死丫头做什么?” 沈芸漫不经心的说道:“女儿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荣氏瞥她一眼,哪里看不出她心里那几分心思,说道:“事情正在节骨眼上,你少去招惹她。” 顿了顿,她又道:“你顶了她那个命格,她此刻必然已经将你恨毒了,虽然你爹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管她那边怎么折腾,也 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但你若非想不开往那边凑,给自己找出什么麻烦来,到时候外面一波风浪未平一波风浪又起,我看你悔 都没地方悔去。” 荣氏这话说的可谓是一针见血,沈芸听了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这些都是实话。思来想去,想要去看沈知出丑的心情总算 勉强被压制了下去:“娘,我知道了。” “还有,宫里选秀就在这一两年,以你这命格,被选中想来是必然的,你得赶紧抓紧时间解决命格的事情,否则入了宫便再 没机会了。”荣氏又补充道。 沈芸点了点头,面色沉凝,心里转过百八十道弯。 那人如今在什么地方,是什么下落她都浑然不清楚,若真像娘亲那样,事情还没解决就入了宫,以后就更什么机会能将命 格掉换了,看来这事确实要早早做打算。 母女两人打的一手好算盘,浑然不觉得将别人的命格当做自己的可耻,反而理所当然。 口干舌燥的说了一通话,敲打也敲打完了,提醒也提醒到了,荣氏顿时觉得有几分倦意涌上心头,间没什么话可说了之后 便道:“你下回去吧,记住今日我与你说的便好。” 沈芸揣着一肚子的思虑离开了院子。 ******* 另一边,落桐院 入琴黑着脸气冲冲的进了院子,像是跟谁有深仇大恨似的。 进了院子,她目光下意识便被树下吸引了过去。 正当好时节,院子里的梧桐树枝繁叶茂,苍翠深沉的叶子堆积了一片,染着生机盎然的味道,树下搭建了一个秋千,不是 以往那种只能坐在上面让人前后推动的普通秋千架,而是能悠然躺在里面,微微摇荡,仿佛春风拂过,透着岁月静好的安逸。 一个白衣少女悠然躺在其上,眸子安静的闭着,眉目沉静恬然,仿佛已经熟熟睡了过去。 阳光透过枝桠和树叶落下,洒下星星点点的碎芒,落在那乌黑卷翘的睫毛,仿佛闪着光一般。 这一幕美的像一幅画,入琴看着看着便看痴了,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画中人儿,连一开始满腔的怒气都像是 被戳破了一般,倏的漏了气。 仿佛是感受到了她一眨不眨的注视,那缀着碎芒的睫毛微微一颤,眸子缓缓睁开,乌黑盈澈的瞳孔里含笑对上了她:“入琴 你要一直站在那吗?” 清醒的神色昭示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有睡过去,只是在那边假寐罢了。 入琴脸色一红,心虚般的移开目光,控诉道:“小姐您没睡着啊。” 说着她注意到这个秋千架,一时有些疑惑,昨日院子里似乎还没有这个秋千架,怎的今日凭空多出来了。 入画恰好走进院子,看着她跟木头似的杵在那,不满道:“入琴你站在这做什么呢。” 说着,她撇开入琴走到沈知身边道:“小姐,这秋千架可有不牢固的地方?” 沈知说道:“还不错。” 整日在屋子里实在太闷了,在外面搭个秋千架可以透个风也能晒晒太阳,颇有一种闲适的感觉,仿佛外面娿热闹和喧哗都 被屏蔽在这一方天地之外。 入画笑着说:“小姐满意就好,奴婢还怕手生做的不好呢。” 这一主一仆在旁说的融洽和谐,一边的入琴却是回过神来,瘪着嘴道:“小姐,您还有心思在院子里做什么秋千架啊?” 沈知笑道:“又打听到什么事情了,看你一回来就气鼓鼓的样子。” 可不气鼓鼓。 入琴一想到自己在外面打听到的那些流言,就觉得肺都要气炸了。 自家小姐当时说这几日便会有流言传出去,她还半信半疑,只私底下偷偷关注了一下。 没想到哇,那三小姐和二夫人竟真那般不要脸,堂而皇之的把黑的说成白的。帝凰命格明明就是自家小姐的,关那三小姐 什么事了,怎的就成那三小姐的了! 还有外面那些瞎了眼的,个个都在那边吹嘘沈府三小姐貌若天仙,性子温婉柔善,大方知礼,乃是贵女下凡,确实当的上 帝凰命格。 我呸!说的跟真的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真见过。 然而入琴再怎么心里不忿,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这些消息显然就是从沈府里传出去的,既然传出去这些消息了,显然老爷也是清楚的——若没有老爷默许,府里人又怎么 敢将在这些事传出去呢。 越是这样,入琴越心疼自家小姐,连老爷都站在三小姐和二夫人那边,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只能默默忍着什么都不说 ,即便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当真是可怜。 她脸上的表情多变,忽怒忽忧,沈知一瞧便能看出她在那边想什么,忍不住笑了:“入琴,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变脸的天赋 。” 入画在一旁听得抿嘴直笑。 入琴哀怨的看了她一眼,跺了跺脚道:“小姐,您还有心情笑。” 沈知笑笑不说话。 不笑又能如何,便是不刻意去打听,沈知也能大概猜到外面是什么样的风浪,更别说身边还有个天天恨不得把眼睛和耳朵 都长在外面的顺风耳千里眼。 沈贺敢这般做不过就是笃定她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离了沈府什么都不是,甚至连活下去都是问题,没什么能力反抗而 已,所以才敢这般独断专横。 在对方看来,她的感受从来不在考虑范围内,在某些方面,她和沈芸都是他的女儿,但在某些方面,她们也都同样只是棋 子而已,如今只不过是沈贺在掂量棋子分量时,判断出沈芸比她更有利用价值,所以择优而行罢了。 这场风波,她是风波中的当事人,谁都不曾觉得她能有什么威胁。 沈芸如此,荣氏如此,沈贺亦如此。 沈知眼里闪过一道讥讽,流言能捧起一个人,自然也能毁掉一个人,这场流言带给沈芸的利益越大,等到被掀翻的那天, 必然也栽的越惨。 也不知这个道理,如今已经沉浸在欢喜中的沈芸有没有警醒到。 而她只需要在背后稍稍推波助澜,冰冷而又冷静的伺机而动,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沈知垂着眸子,眼神冷如初冰。 这时,入画突然低下头,对她轻声说道:“小姐,外面似乎有人过来了,奴婢去瞧一瞧。” 沈知心头一动,回过神来,难道是沈芸过来想要趁机炫耀一番? 入画离开后不一会便回来了,只是面色有些奇怪,她走到沈知身边,附耳小声道:“是徐夫人来了。” 徐氏? 沈知更奇怪了。 上一世她几乎不曾与对方打过交道,但也知道徐氏才府里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的存在,很少会出现在人前。 可这一世,尤其是今年,对方出现的次数显然比上一世多了起来。 这次还直接来找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将人请进来吧。”沈知只思索了一瞬,便说道。 人都已经来了,她也没有不见的道理,至于对方有什么目的,想来一会儿自然能知道。 入画将徐氏带进院子里,入琴早已在外面的石桌上准备好了吃食与茶水。 徐氏一如上次见到的一样,穿着低调朴素,一身素色的衣裙,毫无花纹点缀,头上脖间以及手上,都没有一点首饰,若不 是那看起来依然堪称绝色的姿容摆在那,就真的像是一个普通民妇般。 她仪态舒缓的落了座,转头打量了一番院子,淡笑着说道:“二小姐这边的院子,倒是比妾身那边有人气多了,瞧着甚是温 暖。” 沈知也听入琴说过,徐氏的院子冷冷清清,平日里都望不到什么人气儿,经过那里都觉得浑身冷,连带着那边伺候的丫鬟 也都个个沉默寡言,让人无法靠近。 但徐氏看起来却是平易近人的模样,眉眼温和而娟柔,丝毫看不出来入琴口中所说的冷清气儿。 沈知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会儿,然而却也分辨不出对方这幅笑容是真是假。 实在太过真实,真实到找不出任何破绽。 然而越是完美,沈知越觉得心头古怪和警惕。 她抿了口茶,笑笑说:“三夫人说笑了,我这边人多,自然会吵闹些。” 说着,她眸子微微一动,不着痕迹的问道:“只是沈知听说,三夫人向来细化清净,怎的今日想着来沈知这边了?” 三夫人神色自然的跟着抿了口茶水,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间皆是端庄华贵,气度出尘,看着赏心悦目的很。 沈知见状,心里越发觉得有几分违和感,她想起入琴曾说过徐氏是沈贺从花楼里赎回来的花魁,可眼下,她实在难以想象 ,一个青楼画舫里的女子,怎可能有这等风姿。 不等沈知多想,三夫人已经徐徐开口:“这几日在院子里寂寞的紧,妾身身边的丫鬟恰巧又听见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妾 身实在好奇,便想着来二小姐这边求证一下,希望没有打扰到二小姐才好。” 第103章 子时相见 捕风捉影的传言? 沈知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对方说的是什么了。 但她只装作不知的样子,疑惑问道:“不知是什么传言,竟让三夫人放在了心上,还特地来沈知这边求证一番,三夫人不妨 说给沈知听听看。” 徐氏略作停顿,水润的眸子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周围伺候着的几人,咬唇作为难状。 便是不说话,这般表现也能叫人瞬间看出对方的意思来,却又偏偏不会让人觉得不悦。 沈知心中赞叹,抬眼示意入画入琴离开后,转过视线一看,便见徐氏带过来的那个丫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悄悄跟着退下去 了。 倒是一个十分机灵的丫鬟。 沈知收回视线,看向坐在面前的徐氏道:“如今院子里只剩我们两人,三夫人有话便直说吧。” 徐氏见状,似乎放心了一般,不再卖关子的说道:“这件事,妾身还是听身边伺候的丫鬟闲谈时听见的,说是这几日外面在 流传一些很奇怪的言论……” “什么传言?”沈知微微侧耳,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徐氏不着痕迹的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温声道:“传言沈府两位小姐一同去相禅寺解了签,三小姐是那等稀有罕见的帝凰 签,而二小姐……”她咬了咬唇,面带犹豫似乎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沈知微微一挑眉,面色不变,笑说道:“三夫人但说无妨。” 徐氏点了点头,抬起眸子看着她轻声道:“外面人都在传说二小姐的命格命中带煞,不是什么好命格……” “妾身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想来应是从府里先传出去的,否则外面的人怎可能会知道,只是一来妾身平日里不接触府没事 ,二来这其中具体实情如何,妾身也都不清楚,又担心二小姐暂时还没听到外面的风声,所以想着来告知一番,希望二小姐不 要嫌妾身多事才好。”说着,眉宇间似乎笼着淡淡忧虑。 沈知将她这番话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揣摩着对方的意思,脸上却做出震惊的表情,半响后才呐呐说道:“外面竟这么说 ……” 说着,她微微蹙眉,像是遇到什么难题一般,烦闷而又郁郁,一时间无话可说。 徐氏目光隐秘的观察了一番她的反应,又收了回去。沈知不动声色的维持着脸上表情,却越发觉得这个徐氏心思深沉琢磨 不透。 先是用这般柔弱的姿态来降低她的警戒心,又说出这样一番为她好的话来,再作出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的样子 ,将一个柔弱而又好心肠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偏偏这番话乍一听根本听不出什么问题,不细想的话还真以为对方是在为自 己考虑。 若是上一世的自己处在眼下这种境地,听到对方这听起来推心置腹的一番话,怕是早就忍不住将心中愤懑倾泻而出了吧。 沈知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狐疑之色,可徐氏主动过来跟她说这么一番话,到底图什么? 两人沉默了半响,谁都没再开口主动说话,眼看着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沈知还是衣服皱着眉头思考的模样,徐氏水眸里 几不可察的闪过一抹失望,很快便又收敛了这一瞬间流露出来的情绪,站起身,声音柔柔的说道:“想来二小姐还有其他事要做 ,妾身也不好再在这里叨扰二小姐太久,这便告辞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 倒真是沉得住气的一个人,她故意晾了对方这么久,也不见对方急着将来这里的目的透露出来。 不过要比沉得住气,她也不会输给她,只是看样子今日是无法得知对方来此的目的了。 沈知眸子微微一闪,起身说道:“沈知送三夫人出去吧。” 两人走到院门口,徐氏的丫鬟和入琴入画正泾渭分明的等在两边,见到她们两人出来,俱都走上前来。 徐氏正要告辞时,却突然拉住沈知的手,在沈知怔楞的目光里微微一笑,眼里似带了伤感的模样:“说起来时间过的真的很 快,一眨眼二小姐便已经到了快及笄的年龄了,夫人若还在,看到二小姐出落的这般无双,必然会很高兴。” 她口中的夫人,虽然没说是哪个夫人,但几人心知肚明对方说的是谁。 说完这番话,对方便带着丫鬟转身离开了。 沈知捏紧了手,目光微微一沉,却是转身往屋子那边走去。 “小姐,徐夫人没对您做什么吧?”入琴跟在后面,小声嘀咕道。 虽说这个徐夫人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但她总觉得对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好接近,就像一个太过完美完美到没有 破绽的人,反而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沈知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在外面守着,别让人靠近。” 在入画入琴茫然的目光中,沈知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桌边坐下,摊开了一直捏紧的掌心。 一个捏成团的纸团赫然出现在了她白皙纤细的手心里。 想来徐氏其实也清楚外面那些传言她都知道,之所以找过来说那么一番话,一方面是为了是试探,一方面就是这个纸团的 原因吧。 沈知压下心底的狐疑,将纸团缓缓展开。 不似那种带着香味的笺纸,也没有徐氏表面上看去那么温柔平易的言语,就是普通的一张白纸,上面用墨笔简单写了一句 话:“你娘的死因,子时,竹轩,只身一人。”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沈知的眸子却猛然一缩,脑子里轰然炸了开来。 她娘的死因? 她的娘亲不是因病去世吗? 沈知捏紧了这张纸,头脑有些发懵,一瞬间心头闪过百道思绪,茫然又震惊。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里,她关于娘亲的记忆都是跟药有关。从她记事起,娘亲的院子里总是一股浓重的药味,娘亲的 脸色也是久病不愈的暗黄色,一看便是长期生病的人。 后来她从别人口中知道,娘亲之所以总是生病,就是因为当初生她时伤了身子,虽几经医治长期调养,但依然没法挽回娘 亲不停流逝的生命,及至几年后,病重不治离世。 她从不曾对她娘亲的死因有过怀疑,可眼下却有人告诉她,她娘的死亡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么简单。 或许这里面,还有着她所不知道的阴谋。 这张纸明明只是薄如蝉翼的一张普通的纸,可这一刻,沈知却觉得这张纸仿佛有千斤重,烫的她几乎接不住。 去,还是不去? 几乎没有犹豫,沈知瞬间下定了决心,眸子也瞬间冷静了下来。 不管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阴谋,既然扯上了她娘,她也要去弄清楚徐氏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沈府的灯笼也逐渐点了起来,用过晚膳,入画正在里间铺着床。 往日这个时候,沈知都在书案后随便那一本小记打发时间,直到一切准备妥当了,才更换寝衣准备入睡。 然而今日入画却敏锐的发现自家小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说那本拿在手里的话本,她去那边挑亮烛火的时候便停留在那 一页不曾翻过,如今床铺整理好了,过去时竟然还是那一页。 饶是神经大条如入琴,此刻也察觉出几分来,疑惑的对上入画的目光。 屋子里很安静,静的能清晰听见烛灯里火星噼啪炸裂的声音,沈知目光微垂,视线落在手里的书上,心神却早已不知道飞 到了哪里去。 入画等了又等,终于忍不住轻声提醒道:“小姐,夜深了,您该休息了。” 沈知睫毛倏然一颤,回过神来,面色镇定的将书放了回去,却道:“不急,今晚要出去一趟。” 入画吃惊的张了张嘴,半响犹豫道:“可今日还没到时间啊。”她以为沈知说的是要去安定王府。 沈知摇了摇头,道:“是去竹轩。” 竹轩? 入画更吃惊了,那不是…… “那不是三夫人的院子么?”入琴下意识放轻了声音,眼睛瞪的溜圆,“小姐您要去三夫人那?” 小姐跟三夫人不曾有过什么交道,怎的今日白天三夫人刚来拜访过自家小姐,小姐晚上就要去三夫人的院子了? 对于入画和入琴,沈知还是比较信任的,这两人上一世从未曾背叛过她,这一世依然如此。 将两人蒙在鼓里反而容易出事,沈知索性将纸条拿了出来,等两人都看过后,她便打开香炉的盖子,将纸条投了进去,平 静地看着它燃烧殆尽。 若娘亲的死真的另有其因,必然又涉及到了另一个阴谋…… 到底是谁…… 沈知闭了眸子,袖下的手微微捏紧,指甲刺进柔软的掌心,借着刺痛慢慢平复了激宕起伏的心绪。 子时一到,沈知跟入画入琴嘱咐了一句,便悄声离开了院子。 夜色黑沉,银月被云遮去了大半,府里的人此时都陷入了沉睡中,只有几个地方还零星点着灯笼。 竹轩比较偏僻,因着院子外面种了很多竹子而取名,经过竹林时,竹叶摩挲沙沙作响,仿佛有人在吹着呜呜咽咽悲伤的曲 子,在黑沉沉的夜里显得毛骨悚然。 沈知出了竹林,一眼便看见了院外不远处站了个人,下意识便屏住了呼吸,定神看去。 第104章 难以置信 沈知出了竹林,一眼便看见了院外不远处站了个人,下意识便屏住呼吸定神看去。 天色黑暗看不清对方的相貌,但依稀似是个女子,还提着一盏昏暗不起眼的灯笼,沈知等了片刻对方都还站在那一动不动 。 难不成这是那徐氏派来给自己带路的? 沈知心头升起这么一个念头。 她定下心神,镇定的走到对方面前时,对方果然松了口气的样子,轻声说道:“二小姐且跟奴婢来,夫人已经在屋子里等着 了。” 沈知跟在对方后面一路进了竹轩,院子里的灯光比对方手里的灯笼明亮很多,沈知借着光线打量了一番,发现对方就是白 日里徐氏带去落桐院的丫鬟。 看来徐氏确实很看重她。 她心里转过这样一个念头。 另一边,丫鬟脚步轻巧的走上台阶,叩了叩房门,然后将房门打开后,便悄无声息的退后了几步,显然不打算跟进去。 沈知顿了一瞬,抬脚进了屋。 甫一进屋,她脸上便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徐氏在府中所有人的印象里都是寡言少语,足不出户的形象,院子里平日里也不会分配到什么好东西,且徐氏鲜少出现在 人前的那几次,都是一身素衣不曾佩戴任何首饰的素淡模样,所以沈府的人下意识都以为徐氏过得落魄简陋。 在来这之前,沈知或多或少也这么觉得。 然而此刻走进屋子,看清了屋子的陈设后,她瞬间便推翻了那些想法。 屋子里点了从未嗅过的淡雅熏香,带着舒缓神经的效用,房间看上去不大,但每一样的用具都是好的,便是那梳妆台,桌 椅以及柜子,乍一看仿佛一板一眼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出挑的地方,可仔细一看,却十分精致雅贵,瞧着并不是个普通的。 靠里的内间门口摆放了一个高脚架,上面放了一个非常精美的花瓶,上面金线描绘了一朵开的繁盛的牡丹花,在烛灯的映 照下熠熠生辉,闪闪发光。 沈知看的仔细后,恍然惊觉那竟不是用笔墨画出来的,是用真的金线雕绘出来的。 这般的装扮布置,怎么也不像徐氏对外表现的那般清贫朴素。 正当沈知打量着周围时,一个柔和好听的声音响起:“妾身还以为二小姐不准备来了。” 沈知循声看去,便见徐氏从内间转出来,言笑晏晏的看着她。 不等她说话,她轻移脚步往桌子那边走去,道:“二小姐快请坐,有什么话坐下再说也不迟。” 沈知笑了笑,依言坐下:“为什么不来,毕竟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徐氏闻言,顿了顿,抬了抬眼笑笑不说话,那张出色美丽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半明半灭,柔和的眉眼竟莫名多了几分妖媚 艳丽,晃的人失神。 沈知不自觉得蹙眉:“你……” 徐氏仿佛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微微侧头:“怎么了?” 随着这个动作,那股让沈知觉得怪异违和的艳丽感顿时消失无踪,只剩下一如往常的温和柔婉。 “没什么。”沈知笑笑,垂眸看向桌子。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杯茶,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倒不久的,沈知伸手拿了一杯,捧在手里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徐氏说道:“这还是二小姐第一次来妾身的院子,茶水简陋,还不要嫌弃才是。” “三夫人客气了,”沈知没有与她再寒暄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道:“既然我已经来这里了,不知三夫人可否说明一下那张纸 条里的意思?”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徐氏缓缓的抿了口茶水,说道:“二小姐似乎有点心急。” 沈知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心急倒谈不上,只是直接进入正题罢了,想来三夫人也不会只是想跟沈知喝杯茶水,所以才大 费周章让沈知半夜三更来这里吧。” 徐氏轻笑一声,道:“好吧,既然二小姐都这样说了,妾身自然不能再顾左右而言其他了。” 说着,她垂着眸子似沉吟了一下,细白的双手下意识摩挲起了手中杯子,再笑起来时,眼里却是带了几分飘渺遥远的回忆 :“我便说一个故事与二小姐听吧。” 她说的是“我”,而不再是一直以来自称的“妾身”。 沈知立刻意识到对方要说的显然不只是单纯的“故事”,注意力瞬间集中了起来。 烛火摇曳,暗香盈室,徐氏的声音轻柔而又温和,一段被封存已久的故事也随着讲述慢慢呈现在了沈知面前。 在离京城很远很远的一个村子里,有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姑娘,大一点的那个叫赤,小一点的那个叫云。 她们两个人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感情比亲姐妹还要好,然而两人的身份却是截然不同。 云是族长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已经有很高超的本领,在村里人的心目中,是当之无愧的下一任族长,人们喜欢她,尊敬她 ,称呼她为天上的星辰。 而赤却截然相反,她是村里最为下贱卑微的存在。父亲是外面的流浪汉,母亲是青楼里的妓子,被极尽辱骂殴打的日子她 整整过了六年,终于有一天她被毒打一顿后贪婪的母亲还想将她卖到青楼,她拖着满身的伤痕逃了,然后遇到了云,云将她偷 偷带了回去,给她治疗伤口,给她好吃的和住的地方,笑起来的样子就仿佛阳光一样照进了赤残破阴暗的内心,将她从泥沼里 拯救了出来。 然而云偷偷藏着赤的事情很快便被发现,村子里的人要将赤赶出去,这是一个流着肮脏血液的无比卑贱的人,不能留在村 子里玷污了村子,更不能留在云身边,云坚决不同意,与村子里的人据理以争。 赤不想让云为难,云是她这么多年生命中唯一一个给了她温暖的人,她喜欢云,不想让云因为她而陷入万难境地,所以悄 悄离开了,然而云却找到了她,悲伤的问她,难道她不愿意留在她身边陪伴着她吗。 最终,云顶着巨大压力,费劲了口舌成功让赤留了下来,只是村子里人的条件是,赤只能作为云的奴隶留在村子里,且要 永远忠诚于云,赤同意了。 白日里,她们是感情非常好的姐妹,即便赤的身份低位卑贱,云也不曾介意过,始终待她如初。 而夜晚,在云看不见的时候,赤被村子里的长老带走,日复一日的经受着最残酷的训练,用数百种毒虫熬成的汁液里浸泡 身体,以身养蛊,让蛊虫在身体里繁衍培育,忍受着穿肠钻心之痛,同时还训练着杀人的技巧,冷血无情的收割着各种任务对 象的性命。 知道赤是这样一个存在的人们,都称她为腐臭的泥根。 天上的星辰,与腐臭的泥根,这两人之间有着云泥之别,就仿佛天堑一般横亘在她们之间,谁都不觉得她们能有什么深厚 的感情,然而令人惊异的是,她们的感情日益深厚。 这样的日子一眨眼就过去了十年,两人的感情一如既往的好,然而有一天,赤发现云变了。 她不再每日来找自己,而是行踪神秘,总会消失一段时间,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赤也眼睁睁的看到云的脸上不自 觉流露出的幸福与快乐——那是与她在一起时,不曾流露出的浓烈情绪。 几天后,云将人带到了赤的面前,幸福的介绍着,这是白,我喜欢的人。 赤才知道,云无意中救了晕倒在林子里的白,照顾了对方一段时间后,白是个很会聊天的人,温柔而又风趣,没多久,单 纯的云便被对方攻陷,陷入了爱河中。 然而赤看的清楚,白再英俊不凡的相貌,也掩盖不住眼里那油腻赤裸的欲望,让人作呕。 村里很快便有人察觉到了云的反常,长老们旁敲侧击的从赤这边问云白日里在干什么,从不曾动过私心的赤撒谎了,每每 都一口咬定云是跟自己在一起。 云怀孕了,甜蜜而又不安的来跟赤说的时候,赤只觉得一颗心掉进了冰窟窿,然而看着对方笑靥如花的样子,她却什么劝 阻的话都说不出口。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没过多久那个叫白的男人找到了她,提出想要跟她春宵一度,原因只是因为云怕伤着肚子里的孩子 ,而拒绝了他的求欢。 赤一直都能察觉出对方看向自己时眼底的贪婪与欲.望,那视线就仿佛蛇一般游走在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上,让她恶心。 然而云很喜欢他。 所以她只能忍住杀心,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嚣张,完全是在玩弄云的感情。 她当晚将他狠揍了一顿,念及云时,犹豫了一下没有痛下杀手。 然而,后面所发生的,全都脱离了控制。 男人跑到村子里大嚷着抖落出了云怀孕的事情,瞬间传遍了整个村子,赤因为没有保护好云,在事情发生后也没有跟长老 们汇报,被惩了最严厉最残酷的极刑,她被喂了迷药送到了万蛇窟,那里面有着村子里饲养着的毒性最强的毒蛇,且正出于交. 配期。 整整两个月,生不如死的折磨。等到赤拖着残破不堪的身子逃出了万蛇窟后,才知道那天晚上,村子里的人逼着云打掉孩 子,云为了保护孩子,在逃跑的时候失足掉落山涧,事后村子里的人找了几天几夜,也都找不到云。 赤为了找到云,一路风餐露宿,打听着云的消息,然后顺着线索跟到了京城,为了更快的得知想要的消息,她进了青楼— —这个她年幼时宁愿死也不想踏足一步的地方。 直到几年后,她终于打听到了云的消息,云为了生下孩子,嫁给了那个救了她的男子,成功的生下了一个女儿,而她为了 能守护在云的身边,也想办法跟着进了云所在的府里。 …… 徐氏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沈知,笑容有些奇异的说到:“说起来,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便觉得你跟她不像。” 沈知心神巨震,脑子里混乱一片,只觉得荒诞而又震惊。 她难以置信而又恍惚的问道:“你说的云……是我娘?” 第105章 冤有头债有主 徐氏拿了银签将烛火挑的更明亮了些,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道:“你这个问题,想来我便是不回答,你心里也知道答案了。” 本就几欲破口而出的答案,在徐氏这番话后,彻底得到了证实。 沈知面色变幻,一瞬间心情乱极了。 对于徐氏,沈知猜测想象过多种情况,然而在此之前,她唯独没有想过徐氏跟她娘会是旧识。 徐氏说的那个故事,但凡是有心思的人,便能听出这并不是单纯的故事,而是真实的关于她本人的事情。 可是怎么可能呢,从小到大,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她几乎都不曾碰见过徐氏与娘亲交谈。娘亲病了后就一直在院子里养身 体,而徐氏则是进了府后便少有动静,很少出现在人前,两人无论如何也谈不上有什么交集。 难道徐氏进了府之后只是暗中打听娘亲的消息和动静,不曾相认? 沈知心乱如麻,怎么也没想到徐氏会丢下这么一个惊人的事情,瞬间搅乱了她平静的心湖,剩下满心的不知所措与茫然。 与这对比之下,对于这个故事里所透露出的她可能不是沈贺的亲生女儿这件事,她反倒没有太大反应。 沈府并没有给她多少愉快的回忆,一心护她的娘在她年幼时就离开了她,她只身一人在这诺达的深院里喁喁求生,沈贺的 置之不理,后娘和庶妹的刁难,以及重生一世的经历,早就磨掉了她对沈府的感情。 如今得知自己不是沈府的人,她只不过有一丝恍然和解脱而已。 然而关于徐氏的话,沈知还是有很多不解的地方,她问道:“既像你说的那样,你与我娘从小感情就很好,为了找她甚至委 身进了沈府,那你可曾与我娘坦诚过身份?” 徐氏微微扬眉一笑:“你以为你娘死了之后,我为何还要留在沈府这么多年。” 沈知心中一颤,一个几欲破口而出的答案涌上了心头。 而徐氏说的话更是瞬间证实了她的猜测:“你娘走前,我曾答应过她,会一直留在你身边守着你直到你出嫁。” 这个答案,既让人觉得意外,却又在清理之中。 沈知却恍然忆起了上一世,倘若徐氏说的是真的,想来上一世徐氏也是一直在她身边暗中关注她的,可为何,在她被沈芸 百般羞辱玩弄,苟延残喘,及至最后香消玉殒时,从头到尾对方却不曾出面过一次? 许是看穿了沈知眼底的狐疑,徐氏轻笑了一声,线条柔媚的眸子此时看起来却颇有几分冷漠:“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你娘分 明已经看穿了那个男人丑陋的真实嘴脸,为何还会为了保护你拼死逃离了村子,而又为了保护你嫁给她不爱的人,甚至到最后 为了让先天不足的你平安出世,硬是给自己灌了禁药,折损了身体的元气和生命力。” 听着她这一句句冷漠不甘又重重砸在自己心上的话,沈知眸子微微发酸,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娘亲已经默默付出 了这么多,可是她却浑然不曾察觉到这些,甚至上一世受尽折磨的那段时光里,她还不止一次的隐隐生起一些怨气,怨对方为 什么将她一个人抛下,让她孤零零一人在这世间苟延残喘。 “虽然我答应过你娘,会守着你直到出嫁的那一天,”徐氏唇边噙着不冷不淡的笑,“但我也并不想管你。” 若不是这个孩子的存在,云如何会经历这些痛苦,又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她有多在乎云,就有多厌恨沈知的存 在。 她不止一次的起过杀心,可每每看到对方,她便会想起云,想起她答应过的事情。 一年又一年过去,她看着这个孩子从豆丁长成了半大不小的孩子,再长成了身材窈窕的少女,她冷漠的看着这个孩子在这 一方深院里艰难挣扎着求生,看着她小心翼翼而又卑微的去讨好着沈芸那个小小丫头,看着她被耍的团团转,被各种针对鄙夷 却还把沈芸当成好姐妹的样子,怒其不争,恨其愚蠢,杀心与犹豫此起彼伏,却终于有一天,对方变了。 她敏锐的察觉出对方的不一样来,虽不知道这种变化起因于什么,但总算让她有了几分兴趣。 听到她的话,沈知也不觉得奇怪,她能看得出,此刻脱下伪装的徐氏对她的不喜,但一想到这不喜或许是跟她娘亲有关, 她便没办法说什么。 但也不代表她要对这个徐氏给多少好脸色,除却娘亲的原因,她们两个就只是陌生人而已,徐氏还十分不喜她,既然这样 ,她又何必上去讨不自在。 想通了这一层,沈知问道:“既然你这般说了,此后我自不会再来打扰你,眼下我却还有问题想问一句,娘亲的死因,是我 吗?” 徐氏听了这话,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是。” 沈知闻言,呼吸一滞,下意识攥紧了手。 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真的听到这个事实,胸腔里还是难以克制的涌起一股愤怒来。 她问道:“是谁?” 徐氏微微抬眸看着摇曳的烛火,说道:“你娘虽为了平安生下你,喝了族里的禁药,元气大伤,但也不至于缠绵病榻数年, 最后病重不治离世。” “我当初进了府,虽想见她,却怕她会因为那件事对我产生嫌隙,等到我鼓起勇气去见她时,她已经身中奇毒,而那时候, 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堪堪吊着她的命,即便如此,她也忍受了莫大的痛苦,只多活了几年便去了。” 说着,徐氏闭上眼,呼吸有些粗重,像是要压不住心中怒气一般,咬着牙道:“你娘从小在族里便是所有人都倾注了心血培 养的对象,若是平常时候怎么可能这般轻易被人暗算,我后来几经排查,才得知是你娘生产完身体正极度亏损虚耗之时,有丫 鬟偷偷将她固本养身的药给换了,里面用血为引,下了极为阴毒的蛊毒,每逢初一十五,便会心头剧痛,全身筋骨似粉碎般痛 不欲生。” 沈知听到这,面色发白,只觉得心头也跟着针扎似的痛了起来。 “到底是谁……” 徐氏看了她一眼,面色凝沉:“设计陷害你娘的,是荣氏。” 荣氏?! 竟是荣氏? 这个答案,让人意外却又丝毫不意外。 沈知仔细回想了一番,确实是娘亲去世后没几年,沈贺便借着府中没有女主人的缘由,将当时最受宠的荣氏从侧视抬成了 正室。 若说荣氏是一切的背后策划人,就都说的通了。 沈贺当年对娘亲一见钟情,明知娘亲在京城没什么身份,却仍是将对方娶进了沈府,一举为正妻,直至后来才前后将荣氏 和徐氏纳进了府,徐氏进了府之后便鲜少有动作,也从不爱争宠之事。 荣氏是个有野心的,怎么可能甘于侧室的位子,自然而然便盯上了娘的正妻之位,而徐氏不爱争宠,少了一个对手,荣氏 自然乐见,所有的矛头也自然而然的对准了当时什么都不知道的娘亲。 而娘亲又刚生下她没多久,身体和精神都处于极度虚弱的时候,来不及多防备便中了荣氏的毒计。 荣氏! 将这一切都捋顺后,沈知垂下眸子,眼底闪过一道森森寒意。 原本她只打算重点对付沈芸,将她上一世所尝到的那些屈辱和痛苦全都一一还回去,荣氏只是顺带整治一把罢了。 毕竟对方顾忌着表面上的嫡母做派,向来都只是私底下不动声色的给她使了点绊子,却没想到,原来早在十多年前,对方 早已心狠手辣的亲手害死了她娘。 上一世,沈芸害死了她,这一世,她又得知她娘亲的死是荣氏亲手所做。 果然是母女,心思手段都是一样的阴辣狠毒。 沈知咬了咬舌尖,尖锐的疼痛却刺的她眸子越发红了几分,寒意森森。 这一笔血海深仇,她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以慰她娘亲在天之灵! 从竹轩离开,回到落桐院时,入画和如入琴早已忐忑不安的等在屋子里。见她回来,入画连忙上前位她脱了还带着寒意的 外衣,赶紧换了寝衣后,才拍了拍胸脯定了心神道:“小姐您去了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了,奴婢真担心死了。” 沈知没说话,换了衣服又洗漱好后才声音微哑的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入画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到底不敢说什么,只能应了声“是”,便拖着入琴一同离开了。 “小姐这是怎么了?”出了屋子,入琴不解的问道。 她神经大条,只觉得小姐看上去面色似乎不大好,倒没往深处想太多。 入画心思却细腻的多,自家小姐去竹轩前分明心情还算可以的样子,回来后却是一身寒气,眉目间也似结了层冰霜,靠近 了点都能感觉到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寒意,让人情不自禁起寒战。 看来小姐在竹轩那边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入画担忧的看着屋子里不一会儿就灭下去的灯,只能暂且压下心底的忧虑,想着明天再问吧。 然而第二天,沈知便病了。 第106章 惊异 入画本没发现沈知的异常,只是眼看着日头都上来了,天色也早已大亮,自家小姐还没有唤人伺候洗漱的意思,她不由就有些 忧虑。 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进了屋后,她才发现自家小姐原本白皙的面颊此刻微微泛着苍白的红晕,秀眉紧蹙,瞧着不是 很舒服的样子。 “小姐,小姐,您快醒醒。”她急的连唤好几声,才将沈知从延绵冗长的黑暗中唤醒过来。 “怎么了?”沈知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嗓子似乎也有点干涩,说话的时候喉咙微微疼痛。 她给自己搭了个脉,发现自己是受风着凉,所以有些发热,其他方面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想来是昨晚心神大起大落,又半夜才睡导致的。 入画一直紧紧盯着她,见她神情微微放松的样子,顿时松了口气,问道:“小姐可要抓些药回来。” 沈知抚了抚有些烫的额角,虽说不是多大的毛病,但是一直这样确实也难受,她索性报了几样药名,便让入画去抓药了。 入画动作很迅速,一炷香时间回来后,不仅药已经熬好了,早膳也已经准备在一旁了,伺候着她起床洗漱用完早饭,再将 那黑褐色的药汁一饮而尽,便极为贴心的呈上了细心准备在一旁的蜜饯。 吃了两颗蜜饯压了压口腔里的苦意,沈知便觉得倦怠起来:“你先下去吧,我再休息一会儿。” “是。”入画仔细的将被角都掖紧后,将空碗和一应物什都撤了下去。 屋子里点了安神的熏香,不一会儿,沈知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直接到了傍晚。 醒来的时候,沈知一眼就看见坐在床边紧紧盯着她的两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谁后无语凝噎道:“你们在这做什么?” 任谁一觉睡醒,却冷不丁发现床边守着两个一动不动宛如石像的人,都要被吓个半死,沈知已经算心理强大的了。 入画见她醒来,脸上登时带出高兴神色:“小姐您终于醒了。” 一旁的入琴也跟着立刻插嘴道:“小姐您可睡了整整一天了。” 入画问:“小姐您要用膳吗,奴婢已经吩咐厨房那边的人一直文火熬着小米粥,这个时候想来已经熬得入口即化了。” 入琴说:“今天下午奴婢在外面还被三小姐院子里的人拦住,三小姐还跟奴婢拐弯抹角的问小姐的情况呢,看上去就是不怀 好意。” 入画说:“小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偏偏都是各说各的,还说的毫不突兀,沈知听得却是头疼,她刚醒,头脑还没有清明,没法一下子消 化这么多信息,只好说道:“你们两个一个一个说,入画你先说。”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小姐脸色苍白,明显身体还不适着,都有些愧疚,入画连忙说道:“奴婢准备了清淡的吃食,小姐腹中饥 饿的话奴婢现在就去取膳。” 沈知沉沉睡了一天,身上很是不得劲,更别说有什么胃口了,只是她到底知道空腹更不利于恢复身体,因而点头道:“去吧 。” 入画得言匆匆离去,沈知看向入琴,问道:“你方才说沈芸,她怎么了?” 入琴早就等着说这个事了,闻言忙道:“是小姐生病的事,三小姐应是得到了一点消息,知道小姐今日身体不适,因而在外 面将奴婢拦住问了几句,奴婢瞧三小姐问的那些话,似乎三小姐以为小姐是得知了外面的那些消息,才将自己气病了的。” 她没说的是,三小姐当时嘴巴上虽然假惺惺的关怀着沈知的身体,故作忧虑姿态,然而在她的刻意留意下,还是冷不丁察 觉了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满意和愉悦,想来对方也是觉得她不过区区一个丫鬟而已,所以才没有多刻意收敛自己的情绪,才叫 她察觉出来了。 入琴心里气恼极了,然而她却也没将此事说出来,小姐如今还病者,怎么能将这些事再说给小姐听,让小姐平添不愉快。 然而纵使入琴不说,沈知也多少能从入琴愤愤难平的眸子里看出几分端倪来。 原本再慢慢多玩一些时日,看着沈芸一日日的自我膨胀,再像气球一样被戳破后猛然从高空跌落深渊的不可置信模样。然 而昨晚在徐氏那边得知了那些事后,她却不愿意再等了。 若像徐氏所说的,她不是沈府的人,她又何必再在这个地方日日磋磨下去。 难道还真的等着出嫁吗。 沈知冷笑,喉间却陡然生出一点痒意,让她忍不住轻咳出声,苍白的脸色上浮出一抹薄红,衬得犹还带着几分病气的精致 眉眼平添几分奇异美感。 不一会儿,入画便将熬了很久的白粥和好克化的吃食端了上来,沈知吃了一半,便吃不下了,要穿衣起身。 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将近一天的时间,站起来多走动一会儿出出汗也有利于身体恢复。 天色暗的很快,待沈知看完一卷话本,再用了晚膳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沈知算了算时日,离上一次去萧郅那边恰好过去了七日,按理说今日是应该要过去的。 她犹豫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身体情况已经好了不少,到底还是准备过去一趟,只是为了再被风吹的着了凉,她特意多穿了 一些衣裳。 入画很不赞同她的决定:“便是明天再去又何妨,总不差这一天的,何况小姐您还病着,王爷若是知晓小姐情况,自然会体 谅的。”说到最后一句,她将声音放的极低,像是生怕隔墙有耳。 沈知失笑:“放心吧,我的身体情况我自然是清楚的,眼下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且这事索性早点解决才好,省的旁生节枝 。” 入画见她去意已决,只好不再多说,只是还是忍不住多叮嘱了几句。 夜晚走在京城道上的行人甚是稀少,沈知对去王爷府的道路已然很是熟悉,不消一会儿,便熟门熟路的到了地。 灰翎将她领到萧郅面前时,萧郅已经可以完全不靠拄拐自己练习下地了。 瞧见她来了,萧郅便往她这边慢慢走了两步,离沈知还有几步距离时,也不知是匆忙还是乱了气息,脚下一个没稳住,便 朝着沈知这边倾了过来。 沈知看着这一幕,脑子里第一反应想的是,这若是真倒结实了,少说也是五体投地大礼,到时候若是这个王爷恼羞成怒, 少不得要或多或少的拿她出气。 因而她下意识便往边上一让。 而那边萧郅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出这么个大丑,几乎是察觉到身形不稳的瞬间,便迅速伸手扣住一旁椅子上的扶手,极为巧 妙的划转了倒下去的力道,反而顺势坐到了椅子上。 这一番动作可谓是十分流畅而又赏心悦目,任谁看了也要忍不住惊叹一下。 然而屋子里此刻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萧郅垂着眸子看了一眼沈知让开的空地,又看了看下意识闪让到了一边的沈知,薄冷的眸子微微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似 笑非笑。 灰翎很聪明的低着头不说话,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心中却暗暗佩服起了这位沈二小姐。 多少女人巴不得上赶着凑到主子身边啊,这二小姐倒好,还往一边躲。 若不是主子反应迅速而又及时,若真倒解释了,那…… 灰翎情不自禁的想像了一番那个画面,登时觉得脖子上冷飕飕的,赶紧把这恐怖的一片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沈知也有点尴尬。 她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的岔开话题笑道:“王爷果然神武,这么快就已经能下地走了。” 萧郅不重不轻的看了她一眼,瞧见她那双乌黑清澈的水眸对上他时忍不住带上的飘忽神色,才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她,道:“ 之前就已经能走了。”只不过是拄着拐的。 沈知惊讶的看他。 这样真实的反应委实让萧郅心情好了几分。 沈知却是真的吃惊,她这法子她自然清楚,平常人没个一年时间别想那么快下地,这萧郅身子骨好,原本她估算着要半年 时日,谁知道竟还能更快。 这可真是让人吃惊。 然而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沈知惊异了一会儿便转移了注意,道:“我为王爷查看一下恢复情况吧。” 萧郅颔首,自发的躺回了榻上,沈知专心的为他拆了用来固定的固架,仔细看了看,眉眼间便露出了几分轻松之意:“恢复 之势良好,想来等到全部长好愈合也不会太久了。” 萧郅听完,眉眼松动了一顺,看向了沈知的眸子也温和了起来:“若这双腿果真能大好,沈姑娘对王便是再造之恩,这份恩 情本王定会牢记于心。” 沈知笑道:“王爷言重了,王爷答应满足沈知一个要求,沈知已经很满足了。”她说的便是一开始与萧郅约定好的,若她能 治好萧郅的腿,萧郅便满足她一个要求。 说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道暗色,却很快恢复了正常。 萧郅似有所察的看了她一眼,到底什么都没说。 一旁的灰翎见状赶紧上前为主子整理衣服,沈知正欲让开时,眼角余光却冷不丁看见了一抹青碧色。 第107章 离谱 一旁的灰翎见状赶紧上前为主子整理衣服,沈知正欲让开时,眼角余光却冷不丁看见了一抹青碧色。 她轻咦了一声:“这是……?” 萧郅见她面色古怪,不由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腰间,便看见了一枚通身晶莹剔透的青碧色莲叶形状的方形玉佩,登时 有些恍然。 这是前几日他闲来无事索性拿出来把玩了一阵,后来便也没有多想就挂在了腰间,没再多去注意它。 只是看着沈知眉眼间一闪而过的惊讶,萧郅心里一动,问道:“沈二小姐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枚玉佩的样子?” 哪里是见过,只是瞧着有些眼熟罢了。 沈知说不出心头那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仔细的回想了一番,才恍然想起,萧郅腰间带着的这块玉佩,水色像极了她从闲鹤 大师那边得来的小鱼儿玉坠,乍一看像极了一套的。 但大约只是凑巧吧,毕竟天下玉器颜色相近的也颇多,有些甚至要仔细看才能看出差别来,而她总不好还要特意跟萧郅讨 要过来仔细分辨一番吧。 再联系起闲鹤曾说过的什么缘分之类的话,她更是没太放在心上,笑笑道:“倒不是见过,只是觉得这玉佩敲上去温润碧透 ,水色极好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凡物。” 而且那莲叶形状浑然的像是天成一般,丝毫看不出来后天雕凿的痕迹,唔……这一点她的那个玉坠倒是也有几分相似,只 可惜那玉坠被她不慎弄丢,如今也找不到了。 萧郅听她这么说,点了点头,面色没变,心头倒是莫名有点怅然。 方才看见对方那番反应,他还以为…… 倒是他想多了。 将要注意的事项都叮嘱了一遍,沈知正要离开时,却问了一句:“不知那李大根如今如何?” 灰翎正送她出门,闻言楞了一瞬,很快回道:“中途有次闹腾过,被狠狠收拾了一顿后,现在倒十分乖觉了。” 沈知点头:“此人沈知还有用,就劳烦你帮忙多看着些了。”说着,不容置喙的给他塞了个荷包。 灰翎一时没反应过来,手上便多了个东西,再还回去反而不好还了,顿时有些为难:“二小姐不必这样,这是主子吩咐属下 做的事情,属下自当会尽力,实在不好另收二小姐的谢礼。”更何况,这也是那次乌龙事情的补偿。 沈知看着他一板一眼苦着脸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 沈芸着实过了几天痛快日子,她虽不好出门,但身边的丫鬟却是很勤快的为她打听外面的情况。 什么“沈府三小姐那可是天仙般的人物啊”,“据说沈府三小姐温柔贤德,性子大方知礼,实在可贵”。 又譬如“这沈三小姐不仅性格好,相貌佳,就连才情也是相当不错的,当初诗茶会上都是一鸣惊人呢”之类的话语。 顿时,外面关于沈芸的流言传的更热烈了,那次京城众贵女参与了的诗茶会也被扒了出来,大为说谈讨论。 前面的沈芸倒是心里颇有些底,大多都是她私底下有雇一些人在街坊市井中“无意”的透露出的信息,亦或是在流言里推波 助澜一把,但这最后的……她却是没想到。 沈芸虽被外界的吹捧高兴的飘飘然,但到底也没有被彻底冲昏头脑,听了这些不在意料之中的传言,顿时也感觉出了一点 异样。 但她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哪个消息灵通的人打听到了那次诗茶会的事情,想把这些八卦炒的更火热一些罢了。 但出于谨慎考虑,她仍是给了一些银子给让身旁的丫鬟晴空,让她去打探清楚,这些消息都是哪里放出来的。 晴空是继小柔之后荣氏拨给她的新丫鬟,相貌不甚出色,但手脚颇为麻利,闻言立刻便匆匆离开了,沈芸很是满意。 她轻呷了一口京城里时下正热的花茶,面上挂着便是不说话也能叫人看出几分的愉悦。 这几日她一摆从相禅寺回来时的那般绝望惊惶,过得甚是不错,连气色看起来都十分的好,肌肤白里透红,眉眼间笑容满 面,心情十分不错的模样。 只可惜了,若是能在此时见上沈知一面,看一眼对方气愤不甘的灰败脸色,她便会更高兴了。 沈芸心里暗自可惜,然而到底还是有把荣氏的叮嘱放在心上,强忍住了这番心思。 ****** 另一边,孙府 一个丫鬟神色匆匆的进了府,路上不小心与一个挎着衣篮正要去浣衣处的丫鬟撞上了。 “哎呦,谁啊,走路怎么都不长眼……”那挎着衣篮的丫鬟被撞倒在地,衣篮里的衣服都被撞落到了地上,她登时黑了脸, 骂将了起来,倒是身旁另一个丫鬟见到对方是谁后猛地捂住了她的嘴,赔笑道:“碧枝姐姐,小桃不懂事,还望您不要跟她一般 见识。” 说着,她赶紧按着那骂话的丫鬟,给她使了个颜色:“还不赶紧给碧枝姐姐赔罪。” 那挎了衣篮的丫鬟一听“碧枝姐姐”这名头,登时脸色一白,哪里还敢再骂,连忙磕头道:“是奴婢眼拙,竟没瞧见是碧枝姐 姐,这贱嘴该掌,该掌!还望碧枝姐姐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奴婢一般见识才好。”说着,她狠狠给自己的嘴巴扇了几巴掌, 一脸谄媚。 碧枝不耐厌烦的看了她一眼,恶狠狠丢下一句:“算你今天好运!”就匆匆离开了。 若是往时,她必然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些小蹄子,但今天可不行,小姐还在等她回去将打听到的事仔细说一说呢,哪能因为 一些贱人耽搁了自家小姐的正事。 眼瞧着那抹水红色的身影离开,身着青色罗裙的两个丫鬟这才大松了口气。 差点就惹到了这个受小姐宠爱的贴身婢女碧枝了,若是这碧枝在小姐那边故意说几句她们的坏话,她们少不得又要遭一番 罪。 好在今日似乎有什么着急的事一般,这往日里对她们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碧枝,竟就这样大方的放过了她们 ,真真让人稀奇。 两个丫鬟心里嘀咕着,却也不敢再多想,赶紧收拾了东西离开了。 那边,碧枝一路穿过后宅,走进院里,对一个气质颇是温柔小意的女子道:“小姐,奴婢回来了。” 那女子身量纤细如柳,眉目清秀,眸子水润中带着柔意,然而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心神不宁的意味,秀眉蹙出一抹忧愁,让 看见的人恨不得亲手抹去这份烦忧才好。 若沈知在此,定能认出来,这边是诗茶会上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孙府千金孙如絮。 “怎么样?”见碧枝回来,孙如絮眸子微微一亮,眉宇间忧愁顿减了几分,“打听清楚外面风声了,究竟是什么情况?” 碧枝点头:“奴婢打听清楚了,那沈三小姐就是诗茶会上那位沈府的三小姐沈芸,这几日关于这位沈府三小姐帝凰命格的流 言果真是遍地都是,那些人到处在关注打听这位沈三小姐的消息,而且,据说这些天,沈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多的是去跟 沈府搭关系亦或是扯近乎的。” 孙如絮闻言,勉强笑了笑,手上帕子不由揪紧:“她竟真的是那帝凰命格?”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若真如此 ,她哪还有什么争头,那太子妃之位哪还有她可争的地儿去。 碧枝犹豫了一瞬,还是如实说道:“应该不假,这事据说是沈府那边不小心传出来的,虽说闲鹤大师如今云游不在京,但沈 府也是品官,想来也不可能敢凭空捏造莫须有的事情。” 听了这话,孙如絮的脸色更是白了几分。 旋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抓住了碧枝的手问道:“还有一事,崔雅昨日来与我说的外面的人都在故意贬低我们借此抬高 沈芸的这事,是真的吗,外面真的都这么传?” 说起这个,碧枝也很是生气:“是真的!” 说着,她立刻便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都说将了出来,什么外界都传沈府三小姐貌美如仙,气质如兰,不仅相貌绝美,更是 大方端慧的性子,诗茶会上更是力压几位名门贵女,让对方心悦诚服,连皇后娘娘也颇为赏识之类云云,听得孙如絮一张俏脸 青一阵白一阵,揪着帕子的纤纤玉指都发白了。 碧枝说完尤不解气:“昨日崔小姐来与小姐说时,奴婢还以为崔小姐故意夸大了几分,哪知今日奴婢去仔细打听了一圈后, 才知道崔家小姐并没有夸大,如今外面那些嘴碎的,都将那沈三小姐夸成了天仙一样的人物,小姐您和崔家小姐以及其他贵女 们,都被衬得如同地泥一般黯然无光,真真是气死人了!” “说起来,沈府的品官阶等哪比的上咱家老爷的阶等,更别说小姐您还是府上受尽宠爱的娇娇嫡女,而那沈三小姐只是个不 入眼的庶出女而已,竟也敢拿小姐您去瞎编排那些不知所谓的话,当真是不要脸!” 碧枝说的这话可谓是有点难听了,却也让孙如絮心情好受了很多,她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说道:“这事兴许是外面那些粗人 听到了什么风声自己在那边胡乱臆测的也说不定,毕竟当时诗茶会上眼目也众多,人多口杂难免会越传越离谱……” 第108章 问罪 碧枝苦口婆心的劝道:“小姐,您可千万不要随意就被蒙骗过去了,您想想,无风不起浪,这事若没有背后推手,怎么可能会 闹得像如今这般沸沸扬扬,且还一面倒的吹捧那沈三小姐。” 孙如絮也不是傻子,之所以那么说,也不过是无法接受自己被人算计到如此地步罢了,如今听了碧枝这番话,如当头棒喝 一般,登时清醒了过来。 是啊,这事的最终受益人只有沈芸,怎么可能会跟沈芸没有一丝关联。 只可恨对方竟胆敢算计她,借着踩着她名声大躁,让她落了个被人黯然失色的形象! 碧枝见她神色闪动,似是又恼又怒的样子,又添了把火道:“小姐,这事您可千万不能就这么算了,如今外面都在拿您跟那 沈府三小姐对比,说您比不上对方,若再被可恨的沈府三小姐再作弄下去,小姐的名声可就真的被弄差了,届时小姐心心念念 的亲事可怎么办!” 是啊,如果名声逊色了,她的亲事该怎么办,明年她便及笄了,这个节骨眼上如何能出岔子。 孙如絮真的坐不住了,忍不住起身慌乱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事不能放着不管,我要与爹爹说去。” ******* 另一边,崔府 崔雅正在崔夫人的屋子里被拘着绣女工,崔夫人相貌不如荣氏的艳丽绝色,却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风情,带着扑面而来的 温柔娴淑,让人见了便忍不住心生几分喜欢。 崔雅不怎么绣女工,但娘亲每日都要拘她绣个两时辰,着实无奈,此刻手里在绣着,心神却早已飞了。 崔夫人抽空看了她一眼,便察觉出她的几分漫不经心来,放下手中绣样,道:“你这几日都神神鬼鬼的,忙什么呢。” 崔雅眸子微微闪动,嘻嘻笑了一声:“娘亲果然好眼力,女儿做什么当真都瞒不过你。” 崔夫人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昨日还出府去找了孙如絮,嫌外面动静不够是不是。” 崔雅撇了撇嘴:“我这不是好心的去与她知会一声么,外面闹得这般热闹,总不能当事人还浑然不知情是不。” 崔夫人压根不信:“你怕不是好心去知会,你是嫌这事不够热闹,硬要往里面添把火差不多。”她的女儿她心里清楚,活泼 俏皮,却也不乏心思,焉坏的一个,虽说不一定带着多少坏心呀,但也没那么好心却是真的。 崔雅嘻嘻笑着:“女儿被人这般戏弄,哪能忍得下这口气呀,难道娘您不心疼女儿吗?” 说着,她嘟唇道:“反正女儿听到外面这些事,可是气的不行。” 崔夫人被她这古灵精怪的表情逗得一笑,半响后却也缓缓敛了笑容:“这事确实有几分过了,原本只是吹捧帝凰命格便也就 罢了,可如今竟然拉着几位官家小姐下水,踩低捧高,这沈府的当家看上去也不像是有头无脑之人,怎么会做出这般出格的事 。” 崔雅嗤笑了一声道:“想来定然是这几天被吹捧的太过,都已经飘飘然昏了头了,所以才这般收不住手。” 崔夫人思忖了片刻,道:“不管如何,这事确实不能再放任下去了,否则好处全让那沈府占了,倒是叫咱乖乖女儿做了陪衬 。” 崔雅闻言登时心花怒放:“还是娘亲对雅儿最好。” 崔夫人问道:“孙府那边怎么样,你与那孙府千金说了后,对方没什么动静吗?” 崔雅正要说话,一丫鬟便从院外急急而入,说清来意后,崔雅脸上笑意更盛:“那孙如絮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第二天一大早,沈贺去上朝时,便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平日里走在路上都会相互招呼几声的同僚大臣,前几天见到他时还热情的跟他道喜,跟他套近乎,可今日见到他莫名就透 露出几个人几分疏远客气来。 甚至沈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他还看见一个大臣与他对视了一眼,他正要打招呼时,对方却转过了头,与另一个人打 起了招呼。 沈贺脸色一阵白一阵青,若说方才他只是觉得古怪,如今却已然可以断定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这些大臣才会故意疏远 他,可要命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稀里糊涂的上了个早朝,如往常一般浑水摸鱼的下了朝后,其他大臣都是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谈笑说话,他一个人走在人后,百 思不得其解,心中十分憋屈。 “你真是做的糊涂事,”身旁忽然多了一个同僚,这人平日里与沈贺也算是亲近,眼下却是忍不住过来提醒他了,“得罪那几 位大人,你有什么好的。” 沈贺茫然了一瞬,立刻领悟到了对方显然是知情的,连忙问道:“什么意思?” 那大臣见沈贺一脸的茫然不似作伪,诧异的看他:“难不成你不知情?” 沈贺苦笑:“下官真不知晓,还望指点明津。” 那大臣这才将事情原委都说了一遍。 那几位不搭理沈贺的大臣赫然就是被外面流言波及进去的崔尚书孙尚书几人,原本他们对外面所发生的事也不知情,但架 不住回府后女儿哭诉,夫人抹泪,于是个个都知道了自己娇娇养的女儿竟然在外面被评头论足一事,还成了吹捧沈府那帝凰命 格的三小姐的陪衬,这下可捅到马蜂窝了。 也亏得这几位大臣向来是脾气好的,不轻易与人结恶,忍了又忍,才没有在朝堂上爆发,否则几位大臣一同上书,沈贺少 不得要被圣上撸掉一阶官职。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是忍不下这口气,所以才有今早沈贺遇到的这般情形。 沈贺听完这番话,背后登时出了一层冷汗。 难道那些大臣都不搭理他,这是故意作壁上观,等着子在一旁看好戏呢。 也幸好这几位尚书都是平日里性子不错的,换个爆点的,说不好今天便要在朝堂上让他下不来台了。 只是不管怎么样,这事若不解决,爆发出来也就是迟早的事。 沈贺脸色难看的要命,匆匆道了声谢就赶紧离开了。 一路袖子遮面回到沈府,脸上表情陡然阴沉下来:“将夫人和三小姐请过来。” 小厮见他浑身压抑着暴怒的气息,吓得一哆嗦,赶紧就下去了。 沈贺坐在椅子上,竭力平复着心底怒气。 也是这几日过得太顺风顺水,他竟慢慢放松了警惕,没太注意外面的流言趋势,才发生了这件事。 一想到竟将几位尚书的千金都牵扯了进去,还是成了自己女儿陪衬的那种,沈贺就一阵头疼。 难怪对方会恼怒,这种事若落到他头上,他必得借机参上对方一本,好好出口恶气不可。 可眼下这件事,他却是真不知情,但即便说出来估计也不会有人信。 ****** 沈贺让人传话荣氏和沈芸到前厅的消息不一会儿就被入琴带到了沈知面前。 “小姐您说的可真准,”入琴笑嘻嘻道。 原本自家小姐说,不出三日,老爷便要将荣夫人和三小姐喊过去,她还半信半疑呢。 结果现在,瘪说三日了,两日都还没到,老爷就让人传话去了。 方才看见荣夫人和三小姐惊疑不定的样子,她就心里一阵暗爽。 沈知笑了笑:“便是喊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实际性的惩罚,你高兴的太早了。”如今沈芸可是沈贺手里十分值钱的一张牌, 沈贺又怎么可能真的会让对方出什么事呢。 要知道,有这张牌在手,便意味他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这一点从这段时间,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就可以看出来了。 不过…… 沈知唇角微翘,便是不会有什么世纪性的惩罚,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就是了。 另一边 荣氏和沈芸被带到了前厅,瞧见沈贺脸色沉黑的坐在正座上,地上还摔碎了两个杯盏,荣氏心里便是一个咯噔,觉得情势 颇有几分不妙。 她琢磨了一会儿,到底是袅袅走了过去,温声问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火气。” “怎么了?”沈贺冷哼一声,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我倒是要问问你们都做了什么,外面如今是什么情况你们不知道吗 ?” 荣氏有些茫然,她这几日忙着打理府中中馈,还跟多家布庄的老板见面要签转铺的合同,忙的脚不点地,外面的事她也就 一开始留意了,后面基本没有心神再去管。 然而听到沈贺这番话,她立刻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这是外面的流言出了岔子了?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站在堂下的沈芸,见对方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暗骂对方靠不住,只好回头继续问道:“外面是发生什 么了吗,妾身这几日都在忙着主持府中中馈,外面的事,妾身一时间便疏忽了,还望老爷恕罪。”说着,一脸歉意。 许是她柔柔的嗓音安抚住了沈贺,沈贺粗压着心中火气,将事情粗略说了一遍,说完后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气道:“也 幸得事情尚有挽回余地,否则我这头上的帽子,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第109章 怀疑 什么,这么严重? 荣氏骇了一跳,差点没失声叫出来。 到底是向来深沉的心机叫她在一瞬间强压住了失态,蹙眉作忧虑状:“怎么会有这种事,妾身竟不知道,可老爷明鉴,这段 时日妾身都忙着打理府中事务,恨不得一刻钟分作两刻钟用,如何会去做这种得罪人的事。” 沈贺原本也没太怀疑她,目光看向站在下首的沈芸:“你呢,这事是不是你的主意。” 沈芸连忙跪下道:“爹爹明鉴,女儿这段时日一直安静的呆在府里,对外面的事并不是很清楚,且眼下这等关键时候,女儿 又怎么会会不知好歹的在这个时候惹事生非。” 说着,她袖子下的手却是忍不住捏紧,指背泛了白。 两人都说的如此笃定,沈贺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一开始在听到外面有着这些流言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后院里的人不甘寂寞在那边动了一些不该动的心思,可眼下,可眼下 几番盘问,他却也相信了几分这些说辞。 原本芸儿就已经能靠帝凰命格在京城里出一番风头,确实不必再用这些吃力不讨好的计策才是。 只是若不是芸儿,那又是谁在跟他们沈府过不去? 荣氏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沈贺的神色,猜测道:“会不会就只是一些市井粗鄙之人在说些闲言碎语时无意间将这些传闻传出 来的?” 这也不是不可能。 沈贺心头烦躁,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戾气,索性挥了挥手道:“这事我会查清楚的,你们先下去吧。” 荣氏和沈芸见状,都识趣的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 出了前厅,两人一路无言,直到离前厅远了,荣氏才问道:“芸儿,你老实与我说,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沈芸蹙了蹙眉:“娘,您也怀疑女儿?” 荣氏不说话,沈芸气道:“娘让女儿不要去找沈知的麻烦,女儿这段时间都忍了没再去招惹对方,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 多生枝节。” 荣氏细眉紧锁。 确实,芸儿虽然总是与沈知不对付,但也向来是个有心思的,万不会在这个时候泛糊涂才是。 那到底是谁? 回了芙蕖院,沈芸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得阴晴了下来。 “小姐,”一旁的晴空欲言又止的看她,“若是老爷查出来了怎么办?” “怕什么,查出来又如何,与我何干。”沈芸冷笑一声,话虽说的这么硬,但眉宇间却仍是笼罩着一团乌云。 她也没说谎,这事确实不是她做的。若真要说起的话,她也不过只是隐瞒了一部分真实而已。 早在前两天,她便对这个关于诗茶会的流言有所耳闻,只是当时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又思及诗茶会上确实被那崔雅生生压 过了一个头,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故而想着借此让对方吃点苦头罢了。 谁知道这两日流言越传越烈,竟闹到这般地步,还让爹爹也大动肝火。 想了想,她皱眉问道:“你还没查出来这些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吗?” 晴空摇了摇头,沈芸道:“接着去查。” 前厅这边的动静瞒不过多少人,不一会儿,府里便有好些个消息灵通的知道了前厅里发生的事情。 沈府一处角落里,几个丫鬟婆子扎作一团窃窃私语着,小声八卦着从前堂那边打听来的消息。 “你们说,这事会是谁做的啊?”一个丫鬟一脸八卦好奇的问道。 “谁知道,老爷发了一通火,正在让人查呢。”有人说道。 “哎,周婆子,你不是消息很灵通吗,你也不知道?”有人看向坐在一边磕着瓜子一脸淡然的婆子。 周婆子稳稳道:“主子的事,我怎么知道,这事是里面做的还是外面做的都说不清,你问我我问谁去。” “倒也是。” “连老爷都不知道,我们这些下人就更不清楚了。” “……” 周婆子听着她们在那边絮絮叨叨,不着痕迹的看向一个方向,给那边站着的一个丫鬟递了个眼神。 那丫鬟受到她眼神的示意,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正巧有人随口说道:“外面我是不清楚,这府里面要查起来还不方便,多盯着这几日谁出去过不就知道了呗。” 跟周婆子眼神往来过的那个丫鬟闻言,顿时插嘴了进去,轻呵一声道:“你说的可真轻巧,府里这几日进进出出的下人这么 多,你还能有火眼金睛,看出谁给外面递消息了不成。” 那人一噎,不服气道:“这更简单了,既然往外递消息了,自然要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静不是,只看看这段时间谁出去的最 频繁不就成了。” 拿话堵她的丫鬟顿时就道:“便是你这么说,府里今日进出频繁的下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便说那管家,抑或是管理马棚的马 夫,还有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三小姐那新换的丫鬟晴空,都有几分嫌疑了?” 原先那人闻言,气的脸都涨了些红。 她看这人就是故意跟她作对差不多,管家平日里就进出频繁,府里大小一应事务都是对方在接手,也算?还有那马夫,天 天要管理马棚,进出更是顺当,也能拿来举例子?夫人掌管着府里的中馈,这几日还招待了不少布行的老板来商谈签订契子, 身边的大丫鬟代为做事不是很正常吗,也能扯进来? 还有那三小姐,三小姐…… 丫鬟猛然一梗。 三小姐身边的丫鬟出去频繁是为了什么,她还真找不出理由来。 其他八卦的几人像是也回过味来,顿时也不说话了,一股难言的安静氛围慢慢弥散开来,只剩周婆子利索的磕着瓜子的声 音。 周婆子眼睛四下斜了斜,将几人变化多端的神色都看在了眼底,瓜子磕的飞起,眼里却闪过一道看热闹的神色。 也不知道是谁打破了寂静,干笑一声道:“不要在这边瞎猜测了,都只是些瞎猜测的事,更何况,眼下还不知道流言到底是 从里面还是外面传出去的呢,若我们在这边瞎编排,让主子们知道了,必然少不得我们一顿罪受的。” 另一个丫鬟也眼神闪烁道:“是这个理,都不要说了,散了吧。” 几人都默契的略过这个话题不再提,各自芒各自的去了。 只是这怀疑的种子种下,便已经在阴暗的角落里慢慢发起了芽。 ******* 周婆子偷鸡摸狗般的找到落桐院那边去,还未靠近,便叫入琴挡在了外面。 半柱香后,入琴才回来。 沈知问道:“怎么样了?” 入琴说道:“周婆子说已经办妥了,奴婢给了几两碎银便将她打发走了。” 入画正走进来要将屋子里的熏香炉拿出去换个新的,闻言便问道:“这办法有用吗?” 不过几个丫鬟而已,便是真的起了怀疑,在背后偷偷编排三小姐,还能翻出什么大动静不成。 沈知却是笑:“府了自然是翻不了什么大风浪来,但府外呢?” 对上入画恍然的神色,沈知的笑意更加深了。 她需要的不是大动静,而是一个锲机,一个让沈芸自投罗网引火上身的锲机。 **** 因着沈贺在查流言的源头,因而整个沈府这几日都乌烟瘴气,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多言,平 日里也都只埋头做事,不再作妖。 流言源头一时间没查到,但府里的环境倒是一下子好了很多。 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主子们的霉头。 沈芸倒是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这事本就不是她做的,虽说她多少隐瞒了一些,但说到底罪魁祸首又不是她,届时查出是谁 是幕后黑手,对方自然会吸引走全部注意力,谁还会回头找她的麻烦不成。 因而两天时间里,她没太关注外面的事。 且因着这两日府里气氛不大好,爹爹每次回来都是黑着脸的,娘亲面色也不怎么好看,她也不想出去触霉头,索性就呆在 屋子里不出去了,准备安静个几天。 哪成想,她倒是不想出去触霉头,霉头却触上她了。 这天,她正靠在美人椅上无聊的翻着一本晴空前几日帮她买的闲书,还没翻个几页,晴空便气喘吁吁的跑进了屋里,鼻尖 额角都沁了汗,可见有多急。 “怎么了?”沈芸皱眉看她,不悦道。 “小姐,”晴空喘了口气道,“奴婢今日偶然间听到有丫鬟在私底下偷偷议论,说是外面有人在说关于诗茶会的流言是小姐您 放出去的。” “简直胡说八道!”沈芸乍一听,就觉得一股怒气冲上心头,与之一起的便是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她猛地坐起,神色有些难 看“你可知道谁在那背后胡乱编排?” 晴空摇头:“奴婢问了那几个丫鬟,她们也不知情,只说在外面采买时,偶然间听闻有人小声议论了几句,回来后她们就忍 不住将此事说了出来……” 沈芸一张昳丽的俏脸因为怒气而显得有几分扭曲,发育良好的胸脯也跟着起伏不定。 她也不是傻的,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这分明是有人在故意针对她。 借着她因为帝凰命格而名声大躁时自然而然的放出诗茶会上她力压众人的虚假流言,再在惹怒了那些贵女们的时候,伪造 出这些流言都是她放出去的假象。 好狠毒的心,此事若不及时洗清,她岂不是要落个城府极深汲汲钻营的难听名声? 第110章 试探 想到这,沈芸便坐不住了,赶紧起身道:“我要去见娘……”话未说完,她却是咬了咬唇,道:“先等等,落桐院有没有什么动 静?” 晴空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眼下这个档口小姐还要问落桐院那边有什么动静,但小姐与那二小姐关系微妙的事她多少也是知 道一点的:“二小姐那边这几天都深居简出,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沈芸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要去沈知那边刺探一下。 **** 距离上一次来落桐院已然过了有一段时日,但这院子里倒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知道她来了之后,沈知院里的人也没有多加阻拦她,只是绷着个脸将她带了进去,表情说不上多欢迎。 沈芸知道这两个丫鬟都是贴身跟在沈知身边的,对她跟沈知之间的事自然要比别人都清楚几分,因而这两人这般作态,倒 也在她的反应之中。 将人带到房门前,入画敲了敲门,说明了来意后,便打开房门将沈芸带了进去。 沈芸犹豫了一番,对一旁的晴空说道:“你在外面等着吧。” 晴空跟着她的时间不长,她还不能信任她,她没打算让对方知道这件在府里只有少数几人知道的事。 晴空虽然不解,但也只应了声“是”就留在外面了。 门被阖上,沈芸旋过神来,一下子便对上了沈知似笑非笑的眸子。 “二姐姐怎么整日闷在屋子里也不出去?整日呆在这人都要消瘦了。”沈芸环顾了一眼略显空寂的屋子,撅着嘴说道。 “外面太热闹了,出去反而闹心,”沈知说道,“三妹妹今日怎的来我这了。” “我知道二姐姐应是听了外面的消息,此刻多少怨着我,”沈芸状似愧疚的笑了声,“那次是妹妹冲动了,一想到往后背负着 这样的名声,妹妹就觉得心里绝望的不行,以至于做出那种糊涂事……” 沈知听着,不置可否。 沈芸突然急急的抓住她的手,说道:“但是二姐姐,那次书房谈话之后,我回屋子里没多久就想明白了,之后也没再做这方 面的打算,爹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我真的是一点都不知情……” “虽然后来我有心过来想跟你解释一番,但又因为心里着实羞愧,以至于没有勇气过来。” “没想到这一拖就拖了这么多天,直到今天才堪堪鼓起勇气惶恐的过来。” 抓着沈知的手慢慢用了些力气,仿佛是在证明自己的心理有多不安和紧张一般。 沈知看了一眼自己被捏住的手,又看了一眼沈芸恳切的表情和愧疚的神色,不着痕迹的将手收回来,隐隐自嘲般的说道:“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无用了,既然是爹爹的决定,我自然也只能接受。”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演戏。 便是沈知心里清楚沈芸这些话里没一个字儿是真的,但也不得不赞叹一声,这愧疚的表情和示弱的姿态真是做的一等一的 足,仿佛她不原谅对方她就是个恶人一般。 且这话里话外都将一切原因推到了沈贺头上,是吃准了她不会去沈贺那边求证吗。 沈芸咬了咬唇,眼神可怜楚楚:“二姐姐其实还在怪我是吗?”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沈知问,“你何以这么说。” 沈芸闻言,细眉蹙起,眉间带着几分犹豫和受伤:“这几日外面都在传诗茶会上我独揽风华,压过了一众贵女的风头,但二 姐姐是知道的,那次诗茶会,我们姐妹二人的表现也都只是平平而已,也不知道这些话是谁传出来的,如今京城里那些贵女都 心生不满,妹妹隐约听到人说,此事与二姐姐或许有些干系……” 她这番话说的半真半假,后面说的跟沈知或许有些干系更是随口一说,想要诈一下沈知的反应。 然而沈知的反应比她想象的还要激烈。 沈知听完她说的话,却是猛地冷笑一声,线条优美姣好的胸脯剧烈起伏着,显然在隐忍着磅礴的怒气。 她冷着一张脸,表情是被人怀疑的恼怒和难看:“我倒是不知道外面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什么时候还跟我扯上干系了,你若 是真听到了谁在背后说这种风言风语,不若将人带到我面前,与我来个当场对峙!” 难道不是沈知的手笔? 沈芸觑着沈知的反应,心里隐约猜测着。 她到底也不能直接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否则两人必定要翻脸,见状只好含糊到:“二姐姐莫恼,这事我已经在查了,想来 必定能为二姐姐讨个公道。” 沈知闻言,却是一嗤。 自己的事情都焦头烂额,还为她讨公道,讨哪门子的公道。 然而她也知道沈芸这一番来是意欲试探她,面上自然不能露出分毫破绽来,仍是表情难看的不行的样子。 沈芸又接连说了好几句话,沈知都一副心情不佳不怎么想说话的模样。 几番下来,沈芸自然也不想再自讨没趣,她已经大致得到了沈知的态度,只是一时间也无法辨清是真是假而已。但再留下 去也不会再有其他收获,沈芸便也没再多加纠缠,客套了几句后便带着晴空离开了。 沈芸主仆两人一走,沈知便叫人进来将熏香给换了,顺便将茶水又重新换了一遍。 “小姐说的没错,三小姐果然来找您了。”入琴敬佩道。 沈知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意外。 沈芸原本就视她为眼中钉,因而出事时第一反应就怀疑她自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 只是眼下对方从她这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自然就要去找帮手了。 **** 就如沈知猜想的那样,沈芸出了落桐院,便直接往荣氏在的院子去了。 荣氏一听到是她来了,便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这几日她总是有些头晕乏力,再加上府里大中小一应要把持的事务,着实有些费尽力,结果眼下又出来这样的事,饶是她 忍耐力再强,心头也忍不住起了几分火气。 “让她先等一会儿。”荣氏看了一眼手边的一堆事情,到底有些不耐道。 沈芸得了荣氏身边伺候的人的回话,只得原路返还,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时辰,直到眼看天色渐暗,再等下去这事今日就 没法解决了,她才终于见到了荣氏。 “有什么事就快说吧。”荣氏说着,揉了揉额角。 沈芸将晴空与她说的话说了一遍。 荣氏闻言,表情便有了些变化。 沈芸表情也很不好看,说道:“这事显然是有人在针对我。” “关键是谁要针对你,又是为了什么。”荣氏缓缓的说着,心思却转的很快,显然是在思考谁会做这种事。 沈芸不说话。 她明白这一点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事是沈知做的。 她使计将沈知的命格掉换了过来,沈知心怀怨气做出这种报复她的事,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今天下午在沈知那边刺探了一阵,沈知的表现却也像是真的不知情一般。 也也不知这事是真的跟沈知没关系,还是沈知伪装的太好。 她在这边神情变化,荣氏在那边已然想出了好几个怀疑的人选。 令沈芸吃惊的是,除了沈知外,娘觉的孙如絮和崔雅等几个被扯进风波里的人也很可疑。 “娘为什么会怀疑她们,这件事若真是她们做的,她们能得到什么好处?”沈芸有些不能理解。 孙如絮和崔雅在这个流言盛起时,便被牵扯了进去,别说落得什么好处了,名声也跟着被压了一头,落得不好以后想找一 门好亲事都成问题。 谁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荣氏想的却比她复杂多了:“未必,这段时间因为帝凰命格的事你名声大躁,若是任由你这般发展下去,日后这京城里还有 几人能与你相较高低。眼下若是有人故意使计将自己算计一把,等事情发酵后再趁机将祸水引到你头上,只要操作得当,不仅 能抹黑你的名声,顺利让你背下污点,还能为她自己博得一些同情与怜惜,未必不是一箭双雕的事。” 沈芸听了,心头一悸,隐隐也开始怀疑起来。 但若真是这般,那背后之人定然心思深沉,且有足够的魄力和手段,敢于以身冒险来对付她。 一想到可能惹上这样一个人,不说沈芸觉得心头烦躁,便是荣氏也有些胸闷。 两人商量了半饷,到底是准备等沈贺回来后将此事说给对方听听,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那边,沈知还不知道沈芸和荣氏两人竟想出了诸多可疑之人,她面前跪着一个低着头看不清脸的丫鬟,因为外面天色渐暗 ,屋子里点了灯,对方纤瘦的身躯却莫名显出几分倔强来。 “你可真想好了?”沈知问道。 “奴婢想好了,”跪在下面的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稍显几分普通的五官,声音虽轻,却也十分坚决。 沈知微微揉了揉额角,几不可查的叹了声,道:“你下去吧。” 丫鬟恭敬的起身,退出房门之前却突然站定了一瞬,低声道:“奴婢多谢二小姐。” 说罢,对方便离开了。 沈知没说话,表情隐在了烛火明灭中,门吱呀一声被关上,灯火摇曳了一瞬。 第111章 真真假假 关于沈芸的流言几天时间内便被慢慢压了下去,虽然一些隐蔽的酒馆茶肆里偶尔还是会有人在八卦一般,但明面上却已经没多 少人在大肆讨论这件事了。 入琴将这个消息打听回来时,沈知并不是很意外。 事实上,她原本还以为顶多只要一两天的时间,这些流言便会被沈贺力压下去,没想到实际上花了三四天之久。 想来这段时间沈贺也是烦的不行,不仅要处理朝堂上的波诡云谲,还要给那些被沈府牵扯进来的官员们登门致歉,回来不 仅要处理荣氏母女的哭诉,又要派人去查这件事,焦头烂额也是必然的。 “小姐,奴婢不明白,为什么不想办法直接将事实传出去?”入琴一边磨着墨,一边问道。 沈知:“无凭无据,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怎么会无凭无据呢,”入琴说道,“奴婢和入画当时就伺候在小姐左右,都十分清楚事情真相究竟如何。” 沈知笑了笑,道:“沈芸有爹娘在背后撑腰,我只有你和入画能证明,更别说你们两人还是伺候在我身边的话,你觉得,你 们两人的话与沈府老爷夫人的话,外人会更相信谁?” 入琴一时语塞。 她瘪着嘴道:“难道只能等闲鹤大师回来才能为小姐证名吗,可闲鹤大师常年云游在外,还曾十多年才回一次京城,谁知道 闲鹤大师这次出去,下次会是什么时候回来。” 若是过去五年十年的才回来什么的,有什么用。 说着,她叹了口气道:“真希望闲鹤大师能早点回来啊。” 沈知笑了笑没说话。 便是闲鹤大师回来了又怎样,沈贺既然做了这样的事,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后招,恐怕早就有了应对闲鹤大师的办法。 现在她最想知道的,就是沈芸到底有什么底牌让沈贺答应了这件事。 便是一口咬定帝凰命格是沈芸的又有什么用,命格不是嘴巴上说说就能轻易换掉的,沈芸既然能让沈贺铤而走险的做这件 事,想来必然有办法,一个能彻底夺取她命格的办法。 “小姐,画糊成一片了。”入琴在一旁惊叫一声。 沈知回过神,赶紧将手中毛笔挪开,然而已经迟了,原本已经堪堪画了一半的海棠花此刻有一半都被黑墨晕染了开来,看 着黑乎乎的一片。 ***** 崔府 崔雅正跟孙府的千金孙如絮两人待在花园的一处亭子里,三两个丫鬟奉命摘了一些新鲜的花,小心的装点着亭子。 孙如絮看着这些色泽鲜艳的花,这几日压抑的心情不由自主就跟着好了一些。 她这几日待在府里总是喜欢瞎琢磨,琢磨到最后反而是自己郁郁寡欢了,今日受邀来崔府与崔雅说话,她原是不想来的, 亏得身边丫鬟一直相劝,最终才被说服过来了。 眼下看来,出来走走确实是好事,在心头盘桓多日的阴霾似乎也跟着散了一些。 “怎的不见你身边那个贴身丫鬟?”用了一些点心和茶水,孙如絮这才注意到崔雅似乎是独身一人,一直带在身边的贴身丫 鬟此刻却不见踪影。 “我记得好像是叫……”孙如絮想了半响,仍是没想起来那个丫鬟的名字。 不过也是,不过一个丫鬟,且还是别人府上的,她记不住也是正常。 崔雅笑道:“你是说屏香吧?” “对,”经她这么一说,孙如絮顿时也想起来了,好奇道,“以往总能看见她紧跟在你身边,怎的今日到现在我也没见着?” 崔雅说:“我有点事交给她去办了,想来过会儿便能回来。” 孙如絮闻言,自然不会再多嘴的问是什么事,便岔开话题道:“这里的园子倒是很雅致,花看着真是漂亮。” 说着,她眼尖看见一处竟有十分显眼的紫色花丛,目光一顿,待看清那花是什么样子后,登时惊讶的张大了嘴:“那是…… ” 崔雅顺着她视线看过去:“那个啊,似乎是叫紫兰,据说是非常罕见的品种,有海外的商人漂洋过海带到京城的,然后机缘 巧合之下我爹爹拿到了一些,便送给我了,我听说这花要放在万千花丛里才更显眼好看,便让人种到了这。” 她话说的很平淡,就像是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一般。 孙如絮听着,却不由有些羡慕。 这紫色的花她也曾听别的贵女们说过,花种十分稀少难得,她虽不曾见过样子,但也能想象到这珍贵的花盛开时的美丽。 然而却没想到,这原本只存在于她想象中的花,今天却切切实实的在这里却瞧见了,且听崔雅所说,仿佛还不怎么当回事 一般。 崔雅将她眼底的羡慕收于眼底,捂着嘴笑道:“若你喜欢,过些日子我送些花种给你。” “这怎么能,”孙如絮连忙拒绝,“太珍贵了。” 她便是没买过,也知道这花有价无市。 “这有什么,”崔雅趁机拉住她的手,笑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经常一起玩耍来往,我兄弟姐妹少,你与我便像是姐妹 一般,送点花种算什么。” 孙如絮闻言,还是有些犹豫。 崔雅又加了把火,嘟唇佯装不高兴道:“难道你觉得我与你不配做姐妹吗?” 孙如絮连忙说道:“怎么会!” “那就收下,日后你有什么好看的花种也可以送点给我,有来有往嘛。”崔雅笑嘻嘻道。 孙如絮听她这么说,想想也觉得是个不错的提议,便点头了。 因着这花种的事,孙如絮不由赶紧跟崔雅关系更亲近了些,说话时也放松了许多。 两人一边吃喝一边说笑,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孙如絮来时郁郁的心情此刻早已一扫而空,眉眼间都荡漾着高兴 。 正在这时,却有丫鬟来禀告道:“小姐,屏香回来了。” “让她过来吧。”崔雅说道。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丫鬟匆匆走进亭子,低着头到崔雅面前福了一礼。 孙如絮看了一眼,认出这就是她在崔雅身边瞧过很多次的丫鬟屏香。 这丫鬟她印象颇有几分深刻,虽记不住名字,但对方那张脸她却是很有几分印象。 只因对方面貌虽然清秀,但一边脸上却又一道从眉骨到脸颊的伤痕,看上去有些可怖。 孙如絮不止一次奇怪,这丫鬟脸都破相成这样,看着都觉得不舒服,为什么崔雅不换一个。有一次她忍不住问了,崔雅便 笑着说,这个丫鬟用的顺手,懒得再换。 虽这么说,但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谁知道呢,她也不好打探太多人家的事情。 “屏香,事情怎么样了?”崔雅让丫鬟起身后问道。 屏香犹豫的看了一眼孙如絮和伺候在一旁的人。 孙如絮见状,登时反应过来,便要起身告辞。 崔雅却道:“没事,就在这里说吧。” 屏香见她这么说,便也不再犹豫,说道:“奴婢去查了许多人,确实有查到一些线索,关于诗茶会的那个流言据说确实是从 沈府里泄露出来的,且还是沈三小姐那边的人。” 一听闻竟然是这件事,孙如絮眉间原本的轻松愉悦顿时没了踪影,蹙眉道:“雅儿,你在查这件事?可这件事不是已经有了 说法吗,据说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构陷那沈三小姐……” 崔雅说道:“话虽这么说……” 她欲言又止,抬头将伺候在一旁的下人全都打发走了,只留了屏香,然后才对孙如絮说道:“可是我并不相信他们给出的这 个说法。” “你是说,他们隐瞒了事实?”孙如絮蹙眉。 “谁知道呢,所以我要查一查,”崔雅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莫名其妙因为沈芸的事被泼了一身脏水,现在一句 是另有其人在背后构陷就想打发过去,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轻笑一声,不置一词,但态度显然是不想就这么算了的。 孙如絮有些想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半响后才说道:“那这件事真的是那沈三小姐在搞鬼?” 崔雅看向屏香,问道,“你说查到是那沈三小姐身边的人偷偷在外面放消息,可是确实?” 屏香连忙道:“那背后之人十分狡猾,通过好几个人辗转联系,甚至还设了几个圈套,但奴婢查到最后,确实是沈三小姐那 边的人无误。” 孙如絮闻言,表情登时难看了下去:“所以真的是那沈三小姐做的,沈府为了将我们糊弄过去,就随便给出什么背后有人构 陷的借口?” “很明显是这样了,这诗茶会的流言本就是趁着那沈芸的帝凰命格掀起波澜时传出来的,可不就是在为沈芸造势,如今事情 败露他们不能让沈芸的名声毁于一旦,只能随便找个借口将这事嫁祸到其他人身上。”崔雅冷笑着说道。 其实她心里还有一层算计,这事若是沈芸做的最好,她只要找着证据一口咬死在沈芸头上,背着这样的污名,沈芸便别想 轻易的凭着那帝凰命格一步登天。 便是真如沈府所言是背后有人构陷,那又怎样,说到底她就是被沈芸拖下水的,又怎能让沈芸继续嚣张,这笔账自然还是 要算到她头上。 等到宫中大选,沈芸必然是所有人的眼中钉,却偏偏有那一层帝凰命格加身,若此时不想点办法,届时她还怎么与对方分 庭抗礼。 想到这,崔雅眼中神色更加冷酷。 第112章 徐半(一更) 许是因为跟崔雅关系不知不觉亲近了一些,又或许是因为那沈府三小姐沈芸近来因为帝凰命格而出尽了风头,还拉了她下水的 原因,孙如絮听到崔雅这般说,心里下意识便对这个说法相信了几分。 但是孙如絮心里隐约还是有几分犹豫。 前几日沈府才派人过来登门致歉,爹爹虽然心情不好,却也碍于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好鼻子当事情过去了。便是如今她们发 现了事实真相,也已经迟了。 总不好说现在再去将已经翻篇的事情拿去追究吧。 孙如絮为难的将这件事说了出来,崔雅顿时有些失望。 若是他们两个府一起施加压力,沈府那边必然不好再用各种托辞将这件事随意糊弄过去,可如今岁孙府已经捏着鼻子将这 件倒霉事忍下了,可眼下只有一个崔府的话,事情便没那么轻易好办了。 待孙如絮带着身边丫鬟离开后,崔雅摆了一整天的笑容顿时淡了下去,拧着眉思忖了起来。 若孙如絮看见这一幕,必然要十分惊诧,她此时看上去与平日里判若两人,哪里还有俏皮可人的活泼模样。 待到茶水凉透,崔雅方才站起了身。 事到如今,她不想放过这一丝可乘之机,只能先去跟娘亲商量一番了。 ****** 沈府,落桐院 沈知正在用酒水和棉布仔细的擦拭着那十六根针,她护养的好,这十多根针在阳光下闪着熠熠寒光,刺的人眼睛都忍不住 跟着疼了起来。 入画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头有些毛毛的,赶紧移开视线,却是想起了从其他丫鬟婆子那无意间听到的热闹,连忙道:“小 姐,听说今日外面有集市,十分热闹,要去看看吗?” 入画闻言,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她也觉得小姐出去走走也好,天天闷在这屋子里,对身体也不好。 沈知闻言,也跟着想起自己要用的玉瓷瓶似乎不够用了,其他东西也需要再备上一点。 她将针一一放回针包里,觑着入琴期待的神色,缓缓道:“那便入画跟我一起去吧,入琴留在府里。” 入琴的脸登时垮了,沈知看的忍俊不禁,不再逗她:“快准备准备吧,一起出去。” 几人准备妥当后便从后门出了府,沈知为了避免遇到可能遇到的麻烦,索性戴了面纱,只露出了一双明若秋水的眸子。 今日是赶集的日子,街道上十分热闹,平日里就算不上少的摊子,今天更是一下子暴涨,很多平日里不常见的摊子今日也 都摆了出来。 “快来看看啊,全京城贵女们都在用的胭脂眉黛,涂上就能美容天仙啊。” “瞧一瞧看一看喽,精致漂亮的首饰串珠,都是一等一的货色!” “糖葫芦—糖葫芦嗳——” “……” 各种摊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人群熙熙攘攘,整个街道上都洋溢着热闹的气息。 沈知受这氛围感染,神色间也不由自主带了轻松之意。 她目光掠过几个摊子,落到那个据说卖的都是京城贵女们都在用的胭脂眉黛,不由起了几分兴味,道:“去那边看看。” 摊贩一看到她来,表情顿时亮了几分,殷勤的问道:“这位小姐,您随意看,这里可都是全京城贵女们都爱用的胭脂水粉眉 黛口脂,可都是难得的好货,您看中哪样就跟小的说。” 沈知随手拿起一个,是个还算精致的盒子,里面是被压的极为硬实的淡粉色的粉末状的东西,她用手指轻轻碾了一点,均 匀搓开后看着指尖那一抹淡淡的粉色,轻笑一声:“这就是全京城贵女们都爱用的胭脂?” 摊贩依然笑着:“是啊,您看这美丽轻淡的淡粉色,就如那三四月份盛开的桃花,轻盈仙气,用了这个便像是桃花仙子一般 美丽不可方物啊!” 沈知轻轻吹了吹,白皙如玉的指尖上那一抹淡粉色被吹散,瞬间光洁如初:“看来这桃花仙子风一吹就也就不见了。” 摊贩脸色一僵,连忙赔笑道:“看来您吹得这口是仙气,才能将这桃花仙子给吹走,”说着,他目光一转,又从一旁拿出一 个口脂来,谄媚道,“这口脂可是我们这卖的最好的,颜色艳丽好看,抹上一点在唇上,能让所有男人都看的目不转睛呢。” 说着,挤眉弄眼的笑了笑。 沈知只打开看了一眼顿时便失了兴趣,道:“算了,还是不用了。” 摊贩尤不死心还想再说些什么,沈知已经带人转身离开了。 待离得摊子远了,入画不由说道:“以前还觉得这些胭脂口脂不错,可自从看过小姐做出来的,便觉得他们在外面卖的这些 差的远了。” 入琴也见过小姐平日里做出来的那些东西,心有戚戚然的点头:“没错,若是小姐将那些拿出去卖,必然能卖很多钱。” 尤其是那些贵人女眷们,必定不会吝惜钱财。 沈知笑道:“我本来就没做多少,也没打算拿出去卖。”她暂时不缺银子,自然不至于将那些东西拿出去卖,且那些都是另 有他用的。 沈知想到这,忽然心里一动。 是她想岔了,便是不拿去卖,也可以拿去送人不是么。 她眼下正愁着怎么让荣氏主动找上她呢。 想到这,沈知唇边不由露出一个笑容,难得又夸了次入琴:“这个想法很好。” 入琴一脸茫然,想不通她是什么意思。 沈知心情却很愉悦,想通了这一点,她就不用再去思考用什么方法将东西送到荣氏手上了,一旦她做出来的东西在贵人女 眷之间风靡开来,荣氏自然会主动来找她。 打定主意后,沈知便带着入琴和入画两人往一处卖玉器瓷器的地方去了。 在外面逛了一天,需要的东西也都基本买齐了,沈知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直到天色渐暗房门才打开。 入画进去更换用具,看见桌子上摆着的一堆玉瓷瓶和玉瓷盏,不由惊讶的张大了嘴。 “将这些装起来,留一两个。”沈知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说道。 入画又是震惊又是疑惑:“小姐您要做什么?” 沈知微微一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 夜幕降临,飘香茶楼一如既往的热闹,这段时间京城里新鲜事不断,以至于茶楼每天人满为患,喧哗声不断。 眼看着说客人侃八卦的时间快到了,人却还没有出现,坐在一楼厅堂里的人不由都开始不满起来。 “怎么回事,那徐半怎么还没来?” “就是,以往这个时候早该出现了。” “该不会是今晚不来了吧?” “开什么玩笑,小爷都来了,他敢不来!” “……” 徐半就是那说客人的名字。 吵闹的声音几乎要将飘香茶楼的屋顶给掀开,店小二额头直流汗,嘴里发苦,心里也急的厉害:这徐半怎么回事,怎么昧 来?! 他心里着急,一边赶紧差人去后堂打听下情况,一边那边赔笑着安抚那些暴躁发火的客人,心里就差没将徐半祖上几代都 问候一遍了。 而后堂,穿着一身青色长衫,手执山水扇,面上带须的中年男子却正僵立在房间里,看着那离他眼睛极近的寒针,干笑道 :“这位姑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眼前这女子一身白衣,身材纤细窈窕,白纱覆面看不清真实面貌,只能隐约窥出几分精致动人的轮廓,那双露在外面的水 眸却是如星子般明亮动人,又如一潭深泉般安静沉着,看得人移不开眼。 然而那双本该如水般柔润的眸子,此刻却又因为手中那根散发着凛冽寒气的寒针而透出几许冷冽之意,激的徐半浑身寒毛 直竖,在心里叫苦不迭。 他自己也委屈的很,本来他像往常异样换好衣裳正准备出门去前堂给那些客人们说京城趣事,谁知道门还没打开,这个女 子就出现在了眼前,他还没反应过来呢,那双纤纤素手便猛地逼近他眉间,指尖一根闪烁着森寒之意的针便险之又险的停在了 他的眼前,吓得他三魂出了七魄,直到现在才隐约缓过劲来。 徐半一边迅速的在脑子里思索着自己这段时间可曾得罪过什么人,一边嘴巴上还在拼命的说着好话:“不知姑娘来这找在下 可是有什么吩咐,若有的话不妨先将这个危险的东西移开一点,有什么话好好说,好好说。” 听了这话,对方似乎轻笑了一声,因为刻意压低而显得有几分轻哑,却又莫名动听:“你倒是有几分意思。” 徐半耳朵不由自主的有些发痒,干笑几声道:“姑娘说笑了。” 屋子里安静的厉害,徐半站的脚都快麻了,那根点着他眼睛的寒针才总算移开,却是顺着他的鼻梁贴近了他的喉间:“我听 说你知道那白芷仙子的一些事?” 是为了白芷仙子而来的? 徐半心里登时转过这么一个念头,原本紧绷着的身体却慢慢放松了下来。 因为白芷仙子来找他的人数不胜数,这也不是第一个,他自然也有自己的应对之辞:“原来姑娘也是为了白芷仙子而来,只 是对于那白芷仙子,在下知道的其实也就那么多,怕是要让姑娘失望了。” 第113章 竞拍(二更) “那你当初在飘香茶楼说的关于白芷仙子的那些事?”沈知不相信他的话。 徐半苦笑道:“那些是真的,在下费尽心思花了近半家当才好不容易只打听出来这么一点东西,”说着他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忍不住香这白衣女子抱怨了几句,“为了保住京城第一说客人的名头,在下可是绞尽脑汁费尽了心思,想从那白芷仙子身上挖 点什么出来来着,可那白芷仙子实在太神秘,且如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想查什么更是无从查起。” 说着,他小心的觑了一眼站在面前不说话的白衣女子,试探的说道:“姑娘你看,在下知道的都已经说出来了,能不能就此 放过在下,外面人还在等着在下过去呢,若是再不过去,在下这份吃饭的活当怕是就要没了。” 他是真的着急,不仅急外面的人都在等他,也急如果这白衣女子一个不高兴把他给当场处理了,那他真是没地方哭去了。 不过说起来,他总觉得眼前这女子书有哪里有一丝熟悉感,像是他在哪见过似的。 徐半冥思苦想,白衣,面纱…… 寒针…… 徐半慢慢张大嘴巴,眼里显出一抹震惊。 沈知微微侧头,轻笑:“你好像已经猜到我是谁了。” 徐半一个哆嗦,腿一软:“仙子!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仙子将在下方才说的话都给忘掉吧。” 他说怎么总觉得似乎有点熟悉呢,眼前站的可不就是那白芷仙子吗。 他竟然见到真人了,还在对方面前抱怨一堆,夭寿啊! 沈知看着这中年男子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道:“放心,我没打算找你麻烦,这次找你是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 徐半眼睛一亮:“仙子你说,尽管吩咐。” 沈知取了几样玉瓷盏放到桌子上,说道:“这几样东西,是我研制出来的,胭脂名唤海棠春,口脂名唤女儿红,你帮我放个 消息出去,就说我有意将这些卖出去,价高着得,想来有这一手的消息,你这京城第一说客人的名头坐的更稳了吧。” 徐半先是一喜,继而又皱眉道:“这样的话,在下要如何将银两交给你呢,且那些人若知道了我这里有你的消息,肯定会来 找我。” “不用担心,银两让他们兑换成银票,存放在你这,我自会来取,若是有人私下来逼你联系我,你只需在窗边贴张菱形纸, 届时我自会出现。” 听到沈知这番话,徐半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他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自然也是城府颇深的人物。 他也不怕会有人害他,那些人来找他,无非就是想与白芷仙子搭上线,自然不会做自断后路的事,若他出了事,他们要怎 么再找到人。 要知道,如今白芷仙子的医术在许多人口中已经被神化成了活死人肉白骨的存在,跟白芷仙子搭上关系,就相当于多了一 条命,谁会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正恰这时,房门被敲响几声,有小厮在外面急道:“徐先生,您还在里面吗,外面要闹翻天了。” 徐半连忙道:“稍等,在下马上就来。” 他再一回头,房里只剩他一个人了,若不是空气中尤还带着一缕淡淡的幽香以及桌子上摆放着的那些精致的玉瓷盏,他甚 至会以为方才那些都是恍惚梦境。 “来了没来了没?”前堂的店小二急的满身冒汗,抓住刚从后堂回来的小厮便急声问道。 小厮连忙说道:“来了来了。”说罢,徐半的身影便从小厮身后出现。 “哎呦我的徐先生啊,你在搞什么名堂,客人们都在骂人了。”店小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叫苦不迭道,但心里也总算松 了口气。 人来了自然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放心吧,保准他们一会儿就没了火气。”徐半状似神秘的摇了摇打开的扇子。 在店小二一脸茫然的表情下,徐半上了搭台,扇子一收,双手作揖道:“诸位客官们,在下来的往了,实在不好意思,还请 各位见谅才是。” “少废话,要是你今晚没点有意思的东西,小爷我非得让你吃点苦头。”二楼一个雅座处有人浑不给面子的叫嚣道。 徐半抬头一看,认出来这人是经常来飘香茶楼的一个常客,据说颇有些身份,为人颇有些混不吝。 他笑道:“放心放心,在下自然不会做出自砸招牌的事,不过为了表示歉意,在下今晚不侃八卦,来侃一个大家应该都会感 兴趣的事。” “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赶紧的!” “……” 原本还怒气勃发的气氛瞬间变得热烈起来。 徐半笑了笑,说道:“想来大家都还记得,在下曾经说过一些关于白芷仙子的事情,比如那十分罕见至今没有多少人见识过 真面目的驻颜丹,便是白芷仙子所研制出来的,据说效果十分显著明显,但具体是什么样子在下也只是略有耳闻不曾真实见过 。但如今,在下听闻白芷仙子研制出了一些其他东西,俱都是养颜驻颜美容圣品,可谓十分珍贵,不知道这个消息,客官们可 满意?” 场下安静了一瞬,便热烈的吵闹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是假,那白芷仙子已经许久不曾出现了,你怎么却能知道这样的消息?” “就是,谁都不知道白芷仙子在哪,你光嘴巴上说说,如何能证明这消息确实是真的?” “……” 除了质疑的声音外,也有人急急问道:“你说的那些东西在哪能买到?” “对呀,你既然知道这个消息,自然也该知道如何能弄到这些东西吧?” “……” 整个厅堂如同开水沸锅般,嗡嗡作响,热闹非凡。 沈知在二楼雅座看着这一幕,唇角微微弯起。 这飘香茶楼里的人,有身份平凡的平民百姓,自然也有那身份高贵的纨绔子弟,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抢夺,她做出来的那 些胭脂口脂自然会卖到不菲的价格,而能买的起这些东西的人,自然非富即贵,这些东西男子买了回去,想来不是送给后院女 眷就是家中长辈,如此一来,自然而然便达到了她的目的。 荣氏如今有她做的驻颜丹,容貌一如既往的艳丽逼人,但哪个女人会如此轻易满足于现状,更别说极在乎自己容貌的荣氏 了,若知道了还有这样一个能让自己变得更美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楼下,徐半已经将两样东西摆了出来,他指着左边已经打开的玉瓷盏,说道:“此胭脂名唤海棠春,取自“海棠花开春自来” 之意,颜色动人,且散发着淡而清幽的香气,里面掺入了人参、珍珠等极其珍贵的入药圣品,不仅能养肌,还能美容养颜,女 子用了她,必然会美如芙蓉面,娇若海棠花。” 说着,徐半的手又指向另一边较小的玉瓷盏,说道:“此口脂名唤女儿香,顾名思义,里面蕴含着馥郁浓烈的香气,且经久 不散,只取一点,便能让保一天柔润殷红,如同沾着露珠的鲜花般娇艳欲滴,且时刻带着芬芳香气,香味自然仿佛女儿体香一 般。此女儿香里用了罕见的西域美人花,也是一种可入药的珍贵材料,价格同样不菲。” “这两样东西,都是在下散尽家产得来的,原是想留作给妻子,这次为了表示歉意,只能献出来了。”说着,徐半的脸上带 着明晃晃的遗憾之意,仿佛真的十分可惜一般。 沈知在二楼雅座,看的啼笑皆非。 若不是她十分清楚内情,怕是真的要被对方给糊弄过去。 什么人参,珍珠,美人花,她可从未说过里面有这些东西,但对方一张巧口却张口即来,随随便便扯了几句便将这两样东 西说的极为珍贵,顺利的抬高了这两样东西的地位。 想来,价格定然是不会低了。 楼下,徐半喝了一口茶,摇头晃脑道:“只能割爱了,割爱了。” “少来,你徐半连老婆都没有,还留给自己妻子,哪门子的妻子。”有人哈哈笑了一声。 徐半也不恼,笑呵呵道:“迟早会有的。” “你这两样小爷我都买了,”二楼有人大声道,正是之前浑不在意当众叫嚣的人,他身形微胖,一双眯眯眼里却是满不在乎 ,“多少钱尽管开个价。” 不等徐半开口,另一边却有人说道:“慢着,乔兄这样可就不厚道了,这两样东西既然珍贵又罕有,岂不是应该价高者得吗 ?” 说话那人一身藏蓝色长袍,斯文清秀,眉宇间带着隐隐的高傲。 被称为乔兄的微胖男子脸色铁青,不服道:“原来崔兄也想买,就是不知道买来要送给哪个美娇娘了。” 斯文男子假笑道:“那就不牢乔兄费心了。” 二楼气氛紧张的厉害,一楼的气氛也好不到哪儿去。 随着价格节节攀升,口水与唾沫横飞,每个人都脸色涨红的在那边争抢着,价格一涨再涨,最终被二楼那个被称为崔兄的 斯文男子竞得手。 沈知看到这,知道事情有了结果后,便不打算再多留,悄无声息的起身离开。 回到落桐院,入画正守在外间打盹,见她回来连忙伺候着她换了寝衣睡下,将烛灯全都吹灭了方才轻手轻脚的退下。 沈知忙了一整天,骤一接触到柔软的床铺,很快便睡了过去。 第114章 崔府来人(三更) ****** 另一处,斯文男子却是匆匆回了府,守在府门的小厮见他回来,连忙上前道:“少爷您可回来了。” “怎么了,府里出事了?”崔振问道。 小厮跟在他身后往里走,小声道:“倒也不是出事,只是小姐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样子,且老爷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爹还没回来?”崔振有些惊讶,旋即皱眉道,“我先去娘那边一趟吧。” “嗳。”小厮应了一声,连忙在前面带路。 崔夫人还没睡,身边的婢女将她头上的发簪之类的首饰拆去后,便慢慢的给她打理着一头青丝。 崔夫人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目光有些恍惚。 她已经生养了两个孩子,如今也已三十多岁,早就不是当年那个青葱年华的千金小姐了,本就不算绝色的容貌随着如今年 龄大了更是显得粗糙许多,眼角细纹也早已细细密密的长了出来,无情的提醒着她已经变老的残酷事实。 虽说她跟夫君恩爱一如既往,但每每看着铜镜里这个日益老去的自己,心里难免会有些惶惶不安,担心终有一天,夫君身 边会多出来颜色鲜艳的年轻女子。 一声轻叹从唇边溢出,崔夫人目光复杂。 恰巧一旁婢女道:“夫人,这里有根白发,是否……” “拔了吧。”崔夫人嘴上淡淡说着,心下更不是滋味。 恰逢这时有婢女过来通报说大少爷过来了。 “振儿来了?”崔夫人心下奇怪,差了小厮将人请过来。 都这个时辰了,怎的这大儿子还过来这边了。 “娘亲,您还没睡下?”崔振进了屋子,崔夫人顺手便将身旁的婢女们都打发了下去:“正要睡了,你的怎么过来了?” “听说爹还没回来,儿子就在想娘应该还在等着爹回来,所以过来看望一下娘。”崔振笑着说道。 崔夫人闻言,脸上不由露出和缓的笑意,虽说她心里担心自己跟夫君以后不能同心到老,但女儿和儿子却都是贴心孝顺的 ,这让她安慰了很多。 她温柔道:“你爹应该是被其他事扯住身了,天色也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崔振却道:“不急,娘您看这个。”说着,他将从袖子里拿出一方锦帕包裹着的东西。 帕子里盛放着两个小巧玲珑的玉瓷盏,看着十分精致,盖子虽还没有打开,已然有一股别致馥郁的香味从这玉瓷盏里飘散 出来,十分好闻。 “据说这是白芷仙子所研制出来的美容养颜圣品,用了之后能焕颜养肌,变得年轻,所以儿子特意求来送给娘,让娘高兴高 兴。”崔振笑着说道。 崔夫人心里一动,将两个玉瓷盏都打开来,其中一个是带着微微珍珠光泽的水粉色,另一个则是如花瓣般娇嫩雨滴的殷红 ,在烛灯下散发着精致惑人的光泽,煞是好看。 崔夫人眼里露出一丝喜爱,她也用过很多胭脂口脂,从前不觉得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然而与眼前这两样比起来,曾经她 觉得好用又好闻的胭脂口脂瞬间便被比成了劣质货,色泽没有这个精致好看,香味更是完全比不上眼前这两个的馥郁清雅。 “确实不错,”崔夫人小心的将盖子盖上,眉宇间带着一丝高兴,“振儿的这番心意,娘就收下了。” 不管这个用了之后效果有没有崔振说的那般神效,有这么一番孝心,她也已经很高兴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崔夫人起了床坐在梳妆镜前,身旁的丫鬟伺候着她梳妆打扮,她心里一动,将妆匣里放着的崔振送来 的那两样东西拿了出来,淡淡吩咐道:“今天便用这两样吧。” “是。”一旁的丫鬟应了声,手脚利索的开始梳妆打扮起来。 前厅里,崔老爷正坐在上座,崔雅和崔振坐在一侧,饭菜已经上齐,剩下的两个侧室也已经袅袅婷婷的落了座,崔夫人的 位子却还是空的。 “娘今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崔雅心里有些担心。 崔夫人向来都十分准时,像这般饭点到了人还没来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崔老爷闻言,也有些着急,他还是十分在意自己的发妻的,当下便对坐在一旁的大儿子道:“振儿,你去看看你母亲,是不 是昨晚等的太晚着凉了。” 他也知道发妻总要等他回来才睡,虽劝过好几次,但却没什么用,最后也只能作罢,只能早点回来,但昨晚实在是被事情 绊住了脚,想来夜寒露重,确实容易受凉。 崔振闻言,刚要起身离开,前厅门口便多了一抹身影,莲步轻移走到桌边落了座。 “娘?”崔雅看着落了座的崔夫人,微微张大嘴,眼里有着惊艳。 崔夫人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脸上微微一红。 然而她却不敢往一旁的崔老爷看去,因为她能感受到一旁崔老爷同样惊艳且炙热的目光。 她方才梳妆打扮好后,也被镜子里的自己惊艳到了。分明只是换了个胭脂和口脂而已,整个人却莫名明媚动人了几分,不 经意间散发着的香气更是沁人心脾,她对着铜镜看了半响,这才错过了用膳的时间。 崔老爷忍不住在下面拉住了她的手,呵呵笑道:“夫人今日真是十分美丽。”而且有种莫名沁人心脾的香气。 崔夫人脸色更红,挣扎了一下却挣扎不出来,只好作罢,她视线一转,瞥了一眼坐在下首的两个侧室难看的脸色,心情却 顿时愉悦了几分。 一旁的崔雅敏锐的察觉出这样的改变似乎跟崔夫人用的东西有关,眸子登时转了转,却没再说什么。 ****** 沈府的风波沈知并不清楚,但她多多少少也能猜测到。 这个胭脂和口脂虽然没有像徐半随口胡扯的那般用到什么人参珍珠美人花之类的十分珍贵的材料,但同样也是颇为花了一 番心思做成的,外面摊子上卖的那些完全比不了,再加上做胭脂和口脂的方子是她从那个医术孤本里自己琢磨出来的,可以说 是在京城独一份了。 卖给谁她并不在意,她要的是这样东西在贵人女眷们之间流传开,届时荣氏自然而然便会想到找她。 不过为了让荣氏有点紧张感,她是不是应该还要做点什么才行? 沈知单手微微撑着下颔,眸子漫不经心的垂下,掩去了眼底的那一抹冰凉。 这天下午,沈府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外界的热闹和喧哗都被远远隔开,沈芸的帝凰命格所掀起的波澜也渐渐平复了下去 。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天下午,崔府的人却突如其来的登上了沈府的大门。 入琴第一时间便将消息打听到了,沈知闻言,却是唇角微微一翘,揉了揉执笔作画而有些酸涩的手腕:“走吧,去看看。” 入琴惊讶的看向她。 沈知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吃惊,这段时间她基本不怎么出院子,便是听到外面有什么热闹,也都不会主动往上凑,这次沈 贺还没有让人过来传话过去,她却主动开口要过去看看,难怪入琴会惊讶。 然而这次不一样,这是她一手参与的好戏,她想好好看一看这出戏会怎么发展。 更何况,眼下因为崔府来人的登门,沈贺和荣氏估计正一门心思的应付对方吧,想来也没什么心思来管她。 这边,沈知在心里盘算着,那边沈贺心里却是有些不大妙的感觉。 他没想到崔府会直接登门,他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对崔尚书和孙尚书这两人还是有些了解的,孙尚书性子比较中庸,好说 话一些,因此当时他选择让人先去孙府那边表示歉意,姿态摆的到位,孙尚书便是心有不甘碍于面子最终也是不了了之了。 然而崔尚书却远没有那么好对付,虽说崔尚书不是那等会落井下石之人,但却是有了名的古板固执之人,若是认定了一件 事,他必定会耿耿于怀,不解决誓不罢休。 这样的性子实在难以对付,沈贺想了又想,还没来得及想出一个解决办法,这崔府就直接来人找上门了。 听到这个消息,沈贺立马就有些懵了,连忙让人将崔府来人请进了府里,一边还在那边琢磨着要给出什么托辞和借口,将 这件事再拖一拖,直到他想出解决办法。 结果,没等他想出托辞,小厮却直接苦着脸小心翼翼道:“是崔府的大少爷和崔小姐过来了。” 沈贺心里登时一个咯噔,他怎么也没想到崔府过来的人,不是他以为的随意派个传话的人过来,而是嫡出的大少爷和小姐 。 这两者差别可完全不一样! 沈贺脑海里闪过众多念头,却是问道“人呢?” 小厮忙道:“已经带到前厅了。” **** 前厅 崔振和崔雅坐在那,丫鬟恭敬的上了两杯茶后便退到了一边,不一会儿,沈贺便进了前厅:“方才听闻崔府来人了,我还不 知道是谁,竟是崔少爷和崔小姐。” 他说着,面上笑意更是爽朗:“这可是稀客啊,今日两位怎么会过来这,是崔大人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沈贺一来就摆出这份热情洋溢的模样,任谁也不好绷着脸说些什么。 崔振淡笑着回道:“沈大人言重了,大人与家父同朝为官,吩咐一谈纯属无稽。”一旁的崔雅也跟着微微福了福身,道了一 声:“晚辈崔雅,见过沈大人。” 第115章 当场对证(四更) 沈贺先让他们都坐下,不动声色的做出疑惑的样子道:“那不知,两位今日上门来是为了……?” 崔振说道:“想来沈大人这段日子对外面的事也颇有耳闻,晚辈便直言了,今日来沈府,是为那踩低捧高言不符实的流言而 来的。” “原来是这件事,”沈贺作出恍然的样子,继而脸上又露出一抹苦恼羞愧的样子,歉意道,“这事我们还在进行调查,但目前 为止,却还没有查出什么眉目来。” 主要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焦头烂额,一心多用,根本顾不过来,因而调查进度也十分缓慢。 崔振却道:“可我却听闻这件事……”他似犹豫了一瞬,才道,“说是贵府三小姐所为。” “胡说八道,”沈贺陡然一拍桌子,面上现出一抹怒容,“芸儿心性良善,绝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话音落地,前厅一片寂静。 沈贺像是这才意识到了崔振在一旁似的,缓了声音严肃道:“崔公子,这都是外面人捕风捉影随口胡编乱造的,万万不能信 。” 崔振垂着眸子,斯文俊秀的脸上不置可否:“我自然不相信贵府三小姐会是这样的人,”不等沈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 话锋骤然一转,道,“只是因着那流言的原因,我妹妹如今的名誉遭到了极大的污蔑,整日以泪洗面,着实叫我们父亲母亲又是 心疼又是气怒,想来沈老爷也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崔振这般说着,崔雅适时的垂下眸子,脸蛋微微泛白,看着十分憔悴郁郁的模样。 沈贺对他这么一番绵里藏针的话刺的颇为不痛快,但面上却还和善的笑道:“能理解,能理解,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 出个水落石出,给你们崔府一个交代。” 崔振闻言笑了笑:“沈老爷果然高明大义,既然这样,晚辈还有一件事,希望沈老爷能答应,好让晚辈可以回去像父母亲复 命,也好让沈三小姐洗去嫌疑?” 沈贺心里有些微妙,不动声色的问道:“你说说看。” 崔振道;“晚辈需要将这件事与三小姐之间到底有没有干系彻查清楚,回去好给家人一个交代,晚辈虽相信沈大人,但身负 父命实在无奈,还望沈大人能谅解。” 沈贺脸色铁青:“所以你的意思是?” 崔振抬头,一字一句道:“还请沈大人将三小姐请过来,来个当场对证,如此一来若确实不是三小姐所为,自然能水落石出 ,晚辈回去也好向家父交代。” 沈贺猛地捏紧掌下扶手,脸色阴晴的厉害。 然而崔振却丝毫不怕他发火,仍是坚定而又执着的看着他,一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样子。 偏偏对方嘴里一口一个家父,一口一个父命,碍着那姓崔的,他还真不好真的发火,更别说这件事原本沈府就不占理。 可若就这么趁了对方的愿,沈贺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一个毛头小子,竟也有胆量当众下他面子,还利用各种大道理压人逼迫他不得不让步。 不管这事到底和沈芸有没有关系,单单是他被一个毛头小子逼得让步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他的脸面以后还要往哪搁。 然而沈贺胸脯剧烈起伏了一会儿,面色阴晴不定。 空气安静的一根针掉地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最终,沈贺终是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将三小姐请过来。” 崔雅闻言,垂着的眸子顿时闪过一道流光。 崔振则是双手作揖,道:“沈大人高明大义,晚辈惭愧。” 沈贺冷哼一声,压下心中怒气甩袖转身,坐了回去,只是脸色黑如锅底,实在说不上好看。 崔振也知道方才那些话将对方得罪了,有此让步不过是对方是忌惮着他父亲而已,因而他也很知趣的不再多言。 ***** 另一边,沈芸正在荣氏的院子里,因而小厮来传话时,荣氏跟沈芸一并听见了。 “爹爹让我过去?”沈芸咬着唇,问道,“那两个人是什么身份?” 若只是普通人,应该不会到要让她过去的程度才是。 小厮道:“小的也不是很确定,但听说似乎是崔府的大少爷和小姐。” “知道了。”沈芸应了一声,便将小厮打发离开了,看向荣氏道,“娘,此事您怎么看?” 荣氏细长的眉轻蹙,缓缓道,“怕是来者不善。” 崔府竟然直接让嫡长子和崔小姐过来了,可以看出对方对此事的在意程度,原本她还以为这崔府跟孙府差不多,用些托辞 就可以暂时蒙混过去,可眼下看来,却是看轻了他们。 “我跟你一起过去。”荣氏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沈芸顿时也松了口气,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忿。 崔府来人为什么要将她也喊过去,难道是要让她当众赔罪吗,只因为是她的原因害的那崔府小姐被拉下了水? 可事情又不是她做的,与她何干。 沈芸心中这般想着,很快便到了前厅。 她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一侧的一男一女。 那女子一身鹅黄色窄袖长褶裙,娇俏的鹅蛋脸,眸子大而水亮,正式她她曾在诗茶会上见过的崔家小姐崔家无疑。 只是那原本总是带着活泼笑意的俏丽脸蛋此时看着却似有些憔悴,面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上去这段时间显然过得不是很好 。 沈芸只扫了一眼,便不以为意的移开了视线,目光很快凝在了崔雅身边的俊秀男子身上。 俊眉长眸,五官斯文俊秀,一双眸子如墨玉般乌亮,含着内敛的光泽,瞧着便是个不错的儿郎。 这应该就是崔雅的兄长——崔家大公子了吧? 沈芸目光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直到沈贺忍不住故意轻咳几声提醒她时才堪堪收了回来。 她娇娇的对着沈贺福了一礼,轻声细语道:“爹爹,您唤女儿来可是有什么事?” 沈贺目光一转,自然便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荣氏,但眼下这场合,他也不好问对方怎么也跟着过来了,便对沈芸道:“这两位 是崔家公子和崔家小姐。” 沈芸闻言,转过身对两人福了一礼,崔振连忙还礼,崔雅像是身体不舒服一般,慢一拍的站了起来,也跟着还了一礼。 虽说礼仪姿态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沈芸莫名就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忽视敷衍的态度来,心里登时有些不悦,面上 却还端着一副温婉的笑脸没有表现出来。 等互相见过面后,沈贺沉声道:“崔家公子和小姐此次前来是为了外面那些流言之事而来的。” 荣氏在一旁不说话,垂下的眸子里登时闪过几分思量。 沈芸心里却有些恍然,想来应该是听信了那些个说是她在背后搞鬼的流言所以来找她算账的吧。 这么想着,她对眼前这对崔佳兄妹登时便没了什么好感,连带着原本对崔振俊秀的容貌所产生的几分异样心思也一并散了 去。 她垂着眸子,细声细气的问道:“父亲的意思是?” 沈贺看了一眼崔振,崔振起身道,“我们兄妹两人查这件事时,有人吐露说沈府三小姐便是背后指使之人,所以我们想问一 下三小姐,这件事是不是当真是三小姐所为。” 沈芸脸上神色变了变,忍下心头涌起的恼怒,说道:“自然不是,我为何要做这种事。” 崔振不说话,沈芸却一瞬间领悟到了对方的意思。 为什么,自然是为了造势。 沈芸看懂了他的未尽之言,心中却更是羞怒。 这件事她也是被人陷害的,她也很憋屈,可眼下,这些毫不知情的人却还在那边口口声声说她才是幕后主使者,甚至隐隐 还要将账算在她头上的意思,怎能让她不气。 偏偏她还要维持着端庄大方的表面形象,只能生生将这股气给咽下去。 沈芸在心里做足了心里准备,才深吸一口气道:“这件事,想来之前也已经说过一次,这是有人在背后故意陷害我,我没有 做过这样的事,至于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我们自然会将他抓出来给你们一个交代。” 崔振皱眉,心里有些不悦。 外面都说这沈三小姐端庄大方,性子温顺良善,原本因着诗茶会流言一事他对此半信半疑,并不能完全相信,如此看来, 外面那些传言果然就只是传言而已。 眼前女子虽然话说的十分客气,然而态度却着实算不上好。 虽说他们如今在怀疑她,但说到底,这件事也是因为对方传出所谓的帝凰命格一事跟风而起的,何以对她们还这般不客气 。 荣氏显然也注意到了崔振皱起的眉头,低声唤道:“芸儿。” 旋即,她柔和着嗓音道:“崔公子莫怪,这几日芸儿每日都很自责因着她的原因使得几位千金小姐连带着遭了殃的事,已经 好几天没有睡好,难免性子急躁了些,还望崔公子不要介怀。” 崔振说道:“自然,想来查清楚这件事,三小姐和夫人也是乐见其成的。” 荣氏说道:“这是自然,只是崔公子这般说,是否已经有了什么眉目?” 第116章 一片混乱(五更) 崔振说道:“不知道沈三小姐院子里是否有个叫小青的丫鬟?” 荣氏看向沈芸,沈贺也问道:“芸儿,你院子里有丫鬟叫小青吗?” 沈芸眉头轻蹙。 院子里那么多丫鬟婆子伺候,她怎么可能记住每一个丫鬟的名字,至于有没有一个叫小青的丫鬟,她更是不清楚了。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她却不好直接说,只好做出仔细回忆的模样,然后摇头道:“院子里的丫鬟不少,有没有叫小青的我却 是不知道了。” 沈贺闻言,看向一旁小厮,小厮会意的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奴才方才去问了一番,三小姐院子 里确实有个叫小青的洒扫丫鬟。” 这话一出,在场的沈府几人都有些惊了。 崔振如何会知道沈芸院子里有个叫小青的丫鬟? 一瞬间,沈芸和荣氏甚至沈贺也都忍不住将目光落到崔振身上,眼中带着狐疑。 崔振明白他们误会了什么,只得解释道:“我们崔府派去调查的人几经辗转后查出来流言的源头就是贵府一个叫小青的丫鬟 。”他说到这,便没再说下去了。 然而后面的话,即便不说在场的几人也都心里清楚。 这个将流言传到外面的丫鬟是沈芸院子里的,岂不就是说沈芸确实跟这流言有关系吗。 沈贺和荣氏脸色不禁都变了变,他们到底也不清楚这件事背后是谁,再加上调查进度缓慢到现在也没查出什么来,听崔振 这么一说,心里顿时也有几分不确定了起来。 沈芸见状,脸色变了变,强自笑道:“依崔公子这话的意思,沈芸便是指使这丫鬟在背地里装神弄鬼的人了?” 崔振想了想道:“若此事与三小姐毫无干系,何以解释这在外面乱传谣言的人却是三小姐院子里的丫鬟?” 沈芸说道:“崔公子这话说的好没道理,那小青虽是我院子里的丫鬟,但她在外面做什么说什么又如何是我能知晓的,依照 崔公子的意思来说,岂不是我院子里所有丫鬟的所作所为都是我指使的吗?” 崔振语塞,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崔雅却是轻咳一声,缓缓道:“在这里争论也争论不出什么结果来,不若将那个叫小青的丫鬟喊过 来,问问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岂不就清楚了。” 沈芸闻言,微微蹙了蹙眉,虽然不悦崔雅突然插话进来的举动,到底没说什么。 原本这理由就十分可笑,就因为私传流言的丫鬟是她院子里的,所以她就是那罪魁祸首? 沈云心中冷笑,等到那叫小青的丫鬟过来哆嗦着认罪后,她必然要好好趁机讥讽他们一番。 沈贺很快便吩咐了人下去,将沈芸院子里那个叫小青的丫鬟带到前厅来。 小厮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一个其貌不扬五官平凡的丫鬟般被带了上来,对方似乎还在干着活,脸上带了点脏兮兮的灰 尘。 见到前厅里这么多人,对方连忙跪下,惶惶不安道:“小青见过老爷夫人三小姐。” “你就是小青?”沈贺居高临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在芸儿院子里做活的?” “是。”小青战战兢兢的回了一句。 “在外面传那诗茶会流言的可是你?”沈贺冷声问道。 小青闻言,脸色登时一白,眼珠子不安的转来转去,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 “说话!”沈贺喝道。 小青一抖,连忙磕头道:“老爷息怒,是……是奴婢。” “真是你!”沈贺勃然大怒,“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背后做这种胆大包天的事!” “奴婢知错了,老爷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小青“砰砰砰”磕的额头肿起了一个大包也不自知,兀自哀求不已。 沈贺面色漆黑难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他因为这件事焦头烂额了这么多天,搞了半天罪魁祸首竟然就是一个多嘴的丫 鬟,让他有种被愚弄的羞怒。 而小青除了砰砰砰磕头,一个劲儿的求饶,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贺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胸腔中的怒火,才道:“崔公子,你看,既然这背后之人已经查出来了,这个丫鬟我便交由你们 ,是打是杀随你们处置。” 崔振闻言,与崔雅对视了一眼。 难道真的只是这个奴婢嘴巴上一时间没把关惹得祸? 崔雅心中暗道一声可惜。 而这时,小青听了沈贺这一番话,眼里登时闪过一道绝望,眼角余光却恰好瞥见站在一旁的沈芸,目光陡然一亮,猛地膝 爬到沈芸面前,揪住沈芸的裙角道:“三小姐,三小姐您救救奴婢啊,您当时不是说只是让奴婢帮你放几句话出去,不会有什么 事的吗,您不能对奴婢见死不救啊。” 沈芸原本还在一旁看热闹,此时被拽住了裙角,登时脸色一变,强忍住将她踢开的冲动:“你胡说什么!” “奴婢没有胡说,您当时不是说只需要奴婢在外面说几句话而已,不会有什么事吗,现在老爷要处死奴婢,三小姐您不能对 奴婢见死不救啊。”小青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眼泪鼻涕流的稀里哗啦,拽着沈芸的裙摆死都不肯松手。 沈芸气的脸色铁青,想要挣脱开来,然而小青就像是黏在她身上了一般,她怎么也摆脱不开。 她慌乱的抬头看向沈贺,道:“不是的,爹,女儿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说着,她恶狠狠看向跪趴在 她脚边的小青,又气又恨:“你到底什么企图,为什么要这么污蔑我!” “奴婢没有污蔑,小姐当时赏给奴婢的东西,奴婢还留在身边呢!” 沈芸气的手指都在发颤:“我怎么不知道我赏了什么东西给你?!” 她前不久还在众人面前说自己不记得院子里有叫小青的丫鬟,现在倒好,这丫鬟不仅一口咬着她不放说是受她指使,还张 口就说自己赏了东西给她。 若不赶紧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这崔氏兄妹必然又要开始疑心她了! 沈芸咬唇,气的胸口疼的厉害。 她不由开始怀疑起来,为什么这个丫鬟要咬着她不放,难道是有人在背后利用这个丫鬟? 下意识的,沈芸的脑海里就闪过一个名字——沈知! 一旁的沈贺此时脸色也十分难看,他原本并不相信这件事跟沈芸有关系,可崔府查到的丫鬟却又偏偏是沈芸院子里的丫鬟 ,如今这丫鬟又一口咬定是沈芸在背后指使…… 若是私底下,不管这事是真是假,他尚且都能用其他方式彻底解决好。 可偏偏如今崔府的这一对兄妹当亲眼看见了…… 他长叹一口气,正要说什么时,沈芸却突然怒道:“你说,是不是沈知派你来的,让你来诬陷我?!” 还不等小青说话,沈贺却是额角青筋鼓胀,赶紧将她后面的话阻止了下来:“还不住口!” 他气的简直心肝脾肺都疼的厉害,若眼前站着的不是他亲生女儿,不是有着帝凰命格还有用处的女儿,他真恨不得当场掐 死算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她倒好,当着外人的面,肆无忌惮的怀疑姐妹,将她与沈知之间的矛盾暴露无遗,这是生怕别人不知 道他们沈府姐妹之间的姐妹情深都是假的吗?! 沈贺又气又怒,看向沈芸时真是怒其不争。 沈芸被他这大声一喝也激的立刻清醒了过来,自然也清楚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她下意识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崔氏兄妹两人 ,脸色难看的要命,嘴是闭上了,心里却更着急了。 荣氏见状,心里暗忖,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不仅查不出抓不出背后黑手,还会让崔氏兄妹真的以为背后黑手就是芸儿。 她心里合计了一番,缓缓说道:“芸儿根本不记得这丫鬟,这丫鬟却一口咬定是芸儿所指使,依我看,要么是这丫鬟怕死, 所以想要拉上芸儿一起拼条活路,要么就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了这丫鬟,让这丫鬟故意陷害芸儿,若是后一种,就实在太可怕了 ,能将手伸进沈府后宅,还唆使一个丫鬟污蔑自家主子,也不知道是何险恶用心。” “一个低贱的丫鬟所说的话,如何能当真,还望老爷和崔公子崔小姐不要轻易被蒙骗了才是。” 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瞬间便将注意力拉到了背后黑手到底是何居心这一事上,绝口不提沈芸有嫌疑这一可能性。 沈贺脸色不由缓和了一些,崔振与崔雅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说什么话,然而心底的疑虑却也没那么轻易便被这一番话给 消除掉。 沈贺见状,索性道:“将这丫鬟拖下去打十个大板,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沈府的宽板又大又重,十个板子下去怕是半条命都要去了,小青闻言,脸色煞白的不行,惊恐道:“老爷饶命,奴婢说的确 实是实话啊,老爷饶命啊!” 沈贺充耳不闻,看着侍卫将小青无情的拖了出去,很快便传来了板子狠狠打在身上的沉闷声音,间或夹杂着小青凄厉的哭 喊声和求饶声。 尖锐的哭喊声渐渐淡了下去,再到几不可闻。 十个板子过后,小青再被拖进来时已经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了,背后更是血肉模糊的厉害,让人不敢去看。 第117章 证据(一更) “你老老实实招来,我便饶你一命。”沈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小青的嗓子早已哭哑了,断断续续的说道:“奴婢没撒谎,真的是三小姐吩咐奴婢这么做的,三小姐当时说事成之后会让让奴婢赎身,还答应送奴婢两颗驻颜丹,奴婢忍不住心中贪恋,便答应了。” 驻颜丹? 沈贺听了,一时间没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然而除了他,其他人俱都变了脸色。 崔振在飘香茶楼听过驻颜丹的事情,知道这是白芷仙子所研制出来的,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沈府听到,而崔雅则只是隐隐听过这个名字,不清楚具体的。 而荣氏和沈芸却是脸色大变,差点维持不住脸上表情。 驻颜丹只有荣氏屋子里有,这个事除了荣氏和沈芸,以及贴身伺候荣氏的婆子外,其他人也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一些,却从不曾见过驻颜丹的真面目。 而如今,这丫鬟却说有两颗驻颜丹,还是沈芸给的。 若真在对方房里搜出驻颜丹,届时沈芸便真的百口莫辩了。 荣氏和沈芸心里又急又慌,却偏偏什么都不能说,怕多说多错。 荣氏急的揪紧了手中帕子,却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四周,看见一个人时登时眸子微微一亮,用眼神示意了一番。 而那边,沈贺还在问:“驻颜丹是什么东西?” 崔振沉思了一顺说道:“据说是白芷仙子研制出来的丹药,能美容养颜永葆容颜,是十分稀少珍贵的东西,至少目前为止,我只隐约听过,却从不曾亲眼所见。” 说着,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满身血迹跪在地上的小青,道:“贵府竟有驻颜丹” 沈贺下意识看了一眼荣氏,他立刻联想到了这一段时间以来,荣氏越来越明艳的容颜。 “崔公子说笑了,驻颜丹这东西我也只听闻过,却也不曾见过,”荣氏淡淡笑了笑,“既然那般珍贵,想来芸儿也不可能轻易弄到,又怎么可能送两颗给低贱的下人呢?” 沈芸瞬间明白了荣氏的意思,点了点头,居高临下的看了小青一眼,语含怜悯道:“也不知是从哪里胡乱听到的,也不确证一番就来栽赃嫁祸胡搅蛮缠,当真是可笑。” 小青没想到到了这一刻,荣氏竟然直接一口否定有驻颜丹的事情,登时急了:“你们明明有!还睁着眼睛说瞎话!” 荣氏掩唇轻笑:“既然这样,不若让老爷派人去搜查一番吧。” 沈芸原本还心有忐忑,见荣氏这样,显然是有几分把握不惧翻查的样子,原本紧张的心情也跟着缓缓放松了下来。 沈贺点头,抬手便唤来了几个小厮,两个去小青的房间里搜查,另外几个则是去荣氏和沈芸的院子里翻找。 一旁的崔雅却道:“夫人和小姐那边,晚辈能一起去吗?” 沈贺心有不悦,但扫了一眼荣氏,见她面色无异,这才点头道:“自然。” 前厅里很快便只剩下沈贺,沈芸,荣氏,崔振以及小青几人。 沈芸低头不着痕迹的看向小青,眼神阴毒狠戾,等这件事情结束了,她一定要将这个贱人狠狠的折磨死。 竟敢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这么大的丑。 小青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杀意,微微偏头对上了她没有收回的冰冷视线。 原本抖抖索索一副懦弱不堪模样的小青,对上沈芸怨毒的视线后却丝毫没有被吓到,还莫名的勾唇露出一个苍白怪异的笑容,眼里隐隐约约似乎还透着一抹仇恨和痛快。 沈芸像是被针扎了一般,收回了视线,心里有些惊悸,皱起眉忖道,这小青怎么回事? 沈芸越是回味小青露出的那一抹古怪笑容心中越是不得劲,就好像有什么被她忘记了一般。 说起来,小青这个名字,她似乎也有点印象,好像在哪里听过。 就在沈芸胡思乱想的时候,被沈贺派出去的小厮也陆续回来了。 最先回来的是去小青屋子里的小厮,确实带了一个小小包裹过来,打开之后露出了里面一个精致显眼的玉瓷瓶。 玉瓷瓶精致小巧,触感温润,打开瓶塞后里面便滚出了两颗褐红色的丹丸,透着一股馥郁的香气。 崔振道:“确实是白芷仙子的手笔。”不仅盛装的容器都是玉瓷瓶,且这独特的香味,想来也做不了假。 这驻颜丹千金难求,既然是真的,必然不可能是区区一个丫鬟能弄到手的,难道这个丫鬟说的都是真的? 崔振眼含深意的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小青。 又过了一会儿,去荣氏院子的下人也回来了,崔雅走在他们前面踏进了前厅。 “夫人和小姐院子里找到了这样的东西吗?”沈贺捏着手中精致的小瓷瓶,沉声问道。 崔振看着崔雅表情淡淡眸子里却有些郁郁的样子,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跟在崔雅后面的小厮面面相觑一眼,俱都摇了摇头,道:“奴才等没有找到可疑物件。” 沈贺脸上见了笑的模样,道:“崔公子,你也看见了,我夫人和芸儿的院子已经都翻查遍了,都没有找到这奴婢嘴里口口声声说的驻颜丹,可见这件事应该是这不长眼的奴婢当时嘴碎跟别人胡乱编排时叫人听了去,结果事情闹大之后,她心下害怕,索性就一口咬到芸儿身上,想要混淆视听。” 崔振俊眉微微皱起,不说话也不点头,显然在思索着什么。 他总觉得有哪里说不出的违和感。 然而沈贺却已经不想让这件事再拖下去了,拖得越久,越容易旁生节支,到时候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岔子呢。 他大喝一声:“来人啊,将这贱婢拖下去,割了舌头,乱棍打死,以儆效尤,让那些奴才们好好看看,还敢不敢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沈芸见状,唇边不着痕迹的勾起一抹冷笑,眼里闪过一道快意。 小青闻言,突然剧烈挣扎了起来,表情也隐现疯狂之色。 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道清凉如水的声音:“等一下。” 场内几人面色微微一变,尤以沈芸面色变换最为明显,她忍不住捏紧手中帕子,眼神惊疑不定。 沈知,她怎么在这时候来了? 沈知踏了进来,这时,众人才发现她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两个丫鬟反剪着一个低着头不停挣扎的婆子。 “知儿?你怎么过来了?”沈贺额角青筋突突的跳,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没打算将沈知喊过来,就是为了防止事态变得更加混乱。 可是他千防万防,沈知竟然自己找过来了。 还有那明显是被押着过来的人是? 沈贺心头有些不妙。 站在一旁不引人注意的荣氏却是眼神大变。 她方才早在沈贺开口让人去搜查院子前,就偷偷给厅里伺候的一个眼熟的小厮递了个眼神,让他悄悄下去通风报信了,崔雅和那些小厮没有找到东西,她心里便猜测严婆子应该及时得到了消息,所以将东西转移走了,这才将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可对方怎么会落到沈知手里,还被提溜到这里来了?! 荣氏心头突突直跳,直觉要糟。 沈知说道:“女儿只是恰巧路过,方才经过母亲院子那边时,见到这个婆子鬼鬼祟祟的从母亲房间里出来,还揣着东西左张右望的样子,颇为可疑,女儿便让丫鬟将她给逮了起来,又听闻母亲是在前厅,便直接带了过来……” 说着,她像是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古怪,不由转头四下看了一眼,仿佛这才看见沈芸,以及站在另一边的崔振和崔雅般:“三妹妹也在……父亲原来是在会见贵客吗。” 她连忙雅道:“女儿竟不知道,唐突贵客了。”说着,她面上露出几分懊恼。 沈贺脸色变幻莫测,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她的说辞。 然而一旁的沈芸和荣氏却是半点也不相信她的鬼话。 府里来了贵客,便是沈知没有刻意去打听,身边的丫鬟总会听到点风声吧。 更别说方才她还说小厮告知她夫人在前厅,又怎么可能没告诉她前厅还有贵客在的事实呢。 前脚他们刚要将事情定棺到丫鬟小青的身上,后脚沈知便将荣氏身边的婆子扭送了过来,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分明是故意掐在这时候过来的。 沈贺说道:“我和你母亲还有点事,你便先回院子里吧。” 事情本就已经让他够烦心的了,再多个沈知,更是糟糕无比。 沈知点了点头,也不欲说什么的样子,转身就要走,却在看见低着头已经放弃挣扎的严婆子时迟疑般的问道:“那这个婆子……” 沈贺忙道:“既然是你母亲屋子里的下人,便先押下去吧,等到事情结束后你母亲自会去处置。” 沈知眉目微敛,表情恬静:“那女儿就退下了。” 说着,她招呼了一下入琴入画将严婆子拖了起来,似乎真的要离开的样子。 一旁的沈芸一直紧紧盯着她,生怕她搞什么名堂,见她乖乖巧巧似乎真的不打算搞什么鬼的样子,登时又是松了口气又是有些狐疑。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18章 小青(二更) 沈知竟这么轻易就被打发走了? 不怪沈芸怀疑,在沈芸心里,沈知狡诈而又阴险,偏偏又滑溜至极,总是披着一副无辜的皮囊,让人不经意间就会掉以轻心。 这次对方将荣氏身边的严婆子带了过来,必然是多少猜测到了前厅里发生了什么事,在她看来,不管沈贺和崔振崔雅会不会主动开口问,沈知应该也会想法设法将严婆子此刻怀里揣着的东西给抖落出来才是。 可是眼下竟这么轻易就被两三句给打发了? 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就结束。 沈知借着转身与严婆子擦身而过的那刻,手不经意的拂过。 原本还死死抱着胸口不松手的严婆子突然痛叫一声,两只手像是突然瘫软了一般送了开来,原本被她抱在怀里的布包顿时掉到了地上,布包散开,里面的东西顿时咕噜噜滚了出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一直滚到堂中央才堪堪停住。 严婆子在东西掉到地上的第一瞬间就立刻想扑过去将东西给藏起来,然后身后的入琴入画又岂会让她得逞,两双手紧紧的拽住她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低声道:“别乱动,扰着贵客你担当的起吗。” 严婆子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布包里的东西咕噜噜的滚了一地,一直滚到厅堂中央才堪堪停住,眼里一片绝望。 场内几人看着那安静的停在堂中央的精致小巧而又颇有些熟悉的玉瓷瓶,俱都安静了下来。 可不熟悉吗,不久之前,从丫鬟小青屋子里搜出来的据说是白芷仙子研制的驻颜丹,可不就是这样的。 前厅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中。 每个人表情都变换着,七彩纷呈犹如大染缸。 其中尤以沈贺表情最为精彩。 当着崔府小辈的面,被这般打脸,他此刻只觉得自己一张老脸火辣辣的,又羞又怒,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半响,一旁的崔振这才回过神来,扯了扯唇,像是要扯出一丝笑容的样子,然而表情却实在称不上多好:“不知道沈大人能不能晚辈说明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不等沈贺说什么,荣氏却突然跪了下来:“老爷,妾身该死。” “怎么回事?”沈贺表情有些难看的问道,不知道荣氏要搞什么名堂。 一旁的沈芸脸色变了变,像是意识到了荣氏要做什么,眼里闪过一道犹豫挣扎,却到底咬着唇什么都没再说。 荣氏将头抵在冰凉的地上,闭了闭眼,半响后才缓缓道:“事到如今,妾身也只能认罪了,这件事跟芸儿没关系,是妾身所为,还请老爷责罚妾身。”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沈贺脸色铁青。 “妾身知道,”荣氏嘴里苦涩,却仍是说道,“恳请老爷责罚。”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眼下境地了,那叫小青的贱蹄子一口咬死非说是芸儿指使的,又说有驻颜丹作证,芸儿那里虽然没有驻颜丹,她却是有的,偏偏严婆子将东西拿去藏时被沈知那贱人给当场抓到了。 试想,区区一个洒扫丫鬟怎么可能偷偷弄到夫人房中的驻颜丹而没有被发现呢,自然只能是主子赏赐的,人证无证俱在,她若不出面将这件事认下,芸儿的名声就毁了! 芸儿现在有帝凰命格加身,未来荣华富贵必然不可想象,若是被爆出这等丑事,身上有了污点,一个心术不正的人,便是有帝凰命格,皇室也会不喜。 如今,只能她将此事一并背到自己身上,将芸儿彻底摘出去才行。 荣氏羞辱的闭上眼,道:“是妾身被猪油蒙了心,一时鬼迷心窍才会想出这等主意,想要为芸儿博得更多名声,妾身将此事说与芸儿听时,芸儿坚决不同意,是妾身逼着她……老爷,芸儿是无辜的,是妾身的错,老爷要罚就罚妾身吧。” 她抬头,眼眶已然红了,眼角眉梢俱都是令人心碎的楚楚可怜。 便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一幕,要要忍不住心软几分。 更别说本就宠爱她的沈贺,然而崔振崔雅都在此处,他如何能表现出来,但凡这件事处理的不好,想必都会让崔府心生嫌隙,这可不是他乐于见成的。 沈贺看向沈芸,沉声问道:“你娘说的可是真的?” 沈芸咬了咬唇,跪了下来,满脸羞愧。 便是此时什么都不说,众人也看出来了。 沈贺胸口欺负,手指指了指荣氏,又指了指沈芸,气道:“你,你们……” 他手抖了半天,脸都憋紫了,才颓然的放下手,一副心如死灰失望之极的样子。 半响后,他才满脸苦笑着对崔振说道:“崔公子,这事是我们沈府管教不严惹出来的,来日我必定会亲自上门,给崔大人倒茶赔罪。”说着,就要拱手作揖。 崔振连忙扶住他的手,他一个晚辈,是万万受不住这般一个大理的。 沈贺本也只是象征性的做个样子,被扶起来也没再坚持,却是眸子扫向一旁伏地不起的荣氏:“至于这件事,我自然会给你贵府一个交代。” 说罢,他咬牙切齿的看向跪在地上低着头默默落泪的荣氏,发狠道:“我沈贺为官多年,行的正坐得直,万万没想到后宅却出了这等心术不正的贱妇,为人母却不懂尽心尽力的管教儿女,培养儿女性情才华,偏偏尽走些歪门邪道!” 说着,他急喘了一口气,仿佛被气狠了,半响后才怒喝一声:“来人啊,将这贱妇给我待下去,重打十个大板,再关到祠堂,幽闭半年,没我的话谁都不准让她出来一步,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荣氏梨花带雨的被带走,一路还在撕心裂肺的嚎啕:“妾身知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但芸儿是无辜的,老爷您要罚只罚妾身,不要罚芸儿啊。” 求情声渐渐远了,沈贺才将视线转回到一脸煞白眼眶含泪的沈芸身上,咬牙道:“虽说这事是那贱妇所图谋,但毕竟芸儿也牵涉其中,我这不孝女要怎么处置,全听凭你们,便是打死了我也不多说二话!” “爹,”沈芸摇摇欲坠,咬着唇眸子里含泪,却是十分自责的样子,“这件事是女儿错了,女儿不该没有及时阻止母亲,还将崔府小姐也牵扯进来,害的崔小姐被人非议,女儿知道错了,但凭爹爹处置。” 沈知看着这一幕,心中赞叹,好一手以退为进,将话说的这么恳切而又真诚,姿态又放的极低,想来便是崔雅心中还有气,但顾忌着崔府也不好和沈府闹得太僵,自然不会真的说出什么要惩罚沈芸的话来。 到最后还是如何处置沈芸的还是会被交由沈贺处理。 看来经荣氏这一遭,沈芸反倒是彻底冷静下来了。 崔振果然推脱道:“此事是沈府的家事,我们晚辈自然不好插手,只需将事情原委结果带回去告与家中长辈便可。” 沈贺额角跳了跳,挤出一抹笑道:“这是自然,还烦请崔公子回去时帮我告知崔大人,过几日我定会亲自登门道歉。至于小女,我会将她禁足两个月,让她好好抄经书修身养性,定然不会再让她做犯这种错。” 崔振道:“如此,晚辈和舍妹便先告辞了。” 沈贺说道:“我送你们出去。” 他们说着,转身却看见身上血迹模糊仍然跪在那的丫鬟小青,沈贺面色不由一变。 后面事情闹得太烦心,反倒将这个丫鬟给忘到了一边。 若说对荣氏和沈芸到底还顾及着一点不会给重责罚,但对于一个低贱的下人,他便没那么多好心了,当下便冷声道:“来人,给我……” 却听那丫鬟突然冷笑一声:“三小姐当真好厉害,不仅毫发无伤,还将事情全部让自己的母亲给背了,倒让自己显得是被逼无奈而多无辜似的,如此狠毒绝情心肠果真不是凡人。” 沈芸面色微变,手指不由蜷起。 那边沈贺听了却是面色难看,“胡说什么,人呢,还不给我将这个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小青被人狠狠拖走也不挣扎,身上血肉模糊,眼里的怨恨却像是实质一般,死死的钉在沈芸的身上:“可怜我那小柔姐姐,对你忠心耿耿事事听命,最后却被你活活折磨而死,沈芸,我知道你的秘密,我知道你想要掩藏的秘密是什么,我不会说,我会一直看着你,等着你也来地狱……”说到最后,小青脸上已经显出癫狂之色,眼里的怨毒和期待像是烈火般灼灼的在眼里跳动,看的人心惊。 沈芸心头狂跳,只觉得浑身刺骨的冰冷,一股难言的恐惧摄住了她的心神,叫她全身僵硬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小青突然从侍卫手中挣脱开来,一头撞到了一旁的柱子上,顷刻间便没了呼吸。 鲜血从朱红色的柱子上滑下,如同扭曲着身体的殷红的蛇,而小青瘫软死不瞑目的眼睛仿佛诅咒一般,仍死死的看向沈芸。 “晦气!”沈贺气的怒骂一声,狠狠的踢了一脚已经瘫软的小青的尸体,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处理掉。”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19章 孔明灯(三更) 崔振崔雅两个人都有些怔楞,短短一瞬间发生的事实在太过迅速,他们压根来不及反应,便看见面前多了具死相可怖的尸体。 一直到出了沈府的门,崔振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沈大人留步,晚辈和舍妹的车架就在外面,这就告辞了。” 沈贺笑着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目送着他们离开。 严婆子已经瘫软着身体一脸绝望的被带走,小青的尸体也被随意丢了出去,前厅也用水冲洗过,再看不见丝毫血迹,沈贺心头却十分暴躁,阴沉着脸道:“二小姐呢?” “二小姐方才回院子了。”小厮战战兢兢的说道。 “她倒是跑的快。”沈贺脸色发青,一字一句犹如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这番事情闹到头来,荣氏被关祠堂幽闭半年反省,沈芸则是比禁足两个月,到最后沈知倒是一点麻烦没沾上,还白看了一场热闹。 他知道将对方的命格和沈芸的命格会让对方心怀怨怒,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来报复。 罢了罢了,说到底问题也不是出在她身上,若是这次事情能让对方接受命格已经掉换过来的事,这件事他便不再多作追究。 但若是还有下次,他必然不会轻饶了她。 沈贺一甩袖子,沉着脸会回了书房。 落桐院 成功让荣氏和沈芸丢了脸吃了苦头,原本应该是个高兴的事,但此时屋子里的气氛着实说不上愉悦。 “小青是个可怜的。”入画轻叹了一声,说道。 入琴道:“以前就听说小青和小柔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私底下也曾猜测过她们两个人感情应该很好,但怎么也没想到竟好到小青宁死也要为小柔报仇的地步。” “是啊。”入画叹道。 沈知听着她们长吁短叹的说着,却是不由自主想起不久之前,那个跪在她面前说不后悔,离开时轻声说了谢谢的丫鬟。 即便知道对方原本就不想活了,撑到现在就是想为小柔报仇,但也不能否认她利用了对方的事实。 “她们两人是亲姐妹。”在入画和入琴又一次感慨小青时,沈知开口淡淡道。 两人惊讶的张大嘴:“亲姐妹?” 沈知点头。 一个在年幼的时候就因为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被卖了,另一个则是逃荒逃到了京城,成了沈府的丫鬟,却怎么也没想到阴差阳错时隔多年,两姐妹却还能在沈府里重逢。 这些本来都是与她无关的事,但或许是小青说起时表情太过庆幸而又伤感,她反而清楚记住了。 别人都当小柔真的如荣氏和沈芸所说,偷了东西叛逃出府,便是有人怀疑,也只是在背地里怀疑一番而已,一段时间之后,谁还记得府里有小柔这么一个人。 唯独小青,不相信,也还固执的四下偷偷调查着,最后她发现了告诉了对方实情,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沈知敛了心神,道:“找个时间让人悄悄将她们葬起来吧,葬到一起。” 入画默默点了点头。 入琴也察觉到了她心情不佳,登时也收声不说话了。 夜幕降临,月上柳梢 沈府后院里一片安静,只有灯笼微微摇晃在黑夜里。 而安定王府,却多了一抹身影。 沈知一如既往的检查了一番萧郅的腿,估摸了一下情况后道:“顶多两个月,便能彻底大好了。” 她心下感慨,这厮的恢复力实在太惊人了,原本预估要一年多才能彻底康复,眼下不过半年多就已经快大好了。 萧郅整理好了衣裳,却是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你今天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沈知一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她心情已经不好到一眼就能看穿的地步了? 她只是觉得心头有些发闷,倒也不至于说心情多不好吧? 触上她狐疑的视线,萧郅难得多解释了一句:“你眉头一直是皱着的。” 说着,他伸手抵住她眉心,轻轻揉了一下,便将那从来时就不自觉蹙起的眉头糅了开来。 他的手很冰凉,像是一块寒凉的玉,触上她眉头的一瞬间,她顿时一个激灵,往后退了几步,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到他那只停在半空中的手上。 白皙而又修长,骨节分明好看,指尖修剪的整齐而又干净,一如这个人。 沈知触了触眉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总感觉那块还冰凉冰凉的。 许是发现了她不自在的表情,萧郅反倒是疑问的看了她一眼,仿佛不知道她在不自在什么。 沈知心理怀疑,难道只是她大题小做了,萧郅那个举动纯粹是下意识的,没有其他什么意思? 然而再不小心瞥见对方唇边难以掩藏的一缕笑意时,沈知登时恍然,对方压根不是什么无意识的。 意识到这一点,沈知心里顿时有些恼。 “逗弄人好玩吗?”她凉凉的刺了句,眼神实在算不上恭敬。 萧郅却丝毫没有被人冒犯的不悦,反而淡淡笑道:“逗弄人好不好玩我不清楚,但逗弄一只表面冷傲内心张牙舞爪的猫儿却是挺有趣的。” 沈知扯着唇假笑了一番,没再接话。 她要怎么接,接了她不就成了对方口中那只表面冷傲内心张牙舞爪的猫儿了吗。 说起来,萧郅什么时候开始自称“我”而不是“本王”了 这样的疑惑一闪而逝,不等沈知仔细去想,灰翎却是进来了,道:“主子,已经准备好了。” 萧郅道:“过去吧。” 他说罢,见沈知站在原地没动,便道:“二小姐不去看一看吗?” “看什么?” “一个很有趣的东西。”萧郅弯唇微微一笑,淡如琉璃的眸子里仿佛一瞬间温柔了几分。 沈知赶紧敛了自己乱七八糟的心神,跟了上去。 她第一次在晚上被带着领略安定王府的景色,王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走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到了目的地。 沈知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一个十分高的望月楼,矗立在王府一角,安静的蛰伏在黑暗里,透着一股神秘和难言的沉静。 她从不知王府里竟还有望月楼。 想来京城里除了皇宫,便只有这安定王府邸有了吧。 沈知心思闪动,跟在萧郅身后踏进了这座高楼。 望月楼很高,沈知不知道自己踩过多少层阶台,也不知道转了在微微透着月光的里面转了多少次,等到感受到夜里的凉风拂过露在外面的肌肤,脸上感到了一丝寒意,眼前也跟着明亮起来时,她才意识到,她已经登上了望月楼的最顶端。 “这个地方,你是第一个上来的人。”萧郅唇边噙着一抹笑。 沈知看了看他。 萧郅道:“我自然除外。” 沈知又看了看一旁的灰翎。 萧郅语塞。 灰翎难得看见自家主子有如此吃瘪的时刻,忍着笑赶紧退到了一边,生怕自己被殃及了进去。 萧郅眉头微跳,唇边的笑也有些维持不住了。 沈知忍不住弯唇,明眸里不自觉闪过一抹笑意。 她看不见自己此刻的样子,自然不知道那笑意有多动人。 就像是突破了什么束缚,肆意盛满了那双如星子般晶亮的眸子里,映着天边明月,有着动人的美丽。 萧郅薄唇微勾:“终于笑了。” 沈知来不及收敛笑意,心跳却忍不住狠狠跳动了一下。 一股怪异难言的感觉从心间升起。 沈知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识便岔开话题问道:“这个地方王爷经常来?” “偶尔会。”萧郅目光看向外面。 天空很晴朗,月亮也很圆,没有乌云遮蔽,月辉柔和的照下,几颗零星的星子也不甘寂寞的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 这个地方他每年只来一次,今年来的这一次却破天荒的是出于其他原因。 凉风习习,站在望月楼上居高临下,能将整个京城都收于眼底,那些府邸鳞次栉比,灯火零星闪烁,在这万籁俱寂之中,沈知竟奇异的感觉到了一丝平静。 萧郅侧头看了她一眼,道:“看你今天来时,心情一直不是很好的样子。” 沈知嗯了一声,许是气氛不错,周围也很安静,她难得将自己放松了下来:“发生了一些事。” 萧郅:“什么事?” 沈知斜倚在栏靠上,精致的眉眼在月下显得十分柔和,眸子落在远方,没说话,半响后才笑笑道:“不是很愉快的事。” 萧郅也没再问,而是道:“既然是不愉快的,忘掉它就是。” 沈知摇了摇头:“总有一些事,是忘不掉的。”也不想忘。 萧郅琉璃般清透浅淡的眸子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神,薄唇微勾:“说的没错。” 这时,灰翎走了过来,沈知注意到他手上似乎拿了什么东西:“这是什么?” 待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后,沈知一瞬间愣住了。 竟然是孔明灯…… 在沈知怔楞的时候,萧郅已经帮她将孔明灯点了起来。 只是一点不甚起眼的灯火,却将整个灯都映亮了,散发着温暖的微黄色的光,在夜里十分显眼。 “有人跟我说过,这个东西能带走所有不愉快的心情。”萧郅将孔明灯递到她手里。 沈知捧着孔明灯不知所措了一瞬,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能带走不愉快心情的东西,之所以有这种说法,不过都只是期冀和那一丝幻想罢了。 沈知打从心底不相信这种哄小孩的东西。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20章 气死她(四更) 然而她表情变换了片刻,却仍是缓缓放开了手,看着孔明灯从她掌心晃晃悠悠的浮起,然后渐渐升高,飘到了望月楼外。 夜幕黑沉,星辰闪烁,一轮明月挂在天边,皎洁的仿佛不知忧愁。 有凉风吹过,孔明灯却只是微微动了动,却仍然明亮依旧,越升越高,越升越远,直到最后渐渐远成了天边一点星子,沈知才缓缓将视线收了回来。 萧郅挑了挑眉:“有用?” 沈知似笑非笑:“没有用。” 萧郅似是遗憾道:“是吗。” 沈知没说话,半响才微微扬了扬唇。 沈芸被关在芙蕖院禁足,荣氏要半年后才能从祠堂里出来,沈府后院一瞬间就只剩下了沈知,还有一个徐氏。 只是徐氏深居简出,沈贺都经常记不起对方,更别说府里众多下人了。 一时间,府里众多下人都过来巴结沈知。 即便不是帝凰命格,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嫡小姐啊,更别说有帝凰命格的三小姐此刻还正在屋子里被关禁足呢,可没见这据说是红颜薄命的二小姐却还优哉游哉的呆在院子里种种花浇浇水么。 再说了,二小姐是帝凰命格还是红颜薄命什么的,那也都是及笄了嫁出去之后的事,届时跟她们这些下人便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反正陪嫁丫鬟的位置早就被入画和入琴两个人占了。 荣氏被关半年,府里一应事情自然是要落到嫡女的沈知头上,他们还不赶紧趁机巴结巴结多捞点油水还在等什么。 一时间,落桐院便成了香饽饽,谁都想过来转一圈,说不好就被这二小姐看中了呢。 沈知呆在屋子里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入琴和入画每每回来都像是经过一场大战一般,狼狈的不行。 入画性子细腻稳妥,犹还有甩不掉别人的时候,更别说入琴了。 府里的下人如今都削尖了脑袋想往沈知身边凑,偏偏见不到沈知,自然只能从入画和入琴身上下手。 只可怜入画和入琴,如今出门都觉得头皮发慌。 “小姐,您不管奴婢死活了吗?”入琴幽怨的看着坐在桌子后面,神色淡定的用着茶水的沈知。 沈知将手中账本翻了一页,道:“怎么管?” 入琴一噎。 将账本差不多看完后,沈知揉了揉眉头。 沈府的管家看她年纪,颇有几分不把她当回事,那些下人这么猖狂的往面前蹿,甚至还时时刻刻想着从入画和入琴身上下手好进她的眼,不就是觉得她年少不经事,好糊弄么。 将看过的账本丢到一边,沈知道:“去看看我那三妹妹。” 三小姐? 入画和入琴惊讶的对视了一眼。 芙蕖院,晴空将吃食和茶水端进屋子里,放到了桌子上,道:“小姐,您过来吃一点吧。” “先放着吧。”沈芸坐在榻上,抱着双膝,脸色有些憔悴,一双原本十分动人的眸子此时却是红彤彤的,眼下也是一片青黑色,显然是昨晚没睡好。 外间没了动静,沈芸才微微闭了眼。 小青死之前的样子实在吓到她了,那双眼里含着的浓烈怨恨,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掐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只要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见小青怨毒的眼睛以及死不瞑目死死盯着她的可怖模样,一次次从梦中惊醒,最后一坐到天明。 “小柔……” 她无声的念叨着这个名字,指甲却是刺进了肉里。 真是可笑,不过是身份低贱的下人而已,她是主子,小柔是奴婢,便是她真的弄死了小柔又怎么样! 结果那个贱蹄子竟还为小柔喊冤,甚至不惜受别人利用陷害她,死之前还说要在地狱等着她。 真是不知道自个儿主子是谁了! 沈芸冷笑一声,通红的眼里带着浓重的戾气。 她不仅不会去地狱,她还要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登上高位,享尽荣华富贵。 不过两个低贱的奴才,死了便死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正当她心情跌宕怨怒时,外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晴空道:“小姐,二小姐来了。” 沈知? 她还有脸来?! 沈芸猛地抬起头:“给我梳妆。” 沈知在芙蕖院里等了片刻,沈芸身边的丫鬟晴空便出来道:“二小姐,请进。” 沈知进了屋子,屋里点了香,外间整理的很整齐,沈芸坐在桌边,神色冷静,一点看不出来被困在房间里的愤怒焦躁模样。 沈知坐下道:“看来三妹妹在这待的还算不错。” 她只是随口一句,在沈芸耳朵里听着却极为刺耳,仿佛在嘲笑她被禁足一般。 她胸脯起伏,强忍下心中怨怒,竭力镇定道:“哪里比的上二姐姐自由自在来的快活。” 她回来后想了又想,原本对沈知的怀疑从三成变成了七成。 知道小柔是被她弄死而不是偷了东西逃走的能有几人,能让小青反水倒过来栽赃陷害她的还能有谁,只是她怎么也想不通,娘亲房间里的驻颜丹,她是怎么拿到手的。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沈芸的眸子猛然睁大了。 是了,之前她曾买通过沈芸院子里人,偷偷替换沈知的蜡烛沈芸迷晕过去,然后李大根带走,因为后来这事情失败了,她便没再多关注。 现在想来,当时那个丫鬟她就是承诺给了驻颜丹,若当时沈知确实被绑走了,后来却不知用什么方法回来了,然后回头将那个丫鬟处置了,且将丫鬟的东西全部搜查了出来,那驻颜丹自然也就到了沈知的身上。 想通这一点,沈芸银牙暗咬。 那次没能成功算计沈知,这次却被沈知拿着她的驻颜丹反过来倒算计了一把,如何不气。 沈芸怒着怒着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又笑了,说起来那次沈知明明有证据,却没有将事情抖落出来,想来应该是担心事情闹大了,她自己的名声也要不好听了吧。 被人绑出府,即便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会有阴暗的人在背后忍不住八卦一番。 想来沈知正是担心会发生这种事,才会明明猜到那件事是自己做的,也生生忍下了。 想到这沈芸阴郁的心情总算好了些,自觉得自己抓到了沈知一个弱点。 沈知看着沈芸说完话,就在那边表情变换莫测,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时而眼神郁郁,时而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到最后脸上突然又勾起一抹令人不舒服的笑意,看的人浑身都瘆的慌。 沈知唇角微翘,在沈芸整理好表情抬头的一刹那收回了视线,只当没看见方才那番精彩的表演一般。 “三妹妹要在屋里禁足两个月,想想便觉得十分难熬。”沈知似十分同情的说道。 沈芸皮笑肉不笑道:“二姐姐若是心疼妹妹,不若常来看看我就好。” 沈知摇了摇头,揉了揉额角,状似烦恼道:“母亲不在,如今府中的大小事宜父亲都交给我了,我第一次管理府中事务,事情太多,想来日后应该没有多少时间能过来看你。” 什么? 沈芸差点叫出声,却又及时忍住。 爹爹将府中的事交给沈知处理了? 是了,娘现在被关到祠堂,半年后才能出来,府中若没有人主持事务自然不行,可沈知也只不过是个未及笄的丫头而已,凭什么将府中大权交给沈知? 沈芸气的心肝突突的疼。 竟平白沈知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真真是气死个人了! 到时候,岂不是什么好东西对方都能先紧着自己了! 不等沈芸从心痛中回过神来,沈知又悠悠然的丢下一句重磅:“母亲如今在宗祠修身养性,父亲那边却不能没有伺候的人,妹妹你看,我是不是应该……” 话还没说话,就被沈芸略有些急促的声音打断:“父亲的事父亲自然会有定夺。” 沈知茫然抬头,沈芸深吸一口气稳住了情绪,道;“哪有晚辈关注家中长辈私事的,眼下母亲不能为父亲分忧,父亲心中自然也有他自己的主意,你我做女儿的只要做好分内事就可以了,其他事就不用太费心力了。” 言外之意就是她管太多了。 沈知迅速领悟到了沈芸隐藏在这句话里的深意,唇角微翘,笑道:“说的也是,既然这样,父亲那边的下人我就不多拨了,若是父亲缺人手的话,想来应该会直接吩咐下去吧。” 只是拨下人? 沈芸心里松了口气,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想太多了。 但是还是有些莫名的不安。 从芙蕖院离开后,沈知便带着入琴和入画一并回了落桐院。 她将账本全部归到一处,对入画道:“去将大管家请来。” 入画应了一声,匆匆离开,一盏茶功夫后便带着沈府的大管家来到了沈知面前。 “小的见过二小姐。”沈府的大管家是一个中年男子,须发干净,眼睛细长,总是喜欢半垂着眸子,乍一看像是没睡醒一般,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多厉害。 然而这位大管家其实是个极有手段和心计的人物,在沈府里将一众下人治理的服服帖帖,谁都不敢轻易得罪他,下人们都怕他,便是连夫人和祖母,也都十分重用他。 然而眼下,故意将老账本拿出来糊弄她的人却也是这个心机深沉的大管家。 这是欺负她年少觉得她看不懂?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21章 大管家(五更) 沈知压下眼底冷意,淡淡说道:“这些账本我都看过了,似乎没什么不妥的。” 大管家垂着眼皮不说话,只是眼底极快的闪过一道轻蔑和不以为然,面上却是假笑道:“二小姐聪慧。” 沈知将他的反应仔细的收于眼底,然后在账本里抽出了一本,道:“但这本,怎么年年亏损?” 大管家看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道:“这个布庄,每年生意都不大好,今年刚换了老板和里面的伙计,现在还在慢慢调整中,二小姐说的问题,夫人已经在着手管理了。” “是吗。”沈知悠悠然笑了笑,将账本丢到一边没再说话。 大管家见状,眼底不屑之色更是。 搬出夫人的名头,便什么都不再问了,不过是个还未及笄的黄毛丫头,老爷将这府中大权交到对方手中,反倒还让对方沾沾自喜起来,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有没有那个本事管理。 将大管家打发出去后,入画和入琴便进了屋子。 入琴不高兴道:“大管家太嚣张了,明明夫人也不在,竟然对小姐一点都不尊敬,说起来小姐也是他主子呢。” 入画没说什么,只是脸上表情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沈知倒是没有太多感觉,大管家对她阳奉阴违惺惺作态她也是早就有所准备的,她还未及笄,平日里在府中也很少出现在人前,府里人觉得她无法胜任也是意料之中。 沈贺虽在朝堂上混的不错,但到底不知道后宅之事,将大权交给她后便不闻不问,又岂会知道这后宅里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是只换了个人把持府中之事这么简单。 然而大管家等人的反应虽然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却不能就这么任其逍遥下去,她可不想以后每天都生活在乌烟瘴气之中。 打定主意后,沈知便准备换衣服出门。 入画问:“小姐要去哪?” 沈知看了一眼账本里那本年年亏损的布庄,捉摸不透的笑了笑:“布庄。” 这家每年都入不敷出的布庄位于城南,沈知到的时候,布庄里基本没有什么客人,掌柜的在柜台后面昏昏欲睡,伙计在那边无聊的打着呵欠,顺便翻着一本已经被翻卷了页的小话本。 离这家布庄不远处,另一家布庄却是生意非常不错,远远看着也能看到不少客人走了进去。 沈知脚步一转,便往那边去了。 入琴入画本还以为小姐会进去,结果竟然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楞了半天才想起来跟上。 沈知走到生意不错的这件布庄门口停下,这家布庄名叫罗家布庄,牌匾挂在门头上,似是有人每天擦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干净。 站在门边的一个伙计看见沈知站在门外,登时笑脸相迎:“这位姑娘,可是来看布的。” 沈知唔了一声,道:“可是我要看的你家不一定有。” 伙计依然是笑的模样,没有丝毫为难的样子,道:“小姐可以先进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届时里面自会有人帮你解决。” 沈知点了点头,这才走了进去。 里面确实有不少人在看布匹,沈知一样样看过去,便发现这里面每一匹布都十分不错,手感摸上去舒适,且也没有偷工减料的迹象,很多都是时下京城最为流行的花色和花样。 伙计和掌柜也一直都是满脸笑容热情的招待着,让人感觉非常好。 沈知带着入画入琴看够了,这才转身离开,她什么都没买,门口的伙计依然端着笑脸客客气气的将她送了出去。 “你们觉得怎么样?”沈知问道。 “挺好的。”入琴懂得不是很多,但方才进去看了一圈的体验却十分不错,不会觉得受到了忽视。 沈知又进了属于沈府的那家布庄。 掌柜的依然睡得鼾声震天,伙计撑着头看小话本看的忘乎所以。 入画咳了一声,伙计这才发现有人来了,但也只是撩了撩眼皮,随意打了个呵欠,道:“进去随便看,有选中的过来结账就行。” 沈知表情还没有变,一旁的入琴却是气道:“睁大你们的眼睛看好,我家小姐是沈府的二小姐,你们的主子,你们竟敢这般怠慢?” 沈府二小姐? 伙计想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了是谁,登时一个机灵,赶紧推了推还在一旁睡得生死不知的掌柜:“掌柜的,东家来了!” 在入琴和入画难看的表情中,掌柜的总算清醒了过来,看到沈知时先是呆了呆,眼里闪过一道惊艳和垂涎。 他做掌柜这么多年,见过不少美人儿,按理说已经不会再觉得有甚么让他觉得眼前一亮的了。 但眼前这位美人儿却完全不一样,一席藕色连襟广绣百褶长裙,腰系三指宽绣花腰封,勾勒出纤细窈窕的腰肢,一头青丝如瀑,簪几根金镶玉翡翠钗,面容精致昳丽,眉眼如画,眸子如清泉深潭,盈澈见底,风一吹便能荡一层涟漪一般。 掌柜的看呆了眼,一时间呐呐的都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小厮赶紧将他从一脸痴笑中弄醒,低声道:“这是二小姐。” 就掌柜的这色眯眯的样子,若是惹得这位二小姐不高兴了,岂不是连他也要一起倒霉。 伙计心中暗暗叫苦,掌柜此时也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收了垂涎的神色,腆着脸笑道:“原来是二小姐,快请进请进。” 说着,他猛地踢了下伙计的屁股,低声喝道:“还不去倒茶。” 沈知进了布庄,便开始看将了起来。 这里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人光顾了,布匹随便拜访在柜台上,柜子角落还落了一层灰,一看就很久没有人打扫了。 那些布匹上也蒙了很多灰尘,沈知挑了一些看了看,发现除了堆在上面的是好货,下面都是些仔细粗制滥造以次充好的劣质品,不由微微挑了挑眉。 这布庄怕不是掌柜和伙计有问题,而是整个布庄都有问题吧。 这些事荣氏真的不知道吗? 沈知唇角微勾,将布匹放了回去。 外面掌柜已经将茶水泡好了,正殷切的等在那看着她。 沈知看了一眼:“倒是好茶。” 茶倒是好茶,布却不是好布,偏偏这个布庄是卖布的,不是与人喝茶的。 掌柜的没看见她眼里闪过的一道讥讽,谄着脸笑道:“唉,小姐您来的不是时候,最近生意差啊,已经好几天没有客人上门了。” 好几天,那些柜子上的灰和布匹上的灰怎么看也不是好几天就能留下来的啊。 沈知微微笑了笑,说道:“巧了,我刚刚才从那罗家布庄出来,人家生意倒是挺不错的。” 正是因为从罗家布庄过来了,才越发感觉到这两家布庄之间的差距。 掌柜的脸色一滞,又很快恢复笑脸道:“这……小姐您有所不知,那罗家布庄的人都很有心计,使了不少不入流的手段将客人都往他那边招揽了,害得我们这边流失了很多客人,我们这边甚至有几个伙计因为没生意还丢了饭碗,实在是太气人了。”说着,他脸上露出一副气愤无比的样子。 沈知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都有些什么不入流的手段,说与我听听看。” 掌柜的一噎,干笑道:“怎好说这些来污您的耳朵呢。” 像是生怕她继续追问一般,他又连忙道:“再说,既然是不入流的手段,必然是见不得光的,自然不会让人知道。” 沈知似笑非笑,看的掌柜的一阵面红耳赤十分心虚。 看着沈知脾气似乎十分好的样子,掌柜的眼睛一转就开始叽里呱啦说一堆,大意都是罗家布庄的不是,不仅抢走了大量的客人,还总是故意跟他们作对,在外面败坏他们布庄的名声。 沈知:“……” 她看了一眼空空荡荡没有一个客人的布庄,又想到方才自己看见的那些粗制滥造以次充好的劣货,以及柜台上积的那一层厚厚的灰,觉得根本不用罗家布庄在外面败坏,他们这个臭名声就足够传出去很远了。 “我看见这里面很多都是陈货是怎么回事?”沈知问道。 掌柜干笑一声道:“这些都是每年积压下来卖不掉的货,只能一直放在那。” 沈知:“怎么不将价格放低点处理掉?” 掌柜理所当然道:“那怎么行,价格放低了就赚不到那么多银子了。” 沈知:“……” 难怪这布庄每年生意都很差,一堆积压的陈货,还有一堆以次充好的货夹杂在里面,价格又贵,掌柜和伙计态度又这般爱答不理,谁会愿意来买。 与罗家布庄比起来,真的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 掌柜的见沈知表情似乎不大好的样子,连忙小声道:“而且这事小的也曾问过夫人,夫人也没有吩咐要做什么。” “知道了。”沈知起身。 她这次出来只是想看看情况,也没打算着要立刻解决什么。 入画入琴见她要走,连忙跟上。 掌柜的一连殷切的将沈知送出了门,待布庄离得远了,入琴才抱怨道:“难怪这家布庄会年年亏损。” 入画道:“即便这样,这家布庄也还一直撑着,也是奇了怪了。” “也没什么奇怪的,”沈知道,“这家布庄生意如此萧条荣氏却还一直没将她关掉,自然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入画和入琴俱都一脸好奇。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22章 另一番风景(一更) “什么原因?”入画和入琴俱都一脸好奇。 “你们就不奇怪,每年府中拨给布庄的银子,他们都花哪儿去了吗?”沈知反问道。 她方才全部看了一遍,最新的布匹也都是几年前的了,也就是这家布庄近几年每年从沈府得到的拨款全都不翼而飞,甚至那些以次充好的布匹想来原本也不是次品,应该是质量上乘的布匹被偷偷卖掉,然而为了对上数目,才又买了好些次品填充上,掩耳盗铃不想让人发现罢了。 入画和入琴不由自主微微张嘴,惊讶道:“荣夫人就不怕……” 就不怕被发现吗。 不过府中中馈都是荣夫人一手在打量,但凡没有什么太重要的问题,老爷基本都不过问这些事。 荣夫人趁机瞒天过海确实不是不可能。 两人都有些咋舌,在心里震惊不已。 沈知笑了笑没再说话。 正在这时,沈知远远却看见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 一身藏蓝色长袍,长身玉立,拿着把扇子肆意风流的走在街市中,沈知甚至看见街道两边有不少过往的女子偷偷将眼神黏在对方身上,看的脸红不已。 然而虽然觉得有几分熟悉,沈知却还是想不起来是谁,直到对方恰好停在一个摊子前,百无聊赖般的随意看了看,然后不经意间抬头环顾了一眼。 啊…… 沈知恍然。 她说怎么好像有几分眼熟呢,原来是已经有过好几面之缘的二皇子殿下萧腾。 不过对方似乎很喜欢出现在街市上啊,这已经是第几次在街市上碰见他了? 不等沈知细想这个问题,入画却突然轻轻拽了拽她袖子,语气古怪道:“小姐,您看那酒楼之上,是不是我们曾经见过的,据说是安定王爷的义妹的那个姑娘。” 沈知顺着入画视线看去,便见离二皇子萧腾站的地方的不远处一座酒楼,一个女子正坐在临窗位置,半侧着脸含羞带怯的看着窗外,再顺着对方视线一看,看的刚好就是二皇子。 沈知脸色也古怪了起来。 这是在外面私自幽会? 有了这层怀疑,沈知再看向那二皇子时,果然发现对方虽一副随意闲逛的模样,但眼神飘忽,确实是故作不经意的寻找着什么人的样子。 “我们绕道走吧。”沈知一瞬间便做了决定。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但显然是有几分古怪的,她这时候若不小心撞上去,难免要给自己惹出麻烦来,还是当没看见的好。 入琴小声嘀咕道:“听说二皇子的母妃十分得皇上的宠爱,说不好这顾姑娘想借机攀高枝呢。” 可不就是高枝吗。 原本只是个普通的民女,因着对安定王有救命之恩,一跃成了对方的义妹,虽然在沈知看来,这个名头是对方自封的可能性比较大,然后现在又搭上了二皇子这条线。 这顾千千,野心还挺大。 然而到底是没有什么出身的,能走到哪一步就是谁都不知道的事了。 沈知不欲管这些,干脆换了条路回府。 然而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遇上熟人的日子,走了一盏茶功夫后,沈知又碰上了熟人。 一个已经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的熟人。 依旧是一头辨识度极高的红发,祖母绿的深邃眸子,似乎去了什么地方经历了一些什么事情,脸上带了些风尘仆仆,还有几道愈合的伤痕,他正站在一条小巷子口,似乎正在跟谁说着什么话,一张英俊的侧脸莫名多出了几分沉稳和安静,让她熟悉而陌生。 沈知楞了半饷没出声,然而一旁的入琴却是忍不住出了声:“小姐,这不是……” 红发男子倏然回头,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十分锋利,带着凛冽逼人的寒意,却在看到沈知后楞了楞迅速转化成了吃惊和惊喜:“……你怎么在这?”他似乎是想喊她的名字,然后最终没有叫出来。 沈知却还沉浸在方才对方眼中一纵即逝的那缕锋芒,分辨不清那是真实还是看花了眼。 红发男子几步走了过来,英俊的脸上多了一抹笑容:“没想到能在这看到你。” “狼牙,”沈知疑惑道:“你怎么在这?” 她说话时,下意识抬头,继而惊讶的发现,对方似乎又高了些,原本她只需要微微抬头就可以与对方说话,现在则是要仰着头。 