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灼剑》 序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天和地还没有分开,宇宙混沌一片。有个叫盘古的巨人,在这混沌之中,一直睡了一万八千年。 有一天,盘古突然醒了。他见周围一片漆黑,就抡起大斧头,朝眼前的黑暗猛劈过去。只听一声巨响,混沌一片的东西渐渐分开了。轻而清的东西,缓缓上升,变成了天;重而浊的东西,慢慢下降,变成了地。 天和地分开以后,盘古怕它们还会合在一起,就头顶着天,用脚使劲蹬着地。天每天升高一丈,盘古也随着越长越高。这样不知过多少年,天和地逐渐成形了,盘古也累得倒了下去。 盘古倒下后,他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呼出的气息,变成了四季的风和飘动的云;他发出的声音,化作了隆隆的雷声。他的双眼变成了太阳和月亮;他的四肢,变成了大地上的东、西、南、北四极;他的肌肤,变成了辽阔的大地,他的血液,变成了奔流不息的江河,他的汗,变成了滋润万物的雨露...... 至于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无人考证,这样一个神话却广为流传于世间。说这是对神灵的敬畏也好,说这是来哄孩子的故事也罢。在大部分人的眼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便是一生。而在少部分人的眼中,世界却是另外一个样子,他们称之为江湖。 神州浩土地大物博,武林纷争时有发生,正邪不立,自然导致了武林浩劫。所谓正邪原无区分,只因势力也好,名望也罢,想要取得更大的突破,便会想方设法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至此,正邪之分便逐渐清晰。 千百年前的一场武林浩劫,以神秘家族的出手作为了终结。自此武林分为了两个派系,圣域以及魔域。 圣域之下便是各大门派所代表的正义之士,在千年前的浩劫之中胜者王。魔域之下便是在千年前的浩劫之中败者寇,诸多门口所整合在了一起,便有了这魔域之谈。无论圣域或是魔域,表面虽然维系了千年的和平,但却暗流涌进。虽说魔域曾经战败,但经过千年的修生养息,也不乏人才辈出。 原本平衡可以继续维系下去,总是有那么一些人爱争权夺势,肆意挑起武林纷争,江湖之中再次陷入了浩劫动荡。 第一章 很久以前 “正义陨落,注定江湖必将陷入腥风血雨。胜者为王,败者寇。所谓正义,便是胜者之主宰。” 年迈老妇与妙龄少女孤立于飞云之下,山峦之巅。 “不,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妙龄少女蠢蠢欲动,年迈老妇的手搭落在她肩膀,低沉有力的说道:“不可妄为。” “师傅,您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求您一定要救救他。”女子万念俱灰,试图挣扎,却被一股强劲气流抑制。 眼前的人便是少女的师傅,修为不知比自己高出了多少,想挣脱她是束缚,难比登天。 “青儿,天意如此。即便我们出手,也只不过是徒劳,无辜送命而已。为师更不能让你们双双毙命于此,总要有人替他报。”妇人眉梢闪过一丝犹豫,继续说道:“青儿,定要记住下面的每一个人,我们精灵族的没落,与他们每一人都有关。有朝一日,必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不,不要,辰宇,你不能死。”少女的眼角不禁流落两行血泪,让白皙的脸颊看上去多了些怨恨与不甘,泛着泪花的双眼,死死盯着所看到的一切。纵使有心,纵使想与他死在一起,却无奈于此时的自己,动弹不得。 “起风了。” 老妇人轻轻摇头,长叹一声。 整个天际一片黯然,云压得很低仿佛触手可及,原本应百花盛开的清幽谷却变得异常死寂,浓烈的血腥味缓慢向外飘散,清澈见底的溪水此刻也变得混浊不堪,远传的云端闪过丝丝光亮,闷沉的巨响缓缓传来。 隐约中仿佛进入了下一个轮回,浑浑噩噩思绪万千,身体上的惨烈疼痛已然消散,灵魂逐渐模糊好像逐渐脱离了身体,那是一刻永恒的宁静,没要世俗的袭扰,没有名利的争纷,飘渺不定的魂魄进入了异度空间。 许久,三魂七魄重聚一体,地上的人缓慢睁开了眼睛,红色的血液沾染了这个山谷,残缺不堪的躯体掩盖了干枯的大地,心中一阵凄凉,他试着自行运转玄功,无奈,体内没有感觉到丝毫气息,反而剧烈疼痛再次袭来,胸口一阵抽搐喉咙甘甜,黑红的血液再次沾染在胸口。 “哈哈哈,想不到你还真是命大,喝了我的鸩羽千夜竟然还没有死,早就听闻季家玄功号称天下第一。不过今天看来,哼,恐怕天下第一的名号要属于我吴越了。”蓝衣男子嘴角微微上扬,一双鼠眼尽含轻蔑之神,脸上尽露得意之色,手持一把精钢打造的七巧扇,缓步走上前来。 地上之人叫做季辰宇,五官算不得精致,但让人看起来却发自内心的喜欢。十七八岁的模样,身着一身白衣,此时已被污血浸湿了大半。蜡黄苍白的脸色看不出什么表情,嘴角涌出的黑红血液倒是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季氏家族是当今江湖中盛传已久的神秘家族,从不争名夺利,却始终在维护江湖正义。逢乱世,季氏家族总会人才辈出,匡扶正义,事后又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千百年来,季氏家族不知有多少人曾在江湖盛名,而眼前这个人,正是季氏家族指定的下一任接班人,季辰宇。 “毒鬼吴越。”季辰宇双目忽然怒视,两道寒光紧盯着吴越,双手握拳没有丝毫力气。“我早该想到,只有你才能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 吴越被他双眼放射出的两道寒光吓得脚下后退几步,沉稳一下心神。鼠目紧紧盯着季辰宇,缓缓说道:“呦,你太看得起在下了,吴某只不过是一介文人,对于舞刀弄棍,虽说会那么一点点,但在季兄眼里只不过属于跳梁小丑,有你在我哪敢太造次啊,哈哈哈!” 毒鬼吴越再次上前,抬起一只脚踩着季辰宇的头。“你不是很不齿我们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吗?反抗啊,将我们诛杀,匡扶你那些所谓的狗屁正义吧!” 纵使季辰宇想拼命抵抗,体内却没有丝毫气息。四肢更像是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完全没有知觉。此刻在吴越的脚下,更是无力抵抗。浓烈的血腥刺入他的鼻孔,咬紧牙关,说道:“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挫骨扬灰!” “哈哈哈,不愧是季氏家族的接班人,还真是狂傲。你认为我们会给你机会吗?季辰宇呀季辰宇,你还真是天真可爱。”吴越抽出隐藏在腰中的软剑,粗细仅有手指宽度,乌黑放光,贴在了脚下之人的脸上,“明年的今天,我会多烧些纸给你,乖乖在下面等着我。” “慢。” 就在毒鬼吴越扬剑之时,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出来。身边沉默许久的男子缓步走到季辰宇面前:“我们不能杀他。” “为什么?”毒鬼吴越手中的扇子缓慢的煽动,侧头盯着说话的男子。 无人作答,清幽谷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毒鬼吴越最终还是打破了僵局:“柳兄,你总不至于会为这个臭小子求情吧,他可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求情,哼,我们做就要做得彻底,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被称为柳兄的人面无表情,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血色,一张鹰脸面具配合着阴阳怪气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杀了他,这一切不就都解决了吗?”一中年男子手持双刀走了上来:“让我一刀将他宰了!” “凝魂石。”面具男并没有多余的废话,面具后的目光延伸到远方天际。 又是一阵沉默。 “那我们怎么办?”毒鬼吴越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真是那样,季辰宇刚刚说过的话必然会成为现实。 “封印他的三魂七魄,让他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冰冷的声音让人听了不由心寒,面具男一挥手,身后的人双手奉上一个紫红色的木盒子,周身雕刻的精致花纹,乍一看更像是一张狰狞的脸。 他缓缓低头看着地上的季辰宇,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打开了盒。,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散发出来充斥着清幽谷。 众人纷纷后退,一块黝黑却又晶莹剔透的血红石头静然摆放在盒子的中央,石头的中间刻有奇异的文字,或者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奇异的图腾。 “这是?”毒鬼吴越双眼夹带着惊喜却又充满疑惑,一对鼠目完全被吸引了过去。 此刻不仅吴越,连周围众人双眼里都充满了疑惑,石头散发出的巨大力量袭扰在周围,修为稍差一些的人早已远远躲开。 “炼魂玉。”面具男小心翼翼的捧着玉石,在血色的反射下,玉石散发出来的光芒变得更加诡异。 “想不到世间真的有炼魂玉的存在!”毒鬼吴越兴奋而又紧张的说:“那其他七块是不是也?” “至少凝魂石,炼魂玉是存在的!”面具后面的嘴角微微上扬,“季辰宇,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 昏昏欲沉的季辰宇再次睁开了眼睛,炼魂玉散发出强大的气息压抑的让他无法呼吸,“你..你们...只..不过一群...咳...跳梁..小丑,有何可惧!”季辰宇憋足浑身力气,仰天长吼。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面具男发出一声冷笑,轻轻弯下身,目光直视着季辰宇的瞳孔:“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甭跟他废话,让他尝尝炼魂玉的滋味,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嚣张!”身边双刀男子俯身拽着季辰宇的头发。 “滚。”面具男淡淡的声音并没有夹带任何情感,好像在诉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你,真的什么都不想说吗?” 季辰宇憋足了浑身气力,才得以缓缓抬起右手,将嘴角的毒血抹去。强打着力气从地上爬起,缓缓盘膝而坐,“想不到你我将你视为豪杰,竟然暗中勾结魔域之族,仁义无双只是你虚假的外表,你也只不过是一个背信弃义的阴险小人。” 面具后面的双目浑圆,瞪得像个鸡蛋,强忍心中怒气,冷笑一声:“哼,这都是拜你季家人所赐,如果不是你们季家人多管闲事出现在江湖中,我早就执掌了圣域!” “你勾结奸人,暗中刺杀圣主已是大逆不道,有何颜面执掌圣域。今日你苟存于世竟在此地枉杀正义之士,更是罪不可赦,人人得而诛之!” “你闭嘴!”面具男似乎被他激怒,双手紧紧抓住季辰宇的领口:“我不用你来训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就是活生生的列子。” “死有何惧,只恨没将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亲手诛杀!” “你去死吧!”面具男一脚将他踹到在地,“你那些废话还是烂在肚子里吧,不过可惜啊,你看不到我执掌圣域的那一天了。” 季辰宇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血流成河的清幽谷,望着一具具残破躯体仰天长啸! 面具男挥挥手,众人纷纷后退,再看他单手举过头顶,炼魂玉静然平躺于手掌之中,“游荡于世间的孽魂冤鬼,存活于异界的神识魂魄,接受我的召唤,凝聚你们的力量,炼化邪恶的灵魂,将其镇压于炼狱之下。” 面具男的身体渐渐脱离地面,缓缓上升到半空,原本昏暗的天空骤然聚起层层黑云。空中电光闪耀密布,笼罩整个清幽谷。众人见此情景纷纷向后退去,场中只有堆积如山的尸体和处于昏迷中的季辰宇。 黑云越压越低,电网交错闪烁于半空之中,阵阵巨响动彻山谷。让人有了一种末日的感觉,让人心惊胆战。或者说,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绝望。 屏住呼吸凝望天空,面具男手中的炼魂玉散发红光,整个清幽谷此刻犹如黑夜,随着时间的停滞,一道刺眼的光芒直冲云霄。 “炼魂之玉,九幽之魂。魑魅魍魉,以玉引之。”漂浮在半空之中的人,嘴里大声念动咒语,面具后的表情狰狞。 嘈杂的清幽谷瞬间哀嚎遍野,听的让人心惊胆怯,恐惧感再次袭扰众人的心头。 丝丝红光渐渐笼罩季辰宇,随着炼魂玉的催动,红光逐渐变大,完全将他包裹其中。 季辰宇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空中的人和红光闪耀的炼魂玉,迷茫的眼神渐渐开始绝望,变得黯淡无光。心中叹息,“想不到我最后还是失败了,败得这么彻底。” 苦笑一声,季辰宇忽然凝聚丹田唯一气息,仰天长啸:“我将是你们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魔,待我重归之日便是你等葬身之时。” 最后一口鲜血洒向空中,散落在旁的长剑凌空而起。血液像是被吸入了剑身,顷刻间发出万道红光,剑身化一为十,犹如点点鳞片,将季辰宇包裹于半空。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呼吸变的沉闷起来。季辰宇只感觉自己被压于山底,强大的力量致使自己无法呼吸,想到自己的莽撞行为,使这么多人白白丧失性命,痛心疾首。整个世界变得血红,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从双眸流出,凝聚不久的三魂七魄再次被抽离躯体。 “血祭。” 山峦之巅的老妇人率先反应了过来,面色颇为震惊。对于季辰宇的修为她有所了解,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有能力启动血祭之法,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这是血祭?” 面具男暗叫一声糟糕,打死他也想不到,季辰宇忽然来这么一手。掌中的炼魂玉脱离了他的控制范围。来不及想太多,在空中一个翻身,将力量凝集于左手之中,再一次大喊“炼魂之玉,九幽之魂。魑魅魍魉,以玉引之。” 面具男再次控制了在空中漂浮的炼魂玉,脸色苍白,任谁都看得出,他已到了强弩之末。不容多想大喊一声:“炼!” 与此同时,由剑身化为的十道红光穿透季辰宇的身体,十道鸡蛋大小的伤痕清晰可见,体无完肤也不过如此。再看十道红光合为一体,围绕季辰宇的残躯飞速旋转。砰的一声,再次化一为十,不知是冲破了什么阻碍,直奔九霄。 “哼,一群废物。”山峦之巅的老妇人冷哼一声,搭着失神的妙龄少女凌空而去。 空中一道巨响,洞彻清幽谷。滂沱大雨似是一道幕布从天而降,许是为世间的不公而愤怒着,雨水肆意冲刷着整个山谷。似是要将这一段不为人知的人间邪恶,冲洗在历史的洪荒中。 一切尘埃落定,季辰宇的陨落,是一个时代的结束。或者说,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春暖花开,不知几度春秋,清幽谷成为了一个不照而宣的江湖禁地,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 第二章 灵熙山脚 灵熙山,一个处于两国交界的边陲之地,属地为陈国,邻国为燕国。这里山险林密,故而很少有外人涉足此地。 生活在灵熙山的人可以说是与世隔绝,更算得上是世外桃源。虽然如此,而在灵熙山的山脚,也仅仅只有一个百十户的村子,叫做灵寿村,也被称之为长寿村。 之所以叫做长寿村,是因为整个村子依山而建,三面环山。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既然有山,那就少不了有动物。村子里所有人都有着上山打猎的经历,整日奔波于大山之间,自然而然体质就会有所提升,长寿仅仅是因此而已。 所谓江湖,有人的地方就被称之为江湖,江湖之大,江湖之广,江湖中人谈论着江湖之事。但灵寿村却没有江湖的传说,江湖之中更没有灵寿村之事,直到他的出现,灵寿村出现在了江湖之中。 皑皑白雪早已将灵熙山覆盖,整座大山陷入一片沉寂,银装覆盖的山林内,只有野兽留下的痕迹,丝毫不见人影踪迹。野兽残留下来的痕迹,让沉寂的灵熙山看上去增点了几分生机。 虽说已然到了冬天,原本应是万物萧条之时,可是在灵熙山的山脚,灵寿村的热闹与之形成了鲜明对比。各家各户的门前都贴着鲜红的春联,门梁两侧的灯笼高高挑起,街道院落里不时传来人们彼此之间的问候之意,而更多的是孩童嬉笑打闹之声。 在灵寿村村口的一户人家,门上虽然贴着春联,挂着灯笼,却有一个男人在院子里焦急的踱步。三十四五岁的模样,身穿一身粗布麻衣,满脸憨厚之相。双手不断擦拳磨掌,双眉紧锁,眼神时不时的向屋子里张望,屋内不时传出一个女人的喊叫**之声。 也不知等待了多久,就听屋内传来一阵婴儿啼哭之声,女人的痛苦**戛然而止。院中男人急忙趴在窗户,瞪大了眼睛向里面张望,喊道:“他娘,生了个什么呀?” “生啦,生啦。”屋内传来一阵喜悦之声,紧接着门被打开,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双手微微抱拳,笑着说道:“老陈,恭喜啊,你媳妇给你生了个大胖儿子,母子平安,赶紧去看看吧。” “同喜同喜,张大夫您受累了,大年初一都没让您安生,添麻烦了。”老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接生的大夫连连叩头。 “哎呦呦,使不得,使不得啊老陈,大年初一你给我磕头算怎么回事,赶紧进屋看看。”张大夫急忙将老陈从地上搀扶起来,继续说道:“我是这村子里唯一的大夫,这就应该是我的责任。” 时光荏苒岁月静好。昔日出生的婴儿转眼便成人,只因大年初一出生,更何况整个村子的人少有文化,索性取了个名字叫做陈一陈。陈一陈自由体弱多病,更不用像其他孩子一样上山打猎下河捉鱼,无虑童年的记忆仅有灵熙山所发生的一切,甚至在他的眼中,灵寿村就是全世界。 天色逐渐暗淡,炊烟渺渺升起,三五成群的男人坐在门口谈天说地的调侃,妇人门忙碌于厨袍之间,走在街上不时会传来阵阵肉香。。在山中奔波三日的陈一陈与伙伴打猎归来,这也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跟随父亲上山。 “陈儿,回来啦!娘就算好了日子,今天特意做了些你爱吃的饭菜,怎么样,累不累?”刚刚摆好饭菜的妇人转身便看到了刚刚跨入院门的父子,急忙上前迎接,面带慈祥的继续说道:“这次出门没有伤到吧!” “娘,我没事,我都十五了,现在是个大人了,不用总是担心我,更何况还有爹跟随呢。”陈一陈将肩膀上扛着的梅花鹿狠狠往地上一扔,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咧嘴笑道:“娘,这是我挖到的一株人参,给您补补身子。” “陈儿真是长大了,都知道心疼为娘了,看来过几天要给我的陈儿讨个老婆了。”妇人接过布包,双眼之间充满了爱意,对于她而言,陈一陈就是她的心头肉,恐怕这是每一位慈母都懂得的一种爱。 “哎呀,我才不要,我要永远都陪在娘的身边。” “也确实该讨个媳妇了,我和你娘还等着早点抱孙子呢。”老陈嘴角咧过一丝笑意,看着自己的儿子确实长大了,也到了该结婚成家的年纪啦。要知道陈一陈可是他们的独子,老两口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早点添丁。恨不得让自己的儿子多娶几个,大胖孙子有个十几个才好,不然怎么让陈家的人丁兴旺。 “又来了,娘,我都要饿死了。” “好好好。我的陈儿饿了,那我们就先吃饭。” 夏末,微凉。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逐渐进入梦乡,陈一陈也不例外。三日山中奔波早已精疲力尽,晚饭过后便倒头酣睡。 隐约之间,一陈像是飞到了半空,漂浮于云朵之上。眼底景色美不胜收,群山环绕之间有一山谷,生机盎然,犹如世外桃源,恐怕仙境也不过如此。 远处传来一阵马嘶声,十几匹快马转眼间便进入山谷之内。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白衣长袍的男子,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五官长得算不上精致,却让一陈发自内心的感觉此人很熟悉,随着距离的拉进,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杀。”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回荡在山谷之内。数以千计的人潮涌向了山谷中央,将十几匹快马团团围住,呐喊声,厮杀声,刀光,剑影,充斥着一陈的耳朵,久久不能平息。 刀光,剑光,血光。将原本鸟语花香的清幽山谷彻底打乱。白衣男子十几个人力博群雄,尸横遍野,堆积如山。看着身边的同伴不断倒下,白衣男子已然红了眼,白衣被血水浸湿。手中一柄长剑穿梭在人群之内,所到之处无不血流城河。 许是累了,许是倦了。就在谷内仅剩几十人之时,白衣男子忽然倒在血泊之中,转眼间天空一道雷鸣电闪,像是击打在了一陈的身上。 “啊!” 陈一陈猛然间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漆黑一片,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挥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这时才发现,身上的衣衫早已经被体内涌出的汗水浸湿。 “陈儿,陈儿,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昏暗的烛光从门外传来,门被推开的瞬间,屋内亮堂了许多。妇人一脸愁容担忧的看着一陈。 “娘,还没有休息,我没事。”一陈接过妇人手中的水,一饮而尽,缓缓说道:“娘,不用担心我,去休息吧。” “陈儿,你这样为娘怎么放心的下,明天我去张大夫那个给你开些安神的方子。” “不碍事的,可能这几天跟爹爹去打猎有些累,娘不用为孩儿担心,早些去休息吧。” 看着母亲的离开,陈一陈半倚靠在墙上,透过窗子照射进来的月光让房间里有了些许光亮。看着母亲房间的灯光熄灭,一陈蹑足潜踪的来到了院子里。 皎洁的月光轻洒在山村,凉风缓缓吹过。墙角的大黄狗早已听到了一陈的惊呼,按照惯例,自己已经来到了门口静静等待自己的小主人,一人一狗不知何时有了这样的默契。一陈蹲在地上,用手摸了摸大黄狗的脖子,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一人一狗慢悠悠的穿过院子。 “大黄,我又做噩梦了,还是那个噩梦。”一陈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噩梦究竟代表着什么,似乎自己记事以后,就会经常梦到这些。同一个梦,总是不断的在重复,而每一次都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而梦中的那个白衣男子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觉得他如此熟悉呢? 当然,陈一陈并没有将噩梦的具体内容告诉过任何人,或许在他看来,噩梦仅仅是一场梦而已。 “咦,这不是一陈吗?大晚上不睡觉到处溜达什么呢?小心老虎把你叼走。” “李将军,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别再拿老虎吓唬我了,你还在巡夜呀!”陈一陈不用看都知道,全村如果能在晚上闲的没事不睡觉的人,只有这一位。 眼前的人叫做李亮,脸上有一道三寸来长的刀疤,年轻的时候曾经去当过兵,在兵营里度过了十几个年头。据说还有点战功,当了一个小头目。后来作战之时受伤,索性就辞官回家,而他也是全村唯一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只因回乡之时随身携带了曾经的铠甲,索性就被村子里的人称之为大将军。 “哈哈,还真是长大了,不错,成男子汉了。” “对了,李将军,大家都说你武功很厉害,不如你教我功夫吧。”一陈脑子里依然回应着白衣男子倒在血泊中的情形,每每想到这里,心中总是有些不忍。 “哎,你不行,不适合练武,还是好好的在家呆着吧,赶紧娶个媳妇,好好的过你该过的生活。”李亮听到一陈的请求,连连摆手,自己平时也会教村子里的孩子一些功夫。