沈知心情有些复杂,似乎也才过去半年,原本到对方肩头的自己,如今却到对方的胸膛,这吃什么了,怎么长得这么快? 她想起对方走时的不告而别,不由多问了一句:“这半年你去哪儿了?” “出去远行了一趟。”狼牙只含糊说了一句,似乎不欲多提。 他不想说,沈知自然也不会问。 两人半年未见,此时都发现了对方身上的变化。 狼牙身上的变化无疑是最为显著的,不仅面容成熟了很多,身上还莫名多了一股沉稳难言的气质,只是眉眼间的肆意与不羁一如既往,看她时那双祖母绿的眸子中蕴含的笑意也是熟悉的。 沈知纵有很多想知道的,却也都没有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些秘密,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更别说狼牙向来是话多的那种,他既然没有主动说,想来自然是不愿意提的,她又何必让人为难。 几人沉默的走着,沈知和狼牙走在前面,入琴和入画知趣的跟在后面,经过方才狼牙站着的小巷子口时,沈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条巷子口狭窄又通长,一眼能望到底,没有其他人。 然而沈知却想到方才狼牙站在这似乎是在跟人说话没错。 “你最近还出去吗?”狼牙突然侧了侧身,似无意的将她的视线挡住。 沈知收回视线,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摇了摇头觉得有哪里不对又点了点头:“偶尔会。” 狼牙几乎是下意识便反应过来了她的意思,自然也知道她偶尔会出去是为了谁,表情登时有些复杂。 他问道:“那你呢,你的事情解决了吗。” 沈知:“还没,不过也只在这一两年而已。” 即便是这样听起来像是猜谜一样的话,他们双方却都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相识三年,自然有着一种难言的默契。 狼牙深邃的祖母绿眸子登时亮了亮,薄唇扬起一个肆意的弧度:“结束后什么打算?” 结束后什么打算? 沈知眼神飘了一瞬,思索了片刻,才摇头道:“没有想好。” 她曾想过等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结束后,她便带着入琴和入画离开京城,寻个安静不受世俗烦扰的地方,安静的度过余生,但具体的,却也没有太仔细去想。 如今狼牙突然问起她,她一时间也无法答上来。 狼牙:“听说过漠北吗?” “听过,怎么了?” 狼牙英俊的脸上笑容肆意却又带着独有的几分温柔:“那是我的家乡,等一切都结束后,如果你累了,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家乡怎么样?” “那里有大漠孤烟,也有草原,还有成群的养马,有美丽的姑娘,也有英俊的汉子,有悠扬动听的歌和最干净最明亮的夜空,漫天都是星光,你一定会喜欢。” 他说这些时,眸子里的光都与平常不一样。 沈知抿唇笑:“你找到家人了?” “你还是那么聪明,”狼牙一副还是被你猜中了的表情,“你愿意吗?” 不可否认,他描绘的这些都十分美丽,沈知动心了。 她从生下来,就是在沈府后宅里长大的,被困在那一方小小天地里,她所接触的,只有那一方院子,以及院子里那一方一成不变的天空,看见的,都是后宅里的各种勾心斗角,外面的世界对她而言就像是看不见尽头的夜空,存在于她的想象中,却又无法想象出来会是什么样的风景。 如今狼牙却在她面前描绘出了一副崭新的画卷,画卷里有着她从未见过的美丽风景,还有她从不曾拥有过的,自由的味道。 沈知不说话,狼牙便也不说话,他耐心的等着,他一直很聪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能轻易看穿别人心底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他能一步步的靠近到沈知身边,但他想要的其实更多。 只是眼下还没到时候…… 他眸子微微深了深,祖母绿的眸子此刻深沉的像是一块被封存多年的古玉一般,沉稳却又难以捉摸。 大约沉默了半柱香时间,沈知缓缓道:“等一切结束的时候,再说吧。” 虽然她没有同意,但这已然是一种松动了。 狼牙薄唇弯起,眼里沁出笑意,嘴上却佯装遗憾道:“那好吧,明年我再来问你。” 说着,他突然停下脚步,站定了身子,沈知疑惑的抬头,却恰好对上他微微俯下来的身躯,那双漂亮祖母绿眸子离她很近,近的双方的呼吸都隐隐交缠在一起,沈知甚至能从那漂亮的瞳孔里看见自己。 “到时候,你一定要答应我啊。” 低低的声音消散在空中,仿佛错觉般。 压力陡然抽离,狼牙直起身子,脸上依然挂着慵懒的笑意,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身后的入画和入琴脸色却颇有几分不善,看着狼牙的眼神就像是一个不怀好意要拐走小姐的恶贼一般。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23章 治愈(二更) 临走前,狼牙突然眨了眨眼,笑的十分暧昧轻佻:“对了,我现在的有名字了。” “斯图,我的名字。” 回到沈府,入画就迫不及待的劝道:“小姐,您可千万不能与他走的太近了。” 自家小姐可是官宦千金,又是嫡系的血脉,身份尊贵,如何能与那从小混迹在贫民窟里的小混混呆在一块。 以往小姐出去不安全,身旁多个人总能护得小姐安全,她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小姐既然已经不再出手医治别人了,自然要少与对方打交道好。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总觉得那个叫狼牙的人看向小姐的眼神有种莫名的意味在里面,她分辨不出来,却直觉对方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无害。 “放心吧,”沈知被她疑神疑鬼的样子打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以前入画就不是很喜欢对方,“这次只是恰巧碰到罢了。” 她该幸好方才狼牙说那些怂恿她离开京城的话时声音放的十分低吗,否则入画若是听见了,就不止是阻止她与对方接触这么简单了。 与这个比起来,反倒是狼牙有了名字的事叫她起了点兴趣。 狼牙这个名字本身也不是名字,是他流浪时看见别人都有名字,便也给自己随便取了一个。 上一世对方有没有换成其他名字她不清楚,但这一世狼牙没有遇见萧郅,反而还找到了家人,有了新的名字。 想来多少也已经与上一世有些不一样了吧。 沈知想了想,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出来。 斯图这个名字,似乎是漠北那边的取名习惯,只是这两个字都只是狼牙的名,至于姓什么,对方却没有吐露。 沈知虽然有些好奇,但倒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她翻了很多页,才终于在一面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斯图,上天的馈赠之意……吗?” 不得不说,这个名字蕴含了满满的期冀与向往,很难想象,承载着家人这样的殷殷期盼,狼牙却在京城流浪了这么多年。 沈知阖上了书,心神转而又放到了今日在街市上看见的二皇子萧腾以及萧郅的义妹顾千千身上。 据说二皇子萧腾和萧郅也算交好,想来与萧郅的义妹走近,应该这种情况萧郅应该乐于见成吧? 沈知微微蹙眉,因着前几次的事情,她对这位顾千千,总是提不起什么好感来。 虽说是与她没什么关系的事…… 时光匆匆而逝,一眨眼便是一个多月时间过去了。 天气转凉,凉风夹带着独属于深秋的萧瑟气息卷过汴京城的街道,。 而此时,安定王府却是一片嘈杂的兵荒马乱 “快,这边,这边打扫一下。” “别偷懒,花草都搬过来了吗?” “怎么做事的,一个个都没力气。” “……” 一处院子兵荒马乱,不停有小厮丫鬟进进出出,将许久没用的这处偏院从内到外整理了一遍,半天功夫,便将这处院子打扫了个干净,奇珍异草也都摆放了妥当。 灰翎见整个院子都整理好了,这才满意的匆匆转身离开。 他穿过长廊,外面的阳光照在身上,令人感到惬意的舒适温暖。 然而这股温暖却怎么也比不上他心里的火热与高兴。 他匆匆走到书房门口停下,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后才敲了敲门,“主子,属下有事要报。” “进来。”低沉的嗓音从里面毫无阻拦的传了出来。 他迫不及待的踏进了书房:目光一瞬间便停在了正驻留在书架前的男子身上。 一沈墨色锦纹长袍,乌发如墨,头顶绘祥云金玉冠将乌发束的整齐而又一丝不苟,他正侧着身子站在书架前,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中正翻看着一本看不清书名的书籍,鼻梁高挺,垂下的眸子里隐约可见一抹淡如琉璃般的深邃光泽,皮肤光洁而又细腻,薄唇抿出一条淡漠的弧度,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把被封存在剑鞘里的绝世名剑一般,内敛而又带着迫人的气息。 然而让灰翎最为激动的是,主子的腿终于大好了。 此时此刻,灰翎心里对那位出手相助的沈二小姐充满了感激之情。 萧郅没理会他激动的整个人都克制不住的兴奋情绪,满腹心神都沉浸在了手中的书中。 自从他的腿隐约开始恢复的时候,他便开始如饥似渴的疯狂吸收着想要吸收的一切,上到舞弄权术,下到带兵打仗。 他贵为皇子,却没过过几年安稳日子,父皇母妃惨死,而他拖着一双残腿在宫外苟活残喘,曾一度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下去了,谁曾想到还会有这样的转机。 天不负他! 等到他将一切全都部署好,萧锦…… 萧郅猛地捏紧手中的书,眼里寒意如冰。 我必让你为你所做的付出代价! 他浑身的杀意太过深冷,灰翎猛然一僵,心神也迅速从失态中回复了过来。 他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连忙道:“主子,院子已经整理出来了。” “恩。”萧郅敛了锋芒,平淡的应了声。 灰翎硬着头皮问道:“那要安排哪位姑娘住进去?” 早在之前,皇帝便往王府里塞了两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美名其曰伺候主子。 一开始,那两位女子还满心期盼能获得主子的宠爱,因而每天到主子面前搔首弄姿,不是假装恰巧路过,就是动不动出现在主子面前,端着吃食羞涩的说是自己亲手下厨做的云云,无所不用极致。 只可惜主子性情冷淡,不曾对哪个女子动过心,这两人便是使尽了天大的手段,也都没有引起主子半分注意力,反倒是动不动出现在面前惹得主子厌烦不已,直接出手警告了一次,最后两人悻悻的被关到了偏院里,一关就关到了现在。 这么多年,主子一直没有找人伺候过,原本他觉得主子是因为不良于行的原因,所以才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如今既然腿已经都治好了,是不是就会招人伺候了? 结果他这样想着没多久,主子果然下令在他院子的不远处收拾出一个偏院出来。 可不就应证了他的猜测。 萧郅闻言,却是皱眉:“什么姑娘?” 灰翎委婉提示道:“主子,府里人丁稀少,您应该考虑开枝散叶的事了。” 萧郅一听是这个事,脸上神情更淡了淡,“那处偏院我自有他用。” 灰翎:“那主子腿好的事……” “暂时先不要宣扬出去,”萧郅微微眯了眯眸子,“等个合适的机会再说。” 这事也瞒不了多久,宫里的那位近来越发坐不住了,近来盯他盯的越紧密了起来。 他腿好的事瞒不住,他能用白芷仙子作为治好他腿的理由,却必须要先想好所有说辞才行。 若是让人知道帮他治腿的白芷仙子就是沈知的话,沈知必然会有数不尽的麻烦和危险,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明年春天便是宫中大选了,届时定然又要很多官员将自己的爱女送进宫中。”灰翎感叹。 谁都想拿女儿搏一搏前程,兴许就入了当今圣上的眼了呢,要知道,若是能获得圣上宠爱,他们自然也能跟着飞黄腾达,若是再生下皇子,那就又不一样了。 然而那宫中岂是那么容易活下去的地方,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妃子小产或病死,甚至有些人没了都没人知道。 “不知沈二小姐会不会进宫。”灰翎似是不经意间的说了句。 那位沈三小姐十有**是肯定能进宫的,身负帝凰命格,便是不进宫也让人盯红了眼,就是不知进了宫,会被当今圣上许给哪位皇子。 大皇子萧越是皇后嫡出,又是当今太子,按理说是最有可能的,可二皇子是圣上最宠爱的淑妃所出,只比大皇子晚出生一天,且如今朝中局势动荡,二皇子一派日益壮大,太子党已经与二皇子一派多次交锋,却也只落得个平手。 如此说来,最后到底会演变成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只那沈二小姐,虽为沈府嫡女,但生母早逝,如今又背了个红颜薄命的名头,日后怕是不好说啊。 萧郅眸子微微深了深,没有说话。 这一日,原本天气还万里无风,临近傍晚的时候,却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沈知原本是想出来买些书坊最新出来的新籍,谁曾料到走到半路就下起了这么大的雨,连忙便寻了个屋檐躲雨了。 今日她没打算出来多久,因而只带了入画,此时入画站在她身旁,嘴里不由喃喃道:“也不知道入琴那来不来得及回院子将在外面晾晒的东西收回去。” 沈知心里想着,入琴这个时候估摸着还在哪个相识的丫鬟房里跟别人说八卦差不多。 入画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表情有些着急。 然而急也没用,雨越下越大,瓢泼大雨砸到屋脊上,再顺着无言哗啦啦的流下,顷刻间便在屋檐下汇成了一条小溪。 躲了一盏茶功夫的雨,也不见雨势有丝毫变小的趋势,入画有些站不住了,道:“小姐,方才来时奴婢依稀有见到卖雨蓑和罗伞的店铺,不弱小姐在这等着,奴婢去那边看看吧。”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24章 野心(三更) 沈知眯眼看了过去,然而雨幕如帘,水汽迷眼,实在看不真切。 但一直等在这也确实不是办法。 沈知说道:“你去吧,尽快回来。” 入画应了声,捂着头便冲入了雨帘,小跑着离开了。 入画离开后,瞬间只剩下沈知一个人,然而躲雨的却不止她一个,不一会儿,便有人凑了过来。 “你是哪个府上的小姐?”说话这人身形微胖,眉眼间带着不可一世的倨傲和自得,仿佛与她说话是他自降了身份一般。 沈知瞧着这人,却觉得有几分眼熟,再仔细想了想,恍然想起,这人可不就是她在飘香茶楼让那徐半将海棠春和女儿香竞卖出去时,跟崔家大少爷争执起来的人么。 好像是姓罗…… 对方见她不说话,登时有些不高兴了,皱着眉头不悦道:“小爷问你你怎的不说话。” 一旁的小厮见状,赶紧上来拉了他袖子,小声劝阻道:“少爷。” 他真是怕了他家少爷了,光天化日之下搭讪官家小姐,还这般趾高气昂,也不怕给自己惹祸上身。 这小姐一看穿着就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听到少爷这般不客气的话,也只是微微蹙了眉,已经算是涵养非常好的了,要是真惹毛了,怕是少爷没什么事,他这个跟在一旁伺候的奴才要倒大霉。 只可惜他想的好,罗少爷却并不领情,皱着眉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狠狠他甩开:“滚。” 什么东西,一点眼力见也没有,没见着他要跟人家美人儿说说话吗。 罗少爷将一双眯细的小眼睛忍不住又往沈知脸上逡巡了一番,继而落到了沈知的胸脯上。 他眼光很挑,府里多的是各色各样美丽妖娆的女子,但眼前这个女子却又是不一样的绝色。 面如芙蓉,眼含春水,玉鼻红唇,肌肤胜雪,尤其是这如画的五官,微微蹙眉时的风情,都让他心里痒的厉害。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看的出来对方穿着不俗,可他身份更是不低,谁不想跟着他享受荣华富贵,他看上了她,是她的幸运。 这般想着,他嘴里的话就显得轻佻起来:“小爷的马车一会儿就到,不若你跟小爷一起去府上坐坐。” 沈知闻言,眼神微微一冷。 还不等她说什么,一道劲风突然直奔罗少爷而去,“啪”的一声砸到他的腿弯上。 剧痛和强烈的酸麻瞬间涌了上来,罗姓少爷嗷的惨叫了一声,本就不大的眼睛硬是狠狠睁大了凶狠的看着四周:“是谁,是谁暗算小爷!” 周围还有一两个原本一脸看热闹的人下意识的离远了点,表示不是自己做的。 罗少爷脸色气的涨红,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四周,待还不死心的又要往沈知这边走时,又一道劲风袭来,这次是对准另一条腿。 “啊啊啊!”这次力道可比上次大多了,罗少爷直接一条腿就半跪了下去,疼的脸都扭曲了。 这下他也反应过来了,方才那个力道竟然只是警告而已。 到底是谁,谁敢这样对他?! 罗少爷气的不行,怒吼道:“给我查,到底是哪个小人在背后搞鬼!” 小厮满头大汗,又急又慌:“少爷,不如我们先回府吧,先找个大夫来。” 这下可惨了,少爷竟然伤到了,回府之后他这个跟在一旁的小厮必然要倒霉了。 罗少爷嘶的倒抽着冷气,捂着那条伤腿气的脸颊涨红,想硬气的说先把凶手找出来再回府,但偏偏腿一抽的一抽的疼,脸都白了。 恰好这时,罗府的马车也到了,罗少爷权衡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府再说,但是那个小厮却被他留了下来。 “你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小爷背后跟小爷过不去。”罗少爷眯着的细眼睛中神色森冷,目光在沈知身上顿了顿,到底没敢再招惹。 小厮闻言,顿时懵了,他要上哪儿找背后暗算少爷的人啊。 片刻后,罗府的马车在大雨中哒哒哒的离开。 小厮犹豫片刻,站到沈知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位小姐,方才可是您暗中的侍卫……” 罗少爷莫名两次被暗算,都是在搭讪这位小姐的时候,想来应该是对方背后有什么人在保护着对方吧? 沈知看了他一眼,神色诧异,皱着眉道:“与我何干。” 她面色不大好,似乎还因为方才罗少爷的行为有些生气。 小厮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问了。 沈知这收回目光,却是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斜对面的酒楼二楼的窗户。 入画将罗伞刚买回来没多久,雨就慢慢小了,沈知撑伞走进雨中,不一会儿便有一道身影追了过来:“是不是要感谢我。” 瞥了一眼笑的得意的男子,沈知有些无言,道“狼牙,或者我该叫你斯图?” 顿了顿,她道:“你小心点吧,那罗少爷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罗家少爷她也有所耳闻,据说颇为纨绔嚣张,谁都不放在眼里,若真让对方记恨上了,怕是有的麻烦。 红发男子薄唇微微勾出一个肆意的弧度:“他连看都没看见过,便是不会善罢甘休又能如何。” 沈知瞥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还有这等手段的?” 那酒楼虽然就在斜对面,但二楼的临窗处离她还是颇有一段距离,更别说雨幕如帘,水汽能模糊视线,可对方两次出手都正中罗少爷的腿弯,如此可不像是运气好就能做的事情。 斯图打了个哈哈,道:“我听说了你们沈府的事情,那什么命格是真的?”岔开话题的意图十分明显。 沈知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过多纠结,而是问道:“你怎么关注起这个了?” “听小六他们说的,”斯图俊朗的面容上带着笑。 沈知闻言淡淡道:“不用管那些。” “好吧,”斯图知道她的性子,见状也不再多问,眼角余光却在瞥到某一处时猛然一凝,停下了步子:“我还有点事,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不等沈知回答,他已经转身匆匆朝一个方向离开了。 回到府里后,院子里晾晒的东西虽然都被收了回去,但果然都已经湿透了,入琴一脸苦相的听着入画生气的念叨她,将求救的目光看向沈知,满含期冀。 小姐平时对她们那么好,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吧。 沈知慢吞吞的捻了块绿豆糕吃下,该。 屋子里的熏香袅袅升起,院子里梧桐树已经开始慢慢凋零。 这场雨一下就下了好几天,连带着天气也跟着冷了下来,没过几天,被褥就全部被换了一套。 再过一段时间,沈芸便要解除禁足,从屋子里被放出来了。 这一个多月,她没有再见到对方,而荣氏也一直被好好关在宗祠里,至于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反省自然谁都不清楚。 一个多月,足够沈知将后宅里的下人们全都好好敲打了一遍。 不管这些下人们心里服不服气,至少明面上没有谁再敢摆出什么不恭敬的样子来。 说到底还是她们太小瞧这位嫡小姐了,以前都将注意力放在讨好夫人和三小姐身上,谁都没有过多的去关注这位向来低调安静的二小姐,直到如今夫人被关进宗祠,三小姐也被禁足,她们这才真正的去注意这位虽身为嫡女却比三小姐沈芸低调太多的二小姐身上。 原本只想着趁机套个近乎,多捞些油水,谁知道这二小姐看着斯文有礼,恬静好相处,实则也是个心黑的主。 上个月有个丫鬟为了获得她的青睐,便卯足了劲去讨好她,为达到目的,私下里偷偷给入琴下了泻药,想趁机去在二小姐面前露个脸,谁知道二小姐知道后,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让人将对方打的只剩一口气后便丢出去任其自生自灭了。 说是自生自灭,谁不知道伤成那样还怎么可能活的下去。 至此,所有人都歇了那份小心思,再不敢随便凑到对方面前了。 烛火闪动了几下,沈知抬头看了一眼,拿了银签将烛芯挑了挑,烛火立刻又明亮稳定了下来。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入琴,你屋子里的人伤好了没?” 入琴立刻明悟了她问的是谁,说道:“差不多已经大好了。” “将她带过来吧。”沈知沉吟了片刻,如是说道。 很快,入琴便带着一个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丫鬟匆匆进了屋子。 眼下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谁也看不清这丫鬟长了一番什么样的相貌。 到了沈知面前,对方立刻跪了下去,惶恐道:“奴婢珠儿,见过二小姐。” 这个珠儿就是上个月为了获得她的注意力偷偷给入琴下药的那个丫鬟,所有人都以为对方已经死了,谁能想到对方不仅没死,还留在府里,甚至是留在沈知身边呢。 “伤都已经好了?”沈知垂着眸子看她,一双乌黑剔透的瞳孔像是两颗上好的宝石,在烛火下闪着动人的光泽。 珠儿不敢多看,连忙将头低的更低了些,小声道:“奴婢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谢小姐手下留情。”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25章 天生媚骨(四更) 那次她被抓住后,真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知道这位二小姐虽然将她打的半死不活,但问了她几句话后,却又将她留下来了,甚至还放在了入琴那边养伤。 她是真的看不透这位二小姐的心思,但也不敢再动什么其他的念头,只能好好的养伤。 好在对方似乎真的放过了她,大半个月都没有再问过她,她正要松口气的时候,入琴突然又说二小姐要见她,登时将她吓了一跳,惴惴不安的跟了过来。 难道二小姐现在又想起了她这么一个人,还是不打算放过她? 珠儿心里诚惶诚恐,沈知却撑着头看着她,眸光莫测,越发让人心里不安到了极点。 珠儿硬着头皮道:“不知道二小姐此次唤奴婢来,是否有什么吩咐,只要二小姐吩咐,奴婢一定会竭力完成。” “倒是个聪明的,”沈知微微一笑,虽笑意温煦如暖阳,然而那双剔透的眸子却仍是叫人不敢直视,“还记得上次我问过你什么吗?” 上次? 珠儿面色变了变,勉强维持着表情小心翼翼道:“奴婢记得。” 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似乎还鲜明的仿佛就在眼前,她计划落空,被二小姐发现,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对方却突然问了一句:“明明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 许是心里已经存了必死的意志,她不甘心的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奴婢只是想过的更好,有错吗?” 二小姐当时站在她面前垂着眸子看她,她看不见对方的神色,空气凝滞了很久,久到她甚至以为自己所听到的一切都是幻觉时,对方却放过了她。 直到现在她也没能明白,当时二小姐为什么要那样问她。 沈知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巧而又精致玉瓷瓶,若是荣氏抑或是沈芸看见这个东西,必要惊呼一声:驻颜丹。 然而这个不是驻颜丹,虽然是一样的瓶子,里面装着的却是不一样的东西。 沈知随意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就像这个不是外面人人趋之若鹜所有达官女眷们都疯狂想要的宝贝一般,她一直看着珠儿,眸子里似乎有着思量,又或是有其他什么。 直到珠儿心里越来越怕,额间冷汗淋淋,脸色发白,差点就要跪不住时,她才终于开了口:“你想当夫人吗?” 珠儿豁然抬头,眼神一瞬间震惊无比。 “若是你想当,”沈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唇角扯出一个浅淡而又薄凉的笑,“我可以帮你。” 珠儿心脏“噗通噗通”跳的很快,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 她下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唇,声音有些发飘的说道:“二小姐,您在说什么呢,奴婢……” 她想说自己没有想过这种事,也没有这么大的野心。 可她说不出来。 她心里清楚,她非常渴望往上爬,那种掌握着权利颐气指使让别人千方百计讨好她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然而她只是个低贱的不值一提的丫鬟,她不甘心,所以即便知道用这种伎俩会惹怒二小姐,甚至可能有杀身之祸,她仍然做了。 沈知满意的看着她的眼睛。 一个人可以百般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和想法,然而眼睛却是最难掩藏的地方,一瞬间的动摇都会将真正的本心暴露出来了。 珠儿那一瞬间眼里露出的渴望与谈啦,正是沈知想要看见的。 她不担心对方会不心动。 因为她已经完全将她看穿了。 屋子里安静极了,只剩下烛火噼啪燃烧的声音。 珠儿等了半响,也没等到上首的二小姐说话,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却发现对方正半支着下颔,目光落在了摇曳的烛火上。 她嗓子干的厉害,到底是忍不住先开了口:“二小姐的话……是什么意思?” 话甫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惊了惊。 她的声音,竟然这般嘶哑? 沈知这才将视线移到了她的身上,勾唇笑道:“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我能给你美貌……” “给你背后的支持……” “我能让你从丫鬟成为主子……” “然后再送你爬上你最想爬上去的位置。” 沈知每说一句,珠儿的手就攥紧一分,心脏剧烈跳动,激烈的仿佛要跳出来一般,她甚至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脸也跟着涨红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所以……”沈知声音淡了几分,笑意隐没了下去,那双眸子里是深幽不见底的神色,“你要用什么打动我?” 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所有笑容的背后,都是冰冷的算计。 无尽的诱惑下,让人心动的尽头,是一个看不清生死也看不清未来的前路,而她站在这里,面前是能让她疯狂的诱惑,需要她付出代价才能获得的甜蜜。 珠儿伏下身子,头磕着冰凉的地:“奴婢愿意将一生奉献给小姐,供小姐驱策,小姐手之所向,奴婢万次不辞。” “这是一颗化心丹,”沈知丢了个紫红色的瓶子给她,咕噜噜的滚到了她的面前,“一旦你吃了对我奉上了忠诚之后,却又做出背叛我的事,他会让你的心脏化成一滩血水,你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点痛苦的死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珠儿深吸一口气,打开瓶塞,将里面那颗殷红的丹药毫不犹豫的吞进了肚子里。 沈知看着她这番动作,唇边的笑容重又浮了上来。 她不担心珠儿会背叛她,便是背叛了又如何,她们本就是各取所需,不存在任何信任关系,只要对方不打乱她的计划,再多心机她也能容许。 她将手里一直把玩着的玉瓷瓶扔了过去,淡淡道:“这个是塑颜丹,你吃了之后,能让你改头换面脱胎换骨,并且还能身带异香,越是情动时异香越是催情动人。” 珠儿表情顿时一亮,眼里带着灼热。 “既然面容换了,名字自然也要跟着换,”沈知沉吟了一瞬,缓缓道,“就叫芍丹吧。” “芍丹多谢小姐赐名。” 让入琴将人重新带回去后,沈知才将入画唤了进来,准备洗漱更衣。 “小姐,那个芍丹,您准备怎么做?” 入画也算是她的心腹丫鬟,有些事自然也不用隐藏。 沈知换上寝衣,想了想微微一笑道:“顺其自然。” 这个顺气自然不会是普通的顺其自然。 入画心里明白,顿时没再问了。 沈知躺倒榻上,屋子里的烛灯被入画吹灭。 夜色涌入,淡淡的月光从窗外映入屋子,沈知闭上眼,唇边含了一抹笑。 她要在沈芸解除禁足时给对方送上一份大礼才行。 一份绝对让她“高兴”的大礼。 眨眼间,两天时间过去。 这天,刚下了晚朝,天色还亮着,几个关系不错的朝臣相携着出了宫门,在要离开时,一个人却挤了挤眼道:“好久没有一起吃宴席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晚就去醉楼香怎么样?” 他说的吃宴席自然不是正儿八经的吃宴席,沈贺也知道,一些大臣偶尔私底下会三五成群,去一些花地寻个开心,也都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 更别说那醉楼香是什么的地方了,京城有名的风雅之地,文人骚客达官贵臣私下里吃宴席都会不约而同的约在这里。 “你还去,不怕家里那个母老虎知道了?”有人忍不住嘲笑道。 “区区一介女流而已,”说话那人满不在乎道,“若不是不屑与女子动身,我还能怕了她不成。” “你呢,晚上有空吗,一起去喝一杯。” “正有此意,我听说那醉楼香近几日多了一个绝色女子,生的极好,不仅媚骨天成,还有一身异香,据说情绪激动时,那香味更是醉人心脾。” “真的假的,说的这么玄乎。”有人不相信。 “骗你做什么,去看看不就不知道了。”说话那人不服气道。 “沈大人,不若你也同我们一起去吧。”有人看到沈贺在,便也热情相邀到。 沈贺心里一动。 荣氏被关到祠堂反省,他身边虽然有几个通房可以泻火,但都早已尝腻了,原本便有几分心思,此时听他邀请,自然不会拒绝,便顺手推舟的同意道:“那就叨扰罗大人以及各位大人了。” 几人连道不客气不客气,便一同勾肩搭背离开了。 天色渐暗,正是醉楼香生意最为红火的时候。 “几位大人,里面请,里面请。”守在门口的小倌看见沈贺等人,登时笑的见牙不见眼,连连殷勤道。 虽然沈贺几人已经脱去官服,换成了平日里的穿着打扮,但这醉楼香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混久了自然而然都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出来,这不怒自威的气势和下意识散发出的压迫感,必定是些身份不一般的人。 在他们眼里,可都是不一般的肥羊啊。 一想到今晚又是一大笔生意,小倌越发笑的真诚灿烂。 沈贺几人被带到了二楼雅座,酒席菜肴很快便被摆布了上来,几个袅袅婷婷的女子便依序进了雅座,或弹或唱,一边伺候着的侍女也忙着斟酒倒茶夹菜喂食,好不热闹。 不一会儿,便有一人不耐烦了,道:“听说你们醉楼香最近来了一个非常不一般的女子,不仅天生媚骨,还身带异香,不知能不能请出来让我们看一看。”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26章 芍丹(一更) “这……”伺候在一旁的侍女顿时有些犹豫,“芍丹姑娘此时不方便见客。” “什么不方便见客,”说话这人便是邀请沈贺来的罗大人,身形胖,还有一副弥勒佛般的肚子,一张胖脸上总是笑呵呵的,看着像是个好说话的好人,实则脾气时而好的不行时而又有些古怪,“你将你们这边管事的请来。” 侍女见状没办法,只好赶紧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半老徐娘带着刺鼻的香味匆匆进了雅座,甩了甩袖子讨好的笑道:“哎呦,几位大人,芍丹姑娘此时真不方便见客……” “用不着说那些虚的假的,”罗大人哼笑一声,直接甩手就是一百两黄金,哼哼道,“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让她出来让我们都好好见识见识,什么样的天生媚骨身带异香。” 徐妈妈看着那金灿灿的一百两黄金,瞪的眼睛都差点凸了出来。 暗暗道,我的乖乖,这么多钱,还只是让人出来见一面而已,那芍丹姑娘果然是棵摇钱树! 当下再不犹豫,嗲着嗓子笑道:“几位贵人稍等,我这就去将芍丹姑娘请过来。” 说罢,便扭腰摆臀赶紧离开了。 徐妈妈效率很快,不一会儿,随着一阵淡而沁人心脾的香味。一道窈窕身影便袅袅婷婷的进了雅座。 众人都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去看。 女子抬眸,那一瞬间的风情,登时都叫人看呆了眼,忘记了呼吸。 这是怎样一个美丽的女子,一张芙蓉如玉鹅蛋脸,一对远山黛眉弯如月,肌肤胜雪,吹弹可破,最让人欲罢不能的是那双似雾非雾,含羞带怯的含烟眸,似含着无限春光与万种风情,只轻轻撩上一眼,便觉的下腹一紧,浑身火热。 “芍丹见过各位大人。”对方似乎雪白贝齿轻咬如花瓣般娇嫩鲜艳的红唇,弱柳般纤细窈窕的身子微微福了福,她穿了一身淡粉色的纱衣,里面一件绣了鸳鸯的抹胸,领子似乎有点低,那雪白的胸脯上本就欲露不露的露出一抹令人遐思的沟壑,此时随着她福身的动作,那饱满丰润的胸脯更是呼之欲出,直看的人鼻息灼热,眼神都跟着烫了起来。 沈贺也看的十分出神,内心蠢蠢欲动。 一旁的罗大人眼里早就现出贪婪之色,抚掌大赞:“果然是美人,美人!”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却是对沈贺道:“只不过,不知这异香又是什么样的,我倒是想仔细见识见识呢,沈大人是不是也这般想的。” 沈贺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故作矜持的点了点头。 罗大人瞥了一眼他下身情不自禁鼓起的地方,心里嗤笑一声,还装。 芍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那里的沈贺,她心头顿时一阵火热,小姐说的果然没错,在这里真的能等到老爷。 她一双妙目顾盼流转,更是多了惑人的风情。 徐妈妈既然已经将人带过来了,又收了那么多银子,自然不会让客人败兴而归,连忙谄笑道:“几位贵客想见识芍丹身上的异香还不简单,芍丹只要喝点酒,那香味就更浓郁了,芍丹啊,快去陪几位贵客喝几杯。”她说着,连忙拍了拍芍丹的手臂,暗示性的给了个眼神。 芍丹闻言,浅浅笑道:“芍丹知道了。” 罗大人暧昧的调笑道:“这么多贵客,也不知道芍丹姑娘今晚看上了哪位呢。” 他说着,道:“不由玩个好玩的有些,我们之间你只需要挑一位大人伺候就行,不知芍丹姑娘要挑哪位?” 他这话说的自傲而又信心满满,在他看来,这几人中间,就属他穿着打扮一看就非常的身家斐然。 芍丹作为一个花楼女子,自然要找个肥水丰厚的。 其他人闻言,也不管他这些话是不是有什么私心,登时都拍起了桌子起哄了起来。 “对,挑一个!” “美人儿,来我这里,我会好好宠幸你的!” “就你那贼眉数目的样,来我这里才好。” “……” 芍丹见状,似有些为难,雪白的贝齿轻咬上柔软诱惑的红唇,雾气迷蒙的美眸扫了一圈,直看的每一个人都心头发紧,喉咙干涩的厉害。 最终,她的目光停在了所有人中表现的最为镇定的沈贺身上,莲步轻移,却是不偏不倚正好坐到沈贺身边,白玉般的手臂微微抬起,为沈贺斟了一杯美酒,魅惑动人的眸子微微挑起一个诱惑的弧度,吐气如兰:“这位大人,芍丹敬您。” 沈贺喉头微微动了动,装模作样的嗯了一声,却是丝毫没有抬手的意思,任由芍丹亲手将酒喂进了他的嘴里。 竟然选了这个假正经的。 众人哗然。 一旁的罗大人看的又是震惊又是郁闷,心里嫉妒的不行,却只能将这郁闷吞进肚子里,毕竟说出那番话的也是他自己,如今对方不选他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酸溜溜道:“沈大人果然好艳福,竟能得醉楼香的芍丹姑娘的亲睐。” 一旁几个一同来的人虽然都十分惋惜,但更多的都是想看热闹的心情,也跟着起哄道:“好艳福啊,沈大人一定要多喝几杯才行,万万不能辜负了芍丹姑娘的一片美意。” 许是场内起哄的太热闹,又或许是芍丹羞涩的看向他的眸子里充满了诱惑和风情,沈贺整个人浑身都发热了起来,心情激动的又被芍丹灌了几杯酒下去。 醉楼香里的酒都有些微少的催情作用,沈贺又是一口气喝了好几杯,身旁美人在怀,肌肤细腻如玉,柔若无骨,鼻端还隐隐嗅到一丝诱惑暧昧的暗香,让他蠢蠢欲动。 他的手下意识便摸到了对方如柳枝般纤细柔弱的腰肢上,缓缓而又动情的摩挲着。 芍丹似乎感受到了他手上的不规矩,嗔羞的看了他一眼,面上飞了一抹薄红,低下头露出了雪白而诱人的脖颈,看的沈贺更是面色发胀,下腹肿痛,眼里的灼灼谷欠望几乎要将面前这美若天仙的女子吃下去一般。 徐妈妈见状不妙,连忙笑着打岔道:“芍丹,既然都已经出来跟贵客见过面陪贵客喝过酒了,便好好回去休息吧,你不是说你身体不适么。” 一百两黄金,以芍丹如今的身价出来露个脸陪个酒已经可以了,若是要再做些什么其他的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芍丹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她虽心急想早点勾搭上沈贺,但也记得沈知说的欲速则不达,欲擒故纵之类的戏码。 因而听了徐妈妈的话,她也只乖巧的站起了身,临走之前却又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给沈贺抛了个哀怨痴痴而又不舍的表情。 沈贺看的头脑里一股热血轰然上涌,猛地拉住她,道:“慢着,就让她今晚留下来陪我吧。” 一旁的几个大人早已跟伺候在一边的女子滚到了一起,纵情享受着,一时间竟没人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 沈贺也是一时间酒劲上脑,再加上面前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儿拿着楚楚可怜的表情看着他,一双雾气迷蒙的眸子里带着央求与不舍,也不知道是哪里突然冲上一股冲动,他大喝一声:“三千两黄金,我将她买下了。” 三千两黄金?! 芍丹顿时被震在了原地,一双美眸里满是不可置信,而一旁的徐妈妈更是震惊的张大了嘴,一副回不过神来的样子。 我的老天爷,三千两黄金啊,只是为了买个花楼女子,这沈府大人,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别说徐妈妈和芍丹都被惊在了当场,便是罗大人也被他这一番话给吓醒了,酒气顿时去了一半:“沈大人,这……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区区一个妓子而已,便是再绝色,也不至于花三千两黄金买下啊,这沈贺怕不是酒喝多了昏了头了吧。 再说,他们这些官职已经在这个地位的,在这种地方玩玩可以,但若是玩的太大,难免会遭人话柄,在背后多言,反倒得不偿失了。 一旁的徐妈妈这时候却是已经回过神来了。 老天,这么大的肥羊,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人家那些出手豪绰的,顶多也就一掷千金,这位沈大人倒当真是大方,一掷三千金,答应,必须答应。 她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改了口风,将芍丹推到沈贺的怀里,谄媚的笑道:“大人好眼光,芍丹姑娘能跟着大人也是好福气,难得碰上大人这般的性情中人,我怎能阻人一段好姻缘,芍丹姑娘此后便是大人的人了,芍丹,日后大人便是你的主子,你定要处处以他为尊知道不。” “芍丹知道。”芍丹依偎在沈贺怀里,脸上带着娇羞的红晕,眼角眉梢都是诱惑的风情,她伸出洁白如玉般的手,柔若无骨的拂上沈贺的胸膛,在沈贺火热而发红的眼神里,迎合了上去。 沈府里,灯火通明,因为沈府的老爷一直没有回来。 就在府里大少爷沈岚等的着急,忍不住要带人出去找时,沈府老爷沈贺才终于带着一身酒气回了沈府,与之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面容姝丽绝艳的美人。 他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下来。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27章 新晋四夫人(二更) 前段时间他被派出去做其他事,直到回来后才知道在他不在的时候,沈府发生了什么事,娘被关进了祠堂里反省,妹妹也被禁足在了屋子里。 然而他也知道这些事既然父亲已经下定了主意,自然不是他一句两句话就可以求情的事,更别说还牵扯到了崔府,若不好好处理好,反倒容易被人拿作把柄。 他虽心里介怀,却也只能将事情压下不说,谁知道眼看着妹妹便要被放出禁足了,父亲却深夜才归,身边还跟着这么个妖娆的女子。 见到这一幕,他心里登时起了一片怒火。 他让小厮小心的将沈贺送去安顿,一双眸子却是冷冷的盯着芍丹瞧:“我不管你是谁,我沈府的门可不是随便就能进的,趁我现在还没发火,你最好自己给我离开。” 芍丹心下原本看见沈岚时,还紧张的不行,现在反倒冷静了下来,面上毫不露怯道:“这位公子,沈老爷既然将妾身买了下来,妾身自然就是老爷的人,便是要赶妾身走,也要老爷开口才行,想来您应该是老爷的子女,作为子女,插手长辈的事乃是大忌吧。” 沈岚脸色难看的不行,想要发火,却又觉得跟这么一个风尘女子计较实在是丢自己的面子,索性冷着脸冷声说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我等着你明天滚出沈府的那一刻。” 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花楼女子罢了,今晚沈贺将对方带回来只是因为醉了而已,等明天早上一觉睡醒,脑子清醒了,懊悔之下自然是要将对方赶出去的。 沈岚憋着一肚子气黑着脸离开了,芍丹当晚便留在了沈府。 这一出好戏第二天便传遍了整个沈府,入琴知道后,立刻将这事告与了自家小姐,十足的八卦模样:“小姐您可真厉害,那芍丹姑娘真一点也看不出珠儿的影子来。” 入画心道,岂止是看不出,完完全全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若不是她和入琴一直跟在自家小姐身边,知道这么个秘密的事情,她们也绝对不敢相信这两个人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沈知说道:“芍丹现在还在府上?” 入琴道:“听说老爷酒醉还没行,少爷想将对方赶出府,但是碍着是老爷买回来的人不好动,所以一直在等着老爷处理这件事呢。” 入画问:“小姐,您说芍丹姑娘能顺利留在沈府么?” 能,怎么不能。 不说沈贺酒醒后对芍丹还有没有昨晚那种被迷的死死的感觉,便是花出去的那三千两黄金,他也无法就这么将人给赶出府去。 三千两黄金啊,知道这件事后她也跟着震惊了一把。 她倒是低估了沈贺冲动之后的反应。 花了三千两黄金就为了买一个花楼女子,等到荣氏从祠堂里被放出来,知道这件事后怕是要气心肝肺都要裂了。 不过比起荣氏,沈芸倒会是最先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知道倒是会是什么样的有趣反应。 那边,沈贺宿醉一夜,醒来时头疼的不行,一旁伺候的人将他扶起来穿衣洗漱,他头脑慢慢清醒后,顿时回忆起了昨晚做下的荒唐事,登时脸都绿了。 三千两黄金! 他手抖了抖,差点没站稳脚。 “芍丹呢?”他颤着嗓子问。 一旁伺候的人立刻便领会到了他在问谁,忙回答道:“芍丹姑娘被安排到其他地方暂时住下了。” 说着,犹豫了一下又道:“关于芍丹姑娘的事,大少爷在外面等着,想见老爷一面。” 见什么见,沈贺心肝颤的厉害。 他便是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到这个儿子要说什么,但他怎么可能能将对方赶出去,三千两黄金啊,他花了这么多钱只买了个美人儿,真真是亏惨了! 然而再如何,也不能将对方推出去啊,不然这么多黄金岂不是都打水漂了。不对,扔水里还能听到三千个响呢,他这是连个响声都听不到。 沈贺越想越是觉得心疼的慌。 然而外面的沈岚已经知道了他酒醒的事情了,赶到了这里道:“父亲……” 他憋在肚子里的话一句都还没说出来,沈贺已经抬手将他要说的话全部都堵了回去:“什么都不用说了,芍丹是我带回来的,以后就是我的侧室了,也算是你的长辈,日后你见到也要客气几分。” 沈岚脸都青了。 他憋了一晚上一早上,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这个花楼女子变成了父亲的侧室,他见到还要客气几分? 沈岚怒气冲冲的离开。 芍丹成了沈府四夫人的事,一天内便叫沈府的人都知晓了,院子就安排在沈贺的院子不远处,可见沈老爷对这位新晋的四夫人有多宠爱。 一时间,无数的丫鬟都想到对方面前露个脸,好在对方挑选身边伺候的丫鬟时能看上自己。 芍丹看着面前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曾经这些人都是表面上跟她亲亲热热背地里暗自鄙夷不屑,如今却都是期盼而又羡慕的看着她。 她的心情十分愉悦,仿佛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这居高临下随意主宰人生死的感觉果真不错,让人只尝过一次便不想再放开。 她目光隐隐掠过不远处站着的入琴,知道这是二小姐让入琴出来查探情况,心神顿时冷静了下来。 是了,她今日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二小姐,在此之前,她从不知道这位平日里低调的二小姐竟有这么多神鬼莫测的手段。 不管怎么说,她只要认真听从二小姐的吩咐,忠诚的做对方手里的棋子,她想要的一切,她相信二小姐一定不会亏待她。 沈府的一场风波浩浩荡荡,热闹了两三天才渐渐平息了下去。 然而所有人一边恭维着这个相貌妖娆绝色的新晋四夫人,看着对方风光无两的样子,一边又在心里抱着一种恶意的期待和幸灾乐祸。 再过一天,沈府三小姐沈芸便要接触禁足了,出来后必然会知道府里多了个四夫人的事情,到时候,这位十分受宠的四夫人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风光? 要知道,三小姐可是沈老爷最偏爱的女儿,便是嫡出的二小姐沈知都完全比不上。 而三小姐的生母就是府里的正夫人,如今只不过是犯了些错被关进祠堂反省,几个月后便能重回后宅,三夫人若知道府里多了个受宠的侧夫人的事,如何能忍,到时候若闹到老爷面前,一向疼爱自己三女儿的沈老爷,会怎么处理四夫人呢。 是去,还是留? 一时间,沈府众人都将兴奋的看好戏的眼神藏在了心底,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这番古怪的氛围芍丹自然感觉到了,但她已经受沈知指点过,虽心下还有几分不确定,但却也不怕。 她都走到这一步了,没道理还畏畏缩缩。 这晚,沈贺一如既往的歇在了她的房中,两人翻云覆雨,好一顿温存。 待到骤雨初歇,喘着气歇下后,芍丹靠在沈贺胸前,水蒙蒙的雾眸里还带着几分慵懒和春意,一双细月眉却是微微蹙起,担忧道:“妾身今日听了一些话。” “什么话?”沈贺这几天日子过的十分舒服,简直要日日沉醉在温柔乡里。 原本她以为芍丹只是个绝艳到极致的美人,然而这几日下来,他彻底领悟了什么叫媚骨,什么叫异香。 那种想要死在对方身上的愉悦和快感让他欲罢不能,甚至情到深处时,对方身上的香味越发浓烈,糜醉到让人飘飘欲仙。 这几日他已经完全沉溺在了芍丹身上,那三千两黄金再想起来时也不觉得肉疼了,反而觉得确实值。 这么一个媚到了骨子里又乖巧听话,任由他主宰的美人儿,怎能不让他喜欢。 “妾身身边的丫鬟说,府里都在说三小姐明日就要出来了,”芍丹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觑了觑沈贺的反应道,“三小姐若是知道妾身的存在,会不会不高兴?” 沈贺皱了皱眉道:“不会的,你别想太多了。”他虽嘴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清楚自己的三女儿是什么样子的性格,出来后若是知道芍丹的存在,必然要闹一场。 “老爷会将妾身赶出去吗?”芍丹抱紧他的腰,担心道。 “怎么可能,”沈贺捏了捏她柔软无骨的腰肢,调笑道,“你可是我花了三千两黄金买回来的宝贝。” 芍丹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娇娇的笑了起来。 一夜缠绵无话。 第二天,沈芸果然出了禁闭。 然而一出现在府里,她就感受到了府里古怪的气氛,以及那些下人们偶尔会偷偷瞄过来的怪异视线。 沈芸心下不痛快,但好歹刚解除禁足,顾忌着面上形象,便只将晴空叫了过来问出了什么事。 晴空这几日天天在府里听到那些嘴碎的丫鬟们在背后说笑八卦,自然知道府里如今的气氛是什么情况。 听到沈芸问话,自然不敢隐瞒,当下便将事情都倒豆子般倒了出来。 府里多了四夫人? 沈芸一听,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响,一腔怒火便猛地升腾了起来。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28章 不为所动(三更) 沈芸一听,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响,一腔怒火便猛地升腾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徐氏在后院简居不出,娘亲独占后宅,受尽宠爱,她作为娘亲的女儿,也跟着被爹爹疼爱了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独一份,哪里忍得了有人半路冒出来打破这样的状态。 娘亲只不过是被关到祠堂反省半年而已,爹爹这么快就忍不住找了个四夫人回来,将娘亲和她置于何地?! 沈芸又惊又怒,猛地起身,就要往外冲。 然而快走出院子的时候,她却又停下了脚步。 她才刚解除禁足,而那叫芍丹的贱人此时正是受宠爱的时候,若她贸然出手,没整到那贱人倒也罢了,若是再惹了爹爹生气,怕是真的要让爹爹厌烦了。 不行,她不能着急。 想到这,她咬了咬牙,却是立刻转了方向,往祠堂那边去了。 娘还在祠堂里,定然没人告诉她这件事,她要现将这件事告与娘亲知道才行。 府里一众人都在悄悄的观察着沈芸的举动,见状自然也清楚三小姐这是要去给夫人通风报信了。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夫人便是真要对付四夫人,也要等到几个月后出来了才行,在此期间什么也做不了,而四夫人完全可以在这几个月里凭借着老爷的专宠,在沈府彻底站稳脚跟。 看来这三小姐也是没法正面对付四夫人了。 有人在心里暗暗想道。 落桐院 沈知正坐在书案后,眉眼沉静的用笔沾了墨汁作画。 一旁的入琴一边磨着墨,一边压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好奇心,问道:“小姐,您不好奇吗?二夫人会不会教三小姐一些法子,对付芍丹?” 沈知唇边牵出一抹淡笑:“没什么好奇的。” 再说即便是要对付芍丹,想来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如今芍丹正得沈贺宠爱,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对付她。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芍丹抓住沈贺的心了。 另一边,沈芸进了祠堂,鼻端立刻充斥了祠堂里独有的檀香味。 她将目光投到跪在正中间蒲团的人削瘦的人影身上,喊了一声:“娘。” 荣氏算了算日子,也知道沈芸差不多是今天出来了,只是看到对方,她心里仍旧是憋出一股怒气。 便是知道这件事是遭人算计,但也仍不住因此迁怒了对方几分。 若不是她算计那沈知时不小心留了把柄到对方手里,对方如何能拿那驻颜丹反过来算计她们,倒让她被迫将罪名全部背到了身上,还要在这暗无天日的祠堂里日日诵佛念经,呆上整整半年时间。 沈芸见荣氏一动不动就知道对方在恼自己。 她心里也心虚的厉害,见状反倒是将沈知更是恨惨了,若不是沈知,她和娘亲如何会被算计到这一步,娘亲不用被关半年幽闭,她也不用被禁足了两个月,结果让那劳什子的贱人钻了空,进了沈府成了四夫人。 都是沈知那贱人的错! 想起新晋四夫人,沈芸连忙收敛了心神,急急的将这事说给了荣氏听。 荣氏敲着木鱼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怎么办,娘,您出来也是四个月之后的事了,那贱人如今正得宠着,难道就这么放着她不管吗?” 沈芸看不见背对着她的荣氏是什么表情,自然也看不见荣氏瞬间白了的脸,以及袖子下死死掐着的手。 祠堂里安静了半饷,木鱼声才再度响起,荣氏竟是什么都没说。 “娘?”沈芸惊疑不定,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是这么冷静的反应。 “此事你不用管了,也尽量不要来找我,”荣氏压抑着的嗓音响起,“你才刚出禁足,只要后面表现的乖巧一点,不要做惹你父亲生气的事,你父亲还是会一如既往的疼爱你,四夫人五夫人又如何,哪个能比得上你重要。” “可是娘……”沈芸还要再说。 “够了,你出去吧。”荣氏却不想再听了。 沈芸咬了咬唇,怎么也没想到来到这里将事情豁出来之后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站了片刻,到底只能只能怏怏转身离开了。 祠堂门被轰然关上,光线猛然暗淡下来,屋子里充斥了满满的檀香味,静谧极了。荣氏敲着木鱼,一下一下,木鱼声越来越急,突然猛地“砰”的一声,她将木鱼狠狠的摔到了角落里,面色狰狞,愤怒的睁着眼睛,大口的喘着粗气。 沈芸以为她无动于衷,怎么可能,她处心积虑谋划了多少年,费尽心思散尽金银索求驻颜丹又是为了什么,好不容易在后宅里稳住了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好日子还没过多少年,又来了不长眼的贱人。 若是平时,自然不足为惧,她有的是手段让对方心中生畏,不敢争宠。 可眼下,她背着教导无方,心术不正的罪责在这牢笼一般的地方反省度日,半年后才能重见天日。 半年。 半年时间足以改变太多,也足以让她那凉薄的夫君将她抛到脑后,她可能依然会是主母,却从此独守空房。 这叫她如何能忍! 届时她再出去,那后宅还是她一手遮天完全掌控在她手中的后宅吗。 荣氏气的眼前发黑,心脏突突疼的厉害。 然而芸儿才刚解除禁足,定然不能再犯下什么错事,否则若真是遭了老爷的厌弃,以后就真的再难翻身了。 她该怎么办? 荣氏眼神幽幽,嘴上喃喃念着,表情却阴冷的让人毛骨悚然。 低低的声音在安静的祠堂里一遍遍的重复着,仿佛低语的诅咒一般,听的人心底发寒。 面前的佛祖唇角挂着怜悯众生的笑,仿佛将眼前人所有丑态都看进了眼里。 另一边,沈芸离开祠堂后,站在原地表情变化莫测了半天,却是道:“去落桐院。” 落桐院是沈知的院子,自她关禁足以来,对方去看过她一次后,便再没去过。 她眼下出禁足,去看对方自然也说的过去。 府里多了个四夫人的事,她就不信沈知不知道,不在意 事实上,沈知却是真的不在意。本就是她一手主导的事,她又怎么可能会介意。 然而沈芸却不清楚,她此时心里正盘算着,想着怎么利用沈知来一起对付那半路钻出来的四夫人。 落桐院 沈知刚画好一幅画,上面雨水似雾,打在浮萍上,渲染出朦胧而又美丽的雨景。 将这幅画挂好晾着,便有丫鬟过来通报说是三小姐来了。 沈知也没吃惊,只说道:“将三小姐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丫鬟便将沈芸带进了屋子。 沈芸一进屋子,便瞧见了挂在书架上晾着的墨画:“二姐姐真是好雅兴。”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在房间里画画,难道沈知竟是一点不介意府里多了个四夫人。 沈芸心里念头一闪而过。 那边沈知听了她的话,微微笑了笑:“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 说罢,她恍然道:“三妹妹原是今天出来么,我这段时间一直呆在院子里很少出去,竟都将这事给忘记了。” 沈芸牵出一抹笑,没说话。 她心里却十分清楚的很,害她被禁足两个月的人就是沈知,对方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件事,可眼下却还能如此坦然自若的与她说话,一点没有不自在的样子,这沈知果然是好深的城府。 经过这么一次事情,沈芸对沈知越发忌惮了些。 然而这次来却不是算这一笔账,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既然二姐姐一直呆在院子里没怎么出去,想来也不知道府里来了四夫人的事?” “四夫人,”沈知笑了笑,道,“我倒是知道的。” “……”沈芸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知道府里多了个四夫人,却不知道她今日出禁闭,睁着眼睛说瞎话到这种地步还面不改色,她从前怎不知沈知竟这般不要脸! 沈知像是没看见她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恼怒,说道:“爹爹身边多了谁,那是爹爹的私事,我们做女儿的,知道便就好了,不用去管太多。” “看样子二姐姐似乎对这四夫人颇有几分好感啊。”沈芸皮笑肉不笑 沈知似笑非笑道:“好感倒算不上,只是四夫人十分客气,这几日每天都会送点吃食与我,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四夫人如今十分得爹爹的宠爱,又是一个我见犹怜的绝色美人,我又何必与对方为恶。” 沈芸压下心底冷笑:“眼下她这般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在讨好二姐姐罢了,二姐姐可曾想过,若是她彻底在沈府站稳了脚跟,届时她又怎可能对你低声下气。” “只要不故意给我找麻烦,我便是不在意的。”沈知似是不以为然。 “谁知道呢,”沈芸压低了声音,似充满诱惑的说道,“若她将来站稳脚跟,有了野心,自然会奢求更多,若是再……再有了孩子,以后更是难说。”沈芸说的颇为咬牙切齿。 沈知作疑惑状:“明年之后,你我便到了及笄出嫁的年龄,届时不管四夫人有没有孩子,与我们也无甚关系不是么。”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29章 找茬(四更) 沈知作疑惑状:“明年之后,你我便到了及笄出嫁的年龄,届时不管四夫人有没有孩子,与我们也无甚关系不是么。” 沈芸简直要被她气死,她到底知不知道,若是那贱人夺得了爹爹的宠爱,爹爹被那狐狸精迷惑了心神,哪里还管你以后嫁不嫁得了一门好亲事,更别说嫁过去之后还想要娘家在背后撑腰了。 她竭力用委婉的语气将这番话说了出来,沈知闻言,却是微微笑了笑:“妹妹说的这话,与我又有何关系?” 沈芸皱眉,心下不耐,正要说什么,沈知却打断她道:“爹爹一向也没有太重视我,妹妹不是也清楚么,至于亲事,我想背着红颜薄命这样的命格,便是费尽心思也找不到什么好的亲事吧。” 她笑了笑,眉眼间似乎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讽意,“所以妹妹说的这些,都不是我需要考虑的。” 沈芸一怔,反应过来之后登时哑然,一瞬间心里又气又羞怒,却偏偏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从某方面来说,沈知说的确实没错,直以来享受爹爹偏爱的是她,以后能攀登上荣华富贵需要娘家撑腰的也是她,而沈知则因为她的原因,背上了红颜薄命的名头,以后能不能找到好亲事都不一定。 从这一层来说,她说的这些话,反而戳到了沈知的痛处。 然而她怎么可能会觉得自己有错,只觉得沈知是在故意借这些话,隐隐嘲讽着她自己想对付四夫人还拉她下水的事而已。 沈芸心里恼怒,忍下不甘与羞恼,绷着脸竭力装若无其事道:“既然二姐姐是这样觉得,妹妹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妹妹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便不再打扰二姐姐清闲了,有时间妹妹再来找二姐姐说话。” 她出了屋子,恰好看见沈知身边的贴身丫鬟入琴捧着一盘精致的点心,边上还用新鲜漂亮的水果点缀着,一脸高兴的进了屋。 然后她便听到对方大呼小叫道:“小姐,四夫人又送吃食过来了。” “……” 沈芸咬牙,面色难看道:“走,回去。” 待到人走远了,入琴张望了一番,嘻嘻笑道:“三小姐方才脸色可真难看。” “有你的一分功劳。”沈知忍不住笑。 刚刚入琴故意说那么大声,可不就是说给沈芸听得么。 效果也很显著,沈芸直接阴着脸走了。 也不知道接下来,沈芸能沉住气到什么时候。 沈知唇边含笑。 芙蕖院 沈芸忍着满肚子火气回了房间,看见桌子上摆着的吃食却是心里一动,问道:“这是四夫人送来的?” 之前她一直都被关禁足,直到今天才出来,那狐狸精既然进了沈府,自然直到她这个受爹爹宠爱的小姐的存在,既然都给沈知那个不受宠的送了吃食,想来知道她今天出来,必然也会送上一份。 她看向那盘吃食,怎么看都觉得不如送给沈知那边的精致。 一旁的晴空却是回答道:“这是奴婢让厨房那边准备的吃食。” “什么?” 沈芸脸色一变。 难道那狐狸精竟然只给沈知送了吃食,没给她送吗?! 沈芸脸色一瞬间难看都不行,心中怒火中烧。 好啊,竟敢只给沈知送,不给她送。 这还没在府里站稳脚呢,就想给她下马威是吧,等她站稳脚跟了,岂不是要把她给敢出府去了! 沈芸气极反笑。 她倒要看看,她到底能有多得意! 打定主意,沈芸转身就往沈贺所在的院子去了。 她就不信这件事爹爹不帮她。 沈贺正在书房处理事务,听到外面有人通报,说是四夫人来了。 他顿时脸色一亮,道:“请进来。” 不一会儿,一道袅袅婷婷的身影便伴随着一阵食物的香味传了过来,沈贺定睛一看,便发现对方身后还跟了两个端着吃食的丫鬟。 “你来便来了,怎的还带了吃的,”沈贺将她拉到身边,感受着那柔若无骨的触感,一边心猿意马,一边看向丫鬟端着的盘子,问道,“这是什么?” “紫燕百味鸡,和一些稀粥,”芍丹嫣然一笑,看见沈贺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艳和痴迷心里十分满意,道,“妾身担心老爷处理事务饿着身体,便督工厨房那边做了点吃食。” “还是你贴心。”沈贺将她拉到腿上坐着,手却是不安分的蠢蠢欲动。 芍丹面颊飞了薄红,似嗔非嗔的看了他一眼,眼里情意绵绵,嘴里软声娇语:“老爷,先用饭。” “一会儿再说。”气氛逐渐热了起来,沈贺目光灼烫,正要做些什么时。 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喧哗声。 “怎么回事?”沈贺皱眉。 片刻后,便有小厮急急过来,道:”老爷,三小姐来了,就在外面。” 沈贺道:“说我在忙。” 小厮为难道:“三小姐说有急事要见老爷。” 沈贺皱眉,这三女儿怎么回事,刚出了禁足,就急哄哄的过来找他,难道又搞出什么事来了? 想到这,沈贺心情顿时有些不耐起来,原本的兴致,也被打散了干净。 芍丹见状,连忙一拧身离开,道:“三小姐来了,妾身就先告退了。” “不用,你就留在这,刚好见见她。”沈贺看着她,缓了缓神色道。 芍丹迟疑了一下,乖巧的应了声。 沈贺对小厮道:“将三小姐请进来吧。” 小厮恭敬的退了出去,不一会儿,沈芸便进了书房。 “女儿见过爹爹,”沈芸福了一礼,结果一抬头,看见站在沈贺身边的妖艳女子后,顿时怔在了原地。 这就是那些下人口中所说的四夫人? 一张娇艳如花的芙蓉面,一双似雾非雾欲说还迎的水眸,里面似是有粼粼波光,透着无限春意,眉如新月,玉鼻红唇,胸脯丰满呼之欲出,肌肤雪白如玉,纤纤腰肢更是细如微柳,好一个妖娆动人的女子。 难怪能瞬间勾走爹爹魂。 沈芸眼神微变。 “芸儿,你没事怎么过来这里了?”沈贺问道。 沈芸道:“听说爹爹新纳了一个夫人,是真的吗?” 沈知干咳了一声,目光瞥向一旁的芍丹,道:“她叫芍丹,以后你见着就喊四姨娘就好了。” “妾身见过三小姐。”芍丹盈盈拜了拜,眸光流转间浅笑嫣然。 沈贺又道:“你小女儿家家的,不去弄诗琴书画,管这些事做什么,你自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 沈芸藏在袖子下的手更是握紧,却是道:“女儿只是觉得有些受伤而已,府里多了个四姨娘,女儿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方才女儿去二姐姐院里,听闻四姨娘每日都有给二姐姐送一些精致的吃食,女儿走时恰巧又碰到送吃食的人,回去后看见屋子里的吃食以为是四姨娘送来的,很是高兴,结果女儿身边的丫鬟说那是她之前让厨房那边准备的……” 说着,她面上露出受伤神色,既疑惑又不解道:“女儿只是奇怪。难道四姨娘竟不知府里有两个小姐么,怎的二姐姐有,我去没有……” 芍丹面色微变,雪白贝齿咬上唇,一副为难的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的样子。 沈芸见状,唇角不由自主勾起,嘴上却是追问道:“因此芸儿想问问四姨娘,何以四姨娘这般薄此厚逼彼,难道是觉得芸儿不过一个庶女,比不得二姐姐嫡出的身高高贵吗?”说到最后,已经隐含厉色。 芍丹脸色更是难堪,一副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 不等沈芸感到快意,一旁的沈贺却是看不下去了,猛地一拍书案,厉声道:“芸儿!” 沈芸愕然抬头,待看清沈贺此时脸上的恼怒时,却是心下一跳,莫名有些慌乱。 “爹爹……难道女儿说的不对吗,爹爹要包庇四姨娘吗?” 她有些看不懂了,按照爹爹以前宠爱她的分量,如今她说了自己受委屈的事,爹爹怎么会不偏帮她说话,反而还隐隐生气的样子。 难道这狐狸精短短几日之内,就已经将爹爹迷惑的神志不清不辨是非黑白了吗? 沈芸心中十分不忿。 那边沈贺却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气沉声道:“只给知儿那边送了吃食没给你那边送是我说的。” “爹!”沈芸不敢置信的睁大眼,愣愣道:“您在说什么呢。” 难道爹爹为了包庇这狐狸精,竟然不惜说出这种谎话? 沈芸心中既不敢置信又十分气怒,看向芍丹时,眼底迅速闪过一道杀意。 这狐狸精绝对不能再任她留在府里,否则等娘出来,她们还有什么立场之地。 沈贺却道:“是真的,你四姨娘初来乍到府上,说想给你们送点吃食,我想着你还在禁足,便说你那边就算了,今日你解除了禁足,你四姨娘也来找过我,问我要送些什么见面礼给你,结果倒好,人家一片好心,你竟这般恶意相待!” 说着,他摇头,一副失望之极的模样。 芍丹眸子微微湿润,却是靠到她身边,柔声道:“老爷莫动怒,三小姐也是不知者不罪,是妾身的错,妾身没将此时及时与三小姐解释清楚,才惹三小姐伤心了。”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30章 闯院(五更) 说着,他摇头,一副失望之极的模样。 芍丹眸子微微湿润,却是靠到她身边,柔声道:“老爷莫动怒,三小姐也是不知者不罪,是妾身的错,妾身没将此时及时与三小姐解释清楚,才惹三小姐伤心了。” “你莫替她说好话,你一心念着她,她反倒还这般恶意猜度你,”沈贺脸上表情难看,“也是她娘亲教导无方,竟将她带歪成这样,我平日里又没有注意,等到发现已经晚了。” 说罢,他直叹气。 芍丹自然又是一顿好生安慰。 沈芸听得,脸色忽青忽白,却是肺都要气炸了。 这狐狸精当真好手段,也不知道给爹爹灌了多少**汤,竟让爹爹对她这个一向疼爱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 沈芸心中气极,然而此事显然已经被爹爹盖棺定论成是她出言不逊在先,若她此时再胡搅蛮缠下去,必然会让爹爹生出厌恶之心。 沈芸咬牙将这股气憋了回去,心下暗恨。 本想着出来好好收拾一顿这狐狸精,没想到竟反被算计了一着,真是大意了。 但她才这个府里的小姐,是爹爹宠爱这么多年的女儿,这狐狸精要想斗倒她,简直是痴心妄想! 沈芸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忍下这口气。 “爹爹莫气,是芸儿冲动了,没查清楚就过来问四姨娘,惹四姨娘心生不快了。” “四姨娘,方才芸儿多有得罪,还望四姨娘不要计较芸儿不懂事才是。” “怎么会,”芍丹连忙道,“三小姐客气了,是妾身没有解释清楚的原因,三小姐切莫自责。” 沈芸脸上代销,芍丹也笑,两人笑看着彼此,却都心思各异。 见她们似乎化干戈为于锦了,沈贺脸上表情这才好看了些,挥手道:“既然都弄清楚了,芸儿你便回去吧,接下来的日子里都安分些,平日里好好陶冶一番情操,学习琴棋书画。” “女儿知道了。”沈芸应了声。 她退出了书房,脸色这才完全阴沉了下去。 这芍丹,看样子没那么好对付。 夜色黑沉了下去,入琴进了屋子对沈知说道:“小姐,芍丹让奴婢带话,说多谢小姐提醒。” 沈知翻了一页书,微微翘了翘唇:“看样子是她赢了这一仗。” 沈芸也是时间因为芍丹的存在而乱了方寸,以至于看见她故意抛出的这么个由头时才会在气怒之下没有多加思考就去找芍丹当面对峙了,结果却生生吃了个瘪。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接下来沈芸应该会谨慎许多,抓到确切机会才动手吧。 沈知一边翻着书页,一边漫不经心的想道。 后面沈芸果然安静了下来,几天时间过去,对方都很少再出门,似乎真的听了沈贺的话,安分了不少。 这让沈府的一众下人都跌破了下巴,也让他们更加意识到四夫人的受宠程度。 连以往最受老爷疼爱的三小姐都不敢再正面针对这位刚进府的四夫人,这还不足以说明一些问题吗。 一时间,众人都挤破了头想进四夫人的院子,就盼着有朝一日跟着鸡犬升天。 芙蕖院那边的动静,沈知一直让人关注着,而落桐院这边的日子,却也是照旧的过。 这一日,入画却是突然问道:“这次之后,是不是以后就不用去了。” 沈知微微一愣,片刻后也明白了对方在说什么。 萧郅那边如今腿已经完全治好了,她这次只是过去再看一看,若是没有其他什么问题的话,以后就确实不用再过去了,为对方治腿这件事也要到此为止划上句号了。 沈知点了点头。 入画暗自叹了口气,她原以为,因着这件事两人私底下也接触过多次,小姐说不好会对那安定王殿下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如今看着,倒是她想多了…… 不过也好,虽然只是个闲散在府的王爷,到底也是皇亲国戚,以后少不得要多多纳妾好为王府开枝散叶,小姐嫁过去也不一定能快活。 沈知完全不知道她脑海里转过这些念头,她想着这次去过之后,以后便不用去了,心中登时有一股轻松感,然而等入画抱着东西出去,屋子里只剩她一个人时,心中突然又隐隐生出一些莫名空茫的感觉。 然而很快,这股莫名的感觉便被驱散,沈知垂下眸子,沉下心神,全心投入到手下的画中。 夜幕很快降临。 沈知悄无声息进了安定王府,却隐隐发现王府与以前有一点不一样了。 灰翎一如既往的将她带到萧郅面前,看着眼前的人,沈知登时有些怔住了。 仔细想想,从上一世到这一世,这都是她第一次见到萧郅站起来的模样。 曾经想象过,但眼前却是真切的站在她面前。 俊眉星目,身形颀长,眉眼间带着从未有过的敞然明亮,仿佛一直盘桓在心头的阴雨终于被烈阳驱散开一般,整个人都鲜活了过来。 他看到她,平静的表情打破,线条优美的薄唇微微勾出一个弧度,那双眸子剔透好看的不像话,仿佛将她整个人都深深的锁在了眼底,她听到对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沈知被那抹笑晃了晃神,立刻收敛心神道:“下次才是真的不会来了。” 萧郅唇边的笑容立刻淡了淡。 沈知感觉到房间温度似乎有些降低,下意识看了一眼开着的窗。 她照旧检查了一遍萧郅的腿,确实恢复的很完美,也没有留下后遗症。其实刚看到对方眉眼间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豁然开阔她就隐隐能猜到几分了。 将东西收拾好,沈知淡淡笑道:“王爷交给沈知的事情,沈知幸不辱命,还望王爷也记得对沈知的承诺擦才好。” 萧郅:“自然。” 沈知笑了笑:“如此,此间事便算了了……”还未等她说出要告辞的话来,外面突然传出一阵喧哗。 “怎么回事?”萧郅看向灰翎。 灰翎连忙出去查看情况,片刻后却是回来道:“是顾姑娘,顾姑娘来了。” 顾千千? 沈知心里一动,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男子。 她原本不觉得萧郅有多高,可如今对方双腿大好,真正的站在她面前时,她才惊觉对方竟然那么高,她站在对方面前,平视时竟只能看到对方隐约却肌肉紧实的胸膛,看对方时更要仰起头才能看到那双剔透而又薄凉的淡色瞳孔。 萧郅看着她乌黑的水眸里透露的疑惑,莫名觉得有几分尴尬,低声对灰翎说道:“她怎么会来这边,将她送回院子去。” 对上沈知依然疑惑的眸子,他忍不住说道:“今日傍晚她突然过来说有话要说,结果天色黑了也一直没走,又说住的地方远这么晚回去怕出事,只好让她暂时留住一晚,明天早上就会送她离开。” 沈知面露恍然。 见她似乎不觉得有什么,萧郅神情微松,反应过来后又有些奇怪。 他刚刚在紧张? 他紧张什么? 错觉吧。 这时,灰翎又回来了,额角带了些汗,苦笑道:“主子,顾姑娘闹得厉害,非说方才看见似乎有女子进了主子的房间,硬要进来看一看。” 萧郅面色一沉,难道这次竟不慎被顾千千看见沈知了? “让她安分点呆着,再闹直接送走。”萧郅拧着眉冷声道,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他话音落下,外面喧哗声更大,似乎离的很近了,近的甚至能听见在说什么。 “让开,我要进去找郅哥哥。” “顾小姐,王爷在休息……” “让你们让开听见没有,我有急事找郅哥哥!” “顾小姐……” “再不让开我就让郅哥哥把你们都杀了!” “……” “啊,快拦住顾姑娘,别让她惊扰了王爷!” “快,快!” 灰翎面色登时大变。 外面顾千千竟然直接闯开了守卫,进院子了。 可眼下沈二小姐却没来得及离开,若真让对方闯进来了,看到沈二小姐…… 萧郅脸色难看,沉声道:“将她赶走。” “是。”灰翎肃了神色,转身出了房门。 顾千千已经冲到了门口,眼看着就可以推门而入了,房门突然被打开,那个她最讨厌的侍卫灰翎走了出来,冷声道:“都在吵什么,不知道主子在休息吗?!” 院子里呼啦啦跪了一地,都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心中暗暗叫苦。 分明是这顾姑娘硬要死闯,他们又不敢伤着对方。 “灰翎,你让开,我有事要跟郅哥哥说。”对上这个萧郅身边的心腹属下,顾千千就不敢那么肆意了。 但她仍是着急。 早在之前,她就听说了王府了修整了一处院子,就有下人在猜测王府可能会多个女主子也说不定。 她知道王府里有两个绝色的女子,但一直以来郅哥哥从不曾将这两人看在眼里,别说凑到郅哥哥面前了,那两人连走到郅哥哥院子这都困难。 所以她一直很放心。 但今天晚上她心血来潮在王府暂住一晚上,睡不着便四下走动了一会儿,下意识就走到了那个修整出来的院子那,结果回去时无意间就看见一抹身影往郅哥哥所在的院子去了。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31章 躲哪儿了?(六更) 但今天晚上她心血来潮在王府暂住一晚上,睡不着便四下走动了一会儿,下意识就走到了那个修整出来的院子那,结果回去时无意间就看见一抹身影往郅哥哥所在的院子去了。 夜色虽暗,但借着光,她依然敏锐的察觉出对方纤细窈窕的身材,必然是个女人无误! 她一开始以为是府里那两个中的一个不甘寂寞偷偷摸了过去,便在原地耐心等了片刻,然而等了半刻钟,都没见着有人被丢出来。 反而是对方进去之后,才有侍卫过去守门,像是秘密的做什么事不想被人打扰一样。 这下她怎么可能再忍得住! 一想到有女人会靠近她的郅哥哥,会跟她的郅哥哥亲近,做一些亲密的事,她就完全无法容忍! 郅哥哥是她的! 她一气之下就直接冲了过来,谁知道这些人竟然敢拦她。 还有灰翎…… 灰翎一定知道些什么。 顾千千咬唇,固执道:“我要见郅哥哥。”说罢,她便要往里冲。 灰翎眼疾手快的将她挡住,表情有些不好看:“顾姑娘,属下已经说了,主子在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要打扰主子。” “我要说的事很重要,一刻也不能耽搁!”他越是这么不让她进去,她越是怀疑里面有什么猫腻。 她猛地往前冲,灰翎怕她真的冲进去,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了,立刻拽住了她,却不料顾千千突然狠狠咬了他一口,灰翎眉头拧紧,手上已经被对方咬出血了,他仍是不松开。 “大人……”下面有侍卫战战兢兢的看着灰翎流血的手。 “没事,”灰翎道,目光不善的看着顾千千,“再说一遍,主子在休息,不准任何人打扰。”说罢,他看向其他侍卫,“来人,将顾小姐送回院子。” 顾千千咬牙,都走到这里了,她怎么甘心就这么被送回去。 她表情变换莫测,猛地就要将灰翎的手拉向自己饱满的胸脯,嘴里大喊道:“你好大的单子,竟然敢对我不轨!” 灰翎悚然一惊,赶紧在接触到之前猛地将手拽了回来。 顾千千却趁着这空挡猛地冲进了房里:“郅哥哥!” 被骗了! 沈姑娘还在里面! 灰翎咬牙,赶紧也跟着冲了进去。 “郅哥哥,郅……”顾千千冲了进去,嘴里还在还在喊着,却在看到眼前一幕时猛地消声。 萧郅正靠坐在榻上看书, 似是被她的声音惊醒,他转头,不悦的看向她:“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郅哥哥……”顾千千呐呐道,下意思打量了一眼整个房间。 可除了萧郅外,真的没有第二个人。 难道她是看错了?可是不可能啊,那个身形,分明就是女子的,她明明看见有女人进了院子…… “灰翎。”萧郅俊眉皱起,不悦的唤了声。 “属下在,”灰翎刚好跟了进来,闻言连忙道:“主子息怒,属下这就将小姐带下去。” 他说着,目光也下意识迅速查看了一圈。 顾千千却不愿意,站在愿意道:“郅哥哥,我刚才在外面见到有个女人进了院子……” 萧郅闻言,脸上表情更是冷淡,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别让我再说一遍,出去!” 顾千千见他表情不悦,登时又有些胆怯了,可还是不甘心。 萧郅危险的眯了眯眸子,道:“再不出去,我现在就让你送你离开。” 他显然已经有些动怒了。 顾千千不敢再挑战他的耐心,灰翎见状连忙将她拽了出去。 房门重新被关上,灰翎脸色不好道:“将顾小姐带回院子里,没事不准出来,明天早上直接送走。” “是!”侍卫连忙应了声,将不甘心的顾千千带走了。 灰翎站在外面,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着。 沈二姑娘分明刚才还在主子房间里的,怎的刚才顾千千进去时却没看见了。 到底躲哪里去了? 屋子里 “走了吗?”沈知闷声问道。 “走了。”萧郅说道。 锦被被掀开,沈知猛地起身离开了床榻,道:“看来沈知不方便再久留了。” 萧郅恩了一声,道:“我让灰翎送你回去。” 沈知犹豫了下,没有拒绝。 气氛有几分莫名尴尬。 沈知觉得鼻尖有些痒,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鼻子。 却陡然间想起方才顾千千进来时,她躲在被子里,头微微动了动时,鼻尖不小心砰到对方身体的那一瞬间,她近距离的嗅到了那股淡淡的熟悉的冷香味。 一如既往的好闻清冽。 沈知脸皮有些热,垂了眸子没再说话。 萧郅似乎也没注意到她一瞬间的异样,在那边继续看着手上的书,然而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眼神飘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沈府时,灰翎欲言又止,到底没有问什么,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沈知有些松了口气,幸好对方没有真的开口问她躲在什么地方。 否则她还真不好开口说。 总不能笑着说,一时情急,所以我就躲进你家主子被窝里了吧…… 想想那个场面,沈知头皮发麻,顿时不敢再去想。 治腿一事到底结束,她跟萧郅,想来日后也不会再有其他纠葛了。 在院子里站着吹了会凉风,等到心绪完全平复了下来后,沈知才回了屋子。 院外月色正浓,万籁俱寂,梧桐树沙沙作响,在夜幕中摇曳着影子。 一夜好睡。 日出日落,时间如白驹过隙,匆匆而过。 冬天到了。 屋子里生了火盆,给冰冷的屋子里增添了暖气,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屋子便暖融融了起来。 院子里的梧桐树已经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只剩下枝干,一些干枯的枝干落到地上来不及扫,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入画将火盆拨弄了一番,嘀咕了一句道:“这几日天气越来越冷了。” 沈知缩在贵妃椅上,就着火盆取暖,白皙的肌肤因为靠近的热度而熏上了好看的红晕。 入琴在一旁道:“可不是,冬天到了啊。” 她正收拾着衣服,突然拿出一件纯白如雪的外氅来,惊叹道:“这件真好看,好像没见小姐穿过啊。” 沈知抬眸看了一眼,慢吞吞道:“是没穿过……” 天气冷下来,她人也顿时懒了很多,平日里不爱动了,话也说的更少了,说起话来都是慢吞吞的。 “这么漂亮的外氅,小姐为什么不穿啊。”入琴有些失望的说道。 她想象了一下,小姐生的这般好看,若是穿上这件,必然就像是雪中仙子一般,好看的不得了。 入画无奈道:“这件是前段时间四夫人那边送来的,你忘了吗?” 入琴想了想,这才恍然道:“我想起来了,确实是四夫人那边送来的……” 前段时间,天气突然降温降的厉害,四夫人那边便差人送了一堆东西过来,其中就包括这件纯白的狐毛大氅,东西太多她也没仔细看,一段时间过去,她竟然就给忘记了。 她忍不住喜笑颜开道:“四夫人总是送小姐东西,三小姐那边定然要酸溜溜了。” 四夫人如今正得沈府老爷宠爱,什么好东西都有,但四夫人总会不经意间就会送些好东西来给小姐。 她们都知道对方的底细,因而收起东西来也是毫无压力,就是不知道三小姐那边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沈知微微侧了侧头,芍丹经过她指点,必然不会做出只往她这边送而忽略沈芸那边的事情来,只是具体送什么东西,这就不一定要一样了。 沈芸总不可能来她这边来跟她确认一下她这边都有哪些东西罢。 说起来,沈芸竟然一直安分到现在,这倒是沈知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原本以为顶多一个月,沈芸就要忍不住动手了。 毕竟芍丹如今有多受宠是有目共睹的,沈贺对芍丹的喜爱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两人感情反而越来越好,十足的亲密,知情的人都知道她是沈府的四姨娘,不知情的人说不好还要以为这是沈贺的真爱呢。 依照沈芸的性格,在看见这样的情形,又如何忍得下去。 毕竟依照这样的趋势再发展下去,怕是不用等到荣氏出来,沈贺就会不记得荣氏是谁了。 只是让她惊讶的是,沈芸竟然一忍便忍到了现在,实在难以想象。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荣氏如今被关在祠堂里反省,整日里诵经念佛,她还听说沈芸去见过对方两次面,都被荣氏关在外面拒绝了,没有荣氏在一旁商量对策,想来沈芸也有些投鼠忌器,怕再出什么岔子吧。 对方不出手,她倒也乐见其成。 反正对她也没有什么坏处。 沈知笑眯了眼,白皙的脸上浮着淡淡的红晕,眉眼精致干净,窝在贵妃椅上取暖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在阳光下慵懒的猫。 入画看她这样,忍不住将火盆的火又拨弄了一下,脸上忍不住也跟着流出开心的表情。 突然,入琴急急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一阵冷风打着旋儿从窗户外冲进了屋子里,屋子里的暖气登时被打散了。 嘶—— 沈知连忙缩进厚厚的毯子里,脸上原本因为热意而浮上的淡淡红晕顷刻间便没了,恢复成了白皙如玉的肌肤。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32章 四夫人摔了(七更) 嘶—— 沈知连忙缩进厚厚的毯子里,脸上原本因为热意而浮上的淡淡红晕顷刻间便没了,恢复成了白皙如玉的肌肤。 入画气恼道:“入琴,你做什么呢,叫小姐着凉了怎么办。” 入琴却看了一眼窗外,然后转头兴奋道:“小姐,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 沈知下了贵妃椅,入画也忍不住跟了过去。 窗外一片白雪皑皑,若从京城最高处俯瞰看去,便能看见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从灰蒙蒙的天空上飘落下,将整个汴京城都包裹在了冰雪的世界里,白皑皑的一片,银装素裹,壮观极了。 沈知站在窗户边,看不到整个京城是怎样的一种壮观雪景,但她远远眺看,也能看见不远处的屋舍也都被覆盖上了一层雪白,跟她院子里的雪一样的厚。 真的下雪了。 沈知有些讶然。 只一夜的功夫,外面的雪就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了,且大雪还在下。 入琴兴奋道:“小姐,奴婢去给您堆个雪人!” 入画见她脸上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眼睛亮晶晶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去吧,多叫几个人帮忙。” 入琴开心的叫了一声,冲出了院子,不一会儿便带着几个神色拘谨缩头缩脚的丫鬟进了院子。 那几个丫鬟看见站在窗边的沈知,面上顿时紧张起来。 显然沈知曾经惩罚那些不安分的丫鬟时给她们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导致她们心里产生了一种畏惧感。 入琴哪里管她们怎么想,说了几句话后便使唤起她们了,几个人在偌大的院子里开始四处滚雪球,不一会儿就脸色通红,眼神也都兴奋了起来,原本对沈知的畏惧感也慢慢消失无踪。 “小姐,快将窗子关了吧,小心被冷风吹着凉了。” 沈知将窗子关上,隔着窗子看外面:“今年的雪真大。” “可不是,”入画笑着应了声,“去年似乎都没有这么大呢。” 去年的雪是什么样的,沈知已经有些忘记了。 然而今年的雪是她从上一世到这一世见过的最美的大雪。 雪人堆得很快,在屋子里重新暖融融起来之后,入琴便高兴的进了屋子,道:“小姐,雪人堆好了。” 沈知想去看看,便顺手将桌子上那见雪白的狐裘大氅穿上,走了出去。 屋子里一片暖融融,外面却十分寒冷。 踏出房门的一刹那,沈知身上的暖气就全部散了干干净净,不过狐裘大氅很暖和,倒也不至于让她冷的打颤。 入琴带几个丫鬟堆好的雪人就端端正正的矗立在庭院中央。 下面一团大的雪团,上面一个小的雪团,然后就没了。 沈知忍不住笑:“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雪人。”连脸都没了,可不就是不要脸么。 入琴脸上有些尴尬,嘴硬道:“我们那边的雪人都是这么堆得。” 沈知忍俊不禁,一旁的入画却是看不下去了,说道:“亏你真好意思让小姐看这样的雪人。” 说罢,她在院子翻找了片刻,不一会儿便给雪人找到了鼻子和眼睛。 两颗差不多大小的石子作为眼睛,一根枯树枝作为长鼻子,也算是一个简陋的雪人了,虽然算不上多好看,但确实比入琴堆出来的两个雪团更像雪人一点。 入琴不甘心的,还在那边坚持她们那边的雪人就是两个雪团,委屈的不行,直听得沈知发笑。 一旁的丫鬟也都忍不住跟着捂嘴偷偷笑了起来。 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一个丫鬟猛然探头进来,道:“小姐,四夫人摔了,夫人请您过去。” 这一句话瞬间将院子里本来和乐融融的气氛打破,沈知认出对方是芍丹身边伺候的一个丫鬟,便问道:“摔了,怎么回事?” 因为时间来不及,她便一边往外走,一边听着丫鬟给她解释。 丫鬟想来是一路跑过来通报的,声音急促,但还是很快就将事情说清楚了。 说起来,四夫人芍丹这一摔,竟然是跟三小姐沈芸有关系。 听说三小姐这几日一直都呆在房间里,说是身体不适,四夫人出于担心,便亲自过去探望三小姐,谁知道三小姐身边的丫鬟进去通报之后一直没有出来,让四夫人在外面等了好长时间。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那丫鬟才终于出来,却是说三小姐方才睡着了,叫醒之后说是身体仍还是有些不舒服,不方便见四夫人,便先让四夫人回去了,四夫人闻言,也没有办法,就温声细语说下次有机会再去探望,结果一转身下台阶时,就给摔下去了。 据说当时三小姐身边的丫鬟也跟着吓蒙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动,半响后才反应过来赶紧叫了人将四夫人送回了院子,还请了大夫。 “四夫人为什么会摔倒?”沈知蹙着眉问道,她比较奇怪这个问题。 听这个丫鬟说的话,沈芸没有出来,沈芸的丫鬟也只是站在四夫人面前将沈芸的意思给转达了而已,这样的话,应该不至于无缘无故就给摔倒了啊。 传话的丫鬟摇了摇头,道:“奴婢也不清楚,大夫还在检查,听说可能是因为这几天天气冷,外面又下雪了,地滑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四夫人站太久了,转身下台阶的时候可能晕了一会儿,眼前一黑就摔了。” 不过这些也都只是下人们之间的猜测而已,具体的原因谁都不清楚,只能等着大夫的诊断结果出来。 沈知见问不出什么,便也不再多问,带着入画顶着风雪匆匆往四夫人芍丹的院子走去。 四夫人所在的院子是新整理出来的院子,叫芙蓉院。 沈知赶过去的时候,屋子里早已点上了火盆,一下子将身上的寒气全部驱除了干净,不一会儿沈知就感觉到身上暖和了起来。 她将外氅脱掉给了入画,进了内间。 一进内间,她便讶然发现沈贺竟然也在,四夫人芍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不知道是醒着还是昏迷着,一旁有个大夫正隔着丝绢给芍丹切脉,沈贺则坐在一边沉着脸,表情不是很好。 空气十分沉凝,沈知索性也没说话,不一会儿,那大夫便诊断好了,摇着头战起了身。 “大夫,情况怎么样,人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昏倒?”沈贺问道。 床上的四夫人芍丹睁开眼睛,显然已经醒了,方才只是闭着眼睛让大夫把脉而已。 沈贺问了两遍,大夫写好了方子才说道:“是喜脉,大约一个多月的样子,但是脉象不好,受了寒气,又摔了一跤,不好好养着的话可能会保不住,幸好现在发现的早,若是再吃一段时间发现,我也没办法了。” 他说着,又补充道:“我这边先开一些养胎的药,先将脉象稳住,这段时间千万不能受凉受寒风,也不能过度劳累,忌大喜大怒,要平心静气的养一段时间,方可将身体养回来。” “喜……喜脉?”沈贺震惊的僵立在了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这个年纪,竟然又有孩子了?! 床上的四夫人芍丹显然也吓到了,先是茫然,后来欣喜若狂:“我有了?” 她摸了摸自己尚且平坦的肚子,表情似喜似忧。 喜的是她有孩子了,母凭子贵,她若生了个儿子,必然更加能在沈府站稳脚跟。 忧的是她方才摔了一跤,可能伤到了胎儿,连大夫也说她脉象不稳,若是不好好养着,很有可能就保不住。 她在这边表情变幻莫测,沈贺在那边却像是傻了一般,也跟着表情连连变换。 沈知方才就一直注意着他们之间的谈话,但怎么也没想到芍丹竟然怀了。 这一摔竟然摔出个喜脉来,也幸好现在发现的及时,不然再过一段时间再发现的话,说不好这本就不稳的脉象都保不住。 若是沈芸知道自己无意间竟然帮着她不喜的四夫人保住了孩子,想必一定要气的吐血吧。 沈知唇角微微翘起,目光与床上已然回过神来的芍丹对上一眼,目光交汇片刻心领神会,又都不约而同的岔开了视线。 “丹儿,你有我的孩子了。”将大夫恭恭敬敬的送走,沈贺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坐到了芍丹的榻前,握住她的手一连高兴。 芍丹脸上也是忍不住的幸福与激动,一双雾眸里情意绵绵:“老爷,妾身一定会好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的。” 沈贺拉着她的手,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说了一堆话,才想起沈知还站在一边,轻咳一声,道:“你怎么来了?” 沈知垂下眸子先是恭喜了一番芍丹,然后才说道:“女儿方才无意间听到有小厮说这边出事了,说四姨娘不小心摔倒了,心下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原本沈贺还沉浸在有孩子的喜悦当中,一听到沈知这话就陡然想起了大夫方才说的,胎像不稳,不仅受了风着了凉,还摔了一跤,若是不好好养护,可能就保不住的事。 他脸色顿时一沉,道:“将三小姐请过来。” 沈知垂着眸子,听了他这语含不悦的话后,微微翘起了唇。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33章 算账(八更) 芙蕖院 沈芸根本没像她所说的那样,什么生病了身体不适躺在屋子里休息。 她这几日看着四夫人风头十足,受尽了爹爹的宠爱,心里梗的不行,恰好这段时间又降温了,冷的厉害,她灵机一动,便有了主意。 她故意将自己生病的消息透露到四夫人那边,四夫人如今正得宠爱,必然要好好经营名声,若是知道她生病的事情,定然会过来探望她。 她算的很好,对方果然来看望她了。 但她既然要给对方下绊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就让对方过关,自然故意装睡,将对方晾在外面吹冷风,最好将她冻得脸上的假笑都露不出来,才是大快人心。 然后她再假称病中不好见人,让晴空将人打发离开。 反正又不是她开口要求人来的,人家自己要来看望她,结果她生病卧床休息,不方便接待她,很合理,便是在外面等了那么久吹了那么多冷风又如何,这口气对方只能生生咽下去。 她想的很好,也算计的恰到好处。 可怎么也没料到,对方走的时候竟然晕倒了,在她房门口晕倒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是故意的,故意要反过来趁机给她难看,可派出去的晴空回来却说,连大夫都被找了过来,显然不太像假的。 沈芸不由咬了咬唇,表情不善。 那狐狸精怎么恰好就在那时候晕了? 正当沈芸在心里咬牙切齿时,晴空却慌张的进来了:“小姐,不好了,老爷那边请您过去。” 爹爹找她? 一定是为了那个狐狸精。 沈芸稳了稳心神,道:“就说我生病了,没有办法过去。” 晴空却是有些为难的样子,道:“小姐,您最好还是过去的好,听那个来传话的小厮说,老爷似乎很生气……” “她自己没站好摔了关我什么事,难不成还得专门叫我过去给她赔罪吗?”沈芸冷笑。 晴空有些着急,等了半响,沈芸却是冷道:“过去就过去,我倒要看看,她要拿我怎么办。” 一盏茶的功夫,她便到了芙蓉院。 看着这个跟她的院名只差一个字的名字,沈芸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却很快整理了表情,进了院子。 “爹,你找我?”沈芸进了屋子,一眼就看见了靠坐在床榻前的荣氏,以及捏着对方手正一脸浓情蜜意的沈贺,眼底神色顿时暗了暗。 她目光又一转,看到了沈知,心下登时一个咯噔。 沈知怎么也在这? 沈知目光在沈芸身上转了一圈。 她还以为对方怎么说也会多拖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看来沈贺为了四夫人芍丹动怒确实给了沈芸不笑小的打击。 不过看沈芸的表情,想来还不知道芍丹有喜脉的事情吧。 若是知道了…… 沈知唇角微勾,从沈芸身上收回了视线。 那边沈贺见到沈芸来了,面色陡然一沉:“你给我过来,给你四姨娘好好道个歉?” 沈芸咬唇,一脸茫然又受伤的表情,低声不可置信的喊道:“爹爹,女儿做错什么了……” “还说,”沈贺道,“你四姨娘去探望你,你竟然将她关在屋外吹冷风吹了那么久还敢说自己没错?!” “女儿不知道,”沈芸满脸委屈道,“女儿那会儿正因为身体不舒服,昏睡着,是女儿身边的丫鬟过来跟女儿说了四姨娘在外面的事情,女儿虽然怕将病气过到了四姨娘的身上,所以就让丫鬟跟四姨娘说暂时不方便见客。” 她眼眶微红:“难道女儿这样做也有错吗?” “你!”沈贺正要说,一旁的芍丹却赶紧拉住他的衣袖,温柔的劝道:“老爷,不要再说三小姐了,三小姐也是好心,是妾身身体太弱,吹了一会儿凉风就病倒了,怪不到三小姐头上。” 芍丹这一番话不说还好,说了沈贺反而更气。 若是真像沈芸说的那样,只站了一会儿,怎么可能就虚弱到昏迷的地步,若是当时情况再严重些,说不好这个孩子都保不住!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沈贺心情越发气怒。 以前就知道这个三女儿有脾气,但是也没太当回事,只觉得有点脾气以后也不容易被欺负。 现在倒好,哪里是被人欺负,分明是仗着得宠欺负别人! 见他面色阴沉,芍丹又苦心劝说道:“老爷,此事就作罢吧,三小姐如今也病着,不好让她在这里呆太久,还是让她早点回去的好,是妾身当时去的不是时候,你不要再怪三小姐了。” 她越是为神域说话,沈贺越是觉得她大方温婉知礼,反观沈芸就越显得小肚鸡肠刁蛮无理。 他冷哼一声:“她病着?我看她看起来好的狠,没有一点病的厉害的样子。” 说着,他见芍丹似乎要起身的样子,连忙上前搀扶,声音却轻了许多:“你起来做什么,没听大夫说吗,这段时间要好好养胎,等到脉象稳了才能放下心来。” “只是起个身,不碍事的。”芍丹似乎被他的温柔感动,羞涩的笑了笑。 一旁的沈芸原本还心里恼恨着,听了这话却觉得五雷轰顶,一瞬间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 养胎? 她听错了,怎么可能是她听到的那回事…… 沈芸声音干涩的问道:“爹爹,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养胎……” 因着跟芍丹说了些关于孩子的事情,沈贺心情好了一些,闻言看了她一眼。 到底还是自己的女儿,以后这个孩子要喊对方为姐姐,姐弟之间也要互相扶持。 想到这一层,他便也没再像方才那样发火了,而是道:“你四姨娘如今怀有身孕,你马上就要有弟弟了,但是你四姨娘身体不是很好,这次又因为你的原因受了风凉,如今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才行……” 说罢,他警告性的看了沈芸一眼,道:“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以后你多敬重你四姨娘,莫再让我发现你做些任性的事情,否则下次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沈芸一瞬间恍遭雷劈,再反应过来时下意识就喊出声。 怎么可能,这个狐狸精,这个贱人竟然怀孕了! 沈知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拉了出去。 “你干什么,”沈芸挣脱开,目光发红的看着她,“我倒是看明白了,你跟那贱人一伙的是吧?!” “啪!”的一声。 清脆的巴掌声在冰天雪地里分外的明显。 沈芸的脸被打到一边,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住了。 “冷静下来了吗?”沈知的手因为方才使了很大的力气,又疼又麻,然而手上的麻痛却怎么也比不过她心里一瞬间的痛快。 重生回来时,她就一直想这样做了,想将她藏在心底的怨恨,狠狠的甩到对方脸上,让这张上一世成了她噩梦的脸,也露出不可置信和痛苦的表情。 面前风声呼啸而起,沈知唇角微勾,猛地捏住沈芸朝她面门扇来的巴掌。 “你竟敢打我?!”沈芸目光发红的死死盯着她,眼里是遮掩不住的怨毒和愤怒。 她长这么大,从未被人打过,更别说像这样侮辱一般的甩在脸上! 沈知她竟敢! 沈知手腕一转,便用了巧力将她的手掌禁锢的动弹不得,面上却是没什么表情道:“我若不将你打清醒了,此时你就跟你娘亲作伴去了。” 沈芸脸色变了变:“什么意思?” “如果我刚刚不及时将你拉出来,你会在里面脱口而出什么?”沈知唇边含着一抹淡淡的嘲笑,“是‘贱人’,‘贱种’,‘贱蹄子’抑或是其他?” 沈芸表情难看,却也无法反驳。 若方才那一瞬间,沈知没有将她拉出来,她被愤怒蒙蔽了心神的情况,确实会说出极尽难听不堪的话来。 “爹爹本就因为四姨娘的事对你抱有不满,你若是当着他的面再说出这般难听的话来,你觉得父亲会再原谅你?”沈知眉宇间带着逼人的锋利。 沈芸猛地抽回手,冷笑道:“那又如何,我也是他女儿,难道他会因为一个妾室肚子里的种,就要处置我吗?” 沈知目光奇异的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我竟也有听到你说这种话的时候,你觉得你有立场说这样的话?” 沈芸面皮一抽,猛然想起,荣氏在爬到正夫人的位置之前,也是个妾室。 她脸色猛然难堪了下来:“你在讽刺我?” 她脸色猛然难堪了下来:“你在讽刺我?” 沈知直直与她对视,丝毫不怯道:“那些话可都是你自己说出口的。” “那又怎样,你说这些话又是出于什么目的,难道你想说你是为了我着想吗?”沈芸冷笑,面上摆满了不相信。 “随你怎么想,你若觉得我是害了你,你便自己回去将你想说的话说给爹爹听好了。”沈知淡淡道,转身离开。 沈芸站在原地,表情阴晴不定,到底是没有再回去。 “小姐,您怎么……”入画匆匆赶上她,面带不解。 “不懂我为什么阻止她是吗?”沈知说道。 入画点了点头。 她以为小姐对于三小姐受罚是乐于见成的,可方才明明三小姐眼看着就要倒霉了,小姐却将对方拉了出来。 沈知走在雪中,身上的白色狐裘大氅几乎融进雪里:“有些东西,是积少成多的。”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34章 提防 站在冰冷的雪地里,沈芸发热的脑子慢慢冷静了下来,心头的愤怒和暴戾散去后,徒留下的就是一身的冷汗和后怕。 方才在屋子里爹爹正沉浸在喜得子的喜悦中,若是她真没控制住自己说出那些难听的话,将会面对怎样的暴怒和惩罚,她无法想象。 或许一气之下,她这么多年的宠爱就毁于一旦了也说不定。 更别说在这之前,那狐狸精还昏倒在了她的房门前,这件事情显然也被一并算到了她的头上。 虽然心里不甘心,但沈芸确实也清楚,沈知方才确实帮了她一把。 只是她不觉得对方会那么好心,定然是有什么阴谋在。 沈芸咬了咬唇,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的院子。 便是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的情景,她也能大概想想象出来是怎样的和乐融融,仿佛她曾经受尽的宠爱都像是个笑话。 她表情有些阴冷,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下来。 任何可能威胁到她地位的东西,都不能存在。 沈府新晋四夫人坏了身孕,府里即将多个小公子或者小千金这件事就像是长了腿般,不胫而走,一晚上的功夫,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一时间,府里的下人们对这位刚进府没多长时间却已经明显十分得宠的新夫人更是讨好的不行。 半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待到正夫人从祠堂里被放出来,谁知道老爷对夫人还会剩下多少感情,更别说还在这种正夫人不在身边,却另有个美娇娘的情况下。 如今,这温柔解意的美娇娘还有了身孕,分量更是瞬间就不一样了。 这一点从沈府老爷沈贺身上,便能清楚的看出来。 可能是因为年纪渐渐大了,突然间又有了个属于他的新生命即将降临,沈贺对这个孩子竟出人意料的十分在意,在意到小心翼翼的程度。 只因着大夫说这胎怀像不好,不好好将养的话很有可能就保不住,沈贺便大手一挥,直接又拨了几个丫鬟到芍丹的身边伺候,珍贵药材源源不断的送进厨房,又变成一碗碗药汁送到芍丹面前,吃食方面更是变着花样的做,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芍丹的身形便丰满圆润了起来,脸上的肌肤变得更加吹弹可破,气色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好。 在请来的大夫诊断完脉象后点了点头,表示脉象已经稳定下来后,紧张了一个多月的沈府上下终于都忍不住松了口气,继而便是忍不住的偷偷讨论起来,这位四夫人肚子里的到底会是千金还是公子。 芙蕖院 守在门外的两个丫鬟偷偷的张望了几眼紧闭着的房门,互相对视时明显都看出了双方眼中的好奇和八卦。 这位惯来受宠的三小姐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这实在很不寻常。 要知道,在如今那位受宠的四夫人没来之前,三小姐可是府里众多下人都想巴结的对象,可想而知三小姐在府里有多得宠。 三小姐本身也十分清楚这件事,更是大肆整治看不惯的丫鬟婆子们,再顺踩一踩那位很少在人前露面的嫡女沈二小姐。 可如今,张扬的三小姐却突然龟缩在了屋子里,整日不知道在屋子里做什么,这种异样表现自然惹得好奇此事的人心底纷纷八卦了起来。 猜的最多的,就是觉得这位被宠惯了的三小姐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沈府老爷不仅身边多了个新妾室,这个妾室还有身孕的事情,所以才一直闭门不出。 守在芙蕖院门前的两个丫鬟显然也在时刻关注这些八卦,张望了好几眼都没发现屋子里有什么异动,心里不由就蠢蠢欲动了起来,小声交流起了眼下很多人都在暗地里讨论的话题。 “你说四夫人怀的到底会是公子还是千金?” “我觉得应该是公子吧,不是都说酸儿辣女吗,怀了儿子会爱吃酸的,怀了女儿口味则偏咸辣,这段时间四夫人闲来无事时便总爱吃些酸的果脯蜜饯,可不就是怀的儿子么。”回答的丫鬟说的颇为头头是道。 然而另一个人却有些嗤之以鼻,小声道:“我猜是个千金,这都一两个月的身孕了,却没怎么见四夫人有什么不适的孕吐反应,若是公子的话,哪能这么乖巧。” “你是夫人肚子里的蛔虫么,怎么就知道乖的一定就是个千金。”另一个丫鬟显然不服,反唇相讥道。 “我……” “你们都胆子肥了,竟敢在小姐门前搬弄这些无聊的事情?”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有一个穿着显然与她们不一样的丫鬟从里面走了出来,表情难看的说道。 两个丫鬟登时脸色一白,认出这是三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晴空。 既然对方站出来这般说了,必然是屋里的三小姐听见了她们的交流。 意识到这件事,两个丫鬟吓得心里一颤,连忙惶惶然的跪下道:“奴婢有罪,请三小姐恕罪。” “这么爱说话,将让人将她们拖下去把舌头割了,看没了这舌头,还敢不敢再在这里说些污人耳朵的事情。” 沈芸走了出来,冷漠的瞥了一眼她们,妍丽的面容上布满寒霜。 两个丫鬟眼里顿时露出惊恐之色,还来不及再求饶,便被一旁的婆子眼疾手快的捂住嘴拖了下去。 “小姐,要不出去走走?”晴空忍不住劝道。 这段时间沈芸一直呆在屋子里,鲜少出门,不知道是不是忧思甚重的原因,看上去面色有点不怎么好,眉宇间的阴郁更是冰冷,身边似乎有冰冻三尺的寒气,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沈芸顿了顿,道:“是该出去一趟了。” “走吧,去祠堂。” 祠堂离芙蕖院不算远,走了差不多两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然而祠堂外面守着的人竟然比上一次来时还多了两个。 见到沈芸来时,守在那里的婢女不卑不吭道:“老爷吩咐奴婢等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沈芸面色难看:“让开,我是府里三小姐,你们敢拦我?” “三小姐恕罪,只是这是老爷命令,谁都不能未经允许擅入祠堂,还请三小姐不要为难奴婢等。”那些丫鬟们虽然有些犹豫她的身份,但仍然坚持道。 “爹爹下的命令,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沈芸还是不相信。 “就在一个月前,三小姐若一定要进祠堂,不妨先向老爷请示一下。”有奴婢解释道。 她们也没办法,沈府老爷之所以下了这个命令,想来就是为了不让三小姐进祠堂将四夫人怀有身孕一事告诉夫人的,不然何以在下命令前直言没有他的同意,绝对不允许放三小姐进去。这话她们却是不敢说出来的。 她们虽然也担心三小姐发怒,但更不敢违抗沈老爷的命令。 沈芸听了她们这么说,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为了保护那个贱人和那贱人肚子里的孩子,才下了这般命令。 爹爹竟然如此看重那个贱人和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若是这样那孩子就更不能留了! 沈芸咬牙,忍下心中愤怒,转身离开。 守在门口的几个下人见状,登时松了口气。 若对方硬闯,她们也实在挡不住,幸好…… “外面出什么事了?”突然,祠堂里有声音模糊的传了出来。 丫鬟心中一凛,连忙扬声道:“夫人且宽心,没什么事,只是有人走错地方罢了。” 祠堂里没了声音。 然而几人心中都明白,待夫人出了祠堂,府里必然要乱了。 离开祠堂,晴空忍不住道:“小姐,眼下该怎么办。” 递不了消息给夫人,小姐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四姨娘的肚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受老爷宠爱,届时便是夫人出来了,也已经迟了。 这个孩子,对夫人和小姐而言,就是威胁。 多留一天,都是祸害。 沈芸心里也很清楚这件事,然而她没想到爹爹竟然早就算到了这一步,甚至一个月前就开始提防她了。 她心里又是愤怒又是难以相信,更多的则是怨恨。 沈芸站在原地,面色变化片刻,终是道:“去落桐院。” 她进不去,但沈知进的去。 落桐院 屋外天气寒冷,院子里的积雪未消,梧桐树的枝桠上还残留着东一处西一处的残雪,枯黑的枝桠和洁白的雪,看上去十分怪异。 窗子罩了帘子,屋子里点了暖火盆,熏香炉里袅袅白烟升起,淡淡的香味在暖融融的屋子里挥散开来,空气静谧的让人昏昏欲睡。 沈知盖着厚厚的羊绒毯,蜷在宽大的贵妃椅里昏昏欲睡。 一旁的入画安静的坐在桌边缝补着,气氛难得温馨平静。 突然,门被打开,入琴带着一身冷气进了屋子,脸上还带着压不住的高兴:“小姐果然神算,三小姐真的往这边过来了。” 像是听清了这句话,沈知闭着的眸子微微动了动,睫毛轻颤,从昏昏欲睡中睁开了眼。 “她来了?”她开口问道,声音还带着几分倦意和沙哑,眼中惺忪未退,衬得那双水润的眸子多出几分水汽迷蒙。 “来了,马上就到了。”入琴说着,房门便应景的被敲响,有丫鬟在外面通报道:“小姐,三小姐来了。” 沈知的眸子已然恢复了清醒,她起身道:“请进来吧。”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35章 帮个忙 沈知话音落下,屋外的沈芸像是听见了一般,迫不及待的打开门进了屋子。 外面天寒地冻,屋子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温暖如春。 沈芸感觉自己像是一瞬间活过来了一般,冻得发麻的脸蛋总算有了缓过来的迹象。 她目光四下扫了一眼,便落在一旁。 在来之前,她有猜测过沈知呆在屋子里都会做什么,她想过各种对方可能用来打发时间的事,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一幅画面——屋子里的暖火盆因为惊心打理的原因,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温度,暖火盆不远处,放了一张宽大的贵妃椅,十分周到的铺了厚厚一层软绒绒的垫毯,而沈知就靠坐在上面,拥着一条一看就十分厚实暖和的羊毛毯,看过来的目光中隐约带着一点水汽,似乎刚从睡梦中醒过来一般,整个人看起来慵懒而又惬意。 沈芸心下忍不住涌起一抹嫉妒和不忿。 她因为那狐狸精的事,在这么冷的天气不得不出门东奔西走,而沈知却这么闲适的躺在屋子里取暖小憩。 沈芸越想越觉得心里十分不痛快,但今天她过来这是有求于人,自然不好表现出来,因而只是微微扯唇露出了个笑:“妹妹来的似乎不是时候,二姐姐这是刚刚才睡醒?” “是的。”沈知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对一旁伺候着的入画伸出了手,入画立刻上前,伺候了起来。 沈芸脸色几不可察的微微一僵。 “是的”是什么意思?是说她来的确实不是时候,还是刚刚才睡醒? 沈芸不想就这个问题再细想下去,恰好入琴斟好了两杯茶放到了桌子上,她犹豫了一下,却恰好对上一旁沈知似不经意间看过来的视线。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沈知那道视线里似乎隐隐含着有几分隐晦的嘲讽,她莫名有几分心虚,赶紧整了整面色,拿起其中一杯茶一饮而尽。 茶水是刚倒好的,还有点烫,但喝下去后身子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原本还残留在身上的寒意顿消。 “好茶。”她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沈知已经整理好了衣服走了过去,恰好听到这句话,她微微一笑道:“这是姜茶,驱寒十分有效,妹妹若是觉得喜欢,便带些走吧。” 沈芸也只是顺口夸了一句罢了,并不真的想要她的东西,闻言只是笑了笑客气道:“那就谢谢二姐姐了。” “小事罢了,”沈知坐到了桌边道,“今天妹妹过来,想必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吧。” 沈芸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听到沈知这么主动问出来,心下顿时一喜,面上却没有露出来分毫,她道,“不瞒二姐姐,我今日来确实是有件小事需要姐姐帮忙的。” “什么事?”沈知眉头微微一挑,状似不解的问道。 “我方才去了祠堂,想去探望一下娘亲,但是娘亲似乎并不想见我,”沈芸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明日我做一份点心,姐姐你能不能帮我送进去,帮我看看娘亲是否安好,若姐姐愿意帮忙,妹妹当真是感激不尽。”却是完全编出来的理由,丝毫没有提及自己是被禁止去探望荣氏的。 沈知听了之后没说话,只做出一番犹豫的模样。 沈芸一看,登时急了,下意识抓住了沈知的一双手,道:“难道姐姐竟不愿意帮我这么一件小事吗……” 沈知没说话,不着痕迹的抽了抽手,然而这番举动却仿佛让沈芸更加确信了她不想帮忙一般,沈芸一急,忍不住说道,“莫非二姐姐还在意那天的事?” 那天的事? 沈知楞了楞,手里的动作一瞬间也顿住了。 见她这番反应,沈芸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心下不由暗恨,沈知果然心思狭隘小肚鸡肠,仅仅是因为帮了她一次而她当时没给什么好脸色,现下就故意拿这件事在这边拿乔摆架子,想趁机让她低头。 沈芸心下厌恨,但眼下她确实又有求于人,表情变化莫测,嘴巴动了半天,终于是放低了声音,似十分难堪的道歉道:“若是因为那件事的话,妹妹在这里给二姐姐赔个不是,那天妹妹也是突闻那样的消息一时间无法接受,冲动之下才会那般反应,并不是真的不领二姐姐的好意,还望二姐姐不要放在心上,计较妹妹的不懂事才好。” 沈知看着她变化的难堪表情,以及这一番说的颇不由衷的话,顿时了然,原来沈芸以为她是在趁机想让对方低头认错。 她本来想解释一番,不过转念一想,为什么要解释,她原本故作犹豫,不就是想让对方自乱阵脚好好急上一通吗,没想到还有这样一番意外惊喜。 沈芸心里明明对她不喜而又怨憎,眼下却不得不压着自己的自尊心,强忍羞辱的低头跟她认错,看来她对芍丹的忌惮已经越发深刻了。 沈知心头各种念头闪过,面上却是露出惊讶的表情,道,“妹妹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怎可能不帮你,只是母亲连你都不愿意见,想来也不会愿意见我吧,所以我才有些犹豫。” 说着,她忍不住补充道,“更何况妹妹说的那件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妹妹不用想太多。” 她这番话说的,她早就没放在心上的事,反倒是沈芸一直耿耿于怀,倒显得强忍羞辱低头道歉的沈芸更小肚鸡肠了。 沈芸一瞬间有种被耍弄了的羞辱感,白皙的脸蛋都忍不住涨红了。 沈知见好就收,恰到好处的转移了话题,说道,“不过妹妹既然开口了,我自然没有不帮的道理,明日妹妹要送的东西便直接送来我院子吧,我帮妹妹走上一趟。” 说着,她顺势将手往回抽,也不知道是沈芸被她那些说刺的心头气怒,还是听到了她答应下来的话所以松了口气的原因。这次她十分顺利的就抽回了手。 沈知这番话说出来,沈芸就像是心里的目标达成了一般松了口气,挂念的事情解决了,如坐针毡的感觉便更明显了。 若是可以,她一刻都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多待,但眼下刚达成目的,又怎好立刻走人,她只能强忍着心下不耐烦,还要强装出笑意,“二姐姐既然这般说了,那妹妹就回去等二姐姐的好消息了。” 沈知微微一笑道:“不过一件小事而已,妹妹实在客气了。” 两人都是一副笑脸,然而笑脸下面是什么样的心思,却谁也看不清。 直到两杯茶见了底,沈芸终于松了口气,起身道:“时间也不早了,妹妹就不打扰二姐姐休息了。” 眼看着她要走,沈知诧异的说道:“妹妹是不是忘记带东西了?” 沈芸狐疑的回头,不懂沈知又在玩什么。 沈知看了一眼入琴,入琴连忙将准备好的一个方包递给了沈芸身边的丫鬟晴空。 “方才喝的那姜茶,妹妹不是很喜欢么,这些便送你带回去喝吧。”沈知微微笑了笑,倒真像是一个十分贴心而又温柔的好姐姐。 沈芸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方才她只是敷衍的答应了下来,没想到对方真的会给她准备好。 “那就谢谢二姐姐了。” 沈芸走后,入琴立刻将用过的茶具全部都撤了下去。 入画问道:“小姐,您真的要去荣夫人那,帮三小姐走这一趟?” 沈知说道:“既然都答应下来了,这一趟自然是要走的。” “奴婢觉得三小姐的话实在很可疑,荣夫人连亲生的女儿都不愿意见,怎么可能就会愿意见小姐您呢,这会不会是三小姐在设什么圈套?”入画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沈知闻言,忍不住笑:“你还真相信她那番话?” 她唇角微弯,带着点嘲讽:“方才她说的那一番话,没一句是真的,不是荣氏不愿意见她,是她连荣氏的面都见不到。” 乍一听上去是同样的意思,但实际上这里面的真正意思可差远了。 入画有些没听懂,恰逢入琴也回来了,闻言便忍不住道:“这件事奴婢也有所耳闻,听说是老爷为了保护四夫人和四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怕三小姐会弄出什么事,所以特地加派了人手守在祠堂附近,不允许三小姐靠近半毫呢。” 说着,她有些幸灾乐祸:“三小姐连荣夫人的面都见不上,要想对付四夫人便更难了。” 要知道,四夫人芍丹身后可是有她家小姐在呢,只是三小姐压根不知道这事罢了。 沈知唇边带着笑,没有否认。 事实上,入琴说的确实没错。 沈芸在明她在暗,这场风波,从一开始就沈芸就已经落在了下风。 而另一边 芙蕖院 沈芸回了院子,晴空跟在身后,下意识的便要将手上的东西找个地方搁放起来。 沈芸表情有些不好,想来也是,她在沈知那里吃了这么个闷亏,怎么可能心情好的起来。 她喝了一杯有些凉掉的茶,心底躁动的火气总算有些压制下去。 她眼角余光一扫,恰好瞥见晴空手中的那包东西,沈知那让她怎么看怎么不舒服的笑容顿时就浮现在了眼前,她心中厌恶,声音便冷了下去:“谁让你带回来的,给我丢了。”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36章 他想做什么? 第二天,沈芸果然带着一份刚做好出炉的热腾腾的点心来到了落桐院,将东西放下后,又忍不住一再嘱托了几句,一定要将东西带到荣氏面前,以及顺便捎带上几句话云云。 她说的啰嗦,像是极其不相信沈知会帮她做到这些的样子,沈知却像是没有丝毫不耐烦,都微笑着应了。 磨蹭了好一会儿,沈芸见再浪费时间下去,点心都要冷了,才勉强压下心底的猜疑和忐忑离开了。 沈芸一离开,入画便没忍住气道:“三小姐真好笑,小姐明明都答应了会帮东西和话带到荣夫人面前,还要摆出这么不放心的样子,既然不相信,又为何要来找小姐,来了却又是这种态度,真真是气人。” “她不相信我也正常,”沈知抿了口水,笑道,“若有其他选择的话,想来她也不可能会来找我。” 沈芸这番作态,无非就是担心她会故意搞破坏,比如将糕点没有送过去,或者送过去了也没有带话说是谁送的,导致对方想要达成的目的无法达成。 不过这次沈芸倒是猜错了,她不仅会将东西带过去,还会将她要带过去的话一字不漏原原本本的也带过去。 要说为什么的话,从芍丹这个人出现在沈府开始,她等的不就是这一天么。 换上厚实的毛氅,沈知便让入画提了食盒,一路往祠堂去了。 祠堂离落桐院不算很远,沈知走了大约两三盏茶的时间便到了。 天气寒冷,祠堂外的院子却还是有侍卫看守在那。 见到她来了,几个侍卫也只是看了一眼,都没有阻止她进去。 直到进了院子,远远瞧见祠堂外站着的几个丫鬟,沈知才停下了脚步。 那几个丫鬟显然也看见了沈知,面露犹豫了一番,两个丫鬟说了几句话,其中一个丫鬟便走了过来:“二小姐,您来这里是为了?” 沈知微微一笑,示意入画抬了抬手中的食盒,道“母亲已经在祠堂里呆了两个月有余了,作为女儿我还未曾来看望过,实在羞愧,因而今天便带着点吃的东西过来看望看望母亲。” “这个是?”丫鬟看了一眼入画手中提着的食盒。 沈知顿了下,笑容不变:“这是厨房那边新做出来的点心,三妹妹听闻我要来看望母亲,便去厨房那边让人赶紧做了出来好让我趁热带过来。” 三小姐? 原本不打算检查吃食的丫鬟顿时面容一凛,谨慎的说道:“二小姐要进去探望夫人也不是不可,只是这吃的东西奴婢等却是需要检查一番的。” 说着,像是怕沈知会生气一般,她又连忙补充了一句:“这也是老爷的吩咐,还望二小姐不要为难奴婢等才好。” 沈知说道:“这是自然。”说着,她看了一眼一旁的入画,道:“让她们检查一番吧。” “是。”入画应了一声,将东西递了过去。 丫鬟仔细的检查了一番食盒里外,看见里面还冒着热气的点心,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没有颁开,见食盒里面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后,她便交还给了入画,道:“二小姐进去后要莫要呆太久,老爷的意思是夫人需要清净。” 话虽这么说,实际上就是不允许她与荣氏交流太长时间的意思。 沈知了然的笑了笑,道:“我知道了。” 她将入画留在了祠堂外,拎着食盒进了祠堂。 祠堂门十分厚重,“吱呀”一声推开时仿佛像是推开了什么久远的时光。 沈知一眼便看见了跪坐在祠堂正中央蒲团上的荣氏。 两个多月没见到对方,荣氏似乎清瘦了很多,背对着她的样子看起来憔悴又萎靡。 沈知眯了眯眼,走了进去。 “是芸儿吗?”荣氏早就听见了外间有动静传来,此时祠堂门一打开就知道是有人过来看望自己了。 这个时候会来看望她的,除了芸儿还会有谁,老爷满腹心神此时怕是早就在那个新妾室身上了,哪里还记得她。 荣氏嘴边挂着一抹自嘲的笑容,转头看了过去,却在看清来人是谁后,表情猛地一变:“怎么是你?” 她怎么也没想到,来这里的人竟然会是沈知。 沈知怎么会过来这,难道是有搞什么诡计吗? 沈知微微一笑,像是没看见她惊疑不定的神情,道:“两个月未见,母亲当真是消瘦了不少。” 这样才好,她费心思将荣氏给弄到这里面,可不是让对方来享福的。 她唇边笑容不变,荣氏也已经整理好了表情,问道:“你怎么会过来?” 要过来也是芸儿过来才对,怎的芸儿没过来,反倒是沈知过来了? 沈知闻言,便做出惊讶的样子道:“三妹妹昨日不是来过么,听三妹妹说是母亲不愿意见她,我刚好今日要来看望一下母亲,三妹妹便托我做了一些吃食送给母亲。” 说着,她有些迟疑道:“怎的听母亲这话的意思,似乎是不知道三妹妹来过似的……” 荣氏一凛,知道这里面定然是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为了不引起沈知的怀疑,她含糊道:“昨日身体有些不适,所以就吩咐了外面的人说谁来也不见,可能是芸儿来的不凑巧罢。” “原来是这样。”沈知恍然的笑了笑。 “那芸儿,”荣氏迟疑了一下,说道,“是否有什么话要让你带给我?” 沈知想了想,道:“确实有几句。” “她说食盒里的点心都是容易冷掉的,冷了就不好吃了,所以让母亲要尽快将它们吃掉才好。” “虽然就这一句,”沈知笑道:“但也是妹妹的一片孝心,还望母亲不要让妹妹的一片心意白费才好。” 荣氏缓了口气的说道:“你帮我带话给她,让她在外面好好呆着,不要再惹老爷生气。” “我知道了,”沈知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的丫鬟突然扬声提醒道:“二小姐,时间差不多了,您该回去了。” 沈知看了一眼荣氏,道:“那母亲在这里好好养身体,我便先回去了。” 荣氏没说话,看着祠堂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沈知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门又被关上,祠堂里恢复了一片黯然和寂静。 她顿了半饷,才打开食盒的盖子。 里面放着一些花状的粉色点心,中间还有不知道什么做成的明黄色的花蕊点缀着,只是放了这么久,点心早已经冷掉了。 荣氏伸手拿了一块,将点心拦腰颁开,一截小小的纸条便从点心的断面露出了头。 另一边 沈知刚带着入画回了院子,便瞧见有丫鬟等在院子外面,见她回来了,连忙上前道:“小姐,三小姐来了,正在屋子里呢。” 沈知面色微哂笑,抬脚进了屋子。 “二姐姐,”沈芸见着她,心里微微松了口气,面上却还要装着不在意的样子问道,“你见到母亲了吗?” “见到了,”沈知一边说着,一边任由入画伺候着她换下了那件厚实的外氅,说道,“东西和话我也都给你带到了。” 说到这里,沈芸才终于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问道:“那母亲有说什么吗?” 沈知说道:“母亲说让你在屋子里好好呆着,不要做让她担心的事。” 沈芸一噎,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稳住。 沈知也不管她是什么心情,道:“我有些累了,方才在外面又吹了些冷风,如今头有些昏沉,想休息休息,就不好再招待妹妹了。” 她这逐客令都下了,沈芸怎么好再多呆,索性想知道的事情也都知道了,她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当下便笑道:“那二姐姐好好休息,妹妹便告退了。” 将沈芸弄走后,沈知却是沉吟了片刻,写了一张纸条给了入琴,道:“将这个想办法送到芍丹手上。” “是。”入琴小心翼翼的揣好纸条,退了出去。 将这一切都做好后,沈知这才真的觉出几分困顿来。 “小姐,要不休息休息吧?”入画见状便劝道。 沈知正要应了,却听窗子“嘎吱”一响,下意识便看了过去。窗外什么都没有,仿佛那个声响只是她的错觉般。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走到了窗边,不等入画阻止她便打开了窗子,窗外的冷风灌入暖融融的屋子,沈知也将落在窗子外的东西捡了起来,关上了窗子。 一如既往熟悉的字体,一如既往熟悉的扔纸团的风格。 沈知有些无语,却还是将纸条打开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她却是微微蹙起了眉。 “小姐,怎么了,难道出什么问题了吗?”入画跟在她身边这么久,自然也知道这个纸条是从何而来,正是因为知道心里才觉得更加奇怪。 小姐之前亲口说了安定王的事已经解决了,怎的那边又找上了小姐。 “倒也没什么……”沈知有些迟疑,到底没有将事情说出来。 入画见她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便也十分识趣的没有再多问。 沈知让她下去后,却是一个人拧眉想了半会儿,才将手中已经捂得有些温热的纸条送进了暖火盆,看着它一点点被火盆吞噬了干净。 她以为既然将萧郅的腿治好之后,两人便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谁知道这才么过多久,对方竟然就又找上了她。 那张纸条上没写太多,只是让她几日后以白芷仙子的身份,出面一次。 正是这样没有透露太多信息却又处处透着神秘的话,让她觉得十分怪异。 萧郅到底想要做什么? “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37章 见面 然而无论沈知做如何多的猜测,也猜不中对方的心思,索性便将此事暂时抛到了一边。 既然三日后便会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算盘,她此时自然也无需再在这边庸人自扰。 眼下她所关注的,却是另有其事…… 沈知垂眸沉思,这个时候,荣氏应该已经从沈芸那里得到了关于芍丹怀了身孕的事情,只是对方究竟会如何选择呢…… 入琴办事效率很快,没用半天功夫就带回了四夫人芍丹的口信,对方想要在后花园那边小心的碰个面再细谈。 沈知应了下来。 第二天用过午膳后,沈知便带着入画往后花园那边去了。 许是对方打点过的原因,去的一路上畅通无阻,不曾遇到过什么丫鬟小厮,倒也省却了一些麻烦。 沈知进了园子,远远便看见了身态已然逐渐丰润起来的芍丹,对方未曾注意到她的到来,拢着眉头面上似有一些怔怔的忧思模样。 沈知走近了,芍丹身边的丫鬟连忙小声提醒了一句,芍丹这才注意到了沈知的到来,连忙起身道:“二小姐。” 沈知让一旁伺候着的下人都下去了之后,才坐了下来,道:“你应该知道,在府里见面有诸多风险。” “妾身知道,”芍丹苦笑一声,“只是这件事,妾身实在拿不定主意。” 沈知心里多少也清楚一点对方纠结的是什么事,便道:“你将手伸出来罢。” 芍丹微微一愣,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的将手递了出来。 沈知搭上了对方的腕,半响缓缓收回了手,“若你想留,这个孩子还是可以留得住的。” 芍丹闻言登时一喜:“真的可以吗?” 她这段日子一直为了这一胎茶不思饭不想,虽说身体像是养好了,但请来的大夫却说脉象仍显虚弱之象,怕是很难养成。 沈知对这事也知道一点,她道:“虽然难,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顿了顿,到底没有隐瞒道:“只是这一胎儿生下来后,怕是一辈子都会体弱多病,要精心养大才行,稍有不慎便活不成。” 到底还是伤到了根基,便是想将这个孩子安稳的生下来都不大可能,更别说想让这个孩子安稳生下来后再健康的长大了。 芍丹张了张嘴,面色发白,原本充满期冀的眼神也陡然熄灭了下去。 沈知见状,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一切也只能看对方的选择了。 若她选择留住孩子,她自然也会帮对方,至少会让对方平安将孩子生下来,至于以后,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事了,若对方不想留…… 沈知脑海里心思转过,便听坐在对面的女子声音低涩的说道:“二小姐,您帮妾身一把吧。” “要留吗?”沈知缓缓问道。 芍丹艰难的摇了摇头,似哭非哭似笑非笑道:“怎么留,便是留下来了,也逃不过体弱多病的命运,在这宅子里,一个连健康长大都做不到的孩子……” 一个连健康身体都无法拥有的孩子,要如何在这个深宅里安稳长大,她不过一个妾室,便是连保全自己尚且十分艰难,如何再保全一个连活下去都成问题的孩子。 更何况,她想要一个健康而又聪明的儿子,来巩固她的地位,也只有这样的孩子,才能活出她想要的样子。 芍丹表情变换半响,最终闭上眼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只怪妾身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若真将他生下来,不过是遭一世的苦罢了,还请二小姐帮妾身一把,妾身定当铭记于心。” 这就是不打算留的意思了。 沈知闻言,没有意外,反倒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芍丹是个有野心的人,一个注定体弱多病不能安安稳稳长大的孩子,自然无法带给她想要的东西,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也不奇怪。 只是到底有几分不忍。 沈知在心里轻叹了口气,道:“既然你想清楚了,我自然会帮你这一把。” “多谢二小姐。”芍丹盈盈拜了一礼,“既如此,妾身便先告辞了。” 她出来也有一会儿了,若是不早点回去,怕是会惹人注意,若是被人察觉到她与二小姐之间的关联便不好了。 沈知却是在她转身欲离开之际,道:“若是你后悔了,可以随时来找我。”只要来得及。 芍丹的脚步顿了顿,终究什么没说,悄然离开了。 等到几人走后,沈知将入画也唤了回来:“回去吧。” 入画说道:“四夫人……” 沈知摇了摇头,没说话。 入画见状,便也没再说话了。 她一瞬间懂了自家小姐摇头的意思,心底却着实闪过一道怜悯,为那个注定无法睁开眼睛的孩子。 这深宅之中,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个中道理却又有谁能够说清呢。 “屋子里的暖火盆生了吗?”沈知问道。 “奴婢早已让入琴生起来了。” “那就好。” “……” 主仆两人的身影渐渐走远,徒留空无一人的后花园一片萧寂,寒风卷过地上的落叶穿过凉亭,像是有谁在默默叹息。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日都要冷上几分,自从上一次出门后,沈知便整日躲在屋子里,躺在软绒舒服的贵妃椅上,拥着暖和的毛毯,闲来便听听外面呜呜风声,看着手里的话本打发时间,又或是看一眼窗外的雪什么时候消融,日子过得竟比以往都要充实不少。 然而这样快活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三天便过去了,到了萧郅与她敲定时间的那一天。 这一天,连着晴了好几天的天气却像是故意添堵似的,突然下了鹅毛大的雪,天色也昏蒙蒙的厉害。 沈知只消站在窗边看一眼,便没了出门的**。 “这般天气,小姐还是不要出去了吧。”入画在一旁道。 沈知虽然也不想出去,但到底还是有些牵怀萧郅让她以白芷仙子身份出面一次的目的,摇了摇头道:“替我更衣吧。” 去还是要去的,往好点想,这样的大雪天气,也有利于掩饰一些痕迹。 虽然这么说…… 沈知看着铜镜前的自己,表情差点有些绷不住。 她实在不懂对方为什么会将见面地址选在醉楼仙。 伺候着她换好衣裳,入画又十分手巧的为她束了个男子的发髻,只簪了一只简单的玉簪。 等一切都大打扮好时,入画惊艳的看着沈知,赞叹道:“小姐可真俊俏。” “是吗?”沈知多少也有些好奇自己着男装是什么样的。 她看了一眼铜镜,只可惜铜镜并不能十分清晰的让她看见自己此刻的模样,她索性看向一旁突然不说话的入琴,挑唇一笑,眉眼间像是一下子就多了几分肆意风流起来:“入琴,你觉得怎么样?” 入琴惯来是个痴迷美色的,让对方说自然是再真实不过。 “小……小……小姐,”入琴脸色涨红,结结巴巴的说道,“您不要这么笑……” 完了完了,她从来只知道自家小姐是个天仙般的人物,好看的不像话,但从未想过小姐穿起男装来也是俊俏的动人心魄啊! 尤其入画为了让小姐更显英气一些,还特意将那双细长黛眉描成了英气的长直眉,再配上那双清透的眸子,微微挑眉一笑,简直能让人看红眼。 沈知看着入琴说话都结巴了的样子,颇有些忍俊不禁。 好在她也知道入琴面皮子薄,再笑下去对方怕是要恼羞成怒了,便也压了笑意道:“这次我便自己去了,你们都留在府里替我注意点府上的动静吧。” “不行,”入画一口否决道,“小姐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可若是你们跟去了,岂不是会让人察觉出来。”沈知说道。 她去还可以遮掩一下,毕竟没有多少人见过她的真实容貌,可是入画和入琴却是常在府里府外走动的丫鬟,若是被有心人注意到了,必然会对她的身份起疑。 再者她直觉萧郅不会轻易就教她的身份暴露于人前。 会有这样的感觉,沈知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确实就是这么觉得的。 虽然要在醉楼仙这个地方见面,确实让她有些无语就是了。 醉楼仙这个地方,京城谁不知道,出了名的寻欢作乐之地,只是去这里的人都非富即贵,因此醉楼仙与那些平常的花楼比起来还是更风雅几分罢了。 沈知念头转过,见入画还要再说的模样,连忙岔开话题道:“我走了之后,若沈芸和芍丹过来见我,就说我睡下了,不见客,知道吗。” 入画见她铁了心不准备带人的模样,只好作罢:“奴婢知道了。” 后门处早已打点好,沈知悄无声息的出了府,迅速混进了街道上的人群当中。 虽是下着大雪的天气,但汴京城街道却还是颇为热闹,只是这些小摊子也都撑起了巨大的罗伞,借此来遮风挡雪。 走在这罗伞下,那些鹅毛大雪瞬间便被格挡了开来,又是另一番天地。 沈知寻了方向,便一路往醉楼仙去了。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38章 谁是娘娘腔 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去,醉楼仙门前的人也没有平日里的门庭若市,沈知到的时候,只看见一个洒扫小厮在,见着她过来,便笑着迎了上来道:“这位爷来的可真早,最楼仙还未营业呢。” 沈知看了一眼稍显冷清的楼里,只好压低了斗笠外檐,去了一旁的酒楼。 时间流逝,天色渐暗,汴京城街道两边的摊贩店铺也都各自点上了灯笼,远远眺望而去,这蜿蜒的灯光就像是一条红色的长龙般,盘桓在这汴京城街道上。 醉楼仙门前逐渐热闹起来,不少穿着名贵衣裳形态风流多姿的公子门三五成群结伴的走了进去,门前的洒扫小厮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倒是换上了一个笑容满面的迎客人。 这次沈知进去的畅通无踪。 厅堂里像是燃了很多火盆,进去的时候丝毫没有冷的感觉,反倒让人微微发起汗来。 沈知看了一眼那些穿着轻衣薄衫暴露出肌肤的女子,有些不适应的移开了视线。 “这位公子,奴婢叫海棠,若公子没有她人作陪,不若奴婢……”就在她打量周围的时候,却有一个柔若无骨的女子依到了她的身边,娇媚柔软的嗓音近在咫尺。 沈知浑身一紧,下意识不着痕迹的退后了半步,忍住了起鸡皮疙瘩的冲动,压低了嗓音低声道:“对不住,已经有约了。” 说话的女子嘟了嘟红润的唇,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上满是娇嗔与不依:“不嘛公子,海棠想陪你。” 海棠说着,目光却是情不自禁落到沈知身上暗暗打量起来。 从这人方才刚进醉楼仙的时候,她的目光就已经落到了对方身上。 虽带了斗笠遮掩了容貌,看不清是什么样的风采,但光是对方站在这风月场所,却仿佛芝兰玉树般浑身上下都透着的不俗气质,便已然与那些满心欲念嬉皮笑脸的客人清楚的区分开来。 就像是一个教养良好的世家子弟,无意间进入了这个风尘之地一般格格不入。 海棠敢打赌,以她纵横风月场所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必然是一个没有尝过个中滋味的雏儿。 多好啊,若是她能陪在对方身边,必然能见到对方那斗笠底下的真正容颜,说不好还能让对方留下印象深刻的美好一晚。 眼看着那具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的身体与自己越贴越紧,甚至还能感受到胳膊被一处柔软无比的地方挤压着,沈知掩在斗笠下的表情越发不自在了些。 她不擅长对付这种女人,只好将对方狠狠推开,挤进人群里寻了二楼的台阶抬脚走了上去。 海棠见她上了属于贵客的二楼,只好跺了跺脚,放弃了这个一眼看中的目标。 二楼的感觉完全不同于一楼,比起一楼的喧闹嘈杂,二楼幽静很多,处处雅阁房门紧闭,看不清里面情况,只能依稀听见一些谈笑声音。 沈知一路找了过去,终于找到了目的地——二号阁 屋子里十分安静,似乎没有人的样子。 沈知皱了皱眉,难道对方还没来吗? 她推开门的一刹那,却有一道破风声猛地朝袭来,她表情微微一变,下意识迅速偏过头,却仍是躲不过那只疾速射来的短匕。 沈知瞳孔紧缩,就在以为自己一定会被伤到时,一支竹箸却从斜里射出来猛地将短匕打落到一边,放出“叮”的一声清脆声响。 “夜无,住手!”淡淡的警告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萧郅坐在一旁的主座上,目光微冷的看向一旁报剑而立的颀长男子身上。 夜无心中一凛,下意识肃了表情,端正了身姿道:“是属下逾矩,还请主子惩罚。” 他心里却奇怪,自家主子向来不会因为别人的事动怒,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主子这样警告的神情。 他眼角余光不由瞄向还站在门口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清瘦身影上,嘴角不着痕迹的一撇,难道这个娘娘腔的男子还有什么让主子看重的地方不成。 萧郅却是没理会他,而是看向沈知道:“快进来吧,屋子里暖和。”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后,沈知才从方才那一刹那的惊悸中回过神来,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背后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她心里有些不痛快,却也不想再在门口傻站着,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萧郅向她介绍道:“灰翎我就不说了,你自然是认识的,这位是夜无,常年在外为我收集情报,必要的时候我才会将他召回来,说起来武功还在灰翎之上。” 沈知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道:“看出来了,夜大人倒是好身手。” 她说这话时没有刻意压制声音,因而那清越动人一听便是女子的嗓音一出,原本低着头的夜无登时抬起头,一脸震惊:“你……你是女人?” 这娘娘腔不是男的吗,怎么成了女人? “夜无。”萧郅不冷不淡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夜无只能闭上嘴,只是眼睛却是不住的瞧着沈知,像是要透过那层斗笠看透沈知的容貌般。 沈知暂时没有摘下斗笠的想法,她问道:“王爷这次让我来,不知意欲为何?” “这次找你出来是想让你帮个忙,”萧郅沉吟了片刻,道,“这个人身患难言于口的隐疾,我想让你帮忙治好他。” “不治。”沈知一口回绝。 萧郅也没觉得惊讶,笑道:“你要如何才能治?” 他倒也了解沈知,沈知说不治,要么就是看对方不顺眼,要么就是条件不够动心。 然而眼下沈知连要求治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自然不会是不顺眼这个原因,想来也只有承诺个让对方满意的条件,对方才愿意出手了。 “要我出手倒也简单。”沈知微微一笑,目光似有若无的看向一旁的夜无。 夜无浑身一僵,心头顿时有了股不妙的感觉。 沈知说道,“方才我进来的时候,差点被这个人伤着了,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出手,王爷想让我帮忙,我自然是愿意帮的,只是这口气我也是要出的。” 萧郅闻言,心下不由有些好笑。 敢情是个这么记仇的主。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夜无忽青忽白的脸色,无视可怜的眼神,悠悠道:“这个有什么难得,只是这口气你想怎么出?” 沈知抿唇一笑:“也简单。” 她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新鲜欲滴的水果,唇角微微勾起。 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夜无头顶着一颗新鲜红润的苹果,两手捧着一串晶莹的青玉葡,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看着对面那纤细的人,却是头皮都绷紧的发麻。 那把自己拿去耍弄对方玩的短匕此刻正被对方随意的把玩在白皙纤细的的手中,如玉般小巧精致的手看着十分无害,然而却越发衬的那把短匕寒气森森,透着十足的压迫力。 “你可千万不能动,”沈知捏着手中分量不轻的短匕,唇角微微一勾,“若是你动了,我不小心射偏了怎么办。” 难道我不动你就不会射偏吗。 夜无绷着脸,心中只差没愤愤出声。 他今日过来,只是听灰翎说主子要请贵客来,他没多问过多,只以为主子请来的会是什么绝顶高手,他又是一个武痴,自然就起了试探一番对方实力的心思。谁知道来的这娘娘腔的竟然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还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 他只不过出手试探了一番,也没真的伤害到对方,且有主子在,主子自然不可能让他真的伤害到对方,谁知道这女人竟然这般小肚鸡肠,竟然趁机要拿他出气。 主子竟然也同意了,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若是一个不慎不小心射偏了…… 夜无目光哀怨的看向一边。 萧郅举着酒杯掩住唇边忍不住浮起的一丝笑意。 就在这时,沈知目光却猛地一凝,手中短匕迅速脱手。 夜无瞳孔猛然一缩,那支短匕在他视线中骤然放大,越来越近,“咄!”的一声狠狠的贯穿了什么东西,扎到了身后的墙上。 额角一滴冷汗悄然划下,不等他回过神,又是两道寒光猛然向他射来,不等他下意识躲开,便一左一右贯穿了他手中的青玉葡,深深的扎到了身后墙壁上,发出“叮”的一声闷响。 夜无只觉得手中有湿润的东西流出,缓缓侧头看去,便见手中所拖着的青玉葡已经被穿透流出了甘甜的汁液。 “姑娘当真是好身手。”夜无扯着唇,挤出一个似笑不笑的笑容来。 沈知微微笑了笑,“彼此彼此。” 她起身走到夜无身边,将深深插进墙里的两根金针收回,夜无这才注意到除了一开始的短匕外,沈知后来射出的两道寒光竟然是两根细若牛毫的金针。 他还不曾见过有谁将金针当做武器的,更不曾听说过京城里有这般身手了得的女子,原本还并没怎么将沈知放在心上的他,此时却终于有所忌惮了几分。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39章 你的病我能治 “姑娘当真是好身手。”夜无扯着唇,挤出一个似笑不笑的笑容来。 沈知微微笑了笑,“彼此彼此。” 她起身走到夜无身边,将深深插进墙里的两根金针收回,夜无这才注意到除了一开始的短匕外,沈知后来射出的两道寒光竟然是两根细若牛毫的金针。 他还不曾见过有谁将金针当做武器的,更不曾听说过京城里有这般身手了得的女子,原本还并没怎么将沈知放在心上的他,此时却终于有所忌惮了几分。 直到这时,他方才敢动了动身子。 头顶上的苹果早已被短匕射穿钉在了不远处的墙上,手中的青玉葡虽还在,却已经流了一手黏腻的清甜汁水。 这些足以说明,眼前这位主子请来的不知容貌的女子,确实有着让她如此不愿意忍气吞声的资本。 夜无终于低下了头,道:“方才之事是在下贸然了,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恕罪。” 沈知原本也没打算再对这件事斤斤计较下去,她气也出了,对方也道歉了,这件事也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的必要。 沈知微微笑了笑,这件事就此被揭了过去。 夜无见状,也算松了口气,一旁的灰翎见状,却是幸灾乐祸的看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丝毫不掩饰,夜无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反正他们向来不对付。 这厢事情告一段落,沈知也总算想起了正事来,她犹豫了一下,摘掉了斗笠,看向萧郅:“不知道王爷是想让我帮的人是谁?” 进屋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摘下遮掩面容的东西,精致无暇的面容顿时暴露在了众人眼中。 她今日为了方便,穿了一身竹青色的窄袍,一头如缎乌发只用简单的玉簪束起,她的五官本就十分精致,又作了一番雌雄莫辩的妆容,一眼看去便像是清隽俊秀的少年郎,只是那过分白皙细腻的肌肤,透露出几分不属于男儿的柔软感觉来。 然即便是这样一副男儿的装扮,也掩盖不掉她出色惊艳的容貌,反倒更添几分异样的美,看呆了场中一并人等的眼。 饶是已经习惯了她绝色容颜的萧郅,此时浅淡的瞳孔里也不由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一旁的夜无微微涨红了脸,觉得平日里厚的不要脸的脸皮此刻竟微微有些发烫! 他方才竟拿短匕那般戏弄这样一个绝色的女子,甚至姿态还十足挑衅。 这一瞬间,他陡然有种无地自容的尴尬感觉。 萧郅没有察觉出自己的属下一瞬间的心理活动,他呼吸极快的屏住了一瞬,却又很快恢复了如常,他将沈知请坐下,斟酌了一番,道:“此人是我要用的人,只是条件便是我帮他寻到能治好他隐疾的绝世名医,只有这样他才愿意供我驱策。” 见他将这样的事都说了出来,一旁的夜无表情猛地一变,心头对沈知起了十足的忌惮。 主子竟然将这些隐秘的事情都说给眼前这个女子听,看来他再一次低估了这个女子在主子心中的地位。 可是为什么,若只是想请对方出手的话,主子并不需要说到这种地步…… 夜无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灰翎,却见对方面色如常,仿佛对这种情况早已习惯了一样,心下不由更是惊异。 其实灰翎远不如他看上去的那般镇定,在听到主子这番话时,他也十分吃惊,但吃惊过后,却也并没有太多感觉,就仿佛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意料。 主子对沈二姑娘的不同,他作为旁观之人,早就感受到了几分,偏这两人却身在局中似丝毫不知一般。 沈知听了萧郅这一番话,却是下意识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可萧郅表情却似乎没什么变化,仿佛不觉得将这样的事说给她听有什么问题一般。 这到底是不怕人知道,还是对她有信心,觉得她肯定不会说出去? 沈知掩下纷杂的心思,微微蹙眉道:“隐疾有多种,若我不亲手探查一番的话,也无法保证我能否帮到王爷这个忙。”保险起见,她并没有将话说的太满。 “这个自然,”萧郅听了她这个话,剔透好看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笑意,“此番出来我也是想先征询一番你的意见,若你愿意出手的话,我立刻便将人请来。” 沈知一楞,却是被他这话提醒了过来。 是啊,萧郅还欠着她一个人情,她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如今也不需要再为了谋得什么再去帮对方,为什么还要答应帮对方这一个忙? 不等沈知再仔细去想,那边萧郅已经将灰翎叫到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灰翎抬手作揖便转身迅速离开,想来就是去请那个“有隐疾”的人去了。 到了眼下这个地步,即便沈知心里觉得似乎有哪里古怪,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悔的话来。 灰翎动作很快,就在沈知喝完了一壶清茶,侍女们又补上了新的一壶时,灰翎便带着一个身材有些壮实的中年男子进来了。 在对方来之前,沈知便已经将斗笠重新带了回去,如今那中年男子一进来,一眼便看见坐在上方的俊美无铸的安定王萧郅。 他拱手福了个礼,目光一转,便落到了一旁的沈知身上。 在来的路上,安定王身边的侍卫便隐约透露了几分,直道是王爷已经帮他找到了能医治他隐疾的名医。 难道就是眼前这个? 只是看对方身形,怎么看也只是个清秀的少年郎啊。 中年男子心下犯嘀咕,颇有几分不相信对方的实力,再加上对方一直带着斗笠遮掩着真实容貌,更让他觉得有几分装神弄鬼的嫌疑。 萧郅抬手示意中年男人坐下,道:“伯大人,这位便是本王为大人找来的神医,想来定然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伯廉盘腿坐下,对着萧郅态度十分恭敬,然而对着沈知态度就没那么好了:“多谢王爷好意,只是……非是下官不相信王爷,只是这位……神医,下官瞅着,似乎还不如下官的长子大,这……。” 一旁的夜无听了,差点没忍住想笑。 他收集京中众多官员的情报,自然知道眼前这位伯廉大人的长子的情况。说起来伯廉的长子几年前便已经成亲有了家室,如今更是连孩子都有了,而主子请来的这位姑娘,分明是还未及笄的,伯廉说的这些话倒是一点错没有。 萧郅显然也知道这么个情况,他微微一顿,表情不变:“伯大人说笑,本王既然将白神医带到这里来,自然是对白神医有信心,莫非大人觉得本王是在糊弄大人?” 这话说的却是有点重了,伯廉闻言,表情登时一凛,沉声道:“是下官失言,还望王爷恕罪。” “你且先让白神医看看吧。”萧郅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这下伯廉却是不敢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了,便是心中十分不信,也只能乖乖的挽了宽大的袖袍,让这个所谓的白神医将手搭上他的手腕。 沈知伸出手搭在这个名叫伯廉的中年男人腕上,沉了心神细心的诊断了起来。 她皮肤白皙的像是羊脂白玉,五指更是纤若青葱,修剪的整齐的指尖细腻而好看,端的是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好模样。 尤其那白的似乎能发光的肌肤与伯廉粗糙的黑皮相比,更是冲击感满满。 伯廉心下古怪,还不等他细想其中怪异,沈知却是收回了手。 “怎么样,白神医诊断出下官的问题来了吗?”伯廉敛去心里一瞬间的怪异感觉,问道。 他也不是故意要针对对方,只是对方看起来瘦弱的就跟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一般,看身形年纪也不大,他实在无法相信对方会是个什么神医,更不觉得对方能帮自己治好这么多年遍寻名医都治不好的隐疾。 “伯大人的身上的隐疾,说难治也不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沈知将嗓子压低,不咸不淡的说道。 然而这么一番故弄玄机一样的话被伯廉听在耳里,却更觉得对方只是个装神弄鬼没什么真本事的假神医。 王爷之所以相信对方是神医,说不好是被对方弄了什么障眼法蒙骗了。 伯廉不置可否。 沈知隔着斗笠,也能看见对方眼底闪过的不信。 她也不气,弯唇笑了笑道:“在下不才,伯大人身上的病在下恰好能治,只是治疗过程麻烦了一点罢了。” “哦是吗?”伯廉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安定王萧郅,见对方坐在那安静的饮着酒,似乎对这边的动静并不怎么太放在心上。 伯廉虽然奇怪这位王爷的反应,但还是忍不住对沈知的怀疑和不信,说道,“若能治好,便是再麻烦下官也能扛住,只是白神医说的这般信誓旦旦,可是真的诊断出了下官身上的隐疾?” “伯大人似乎不相信在下的本事?”沈知微微挑眉,声音清冷悦耳。 纵是隔着斗笠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伯廉依然能从对方语气中听出对方的不高兴来。 年纪看着小,这装腔作势的本领倒是一流。 若换个没什么心眼的,倒确实就轻易被糊弄了过去。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是道:“王爷请来的神医,下官自然是相信的,只是这么多过去了,下官寻遍了各地名医,用尽了各种药方偏门,却依然没有什么奏效的,下官期望了这么多年,却次次到头来都是失望,自然不敢轻易再去相信……”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说道:“白神医既然诊断出了在下身上的毛病,不妨说出来看看,在下也好在心里有个底。”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40章 兔子灯笼 伯廉说罢便将目光落到了沈知身上。 他身上有隐疾一事,除了身边亲近的人外没几个知道,便是安定王萧郅,他也只是大约说了身患隐疾这么件事,更多的却也未曾细说过。 他就不信眼前这个看上去还未弱冠的少年郎,就在方才那么点的时间内就真的探查出了他身上是什么问题。 沈知唇角微翘,脸上笑容变大,然而隔着斗笠,外面的人并不能看到这一幕。 “大人既然这般说了,我便是再想为大人隐瞒一二也不好了,”顿了顿,沈知在伯廉微微瞪大的惊疑不定的眸子里缓缓道,“大人身虚体热,体内淤火极盛却又偏偏不得其门而解,若在下没有诊断错的话,大人应该不举很多年了吧。” “噗……” 沈知话音落下,房间里有人瞬间控制不住的噗了一声,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伯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难看的不得了,却是怒目看向一个方向。 “抱歉抱歉,”站在一边的夜无脸色涨的通红,竭力压制着嗓音里不合时宜想要发出的闷笑声,强装正儿八经道,“我没缓过气,不小心被口水呛到了,还望伯大人不要介怀。” 再说了,咳嗽的是他,但噗出声的可不是他啊。 夜无满心冤枉,目光不着痕迹的看向上座。 在伯廉怒目瞪向夜无的时候,沈知却是与之相反,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萧郅。 对方正敛着眸子,一脸坦然的放下了茶盏,慢条斯理的将茶盏的盖子盖上,眉目沉静淡定,好一副不为所动的翩翩君子模样,像是丝毫没有被这种震惊性的消息惊到一般。 若不是眼角余光恰巧捕捉到对方没忍住一口茶喷出时的失态模样,沈知说不好还真信了。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萧郅俊眉微扬,对上了沈知的视线,却是薄唇微掀,一抹淡如冰山白昙的笑意从那双剔透而精致的瞳孔里一闪而逝。 沈知心跳陡然漏了半拍,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那边夜无将这口黑锅背到了身上,伯廉虽心有怒火,但到底顾忌着萧郅在场,且本身又是他自己要求沈知将他的隐疾说出来的,这口闷气他再是羞恼也只能愤愤的咽下。 他目光转回到沈知身上,口气有些硬邦邦:“既然神医已经探查出来了,不知神医所说的可以治好我的隐疾一事是否是真?” 沈知微微颔首,声音不徐不缓道:“在下既然都这般说了,自然便是真的。” 伯廉听了这话,面色却是渐渐沉敛了下来,原本面上溢出的怒气也慢慢散了。 这个隐疾已经困扰了他多年,自从长子和庶子出生后,突然有一天他便发现自己得了这么一个怪病,一开始只以为是因着朝堂事务繁重导致身体不适,后来才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便是后来他私底下偷偷请遍了各地名医,也依旧找到根法。 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他始终无所出,府里除了除了已经娶妻生子的长子和一个庶子,便再无其他子女。 一个大府,人丁单薄至此,血脉如此不旺,莫说家中族老长辈都在发愁,便是他自己也急的头发直掉。 偏偏这几年,怀疑他身体有问题的人越来越多,若真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举,他这张老脸还要往哪儿放。 也因而安定王向他抛出招揽之意时,他才会下意识提出了这个要求。原本只是病急乱投医,谁知道这个在京城隐忍蛰伏这么多年看上去丝毫没有什么大本事的闲散王爷,竟真找来了一个能治好他的神医。 见伯廉陷入沉思,沈知也不打扰,坐在上座的萧郅更是恍若未见。 屋子里的熏香炉袅袅升腾着蜿蜒细长的白烟,屋子里安静的能将杯盏碰撞声都无限放大。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伯廉终于下定了主意,对萧郅行了个五体伏地的大礼:“若神医当真能治好下官的隐疾,下官一定忠心耿耿随奉王爷左右,万死不辞。” 萧郅线条优美的眸子微微一眯,薄唇勾出一抹淡笑:“若真如此,日后还得多劳伯大人了,至于伯大人的身体也请放心,白神医一定会竭力帮你调理好的。” “多谢王爷。”伯廉头抵地,没看见萧郅的神情。 沈知坐在一边,挑眉看对方:报酬还未谈好,就让我应了帮他? 萧郅笑容不变,目光回视:报酬随你提。 这倒还算可以,沈知移开视线,却又觉得奇怪。 萧郅怎会如此大方,难道不怕她趁机索取太多吗? 将伯廉先行打发离开后,萧郅看向沈知,沉吟了一下问道:“不举你也能治?” 沈知却是奇了:“王爷既然对我没信心,怎的方才还说的那般沉着淡定?” 萧郅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问道:“难道也是要用你的那些针吗?” 她帮他治腿时便是用了那副金针,且治疗过程颇有几分亲密,甚至到了逾矩的地步。 这种事放在他身上,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一想到对方要用同样亲密逾矩的方式去帮助那个伯廉,他心里便陡然有些不悦了。 他面色淡淡,十分自若的说道:“伯廉不知道你身份,但你却确实是女子,若要用那般方法帮对方治疗,怕是有些不合于理。 一旁的灰翎闻言,神色顿时有些古怪,心中暗自腹诽了起来。 主子这话说的,沈二小姐帮主子医治双腿时,主子怎么就不觉得不合于理了。 沈知在一边,也是有些好笑。 虽然萧郅说的委婉而又自若,但她哪里听不出来对方的意思,她道:“伯大人的病虽是多年的隐疾,但用药物也是能慢慢治好的。”言外之意就是无需使用金针了。 萧郅微微点了点头,眼中神色缓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心底那丝莫名的不满此刻已经烟消云散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道:“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灰翎会全力帮你的。” 便是用药物也能治好,想来也是些不简单的药物,本就是他这边开口让对方出手帮忙,自然会将一切安排到位。 沈知微微一笑:“多谢王爷。” 她没有说的是,其他药物对方可能能备齐,但唯独有一样,是只有她能弄到手的。 关于伯廉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坐在临窗处,不仅能听到楼下的热闹嬉笑,也能将京城街道两边摊子上的喧闹景象收归眼底。 萧郅见沈知从始至终只喝了半杯茶水,其他什么都没动,眸子神色微微一深,却是道:“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沈知早有此意,闻言下意识便要起身告辞,却不料萧郅站起身,颀长的身形压得她只能抬头看过去,却是对上那一双琉璃般溢着淡淡笑意的眸子:“我送你一程。” 沈知:“……” 若不是她多多少少知晓些萧郅的为人,知晓对方这话里的意思,还以为自己知道了对方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对方要送自己上路呢。 出了醉楼仙,那股一直萦绕在鼻端的胭脂香气以及让人昏昏沉沉的暖香便立刻被寒风吹散了个干净。 沈知回头一看,只看见了不远不近的缀在身后的灰翎,至于那个叫夜无的人,却是不见了踪影。 “王爷身边真是高手如云。”沈知不由自主感慨了一句。 他们此时正走在不算拥挤的人群中,许是天气冷的缘故,街道上的游客远不如天气暖和的时候多,但也不会让人觉得萧条无趣。 萧郅听了她这话,目光却是从一旁摊子上收回,“夜无身手确实不错。” “与王爷比如何?”沈知下意识戏谑般的说了这么一句,却又立刻反应过来了,顿时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嘴快说了不该说的。 萧郅不良于行多年,在未医治好腿时,一直都是坐在轮椅上的,直到近期才终于大好,这样的人哪里会有什么不得了的身手。 萧郅目光掠过她咬着唇略有些懊恼的模样,却是薄唇勾起一抹弧度道:“自然比不过我。” 沈知一梗,对上萧郅坦然自若的模样,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见她说不出话来,萧郅唇边弧度加深,喉间终于忍不住溢出一些低沉的笑声。 沈知难得觉得表情有些挂不住,索性不再多说,两人一路无言,却奇异的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感觉。 在摊市快要走到头的时候,萧郅突然停在了一处摊子前,看了半饷便伸手拿了一样东西,跟在身后的灰翎顿时会意的上前付了钱。 那是一盏兔子灯笼,小小的一盏,白白胖胖的兔子身体,殷红而又水汪汪的的眼睛和翘起的三瓣唇,看着可爱极了。 可是这样一盏可爱的小灯笼却被身形修长高大的萧郅提在手中,那俊美的脸上表情淡淡,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提着这样一盏灯笼有多么奇怪。 沈知简直要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安定王萧郅。 但她到底什么没说。 直到快到沈府时,对方突然将东西放到了她手上:“给你的。” 沈知:“……”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41章 梦境 沈知看着对方硬塞进自己手心里的这盏兔子灯笼,只觉得心中有些莫名的奇怪。 从出了醉楼仙开始,萧郅所表现出来的一面就已经够让她吃惊的了,不仅从容的接过她脱口而出的玩笑话,还买了这么个女儿家喜欢的兔子灯笼,现在还将这个灯笼给了自己。 他在想什么? 难道是为了感谢她答应帮助对方医治那个伯廉吗? 似乎终于给自己找到了像样的理由,沈知捏着手中小巧精致的灯笼,勾唇似笑非笑道:“这么个小灯笼就想抵消这次的人情,不得不说王爷的算盘打的确实精妙。” 萧郅失笑,却是没说什么,带着灰翎转身离开了。 回了落桐院后,入画连忙将暖炉递到沈知手上,让沈知暖一暖冰冷的手,然后伺候她更衣。 “小姐,要用晚膳吗?”入琴在一旁问道。 为了掩人耳目,在沈知回来之前,晚膳便被传上了桌,只是现在早已冷透了,便是要用也要先撤下去重新热上一番。 沈知点了点头,入琴见状便立刻撤下了晚膳退了下去。 沈知坐在梳妆镜前,梳理着沈知一头如绸缎般的青丝,目光却是不由瞥向了放在一旁的精致小巧的兔子灯笼上,问道:“小姐怎的还买了这么个小玩意儿回来。” 沈知闻言,目光下意识落到兔子灯笼上,看到那殷红的眼珠子以及可爱的三瓣嘴,脑海里却是下意识闪过了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以及一双冷淡却中又仿佛带着几不可察笑意的剔透的瞳眸。 她下意识将这些影像摒除,微微笑道:“只是个报酬罢了。” 报酬? 入画心下奇怪,却也没再多问。 她却不知道沈知心里此时也正奇怪着。 沈知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那盏小巧的兔子灯笼,眸光有些闪烁。 回来之前她虽那般与萧郅说,但她心里自然不会当真那么觉得。怎么说萧郅也是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可能用这种小摊子上只花了几个铜板便买回来的物什轻易的打发了这次她出手的人情。 她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当时气氛实在尴尬又有些古怪,随意拿出来的说法罢了。 她不觉得对方是个孟浪轻浮的人,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曾见过萧郅身边有什么亲近的女子。 或许顾千千从某一方面也算? 沈知脑海里闪过一道纤细的身影,却又很快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 对方顶多只是顶着对方义妹名头的人罢了,萧郅从不曾表露过对顾千千的亲近或者另眼相看。 只是这样一个几乎可以称的上是冷情的男子,却在临分开时送了这样的小玩意儿给自己,是什么意思? 总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沈知心里闪过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想法。 这个实在荒谬,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虽说萧郅开府这么多年不曾立妃,也不曾听说有什么侧妃妾室,但想来跟他过去双腿有疾有关,如今双腿好了,自然不会再如从前那样。 对她不一般,想来也只是因为自己对他而言,有着一份医治双腿的恩情在罢。 想到顾千千因为对萧郅有救命之恩,对方便将顾千千带回了京城这件事,沈知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贴近事实。 她这边还在想着,那边入画已经替她打理好了长发,道:“小姐,先吃点糕点压压肚子吧。” 天都这么黑了,小姐想来在外面也没能吃上什么。 沈知没拒绝,坐到桌边吃了两块,入琴便带着热腾腾的膳食进了房。 用过晚膳后,沈知便换了寝衣,根据以往的习惯,便要去床上休息了。 她迟疑的看了一眼那盏放在梳妆台前还在孜孜不倦发着微微光亮的小兔子灯盏,想了片刻还是道:“这个灯就先别扔掉了,将里面的烛火吹熄了找个地方摆起来吧。” 入画有些惊讶,自家小姐可从不曾将心思放在这种小玩意儿上,这可算的上头一遭了。 然而心里再是吃惊,她面上也没有多显,只是恭顺的说了声:“是。” 吩咐完了这一切后,沈知才躺进了早已捂暖的被子里,闭上眼没多会儿便陷入了梦乡中。 入画吹熄了屋子里所有的灯,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这一晚沈知睡得有些不安稳。 屋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大雪,鹅毛般的雪花从黑沉沉的夜空中悄无声息的纷扬落下,落在棱瓦间,落在树梢上,落在泥土里。透过紧闭的窗户向里看去,床帐之后有着精致五官的绝色女子此时却是微微蹙着眉,像是陷入了深沉的梦境之中 纷扬落下的雪,周围是一片空茫茫的雪色,往身后看去,却是金碧辉煌的宫殿,雕楼画栋,精致的琉璃瓦铺陈其上,仿佛被雪光也能映衬的发光一般。 沈知看了一眼周围,觉得这样的画面似乎有些眼熟,但是一时间却也无法想起在哪里见过。 她下意识抬起脚,往前走去。 她走的漫无目的,时不时还能遇到一些井然有序的宫女和太监,他们似乎都没看见她的存在,只是低头快速的穿过一应长廊。 沈知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她看到很多不认识的人,但慢慢却也意识到,她应该是在做梦,这个地方应该是皇宫,只是为什么她做梦会出现在皇宫,她自己也不清楚。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突然听到了一些嘈杂的声音。 想着反正不会有人看见她,沈知索性就循着声音过去了。 穿过拱形的门,眼前视线豁然开朗,原本尚且飘忽难辨的嬉笑声像是破开了薄膜,清晰的落在了自己耳边。 园子里是几个做宫女打扮的女子,四下呼喊着。 “殿下,小殿下,您在哪?” “殿下,快别躲了,娘娘在找您了。” “殿下……” “殿下赶紧回去吧,外面天冷,可便受凉了。” “……” 她们焦急的呼喊着,园子里登时传出“咯咯”的开心笑声,不一会儿,一个粉雕玉琢相貌极为精致的孩子便从假山后面钻了出来,粉嘟嘟的脸蛋上满是开心的笑,一双琉璃眸子璀璨的像是珍贵的宝石。 “你们可真笨,我躲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你们都找不到我。” 几个宫女连连赔笑,她们哪里是找不到,只是明知这位小殿下躲在哪里,她们却也不能真的将对方找出来,否则这捉迷藏便要玩的没完没了了。 其中一个看起来稍显稳重点的宫女上前道:“殿下,皇后娘娘在找您,外面天冷,您还是赶紧回宫吧。” 被称作小殿下的人儿闻言,嘟着嘴虽然还有几分没玩尽心,但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几人连哄带劝的将人带离开了。 剩下沈知站在原地,眸子里有着震惊。 即便这个小殿下看上去这般年幼,眉宇间全然是稚嫩与天真,她也不可能认错那双眸子。 那双浅淡的仿佛月光却又剔透似琉璃般的眸子,整个东越国仅仅只有一人有这样的双眸——安定王萧郅。 可对方怎么会是这般幼童的模样? 沈知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心中有个惊骇而又荒唐的念头——难道她现在梦到的是萧郅的过往吗? 这怎么可能…… 不等沈知从这份震惊中回国神来,周围环境突然一变。 方才还是白雪皑皑,如今四周却是猩红火海。 灼热的火浪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人烧的融化般的炙热温度舔舐在肌肤上,不容忽视的刺痛。 这里似乎是个大殿,只是这个大殿委实庞大了一些,漫天遍野都是滔天火浪,伴着滚滚黑烟,沈知放眼望去,放眼望去竟看不到尽头。 “郅儿小心!”一声凄厉尖锐的女声传来,沈知茫然抬头,便见一个穿着富贵华丽的女子一脸猛地朝自己扑了过来,对方脸上那清晰到了极点的惊惧和惶恐仿佛慢动作般落在自己的瞳孔里。 她被华服女子狠狠的抱进了怀里,冰冷的金凤钗和金蝶流苏拂过她的脸颊,随后就是震耳欲聋的“砰”的一声。 仿佛有什么狠狠砸了下来,有什么脆弱的东西被狠狠碾碎在这火海中。 湿润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落到了自己的脸上,沈知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温热而又黏腻的液体,带着一股独有的血腥味。 她瞳孔紧缩,几乎是瞬间便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头顶上有温柔的声音似乎强压着痛苦,颤抖的对她轻声说:“郅儿,快逃……” 有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的砸到地里,将那殷红的一滩晕染开来,残破不堪。 啊啊啊啊啊啊啊! 心间剧痛,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插进了心脏里,又狠狠的拧了一圈,将里面捣碎的不成样子。 她眼前发黑,心头痛的仿佛不能呼吸。 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救…… “小姐,小姐?” “小姐,快醒醒……” “小姐!”沈知猛地被推醒,眸子陡然睁开,瞳孔放大间,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对死亡的惊惧。 “小姐,您没事吧,吓死奴婢了!”一旁的入画吓得脸色发白,一脸惶恐的看着她。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42章 病倒 沈知呼吸急促,瞳孔放大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她捂着又涨又疼的头,沙哑着嗓子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巳时了,”入琴说道,脸上满是紧张,“小姐平日里辰时不到便起了,今日奴婢怎么唤都唤不醒。” 都快巳时了? 沈知心下震惊,思来想去只能将自己的反常与昨晚做的梦联系到一起。 她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亲眼目睹着至亲之人在自己面前咽气的画面实在让人痛彻心扉,她此时竟有些不敢想,揉了揉还有些发疼的额间,道:“传早膳吧。” 见她似乎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入琴这才化紧张为松了口气,连忙下去张罗准备了。 沈知穿戴洗漱好,用完早膳后,便已经将那奇怪的梦境暂时抛到了一边,问道:“芍丹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入琴连道:“四夫人不曾再唤奴婢过去。” 沈知闻言,或多或少猜测到对方这次显然是下定决心了。 她转而问道:“沈芸那边呢?” 三小姐那边? 入琴摇摇头:“暂时也不曾发现有什么奇怪举动。” 沈知说了声知道了,便将她们都打发了出去。 她头还有些疼,做了一晚上的光怪陆离的梦,着实费心费神,此刻她只想再多休息一会儿。 入睡之前她还担心自己会被再次卷入那个古怪的梦里,然而这次她却是很快就安稳的就睡了过去,呼吸逐渐悠长舒缓。 另一边,安定王府 顾千千一大早就借着要探望一下义兄的名头登门了,然而以往顶多只被拦在书房外,今日竟是直接被拦在了府门外,甚至灰翎的面都没有露。 她脸皮一时间有些挂不住,忍住心底愤懑强自微笑着问道:“王爷乃是我的义兄,你们也敢拦我?” “还请顾姑娘恕罪,”拦住她脚步的侍卫却丝毫不动摇,说道,“王爷身体不适,今日谁都不见。” “若我非要进去呢?”顾千千气道。 谁都不见,那说的是一般人,她又不是一般人,郅哥哥怎么会不见她。 侍卫一脸为难:“还请顾姑娘不要为难小的们。” 正当双方僵持在门口一时间寻不到解决之法时,之前早有眼力见偷偷跑进去传信的侍卫便带着灰翎过来了。 灰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一眼就看到了今日穿的花枝招展,头上带着精致炫目的南红玛瑙头饰的顾千千,眉头不由一皱。 这套玛瑙头面少说也得两百两黄金,这顾姑娘还真是仗着那点早就被消磨的差不多的恩情肆意妄为啊。 “你来的正好,”顾千千看见灰翎,虽然心头不喜欢这个不解风情的跟个木头似的人,但还是做出委屈的表情道,“这些奴才们不让我进府,还说是郅哥哥要这样的,怎么可能呢。” 方才眉眼间还带着一点不耐烦和矜傲,此时却是变脸般的只剩委屈和柔弱,一双眸子盈盈中似带着水意,似乎受到了莫大的欺负。 看的一众侍卫脸上齐齐变色,慌忙跪成一团,连忙对灰翎说道:“属下们只是禀着大人的指令不让任何人打扰王爷而已,还望大人明察。” 别人还有可能被顾千千这幅作态糊骗过去,灰翎却是不会,他私底下一直暗中监察着顾千千,顾千千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 此刻听到顾千千这般恶人先告状般的喊委屈,他也只是眼观鼻鼻观心道:“顾姑娘,主子身体不适,言明不见客,顾姑娘还是过几日再来吧。” 一番表演全抛给了瞎子看,这个灰翎果然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顾千千咬唇,不甘心自己连王府门都没踏进去就灰溜溜的打道回府,眸子一转却是说道:“郅哥哥身体不适,身边自然需要照顾的人,我……” “顾姑娘的好意心领了,只是主子此刻需要静养。”静养两个字被灰翎说的尤其重,就差没直接挑明:今日无论你说什么都进不去这么个意思了。 顾千千脸色忽白忽红,半响才强自柔柔笑道:“那等郅哥哥身体好些了我再过来吧。” 说罢,她忍下心中愤恨转身坐进轿子,轿帘落下的一瞬间,她差点没将手中绢帕撕个稀巴烂。 等到那顶轿子晃悠悠的离开,灰翎看了一眼周围道:“你们接着守着,不要让人打扰到王爷清净。” “是。” 将这件事处理好,灰翎便匆匆往回赶,恰巧见到挎着药箱的大夫从屋子里被人送出来,连忙上前问道:“大夫,情况怎么样。” 大夫被蒙着眼睛,看不见周围环境,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是给谁看病,但这种经历他也不是第一次遇见,很多大门大族都有些不想让人知道的隐辛,所以这种情况也很常见,也因此他虽看不见四周,但脸上表情却是不慌不忙,只是眉宇间有些拢起,叹了一声摇摇头:“你家老爷心火过重,心绪又太繁冗,郁积于心,积少成多自然有病倒的这一天,俗话说病来如山倒,他如今有点烧热,体又虚,要好好的调养一段时日才行。” “我已经开了药方,只是心病却还是心药医。” 说罢,大夫便被领着离开了。 灰翎站在屋子外,还在琢磨那句心病还需心药医,屋子里却突然传来咳嗽声,继而便是略有些低哑的声音道:“进来吧,灰翎。” 灰翎连忙回过神抬脚进了屋。 “人送走了吗?”萧郅靠坐在榻上,表情淡淡一如既往,只是微微有些发红的面色和沙哑的声音昭示着他此刻的身体不适。 “送走了,”灰翎说道,迟疑了一下道,“要将沈二姑娘请过来吗?” 虽说那大夫明说药方只能医治身体的病症,心病还需心药医,但沈二姑娘医术精湛,总会有法子帮主子缓解心病成疾的病症吧。 萧郅没说话,眸子里一片深幽,半响才淡淡道,“不用,只是做梦了而已。” 灰翎猛地抬头,他跟在主子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主子说的做梦做的是什么梦。 难怪…… 难怪原本身体一直很康健,今日却突然病倒,原来…… 大夫说心病成疾,那件事可不就是心病么。 萧郅靠坐在榻前,眸光微暗。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再做那个梦了,自从见到沈知,他知道自己竟还有再站起来的一天后,压抑在心间多年的阴云便仿佛朗日照空一般,渐渐散开。 他小心部署着多年来安插在京城各处的一切,越是临近收网的一天,心头便越是谨慎小心,已经很久没有再做起这个梦了,却没想到昨晚竟然会梦到。 这会是什么警示吗? 他微微敛了眸子,脑海里思量着。 夜色渐黑,沈知用过晚膳,正要休息,却听见外面丫鬟通传说三小姐来了。 “沈芸?”沈知轻咦了一声,让人将对方请了进来。 沈芸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身后带着的丫鬟受伤还拿着一个篮子。 “这是什么?”沈知看了一眼那个盖着盖子的篮子,眉头微微一挑,“难道母亲还是不愿意见妹妹,所以需要我再去祠堂一趟?” “二姐姐多想了,”沈芸给了丫鬟一个眼色,示意对方将篮子放到桌子上,笑着说道,“这是厨房那般新研制出来的新式点心,尝着味道很是不错,我便取了些带过来给姐姐一起尝尝。” 沈知作出遗憾的样子笑笑道:“只可惜我方才才用过晚膳,此时却是再也吃不下了。” “姐姐你先看看,”沈芸故作神秘的笑道,“除了点心之外,肯定有姐姐喜欢的。” 沈知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依言走上去看了一眼,目光登时露出一丝讶然,“这是……” 她拿起里面摆放在点心旁边精致的玉瓷盏,打开玉瓷盏,芬芳馥郁的花香味便飘了满室。 一旁的入琴和入画看见了,都是目光一跳,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这不是自家小姐做的海棠春吗? 沈知像是第一次见这般精致的胭脂一般,小心的用指腹压上,沾了一点胭脂在指腹处揉匀,看着那好看的颜色惊叹道:“这胭脂颜色真好看,我似是第一次见。” 沈芸眼里闪过一道又肉疼又暗含得意的神色,面上却是风轻云淡的模样,微微笑道,“二姐姐有所不知,这个胭脂名叫海棠春,据说是取自“海棠花开春自来”之意,且里面用了很多珍贵的药材和花卉,珍贵的很。姐姐你瘪看这胭脂这般小小精巧,如今外头可都求疯了。” “还有这事?”沈知做出讶然的样子,微微蹙眉不解道,“不过只是一道胭脂罢了,如何会有你说的这般神奇。” 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是这般反应,沈芸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道,“想来姐姐也是不清楚这其中门道,这可不止是单纯的胭脂,据说这胭脂是白芷仙子亲手做研制,能驻容颜葆青春,让一个姿色平庸的女子变成一个绝色美人。” 沈知心头微微一动,却是说道:“原来还有这般神奇的东西,妹妹竟也有一个,只是不知道妹妹为何与我说起这个?”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43章 打的什么算盘 沈芸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将这胭脂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是个女子都该忍不住动心思了吧,沈知竟然丝毫不动心? 她掩下心中狐疑,小心而又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沈知,见沈知果真只是一脸纯然疑惑的样子,黑眸中不见丝毫羡慕嫉妒,来之前打好的满腔腹稿登时一个字都憋不出来了。 沈芸心念转过,问道:“二姐姐你不喜欢这个胭脂吗?” 世间哪有女子不爱美,沈知定然也只是在跟她装模作样罢了。 沈知却是真的没有想要的心思,这东西本就是她自己捣鼓出来的,其中研制方法以及效用她比谁都清楚的很,自然不会觉得好奇亦或惊羡。 只是察觉到沈芸话里藏着的一丝试探,她登时有些悟了,眸子微微一转便露出一个遗憾的笑容:“喜欢自然是喜欢的,只是妹妹也说了,这个东西在京城紧俏的紧,价格也不菲,我囊中羞涩自然也只能看看。” 你还囊中羞涩? 沈芸一个字都不信,如今府中账务暂时都是由沈知打理,她就不信沈知会没有从中给自己谋利。 只是这种她自然也不好明说,只委婉的说道:“虽紧俏,但也不是没有办法买到,我便是托了人帮我留意,这才手快的抢到了一份,且也没有花太多银子呢。” “哦?”沈知目光落到她脸上,好奇道,“你花了多少?” “也不算太多,十两金吧。”沈芸压下心中肉疼说道。 嘶—— 十两金! 沈知还未做出惊讶的神情,一旁的入琴和入画却已经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下骇然。 外面普通的胭脂,便宜的几个铜钱一样,贵的也不过一两银子,未曾听说有超过十两银子的胭脂水粉,三小姐倒好,花了十两金就买个这么小小的胭脂,实在是太可怕了! 且按照三小姐的说法,这个价格还不算贵,那外面卖的贵的,指不定还多少钱呢。 沈知也有些意外,沈芸竟然舍得花这么多钱只买一个小小的胭脂? 不过转念一想,女人都是爱美的,不出一年半,沈芸便要入宫选秀了,肉疼的花这么多钱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这么大晚上的,这么神神秘秘的带着这东西过来找她,还一副引诱她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沈知心中闪过诸多猜测,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她作出吃惊的样子,蹙眉道:“竟要这么贵……” 沈芸见她这样,怕自己的计划还没实行就被斩了,连忙道:“虽说听起来不似便宜,但用了之后能让更添几分美貌,便是花十两金子又如何,二姐姐你可千万别糊涂。” 她添柴加火道:“姐姐如今也十三四了,已经到了说亲的年龄,再过一两年及笄后便就嫁人了,女人出嫁从夫,相夫教子,要想获得夫君的欢心,自然要靠精致漂亮的脸蛋,若失了夫君的心,到时候别说十两金,便是一百两金也换不回来!” 她说的振振有词,换个意志不坚定的想必定然就要被说动了。 沈知有意想看对方吃瘪的样子,微垂了眸子佯装嗔道:“一两年后的事谁说的准呢,更何况我的容貌在京城也算不得差的,难道妹妹觉得我相貌难看吗?” 沈芸被她这番话说的心头一梗,差点就不想管她甩手走人了。 偏偏沈知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出来有多不谦虚,还殷切的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沈芸心里呼吸又吐气,呼吸又吐气,如是两三回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怎么会,以二姐姐的美貌,在京城里怎么说也是排的上前的。” 何止是排的上前的,若只说漂亮的脸蛋,京城里美人如云,便是数也数不过来,但若气质身段美貌谈吐都算上,还能排上前的还真没几个。 而沈知便可称得上是名列前茅的。 以往她看不上沈知,只觉得对方性子软弱可欺,鄙夷不屑。可如今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几年她越来越忌惮沈知,越发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然而对方就像是老天爷也在帮着一般,每每她算计来算计去不仅陷害不到对方,还会害的自己遭殃。 好在对方不是爱出门的人,也不曾见对方花什么心思在经营名声上,直到现在外界知道更多的还是她这个沈府三小姐。 而沈知在外面所有人的印象中,大抵都只剩下红颜薄命的印象了吧。 这么一想,沈芸心情顿时好上了不少,唇边笑容也真切了几分,“正因为二姐姐容颜绝色,才更应该多上心一二才是,外面现在多少大府的千金小姐都为这个趋之若鹜,便是崔府的小姐,也都在用这个呢。” 崔府的小姐? 沈知略想了想,便意识到对方说的应该是那个崔雅,对方在用倒是不稀奇,当初第一批在飘香茶馆竞拍出去的那些,可不就是对方的胞兄买了回去么。 只是这些事沈芸怎么知道的? 沈知眼含疑问的看向沈芸,沈芸似看懂了她的意思,说道:“这个不难,如今海棠春在外面风头无两,有心打听不下自然便都清楚了。” 沈知听到这,多多少少揣摩到了沈芸的心思。 崔雅在诗茶会上可是最出风头的人,皇后娘娘也一副十分赏识的模样,沈芸意在皇宫,自然少不得要将对方视为对手。 思及此,她作出一副意动的神色:“妹妹还有门道能再买些?” 上钩了。 沈芸眼里极快的闪过一道暗芒,唇边笑容越发轻柔,道:“我都与姐姐说了,自然是有门道的,过几日便可以买到了。” 沈知做出高兴的样子笑道:“那就好。” 说到这里,沈芸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犹豫了一下问道,“还有件事,因着之前对四姨娘态度有些……我想着是不是应该送些东西与她赔礼道歉才好。” 说着,她强忍下心中抵触和厌恶,含糊的说道:“毕竟她肚子里还有我们以后的……姐妹呢。” 她只想诅咒对方生个女儿最好。 沈知听了,眸子微微一闪,却是沉吟着劝了一句道,“四姨娘是个好脾气的人,想来应该不会介怀那些事情才是。” 然而沈芸原本就只是形式上装模作样的问一下罢了,她早已有了心中主意:“我还是送些东西过去赔礼道歉一番才好,这样爹爹也不会再对我失望了。” 说完了这番话后,她像是下定了主意般,又自顾自的重复了一遍。 沈知闻言也没再多劝,像是恍如未觉丝毫不对劲一般,只将目光落到胭脂上,嗅着那馥郁的香气似乎十分喜爱。 沈芸见状,心下提着的一丝小心便也放松了下来,笑道:“不知不觉都这个时辰了,二姐姐想来也该休息了,妹妹便不打扰就此告辞罢。” 说着,她便要转身离开。 沈知叫住她,提醒道:“妹妹忘记将东西带走了。” 沈芸目光扫了一眼玉瓷盏,眼底深处有肉痛,却仍是道:“这个便送与姐姐罢,过几日我们一起出去时再买新的。” 好歹是十两金呢,要是换成以往,她如何舍得送,但眼下她不想送也得忍痛送出去。 只要目的达成,十两金又如何。 只是便宜了沈知这个小贱人了。 目送沈芸离开,沈知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敛了起来。 “小姐,您说三小姐这大晚上的,就为了过来给您送吃的和十两金的胭脂?”入琴咂舌,啧啧称奇道,“这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她们早已习惯了三小姐和自家小姐明明不对付却还彼此装着融洽的模样,可还是第一次见沈芸主动过来送东西给自家小姐。 沈知眸子微眯着笑:“太阳打没打西边出来我不知道,没怀什么好意倒是真的。” 她敛眸琢磨了一番方才那些话,乍一听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劲,然而她总觉得有几分刻意。 沈芸今晚这番举动以及说的那些话,越细细琢磨越觉得有几分奇怪。 她忖度良久,缓缓对入琴说道:“明日私底下递个信给芍丹……” 不等入琴应下,她突然秀眉微微一挑,像是想到什么,眸子里陡然闪过一抹奇异的波光,改口道,“递信便免了,找个机会让芍丹找个理由过来罢。” 入琴应了。 沈知微微瞧着唇,她心底有个猜测,但也不太确定。 一切就等芍丹过来便知道了。 她倒要看看,沈芸准备玩什么花样。 芍丹动作也快,许是为了避嫌,没有立刻第二天就来,反而是隔了一天,在第三天的上午时分佯装在府里随意走动,无意间走到落桐院时候才临时起意想与沈知说会儿话一般。 进了落桐院,她便将丫鬟打发在了外间候着,沈知让入琴将茶水和吃食准备好,也只留了入画一个人在身边伺候着,入琴出去与芍丹身边的丫鬟作伴去了。 见屋子里没什么人了,芍丹才将心中疑惑问出道:“二小姐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芍丹?”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44章 出事 见屋子里没什么人了,芍丹才将心中疑惑问出道:“二小姐可是有什么要吩咐芍丹?” 沈知道:“前两日沈芸过来找我了,说是要找个机会给你送点礼物赔礼道歉。” 芍丹有些愣怔,片刻后反应过来却是皱了眉头,冷嗤一声道:“三小姐何时竟改性子了不成?” 沈知思忖了片刻,说道:“这几日你且先防着点吧,暂时也没看出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见机行事便是。” 芍丹应了之后,转而又说起了其他事。如今仗着沈贺的宠爱,她在芙蓉院里算是初初站住了脚,在荣氏出祠堂之前,她必须要为自己谋划的足够多,多到她能在沈府里彻底站住脚跟才行。 沈知听了她这话,原本想说再帮对方看看肚子里胎儿情况的意思顿时淡了下去。 芍丹目光坚定,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也会利用这个孩子为自己谋得一席之地,她便也没什么好再劝的了。 一盏茶用尽,芍丹便带着丫鬟准备离开落桐院,目光无意间落在梳妆台上时,却是迟疑般的说道:“这个似乎在三小姐那里看见过。” 沈知训着对方目光看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看见了梳妆台上精致小巧的玉瓷盏,不是海棠春胭脂又是什么。 有什么极快的闪过脑海,沈知微微一笑道,“这个东西是她昨日过来落桐院时执意留下送我的,说是京城时下最流行的胭脂,名叫海棠春,据说花了十两金,是个能让人容颜焕发的好东西。” 她笑的淡然,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但芍丹却偏偏从这堪堪称得上温和的笑容里察觉出一抹讽刺来。 也是,二小姐神通广大,又怎么可能将这区区十两金的东西方放在眼里。 芍丹虽对这位沈府嫡女了解的不多,但如今也早已察觉出对方的不凡来,一粒丹药便叫她改头换面脱胎换骨,似完全变了个人一般,这等通天本事她闻所未闻,那种劳什子的驻颜丹养颜丹自然更不在话下。 别人暂时不了解,她却好歹接触了对方一点,心中自然清楚的很。 也是因为这等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芍丹才十足的畏惧对方,不敢起什么幺蛾子。 连府里这么多人都被瞒在鼓里这么多年,可见这位二小姐的心思之深沉,若背叛了她,她这辈子必定不会有好下场。 将心中畏惧掩藏在心底,收拾好表情后,芍丹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将人送走后,沈知打开海棠春的盖子,指尖沾了点那散发着馥郁香气的胭脂,心头那一抹猜想却是越发清晰了些。 当晚,沈知便潜出了沈府,径直往飘香茶馆去了。 今天不是徐半的场,因而徐半此时正在画舫里,搂着一个娇滴滴的美艳女子喝着小酒,浅酌间时不时暧昧的调笑几句,手不老实的动了动,登时便换来了美人的轻嗔声,声音娇的徐半骨子都快酥了,压根不知道此刻已经有人在寻他来的路上。 沈知去了飘香茶馆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徐半此时竟不在飘香茶馆,而是在画舫中寻欢作乐。她蹙了蹙眉,画舫她也知道一二,虽没有醉楼仙那般名气大,但也算是京城有名的的烟花之地,只是这徐半平日里看着文绉绉是个稳重自持的,没想到也会去那等寻欢作乐之地。 不过也是,男人可不都是这样么。 沈知掩下心中一闪而过的思绪,一路到了画舫,说了要寻的人是谁,又给了些碎银,那穿着若隐若现神态间媚态横生的画舫青妓便笑吟吟的将她带到了楼上一处房门前,眨了眨眼睛道:“徐官人就在这里,奴便不进去了。” 沈知蒙了面纱,只是今日却是穿了一件藕荷色百褶秀罗长裙,看不清面容,但光窈窕纤细凹凸有致的身段,便也能看出是个美人。一路过来时,便有不少目光或明显或隐晦的悄悄落在了她的身上。 沈知只当做没感觉到,如今见那青妓的表情,登时明了对方这是以为她来捉奸了。 她也懒得为此解释什么,见人走了便抬手推开了房门,踏了进去。 屋子里点了令人熏熏如醉的异香,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沈知下意识掩了口鼻,还未转进屏风内,便听里面有人不客气的喝道:“谁啊,是哪个不长眼的进来了?。” 沈知从屏风后转出身影,笑吟吟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叨扰到徐大哥的好事了?” 徐半正搂着身边的美娇娘吃着青玉葡萄,喝着佳酿美酒,乐的熏熏然,一听这声音心里还迷糊糊的想着似乎有些眼熟,再抬眼一看对方似笑非笑的眸子,以及掩在面容上的薄纱,心里顿时一个咯噔,立刻吓得从床榻上滚到了地上。 沈知后退半步,讶然道:“徐大哥这是……” 徐半连忙爬起来,立刻不客气的将身边的美娇娘连轰带赶的给赶了出去,对对方泪眼盈盈的娇惹人怜爱模样熟视无睹,他将沈知请到桌子边坐下,干笑道:“仙子今日怎的过来了,若在下知道仙子要来,说什么也不会离开飘香茶馆半步。” 沈知当做没看见他紧张的鼻尖冒汗的样子,微微笑道:“只是来问一下进展而已,这段时间进行的怎么样了?” 一听到是为这事,徐半提着的心顿时微微放松了下来,脸上也带了笑容:“幸不辱命,仙子的这些东西,在下都将它们卖出了不菲的价格,如今京城里到处都在议论这个呢。” 说起这个,他也有些骄傲。 小小一盒胭脂而已,如今却硬生生被他一张三寸不烂之口给炒成了这等京城热议的现状,他可不骄傲么。 沈知听了这话,忖了片刻道:“就继续按照这个势头下去,每隔一段时间再放出一些货,不够的话我自会过来。” 徐半连连点头,眼里有精光闪过。 他也实在咋舌,怎么也不能理解京城里的那些贵妇女眷千金小姐为什么能为这么个小小的胭脂和口脂激动到如此地步。 不过对他有利就是了,卖出去的越多,他便也赚的越多,虽说分给他的不过十分之一,但也是非常多了,他在飘香茶馆说上一年的奇闻八卦,还比不上帮这白芷仙子暗中兜卖一次呢。 只是他实在不理解,这一年间几乎再没出现的白芷仙子,再次出现时却是在兜卖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 不过他也是个十足的聪明人,不该自己问的东西他丁点都不去越雷池一步。 沈知当初也是看中了徐半这一点,才最终找上了他。 确认到徐半这边暂时还未见什么问题,沈知也不想再多待,又说了几句后便要离开。只是她运气不大好,刚下了楼,便猛地有一道人影猛地朝她飞了过来。 沈知来不及反应,身体却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对方脑袋登时磕在了楼梯的扶手上,昏死了过去。 来时还安然无事的画舫此时却一片混乱不堪,画舫楼里空了大半,反倒是一堆人挤在了画舫门外,嘈杂喧哗声便是从那里传来。 沈知走近了才发现是个什么情况,原来是今晚有两拨人都点了花魁作陪,只是这两拨人不管哪一拨背后势力都硬的不好惹,正当画舫掌事人为难给不出解决办法时,这两拨人反倒自己先吵上了,吵的脸红脖子粗谁也不服气谁,也不知道谁哪边先动的手,等众人回过神来时,这些人便已经打的不可开交了,拳打脚踢在人身上的沉闷声响间杂在尖锐刺耳的辱骂声中,直叫人听得额角突突直跳。 而那个差点砸着沈知的便是被人从人群中狠狠砸出去的。 “夭寿哦,要是这些公子爷们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我们这画舫也是到头了!”站在沈知身边的人似乎是画舫的掌事,此时看着打的不可开交的那堆人,登时急的满头大汗,拍着自己大腿一个劲儿懊悔。 一旁三三两两浓妆艳抹的画舫青妓此时也是一脸惊慌的看着外面,窃窃私语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结果。 沈知皱着眉看着外面。 这座画舫是临水而建的,画舫船头也没有多大的空地,这两拨人在一起有**个之多,站过去顿时便将画舫船头站的满满当当,连带着也堵住了离开画舫的出口。 她此时竟是没办法出去了。 这里总归是烟花巷柳之地,聚众斗殴的事想来不多时便会传到衙门那,到时候衙门来人,若是要将她们所有人都带去问询,届时她便想走也走不掉了。 要赶在衙门的人来之前离开才行。 沈知打定主意,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外面却又有了新情况。 “有人落水了,快别打了,有人落水了,要出人命了,快来人救命啊!”画舫船头有人大吼了一声,不掩焦急。 画舫内的人听了却是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谁落水了?!” “快,快救人!” “这些可都是京城有名的公子哥儿们,若是出了事,我们该怎么办哪。” 人群顿时往外涌去,沈知挣脱不能,只能被动的跟着被挤向外面。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45章 使坏 “谁掉水了,谁掉水了?” “不知道啊,人太多根本看不清情况!” “都让开让开,不要挤在这,快来人下去救人啊!” 画舫船头本就没有多大空间,此时却一堆人熙熙攘攘堵在那,连转身都困难。 不说被挤到最前面的那一群水,便是如沈知这般在后面挤着的,也都觉得难受的厉害。人群中不时还能听到几声暗含羞恼的低呼声,倒不像是被人踩了脚,反而有些羞愤难当的意味。 沈知目光转动,便敏锐的瞧见不远处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在混乱拥挤的同时,趁机偷偷的占着身边女子的便宜,惹来一片娇呼。 然后再听到别人小声低骂的时候还维持着不动声色的表情,仿佛做出那等无耻途径的人不是他一般。 沈知眼底闪过一道冷意,却突然蹙了蹙。 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似乎有谁也在悄悄的打量着她,视线让她十分不舒服。 是谁? 沈知不动声色看了眼左右。 而在她身后斜后方,一个男子不着痕迹的借着拥挤的人群,不着痕迹的往她那边蹭了过去。 此人名叫阿三,只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外管事,这日一如既往的过来寻个欢乐,想找个妓子好好纾解一番。 只是他平日里虽在府上私藏暗扣,捞了不少油水,但说到底总归也没有太多,他又是这里的常客之一,几次一来所存积蓄顿时便花掉了七七八八,眼下又暂时没得肥厚油水可捞的差事,只得勒紧裤腰带想着找个便宜点的将就将就着用用。 谁知道他坐下刚喝了一壶酒,正熏熏然时便看到了这么个美人进来。 虽说用了薄纱掩盖去了容貌,但那双露在面纱外面的水灵灵的乌眸,眉眼间不自觉流露出的矜贵淡漠气质,窈窕凹凸有致的纤细身段,无一不让人眼前一亮。 阿三几乎是瞬间心思便活跃了起来,这必定是个美人儿无误,且容貌绝对不会差。 阿三身边的陪酒青妓见他看的目不转移,当时还酸溜溜的说此女定是来捉奸的。阿三却不这么认为,以他御女无数阅尽千帆的经验来看,此女步伐含蓄内敛,目光清澄通透,腰胯纤细婉约,必定是个还未开苞的雏儿。 这个发现可让他心痒痒极了。 容貌出色,身段窈窕,关键还是个雏儿,可不让他心动么,一开始他忌惮对方可能是官家的小姐来此,但仔细想想,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会来这等污秽之地,既然都来了此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这种人他在做事的府上见得多了,那些丫鬟婢子们想要得到什么好处时不也都是明里暗里送个秋波,故作羞涩的牵牵小手搂搂小腰亲个嘴儿,但更多的却也不愿意了。 谁不知道那些小贱人打的什么主意,故意明里暗里的给点甜头尝,然而再利用他们好趁机往上爬,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顺利的爬上老爷的床,翻身成为府里的主子,这种表面冰清玉洁内心浪荡的货色他见得多了。 阿三心中鄙夷不屑,看向身前窈窕的身影时目光却越发垂涎炙热起来。 真要说起来,那些贱货是完全不能同眼前这个相提并论的,眼前这美人一头青丝乌黑如缎,瀑布般的垂在身后,不经意间便露出了白皙纤细仿佛轻轻一用力便会折断的脆弱脖颈,靠近了还能嗅到对方身上隐隐约约传来的暗香,这暗香极是好闻,醉人心脾,他竟从未闻过。 再靠近了看,便能清晰的看见对方细腻的如羊脂白玉般的白皙肌肤,眉眼轻蹙,水眸里含着一丝淡淡的不耐与隐忍,似乎因为周遭拥堵吵闹的环境心烦不已,看的人怜爱之心顿起。 阿三口中下意识有些干渴,目光越发肆无忌惮。 他这边看的肆意,却不知那边沈知早已起了戒心。 沈知眉头皱紧,察觉到那道让她十分不舒服的视线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渐渐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心中顿时生起了几分恼意,若到现在她还没察觉出对方那道视线里所蕴含着的意味,那就是她傻了。 她眼角余光落到一边,将身边某人垂涎欲滴的表情清晰的收入眼底,目光渐渐森寒。 若只是看看她倒也罢了,倘若敢做些什么不该做的,她必要让对方后悔。 这时,人群又一阵涌动,阿三心中顿时一喜,身子突然一个踉跄,似乎是不小心被人推了一把般往前扑了过去,嘴里还急急道:“对不住,对不住,都是别人将我推了过来……” 鼻尖有暗香悄拂而过,沁人心脾令人心醉,阿三心跳快如雷鼓,迅速撞上那具想象中的窈窕身躯,身体贴贴过去时,心中满是阴计得逞的快感。 他脸上还是惊慌失措的神情,手下却忍不住心猿意马了起来,想象着那柔软纤细的美妙感觉。 反正别人都看不见,他趁机多占点便宜,对方难不成还要当众说出来不成。 阿三想当然的觉得对方肯定会为了顾及名声强忍下这口气,因而占便宜占的更起劲。 然而渐渐的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女子的腰肢不应该是软如拂柳的吗,怎的他捏起来硬邦邦的不行,丝毫没有想象中柔软纤细的感觉。 一点不像是女人的腰肢,反倒像是个男的。 这么个念头一闪而逝,他悚然一惊,惊恐的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一张表情黑如锅底的粗犷男人脸庞,那双眼里正蕴发着滔天的的怒火。 !!! 阿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抱着的竟然是个跟他一样硬邦邦的臭男人,他还浑然不知的还在对方身上揉来捏去,满心荡漾。 想想这样的画面,阿三便觉得心中直犯恶心,简直鸡皮疙瘩起了一地,他连忙躲到一边,讪讪干笑道:“误会,误会……呵呵呵。” 阿三一边干笑,一边眼睛迅速四下梭巡了一番,他心中惊疑,方才他分明是朝着那个女人扑过去的,怎么会抱到这么五大三粗的男人身上,这简直太奇怪了。 沈知隐在阿三身后的人群中,唇边勾起一抹讽笑,好整以暇的等着看对方即将要出的丑态。 这个贼眉鼠目的人不是心中荡漾的不行,想要趁机占她便宜么,她干脆让对方荡漾个痛快。 “这次我就放过你,下次再不长眼睛,我就揍得你祖宗十八代都认不出来你!”被阿三阴差阳错间揉捏了好一顿的男人脸色黑如锅底,强忍着心中恶心恶狠狠的警告道。 他竟然被一个男人给摸了半天,简直恶心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要不是他不想当众说出来出丑,他必然要将这个羞辱他的人活剐了不成。 “是是是。”阿三谄媚笑着,连连说道。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汹涌的热意瞬间蔓延进了四肢百骸,面色瞬间涨红。 这什么鬼! 阿三心中惶恐,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不对劲,可一切都迟了。 不过片刻,阿三便失了理智,头脑一片浑噩,控制不住的露出猥琐的笑容,眨眼间便将自己脱了个干净。 他嘿嘿笑着,目光痴迷而又贪婪的看着面前人,嘴里叨念着:“美人儿,我来了。”说着他便如猛虎扑食般猛地朝男人扑了过去。 “天啊!”一旁的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震惊失声喊道,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令人可怕的事情一般。 “这人……这人怎么回事!他在做什么……” 周围众人顿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待看清后都是一脸震惊的神情。 这什么情况?! 从来只听说过画舫里有脱衣为舞的美人儿,可从没听说过还有脱衣服的男的啊,且这个男子长得还如此丑陋。 待所有人都回过神来后,面色登时变得更加古怪了,或好奇看热闹,或遮面啐骂,都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这是谁啊,这是哪家的,简直无耻……” “太可怕了,怎么这种人也能来这个地方,赶紧将他赶出去!” “看不下去了,赶紧将人赶走。” “……” 众人议论声声,而站在阿三面前无辜遭殃的的男子听着那些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和嗤笑声,再看看面前这个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还一个劲儿往他身上凑的光溜溜猥琐男人,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一会儿黑,精彩纷呈极了。 沈知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切,唇角微翘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虽说她本意只是想看对方出点小丑而已,但怎么也没想到会直接发展成为这种状况。 不过有那个贼心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不就应该有那个贼胆承担这种后果么。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沈知侧耳听了听,便听到了有模糊的声音以隐隐约约传来。 外面落水的人似乎已经被捞上来了,画舫船头传来一片惊呼声,画舫内众人的注意力顿时下意识的转移了过去。 沈知见状,趁机袖子下的手微微一动,不过片刻,人群中那仿佛着了魔似的全无理智的人顿时目光清明了过来,却是茫然的环顾了四周一眼后,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一般,面色涨的通红,连忙手忙脚乱穿了衣服,等到众人再将注意力拉回来时,对方已经低着头捂着脸羞愤至极的往外挤去了。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46章 闹剧 外面落水的人似乎已经被捞上来了,画舫船头传来一片惊呼声,画舫内众人的注意力顿时下意识的转移了过去,沈知见状,趁机袖子下的手微微一动,不过片刻,人群中那仿佛着了魔似的全无理智的人顿时目光清明了过来,却是茫然的环顾了四周一眼后,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一般,面色涨的通红,连忙手忙脚乱穿了衣服,等到众人再将注意力拉回来时,对方已经低着头捂着脸羞愤至极的往外挤去了。 “咦,刚才那个人呢……”有人发现人群当中引起热闹的人不见了,顿时疑问道。 “不见了,许是终于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跑掉了吧。” “可惜……热闹还没看够呢。”有人惋惜着嘻嘻笑道。 “可得了吧,再这样下去,衙门都该来人了。” “然后以伤风败俗的名头将人带走吗哈哈哈。” 众人发出一阵笑声,外面的画舫船头也终于不再如之前那般拥挤,似乎是因为有人落水,所以两边人马都停了手,将人送去见医了。 沈知顺利从人群中脱身,出了画舫后却是发现背后有些冰凉,似是出了汗。 她本不是爱出汗的体质,只是方才画舫里人群拥挤,心头又有些烦躁,难免便有了些汗意。 以后还是尽可能的离这些地方远点才好。 沈知心里打定主意,才顺着原路回了。 第二天画舫里发生的这事便传遍了汴京城,入琴还特意绘声绘色的在沈知面前还原了了一番事情原委,待津津有味的将这事说完后才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道:“这人以后怕是不敢再出门了,多少人都记住了他的脸啊。” 沈知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没好说自己当时就在场,且让对方出这么大丑的人就是自己。 一旁的入画看入琴说的手舞足蹈,忍不住也笑:“你倒是猴趣,什么热闹都要打听打听,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 入琴得意洋洋:“那可不是,奴婢可是小姐的千里眼顺风耳,小姐您说对不对。” 看着那双殷切的眼睛,沈知忍不住笑:“对对,你说的对。” 入琴闻言,笑的更开心了。 暖火盆重新点了一盆,沈知窝在贵妃椅上,枕着厚实柔软的羊毛毯,惬意的舒了口气。 外面寒风呼啸,屋子里却温暖如春,在这样的天气里,还真没多少人愿意出门。 沈知就着暖和盆慢慢翻看起了入琴新买回来的话本子,屋子里十分静谧,倒让人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然而很快,这份静谧便被打破,入琴便从屋子外进来,道:“小姐,三小姐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是想问您今日方便不方便出门一趟。” 沈知顿时便想起了对方之前说要跟自己一起去买海棠春的事情,只是现在外面天气这么冷,今天又飘起了小雪,沈芸要在这个天气出门,是中邪了吗? 沈知微微蹙了蹙眉,没给出回答。 然而对方像是不耐烦等了一般,在派人过来问之后,又直接亲自带着人过来了落桐院,沈知让入琴将人带进来之后,沈芸便直奔主题:“二姐姐,今日恰巧有空,在府里呆着也闲来无事,不若我们出去走走吧。” 她的走走自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走走,沈知也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蹙眉作犹豫状:“今日外面还在飘着小雪,天气也冷的厉害,还是等哪天天气好点的时候再出门吧。” 沈芸既然都来了,又怎么可能甘心失败而归,闻言立刻劝道:“倒也不是妹妹非要趁着天气冷出门,只是姐姐也知道,海棠春那个东西有多难得,妹妹只是怕去晚了就没得买了,妹妹倒是无所谓,只是觉得姐姐心里肯定还是要的。”她说的恳切,似乎是真的在为沈知做打算的样子。 沈知闻言,顿了顿,似乎挣扎了一番,勉强点头道:“那好吧。” 沈芸唇边扬起一抹笑意,她就知道,是个女人都不会对这种东西不动心的。 “那姐姐就去换衣裳吧,妹妹在外间等姐姐出来。” 沈知点了点头,进了内间,入画紧随其后。 “小姐,您真去呐,外面这么冷,可别冻坏身体了。”入画拿了沈知要穿的衣裳,一边替她换着衣裳,一边用外面人听不见的声音小声的说道。 沈知说道:“我倒是也不想去,只是……” 她话锋一转,“总要去看看她打的是什么主意才行。” 一切收拾完毕后,几人便动身出了沈府。 因着天气冷,沈知特意穿了芍丹送来的那件厚实的毛氅,一圈蓬松柔软的雪白狐狸毛围衬在脖子间,越发衬得脸蛋小巧,五官如画,眉眼间都是逼人的灵气。 沈芸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沈知身上的外氅,状似无意的笑道:“这件外氅倒是挺好看的,之前也看姐姐穿过,穿起来十分精神,就是不知是姐姐是在府下哪家店里做出来的。” 她以为这件外氅是沈知在暂时接管了府中用度后趁机中饱私囊动用库房做出来的。 沈知闻言,却是笑了笑道:“确实挺不错,样子耐看,料子也厚实精用,不过妹妹若是问我在哪做的,我却也是不知晓的,妹妹还是问问四姨娘的好。” 沈芸心中一顿,“四姨娘?”这关那个狐狸精什么事。 “是啊,这件外氅是四姨娘差人送过来的,”沈知说着,做出一副诧异的样子道,“说起来妹妹不是也有一件么,四姨娘说是给咱们每个人都送了一件。” 沈芸却是心里冷笑一声,那个狐狸精会好心给她送了这样一件狐裘毛氅?怎么可能,她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一出事。 沈芸一脸无动于衷的茫然,似乎真的不曾收到过沈知口中所说的一人一件的毛氅。 一旁的晴空却是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小姐,四夫人确实送了,就那件……灰色的那件。” 见沈芸依然没有回想起来,她顿时急了,“就那件您说灰不溜秋丑的那件……” 她说的极为小声,但是几人本就站的近,再小声沈知也都听到了耳朵里,心里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芍丹果然是个聪明的的,既不想落人口实却又不愿意白白便宜沈芸,索性选了件颜色不鲜艳的,让沈芸无话可说的同时偏偏又膈应极了。 晴空这么一提醒,沈芸顿时便想起来了。 见对方说的竟然是那件后,她脸色登时有些扭曲。 那件灰不拉几的也能跟沈知的这件比,那狐狸精是故意埋汰她的差不多吧! 她原本还以为对方送给沈知的跟送给她的是一样的,好歹心里还平衡些,却没想到沈知眼下穿着的这件就是那狐狸精送的,送给沈知的这么好看,送给她的却跟破布似的灰不拉几,那狐狸精分明就是故意针对她! 沈芸气的鼻子都要歪了,面上却还要强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是那件啊……” 沈知像是没看见她眉宇间暗藏着的愤恨与郁气,问道:“说起来似乎没见你穿过呢。” 沈芸强自笑道:“是没穿过。” 沈知露出惋惜的神色道:“听四姨娘说送你的那件用的是极为珍贵的灰狐毛做的领,便是那毛氅的料子,也是非常不一般的,我看妹妹一直没穿,还以为妹妹不喜欢呢。” “怎么会,只是我不怎么怕冷,所以一时间没找着机会穿罢了。”沈芸笑了笑。 还极为珍贵的灰狐毛,再珍贵有白狐珍贵吗,当她是傻子不成。 沈芸眼神阴郁,将这笔账再次记在了心上,等着吧,她非得让那狐狸精好好遭一通罪不可。 她目光在身旁的沈知身上游转了一圈,便收了回来,若无其事的岔开了话题,聊起了海棠春。 沈知恍若未觉,微微笑着听她说。 许是天气冷的缘故,外面的摊子并不多,只零零散散几家,都撑着巨大的罗伞,穿的厚厚实实,躲在罗伞下拢着袖巴望着有客人来。 沈知大约扫了一眼,发现街道上的摊子少的数都数的过来,不由想着这是怎么回事。 沈芸自然注意到了沈知的视线,眸子一转,却是计上心头,她道:“二姐姐是不是奇怪今天的摊子怎么这么少。” 沈知点了点头看向她:“你知道?” 沈芸面上含笑,却是说道:“这个不难知晓,稍稍打听一番便知道了,据说今天晚上城东那边有堆雪人比赛呢。” “堆雪人比赛?”沈知重复了一句,目光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入琴。 入琴羞愧的低下头,枉她还自诩消息灵通,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小姐这么看她一定是对她失望了。 殊不知沈知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的却是,入琴堆雪人倒还不错,说不好会想去参加那个比赛。 见沈知似乎有兴趣的样子,沈芸说的更详细了些,“听说比赛前三名都有不菲的奖励,便是比赛成绩不佳,亦会有些不错的奖励,因而很多人都在摩拳擦掌,为着这个做准备呢。” “那看来这些人都是不打算去的。”沈知闻言笑了笑。 两人一路走着,不一会儿便到了沈知口中所说的目的地。 沈知抬头一眼,顿时有些乐了。 飘香茶馆,这还真是巧了。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47章 门道 沈芸似乎在这之前就来过这个地方,进了飘香茶馆,便熟门熟路的对迎上来的店小二道:“一个雅座。” 店小二扬着笑呵呵笑道:“雅座一个,客官里面请。” 沈芸满意的示意晴空打赏了一些碎银给那店小二,店小二捏着手里的碎银,笑的更热情了。 两人跟着店小二到了二楼雅座,坐下来后店小二给斟好了茶水,沈芸随意点了几样吃食,店小二便拿着菜单退了下去。 沈知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跟她上一次来时相比又有了一些变化,坐垫换成了十分厚实的毛垫,且雅座外的帘子也换成了比较厚实的棉帘,若是觉着冷的话可以将帘子直接放下来,这样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况,里面的人说话声音也不会被外面的人全部听了去。 沈芸见她打量着四周,便道:“这个地方我来过几次,环境还不错,在这里面说话,也不用担心被谁听了去。” 沈知闻言便问道:“这里能见到你说的那个有门路能将海棠春卖给你的人?” 沈芸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表面上很是谦虚道:“说是门路倒也不算,只是机缘巧合下有了些交道,对方人不错。” 她说的语气淡淡,似乎此事并不算什么似的,然而眼底神情却不无得意,显然不如她表面上表现的那么算不得什么事。 事实上沈芸确实是有些得意的,京城里多少贵眷千金钻破了脑袋想要多方打听这些稀罕东西的下落,恨不得将所有的全部都包圆了才好,但凡有个门道的,都会让人艳羡不已,争先恐后的交好,而她就是这么好运,恰好就无意间得到了其中一条门道。 这条门道她本打算掩藏的好好的,日后好趁机借此打进那些千金贵眷们之间,只是在此之前,却是要将身边的事解决好了才行。 便是将这条门道告给沈知知晓了,想来对方也没法趁机做些什么小动作。 毕竟比起沈知来,她才是跟那个人有交情打交道的人。 另一边,沈知听了她的话,面上做出恍然的神色,却是问道:“那这个人就在这个飘香茶馆里吗?” 她这个问题算是在打听对方的信息了,然而沈知其实并不需要打听,因为她或多或少也有些猜到沈芸口中所说的那个门道到底是谁了。 然而沈芸并不知晓,只以为她在趁机从她这里套取消息,闻言只是含糊一笑,道:“不用着急,应该马上就要来了。” 等到店小二将吃食都送上,两人又都用掉了一壶茶水,终于雅座的门帘被掀开,一个人姗姗来迟的出现在她们面前。 “不知沈三小姐今日竟然要来,在下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对方文绉绉的说了句客气话,沈知一听这声音和语气,心道果然。 她抬头看过去,便见徐半正眯着眼笑的看着她们。 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对方眼神看过来,疑惑道:“这位是?” 沈芸起身笑道:“先坐下吧,这位是家姐,行二。” 徐半恍然大悟:“早就听说沈府有两位貌美如仙的小姐,原来位便是沈二小姐,失敬失敬。” 他拱了拱手,换来了沈知的淡淡一笑,待一番开场完毕,他依言坐下,目光却是极快的从沈知脸上划过。 作为飘香茶馆的说客人,他自然要时时关注京城的大小八卦风言,沈府的二位小姐他自然也是了解一二的。 听说沈府两位小姐年纪差不多,性子却是迥然不同,早年听说沈府三小姐虽是庶出,却颇得沈府老爷的宠爱,母亲又被扶为正室,所以性子活泼骄矜,而沈府二小姐虽贵为嫡女,但母亲早亡,又不受父亲疼爱,后娘执掌后院,可想而知在沈府里过的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只是这位沈二小姐极为低调,在外面少有对方的八卦消息,反倒是关于沈三小姐的八卦,倒是颇为之多。 想到这,徐半不由就想起来了一件事——前段时间闹得最厉害的八卦,倒是也带上了沈二小姐的名,据说三年前抽中签王的两个人三年后终于去了相禅寺解签,然而解签结果却截然不同,一个是贵极的帝凰之命,一个却是红颜薄命。 其中沈三小姐便因为那帝凰之命而一时名声大噪,而沈二小姐却默默无闻,但很多人都传是因为命格不好所以不堪见人,整日以泪洗面。 徐半又隐晦的打量了一眼一旁的沈知,心道这可看不出来一点不堪见人的样子,真要让他说起来,他反倒觉得嫡女不愧就是嫡女,这位沈二小姐瞧上去比沈三小姐就是多了一份通身的气度与从容。 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因为命格卑微而不堪见人整日以泪洗面的那种人。 沈知能感觉到徐半在打量她,她敛了眸子,安静的抿着茶,没有露出丝毫不对劲的情绪。 徐半从未见过她的容貌,顶多只听过她声音,而她用白芷这个身份时向来都会相应的改变一下声音,便是徐半听起来,应该也不会出太大问题。 或许顶多会有些说不出来的似曾相识的感觉般。 沈芸坐在沈芸对面,自然能清楚观察到徐半进来后,总是时不时的打量沈知一眼,眼里还带了思索的样子,还以为对方对沈知起了兴趣,心里登时一个咯噔,心道不会徐半对沈知有兴趣吧。 她愿意将沈知带过来,多少出于一点沈知动不了她的门道的信心,可眼下看着她却又有些不敢确定了。 想到这,她连忙岔开话题道;“徐先生,今日我和家姐来,为的便是之前与先生说过的东西。” “哦,海棠春和女儿红啊,”徐半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笑道,“三小姐放心,在下自然是为三小姐留了一些的。” 沈芸听了这话,心里高兴,觉得徐半给了她不少面子,眉梢间便飞上了一抹悦色,她极快的看了一眼沈知,却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大的表情变化,又有些不甘心道:“那这价格……” 沈知闻言,眉梢微微一动,抬起了头。 徐半爽朗笑道:“三小姐是在下的客人,又对在下有提醒之恩,价格在下自然不会往高了说。” 沈芸听了,更觉心中舒坦,笑道:“那就多谢徐先生了。” 这时,沈知开口问道:“什么提醒之恩?” 沈芸顿了顿,正想着是要说还是岔开话题时,那边的徐半却已经开口了:“便是前段时日,在下在集市上买东西时,一个小偷趁在下不注意想偷在下的钱袋子,恰巧碰上三小姐,三小姐及时提醒了在下,在下才得以发现这件事,自然钱袋子也是保住了。” 那天他是要去钱庄将银钱存起来,那些钱都是在他帮着白芷仙子做事后净赚得来的,想着留下来等日后成家立业置办各类物什时用,却没想到差点就叫人偷了去,直叫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向来是不喜欢欠人人情的,因而这沈府三小姐提醒了他之后,他自然便想还了对方这份人情,一开始对方说不用,他思来想去,想起时下京中贵女们之间最为流行的东西,便试探着提了一下海棠春,果然对方便动心了。 于是他便隐晦的说了下自己有点门路,能帮对方以比起外面低很多的价格将海棠春和女儿红卖给对方。 只是这东西说到底还是白芷仙子托付在他这边寄卖的,他自然不能假公济私,因而卖的价格即便比外面所流传的价格低,但也比普通的胭脂水分贵了十倍不止,且他也只答应会帮三次。 若白芷仙子追究起来,这笔账到头来还是要算在他头上的。 上一次对方便带走了一盒,没想到时隔没多久,这次又来了。 这三次机会一下子便用掉了二次,徐半有些琢磨不透这位沈府三小姐的想法,难道对方这么快便将那盒用掉了? 徐半在心里思索着,一旁的沈知听了那番解释后,恍然的点了点头,便没再多问了。 沈芸心里有些不痛快,她原本还想多保持点神秘,只让沈知知道她与徐半之间有交情就好,谁知道沈知一问,徐半就一下子全抖落出来了。 然而纵是她心中不悦,对徐半她却丝毫不能表现出来,只笑了笑看向沈知,问道:“二姐姐你要买几样?” 沈知微微一笑道:“便一样一个吧。” 沈芸早就猜到可能会是这样的答案,点了点头说道:“那我每样各三个吧。” 沈知目光奇异的看了她一眼,似是不解她怎么会要买这么多。 沈芸顾忌着徐半在场,也没有立刻解释。 每样各三个,也需要六十两金子了,她本就没有多少积蓄,眼下花出这么一大笔,再加上上一次的,简直肉疼的不行。 只是为了计划,她也只能咬咬牙认了。 徐半闻言,笑道:“三小姐既然开口了,在下这边去那处看看有没有这么多,若是有的话,定然给三小姐带来。” 听到他语气模糊的说着那处,似乎也是另有门道的样子,沈芸没有怀疑什么,只含笑道:“那便劳烦徐先生了。”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48章 误会 她原本就怀疑徐半也是从他人处有门道,所以才能帮她弄到这些东西,眼下对方这话便更是确定了她的怀疑。 徐半对沈知和沈芸两人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只是临出雅座的时候,脑海里蓦地闪过一道念头。 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怎觉得那位沈二小姐的声音似乎有点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似的。 应该是错觉吧…… 徐半动作不算慢,沈知在雅座里等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对方便笑容满面的回来了。 这应该是事情没问题了。 沈芸见状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笑容展露。 徐半也如她所想的那样笑眯眯的开口道:“运气还算不错,三小姐要的数量目前足够。” 他说的恳切,似乎真的去找了他那边的人问过了一遍般。 沈知抿了口茶,遮掉了唇边的笑。 这徐半的演技倒算是炉火纯青,若不是她清楚这背后真正的线人分明就只有徐半一个,说不得还真要被蒙骗过去。 她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沈芸,却见对方果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的样子,还满脸笑容的感谢道:“此事多亏徐先生了。” “三小姐客气了,”徐半将手上提着的小包裹放到了桌子上,解开了包裹给沈知两人看,里面果然不多不少正好六件。 货齐了,接下来自然就是银钱了,沈芸心下肉疼,却也只能示意一旁的晴空取钱出来。 “等下,”沈知开口道,“我的那份还是我自己买吧,若是让妹妹破财可就不好了。” 沈芸虽然不想给沈知买,但此时在徐半面前,自然是一点也不想表现出来的,闻言忙道:“二姐姐你与我这般客气做什么,都是姐妹,便是送点个胭脂什么的,也是姐妹情分,实在不必如此。” 沈知脸上仍然是笑着的:“话虽如此,但毕竟二十两金子不是小数目,我这做姐姐的怎好让妹妹替我破费。” 说着,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入琴,入琴连忙会意的从荷包里取出了二十两金子递给了徐半,然后从包裹里取了两样出来。 见她已经眼疾手快将自己的那份钱都给了,沈芸再想说什么也不好再说,只得假装嗔怪的埋怨了一句姐妹之间还这么客气做什么,然后便付了剩下的四十两黄金。 徐半装作没察觉出她们之间的暗流涌动,笑眯眯的将钱收了后又客套了几句,便要告退。 沈芸达成了目的,自然不会拦他,只是临走到雅座门前时,徐半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说起来三小姐应该也知道吧。” 沈知心里一动,看向沈芸,却见沈芸表情似有茫然,似乎没听懂对方的意思:“知道什么?” 徐半诧异了一瞬,继而好心提醒道:“之前在下提出要报答三小姐时,说过会帮三小姐三次,如今三小姐已经用掉了两次,只剩下最后一次了……”顿了顿,他迟疑了一瞬,道,“三小姐不会是忘记了这回事吧。” 沈芸的脸瞬间僵在了当场,脑子都反应不过来。 之前徐半说的是只帮三次?她怎么完全不记得?! “三小姐?”徐半看着她目光带着疑问。 沈知敛了眸子,强忍住即将溢出唇边的笑意。 沈芸回过神来,连忙若无其事的笑道:“徐先生放心吧,这件事……我自然是知道的。” 她几乎是咬着牙将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怎么可能会知道,若是知道的话她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内就这么快用掉了两次机会! “那就好,”听到了她的答案,徐半露出了个笑,道,“那在下就告辞了。” 送走了徐半,沈芸的笑容几乎瞬间就要挂不住了,眼角余光瞥见沈知时却又立刻勉强维持住了表情:“既然目的达成,那我们便回府吧。” 沈知说道:“妹妹你先回吧,我去买些东西再回。” 若是平时,沈芸必然会跟着沈知一起,看看沈知到底是不是要买东西,亦或者都买些什么东西。 然而眼下才刚从徐半那里知道了这么件令她猝不及防完全没想过的事情,心里乱的厉害,也没有什么再跟着沈知逛下去的心思,闻言她勉强笑了笑道:“那我便先回了,外面天寒,二姐姐也早点回来才好。” 待沈芸离开后,沈知开了雅座的窗子,从二楼往下看去,片刻后便看见了从飘香茶馆离开了的沈芸,只是没了她在身边,沈芸顿时也没了继续装模作样下去的心情,一旁的晴空似乎还在急急的说着什么,然而沈芸的表情却是越来越难看。 直到对方走远了只能看到背影,沈知才意犹未尽的收回了视线。 “小姐,您要买什么东西吗?”入琴疑惑道。 “在这之前,先再见个人吧。”沈知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徐半回到屋子里后不久,便又有小厮过来道:“外面有姑娘想见先生。 “又来?”徐半有些头大,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要见他,他似乎也没有认识这么多姑娘啊。 然而他还是匆匆整理了一下装束,跟着小厮离开了。 然而越走越是熟悉,待走到一处雅座前,徐半不禁有些发愣。 这不是方才那沈府二小姐三小姐所在的雅座吗,不久前他才刚从这里离开,怎的又回来了。 难道是被其他人用了?可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大可能吧。 徐半心下犹疑,还是掀了门帘走了进去。 “二小姐?”徐半看了一眼沈知,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对面位置,“三小姐不在?” 沈知慢悠悠的倒了两杯茶,说道,“她先回去了。” 徐半犹豫道:“不知二小姐将在下再度找来是为了?” “先生先请坐吧,”沈知示意了一下对面的位置,手下将一杯斟好了的茶推了过去。 徐半只能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说起来也是怪了,对上那位沈府三小姐时,他还颇有些游刃有余的感觉,谈话间也不会落在下风,可是与这沈二小姐说起话来,却是有种怪异的气氛,明明这短短片刻间只说了几句话而已,他却莫名有了种被压制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先生本事通天,竟能弄到白芷仙子的东西,沈知实在是佩服。”沈知唇边噙笑,眸子里透着捉摸不透的神色。 徐半谨慎的回道:“运气运气,碰巧而已,在下只是恰好有那么一条门路……”他说一半留一半,并没有完全将话说全,但凡人听起来,都会下意识理解为对方在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人脉和门路。 这一招糊弄别人倒是屡试不爽,然而撞上沈知,却是顷刻间便暴露无遗。 沈知笑了笑,点头赞同道:“确实,京城中谁能有徐先生这样的运气,能直接跟白芷仙子联系上呢,想来若是被人知道了,定然要眼红的厉害了。” 徐半听到这里,哪里还察觉不出问题来。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沈二小姐是怎么知道的,但对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显然是笃定了他跟白芷仙子之间有关联这件事。 哪里出了漏子吗? 徐半脑海中心念飞快转动,面上却还装傻道:“在下实在不知道二小姐的意思。” 沈知轻叹了一声,半真半假的微微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徐先生实在不必再与我互相试探下去了,老实说,这件事上,我的身份与徐先生差不多,可以说是一条船上的人。” 徐半楞了楞,有些不确定这是沈知在诈他还是说的真话,他顿了一瞬问道:“二小姐与在下一样,也是接线人。” 接线人? 沈知没想到对方会误会的说出这样一个词。其实算起来,她是背后真正主使,所以才会说出她跟对方是一条船上的人这样的话来,只是徐半显然不曾往这方面想过,下意识以为自己跟对方一样,都是帮白芷仙子办事的了。 不过这样的误会倒也算不上差。 这些念头闪过也只不过是一瞬的事,沈知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然而这显然让徐半更加确信了这个猜测,原本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了许多。 “没想到二小姐竟也是……”徐半感慨般的说道,他倒是聪明的没有问为什么沈知明明有海棠春的门路却还瞒着沈芸的事。 “我也没想到徐先生竟能拿这些东西做人情。”沈知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 徐半讪讪然,无奈道,“在下也是没办法,在下不喜欢欠人人情,偏偏时下京城的贵女们喜欢的恰好便是这些……白芷仙子若是问将起来,便只能由在下承担问题了。” 沈知促狭的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徐半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便是这位沈二小姐真的为他保密了又怎么样,那位白芷仙子神出鬼没手段离奇,至今都没有人找出对方踪迹,也查不出对方的身份,这样一个人,他做的这些小动作怎么可能会瞒得过对方。 若沈知知道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必然会苦笑不得。 她从不知道,自己在徐半的心中竟然是这样夸张的形象。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49章 若沈知知道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估计就要哭笑不得了。 说起来,她还真没太关注徐半这边的事,只要到最后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便是由徐半贪了一些也没什什么,说到底这些东西也只是一时的工具罢了,且徐半这个人是个聪明的,头脑灵活嘴巴又紧,既然帮她办了事,自然也是要给些甜头的。 沈知与徐半只说了几句话后,确认了沈芸那次真的只是恰巧碰上徐半后便借故离开了。 虽说徐半暂时没有怀疑她的身份,但若再接触下去,以对方细腻的心思,难免会察觉出一点异样来。 出了飘香茶馆,沈知扫了一眼支在街道两边的摊子,路上行人不多,摊贩们也都缩在摊子后面,瞧着比平时倒是萧条了几分。 沈知顿时想起了之前从沈芸那里听到的,城南那边在今晚会举行的堆雪人比赛。 堆雪人比赛啊,沈知心里微微一动。 若她没猜错的话,今晚应该会有很多人过去凑热闹吧。 随便在一旁的摊子上买了些东西后,沈知便打道回府了。 而沈芸也不知道为何,竟破天荒的没有再过来跟她虚伪的试探她在外面的行踪,沈知思来想去,将这异常的反应归结为徐半临走说的那些话的原因。 虽说当时沈芸说了当然记得之类的话,但在沈知看来,那僵硬的表情里露出的破绽已经足够说明一些问题。 她还在想对方怎么会突然那么大方呢。 不过……即便明知只能让徐半帮忙三次,沈芸还是会带她去的吧。 沈知眸光微微一闪,毕竟对方本就来者不善。 入冬后,天色暗的更快了,沈知回了落桐院,休息了两个多时辰,府里便点上了灯笼。 用过晚膳后,入画便要去暖床铺,沈知见状阻止道:“先不用急。” 入画依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心里有些疑惑。 然而很快,她便知道了答案。 不过半柱香时间后,外面便有丫鬟过来通报说三小姐往这边来了。 “三小姐怎么又来了?”入画小声嘀咕了一句,心下有些不满。 她越来越看不惯这个三小姐了,白天外面那么冷时将自家小姐喊出去不算,晚上还要再来烦扰自家小姐,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回事。 那边沈知却是心中了然,让丫鬟去将人带进来。 “小姐,您早就知道三小姐今晚会过来找您?”入画顿时想起了之前自己要暖床铺时自家小姐制止了自己的事情。 “差不多,”沈知笑了笑,“只是这么猜测而已。” 沈芸怎么可能真的只是出于纯好心告诉她城南那里有堆雪人比赛那件事呢,甚至再往前想一想也能察觉出不对劲来,为什么对方恰好要挑在今天出门,明知道外面下着小雪不方便出行,却还是选在了今天,甚至等不及她的回复就直截了当的找了过来,以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姿态。 可以说,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对方的算计而已。 她心里清楚,却没有戳穿,既然对方处心积虑的想要设计这么一出戏,她自然也想看看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 片刻后,沈芸便被丫鬟领进了屋子。 “二姐姐,我还以为你要睡了呢?”甫一进屋子,沈芸便看向沈知。 “刚要准备休息了,没想到刚好碰上你来。”沈知淡淡的说了一句,似乎在这之前说暂时不急的人不是她。 沈芸听了她的话,也不觉得自己出现的时机不对,反而笑着说道,“没睡刚好,今天白天不是跟姐姐说过,城南那边在举办堆雪人的比赛么,我约了其他府上的千金一同去,二姐姐也一起吧。” 说完,像是怕沈知会拒绝一般,她立刻又道:“父亲那边我已经说过了,二姐姐不用担心。”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明显就是不打算给沈知留后路的意思。 沈知倒也不恼,她本就不打算拒绝,否则之前也不会阻止入画暖床榻,她微微一笑道:“既然妹妹都将一切打点好了,我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见她这么配合,沈芸先是一喜,继而又下意识的有些狐疑。 沈知没有给她再说什么的机会,进去换了身衣服后,便道:“走吧。” 沈知将入画留了下来,只带了入琴,沈芸见到这一幕,目光微微一闪,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府外早就准备好了一辆马车,还有侍卫随行,不消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城南要举行对雪儿比赛的目的地。 城南偏近郊区,有很大的一片空地,入冬以来街道上行人便少了许多,这本就人迹较少的城南更是没什么人来,又因着前几天大雪下雪的天气,如今积上了厚厚的一层雪衣,一眼看过去白皑皑的一片,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而又漂亮的光,颇有几分壮观。 沈府的马车并不是最早到的,沈知到了之后注意到一旁早就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其中有几辆还有几分似曾相识,但沈知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哪些府上的。 那片积满了厚厚雪衣的空地被圈了起来,暂时无法靠近,倒是另一边早已布置好了场地,灯笼密密麻麻的挂起,还有些摊子趁机摆到了这里,正在吆喝着生意,周围人渐渐多了起来,让这块平日里人迹鲜少的地方登时热闹了不少。 沈知打量了那布置好了的场地一眼,却见那里是一个十分长的展台,似乎是用来放雪人成品的,而场地中央则放着一个精致的台座,上面摆放着与名次相对应的奖品,因离着有点距离,暂时也看不清。 但以今晚这么多人都来了来看,想来也会是不错的奖品吧。 沈知扫了一圈后便收回了目光,却听身边传来了小声的嘀咕说:“将奖品放在那个地方也不怕被人偷走吗?毕竟一会儿人肯定很多……” 沈知正要回答,一旁的沈芸却突然笑了:“怎么可能。” 虽然是在笑,但沈知还是敏锐的察觉出这句话里所蕴含着的一点嗤笑意味,像是在鄙夷入琴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一般。 一旁的入脸色微微涨红,呐呐的不敢再说话。 沈知心下冷笑,就算入琴问的问题再不聪明,那也是她的丫鬟,沈芸这么做,未免太自信自己掩藏情绪的本领了吧。 “小姐,奴婢是不是说了什么笨话了?”入琴忐忑不安的看了沈知一眼,有些懊恼。 “你说的半对半错,”沈知看了一眼沈芸,收回视线淡淡的道,“既然举行了这样的比赛,官衙自然也会排出相应的人手过来看场,那展台附近站着的那几个人都是官衙的人手,只是今晚来的人确实很多,若真有人有心想要浑水摸鱼,这些人手估计也只能挡一挡门外汉而已。” 一旁的沈芸面色有些发僵,她在察觉到沈知的目光时便多少明白了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明显了,沈知这话说给入琴听得同时,分明也是在说给她听。 她咬了咬唇,正要再说些什么时,突然有人敲了几声锣,“铛铛铛”的响声绵延不绝的传开,所有人的顿时都停止了交流,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锣声所在的地方。 敲锣的人见所有人都看过来后,顿时大声的解说了起来参加堆雪人比赛的评判规则以及名次所对应的奖励,除了三十名以内的其他人都有三两银子的额外奖,前三名的奖励更是让所有人的热情都前所未有的高涨。 沈知听了都觉得这次比赛作为的奖励也太大手笔了一些。 “第一名黄金五百两,第二名黄金两百两,第三名京城最流行的海棠春胭脂一套……” 只不过是一个冬日里的余兴节目而已,奖品竟然这么丰厚到这种地步,简直难以想象。 在场的众人脸色涨红,眼中都是欣喜若狂的神色,有些甚至压抑不住心中激动大声吼叫了起来。一时间场内便如热油浇进了沸水里一般,瞬间炸开了锅。 这可是黄金啊,几百两的黄金,若是赢了第一名第二名,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便是那什么胭脂,听说卖出去也是不菲的价格呢! 再不济,只要进了前三十名,也有几两银子的奖励,这笔买卖绝对不亏啊! 所有人都目光激动的盯着展台方向,只等着那敲锣人一声令下。 倒是偏后方站在几辆马车旁边的人,都是淡定自若的神情。 这几百两黄金对普通百姓的诱惑力自然想都不用想,然而对真正的名门大家来说,不过黄金几百两而已,倒也算不上太稀罕。 他们来这里,也只是图新鲜看个热闹罢了。 “原来你们在这里。”一声惊呼突然从不远处响起,沈知循着声音看去,便见几个穿着精致的清丽少女正站在她们不远处,俱都是一脸诧异的看着她们。 看到这三人,沈知眼里也闪过一道意外,虽然沈芸说了有约好其他府上的小姐一起来,她也多少猜到了对方邀请的是谁,但没想到还有让她意外的人在。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50章 熟人 其中一个便是素来与沈芸关系不错的卢玲儿。便是寒冷冻人的冬日,对方也丝毫不嫌累般穿出一身珠光宝气,不说那花哨繁复的衣裙,便是那头上带着各种金簪碧玉钗流苏法式,光是看着便能感受到那沉重的分量,对方却像是感觉不到般,脸上还施了一层厚厚的妆容,虽说画的有些浓烈,但沈知敏锐的察觉出对方用的胭脂正是海棠春独有的好颜色。 站在另一侧的则是沈知有过一面之缘的孙府的千金孙如絮,只是对方似乎是极为怕冷,外面的大氅裹得严严实实,只能依稀看见厚实的裙裾下摆,即便是这样,似乎也冻得厉害,唇色发白,眉头紧蹙,吝啬能与地上的白雪相媲美。 再然后便是站在中间最为显眼亮丽的崔雅,今日她穿了一身水红色的锦缎绣花上襦并一袭浅粉色荷叶裾百褶罗裙,系了一件纯白色的狐裘大氅,清丽精致的脸蛋上薄施粉黛,弯弯的眉圆圆的唇,带着点俏皮的笑容,看着十分娇丽可人。站在另外两人中间,几乎能夺走所有人的视线,便是一旁满身珠光宝气的卢玲儿,也被衬得黯然失色了一截。 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含笑着看了过来,却在看见她的一瞬视线几不可察的僵硬了一瞬,然而面上的笑容却仍然是自然的,叫人看不出破绽来。 很快,崔雅便移开了视线,而那边卢玲儿已经走到沈芸面前,两人旁若无人的说起话来,倒衬得似旁边没有她这么个大活人似的。 沈知唇边带着淡笑,卢玲儿是不是故意的她不作评论,沈芸是不是故意的她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心中所想,沈芸猛地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停下了话头,懊恼的看向了沈知,愧疚道:“看见玲儿太高兴了,倒是不小心将二姐姐冷落了,二姐姐没有生气吧。” “怎么会,”沈知轻轻一笑,“我又不是那等心胸狭隘之辈。” “自然自然。”沈芸连忙笑了笑,眼底却有些阴郁,虽沈知没有明说,但她就是感觉对方是在借此讽刺她。 不过很快,她的目光从一旁的崔雅身上转过时,心里除了惊艳和嫉妒外,便是对沈知的幸灾乐祸。 想来眼下除了她之外,崔雅对沈知定然也是不满的。 谁让沈知那么倒霉,竟然跟崔雅穿了差不多的白色狐裘大氅呢。偏偏沈知容貌比起崔雅来更是精致三分,孰优孰劣登时一目了然,想不让崔雅心怀不满都不行。 孙如絮与她们打过招呼后便坐上了马车离开了,她前段时间刚生了场小病,原本是硬要出来凑个热闹的,没想到半路上便有些受不了了,眼下只能匆匆打道回府,倒是崔雅和卢玲儿两人颇有些兴致,打算再游玩会儿再离开。 几人说笑了几句后,气氛顿时热络了起来,看着不远处拥挤的人群,沈芸有意想往自己身上吸引注意力,眼睛一转便随口扯了个话题感慨道:“今晚这堆雪人比赛的奖励实在丰厚,也不知是哪方人士这般舍得。” 在这之前,就隐约有传言这次堆雪人比赛是由不知名的富豪提议举办的,且对方不仅设下了丰厚的奖项,还花了不少钱特意请了官衙的一些人手来保护场地。 但最后这些传言都被压了下去,人们更多的谈论的都是堆雪人比赛和奖励有多丰厚的话题。 沈芸只无意间从丫鬟那里知道了堆雪人比赛这件事,至于其他的她自然没有多管。 本就是与她毫无干系的事,何必花费心思去打听太多。 也因此,她对这场比赛其实也知之甚少,此时这么说也只是想着随意起个话头与卢玲儿和崔雅趁机多打点交道而已。 她说的无意,听着却有心。 一旁的崔雅闻言,面色似有古怪,像是想说什么但看了一眼几人的神情,还是没有说。 沈知原本就关注着几人的动静,此时见状心里不由动了动,一道不那么确定的想法顿时闪过脑海,她下意识转眼打量了一番卢玲儿,却见对方虽然面上竭力不显的模样,但眼底的得意却还是透露出了几分。 难道这次堆雪人比赛的背后竟是卢府? 沈知十分诧异,不过仔细想想,确实也有可能。 卢玲儿祖上是富甲一方的富贾,便是如今几代传承下来,逐渐有人入朝为官,但毕竟底蕴身后,从卢玲儿平日里如同暴发户一样的穿着打扮便能看出一二了。 若真是卢府的手笔,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沈知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可能性很高,毕竟京城里除了卢府外,估计也找不出第二家愿意在这么个余兴节目上随手就是几百两黄金的人了。 不过看样子沈芸似乎并不知道这事啊? 沈知心念一动,面上却是微微一笑含蓄道:“想来是个纯善大方的人家,所以才会在京城里举办这样一个所有人都能参加的比赛,甚至还拿出近千两黄金拿出来做奖项。” 一旁的沈芸原本是卢玲儿接口的,因为场中几口人,就数她和卢玲儿关系算是亲近,她开了头卢玲儿自然没有不捧场的道理,谁知道事情不如她所愿,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卢玲儿识相的接过话头,反倒是沈知不识趣的想趁机插进话题里。 沈芸心下有些不痛快,隐晦的看了一眼卢玲儿,心头不满,面上却还是笑着的:“二姐姐说的倒也不无道理,只是依我看来,纯善大方倒不清楚,只是对方家境殷实,十有**是个商贾之家无疑。” 她说完,心里却是有些不屑。 沈知会说这样一番褒奖似的话来,在她看来就是故意在崔雅和卢玲儿面前装善良大方而已,却不知有时候只知道说些浮于表面的浅显话语只会让人觉得虚伪,反倒是她一针见血的说出家境殷实,商贾之家这样的关键之处,才是慧眼识断。 而且她说的本就不错,能舍得这般大手笔的,岂是一般的门户。然而高门望族向来不会做出这种有**份的行为,小门小户又怎么可能舍得拿出这么多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想来也只有哪个富得流油的商贾之家出于某种目的,才愿意且舍得散千金举办这种儿戏般的比赛吧。 沈芸说的面色笃然,似乎早已看穿了一切,一旁的崔雅却是面色微微一变,眼神晦暗的打量了沈知和沈芸一眼,一旁的沈知却是敛了眸子,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上当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异样的沉凝。 沈芸下意识微微蹙了蹙眉,心下闪过一道莫名的不安。 似乎从方才到现在,卢玲儿和崔雅都没有再说话,崔雅不说话她还能多多少少理解几分,卢玲儿却是没道理不接她的话头啊。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卢玲儿,却被对方难看的脸色骇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沈芸就要脱口询问,一旁的崔雅却是轻咳了一声,说道:“再猜下去也是无解,与其站在这里不知道做什么,不若还是直接过去看看比赛罢。,那边似乎已经开始了。” 沈芸也不是傻子,崔雅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她自然看出来了,也立刻反应过来方才她说的那番话定然是有什么问题,而其中原因,崔雅知道,卢玲儿也知道,甚至很有可能,沈知也是知道的。 她一定是被沈知算计了! 沈芸银牙暗咬。 展台那边确实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不少手快动作快的人已经堆造好了雪人领了号牌将雪人端端正正的放到了展台上,等着旁观人评分投票,以决定名次。 这次堆雪人比赛,参与最多的便是普通百姓,都是冲着丰厚的奖励去的,而自持身份的人自然不愿意降低身份去凑这种热闹,因而更多的便只是领了票牌,游玩般的欣赏一番拜访出来的作品,点评几句之余给自己觉得满意的作品投上一票而已。 所谓的票牌也不过就是一堆拇指大小方方正正的小木牌,每个人最多只能领三张,不一会儿,几人便都领好了票牌顺着人流进去了。 “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哪见过?” 崔雅看着前方不远处,眼里露出一丝疑惑,情不自禁的说道。。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几人的注意,沈知循着崔雅的视线看去,发现果然是有几分眼熟,身形微胖壮实,穿着一身大红的袍子,被一旁白皑皑的雪地映的颇有几分显眼。 对方似乎在跟人群中的某个人说着什么,表情有些针锋相对。 沈知回忆了一下,顿时想起了对方是谁。 “啊,那个人……”一旁的沈芸突然捂住嘴惊呼一声,“崔雅,那个是不是你的哥哥。” 众人定睛看去,却见站在微胖男子面前的人终于从人群中露出了半个身体和侧脸。 那侧脸看上去,不是崔雅的胞兄崔振又是谁。 “你哥哥来了,是不是要去打声招呼?”一旁的沈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子里闪过一道异色。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51章 她才是嫡女 然而不等崔雅回答,那边的崔振两人说了几句话后,却是一同离开了。 崔雅见状,松了口气,道:“我们还是自己看吧。” 沈芸有些悻悻然,下意识看了一眼两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道,“跟你兄长站在一起的人似乎看着不是很眼熟。” “那是罗家的公子,”崔雅道,“不过脾气不是个好相与的,也不知道哥哥怎么会跟他走在一块……” 这么个插曲很快便被揭了过去,完成的雪人作品越来越多,展台上的雪人渐渐眼花缭乱起来,一炷香时间后,前三名也成功出炉。 分别之前,沈芸已经能和崔雅相谈甚欢了,她若有心讨好一个人,确实有那个本事让对方放下戒心,就是连原本因为沈芸之前说的话而心怀不快的卢玲儿,分别时也都是忘了这么回事的模样。 与崔雅和卢玲儿分开后,沈知和沈芸便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沈芸很是满足,今晚她特意拜托卢玲儿将崔雅邀请出来,就是想要跟对方多多处好关系,为自己以后做准备。 虽说孙如絮只露了个面就离开了,但她今晚的目的也算是大致的达到了。 只是想到中途卢玲儿面色难看那会儿,沈芸总觉得心里膈应。 虽说她后来竭力补救,分开时对方看上去似乎已经不在意的模样,但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想起来呢。 想到这,她不由又眼神隐晦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沈知。 “二姐姐,你知道玲儿那会脸色变了的原因吗?” “你是说我们在猜那些奖项是什么样的人提供的那会儿?”沈知微微恍然,说道,“我有悄悄过崔雅,据崔雅说设置这些奖项的似乎就是卢府。” 沈芸心里一个咯噔,脸登时一白。 难怪卢玲儿那会儿表情那么难看,她向来最讨厌别人说卢府是什么商贾之家,偏偏她还浑不知情的当众说出了口,这该是何等的难堪。 还有那个崔雅,果然心计深沉,分明知道这场堆雪人比赛的背后是卢府,竟也丝毫没有透个气,甚至当时她不小心出口成祸时,对方也没有委婉的提醒或者替她解释一二。 沈芸掐紧掌心,原本达成目的的轻松满足顿时都变成了满心的懊悔和愤恨。 这满心的懊悔和愤恨最终又化为对沈知的埋怨和恼怒:“既然二姐姐当时发现了,为何又不提醒我一下,难道二姐姐就不担心卢府因此和沈府交恶吗。” 沈知听了,心里冷笑。 沈芸永远都是这样,做错了的事从来不会觉得是自己做错了,而是都推诿到别人身上,一有不利,就会拿出沈府的面子说事,堂而皇之的将所有原因归结到别人身上。 这一招还真是屡试不爽。 她微微扯了扯唇说道:“不知者不罪,你也是无意的不是吗,更何况那卢玲儿既是你的好友,总不该是心机狭隘之辈,因为这件事就对你,甚至对沈府心怀怨恨了吧。” 沈芸脸色微微一僵,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沈知又道:“更何况那会儿话题都已经岔开过去了,再特意说出来岂不是又要将气氛闹僵,你若真的愧疚事后再去解释便是,与我发什么火气。” 说到后面,她面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 沈芸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外露的太过明显,她咬了咬唇,正要压着心底火气暂时忍让时,马车却猛地晃动了一下。 这阵晃动猝不及防,直接将两个人都甩到了马车壁上,沈知还好,反应极快的用手撑住了,避免了撞上马车壁的后果,而沈芸却没这么好运了,头狠狠的磕上了马车壁,顿时便鼓起了一片青肿来。 “怎么回事?”沈知率先开口问道,然而外面却没有回应,只有马嘶鸣了一声。 沈知微微蹙眉,意识到了一点不妙来。 外面应该是有沈府的马夫在的才对,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听到她的问话不作回答,除非……除非对方没有办法再回答她。 一道寒光猛然穿透了车帘,沈知瞳孔紧缩,下意识迅速的躲到了一边,寒光狠狠的扎在了马车壁上,发出了沉闷的“笃”的一声,竟是只开了刃的发着森寒气息的匕首。 而且在森白的匕刃处,还沾了一些暗红色的痕迹。 沈知心里微紧,目光下意识紧紧看向车帘的地方,不好的感觉越发明显。 一旁的沈芸原本还因为额头被撞伤了而愤怒的表情都扭曲了起来,却在近距离看清那只匕首上的痕迹时瞳孔猛地紧缩,脸色登时惨白了下来。 “看我发现了什么……”有声音从马车外传了进来,带着满满的陌生和恶意。 而与此同时,车帘被掀起,露出了一张脸上有着交错伤疤面色狰狞的脸,对方用那双称的上是凶恶的目光扫了一眼车厢内后,却是咧嘴露出一股阴狠的笑容来:“看来运气不错,遇上了两个娇滴滴的小姐了。” 他说着,眯着眼神扫过沈知,粗壮的胳膊却是往沈芸那边伸了过去,目标直取沈芸的脖颈,“这通买卖不亏。” “不要抓我!”沈芸尖叫连连,嗓音尖锐刺耳。 她连连往后躲去,惊恐的看着逐渐逼近自己的大手,仿佛感受到了上面透出的死亡气息,眼角余光瞥到沈知后却是猛地一亮,宛如捞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伸手指向沈知,语无伦次道:“不要抓我,你抓我没用,她才是嫡女!你抓她的话想要什么都可以” 那只手一顿,大汉眯了眯眼,似乎在掂量着她的话的可信度。 沈芸像是终于得了口喘气的机会,连忙急急看向沈知,期待而又紧张道,“二姐姐,你快说话,你告诉他你是不是府上的嫡女,你快说几句话啊。” 沈知面色也发白,只是比起惊慌到了语无伦次的沈芸而言好了很多。 然而即便她再冷静,听到沈芸这一番话后也忍不住出离愤怒了起来。 她压住胸腔之中奔涌的怒意,看向这满身都透着不怀好意的不速之客,问道:“你想要什么?” “看来确实是抓你更有用啊。”大汉咧着嘴笑了声,手朝沈知伸了过去。 一旁的沈芸顿时如获大释般瘫倒在了一边,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想要什么用不着告诉你,”大汉狞笑,“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的小命吧。” 粗大的手已经快要贴上白皙脆弱的脖颈,沈知却仿若未觉,反而露出一个冰冷的笑来,“是吗?” 她像是要阻挡对方的动作般伸出了手,大汉只当她是垂死挣扎,嗤之以鼻了一声,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我只是想将这个当做你的临终遗言而已。”低到几不可闻的声音似有若无的飘进了大汉的耳朵里,沈知看着大汉丝毫不以为意的表情,眼里露出一丝讥讽,在对方顿了一瞬的那一刹那,她手腕猛地一翻,反手迅速捏住对方脉门处,指尖淬着剧毒的金针毫不犹豫的狠狠扎了进去。 腕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大汉面色陡然一变,迅速抽回手,目光阴鹭的看着沈知,惊疑不定:“你刚刚做了什么?” 不等沈知回答,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火把的亮光逐渐包围住了马车,脚步声停下的几息后,便有人在外面大声道:“屠夫,你跑不掉了,赶紧出来束手就擒。” 大汉扫了一眼车帘外,冷笑一声,却是猛地将沈知提起,踏出了马车。 沈知只觉得面前一花,视线便陡然大亮起来,旋即便听到了一片惊疑的议论声。 “他出来了!” “他还押了人质!” “怎么回事,这么大晚上的,怎么还有官家的小姐在外面?!” “……” 看清了沈知被对方勒住了脖子后,持着火把提着刀剑的官兵们顿时迟疑了,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 “不是说让我束手就擒吗,你们都不敢上了?”大汉哈哈大笑一声,勒着沈知的胳膊却是收的更紧了。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52章 熟人? “怎么办上还是不上?”有官兵压低了声音急道。 “怎么上,人家手里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出了什么事你能负责吗?” “难道就这样一直僵持下去吗?” “再等等……”为首的官兵咬了咬牙。 那边挟持着沈知的匪徒却已然不耐了起来,大声嗤笑道,“怎么了,都不敢上来吗,既然不敢上来,那就都给我让开,否则我可不保证她的小命!” 说着,手上动作示威似的紧了紧。 “都让开,让开!”为首的官兵急了,登时下令道。 沈知被一步步的带离官兵的包围圈,却一点也没有惊慌的情绪。 对方已经中了她的毒,接下来也就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她在心里迅速计算了一下时间,默默念了起来。 “十、九、八、……四、三、二……” “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别想给老子玩什么花样!”大汉立刻注意到了她的动静,心里下意识闪过一道警惕,禁锢着她脖子的力道登时更紧了些。 方才不小心被摆了一道的场景到底让他印象颇为深刻,眼前这个看上去有着一张精致容貌的绝色女子,绝对不是他想象中的柔弱无助的女子。 “迟了,”沈知低声一笑,数到了最后一声,“一。” 话音落下,禁锢在脖子上的力道陡然一松,沈知迅速往一边躲去。 “怎么回事,你……啊啊啊!” 大汉猛地掐住自己的脖颈,双眼暴凸,却是死死盯着沈知,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然而喉咙里只含糊的咕噜了几声,后面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随着面色越来越涨红,他眼白渐渐上翻,抓着自己的脖子的手像是疯了一般的不断的抓挠,时不时还发出如同遭受着什么酷刑般的凄厉惨嚎声,不一会儿脖子上便被挠出了重重交错可怖的血痕,鲜血淋漓而下,看着令人毛骨悚然。。 “怎……怎么回事?!”有人下意识吞了口口水,语调干涩的问道,眼里带着惊恐。 沈知早已经被他们隔了开来,保护在了后方,此时也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毕竟谁也不会相信能能将这样一个手染鲜血无数凶名赫赫的逃犯给变成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弱女子。 沈知垂下眸子,将袖里的东西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 她之前让入画注意的毒物已经全部买到了手,早在之前就已经研制好了,只是一直没有用过而已,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派上用场。 如果可能的话,她倒是不想用,只因这毒委实太过霸道恐怖,中了毒的人过不了半盏茶的功夫,便会化为一滩血水,虽说到时候死无对症,谁也不会也不能怀疑到她头上,但是总归还是对她有所影响。 就在沈知转动着念头的呼吸间,那边却是猛然发出一声“砰”的声响,在一众惊呼声和惊恐的眼神中,那个追捕了多年好不容易抓住却又转瞬间逃出来了的穷凶极恶的逃犯,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倒在了地上,无力的挣扎了几下后便渐渐没了动静,很快便化成了一滩人形的血水。 “这……这怎么回事?!”看着这一幕,所有官兵都忍不住齐齐后退了几步,相互对视的眼里都是惊骇的神情。 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对方就这样在他们面前化成了一滩血水,难道周围还有什么神出鬼没的人存在吗,是敌是友,会不会也会将他们变成这样? 不知名的恐惧笼罩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沈知见状,微微蹙眉,一直这样下去可不行,她正要说些什么时,一旁已经被众人遗忘在一边的马车却是突然动了动,发出一点轻微的细琐声响。 包围着马车的官兵们登时如临大敌,都举起了火把提起了刀剑,目光紧紧的盯向那。 不一会儿,马车的帘子慢慢被掀开,沈芸的脸一点点的从帘子后躲躲藏藏的露了出来,看清了周围的人都是官兵,且沈知站在官兵身后似乎十分安全的模样,脸上顿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她起身下了马车,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四周,咬唇心慌慌的问道:“那个贼人呢?” 众人下意识看了一眼场中央的人形血水,沈芸循着视线看去,脸登时一白,若不是扶着车辕,怕是早就吓得当场腿软倒在地。 官兵头子静默了片刻,见没有再出现什么危险,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问道:“敢问是哪位府上的小姐,为何这么晚还在街上游荡。” “我们是沈府的,今晚只是去看了城南那边的雪人比赛而已……”沈芸抖索着声音,几乎快要被眼前这一摊可怖的东西吓哭,“你们还不快将这些东西清理干净。” “沈府的……”站在沈知身边的官兵像是想到了什么,登时恍然,却是看了一眼不远处吓得脸色惨白神情慌乱的沈芸,又看了看面色虽然同样有些不好看但相比之下已然镇定很多的沈知,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哪个是外界所说的帝凰命格的人……” 他声音虽小,但周围人却也能隐约听的明白,登时也想起了这么个事。 说起沈府,最大的话题可不就是沈府有个抽中了帝凰命格签的女儿吗,不出意外那可就是下一任国母啊。 既然是国母,自然得有相当的气度和胆识,再说外界也都传言抽中帝凰命格签的人知情达理温婉大方,眼下这两位看起来,怎么想也应该就是站在他们身边的这位没错吧。 “您就是沈府的三小姐吗?”有人忍不住小声开口问道。 沈知正看着沈芸那边,陡然听到身边有人说话,不由收回目光,下意识向身边看过去:“什么?” “您应该就是沈府的那位三小姐吧?”对方又重复了一遍,说道,“就是那位抽中了帝凰命格签的那位……” 沈知听懂他问的是什么后,恍然之余又有些啼笑皆非,却是道,“你们认错人了,我是沈府的嫡女,行二。” 那就是沈府二小姐了。 一旁一直竖着耳朵等着她回答的人登时惊了,这位看上去不管是气质还是容貌亦或者是面对危险时的镇静,都比马车那边的那位好太多了,这样的人却竟然是红颜薄命的命格,而马车那边的才是帝凰命格的人? 这,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吧…… 不少人都觉得心中荒唐,然而却也知道对方总不可能故意说谎话,然而越是这样他们越无法理解。 怎么就…… 荒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不远处白着一张脸往这边走的沈芸身上。 沈芸强忍着因为那浓烈的血腥味想要呕吐的**,艰难的走到了沈知面前,表情虚弱无比,又带着庆幸和松了口气的模样,“二姐姐你没事吧,我在马车里看不见外面的动静,担心的要命……幸好二姐姐早就成功脱困了。” 她嘴巴上说着担忧的话,心里却是恨得要死,沈知果然心黑,成功脱困竟还一声不吭,丝毫不提马车里还有她在的事情,若不是她聪明察觉到了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且那个怪人也没有再出现时,壮着胆子往外瞧了一眼,说不好在马车里吓都能把自己吓死。 难道是记恨她挑明了她嫡女的身份,将她陷入危险境地吗? 沈芸银牙暗咬,心底愤恨。可笑至极,沈知既然是嫡女,承担这样的危险不应该是分内之事吗,有什么理由记恨她。 这时候,沈芸已经完全忘记了在这之前她一直嫉妒怨恨沈知的嫡女身份,恨不得自己取而代之的事了。 沈知见她又摆出这样虚伪的模样,就知道对方压根没因为马车里发生的那一件事而产生丝毫的愧疚感,不过也是,沈芸又怎么可能对她产生愧疚感呢。 上一世既然都能活活逼死她,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存在。 她微微扯唇一笑,道,“让妹妹担心了,幸好因为妹妹的话,对方才能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我的身上,否则妹妹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没法像父亲母亲交代了。” 周围众人听了这话,脸色顿时都微妙了起来。 沈芸一哽,微微蹙眉道,“二姐姐说的什么……” 还不等她说完话,一阵马蹄声突然由远及近的传来,旋即涌来了大堆火把。 “头儿来了!”有人欢呼道。 沈知下意识看去,目光恰好对上最前面马匹上的人。 那是一张十分平凡无奇的脸,没有丝毫特色,仿佛看过就能忘记,偏偏一双眼睛闪着淡淡的寒光,在平凡中透出一股奇异的不平凡感觉来。 沈知看过去的时候,对方眸光微微一闪,便移开了视线,沉声问道:“匪徒何在,伤亡如何?” “无任何伤亡,匪徒……已经尸骨无存了。” 听到这样的汇报,那被成为队长的男子却是又迅速的不经意般的扫了一眼沈知,然后道,“打扫一下街道,将无关人员送回去,再回衙进行详细汇报!” “是!” 这个被称为头儿的人显然有着十足的威信戾,只是迅速扫了一眼场内情况,便立刻下达了命令,而这些官兵也是毫不迟疑的立刻听命执行。 原本的官衙有这样一号人在? 沈知心里闪过这么一个疑惑。 而且从出现开始,对方就装作不经意般的看了她至少两眼,而一旁的沈芸,却是完全被忽视了。 难道对方认识她?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53章 好戏开场 回到府上后,官兵将事情简单的述说了一遍便告辞离开了。 沈贺对着沈知和沈芸,脸色沉如水。 “以后晚上你们都只能留在府里,谁也不许再出去。” 沈贺声音冷淡,丝毫没有为两个女儿险之又险的脱离险境的担心和庆幸。 最近朝堂局势莫名紧张,京城也开始不太平起来了,他要处理和烦心的事一堆,哪里还能再分出心思和注意力给府上。 说到底女儿家家的,晚上不好好练习女红修身养性,还要出府看什么对雪人比赛,听上去就不是个好的。 沈贺皱眉,甩袖离开。 一旁的沈岚却是在沈贺走后,皱眉道,“父亲的话不无道理,最近京城里不知道为什么乱的很,日后晚上你们最好不要再轻易出门。” 他说罢便也跟着转身离开了。 见这两人是这样的发应,沈知倒也没有丝毫吃惊和难以接受的情绪,反倒是一旁的沈芸有些难堪和委屈。 沈知唇角微扯,也是,任谁刚从险境逃生,亲人却还是这样冷漠的反应都会觉得受伤吧。 然而她却刚刚相反,本就不曾期待过,因而面对这一幕时,自然就谈不上失望。 不过也不尽然,或许她曾经也期待过,只是那份期待后来都被晦暗难捱挣扎求生的日子一点一滴消磨殆尽了罢了。 沈芸正心里愤愤着,眼角余光却猛然瞥见身边转身要走的举动,连忙开口喊道:“二姐姐……” 沈知顿下脚步,目光淡淡的看她。 沈芸咬咬牙想要逼着自己说出服软道歉的话来,然而半饷时间过去,她都没能开口说出一个字来。 夜风正寒,沈知等了半天,沈芸却还是站在那面色晦暗难辨,对此沈知却也见怪不怪,她早就知道沈芸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高气傲,自私狠毒,这样的沈芸会轻易对她低头才是不正常。 沈知说道:“时间不早了,若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先回去休息了,三妹妹你也是。” 她唇边微微勾起,转身径直离开。 沈芸没反应过来,一时间怔在了原地,看着沈知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 “装模作样!”沈芸脸色微微扭曲,咬咬牙愤恨道。 今天发生的那一切,最清楚其中内情的只有她和沈知以及那个匪徒,然而那个匪徒已经因为莫名的原因死掉了,如今只有沈知知道她曾经为了保命直接将对方卖出来的事,对方必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在那之前,她一定要先下手才行。 “晴空,你帮我做件事……”沈芸目光阴毒的看着沈知离开的方向,轻声道。 回到落桐院后,沈知却是第一时间让入琴去将沈芸之前来时留下的海棠春胭脂给处理掉。 入琴闻言,立刻去依言照做了。 入画见状,登时有些愕然。 她今晚一直留在院子里,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她也知道入琴的性格,对方向来都是好奇心重的人,小姐吩咐做的事难免有时候会想问一问原因。 然而这次入琴却什么也没问,直接就捧着东西出去处理了,深恶痛绝一样。 难道发生了什么吗?跟三小姐有关? 另一边,沈知顺手拿了银签慢慢的挑着烛火中的灯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她躁动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将那份心情掩藏的很好,可今天终于意识到,世上没有能完美隐藏的情绪,能隐藏也只不过靠着强大的内心逼着自己去隐藏而已。 可是情绪这东西向来都是一点一滴积累的,上一世积累了那么多年,这一世又蛰伏了这么多年,她心中对沈芸的怨恨早已到了顶点,随时会因为某个锲机彻底爆发。 也因而,在今天再一次被沈芸推入险境时,她差点就没有控制住自己。 可不同的是,上一世的她只能任人宰割,而这一世,她却能冷静的站在一边,冷眼应付着沈芸明里暗里的算计,一步步的逼近对方。 沈芸恐怕到现在也都没有察觉,她已经在她的步步算计紧逼下自乱阵脚,开始浮躁不安起来了。 不过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不是吗。 沈知心里冷笑,问道,“今天院子里没有什么异常吗?” 入画立刻心领神会,摇头道,“奴婢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芍丹那边呢?”“四夫人那边……”入画迟疑了一下,“奴婢明日去探查一番。” “明天……”沈知敛眸,喃喃道,“明天应该会很热闹吧。” 第二天是个晴天,前一天还在下着的小雪,今天却是一扫灰蒙蒙的天空,只寒风吹过身上时比以往时候都要更冷上几分。 “这几日应该是要化雪,听村里的老人说,化雪的日子都会比下雪的日子还冷呢。” 沈知坐在梳妆镜前,便听到身后正替她梳理长发的入画如是说道。 她微微一笑,“说起这个,我也听入琴说过。” “入画的村子和奴婢所在的村子相隔不远,有一样的说法也不奇怪。”入琴嘻嘻笑着,将换好的暖火盆端进了屋子里。 就在这时,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小姐,四夫人那边奴婢方才趁机过去了一趟,已经将话递到了。” 沈知眸子一闪,应了一声。 一旁的入画迟疑了一下,小心道,“难道三小姐打算今天就要做些什么吗?” “谁知道呢,”沈知扬唇似笑非笑道,“若她真这么打算的话,我倒也不妨花点时间看场闹剧。” 芙蓉院 今日休沐,沈贺便没有如往常一样早起,多睡了会儿后才跟着一旁新纳的四夫人一起起了床。 “老爷,妾身伺候你。” 芍丹见他有了要起的意思,连忙要去上前服侍。 “不用,”沈贺摆手道,“早上寒气重,你的身子要紧,可千万不能受凉了,让丫鬟们给你更衣吧。” “是。”芍丹见他真没有要自己伺候的意思,这才低眉敛眸的应了声,在一旁的贴身丫鬟的伺候下穿戴洗漱起来。 等沈贺离开后,芍丹便坐到了梳妆镜前,静静的看着镜子,身后的婢女则给她梳理起了头发。 突然门被敲响了几声,一个丫鬟走了进来道:“夫人,府里小姐说买了时下最流行的胭脂和口脂,方才派人送到这里了呢。” “府里有两位小姐,你说的是哪位小姐?”芍丹摆弄着自己的妆匣,挑拣着里面精致的首饰,漫不经心道。 丫鬟道:“奴婢也不清楚,对方只说是小姐派人送来的,然后放到奴婢手上就离开了,不过奴婢瞧着那丫鬟的穿着,似乎像是二小姐院子里的。” “二小姐院子里的?”芍丹眉头微微一动,终于抬起了眼,目光落到那精致的盒子上,道,“那便拿过来吧,正好我试试看这被称为京城最为流行的胭脂口脂是不是那么让人惊艳。” “是。”丫鬟小步上钱,将手里捧着的精美雕花木盒摆放在了芍丹面前。 芍丹在身边丫鬟的目光中漫不经心的打开了雕花木盒,将里面盛放着的两个精致玉瓷盏都一一打开,就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馥郁芬芳的香气顿时袭来,让人心旷神怡。 芍丹眼睛一亮,连连赞叹道,“这倒确实是个好东西啊。” 她正要伸手去用时,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这么个好东西,我也亲自用给老爷看看,快,快去,将老爷请过来,就说我有惊喜。” 身后给她梳理头发的丫鬟欲言又止。 老爷日理万机,每天有忙不完的公务,新晋的四夫人便是再受宠也只不过是个身份不高的妾室罢了,怎么能以想亲自在对方面前试用这个东西为理由就随意将老爷请过来呢,也不怕老爷来了之后发现只是这么点小事后大发脾气。 丫鬟虽然有心想要提醒,然而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只是个丫鬟而已,而且面前这个人是府里如今最受宠的夫人,便是侧室又如何,依照如今受宠的程度,再加上肚子里还有一个未来的血脉,便只是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想来老爷也不会因此怪罪什么吧。 那边的丫鬟却是已经听了芍丹的命令离开了,一眨眼只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沈贺便来了。 “听说你有惊喜要给我看?”沈贺笑着走了进来。 原本他就因为近段时间京城里总是发生各种事而有些心烦,眼下刚好宠爱的妾室派人过来说有惊喜,他趁机转换一下心情倒也不错。 “听说是府里小姐送来的,是京城时下流行的玩意儿,所以妾身想让老爷也看一看呢。”芍丹抿着唇害羞的笑了笑。 “一会儿老爷就知道了。”芍丹笑了笑,便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了身后的丫鬟绿装。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54章 救命 绿装是芍丹成为四夫人之后提拔上来的贴身丫鬟,平日里也是个少言寡语老实的,听到主子吩咐,自然不敢耽搁赶紧上前,接过那盛放着海棠春胭脂的玉瓷盏,便开始细细的为芍丹开始描绘起妆容来。 沈贺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女子着妆的样子,顿时有些稀奇,也不出声只专注的看着。 只是他越看越觉得奇怪,这样好看的颜色晕染开来,难道不应该是显得气色更加红润光泽么,怎的这脸色看起来怎么似乎越来越白,原本娇嫩的红唇也似乎染上了一层淡淡的乌青色一般。 “老爷……”芍丹突然痛苦的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仿佛突然承受了具大的痛苦一般,不等周围人反应过来,她猛地弯腰,“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来。 “夫人!”绿装面色煞白,吓得手一抖,手里的玉瓷盏咕噜噜的滚落到了地上也不自知。 而另一边沈贺也是面色大变,大喊道,“快,快去请大夫!” 屋子里乱成了一团,外面领命的人早已飞奔离开去找京城里有名的大夫去了。 沈贺阴沉着脸,吩咐丫鬟们将芍丹放到了床榻上,芍丹揪紧胸口处的衣服,似乎疼的不能呼吸,只能断断续续的发出声音:“老爷……” 沈贺看着她一双美目里盈满了惊惧和痛苦,大为心软,忙道:“你先别说话,我已经派人迅速去请大夫了,很快便户过来。” 芍丹闻言,露出一个脆弱的笑,眼里满是感动和依赖。 她顿了一会儿,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放到远处,“那个……” 沈贺顺着她目光看过去,顿时发现了滚落在地早已被人无暇顾及的玉瓷盏,面色登时一沉。 这次突然出事,他心里也是怀疑众多,第一反应就是芍丹中了毒,但是谁下的,又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下的,方才混乱之下他根本找不出丝毫头绪,眼下注意到了这个玉瓷盏时,他却猛然茅塞顿开,醒悟了过来。 他起身走到门外,沉着脸对着一众小厮侍卫们寒声道:“将二小姐和三小姐都请过来。” “另外,再派些人去查下她们的房间。” “是!” “老爷!”屋子里传来一声惊惶的尖叫声,尾音因为拉的太尖锐甚至有些刺耳。 “怎么了?!”沈贺立刻匆匆赶了回去,待看清眼前一幕时却陡然面色僵硬了起来。 “血,血啊!”芍丹惨白着一张脸恐惧的看着自己裙下,尖叫连连。 只见那厚实的棉襦裙下,一滩深色的血缓缓的晕染开来,刺眼极了。 落桐院,沈知正修剪着插在瓶子里的腊梅,她每每思考事情时就会下意识的做一些事,这样能让她心情更冷静。 屋子里的暖火盆孜孜不倦的散发着暖和的温度,桌子上的点香熏炉袅袅然升起细长的白烟,将淡淡的清香气息熏染到了屋子的每一处。 “咔擦”清脆的一声。 沈知手一滑,不小心减掉了手下的一簇腊梅,她微微蹙眉,屋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怎么回事?” 不等沈知吩咐入琴出去看下情况,嘈杂的脚步声便已经闯到了屋前,道:“奉老爷命令,请二小姐去芙蓉院一趟。” 沈知眉头微微一动,放下了手中剪刀。 屋外几个丫鬟躲在一边,面色都有些不安,这些侍卫和小厮来势太过凶猛,她们根本挡不住,也不知道二小姐会不会生气。 这时,原本紧紧关着的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随着一道曼妙的身影踏了出来,清越动听的声音也跟着冷冷响起:“爹爹让你们过来请我过去,就是这么让你们请的?” 是二小姐,一旁的丫鬟面色一喜,却又更快的低下头去,不敢面对。 沈知目光扫过那几个战战兢兢的丫鬟,最后却是落到了站在眼前正不卑不吭与她对视的侍卫身上,目光微微一冷。 看来这个人就是这一群人的头儿了。 “不敢!”为首的侍卫见她神色不快,却并不惊慌失措,只道,“事出从急,又是老爷下的急令,小的也只能奉命尽快行事,若有冒犯二小姐之处还请二小姐见谅才是。” “嘴巴皮子倒是利索。”沈知微微扯了扯唇,要笑不笑的样子,“看来我在这府里平日里太过温和,是个奴才都能打着父亲的旗号在我院子里为所欲为,真当我不存在?” 说到最后,口气俨然已经厉色了起来。 侍卫面色顿时一变,只觉得那道射在身上的视线仿佛带着寒光的刀一般,在他身上一刀刀的陵迟着。 他立刻单膝跪下,低着头沉声道:“小的不敢,是小的逾越,还请二小姐责罚。” 化雪的天气,院子里的雪还没有清扫干净,一些残留的积雪此时已经变成了冰冷刺骨的雪水,透过衣服的布料一点点的侵袭着膝盖处,又一点点的钻到骨子里,透骨的冰冷沿着四肢百骸游走,不一会儿侍卫便打了个冷战,冻得哆哆嗦嗦了起来 这在侍卫看起来漫长无比的时间,其实也只不过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而已,沈知目光掠过半跪在地上的人,在其他人身上一一扫过,被她看到的人都下意识的低下头,再没了来时的凶猛气势。 沈知这才收回目光,唇边溢出一抹冷笑,“入画,我们走。” 入琴被留了下来看顾着院子,沈知吩咐了几句后,便带着入画绕过单膝跪在地上的侍卫,却是看也没再看对方一眼便径直离开了。 等到人已经走远了,单膝跪在地上的侍卫下意识便要起身,入琴却是猛然一喝,道:“等等,谁让你起来了。” “你!”侍卫沉着脸,怒急。 “我家小姐可没开口说让你起来,你就必须得跪着等我家小姐回来才行。”入琴虎着脸,说的振振有词。 她心里也气的厉害,府里的这些奴才真是给点好脸色就要开染坊,不好好惩罚一顿涨点记性,还真当自家小姐好说话呢! “怎么办……?”一旁的人面面相觑,顿时有些犹豫起来。 他们原本是鼓足了气势来的,谁知道这二小姐两三句话便叫他们再不敢抬头,如今对方走了,他们一时间却也不敢再强闯进去了。 侍卫咬牙道:“我在这里继续跪着,你们进去搜。” 说罢,他又对入琴道:“搜二小姐的院子是老爷的命令,还请入琴姑娘不要为难我们。” 入琴面色微微变了变,咬牙冷哼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到了一边。 其他人见她退让,顿时松了一口气,顶着那恨不得拿刀将他们赶出去的可怕目光,硬着头皮脚步匆匆的进了屋子。 即便明知道这样做会惹恼二小姐记恨,但他们仍别无办法,谁让这是老爷的命令呢。 “小姐,就这么放他们在那真的没问题吗?”离院子远了,入画才小声问道。 沈知神情平静,道:“放心吧,没事。” 见她真的不着急,入画也只得按捺下心底的担心,不再提及。 芙蓉院离落桐院不远,走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沈知便到了芙蓉院,却在院门口恰好撞见有小厮匆匆领着一个穿着灰色中长棉衣的面须皆白的大夫进了院子。 看来这是有人出事了。 沈知心底念头转过,脚步一转便跟着进了院子。 “大夫来了!”小厮领着大夫进了屋子匆匆喊道。 “快,快让开。”沈贺登时将一边的人都清开,让大夫上前诊断。 大夫展开锦帕覆盖在芍丹手腕上,将手搭了上去便开始诊起脉来,不一会儿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 “大夫怎么样,她没事吧?”沈贺难得的焦躁起来。 他这么大年纪了,虽一直想着再为沈府多多开枝散叶,但近几年朝堂上的事多,再加上他对荣氏还有几分感情在,便也没太刻意去注重这些方面。 这次芍丹怀有身孕完全是意外之喜,他这个年纪还能再得来一个孩子,心里自然是高兴极了。 只是谁知道这个孩子实在是命途多舛了一些,原先因为芍丹受了风寒又摔了一跤,差点没保住,好不容易调养了一两个月胎像稳定了,如今芍丹又似乎中了毒,生命危在旦夕。 一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一滩刺眼的鲜红血渍,沈贺心里就涌起了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 满心的焦躁甚至让他无暇顾及一旁沈知的到来,甚至连随后一步赶来的沈芸,他也丝毫没有注意到。 大夫收回了手,摇头道:“令夫人这是中了毒,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中的毒,只幸好中毒没有太深,并不是不可解。 说着,他又犹豫道:“只是这毒虽然可以解,这孩子,却怕是保不住了……” 这话一出,沈贺如遭雷劈,顿时愣在了原地。 躺在床榻上的芍丹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也很早以前就给自己做好了各种心里建设,然而真的从大夫口中听到这话后,却仍是忍不住鼻头一酸,眼泪簌簌而下,凄厉的哭喊道:“孩子,我的孩子……”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55章 螳螂捕蝉 大夫摇着头叹息着走到一边开始配药方,絮絮叨叨道:“也亏得是毒量不多,令夫人中的少,否则……”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众人却也都清楚他话里的意思。 若中的毒量再多一点,怕就不只是保不住孩子这么简单了。 沈贺拉回神智,咬牙切齿道:“给我查,今天都有谁进了四夫人的院子!” 到底谁这么大单子,竟然敢明目张胆的谋害他未出世的孩子,当真以为他是死的吗!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沈芸却是面色晦暗,眼神里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惊疑。 这狐狸精竟然没死? 怎么回事,她分明是下了不少量的,怎么可能只是掉了孩子这么简单…… 她正要细想,却猛然一凛,想到沈知就在一边,连忙收拾了一番表情。 几乎与此同时,一旁忽视她们良久的沈贺突然动了,他拿过那个本掉落在地又被绿装捡起的那个海棠春玉瓷盏,却是抬头表情晦暗不明的看向沈知和沈芸:“知儿,芸儿,这个东西你们可认得?” 沈知看了一眼,未说话。 沈芸却是表情微微一变,但眼神中的神情显然是认得的。 沈贺观察敏锐,自然不会放过这点反应,沉声道:“芸儿你说说。” 沈芸有些不安的动了动唇,犹豫着说道:“女儿确实认得。” 沈贺眼神猛然一深,脸色沉了下去。 沈芸像是怕他怀疑一般,立刻又补充道:“但是二姐姐也是认识的,昨日二姐姐与我一起出去时买了。” “知儿?”沈贺皱眉,看向了沈知。 沈知扫了一眼沈贺手中的海棠春,却是微微敛了眸子,淡淡道:“三妹妹说什么胡话,这个东西我可没有。” 顿了顿,她瞥了眼沈芸,神色淡淡,眉头轻蹙:“三妹妹你为何要这么说,昨日你说想出府游玩让我作伴,我便与你一起去了,后来你又说要去飘香茶馆喝杯茶,我也跟着去了,可喝完茶后我们不是就回来了么,再就是晚上与崔家千金她们一起看了堆雪人比赛,后来回府的途中出了意外,遭到了恶人的挟持,最后被官兵送回府里,这些大家不是都知道的么,何来买了这些东西之说?” 沈芸本来还等着沈知乖乖的上她的套,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话来,不由惊愕的睁大眸子,震惊的看向沈知。 这震惊却不再是她装出来的,而是实打实的匪夷所思。 沈知这是在搞什么名堂,竟然矢口否认? 就在昨天她们才去了飘香茶馆买了海棠春,买到了东西,此刻东西必然都还在屋子里,届时爹爹派人一去搜查,这样拙劣的谎言必然不攻自破,她难道想不到这些吗,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难道对方早就有所提防,猜到今天会出事,所以提前将东西处理掉了? 这怎么可能。 沈芸惊疑不定,一时间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沈知却是扫了一眼沈贺手中的海棠春,道:“而且女儿没认错的话,这个应该便是京城时下十分炙手可热的海棠春吧,听说价格不菲,女儿如何买的起。” 沈贺微微一震,却不是为了她这似乎带着自嘲般的话,而是因为“海棠春”这个名字。 沈贺眉头紧拧,海棠春,这个名字他近段时间听到不少次,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情况。据说这个东西养颜效果极佳,能焕容颜,葆青春,让女子气色越来越好,容颜越来越动人,实在是养颜圣品。 京城中不知多少女子为之趋之若鹜,偏偏其数量又极少,导致所有想要得到这东西的人都疯狂的四处打听消息,争先抢买。 甚至,据沈贺所知,只是这么个女子用的小物什罢了,那些常见的胭脂水粉也不过最高只是几两碎银的价格,然而这个若是拿到外面,却是能卖到几十两黄金的价格,甚至有家底殷实手笔大的人家,为了买这个一掷几百金的都有。 简直骇人听闻。 身边的同期官员不止一次的感慨,也不知这海棠春的背后主人到底是谁,这么些小东西竟能谋得如此暴利,也亏得对方识趣没有放出太多,否则惊扰了圣上也就不知是福是祸了。 沈贺原本也只是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而已,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会在自己的府里亲眼看到。 原来这就是海棠春? 这么小的小玩意儿竟然要几十金几百金,实在难以想象。 沈贺神色晦暗,不过若真是如此,知儿倒确实不可能买得起。 这么多年来,沈知虽然是个嫡女,但在府里的日子有多么不好过,他也是心知肚明的,没有他在背后撑腰,亲生母亲又早早便撒手人寰,能好好活到这么大已然是个奇迹了,有几十金几百金的积蓄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沈贺沉思半饷,缓缓道:“按照你所说,这个东西倒确实不是谁都能买到手的。” 不仅要有至少几十两的黄金,还要有门路才行。 府里竟会有这样的人,还对眼下正怀了身孕的芍丹下了手? 一旁的沈芸见他脸上露出被说动的神色,顿时心里一个咯噔,连忙出声道:“女儿好叫爹爹知道,这个东西在外面虽然卖的贵,但若是有门道的话,却也用不着那么多钱,姐姐昨日确实买了海棠春和女儿香,只花了二十两金。” 沈贺神色微变,问道:“这是为何。” 沈芸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缓缓道来:“不久之前我在集市上,偶然遇见一个小贼在偷人钱财,便好心提醒了一番,对方为了表达谢意,便与我说他有海棠春的门路,后来我与二姐姐闲聊时无意间说起了这个,二姐姐便说想买,所以昨日才约好了一起出去……” “三妹妹,”沈知扯了扯唇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凉凉如水,“我虽不知道三妹妹为何一定要百般跟爹爹说我买了这个东西,但听你方才那番话说来的意思,你是说是我知晓了你有门路之后起了意,所以让你带着我去了那个人那边买了这海棠春是吗?” 沈芸垂了眸子不再说话,但态度显然已经告诉了一切。沈芸自认为她说的本就是实话,沈知确实买了两样东西,花费了二十两金子,这本就是事实。 只是她心底难也有一些犹疑,沈知的反应实在太古怪了,矢口否认自己没买过,现在也仍然不慌不燥,不见丝毫心虚和不安感…… “那个人是谁?”沈贺却是听到了其中重点,目光从沈芸身上扫过,带了点审视。 虽然在别人看来,他向来宠爱府里的三女儿,但也只是纵容罢了,实际上他也很少关注对方,若不是这次出了个帝凰命格的事,他也不会太将对方放在心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沈芸之于他而言,也只是手中有用的棋子罢了。 只是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不声不响就有了联系海棠春的门路,这事若不是今天捅了出来,他甚至都不知道。 虽说他并不将那种女子用的小玩意儿放在眼里,但不可否认这些都能为他所利用。 沈芸眸光微闪,心里已经打起了算盘。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沈芸只是有了所谓的门路而已,而沈知却是直接主宰这背后所有一切的人真正幕后之人。 而沈芸听了沈贺的问话,虽然对沈知的反应仍还想不透,但却仍然按照自己的计划说道;“那人是飘香茶馆的说客人,名叫徐半。” 沈贺闻言,思忖了片刻,便让人去请对方了。 沈芸见状,垂了眸子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满意。 及至现在发生的一切基本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也都正按着她想要的进行着,若说还有什么让她不满意的话,只大概就是沈知那莫名让人看不穿的反应…… 不过那又怎么样,沈知从未与徐半见过面,而她却是帮助过徐半的人,且徐半也答应了会帮她…… 沈芸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届时沈知该是多么难看的脸色。 另一旁,沈知听到沈贺派人去请徐半过府后,面上依然是一派镇定的从容,丝毫没有沈芸想象中的慌乱不安。 “小姐……”一旁的入画轻声喊了一句。 “恩。”沈知应了一声,知道入画是想说什么。 算算时间,去她院子里搜查的人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而在旁边,煎好的解毒药已经被呈上来喂给了芍丹,不一会儿,原本苍白至极的面色渐渐恢复了一点血色,只是人还昏迷着。 大夫又诊断了一番,确认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之后,眼下昏迷不醒只是因为身体虚弱再加上悲伤过度导致,待过一段时间便能清醒后,便被客客气气的送离开了沈府。 见芍丹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后,屋子里一直提心吊胆的诸多下人登时都忍不住松了口一直紧提在嗓子眼的气。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四夫人出了什么事,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必然也落不得好下场。。 眼下捡回了一条小命,可不就是要庆幸么。 就在屋子里的人都庆幸着保住了小命时,沈知突然看向门口,眸子微微一动,唇边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搜查院子的人回来了。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56章 舌战 “都没有奇怪之处?”沈贺听了搜查回来的人汇报后,眉头拧的更紧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目光落到了沈芸身上。 沈芸触及到他那审视的视线,心下一惊,连忙道:“爹爹你信我,女儿真的没有撒谎,二姐姐昨日确实与女儿一同出去时买了海棠春,那飘香茶楼的说客人便可以为女儿作证。” 沈知唇角微微一扯,“不知是否是我错觉,总觉得妹妹的话听起来似乎在竭力说明谋害四姨娘的人是我一般。” 沈芸咬唇垂眸道:“二姐姐误会我了,只是爹爹问起这个东西恰好我想起昨日姐姐买了,才提及了一句,不曾想姐姐竟矢口否认,可妹妹也实在冤枉……” “好了,”沈贺不想再听,道,“谁是真谁是假,将那飘香茶馆的人请来一问便知。” “来人啊,去将那徐半请来。” 一句话令下,登时有人领命离开。 沈芸听了这话,原本提着的心顿时放下了大半,低着头掩去了眼尾一闪而逝的算计。 她眼角余光迅速扫了一眼沈知,却见对方脸上仍旧一副平静的表情,似乎那徐半的到来并不会对她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似的。 这时,沈知却是微微笑了一下,如昙花初绽,“父亲说的是,既然妹妹说那飘香茶馆名叫徐半的说客人是个知情的,那谁真谁假,请过来问一问自然便会水落石出。” 话罢,抬眼对上了沈芸的视线,似笑非笑。 沈芸微微一惊,下意识敛回了视线,心中惊疑不定。 沈知哪里来的底气? 飘香茶馆离沈府不算太远,大约半柱香的功夫,便有小厮带着一个青衫布衣的中年男子匆匆回来了。 徐半到底是外男,自然不便出现在府内女眷的屋子里,因而一应人早已转移到了前厅,徐半来了后,便十分恭谨的对着沈贺行了一礼:“在下徐半见过沈大人。” 一个区区说客人,对着朝廷命官行大礼自然理所当然,沈贺一动不动的受了这礼,待对方起身后便道:“今日请你来是有一事相询。” 徐半连连拱手说道:“不敢当,沈大人但问无妨。” 沈贺很满意他谦卑的态度,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沈知和沈芸,道:“我这两个女儿,昨日你可曾在飘香茶馆见到?” 徐半从进来时便不曾看过两人一眼,直到这时方才抬头,极快的从沈知和沈芸的脸上一扫而过,凝神想了半刻恍然道:“在下不敢隐瞒,昨日确实有见过。” 说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久前承蒙贵府三小姐相助,恩不敢忘却又不知如何相报,想到京中小姐都爱一种叫海棠春的胭脂水粉,恰好在下有些门路,所以便想着向贵府三小姐报答一二。” 到这里,说的基本都和沈芸一般无二。 沈芸眉头微微松开了些,心中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下意识又瞄了一眼一旁的沈知,却见对方依然一如既往的镇定,丝毫没有不安的表现。 沈知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她还有什么胜券在握的底牌不成? 沈芸刚松开的眉头不自觉的又皱了起来,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沈知早已感受到了沈芸的视线,自然也感受到了对方渐渐放松下来的情绪。 她在心中微微一笑,大约沈芸也看不懂她为何还能这般坦然自若,不过大约不用多久,对方就会知道为什么了。 正这时,沈贺恰好发问了:“这么说的话,昨日她们去飘香茶馆就是为了找你买那个海棠春?” 徐半道:“确实如此。” 沈贺皱眉:“那你理应也记得是哪个买了吧?” 徐半目光微抬,看向沈知和沈芸。 沈知与对方对视了一眼,便十分自然的移开了视线,一旁的沈芸却是趁机给徐半打了个眼色。 徐半伸手指向一个人,道:“若在下没记错的话,当时是这位小姐买了在下的海棠春,总共买了两份,共四件,花费四十金。” 沈贺朝着他手指出的方向,却是目光微沉。 沈知敛眸,眼观鼻鼻观心。 沈芸却是面色一下子变了变,她看着指着自己的那只手,不可置信道:“徐先生你……你在胡说什么?” 她是又惊又怒,心中荒唐十分。 这个徐半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已经商议过这次按照她的意思来说,权当还了她当初随手相帮之下的人情,当时对方答应的明明十分爽快,也因此她才有把握将祸水都往沈知身上引。可谁知道现在这徐半竟然倒打一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徐半闻言,却是惊讶的睁大眼,微微疑惑道:“不知在下说错了什么,三小姐竟动如此大的怒气?” “昨日怎会是我买的,先生怕不是记错了吧?”沈芸强压着心下火气,咬着唇说道,目光死死的盯着徐半的眼睛,似乎要看穿对方到底装傻的真面目般。 徐半歉意的一笑,像是压根没听出来她话里潜藏着的火气和暗示般,“三小姐说的哪里话,昨日三小姐才去过飘香茶馆,且又是在下的恩人,在下怎可能记错。” 说着,他好像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解道,“只是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那脸上的表情是一派纯然的疑惑,仿佛真的对什么都不知情一般。 任谁看着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沈知始终站在一旁,除了一开始与对方有过的短暂一瞬的眼神相交,便再没过其他交流,就仿佛两个完全陌生的人一般。 沈芸气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 她不是傻子,自然察觉出了这里面定然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徐半分明之前与她说过,会与她相帮,可这一次竟说出这样与原定计划完全不一样的话来,不仅将她完全的拉下了水,反而还将沈知从中摘了个干净。 若说不是沈知从中搞鬼,又怎么可能! 可沈知到底做了什么,竟让徐半林到头来反悔继而倒戈相向? 沈芸心念急转,想着要用什么样的方法化解不利,然而还没等她相出个具体来,那边沈贺却是在听了徐半的话之后,眼神晦暗难辨,却是道,“你说是芸儿买的,意思就是知儿没有买了?” 徐半脸上露出一丝不解,但还是认真回答道:“只三小姐买了两份,二小姐倒是没有。” “你有证据证明是芸儿买的?”沈贺问道。 这话问的却是莫名其妙了,徐半就是被请来的人证,本身就是个证据,然而沈贺生性多疑,再加上沈芸自己亲口说出可以请飘香茶馆的徐半来对峙的话来,可见其心中多少有些把握,可眼下徐半却又将矛头对准了沈芸,很难不让沈贺怀疑什么。 一旁的沈芸也没想到事情还会有这样的发展,楞了一下心思登时活络了起来,开始盘想着自己有没有漏下什么漏洞和把柄。 徐半也楞了下,没想到他亲口指正买了海棠春的是沈府三小姐,沈贺还是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外面都谣传这沈府二小姐和三小姐有如何如何的受宠爱,可眼下看着,被宠的分明只有三小姐罢了。 徐半心下对那位沈二小姐顿时多了几分同情,然而一个错眼对上对方似无意间扫过来的透澈视线时,他又猛地一个激灵,那几分同情顿时无影无踪。 这可是能跟白芷仙子搭上关系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平庸泛泛之辈。 将心头乱七八糟的念头驱散开,徐半做出一副凝神细思的模样,半饷恍然道:“要说什么证明,倒是有一样东西,不知道算不算证明。” “你说。”沈贺示意他开口。 徐半说道:“三小姐身边的丫鬟付钱时,给在下的是一个荷包,不知这个,算不算的上。”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荷包,看着绣着的精致花样,正是女儿家的东西。 沈芸见状,脸色登时微微变了变。 虽说是身边的丫鬟晴空给的,但那个荷包却是她院子里的东西,这下可真是说不清了…… 沈芸咬牙,硬着头皮道:“这个荷包确实是我身边的丫鬟给的不错,但那是因为二姐姐说钱不够,所以……” 沈知听到这里,终于有些诧异了。 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沈芸竟还不死心,竟编出这样的理由。 谎话开了一个头,接着便越说越顺,沈芸像是福至心灵,继续往下编道,“许是那会儿付钱的人是我,所以徐先生才会以为是我买的吧。” 到眼下这个地步,事实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不管是她还是徐半,说的都不是全部的真相,眼下只看谁给出的说辞更能让人信服而已。 想起方才即便徐半亲自作证,沈贺也一副半信半疑的态度,沈芸顿时觉得自己未必就输定了。 便是徐半倒戈相向又怎么样,只要她能给出让人信服的理由,只要爹爹信她多过信沈知,能够笑到最后的依然是她。 然而沈知却不想让她将这个美梦继续做下去,她微微一笑道,“妹妹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起来一件事……”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57章 谁算计谁 沈知甫一开口,沈芸心里下意识的紧了紧,生怕沈知又给她什么“惊喜”。 然而当着沈贺的面,她便是有心不想让沈知开口却也无法,只得咬了咬唇,勉强压下心头一闪而逝的心烦意乱,想看看沈知到底还能拨出什么花样来。 沈知却是盯着沈芸,道,“这件事我却是有些糊涂了,怎的说可以请徐先生来证明的人是妹妹,如今全盘否定徐先生话的人也是妹妹,妹妹究竟是作何想?” 沈芸脸色变了又变,“我……我那是……” 她迫切的想要解释,然而张嘴闭嘴了半天仍是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说什么,说那人证徐半已经被沈知收买,成了沈知那边的人,两个人狼狈为奸一起构陷她吗。可带沈知去见徐半的人是她,信誓旦旦说能请徐半来作人证的也是她,在此之前,沈知甚至都不可能知道徐半这个人的存在,她再说出这些话,会有谁信? 沈芸咬紧银牙,心底一个念头渐渐清晰。 她猛地“噗通”一声跪下,眼眶微红道:“爹爹明鉴,女儿所言句句属实,不曾有半句谎言,还请爹爹查证。” 眼下荷包在徐半手上,想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是万万不可能,但她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就自己一个人下水。虽不知道沈知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收买了徐半,但双方说辞各有差异,再加上原本她的人证又变成了沈知的人证让这件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沈知就算是想完整的抽身而出也不可能,她也绝对不会允许。 她正想着,一旁突然又多了一声“噗通”声响,却是沈知也跟着跪了下来,敛着眸子道:“清者自清,女儿也恳请爹爹一定要查清此事,还女儿一个清白。”清越的嗓音听起来铿锵有力,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心虚不安。 沈芸闻言,一口银牙差点没咬碎。 沈贺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人,一人目光清明毫不含糊犹疑,另一人则盈盈欲泣委屈难言,一时间竟不能看出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沈贺趁着一张脸,神情晦暗莫辨,看的场中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就在这时,厅外突然有小厮传来,大声禀告道:“老爷,四夫人醒过来了。” 沈贺“腾”的站了起来:“醒了?” 他匆匆下了台阶就要离开,却又转身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两人,沉声道:“先将徐先生送回去,两位小姐则都先带回院子里,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擅自出门。”说罢便匆匆离开。 徐半也紧跟着被带离开了府。 前厅顿时空了下来,只剩沈知和沈芸以及伺候在一旁的丫鬟小厮们。 待外面脚步声渐远,沈知便施施然起了身,一旁的如画连忙上前替她揉了揉跪的酸疼的膝盖。 “二姐姐可真是好本事,”一旁的沈芸也跟着被搀扶了起身,声音低低,“我竟不知道二姐姐原来早就跟徐半有了交道,以至于让他那般睁着眼睛说瞎话。” 沈知闻言,垂眸微微一笑,“三妹妹这话却是说笑了,那徐先生可还是三妹妹引荐与我的,在此之前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又何来交道一说。更何况,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到底又是谁呢。” 沈知扫了一眼沈芸难看的神色,淡声道:“走吧,回院子。” 一旁原本战战兢兢伺候着的丫鬟小厮连忙上前,跟着离开了。 剩下的几个丫鬟小厮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敢偷偷觑沈芸阴晴不定的面色一眼。 老爷走之前吩咐要将两位小姐带回院子,可她们都是下人,哪里有胆子上前说这话,更别说眼下正是三小姐心头火起的时候。 一旁的晴空见状,只得上前低声提醒道,“小姐,我们也回院子吧。” 沈芸死死盯着沈知离开的方向,半饷后才从牙缝里挤出字:“走。” 沈知回到落桐院时,院子里的人早已走的干净,入琴见她回来立刻告状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个小厮,说了几句话后那个侍卫就离开了。” 沈知也无意在那个侍卫身上多纠结,闻言自然也只是权当听听:“不用管他,情况怎么样。” 入琴道:“奴婢已经将被翻乱的房间收拾好了,也清点了一番,并没有少什么东西。” “那就好。”沈知点了点头,抬脚进了屋。 房间里确实如往常一样干净整洁,丝毫看不出来被人四处翻查的痕迹,沈知扫了一圈后,便径直往书案后走去,入琴跟前跟后,见她始终没有说话,心中不由有些惴惴,又想起这次的事情,不由庆幸道:“幸好小姐早做打算……” “谁?!”沈知突然喝了一声。 入琴一惊,下意识便冲了过去打开房门,却也只来得及瞥见一个匆匆离开的身影。 她正要去追,屋子里却传来声音道:“回来吧。” “小姐,不用去追吗?” 沈知头也未抬,“不用,不过是某人安插在院子里的眼线罢了,暂时不用去管,你拔了一根,还会有第二根第三根,就像那草一般,是除不尽的,除非……” 入琴问:“除非什么?” 沈知微微勾唇一笑,“斩草需除根,没了根自然就什么都不是了。” 话音落下,入画却是恰巧进了屋,闻言忍不住说道,“小姐,这次的事……三小姐看样子是想拉您一起下水。” “那也要她拉的了才行。”沈知将书案上的书全部重新整理起了顺序,垂着眸子道,“只可惜她一直只盯着我,却忽视了别人。” “小姐的意思是……”入画迟疑了一瞬,恍然道,“芍丹吗?” 沈知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虽说这次的落胎一事是芍丹的决定,对方也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然而毕竟是亲骨肉,这丧子之痛便是再如何有所准备,也无法完全做到无动于衷。 芍丹最想要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地位与权势,眼下荣氏不在,沈芸又嫌疑在身,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这个时候,她便是不插手,想来沈芸也别想讨不到什么好处去。 时间一晃两天过去,沈府的气氛却依然十分沉凝。受宠的新夫人腹中胎儿早夭一事早已传遍了府里,便是连外面,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传闻,一时间府中下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走路都是轻手轻脚,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主子们的霉头。 可即便如此,关于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到底是何人的疑问与猜疑,依然盘桓在每个人的心头。 本该最为人怀疑的荣氏因着被关在祠堂禁闭,看守严牢不可能有作案机会,自然被排除了在外,与此同时,嫌疑自然便落到了沈知和沈芸身上,而其中嫌疑尤为之大的自然便是荣氏之女,三小姐沈芸。 这一切,都在沈知的猜测之中,打听到了之后便淡淡的笑了。 而另一边的芙蕖院中,沈芸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她听着贴身丫鬟晴空打听回来的消息,面色难看,“到底是谁在那边散布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晴空闻言,为难道:“奴婢也实在不清楚,眼下府中风声鹤唳,谁都不敢有个轻举妄动,想打听此事实在不易。” 沈芸情不自禁咬起了自己的指甲,面色阴沉。 分明是她与沈知两个人都有嫌疑,怎的眼下风声倒好似就她一个人有嫌疑的样子,一定是有人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 还有那海棠春,她下的毒分明不止那个量,可为何那狐狸精只是小产了那么简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有人设局故意让她往里面跳吗? 还有那沈知,竟提前将东西处理了个干净,还能收买徐半为她所用,临阵倒戈…… 这些事乍一看似乎没什么联系,可仔细思索却又仿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沈芸越想越是心惊,咬指甲咬的越发用力起来。 “小姐您的手……”一旁的晴空突然惊呼一声。 沈芸回过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指甲已经被啃咬的坑坑洼洼,甚至有一块还露出了殷红的血肉。 她想的太入神,竟没觉出丝毫疼来。 沈芸舔了舔唇,尝到了一点血腥味,眼神却骤然一锐,“娘那边怎么样了,买通人手了吗?” 晴空摇摇头,道,“还差点火候。” “快点,”沈芸眉头紧皱,烦躁道,“我没有时间了。” 那个芍丹是个聪明人,即便不知道到底她与沈知到底谁想害她,但她与沈知两人,铲除谁能获得更多的好处,这是想也不用想的事,此时娘亲尚且还带罪被关在祠堂中禁闭,若是她被坐实罪名,必然会失了爹爹的心,届时便是娘亲熬出来了,这府里想必怕是也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处了。 若她没有猜错,那个狐狸精这几日必然就要有所行动了。 她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将此事嫁祸给沈知,将自己完全的摘出来呢? 烛光微动,映衬的沈芸的神情越发晦暗不明。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58章 审问 落桐院 入画扫出了熏香炉里的香灰,将新香添了进去,像是想道了什么,抿唇笑道:“小姐,若是三小姐知道四夫人是您的人,怕是要直接气死过去了。” 沈知清透的眸子在烛光下闪着光,仿似带着几分笑意,“怎么这么说?” “奴婢打听到三小姐院子里的丫鬟似乎在偷偷接触祠堂那边的人呢。” 沈知微微动了动眸子,眼里多了一抹了然,“看来她还是不死心呢。” “小姐,怎么办,要处理那边的人吗?入画低声问道。 “不用,由着她去。”沈知说道。 入画闻言,犹豫了一下道:“小姐为何不……”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趁此机会让她们翻不了身吗?”沈知慢条斯理的问道。 入画点头。 沈知垂眸看了一眼点在桌案前摇曳着的烛光,眼神微闪。 若是可以一举斗倒沈芸和荣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可她心里也十分清楚,荣氏毕竟花了这么多年在沈府里彻底站稳了脚跟,而沈芸又是受宠多年如今还是有着“帝凰之命”名头的好棋子。别说只是一个受宠的妾室落了胎,便是沈芸真的让沈贺厌弃了,沈贺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丢弃沈芸。 这可是一颗能从朝堂之上打开新格局的妙棋,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和权势地位就在眼前,沈贺怎么可能会白白放过。 芍丹说到底不过也只是受宠的妾室罢了,未出世的孩子还未知是男是女,哪里比的上未来跟皇室搭上关系来的诱人。 “既如此,三小姐岂不是就等于有了一张免死牌,不论小姐您怎么对付她,岂不都只是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吗?”入画不甘心道。 沈知见状,微微一笑道,“话虽如此,但人心总是善变的。”现在如此,谁知道是不是一直会这样呢。 更别说官场如战场,在里面摸爬打滚过来的人,又岂是会驾驭不好一颗棋子的人。 这一颗棋子废了,换一颗便是,依照沈贺的心性,想来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吧。 沈知拿了银签挑了挑烛火,笑的漫不经心。 “小姐,您……不怨老爷吗?”入画在一旁小心的问道。 同样是小姐,自家小姐甚至还是嫡女,可从小到大,府里人只知三小姐沈芸,却无人将小姐当回事,母早夭,父不疼,孤苦伶仃一个人在这深宅大院里长大,其中心酸可想而知。 “不怨。”沈知在入画惊讶的眼神中摇了摇头。 或许以前是怨的,怨对方为何如此冷漠绝情,将她孤零零一个人丢在后宅里,不闻不问一晃便是许多年。 可如今她却不怨了。 “小姐,”气氛一时间凝滞,入画连忙打断沈知的思绪,道,“天晚了,奴婢伺候您更衣就寝吧。” 沈知点了点头,在入画的伺候下换下了身上衣服,入睡前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芍丹那边呢,有没有消息?” 入画摇头,“暂时还没有,想来这几日老爷看的紧,不方便递消息。” “这几日让入琴多看着那边的动静。” “奴婢知道了。” “行了,下去吧,记得留一盏夜灯。” “是。”入画依言退下。 屋子里的烛火一盏一盏的熄灭,只留下了床头不远处小小的一盏,在满室的昏暗中一闪一闪着幽光。 门“吱呀”一声推开又阖上,在一片静谧中,沈知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原本沉静了好几日的沈府突然像是沸水进了油锅,猝不及防炸开了。 府里每一个隐秘的角落,都有丫鬟或小厮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偷偷交换着彼此刚打听来的消息,然而一有人经过时却又立刻恢复成了若无其事的模样,照常工作。 然而不管是谁,目光都在若有若无间隐秘的偷偷觑向新四夫人所在的芙蓉院,眼里充满了好奇与八卦。 要说起为何一大早府里就炸开了锅,自然就要从那位新四夫人喜得身孕却又突然小产说起。 怀了身孕,这本该是喜事一件,看脉象似乎还是个男胎,这更不得了,多少下人见状都恨不得巴到那四夫人院子里。可谁知道好景不长,这不过一段时间的功夫,就中毒小产了,下毒的人还疑似府里的小姐,这可不让人大为吃惊。 可事情到了两位小姐这,又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三小姐指证二小姐曾买过四夫人用的胭脂水粉,还说有人证可以证明,可请过来的人证却反过来指证三小姐。 这一出一出的戏码,实在看的人稀里糊涂,又以四夫人的苏醒暂时告一段落,让人好奇之余抓心挠肺。 虽说这几日因着四夫人小产一事,府里的气氛都压抑的吓人,谁都不敢出口大气,然而府里众人心里的猜测和八卦却是一刻也不曾停过。 而直到今日,几日来一直陪着四夫人的老爷突然出现,并指明要将三小姐带到书房,此事一出沉寂多日的沈府也终于炸开了锅。 难道老爷这是要亲自审问三小姐? 难道三小姐就是在背后谋害四夫人肚子里未出世孩子的真凶? 一时间这样的小道消息传遍了整个沈府,所有人都在怀疑三小姐是凶手的可能性,任谁都想象不到,会是芍丹一手谋害了自己的孩子。 而与此同时,也有不少人将目光放到了落桐院。 三小姐被老爷提去书房亲自审问一事,二小姐知不知道? 沈知当然是知道的。 一大早上她便被入琴叫醒,外面的动静她或多或少也感觉到了一些,更别说身边还有个十分擅长打听八卦的入琴。 “小姐,您真不打算过去吗?”入琴看着沈知安安稳稳的坐在梳妆镜前,淡定自若的把玩着手中的首饰,由着入琴在一旁梳理头发的模样,忍不住心痒难耐,道,“三小姐被老爷带去书房审问的消息在府里可是传遍了。” 沈知放下手中的东西,从梳妆镜里看了入琴一眼,似笑非笑道,“看来你昨晚睡得很好啊,一大早上这么有精力。” 入琴对上她的视线,目光在她似笑非笑的眸子上逗留了片刻,登时有些心虚,讪讪的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小姐,您就是太纵着入琴了,”入画心疼的看了一眼沈知眼圈下泛着的的淡淡青色,忍不住侧头狠狠的剜了一眼入琴,道,“还未到时辰就将小姐吵醒,打扰小姐的清眠,真该好好惩罚一顿。” “罢了,”沈知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差不了多少时间,白日里多睡会补补眠便是。” 入琴对着沈知讨好的笑了笑,不敢再提沈芸在书房一事。 等到用过早膳后,沈知净过水,拿了入画手中的帕子擦干了水,才问道,“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入琴楞了楞,连忙道,“奴婢这就去打听一番。” 没一会儿,入琴便带回了消息:“三小姐还在书房里未曾出来。” 沈知沉吟了片刻,问道,“芍丹未曾有过消息过来?” 她话音刚刚落下,门便被小声的叩了两声,沈知眼神微微一顿,看了一眼入画。 入画立刻了然的离开,回来后低声道,“方才芍丹那边的信子汇报说芍丹那边动手了。” 芍丹动手了? 沈知略一回想沈芸被沈贺带到书房一事,登时心里便有了数。 “这芍丹倒还是个聪明人,知道在这个时候动手。”沈知含笑说道。 前脚刚查出来沈芸那边有了动静,芍丹这边索性就先下手为强,倒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人。 看来沈芸身边也不是密不透风的铁墙啊。 “小姐,要帮芍丹一把吗?” “暂时不用,先看看沈芸那边的动静,”沈知缓声道,“如果我预估的没错的话,荣氏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现身了。” 入画立刻便想起了昨日沈芸身边的人偷偷接触荣氏身边看守的人一事,心下不由猜测道,难道是三小姐早就猜到会有这个时候,所以想早点买通荣氏身边的人手,好让荣氏逃脱出来帮三小姐求情? 另一边,书房 “爹爹,您信我,女儿真的是冤枉的。”沈芸跪在堂下,哭的梨花带雨。 “我怎么信你,你给我惹得祸还少吗?”沈贺看着她,便觉得脑袋一阵抽抽的疼。 他如今终于有了几分后悔,早先只想着这个女儿毕竟从小疼到大,与自己亲密,日后也好掌控,可不曾想竟有这么多的变数,早知如此,那帝凰命格还不若就放在知儿身上,好歹知儿懂进退,不会给他三天两头的闯祸。 眼下倒好,这帝凰命格落在这芸儿身上,动也是不能轻易动的,真真是烦死人。 想到之前芍丹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沈贺越发觉得心头火起,“我平日里怎么与你说的,早就告诉你在府里不要给我惹事不要给我惹事,你倒好,嘴上应得比谁都乖巧,却是明里一套暗里一套,你还将我这个爹放在眼里吗!” “女儿冤枉啊,真的不关女儿的事。”沈芸咬唇喊冤道。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59章 荣氏自尽 眼下,她只能一口咬死自己是冤枉的,绝不能就这么承认。 “你还冤枉,你嘴里口口声声说可以请来对峙的那徐半,都亲口说了是你买的,你如何冤枉?!”沈贺说道这个,更是生气。 之前因着芍丹苏醒他只能将事暂时放到一边,如今再提起,火气却是不减分毫,反而愈演愈烈。 沈芸银牙暗咬,她怎么知道那徐半为什么会临阵倒戈,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徐半突然倒戈相向必然是与沈知有关系的,难怪沈知那会儿说自己不曾买过时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原来早就有了筹谋。 只气她竟被人联手蒙在鼓里,一手踏入了自己所设的圈套。 可这些,她却又是万万不能与沈贺说的。 沈芸急的心头焦躁,却也只能一遍遍的喊着冤枉,说着自己的不知情。 眼看着沈贺脸色越来越黑,沈芸情急之下却是灵机一动,道,“爹爹明鉴,若非我真冤枉,我又怎可能说出可以请徐半过来作证的话来呢。” 沈贺闻言,面色稍亓。 沈芸见状,连忙接着说道,“可谁知那徐半来了之后,却是反过来……” 说到这里,她却是猛地一顿,停住了话头。 后面的话却是不能再说了,若是再说下去,难免又有故意往沈知身上泼脏水的嫌疑,如今爹爹本就怀疑她,若再这样爹爹必然更加怀疑她这番话的动机。 这样便好,话说一半,剩下的便由爹爹自己去想,爹爹向来疑心,她就不信沈知能全身而退。 这般想着,沈芸心里却是不由自主的思忖道,按理说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怎的娘那边还没有动静? 就在这时,书房外便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很快,书房门便被敲了几声,有急促的声音禀告道,“老爷,祠堂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沈贺腾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第一反应却不是担心荣氏,而是想着祠堂那边都是列祖列宗的牌位,若是出了什么事…… 门外的侍卫急声禀告道:“是夫人,夫人在祠堂里出事了。” 夫人?荣氏? 沈贺这时候才想起来荣氏还在祠堂里关着禁闭的事。 这几日因着芍丹小产一事,他又是忙着安抚芍丹,又是派人在府里查事,还有朝堂上的事要忙,可谓是焦头烂额,一时间竟已经将祠堂里的荣氏完全忘到了一边。 沈贺下意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原本低着头却在听到祠堂出事之后猛然抬头面色煞白一片的沈芸一眼,心里一顿,难得多了几分愧疚,态度也跟着缓和了几分,他道,“芸儿你起来,跟我一道去看看。” “是。”沈芸面色发白,眼里又是惊慌又是不安,惊忧的样子不似作伪。 看到她这样,沈贺心里的郁气又降了几分。 他抬脚离开,浑然不知跟在身后的沈芸却是低着头,眸子阴晴不定。 祠堂出事了,怎么回事,娘那边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吗? 祠堂出事这个消息便像是长了腿似的,在沈府里不胫而走,很快便传到了沈知的耳朵里。 “不出小姐所料,荣氏果然有动静了。”入画道。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看那去禀告的侍卫一脸惊慌,想来事情不简单。”入琴眼里控制不住的露出了八卦的神情。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沈知唇角微勾,露出一个笑容来。 “小姐您要去吗?”入琴讶然道。 “自然是要去的,”沈知似笑非笑,“母亲此时就身处祠堂,祠堂出事,我这做女儿的自然要去看看母亲的安危,尽一尽孝心。” 然而说到“母亲”两字时,沈知眼里却是满满的讥讽。 入琴入画面面相觑。 祠堂离落桐院有一段距离,不如沈贺的书房离的近,却也相差不多。沈知过去的时候,沈贺与沈芸也刚刚赶到不久。 见沈知来,沈贺只皱眉道,“你怎么也来了?”言外之意就是我不是让你呆在院子里不准随意出来吗。 沈知自然看懂了他的未尽之言,微微福身道,“女儿是听说祠堂这里……” “老爷,老爷您终于来了,您快去看看夫人吧,夫人她……”这时,一个婆子却是猛地冲了过来,将沈知撞到一边,扑到沈贺脚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了起来。 沈知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踉跄,很快调整了过来,她微微眯着眸子看了一眼那个似是不经意间撞到她的婆子,唇边渐渐勾起一抹淡淡的冷漠弧度。 “夫人怎么了?”沈贺却是被那婆子的话说的一惊,下意识追问道。 婆子却像是吊人胃口般,只一个劲儿的哽咽道,“夫人,夫人……” 一连哽咽了好几声,待沈贺都快要等的不耐烦冲进去时才终于嚎啕大哭道,“夫人她……她自尽了!” “什么?”沈贺这下也顾不得她了,连忙冲进了祠堂。 开玩笑,正室竟然女自尽在了祠堂之内,这若是传出去,他沈府怕是从此以后就要成为京城的笑柄了! 这荣氏,让她在祠堂里反省反省,这是连脑子都反省没了吗! 沈贺恨得直咬牙切齿。 沈知自然也迅速跟了进去,两人一前一后踏入祠堂,目光顿时都下意识落到了堂中央的人身上。 “娘,娘您没事?!”就在此时,慢沈知一拍的沈芸也匆匆冲了进来,在看清堂中央的人后,却是眼眶发红,猛地扑了过去,泣声道。 那堂中央被两个丫鬟扶着靠坐在地上的人不是荣氏又是谁。 只是此时荣氏的情况实在说不上好,脸色惨白,双眼无神,脖子上还有一圈勒痕,一副气若游丝随时都要命归西天的模样,但好歹确实还活着。 只见荣氏颤着双手摸了摸沈芸的脸,苍白的唇动了半天,母女两人顿时抱在了一起,哭成了一团,低泣声呜咽声混作一团,直哭的人心里揪的厉害。 沈贺原本满肚子火气,见到这一幕也不好再发火了。 “娘,您为什么……”沈芸哭的眼泪婆娑梨花带雨,开口就要说些什么。 “爹爹,母亲的情况看上去不是很好,还是赶紧让大夫看看吧。”沈知似乎没听见她起的话头一般开口说道,脸上盈满担忧。 沈芸登时一梗,忍不住瞪了沈知一眼,暗自咬牙。 “是这个理,”沈贺却没多想,点头道,“事不宜迟,赶紧将大夫请过来,还有将夫人带到房间里安顿下来。” 幸好来的及时没有酿成什么大祸,若是迟发现一步,荣氏真在祠堂里上吊自尽而死,不说在这个京城里他还能不能待下去,便是日后去见祖宗,他都无颜面见! 若不是此时荣氏虚弱的仿佛随时都可能一口气咽下去,沈贺真恨不得将对方狠狠处置一顿。 沈知见状,垂了眸子眼观鼻鼻观心,敛去眸底一闪而逝的笑意。 沈芸却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却又怎么也找不到时机插嘴,几番耽搁下来,却是再没了说话的时机。 沈贺吩咐的人手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将虚弱的荣氏带离了祠堂,往荣氏的院子送去。 沈知和沈芸落在人群后面,沈知稍慢了半步,落到沈芸身边,道,“三妹妹不用太忧心,吉人自有天相,母亲想必不会有碍的。” 当然不会有碍,凭着她对荣氏的了解,委屈求全呕心沥血那么多年才好不容易爬上了正夫人的位置,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放弃这些,选择上吊自杀。 更何况还是在沈芸被沈贺带走审问的时候。 沈芸心中暗恨沈知方才坏她好事,此时看见她更是恼的不行,闻言干脆仗着为母担忧心情不佳的样子,从她身边头也不回的越过。 沈知见状,微微弯起了眸子,目光在落到前面荣氏身上时,转而深幽了起来。 她倒是小瞧了荣氏,不仅能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照样狠得起来,难怪能在沈贺身边留这么多年还爬到了正室的位置。 不过这次的事,倒是送上门的一次机会。 “入画,”沈知目光落在前方,轻声道,“去吧,那步棋该动了。” 入画怔了怔,顿时了然。 一群人往荣氏的院子移动着,一个人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队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 荣氏的院子里 沈贺皱着眉看了外面一眼,终于忍不住招手唤了个小厮问道,“怎么回事,去请大夫的人去了半天,怎么还没回来。” 小厮连忙道,“小的这就去问问。” 挥退小厮后,沈贺眉间皱痕稍展。 却在这时,有下人过来低声道,“老爷,四夫人来了。” “她怎么来了?”沈贺眉头重新皱起,忍不住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昏睡着的荣氏,见对方似乎没什么反应的样子,又想到芍丹不久前才小产,如今还拖着病身过来,到底是怜惜之情占了上风,起身跟着下人离开了。 沈知目光从沈贺身上收回,落到正趴在荣氏床前的沈芸身上,便见对方也正从门外收回视线,眼里闪过一抹了然和怨恨。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60章 私闯 沈贺刚离开不久,便有小厮带着一个穿着青灰色长袍的大夫匆匆赶了过来。 “快,都快让开,大夫来了。” 沈芸起身让到一边,垂着眸子,袖子下的手却是几不可察的攥紧。 院外,沈贺却是正跟着闻讯拖着病身赶过来的芍丹说着话,“这外面大冷的天,你怎么过来了。” “妾身听说夫人身体似有不适,便想着赶紧过来探望一番。”几日不曾出现在人前,芍丹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脸色也发白的厉害,就像是一朵病弱的花,一举一动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沈贺不由便道,“这边有我,你便不用担心太多了,你身子还没有养好,早些回去休息。” “可夫人那边……”芍丹细长的秀眉微蹙。 “她那边我自然会帮你说的。”沈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如此,妾身便听老爷的。”芍丹福了福礼,这才走了。 沈贺回到荣氏院子时,大夫已经看完了荣氏的情况,正在开着药方,嘴里还絮絮叨叨的说着,“若不是发现的及时,恐怕就真的危险了。只眼下虽然将人救了下来,但这位夫人身体实在虚弱,精神情况也着实堪忧,要想完全治愈好,却是要仔细观察一段时间,好好养着才行。” 药方单子写好,一旁便立刻有丫鬟上前领了单子,准备煎药事宜去了。 沈贺闻言,却是神情微动,将大夫引到了一旁,斟酌着用词道,“今日之事……” 大夫敛着眉目,表情不动道,“在下只是一介行医之人,看的是世间百病,诊的是万千疾苦,至于其他事,在下一向不多看不多问,也从不多说。” 沈贺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差人送了个满当当的荷包,便让人将大夫恭恭敬敬的送走了。 前脚人一离开,后脚沈贺便招了侍卫附耳道,“仔细盯一段时日,若有任何轻举妄动……” 侍卫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离开。 处理了这边的事,沈贺这才踱步到床榻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荣氏,表情晦暗难辨。 沈知却是突然上前一步道,“爹爹,大夫说母亲的身体需要好好将养,依照母亲现在的情况,祠堂那边怕是不太妥当,想必妹妹也是这么想的吧……”说着,她微微笑着看向沈芸。 既然是要好好将养,自然要选个暖和而又明媚的地方,有丫鬟婆子们尽心尽力好生的伺候着才行。 祠堂那边除了节时祭拜之外,平日里都是犯错的人去反省的地方,自然不会有多么好的环境,让病人去那里将养那是完全养不好的,反而会加重病情。 然而偏偏荣氏又是待罪之身,按理说还要再反省三个多月才能出禁闭。 沈知这番话可谓是恰好点到了关键之处,却又是完完全全为荣氏考虑的模样。 就连一旁的沈芸都有些震惊的看着她,她确实有在心里打算借此机会提出将娘从祠堂里接出来,只是一直找不到好时机和好话头提,眼下沈知开口,倒是省了她一番功夫。 只是沈知好端端的怎么会开口帮她这一把?她这是吃错药了,还是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 沈芸心里忍不住翻涌起各种阴暗诡谲的揣测来。 沈贺听了却是沉思了起来,缓缓说道,“知儿说的没错,祠堂那样的地方确实不适合养病……” 沈芸闻言,心里顿时一喜,也管不得沈知提出这番话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了,开口道,“既如此,爹爹不若还是将娘亲接回这里吧,娘亲现在身子病着,先留在这里好好养病,待身子养好了,再……” 她本想说等病养好了再去祠堂禁闭云云,可眼角余光却在瞥到床榻上之人微微动了动小指头的动作时又生生咽了回去,眸子里精光微微一闪。 是了,病都是有反复的,还要观察调养,将养个两三个月才好也都是正常情况,待禁闭时间一过娘亲再病好,谁还能再将娘亲送回祠堂不成。 沈贺皱着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沈知见状,说道,“我也同意三妹妹的提议,还望爹爹同意才好,若爹爹觉得打破了规矩,女儿愿意替母亲去祠堂禁闭反省。” 沈芸却是脸色一变,连忙也道,“女儿也愿意。” “罢了罢了,”沈贺闻言脸色稍缓,却是道,“她犯下的错,如何需要你们做小辈的承担,”说着,他对其他人吩咐道,“便按照二小姐的意思,暂时将荣氏接回这里养身体,只是这段时间,府里的一切荣氏都不能沾手,没有我的准许也不准随意出院子,其他一切依旧,丫鬟婆子们换些手脚利索的,好生伺候。” 沈芸大喜,脸上挂满感激,眼眶微红道,“女儿谢过爹爹。” 荣氏的事情安顿好,沈贺便准备离开了,他看了一眼仍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荣氏一眼,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气,挥了挥袖子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沈知见状,自然也不会多待,道,“三妹妹想必是想与母亲单独呆一会儿,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今日之事劳烦二姐姐了。”沈芸虽然心中百般怀疑沈知是不安好心,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面上的功夫却仍是要做到位的。 沈知笑了笑,客套了几句便离开了。 出了荣氏的院子,沈知脸上神色不变,却是轻声问道,“大夫和药方的事处理周全了吗?” 入画垂着头轻声道,“小姐放心,都处理周全了。” 荣氏所在的院子 沈芸对四下道,“你们都下去吧,看看药煎好没。” “是。”一应丫鬟都恭敬退下。 待到屋子里已经没了其他人,沈芸才道,“娘,您没事吧?” 荣氏眼皮子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甫一睁开眼,便忍不住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直咳的脸色涨红,脖颈间的红痕似乎也因为用力而颜色发深了不少。 沈芸连忙将她扶坐起来,一边帮忙顺气一边心惊道,“娘您这招可太冒险了,若是……” 若是一个把握不好,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荣氏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了劲儿,眼里也带着几分后怕,但更多的是狠辣,“不冒险点,怎么从那个地方出来。” 沈芸闻言,不说话了。 “还有,你托人说的那事可是真的,那贱人真的小产了?”荣氏追问道。 沈芸点头,脸上表情却不是很好看,“我下的毒量远远不止是小产那么简单,可也不知怎么回事,那狐狸精竟然只是堕了胎,身子却是一点事没有。” 荣氏面色沉凝。 沈芸咬牙又道,“还有那沈知,也不知道使的什么手段,竟将徐半也收买了过去,让那徐半临阵倒戈倒打一耙,害的我差点没栽在自己的圈套里,今日若不是娘您这一出将爹爹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如今我恐怕就不能站在娘面前了。” “也亏得你递信递的及时,”荣氏说道,“你查清楚沈知跟那徐半的关系没,还有那贱人的事,为什么只中了微量的毒,有查到什么吗?” 沈芸摇头,懊恼道,“这几日爹爹明令禁足,我根本没有出去的机会,就连身边的丫鬟的一举一动,也都有人时刻盯着,根本没有机会去查。”她越说心里越是恼火。 若不是沈知从中作梗,不知道用什么鬼伎俩买通了徐半让其倒戈相向,她如何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眼下倒好,绝大部分的嫌疑都在她的身上,她就是想做什么,都寸步难行。 荣氏闻言,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阴霾。 “这几日你就谎称照看我,留在我身边不要出去,我就不信我眼下这个身体状况,他还能完全视若无睹拿你去给那贱人一个交代。” 她口中的他自然就是沈贺。 沈芸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眉间还是有些烦闷,“此计也只能避一时而已,等过一段时间娘亲身体情况稳定了,那狐狸精再在爹爹耳边装作不经意间的提一提,届时爹爹自然还是会想起来这档子事。” “放心,等那时我自然有办法让她无暇顾及提这个事。”荣氏双眸里闪过一丝阴狠。 荣氏自尽一事当时在场的人并不是太多,沈贺使了点手段将事情封了口,以至于府里大多人只知道荣氏在祠堂里突然生了大病,需要好生静养,所以才被接了出来。 然而即便大多人不知道真相,流言八卦却也不会止步于此,没几天,便有新晋四夫人受宠风头太盛,以至于受冷落的正室夫人受到妲己一病不起的传言传遍府中各个角落。 而这时,沈知的院子里也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怎么进来的?”沈知看着眼前身形高大修长的男子,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 “京城里就没有我到不了的地方。”男人薄唇微微一勾,笑的玩世不恭,一双眸子亮如晨星,不是萧郅的手下夜无又是谁。 沈知唇角微微一扯:“能把偷偷翻墙私闯女子闺房的行为说的如此潇洒自然,阁下倒确实不负王爷身边左膀右臂的名号。”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61章 易容术 夜无唇轻咳一声,薄唇微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沈姑娘也的确非同一般京中女子,淡定自若的让在下佩服。” 沈知扯着唇笑,“谬赞了。” 两个人都是笑看着对方的模样,但周遭的气氛却仿佛有种无形的压迫感,连带着气压都降低了几分一般。 便是像入琴这般的粗神经也察觉出了两人中那微妙的不对付,干笑着挠了挠头,将求救的眼神抛向入画,入画见状,硬着头皮刚要开口,沈知却已经率先挪开了视线,道,“阁下来这个地方,应该是为王爷带话的吧?” 见她已经岔开了话题,夜无自然不好再继续做什么幼稚的举动,正了面色道,“王爷的意思是今晚想请沈二小姐过府一趟。” 过府? 沈知微微一蹙眉,这又是什么事,竟然让夜无私下直接过来接触她,还要过府。 见她敛眸沉思,夜无微微一挑眉,“话既然带到了,我便先回去复命了。” 说罢,还不待沈知回过神,人已经一个反身翻出了窗子。 沈知一惊,下意识几步走到窗边,院子里已然空无一人,她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良久才微微吐了一口气,勾着唇凉凉一笑,“不愧是情报高手,一举一动竟没有丝毫声息……”这样的人不说窃听情报,便是去当那夺人性命的刺客怕也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了。 也不知道常年闲散王爷名声在外的安定王萧郅都是从哪里得来这些属下的。 “这人也真是胆大,就这么随随便便翻进来翻出去,也不怕被人瞧见。”见人走了,屋子里的气氛恢复了如常,入画这才开口抱怨道。 “据说习武之人都能听到方圆几里的动静,高手更甚。”沈知淡淡道。 那夜无看上去虽然没个正形,但能辗转于各地收集情报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没有缜密的心思与极其冷酷的心性,既能让那萧郅看中,自然也不可能只是个单纯的情报高手。 入画闻言,顿时哑然。 “那小姐,您要去吗,老爷如今还没解除您的禁足令呢。”一旁的入琴说道。 许是最近沈府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再加上朝堂上风云诡谲多变的格局,沈贺着实费心费神的厉害,索性府里除了采买的下人,其他人一律不许随意出府,更遑论身在风波中的沈知和沈芸了。 沈芸这几日一直在荣氏身前奉疾,很少出现在人前,沈知也是个不喜欢热闹的性子,荣氏更是卧病不起,府里发几位主子齐齐不现身,偌大的沈府一时间竟安静了许多,只有四夫人芍丹所在的芙蓉院还颇有几分人气。 而沈贺给沈知和沈芸下的禁足令,也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解除,因而沈知的院子周围,时不时仍然会有事侍卫过来巡看一番。 经入琴提醒,沈知也立刻想起了这个事,只是想要悄悄潜出府倒也不算难事,她考虑的反倒是另一件事…… 这时,门突然被叩响,沈知收回心神,吩咐入琴去开了门,不一会儿,一个眼生的丫鬟便跟在入琴的后面进了屋。 沈知在脑海里仔细搜索了一番记忆,竟丝毫想不起来关于对方容貌的记忆。 她心里顿时一凛,府里的下人她虽不说全部都记得,但也曾过目过仆人册,依照她过人的记忆力,便是只见过一次的丫鬟她也会多少有些印象,可眼前这一身粉色罗裙下人打扮的丫鬟,她却是没有丝毫印象。 许是察觉到了她眼里的冰冷审视,跟在入琴身后的丫鬟福了一礼小声道,“奴婢碧珠,见过二小姐。” “你是哪个院子里的?”沈知微微垂眸,敛去眼底的寒意,平静道。 “奴婢是竹轩的。”丫鬟恭敬的回答道。 竹轩? 沈知略一思索,就想起了徐氏的院子就叫竹轩。 这丫鬟既然是竹轩的,想来也是奉了徐氏的命令过来的。 不过几息的功夫,沈知便已顺清了思路,问道:“你过来所为何事?” 名唤碧珠的丫鬟谨慎的回答道:“回二小姐,主子命奴婢过来带一句话。” 沈知心里一动,问:“什么话?” 碧珠道:“如果二小姐想达成自己的目的,那么不管做什么事也得谨慎谨慎再谨慎才好,切莫留下什么尾巴。” 沈知心中一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没了?” 碧珠回道:“没了。” 沈知沉吟了片刻,却是暂时按下了心中隐约浮现的念头,转而看向眼前的丫鬟问道:“你跟了三夫人徐氏多长时间了?” “十年了。”碧珠唇边几不可察的微微带起一抹弧度。 夫人说的没错,这位沈二小姐果然洞察力惊人,竟一下子就察觉出了异样。 “哦?十年……”沈知紧紧盯着她,“那你该是府中的老人才是,只是我瞧着你却是眼生的厉害,这倒是奇怪了。” “不奇怪,只是奴婢擅长些更改容貌的小伎俩而已。”碧珠仍是恭敬的样子,只是那隐约透出的自傲却仍是被沈知敏锐的捕捉到。 易容? 沈知心中微微一惊,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易容术,流传在诸多高手之间的传说,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还是为一个丫鬟所有。 而这个丫鬟,又听命于在府里默默无闻多年的徐氏。 徐氏,沈知表情沉凝,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的生母所长大的那个村子,又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地方? “二小姐,话已带到,不知二小姐可还有所吩咐?”碧珠询问道。 沈知回过神来,道,“你帮我带句话给你家主子,就说多谢夫人的提醒。” “是,”碧珠福了一礼,道,“如此奴婢便先退下了。” 目送入琴将碧珠领了出去,沈知表情慢慢冷了下来。 “小姐,三夫人那番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入画忍不住问道。 沈知心中诸多念头转过几转,却是沉吟着一字一句斟酌道,“厨房那边和大夫那边,你再去打探打探,看看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入画闻言楞了楞,却又很快领悟过来,肃然道,“奴婢知道了。”说罢,便转身匆匆离开。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沈知垂眸,圆润白皙的指尖轻点着手下摊开着的书页,片刻后,却是骤然一停。 “尾巴吗……”低喃声若有似无的响起。 时过午后,多日未曾出现过的太阳慢吞吞的显露在了天际,洒下一片晴朗,随着天气渐渐明朗起来,那寒风也似乎带上了几分暖意。 沈知用过午膳,便出了屋在院子里一边走动消食,一边看着自己种植在院墙边的药草。 有几株没有扛过寒冬已经焉黄,另几株倒还是运气不错的成活了。 “入琴,将这几株已经枯了的都处理掉吧。”沈知检查了一番,见焉黄的药草的根都已经烂死,已经无法成活了。 入琴连忙拿了铲子,小心的处理起来。 沈知站在一旁微微眯着杏眸,微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连日阴冷的天气侵袭到骨子里的寒意仿佛也随之被慢慢驱走了一般,整个人都情不自禁暖融融了起来。 “小姐,这棵药草旁边还有种。”入琴惊呼一声。 沈知眯眼看了看,道,“这盆先留下吧。” 留了种的药草被搬到了一边,其余的全部都被处理成了养料,待入琴弄好后,入画也正好匆匆踏进了院子,只是眉间微拧的痕迹昭示了心中的不平静。 “小姐。”见到沈知,入画连忙走到面前,面上有些局促。 沈知大致也猜到了对方要说的是什么,道:“先进屋吧。” 进了屋,入画深吸一口气,便匆匆的将自己打听的结果汇报出来:“厨房那边倒是没什么问题,问题出在大夫身上。” “怎么回事?”沈知眉头微动。 徐氏提醒了之后,她前后仔细想了想,便大致猜测出厨房那边和大夫那边或许是出了什么岔子,原本更加怀疑的是厨房那边,结果却是大夫那边,这倒确实让她有些意外。 她这辈子做事谨慎至极,那个大夫也是多番探查考量过的,是个嘴紧玲珑的人,按理说不会出什么岔子才对。 入画面色凝重道,“仔细来说,大夫倒是没出什么岔子,出了问题的是大夫的家人。” “那大夫家中有一位妻子,小姐您也知道,那位妻子原本奴婢也派人打听探查过,是个没什么心眼的老实人,只是对方交好的闺中好友中,却恰好有一个是略懂几分医理的,大夫的妻眷可能无意间看过小姐留在大夫那边的药单,也不知道怎么的,竟透露了几分给那闺中好友知晓,如今那位闺中好友起了疑心,正不着痕迹的从大夫的妻子口中套更多的细节。 “药单呢?”沈知听了,表情未变。 “之前便已经处理掉了,确认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入画答道。 沈知沉吟了片刻,提笔凝神又写了一张,还特意改了些字体,待到半盏茶功夫后,她才收了笔,晾干了纸上的笔墨后,折叠好交给了入画,道,“让他将这个抄一份后就处理掉这张,誊抄的那份则找个机会状似无意的让他妻子看见,事后也一并毁掉。”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62章 公主抱 “是。”入画接过应道。 “告诉他,若是不谨慎行事,小心招惹来杀身之祸。”沈知淡淡说道。 对方从答应做这笔交易之后,便已经将道义良知放到了一边,自然也做好了随时会有的风险。她如今善意提醒一句,也不过是看在几分对方愿意为有疾在身的发妻做任何事那份矢志不渝的情意上罢了。 待入画领命退了下去,沈知喃喃道,“这次倒是欠了她一个人情了。” 虽说不清楚徐氏对她做的那些事了解多少,但对方这次发现了问题且还善意的来提醒了她,应该是没有要跟她为敌的意思。 想来与生母以及徐氏有关的那些她想要知道的一切,迟早有一天,她也会全部知道吧。 天色渐暗,沈府的四周也都点上了灯笼,刚过了一班巡视的侍卫,沈知迅速换上了入画悄悄找来的丫鬟衣裳,便提了小盏的灯笼悄无声息的往后门去了。 往日看管松懈的后门许是因为这几日府里的风波,眼下竟然有三个人在轮流看管,沈知隐到了一旁的假山后,凝神听了番,恰好听到其中一人抱怨道:“这么晚了还要守在这,都快饿死了。” 有人道:“谁说不是呢,只是最近府里确实不太平,老命令如此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还能怎么办。” “要不你先去吃吧,这后门偏僻原本就少有人来,况且还有我们两个人在,还能放走什么人不成,”另外一个人提议道,“只是你要尽快回来,我们也好换班。” “好勒。” 随着一阵脚步悉娑声,一道身影打着呵欠往远处去了,后门出顿时便只剩下了两个人。 沈知眸子微微动了动,捡起一颗石子悄悄的掷向了远处。 “扑簌”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里显得清晰可闻。 “谁?!” 有人大喝一声。 另一人低声道:“你去看看,我守在这。” 伴随着脚步声远去,后门便只剩下了一个人。 沈知此时终于站了出来,脚步轻巧的往后门靠去。 守在那里的人顿时一惊,正要开口喝止,眼前却陡然晕眩了一瞬,再睁开眼时眼前却是空无一人。 “我这是怎么了?”侍卫摸了摸头,茫然的自言自语了一句,便又摇了摇头,没将方才的异样感觉放在心上。 出了后门,沈知还未来得及将手中的金针收回,便有一道戏谑的男声响起:“二小姐还真是非同凡响之辈,在下佩服,原本我还想着怜香惜玉不忍二小姐烦恼过来接二小姐一趟,看来是我多虑了。” 沈知在听到声音的一刹那心脏顿时紧了一瞬,但辨清对方是谁后又很快平复了情绪,微微勾唇轻笑道:“难道不是来看热闹的?” 怎么可能会这么恰好她前脚刚出来他后脚就出现了,想来在她站在那假山后时,对方就已经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了吧。 “怎么会,”夜无懒懒散散的一笑,脸上表情真挚而又无辜,他打量了一眼沈知的衣着,眼里古怪笑意一闪而过,“不过,二小姐还真是能时时刻刻给我惊喜啊。” 沈知懒得再听他明里暗里意味不明的话,凉凉道:“再在这里站下去,一会儿你就该一个人回去见你家主子了。” 夜无摸了摸鼻子,悻悻转身:“请。” 冬日的夜晚寒气比白日更甚,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沈知慢慢呵出一口冷气,脸上表情未有多少变化,心中却有些后悔。 这么冷的晚上出来真受罪,偏偏她扮的是丫鬟,不可能披着外氅。 夜无似乎察觉出了她身体的微微颤抖,薄唇微翘半真半假道:“不知道沈二小姐需不需要在下怜香惜玉,为二小姐取取暖?” 沈知心情本就算不上好,听他又是这么个古里古怪的腔调顿时有些不大痛快,睨了她一眼,凉凉道,“哦?看来阁下也本事颇多啊。” 夜无远远看了一眼王府所处的位置,目光又从沈知冻得有些发白的唇上一掠而过,轻“啧”一声,道:“得罪了。”说罢,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将沈知猛地拦腰抱起,没心没肺道,“还是这样快些,还能免去二小姐一番苦。” 这一番动作发生的猝不及防,沈知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便被对方拦腰抱了个满怀,炙热的胸膛还带着陌生的男性气息,瞬间就将她整个人萦绕包裹了起来,犹如领地被侵犯了的感觉顿时让沈知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 她又惊又怒,抬头愠怒的瞪过去,白皙精致的面庞上因为薄怒而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你疯了?!快放我下来!” 夜无低头看她,恰好撞进那一双蕴着薄怒的盈澈杏眸,那纯粹的瞳孔在雪夜里仿佛剔透的宝石一般闪着光,他竟不自觉的失神了一瞬,却又很快警醒了过来。 虽然只有那一瞬的失神,但也足以让他心惊了。 然而面上却并没有显露分毫,状似无奈道:“是在下逾越了,只是在下实在想尽快完成主子的命令,还望沈二小姐通融一下,事后在下随二小姐处置,你看怎么样?” 沈知挣扎的动作微微一动,咬了咬唇,她自然知道这只不过是对方为了给她台阶下故意瞎说的理由。 “那在下就当二小姐同意了,”夜无见状唇边笑意浓了浓,道,“不知道二小姐抵在我肩颈处的东西能不能挪开一点点?” 沈知冷冷看了她一眼,终是收回了手,冰冷的寒光也随之从指间悄无声息的掩去。 “再有下去,我定废了你的手。”带着些许咬牙的话语从胸前传出。 夜无无声的笑:“在下谨记。” 夜无的动作确实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便到了王府后门,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府,都默契的没有再提方才的事。 灰翎早已在接应的地方等候着,见到两人过来连忙上前道:“沈二小姐,主子和贵客已经在里面等……”他后面的话在看清沈芸身上的丫鬟装扮时,下意识的消了音,眼里闪过一丝懵然。 “这……” “事出有因,劳烦灰大人帮我找身男装了。”沈知简略道。 “我这就去。”灰翎也不再多问,迅速离开了。 一旁的夜无撇了撇嘴,叫灰翎就是灰大人,叫他就是冷冰冰的阁下,就算是对他有意见,也用不着这么明显吧。 不过就是之前不由分说挑衅了一番而已,事后也道歉了,却这么记仇。 古话说的果然没错,女人心海底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啊。 沈知只当没看见身边的人古怪的眼神,灰翎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带来了一身男装,将沈知领到了一间空屋子里。 沈知换好衣服后,便跟在灰翎的身后,一路畅通无阻,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地方。 “主子,白神医来了。”灰翎叩了叩门,禀告道。 “进来。”低沉悦耳的嗓音从屋子里传出,在静谧的冬夜里清晰的仿佛贴耳的距离。 沈知忍不住耳朵微微一动,眼神起了微微波澜。 “是。”一旁的灰翎应了一声,便推开了门,将沈知带了进去。 屋外是冬日夜晚独有的静谧,屋内却是灯火通明,沈知甫一踏入屋子,便有扑面而来的暖气将身上的寒气驱了个干净。 萧郅正坐在上首,循声看了过来,俊美的五官在一旁的烛灯下一览无遗,剑眉星眸,鼻梁高挺,微微勾起的薄唇仿佛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像是蕴含了无数星辰,“白神医来的正好,正说到你,你就来了。” “见过王爷,在下来迟,还望王爷见谅。”沈知行了一礼,眸子垂下时无意间从萧郅的衣袍处一掠而过。 平日里多见对方穿白衣或玄衣,无论是哪一种颜色的衣服,都是截然不同的感觉。然而这一次,对方却是一身鸦色长袍,腰间束着绣有精致云纹的暗红色腰封,衣襟袖袍处皆有隐隐的暗纹,在烛火下闪着隐隐流光,既不失贵气,又无形中带有几分沉稳威慑,与沈知印象中那个一身白衣仿若谪仙般的闲散王爷却是完全截然不同了。 念头只转了几息,沈知便收敛了心神,目光看向一边,恰好对上一旁中年男人眼中惊艳的视线。 “这位……便是上次醉楼仙中的白神医?”伯大人连连打量了沈知好几眼,眼中又是惊艳又是吃惊,“没想到竟是这般丰神俊秀的儿郎,当真是令人惊叹。” 沈知权当做没看见对方眼里有些露骨的打量,淡淡道:“大人谬赞了。” 见沈知面容如此俊秀,伯大人原本心中对沈知还存有的几分芥蒂顿时也跟着消散了无踪,笑吟吟道:“上次是我唐突了,实在不该怀疑白神医的医术,还望这次白神医好好帮我治好这隐疾才是,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沈知微微一笑,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般:“大人言重,在下本就是王爷请来为大人诊治的,自然当全力而为。”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63章 来头 “白神医既然这么说,那我在这里就多谢白神医了。”伯廉表情不变,笑着应道。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上,他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沈知话里隐隐含着的拒绝意味,虽然脸上依然是笑着的,心头却已是掠过一丝不快。 说到底也不过一介江湖布衣罢了,无权无位无官无职,他好意抛出私下结交之意,对方却这般不识颜色不领情,若不是眼下他还有求于对方…… 伯廉的眸子不由变了几变。 坐在上座的萧郅见状,眸子沉了沉却又很快恢复如常,却是唇边笑容微敛,淡淡笑道,“伯大人,可还是有其他问题?” 伯廉浑然不知方才自己不小心流露出的一丝异样已被一旁的萧郅窥觉了出来,闻言还拱手笑道,“回王爷,下官没有问题,届时就要完全仰仗王爷和白神医了。” 萧郅面色不变,淡淡笑道:“伯大人放心,白神医的本事毋庸置疑。” 寒暄完毕,灰翎便依着命令下去准备要用的器具药物,沈知则是又给伯廉诊了一番脉。 距离上一次在醉楼仙诊脉也不过只是过了短短十数日,对方的身体状况却比上一次还要差一些,外表看上去倒是个身强力壮面色红光的中年男子,然而身体内部却已然是一片亏损空虚,若再这般继续下去,运气好或许还会捞到一个半身不遂,运气不好便就是暴毙而亡的下场了。 沈知越诊眉头蹙的越紧,表情不甚好看。 这短短十数日,对方到底都做了什么,才能将身体亏耗成这般乱七八糟的模样。 伯廉在官场混迹多年,自然早就打造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和一敏锐犀利的眼力见儿,见沈知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不甚轻松的表情,心下登时一个咯噔,不由自主揣测起来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虽说京城诸多名医都说无治,但上次这位年轻的白神医却是确实探查出了他的病情,也很笃定的说能治好他的隐疾。 怎的这次却又是这番让人心里发紧的表情,难道又不能治了? 想到这,他登时有些急了,连声道:“白神医,上次你可明确的说了能治好我身上这隐疾的,不会如今临到头来却又治不了吧?” 话音一落下,他心中登时一紧,暗道一声要糟,眼角余光下意识瞥向一旁,便见坐在一边的萧郅微微扬了扬眉,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喜怒来。 当着王爷的面,质疑王爷请来的神医,这可不就是变相的质疑安定王的能力吗。 伯廉领悟过来后心里顿时悔的不行,却又实在担忧自己身上的隐疾真的无法治愈。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说可以治好他隐疾的人,若是又空欢喜一场,那他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沈知却是收回了手,道,“伯大人放心,我说能治自然便是能治的。” 伯廉心中一喜,正要再说几句好听话捧个高帽子让沈知戴戴,沈知却话锋一转,问道,“只是如今却没有先前那般好解决了。” “这是什么意思?”伯廉心中一哽,狐疑道。 “这就要问问伯大人了,这段时间可曾使用过具有药性烈性亏损亏耗身子的药物?”沈知反问道。 