之所以拒绝陈一陈,那是这孩子与众不同,自由体弱多病是全村都知道的事情,更何况习武岂是动动嘴皮就能做到的事情。 “李将军,你也是觉得我太笨,太傻才不愿意教我的吗?”对于自己的样子以及别人对自己的评论,陈一陈还是有自知之明。 “不不不,孩子,你千万不要这样想。练武讲究的是一个持久恒心,而且会很苦很累,你看村子里那么多人跟我学过,到最后你看几个人坚持下来了。更何况,一生都生活在这里,练武有什么用呢。”李亮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有自己的想法,练武之人确实讲究天赋,而自己手上的功夫也实在有限,没有什么太多能教的东西,更主要的一点,陈一陈都已经十五六岁了,而身子骨却远比同龄人单薄了许多,即便自己想教他,有些为时已晚。 “李将军,我不怕苦,不怕累,您就教教我吧。” “孩子,是真不行啊。” “李将军,求求您就教教他吧,我给您磕头了。” 突入其来的声音让两人都是一愣,不约而同循声观看。只见地上跪着一个妇人,身体完全一头倒地,口中喃喃说道:“李将军,陈儿从来没有过愿望,我这个做娘的从来没有给过她什么,难得他有了自己的想法,求求您一定要成全他啊!” “娘!” “陈大嫂,使不得,使不得。”李亮大步上前,双手连忙阻拦,面露难色,叹了口气,说道:“哎,也罢。他要想学,我教他便是。” “李将军,谢谢您,谢谢您。”陈大嫂喜极而泣,连连作揖,对着一陈说道:“陈儿,还不赶紧给你师傅叩头。” “别别别,这就免了,我们也不存在什么师徒名分,想练武就跟我学学这三脚猫的功夫,如果哪天不想学了,随时可以终止,这样岂不是更好。” 李亮似乎有什么顾虑,自从回到村子里也教过不少孩子,却从来不收徒弟,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从未有人追问过,可能对于这些,没有人关心。 第三章 男大当婚 春去秋来,三载光阴弹指纵逝。 昔日那张稚嫩的脸庞越发的沉稳,单薄的身躯变得健壮起来,手持一把利斧,双臂高高举起,迅而有力的落下,数次挥动,碗口粗细的树木应声而倒。再看少年,身着一身粗布麻衣,五官长得不算清秀,但绝对让人看着打心里喜欢。 拽过腰间横挎的水袋,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手中利斧再次挥动,没多大功夫,原本茂盛的树枝脱离树干。少年手脚并用,麻利的将伐好的树枝用绳子打捆,挑选了一根粗细大小合适的树干,权当扁担来用。 脚底生风,崎岖的山路早已经被适应。三年的练武经历倒也有些用处,虽说三脚猫的功夫一点没学到,虚弱的体质倒是改变了不少,也算得上是学有所得。和三年前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而对于老陈夫妇而言,孩子是否真的学到了功夫并不重要,只要眼前的七尺男儿健健康康,老两口也是别无他求。 “爹娘,我回来了。”陈一陈将肩膀上的两担柴堆放在角落,自顾自的简单收拾一番。 “一陈哥,累了吧!”屋子里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身着一身蓝色长裙,发簪高绾后散落后肩,水嫩的肌肤触手可破,手中端着一碗温茶,缓步走到一陈面前,面露笑意,嘴角的浅窝让少女显得更加甘甜。说道:“一陈哥,喝水。” “绾儿妹妹,你怎么来了。”一陈接过少女手中的茶碗,一饮而尽。 眼前的少女是李将军的女儿,李绾绾。谁也想不到,就李亮那长相,五大三粗,竟然会生出这样一个水灵的女儿。要是换做几年前,倒和李亮长得颇为相似,不过大家都知道,女大十八变,真是越变越好看。 “爹爹前几天不是去山外的柳华镇了,今天回来了,给你带了套新衣服,让我给你送过来,顺便看看你这几天有没有偷懒。”李绾绾不知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握着小拳头,俏皮的在陈一陈眼前晃了晃,说道:“闭上眼睛,张开嘴巴。” “什么啊,这样神秘?”对于李绾绾的话,陈一陈从来就没有拒绝过,当然他也知道,李绾绾更不会害他。 “甜不甜?”李绾绾似笑非笑的看着陈一陈,似乎比自己吃下还要开心。 “甜。这是水果糖?”陈一陈仔细的品尝,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次记忆。 “还挺聪明的嘛,喏,这些都是给你的。”李绾绾不由分说的将十几块水果糖全部放在了陈一陈的口袋里,拽起他的胳膊,继续说道:“走,去试试爹爹给你买的衣服合不合适。” 陈一陈从屋内出来,身上穿着李将军从百里之外的柳华镇带来的一身蓝衣,站立在绾绾面前,傻笑的说道:“绾儿妹妹,你对我真好。” “傻子,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呀!”绾绾脸颊闪过一丝红晕,转身向外跑去,说道:“好了,我要回家了,爹娘等我回家吃饭呢。” “绾儿,吃完饭让一陈送你回家吧。”看到绾绾跑出去的身影,在准备晚饭的一陈母亲探出半个身子。 “陈大娘,不用了......” 等她走出院门的时候,李绾绾早已踪迹全无。折身返回,对着院子里的一陈说道:“傻小子,多好的姑娘,你怎么就不知道主动一点呢。” “依我看啊,早点把这门婚事办了算了。”在一旁打磨斧头的老陈终于开口说话了,只见他笑道:“孩子确实大了,再不娶媳妇以后可就难啦。” “爹,娘,我只是把绾儿当做妹妹呀。”听到父母讨论起自己的婚姻大事,陈一陈脑袋有些大,至于结婚成家这件事情,似乎从未考虑过。 “这事不用你操心,这个主我还是做得了,你就是把她当姐姐,这件事情也要听我和你爹的安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要是不听就是不孝。”一陈娘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老陈的话茬说道:“他爹,一会儿你就去找王嫂,让她做这个媒人,虽说陈儿跟着李将军练武,但这礼节上的事情绝对不能少。” 老陈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斧头的利刃,犹豫了一下,说道:“找王嫂去说媒倒是可以,只是不知道李将军会不会答应啊。” “他爹,你怎么也犯傻了。”老陈媳妇将做好的饭菜放在院中的桌子上,继续说道:“全村的人都看得出李将军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一陈,平时对他的关照就已经很多了,你看村子里这么多的年轻人,李将军为什么偏偏给陈儿带了一套衣服呢,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这事儿啊,我们是男方,要主动,总不能等着人家姑娘家上赶着呀。” “你说的倒是有道理,那这样,一会吃完饭我就去找王嫂,明天一早就劳烦她去保媒怎么样?” 老陈将手中的利斧搁置在旁,洗洗手准备吃饭。却见陈母解开了腰间的围裙,说道:“别一会了,现在就去吧,一顿不吃饿不死人。” “行行行。听你的。”对于自己的媳妇,老陈彻底没有意见,两者相比,当然是儿子的婚事重要的多。 “这,这也太突然了吧。”看着风风火火离去的二人,只留下陈一陈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有心想要阻止,却也不敢违抗父母之命,只是想到绾绾会成为自己的妻子,内心竟然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对于爱情,陈一陈不懂。一直以来,也仅仅是把绾绾当做妹妹来看待,甚至从未想过可以娶绾绾为妻。但对于绾绾,一陈倒是打心里喜欢,只不过这种喜欢到底是不是爱情,却也无法分辨。 事情正如老陈夫妻所料,媒婆王嫂转天到李将军家中保媒。李将军夫妇并未有太多推辞,象征性的拒绝了一下之后便应允了下来。村子里的其他年轻人不敢说,但对于陈一陈,李亮还是比较了解。 毕竟陈一陈跟随自己三年,虽说功夫没有学到,至少现在的陈一陈已经不是那副病恹恹的模样。更何况相比同村的年轻人,他勤奋踏实了许多。在这里生活,不求女儿大富大贵,只求踏实平安的过日子就好。 自从李将军应承了这门婚事之后,李绾绾也算是名花有主了,二人的婚期选择在了绾绾年芳二八之后,仅仅有一年的光景。一年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对一陈而言,时间过得很快,自从两人定下婚约之后,每次见到绾绾都是会莫名的*。对于老陈夫妇而言,恨不得两个孩子明日完婚,后天就能抱上大胖孙子。 初春,万物复苏之际,距离陈一陈与李绾绾的婚期仅有一月之遥,婚房已经备好,对于屋内的装饰也基本齐全。婚事已定,按理说一切都应尘埃落定,只需等待婚期如约而至即可。然就在距离两人婚期仅有一月之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一切都变得遥不可期。 “爹,娘。我想......” “陈儿,怎么了?今日说话吞吞吐吐?”陈母看着欲言又止的一陈,追问道:“陈儿是不是因为要娶媳妇,心里紧张了?” “不,不是。”陈一陈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继续说道:“只是,只是因为婚期将至,我想和绾儿妹妹明天去趟柳华镇看看。” “去,应该去。”老陈放下碗筷,端起酒杯泯了一口,说道:“他娘,一会吃完饭你和我去村子里看看,看看谁家有散碎银子,拿些皮毛兑换一下。” “陈儿,等娘一下。”陈母转身离开去了里屋,功夫不大,手里捧着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的满满,轻轻放在桌上,笑着说道:“银子娘已经备好了,即便你不说,我也会让你带着绾儿去添置一些首饰。” “哈哈,还是你娘心细。”看着桌子上的小布袋,老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嘀咕道:“这是什么时候准备出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多少啊?” “只多不少,十两。”陈母颇为自豪的将布袋里的东西倒在桌上,白花花的散碎银子中夹杂着不少铜板。 “这就是银子?” 陈一陈瞪大了眼睛,桌子上的散碎银子最大的也仅仅一个手指关节的大小。这是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银子。要知道生活在这里的村民,通常都是以物换物,唯一用到钱的地方就是去百里之外的柳华镇。 “他娘,你还真是厉害,想不到咱家里竟然这么富有,十两银子,恐怕这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大一笔财富了。”老陈看着桌子上的银子,内心很是震撼,打死他都不会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么多银子。 “这还不是全部呢,这些年一共积攒了十五两,剩余的五两准备给绾儿当做聘礼。”陈母笑呵呵的将桌上的钱再次装进了布袋,说道:“陈儿,这些钱你拿着,明日去了柳华镇看绾儿姑娘喜欢什么就给她买什么。” “谢谢娘,可是这也太多了吧,绾儿妹妹说她爹爹给了她一两银子,足够用了。”陈一陈手捧着沉甸甸的布袋,对涉世未深的他来说,十两银子到底是多少,他却没有一点概念。 如果放在外面的花花世界,十两纹银确实不多,但在灵寿村这种地方,十两纹银简直就是巨额财富,更重要的是,即便你有银子,却没有地方可以使用。 “你娘让你拿着就拿着吧,别辜负了她的一番美意。”老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表情严肃的说:“有一点你要谨记,这些钱可不能乱花,虽然我也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但是听说很乱,你带着绾绾一定要格外小心。” “爹,娘,你们放心吧,不仅仅是我和绾儿妹妹,还有张大夫,他要去柳华镇买些药材备用,有了张大夫的陪同,李将军这才答应了绾儿的要求。” 第二日天光微亮,陈一陈便早早起床,说是起床,几乎彻夜未眠,毕竟第一次出远门,实属兴奋不已,一直属于半睡半醒之间的状态。 日出东方,两家人站在村口再三叮嘱二人,多亏有张大夫的跟随,这才依依不舍的目送三人离开。 敞篷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左右摇摆,即便如此,对坐在车斗里的二人来说也格外新奇,就连看到的鸟儿和野花都觉得和灵寿村的不一样。 一百多里的距离,如果是阳关大道自然不了多久,但马车在崎岖山路中行走速度自然会有所减缓。日落西山之时,距离柳华镇还有二十里的距离。 待到柳华镇之时,天色已晚。别看只是一个镇子,却相当繁华,位处两国交界之地,往来客商多不胜数。柳华镇有六大主街,三三纵横交错,天虽已黑,六大主街却依旧灯火通明,街道店铺高挑幌子,门前烛灯高挑,叫买的叫卖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切对二人来说都格外新奇,疲倦之意一扫而尽。张大夫刻意放缓了马车的速度,边走边像二人介绍每一家店铺所经营范围。 左转右转,在镇子里晃悠了大半个时辰,张大夫将马车驶入了一条略显偏僻的胡同。胡同口高挑烛灯。借着昏暗的灯光可以看到幌子上写着两个字,客栈。 “吁。”张大夫双手拽住了缰绳,转身对马车上的二人说道:“好了,我们到地方了,今天暂时住在这里,明日一早我带着你们四处逛逛,看看需要什么就买些什么。” “呦,这不是张大夫吗?可有段日子没见着您了,今天这是来买药材呀。”客栈里的人闻听门外有动静,出来观看,还真认识。 “对对对,店老板进来可好啊,又来给您添麻烦了。”张大夫和店老板算是老熟人了,几十年的交情,每次来镇子里总是会暂住在这家客栈。 “都好,都好。呦,不知这二位是?” “哦,对了,忘了给您介绍了。”张大夫挥了挥手,示意二人下来,说道:“这二位是同村的一对新人,下个月就要完婚,刚好顺路带着他们来这里看看。” “呦,恭喜二位。”店老板双手抱拳以示恭喜,转口对张大夫说道:“张大夫古道热肠,老朽要是没记错,这应该是您带来的第十对新人了吧。” “呵呵,店老板记性真是好啊。”张大夫拿过车上一个袋子,说道:“这是一点山上的一点山货,给店老板尝尝。” “呦,张大夫每次都这么客气,那老朽就不推辞了。”店老板欣然接受,对着店里喊道:“二子,还不赶紧把马车牵到后院。” 店老板将三人让进大厅,陈一陈这才看清楚店老板的模样,花甲之年,身体倒还算结实,几缕山羊胡倒是增点了几份儒雅之气。而整个客栈倒也不大,大厅里摆放着三张桌子,门口的一侧便是柜台,柜台的侧面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下方的门口则直通后院。 店老板将三人让到一张较为干净的桌子上,沏上一壶茶,客气几句之后,转身去准备菜。 第四章 璀璨世界 “张大夫,您和这里的老板很熟吧。”陈一陈端起茶壶将三人茶杯倒满。 “算是吧,认识二十多年了吧,从他接手这家客栈开始,每次来柳华镇我都会住在这里。现在啊,都老喽。”张大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说道:“随岁月不饶人呐。” “来喽,赶了一天路,都饿了吧。”店老板将从后厨端来的饭菜摆在桌上,转身到柜台拿出两壶老酒,与三人同桌而坐,对张大夫说:“这可是老朽珍藏的两壶老酒,特意给你留着呢。” 店小二早已挑下幌子,关闭门板。屋内四人边吃边聊,说是四人,陈一陈和李绾绾压根就插不上话,尽管如此,二人还是听得津津有味,想不到外面的世界竟然如此精彩。 “笃笃笃”门外传来一阵叩击之声,就听门外有人说道:“店家在吗?过路之人前来投宿,不知店家是否方便?” 众人皆是一愣,店老板扭头看了看趴在柜台上打瞌睡的店小二,说道:“二子,去把门板打开。” 门外站立一中年男子,身着一身长袍,看到店门打开,双手抱拳,拳中紧握一柄宝剑,面带歉意的说道:“店家,多有叨扰,只因初来宝地,道路生疏以至于错过了时辰,还望店家行个方便。” “客官客气了,客官能来小店是我们的荣幸,几位客官里面请。”店小二让开道路,将门外的人迎了进来。 一行五人有序进入大厅,每人随身佩带兵刃,除了中年男子,其余四人均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不难看出,说话之人便为五人之首。 在等待小二安排期间,中年男子无意转头,与陈一陈四目相对。男子微微一愣,脸上的震惊之色一闪而过,仔细打量了陈一陈,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对陈一陈双手抱拳,微笑点头示意。一时之间陈一陈愣住了,下意识的学着对方的样子,双手抱拳,点头示意,只不过点头的样子倒有点像是小鸡啄米。 五人跟随店小二上楼,陈一陈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热。好在其余三人并未注意他的举止,但对陈一陈而言,这应该就是武林高手。他曾听李将军说过,一些武林人行走江湖之时,都有随身携带的称手武器。 “店老板,这些都是江湖人吧,看来你客栈的生意还不错。”张大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睛看着消失在楼梯口的几人背影,缓缓说道:“这些年发大财了吧。” 闻听此言,店老板连连摇头,四周环视了一圈,确定没有外人之后,往前凑了凑身子,压低声音说道:“刚刚这几位算是很客气的了,以前很少会遇到这样的江湖人,但是最近很多,而且还会有一些蛮横之人。除此之外,最近两个月柳华镇的外来之人剧增,更有朝廷的军队驻扎在百里之外,怕是两国之间要有战事啊。” “不会吧。”听到这里,张大夫皱起了眉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两国罢战不是已经几十年了吗,战火怎么会再次燃起呢?这又要有多少人无辜送命,造孽啊!” “唉,军国大事岂是老百姓能左右的,听天由命吧。不过坊间流传,是有人暗中挑拨两国之间的关系,从而得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店老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老朽活了大半辈子,只愿风烛残年可以安然度过。” 店老板准备的房间虽然不大,对于陈一陈来说已经足够了,睡觉的地方,也不用太大,空间小一点反而会让他有安全感。虽说坐了一天马车,可躺在床上的时候,看着外面的月光,反而变得更加兴奋。脑袋里不断浮现出在大厅里见过的中年男子,仗剑走天涯,或许这便是每个少年都有的武侠梦。 想想自己跟随李将军习武三载有余,现在算不算也是武林高手了呢?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一把称手的武器。陈一陈哪里见过真正的武功,误以为自己每日的锻炼便是功夫。可以很直白的说,李将军的功夫仅仅是在军队操练之时学的,在这些江湖人手底下,一招估计都够呛。 胡思乱想让陈一陈变得更兴奋,坐在床上依靠着墙壁,幻想着自己的武侠之梦。忽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未等他反应过来,第二道黑影闪过。我不是眼花了吧。短暂的迟疑,第三道人影一晃而过。 陈一陈一个鲤鱼打挺蹿下了床,三年虽为学到一招半式,但常年奔跑于山峦之中体质有了很大提升,相比普通人动作自然迅捷许多。 陈一陈所住的房间在后院,并排的几间平房,隔壁便是李绾绾的房间,李绾绾的隔壁便是张大夫。此时夜已深,玄月高挂,张大夫和李绾绾早已进入梦乡。整个院子里出来鸣虫所发出的声音,再无任何声音。 陈一陈紧贴着门缝向外张望,三道黑影站立在角落,不知在比划着什么。只见三人同时点了点头,忽然纵身一跃,整个人凌空飞起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二楼房顶。 飞檐走壁,这是江湖飞贼。这是陈一陈的第一反应,只因李将军曾经说过江湖中会有飞贼在深夜飞檐走壁潜入房间谋财害命。想到这里,陈一陈心跳加速,不觉的紧张起来,环视了一下房间,实在找不到称手的武器,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对陈一陈而言,如果他们不是飞贼更好,如果是,那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保护好自己的未婚妻。更何况来柳华镇之前,亲口答应了众人,一定会将绾绾安全带回去。这便是陈一陈被李将军看中的原因。做出过的承诺必定会极其努力的去做。 一道亮光闪过,陈一陈这才发现三人不知何时抽出了利刃,在月光下显得寒气逼人。此刻的陈一陈的内心陷入了挣扎。 李将军曾经说过,江湖侠士路见不平必会拔刀相助,这样的不平之事今天被自己遇到了,可自己究竟如何拔刀相助呢?这时候哪里有他思考的时间,屋顶上三人没有片刻犹豫,一个纵身双脚倒钩在屋檐,身子倒悬于窗外。 情急之下的陈一陈夺门而出,大喊道:“大胆贼人,竟敢在此放肆。” 倘若真是一般的小毛贼,这句话可能会有些作用。对倒悬于屋檐之下的三人而言,光是破了音的喉咙便早已知晓院中之人不足为惧。但这句突入其来的话很有可能令屋内之人有所警觉,只听一人压低声音说道:“上。”三人没有丝毫犹豫,一个凌空翻转后破窗而入。 窗户应声而碎,破碎的窗户木屑飘飘洒洒还未落地,说时迟那时快,便见三道黑影从屋内飞出,狠狠摔落在地,一动不动。屋内被袭之人从窗户纵身一跃,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此人正是晚些时候来客栈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冷眼看了看地上三具死尸,冷哼一声,说道:“哼,好大的胆子,一群宵小之辈竟敢如此造次。” 这,这就死了?陈一陈愣在原地,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自己都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直到有人拿来了油灯,陈一陈才看清,三具死尸的咽喉上分别插着一把飞刀。 “是东海门的人,这是他们腰牌。”跟随中年男子的四个年轻人检查了一下地上的死尸,将随身携带的门派腰牌递给了中年男子。 “哼哼。”中年男子冷笑一声,接过腰牌扫了一眼,随身扔在了死尸上。“堂堂东海门竟也会做出此等龌龊之事,枉自称名门正派,扔到外面喂狗。” 此时此刻店老板早已经被惊醒,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眼前的一幕早已吓得他瘫坐在地,嘴里不断嘟囔道:“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店家不用担忧,今天的事情和您没有一点关系。”中年男子掏出一锭黄金,弯身递给了店老板,继续说道:“损坏了店家的房子,这些钱就当做是我的赔偿,还望店家不要推辞。” 处理好这一切之后,中年男子缓步走到陈一陈面前,双手抱拳,说道:“在下钟季,多谢少侠相助,还未请教少侠尊姓大名。” “陈..一..陈...”陈一陈如梦初醒,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象对方一样抱拳施礼,过于紧张双手直接就抬到了头顶。 “陈一?” “不,我叫陈一陈。” “陈一陈,好名字。”看到陈一陈的窘态,中年男子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今日少侠相助之恩,钟谋定当铭记在心,日后相见必当厚报。” “不..不客气..我只是..只是偶然看到..没..没帮忙。” “一陈少侠果然痛快,即便如此钟谋更要多谢少侠。倘若换做旁人,这种事情恐怕避之不及,由此可见少侠的侠义之心足以令人钦佩。” 正当陈一陈不知道如何应对之时,却发现眼前逐渐变得更亮,诧异之时就觉得一股巨大的拉力将自己拽向了一侧,同时听中年男子说道:“小心。” 再次定眼观瞧才发现,数以万计的火箭从空而降飞散各处,这一切都来的太快,陈一陈有些不知所措,瞬间就傻了,愣在原地还在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站在院子里的店老板此时已经身中数箭,死尸栽倒在地。 陈一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像疯了一样,嘴里大喊道:“绾绾,张大夫,快醒醒。” 飞奔到李绾绾的房间,没有几步,转身便到,抬起脚朝着房门就要踹,也就是在这时候,房门忽然打开,李绾绾的身影刚刚出现,陈一陈的脚也到了。就见原本站立在门前的李绾绾一下就趴在了地上。 “这,我.......”陈一陈磕磕巴巴的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急忙将地上的绾绾搀扶了起来,说道:“外面着火了。” “屋里也着火了。”李绾绾怒气冲冲的从地上起来,被浓烟呛得连连咳嗽。 客栈的房顶用的都是稻草,只有四周的墙壁使用了黄土,但屋顶的稻草常年日晒,早就干枯,加上平日雨水的浇灌,已经有些朽烂,火箭射在上面,很快就燃烧了起来。 整个柳华镇被大火映的犹如白昼,哀嚎遍野。