伯廉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登时变的五彩缤纷了起来。 “上一次醉楼仙在下帮伯大人检查时,情况还没有现在这般糟糕,”沈知微微勾了勾唇,道,“只是眼下却是有些麻烦了。” 伯廉闻言,心中却是又惊又疑惑。 先前醉楼仙一诊,他从这位白神医处知晓自己身上的隐疾竟然可以治愈,自然大喜过望,回府后就忍不住招了几个爱妾胡天海底的闹腾了一通。因着心中实在高兴的难以自抑,难免就有些糊涂的没有克制住自己,用了些药性强的药物,但按照这位白神医的说法,难道是那些药物坏了事? 可这白神医竟连这些也能诊查出,倒确实不负神医这个名号。 直到这一刻,伯廉终于将沈知真正的放在了眼里,问道:“那依白神医的意思?” 沈知说道:“能治是能治,只不过会受点小罪罢了。” 一听只是受点小罪,伯廉顿时放下了心,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既然能治我便放心了,至于受罪那是自然的,我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沈知见状,也是微微一笑,“那这便开始吧。” 说罢,她抬手写下药单,便将药方单子递给了萧郅。 萧郅接过单子只迅速扫了她一眼,却是从单子里抬起了眸子,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的沈知心里微微一悸,差点以为萧郅是不是看出了里面的…… 正当她想心里转过一遭念头时,萧郅却是又将药方单子递还到了她的手上,道:“这些药材你熟悉,便直接让灰翎带你去药材库自行去挑吧。” 略带凉意的修长手指从指尖一触即分,蜻蜓点水的仿佛错觉一般。 沈知收回捏着药方单子收回手,忽视掉指尖的那点异样,微微笑道:“既如此,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一旁的灰翎早已候在一旁,见沈知转身立刻便心领神会的带路去了。 沈知离开后,屋子里却是立刻只剩下了萧郅和伯廉两个人。 萧郅掩在宽大袖袍下的手却是忍不住微微捻了捻指尖,仿佛那温软细腻的触感犹还在一般。 “王爷,如此看来这白神医倒确实是一方人物,倒不知王爷是从何处寻来这一妙人。”伯廉遥遥看了一眼房门外,仿佛不久前那令他瞬间惊艳的五官犹还在眼前一般。 “机缘巧合之下寻到的,倒也说的上是缘分了。”萧郅不欲与他多提关于沈知的事,微微笑了笑便十分自然的将话题岔了开来,转而说起了其他事。 沈知出了屋子,便跟在灰翎身后往药材库去了。 刚转过一道廊角,一道带着寒意的风却是从一旁拂过,身边便骤然多了一个人的气息,“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带着几分散漫的声音打破了周遭的安静,仿佛还带着一丝好奇和几分笑意。 随着一道寒光闪过,走在沈知半步前的灰翎却是眼疾手快的躲到一边,反应极快的拍出腰间剑鞘挡住了侧面攻来的攻击,忍不住翻了个白气道,“我现在没空跟你斗,若是耽误了主子的事,我看你怎么跟主子交代。” 药材库离书房有着不短的距离,沈知跟在灰翎身后,只记得左转右绕甚至还过了凉亭曲桥,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都说看一家人富不富,看药材库便能知晓。 萧郅虽然在京城中一直都是以有名无实被架空了势力的闲散王爷闻名,但不论是府中构造装饰还是此刻呈现在沈知面前的偌大的令人吃惊的药材库,都清晰的表明了安定王府绝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毫无危害。 “南海血珊瑚,这可是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圣品……”沈知忍不住抓住其中一只精致小巧红的晶莹剔透仿佛能滴出血般的珊瑚,喃喃道,眼里又是吃惊又是有几分喜欢。 她将娘亲留下的那本医毒孤本早已研究了透彻,自然也知晓许多世上稀少罕见的珍贵药材,有些药材世人只听说过名字,有些药材甚至都无人知晓存在。 “二小姐竟然认得这个东西?”一旁的灰翎听她念出了名字,却也很惊讶,“这个真叫南海血珊瑚?” 沈知点了点头,有些奇怪:“这个东西既然在这里,怎的你们倒像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一般?” 灰翎解释道:“这是以前一个南下淘金商人进送给王爷的,据说就是这个名字,只是谁都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主子见这个看上去确实有几分稀罕少见,便留下了,只是一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物什,也不知其功效如何,便一直留存在了这药材库中直至今日。” 沈知闻言也有了几分恍然,这个东西她也是从娘亲留下的书里看见的,别人不知道反倒是正常之事。 她放眼看了一眼眼前种类繁多且各式各样的奇珍异草珍贵药材,眼里便忍不住泛起了一丝带着喜意的波澜,想要再多看一些。 但凡医者遇到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珍贵药物,总是会忍不住心动甚至走不动路的。 一旁的灰翎见状贴心道:“不若二小姐这边继续看看,药方单子交由我这边抓,待备好全部药材后再让二小姐过目检查一遍。” “你认得这些药材?”沈知有些吃惊。 她这里面虽然大多数都是常见的药材,却也有几分是通医术的人才能辨认出的。 “我不会,”灰翎摇了摇头,看向一边,笑道,“他会。” 沈知顺势看去,便恰好对上了夜无懒懒靠在门边扯着唇笑的样子。 “他虽然专长收集情报,但实际上对医术也略通一二,二小姐便放心去看吧。”灰翎说道。 沈知收回目光,心中却忍不住因为灰翎的这番话有些心惊。 一个到处收集情报轻功超群武功又十分高超的人竟然还通晓医术,这个夜无到底什么来头? 萧郅的身边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物?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64章 不能同房 这样的疑问也只是在沈知的脑海里停留了几息便迅速抛到了一边,转而专心的一格格的查看起珍贵的药材起来。 “黑玉珍珠……东海金壶龙角,天山冰莲,千年人参子……”沈知越看越是心惊。 这里的每一样拿出去都是能轰动京城的存在,可眼下却竟然都在安定王府…… 这实在是…… “咦,这个……”一旁突然发出一声轻咦声,打断了沈知沉浸在了震惊中的心神。 “怎么了?”沈知微微挑眉。 “没什么。”夜无却是看了她一眼,思索了一番眼中露出了一分了然的笑意,手下动作不停,循着药方单子里的药材将东西一一备到了一边。 这是看出来了? 沈知心中猜测着,既然通晓几分医术,能看出来药方单子里的名头她倒也不奇怪。 只是对方既然竟然没多问这倒让她有些意外。 待药材全部准备妥当,几人便循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看来那位大人是无意间不小心得罪你了啊,”趁着走在前面的灰翎没注意,夜无悄悄落后半步,微微侧了侧头压低了嗓音说道,喉间仿佛还带着一点难辨的笑意,“冰火草,这玩意儿泡到药浴里去,半条命也要去掉了。” 说着,他轻“啧”了一声,“果然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女人。” 沈知闻言却是表情不变,一副不知他在说什么的诧异模样看着他道:“冰火草药性虽烈却又能与其他药草相中和,且本身就有修复亏虚元神的效用,虽会使得患者药浴过程中痛苦一番,但总归是对身体有益处的。” 夜无闻言,表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仿佛要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然而沈知表情十分镇定,盈澈的眸子在月光下仿佛是星带般闪着动人的光,却是丝毫破绽也没有露出。 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夜无忍不住在心里反省了一下自己,却是回到了灰翎的身旁。 回到屋子后,药浴的东西已经一应准备妥当,沈知将药材按照比例分包装好,又写上了用法,并着那些药浴需要用上的东西一并交给了伯廉,便退到了一旁。 “光用这些,就能治好我的病了?”伯廉看着手上三包扎的结实的药包,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这三包药包看上去与平日里那些大夫给他开的养气固元的药似乎也没什么差别啊,甚至分量还少些,这真的就能治好那已经困扰他多年的隐疾? 沈知只当没看见伯廉眼中一闪而逝的怀疑,淡淡道:“此乃第一个疗程,为的是拔出大人体内留存多年的顽毒,用法为两日一次,一次一贴,需要热汤辅佐之,一次一个半时辰,待药汤颜色变浅方才说明药力已经被全部吸收,之后身体便会处于十分虚弱乏力的状态,要好好卧床休息将养才会慢慢恢复过来。” 说罢,她像是想到说明,又补充道:“且前后三个月内,不得再有任何同房行为……” “咳。”沈知话音刚落,萧郅便突然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恰好将沈知的话不轻不重的盖过了一些,却也不至于到伯廉听不清的地步。 萧郅撑着下颔,微垂着眸子,眼底神情又是古怪又是好笑,世间哪有女子像她这般奔放大胆,竟能面不改色的将床第之事说出口且还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沈知则是有些莫名,下意识抬头看去,却正好对上萧郅微微勾唇看过来的,带着几分古怪笑意的视线。或许是一旁摇曳的烛火太过明亮的原因,又或许是对方那如琉璃般剔透的眸子实在太过好看,就像是蕴藏了熠熠生辉的星带般,沈知竟似从那双眸子看出了几分纵容与戏谑的意味。 就仿佛对方是在看着一只娇小可爱的爱宠故意使坏却还以为别人不知道一般,眼底浮现的淡淡的宠溺。 沈知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连忙移开了视线,,白皙透明的耳垂却是忍不住泛起了淡淡的绯色。 沈知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丝懊恼和不自在,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旁的夜无和灰翎却是敏锐的察觉出空气中一闪而逝快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异样,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半饷,夜无眯了眯眼,目光下意识落到了沈知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探究。 这时,一旁伯廉却是忍不住道:“神医,你方才说的那些……” 此时,沈知已经慢慢平复好了情绪,闻言清了清声音道:“伯大人千万记得我方才说的那些,若是哪条没有遵循到,届时便是神医再世,也再难帮大人解决这个隐疾了。” 伯廉正还琢磨着方才她的话,此时听她这么说,心中顿时有些虚,生怕真的以后就不能治了,连忙全应了下来。 虽然心中仍还有所不能全信,但既然王爷有用的到他的地方,自然也不会随便拿个神医来糊弄他。只要他回去好好按照医嘱用法调养治疗,想必也一定能彻底恢复。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伯廉满心都想着赶紧回去试一试,连忙客套又感谢了几句后便提出了告辞。 萧郅派了人送他离开,待伯廉离开后,灰翎也跟着十分识趣的退了下去,顺带着将夜无也一并拉了离开。 以前两个人单独相处沈知倒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此时屋子里只剩她与萧郅两个人,气氛都似乎瞬间安静了下来,她莫名的就有了几分不自在,忍不住起话头道:“既然沈知的任务已经完成,便也是时候离开了。” “你似乎很不喜欢那个伯廉?”萧郅却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沈知闻言,脑海里顿时闪过伯廉那张微胖而又油腻的脸,以及看向她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艳与贪婪,眉头顿时蹙起,眸底下意识闪过一道不喜。 旋即却又是一惊,她怎么会这般不设防的就在别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来? “看来我猜的没错,”萧郅压低声音轻笑了一声,似乎对她直白而不遮掩的情绪表露十分满意,“那冰火草一加,想来他回府用了药浴,少不得要被折腾一番。” 沈知却有些吃惊:“你也知道冰火草?” 夜无知道冰火草,原因灰翎已经告诉她了,但萧郅竟然也知道冰火草,这是怎么一回事,夜无应该未曾与萧郅有机会说话禀告这件事才对。 沈知念头急转,却是立刻回忆起了之前她将药方单子交给萧郅后,萧郅扫了一眼却有递还给她让她直接跟着灰翎去药材库的画面。 难道是那个时候对方扫的那一眼药方单子,注意到了里面的冰火草? 可是对方既然知道冰火草的效用,岂不是说明…… “你也通晓医术?”沈知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萧郅说道:“只是因着某些原因知晓些医理而已。”说罢,他却似是下意识般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沈知捕捉到了这一幕,顿时恍然。 是了,萧郅不良于行多年,一直希望能重新站起来,一边四处寻找探查名医下落的时候,自己也必然找遍了各类书籍,若是因着这个原因接触到了医理,并记住了一些倒也确实不奇怪。 只是…… 沈知看了一眼萧郅,却见对方脸上依然是淡淡的几不可见的笑,俊美的五官在摇曳的烛火映衬下如画般惑人,只是眉宇间情不自禁微微拢起的痕迹却足以说明此时心中也不如面上表现的那般淡然平静。 沈知心中莫名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与萧郅有关的古怪的梦,梦里的无边大火,火中凄厉求救的女人,以及最后从天而降布满火焰的巨大柱子…… 沈知难得的在心里有了一丝难安,她摇了摇头,将那股莫名情绪抛开,却是岔开话题道:“王爷知晓冰火草的话,想来也知晓雪域岚了。” “自然,”萧郅薄唇微勾,“若我记得没错的话,雪域岚应是与冰火草同根却相克之物。” 原来真知道? 沈知这下是真的对眼前这人有点佩服了。 她原本只是为了岔开话题,将这沉凝的气氛打破而已,所以随意说了一个自己曾在那本书中看过的稀有药材名,却没想到萧郅竟真的都能答上来。 这已经不是稍微知晓点医理就能达到的地步了。 毕竟这些都是世人难见也少有听闻的药材,她有那本书能知道这些,而萧郅却没有,必然是看了大量的书籍才能也知晓这些。 “雪域岚似乎生长在冰疆一带,据说非水泽之地不落根……”那边,萧郅却是一边回忆一边缓缓说着雪域岚的,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微哑,似乎有种魔力,让人听着听着便会不由自主沉沦进去。 沈知一开始还只是为了岔开话题随意起的话头,如今听着听着却也是情不自禁便听认真了进去,时不时还会在对方遗漏的地方补充一两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交谈的渐入佳境,气氛都市融洽了起来。 屋子里的烛火不知疲倦的摇曳着,时而爆出“噼啪”的火星炸裂声,却也无法在屋子里激起一丝波澜。 直到门被突然敲响,灰翎在外面提醒道:“主子,夜已经深了。”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65章 追逃 暗沉的夜空下,不知何时突然飘起了雪,轻轻细细,悄无声息。 夜色已深,街道上几乎没了人迹,只能隐隐约约听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狗吠声。 “吱呀”一声,王府后门被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里面走出。 虽穿着一身简陋粗糙的丫鬟服装,一张脸却是如皓月银辉般精致出尘,秀长的黛眉,盈澈的杏眸,肤白如雪,唇红如朱,看着便像是画上走出来的人儿一样。便是穿了一身丫鬟的服装,也难以让这样精致的相貌逊色三分。 沈知出了后门,身后紧跟着也跟出了一道身影,却是阻止道:“二小姐,一个人太危险了……”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沈知说着,话语里委婉拒绝的意思却不容人抗拒。 灰翎哽了哽,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位沈二小姐从书房里出来后,就一直有些怪的样子,主子吩咐他送对方回去,对方也拒绝了。 难道是与主子闹不愉快了? 灰翎心中忍不住的猜测了起来。 而且若真让沈二小姐只身一人回去,若是出了什么事主子定然不会轻绕他。 心中念头一转而逝,灰翎看了一眼已经走出几步远的身影,决定还是悄悄的跟上去,远远的看着对方安全回府,好歹能给主子一个交代。 轻细的雪粒飘下,落在温热的肌肤上,转身间就化成了冰凉的一点湿意。 沈知走在雪地上,看着空茫茫的街道,不着痕迹的深深吐了一口气。 许是周围的环境太安静,又或许是落在脸上的雪粒融化带来的冰凉感觉让她清醒了不少,总之她心里原本有些的心绪此时终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她今晚有些异常,情绪似乎总是在无意间便表露了出来,然而思来想去,她一时间又说不出症结所在。 而且方才走的太过匆忙,她连这次治疗伯廉后可以索要的报酬都忘了跟萧郅提,再回去说显然不可能,只能等待下次了。 脑海里诸多的念头一一闪过,又一一被梳理解决,再抬头时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回府的路程她竟已走了大半。 只要再往前走一段距离,转过一个巷子,便是沈府了。 她正要提脚,脸色却是微微一变,微微伏下身子,耳朵贴着地面闭眼听了起来。 再站起身时,眼里却是闪过一道疑惑。 她方才隐约间似乎有听到人声,可是贴着地面仔细听,却又听得不是很清楚,也不知是不是地上覆的那层雪所影响…… “吱嘎”一声。 雪粒被踩在脚下独有的吱嘎摩擦声从沈知身后传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果真是有人。 沈知捏紧了手指,眸子里闪过一道异样,脚下的步伐却是照旧抬了出去,似乎并没有察觉出身后的动静一般。 然而脚步声却仍是渐渐凑近,吱嘎踩雪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清晰,一声一声仿佛都落在了沈知心头上,有力的仿佛能听到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几乎脚步声猛地贴近的同时,冰凉的东西也滑进了指间。 “原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略熟悉的声线从背后突然响起,似乎还带着几分高兴,在这安静的街道上清晰无比。 沈知眼里却是闪过一道诧异,转过身:“怎么是你?” 明艳张扬的红发,在空气中扬着桀骜不羁的弧度,祖母绿的眸子却是意外的有几分深沉,犹如看不透的深潭般,五官轮廓深刻,比沈知足足高了两个头的高大身形以及蜜色的肌肤,无一不表明着此人与众不同的身份。 “狼……”沈知下意识便要叫他的名字,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改口道:“斯图,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斯图却是眼神古怪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眉头皱起道,“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说着,他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问道,“难道又去给谁问诊了?” 沈知没回答,他却像是已经得到了答案似的,嘀咕了一声道:“你胆子还真挺大,这么晚了还敢一个人去,也不怕遇到什么危险……” 沈知瞥了他一眼,看穿了他试图转移话题的行为,似笑非笑的问道:“那你呢,你这么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也去哪里‘问诊’了吧?” 说着,她目光往一边看了一眼。 斯图原本还正琢磨着她这话听起来有些莫名的意味,见状下意识顺着她视线一看,却见一旁不远处有个巷子,穿过那个巷子再走一段路,便就是醉楼仙的方向。 “……”斯图哽了哽,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知诧异道:“如此深夜出来不为寻欢作乐,那是为何?” 斯图动了动唇,正要说些什么时,眸子却微微一凛,猛地拉住了沈知,闪身躲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巷子狭窄而又冗长,漆黑一片,带着股逼仄的压迫感,似乎连外面的月光也照不进来一般。 沈知猝不及防被拉进去,还未来得及适应里面的黑暗,一只宽大而滚烫的手掌便捂住了她,“嘘,先不要说话。” 脸被牢牢捂住,只露出一双盈澈分明的杏眸,在黑暗里不自在的眨了眨,但很快便被外面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原本安静的外面渐渐却是有了些嘈杂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便停在了她们不久前站着的地方不远处。 却是一群府兵举着火把正在四下张望着。 “在这里追丢的?”有人说道,“那应该还没跑远,快追。” 随着一声令下,那一小队人马很快便又离开了。 脚步声匆匆远去,不一会儿便又恢复了寂静。 沈知看的目不转睛,直到周围已经重新安静下来后才下意识呼出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斯图的手竟然还捂在自己的唇上,不由挣扎了一下。 “等等,等一会。”斯图却是没有放开的意思,目光还盯着外面。 他这样的表现让沈知心中微微一惊,下意识也看过去,两人屏息等了一会儿,一个黑衣人却是悄无声息出现在了雪地上,左右环顾了一眼。 “难道真离开了?”轻不可闻自言自语声飘散在风中。 对方站了一会儿后,又不甘心的四下看了看,目光扫过沈知和斯图所藏身的巷子时,斯图瞬间往沈知的方向贴近了几分,像是怕被察觉一般。 此时两人已经离得很近,斯图宽大温热的手掌捂着沈知的口鼻,掌心能清晰的感受到掌下那细腻的肌肤,温热的呼吸以及柔软的唇…… 嗅着对方不知是从身上还是发间传来的隐隐幽香,斯图呼吸顿了顿,眼底极快的闪过一道异色。 终于,外面的人离开了,沈知动了动,抬眼示意斯图赶紧松手。 这次,斯图很快便松开了手,只是垂下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攥了攥掌心,仿佛那柔软的触感仍然还在一般。 “怎么回事?”沈知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是看了一眼外面,又看了看斯图:“这个时候你还在这里的原因是这个?” “咳,”斯图轻咳一声,无奈道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沈知并没有刨根问到底的打算,见他并不是很想说的样子自然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垂了眸子道:“既然没甚么事,我便先回去了。” 斯图见她要走,下意识就拉住了她,眼里闪过一道暗芒,却又在沈知诧异回头时掩去,状似无辜道:“你这么晚了都愿意给别人诊治,难道不愿意帮我诊治吗?” “帮你治甚么?”沈知觉得有些好笑,只当他是随口一说。 毕竟面前这人看上去生龙活虎中气十足,还有力气与她贫,怎么也不像是需要诊治的人。 “胸口疼。”斯图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胸口探去,祖母绿的眸子色泽深沉的仿佛珍世的宝石一般,看着沈知的时候,专注的就仿佛眼里只看得见她一个人般。 不知道为什么,沈知心中有一瞬间的慌乱,被抓过去的手下意识的推了腿道:“松手,你弄疼……”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在手掌被对方强制拽到胸膛上时自动消了音。 掌心所触及之处湿润黏腻,似乎还带着几分温热,就像是有什么粘稠而又温热的东西在缓缓的渗出一般。 沈知面色微微一变,这才发现了一个她一直不小心忽略了的事,斯图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下她没再抗拒,反而主动四下摸索了一下,确认了出血地方和范围后,脸上的表情便慢慢沉凝了下来:“你受伤了,是刀伤?” “没骗你吧,我确实需要你帮我治疗……”斯图见她这番模样,心中反而有几分欢喜,眼神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柔软了几分,嘴上却还是不依不饶的说笑着。 沈知冷冷瞥了他一眼,放下手道:“看你这么有力气的样子,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想必撑到明天去找大夫也不是什么难事……”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66章 一夜未归 那刀伤光是用手大致摸索也能察觉出伤口的严重,想来若是再往深里劈点,怕是眼前这人就无法站在这里了,然而对方却像是不知道事情严重性一般,还跟她嬉皮笑脸着。 他不把命当回事,她又何必帮对方在意。 见她面色冷淡,斯图楞了楞,却又很快回过神来,眼底闪过一道柔软的笑意,面上却是连忙端正了态度老老实实认错道:“我知道错了,还望白大神医大发慈悲,帮帮我。” 沈知看了一眼天色,拧了拧眉,半响后道:“走吧。” 只要在天亮前赶回去,想必应该不会被发现。 斯图见状,薄唇微微勾了勾。 夜色正深,沈知跟在斯图身后,越走却越发现这条路不是很眼熟,眼里顿时露出了一丝疑惑。 斯图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解释道:“小六那边地方不多,所以我现在换了个地方住。” 小六便是贫民窟里当初一直喊斯图老大的小跟班,而当年的狼牙变成了现在的斯图,有些事情变了,有些事情却似乎还像是一如既往一样。 斯图带着沈知左转右拐穿过几条巷子,便在一间简陋的屋子前停下了脚步,道:“到了。” 这是个非常简陋的屋子,只有一间单屋,且门窗已然有些年头,窗上的窗纸还破损了一块,看上去十分的寒酸。 斯图推开门道:“虽然破了点,但也将就能用,索性就这么用着了,反正……” 他突然戛然而止,后面的话含混的吞了进去。 沈知不是没察觉出来他后面咽回去的话,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斯图既然没打算说,自然有原因,她也无意探查别人的秘密,闻言便只当没听见似的,看了一圈周围,问道:“这里就你一个人住?” 斯图见她并没有多问,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是笑道:“你看这个地方像是能住两个人的样子?” 沈知闻言,脑海里却是下意识的闪过了曾经无意间瞥到斯图站在巷口似乎与巷子里的人交谈的画面。 自从对方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后,再回来时身上便明显发生了一些变化。 或许一般人无法察觉出太多异样,便是如入画和入琴,也不曾怀疑过什么,然而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出了一些不寻常。 不仅是眼神,还有对方身上的气质……就仿佛经历了什么,瞬间成熟了起来。 另一边,斯图将手放到衣襟上,却像是刚想到什么似的,勾唇促狭道:“需要我脱衣服吗?” 一般来说处理伤口,自然是需要将伤口完整的暴露出来才好处理,但沈知是女子,而他受伤的地方又是在胸膛上,伤口长且深,若是要完整的暴露出来差不多得要上身都露出来。 想来沈知便是性子再淡再冷,也是个女子,自然无法做到看着男人的**胸膛却还丝毫无动于衷吧。 思及此,斯图唇边笑意更深。 沈知抬眸看着他,半响后冷冷一笑,道:“自然要脱,不仅要脱,最好还要脱个干净,这样我才好更周到的帮你处理伤口。” 说罢,她不再看斯图瞬间哑然的表情,转到一边整理起需要用的东西了, 这个屋子虽然简陋又小,但意外的麻布药粉什么的,竟都有准备一些,看上去还颇为周全。 这是早就预计到了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况? 沈知皱了皱眉,将东西一一准备好,再抬头时,那边的斯图也已经脱掉了上衣,将狰狞的伤口暴露了出来。 一如沈知之前猜的那样,伤口又长又深,从斯图的肩膀左侧一路贯到腹部,伤口边缘已然翻卷,血水不停的往外渗出,宛如一条粗壮又丑陋的蜈蚣,看着实在可怖。 沈知目光有些复杂。 这样的伤口,竟还能忍着疼,一路逃到那个地方,又一直等到那些追察的人离开后回到了这里,这份忍耐力和心性便着实非同一般。 斯图此时却已经后悔了。 屋子里是真的简陋,诸如炕火暖火盆之类的东西是一概没有,更别说窗子还破损了一小,寒风还在往里倒灌。 方才他为图一时口舌之快,逞能说出那样的话,可现在真把衣服脱了,冷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才觉出后悔来。 偏偏刚刚说要脱衣服的是他,现在自然不好再做什么打自己脸的事,只能生生受着。 当真是诠释了那句死要面子活受罪。 沈知扫了他一眼,仔细看了看伤口道,“躺上去,我给你处理伤口。” 那么深的伤口,光是用药根本不行,还得现将伤口缝合起来才行。 斯图依言躺下,床榻简陋,躺上去并没有带给他多少暖和的感觉。 但看着沈知垂着眸子,专注的拿麻木沾取了药酒替他清理伤口的样子,心陡然就安定了下来。身体依然是冷的,但心里却情不自禁的暖了起来。 一番仔细的清理完后,沈知便取了针线用药酒浸泡了后,又将针置于烛火上烧了烧,这才开始缝合伤口。 药酒委实刺激,再加上针在身体上穿梭缝合,所带来的疼痛简直让人难以忍受,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伤口上啃噬咬爬一般。 斯图疼的脸色发白,唇也失去了血色,眉头间满是隐忍的神色,却还是忍不住一眨不眨的看着沈知动作,看着那只纤细白皙的手仿佛跳舞一般,牵引着针线在自己的身上落下一道道痕迹。 缝合的时间极为漫长,缝下最后一针后,沈知下意识长吐一口气,抬头看了过去,却见躺在床榻上的人闭着眼睛,面色是不正常的白,安静的仿佛没了声息。 她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伸手过去探了探鼻息。 虽然忽隐忽弱,但确实还活着,只是昏过去了罢了。 沈知下意识松了口气。 也是,这么严重的伤口,一路上拖到现在,能到现在才昏迷过去,也实属不易了。也幸亏天气寒冷,否则光是流血都能流死。 沈知收回手,将伤口又重新清洁了一遍,又用麻布重重裹好,将最后的收尾有条不紊的结束后,伤口便算是处理好了。 接下来只要斯图能熬过这一晚,伤口没发炎人也没发烧,第二天早上照常清醒的话,应该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要后期再精心的养一段时间,凭借对方的体质想必不用花费太多时间便能慢慢好起来。 思及此,沈知便开始收拾起东西,既然她的工作已经做完,自然也不用再留在这个地方,更何况她在外面逗留的实在太久,若是不趁在天亮前尽早回府,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 屋子里烛火摇曳,寒风争先恐后的从破损的窗纸处灌入,摩擦着窗纸哗啦哗啦的响,本就不甚暖和的屋子,此时与外面天寒地冻比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知犹豫了一下,半响后认命般又回到了床榻前。 心里却给自己的举动找好了理由。 好歹对方曾经跟在她身后跟了三年,也帮了她不少,眼下对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又是生死攸关的危险关头,于情于理她留下照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就当是还了对方帮她做过事的情分罢了。 天将麻麻亮,沈府,落桐院 “砰!”的一声。 头猛地磕到了桌子上。 入琴瞬间惊醒,下意识四下环顾一眼,“小姐?” 屋子里空空荡荡,床榻还是整洁的没有人睡过的模样。 入琴顿时慌了,这天都快要亮了,再过半个时辰,府里人都该醒了,怎的小姐还没回来? 她心乱如麻,连忙跑到外间,将入画推醒,急道:“小姐还未回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昨晚她们两个人轮流守夜等着小姐回来,前半夜是入画守,后半夜便换入琴,入画则去外间小睡一会儿。 甫一被推醒,入画还有些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很快,便清醒了过来,脸色也跟着变了:“小姐竟一夜未归?” 入琴急急点头,心慌的不行。 小姐从前出去,也都是会在前半夜回来,从没发生过一夜未归的情况啊,这次是怎么了,难道是真的出事了? 再过半个时辰小姐要是还不回来,出府的事情就一定会被发现了,届时…… 入画比她稳重一些,却是很快定了定心神道:“说不定小姐只是被什么事拖住了脚,眼下离府里下人起来做事还有半个时辰,希望小姐能在这之前赶紧回来才是。” 入琴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连点头道:“对对,小姐只要在半个时辰内回来,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在半个时辰内回来的话……” 入画点了点头,眼里却闪过一丝担忧。 这还只是最好的情况。 若是……若是小姐不是被绊住了脚,而是出了什么事的话…… 入画咬了咬唇,心里下了个决定。 若是半个时辰后小姐还未回来,她就是拼着命,也一定要求着老爷去报官,将小姐找回来,便是她死她也不怕。 两个人都只能强压住心里的不安,坐在屋子里等着自家小姐回来。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67章 忍耐 天际慢慢透出一点亮来,时间也一点一滴流逝,原本还能在心里百般安慰自己的两人顿时都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突然,入画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般,面色一变,喃喃出声道:“鸡鸣一声了。” 鸡鸣三声,府里的下人就要起来做活了,也死天将亮的前兆。 时间竟过得这么快吗? 入琴张大嘴,心里又慌又怕,一张脸哭丧成一团,直道:“完了完了,小姐就是现在回来,肯定也会被抓到了……” “说谁被抓到呢?”一道嗓音突然含笑响起。 “小姐?”入琴惊喜的站起了身。 另一边,斯图醒过来时,窗外已然是一片大亮,他下意识就要起身,胸口却传来一阵揪痛。 斯图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却见身上不知何时已经盖上了被子,原本**着的身体已经被被子盖盖的伤口处已经被密密麻麻包裹了厚厚一层麻布,隐约还能看见里面敷着的药草。 他摸了摸胸口上裹得一层有一层厚厚的麻布,又看了看床榻边缘似是有谁靠过的痕迹,半饷后眼里却是薄唇微勾,眼里带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落桐院 沈知进了屋子,一旁的入画便连忙走了过来要替她将身上的衣服更换下来,只是手方一触摸沈知身上的衣服,却是忍不住惊呼一声:“小姐,您身上怎的这么冰凉?” 衣服冰冷还带着寒气,就仿佛在冰天雪地里待了一夜似的。 沈知顿了顿,道:“没什么,换了吧。” 话音落下,她又补充道:“再帮我熬晚姜汤。” 昨晚吹了不少寒风,又几乎一夜未曾合眼,若是不好好去去寒,怕是前脚斯图还没病愈,后脚自己倒先病倒了。 入画闻言,看了一眼她略显苍白的面色,以及眼底带着的淡淡倦意,心下心疼,却也只能低低应了一声。 将身上的衣服换下后,沈知又道:“今天闭门一天,若是有人来,便说我身体不是很舒服在休息。” 入琴连忙应了一声。 将一切都吩咐好后,沈知才躺进了床榻,闭上了眼,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小姐这应该是昨晚一夜未曾阖眼吧?”入琴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小心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那双平日里总是平静沉着的眸子此时却是安静的阖着,原本白皙的眼睑处此时却透出了淡淡的青色痕迹,眉宇间还微微蹙起,显的有几分倦累的模样。 “别问那么多了,快先将这些衣服处理好,我先去吩咐厨房熬一晚姜汤来。”入画说道。 入琴听她这么一说,也顾不得再去想其他,连忙应了。 沈知这一觉便从早上睡到了晌午,方才恢复了一点精神。睁开眼时,一旁桌子上搁放着的姜汤却已冷透了无法再入口。 她拥着被子起身,靠坐在床头,敛着眸子等着彻底清醒。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入画走了进来,见她起了之后脸上顿时露出高兴的神色:“小姐,您醒了?” 沈知睁开眼,说道:“有人来过吗?” 入画摇了摇头,眼角余光瞥见桌上冷掉的姜汤后,连忙道:“奴婢这就去将姜汤再热一遍。”说罢,便端着姜汤匆匆下去了。 沈知揉了揉眉头,虽然并没有着了风寒的迹象,但毕竟一夜未睡,直到现在她的头还是有点难受。 沈知没等多久,入画便带着热好的姜汤回来了。 姜汤刚热了一遍,还腾腾的冒着热气,也让那略显刺鼻的味道更明显了些,闻得人忍不住直皱眉。 “奴婢曾经听村子里人说纯姜汤防寒效用更好,便没加那些压味的东西。”入画见状,连忙解释道。 沈知眉头微微缓和下来,点了点头便将碗里的姜汤一饮而尽,又连忙吃了一颗入画端过来的蜜饯压下了味道。 喝了姜汤之后,身上明显感觉暖和了一些。 沈知一边起身一边问道:“怎么不见入琴?” 入画伺候着她穿戴,低声回道:“入琴担心小姐今早才回来,有可能被人撞见了,所以去丫鬟堆里探口风去了。” 入琴竟然有这么细腻的心思了? 沈知眼里不由露出一丝疑惑。 入画见状,脸上不由有些红:“是奴婢看入琴一直在旁边干着急实在碍事,所以便给她出了个主意将她打发走了。” 沈知忍不住弯了眸子,忍俊不禁的轻笑出声。 穿戴好后,沈知脑海里忍不住晃过了一个人。 熬过了昨晚,以对方的身体情况,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便会痊愈了。 想来对方心里也有数,用不着她去操心。 沈知很快便将脑海里的念头挥散,转而用起午膳来。 用完午膳后,沈知正要像以前一样,看会儿书再休息一会儿,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沈芸那边没动静?” 入画收拾着房间,摇头道:“三小姐那边如今很平静,整日里都跟在荣夫人身边,没有任何举动。” 沈芸这么沉得住气? 念头一转而逝,沈知又问道:“芍丹那边呢,有什么情况吗?” 入画说道:“四夫人那边目前倒也一切正常,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顾忌着荣夫人先前那一出的原因,老爷如今去四夫人那里的次数较之先前明显有所减少。” 沈知沉思了一会儿,道:“她那边就先不管了,正室卧病在床修养,于情于理,这样的做法确实合乎寻常,让她那边稳住心,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是。”入画应了一声。 话正说着,入琴回来了,见到沈知已经起了后,顿时高兴道:“小姐您醒了。” 与入画甫一进来时说的话一样,沈知脸上的沉思淡去,眼里不禁露出笑来,故意道:“听入画说,你去探那些下人们的口风去了,可有探到什么?” 入琴挠了挠头,干笑一声道:“奴婢……”她原本是想去探消息的,但是探着探着她就跟她们说成一团了,直到回来时才想起了正事。 沈知忍着笑,看她抓耳挠腮了半天,才终于没再逗她:“院子里的那些药草都换了地方了吗?” 见她岔开了话题,入琴顿时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沈知又问了一些事,便让入琴入画都下去了,她则是躺进了贵妃椅,敛着眸子沉思了起来。 沈芸安分大约也只是一段时间的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使出什么手段来,不可不防,但也不能一直盯着不放。 眼看着马上就是年关,待年关过后,冬天便差不多快过去了,届时春日将至,万物复苏,进宫选秀的日子便也近了。 想来为了等到那一天,沈芸无论如何也会忍耐到那时。 为此,她也要做好准备才行。 沈知这般想着,眼里闪过一道异芒。 而另一边,荣氏的院子里 荣氏却也正跟着沈芸说着这事。 沈芸将一旁丫鬟端上来的汤药送到荣氏面前,暗褐色的汤药还散发着浓郁的苦味,着实难闻的很,荣氏每每闻到这个味道,便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十分想吐。 但一想到要是不养好身子,日后如何与那芙蓉院里的狐狸精斗,她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逼着自己将这令人作呕的汤药给硬灌下去。 眼下也是如此,她接过汤碗,脸色忽青忽白,终归还是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啪!”的一声,药碗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荣氏白着脸连忙从沈芸手上早已准备好的蜜饯盘里捏了几颗蜜饯塞进了嘴巴里,这才将那几乎要让她当场吐出来的恶心味道给强压了下去。 沈芸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待荣氏喘了半饷,将那股儿劲儿压下去了之后,便吩咐了下人进来将碎掉的汤碗收拾了出去。 “该死的贱人!”下人甫一离开,荣氏便狠狠的揪住了床榻上的锦被,攥的死紧,眸子里迸射出憎恨的毒芒。 若不是那贱人,她何以会使出这样伤己的计策,强行使得自己从那个暗的不见天日的祠堂里脱逃,又如何会像现在这样,天天被关在院子里,连门都不能出一步,还得天天喝着这味道令人作呕恶心至极的汤药。 这一切都是那个贱人的错 沈芸等她狰狞的面色渐渐恢复了平静后,才把心里一直想问的话急急问了出来:“娘,难道我们就一直这样等着吗?” 那芙蓉院里的狐狸精虽然小产了,但等身体调养过来了,自然还有再怀身孕的可能,若是吸取了这次的教训,让对方起了警惕之心,日后再想对付她就难了。 更别说经过这一遭,若是那狐狸精再怀上身孕,爹爹那边也会派人严守狐狸精身边,不让人有机可趁的。 还有沈知…… 沈芸咬了咬牙。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每次她要对付沈知,对方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总能提前做好应对之策,倒让她次次吃个闷头亏,实在让人恼恨至极! 她如今一而再再而三被爹爹惩罚,还被禁足院中,想必对方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幸灾乐祸吧。 还有那些低贱的下人们,当初像狗一样的巴结她,现在一看她失势,就忙不迭的另投明主。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都知道些什么!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68章 小看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一更) 她如今也只不过是暂时棋失一招罢了,等娘亲病好,等她出去,她必然会让他们睁大眼好好看看,她与沈知,谁才是这个府里真正有权势地位的人! “芸儿,”荣氏听了她的话,却是面色一沉,咬牙道,“你听我的,最近先不要轻举妄动。” “为什么?”沈芸一听这话,便忍不住有些气,声音也下意识大了几分。 忍忍忍,还要忍,她们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 娘亲的禁足还有两三个月左右才能解除,也就是说她们最起码也忍到两三个月之后,届时不管是狐狸精再怀上一次孩子,还是沈知趁机在府里府外杨名,两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这些变数的发生了。 荣氏见她这样,心中何尝也不是愤恨,然而她到底城府深,经历的也比沈芸多,自然目光就更长远:“你听娘的,眼下先忍耐,等两个多月后,等春天来了……”一字一句,都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春天?为什么要等春天…… 沈芸倏然恍悟,忍下激动的面色道:“娘是说,选秀大典?” “没错,”荣氏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寒芒,“不管怎么说,你才是外界口中的‘帝凰之命’,你才是能给沈府带来权势与荣耀的人,你爹爹不会轻易放弃你的。” 说着,她冷笑一声,道:“便就是那个狐狸精怀上了又怎样,便就是沈知如今抢了你的风头又怎么样,只要选秀大典上,你成功的入了贵人们的眼,攀上了皇室,成了铁板钉钉的太子妃,这些就都不是问题!届时那狐狸精便是真的怀了儿子春风得意,在我这个太子妃的生母面前,也只有低着头唯唯诺诺的份,你爹爹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敢将咱们娘两随意对待!” 这番话说的沈芸眸中泛起异彩涟涟,脸上忍不住露出冷笑:“娘说的没错,只要我当上了太子妃,不管是沈知还是谁,谁还敢再将我轻易小看。” 荣氏见她这样,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道:“你想的通便好,眼下只需暂时忍耐,待年关过后,来年春天,必有你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沈芸按捺下心中激荡,狠狠点了点头。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年关便至。 因着主母一直抱病在身的缘故,因而府中因为年关而需要置办的一切事务,都落到了沈知的头上,沈贺原本看着沈知尚未及笄,怕她一个人处理不过来,便遣了个跟在荣氏身边多年帮助处理了府内不少事务的老婆子过来帮忙。 沈知倒也没拒绝,她的年纪摆在那,便是再坚称自己一个人也能办妥,想来也不会有人信,且多个使唤的人手也能多轻松一点,何乐而不为。 最讨厌被沈贺派过来的婆子的人,反倒不是她,而是入琴。 三番两次在对方面前吃了不软不硬的钉,入琴终于忍不住找到沈知面前吐诉委屈道:“小姐,您是没看见,那个张婆子的嘴脸是有多可恶!” 因着处理的事情实在多,沈知每日还要检查府里为了年关所准备的货物数量是否足够,账本里的数量和开销是否能对的上,所以有些比较闲杂又不算特别重要的事,便分派给了入琴入画以及沈贺拨来的那个张婆子手上。 虽说对方是荣氏身边的人,但毕竟也是府里的老人,对这类事也都是颇有些经验,因而沈知也没打算让对方闲在一旁。 此时听了入琴的吐诉,不由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 那张婆子她分派任务时也接触了一次,看上去倒也算是个八面玲珑的圆滑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在府里做了这么多年,还为荣氏重用。 这样的人,没道理会给两个丫鬟使绊子才对。 “小姐您是不知道,那张婆子自打过来后,就一直对奴婢和入画不阴不阳的,奴婢去给那张婆子传达小姐分配的事,那张婆子听了眼皮子都不撩一下,奴婢要说半天才她才故意装才听见一般的‘哦’一声,每回去都是一肚子气。” 说罢,她喘了口气,愤愤道:“还不止呢,奴婢知道小姐您这段时间忙的紧,这些小事奴婢和入画自然也不好拿来打扰小姐,可谁知道这几天府里的下人们之间,竟然有人在乱嚼舌头,说奴婢们因着小姐的命令,故意苛待夫人身边的老人,罔顾老爷的命令,竟只将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打发给对方,还说奴婢和入画两个小小丫鬟,都时不时摆架子甩脸色,都是受了小姐的指使,因为小姐并不如表面上对夫人的那般敬重亲近。” “小姐,您说这些话听着气不气人!” 入琴满脸愤愤不平,沈知听了却是想了想后忍不住笑道:“这些话,说起来似乎倒也确实像那么回事,我确实与荣氏之间不对付,也确实分给那张婆子的事都不是多么紧要的事。” “小姐,”入琴忍不住跺了跺脚,道,“您还笑的出来,那些下人可都是在乱传说奴婢们是受小姐的指使苛待老爷分拨过来帮忙的人手,且对方还是荣夫人身边受重用的婆婆,若这些事传到老爷耳朵里,便就算不是事实,老爷也肯定也要将小姐唤过去斥责一二。” 毕竟无风不起浪,若真没有几分真实在,府里又怎么会有这些无端端的传言。 沈知见她真急了,连道:“好了,我不说笑了。” 说着,她敛了唇边笑意,沉思了起来,缓缓道:“这些传言总不会是随随便便就有的,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散布,你让入画去查查看到底是谁在背后做这些事。” 入琴点头,又问道:“那张婆子怎么办?” “张婆子那不着急,”沈知唇边缓缓荡开笑意,道,“且先再晾她个一段时间,到时候必然将她收拾的妥妥帖帖。” 入琴闻言,顿时开心了起来。 在她心里,只要小姐出马,必然没有做不到的事。 哼,那张婆子还敢总是给她和入画臭脸色看,等小姐出马了她看那张婆子那张臭脸还能不能继续摆下去。 府里的一切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也是在这段时间,府里众多管家以及与府外生意接洽的掌柜们才发现,这位向来低调而又不引人注意的二小姐,目光却是出人意料的毒辣以及果断,总是能注意到很多人一时间都无法注意到的地方,很多关键之处更是一眼看破, 几次三番下来,不少掌柜都对沈知刮目相看,一扫之前表面恭维内心却不以为然的做派。 嫡出的果然就是不一样,便是平日里再低调不显山不露水,但一旦出手真本事便一展无遗,让人压根无法因为对方的年纪尚小就生出什么轻视之心。 这天,沈知正在跟几个外铺的掌柜核对着账本上的进出账,商讨着府里进贡的锦缎丝绸罗布的数量是否需要进行增减,屋门却突然被敲响,沈知看了一眼身旁的入画,入画了然的离开,不一会儿便又重新回来,俯下身子在沈知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沈知听了后,表情没什么变化,却是歉然一笑道:“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还请几位掌柜在这里稍等片刻,用点茶水和点心,沈知去去便来。” 几个掌柜都是人精,见她这样顿时明白她应该是要去处理什么事了,连忙都拱手道:“二小姐但去无妨,我等不急。” 沈知微微笑了笑,示意入画留下照应着屋子里的情况后,便离开了。 入琴早已在外面等的心急,见她从屋子里出来,脸上顿时闪过一道喜色,连声道:“小姐。” “怎么了?”沈知问道。 “张婆子那边……”入琴只低声说了句。 沈知面色微微一冷,道:“边走边说罢。”说着,便率先抬脚离开,入琴连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听了入琴的汇报,沈知便大概顺清了事情概要。 这几日张婆子一直安安分分的待在屋子里,有事就做事,没事就在屋子里闲散度日,她还道对方学聪明了暂时不敢再轻举妄动。 没想到只是短短几日过去,这张婆子就沉不住气了。 就在这天,对方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沈贺回府的时间,竟然打算找到沈贺面前告她的状。 若是真被对方找过去一顿哭诉,再加上这几日府里的传闻,凭借着张婆子府里老人的身份,沈贺难免会多偏信几分,若是对方到时候再假装理解似的说几句“二小姐年轻气盛,可能也只是想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立一次功好让老爷夫人都夸赞一番,并不是有意怠慢老奴”之类隐含暗示的话,沈贺心中三分不信必然会升成五分。 届时一旦沈贺心中对涨婆子的话信了几分,她再如何为自己解释辩白也会被当做是狡辩。而沈贺一气之下,让张婆子直接接手她的大半事宜让她只做个旁看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到那时,她这段时间所经营出的一切也会跟着分崩离析。 倒确实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沈知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只可惜对方实在太轻敌,竟真只把她当成个未及笄没什么城府的小丫头了。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69章 想求饶?(二更) 一旁的入琴小心的觑了一眼沈知的面色,心里却是忍不住替那张婆子幸灾乐祸起来。 竟敢小看自家小姐,活该她倒霉。 很快,沈知便到了张婆子住的屋子前,这个地方离入琴入画等丫鬟们的房间也不远,都是供府里一些资历老的丫鬟婆子们住的地方。 可以说,住在这里的丫鬟婆子们,在某一种程度上,也是其他下人需要恭敬对待的存在。 也难怪那张婆子敢如此嚣张,毕竟在府上主母身边伺候多年深受重用的下人,除了她之外也没有几个了。 沈知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唇边微微一扯,道:“去把门开了。” 入琴立刻会意的上前,毫不客气的一把将门打开。 “谁啊?”屋子里的人被这动静惊了一跳,下意识破口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吃了豹子胆了敢闯你……” “你什么?”沈知站定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婆子。 张婆子人如其名,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婆子了,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袄子加马裙,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间依稀的露出一些花白的发丝,昭示了对方沧桑的年纪,那双虽然细小浑浊却又透着十分精明的眸子更是说明了对方丰富的阅历。 见到是沈知,张婆子明显面色变了变,却又很快收敛好了面上的表情,上前惶恐道:“怎的会是二小姐,老奴还以为是那些不知规矩的奴才们,实在惶恐。” “大胆!”一旁的入琴却是气的喝道:“张婆子你竟然敢骂我们家小姐?” 张婆子一脸冤枉道:“入琴姑娘,你可别血口喷人哪,老奴说的是那些奴才,可万万没说二小姐啊,就是给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是不敢的哇!” “你!”入琴脸色涨红。 这狗东西分明就是故意借着说以为是不知规矩的奴才来暗骂小姐的,还敢装出一副冤枉的嘴脸。 沈知抬手拦了拦入琴,却是微微一笑道:“入琴性子直,从来不喜欢玩那些弯弯绕绕耍小聪明的事儿,难免会误会婆子的意思,想来婆子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张婆子眼神微微一暗,心道,这沈二小姐果然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借力打戾还反过来暗讽她说话拐弯抹角喜欢耍小聪明。 但即便她心里清楚,面上却也只能当做浑然不知的模样,连连笑道:“不会不会,自然不会,老奴哪里敢。” 沈知闻言,唇边笑容加深,又看向一旁的入琴道:“你也是性子太急了些,张婆子哪里敢对我出言不逊,便是资历再老那也只是个奴才罢了,还能越了主子去不成,只要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那是都干不出这事的。” 入琴闻言,差点就没忍住笑来,连忙低着头强忍住即将脱口的笑意道:“小姐说的是,奴婢以后一定不会这么冲动了。” 张婆子面色微变,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笑容。 偏偏沈知还回头问她:“张婆子,你是这个府上资历老又十分明事理的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张婆子狠狠掐了把掌心,方才低下头附和着笑道:“小姐说的是这个理。” 张婆子狠狠掐了把掌心,方才低下头挤出笑,一张脸笑的跟菊花似的连连附和着道:“小姐说的是,说的是。” 沈知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而一旁的入琴见她这低着头伏低做小的姿态更是心中舒畅。 任你平日里再在她和入画面前摆出一副臭脸,到了自家小姐面前不还得做出奴才的模样,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呢,不过都是府里的奴才而已,还能谁比谁高贵到哪儿去。 而那边,张婆子只觉得一张老脸火辣辣的,面上却还藏得好好的,话锋一转问道:“就是不知二小姐今日来老奴这是为了?” 沈知见她一副真真切切茫然的样子,倒似真的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一样,便是轻笑道:“倒也不是为了多大的事,就是听说最近府里总有不少下人都在传说我这个嫡小姐苛待母亲身边的老人,总是不将你当回事,放在一旁置之不理,只是我前后仔细想了想,自问并未苛待过分毫,所以想来问问,却是不知张婆子是否知道此事。” “哎呦,”张婆子闻言,却是露出十分吃惊的表情,转而又愤怒了起来,淬骂了一声道,“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小贱蹄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在外面胡乱搬弄二小姐的是非来,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做的,真该撕了她们的嘴!” 她嘴里说着,眼角余光忍不住跟着悄悄觑了一眼沈知,然而沈知听了她这番话,脸上也只是淡淡的神情,以市价看不出喜怒,她见状连忙又道:“二小姐明鉴,这事跟老奴真没关系,老奴真不知道这些下人们嘴里这么不干不净,若是知道了怎么可能还会任由这些流败坏二小姐名声的胡编乱造继续流传下去。” “你真不知?”沈知唇角微微一翘,眼里神情意味深长。 “真不知真不知,”张婆子头摇的像是拨浪鼓,表情惶恐的不行,“老奴若是知道这样的事,岂敢当做不知道,这几日老奴都安安分分的呆在屋子里,是真的不曾听说过这些胡言乱语。” “那也就是说,”沈知悠悠道,“张婆子你也觉得她们说的都不是真话,我并不曾苛待过你?” “自然自然,”张婆子连连点头附和道,“二小姐菩萨心肠,体谅老奴年纪大,精力难免不够,才会分配些较轻的活计交给老奴,老奴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对二小姐心生出不满来。” 沈知闻言,莞尔一笑:“张婆子理解我的苦心便好,这样也不枉我为张婆子费了这些心,至于接下来为迎接年关所需要准备的那些事情,也还劳烦张婆子多多帮衬着我了。” “岂敢,”张婆子连忙道,“老奴是奴才,二小姐是主子,帮主子做事那是奴才的本分,何谈什么帮衬不帮衬,二小姐可千万别折煞了奴才。” 沈知姿态摆的到位,张婆子的姿态却是摆的更足,将一个恭敬而又安分守己的忠仆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若不知沈知打从心底信任入琴入画,看到对方这番伏低做小诚惶诚恐恳切十足的姿态,少不得也要被蒙骗过几分。 沈知唇边微微勾起,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却是凑近了张婆子的耳边,轻声道:“张婆子如此知趣我便放心了,还望届时张婆子找到我父亲那边时,也是这般说的才好。” 张婆子瞳孔骤然一缩,藏在袖袍下的手神经质的抖了一抖,脸色陡然惨白,额头上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沈知只当没看见她的异样,站定身道:“入琴,去问问她们,都听清了没有。” 入琴连忙应了一声,转身打开房门,却见房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堆人,俱都是低头踟蹰满脸惶恐不敢抬头直视沈知的模样。 “我听说近日府里不少人都在背后嚼舌头,说我苛待母亲身边的老人云云,”沈知坐到屋子摆放着椅子上,撑着下颔,目光冰冷的扫视过站在门外一群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人,“原本因着事情实在太多,想着放段时间再行处理,却没想到你们倒是胆子大,见我一时间没出面,竟还敢嚼的越发起劲儿了……” 她目光所扫视过的地方,被扫过的人俱都是浑身发抖两股战战,一副随时都要吓得瘫软在地的模样。 “怎么,这个时候不说话了?”沈知目光冷冷。 “噗通”一声,有丫鬟终于忍不住心中恐慌跪了下来,脸色煞白的连连磕头道:“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小姐饶了奴婢这次吧。” 其他人见状,也都连忙争先恐后的跪了下来,一边忙不迭的磕头一边求饶。 一时间,张婆子的门前“咚咚咚”的磕头声与求饶哀求声不绝于耳。 张婆子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藏在袖袍下的手紧了又松。 沈知单手撑着下颔,面色淡漠的看着她们不停地磕头,待磕的额头都泛了红,她才开口道:“念在年关在即,府内不宜见血,这次我便先饶了你们,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一众丫鬟听可以放过她们,顿时脸上泛起了喜意,可一听又难逃活罪,登时又惶恐了下来。 “你,和你,你们两个人出来。”沈知随手指了两个。 那两个丫鬟脸色发白,俱都一脸忐忑不安的的走了出来, 沈知看了两人一眼,道:“知道我想让你们做什么吗?” 两个丫鬟咬唇摇头。 沈知唇角微翘,说道:“想要我放过一马的人,就给我狠狠扇对方的巴掌,声音越大力道越狠越好,扇的我满意了,我自然就放了你们这一次。” 两个丫鬟面色顿时微变,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其中一个丫鬟眼里闪过一道狠色,突然扬起手便是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接着又是快准狠的几巴掌,竟是打的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70章 谁更聪明(三更) 不过几息的时间,那个被打的丫鬟的两边脸颊便已经肿的馒头一样高,红彤彤的的巴掌印烙印在高肿的脸颊上,显得可笑而又滑稽。 而终于回过神来的丫鬟哪里甘心,当即便抓上了对方,也是狠狠几巴掌甩了上去,两个惹互相抓扯着头发撕揪着脸颊,尖叫着嘶喊着扭打成了一团。 沈知看着这一幕,却是无动于衷,只眼里露出一丝讽刺。 一旁的张婆子却是看的心里直发寒,终于对眼前这个向来没太放在眼里的二小姐生出了几分真正的忌惮之意。 以前只当这位嫡小姐为人低调内敛,不擅与人相争,可眼下看来那都是笑话,这就是个扮猪吃老虎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看着温和好亲近,不显山不露水任谁都可以揉捏,实则骨子里比谁都冷漠冷血。 惹怒对方的人,没有一个人能逃得掉! 张婆子心里意识到这一点后,不由自主便联想起方才沈知附耳在她耳边说的那番话,背后登时出了一层冷汗。 对方说那番话的意思,到底只是随口一说,还是知道了什么? 而另一边,一众丫鬟在入琴的监视下,到最终也没有一个能逃过脸颊高肿如猪头,头发散乱如稻草的命运,最后个个都捂着自己肿的跟馒头似的红肿脸蛋,忍不住低着头小声的哭泣起来。 沈知等她们自怜自艾够了,才勾着唇露出在她们眼中彷如魔鬼一般的笑容:“这次便先放过你们,要是再被我发现你们再编排些什么子虚乌有的事,我就让你们都站着进来,横着出去。”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莫名都让人听出了冰冷的杀意来。 一众丫鬟齐齐打了个寒蝉,连忙都惶恐的低下头连声应了。 将一种丫鬟打发走了之后,沈知才侧过脸对张婆子道:“这次为了好好处理这件事,倒是又劳烦了张婆子了,若是母亲知道我三番五次麻烦张婆子,说不好还要怪罪我呢。” 张婆子心里一个咯噔,连忙道:“二小姐说的哪里话,老奴只是个奴才,何德何能得二小姐这般说。” 沈知微微一笑,没再多说什么,只道:“既然已经解决了这事,我便先回去了,几个掌柜还在等着我回去核对账本呢。” 说着,她转身欲走,却又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回头道:“至于那些下人,就交给张婆子管教了,切莫再让她们做一些不该做的错事来。” 张婆子挤出笑道:“二小姐吩咐,老奴自当好好办到。” 沈知莞尔一笑,转身离开。 待人走远后,张婆子的脸色却是一下子便阴沉了下来。 一旁原本因着沈知的到来而早就将门窗关紧的婆子此时却是终于开了门,幸灾乐祸道:“碰上钉子了吧,这二小姐我早就说过,不像是个好拿捏的,你可多注意点吧,别再犯糊涂了。” 眼下夫人和受宠的三小姐都同时被关在了院子里,说着一个养病在床,一个孝心伺候,但府里下人谁不知道是其实是因为犯了错被变相禁足,而曾经总是被三小姐光芒笼罩的嫡出二小姐却渐渐露出自己的锋芒,就像是在寒潭里磨砺了多年终于锻成了的剑一般,剑一出鞘,其势不可挡。 府里聪明的人早已将夫人和三小姐的禁足与二小姐的锋芒斩露联系在了一起,但总有那么些自作聪明的人,还当这二小姐是好拿捏的,在那边一次次的踩碰底线。 这次也只是警告而已,若是张婆子再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想必下次再上门时就不是杀鸡儆猴那么简单了。 张婆子在府里待了这么多年,经历了不少事,也冷眼看过很多阴谋诡计,心里何尝不清楚这些道理。 她是个聪明人,向来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不然她也不可能在沈府里待了这么多年,从当年倒夜香的粗鄙丫鬟变成了如今主母身边的红人。 只是如今到了这一步,她却实在难以再后退一步。 她伺候的,是沈府的主母。她的命运前途,全都系在荣氏身上,一旦荣氏真的倒台,那她这么多年挖空了心思为荣氏鞠躬尽瘁为荣氏忙前忙后岂不都是打了水漂? 她如何甘心。 更何况,荣氏的手段和心肠她也都十分清楚,能从当年一个区区妾室,爬到如今正室的位置,靠的是多深的城府和多狠的心肠可想而知。 沈府二小姐沈知,便是再聪慧再有手段,如何能跟一个经历了数十年后宅生活的妇人比,眼下荣氏落到如此地步,也只是因着三小姐拖累罢了,若是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必然…… 张婆子咬了咬牙,关上了房门,也将旁边屋子里婆子摇头叹息的视线一并关在了门外。 回到落桐院后,沈知进了屋,屋子里的几个掌柜登时都站起了身,拱了拱手。 “二小姐这是事情处理完了?”其中有掌柜摸了摸下巴上的几缕胡须,像是早已洞察了什么似的。 沈知微微一笑:“不过是些小事,自然很快便处理完了。” 几个掌柜都是人精,心照不宣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心里差不多都有了些谱子。 二小姐初掌府中大权没多久,自然会有人看不惯,少不得会在暗地里使些绊子,只是依照这段时间他们与这位传说中与世无争低调温和的二小姐相处看来,这位怎么也不像是他人口中说的那样好相处,那些想要趁机搅浑一滩水拉二小姐下水的人怕是少不得要吃一个大亏了。 这般想着,便有人恭维道:“二小姐能力卓凡,自然处理的快,若是夫人知道二小姐如此本事,必然也会感到高兴欣慰。” 一旁几人闻言,也都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 沈知抿了抿唇,荡出一个淡淡的笑来:“各位客气了,我与母亲比起来还欠缺很多,还需要向经验丰富老到的几位多多学习学习才是。” 一番不甚明显的恭维话,虽然知道是客套话,但听着却仍是让人十分舒心,几个掌柜面上也都露出笑来,对沈知观感更好。 沈知敛了眸子,眼底闪过一道轻笑。 荣氏知道后会替她高兴?气的一病不起倒有可能。 就是不知道张婆子背后到底是荣氏的手笔还是沈芸的手笔,本以为对方会暂时收手,等到来年选秀大典,看样子有人还是按捺不住啊。 而另一边,荣氏所在的院子 沈芸正给荣氏奉着汤药,突然,贴身丫鬟晴空从门外进来,悄无声息的站到沈芸身边,给沈芸递了个颜色。 沈芸见状,顿时会意,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的将药碗递给了荣氏,看着荣氏捏着鼻子将药一口气灌进了嘴里后如往常一样摔了药碗,捏了蜜饯塞进嘴里压味道后,便道:“娘,女儿出去一会儿。” 荣氏刚吃过药,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还残留在唇齿间,实在难受的厉害,闻言便恹恹道:“去吧,切莫出了院子,平白落人话柄。” “恩。”沈芸忍不住攥紧了袖子下的手,轻声应了声。 她放下了手中的蜜饯盘,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怎么回事?”一出房间,她脸上乖顺的表情便瞬间变了个样,表情不甚好看。 晴空道:“张婆子那边派人来话了。” “张婆子?”沈芸心里一跳,连忙道:“传话的人在哪?” 晴空连忙低声道:“小姐放心,没有人注意到她,奴婢此时正让她等在奴婢的屋子里。” 沈芸心下稍定,便立刻抬脚往晴空的屋子方向去了。 张婆子派来传话的人是个丫鬟,只是见了沈芸后也一直低着头,说话也声如蚊呐,让人听也听不清。 沈芸没听几句脸上便显出几分不耐烦了。 一旁的晴空见状,知道自家小姐心情此刻已经临到爆发了,连忙出声对那来报信的丫鬟呵斥道:“你怎么回事,跟我家小姐回话还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难不成我家小姐还会吃了你不成?!” 那丫鬟闻言,终于抬了头,却是忍不住委屈道:“奴婢……奴婢不是有意惹三小姐不高兴,只是怕冲撞了三小姐,还望三小姐……” 她话还没说完,沈芸却是被她猛然抬起的脸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蹬蹬蹬倒退几步,气结道:“你这什么鬼样子?!” 这丫鬟不抬头倒还好,一抬头那张脸肿的跟猪头似的,两边脸颊还分布着通红的巴掌印,五官因着那高肿如馒头的脸颊已经被挤得看不清原形,看着滑稽而可笑,近看更是十分吓人。 沈芸方才就是被这张脸猛然贴近时吓了一跳。 “你这到底什么情况?”沈芸见丫鬟唯唯诺诺不说话,气的又问了一遍。 丫鬟却是猛地跪倒在地,哭诉道:“三小姐,您可要为张婆子和奴婢们做主啊。” 只是那脸颊实在肿的厉害,说出的话都仿佛塞了东西在嘴巴一样,含含糊糊听不明晰。 沈芸分辨了半天,才听出了她说的是什么,脸色登时一沉,道:“你且仔细说给我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71章 人精(一更) 丫鬟闻言,登时也顾不得高肿的脸上此刻火辣辣的灼疼,连忙将沈知当场找上张婆子的茬,还命令一众丫鬟互相打脸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沈芸听着,脸色忽青忽白,直到来传话丫鬟将事情来龙去脉添油加醋的说完了,还兀自无法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沈知,又是她,又是她! 怎么总是要与她过不去! 或许是她的面色看上去实在可怕,一旁的晴空忍不住轻声唤道:“小姐,若是出来的太迟了,夫人那边会起疑的……” 沈芸听了这话,登时才从狂躁的边缘回过神来。 是了,娘亲前不久才刚跟她千叮咛万嘱咐过,暂时一定要忍耐下去,不能轻举妄动,若是娘亲知道她私底下还是忍不住偷偷联系上了张婆子…… 沈芸压下心底乱糟糟的思绪,阴沉着脸对前来传话的丫鬟道:“你先回去,跟张婆子说暂时不要再折腾什么风浪来,一切日后再说。” 也幸好这次事情还没有闹大,爹爹和娘亲暂时还不知道,否则到时候若是闹到了爹爹面前,若是讨了好那倒也另说,若是没讨到好处,反而还惹上了一身腥,那她们本就不利的境地怕是要更差上三分了。 前来传话的丫鬟唯唯诺诺的应了声,见她一副打算暂时忍气吞声的打算,只能压下心中憋屈,捂着脸悻悻离开了。 将来传话的丫鬟打发走后,沈芸又站在原地表情变换了片刻,才堪堪收拾好了情绪后转身回了屋子 屋外寒冷,屋子里却是暖融融的一片,荣氏正靠在床头闭目小憩,听见动静察觉出她回来了,才睁开眼睛问道:“你去哪儿了,怎的一趟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许是刚做了心虚事,沈芸听到她问话,心里下意识就是一提,表情虽然维持住了没有太大变化,话语间却是难免带了些发飘的意味:“屋子里太闷,所以在外面多呆了会儿。” 荣氏卧了太久的榻,这段时间又一直在喝药,脸上神情一直都是有些灰败病怏怏的,再没有先前以主母身份出现在人前的光线亮丽。她这段是时间情绪很是不大好,闻言也没往深里太去想,只是蹙了蹙眉道:“眼下外面盯着这里的视线还没少,下次可别在外面待太久了。” 沈芸点头应了声,心里也是跟着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段时日,府里的一切都慢慢重新步入正轨,荣氏和沈芸也像是学乖了一般,彻底蛰伏了下来,倒让偌大的沈府都安静了不少,连带着沈知的耳根子也清净了许多。 这天,沈知闲来无事正在练笔描画,一旁的入琴却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口说了句:“眼看着马上就要年关了,想来过不久三小姐和夫人也该出来了。” 沈知描画的动作不见丝毫停顿,像是随口说道般:“为什么这么说。” 入琴道:“年关到了,一直在外奔波的大少爷也该回来了呀,三小姐是大少爷的胞妹,夫人又是大少爷的生母,得知生母和胞妹在府里受了这么大委屈,大少爷岂会坐视不管。” 沈知闻言,眉头微微一动,却也没立刻说话。 一旁入琴接着说道:“还有啊,听府里一些下人说,近几年大少爷忙前忙后帮老爷做了不少事,颇得老爷的信任,将来这沈府少不得是要交到大少爷手上的,便是看在大少爷的份上,老爷也不会真对夫人和三小姐怎么样的。” 沈知眉头只拧了一瞬便又舒展开来,垂了眸子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来的笔下,一抹画的惟妙惟肖的墨花跃然于雪白的宣纸上,只是独独一支稍显出几分孤零零的感觉来。 她眸色微敛,声音轻轻淡淡:“我记得大哥尚且还未娶妻对吧。” 入琴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一时间没明白怎么话题会拐到这个上面来。但仍然是绞尽脑汁想了想,道:“倒确实是这样,这两年大少爷总是在外面奔波忙碌,鲜少回府,婚事倒确实到现在都还没有着落。” “前两年是这样,毕竟大哥还要跟爹爹学习很多东西,”沈知唇边噙着淡淡的笑,“但如今大哥如今也已经是弱冠之龄,都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大哥今年回来,婚事想来也差不多到了该考虑的时候了,这府里委实还是冷清了点,需要再添点人丁。” 入琴闻言,却是心里咋舌:府里三天两头就少不得闹出一些幺蛾子来,还冷清? 若不是这段时间三小姐那边安分了下来,怕是有的热闹呢。 不过她神经粗归粗,却也不傻,转念想了半饷,便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登时乐了:“还是小姐有办法。” 时间一晃而过,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街道上的喜庆氛围也是越来越重,不少摊子摆出了各种花样形状的红灯笼,热情殷切的向着来往的客人们兜售自己摊子上的东西,烟花爆竹更是随处可见。 这一天,沈府里的所有下人们也都全都忙活了起来,府里各个角落都能看见一众丫鬟小厮井然有序的四处奔走着,拿灯笼的拿灯笼,抬着木质踩脚架的抬着架子,奔走于各个院子,将府里所有的旧灯笼拆卸下来,换上崭新的新灯笼。 而另一边,沈知在院子里呆的发闷,索性出了院子想着透透气,临到半路突发奇想想顺道看看府中一应事宜的进度如何。 虽说因着芍丹小产那件事,她与沈芸两人都被扯上了嫌疑,但因着荣氏又紧接着出了事,一个是主母,一个是妾室,沈贺无奈之下也只能将芍丹的事暂时搁在日后再处理。 沈芸留在荣氏身边,出不了院门,而她却因为暂时接手了府里的大小事宜,出入自由,想必沈芸每每想到这个结果,心里都要恨得滴血吧。 沈知心中转着念头,面上却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一旁有丫鬟小厮路过,忙不迭的福身行礼,待目送着沈知离开后,才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瞧了一眼,给了彼此一个心照不宣的目光。 外面都传三小姐如何的国色天香,可实际上,只有府里知道内情的人才知道,二小姐的容貌比之三小姐不知精致了多少,不仅眉目温婉精致,一颦一笑都让人如沐春风,性格也较之喜怒不定刁蛮的三小姐好了不知多少倍。 之前因着二小姐为人低调,不常出现于人前,所以府中众人对二小姐都只是一知半解,很多人甚至还不将二小姐当回事,可如今二小姐暂时接管了府中事宜后,待下人奖惩有道,该赏就赏,该惩就惩,为人温善手段却也果断,让不少想浑水摸鱼的都只好敛了手不敢作妖,府中风气一时间竟然比夫人管治时还好上一些。 一时间,竟有不少下人都被这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二小姐收服的妥妥帖帖。 看来这位二小姐,可当真不是一般人,以后站队可要小心再小心了。 这边下人们心中都心思纷呈,那边沈知却并没放在心上。 她一路走过好几个院子,府里各个角落都有三三两两的人手或拆换灯笼,或清理庭院,一切都是条条有理井然有序。 沈知心里大致有了数,正要原路返回时,不远处一个身形微微发胖的人见到了她,却是眼睛立刻一亮,连忙快速几步上前,笑呵呵道:“哟,这不是二小姐么,这么大冷的天,您怎么过来了?” 说话的人穿着一身绣着满身铜钱纹样的靛青色衣袍,与其他下人截然不同,且周围下人见到他时,显然也是有几分忌惮和拘谨的味道。 此时,对方站在沈知面前,像是看见了财神爷一般笑的见牙不见眼,谄媚又殷勤。 一旁的入画连忙小声对沈知说道:“小姐,这是府里的詹管事,一向负责府里监管的活。” 沈知心中了然,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詹管事,我只是过来看看府里这些琐碎的事情进度如何,应该没有打扰到詹管事吧。” 詹管事连忙呵呵笑道:“二小姐可真是让小的惶恐了,这如何说的上打扰,小的还担心这个地方人多手杂,不小心冲撞了二小姐呢。” 倒也是个人精。 沈知在心里下了个评语,面上却是道:“既然这边有詹管事在,我便放心了,眼下还有其他事要处理,这边就劳烦詹管事多多辛苦了。” “不敢不敢,这是小的分内事,还请二小姐慢走。”詹管事连忙应道。 沈知颔了颔首,转身离开。 而詹管事的视线便一直在身后,目送着她走远。 直到感觉不到那道视线了,沈知才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个詹管事,在府里如何。” 入画想了想说道:“奴婢说不好,但詹管事这个人,在府里没多少人喜欢他。” 沈知问:“怎么说?” 入画说道:“听不少下人说,詹管事会在很多差事里捞油水,且下手极黑,而且还总是欺压别人,抢别人的功劳,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沈知忖度了一下,缓缓道:“观方才那边的丫鬟小厮们做事都是条理分明井然有序的样子,倒看不出来是这样的人。”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72章 金屋藏娇(二更) 不过经过詹管事身边的下人的眼神和举动间的细枝末节却也做不得假,从那些下意识中流露出的东西来看,这詹管事倒确实像是入画说的那样,不得人喜。 入画想了想说道:“方才那些应该是詹管事手下一个人的功劳,据说那个人头脑聪明,偏偏性子老实耿直,奴婢听说好些事情都是詹管事交给那人去办,然后自己独吞了功劳。” “谁?”沈知微微一挑眉,起了兴趣。 入画张望了一下,远远指了个人,说道:“是个名叫张秦的人,只是离得太远了看不清,不若奴婢将他叫过来吧。” 沈知顺着入画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能依稀看见一个瘦高的身形,眼里闪过一道若有所思。却是唔了一声道:“暂时便不用了,日后自有用的着的地方。” 大致在府里看了一圈后,沈知便又回了院子,用过午膳后,入琴便如往常一样拿了厚实的羊毯子过来,这是入冬以来沈知午憩时一直要用到的东西。 然而今日沈知只是看了一眼,便道:“这个便先放下吧。” 入琴愣怔了一下,迟疑的问道:“小姐不午憩了吗?” 沈知说道:“今日要出府一趟。” 说着,她微微蹙了蹙眉,仿佛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这幅模样放在她身上来说却是十分的罕见,至少在入琴看来,自家小姐向来都是一切事情皆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很少会遇到这种像是遇到什么难办问题的模样,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心下奇怪,入琴便也忍不住将疑惑问出了口。 沈知闻言,却是半饷后松开了眉头,道:“到也确实算的上是一个麻烦。” 说罢,便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直到下午跟着出了府,入琴这才明白了自家小姐口中的麻烦到底是什么。 沈知算好时间后,便带着入画出了府,由于最近她在府中威望渐渐高了起来,守门的侍卫见到她后,便连忙毕恭毕敬的目送她出了府,没敢多说一句。 沈知倒是没什么感觉,跟着出来的入琴却是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感觉,脸上的笑直到出了府走出了好远,都还没有散去。 沈知忍俊不禁,笑道:“瞧你这副没出息的小模样,不知道的人兴许还以为你发了一笔横财呢。” 入琴哼了一声,吐了吐舌头道:“奴婢这是沾了小姐的光,高兴的。” 沈知莞尔,没再说什么。 穿过街道上热闹的集市,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转过几道巷子后,路便越走越冷清,沈知一脸平静,入琴却是有些不安起来,下意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直到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后,沈知终于在一座屋子前停了下来。 这是个十分简陋的屋子,残缺不齐的青瓦铺就其上,受过经年风雨的洗礼而显得斑驳不堪的墙,以及窗纸处竟还破损了一块,看着十分寒酸。 入琴越来越是心中奇怪,小姐什么时候认识了住在这种地方的人了?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不等她多想,沈知却是抬手,轻轻叩了叩门。 屋子里一片安静,仿佛没有人在一般。 沈知微微蹙眉,清冷的眸底闪过一丝狐疑。 她方才分明是听到屋子里有一些动静的,怎的如今却这么安静。 心中怀疑,她又抬手,下一刻,那紧闭的房门却冷不丁的被打开,一道身影倏然出现在沈知视线内,过近的距离叫沈知下意识的倒退了小半步,却也忘记了脚下便是台阶。 “小姐!”身后的入琴惊叫一声,满脸惊恐的看着沈知摇摇欲坠的身形。 一只健壮的胳膊横里插了过来,一把揽住了沈知的纤纤细腰,猛地往前一带。 原本控制不住往后跌去的身形登时被连带着往前一扑,正巧撞进身前人宽阔温热的胸膛里。 强烈的酸痛感觉从鼻端一路弥漫而上,沈知的眸子登时控制不住的泛起了水光,当即捂住鼻子抬起眸子狠狠瞪视了对方一眼。 心中还有些惊魂甫定的斯图对上那一双盈盈欲泣的水眸,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话到了齿间却又瞬间忘记了个干干净净,囫囵的吞了下去。 “流氓,快放开我家小姐!”身后的入琴却是盯着仍还横在沈知腰间的胳膊,气的俏脸涨红,恶狠狠的瞪向斯图,一副要跟他拼命的样子。 斯图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还放在沈知的腰上,脸上不自然的闪过一道窘迫之色,连忙收回了手,然而那纤细柔软的触感却仍是叫他忍不住心中微微一荡。 都说女子是水做的,这话倒确实不假。 腰间骤然传来一阵剧痛,疼的斯图瞬间就从浮想联翩中回过了神,龇牙咧嘴的低头一看,便恰好对上了沈知似笑非笑的眸子以及眼底熟悉的冷芒。 糟了,怎么就忘记了眼前这女人是个睚眦必报手段混不吝的主儿,若是真惹恼了,怕是…… 斯图眼角余光瞥到沈知指尖微微闪烁的一点寒芒,头皮顿时一麻,只觉得身上某个部位似乎都有些隐隐发凉,连忙收拾好了表情,仿佛方才那个脑子里有些龌龊想法的惹不是他一般,故作诧异的岔开话题道:“二小姐今天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冷透了没。”沈知收回手,淡淡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便绕开他进了屋。 入琴紧跟在身后也跟了进去,经过斯图身边时还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活像他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斯图站在原地,仔细琢磨了一下沈知的话,怎么想都不觉得是关心自己是冷是暖的感觉、 恰这时,沈知微微抬了眸子,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眼,唇边的弧度看不出什么意味:“不过现在看起来倒还活蹦乱跳的很,看来是我多想了。” 原来来看他冷透了的意思就是看他死没死吗。 斯图不自觉哂笑,转身进了屋子,却是笑的颇为不正经:“你这人,以前还跟我端着架子,如今却越来越随意了,这般脾性,谁能受得了你。” 沈知闻言,翻看着桌子上剩余药量的手微微一顿,却又很快恢复如常,淡声道:“你爱嘴贫的毛病也是一样,彼此彼此。” 斯图唇边含笑,目光牢牢锁在沈知身上不放。 沈知似有所察的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也是一般镇定无二。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半空中,隐隐都透出些较劲的意味,似乎谁先挪开了一步谁就输了一般。 斯图看着看着,不由就有些分了神。 他一直都觉得对方的眸子好看,仿佛绚丽多彩的宝石,在阳光下时能折射出熠熠光辉,让人目眩神迷,在黑夜里却又神秘莫测,让人看不透心中所想。 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时而坚韧淡漠,仿佛浑身都没有漏洞般让人无从亲近,有时候却又会不经意间流出一丝脆弱来,让他情不自禁的心生柔软。 忍不住探究,忍不住接触,忍不住牵挂,然后最后终于无法放下。 这个念头清晰的瞬间,斯图心头陡然一滞,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意识到了之后脸上却又忍不住露出了懊恼至极的神色。 沈知抿着唇,几不可察的微微轻笑了一声,转瞬即逝。 斯图眼疾手快的捕捉到了沈知眉眼间一闪而逝过的淡淡笑意,却是心跳忍不住快跳了半拍,仿佛被猫不轻不重的挠了一下般,浑身都有些古怪了,“你笑了?” “我没有。”沈知垂了眸子,声音淡淡。 看着确实一点不像是笑了的人。 斯图却很肯定:“你肯定笑了,我听到了。” 眼前这人笑的次数并不少,然而很多时候都只是像一层虚伪的面具般,笑的客套而淡淡,方才那样仿佛真实愉悦的笑,几乎弥足珍贵。 斯图忍不住在心里又回味了一番,暗暗想道,果然还是笑的时候最好看。 原来京城那些女子爱看的话本里,说什么看到心上人时,心中会像小鹿乱撞一般的情绪是真的。 只是他心中装的却不是乱撞的小鹿,是一只懒洋洋却又孤傲狡猾的猫。 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实在让人一言难尽,沈知看了又看,终究没忍住睨了他一眼,不想与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岔开话题道:“你这里的药已经不剩多少,我再给你配些愈合伤痕的,再用一些时日想必疤就能脱落好的差不多了。” “我方才就是准备出门找个药堂看看大夫再配个药呢。”斯图回过神,靠近了她,眉眼间重新挂上了痞气不吝的笑,“没成想二小姐竟然还记得我这等小人物,亲自过来了。” 沈知闻言,似笑非笑道:“原来方才你是准备出门抓药,我当是金屋藏了娇,我来的不是时候。” 她可还记得,一开始屋子里分明还有动静,可等她敲了门后,动静便瞬间销声匿迹了,再开门时,便只有斯图一个人呢了。 想到这,沈知目光下意识四下扫了一眼,眼角余光落在床脚边一处微微凸起的地方时,却是目光微微一顿,忍不住眯起了眸子。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73章 登徒子(三更) 恰在这时,一旁的斯图却是走到她身后,恰好阻断了她的视线。 温热宽阔的胸膛若有似无的从背后传来压迫感,略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似是无辜道:“二小姐想多了,我这个地方这么寒酸,连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能叫做什么金屋,更别说藏娇了。” 沈知唇角微微一勾,没再说什么,只是拿了一边的笔垂了眸子写下了药方后,便道:“就按照这个药方去抓药便好。” 斯图敛了眸子,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渐渐散去。 她坐在桌边,离他很近,也只到他的腰腹间,他看不清她的神情,索性也跟着坐了下来,神情专注的看起她来。 许是离得非常近的缘故,又或许是窗外光线正好的缘故,斯图能清楚的看清沈知垂下的眸子,能看见漆黑如羽的睫毛微微轻颤的弧度,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碟,又贪恋温暖停留在了原处,掩盖了眸子里的轻轻淡淡,似乎整个人也随着柔和了几分。 那白皙的肌肤更像是上好的和田玉般,通透的能发出光来,却又细腻的让人忍不住想去触碰一番。 斯图是这么想的,下意识也就伸了手。 沈知本就觉得一旁有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叫她难以不当回事,本不欲跟对方多做计较,没想到对方竟然得寸进尺还想着伸手,登时微微挑了挑眉,也没多开,只清凌凌的眸子看了一眼,似笑非笑道:“看来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记吃不记打?” 斯图乍一瞅见她乌黢黢清凌凌的眸子锁定自己,就像是一桶子凉水猛然兜头浇下,瞬间将他脑海里所有的旖念都给浇熄了火,连带着心里那点柔软也跟着梗了梗,祖母绿的眸子里终于忍不住露出一股泄气来:“你还真是不解风情。” “跟你有什么风情好解,”沈知瞅见他如同焉了尾巴的小狼狗一般,登时莞尔,将已经写好的药方子平铺晾干后折叠了起来,放到了桌子上后便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这就要走了?”斯图砸吧砸吧嘴巴,总觉得心里还有些空,忍不住又贫了起来,故作一副幽怨的神情道:“下次二小姐再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怎么总觉得我才像是被二小姐金屋藏娇的那个呢。” 沈知本想忍住,但实在没忍住,轻笑了一声,眸子里星星点点的碎芒,“这么寒碜的屋,你都愿意住,算哪门子的娇。” 说罢,她转身离开,眸子里犹还带着未散去的淡淡愉悦笑意。 入琴从进屋后就一直憋闷的呆在一边插不进去话,此时见终于有机会插上话了,又是恶狠狠的瞪了斯图一眼,张牙舞爪做了鬼脸,淬骂道:“不要脸的臭流氓。” 说完,就像是生怕他要动手一般,忙不迭的就跟在沈知身后离开了。 斯图站在原地,哭笑不得,从沈知的话中咂摸了半响,才扯了扯薄唇露出一抹带了些邪气的笑,这一笑,眉宇间的散漫却是完全被收拢了起来,眼角眉梢透出的都带着逼人的锋利,若是沈知在此看到他这番模样,必然会觉得十分陌生,甚至怀疑自己从未看清过对方。 斯图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药方单子,似还能从那被折叠好的药方单子上窥见里面娟秀清逸的字来,又仿佛不久前对方专注认真的柔和神情都还在眼前。 他突然一笑,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不过金屋而已……” 只要你想要的,只要我有的。 只是那双眸子里,何时能将他放进眼底。 离开了斯图住的地方,沈知回去的路上,经过热闹的集市,想了想便也四下逛了起来。 索性离回去的时间还尚且有些空余,不若也凑个热闹,买些东西回去。 一旁的入琴却还是叽叽喳喳:“小姐,您什么时候又跟那个登徒子扯上关系了。” 入琴自然是认识斯图的,早在以前,对方与自家小姐做了交易,帮助自家小姐办事一事,作为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她与入画都是知情的。 只是后来对方骤然消失了大半年不曾出现过,小姐也不曾提起,及至后来偶然间在外面遇见一次,两人之间也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并无过深的交流。 怎的这一段时间过去,小姐倒像是什么时候跟对方又有了接触似的。 沈知一边逛着摊子上的新鲜玩意,一边随口道:“只是顺手救了他一把罢了,谈不上扯上关系。”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道:“你以前对他似乎也没这么讨厌,怎的现在说起他来,一口一个流氓一口一个登徒子?” 入琴涨红了脸,呐呐气道:“还不是……” 她似乎是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周围拥挤的人群时却又堪堪咽了下去,巴巴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他长得就一副登徒子模样。” 说着,她像是找到了攻击的突破口,话语瞬间滔滔了起来,“以前还不觉得,现如今五官长开了才发现,那张脸一看就是标准吃软饭的小白脸,还有那眉眼,贼眉数目的,一看就没安好心,跟小姐说话也总是时不时就调笑的口吻,一股子老鸨气息……” 滔滔不绝说了一大通,她终于意犹未尽的总结了一句:“反正看着就不像是个好的,小姐您可千万要当心别被占了便宜去了。” 沈知一边看着四周摊子上的东西,一边也听着她说,闻言顿时面露思忖。 小白脸? 斯图身形高大,站在她面前能比她生生高出两个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是比她高了半个头的少年了,而且身材修长又魁梧,有着异域人特有的蜜色肌肤,怎么看也跟小白脸扯不上关系吧。 贼眉数目? 沈知忍不住仔细回想了一番。 斯图的脸属于极具辨识度的一类,五官轮廓犹如刀刻斧凿般深刻分明,浓眉大眼,一头张扬肆意的红发,一双祖母绿的眸子,深沉却又散漫,再加上高挺笔直的鼻梁,以及犹如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薄唇,即便是充斥了异域风情,在京城内也称的上是美男子一列了,怎么想也无法用贼眉数目来形容吧。 还有调笑的口吻,老鸨气息…… 不管怎么看,她都是占在上风的那一个的,若真要说调笑的话,也该是对方被调笑吧。 沈知眸子从一旁的摊子上走马观灯的扫过,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却是回头瞥了一眼一旁的入琴,语重心长道:“回去后记得好好洗个脸。”顺便把眼睛也洗一洗。 入琴一脸茫然。 半响后才回过神来,跺了跺脚说道:“小姐,奴婢说的是真的,他肯定对您不安好心。” 像是怕她不相信一般,入琴又道:“您看,您长得那么美,他怎么可能不动心,而且方才他还趁机揽了您的腰,占您的便宜,在您写药方单子的时候,还一直看着你,眼睛里的光跟狼似的……” 沈知莞尔,笑道:“京城中美人如云,依照你这个说法,他该是见一个就要爱一个了。” 虽然确实被碰到了腰,但也不过是无奈之举,在那种情况下,若不是对方拉了一把,她就该摔下去了,至于写药方单子时被盯着,对方本就是个不按常理行事的人,自然也无法用常理去判断。 沈知见入琴还要再说,微微一笑打断道:“好了,你若不喜欢,以后尽量不见他便是,他本就是那样散漫轻佻性子的人,你想的太多了。” 入琴实在憋闷。 哪里是她想太多,分明是自家小姐不懂。 方才在那间屋子里,她站在一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叫斯图的分明就是对自家小姐图谋不轨,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家小姐时,就像是锁定了猎物的狼一般,眼底闪烁着的势在必得的光芒。 那种炙热而又露骨的眼神,直叫她钉在了当场,后背直冒寒气,话都说不出一句,直到走的时候才敢鼓起勇气放一句狠话。 入琴越想心中越是纠结,脸都皱成了一团,沈知看着好笑,索性道:“别再去想那些了,你替我看看,可还有什么缺了需要买的。” 入琴见自家小姐一脸坦然的模样,知道小姐这是真没放在心上,只好将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还是等回去与入画说这件事吧,小姐不设防对方没关系,她和入画一定会替小姐盯牢对方的一举一动的。 这般想着,入琴在心中便下好了决心。 回到沈府已经是临近傍晚的时候,因着手里提了一堆的东西,守门的侍卫倒也没奇怪为什么她们出去一趟这么久,恭敬又殷勤的目送着她们进了府。 回了院子不久后,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府里各处也都点上了灯笼,一盏一盏的亮起,像是一道蜿蜒盘旋的红色流光。 沈知用过晚膳后,便用一旁准备好的水漱了漱口,用洗了手,正接过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时,却突然狐疑道:“回来后你们两个就凑到一边嘀咕了半天,都说了什么呢?”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74章 对策 入画入琴连忙齐齐摇头,傻傻笑了笑。 沈知微微眯起眸子,眼里似笑非笑。 入画连忙岔开话题道:“小姐,说起来,奴婢今日听府中下人有在说,大少爷这几日便要回来了。” 沈知闻言,倒也没有再继续追究两个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半天的事,只是淡淡道:“算算日子年关就在眼前了,大哥这几日回来也是应该的。” 见她神色平淡,入琴不由问道:“若是大少爷到时候到老爷那边为三小姐和夫人求情……” 沈知轻声一笑:“这是想当然的事,荣氏怎么说也是沈岚的生母,他一个做儿子的,见到自己生母和胞妹遇到如此困境,怎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若是真不打算管,说不定还会惹得沈贺觉得他心性薄凉。于情于理,沈岚都没有视若无睹的理由。 “那到时候三小姐和夫人岂不是就要出来了……”入琴嘀咕了一声。 若是夫人和三小姐出了院子,到时候必然又要给自家小姐找麻烦了。 沈知微微挑眉,却是轻声一笑:“谁知道呢。” 若是荣氏,或许还会借着养病的由头,只在年宴上露个脸便罢了,毕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沈贺心中难免还是会有些不满,此时还是尽量少出现在对方面前比较好,也可以避免芍丹想要借机发挥,但沈芸的话,想必一定是不甘心就这么窝缩在院子里闭门不出的罢。 一晃两日过去。 府里所有的事宜都差不多刚准备了妥当,里里外外也都打扫的焕然一新,时刻等着迎接新年的到来。 便是府里的下人脸上,也都情不自禁的带上了几分高兴的神色。 这天,外面的天气出乎意料的不错,沈知用过午膳后,想了想便披了件外衣出了院子,准备四处走一走饭后消消食。 沈府的后花园里曾经开的争奇斗艳的花早已枯败的差不多,只剩看残茎断根,便是曾经葱翠青绿的草丛,如今也都是泛着枯黄沉睡在了这冰寒的冬日里,看着十分萧条。 沈知走了一圈,饶是很少感怀的她,见到这一幕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一丝空旷的感慨来。 “小姐,再往那边走便是湖心亭了,湖边寒气湿重,还是不要过去的好,省的着了凉。”一旁的入画提醒了一句。 沈知停了脚步,远远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湖,以及那座在湖中央安静伫立着的八角亭。 半饷,她才“嗯”了一声,转身回了。 时间一晃竟是过得飞快,当初她刚重生回来,便恰好也是在这样的寒冬腊月里,如今一晃三四年时间过去,又到了这个时节。 只是人心变幻世事无常,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人善被人欺的她了。 沈知微微勾了勾唇,唇边的弧度却是比之湖边湿冷的水汽更让人冰冻三分。 一路往回走去时,沈知却是突然停了脚步,远远看了一眼,道:“那边是芙蓉院吧?” 入画顺着她目光看去,分辨了一会儿便道:“是四夫人的院子,小姐要过去吗?” 沈知面上露出一丝忖意,自芍丹小产后,除了私下里消息传递,明面上她倒是确实很久没有过去对方那边了,便是为了表面功夫,她也确实应该走一趟。 “走吧,去看看。” 话落,沈知抬脚便朝着芙蓉院去了。 芙蓉院 芍丹正坐在梳妆镜前,身边的丫鬟一边替她打理着柔顺的青丝,一边忍不住从铜镜里悄悄窥了芍丹好几眼。 原本还有些恍惚出神的芍丹却是回了神,对上了铜镜里频频看向自己的视线,不喜不怒道:“怎么了?” 身后的丫鬟顿时有些惶恐的收回视线,道:“夫人恕罪,奴婢,奴婢只是……” “只是什么,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芍丹挽了一缕胸前的长发,红艳的唇边勾起一抹笑。 见她似乎真的没有追究的意思,身后的丫鬟这才胆大起来,抬起头,小心的觑了一眼,才道:“奴婢只是觉得夫人太美了,所以情不自禁的多看了几眼。” “美吗?”芍丹手一顿,放下了手中的青丝,却是抚上了自己柔嫩细滑的脸颊,眼底的神色看不出喜怒。 身后的丫鬟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胆子更是大了些,笑道:“夫人自然是美的,看老爷这么疼爱夫人就知道了。” 铜镜里的人,面如芙蓉般娇艳,一双细细弯月眉,婉约而又柔媚,一双水汽迷蒙的玲珑美眸,情不自禁就会让人心软了几分,娇艳的红唇像是春日里最鲜艳夺目的花,娇声软语,唇齿吐息间都是芬芳的味道,让人心甘情愿的为之沉迷。 这样的女人,怎么会不美。 丫鬟说着,忍不住又道:“便是那位夫人,也是比不过夫人您的呢。” 话语间,眼里满是艳羡。 府里谁都知道这位新四夫人,当初也只是醉楼仙那边的青妓罢了,便是再挂着卖艺不卖身的名头,那也是个风尘女子,但就是这样出身低贱的风尘女子,却被老爷看中还带进了府,一跃成为了府里的四夫人,成为了她们的主子,从此过上锦衣玉食吃喝不愁的生活。 靠的是什么,不就是这张美艳动人的脸么。 虽说眼前这位四夫人受宠势头正盛,但不少下人都等着能看到正室打压欺凌妾室的好戏,等着看这位四夫人落难的那一天。 可谁知道一连发生了好几件事,正夫人竟然因病在身闭门修养了,而这位四夫人没了正室在一旁压着,更是如鱼得水,一时间风头无两,过得逍遥的很。 甚至不少丫鬟私底下说起时,都忍不住羡慕嫉妒眼红一番,只恨爹娘没给自己一副绝色容貌。 芍丹将身后丫鬟眼底的艳羡清楚的看在眼底,却是眼睛一撇,漫不经心道:“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在外面说了,否则传到了夫人的耳朵里,招来了祸事,到时候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丫鬟闻言登时脸色白了白,连连道:“夫人放心,奴婢自然晓得的。” 她这下闭了嘴,也不敢再说了,只专心的梳理着手里的柔顺长发。 这时,门外突然有丫鬟来通报:“二小姐过来了。” 二小姐? 芍丹面色几不可察的微微一变,但从铜镜里瞥到了站在身后的丫鬟,又迅速冷静了下来,道:“将二小姐请进来吧。” 沈知在外面没等多久便被丫鬟请进了屋,一进屋,便不由自主微微蹙了蹙眉。 这屋子里点的熏香味道委实浓郁了一些,与她屋子里点的清淡的冷香完全不一样,以至于她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这浓郁到有些刺鼻的香味。 这时,有丫鬟在一旁奉上茶,道:“还请二小姐稍等片刻,四夫人正在里间换衣,片刻便来。” 沈知说道:“不妨事。”便坐到了桌边,打量起了四周来。 这个屋子里的摆设一眼看去,颇有几分奢华富贵,便是那些四处摆放着的大大小小摆件,也都是价值不菲,有几件甚至还是不久前才刚送进府里的新货,当初对账本时原以为入了库房,没成想竟被送到这里来了。 沈知垂了眸子,唇边溢出淡淡的笑。 看来这芍丹,倒确实颇得沈贺的心。 不过片刻,芍丹便穿戴好了从一旁的内间转身出来,笑道:“二小姐今日怎的来了,若是早些时候派丫鬟来通知声,我还能提前让厨房那边做些精致的吃食。” 沈知闻言,微微笑道:“这段日子被府里的事缠住了身,沈知一时间也没法抽出时间来这里看看四姨娘,眼下得了空才终于过来一趟,四姨娘应该不会怪罪吧。” “二小姐说的太客气了,你来看我我自当高兴的紧,何来怪罪一说。”芍丹微微嗔怪道,却是扫了一眼身边的丫鬟,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与二小姐说说话。” 身边的丫鬟犹豫了一下,只得福了福身,应了声离开了。 待把身边的下人都清走了后,芍丹才端正了脸色,起身就要给沈知行礼。 沈知抬手拦住了她,道,“在这里就不用这样了,院子里人多眼杂,还是小心为上。” 芍丹闻言没再坚持,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却是问道:“二小姐今日来这里,可是有事要吩咐与我。” 沈知却是看了一眼屋外,问了另一个问题:“方才那个丫鬟?” 芍丹眸子微冷说道:“应该是荣氏那边安插进来的眼线。” 沈知闻言,却是轻笑道:“她的手倒是伸的长,便是在院子里养病无法出来,也不忘在你这边安插个眼线。” 芍丹道:“可不是,这院子里,可多的是心中有鬼的人。” 沈知见状,却是道:“你修养了一段时日,如今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芍丹说道:“还要多谢二小姐送来的药,好的倒是快很多了。” 沈知说:“但明面上你还是在身体虚弱,需要好好将养。” 芍丹点点头,却是说起了府中的事:“听说大少爷快回来了。” “看来在这事最近府中传的确实厉害,”沈知闻言,忍不住笑了,“估计便是荣氏她们那边,此时也该受到消息了。”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75章 受了委屈却难言 “二小姐有对策吗?”芍丹面上微拧,下意识的便想依靠沈知。 沈知表情平静道:“有何对策可言,府中近来发生的这些事,你是受到伤害的那一方,而我是被牵扯进去的那一方,他还能咬上我们不成。” 芍丹表情微松,却是道:“我只是担心……” “担心沈岚会央的沈贺将荣氏母女放出来?”沈知反问道。 芍丹点头,这确实是她所担心的。 眼下她小产不久,还不能与沈贺同房,荣氏虽暂时惹了沈贺不喜,但说到底却仍是府中的正夫人,前有身负“帝凰命格”的女儿沈芸,后有四处奔波为沈贺做事的庶长子沈岚,不出意外这沈府日后还是会落到沈岚的头上。 若沈岚当真出面求情了,沈贺十有**会看在沈岚的面子上既往不咎,依荣氏的手段,想要重获宠爱,并不是什么难事。 沈知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道:“放心吧,荣氏便是想出来,想来也只能在年宴上露个脸罢了,作不了什么幺蛾子。” “这是为何?”芍丹有些愕然。 沈知微微一笑,眼角倏然染上一些狡黠的意味:“届时你自然便知道了。” 第二天,沈府外面便多了一辆马车。 见到从马车上走出来的人后,沈府的下人们瞬间就奔走相告了起来。 沈府大少爷沈岚回来了。 落桐院 “小姐,小姐,大少爷今日回来了。”入琴得知了消息后,连忙便回了院子告知给自家小姐。 沈知正在书案后练笔,闻言头也没抬一下:“知道了。” “听说大少爷一回来便往老爷书房去了。” 沈知八风不动的继续描画着手下的画,直到落下最后一笔画,方才收了手,抬起脸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回来自然是要先去书房一趟,毕竟爹爹在那边。” 入琴登时语塞。 沈知话锋一转,道:“不过去了书房后,下一个该去的便该是荣氏的院子了。” “小姐,您就一点也不担心吗?”入琴忍不住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她和入画知道大少爷要回来时,就一直担心荣氏和三小姐被放出来后要对付自家小姐,没成想自家小姐却是一脸没事人的样子,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沈知忍不住笑道:“瞧你们急的,跟天要塌了似的。” 说着,她道:“有什么好担心的,该来的总会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早已提前做好了准备,便是她们真的有什么招要往我身上使,也尽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用想太多。” 入琴见她说的淡然又笃定,心一下子就定了,登时也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 自家小姐什么时候被那荣氏母女压过头去,便是荣夫人和三小姐真要对付自家小姐,凭小姐的本事,也必然不在话下。 见她像吃了定心丸一般终于安稳了下来,沈知脸上淡淡一笑。 她其实并不担心荣氏会在这个时候对付她,毕竟对方是聪明人,在这种敏感时候,对方不会傻到在自己还没有挽回沈贺的心时,再折腾出什么事来。 沈岚如今是沈贺的得力助手,日后十有**会继承沈府,而沈芸身上则有着“帝凰命格”,便是失了沈贺的宠爱,沈贺也断然不会轻易放弃对方,唯有荣氏,若是挽回不了沈贺的心,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的什么都没了。 可以说,眼下最不希望再闹出什么事的便是荣氏了。 想到这里,沈知不由有些兴味。 就是不知道沈芸,面对这次摆在眼前的机会,还耐不耐的住性子。 另一边,沈岚从书房出来后,原地站了片刻,想到书房里沈贺说的话,终是往荣氏的院子去了。 荣氏刚喝过厨房那边端上来的汤药,还被那股味道恶心的厉害,眼下正怏怏的靠坐在床头,浑身提不起力气来。 一旁的沈芸却像是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忍不住道:“之前丫鬟不是早说大哥回来了么,为什么大哥还没有来母亲这?” 荣氏瞥了她一眼,却是皱眉道:“你大哥回来自然要先去见你父亲,汇报一下这半年来的事情,你这么急躁做什么?” 沈芸动了动唇,瞥见荣氏的脸色后却还是将即将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那边,荣氏却还没发现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说道:“待会儿你大哥若来了,你只字不准提想要出去的事。” “为什么?”沈芸面色大变,咬唇道:“大哥一年回不着府几次,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咱们母女两人在府里受了委屈,为什么不能与大哥说。” “说什么,”荣氏没好气的瞪她一眼,道,“这些委屈是为何受的你心里没数吗?” 沈芸恨恨道:“那也是她们先碍着了我们的,再说了,这几年大哥一直在帮爹爹做事,爹爹那么信任大哥,若是大哥出面帮我们跟爹爹说几句好话求求情,如今又是年关,家家户户都要吃团圆饭的,爹爹到时候一个心软,自然就会既往不咎了。” 荣氏面色阴沉,道:“不管你怎么说,你大哥来了之后你这边都不许说这些话。” “娘!”沈芸急道。 “你懂什么,”荣氏咬牙道,“你我便就算是要在这里继续熬下去,左右也不过一两个月的光景,有什么等不起的,等年后冬去春来,选秀大典一出,你爹爹必然要高高兴兴的把你接出去,指着你去替他争个光耀门楣的身份回来。可眼下,刚发生了那么多事,你爹爹本就对我们母女心存不满,若是让你大哥去求情,便是真求情成功了,你爹爹会给我们什么好脸色吗,说不得还连累你大哥惹你父亲不高兴。” “可……”沈芸不甘心还要再说。 荣氏打断她的话道:“好了,眼下你安分点,不要再惹事了。” 沈芸闻言,咬了咬唇,垂了眸子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愤。 就在这时,却有丫鬟连忙进来通报道:“夫人,小姐,大少爷已经过来了。” “大哥来了?”沈芸脸上登时露出笑来,连忙起身便跑了出去。 “芸儿!”荣氏叫不住她,气的脸色发红。 院子外 沈芸站在院门口,遥遥望着,不一会儿果真看见了不远处走过来的修长身形,心中登时激动起来。 她按捺住澎湃的心情,等到人影走近后,瞬间便红了眼眶,喊道:“大哥。” “你怎么站在这,大冷天的。”沈岚如今已经是弱冠的年龄,五官早已成熟了起来,不复当年眉宇间还有丝青涩的模样,见沈芸站在院门口,登时皱了皱眉,看向了一旁的丫鬟。 一旁的几个丫鬟连忙战战兢兢的跪倒,结巴道:“奴婢……” 她们也委屈,是三小姐非要站在这里的,她们劝了对方不听,还能强行押着三小姐回去不成。 “大哥,不是她们……”沈芸垂着头,绞着手低声道,仿佛受了很多的委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半饷才终于抬起了头,却是挤出一个笑来,像是硬生生的转移话题一般道,“进屋吧,娘在屋子里等你呢。” 沈岚跟着沈贺做事,这么多年来早就练出圆滑世故的本领,也自有一番玲珑心肠和过人的眼力,一看沈芸这样就猜出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个妹妹却迫于什么不好说出口。当下便将想法按捺在了心底,跟着沈芸进了屋。 “娘。”进了屋,沈岚立刻看向了床上的妇人,却是大吃一惊。 离府的时候,荣氏还是光鲜亮丽娇艳明媚的模样,可眼下,这躺在床上面色发黄,神情怏怏带着一身病气的人却又是谁。 他不过离府大半年,娘怎么会变成这番模样? 沈岚不由想起在书房里,父亲欲言又止的模样,半响后却只叹了口气说了句让他来院子里看看的话便将他打发出来的场景,眸子登时一沉。 “娘,发生什么事了,您怎么会变成这样?”沈岚沉着面色问道。 “没什么,”荣氏微微一笑,却是道,“你坐过来我瞧瞧,走了大半年,似乎瘦了。” 沈岚坐到床边,任由她打量,声音却是沉沉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娘您就不要瞒我了,方才妹妹在外面还哭了,想必也与此事有关吧。” 难怪沈芸方才在外面见到他时,眼眶都红了,一副受了委屈却又难言的模样。 想必是在他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娘和胞妹都受了不少的委屈,却又不想让他担心,所以不打算让他知道。 可到底是谁,娘是府中正夫人,胞妹又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到底谁敢这样对待她们,又有谁能有这般本事能让她们落到如此地步? 沈岚神色阴沉,与荣氏如出一辙的眉眼间原本挂着的虚假温和顿时淡去,转而变成了淡淡的阴鹭。 荣氏听了沈岚的话,却是狠狠瞪了不远处的沈芸一眼,心里暗骂一句多事。 然而沈岚已经追问到这个地步,若是不如实告知,想必对方一定会问到老爷面前,届时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就麻烦了。 荣氏犹豫再三,只好将事情的原本一一说了出来。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76章 不要再与她为敌(三更) “妹妹当真是糊涂,”沈岚听了荣氏的话之后,皱眉不悦的看向沈芸,道,“凡是做事必要三思后行,你怎可抱着轻视的心,平白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不说,倒还连累的娘跟着你受累。” 沈芸咬牙,心中暗恨,道:“我怎么知道她竟有那般手段,竟能买通那徐半为她所用,还临阵倒戈相向。” “分明,分明之前他们都是不相识的……” 沈岚闻言,却是眉头锁的更紧了,“依照你这么说,就更奇怪了,那徐半因着你提醒了他一次避免了被偷钱,就答应能给你提供三次买海棠春的门路,想来应该是个讲道义的人,沈知之前与他素不相识,还是因着你的原因才知道对方,又怎么能让对方临到头来背叛你倒戈相向?” 沈芸气道:“我如何知道,我若是知道,早就有办法掀开那贱蹄子的虚假面目了,怎么可能还这般窝气的待在这里。” 听了她这般口中骂的这般难听的话,沈岚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却是看向荣氏,道:“娘,您怎么看?” 荣氏捏了捏眉心,道:“确实有古怪,但眼下便是我们再怀疑,也没有任何证据,更别说如今我和芸儿还被禁足在这院子里,无法出去查个究竟,这事也因此一直搁到现在没个答案。” 沈岚又道:“还有那芙蓉院里的那位……” 他顿了顿,接着道:“按照妹妹的说法,毒量应该是能致死的,但偏偏对方用了之后只是堕了胎,性命却是无虞,紧接着便是妹妹找来的人证临阵反水,很难想象这些都只是凑巧。” “儿,你的意思是?”荣氏拧了眉头,表情微变。 “芙蓉院里的那位,若是不出意料,应该跟沈知是一伙的,”沈岚淡淡道,“那次的事情,想必是沈知早已有所察觉,所以联合了芍丹,反过来将计就计,反倒是算计了妹妹一把。” 沈芸听到这里,脸色登时变了,半响后大骂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贱人……” 荣氏打断了她的话,却是对沈岚迟疑道:“这不应该,那芙蓉院里的狐狸精,那时候已经有了身孕,虽说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但若生下来是个男娃,在这府里的地位必然就会进一步稳固,有这一层因素在,她怎么可能会同意沈知这样的计划,怎么会愿意?” 要知道,对于一个妾来说,孩子便是稳固地位的重要手段,母凭子贵这句话可不是随口一说的。 “如果那个孩子本就保不住了呢?”沈岚反问道。 荣氏面色顿时一凝。 那边沈岚却还在继续分析:“娘您方才不是说过吗,芍丹曾经在妹妹的房前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差点没保住孩子,幸得后面仔细调养了一阵子,方才稳固了住了胎儿,但真正稳固到了什么程度,谁知道呢。倘若是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本就很难生下来,或者生下来也会体弱多病天生不足,若是这样的话,便是生下来也不过平添一个累赘罢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会同意和沈知联手,利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将计就计反将妹妹一军,就说得通了。” 荣氏听了他这一番话,顿时恍如茅塞顿开。 有些事,局中人因为身处局中无法看的清楚明白,而局外人来看,却反而更容易看清楚问题所在。 原本她想不通的事,如今经由沈岚这么一说,便顿时都说得通了。 可想通了后,荣氏却又忍不住生出一身寒意。 “那个小丫头如今才多大的岁数,便已经有了这么深沉的心机,若是再留下去……”荣氏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浑身打了个寒蝉。 她当年做过什么事,她心中最为清楚,虽然当年参与了那件事的人,后来她都斩草除根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被对方知道了她当年做过的那些事,日后她要面临的,就是日夜胆战心惊随时可能被报复的局面。 不行,她不能再由着对方这么成长下去。 以前是不知道沈知那丫头竟然有这么深沉的城府,如今知道了她既有那般的心肠和算计,就再不能让对方安然无恙的呆在沈府,否则,迟早有一天,她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娘?”沈岚看着荣氏变幻莫测的脸色,不由有些奇怪。 “没什么,”荣氏回过神来,勉强一笑,“那依照儿来看,你觉得眼下该怎么办?” 沈岚思索了一会儿,道:“沈知既然能算计到那一地步,想来也是留有后手,儿子建议眼下暂时不应与对方硬碰硬,应从其他地方下手,抓对方的破绽。更何况父亲眼下似乎还对娘和妹妹有所不满,娘和妹妹这段时间在府里也要尽量小心行事,千万不能再惹了父亲不高兴。” “娘也是这么想的,”荣氏脑子里乱的很,一会儿对沈知的杀意便充斥了心头,一会儿又理智的清楚眼下不是正面相对的好时机,脑海里乱糟糟的厉害。 “娘这边便如往常一样,继续好好养身体,父亲那边我会尝试着去说说情,好歹让娘和妹妹在年宴上能出来吃个团圆饭,落桐院和芙蓉院那边暂时先不要多管,儿子会去查查妹妹所说的那飘香茶楼的说客人徐半的事,尽量弄明白沈知是使了什么手段买通了那徐半。” “只要能找到突破口,想来娘对付一个黄毛丫头应该是绰绰有余。”沈岚笑着,眼神却是微微阴冷。 “儿说的是,”荣氏露出一抹笑容来,将眼底的忧虑和烦躁遮掩了干净,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又要让你因为我和你妹妹的事这么忙碌。” “娘说的哪里话,”沈岚连忙道,“做子女的自然要为父母分忧,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荣氏听了这话,因着沈知和心底藏了多年的那事的担忧而忽冷忽热的心总算得到了片刻的安慰。 沈岚又陪她说了几句话后,直到有小厮过来传话说有事要处理这才提出离开。 而一旁不知为何沉默多试的沈芸却突然开口,说要送沈岚离开。 沈岚扫了她一眼,应了。 两人出了屋子,沈芸一路将他送到院子门口,却是脸色变换莫测,忍不住问道:“大哥,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真的都是沈知的计谋……” “芸儿,”沈岚严肃了脸道,“明年选秀大典,你要进的是龙潭虎穴之地,切不可目光短浅的只看得见眼前这须臾,况且沈知再不是你曾经以为的那个好捏扁揉圆的人了,你若再执迷不悟与对方为敌,只会跌的更惨,听我一句话,眼下你最重要的是年后的选秀大典,至于其他,娘和我自然会为你打点好一切,不要再去想那些事了,知道吗。” 沈芸闻言,衣袖下的手不由攥紧,半响后才微微松开,低了头掩去眼底一闪而过不甘愤恨神色:“我知道了,大哥慢走。” 沈岚皱了皱眉,有些不相信她真的听进去了,但是一时半会儿他也没功夫管她,只叮嘱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沈岚走远,沈芸抬起头,脸上表情忽青忽白,变换了半响才咬牙低低叫出了一个名字:“沈知。” 她还是无法接受,也无法相信当年那个唯唯诺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沈知,竟然已经成长为如今连娘亲和大哥都觉得棘手的地步。 不可否认,对方的确是有所提防她,所以才能将计就计反使得她倒栽一个跟头。 但若对方当真有如此手段和心计,早该在她回到京城后就将她一口气对付个干净,又怎么会一直拖到如今这个胶着不休的地步。 让她承认她不如沈知那个贱蹄子,不可能! 她一定会用事实证明,不论手段还是心计,她都不会比沈知差! 她才该是当之无愧的嫡女,她才该是真正的帝凰命格。 她一定会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77章 喝醉了? 时间过的飞快,眨眼间除夕便如约而至。 随着夜色降临,家家户户都点上了喜庆的灯笼,热闹的吃起了团圆饭,而街道外,也是烟花爆竹声隐隐约约不绝于耳,隔着院墙似乎也能听到孩童玩耍追逐的嘻嘻笑闹声,热闹非凡。 沈知站在窗边,只见窗外夜黑如幕,低垂在天际,本该是让人心头沉沉的感觉,却因着点缀着了几颗微微闪烁着的星辰,掩去了沉沉的氛围,映出了旷远的豁达感。 这本该是个团圆的高兴日子,然而她心里却并没有什么欢欣的情绪,也只有听着篱笆院外隐隐传来的孩童嬉笑时,心头才会觉出一点轻松来。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入画走了进来,说道:“小姐,前厅那边来人传话了,说是可以过去了。” 沈知迅速收拾好了情绪,道:“我知道了。” 前厅早已灯火通明,无数珍馐美味也早早被摆放上了桌,精致的佳肴,珍藏的美酒,以及每个人脸上挂着的笑容,倒像是真心实意十分高兴似的。 沈知到前厅时,其他人也差不多都到齐了,她扫了一圈,却是没有看见荣氏和沈芸,思绪只一瞬间掠过,她便收回了视线,转身对沈贺福了一礼道:“女儿见过爹爹。” 沈贺不知怎的心情非常不错,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见她来了一挥手道:“今天家宴,就不讲这些虚礼了,知儿你坐下罢。” 沈知微微一笑应了依言坐下,却是恰好坐在了沈岚的对面,一抬眼便对上了沈岚看过来的视线。 “许久不见,二妹妹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了。”沈岚唇边噙着温和的笑,对她说道。 “大哥也是越发丰神俊朗了,叫妹妹说,大哥出去一趟,想必一定会迷倒不少京城贵女。”沈知唇角微翘,半真半假的玩笑道。 “妹妹说笑了。”沈岚没怀疑其他,只当是她随口而出的恭维话,笑了笑便没再说什么。 这时,像是听见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般,一旁陡然插进一道声音:“听了二小姐这话,想来大公子这般俊朗的容貌,能力又非凡,想来是早已说了亲了吧,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有这般的福分。” 沈岚表情几不可察的微微一僵,顺着声音看去,却是对上不知何时落座的芍丹笑吟吟看过来的视线。 他微微扯了扯唇,道:“我年纪尚早,亲事暂时并不着急……” 许是他们之间的谈话动静太大,一旁的沈贺也忍不住看了过来,却是恰好听到了沈岚说的话,登时也记起来这个大儿子到如今还没有议亲的事,脸上露出一丝恍然道:“你四姨娘和二妹妹不说我还差点给忘记了,岚儿你如今也是弱冠之龄,早该将亲事提上日程了,等年后天气回暖,我便让你母亲给你好好相看人家,给你找个温顺懂礼的媳妇,男人嘛,总该还是有个知冷知热的房中人才行。” “爹……”沈岚张了张嘴,显然没想到沈贺竟然也会这么说,楞了半响才想起要开口拒绝。 沈贺却已经笑着,用不容拒绝的口吻道:“这事暂时就这么定了,有什么问题日后再说罢,既然眼下大家都到齐了,便开宴罢,一家人高高兴兴的一起跨个年。” 沈岚见状,也只好将滚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他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沈知和芍丹一眼,目光尤其在沈知淡淡笑着的面上转了一圈,脑中思绪却是百转千回。 好端端的,话题怎么会突然引到了他的婚事上,到底是恰巧还是有意? 若是有意而为,她们又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屋外气氛热闹浓烈,屋子里也是酒酣正浓,沈贺今日看上去心情着实不错,多喝了几杯后,便显出了几分醺醉来,说笑声也比往日都要大上几分。宴席上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一眼看去倒是沈府中难见的热闹气氛。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这场家宴才堪堪结束,剩下一片狼藉。 沈贺早已被沈岚搀扶着送回了主院,其他各院的人也都陆续散了。守在外面的丫鬟小厮们见状,连忙进了屋收拾起残羹剩饭来。 另一边,沈知也带着入画往回走去,冰凉的风迎面灌来,顺间便将身上那股子在屋子里积攒起来的暖意驱了个干净,沈知忍不住蹙了眉,紧了紧身上的外氅。 “小姐,您是不是饮酒了?”入画忍不住动了动鼻子,轻嗅了嗅沈知身上的味道。 “你闻出来了?”沈知微微一笑,那双往日里总是清透的眸子里此时像是弥漫了淡淡的雾气,透出几分无辜,让那个人心头发软,她唔了一声,慢吞吞道,“只是喝了一点点果酒,应该不甚碍事。” 入画心道,难怪她总是问道一股淡淡的果香味,原是从自家小姐身上传来的。 她看了一眼沈知,不免有些为她的状况担忧:“您回去后还是早些休息吧,想来那果酒颇有些劲儿,您又是第一次饮,怕是一时间适应不了。” “恩。”沈知揉了揉眉心,过了半响才应了声。 便如入画所说,那果酒想来确实有些后劲,原本她也只是试探性的喝了些,见没什么感觉才放心多喝了一点,可没想到会有这么足的后劲。 原本还没觉出多少异样,只是眼下走着走着脚步却莫名有些发飘了起来,想来确实是有些醉意了,还是早些回去好好休息一番醒醒酒罢。 然而平日里只消一盏茶功夫便能走完的路,这次却是足足走了将近半柱香时间才终于回到了院子。 沈知甫一踏入院子,入琴见了她,脸上登时露出吃惊的神色:“小姐,您的脸色怎么这么红。” 红吗? 沈知进了屋子,随手揽了镜子放面前,一双雾气迷蒙犹还带着几分醉意的眸子登时便映入了眼帘,白皙如玉的肌肤此时也因为酒意而泛起了淡淡的晕红,配上眸子里雾蒙蒙的水汽,倒像是刚采摘下来犹还带着露水的新鲜樱桃般,诱人品尝。 她忍不住摸了摸脸,她自己倒是感觉已经清醒了几分,却没想到看上去却还是醉的不轻的模样。 而另一边,入琴却是看呆了眼,半响后才回过神匆匆道:“奴婢这就去煮醒酒汤去。”说罢,便匆匆跑远了。 沈知看着入琴匆忙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轻笑一声,旋即又蹙了眉:“水……” 入画连忙走到桌边便要倒杯水,却见水壶里竟是空空如也,不由气道:“这死丫头,怎么做事的……” 沈知微撑着腮,垂了眸子,听了她的话却像是反应慢一拍般,半饷才道:“你只管去吧,我一个人在这休息会。” 入画闻言,见她虽带着几分醉意,但看着不像是不清醒的模样,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沈知坐了半响,才将涌上头的酒劲慢慢缓了过来一些,眼中也多了几分清明,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准备吹会儿凉风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下一秒却猛然对上了一张近距离贴近的脸。 沈知:“……” 她缓缓的伸手,将打开的窗子又重新关上,表情没什么波澜,转身就要离开。 窗子却是被敲响,有人在外面压低声音道:“二小姐,我家主子有请。” 沈知闭上眼,揉了揉眉头,半响才重新打开窗子,蹙眉道:“你家主子让你这么来请的吗?” 方才打开窗子的那一瞬间,乍一看见窗外多了一张脸,还是倒过来的那种,若换个承受力差的,怕是早就要被吓昏过去了。 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然而她不算好看的脸色却并没有让窗外的人退步,见她开了窗,夜无身形一动,便凑个倒挂着的屋檐上跳了下来,扯着唇笑:“失礼了,我只是为了更隐蔽些罢了,却不料原来二小姐这般非同一般的人,也会如常人一般受到惊吓,这倒是我的不是,还望二小姐莫怪才是。” 他嘴上虽然说着失礼,面上神情却多了几分戏谑。 仿佛在说: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这般模样。 沈知此时心情还尚未平复过来,也不想与他就这个问题过多纠缠,拧眉问道:“你家主子有什么事?” 这除夕之夜,家家户户都是聚在一起聊天唠嗑吃团圆饭,萧郅那边出了什么事,以至于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主子的事我向来是没有权利过问的,二小姐若想知道,想来也只能亲自过去一趟了。”夜无摊手,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沈知蹙眉,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道:“等我片刻。” 上次走的急,倒忘记找对方讨要报酬了,这次去倒也能顺便一并解决。 只是若不留点讯息,入琴入画回来后找不到她人,必然要着急。 沈知准备了一番后,才对窗外的人道:“走吧。” 夜无对着她伸出了手。 沈知冷冷看她。 他立刻举起双手道:“二小姐误会了,我绝不是要对二小姐做什么,只是想出去,翻院墙是最快的。” 沈知扫了一眼院子里两人高的院墙,又看了他一眼。 半响才伸出了手。 风声骤起,沈知只觉得腰间一紧,脚下瞬间一空。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78章 王爷倒是好兴致 下一秒,她人便出现在了沈府的院墙外。 这条巷子往外走到头便是通往集市,饶是此时在巷子深处,沈知也能隐隐听见不远处街道上隐约传来的热闹的人声。 便是往日她出府,也都是挑着夜色渐深,行人稀少的时间,从不会选在这种时候出门。 这个道理萧郅不会不明白,怎么还是选在这个时候让夜无来找她? 沈知心中狐疑,正要转头说些什么,一个东西却是从天而落,扣到了她的脸上,眼前视线顿时一暗,叫沈知楞在了原地。 她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脸,触手微微冰凉,还带着些凹凸不平的弧度,不是面具又是什么。 “就这样出去吧。” 身后隐约传来一声轻笑。 沈知转身,巷子里光线昏暗,沈府的灯火被高高的院墙一丝不露的隔开,她只能依稀辨别对方的身形轮廓,以及脸上同样带着的面具。 “你哪儿来的面具?”沈知有些狐疑。 方才对方将她带出来时,她并没有察觉出对方身上有放着什么东西。 对方似乎低低笑了声,没有说话。 不远的拐角处,两个身影悄悄的隐匿在一片漆黑中,一眨不眨的听着这边的动静, 其中一个身影捣了捣身边人,压低了嗓子道:“你说那二小姐什么时候能发现……?” “不知道,”另一个人不耐烦的将对方往一边推了推,“你往边上去点,压着我了。” “怎么去,这么大点地方,再出去点就要被发现了。” “这么黑谁能看见你。” “嘘,不要说话,那边有动静了。” 随着这句话一出,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两人都停下了话头目光专注的往不远处看去。 沈知还在盯着面前的人,她心里总觉得有几分古怪,但又不知道这古怪从何而来。 一时间眉都忍不住皱了起来。 “先出去吧,这个地方不宜久留。”对方却是岔开了话题道。 沈知瞥了对方一眼,没说话,当是应了。 正是汴京城集市最热闹的时分,街道两旁的摊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热情的摊贩堆着满面笑容对着人来人往的行人吆喝着。 虽是阖家团圆的除夕夜,但也多的是用过团圆饭后便三三两两结伴出来游玩的人们。 沈知原本以为自己脸上带了面具,会十分引人注目。虽说面具能挡住脸,但多少也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街市上竟然有不少人都带了形形色色的面具,她走在人群中,反倒是最不引人注目的。 “这是怎么回事?”沈知压低声音对身前人问道。 “你不知道?”对方却仿佛很诧异似的,顿了半响才道,“据说每年的这一天,都会有很多人买这种面具带在脸上,想要借此看看两人之间是否有缘分,这种风俗,似乎还是从漠北那边传过来的。” 面具能看出缘分? 沈知心中不由觉出一些荒谬来。 当初相禅寺的闲鹤大师给了她那小鱼儿玉坠,说凭着玉坠能找到她的缘分,她都不曾当真过,更别提后来那小鱼儿玉坠无意间还遗失了。 眼下竟然又听到人说面具也能看出缘分来,让她难免更是觉得好笑。 沈知啼笑皆非道:“我倒确实不曾听说过,面具还能看出两人之间有没有缘分来。” 许是她的话语间不以为意和讽刺的意味实在太过明显,走在她身边的男子闻言,不由失笑:“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世间缘分一事,又岂是那么轻易便能看透的。”说罢,他看向沈知,却是微微一勾唇:“要不要试试看?” 沈知闻言却是忍不住蹙了蹙眉,心中奇怪感觉更明显了几分,不由疑道:“你家主子不是有急事找我吗,你方才还说的着急,怎么此时却又跟没事人一样了?” “二小姐似乎很在意我们主子?”男人不答反问。 沈知微微一愣,却是很快反应过来,挑眉道:“怎么会这么问?” “在我看来,二小姐心思缜密,冷静,从不轻易做冒险的事,但今日这般时辰出来,显然已经是相当冒险的举动了,但二小姐显然并未怎么犹豫,更未曾拒绝。”男人一字一句,说的慢条斯理,却又仿佛在无形间透露出一种压迫力,将人逼到角落里,无处遁形。 沈知将他的话琢磨了一番,才弄懂了他话里的大致意思,却是忍不住唇角微挑,似笑非笑道:“你说的倒是没错,没好处的事我怎么会愿意做,我帮了你家主子这么多忙,上次走的匆忙忘了讨要报酬,这次恰好机会送上门,我又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男人不言,只微微敛了眸子,透过面具看着她,仿佛要透过她看穿她的真正想法一般。 沈知坦然对上他的视线,眼神没有丝毫闪躲,表情更是一片平静,不见丝毫被戳中心底心思的窘迫困惑。 仿佛她确实就如她说的那般,不为私心只为自己。 良久男人才收回视线,似是遗憾道:“那倒是有些可惜了。” 沈知见他收回了视线,不由暗自缓了口气,顺口接过话头道:“何来可惜之说?” 对方似乎笑了一声,道:“我家主子独守空房多年,至今未曾娶妻纳妾,便是连个通房都没有,原还想着能跟二小姐成就好事,没成想原来只是我家主子剃头担子一头热,可惜……”。 “咳……”沈知一口气没缓上来,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 萧郅至今未曾娶妻纳妾一事她倒是知道,但他作为一个王爷,却是连个通房都没有? 不不不,这不是她应该在意的地方。 关键是,夜无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事。 他一个手下,怎么敢堂而皇之的议论自己的主子? 沈知忍不住眼神古怪的看向对方,那股古怪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一种荒唐而又不大可能的猜想骤然涌上心头,沈知迟疑了一下,才斟酌着语气问道:“你是夜无?” 男人忍不住闷笑了一声。 隔着面具,似乎也能想象到对方眼里带着笑意的样子。 五雷轰顶。 沈知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人,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就说一直觉得哪里古怪,夜无与她说话时,向来不会太过随意,毕竟身份有别,可眼前这人与她说话时,态度自在而又坦然,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不是夜无,夜无没有胆子敢这般随意的议论自家主子。 那他会是谁。 答案几乎不用问,就已经浮现在了心头。 可是怎么会是他? 沈知却只觉得满心荒唐,心头浮现的那个名字滚到了唇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而就在这时,身后的人群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混乱的声音,有人尖叫了一声,“抓贼啊,抓贼啊!帮我抓住他,他偷了我的东西!” “让开,都给我让开!”人群中,一个男子抱着怀里的东西恶狠狠的在人群里飞快跑过,凶神恶煞的吼道。 看他脸上狰狞的刀疤,以及赤红的眸子,手上明晃晃的匕首,原本还鼓起勇气想去见义勇为一把的人登时都忍不住倒退几步,不敢上前。 贼人见状,心中大喜,眼看着就要逃出人群,更是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起来。 眼看着,就朝着好无所觉的沈知撞了上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沈知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出什么,面色一变就要回头。面前男子动作比她更快,眼神陡然一厉,低喝了一声“小心!”,便将她拉入怀中,同时冰冷的眼神便像是刀一般的落在了她的身后。 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只听到“叮“的一声,匕首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原本往沈知这边冲过来的人便猛地被踹飞了出去,当场吐血昏死了过去。 原本还嘈杂一片的周围瞬间雅雀无声,所有人都忍不住收了声音,半响后才像是反应过来般,大声叫好了起来。 至于那些向沈知窥伺过来的视线,则都被某人微微不着痕迹的侧身挡了个干净。 沈知被压在对方宽阔的胸膛前,只能看见对方衣服上的纹路与绣线,鼻端隐隐还传来淡淡的冷香,仿佛外界发生的一切都被屏蔽了一般。 直到头顶传来隐约带着安抚的低沉声音:“已经没事了。” 她才顿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又立刻仿佛被什么烫到了一般,瞬间从他怀中弹了出去。 然而那淡淡的冷香似乎还不屈不饶的萦绕在她身体边,挥之不去。 沈知连忙忽略心头那一瞬的不自在,抬头近距离对上那双眸子,这次终于清楚的看清了那早就十分熟悉的琉璃般清浅剔透的瞳孔,心道一句果然。 只怪她一路上并没有仔细观察对方,明明这么明显的特征,却偏偏被忽视了过去,以至于直到现在才终于发现。 还有那股特殊的冷香分明就是萧郅身上独有的味道,可方才与对方走了一路,她竟也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沈知心底越发有些懊恼,忍不住扯了扯唇,刺了一句:“王爷倒是好兴致……”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79章 你在担心什么? 像是读懂了她眼里闪过的懊恼神色,萧郅面具下的唇微微一翘,道:“今日除夕,外面这般热闹,虽说冒险出府颇有几分风险,但总比一个人闷在府里来的快活,二小姐说是不是。” 然而沈知岂会这么轻易的就被这几句话给消了气,微微扯唇笑:“王爷又不是我,怎会知道我喜好的是清净还是热闹。” 见她面色依然有几分不悦,似是真的有些着恼了,萧郅这下才感觉出棘手来,不由顿了顿,眸子不着痕迹的瞥向一旁。 不远处,夜无和灰翎正远远跟在身后,见他视线扫过来,登时了然,这是要他们想个办法出来呢。 夜无脑子最活泛,不一会儿就想到了办法,连忙远远比划了起来。 灰翎看了半饷,只觉莫名:“你这是什么东西?” 夜无正一遍遍重复着摘掉面具,含情脉脉微笑的动作,听了他的问话顿时翻了个白眼,忙里抽空回了一句道:“看不出来吗,我在提醒主子对付沈二小姐就要使美男计啊。” 灰翎:“……” 夜无道:“也是,像你这样的猪脑子,哪里看得懂我想表达的意思,真不知道主子怎么会将你留在身边。” “……”灰翎额角青筋直跳,忍住心底想杀人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才堪堪维持住了脸上的表情。 他面无表情的想,等主子和沈二小姐离开后,他非得将夜无揍得以后见到他都绕着走不可! 另一边,萧郅却是镇定的收回了视线,唇角弧度几不可察的抽搐了一瞬。 沈知有些狐疑的看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萧郅却是突然出生道:“先离开这吧。” 他话音落下,沈知还未来得及回神,衣袖摆动间,手便被纳入了另一只修长温润的手中。 五指相交,肌肤相贴。 沈知只觉得脑袋里轰隆一声,白皙薄透的耳垂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起了红晕。 几乎是瞬间,她便反应了过来,反手就想挣脱出来。 然而萧郅的力道虽不重,却意外握的很紧,像牢笼般将她纤细柔软的手牢牢的桎梏在掌心中,沈知挣扎半饷竟丝毫挣脱不出来。 “萧郅!”情急之下,她下意识唤出了对方的名字,低声恼道,“你疯了,快松开。” “这里人多,小心走散了。”萧郅面色不变,仿佛当真只是因为这样才会做出这般堪称逾越的举动。 沈知顿了顿,半响黑了脸道:“你以为我三岁孩子吗,这般好骗?” 说罢,她猛地反手一挣,不知何时滑入指间的金针毫不留情的扎进萧郅的掌心。 “嘶——”萧郅脸色微变,轻吸一口冷气,手下意识松了一顺。 沈知立刻就要趁机挣脱,然而萧郅动作更快,几乎是在不小心松开的一瞬间便又立刻重新握住了她的手,这次是将她整个手都包在了掌心之中,让她想再做些小动作也力不从心。 “二小姐下手可当真是丝毫不留情面。”萧郅缓过那股剧痛之后,微微哑着嗓子轻声说道,一双眸子在灯笼下熠熠生辉,看向她时淡淡笑意一闪而过:“好歹我们也这么久的交情了,当真这般舍得。” 沈知咬唇,见挣脱不开,只能放弃挣扎,终究忍不住心中恼怒,瞪了他一眼,道:“王爷怕是说笑了,沈知不过一介女子,哪里能与王爷有交情。” 见她终于放弃挣扎似的,萧郅心底也不由跟着微松了口气。 方才那下扎的是真狠,仿佛天灵盖都跟着一阵一阵的抽疼,若是对方再拼着狠再给他来一次,他怕是就真的受不住了。 “我现在倒相信了方才那话。”声音从一旁传来,沈知扯着唇,声音听不出是高兴还是恼怒。 萧郅不由侧眸看过去,“什么话?” “王爷至今未曾娶妻纳妾,连通房也不曾有过的那话,”沈知说道,“想必正是如此,才会这般……”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牢牢桎梏着的手,顿了顿,面上还是忍不住几分羞恼神色,却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到底是羞多还是恼多。 萧郅很快便领悟到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由失笑道:“二小姐是觉得我……饥不择食?” 沈知没说话,但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她此时似是已经平复好了情绪,表情重又变得镇定起来。 萧郅心底又好笑又无奈,正要说什么时,视线却不经意间瞥到沈知红晕还未散去的白嫩耳垂,心里一顿,目光情不自禁柔软了几分,顿时没了争辩的心思。 他没有回答,反而突然迈开了步子,牵着她慢慢往前。 沈知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再挣扎,顺着对方的力道往前走去。 她在心中给自己找了个十分恰当的理由,再挣扎势必会引起其他人注目,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这笔账且先记着便是。 两人并肩而行,宽大的袖子遮掩住了交握的掌心,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时间竟没人发现他们之间的暧昧举动。 “你要带我去哪?”眼看萧郅一直往前走,沈知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即便带了面具,也还是忍不住扫了一眼周围,像是担心被人认出来一般。 然而别说被人认出来了,周围戴面具的人竟是越来越多,一眼看去压根分不清谁是谁。 “二小姐方才不是说不相信缘分一说么。”萧郅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 沈知咬了咬唇,道:“难道王爷相信?” 以前他是不信的。 萧郅心道,但遇到她之后,不管是宫宴时的匆匆偶遇,还是无意间发现了她身怀的本领,及至最后对方帮他治好了双腿。 这种种一切,若说不是缘分,又是什么。 然而对方显然不是这么想的,萧郅也不想在此时让这个明明心思细腻敏感却总是用一层坚冰将自己牢牢保护着的人对他生出退避之心,因而只是笑了笑道:“有没有缘分,试试自然便就知道了。” “怎么试?”沈知狐疑的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落在身边来来往往的带着面具的人身上,一瞬间像是福至心灵般脱口而出道:“面具?” 萧郅没回答,但沈知已经从中得到了答案,她面色微微变了变,声音却是重新恢复了冷静,“这种死物如何能试出两人之间是否有缘分一说,世人竟也甘愿相信这种荒诞不切实际的传言。” 萧郅没有说话,仍旧牵着她一步一步穿梭在来往的人群中,往前走着。 不远处是一架挂满了精致小巧的红色方灯笼的木架,戴面具的人来来往往,却仿佛都聚集在了那处一般尤其之多,沈知甚至时不时还能隐约听到欢呼声。 就好似那个地方是起点,也是终点。 “你要去哪儿?”便是已经多少猜到了,沈知仍然忍不住问道。 “你不是看见了么,就在那里,不远了。” “我要回去了。”沈知咬唇,说不清心头那莫名涌上的一股慌乱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回去?”出乎她意料的,萧郅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过头,琉璃般剔透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在周围缤纷的灯笼光晕下莫名显出几分惑人心弦的意味。 沈知只恍惚了一瞬,却又立刻回过神来,正想要说些什么。 萧郅却开口了:“你是在担心什么?” 怎么可能? 沈知只觉得可笑,下意识就想反驳,然而张嘴的瞬间,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她顿时愣在了原地。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80章 我心悦你 一旁的萧郅仍然看着她,似乎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沈知顿了半饷,才若无其事般的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些事颇为无趣罢了,但若王爷确实想试试,沈知便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郅看了她半饷,才微微挑了挑唇,移开了视线,道:“既然如此,那便去看看吧。” 说罢,他果真拉着沈知径直往那边去了。 直到到了挂满了精致小巧的红色方灯笼的木架处,沈知才发现木架旁边竟还摆放了一张桌子,一个同样戴着面具的人正坐在那,手边则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却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是什么?”沈知下意识的压低声音问向萧郅。 她话音刚落下,不远处便也有一个人向那戴着面具的人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便见戴面具的男子微微抬了头,视线看过去,却是漫不经心道:“付了钱,这边抽信条,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声音竟意外的有几分熟悉。 沈知忍不住轻轻蜷缩了一下手指。 她袖子下的手正被萧郅握在手中,这点细小的异常自然没能逃过萧郅的注意。 “怎么了?”萧郅看了她一眼,觉得她面色似乎看上去有几分奇怪。 沈知迟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眼前这个戴着面具说话颇为漫不经心的人像极了她认识的某个人,不仅形态举动像,便是连声音,也颇有几分相像。 只是隔着一群人,对方又戴了面具,她实在难以确定。 但倘若真是对方…… 沈知不由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袖袍下自己的手正被萧郅牢牢的牵在手中,半分挣脱不得。 虽说知道此时戴着面具,对方也未必能认出自己来,但遇到一个可能认识的人,沈知心中总归还是生出了些古怪的感觉来。 然而随着人群往前涌动,很快便到了他们。 “一两碎银,这边抽信条。”戴着面具的男子头也不抬的说道。 萧郅抬手扔了个荷包过去。 离的这般近,即便面具多少含糊掉了一些声音,然而沈知依然可以分辨出这确实就是斯图的声音无疑。 只是对方怎么会在这? 沈知心中惊疑,然而不等她细想,一旁萧郅已经抬手扔了个荷包过去,抽了信条后看向她:“到你了。” 沈知刚要回答,却又立刻想起了坐在一旁的斯图,顿了顿才轻轻应了一声,伸手越过对方要去抽那方盒中的信条。 随手摸了一张信条,沈知便收回了手,几乎是在她收回手的瞬间,坐在桌子后的男人抬起了头,目光倏然锁住了她:“等等。” 沈知心中一跳,手一顿,原本拿在手中的信条便掉到了桌子上。 面具男子扫了一眼掉落在桌子上的信条,又看向了她,隔着面具他的神色看不清明,只是一双眸子沉沉,分明是蕴藏了极深又极其危险的味道。 沈知在对方出声的第一瞬间便垂下了视线,饶是如此也能感受到那道视线落在身上的灼烈。 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僵在了原地。 这时,一旁的萧郅却是神态自若的上前了半步,十分自然的将沈知不小心掉落在桌子上的信条捡起,收进了掌中,对沈知说道:“走吧。” “我说等等。”桌子后的面具男子却是站了起来,坐着的时候众人还不觉得,此时对方站起来了,众人才恍然发现眼前这一直戴着面具说话散漫的男子身形竟比一般人都高大不少,一点不像京城里那些丰神玉朗的男儿,倒像是草原上长大的儿郎。 而此时,对方不知为何浑身莫名有些紧绷,就仿佛狮王遇到了劲敌一般,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感觉。 萧郅不着痕迹的捏了捏手中柔软的纤纤素手,他显然也察觉出了两人之间似乎有几分不对劲的气氛来,这般动作倒似是在安抚沈知一般,看向面前男子时面上却是一派淡定从容:“有何事?” “我们这里只收一两碎银,你却给了十两,恕我不能收。”斯图将萧郅扔在桌子上的荷包重新扔了回去,声音冷硬。 这话一出,原本等在后面的其他人顿时哗然。 十两银子啊,白给的竟然还不要?!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傻子? 众人都忍不住用看傻子般的眼光看了过去。 要知道给那一两碎银他们都觉得有些肉痛,更遑论十两银子了,放在普通人家,那可是一年的口粮啊。 偏偏斯图却是绷紧了脸部线条,眼神阴沉,半分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 萧郅显然也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敌意,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道:“这是为何?” “不为何,规矩而已。”斯图冷笑。 嘴里说的斩钉截铁,目光却是忍不住看向了一旁始终没有对上他视线的沈知,他磨了磨牙,一时间竟也分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气恼更多还是嫉妒更多。 原本只是闲来无事随手接了个活打发时间,谁能想到竟会在这里,在这个时间遇到对方。 若不是对方身上传来的他早已悄悄记在心底的熟悉的淡淡香气,他怕是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站在眼前的带着面具的女子就是他一直藏在心底克制念想的人。 除夕夜,单独跟男子出来,甚至还准备试试两人之间到底有没有缘分么? 斯图越想越觉得心头闷燥难当,像是一团火气被强行压在了心头,想要发泄却又无从发泄。 萧郅眸色微深,他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必然是与沈知相识的人,甚至对他抱有这股莫名敌意的原因,也因当是…… 有那么一瞬,萧郅的眸子也瞬间冰冷了下来。 然而下一秒,清悦的嗓音却是打断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波涛汹涌针锋相对,道:“我有。” 两人一楞,登时都移开了视线往一旁看去。 沈知拿出荷包放在了桌子上,微微抬起眸子,终于对上了斯图的视线,却是冷静从容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斯图眼神变了变,张嘴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不待他再开口,悄悄在袖子底下拉了拉萧郅的手,示意对方离开。 萧郅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斯图,顿了顿后当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带着沈知离开,只是转身的那一刻,衣袖摆动间,袖下两人交握的手有意无意间,一晃而过。 斯图脸色登时大变。 出了人群,两人走出了一段距离。 萧郅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方才那位是二小姐相识的人?” 沈知说道:“算是。” “二小姐对他有好感?”萧郅闻言,面具下的唇微微挑起,问道。 沈知下意识蹙眉,道:“为何这么说?” “我瞧着他见着二小姐的反应,倒不像只是相识那般简单。” 旁敲侧击的语气瞬间便叫沈知了解了他的意思,却是忍不住好笑道:“如此说来,王爷对我岂不也不只是相识那般简单。” 她原本只是不想回答萧郅的这句话,所以借此刺他一下好让他退缩罢了。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要他们承认处于弱势地位,比登天还难。 沈知吃准了萧郅会顾及自己的脸面和尊严,将话头结束在这里。 然而世间最好把握的是人心,最难猜测的也是人心。 萧郅听了她的话后,只眸子深了深,便勾唇缓缓笑了开来,“看来二小姐终于明白我的心意了。” 沈知有些错愕的微微睁大眸子,却又很快恢复了若无其事的表情,岔开话题道:“王爷怕是想岔了,我的意思是……” “没有想岔,我心悦于你。” 萧郅微微站定了身子,垂着眸看她,眼底笑意仿佛漫天流萤,丝丝缕缕的将她缠住,挣脱不得:“不知二小姐怎么看?” 这般直白而露骨的话,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都是第一次听见。 头一次,沈知再也无法再维持住自己的镇定从容,脸上几乎是控制不住的露出了一丝慌乱无措来。 萧郅原本想趁机逼着她作出回应,哪怕只是一点回应,也能让两人之间的联系更深一些,更进一步。 然而此刻看着她露出微微慌乱的眸子和无措的表情,这些想法登时淡了不少,转而一片柔软和些许无奈。 还是操之过急了。 萧郅心中暗叹。 面上微微挑唇轻笑一声道:“二小姐莫不是当真了?” 沈知闻言,心跳不由为何漏跳了半拍,却又很快回过神来,微微咬唇着恼的看了他一眼:“王爷的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萧郅无辜道:“若不这么说,想来这次之后,二小姐就不会再愿意见我了吧。” 沈知微微怔了怔,待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后,脸上登时一热,白皙的脸颊上染上了几许淡淡红晕却不自知。 她咬牙,终于忍不住心底一再被逼到困窘境地的羞恼:“萧郅!” 常年冷静从容的精致眉眼此时难得一见的染上了薄怒与羞恼,却莫名多了几分鲜活生动,终于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热闹的集市,光怪陆离的灯影,面染绯色眼含薄怒看向自己的少女。 萧郅忍不住牵紧了掌心中的柔软,眼底浮现出浓浓的笑意:“我在。”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81章 太巧了! 就在这时,萧郅眼角余光却是无意间瞥到一处,笑容顿时顿了顿,抬手将沈知拉到了身侧。 “怎么了?”沈知见状,狐疑道。 萧郅收回视线,似若有所思道:“没什么,或许是我看错了…… 他这般说,反倒更惹人好奇心起。 沈知忍不住循着他方才视线看过去的地方看去,然而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唯一要说的,便是不远处有一个紫衣姑娘正在摊子前挑选着物什么,观其背影,倒应该是个相貌不差的女子,身段也十分窈窕纤细。 沈知不由多看了几眼,忍不住轻咦了一声,道:“这衣服颜色,倒有几分像是王爷那位义妹的喜好风格。” 她所说的义妹自然便是顾千千了,说起来她与那顾千千倒也算是一份孽缘,遇到几次都不甚愉快,对方给她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总身着一身紫衣的模样,身上的衣服永远都是粉紫色或者烟紫色,以至于她现在看到这颜色便会下意识想到对方身上。 想到这,沈知忍不住又往那边多看了几眼。 恰好在这时,对方转过了身,张望了一眼四周,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的样子,一张脸便也清晰的映入了沈知眼中。 沈知目光一顿,这才真的有些吃惊了。 那女子竟真的就是顾千千,这也实在太巧了一些。 沈知忍不住往旁边看了一眼。 怪不得方才他往那边看了好几眼,大概也察觉出几分来了吧。 许是她探究的目光太明显,萧郅微微侧头,对上了她的视线,失笑道:“怎么了" “没到能在这里碰见王爷的义妹,不若去打个招呼?”沈知忍不住微微笑道。 送上门让对方吃瘪的机会,不用岂不是说不过去。 她可还没忘记方才是谁在那边三言两语几句轻巧的话就将她逼得无话可说。 然而萧郅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笑声在面具下低沉发闷:“我是没什么,就看二小姐在不在意了?” 沈知原本还未能了解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对上他染笑的眸子却倏然回过神来。 若是对方暴露了身份,她的身份岂不是也保不住。 依顾千千对她的不喜程度,必然不会替她隐瞒此事,说不得还要大肆宣传个一二,这样的结果可不是沈知想要的。 只一瞬间,沈知便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心中仍还是有几分不甘。 眼角余光瞥到站在一旁的萧郅,沈知忍不住说道:“王爷就不好奇,顾姑娘怎么会在这般晚的时候独自出来吗?” 那顾千千一身鲜艳簇新的淡紫色宫裙,裙裾摇曳宛如莲,肤如凝脂面如桃容,眉眼弯弯薄施粉黛,端的是让人眼前一亮。 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在这样的日子里,精心刻意的打扮一番,甚至没有带上丫鬟,独自出门,是为了什么,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沈知从前曾听说过,那顾千千虽是萧郅的义妹,但对萧郅怀有的显然不是兄妹之情,而是男女之爱。 只是眼下这传言中对萧郅有爱慕之意的顾千千,却盛装打扮独自出门,去会见别人。 眼下萧郅又亲眼见到这一幕,也不知心中是何感想。 然而另一边,萧郅闻言,却是微微挑眉,反问她道:“我为什么要好奇,她为何出来,要见什么人,与我何干?” 他话语间漫不经心,倒似是真的完全不在意。 沈知正要说什么,却瞥到不远处那顾千千眸子一亮,脸上绽开笑容,像是等的人终于来了一般。 沈知顺着对方视线看过去,便见到一个身着靛青锦袍,带着面具的男子走到她身边,两个人凑近后对方似说了什么话,惹得顾千千捂着唇咯咯笑出了声。 “你猜她等来的人是谁?”身旁传来萧郅淡淡的似乎带着笑意的声音。 沈知看着不远处双双而立的两个人,凝眉忖了起来。然而关于顾千千的她知之甚少,也不曾刻意去关注过对方的消息,此时便是想半天也猜测不出来会是谁。 许是她拧眉的样子看起来着实逗乐,萧郅不由低声一笑。 沈知忍不住睨了他一眼道:“难道王爷已经知道了?” 萧郅微微俯身贴近说了个名字。 湿热的呼吸若有似无的掠过耳际,沈知不自在的挽了一下头发,却因为听到的名字顿住了动作。 “当真?”沈知忍不住抬眼又往顾千千那边看了一眼,心中颇是吃惊。 她是真的没办法想象到,此刻与顾千千碰面的人竟会是当朝二皇子殿下萧腾。 他们两怎么会有交集,还已经到了这般程度? 有那么一瞬间,沈知想到了沈芸。 沈芸对萧腾这个备受皇帝宠爱的二皇子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她很清楚,即便二皇子并不是太子,但世人谁不知道,当今陛下最为疼宠二皇子,在沈芸看来,这个二皇子的分量应该要比太子重的多。 而顾千千竟然能和二皇子搭上线,真真是让人意外之极。 沈知吃惊之余,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看向站在身旁笑而不语的某人,道:“想来一切都在王爷的预料之中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然而萧郅却听懂了她的意思,微微勾唇一笑,赞叹道:“二小姐果然是个聪明人。” 心中若有似无的猜测得到证实,沈知忍不住无奈的想:原以为这人从不爱沾惹算计一事,却没想到切开竟也是个黑的。 突然,不远处的人像是察觉出了什么一般,猛然回头。 “殿下,怎么了?”见眼前男子这有些警惕的行为,顾千千脸上的热度顿时散了一些,忍不住也跟着左右看了看。 “感觉似乎有人在盯着我们……”萧腾按住脸上的面具,看了一眼似乎毫无异样的四周,迟疑的说道。 “怎么会,”顾千千闻言,却是哑然道,“殿下此次出来如此小心翼翼,一路上便是连个跟踪的人都没有,又怎可能在这人群熙熙攘攘的闹市之中,被人盯上呢。” 萧腾闻言,心底却还是有一丝异样。 方才那一瞬间,他确实感觉到背后有人在看他的感觉,可是回头去找,却又悄无痕迹,仿佛真的只是他想多了一般。 见他这般,顾千千忍不住:“更何况殿下您还带着面具,这集市里带面具的人那么多,谁能认出谁来,殿下莫要想太多了。” 她这话倒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萧腾心下微松,却是随手扔了几两碎银到了一旁摊子上,拿了个面具递给顾千千道:“以防万一,你也带上吧。” 顾千千楞了楞,不过很快便回过了神,脸上飘起红晕,一连羞涩的接了过去:“千千听殿下的。” 按照漠北那边的风俗来说,送面具给女子代表情意与缘分,殿下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才会趁机送她面具,以借此对她诉说绵绵情意? 然而萧腾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欲语还休,催促她戴上后,两人便双双隐进了人群之中。 沈知意犹未尽的收回视线,萧郅问道:“想跟过去吗?” 沈知摇了摇头,道:“二殿下警惕性很强,方才只是多看了几眼便被察觉出了几分,若是跟过去,难免会有被发现的风险,若是坏了殿下的计划岂不是不好。” 萧郅忍不住笑:“二小姐是在担心我?。” 沈知顿了顿,道:“我只是不想被卷进麻烦事罢了。” 萧郅闻言,眸底神色不由深了深。 在他们扯上交集的那一天开始,他们两个人的命运便已经被牵扯在一起了。 这件事,他们两个人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一个未说破,一个当不知晓罢了。 思及此,萧郅笑了笑,岔开话题道:“罢了,二小姐出来这么久,想来也乏了,我送二小姐回府吧。” 沈知闻言,忍不住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迟疑道:“那面具……” 萧郅似乎已经忘记了的模样,反问道:“面具?” 沈知只迟疑了一瞬,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这么说着,她忍不住攥了攥手中的信条,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样的情绪。 两人一路循着原路往回走,经过众多热闹的摊子,周围人群拥挤,喧杂声说笑声不绝于耳,衬着映红半边天空的诸多灯笼,倒是热闹的仿若白天一般。 到了沈府后门处,沈知转身正要说些什么,萧郅却突然抬手拂过沈知的发顶。 沈知疑惑的抬头看他。 他笑了笑道:“不知哪里沾上了一片叶子。” 沈知没有多想。 临分开时,萧郅又突然说道:“望二小姐好好收着莫要推辞才好。” 沈知闻言,楞了楞,只以为他说的是她手中的面具。 及至回到院子里,她才突然觉出怪异来。 但是究竟是哪里奇怪她一时间竟也说不上来。 入琴早已在屋子里等的急的团团转,见她终于回来了,大松了口气的同时连忙迎了上来,道:“小姐,您可把奴婢吓死了。”说着,她连忙在沈知进了屋后张望了门外几眼,见没有异常后才放心的关上了门。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82章 贵客 沈知闻言失笑道:“我不是鱼你留的字条么,有什么好担心的。”说着,她将手中的面具顺手放到了书案子上,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似想到来什么一般,重又拿了起来准备放到一旁的书架上。 一旁的入画还在说:“这么大晚上的,小姐您又是独自出府,奴婢自然会担心小姐的安危……” 说着,她的目光无意间瞥到一处,后面没说完的话顿时吞了回去,改为惊叹道:“小姐,这是您今晚在外面买的吗,真好看!” 沈知手中还捏着面具,闻言下意识以为对方说的就是这面具,不由好笑道:“这个好看吗?” 这个面具实属于外面集市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面具了,十个铜板便能买到的随处可见的面具,便是连雕刻绘色都粗糙的很,也不知入画是什么眼光,竟会说出“真好看”的话来。 入画却是直到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她手中的面具,摇头道:“奴婢说的不是这个,是小姐头上的那个。” 头上的? 沈知楞了楞,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头顶。 触手便摸到了一个有些冰凉的物什,她顿了一瞬,下一刻便将那个东西从自己的发间取了下来。 这是一只十分精致好看的鎏金钗,金丝盘绕成一只小巧玲珑的神鸟木模样,头顶三支鎏金翎栩栩如生,在烛火下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彩,还有两颗殷红如血的朱砂碧血石镶嵌其上,光滑流转彷如这只神鸟活了一般。 可沈知从未见过这支鎏金钗,更遑论还钗在了自己的发间。 她顿了许久没说话,一旁的入画显然也察觉出几分不对来了,不由放轻了声音小心问道:“小姐,莫不是这支钗子不是您买的吗?” 不怪她这样想,只因为沈知看着手中鎏金钗时显然也是一副意外和愣神的模样,若当真是自家小姐买的,又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入画的询问反倒是一下子提醒了沈知。 她想起回府前与萧郅分开时,对方似意有所指的那句“望二小姐好好收着莫要推辞”的话。 当时她只以为对方说的是面具,心中还奇怪不过十个铜板便能买到的随处可见的面具,为什么还要特意说那样一句话。 眼下再想想,那句话说的显然不是十个铜板便能买到的面具,而是这个贵重万分的鎏金钗。 便是沈知并不曾去过多关注那些无价珍稀的物什,也不曾对那些珍贵的东西研究过,也能看得出来这支鎏金钗必定价格不菲。 更别说萧郅说的那番话,总让她觉得似乎还有什么其他意思在里面。 “小姐?”见她久久不说话,一旁的入画忍不住又出声道。 沈知回过神,道:“这不是我买的,估计是有人不小心落在了我的身上,等以后有机会了还是还回去罢。” 要将这么好看的钗子还回去吗? 入画看了一眼沈知手中流光溢彩的鎏金钗,心中忍不住有些不舍。 至于自家小姐口中所说的是别人落在她身上的话,她也不傻,今晚能让小姐出去的,也就那安定府里的王爷,一个男子,怎可能会随身携带这样一个女子专用的物什,又怎么可能会恰恰巧不巧的落到自己小姐的发间。 在她看来,那位王爷显然是对自家小姐有意。 只可惜…… 入画偷偷瞧了一眼捏着钗子微锁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都沈知,心中暗叹一口气。 对于自家在情爱方面不甚开窍的小姐,那位王爷想来还有的磨。 那边,沈知拧着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对方是什么时候将钗子趁机簪进了她的发间,索性也不想了。 心中却是下定主意,下次再见面时定要将东西还回去才是。 这般珍贵的东西,并不是她可以接受的。 打定主意后,沈知便将此事暂时放到了一边,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入琴呢,怎的到现在也没瞧见她。” 入画道:“她在那些丫鬟堆里呢,说是去趁机打听一番荣夫人和三小姐那边的事,这个时辰想来也该回来了。” 她话说完没过多久,入琴便回来了。 “小姐,您回来了。”瞧见沈知在,她登时十分高兴,迫不及待就要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听说大少爷原本是有像老爷那边求情说让夫人和三小姐出席家宴的,但夫人那边却要拦着大少爷没让大少爷这般做,只告了病便一直待在院子里没有出来过。到真像小姐您说的那样了。” 沈知问道:“沈芸呢?” 入琴摇了摇头,道:“三小姐倒是十分罕见的没什么动静,也不知是不是已经死心了。” 沈芸会死心? 沈知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显然不可能。 她眼下如此安分,与其说是死心,倒不如说是在酝酿什么后招,等着随时对付她还差不多。 不过这其中显然应该也有沈岚的功劳,若没有沈岚从中安抚斡旋,想来沈芸一时间也无法这么快就安分下来。 想到这,沈知不由微微蹙了蹙眉。 沈岚到底是说了什么,才让沈芸和荣氏找到主心骨般这么快就安分冷静了下来? “小姐?”入琴见她不说话,开口便要说些什么。 一旁的入画见状连忙推了推她,示意小姐在思考,不要打扰。 入琴只得讪讪闭嘴。 沈知忖了半响,脑子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道:“明日准备一番,我要出府一趟。” “明日?”入画讶然道。 一般年初一这样的日子,都是走亲朋好友的日子,可小姐一来不需要做这些,二来也没有什么交好的闺中好友,怎么会想着出府。 沈知缓缓道:“我有一个猜测,需要明日去看看,到时候便知。” 见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入画便也不再多言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大早,沈知便醒了,穿戴洗漱后坐到梳妆镜前,目光却是下意识瞥了妆匣一眼,里面一支流光溢彩十分精致的鎏金钗正安静的摆放其中。 “小姐今日要戴哪件?”入画见她一直盯着妆匣,以为她今日想自己选首饰。 沈知顿了顿,目光掠过鎏金钗,落到了一旁与之相比素雅了几分的碧玉青洗簪,道:“这支吧。” 入画依言为她戴上,用过早膳后,入琴便开始做出府的准备,并且向沈知问道:“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出府。” 沈知说道:“午后吧。” 午后? 入琴心中虽然疑惑,却并没有多问。 很多时候她理解不了自家小姐想做什么,但她知道,只要听自家小姐的,必然不会出错。 待到日上正头,用过午膳,沈知便带着入画出了门。 然而这次却并不是走的正门,而是趁着后门松懈悄悄离开的。 出了府,沈知寻了个方向,便带着入画一路往那边去了。 走着走着,入画便觉出了这条路似乎有几分熟悉的样子,不由迟疑道:“小姐,这是去飘香茶馆的路吧。” 沈知点了点头。 “您怎么会想到去飘香茶馆?” 沈知微微勾唇笑道:“不是我想去,而是有人比我更想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早我一步先到了。” 有人?会是谁呢? 入画忍不住在心底猜测了起来。 另一边 飘香茶馆 掌柜的正在柜台后懒懒的拨弄着算盘,如今正是新年,吃茶的客人瞬间少了大半,白日里生意更是门可罗雀,他也只能像这样坐在柜台后面等着巴望着客人上门。 “掌柜的,”一个小厮突然匆匆跑了进来,低声道,“有贵客,有贵客来了。”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83章 找上门来 掌柜的闻言下意识坐直了身子,但很快又懒了回去:“这种时候来茶馆的会是什么贵客啊,你去招待不就行了。” 小厮连忙道:“是真的贵客,沈府的少爷。” 掌柜猛然坐直身,诧异道:“沈大少爷?” 他喃喃道:“这位主子可几乎不曾踏足过我们这里啊,这今日怎的来了,真是稀了奇了。” 小厮道:“小的也看不懂,不过依照小的来看,怕是来者非善。” 掌柜眼珠子转了转,道:“走,去见见这位沈大少爷去。” 沈岚进了飘香茶馆后正四处打量着,便见一个身形微胖脸上堆着呵呵笑容的掌柜的往这边迎了过来,热情道:“这不是沈少爷么,可是稀客贵客啊,哈哈哈。” 他笑了几声见沈岚都没有接话,便只好自顾自的将下面的话问了出来:“不知大少爷今日来这飘香茶馆,是为了何事?” 沈岚也不废话,直奔主题道:“我听说你们这飘香茶馆里有个叫徐半的说客人?” 掌柜的眼珠子倏然一转,恍然大悟般的笑呵呵道:“您说那位徐先生啊,徐先生确实是本茶馆的门客,不知大少爷找徐先生所谓何事?” 沈岚露出一个堪称温和如春风般的笑容,徐徐道:“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与这位徐先生聊一聊罢了,不知掌柜的可否方便为我引荐一番。” “好说好说。”掌柜连连笑道,心中却是起了些忌意,前段日子徐半被沈府来人请走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虽说知道这件事实情的人没有几个,但他恰好也是知晓一二的,眼下看来,这分明是这位沈大少爷来为自己的胞妹找不平了。 “怎么,掌柜有难处?”沈岚微微挑了眉。 “怎么会,”掌柜的连忙收回心神,掩饰般的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赔笑道,“只是徐先生这段日子休了假,一时半会儿我们也无法立刻找到他……”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觑了沈岚一眼,道:“不若这样,大公子先在这小茶馆里休息上一会儿,喝点好茶好水,在下立刻便差人去将徐先生找回来,万万不能慢待了公子,大公子您看如何?” 沈岚沉吟了一会儿,便道:“既如此,我便在这里等候掌柜的好消息了。” “应该的应该的。”掌柜的笑呵呵的应了一声,便立刻给等在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嘴上道:“快去,将徐先生请回来,就说有贵客想见他。” 小厮了然的点了点头,连忙应了声便退下了。 将伙计打发走后,掌柜心里顿时也松了一口气,连忙将沈岚迎到一旁的位子上坐下,亲自倒了杯茶水,谄媚笑道:“大公子请用。” 沈岚应了一声,接过茶水却只是放在了一边,没有丝毫要喝的意思,掌柜的见状,眼底闪过一道尴尬的神色,但很快就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门口,心中默念,可千万不能过来啊。 另一边,徐半正在飘香茶馆不远处自己的住处,他整理了衣服原本正想与往常一般动身去飘香茶馆,刚走到房门口,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怎么了?”徐半打开门,道:“怎么这么匆忙?” 小厮喘了口气,忙道:“徐先生,不好了,沈府大公子来飘香茶馆了。” 徐半楞了楞,道:“沈府大公子,沈岚?他怎么来了?” “不知道,掌柜的让小的来给您通个气,让您今日就不要过去那边了,那大公子想来是来者不善。” 他其实也不清楚徐先生和那位沈大少爷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掌柜的意思他还是清楚的。 徐半沉吟了半响后道:“还是去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若那沈大少爷真铁了心找上我,便是今天躲过去,也迟早会被他再找上门的。” 小厮闻言,楞了楞,有心想要再劝劝但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徐半整理好了衣着后,便踏开步子往飘香茶馆去了。 飘香茶馆 沈岚等了半柱香的功夫,也没等到人,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不耐的神色。 掌柜的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只以为小厮话已经带到了,徐半今日该不会再过来触这位的霉头了才是。 这般想着,他连忙露出笑容歉意道:“想来是徐先生并不在往日里常在的地方,所以小厮寻他难免会花了不少时间。” 他正说着,那个出去寻徐半的小厮便回来了,他连忙道:“怎的花了这么长时间,让沈大公子好等,徐先生呢,是没寻到吗?” 小厮苦着脸,看了一眼身后,硬着头皮道:“已经找到徐先生了,他过来了。” 掌柜的面色一僵,脸上勉强笑道:“原来已经找到了啊。” 徐半安抚的看了他一眼,走到沈岚面前,拱手不卑不吭的说道:“在下徐半,听闻沈大公子来找我,不知大公子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沈岚起身微微笑了笑,却是看向掌柜的,询问道:“可否给我们一个雅间,让我与徐先生好好畅谈一番?” 掌柜的犹豫了一瞬,对上徐半的眼神后点了点头道:“那好,我这就去安排。” 他下去安排了一顿,很快便准备好了雅间,徐半跟沈岚先后进了雅间,周围的人也都被摒退了下去。 四下无人,只有两人面坐而对。 两人目光交接了半响,沈岚率先开口问道:“原本前几日便想着来这飘香茶馆见一见先生,只是被其他事拖住了腿,这才来的迟了些。” 他虽说的和风细雨,英俊的面庞上也尽是温和谦逊的味道,然而徐半仍然从他的身上察觉出几分针锋相对的锐利感。 他端起茶杯敬了敬,笑道:“大少爷贵人事多,在下自然能理解,明人不说暗话,大公子这次来飘香茶馆想必是为了舍妹吧。” 沈岚微微一笑道:“徐先生果然爽利人,我这次来所为的确实是家妹一事,听闻前不久家父曾将徐先生请过府一次,因着我那两个妹妹之间起了龃龉……” 徐半打断了他的话,道:“大公子怕是误会了,沈二小姐和沈三小姐之间有没有龃龉,我这个外人自然是不清楚的,当日沈大人将在下请过府,也只是询问了一番两位小姐在飘香茶馆时所发生的是,在下也都一一据实已告,沈大人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才差人将在下送出了沈府,就这件事上,在下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吧?” 沈岚顿了顿,道:“确实如此,但我有一事不明。” 徐半道:“大公子请说。” 沈岚盯着他的视线道:“舍妹与我说,二妹妹确实在你这边买了那些东西,可为何到了我父亲面前,徐先生却只独独说了舍妹,却未曾提及我那二妹妹。” 徐半笑了笑,反问道:“这是三小姐与您这般说的?” 沈岚挑眉问道:“难道有什么问题。” 徐半道:“若按照这样的说法,在下倒也很奇怪,为何三小姐确实有买了这些,却只口不提,却说到沈二小姐身上?” 沈岚闻言顿了顿,眸子微深,道:“看来徐先生与我那二妹妹倒确实应该有几分交情,竟会为此打抱不平。” 徐半忍不住笑了,“大公子此话差矣,在下不过一个外人,大公子才是二小姐的兄长,这种事自然会由兄长撑腰,如何能轮的倒我这个外人说道一二。 见他从落座后到现在都说的滴水不漏,不管他说什么对方都会一一不露破绽的还回来,饶是沈岚耐心再足也忍不住皱了眉,“所以徐先生的意思是,我两个妹妹都在你这买了那劳什子的海棠春?” 徐半却是道:“事实公道自在人心,那日究竟是何情况,我该说的当日在沈府时便已经说清楚了,却不知还能再回答大公子什么。” 沈岚忍了忍道:“最后一个问题,还望徐先生真心回答我。” “你与我那二妹妹,是否之前就相识?” 徐半没有丝毫犹豫道:“不曾。” “那你当日在沈府做的证词,到底有没有作假?” 徐半微微笑了笑道:“沈大公子,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 沈岚看了他半响,忽而抬手将面前杯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道:“打扰徐先生了,告辞。” “大公子慢走。”徐半将人送出雅间,带沈岚微微沉着脸出了飘香茶馆时,脸上端着的云淡风轻般的笑容登时散了个干净,苦着脸叹了口气。 原本只是想着对方也是与那白芷仙子有几分联系的人,所以犹豫了一番还是选择了帮她一把。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真当麻烦找上门,还是令人头疼的厉害。 “徐先生,此事可是解决了?”掌柜的在一旁忐忑的问道。 徐半是他们飘香茶馆请来的门客,若是出了什么事,必然会连累到他们飘香茶馆,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但愿,”徐半喃喃了一句,随后歉意的躬身道:“这次劳烦掌柜了,多谢。” 只希望那沈岚碰了壁之后就到此为止,不要再找他了才好。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84章 另一边,沈岚一无所获的出了门,心中着实有些不大痛快。 虽然早就猜到在徐半身上约莫也是挖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没想到这徐半嘴竟这般的紧,一点口风都不曾透露出来。 令他更为想不通的是,对方说与沈知并不相识的话看上去并不像是假话,但倘若真是这样,沈知到底又是做了什么才会成功收买了徐半,才会让徐半临阵倒戈相向? 沈岚眉头皱紧,在飘香茶馆外兀自站了一会儿,又回头眼眸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后的茶馆,这才转身寻了个方向离开。 他离开后不久,飘香茶馆旁边的成衣铺却是转出了两道身影。 若是沈岚在这,必然会认出对方身份来。 “小姐,您猜的果然没错,大少爷竟真的来这里了。”入画看了一眼已经走远没入人群中的身影,后怕的拍了拍胸脯。 方才若不是自家小姐谨慎,有意多等了一会儿,刚好看到小厮匆匆出去寻人的场景,怕是当场就要与大少爷撞上面了。 沈知微微笑了笑,“大哥回来能待的时间不长,自然会想着早点将荣氏和沈芸的事情解决掉。” “但是瞧着方才大哥的脸色,想来那徐半应是什么都没说罢。”不过这些也都在她的预料之内,徐半是个聪明人,既然在之前便已经选择站在了她的阵营,自然也没道理在这个时候反水自毁。 “小姐,要进去吗?”入画询问道。 沈知沉吟了一番,道:“进去吧,他既然帮了我一把,又替我保守了这件事情,还是应该感谢一番才是。” 说罢,她抬脚进了飘香茶馆。 飘香茶馆内 徐半安抚了掌柜几句,总算让对方放下提着的心时,小厮却是匆匆出去又匆匆进来,道:“掌柜的,又有贵客来了,还是来见徐先生的。” “难道是沈大公子去而复返?”掌柜大惊失色。 小厮连忙道:“这倒不是,是位姑娘,只是对方戴了帷帽,小的并不知晓是哪位。” 听到是“姑娘”,徐半却是心里一动,道:“或许该是在下的客人,劳烦掌柜的和小哥帮在下准备一间雅间和一些茶水吃食了。” 见他神色镇定,并无任何不安之色,掌柜的也逐渐回过味来了,猜晓此时来的是人应当时徐半的相识,脸上这才漾开笑容道:“原来是这样,那便劳烦徐先生好生招待一番了,我这就去让下人准备准备。” “应该的。”徐半拱手道了一句,便跟在小厮身后出了门,到了外面,看到那道曼妙的身影,心道一句“果然”。 小厮早已识趣的退了下去,徐半走到沈知面前,拱手轻声道:“楼上雅间已设,可否请小姐移步雅间一叙。” 沈知轻笑了一声,随他去了雅间,雅间的门甫一阖上,徐半脸上端着的从容表情顿时就垮了下来,苦笑道:“二小姐,您可害苦在下了。” 沈知摘了帷帽,放到了一旁,笑道:“何来害苦一说。” “二小姐您怕是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前,您的兄长刚刚来过……”徐半以为她不知情,就要将沈岚来此的事说一遍。 沈知道:“大哥来见你的事我是知晓的,就在方才,我一直都在一旁的成衣铺里。” 徐半噎了噎,道:“二小姐早就猜晓到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无奈道:“二小姐心思缜密,令在下佩服,倘若方才二小姐若是进来了,想来届时必然就是好一通热闹了。” 沈知微微笑了笑,道:“沈知在这里还要多谢徐先生这次的相帮,日后若徐先生有什么需要沈知帮忙的地方,沈知必然会竭尽全力帮助徐先生达成所愿。” 徐半笑了笑,受用了她的话,但显然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便是这位沈府二小姐确实与那位神秘莫测的白芷仙子有什么联系,但也不过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罢了,若是遇到了什么他都无法解决的事,想来便是拿到这位沈二小姐面前,也更是不可能解决了吧。 然而心中虽是这般想,但徐半也不会当众驳了人的好意,笑道:“那就在这里先谢过二小姐了。” “关于我那大哥,”沈知微微一笑道,“徐先生就不用太过忧心了。” 徐半心里可不正因为着被沈岚盯上了而有些心烦么,此时听她这么一说,登时心里一动,迟疑的说道:“二小姐的意思是……您这边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沈知笑了笑,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徐半见状,却是已然明了什么一般,松了口气道:“既然二小姐已经有了主意,在下自然是放心的。” 虽然他十分好奇,沈知到底准备用什么样的方法让沈岚无心顾及他这边,然而却也知道每户府上都有些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想来让他知道了沈府后宅之中如此明争暗斗已然是出格之举了,自然不好再告诉他太多。 自以为想通了沈知所顾忌之事的徐半主动岔开了话题,只是这次脸上却明显多了几分轻松的味道来。 直到用完了两盏茶,沈知才起身告辞,重新戴上帷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出了飘香茶馆,走在回府的路上,沈知看了一眼街道两边,忍不住笑道:“想来这该是一年之内街道上摊贩行人最少的时候了。” 街道左右只有零星几个摊子孤零零的支撑在那,昨晚见到的繁华热闹景象与眼前这一番景象显然对比太过鲜明,甚至让人产生一种昨晚发生的那些都是梦境的错觉。 入画不懂她怎么会说出这样感慨一般的话来,道:“想来都是在家里娇妻爱子环绕身前罢,辛劳了一年,也只有这种时候才是阖家团圆尽享齐人之福的时候,自然会多多陪伴家人一些时日。” 沈知笑了笑,没再说话。 两人转过一旁的巷子,待穿过这条巷子尽头,沈府便也离得不远了。 沈知转进巷子,没走几步,却又停住了脚步,看向面前不远处,似乎有些惊讶的样子,楞了会儿才似回过了神。 “小姐?”一旁的入画注意到她这奇怪的反应,不解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看见离她们不远处,有一个身形修长高大的男子正靠在墙角处,似乎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而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的男子似乎也注意到了她们,微微直起身,顿了一会儿才抬脚朝沈知走了过来。 沈知此时已然回过了神,待对方走到面前时,忍不住微微蹙眉询问道:“斯图,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头耀眼张扬的红发,祖母绿般深沉如玉的眸子,五官深刻带着几分异域独有的味道,紧抿着的薄唇拉直诚一条弧度,似乎透露着主人此刻紧绷的心情,不是斯图又是谁。 斯图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却是将目光放到了一旁的入画身上。 便是一句话也没说,那双眸子里此时透露出意味也足够让入画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沈知见状,警告的瞥了他一眼,对入画道:“你先到一旁等着吧。” 入画咬了咬唇,虽然有心想留在自家小姐身边,但眼前这个男人浑身带给她的危险感实在让她难以继续呆在这里,犹豫了一会儿只能依着沈知的话,走到了一边。 将入画支开后,沈知才转回视线看向斯图,问道:“好端端的你做什么呢?” 便是因为有什么事只能对她一个人说,也没必要这样对待她身边的丫鬟。 斯图看着她,方才还冷得似乎能戳伤人的气息瞬间便收敛了起来,但薄唇仍然是抿直的弧度,“昨晚……” 他甫一开个头,沈知便大致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眉头顿时几部可察的微微蹙了起来。 许是察觉出了她的变化,斯图话到嘴边又改口道:“昨晚在集市上碰到的人,真的是你吗?” “是我。”见他虽然刻意放缓了语气,但仍是固执的要追问这件事,沈知也不打算隐瞒什么。 “你怎么会出现在那?”还跟另一个男子在一起…… 斯图很想把后面那句话也问出来,但又不想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回答,索性又咽了回去。 沈知说道:“只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的事罢了。” 见她显然不打算解释的再清楚些,斯图眸子微微深了深,缓缓的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最后……试了吗?” “试什么?”沈知楞了楞,但很快便又反应了过来他的意思,“那个面具么……” “对,”许是已经将最想要问的问题问了出来,斯图反而像是放开了一般,语调轻松道。 沈知拧了拧眉,道:“没有。” “是吗……”斯图说道,然而便是极短的两个字也压不住他微微勾起的薄唇弧度,以及话语里难掩的愉悦气息。 沈知没说话,虽然她原本也不想试,但莫名以那种方式结束,难免还是觉得哪里有些怪异。 想到这,她下意识抛开这些想法,转而狐疑的看向眼前身形高大的男人道:“你找我就是问这些?你问这些做什么?”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85章 丑到了极点 自然不是…… 斯图想说出这样的回答,但一时间他竟也不知道除此之外到底还会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出现在这里。 沈知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没有犹豫太久,斯图便已经找好了理由,“只是方才凑巧见到你进了飘香茶馆,便想着顺道问你一问罢了,倒是你,怎会去了那飘香茶馆?” 他这话题转的颇有几分不自然,沈知只当不知道,说道:“只是有些事罢了。” 具体什么事,她并没有打算继续说下去。 然而斯图却像是嗅到了什么一般,俊挺的眉微微皱起,道:“遇上麻烦了?” 不等沈知说话,他又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沈知忍不住瞥了一眼他的胸腹部,道,“看你这般活泼的样子,想来你的伤已经完全大好了。” 她的目光是完完全全纯扫视的视线,并不含任何其他意味。 然而斯图只觉得被扫过的地方都仿佛起了一点点小火苗般,灼的胸口发烫,喉咙仿佛都有些发干。 他忍不住清了一声嗓子,道:“自然是因为二小姐的药好用的原因。” 沈知微微笑了笑,仿佛接受了他这个略带几分恭维的回答,道:“若是没事我便先告辞了,离府太久总归是不妥的。” 斯图只犹豫了一瞬,便让开了道路,看着沈知离开,眸子微微深了深。 虽说他还想再与对方多说些话,但他也知道对方这次出府想来定然是冒了不小的风险。 也罢,自己想知道的暂时也算得到了答案,至于其他便日后再说罢。 他这边打定了主意,那边,沈知却是已经带着入画出了巷子。 “小姐,那个人没有对您做什么吧?”身后那道仿佛一直如影随形的视线终于消失,入画顿时松了口气,问道。 沈知摇了摇头,道:“只是说了几句话罢了。” 入画张了张嘴,看着自家小姐平静的侧脸,忍不住道:“那个人,奴婢总觉得有几分危险,小姐日后还是要多涨些心眼的好。” 沈知闻言,忍不住笑道:“这点你倒是和入琴一致了,入琴似乎也不是很喜欢他,曾将与我说过与你方才类似的话。” 入画心道,她自然是知道的,这些入琴也跟她说过。 当时她们私底下商讨出决定,想着若是小姐日后再碰上这人,定要好好保护小姐。 然而这次真正轮到她碰上对方,她这才发现到入琴口中所说的危险来。 那人就像是荒漠里的一匹孤狼似的,带着浪荡不羁独来独往的气息,偏偏又危险狡猾,叫人不由心生忌惮。 方才在对方的气势下,她竟什么反应都无法做出来,最后竟然还是自家小姐打破了那份僵局。 入画想到这,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沈知却并没有将方才的事太放在心上。 她不算多了解斯图,但对方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她大致还是能说的上清楚几分的。 看着像是十分随和好亲近的样子,但内里却仿佛随时都隔着一层薄薄的膜一般,谁都能走进他的眼里,与他相谈甚欢,但却没有睡能穿过那道防线,走进他的心里。 虽然她并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因为恰好看见她进了飘香茶馆才临时起意过来看看她,但在她看来,她与斯图不管是往日还是近日,都不曾有过什么龃龉,对方没道理会想害他。 所以这个理由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于她而言也没有太重要。 回到府里后,沈知便换下了一身衣裳,入画立刻便将衣服妥善的放置好了后,便退了下去准备茶水了。 沈知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走到梳妆镜前,打开妆盒,那只精致华美的鎏金钗登时映入眼帘。 这个东西迟早要还回去,但何时还回去怎么还回去,沈知还没有仔细的去想。 正当沈知看着这鎏金钗楞神的时候,入琴却是进了屋子,道:“小姐,四夫人那边来话了。” 芍丹? 沈知有些奇怪,手上动作却没有停顿,十分自然的阖上了妆盒的盖子,道:“你说吧,什么事?” “那来这里传话的丫鬟说,四夫人说一人闲来无事,因而想请您过去吃吃茶,一起说说话。” 芍丹要请她过去? 沈知第一反应就是应该是有什么事,然而这个丫鬟显然只是芍丹派来过来传话的,对其他事一概不清,自然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必要。 沈知只沉吟了一会儿,便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将丫鬟打发离开后,沈知索性也不换衣服了,直接出了门,带着入琴往芙蓉院去了。 在去的路上,入琴忍不住道:“四夫人这般直接差人过来请二小姐,也不知道大少爷,荣夫人和三小姐那边会不会起疑心……” 沈知微微一笑,道:“她们该是早就起疑心了。” 入琴有些吃惊,显然难以明白。 沈知说道:“芍丹身上的破绽太多,但凡她们只要冷静下来仔细思考琢磨一番,便能察觉出几分来,更别说沈岚心思缜密细腻,又是局外人,自然看的更为清楚明晰。” 入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话说着,芙蓉院便已经到了。 下人恭敬的将沈知引了进去,甫一推门走进,还未说些什么话,屋子里的芍丹见她进来了,却是转头对一旁的丫鬟们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伺候在一旁的丫鬟们都恭顺的退了下去。 入琴见状,不由询问的看下沈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也要退下去。 “你便在这里留着吧。”沈知说道。 芍丹闻言,脸上没有丝毫的异样,将沈知引到座位上后,便将早已准备准备好的茶水小食往沈知那边推了推,笑道:“今日实在是有些事想请假一下二小姐,若有冒失之处还望二小姐见谅。” “无妨,你说罢。”沈知说道。 芍丹犹豫了一下,问道:“关于大少爷的亲事,二小姐可否已经有了定论?” 沈知闻言,有些诧异,看了她一眼,才缓缓问道:“你怎的会对这件事感兴趣?” “实不相瞒,”芍丹微微笑了笑,道,“若是二小姐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妾身倒是有可以引荐给二小姐的人。” “哦?”沈知起了兴趣,道,“是谁?” 芍丹原本便就只是个普通的杂役丫鬟,自然不可能认识哪家府上的千金小姐,她推荐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是身份高贵之辈。 这样的人,想做沈府大少爷的人,外人看来无异于是痴人说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因而芍丹原本说起这事时,心中难免还是有几分忐忑和不确定的。 但见沈知感兴趣的样子不似作假,她心里顿时也定了定,放下了提着的心。 “二小姐稍等,我这便唤她出来见二小姐。” 说罢,她对着屏风后面道:“婉儿,出来吧。” 随着一阵衣裙窸窣声,一道身影缓缓的自屏风后面转出。 沈知顺势看过去,便见一个身材窈窕多姿的女子出现在了眼前,行如弱柳,腰如宛素,肤色白皙细腻,气质温柔,宛如一个撑伞行走在蒙蒙春雨中婉约动人的江南女子。 让人眼前不由一亮。 沈知心中微微赞叹一声,顺势抬起眸子,看向她的脸。 下一秒,却是微微愣住了。 只见那张本该也是不凡容貌的脸上,竟奇异的只是一副平平无奇的五官,双眼间距过宽,眼睛细小,眉毛稀疏寡淡,唇色也看着凄惨的很。 让人更为心中发毛的是,她的左脸上,竟还有一块巴掌大的黑痣。 真真是丑到了极点。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86章 芍丹在一旁说道:“她叫踏青,与我同一个故乡,从小与我一起长大,只是后来家中孩子太多,她便来了京城谋生,前段时间没想到她竟找到了我这边……” 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尚有几分情谊在,因而看到对方过得这般凄惨,她多少也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也恰好想起了不久前沈知说的话,所以这才将对方留在了身边,想着将这事与沈知提一提,若是能成自然也好,她也能多个帮手,但若是不能成,她便也没有办法了。 而另一边,在沈知打量对方的时候,这个叫踏青的女子也在不着痕迹的悄悄打量着沈知——这位芍丹口中带着几分称赞和几分敬畏的奇女子。 她知道自己的相貌有多无盐,也知道自己脸上那几乎盖住了半张脸的黑痣看上去有多吓人,前一个府上的一个小小姐因为被她脸上的黑痣吓到,当场哇哇大哭,后来高烧了三天三夜,而她被毒打了一顿,克扣了所有的工钱便被赶出了府,走投无路之下才想起了这位昔日里的姐妹。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见面的那一刻,她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美若天仙般的女子竟然会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那一刻,羡慕有之,嫉妒有之,在得知对方变化如此之大的原因在这位深居简出的沈府二小姐身上后,她心底斌不由涌现出了浓浓的渴望和野心。 芍丹可以的话,她是不是也可以? 若是……若是她也能变成这样…… 因而在芍丹派人去请这位沈府二小姐的时候,她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等到终于转出屏风的那一刻,更多的却是释然。 成败在此一举,她已然没有退缩的余地。 想到这,她下意识挺了挺胸脯,目光也下意识的落到了沈知的脸上。 下一秒,她却愣住了。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肤如羊脂白玉般细腻白皙,五官精致如画,眉如远黛,眸若秋水,小巧秀挺的鼻,红唇勾着一抹淡淡的弧度,浅笑自如,让本就精致的五官更为动人美丽。 踏青只看了一眼,便再挪不开视线来。 她见过很多美人。 自从被家里人卖到京城做丫鬟后,她辗转了不少府邸做工,也得以见了不少外界所传的美人,确实各有各的美,让人忍不住惊叹。可那些个她曾经为之惊叹艳羡的美人,此刻与眼前这位二小姐比起来,便宛如萤火与皓月争辉,瞬间黯然失色。 踏青忍不住在心中想到,都说沈府的两位姑娘美的像是仙子,其中尤以沈三小姐更为出众。 二小姐都是这般倾城绝色,也不知那位三小姐该是何等的绝丽。 另一边,沈知却是已经打量完了她,开口问道:“你叫踏青?” 踏青立刻回神,拘谨的福了一礼,小心翼翼道:“奴婢是踏青。” 她的身段婉约又纤细,但该丰满的地方却是一点不少,这般极致的身段想来不管是哪个男人见到也要忍不住心神为之一荡。 这样的身段,便是只配一张普通无奇的脸,也能惹得众多男子倾倒折腰。 只可惜,偏偏…… 沈知目光从踏青脸上那硕大的占据了半张脸颊的黑痣上一掠而过,道:“你所求为何?” 所求为何? 踏青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面容昳丽的芍丹,心中那股渴望与莫名的热火突然又涌了上来,她鼓足勇气,看向沈知道:“奴婢想摆脱这种为人奴仆供人肆意驱使打骂的日子,还请二小姐施以援手,帮帮奴婢。” 沈知闻言,垂了眸子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饮了一口茶盏中的水,半响才缓缓道:“我为何要帮你?你能带给我什么吗?” 话落,她微微抬了眸子,唇边的淡淡弧度不知何时散去,如水般的眸子也陡然变的温凉。 便只是这么看她一眼,便叫踏青忍不住僵了身子,这寒冷的天气里,背后竟忍不住沁出了汗意。 “奴婢……”踏青咬唇,看了一眼芍丹,似是想要从她那里得到帮助,然而芍丹自从沈知说话后,便一直缄默了下来,虽然看不到对方神色,但踏青却隐隐感觉到,芍丹是不敢插嘴。 思及此,踏青只能收回目光,咬咬牙道:“若二小姐肯施以援手,奴婢这条命便是二小姐的,二小姐让奴婢做什么事,奴婢绝不二话,二小姐想要奴婢死,奴婢也绝不会迟疑。” 说完,她忍不住抬眼,忐忑不安的观察着沈知的表情。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极了,静的仿佛掉根针到地上也能清晰可闻。 踏青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急促。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久到芍丹都忍不住给她投来一个怜悯的视线,沈知却依然没有说话,踏青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心一下凉了。 就在她以为所想无望时,沈知终于开了口:“我不需要你的命,相信你好不容易有了自己所想要的一切,也不想就这么轻易失去。” “记住你的话,只要你真心为我办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沈知微微勾唇,淡笑道。 踏青大喜,嘴中连连道:“二小姐放心,奴婢但凭二小姐吩咐,二小姐想要奴婢做什么,奴婢一定万死不辞。” 沈知微微一笑,移开话题道:“你的想法我已经知道了,回去等消息便是。” 话说到这里,芍丹心中顿时也有所了然,将踏青遣了出去。 屋子里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请二小姐责罚。”芍丹忽然跪到一边。 “起来说话吧,”沈知道,“你这次有些操之过急了。” 芍丹依言起了身,道:“是妾身考虑不周,鲁莽行事了。” “虽说她是你故乡里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但世事无常人心多变,这么多年过去,在京城这样的的地方,还能保有多少原心都未可知,你这般轻易的告诉她这些,若她无害人之心倒也做罢,若是存心想害你,你便是想躲过也难躲得过去。 芍丹听得冷汗淋漓,道:“确实如此。” 见她确实害怕了,沈知这才转开话题道:“好在方才一番看下来,倒也算是个可以用的人。” 芍丹闻言,犹豫了一下说道:“妾身当时便是想着或许她能在大少爷这件事上派上用场……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沈知说道:“再观察个几日罢,若不出什么问题,便可以用起来了。” “只是……”芍丹欲言又止。 “丫鬟的身份倒不用担心,届时一切准备就绪后,我自有办法。”沈知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芍丹缓缓松了口气,道:“还是二小姐考虑周全。” 又用了几杯茶,说了些话后,沈知才带着入琴离开。 出了芙蓉院,快走到落桐院时,入琴忍不住好奇道:“小姐,芍丹当时您是用了醉楼仙做引,这踏青……” “我已经有了主意。”沈知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她这么一说,入琴倒是更好奇了,然而沈知只笑了笑,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时间一晃而过,眨眼间便过去了五天。 这五天,沈府后宅内风平浪静,仿佛年前发生的那些风波闹剧都只是幻觉一般。 但变化却还是能让人深刻的感觉出来。 后宅接管主事之权的人变成了沈知,受尽沈贺宠爱的变成了四夫人芍丹。 而曾经受宠的三小姐以及正夫人荣式,却已经在院子里待了好一段日子,没再出现在人前了。 不少人甚至私下咬舌头说,府里的正夫人怕是要换了。 入琴将这些话有样学样的说给沈知听,便连那煞有其事的模样也都学得十足十的相似。 沈知忍不住莞尔一乐,道:“你今日又去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去了?” 入琴道:“奴婢这是想去趁机瞧瞧那踏青的,却没成想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沈知道:“她已经出府了。” 入琴吃惊道:“怎么会……” 很快,她又反应了过来,迟疑的看了一眼沈知道:“小姐,难道是要开始了吗?” 沈知放下手中的书卷,看了一眼窗外,若有所思道:“应该也差不多了。” 另一边,沈岚刚从与沈府交好的官员府邸出来,上了马后,原本一直挂在脸上的温和谦逊的笑容顿时散了个干净。 “大少爷,该回府了,”一旁的随从小厮提醒了一句,“老爷还在府中等您回去呢。” “知道了。”沈岚应了一声,手中鞭子一抽,便朝沈府的方向回了。 这几日外出的人渐渐也多了起来,街道两边的摊子也都较之之前多了不少,沈岚骑着马过市,面前时不时有人穿梭,他只得放慢了速度,防止不小心在撞到了人。 突然,面前一道身影猛然闪过,沈岚猝不及防,连忙勒住了马,马儿长长的嘶鸣了一声,马蹄扬起在了半空中, “啊!” 而在马儿正前方的姑娘尖叫了一声,下一秒却是一脸煞白的晕了过去。 不等沈岚做出反应,一旁已经有人大喊了一句:“出事了,撞人了!” “”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87章 真失忆还是装失忆? 伴随着周围众人一声惊呼,那道身影仿佛是这才察觉到身边有马一般,转过头来时却恰好与近在咫尺的马蹄对了个正常,一张俏脸吓得煞白,短促而又惊恐的尖叫了一声便晕倒了在了地上。 沈岚连忙勒住马拐了个方向,看着不远处软倒在地的身影后,脸色顿时变了变。 不等他做出反应,一旁已经有人大喊了一句:“出事了,有马撞人了!” 很快,周围的人便一窝蜂的挤了过来,瞬间将沈岚围了个水泄不通。 “太过分了,竟然将一个姑娘家家给撞伤了。”人群中有人打量清楚了倒在马蹄前面吓晕过去的人是个面容清秀精致的姑娘后,顿时打抱不平了起来。 跟在沈岚身后的小厮忍不住道:“我家少爷分明让开了,并没有撞到那位姑娘身上……” “你这撞了人的还有理了,”人群中说话的那个人却是扬声道,“哪家的少爷倒是说出来好让我们知道知道,这过年过节的,纵马在官道上伤到了人,竟还想将自己摘个干净不成?” “你!”小厮闻言,脸色乍青乍红,气愤道:“我分明不是这个意思,你故意……” “好了,”沈岚沉声打断了他的话,面容平静的看了一眼周围,拱手歉声道:“在下名为沈岚,好叫大家知道,方才我虽然及时勒住了马,但仍是让这位姑娘受了惊吓,理当是我的责任,诸位放心,这位姑娘我一定会好生送到医馆医治,保她无大碍。” 他这般话说的进退有度,不卑不吭,倒是周围人听得心中不由改观了些。 再一听姓沈,便也差不多猜到了沈岚的身份,不少人便已经开始打起了圆场,道:“沈公子说的有理,还是赶紧送去医馆让大夫好生看一看的好,切莫耽搁的太久的好。” 这话一出,许多见风使舵的人见没热闹可看,自然也都跟着附和了起来。 沈岚脸上露出个笑,道:“多谢各位体谅,在下告辞。” 说罢,他扫了一眼身旁的小厮,道:“将她扶上马,带她去医馆。” “是。”小厮闻言连忙应了。 众人看着沈岚将那晕倒在地的女子扶上了马,往最近的医馆去了,这才三三两两的散开。 没过多久,便将此事忘到了一边。 而另一边,沈岚策马停在了一座医馆前,将人扶进了医馆,说清了原委,便在外面等候了起来。 “大少爷,您先回去吧,这里交给小的便好,老爷还在府上等着您呢。”小厮见他时不时看一眼外面,知道他还挂心着府里的事,便这般说道。 沈岚听了这个建议,倒是颇为意动,只是看了一眼打了帘子的里间,犹豫了下又摇了摇头道:“还是在这里等着她醒过来吧,父亲那边届时我将此事解释一遍想来也不会有什么。” 到底是因为他的原因昏了过去,若是他就这么一走了之,只让一个小厮在这里看候着,届时若是有好舌之人将此事当个谈资说了出去,难免会让他的名声遭到污点。 这对沈岚来说,可是万万不能忍受的。 沈岚坐在外间大约等了半柱香的功夫,里间终于出来了个人,却是一个药童,他端着药碗走了出来,面色怪异道:“你们是送那位姑娘过来的人?” “正是,”沈岚见他面色有异,心下登时一个咯噔,连忙追问道:“可是那位姑娘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确定对方不曾撞上他的马儿,最多也只是被吓昏了过去而已,怎的看着这药童的脸色,颇为怪异的紧,倒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难题似的。 药童道:“那位姑娘怕是受惊过度,眼下虽清醒了过来,却已经失了记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的全是一概不知,且见到谁都提防的紧,如此一来这药……” 说着,他看了下手中的药碗,表示一脸为难。 沈岚闻言,脸色登时忍不住变了变。 “这位公子还是进去看看吧,兴许看到您那位姑娘可能就会想起什么。”药童察言观色的建议道。 他也大概听说了那位姑娘是因为被马儿吓到了才昏了过去,猜想着沈岚过去可能会起点作用。 沈岚闻言,犹豫了下只好跟了进去。 进了里间,便是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而在床榻的角落里,一个面容清秀妍丽却煞白惶恐的女子正躲在那处,惊惶不安的看着突然进来的几个人。 见到沈岚,对方却似是迟疑了一下,陡然眼前一亮。 这般反应倒是叫几个人都吃了一惊。 “这位公子,与这位姑娘相识?”药童忍不住问道。 一旁的小厮闻言,却是忍不住道:“我家公子日日繁忙,怎可能会认识这样一位姑娘,她只是因为受了惊吓晕倒在了公子的马前,公子好心才将她送过来的罢了。” 沈岚制止了他的话,语气温和带着难以掩饰的歉意道:“我确实不认识这位姑娘,这次也只是萍水一面罢了,病理方面我并不精通,只能让这位姑娘暂时留在你们医馆好生疗养一番,银钱方面不是问题,只劳烦你们好生照顾着便好。” 说罢,他转身便要走。 方才对方看到他时眼睛一亮的反应他没有错过,直觉告诉他,若是不尽快离开,后面必然会是无穷的麻烦。 然而他动作快,床榻上的人动作却是更快,谁也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短短一瞬间,原本躲在角落里白着脸一脸戒备提防的人却扑到了沈岚的身前,拽住了沈岚的胳膊,一双盈盈水眸瞬间蓄满了泪水,极是惶恐道:“夫君,你不要我了吗?” 此言一出,四下皆寂静无声。 药童端着药碗,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只能低下头当什么也没听见。 一旁的小厮张大了嘴,一副震惊的模样。 沈岚脸色更是难看了一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姑娘怕是认错人了,我并未娶亲,也不曾有过婚约,并不是你的夫君。” “夫君,是青儿哪里做的不好,惹你恼了吗,你说出来青儿一定改。”对方仿佛没看见他瞬间不好看的脸色般,固执的拽着他的袖子,泫然欲泣道。 沈岚额角青筋直跳,看向一旁的药童道:“她不是失忆了吗,怎么会随便乱认人?” 药童摇头道:“此事我也无从得知,想来是她的夫君在她的心里极其重要罢,所以便是失忆了也仍记得一二。” “可我并不是她的夫君。”沈岚压下心底烦闷。 他本就在外面耽搁了太久的时间,还被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拖在这里说一堆疯言疯语的话,便是脾性再好也忍不住起了些火气。 小药童也十分难办,道:“此事已经不是我能处理的事了,我们医馆只负责治疗人的伤情,至于这记忆错乱一方面的事,却是没有办法的,眼下想来便也只能等待这位姑娘养一段时日的身子,看看能不能找回自己的记忆了。” “至于这位公子,”小药童看向沈岚,道,“这位姑娘既然与您有几分缘分,便也只能劳烦您看顾一二了。” 什么缘分,分明是孽缘。 马儿甚至都没撞上,便已经被吓昏了过去,醒来后竟然还什么都不记得了。 若不是对方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对方故意想要趁此讹诈他什么了。 “少爷,您看这……该怎么办啊?”一旁的小厮忍不住低声问道。 这府还没回城,但是不小心惹上了一个麻烦。 沈岚拧着俊眉,眼底暗藏不耐的看了一眼仍死死揪住他袖袍的清丽女子一眼,面上却是一派镇静道:“如此一来,便只能先想办法帮她去找回她的住处了。” 从药童那里拿了药后,沈岚便将人扶上了马离开了。 “这……不是去衙门的地方啊。”疾驰了一会儿,小厮忍不住问道。 沈岚道:“先随便找个府里空下的院子将她丢进去罢,稍后等官衙那边出了告知哪家丢了人,我们再将她送过去便是。” 若是眼下就去官衙,那边的主事必然还要询问他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是他自觉自己并没有多大错处,但此时这女子记忆全无什么都不记得的模样,也只让人迁罪于他罢了。 想及此,沈岚眉头皱的更紧,心下不悦更浓。 回了沈府,守门的侍卫一如正要一如既往的上前恭敬的迎接沈岚,却没料到一个错眼便看到了亦步亦趋跟在沈岚身后,满脸不安与惊惶表情的一个秀丽女子,登时都忍不住呆了一瞬。 沈岚沉着脸将人带进了府,随手丢给一旁的小厮去安排后,便径自去沈贺所在的书房汇报去了。 另一边,落桐院 沈知正描完了最后一幅画,在外面打探消息的入琴便脚步匆匆的回来了。 “小姐,您说对了,大少爷真的将那踏青给带回来了。” 入琴惊叹一声,忍不住崇敬的看向沈知道:“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 沈知被她夸张的语气逗乐了,笑了笑问道:“踏青被带去哪处了?”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88章 入琴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奴婢瞅着那大少爷身边的小厮似乎是随意找了一处空闲的院子,便将踏青丢了进去。” 说着,她忍不住有些担忧道:“如此看来,大少爷对踏青,显然并没有多少好感啊……” 沈知勾了勾唇,道:“若是有好感才是奇了,一个被他的马儿惊吓到的女子,还失了忆,不管怎么看也都只是一个麻烦的包袱,不能随便丢掉,但又不好处理,他此时大概头疼的厉害呢。” “这样的话,没问题吗?”入琴忍不住问道。 沈知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沈岚每日都为各种事奔波繁忙,实在难以找到恰当的时机,虽说这一步棋让沈岚对踏青没有什么好印象,但人心多变,日子又长,谁又能保证这一时的迁怒会一直维持下去呢。 没有绝对差的旗,只有无法起死回生的棋路。 见她这般说了,入琴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心顿时也放松了下来。 另一边,沈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汇报给了沈贺后,沈贺沉吟了许久,皱着眉头道:“说到底还是个不知来路的女子,暂时留在府中尚可,但却也不是长久之计,关于她的身份和住处你还是早点花些心思探查清楚的话,以防日后生出其他变故。” 沈岚闻言,也觉得是这个理,点了点头后便转而开始汇报起正事来。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他终于出了书房,却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往荣式在的院子去了。 一听到沈岚来了,荣式略显几分憔悴的面色上顿时忍不住露出些期盼来,道:“快将我儿迎进来。” 沈岚进了屋,与她行了礼后,便将不久前在沈贺书房中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又重述了一遍。 荣式一听,当即就面色一变,眉头皱起道:“此事不妥。” 沈岚怔了怔,道:“娘的意思是?” “这府里后宅毕竟是沈府女眷住的地方,你这带回来的姑娘不知来路,不知底细,如何能就放在后宅里处之。” “且不说她是以何名义留在府中,便是她呆在府上的消息若是不小心走露了出去,外面人又会怎么想。” 荣式看着沈岚,道:“他们只会指指点点,沈大公子当真是好本事,明面上说是照顾人,可最后竟直接将人带回府上了。” 沈岚皱了眉,压下心底烦郁,道:“可眼下这姑娘没了记忆,还胡言乱语说我是他的夫君,倘若就这么放任她在外面游荡,岂不是更容易为我带来是非?” 荣式思索了一番,道:“娘在外面还有个外庄,虽地方不大,但放一个人却是绰绰有余的,你便现将这姑娘暂时安置在那边罢,待你私下里派出去探查的人马或者官衙那边有了消息,一切便好办了。” 沈岚思来想去,发现眼下竟只有这个办法还能试上一试,只能道:“母亲放心,儿子知晓了。” 当晚,一辆马车便悄无声息的从后门出发,往远处去了。 第二天,入琴便打听到了这个消息,便急急赶回了落桐院,将此事说与了沈知听。 沈知听了之后,却只是淡淡一笑,道:“我原以为还会等个一两天,没想到他们速度倒是快,昨天晚上便送出去了。” “小姐,您早就猜到了?”入琴有些吃惊。 沈知却是问起了其他问题:“可知晓是往哪边去了?” 入琴摇了摇头,道:“这个奴婢打听不到。” 她也是听那些丫鬟婆子们在说昨晚后门处似乎停了辆马车,然后今天踏青就不见了的事,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了。 至于那辆马车后来什么时候走的,又是往哪边去的,想来除了那些知情人外,便也无人知晓了。 沈知闻言,倒也不多讶异,若有所思道:“大哥做事向来细心缜密,能有此结果倒也不奇怪。” 说着,她话锋一转道:“只是既不知道踏青被带去了何处,便也只能等她那边来来消息了。” “踏青能骗过大少爷吗?”入琴实在很怀疑,大少爷怎么看都不是轻易就能骗过去的人,“若是踏青那边出了什么岔子,届时连累到了小姐怎么办?” 沈知失笑道:“我既敢用她,自然也有应对之策,放心吧。” 不出沈知所料,当天下午踏青的消息便传了过来。 芍丹身边的婢女悄悄的来了落桐院报了信,交给了沈知一封纸书便隐秘的离开了。 沈知回了屋子,拆了信看完,将里面的内容都消化完了之后,便将信纸重又折对了起来,点了香炉投进去烧了。 “小姐,可是那踏青来了消息?”一旁的入画忍不住问道。 她方才正整理着房间,给床榻上的锦被换上新的,见了有丫鬟悄悄来送信,顿时便猜到了七八。 沈知看着香炉中慢慢燃着的纸,凝眉忖了半响,才道:“荣式在府外还有小别庄?” 入画楞了楞,迅速便反应过来了这是在问她,绞尽脑汁的想了想,道:“似乎是有小庄子的,听说还是荣夫人的嫁妆之一,只是夫人从未去过那处,也几乎不曾提过这事,久而久之,大概很多人都忘记了,小姐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沈知说道:“踏青此时就在荣式在府外的小庄子里。” 想来这也是荣式的主意,放在府里不妥当,所以放到无人问津也鲜少有人知晓的小庄子里吗。 沈知微微勾了勾唇,却是道:“差不多也该到下一步了。” 入画看了一眼一旁的入琴,俱都看出两人眼中的疑惑。 大少爷对踏青显然没有多少好感,想来丢到别庄里也是有几分眼不见为净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小姐到底要如何做,才会让大少爷对踏青改观,成功的将她留在身边? 这样的疑惑显然不止入琴和入画两个人有,天色渐暗下来的时候,芍丹却是突然来了。 听了入画在外面禀告时,沈知楞了一愣,便让人进来了。 进了屋,沈知遣离了一旁伺候的丫鬟,只留了入画在一旁后,芍丹便开口道:“二小姐,妾身中午遣人送来的东西二小姐可有收到。” 沈知微微挑眉,道:“收却是收到了,难道有何不妥?” 芍丹犹豫了一瞬,道:“妾身只是有一事想不明白……” 沈知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你说罢。” 芍丹整理了一番措辞道:“以二小姐的能力,想来踏青应该不会比妾身……” 沈知只听到了这里,便猜到了她想要说什么,道:“你是想问,为什么踏青的容貌便是用了我的药脱胎换骨了,却也只是中等偏上的姿色,却是比不上你当初那般的效果?” 芍丹点了点头,道:“还请二小姐为我解惑。” 沈知沉吟了一下,道:“你知道我大哥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吗?” 芍丹迟疑了一瞬,摇了摇头。 沈知微微笑道:“他虽看上去性子谦逊随和,实则骨子里是个精于算计又偏执的人,只是擅长伪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罢了,对这样的人,一眼看上去无害单纯而又好掌握的人,才更容易获得他的信任。” 芍丹闻言,顿时恍然,喃喃道:“难怪……”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连忙问道:“踏青那边托妾身问二小姐一句,接下来要怎么做?” 沈知顿了顿,缓缓道“你便告诉她,以不变为万变,按照之前我与她说过的一步步来便好。” 芍丹点头,表示了然,踏青的事暂时便被压到了一边,却是道:“妾身已经按照小姐的计划,这几日都在不着痕迹的跟老爷说些关于大少爷亲事的话,昨晚也不知是不是因着踏青一事,老爷倒是似乎开始琢磨起大少爷的亲事了。” 沈知道:“便是再琢磨,也是要春后的事了,年节一过,沈芸和荣式差不多也要开始走动于人前了,届时因着沈云选秀大典名额在碟,爹爹必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这些事已经揭过了。” 虽然早就差不多猜到是这个结果,但芍丹听着心中仍是忍不住有些不是滋味,手下意识的抚上小腹,勉强笑道:“终归还是正夫人和备受宠爱的小姐,哪里是一点小挫折便能轻易打倒的。” 沈知勾唇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桌案边角摇曳的烛火,眸底掠过一抹讥意。 正夫人? 若没有当年荣式做下的那些事,她便是熬到死,也万不可能坐上正夫人这个位置。 想来对方也是知晓这个道理,才会狠下心下那般毒手。 只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她心心念念不择手段也要夺到的正夫人位置,她必定会一步一步毫不留情将她逼下来。 想到这,沈知微微敛了眸子,细腻的白皙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手边的杯盏边缘,却是缓缓道:“你也不用焦急,到那个时候你的身体也差不多调养好了。” 芍丹楞了楞,却又很快反应了过来,脸上克制不住的涌起一抹狂喜,声音都有些发飘:“二小姐的意思是?” “选秀大典一到,你在沈府站稳脚跟的日子便也到了。”沈知微微一笑,眼底流光一闪而逝。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89章 亲事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便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沈岚那头虽然已经派出去了不少人人手打听这个姑娘的身世背景以及住处亲人,然而查找了几天下来竟全是一无所获,活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人一般。 当手下将这个消息汇报上来时,沈岚已经差不多快将踏青忘到脑后了,闻言这才想起来身上还有这么个麻烦,顿了顿狐疑道:“差不到这个人?” 手下道:“小的们确实尽力查了,但那一块住处确实谁也不曾见过这位姑娘,更别说认识她了。” “那官府那边呢,可曾有出过什么寻人告贴。” “不曾有过。” 这下,沈岚心中也觉得古怪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他带走了,家里却不曾过去官府报官,甚至连出来找人的行为都没有。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沈岚心中转了诸多念头,却又按了下去,说道:“你多派些人手再扩大范围找找看,兴许住的地方偏远了点也说不定,务必要尽快找到。” “是。”手下领命离开。 沈岚站在原地想了想,却是对一旁的小厮道:“那姑娘已经住到小庄几日了?” 小厮连忙道:“回大少爷,约莫有四五日了。” 沈岚心中估算了下,再过不久他便要代沈贺出一趟远门,届时要好些时日才能回来。 想到这,他便下了主意道:“待今天事毕后去那边看看吧。”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时日,想来对方此时也没什么大碍了,兴许已经想到了什么也说不定。 若没有那么多人当众看见,他便是悄悄遣人将对方随便找个地方丢下便都没什么问题,偏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在那么多双眼睛下,此时竟成了丢不掉的麻烦包袱。 只希望感觉处理掉这个麻烦才好。 夕阳西斜,临近傍晚,沈岚处理完了手上最后一件事,一旁的小厮见状连忙上前道:“少爷,是现在要去小庄吗?” 沈岚楞了楞,很快恍然想起自己白日里说过的话,看了眼天色,道:“准备准备,去小庄看一趟吧,回来时刚好用上晚膳。” 小厮应了一声,连忙便去准备了。 荣氏的小庄离沈府有两条街,处在一个安静的胡同里,周围也有几户人家,只是各自都离得有些距离。 沈岚到了小庄时,远远便看见门口站了一道纤细的身影,走近了才发现正是那个自称青儿的姑娘。 他楞了楞,下意识看了一眼四周,见并没有人会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才皱眉道:“你怎么出来了?” 踏青局促不安的绞了绞手,原本似因为见着他而带了几分欣喜的眸子失落的垂下,声如蚊呐道:“我听庄子里下人说夫君您今日要过来了……” 夫君…… 沈岚忍不住眉头又是一皱,强忍住心中不悦尽量平声静气道:“这位姑娘,我说了很多遍,我不是你的夫君,只是当初你因着我的马儿受了惊,我才将你送到了医馆。” 他兀自说了一堆不久前已经说过的话,却意外的没有再听到对方急急的反驳,抬头一看,却对上了一双含着微微泛红,蓄满了泪水,泫然欲泣的眸子。 眼看着那眸中的泪水就要落下,一旁的小厮连忙道:“少爷,这个地方不宜说话,还是先进屋吧。” 踏青闻言,像是这才想起来一般,连忙眨去眸中泪意,露出一个笑来,“他说的对,夫君您还是先进来吧,屋子里我早就生好了火炭,正暖和着呢,晚膳我也已经做好了,是青儿亲手做的。”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一般,脸上露出了点羞涩的笑意,仿佛刚才的委屈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沈岚正要再说什么,顿了顿却又停了。 对方显然已经铁了心的认定了他是她的夫君,不管他解释多少遍都不会改变这个想法,他说再多也只是徒费口舌罢了,索性只当没听见罢,等着找到对方家人的下落,他尽快将人送回去便是。 心中打定了主意,沈岚便也没再开口,抬脚进了庄子。 屋子里烛火摇曳,被发派到这里伺候的婢女们端着菜肴鱼贯而入,暖融的温度侵袭着人的四肢百骸,让人情不自禁就放松了下来。 踏青靠近到沈岚身边,抬手触到沈岚身上,还未碰到便被对方微微挡住了手,警惕狐疑的视线也跟着看了过来。 她抿了抿唇,想起沈知的指点吩咐,摆出了柔和小心的表情,试探道:“屋子里火炉旺,一会儿便该热起来了,夫君还是先脱了外衣,好用膳。” 沈岚目光从她清丽隽秀的脸颊上带着的讨好乖顺笑容上掠到一旁桌子上摆放着的各类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精致菜肴,顿了顿才放下了手。 踏青立刻殷勤的伺候着他脱了外衣,又殷殷的看着他细嚼慢咽的用了晚膳,直到天色暗下,沈岚才起身离开。 离开小庄子一段距离后,一旁的小厮察言观色的看了一眼沈岚的面色,道:“小的倒是没想到,那位青姑娘虽失了忆,竟还记的下厨,不过这厨艺却还真是没得说,小的观其色香味,也是相当不差了。” 沈岚想起晚上自己不知不觉间就用的差不多的晚膳,以及临走时站在门边眼巴巴的目送着他离开的娇小身影,顿了顿才淡淡道:“许是已经成了本能吧。” 见自家少爷似乎没有多谈的**,小厮讪讪的闭了嘴。 夜色黑沉,沈府里早已点上灯笼,远远看去,长廊下一盏盏红灯笼交相辉映。 落桐院内,沈知刚用过晚膳,正用漱口水漱了口,洗净擦干了手,入琴便进了屋,道:“小姐,今日大少爷回来的晚了。” “传晚膳了?”沈知将用过的帕子交给了入画。 “没有,奴婢特意还等了半柱香时间,大少爷似乎回了院子就一直没了动静。”入琴说道。 沈知微微凝神想了想,才笑了笑:“看来过去了这么几日,我这大哥终于想起来了还有踏青这么号人了。” “小姐不是说过几日大少爷便要出一趟远门么,届时若是踏青还没来得及使尽手段留下来,大少爷便已经查出了踏青的消息怎么办?” “怎么查?”沈知勾唇反问道,“便是如今叫踏青回故乡去,她那些家人想来也认不出她罢。” 入琴恍然点点头:“小姐说的对,奴婢倒是想岔了。” 沈知点了点桌子,若有所思道:“踏青那边暂时倒没什么问题,本就是急不来的事情,没个一个月半个月的时间,想也做不到。” “如此算来,待一个多月之后,沈府怕是就要热闹的紧了。” 沈芸入选选秀大典,要进宫参与选秀,沈岚的亲事也提上了日程,身边还多了个不知来历的女子,再加上芍丹那个时候若是也再度怀上,沈贺宠爱更加。 这一连串的事情凑到一起,也不知道荣式到时候能不能承受的住。 似是想到了什么愉悦的事,沈知唇边的笑意渐渐明显。 一旁的入画此时却是忍不住道:“小姐,您还忘了一件事。” 沈知顿了顿,凝眉细想了番,却怎么也想不出自己漏算了什么,不由挑眉看向入画道:“何事?” “如今小姐也已芳龄十四五了,已要是及笄的年级,三小姐能进宫参与选秀大典,小姐作为府中嫡小姐,自然也要去的。” 原来是这事。 沈知不以为意道:“我身上有红颜薄命的命格,想来怕是过不了前三关,便会被涮下来了。” 说着,她忍不住又笑了笑道:“且从未有姐妹两人同时被选中秀女的前例,有沈芸‘珠玉在前’,我反倒是不用担心这。” 入画无奈道:“小姐,虽说选秀大典您可能会逃过,但亲事您却是逃不掉的啊,三小姐若是真入宫了,岂有嫡女还留在府中的道理。” 说着,她又道:“届时荣夫人必然会借这个由头来给您挑选亲事,若是用了心挑了个不错的夫婿倒也甚好,但想来夫人也不会这般好心,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夫人存心做坏,奴婢只怕小姐日后是要受委屈了。” 沈知闻言,却是楞了楞才反应了过来。 入画不说的话,她甚至不曾考虑过这件事情。 一直以来,她的目光都放在了沈芸荣氏的身上,倒是不曾考虑过自己。 虽说她从回来后就不曾想过嫁人的事情,但若是及笄年龄一到,荣式正好借着沈芸入宫一事趁机将她打发出去,倒确实是极有可能的事。 沈知不由微微蹙起了眉。 入画见她沉思,便也收了声不再说话。 过了半响,沈知终于敛了思绪,却是缓缓道:“这事眼下倒是不急,最少也还有半年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对策。” 选秀大典还要一个多月才会开始,届时沈芸入宫选秀还要接受好几关的宫中老嬷嬷设下的考验,少说也要历经两三个月才能落下定局,她的亲事倒不是一时半会儿就需要考虑的事。 整理好思绪后,沈知目光却是落到了一旁的妆盒上,道:“倒是有一件事,需要尽快解决掉。”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90章 变故 入画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安静的放在梳妆镜前的妆盒,下意识便想到了放在里面的鎏金发钗,登时说不出话来了。 沈知原想着找个时间,将找个东西归还过去。 然而萧郅却像是猜到了她会怎么做一般,沈知去了几次,却都只见到了灰翎,却是连萧郅的面都不曾见上过,而灰翎也只百般解释说主子不在府上,他一个属下无法越俎代庖接了她的东西,希望她不要为难他云云。 三番五次都碰壁而回,沈知也觉出其中古怪来,却是颇为无可奈何。 她这边将这东西当做烫手山芋不愿意接手,奈何对方却也不愿意收回,两厢僵持之下,这个鎏金发钗竟就这样一日复一日的继续留在了她的妆盒里,用不得,还不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一眨眼,寒冷的冬天也终于走到了尾声,官道两边的柳树都开始萌发了点点青葱的绿意。 京中不少爱美的人已经褪去了厚重臃肿的冬装,换上了相对轻便多彩的春装,沈府中各个院子用了一整个冬季的火盆也都相继被撤掉了。 外面阳光正好,晒在身上颇有几分慵懒的暖意,落桐院内早已搭上了架子,在屋子里闷了一整个冬季的书都被一一拿了出来摊晒了起来。 入画正在架子旁忙活着,见到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人,却是连忙拍掉手上不经意间沾上的纸屑,道:“小姐,您怎的出来了,小心可别受了寒。” 沈知看着一旁晒满了书的架子,忍不住笑道:“这外面太阳还算暖和,哪里能受得了寒。” 她今日也换下了冬日里的衣裳,换上了一袭春装,月白色的上襦够了出了纤细的腰身,一袭浅粉色的绣花长裙,腰间是同色的腰封,挂了个小小的香囊和一块精致的玉坠,梳了时下京城最为流行的流仙髻,微微侧挽起的发髻间缀了只叮当作响的步摇,长长的流苏拂过白嫩薄透的耳尖,轻盈摇曳在白皙精致的脸颊旁,唇边带笑,一双盈盈水眸里酝着清浅的笑意,一眼看去便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般。 饶是入画平日里已经看多了自家小姐的容色,此时却仍是忍不住为之惊艳了一把。 沈知对她和入琴时不就会来一下的发楞早已习以为常,见状不以为意的走到了架子前,随意翻看了几本后,便停下了动作,却是道:“听说大哥是今天走?” “小姐您已经知道了?”入画回过神有些惊讶。 沈知莞尔:“一大清早你们就在外间咬耳朵,入琴嗓门本就不小,你们当真以为我听不见?” 往日里她都是被叫醒的,今日却是被一阵嘀嘀咕咕小声说话的声音给吵醒了,仔细听了听却发现是关于沈岚的事情,只是还没听着后面,入琴便停了话头离开了。 入画道:“听府中下人门说,大少爷应该就是今天午后动身,据说是要去汉南那一带办点事情。” “汉南……”沈知下意识的勾起一旁落在脸颊旁的发丝挽到了耳后,凝了眸子仔细想了想,“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汉南这个地方应该是个穷乡僻壤吧,他怎么会去那儿?” 入画摇了摇头,道:“更多的奴婢就不知道了,据说当时大少爷是在老爷房间谈的事情,大少爷要去汉南的事,还是入琴费了不少功夫从大少爷身边的小厮嘴中套出来的。” 沈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是转而问道:“入琴呢?” 话音落下,入画正要回答,院子外面却是恰好走进来了一道身影,不是入琴又是谁。 “小姐,”入琴见到沈知,连忙匆匆上了前,左右张望了一眼眼四下,见安全后才悄声道:“小姐,奴婢方才刚从荣夫人和三小姐的院子那边过来,瞧见老爷往夫人院子去了。” 沈知闻言,却是微微一顿,心中估算了一下时间,才缓缓道:“如今才刚入春,距离选修大典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爹爹便这般着急的要现在就将荣式和沈芸解除禁足了?” 入琴道:“奴婢不知晓,但见老爷确实是脚步匆匆的往荣夫人院子过去的。” 沈知不由拧了眉。 难道是荣式那边又使了什么苦肉计,好在沈贺面前露个脸,好提醒对方她们娘两还有很大的作用? 亦或是她还是低估了沈贺对荣式的感情,荣式和沈芸在府中沉寂了这么久,沈贺终是不忍心了所以才忍不住想提前将对方解除禁足? 后一种想法沈知只怀疑了一瞬,便瞬间否定了。 若真是不忍心,又怎会等到现在,想来必然是其他原因,导致沈贺这时候不得不这么做。 到底会是什么原因呢?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沈知很久。 午后用过午膳后,沈知正在屋子里用石臼捣着花汁,入琴便进了屋子,道:“小姐,奴婢打听到是什么情况了。” 沈知闻言,放下了手中动作,道:“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入琴说道:“奴婢听有消息灵通的丫鬟说,据说是今年选秀大典提前了,所以三小姐才得以提前解除禁足出院。” 提前? 沈知忍不住蹙了眉,问道:“可有打听到为何会有提前这一说?” 入琴连忙回道:“奴婢听说是……宫里的九五之尊身体不大行了,所以……” 后面的话她却是不敢再说了,对方是高高在上九五之尊的皇帝,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奴婢,若是不小心被谁听了去,到时候一个编排的罪名扣下来,她便真的是万死难辞了。 而另一边,沈知却忍不住回想了起来。 其中她已经不大记得当今圣上长什么样了,只依稀记得当初刚重生回来,参与宫宴时,那位陛下还是看着身体健朗康健的模样,怎的这才过去了四五年光景,就已经到了这般严重的地步了? 这到底是只是单纯的生了病,还是…… 沈知微微拧了眉,心中闪过诸多猜测。 选秀大典提前举行的消息便像是长了腿一般在沈府内不胫而走,很快府中大部分都知晓了。 芙蓉院中,芍丹听到身边贴身丫鬟如是汇报后,却是下意识便起身道:“二小姐那边看看。” 丫鬟正要应了,芍丹却又很快坐了下来,道:“等等,先等等。” 原本她想着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必然就要赶紧去告诉二小姐,但很快她却又反应了古来,若是连她都能知道这些消息,二小姐消息那般灵通,想来知道的会比她更早。 反倒是这个时候,若是她轻举妄动,惹了老爷怀疑或者荣式从中挑拨瞎编,不说二小姐处境会如何,她自己的处境也怕是也要不妙了了。 思及此,芍丹犹豫了下,终归是没有再出门,只是让人多加注意落桐院那边。 而另一边 荣式脸上面容憔悴的将沈贺送走后,转身的瞬间脸上便立刻挂上了抑都抑制不住的笑意。 “娘?”沈岚刚从厨房那边拿了汤药过来,便瞧见了荣式这般面色似狂喜似烦忧复杂的表情。 “芸儿,”荣式见了她,却是整理好了脸上的表情道,“你的好消息到了。” “什么好消息?”沈芸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她却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睁大眼睛,捂着嘴道:“难道……” 荣式点了点头,唇边泛着一抹笑,笑中带着几分快意却又透着几分冷意,“方才你爹爹来过,说这段时日皇上都没有上朝,据说是身体又差了不少,所以选秀大典怕是要提前开始了。” 说着,她眼中泛着冷光:“熬了这么久,咱娘两终于熬到了出去的时候了。”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91章 沈芸闻言,脸上登时忍不住也露出狂喜的神色来,像是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个消息般,只不停道:“我还以为要下个月……不曾想竟这般快便……” 说罢,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问荣式道:“娘,那爹爹有说具体时间吗?” 荣氏摇头道:“应该就是这几天了,不然你爹也不会今天过来这边,待回了自己院子后,你便要好好养个几天,必要以最好的姿态容貌去参选选秀大典。” 沈芸连连点头,心中喜不自胜,好一会儿才终于平缓了情绪,却是想到了沈知,忍不住问道:“沈知呢?” 虽然知道沈知十有**也会一起同去,但她仍是忍不住要问出口。 果然,荣氏微微皱了皱眉,道:“她作为嫡女,自然也是要一同入选的,不过你倒用不着忌惮她,不出意外,走到最后的必然是你。” 沈芸甫一听到沈知也会一同入选,心中还十分不大爽快,但转念一想,她是帝凰命格,而沈知却是红颜薄命的命格,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这才心中痛快了许多。 却是忍不住又担心起了另一个问题:“选秀大典一近,换命格一事便要尽快了,否则……” 否则日后若是露出马脚破绽来,那便是欺君之罪了! 想到这个后果,沈芸心中也忍不住犯起怵来,寻找当年在寒蝉寺帮过她的人的想法也陡然间迫切了起来。 荣氏却是比她冷静些,道:“莫自己乱了阵脚,索性这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立刻看出来的,只怪这段时间一直被禁足在院子里,耽搁了此事,待出去后你必要加派人手尽快找到才行。” 沈芸点了点头,心中转过诸多思忖。 只要她成功入选进宫,又成功找到了那人将沈知身上的命格与自己的彻底对调,那她便就是当之无愧的真正帝凰命格之人,届时不管是谁,便是沈知见到她,也得恭恭敬敬对她行礼,低眉下气的唤她一声殿下! 似是想到了什么愉悦的事情,沈芸唇边不由泛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时隔四五个月之久,原本备受宠爱的三小姐终于解除了禁足,重新回到了众人视线中。 而荣氏也似是瞬间大好了一般,容态焕发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沈府后宅曾经的主心骨一回来,且看着还并没有受冷落的迹象,府中一些见风使舵的下人们,便如同墙头草一般瞬间又倒向了荣氏那边。 对于这种结果沈知倒是早有预料,倒是入琴见了,顿时愤愤不平了起来。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当初小姐主事的时候,个个都是眼巴巴的往上来凑,就盼着小姐能多看一眼,如今倒好,荣夫人一回来,这一个个的瞬间就都变了个脸,殷切的像什么狗看到了主人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是一直等着主子回来主事的忠仆呢。” 说着,她恨恨的淬了一口,道:“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沈知见状,不由好笑道:“我倒还不觉得有什么,怎么你瞧上去比我还要生气。” “奴婢这是在心疼小姐,”入琴气道,“小姐对她们可比荣夫人在时好太多了,偏这些人狼心狗肺。” “你也说了,既然本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那随便去那跟我又有何干,原本我就不曾将她们放在心上过。”沈知微微笑道。 她真正信任的,只有身边这两个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都一直忠心伺候在她左右的入琴入画,其余的人在她眼里,便也只是些可用的下人罢了,不曾花费过心思也不曾关注过分毫,自然也就不会失望。 见她是真的不当回事,入琴这才强压下心中的那一口气。 也是,本就是些狼心狗肺的人,有这种结果并不意外,她还有什么好气的。 而这时,外面正在一本本铺平晾晒着书本的入画却是突然跟一个进了院子的丫鬟说了几句话,片刻后便进了屋子,对沈知道:“小姐,三小姐往这边来了。” “她来了?”沈知若有所思道。 入画点了点头,犹豫的看了沈知一眼,试探的问道:“要奴婢禀告她小姐正在休息,不见客吗?” 沈知想了想,道:“她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才过来的,让她进来吧。” 入画闻言,领了命退下,不一会儿,沈芸便进了屋。 沈芸甫一出现的时候,沈知的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脸上。 距离之前她最后一次见到沈芸时,感觉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些个时间她一直忙着府中的年宴,以及后宅中的中馈银钱进出账之类的事,眼下乍一看见沈芸进来,却是只觉得对方似乎又变得不一样了一些。 她今日穿了一袭水蓝的长裙,长长的发丝只松松的挽了个髻,簪了支水头清透的碧玉簪,却是并无其他的装饰,如巴掌般小巧的脸蛋上略施了薄黛,越发透的肌肤白皙透明,细眉姣好如月,唇红如花。 “想来二姐姐是许久不曾见过妹妹了,所以这乍一看竟是不认得妹妹了不成?”沈芸见沈知一直打量她,不由微微扶了扶发髻中的碧玉簪,唇边勾着淡淡的笑,一派风轻云淡的做派,半点不像是被禁足了近半年光景不久前才被解除了的人。 沈知收回了视线,目光从她有意无意间落露出来的雪白皓腕上一闪而过,却是微微一笑道:“想来确实如妹妹所说,我与妹妹将近四五个月不曾见过,我倒确实有些认不出了。而且都说女大十八变,这才短短几个月,妹妹便又出落的精致漂亮了几分,不得不让人惊奇几分。” 沈芸脸上仍是笑,延伸为微微暗了几分。 这话后面听着像是夸人的,前面听着却着实让她有些不痛快,但是她今日来却也不是来找茬的,只是想来看看这个即将与她一同进宫参选,却又注定走不到最后,在前几关便会被送出宫的可怜人罢了。 想到这,沈芸重新又收拾好了情绪,又是一抬手将落在脸颊边的发丝挽到了耳后,淡淡笑道:“二姐姐谬赞了。” 她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小动作,便是个明眼人也能注意到,然而沈知却像是真的没注意到一般,视线从她如玉般的皓腕上一掠而过,却是道:“妹妹还是坐下吧,站着想来也要累了。” 沈芸顿了顿,依言坐下,一旁的入画见状,正要上前给她斟茶,她却是已经眼疾手快的伸了手,将桌子上的茶壶拿到面前,给自己斟了杯茶,又给沈知斟了一杯,抿着唇笑道:“这杯茶便是敬给二姐姐的,待选秀大典开始后,还望二姐姐多多照拂我才是。”衣袖拂动间,手腕上一抹耀眼璀璨的红色却是一闪而过。 沈知接了茶,并没有立刻喝下去,却是突然笑了笑,仿佛这才注意到一般,饶有兴趣道:“妹妹手上的这个是?” 沈芸似乎一时间没有听清楚,顿了顿才恍然道:“这个啊……” 她抬起手,将手腕上带着的一串精致的珠链露了出来,其间镶嵌着的朱血宝石熠熠生辉,转动间折射出璀璨动人的光。 沈芸抿唇微微一笑,似乎不经意的道:“这是昨夜娘亲从陪嫁妆盒里拿出来的,说是戴上这个的人能保平安和运道,据说是曾曾祖母那辈传下来的呢。我不懂那些,见它好看便留着了。”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道:“刚好姐姐也该知道,过不了几日大概便是选秀大典了,戴这个也好讨个彩头不是。” 沈知闻言,心中却是忍不住想岔到了另一个方向,朱血宝石确实稀罕,沈芸这件东西放在外面也算的上是个价值不菲的了,就是不知道这个与她妆盒里的鎏金钗比起来,哪个更贵重些。 沈芸见她发楞,还以为她听的心中不是滋味,唇边笑容顿时忍不住加大了几分,嘴上却是问道:“却是不知二姐姐可有为选秀大典做了什么精心的准备?”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92章 秀女册 这话虽问的似只是顺口,但里面暗藏的几分显摆之意却仍是教沈知察觉出了一点。 她顿了顿,却是微微笑了笑道:“我可不像妹妹有这些好东西,能不能选中自然就只有看天意了。” 沈知早已料到她会这般说,闻言掩唇笑了笑,却是没有再接下去,而是岔开话题道:“今日我去问了父亲,大约不出五日的时间,宫里便要下选秀的册子了。” “届时,咱们姐妹两一起入了宫,在那狼虎之地,可要互相好好互相一起照应才是。” 沈知勾唇笑道:“这个自然。” 一通话说了大半柱香时间,沈芸才借口还有事起身离开了。走时脸上仍还带着笑。 待人被送的远了,入画将房门关了上,一旁的入琴就忍不住抱怨道:“还互相照样,依三小姐对咱家小姐的心思,不得趁机害小姐一把都算是心善了。” 一旁的入画赞同的点了点头,连忙道:“三小姐确实不能不防,且皇宫那等地方,本就是如狼似虎之地,不可不多加注意。” 沈知若有所思,半响才缓缓道:“在她和荣氏的计划中,只要我过不了前三关,于她们而言便没有多少威胁,想来也不想多花心神在我身上。” “若是过了前三关呢?” 沈知微微一笑,道:“届时沈芸必然已经收买了一些秀女,不用担心自己在皇宫中孤立无援,而我又恰好对她产生了威胁的话,她自然不会再放任我待下去。” 不等两人着急,沈知又道:“不过这个可能性较低,不出意外的话我在第二轮筛选时便会被送出宫了。” 入画听了,却是忍不住轻叹了口气,道;“前有皇宫水深之地,后又荣夫人虎视眈眈之危……” 沈知听了这话,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道:“芍丹这几天在府中怎么样?” 入画道:“四夫人倒是安静的很,便是夫人出来了,也都没有做过在夫人面前挑衅的行为。夫人倒也没有特意去为难芍丹……” “她当然不会去为难了,”沈知说道,“如今沈芸选秀在即,她又近半年没有掌过权,出来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趁机将整肃府中诸多人事,重新巩固自己主母的位置。” 沈知说着,凝眉想了一会儿,道:“索性现在天色尚还早,便顺便去一趟四夫人院子里吧。” 芙蓉院 芍丹正让身边的丫鬟替她涂着艳美的丹寇,却突然有丫鬟进来通报道,“二小姐来了。” “二小姐?”芍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迅速收回了手,并且将一旁伺候的下人们全都遣了出去,才对通报的丫鬟道,“将二小姐请进来吧。” 沈知进了屋子,便闻见屋子里一股浓郁的花香味,她目光落在芍丹的指甲上,却是很快移开,道:“你身体都已经养好了?” 芍丹连忙斟好了茶,强压住心中高兴道:“妾身已经都准备好了。” 说着,她顿了顿,才道:“妾身听府中有风言选修大典将要提前,大约几天后秀女的名册便要发下来了,二小姐此时来这是否是要……?” 沈知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盏,放到了桌子上。 芍丹眼底强掩心中激动,伸手拿到了手中,问道:“这……” “养子丹,”沈知缓缓道,“能加大你怀上身孕的几率,且还能稳固胎儿,避免早夭小产。” 芍丹几乎是狂喜的捏紧了手中玉瓷盏,半响却是深深福了一礼,声音发涩道:“妾身多谢二小姐,二小姐对妾身如此多的恩情,妾身实在无以为报。” 沈知微微勾了勾唇,笑道:“各取所需罢了,只要你不起二心,我自然会竭尽帮你。” 出了芙蓉院,走远了一段距离后,沈知才散了唇边弧度,问向入画道:“芍丹可曾与荣氏或三小姐那边有过接触?” 入画说:“荣夫人那边倒是没有,自荣夫人这几日出来后,便一直很忙的样子,几乎不曾与芍丹撞见过,倒是三小姐,昨日似乎去了芙蓉院,但是听说并没有见到四夫人。” 沈知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姐是怀疑四……芍丹会背叛小姐吗?” 沈知摇了摇头,道:“暂时没有看出来,她是个聪明人,只是人心善变,谁也说不好现在这样,日后是不是也会一直这样。” 入画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不管怎么样,奴婢和入琴一定都会一直忠心的跟随在小姐左右的。” 一旁的入琴听了,连忙点头。 沈知听了,却是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这倒是真的,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两个人都一直忠心的伴在她左右。 想来这个世上,也唯有这两个人,能让她信任一些了吧。 时间飞快,眨眼四天时间便已一晃而过。 这天,沈知还在院子看着入琴入画将曾经的秋千架重新摆弄了出来,便听到院子外面传来有些嘈杂的声音。 不过半会儿,便有人过来传话道:“二小姐,宫里的人来了,老爷让您赶紧过去。” 沈知闻言,心中顿时有些了然。 想来应该是选秀的名册下来了。 她匆匆换了一身衣服,便赶往了前厅。 前厅那里早已聚了不少人,一个面白无须穿着太监服的人被围在最中间,见了沈知,脸上却是微微一亮,不由带了笑,用尖细的嗓音笑道:“想来这位便是贵府中那位人称仙女下凡倾城绝色的三小姐吧?” 他原本是想说些好听的话,好讨讨身负帝凰命格的沈三小姐的好感。日后若是真入了宫得了势,他也能跟着讨些好处。 却不曾想他话音刚一落下,周围就都迅速的安静了下来,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清晰的听见。 这古怪的气氛实在太明显,让人想察觉出来都不行,太监早已在宫中磨砺出犀利的眼力见儿,见状立刻便多少猜到自己是说错话了。 而后沈知一步赶到的沈芸却是陡然攥紧了袖袍下的手,暗自咬紧了银牙。 还是沈贺最先打破了怪异的气氛,道:“公公说笑了,这是我二女儿,三女儿在后面一点。” 太监顺着沈贺的手指的地方看去,却是忍不住一愣。 外界都说沈府三小姐貌美如天仙,气质斐然才情也出众,可眼前这位三小姐,虽确实称的上妍丽动人,但与那位先过来的二小姐相比,显然是差了一些的吧。 这些想法也不过只是一瞬的事,很快太监便整理好了表情和情绪,对沈芸恭维的笑道:“原来这位便是三小姐,果真人如其名美哉至极。” 沈芸微微弯了弯唇,似害羞般的低声道:“公公谬赞。” 太监笑眯眯的见完人,这才将手中的名册展开,对沈贺道:“沈大人,今年选秀大典,贵府的两位小姐想来都是要参选的吧。” 沈贺笑道:“确实,倒是辛苦公公跑这一趟了。”说着,他使了个眼色,一旁立刻便有贴身的小厮凑上前,塞了个鼓囊囊的荷包到了太监的手上。 太监掂了掂分量,笑的见牙不见眼,尖声道:“客气了沈大人,这是奴才的职责。” 待沈知和沈芸两人名字都被登记在了秀女册上之后,太监提点了几句需要注意的事情,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待人走后,沈贺才转身,看了两人一眼,缓缓道:“明天便会有宫里的马车过来接你们,今晚便好好休息吧,静待明天便好。” 说罢,他顿了顿,又道:“进了皇宫,你们两人便要互相多多照应,切莫再刷些小脾气了,知道吗。” 小脾气? 沈知心中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是乖顺的敛了眸子,点了点头,沈芸自然也是同样的反应。 沈贺见状,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落桐院后,入琴入画自然也都得知了消息,已经开始在屋子里东翻西找了起来。 “小姐入宫大约要多久的时间,要带多少衣服去才好?” “那公公也是恁的小气,只简单的说了几句便就走了,听说老爷还给了一个鼓囊囊的大荷包呢。” “可不是……” 沈知见她们嘴上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不止,手上动作却是一刻不停,不由失笑道:“若是没那个荷包,便是连那几句简单的提点也都是没有的。” 能在宫中混出头的太监,哪个不是个顶个的人精,便是那些能往死里折腾人的各宫的主子,在这些人精面前,也少不得要摆几分笑脸。 能得几句简单的提点,已然是别人想不来的待遇了。 只不过这些对她无用罢了,换做其他人,想来心中已然非常高兴了。 这边落桐院灯火明亮,那边芙蕖院也是一派喜意。 “恭喜小姐,小姐终于盼来这一天了。”晴空看着沈芸自回屋后脸上便止也止不住的笑意,连忙恭喜道。 沈芸微微勾着唇笑道:“明天只是第一步而已……待进了宫,你必然要好好替我办事,日后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知道吗?” 晴空连忙道:“奴婢知道。” 沈芸坐到铜镜前,看着铜镜中面容妍丽的人儿,似是已经幻想到了什么美好的未来,面上笑意更甚。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93章 第二天一早,便已经有宫里来的马车等在了沈府门口,沈知和沈芸坐上马车后,随着马夫的一声轻叱声,马车便晃晃悠悠的往皇城驶去。 皇宫处于整个汴京城中后段的地方,离沈府有至少半个时辰多的功夫,沈知早上被唤起的早,在马车的晃动下不由就生起了几分困倦之意。 一旁的沈芸却是与她截然相反,精神抖擞的紧。 见沈知面上露出困倦的神色,还像是开玩笑般的说道:“二姐姐这是昨晚没睡好吗?” “睡了不足两三个时辰便被叫醒了,自然是没有睡好的。”沈知掩唇打了个呵欠,微微瞥了一眼沈芸,似笑非笑道,“倒是三妹妹精神的厉害,想来昨晚睡得非常早了。” 沈芸闻言,顿了顿笑了一下,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她昨晚心情实在非常好,自然不可能早早就能睡着。虽然此时也确实有几分困意,但不久之后就要进到皇宫里,面见那些贵人,她又如何能睡得着。 这般想着,她下意识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旁,却见沈知已经闭上眼睛小憩了起来,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想来也只有这种清楚自己必定是被送出宫的命的人,才能在这个时候还能安安稳稳的睡着吧。 等沈知清醒过来时,正恰巧车帘被掀起,外面的车夫道:“各位小姐,马上就要进皇宫了。” 沈知忍不住掀了车窗上帘子的一角,往外看去,便见马车停了片刻,在接受宫门侍卫的检查后,便井然有序的穿过了巍峨高打的宫门,悠悠往里驶去。 很快,马车便将她们带到了目的地,待沈知和沈芸都下了马车之后,才发现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不少其他府上的小姐已经到了。 沈知大致看了一眼,发现这些人面孔里,竟还有不少的熟面孔。 “果真是你们,方才雅儿与我说着,我还以为她看错了呢。”一道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沈知回头一看,便见到孙如絮正站在不远处,一张白皙秀丽的面孔上笑的温婉腼腆。 而站在孙如絮身边的,正是崔府的崔雅。 将近大半年的时间没见过,对方竟又出落的漂亮了几分,穿了一身明黄的衣裙,红唇微微嘟着,一双亮晶晶的水眸里却含着明晃晃的笑意,俏皮而又清丽。 沈知轻笑一声:“原来是你们,没想到你们到的比我们早。” 崔雅捂着唇笑:“我们离皇宫近,自然会早一点。” 一旁的沈芸不甘被冷落,连忙道:“那两位姐姐可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孙如絮和崔雅面面相觑了一眼,孙如絮没说话,还是崔雅打圆场道,“这个我们倒是也不清楚的,想来在这里等等看,自然便会知晓了吧。” 沈芸也不是傻子,自然注意到了孙如絮和崔雅两人之间对视时眼里那一瞬时露出的古怪神色,她只当这两人是什么事隐瞒了她什么,心中不悦之余倒也没再追问什么。 却是打眼看了四周一眼后,眸子一转对沈知道:“既如此,二姐姐便在这里等妹妹一会儿罢,妹妹去打听打听一番。” 沈知还未回答,沈芸便已经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她心中暗道,谁都不知道选秀大典什么时候开始,又要做些什么,但只要能打听出来什么,她就能占据有利的一面。 沈芸离开后,孙如絮和崔雅也是都停了口,脸上表情有些微妙。 沈知看着沈芸的背影,忍不住微微笑了笑道:“我这三妹妹倒还真的是一如既往的急性子,孙小姐和崔小姐就在面前,何须还要绕远路去问他人。” 说着,她看向孙如絮和崔雅,微微笑道:“想来两位姐姐来的比我早些,应该也打探到了什么消息罢。”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说些什么,一旁的入画却是立刻走上前,悄悄的从袖子里取出了两样东西,放到了两人手中。 崔雅看了一眼,目光凝了一瞬,却是迅速的悄无声息的将东西收了起来,一旁的孙如絮更是如此。 将东西都收妥当了,崔雅脸上才露出了笑容,显然心情非常不错:“知儿妹妹太客气了,我与如絮倒确实是有问到一些有用的事情,知儿妹妹想知道,我们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知闻言,却是轻勾了唇,微微一笑,眸子里闪过一道流光。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眼看着场中众人都开始有些坐立不住了的时候,一队穿着宫装的嬷嬷和丫鬟却是终于出现了众人眼前,不过片刻便到了面前,为首的老嬷嬷扫了一眼,半耷拉着脸皮,声音却倒是不小:“各府的小姐可都是到齐了?” “应是都到齐了。”一旁有宫女应道。 “那就对下秀女名册吧,若是都对上了,便送进各自的房间里,明天开始第一关的筛选。” “是,”宫女轻声应了,拿过早已准备好的名册,开始一个一个的对起人来。 直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将身份人数全部查对结束。 沈知看了一眼天色,难得的蹙了蹙眉。 早上出门实在太早,没有用过早膳,如今又因为这些琐碎的事耽搁到了午后还没用上午膳,便是忍耐如她,此时也难免觉出几分饿意来。 一旁的沈芸更甚,许是之前在马车里精神抖擞过了头,此时一番折腾下来,倒反而没精神了一般,活像是被霜打焉了的茄子。 这时,却是有面色冰冷的宫女走到了众人面前,行了个礼后道:“奴婢名唤晚香,日后将负责各位秀女们的生活起居问题,各位秀女们在这里便如在各自府中一般,自在即可,只一点,在这里诸位秀女之间不准发生口角争执,否则参与其中的秀女都会被直接被送出宫,且永不能进宫。” 这话说的众人心中都是一凛,神色变幻莫定。 见所有人显然都听进去了,那面色冰冷的宫女这才缓了缓神色,道:“既然诸位秀女都已经清楚了需要遵守的规定,那下面奴婢便让其他人带你们去各自的屋子。” 等分完了屋子,已经是快接近傍晚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天不亮就出发,一口早膳没有沾,此时都是饿的饥肠辘辘,便是有心想法脾气也发不出来。 有急切的,已经忍不住派了身边的丫鬟过去找那大宫女讨要食物去了。 “小姐,您是不是也饿了,要不奴婢也去那晚香姑娘那边,问问看哪里能准备食物?”入画忍不住问道。 沈知却是道:“先将这屋子收拾一下吧。” 那大宫女分给每个人的屋子,都是不大的一间,除了桌椅床之外,基本没有其他装饰,几乎可以称的上简陋了。 这样的屋子在府中,便是比之那些丫鬟们的住所也不见得好了多少。 更遑论这所有的屋子都是比邻而齐的,所有秀女竟都住在一起。 沈知光是在屋子只待了一会儿,便已经听到外面已经有不少崩溃的大喊的声音了。 “二姐姐,外面出事了。” 沈知顿了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庭院外,两个衣着精致的少女正僵持在一起,其中一个绿裙少女一张俏脸微微泛红,气愤道:“李锦丽,你分明知道进宫第一天只能自带食物的事,可你怎么能一句提醒都没有,我们所有人都饿着肚子,只有你带了干粮,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 另一个蓝衣少女却是嗤笑了一声,道:“我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凭什么要告诉给你们?可笑!” “你!”绿裙少女气急,正要说话,却被一旁的丫鬟猛地拉住,低声急道,“小姐,您忘了那个晚香说的话了吗,若是闹大惹来了她,可就……”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94章 另一个蓝衣少女却是嗤笑了一声,道:“我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凭什么要告诉给你们?可笑!” “你!”绿裙少女气急,正要说话,却被一旁的丫鬟猛地拉住,低声急道,“小姐,您忘了那个晚香说的话了吗,若是闹大惹来了她,可就……” 绿裙少女闻言,嗓子眼里诸多话语都被瞬间噎了回去,活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半响她才恨恨的跺了跺脚,狠狠的剜了那名叫李锦丽的蓝衣少女。 若是进宫第一天,就被遣送回了府,那她就真的是将府里的脸面都给丢尽了,届时父亲母亲也定然饶不了她。 想到这,她便是心里再不甘心,也只能将这口气咽下,怒气冲冲的转身回了屋子。 “想来这么多秀女中,也没几个能知道这入宫第一天,竟然不会提供吃食一事。”一旁沈芸扯了扯唇,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说着,目光却是忍不住转到沈知身上,“二姐姐想来也是一天没有进食了,可还忍得住?” 沈知轻笑一声,道:“我若是说忍不住腹中饥饿,三妹妹会将自己的那份给我吗?” 沈芸干笑道:“二姐姐在说什么呢,早上我是与二姐姐一同出们,可是跟二姐姐一样什么都没带,如今也只是在硬扛着罢了。” 沈知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她却眼神飘忽了一瞬,掩唇打了个呵欠,道:“折腾了一天,倒也累了,妹妹便先回去休息一会儿了。” 沈知目送着沈芸转身离开,却是进了紧邻在她旁边的屋子。 一旁的入画此时有些着急道:“这可怎么办……”。 她哪里会知道秀女入宫第一天竟不提供吃食,眼看着自家小姐一天没有吃东西了,难不成要饿到明天不成? 入画下意识就想到了方才沈知说的话,不禁问道:“小姐,三小姐有吃的吗?” “她自然是有的。”沈知勾唇笑了笑。 之前沈芸四下里找人接触倒也不是白费功夫,自然是让她知道了这么个事情,就是不知是给了多少好处,对方竟分了些给她。 沈芸还当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她在一旁都看的清清楚楚。 “若是这样,三小姐方才就是在说谎了,”入画忍不住气道,“说进了皇宫姐妹之间要互相帮衬的是三小姐,如今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也是三小姐,当真是……” 她咬了咬唇,显然气的都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了。 沈知却是轻笑道:“不妨事,她既然都能弄到我自然就不必说了。” 话正说着,门却是被悄悄敲了几声,一个丫鬟在外面压低嗓音道:“二小姐在吗?” 沈知示意入琴去开了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不一会儿,入琴便带着一个精致的小篮子回来了。 “小姐,有吃的了。”她喜道。 “哪个府上送来的,孙府还是崔府?”沈知看着她将食篮放到桌子上。 “看丫鬟的服饰应该是崔府的……”入画迟疑了一下说道,却是奇怪道,“小姐与崔府小姐和孙府小姐说话时,她们也不曾告知过小姐这件事,想来应该也是无法提前做准备的才是,怎的崔小姐会有吃食还能送些过来给小姐?” 沈知看着入画从盘子里拿出来的精致点心,缓声道:“皇后娘娘本就中意崔府的千金,会偏待些倒也不奇怪。” 这一点,从之前诗茶会上,崔府的千金崔雅大出风采时皇后娘娘的反应上就能清楚的看出来。 入画闻言,却是忍不住问道:“可外人都当三小姐身上是帝凰命格呢,皇后娘娘膝下是太子殿下,岂会不争取三小姐。” 沈知闻言,忍不住莞尔笑道:“能在皇后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这么多年,且后宫妃子再如何多,却仍是将后位坐的如此稳稳当当,这样的人会有何等犀利的眼力自然不必多说。” 说着,她忍不住微微勾了唇,笑道:“想来也就是多多少少念着几分命格的原因,否则便是沈芸那样的,当真不够入皇后娘娘的眼。” 就是不知道沈芸这次入宫来选秀,是奔着太子来的,还是奔着备受宠爱的二皇子来的。 不过想来不管是哪一个,沈芸都舍不得放弃罢。 想到这,沈知眸光不由一闪。 第二天一大早,送膳的人终于姗姗来迟的出现在了秀女殿,不少昨日已经饿了一天的人,此时都已经虚弱的没了说话的力气,丝毫不见昨日矜持傲气的风姿做派。见到早膳布下后更是眼睛猛地一亮,若不是还顾忌着几分自己的身份脸面,怕是早恨不得扑上去了。 沈知昨晚用过了崔雅送来的干粮,倒并没有多少饥饿的感觉,因而站在一堆面色惨白虚浮千金小姐堆里,反倒显得突出显眼了几分。 除了她之外,还有几个花了大价钱买到了消息且提前做了准备的人,也是比起其他人面色好的太多,而沈芸和崔雅以及孙如絮自是不用多说。 “二姐姐不饿?”一旁的沈芸见了沈知面色如常,肤色一如既往的白皙细腻,甚至气色似乎比昨日还好了几分,不由狐疑的试探了一句。 沈知看了一眼沈芸,微微笑了笑道:““可能睡了一觉就会好一些罢,你不也与我一样,同样饿了一天没有带吃的,但我瞧着你气色倒也挺不错。” 沈芸干笑了几声,随手打了个马虎眼。 正在这时,一旁的入画却是突然对沈知低声道:“小姐,您看看前面那个人。” 沈知顺着她视线看去,一袭淡紫色烟裙的身影登时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沈知只顿了一瞬,便认出了那道背影。 “怎么,二姐姐是遇到了什么认识的人?”沈芸哪里会错过沈知的反应,见状登时也顺着沈知的视线看了过去。 便只见一个身形窈窕穿着一袭淡紫色烟裙的女子正站在她们的不远处,捂着唇咯咯笑,似乎与身边人聊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 从她们的角度看去,也只能看到对方半张侧脸,却也足够让人惊艳。 “这个人……”沈芸迟疑的打量着那道视线,心中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名字呼之欲出。 “三妹妹似是认识?”沈知明知故问的看了她一眼。 “像是在哪里见过……”沈芸此时也顾不得纠结她戏谑般的表情了,蹙紧了眉忍不住努力回想着。 她分明应该是见过对方的,她有印象,但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她一时间竟是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这时,一旁的入画却故作惊讶的对沈知道:“小姐,奴婢想起来了,这不是顾姑娘吗,就是安定王爷义妹的那个呀。” “原来是她……”沈知恍然般的说道。 沈芸经过这一提醒,顿时也想了起来。 没错,这不就是当初在成衣铺时跟沈知闹过不愉快的那个顾千千么,据说是安定王萧郅的义妹,只是后来许久不曾碰见过,她倒将这个人给忘的差不多了。 想到这,她却是眼睛一转,看向沈知,似是不经意的道:“二姐姐身边的丫鬟要是不提醒我都差不多忘记这个人了……怎么,二姐姐最近碰到过她?” 沈知似是迟疑了一下,才微微一笑道:“倒也不是碰到过,只是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罢了。” “什么风言风语?”沈芸闻言,却是忍不住蹙了眉问道。 她将太多精力花费在了沈知身上,倒没有太注意外面发生的事情,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被禁足院中,几乎不曾踏出去一步,更别提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了。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95章 沈知似是为难的样子,看了一眼四周,见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才微微松了口气的样子对沈芸轻声说道:“我的丫鬟入琴曾与我说,她在去集市上采买东西的时候,曾碰见过这位顾姑娘与当初见过的黄公子在一起,说说笑笑似是很亲密的样子。” “黄公子……”沈芸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黄公子’是谁,想了想才猛然想起来,登时睁大了一双美眸,不可思议道:“你是说,二皇……”后面的话却又在注意到周围环境时猛然吞了回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丫鬟真的看到过?”沈芸眼神变幻莫测,压低声音问道。 沈知微微蹙眉,道:“我当时也只当她看花了眼,误将别人看错成他们。可若只是一次倒还好,三番两次的总是碰见,倒让我实在不好说。” 她声音压得很低,眉头蹙紧,似乎也是极为苦恼、疑惑和不确定的样子。 沈芸见状,反而更加相信了几分,心中却猛然不是滋味起来,不远处那道淡紫色身影落在眼里顿时也变得格外刺眼。 她知道自己必然能入选,但到底要投入哪边的阵营心中却还是一直动摇不定。 大皇子虽贵为太子,生母也是高贵在上的皇后,但为人木讷不知变通,几次三番在朝堂上顶撞当今圣上,并不是很得圣宠。 二皇子不是太子,生母虽只是个妃子,然而却十分得皇帝的宠爱,连带着二皇子也跟着十分受宠。 且二皇子为人圆滑知变通,手下有不少拥戴的党羽,较之大皇子也不差多少。 两边都各有各的优势,也各有各的缺点,反倒叫沈芸心中权衡不定了起来。 但不管怎么样,她心中一直自认为这两人都是最想得到她的人,毕竟她身上所拥有的,可是帝凰命格,她注定将来是会成为皇后的人。 如此一来,能得到她的人,自然也就是未来的皇帝。 试问不管是大义在身的太子,还是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二皇子,谁会不垂涎她,不想得到她。 她对这一点一直坚信不疑,且为之自负窃喜。 可就在现在,沈知却与她说,二皇子早已与顾千千私底下暗通曲款,暧昧十分,这让她如何还能挂的住脸面。 “三妹妹,你的面色似乎不是很好,是昨天没休息好吗?”沈知微微扯了扯唇,故作不知道。 “没什么,可能是吧。”沈芸回过神来,露出一抹看不出情绪的笑来。 只是眼角余光却仍是忍不住瞥向一旁正与人说笑着的顾千千。 用过早膳,晚香便带着一个小太监站在了众人面前,却是突然开始点起了名字,被念到名字的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却都是眼底藏着几分茫然和不安。 “方才被点到的几位秀女,明天会有马车将你们安全的送出宫门。” 晚香话音落下,众人寂静了一声便瞬间炸开了锅。 不少人都是震惊和惊疑不定的看向她,其中一个被点到名的秀女更是白着一张小脸,难以置信道:“为什么,凭什么我要被送出宫去,这才只过去了一天……” 沈知扫了一眼那几个被点到名字的脸色发白惶惶不安的秀女,联系了一下前后,心中便大致有了猜想。 一旁的崔雅也是一脸若有所思,只是大多数人还是一脸茫然惶惑,等着晚香解释。 等嘈杂的声音小下来了后,晚香终于开了口,却是不卑不吭道:“第一关从昨日进宫时便已经开始。”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然而也只是这么一句,便教大多数人都变了脸色。 原来昨天饿一天的肚子就是第一关的考验,为的就是看第二天早膳送来时,有多少人会忍不住腹中饥饿露出丑态来。 若想成为皇子殿下的妃子,那也都是得要各方面都极为出色的人,更别说万众挑一的太子妃了。 能进宫选秀的各秀女,身世自然都不会差,要进行比较的自然便是姿态容貌才情性情各方面。 虽说多数人早已心中有了底,只是谁都没想到进宫的第一天,便就已经开始了选试。 那几个被点到名的秀女也都是一脸惨白,说不出话来。 直到几人被人带走,晚香等人离开,其余的人都还愣愣的无法回过神来。 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顿时就紧绷了起来,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一般的互相看了一眼,生怕下一关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小姐,幸好……”一旁的入画松了一口气,低声的后怕道。 这才第一关,就已经这么出其不意了,后面岂不是更难。 自家小姐说的果然没错,这选秀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成功选上的。 然而这些问题想来在三小姐那边都不是问题,只可恨那帝凰命格,分明是自家小姐的才对。 想到这,入画原本早已压下去多时的愤愤忍不住又涌了出来。 沈知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微微勾了勾唇。 便是命格再好用,也是禁不住折腾的。 越是这时候,就越应该谨慎,可想来以沈芸的性子,怎么可能原意安安分分的一直忍到选秀结束都不做点什么,只要她忍不住出了受,届时若是犯下了什么无法宽恕的错,即便是高贵的帝凰命格,必然也是救不了她的。 等到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的回了屋子,沈知也准备转身回屋子。 一道笑吟吟的声音却突然阻拦住了她:“方才我就说是有几分眼熟,没想到真是你呀,沈二小姐?” 原本也准备转身回去的沈芸见状,登时停下了脚步,眼里闪过一道看热闹的神色。 沈知听了这道声音,眉头一动,心中登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面上却是抬眸看向来人,一副疑惑的样子:“你是?” 顾千千唇边的笑容微微一僵,捂着唇佯笑道:“沈二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 一旁的入画却是眼疾手快的插嘴道:“小姐,您忘了?这是之前在成衣铺与您看中了同一件衣服的那位姑娘。” 沈知思索了一番,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 顾千千只当她想起来了,唇边露出笑,正要说一些什么,冷不丁沈知又一脸歉意的问道:“想来是时间过得太久,我倒是记不清你的名字了,不知……” 顾千千银牙暗咬,假笑道:“小女姓顾,名千千。” 一旁的沈芸看到这里,忍不住心中嗤笑了一声。 却是对这个顾千千瞬间起了几分轻视和鄙夷的心思。 被沈知耍的团团转,就这样还会被二皇子看中,难道就凭着这一张脸吗? 那边,沈知却是微微笑了笑,道:“原来是顾姑娘,不知找我有何事?” “没什么,只是看到面熟的人比较欢喜,所以过来打个招呼罢了。只是二小姐看上去似乎有些累的样子,我便不打扰了。”顾千千此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似笑非笑的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 只是转身的一瞬,却是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手中的帕子也是瞬间攥紧。 一旁紧跟着的丫鬟问道:“小姐,您何必……”何必过去自讨没趣。 “你闭嘴。”顾千千脸色难看道。 她可没忘记过郅哥哥身边的那个左膀右臂灰翎对这位沈二小姐是什么态度,若是她没猜错,这位沈二小姐跟郅哥哥肯定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 可恨! “二姐姐可要当心了,这位顾姑娘瞧着倒似是来者不善的样子,想来肯定会在背地里对二姐姐动什么手脚……”沈芸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顾千千,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神色,故做为沈知担忧的样子。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96章 殿外惊魂 “二姐姐可要当心了,这位顾姑娘瞧着倒似是来者不善的样子,想来肯定会在背地里对二姐姐动什么手脚……”沈芸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顾千千,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神色,故做为沈知担忧的样子。 沈知闻言,也是扯扯唇皮笑肉不笑道:“多谢妹妹提醒,不过想来我倒用不着太在意,毕竟对于顾姑娘来说,想必还有更为迫切扎眼的眼中钉才是。” 丢下这句话,沈知转身施施然离开了。 徒留下沈芸站在原地,面色顿时微微变了变。 “小姐,我们也回去吧。”一旁的晴空见周围的其他秀女早已散的差不多了,连忙小声提醒道。 沈芸眼神阴暗,应了一声,攥紧的掌心却是忍不住捏的更用力了些,指节都有些泛白。 她看了一眼沈知紧闭着的屋门,眼里闪过一道难堪,咬牙暗恨。 别人不清楚,可她十分清楚,沈知那句话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就仿佛在嘲笑她,她早已看穿了她所有的小把戏一般。 一连两天过去,宫内却都是一片风平浪静,外面没有什么新的消息再传来,叫晚香的大宫女以及那些小太监也都不曾再露过一次面。 这让不少原本就胆战心惊生怕什么时候就不小心做了不该做的事的秀女们越发心情焦躁烦闷起来。 一时间,秀女殿的气氛分外紧张。 沈知的屋子里却是一片闲适,该用膳用膳,该喝茶喝茶,闲来无事还拿个话本翻翻。 这天,外面阳光正好,透过半开的窗户透进屋子里,带着几分暖融的意味。 沈知靠坐在窗边的宽木椅里,随手便翻起了一本从府中带过来的话本。 桌子上的熏香青烟袅袅升起,渲染着屋子里无声的静谧。 一旁入画正整理着房间,一转头见到这一场面,忍不住无奈的笑: “小姐,您可真是心大,其他人都快要急的嘴上长燎泡了,您一点都不着急。” “急有什么用,”沈知随手翻过一页,垂了眸子漫不经心道,“急能快点结束这个选秀大典吗,急能让我尽快出宫吗。” 入画哑然,说不出话来。 沈知见状,忍不住莞尔笑了起来。 说起来,她在这里的日子过得清闲的很。 只因着殿里所有的秀女们心中都十分清楚,只要有帝凰命格的沈芸在,她沈知就不可能会被选中留下来。 既然她是一个随时要被送出去的,注定无法留下的人,又有谁还愿意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呢。 因而所以那些秀女们,不曾找她麻烦过,亦不曾与她虚与委蛇套近乎过。 不过这种冷落般的清闲,沈知反而十分乐见其成。 最起码,比起其他人来,她的耳根子可清净多了,过得也舒服多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沈知仔细听了听,便听见一个略有些尖利的女声似饱含着无尽的怒火一般的声音似有若无的从外面传来:“让你去端个茶水,你怎的这么慢,是腿瘸了吗?!” 随着“砰”的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一个略显嗫嚅带着哭腔的声音也跟着慌忙响起:“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沈知微微抬了抬眼,往窗外看去。 然而其他屋子都是门窗紧闭,倒是看不出来这出闹剧具体是哪个屋子里发生的。 一旁入画见状,却是忍不住唏嘘道:“想来应该又是那黄府小姐屋子里的动静……” 沈知眉头微微一动:“你知道?” 入画闻言,连忙解释道:“我们这些下人都知道,黄家小姐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当真是可怜,听说是因为弟弟没钱治病,才卖身进了黄府,但这黄家小姐虽生的乖巧伶俐,性情却委实喜怒不定,这两天那小丫头没少被折磨。” 说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上忍不住闪过一丝不忍和怜悯:“小姐,您可不知道,昨日我们几个下人去拿膳时,无意间瞧见那小丫头露出的胳膊上竟然都是旧一道新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有的结了痂,有的却在流脓,当真是可怖。” 沈知闻言,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外面的动静也渐渐没了,整个秀女殿又恢复了平静,沈知阖上了手中的话本,抬眼看了外面半响,却是眯着眼笑了:“外面天气倒是不错,不若出去走走吧。” 入画惊了一跳,迟疑道:“小姐,这样妥当吗?” “有什么不妥当的,难不成我还真跟她们一起争怎么才能留下来?”沈知忍不住好笑道。 入画恍然,连忙去拿了衣服。 另一边 晴空从窗子处窥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悄悄掩了窗,走到沈芸身边小声道:“小姐,二小姐方才带着丫鬟出去了。” 沈芸吃了一惊:“她胆子竟这么大?” 心下狐疑的同时,却又似想到了什么,紧皱的眉头松开,却是忍不住嗤笑一声道:“想来是清楚知道自己注定是要被送出宫的命运,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 “不用管吗?” “不用,我巴不得她这样呢,被人抓到把柄才更好。”沈芸冷笑着说道,眼里闪过一道阴冷。 正是午后,外面阳光还带着几分柔和的暖意,落在身上暖融融的,整个人仿佛终于从冰冷的冬天重新活了过来一般。 沈知看着周围的景色,忍不住慵懒的眯了眯眼。 进宫以来差不多过去了三四天的光景,她还是第一次出秀女殿,来时不曾注意到,此时才发现秀女殿附近宫女竟不是很多,见她坦然的站在那,俱都偷偷投过来异样的眼光。 沈知目光扫过去,她们便又立刻低下了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一旁的入画四处看了一眼,似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对沈知说道:“小姐,那边……” 沈知收回视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是微微楞了楞。 只见不远处,竟似还有个偏殿一般,就是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她忖了忖,道:“去看看吧。” 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想来也应该是冷宫或者废弃已久的偏殿了。便是过去看看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这般想着,她带着入画走了过去。 这一走近才发现,果然如她所想,是个废弃已久的偏殿,许是太久没有人来过的原因,里面的杂草已经长的没过了脚踝,沈知慢慢走进去,长长的裙踞掠过及踝的杂草,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只是让沈知吃惊的是,这个地方她却是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有种说不出来的几分熟悉感。 “小姐?”入画见沈知走着走着突然站住不动了,不由奇怪道。 沈知环顾了一眼四周,心里陡然冒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确定的猜测,半响才抬脚继续往前走,却是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入画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转过偏殿,看着眼前这一幕,沈知登时顿在了原地,脸上闪过一道惊疑和怔楞。 “这里竟还有这么多假山,”入画惊呼一声,旋即感叹道,“想来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应该地位很高才是。” 沈知看了一眼周围荒芜的景象,半响后却是忍不住蹙了蹙眉,道:“回去吧。” 然而刚要转身出去,外面就突然传来了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似是有人正往这边走了过来。 沈知动作一顿,立刻拉住了入画,两人躲在殿旁的柱子后面,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这种地方,是看到她们了所以才跟过来的吗? 沈知看不见外面的情景,心中不由揣测起来。 脚步声渐清晰,草叶被摩擦沙沙作响的声音也向沈知所在的地方越靠越近,落在心头上仿佛是夺命的声音。 沈知呼吸下意识越发放轻,一旁的入画更是脸色发白,额间渗出细细密汗,目光发慌的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脚步声在离沈知一丈的距离终于停住了,柱子后的两人都几不可察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然而对方站在那里,却似突然不动了一般,没了脚步声,也没了其他声音,若不是关于方才的记忆犹还深刻,沈知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外面依然没有丝毫动静,沈知站在柱子后,却是忍不住在心中迅速盘算了起来。 她们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若是晚香这个时候去了秀女殿,发现她们不在,必然会派人出来寻她们,到时候事情显然会变得更加麻烦。 更别说眼下她们已经站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腿脚都已经开始发麻了。虽说现在还能忍得住那股虫蚁噬咬的酸麻胀痛感,但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必然会忍不住弄出动静来。 就在沈知快速的转动着思绪时,外面终于又有了动静。 伴随着一阵沙沙的声音,似乎对方移动了几步,但很快却又停了下来,半响后,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主子,准备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沈知忍不住屏住呼吸,眼中闪过一道异芒。 很显然,外面除了对方外,竟是还有一个人存在。 空气寂静了一会儿,才有人冷冷道:“没有疏漏吧?”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97章 空气寂静了一会儿,才有人冷冷道:“没有疏漏吧?” “没有,所有参与这件事的知情的人,我都已经处理好了。” “那就好,”被称为主子的人冷笑了一声,话语间却是充满了狠辣和阴厉“这个位子他坐的也已经够久了,是该换个人了。” 听到对方的声音,沈知脸上却是闪过一道狐疑和吃惊的神色来。 便是对方再刻意压低了声线,可沈知仍是察觉出了其中若有似无的几分熟悉感。 只是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她一时间竟无法想起来。 外面的人完全没有察觉到隔着不远处的柱子后面竟躲藏着两个人,兀自压低了声音又交谈了几句,才匆匆离开。 沈知却是又多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见外面仍旧是一片寂静,不像是有人逗留的样子,这才松下了一直绷在心间的一口气。 “小姐……”一旁的入画大喘了口气,脸色还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惶恐。 方才外面说话的人显然就是宫中之人,虽不知是谁,但深思其谈话内容,分明是带着几分不详的。 倘若方才她们漏了半点马脚,想来此时便绝不可能平安无事的站在这了。 入画甚至不敢回想方才听到了什么,只想着赶紧回去秀女殿才好。 沈知转出身形,看了一眼外面的杂草丛生的庭院,半响后却是道:“入画,你觉得他们发现我们了吗?” “小姐怎么会这么问,若是发现了咱们必定早就……”入画忍不住环起双臂,打了个冷战,连连摇头道,“肯定没有。” 沈知看着庭院中几处被踩塌下去的杂草,喃喃道:“但愿吧……” 回秀女殿后,没过多久天色便暗了下来,待用过宫女们送来的晚膳后,沈知正要在屋子里走一圈消消食,沈芸却到访了。 沈知让入画开了门,沈芸便从容的走了进来,轻松随意的仿佛进的不是别人的屋子,而是自己的屋子般。 沈知还在脑海里思索着白日里听到的那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到底在哪里听到过,见她进来了,便敛起了心思,坐到桌边倒了杯茶水,笑道:“大晚上的妹妹不在屋子里好好休息怎的来我这了。” 沈芸十分自然的跟着坐到了桌边,抿着唇瞥了一眼沈知,道:“二姐姐今日可是出去了?” 沈知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像是不奇怪她会知道这件事一般,微微一笑道:“屋子里闷得慌,所以出去走了走罢了。” 沈芸似模似样的惊叹了一声,道,“其他人连房门都不敢随意出半步,二姐姐却从容自在的出去了,这般胆识和心力当真是令妹妹钦佩的紧。” 确实要佩服,在皇宫还敢这般不守规矩随便行动,心再大的人想来也不敢做这种事吧。 沈芸心中暗自讽笑,面上却适时的露出几分犹豫与忧虑的神色来。 沈知抬眼看见她这欲语还休的样子,无声轻笑的勾了勾唇,却是十分配合的问道:“怎么了?” 沈芸闻言,笑了笑将眼底的审量深藏在了眼底,状似无意道:“或许,二姐姐今日出去可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 沈知瞬间便想到了在废殿里听到的那一番话,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道:“为什么这么问?” “二姐姐回来之前,妹妹身边的丫鬟晴空看见殿外有个奇怪的人,也不知为何,在外面逗留了好一会儿才走,只是巧的是对方离开后没过多久,二姐姐便回来了,所以妹妹便好奇二姐姐可能会在某处遇到对方也说不定。” 沈知心里一顿,下意识拿起杯子,却在触及到唇边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微微笑了笑道:“还有这事……” “二姐姐没有碰到?”沈芸紧紧盯住沈知的脸,不愿意漏掉她任何一个表情。 沈知坦然的接受了她的视线,轻抿了口茶,放下后才道:“路过此处的宫女和太监倒是有碰到,至于妹妹口中所说的奇怪的人,我却是不曾见过。” 说着,她笑了笑,道:“妹妹什么时候对这种繁琐的小事也好奇起来了?” 见她表情淡定自若,不像是有丝毫撒谎的样子,饶是沈芸心中早已猜测若干此时也忍不住起了一丝狐疑来。 难道真的是她猜错了,她想太多了,是她猜错了? 一旁的入画适时插了一句,提醒道:“小姐,时间不早了,您先前说今晚要早些入睡。” 沈知似恍然想起一般,歉意道:“看我这记性,今日我有些乏了,准备早些休息的,妹妹若是还有其他事,不若还是改日再细谈吧。” 主人都下了逐客令,便是沈芸厚着脸皮想再待下去做无法,只能带着满肚子的猜测和狐疑离开了。 沈芸一离开,沈知便吩咐入画去将门窗都关上了,窗子只留了些许缝隙透气。 待做完一切后,入画转身便看到了沈知有些凝重的神色。 “小姐?”入画迟疑了一下,有些担心道。 沈知缓缓说道:“沈芸说的那人,或许确实与我们有关……” 想来对方应该是离开时注意到庭院里留下的一些痕迹才起了疑心,所以故意在外面多逗留了一会儿,想要看看有没有人在他们后面离开废殿。 幸好她谨慎起见,特意多呆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出来,否则前脚他们刚离开,后脚她们就出来的话,必然就会被守在外面的人抓个正着。 想到这,沈知心头不禁也是提了提方才缓下。 只是很快,她又蹙了眉。 那个莫名有几分眼熟的废殿……还有那些假山,不知为何,她看到那些时,脑海里有一瞬间竟是想到了之前做过的一个梦,关于萧郅的梦。 梦中的殿,与她看到的废殿,难道是同一个吗? 沈知不由拧起眉,心中涌起思虑万千。 另一边,入画抚了抚胸膛,还在后怕道:“幸亏小姐聪慧,多留意了一个心眼。” 若是对方知道她们听到了他们之间谈话的事情,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在宫中,若想悄无声息的弄死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个冷战,连忙问沈知道:“小姐,秀女第一轮选拔这都已经过去这么多时日了,怎的宫里还没有丝毫动静?” 沈知收了思绪,道:“应该是快了……” 上一辈子她不曾参与过秀女大典,因此并不是很清楚秀女大典的章程,如今作为秀女入了宫参与秀女大典,也不知是不是她错觉,总觉得宫中气氛莫名有几分紧张,似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另一边,入画先是一喜,继而又愁眉苦脸,“便是出了宫,回府后日子也不一定好过。” 三小姐进了宫,凭着那帝凰命格,怎么说也不会落个太差的结果。荣夫人心中必然也清楚这个结果,此时定然欢喜的不得了。等三小姐选中的消息确定后,荣夫人便更会有恃无恐。 说不定眼下,已经开始在心里不安好心的盘算着,就等着自家小姐被遣送回去,好趁机整治一番呢。 沈知见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哪里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不由莞尔笑道:“这才什么时候,你便已经开始烦恼这些了。” “放心吧,便是出宫,我也好好送沈芸一份大礼的,”她微微一笑,目光似是透过半阖的窗子看向外面,眼里闪过一道异芒,“怎么也不能让她过得太顺心不是。” 时间流逝,眨眼间又过去了几日,殿内各秀女处膳食照旧提供,但选拔一事依然没有口风传来。原本因为第一轮筛选而神经紧绷的诸多秀女,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无所事事的漫长等待,也是忍不住慢慢的又放松了心神。 正是阳光正好的午后,三三两两几个秀女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说些什么,然后像是被什么逗乐了一般,捂着唇咯咯笑了起来,气氛虽然比不上一开始的放松,但也较之前风声鹤唳时好上了不少。 沈知无意与别人凑一起,索性拿了书坐到窗边,懒洋洋的晒起太阳来。 入画一边做着女工,一边看了几眼外面,忍不住道:“三小姐倒是活泼的很,每日里都能看见她和哪个府上的小姐说着话。” 那话就跟说不完似的,一说便是好久,还时不时左右逢源个。 入画心中嘀咕,沈知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恰好便看见了沈芸与一个黄衣女子站在一起,也不知说到了什么,那黄衣女子脸上的表情突然难看了几分,眼中似是闪过气急羞恼的神色。 沈知眯了眯眼,轻咦一声道:“这人……” 不等沈知说完话,那边黄衣女子却是突然拔尖了声音,尖锐道:“不过只是一个庶女而已,哪来的脸皮子,也敢对我说教?!” 若说一开始沈知只觉得似乎有几分眼熟,此时听到这格外尖锐的声音也立刻辨别出来了。 可不就是前几日在屋子里将丫鬟气急败坏大骂一通的那个黄家小姐么。 “这位黄小姐,脾气可真是坏的紧。”一旁的入画努力努嘴,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饶是沈知坐在窗边,也能听清对方骂的内容,更遑论那些本就在屋外晒太阳聊天说笑的其他秀女了。 当即,便有不少人投去了异样的目光,饱含打量和不屑。 沈芸站在黄小姐面前,脸上忽红忽白,一双水眸微微泛红,水光波澜,似是她这一番尖锐的话骂的不轻,又是委屈又是羞愤。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98章 反观站在她面前的黄小姐,一张俏丽动人的脸上却是饱含怒火和戾气,一双美眸更是怨毒的瞪着沈芸,似乎能将沈芸杀了一般。 见此场景,不少人都忍不住对沈芸心生出几分同情和不忍来。 不一会儿,便有沉不住气的人忍不住开口冷嘲热讽道:“庶女怎么了,说的好似我们所有人中只有你是身份高贵的嫡女似的,庶女是碍着你的眼了还是挡着你的道了。” 说话的人也是个庶出的小姐,听了黄小姐这番话便如同在心尖上戳到了伤疤,顿时便炸毛了。 原本膈应这番话却不敢擅自出面的其他庶女见状,登时也跟着附和了起来,一时间,黄小姐如同众矢之的,原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更是气的都发青了。 沈知目光扫过站在一旁低着头似受伤不已的沈芸身上,忍不住勾唇嗤然一笑道:“动作倒挺快,这么快就开始动手了。” 不得不说沈芸确实有点小聪明的,第一个就挑性格暴烈骄傲的黄芩,这种情绪言溢于表的人向来心府浅,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花肠子,最是好看穿,也最是好对付。 沈知这般想着,那边黄芩果然是涨红了脸,对着那个率先开口帮腔的人怒道:“你知道什么,就在这里混淆视听,分明是这个贱蹄子,方才说我……” “黄姐姐,”沈芸开口,恰好断了黄芩的花头,只见她咬了咬唇,一双眸子里泪花闪动,仿佛含着无限委屈,却是忍气吞声道:“方才若是我有什么地方惹恼了黄姐姐,还望黄姐姐莫要放在心上才好,我只是心直口快了些,并不是有意要气黄姐姐的……” “哈!”黄芩简直被她这么一番颠倒是非黑白的话气的仰倒,睁大了眸子瞪着她,因极度愤怒而胸膛急剧起伏:“你还敢在这边装无辜,你刚才可……”这贱蹄子,当真敢! 别人不清楚,黄芩自己却是最清楚不过。 方才沈芸走到她身边与她搭话,没说几句就突然就贴近了她耳边,用恶毒阴森的声音嘲讽她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而已,若不是仗着身世好,有着一张还过的去的脸,早就被送出宫了,还有脸在这趾高气昂打骂丫鬟,殊不知多少人在背后骂她。 她气急之下便脱口而出了那句话,可谁知这贱人竟瞬间就变了脸,在那边装一副无辜冤枉的表情。 黄芩咬牙切齿,只恨不得把沈芸给手撕了,她开口正要恶狠狠的揭穿沈芸阴毒丑陋的真实面目,一道声音却突然插了进来打断了她:“黄芩,你休要再狡辩了,先不说沈三小姐哪里惹了你不愉快,光是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庶出的身份羞辱她,便已经有失品行了!亏你还是高门望族嫡系出身!” “就是,人沈三小姐的嫡姐还在这,你就敢这么羞辱于她,未免也太狂傲了些。” 指责的话头一起,众人顿时你一言我一语了起来。 “我还听身边的丫鬟说,她只要有不称心的地方就会毒打身边的丫鬟,只可怜那个丫鬟,被打的皮开肉绽,还的每天拖着残躯战战兢兢的伺候着……” “这事我也知道,前几日不是那丫鬟还惨叫着哭着求饶么,一个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竟是这般恶毒的心性,实在让人觉的可怕。” “可不是……” “……” 一时间,讨伐黄芩的声音此起彼伏,局势瞬间一边倒了下来。 沈芸垂着头,唇边微勾,眼里阴谋得逞的笑意一闪而过。 另一边,黄芩被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指责着,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红,气的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半响后她终于崩溃般的尖叫了一声,涨红着脸猛地转身扑向了沈芸,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便狠狠撕扯起来:“啊啊啊你这个贱人!你竟敢!” 沈芸还正沉浸在计谋得逞的快意之中,哪成想黄芩竟会就这么扑过来,一个不防登时便被拽住了头发,尖锐的剧痛瞬间从头皮上传开,她惨叫一声,连忙拼命挣扎着尖叫道:“你疯了吗,松开,快松开!” “贱人,你,你竟敢!”黄芪眸子发红,气的语无伦次,只知道发了狠的死命扯着沈芸的头发,力道之大竟真的扯下了不少乌黑柔顺的发丝。 沈芸看的眼睛都红了,头皮疼的同时更心疼自己的秀发,好不容易挣脱了一点却是冷不丁对上了不远处一道饶有兴味的视线,动作瞬间便慢了一拍,瞬间便又被黄芩尖叫着扯了回去。 沈知靠在窗边,双眸含笑的看着那边泼妇打架一般的闹剧,唇边弧度怎么压也压不住。 撞上沈芸的视线,她不仅没有移开视线,反而唇边弧度更大了几分,一双清透分明的眸子仿佛弯成盈盈月牙,里面盛满了看热闹的戏谑笑意。 “轰”的一声,沈芸只觉面庞瞬间涨红,脑海里似有什么炸开了一般。 胸腔中似有什么在迅速发酵膨胀,沈知再也压抑不住的被沈知看见时涌起的强烈愤怒与羞辱,尖叫了一声返身扑向了黄芩:“松手!你给我松手!” 两个人如同市井疯婆子般,纠缠在一起尖声叫骂个不停,拼命撕扯着对方的头发,不一会儿,早上起床时梳的一丝不苟的精致发髻瞬间便成了一堆杂草。 不知何时,原本还帮着稍稍阻止的秀女们却是悄悄的退到了一边,原本还夹杂着看热闹的笑意以及劝阻的声音也全部安静了下来,只留下黄芩和沈芸两人的尖锐的声音高昂依旧。 终于,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慢慢察觉出不对劲来,黄芩迟疑间动作慢了一拍,沈芸连忙趁机迅速挣扎脱身了出来,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几乎叫她眼前一黑,腿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 “皇……皇……皇后娘娘……”她结结巴巴的喃喃出声,在反应过来刚才她都做了些什么后,一张脸更是肉眼可见的迅速煞白了下去。 只见一行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秀女殿,众星拱月般站在正中的美妇一袭金黄色凤袍,上面绣着繁复华丽的精致绣纹,长长的裙摆拖曳身后,宽大的袖袍自然而又高雅的垂落,一双手因为养尊处优而显得格外细腻白皙,此时正端庄优雅的交叠在腰间。 华丽贵气的凤冠下,是一张美丽的面容,姣好的轮廓线条,肌肤细腻,五官端庄优雅,一双带着威仪的眸子淡淡扫来,便让人感觉扑面而来的压力。岁月虽在这张面容上留下了些微的痕迹,却更显出岁月沉淀后独有的雍容来。 不是当今皇后娘娘又是谁。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扫了一眼周围,声音平静,然而里面所蕴含的威压却怎么遮也遮不住。 黄芩和沈芸跪在地上,浑身几不可察的微微发抖着,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间都无法回答出声。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晚香见状,低声恭敬道:“娘娘,要不要奴婢……” 皇后抬手制止了她,目光淡淡扫了一圈,从沈知身上没有丝毫停留的掠过,却是停在了一个人身上,道:“雅儿,你来说说。” 崔雅被点中了名,脸上没有惊慌之色,稳稳上前福了一礼恭声道:“回皇后娘娘,沈三小姐和黄小姐是因了某种原因起了争执,一时失控才……”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只是其中具体原因,臣女却也不知。”她巧妙的没有将话说的太圆,也避免了自己在皇后心中留下偏帮的印象。 皇后娘娘微微敛了眸子,目光在沈芸和黄芩身上扫过,淡淡的打量审视,然而越是神色平静,两人心中却越是惶恐不安。 沈芸咬了咬牙,心慌意乱之下竟奇异般迅速镇定了下来,率先开口道:“娘娘恕罪,是臣女无意中冲撞在先,臣女自知有罪,甘愿受罚!” 说罢,她猛地伏倒在地,“咚咚咚”连连磕了好几个头。 她认错认得迅速,应摆的姿态也摆的十足,一副真心知道错了诚心要悔过的样子。皇后娘娘见她这般,原本略带着几分冷意的眼神也缓了几分。 而一旁的黄芩因着被沈芸抢占了先机,登时便落在了下风,脸色变了几变,连忙就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唇蠕动了半天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皇后娘娘目光平淡的扫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一旁的晚香登时了然,连忙招了两个宫女,上前将黄芩架起便要拖着离开。 直到这时,黄芩这才意识到即将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她顿时慌了神,脸色瞬间惨白,连忙挣扎了起来,惊惶的哭叫道:“娘娘,臣女知道错了,臣女知道错了!是沈芸,是她故意挑拨惹怒臣女的,娘娘,求娘娘明察啊!” 尖锐凄厉的哭叫声在耳畔响起,皇后娘娘却是眼珠子都不曾动过分毫,直到黄芩的动静渐渐远了听不见了,她才抬了眸子,视线从沈芸那一头如稻草般杂乱如草的头发上掠过,眼底几不可察的闪过一道嫌恶,声音却是无波无澜,淡淡道:“沈府三小姐品德有失,然念其认错及时态度端正良好,罚禁闭思过半个月。” 若不是碍着那帝凰命格,只方才那如同泼妇般扭打尖叫的丑陋模样,她便分毫不能容忍。 这样的女子当真是天定的帝凰命格吗? 皇后娘娘心中反感的同时忍不住涌起一股狐疑。 这个惩罚已然是格外的宽厚了,沈芸紧提在心头的一口气到此终于松了下来,连忙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道:“臣女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199章 只是垂眸的瞬间,她伏在地上的双手却是忍不住死死的抠了起来,眼底恨意一闪而逝。 她本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若不是沈知…… 想到方才对方看好戏般的神色,沈芸心中羞辱愤恨更甚,心中越发把沈知恨惨了。 这次皇后娘娘亲临秀女殿,却是为了第二关的筛选,然而黄芩因为私斗被遣送出宫,沈芸虽因着帝凰命格得以留下,却也不得不被禁足了半个月的光景。 而等沈芸出了紧闭后,第二轮筛选却也早已结束,秀女中又有不少人被遣送出了宫。 长达半个月的紧闭,沈芸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完全不清楚外界发生了什么。 只是出来后,左看右看都没看见沈知,只当沈知是连第二轮都没熬过就被遣送出宫了,原本满腔的怨怒登时也忍不住舒坦了不少。 “我当她多大本事,竟还敢看我的笑话……”沈芸心中冷笑,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低声喃喃道。 “小姐,那边……”一旁的晴空突然唤了她一声,惴惴不安的样子。 “怎么?”沈芸皱眉不快的应了一声,顺着她视线抬眼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暗香浮动,裙踞摇曳,一道纤细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前,五官精致如画,一双清透分明的水眸里含着似笑非笑的笑意,却是笑吟吟的看着她,道:“我便想着今天是三妹妹回来的日子,早早等在这了,怎的三妹妹似没看见我似的。” “你……”沈芸面色微微一变,就想脱口而出问些什么,却又反应及时的住了口。 “妹妹当真是运气好,什么都不用做,就过了第二轮筛选,当真是让旁人羡慕的紧,只是后面可要小心着些了……”沈知只当没看见她变幻莫测的脸色,凑近了勾了勾唇压低声音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沈芸目光下意识越过沈知,这下顿时便察觉出周围气氛的微妙来,不知何时,周围的人都将或隐晦或明显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投到了她身上,却又在她看过去的时候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仿佛空气中弥漫着的莫名紧绷只是幻觉一般。 这刚出禁闭,就莫名成了众多人中的眼中钉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沈芸忍不住咬唇,忍怒强自假笑道:“托二姐姐的福,二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小心为上的。”后面几个字说的尤为咬牙切齿。 另一边,凤启殿 “娘娘,沈三小姐今日出禁闭了。”晚香几步上前,恭敬的禀告道。 坐在上座衣着华贵精致,面容端庄雍容的美妇,正是当今身份尊贵的皇后娘娘。 闻言,她点了点头,却是并没有多问什么。 只是,她不关心,其他人却是听到了心上。 “沈三小姐?”随着一道硬朗的男声响起,坐在下首身穿藏蓝翟秀长袍的身形高大的男子却是微微挑了挑眉,一张硬朗的英俊面容上忍不住露出几分狐疑,“母后,沈三小姐是……?” 看到这人,皇后娘娘向来平静冷淡的表情却是柔和了几分,缓声道:“不过是一个秀女罢了,皇儿不必放在心上。” 虽说外界都在传对方是帝凰命格,只是她浸淫后宫多年,早就练就一番毒辣的眼力,在她看来,那沈三小姐小聪明有之,心眼城府有之,却独独缺少宽容大度的心胸,这样一个女子竟会是帝凰命格,她实在有些怀疑。 只是相禅寺的签又向来不会出错…… 正当皇后娘娘心中忖度时,一旁的男子却似是想到了什么,恍然般道:“难道,这沈三小姐便是前段时间外界一直传的沸沸扬扬的拥有帝凰之命的女子?” 皇后娘娘闻言,回过神道嗔道:“你不是从不关心这些事么,怎的也这么清楚?” 男子笑了笑道:“不少人都在背地里传她会是下一任皇后,既如此,儿臣身为当今太子,自然也忍不住多关注了几分。” “不过是外界传言罢了,具体的情况还不一定呢。”皇后娘娘莞尔笑道。 “相禅寺的签可没出过错,这事应该假不了。” “这可不一定,”皇后娘娘脸色淡了淡,目光连连闪动了几分,心中似闪过万千思绪,片刻后却又是收了全部心神,转而岔开了话题,问到了其他事上:“你父皇那边去过了吗?” “去过了。” “情况怎么样?”皇后娘娘微微蹙了眉。 男子摇了摇头,眉头紧皱成了川字道:“儿臣没见到父皇的面,但听太医说,情况不是很好。” 就在几个月前,当今圣上的身体还十分硬朗,只是入了冬后,却是不知怎的,突然就病倒了下去,这一病,就像是瞬间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一般,不消半个月,人便瘦了一大圈,脸颊都凹了进去,到如今竟是连床都起不来的地步。 “这段时间朝堂上你多盯着点,你父皇的身体如今成了这样,淑妃和二皇子那边必然也坐不住了。”皇后娘娘说着,眼里闪过一道狠厉来。 便是那二皇子再受当今圣上宠爱又如何,到底只是个妃子出的,她的皇儿才是当今太子殿下,才是下一任帝王。 这一点,谁都无法改变。 突然,皇后娘娘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道:“越儿,你皇叔那边,也须得私下里派个人去那边探探口风。” “皇叔?”萧越吃了一惊,顿了顿迟疑了一下道,“父王不是一直不让我们与皇叔……” “那是以前,”皇后娘娘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微闪道,“如今你父皇病倒,二皇子那边必然要开始有所动作,你皇叔虽是个闲散王爷,但毕竟是皇家的血脉,若是能拉拢到他,对你必然大有裨益。” “只是皇叔性情淡薄,儿臣恐怕他不愿意参与进这趟浑水里……”萧越还是忍不住有几分犹疑。 皇后娘娘心中叹了口气,她这个皇儿头脑聪明,能文会武,处处都比那萧腾强,却偏偏是一副优柔寡断的性子,遇事不够利索果断。 若只是太子便也罢了,若是以后登基称了帝,还是这般…… 皇后压下心中忧虑,道:“你听母后的,去探探口风便是,便是不能为己所用,也要确保你皇叔不会被萧腾拉到他们那边的阵营。”说着,她顿了顿,才缓缓说完了下面的话,“……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 萧越应了一声,又陪了她说了几句话后,这才告了退。 出了凤启殿,萧越身边的太监问道:“殿下,是先回寝殿,还是……” 萧越却是想起了在凤启殿里听到的事,忍不住对外界所传的帝凰命格的沈三小姐起了几分兴趣,兴味道:“听说沈府这位三小姐貌若天仙,不知是真是假。” 太监立马了然,连挤笑道:“是真是假,殿下看一眼便知。” 萧越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道:“罢了,日后自有见到的一天。” 说着,他道:“还是先出宫去见我皇叔吧。” 一旁的太监连忙应了一声。 只是不等萧越准备好出宫事宜,却有人匆匆传了消息过来:“安定王殿下入宫了。” “皇叔入宫了?”萧越脸上闪过一道惊讶,迟疑道:“难道是父皇召他入宫的?” “安定王殿下似是自己主动进宫的。” 这下,萧越是真的吃惊了。 他这位皇叔,他从小便有所了解,性子冷漠疏淡,与父皇虽是同胞兄弟,却并不多亲近,皇宫更是能不来就不来,这么多年过去,进皇宫的次数屈指可数,且从来都是三召四唤。 这还是头一次,不曾有过圣命主动进宫的。 “可知皇叔去哪儿了?”萧越似是想到什么,连忙追问道。 难不成是萧腾那边率先动作了不成。 来传话的太监却是迟疑了一下,一副自己也难以相信的样子说道:“瞧着方向,倒似是朝秀女殿那边去的……”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00章 秀女殿…… 萧越一瞬间神情怪异了几分。 他这个冷心冷情从来都对女人不假辞色的皇叔,不仅主动进了宫,还往秀女殿方向去了,这是中了哪门子的邪不成。 “走,去那边看看。” 另一边 沈知回了屋没多久,本来应该去拿茶水的入画却是出去了没多久便匆匆折返了回来。 “怎么了?”沈知一看她神色有异,便知晓应是有什么事情了。 “小姐,安定王入宫了。”入画压低声音道。 萧郅? 沈知心头登时一动,问道:“你怎么知晓的。” “奴婢方才出去没多远,便远远瞧见了,且似乎还是朝这边来的。” “没看错?” “没看错,是真的。” 沈知闻言,眉头登时蹙了起来。 这个地方可是秀女殿,诸多未出阁的秀女们都在这,以萧郅的性子来说,怎么也不可能会如此唐突的来这里啊。 “小姐,您说王爷会不会是来找您的?”入画想想就觉得惊心担忧。 若是安定王当真是因为自家小姐来的,两人相识的流言必然就要在这宫中四处肆虐了,届时自家小姐的名声可就…… “应该不是,”沈知好笑的摇头,萧郅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与她见面特意进宫。 自与对方相识至今,她都不曾摸透对方的性格,但有一点她却十分清楚,对方的一言一动,必然都有什么缘由在里面。 想到这,沈知心头忽然一动,想到了秀女殿不远处那座废殿。 原本想不通的关节瞬间打通,她顿了顿恍然喃喃道:“难道是为这个……” 另一边 萧越却是在秀女殿不远处踱步了好一会儿时间,都没看见想看到的人。 “你不是说皇叔来的方向是秀女殿吗?”萧越问向身旁的太监。 “奴才确实是这么听到的。”那太监见他面露不耐之色,心下登时也有些慌了。 “既是往这边来的,怎的我看连我皇叔的一丝影子都瞧不着?”萧越恼道。 他已经在这等了有一会儿了,只幸好这里来往的宫女太监少,否则用不着多久,堂堂太子殿下在秀女殿徘徊良久的流言必然就要响彻皇宫四处了。 “这……”太监也是焦急的摸了摸额头,四处看了看,却在看向一处时猛然瞪大了眸子,结结巴巴道:“殿……殿下,二皇子殿下也来了。” 不等萧越立刻回头,一道含笑的声音却已经响起:“我说怎么看着似乎有几分眼熟,这不是我皇兄吗?” 来人一身明蓝色长袍,身形修长,英俊的面上正含笑的看着萧越,薄唇微勾,似一个翩翩公子般,温润尔雅,风度翩翩,任哪个名门闺秀看见,也会忍不住春心萌动。 “原来是二弟,你怎的来了这?”萧越收敛好了情绪,朗声笑道。 “我来这的原因应是与皇兄一样,”说着,萧腾走上前,压低声音道:“皇兄难道不是为了皇叔而来吗?” “二弟消息倒也快。”萧越表情不变。 “哪有皇兄来的灵通,这不,皇兄都来了这么久,我才出现不是吗。”萧腾眨了眨眼笑道。 萧越忍不住捏紧手。 既说出这话,这萧腾必然早就在了,却也不知道看他一个人傻愣愣的站在这看了多久。 压下胸腔里一瞬间翻腾的血气,萧越状似坦然道:“倒确实是为皇叔说来,只是等了许久,也不曾见到皇叔,想来应是奴才们看错了。” “皇兄这可就冤枉人了,那些奴才们可没看错。”萧腾脸上露出一个说不出意味的笑来。 “这是什么意思?”萧越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懂他打的什么哑谜。 “皇兄你不知道?”萧腾似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故作恍然道,“倒也是,宫里想来也没有人再敢提及当年那事才是。” “说起来,我会知道倒也是一次偶然机会罢了。” 萧腾越说,萧越听得越糊涂,只觉得对方仿佛在跟他猜字谜般,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但组在一起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种故弄玄虚让他被耍的团团转的感觉实在令人不悦,饶是忍耐如萧越,听到这里面上也克制不住露出几分不渝来。 “皇兄跟我来便是。”见他面色不好看,萧腾终于意犹未尽的收了手,笑了笑抬脚离开。 萧越忍下心中的气,跟了上去。 另一处 萧郅正站在废殿一角,目光落在那些被风雨侵蚀的早已变了模样的假山上,神色淡淡,看不出心中所想。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灰翎闪身出现在了身后,低声道:“主子,外面有人来了。” “嗯。”萧郅只淡淡应了声,却问道,“她怎么样?”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灰翎却立马领会了其中意思,道,“二小姐目前很好,在秀女们中很是低调不起眼,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第三轮被送出宫。” 萧郅闻言,却是忍不住微微勾唇,低笑一声道:“不起眼么……倒确实像是她的风格。” 灰翎像是想到了什么,也跟着笑道:“二小姐倒确实是奇女子,属下知事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这般女子,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的,但实际上,却是那般厉害的一个人物。” 不仅靠着一手奇诡却又出色的医术瞬间闻名京城,还能做出让诸多女眷千金为之疯狂的听都不曾听过的养颜圣品,头脑、心计、手段、心胸无一不有。 这般奇女子,世间实属倒难得一见。 想到这,灰翎忍不住便想起了外界盛传的,沈府三小姐沈芸乃是天定的帝凰命格的传言,登时忍不住嗤之以鼻了一下。 若说沈府二小姐是帝凰命格,他倒是服气,可那位三小姐不论怎么看,全身上下大概也就只有脸算的上出类拔萃,其他的怎么看也无法与沈二小姐相提并论啊。 这样的人竟然会被传为身负帝凰命格之人,那些人莫不是都瞎了不成。 想到这,灰翎却是心头一动,状似无意道:“说起来,这样世间难得的女子,也不知道将来会嫁给什么样出色的郎君。” 萧郅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灰翎头皮一紧,讪讪笑了笑,不敢说话了。 这时,萧郅突然收了笑容,抬眸看向另一处:“来了就出来吧。” 随着窸窣的声音响起,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出现在了萧郅面前。 “见过皇叔。” 萧越和萧腾两人笑着行了个礼,仿佛方才站在外面偷偷听着他们对话的人不是他们一般。 “你们怎么来了?”萧郅问道。 萧腾抢先道:“听说皇叔进宫了,侄儿想念皇叔,便过来了,来的路上恰好又碰上了皇兄,便一道来了。” 萧越反应没他快,心底闪过几分懊恼,面上却还是八风不动的笑道:“说来也惭愧,我只知道皇叔是往这边来的,却怎么也碰不着,还是二皇弟带的路,只是皇叔为什么会来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说着,他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四周。 方才进来时,他便觉得奇怪,这明显一个早已废弃许久的废殿,打眼看去,尽是杂草丛生,显然已经荒废很久了,可是这样一个地方,皇叔怎么会来这儿。 更让他心中狐疑的是,萧腾显然知道其中缘由,否则不可能会这么清楚的知道皇叔是在这里。 可到底是什么,萧腾知道而他却不知道的内情,到底会是什么? 萧越心头念头急速转动,那边萧郅听了他的话,却是看了一眼萧腾,却又平静的移开了视线,淡淡笑道:“没什么,我今日入宫是来看望皇上的,来这里也不过是恰巧罢了。” 哪有什么恰巧,若只是恰巧,为何萧腾会知晓他在这里。 萧越心中怀疑越发大了,只是看萧郅显然不愿意多谈下去的样子,他也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疑问,转而岔开话题道:“皇叔不是说要去看望父皇吗,我给您带路吧。” 萧郅闻言,温文一笑:“那就劳烦太子殿下了。” 几人离开废殿,原本好不容易沾染了几分人气的宫殿,又重新恢复成了荒芜与寂静,只剩寸长的野草随风摆动,无声述说着久远的过去。 另一边 沈知坐在窗前的宽椅上,手中平日里看的津津有味的书此时却不知为何看的心不在焉,半天都没翻动一页。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却是入画进了屋。 沈知见状,下意识微微抬直了身子,抬眼看她,似是不经意般的问道:“去拿个茶水怎么这么慢?” 入画奇怪道:“与往日里一样啊,来回两盏茶左右的功夫……不过比起这个,小姐您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 入画情不自禁压低声音,小声道:“安定王殿下竟然从之前我们去过的那个殿里出来了,而且二皇子竟然也在。” 果然是去了那里。 听到入画所言,沈知心中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只是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微微挑了挑眉道;“二皇子也在?” 入画重重点了点头,迟疑道:“除了二皇子之外,还有个人……”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01章 恩怨 沈知听了入画所说,却是想了想才道:“想来那位可能就是当今太子殿下吧。” 说起这位太子殿下,沈知却是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听说的那些关于太子殿下的事。 生母是皇后娘娘,既是嫡出,又是皇长子,继承东宫之位那便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的事。 事实上,大皇子萧越也确实顺其自然的接手了东宫之位,成了当今太子。 只是谁也想不通当今皇帝心中是怎么想的,二皇子萧腾不过是一个嫔妃所出,却反而比太子殿下更得圣宠,这也导致一些心思各异的人都被收拢到了二皇子羽翼下。 一时间,朝中局势却是分成两边,一边是太子殿下虽属的势力,另一边则是来自二皇子阵营的虎视眈眈。 如今皇帝病重,太子暂理朝政,朝中关于太子殿下的呼声想必也随之高了不少,二皇子那边又怎可能会甘心。 一旦皇帝稍有差池,太子便能顺理成章的登记为新帝,这样的结果想来必然是二皇子不愿意看见的。 在这样的局面下,两人自然都会想法设防扩大自己的羽翼和力量,好在这场夺位之争中占据上风。 想到这,沈知心中倏然一动。 难不成这两人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萧郅面前,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小姐,您在笑什么?”一旁入画面露疑惑的看向她。 “没什么。”沈知唇边微微勾起弧度,道,“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罢了。” 有趣的事? 入画一头雾水,兀自陷入了苦恼之中。 沈知心道,可不有趣么。 两个皇子为了争夺皇位,而争先恐后的去拉拢自己那闲名在外没有实权在身的皇叔,以为这样便能让自己的势力壮大几分。 只可惜那皇叔虽生的一副冷淡漠然的样子,实则却是个手黑心黑的主。 去拉拢对方,无异于与虎谋皮罢了。 只是这两人,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了。 说起来,若不是她曾被请去为那个本该属于二皇子阵营的伯大人看过病,她也实在无法将萧郅与夺位联系在一起。 毕竟,天下人谁不知道,安定王萧郅,只是个空有其名而无实权的瘸腿王爷呢。 这样一个人,竟会参与夺位,想想便觉得不可能。 可沈知却隐约有种预感。 这个不可能,或许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另一边,紫鸾殿 殿外春阳明媚,殿内却是一片昏暗阴沉。 厚重的殿门将温暖的春阳一丝不漏的尽数阻拦在了宫殿之外,丝毫光线也不得透露进来。 偌大而又空旷的大殿里,昏暗而又讶异,安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清晰听见。 精致的兽金炉里,安神的香不知疲倦的烧着,袅袅青烟盘旋而上,仿佛这样便能将殿中浓郁而又刺鼻的药味冲散一些般。 明黄的龙榻上,一个消瘦萎靡的身影掩在锦被之下,一动不动,只虚弱的微微起伏的胸膛告知着还尚有几口气在的现状。 突然,伴随着几声虚弱而又嘶哑的咳嗽声,龙榻上的人似是痛苦的挣扎了一下。 原本候在帐外似是泥塑人儿的太监总管,听见动静却是连忙几步上前,用尖柔的嗓音放轻了力道轻声唤道:“皇上,需要奴才唤太医进来吗?” 龙榻上的人颓靡的慢慢摆了下手,如漏风的风箱般的嗓音艰难的说道:“什么时辰了德顺。” 名唤德顺的太监总管道:“已经午后了。” “扶朕起来。” 德顺连忙上前,依言将人扶了起来。 皇帝靠在龙榻前,浑浊的双眼看了一眼隐约透出点光亮来的窗子,道:“越儿和藤儿怎么样了。” “太子和二皇子这几日每日都有来请安,便是得知不能见圣也会在门外等候半个时辰左右方才离开。” 皇帝轻应了一声,疲倦的闭了闭眼:“到底是同根出的兄弟,不管怎么样,朕还是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总好过像朕这般孤家寡人的好。” “皇上,您怎么会是孤家寡人呢,”德顺闻言,连忙哎呦了一声,赔笑道,“不是还有安定王殿下么。” “哼!”皇帝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像是想发怒,却又实在没力气一般,喘了半天才说出了完整的一句话:“便是有他,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你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他进宫过几回,哪次不是朕三令五申到最后不得已了才勉强入了宫。” “王爷那是性子清闲,不适应宫中生活罢了。”德顺哪里敢真的应皇帝的话,只赔笑着打圆场道。 “哼,”皇帝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道追忆,喃声道:“朕就知道,他肯定是还……” 话说到这里却又戛然止住,原本因久卧病榻而显得浑浊的眸子突然闪过一道锋锐的光芒,却又很快归于了寂静。 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声响,德顺连忙出去看了一眼,又很快匆匆折返了回来,恭敬道:“皇上,太子殿下与二皇子殿下来了……” “不见。”皇帝捏了捏眉心,疲倦道。 他病了太久,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更多的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也不知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只是一想到外面的两个儿子尚还年轻力壮,有着健壮的体魄,和年轻的面容,他心中便升起难以言说的烦躁来。 这个位子他还没有坐够,这个天下他也还没有看够,可眼下,岁月却侵蚀着他,病痛也折磨着他,而身后,更有两个年轻的儿子对着他的龙椅虎视眈眈。 只要一想到这两个儿子来探望他,面上是一派担忧的神色,心底却是对龙位的贪婪与渴望,他就忍不住心底骤升的厌恶与暴虐。 另一边,太监总管德顺却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帝的神色,将后面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说了出来:“安定王殿下也来了,就在门外候着。” 皇上面色一滞。 德顺连忙道:“奴才这就出去转告安定王殿下,皇上龙体尚未康健,请安定王殿下日后再来。” 说罢,他就要退下,皇帝却喊住了他:“让安定王进来吧,至于太子和二皇子便先让他们先行回去吧。” 德顺领命退下。 不一会儿,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形缓缓走进了殿中。 一步一步,缓慢悄息。 皇帝看着来人缓缓走近,恍惚中却似看见了记忆中犹且还是幼童的脸庞随着这淡定从容的步伐一步步抽长变化,最终定格在了眼前这张格外俊美的面庞上。 “臣弟见过皇兄。” “你……”皇帝看着眼前身形修长,熟悉中却又似带着几分陌生的人,忍不住睁大了浑浊的眼睛,不可置信道,“你的腿……” 萧郅微微挑了挑眉,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淡淡笑道:“皇兄原还不知道,臣弟的腿已经治好了,虽说不能习武上马,但行走却已无大碍。” “什么时候的事?”皇帝心中惊疑不定,原本还虚弱的身体竟是下意识坐起挺直了几分。 “也就前一段时间的事罢,太子殿下和二皇子也都知晓,臣弟以为皇兄也该是知道的,便也没有特意进宫来说此事……” 说着,他顿了顿,道:“可能是皇兄病重在身,太子和二皇子不想拿这些琐碎的事打扰皇兄休养,一时才没有提及吧。” 皇帝呼吸急促了一会儿,却是睁大着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究竟是真的出于担忧他的身体才没有说,还是出于其他考虑才没有说,他已然无法冷静判断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已经废了二十多年的萧郅,竟然还会有能像正常人一般用双腿行走的这一天。 眼下,便是随意让人看,都难以相信他曾经是个残废的事实。 似是想到了什么,皇帝浑浊的双眼猛然迸射出一股灼热的光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他突然挺直了身,拽住了萧郅的手,急切道:“是哪个神医,哪个神医治好的?” 这二十多年,萧郅一直在四处寻求名医,所为何事他自然比谁都清楚,但正因为知道,他才更清楚,萧郅的这双腿,是无论如何也治不好的。 要说为什么,只因这二十年间,对方找了多少名医,多少次满怀希望到最后却是失望而归,他都掌握的十分清楚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能按捺下心中对萧郅的警惕和提防,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今天。 可眼下,这个曾经被他视为心头大患却又因为失去了双腿而被暂时放过的人,竟然治好了双腿完好无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实在难以相信。 若换成是从前,他必然要起杀意,将自己所有的潜在威胁都及早扼杀。 可现在,他却比谁都要庆幸和期盼。 “郅儿,治好你的神医在哪,你快将他带进宫,带来见我。”皇帝压下心中激动的情绪,语无伦次的说道。 拽着萧郅的手,甚至因为用了不小的力气,而鼓出了道道青筋,在枯瘦而又干瘪的手背上触目惊心。 萧郅拉开了他的手,垂了眸子淡淡的笑:“时隔这么多年,皇兄却是第一次这般唤我。”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02章 二更 “郅儿,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当年……”皇帝见他这般疏离淡漠的样子,登时慌了,“当年我也是被逼无奈,我……” “皇兄,”萧郅猛地打断他的话头,闭了闭眼,一字一句仿佛从胸腔里带着怨,带着怒,“当年的事,我比谁都清楚。” 正是因为十分清楚,所以才更恨,更不能原谅。 当年犯下那般弥天大罪,将他害至如此地步的人,他如何能轻易原谅! 皇帝张了张嘴在,终究是再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费劲心思用尽手段,皇兄你终于得到了你想要的,想来这么多年,过得很是开心吧。”萧郅薄唇微勾,眼底闪过一丝薄凉,嘲讽般的笑,“不知皇兄这么多年来,睡得还好吗,我的母妃,还有我母妃殿中的那些人的亡魂,有没有入过皇兄的梦,有没有含着血泪来哭诉他们的冤难?” “不要说了。”皇帝脸色发白,原本挺直的身子骤然软塌了下去,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般,整个人顿时老了不少。 “我每晚,都能梦到我的母妃,被烧得面目全非,凄厉的哭喊着让我逃,”萧郅目光一寸寸的从皇帝惨白的面庞上刮过,仿佛这样便能将那些让他难以夜寐的日夜一刀刀的刻在他的身上,让他也能感同身受一般,他轻笑一声,声音却似浸了冰一般,“都说皇室无亲情,皇兄真是给我上了毕生难忘的一堂课。” “别说了!”皇帝猛地大喝一声,太阳穴处青筋凸起,像是怒极,“朕都说了,当年那一事,怪不得到朕身上!” 说罢,他猛地粗喘几口气,咬牙切齿道,“若不是父皇,若不是父皇只偏袒你,对我的努力和付出丝毫不放在眼里,倘若他肯多看我一眼,肯多关心我几句,愿意将皇位继承给我,我怎么会犯下错事!” 满室寂静,只余粗重的呼吸和喘气声急促的在殿中回响。 半响,萧郅才垂了眸子,掩去眼底一闪而逝的失望至极和讽刺冰冷的视线,淡淡道:“皇兄该是累了,臣弟便先退下了。” 说罢,他便要转身。 “等等!”皇帝猛地叫住他,急急道,“治好你的那位神医,你一定要把他带到朕面前来,他既能治好你的腿,就一定能治好朕的病,只要治好朕的病,他要什么朕都给,朕也一定会大大赏赐你,不管是金银珠宝还是美人地位,朕都给你。” “皇兄的话,臣弟一定会带到,至于会不会来,就看那位神医了。”萧郅说罢,旋即不再留恋的转身离开。 厚重的殿门被推开,甫一露出几分光亮来,却又被缓缓阖上,那几丝光亮很快又消失了无踪。 龙榻上的帝王忍不住胸腔中的情绪起伏,急急咳嗽了几声,喘着气躺了回去,却是睁着眼失神的看着虚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殿外 “王爷此次难得入宫,只是皇上龙体尚未痊愈,太医说还需要多多休息调养,这便不多留王爷了。”太监总管德顺微微拱手行了一礼,笑眯眯道。 “皇兄的身体就劳烦你多多照看几分了。”萧郅淡淡道。 “哎呦王爷真是折煞老奴了,这是奴才的本分,奴才应该的。”德顺连忙应了一声。 萧郅微微勾了勾唇。 德顺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注意,压低了声音道:“只是最近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来的勤快,皇上却都一次不见,两位殿下每每都要在殿外等半个时辰才走,真真是一片孝心。” 萧郅闻言,眸子微微闪了闪。 目送太监总管德顺转身回了紫鸾殿,萧郅狭长的眸子微眯,半响却是兴味一笑,转身离开。 “主子,沈姑娘那边……”灰翎小声的说了一句。 萧郅道:“宫里眼睛太多,我入宫本就十分引人注目,若是再去她那边,难免会连累到她的名声。” “沈姑娘不像是会在意这些虚名的人……”灰翎笑了笑,却在触及萧郅看过来的目光后连忙及时改口道,“但是主子怜香惜玉,不舍得让沈姑娘受委屈,这也是当然能理解的。” 萧郅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直看的灰翎头皮发麻,连忙岔开话题道:“但是顾小姐也在秀女殿,若是顾小姐知道主子您入了宫,说不好闹就要闹着要来见主子您了……” 两人说着,刚过了玄武门,萧郅便看见了一个颇有几分眼熟的丫鬟正躲在不远处,做贼般的左顾右盼。 灰翎连忙住了嘴,心中却是忍不住有些发虚。 他这个乌鸦嘴,真是说好的不灵,说坏的就来。 萧郅微微勾唇一笑,声音却凉凉道,“回去后罚禄三个月,抄戒律三遍。” “是。”灰翎只能低头应了声。 “王爷,”那丫鬟看见萧郅出现,登时眼睛一亮,连忙几步小跑过来,道,“小姐得知您进了宫,一直说想见您,奴婢怎么劝都劝不住。” 萧郅闻言,微微笑道:“若是当真很想见我的话,早点出宫岂不是更容易见到我?” 丫鬟哑然,楞了半响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等她想起来连忙抬头时,人已经走远了。 秀女殿,顾千千的屋子内 “郅哥哥当真这么说的?”顾千千下意识站了起来,难以相信道。 “奴婢是这么听见的,”站在身边的丫鬟连忙说道,顿了顿,迟疑道,“小姐,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似是不悦一般。” “应该不是,”顾千千咬了咬唇道,“我又没有做什么惹郅哥哥生气的事。” 丫鬟闻言,心中忍不住腹诽了起赖。 不管是将王爷差人每个月送来的开销银两偷偷私藏下来作为买宅子的底金,还是偷偷与男人私会,不管哪一个拿出来都会让王爷雷霆震怒吧。 小姐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将事情做的万无一失,藏得天衣无缝呢。 说不好王爷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而已。 这般想着,丫鬟却不敢真说出来,只道:“那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顾千千咬了咬唇,站在屋子里不住徘徊,思绪翻涌,“便是最后真的还是只能被送出宫,也不会是现在。” 她怎么能这么快就出宫,这才只过去了两关而已,她还想着若是事情顺利的话,她还能做二皇子的妃子呢! 这可是二皇子早就答应了她的。 反正不管她怎么示好,郅哥哥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再说了,若是能成为二皇子的妃子,可比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安定王妃好多了。 毕竟,二皇子可是未来要成为皇帝的人。一旦二皇子未来登基称帝,那她可就是皇后了。 想到这,顾千千心里登时美滋滋的,原本因为萧郅的那番话而升起的不安也陡然烟消云散了。 她想的十分美好,却丝毫没曾去想过,凭她一个村野民女的出身,能进宫参加选秀大典已然是靠着萧郅才能做到的,又怎么可能还会被成为皇子的妃子,更别说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眨眼间又是几天过去,沈知未等到第三轮筛选,却等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入画去领膳食回来的路上,不知被谁往手里偷偷塞了纸条,打开一看,却是邀她午后废殿一叙的。 “小姐在宫中又没有认识的人,怎么会有人想要见小姐啊?”入画忧心忡忡。 更何况,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家小姐曾经去过废殿的,难不成是上次她们偷听过谈话的人吗? 沈知忖了忖,道:“去看看便知道了。” 她倒不觉得是有谁要害她,这是在皇宫之中,她又是待选的宫女,无恩无怨的谁会这么大费周章的邀她出去再陷害她呢。 便是不对付如沈芸,也不会傻到第三轮筛选在即的这个档口做出这种事来。 用过午膳后,沈知便带着入画往废殿去了。 另一边 奉了沈芸的命令一直观察着沈知主仆两人动静的晴空见状,却是连忙将这事禀告给了沈芸。 “又出去了?”沈芸狐疑道。 晴空点点头道,“奴婢看的清清楚楚,确实就是二小姐,而且二小姐旁边的那个丫鬟,看起来鬼鬼祟祟的,总感觉像是在心虚什么似的。” 沈芸闻言,眉头顿时蹙紧。 她十分清楚沈知撑不过三轮筛选,到最后必然是会被送出宫的命运,也因此这段时间她才再是心烦沈知在面前晃悠,也强忍着没有去找对方麻烦。 索性迟早要乖乖走人,她又何必在此时多生事端,便是想对付她,等到日后成功入选进了宫,自然有更多法子慢慢折腾她。 只是她不想惹事端,沈知反倒在私底下鬼鬼祟祟不知都做些什么。 沈芸越想越觉得十分可疑,对方私底下几次出殿,必然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缘由。 若是与她无关倒还好,若是会牵扯到她…… 想到这,沈芸顿时坐不住了,忍不住起身道:“走,我们跟上去看看。” 废殿 沈知看着眼前空旷荒芜的庭院,又左右看了看,眼里闪过一道狐疑:“没人?”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03章 怪异 一旁的入画连忙从兜里掏出纸条,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几遍,喃喃道:“纸上是这么说的没错啊……” “二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呢?”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吓得入画手一颤,手中揉皱的纸条登时掉落到了草丛上,一张脸登时吓得惨白。 后脚跟过来的沈芸目光从掉落在草丛上的纸条上多看了几眼,才缓缓抬起头,仿佛抓到什么把柄般的,兴味笑道:“二姐姐这莫不是……来偷会情郎了?” 沈知却是看也看看脚边的纸条,莞尔笑道:“妹妹说的什么胡话,我只是用过午膳撑得慌,出来走一走消消食罢了。” “那这个是……”沈芸却不打算轻易就这么放过她,目光从她脚边的纸条上又溜了一圈。 沈知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却是抬眸似笑非笑道,“是什么,不过一张不知道写了什么的纸条而已,三妹妹连上面是什么内容都不知道,就空口胡言?” 沈芸被她说的无话辩驳,心中忍不住不忿的冷哼了声。 都被她全看见了还一副死不认账的样子,若不是她十分确定对方来此有猫腻,见这般坦然自若的样子说不好还真要被骗过去。 这般想着,她却是微微翘了翘唇,道,“既然二姐姐也不清楚是什么,那妹妹拿过来看看想来也没什么打紧的吧。” “自然。”沈知唇边笑容不变。 一旁的入画却是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心中惴惴不安。 难不成自家小姐真的打算就这么让三小姐将纸条拿过去看吗。 若真这样的话,岂不是…… 她在这边兀自担心不已,那边,沈芸却是给一旁的晴空递了个眼色,晴空连忙会意的上前,就要去捡掉落在沈知脚边的纸条。 眼看着就要拿到那能证明沈知私会他人的铁证如山的证据,沈芸唇边甚至都忍不住露出几分得意的弧度来。 沈知却突然微微动了一下,裙踞摇曳,却是恰好踩住了纸条,只露出了一点边缘。 沈芸唇边的笑容登时僵在了原地,抬眼看向沈知,“二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站的累了,换个姿势。”沈知无辜的笑了笑,只当没看见沈芸瞬间扭曲了的表情。 一旁的入画忍不住表情抽搐了一下,差点笑出声来,却又连忙忍住,憋得委实辛苦。 晴空也尬然的顿在了原地,手足无措。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若不想让我看,便直接承认便是了,我做妹妹的,自不会往外都说什么。“沈芸一口老血梗在喉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憋得胸口直发闷,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沈知讶异道:“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捡,我也由着你了,可我只是站在这里透透气消消食,怎的听妹妹说来,倒似是阻了妹妹的道似的。” 沈芸看了一眼沈知裙角边微微露出的一抹纸条边缘,又看了看沈知疑惑的不似作伪的无辜表情,只觉得胸口一口闷气差点没将自己憋死。 她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情绪,“二姐姐说让我捡,可却又将纸条踩住,不若二姐姐告诉我,这该怎么捡?” 沈知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挪开了脚,看到那张已经被踩的脏兮兮的破烂纸条才顿时面露恍然,道,“原来是被我不小心踩住了,我道妹妹怎么突然开始跟我这个做姐姐的摆起脸色来了呢。” 沈知说着,却是往旁边移了移,淡淡一笑道,“妹妹想看便尽管看吧,我消食已经消的差不多了,便不久留了。” 说罢,她招呼了一声一旁的入画,便转身径自离开了。 沈芸被她左一句右一句的话给堵的胸闷的不行,几次都差点没忍住就要翻脸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不急,不急,等她成功入选了秀女,成为了太子妃,她沈知便是长了三头六臂,难不成还能逃出她的手掌心不成! 届时她贵为堂堂太子妃,沈府上下都要仰仗她的鼻息,而沈知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小小嫡女,要怎么折磨对付还不是由着她来! 沈芸在心中翻来覆去的默念了好几遍,才终于将心头邪火压下,一转头却看见晴空还傻愣愣的站在那,终是忍不住气怒道:“蠢东西,你还傻站在这做什么!” 晴空连忙趴地上,将已经被踩的皱巴巴破破烂烂的纸条捡了起来。 只是这冬天刚走没多久,春寒还料峭着,庭院里杂草又生的茂密,草根处犹还带着些未被蒸干的露水。 这张纸被沈知踩了好一会儿,早已被浸的湿哒哒,更别说沈知挪开脚时还有意无意的多摩擦了几下,此时早已成了破破烂烂看不出原样的烂纸了。 晴空着急忙慌的拼凑了半天,也只勉强拼出了个大概形状,上面的墨水字迹却早已被晕染的看不清样子了。 沈芸看着眼前这破烂的废纸,以及晕染一片的墨迹,气的脑袋直嗡嗡响,半响终是忍不住狠狠跺了跺脚,咬牙切齿恨声道:“这该死的沈知!” 另一边 回去的路上,入画还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劫后余生般的拍了拍胸脯道:“小姐,您胆子可真大,若是一个不小心,当真被三小姐看见了,日后必然少不得要那这件事做文章。” 沈知微微翘唇,漫不经心道:“她能做什么文章。” “私会啊,”入画见她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登时急了,“三小姐那张嘴,什么话说不出来啊,便是没有的也能给扯出有来,届时若是给小姐您安上一顶宫中私会外男的罪名,再拿那个作证,到时候小姐您可就百口莫辩了。” 沈知却是忍不住好笑道:“一张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纸条而已,我们尚且都不知道是谁,她还能给我胡编出什么人来不成,便是她真要咬我一口,我还会任由她在那边得意不成。” 顿了顿,她又道,“再说,她也不至于傻到这般程度,眼看着我就要出宫了,在这个时候拿这件事做文章,对她有什么好处,届时便是真将我拖下了水,她还能落得什么好不成,少不得也要被人说成是个六亲不认狠起来连自己亲姐姐都能对付的人。” 这样的人,如何能胸怀大智,宽厚待人,如何能母仪天下。 沈芸便是再瞎,也不会在这种事上犯糊涂。 “那三小姐为什么还要一直抓着这个不放呢?”入画闻言顿觉很有道理,但转而却更是想不通了。 沈知忍不住笑道:“谁会嫌自己手中的把柄多呢。” 拿住了把柄,便相当于拿捏住了命脉,届时有把柄在手,还怕对付不了她。 上一世,她不就是如此么。 被肆意的折磨着侮辱着,那些屈辱而又痛苦的记忆,便是至今想起来,也彷如发生在昨天一般,不敢忘记分毫。 沈知想到这,微微弯了弯唇,露出一个略带几分讥哨的弧度。 “小姐,您怎么了?” 入画的声音近在咫尺的响起,沈知如同被从梦中惊醒般回过了神,便对上了入画充满担忧的神色。 “没什么。”沈知回过神,这才发现掌心传来一阵刺痛感,却是不知何时,指甲在掌心里掐出了几个深深的血痕。 入画见状,眼底担心不已。 自家小姐心头像是有一道谁也不知道的伤疤,每当露出那种刻薄而又似带着几分悲伤的表情时,她便知道一定是心头的伤疤又在隐隐作疼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但伤疤总有痊愈的那一天,自家小姐也一定有放下的那一天。 她这么相信着。 这件事过去没两天,便再没见到有人递过那样的纸条。 仿佛那天只是谁的恶作剧一般,但是沈知心底却有种预感。 这件事一定没有那么简单就结束了。 这天晚上,沈知用过晚膳后,休息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书,便灭了灯睡下了。 这段时日她睡得都很平静,这天也一样,没过多久便陷入了梦乡。 只是很快,她便发现自己似乎在梦中。 这个梦十分奇怪,漫无边际的旷野,她一个人站在那里,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突然,遥远的天际云波翻涌,一片红火如同万马奔腾之势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的迅速蔓延开来,这红似是从天垂下的火幕,带着令人心惊的温度,朝她铺天盖地的涌来。 下一秒,她似就要被窒息在这片灼热滚烫的火云里一般。 “呼!” 沈知猛地睁开眼睛,惊喘了口气,微微缩紧的瞳孔里还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惊惧。 这是什么梦? 沈知忍不住探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额际不知何时已经沁出了几分汗意。 仿佛即便从梦中惊醒了,身体却还犹记得那被漫天大火灼烧的痛苦一般。 “入画。”沈知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想要擦洗一把脸,却惊觉自己的声音嘶哑不已,倒不像是她的声音一般。 更奇怪的是平日里她稍一有动静便会立刻醒过来伺候的入画,今日却是在她开口唤了一声后,都没有丝毫动静。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04章 偷会(二更) “入画?”沈知心下奇怪,忍不住坐起身又唤了一声。 依然是一片安静。 沈知顿了顿,抬手往床头的灯盏摸索去,似是准备点亮灯盏。 只是下一瞬,她却猛地抓住了枕头边的某样东西,迅速退到了另一边,睁着眼看着满室黑暗,冷声问道:“是谁?!”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沈知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屋子里清晰可闻,似乎除了她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而她那番反应,倒似是毫无缘由的疑神疑鬼。 然而沈知却忍不住更紧紧捏住了手中的东西,镇定道:“到底是谁,既然来了就不要鬼鬼祟祟的。” “蹭”的一声,一道细微的声音划破了满室寂静。 沈知几乎是迅速绷紧了全身的神经,浑身上下都进入了警惕之中。 下一瞬,一道微弱的光芒却是亮起,床头的烛灯被点燃,一道身影也随着烛灯的点燃而映入了沈知的眼帘。 “你是……”对方身上几分难言的熟悉感让沈知不由自主缓缓放松下了心神,微微眯了眯眼却是迟疑道,“怎么是你?” “二小姐果真不是常人,睡梦中也能察觉到我。”来人一身黑衣蒙面,磁性低沉的声音轻笑了一声。 那双独特的琉璃般的眸子在不算明亮的烛灯下却是熠熠生辉,仿佛上好的宝石一般耀眼。 “王爷真是好兴致,这大半夜的不在府上休息,竟偷偷潜入宫中还悄悄摸进女子闺房,也不知是何意图。” 原本就被一个不大好的梦给惊醒,醒了之后还惊觉房中除了她之外还有他人的存在,心情一连遭遇两次紧绷状态,饶是沈知再克制情绪,也忍不住在面上露出几分不痛快来。 “二小姐似是心情不大爽利,发生什么了?”萧郅敏锐的察觉出了她情绪的异样来。 沈知此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道,“没什么,只是做了并不是很好的梦罢了。” 说着,她却是将话题扯到正事上来,“王爷这半夜三更来这里,想来不会是为了与我叙叙旧吧,不知是有何事要相商?”竟然大半夜潜进宫中,更离奇的是竟然还知道她住在哪间房。 萧郅闻言,眼底的笑意却是淡了几分,顿了顿才道,“倒也不是要相商的事……” 说着,他却是又停住了话头,俊眉微微拧起,眉头笼上一层阴郁。 这倒是让沈知稀奇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对方身上看见这般类似于迟疑一样的情绪来。 自相识至今,萧郅给她的感觉就是对什么都很淡,对什么都掌握在手中一般。他似乎一切都了然于胸,正是因为看的太透,反而对什么都不在意了。 这次却是在她面前露出了似有着几分矛盾交织的情绪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竟然会让对方露出这般表情。 沈知倏然来了好奇心,也不催促,只道:“王爷若是想说什么,只管说便是。” “关于皇上病重的事,你知道多少?”萧郅却是突然说到了这件事上来。 沈知想了想,道,“只大概听了些风声,知道的倒也不多。” 当初选秀大典突然提前一个月举行,府中便多了不少风头,说的最多的便是关于皇帝病重的原因。 据说之所以提前举行选秀大典,是因为皇帝病情日渐加重,已经到了起不了床的地步了。 提前举行选修大典,一来是想冲冲宫中的病晦,二来也是想早点决定好太子妃的人选,早日册立太子妃,这样太子日后登位更能名正言顺。 想到这些,沈知忍不住问道:“怎么会说到这些上面来?” 萧郅似是笑了一下,只是那双剔透淡然的眸子里却并没有染上多少笑意,“我与他是同胞亲兄弟。” 沈知一听,便瞬间明了他话中的“他”是谁。 坊间一直都有传,当今皇帝和安定王殿下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在先皇病逝先皇后紧随其后离开后,当时候的皇长子登基为如今的皇帝,因心疼体恤因为意外而双腿残废的幼弟,便封了对方安定王的名头,在宫外开了府,赏赐了无数珍宝,从此过上了无忧无虑荣华富贵的快活日子。 据说皇帝也因此被百姓交口称赞为仁心得厚的皇帝,一时受尽了爱戴。 “从小感情很好,”萧郅目光看向一旁摇曳闪烁着的烛火,瞳孔里映着那抹火苗,仿佛有什么也跟着被点燃了在燃烧一般,“他为我做过很多事,都说皇家无亲情,我却不信这个,可世上最难控制的是**,最善变的是人心。” 一母同胞又怎么样,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又怎么样。为了那个位置,毒害亲父,烧死生母,将其他兄弟皆一一诛杀,什么事都做了出来。 在那场大火里,他看着他曾经敬爱的兄长,脸上带着不知谁身上的血,僵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他与母妃在火海中挣扎哭救,扭曲的脸庞上甚至露出一抹疯狂的笑时,他便已经知道了。 那不是他的兄长,那是一个恶魔。 一个被**和权力吞噬了一切,全身心都堕落入魔的魔鬼。 他是有多恨,才在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的时候,挣扎着从生死边缘硬生生徘徊了回来。 他的母妃被烧成了一具已经看不出曾经如花美貌的焦尸,殿内上下百余人无一幸存,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俱都成了剑下亡魂,他敬重又爱戴的父皇也一杯毒酒死不瞑目。 他废了一双腿,被死士带走逃出了生天,只敢东躲西藏苟延残喘,而犯下这一切滔天罪恶的人,却王冠加冕登基为帝,成了世人交相称赞爱戴的帝王。 真是讽刺。 萧郅唇边忍不住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掩去了眼底神情,对沈知道:“前几日我入宫了一趟,皇上知晓我的腿被神医治好后,便想要请你也为他治病。” 沈知顿时想起前几日入画说的见过萧郅的事,顿时了然。 原来那次是为了入宫面圣。 只是她也没错过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神色,道:“宫里那么多有名的太医,连他们都治不好,我又如何能行。” “那倒不一定……”萧郅顿了顿,却没再说下去。 “王爷似乎知道些什么?”沈知微微挑眉。 萧郅这番模样,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内情的。 比如皇帝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病的。 然而让沈知更奇怪的是,对方这模棱两可看不出所想的态度。 萧郅哑然失笑,“你何必试探于我,若是想治便去,若是不想治我自也不会逼着你去。” 他这么说,沈知心底越发觉得奇怪。 再怎么说,也是当今皇上,也是萧郅的皇兄,可怎的眼下这番模样,倒似是他不管对方死活,倒全凭她自己决定要不要给皇帝治病一般。 联想到方才萧郅说的那些,沈知脑海里似有什么一闪而逝,却来不及抓住。她顿了顿,微微笑道,“王爷如此通情达理,倒让沈知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通情达理? 萧郅微微垂了眸子,也不知是嘲讽还是自嘲般的轻笑道,“二小姐说笑了。” 他只是觉得,若是就这么死了,未免也太便宜对方了。 犯下了那般人神共愤的罪,就该用毕生都好好洗罪才行 该知道的事已经知道了,至于更多的,看萧郅所表现出来的一面,显然也不大可能会告诉她。 沈知虽然好奇,却并不打算探求太多,每个人都有想隐藏在心底的秘密,揭开秘密时往往都伴随着彻骨的疼痛。 她何必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而去揭人家的伤疤呢。 这般想着,沈知岔开话题道:“说起来,王爷怎这般畅通无阻的就进了宫?” 这个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按理说,这宫内宫女侍卫众多,更是有皇上暗中培植的武功高强的亲信和死士,怎的任由萧郅夜半孤身入宫,竟还没惊动任何一个人。 委实古怪了些。 萧郅闻言,忍不住低声一笑,却是答非所问道,“夜深了,二小姐还是早些休息吧,我便不打扰二小姐清眠了。” 见他要走,沈知哪能同意:“你还没有回答我。” 一阵细微的风拂过,烛火倏然熄灭,伴随着低低的促狭笑意:“等下次见面时,我再回答这个问题。” 门“吱呀”一声悄然打开又阖上,不过片响,室内便又重新恢复了寂静无声,只余一室清净。 沈知睁着眼摸黑的看向门的方向,又气又好笑。 “这自说自话说完就走的本事还真是让人自愧不如。” 也不知是气还是好笑的喃喃自语了一句,沈知重新躺了回去,倏然才想起自己一直都是穿的寝衣与对方交谈。 难怪烛火刚亮起时,萧郅看她时多看了几眼。 这登徒子! 竟未曾提醒过她分毫。 沈知暗自咬牙,恨恨的想,下次要是再见到对方,在听到回答之前,她非得将对方扎个半身不遂,好好解解气才行。 第二天,沈知一觉睡醒,便听到入画捂着脖子,一脸迷茫的自言自语道,“脖子怎么这么酸疼,莫不是落了枕……” 沈知轻咳了一声,入画便迅速将此事忘到了一边,却是上前连忙道,“小姐,外面出事了。” *首发更新..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05章 出事了? 