在钟季的指引下,几人聚集到了墙下,算是找到了掩体,至少空中射来的火箭暂时不会伤及到众人。 “这,这是什么了?”张大夫颤颤巍巍的指着院子里的几具死尸和正在燃烧的屋子,满脸愁容。 “看羽箭的方向是燕国,应该是燕国趁夜袭击柳华镇,想要入侵大陈。”钟季眉头紧锁,继续说道:“想不到他们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钟季稍作停顿,扭头对身后的人说道:“龙虎,你马上去通知百里之外的大陈驻军,告诉他们柳华镇被袭,派兵增援。龙狮,你马上回总舵,通知他们战火重燃,以备万全之策。” “是。”龙虎龙狮同声而应,凌空跃起消失在烈火之中。 火箭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戛然而止。此刻的柳华镇已陷入火海之中,横尸遍野,四周哀嚎声,啼哭声和求救声不绝于耳。 “救人,赶快救人啊。”身为杏林中人的张大夫双臂直颤抖,脚下迈开步子就想去救人于危难。 钟季一把抓住了张大夫的胳膊,说道:“老前辈,此时万万不可离开。”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听着周围的阵阵哀嚎,张大夫心急如燎,此时更是被人阻拦了下来,激动的说道:“你们怎么如此狠心,眼睁睁的看着诸多无辜之人死于非命。” “老前辈,您听我说。”钟季毕竟是习武之人,想留着张大夫轻而易举,只听他继续说道:“老前辈,相信我,第二轮的攻击马上就到。” 果然,不到半柱香的时候,在火光的映射下可以清晰看到密密麻麻的羽箭从空而降,掉落各处。 李绾绾早已被吓得脸色苍白,贝齿轻咬红唇,双臂紧紧搂住陈一陈的胳膊。陈一陈不断安抚着自己的未婚妻,却打心里开始佩服眼前的男子,暗道:真是神了,这他都能知道。 飞射而来的羽箭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天空终于恢复了宁静。 “救人。” 钟季低沉有力的声音传入陈一陈的耳朵,回想到刚刚的两轮攻击,下意识的问道:“会不会还有羽箭射来。” “不排除这种可能。甚至燕国的骑兵随即便会杀入柳华镇。”说到这里,钟季眉头一皱,沉吟片刻,继续说道:“诸位,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钟谋奉劝诸位即刻离开此地,以免无辜丧生于此。” “这,这可如何是好,也罢。老夫虽不是江湖侠客,却也算得上是杏林中人,今日实在不忍看到诸多无辜之人白白丧命,愿遵从先父遗志,救人于危难之际。”张大夫连连摇头,最后一跺脚,忽然对钟季躬身施礼,说道:“老夫有一事劳烦,还望钟义士成全。” “进则救世,退则救民。”钟季双手抱拳,说道:“老前辈仁慈之心乃是我辈楷模,钟谋定不辱使命。” “老夫死在这里倒也无妨,只是我身边这两位同村的孩子未经世事,实在不忍看他们遭遇不测,老夫更无法向他们的父母交代。”说到这里,张大夫双膝跪地,继续说道:“希望钟义士可以派一人护送他们安全回到灵寿村。” “老前辈这可使不得。”钟季一把拖住了张大夫的手,说:“区区小事不值一提。龙豹,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务必要保护二位的周全。” “是,属下定不辱命。” “张大夫,我们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留我们一起留,要走我们一起走。”陈一陈听了张大夫的话,心中燃烧一股热血。 “胡闹。”张大夫冷喝一声,说道:“我是个大夫,留下来可以救人,你们留下来能做什么啊,会看病吗?孩子,你们还年轻,听我的话,现在动身马上赶回村子,快则五日,迟则七日我必会回去。” “一陈少侠,老前辈说的言之有理,你们暂且回去。放心吧,有我在定会保证老前辈的安全无虞。” 听到钟季这么说,陈一陈也不好在说什么,更何况身边的绾绾受到了惊吓,至少要先保证绾绾的安全,想到这里便也作罢。看了看身边脸色苍白的绾绾,对钟季说道:“那就多谢钟大侠。” 第五章 暗藏危机 离开客栈,柳华镇的街道一片狼藉,两旁林立的商户店铺燃烧着熊熊烈火,时不时的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街道上横尸遍野,仓皇之人四处奔逃。 在龙豹的护送下,三人逃离柳华镇时天色已经微亮,看着不远处升起的滚滚浓烟,陈一陈内心极其复杂。仅仅一晚光景,偌大个柳华镇变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更有无数无辜之人白白丧命。 沿着崎岖山路行走了大半日,在龙豹的带领下,三人成功迷路在山林里。这也怪不得龙豹,张大夫仅仅是告诉龙豹一路向南,这地方龙豹也是有生之年第一次来,也不是阳关大道,想不迷路都难。另外二人就更别提了,十几年来这是第一次离开灵熙山,一路之上只顾着欣赏沿途风景,以至于迷路了三人却浑然不知。 “二位,看来我们要加快速度了,按照这个速度,天黑之前恐怕很难到达你们的村子。”龙豹此时有苦说不出,若是自己,百十里路程还真不叫什么难事,可现在身边还跟着两个普通人,从未习武,男的好一些,毕竟还有一个弱女子,总要顾及她的感受。 说实话,龙豹武功不算低,人也不算傻,但是有时候却很高冷,换句话说就是有时候一根筋。这不今天一根筋的毛病就犯了,不然也不至于一路之上一言不发而走错路。山路越发险要,甚至很多地方根本无路通行,龙豹用自己的兵刃强行开辟出了一条道路,陈一陈还以为这是龙豹走的捷径。 直到前面出了一道十丈高的峭壁悬崖无路可走之时,龙豹才皱了皱眉,僵硬的转过脑袋,对陈一陈询问道:“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这不是你们来时的路吧。” “不,不是啊。”陈一陈看着将近十丈高的悬崖,脚下不禁向后退去,不是自己害怕,倒是更担心身边的绾绾会失足。“我们好像迷路了。” 龙豹皱眉摇摇头,嘴上说道:“不是好像,我们就是迷路了。” “那边好像有人家,是不是你们村子?”龙豹指着峭壁对面不远处的一座山说道:“那里有炊烟升起。” “不,绝对不是。”陈一陈顺着龙豹所指方向看去,确实有一道炊烟升起,但周围的环境绝对不是灵熙山,虽然日头有些西洛,却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炊烟渺渺升起,而且被风吹得稀松,并不像有很多人家的样子。 “天色已晚,倒不如先去那里看看是什么地方,也好打听一下灵熙山的位置,二位觉得如何?” “可是,这么高的悬崖峭壁,我们怎么下去?”陈一陈左瞧右看,实在找不到一条可以通向下面的路。 “这个简单。”龙豹说的极其轻松:“二位闭上眼睛,我带你们下去便是。” 陈一陈和李绾绾按照龙豹的指示闭上双眼,只见龙豹站在二人中间,双臂分别将缠住抓住两人的胳膊,瞅准一个稍显空旷的地方纵身一跃。 陈一陈只觉得耳边生风,下意识的睁开眼睛。整个人凌空飞驰,有心想挣扎,心里牢记着龙豹的嘱咐,不管听到什么感觉到什么,一定要镇定不能挣扎。 十丈的高度转眼间便到,双脚落地,陈一陈这才彻底睁开眼睛,心中悬着的一块也是头也算有了着落,长出口气,转头看看身后数丈之外的峭壁悬崖,心中暗暗说道:这就是飞行之术吧,此人功夫真是了得,怕是要比李将军都要厉害。 此时的陈一陈哪里知道,就自己未来岳父老泰山李亮的功夫,在龙豹手下连一个回合都过不去。 龙豹在前负责开路,陈一陈背着极其虚弱的李绾绾,心急如焚的加快了步伐。在山林中继续走了一个时辰,眼前总算是出现了一条小径,而此时夜幕已垂,不远处的山腰处散发的微弱光亮成了陈一陈的救命稻草。 继续走了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一座宅院,用石块堆积的院墙七尺高,一道木门虽说不小,但没有任何油漆的粉饰,一眼便可以看出是用木板拼凑而成。即便如何,两侧的门柱上仍然架着一块牌匾,上书三个大字:青云观。 “嘭嘭嘭。”龙豹连连扣门,沿着门缝说道:“过路之人迷失在山林中,不知观中主人是否能行个方便。” 很快便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吱呀”一声,两扇木门中间出现一道缝隙,露出一个道童,眼睛张望着向外看了看三人,缓缓拉开木门,说道:“几位施主意欲何为?” “道爷,过路之人迷失在这深山之中,天色以晚,不知道爷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暂作休息。”龙豹双手抱拳,虽说人长得五大三粗,但说起话来倒是有些礼貌。 “哦,原来如此。”门内道童看到外面三人,且背上的女子一副病态,也便放松了警惕,大开方便之门,说道:“三位施主里面请。” 道观的院子中间摆放着一座八卦炉,整个道观规模不是很大,共有七间房屋,正房三间,左右偏房各有两间。与其说是道观,倒不如说这是一所稍微大一点的宅院。 道童挑着烛灯将三人引到客房,打开房门后说道:“相邻的这两间屋子便是客房,三位施主可自行安排,只是道观简陋,还望三位施主不要嫌弃。” “道爷客气了,只要有一人栖息之地便可。叨扰指出还望道爷海涵。”龙豹从怀中掏出一锭纹银,说道:“劳烦道爷准备些粗茶淡饭,这些银两权当香火钱。” “施主客气了。与人方便是我玄门中人分内之事,更何况家师潜心修炼,对身外之物早已看淡,还请施主收回。” 道童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一人,身着黑色粗布道袍,手握拂尘,白发高绾于头顶,发髻上横插着一根银簪。 “无量天尊。贫道青云。几位施主能来我青云观,便是你我之间有缘。贫道理应盛情款待,怎奈着深山老林清苦,也只得委屈几位了。” 来人正是青云观的观主,人称青云道人。曾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只是在二十年前不知为何,忽然隐遁于江湖,而他的名字也逐渐被世人所淡忘。 “原来是青云道长,晚辈龙豹,与二位朋友迷路在这深山之中,多有叨扰。”龙豹见来者虽穿粗布麻衣,但见他神采焕发满面红光,自知是个练家子,故此以江湖礼数相还。 青云道长含笑点头,眼神向后看去,心中忽然一惊,嘴里倒吸口气,双眼闪过一丝惊诧。说道:“不知这位少侠是?” 陈一陈看来者紧盯着自己,急忙学着龙豹的样子,说道:“晚..晚辈陈一陈,见...见过道长。” “无量天尊,贫道还礼了。”青云道长踱步到陈一陈面前,仔细打量着陈一陈,眼神闪过一丝失落,转而笑道:“贫道失礼,陈少侠与贫道的一位朋友极其相似,只不过那位朋友多年前已经驾鹤西去,看到陈少侠让贫道恍若隔世。” “道长,节哀。”陈一陈自己都纳闷,怎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唉,过往云烟,不提也罢。怎么?这位姑娘是生病了吗?”青云道长似乎不想往事重提,伸出两根手指搭在李绾绾的手腕之上,片刻之后说道:“无妨,这位姑娘只是受到了惊吓,观中还有些凝气安神的药丸,服上两粒明日便可无恙。” “道长还会医术?”陈一陈喜出望外,口中连连道谢。 “道长,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灵熙山这个地方?”龙豹暗自心想,总算遇到了活人,倘若只靠自己漫无目的的寻找,怕是要耽误日后的大事。 “灵熙山?”青云道长思索片刻,继续说道:“惭愧,贫道来这深山隐居已二十余载,周边地理也算熟知一些,可这灵熙山倒从未听说过,不过在距离此地不远处倒是有一个村子,叫做灵寿村,不知道......” “对对,就是那里,那里就是灵熙山,我就是灵寿村的人。”陈一陈听到了青云道长的话,急忙接过了话茬,说道:“我们就是要去那里,可是迷路了。” “哦?原来几位居住于灵寿村,贫道也是进山采药之时无意到达了那里,这才知道竟有一世外桃源。”青云道长捋了捋长须,继续说道:“此处距离灵寿村间隔五座大山,且山势险要,依贫道之见,二位倒不如在我青云观小住几日,待到这位姑娘病体康复之后再动身不迟。” “道长,绾绾的身体几日可以痊愈?” “少侠不必担忧,姑娘身体本无大碍,只是受到惊吓有些虚弱,只需静养一两日便可。”青云道长将手中的药瓶递给陈一陈,说道:“这是贫道炼制安神补气的丹药,只需早晚各服一粒,不出两日,姑娘定会痊愈。” 彻夜未眠,直至晨曦微露,李绾绾的脸色有了些许红润,陈一陈这才倚在床边打起了瞌睡。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日出东方,躺在床上的李绾绾正在注视着自己。 “你醒啦。”陈一陈摸了摸李绾绾的额头,低声说道:“已经不烧了,感觉好点了吗?” 绾绾没有说话,嘴角滑过一丝微笑,含情脉脉的对一陈轻轻点了点头。 “来,喝点水。”一陈看到绾绾有些干裂的嘴唇,搀扶着她坐了起来,倚靠在自己身体上,极其小心的端着水碗送到嘴边。 绾绾轻轻擦了擦嘴角,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不禁发问:“一陈哥,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这是一座道观,我们昨天在这山林里迷路了,你不记得了吗?” “好像记得一点,不过我只记得我们面前是一道悬崖,后来的事情就不记得了。”绾绾摇了摇头,像是在努力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 “不要费神想这些事情了,这里的观主说你受到了惊吓,要好生静养两天才可以。而且只要你能平安无事,其他都不重要。” “一陈哥。”绾绾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头轻轻倚靠在一陈的肩膀上。 在柳华镇的经历确实是长这么大见过最恐怖的事情,那么多人,转眼间便丢掉了性命。那一刻她甚至想过,要死,也要死在陈一陈的怀里。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饿了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你就躺在这里好好休息,千万不要乱动。” 陈一陈轻轻放下绾绾,转身离去。打开房门的一瞬间,被吓了一跳,龙豹直挺挺的站在门口旁。看了看龙豹,又看了看屋里的绾绾,缓缓说道:“龙豹大哥,这样不好吧,你偷听我们说话?” 龙豹白了陈一陈一眼,说道:“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我这是在执行命令,保护你们二位周全。” “那就站在门口守着?不会整整守了一晚吧?”陈一陈看了看龙豹,心中暗道:这大哥怎么一根筋。 道观里已经备好了饭菜。山中道观多清苦,锅里放着已熬好白粥,有些腌制的肉干和咸菜摆放在桌上。 陈一陈将饭菜放在了床边,侧身坐在李绾绾面前,手中端庄一碗白粥,一勺一勺极其小心的轻放在绾绾唇边。 看着勺子里的白粥喝完,马上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干,嘴里说道:“不能只喝粥,也要吃点肉,不然身体不容易恢复,生病的绾绾就不漂亮了。” “哼。”李绾绾故意瞪起了眼睛,装作生气的样子,牙齿紧闭着说:“你是说我现在不漂亮了!” “漂....漂亮。”陈一陈说的就是心里话,在他眼中,绾绾是最漂亮的女孩。继续说道:“绾绾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 “不,我也要做天上最漂亮的人。说,我是不是你的小仙女。” “是是是,绾绾就是我的小仙女。”为了让李绾绾吃掉碗里的粥,陈一陈也是拼了。 “那我要你带我去天上飞。” “好好好。等小仙女的病好了,一陈哥就带你去天上飞,好不好。” “呼。”陈一陈从房间里出来,长出口气,心中暗道:女人,深不可测,说变就变啊。 “无量天尊。”青云道长每日晨曦微露之时便会入定打坐,此时也是刚刚结束不久,满面含笑的看着陈一陈,说道:“一陈少侠与姑娘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贫道在这先恭喜了。” “哦,原来是道长。”陈一陈闻声转头,见是青云道长,说道:“多谢道长,我们定于下月完婚,道长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呵呵,贫道武艺虽说不精,但耳力还算不错。” 不等青云道长把话说完,就听门外有人说道:“嘿嘿嘿,我看不一定呐。” 闻听此言青云道长心中一惊,扭头向院门看去,只见缓缓闪出一人影。头上戴着尖顶草帽,草帽的帽檐早已不知去向,支棱出来的麦秸任凭它挂在上面。身上穿着青灰色长袍,补丁打着补丁。腿上的长裤不也知怎么弄的,膝盖以下全成了碎布条。脚趾从鞋子里露出,从轮廓上看,大概像是一双洒鞋。腰间横挎布袋,背后插着一个拂尘,手中拿着一根花椒树材质的大木棍子,上面套着一个铜锣。 此人的装扮与乞丐有过之无不及,青云道长微微皱眉,心中暗道:以自己的听力,竟然丝毫没有听到脚步声,难道这是一位高人?想到这里,青云暗自惭愧,对着院门之人说道:“不知道友.....” “咣咣咣” 青云道长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门口的人抬起手在铜锣上连敲三声,嘴里喊道:“算灵卦,算灵卦,大流运卦,未卜不知,不灵要钱。” 第六章 各怀鬼胎 被铜锣声打断了自己的话,青云道长心中自然有些不悦,双眉微皱,甩下双手,心中暗道:好自不量力的老头,算卦竟然算到了我青云观。嘴上说道:“不知这位道友来我青云观有何贵干。” “嘿嘿嘿,你老子瞎你也瞎呀。”门外之人干笑几声,手中的棍子在地上晃了几晃,双腿慢慢迈过门槛,说道:“原来这地方叫青云观啊,看清楚了,你老子可不是牛鼻子老道。” “贫道以礼相待,你却恶语相加,真真是可恶至极。”青云真人气的咬紧牙关,若换做是以前的脾气,受到如此辱骂,早就上前与其厮打起来。 “唉,我说,眼前是为道爷吧,你老子要和你说道说道了。” 只见瞎子慢悠悠的走进院子,在两人面前止住脚步,缓缓坐在地上。在坐下的过程中,两人甚至可以听到身上的衣服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坐在地上,衣服一点都不变形,更像是一个水桶将瞎子包裹其中。 “我说你的眼睛不好使也就算了,刚刚是不是在自夸耳力还算不错。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倪涝孜就是我,倪是端倪的倪,涝是旱涝的涝,孜是孜孜不倦的孜。”瞎子翻着白眼,一点黑眼球都看不到,伸着脑袋不断摇晃,像是再用耳朵辩位。 “哼,好一张伶牙俐齿,既然不是我玄门中人,却为何拿着拂尘。” “你说这个?”瞎子手握住了插入背后衣服里的拂尘,上下晃动的说:“原来这东西叫拂尘啊,我一直用它挠痒痒,驱蚊虫,别说,挺好用。” “好好好。”青云道长冷哼一声,说道:“既然你会占卜,那不妨为我算是一卦。” “我算卦可与别人不同,我是不灵要钱呐,不知道爷想不想让我拿走卦金呢?” “哼,不灵要钱,不知你这一生收到过多少卦金呢?”青云道长看着眼前的瞎子,心中暗道:原来只不过是一个江湖术士罢了。 “嘿嘿嘿,道爷看我这身装扮还不知道吗?”瞎子抖了抖身上的布袋,说道:“兜比脸还干净,和道爷相遇便是缘分呐,还请道爷赏下点卦金呐。” “哼,我如果不给呢?那就是灵了?”青云道长负手而立,冷笑一声道:“区区一个江湖术士,竟然跑到了我青云观招摇撞骗,真是好大的胆子。” “道爷误会了不是。”瞎子拄着拐杖慢悠悠的从地上站起,身上的铠甲将瘦小的身躯包裹,只听瞎子继续说道:“我这人还有一个规矩,就是不收死人钱!”话音刚落,瞎子抡起拐杖对着青云道长就砸了下来。 青云心中早有计较,从他进门开始,便已知晓,眼前的瞎子就是存心来找茬。看到拐杖朝自己砸来,脚下连连后退几步,躲过一击。 “哼,老东西,看来真是活腻了。”说着挥动手中佛尘便朝瞎子冲了过去。 “退后。”龙豹看到眼前情形一个纵身跳到了陈一陈身前,抽出长剑护着他进入房间,站在门口看着院中打斗的二人。 “你快帮道长啊!”陈一陈看此时的龙豹竟然还有心思看戏,心中有些急躁,青云道长这么好的人,理应帮他。 “我的指责是保护你们二位的安全,其他的闲事与我无关。他们愿意打,就随他们好了。” “嘿嘿嘿,说得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打斗中的瞎子竟然还不忘调侃两声。 “在我青云观岂能容你放肆,接招。”青云道长手中的拂尘犹如一根长棍,上面的马尾根根竖起,像是千根铁针,在青云的挥动下朝瞎子刺去。 “嘿嘿嘿,今日我就砸了你这青云观。”瞎子说完脚下一个纵跳,凌空飞起一丈多高,从青云头顶跃过,双脚最后落在院中的香炉之上。短暂停留,铜制的八卦炉被瞎子双脚夹起,像球一样被踢出。 “来得好。”青云道长高喝一声,手中拂尘在身前画了一个八卦太极图,另一只手狠狠对着八卦炉一推,飞奔而来的香炉在半空旋转几圈,最后摔落在地。 “嘿嘿嘿,有两下子。”只见瞎子凌空跃起,嘴里说道:“我还饿着肚子,没闲工夫逗你玩。”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手中拐杖底部飞出三根钢针,直奔青云道长面门而来。 只听青云道长大叫一声“不好。”双臂下意识的抬起想要阻挡,可为时已晚,手臂尚未回防,钢针却早已抵达,正中哽嗓咽喉。 青云道长死尸倒地,从瞎子进门到此时,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站在门内的陈一陈都楞了,打死他都不会想到,好端端的一个人,转眼间便已横尸院中。有心想要相助,可外面的龙豹却始终无动于衷。 “真是好手段。为我卜上一卦如何?”龙豹从怀中掏出一锭黄金,朝着瞎子的位置便扔了过去,速度快到让陈一陈都没有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嘿嘿嘿。”瞎子一把接住了飞来的黄金,用手掂了掂,缓缓说道:“走了一夜山路,可把我给饿死了,也不知道这破地方有没有什么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吃完了倪涝孜我要赶紧走,倪涝孜可不想死在这里。” “多谢。” 龙豹转身便对陈一陈说道:“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为......为什么?”陈一陈还未回过神来,就被龙豹告知马上要离开,心中大有不解,说道:“你不帮道长也就算了,他既然已经死了,我们总要将他埋了吧。” “你想不想让里面的姑娘死在这里?”龙豹看着陈一陈,简单直接的说:“如果不想,马上那就离开这里。” 虽说心有不忍,可想到绾绾,陈一陈还是听从了龙豹的安排。待到三人从屋里出来,瞎子早已不知去向。 沿着青云观后面的一条小路上山,陈一陈回头看看不远处的青云观,感慨万千,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询问道:“青云道长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转眼间便被人杀了?你不帮忙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不让我给他收尸呢?” “他好?”龙豹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你看他哪里好了?” “让我们在青云观借宿,给绾绾看病,这还不好吗?”陈一陈不满的看着龙豹,虽说心有不满,也不好对他人抱怨,毕竟人家也是好心护送,这也怪不得人。 “哼,这就是你眼中的好?”龙豹忽然止住了脚步,看着青云观,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自己看看,那为首的是不是昨晚我们见过的道童。” 沿着龙豹的目光看去,只见青云观闯入了四个人,为首的确实就是昨晚在观中见到的道童,而在他身后则跟着三个人,三人各带武器,见到院中死尸,并未过多停留,而是将青云观翻了个底朝天。 “他们是谁?” “要你命的人。” “什么?他..他们要杀我?为..什么?”陈一陈心中一紧,一脸错愕的看着龙豹,实在没有理由,这些人自己都没有见过,为什么要杀自己? “青云老道昨晚说过,你跟他以为故人相像,还记得吗?”看到陈一陈点头,龙豹继续说道:“昨夜子时,我无意中听到青云老道让他的徒弟去报信,说观中借宿之人很可能是仇人的后代,特意让他们来辨别一下,无论是或不是,你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不..不可能。”陈一陈始终不相信,青云道长看上去不像是坏人,怎么可能会杀害自己,更何况这是自己第一次走出灵熙山,自己的父亲甚至从未离开过灵熙山,谈何仇人。说道:“要想杀我,昨晚就动手了。” “有没有仇,是你们之间的事情。”龙豹看着青云观中的几人,嘴角闪过一丝冷笑,脑袋里浮现出两人暗自拼斗内力的情形,缓缓说道:“你以为他昨晚不想杀你吗?” “这..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赶紧走吧,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我们了。” 听到龙豹这样说,陈一陈不敢有丝毫大意,不管是真是假,就算自己不怕死,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绾绾受到任何威胁。 “师傅,您老人家这是怎么了?”道童看着地上的死尸,双膝跪倒在地,不断摇晃着青云道长,希望他能睁开眼睛。 “道长已经仙逝,看来我们来晚了。” 来者三人是青云道长的好朋友,亲三兄弟,并且是三胞胎。老大刘源,人送绰号铁臂猴,一双猴拳耍的虎虎生威。老二刘彻,人送绰号飞天猴,脚底功夫了得。老三刘默,人送绰号醉灵猴,手中功夫从无章法可言,犹如一只喝醉酒的猴子。 三人在江湖也小有名气,人称刘门三猴。居住在青云观两座山外的刘家庄,在当地也算颇有名气。 “尸体还是热的,他们走不远。”飞天猴刘彻仔细看了看青云道长的尸体,继续说道:“我们来时并未看到任何人,他们一定是从后山逃走,追。” 沿着崎岖山路走了一个多时辰,临近正午之时,就听身后有人喊道:“快,他们就在前面,别让他们跑了。” 陈一陈闻言回头观瞧,来者正是不久前来到青云观的三人。心中暗道:不好,人家追上来了,肯定是以为我们杀了青云道长,现如今来找我们报仇。 “怎么办?他们追上来了?”陈一陈顿时慌了神,看着转眼便到眼前的三人,下意识的抓紧了绾绾的手。说道:“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们,杀死青云道长的是倪涝孜,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你老子。”龙豹瞥了陈一陈一眼,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继续说道:“早就料到他们会追来,不管谁杀的牛鼻子,你都会是他们的目标之一,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瓜葛,但我接到的命令就是保护你们二人的安全。”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陈一陈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会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想到这里就来气,气急败坏的指着迎面而来的三人,大声说道:“站住,你们想做什么?” 陈一陈的一声怒喝还真把对方三人给镇住了,仅是片刻间的迟缓,就听一人说道:“哼,做什么,自古以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规矩。” “放肆,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杀人了。”陈一陈也是现学现卖,在青云观听到青云道长说出放肆两个字,心里还真记了下来。 “还真是像啊。” 三人对视一眼,只听铁臂猴刘源继续说道:“昨晚夜宿青云观的是不是你们三人,既然没有杀害青云道长,为何他死于非命,而你等却仓皇逃离青云观,难道还不是心中有鬼吗。” “青云道长不是我们杀的,早些时候来了一个叫做倪涝孜的人,是他杀了道长,与我们没有关系。”陈一陈极力为自己辩解,此时他哪里知道,江湖险恶,岂是他能理解的。 “呸,你老子。”醉灵猴刘默冷眼看着三丈外的陈一陈,心中暗暗惊喜,压低声音对两位兄长说道:“此人与他还真是像,难道他真的有后入在世?还是他....回来了?” “老三,不管他是谁,今天我们都要除掉他。” “大哥说得对,只要我们除掉他,刘氏三猴在江湖中便会声名大噪。”说着飞天猴刘彻已拉好架势。 “我是说杀青云道长的那个人叫做倪涝孜。”陈一陈还在极力的辩解着。 “幼稚。”龙豹白了陈一陈一眼,扭头看了看眼前三人,冷哼一声,说道:“如果不想死,现在滚还来得及。” “哈哈哈,如此狂妄之人,倒是少见。”醉灵猴刘默上前一步,怒视着龙豹,缓缓说道:“让你们死在刘氏三猴的手中,也不枉你们来世间白走一遭。” “刘氏三猴?”龙豹瞳孔一阵收缩,刘氏三猴在江湖上也有这么一号,很早就听说过这三兄弟的名号,只是从未谋面,想不到今日竟然在此地相遇。心中暗道不好,倘若只是他们其中一人,倒也好说。现在面对的是三兄弟,胜败难说。 “不错,我们就是刘氏三猴,想活命就乖乖束手就擒。” “哼,就凭你们也配。”龙豹缓缓抽出长剑,压低声音对陈一陈说道:“你们赶紧走,我来拖住他们。” “可是......” “不想她死就赶紧走。” 第一次看到龙豹脸色如此凝重,陈一陈知道自己和绾绾给他增添了不少麻烦,虽心有愧疚,但此时也不好在纠缠什么,拉着绾绾的手臂两人沿着山路逃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飞天猴双脚跺地,整个人凌空飞起两丈多高。 第七章 无人老街 到陈一陈想要逃走,飞天猴刘彻纵身飞起,手中两枚袖箭脱手而出,两道白光闪过。只听铛铛两声,射出的袖箭被龙豹击落。 “难道刘氏三猴就这点手段吗?”听到背后的脚步逐渐走远,龙豹紧握剑柄,双眼闪过一丝冷漠,脚下迈开大步,飞身扑向三人。 看到来人主动攻击,三人也不敢大意,插招换式与龙豹战做一团。应付着三人轮流攻击,三人配合默契,将龙豹围困中间,提防的了正面,侧面的攻击转眼便到,应付了侧面,背后的铁臂凌空砸下,还要顾着闪躲。龙豹暗暗叫苦,到底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便会丧命于此,想到这里,龙豹把心一横,暗自思量,就算死也要拉上一个人垫背。想到这里,龙豹反守为攻,手握长剑朝对面的铁臂猴刘源心口刺去,就在刘源回防之时,却见龙豹反手握剑,剑身凌空一个回旋,脚下后退一步,握着长剑的手向后一挥,剑尖噗的一下刺入醉灵猴的胸口。感受到了剑的阻力,龙虎憋了口气,脚下连连后退,手中长剑刺透了醉灵猴刘默的身体。 只听耳边传来“啊”的一声惨叫,龙豹抽回长剑,而此时飞天猴刘彻一掌狠狠打在龙豹胸前。只见刘彻纵身越过龙豹,一把抱住醉灵猴,大声喊道:“三弟。” “啊呀呀呀呀呀,还我兄弟命来。”铁臂猴刘源见三弟倒地,顿时就红了眼,嘴里连连怒嚎,脚下一个箭步冲到龙豹近前,抡起手中双斧砍向龙豹颈部。 见此情形,龙豹双腿倒弓,脚底一滑,整个人从铁臂猴刘源胯下钻过,脚底用力一踩,整个人凌空飞起,口中大喊:“爷爷没闲工夫陪你们玩。” “大哥,不能让他跑了,要为三弟报仇啊。”飞天猴刘彻看到龙豹想逃,甩出手中九节鞭,一下就缠在了龙豹的小腿上。借着一股巧劲,胳膊往回一收,半空中的龙豹狠狠摔落在地。 飞天猴手中的九节鞭经过特殊处理,由鞭把、鞭头和中间8个钢节组成,每节用3个圆环连接起来,而特殊之处就在于中间的钢节,像利剑一样锋利。 “好小子,今日岂能饶你性命。”看到龙豹摔倒在地,铁臂猴转身抡起双斧便砍向龙豹腰间。 龙豹忍着腿上伤痛,连连翻滚几圈,躲开这致命一击,手中长剑朝着脚下的九节鞭砍去,只听“当啷”一声,利剑竟折为两段,想不到这九节鞭竟然还是个宝家伙,并非寻常钢铁所致。 就在这时,铁臂猴刘源的双斧再次砍来。龙豹把心一横,顺势一个翻滚,手握住九节鞭,鲜血瞬时就流了下来,忍着剧痛暗暗较劲,牙关紧咬,嘴里大喊道:“起来吧你。” 飞天猴刘彻自知不敌,手中一个不稳,松开了九节鞭的鞭把。原本龙豹是想将握着鞭把的飞天猴甩出去,没想到他竟然松开了手,自己也失去了重力。而手中的九节鞭却在空中甩了起来,不偏不倚,九节鞭的第一节钢节正好落在了铁臂猴的脖子上。 “铛铛”两声,铁臂猴手中的双斧落地,只听铁臂猴刘源口中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你..你...”话音未落,死尸倒地。 “大哥。”飞天猴连滚带爬的来到铁臂猴刘源近前,捶胸跌足的抱着刘源的尸身,双目怒视着龙豹,说道:“今日我跟你拼了。” 龙豹挣脱出九节鞭的束缚,看着地上的飞天猴刘彻,说道:“合你三人之力能奈何我,现如今只剩你一人,不怕死的就来。”龙豹此时也到了强弩之末,腿上和双手的鲜血还在不断流淌,脸色苍白的强打精神。 飞天猴刘彻的武功很一般,唯一的能耐就是轻功出色,真刀真枪的耍起来,相比铁臂猴和醉灵猴却相差了很多。现在的刘彻也没脑子想这些,心中悲痛早让他丧失了理智,抄起地上的斧子便朝着龙豹劈来。 龙豹一个侧身轻而易举的躲过一击,飞天猴扑空。转身怒视着龙豹,双手紧握手中斧子,扭转身形,利斧再一次朝着龙豹腰间斩来。 龙豹忍着脚腕剧痛,单脚跺地,整个人悬空飞起,在空中翻转身形,流满鲜血的双手同时落在飞天猴刘彻的脑袋上。咬着牙用力一扭,只听“嘎巴”一声,刘彻的脑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瞪着大眼,死尸到底。 体力不支的龙豹自由坠落,摔倒在地。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苍白的脸色看不到一丝血色。不过龙豹这个人还是比较惜命,强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了止血药,先止住了脚腕和双手的血液。 看着眼前三具死尸,心中暗道:悬一悬躺在地上的就是我呀,今天能活下来,纯属侥幸。这地方不能久留,现在就是来条野狗,都能置我于死地。 陈一陈带着李绾绾穿梭在深山老林中,对他而言,现在唯一的威胁就是来自于后面的追兵,不知道龙豹能不能以一敌三。对于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山,并不陌生,虽然这是一个从未涉足过的地域。 没有路,那就自己开路,只要能最大程度上保护好绾绾的安全,其他问题都好解决。连续奔波了两日,虽然陈一陈知道偏离了方向,但至少现在两人很安全,相互搀扶而行。许是命不该绝,居高临下,可清楚看到不远处的一座村落。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村落的轮廓也越发的清晰,百步之外便是那斑驳陆离的院墙。陈一陈心中一喜,搀扶着李绾绾快步向前走去。距离十步之遥,陈一陈忽然止住了脚步,鼻孔里涌入的血腥之味让他不得不*起来。 “怎么了?” 虚弱的李绾绾此时面色有些苍白,干涸的嘴唇渗出一丝艳红,让人看了难免心生怜惜,更何况站在她面前的是陈一陈。即便如此,陈一陈也顾不得许多。脚下变得更外小心,警惕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村子。 “有些奇怪。”陈一陈缓步向前,咬了咬干裂的嘴唇后,干咽了口唾液,说道:“这个村子**静了。” 几日的经历让陈一陈的神经变得格外敏感,世间险恶远不是内心所想的那样单纯。柳华镇所发生的的一切犹在眼前,恍惚间陈一陈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柳华镇。陈一陈警惕的看着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轻拉着李绾绾的手腕,两人最终还是一前一后缓缓进入村子。村子不大,街道虽说不宽却也算得上干净,并不像是荒废已久的样子。 “这里好像没有人居住,难道是个废弃的村庄吗?”李绾绾内心倒没有什么想法,有了柳华镇的经历后,对她而言,只要有陈一陈在,纵使天塌下来也不怕。 “不像。”陈一陈止住脚步,看着一户人家虚掩着的院门,继续说道:“如果这里荒废已久,街道不会这么干净,甚至连杂草都没有。” “笃笃笃。”陈一陈轻轻击打院门。 “请问家中可否有人?过路之人讨碗水喝。” 连问数声无人应答,倒是木门在轻叩之下发出咯吱吱一声,门应声而开。陈一陈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典型的山里农家小院。院子不大,一眼便已看个大概。院子被收拾的很整齐,看得出这家房子的主人一定是个干净之人。 径直穿过院子,轻推房门,简单家具东倒西歪,堂屋的中央摆放着一张桌子,桌上的瓷碗早已被打翻在地,残留的食物看上去还有些新鲜,由此可见,这里人离开的时间并不长。 无论何种原因,留在这里是陈一陈目前最好的选择,至少补充一下体力,整日的山中奔逃,早就饿了,全凭着求生欲才坚持到了现在。既然眼前的桌子上还有些吃的,也顾不得其他,填饱肚子才是重中之重。 风卷残云,功夫不大,凡是桌子上能吃的,都被一扫而光。虽说这里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但好歹像个家,倒是让两人安心不少。尤其是填饱肚子之后,看到李绾绾苍白的脸色多了些许生机,心中的顾虑也逐渐消退而去。 “好些了吧。”陈一陈用袖口擦了擦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说道:“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其他人家看看有没有人。” “我和你一起去。”李绾绾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似乎有些放心不下,继续说道:“外面天色逐渐暗淡,这里对我们也很陌生,还是不要分开了。就算遇到什么事情,我们还能彼此照应些。” 陈一陈沉吟片刻,确实不太放心将自己的未婚妻留在这里,点了点头,说道:“也好,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我在你眼中就那么娇气吗?”李绾绾强打起精神,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放心吧,别忘了我爹是谁。” 站在院子门口,陈一陈深吸了口气,精神再次紧张起来。纵使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可这个时候应该有人会点起油灯。退一步来说,就算没有油灯,这个时间段也要做饭吧。可眼前所见,犹如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火光,不见炊烟,甚至连炊烟的味道都没有,唯一能闻到的便是阵阵腥味。 丝丝凉风掠过,不知吹动了哪家的门,发出吱吱的声响,陈一陈不由自主的打个寒颤。毕竟只是两个半大的孩子,要说一点都不害怕,那也仅限于在去柳华镇之前。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话没错,但经历过生死之后,你所顾虑的东西就会增多。 此时的陈一陈正是如此,倘若现在出现的是豺狼虎豹,倒是更会让自己安心。毕竟这些东西见的多了,反而不再那么惧怕,而是对于未知的情况,让他多了几分顾虑,也许这便是人成长的经历。 说到豺狼虎豹,让陈一陈不禁想到了受命护送自己的龙豹,也不知他现在如何,是生是死。毕竟只是萍水相逢,人家只是出于仗义而被委派护送任务,自己和绾绾逃了出来,而他的生死谁来关心呢? 想到这里,陈一陈甚至有一种愧疚,江湖侠义一直都是自己所羡慕的人生。也曾幻想仗剑走天涯,可今天自己的行为,算得上是江湖侠士吗?有那么一瞬间,陈一陈有了一种想要回去寻找龙豹的冲动,可当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李绾绾身上时,这种想法瞬间被击垮。 我可能天生就不适合在江湖里,江湖中也不会容纳我这样的人。陈一陈自嘲着,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山,心中暗道:龙豹大哥,希望你平安无事。 这也怪不得他,一个从未接触过外面世界的十几岁少年,在经历了柳华镇的突变和连番追杀之后,没有被吓死过去,也算是不易。至少他心里还有一个信念,就是把自己的未婚妻,安全的带回灵寿村。 沿街走了没多远,路过的人家也有十几户,门或是虚掩或是敞开,没有任何光亮,人烟,无一例外。阵阵凉风吹过,卷起地面散落的枝叶,倒是让整个村子增添了几分诡异。 “那里好像有灯光。” 陈一陈沿着李绾绾手所指的方向看去,确实,在前面不远的地方隐隐散发出一股微亮。尽管亮光微弱,却也让陈一陈心中大喜,既然有亮光就会有人。既然有人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过去问问便知。 两人寻光而至,没多大功夫便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缕烛光透过虚掩的门缝映射而来。这是一个相对气派些的宅院,虚掩着的门曾经被朱红大漆粉刷过,只不过伴随着岁月的洗刷,颜色逐渐暗淡斑驳。 踏上青石阶的那一刻,陈一陈再次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和李绾绾对视一眼,两人最终还是缓缓走了进去。走进院子才发现,这里比先前去过的人家大了很多,也气派了许多,更像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宅院。一条青石路自院门直通大厅,大厅的门敞开着,而微弱的光亮正是来自大厅里的油灯。 “请问这里有人吗?” 话音刚落,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紧接着有人缓缓说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陈一陈一愣,心中暗道: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呢?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既然里面有人,何不进去看看呢? 第八章 许是故人 闻听屋内有人应答,陈一陈倒也是心中一喜。先进去打听一下,至少要知道现在身在何处,今天也算有个地方能落脚。 两人穿过青石路,来到了大厅门口。借着屋内油灯才看清,这里并非是一户人家,而是一处祠堂。大厅的香案上摆放的供品以及香炉不知何故被打翻在地,满地的牌位也七零八碎,一盏昏暗的油灯成为了供桌上唯一的物品。 “这...”陈一陈看着眼前的一切,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很乱,嘴里下意识的说道:“怎么这么乱?” “乱?这已经不错了,后面更乱。” “什么人?”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让陈一陈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将李绾绾挡在身后,双眼快速在祠堂里环视一圈,却并未看到任何身影。 “和你们一样,过路之人。” 这声音越听越熟悉,可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陈一陈的大脑快速的回忆着自己认识的每一个人。想来想去也是毫无头绪,索性不去想了,认识的人本来就没有几个,更何况在这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村子,怎么可能遇到熟人呢?应该也只是声音相似而已。 有了这种想法,陈一陈便不再去计较这些,而是继续保持警惕的看着周围,缓缓说道:“你,你在哪里?我为什么看不到你?”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让陈一陈有了一种想法。对方会不会是一个飞檐走壁的绝世高手,此时正隐藏在某处,伺机而动。 “可能......”声音忽然停顿了下来,片刻之后就听他继续说道:“因为你没有回头。” 听完这句话,两人下意识的转身观看,这才发现在门后的地上坐着一个老头。而进来之时祠堂的门就开着,只顾着观察了眼前的情况,却完全没有想到,人竟然就在门后面。 “是你?”陈一陈也算是吃了一惊,眼前这个人确实见过,怪不得听他说话有些熟悉。一脸错愕的看着他,继续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 地上的人缓缓站了起来,只见他头上戴着尖顶破草帽,身上穿着青灰色补丁长袍。脚上穿着一双露着脚趾的洒鞋。背后插着一个拂尘,手中拿着一根花椒树材质的大木棍子,上面套着一个铜锣。此人便是早些时候在青云道观出现过的瞎子,倪涝孜。 “嘿嘿,这话问的新鲜,瞎子要是没猜错,应该是祠堂。”倪涝孜手拄着拐杖,脑袋轻轻晃了晃,双眼的白眼皮里看不到一丁点的黑眼球,只听他继续说道:“二位能在这里,倪涝孜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呢?” 陈一陈一琢磨,暗道有理。但转念一想,这也太巧了,一个瞎子是如何翻山越岭来这里的呢,怎么走的比自己这个正常人还快。难道这里就是他的家? 心里的种种疑问不断涌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叫做倪涝孜的人应该对自己没有恶意,毕竟在青云观也算间接的救了自己。想到这些,陈一陈的心中倒是有了些安全感,内心深处甚至还有些许感激之情。 “我们二人迷失在这山中,来到这里也是一个偶然。前辈怎么会在此地,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请前辈指点。”陈一陈极力模仿着江湖中人的样子,对于一路之上遇到的人和事,心里都在默默铭记。 “唉,倪涝孜和你们一样,能来这里只是一个偶然。整个村子空无一人,经过倪涝孜的勘察,这是整个村子最气派的地方,祠堂。”说到这里,倪涝孜慢慢向前走了几步,指着地上的牌位继续说道:“祠堂,这么重要的地方却如此凌乱,显然是发生过打斗。” 一口一个你老子,总让陈一陈觉得有些不顺耳,没办法,谁让人家叫这名字。而作为一个瞎子还能知道的这么详细,陈一陈对他子甚是怀疑。碍于曾经救过自己的情面,也只能客客气气的说:“前辈,您是真看不见还是假装看不见呢?” “倪涝孜我是眼瞎心不瞎。”说着话的同时,只听他叹口气,缓缓说道:“你们也算幸运。” “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陈一陈从他的语气中觉察到一丝异样,暗中思量,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不容他多想,就听倪涝孜缓缓说道:“自己去看看吧。” 看到倪涝孜朝着祠堂后面努了努嘴,陈一陈狐疑的看了看,微微停顿一下,向后院的小门走去。 “你留下。”倪涝孜手里的拐杖将李绾绾拦住,说道:“一个姑娘家凑什么热闹。” “前辈,为什么我不能去?”李绾绾对于倪涝孜也不陌生,更何况在她的眼中还没有那么多善恶之分。倒不是多想看后院里有什么,只是担心陈一陈罢了。 “绾绾,你就在这里等我吧。”陈一陈笑了笑,心里隐约觉得后院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吸了口气后,跨步迈出了门槛。 在跨出房门之前,陈一陈已经做好了准备。柳华镇所发生的一切,让这个半大的孩子接受了生命的脆弱。天色暗淡,却还没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当他看到后院的情形时,脑袋里嗡的一下,鸡皮疙瘩瞬间遍布全身毛孔。 陈一陈的脑袋里做过各种场景的想象,对他来说,柳华镇的横尸已经算是最残忍画面。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第一次走出家门,能有此经历也算得上是见过世面。阅历有限的同时,也阻止了他的想象。 本来就不大的院子里,现在血流成河,一具具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惨相至挤。只觉得头皮发麻,胃中犹如翻江倒海。陈一陈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迈步进入祠堂。 “一陈哥,你怎么了?”李绾绾看他脸上刷白,心中不解,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说道:“后院有什么?” 陈一陈并未说话,只是摇摇头,大步向祠堂外面走去。脚下刚刚迈出几步,再也无法忍受,胃液冲破喉咙,哇的一声,连胃液都吐了出来。 “一陈哥,你怎么了?”见此情形,李绾绾惊慌失措,看了看陈一陈,再看看倪涝孜,不知刚才到底发出了什么,只能不断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没...没事。”陈一陈蹲在地上,嘴里喘着粗气,摇了摇手,对李绾绾说道:“放心,我没事。” 片刻之后,陈一陈长出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将李绾绾护在身后。看着倪涝孜,指着后院说道:“这,都是你干的?” “嘿嘿,少侠真是高看倪涝孜。”倪涝孜冷笑几声,缓缓说道:“这么大的手笔,倪涝孜可做不出来。” “怎,怎么了?”李绾绾看到两人说话这么古怪,忍不住对后院发生了兴趣,刚想去看看,便被陈一陈拽住。 “后面是死人。” “死..死人?”柳华镇历历在目,虽说陈一陈当时将她护在怀里,一路走来却也跨过了不少死尸。李绾绾慢慢退了回来,想到陈一陈刚刚的反应,说道:“很多吗?” 陈一陈点了点头,说道:“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整个村子的人都死在了后院里?” “这只是一部分。”倪涝孜弯身,准确无误的将翻落在地的香炉捡起来,晃了晃剩余的香灰,放在桌子上,点了三炷香,说道:“后面的尸体应该只有老弱妇孺,成年男子怕是被抓走了。” 陈一陈越来越糊涂,眼前这个自称倪涝孜的人,到底是不是瞎子。如果是,他怎么就能准确无误的将香炉捡起来。