沈知坐直了身,侧耳仔细听了听,便确实听到外面似有什么嘈杂的声音。 入画见状,连忙上前几步伺候她洗漱穿戴。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后,沈知打开了房门,便见有不少秀女已经聚拢在了一块,不安的低声窃窃私语着什么,一张张娇媚如花的脸上都是不安和忐忑。 “怎么回事?”沈知低声问道。 “听说是有人的房间里发现了死耗子。”入画同样悄声回答道。 死耗子? 沈知微微蹙眉,不过是只死耗子而已,何至于这么多人都吓的不轻的样子,呆在外面团在一起。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一旁的入画连忙解释道,“小姐,您有所不知,这死耗子,并不单纯的只是个死耗子……” 许是怕被别人听见她们谈论的内容,入画下意识左右看了几眼,这才压低了声音将事情娓娓道了起来。 事情还要从早上一觉睡起时,突然传出的尖叫声说起,有秀女一觉睡醒时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窗子上不知何时吊上了一只开膛破肚的死耗子,血滴滴答答的在耗子尸体下面形状了一滩殷红的血洼,散发着腥臭刺鼻的味道。 窗纸上海密密麻麻的戳满了许多小洞,仿佛晚上有谁趁着这些小洞悄无声息的往里窥视一般。 这般吓人的场面,任谁一觉睡醒看见,想来一时间也无法轻易接受,更别说这些从小就娇生惯养被宠大的千金小姐们。 最让人惶恐的是,同样的事情并不是只发生在了一个人身上,还有不少其他人也都亲眼目睹了这让人恶心反胃的一幕。 当即便有不少人吓得当场昏死了过去,没昏过去的人也是吐了又吐,恨不得将胆汁都吐了干净,直吐的小脸白如纸,一副随时便要魂归西天了的凄惨模样。 沈知得知其中原委后,却是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屋子里的窗户,却只见窗子干干净净,窗纸也是完好无损。 “小姐不用担心,咱们似乎运气好,幸免于难了。”一旁的入画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连忙解释道。 可不是运气好么,这么多秀女中,几乎绝大多数都中了招,唯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没有遭罪。 自家小姐就是其中之一。 沈知闻言,却是下意识想到了昨晚见到的某人,心中不由暗忖,做这事的人,到底是真的恰巧漏了她这里,还是因为注意到了什么才不得不悄悄离开的? 不等她从心底想个结果出来,眼角余光却猛然瞥见一个颇为眼熟的身影。 “……”沈知看了看不远处那道身形,却是微微眯起眼,轻笑一声道,“这不是我那好妹妹沈芸么?” 只见不远处拥在一起的人群中,沈芸竟也赫然在列。 这可让沈知稀了奇了。 沈芸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被这种事吓到的人,怎的也跑到那些秀女们中间去。 一旁的入画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却是连忙解释道,“小姐您起的迟了些不清楚,三小姐就是今早第一个醒过来发现这件事的人,据说三小姐当时被吓的可狠了,叫出来的声音可差点没将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给吵醒呢。” 沈芸是第一个发现的? 沈知微微挑了挑眉,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是有什么古怪似的。 许是她看过去的目光实在太过明显,沈芸却是抬起头,也往她这边看来,却是恰好对上了她的视线。 两人目光相接,未等沈知去探查什么,沈芸便已经飞快的收回了视线,重又垂下了眸子,与一旁的人低声说起了话来。 “看来这第三轮筛选,有不少人都要被送出宫去了。”一旁的入画惋惜的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沈知听了她这话,心头却是微微一动。 确实,眼下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不少秀女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必定会是夜难入寐,一有风吹草动变回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种状态下,如何还能去应付即将来临的第三关筛选。 又或许,做下这些事的幕后之人就是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 想到这,沈知却是忍不住凝眉,一个模糊的猜测浮现在了心头。 “入画,你见过那些被开膛破肚的耗子尸体吗?”沈知问向一旁的入画。 入画点了点头,道,“今日来人收拾时,奴婢远远看了一眼,真的就是开膛破肚的那种,直接一刀划开的,下手十分精准,晾了一夜的冷风,都已经吹成硬干了。” 沈知听完,若有所思的敛眸,兀自思索了起来。 这时,淡淡的暗香随风掠过沈知鼻尖,伴随着细碎的衣裙摩挲声音,一双精致小巧的鹅黄色绣花鞋停在了沈知的眼底。 面前有声音响起,道:“二姐姐,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便是不用抬头也能听得出来这个声音是沈芸的。 沈知凝神多看了一眼沈芸鞋头处勾绘出的芙蓉花纹样,漫不经心道,“你们都不知道,我怎会知道。” “二姐姐不是向来聪慧过人么,妹妹见姐姐方才在这边思忖了这么长时间,还以为二姐姐是想到了什么呢。”沈芸微微扬了扬唇,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脸色不算好的原因,这个笑容也显得有几分不好看来。 沈知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妹妹为何这么关心我,难道是怕我想到圣命了吗?” 沈芸的表情微微一变,“你在胡说什么。” 沈知笑而不语。 沈芸却像是陡然领悟过来了她的意思般,面色顿时变得难看了些,“你怀疑是我做的?” “我可没有说过这些话,三妹妹你也莫要乱说才好,”沈知无辜道,“若是不小心让旁人听见了,为自己招了祸事怎么办。” 沈芸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时,心底才微微松了口气,只是脸上仍是忍不住露出几分恼怒的神色,咬咬牙皮笑肉不笑声,“二姐姐知道就好,没有证据,可不要就无缘无故乱冤枉好人。” 说罢,她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继续受沈知的气了,索性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带着丫鬟离开了。 然而光看背影,似乎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音乐的气恼。。 沈知看着沈芸走远,心头思绪迅速转了起来。 一旁的入画听了她们之间的对话,却是糊涂了,迟疑了一下道:“小姐,您是觉得这事是三小姐做的?” 沈知顿了顿,方才从不远处的沈芸身上收回了视线,摇头道,“不确定,不过应该不是。” 虽然她没有证据证明,但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很大可能真与沈芸没太多干系。 更何况,她方才百般试探沈芸,可观对方方才的反应,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一丝一毫心虚或不安的样子。 可见,确实不像是知情的样子。 若说是伪装的话,那未免伪装的太成功了些。 沈知不觉得沈芸会有这般的本事。 当众人都以为秀女殿内发生的事很快便会被查清楚时,出乎意料的是,没过几天,这事变像是没发生一般,似乎石子扔进湖里,却只在湖面上溅起了一点水花,便消失了无踪。 这天,夜色深了后 沈知用过晚膳,一旁的入画照理倒了杯茶水在她的手边,却是忍不住说道,“小姐,奴婢听说这几日好几个秀女都没有睡好。” 沈知拿过茶杯轻抿了一口,眸子微微闪动,却是没有说什么。 “您说,这宫中这么多侍卫宫女,谁能瞒着这么多人的眼在秀女们的屋子里做这种事啊。” 沈知从容的翻开摊在书案上的书。 那边入画还在板着手指绞尽脑汁的想,“事情也分明报上去了,可都过去好几天了,也没见有什么进展……” 书案上的烛火微微跳动了下,沈知停下了翻书页的动作,拿了银签挑了挑烛芯,将烛火拨明了些。 “小姐,”入画的脸突然出现在书案前,冷不丁差点惊到沈知,对上沈知无奈的视线,她讨好的露出一个笑,眼巴巴的看着沈知道,“您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沈知无奈道,“你怎的对这件事这般好奇?” 入画性子向来比较稳重,不若入琴那般跳脱活泼,此时这番模样,倒也算的上是十分少见了。 “这不是实在想不通么,”入画讪笑一声,道,“奴婢也怕若是哪日一觉睡醒,也看到窗子上吊了一只滴滴答答滴血的死耗子,那该如何是好……” 说来说去,竟是怕这个。 沈知不由有几分好笑。 不过她没亲眼看到倒还不觉得有什么,入画会这般反应,想来应该跟先前亲眼看到过那被开膛破肚的死耗子的样子有干系吧。 想到这,沈知眸子里软了软,虽然心中的猜测还没有彻底落实,还是开了口道,“关于这件事,你就不用太担心了。” “小姐,您果真知道?”入画闻言,脸上登时露出笑来。 沈知却是笑了笑道,“宫中发生了这样的事,却一连几天过去,都没有解决,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 *首发更新.e.更q新更快广告少s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06章 入画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奴婢想不出来。” 沈知拿着银签,一边挑着烛火,一边微微笑道,“这宫里,瞧着似是风平浪静,但那后宫里那些个主子却又哪个不都是人精,这宫中稍微有个风吹草动,用不着半天一会儿的功夫,她们也都能知晓的清清楚楚,更何况有关秀女殿里的事情。” “既然都派了人前来查探,必然早已传到诸多贵人耳里,只是到现在此事都还没有给出格说法,只能说明此事并不是简单的人为,而是与宫中人有关。” 入画闻言,惊讶的张大了嘴,一副要合不拢的样子,“跟宫中人有关?” 她越想越是糊涂,道,“小姐,这事不应该是谁恶意做出来的吓唬人的吗,怎么会和宫中人有关?” 见她还是没有领悟过来,沈知无奈的笑了笑,只得换个说法道,“你这般去想,如果这次的事情是皇后娘娘出的第三轮筛选秀女的考题,为的就是借此察看各秀女的胆识与心志,所以事情即便报上去了,也没有人敢出面解决解决,这一拖便拖到了现在,这么说你可能懂?” 入画细细想了想,顿时恍然大悟般的道,“难怪这么多天下来,奴婢都不曾瞧见有人再来这秀女殿,原是……”原是幕后之人有这般大的来头。 “小姐,您可真厉害,竟能猜到这些。”入画忍不住惊叹崇敬的看向沈知。 沈知摇了摇头,失笑道,“只是我的猜测罢了,不一定是真的。” “小姐猜测的很在理,否则如何能解释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这事还一直耽搁着的理由呢。”入画说道。 沈知闻言,微微笑了笑,没有再说些什么。 其实除了这个可能之外,她还有另外的猜想。 也很有可能是皇帝的病情越发危险了些,导致宫内人人自危,风声鹤唳,如此一来,秀女殿这边的事自然就是顾不上的了。 只是这些无非也就只是她的猜测而已,毕竟谁也不知道真相究竟如何。 因而这些她也只是在心中想想罢了。 只是另一边,入画却似乎已经十分坚信了这个说法,知道这些都只是考验秀女的试探之后,当下脸上便松了一口气,动作轻快的收拾起了房间来。 没过几天,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晚香便带着一众嬷嬷和宫女,来了秀女殿。 见所有人都到齐后,竟是二话不说便直接拿出了一卷名册,一个一个的念起名字来。 被念到名字的秀女都被带到了一边,没念到名字的秀女则仍留在原地。 这一举动登时让不少秀女都慌了神,尤其被念到名字的诸多秀女,更是忍不住露出几分紧张和不安的神色来,不知道此举是何用意。 可很快,她们的脸色便难看了起来。 只因没过多久,沈知的名字也被念了出来。 沈知倒是面色平静的很,从容的走到了一边。 可那些跟她站在同一处的秀女们却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这些秀女中,谁人不知道今年入宫选秀的诸人中,就有外界所传的帝凰命格的人在。 而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沈府庶出的三小姐沈芸。 虽说只是个庶出,但毕竟是从相禅寺抽中的签,倒也没人怀疑过其中的真实性。 只是如此一来,与之一同入宫的嫡女沈知自然就被拿来相比较了起来。 若对沈芸,她们是羡慕嫉妒恨,那对沈知,她们便是心存怜悯和同情了。 堂堂一个嫡女,竟然沦落成了庶出姐妹的陪衬,而且注定撑不过三轮便要被遣送出宫的命运,不管对谁来说,都是十分耻辱的事情罢。 即使这段时日以来,她们总看见沈知一脸风轻云淡仿佛并不似多在意的模样,也都只当她是表面强装不在意而已,没有谁真的认为沈知是真的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许是这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和怜悯感,导致她们这段时间并没有特意为难过沈知,反倒像是施舍般的对沈知摆出过好几次好脸色。 甚至觉得,与沈芸那般看上去就娇娇娆娆一副狐媚小家子样比起来,沈知这般精致温婉大方的出色姿容才配的上帝凰命格。 可眼下,这原本在她们看来还十分顺眼的人,陡然间便面目可憎了起来,尤其是在那些与沈知站在一处的秀女们眼中。 谁不知道沈知必定是要被送出宫的结局,可眼下竟然与她们站在了一起,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这该不会是哪里弄错了吧?”有人忍不住白了脸色,死死揪紧了手中帕子,不敢置信的轻声喃道。 更多的人则是都不由自主的将视线明里暗里都投到了沈知的身上,恼恨,怨怒,似是恨不得要将她活剐了一般。 “这些人真是奇怪,分明是内府出的名册,怎的还好似怪到小姐您头上了。”一旁的入画忍不住气恼的小声道。 沈知对这些暗藏尖锐的视线视若罔闻,从容道,“她们心里自然也清楚,只是内府决断出的结果,她们哪里敢有怨言,自然只能迁怒到我身上来了。” 眼看着入画忍不住还要为她打抱不平,沈知轻声制止她道,“尽管让她们看去罢,被多看几眼也不会掉一块肉,更何况出了宫,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谁还管谁是谁呢。” 入画闻言,只得停了嘴。 而另一边, 晚香却是已经念完了名册上的名单,将名册交到一旁的宫女手中后,冷淡道:“用过午膳后,便会有马车等候在外面,届时自会将诸位秀女们好生送回府中,无需担忧。” 她这话一出,便像是在本就已经隐约感觉到的猜测上又增加了一记确定的重击。 留在原地的秀女们顿时面露喜色,而另一群人则是纷纷脸色惨白了下来。 有人似是实在忍不下心中不忿和委屈,忍气吞声的问道:“敢问晚香姑姑,我们因何原因被筛除,可否让我们知晓。” 唤一个区区宫女奴婢为姑姑,这在平日里,是这些心高气傲的千金小姐们万万做不出来的事,即便对方是皇后娘娘身边得力的贴身大宫女也不行。 可眼下有求于人,却不得不低下自己素来骄傲的头颅。 可晚香却毫不领情,只声音冷淡道:“内府决定的事,奴婢等也是不知晓的,小姐您这般问是为难奴婢了。” 莫名其妙就成了被送出宫的一员,而且连是何原因都不知晓,问话的秀女当即就变了脸色,心中有气却又无法发泄,只得恨恨瞪了一眼沈知,愤而转身离开。 她突然离开的举动却并没有让晚香变了脸色,将剩下的事俱都一一说明清楚后,晚香便带着一众宫女太监离开了。 人甫一走开,沈芸便迫不及待的走到沈知面前,掩唇似是忧虑道,“没想到二姐姐竟这般快的就要离开了……留妹妹一个人在宫中,日后该如何是好……” 沈知瞥了一眼她竭力压抑住的微扬的春角和眉梢处怎么也忍不住的愉悦气息,故作思索了一会儿微微笑了笑道:“这好办,妹妹若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宫中寂寞,不若今日便跟我一起回府吧。” 沈芸表情忍不住微微一僵,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勉强笑道:“二姐姐可别说笑了……” “怎么会,”沈知似是诧异她怎么会这么说,一本正经道,“我说的是真的,以往也有秀女自请出宫的例子,妹妹不用担心会犯圣怒。” 沈芸闻言,却仿佛吃了苍蝇般,表情变幻纷呈,好半天都没能憋出一句话来。 “不急,你慢慢想一想吧。”沈知微微笑了笑,语重心长的这么说了句,便转身施施然的离开了。 看着那道袅袅纤细的身影渐渐走远,沈芸却是生生从中看到了嘲讽意味,一张俏丽的脸蛋瞬间气的扭曲在了一起,手中的帕子仿佛死死的绞在一起,倘若这是沈知的话,怕是早就被撕的粉碎了。 “小……小姐。”晴空胆战心惊的看着她阴鹭到了极点的神色,硬着头皮唤了一声。 沈芸这才意识到周围还有一些人没走开,正用隐晦的视线看着她这边,连忙压下狰狞的表情,却仍是抑不住心底恼火,恨声道,“走,回屋。” 用过午膳后,马车果然已经等候在了宫外,沈芸的身影却看不见分毫。 沈知勾了勾唇角,低眉讽笑。 这时,身后却有人故意扬高了声音,长吁短叹意有所指道:“唉,真是可怜见的,明明是姐妹二人,怎的有人就得以留在宫中,有人就不得不收拾收拾包袱,灰溜溜的坐上回去的马车呢。” 这话一出,原本候在宫门处的秀女们登时便下意识将目光落到了沈知身上。 说话的人便是不甘心的求问落选原因的那位秀女,此时正微微挑着细长的秀眉,挑衅般的看着沈知,话中所指为谁自然不言而喻。 反正都已经是落选的结局了,自然不用再拘着宫中那不得发生口角的规矩,见到沈知后心中那股气自然就不假思索的往沈知身上招呼了。 小说\s*网.e手打首发z更新y更-快**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07章 又没眼瞎(二更) “你!”沈知倒还没变脸色,入画却是气的不轻,当场就上前一步,要与对方对峙起来。 “哎呦,这哪里来的贱奴才,好大的脾气啊,还敢对本小姐甩脸色了,也不知是哪家的,竟也不知道管管自己手下乱叫唤的狗。”对方讥笑道。 沈知原本还懒得欲对方纠缠,听了这话却是面色倏然冷了下来。 那边,却还有人故作和事佬的出来劝说道:“秦姑娘,还是算了吧,这宫门口的……多伤面子啊。” 秦璇此时骂也骂够了,讽刺也讽刺够了,在宫中憋的一肚子火此时也发泄的畅快了不少,见有人给自己台阶下,自然没有不下的道理。 闻言,耀武扬威的眼瞥了一眼沈知,冷哼一声道,“也罢,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便不与某些倒人胃口的人一般计较了。” 虽说她心里也清楚,被落选的事牵扯不到沈知身上,但说到底她又不能去找宫中的人发泄不满,如此一来,自然只能迁怒到沈知身上了。 再说了,外界人都知道沈芸是帝凰命格,沈知却是那克人克己红颜薄命的命格。说不好她们之所以落选,真的就是因为被沈知给克的呢。 若真是这样,她也没骂错! 抱着这般恶意的揣测,秦璇唇角露出快意的笑,转身便就欲踏上停在自己面前的马车。 “等等,我让你走了?”清冷的声音仿佛夹带着寒冰一般,没什么起伏的响起。 分明是不带多少情绪的嗓音,却似蕴含着让人心生恐惧的意味,莫名让在场众人都忍不住浑身一颤,背后争先恐后的起了一层寒意。 秦璇下意识僵硬在了原地,像是被掐住了要害的猫,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半响后她才冷不丁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察觉出自己丢脸的反应,恼羞成怒的转身,脸色不善道:“怎么,沈二小姐这是有话要说?” 沈知对她不善的面色恍若无闻,只微微勾了勾唇道:“秦姑娘不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落选出宫么。” “这又如何,”秦璇见她这般神色,梗着脖子讥讽道,“说的好似你知道似的。” “我自然是知道的……”沈知唇边笑意加深,眸子里却并无多少笑意,“这选秀,选的自然是德才兼备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美人儿……” 她说着,故意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眼秦璇,轻啧一声摇头道:“至于秦姑娘这般,长得既不美,又还没有脑子,牙尖嘴利活似泼猴似的,既不中看又不中用……” 说着,她微微一笑:“选秀主事眼睛又没瞎。” “噗……” 有人忍不住,喷笑出声,却又赶紧捂了唇。 其他人也都是连忙扭过头去,强忍住了笑意,憋的脸都微微红了。 秦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羞怒恼恨几乎喷薄欲出,一张脸也迅速涨红了起来。 她生来相貌便不算特别出众,脸蛋虽小,但眼睛却又细又长,比之其他人的水波潋滟的秋水剪瞳,就活似两条门缝似的,鼻子不大却有点塌,只有嘴巴是最自豪的部位,丰唇浓色,看着便娇艳欲滴。 只是这所有五官加在一起,勉强称得上清秀之余,却又会莫名多出几分喜感来。 从小她就嫉妒别人能有天仙般的美貌,府中谁敢偷偷议论她的相貌,都是一棍子杖毙了事。 及至如今年岁渐长之后,已经没人敢对她的容貌品头论足了,平日里听到的也都是夸赞之词,听得多了自然而然就真的觉得自己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天仙之姿了。 这还是第一次,竟敢有人当着她的面这般诋毁她的容貌! “你!好你个沈知!”秦璇咬牙切齿,一双眸子喷火的瞪着沈知,似是恨不得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你竟敢当众羞辱于我!” “羞辱?”沈知诧道,“这可冤枉我了,怎么会是羞辱呢,这可都是明明白白的真话。” 一旁的众人憋笑憋的肩膀都忍不住的抖动了起来。 秦璇鼻子都要气歪了,涨红着脸羞愤欲死的伸手指着沈知,手指抖了个半天,却是都没能挤出话来。 但看她眼神,显然是恨不得一把掐死沈知的。 沈知微微勾了勾唇,却是倏然走近了几步,压低声音用只有秦璇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我这个人睚眦必报的很,倘若秦小姐不信,大可以再试试,只是下一次,我可就没有这般客气了。” 最后一句话,尤为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冰冷。 那一瞬,秦璇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沈知转身离开,上了马车,一旁的入画见状解气不已,连忙跟了进去。 其他人见没有好戏看了,也只好都意犹未尽的各自上了马车。 “小姐,回府么。”秦璇身边的丫鬟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 秦璇面色变了又变,终究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回。” 这次,她却是再没敢说出什么狠话来了。 她清楚,沈知没有跟她开玩笑,那一瞬间,她分明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冰冷的杀意。 就仿佛有条毒蛇贴着她的脖颈,“嘶嘶”的吐着毒信子,冰冷的注视着她,仿佛随时能咬死她。 这样的人,绝不是她能轻易对付的。 *** 马车上,入画却是过了那股解气的劲儿之后,又开始担心了起来:“小姐,您这样当众给秦小姐难看,是不是不太好啊?” 那秦府势力与沈府不相上下,这般当众给秦小姐难看,若是对方回府告状…… 沈知微微笑道:“不过两个女儿家家的怄气伤了和气罢了,怎么可能局因为这点事就直接撕破脸皮。”更别说还是在这个档口…… 眼看着沈芸入选已经是迟早的事,谁会在这个时候触沈府霉头呢,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入画闻言,原本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紧接着又似想到什么一般,道,喃喃道:“府中如今也不知是何光景了……” 沈知闻言,眸子微微一闪。 * 马车行驶了大约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便终于停在了沈府门口。 沈贺早已派了人在外等候,想来是早已接到了消息。 只是即便如此,也只是派了小厮来,却没有丝毫露面的打算。 沈知不以为意,让入画打赏了些银钱给车夫后,便进了府,往落桐院去了。 入琴早已从府中丫鬟们口中得知自家小姐要回来的消息,早就在院子里等的心急难耐,见到不远处熟悉的身影,登时眼前一亮,连忙上前喜不自胜道:“小姐,您回来了。” 沈知含笑点头,进了院子。 离开了将近一两个月的光景,落桐院却一切如旧,只是原本枯萎的梧桐树萌发了一数青翠的绿色,瞧着甚是喜人。 屋子里的摆设也都焕然一新,乍一看去差点有几分辨认不出了。 沈知进了屋,便在入画的伺候下换下了身上的衣服,将衣服换好后,入画却是提醒了一声道:“小姐,是不是该去老爷那边问候一声?” 这刚从宫中回来,按理说自当是要去老爷和夫人那边问候一声,说说宫中发生的事情的。若是不去,难免就会落下个什么不懂规矩不知礼数的坏名头来。 沈知点了点头,却是问起另一件事:“芍丹那边怎么样了?” “四夫人那边……”入琴张嘴便要说,沈知却似是想到了什么,制止了她,入画会意的走到一旁仔细的阖上门窗,待确定外面没人偷听后,才示意入琴继续往下说。 入琴压低声音道:“小姐您回来的可真巧了,前几日四夫人那边才刚差了人来问奴婢,想知道小姐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沈知凝眉细想,诧异道,“莫非……” 入琴肯定的点了点头,“应该是没错了,四夫人身边的丫鬟有悄悄与奴婢说,这段时日四夫人胃口都有些不大好了,但碍着夫人已经开始着手后宅之事了,所以一直瞒着没有请大夫呢,就等着小姐您回来把个主意了。” 沈知闻言,顿时忍不住笑了,“这可真是巧了,想来过段时日,是要双喜临门了啊。” 也不知荣式到时候得知了两个“好消息”后,会是什么样精彩的表情。 想到这,沈知便立刻有了主意,起身微微勾了勾唇道:“先去父亲那边问候一声吧,想来父亲也十分想知晓三妹妹的现状才是。” * 另一边,荣氏的院子 屋子里点了不久前刚刚进买的稀罕暖香,点起来是一股别致的馥郁香气,让人熏熏欲醉。 荣氏坐在梳妆镜前,一旁的婢女正细细的为她打理着妆容。 “听说落桐院那丫头回来了?”荣氏瞧着铜镜里已经恢复了不少气色的艳丽容貌,用极为缓慢的语调轻声细语道。 “是,夫人,”一旁伺候着的婆子察言观色道,“是不是该差个人过去?” “差什么人,”荣氏红唇微翘,勾起漫不经心的弧度,“落选被送出宫了,难不成还得我这个做主母的去请她来说话不成。” 婆子顿时闭了嘴。 荣氏看着铜镜中妆容明丽艳美,较之以往还多几分美貌韵味的脸蛋,眼里尽是志得意满的笑意,“放心吧,她会自己来的,先前让她出了不少风头露了不少脸,日后自该有的慢慢还了。” 小说\s*网.e手打首发z更新y更-快**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08章 沈知去了一趟沈贺在的书房,沈贺果真就只是问了关于沈芸的一些事,知道沈芸在宫中现状还不错时,脸上这才露出一点笑容来,却又是很快反应过来沈知就在跟前,连忙象征性的一笔带过般的也稍微问了沈知几句。 沈知眼观鼻鼻观心,似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这般明显差别的态度般,只一板一眼的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答案有条不紊的说了出来。 一番话说了两盏茶的功夫,直说的沈贺嘴巴都干了,这才注意到沈知眉眼间露出的淡淡倦容,顿时顿了一下,道:“想来那你刚从宫中回来,身体也是疲乏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会儿吧。” “谢谢爹爹关心,那女儿这便下去了。”沈知也不推脱,微微福了一礼应了下来。 只是刚走到书房门边,还未踏出书房,身后却又传来沈贺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的话来,道:“对了,还是先去你母亲那边吧,你母亲这些时日在府中也颇为思念你们,既然你眼下都回来了,也不急着现在就去休息,便先去你母亲那边好好陪她说说话解解忧罢。” 他口中说的母亲自然便是荣氏了。 沈知闻言,顿了顿复又应了声,这才退出了书房。 *** 荣氏的院子离书房倒也不算太远的距离,走过去大约也就半柱香不到的功夫。 走在去往荣氏院子的路上,入画却是心疼道,“小姐您才刚从皇宫出来没多久呢,这连休息都还没休息上,就要东跑西跑个不停,老爷还在那边只追问三小姐的事,却都不关心小姐过的怎么样,也不怕伤了您的心。” 沈知笑了笑,道,“你就是太贪心了,所以才会这么多抱怨。” 入画不甘心道:“怎么会是贪心呢,您可是老爷的女儿啊。” “人心都是肉长的,手心手背都还有厚薄,更何况人心。这么多个子女,总会有更加偏爱的不是么。”沈知莞尔笑道。 然而她心里十分清楚,这些也只不过好听点的说法罢了。 在沈贺眼中,女儿的用处应该更多的体现在其他方面吧,眼看着皇帝病重,太子就是下一任新皇,若是沈芸得以成为太子妃,沈府自然就如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般,跟着飞上枝头荣华富贵了。 而她在沈贺眼里,已经是一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废棋了,会这般态度她也早已心中有数。 不曾期盼过,自然也不会因为沈贺冷淡凉薄的态度而心生失望。 见她是真的没太放在心上,入画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了。 很快,荣氏的院子便到了。 院子外面早已有婆子等在了那,倒似是早就猜到她会过来一般,见到她后,一张皱巴巴的老脸笑的舒展成了花,“二小姐可来了,夫人在屋中等候多时了。” “听爹爹说母亲这段时日吃不好睡不好,气色也糟糕的很,可是真的?”沈知一边进院子一边说道。 婆子下意识想了想不久前还在屋子里点了暖香梳妆打扮还意欲染个指甲的自家夫人,登时心虚了一瞬,但面上还是八风不动道,“夫人倒确实因为思念牵挂两位小姐而茶饭不思,但因着最近府中事务繁忙,因此也只能强打起精神来应对,所以倒也没有府中下人们传的那般……” 说着,干笑了两声。 沈知唇角微勾,似是没看出来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神色,径自进了院子来到屋门前。 婆子连忙叩了门,轻声道:“夫人,是二小姐来了。” 屋内传来一句:“进来吧。” 沈知推门而入,却在进门的一瞬间,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眸子。 “知儿回来了,来这边坐。”只见屋子里,荣氏正坐在那儿笑看着她,只见她穿了一身烫金绣花的偝子,里面是深耦色的马面褶裙,梳了个贵妇髻,簪了几支不曾见过的盘丝绞金罗凤钗,一张韵味十足的艳丽脸庞似也因着这般端庄的衣着打扮,而比以往多出几分沉稳端庄的气度来。 沈知依言坐到她身边,却在荣氏伸手要抓住她手的那一刻,十分自然的伸手提了茶壶,倒了杯茶水推到荣氏面前,缓声道:“方才从父亲那边过来,父亲说母亲这段时日过得不甚好,不知可是因为担心三妹妹在宫中的事。” “你爹他真是……”荣氏手落了空,倒也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来,十分自然的收回手,似是不好意思的嗔笑了声道,“老爷就是爱小题大做,宫中那么多人伺候着,我又怎么可能会担忧芸儿在宫中过得不好。”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是在质疑当今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皇威呢。” 沈知微微一笑道,“母亲说的是,是我想的不恰当了。” 荣氏微微笑了笑,话锋一转,似是不经意般的问道:“倒是知儿,你在宫内这段时日难应该没有碰到什么烦恼的事吧。” “自然没有的。”沈知似是仔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但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恍然道:倒是出宫前发生了一件比较古怪的事,三妹妹不小心之余也牵扯进去了呢……” 一听到沈芸竟然也牵扯进去了,荣氏登时就脸色微微变了变,面上却还竭力装作不那么紧张的样子,挑眉一笑道:“芸儿牵扯进去了?你既然这么说,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小事,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还说不担心宫里会发生是什么事情,但一说沈芸牵扯在了其中,脸上表情还是忍不住就漏了陷。 沈知微微勾唇看着她这反应,倒也没再卖什么关子,便将宫中发生的事娓娓道了出来。 荣氏听完,见只是虚惊一场后心中顿时微松了口气。 沈知似是看出来她心中所想,却是勾唇微微一笑说道:“三妹妹那边母亲大可不用担心,她那般聪明伶俐,想来在宫中一定能好好照顾好自己的。” 明明听上去该像是夸人的话,荣氏却总觉得沈知话里藏话,似是而非。 便是那点淡淡的笑容,似乎也藏着什么意味深长的意味在。 荣氏顿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个笑容,应道:“说的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她那边倘若发生什么事,我这边也是无能无力,能不能成功留下来便也只能看天意了。” 说到这里,她便无意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了,十分自然的岔开话题道,“对了,你方才回府没多久,就跑的没个停歇,此时想来也该是累了,还是早些回院子休息休息吧,待什么时候闲下来了有时间了,再来我这边坐坐说说话也不迟。” 说着,却是招呼了一声伺候在一旁的婆子,道,“将我珍藏的那些个名贵的茶叶拿出来包点,让二小姐一并带回去品尝品尝罢。” “是。”婆子应了一声,便手脚麻利的退了下去。 沈知坐在一旁看着,倒也没有出声阻止的意图。 只是在婆子将茶叶带上来的时候,说道,“方才进来时便发现了,母亲屋子里的这个香,闻起来倒是奇特的很,倒与以往不一样的样子……” 荣氏心中一顿,心中拿不定沈知只是恰巧随口一问还是真的看出什么端倪来。 半响后,才露出一抹笑容来,不慌不乱的解释道:“这是不久前刚换的新香,倒确实是新研制出来的熏香,我观这味道少见又稀奇,便买了一些。” “若是你喜欢,便带些回去吧。” “原来是这样,”沈知若有所思,坦然一笑,“那知儿就在这多谢母亲了。” 见她真的不客气的应了,荣氏话头顿时卡住了,却又不好再收回去,只得开口吩咐婆子去取了些香过来。 带着茶叶和暖香,沈知便不再久留,离开了荣氏的院子。 出了院子没多久,入画就忍不住问道,“小姐,难道您喜欢夫人屋子里的那个暖香的味道?” 自家小姐不是向来喜欢那种清淡又偏冷的香味么,夫人屋子里点的熏香虽然确实芬芳馥郁,味道新奇,但却着实浓郁甜腻了些,按理说应该不会是自家小姐喜欢的味道啊。 沈知却是微微眯了眸子,喃声道,“荣氏怕是已经开始在提防芍丹了。”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让入画一时间更糊涂了。 这还在说熏香的事呢,怎么就扯到四夫人身上了? “先回院子吧,待稍晚些再去见芍丹,”那边沈知却是忖了忖,拿主意道。 此时荣氏的人必然还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或许从她回沈府踏进沈府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就被荣氏密切的关注起来了。 到底是个狡猾多诈的老狐狸,便是芍丹这般东躲西藏百般掩埋,依然还是被荣氏察觉出了几分来。 那屋子里点的熏香味道是新奇不假,但也不至于让她在踏进屋子的瞬间便注意到。 那熏香里分明是加了夹竹桃和麝香,若是怀了身孕的人接触久了,必然会小产无误。 这针对的是谁,不言而喻。 小说\s*网.e手打首发z更新y更-快**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09章 第二天,用完午膳后,沈知便出去走动走动消消食。 到了沈府后花园的亭子处时,才停下了脚步,似是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的样子。 “入琴先前就已经递消息去了,四夫人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到的。”入画俯身从带出来的食篮里拿出精致的点心,一边倒着茶水一边趁机小声的说道。 沈知点了点头。 果然她没有等多久,不远处便有人过来了的样子。 走近了果然便是芍丹。 “二小姐竟也在这里,真是巧了。”见到她,芍丹面上露出一丝惊讶,抿唇微微笑了笑。 仿佛真的是凑巧在这里碰到的似的。 沈知让入画将对方请进了亭子里,笑道,“确实。” 说罢,她看了一眼入画。 入画立刻了然的放下手中的茶壶,退了出去顺带着将芍丹身边的丫鬟也一并拉走了。 “可是夫人……”那丫鬟下意识看了一眼芍丹,又看了一眼沈知,犹豫着似乎不愿意离开的样子。 沈知唇角笑容不变,慢慢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水,徐徐道:“四姨娘身边的丫鬟倒是个忠心的,像是生怕我会做什么似的。” “二小姐说笑了,哪里的话,”芍丹连忙笑了笑,却是猛地盯了那个丫鬟一眼,冷道,“你便下去吧,我这里暂时用不着你伺候。” 见她似乎是有些发怒了,那个丫鬟登时噤了声,不敢再多言了。 入画趁机将人拉走,亭子里顿时便只剩下沈知和芍丹两人。 “让二小姐见笑了。”芍丹笑了笑道。 “这是……?”沈知微微挑了挑眉。 “大概就在二小姐走后没多久,夫人借说我院中伺候的人手不够精心,塞到我身边的,”芍丹嘲讽的勾了勾红艳的唇,道,“说的好听,实际就是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罢了。” 说着,她皱眉道,“若是不显眼的话我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偏偏这丫鬟就跟老鼠似的,整日里东瞅西看,着实烦人的紧,若不是此时不好硬碰硬,我早就想把她收拾掉了。” “看样子荣氏之所以对你起疑,这个丫鬟功不可没了。”沈知微微翘了翘唇。 芍丹闻言,却是脸色微微一变,迟疑道:“二小姐这话从何说起,夫人对我起了疑?” 她这段时日一直小心谨慎,便是明显有些身体不适的反应,也都仔细的藏着瞒着,不敢这么快去找大夫确诊,为的就是等着沈知尽快从宫中回来。 连老爷这个枕边人都不曾发现出她近段时日的异常来。 按理说应该不可能有人看的出来才对。 沈知将自己昨日去荣氏院子里的事大致说了一遍,道,“那香味普通人嗅了只会觉得过于浓郁芬芳,倒也不会察觉出什么异常来,也不会有什么不适的反应,只是若是怀有身孕的人接触久了,必然就会……”沈知说到这,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便是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芍丹也清楚的听明白了沈知话里的意思,脸色登时难看了下来。 她双手下意识绞的死紧,似是要将手中帕子都给揉碎了一般,喃喃道:“我说怎的前几日差了人送了熏香给我,还说是府中新入的新品熏香,用过觉得味道不错才送了些过来,却原来打的是这番主意!” “你用过了?”沈知眉头微蹙。 芍丹连忙摇头,道,“这几日身体一直有些不爽利,闻到那些个熏香的味道就觉得头晕难受,便一直没有用过。” 说到这里,她却是看了一眼被入画拉走站子啊不远处,却频频忍不住回头张望的丫鬟,咬牙道,“这贱蹄子还几番劝我用,说是能安神宁气,亏得我记着她是荣氏那边塞进来的人,多少提防着些没有听她的。” 否则,如今是个什么光景,还当真是说不准了。 想到这,她下意识伸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心底涌起阵阵后怕。 见她没有用过,沈知也缓了神色,道,“那些东西暂时不用动,你若是处理了她那边自然也会有所察觉,到时候说不得就要使其他手段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芍丹慎重的点了点头,却是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二小姐,您帮我看看,这一胎……” 她虽月事确有推迟一月有余,最近也总是闻不得荤腥,睡眠和食欲都差了不少,但到底不曾确诊过,因而心里总是还有些惴惴不安。 沈知示意她将手放在石桌上,伸手搭在了她的脉间,半响露出一个笑来,道,“不用担心,目前胎像很稳,应有一个多月了。” 芍丹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喜色来,却是忙道,“那这件事……” “既然是喜事,自然要告诉爹爹的。”沈知眸子微微一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两人说将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才分开。 而沈知前脚刚回到落桐院没多久,后脚便有人往荣氏的院子里递了消息。 荣氏的院子 “你说的是真的?”荣氏正用着厨房精心熬制的燕窝,听完一旁报信的丫鬟所言,登时停下了手中动作,“可有听到她们说什么?” “奴婢当时被差到一旁了,二小姐身边的丫鬟还一直扯着奴婢说话,奴婢实在探听不到四夫人和二小姐的谈话内容……”前来报信的丫鬟低着头,惴惴不安道。 若是沈知在这里,定然会认出来,这丫鬟就是芍丹身边的那个丫鬟。 荣氏眉头锁紧,半响才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话语间尽是渗人的冷意。 那丫鬟额角沁出冷汗,连忙“噗通”一声跪下,努力慌张的回想着,却是猛地眼前一亮,道,“但奴婢有看见二小姐搭着四夫人的手,不知道说了什么,四夫人似是很喜悦的样子。” “搭着那狐狸精的手?”荣氏眉头蹙的更紧。 有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来不及捕捉便已经消失了无形。 荣氏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头,眉心紧蹙,却是道:“你先回去吧,多盯着点她的动静,一有什么异样的举动就告诉我。” 丫鬟连连应下,大气都不敢出的退了下去。 “夫人,可是头又疼了?”待报信的丫鬟离开后,一旁的婆子察言观色忙上前几步,忧心道,“依老奴看,还是请大夫过府看一看吧?” “之前不是看过么,”荣氏按着眉心,道,“都说没问题,只是忧思过度所以心疲罢了,休息休息应该就会好起来的。” 婆子闻言,心中犹豫,却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便是连荣氏自己心里也觉得很是奇怪。 以前她头疼,也都是偶尔才会有的症状,只当是烦心事太多,便也没太放在心上。 只是年前那段时日,突然便发作的频繁了些,请了大夫来看也只是说忧思过重,需要多休息平心静气。 可这段时间以来,症状却依然不见好转。 也是奇了怪了。 不等荣氏想出个什么来,一旁的婆子提醒道:“夫人,燕窝冷了。” 荣氏道:“撤了吧。” 原本就不大有胃口吃,现在出了这么档事,更没什么吃的心思了。 *** 当天晚上,沈贺下了朝回来后,又是去的芙蓉院。 荣氏穿着寝衣坐在梳妆镜前,慢慢的梳理着长发,却只等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通报的丫鬟低着头,不敢看她的脸色。 荣氏却反倒是习惯了一般,脸上不见多少怒色,只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将丫鬟打发走后,一旁的婆子忍不住道,“也不知道那狐狸精到底给老爷灌了多少**汤,老爷来夫人这里的次数,是越发的少了。” 荣氏看着镜子里的人,虽然美貌依旧,但眼角却已经隐约爬上了几条细密的细纹,到底是上了年岁的人,再如何保养也比不过年轻姑娘鲜活青春。 她讽刺的笑了笑,道,“男人不都是这样么,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 婆子见她神色不渝,顿时住了嘴不敢多说了。 “既然不来这里,就用不着等了,歇息吧。”荣氏起身冷淡道。 荣氏院子里的烛火一如既往灭的早,而另一边,芙蓉院却还灯火通明。 *** 落桐院 入琴拿了银签挑了烛火,对沈知提醒道,“小姐,天色不早了,该早些休息了。” 沈知放下手中的书,看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天色,道,“明儿是不是该下雨了。” 入琴连忙探头也跟着看了一眼,却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黑沉夜空,怎么也无法想明白自家小姐是怎么看出来明天会下雨的。 她心里想不通,嘴上倒已经下意识问出口了。 “小姐,您怎么知道的?” 沈知见她傻愣愣的样子,不由莞尔笑道:“忘了哪本书上提过,天上若没有星星,第二天便会下雨。” 入琴连忙又探头看了一眼,却见那一望无际的黑沉夜空里果真是一颗星子也没有,顿时恍然。 却又很快挠了挠头奇道,“为什么没有星子,就是要下雨的前兆呢?” 恰逢入画抱着锦被推门而入,闻言登时翻了个白眼。 沈知忍笑,却是掩唇打了个呵欠,做困倦状:“我要去休息了,你去问问入画罢。” 小说\s*网.e手打首发z更新y更-快**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10章 吻(二更) 说完,沈知在入画的伺候下洗漱完毕,便躺进了床中,没多会儿便慢慢睡了过去。 入画见状,连忙示意入琴噤声,替沈知掖紧了被角,这才轻手轻脚的吹灭了烛火,带着入琴退了下去。 一出屋子,入琴便急不可耐道:“入画,小姐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入画简直不想理她,可又担心她在外面大吵大嚷不休吵醒屋子里已经睡过去的小姐,只得不耐道:“你多看看书,自然就能知道了。” 入琴登时闭了嘴。 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看书了。 打消了继续探讨这个问题的念头,入琴心中却忍不住心中啧啧称叹。 小姐真的太厉害了,连明天下不下雨都不知道。 却是将同样知道的入画完全忘到了一边。 **** 第二天一早,天色尚且还有几分明媚温热。 沈知起床洗漱后,入画便伺候着她穿戴起来。 用过早膳,太阳还依然挂在天边,丝毫不见下雨的迹象。 沈知瞥了一眼不远处抓耳挠腮急的不行的入琴,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等到用过午膳,天色却是瞬间变了,原本带了几分闷热的空气突然湿润了起来,不过半响,便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倏然又转成了瓢泼大雨。 “小姐,真的下雨了!”入琴看着屋檐下如珠帘般的雨幕,忍不住喃喃道。 “你快些将门关了,若是雨水进了屋怎么办。”入画在一旁絮叨道。 沈知莞尔笑道:“不用,就这么开着吧。” 雨虽然大,但听着屋外的雨声,她却奇异的不觉得烦躁。 仿佛心头压着的很多心事,也都如同雨水一般被冲刷了个干净。 见她开了口,入画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瞪了一眼入琴。 入琴却是对她扮了个鬼脸,直将入画气的直咬牙。 沈知看着两人耍宝,捂唇笑的不可自抑。 突然,窗子外传来“砰”的一声,登时打断了屋子里融洽温馨的气氛。 入画走到窗子前看了一眼,却似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一般,面色登时古怪了一瞬。 “怎么了?”沈知见她面色有异,登时心中便有了些猜测。 “不知道是谁扔进来的。”入画将东西拿到沈知面前。 却是一个小石头,也不知道涂了些什么,一半红一半绿的。 沈知敛了眸子看着手中这个红红绿绿的小石头,若有所思。 一旁入琴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忍不住低声嘀咕道:“红配绿……” 入画瞪了她一眼,入琴登时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半响,沈知才道,“我出府一趟。” *** 沈府后门外的巷子里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靠在狭窄的墙边,一动不动,檐外滂泼大雨,落在脚边汇成一条蜿蜒的小溪,雨水迸溅,他却仿若浑然未觉般。 直到一道纤细的身影撑着罗伞缓缓的走到她身边,伞下一道带几分诧异的嗓音嗓音如流水般缓缓响起,悦耳动听“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男人微微眯了眯眸子,如宝石般深沉浓郁的祖母绿色泽在雨中莫名多了几分摄人心魄。 “听说你落选被送出宫了,我这不是赶紧就来安慰你来了么。”男人薄唇微勾,笑的戏谑而又肆意。 沈知:“……” 她微微扯了扯唇,似笑非笑道:“你这消息倒是灵通……” 这才过去没一两天,就知道了还找过来了,要说没有特意打听过她可不信。 “哪里需要灵通,外面可都传遍了。”斯图脸上笑意大了几分,“都说沈府二小姐没被选中,现在整日以泪洗面呢。” “……”沈知忍不住被口水呛咳了几声,想要说什么半响都没能说出话来。 以泪洗面?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做这两天在府中吃的好睡的好,怎么也无法想通怎么会传出整日在府中以泪洗面这个说法的。 “说起来,你撑着伞我却在淋着雨,当真忍心么?”斯图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湿透了的大半个身体,狭长的眸子微眨,状似可怜的看向沈知。 沈知蹙眉,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有那么几分可爱,但很快她便拂开了这一丝异样的感觉,扯唇似笑非笑道:“这个大的雨天你找过来,我还以为你特别喜欢淋雨的感觉呢。” “怎么会,只是想着昨天你刚回府,应是很累的,所以不忍心来打扰罢了,谁知道天公不作美,却在今天下这么大的雨呢。”斯图狭长眸子里闪过一道笑意,唇边弧度暧昧而又轻佻。 沈知闻言,既好笑又无奈。 这人总是这样,明明能好好说话,却偏偏总喜欢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说的轻佻又放肆,让人摸不透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她扫了一眼斯图已经被雨水淋湿的红发,本应该是落魄至极的模样,然而许是这张英俊的脸太具欺骗性,便是这般不修边幅的落魄模样,竟也奇异的透着放荡肆意的俊美来。 对上那双精致却又专注看着她的绿眸,沈知难得的心软了一瞬,将伞移过去了一点,嘴里装作不经意道,“只这一次……” 斯图见状,眸子微微一闪,薄唇微勾,却是倏然拉过她的手,在沈知惊诧的视线中将她猛地拉近到自己身前。 沈知猝不及防之下,被带的撞进他胸膛,瞬间,一股强烈的雄性气息便将她整个包裹住。 这气息实在太具侵略性,沈知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你……”她微恼,甫一抬起头,眼前视线却猛地一暗,却是斯图突然俯下身,一双唇以不可反抗的力道霸道的堵上了她的唇,将她所有的挣扎和反抗都封在了动作里。 “唔……”沈知忍不住拼命挣扎起来,可她所有的力道在眼前这人面前,却仿佛猫儿撞上凶狠的老虎一般,被死死桎梏住,丝毫脱逃不开。 沈知情急之下,忍不住狠狠咬了一下对方的唇。 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慢慢泛开,但这样的反抗不仅没让对方后退半步,反倒像是激发了对方的血性般,原本尚且还算温柔的吻顿时变得霸道热烈起来,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吃入腹般。 呼吸被掠夺,鼻端满是对方的气味,就在沈知快要因为呼吸不过来而眼前发黑时,桎梏着她的力道终于松开,新鲜的空气顿时涌入了肺中。 她猛地呛咳一声,脸部泛起嫣红的绯色,一双水眸盈满雾蒙蒙的波光,娇嫩的唇更是被吻得泛红,透着几分旖旎春色。 斯图眸中神色深了深,喉结忍不住滑动了一瞬。 下一秒 “啪!”的清脆一声,巴掌落在脸颊上,留下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沈知眸中水色未褪,只咬着唇死死盯着他,一双杏眸里神色变幻莫测,怒火与羞恼交织。 斯图摸了一下自己被打的发麻的半边脸,却是倏然一笑,道:“不疼。” 见他还这般浑不在意的样子。 沈知心下更恼,有心想要再给他一个巴掌,然而半响过去都能再举起手来。 她不是个容易将情绪外露的人,方才借那股憋在胸口又急又怒的那一口气,才能对他甩出那一巴掌,此时冷静下来,掌心犹且还刺痛着,却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出去第二次了。 “如果你要打我,我绝不会反抗。”斯图眸子深深的看着他,说出的话却十分霸道,“但对于方才我做的事,我不后悔。” 一直以来,他想的都是陪在她身边,慢慢的给她开窍,总有一天她能清楚他的心意,能看见他的真心。 可是这次入宫选秀的事却仿佛是当头棒喝一般,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刻,他差点没忍住冲进皇宫,将人带出来。即便后来清楚对方一定会被送出宫来,他依然难以控制自己心中的暴烈情绪。 所以在得知对方出了宫之后,他才会立刻找了过来。 他等不下去了。 也不能再等了。 “再过一段时间,我便要离开京城回漠北了,到时候我带你一起离开。”斯图目光灼灼,*的仿佛要将她烫伤一般。 沈知拧眉:“我……” “我知道你想做的事还没做完,”斯图却是打断她的话道,“我会一直等到那一天。” 沈知简直要被他的死皮赖脸气笑了:“我为什么要跟你离开,别忘了你对我做过什么……” 说到这,她猛地顿了顿,脸上似又泛起一些燥热,咬唇恼道,“日后你要是再敢出现在我面前……” 斯图眼里闪过一丝受伤,那双如宝石般璀璨的祖母绿眸子似也暗淡了不少。 沈知看着他这样,到了唇边的狠话倏然就说不出了。 最终咬牙气恼的离开。 雨一如来时的大。 待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渐渐没人雨帘直至看不见了,斯图眸子微闪,眼底受伤神色早已消失的无踪,薄唇却是扬起一个势在必得的弧度。 “看来小主子心情不错。”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声音轻哑仿佛随时能消失在雨帘中。 “她终归还是心软。”斯图轻笑,眸底闪过一道柔软的笑意。 小说\s*网.e手打首发z更新y更-快**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11章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屋子里却是安静一片。 沈知拿着一本书似十分入神的看着,只是小半天过去,都没翻过一页。 这表现实在反常,让一旁整理着房间的入画都不由频频偷觑了好几眼。 便是什么话也没说,她也能察觉出自家小姐此时的异常来。 入画心里不由暗自揣测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小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当入画一旁突然拐过来一只手,推搡了她一下,倒差点将她吓了一跳,却是入琴拽着她衣袖,压低声音小声道,“你说小姐“你说小姐这出去一趟是见谁去了,怎的回来之后就魂不守舍的。” “我怎知道,”入画敛了心神,瞪她一眼道,“你好奇那么多做什么,莫惹了小姐不高兴才好。” 说罢,自顾自的收拾去了。 入琴瘪了瘪嘴,只得悻悻闭了嘴。 突然,沈知唤了她一声:“入琴。” 入琴心下一惊,还以为自己偷偷问的话被听见了,连忙紧张的应了一声:“奴婢在,小姐是有事要吩咐奴婢吗?” “前厅今天没有动静?”沈知问。 见她不是追究自己方才多嘴的举动,入琴松了口气,连忙道:“暂时还没有。” 沈知闻言,微微挑了挑眉。 这倒奇怪了。 按理说昨晚芍丹该和沈贺说了才对,怎的今日这事竟还没有在府中传出来? 是还没说亦或是? 沈知不由凝眉,细细思索起来。 倒是将另一件惹她心烦的事瞬间抛却脑后了。 *** 当天晚上,府里才终于传出了动静。 甫时天色已黑,府中早已点上了灯笼。 落桐院里正传了晚膳,入画端了水与锦帕过来,入琴后脚便也急匆匆的进了院子,呼吸微喘。 沈知见她这样,便差不多有了猜测:“有动静了?” “老爷请了京中有名的大夫过府为四夫人诊治了,听说确定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入琴说着,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听说老爷白日里就去请了,但大夫却恰好出了城,所依特意差了人出了城外将人给请回来的。” “若不是大夫来了,夫人那边想来还不知道四夫人这一事呢,小姐您可没看见,当时大夫话一说完后,夫人那脸色……” 沈知忍不住扬唇。 虽然她没能当场看见,但便是想也能猜到荣氏的脸色定然五彩缤纷的厉害。 纵然早已有所察觉和怀疑揣测,但真正听到确切的结果,又亲眼目睹沈贺和芍丹两人喜形于色的刺眼表情,荣氏心中怕是早已恨得滴血了。 入琴又道:“听说夫人没呆多久很快就回了院子,至于后面的事奴婢就不知晓了。” 沈知微微一笑:“无碍,想知道的已经差不多都知道了。” 后面还会有什么事,怕是今晚荣氏要夜不能寐了。 可又正当着沈芸入宫选秀的时间,她是万万不敢动什么手脚的。 不仅不能动,还得好生好气好脸色的供着,否则一闹出个什么事端来,她那贤惠大方知礼的主母形象必然要大打折扣,若是因此拖累到了沈芸,怕是要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接下来这段时间,想来可是有好戏看了。 沈知眸子微微一闪,眼底闪过一抹愉悦的光。 **** 另一边,荣氏的院子里。 “夫人,您今晚还没有吃过东西,老奴去厨房那边传些好克化的膳食过来可好?”婆子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坐在梳妆镜前目光冰冷的盯着镜中人的荣氏,轻声问道。 荣氏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镜子,阴沉的面色和冰冷的视线看上去格外渗人。 婆子硬着头皮劝阻道:“夫人莫气,为那等狐媚子气坏了身体不值当,不过是个靠着点皮肉姿色暂时迷惑住了老爷的青楼妓子罢了,还能翻出什么浪来不成,且夫人您还有三小姐在哪……”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心中事,荣氏终于动了动眸子,却是喃喃了一声:“青楼妓子……” 好一个青楼妓子,她堂堂沈府主母,如今竟还沦落到跟一个青楼女妓争宠甚至还争宠不过的地步,简直就是耻辱,耻辱! 还有那肚子里的孽障,这才过去几个月,竟又给怀上了,当真是贱人命就是好养活! 荣氏眸子里闪过一道怨毒,却是倏然在唇边勾出一个冰冷森然的笑来:“你说的没错,不过一个青楼女妓罢了……” 就算怀了身孕,还能给生出个嫡子来不成。 待芸儿中选之后,她便有芸儿在宫中作后盾,日后这沈府也必然会由她的儿子岚儿来继承,区区一个青楼女妓生的孩子,难不成还妄想在这府中分的一席之地不成。 到时候还不是照样得仰仗她的鼻息过活。 且就让她先得意一些时日吧,待日后她必然要让对方好好明白,主母就是主母,妾也不过只是个妾! 似是已经幻想到日后芍丹母子两对着她有怒不敢言有气不敢出只能看她脸色的日子,荣氏脸上露出点冷笑来:“去吧,让厨房多做些膳食过来。” 婆子闻言,连忙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 四夫人芍丹再度怀上身孕一事在府中二度掀起轩然大波,只是这次,许是因着上一次小产的经历,沈贺竟给芍丹身边多配了两个丫鬟伺候,这一时盛宠,让不少人都红了眼眶,私下里羡慕嫉妒的紧。 “说起来也就是个烟花之地的女子,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片朱唇万人尝的,偏偏就是生的一张美貌出众的脸,才得以被老爷看中,有了如今的地位,如若不是沾了那张脸的光,还能比我们强到哪儿去。”有丫鬟心中甚是不甘,私底下咬耳朵窃窃私语时便忍不住说道。 “就一张脸,你说的可真轻巧,”其他丫鬟捂唇笑嘻嘻的打趣道,“生的美貌那也是老天爷赏的一口饭吃,否则你怎的就不如她那般,若是如她那般,你不就是五夫人了么咯咯咯。” 最后,总结一句话道:“要怪呀,只能怪你爹娘当年没给你生的如花似玉,才落的个如今当丫鬟做牛做马的命。” “我就不信你们没什么想法,”那丫鬟不服气道,“好歹我们还是清白身呢。” 这话一出,便有人不说话了。 突然,有人却是压低声音开口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我总觉得这四夫人啊,有点像我以前认识的人。” “谁啊?” “你们或许不知道,当时跟我是同一批入府的,是一个叫珠儿的丫鬟,不知道从哪一天起,突然就没了消息了,这四夫人入府恰好就是在那之后。” “你的意思是怀疑她们是同一个人吗?”有人狐疑道,“若真是,你早该一眼就认出来,怎会在这疑这疑那。” “声音是真得像,就是脸完全不一样,那珠儿长的可没有这位四夫人这一丁半点的美貌。” “那就不是咯。”听的这话的人顿时不以为意道。 说话的人却是犹豫了下,半响后迟疑道:“想来应该是我多心了,声音虽相似,但这容貌却是没有丝毫相像之处,世间哪里有这等改头换面的手段。” “不说这个了,你们说大夫人能忍得下这口气么。” “忍不下也得忍啊,老爷如今宠四夫人宠的紧,便是夫人也得暂时靠一边,若是肚子里这个再出什么事……” 几个丫鬟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捂唇笑了起来。 “你们几个,都是吃饱了胆子肥了是吧,竟敢在这编排起主子来了?”有冰冷的声音从身后猛然响起。 几个丫鬟登时面色微变,待看清来人是谁后更是脸色大变,猛地跪下去道:“四夫人。” 却见芍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们身后,亦不知已经听去了她们多少的内容,此时面上表情不喜不怒,看不出情绪。 “都这般能说会道,想来平日里没少憋得慌,”芍丹扫了一眼几人,眼里似含着讥笑,“既然如此,我今日便让你们好好说个尽兴,什么时候天色黑了,什么时候方可停嘴。” 说罢,芍丹转身离开,跟在身边的几个丫鬟连忙跟着亦步亦趋的离开,只留了一个丫鬟盯着她们。 那些个嘴碎的丫鬟们看了看尚且大亮的天色,只得苦了脸欲哭无泪。 另一边,芍丹身边的丫鬟却是问道:“夫人,接下来要去哪儿?” 芍丹状似无意的看了她一眼,道:“随意走走罢,今日天气这般好,最适合出去散心走动了。” 丫鬟应了一声,目光微微闪动,却是没注意到一旁的芍丹眼底一闪而过的深意。 *** 落桐院 沈知正将已经看完了的话本放回架上,目光无意间却似瞥到一抹东西,动作顿时顿住了。 半响,她才犹豫般的伸手将那个物件拿了过来。 是一个雕工粗糙,最简单不过的面具,拿去集市上卖大约也只需十几个铜板的样子。 沈知看着这个面具,却是一下子出神了片刻。 这时,一道声音却是伴随着脚步声猛地进了屋子,兴致冲冲的喊道:“小姐,今日外面阳光甚是不错,那些药草是不是该拿回院子里见见光了。” 沈知几乎是下意识的迅速将手中东西塞回了架子上,若无其事的随手拿了另一个话本,淡淡道:“那便拿回来吧。” 小说\s*网.e手打首发z更新y更-快**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12章 “那奴婢这就去,”入琴抬脚就往外迈,临踏出一脚时却又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笑嘻嘻的补充道:“小姐,您手中的书拿倒了。” 沈知:“……” 不等沈知说些什么,入琴已经赶紧离开了。 沈知耳朵微微发热,半响后自己忍不住莞尔笑出声,摇了摇头。 经过这么一出,她反倒放开了不少,坦然的将面具重又拿到手上端看把玩了一会儿,眸子微闪,半响后才又重新放了回去。 而后,却是走到梳妆镜前,又打开了梳妆盒,目光在最里面那支流光溢彩的发钗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将东西给取了出来。 而此时,落桐院外 芍丹却是带着身边的丫鬟似恰巧又似无意的经过沈知的院子,恰逢入琴正搬了药草往落桐院那边去,芍丹眼角余光瞥见,便立时喊住了她:“你站住。” 入琴回头迅速瞥了一眼跟在芍丹身后的几个丫鬟,连忙将手中花钵放下,对芍丹行礼道:“奴婢入琴见过四夫人。” 芍丹道:“我记得你是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吧,这搬得又是什么?” 入琴低声应道:“这是我家小姐比较喜爱的花草,今日天气好,所以便差奴婢去花房将这些给搬回院子了。” 芍丹闻言,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这倒确有一番闲情雅致。” 一旁的丫鬟见缝插针的问道:“夫人要去二小姐处看看吗?” 芍丹闻言,却是瞥了她一眼,道:“你这奴才倒是会来事儿,若要论起花来,花房的花岂不是更多,何必去扰了二小姐的清闲。。” 丫鬟连忙闭了嘴,不敢再说话了。 话说到这里,芍丹便似乎也没了再说下去的心情,挥挥手将入琴打发走,便直接离开了。 入琴抱着几盆花,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想不通芍丹为何突然将她喊住,还说了一些那么莫名不知意欲为何的话来。 但怎么也想不通,她便也不想再多费心神,索性便抱着花兴冲冲的回落桐院了。 将药草整理妥当后,及至天色将暗的时候,入琴才想起了这件事,连忙便将此事报给了沈知。 沈知听了之后,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整理针包的动作顿了顿。 “小姐,您说四夫人说的那番话里是不是有其他意思在啊?”入琴忍不住问道。 她左想右想,还是想不出来那一番简单而又正常的对话里面,有什么深意在。 沈知闻言,却是失笑道:“哪有什么其他意思,只是凑巧的事罢了。” 见自家小姐都这般说了,入琴便也没再多想这件事,当即便又说起了其他的事。 沈知却是眼里闪过一道流光,暗暗思索起来。 及至用过晚膳,该休息的时候,沈知却是没有如往常一般换上寝衣。 “小姐要出门?”听到沈知吩咐,入画有些吃惊。 “有些事情要去办一下。”沈知说道。 虽说刚从宫中回府,本该多安分守己几日好让荣氏放松警惕才是,但眼下有芍丹再怀身孕一事,荣氏想来应该受到不少的打击,暂时还顾不到她这边才对。 见沈知去意已决,入画只好伺候沈知换了一身衣裳。没过多时,沈知便悄悄的离开了沈府。 落桐院子中灯火依然,入画却是有些心神不宁,生怕有谁会突然闯进来,发现自家小姐不在屋子里的事情。 “你就不要担心了,小姐出去又不是第一次,你怎的每次都这样。”一旁入琴见她这样,忍不住说道。 “你可真是心大,”入画见她浑然一片轻松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无奈,“天色这么晚,小姐又是一介柔弱的女儿家,独自在外怎么能不担心。” 柔弱的女儿家? 入琴听了忍不住反驳道,“小姐可厉害了,一点都不柔弱。” 入画听了,梗了梗恼道:“不与你说了。” *** 另一边,安定王府 灰翎得知消息后便连忙匆匆赶向后门处,远远便看到了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在后门憧憧的灯笼烛火下忽明忽灭。 灰翎心中却是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这位主儿平日里都是有事相邀才会上门,怎的今日突然主动上门了? 这般想着,他却是几步上前,拱手笑道:“原是二小姐过来了,快请入府。” 沈知忍不住笑:“你家王爷今天倒是在了?” 灰翎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为何这么说,但很快又想起先前三番两次借口王爷不在瞒骗对方的事,心头登时闪过一道尴尬。 面上却还是兜的滴水不漏,只干笑道:“二小姐说笑了。” 沈知也不打算为难他,跟着进了府。 两人一路便往了萧郅的屋子去了。 距离上一次进安定王府,已经过去了一两个月的时间,只是这府中却似没什么变化一般,一切如她记忆中的样子。 只是她记忆中的安定王府向来都是晚上的景象罢了。 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通,便已经到了萧郅的书房前。 这个时辰,书房的烛灯还是亮着的,窗子上隐约透出屋子里人的身影。 灰翎让沈知在一旁稍等,这才上前一步,低声道:“主子,沈姑娘来了。”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窗纸上透出的身影却是晃动了几下,片刻后才传出一道声音:“进来吧。” 灰翎退后一步,示意沈知进房,自己却是并没有跟进去。 沈知推门而入,打开门的一瞬,便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冷香。 是萧郅常用的熏香味。 想来这冷香也是极为稀罕的,至少她至今为止未曾在其他人身上嗅到过一样的味道。 “你今日怎的来了?”看见她,萧郅显然也有些吃惊的样子,眸子里竟奇异的还带了丝窘迫,极快的一闪而逝。 沈知打量了他一眼,登时明白了他眼中那一瞬间的不自在从何而来。 只见对方不复平日里正儿八经的穿着,只着了一身寝衣便就在书房里看着书卷了。 许是也没想到她今日会来的缘故,此时便是知道了,也已经来不及更换衣裳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萧郅只不自在了一瞬便又恢复了平静从容,甚至勾起笑大大方方的让她看了起来。 这下反倒是沈知有些不自在了,收回视线道:“我是来还样东西的。” 说罢,她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早在她说出这句话时,萧郅便已然大概猜到沈知说的是什么了。 因而在看到沈知从袖子里取出那个流光溢彩的鎏金钗时也只是琉璃般的眸子微微闪了闪,却是薄唇微微勾起,笑了笑:“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二小姐想来也知道这么个道理罢。” 沈也是一笑,慢条斯理不甘示弱道:“这话就奇怪了,这东西怎么能说是王爷送的呢,在沈知看来,倒像是王爷不小心落在沈知身上的才对。” 萧郅登时停住了话头。 仔细回想一下当初的场景,这个说法倒也确实有几分理。 当时他可不就是趁着沈知不知道的时候将东西给送出去的么。 见他不说话,沈知微微扬唇一笑。 这时,萧郅却像是突然回过味来一般,心情大好:“原来二小姐不高兴在下未曾事先告知过,所以才不愿意收。” 沈知唇边的笑容瞬间顿在了原处。 萧郅却仿佛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般,唇边笑意更加深了深,将桌上的东西复又拿到手上,看向沈知的眸子里笑意浓浓:“既然如此的话,我便清楚明白的告知二小姐好了。” “我想将这只钗送给二小姐,希望二小姐能收下才是。” 小说\s*网.e手打首发z更新y更-快**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13章 主动 沈知既然将东西都带过来了,自然是铁了心不打算收下的,闻言只道:“沈知便多谢王爷的一片好心了,只是这等贵礼沈知实在无福消受,还望王爷不要再为难沈知才好。” 也不知道是她哪句话戳到了萧郅,萧郅顿了顿,竟真的收回了手,神色似是有些遗憾道:“既然二小姐话都说到这番明显的份上了,我自也不好再强人所难,只可惜了……” 他突然这般爽快的就放弃了,沈知反倒有些惊奇了,有心想问他可惜什么,只是话到唇边却又强自按捺住了。 她的目的既然已经达成,这个话头也差不多可以到此为止了,再多说下去也是多说无益。 只是她这边打住了话头,萧郅那边却是兀自将话给接了下去:“只可惜……这般好看的发钗就该配二小姐这样绝色的美人才对。” 沈知闻言楞了楞,却是转瞬失笑道:“没想到会从王爷口中王爷听到这样的话来,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这般话若是让斯图来说,她还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从一向自持的萧郅口中听到,怎么听怎么有种想不到的感觉。 萧郅闻言,薄唇微勾,却没有说话,只是将候在屋外的灰翎唤进了屋子,将手中的发钗交给了对方。 灰翎看到手中发钗,眼里明显闪过一道吃惊:“主子,这是……” “你将这东西放回原地吧。”萧郅却恰到好处的截断了他的话,吩咐道。 灰翎下意识的看了沈知一眼,应了一声道:“是。” 等到灰翎离开,沈知心中却闪过一抹狐疑。 虽然她知晓那只发钗必然十分珍贵,但也不曾怀疑太多,只是方才瞧着灰翎的神情,倒似这里面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在似的。 然而不等她多想,一旁萧郅却是开口道:“想来二小姐今日来府上,应不会只是为了还这件东西吧?” 沈知回过神来,将这件事暂时压在了心底,转而说起了正事道:“自然还有一事……” “不知王爷在宫中说的那事……” 萧郅显然没想到她会是为了这件事来的,顿了好一会儿才像是重复她的话一般缓缓道:“在宫中说的事……二小姐今日来意是想以白神医的身份进宫为皇上治病?” 不知是不是沈知的错觉,只觉得萧郅这句话说完后,眸子里的神色都似是冷淡了几分,仿佛方才还算不错的心情只是错觉一般。 然而沈知没有细想,只道:“听闻是非常罕见的病症,宫中太医们的都束手无策,所以……” 她倒不是为了去给皇上治病,只是实在想亲眼见一见那连宫中诸多医术高绝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的病症。 虽早已将那本医毒经书上的都熟烂于心,但到底却没能亲自见识到里面所记载的那些,所以才会在知道皇帝的病症连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摇头时有了这种想法。 只是萧郅却似是误会了什么,唇边依然带着淡淡笑意,但却没了多少温度,只道:“既然二小姐想入宫为皇上诊治一番,我自没有阻拦的立场,便约个时日吧,三日后醉楼仙,我为二小姐引路入宫。” 沈知敏锐的察觉出了萧郅的态度有了些微妙的改变,一时间却又不知道是因何原因,顿了半响终是没有多问,只应了一声道:“那边劳烦王爷了。” 及至离开时,灰翎将沈知送到后门处,沈知原本欲离开,抬脚时却又迟疑了一瞬,到底是忍不住转身向灰翎问了一句:“王爷似是心情不甚好,莫非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灰翎楞了一愣,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而听到沈知这番话,一时间也回答不上来。 沈知索性便将事情大致的说了一番。 一边说着,她心中也顺带着仔细的回想了一番,一开始见到萧郅,对方显然心情还算不错,可是当她说出自己要入宫的事之后,对方的情绪便有些微妙了起来。 便是什么也没说,但她就是能感觉出对方心情并不是很好。 可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她说了药入宫见圣的事? 然而在这之前,对方分明也曾在夜里寻过她说了皇上要见她的事。 若是不想让她见圣上,早在开始的时候就大可不必将此事告诉她才对,为何告诉她之后现在又这般? 沈知着实有些想不通,不期然间便想起了当时萧郅与她说起皇上要见她时眸里复杂难辨的情绪。 等到沈知说完事情大概,灰翎的神色却也变得复杂古怪了起来。 “二小姐,您主动跟主子说,您想入宫见圣,为圣上治病?”灰翎艰难的说出这句话,面色十分复杂。 虽说并不是为了治病而入宫,而只是想去亲眼见一见那连诸多太医们都难倒的疑难病症罢了,但灰翎的说法似乎也没什么不对之处,沈知便点了点头。 既而微微蹙了蹙眉:“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思来想去,她也只能得出萧郅神情有变正是因着她说要入宫见圣的事,只是为何会这般反应,她也实在想不出来。 岂止是不妥。 灰翎忍不住轻叹一声,想了想才整理措辞说道:“主子与皇上的关系……其实并不好。”思来想去,灰翎也只能用这句话委婉的形容道。 可事实上,他们两人的关系岂止是不好两个字便可以形容的,便说是生仇大恨也不为过。 两人互相猜忌,敌视提防,隐忍不发。 这一熬便是这么多年。 这些年,主子是怎么度过的,他这个作为属下的,再清楚不过。 可正是因为清楚,反而不知该不该将此事说给沈知听。 毕竟她对主子来说,与旁人不同。 可便是没能从灰翎难以言明的话里知晓真正原因,沈知依然从灰翎的神情上看出了几分端倪。 再联想当时在宫中,萧郅说的那番含糊而又不明的话来。 沈知心里陡然反应了过来。 自古皇室无亲情,这句话她还是从萧郅口中听到的。 只是当时没有太多感触,也不知晓对方想要说什么。 此时却莫名的有了几分领悟。 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才会让萧郅说出这句话来。 而又为什么,对方的腿会废了这么多年。 福至心灵般,沈知想到了一开始为萧郅医治时对方双膝上因灼烧而留下的狰狞疤痕,以及她曾经莫名做的梦里,那场铺天盖地的火海。 “王爷的腿疾……与皇上有关吗?”沈知犹豫着问了一句。 灰翎顿了顿,点了点头。 腿疾只是恶果之一罢了,比起废了十多年的双腿,更让主子难以释怀难以原谅的,还是那场噩梦般的记忆才对。 只是这种皇室秘辛,他却不能随意对沈知提起。 “我知道了。”沈知得到了答案,面色平静的应了声,便提着灯笼转身离开了。 灰翎目送着她离开,半响后才转身进了府,向自家主子禀告去了。 “她走了?”萧郅正执笔在书案上缓缓画着什么,见他进来了,笔端不停,却是神情平静的问道。 “走了。”灰翎回答道,有心想要问其他事,却在抬头瞥见书案上那张宣纸上绘出的人后尽数吞了回去。 那是一个身段十分窈窕纤美的女子,眉目精致,眸子清灵秀雅,唇边似含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画外的人,鲜活的仿佛要从纸上走出来一般。 不是刚刚送走的人又是谁。 唯一不同的是,画中人的发间簪着一只颇为别致华美的鎏金发钗。 看上去还似有几分眼熟。 灰翎仔细想了想,顿时恍然想起这不就是他今日刚送回珍宝阁里的发钗么。 瞬间灰翎便将原本想问的事暂时抛到了一边,而是问道:“主子,那个发钗是先皇后留给您的唯一一件遗物,您就这般送给二小姐了,是不是……” 是不是有些不妥…… 后面的话便是没说出来,萧郅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闻言只是神情淡淡,勾唇轻笑一声,剔透的瞳孔里幽深的看不出情绪,“或许吧。” 只是当时想给便给了。 却没想到如今又被还了回来。 比他想象的还要铁石心肠啊…… 灰翎小心的瞥了一眼自家主子,犹豫了下到底没有再问关于沈知入宫面圣的事。 *** 另一边,落桐院 沈知回了院子后,入画连忙迎了上来伺候她更衣,待换好衣服后,她正要去整理床铺,沈知却道:“准备些沐浴的热汤吧。” 入画楞了楞,看了一眼沈知微微拢起的眉间,连忙应了一声后便转身离开了。 入琴察言观色道:“小姐,奴婢去给您取些茶水来。” 不一会儿,沐浴的热汤便被送进了屋子,入画伺候沈知更衣进了木桶后,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屋子里转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热水涤过裸露在外的肌肤,水波荡漾,似能将她心头的烦郁也能一并冲刷走般。 沈知趴在木通边着胳膊出神的想了片刻,半响才闭上了眼, 待到沐浴完毕,沈知面上情绪已经恢复如常,再看不出方才那般明显异样来。 入画这时候才小心的开口问道:“小姐,是出了什么事吗?” 小说\s*网.e手打首发z更新y更-快**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14章 这可怎么办啊 沈知楞了楞,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失笑回答道:“没什么。” 她此时看上去,倒确实像是没事了的模样。 至少比起刚回来时要如常的多。 入画虽心中担忧,但见她显然不欲多提的模样,便也只能忍下了话头,为她整理起床铺了。 及至沈知睡下后,才轻手轻脚的熄了蜡烛,退了出去。 一夜无梦。 *** 很快,三日便转瞬即过。 沈知换了装扮后便悄悄出了府,往最楼仙去了。 这个地方她也去过不止一两次,早已识了路,自然很快便到了地方。 待到了二楼雅间后,萧郅见到她后,却是怔了一下,俊美的面容上闪过一道笑意:“二小姐打算这样子……入宫?” 沈知瞧着他眼底的淡淡笑意,仿佛那日的异常情绪对方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一般,便是对着她的态度也是一如既往,让人看不出分毫不对劲来。 反倒是她,见到对方的一瞬竟莫名有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想到这,她摇了摇头抛掉心中一闪而逝的古怪情绪,却是打量了一眼自己的穿着,挑眉反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她今日为了方便,作的一身男装打扮,一头乌缎般的青丝高高挽起,簪了一支木簪,一身月白色的窄袖长袍,虽说个头不如一般男子高,但看上去也算是个翩翩少年郎了。 “你当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是摆设?”萧郅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细腻光滑的脸上掠过,落在她略显几分秀气的五官上,失笑道,“你若是这样过去,怕是还没开始诊治,便要被看穿女儿身,落得个大不敬的罪名了。” 东越国向来崇尚女戒,认为女子就该相夫教子掌管内宅后府,不得随意抛头露面,若是皇上知晓神医竟是女儿家,还要为他医治,怕是会觉得龙颜大伤,一怒之下给拉出去降罪了。 沈知闻言蹙了蹙眉,“那该如何?” 萧郅拧眉,招过一旁的灰翎吩咐了几句,灰翎目光里显过一道诧异,但很快便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很快,灰翎便带着一应东西重新回来了,道:“主子,这是属下去月姑娘那里取来的东西,月姑娘说若是主子需要的话,她随时可以过来。” 月姑娘? 沈知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名字,目光不动声色的落到萧郅脸上。 萧郅仿若未觉,道:“将东西放下吧。” 灰翎将东西放到桌案上后,便退到了一边,萧郅却是看了沈知一眼,示意她到一旁坐下。 沈知不知道他葫芦里要卖什么药,迟疑了一下坐了过去,目光却是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胭脂,粉黛,眉黑,还有一些其他琳琅总总的东西,却都是女儿家的物件,再联系到方才灰翎说的话,这些东西从何而来不得而知。 沈知心底莫名有些不适,道:“王爷这是要?” 萧郅薄唇微勾,却是没说话。 一旁灰翎却是笑道:“二小姐可曾听说过易容术?” “自然听说过,据说早已失传,世间会的人没有几个,”沈知回答道,下意识想到了府中徐氏身边那个丫鬟,但很快却又反应了过来,眸子里闪过一道讶异,迟疑道,“莫非王爷竟也会?” “也?”萧郅狭长的眸子微挑,琉璃般的瞳孔里闪过一道若有所思。 沈知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岔开话题道:“只是曾经听人提起过,没想到还能亲眼见到,只是王爷又是如何?” 萧郅何等敏锐,自然察觉到了她不欲多谈的表现,却也没为难她,顺着她的花头说道:“闲来无事翻了些书,无意间看到之后,多研习几遍便会了。” 沈知闻言,心中更是吃惊。 这安定王府内到底搜罗了多少世间珍贵的书籍,当初能与她就稀有药材上说个一二个药理出来,现在竟又冒出了易容术。 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沈知心底忍不住感叹一声。 若是被外界人知道安定王府的藏书如此之多,怕是天下诸人都要趋之若鹜了。 易容术之所以成为易容术,就是能通过一些手段让一个人的脸变了模样,且看上去丝毫没有怪异之处,就仿佛这个人确实就是这样的相貌般。 沈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五官一点点的变化,原本秀长的双眉被描成了男儿的英挺剑眉,白皙的肤色染上健康的淡淡蜜色,五官一点点修饰改变,多出几分勃勃英气来。 原本属于女儿家独有的柔和五官和轮廓全部都变了样子。 半个多时辰后,铜镜里的脸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一张脸了。 沈知看着镜子里略显几分少年英气却又带着几分张扬的五官,迟疑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脸还是自己的脸没错,只是铜镜里的人除了眸子还依稀看的出几分相似来,其他地方却已经是截然不同了。 “王爷真是好手段。”沈知由心底的发生一声感叹。 萧郅闻言,眸里透出淡淡笑意,显然十分受用她的夸赞。 “二小姐便是换作男儿装也是俊的很,若是这般走出去,想来一定会迷了倒不少京城闺秀。”一旁的灰翎连忙捧场道,但说的却也都是心底话。 沈知微微抿唇笑了笑:“灰大人说笑了,便是连最楼仙的最有名的谁都不正眼看一眼的头牌花魁月姑娘都折服在王爷的英姿前,心甘情愿为王爷做事,沈知这一个假男儿身,又哪里能与王爷相提并论。” 这话一出,屋子里登时寂静无声。 灰翎脸上表情一个没收住,露出了震惊之色,却又很快紧紧闭上嘴,生怕自己发出了什么不该发出的声音。 萧郅微微眯了眯眸子,奇道:“二小姐竟对醉楼仙的事这般清楚,连月姑娘是醉楼仙的头牌都知道?” 沈知早在自己脱口而出的瞬间便后悔了,一时间只觉得脸上莫名有些发热,只恨不得将自己方才说的话全都给吞回去才好。 她如何能想到会有一天竟会从自己口中说出这般莫名其妙的话来。 就像是……就像是在酸着什么似的。 但是她能酸什么呢。 这月姑娘或许只是萧郅的眼线,或许是萧郅有意安排在醉楼仙的手下,亦或许真的便如她所说,为萧郅所倾倒折服。 但这一切到底如何,与她又有何干。 沈知不愿意多想,强行打住了自己的思维,却是淡淡笑了笑,反问道:“这有何难,稍作打听便能知道,更何况我身边有个喜欢打听外界闲杂之事的丫鬟,想知道更是容易至极。” “原是如此。”萧郅唇角微翘,笑容深深。 他虽嘴巴上这般说着,但眼底笑意却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沈知被他看的心里发慌,却仍还强自镇定着,却是脑子里灵光一闪岔开话题道:“时辰也不早了,是不是该动身了。” 她说的动身自然是要入宫的意思。 谈到正事上,这股莫名有令人心生燥意的气氛便顿时散了开来。 萧郅移开了目光,淡笑道:“确实该动身了。” 只是眼底笑意,稍稍褪去了些许。 察觉到那股令她失措的视线消失,沈知心底也下意识松了口气。 却更明显的感受到了萧郅对她入宫面圣一事的反应。 心里不由越发想要弄清楚一件事。 当年,萧郅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坐在马车上,沈知撩开车帘的一角,看了眼车外。 就在一个多月前,她也同样坐着马车入了宫,却是为了入宫选秀。 而一个多月后,她又再度坐上了入宫的马车,却是为了见圣上诊病情。 世事当真是变化的让人始料未及。 “二小姐今日出府,想来要耗费不少时辰,府中可会突生变故?”一旁的萧郅见她似想着什么的模样,开口问了一句。 沈知回头看了一眼,对上他的视线,却是莞尔一笑道:“没想到王爷心细如此,不过府中之事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王爷莫要忧心。” 早在出来之前,她便已经叮嘱过了入琴和入画两人,不出意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 另一边,沈府 落桐院 ”一丫鬟站在院子门口,往院子里张望了几眼,鬼鬼祟祟的样子行径十分可疑。 “你哪个院子的,来我们小姐院子里做什么?”入琴恰好从身后过来,见了她这般东张西望的模样,脸上登时闪过一道警惕。 “入琴姐姐,我家夫人想找二小姐过去说说话,因此我才想着让入画姐姐帮忙给二小姐传个话。”那丫鬟见着入琴,连忙退了一步,不慌不忙的说道。 夫人,自然便只有荣氏了。 入琴心中一个咯噔,这府中主母来找,自然是要去的,可是小姐此时却并不在府中。 这可怎么办。 入琴虽平日里性格大大咧咧,但关键时候却也还是知道轻重利害的,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叫这丫鬟知晓自家小姐不在府中的事,当即便绷住脸色道:“这事我进去禀告小姐,你在这等一会儿。” 说罢,便匆匆进了屋。 一进屋,瞧见入画正坐在桌边绣着荷包,便连忙压低声音道:“不好了,夫人派了人请小姐过去一趟,这可怎么办啊。” 小说\s*网.e.手打首发z更新y更-快**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15章 毒蛊(二更) “你莫急,说慢点。”入画见她进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连珠炮,登时一个头两个大,让她慢点说。 入琴只得缓了缓情绪,小声的解释了一番。 入画闻言,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荷包,却是沉思道:“你便出去这般跟她说……” 入琴听着她嘱咐,一边听一边点头。 片刻后迟疑道:“这般说行得通吗?” 入画道:“行不通也得行得通,至少这个丫鬟做不了主,只能将话原封不动的带回去,夫人就算是心中起疑,也总不可能猜得到小姐偷偷出了府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压得极细极低。 入琴一想,也是这个理,便出去了。 外面丫鬟早已等在那,见她出来脸上登时带了笑,却是客气道:“入琴姐姐,夫人正等着呢,二小姐大概要多长时间?” 入琴佯装为难道:“这却是巧了,今日早上醒来时我家小姐便觉的有些不舒服,说头重的很,怕是夜里吹了凉风有些着,方才我进去时,我家小姐已经睡下了,我传了话小姐只说怕将病气带给夫人,想着等傍晚时身体好些了再去见夫人,如此这般。” 那丫鬟一听,脸上笑容登时顿住了,过了一会儿后才拉着脸道:“这……入琴姐姐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夫人的命令奴婢哪里敢无获而返啊。” 方才还好声好气的说是请二小姐过去,此时便直接变成命令了。 可谓变脸如翻书。 入琴诧异道:“我好端端的为难你作甚,我家小姐是这般说的,我这个做奴才的,也只能原话相传了,想来夫人向来也疼爱我家小姐,必然能体谅我家小姐此时的情况,自也不会惩罚你,你便放心去罢。” 她话都说的很明白了,那丫鬟也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没有结果,只得沉着脸离开了。 等到她走了,入琴才轻淬了一口,嘀咕道:“狗仗人势。” ** 另一边,荣氏的院子里 听到回来的丫鬟禀告的话后,荣氏面色微微沉了沉,道:“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丫鬟道:“二小姐身边的丫鬟确实是这般回奴婢的,只说二小姐身子不适,恐不能来见夫人,怕将病气传给了夫人便不好了,所以欲等身体好点再过来。” 荣氏冷笑一声:“这可真巧了,早不病晚不病,偏挑着我找她的时候病,真是病的恰到好处。” “可不是,”丫鬟瞅了一眼她的脸色,添油加醋道,“夫人您没看见二小姐身边的丫鬟那嘴脸,奴婢说夫人等着见二小姐,她却丝毫不以为意,一副不将夫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可谓是张狂至极。” 荣氏听了,面色顿时阴鹭了下来,半响后才冷冷笑道:“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主子狡猾阴险,手下的奴才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夫人说的是。”丫鬟谄笑着恭维道。 “我倒是不信她是真的病了,”荣氏眼里神色沉沉,却是道,“索性无事,不若我亲自去看上一看,看看她到底病到什么样的程度,以至于都不能下地来见我了。” 自然,是以好母亲的身份去探病。 想到这,荣氏唇边倏然勾出一抹阴森弧度,正欲站起身,外面却突然进来一个丫鬟通报道:“夫人,四夫人来了。” 芍丹?那狐媚子竟敢来她这? 仗着肚子里揣了个种,就当真把自己当府里的主子了不成? 荣氏眼底闪过一道冰冷杀意。 却是缓缓坐回了桌边,声音轻柔一字一句缓缓道:“让她进来。” 语调里含着的寒意却是让身边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蝉。 *** 另一边,安定王府的马车却已经过了宫门,入了宫。 下了马车之后,便有早已等候着的太监领着他们一路往紫鸾殿去了。 “德总管早就吩咐奴才在这等候着,就等着王爷入宫呢。”那太监尖着嗓子对萧郅谄媚的笑道,目光却似是不经意的从一旁的沈知身上掠过,却也十分识趣的没有多问什么。 萧郅闻言,不置可否。 沈知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敏锐的察觉到,萧郅此时所表现出的这一面十分的陌生,就仿佛是带上了一层个隔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具一般,疏离而又冷漠。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萧郅微微侧过头,垂了眸子看她,眼里似带着些许疑问。 沈知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 这时候,却又是她所熟悉的人了。 大约绕了半个多时辰的路,领路的太监才终于停下了脚步,低着头恭声道:“殿下,到了。” 沈知一抬头,便看见了一座辉煌精美的宫殿,四角飞檐以金龙为饰,朱红色的宫柱上也雕满了腾飞的金龙,正当中的金色牌匾上书了“紫鸾殿”三个字,一股沉淀的厚重感与磅礴大气扑面而来。 似是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不远处一个太监却是连忙小碎步匆匆疾步而来,圆圆的胖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既不谄媚,又足够恭敬,却正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德顺:“殿下,皇上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萧郅收回视线,道:“走吧。” 德顺笑了声,目光不动声色的从一旁沈知的脸上掠过,眼底闪过一道狐疑,却又很快掩饰了过去。 他将两人带到宫殿门前,推开厚重的殿门,率先走了进去。 沈知跟在萧郅身后,也跟了进去。 厚重的殿门“吱呀”一声被阖上。 屋子里的浓重药味顿时充斥了整个大殿。 沈知几乎是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蹙紧了眉头,半响后才慢慢适应了这股混杂着药味浓烈而又刺鼻的味道。 “皇上,王爷和神医已经来了。”德顺走到龙榻前,微微伏下身子,柔声道。 龙榻上似有什么动了一下,伴随着一阵低低的咳嗽,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扶朕起来。” “是。”德顺大太监连忙上前,恭敬的扶着床上的人坐了起来,在对方的身后垫了厚厚的绘了金色祥云纹的背靠,这才退到了一边。 皇帝喘了好一会儿气,才将浑浊的眼微微睁开,先是看了一眼萧郅,转而又露到了沈知的身上,见沈知低着头,便道:“这边是皇弟说的神医?” 萧郅眉头不动,甚至眸光也不曾变幻过一瞬,只道:“这位便是当初为臣弟治好腿疾的白神医。” 沈知闻言,恰到好处的跪地伏拜了一礼,道:“草民白止,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呵,”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道病态的潮红,却是很快又收敛了心神,捉摸不定的目光落在沈知身上,仔细的打量着,似是不愿意放过一处异样,“白神医看上去倒是十分年轻,不知师承哪位名家。” “家师只是一山野闲翁,没有名讳,也早已不知去了何处,寻不到踪迹。”沈知编起莫须有的经历来眼睛都不眨一眼,更不见丝毫心虚之色。 然而这样听上去十分离谱不可信的说法反而极大的取信了皇帝,皇帝点了点头道:“这些有本事的名家门,个个都性情古怪的紧,不愿意入世,随时便消失无踪,倒也确实如此。” 他似乎已经接受并相信了沈知的说辞,转而问道:“那你便过来替朕看看,朕这是什么病。” 沈知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的萧郅。 却只见萧郅微微垂着眸子,脸上神情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她敛了心神,恭敬的应了一声,这才上了前。 只是离的远时她还不曾察觉什么,离得近了她才猛然发现,眼前这九五之尊,当今圣上竟已病重至如此地步。 只见对方脸颊早已瘦脱了形,只剩了一层皮包骨,瘦的凹陷下去,一双眸子里混沌不堪,血丝密布还泛着病态的浊黄,露在金黄色寝衣外的手更是如同肌肉萎缩,凸起的筋脉清晰可见,形容枯槁,实在令人心惊。 “怎么,被朕吓到了不敢治了?”皇帝浑浊的眸子看着她,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上位人独有的压迫感。 沈知说道:“禀皇上,草民要先给皇上诊脉,切闻,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皇上恕罪。” 许是她镇定从容的模样让皇帝察觉出了一丝希望,皇帝猛然挺直了身子,急喘了口气,才道:“朕恕你无罪。” 有了这句话,沈知这才将手搭在那枯瘦的手腕上,专注的诊起了脉。 诊断脉象,探查患处,又一点点的询问着病情症状,殿内的熏香早已燃烧殆尽,沈知额间也沁出了点点汗意。 如此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沈知才终于收回了手,深深吐出一口气。 皇帝收回手,面带殷切,几乎是期盼而又迫不及待的问道:“白神医,朕这病,是否还有治?” 沈知心中有了大约的猜想。 从那些病症,身上的患处,以及她诊断的脉象中来看,若她猜的不错,这应该是西域那边极为阴毒罕有的一种毒,名为诛心蛊。 顾名思义,自然是致命的毒蛊。 小说\s*网.e.手打首发z更新y更-快**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16章 能不能治? 这诛心蛊一旦被种入体内,便会一点点沿着筋脉血管爬进心脏,汲取宿主的生命力为供养自己的养分,而身中诛心蛊之人,身体则会从内而外开始迅速衰败枯竭,且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噬骨钻心之痛,及至死亡的那一天。 身中诛心蛊的时间越久,便越回天乏术。 若不是通过这些脉象和病症得以确认,光看皇帝的表现,沈知实在无法想象这竟会是一个身中诛心蛊的人。 到底是谁,怎么弄到的这种罕见的毒,又是如何在皇帝身上种下,她无法得知,但此毒虽阴邪罕见,却也并非完全无药可治。 只是这医治之法…… 沈知忍不住微微垂了眸子。 诛心蛊,之所以被称为阴邪的一种奇毒,还有另一个原因——这药虽并非完全无药可治,却也真的无解。 中了诛心蛊的人,若想活命只能用血脉相同之人以心头血为药引,为其换血引蛊,将蛊虫转移到自己身上才行,俗称一命换一命。 而眼下,皇帝若想活命,必然就需要…… 想到站在身边的人,沈知眸子微微一颤。 那边皇帝却似是不耐烦了她的沉默,强自坐直了些身子,浑浊的眸子里充满殷切急迫的看着她:“白神医,朕到底生了什么病,还能治吗?” 沈知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回皇上,此病乃名诛心蛊……” 见她似是真的知晓他所生为何病,皇帝眸子中的光芒猛然暴涨,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这个病,看过的人都摇头,一次次的希望失望之后,他也慢慢就放弃了。 只是当看见萧郅那双完好的腿后,他本该如死水般的心里却又是忍不住起了一丝波澜。 连萧郅废了十多年的双腿都能治好,那么对于他的病,或许也有医治之法说不定? 虽说在看到这个所谓的白神医竟只是个年纪非常轻的少年郎,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治好萧郅双腿的人,更不像是能担的起神医称号的人。 但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便是再知不可能,也只能抱着希望去试上一试。 而后来对方的一举一动也确实证实了,对方虽然年少,但确实是个有些本事的人,不管是诊断还是问切都看上去十分专业,便是比起宫中那些太医们来也不逊色。 更让他心下忍不住激动的是,对方显然对他的病情是知晓一二的。 想到这,他心情越发激动兴奋,脸上都忍不住泛起病态的潮红,眼底泛起浓浓求生欲,却是急切的催促道:“后面呢,白神医,快告诉朕,朕这病该怎么治,若是能治好朕,朕必定重重有赏!” 说罢,却是忍不住重重咳嗽了起来。 沈知情不自禁往身旁看去,却正好对上萧郅看向她的视线,那双琉璃般清透的眸子里,以往看向她时都是泛着点点笑意,此时却带上了莫测难辨的情绪,叫人看不穿心中所想。 沈知微微敛了眸子,却是缓缓道:“请皇上恕罪,此病……无药可医。” “不可能!”皇帝猛然暴怒坐起,眼睛猛然瞪大死死的盯住了她,呼吸急促粗重,犹如破败的风箱般,他伸出枯槁的手指向沈知:“你既然都知道朕所生为何病,又怎会不知道这病该如何解?!” 沈知面色依然镇定,道:“草民只从家师那里听说过有关病症,但家师也曾明确告诉过草民,诛心蛊是西域最为阴毒阴邪的蛊毒,无药可治。” “庸医!都是庸医!那些废物是,你也是!”皇帝愤怒的嘶吼道,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枯瘦脸庞上表情狰狞而可怖,暴凸的眼睛里更是充满了猩红的血丝,他就像是个即将濒死的恶鬼一般,死死盯住沈知,嘶声道:“竟敢愚弄朕,你信不信朕立刻就能将你格杀在此?!”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一旁的德顺见状连忙上前跪倒道,“索性已经知道了诛心蛊一事,这天下能人众多,多派些人去打听,还怕打探不出来医治之法不成,白大人到底年轻,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啊。” 说罢,他压低嗓音轻声道:“更何况白大人身后还站着一位隐世的医圣,若是能寻到方法找到对方,届时还怕治不好这病不成。还请皇上三思,这白神医此时万万不能动啊。” 皇帝闻言,粗重急促的呼吸这才缓缓放慢了下来,却是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量一般,颓然的躺了回去。 半响才闭上眼,虚弱的说了一句:“朕乏了,下去吧。” 却显然是将德顺的话听了进去。 沈知垂着眸子,与萧郅一同行了礼,才缓缓退了出去。 厚重的殿门“吱呀”一声开了又阖上,一室的浓重药味被尽数阻断在了身后。 沈知忍不住深深吐了一口气,心头那股莫名的压抑和烦闷似也跟着这口气一同散了出去一般。 外面早有太监等候多时,见他们出来,立刻恭恭敬敬的一路又将他们领出了宫。 一路上,两人没有交流过一句话,便是眼神的交汇都不曾有过。 及至出了宫坐上了马车,随着车夫鞭子挥下,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起来后,萧郅才倏然动了一下。 沈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萧郅便已经拉住了她的手。 “王爷这是……”她楞了楞,迟疑的功夫却是没来得及收回手。 “想来这是二小姐第一次面见圣上,紧张倒也确实在所难免。”萧郅拉住了她娇小的手掌,却是将她纤细的手指一点点颁开,唇边弧度似是淡笑,只是看向沈知掌心时,眼底却又分明没有多少笑意。 掌心传来一阵隐隐的刺痛。 沈知后知后觉的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一直都是紧攥的状态,指尖早已刺进肉中,此时松开后才发现掌心上已经留下了几个深深弯月状的血痕,血痕深的地方甚至已经破了皮沁出点血色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的一点记忆都没有。 不待沈知仔细回想,萧郅却是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玉瓷瓶,拨开了木塞后,弹了些药粉在她掌心。 刺痛登时从破了皮的伤口处传来,沈知下意识的轻吸一口冷气,手不由自主的蜷了蜷,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要缩回去。 萧郅却十分强硬的拽住了她的手,逼着她五指舒展,等着药力被伤口慢慢吸收。 她的手放在萧郅的手中,在那*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掌映衬喜,越发显得纤细娇小。 马车里的气氛倏然就安静了下来。 沈知敛了眸子看着自己的掌心,不由就出了神。 “那诛心蛊,当真是无药可治?”不知从何拿出的纱布一层层的包裹上她的掌心,萧郅的语调缓缓,似只是漫不经心随口问的一般。 沈知盯着他几乎撑得上温柔的举动,羽睫微微颤,心底越发有些不自在起来。 只不过被掐出了几个红印罢了,便是破了皮的地方也只沁了一两滴的血,至于这么大费周章的用纱布裹上? 许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缘故,听了萧郅的问话,沈知几乎没太往深里琢磨,下意识道:“自也不是……” 只是话刚出口半句,却猛然醒悟过来,顿时停了下来。 眼里少有的闪过一道懊恼和窘迫。 “能治?”萧郅见状唇角微勾,像是为她这难得一见的反应而感到有趣一般,眼里也透了点淡淡笑意来,嘴里却是问道,“既能治,为何又说出那种话来?” 对于沈知下意识回答出来的话,他并不意外。 早在宫里时,他便看出那诛心蛊必然不是沈知说的那般无药可治。 只是既然能治对方却又说无解,个中原因到底为何? 是解药难寻?还是过程复杂?亦或者是皇帝已经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沈知微微咬了咬唇,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将她手上的伤口处理好后,萧郅方松了手中力道,沈知便将手收了回去。 掌中柔软突然消失,萧郅下意识的捏了捏拳,却是失笑道:“便是你不说,我多少也猜到了原因。” 沈知听了这话,终于有了较大的反应,却是抬眸看向萧郅,半响后才微微一挑眉,似笑非笑道:“哦?王爷既知道,不若说说看。” 她心中百转想法,便是连她自己都尚未缕的清,萧郅又怎的可能会知道。 萧郅说这话本也只是想要套一套沈知而已,却不料她竟是这般反应,顿了半响才失笑道:“二小姐眼力了得。”却是很贴心的不再提起此事。 马车很快便停在了醉楼仙门口,两人也在醉楼仙处分开。 待到那道纤细的身影融入人群后,萧郅眸子却是微微一闪,唤道:“夜无。” 夜无倏然从不知何处角落转身出来,恭敬道:“主子有何吩咐?” “帮我查一件事……” 萧郅低声吩咐了几句,道:“可能做到?” 夜无挑唇一笑:“主子放心,属下必当不会无功而返。” *** 另一边,沈知回了院子,入画见她回来,一直紧提着的心顿时放松了不少,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小姐,夫人派人来过了。” 小说\s*网.e.手打首发z更新y更-快**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17章 婚事 荣氏? 沈知微微一挑眉,道:“什么时候的事?” “下午的时候,”入画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般,顿时就定下了心,道,“奴婢虽然让入琴将那个传话的丫鬟给打发回去了,但总有些不放心人会过来,所以在之后便连忙让人去找了四夫人,随后便听说四夫人去夫人院子了。” 沈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想来这芍丹应是也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主动去了荣氏的院子。 “她可回来了?”沈知问道。 “还未,”入画道,这就是她担心的地方,四夫人去了夫人院子,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了都没有回去的消息,所以她担心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小姐,您说会不会……” 夫人本就视四夫人为眼中钉,此时四夫人主动送上门,荣夫人想要对付四夫人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应该不会。”沈知忖道。 沈芸还在宫中,料此时荣氏也不敢在府中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更别说芍丹此时有了身子,身后还有个沈贺在撑腰。 便是荣氏再看芍丹如何痛恨厌恶不顺眼,此时也是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的,顶多便是故意刁难刁难一番,借此出点肚子里的怨气罢了。 只是话虽这么说,去还是要去的。 没一会儿,沈知便有了主意,换了身衣裳后便带着入画往荣氏的院子去了。 荣氏的院子离落桐院也不算太远,走了不过半柱香时间便到了。 守在荣氏院外的丫鬟见了沈知,连忙行了个礼,道:“二小姐稍等,夫人此时还在屋里见客,容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半响后,才又匆匆回来道:“夫人请二小姐进屋。” 沈知进了屋子,一股馥郁的香味便扑面而来,像极了她上一次来时所嗅到的味道。 沈知不由眸子微动,极快的扫了一眼桌上的熏炉。 这时,屋子里的两人也都看见了她,荣氏却是率先露出一抹笑来,关怀道:“知儿也来了,我听你院子里的丫鬟说你病的起不了床,现在这是好了?” “发了些汗便好了些,头也没那么难受了,想着母亲想见我,自然是要来给母亲请个安的,”沈知敛了视线,将话说的滴水不漏。 荣氏也没失望,只是笑了笑将沈知拉坐到一旁,意有所指道:“今天倒是个好日子,我这里倒比往日热闹多了。” 沈知微侧过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芍丹,笑道:“我说外面的丫鬟怎的说母亲在见客,原来是四姨娘。” “二小姐看上去面容似有些憔悴,着了凉还是要好好将养着,莫留了病根才是。”芍丹也是客客气气的笑了笑。两人之间无论是言谈还是交汇的眼神,都没有丝毫异常。 倒像是两人真的不是很熟一般。 荣氏在一旁笑,眼神闪烁不定,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一杯茶很快见了底,芍丹站起了身道:“天色渐暗,想来夫人也该累了要休息了,妾身便就先行告退了。” 沈知没说话,自顾自的垂了眸子喝茶,半响荣氏才眼神微闪道:“既如此,你便先回去罢。” 芍丹闻言,福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走之前却似若无其事的迅速瞥了沈知一眼。 沈知恍若未觉,在芍丹离开后又喝了两杯茶,方才提出了告退。 “你还未坐上多久,怎的也要走了,”荣氏对她却没有那么爽快了,又吩咐了身边伺候着的丫鬟去厨房取些吃食来后,才看向沈知,说道,“说来你比芸儿大不了多少,想来也快及笄了吧。” 沈知顿了一下,片刻后才微微一笑道:“母亲不说我倒差点忘了。” “你既快要及笄了,婚姻大事便也要尽快提上日程了,”荣氏说罢,却是循循善诱的笑道:“不知你可曾想过要找什么样的夫家?” 想找什么样的夫家? 难道她想找什么样的,她还会帮她达成不成? 沈知心底忍不住哂笑,面上却是摇了摇头,状似不好意思道:“这些事,女儿倒是没有考虑过……” “更何况,女儿觉得眼下大哥的婚事更重要才是。” 沈知的话一出口,荣氏的笑容顿时变僵了僵。 半响后才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状似发愁道:“岚儿的婚事我虽着急,但这婚姻大事却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加上他如今又在外四处奔波,家都回不来几趟,成亲一事却也急不来。” 话虽这么说,荣氏心里却并不这么想。 她又不傻,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档口给沈岚定婚事。 一旦沈芸成功入选秀女,被赐给太子作太子妃,整个沈府都要跟着水涨船高。 届时她的儿子想挑什么样的好姑娘没有,便是那些名门望族世家闺秀,京城数一数二的好姑娘,她的岚儿也是绝对配得上的。 反观沈知却不一样。 虽是嫡女,却是红颜薄命的命格,福薄命短,甚至其生母就是被克死的流言一度都被传的沸沸扬扬。 在这种情况下,哪个府上的公子哥们愿意娶她回去做正妻,保不准哪天也跟着被克死了。 荣氏想到这,唇边不由就露出一点笑来,却是很快掩饰般的端起了茶盏轻抿了口茶水,才缓缓笑道:“你尽管放心,我这个做母亲的,一定会为你挑一门满意的好亲事。” 沈知看着她唇边的笑容良久,才跟着缓缓笑开:“那女儿就多谢母亲了。” 及至天色暗下,沈知才离开了荣氏的院子。 待走出去了一段距离后,入画才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小姐,夫人好端端的说起您的婚事,必然没安好心。” 这三小姐还未从宫中回来呢,夫人就开始打起了小姐婚事的主意了。 “她若安了好心反倒奇了怪了,”沈知闻言,却是忍不住笑了。 “那该怎么办啊,若是夫人……若是夫人将您嫁给什么杀猪的屠夫亦或者地痞流氓,那该怎么办啊?!”入画越是觉得心慌,往日里的冷静全都不翼而飞。 “……”沈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是忍不住。 半响才擦了擦眼,忍笑道:“怎么说我也是沈府嫡出的血脉,她得多眉脑子才能将我嫁给杀猪的屠夫?” 入画此时也发现了自己的愚蠢来,脸上闪过尴尬神色,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沈知似是想到了什么般,微微勾了勾唇笑道:“若我是她,不仅不会想着将我低嫁,反而还会尽量高攀。” “高攀?”入画脸上闪过一丝茫然,迟疑道:“夫人会这般好心?” “好心?”沈知冷笑一声,语调轻缓道,“越是名门世家,规矩便越多,后宅龃龉算计更是阴毒难料,试想一个刚及笄的姑娘嫁进去,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而这些从小就在蜜糖罐子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公子哥们,又哪个不是喜好流连花丛风流多情的纨绔子弟,或许刚嫁进去还能得些宠,但不久之后呢?” 婆婆不喜相公不爱,整日活在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计里,从期望到失望再到绝望,最后彻底死心麻木。 若她当真还是上一世那个犹且还有一份天真的女子,想来也必然会如旁人一样憧憬着未来的夫君,期盼着成亲后能相夫教子夫唱妇随。而荣氏的计谋说不定真能得逞。 只可惜她早已不是上一世的她。 不管荣氏准备如何对付她,她都不会轻易让她得逞! 想到这,沈知微微勾了勾唇,眼里闪过一道流光。 **** 荣氏说要帮沈知挑亲事,果真不是只说说而已。 第二天,府里便传出了二小姐沈知要开始议亲的流言。 留言一出,四下顿时议论纷纷。 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密切关注起沈知和荣氏的动静来。 而此时,落桐院 沈知却正坐在铜镜面前,一旁的入画则是轻柔的给她梳理着长发。 屋子里十分静谧,兽金炉里袅袅青烟盘旋升起,香味清浅却又沁人心脾,闻起来十分舒服。 便是沈知也忍不住放松下了心神,微微掩着唇打了一个呵欠,微微眯着的眸子里透出几分刚睡醒的惺忪和慵懒。 可很快,这份静谧便被破坏了个干净。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入琴端着盆走进了屋子,盆还没放下,人已经嚷开了:“小姐,奴婢已经吩咐厨房那边做些清淡的过来了,您起了吗?” 沈知微微撑着腮,看着铜镜,便对上了下意识往她这边看过来的入琴的视线。 “小姐您已经起了啊?”入琴撞上她似笑非笑的视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过大的嗓门,讪讪的笑了笑。 沈知笑着移开视线,倒也没有责骂她的意思,只道:“今天可是奇了怪了,怎的连你也对外面的动静闭口不提了?” 入琴道,“小姐说的是什么?” 沈知见她装傻,不由有些失笑:“看来那些下人嘴巴里说的话都不是些什么好话了。” 入琴闻言,这才垮了脸:“小姐您已经都知道了?” “不难猜,”沈知轻笑一声,“我与荣氏母女之间那些龃龉,那些下人们心里都门儿清着呢。” 也就只有沈贺似是看不出来似的,却是不知是真看不出来还只是装看不见罢了。 小说\s*网.e.手打首发z更新y更-快**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18章 天赐良机 想到这,沈知却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我出宫已有多少时日了?” 一旁入画闻言,想了想道:“算算日子,也该有六七日了。” 沈知闻言,若有所思道:“想来沈芸回府的日子,应该也是快了。” “这么快?”入琴有些吃惊,“选修大典历来似都是三个月左右,可眼下两个月都尚且未满啊。” 沈知微微笑道:“只是这般猜测而已。” 然而她心中清楚,虽只是猜测,但应该也错不了多少。 皇帝的病情已经拖不了多久了,太子此时代理朝政,但也毕竟占着代理两字,一旁还有二皇子殿下与其党羽虎视眈眈,一旦皇帝出了什么意外撒手人寰,两人之间必定是场腥风血雨。 因而不管是太子殿下,还是二皇子殿下,想来都十分迫切的想要为自己多拉拢些力量。 身负帝凰命格几乎可以象征着天意的沈芸在他们眼中,无异于谁都眼红的香饽饽。 只可惜,这个香饽饽到底是致胜的法宝,还是要命的毒药…… 就不得而知了。 *** 另一边,荣氏的院子 “夫人,这些便是老奴搜罗来的,京城‘有名’的‘好男儿’。”荣氏身边的婆子捧着一摞画卷小心翼翼的放在荣氏面前,谄媚的笑道。 荣氏随手翻了几张,却见那些画卷上不仅将真人描绘的栩栩如生,还将每个人的身世背景,性子作风都注明了一二,唇边笑容顿时加深了不少,满意道:“你有心了。” “为夫人效劳,自然是老奴的荣幸。”婆子连忙表忠心道。 荣氏又翻看了几张画卷,越看越是满意。 这画卷上的各府公子,无一例外都称得上仪表堂堂,家世背景也雄厚,甚至官居二品的也不在少数,怎么看都应是优秀的儿郎,放在外面能让无数闺阁女子芳心暗许的那种。 只是除了这一个共同之处,这些俊秀公子们还有一个相同点,便是俱都是风流无比的纨绔子弟,烟花柳巷之地的常客,吃喝嫖赌样样个中好手。 荣氏一张张慢慢的看着,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算盘打的精妙。 既能趁此给沈府拉个不错的亲家,还能好好折磨折磨沈知那小贱人,简直是一石二鸟之计。 她心中想的畅快,因着芍丹怀了身孕而阴郁多日的心情此时也终于松快了不少。 很快,她目光便停留在了其中一张上,却是微微眯起了眸子,“这个……当真属实?” 婆子闻言,连忙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却是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道:“夫人大可放心,这些都是老奴买通了不少人手打探出来的,否则老奴也不敢放上去……似这位言公子,虽生的一副人模人样的面孔,但却实在是个冷酷残忍的心肠,最爱在行*的时候玩一些花样,听说被他虐玩过的,无论是外面的妓子还是府中的丫鬟,都无一例外的疯的疯,癫的癫,更有甚者……” 她猛地在脖子间比划了一下,头一拧“咔嚓”了一声道:“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说罢,她意犹未尽的小声补充道:“只是据说言府的人为了掩盖这些事,将所有知情的人都给处理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在奴婢集市上买不少下人呢。老奴之所以能打探到,也实在是机缘巧合,难得,难得哟。” 荣氏闻言,却是忍不住在心中思量了起来。 这位言府的公子,其实早之前她有从其他府上的夫人们口中听闻过。 只是在那些夫人女眷们的口中,这应是个斯文有礼风度翩翩的名门公子,与那些只知吃喝玩乐嫖赌的纨绔子弟截然不同,听说言夫人也十分骄傲自己的这个儿子,因此,想将自己女儿嫁进言府攀上言家的女眷就如那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只是谁能想到,这位人人称赞的言府大公子真面目竟会是这般。 荣氏思忖了良久,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来。 这可不正是上天送上门的好时机么。 既能拉到一个不错的亲家,还能博得一个贤母的名声。 运气好的话,她甚至不用费丝毫吹灰之力,就能让沈知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言府的深宅里。 从此再不用出现在她眼前。 当年那件事,便也彻底的斩了草除了根。 这世上,也再也没有能她忌惮的东西了。 想到这,荣氏唇边溢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却是看了一眼画卷上笑的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俊秀男子,道,“我觉得这位言公子无论是相貌还是品性都十分不错,与我们府中的嫡小姐也是十分般配,你觉得呢?” 婆子脸上挤出一抹了然的笑谄媚道:“还是夫人眼光犀利,这么快便为二小姐寻得如意郎君了。” 至于言府的人会不会因为沈知身上的命格而看不上不愿意与沈府结亲,荣氏却是丝毫不担心的。 有这样一个儿子,若是不议亲,难免会流传出有隐疾之类的猜测,可若是真娶了其他府上那些个被捧在手里视作珍宝般疼爱的千金们,届时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言府却又该如何担待的起。 但沈知不一样。 生母早亡,还又是这般人人避而远之的命格,只要到时候她与言夫人“好好交流商议”一番,这门亲事想来必然就是没跑了。 荣氏越想越觉得这门亲事简直就是上天赐给她的好机会,一扫多日胸中闷气,神清气爽起来。 “重新准备一份画卷来,我要与老爷好好商量商量。”商量两个字被荣氏意味深长的加深。 婆子闻言,脸上登时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谄笑道:“老奴这就去办。” **** 一晃几天过去,沈府里关于沈知婚事的小道消息不仅没有淡下去,甚至越演越烈。 更有甚者,外界竟也跟着争相流传议论起沈府二小姐沈知的亲事来。 不少人都在猜,到底谁会娶走沈府这位深居简出鲜现人前的嫡小姐。 飘香茶馆中 还未到说客人出来说京城大小新鲜事的时辰,却已经宾客满座,十分热闹。 端着装有零嘴果盘的店小二忙碌的穿梭在各个桌子之间,满面笑容的将吃食一一呈上,再心满意足的将碎银收入囊中。 “徐先生还未出来么,我等都快要等不急了。” “是啊是啊,最近京中这般热闹,新鲜事一件接一件,我们还等着徐先生好好给我们说一说呢。” 有人等不及了,扬声嚷嚷起来,顿时引起一片附和声和催促声。 “对啊对啊,徐先生呢?” “徐先生已经在准备了,马上就来马上就来,各位看官们莫急,先吃点零嘴用点茶水,稍安勿躁,徐先生马上就来!”诸如之类的问话店小二已经听了很多遍了,此时也已经从一开始的着急变成了眼下的淡定。 只是淡定归淡定,眼看着时辰就要到了,徐半还没有出现在茶馆里,店小二心下也实在忐忑,稳住了这些急躁的人们之后便连忙往回挤想要去问问掌柜。 等到他回到掌柜身边,已经挤出了一头汗,却是也忍不住问道:“掌柜的,徐先生还没来吗?那些客人们都快要闹翻天了。” 他急,掌柜的比他还急,闻言登时一瞪眼道:“你长眼不会看?人要是来了我还用的着满脸赔笑的站在这吗?” 这倒也是,一般徐先生在的时候,掌柜的通常都会趁机偷懒去隔壁斗鸡去了。 只是徐先生平日里都会提前一炷香的时间来,怎的今日都快到时辰了,却半点人影都瞅不见? 就在飘香茶馆的人们急的几乎望穿了秋水,而掌柜的和店小二也都抻长了脖子恨不得将茶馆门给瞪出个窟窿的时候。 另一处,徐半的屋子里 徐半却是哭丧着脸,满脸无奈的看着眼前人,嘴里叫苦不迭的求饶道:“二小姐,我的二小姐,您可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茶馆那边还等着我去上工呢,若是去的迟了,我这饭碗可就要丢了。” 他此时已经换上了去飘香茶馆上工时常穿的青褂,衣冠整整齐齐,显然是早就准备好要出门了的。 只是不知为何此时却还呆在屋子里,一脸无可奈何。 而坐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浅笑嫣然相貌姣好精致的女子,一袭浅藕色百褶金丝长裙,外罩一件绣有藕花水纹的精致月白色半臂,衣角流苏轻缀,飘带摇曳,仙气斐然。 沈知唇角微翘,缓缓斟了一杯茶,道:“徐先生不用担心,我这次来只是想请你帮沈知一个忙而已。” 什么叫帮一个忙而已? 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他被人连拉带拽“请”到了沈府,先后见了沈大人和沈大公子,可谓是一次十分难忘的经历。 这次这位沈二小姐怎的又找到他头上,还是跟上次一样的话。 徐半直觉对方要他帮的忙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甚至可能比上一次的事还要麻烦。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连连摇头道:“二小姐可别为难在下了,在下人微言薄,实在没什么能帮的上二小姐的地方。” 小说\s*网.e.手打首发z更新y更-快**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19章 我不是在威胁你(三更) “怎么会,”沈知轻笑一声,道,“徐先生可莫要妄自菲薄,能跟人家罗大人养在外面的外室搭上关系,又怎么会是籍籍无名之辈呢。” 徐半闻言,脸色瞬间涨红,却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睁大眼结巴道:“你你你你你……” “你”了个半天,都没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我怎么知道的?”沈知似是看出了他想要说的话,微微挑眉戏谑一笑。 “我……”徐半张嘴,可是这件事竟然被发现了所带来的冲击感实在太大,以至于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想整理个思绪都整理不清。 “不是有句话么,有钱能使鬼推磨,”沈知淡淡一笑道,“想查徐先生的事并不难。” “不过你放心,这是你的私事,我不会干涉你,自也不会那这件事做要挟,只是希望徐先生帮沈知一个忙罢了。” 徐半忍不住咬牙心中腹诽:这还不叫要挟,连他勾搭上罗府养在外面的外室都知道,还有什么是这位沈二小姐不知道的。 说不好,连他家里几口人都调查清楚了都说不定。 这边他胡思乱想着,那边沈知却是勾着唇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道:“至于报酬……” 她微微屈起指尖,猛地弹了一下手边的杯盏。 “叮”的一声,杯盏发出清冽的声响,猛地唤回了徐半的心神。 沈知微微一笑,清透幽深的水眸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却是道:“一间书铺怎么样?” *** 另一边,飘香茶馆 眼看着时辰已经快到了,该来的人却还是连个衣袂影子都瞅不见,掌柜的脸都绿了。 “怎么办,掌柜的,”店小二看着不远处已经等得不耐烦开始将桌子敲得“砰砰”响的一群人,哭丧着脸说,“徐先生若是不来,这些人会不会将我们揍的鼻青脸肿啊。” “鼻青脸肿?”掌柜的咬牙不屑的冷笑一声,“揍得你跪着喊爹都没问题。” 此话一出,店小二双腿一个哆嗦,只觉得两股战战,更害怕了,一张脸上欲哭无泪。 “等他来了,我非得将他狠狠骂一顿,扣光他三天的酬劳不可!”掌柜咬牙切齿。 店小二连忙重重点头,显然也十分苦大仇深。 不难想象,若是心中的怨念能变成刀子,此刻徐半大约已经是个一身窟窿的死人了。 倏然,店小二像是看到了什么,猛然睁大了眼睛,语无伦次道:“掌柜的,掌柜的,看那,徐先生来了!” “在哪?”掌柜的猛地费力睁开被脸上的肥肉挤在一起的细长眯眯眼,“他还敢来!” “掌柜的,实在对不住,在下来迟了……”徐半拱手抱拳歉意道。 “你……”掌柜猛地朝他伸出手,在店小二义愤填膺的目光中落在了徐半的肩膀上,却是猛地扬起却轻轻的落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拂了拂上面不存在的灰,挤出笑容道:“哎呀,来的正好,来的正巧,快快快,客人们都等急了。” 店小二:“……” 徐半连忙感激道:“多谢掌柜的体谅,在下这就去。” 茶馆里的客人早就等得十分不耐烦了,甚至有些人已经准备闹事了,此时见到徐半出现,却是瞬间安静了一瞬,便很快炸开了锅。 “徐先生今日怎的来这么迟,可叫我们好等!” “可不是,我在这坐了都快有半个时辰了,茶水都换过三壶了。” “徐先生今日说的谈资若是不能让我们满意,这飘香茶馆,日后我们也不用来了!” “对,就不用来了,不来了!” “……” 此起彼伏的叫嚷声不满声瞬间挤满了整个飘香茶馆,叫站在柜台后面的掌柜和店小二都忍不住捏了一把汗,心中忐忑不已。 徐半却是神色镇定自若的站上了高台,“哗”的一声展开了扇子,另一只手抬手一压,将满堂嘈杂喧闹的声音给压了下去后,才缓缓扇起扇子,神秘的笑道:“各位看官老爷们稍安勿躁,且听徐半慢慢道来。” 不得不说,他在京城呆了这么多年,又在飘香茶馆做了这么多年的工,一身本事确实不是虚的。 只这么神神秘秘的态度和掷地有声的一句话,便瞬间降下了诸多看客们心中的火气。 只见他目光四下扫了一眼,却是突然“唰”的一声合起了扇子,拱拳道:“今日徐半来迟,先在此给各位看官老爷们赔个不是,然!徐半之所以来迟,却并非睡过头亦或是偷懒忘却了正事,而是因为徐半知晓了一个十分惊人的事情,为了确证这件事,这才不小心耽误了各位看官老爷们的时间。” “什么事?” “什么事,快说?!” “别卖关子了,我们不追究你来迟了的事,你快将事情一一道来。” “就是就是!” “……” 瞬间,堂内的气氛便迅速转变了过来,从不满和喧闹变成了急切和催促。 方才还十分紧张不满的气氛瞬间便消失了无影无踪。 站在柜台后面的掌柜和店小二见状,登时大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间汗意,却是不由自主钦佩的看向徐半。 仅仅是几句话,便瞬间逆转了劣境,实在厉害。 同时,他们也跟着好奇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以至于让向来都会提前到茶馆候着的徐半,竟会不小心过了时间。 就在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专注看着徐半,等着徐半从容道来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却是走进了茶馆,径自上了二楼。 而在场众人,包括掌柜和店小二,一时间竟也没及时注意到。 徐半眼角余光瞥到那抹纤细的身影,却是眼角下意识抽了抽,却又赶紧收回心神,轻咳一声道:“既如此,在下便也不再卖关子了。” “想来大家都知道最近京城之中市井街坊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是什么吧?” “选秀?” “城东那家杀猪的媳妇儿跟着野汉子跑了?” “醉楼仙最近又多了几个条顺貌好的姑娘了嘿嘿嘿……” “听说沈府的二小姐要议亲了?” “……” 众说纷纭。 徐半“唰”地一声展开扇子,打断了场内众人叽叽喳喳的喧闹声,道:“没错,最近京城中被议论最多的两件事,一件便是选秀大典,另一件 就是沈府二小姐婚事一事。” “沈府二小姐?我倒是知道沈府三小姐,据说相貌十分出众,美若天仙下凡,多才多艺,还是帝凰命格,当真是羡慕也羡慕不来的富贵命。” “那也只是个庶出罢了,沈二小姐可是嫡出的血脉。”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比不过一个庶出的,听说还是个什么红颜薄命的命格。” “我也是这般听说的,你们知道当年相禅寺同时抽出两支签王的事吧,据说当时抽签的人就是这沈二小姐和三小姐,最后两人的签相却截然不同,据说是因为两人命格牵扯太深,所以才导致当年连出两支签王这种奇事呢。” “这同是一府的姐妹,命却也差太多了,那三小姐入宫选秀想来不出意外必然会被选中,这沈二小姐却半途便被遣送出了宫,听说继母心善,不忍她整日在府以泪洗面颓废度日,加上对方快至及笄之龄,因而开始尽心尽力开始为对方物色好夫婿呢。” “哎你不是一直还没讨着夫人么,不若去试试?” “胡说什么呢,”那人笑骂道,“我连那沈二小姐长什么样是美是丑都不知道,而且据说那位沈二小姐的命格福浅命短还会克死身边亲近之人,我可不愿意上赶着送死。” “不是都只是传言而已么,再说了沈三小姐美若天仙下凡,沈二小姐怎么着也不会差了多少去吧。” “哈哈说的没错,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说不定你们去了,二小姐就真看上了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至开怀处哈哈大笑起来,气氛好不热闹。 高台上的徐半却是额角不由自主的往外渗着汗,眼神飘忽乱飞,忍不住往二楼某处雅座看了好几眼。 他倒是有心阻止,但眼前这些平日里本就嘴没个遮拦把关的粗汉子们,此时又是说到兴处,哪里能听得进他的话。 只希望二楼那位姑奶奶没有因为这个动气,当场发怒才好。 他在这边胆战心惊,二楼某间雅座里,却是已经氤氲了蓬勃的怒气。 “这些臭男人,竟敢在这里公然谈论小姐,还尽说些不能入耳的污言秽语……”入画气的脸颊通红,死死瞪着楼下,沈知丝毫不怀疑,只要她一声吩咐,对方绝对会毫不犹豫撸着袖子就冲进那些男人堆里跟他们厮打起来。 虽然入画平日里总是会比入琴冷静细心,但真动起怒来,入琴也难比的过入画气性大。 沈知脑海里念头转过,见入画还是气红了脸死死瞪着楼下的模样,忍不住失笑道:“你再这般瞪下去,眼珠子该掉出来了。” “小姐您不气么,”入画见她还有心情调侃自己,登时鼓鼓嘴为她鸣不平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还拿小姐您做谈资,还……”还说出那等不知羞的侮辱自家小姐的话。 小说\s*网.e.手打首发z更新y更-快**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20章 一群刁民 “由他们说去罢,又不会少块肉。”沈知倒是看得很开,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话虽如此……”入画却实在忍不下心中这口气。 而另一边,眼看着众人越发*昂扬,徐半也不得不连忙站了出来,喊了好几声才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过来:“在下今日要说的,倒却确实与这位沈二小姐有关。” “就如方才一位看官老爷所说,关于沈二小姐亲事的流言这段时日可是在外界传的沸沸扬扬,不少人都在私下里暗自猜测沈府未来的亲家会是谁,想来各位看官老爷们也十分好奇吧。” “莫非你竟知道?”有人忍不住在下面扬声质疑道。 徐半神秘一笑:“实不相瞒,在下确实知道一二,而在下今日之所以误了时辰,也正是因为此事。” “快说!别卖关子了!” 徐半也不再兜圈:“不知各位看官老爷们可有听说言府言大公子这个人。据在下可靠的线报来源称,沈二小姐的议亲对象正是这位言大公子。” 这话一出,四下安静了一瞬,便瞬间炸了开来。 “真的假的?!” “你莫不是随便乱编来唬我们的罢?” “我听说过那言大公子,据说芝兰玉树相貌堂堂,家学气度风貌无一不是极品,京城不少女儿家都眼巴巴的看着呢,怎的会看上那沈二小姐,不大可能吧……” “看来沈二小姐那位继母倒确实十分尽心尽力,竟能寻来这样一位好儿郎,想来必然是费了不少功夫。” “……” 一时间,各种说法的都有,但无一例外都是不大相信言府竟能看得上沈府那命短福薄的二小姐。 若说看中的是沈三小姐那倒还差不多。 他们在这边觉得议论纷纷难以相信,那边徐半却依然从容镇定,没有丝毫慌乱神色。 他早已猜测到这些人会是这般反应。 事实上,在他知道这件事时,吃惊程度也不比这些人好到哪儿去。若不是告诉他这事的人是绝无可能耍弄他好玩的人,他说不定也会抱着十二分的不相信。 想到这,他轻咳一声,目光下意识的掠过二楼某个雅间,却是再度开口道:“这桩婚事,或许在很多人眼里看来,都应是沈二小姐高攀了,能找到这样优秀的儿郎做夫君,那简直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可其实,在下不久前却知道了一件非常惊人骇闻的事。” “都说言大公子不似那些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风度翩翩温润懂礼,是个当之无愧的君子,诸位看官老爷想来大概也是这么听说的。” “但事实上,这位言大公子私下里却是个冷酷残忍至极的人,最爱虐杀枕边人,且手段十分血腥残忍……言府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采买一批新的下人,个中缘由想来也并不难猜。” “若是真嫁给了这样的人为妻,沈二小姐这此后的一生,想来怕是都会在无穷噩梦中度过,又或许……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好好活下去都难说。” 说罢,徐半却是轻叹一声,佯装怜悯唏嘘道:“也不知道沈府的那位主母,知不知道这个中龃龉,若是不知道倒还是不知者不罪,若是明明知道却还是挑了这门亲事……” 他轻啧几声,微微摇了摇头,所有没有诉诸于口的话却都不言而喻。 满室皆静,继而轰然炸开。 另一边,一道纤细的身影却是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飘香茶馆里人声鼎沸,喧哗吵闹声声震耳欲聋,而茶馆外,却是一片和煦的暖阳,陆陆续续的行人在街道上来往,街道两旁的摊贩们或热情招呼,或半眯着眼打盹,平静祥和。 沈知走在人群中,微微眯着眼,似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小姐,您不继续听完吗?”一旁的入画紧跟着她,忍不住出声问道。 “听到这里便差不多了。”沈知微微笑了笑。 飘香茶馆里今日发生的事,传出去后将会掀起多么大的波澜,她几乎不用多想也能想象的到。 “那徐先生口才倒确实不错,听得人越听越精神振奋,难怪会成为京城数一数二的有名说客人。”入画忍不住感慨道。 沈知闻言,却是心想道,只是经此一事后,这位徐先生日后在京城怕是也很难在混下去了。 被揭开了一直小心掩藏着的秘密,言府会如何暴怒,会如何对付掀起这一场风波的徐半,几乎不用猜也能想象的到。 所以这次她才会给对方那般大的报酬,一间书铺加地契,足以让徐半带着自己的相好离开京城安然度日衣食无忧了。 “说起来,真没想到夫人心肠竟这般恶毒,若不是小姐早早就提防着,说不好真的便要中招了!”一想到这,入画便恨的咬牙切齿。 若不是小姐聪慧,早早就在夫人那边埋了一颗极深的棋子,这门婚事必定会在最后才让自家小姐知晓,届时八字对合聘礼一下,一切都成了定局之后,小姐便是不嫁也得嫁了。 若是当真嫁给了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畜生,自家小姐这一辈子就算是彻底的毁了! 夫人当真心肠恶毒极了! “气什么,”沈知却是轻笑一声,眼里讥讽,“且先让她多做会儿春秋美梦,等过几日,她必定会自己所犯下的愚蠢行径悔青肠子!” 回了府,沈知便径自回落桐院了。 她们今日是从正门出的,一举一动自然也都落入了旁人的眼里。 荣氏的院子里 荣氏正伸着手让一旁的丫鬟给她涂着鲜艳的丹寇,一个婆子小步进了屋子,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荣氏微微撩了撩眼皮,道:“已经回来了?” 婆子点头应了一声:“看身后的丫鬟手里抱着不少东西,想来是去采买了一通。” 不过也是,一个平日里就深居简出鲜少出门的小姐,好不容易出门一趟难不成还能做其他什么事不成。 她却是丝毫无法想象到沈知在私下里的时候,早已出去了多少次。 荣氏听了她的话后,却是顿了顿道:“她那边你这几日便多盯着些,这两日言府的夫人便要过府了,虽说私下里早已商议的差不多了,但表面上的流程却还是要过一遍,否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个继母,故意苛待前一任夫人的女儿呢。” “夫人说的是,老奴一定会紧着盯住那边,绝不会让二小姐有机会在这个档口折腾出什么事的。”婆子连连附和道。 荣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人在这边兀自琢磨着各自心中的美事,心情十分不错。 却丝毫不知道因着沈知的一手翻搅,外面某处早已翻了天。 各类流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迅速发酵,眨眼便席卷过京城大大小小的街头巷尾。 仅仅是一夜的功夫,便迅速传遍了全京城。 第二天一早,沈府守门的侍卫照常的打着呵欠,揉着惺忪的睡眼如往常一般,将府门打开。 可是门刚一打开,一个东西便猛地砸到了他的身上,“咔”的一声,碎裂了开来,流下了浓稠带腥的液体。 他摸了一把,一股恶臭味顿时扑面而来。 还不等他从懵然中回过神来,更多的东西从四面八方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烂菜叶,臭鸡蛋,甚至还有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来样子和颜色臭不可挡的臭布条。 还有人在大声喊骂道:“大家使劲砸啊,好好砸醒这些良心都被狗吃了的人!” 侍卫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将府门迅速阖上,半响后才终于反应过来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却是惊慌失措屁滚尿流的往回跑去,嘴里大喊道:“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沈贺还正拥着温香软玉,沉浸在美梦中,对院外嘈杂的动静一概不知。 睡在一旁的芍丹将他推醒,忧虑道:“老爷,外面似乎出什么事了,您快出去看看罢。” “这大早上的,能出什么事,”沈贺被从睡梦中推醒,有些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就准备再睡一会儿,可外面动静实在吵闹,他闭眼半响,终是暴躁的起身道:“这些奴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倒要看看,这大早上的哪个没长眼的在这闹事!” 目送沈贺暴躁离开,芍丹却是拥着锦被坐起身,眸光微微一闪。 沈贺一出房门,外面原嘈杂的动静顿时变寂静了下去,一个侍卫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滚带爬的出现在了沈贺面前,手指着府门的方向,却是语无伦次道:“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这大早上的,出什么大事了,叫你们个个都慌成这样子?!”平白被人搅了好梦,沈贺此时脸色沉的厉害,显然心情非常差,却是没将那侍卫的话放在心上。 “老爷,外面真的出事了,”侍卫急了,说起话来也不结巴了,急促道,“不知道哪里来了一群刁民,正在府外撒泼呢!” “什么?”沈贺面色一变,这才正眼看了这侍卫一眼,却是紧盯着他问道:“发生什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小说\s*网.e.手打首发z更新y更-快**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21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侍卫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支支吾吾了半天都说不出个一二来,沈贺等得不耐烦,索性直接往府门方向去了。侍卫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待到了府门处,沈贺让侍卫将府门打开,侍卫却有些犹豫,道:“外面刁民还在……” “让你开你开便是。”沈贺皱着眉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主子都发话了,做奴才的自然没有不照做的理由,侍卫只好硬着头皮将府门打开。 沈贺整了整身上衣袍,神色自若的踏出了府门。 下一秒。 “啪”的一声,一个东西猛地砸到了他的头上,流下了恶臭难当的粘稠液体。 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一会儿,他身上就已经挂满了臭的令人作呕的蛋液以及烂菜叶。 狼狈的样子让围在沈府外的诸多百姓们大快人心不已。 可很快,便有人发现了不对劲来,迟疑了一下不确定的低声说道:“这……是不是沈府的老爷啊……” 这句话一出,众人中高涨的气氛凝滞了一瞬,有人仔细看了一眼站在府门口阴沉着脸表情狰狞难看的中年男子,半响后才迟疑道:“好像……确实是沈府老爷。” 这话一出,本就安静的气氛瞬间就更寂静了。 他们也只是跟风来这里骂一骂示威而已,哪里敢真的对上堂堂官老爷啊! 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众人顿时如同鸟兽散状,瞬间便从沈府门口跑的没人影了。 沈贺站在府邸门口,挂着一身臭不可闻的蛋液和烂菜叶,一张脸青了又红,红了又黑,额角青筋暴凸,眼珠发红道:“来人啊,给我把他们都抓回来!” 他堂堂一个官居三品的朝廷官员,竟当众蒙受此等羞辱,让他如何能忍! 这些贱民们,竟胆敢…… 他必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一旁的侍卫胆战心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场大早上的闹剧很快便在府里四下传了开来,荣氏自然也是立刻知晓了此事。 “夫人,这可是大好时机啊,老爷此时心情最是糟糕了,若是夫人前去开解一番,必然会让老爷记住您的好啊。”荣氏身边的婆子却是连忙道。 荣氏若有所思,却是没有急着做决定。 婆子见状,连忙又加了一把火,道:“那边四夫人想来也差不多快知道了,可千万不能让对方占了先风啊。” 不得不说这句话确实有用,荣氏听了之后,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心顿时就坚定了下来,下决定道:“走,去厨房取些吃食,我们去老爷那边。” 婆子皱巴巴的脸上顿时舒展出一朵菊花般的笑容道:“哎,老奴这就去。” 一切准备好,荣氏正要踏出屋门,却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还有,多派几个人去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刁民为什么要在沈府门前闹事。”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宁,眼皮子也一直在跳,就好像有什么不祥似的。 但这几日顺风顺水,想要与言府搭上亲家一事,老爷也同意了,言府那边也说谈的差不多了,这几日便要过府确定了,一切都如此的顺利,还有什么是她疏漏了的呢? 荣氏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到,只能将疑问暂时压在了心底,便带着丫鬟婆子,挎着装了精致点心的食篮往沈贺在的书院去了。 *** 另一边,芙蓉院 沈贺离开之后,芍丹便紧跟着起了,身旁的丫鬟便立刻伺候她穿戴了起来。 穿戴完毕后,芍丹便做到了梳妆镜前,看着铜镜里丫鬟给她慢慢梳理着乌黑如缎的长发。 “夫人,外面似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要去看看吗?”丫鬟小心的梳理着她的青丝,一边问道。 “不急,一会儿自然有人过来跟我汇报。”芍丹慢条斯理的说道。 不一会儿,果真便有丫鬟匆匆进了屋,却正是荣氏安插在她身边的丫鬟织锦,只见她气喘吁吁道:“夫人,老爷方才气冲冲的回了书房,奴婢瞧着老爷的衣服似是脏了的样子,却不知道是何原因。” 芍丹闻言,没有说话。 织锦察言观色的小心觑了她一眼,问道:“夫人您要过去老爷那边吗?” 芍丹微微一笑道:“你都说了老爷是气冲冲回的书房,想来此时正是火上心头的时候,我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去了也只是给老爷添堵罢了,便还是在屋子里安生待着的好。” 织锦一听,却是瞬间懵了。 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啊,为了让四夫人这边慢夫人一步到老爷书房那,她还故意在回来的路上多费了些时间,才回来汇报了此事。 可这四夫人怎的瞧上去,倒像是丝毫不在意似的? 丫鬟在心中惊疑,芍丹唇边却是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今天发生的事,早在两天之前,二小姐便已经给她提了醒,因而她早就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去找老爷,反而是触对方霉头。 任哪一个男人在一群刁民面前如此被羞辱,在心情没有恢复平静之前,也不愿意再提起此事,更别说是在自己的后院女人面前了。 荣氏这个时候过去,只会让沈贺觉得更为丢面子,弄的不好,更会惹老爷的嫌弃。 想到这,芍丹眼底笑意闪烁,只恨不得自己能亲眼看见荣式吃瘪画面才好。 ** 而另一边,荣氏带着吃食来到了沈贺的书房前,通报了一声后在书房外等候了良久,才被请了进去。 一进书房,荣氏的眉头登时就微不可察的皱到了一起。 臭。 实在是臭。 说不好是腐臭掉的鸡蛋的味道还是什么,总之书房里有一股臭的刺鼻的味道。 而这个味道,却正是从沈贺身上散发了出来。 沈贺此时已经唤过了干净的衣裳,然而身上的臭味却仿佛跗骨之蛆般,如影随形的跟着他。 鼻端嗅着这股恶心的能让人将隔夜饭都吐出来的臭味,沈贺越发恼恨府外那些刁民们。 若是被他抓到那些人,他一定要将他们活剐了才行! 听到荣氏过来了,他原本是不想见的,不知道怎的却又改变主意让对方进来了。 只是荣氏一进来,眉头就皱了起来,脸上迅速闪过一抹嫌恶。 这些都清楚的落进了沈贺的眼里。 沈贺心情越发不痛快了,对荣氏顿时也没了好生说话的心思,只不悦道:“你不在院子里好好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荣氏愕然的抬头,眼里闪过一抹错愕,显然不懂为什么自己还什么话都未来得及说,沈贺却已经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顿了顿,荣氏才压下了心中的不满,垂着眸子恭顺道:“妾身听闻老爷因着府外那些刁民的事心情不甚好,因而特意差了厨房里的人多做了些好克化的精致点心,带过来让老爷尝一尝,也好消一消心中的怒气。” 她这些话说的倒也中听,沈贺闻言,脸色好看了点,便示意她将点心留下了。 荣氏依言将点心留下,犹豫了片刻才问道:“妾身还有一事想问……却是不知外面那些刁民究竟是因何事……” 不等她话说完,沈贺却是猛地脸色一沉,道:“知道这些做什么,这些用不着你管,回去罢!” 及至被侍卫送出了书房,荣氏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站在院子外面楞了半天。 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只是问了一句外面发生了什么而已,为何老爷就突然发了怒将她赶了出来。 “夫人,外面站着风凉,还是早点回院子吧。”一旁的丫鬟提醒了一句。 走吧。“”荣氏回过神来,拧着眉沉着脸回了院子。 回了院子后,荣氏左思右想都觉得有些古怪,连忙寻了婆子问道:“派去查探的人还没回来吗?” 婆子见自家夫人去了书房竟然没待多久便被赶了出来,心里也慌的紧,忙道:“老奴方才去问过了,还没。” 荣氏闻言,眉头拧的更紧了。 冥冥之中,她有种不太好预感,肯定有什么超出意外的事即将要发生。 *** 落桐院 入画正忙活着将放了一整个冬日的秋千架重新捯饬一番,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自言自语着什么。 另一边,沈知则是靠在窗边,含笑看着她忙活。 也不知道为什么,入画总觉得她似是会喜欢这样的东西。 知道这是入画的一片好意,她倒未曾拒绝过,只是却也着实没有太多喜爱的感觉。 这时,入琴却是风一阵的冲进了院子,瞥见沈知站在窗子边,脸上登时露出一个高兴的神色。 沈知见她这般,心里登时便福至心灵般的有了猜测。 过不其然,只一眨眼的功夫,入琴便冲到了沈知面前,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小姐,奴婢方才打听到,夫人果真去了老爷那,但是进去没多久就被赶出了书房,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才沉着脸回了院子。” “这件事府里都传遍了,不少人都说夫人这下是偷鸡不成倒蚀把米呢。”说着,入琴笑的见牙不见眼。 沈知见状,好笑道:“你这么开心?” 入琴哼道:“谁让夫人心肠那么坏,竟要使那种毒计陷害小姐。” 小说\s*网.e.手打首发z更新y更-快** ↓认准以下网址其他均为仿冒↓ (=第八区) 第222章 死不足惜 见她这般维护自己,沈知心里也是一暖,却是转而想到了另一件事上:“我吩咐你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入琴眼珠子一转,嘻嘻笑道:“小姐放心,小姐要奴婢做的事,奴婢早就打点好了。” 沈知失笑,眸子微微闪了闪。 在所有计谋都被拆穿摆在了台面上之后,荣氏会怎么做? 抵死不认?还是祸水多引? *** 沈贺派出去的人手动作不慢,很快便提了一个畏畏缩缩身形瘦小的男子回来了。 第一时间便将人带去见了沈贺。 “老爷,属下已经将人抓回来了。” 沈贺面目阴沉的看着堂下这个形容猥琐的男子,恨不得立刻就将他给剐了好好解一解心中屈辱愤怒。 但理智却阻止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后,沈贺看了一眼一旁的侍卫。 侍卫立刻了然,却是猛地一脚将那男子踢跪倒在地,“唰”的一声抽出了雪亮的刀:“说,谁指使你们的,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冰凉锋利的刀刃架在脖子上,男子瞬间就白了脸,连忙颤巍巍的说道:“我说我说,大人不要杀我。我们只是跟着一起凑了热闹而已,不是有意冒犯大人啊。” 侍卫看了一眼沈贺。 沈贺闻言,却是更怒:“来沈府门前看热闹,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狠狠喘了口怒气后,沈贺压下心中杀意道:“接着往下说!” 男子小心的觑了一眼他,再不敢耽搁,连忙便将事情原委老老实实交代了出来,而京城大街小巷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有关沈府的流言,更是添油加醋描绘的形象生动,便是比起徐半的口才来也是不遑多让了。 …… 随着男子的讲述,沈贺的脸色却是犹如染缸般精彩,白了又青,青了又黑,最后沉着脸眼里怒气几欲喷薄而出,却是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一字一句恨声道:“好你一个荣氏!” 另一边,荣氏的院子。 婆子正给荣氏奉着茶,荣氏伸手去接,杯子一个没拿稳,里面的水瞬间就泼洒了出来,滚烫的茶水浇到了她保养得当的白皙手背上,瞬间就烫红了一大块。 “嘶——”荣氏吃痛的皱眉,眼里顿时染上几分不悦。 一旁的婆子见状,眼底闪过一抹恐惧,却是连忙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道:“夫人恕罪夫人恕罪,老奴知错了,老奴再也不敢了,求夫人饶老奴这一次。” 若是往日里,荣氏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她肌肤那般娇嫩,平日里都小心呵护生怕磕着碰破了皮,此下却遭了这般罪,换作往日里,她早就将对方拖出去打个半死不活好好受一番罪再拖回来了。 可今日不知道怎的,比起手背上传来的阵阵刺痛,心底隐隐的不安却让她更加心慌意乱。 她反常的没有当即发火,而是忧心忡忡道:“派出去的人手还没有消息回来吗?” 婆子抬眼小心觑了她一眼,还未回话,屋外便进来了一个丫鬟,正是被派出去探查消息的人。 荣氏眉头顿时一松,将人召到自己身边,拧眉道:“怎的这么迟才回来,可有查探到什么?” 那丫鬟低着头,低声禀告道:“夫人,不好了,外面出大事了。” 只这一句话,便瞬间叫荣氏一颗心跌到了谷底,冰凉的厉害。 但她也不愧是个心思深沉之辈,几乎是蓄奴便整理好了情绪,沉着脸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且一一全部道与我听。” 丫鬟也是被自己打听到的事情吓到不行,闻言连忙白着脸气都不敢喘的就匆匆道了起来。 一听到如今大街小巷关于沈知的婚事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时荣氏就心生不妙的预感。 再听到如今大街小巷里都在传言府大公子有怪癖,而她这个继母明知道却还是意欲联亲时,荣氏更是眼前一黑,差点没直接晕倒过去。 “夫人,怎么办,外面动静都闹得这般大了,老爷那边现在必然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一旁的婆子也听到了这番话,一张老脸惨白如纸,慌不择路的看向荣氏。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荣氏扶着额头,往日里艳丽动人的脸庞此时却仿佛霜雪一般虚白,语气都虚弱了下来。 她撑着头闭着眼,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旁的丫鬟和婆子心中焦急,却也不敢妄然在此时打断她,只能忍着满心不安。 可时间不等人,没过一会儿,院子外便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很快,便有丫鬟匆匆过来敲门,不安的禀告道:“夫人,老爷派人来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 荣氏猛地睁开眼,本就惨白的脸越发白了。 她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手边一个没稳,将桌上的茶盏不小心拂到了地上,“砰”的一身碎了一地。 这本不算大的声响此时却仿佛平地惊雷般,将屋子里的几个人瞬间都狠狠惊了一跳。 “夫人,您可千万稳住自个儿的心神,可千万不能就这般倒下了,”一旁的婆子见荣氏这样,心下顿时慌得咬死,连忙出主意道,“只要一口咬死您不知情,老爷也没有证据证明您是故意要将二小姐往火坑里推啊!” 这件事里她也没少出力,若是荣氏真的没法将此事撇干净,必然会全部推到她的身上,届时她哪还有活路可走! “是啊是啊,”一旁丫鬟闻言,也忙不迭点头道,“外面那么多人都不知道,足以见得言府的人将此事掩藏的多么深,夫人您一时不察也被瞒了过去,但这不能怪您啊。” 婆子此时又添了一把强有力的火:“夫人便是不为自己,也要为尚且在宫中的三小姐想想,为还在外奔波辛苦的大少爷想想啊,若是这件事真的被坐实到了夫人头上,夫人这正夫人的位置……” 后面的话便是婆子没有说下去,荣氏心里也门儿清。 沈知在府中便是再不受宠,说到底也还是嫡系的血脉,是府里名正言顺的嫡女。 而她身为沈府的主母,可以在后宅里不动声色的给对方使绊子折腾对方,但却绝不能做出有损沈府颜面的事。 这件事一旦真的被坐实到了她的头上,她多年苦心经营的贤妻良母的温善形象必然会顷刻间崩塌! 这件事委实打的荣氏措手不及,在不久前她还在畅想言府的夫人这几日便要过府商定下聘定日子一事,可眨眼间这件事便被捅了出去,甚至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了。 荣氏此时甚至已经来不及过多去考虑这件事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对方又是怎么知道的,眼下当务之急,却是务必要洗清自己的嫌疑,让老爷相信自己的无辜才行。 心里打定主意后,荣氏心下也总算稳了不少,不复先前那般惊慌。 见荣氏镇定了下来,一旁的婆子和丫鬟心下也定了不少,婆子迟疑道:“夫人,眼下该怎么办?” “躲避不是办法,这件事也躲不过去,”荣氏咬牙道,“只能迎难而上。” 说罢,她做到梳妆镜前,一旁的丫鬟立刻心领神会的上前为她梳妆打扮了起来,为了让她气色看上去不至于太过惨白慌神,还特意上了厚厚的水粉。 整理完毕后,荣氏便表情镇定的打开了房门,对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小厮道:“走,去老爷那。” *** 另一边,落桐院 “小姐,荣夫人往老爷书房去了,”入画一点点的描着沈知的眉,轻声道,“可奴婢觉着荣夫人不会这么轻易就承认的。” “她当然就这么承认。”沈知看着镜子里精致的五官,以及那双清透明亮如水般的眸子,干净的仿佛藏不下世间任何污秽般。 可谁又能想象到,拥有这双眸子的人,却也有着比谁都要冷漠冰冷的心肠。 沈知微微一笑,连带着镜子里那双水润的杏眸都显出几分明亮柔和来,吐出的话却是丝毫不柔软:“她熬了多少年才有了如今这个地位,更别说沈芸眼看着也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她怎么可能甘心倒在这里。” “那小姐这次,还是只打算让荣夫人吃点吃点苦头就作罢了?”入画不解道。 她有时候也想不通自家小姐的想法,之前有几次也是,她觉得明明能趁机彻底解决掉荣夫人和三小姐,可最后小姐却还是在最后关头收了手,生生给对方留了一口气。 所以才让三小姐和荣氏蹦跶到了今天。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自家小姐是不是终究是心底柔软了些,所以才总是下不了死手。 自然,这样的想法入画从来没有说出来过,若是沈知知道入画心里是这般想她的,怕是也要啼笑皆非。 在这个世上,她可能对任何人心软,但绝对不会包括沈芸和荣氏。 于她而言,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都死不足惜! 思及此,沈知唇边泛起一抹冷笑,道:“若是这样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她说着,目光却是落到了一旁梳妆台上安安静静放着的一个小巧精致的玉瓷盏上,道:“而且,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小说\s*网.e.手打首发z更新y更-快** (.=) 第223章 误会 入画不由顺着她的目光落到了那个玉瓷盏上,似是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抹恍悟。 很快,沈知便梳妆打扮好了,却是起身道:“走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爹爹那边我自也是要去一趟的。” 另一边,沈贺的书房内 沈贺站在书案后,背着双手背对着屋门,看不清脸上神情如何。 但一旁的小厮仍能感受到屋子里寂静到可怕的气氛,以及仿佛随时就会爆发而出的滔天怒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正当小厮都撑不住这股气势时,门外终于传来了动静,有人在外面低声通报道:“夫人来了。” 一瞬间,书房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沈贺似压着极大的火气,一字一句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道:“让她进来。” 外面传来几声动静,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面容艳丽姣好气质端庄的美妇踏进了屋子,一双美目从小厮身上一掠而过,便落在了书案后的中年男人身上,却是顿了顿才福了一礼道:“妾身见过老爷。” “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猛的炸响在耳边,将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荣氏更是惊的浑身一颤,下意识抬头,便对上了沈贺压着滔天怒火的眼睛,以及洒落了一地的凌乱。 沈贺将书案上的书卷全部挥到了地上似还不够,又是疾走几步,将一旁架子上的名贵的花瓶也给举了起来,在荣氏惊恐的视线中“砰!”的一声摔碎在了地上。 碎片飞溅,有些因为力道太大甚至还弹飞到了荣氏的裙边,荣氏吓得紧紧闭上眼睛。 “砰!”“啪!”“哐当!” 巨大的声响此起彼伏不断,无一不昭示着对方的怒火。 等到终于将屋子里能砸的都砸了,能摔得都摔了,沈贺这才终于气喘吁吁的停了手。 而屋子里也已经一片凌乱,惨不忍睹了。 “老爷……”荣氏眸子泛红,楚楚可怜的看向沈贺,凄声道:“妾身是冤枉的,妾身真的不知道啊……” “闭嘴!”沈贺大喝一声,眼里的怒火似乎要喷出来一般,他盯着荣氏,恨声道,“好你一个荣氏,这么多年来我宠着你纵容着你,有些事甚至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你倒好,仗着我对你的宠爱就为所欲为,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爷了!” 荣氏“噗通”一声猛地跪了下去。 脚边都是花瓶摔碎时飞溅过来的尖锐碎片,她这一跪便是直跪到了那些碎片上,不一会儿膝盖处便有殷红的血渍氤了出来。 她却仿若察觉不出痛来般,一双眸子里波光粼粼,泫然若泣,颤声道:“妾身知道老爷向来疼爱妾身和孩子们,妾身也一直将老爷对妾身的好时时刻刻放在心上,这么多年来都兢兢业业仔仔细细的打理着府中大小琐碎事,不敢让老爷有丝毫烦忧。妾身不求更多,只求能一直陪在老爷身边,又怎敢做出那等险恶荒唐的行径,求老爷明鉴啊。” 说罢,她重重磕了好几个头,“砰砰砰”的声音听着便让人觉得头皮钝钝发紧。 不一会儿,荣氏的额头便也磕破了口子,殷红的血迹顺着脸颊往下流,衬着那双哭的梨花带雨泫然若泣的眸子越发显得可怜惹人怜惜。 乍一看去,这番作态倒真似是被冤枉惨了的模样。 沈贺见她这般,积郁在心头的勃勃怒火登时也梗了梗,气焰小了不少。 但到底还是没有轻易被糊弄过去,冷声问道:“你前些日子来与我说,这位言府公子相貌人品俱是上佳,可眼下外面人却都在传那个言大公子不是个什么好货色,你也要说你不知情?” 荣氏连忙喊冤道:“求老爷明鉴,妾身是真的不知。若是妾身知道那位言公子竟是这种人的话,怎么可能还会原意将知儿嫁过去,这般歹毒至极的行为就是给妾身十个胆子妾身也不敢啊!” 不得不说荣氏确实有一张能言善辩颠倒是非黑白的嘴和一副足以骗过任何人的伪善面孔,便是连夫妻了这么多年的沈贺,一时间竟也无法清楚分辨出荣氏说的这些话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一时间,书房里一片安静,沈贺沉着脸,似在思索着她话的真假。 荣氏垂着眼,额头上刺眼的殷红还在,心里却是终于露出了点笑意。 能够成功爬上正夫人的位置,在沈贺身边一待就是这么多年,她对沈贺的了解比旁人想象的还要深。 多疑的人向来自作聪明,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沈贺就是这样。 所以她不会去辩解更多,更不会说这是有心人故意陷害她,因为那样只会让沈贺更加怀疑她,她只需要一直坚称自己是冤枉的,能表现的多凄惨就多凄惨,沈贺自己就会动摇。 只要动摇了他心里的怀疑,那么这件事处理起来就好处理多了。 正当荣氏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准备趁胜追击时,书房门外却是传来了动静,有小厮低声通报道:“老爷,二小姐来了。” 沈知? 荣氏倏然一惊,心中莫名一跳。 “她怎么来了?”沈贺也是皱了皱眉,却是看了一眼荣氏,眉头皱的更紧,“你先起来整理一下仪容,难道还准备在孩子面前出尽丑态吗?” “是。”荣氏低低应了一声,心中暗恨。 片刻后,沈知进了书房,果不其然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荣氏以及满屋子的凌乱。 她只掠了一眼,便敛了目光,对沈贺福了一礼道:“女儿见过爹爹。” 说罢,又对荣氏福了一礼:“见过母亲。” “你怎么来了?”许是联想到了外面传的那件事,沈贺对她时脸色意外的闭以前好了一些。 沈知:“听闻爹爹和母亲因为女儿的婚事有了误会,女儿心有不安,所以才连忙过来了。” “你怎么也知道了?”沈贺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个事情他才打听出来没多久,想来荣氏那边也是刚知道不久,怎的传的这么快。 沈知垂了眸子说道:“是母亲身边的婆子过来告诉女儿,女儿才知道的。” 只这一句话,一旁的荣氏脸色就变了,沈贺的神情也微微变了变。 前脚刚往这边来,后脚就让身边的婆子去找知儿,想让知儿出面帮自己洗脱罪名。 这毒妇,还真是打的一副好算计。 他方才差点就被那假惺惺的面孔给骗过去了。 荣氏心中却是瞬间慌了。 她根本没有差遣过身边的婆子去找沈知,沈知为什么这么说? 然而不等荣氏质问出口,沈知已经很快转开了话题道:“爹爹,女儿相信这件事母亲应该是不知情的,一定是有人恶意中伤。” 沈贺此时越发不信荣氏了,嘴上却是道:“何以这么说?” 沈知:“听说外界很多人都一直以为那位言公子是个相貌堂堂人品俱佳的好儿郎,这么多人都被骗了过去,母亲一时不察被蒙骗了过去自也是情理之中。” “更何况,故意将女儿嫁给那样的人,对母亲又有什么好处呢,爹爹可千万不能听信了外面那些闲杂人的风言风语,平白误会了母亲才是。” 她说的越是诚恳,沈贺表情越是莫测难辨。 而一旁的荣氏早已脸色发白,袖袍下的手几乎要掐出血来了。 等到沈知说完后,沈贺眼睛微微闪动,却是缓缓道:“你有这份心就好,放心吧,这件事爹爹一定给你查个水落石出,不会冤枉了你母亲,自也不会让你白受了这些委屈。”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你的亲事,便先缓一阵子,届时爹爹自当亲自给你寻个让你满意的好夫婿。” 沈知闻言,脸上登时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却是低声道:“女儿多谢爹爹。” 沈贺笑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便回去罢。” 沈知应了一声,对沈贺和荣氏俱都福了一礼,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沈知一走,沈贺却是猛地沉下了脸色,冷笑着看向荣氏:“你倒是一副七窍玲珑心肠,一手好算盘。” 第224章 荣氏“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却是惨白着脸,急声道:“老爷您相信妾身,妾身没有派人去让她过来,是她自己过来的,老爷您相信妾身啊……” “够了!”沈贺面色冰冷的看着她,“你还狡辩,以往你胡闹我尚且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你,可这次,你最好祈祷这件事跟你真的无关,若是被我查出一点你有在里面参与的迹象,我必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他沈府的家丑却是出的京城皆知!一张脸都被丢尽了! 日后他还要如何在这京城立足! 沈贺越想越是愤怒,狠狠瞪了荣氏一眼,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书房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荣氏瞬间瘫在一旁,浑身骨头都似被抽走了一般。 足足过了半响,她美艳动人的脸却是瞬间狰狞了起来。 沈知! 另一头,沈知出了书房,回了落桐院,却是心情大好。 “小姐您怎么还帮荣夫人开脱呢,”入画实在想不通,“这样的话岂不是都白费功夫了。” “恰好相反,”沈知勾了勾唇微微一笑,“我若死咬住她,爹爹反而连我也会怀疑上,可眼下我却帮着荣氏求情,却又道是荣氏身边的婆子通知了我此事,他反而不会轻易就相信了荣氏。” “老爷的心思可真是难猜,”入画听得似懂非懂,轻叹一声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可是小姐,荣夫人的婆子并没有来过,荣夫人也一定不会承认此事啊,若是……” 沈知微微一勾唇,反问道:“你觉得,此时她的话还有用么?” 沈贺此时既然将荣氏怀疑上了,对方说的所有话自然都要打不少折扣,早已没有多少可信度了。 可依照沈贺谨慎多疑的性格,必然也会对她的话进行查证。 不过这方面,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并不担心。 沈贺想查真相,她便给他真相。 可真相查出来后,他又会怎么做呢? 沈知眸子微微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底闪过一道笑意:“若是在这个档口沈芸回来了……” 那事情的发展就更精彩了。 一旁的入画闻言,忍不住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忍不住嘀咕道:“怕是不会……” 满打满算三小姐入宫也不过两个月有余,而选秀大典向来都是为期三个月之久,便是小姐先前有说过选秀大典可能会提前结束的话,想来大概也只是自家小姐的猜测罢了。 如此,三小姐便是要回来那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届时这件事怕是早已尘埃落定了。 “未必……”沈知却只是笑了笑,便没再说话了。 一切事情都在沈知的算计之中,不出两天,沈贺便会查出了事情的真相。 而这还要从荣氏身边的那个婆子说起。 自沈贺那次在书房发了好大一通怒火后,荣氏便又被关进了祠堂,而荣氏院子里的人,则是全部都被收押看监,等待提审拷问。 便是连荣氏自己都不曾想到,沈贺这次竟动起了真格。 那个一直跟在荣氏身边的婆子自然也被收押了起来,可眼见着身边的下人们每天被一个个的提出去,却又一身血肉模糊的横着抬回来,有进气没出气的,心里顿时就慌了起来。 眼看着自己就要大难临头难逃一死时,婆子却一咬牙将身上偷偷揣着的细软全部拿来买通了看守她的地牢侍卫,托对方带话给沈知。 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及至沈知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般。 这个地牢在沈府比较偏僻的一处地方,平日里人迹罕至,用不着的时候就仿佛是废弃的一般,几乎没人想的到这个地方。 沈知站在地牢门口,向入画示意了一眼,入画连忙从袖子里掏了个鼓囊囊的荷包飞快的塞给了守在地牢外的侍卫。 那侍卫犹豫了一下,才将荷包揣进袖子里,左右张望了一眼才压低声音道:“二小姐,您快去快回,不能在里面逗留太久,否则被老爷知道了,小的性命难保。” 老爷明令过没有他的明令,谁都不准靠近地牢,更别说进地牢了。 若不是二小姐对他有恩,他是万万不敢冒着性命风险放对方进去的。 沈知会意的点了点头,水清色的裙踞摇曳,很亏便消失在了地牢的入口。 地牢里十分昏暗,只有墙壁上点着几盏豆大的烛火,勉强能照亮里面,更别提进了地牢之后那扑面而来的潮湿而又刺鼻的霉味。 沈知也忍不住蹙了蹙眉,就着昏暗的烛火寻到了荣氏身边那个叫王婆的婆子被关押着的牢门。 “可是二小姐?”一听到牢门处的动静,王婆便心有所盼的急切等待起来,此时见到一道纤细的身影背着昏黄色的烛光站在自己面前,登时难掩惊喜道。 “王婆?”沈知微眯着眼,就着一旁铁架上的烛火看清了牢里的人。 往日在荣氏身边总是穿戴整齐一丝不苟的王婆,此时却如同疯婆子一般披头散发,衣服更是脏乱的厉害,乍一看去便如同叫花子一般,哪里能想象的到眼前此人是那个仗着荣氏重用而在府中下人面前没少作威作福的王婆呢。 一旁入画看了,更是解气不已,呸了一声冷笑道:“王婆,你也有今天。” 往日里,这王婆便没少端着一副臭嘴脸讽刺针对她和入琴,还明里暗里的说自家小姐的坏话。 却没想到,竟也有求到自家小姐头上的这一天。 若不是时机不对,她此时必然要冲上去给对方狠狠几个耳刮子,好好解解气才好。 王婆对她却是充耳不闻,只急急看向沈知道:“二小姐既然来这里了,想来是对老奴的提议感兴趣了吧。” 沈知状似想了想,才恍然大悟般:“你是说你帮我指证荣氏做的那些事,而作为报酬,我要将你从这里救出去的那件事?” “对!”王婆眼底闪过一道喜意。 在她看来,沈知既然都冒着风险来这个地方了,显然是对她的提议心动了的。 这般想着,她压低声音道:“老奴知道您与夫人向来不对付,老奴保证,只要二小姐将老奴从这个地方平安救出去,夫人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老奴一定会尽数告诉二小姐。” 沈知闻言,却是一句话没说,只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直看的王婆本来笃定的心也忍不住发起虚来,气短的又强调了一句:“老奴说的都是真的!” “你这老贼,倒是生的一张能说会道的好嘴,”沈知微微勾了勾唇,却是道,“可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今日既能背叛服侍多年的荣氏,谁又能保证你得了自由之后就立刻反咬我一口?”沈知冷笑一声。 王婆顿时楞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 在她看来,沈知与荣氏不对付了这么多年,没少被荣式母女陷害欺辱,沈知心里必然早已恨上了荣式母女。 而此时,她都主动提出愿意帮对方指证荣氏曾经做过的那些唵脏事,揭开荣氏恶毒真面目,这样一个能趁机打倒荣氏的好机会,对方不是应该欣然接受才是吗。 她手里捏着的荣氏的把柄,不应该正是沈知梦寐以求的东西才对吗。 沈知为什么还能如此冷静?! 王婆看向沈知的眼里惊疑不定。 而沈知的表情却十分冷静,甚至冷静到了从容的地步,仿佛她提出的当真对她没有丝毫吸引力一般。 王婆这下才是真的慌了,她原本想的就是趁机拿手里荣氏的把柄作为交换,好让沈知能将她从这地牢里救出去。 可从来没考虑过沈知会不为所动的可能性啊。 荣氏已经被关进了祠堂,什么都做不了,而她若是再不伺机逃出去,必然就要和那些下人一样被拖出去提审拷问了。 她都这么大年纪一把老骨头了,哪里受得住那些手段,不招是死,招了也是死,不管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若非实在走投无路,她又如何会铤而走险买通守卫找上沈知。 可谁料沈知竟不按常理出牌! 王婆面色变了又变,脸上神情可谓是精彩纷呈,半响都没能挤出一句话来。 沈知微微勾唇,眼里嘲讽之意若隐若现,却是冷声道:“原来王婆到现在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一个阶下之囚,随时就要去见阎王爷的奴才而已,竟也敢跟我谈交易?” “荣氏的把柄,我找到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但想来你这条老命,是没法活到那一天的吧?” 最后一句话落下,王婆浑身一震,脸色陡然惨白,身形也跟着颓了下去。 半响,她才低声嘶哑道:“二小姐说的是,老奴只恳请二小姐大发大发慈悲,帮老奴这一把,日后老奴做牛做马,也不会忘了二小姐的恩情。” “你说你知道荣氏的把柄,荣氏竟会这般大意让你留着她的把柄吗?”沈知问道。 此时,王婆也已经学乖了,不敢再端着方才的态度,闻言只恭恭敬敬道,“老奴每次帮夫人做事时都会偷偷留点证据,这次也是事先就准备了两份同样的画卷治疗,后来去烧毁时只毁掉了其中一份,另外一份则是被老奴偷偷藏在了非常隐秘的地方,夫人并不知情。” “果真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沈知冷笑一声。 王婆低着头,诺诺不敢说话。 一旁入画提醒道:“小姐,时间差不多了,再待下去便要惹人起疑了。” 沈知点了点头,却是看向王婆,这次面容十分冰冷,却是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我再问你一件事,若是你能给出我想要的答案,我便帮你这一次。” “当年我母亲是怎么被荣氏害死的,知道当年事情真相的除了你之外还有谁?” 这个问题,却是瞬间叫王婆白了脸。 却是倏然惊恐的抬头,失声道:“你怎会知道这件事?” 沈知冷然一笑,眼底寒意锋利如芒:“看来我猜的不错,你果然知道。” 王婆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面色更是惨白如纸,一瞬间身子颤的如同寒风中的落叶般,颤抖不止。 第225章 而此时王婆的心里,却是十足的恐惧与惊慌。 这件事,为什么沈知会知道? 当年夫人分明都处理了个干净,按理说不会有人知道这里面的猫腻才对。 为什么二小姐会知道? 王婆脑子里一片空白,心乱如麻,嘴唇抖了半响,都没能从沈知知道这件陈年秘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那边,沈知却是平静道:“不急,你有足够多的时间去慢慢想当年的事。” “只要你等的起……” 话音落下,裙踞摇曳,便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开了。 “等等……”等到王婆反应过来,下意识脱口而出想要阻止沈知的脚步时,地牢里已经没了沈知的身影了。 出了地牢,沈知被地地牢外的光纤刺的下意识微微眯了眯眼。 明媚的光线落在身上,瞬间就驱走了身上那一点不舒服的沉闷压抑感。 “小姐,那个王婆真的会招吗?”走在回落桐院的路上,入画低声问道。。 “她不想招也得招,除非她不想从那里面出来了。”沈知淡淡道。 “可是若只是帮荣氏查探谋划过言公子一事,倒还可能有那么一丝侥幸活命的可能,可若是当年和荣氏曾一起谋害了夫人的这一件陈年旧事被拿了出来的话,便是一点生的希望都没有了,她会那么傻将自己送上绝路吗?” 沈知闻言,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所以即便她真的想招出当年真相,也不会轻易就对我和盘托出。” 入画不由纳闷道:“小姐,您的意思是?” “她那般小心翼翼的性子,帮荣氏做任何事都会偷偷留点把柄在手里,我不信她当年没有偷偷留下丝毫蛛丝马迹,”沈知眸子微微一冷,冷笑道,“想来肯定会先给我一点线索苗子,然后再以将她出去作为条件,再将最后的证据交给我吧。” 入画听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过她也没多少时间能考虑,大抵不过这两天的事。”沈知轻笑一声。 不出沈知所料,第二天王婆的话便被带到了沈知的面前,说是愿意交代当年一事。 沈知如约再次进了地牢,这次王婆倒是没有在浪费时间兜圈子,见到她之后便立刻开口道:“徐婆。” “徐婆?”沈知微微一挑眉。 “当年夫人生二小姐时,胎像不是很好,老爷情急之下,请了好几个经验老到的产婆候在一旁,后来二小姐出生后,那些产婆便也被送了回去,只有这个徐婆被留了下来在夫人身边伺候着……”王婆说着,嘴里的夫人指的自然是沈知的生母。 沈知听着她的话,眸子微微闪动,却是一言不发。 王婆也没抬头看她的表情,只是兀自低着头,仿佛陷入了回忆中一般,继续道,“当时荣氏还只是个侧室,不如夫人那般得宠,也怕自己做的那些事有朝一日会败露,所以便派老奴和严婆子将原本伺候在夫人身边的几个奶妈以及这个徐婆一同处理掉。” 严婆子。 沈知从脑海里找了一番,终于想起了这个人。 可不就是那个曾替荣氏母女背了锅,最后却被活活处死的那个贴身伺候的婆子么。 原来她也有份。 倒真是死不足惜。 沈知眸子微冷,道:“接着说。” 王婆顿了顿,道:“二小姐也知道,老奴是个谨慎的性子,也十分忌惮荣氏这般毒辣的心肠,生怕哪一天荣氏会过河拆桥随便寻个由头就将老奴给处理了,所以当时就想着要留点把柄在手中,日后荣氏便是想处理老奴,忌惮老奴手中的东西也不好动老奴,那些个奶妈老奴来不及留,便已经被严婆子一个不留的都处理干净了,最后也只来得及将那个徐婆给悄悄送了出去。” “严婆和荣氏都没怀疑?”沈知却是有些不信。 原本要处理掉的几个人里突然少了一个大活人,那个严婆子会没有注意到? 王婆解释道:“老奴当时找了个身形相似的,毒死了之后伪装成了徐婆的样子,那时又是夜里,天色黑的厉害,严婆急于处理完回去复命,也怕逗留太久被人看见惹人怀疑,所以只是匆匆检查了一遍,所以就这么蒙混过关了。” “那那个徐婆呢,现在在哪?”沈知此时已经相信了几分,眸子紧紧盯着她道,“你既然告诉了我,想必你一定知道她此时在什么地方吧?” “这是老奴活命的东西,老奴自然知道,”王婆猛地抬头看向沈知,目光灼灼,透着惊人的亮度,“但此时却不能告诉二小姐。” “若二小姐原意将老奴救出去,老奴就告诉您那徐婆的下落。” “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沈知冷笑一声,道,“若是你只是为了能成功逃出去,所以随便瞎编了这么个人怎么办?” “可老奴现在就告诉了二小姐,届时二小姐翻脸不认人又该如何是好?”王婆咬牙道,“这样的话,老奴岂不是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沈知看了她半响,见她始终没有要说的意思,倏然微微翘了翘唇笑道:“那你便就在这等着吧,我既然知道了这么个人,查出来也只是早晚的事罢了。” “只是我有的是时间,”她轻笑一声,眼里带着讽刺,“你能等得起么?” 王婆一惊,后背顿时沁出了一片冷汗,面上却还是没有丝毫退缩之意,道:“那个徐婆住的地方十分偏僻,只有我知道,二小姐便是找到了她住在哪,也不可能找的到她的人。” 说罢,她顿了顿又咬牙气短道:“即便二小姐最后费尽手段真的找到了徐婆这个人,也是没用的,她只认我,其他人去找她,她什么都不会说的。” 沈知闻言,半响才倏然扬了扬唇,似笑非笑道:“看来你手里不仅有荣氏的把柄,还有徐婆的命脉啊。” 许是这个给了王婆不少底气,她浑浊的老眼看向沈知,故作镇定道:“老奴该说的也都说了,此时就看二小姐意下如何了。” 沈知似笑非笑的盯了她半响,笑意却不达眼底半分。 地牢里安静一片,一旁的入画也屏住了呼吸,等着沈知的回答。 更别说心底忐忑不安的王婆了。 她那一番话说的自也不是假话,但她心里到底还是发虚的,就如同沈知所说,对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去查,而她若是再不出去,就没机会再出去了。 因而那番话说的到底有些虚张声势。 眼下她到底能不能活命,便只看沈知一句之言了。 空气安静的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声音。 半响,沈知才道:“我可以救你出去,但倘若你带我找到徐婆后,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她精致的五官在地牢昏暗的烛火里半明半灭,一双清透分明的眸子此时却仿佛蕴含了世间最森然的恶意,“我能让你生,自然也能让你生不如死。” “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低不可闻轻若尘埃的一句话轻飘飘落在耳边,却叫王婆整个人都忍不住颤了一瞬,心头仿佛也被紧紧捏住了一般,不能呼吸。 她背后沁出冰冷汗意,方才拿来虚张声势的底气也顿时漏了个一干二净,惶惶应诺道:“老奴知道,请二小姐放心。” 出了地牢,沈知面上神情陡然就冷了下来。 “不自量力的东西,还敢跟我讨价还价。”她眼底冷意遍布。 “小姐,到时候真的要放她走吗?”入画十分不甘心。 这王婆往日里没少在她和入琴面前狐假虎威作威作福,此时好不容易落到这般凄惨的地步,怎么能轻易就放了,便是死罪可免,也得好好受一番活罪才行。 “怎么会……”沈知微微勾了勾唇,眼神却十分冰冷。 第226章 到底是谁算计谁? 她不傻,那王婆显然有所隐瞒,并没有将所有事情全部都说出来。 虽然方才说的那些应该不假的,但必定也有没有说出来的部分。 沈知眼底闪过一道冷意,若是对方到最后都有好好配合的话,她说不好心情好了或许真的就可能放对方一命,但若是当年母亲被害一事,对方在里面参与的内容不止交代出来的那点…… 她必然要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老爷如今正当急火攻心的时候,府里本就人心惶惶,地牢那边看守又那般森严,进去都是费了一大通周折,小姐您要怎么将王婆从地牢里救出来啊?”入画疑惑道。 这两日府里风声鹤唳,便是往日里油头滑脑嘴碎的那些个奴才,也都将嘴巴闭的死紧,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主子的霉头,别说是救人了,便是连进出府邸都戒严了起来。 “这个不难,救自然能救下,只不过会稍微受点苦头罢了,”沈知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点幸灾乐祸的笑意,却是招了入画近前附耳道:“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她低声吩咐了一番,入画眼里露出恍然的神色,却是连忙凝神记下:“奴婢知道了。” 沈知唇角微翘。 天色渐暗,沈府里到处都点上了灯笼,书房处,也是一片灯火通明。 沈贺坐在书案后,捏着紧皱的眉心,只觉得心头烦躁的厉害。 原本以为并不难查的一件事,却是一连过去了两天,都还没有头绪。 难道真的如荣氏所说,她是无辜的,这些不过是有人恶意造谣中伤? 可若真是这样,那又会是谁呢? 不等他从中想出个所以然来,门外却是传来敲门声,有人低声汇报道:“老爷,属下有事禀告。” 沈贺顿时敛了心神,道:“进来吧。” 来人进了屋,低头恭敬道:“老爷,查出一点线索了,荣氏身边的婆子招了。” “招了?!”沈贺惊的站起身,脸上错愕掩都掩不住,“这件事果真是荣氏所为?” 那人迟疑了一下,道:“据那个叫王婆的婆子所招证词,确实与夫人有关。” 沈贺问:“那奴才呢,此刻在何处,我亲自去审一审。” 侍卫低头惭愧道:“属下办事不力,那王婆子年事已高,没想到挨了几个板子惨叫了几声就没了气息,属下已经派人将她裹了草席,准备处理掉,老爷您要过去看吗?” “死了?”沈贺皱眉,脸上表情十分难看,“你们怎么办事的,这么重要的一个人怎么能轻易就让她死了?!” “是属下等失职,”那侍卫立刻跪了下来,道,“请老爷责罚。” “罢了!”沈贺一甩袖子,压着心头火气道,“可有招出什么有用的证词。” “那婆子倒是还未的及招出什么证词便猝然断了气,倒是一同伺候在荣氏身边的丫鬟说曾经看到那婆子抱着一堆东西回了住处,后来那些东西便没再瞧见了,不知是否会此事有关。” “你再去查一查,重点查夫人的屋子和那奴才的住处,”沈贺冷声道,“务必尽快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是!”侍卫应了一声,就要领命退下。 “慢着,”沈贺叫住了他,沉着面色道,“注意不要走漏了风声,有关查到的一切,都不要透露任何细节出去。” 侍卫应了一声。 沈贺将他挥退,半响后才猛然重重坐回到了椅子上,整个人似瞬间老了十岁不止。 “荣氏……”他闭着眼,眼珠子在眼皮子底下剧烈转动,脖颈青筋鼓涨。 “你可真能耐了。”眼睛倏然睁开,一道极寒的光芒从沈贺眼底爆射而出,带着压抑到了极点的愤怒。 另一边,祠堂处 荣氏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对嘴里念念有词,眼皮子却一直疯狂跳动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里有一股莫名不安的感觉在疯狂滋生着,让她无法冷静下来去思考其他东西。 祠堂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小幅度的动静,很快便又寂静了无声。 随后门被叩响了几声,有丫鬟的声音从祠堂外传来,道:“夫人,二小姐来看您了。” 荣氏眉心一跳。 祠堂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沈知款款走了进来,跟在身后的入画手上还提着装有点心和茶水的食篮。 “母亲在这里可真是受委屈了,”沈知打量了一眼四周环境,眼里露出怜悯,“这般冷清阴森的地方,若是我,想来一晚上也是熬不过的……母亲却能熬上两天,果然厉害。” “小姐,您说错了,不过区区两天而已,”一旁入画接话道,“上一次夫人来这里时可是呆了足足好几个月呢。” “这倒是。”沈知唇角微勾,露出点笑来。 这番话绵里藏针话里带刺,透出的讥讽和看好戏意味不加丝毫掩饰。 荣氏自然敏锐的察觉出了沈知的异常,冷笑了一声道:“怎么,藏了这么久,终于不打算再跟我装模作样下去了?” 她都直接将话给说开了,沈知自然也懒得与她再虚与委蛇下去,懒懒笑了笑道:“母亲不也是索性直接撕破了脸皮么,有什么立场说我装模作样?” “不愧是那个贱女人生的种,嘴皮子都如出一辙的利索,”荣氏冷笑着看她,道,“想来你现在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这般耀武扬威,想来是觉得已经胜券在握了吧,若是我没猜错,外面那些流言就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啪啪”清脆的鼓掌声在安静的祠堂里响起,沈知微微勾了勾春角,却是似笑非笑道:“可惜,你只猜对了一半。” 只猜对了一半? 荣氏眉心一跳,下意识拧眉。 却又很快像是琢磨过了味儿一般,冷笑道:“这么说估计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还是说你竟天真到以为这点程度就会让我上当?” 她咬牙道:“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何时买通了我院子里的下人,又是如何打听到了只有我身边几个贴身伺候的人才知道的事,但你能耍的花样,也不过尔尔,除了将这些事抖出去闹大,还能有什么本事。” “你以为这样就能斗倒我?你以为这些区区流言就能让老爷惩治我放弃我?”荣氏眼底皆是讽刺,“别做梦了,难不成你以为我这几十年都是白活的不成?” “你是不是白活的我不知道,”沈知微微勾唇,缓缓道,“不过你这么有底气的原因却不难猜,让我想想……” 沈知唇边带笑,缓缓道:“一个未来要继承沈府的沈岚,一个将要成为太子妃的沈芸,一个打理了几十年早已站稳了根基的沈府后宅……” 在荣氏倏然一变的脸色中,沈知放缓了语调,道:“或许还有自认为这个计划天衣无缝没有任何漏洞,我铁定找不到任何证据的信心?” 荣氏惊疑不定,盯着她半响都没再出声。 “依照你这般的性格,”沈知微微挑了挑眉,道,“竟也有不知道手下养的狗到底是忠犬还是恶犬的一天?还是说对自己的手段太过自信,觉得对方绝对不敢背叛自己?” 荣氏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难道……” “你想问那个王婆?”沈知轻笑一声,道,“你怎么会将这样心怀二心的奴才放在身边,一放就是这么多年?在你进祠堂的第二天,你养的这条好狗可就忙不迭来求我了,带着你的把柄一起。” 沈知说到最后,刻意放缓了语调,似笑非笑的看着荣氏。 “呵……不可能……”荣氏脸色变了半响,才扯着唇笑了笑,同样讽刺的看向沈知,语气尖锐,“她背着我将那些画卷藏起来的事以为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虽说早就想除了她,但到底还有用所以才一直留到了今天。” “你若是以为她那个所谓的把柄有用,可就大错特错了,即便你将这个把柄抖出去,促使老爷派了人去搜她藏东西的地方,也是不可能找到那些画卷的,”荣氏脸上笑容诡异而得意,“因为我早就趁她不在时毁了。” 说罢,她盯着沈知,眼里满是讥笑,仿佛早已看到了沈她算计不成反落空的狼狈局面。 说到底也不过就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罢了,仗着有点脑子和心眼就妄敢跟她斗! 怕是还早了十多年! 沈知闻言,半响没有说话,片刻后,脸上表情才终于有了变化,却不是荣氏以为的惊慌失措和难以相信,而是一副果然如此的似笑非笑的神色:“果然,若当真这么轻易就让人留下把柄,反倒不像你了。” 见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荣氏心里一凛,不知为何心头迅速闪过了一道不安,就仿佛有什么是自己从始至终就漏掉了的,最为关键的一处。 沈知噙着笑,却是微微抬了抬下颌,眼里闪过一道戏谑:“难道你就从来没怀疑过,言府竭尽全力掩盖的秘密,便是连京城里那些消息极为灵通的人都不曾知晓过,王婆不过一介奴才而已,是怎么打听到的吗?” 第227章 有损闺名 “你是什么意思?”荣氏脸色变了又变,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 “难道……”她喃喃道,“不……不可能……” “到底是个虽有些小聪明却没有脑子的,稍微抛点诱饵出去,就求功心切的上了钩,甚至都没让我废太多力气,”沈知轻笑一声,道,“你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却不知这一切本就是我为你设下的套罢了。” “胡说八道,”荣氏到此时都不愿意相信她这番话,脸色变幻莫测,强撑着镇定道,“你以为你这样说就会让我慌神露出破绽来?” “我不需要再找你的破绽,因为你如今在我眼里,已经破绽百出。” 这一番自信且从容的话却彻底激怒了荣氏。 荣氏猛地变脸,咬牙道:“你说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你设计的,可你也说了言府的那些事都被掩的严严实实,便是消息灵通的人都不曾知晓,你一个大门而出二门不迈整日呆在院子里的闺阁小姐,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事?” 沈知闻言,微微挑了挑眉,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却是道:“我不仅知道这些事,我还知道很多其他事……” “以及当年我生母并不是单纯病逝,而是为你所害这件事,”沈知目光冷然看着她,“我也知道。” 荣氏瞳孔骤然紧缩,脸色瞬间白了下去。 这件事,沈知怎么会知道? 都过去了这么久,她早已将知情人清除了干净,沈知怎么会知道?! 难道是王婆? 荣氏骇的胆战心惊,只觉得下一秒心脏仿佛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沈知说到这里,却是收住了话头,示意入画将食篮放到一边后,微微笑了笑,又恢复成了先前温善知礼的模样,仿佛方才那一番撕破脸的针锋相对对没有发生过:“这个地方虽昏暗阴冷,但也只是暂时而已,母亲很快就能出去了,放心吧,很快……” 沈知眸子微微闪了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身从容离开了。 祠堂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又阖上,屋内又恢复了原本吓人的寂静。 荣氏猛地瘫坐到一旁,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卸掉了一般。 半响后,才喃喃般的说了一句:“怎么会……” 出了祠堂,沈知便一路沿着落桐院的方向往回走去。 “小姐您这次可是与夫人彻底撕破脸皮了,”入画小心翼翼道,“若是到最后老爷还是选择包庇了夫人的恶毒行径,夫人日后怕是会更加变本加厉,越发想要尽快铲除掉小姐您了……” 都说斩草要除根,一根钉子扎在肉上,拔掉也只是一时的痛,忍忍就过去了,可若放在那不动,时间长了伤口便会慢慢腐烂,届时不仅痛的更深更久,还会留下刺眼醒目的丑陋疤痕,一辈子都去不掉。 夫人这次若是还能再次逃过这一劫,面对自家小姐的会是什么,几乎可想而知。 沈知闻言,眸子微微一动:“不用急,她现在也就是被拔掉了锋利爪牙的丧家犬罢了。” 想来荣氏自己也不曾想到事情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罢,自信满满的想要将她铲除掉,却没想到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全部被曝光于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却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或许其他事沈贺还有可能顾忌着选择包庇她,可这件事却严重伤及了沈府的颜面,若是不好好解决的话,沈府便真的要沦为全京城的笑柄和谈资了。 再者,即便沈贺到最后还是顾忌着其他说明想要掩盖掉荣氏的罪名,她也绝对不会允许。 事情既然都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自然就要闹得更大点才行。 思及此,沈知眸子微微一闪,却是问道:“王婆呢?” “已经被丢出去了,有奴婢找的人在外接应,想来是跑不掉的。”入画低声道。 “嗯。”沈知点了点头,心下有了计量。 第二日,沈知便带着入画出了府。 因着府里最近出的事,进出之处看管力度也比往日都强了不少。 但到底沈知是府里的主子,看门的侍卫能对下人们不客气,却丝毫不敢对沈知不恭敬,只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两日外面风头紧的很,二小姐此时出府……” 沈知指了指头上的帷帽,微微笑了笑道:“只是去随便逛一逛,顺便买些胭脂首饰以及解闷的话本罢了,不会太久。” 话已至此,这些侍卫们自然也只能将她放行。 沈知走后,便很快有人去了沈贺的书房,将此事禀告给了沈贺。 “这个时候出府?”沈贺微微皱眉,这两日因为心头上火,他面色较之以前憔悴烦躁了不少,知道沈知出府的消息后,心里登时忍不住冒出各种各样的猜想来。 这个时候出府,到底只是因为在府里闷的很了才想出去走走,还是其实别有所图? 左思右想,沈贺吩咐道:“派些人在后面跟半个时辰,看她们都在做什么,若是没什么可疑的举动,便撤回来。” “是。”侍卫领命匆匆退下,便寻了人手追着沈知的踪迹离开了。 另一边,沈知带着入画却是在集市的诸多摊子前随意的逛着,当真买了不少东西。 连逛了三四个摊子,买了足足的胭脂水粉后,主仆两人似是口渴了想用些茶水点心一般,转身进了一旁的茶馆。 远远跟在沈知身后的两个侍卫见转,面面相觑一眼。 “还要跟进去吗?” “茶馆里不如外面隐秘,在里面容易被发现?” “那怎么办,不跟了?”那人看了一眼茶馆上挂着的“飘香茶馆”四个字,不由问道。 “咱们跟的时辰差不多了,二小姐不就是随便四处看看,顺便买了一堆东西么,哪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想来过不了多久就回府了,咱们还是回去复命吧。” “说的也是,走吧……” “……” 很快,原本跟在沈知身后的两条“尾巴”便悄悄隐没在了人流里,往沈府方向去了。 另一处,飘香茶馆二楼雅间。 “走了?”沈知捧着茶盏问道。 入画点头道:“走了,方才走的。” “我们这边也差不多可以做做正事了。”沈知轻抿了一口茶水,将茶盏轻轻放下,微微笑了笑。 雅间的门被打开,却是一道身影做贼般的飞速闪了进来,做到桌子对面,拿起桌子上早就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才大喘了口气唉声求饶道:“我的二小姐,你怎么又来了。” “徐先生才是,怎么到现在还没离开京城?”沈知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人,道,“莫不是我给的报酬徐先生不够满意?” “二小姐可别再拿在下开玩笑了,”徐半苦笑道,“前几日那件事闹的太大了,到处都是风声,在下已经快没法在京城待下去了。” “徐先生很久之前就说想要离开京城,回去乡下做个教书先生,我还以为这次给了的报酬会让先生满意呢,可眼下先生却还留在京城尚未离开,不知……?”沈知微微侧了侧头,轻挑了挑眉问道。 “唉……”徐半轻叹了口气,道,“还不是……”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半响却是转移了话题道,“倒是二小姐,此事已经闹到了这种地步,整个沈府包括二小姐都成了人们闲暇之余的谈资,接下来二小姐准备怎么收场?” “收场?”沈知微微笑了笑,缓缓道,“徐先生说错了,正确来说,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徐半忍不住道:“二小姐您就不怕损了您的闺名吗?” 第228章 沈芸该回来了 沈知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即便能将风头引到荣氏的头上,到底她自己也被牵涉进了这些流言之中,没少被作为谈资,说三道四。 但很快,不等沈知回答,徐半又轻叹了一声,道:“不过依照二小姐的处境,若是不这么做,怕也只会被推到更深的火坑里去,想来这些也只是迫不得已吧。” 迫不得已? 沈知眸子微微一闪,几不可察的笑了一下,却是顺着他的话道:“徐先生说的没错,我也只是为求自保罢了。” 一旁已经知晓一切真相的入画心里忍不住为眼前被表象蒙骗在鼓中的徐半同情了一把。 也只有这些完全不了解自家小姐的人,才会真的以为自家小姐是被迫害的一方。 不久之前,她也一直这么以为,哪曾想到竟会是自家小姐故意送上门的计谋。 便是精明心狠如荣氏,都被完全蒙骗了过去。 小姐的心府实在深不可测。 那边,沈知却是不打算再与徐半说闲话了,道:“想来徐先生没有离开京城反而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徐半似是被她的一番话提醒到了什么,连忙正了脸色道:“确实有点事,在走之前想要提醒二小姐一番。” “什么事?”沈知好奇的问道。 能让徐半没有立刻离开京城也要来提醒她一番的,应该不是什么小事吧? 徐半犹豫了一下,道:“二小姐曾说过这事发生之后,言府必定不会放过在下,连带着沈老爷为了查这件事也会查到在下头上来,这样一来在下就无法再在京城待下去,只能换个地方先避避风头对吧。” 沈知点了点头,道:“我确实这般说的。” “自那天之后,在下便与茶馆掌柜的说了要回乡的事情,也换了住处,这几天一直在准备离开京城的事宜,只是偶然间在下的相识好友却帮在下查到了一些奇怪的事。” “什么事?”沈知狐疑的挑了挑眉,意识到接下来徐半要说的话便是今天的重头戏。 徐半整理了一番措辞,才道:“暗中查探在下的人,不止言府和沈府这两拨,还有两拨人也在查在下的事情。” “还有两拨?”沈知微微蹙眉,沉思了起来。 这个消息倒确实让她有些吃惊和意外。 言府和沈府会查徐半,是再好理解不过的事。言府会查徐半,是因为长久以来辛辛苦苦掩盖的事情,却在一夜之间便被粉碎,自然将徐半恨上了,哪里会轻易放过对方。 沈府自然便是沈贺派出来的人马,自然是为了查清事情真相究竟如何。 可这另外多出来的两拨却是谁? 难道还有谁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也被牵扯了进来,所以才会在暗中调查起来吗? 沈知拧着眉,却半响都没有头绪。 她这件事自始至终便知牵涉进了沈府和言府罢了,还会有谁对这件事这般关注,以至于要在暗地里调查呢? 那边,徐半犹豫了半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事实上,在下那位好友,查消息方面十分灵通,有心想查的消息,便是再难也能查出点头绪……” 沈知闻言,心底微微一动,抬眸看他,一双清透分明的杏眸里若有所思:“徐先生的意思是,那两拨人你的那位朋友查出了点头绪?” 徐半点了点头,道:“虽说在下那位朋友让在下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二小姐,让在下尽快离开京城不要再管这些事,但在下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需要跟二小姐说一声才好。” 沈知唇边蕴了点笑意,倒是有了几分真心实意,“劳徐先生担心了,没想到沈知害徐先生落得如此地步,徐先生还会担心沈知,倒是显得沈知冷漠的有些不近人情了。” 她这一笑便仿佛春风拂过冰雪初消是湖面,徐半脸上忍不住微微一热,兀自轻咳了一声,镇定心神道:“据在下的朋友说,若不错的话,其中一拨似乎与安定王府有点关联,另一波却暂时查不出来,只知道是些脸生的,应该不是京城人士。” 说罢,他忍不住皱眉道:“难道二小姐与安定王相识?” 据说安定王萧郅是出了名的闲散王爷,不问世事不理朝政,已经过了弱冠之龄也不曾纳妃纳妾,清心寡欲的似个和尚一般,外界甚至有不少嘴闲的人在私下里怀疑这位王爷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这样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闲散王爷,竟然会知道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沈二小姐的婚事,更派了人马在暗地里调查,委实让人惊奇。 若是与沈二小姐相识的话,倒还有几分说的过去。 安定王府? 沈知心里倏然一动,面上却摇头道:“不曾,沈知不过一介女子,怎可能与王爷有交情。” 说罢,她面露沉思,不解道:“安定王怎么会对这件事感兴趣……” 面上虽不解,沈知心里却门儿清。 只是到底这件事跟徐半没什么关系,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提起的好。 相比此,她更奇怪的,是徐半口中所说的另一拨,查不出来历的脸生的人。 那些人会是谁,又为什么要查这件事……? 一旁,徐半观察了一番她的表情,见她似乎是真的不认识对方,心里不禁也有些奇怪了。 这就想不通了。 按照他那位朋友的说法,这位沈二小姐和安定王之间必然有什么联系才对…… 还未等他往更深处去想,沈知却是已经回过神来,道:“多谢徐先生告知沈知这件事,若是徐先生还有回来京城的那一日,沈知必定会报答徐先生的这份人情。” 徐半回过神,道:“二小姐客气了,在下也只是为自己罢了,日后说不得还有需要二小姐帮忙的一天呢。” “如此正好。”沈知微微笑了笑,转开话题道,“虽还想与徐先生多说会儿话,只是眼下沈知还另有要事要办,只能先行离开,日后有机会再聚。” 徐半早已猜测到她出府必定是有事要处理,真听到时却仍是忍不住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却是拱手道:“那在下便不多加耽搁二小姐了,只愿二小姐所谋之事心想事成。” 沈知闻言,唇边笑意深了深,道:“多谢徐先生,沈知也祝愿徐先生一路顺风,平安回乡。” 两人互相告了辞。 这一日分别,下一次便不知是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又或许再也见不到。 徐半掩下心底莫名的感伤和叹息,再度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只是雅间门阖上的一瞬,似乎有一道带着浅笑的声音隐隐约约从身后传来。 “山高路远,望徐先生珍重。” 门被阖上,雅间内瞬间又恢复了安静。 “小姐。”入画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声音中隐含着担心。 到底有了这么多次的交情,徐先生离京,小姐会伤感是自然的。 “不用担心,”沈知看了一眼窗外热闹的集市,微微笑了笑,眼底神情淡然,“有缘的人日后自能再相聚,无缘的人便也只是匆匆红尘中的诸多过客,顺其自然就好。” 只是这般说着,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徐半是个聪明人,知道她想要什么,也知道他自己想要什么。和聪明人说话做交易,总是能叫人省心。 更何况,这个聪明人,她并不讨厌。 感伤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沈知便收敛好了这不合时宜的情绪,问道:“去王婆那罢,尽快解决掉这件事。” 说着,她眸子微微一闪。 算算日子,沈芸该回来了。 第229章 感伤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沈知便收敛好了这不合时宜的情绪,问道:“去王婆那罢,尽快解决掉这件事。” 说着,她眸子微微一闪。 算算日子,沈芸该回来了。 京城某处偏僻安静的宅院处 “里面的人去喂过饭没?” “派人进去了,但是不吃,也不知道是在闹什么。” “估计还没死心想要逃出去吧,刚带回来时不就逃了一次么。” “哼……若是真让她这么轻易就跑掉了,我们这小命也就保不住了。” “……” 昏暗的房间里,王婆手脚被绑着丢在窗户下,辨认不清屋子里的情况,只能依稀听到外面的人在谈论她的事情。 她尝试的动了动手脚,结果依然一无所获,反倒是饿了一天的身体已经开始受不住了,饥肠辘辘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这应该是个柴房之类的地方,泛着一股很久没有使用过的潮湿霉味,实在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味道。 王婆心下暗骂,虽说二小姐早就跟她说过只要受点苦就能成功把她带出府,但她怎么也没想过是要被大打一顿再装死被丢出府啊。 虽说下手的侍卫确实已经放轻了不少力道,但那般宽的板仗,便是再卸掉一半的力道,打在皮肉上依然要命的疼。 更别说她被打了一顿之后便直接被蒙了脑袋两眼一摸黑的就待到了这里,压根都不知道自己此时在哪。 然而与此同时,她心里却越发忌惮起了沈知。 竟能连侍卫也都买通,沈知背地里还有多少手段是她不知道的。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杂乱的动静,有人似惊呼了一声“来了”,原本看守在柴房门前的脚步声便往远处去了。 王婆心里一动,下意识就开始连拽待蹭的想要趁机摆脱自己身上被五花大绑的绳子。 还不等她折腾出个什么结果,门却“吱呀”一声被打开,伴随着一阵淡淡的幽香,一道窈窕的身影逆光走了进来,身形纤细,肖似其生母的五官精致如画,眉眼清丽,此时,对方正微微敛了眸子看着她企图挣脱绳子束缚的举动,似笑非笑。 王婆顿时一僵。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沈知微微勾起唇,状似疑惑道。 “二小姐哪里的话,”王婆背后冷汗如溪水涓涓而下,一张风干如菊的老脸上忙不迭的扯出一抹干笑道:“老奴只是被绑的久了,身子骨太硬了所以想动一动罢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沈知看了一眼身旁的入画,轻声吩咐道,“将她的绳子解了吧,我们需要的是能带路的人,连路都走不了那还怎么带路。” 不等入画上前,一旁看守的人却是忍不住上前提醒道:“小姐,您可千万别被狡猾的老婆子给骗过去了,她被从沈府带出来时还一度想趁机逃跑呢。” “无碍,”沈知轻笑一声,“只要她做完该做的事,自然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她话没说完,王婆却似已经听出来了她后面要说的话一般。 若是该做的事没做,还想着逃跑的话,自然就不能怪对方不手下留情了。 想到眼前这位二小姐莫测的心思和手段,王婆打了个颤,脸上笑容更是讨好谦卑了。 入画这才上前解了她身上的绳子,又回到了沈知身边。 沈知敛了眸子看了一眼王婆,道:“时间也不早了,若你想早点离开这里的话,就尽快带我找到徐婆,若是没了你的事,我自然依约放你离开。” 王婆心底一凛,低头应了声是。 便是连沈知也没想到,那个一度差点被弄死却又阴差阳错得以活下来的徐婆,竟就躲在京城里,并没有离开。 只是住的地方着实十分偏僻,若不是王婆带路,她找起来倒确实要费上不少的劲。 等到在穿插交错的胡同巷子里辗转了好几处地方,王婆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若不是亲眼看见,沈知都不知道京城里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虽说还在京城的地界上,但是也差不多是快要出郊外的偏僻程度了。 一眼看去,寒酸的院子以及稀疏的青石板路,乍一看倒似是哪个村子一般。 只是比起贫民窟,到底还是好一些。 王婆推开其中一家的矮门,低声道:“就是这儿了。” 沈知回了神,跟着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宅院,青石板只有零星几块,且大多都是碎石板,其他地方则都是湿泞的土地,以及半长不短的青草——看上去似乎有人清理,但又不常清理的样子。 而这简陋的院子里,更是只有一间屋子,此时屋门紧闭,整个宅院安静的仿佛没有人生活一般。 而就在这时,屋子里的人似乎听到了院子外的动静,颤巍巍的喊了一声,声音苍老:“是虎子吗,虎子回来了吗?” 沈知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婆。 王婆苦笑了一声,低声道:“虎子是徐婆的儿子,只是早几年之前,就已经死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徐婆哭瞎了眼,从此就瘫在了床上,整个人也有些疯魔了,脑子时好时不好的。” “若非二小姐要查当年事,我怕是都快要将这徐婆给彻底忘到脑后了。”说着,王婆唏嘘了一声。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猫哭耗子假慈悲有什么用。”沈知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话里讽笑尽显。 王婆讪讪闭上嘴,不敢再说话了。 而就在这时,身后的矮门却是又突然被人推开,一道半大的身影飞速的闪身进了院子,兴冲冲的喊了句:“奶奶,我回来了……” 话音在看到院子里几个不速之客后瞬间戛然而止。 这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大的孩子,穿着一身一看就是已经洗的发白的旧衣裳,隐约还打了不少补丁。此时正警惕十足的看着她们,原本兴冲冲的表情换成了惊怒和警惕:“你们是谁,怎么闯进来的?!” 不等沈知说什么,一旁的王婆已经十分有眼色的上前,和蔼道:“我是你奶奶的老相识,今日只是因为有些事过来一趟罢了,并不是要做什么不好的事。” 那孩子依然一脸警惕,但很快,屋子里却又传来一道声音:“元子,是你在外面吗,你在和谁说话?” 王婆扬声道:“徐婆,是我。” 只这一句话,便让屋子里的人彻底消了音。但很快,又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 “奶奶!”被唤做元子的孩子表情一变,再也管不上院子里的不速之客,飞奔进了屋。 片刻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却是道:“王婆吗,带贵客进来吧。” 屋子里窗子紧闭,甚至还拉上了一层深色的布帘,将仅有的能透出光亮的地方都遮挡的干干净净。 沈知近了前,得以看见靠坐在床上的人。 这是一个比王婆还要年迈些的老人,头发尽白,面容枯瘦,放在被子上的手瘦如柴,脉络清晰可见。 不说话不动的时候,就像是个死人一样。 一眼看去,莫名有几分悚人。 一旁的入画已经忍不住退后了半步,不敢再靠前。 “我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徐婆声音苍老缓慢,一双凹进去的眸子暗淡无光,倒印证了王婆所说的已经瞎了眼的说法。 “东西还在?”王婆看了她一眼,问道。 徐婆却对一旁的孩子道:“元子,去将我埋在院子里树下的那个盒子拿过来。” 沈知心里一动,院子里的盒子? 难道是将证据藏在了那个地方吗? 第230章 有趣的事情 名叫元子的孩子依然十分警惕她们,闻言没动,直到徐婆又催促了一声,才不情愿的拖着脚步出去了。 很快,一个犹还带着湿润泥土的盒子便被捧到了沈知面前。 那边徐婆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自那天之后我便一直猜到会有这一天……” 没想到,一晃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这么多年里,她的儿子病逝,她瞎了一双眼瘫痪在床,只剩孙子跟着她苟且度日,挣扎求生。 而当年犯下的错事,更是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的跟着她,折磨着她,让她整日惶恐不安度日,生怕什么时候便会有人找过来。 她死倒也没什么,只是还有孙子需要抚养。 只是没想到,这四处躲藏过日,一晃也过去这么多年了。 而该来的债,也来了。 “小姐……”入画低声唤了一声。 沈知将目光从手中犹且还带着泥土腥味的盒子上移开,落到了徐婆身上,眼神晦暗不明。 冤有头债有主,她知道当年一事全由荣氏挑起,罪魁祸首就是荣氏。 可是这些为荣氏所用,一同谋害她生母的这些人,却也同样是不可饶恕的帮凶。 沈知情绪复杂的看着床榻上病气缠身面容晦暗显然命数已经不长的徐婆,又看了一眼躲在一旁拽住徐婆的手,犹如刺猬般不加掩饰警惕神色瞪着她的孩子。 房间里一片沉默,王婆眼珠子乱转,左看看又看看不敢说话,一旁入画看着这对可怜的祖孙二人,眼里闪过一道不忍,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失去了儿子,只能独自一人拉扯着孙子艰难度日的徐婆固然让人心生怜悯,只是当年犯下那般罪过也是无法泯灭的事实。 若不是她们,自家小姐怎么会小小年纪就无依无靠,受尽欺凌。 这时,徐婆却颤巍巍的开口道:“若是贵人要我的命,我自当毫无怨言,只是我的孙子,还希望贵人能将他带走,可怜可怜他给他口饭吃。” “奶奶,你在胡说什么,”一旁的孩子却是猛地瞪大眼,愤怒的看向沈知几人,“是不是这些人欺负你,我这就把她们打出去!”说着,就要去找东西。 徐婆却死死拽住了他的手,凹陷灰暗的眼茫然的摸索着沈知的方向,哀求道:“若是贵人能答应这件事,便是立刻叫我断了气我也愿意。” 元子拼命的挣扎着,然而徐婆那双平日里枯瘦的仿佛随时会断掉的手,此时却有着异常大的力量,将他死死桎梏住不让他挣脱。 他又惊又怒,心底深处却也有几分惶恐不安,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来了之后,自己的奶奶就变成了这样。 沈知看着徐婆苍老的脸,以及那双空洞的看不出丝毫光线的眼睛,却是问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话:“你后悔过吗?” 徐婆的动作顿时停在了原地。 悔? 怎么会不悔。 她曾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眼前彻底闭上了眼睛,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在一旁哭的撕心裂肺,她硬着心肠无动于衷。 可最后,她拿着出卖良心得来的银子,却也没能挽留住自己儿子的性命。 这想来就是老天爷的报应吧。 她让别人家破人亡,害死了别人的母亲,所以上天就夺走了她的孩子,一报还一报。 见她久久没有说话,沈知却已经看出了她的答案,轻叹了一声起身道:“入画,走吧。” 一旁入画脸上闪过一道愕然,见沈知当真转身离开,连忙拽着王婆追了上去。 屋子里窗户紧闭,难闻的药味混杂着淡淡腐朽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屋子里,压抑又沉闷。 半响,徐婆搂紧了身旁的孙子,呜呜哭出了声。 从徐婆住处离开,一路寂静无声。 入画小心觑了一旁的沈知一眼,犹豫了一下问道:“小姐,就这么放过徐婆吗?” 沈知抿了抿唇:“她也没有多少寿数了,便随她去吧,到时候自有阎王爷会收她。” 她恨对方曾经帮着荣氏害死了自己母亲,可看着对方如今的凄惨模样,却也无法再痛下狠手。 说到底,也是一个为了救自己儿子而出卖了良心的可怜母亲。 可能即便再给对方一次机会,对方依然会选择这条路吧。 她并不怜悯那个徐婆,对方会落到今天,也是自作孽。她只是不想让那个孩子也步了她的后尘罢了。 沈知拧着眉,心绪一时间难以平静。 一旁,王婆却是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谄笑着开口道:“二小姐,您看,老奴带您去找了徐婆,也已经将东西交到您手上了,是不是……” 沈知猛地顿住了脚步,顿时将王婆吓了一大跳,以为对方要对自己做什么事。 “说的也是,”沈知敛了思绪,压下心底不快,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道,“既然已经没你的事了,你自然可以离开了。至于以后的事,我自也不会管你,你好自为之吧。” 王婆皱巴巴的脸上顿时舒展出喜悦的笑容,连声道:“是是是,老奴定当谨记二小姐的教诲,二小姐对老奴的恩情,老奴来世再做牛做马报答二小姐。” 言语中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就差没信誓旦旦的挖心表真意了。 沈知轻笑一声,直看的王婆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才似笑非笑的淡淡道:“趁我还没反悔前,走吧。” “老奴这就走,这就走。”王婆佝偻着身子点头哈腰,赶紧离开了。 “小姐,这王婆可不似徐婆那般有悔改之心,您若放过她,必然是一大患。”入画忍不住心底忧虑道。 “她若识相点,或许还能保住自己的老命,若是自己送上门找死,那也怪不得我了。”沈知看着王婆离开的方向,脸上笑意淡去,视线转冷。 等到沈知带着入画往沈府方向离开后,王婆却是在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停住了脚步。 她转身看了眼已经空无一人的身后,皱巴巴的老脸闪过一抹怨毒。 本就是公平的交易,偏这沈知竟得了便宜还卖乖,叫她吃这么大一个亏。 想到自己在沈府地牢强压着心头屈辱和不甘,对沈知卑躬屈膝谄媚的时候,以及沈知故意让她受了一通大板才将她救出府的事,王婆心底便越发的恨了。 “哪能让你这么轻易就称心如意……”她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却是四下看了一眼,转身寻了个方向去了。 她要将沈知找到当年证据的事偷偷告诉荣氏,相信这件事一说,荣氏必然会坐不住脚,提前打算好一切。 相信以荣氏的手段和心计,被逼急了,必然不会在手下留情,定能使出浑身解数将沈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狠狠教训一顿。 王婆扯了扯唇,浑浊的眼里闪过一道算计的神色。 沈府,沈贺的书房内 有人正给沈贺汇报着沈知的举动:“二小姐方才回府了,身后的丫鬟抱了一堆的东西,想来应该是采买完回来。” 沈贺闻言,点头道:“你先下去吧。” “是。”对方应声退下。 沈贺将目光落到了手下的桌案上,神情晦暗莫名。 只见桌案上,一些画卷逐一被铺开摊平放在那儿,画在上面的众多公子哥们俱都风流潇洒,栩栩如生。而每一卷上也都注明了密密麻麻的备释,详细程度一眼看去让人心底忍不住发寒。 正是从王婆住处的床下角落里搜出来的东西。 “将夫人带过来吧。”他捏了捏眉心,沉声道。 落桐院 沈知回了院子,入画立刻了然的将那个盒子从一堆东西中找了出来,放到了沈知面前。 这是一个已经有些年头的木盒了,上面的花纹看上去颇为精致,即便埋在地里这么多年,也没见多少腐烂之处,可见这个盒子原本便不普通。 沈知打开盒子,里面只有寥寥几张纸,一些药渣,和一块红色的玉佩。 沈知看到那已经有些泛黑的药渣,心头陡然一窒,陡然便想起了当初二夫人徐氏与自己所说的,荣氏是如何设计一步步将自己娘亲送进鬼门关的话来。 她强迫自己将目光从药渣上移开,落到了那几张稀薄的纸上,打开一一看了起来。 她目光一行行的扫过纸上的内容,愤怒,隐忍,怨恨一闪而逝,待看完最后一张时,却似看到了什么好笑又有趣的事情般,面色变了变,终是忍不住勾了勾唇讽笑道:“这可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小姐,怎么了?”一旁入画在沈知刚开始看的时候,便一直伺候在一旁,担心自家小姐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只是愤怒,怨恨倒能理解,最后为什么会突然笑了起来,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沈知扯着唇,笑道:“没什么,只是知道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罢了。” 她将那几张纸重新放回了盒子里,继而拿起了放在药渣旁边的那块玉佩,缓缓摩挲了一番。 触手冰凉,仿佛带着森森寒意。 沈知却仿佛察觉不到般,看着手上的红色玉佩,唇角弧度越发大了。 第231章 陷阱 她倒真应该感谢徐婆了,即便穷困潦倒的时候也没想着将这玉佩拿去当铺当卖掉,一直留到了今天。 所以她今天才能在这里看见这个东西,才能知道这么一件被藏了十数年的惊天秘事。 想来这件事,便是翻遍整个府,除了荣氏外,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吧。 沈知心中畅快至极,却是将入琴唤进了屋子里,吩咐了几句。 入琴诧异的看着沈知手中的盒子,点了点头。 等到入琴离开后,入画忍不住问道:“小姐,您为什么会将这个红玉佩单独留下?” 沈知缓缓摩挲中手中已经有几分温热的玉佩,微微一笑道:“因为这是个十分有用的好东西。” 只要用得适处,荣氏母女这辈子便别想再能翻身。 另一处,荣氏被关押着的祠堂 祠堂里点了檀香,整个祠堂都笼罩在一片昏暗静谧之中。 荣氏跪伏在蒲团上,死死的闭着眼。 她此时已经心神大乱,再不如先前那般能冷静的应对任何事情。 只因所有事都超出了她的掌控范围。 她向来自负,自认为心计和手段不输任何人。 能从小小的侧室隐忍多年爬上正室的位置,她又怎么会是简简单单的小角色。其间付出了多少心血忍耐了多久光阴,她最为深刻。 可这样的她,到头来却反被沈知这么个黄毛丫头给算计了一场。自以为谋算成功的一场局,却原来始终都在对方掌握之中,而她却一无所知的主动上了别人所设的圈套,直到落入了圈套,方才发现了过来。 还不等她觉出屈辱和不甘来,沈知的话却又再次给了她致命的打击。 对方竟然知道当年发生的那件事。 既然沈知敢当着她的面直接撕破脸说出这件事,想来也已经找足了证据,这才是让荣氏更为害怕的地方。 沈知才多大,还未及笄未出阁的姑娘而已,却竟能查到这么多东西,甚至连十多年前的她早已掩盖了过去的事都查到了几分苗头来,想来要找出证据也只是迟早的事罢了。 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在一切都来不及挽回之前,解决掉这个燃眉之急? 在沈知抖落出一切之前,将对方解决掉? 可眼下,她便是连出这祠堂一步都难,更别说对付沈知了。 只怕她一旦有所妄动,沈知那边就会先下手为强。 想到这,荣氏暗自咬紧牙关。 偏偏这个关头,王婆叛到了沈知那边,岚儿也远在京城之外,芸儿又在宫中脱不开身,细细盘算,她的身边竟没有一个可用的忠心棋子。 但凡只要有一处突破口…… 正当荣氏心中抓心挠肺火烧心头时,祠堂的门却突然被轻轻敲响了一声。 荣氏瞬间凛回了心神,低声道:“谁?” 祠堂门轻轻开了一道缝,一个身影悄溜溜的钻了进来,飞快的看了一眼外面后,低声对荣氏道:“夫人,是奴婢。” “是你?”荣氏看清来人面容后,眼里闪过一道惊疑,很快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原本焦躁的神色不见,唇边忍不住勾起弧度,眼底暗芒微闪,低声喃道:“你来的正是时候……” 她微微动了动唇,以极低的声音低语了几句,那道人影极快的点了点头,便如来时一样,悄悄的退了出去。 对方离开没多久,祠堂门再次被打开,有侍卫在外面恭敬道:“夫人,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荣氏微微眯了眯眼,缓缓的从蒲团上起身,却是几日来难得的神情平静坦然,道:“走吧。” 荣氏被带去沈贺书房的消息,眨眼间便如长了腿般,在沈府上下不胫而走。 经过这么几日时间过去,当家主母疑设计残害嫡女的流言越发让人心中疑心四起,沈老爷雷霆震怒绝不姑息的作态更是让荣氏手下那些本就不安的下人们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更是人心惶惶起来,一时间风声鹤唳,心中有鬼的都夹起了尾巴大气不敢出一声,唯恐自己也被牵扯了进去。 与此同时,来不动声色探落桐院这边口风的奴才们却是越来越多,明里暗里无一不是表明着投诚之意。 落桐院内,入琴眉飞色舞说的滔滔不绝,入画正换着熏香炉里的熏香,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这些芝麻烂谷子的小事你自个儿知道便是了,何必拿来糟蹋小姐的耳朵,那些个墙头草,又有哪一个是好的,今日荣氏落难,她们便忙不迭的来找小姐,待哪日荣氏重归掌权,你再看那些人的嘴脸。” 沈知正翻过手中书卷的一页,闻言抿唇一笑:“入画说的对,这些人无需过多理会,讨不了好自然便会散去。” 入琴嘟唇道:“小姐您就是太心善了,有时候就该拿她们开开刀才好,这样她们才不敢在背后做什么小动作。” “跳梁小丑罢了,将心思花费在她们身上委实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沈知指尖微点书面,却是转而问道:“王婆后来怎么样了?” “如小姐所料,果然不是个安分的老货色,”入琴撇了撇嘴说道,“离开后没过多久就又转回来了,一直躲在沈府不远处一个胡同巷子里,应该是想要伺机接触荣氏身边采买的奴才,将小姐的事告知荣氏吧。” “处理了没?” “小姐放心,奴婢保证处理的干干净净,不会有一丝后患。” “那就好,”沈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荣氏那边的动静,你多盯着点。” 即便对方已经落到如今看似已经穷途末路的地步,她也没有哪怕一刻放松过心神。 荣氏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若是不给出致命一击,荣氏便好似那剧毒的蛇一般,看似应奄奄一息,却随时都有可能窜起反咬一口。 无论如何,在尘埃落定前,她绝不能给荣氏喘息的机会。 为此,一切可能有的变数她都要清楚的掌握在手中才行。 正当这时,屋外却传出了一些不合时宜的动静。 沈知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入琴,入琴立刻了然的退了下去。 很快,入琴便又回来了,却是将一样东西交到了沈知面前,道:“小姐,这个……” 沈知看着案头前被揉成一团的小纸团,眉头几不可察的微微一凝,道:“这是?” 入琴道:“方才院子里的丫鬟交上来的,说是不知道是谁往她手上塞了这个东西,指明要交到小姐您手上。” 沈知顿了顿,将纸团打开,待看见上面写的字后,瞳孔猛地缩紧了一瞬,手指也不由用了些力。 只见上面只写了简短的一句话:申时前,相禅寺,事关二小姐亡母与生父,有要事相告。 “小姐?”入画见她这般怪异的反应,不由担忧的问道。 沈知屏住呼吸良久,半响才微微吐了一口气,将手中纸条松开,入画接过去,匆促扫了一眼,面色顿时变了:“小姐,这肯定是陷阱,您不能去。” 入琴也看了纸条上内容,跟着连连附和:“哪有这么巧的事,偏偏在这个时候冒出来个人说有要事相告,入画说的没错,一定是荣氏的陷阱,走投无路狗急跳墙所以想要将小姐骗出去好加害小姐您。” 沈知面色微凝不语,半响缓缓道:“说的不错,这应该是陷阱无疑……” 入琴入画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但是以防万一,我还是要去看一看。”沈知又说道。 虽然心里清楚这趟邀约十有八九是陷阱,但纸条上的内容却让她无论如何都很在意 虽然从徐氏那里,她得知了自己娘亲的一些过去,可说到底也只是一言之辞,她虽信了八九分,却仍有一两分不确定,却苦于无法查证。 虽怀疑眼下是荣氏布下的陷阱,但怎么看荣氏也不像是知情的样子。若是对方知情的话,岂不是在被逼到如此地步之前,更早的时候就能拿来对付她了吗? 对方到底是谁,又怎么会知道她生父可能不是沈贺的事,关于那件事对方到底知道多少,又了解到了什么地步? 眼下有这么个机会去弄清楚当年的往事,她无论如何都不想放过。 “小姐!”入画见状却是急了。 沈知微微笑了笑道:“放心吧,以我的手段,怎么也不会吃亏的。” 没错,她早已不是上一世的她了,对方若以为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那便大错特错了! 沈知眼中异芒闪动,迅速思索了一番便有了决策,道:“入画跟入琴就留在府里,荣氏这边需要有人随时盯着动静才行。” 入画却道:“小姐一定要去的话,奴婢也要跟着去,只让小姐一个人去的话,奴婢实在不放心。” 沈知微微蹙眉,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入画,见入画一脸固执执意要跟着她走的样子,顿了半响几不可察的微叹了口气,无奈的笑道:“那便入画跟着我一同去,入琴留在府中。”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沈知便带着入画坐上了马车,一路往相禅寺方向去了。 同一时刻,被带到沈贺书房的荣氏眸子微微一闪,唇边露出一抹似嘲讽又似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232章 伺机逃脱 京城外,一辆低调的马车正行驶在山路上,马车内青烟袅袅,幽香浮淡,车厢晃晃荡荡,颠的人昏昏欲睡。 沈知假寐了一会儿,再醒来时发现还在路上,不由问道:“已经到哪儿了?” 入画忙掀了车帘往外巡了一眼,嘴里道:“小姐,已经在上山路上了,想来也快了。” 沈知轻嗯了一声,微蹙的眉头却是不见丝毫舒展,一双清透分明的水眸里反倒是一反常态的染上了几分浮躁之意。 她这份没来由的浮躁烦闷之感来的古怪而又莫名,让她心头隐隐有些不安,却又怎么也探查不出异样感从何而来。 “小姐,“入画显然也察觉出了她周身浮动的异样,也是一阵坐立不安,“不若还是回府吧,眼下还未到相禅寺,打道回府也还是来得及。” 沈知摩挲着袖中小巧方整的物什,缓缓平息着心头莫名的躁意,半响吐了一口气道,眸中神情沉静了下来:“不必。” 她心头怀疑的人选也不过来来去去那几个,她有信心全身而退。 见她面色平静,入画心中忐忑的心情也下意识跟着沉淀了下来,却是不由自主下意识又掀了掀车帘,嘴里道:“王伯,劳烦你再快点……” 话音尚且未完全落下,她的面色微微一变,疑惑道:“王伯,你是不是走走岔方向了,这不是去相禅寺的路啊。” 沈知闻言,却是面色倏然一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将入画拉到了一边。。 “咄咄咄!”三道破风声迅疾的穿过车帘,狠狠的钉进了车厢中,却是三根两指宽的寒光闪闪的利刃,裹挟着冰冷杀意狠狠穿透了车厢,钉进了半尺有余,看着极是骇人。 沈知脸色一寒,那扎进去的方位正是方才入画所在的方向,若是她方才没有下意识将入画拉开躲到一旁,此时入画怕是早已瞬息毙命。 入画显然也是骇的不行,一张脸惨白一片,眼里还有着死后余生的庆幸。 “二小姐好身手,好反应,”车帘外传来嘶哑的笑声,却是莫名有些诡谲,“这么近的距离也能从鬼门关下抢人,难怪得我家主人高看。” 沈知心神一动,面色仍是冷凝:“你不是王伯,你到底是何人,你家主子又是谁?” 她早已料到相禅寺之约必然是鸿门宴,内里危机迭起杀机四伏,只是她一路凛心提防动静揣测着可能会遇到的伏击,却没曾想歹人竟离她这般近! 王伯在府中做工数余载,是个踏实而又忠耿的老仆,往日里几次出门也都曾打过照面,是以沈知也不由自主放松了几分警惕。谁能料想到这样一个默默无闻普通的老仆,竟会一朝突然变脸,还有这般功夫! 看着车厢上寒光闪烁的利刃,沈知心头起伏,眸子波澜不定。 “放心,待时候到了,二小姐自然就会见到我家主人了。”马车外嘶哑的声音落下,马车晃动,却竟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继续行驶了起来。 “小姐……”入画白着脸,一脸惶惶然。 沈知眸子微闪,寒芒闪动,却是缓缓坐直了身子,克制住内心涌动的杀心,手缓缓的伸进袖子里…… “对了,我家主人还说了,”车帘外嘶哑的声音鬼魅般的再度响起,却似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二小姐最好不要随意轻举妄动的好,若是内劲倒冲,到时候受伤的也只会是二小姐罢了。” 他话音刚落下,车厢里沈知却已经闷哼一声,身子一颤,唇角已经洇出一点刺眼的殷红血渍来。 小姐! 入画无声的睁大眼,惊慌的看向她。 沈知拭去唇边血迹,安抚的看了入画一眼,收回了手,却是抬眼看向车帘处,仿佛目光能穿透那道车帘将外面的人看个通彻般。 她在要动手的时候就发现了,不运功的时候还好,一动念头,心头就突然一阵剧痛,原本平和的劲气突然就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在体内天翻地覆的搅动,差点让她没忍住吐出一口血来。 她从修习这金针之术以来,从不曾遇到过这种情况。 联系到车外人所说的话,她哪里还不知道她这是中了别人所动的手脚。 只是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做到让她丝毫没有发现的? 而对方又是如何会知道她的手段? 沈知心下又惊又疑,心头念头飞速转过,却是目光落在了车厢内,从一应摆设掠过入画惊慌发白的脸,最后落在了身边袅袅升腾着青烟的香炉之上。 她伸手将香炉盖打开,待看见里面香灰的颜色后,眸色顿时一沉,脸色终于难看了几分。 原来从她出沈府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走进圈套了。 马车继续悠闲的行驶着,车厢里的气氛却十分沉凝。 入画大气不敢出,沈知则是默默平复着心头翻涌着的气血。 直到行驶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后,马车才终于晃晃悠的停下。 “请二小姐下车。” 沈知下了马车,却见马车停在了一处破败的庙堂前。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何处,沈知从未听闻相禅寺山脚下还有个破败的庙堂。 “接下来就需要二小姐在这里待上一会儿了,待我家主子到了,二小姐自然就能解开所有疑问。”王伯嘶哑着声音笑了笑,“只是在这之前,就要先委屈二小姐几分了。” 沈知体内内劲倒冲,再加上马车上那熏香的药效未过,此时正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时候,因而王伯过来绑她时,她也十分顺从的没有反抗。 两人被送进庙堂后,庙堂大门被阖上,很快就传来“咔嚓”一声沉闷的落锁声。 大门被锁上,庙堂里的光线一下子就昏暗了下来。 “小姐,这下该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出去啊?”入画看着这阴森森的庙堂,心中有些害怕。 沈知蹙眉,被绑着的手一动,一抹锋利的雪色从衣袖里悄然滑落到掌间,赫然是一枚柳叶刃。 正是刚刚被王伯钉入车厢里的三把柳叶刃之一。 入画眼里登时露出一抹惊喜之色,却在沈知的示意下连忙闭紧了嘴,不敢发出声响。 沈知捏着冰冷的薄刃,放轻了呼吸,反手小心割起了绳子。 很快,绑在手上的绳子就应声而断,挣开束缚后,她又同样悄无声息走到入画身边,将入画身上的绳子给割断了。 只是绳子虽然割开了,门却依然是锁着的。 而且听外面动静,似乎王伯也并没有离开。 沈知拧眉,也觉得此事有点难办了。 重点是,她竟然摸不透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出。 她脑海里怀疑的那几个人,都被她一一排除,竟是连她自己一时也分辨不出来是谁在背后作祟。 但是一直被困在这显然也不是办法,那个王伯嘴上口口声声说着主子一会儿便来,但在沈知看来,对方分明是打算将她一直困下去。 若是她不能在日落前回府,沈二小姐失踪的事必然会被发现,届时沈贺哪里还顾得上荣氏,必然会急着处理她的事。 若是她再来个彻夜不归,后面会发生什么,市井街坊中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几乎不用想象。 想到这,沈知眼神一凝,隐隐似乎抓到了什么。 但很快,她便挥开这一丝杂念。 眼下她内劲全失,单打独斗绝对斗不过那个功力邪门的王伯,但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想来想去也只能伺机让入画先逃回去,再搬救兵回来救她。 只是如何逃出去,又是一个问题。 左右打量后,沈知将目光落到了门上,眸子微微一闪后,将入画招到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入画眼里有些不安,但还是慎重的点了点头,低声道:“小姐您放心,奴婢就是死也一定会找人来救您的。” 沈知目光柔和了下来,轻声道:“别说傻话。” 待一切都准备就绪后,沈知深吸一口气,站到了一旁被封死的窗边,搬起庙堂里墙角边的一块石头,狠狠的朝着窗子砸了过去。 第233章 沈二小姐出事了 “砰!”的一声,被封死的窗子自然没有这么轻易就被石头砸穿,但这庙堂里的动静却足够让王伯注意到。 很快,门外的锁“哗啦”被打开,王伯一眼就看见站在窗边的沈知,登时又惊又怒:“怎么回事……你不是被绑住了吗?” 沈知从容的放下手中的石头,缓缓挑唇一笑,“这还要多谢你了,若不是你送了趁手的东西给我,我也没那么容易就挣脱出来。” 王伯一愣,但下一秒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的意思,神色更加难看了起来。 但很快,却是猛地一扭头,却发现本该被绑在另一个柱子那里的丫鬟依已然不见了踪影,只剩了一地的落绳。 再一环顾整个庙堂,竟然就他们两个人,那个丫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不知所踪。 “她人呢!”王伯失声喊道。 像是察觉到什么,他猛地回头一看,便见自己身后的门大敞着,再往外面看去,便见一道身影踉跄着跑远,不是那个丫鬟又是谁。 什么时候逃出去的? 王伯气急,抬脚就要追,却在触到沈知脸上淡淡的从容笑意时猛地顿住。 不能追。 这沈二小姐实在太过狡猾,谁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招数没少使出来,若是为了去追那个丫鬟,倒让这沈二小姐跑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是主子吩咐他的事,若是办砸了…… 王伯下意识打了个寒蝉,脚步彻底停住,转身目光阴鹭的看向沈知,半响才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嘶哑着嗓子道:“倒是我小瞧了二小姐,方才二小姐是故意吸引我注意力让我进来,那丫头是躲在门后趁我没注意的时候跑出去的吧?” 沈知没有说话。 这其实是个很普通的小伎俩,正常情况下大多数人一般不会上当,只是这王伯的目标是她,她又故意做了些显眼的举动,王伯心神慌乱之下自然顾不得其他。 只希望入画能尽快回去搬来救兵才好。 那边王伯却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哈哈一笑:“二小姐想等着那个丫头搬救兵过来?” 沈知眼神一凝,心头稍稍有些不安。 “恐怕要让二小姐失望了,我家主子非常看重二小姐,因而除了我之外,主子还准备了后手,只是没想到逃出去的是你那个忠心的丫头,也不知道会受些什么罪呢……”王伯的声音如同毒蛇一般,嘶嘶吐着蛇信,他冷笑着,眼里满满都是恶意。 沈知闻言,脸上表情终于变了,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声音冰寒:“她若出了什么事,你和你家主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王伯哼笑一声,没再说话。 回京城的路是如此漫长,入画从没有这般感受过,她拼命的跑,不敢看后面有没有人追上来,不敢去想自家小姐一个人留在那个荒废的庙堂里会不会遭遇到什么事。 眼泪从眼眶里不停夺眶而出,心里的恐惧和害怕像是潮水一般涌上来,可她不敢停下,她还要去搬救兵,她还要回去救她家小姐。 脚步声匆惶,呼吸声粗重,衣裙摩擦裙摆也脏兮兮的一片,额头上的汗几乎要濡湿脸颊,入画却都顾不上了。 她只觉得两条腿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久到头脑里已经一片空白,京城的城门才终于闯进眼帘。 那一瞬间,入画差点喜极而泣。 小姐有救了! 下一刻,三个男人却不知从何处出现在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入画茫然的抬头,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反应不过来,只听见那几个人嘻嘻哈哈神色轻佻的交谈起来。 “是她吧,那个雇主说的人。” “应该是,不是说从这个方向过来,神色匆惶一看就是逃过来的人么,这小娘子看着就是啊。” “雇主说随便怎么样都行,只要不让她在日落前入城……” “随便怎么样都行……看来哥们三个今天有艳福了啊,哈哈哈。” 几个男人目露淫色,渐渐朝着入画靠近,入画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在说的是什么,眼里登时露出一抹恐惧之色,色厉内荏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这样对我!” “我管你是谁,到了老子的地盘,还不是任由我们随意宰割。”三人混不吝的嘻嘻笑。 入画心下又急又怕,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只好软下声音求道:“你们……你们要什么,要多少银子,我回头都会给你们的,五十两,五十两够不够?只要你们先让我进城……” 她还要赶紧回去救她家小姐,她家小姐还在等着她…… 入画急的都快哭了。 “五十两?”为首的人哈哈笑了一声,“雇我们办事的人可是给了一百两呢。” “哥几个,别废话了,带走好好享受享受!” 此时,入画哪里还不明白,这些人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看着不怀好意逼近她的几个男人,她惊恐的睁大了眼。 小姐! 城门处,刚换过一班守城门的官兵。 新换防的官兵瞧见牵着马从城门内走出来的人,不由笑道:“大人,又出去办事了?” 夜无叼着个草杆,生无可恋的点头。 自家主子也是有问题,既然对人家沈二小姐有意思,直接提亲便是,非得这么闷骚的在私底下关注人家的事情和动向,一发现对方出城了,立刻就要他出来寻人。 那么大一个姑娘,出门想来也只是去相禅寺祈福罢了,还能丢了不成。 再说那沈二姑娘是什么样的角色,谁还能让她吃亏? 但是心里再腹诽,夜无仍是恭敬的领了命,乖乖的出了城。 “今日没发生什么事吧?”夜无随口问了句。 他闲来无事总会来这里打发时间,人多的地方情报就多,这些官兵们可谓是比谁都了解京城里的大小事情,对他来说,这样的情报来源自然不能放过。 “倒没什么事,就是今天不知道为何,在城门外打转的地痞流氓比以往多了点,喏,就在那片杨树林里,也不知道扎堆在那干嘛。”官兵头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地痞流氓? 夜无点了点头,倒没太多去关注。 他翻身上马,告了一声辞后,一扬鞭就往城外疾驰而去。 他早打探过沈府的马车是往哪个方向去的,追起来自然也不麻烦,只是经过城郊外的杨树林时,不知怎的想起官兵说的话,他下意识往杨树林那边看了一眼。 远远便瞧见三个男人扎堆凑在杨树林深处,不知道在做什么,只是看样子就不像是什么好事。 对于地痞流氓们在做什么,夜无一点兴趣也没有,只随意扫了一眼就要收回视线。 旋即,一截露出的衣裙裙摆,却瞬间拽住了他的目光。 那显然是属于女子的衣裙。 那三人在做什么,几乎昭然若揭。 夜无目光顿时一凝,表情微冷了下去。猛地拉住缰绳翻身下马,往那几人走去。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夜无一鞭子将几人抽开,那几人裤子都没来得及拎上,就被抽的嗷嗷惨叫,赶紧躲到一边,语气蛮横凶狠:“你谁啊,敢来坏哥们几个的好事!” 夜无听到这叫嚣,眼神都没施舍一个,只低头看去。 只一眼,看清那截衣裙的主人是谁后,面色顿时剧变,失声道:“怎么是你?” 入画脸上尽是未干的泪痕,眼神空洞茫然,衣裳破裂,肌肤上处处淤紫红斑,任谁看去都知道她方才经历了什么。 听到这略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她总算从绝望和羞辱欲死的深渊回过神来,待看见夜无时,眼里登时闪过一抹微弱的亮光,嘴唇蠕动了片刻,眼泪潸然落下:“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被强暴侮辱的屈辱感和绝望终于彻底击垮了她,在见到救命稻草后,她再也忍不住潸然落泪,无声而又无助的哭了起来。 夜无心头俱震。 见到这人竟然是沈知身边的贴身丫鬟时,他心中就有些不妙的预感,待听到这番话,不妙的预感更是成了真。 然而这里终究不是谈话的地方,更遑论对方眼下这样…… 夜无心头又惊又怒,忙脱了外袍将人裹起来横腰抱起,目光森冷的看向那几个色厉内荏的地痞流氓,寒声道:“你们的账,等我一会儿跟你们慢慢算!” 说罢,抱人翻身上马迅速离开。 几个地痞流氓面面相觑,连忙收整了衣服就要跑路,结果还没出杨树林,一队官兵就已经迅速赶了过来,将几人团团围住,其中领头的人冷笑一声,表情不善:“都给我抓起来,敢动官家的人,不想活了!” 夜无将人迅速带回了安定王府,府里一应下人见他抱了个用袍子裹着的女子,心下虽然都十分好奇,但都很懂规矩的不敢多看多问,只迅速按照吩咐去准备了热水和衣物。 将入画暂时安置好了之后,夜无就沉着脸色迅速去请见了萧郅。 “主子,沈二姑娘出事了。” 萧郅从书案后抬起头,俊美无铸的面容微微一变,沉声道:“怎么回事?” 第234章 怎么是他? 夜无连忙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 萧郅强越听面色越难看,待听到沈知此时被关在一个无名庙堂,且不知是什么情况后,更是眼神一变,心头不受控制的一紧。 他稳住心神,问:“入画呢,现在情况怎么样?” 夜无犹豫了一下道:“属下已经暂时先做了安置,只是入画姑娘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自然不好,有哪个女子能接受自己遇到这种事。 便再是做下人做奴才的,那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 若不出意外,没过几年也到了该许配人家的时候,没成想…… 想到这,夜无心里一阵叹息。 萧郅眉峰拧起,人还在,也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心念急转,便迅速吩咐了起来:“你下去尽快准备一番,我们立刻就出发。” 夜无闻言,连忙肃了神色,应声领命而去。 很快,马便已经准备好了,萧郅换了劲装后,便立刻出府翻身上了马。 正当萧郅准备出发时,一辆挂了清铃的马车却在这时施施然的停在了安定王府门前,车帘被一双纤纤素手掀开,一张姣好昳丽的面容便从车帘后露了出来,烟紫色裙踞袅袅娜娜挪下了马车,不是顾芊芊又是谁。 顾芊芊一抬头,便恰好便看见了马身上的萧郅和身后另一匹马上的夜无。 她虽没见过夜无几次,但也知道这人是萧郅的另一个左膀右臂,深得萧郅的信任,此时两人都是一身劲装,一副要离府的样子,必然是出了什么事。 她的心瞬间活跃了起来,视线从夜无脸上掠过,落到萧郅俊美冰冷的容颜上,娇着嗓子曼声道:“郅哥哥,你这是要出府吗?” 萧郅只匆匆扫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轻喝了一声“驾!”,直接从顾芊芊身前疾掠而过,竟是仿佛没看见她这个人一般。 顾芊芊脸上表情一僵,当众被萧郅无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眼底瞬间闪过一道尴尬和羞愤。 但很快,便又连忙收拾好情绪,将目光投向还未出发的夜无身上,秀眉微蹙,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问道:“怎么……”回事两字还未说出口,就已经被不客气的打断。 “顾姑娘,对不住。”夜无一拱手,也跟着扬鞭飞快离去,追了上去。 这下,顾芊芊脸上的表情是彻底挂不住了,接二连三被当众甩脸,她此时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的厉害。 好在王府门口的管家十分懂得看脸色,见状连忙端上笑脸迎上前,笑眯眯的问道:“顾小姐,王爷此番是有要事出府,不知顾小姐今日突然来此可是有什么事要与王爷相商?” 顾芊芊心里一股闷气,不想回答。 枉她心里还对这个俊美出众的王爷哥哥多有不舍,宫中选秀一结束立刻就驾车过来见对方,谁知对方对她竟这般冷淡。 虽说以往也不见得对她有多亲近,但今日方才对方扫她的那一眼,分明比以往漠然,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一样。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得那双平日里便没什么情绪的淡色瞳孔里今日却仿佛酝酿了暴风雨般,隐隐透着几分骇人之色。 她只消对上一眼,就吓得头皮发紧,哪里还敢再开口多说半句废话。 到底发生什么了? 想到这,顾芊芊下意识看向管家,问道:“郅哥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管家脸上笑容不变,微笑道:“王爷的事,又岂会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能够多嘴的,顾小姐若是有事要找王爷,不若换个时间再来。” 他说的客气,眼底深处却是淡淡的疏离,然而顾芊芊心中关注的是其他的事,自然没有关注到。 此时听到他的回答也觉得万分失望,不过她心里也清楚,管家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下人而已,知道的东西自然有限。 只是就这么回去她又十分不甘心。 想了想她眸子顿时一亮,脸上笑意又盈盈挂了起来,试探道:“换个时间就不必了,既然郅哥哥是骑马出府的,想来今日一定就会回来,我还是进府等郅哥哥回来吧。” 管家顿了半响,道:“如此,就请顾小姐在府中等候一段时间了。” 果然是今日便会回来。 顾芊芊对自己试探出来的结果十分满意,微抬下颌在管家的指引下抬脚进了安定王府。 眼看着天色渐暗,也没有人来这处荒僻废弃的庙堂,沈知心中不安越重。 难道入画真的在路上出什么事了? 突然,庙堂外一阵动静,沈知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屏住呼吸凝神细细听去。 外面的人轻声的交谈声便隐隐落进了耳里。 “主子差我来问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放心,沈二小姐在这呢,跑不掉,倒是跑了一个丫鬟,但也没什么大碍。” “怎么做事的,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坏了主子的好事,到时候看主子怎么惩罚你。”与王伯交谈的人听到竟有人跑了之后,语气顿时差了起来。 王伯显然对口中的“主子”的手段颇有几分忌惮,闻言连连保证不会出问题后,才又问道:“你那边呢,情况怎么样?” “……出宫了,选秀已经结束,结果也都出了。” “果真如主子所料?” “自然……” “……” 许是后面的话比较重要,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刻意压低了声音,沈知再凝神去听,也是听不到只言片语了。 但仅前面半段谈话内容,她已然得出一个重要的消息。 选秀大典结束了。 这意味着沈芸要回府了,有了沈芸做依靠,荣氏必然会趁机找机会翻身,若是她尚且在府中,还能有所应对,偏偏眼下被困在这里,逃脱不得。 想到这,沈知脑海里像是突然闪过什么,眸子登时一凝。 竟会有这么巧的事? 前脚她被困住,后脚沈芸就出宫回了府? 沈知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白日里先前浮现出的那点异样的感觉再度浮上心头。 若荣氏想从流言中脱身,仅靠沈芸自然行不通,还得有什么更轰动的事情盖住她的流言才行。 沈知心头有些发冷。 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若是入画没能成功带救兵过来,她真的被困在这个荒僻的庙堂里一晚上,沈府嫡女一夜未归的事必然会不胫而走,一夜之间传遍整个京城。 未出阁的姑娘一夜未归可是大事,尤其还是她这种身份的官家嫡女。 届时,外界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多的人会怎么对她评头论足,她几乎不用想都知道。 京城的风向,自然也会跟着转到她的身上,这样一来,荣氏可不就能顺利从流言中脱身了么。 这次的事,确实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而沈知现在觉得,策划出这一场骗局的人,荣氏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只是心底却仍是有一点无法确认。 荣氏的人手她早已让人牢牢盯住,一有风吹草动她必然会提前知晓,没道理会一点动静都没察觉到才对。 再联系上外面两个人口中所称呼的“主子”,沈知总觉得背后之人必定不是荣氏那么简单。 但有一点她也可以肯定,即便背后之人不是荣氏,荣氏必然也有份,甚至也知情! 沈知忍不住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果然不能小看了荣氏,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再垂死挣扎一番。 倘若被困在这里的是上一世的她,恐怕就真的束手无策了,尤其是即将可能面对的众人或鄙夷或猜疑的视线以及不甚入耳的流言蜚语,可能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猜出了背后之人的打算后,沈知微微挑眉,反而冷静了下来,甚至有几分想笑。 她不知道对方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给她设了这样的局。但这仅仅种程度,对于如今死过一次的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早在这辈子重新睁开眼睛时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下定决心,这一世她只为复仇而生,只为自己而活。 她没有什么在意的,自然无所谓失去。 妄图利用她来让荣氏脱身……哼,沈知冷笑一声,那就看看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吧。 突然,庙堂外传来一阵骚动。 属于王伯那道嘶哑的声音响起:“什么人!”竟是几分警惕和忌惮。 沈知精神一震,连忙凝神听去。 然而那疑似不速之客的人却似乎并没有说话,沈知只听见王伯警告的声音:“识相的,乖乖自己离开,我们不想徒惹是非!” 难道只是走错的过路人,不是入画搬来的救兵? 然而下一刻,庙堂门猛地被撞开,一道身影“砰!”的一声被狠狠踹了进来,砸到了沈知的面前,闷哼一声后便没了气息。 不是先前叫嚣的王伯又是谁。 紧接着,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对我家主子不敬。” 那道声音伴随着脚步入内,目光落到沈知身上,顿时转了个音调,嘻嘻笑道:“二小姐,别来无恙啊。” 熟悉的声音,以至于沈知一下子就听出了对方是谁。 她一抬头,刚要说些什么,目光却在看到夜无身后之人时猛地顿住了,眼里闪过一道诧异。 怎么是他? 第235章 好事啊 率先进来的男子一脸随意兴味,笑的颇为欠揍,不是夜无又是谁。 然而沈知只来得及匆匆掠过一眼,注意力便瞬间被拉向了夜无身后的人身上。 俊美锋利的五官,琉璃般的眸子沁着淡淡的冷意,眉飞入鬓,眸光摄人,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寒意,只在看见她时终于褪了去,眸色稍稍回暖。 怕是天下人谁都想不到,那个向来孤傲冷漠的安定王,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沈知心里登时浮起一丝不自在的异样来。 她确实有想着让入画去找安定王府的人搬救兵,但顶多也就是灰翎带人前来,怎么也没想到萧郅竟然会来。 是恰好在路上碰到了,还是…… 她下意识的没有往深里细想,仿佛等着她的是她所无法承受的一般。 很快,她转念一想,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入画呢,你们见着她了吗,她怎么样了?” 一旁的夜无见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那个丫鬟的情况,不自觉为自家主子默默同情了一把。 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一路上自家主子脸上虽然一如既往无甚表情,但眼底的寒意以及唇边冰冷的弧度,无一不昭示着心情之差程度,主子对那位狡猾而又捉摸不透的沈二姑娘的上心程度,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更深。 反倒是这位沈二姑娘,倒好像是还没开窍似的。 这边夜无在心里头嘀嘀咕咕,那边萧郅却是顿了顿,道:“她无事,我已经嚷灰翎将她安置妥当了。” 毕竟是碍了女子清名的事,他也不好直接拿出来说道。 索性沈知回了府之后,迟早也会知道的。 这般想着,萧郅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却是转而解了外氅,披到了沈知纤瘦的肩头上。 不等沈知反应,暖意瞬间裹挟了上来,冰凉的四肢似乎也渐渐缓过了劲儿。 沈知眼底诧异一闪而逝,纤细白皙的手指捏着披在身上的外氅衣角,犹豫了片刻,到底是没有脱下来,只低声道了谢。 她心情也十分复杂,她并不想欠萧郅什么,直觉告诉她,最好远离萧郅,不要与对方过多的牵扯在一起。 可到最后,两人之间的纠缠,却反而不减反增。 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沈知反而有些自暴自弃了。 既然已经欠了人情,多一个少一个,便也没太大差别了。 许是她略为恼闷的表情透露出了心中所想,萧郅微微勾了勾唇,眼里极快的闪过一抹笑意。 这处地方离京城委实不近,沈知被送回沈府时,天色已近黄昏,路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眼见着沈府的府门即将在即,沈知停下了脚步。 入画早已候在府门外不远处,看见她后一双眼睛登时忍不住红了眼眶,连忙冲上前来:“小姐!” “你没事吧?”沈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确实毫发无伤的样子,原本微微绷着的心登时松了口气,只是下一瞬却又微微皱了皱眉:“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与总是大大咧咧的入琴不同,入画向来是稳重自持的,做事有条不紊说话和声细语,颇为大方得体。 可眼下,从来都温和稳重的入画,却是惨白着一张俏脸,眼底深处有着压抑不住的惶惶然。 这显然很不对劲。 入画闻言,却是浑身不自觉轻颤了颤,旋即连忙压住心头惊慌与心乱如麻,勉强笑了笑道:“奴婢是太担心小姐了,小姐一个人在那里,若是……” 说着说着,她便说不下去了,眼里泪水扑簌簌的落下。 沈知见状,只以为她是被这惊险一出给吓到了,心里又软又酸,温声道:“回来了便没事了,你若再不收拾收拾,回头入琴瞧见了必然会笑话你。” 入画闻言,脸上忍不住破涕而笑。 眼底那一丝伤痛和惶然到底是被暂且压制了下去。 见到入画平安,沈知心情登时也恢复了不少,微微侧头便看见了站在身旁的萧郅,登时想起自己身上还披着对方的外氅。 她连忙将外氅解了下来,还给了对方:“这次,还要多谢王爷出手搭救了。” 萧郅接过外氅,修长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沈知纤细的指尖。 沈知手指微颤,强压着脸上神色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只是掩在袖袍中的手指,却是不自觉的绞在了一起。 萧郅却没有发现她的这丝异样,他目光从沈知乌黑如缎的青丝上滑过,掠过沈知精致的眉眼,以及那双乌黑水润如同秋水剪瞳般的眸子,秀气小巧的鼻子,最后落到了微红柔软的红唇之上。 浅浅淡淡的嫣红色,仿佛雨洗过般的水润色泽,看上去格外柔软芬芳,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萧郅喉头微动,移开了视线,岔开了话题,问:“今天那几个人,你可知是谁派来的?” 沈知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问起这个事,顿了半响,摇了摇头。 她确实一时间无法猜到到底是谁在背后给她下了这么个套。 这次说到底,还是她大意轻敌了,只想着随机应变,时刻提防路上异常,却没想到从出府开始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之中。 可她却也不算是毫无收获。 在背后设计她的人,能在府里安插一个眼线,长达十数年之久,直至今日才露出狰狞的爪牙,这背后之人的心性之强,隐忍之深,实在是匪夷所思。 而十有八九,此人也必定是与沈府相关,甚至是与她相关之人。 如此一来,可供怀疑的人选,自然就是那么几个了。 沈知乌黑的眸子微微深了深,她不知道那个背后之人是不是她如今在怀疑的人,眼下她无丝毫证据,便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因而萧郅问起的时候,她也只是摇了摇头。 到底是离沈府过近,几人也不好再继续站在那里说下去,不一会儿,沈知便带着入画告辞离开。 看着沈知离开的背影,萧郅脸上柔和的表情渐渐淡了下来。 “主子,入画姑娘的事,您不打算与沈二小姐说吗?”夜无在一旁察言观色的问道。 萧郅道:“到底是她们主仆两的事,自然无需我多说。” 夜无想想觉得倒也是,毕竟人家一姑娘失了清白,本就羞愤欲死,若他们这几个大男人还当着人家小姐的面直接点出来,换个心性脆弱的,怕是要一死了之了。 萧郅看着沈府的大门,琉璃般的眸子微微一闪,缓缓道:“今天出现在那里的人,你去查下,到底是什么身份。” 夜无神色微微一动:“主子的意思是……难道这一处戏码,并非沈府后宅中的勾心斗角?” 萧郅目光微微深沉,“那个男人的脸,有点古怪,不像是京城人,倒似有点异邦人的血统……” 异邦人? 夜无神色一凛,表情登时严肃了下来:“属下这就去查。” 如今皇帝重疾在身,几个皇子明争暗斗,闹得不可开交,朝堂上下一片潮流涌动,混乱难当。 若是这个节骨眼上,有外邦人混进了京城,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这外邦人是缘何盯上了沈二小姐,这其中缘由,实在是耐人寻味。 另一头,沈知回到了落桐院 几乎是前脚刚回了院子,后脚入琴就闻声赶了回来,脸上匆忙忙的,一副有大事要发生的样子。 “小姐,您听说了吗,三小姐回来了!” 只这一句话,便让沈知倒水的动作瞬间顿了一拍。 她瞬间想起了在破庙时隐约听到的王伯和来人之间模糊不清的谈话。 沈知微微垂了眸子,不紧不慢的继续将杯盏满上,这才放下了茶壶,抬眼看了眼入琴,意味深长的勾唇笑了:“好事啊。” 第236章 交锋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沈芸回来的时候十分低调,只一辆马车悄悄的停在了沈府大门外,便带着丫鬟进了沈府。 她一身一反常态的素色衣裳,还带了长长的帷帽,将面容全部遮挡了去,若不是看门的小厮认出了身边的丫鬟,差点就将她当闲杂人等驱逐出去了。 进了府后,沈芸只犹豫了一瞬,便直直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小姐,不先去换身衣裳吗?”晴空在一旁小声问道。 “不了,先去见爹爹吧。”沈芸压低声音回道。 她一早就知道沈知不好对付,留在府里必定会与荣式交锋不断,但也并未真正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过。 在她看来,那沈知便是有天大的本事,再深的心机,又如何能斗得过她娘亲这个老狐狸。 然而一纸书信传进了宫中,送到了她的手上,她才知晓自己的娘亲竟然在这场争锋中落了下风,还被关进了祠堂。 这事对她来说可非同小可,若是以往便也算了,可眼下正是选妃的关键时候,若是荣氏出了什么事,她还能妄想全身而退? “小姐,奴婢还是觉得那封书信有古怪,您可要小心啊。”一旁的晴空忧心忡忡。 沈芸如何不知道那封书信有所古怪,一般但凡有书信进出宫,都会受到严密的检查,确保没有什么问题后才会送到手上。 可她那封信,除了沈府近状外,还有一些对付沈知的计策,手段阴毒,又涉及目前是秀女身份的她,若是被检查到了,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送到她的手上。 对方既能将书信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她手上,还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甚至能沈府后宅中的阴私之事都如此清楚。必然是离她近在咫尺的人。 可这样一个人,她却怎么猜不出对方是谁,甚至连个怀疑的人选都没有。 一想到她的身边竟然还潜伏着这样一个可怕的人,沈芸就觉得不寒而栗。 那个人到底是谁,又在图谋着什么? 沈芸心中念头乱糟糟一片,又竭力压了下去。 不管怎么样,她目前最大的对手还是沈知,除掉了沈知这个碍眼的,在这沈府中便再没有什么能妨碍她的,她便能彻底放开手脚,攀上那泼天富贵,让所有的人都得仰仗她的鼻息,沈府也不例外。 “叩叩。” “进来。”沈贺的声音从书房中传来。 沈芸定了定心神,推开书房门拎着裙角抬脚走了进去,微微福了一礼,娇声道:“女儿见过爹爹。” 沈贺闻声抬头看她,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芸儿回来了?” 之前小厮来通报说是三小姐回来了,他还在思量着,没想到这么快人便已经到面前了。 可这似乎还没到选举大典结束的时候,怎的沈芸这会儿便回来了? 沈贺不由想的多了,面上却还是一派和蔼:“怎的今日便回来了,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芸自然知道他是在担心什么,连忙道:“并非如此,只是女儿离家太久,甚是念家,皇后娘娘知道后,特赦女儿可以回家探望一趟。” 她这个话倒是透露出了不少信息,皇后娘娘不仅知道她想家的事,还特许她可以回家探望一次。 这份殊荣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果然,沈贺闻言,面色更加缓和了:“皇后娘娘体恤你,是她宅心仁厚,但你可不能因此生骄,必要更加谨言慎行才是。” “爹爹教训的是,女儿知道了,”沈芸心里嗤了一声,面上却佯装乖巧的应了一声,继而话锋一转,却是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娘亲呢,我回来好像没有看见她,也不知道她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 沈贺面色一滞,但很快便恢复了:“在自己的府上,自然是过的好的。” 沈芸哪里会相信他这敷衍的话,沈府发生的一切,她早已从书信中知晓,如今也只不过是假装不知道罢了。 毕竟她一直身在宫中,不知道沈府的事才是最正常的。 想到这,沈芸只能按下心中焦躁,继续装不知情:“爹爹说的是,女儿难得回来一趟,自然也要去问候娘亲的,这次回来还特地带了些宫中的点心要给娘亲尝尝呢。” 原本听沈芸提起荣氏时,沈贺还怀疑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但瞧着沈芸现在的表现,却又不像,思考再三,沈贺最终还是道出了实话:“你娘亲那边你暂时便不要去了,她犯了点错,我让她去祠堂那边反省去了。” 饶是沈芸早已知道了这件事,再一次从沈贺口中听到时,心底也忍不住生出一丝怨怒和戾气。 她在宫中小心翼翼步履维艰,生怕被挑出什么错处来。他们倒好,尽在她身后扯她后腿。 若不是她从那封书信里知晓了沈府发生的一切,只怕到现在都还对沈府的事一无所知。 但到底沈贺还在,她便是心中再怨懑,此时也只能强忍着,盘算着心中打算,随口道:“也不知娘亲是犯了什么错,惹得爹爹如此动怒?” 沈贺迟疑了一瞬,正犹豫着要不要跟她说时,沈芸已经将早已打好腹稿的话十分自然的说了出来:“还有,好似女儿回来后也一直没看到二姐姐,二姐姐是不在府中吗?” 沈贺皱了皱眉,道:“你二姐姐平日里又没有什么事,自然是在府中的。” “是吗,”沈芸恍然道,“那刚刚可能是女儿不小心听岔了。” “听岔了什么?”沈贺直觉她这是话里有话。 沈芸迟疑了一下,才释然笑道:“方才我好像听到哪个碎嘴的下人说二姐姐早早就带着丫鬟出府了,至今还未回来,不过爹爹既然说二姐姐在府中,那想来必定是我听岔了。” 沈贺脸色微变。 他说沈知在府中,也只是想当然的这么认为罢了,先前他差人将荣氏带到书房,就是想让对方老实交代做过的事,但荣氏就是咬死不承认,闹得不欢而散后,他也没了心思去关注这个二女儿在做什么。 此时听着沈芸的话,沈知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府去了? 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出府做什么? 荣氏的事,她到底有没有在里面推波助澜? 沈贺的疑心一旦被挑起,就会变本加厉,一些可能平日里忽视掉的地方,都会被拿出来反复推敲怀疑,原本在他心里是无辜受灾的沈知,此时又变得难以确定起来。 沈芸看着沈贺变幻莫测的脸色,唇边浮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沈贺还没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随口便道:“进来。” 书房门被打开,一股清清淡淡的冷香透了进来,伴随着裙踞摩挲的声音,沈知的声音响了起来:“入琴与我说瞧见三小姐回来了,我还当不信呢,没成想原真是三妹妹回来了。” 沈芸的脸色瞬间一僵,紧接着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沈知不是应该…… “知儿你也来了,”沈贺瞧见沈知,脸色反倒缓了不少,“方才你三妹妹还在与我说,似乎听到下人们嘴碎说你出府去了,没瞧见你人呢,你出府去了?” 沈知瞥了沈芸一眼,似真似假抱怨道:“三妹妹可惯会说笑,我早上是出门了一趟,不过也就是买些女儿家的小物什,不过须臾便早早就回来了,倒是妹妹,听说一回来便是奔着爹爹的书房来了的,也不知道从哪听到的下人嘴碎,这种胆敢在背地里乱嚼舌根的奴才,就不该放过才对。” 她话里话外,都像是姐妹间的抱怨亲近,但沈芸却分明从这话里听出了针锋相对的讥讽寒意。 从沈府前门到沈贺的书房,便只有一条主道,这条道上来往的大多都是府中侍卫,几乎很难看到什么小厮丫鬟,沈芸口中的听到下人嘴碎,自然是无稽之谈。 她这话绵里藏针,沈芸也不敢放松心神,强压下心底的惊疑不定,歉然一笑道:“二姐姐说的是,想来必定是妹妹没注意留神,给听岔了才是。” 两人对视了一眼,俱都是笑着的模样,却好似有无形的戾气交锋着一般。 沈贺却似浑然不觉,朗声笑道:“既然知儿也来了,你们两姐妹就该去好好的叙一叙吧,难得回家一趟,可别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爹爹说的是,女儿这便退下了。”沈芸看向沈知,道,勾唇一笑,“二姐姐,我们一起走吧。” 沈知侧首对上她看过来的将笑未笑的眼神,也跟着唇角微翘:“是这个理,三妹妹一别这么些日子,想来必定是有不少的话要与我说道说道罢。” 两人皮笑肉不笑的对视一眼,又都同时收回视线,福了一礼后便一同退出了书房,往后院方向走去。 晴空和入琴都连忙跟了上去,不远不近的缀在身后,没有一个敢上去找霉头。 “二姐姐倒是养了一条好狗,远远地就能嗅到味来通风报信。”沈芸瞥了一眼入琴,语气轻飘飘道。 “比不上妹妹运道厚重,能得皇后娘娘垂怜,竟还特许回宫探望一趟。”沈知语气更淡。 沈芸猛地站住脚步,方才兜着的镇定从容顿时挂不住了,“你知道?!” 难道沈知竟有那么大本事,在宫里都插了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搜【完本小說網】秒记网址:ШanЬen.me书籍无错全完结 第237章 王伯的来历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怎么会,”沈知看见她眼里的震惊和惊疑不定,似笑非笑道,“我只不过随口一探罢了,妹妹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难道还真叫我猜对了?” 沈芸的脸色登时精彩了起来,差点想手撕了沈知。 偏偏沈知此时又像是刚想到什么似的,又轻描淡写的扎了一刀:“对了,三妹妹这次回来,想来应该也听到了一些事情吧?” “二姐姐说的是什么事?”沈芸心中已经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唇角微僵的扯了扯,装作浑不知情道。 沈知微微勾唇,故作温婉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些不知是真是假的市井流言罢了,只不过说道起来倒确实不好听,我也不好提起,三妹妹若是见到了母亲,问上一问想必也就清楚了。” “那就劳烦二姐姐挂心了。”沈芸看着沈知脸上风轻云淡的笑容,内心的憋屈和怒火几乎烧的她心肝疼,偏偏此时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与其虚与委蛇,真真是憋屈的厉害。 那送信与她的人,分明在信中说过今日沈知必定会出府,且早已设下陷阱等待着对方,只要她掐好时间回到沈府,再若无其事的拿沈知开个头,将众人的注意力都牵扯到沈知的头上,她娘亲的事自然有办法能够解决。 可是眼下,沈知分明好生生的站在她面前,端着那副从来都是淡定从容到惹人生厌的表情,别说发生什么事了,就连送那封信的幕后之人到底是友是敌,她也都不确定了。 想到这,沈芸不由对那送信的未曾谋面之人心生暗恨与怨怒。 既奈何不了沈知,何必来这么一出,惹得她费尽心思,使尽手段,好不容易才谋来一次出宫机会,此时却都做了白用功。 “三妹妹,祠堂就在不远处了,想来三妹妹离府这么长时日,必定与母亲有不少贴心话要谈,我便不去打扰了。”沈知扫了一眼已经出现在视线中的祠堂,慢吞吞道。 “多谢二姐姐体恤,妹妹便先去了。”沈芸扯了扯唇。 直到沈芸进了祠堂,沈知才转身往落桐院的方向走去。 “小姐,您说,这次的事情,是不是与三小姐脱不了干系,否则她怎能知道小姐您出府的事呢?”入琴早在路上就憋着一肚子的话,此时见四下无人,终于忍不住倾吐而出,“这三小姐回来的时机也委实太过巧合了些,恰好就这么巧,小姐您差点就出了事。” “自然是脱不了干系的,世上没有那么多偶然,巧合到了一定程度,必然是成心算计的结果,”沈知唇边浮出一丝极淡的冷笑,转而又微微蹙了眉,“只是那王伯,怎么看也不像是沈芸能栽培或拉拢出来的人……” 那王伯早在十多年前便入了沈府,这一蛰伏便是十多年的时间,平日里素来低调沉默,周围的人竟都对他没有太多的印象,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老实巴交的府中老人,却出乎意料的对她露出了獠牙,还有她曾在破庙中偶然听到的那疑似外邦的口音…… 她一直以来并未将沈府的事太放在心上,可此时看来,这沈府里分明还有着什么她不知道的猫腻才是…… 沈知眸子微微深了深:不过这些暂时都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情,她只想从上一世的业障中解脱而已,至于沈府会怎么样,与她又有何干。 “那三小姐那边,奴婢需要盯吗?”入琴问道。 “自然要盯,”沈知说道,“不仅要盯,你还得多派两个人,牢牢的盯,将她都接触了谁,有什么异常的举动,都记下来才行。” 入琴顿时来了精神:“是。” “对了,入画怎么样了?” “这……”入琴有些迟疑,挠了挠头困恼道,“奴婢也不知道,入画回来后,就一直感觉不大对劲,和她说话也老走神,喊她一声,都能一激灵,像是受到了十分大的惊吓一样。” 沈知微微蹙了蹙眉,“叫大夫了吗?” 入琴摇了摇头:“说是在王府中,王爷就已经请过大夫了,说是只是受惊过度,开了药,调养一段日子便好了。” “而且入画自己也不想请大夫,也说只是受惊过度,缓个一阵子就能恢复,还让奴婢不要告诉小姐,省的连累小姐操心呢。” 沈知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心头也不由有些担心和烦闷。 入画与入琴是截然相反的性子,入琴大大咧咧,凡事不过心,有什么不满和委屈都会抱怨出来,入画则心思细腻敏感,总是喜欢将诸多心事藏在心里,可也因是这样,受了什么委屈或苦楚,也都是宁愿往肚子里吞,也不愿将伤处露出来。 她若真打定了主意执意不说,那便真的是半个字都不会吐出来,她若真强行逼问,反而容易刺伤对方。 有时候,反而还是入琴这样性子的人,才更好琢磨一点。 沈知忍不住抵住眉心轻轻揉了揉,道:“入画那边你便多照顾着点,这次的事是我始料未及,她终究是因着我的原因受了累,偏偏又是谨遵主仆之别的性子,我不好多做什么,便只能让你多看照看照了。” 入琴鼓起嘴,不高兴道:“小姐说的哪里话,奴婢们是小姐的丫鬟,为小姐上刀山下火海都是应该的,哪里有什么受累不受累的,小姐若再这么说,奴婢都不愿意听了。” 沈知看她这胡搅蛮缠的样子,原本心浮气躁的心情顿时松快了不少,忍不住软化了眉眼,含笑道:“是,本小姐记住了,下次一定让你们努力为本小姐做牛做马,累死你这个没心眼的。” 入琴顿时苦了脸。 沈知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 定安王府 萧郅的书房内,夜无正汇报着:“主子所料不错,那个王伯果真身份有异。” 萧郅剔透的琉璃色眸子不喜不怒的看向他:“查出来是什么人了?” 夜无道:“主子恕罪,时间紧迫,属下还未来得及查出对方的真实身份,但在沿着沈府老仆人王伯这条线调查的时候,属下却发现了一个意外之事。” “什么意思?”萧郅挑了挑眉,知晓他必定是查出了什么东西。 “主子可知道,当年沈府老爷沈贺,迎娶了一个极为美貌却身份不明的女子为正妻的事?” “自然知晓。”萧郅若有所思。 当年沈贺偶然间救起一绝色女子,并对其一见钟情,执意要求娶该女子,即便对方身世不明,身份不知,也义无反顾,这事在当时闹得还挺大,没少成为闲杂人口中的轶事谈资。 “说起来,那位女子,应当是沈二姑娘的亲生母亲吧。” 夜无点了点头,又道:“沈府老爷娶了沈二姑娘的生母为正妻,很是恩爱了一段时日,虽那位女子很少出沈府大门,但其绝色容貌,却被不少人流传了出来,那时好奇对方容颜的人可谓是能从东街头排到西街尾呢……” 夜无说着,忍不住也露出一副心往神驰之像。 只凭一些描述,便能让大半个京城的男人为之向往,可见那个女子的容貌是何等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只是这等美人,却被沈贺那般虚伪自私的男人迎过了门,真是想起来就令人扼腕。 “咳!”萧郅微微咳了一声,目光冰凉的看向他。 夜无登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差点忘了,他此时可是正在肖想沈二姑娘的生母,还是在心悦沈二姑娘的自家主子面前,这可是大不敬啊! 夜无忍不住摸了摸莫名发凉的后脖颈,干咳了一声接着道:“也就是在那之后半年多的时间吧,京城里一家有名的花悦坊突然来了一个舞姬……” 萧郅微微皱眉,直觉这个舞姬有问题。 夜无接着道:“这个舞姬生的也十分绝艳清丽,初次登台露面,便虏获了大半男人们的心,主子您是不知道,当时那舞姬的一夜被哄抢到了多高的价格。” 他竖起了三根手指,摇了摇,道:“三万两!黄金三万两!” 萧郅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个价格,对于一个青楼妓子来说,简直是用天价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他很难想象那个女子到底是何等的漂亮,才能被炒出这样的价格来。 夜无忍不住吊儿郎当的长吁短叹起来:“三万两啊,还是黄金,若是有人愿意三万两黄金买下我,别说暖床了,暖啥我都愿意啊。” “我三万两买下你的项上人头,想来你也是愿意的?”萧郅薄唇微勾,眼里要笑不笑。 看出自家主子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夜无登时也有些虚了,干巴巴道:“开……开玩笑的……哈哈……属下接着说,那女子的价格虽被炒到了三万两黄金,可稀奇的是,她竟一直没走,就留在了那个花悦坊里,直到后来有一次,沈老爷被同僚拉去花悦坊吃酒,不知怎么地,两人就牵扯到一块儿了。” “更令人奇怪的是,那女子,一分钱没要,是自愿跟着沈府老爷走的,说是看中了对方真诚待她的真心,以及怜惜她的情义,最后虽然沈府老爷还是给了花悦坊一些银子作为赎金,但怎么也不可能比得过当初那三万两黄金的价格啊。” “而且那花悦坊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把这么一颗能赚大钱的摇钱树给送出去了,这不是脑子有坑是什么。” “所以……”萧郅听到现在也差不多听出了他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说,那王伯与那个女子有关系?亦或者是与那个花悦坊有关系?” 搜【完本小說網】秒记网址:ШanЬen.me书籍无错全完结 第238章 察觉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夜无道:“没错,那个女子便是后来进了沈府的三夫人,而那王伯,也是那会儿从花悦坊一起带进去的伺候她的人,这十多年来,这位王伯的身份信息都没有任何异常,可十多年前的身份碟信息,却是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这就有点意思了。”萧郅微微屈起指节,轻轻叩在了桌案上。 十多年前,一个身份不明疑似异邦的人,竟能这么轻易就捏造出只有官府才能发放的身份碟,并且一藏就是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 若不是经此一遭,他们甚至谁都不能发现,在沈府老老实实做了这么多年工的下人,竟是蛰伏了多年的异邦人。 “不过这么说的话,那个沈府的三夫人,岂不是也很有问题?”夜无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不仅她……”萧郅说了一句,又停住了话头。 不仅沈府那后进府邸的三夫人有问题,便是连沈知的那位身份不明的生母恐怕都有些问题。 可若真是这样,沈知的立场必定会十分尴尬。 夜无显然也跟着想到了这一出,脸色也有些微妙了起来。 “那主子,这件事……”夜无斟酌着询问道。 “先查查沈府那个三夫人吧。”萧郅颔首道。 “是,”夜无点头应是,又说起了另一事,“还有一事,属下刚刚得到消息,沈府三小姐,方才出了宫,直接回了沈府了。” “大选结束了?”萧郅有些意外。 老皇帝仍然还吊着一口气,这选秀大典虽说已到了尾声,但毕竟还没有结束,怎么说沈芸也不该这个时候回来才对。 “属下的线人说是宫中的皇后娘娘给了恩典,怜惜她思家心切,特许她暂时出宫回府探望一趟。” 萧郅闻言,薄唇微勾,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笑意来。 那么多秀女久未归家,难道就只有沈芸一人思家心切么。 二皇子一脉这段时日动作不断,大皇子那边却始终不曾见什么大的举动,他还在猜测着能忍到什么时候呢,到底还是被逼急了,竟拿这种事来拉拢人心来了。 只是他瞧着那沈府的三小姐也不是个轻易就能被拉拢过去的人,贪心的人总是不会轻易就知足,皇后这一步可千万不是为了他人添了筹码才是。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的话,属下便就先退下了。”夜无小心瞅了瞅萧郅的神色,直觉自家主子此时心情可能不算太好,十分识相的想滚出去。 萧郅扫了他一眼,倒没计较他这明显的小心思,淡淡道:“下去吧,吩咐给你的事,都务必给我查清楚了。” “是。”夜无转身便要退下。 “等等,”萧郅又叫住他,丢给了他一张腰牌,道,“去支些银子,买些凝神静心的药,送给沈二姑娘身边那个叫……”说到一半,眉头微微皱起,却是一时间想不起对方的名字来了。 “入画。”夜无连忙贴心的提醒了一句。 “对,”萧郅颔首,道,“以你的名义送到那个丫鬟的手上罢。”虽说不打算插手她们主仆间的私事,但他看人向来很准,那个叫入画的丫鬟,显然就是那种喜欢憋着心事的性子,若是对方不主动点破,沈知想来要被蒙在鼓里很长一段时间。 那两个丫鬟,虽各有缺点,但却都是难得的忠心之人,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主仆二人离了心,尤其是沈知还浑然不知的情况下。 他虽然不好插手这件,但当时施以援手的是夜无,让夜无以私人的名义送些汤药过去,自然也是说的通的。 夜无何等聪明,从这一句看似普通的话里,登时就领悟出了自家主子的意思来。 他前脚刚救了对方,后脚又巴巴的上门送药,这般体贴殷勤,人家姑娘刚经历了如此大的打击和伤害,难保不会把他当做救命稻草,心生依赖之情来。 主子是单纯的只是想替沈二姑娘尽一尽心,还是……已经看出了什么? 想到这,夜无竟是有些不敢往下深想下去了。 他微微低下头,下意识避开了萧郅看向他的深邃的眸光,沉声应道:“属下这就去办。”说罢,果真捏着那块腰牌,静悄悄退了出去。 萧郅见他退下,这才敛了眸子,落到桌案上那一卷仍未完成的画卷上,眸光微阖间,流光微闪,自语般轻笑一声:“你倒是魅力大……” 夜无出了书房,便径自往账房去了,支了银子后,又一路去了药铺抓了药。 他心里莫名有些发堵,却又不知这口令人憋闷的气从何而来,烦的他连平日里的爱马都没有牵,抓好了药后,便拎着那一包药包,三晃五荡的往沈府方向磨蹭去了。 途径一个卖着女子胭脂水粉钗子发簪之类物什的小摊时,他突然想到了自家主子送给沈二姑娘的那件金钗,竟鬼使神差般的莫名的停住了脚步。 等再回过神时,他的怀里已经多了一根剔透玉骨的碧玉钗。 明明是冷如冰的颜色,贴着他的胸口时,却似是燃起了一团火般,直烧的夜无浑身都不自在,像是拿了个烫手山芋,留也不是,丢也不是。 “公子,可还要买些其他的送给你家娘子?”那摊贩见你站在原地久久不曾离去,双眼发直,还以为他想接着买,脸上笑容越发殷切。 “本公子还未娶亲,哪来的娘子。”夜无被那句“娘子”刺激的不轻,呸了一声,拎着手中的药包就匆匆离开了。 “不买就不买,哪来这么大火气!买个发钗不送给娘子,难不成还送给小倌的。”摊贩朝天翻了个白眼,在背后直骂晦气。 有了这么一出,夜无也不敢再耽搁了,连忙兜着那一包药包,径自绕过沈府的后院,对比了下位置,便轻车熟路的攀上了正对着落桐院的篱笆墙,刚探了点头,便恰好对上院内一扇半开的窗户,一个人正侧对着他坐在书案前,描画着什么。 这距离不算远,他的视力却出奇的好,能清楚的看见对方白皙细腻的肌肤,既浓且密又微微卷翘似是黑蝶振翅般的睫毛,秋水剪瞳般的乌眸专注的盯着手下雪白的宣纸,全神贯注的样子让看得人都忍不住跟着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了什么。 那双拿着细长秋毫笔的手更是纤细素婉,指尖细腻中透着淡淡的健康的粉,拿着笔落下的每一笔,既轻又重,轻的仿佛鸿毛扫过心头,却又重的仿佛一笔一划都无意识的刻在了看得人心上。 夜无一瞬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过来书案前准备添茶的入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一抬头。 “怎么了?”书房里,沈知浑然不觉屋外有人观察了她好一会儿,见入琴举动有些怪异,不由停了笔抬头看她。 入琴添好了茶,放下茶壶,摸了摸鼻子道:“没什么,可能是奴婢错觉吧?” 她方才好像感觉到有谁在盯着这边似的,但瞧过去又没看见有谁,或许真的是她感觉错了? “你先下去吧,”沈知失笑,“入画呢?” “她方才揽了个活,此时该是在浆洗小姐您的衣裳呢。” 沈知闻言,道:“她不是该好好休息么,怎的跑去做活去了。” “小姐放心吧,依奴婢看,啥事都不做的时候,反而容易焦虑不安,忙活起来,才不容易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呢。”入琴信誓旦旦道。 沈知一想,倒也确实有些道理,便没再多阻止,只是道:“你还是多盯着她些吧,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是要早点告诉我的好。” “是。”入琴应了,心里却忍不住嘀咕,一个让她不要说,一个要她说,真真是愁死她了。 她怎么就这么可怜呢。 另一边,入画正抱着一盆衣裳往浣洗坊走去。 一个小厮却是匆匆走来,谄笑着看向入画,道:“哎呦入画姑娘,这是往哪儿去呢?” 入画脸色微变,下意识的往后倒退了一步,这一步不甚明显,小厮也未察觉出异样来,只当她是不喜与他打交道。 “我要去洗我家小姐的衣裳,你拦我路是要做什么?”入画拧着秀眉,唇不由自主抿紧,声音紧绷道。 “瞧您说的,我哪敢呢,”那小厮继续笑道,“我这不是有话要给入画姑娘带个么……” 他瞅了眼四周,见无人注意这边,才贴近入画小声道;“府邸后门外,有个人拖我带话,说让入画姑娘去那一趟,似是有什么事呢。” “是谁?”入画闻言,浑身绷的更紧,脸上血色都似白了几分。 小厮仍旧无所察觉,喜滋滋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那位爷出手是真大方,入画姑娘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位爷,也不与我说道说道,要知我们也一起共事了这么多年,苟富贵勿相忘啊……” 入画已经不想再听他那些废话,抿着唇将手中的盆匆匆送去了浣洗坊,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往后门去了。 那些地痞流氓早就被抓起来了,没那么轻易就能放出来,说不定真是有谁找她有事呢? 或许是来找小姐有事也说不定…… 想到这,入画纵是心中忐忑极了,也仍是咬牙往后门去了。 只是来人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你是……”她惊讶的微微睁大眸子。 搜【完本小說網】秒记网址:ШanЬen.me书籍无错全完结 第239章 让她身败名裂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嘘。”夜无伸了手指抵住唇小声示意了一下。 入画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见到夜无,更想不到夜无突然来找她会是因为什么。 她压低了嗓音,谨慎道:“是王爷要找我家小姐吗?” 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出其他夜无会来此的目的了。 夜无哽了下,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索性便将手中一直拎着的药包递了过去,道:“先前时间太过匆忙,疏忽了入画姑娘,这药是用先前府中请大夫时留下来的药方抓来的,入画姑娘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用吧。” 入画显然没想到他特地来此,竟然是特地给自己送这一趟药来的,登时想起自己遭遇的那件事,眼前人也是知晓的,脸色瞬间涨的通红,眼底迅速闪过一丝难堪的意味。 但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且前前后后照顾了她颇多,即便知道了她遭遇的那些事,也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反而还会体贴的送她一副药。 入画绞着双手,咬着唇,强忍住心头悲愤却又酸涩的复杂感觉,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干涩的道谢道:“那就……多谢夜公子了。” 虽说对眼前这个姑娘印象不算多深,但眼下,夜无也忍不住有些怜惜起这个手忍不住轻颤却仍旧强装镇定的倔强姑娘来了。 他心头轻叹一声,轻声道:“那在下便先告辞了,入画姑娘保重身体。” 话落,他果真头也不回的离开,倒是证实了他来这一趟确实只为送药一事。 入画目送着他远去,捏着药包的手不自觉的微微攥紧。 * 另一边,沈芸却终于在祠堂见到了一别许久的荣氏。 “娘?”祠堂内的光线十分昏暗,还有着浓浓的禅香味,沈芸甫一进去时便被呛得差点忍不住退出去,强忍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了这昏暗的光线和浓郁的禅香味。 原本轻微的数珠串的声音微微一顿,跪坐在软垫上的荣氏微微抬头,看向沈芸的方向:“芸儿?” “娘,”沈芸也终于见着了荣式,目光落在荣氏朴素的衣裳以及未着一物的发间时,脸上登时露出惊愕的表情,“娘您这……” 虽然早就猜到对方处境不会太好,但没想到竟会是这般光景。 想当初荣氏一手遮下沈府后宅诸多大小事宜,在后院中那是说一不二,除了老爷,谁都无法越过她去,那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可此时,眼下这个一身朴素衣裙,头发只简单的挽了个妇人髻,干干净净没有一件首饰,脸色瞧着都似乎憔悴了许多,若不是沈芸已经大致了解了眼下现状,说不定还会以为荣氏已经被逼着带发出家了! “芸儿,娘就猜着你可能会要回来了,倒真的回来了,让娘看看,是不是瘦了。”荣氏脸上露出了欣慰又高兴地笑容,眉宇间的烦闷之色都似乎褪去了不少。 沈芸走过去,任由她打量着,自己却是不停打量起了四周,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这祠堂到底是祭拜先祖的地方,阴气极重,又终日不见光日,待过一日两日尚且能忍,若在一直关在这里,与这些渗人的宗牌、木鱼、佛像为伴,怕是迟早要发疯。 为了沈知那个贱人,爹爹竟就真的忍心将娘关进这里,当真是狠心至极。 沈芸心下暗恨,荣氏察言观色,自然猜到她在想什么,“芸儿,你是不是见到沈知了?” “自然,”沈芸恨恨咬牙,“娘您是没看见沈知那小人得志的样子,若不是还顾忌着宫里那边,女儿真恨不得撕烂她那张虚伪的脸。” 荣氏微微皱眉。 宫里的事她毕竟知晓不多,且也插不了那么长的手去管,自然无法过多的去过问。 但沈知不同,既占了本该属于她女儿的嫡女的位置,还又是哪个狐狸精贱人的女儿,现在还使她遭了如此大的罪,蒙受了如此大的羞辱,她的事,她自然要上十二分的心! 想到这,荣氏眸子微闪,露出一丝冷意:“那封信里不是说今日沈知会被引出府,只要出府,计策就能成的吗?” 沈芸对荣氏会知道那封信里的事丝毫没有觉得奇怪,只是烦躁道:“我也不知道,沈知今日确实是出了府的,但不知道怎么的,日落前就回来了,并没有像信中说的那样,会被困在野外足足一夜……” “女儿方才已经让晴空查去了,看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荣氏点了点头,神色也有些沉凝。 她身边的得力手下,处死的处死,拘押的拘押,如今她身边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沈贺派来的人又看的极紧,想做些什么手脚,真真是十分困难。 那人既能在沈府中潜伏这么多年,又能有那通天的手段,将信封悄无声息的躲过宫中盘查的人平安无虞的送到沈芸手上,其本事,已然可见一斑。 这样的人,怎么也不可能会在缜密的计划中出现这种纰漏才对? 到底是意外出现了问题,还是蓄意为之的纰漏? 涉及到对方的身份,荣氏难免忍不住多想了些,脸色越发沉凝。 两人之间的沉默没有维持太久,很快,沈芸身边的贴身丫鬟晴空便匆匆从祠堂外走了进来。 “小姐,”晴空附耳在沈芸耳边,压低了声音轻声说了几句。 沈芸听完,蹙了蹙眉:“这事千真万确?” 晴空点了点头,“奴婢打听来确实如此。” “怎么了?”荣氏见她神色怪异,直觉有什么事。 “看样子沈知还挺招人恨啊。”沈芸表情古怪了一瞬,扯出一个似是想笑又幸灾乐祸的表情,一时间倒显得有几分怪异狰狞来。 她道:“我原先还道那人准备如何困住沈知呢,却没成想到竟想了个这么个损招,若是老老实实呆在破庙里自然没有性命之忧,顶多受困一夜,可若是妄图逃跑回府,半路上等着她的,必定是生不如死的噩梦,呵呵……” 荣氏何等聪明,登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而一想又道:“可你方才也说,沈知回府了,并且看上去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那是因为她运气好,有个忠心的狗奴才,替她受了这罪,”沈芸表情似笑非笑,喃喃道,“运气还真是好啊……” “若真是如此,那这次可谓是得不偿失了,不仅没有拿到把柄,还打草惊蛇了。”荣氏皱眉,显然也没想到沈知能福大命大至此,这样都能躲过去。 “那可也不一定,”沈芸却这么道,“娘您还记得我以前就说过,沈知与定安王萧郅关系匪浅的事吗?” 荣氏回忆了一番,道:“确实说过。” 沈芸道:“娘可知道,这次是谁救走了沈知?” “莫非就是……” “没错,就是他,”沈芸冷笑道,“以往我还抓不住她的狐狸尾巴,可这次,即便是那几个被关押了的地痞流氓糟践的不是她,她也别想从这件事里全身而退。” “晴空可帮我打听了,那会儿定安王萧郅骑马匆匆出了城,回来时怀里便多了一个女子,不能坏了她的清白,她也别想保住她的名声!”说到最后,沈芸声音发狠,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荣氏思考了一会儿,缓缓扬起一抹笑容:“我儿聪慧,这个主意倒是委实不错!” 沈芸脸上也显露出一丝冷笑与快意来,“现在只等找到那几个目睹了定安王萧郅与沈府嫡女沈知大庭广众之下亲密同乘一马的证人……” 荣氏打断了她的话,笑吟吟道:“何必那么多此一举。” 沈芸有些楞:“娘的意思是?” 荣氏脸上的笑容加深,眉角眼梢登时逼出一抹惊心动魄的艳色与狠戾来:“你只消找上那么几个人,权当就是他们亲眼目睹了的便是,谁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查证不成,便是再查证,也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清沈知身上的嫌疑与污点不是。” 沈芸缓缓笑开:“娘说的是,女儿知晓了。” 荣氏又道:“记住,事情做得干净些,莫叫人摸出什么马脚来。” 沈芸道:“放心罢娘,女儿知道该怎么做,定会小心行事。” 晴空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浑身直发寒,吓得只敢死死垂着眸子,盯着脚尖上的绣花拼命的看,妄图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搜【完本小說網】秒记网址:ШanЬen.me书籍无错全完结 第240章 私相授受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这边沈芸母女心狠手辣,早已满腹算计,盘算着要将沈知剥皮削骨彻底算计个彻底,一片风雨欲来。那边落桐院气氛却是另类的缓和放松。 因惦记着自家小姐的叮嘱,入琴得了空,便想去看看入画在做什么,却恰好碰上她从小道上往住处的方向走,似有些微微出神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入琴心中起疑,特地绕到了她面前,问道:“入画,你在做什么呢,不是说去给小姐洗衣裳去了么?” 入画似是吓了一大跳,猛地抬起头,看到是她,惊吓的表情才缓缓收了收,埋怨道:“你做什么这么大嗓门,吓我一跳。” 入琴觉得自己很冤枉,她向来都是这般的嗓门啊,平日里也没见入画嫌她嗓门大,怎的今天就说被自己吓到了。 错眼间,却又似瞄到了什么,入琴“咦”了一声,问道:“入画,你手上的是什么?” 入画下意识的将手中的东西往后藏了藏,可已经来不及,入琴已经眼疾手快的拽住她的手,凑近了看,入画莫名有些屏住呼吸。 “是药包啊,我说你怎么没去洗衣裳,是偷偷出去开了药么?”入琴本以为是个什么新鲜玩意儿,一看是药包登时没了好奇的兴致,只当是入画自己悄悄出去买了些安神药。 “嗯……”入画迟疑的应了一声,到底没说出来这药不是自己买的,而是别人送来的。 入琴倒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迟疑犹豫的神色,见只是药包,方才的疑心便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高兴道:“方才小姐还在担心你呢,眼下你自己买了药回来,想来过不了几天,你的身体就能将养好了,到时候小姐也就不用为你的事挂心了。” 入画不想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索性转移话题道:“你怎的放小姐一个人在屋子里,自己出来了?” 入琴不疑有他,回道:“小姐饿了,让我去厨房取些糕点垫垫肚子呢,眼瞅着也快到用膳的时辰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快走到了厨房,索性一起去厨房取了吃食,又回了落桐院。 落桐院内 沈知刚描完一副睡莲图,见两人一并进来,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这是半路上撞上了?” 在回落桐院的路上时,入画已经将药送回了房间,此时手上已没了药包,还特地嘱咐入琴不要多嘴。 入琴本就没太将这个事放在心上,觉得既然入画肯买药,必然是已经缓过劲儿了,见她这么要求,自然便应了。 因而直到现在,沈知都不知道夜无已经来过,还送了药的事。 入琴嘻嘻笑了声,将装了点心的盘子放到沈知手边的书案上,道:“小姐可要少吃些,再过会儿,厨房便该送膳来了。” 沈知闻言忍不住莞尔一笑,觉得入琴实在像个操心至极的老妈子。 入画在一旁,瞅了瞅外面的天色,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您说三小姐今晚还会回宫吗?” 沈知捻了一块糕点尝了,片刻后才道:“应该不会。” “那三小姐,会在府中留宿一晚?”入画有些讶异。 “十有八九吧。”沈知说道。 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她莫名就是这么觉得。 沈芸这次能短暂的出宫一趟,必然花费了不少心思,既如此,又怎会甘愿停留只这么点的时间。 更重要的是,她有预感,今日之事被她破解,沈芸这对母女,必然不会甘愿轻易就这么放过她,此时说不得已经在酝酿着要怎么对付她了。 虽说她手中捏着的东西,足以瞬间将这对母女打入绝望深渊,但这样还是太便宜她们了,只有爬的越高,才会摔得越狠,痛的越彻骨。 就犹如曾经满心希望的她一样。 想到这,沈知唇角微翘,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当天夜里,沈芸果真如同沈知猜测的那样,留宿了下来。 直到第二天上午,沈芸才带着自己的丫鬟晴空上了停在了沈府门外的马车,晃晃悠悠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沈芸回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众人只知道她回来探望了沈贺和荣氏,又与荣氏彻夜待了一宿,但说了什么话,谈了什么,却谁也不知道。 沈芸的来去就像是一阵风,只刮了一阵便又很快平息了下去,到底回来得时间短暂,没能激起太大的风浪,如今掌管沈府后院一应事务的又是沈知,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触沈二小姐的霉头,自然都是能不多嘴就不多嘴。 因而,沈芸离开后,沈府又是过了几天安分日子,一时间,府中气氛和谐无比。 直到一天清晨,沈知的房门突然被匆匆拍响,入琴压低的嗓音在门外交集的响起:“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沈知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只道一声:“进来。” “吱呀”一声,门匆匆被推开,入琴急匆匆进了屋,瞧见沈知慢吞吞坐起身,一副半睡不醒睡眼朦胧的懒散样,登时又急又无奈,着急的拿过衣服要替她更衣:“哎呀小姐您快醒醒吧,真的出事了。” 半响,沈知才完全清醒了过来,在入琴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坐到了梳妆镜前:“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这么慌张。” 入琴刚要开口回答,一阵脚步声又由远及近传来,入画紧跟着进了屋,俏脸上也是少见的凝重严肃,见到沈知已然坐在梳妆镜前,脸上表情楞了楞,但很快走了过来,接过了入琴手中的木梳,替沈知梳理起来,声音比入琴的声音沉稳不少,却也难得的透露出几分心烦意乱来:“小姐,外面……” “外面出什么事了?”沈知打断了她的话,道,“直接说重点。” 入画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嗓音面色凝重道:“前几日奴婢们都一直守在小姐身边,未曾出府过,也没有刻意去探听府外的消息,因而一直不知道,直到今天早上,奴婢去府外采买时,才知道外面关于小姐的流言蜚语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了。” “又是流言?”沈知扬了杨眉,几乎是瞬间想到了沈芸和荣氏。 她之前就是利用流言,让荣氏吃了个哑巴亏,至今还被关在祠堂里反省紧闭,现在沈芸和荣氏,便也跟着反过来用流言来对付她? “什么样的流言?”沈知迅速的在心中盘点了一番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心中对那流言已然有了模模糊糊的猜想了。 入画道:“外人都在传,小姐您与定安王萧郅早已郎有情妾有意,私通款曲至今,只是向来小心谨慎,一直不被无人知晓罢了。”其实那些粗鄙之人说的话比她说的更为难听,只是她不想拿那些话去脏了小姐的耳朵。 “哦?”听了这个,沈知哑然失笑,“私相授受?那既然我和萧王爷一直都是私底下私相授受,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虽是这般问,但她心里已经差不多有了谱。 果然,入画道:“前几天,王爷与小姐同乘一马从京城外回来的时候,被不少人看见了,是那些人站出来四处宣扬大肆说将,才会变成现在的众人皆知。” “你也相信是被人看见了?”沈知随手从妆盒里拿出了个钗子,放在掌心把玩了起来。 入画动作顿了顿,道:“小姐的意思是?” “那日,萧郅分明是用斗篷将我包了起来,别说看见我的脸了,便连我穿的是个什么颜色的衣服,那些人都未必看见了。”沈知唇边勾起一抹弧度,轻笑道。 入画也是一点就通,睁大了眼睛:“小姐的意思是,这些人根本就没亲眼看见,只是讹传罢了?” 搜【完本小說網】秒记网址:ШanЬen.me书籍无错全完结 第241章 这份大礼,不收怎行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还不懂吗?”沈知失笑说,“他们有没有看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希望他们‘看见’了。” 入琴似懂非懂的点头,虽然不是很懂自家小姐的意思,但小姐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很担心的样子,她急躁的心情下意识也就跟着缓缓平复下来。 可是却仍是有些茫然的问道:“那小姐,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呢,什么都不做,任凭那些人在外面继续散播流言吗?” “也不算流言吧……”沈知忍不住微微蹭了蹭鼻尖,轻咳一声开玩笑般的道:“我也确实与萧王爷同乘一骑了呀。” “小姐……”见她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入琴忍不住跺了跺脚,恼道。 沈知见她急了,笑了笑安抚道:“先别急,此时这件事最急的,也不应该是我们。” 这都关乎小姐的名誉了,最急的还不应该是她们? 入琴只觉得自家小姐说的话越来越难懂了。 入画却是很快领悟了意思:“小姐是想再等等?” “没错……”沈知唇边含笑,道,“难得沈芸回宫之前还不忘送我一份大礼,我当然要好好收着才行,反正这件事,无论如何我也吃不了亏,说不定……” 沈知突然微微一愣。 说不定什么? 沈知没有继续将话说下去,却是自己都被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吓了一跳。 她怎么会觉着,说不定萧郅会因此直接上门提亲,她就此嫁出去,彻底远离沈府这一滩浑水也是不错的选择? 什么时候,她竟然有这种念头了。 沈知心头一跳,连忙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了下去。 她不是早已下了决心,彻底了断上一世的恩怨后,就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么,怎的沈府这个豺狼之地还没逃出,竟想着自己钻进萧郅的恶虎之地了? 她这边胡思乱想,那边入琴入画两人却是都没有注意到她这短暂的异常,入琴低着头冥思苦想,入画则是有些走神,眼神有些发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上。 一时间,主仆三人都各有思量,屋子里竟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另一边,定安王府 灰翎穿过一众长廊,正往书房方向走去,却在半路上恰好撞上正从另一条路上走过来的夜无。 两人之间虽都是萧郅的得力手下,却偏偏彼此都不服气,都认为主子更看重的是自己,因而见面总忍不住你损我一句我诋毁你一句,一来一往好不热闹。 此时两人碰上面,气氛登时开始绷了起来。 “这不是灰大人么,要去哪儿呀?”夜无率先开口,眯着眼睛,吊儿郎当的一笑,原本相对平凡的容貌,因着这一笑竟多出几分潇洒不羁的意味来。 灰翎绷着表情,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嘴里道:“我这条路通哪,是个不瞎的都知道吧?” 夜无被他讽刺了一句“瞎”,倒丝毫不恼,笑嘻嘻的扒上他肩膀道:“那可巧了,咱两顺路,一起吧。” 灰翎一点都不想跟他一起,但却更清楚对方说的顺路不是虚话,到底是忍了又忍,黑着脸跟对方一道往书房方向去了。 结果这回他们却扑了个空,书房里空无一人。 两人脸色俱是微微一变,正要冲出房门时,管家正好从书房外踏了进来,笑呵呵道:“两位大人来找王爷,可不巧,王爷刚出去没多久。” “主子去哪儿了?”夜无问道。 “你不是打探消息最灵通么,连主子出了府,去哪儿都不知道,还要问人?”灰翎不咸不淡的刺了他一句。 夜无哼笑一声:“你也不过半斤八两。”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对方较之从前更为碍眼了,默契的别过头,分开各自找人了。 此时,萧郅却正独身坐在一家酒楼的二楼雅座里。 他面前只摆了几盘小吃,和一壶清酒,却并不怎么动筷,只是转动着手中的酒杯,饶有兴味的听着雅座外的嘈杂谈论声。 其中一道声音并不算太大,但在一众声音中却显得尤为出众,语调忽而神秘忽而高昂,引得一众人都忍不住听他侃侃而谈。 “所以说,那日纵马在街坊上的人,正是那容貌冠京城的定安王府的主人,定安王啊,你们说说,你们谁能有我这种殊荣,可以近距离的看到那位定安王……” “然后呢,那定安王的容貌当真如传说中的那般,兰芝玉树,气质斐然?” “那可不,”说话的人语调中既神气样样,又故意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一种神秘感:“我这辈子可就没见过有谁能有那般出色的容貌和气度,那样的人,就该是人中龙凤,天生便该是人上人!” “嗤!”又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在一旁嗤笑道:“你陈阿大见过几个人,三十好几了也没娶上老婆,顶多只牵过荷香的手,说这种大话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荷香是醉楼仙一个有点名气的姑娘,场中不少人都曾是对方的入幕之宾,曾一亲芳泽过,闻言登时哄堂大笑起来。 “你!”那陈阿大被揭了老底,脸色登时涨红,恼羞成怒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里要是能吐出象牙来,那可不就是有问题了么。”有人在一旁打趣,登时又惹出一阵大笑。 陈阿大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恨干了一碗酒,“砰”的一声掼回了桌子上。 这时,有人好奇的抛出一个问题:“哎阿大,你说你见着了那位王爷,那你应该也瞧见了沈府二小姐吧,据说沈府二小姐也是天人之姿,相貌清丽绝艳,可果真如此?” 陈阿大犹豫了一会儿道:“我倒是瞧见了那位定安王怀中似确实裹了一个人,但因着披风遮挡,我并未看见是谁……” “戚——”众人登时发出一声长长的吁声。 “听说有不少人都看见了王爷怀中抱着的是沈府二小姐,你却说你不知道,我猜你根本就没亲眼看见。” “就是,肯定是陈阿大瞎编的,他惯来这样,喜欢胡说八道,吸引别人注意。” “扫兴!” 陈阿大被一众人的“吁”声硬是气的脸色通红,但却半响都没能憋出一句话,到最后只能涨红着脸恨声“呸”了一口,气的甩袖走了。 “哈哈哈,还上脾气了!” “来来来,别管他,喝酒喝酒!我们聊我们的。” “对,喝!” “话说那位王爷是怎么想的,大庭广众之下竟就这么抱着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那沈府二小姐还是沈府嫡出的小姐呢。” “什么清清白白的姑娘,你不知道吗,据说两人早就好上了,只是之前一直藏得紧,这次被发现也是意外所致……” “什么意外?” “那我哪知道,你去问本人呗,只是这事一出,若是那位人中龙凤的王爷只是玩玩,并不想娶人家姑娘,这位沈二小姐的名声可就毁了,万念俱灰之下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也说不定呢。” “若真是这样,那位沈二小姐,可就要可怜喽。” “……” 外间一众人等唏嘘不已,仿佛已经看见了沈府二小姐名声尽毁万念俱灰之下,香消玉殒的可悲结局。 萧郅坐在雅间里,把玩着手中酒杯,薄唇边忍不住溢出一声轻笑。 那丫头若真是这般脆弱的性子,他也就不用苦恼着该用什么办法和手段,让对方心甘情愿的来到他身边了。 不过外界竟已经将他们两人的事稀里糊涂传到这等程度了? 那日他分明将沈知裹得严严实实,能知道他带着的人是沈府二小姐的,除了他们自己以及身边知情人之外,便也只有幕后策划之人知道了。 看来这场戏,不单纯只是这些市井小民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还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啊。 也不知道那睚眦必报心口不一的小姑娘,知不知道这件事。 思及此,萧郅停住了手中动作,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这才径自出了雅间。 这样的流言蜚语,传遍了市井街坊各个角落,自然也传入了沈府中人的耳中。 最先听到的便是沈府的下人。 沈知几乎是瞬间便察觉到了沈府下人中怪异不自然的气氛。 她出现时,所有人都是毕恭毕敬,看不出丝毫懈怠不敬的神色来。 可一旦她转身或走开,那种隐晦的打量便会从四面八方粘到她的身上,间杂着或揣测和探查或恶意满满,犹如冰凉滑腻的毒蛇,让人十分不舒服。 这若是换个别人来,怕是早就承受不住这样恶意的打量,顿足不出了。 然而沈知内心强大,仿佛对这些事一无所知般,每天依旧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进出后宅,管理着院中一众事宜,倒叫那些想看她萎靡惶恐忧虑不安的人们失望的不行。 到最后,反而有人被她的淡定感染,觉得她身正不怕影子斜,相信她是无辜的了。 入琴说这个事时,沈知都楞了一瞬,继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入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语道:“这些人倒真是有意思,小姐您还啥都没做呢,她们自己倒是想出了好一通大戏。” 沈知一边笑一边道:“从某方面来说,有质疑的声音出现,才能让这件事更像是那么回事啊。” 入琴闻言,迟疑道:“难道这事,也不是偶然?” 搜【完本小說網】秒记网址:ШanЬen.me书籍无错全完结 第242章 扯面大旗,方才好仗势欺人哪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她还以为真的是有人相信自家小姐是清白的呢,难道这也只是对方的计划,只为了让这件事看上去并不是刻意在设计针对自家小姐? 沈知赞许的看了她一眼,笑吟吟道:“你这次倒是聪明了。” 然而是偶然还是必然,市井街坊间的流言终究还是越传越烈,离满城皆知也差不了多少了。 都说世上最可怕的便是流言与人心,沈府这次便恰恰好立在了风口浪尖上。 沈府老爷沈贺一开始对此毫不知情,他向来不爱过问后宅之事,外界的奇闻八卦他也向来不沾,他的眼与手,向来都只盯着朝堂上的大事,因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沈府关于沈二姑娘沈知的轶事已经传到众人皆知,他却仍然蒙在鼓里,丝毫不知外界风雨。 只是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他便是没有刻意去打听,也莫名间从这朝中气氛里嗅出一丝不对劲的感觉。 起初他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只是上朝时,每每遇到同行的朝臣,他都会收获一个或意味深长的笑容,或暗含思索揣测的眼神。 他再心思玲珑,此时也是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甚至都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做了什么贻笑大方的事,才会让他们这般反应。 他倒也是有心想去问问,只是那些人却个个都是人精,也不知是故意想看他笑话,还是因着什么顾忌不能多言。反正见他一幅毫不知情的样子,竟也都不与他道明原委,都只是拍一拍他的肩膀,笑而不语,更有甚者,还会莫名意味深长的来一句:“沈大人这是要一朝腾飞了啊?”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沈贺却是听的心头一跳,下意识想到了宫中的沈芸。 难道沈芸已经被哪位皇子相中了,留了名? 可上次对方回府时可并未提及半个字啊。 越想越觉得此事古里古怪,沈贺也不敢稀里糊涂的应了,只装傻的呵呵干笑着糊弄了过去。 好不容易下了朝,回到府中后,他越想越觉得这事莫名其妙,索性便招了身边贴身侍卫,吩咐道:“去查查,最近可有什么关于沈府的事,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都给我查清楚,报给我!” “是!” 挥退了人,沈贺坐在书案后,越坐心头越是烦躁,下意识便出了书房,随手闲逛了起来。 已快是开春的时节,天气仍十分寒冷,但府中树木花草,却都已经隐约萌出了一点春意,仿佛只待时机成熟,便能一夜春回大地。 冷风过身,沈贺原本还浮躁的心情登时平复了不少,正想着回书房继续处理公务,无意间一抬头,便瞧见了不远处的祠堂。 他竟是不知不觉间逛到了关押荣氏的地方。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踱步走了过去。 挥退了那些想要行李的丫鬟小厮,沈贺打开祠堂门,一股浓郁的檀香味便扑鼻而来,昏暗的祠堂内部便瞬间映入了他的眼帘。 虽说将荣氏打发到祠堂来反省是他故意所为,但真的亲眼看见荣氏在这么个昏天暗地,密不透风的地方,吃斋素佛,一待就是这么久,饶是自私如沈贺,此时也忍不住生出一丝丝的愧疚之意来。 “方才我不是说了,暂时不用传膳么。”荣氏没回头,一边快速掐着手中珠串,一边声音平静道。 沈贺没出声,站在她身后,抬头看向列陈在佛像前的一尊尊宗牌,看不清表情。 荣氏像是也察觉出了异样来,睁开眼抬头看去,便一眼瞧见了负手而立站在她身边的沈贺,顿时惊讶道:“老爷?” 她正要起身行李,便被沈贺拉住了:“不用多礼。” 荣氏站直了身子,看着他的眼里闪过惊喜,但很快又变成落寞与伤心,别过头道:“老爷今日怎的有心情过来这了?” 她说这话时的口气并不算好,甚至有几分埋怨和不敬。 沈贺却觉得她这是对自己如此处置她而伤心的正常反应,脸上表情更是缓了几分,道:“你还记着我处置你的事?” “妾身哪敢。”荣氏垂了眸子,语气幽幽。 她虽已年过中年,容貌却依然艳丽出众,此时在幽暗的烛光下,更是有种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的媚意与动人来。 沈贺也看的忍不住呆了一瞬。 芍丹因着小产的事,一直卧床修养中,徐氏又是个存在感薄弱的不行的,从来不出现在他面前,久而久之他自己都差点记不起府中还有这么一位侧室了,每每一时冲动过去坐坐时,看到对方那冷冷淡淡的反应,最后也都是扫兴而归,次数一长索性也不再过去了。 这段时间,因着朝中动荡,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纾解一番了,眼下看着面容依然妩媚绝艳的荣氏,被压下了数日的心思登时蠢蠢欲动了起来。 但沈贺到底还记着这里是宗祠,也没敢太放肆,只是摸了摸荣氏的脸道:“芸儿在宫中前途不知,府中若是出了主母残害嫡女的事,你当芸儿入宫之事还能讨到什么好?这事是你糊涂了。” 荣氏微微咬了咬后槽牙,有心想要再辩解几句不是自己做的,但沈贺却已经淡淡开口道:“罢了,你也别再解释了,这些事只要有迹可循就不难查到,我也不是好糊弄之辈,你若是一开始便将事情与我摊开说了,此时便也不会将事情闹到这般无法收场的地步。” 荣氏后槽牙咬的直发痒,心中冷笑不已。 你会舍得下手去处置那个贱女人生下来的孩子?你当我会信? 直到现在,荣氏都忘不了当年自己曾经受到的轻慢和尝过的屈辱。 数十年的同床而枕,她比谁都更清楚沈贺这个人的薄情与自私。 不管是她这个陪伴了他数十年之久的人,还是岚儿芸儿,在他眼中,也都只是可利用的棋子而已,甚至因着这一层血缘关系,利用起来更是彻底。 让她一开始就将事情和盘托出? 呵,可笑! 她若真这般做了,此时还能好生生的站在这? 怕是早就因为各种原因横死,被横着抬出沈府了吧…… 荣氏微微垂了眸子,敛去眼底的凉薄与恨意。 比起现在好好的活着,她眼下受的那些罪吃的那些苦又算的了什么。 她荣媚当年能低声下气一路熬到这个位置,如今便也能用尽手段夺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到那时,他沈贺又能算的了什么。 心里思绪百转千回,荣氏面上却是滴水不漏,半点没显出来,却是岔开了话题:“老爷今日来找妾身,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她这句话,瞬间便让沈贺从某种旖旎的思绪中抽回了神,眉头登时皱了起来。 荣氏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见状登时眉头轻扬了下,心里瞬间了然,原本挂在心里的一块石头此时也终于落了底。 早在外界传言疯传的时候,她便已经得了信,却一直都在忍而不发,就是为了等着沈知或沈贺亲自找过来。 过去了这么多天,却谁都没有来,她差点以为哪个地方出了岔子,好在沈贺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过来了。 那边沈贺被她这一句话,登时又勾起了浮躁的情绪来,但他目前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因而即便想与荣氏倾诉也不知从何说起,顿了半响才摇了摇头道:“无事。” 荣氏顿时愣住了。 瞧着沈贺的样子,倒像是到现在还不知情似的? 那边,沈贺却已经失了再和她说话的心思,随口又安抚了几句后,便甩袖离开了,留荣氏一个人在祠堂里脸色变来变去。 等到沈贺离开后,一个丫鬟却是张头望了望四周,进了祠堂小声道:“夫人。” “去,给我打听打听,沈知都在外面干了什么。”荣氏表情阴冷。 外界都风风雨雨传了这么多天了,沈贺怎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必然是沈知那小贱人做了什么手脚。” 这话却倒是真的冤枉沈知了,她这边翘首以盼沈贺出手收拾沈知,殊不知沈知那边也在等待着他们的动作。 可一连好几天过去,沈府中虽然明里暗里眼神闪躲,窃窃私语不断,但预料中的暴风雨却是丁点都没出现个兆头来。 沈知差点都认为是荣氏转性了亦或是沈贺变了性子了,否则怎么能隐忍这么多天都没半点动作。 直到入琴打探了消息回来,道:“听说老爷身边的侍卫不久前突然出府了。” 沈知心中的疑惑这才得到了解答。 只是这解答实在令人有些啼笑皆非。 “也就是说,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沈知表情有些古怪。 “奴婢也不清楚……”入琴也有些茫然,“可这几天,外面都传成这样了,老爷若是知道的话,确实不会是这般反应……” “不管之前知不知道,现在离知道应该也快了。”沈知笑道。 “小姐,您就不担心老爷大发怒火,要处置你吗?”入琴还是有些担心。 “我怕什么,好歹跟我掺和到一块儿的是个王爷,萧郅那边尚未就此事给出个态度,他又怎可能贸贸然就处置了我。”沈知眉眼微弯,笑的狡黠。 入琴恍然大悟,她就说自家小姐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敢情已经将主意打到那位定安王身上了。 沈知笑的意味深长:“扯面大旗,方才好仗势欺人哪。” 搜【完本小說網】秒记网址:ШanЬen.me书籍无错全完结 第243章 你知不知情?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沈贺并没有等太久,本就已经闹得几乎众人皆知的事情,想打听起来并不困难。 几乎是前脚刚回到书房的功夫,派出去的侍卫便回来了,并将打听来的传闻一一道了出来。 待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沈贺的脸色登时变了,青一阵红一阵的好不精彩。 “坊间果真都是这般传言?”沈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这句话。 心腹点了点头。 沈贺眉头突突直跳,气的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手指指着心腹道:“混账!简直混账!” 他果真气的不行,嘴里翻来覆去骂的都是“混账”,半天都没换个新鲜词眼,瞧着倒像是气的随时都能一口气缓不上来厥过去似的。 心腹察言观色的站到一边,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头自找苦吃。 然而他不想出头,沈贺却偏偏不放过他,怒火直冲天灵盖,发狠道:“二小姐呢,她在哪,她现在都在干什么,让她过来!” 手下连忙应了一声,正要退下去找人时,沈贺却又突然开口道:“等等!” 沈贺叫住了人,表情变了又变,一副咬牙切齿却又强压着怒气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半响,他才再次出声,此时却似是恢复了几分理智,不再像之前那般气的话都说不通畅,反倒像是多了几分若有所思,来回踱步了半响才突然出声,却是问向那个心腹:“你觉着,二小姐与那位定安王,可否真是外界传言那般?” 他平日里本就很少关注后宅之事,对沈知这个二女儿更是没有过多关注在意过,因而对这个二女儿,委实说不上了解,更不知道对方竟在他都不知道的什么时候,与那个萧郅搭上了关系,似乎还关系匪浅的样子。 若是随意哪个外男,他都有的是办法解决这件事,偏偏对方是个王爷。那萧郅再受皇帝忌惮疏远,手上无甚实权,那也是个实实在在的王爷,堂堂正正的皇亲国戚。 倘若沈知果真与对方有了什么,这件事还真不是他想使点手段就能随便解决的。 沈贺虽是随口问的,也没指望自己的心腹手下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但那手下却不敢真胡乱作答,想了好一会儿收拾好了措辞,才谨慎的回道:“属下对二小姐不甚熟悉,但依着属下平日里的所在所闻,二小姐性子平和文静,向来恪守规矩和礼仪,应是不会做出这般出格之事……” 说着,他又怕说的话过不够真实,又赶忙补充道:“更何况三人成虎的事何其之多,外界那些个流言说到底也不过只是流言罢了,到底只是一群闲来无事之人的茶余饭后谈资,无甚证据也做不得数,老爷若实在疑惑,不如直接唤二小姐过来问上一问,不就知道真假了。” 沈贺闻言,点了点头,觉得这番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与其他一个人在这边揣测猜度,不若直接将沈知唤过来亲自问上一问,流言是真是假自然便可知道。 他相信以自己浸淫官场多年的狠辣眼光,区区一个黄毛丫头是否是在撒谎他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若流言是假,他自然无需顾忌什么,尽管放手处理了便是。 但倘若流言是真,自己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的二女儿果真与那位定安王有什么纠缠不清的瓜葛,那这件事该怎么处理,还有待商榷。 打定了主意,沈贺这才再度开口道:“去,将二小姐唤来。” 这次的语气却是已经冷静了不少。 心腹应命退下,沈贺站在书案后,眼神闪烁,心里迅速盘算了起来。 * 落桐院 沈知在入画的伺候下换了一套衣裳,正坐在梳妆镜让入画替她梳妆。 入琴在一旁捧着首饰,疑惑道:“小姐这是要出去?”外面都闹翻天了,小姐竟要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出去? “出去作甚。”沈知端详着铜镜里倒映着的人,笑了笑。 镜子里的少女五官精致昳丽,尤其一双眸子,不笑时剔透如镜,温和平静,微微一笑便如泛了涟漪的春湖,波光荡漾,让看的人心情也会跟着情不自禁好上几分。 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她都有着一副称的上十分不错的皮囊。 只是上一世她十分不喜,甚至是想躲避这样的容颜,只因这般出色的容貌,不仅不能让她过得更好点,反而还让她一心想要亲近的三妹妹沈芸妒忌不满,从而百般刁难欺负她。 她当时只觉得自己不该生的这般好,否则三妹妹便也不会那般欺负她,她在府里的日子也不会那么寂寞,可能也会好过点,有那么一段时日,她甚至怨恨上了自己早逝的母亲,为什么在她那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她,为什么要给她这么出色的容颜。 可直到落入冰冷湖中,生生淹死的那一刻,她那颗执迷不悟多年的心才终于幡然醒悟了过来。 其实,不管她生的是美是丑,她摆出的姿态再卑微再怯弱,她也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些东西。 只因她的存在,便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即便她再祈求卑微,换来的也永远不可能是怜悯,只会是变本加厉的嘲弄与讽刺。 她的上一世,何其不堪。 所求不过那一丁点的温情与善意,为此不惜卑如尘埃,最后却又得到了什么呢。 一个人,倘若自己都不珍惜自己,又有谁会将她放在眼里。 可惜这么浅显的道理,她直到死的那一刻,才终于彻底悟透。 沈知盯着铜镜里五官昳丽面容温婉的少女,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怎么看怎么浅淡讽刺。 入琴未察觉出她这一刻情绪的沉闷,还在那边觉得奇怪:“小姐既不打算出去,为何要换衣裳呢……” 话音刚落,屋外便有丫鬟敲了敲门,道:“小姐,老爷那边来人了。” “知道了。”沈知应了声。 入琴顿时闭了嘴,这才知晓了自家小姐换衣服的用意,原是早就算到了老爷会派人过来寻她过去。 入画也知趣的让到一边,沈知却坐着没动。她看着镜中的倒影,思索再三,终是将手伸向了妆盒,在身旁丫鬟惊讶的目光中,将那支萧郅硬是丢给她的鎏金钗拿了出来。 这支钗子自从她放进妆盒里,便未曾动过,本以为不会有用的那一天,可能哪一天萧郅想通了就会主动讨回去了。 没成想到今天却是终是要用上了。 * 半刻钟后,沈知脚步款款出现在了沈贺的书房前,轻轻敲响了沈贺的书房的门。 “进来。”沈贺在屋内沉声应了声。 沈知应声推门而入。 沈贺坐在桌案后,闻声抬起头,看向了这个自己很少关注的二女儿。 在他印象中,这个二女儿向来都是素丽清淡的装扮,一眼看去便仿佛一支空谷幽兰,静静而立,不声不响,却总在无声处悄无声息的散发出醉人的芬芳,自有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魅力在。 沈贺看着她沉静的面容,那与自己记忆中某个女子越来越相似的眉眼,让他不由精神有些恍惚,再回过神来后,神情不由便有些复杂。 这么多年,他向来都惯将心思放在了朝堂之上,对自己后院的妻妾、子女向来疏于关注,唯一算的上上了几分心的便也只有长子沈岚和庶女沈芸了,前者为继承家业,后者为攀权富贵。 这个亡妻留下的女儿,他却有意无意间总在疏忽,理由他从不想去深想,只是下意识便这样做了。 即便曾经也曾正经打量过这个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二女儿,惊觉对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然长成了一个落落大方的大姑娘,但心底深处,他仍然是下意识疏远这个女儿的。 只是这次的事情一出,他才再次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他鲜少关注从不过问的二女儿,也长到了情窦初开,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许是这次近距离相处,发现这个二女儿的眉眼与记忆中的亡妻太过相似,又或许是因着其他什么思量,沈贺现在的态度反而平和了下来,相较之前暴跳如雷的样子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一般。 打量了好一会儿,沈贺才道了一声:“坐。” 沈知进了屋之后便一直任他打量,没有不安也不曾露怯,此时闻言,便也顺势坐下,一副乖巧的模样。 只是沈贺说了声“坐”之后,便又没了后话,盯着虚空一点似是在出神想着什么,手却一直无意识的敲着椅把,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十分清晰规律,直听的人心头跟着发颤,情不自禁的就紧张了起来。 若是换个人坐在这,怕是早就坐立难安了。 沈知反倒十分镇定,甚至还拿了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这从容的样子,倒让沈贺多看了她一眼。 手微微顿住,沈贺道:“外面传的那些关于你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吧。” 不是疑问句,显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想听她亲口承认罢了。 沈知微微垂了眸子道:“若爹地说的是萧王爷与女儿的那个传言,女儿确实知情。”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44章 一步步入套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什么时候知道的?”沈贺突然突兀的问了这么一句。 这个问题倒是让沈知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惊讶。 她以为沈贺接下来更有可能直接问她此事到底是真是假,却没想到会问出这么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但她反应很快,并没有迟疑太久,便回道:“应有两三日了。” “为什么从没听你说起这个事?”沈贺又问道。 我若是想主动来说,又怎会等到今天。 沈知心下如是想到,面上却是露出似是为难的神色,吞吞吐吐了一会儿,却是没直接回答。 她这番反应,反而让沈贺自己一下子想出了好几种可能性。 也不知道想到了哪种可能,他脸色有了变化,却是突然转开了话题道:“那你跟我说实话,外界传的那些,可是真的?” “若爹地问的是女儿是否与萧王爷认识,那女儿确实是认识的,当初女儿在成衣店与王爷义妹为一件衣裳起了冲突,女儿便是在那是好认识了王爷,这事三妹妹也知道,她当时也在。”沈知说着,还不忘将沈芸也拉进来。 “那同乘一马那件事呢,是真是假?”沈贺又问。 沈知想了想,却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爹应该知道那日我曾经出过府吧。” 沈贺点了点头。 沈知:“那日我出府是为了买些女儿家用的东西,只是后来被小贼偷了荷包,追人的时候不小心与入画走散了,那会儿女儿一个人走迷了路,又因着追贼人的时候受了伤,脚崴伤了,恰好碰到了萧王爷,对方见女儿一人处在闹市有诸多不安全,这才作住将女儿带上马,为着女儿名声着想,还用披风将女儿裹了个彻底,悄悄送女儿回的府。” 沈知顿了顿,面露惭愧道:“因着这事有些说不出口,又为了避嫌,女儿便一直将这事藏在心里,没有与任何人说,便是连入画,也都不知情。却是不知道外面的那些人,都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不仅知道女儿当日出了府,便连那个被萧王爷裹得密不透风的人是女儿也都知道。” 她说这些话时,眉头微蹙,像是纠结又像是羞惭,便是连眼底的忐忑不安,都表现的淋漓尽致,十分真实,丝毫看不出作伪的痕迹。 沈贺暗地里仔细观察了很久,都没能看出什么破绽来。 可若沈知没有说谎,她说的这番话都是真的,那这里面的问题可就大了。 本该是被密不透风裹了的人,为何会有人知道披风下的人是沈府二小姐,又为何一传十十传百,闹得众人皆知? 若是再往深里去想,更是细思问题更多。 怎么就那么巧,偏偏那天出府采买时,就遭贼人偷窃,又与丫鬟走散,受伤之时又恰好碰上萧郅,被带走时,又恰好被不少人看见? 那些人到底是真的看见了,还是并未看见,却被买通唆使,被知道这事的人利用了? 可沈知也说了,这件事只有她自己和定安王知道,便是连贴身丫鬟入画都未曾告诉过,又有谁能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总不可能定安王自己捅出去的吧? 最后一个可能,沈贺几乎是瞬间便排除了出去。 定安王也不傻,总不可能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将这件事透露出去,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既如此,剩下的可能性,便也只有一个了。 倘若沈知方才说的那番话,句句属实,那这件事,便是有人从头算计到尾,为的就是毁掉沈知的名声,为了让沈府颜面尽失。 可到底是谁,谁会有这般手段,不仅知晓沈知当天出府的事,还能算到定王安那日也刚好会在那里出现? 这般针对沈知,针对沈府,又究竟是有何目的? 沈贺兀自在那边想的出神,神色也随着自己的猜疑逐渐沉凝下来,甚至心中已经将几个平日里便不对付的官员都列入了怀疑名单,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完全被沈知的一番胡编乱造的话带入了沟里。 沈知在一旁,自己也有些讶异。 虽然早就知道沈贺疑心重,但她方才那番话,也只不过是给了个模模糊糊隐隐约约的怀疑种子,倒也没指望着沈贺一下子就能相信,但眼下看来,沈贺分明已经对她那番说辞信了七七八八了。 这倒是省了一大番功夫。 连自己特意带出来的鎏金钗都用不上了。 沈知不由摸了摸自己发间的钗子,又很快收回了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对了爹,方才女儿突然想到一件事,三妹妹回来那日,不是问起爹爹女儿出府的事么,说是在府中下人嘴碎时无意间听了一耳朵。” “女儿后来想了想,那嘴碎的下人,可能就有问题,否则怎的那么恰好在三妹妹回来的时候,那么恰巧的提起女儿出府的事呢,可能就是想借着三妹妹的口,想趁机将此事抖到爹面前,只要爹出手查,可能后脚关于女儿和定安王的流言便会顺势抖出来了。” 沈知顿了顿,道:“若是那时,在爹派人查的时候,此事被抖落出来,可能就真的会坐实女儿出府的事以及与定安王不清不楚的事了。” 沈贺原本没想起来这事,此时经沈知一提,跟着这么一想,陡然一惊。 可不是么,若当时沈知再晚出现个一时半会儿,以他的疑心来看,他必定会派人出去查,若是这一举动传出去,那幕后之人再趁机抖出这件事,那他的所作所为,可不就是在帮那幕后之人坐实沈知与定安王之间那些荒唐的流言吗。 沈贺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神色都难看了几分。 沈知又添了把火,微微蹙眉忧郁道:“可惜三妹妹此时回了宫,当时又只说是可能是听错了,没说是在哪听到的,否则找起来或许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沈贺哂笑:“她还能在哪听到,当日她回府时,便是直接来的书房……”说到这里,他的话头却是猛地一顿,眉头微皱,表情变了几变。 当日沈芸回了沈府之后,是直接来的书房,若真在哪无意间听到了,便也只可能在来书房的这条路上,可前厅通往书房的这条路上,把关的都是他贴身侍卫队,便是连丫鬟小厮都很少出现,又怎可能会出现有下人嘴碎谈论主子的这种事情。 可若沈芸不是从下人那里听到的,她又是如何知道沈知出府一事的? 那日,她果真是从下人嘴里无意间听到,又无心问起沈知行踪的? 沈贺越想,越觉得疑云重重,表情已然变幻不定了起来。 沈知见状,却是见好就收,微微勾了勾唇,垂了眸子没再多言了。 她之所以一步步引着沈贺去猜疑揣测,可不就是等着沈贺发现问题的这一刻么。 沈芸最大的依仗是什么,自然是沈贺。 沈贺确实宠爱沈芸,可那是真的发自内心喜爱她所以才宠爱她吗。 不。 她和沈芸心里其实都很清楚,沈贺之所以那般偏宠她,只不过是因为沈芸对于他来说,还算有用罢了。 沈芸大大小小犯的错不计其数,沈贺却一直都容忍着,在别人看来,可能这是偏爱,可沈知却很清楚,这只是因为沈芸还未踩过沈贺心底的那根线。 他百般容忍偏宠,也不过是因为那些错在他看来算不得多严重,且沈芸还算听话,多一个可利用的棋子,总比多一步废棋好的多。 更别提沈芸继承了荣氏的美貌,还是一枚相当好用的棋子。 只是这一切,也都是奠定在沈芸还算听话且能被一直牢牢掌控在手里的基础上。 倘若有一天,这颗棋子不仅不听话了,还想反过来反咬一口倒打一耙,那这颗棋子,还有容忍的必要么? 这些顾虑,沈知清楚,沈芸也清楚,所以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攀上高枝,妄想着能一朝腾飞,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任意宰割。 只可惜,到底还是急了些。 沈知忍不住在心底冷笑,沈芸不是一直都处心积虑的想要弄死她么,正好,她也从未想过要放过她,这一次,既然对方都亲自送上了把柄,那她倒要看看,到底谁会死在谁的手里。 见沈贺面色阴晴不定,沈知便知道今日自己想要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也不打算再久留,便道:“爹地是否有些累了,若是如此,女儿便不打扰爹了。” 沈贺此时正被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搅合的头疼,心烦不已,见她这般说,自然巴不得,挥了挥手道:“你先回去吧。” 说话间,眼角余光刚好瞥见沈知发间的那根流光溢彩的南瑙鎏金钗,顿了顿,从脑海中搜刮了一下形容词,像是临时才想起来说几句温情的话一般:“这钗子倒是好看,你眼光不错。” 他只当这是沈知从哪个首饰铺买的,虽说看上去颇为贵重,但他觉着沈知身为沈府嫡女,吃穿用度向来不愁,买个这般贵重的首饰自然也不是什么问题。 因而此时也只是顺嘴夸了一句。 丝毫不知这个二女儿,在从前过的是个什么样的日子。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45章 夜见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沈知闻言,笑了笑不置一词,却是并没有解释或趁机诉苦的打算,只微微福了一礼道:“那女儿便先下去了。” 说罢,果真缓缓退了出去。 入画此时正等在屋外,见她出来,登时眼神一亮。 沈知眼神示意了她一下,她登时默契的闭上嘴没有多言。 直到回了落桐院,将院子里闲杂人都清理了出去,沈知才一改自书房出来时平静的面色,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 “小姐这是成了?”入画察言观色的问道。 沈知大致说了一遍,轻笑道:“倘若沈芸知道这次偷鸡不成还倒蚀把米,恐怕杀了我的心都有了。” 入画先是捂着嘴笑,继而又忍不住蹙了眉,道:“三小姐视小姐您为眼中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即便小姐您不打算做什么,想来三小姐也不会愿意放过小姐您。” “是啊,”沈知唇角微翘,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我与她之间,可是宿怨了。” 可不就是宿怨么,从上一世纠缠到这一世,她死而又复生。 饶是时隔两世,又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可沈知每每想起时,仍会觉得心间恨意翻涌,那被冰寒刺骨的湖水包裹着,窒息着,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绝望感就像死亡阴影一般,如影随形,如跗骨之蛆的跟着她。让她时常从噩梦中大汗淋漓的惊醒。 就仿佛是在无声的告诉她:这业障不除,冤孽不解,这一世她便仍是白活一世,死不瞑目的下场。 这一切因果,总有结束的那一天,眼下也终于快了。 沈知伸手摩挲着手里的冰凉的红玉,眼神微微闪烁。 * 经由与沈知那通谈话后,沈贺便一直待在了书房里,再出来时已是晚上掌灯时分,他找来了心腹手下,低声吩咐了几句,心腹手下面色露出几分惊讶,旋即又很快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沈贺站在廊檐下,负手抬头,看向挂在檐下的灯笼,眼神变幻,谁也看不透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沈贺这边的动静,沈知并没有过多的去关注,可即便未刻意去关注,她却也大致能猜出个大概来。 以沈贺这般多疑的性子,即便对她的那番话信了七七八八,却也不会真的完全只听信自己的一面之词,因而必然会让人再出去仔细探查,多方打听,确定自己所言是否为真。 倘若真的确定了,才会有下一步的打算。 对沈贺这一步打算,她自然早有准备,虽说需要打点的地方多了些,花费的银子也不少,但有驻颜丹在背后作支撑,她倒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若是让夜无那等精于打探细查的探子去调查,她做的那些准备必然会漏洞百出,但应付应付沈贺的手下,却已绰绰有余了。 屋外夜色黑沉,天气萧寒,屋内却灯火通明,点了暖盆,暖融融的十分洽意。 沈知躺在太师椅上,闭着眼在心里梳理着近段时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以免自己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入琴端着熬制好的冰糖雪梨汤进来时,便瞧见她似猫儿般缩在宽大的太师椅上,闭眼似是睡着了般的模样,身上盖了件银色的毛氅,衬的小脸莹白如雪,五官似画,越发显出几分清丽动人。 饶是日日都能见到自家小姐的入琴,也忍不住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下意识放轻了脚步,生怕扰了她清眠。 沈知却并没有睡着,在入琴进来的那一刻便已经清醒了过来,鼻尖也嗅到了一点微甜的味道。 “雪梨汤?”她睁开眼睛,缓缓眨了眨纤长的睫毛,“唔”了一声。 见她醒了,入琴连忙将手中的碗端了过去,道:“入画熬得,说是吃点这个,身体会好点,小姐您今日好像咳了几声呢。” 沈知自己都没注意到她今日咳嗽了的事情,没成想入画竟这般心细,心下一暖,坐了起来接过汤碗,顺口问道:“入画呢。” 她正在熬自己的药呢。 入琴心道,只是这件事入画百般央求她不要说,虽入琴也不知道入画为何如此不愿透漏,但觉着这件事说不说给小姐知道大概也没什么太大关系,便道:“入画……她还没忙完呢,估计待会儿便会过来了,小姐您快些喝掉吧,好早点休息。” 沈知未注意到入琴的不自然,活了两世,她深知这两个丫鬟对她都十分忠心,自然不会对她们起提防的心思,因而入琴这般说,沈知自然便没有再问,抬手将雪梨汤一饮而尽。 热乎乎的汤饮下,仿佛身子都跟着暖洋洋了起来,沈知满足的喟叹了一声,将碗递给了入琴,还真觉出几分困意来。 见她眉眼间露出几分倦意,入琴连忙又伺候她洗漱好,更了寝衣,见她躺进了床里,恬静的闭上眼睛,这才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许是雪梨汤的功效,这一夜沈知都睡得极好。 第二天醒来时,入画已经守在了床边,相比较前段日子,气色已然红润了不少,仿佛已经彻底从什么阴影中走出来了一般。 沈知看在眼里,心里也很高兴。 虽入画不说,但她自然也能看出入画那段时日的恍惚与反常,心里也猜测出可能与那日绑架一事有关,只是对方不愿提及,她也不想强行去问,眼下见入画能这么快恢复平常,她自然也为对方高兴。 洗漱好更完衣后,入画却突然看了一眼屋外,神神秘秘的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沈知。 “这是?”沈知看着掌心中的纸条,一股熟悉感登时跃上心头,几乎是瞬间便有了猜测。 “王爷派人送来的,说是要亲自交到小姐您手上。”入画一边替她梳理着发丝,一边轻声说道。 果然又是他。 能以这种形式出现的,也只可能是他了。 沈知哑然失笑。 她打开纸条看完,表情不变,却是拿过了梳妆台上的熏香炉,揭开了镂刻雕花的小巧炉盖。将那张纸笺放进去,看着它一点点燃起,又渐渐化成透着墨香的灰烬。 “王爷可是有什么要事要找小姐?”入画在一旁察言观色的问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找我出去吃顿花酒。”沈知微微翘唇,语气淡然道。 “花……花酒?”入画难得结巴了一下,瞪大了眸子。 沈知见她这般惊吓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你这么慌做什么,花悦坊虽是吃花酒的地方,但人多又热闹,是个好混淆身形踪迹的地方,去那里才好掩人耳目不是。” “花悦坊?就是那个与醉楼仙并称为京城两大销金窟的花悦坊?”入画细细想了想,忍不住道,“这个名字好生耳熟,奴婢仿佛在哪听到过。” 沈知也觉着颇为耳熟,但一时间却又实在想不起来从哪里听说过。 只是萧郅为何会突然邀她见面一叙,又为何将地点约在这个地方,这其中难得有什么别的用意? 想不通,沈知索性不想去想了,反正到了晚上,该知道的她都会知道。 许是对方也知晓近段时日外界的流言之凶猛,又或许是认为晚上更容易隐蔽身形,因而才将碰面时间定在晚上。 直到天色渐暗,沈府各院都上了灯笼,沈知才换上了一早准备好的装扮,不过半响,一个俊秀少年郎便翩然出现在了入琴入画面前。 “小姐手真巧,稍稍改扮一下,瞧上去便当真像是哪家的儿郎一般。”入琴捧着脸,十分捧场。 沈知忍不住笑,她不笑还好,一笑时眸子里春光粼粼,几乎要令人看呆了眼。 入琴连忙捂住眼睛道:“小姐我快瞎了,你别笑了。” 沈知好笑的拿扇柄敲了敲她的头,道:“就你嘴贫。” 一切准备就绪后,两人便摸黑悄悄从沈府后院离开了。 守门的两个侍卫只觉得自己恍惚间似困了一会儿,没一会儿却又立刻晃了晃脑袋清醒了过来,下意识看了眼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年节已过去了一段时日,街上却还是依旧热闹,行人三三两两结伴,穿梭在灯火人海中,与安静的沈府后宅,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难怪那么多坊间小言中,都会写些什么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喜好乔装打扮出来游玩,然后又会在游玩途中遭遇什么意外,遇到所谓的真命天子云云。”沈知看了一眼拥挤的人潮,忍不住笑着感慨道。 入琴连连点头,道:“其实这种事,哪有那么多,不说大门大户一般都有府禁,便是千金小姐大家闺秀,那可都是娇贵的身份,哪里是想偷溜出府就能溜出府的,更别说还有那劳什子的英雄救美桥段,巧遇真命天子什么的,一看就知道都是写书的人胡编乱造。” “而且,又不是谁都能像小姐您那样,有那般神通可以瞒天过海偷偷出府。” 入琴说的头头是道,突然卡壳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抓了抓脑袋迟疑了一下道:“小姐,我怎么听着方才那些个桥段,似乎颇有些耳熟的样子,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沈知轻咳了一声,道:“或许是在哪本俗套的坊间小言里看见的吧。”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46章 当年真相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奴婢又不识字,”入琴鼓嘴道,“而且不是看到的,好像就是近几日听到的……” 沈知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出府……遇贼……英雄救美……”入琴拧着眉,越想脸色越奇怪脸,“小姐……这不是你前段时日跟老爷瞎编的那些个桥段吗?” 沈知面不改色道:“可能只是凑巧吧。” 入琴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沈知一本正经道:“而且坊间小言虽然俗不可耐,但有时候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嘛。” 说着,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花悦坊楼下。 晚上的青楼格外热闹,一改白日里的门庭冷清。红灯笼高高挑成一串,挂在两边,二楼栏杆美人儿凭杆而靠,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看着楼下发出悦耳清脆如铃声的咯咯笑声,红的灯笼,越发映的人人比花娇,笑靥动人。 过往路人有忍不住抬头去看的,都会被那刻意裸露在外的雪白细腻的肌肤晃了眼,下意识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可眼角余光却总也忍不住想再去瞄上一眼。 那些个姑娘见状,笑的更欢快了。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入琴在一旁看的鄙夷,嘀嘀咕咕道。 沈知好笑道:“进去吧。” 她们还未踏足进去,便已有招揽客人的小倌注意到了她们,笑容满面的迎上来道:“两位贵客,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广上一逛呢。”说话间,挤眉弄眼,颇有几分是男人都懂的意思。 “带路。”沈知“唰”的一声,展开扇子抵住唇,眼波睨了眼四周,微抬下颌道。十足一个出来见见世面的贵公子样。 入琴连忙从荷包里取了碎银扔给那小倌,也故作傲慢道:“赏你的。” 天知道她有多肉疼。 小倌一把接住碎银,脸上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贵客啊! 他连忙张罗着将两人迎进了花悦坊,亲自带上了二楼:“这位公子可有想要点名作陪的姑娘,不是小的吹,咱们花悦坊的姑娘,可都是个顶个的多才多艺,容貌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好,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小的都能给您安排个来。” 沈知听得头疼,索性直接打断他的殷切张罗,道:“我已经有约,就在方雅轩。” 方雅轩? 那小倌楞了一瞬,连忙收敛起轻浮夸张的表情,歉意道,“原来是那位公子的贵客,先前是小的失礼了,请随小的来。” 沈知默然跟在对方身后,七拐八绕走过走过好几个回廊,直到前楼那些吵闹嘈杂的声音都差不多听不清晰了,才终于在一间房门前停了下来。 “请。”小倌将门推开,退了下去。 沈知抬脚进了门。 “二小姐来的倒是准时。”夜无突然从房梁上一翻而下,落到沈知面前,距离之近吓得跟在身边的入琴惊呼一声,倒退两步。 沈知反而十分淡定,睨了一眼他,凉凉道:“夜公子也是一贯的喜欢出其不意。” 夜无登时反应过来她这是在说上次两人见面时自己对她出手的那件事,讪讪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道:“主子已经等候多时了,二小姐请。” 萧郅果然已经到了,正坐在靠窗的桌案前,目光看着窗外,似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 听闻脚步声,他抬起头,对上沈知的视线,顿了顿薄唇扯出一个笑来,轻挑了挑眉:“这是哪家的英俊少年郎?竟生的如此好颜色。” “王爷夸赞了,沈知的容色哪及王爷的十分之一。”对萧郅这似是调笑逗弄的话,沈知皮笑肉不笑回道。 见她仍是如此牙尖嘴利,一点亏也不肯吃的样子,萧郅忍不住闷笑出声,琉璃般的瞳孔里染上淡淡笑意,看着竟似有几分温宠包容她的样子。 他这般作态,反倒让沈知有些不好办了,索性闭了嘴,坐定了下来。 她随手拿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道:“王爷这次找我,说是有要事相商,不知王爷说的要事,指的是?” “本王与沈二姑娘的风流韵事传的满京城都是了,可不就是要事么。” 沈知一口茶没咽下去,差点没喷出来,强咽下去后却是呛得自己连声咳嗽了起来:“风流韵事……咳咳……王爷是在说笑?” “本王像是在说笑的样子?”萧郅微微一挑眉,剔透的瞳孔里倒映着沈知略显狼狈的表情,语调幽幽:“先前还有人愿意给本王说亲事,如今闹出了与沈二姑娘的事,本王在别人眼里,已然是个薄情薄幸的负心汉了。” 