如果不是,眼睛里都没有黑眼球,用哪里看东西。甚至后面的死尸都能分辨出来,怎么做的呢? 对他,陈一陈心存疑虑,随手用袖口擦了擦嘴,说道:“什么人将他们抓走了,还残忍的将这些人都杀死在这里?” “命。”倪涝孜脸上的怜悯之情很快消失,恢复了往日的状态,说道:“嘿嘿,就像有人要杀你一样,这就是命。” “前辈,他们为什么要杀一陈哥?”李绾绾学着陈一陈的样子,嘴里也喊起了前辈。 “嘿嘿,倪涝孜我怎么会知道,就像这里的人为什么会被杀死一样。。”倪涝孜说完慢慢转身,走到门口,说道:“你们好自为之吧,命,是上天注定,不在自己的手中。” “命是上天注定,不在自己手中?”陈一陈反复嘟囔着倪涝孜说的这句话,醒过神来才发现,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大步追到门口,四处张望,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前辈,你去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空旷的街道没有任何回应,仿佛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一陈哥,他到底是什么人呢?”李绾绾紧随他走出祠堂,看着死寂的村子,说道:“要不,还是离开这里吧。我,我有点害怕。” 陈一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转身看了看祠堂里的微弱光亮,一把拽起了李绾绾的手,两人再次回到那户人家。之所以选择继续留在这里,是考虑到绾绾的身体状况。此时的她太需要好好的休息一晚。 房子的主人虽然不在,但基础的生活用具倒是还有,住在这里绝对是没有问题。将李绾绾安顿好了之后,陈一陈托着下巴守在床边。 星光璀璨,圆月高悬。他的脑袋里浮现出这几天的经历,犹如梦境,可自己却清清楚楚的知道,这并不是梦。看着眼前熟睡的女孩,露出一丝苦笑,连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如何将她带回家。也不知道张大夫有没有回到灵寿村,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会急成什么样。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发现窗户上出现一道人影,一动不动的矗立在外。心中大惊,压低声音说道:“谁?” 不见窗外之人应答,只见黑影慢慢走远。难道是倪涝孜?陈一陈看看熟睡中的李绾绾,犹豫一下,最终还是从房间里走出。 人,站在院子里,负手而立。在月光下可以看得出来,此人并不是倪涝孜,穿着一身白衣,倒是增添了几分神秘。 “你是谁?”陈一陈看着院子里的背影,心中紧张起来,大半夜的冷不丁出现,穿着一身白衣,更重要的是整个村子没有人。当然,除了祠堂里那些尸体。 “是你吗?” “是你妈,我是你爹。”陈一陈这个气啊,大半夜出来吓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敢骂我。要不是顾虑到房间里熟睡的李绾绾,早就破口大骂了。 听到他的回答,白衣男子也是一愣,他曾想过无数种对白,唯独这句没想到。皱了皱眉,慢慢转过身,看着站在门口的陈一陈,缓缓说道:“是我。” “你,你是谁?”借着月光他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一个青年男子,五官精致,白皙的脸色看起来很冷漠。 “花荣享。”终于,他的嘴角划过一丝笑意,让人看起来竟然有些妖艳。就听他继续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你,你认错人了吧。我,我不是这家的主人,只是路过这里。” 陈一陈甚至一度觉得,对方并不是在和自己说话。花荣享,这个名字从未听说过,眼前的人也确实不认识,从未见过。可这里除了自己之外,并无他人。 “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只见花荣享前跨一步,身形犹如鬼魅,只是转眼间,便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陈一陈倒吸口气,脚下倒退两步,瞪大眼睛,说道:“你是人是鬼?” “遇人便是人,遇鬼即是鬼。”话音刚落,就见花荣享一个闪身,再次站在了陈一陈身边,一手拽起了他的胳膊,而另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你做什...啊..”看到他如此怪异行为,陈一陈也吓一跳,低头看到了他手中的短剑,刚要闪躲,突然觉得指尖传来一阵刺痛。 “借你一滴血。” 花荣享的手往回一收,捏住了陈一陈被划破的手指,轻轻一捏,血滴落而下。手中的匕首迎血而来,只见血滴落在匕首上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发生一样,看不到任何痕迹。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让陈一陈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一时间也忘记了反抗。看到第二滴,第三滴血的落下,这才抽回胳膊,说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是你,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看着手中的匕首,花荣享笑了。这次笑的很真实,或许连他都不记得,多久没有这样笑过。 第九章 花荣享 “你,你到底是谁?”看着眼前人的怪异行为,陈一陈早就退到了一丈开外。 “我是花荣享啊,不是告诉你了吗?”花荣享此刻像是变了一个人,满脸笑意的说道:“万千少女的白马王子,心中挚爱,花荣享,花公子就是我。” “你,你是淫贼。”陈一陈下意识的挡住了门口,花荣享是谁,他不知道,但是淫贼,他听说过。 “我呸。”花荣享一脸不屑,不知他想说什么,却忽然止住,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又笑了笑,说道:“这句话,想不到还能听到。” 时间:多年前。地点:城郊破庙。 暴雨毫无征兆,电闪雷鸣之夜。一人飞奔雨中,落脚痕迹很快被雨水覆盖,白衣长衫也变得污浊不堪。怀中抱着的女人脸色愈加发紫,嘴角流出的黑色血液滴落在男人的白衫之上。 此时的花荣享眉头紧锁,额头冒出的汗珠和雨水混为一体。怀中女人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像是随时会撒手人寰。看到不远处的破庙,花荣享咬紧牙关,脚底生风,朝着破庙飞奔而去。 “砰”的一声,花荣享的脚踢在门槛上,两人同时摔倒在地。顾不得许多,将女人搀扶起来坐在地上,花荣享半蹲在女人身后,一把撕开了她的衣服,嘴巴对着女人的后颈亲了过去。 “你是淫贼。” 背后忽然响起的声音把花荣享吓了一跳,喉结上下耸动,慌乱中转头望去。只见一人身穿斗笠,腰间横跨长剑,之身站立于门外。 看到雨中只有一人,花荣享长出口气,没有理会再次亲向身边的女人。 “你是淫贼。” 一瞬间,花荣享觉察到脖子一凉,眼角的余光在闪电的映射下,一柄长剑架在眼前。心中暗暗吃惊,此人绝对是个高手,如此快捷的身法,自己还从未见过。如果他想要自己的命,这一剑恐怕就不是架在脖子上。 花荣享混迹江湖也不是一两天,既然对方没有一击致命,还算得上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只听花荣享哼了一声,说道:“我呸,你见哪个淫贼对这样的货色下手。” 花荣享说话的时候,对方已经撤回了手中长剑。只因他看到了女子后背黑紫色的伤口,低语道:“她被毒蛇咬伤,需要马上将毒液排出体内。” “我呸,你眼瞎啊。”花荣享说完之后再次亲在了女子的后颈,嘴巴用力一吸,将里面的毒血吸进嘴里后吐了出来。 “你这样太慢,还有自己中毒的可能,我来吧。”说着他来到女人面前,微微皱眉,至少现在更加相信,眼前的男子秉性不坏。他说的没错,要有淫贼对这女人下手,那只能说明这个淫贼是毫无人格。 长相好坏不说,脸上的**子套着小麻子,小麻子里面还有个坑,坑里还有个黑点,这就是女人里的极品,三环套月的麻子。退一步说,不看脸,看身材。衣服已经被扒下很多,胸前的赘肉都是一圈一圈,甚至都分不清楚哪里是肉,哪里是...... 心里苦笑的摇了摇头,能有一张这样的脸已经算是极品,想不到还有极品身材。眼睛尽量不去看女人的胸前,拽起她的一只手,双掌合十,将体内真气注入女子体内。功夫不大,后颈的伤口开始向外涌出黑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恶臭。 “厉害了我的哥。”花荣享这句话倒真是发自肺腑,看着涌出的黑血,从地上站起来。心中暗自佩服眼前男人,用内力将毒液排出体外,看他年纪不大,武功的造诣竟如此之高,暗叹不如。 哇的一声,女子口中吐出一口黑血,背后的伤口流出鲜红的血液。男子收掌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她性命已无大碍,调养几日便可恢复,明日你去药店抓上些补药给她服用便可。” “哎哎哎,凭什么我去,你怎么不去?”一听这话,花荣享不乐意了,哪来这么一位大爷,竟然对自己指手画脚。 “我?”男子看了看花荣享,也是一怔,说道:“恐怕你要抓两份药。” “我呸,小爷我一副药都不抓......”花荣享只觉得嘴巴发麻,舌头逐渐失去知觉,含糊不清的说道:“我跟她都不认识,看她倒在......” 话到这里,花荣享的嘴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以至于后面想说的话完全变成了吱吱呜呜的声音,嘴里的口水沿着嘴角肆意流落。花荣享瞪大眼睛,指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嘴,继续吱吱呜呜。 “你帮她吸毒的时候,受到毒液感染。”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药丸,说道:“一人一粒。” 接过他手中的药丸,花荣享看了看,最终还是仰着头将药丸送进嘴里。眼睛白了他一眼,一脸嫌弃的捏住女人嘴巴,将药丸送入口中。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花荣享甩了甩嘴巴,捋了捋舌头。看着倚靠在柱子前的男子,含糊不清的说道:“什么药,药效不错。” “百花玉露丸。” “还有吗?再来几粒。”花荣享充分感受到了药丸的魅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自己神清气爽,简直就是灵丹妙药,多要几粒带在身上,不是坏事。 “没有。” “不可能。”花荣享半蹲在地上,指了指他的怀中,说:“我看见你将药瓶放进去了,肯定还有,别那么小气。” “她是什么人?” “我哪里知道,偶然路过此地,看到路旁有一庞然大物。小爷还以为是只熊呢,正想将熊掌剁下回去清蒸,走进一看发现是个人,还有口气,便带来这里。”花荣享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女人,脸上的黑青之色逐渐消退,再一次被百花玉露丸的药效折服。 听他说完,男子并未理会,起身想要离去之时,被花荣享拦住,只听他说道:“这么大的雨,你去哪里?别那么小气,药丸再给几粒。” 男子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从怀中将药瓶掏出,甩手扔给了花荣享。 “喂,你要去哪里?”将药瓶塞进怀中,花荣享一个纵身,挡在了男子面前,说:“你也太不拿我当回事了,好歹江湖中也有我这么一号,这么无视我的存在?” 在花荣享从地面跃起的那一刻,男子便已经觉察。对他来说,此人的武功着实一般,不足为惧,甚至懒得和他动手。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小爷我就是大名鼎鼎的花荣享,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白马王子,人送绰号美男子。” 花荣享话音刚落,只听对方冷哼一声,对他完全没有理会,抬腿迈步便要离去。 “哎,你给我站......”花荣享本想用将人拽住,谁成想,嘴里话还没说完,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整个身子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就听咣当哗啦啦,人摔在供桌上。 “你不是我的对手。”男子连头也没回,大步迈出门槛,忽然止住脚步,手向后一挥,一道黑影直奔花荣享,就听他说道:“内力太差。” 花荣享看着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喉结上下耸动一下,机械般的缓缓低头,望着手中的书籍,眼睛瞪得像是要掉下来一样。 “我不是淫贼。”花荣享看着陈一陈的眼睛,一字一字的慢慢说出,像是在回答他的问话,更像是在回答多年前雨夜中的那个他。 “我凭什么相信你?”陈一陈始终保持着警惕,半夜三经毫无征兆的站在窗户外,这样不是正常人该做的事情。 花荣享嘴角微微一笑,并未急着回答他。身影一晃,人已经站在了背后,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说道:“现在相信了吗?” 只觉得无形中有一股压迫感,想要挪动身子,却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始终在束缚自己。陈一陈暗暗惊叹,同时舌尖顶住上颚,咬紧牙关,想要挣脱束缚。尝试几次无果,心知对方绝对是个高手,想要制服自己,轻而易举。想到这里,索性放弃了斗争,说道:“我相信你。” “内力太差。”花荣享慢慢抬起手,从怀中掏出一本书,转身来到陈一陈面前,将书塞入了他怀中后,轻轻掂了掂手中短剑。 自知不是他的对手,陈一陈不敢乱动,花荣享的行为在他眼中显得极其怪异,心中暗道:哪来这么一个疯子,这是要做什么。看着他手中的短剑,陈一陈暗自盘算,如果他忽然刺向自己,怎么样才能躲过。 手中的短剑并没有刺向他,只见花荣享慢慢张开手掌,短剑静静躺在手中,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多年,一度以为这就是你的归宿,苍天有眼,你能回来。”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我们认识?”陈一陈错愕的看着花荣享,怪异的行为举止,嘴里说出的话自己怎么一句也不明白,虽然他就站在面前,总觉得这些话却是在对另外一个人说。 “是否认识那不重要。”花荣享抬起胳膊,将短剑送到他面前,说:“这把短剑收好,我期待着你,早日归来。” “给我?”陈一陈木讷的看着短剑,一尺来长,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暗浊之色,剑身更是看不到一丝光亮,与见过的那些利刃相比,相差太远了。既然白给,为什么不要呢?更何况自己早就想有一把武器,眼前这把短剑看起来像是很久未用,要是好好打磨一番,应该还算不错。 想到这里,陈一陈慢慢抬手,在犹豫中轻轻抓住剑柄,一股清凉沿着掌心传遍全身,不由自主打个寒颤。用手掂掂,倒有些分量。狐疑的看着花荣享,说道:“真给我了?白给?” “江湖险恶,诸事都要谨慎。”花荣享看着陈一陈,沉默片刻,幽幽的叹了口气,说:“我走了,保重。” “你......”陈一陈原想问问他为什么来找我自己,又为什么将这把短剑送给自己,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并未想伤害自己。人影消失在门口,陈一陈的嘴里才缓缓说道:“应该认错人了。” 猛然间陈一陈想到了柳华镇,想到了在客栈里遇到的钟季,继而想到了青云观的道长。钟季说过,他的一位故人与自己十分相像。青云道长也曾说过,自己与他的故人相像。不,不是故人,应该是仇人,能有现在的处境,完全是拜他所赐。 在青云观看到青云道长死去的时候,陈一陈还有些不忍。如果没有青云观的事情发生,怕是自己早已经回到了村子。想到这里内心升起一股怨念,倒恨不得亲手将他诛杀。怨念只在一瞬之间,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那一刻,手中的短剑竟然闪过一道微弱青光。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差点都你被害死,到底有多少仇人呢?”陈一陈自言自语的嘟囔着,对于和自己长相相似的这个人,充满了疑惑。 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李绾绾还在熟睡。手指轻轻抚摸着白皙的脸颊,几日的奔波,明显让眼前的少女消瘦了许多。陈一陈嘴角滑过一次微笑,能这样静静看着心爱的女人,对情窦初开的他来说,这便是幸福。 村外,半山腰。 花荣享侧身静坐在岩石上,手搭在膝盖,双眸却一直在注视着那户小院。脑袋里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身影,第一次的雨中相遇,直至最后看他魂飞魄散。至此之后,他选择了做一个恶人,只因那句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 “回来了,就好。”花荣享缓缓站立起来,消失在山林之中。 第十章 路过救人 翌日,两人站在村口,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相对无言。 “走吧,回家要紧。”李绾绾率先打破了沉默,毕竟作为一个从未离开过家门的姑娘,对家人的惦念还无法释怀。 “好,我带你回家。”陈一陈的想法很坚定,必须要将绾绾带回家,这是他对所有人做出的承诺。 两人相视一笑,似是忘却心中之忧。若此地换做繁花之所,俊男靓女怕是会羡煞旁人。执子之手,漫步于山野密林倒也有一番情趣。 有了昨夜的休息,身边的姑娘气色自是好了许多。许是少女天性,听到要回家,李绾绾面带笑意。而身边的陈一陈则多了些忧伤之色,心中倒也想赶紧回到灵寿村,可脚下的路应该怎么走,却毫无头绪。 心中担忧自是不能告知眼前人,只能硬着头皮,沿着村口延伸出来的路,一路向前。陈一陈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有路通往村子,那么只要沿着路走,一定会找到其他村子。哪怕路上随便遇到一人,问清所在何地,也是一件好事。 沿着山路走了大半日,人没有遇到一位,更别提村子,反倒是越走越荒凉。陈一陈开始懊悔,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路,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呈现出一个词,南辕北辙。 事已至此,别无选择。两人做了短暂休息,沿着蜿蜒小路继续行走了一个多时辰,总算看到了希望。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卜字型路口,两人脚下的这条小路终于汇成一条大道。 “一陈哥,现在怎么走?” 面对未婚妻的提问,陈一陈心中也迷糊,鬼才知道应该怎么走。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无论从哪个方向走,应该都不会在迷路。路上的车辙很明显的证明着,这是一条通往繁华之所的路。 “我们朝这边走吧。”陈一陈随意选了一个方向,想着先找个村子或是城镇,身上还有几两银子,到时雇个驴车,省的这样慌不择路的奔波。 打定主意,两人继续赶路,没走多远,两人同时愣住。百步之遥的地方,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人,不知死活。看到眼前一幕,陈一陈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又是一群死人?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相互对视,陈一陈皱皱眉,说道:“我前去查看一下,你暂且留在原地等我,千万不要乱动。” “小心点。”李绾绾本欲阻止,看他一脸坚毅,不便再说什么。 “放心,没事。”陈一陈笑了笑,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更何况我这么机灵,能有什么事情呢,很快就回来。” 百步之遥,根本用不了多久,这段路陈一陈却走得格外小心。眼睛盯着前方的同时,还要提防着路边草丛,背后的未婚妻更要随时关注。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豺狼虎豹突然从树林冲出。 一切顺利,没有任何意外。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陈一陈知道,这些人刚死不久,血液尚未凝固。死者全为男子,年纪最大也就四十多岁,最小的看上去比自己大上五六岁。虽然穿着与普通百姓无异,地上散落的各种刀剑足以证明,他们不是寻常百姓。 这是些什么人?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人将他们杀死?陈一陈脑袋里充满各种疑问。环视一圈,躺在地上的整整有十四人,有人一击致命,有人身受多伤,场面惨不忍睹。 “一陈哥,你没事吧。” 远处传来绾绾的呼喊之声。陈一陈招了招手,喊道:“没事,绾绾,你也过来吧,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看着未婚妻向自己跑来,陈一陈将死尸拖拽到路边的草丛,不想让绾绾看到这番惨状。毕竟对一个姑娘来说,心里承受能力还是很有限。 将最后一具死尸拖入草丛,长出口气。擦擦额头涌出的汗,脚下刚要跨出,只觉得脚腕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心中大惊,猛低头,一只沾满血迹的手,紧抓着自己的脚腕。 “我的妈呀。”慌乱中的陈一陈抬起另一只脚,狠狠踹了下去,惊呼道:“什么玩意。” 手腕吃痛,却将陈一陈抓的更紧。同时死尸堆里传出“啊”的一声惨叫。 “我的妈呀,诈尸了。”陈一陈虚汗都被吓了出来,连踹几脚,手才松开脚腕,连滚带爬的逃出草丛。 “救...救我。” 背后传来的微弱**让他意识到,这似乎不是诈尸。惊慌中转身,看到一人缓缓挣扎,正欲爬出草丛,似乎尚未死透。 “你,你还没死?”陈一陈仓皇中从地上爬起,下意识拉好架势,随时准备和眼前之人进行殊死搏斗。 “救..救我。” “一陈哥,怎么了?”绾绾此时已经来到了身边,看到他的异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像...还有一个人没死。”陈一陈看着那只血手的主人,年龄比自己大上几岁。相比他人,穿着稍微华丽一些,脸上虽有灰尘血迹,却不难看出皮肤较为白皙。 “那...我们要救他吗?”李绾绾不忍看到草丛里的死尸,故意将目光看向远处。 “这......”陈一陈更是纠结,倘若人死了,也就罢了。现在忽然出现一个半死不活,管还是不管。看着眼前昏死过去的男子,心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一咬牙,蹲在地上察看他的情况。 鼻孔里的微弱气流证实,人只是暂时昏死过去。仔细察看一番,仅后背被利刃所伤。从流出的血迹来看,伤口不深,应当只伤及肌肤。长不足一尺,单凭这道伤口,还不足以致命。 “救他一命。”陈一陈打定主意,半跪在地,将伤者的头放在膝盖,拿出随手携带的水,给他喂了一些。 “他还能救活吗?”李绾绾缓缓转身,看了看地上的人,蹲下身来帮助他一起喂水,说道:“外面的世界,怎么这么乱,他们为什么会被杀死?” “应该是遇到坏人了吧。”世间险恶,这几日陈一陈深切感受。对于李绾绾,只想让她无忧的生活,但世界始终不是一人所能改变,他只能这样回答。 水,被誉为生命之源,这句话不无道理。受伤男子有了水的浇灌,缓缓睁开双眼,极其虚弱的说道:“救我。” “你放心吧,一陈哥一定会救你的。” 仅仅一瞬间,再次昏厥。至少证明,他的意识还清醒。将受伤男子背起,两人沿着大路继续前行。只不过陈一陈脚下的步伐变得更快,恨不能肋生双翅,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善良之人运气往往都不会太差。沿着大路走了两个多时辰,临近夜幕,终于看到了前方似是有做很大的房子。远处风中摇晃的旗子上面写了一个陈字,看起来规模不小,陈一陈心中暗道:这么大的房子,莫不成这是皇帝住的地方。 看到希望便有了动力,虽说这一路背上有个活人,但体型偏瘦,甚至还比不上一头野鹿,这点重量对他来说还能承受。随着距离拉近,陈一陈意识到,这似乎不是一栋大房子,倒是和人们口中说的城池很是相似。 百步之遥,陈一陈肯定了心中想法。这就是一座城,城墙上重兵把守,摇曳的旗子上面写的陈字,这里难道是陈国的属地?想到这里心中自是多了一番喜悦,有了柳华镇的袭击后,在他的潜意识中,早已把自己归纳为了陈国人。 