说罢,他叹了一声,道:“二姑娘,这事,你是不是得负个责?” 负……负责?! 沈知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几乎要被这堪称惊世骇俗的言论惊呆了。 一边的入琴已经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夜无更是抱着剑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瞎了我还聋了什么都没听见不要找我不要问我的样子。 这萧郅是吃错药了吗。 沈知都觉着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 自重生回来后,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她甚至不知该惊叹对方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番要求负责的话,还是该惊叹这番堪称惊世骇俗的言论。 认识萧郅这么久以来的,对方何时这般不着调过,这次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怎么的? 沈知面色变来变去,饶是聪慧如她,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了。 萧郅见这只向来狡猾如泥鳅般的小丫头竟也有吃瘪的一天,心情登时大好,也不再逗弄她了,见好就收岔开了话题,终于提起了这次的正事:“上次那件事,我查到一些眉目了。” 沈知松了口气,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件事,应当就是王伯那件事,不由凝了眉:“王爷查到什么了?” 萧郅修长的手指轻轻蘸了点酒水,在桌面上一笔一划写了起来。 沈知凝神看去,便见他随着他手指动作,几个字渐渐成形。 “花悦坊?”沈知喃喃出声,抬眸看向萧郅,“这里?” 王伯跟这里有关系,所以萧郅才约她在这里见面? 萧郅不答反问:“王伯是你们沈府多年的老仆了,平日里一直老实巴交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偏偏那日却是他驾的车,也是他出的手,你可曾怀疑过什么?” 萧郅这般问,并不出乎沈知的意料,沈知确实有所怀疑,还未与他人说过,此时萧郅问起,又说查出了一些眉目,她索性也不打算遮掩,道:“我确实有所怀疑。” “既如此,不如我们都写下来,看看我们是否猜到了一处?”萧郅薄唇微勾,眸子里透出隐约笑意。 沈知对视了一眼,莫名移开了视线,道:“也好。” 两人果真都各自蘸了酒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写了起来。 待写完后,对视一眼,一起拿开了手,露出了写出来的字。 “徐氏?” “徐婉蓉?” 两人看向对方写出来的字,不约而同的念出了声。 沈知很快反应了过来:“三夫人徐氏的名字,就叫徐婉蓉。” 说罢,她表情有些复杂。 她曾经也一度相信过徐氏的那些言论,虽说并没有完全相信,但不可否认,对方那与世无争的态度以及深居简出的作态,还有说起往事时眉眼间的伤感和痛楚,都让她下意识放松了警惕。 若不是这次王伯一事让她察觉出了对方的古怪,她或许直到现在都不会怀疑到徐氏身上。 “王爷说查到了一些眉目,可是查到了关于她的事情?”沈知开口问道。 不管如何,自己的娘亲与徐氏相识这一点应该不假,她有这种预感。 萧郅颔首,道:“确实是关于她的一些事情,只是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踪迹都已经被消弭掩盖,如今查到的这些,到底有几分为真有几分为假,谁也不确定。” “王爷能查出来这些,便已足够了,便是再如何遮掩,总会在某些细枝末节处露出蛛丝马迹来。”沈知轻声道,心头却像是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一般,又软又酸。 虽对方从未多说什么,但她心里其实也清楚,萧郅之所以会费心思去查这件事,多半也是因着她的原因。 虽说她跟萧郅之间,平时总是互不饶人,做冤家的时候多,可不得不说,这世上能理解她,还能支持她不计报酬给她提供帮助的人,可能也只有萧郅了吧。 只是他想要的,她现在还给不起。 想到这里,沈知不由微微垂了眸子,心情莫名有沉了一瞬。 萧郅注意到她这一瞬间的异常,却体贴的没有多言,而是道:“关于许徐氏,你了解多少?” 沈知迅速敛了心神,思索了一会儿,便将当初徐氏告诉她的那些亦真亦假的事,挑了个大概说了一遍。” 萧郅听完,久久没有说话,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半响后,才缓缓道:“你说的这些,是真是假还有待查证,只是那个徐氏,却不一定像她所说的那般,为了你娘来的京城。” “王爷的意思是?”沈知不知为什么,心头跳了一下,仿佛即将要触摸到什么不曾了解过的真相,心跳都快了几分。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47章 屠亲灭族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萧郅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抱歉,没有与你说一声,就查了你娘的来历……夜无查的时候,发现徐氏与你娘关系匪浅,为了弄清楚这件事,当时便连你娘的事一并查了查。” 沈知微微楞了楞,显然没想到会从萧郅这个王爷嘴里听到一句“抱歉”。 虽然对方确实是没有与她说一声便私自查了,但这件事从头到尾也是为了她,想要帮助她保护她。真要算起来,她还应该感谢对方费得这些心思才对。 沈知摇了摇头,道:“王爷客气了,不知王爷查到了些什么,可否与我说一说?” 萧郅见她似真的不介意的样子,眸子不由微微深了深,道:“据夜无查出来的那些资料,徐氏所说的那个跟你娘一起长大的村子,应该就是位于偏远南边的南疆,是世世代代的巫蛊医毒之乡。 巫蛊,医毒? 沈知下意识想到了自己娘亲留下来的遗物里的那个孤本,以及那十六根大小形制完全不一样的金针。 萧郅道:“南疆向来以巫蛊出名,毒术也精湛无比,医毒本一家,虽南疆人多用毒,鲜少有人知晓她们也会医术,但实际上,她们的医术,比当世的一些大名都还要出神入化几分。” 顿了顿,他道:“当初我腿尚且还不能行走时,曾派过不少人去南疆寻医,只是都无功而返。” “为什么,她们不愿意出山?”沈知微微蹙了蹙眉。 萧郅摇了摇头:“她们虽都偏安于一隅,平日里鲜少出世,但只要给的报酬足够丰厚,且在能力所在范围内,一般都是愿意出手的。” “那就是……”沈知顿了顿,道,“没有人能治你的腿?” 萧郅点了点头,道:“当时有个人与我说,只有南疆之乡的圣女能治我的腿疾,因为对方传承了南疆数代的医毒圣术,且还有一套流传多世的金针。” 说到这里,萧郅看了一眼沈知,夜无和一旁的入琴,也都下意识看向了她。 沈知默然,已在这一瞬间,明白了自己身上的金针的由来,以及自己娘亲的身份。 “南疆之乡传到你娘这一代,已有数百年之久,你娘是这一代的圣女,自然肩负着传承继承的重责,想来你手上的那套金针,也应该是你娘留给你的遗物。” 沈知点了点头,下意识摸了摸袖间,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徐氏呢,她到底是谁?” 萧郅道:“徐氏是后来被捡回去的,就像她说的那样,她是青楼妓子与恩客一夜欢好生下的孽种,本不该留在世上,只是那妓子一念之差将她生了下来,又见她天生容貌不凡,便动了将她养大以后好拿去赚钱的念头,只是徐氏从小早慧,懂事后便不甘心留下来当做赚钱的工具,索性偷偷混进了南下的胡商的队伍,就这样辗转到了你娘所在的南疆之乡。” “当时徐氏已经好几天没有饮水进食,命悬一线,恰巧你娘路过便救了她,还将她带回了南疆,随后徐氏便留在了你娘身边,两人一起长大,你娘习医毒圣术和金针之术,徐氏则开始修习炼体之术,练体之术最为阴毒伤身,以身体为引为剑,让其锋芒毕露,可想对身体的损伤有多大。可更为严重的是,炼体之术还会扭曲人的心智,在修习过程中稍有不慎便容易走火入魔,引得狂性大发。” 沈知听到这里,微微蹙眉,心头有一种不舒服的预感。 “那一年你娘也到了及笄的年纪,与族中最优秀的据说会是下一任族长的男子订了亲,徐氏与你娘一起长大,虽平日里表现的很是温驯,但到底是天生的反骨,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在你娘成亲那天,她便消失不见了踪影,一个月后再出现时,却是在一个夜里,将南疆之乡全屠了个干净。” 沈知的心猛然一揪,虽然知道自己的娘亲必然没事,否则她也不会平安出生,可是仍旧忍不住跟着心头发紧。 “你娘逃了出来,许是为了逃得远远的,因而阴差阳错之下,逃向了京城的方向,恰巧遇上了进京上任的你爹,沈贺。” 那一年沈贺高中,意气风发,野心勃勃的前往京城上任,却在途中捡到了一个容貌倾世绝色却浑身是伤的女子,动了怜悯之心救起来照顾了之后,却也自此动了心,乃至于最后明知道对方身份不明,却仍是执意娶了对方为妻。 后来,沈知出生,可是妻子却也因此缠绵病榻,整日被病痛折磨,最终仍是撒手而去。 沈贺对于沈知的感觉,或许并不只是单纯的忽视,可能在沈贺眼里,爱的女人为生她而受尽痛苦,又在病痛折磨中离世,因而无法不迁怒吧。 可这是她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他不能去伤害她,却也不想面对她,到最后才会演变成不管不顾不问的结局,任由她独自艺人在深宅后院中挣扎求生。 沈知像是在这一句句低语间,亲眼看到了一个女子的一身,从平安喜乐到突遭大变再到病痛中挣扎求生,最后不甘心的咽气在了深宅后院中。 她一生背负着那么多,瘦削的肩膀担着这么沉重的家仇深恨,却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便遗憾的永远闭上了眼。 脸上似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过,沈知茫然的抬手触了触,只触到了一手的湿凉。 带着淡淡冷香的帕子突然递到面前,竹青色的帕子上锈了挺拔的青竹,干净而又空远,带着萧郅独有的清冷却又无形般的温柔。 “幸好我将你的丫鬟打发出去了,否则见你这般,必定觉着是我欺负了她家小姐,怕是撕了我的心都有了。”萧郅打趣道,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轻。 沈知这才注意到,不管是夜无还是入琴,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她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注意到。 也幸亏如此,她这般丢脸的模样,才没有被任何人看到,除了萧郅。 不过她在对方面前丢脸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沈知自嘲般的笑了一下,微微垂了眸子喃喃道:“我从来都不知道…” 她从来不知道,她娘从何处来,又背负着什么。 她没有出生时的记忆,能记事时,她便已经没了娘亲,她羡慕过,期待过,失望过,自暴自弃过,甚至怨怒过,死心过,却从不知道她的母亲也有着那么痛苦的过去。 灭族屠亲,这是多么彻骨的深仇大恨,当初对方是怀着怎样的毅力,从血海中逃了出来?又是如何在这日复一日折磨她的噩梦和荣氏的阴谋算计中,拼死生下了她。 “这是你娘的选择,这些事,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是真是假,也有待查证,但既然你娘选择了留在京城中生下你,想必对她来说,你是这个世上她最为期待的惊喜。” “可我还有一点想不通,为什么徐氏最后进了沈府,且一留就是这么多年,她图的是什么?” 萧郅淡淡道:“这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时隔这么多年,才突然对你伸出了獠牙,在背后趁势搅浑沈府的一滩水,甚至还能无视宫闱森严的戒规,将信送到沈芸的手上而不被发现,这个徐氏,恐怕隐藏的比你我想象的还要深。” 说到最后,他眸子里隐含几分冰冷意味。 虽说他与皇位上的那个人恩怨纠葛难清,但到底这是他们萧家的天下,帝王之榻,岂能容忍他人酣睡。 不管是谁,他都绝不能容忍有外邦人趁乱伺机而动,搅浑这一滩本就波诡云谲的皇位之争。 另一边,沈知蹙着眉,思来想去半天,却是怎么也琢磨不透徐氏针对她的意图。 若说想杀她,这么多年了,对方却一直按兵不动。 可若不想害她,这次却是实实在在的联合了荣式母女一起算计了她。 说到底,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与徐氏交集实在太少,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因而一时半会儿倒也确实摸不清对方意图为何。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只要对方目标是她,她便有的是机会试探出对方的底细来。 打定主意后,沈知反倒平复好了心情,看向萧郅道:“王爷这次帮了沈知这么大的忙,沈知实在不知道拿什么回报王爷的恩情。” “不必客气,二小姐也帮了我很多,到现在我还欠二小姐两件事没有还呢。”萧郅笑了笑。 “……”沈知试探道,“那便拿其中一件事抵消这次王爷帮我的恩情吧,王爷意下如何?” “……”萧郅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这狡猾的丫头当真是半点人情都不愿意欠下的。 罢了。 萧郅无奈的笑了笑,道:“二小姐若想这样,我自然没有不从的。” 沈知唇边不由露出点笑意来。 欠人人情的感觉自然不好,尤其萧郅对她还有所图…… 所以为了心里不那么愧疚些,她也只能这般“恩怨”分明了。 “对了,听说……”萧郅却在这时突然开口,“沈大人昨日找二小姐过去问话了?”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48章 跟我走吧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沈知“唔”了一声,倒是不起该萧郅会知道沈府的动静、 每个府中都会或多或少有其他府派来的探子,沈府自然也不例外,那看似风平浪静的府邸里,也不知藏了多少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 以萧郅的心性和手段来说,在沈府安有眼线,实在不足为奇。 但她又觉得有几分怪异,不懂萧郅突然提起此事是为何:“王爷怎的突然问到这件事?” 萧郅微微勾了勾唇,兴味一笑:“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听说二小姐昨日带了我先前送的那支钗子去见了沈大人,倒让我着实惊喜了一顿。” 他这般说,沈知自然便跟着想起自己当时做的事了,脸上登时微微一热,,耳垂都不自觉泛上了一抹淡淡的绯色。 想利用萧郅的发钗是一方面,但当场被拿出来说,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饶是脸皮厚如沈知,此时听闻萧郅这般戏谑的语气,心头也忍不住闪过一丝尴尬和羞窘来。 “此事……实在是事出有因,还望王爷不要见怪才是。”沈知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道。 “何来见谅一说,”萧郅哂笑一声,“那钗子既然赠给了二小姐,二小姐想怎么使用自然怎么使用,不必如此。” “那毕竟是……”沈知想说,那毕竟是萧郅的珍贵之物,她一介外人拿着总归不大好。 但萧郅已然抬起手中杯盏一饮而尽,不在意道:“不过一介死物罢了,二小姐若实在不想收,扔了或者赏给别人便罢了。” 又说这种话。 沈知实在被眼前这人折腾的没脾气。 分明知道她不是那种会随意处置别人珍贵之物的人,还故意说出这般浑不在意的话来。 心里叹了口气,沈知心知萧郅已然打定了主意,那根发钗,她是无论如何也还不回去的了。 夜色渐深,沈知又与萧郅说了几句话后,便起身提出了告辞。 萧郅没有多挽留,只是那双剔透如琉璃般的深邃眸子一直目送着沈知离开。 直到出了花悦坊,那道一直跟着她的视线才终于消失,沈知不由舒了口气。 一开始迎她进楼的小倌热情的送她离开,还不忘笑容满面的招呼着她下次再来,似乎一点都没看出她俊秀皮囊下是副地地道道的女儿身般。 “奴婢就说怎么花悦坊听起来这么耳熟呢,原来是三夫人曾经待过的地方。”出了花悦坊,入琴回头瞅了一眼身后依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地方,压低声音嘀咕道。 沈知失笑:“看不出来你知道的还不少。” 入琴道:“小姐,这您就不知道了,三夫人这事在府中其实压根就不是个秘密,府里人都知道。” “只是三夫人向来不爱出现在人前,下人们也总会忘记有她这个人在,所以几乎没什么人会在背后议论三夫人罢了。” 入琴这话倒是提醒了沈知一些事情:“这么说起来,三夫人院子里的动静,你们向来也是很少会关注的了?” “那当然,”入琴说道,“三夫人整日深居简出足不出户的,她院里能有什么新鲜事啊,而且还不受老爷宠爱,那些下人哪个不是人精,自然不会在三夫人这里浪费功夫,个个都巴巴的瞅着荣夫人那里呢。” 沈知闻言,若有所思。 若这是真的,那徐氏想要做些什么动作,那可实在太方便了。 两人为了尽快回府,特意抄了小道。 与街道上人流涌动热闹嘈杂的景象相比,小道就安静了许多,风穿过巷口,会发出“呜呜”的风鸣,若是胆子小的人走这种夜路,怕是早就吓破了胆子。 沈知倒是不怕这种路,只是小道毕竟离官道远,没有光亮,即便有入琴在一旁提灯照着路,也总觉着走起来分外不顺畅。 快到沈府后门的时候,入琴却小声惊呼了一声,连带着手中的灯笼都不小心扑灭了:“那是谁?” 沈知顺着她惊吓的目光看去,便见离沈府后门拐角处,似有个人影正站在那,一动不动的,颇是有些吓人。 入琴吓得缩起脖子,都有点不敢过去了,哭丧着脸小声道:“小姐,外面不会这么倒霉,走个夜路就这么撞上哪路神仙小鬼了吧?” 沈知眯着眼看,越看越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连带着那个模糊的人影似乎都透着几分熟悉来。 她辨认了一会儿,才终于迟疑着开口道:“斯图?” 黑暗中的人影动了动,往前踏了一步,面容终于彻底露了出来。 今晚月色并不是很明亮,但对方那异常显眼的红发,仍是一眼就让沈知认了出来。 的确是斯图无疑。 沈知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涌起了一股疑惑。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瞧着还像是在刻意等她似的? 他知道她晚上出府之事? 这一瞬间,沈知心头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斯图却没有去注意沈知眼中一闪而过的狐疑,他深深地凝视着沈知,深沉浓郁犹如祖母绿宝石般的眸子里闪过诸多复杂的情绪,原本有很多话想说,此时见到眼前这个让他为之牵挂又心烦意乱的的女子时,那些话却又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两人相对而立,却谁都没有开口。 半响,终是沈知忍不住打破了这份怪异的寂静:“斯图,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 斯图祖母绿的眸子微微一闪,微微勾了勾薄唇邪肆笑道:“你不也是,这么晚了,却还去见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是谁,他没说,但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只是斯图语气虽吊儿郎当,仿佛只是在拿她开趣似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沈知错觉,总觉得对方这话里,透有着一股淡淡的酸意,让她颇为不自在。 一时间自然没能接上话。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沈知想起上次斯图对她做出的轻薄举动,越发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十分棘手——她既摸不透对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对方下一秒会做什么。 她向来不喜欢自己处在被动的状态,尤其是眼下这般被动的情况,索性垂了眸子岔开话题道:“若是你无其他事的话,我便先回府了。” “等等!”斯图见她果真想走,下意识伸手就想拦她。 沈知却恰好微微一侧身,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眸子直直盯向他:“你今夜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斯图看着自己伸在半空,空落落的手掌,半响收回了手,微微勾了勾唇,祖母绿般的眸子里却是有些复杂:“我只是来跟你到别的。” “道别?”沈知微微凝眉,片刻后立刻顿悟了对方的意思,“你要离开京城了?” “快了,”斯图道,看了沈知半响,突然道,“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吗?” 他曾经问过沈知类似的问题,他还记得对方眸子里当时闪烁的向往和动摇,但最后不知为何,对方仍是拒绝了他。 这次他真的快要走了,却还是不死心,想要再来问一遍。 这次回漠北,他下次再回京城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届时还能不能见到沈知更是未知。 又或许这一生,他都不再可能踏足京城一步也说不定。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内心就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他想将沈知一并带走,从这个束缚着她折磨着她的沈府里,从那个心思深沉无法看穿的王爷身边。 许是内心想法实在激荡起伏,斯图的声音里都忍不住带出一点急切和期待。 沈知都楞了一下,眨了眨眸子,半响后却仍是缓缓摇了摇头,“对不起,我还不能走。”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49章 兴师问罪?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虽然早就猜到对方会是这样一个回答,但当真亲耳听见时,斯图的心里仍是不可避免的涌起一股失望,继而又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使得他眸子微微一沉:“是因为他?” 沈知眉头蹙紧,实在想不通她不想离开京城跟萧郅能有什么关系,但眼下对方的各种言谈和举动都莫名让她觉得有些不大舒服,她索性避而不谈道::“这是我的私事。” 言下之意,他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过问她这么多。 斯图闻言,没再说话,只拿那双比平日里更加深沉的眸子定定的瞧着她,那双往日里向来都清如碧洗般的祖母绿眸子,在这一刻深沉而又浓郁,像是宝石般神秘而又沉稳了下来。 一旁的入琴见气氛实在有些难捱,只能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的上前,小声道:“小姐,再不回去该被发现了。” 她这句话像是及时雨般,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沈知几不可察的轻松了口气,对斯图点了点头,这次对方果真没再拦她,而是十分配合的让到了一边。 直到走出对方视线范围,回到了沈府后宅,沈知才感觉到那股一直跟着她的视线消失在了感知内。 回了落桐院,入琴才大吐了一口气,拼命拍着胸脯,一副吓得惊魂不定的样子:“小姐,他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么晚了还来找你……”尤其还像是知道她行踪似的。 虽说她确实知道小姐认识这么一个人,但对方似乎也有一段时日没出现了,她一直以为对方早就离开京城了呢,没想到竟然还在京城里。 更奇怪的是,他对自家小姐的态度…… 入琴想起在昏暗月光下惊鸿一瞥的那双祖母绿般的眸子,忆起对方眼底一闪而逝的如同锁定了猎物般的势在必得神色,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胳膊,连忙摇了摇头。 应该是她看错了。 沈知也不知道对方怎的还未离开,但思及对方今晚的异常,莫名的有些不想多谈,岔开话题道:“我累了,想歇息了。” 这话一出,入琴果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连忙张罗起更衣洗漱来,直到换好寝衣,躺进了床上,柔软的锦被传来的触感登时让她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都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 及至陷入黑甜的睡梦中,她脑海里却是情不自禁闪过一个念头:萧郅听到外界那些传言时,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只是这样的问题,她永远都不可能当真萧郅的面问出来,自然也不可能从萧郅那里得到回答。 下一秒,沈知才终于闭上了眼睛,思维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 沈贺派出去的心腹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不过短短两天,便将查来的结果摆在了沈贺案前。 可能是心里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看完了结果的沈贺,经历过一开始的愤怒后,竟片刻后就平静了下来,甚至还将探查来的结果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脸上才露出一个带冷的笑来,道:“果然是大了,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用这等下作的手段,去败坏沈知的名声,她怎么不想想,即便她真的败坏成功了,沈府也会因为出了这么一件丑事而蒙羞,颜面尽失。 而她这个正在入宫参选的秀女,摊上这么件事,难道还能落得个什么好不成? 这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谋,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般做! 他这三女儿,到底是太蠢,还是另有谋算? 沈知站在书案后面,捏着手中卷纸,眼神阴晴不定,一众思绪一一闪过。 心腹下属站在堂下,大气不敢出一声。 与此同时,定安王府 灰翎也正在跟萧郅汇报着一些事:“主子,您要属下办的事,属下已经办妥当了。” 萧郅摩挲了下手中的玉珠,这是他最近刚得的小玩意儿,打磨的圆润细腻的和田玉珠,手感细腻而又带点冰凉的触感,摩挲着的时候,能让人不自觉放松,却又能被那微凉的手感带动着头脑都更清醒冷静几分一般。 听闻灰翎的汇报,萧郅微微颔了颔首,道:“按照我之前说的做,不要出任何岔子。” “是!”灰翎立刻应了一声,正要安静退下时,却又被萧郅喊住了。 “等等,”萧郅道,“你去将那盒和田玉珠包好,送到沈二小姐手上。” 灰翎惊讶的抬头,连忙应了声:“是。”心里却忍不住微动,思忖道:那一盒和田玉珠可谓价值不菲,自家主子就这么送给那位沈二小姐了? 不过想起自家主子对那位沈二姑娘一直以来的与众不同来看,就又突然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只是,现在外面到处都流传着自家主子和沈二小姐的流言蜚语,他自然不好就这么正大光明的送过去,得想个不引人注目的办法才行…… 灰翎刚在脑海中这般想着,便听见自家主子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记住,不要私底下送,正大光明的送过去。” 灰翎:“……”他猛地抬头看向自家主子。 这下,他是真的忍不住震惊了。 然而萧郅只是心情很好地摩挲着手中的和田玉珠,薄唇边微微翘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来,连带着那双向来如无机质琉璃珠般的眸子都仿佛含上了几分温温笑意。 于是,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在了沈府门口。 沈府门房迎上去寻问来意,片刻后,便有人急匆匆离开,往前厅报信去了。 此时,沈贺刚将心腹属下打发走,正在书房里来回徘徊,想着应对之策。 侍卫来通报的时候,他也只是不耐烦的应了一声:“进来。” 很快便有侍卫推门而入,小声的禀告道:“老爷,王府有人来了。” “王府?哪个王府?”沈贺一时间脑子还没能转过弯,下意识重复了一句。 但很快,他的眼睛猛地睁大,站定了脚步,难以置信道:“你是说定安王府?” 侍卫连连点头。 这下,沈贺的脸色就精彩了。 在这一瞬间,他脑海里甚至迅速飘过一系列定安王府突然来人可能会有的原因。 是为着外界那些流言之事前来质问发落,亦或是其他? 沈贺不由自主想起了这段时间越发诡谲难辨的朝堂之争,但很快,他便收敛了心神,抚了抚衣袖,道:“快,带我去见见。” 灰翎在前厅并没有等很久,半盏茶不到的功夫,沈贺的身形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说真的,若光只看沈贺的外貌,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有那般自私凉薄的心性,能连自己的身边人以及血脉亲人都能利用个彻彻底底。 他一身宽袍,虽已人到中年,但保养算好,脸上笑容恰到好处,既热情却又不殷勤,笑脸待人的时候,竟能让人从中察觉出几分爽朗与真诚来。 这实在是很难用长袖善舞和心思玲珑来形容,说他是个人精也都不为过了。 灰翎心中暗暗想道,面上却是连忙起身,拱手道:“在下见过沈大人。” “灰翎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沈贺哪敢真的接他的礼,这到底是萧郅身边的得力手下,虽身上没有一官半职,但到底也是他需要笑脸相迎的人。 “不知灰翎大人今日来此,所为何事?”沈贺笑着将人引到座位坐下,试探着问道。 然而他心里已然有了猜测。 这该是定安王见外界流言喧嚣尘上这么多日都不曾压下,所以才直接找上门来了。 他这般揣测着,那边灰翎却露出个古怪的笑容,道:“沈大人,实不相瞒,在下这趟是替王爷来的。”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50章 急了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沈大人,实不相瞒,在下这趟是替王爷来给贵府二小姐送东西来的。” 灰翎的声音如是响起,却是让沈贺在听清楚的那一霎那傻了眼。 什么? 沈贺猜想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灰翎来府上,竟会是这种可能——竟是萧郅让他过来送些东西过来而已。 这个可能性实在难以很难想象,以至于沈贺一开始就压根没去往这方面想过。 但不管一开始有没有想到,在了解到灰翎出现在面前的真正原因后,沈贺还是很快收拾好了表情,略显迟疑的说道:“不知道王爷……” 他想问王爷为什么会要送东西给沈知,亦或是送什么东西给沈知,可话到了嘴边才发现了不妥,便又硬是吞了回去,导致沈贺说的话,吞吞吐吐一下子竟卡了壳。 灰翎倒是十分体贴的接上了话,道:“这段时间外界流言蜚语颇多,想来沈二小姐也是受尽纷扰,我家主子于心不忍,这才特意让我送些个玩物过来,好给沈二小姐逗逗闷解解趣。”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贺就算是傻子也察觉出了这里面有些不对劲了。 按照沈知的说法,定安王与她该知识几面之缘罢了,当初救她也该是阴差阳错巧合之事,怎的此时这定安王知道外界流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不仅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竟还特意差人送礼上门? 这怎么看,都觉着这里面似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在吧? 沈贺心头心念急转,面上却露出个微笑来,道:“灰翎大人稍等,我已经差人去寻知儿了。” 王府来人的事,没用多长时间便传遍了后院,自然,也传进了沈知的耳朵。 听闻王府来人,沈知自己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一开始,她并未将此事联想到自己身上,只是在心底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萧郅竟然会派人来沈府找沈贺。 直到入琴带了前厅的小厮过来通报,沈知这才知道,萧郅确实派了人来沈府,只是这个个中原因,却并未她想像的朝堂之事云云,而是……她。 直到出现在了前厅,看见了灰翎,沈知依然都觉得十分荒唐。 萧郅他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将灰翎派出来,还打着给她送礼压惊的幌子? 沈贺却不知道她心里此时的荒唐难言,见她出现在了面前,登时露出一抹笑容,道:“知儿快来,这位是定安王府的灰翎大人,快来见一见。” 沈知压下内心的腹诽,上前行了个礼。 灰翎连忙跟着回了一礼。 开玩笑,面前这位可是自家主子看中的人,未来说不定就是主子的王妃了,他哪敢真的就这么受了对方的礼。 心下想归想,灰翎面上还是装着素不相识的样子,微笑了笑道:“沈二小姐果真如外界所言,兰心蕙质,聪慧大方,沈大人有福气。” 沈贺笑呵呵的应了几声,直言灰翎谬赞。 将要送上的东西呈到沈知面前,灰翎又与沈贺虚与委蛇了几句,这才提出了告辞。 直到走的那一刻,灰翎都没再与沈知对上视线,一副不相识的模样。 沈知也一直垂着眸子,直到灰翎离开,才终于抬了眸子,看了看对方的背影。 “知儿,你与那定安王竟这般相熟?”灰翎前脚刚走,后脚沈贺便收敛了笑容,打探般的看向沈知。 沈知敛了眸子,不慌不忙道:“女儿与定安王仅几面之缘罢了,实在算不得多熟。” 沈贺有些不信,道:“若不熟,那定安王何以在这种敏感时期,还差人送东西上府,半点没有忌讳的打算?” 说到这里,沈知自己都想不通萧郅到底是何打算,怎么会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还亲自现身火上浇油。 他是嫌热闹还不够大么。 沈知心里腹诽不已,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十分茫然与无奈的神情:“这事……女儿也实在是想不通,王爷的心思,又岂是女儿轻易就能猜透的。” 沈贺见她表情不算作伪,登时也不说话了。 其实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只是这个猜测委实有些匪夷所思了点,而且到底只是猜测,没有什么有力证据可以证实,所以只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便将那个猜测彻底压到了心底。 沈贺随手打开了灰翎留下的那个包的精美异常的盒子,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登时睁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嗬”了一声。 这竟是一整盒的和田玉珠,个个都有鸽卵大小,颗颗圆润光滑,透着细腻温润的质感和色泽,一看便不是凡品。 这般品质的和田玉珠,便只一颗,都价格不菲,可这里,却足足有一盒。 这与灰翎口中所说的只是逗趣解闷的小玩意儿可是一点边都搭不上。 那位定安王,还真是给他们府上送了好大一份礼啊。 沈贺看着手中那一盒价值连城的和田玉珠,面上表情千变万化,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沈府这边波折不断,此时,宫中却也是风云突涌。 沈芸从回到宫中后,便一直不忘让身边丫鬟打听宫外的事。 只是宫中到底戒备森严,想要打听宫外的事,总归需要花费不少精力。 沈芸花了不少银两疏通关系,才终于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坐在屋子里,想到自己打听来的那些事,脸上终于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不枉她费尽心思,又花了那么多银子。 只要一想到沈知此时名声尽臭,声名狼藉,躲在沈府里一步不敢踏出的窝囊样,她心里就着实痛快不已。 若不是眼下无法再出宫,她还真恨不得立刻冲回沈府,亲眼看一看沈知是凄凄惨惨的模样。 必然解气的很! 晴空在一旁给她斟茶倒水,觑了一眼她此时几乎可以称的上是愉悦的脸色,心中十分清楚对方心情好的原因。 她忍不住在心底为那位二小姐生出一丝怜悯之意。 如今流言甚嚣尘上,说的有鼻子有眼,那位二小姐便是再如何辩解,怕也是洗不清这一身脏水了。 再加上那位王爷被此事连累,也成了众人口中的谈资,指不定心里还怎么恼火着。 若是那位定安王是个心思狭隘的主儿,怕是此事更是善不了。 总而言之,沈二小姐这次怕是真的栽了。 她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在不久之前,萧郅还特意差人送了一盒价值连城的和田玉珠去了沈府。 沈芸自然也是毫不知情,她此时还沉浸在沈知名声尽毁的快感里,只恨不能亲眼看见沈知狼狈到极点的模样。 就在此时,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沈芸,你给我出来!” “沈芸,有本事你别躲在屋子里,给我出来!” 在外面叫喊的声音实在算不得小,隐约还透着十足的愤怒与恼恨。 沈芸原本舒展愉悦的表情登时变了,蹙紧眉头,表情瞬间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晴空连忙放下茶壶,出门探查情况了。 很快,便又回来了,声音有些紧绷:“小姐,顾小姐来了,在外面闹着呢。” 顾小姐? 哪个顾小姐? 沈芸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但很快,她便从脑海中想到了这么一个人。 顾芊芊。 定安王府萧郅的义妹。 原来是她。 沈芸心中冷哼了一声,道:“她怎么来了,她来做什么?” 晴空额头上不由沁了点汗,道:“奴婢也不知道,但看着顾小姐似乎怒气冲冲的样子,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 “能发生什么事,我看她是走投无路,急了,”沈芸冷笑一声,站起身道,“随我出去看看。”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51章 先下手为强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出了房间,看清外面站着的人,果然是顾芊芊。 对方一袭惯来偏爱的淡紫色衣裙,腰封一束纤腰袅娜,犹如弱柳扶风般,再配上那副惊艳妍丽的容貌,当真是动人至极。 便是脸上布满了怒火,也被那蹙紧的秀眉中散去了七分难看与三分戾气,只剩个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沈芸目光跟刀似的刮着这张脸,心底阴暗的想着,这个不知道从哪个山野农村里出来的贱丫头,也就是凭着这幅还不错的皮囊和对定安王的恩情才能出现在这,否则就凭她这般低贱卑微的身份,也配让她施舍一个眼神? 更别说此时对方还吃了熊心豹子胆般的,跟她怒目而视了。 到底还身处在皇宫之中,沈芸面笑皮不笑道:“顾妹妹这是怎么了,怎的这么大的火气。” 她说着,眼角余光却是下意识看了眼四周。 宫内人多嘴杂,她平日里向来注意不在外人面前落人舌根,其他秀女自然也都是恨不得摆出个贤良淑德的假象时时刻刻在外面,平日里,她们秀女之间再是有诸多看不惯,也从来只是明争暗斗、暗潮涌流,可像顾芊芊这般,直接找上门来叫骂的,那还真是头一份。 沈芸一边在心里冷笑轻蔑对方的愚蠢,一边却又警惕着四周可能有的耳目,打定主意绝对不让自己落人话柄。 眼看着成功已经近在眼前,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顾芊芊见她还敢出来,一肚子的怒火几乎就要从眼里喷薄而出。 好在她还算是有些脑子,没真的毫无顾忌到底,见到沈芸出来,她反而压低了声音,一双眸子恨恨的盯着她道:“沈芸,你可真是好手段。” “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沈芸压根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嘴边的笑云淡风轻。 “你听不懂?”顾芊芊心下暗恨,只恨不得将眼前人给生撕了,咬牙切齿道,“你想对付沈知,你尽管对付便是,你竟还敢将主意打到郅哥哥身上,在背地里兴风作浪,你真当自己本事滔天吗!” 天知道她知道外界都在传言郅哥哥和沈知那个女人的流言蜚语时,她有多愤怒,在知道这一切都是沈芸这个贱人设计出来的之后,她更是撕了沈芸的心都有了。 郅哥哥明明是她的! 可沈芸这个贱人,竟敢往郅哥哥身上泼脏水,将沈知那个女人跟她郅哥哥捆在一起! “郅哥哥?”沈芸听了顾芊芊咬牙切齿的话,却是无辜一笑,“莫非你说的是定安王?这我可就十分冤枉了,你说的这些事我听都没听过,你凭什么认定是我做的?” “空口无凭就来血口喷人,股妹妹,这样不太好吧?” 顿了顿,沈芸忍不住唇边挂起一丝略带讥讽的弧度,轻声笑道:“再说了,定安王的事,定安王自己都还没说什么呢,顾妹妹你为何这般愤怒?” “莫不是,还在做着回定安王做王妃的美梦吧?” 顾芊芊脸色登时一僵。 沈芸见状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对方的心事,更是觉得十分可笑:“顾妹妹,这就是你不对了吧,你这都递了名册进宫选了秀女了,怎么还对定安王念念不忘,若是传到皇上皇后和诸位皇子耳朵里,还不知怎么想你呢,难不成你觉得入宫选秀,还委屈你了不成?” 说到最后,沈芸脸上的表情已然十分讽刺。 顾芊芊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生生被人撕开遮羞布,连抽了好几巴掌似的。 她确实是这般想的,入宫选秀不过也就是另一条路而已,虽说二皇子与她保证过,会让她如愿以偿,但她也深知自己身份来路委实过于卑微,因而心底总还抱着一丝幻想,即便选秀不成功,她也还是能回定安王府,继续当郅哥哥的义妹。 郅哥哥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她就不信以她的美貌和温柔小意,长久下去还打动不了对方。 当然,这一切都是选秀大典结束之后的事了,若是这次选秀她真的能进宫,能留在二皇子身边,那更是再好不过。 只是这些想法,她都只在心里算了个噼啪响,从未在人前表现过。 可沈芸,此刻却毫不留情的当着她的面,撕开了她所有的遮羞布,将她那些个算盘全部暴露的干干净净。 顾芊芊涨红了脸,一时间又是羞愤又是恼羞成怒:“你比我又好到哪儿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贱货,你不就是……” 她正要继续说什么时,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只那双眸子愤怒的瞪着沈芸,像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一般:“你等着,我必然要你好看!” 沈芸微微蹙眉,直觉对方停顿的那句话有什么蹊跷在,惹得她心头异样的古怪。 但顾芊芊愤怒却又使不出劲儿的憋屈模样又让她万分愉悦,这一点微不可察的异样很快便被抛到了脑后。 她甚至还能露出一副笑容,仿佛没将顾芊芊脱口而出的咒骂放在心上,只是眼底的冰冷不加丝毫掩饰。 “我很期待你会如何让我好看。”前提是你还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沈芸转身离开,没有再看顾芊芊一眼。 只剩下顾芊芊站在原地,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她不放。 “小姐,顾小姐这是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了?竟然直接过来找你。”晴空亦步亦趋的跟在是身后,小声问道。 “这宫里最近怕是要出事了。”沈芸转过身的刹那,脸色就沉了下来。 “为什么这么说?”晴空十分不解。 沈芸阴沉着眸子道:“宫里戒备那般森严,对内外的把关十分严格,我能知晓宫外的事情,也是因为有人穿过层层戒守,悄悄送信进来的缘故,可顾芊芊她是怎么知道外界消息的,还偏偏是沈知与定安王的流言?” 晴空闻言,登时哑然,迟疑了一下,显然也觉出了几分怪异来。 “要是我猜的不错,顾芊芊的背后必然也有人在往宫里递信,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这背地里谋划,但可以猜测的是对方针对的十有八九就是我,若我没猜错的话,对方显然已经确定沈知的事与我有关了。” 借由顾芊芊来对付她,难道是在帮沈知? 晴空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小姐,这样的话,您岂不是有危险了?” “怕什么,”沈芸冷哼一声,“对方便是再想对付我,也不会傻到在宫中对我下手吧,这里可是皇宫,谁能有那般大的本事,在这重重戒备之中,对我下手?” 晴空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一些。 沈芸说完,却又是情不自禁微微皱了皱眉。 话虽是这么说,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且若是要对付她,也不一定只有明面上的手段,若是背地里使了什么阴招,她防不胜防之下中招,也是十分有可能的事。 想到这,她面色登时阴晴不定了起来。 选秀即将步入尾声,她离成功也仅有一步之遥。 若是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导致功亏一篑,她必然会悔恨至死。 不行,还是得想点法子。 沈芸忍不住咬住拇指指尖,神经质的咬了起来。 晴空见她这般,连忙屏住了呼吸,不敢再说话。 房间寂静无声。 很快,沈芸放下了手,脸上表情冷然一片,眸子里一片寒然。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想不被人宰割,唯有先下手为强。 顾芊芊…… 她微微眯起眸子,唇边勾起一抹森冷寒意。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52章 天定缘分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另一边,顾芊芊离开沈芸住处时,也是怒火中烧,只恨不得撕碎了沈芸那副可恶的嘴脸。 她的贴身丫鬟劝慰道:“小姐,您何必如此动怒。” 何必动怒? 她怎么能不动怒,原本她也并未将沈芸太当回事,只道对方不过一个庶女,与她也不过是半斤八两而已,且二皇子早已与她情丝暗结,答应她颇多,她自然没将沈芸太放在心上。 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沈芸身上竟还背了个帝后命格的签文。 据说那只签文,解自相禅寺的签王,百年难得一见,得签者必定非富即贵,是极其难得的贵极命格。 可这样一支签,却偏偏那般巧的被沈芸抽中了。 有这样的签文加身,别说是庶女了,便是平民之女,都会教人争的头破血流。 更何况对方出身还不算低,大皇子一脉和二皇子一脉怕是早就在背地里盯着了。 想起前段时间听到的皇后特许的沈芸回府探望一事,顾芊芊不禁银牙紧咬,手中帕子都快被绞成了碎渣。 皇后都表现的这般明显了,二皇子所属的贵妃一脉,还能无动于衷? 而且,这个贱女人,竟然早就跟二皇子勾搭上了。一边跟皇后关系亲近,一边还又跟二皇子牵扯不清,当真是好大的胃口! 偏偏,偏偏二皇子竟还真的…… 想到这,顾芊芊就觉得胸口嫉恨之火烧的越发旺盛,烧的她心肝脾肺都生生的疼。 “沈芸。”她咬牙切齿的将这个名字在唇齿间恶狠狠的咀嚼着,像是恨不得将这个人生吞活剥了。 她绝对不会让这个女人轻易如愿的! 五天后,选秀大典终于结束。 沈府三女沈芸,被指为二皇子的正妃,择日完婚。 消息传到沈府后,沈府瞬间炸开了锅。 入画原本正在厨房里熬着药汤,突然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匆匆过来,随之压低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哎你说,三小姐被许给二皇子的事,真的假的啊?” “选秀大典都结束了,这消息都传出来了,还能有假,这要是有假,那可是欺君之罪哪。” “这么说,三小姐岂不是要一朝飞天了,我听说二皇子相貌可是十分英俊的很,又是当今皇上最为宠爱的儿子……” “嘘,你可闭嘴吧,议论天家事,你声音还敢这么大,是嫌活腻歪了么。”一旁的另一个丫鬟连忙捂住她的嘴低声阻止道。 也不知道是她这些话吓唬住了对方还是怎么的,原本还叽叽喳喳的人声音果然压低了不少档次,若不仔细听,还真不好听出来对方在说什么。 两人在那边你一言我一语又小声嘀咕了起来,又说了半天后,两人才相携着悄悄从厨房离开。 从头到尾,两人都没人发现厨房的拐角处有人坐在那,甚至将她们的对话早已从头到尾听了个彻底。 待两人离开后,入画思及对方不久之前说的事,登时也没了熬药的心思了,匆匆灭了炉子上的火,便沿着来时的路,往落桐院方向去了。 入画到了落桐院的时候,入琴已经到了,见到她两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显然都明白了双方来此的用意。 “先进来吧。”屋子里传来了沈知的声音。 两人一同进了屋,便对上了沈知的视线。 沈知正坐在书案后,随手拿了一本小札在翻看,见她们两人竟难得的一起寻了过来,登时微微挑了挑眉,疑惑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入琴闻言,连忙将自己的所听所得倒豆子似的,一股脑的全部倒了出来。 听完了入琴的叙述,沈知终于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由沉吟了一下,道:“沈芸配给了二皇子?” “可不是,”入琴嘟着嘴道,“这下好了,可就真的应了那句话——一人得道,鸡犬飞天了。这事若让大夫人知道了,指不定得高兴成什么样子呢,还有三小姐院子里的那些个丫鬟们,此时都兴高采烈的不行呢,仿佛下一秒就能脱胎换骨,进宫为奴作婢似的。” 说着,她眼里露出一抹鄙夷,实在很看不上那些墙头草。 沈知微微笑了笑,倒并不是很在意入琴口中说的那些个丫鬟婢女们的嘴脸,她反倒对荣氏的反应更好奇点:“荣氏呢,出祠堂了吗?” “还未。”入琴连忙说道。 沈知若有所思。 只是还不等沈知思考个什么,一旁的入画也终于开口插话进来了了,“小姐,还有一事……” 她将从厨房里听到的那些事,也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沈知听着听着,面容渐渐起了变化。 到最后,她眉角微微挑起,脸上先是露出一丝惊讶,继而变成古怪的笑意。 “你是说,沈芸在宫中与二皇子见面,被皇后发现了,所以沈芸和二皇子的婚事最后才会那么顺利的敲定?” 入画点头道:“奴婢是这么听到的。” “这就有点意思了。”沈知不由自主的摩挲了一下眉心,唇边笑意加深。 在她看来,沈芸绝对不算是个蠢人,对方不可能不知道在宫中应当尽量避嫌的事情,可对方却与二皇子私下相见,还被皇后当场撞见。 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委实太过巧合了些。 “据说是老爷书房那边偷听来的消息,应该不假。”入画见她神色将疑,又补充道。 沈知听了,不置可否。 事情可能是真的,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蹊跷之处。 她心念微动,突然道:“入画,你再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打听出宫里是否还发生了其他事,不管是大是小,都打听来与我说。” 入画楞了一下,但很快便又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在入选一事传遍沈府各个角落的时候,在众多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沈芸终于姗姗回到了沈府。 一回沈府便先去见了沈贺,两人在书房里不知说了些什么,直到半个多时辰后,沈芸才踏出了书房。 彼时,沈知正在屋子里煮着茶,还有闲心看着手里未看完的小札,等着入画打听消息回来。 结果外面便有丫鬟来报,说是三小姐来了。 入琴正给她轻轻捶着肩膀,闻言都楞了:“小姐,三小姐来这了?” 三小姐应该刚从老爷书房出来没多久吧,不去见荣氏,竟就直接来见自家小姐了,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沈知眸子微微一动,却是放下手中小札,思忖了片刻,便让丫鬟去将人带来了。 不过片刻,沈芸袅袅婷婷的身影便踏进了房门,伴随着一阵暗香浮动,她艳丽娇美的容颜便也映入了沈知的眼帘。 还未等沈知开口,她便十分自然的进了屋,眸光流转四下扫了一眼,便落到了沈知的脸上,唇边挂了笑道:“一段时日不见,二姐姐气色倒是越发好了些。” 沈知也跟着微微一笑:“比不得三妹妹如今容光焕发,光彩照人,一看便知是喜事临门。” 她这话说的极为巧妙,既像是在真心实意的夸赞,却又好像是话里带刺的暗讽。 沈芸眉头几不可察的微微一蹙,却又很快展平,坦然自若的坐了下来,却是苦笑道:“二姐姐何必打趣我,皇命如此,妹妹自然也只有遵旨的份儿罢了。” 话说的轻轻巧巧,却又似是含着万千愁绪。 倒像是仿佛有什么隐情似的。 沈知听了,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正常人听到这里,怕是都会顺着对方的话问一句“何以这般说。” 沈知却偏不想让沈芸如意,她只当沈芸在自谦似的,笑道:“三妹妹何必妄自菲薄,我听说二皇子与三妹妹是一见钟情惊为天人,想来这是天定的缘分,三妹妹应该珍惜才是。” 沈芸猝不及防,脸皮狠狠抽搐了下,差点没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恼怒和失态。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53章 选秀结束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但她到底是有备而来,又怎会轻易便被沈知这句话激的失去冷静。 “二姐姐说的哪里话,也不知道又是听哪个嘴碎的下人在那边胡言乱语,”沈芸扯了扯唇,缓缓道,“那二皇子殿下身份何等尊贵,妹妹不过一介臣子之女,能被二皇子放在眼里已是十分可贵,一见钟情之说实属无稽之谈。” 顿了顿,她又道:“这次,也纯属妹妹运气好罢了。” 沈知抿了口茶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沈芸跟二皇子萧腾之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她可能无法事事清楚,但这两人之间到底清不清白,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那二皇子会选沈芸早已在她预料之中,只是她以为沈芸会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再动摇一段时日,甚至最后会选择倾向大皇子那边也不是不可能,谁知道最后竟真的跟二皇子上绑到了一起。 沈知在这边思忖着,沈芸在另一边,心里又何尝不是十分懊恼。 这事说来,还当真是个可笑的乌龙。 想她沈芸在宫中小心翼翼,步步经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不是就一句有点手段就可以做到的。 那日她与顾芊芊不欢而散之后,就知道对方迟早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先一步解决对方,先一步拔掉这个隐藏的祸患。 在她看来,顾芊芊虽有几分姿色,脑子却是草包一个——她若当真脑子灵光,就绝不会连自己的身份还摆正不清,还巴巴的来参加选秀大典,自取其辱。 因而对付顾芊芊,她压根就没怎么费心思,只稍稍打听了对方平日里的行踪,喜好吃些什么,去些什么地方。 一切都打听到之后,她便开始部署了。 可到底身在皇宫,她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将人毒杀,更不可能使些阴私的手段让对方身败名裂名声尽毁,索性就想着好好收拾对方一顿,让对方不死也要丢丢掉半条命,早点滚出皇宫。 只是她一切都准备齐全了之后,还未找上顾芊芊的门,对方却是自己先行找过来了。 沈芸只犹豫了一下,顾芊芊便说如果她不应约,那么有关于她的把柄,对方就要去全部拿去禀告给皇后和贵妃,好彻底暴露她沈芸肮脏丑陋的真面目。 不管顾芊芊那番话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这番话一出,便是再怀疑顾芊芊手上到底有没有她所说的那种把柄,沈芸也都只有应约的份儿。 只是与此同时,她心底对于顾芊芊的杀意也越发浓烈了起来。 偏偏顾芊芊对此丝毫不知情,将沈芸约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偏僻的凉亭边时,便借着自己掌握到的那些把柄对沈芸冷嘲热讽甚至威胁了起来。 沈芸又怎会容忍她一直骑在自己头上,为所欲为。 当下便趁着顾芊芊不注意在对方茶水里下了点药,没想到对方果然真的如计划般,浑身突然没了劲儿,甚至因为站的地方台靠近湖边,头晕目眩之下竟是一下子跌进了湖中。 只是沈芸站的位置着实有些不巧,顾芊芊落入水中的时候,两只手下意识在空中挣扎了一下,却是无意间一下子扯住了沈芸的衣带。 就这样,一前一后,两人竟一起落入了水中。 可沈芸从小娇养惯了,又哪里会水性,被顾芊芊连累拽下去,连呛几口水后,差点没直接就这么淹死。 大喊了几声救命,也都没唤过来什么人,连呛几口水之后,眼看着就要意识模糊沉了底了。 好在也不知是不是她们太过幸运,这本该人迹稀少的地方,竟还真的恰巧有第三人出现,并将她们救了起来。 这第三人便是二皇子萧腾了。 谁也不知道二皇子当时为什么会恰巧出现在那,但是救了她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沈芸心中有所怀疑揣测,也都无法再去搜寻证实。 更让沈芸惊怒忐忑的是,没过多久,皇后那边不知为何,突然就开始疏远了她,便是她想尽办法偶遇了皇后娘娘,对方也都只是淡淡的颔首,便转身飘然离开了,更别说本就神龙不见尾的大皇子萧越,她更是从头到尾都没能接触到一次。 到这里,她要是再察觉不出异样来,她就是真的蠢了。 可是思来想去,她也想不明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皇后一夕之间态度大变,对她如此疏远冷淡。 到最后,她只能将这笔账算在了顾芊芊头上,心里恨的不行,却碍于身处宫中,什么都不能做,真真是憋屈的不行。 最后,选秀大典结束的时候,崔氏女被皇后看中,成为了大皇子的正妃,当朝太子妃。 而她则成为二皇子萧腾的正妃。 她不过一介庶女身份,能被点为二皇子的正妃,想来多多少少都跟那支象征帝后命的签王脱不了干系。 这个结果已然算是十分不错了,可是沈芸却并不满意,她早已更偏向大皇子一边,因而面对着这个结果,她既不满又怨怒。 若不是有这么一出,她说不定最后能搭上大皇子那条船也说不定呢。 然而圣旨已定,皇命难违,她便是心中再如何不忿不满,此时也只能回到府中,等着良辰吉日,等着与二皇子完婚的那一天。 这里面发生的弯弯绕绕此时沈知暂时未了解清楚,沈芸更是不可能自己将这些说出来,为了不让沈知看出什么异样来,她索性岔开话题,将话头又扯回到了沈知身上:“二姐姐,听说定安王前几日来府上了,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她话题转移的略有些生硬,沈知一眼便瞧出了异样,心里微微一动,却是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顺着对方的话题,敛了眸子微微笑道:“确有此事。” 沈芸闻言,唇边扯出来的假笑微微顿了顿,但很快又重新扬起了一个弧度:“听爹爹说,定安王是特意差了人来送和田玉珠的,说是为了这段时日外界的流言,特地送来给二姐姐压压惊的。” “妹妹实在好奇,二姐姐什么时候,竟与定安王那般熟了?” 说着,沈芸嘴角弧度不变,视线却直直的落进了沈知的眼里,仿佛要看穿她似的。 沈知丝毫不惧,对上她的视线,勾唇笑道:“倒也算不得熟,只是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罢了。” “这件事,说起来说不得还得要感谢妹妹呢。”沈知说的意味深长。 沈芸唇边的笑容险些没挂住,强笑道:“二姐姐真会说笑,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何来的感谢我一说。” 沈知微微挑眉:“难道妹妹忘了,当初与王爷在成衣铺相识,妹妹不是也在么,若是那时没有与王爷结识,王爷又怎会在我被小贼偷了钱包之时伸出援手呢。” 原来说的是这事。 她还以为对方话里带刺的是在说绑架一事呢…… 倒是她自己心虚,差点漏了马脚了。 心思电转,沈芸嘴上却道:“二姐姐妄自菲薄了,定安王那般冷心冷情的人,想必也不是对谁都愿意伸以援手的,说不好正是因为是二姐姐……” 说着,她微微掩了掩唇,眸光流转,似是暧昧又似是打趣般的看向沈知,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如今外界关于二姐姐的流言甚嚣尘上,定安王也是如此,二姐姐,你说会不会有一天,定安王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来沈府提亲?” 她说完,自己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一声,仿佛自己都被自己的话逗乐了。 沈知淡定的端起茶,抿了一口,半响才忽而一勾唇,悠悠笑道:“这种事……还真说不定呢。”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54章 何人搞鬼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沈芸闻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虽说她之前一直觉着那位定安王对沈知态度有些模糊不清,甚至也怀疑过对方是不是真的对沈知有什么想法,但那毕竟也只是私底下阴暗的想一想罢了。 若真说那位定安王会瞧上沈知什么的,她还真不一定会相信。 不管怎么说,沈知也不过只是个不受宠的嫡女罢了,便是占了嫡女的身份有一副不错的皮囊又如何,落了个红颜薄命的命格,谁还会这般想不开的上门自找晦气。 再说了,以那位王爷的身份,要找什么大家闺秀名门望族的小姐没有,怎么会就这么巧看上沈知。 便是两人真的因缘见过几次,那又如何,难道那位王爷竟也会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吗? 想到自己曾听说的关于萧郅心狠手辣冷血薄凉之类的传闻,再瞧着沈知抿着茶水,悠悠然说着“那还真说不定呢”的从容模样,沈芸唇边弧度不由带上几分讽意——这沈知还当真是将自己当回事了。 只是心里这般不屑的想着,面上她却还是掩着唇笑道:“若真能这样,对二姐姐来说倒真是大喜的事了,这么多年可没听说有谁能得到那位爷的垂青呢。”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足的,偏偏听上去却又有莫名几分软中带刺,让人心里怪不舒坦。 沈知只当没听出来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放下茶杯慢条斯理的笑:“不过是我瞎说罢了,三妹妹怎的还真当真了,莫不是人逢喜事,乐的神思不属了?” 沈芸唇边的笑意生生凝固住,差点没忍住想将她手撕了的冲动。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半响才终于狠狠压下抽动着的唇角,皮笑肉不笑道:“二姐姐可真会开玩笑,呵呵……” 话到这里,两人显然都没什么好说的了,沈芸想探听的事情已经从沈知口中窥得一二,自然也不想再待在这里看沈知的脸给自己添堵,没多久便打道回府了。 倒是入琴在沈芸走了没多久后,便脚步匆匆忙的回来了。 沈知正想着她什么时候能回来,此时见到她匆匆回来,脸上不由便露出一抹笑来,缓声道:“这是查到什么有用的了?” 入琴嘿嘿一笑,道:“查倒是查到了一些,就是……” 她犹豫了一瞬,道:“就是怪奇怪的。” “什么奇怪?”沈知顿时来了兴趣。 “三小姐不是据说选给了二皇子做正妃么,”入琴挠挠头,道,“我听说萧王爷的义妹,就那个叫顾……顾什么的小姐,也一道被选中了呢。” “顾芊芊?”沈知眉眼微微一挑,眼里露出一抹诧异来。 “对,”入琴听到这个名字,连忙点头,道,“听说本来按着对方的身份,是不大可能被选上的,对方此次进宫,可能也就只是碰一碰运气罢了,没成想还真被选上了。” “这可真是……”入琴想了想,却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这种情况,只能感叹不已。 沈知闻言,却微微凝了凝眉,直觉这里面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顾芊芊的身份,虽确实不大可能被选上,但好歹也沾着个萧郅的义妹的名头,因而到底能不能选上,到底还真说不准。 现在,对方不仅选中了顾芊芊,还将有“帝后”命格的沈芸也一并选上了。这心思这般明显,她几乎不用怎么动脑筋都能想到是怎么回事了,更别说皇座之上的皇帝会怎么想了。 大皇子一派竟就这般袖手旁观什么都没做么? 是已经知道了沈芸的命格另有蹊跷,还是这里面发生了其他什么事? “说到那顾芊芊,奴婢瞅着之前她该是对定安王抱着什么心思才是……”入琴好奇道,“怎的这突然又跑到宫里去参加了选秀大典,还被选上了。” 沈知缓缓道:“这很正常,一条路走不通,她当然不会傻傻的等着,自然会改走另一条道了。” 入琴恍然大悟。 只是进宫选秀,并非像表面上那样光鲜亮丽,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卷进夺嫡之争里,轻易送了小命都未可知。 可顾芊芊进宫,萧郅竟似未曾阻拦过。 难道两人关系,也并非外界传言的那般,亲近有加? 沈知再一次感慨起流言误人视听来。 至此,沈芸与二皇子好事将成的事便也成了板上钉钉,一口落实的事。 据说当时拟旨时,当今圣上将婚期定在了半年后,因而沈芸还得回府中待嫁,同时宫中会派礼仪嬷嬷过来教导沈芸的礼仪举止。 这件事尘埃落定,沈贺自然不能再将荣氏关在祠堂里反省,当天晚上,便差人将荣氏从祠堂里请了出来。 荣氏出来的时候,是一身素色衣裙的,未簪任何发饰,一头青丝就这么柔顺的垂在背后,垂着眸子不悲不喜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倒真像是念了一段时间的佛,反而真修出了佛性。 就连过去请人的丫鬟,见她这般模样,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心生几分敬畏来。 因而,也忽视掉了荣式抬起眸子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恨。 前簇后拥的回到主母院之后,看着面前这一段时日未住,竟都生出几分恍如隔世感的院落,荣氏心里滋味不可谓不复杂。 “严婆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这般问道。 有丫鬟嗫嚅回道:“老爷说严婆年纪大了,已经让人将她送回去养老了,以后就由奴婢们来伺候夫人了。” 送回去养老? 怕是已经送去见阎王了吧? 荣氏掐紧掌心,心中冷笑。 她知道这是沈贺在警告她,警告她安分守己一些,不要再想着动什么歪心思。 可是她荣媚,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人,这次在那黄毛丫头手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想让她罢手? 荣氏垂了眸子,眼角飞出一抹狠辣。 她向来不信命,更不信自己会斗不过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 她能熬到如今这个地位,一切都是自己算计来的,现如今却要她承认自己斗不过一个十几岁的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不亚于当着她的面肆意羞辱她。 原本还不想就这么轻易送了对方的性命,偏偏这小贱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 她自己找死,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荣氏心如电转,眼底神色一会儿冷笑一会儿阴郁,满腔怨怒之下,掌心竟硬是叫自己又多掐出了几道血痕。 一旁的丫鬟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直到过去很久,荣氏胸腔中的怒气才慢慢平复下来,她缓缓坐到了昔日里常用的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人,却是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连忙跪地俯首道:“禀夫人,奴婢名唤清颜。” “清颜,”荣氏哂笑,“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她像是还要说出什么后话般,使得那丫鬟一动不敢动,可半响后,却只得来一句:“三小姐呢?” 丫鬟楞了一下,连忙道:“三小姐如今正待在芙蕖院。” 说着,她察言观色的试探问道:“夫人是否要唤小姐过来?” 荣氏不置可否的颔了颔首,闭上眼撑住了头,眉间似乎染上几分疲色:“去吧。” 丫鬟连忙领命下去了。 不过就是半柱香的时间,随着嘈杂脚步的接近,一股淡淡的幽香也顺着打开的门钻了进来。 裙踞摩挲声中,荣氏依稀感觉到面前有人袅袅婷婷的行了个礼,唤道:“娘。” 荣氏睁开眼,瞬间坐直了身,一股难言的气势散发了出来,沉声道:“说说看,你之前不是看中了太子么,怎么最后跟二皇子搅合到一起了。” 沈芸咬了咬牙,只得将自己在宫中经历的事又说了一遍,只不过这次说的更详细了些。 一番话说了足足两盏茶功夫,说完后,荣氏便陷入了沉思,皱眉似是在思索着什么的样子。 沈芸端起一旁茶杯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这才从略有些怨懑的情绪中抽身而出,可见这件事她心底也不是不憋屈的:“依娘看,皇后娘娘突然改变态度,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她后来将这件事想了又想,怎么想都觉着自己应该没有做什么惹皇后不喜甚至生恶的事情才对,可皇后娘娘疏远她的态度是那般明显,明显到她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可若不是她做了什么惹皇后不喜的事,那皇后娘娘对她态度剧变便只有一种可能——皇后知道了,知道那个“帝后”之命的签根本不是她的,她只是假冒的“帝后”命格。 可这样更说不过去。 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过就寥寥几人,不该知道的,早已被各种手段封了口,知道的人中除了沈知之外,也只有她自己和爹地娘亲一众亲近熟悉的人,而他们又断不可能将这种事爆出去给自己找麻烦。 而沈知…… 沈芸是怀疑过对方的,可沈知便是手段再通天,也不可能在宫中安置人手,还能顺利将这件事透过层层耳目,传递到皇后耳里吧。 越想越觉得此事无解,此时荣氏来问,沈芸自然也巴不得将此事寻求个明白。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55章 盯紧她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荣氏却是撑着头,闭着眼思忖了良久,才突然道:“你与那顾芊芊又是怎么回事?” 沈芸怔了一下,道:“娘是在怀疑那顾芊芊?” 荣氏没说话。 沈芸蹙了蹙眉,道:“那顾芊芊,虽然生的一副好相貌,但脑子里实则就是个草包,女儿倒觉着她没这个手段也没这个本事,在这里面掺和这一手。” 荣氏嗤然一笑:“你能说出这话,可见你去了一趟皇宫,也不见得多长了什么脑子。” 沈芸面色一僵,脸上神色隐隐有些难堪。 荣氏却没看见她的表情,兀自握着自己的手,端详自己细腻修长保养得当的双手,慢慢道:“她虽没这个脑子,但不代表别人也没有脑子,若是有谁想在背后里做点什么事,这么一个现成的帮手放在这,对方会不用?” 沈芸听了这话,只觉如醍醐灌顶,她突然就想起来当时与顾芊芊争执时,顾芊芊即将脱口而出却又生生吞回去的话。 是不是那时候,对方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会那般不甘而又怨怒。 想到这,沈芸背后登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喃喃道:“可顾芊芊是如何知道的……” 荣氏不说话,只端起茶杯慢慢抿了起来。 沈芸在那边兀自想的出神:“是了,顾芊芊是定安王的义妹,定安王又与沈知关系模糊不清……倘若这事是沈知透露过定安王的,那顾芊芊会知道这件事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是沈知,是沈知利用定安王来对付我。”沈芸倏然间便想通了这里面的一切,继恍然之后,便是满心咬牙切齿。 “我还道她之前吃了个闷亏,兴许这段时间会暂时收敛点呢,谁曾想她这还硬跟我杠上了,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你先别急着上火,”荣氏喝了茶,放回茶盏后,好整以暇道:“你仔细跟我说说,那定安王跟沈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芸压回心底的怒火,整理了一番措辞,便将一直以来知道的事都仔仔细细的说了出来,连一个可能遗漏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听完后,荣氏垂了眸子,思忖了片刻,道:“依照你说的这般,那定安王与沈知之间,也不过只是见过几面的关系,只不过这几面之缘,定安王便能对沈知如此上心,不仅能迅速知晓先前沈知遇到的危险,从而将对方救回来,还会为沈知做到如此地步?” 沈芸一愣,顺着这话细细一想,确实如此,只不过几面之缘,可那定安王对沈知的态度,却着实不像是几面之缘的人就能做出的事。 “或许真的是一见钟情?”沈芸自己都有些不确定的迟疑道。 荣氏嗤笑一声,慢条斯理道:“定安王那般的人物,便是亲爹都死在眼前,也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外界传他冷心冷肺,六亲不认,心狠手辣可不是空穴来风的,这般冷情薄性的人,你能想象到他会对谁一见钟情?” 沈芸不由自主回忆起曾经惊鸿一瞥时映在眼底的对方那张冰冷漠然的脸,虽俊美无铸,可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就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川,带着蚀骨的寒意,仿佛多看一眼,便要被冻死在那汪寒潭里一般。 她不由一个哆嗦,晃去那张令人心中发寒的面容,“可若不是这般原因,对方缘何会帮沈知至此?” 难道两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也曾有过交集,还不止一次吗?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沈芸觉得自己隐隐似乎是抓住了什么。 这时,荣氏在旁边轻轻开了口:“不管怎么说,沈知那死丫头跟定安王之间,必定不清不楚,虽然两人是怎么熟络上的我们不知道,但只要你盯得紧,未必盯不到。” 这话,就等于变相的再次肯定了沈芸脑海中的那个若隐若现的猜想。 沈芸心头一凛,道:“女儿知道了。” 荣氏端详着她昳丽出色的容貌,突然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拉过她的人将人拉到身前,拍了拍她的手背,唇边挂起一抹笑意,似古怪又似期待:“婚期定在半年后,看来有些事,我要快点进行了。” 沈芸被她这抹笑容弄得后背微微发寒,强忍住想抽回手的冲动,思考了半响才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睁大了眸子,忍不住兴奋的压低声音道:“娘说的是?” “芸儿,再等等罢,再等上一段时日,你便能成为真正的‘帝后’命格了,到时候看谁还能质疑你。”荣氏唇边扯出一抹笑容,眼底一抹诡魅一闪而过。 及至夜黑,沈知用过晚膳,难得起了兴致,出了院子慢走消食。 只是这般兴致也没能维持半柱香时间,她便又突然打道回府了。 入画跟在后面,心中满腹疑惑,倒也没有问些什么。 直到回到了落桐院,沈知坐回了太师椅,支着下颌微微吹着眸子仿佛在思忖什么的样子,入画这才确定自家小姐应该是突然有什么事了。 “入画,院子里是不是多了些陌生的面孔?”沈知突然问道。 入画一怔,她还真没太注意。 倒是一旁的入琴插嘴道:“小姐怎么知道的,奴婢今日瞧见院子里多了两个脸生的丫鬟,还想着是不是府上新分过来的丫鬟,正想着要不要跟小姐禀告一声呢。” 看来果然是了。 沈知心底了然,道:“今日我们去院外消食时,有人一直在背地里盯着我们。” 入琴一愣,“不会吧……”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啊。 沈知眯了眯眸子,唇边勾起一抹兴味的笑:“而且还不止一个……” 入画心头一凛:“小姐,这是……” “看样子荣氏刚出来,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拿我开刀了。”沈知有些好笑,道,“虽然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要盯着我,但既然她要盯,便让她盯着便是。” “这段时间你们也都注意些,别被看出什么马脚来了。”沈知看了一眼入琴入画两人。 两人连忙郑重点头。 入画却是想的更多了些,这段时间,夜无有时候会来送个药,关心下她的身体状况,若是叫荣氏的人撞见了,届时必然要出乱子。 想到这,她心情不由有些乱。 看来这段时间得避着点对方了。 沈知在一旁想了想,又道:“芍丹现在怎么样了?” “四夫人……”入琴想了想,道,“她好像有一段日子没出院子了。” “明日备点吃食,我去看看她罢。”沈知心中慢慢有了较量。 第二日,入琴备好了点心,沈知便带着人过去了芙蓉院。 她前脚去了芙蓉院,后脚便有人将她的行踪报给了荣氏。 “芙蓉院……”荣氏闭着眼睛沉吟半响,道,“知道了,再去盯着,一定要盯仔细了。” 将人打发走了之后,荣氏才微微皱起秀长的眉。 沈知跟芙蓉院那贱人之间,关系是不是有点太近了些。 回想着对方自进府后与沈知之间曾打过的交道,荣氏不仅没有从中解惑,反而心中疑惑更添三分。 那边,沈知进了芙蓉院,芍丹便将房中伺候的丫鬟们全都打发了出去。 她在院子里养了好一段日子的身体,加上府中补品汤药什么的都拿好的供着,如今看着不仅没有憔悴,反倒透露出几分丰腴的好气色来。 沈知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笑道:“看样子,四夫人身体养的还不错。” 芍丹连忙道:“二小姐说笑了,全是托了二小姐的福……” 说着,她却倏然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放弃的胎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脸上笑容忍不住跟着落寞了几分,勉强笑道:“只是到底对不住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见她悲伤神色不似作伪,倒确实是在为那个无缘相见的孩子伤心一般,沈知心里不知为何,也突然替对方有了点心酸来。 只是她也没什么可以说的话,索性道了一声:“还请四夫人宽心,上天有好生之德,倘若四夫人与那个孩子缘分未尽,迟早还是会再度见面的。” “兴许吧,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芍丹苦笑了一声,旋即正了正神色,道,“二小姐这次来,可是有何事需要芍丹效力?” 即便当上了沈府的四夫人,她对着沈知的时候,却仍是自称芍丹,神态之间也从来都是恭敬而慎重的,从这一点就可以看的出来,她是个心思通透又聪明的,知道审时度势,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沈知向来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闻言颔首道:“确实有一事……” 她将荣氏派人盯着落桐院的事情道了出来。 芍丹微微蹙了蹙眉,继而笑道,“荣夫人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思缜密,心眼了得。” “今日我来你这里的事,想必此时荣氏也已经知晓了,她必然会怀疑我们两之间的关系,甚至会派人去调查你的身世。”沈知缓声道。 “芍丹的身世,想来二小姐应该早已准备妥当了罢。”芍丹了然道。 “身世方面倒应该查不出什么问题来,”沈知沉吟道,“只是若她真想弄出点什么事来,即便没有什么问题,她也能弄出些问题来。” “二小姐的意思是?”芍丹似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有些试探的问道。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56章 迟来的信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反正这段时日,你别让她轻易好过了就行,多点事情分散她注意力,她总不会还能折腾出太多幺蛾子来。”沈知唇边露出一抹笑来,乌黑的水眸微弯,红润的唇微微一翘,仿佛只是玩笑般说出来这样一句话,带着点漫不经心。 可芍丹却硬是从这份少女般的天真纯然中,感受到了一股森森冷意。 她压住心底一闪而逝的心慌,应了一声。 回到落桐院,沈知就觉出一点疲惫来了,整日里挂心着沈府的这一堆糟心事,她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时间越长,她想离开沈府的心便越强烈。 沈知倏然就想起了斯图,那个有着一头火焰般灼热的红发,眸子却又像是最深沉内敛宛如宝石般的祖母绿眸子的男人,想起他曾经描述过的北漠风光,想起塞外的雪。 怅然的叹了口气,沈知看着窗外的梧桐树渐渐出了神。 想来对方在被她拒绝后,应该已经离开京城了吧。 与此同时 京城近郊 两个男人各自牵着一匹马,正一前一后的等在城门外,像是在等着谁的样子。 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也没看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的身影。 站在前方的身形高大挺拔的红发男子面色微黯,薄唇渐渐抿起。 身后身形瘦长的男子拽了拽身上的斗篷,像是生怕它掉下来一般,露在斗篷外的手苍白而枯瘦,随着他的动作,略带暗哑的嗓音从斗篷下响起:“爷,走吧,她不会来了。” 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般,红发男子兀自站在那,目光幽深的盯着城门口,将每一个进出的身形肖似那人的女子都盯了一遍。 直到一个时辰过去,日光渐渐开始西斜,身后的马匹都忍不住焦躁了起来,打着响鼻,他才终于扯开了薄唇的弧度,呵笑了一声:“啊……我就知道她该是不会来的。” 若她真想跟着他一起离开这个地方,早该来了,可他曾经问过那么多次,对方也从没有答应过他,可见是真的不想跟他离开的。 “爷,”身后瘦长身形的男子哑着嗓子道,“等回了北漠,您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何必在意这区区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红发男子倏然回头,一双眸子冷冷的盯向他,那双祖母绿般的眸子平日里都是深沉而内敛的,仿佛宝石般精致耀眼,此时却仿佛结了冰一般,里面透出了森寒而又冰冷的杀意,仿佛只要他胆敢再说一句不是,便要让他生不如死一般。 “若是再让我听见你说她半个不是,你这个舌头我便替你收着了。”斯图嗓音冷漠,眸子里带了点嗜血的红。 “是。”瘦长男子胆战心惊的低头应了声。 沉默片刻,斯图终是从城门处收回了目光,翻身上了马。 或许是天命如此,他在这京城里颠沛流离这么多年,却也因此结识了她她,只是美梦总有醒时,好运总有终止,而他也终于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只是,他知道她的痛苦,也清楚她不为人知的脆弱,总有一天,他会再度回来,以无法被拒绝的强势姿态,将她带离那个困住她的沈府,带离这个困住她的京城! 她合该是无忧无虑,被人疼宠一生的。 而那个人,也合该是他才对。 等我! 无声的对着城门处说道,斯图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沈府的方向,最终掉转了马头,冷喝了一声“驾!”带着身后的男人一前一后飞驰离开。 一缕凉风顺着未阖上的窗送进了屋子里,拂过了沈知的面颊,带来一丝极淡的青草气息。 沈知倏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连窗户未阖上都没注意到。 她索性站起身,走到窗边,院子里的梧桐树已经冒了绿芽,春天已经来了。 看着那些绒绒的绿意,沈知觉得自己的心情总算舒朗了不少。 这时,入画轻声推开了房门,见她站在窗边,楞了一下后,连忙找了件外衣为她披上,小声道:“小姐,春寒料峭的,您要当心身体。” “无碍,”沈知微微笑了笑,不知是不是方才小憩了一会儿的原因,她只觉得此时精神的很,脑子里一片清明,连带着心间也如旷野般广阔舒怀起来,难得的觉出几分难言的好心情来。 这好心情来的莫名其妙,却让她回味不已。 入画见她面上微微带笑,显然心情十分不错的模样,顿了顿,将想要说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沈知注意到了她欲言又止的神情,顺口问道:“怎么了?” 入画心里一跳,想了想还是将袖子里揣着的东西拿了出来,交到了沈知手上,道:“这是之前,府外一个小乞丐送来的信,奴婢想着这段时间荣夫人盯的紧,担心被抓住什么马脚来,恰巧小姐也睡下了,奴婢便一直留在手中了。” 小乞丐? 沈知眉头微微一跳,接过了信纸。 信纸上的字并不多,落笔却都遒劲有力,带着大开大合的霸气张扬,确实像极了那个人的性格。 沈知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将信纸反复看了两遍,才长舒一口气,回身揭开了熏香炉的盖子,将信纸放进去燃了。 看着袅袅白烟从炉子里燃起,那短短几句话被火焰一点一点舔舐成灰烬,她低声道:“你做的很好。” 入画想要露出个笑容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露不出来,自家小姐声音分明十分镇定,还带着点笑的模样,可说出的话里,却似隐约带着几分怅然与失落来。 虽然轻微,却仍是叫心思敏感的入画捕捉到了。 自家小姐什么时候也有情绪这般外露的时候了? 那张信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入画心中虽十分怀疑,但却也不好多问,见自家小姐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她非常识相的,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沈知吹着眸子看着信纸一点一点被燃烧干净,倏然露出点淡淡笑意来。 似欣慰又似失落。 从此山高路远,天涯远离,愿你乘风而起,未来可期。 而她,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她去做。 虽不能亲自去送,也只能在心底说一声“珍重”。 入画出了落桐院,想了想到底还是有些愧疚,虽然自家小姐没说什么,但她还是能感觉出自家小姐看完信纸之后,情绪倏然变低落了不少。 她左思右想,打算去厨房里为小姐熬点甜汤,听说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也不知道这个说法是不是真的。 只是还未到厨房,入琴就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窜了出来,对她招手。 入画蹙了蹙眉,走过去,问道:“你怎么回事,我遍寻不到你人,原来你跑到这里躲懒了。” “好姐姐,我哪里是多懒,”入琴连忙拉了她袖子,对她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笑,“入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了。” 入画就是瞧不得她这幅跳脱样,挣扎着拽回了自己的袖子,蹙眉道:“我有什么事能瞒你。” “你还不说,我可都知道了。”入琴见她还不承认,登时双手叉着腰,气鼓鼓道。 入画不解其意,越发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又惦记着给自家小姐熬汤,顿时有些不耐烦了,道:“到底什么事,你快说清楚了,我还忙着呢。” 入琴见她丝毫没有什么心虚的样子,忍不住瞪圆了眼,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了。 但到底还是心头的好奇占了上风,她扯着入画的袖子将人拉到一边,做贼般的四处望了一眼,仿佛有什么秘密要说一般。 入画被她这番作态搞得越发糊涂了,索性等着她开口。 直到确定周围没有什么其他人在,入琴才松开了扯着入画袖子的手,上下打量了入画一眼,才斜着眼睛道:“入画,我与你朝夕相处这么久,竟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相好的了?” 入画心头一跳,脸色登时变了。 入琴见她脸色终于变了,一副被自己说中的样子,顿时得意到:“怎么,被我说中了吧,之前问你你还不承认。” “你怎么知道的?”出乎意料的,入画快速问道,脸色看上去似是有点不大好看。 这架势唬的入琴吓了一跳,原本还得意的心情登时被泼了一盆冷水,呐呐道:“我今日瞧见你床榻上多了药包,还有一张嘱咐你多吃药的信纸,猜的。” 知道仅仅是这样,入画登时大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她从入琴口中知晓对方发现了这个秘密时,还以为入琴已经和入琴见过面了,直觉她不想让入琴和对方见面。 一方面原因是府中荣氏如今一直紧盯着落桐院,但凡她们院中有个风吹草动,都会被对方发现并察觉,这对小姐和她来说,显然都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一个原因她却是说不出口,不知为何,她直觉不想让其他人知晓自己和夜无私底下有往来的事,或许只是出于一种想要独享秘密的心思,又或许又是出于其他什么未知的心思。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57章 你家二小姐喜欢什么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反正入琴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事像是被摊开在了大庭广众之下般,有种难言的难堪。 不过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很快她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入琴,你不够意思啊,有了心上人也不跟我说一说。”入琴还在一旁嘀嘀咕咕。 入画缓缓平复了下方才激烈的情绪,看了她一眼,道:“若是告诉了你,岂不是等于人人皆知了。”却是并没有否认自己有心上人的这个说法。 入琴向来是个嘴巴把不住门的,涉及到自家小姐的事倒还好,可若是其他事上,她就像是天生少跟神经一般,总能出个什么纰漏来。 她的事若是告诉入琴,想必不出两天,沈府一半的人都得知道这件事了。 入琴干笑:“怎么会……”她到底是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又兴奋地凑到入画面前问道,“好入画,你就与我说说,你那个心上人到底是谁呀,我与你在一起待这么久,可从未见你与府中哪个小厮多说几句话呀?” 因为他不是小厮。也不是沈府中人。 入画面无表情的在心中想道。 入琴却已经在那边猜的兴起:“他还买药给你,嘱咐你按时吃药,难道知道你前段时间受到惊吓的事?” “可是不是沈府的小厮,又知道你之前受到惊吓的事,到底是谁呢?” 入琴在那边苦恼的自言自语,殊不知自己的话已经离真相只差一步。 入画心头一跳,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道:“你猜完了没,小姐还等着我们熬个甜汤过去呢。” “小姐要喝甜汤?”入琴惊的一跳,连忙抱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她脚步匆匆往厨房方向走去,却是已然将入画的心上人是谁这一个问题瞬间抛到了脑后了。 入画长舒一口气,也连忙跟上了入琴的脚步。 两人往厨房方向走去,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草丛倏然一动,一个丫鬟打扮的人,从草丛后面冒了头,目光看向入画入琴两人已经走远的背影。 一盏茶后 荣氏的院子里 “你是说,入画拿小丫鬟有了心上人,对方还知晓她先前受惊的事,经常给她送药?”荣氏撇了撇茶杯里的茶沫,慢条斯理的问。 堂下,一个丫鬟连忙伏低身子,道:“奴婢听得真真切切,入画和入琴两人说话时,就是这般说的。” “噔”的一声,茶杯被放在了桌子上。 堂下的丫鬟吓得心里一抖,连忙将头伏的更低了些。 “有意思,”荣氏微微勾唇一笑,虽已人过中年,但一张脸由于保养得当,又吃了不少驻颜丹,此时依然艳丽不减,甚至风华更甚,眼角眉梢俱都是让人心惊的风情,“这主子像是个铁嘴葫芦,锯不出什么好东西来,这两个丫鬟倒是个漏洞的斗,稍微一注意便能挖出不少东西。” 也不知这沈知知道自己这两个丫鬟在不知不觉间暴露了这么多,心中会作何感想。 荣氏心中冷笑,涂着丹寇的手扬了扬,道:“去,继续盯着,务必给我盯紧了,看看那个小丫鬟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她有预感,只要知道了对方是谁,沈知被引出京城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事,她也就能一清二楚了。 沈知那套糊弄沈贺的说辞,什么丢了钱包,什么与丫鬟走散,才被定安王救下并送回府中……沈贺信,她可半个字儿都不信。 那日沈知出城的事分明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她与芸儿都心知肚明。 只是那个背地里帮她们的人派过去的人手死了,没人能给她们说清楚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是因为死无对证,沈知才能那般肆无忌惮的在那边胡编乱造,唬的沈贺都信了那连篇鬼话。 偏偏她和芸儿没有确凿的证据,自然不能跳出来自打脸说自己知情,因为都是自己一手设计的——沈知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这般谎话连篇。 可若是她们有了证据,抓到了把柄。 那这一切,可就又都不一样了。 荣氏心里想着,唇边翘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另一边,将好奇心满满的入琴打发了之后,入画便颇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她总觉着心里有点发慌,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事,只能坐在床边,蹙着眉暗自在心里思索。 片刻后,窗子突然传来一阵“笃笃”声响,她第一反应就是入琴又在逗弄她了,不由扶额道:“入琴,厨房里的甜汤熬好了吗你就回来了?” 但很快,她又发现了不对劲来。 入琴从来不会敲她的窗子。 那敲她窗子的会是谁? 入画连忙打开窗子,便见窗柩上一张小小的纸条压在缝隙里,心里一紧,她连忙左右张望一眼,见没什么异常后,才假装镇定的将纸条捏在了掌心里,镇定的关上了窗户。 看清了纸条上的字,她脸上显出了一丝为难的神情。 一炷香时间后,入画挎了个篮子,从沈府后门离开了。 拐弯走到了同济堂门口,她才停下了脚步,有些心急的打量着四周。 “入画姑娘,”一道清越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入画心里先是一紧,继而又松了口气,转过身见了一礼,“夜大人。” 虽说对方已经送了她那么多次药包,可真正单独见面时,入画还是觉出几分尴尬来。 不知道夜无是不是也这般觉得,对方向来都是挂着几分漫不经心又有几分戏谑的轻松表情,此刻不见丝毫踪影,说话也是干巴巴的:“这次约入画姑娘出来,是有件事想询问一下入画姑娘。” “夜大人请说,奴婢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入画虽早已做好了准备,但闻言仍是小了一下。 “与我说话便不要奴婢奴婢的了,”夜无干笑几声,心里十分想将自己的主子骂一遍,偏偏一想到对方那双淡漠的眸子,自个儿就有点开始发憷了,他整理好措辞后,道,“那我就直说了,不知沈二小姐,可有什么十分喜欢的事物或者事情?” 入画一愣,几乎是诧异的抬头看向夜无。 那一瞬间,众多纷杂想法从脑子里迅速闪过。 夜无被她看的一僵,连忙摆手解释道,“入画姑娘别见怪,我这也是为我家主子问的,奉命行事,实在不是我有意唐突二小姐……” 偏偏将这么艰难的任务交给他,还美名其曰是他脸皮最厚,必定能胜任这件事…… 灰翎那家伙还在一旁幸灾乐祸看热闹,夜无越想越觉得想吐血. 另一边的入画听他这般说,反倒是不知为什么,下意识松了口气,从脑海中过了一遍,捡了些无关紧要的事说道:“小姐倒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情,只是比较喜欢侍弄些花花草草罢了。” “就这样?”夜无有些抓狂。 他厚着脸皮过来问,竟然只问到这一条? 夜无开始认真思索要不要认真调查下沈二小姐的生平以及喜好这件事了必定比入画说的要多的多。 然而如果他那样做的话,主子第一个就会削死他…… 许是夜无的表情太凄惨了些,入画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一点,也不知道算不算……” 她踌躇片刻,道,“曾经我听我家小姐说过,以后要是能离开沈府,她想离开京城,去外面走走,见见江南水乡,水榭人家,看看塞外的风和雪,最后找一个平静安宁的小村庄住下,然后平平淡淡的走完这一生。” 许是自家小姐说这话时,眼底渴求解脱和向往的神色太过明显,又或许是说这话时,声音里的情感压抑的太深太厚。 直到这一刻,入画仍能回忆起自家小姐说起这些话时,微微颤动的睫,眼底一闪而逝的光亮,以及眉宇间微扬的轻松欢快。 像是这样的日子,已经跃然浮现于她的脑海里一般。 可她们谁也没去想过,背负了真正“帝后”命格的自家小姐,需要走的人生会有多坎坷多波折。 那时,她只是单纯的跟着自家小姐一起想象了一下,然后衷心希望自家小姐能真的得偿所愿。 入画话音落下,夜无难得的沉默了片刻,沉默的气氛太过明显,明显到入画都忍不住有些急躁起来,夜无才扯了扯唇,露出一抹笑来:“多谢入画姑娘告知,在下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等等,”入画下意识叫住了他,对上夜无疑惑回头的眸子,她顿了顿,低声道,“如今荣夫人正派了人盯着小姐的院子,你以后……还是别来了吧,被抓住什么马脚,对王爷和我家小姐都不好。” 夜无恍然,难怪他今日总觉着沈府后院气氛怪怪的。 他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入画看着对方身影消失在人挤人的人潮里,不由有些怔楞出神,半响才回过神来,挎着篮子又从沈府后门回后院了。 有相熟的丫鬟见了她,招呼了一声:“入画姐姐出去买东西了?” 入画露出个笑容,道:“是去了。”说着,还示意了一下自己的篮子。 篮子里赫然是回府前她随便在路边小摊贩那买的一些小物件。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58章 画像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丫鬟隐晦的瞥了一眼,便没再说什么了。 直到回到房间里,入画便瞧见入琴等在屋子里,道:“你去哪儿了,我等着你一块儿送甜汤去呢。” “你去吧,我像是有些头疼。”入画勉强笑了笑,不复之前在别的丫鬟面前露出的精神奕奕,神色看上去倒确实像是不大好的样子。 入琴闻言,脸上登时露出点担忧来,“你没事吧?” “没事,休息个一会儿就能好了。” 入琴见状,只能先离开了,她还得将甜汤趁热送给自家小姐呢。 入画坐在塌边,心里却下意识反复琢磨起夜无的反应来。 这可能是身为女子的直觉,她总觉着夜无当时听完她说的话之后,有一瞬间的异样,但等她再去寻时,却又寻不见了。 想到对方总是会经常送药给自己,自家小姐也似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入画缓缓松开眉头,应该只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另一边,定安王府 夜无将打听来的事情一一报给了萧郅。 “就这些?”萧郅微微挑了挑眉,“你自诩脸皮奇厚无比,竟也只打听出这些么?” 他虽说话语调没有什么起伏,但夜无却莫名就是从里面听出一种我养你多年,却突然发现你好像没什么用的失望语气。 他简直要吐血,抓狂的抓了抓头发,无奈道,“主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二小姐是个什么性子的人,能打听到这些,已经委实不易了。” “唔。”萧郅若有似无的唔了一声。 前者他确实能想象,那丫头擅使医术,折腾些花花草草药草之类的似乎也确实可以想象,但后面这个…… 他微微蹙了蹙眉,想到从夜无口中听到的那番话,不得不说刚听到的时候,他心里确实是惊讶的。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了解对方了,可是听了那番话之后,他却又发觉,他似乎一点都不了解她。 他知道她被困在沈府后宅里的无奈与挣扎,也知晓她所有的算计与手段,他知道对方终有一天会打破沈府这个牢笼,离开沈府的困囚,却从没想过对方想的事远离京城繁华,世外喧嚣,只想找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 让人难以相信的期盼,却也确实是那个丫头能想出来的。 萧郅唇边露出点笑意,却又很快压平了唇角。 这一刻,萧郅的眸子微微深了深,他突然意识到,那个丫头想要的,他能给的了吗? 夜无察觉到自家主子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敛了笑意,皱着眉思忖着什么的样子。 直觉告诉他主子此时的心情不算很好,所以他很乖觉的闭上了嘴,没再说话。 直到一道略显冰凉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下去吧,我要再想一想。” 想什么? 夜无一时间有些怔楞,但他回神很快,立刻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屋子里很快便只剩下了萧郅一个人,他走到书案前,打开卷好放在一边的画轴。 上面的美人儿活灵活现,宛如是个真人跃然于纸上,只可惜那双眼得地方自始至终都是一片空白。 一开始,萧郅是不愿意轻易画上,到后来却变成了无法画上。 从一个人的眼里,通常能看出很多东西。 譬如这个人的年龄,这个人的经历,这个人的心性,一切的一切,都能藏在一双眼里。 若是叫他画出别人的眸子,他或许能不假思索,信守拈来。 懵懂的,贪婪地,谨慎的…… 可到了沈知这,他却发现他的笔端画不出对方眸子里藏着的千分之一的情绪来。 初见时以为对方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到后来发现对方竟还有点手段,再到最后一步步相识,一步步相熟,他越是了解这个少女,便越能觉出对方身上的怪异来。 明明是双十年华不到尚未及笄的少女,可性子偏偏是不符合年龄的镇定从容,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跳脱、亦或是寻常少女都会有的幻想,在她的身上丝毫寻不着。 她的身上没有烟火气。 从见到这个少女的第一面开始,他心底就这般觉着。 她就像是一个精致却又没有人气儿的画偶般,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的,一步一步的沿着提前准备好的目标往前走,可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也只有在偶尔逗弄她时,对方偶尔流露出的不自在与薄怒,才能让他深切的感受到她确实还是有着喜怒哀乐的普通人。 他从未见过如此矛盾之人,于是一边观察着,一边又忍不住靠近着,不知不觉间,他们两人便已经慢慢熟稔起来了。 然后,预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他终于将这个充满矛盾却又分外吸引他的少女放在了眼里,也放在了心上。 他想,他必定能护住她的。 无论是想离开沈府,还是想远离那些纷争烦扰,只要她想,他都能为她做到。 可没想到,寻来的是这般结果。 远离沈府,远离京城,寻个宁静祥和的村落,安安静静渡过余生。 虽然听上去不像是十几岁少女能有的梦想,但放在沈知身上,萧郅竟一点都不觉得突兀。 她总是如此矛盾。 萧郅哂笑一声。 手中的笔终于蘸了墨,落在了那副画轴之上。 可即便她再如何矛盾,他也想成为能护住对方一世安宁的人。 唯一的那一个。 所以,哪怕前路艰险,千难万难,他也必定能披荆斩棘,达成所愿。 笔端一笔一划落下,带着隐约的墨香,随着线条逐渐勾勒而出,一双杏眼渐渐跃然于纸上,乌黑的眸,剔透的瞳孔,仿佛蕴了点极淡的笑意,却又仿佛春风化雨,都从那双眸子里一掠而过,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这是一双极干净的眸子。 干净到澄澈,仿佛雨后新笋般,透着空山新雨的万籁静寂和一望无边的空旷舒朗。 萧郅凝神看了半响,才终于放下了笔,待画轴干了后,才又重新卷了起来。 于是,第二天晚上,原本已经答应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在沈府的夜无,再度翻上了落桐院的篱笆墙。 “二小姐,虽然知晓你处境也不甚好,但主子的命令我也不敢不从,还请二小姐原谅则个。”敲开了沈知的窗子,夜无小声道。 沈知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虽还想再细想对方是如何知晓她如今处境不算好的事,但很快,注意力便被对方带来的那卷东西吸引走了。 “这是?”沈知看向夜无拿着的画轴一般的东西,挑了挑眉疑惑道。 “主子命在下送来的,在下也不知情。”夜无干笑一声,将东西留下后,便果断离开了。 留下沈知对着已经系好的画轴,满脸沉思。 萧郅,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姐,不打开看看吗?”入琴在一旁好奇道。 沈知回过神来,顺手解开了上面的系绳,画轴瞬间铺展而开,上面的美人图瞬间便跃然在了主仆几人面前。 “这……这是小姐吗?”入琴忍不住惊呼一声,捂住嘴小声道。 沈知也有些愣住了。 因为这个画中人她比谁都熟悉,这正是天天都能在铜镜里见到的,属于自己的脸。 主仆几人对着画,都是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了神。 想起送画前来的夜无,那这幅画是谁所画,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了。 一旁的入琴显然也想到了:“这不会是……王爷亲自画的吧?” 问虽这么问,但几个人都心知肚明,若不是萧郅所画,夜无又怎会亲自送过来,总不可能是夜无自己所画的吧。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59章 议婚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可在这样的夜里,特意送一幅画过来,怎么想都觉的有些莫名。 沈知看着画卷中画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自己,心中只觉得十分奇异。 竟然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在别人的笔触下看到自己的模样。 她目光不由落到画中人的一双眸子上,乍一看似乎稀松平常,可细细看,却又能品出几分不一样的味道来。 沈知细细看着,半响脸上神色怔的越发,她纤长的指尖按在画面上,几乎是下意识的抚摸着那双清透却又空净的眸子,半响,都没有再动。 “小姐,您说,王爷送这幅画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入琴在一旁小心的觑着沈知的脸色。 若是按照当朝礼仪规矩来说,这已经算的上是未婚男女私相授受了,而且送来的,还是小姐的画像这般堪称私密的物什。就仿佛是在无形的表示自己心里眼里都是这画中之人,以至于满腔情意无处抒怀,只能落笔在这幅画里一般。 这件事若是放到别的女子身上,怕是早就被人大骂唐突、下流了。 偏自家小姐与定安王相识甚久,且小姐的性子又向来囧异于常人,因而遇到这种事,还真不一会觉得有多冒犯。 沈知此时心里却没有入琴想得那般坦然。 再如何从容淡定,自己的画像被人如此清晰的描画下来,栩栩如生的落于纸上,灵动的彷如真人般,且画的那个人偏偏又是萧郅。 饶是从容如沈知,此时也情不自禁生出几分不自在来。 但这幅画也确实画的好,她一眼瞧着便喜欢上了,真要退回去,她又有些舍不得,而且将自己的画像再退回到萧郅的手里,对方岂不是又能日日对着画像里的自己? 一想到这种可能,沈知便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连忙抛掉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吩咐道,“先收起来吧。” “是。”入琴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将东西收拾了妥当。 原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是萧郅闲来无事的练手之作,画完之后觉得不太妥当,才派夜无送了过来,因而沈知一直也没太将画像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几天后,入琴突然从外面带了消息回来。 “说是定安王孤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成家的念头了。”狠狠灌了一口水,入琴喘着气道。 她听说了这个事之后,几乎就是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生怕自家小姐知道晚了。 原因……她也不清楚,只是下意识觉得应该这样而已。 彼时,沈知正坐在花架前绣着荷包面,闻言下意识微微蹙了蹙眉,但很快又舒展开,轻笑道:“早该如此了,王爷今年也该二十又三了吧,这个年纪还未成家的,找遍京城也确实没几个。” 见自家小姐知道这个消息后,反应竟如此淡定,入琴微微瞪大眼睛,有心想说些什么,但转而一想又觉得,定安王成亲,好像跟自家小姐也没啥关系啊,自家小姐这个反应该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入琴反倒说不出来话了,虽然心里仍然觉得哪里好像有点怪异,但最终也只跟着附和道:“小姐说的倒也是,依照定安王的年龄,倒也确实是早该成家了。” 说着,她又道,“不过也是奇了怪了,以往定安王尚有腿疾的时候,据说也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牵线过他的婚事,但他从未理会过,这怎的现在,倒主动提起婚事一岔了……” 更重要的是,对方分明前几天才私底下送了自家小姐一副肖像画,送这种这种堪称私密的物什,已经算的上格外亲密了。 自家小姐看上去也十分喜欢那副画的样子,还留了下来。 可这才过去几天,外面就传出了定安王准备成家的事…… 枉她一直以来都觉得这王爷不错,跟自家小姐看上去也是十分般配的样子……却原来,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想到这,入琴心里便忿忿不平,为自家小姐觉得不值。 沈知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丫鬟已经在心里想象出了一出始乱终弃的大戏。 听到这个消息,她心里咯噔一声,先是有一瞬间的惊讶,但紧跟着而来的,却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的失落感觉。 男子二十及冠,而这个时候,多数人往往都已经成家立业亦或是有婚约在身了,像萧郅那般,已经二十又三却仍是孤零零一个人,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的,也确实十分罕见不过。 沈知也曾猜测过对方一直孤身一人的原因,大约便是那个折磨了他十数年之久的腿疾,而如今,腿疾已经被她治好,生了成家的心思,自然也是顺其自然的事。 沈知想要勾唇露出点笑来,想要笑笑那个心思总是让人难以捉摸的男人也终于到了要成家的时候了,只是弧度落到唇边,终究微微抿成了一条线。 一旁的入画下意识觑了一眼自家小姐的神色,然而沈知此时垂着眸子,眼底神色遮掩的干干净净,半点异样都没有流露出来。 那边入琴还在嘀嘀咕咕:“而且前段时间外界还都在传小姐与定安王的事呢,这么快定安王便要议定亲事了,这不是明摆着打小姐的脸吗,到时候,外面的那些个嘴碎的人,指不定会怎么笑话小姐呢!” 听到这,入画登时也有些坐不住了。 是啊,自家小姐和定安王的流言还未完全平息下去,这定安王就在后面无声无息的放出了要议婚的事情,这让自家小姐的脸往哪搁。 到时候,怕是各种猜测都会纷纭而至了。 想到这,入画也不由恼恨起这个突然大张旗鼓要议婚的定安王来了,问道:“你既然打听到了这么多,想来该也知道定安王相中了哪家的姑娘吧?” 入琴登时哑巴了,道:“这个……我暂时还没打听到。” 入画恼道:“你怎么回事,怎的打听个事情,只打听一半的?” “嘶——”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登时打破了两人着急忙慌的气氛,将两人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沈知微微蹙眉,捏着葱白指尖,只见那指尖上一点殷红缓缓氤出,显然是绣花的时候不小心被针扎到了手。 “小姐!” 入画惊呼一声,连忙替她打理起伤口来,沈知垂眸看着沁出血珠的指尖,却是难得的有些出神。 依照她的绣术,她本不该犯如此低级的失误,只是方才听到入琴说的那番话之后,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时,还是在花悦坊内,对方倚窗而靠,本望着窗外的视线,因着她的到来而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在那短短的一刹那,她清楚看见了那双眸子转过来时,一闪而过的凉薄冷意。 那是与她初次见到对方时,对方在轿帘落下时,一闪而过的冰冷漠然的视线一样的冷意。 只是随着她坐下,那点漠然便又如冰雪渐渐消融,她再看见的,便也只剩对方斜飞入鬓的眉,琉璃般通透璀璨的眸子,微微勾起的含笑的薄唇,还有眼底偶然会闪过的,带点戏谑又带点纵宠般的笑意。 以及对方说的那句“二小姐是不是该对我负责?”的话。 沈知一直以为这些她早已忘的差不多了,此时回忆起来却突然发现,她记得十分清楚,出乎她意料的清楚。 她突然便又想到方才入琴说的,萧郅准备议婚的事。 一个有些突兀甚至堪称荒唐的念头突然闪过脑海。 沈知心脏陡然砰砰乱跳起来。 不会吧? 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60章 真没想到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也正是因为脑袋里乱糟糟一片,沈知才会在下针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扎到了自己的手上。 好在她力道不大,针也扎的不深,流了几滴血后,伤口便慢慢止血了。 入画又替她包扎了一番后,沈知便只能暂时放弃手中的绣布,看着入画将绣架移开。 “小姐,您心情不好吗?”入画心思终究细腻一点,敏锐的察觉出了沈知此时心情有多么纷乱。 沈知“唔”了一声,迟疑了一下道,“没什么,可能只是我想太多……” 应该不会真的那么巧,会像她所想的那样。 可是她与萧郅也算有个几年的交情了,以她对萧郅的了解,对方若当真想做什么,还真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这边,沈知为自己脑海中的猜测心乱如麻。 那边,沈贺正陪着四夫人芍丹在后花园走动的时候,小厮却突然过来通报说:“老爷,定安王到了。” 沈贺瞬间便想到了上次对方来时,送来的那一箱价值连城的和田玉珠,登时又开始猜测起对方此次来沈府的用意。 随手点了几个丫鬟吩咐她们将芍丹送回芙蓉院后,沈贺整理了一番衣着,便匆匆往前厅赶去了。 直到入了前厅,看见了那个坐在椅子上的黑袍之人,沈贺腿顿时一软,差点便要跪了下去。 “下官……”他连忙正要行礼,坐在座位上的俊美男子淡淡道了一声”不必多礼。” 话音落下,沈贺的胳膊便被一旁突然伸过来的手抬住,顺势扶了起来。 沈贺下意识顺着胳膊看过去,五官不算多出彩,却又十分耐看,挂着笑的样子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不是上次来送和田玉珠的夜大人又是谁。 夜无见他看向自己,索性放开手,笑着往旁边引道:“沈大人请坐。” 沈贺下意识擦了擦额角边不存的冷汗,顺着对方的动作坐了下去,呵呵笑了笑,试探问道:“不知王爷突然大驾光临蔽府,是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去做?” 萧郅今日穿了一身玄黑色的宽袍,一头乌发用嵌金冠束了起来,斜长的眉飞入鬓,一双如无机质琉璃珠般的眸子微微垂着,掩去了眼底神情,他正端着茶盏,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被那天青色的青瓷茶盏越发衬托出几分如玉般的风骨,袅绕而上的水雾朦胧了他的轮廓,也将他冷漠淡然的气质无形中消解了几分。 沈贺在一旁坐下,眼角余光不断地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主儿,心里使劲的想着对方来此究竟会有什么问题。 上次对方差人来送和田玉珠,好歹还有个说的过去的说辞,而且也只是派了手下来,他虽然十分惊讶,但倒也并没有被吓到。 可这次,这位定安王本人都亲自来沈府了。 要说还没有什么事,那他才是真的傻了。 难道他最近有什么地方漏了马脚,叫这位王爷查到了什么吗? 沈贺脸上笑容不减,心里却拼命的开始回忆排查。 在一片安静中,萧郅手中的那盏茶水终于用掉了一半,他将茶盏放下,只“噔”的一声,便犹如落地惊雷一般,瞬间惊回了沈贺的三魂六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便肃穆了起来。 “这次来,主要还是有件事,需要与沈大人知会一声。”萧郅微微勾了勾唇,眉头微扬,终于露出了点笑的模样来。 沈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句话中的“知会”两字。 不是商量也不是告知,而是知会,就仿佛有什么事需要他知道,可他却又无法做决定一般。 沈贺琢磨了一下这个词,心下不由七上八下起来,试探的问道:“不知王爷要知会下官的,是……?” 萧郅看了一眼一旁的夜无。 夜无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上前一步道:“不知沈府大人可知我家主子,已年过二十又三,还未娶妻一事?” “这个……下官确实知晓。”沈贺谨慎的回答道,心里却有些糊涂,这定安王年二十又三还未娶妻,不是京城人人皆知的么,怎么今日却跑到他面前特地说明一番? 夜无脸上露出个温和的笑容:“那大人想必应该也听说了,近几日我家家主子正准备议婚的事?” “什么?”沈贺倒是真的吃惊了,就差没惊的站起来,“王爷……您准备议婚事了?” 这么多年,皇帝为这位同父同母胞弟的婚事,提将了多少次,每年宫宴都少不得拿定安王尚未婚娶一事说上一遭,再不济也要硬塞个一两个美人过去。 一方面是确实想让对方尽快娶妻生子,一方面也是想能有个把柄在手里。 男人但凡只要有了家室妻女,有了牵挂,只要拿捏住了,便犹如拔了胡须的老虎,届时也只会落得拴了绳子的笼中猫而已。 皇帝那般忌惮定安王,自然也想有把柄能捏在手中。 只可惜定安王早年腿疾严重,处世消沉,对外界一切皆是不闻不问,不过这般作态反倒如了皇帝的愿。 只是近几年,对方的腿疾倒似是得了神医的救助,治好了一般。 沈贺自己也隐约有听闻有谁私底下投靠了定安王一派,但到底只是道听途说,是不是真的都另有商榷。 但对方近几年的变化也确实是有目共睹。 只是他没想到,向来对婚事冷漠的定安王,如今竟自己主动开始准备议婚了。 以定安王的身份,也不知道选中的是哪位官员府上的千金小姐。 沈贺几乎是一瞬间就在脑海中闪过了诸多官员名字。 反倒是一旁的夜无,见他不知情的反应不似作为,都不由微微楞住了。 自家主子准备议婚的事,虽也没有弄得大张旗鼓,但至少也不至于连水花都溅不起来啊,更何况现在外界早已传的沸沸扬扬,怎的这沈贺倒还浑然不知情。 这边,不等夜无开口,沈贺倒先忍不住开口问了:“不知王爷……看中的是哪位府上的姑娘?” 话刚问出口,他脑海中突然电光一闪,闪过什么般楞了下。 定安王与他平日里素来没什么交集,更没有亲厚到特意跑到沈府来与他说自己准备议婚的事情。 可眼下,对方却来了,还说有事要与自己告知,又抛出了一个这么大一个事情。 种种迹象都开始表明,定安王的婚事,亦或是说定安王相中的人,就在沈府。 而沈府此时还有谁符合这个可能…… 沈贺脑子里倏然炸开了,微微睁大眼,惊讶而又不可思议的看向萧郅,“王爷看中的……莫不是下官的二女儿?” 萧郅此时终于露出了点笑的模样,颔首淡淡道:“不错。” 这下,沈贺差点连站都站不稳了,整个人都懵了。 虽然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但在亲耳听到的那一霎那,冲击还是不可谓不大。 沈贺不由回想起外界的那些流言,又回忆起前段时日,夜无送上府的那盒珍贵无比的和田玉珠。 他早该知道,早该发现了。 定安王那般性子的人,怎么会因为见到人被抢了荷包,就轻易将一未出阁的姑娘带上马,亲自送回府。 还有外界那些流言蜚语了,怕是即便知道了也都不当回事罢,又怎么可能还会突然顾虑到沈知的感受,还特意送那么贵重的东西过来给沈知压惊。 这一切的一切,种种的种种,都昭示着这件事里的古怪与异常,可他竟然到现在都没发现。 沈贺心头一片懵然,但到底还尚存几分理智在,没过多久便逼着自己回了神,干巴巴的笑了笑:“下官……下官还真是万万没想到。”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61章 商议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哪里能想的到。 虽然之前确实是有猜测过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但那也仅限于私底下的猜测而已,真亲耳听见对方说出口,话里话外还都是来提亲的意思。 怎能不让人震惊。 就连沈贺自己此时都忍不住开始思考起来。 他这平日里总是不声不响的二女儿,到底是哪里那般出色,才会让向来对婚事冷漠以对的定安王看中? 及至萧郅和夜无离开沈府后,沈贺仍有些浑浑噩噩,觉得自己仿佛还在梦里。 他在前厅坐了好一会儿,才唤了侍卫过来,道:“去,将夫人请过来。” 因着定安王的身份特殊,这次会面时,前厅伺候的人他基本都遣散走了。 因而也杜绝了下人在一旁听到不该听的,继而嘴碎的传出去的可能。 这到底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沈知的生母虽已去世,但荣氏如今便是沈知的母亲,若真要协谈沈知的婚事,此事自然要叫荣氏也知道才好。 小厮去传话的时候,荣氏正端坐在桌边,让新拨到身边的丫鬟给她涂着指甲,一旁还有两个丫鬟分站两边,一个给她轻轻捏着肩膀,一个用轻柔合适的力道给她捶着腿,好不舒坦。 她在祠堂里素衣素食的日子过的久了,每日都被关在那光线昏暗的祠堂里,嗅闻着那浓郁的檀香味,乍一闻倒还可以,闻得时间久了,就几欲令人作呕了。 她在里面白天不分黑夜的敲着木鱼,诵着佛经,若不是心里还撑着一口气,发誓一定要出来一雪前耻,此时怕是早就要在里面崩溃了。 因而如今再出来,再享受这锦衣玉缎,珍馐美味,以及丫鬟恭恭敬敬的伺候,竟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这一遭,她当真是遭了不少苦头啊。 荣氏收回手,瞥了撇修长圆润指甲上的花汁,淡淡道:“淡了,重涂。” 丫鬟身子一颤,连忙应了一声。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了几声,外面守门的丫鬟通报道:“夫人,前厅来人传话了。” 前厅? 荣氏动作一顿,登时想起了不久前听小厮汇报的,前厅来了贵客的事。 直觉沈贺这次找她,应该跟那个贵客的到来有关。 这般一想,她登时没了再涂指甲的兴趣,收回手道:“知道了,都下去吧。” “是。”一旁伺候着的丫鬟们都暗自松了口气,连忙低着头,恭敬的走到一边行了一礼后恭敬的退下了。 待屋内多余的人都退下后,一旁一直守在一边的丫鬟这才上前道:“夫人,清颜伺候您梳妆。” 荣氏不置可否,坐到了梳妆镜前。 铜镜里的人,面容依然如年轻时一般美貌艳丽,甚至还多了几分当初没有的妩媚风情,只眼角却仍是不受控制的悄悄爬上了几丝岁月的痕迹,虽不明显,但仍是顽固的停留在了那里。 那是连驻颜丹都无法抹去的印记。 荣氏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她这一生,注定要在这沈府后宅里蹉跎度过,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牢牢握住手中的权力,牢牢拿捏住沈府后宅,做当之无愧的沈府主母,让所有人都只能仰望她。 沈贺在前厅等了半柱香的时间,荣氏才终于姗姗来迟的出现在了前厅里。 她今日显然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的,眉弯如月,肤白似雪,唇如朱丹,一双娇艳风情的眸子笑吟吟的,眼角都似乎能飞出几分柔媚的莞尔笑意来。 见到沈贺,她不急不慌的福了一礼,本就曳地的裙踞顿时随着她的动作如花般铺洒开,繁复花纹如春花盛开,配上她浓淡适宜的妆容,顿时让人眼前一亮。 声音更是特意放轻,带着几分柔媚,几分温顺:“妾身见过老爷。” 沈贺原本等得已经有几分烦躁了,见此美景,胸腔里的火气登时消了一半,他抬了抬手,道:“先坐下吧。” 等荣氏坐下,一旁的小厮眼疾手快的上前掌了茶,沈贺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如今芸儿的婚事已定,是不是也该谈一谈知儿的婚事了?” 这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惊人。 荣氏本来端了茶,靠近唇边准备小抿一口,闻言动作一顿,手中的杯子差点没拿稳。 她将杯盏缓缓放了回去,却是连茶也不喝了,挑了挑眉一副疑惑的样子道:“老爷……怎的突然提起了知儿的婚事?” “知儿也快及笄了吧,芸儿的婚事都有着落了,知儿作为姐姐,自然也要尽快考虑才是,否则芸儿出嫁了,知儿却还守在闺中,外界还当知儿是嫁不出去呢。”沈贺说道。 荣氏在心里迅速盘算着沈贺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沈知婚事,嘴上还慢慢整理措辞道:“老爷说的对,知儿也确实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只是这该选谁家的公子,却也是一时半会儿决定不好的事,不过老爷倒是可以过过眼,看有没有哪家府上有合适的儿郎。” 她语气温和轻柔,轻声细语,又是一副认真为沈知婚事思考的样子,若是旁人在一旁看了,当真就会以为这该是个温善知礼的主母,即便不是亲生的女儿,也能如此费心打算。 谁都无法将眼前的荣氏,与前段时间外界流言蜚语中那个满心算计一心想让府上嫡女不得好过的人联系在一起。 沈贺犹豫了一下,道:“今日,倒是有人来提了沈知的婚事。” 荣氏心里一紧,便想到了那个突然到来的贵客,沈贺甚至将四下伺候的下人都遣散了,想来对方身份必然不会简单。 她心思急转,面上却惊讶的微微挑了挑眉,道:“哦?不知是哪个府上?” 沈贺轻咳一声,道:“定安王府。” 荣氏唇角仍然保持着笑容,十分自然的接道:“原来是定安王府……”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沈贺说的是什么,脸上的笑容登时挂不住了,陡然拔高嗓音,惊呼道:“什么,定安王府?!” “小点声。”沈贺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她的大惊小怪。 荣氏堪堪住了嘴,眼里却仍是一片惊疑不定。 她忍不住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水润了润突然有些发干的喉咙之后,才声音干涩道:“竟是定安王府?” 沈贺点了点头,眉头皱紧道:“我知道这件事时,也十分震惊。” 顿了顿,他眉头涌上一抹深思,自言自语道:“难不成真是那次定安王在街上偶然救下知儿时对知儿一见钟情了?否则,他们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有交集的样子才是。” 呵。 荣氏心里陡然发出一声冷笑,面上却仍控制着眉露出半分端倪来。 救下倒确实是救下,但既不是在街上,也不是什么偶然。 到现在她已经基本可以肯定,沈知那个贱丫头,跟定安王萧郅之间绝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联系。 否则,萧郅如何能那般快速的得知沈知遭险,现在还搞出这么个提亲的事。 她还真是小瞧了那个死丫头了,这么久了,她竟一点都没察觉出半分异常来,对方当真是把她瞒的好紧啊。 荣氏微微垂着眸子,眼底闪过一抹森然。 “媚儿,你怎么看?”沈贺突然出声道。 荣氏反倒楞了一下。 媚儿这个名字,乃是她的乳名,沈贺已经太久没有这样唤过她,如今再听到时,她反而都已经感觉出几分陌生来,更生不出什么波动了。 荣氏很快便收拾好了情绪,轻声道:“这个,妾身也说不好,定安王若真是看上知儿,想要结亲,那这门亲事,倒确实是知儿高攀了。” 顿了顿,她又岔开话题道:“妾身不了解定安王,因而说不好两人合不合适,倒是老爷,对定安王了解的应该比妾身多才是。” 沈贺则是眉头皱起,苦笑道:“我对他的了解未必比你多多少,他向来不入朝堂,也不问国事,除了宫宴,我便未曾与对方打过交道,又何谈了解。” “这……”荣氏迟疑道,“那此门婚事待如何处置?” 沈贺拧着眉思索,缓缓道:“其实,这门婚事若是真的成了,对沈府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荣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由问道:“这是为什么?” 沈知看了眼四下,压低声音道:“我也是听交好的官僚隐隐透露了一点,据说定安王现在已经开始渐渐回归朝堂了。” “倘若他当真有回朝堂的打算,必然需要助力,若是这个时候我们帮上一把,未来自然也少不了好处。” 皇帝与定安王之间的那些陈年恩怨纠葛,他们这些大臣就算不是完全知情,也大约都听到了一些风声。 如今皇帝病重在危,朝中局势混乱动荡,大皇子一派和二皇子一派相争严重,若是定安王此时再横插一手,必然会将这朝中浑水搅的越发混乱。 可相对的,浑水摸鱼却也是最容易的。 只要他站对了队,日后想要加官进爵飞黄腾达,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62章 我岂能让她好过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荣氏蹙了蹙秀长的细眉,却是突然道:“可是芸儿与二皇子婚事已定,一旦他们成婚了,我们沈府便相当于上了二皇子的船,即便是现在,外面也算是半边踏进了二皇子阵营了,倘若这个时候,知儿与定安王搅合到一起,岂不是会离了二皇子的心,定安王那边我们也不一定能讨到什么好处。” “到时候,岂不是两头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贺长叹一声,道:“这也是我在顾虑的事。” 两人相坐良久,却仍是没能想出什么思绪来,最后也只能将此事暂时搁到一边。 及至荣氏回到院子后,脸色才倏然阴沉了下来。 “夫人,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一旁的丫鬟见她脸色实在有些可怕,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啊,有些麻烦事。”荣氏微微勾了勾唇,只是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 方才在前厅谈论沈知婚事的时候,她便想到了一件事。 或许沈贺还没有来得及想到,她那时候却仿佛福灵心至般,突然便想到了一个事。 那就是沈芸此时顶的“帝后”命格,实际上是属于沈知的这一件事。 定安王是什么身份,是当今皇帝的胞弟,年龄,谋略,手段,哪方面不比大皇子二皇子出色。 倘若沈知真的嫁给了定安王…… 荣氏几乎不想去想,将来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倘若当今圣上真的重病而逝,将来若真是定安王登基,那沈知,就会是名正言顺的一国之母。 届时,她与芸儿和岚儿在对方眼里,岂不就跟蝼蚁一把,任人搓扁捏圆。 日后自己见到对方,还得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恭敬的喊一声“皇后娘娘”。 届时,无论沈知想如何羞辱自己,不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呵。 荣氏冷笑。 无论如何,她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可定安王已经过府,提了这件事,老爷拒绝的可能性微乎及微,也就是说,这桩婚事,到最后迟早还是会成。 荣氏不由自主掐紧了掌心,时间已经不多了。 将清颜召到身边,荣氏附耳压低声音吩咐起来:“你帮我找个人……” 她附耳说了片刻,说完后又看向对方,目光有些说不出的冷:“还有,你记住,千万不要让任何人察觉,否则……”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眼中一闪而逝的寒意显然不似作伪。 清颜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连忙点点头,转身退了下去。 另一边 在沈贺和荣氏离开后,前厅的事也终于悄悄的传了出来。 入琴没想到自己只是去晾晒,都能听到如此震惊的消息,登时连衣裳也不晾了,撒腿就往落桐院的方向跑去了。 而此时,落桐院内 因着花架被收回,沈知没了东西绣,便也只能随手翻了一本小札,有一下没一下的随手翻着。 她到底是有些心事压在心底,因而平日里的专注与平静此时都不见了踪影,只能看见她一下一下的翻着页,却连书页上写了什么都没细看。 再仔细观察观察的话,还能发现她视线是落在书上的,但整个人的心神显然都已经不知落在哪个角落了。 入画在一旁看见,却也只能当不知道,任凭着她对着书,兀自出着神。 直到入琴的到来打破了这一方宁静。 而入琴带来的消息,更是让院中主仆几人都不约而同震惊到了。 沈知还好,早前心里就有种古怪而又莫名其妙的预感,一直想着应该不会是这样,一边又觉得萧郅很有可能真会做出这种事。 因而现在听到入琴说了定安王府提亲一事,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原本一直悬而挂之的心,此时也仿佛尘埃落定般,重重的落回了肚子里。 一旁的入画就比较可怜了,她是真的被吓到了,眼睛都情不自禁的睁的大大的,想说什么的样子,却半响都没能说出话来。 直到过了好半天,她才从嘴里堪堪憋出一句:“所以外界所传的,定安王要娶亲一事,想求娶的是咱家小姐么?” “是啊。”入琴喜气洋洋道。 她对于这件事倒是乐见其成。 天知道,她知道这件事时有多高兴啊。 定安王身份多尊贵啊,皇帝的胞弟,当今的王爷呢,长得俊美不说,还有钱,跟自家小姐相识几年,虽平日里好像也没少互怼,但也算知根知底,最重要的是,听说定安王身边很干净啊,什么乱七八糟的通房小妾侧室,一个都没有。 这可好啊。 这样自家小姐嫁过去,可不就得是独独一份了。 那定安王瞧着也像是个疼人的,自家小姐嫁过去,可不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最起码,比在沈府强太多了。 到时候,再养个小小姐和小少爷,继承自家小姐的美貌和定安王的俊美…… 一想到这样的画面,入琴心里简直美滋滋。 沈知不知道入琴已经在脑袋里想象起她嫁到王府之后的婚后生活了,她想到了荣氏,唇边顿时露出点笑意来,慢条斯理道:“你也别高兴太早了,这事悬乎着呢。” 她就不信,荣氏会这么眼睁睁的看她攀上定安王府,对方一直都恨不得将她随便许给某个身有残疾或内心扭曲的人,好能好好的往死里折磨她,怎么可能会轻易同意她跟定安王的婚事。 若是定安王腿疾还未好的时候,对方说不定还会犹豫个,但眼下定安王腿疾大好,甚至已经开始收拢势力,荣氏是傻了才会放她进定安王府。 而且,沈芸与二皇子婚事已定,如今已算是绑到了一条船上。 她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萧郅搅合到一起,萧郅倒不会在意什么,但那二皇子呢? 对方会丝毫不起疑心? 届时一旦二皇子对沈芸或沈府起了疑,两人离了心,沈芸的日子还能好过? 短短一瞬间,沈知脑子里已经闪过了一众念头。 十分恰巧的,将荣氏心中的忌惮已经猜中了七七八八。 一旁的入琴此时也已经从兴奋中冷静了下来,不由忧虑道:“那怎么办,那小姐您跟王爷的婚事,最后还是不能成么?” 沈知闻言顿了顿,脑海里的念头登时戛然而止。 她这时才终于迟钝的反应过来,她只顾着揣测荣氏的想法和忌惮,却忘记了这件是本来的目的。 萧郅向沈府提亲了。 且求娶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就在不久前,她心里还觉着果然如此,有种大石落定的感觉,可现在,再一次意识到萧郅来提亲这件事后,她心里才开始终于后知后觉的泛出了一些不可思议来。 虽说萧郅曾经确实与她说过心悦她之类的话。 但像婚事这种大事,她还以为对方好歹至少会慎重斟酌。 毕竟,这意味着两个人以后一生都要纠缠在一起,生死并存,荣辱与共。 她心性凉薄,感情淡漠,而萧郅则心思深沉,令人难以琢磨。 他们两个人,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相配。 沈知微微抿了抿唇,面无表情。 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旁的入琴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神情坚定道:“不管怎么说,以小姐您的聪明才智,一定不会让荣夫人奸计得逞啊。您一定要戳穿荣夫人的诡计,让这门婚事成功定下啊。” 沈知:“……” 她微微扶了扶额,无奈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这门婚事定下,这样以来,我岂不是就要嫁到定安王府了。” 入琴奇怪道:“可是小姐,您就算现在不嫁入定安王府,以后也迟早会被荣夫人和老爷安排下跟其他府上公子的婚事啊。” “三小姐的婚事已经定下,小姐您的婚事肯定也迫在眉睫了,总不能做姐姐的还未出嫁,做妹妹的却先成婚的道理吧。若是错过了王爷这门好亲事,荣夫人肯定不会给您找什么好人家的儿郎,届时推都推不掉,岂不糟心。与其嫁给一个不认识也不了解的陌生男子,还不如嫁给王爷呢。好歹王爷知根知底,相貌俊美身世还尊贵的,岂不是更好?” 她越说越起劲,说的头头是道。 沈知在一旁听得,却是若有所思。 这小妮子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偶尔说的话却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可是转念一想,她只要解决了沈府中的事,就打算离开沈府离开京城的,若是此时嫁到定安王府,岂不是离开了狼窝,又入了虎地? 她将这话说了,入琴却是楞了。 她从前确实听过自家小姐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却也只当是小姐心中美好念想罢了。 毕竟这个世道,礼法对女子向来比较苛刻。女人的一生都是在后宅中度过,未婚从父,出嫁从夫,相夫教子,然后在后宅中慢慢熬到终老。 离开家宅离开京城,独自游历这种堪称离经叛道的想法,几乎没有哪个女子敢生出这种念头。 因而当时入琴听了,虽十分震惊,却也只当是自家小姐心中念想罢了。 万万没想到自家小姐是当真有这种念头。 她挠了挠脑袋,又突然有了主意:“即便小姐您真的不想嫁给王爷,也大可以先假装定下婚事呀,届时再与王爷商谈商谈?反正王爷与小姐那般熟络,肯定很好说话,届时一纸和离书,放小姐离开,不就好了?”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63章 府外闹剧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她想的很简单,反正王爷与自家小姐十分熟,就当帮个忙,似乎也没什么。 而且男子休妻,想要再娶并不难,尤其定安王那样尊贵的身份。 反倒是女子一旦被休了,后半生基本就只有被人指指点点孤独终老的命了。 不过到时候小姐也已经离开京城,京城之外谁又能知道小姐和离过的事呢。 她这边想的美好,沈知却心知没有那么简单。 若真嫁过去,萧郅当真会愿意放她离开? 她眉头微蹙,半响才吐出一口气道:“此事再议吧,尚且还不知道荣氏那边的打算呢。” 荣氏那边的打算倒暂时还不知晓,但沈芸那边却是已经炸了。 芙蕖院 屋门紧闭,一众丫鬟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伏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离沈芸最近的两个丫鬟,却是浑身颤抖,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她们膝盖下一片冰冷锋芒——她们竟是跪在一地碎瓷片上。 殷红的血顺着膝盖处的衣裙氤氲出来,尖锐的疼痛从膝盖处传来,可两人既不敢低头去看,也不敢伸手去摸,只能继续跪着。 在听到沈知被提亲,对方还是定安王时,沈芸就在屋子里发了好大一通火,直将桌上的茶盏砸了个干净,留下一地狼狈。 她们这些下人自然也逃不过,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跪下不敢多言,生怕再惹了这位主子。 如今这位主子的身份可是更尊贵了,倘若再惹到,抄家灭族都是有可能的。 沈芸脚踩在其中一个丫鬟的手上,丰满的胸脯起伏不定,显然气的狠了。 她在宫中待了这么长时间,本不该如此喜形言于色,只是一遇到沈知的事,她情绪就容易起伏。 若是传来了对方的倒霉事,她还能大笑几声表示幸灾乐祸,可偏偏,竟是定安王提亲的事,她平生最是见不得对方好,如今乍一闻这事,怎能不怒。 “娘说的果然没错,这两人必定早就有所猫腻,看来我编排的那些流言,当真还没说错。”沈芸冷笑一声,脚下用力一碾。 被踩着手的丫鬟登时痛的哀叫一声,瓷片扎进肉里,刺骨的疼,她眼泪几乎是瞬间就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哭什么,”见她手下沁了红,沈芸才收回脚,暴虐的心情有所好转,她睨着跪在面前的丫鬟,慢条斯理道,“怎么,觉着我难伺候?想去二小姐那边去伺候是不是?” 丫鬟连连磕头,哽咽道:“奴婢不敢。” “哦?是不敢,而不是不想,”沈芸冷笑一声,又是一脚重重的碾压下去,这一下丝毫没有客气,直碾的对方尖叫出声,哭的涕泗横流,不停地哭叫求饶,她才终于缓缓提开脚,厌恶道:“滚下去。” 然而对方已经痛昏了过去,一旁伺候的婆子,连忙壮着胆子上前,将人拖了出去。 剩下的丫鬟们更是战战兢兢,将头伏的更低了些。 沈芸看着她们一个个颤抖如筛糠的模样,不由索然无味道:“都滚下去吧,看见你们我就心烦。” 一众丫鬟这才忙不迭的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一旁伺候着的贴身丫鬟晴空斗着胆子走上前,轻声道:“小姐,听说夫人不久前派人出去了,像是要找人的样子?” “你打听到的?”沈芸眸子落到她身上。 娘亲的院子向来管的严,想要打听什么消息出来,不费点力气是没那么容易的。 她倒没想到这个丫鬟还有这种本事。 晴空讪讪笑道:“夫人身边不是新拨了些下人伺候么,奴婢刚好有关系比较好的小姐妹在里面。” “做的好,”沈芸也猜到差不多是这样,她心下思忖着,觉着娘派人出去找的人,说不定就是要帮自己剥夺沈知气运的人。 就连定安王都被沈知迷的七荤八素,还做出亲自上门提亲这种有碍身份的事,沈芸越来越觉得沈知令人难以琢磨起来。 她在府中与沈知相处这么久,竟从未抓到过对方一次破绽,即便心知肚明对方和萧郅必定不是只有几面之缘的关系,却仍是没有证据。 还有萧郅的腿,到底是不是沈知治好的? 沈知什么时候有的那一身本事? 沈芸越想越烦躁,只觉得沈知身上像是有无数谜团,她怎么看怎么猜,都是一团雾水,反而让自己烦不胜烦。 倒是那个之前帮助她们母女的人,背后势力似是不小,对沈知的事情似乎也是十分清楚的,但偏偏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跟他们透露过。 沈芸神经质的咬起拇指指甲,脑子里飞速转动着。 她是不是也应该给自己找个帮手才行? 而就在萧郅提亲一事尚且未定,荣氏所寻之人也还没寻到消息时,又一桩出人意料的事到来了。 天气已近暮春,柳树都已抽出长长绿芽,万物复生,草儿葱绿,便是连四处可见的树木草叶,也都一片枝繁叶茂,欣欣向荣之色。 京城的人也都换上了更加轻薄的春装,款式花色各异,落入人群中便犹如蝴蝶花海吧,绚丽多姿。 这天,沈府的侍卫将门打开,压着嘴偷偷打了个呵欠,如同往常一样,站到门两边开始守门时,一对母子却突然出现在了沈府门口。 隔着不算近却也不算远的距离,母子两人站在沈府门口不远处,目光从沈府的府邸牌匾落到门上,又落到两个侍卫身上,大约是母亲的那个妇女脸上露出明显的有几分犹豫和不确定的神色。 而一旁像是儿子一样的男子,一身白衣飘飘,身形瘦弱,再加上略显瘦削的脸,乍一看倒像是大病初愈似的。 “娘,是这里吗?”男子下意识的抚了抚衣袖,压低嗓音有些局促的道。 沈府门外人来人往,他们母子两人杵在这不走也不进去,难免就惹了一些人的目光,男子几乎都能感觉到似乎有人还指着自己小声议论着什么,一张瘦削的脸上登时微微涨红,情绪波动之下竟是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一咳嗽,一旁的妇人脸上登时露出心疼之色,连连给他拍了拍肩背,帮他缓气,直到他咳嗽停了,呼吸顺畅了,才道:“应该就是这里了,你爹信上就是这般说的呢。” “可是……”男子还是有些局促不安,道,“借助这种事,总归是不大好吧,不是说爹与那个表妹已经许多年不曾联系过了么,这贸贸然的就过来了,还要住在人家府上。” 读书人的刻板守礼到底让他觉得这种行为有些不堪。 可他娘显然就不那么想,“儿你别怕,你读书那般好,这次进京必定能高中,一旦高中了,以后必定入朝致仕,他们巴不得跟你打好关系呢,你可得把腰板挺直了。” 男子仍是觉得有些不大妥当。 可是他的娘已经走过去,站在了沈府两个守门人面前了。 “两位大哥,这里是京城沈府吧?”妇人谄笑着,一边问着,一边往两人手上忙不迭的塞着碎银。 眼底却是闪过一道肉疼之色。 好几两碎银呢,就这么送出去了,她一定要这府上吃回来才行。 两个侍卫不知道她心里念头,掂了掂,眼底闪过一道嫌弃,到底还是收了下来,道:“这里就是沈府,你们是谁,来这里有什么事?” “哎,两位兄弟,是沈府就对了,你让你们家主母出来,我跟我儿子是来投奔她的。”妇人连连谄笑。 两个守门人面色登时一变,瞬间变了脸,喝道:“放肆,就凭你们也敢让我们府上主母亲自来见,你们到底是谁,打哪来的,再不说我就要报官了。” “哎!”妇人傻眼了,这前面刚收了银子,怎么下一刻就变脸了呢,她道,“你们怎么能这样,都收了我的银子了,还这般不客气,我就是要见你家主母,我可是她表嫂,你敢这般对我不敬?!” “什么表嫂不表嫂的,我们夫人不认识这一号人。”守卫口气十分冷硬,将原本收下的碎银随便又抛还了回去,“拿着你们的钱快滚,再在这里纠缠不清我就真的要报官了!” “你们,你们简直仗势欺人!”妇人气的脸都涨红了,似是下一秒就能当场坐倒在地,嚎骂出声一般。 一旁的白衣男子却是已经脸色通红,羞的不行,连连捂着脸将自己娘亲扯到一边,急急道:“娘,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行!”妇人声音尖锐道,“我儿将来可是要当官老爷的人,你们可别不识好歹,否则将来有你们好果子吃的!识相的,最好现在就去通报你们家主母,让我进去。” 说着,她不管不顾的就往里冲,两个侍卫哪里能让她就这么冲进去,若是冲撞了主子,他们这小命还能保? 于是三人就在沈府大门口拉拉扯扯起来,伴随着妇人或尖锐或理直气壮的叫骂声,场面混乱一片。 经过的不少行人已经被这场闹剧引来,都远远的聚在一起,指指点点起来。 直看的白衣男子脸色通红,只觉得今天丢脸简直丢到家了,恨不得将自己的脸藏住,任何人都看不见才好。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64章 送官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门外这场闹剧,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府内。 荣氏一听有人在府外闹事,还打着是她表嫂的名头,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去,声音冷得像是数九寒天的冰:“走,随我去看看。” 沈知从入画嘴里听到了这事后,也是好生楞了一下后,却是扑哧一声忍不住笑出了声。 且越笑,越不能自抑。 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事一般。 “这可真是巧了,太巧了啊!”沈知笑的眼角弯弯,眸子璀璨,笑靥如花,几乎要让人看呆。 入琴不懂自家小姐为何突然笑的这么开心的样子,在一旁纳闷不已。 沈知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问道:“荣氏呢?她作何反应?” 这个入琴倒还是知道的,连忙道:“奴婢回来时,听说已经有下人去向荣夫人禀告了,想来荣夫人很快便会派人将那对母子给赶走吧。” 沈知勉强压住唇边的弧度,笑眯眯道:“那倒还真未必,说不定不仅不会赶走,到最后还真的将人给接到府上呢。” “啊?”入琴张大了嘴巴,十分吃惊,不解道,“难道真是荣夫人的表嫂?可是若真是如此,对方动身之前,怎么也该会写封信呀,可以荣夫人还有那对母子的反应来看,对方应该并没有提前告知要来京城一事……” 沈知莞尔一笑:“所以这事才有趣啊,不请自来的客人,偏偏又不好赶走,荣氏这下怕是有的头疼了。” 入琴恍然大悟。 沈知唇边带笑,没有说的是,更重要的是,那对母子的身份着实有些特殊,偏偏竟是她们来了。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来送枕头来了。 荣氏知道那对母子前来沈府投奔一事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她真的是十分好奇啊。 这边,沈知在内心幸灾乐祸,另一边,荣氏已经到了沈府大门口。 那对母子两还在那没有离开,儿子倒还好,掩着脸站到一边,呐呐说不出话来,两个侍卫倒也没有为难他,只是那个妇人着实泼辣,连扯带拽大声叫喊着,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一时间竟也奈何不了她。 荣氏带着丫鬟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妇人发髻微乱,正紧紧扯着一个侍卫的衣服,嘴里还在不迭的叫道:“你知道我是谁么你竟敢这般不客气,等你家夫人来了,我定她要让你好看!” “快给我松开,让我进去见你们家夫人!” 荣氏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闹剧,又看了看围观在沈府不远处的一众看热闹的人群,面色变了又变,眼底极快的浮现出了一丝不耐与厌恶的神色,但很快压了下去,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上去,将他们都给我拉开!” 她一发话,跟过来的那些站着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小厮们,连忙就一起冲了上去,拽衣服的拽衣服,拉扯的拉扯,很快,便将那个行为举止泼剌的女人与两个侍卫给强行分扯开了。 再看那个妇人,原本正撕扯的起劲儿,冷不丁突然冒出这么多人将她带离开,她登时有些慌了,下意识抬眼四处一看,便恰巧对上了不远处荣氏的视线。 荣氏眉头微蹙,登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下一秒。 妇人的眸子瞬间亮了,朝着她的方向大喊了一声:“表妹!” 瞧见荣氏的瞬间,那妇人登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人拉扯自己的了,连忙拼命往荣氏身前凑,道:“表妹,是我啊,你表嫂!” 荣氏表情冷漠:“我没有什么表嫂,来人,将他们请走。” 一旁的侍卫闻言,登时拥了上去。 那妇人见她不承认,登时急了:“你是不认识我,但你该认识你何表哥呀,你们两小时候关系不是很亲近吗,我是你何表哥的妻子呀!” 说罢,她殷殷切切的看向荣氏,十分期盼的样子。 她表现的这般迫切,说的又像是煞有介事的样子,反倒让一旁的侍卫犹豫了一下,一时间都不知道到底是该拿下还是不拿下了。 反倒是荣氏乍一听到妇人嘴里吐出的何表哥的称呼,心里便是一个咯噔。 那个不太妙的预感登时坐实了。 她压下心底一闪而逝的不安与烦躁,面上表情不改,冷硬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何表哥是哪位表哥,你应该是认错人了吧?” 说罢,她复又转身看向一旁的侍卫,蹙眉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要我动手吗?” “怎么可能会认错!”那妇人一听她竟然不打算认账,还要差人将自己轰出去,登时急了,连忙道,“我绝对没有认错人,我虽没有见过你,但我相公书房里挂了你的画像,我见过几次,绝对不会认错的。” 她声音委实不算小,方才又大吼大闹了一通,惹得很多人都一直默默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 因而她这话一出,一旁围观的人群登时哗然起来。 自家相公书房里挂着别人的女子的画像…… 这,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的表哥表妹关系吧? 登时,一众人看向荣氏和那母子两人的视线,都微妙了起来。 甚至已经有人在私底下偷偷咬起了耳朵。 会说什么样的话,自然已经可以想象了。 偏偏那妇人还在那边大声强调:“当时我相公便说了,这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表妹,关系非常好,我一定不会记错的。” “好了!”荣氏脸色已然难看下来,喝住了她的话,道,“我不认识你是谁,也不知道你说的何表哥是谁,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又是何居心,来我沈府大声喧哗,还胡说些子虚乌有的谎话,待我报官,定要将你们都送到衙门里去!” 她显然已经是气的狠了,连报官的话都说了出来。 那妇人登时也呆住了,显然没想到事情发展到最后竟会是这般结果。 对方不仅不认她,还要将她送到官府去。 一旁的白衣男子早已羞的脸色通红,一直掩着脸躲在一边不敢多言,此时见事情闹的这般大,连沈府主母都很明显的动了怒,他更是一点都不想在这个地方久留了,连忙疾步走到自己母亲身边,小声道:“娘,我们便先走吧,说不定是找错地方了呢,说不定还有其他沈家呢?” 当然,还有句话他没有说。 毕竟他爹那样,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认识这般大府上的人啊。 妇人显然也被荣氏说要报官的话吓到了,呐呐了几声,到底还是有几分不甘心:“可是儿啊,她分明跟你爹画像上的那个表妹,长得一样啊。” 她这次说话声音倒是放低了不少,然而荣氏离的近,仍是听了个清清楚楚,面色越发难看了几分。 她心里忍不住有几分怨恨,做什么还要留着她的画像,若是早烧了该多好,也不至于留下来给她找来这么一出麻烦。 也幸好这母子两人看着十分好糊弄的样子,只要赶走,后续再好好处理一下,便也不会翻出什么风浪来。 至于这些听了一耳朵不该听的话的百姓,虽麻烦了些,但只要刻意控制住事态,想来用不了几天,这对母子的风言风语便会被忘到脑后,不当回事了吧。 荣氏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那对母子在一旁僵硬的站了一会儿,见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便也只好不甘心的转过头,准备离开。 不离开也没办法啊,他们总不能真的去衙门吧。 想到自己为了来京城投奔那个所谓的表妹,一路上花掉的那些盘缠,妇人就肉疼不已,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这么流水般花出去了,结果钱花出去了,所谓的表妹却压根没找到。 这可让他们怎么活。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65章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一旁的白衣男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眉宇间也忍不住露出几分愁眉苦脸来。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一道清越动听的嗓音却如天籁般突然响起:“且慢。”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白色倩影袅袅婷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一身绣了蝴蝶暗纹的蝶文锦丝百褶裙,三尺腰封将纤腰束的盈盈一握,更衬出身材窈窕纤细,曲线玲珑动人,肤白如玉,唇如朱丹,五官精致昳丽,一双眸子乌黑通透,像是幽泉清玉,黑白分明,仿佛能看穿人的内心般,但眼底却又似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心旷神怡。 不是沈知又是谁。 那母子两人眼里都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艳神色。 妇人惊艳之余,眼底闪过一抹羡慕与嫉妒之色。 这是女人的天性,看到比自己年轻的,貌美的,都会忍不住生出的几分对比之心,当比不过时,自然而然便会生出几分羡慕与自卑来,可偏偏又不愿意承认,到最后自然便变成了嫉妒。 那白衣男子反应却是直白多了,直接看呆了眼,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竟是直接看呆了。 荣氏听到这个声音,面色顿时变了变,眉头几不可察的微皱,道:“知儿,你怎的过来了?” 沈知脚步不急不缓,走到荣氏身边,微微笑着福了一礼道:“我是听下人说母亲被两个刁人缠住了,担心母亲受气,所以特地赶过来的。” 说罢,她眸子微微一转,落到了已经停住脚步,正回头望向她的母子两人身上,眼底露出一丝疑惑道:“这两位,难道就是那使无赖的刁人吗?” 荣氏自看到沈知出现的那一刹那,便觉得脑袋里突突直跳,只觉得哪哪都有种不大妙的预感,她微微揉了揉眉心,道:“这件事我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你就不用担心了,还是回去休息吧,女儿家的,抛头露面总归是不大好。” 说到最后一句,已然有种警告提醒的意味在了。 沈知却压根没将对方的威胁放到心上,微微笑了笑,却是转开视线,目光从妇人脸上一寸寸滑过,继而落到妇人身边的男子身上,从对方的眉眼到鼻梁到嘴唇,又是一寸寸仔细看了过去。 那白衣男子何曾被人如此细致的打量过,还是一个如天仙般美丽惊人的姑娘,登时被看得面红耳赤,脸红的都快滴血了,耳朵更是红彤彤一片。 到最后竟忍不住低了头,在心里一遍遍的默念起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心里却忍不住胡思乱想道,这位姑娘也不知为何这般胆大,竟对着外男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 他低了头,沈知反倒无法再细细打量对方的五官了,目光从对方殷红的耳垂上一扫而过,她收回了目光。 却是开口缓声道:“便是你们在我们沈府门前大闹,吵着要见我母亲?” 她年纪不大,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偏偏字字有力,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那妇人见事情似乎有回转余地,登时来了精神,连忙道:“小姐误会了,我们只是来投奔的,哪里敢在这里闹啊。” “投奔?”沈知目光一转,从荣氏脸上滑过,却是道:“可是我母亲说不认识你们,你们该是找错地方了吧?” 连她也是这样的说辞,那妇人登时有些萎靡了下去,呐呐道:“可是京城这般大……”她想找自家相公口中所说的那个嫁到了沈府的表妹,何其困难。 而且,她分明觉得就是这家府上没错。 这时,荣氏已经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她面上没露出什么不该露的表情,但声音已然淡了下去:“知儿你就不用多言了,将他们送走便是,他们自会再去慢慢找的。” 她亲自出现本就已经是十分出格的事了,若不是不想将人带入府内,她何必如此抛头露面,亲自出面赶人。 这个妇人果真便如一般的粗鄙之人一般,聒噪、粗鲁,还不懂看人脸色,她的不快已经表现的如此明显,对方竟也丝毫察觉不出来,还在这里胡搅蛮缠。 还有对方的儿子。 从头到尾便也只似个鹌鹑似的躲在一边,掩着面不敢多言,这般窝囊的性子,真不知是随了谁的。 荣氏越想心中越是厌倦烦躁,转身就欲离开。 沈知闻言,含笑道:“母亲说的没错,还是将人尽快打发了吧。” 荣氏微微诧异,直觉沈知不该会这般好心的就此作罢才对。 而沈知此时,已经转身看向那母子两人,慢条斯理道:“一般来寻亲投奔的人即便没有提前写个书信,好歹也有信物作证吧,你们两人什么都没有,一出现就空口无凭的来认亲,也不知道是何居心,还是去官府好好走一趟吧。” 说罢,她看了眼四下的侍卫一眼,示意让他们直接将人带走。 “等等!”那妇人猛地高喊一声。 她想起来,方才也是急糊涂了,才会忘记那么重要的事,如今被眼前这个天仙般的小姐一提醒,她反倒想起来了,她不是空口无凭,她可是带了东西的。 这次,她总算学聪明了,没有再以“表嫂”身份自居,而是谨慎的对着荣氏道:“夫人,我有我家夫君的一封信,还有夫人的信物,我夫君过世前曾说过,日后若是遇到困难,可拼着这个信物来投奔夫人,我说的都是真的!” 说着,她便想要打开自己的包裹,从里面找出那不知道被塞到哪个缝隙里的信件和信物来。 沈知恰到好处的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人后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妇人在包裹里翻找。 心里却也忍不住有些想笑。 虽然她说出那番话,确实有提醒对方想一想有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但也没想到对方竟会如此直白坦诚,竟然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翻找起信物来。 若是个无伤大雅的信物倒还好,但倘若是个比较私密的物件,就这么当众被拿出来,岂不是就贻笑大方了。 届时,对方母子两人倒不会有什么,顶多落个被人同情,荣氏可就要倒霉了,少不得要被人在背后编排一顿了吧。 啧啧,也不知道荣氏那个所谓的表哥,是怎么找的这样的女子作妻子,神经粗不说,行事还如此大大咧咧。 不过对方在自己相公的书房内看见别的女人的画像,竟都从没怀疑过什么,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大大咧咧就可以形容了吧? 沈知正在心里兀自思忖着,一边的荣氏脸色却是终于忍不住变了,看着妇人翻找的动作,表情隐隐闪过一抹难看来。 偏巧这时,那妇人脸上猛地露出一抹惊喜的神色,同时道:“找到了。” 眼看着就要将东西都拿出来时,荣氏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够了!” 妇人表情一僵,手上动作瞬间顿住。 荣氏强压住内心恼怒,深呼吸一口气,竭力恢复平静,淡淡道:“先进府吧,进来再说。” 那妇人都已经做好被赶走的准备了,冷不丁现在又听到自己可以进去了,登时都有些懵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登时喜笑颜开道:“哎好,好!” 荣氏憋了一肚子火,转身率先进了府,都不想再去看那些围观的人群都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但即便不用看她也多多少少能猜到,原本她还不让人进去,要将人赶走,结果现在对方一要将信物拿出来,她就把人请进府了,这不明摆着是有什么么。 但不请进府又不行,她实在不能确定对方手上的信件和信物是什么,若是没什么问题的还好,倘若是她想象中的那个……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66章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荣氏心下烦躁不已,经过沈知的身边时,那股烦躁和恼怒更是瞬间登上了顶峰。 但她耐心极好,面上表情兜的滴水不漏,没露出丝毫不对劲的情绪来,还对沈知关怀的道:“知儿你也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我自会处理好的。” 沈知插了这么一手,将事情推到如今这个地步,心下已十分满意,心情都忍不住愉悦了不少。 此时自然打算见好就收,不想再在这个时候追着不放。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荣氏还不是兔子,是真的会咬人的毒蛇。 因而,沈知也十分乖巧的应了声,便带着入琴入画离开了。 剩下荣氏站在那,盯着她的背影,目光跟淬了毒一般。 若是视线能变成刀子,想来沈知此时早已被她千刀万剐了吧。 沈知感受着身后那宛如实质的目光,直到走远了才渐渐消失不见。 “小姐,您就这么让那对母子被荣氏带走么?”入琴在一旁问道。 “带去也没什么。”沈知不甚在意道。 “可是,您不是说,那对母子可能真的跟荣氏有什么关系么,”入琴绞尽脑汁的想着说辞,道,“那个妇人找信物时,荣夫人的表情分明是有些难看的,可见那个信物说不定有什么问题呢,荣夫人怕被人看见,所以才改了口,急不可耐的将人带走。” “不是说不定有,是一定有。”沈知想到自己手中捏着的某样东西,微微眯了眯眼,唇边勾起一抹兴味的笑。 “可是如今那对母子被带走,若是荣夫人趁机将那个信物给拿走毁了可怎么办?”入琴忧心忡忡。 “放心吧,”沈知眸子微微一闪,“那妇人看上去大大咧咧,又泼辣又粗鲁,但我觉着,她也不像是一点脑子都没有的人,说不定她甚至其实还知道点什么,因而那信物什么的,她应该不会那般轻易的就交到荣氏的手上。” 说着,她话锋又突然一转,道:“当然,就算她真的给了,我也自有其他办法。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如此。” 见她眉眼间不急不缓,仍是那种云淡风轻的从容,入琴的心登时也跟着平复了下来。 是了,反正自家小姐一定能解决的。 另一边,荣氏差人将两人稍微打理了一番,才送到了偏厅。 她早已在偏厅等着了,一杯茶放在手边,及至水冷了,也一点没动过,倒不是不渴,而是她满腹心思,竟没生起喝茶的念头。 等了半柱香时间,那对母子终于再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重新梳洗过的两人,比起之前在沈府大门口看到的那副落魄样要好太多,便是连那个瘦削的白衣男子,看上去都似乎精神了一些,清隽的五官一览无遗。 “于氏见过夫人,”那妇人显然在梳洗的时候已经被伺候的丫鬟提醒了一番该如何说话,此时见到荣氏,已经不像在沈府大门口那般粗鲁泼辣,而是变得规矩了起来,连说话的态度都小心翼翼了不少。 那白衣男子也连忙跟着行了一礼,声音小小道:“何长生见过夫人。” 荣氏看着他,目光有一瞬间的复杂,但很快,便移开了视线,落到了妇人身上,示意两人坐下后,她便开口直奔主题:“你说的那个信物,可否拿出来让我看一看?” “当然可以。”那自称于氏的妇人,自然是巴不得的,连忙将一旁的包裹拿出来,翻找了片刻,将真的翻出了一副书信来。 一旁的丫鬟立刻心领神会的上前接过,将东西交到了荣氏手上。 荣氏捏着那封书信,垂了眸子,目光从书信外封右下角的墨竹上掠过,然后便打开了书信,将书信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看完后她又在封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一个冰凉光滑的东西来。 那是一块红色的血玉,颜色剔透而晶莹,比不上奇珍异宝那般价值连城,但瞧着倒却也是颇为贵重的物品。 荣氏细长的手指捏着这块红玉,摩挲着细腻光滑的玉面,垂了眸子看不清眼底思绪。 那妇人察言观色的看了她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道:“这是我家相公生前最珍惜的一枚玉佩,几乎日日带在身上,从不离身,直到去世前才从身上取下来交给了我,说是日后若是有朝一日遇到了困难,便拿着这块玉佩去京城找他的故交,谋求庇护,因而我才带着小儿,一路寻到了京城。” 荣氏捏着玉佩的手紧了紧,终于抬了眸子看她:“你家相公叫什么?” “他姓何,名盛远,”妇人讪讪笑道,“不知道夫人可有记起他。” 荣氏微微勾了勾唇,“你只说他姓何,我还真没想起来,但你说他名盛远,我倒还确实有几分印象。” 妇人连忙附和道:“贵人多忘事,再说毕竟这么多年没联系了,想不起来正常,正常。” 两人都十分默契的忽略了,其他人便也就算了,表哥这种沾故带亲的,怎么也能说忘就忘的。 荣氏将血玉在手中握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们这次来京城是为了什么事?” 妇人连忙将自己的遭遇大致的说了一番,苦水大倒特倒,将自己说的好不可怜。 荣氏一言不发听到最后,然后道:“也就是说,你们希望我能提供个住处,一直到京考结束?” 妇人道:“虽然知道可能会十分麻烦夫人,但眼下小妇也实在没有办法了,还望夫人看在我家相公的份上,帮这一次。” 荣氏道:“没问题,你们的住处我会给你们安排好的,但是府里要遵循的一应规矩,你们也是都要遵循的,一样都不能出格,可以吗?” 一听能有地方住,那妇人高兴地简直要笑出来,哪里还会不满意,连连点头,仿佛生怕下一秒她反悔似的。 说完安排后,荣氏看了一眼手中捏了好一会儿的血玉,突然又道:“还有这个,不介意的话,就交给我保管吧。” 妇人的神色迟疑了起来,为难道:“夫人愿意保管,小妇自然高兴,只是这毕竟是我家相公临走前给我的遗物,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能亲自保管它。” 说着,她又连忙保证道:“夫人放心,小妇及犬子也只会打扰这一次,日后绝不会再借由我家相公的信物再来麻烦夫人。”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荣氏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点了点头道:“那便这样吧,到时候留在你自己手上吧。” 派人将将欢天喜地的母子两人带走后,荣氏脸上便肉眼可见的露出一丝疲倦来,她撑着头,微微侧着眸子,微微蹙起的眉头,昭示着她此时并不平静的内心。 若是严婆、王婆此时还在她身边,她好歹还有当年旧人能一起说说话,可眼下,伺候在身前的,都是新分来的下人,便是连忠不忠诚,她都还没有分辨完,又如何能与她们说这种堪称秘辛的事。 “夫人,”丫鬟清颜小心翼翼的将厨房里熬好的燕窝端了进来,察言观色的看了一眼她的神色,道,“您用点东西吧。” 荣氏睁开眼接过碗,一边用勺子搅拌着,一边问道:“他们安排的怎么样了?” “已经按照夫人的吩咐,安排到了客房了,且离后宅距离远,绝对不会冲撞夫人和小姐的。” “那就好,你多盯着点,别让他们随便乱出门。”荣氏说道。 那丫鬟又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剩下荣氏坐在那,慢慢享用着燕窝。 府里多了两个客人的事,几乎没花多少时间便传遍了。 比起荣氏和沈知,沈芸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听闻这件事之后,立马就去找了荣氏,撒娇道:“娘,我平日里就嫌府里地方小,想随意走动都不行,怎的如今你还往府里塞人啊,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呀?”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 第267章 谨记:小說20丨6网址:om以免丢失 她了解自己的娘,没什么好处的事,对方绝对不可能会做。 那两人既然被留下来了,肯定是有什么原因在里面。 然而荣氏却并不想跟她细说这件事,只岔开话题道:“那两个人也只在府上借住些时日而已,我已跟你爹说过,住处也已经安排好了,你既已在待嫁,平日里便少出来走动,撞见外男毕竟不好,听说宫中将要派教养嬷嬷来,届时你便要好好跟着学宫规礼仪知道么。” 见她只字不提将那两人留下来的原因,沈芸心下反而越发好奇。但也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面上便乖顺的答应了下来。 心下却想道,她若想知道,难道还只能从荣氏这边问不成。 眼珠子转着,脑中却已经想好了好几种办法了。 荣氏知道她必然不会真的如此乖巧,只是却也无可奈何,她既不能真的将原因告知,也无法逼着对方绝对不可以去问。 偏偏她这个女儿,向来心思多,便是她这边不说,对方也会想办法从其他地方打听。 也只能尽量紧盯着那对母子,让那两个人少出现在沈府人面前了,等宫中的教养嬷嬷一到,芸儿忙起来了,自然就没有时间再去关注这些事了。 这般想着,荣氏便已经在心里有了主意。 再说那对母子,妇人姓于,一般人都唤做她为于氏,那个白衣瘦削青年则是她的儿子,名叫何长生,两人一路风尘仆仆赶到京城,身上早就没了多少银两,一路上自然少不了风餐露宿,吃的到最后也都变得简陋粗朴起来。 如今被安顿在沈府,收拾出来的客房,虽看着偏远了些,却是难得的安静,而且够他们母子两人住,又是恰恰好的。 且屋子内一应东西都十分齐全,在他们住进去之前,就已经让人打扫的干干净净,看着让人十分舒服。 于氏心里不由暗道,当时一眼看那夫人,只觉得是个有手段的,眼下看来,却又是个有心思的,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将这一切都打量好,没有点玲珑心思,可是做不到的。 更何况,对方为了防止他们不适应沈府生活,还特地派了好几个下人来他们跟前伺候,便是光何长生身边,就有一个书童和两个照顾生活起居的婢女。 于氏越打量越是满意,总算觉得自己此次来京城不算亏了。 一旁的白衣瘦削青年,却是有些局促,道:“娘,我们真的要在这住下?” “为什么不住,”于氏摸了摸光滑而又纹理清晰的梨花木床,嘴里啧啧称奇,道,“这么好的地方你不想住,难道你还想回那个人挤人,还臭的要死的客栈通铺里去睡吗?” 当初他们钱不够时,为了省点银两下来,他们投宿时便咬牙选了最差的通铺,结果那里面,什么味道都有,简直能熏死个人。 何长安在里面只住了一个晚上就吐了,第二天就昏昏沉沉的病倒了,直到病了两三天之后,才终于晃悠悠的好转了起来。 此时听到于氏说起通铺的事,何长安的脸色登时也有些发青,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他自然是不想去住通铺的,可是这沈府与他毕竟无亲无故的,他却留在这里暂住,怎么想都感觉有些不自在。 于氏大概也能知道他的一二想法,索性道:“不管你怎么想,住还是要住下来的,你与我在京城都人生地不熟的,若是离开这里,还能去什么地方?” “你难道不想考有个安静的地方能够好好看书,然后一举中进士吗?” 若说前面的话不能让何长安犹豫的话,那最后这句话便是一下子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了。 他跟着娘一路吃了这么多苦,大老远的来到京城投奔,辗转寻人,不就是为了能在京城找个落脚之处,好能在考试开始之前认真备考么。 这个沈府,抛去那些令他不自在的原因,其他各方面,都还是十分不错的。 而且,他们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想到这,何长安最终还是放弃了。 于氏这时反而安慰道:“娘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担心这家府上有两位未出阁的姑娘,你一个外男,住在这府里,会不会不大好,被人说闲话对不对。” 何长安脸色微红,窘迫的点了点头。 “那你大可以放心了,”于氏道,“方才我便找丫鬟打听了一遍,“沈府三小姐,在选秀大典上被指为了二皇子的正妃,只要不出意外的话,她日后便是二皇子的正妃了。” 三小姐? 何长安不由自主的问道:“难道今日出来的那位小姐便是三小姐吗?” 有那般昳丽绝色的容貌,会被皇子倾心自然也不足为怪。 想到那般美丽的姑娘,最后要嫁给二皇子,何长安心里便有些失落。 于氏却是也有些迟疑了,道:“娘也不知道,只能确定她是沈府上的罢了。” 当时实在太乱了,她又被挡在沈府门外,一心急着想要证明自己的身份,荣夫人在那边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压根没仔细去听,哪里知道当时出来的是沈府的二小姐还是沈府的三小姐? 何长安忍不住有些失望。 恰逢伤一个丫鬟出去做活刚回来,听到他们的对话内容,不由有些诧异道:“你们在说二小姐?” “二小姐?” 于氏楞了,何长安登时也有些愣住了。 那丫鬟道:“就是先前大门口出现的那位小姐呀,就是我们府上的嫡二小姐。? 何长安眸子忍不住微微一亮,道:“那位就是你们府上的二小姐?” “那是二小姐没错。”那个丫鬟笑着附和道,虽然不是很懂他们为什么想要弄清楚今天去了大门的人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但他们下人对这种事情向来是最灵通的,能告知自然也无所谓藏着掖着了。 毕竟未来一段时间里,她还要伺候这对母子好一段时间呢。 自然现在好好巴结一番的好。 何长安显然也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二小姐? 他不由又回忆起了那一双干净而又清澈的眸子,以及说话时不急不缓的语气,与从容淡定的神色。 那种自信与从容,无一不吸引着他。 原来她是沈府二小姐啊。 不是那个已经跟二皇子定下婚事的三小姐。 何长安心里忍不住有些高兴。 将丫鬟打发走了之后,于氏和何长安母子两人便算是正式在沈府住下了。 知道这个安排后,沈知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但思及荣氏此时的心情,沈知又有些愉悦。 想来荣氏肯定是希望这对母子越早离开越好。 但偏偏对方是进京来应考的,无论如何也是要等到考完才会离开。 这样一来,对方在沈府住下的日子便不会短了。 要知道,住的时间越长,透露出的一些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事情就会越多。 这种不受控制的情况,荣氏如何能容忍,怕是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就要受不了了吧。 可偏偏,她还是只能生生忍着。 想想便能知道对方此时的心情有多憋屈了。 只是也不知道荣氏是给出了什么说法,才让沈贺并没有对此事起疑心,还当真以为是远房亲戚来暂住一段时日。 正当沈知想的入神,入画却突然走进了屋子,附到她耳边小声道:“小姐,奴婢打探到了一件事……” 沈知微微一挑眉:“找人?” 入画点了点头,道:“对方行踪十分小心,想来这件事应当十分重要。” 沈知喃喃道:“这个时候找人……” 她微微凝眉细想了下,片刻后眉头倏然舒展开来,唇角微勾道:“我怎么竟将这一茬给忘了……” 入画疑惑道:“小姐?” 沈知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我大概猜到了她是想找什么人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入画聪明的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问起怎么办来。 “她们不是要找人么,让她们找便是。” “真的就让她们这么找下去吗?”入画有些吃惊,她还以为自家小姐知道这个消息后,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沈知摆了摆手道:“找还是要找的,只是要找什么人,我们可以帮一把呀。”说着,她对入画微微一挑眼,狡黠的笑了笑。 入画楞了下,旋即也跟着笑道:“小姐说的对。” 很快,她又道:“那对于氏母子,奴婢需要派人盯着吗?” 沈知想了想,道:“暂时先只派一个人盯着吧,这段时日荣氏那边应该盯得很紧,我们动作太大反而会被发现。” “等过段时日,这阵风头过去,荣氏的人松了,你再多派两个人暗地里盯着。” 入画点了点头,一一记下。 然后又似是想起来什么一般,道:“三小姐不久前去荣夫人屋子里了。” 沈知微微眨了眨眼,淡定道:“我就猜到差不多该去了。” “但是三小姐走的时候,倒像是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入画回忆了一下。 沈知忍不住勾唇:“想知道的事情没能知道,心情怎么会好,不过这样一来,她肯定也会忍不住。” 谨记:完本神站网址:防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