再看城池高大挺拔,磐石奠基,青砖做墙,圆形拱门下的厚重木门紧闭,大有固若金汤之势。再看上方,上书两个大字:墨城。 “下面是什么人,胆敢跨进城池一步,格杀勿论。” 城墙上的呐喊声令陈一陈止住脚步,这才发现,隐藏在雉堞(垛墙)后的弓弩手早已做好战斗准备。而在城墙正中,有人探出脑袋,正朝自己看来。 “别放箭。”陈一陈心中一惊,急忙喊道:“我们是大陈百姓,路遇山匪,有人受伤,前来医治。” “过来吧。”随着他的手一挥,弓弩手再次隐藏。 站在城下,看着紧闭城门,陈一陈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渺小,如沧海一粟。 “咯吱吱...” 兵丁合力将厚重城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其中一人探出脑袋仔细看了看,招招手,说道:“赶紧进来。” 跟随兵丁来到内城,在临时搭建的木棚处停下。只见下面坐着三人,一人身着铠甲,腰间横跨长刀。另外两人皆是一副兵丁打扮。 来人看到陈一陈三人,也便都站立了起来。为首之人冷眼打量后,围绕三人旋转一圈,看了看受伤人的伤口,说道:“从哪来的,他被何人所伤?” 陈一陈哪见过着阵仗,脑子里还在想,如何称呼此人,大哥还是将军,结果听到对方的话,脑子一抽抽,说道:“这位大军将......不是,这位大爷....也不是,大将军。” “大将军,对,大将军。”陈一陈看着旁边大笑的兵丁,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热,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继续说道:“我们是逃难的,路上看到很多死人,他受伤了。” “小兄弟,不用紧张,这里是墨城,安全的很。”为首的将领在这里就是为了对进城之人进行盘问检查,以防止敌国探子混进城中。 “我看...看到了,外面写了。”陈一陈如实回答了他的问题,这样一来,反倒让将领断定了此人必不会是奸细,也就不再仔细追问。 “家人都走散了吧,就剩下你们兄妹三人?” “不,不是兄妹。”陈一陈看着绾绾,继续说道:“她的我的未婚妻。” “不重要,不重要。”将领本意就想试探一下陈一陈,听到这么诚实的回头,摆了摆手。身后的兵卒从箱子里拿出三个银锭,递到了将领手中。 “来,拿着。”将领掂了掂手中的银锭,继续说道:“现在前方战乱,你们的家是回不去了。陛下有令,每个逃难而来的子民可以获取五两纹银,这些钱可以足够让你们去寻找一个安身之所。” “这...我娘说,别人的东西不能要。”陈一陈说的也倒是实话,他娘确实这样说过。 “不要?”听到回答,将领都笑了,自己的饷银每月也不过一两半而已。要知道五两纹银不是一笔小数目,普通农家一年也就一两纹银的开销。 从他来到墨城后,逃难的少说也有几百人,而能说出不要这笔钱的。只此一人。能听到这样的回答,让将领不得不重新审视此人。年纪不大,却是秉性纯真,不被金钱所诱惑,心中自然对他多了几分好感。转念又一想,此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不要。”陈一陈看着银锭,点点头。 钱,是人梦寐以求的物质基础。对陈一陈来讲,钱却不是那么重要。他从小生活在灵熙山,哪里的人都是以物易物,从未出现过金钱交易。不谙世事的陈一陈,尚未认识到金钱的作用到底有多大。换句话说,如果你给他的是头野猪,也许他会欣然接受。 “有点意思。”将领频频点头,看着少女,说道:“小姑娘,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 “一陈哥说不要,那就不要。”李绾绾的回答很简单,对于金钱的概念,还不如陈一陈。 “好啊。那你...也就不要了呗。”将领眯眼看着昏迷中的人,自言自语算是替他做出了回答。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心中苦笑,钱竟然还有送不出去的时候。 “我们可以走吗?” “当然。”面对陈一陈的提问,将领对身边的兵卒说道:“让他们进城。” 得到了首领的许可,兵卒自然不敢阻拦。打开最后一道通往城内的屏障,示意两人赶紧离开。 在陈一陈的认知里,这样一座城池内定会热闹非凡。谁成想眼前所见,与心中所想大为不同。宽敞的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昔日诸多商户现如今大多都已暂停营业。 两人一尸,在城镇中找了家客栈暂做打算。城中知晓战乱将至,大多都以逃离。留下的都是些不怕死和一些爱财如命的人,不愿舍弃此地家业,或是更相信他们的军队吧。 城中人少,客栈的生意自然冷清许多,看到来客,敬若上宾。若是平日里来,怕是待遇也就一般。安排了两间屋子,委托店小二去寻个郎中。 扫了一眼趴在床上的受伤之人,陈一陈总算出了口长气,这一路下来,真有些腰酸。心中暗道: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命啦。 第十一章 墨城客栈 “一陈哥,一定很累吧。先喝点水,我让店家准备了两碗面,应该很快就好。”李绾绾端起一杯水,有些心疼的看着陈一陈。 “还好,倒是真有些口渴。”他端起茶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我们先在这里暂做休息,顺便看看他的伤势,明日在做打算如何?” “好呀。”李绾绾端起茶壶,将杯子倒满,说道:“只要有一陈哥的地方,今后就是绾儿的家。” “绾儿,你真好。”陈一陈此时内心很复杂,却也觉得幸福,甜言蜜语从未说过,最朴实的语言,代表了最真的情感。 “笃笃笃。”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就听门外有人说道:“客爷,帮您请的大夫来了。” “我去开门。”李绾绾打开房门,店小二躬身点头,身后跟着一个郎中,将二人让进房中。 “大夫,请您看看,此人还有救吗?”陈一陈看到眼前的郎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张大夫,想到村子里的人对他毕恭毕敬,以至于他的内心觉得,对待郎中就该如此。 郎中连连点头,药箱放在床边,先是搭脉,后弯腰仔细检查伤口。片刻之后嘴里说道:“他是被利刃所伤,看伤口应该是刀伤。刀口不深,暂无性命之忧,切记要小心刀口发炎,我先替他敷些药。” 听到郎中的回答,心中倒是安慰不少,也不枉自己这么远将他背到城内。看着郎中麻利的清理伤口,包扎。陈一陈说道:“有劳大夫,这样就可以了吗?” “这只是外敷,可以止血消炎。”郎中将伤口包扎之后,从药箱中取出纸笔,点点画画后,递给陈一陈,说:“这是一剂内服药,每日两次服用,问题应该不大。” “大夫,既然您说性命无忧,不知他何时才能醒过来?” 听到陈一陈的询问,郎中微微一笑,说道:“公子大可放心,此人的伤口自是无碍,但体质虚弱,受到惊吓这才昏厥不醒。喂他吃些流食,好好休息一下自会醒来,不必过于担忧。” “多谢大夫。”陈一陈听罢,从怀中掏出些散碎银子,继续说道:“我们刚来此地,人生地不熟,烦请您代劳抓药可好?” “这...没问题啊。”郎中本欲拒绝,眼睛一扫,看到他手中的碎银,足够二两之多。自己开的药方,去药店也就十几文钱,当即改变主意。说道:“放心好了,我会将药抓来交予店小二,待药煎好之后,直接服用便是。” “如此甚好,多谢大夫。” 店小二看着大夫下楼,手一摊,说道:“客爷,您出手真是大方,您可知道这药方值几个钱吗?” “怎么讲?”陈一陈早就看到了店小二一直朝自己挤眉弄眼,一直不明就里,当时忙于和郎中交谈,也未细问。 “诊费和药材加在一起,最多五钱银子。”店小二不服不忿的说:“我起早贪黑,每月才有二钱银子。” “无妨,还要烦劳店家帮忙煎药。”陈一陈也没想那么多,对于钱这个东西,概念也不是很清晰。 “客爷您放心,这点小事交在我身上。这点小事要是做不好,二钱银子我都拿不到。” “那就多谢店家啦。”李绾绾忽然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两块碎银,说道:“劳烦店家再去帮我们烧上一壶水,熬上些稀粥可好?” “好嘞,马上就来。”接过手中碎银,店小二喜上眉梢,转身退出房门,说道:“二位稍候,热水和稀粥马上就来。” “绾儿,你这是?” 李绾绾看着不明就里的陈一陈,嘴角微微上扬,轻拽着他的胳膊,坐在桌前,说道:“一陈哥还看不出来吗?店小二是看你给了郎中些碎银,心有不甘,想讨点赏钱而已。” “原来是这样。”陈一陈恍然大悟,有些懊悔在城门时没有接受那些赏银。摇头苦笑道:“我还纳闷,他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做什么。如此看来,倒是我不谙世事了。” “这自然怪不得一陈哥,我们一直居住于灵熙山,本就与世隔绝,世俗之事我们自是知之甚少。”李绾绾款款落座,继续说道:“这些事情也是爹爹闲暇之际说与我听。” 收了赏钱,店小二办事自然不遗余力,没多大功夫,一壶热水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便被端了进来。看着店小二如此勤劳,陈一陈脑袋里涌出一个想法: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 夜已深,本就不太喧嚣的墨城宵禁后彻底进入了寂静之夜。偶尔传来巡视兵丁的整齐步伐,让陈一陈心中倒是多了些踏实。 早些时候,他从店小二口中得知,柳华镇距此还有三百余里,且现在战乱爆发,山匪横行。且不说路途遥远,光是墨城的城门现在都难走出。心中难免有些懊恼,当时为什么选择这条路。如果选择另外一条路,也省去了诸多麻烦。 想不到第一次离开家乡,便赶上了战乱,看来想要尽快回家,恐怕还是费些周转。不过这样也好,算是看看外面的世界,长长见识。唯一所担忧的便是家中之人,怕是他们此刻定然心急如焚。 陈一陈照顾李绾绾睡醒之后,再次回到伤者房间。趴在桌上,眼睛盯着床上的人。这都好几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醒,难不成大夫开的是假药?心中胡思乱想之时,不知不觉沉睡过去。 龙豹。一个奉命护送陈一陈回家的传奇人物。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曾想到,看似极其简单的一件事情,竟然危机四伏。既然是命令,就要去服从,去完成。以一己之力击杀刘门三猴,在他的人生中也算是一件创举,只不过这一创举却暂时无人知晓。 击毙刘门三猴之后,龙豹体力尽耗,躲在树林中稍作休息,本欲沿着二人所残留痕迹追去。谁成想,刚喘口气,就听身后传来嘈杂之声。拼尽全力,纵身一跃藏匿于树梢。挑眼观其,远处十几人手拿利刃,正在马不停蹄的奔袭而来。 定睛一瞧,发觉在人群之中竟然有位熟人,正是青云观那位小道童,心中暗道糟糕:完了,人家的援兵到了。寡不敌众,这道理龙豹怎能不知。蹲在树梢,大气不敢喘一口。 人群越走越近,看到地上三具死尸,其中一老者快速奔跑而来。只见这位身着一身蓝衣,瘦骨嶙峋却精神抖擞。五官样貌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虽已花甲之年,行动却比他人迅捷。 近在咫尺时,忽然止住脚步。双眸紧盯地上死尸,脸色铁青,双拳紧握,吱吱作响。随着双臂凌空一挥,只听耳边传来两声巨响,再看路边,两棵一人粗的大树横腰折断。 龙豹的冷汗流了一身,距离藏身之处,仅有几步之遥。心中暗道:此人内力远胜于我,如此霸道,恐怕不是等闲之辈。当时倘若偷懒,上了其中的任意一棵树,恐怕此时早已从树上摔下。即便不被摔死,也会被发现,终难逃一死。 “师傅,三位师兄气息全无,血迹尚未凝固,恐怕杀害师兄的凶手尚未走远。”跟随而来的人检查了地上的死尸,将勘察结果如实说出。 “我的儿啊,就算耗尽为父之命,也要为你等报仇雪恨。”老者说的咬牙切齿,“此仇不报,我刘启承有何颜面立足于江湖。” 刘启承.刘启承...龙豹皱了皱眉,心中反复默念着他的名字。猛然间心中一惊,嘴角闪过一丝诡笑,心中暗道:怪不得听名字这么熟悉,原来是他。 眼前这个叫做刘启承的人,在江湖上倒也有些名气,数十年前有一场正邪之战。刘启承曾一举击杀魔域两位长老,借此机会扬名天下。倒不是此人当时的武功有多厉害,而是魔域两位长老力战群雄,早已体力不支。 时也运也命也。只能说当年的刘启承有些手段,有些谋略。在众人交战之初,刘启承也仅是滥竽充数,直至交战后期,瞅准机会偷袭,一出手便轻而易举击毙一人,再一出手,魔域两位长老纷纷毙命。 自那以后,刘启承便一战成名,而自那以后,却也不见此人再有什么战绩。也不知何时,隐遁于江湖之中。终年不见其消息,江湖中早已把他遗忘,甚至以为他早已仙逝。没想到竟然还存活于世,这倒是让龙豹有些意外。 要说早年间的刘启承武功一般倒也没错,他心中自然也深知自己斤两。隐遁江湖之后,潜心练武,也算老有所成。心里一直盘算着有朝一日可以重出江湖,再次扬名立万。当青云道长将消息送达之时,他心中自是欢喜,先将三个儿子派出后,马上召集徒子徒孙,紧随其后。 “来人,先将我儿们送回庄内。”只见刘启承紧咬牙关,声音似乎更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说道:“其余众人,随我追赶仇敌。人挡杀人,佛挡**。今日之仇,不共戴天。” 龙豹暗自冷笑,刘启承也不过如此,这么多人竟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此时他哪里知道,若不是刘启承心中悲痛,怕是早已觉察到了他的存在。 亲眼看着一干人等逐渐远去,龙豹这才从树上跳下,稍作调整,蹑足潜踪尾随其后。机缘巧合,追逐凶手的人就这样跑到了凶手前面,反而被凶手跟踪。 龙豹之所以跟踪,倒不是想将他们杀死。当然,他心中也自知不是对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找到另外两人的下落。与其自己漫无目的的寻找追踪,倒不如跟随他们,省去自己无用之功。 面对眼前敌众我寡,这也算得上是一个良策,若真在这深山之中凭借一己之力去寻找二人,怕是要浪费许多时日,成效甚微。有了这些人的出现,对于龙豹而言,自然轻松许多。心中料定,即便两人被他们抓到,也不会马上被杀。自己只要躲在暗处不被发现,定能伺机将二人救出。 尾随众人在山中兜兜转转,并非发现陈一陈二人踪迹,甚至龙豹一度都开始怀疑,二人是不是早已身遭不测。对陈一陈和李绾绾,也算是有过接触。按常理推算,凭这些人的脚力,追赶他们二人,算不得什么难事。 龙豹连连叫苦,有心想要歇息,又怕跟丢众人。游走于深山老林,只能找些野果充饥。这日临近正午时分,终于看到他们进入了一个村子。村子不大,倒也祥和。 龙豹不敢靠的太近,藏匿于半山腰。看到刘启承一干人等挨家挨户叫门,最后将人全部集中到了村中央一所大的宅院。有心想去一探究竟,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心中还在纳闷,难道这便是他们的老巢? 约莫一个时辰,龙豹打定主意,还是亲自去勘察一番。刚要下山,却见院子中人流涌动,一个接一个走出房间。让他感觉到奇怪的是,进入时男女老少皆有,怎么出来之时净是些青壮男女。 虽说心有疑虑,总不能亲自去问吧。耐心等待了半个时辰,就见刘启承等人与这些青壮男女向村外走去。 “哼,还以为你们就住这里不走了呢。”龙豹自言自语飞奔下山,看着逐渐远去的人群,要追赶他们毫无难度。既然没有难度,何不先去村中看看,他们到底在捣什么鬼。 翻墙上房,一气呵成,几个纵身,已站立在宅院门口。 “祠堂?”龙豹四处张望并不见人影,索性直接从正门走了进去。屋内的牌位已被打翻在地,一片混乱却不见一人。 “就这么对待自己祖宗?”看着凌乱的祠堂,龙豹低声说道:“有没有人?” 连喊几声无人应答,让龙豹更加困惑。亲眼看到那么多人进入这所院子,但是并未发现他们全部离开,人都去你了哪里?抬腿向后院走去,自言自语的说道:“捣什么......鬼。” 话音未落,眼前的一幕着实让他吃惊。无数具尸体堆积后院,老弱妇孺无一生还。鲜红血液汇流城河。 此情此景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并非是他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而是从未见到过这么多手无寸铁之人,同时被杀。就听龙豹紧握的拳头咯吱咯吱作响,双眼暴怒,眉宇之间杀机四起。 “刘启承。”龙豹嘴里挤出这么三个字,深吸口气,转身头也不回,快步离去。 就在他们离开几个时辰之后,一个头戴草帽,手拄拐杖的瞎子也缓缓进入这个村子。而后,半个时辰。陈一陈缓缓而来。 第十二章 萧梓晨 夜,未亮,微凉。 李绾绾轻推房门,只见陈一陈昏睡在桌前,心中多有不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欲将他唤醒,去房间好好休息。却见陈一陈轻轻摇晃一下,换了个姿势,趴在桌上继续酣睡。 李绾绾见此便坐在桌旁,托着下巴看着心爱之人。隐约间听到有人轻吟,心中一惊,闻声望去。恍然醒悟,床上还趴着一位伤者。 “水...” 听到伤者轻吟,李绾绾慌乱中倒了一杯水,快步走到床边。半蹲在地上,轻轻转过他的头,端着杯子送到有些干裂的唇边。 杯中水被他一饮而尽,这才微微张开双眼,眼神迷惑的看着眼前女子,时间仿佛定格一样。良久之后,就听他缓缓说道:“我,我是死了吗?你,你是仙子吗?” 李绾绾一怔,噗嗤一声笑了,说道:“你没有死,只是受了伤。是一陈哥将你从很远的地方背到了墨城。”说话的同时,李绾绾用丝巾替他擦拭嘴角的水痕,继续说道:“你好些了吗?” “好。”床上伤者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人,完全是下意识的回答。 “你觉得伤口还痛吗?”话音刚落,便听到他腹中传来异响,继续说道:“是不是有些饿了?你等一下。” 端过桌上早已备好的粥,李绾绾再次回到了床边,将他慢慢搀扶起来,坐在床头。端起粥碗,舀了一勺,送到嘴边。 “你是谁?”一碗粥下肚,伤者逐渐回过神,看着眼前的少女,面如白玉,五官精致,虽说穿的粗衣,却依然难以掩盖俊俏之美。 “我叫李绾绾。”说到这里,李绾绾再次拿起手帕,轻轻为他擦拭了嘴角。说道:“现在好些了吗?你已经昏迷很久了,感觉怎么样?伤口是不是很痛。” 听到李绾绾的连续追问,这才感觉到后背有些疼痛,倒是可以忍受。抬起胳膊双手抱拳,对李绾绾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哎呀,我差点忘了。”李绾绾忽然站立起来,快步走到桌前,摇晃着陈一陈的肩膀,说道:“一陈哥,一陈哥,那个人醒了。” “啊?”睡意朦胧的陈一陈慢慢抬起头,四处张望之下,看到了坐在床上的人。意识逐渐清晰,起身想要过去,可人刚刚站立起来,迈出两步之后,忽然跌倒在地。 “一陈哥。你怎么了。”李绾绾惊慌失措,想拽住陈一陈,动作还是晚了一些。 “别碰我。”陈一陈手一挥,吓得李绾绾连忙退了回来,就听他咬着牙说道:“没事,腿麻了。” 搬过椅子,陈一陈坐在床前,一手轻柔着自己的腿。眼睛瞥了一眼床上的人,气色显然好了很多。抬手指了指他,说道:“那个,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无碍,此时已经好了很多,多谢二位救命之恩。”伤者再次抱拳,说道:“听这位姑娘说,是公子将我从城外背了回来,这才捡回在下一条性命。” “啊。也不是什么大事,本来是想将你扔在草丛里。后来看你还有口气,这才决定救你。”陈一陈如实将经过说了出来。 “公子倒也坦诚,想必也是性情中人。”伤者叹口气,继续说道:“现如今边疆战乱,若是他人唯恐避之不及,公子却倾力相救,令在下动容,救命之恩,定当厚报。” “不用,不用。”陈一陈连连摆手,对于报恩,想都没想过,直接回绝了对方,说道:“救你原本就是个意外,也没想过一定会将你救活,死马当作活马医,你能活过来也算是命大。” “啊?”听到陈一陈的话,伤者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接着话茬说道:“啊,公子心性率真,倒也痛快,倘若在下继续言谢,倒是显得见外了。” “你也无须介怀,一陈哥心地善良,救你之时也确实未曾多想。”李绾绾不时插话道:“公子命大,大夫说伤口也不足以致命。” “对了,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野外被击杀?”陈一陈对于此人的遭遇,心中早就好奇,如今人已苏醒,倒是想解开心中谜团。 “唉。”只听他长叹口气,说道:“二位救我之处,是不是还有十几人在场。” 陈一陈点点头,说道:“对,他们是什么人?都已经死了。” “这一点我想到了。”他沉吟片刻后,继续说道:“实不相瞒,那些人都是我的随从。” 对于这一点,陈一陈已经猜出个大概,此人的穿着要比死去的那些人华丽很多。虽然陈一陈涉世未深,但这点常识还有,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叫萧梓晨,家住大陈京都-栾城,两个月前家中收到消息,远在燕国的哥哥不知是何缘由,被官府羁押。在下受家父之命,前去燕国都城打点疏通。从京都出发,一月有余。尚未抵达墨城,便听闻两国战火重燃。” 萧梓晨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听闻战火重燃,有心想回到京都,却也不能对手足之情置若枉然。决心前去燕国一试,想不到离开墨城没有多久,便在路上遭遇山匪。手下兄弟拼死相互,令我伤不致命。又遇二位古道热肠,这才侥幸逃过一劫。只是为我而死的那些兄弟......” “人死不能复生,萧公子,你也要节哀。”李绾绾听到这里,不时轻声安慰道:“萧公子要赶紧养好伤,想必这才是死去亡灵拼死护你周全的目的。” “对啊,人死不能复生,萧公子应当尽快养好伤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陈一陈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别人,只能将绾绾的话加工一下,重复出来。 萧梓晨点点头,说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对了,不知两位怎么会出现在墨城之外,据我所知,战火很快便会蔓延到这里。” 陈一陈简单的将将柳华镇遭遇告知萧梓晨,逃命之时迷路在山林,误打误撞这才路上遇到了他。而关于其他的种种经历,并未提及,也并未过多渲染。在他看来,这些无关紧要,可有可无。 “原来二位不日即将大婚。”萧梓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却无人察觉,只听他继续说道:“在下先恭喜二位,他日若有机会,定亲自到场贺喜。” “多谢萧公子。萧公子知书达礼,一定是个读书人吧。”陈一陈看他虽比自己大几岁,但体质似乎一般,倒是和人们口中的读书人有些相似。 “实不相瞒,自幼年之时,家父便请了几位先生,终日舞文弄墨,受到些熏陶。若何公子相比,却也不值一提。”萧梓晨平时是否这般谦逊,无人得知。但此时,绝对算得上是一个谦谦君子。 “我?哈哈,也就是认识几个字而已,还是村里张大夫教的,连个正经先生都算不上。” 陈一陈这话说的也没错,村子里唯一识文断字的就是张大夫。闲暇之余倒也经常教些文字,若说写诗作文,远远不及。毕竟生活在灵熙山,打猎种地才是生存之本。 “大丈夫志在四方,读书识字并不是唯一出路。若不是家父严厉,我倒是真想弃文从武,将来驰骋疆场,也好保家卫国,建功立业。”萧梓晨误以为陈一陈在自嘲,继续说道:“在下看公子倒像是习武之人,若有机会驰骋疆场,定是我大陈未来的将帅之才。” “这,这倒真没有想过。”听到萧梓晨的话,陈一陈竟然真往心里去了。不止一次的幻想,有一朝一日可以像个侠客一样,纵横江湖。至于能够驰骋疆场,似乎也是一件值得向往的事情。 “公子倘若有意建功立业,在下倒是可以为你举荐。现在边疆战事又起,正是我大陈百姓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只需公子小有战功,我便可保公子位列朝班。” “位列朝班是什么意思?”前面的话陈一陈倒是大致听懂,后面这四个字,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萧梓晨沉吟片刻,知道他读书少,没成想读书竟然这么少,想了想,说道:“就是大官,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可以见到皇帝,很有钱,还很有权利。” “皇帝。”陈一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自己的未来岳父曾经不就是将军吗?也未曾听他说见到过皇帝。 “对,可以见到皇帝,那是我大陈国的九五之尊,真龙天子。” “皇帝的家是不是很大?”李绾绾忽然询问道:“萧公子,你有没有见过皇帝呀?” “皇帝的家自然很大,整个大陈都是他的,我们也是他的子民。”说到这里,萧梓晨似是有些得意,只听他继续说道:“皇帝就住在京都栾城,有机会的话,绾绾姑娘也可以去看看。” “萧公子,你还能见到皇帝?”不仅李绾绾,连陈一陈都很吃惊,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眼前的人,瞪大眼睛,说道:“你是做官的吗?” “哈哈,皇帝也不是很难见到,如果你们想见,可以随在下去京都,迟早会有机会见到他。” “你不去燕国解救你的兄长了吗?”陈一陈话音刚落,未等萧梓晨回答,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屋内三人一愣,面面相觑,不知外面发生何事。细听之下,不断有人高呼: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绾儿,你与秦公子留在屋内,我去看看外面何事。” 李绾绾本欲将他拦下,最终还是晚了一步,看着飞奔到门前,低声喊道:“一陈哥,多加小心。” “放心吧,听外面的声音,应该是城中军士在追捕,他不会有危险。”萧梓晨说话的同时,从床上慢慢下来。仅仅是后背受伤,休息了这么久,体力恢复很好,只要不剧烈运动,并无大碍。 “萧公子对墨城的军士就这么信任吗?”听到萧梓晨的话,李绾绾心中稍有不满,嘴上却没有过于直白。 “不仅是墨城,我信任的是大陈军士。”萧梓晨缓缓走到李绾绾身后,继续说道:“我大陈将士忠心不二,作战更是勇猛,所到之处如履平地,绾绾姑娘大可放心。” 李绾绾 第十三章 赏银 陈国,墨城。 墨城,位于陈国西南边界的最后一道关隘,也是进入陈国属地的第一座城池。两国交界的城池,在和平时期,总会不经意间促进两国商人之间的贸易往来。墨城,也不例外。若在往昔,这里必定灯火通明,川流不止。 半月前,两国关系遇冷,大有拔剑弩张之势。商人爱财,更惜命。几天前燕国突然发起的攻击,令大陈措手不及。措手不及的除了大陈的军士还有往返于边界的商人。 如果燕国需要从东北方向入侵大陈,那么墨城便成为了的第一道关隘。墨城背后便是一马平川,只需攻破墨城,大陈便无险可守。守将更是深知墨城的重要性。在短时间内做出了防御之势。将城中大部分百姓和商人疏散,调集重兵日夜防守,以保证大陈西南路的安全。 此时城中百姓不及往日五分之一,偌大的墨城一时之间陷入了寂静。而街道上传来的喧嚣声,再次让墨城恢复了一丝生机。 陈一陈原本就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更何况还有一个刚刚认识的朋友。被萧梓晨吹捧了那么久,他自然不愿表现的懦弱胆小。或者说,他也愿意相信大陈军士。 客栈临街,内部结构倒也简单,从沿街门脸穿过正堂大厅便是后院,院子中央用假山鱼池装饰。按照假山鱼池来参照的话,那么整个客栈的客房呈井字形,分为上下两层,围绕院子的环形走廊。 陈一陈从房间出来后,人就站在了二楼走廊。嘈杂声由远而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心中暗想:该不会有飞贼出现吧,我要是将他抓获,岂不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想法一闪而过,陈一陈还是潜意识的从袖口里掏出了那把从未用过的短剑。虽不是江湖中人,但像不像三分样,不管怎么说,现在也算是加入了有武器一族。手握短剑,一时之间胆子也大了起来,似乎真把自己当做了江湖人。打定主意,就要向着楼梯口去走。 脚下迈出一步,尚未落下,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响动。下意识的回头,眼前闪过一道身影,紧接着就看到对方一只胳膊向自己抓来。走廊原本就不是很宽,他的身体正处于向后旋转的过程中,随身甩开的胳膊占据了走廊的大部分空间。 只听对方嘴里说道:“滚开。” 瞳孔一阵收缩,黑影已在咫尺之间。陈一陈暗道:好快。有心想要避开此人,却闪躲不及。左肩被对方用力一推,就觉得身体失去平衡,甩动的右臂完全处于惯性的运动轨迹,向着眼前之人的胸膛砸去。 “噗”的一声闷响,陈一陈的右臂受到了阻力,无法继续前进。身体也由此找到了平衡感。,稳稳站在走廊,并未跌倒。 “你......什么人?” 说话之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机械般看了看自己的前胸。没错,一柄乌拉吧唧的短剑,正插在心窝。 陈一陈瞪大了眼睛,紧盯着眼前的蒙面人。瞳孔微微下转,自己握着短剑的手不知在何时沾染了丝丝血迹。喉咙里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你,你死了?” “对。”黑衣人回答倒也爽快,简单明了一个字,通俗易懂。 得到了他的回答,陈一陈如梦中惊醒,嗖的一下抽回手。站在对面的黑衣人,连同胸前的短剑,少了陈一陈的平衡点,向后倒去,狠狠摔倒在地。 死尸倒地,双目却挣得浑圆,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确实,甚至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捅了一剑。 “死,死了。”陈一陈木讷的站在原地,看着地上死尸,心砰砰砰的乱跳。 “是你杀了他?” 突如其来的话语声令陈一陈从恍惚中回神,原本停留在死尸上的眼神,意外的看到了旁边站立的两条腿。目光沿着腿缓缓向上游走,停留在脸上的那一刻,心中又是一惊。 面前站着的人,正是今日进入墨城时在城门进行盘问的将领。当陈一陈看到是他,自然心中一惊。而来人看到陈一陈,显然也是一愣。 “人是你杀的?” 陈一陈心乱如麻。人,确实死在自己手中。但自己绝对没有杀死他的想法,甚至都不敢相信,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面对他的再一次追问,说道:“是...不是...我...我没想杀,他...他怎么就死了呢?” “这样的人也不必留下活口。”将领跨步上前,摘下死者面巾,说道:“哼,死的这么痛快,倒是便宜你了。” “这是你的短剑?” 将领拽出死者胸前的短剑,随手用拽下的面巾擦了擦上面的血迹。看着锈迹斑驳的剑身,眼神闪过一丝惊讶。心中暗自感叹:能用这样一把锈剑一击致命,看来眼前的少年并非寻常之人。 陈一陈点了点头,看到他将短剑递了过来,顺手接过。 “能将他杀死,学过武功?”将领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少年。要知道眼前被杀死的这个人,也算是燕国高手。追问道:“什么出身?” “学过几年粗浅功夫,猎户。”陈一陈如实回答。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是有意要杀他,是他自己撞到了短剑上。” “怪不得。”将领点点头,回想起刚刚跳过房顶时看到的画面,当时还纳闷,这么奇怪的身法,是什么武功。追问道:“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 “此人是燕国派来的密探,十天前,此人秘密潜入墨城,搜集情报。”将领从死者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随手递给了追赶而来的军士,继续说道:“从他第一天来墨城便已经被监视,今日在城内与他人接头时被我们抓捕,混乱之时此人乘机逃跑。” “现在他死了,怎么办?”陈一陈不知道为何将这些告诉自己,眼下最关心的就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迟早都是一死。”将领挥挥手,示意军士将死尸搭走后,缓缓说道:“能将他杀死,也是为国建功立业了,明日我会遣人将赏金送来。” “什么赏金?”陈一陈越听越糊涂,追问道:“你们不抓我?” “大陈律法,协助官府缉拿击杀密探者,赏银百两。”将领拍了拍陈一陈的肩膀,说道:“对了,我记得你们同行三人,还有一人受伤,怎么样,找大夫了吗?” “找了。” “嗯。”将领点点头,说道:“在墨城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去找我。” 将领转身离开,随行的军士一并撤离之后,围观的李绾绾才急忙跑了过来,一脸急切的询问道:“一陈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有没有伤到?” “我没事。”陈一陈转身向楼下看去,诸多将士早已消失的无踪无影,整个客栈仅仅剩下了十几个围观的住客。 “你的手上都是血,真的没有伤到自己吗?”李绾绾看着他手上的丝丝血迹,拿出手帕轻轻擦拭,仔细检查有没有伤口。 “我真的没事,绾儿,先回房间吧。”陈一陈犹如大梦初醒,这一切来得太快,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直到坐在桌前,都在怀疑自己是否曾经离开过这个房间。 “公子果然深藏不露。”萧梓晨缓缓走到桌前,手搀扶着桌子,小心翼翼的坐在对面,腰杆挺得笔直。 “萧公子。”陈一陈微微皱眉,说道:“这是个意外,你相信吗?” “意外?什么意思?”萧梓晨坐下之后,除了眼睛之外,一动不动。 “很难解释。”陈一陈想到短剑刺入对方胸膛的那一瞬间,依然心有余悸,将手中短剑轻轻放在桌上,颤抖着端起李绾绾倒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说道:“那人想将我推开,当时我正在转身,他用力一推,我身体一扭,胳膊一甩,他自己就迎了上来。” “公子谦虚了。”萧梓晨微微一笑,对他的话不以为然。随随便便将一个密探杀死,不费吹灰之力,还说是偶然,谁能相信。不过他既然这样说,自己听听也就罢了。 “萧公子,我看你还是叫我一陈吧,叫我公子,实在听着别扭。”事情确实是这样的经过,陈一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岔开这个话题。 “在下正有此意。”萧梓晨微微点头,身体却一动不动的说道:“不如这样吧,我年长你几岁,以后我们就以兄弟相称,一陈少侠觉得如何。” “行,挺好,以后我就称呼你为萧兄。”陈一陈头都大了,还不容易去掉了公子二字,却莫名其妙多出了少侠两字,不过相比之下,内心倒是更喜欢后者。 “萧兄?枭雄?”萧梓晨反复嘟囔几遍,说道:“萧兄和枭雄二字有点谐音,我可不敢妄称枭雄。不如这样吧,既然对我有救命之恩,那我们就不分年龄,我称你为一陈兄,你称我梓晨兄如何?不错,除去姓氏,我们的名字倒真相是兄弟。” “可以,可以,完全没有问题。”直至此刻,陈一陈才感觉到,这人太墨迹了。不过有一点倒是很好奇,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询问道:“梓晨兄,你们读书人平时都是这样笔直的坐着吗?” “啊?”萧梓晨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坐姿,确实很端正,尴尬的笑道:“不瞒一陈兄,背后有伤,这样坐着,不痛。” “原来如此。” 一旁的李绾绾早已觉察到了陈一陈的厌倦,又深知他的性格,插嘴说道:“一陈哥,天色太晚了,我们还是不要打扰萧公子休息了,有什么话还是明天再说吧。” “对对对。”陈一陈听到绾绾的话,担心话茬被萧梓晨抢了去,连忙说道:“都怪我,差点忘记了,大夫再三叮嘱,要让梓晨兄多休息,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梓晨兄赶快休息养伤才是。” “这...”萧梓晨倒是睡意全无,有心想将人留下,却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心中虽然不愿,脸上却未有任何表露,嘴上说道:“有劳二位如此关心,亲近之人也不过如此,让萧某受之有愧啊。” “不愧,不愧。”陈一陈站起身来,不由分说的将萧梓晨搀扶起来,说道:“你我都是兄弟了,今后就不要这么客气,早些休息才好,” 看着离去的两人身影,萧梓晨的双眸闪过一丝异样。 第十四章 名流茶楼 “杀。”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回荡在山谷之内。数以千计的人潮涌向了山谷中央,将十几匹快马团团围住,呐喊声,厮杀声,刀光,剑影,充斥着一陈的耳朵,久久不能平息。 刀光,剑光,血光。将原本鸟语花香的清幽山谷彻底打乱。白衣男子十几个人力博群雄,尸横遍野,堆积如山。看着身边的同伴不断倒下,白衣男子已然红了眼,白衣被血水浸湿。手中一柄长剑穿梭在人群之内,所到之处无不血流城河。 许是累了,许是倦了。就在谷内仅剩几十人之时,白衣男子忽然倒在血泊之中,转眼间天空一道雷鸣电闪,像是击打在了陈一陈的身上。 猛然间睁开眼睛,此时窗外早已大亮,怀中的绾儿却还沉浸在睡梦中。 又是那个该死的梦。陈一陈长出口气,感觉到身上的汗早已浸湿了衣服。随手擦了擦脸上涌出的汗珠,低头看着怀中的绾儿,心才算沉了下来。 这个梦,不知已经出现过多少次,每一次的出现,都会让他心有余悸,梦太真实了,真实的就像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这个梦,到底意味着什么,陈一陈不知道。无数次的梦中惊醒,让他一度认为,这便是以后自己的结局。 “咯噔咯噔咯噔......”走廊里传来的沉重脚步声,将他的思绪牵了回来。 怀中的少女也睁开了睡意惺忪的眼睛,迷茫的看着陈一陈,问道:“一陈哥,外面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有人走路声音太大了,把绾儿吵醒了吧。”陈一陈的手顺势在她的鼻子上轻轻一刮,说道:“没事,你继续睡。” 未等李绾绾回应,就听有人轻叩房门,紧接着便听到店小二轻声喊道:“客爷,您醒了吗?外面有军爷找您。” “一陈哥,怎么回事?”李绾绾听到店小二的话,蹭的一下坐了起来,满脸紧张的说道:“会不会是他们来抓你?我们赶紧跑吧。” 陈一陈的心也是一悬,心里琢磨着不应该吧,昨天晚上那个将领不是说自己杀死的是个密探吗?难道真如绾儿所说,现在后悔了,来抓我问罪? “客爷,您醒了吗?外面有军爷找您。” 店小二的声音再次传来,李绾绾早已跳下床,将窗户打开,探出身子看了看,说道:“一陈哥,快从这里跳下去,我们赶紧逃走。” “不用着急,应该没事吧。”不知他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绾儿,继续说道:“城里有重兵把守,就算我们逃出客栈,也不一定能逃城,还是先开门看看是什么情况吧。” 逃跑,并不是陈一陈的第一选择。他心中清楚的很,现在的墨城本就没有多少人,就算逃出了客栈,两个人在大街上疾行,也很容易引起巡逻兵士的注意。到那时,恐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放心。不会有事的。”看到李绾绾神色紧张,到让他觉得欣慰,自己能娶到一个这样的姑娘,也不知是哪辈子积德。 “谁找我。”陈一陈轻轻拽开房门,只见店小二身后站着两名兵士,身着铠甲,腰间横跨长刀。 “客爷,就是这二位军爷找您。”店小二点头哈腰,对着陈一陈悄悄指了指身后的兵士。 看到门口站着的少年,两位兵士对视一眼,似乎有些不屑。只听其中一个兵士开口问道:“昨夜在客栈,是你杀死了潜藏的燕国密探?” 陈一陈心中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却听店小二开口说道:“没错,二位军爷。就是这位小客爷一剑将密探击毙,别看客爷年岁不大,那叫一个神勇。” 嘴还真是快。陈一陈想让店小二闭嘴,此时却也不能阻止。瞪了他一眼,心有不爽,嘴上还是客客气气的说道:“对,是我。但我不是诚心想杀他,那都是......” 陈一陈还想做些解释,却看到其中一个兵士递过一个钱袋,说道:“这是击杀密探的赏银,百两纹银。” “给,给我的?”瞪眼看着钱袋,装的满满当当,看兵士点头,这才伸手接了过来。 目送两名兵士下楼,陈一陈用手掂了掂,还挺重。长出口气,看了看身边的李绾绾,缓缓说道:“虚惊一场。” “怎么他们还会给你钱呢?而且这么多,竟然是一百两。” “那是墨城的悬赏。绾儿姑娘,一陈兄,早。”萧梓晨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只见他上身笔直,一副傲视群雄的身姿,缓缓走了过来,说道:“只要协助缉拿或击毙他国潜入大陈的密探,都会有百两纹银的奖励。当然,密探的身份要确认无误才可以。” “梓晨兄早。” “萧公子早。” 两人问候之后,就听萧梓晨继续说道:“昨夜一陈兄击毙的那人,正是潜藏在墨城收集情报的燕国密探,此人身份早已被确认,所以无需再去查询真伪。” 李绾绾刚要追问,却被萧梓晨将答案说了出来,只好开口询问道:“萧公子今日气色不错,不知是否敷药,想必伤口已无大碍了吧。” “多谢绾儿姑娘关心,早些时候店家已经将药煎好送入房间,今日已经好了许多。” 萧梓晨话音刚落,就听李绾绾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和一陈哥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什么?你们要走?”萧梓晨眉头一皱,不知是背后伤口疼痛,还是其他原因,追问道:“什么时候?为何急着离开呢?” “我和一陈哥离家已有几日,如果不是迷路在山中,早就应该回去了。”说着话的同时,她一把抓过了陈一陈手里的钱袋,俏皮的说道:“这些钱我帮你保管,爹爹说过,男人有钱就会变坏。” “我不会。”陈一陈憨厚的笑了笑,说道:“交给你保管也好,反正我们家也是我娘管这些,我留着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咳。一陈兄真是羡煞旁人啊。”萧梓晨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稍纵即逝,就听他说道:“一陈兄,怎么不在这墨城多留几天,其实这里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怕是时间不许啊。”陈一陈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本来预计两三日便可以回家,现在却耽误了四五日,恐怕家人早已焦急,日后若有机会,肯定会来这里好好走一走。对了,梓晨兄不是还要急着去燕国解救兄长吗?不知何时动身?” “此时恐怕有变。”萧梓晨犹豫一番,说道:“如今两国大战在即,我需先返回京都与家父商量对策。对了,二位不妨随我去京都看上一看如何?” “恐怕不行。”陈一陈看了看绾儿,见她连连摇头,说道:“日后若有机会,我定当去京都看望梓晨兄,如何?” “好,一言为定。既然如此,也不便强求二位。那我在京都随时恭候二位大驾。”说着话的同时,就见萧梓晨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牌。随手递给陈一陈,说道:“二位大婚在即,这块玉牌是我随身之物,今日送与二位,也算是我的一份祝福。” “这......”陈一陈不知该不该收,目光看向了李绾绾。 “萧公子心意我们二人就愧领了。”李绾绾示意陈一陈接过玉牌,从钱袋里掏出两锭纹银,继续说道:“临别在即,我二人也无厚礼相赠,这两锭纹银权当我们的心意,赠与萧公子。” “对对对。礼尚往来。”陈一陈连连点头,说道:“梓晨兄可要收下啊。” “哈哈哈。既然是二位的心意,那我就收下。”萧梓晨接过李绾绾手中的银锭,说道:“二位可要记得,抽时间定要来京都。” “这个萧梓晨,好像是一个很有背景的人。”李绾绾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客栈,萧梓晨依然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离去。 “为什么这样说呢?”陈一陈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太多,将自己的感觉说了出来,“我觉得他也挺可怜的,兄长在燕国被抓。想去救人,却在路上险些丧命。要不是我们路过,估计他早死了。” “说不上为什么,仅仅是感觉。总觉得我们看到的,似乎并不是真正的他。一陈哥,这个人,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接触了吧。” “听你的。”陈一陈笑了笑,也没往心里去,本就是萍水相逢而已。 两人计划的很好,雇佣一辆马车,两三日便可抵达灵熙山。在墨城转了许久,唯一看到的牲畜,便是守城军士的马匹。 “一陈哥,我们都找了大半天了,这里好像没有马车。”李绾绾被气的小脸发紫,看着偌大的街道,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心中的幻想彻底破灭。 “真是奇怪。”陈一陈也是一筹莫展,墨城的几条繁花街道几乎都已经走了个遍,别说马车,连头骡子都没有看到。 “绾儿,我们还是先去前面的茶楼休息一下吧。”陈一陈抬手指着拐角处的一座茶楼,说道:“顺便吃点东西,打听一下,看看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牵手来到茶楼,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四个烫金大字:名流茶苑。跨步走进,偌大个茶楼只有三两桌,伙计正在门口的柜台打瞌睡。 陈一陈轻轻敲敲桌子,伙计蹭的一下惊醒,看到眼前站立的两人,脸上立刻笑出了花,说道:“哎呦,二位客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楼上请,楼上有雅间。” 跟随伙计来到二楼的雅间,倒是很符合陈一陈的心意。干净自然不必说,关键是风景好,可以看到毗邻茶楼的几条主要干道。 “二位客官,您来点什么?”伙计随手将桌子再次擦了一遍,看着眼前的少男少女,嘴里开始介绍了茶楼的特色。 “这位小哥,我们临时歇歇脚,至于吃喝,你就看着安排吧。”陈一陈听着伙计的介绍早就蒙了,连名字都没有听过,也无法选择,索性任凭他来安排。 “好嘞,二位客官稍候,马上就来。”一听可以自主安排,店小二屁颠屁颠跑下楼去。 “一陈哥,你在看什么?”李绾绾沿着他的眼神看去,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让整个墨城看起来刚加荒凉。 “哦,没什么。”陈一陈回过神来,说道:“这个地方还真不错。你看,只要有马车经过,我们便会看到,到时候下去把他拦住不就好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李绾绾向下看去,忽然眉头微微一皱,抬手指着不远处,说道:“一陈哥,你看那不是萧梓晨吗?” “在哪里?”陈一陈的眼睛快速在街道上寻找,终于眼神停下来,仔细一看,走在街道上的人正是萧梓晨。而在他的身后,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两名兵士,看穿着打扮,还不是一般的兵士。 “奇怪,他怎么会和兵士在一起,这是要去做什么?难道他得罪了被人?”站在窗前的陈一陈跑出了一系列的疑问。 “应该不会吧。”李绾绾早就看到了跟在萧梓晨身后的兵士,只听她说道:“一陈哥,你看那两名兵士并没有捉拿他,更像是在护送他。” “兵士护送,他到底是什么人?”陈一陈看着人影越来越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此时的他并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过多参与到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之内。 “管他是什么人呢。”李绾绾坐回到桌子旁,对她而言,萧梓晨只是一个人路人而已,无论他是谁,做些什么,都与自己无关。 第十五章 再回客栈 “一陈哥,快来吃呀,很多糕点。”李绾绾看着伙计端来的一碟碟的糕点,恢复了少女的天性,一把将陈一陈拽了过来。 “二位客官,您瞧这个,这叫吉祥果,这是玫瑰酥,这是梅花香饼......”伙计将托盘里的碟子轻轻放在桌子上,一一做着介绍。 “这位小哥。”陈一陈摆了摆手,向伙计询问道:“这墨城为何如此荒凉,连辆马车都找不到?” “客官,一瞧您就是外地来的吧。”伙计左顾右瞧,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您大概也听说了吧。燕国想要入侵咱大陈国,据说前方边境已然发生交战。就在几天之前,燕国夜袭了百里之外的柳华镇,那叫一个惨。” 对于柳华镇夜袭,陈一陈自然知道,并且还是亲身经历着。但这些却并未告诉伙计,只是频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说来也是奇怪,燕国主动挑起战争,夜袭柳华镇之后却并未大举进攻。这就引发了很多猜忌,而墨城的守备将军怀疑城中潜入了大量密探,意图内外夹击,从而一举攻破城池。守备将军在三日前接到朝廷大令,有五万援军不日即将抵达,便下令城中百姓转移,只留下了极少部分的青壮年作为战时的莝夫。” “小哥,我是想问问,这偌大的城池,怎么就找不到一匹马呢?”陈一陈听他说了这么多,却没有一点实用的价值。 “客官,您想啊,城中百姓被转移,大部分都为老弱妇孺。他们怎么走,单凭两条腿,恐怕路上就累死了,这个时候人家需要什么?”看到陈一陈一脸茫然,伙计双手一拍,继续说道:“马车啊。暂且不说人,光是那些有钱人,大箱子小箱子就数不尽数,总不能让人扛着走吧。所以啊,早在几天前,整个墨城的马车驴车就陆续离开了,现在您想找匹马,比登天还难。” “也不难呐,我看很多兵士都骑着马匹呢。”陈一陈想到这一路走来,所看到的马匹,似乎还真是全部都在兵士胯下。 “我的小爷,那是军马,军马是做什么的?”店伙计哭笑不得,说道:“军马是将士们作战时用。” “小哥,这我自然知道。”陈一陈说话的同时,从怀里掏出一把散碎银子,放在桌上,说道:“不知道小哥有没有办法,帮我们弄的一匹马呢?” 看看桌子上的银子,再看看陈一陈,伙计缓缓说道:“您二位该不会是燕国派来的密探吧,现在需要回去通风报信,今天我可听说了,昨夜有燕国密探聚集密谋,该不会就有其中二位吧。” “小哥说笑了。”闻听此言,李绾绾在桌下的腿轻轻碰了陈一陈一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就听李绾绾继续说道:“我们只是凑巧路过这里,想要早点回家,所以在寻找马匹。” “原来是这样。”伙计半信半疑的看着二人,说道:“人家将士的马是用来保土安民,不是普通的坐骑。姑且不说弄不到,就算可以弄到,也不能去,在人家的手里,发挥的作用会更大。再者说,就算单凭两条腿,您二位也出不去这墨城的大门。” “这话听着就新鲜了。怎么还走不出去呢?”陈一陈是越听越糊涂,说道:“好端端的,怎么还能出不去?难道城门还被堵死了不成。” “这位小爷,您还真说对了。”伙计挑起大拇指,拎起茶壶将杯子倒满,继续说道:“两个时辰前,守备将军下令,封锁四门,许进不许出。现在四门都有重兵把守,违令者当场格杀。” “什么?” 陈一陈和李绾绾同时惊呼,两人对视一眼,深感不安。 “怎么会这样?一陈哥,我们怎么办?”李绾绾手中的吉祥果掉落在桌上后,慢慢翻滚落地。 两个时辰前发布的禁令,自己离开客栈也不过两个多时辰。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直接出城,现在看来一切都晚了。 “绾儿,不用担心。”陈一陈此时也毫无对策,对于城门关闭一事,也是刚刚得知,哪能这么快想出办法。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问道:“小哥,你可知道为何忽然封锁城门吗?” “听人说,好像是因为昨夜聚集的密探。关闭城门也好,这样也就不用担心他们会传递城内情报了”伙计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说道:“还是没有战乱的好啊,安逸生活,您看现在,这生意都没法做了。呦,差点忘了,下面还烧着水呢,您二位吃着,喝着。” 看着茶苑的伙计离去,陈一陈头都大了。要真如他说的那样,恐怕短期内还无法离开这里。但愿两国之争可以消弭于无形,这样也可以早点离开。 “绾儿,我们还是先去城门处看看吧。”最终陈一陈还是决定亲自去城门口查看一番,心里抱有一丝侥幸。 围绕墨城一圈,东西南北四个城门逐一查看,却无一例外。四门紧闭,重兵把守,墙上贴着的告示写的清清楚楚,大战将至,全城戒严,严禁出城,违令者当场格杀。 天色渐晚,一天时光就这么荒废,两人自是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眼下之计,也只能在墨城暂做安顿。 原想就近找家客栈,可转来转去发现,墨城远比想象中还要荒凉。偌大的城池,怕是城中百姓也就千百余人,而城中所有的客栈也仅有一家在继续营业。 再次来到客栈,店小二一眼便认出二人,快步迎上前来,满脸堆笑的说道:“呦,这不是昨夜击杀密探的小英雄吗?又回来了?” “还是昨天的房间,没有人住吧。”陈一陈心中满是懊悔,听到店小二称自己为英雄,多少有些愉悦。 “您都是大英雄了,怎么还能住那么粗陋的房间呢,楼上有上好的套间,价格一样,保您满意。” 听到店小二的话,陈一陈笑了笑,说道:“昨天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位萧公子,是不是还住在楼上。” “呦,不瞒您说,您二位走后没多大功夫,这位客爷也就离开了。”店小二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看不出来三位客爷倒是很有身份呀。” “此话怎讲?”李绾绾听他这样一说,倒也来了兴致。 “您二位还不知道呐。”店小二忽然止住脚步,狐疑的看着二人,说道:“您三位不是一起的吗?” “当然是。”李绾绾发现店小二欲言又止,急忙接过话茬,说道:“我们上午有事情先行离开,只是分离之时忘记叮嘱他,留在这里等我们。” “原来是这样。看这位小英雄昨夜击杀密探之时,我就知道三位不是普通人。那位客爷写了张条子,让我送到了将军府,随后就来了两位军爷将他接走了。”店小二左顾右瞧的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那位客爷也叮嘱过小的,不能将此事告知任何人,我知道三位身份特殊。您放心,整个客栈,就我这张嘴,最严。” “对对。”李绾绾不露声色,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小二哥,你可看到了那纸条上写了些什么?” “这个倒还真没看,小的也不识字。”说着,店小二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再次说道:“二位放心,嘴可严了。” 沿着楼梯缓步来到二楼,两柄长剑忽然架在一起,挡住了三人的道路。陈一陈微微一怔,抬头观看,楼梯口站立两人,年纪约莫着三十多岁,发髻高挽,面无表情,身着紫黑色长袍。 “什么人?”只听其中一名男子说话,话语里却不带任何情绪。 “过路之人。”陈一陈下意识的回答,微微抬头看着两人的穿着,似乎很熟悉的打扮,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 “这家客栈我们包下了。”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片金叶,随手扔给了店小二。 “这位大爷......”店小二说话间便已经将金叶子接在手中,眉头却紧皱着,说道:“这两位大爷,怕是多有不妥。” “怎么?钱不够吗?” 看到对方的眼睛怒视着自己,店小二连连摇头,说道:“两位大爷,这二位客官昨夜晚间就住在小店,今日一早出门办事,天黑才回,您现在将客栈包下,我也不能赶人走呀。” “这么说,店小二是很难办了。”听到店小二的回答,其中一人慢慢抬起胳膊,晃了晃手指宝剑。 “不不不。”店小二被吓得后退两步,若不是陈一陈在后面推住,此时怕是早已滚落下楼梯。 待脚下站稳,小二抬头看着楼上二人,心中自知哪边都不能得罪。早上亲眼看着军爷接走了他们的同伴,眼前这二位大爷,也绝非善茬。更何况他们一行七人,这仅是其中两位。这可如何是好? “你们两人,好不讲理。”站在最后的李绾绾忽然上前,抬手指着楼梯口站立的两人,继续说道:“有钱就可以任性吗?有剑就可以胡作非为吗?今天本姑娘偏要住在这里。” 陈一陈听她这样一说,头都大了,刚刚心里还在想,既然楼上不能住那就住在楼下,反正下面也有客房,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李绾绾抢了先。 头大的不止一个,店小二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完了,这两拨人可千万别打起来。想到这里,急忙开口说道:“诸位大爷,诸位大爷,千万别动怒......” “你给我闭嘴。”李绾绾回头瞪了店小二一眼,被困在墨城,心中本就不悦,憋了一肚子的气,一直没地撒。回过头来,气的小脸煞白,抬起胳膊指着二人,怒冲冲的说道:“你们给我让开。” 楼上二人丝毫没将这话听在耳中,轻蔑的看了一眼,一人缓缓说道:“哼。哪来的黄毛野丫头,也敢在这撒野。若不是看你年纪尚小,此刻早已将你打出门外。” “你们敢。”陈一陈闻听此言也是较为恼怒,心中也自知,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既然自己的未婚妻都说出了这样的话,继续畏手畏脚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抽出了那把一尺来长的短剑,横身挡在了李绾绾身前。 “嗯?”其中一人看到了他手中的短剑,眼睛一瞪,紧接着就听他笑道:“哈哈,小兄弟,你这一尺长的小刀,是刚从坟里刨出来的。伙计,快去打点水,顺便准备块石头,让他先磨几下。” “你......你过分了。”陈一陈听他们这样一说,怒气突生,手握着短剑对着栏杆就是随手一劈。 “咔嚓”一声。木质栏杆发出一声闷响,露出里面的新木。 第十六章 豪华套间 五个人,四人为这一剑而感到震撼。 陈一陈,短剑的拥有着。自从花荣享将这把短剑给了自己只好,还尚未仔细看过。在他眼中,这把短剑的外观确实如他们所说,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一样。更没有想过,就是这样一把看起来锈迹斑驳的短剑,在自己手中将碗口粗细的栏杆剁碎,更主要的是自己根本没用太大力气。 楼上两人,对视一眼,脸上表情逐渐转变为严肃。在他们看来,即便用自己手中的利剑,也不一定能轻而易举砍断碗口粗细的栏杆。要知道,木材做成栏杆还需要特殊处理来增加韧性。眼前此人不费吹灰之力能完成此举,只有一个可能,内力深厚,用的不是剑,而是剑气。 客栈店小二,娘的娘,我的姥姥诶。怕什么来什么,掌柜的这包了浆的百年老梯要毁于一旦,我辛辛苦苦挣来的工钱,煮熟的鸭子就这么翩翩起舞的飞走了。 一时间,除了李绾绾,几人都惊于这一剑。 四人一动不动,楼上两人下意识的握紧手中剑,似乎是在等待着陈一陈突然发起的攻击。 店小二,内心正在快速盘算,是拼力阻止双方斗殴,保住客栈的百年包浆老梯,还是马上离开,找个僻静之所避避风头。 陈一陈,这楼梯莫不是坏了吧,怎么这么不结实,轻轻一碰就断了?店家会不会让我赔钱?赔多少合适呢?我和绾儿本就没有多少钱,成亲之后还要奉养双亲,干脆去砍一棵树陪给店家好了。楼梯该不会就是坏的吧,可是看起来不像。 李绾绾,他们在做什么?为什么都不说话了呢?为什么都不懂了呢?难道是我刚刚说的话太过分了?万一他们和一陈哥打起来怎么办?糟糕,是我太冲动了,他们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一陈哥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下怎么办? “什么人在外喧哗。” 沉稳却有力的声音同时传入几人耳内。楼梯口站立的两人向后退去一步,其中一人看了陈一陈一眼之后,缓缓离去。 “混账,客栈本就是与人方便之地,你有何权利阻止他人居住,铁血门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不知那人小声嘀咕了些什么,只听到传来一阵怒斥。功夫不大,就看此人脸色铁青的回来,站在楼梯口双手抱拳,极不情愿的说道:“鄙人鲁莽,多有得罪,还请二位海涵,请。” 对方既已让出道路,李绾绾悬着的心平静下来,陈一陈倒也欣然接受。最高兴的还莫过于是店小二,一场打斗消弭于无形,屁颠屁颠的就跑了上来。 “二位大爷宅心仁厚,体谅下情,小的在这里代替掌柜的多谢二位大爷。”店小二满脸堆笑的向二人躬身施礼,见对方没有理会自己,并无不悦,反倒是转身对身后两人说道:“二位客官,楼上请。” 陈一陈站在楼梯口,扭头看了看走廊,空无一人。如此看来,刚刚说话之人应该在房间之内。只听他提高嗓门,说道:“多谢。” “这房间果然要大了许多。”李绾绾踏入房门的那一刻,喜笑颜开,相比以往的居住环境,这里不知要豪华了多少倍。 确实,这间房子是整个客栈最豪华的一间屋子,以往只有达官显贵才会住在这里。若不是城中权贵商贾之人都去逃命,恐怕也轮不到他们。 “小哥,这房子住一天需要多少钱啊?”陈一陈还是比较关心民生问题,对他而言,只要有张床安歇即可。看着例外套间的设施,情不自禁的说道:“这么豪华,怕是皇帝住的房间也不过如此吧。” “客爷您说笑了不是。”店小二偷眼观瞧,发现二人颇为满意,似乎早已将刚才的不悦抛之脑后,继续说道:“您现在是击毙燕国密探的大英雄,能住在这里是小店的荣幸。您放心,价格和普通房间的价格一样。” “这怕是多有不妥吧。”嘴上虽然客气,内心却已经乐开了花,能住在这样的房间里,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无妨,无妨。不瞒二位,掌柜的早就出去逃难了,客栈也没打算经营,小的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开门纳客,与人方便不是。”店小二倒也诚实,丝毫没有隐瞒的将真相道出。说道:“您二位稍作歇息,我这就去烧点热水,然后让厨房做几个小菜给二位享用。” 说罢店小二退去,偌大的房间只留下陈一陈两人。 “一陈哥,你说这样的大房子需要多少钱啊。”对于房间内的新奇摆设,李绾绾爱不释手,看看这,碰碰那,就连摆放的铜镜都觉得无比新奇,心中不悦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这......应该很多钱吧。”陈一陈也是实话实说,在他这里暂时还没有太大的金钱价值,你要是问他,这么大的房子需要多少野猪来换,他兴许还能说出个大概数字。 “绾儿,你是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房子呢?”心爱的女人如此兴奋,到让他也感受到了一丝欣慰。看她点点头,陈一陈继续说道:“我回去之后就建一栋这样的房子给你。” “真的吗?”李绾绾欢呼雀跃,一下就冲到了他怀中,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眨着,清澈的双眸里充满了期待。 “当然是真的。只要是绾儿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去满足你。哪怕绾儿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去给你摘下来。” 听到了陈一陈的土味情话,李绾绾白皙脸颊闪过丝丝红晕,小脑袋摇了摇,说道:“那我就要天上的星星,我要将星星装满整个房间。” “好啊,那就将星星装满房间。” “傻瓜,星星那么高,怎么能摘下来呢。就算摘下来,岂不是别人就看不到了,星星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天下人的星星。”李绾绾并不是无理取闹的无知少女,只听她继续说:“只要一陈哥能一直陪在绾儿身边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陈一陈心中燃起一股莫名感伤,自己还从未给过她什么。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缓缓说道:“那我就把整个世界给绾儿。” 爱美,许是每个女孩的天性。晚饭过后,李绾绾就一直坐着铜镜前看来看去,美而不疲。此时黑幕已落,整个墨城再次沉寂起来。 “一陈哥,你在看什么?”李绾绾最终还是发现了坐在桌前愣神的陈一陈,起身将对面的窗户关上,说:“晚上的风有点凉,小心生病。” “我看到一个人去了对面的房间。”陈一陈这才明白,店小二为什么让自己住进了这间屋子,也许正如他所说,不过还有一点,昨夜住的房间,此时有了其他住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偌大的客栈,总不能只接纳我们两人呀。”李绾绾轻轻坐在他对面,拿起桌上的苹果削了起来。 “虽然我没有看清长相,不过看身形很像是萧梓晨,白天我们遇到的那些不是住在对面吗?难道他也和我们一样,无法出城,又回来了?”陈一陈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很快变否决了这样想法。他亲眼看到穿着紫黑色长袍的人在前面领路,他们之间似乎早就认识。 “愿意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管他做什么。一陈哥只是凑巧救了他而已,不用管他和什么人认识或是不认识,跟我们都无关呀。”李绾绾丝毫不在意,将削好的苹果递给陈一陈,说道:“一陈哥好像有心事?吃个苹果,尝尝甜不甜。” “绾儿削的苹果,当然甜了。我只是在想这些天的经历,犹如做梦一样。不过能和绾儿在一起,我倒是希望这场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陈一陈听了李绾绾的话,倒也释然。救萧梓晨原本就是意外,人救回来,事情也就结束了。他做什么事情都和自己无关,何必又去管他呢? “傻瓜,梦醒了绾儿也会一直陪在一陈哥身边呀。”看着眼前的少年,李绾绾满脸知足。也许对一个懵懂少女而言,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月上中天,皎洁温柔,柔和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少女熟睡在床榻,月光透过窗户,落下斑驳的黑影,零星亮光像是从天上遗落下来的繁星。 陈一陈轻轻推开窗户,孤单身影静坐在窗前。清澈无邪的目光高挑蟾宫,似乎看到孤零身影独立于蟾宫,心中莫名落寞。 虽不是良辰,却有美景。看着熟睡中的绾儿,陈一陈暗暗发誓,此生定不会辜负眼前人。 站在月夜之下,陈一陈掏出了那把花荣享赠与的短剑。除了那晚粗略的扫了一眼后,一直都不曾仔细观察。没想到今日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碗口粗细的栏杆砍断,这足以引起他的重视。 对于生活在深山里的陈一陈而言,自小便于斧头打交道,更是没少砍树劈柴。即便用最锋利的斧头去劈碗口粗细的树木,怕是没有三四斧也无济于事。就在今天,他曾用一把短剑,轻轻一砍,竟然砍断了碗口粗细的楼梯栏杆。 月光映射下,手中短剑看上去乌拉吧唧。哪像人家手中的宝剑利刃,明晃晃的寒气逼人。现如今就是这样一把看上去锈迹斑斑的短剑,做出了宝剑利刃所做不到的事情。为此,陈一陈还特意悄悄跑出去查看了一番。 原以为是一把破剑,压根就没当回事,想不到却令自己如此震惊。陈一陈不得不重新,仔细审视手中之剑。 借着月光,可以清楚的看到此剑并无剑刃,剑身也粗糙不堪,没有丝毫光亮,光滑度就更不能提了,用手一摸甚至还能感觉到凹凸不平。真是奇怪。陈一陈手握短剑,随手在窗框斜着一劈。短剑毫无声息的切断窗框,嵌入窗台。 糟了。陈一陈心中一惊,急忙弯腰查看。木质窗台早已被手中短剑割开一个豁口。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想的却不是短剑如何锋利,而是这要赔人家多少钱。 恨不得抽自己个大嘴巴,这不是闲的吗,没事我砍人家窗户干嘛,明天如何向店小二交代,真是吃饱了撑得我。这木头也太不结实了吧,难不成是豆腐做的?陈一陈懊悔不已,却也为时已晚。 第十七章 深夜偷窥 不费吹灰之力的将短剑抽出,陈一陈呆若木鸡。这一次,彻底被折服。 别看只有一寸来长,真是把好剑。这是他发自肺腑的感叹。双手像是握着宝贝一样,瞪大眼睛仔细观瞧,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去。 看了又看,瞧了有瞧,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自言自语的说道:“原来是这样,真是鬼斧神工。” 短剑虽只有一尺,却极为精致。无论剑身亦是剑柄,造型乍一看极为相似,全部由类似鱼鳞的波纹装饰,极大程度增加了摩擦阻力。而并非此剑无刃,只是所谓的剑刃,由极其细小的鱼鳞波纹组成,密密麻麻数不胜数,若不是仔细观察,绝对分辨不出。 “好剑,真是把好剑。”清楚了短剑的结构后,陈一陈由衷的赞叹不已,恨不得将睡梦中的绾儿叫起来欣赏一番。 转念却又皱起眉头,这把短剑是一个叫做花荣享的人赠送。自己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当时还在质疑,他是否认错了人。现在看来,如此一把利刃,轻易相送,怕是真的将自己误认为他人。万一哪天再遇到,他想要回去怎么办? 世界这么大,也不一定就会再次遇到,我暂且保管吧。要真有那么一天,我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呢?花荣享应该没有看清楚我的长相吧,不然他怎么会认错人呢?算了,不管有没有认错,送人的东西总不能再伸手要回去吧。 陈一陈越想越兴奋,越看越喜欢。唯一的缺点就是短了些,如果能在长一点就好了。转念又一想,短点也挺好,藏在身上也不会被人发现。若真是一把长剑,长相这么扎眼,被人抢了去岂不是更可惜。 对,还是短点好。丑是丑了点,要是配个好看点的剑鞘,似乎也不错。对,一定要配个剑鞘,别哪天把自己给误伤了。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隐约觉得对面的街道的房顶上闪过一道黑影。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陈一陈愣神的功夫,又是一道黑影闪过。 又来?陈一陈猛然间想到夜宿柳华镇时曾看到过这一幕,内心一阵抽搐。随着第二道黑影从対街飞跃而来,陈一陈下意识的低下身,大气不敢喘一口,直至黑影消失在屋顶。 看他们奔来的方向正是客栈。陈一陈蹑足潜踪转移到门口,透过门缝仅有的空隙,看到两人已经悄无声息的落在走廊。 这是什么人?深夜来此所谓何事?难道又是密探?陈一陈的脑袋里开始快速思考,未等他寻找到合适的答案,便看到两人已经进入了昨夜自己曾住过的房间。 不对啊,早些时候,自己亲眼看到萧梓晨进入房间,后来就一直没有看到他出来。他走的时候是我没有看到,难道这两人是来找他寻仇的? 想到在路上曾救过萧梓晨,让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但转念有一想,似乎有些不符合情理。若真是来杀萧梓晨,怎么会在房间里亮着灯的时候进去呢? 越想越觉得奇怪,陈一陈回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少女,还是悄悄拽开了半扇门。弓着身子缓步挪动,心脏狂跳不已,就这么去偷窥他人房间,能不能算是贼呢,怎么会这么兴奋呢? 一刹那,陈一陈还真就把自己当做了飞檐走壁的江湖人。其实他想法倒也简单,仅仅是想去看看,房间里在做什么。若真是萧梓晨的仇人来复仇,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毕竟他觉得萧梓晨这人还算不错。 陈一陈轻轻长出口气,虽然没有多远距离,却感觉这条路格外漫长。一路都在考虑,倘若被人发现,找和说辞。不过还算顺利,暂时没有人发现自己潜伏在窗外,狂跳不已的小心脏微微得到了些缓解。 房间里灯光昏暗,可以看到桌前两人对立而坐,却始终无法看清五官长相,只能隐约看到对面的人留着一副很长胡须,是位老者的装扮。另外一人背对着窗户,看打扮,正是那个像是萧梓晨的人,如今却看不到脸,也无法做出判断。 除了他们之外,另有四人分别站立于两人身后。看老者身后两人的穿着打扮,陈一陈认出,正是曾经阻拦过自己的两人。另外两人,虽是背对着陈一陈,却不难看出,正是飞檐走壁而来的两名黑衣人。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背对着自己的人是不是萧梓晨呢?就在陈一陈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有人说道:“一切按照计划行事,我燕国密探已成功潜入城内,昨夜被袭击的只不过是用来吸引城中兵士的诱饵。” “好,他们身在何处?” “原来是他。”老者的话音刚落,陈一陈轻而易举的听出,这位老者便是早些时候听到的怒斥之声。 “他们暂时藏匿于城东破庙中,那里人迹罕至,不会有人发现,二位大可放心。” “计划可都安排周密?”只听老者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此事务必要小心谨慎。” “我等深夜前来,便是为了将计划告知。明日子时三刻,将会在城东放火,吸引城中兵力。丑时初,将会潜入西门袭击城门守卫,乘机打开城门,放我燕国先锋军进城。” 老者闻听,点点头,抬手捋了捋胡子,说道:“好,明夜过后,墨城就掌控在我们手中了。” “还有一事,烦请大陈三皇子信守与我燕国之约。”其中一名黑衣人说道:“燕国助三皇子登上帝位,便将大陈西南十五城划入我燕国版图。” “放心。”只见疑似萧梓晨之人忽然从站立起来,缓缓转身,开口说道:“区区十五城,我萧明煦还不放在眼里,拿去便是。” 虽然看不清楚长相,但却可以肯定此时并非萧梓晨。听到他们的谈话,陈一陈心中一哆嗦。屋内竟然是大陈国的三皇子,萧明煦。堂堂三皇子竟在此地勾结燕国密探,这是要密谋造反了吧。 陈一陈冷汗都流了下来,原以为铜墙铁壁般的墨城安全无虞,却未曾想,早已有密探和皇子勾结。若不是偷听到他们谈话,恐怕要死在着墨城。 “燕军进城之后有何打算?” “我先锋军进城之后听从三皇子调遣。” “燕国先锋军距此地多远?” “据此百里,明日傍晚起营拔寨向墨城奔袭而来。我军早已有数百人秘密潜伏在墨城西门外,待见城中火光,便可发起突袭,只要城中之事顺利,大军可轻松进城。” “好。”三皇子萧明煦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擒贼先擒王,进城之后直袭将军府。天亮之前务必掌控墨城,严守城门,墨城被袭的消息不能有丝毫外泄。” “三皇子果然机智多谋。”只听一面黑衣人奉承两句后,说道:“掌控墨城后,我们的下一步是什么?” “休整一日,令军士换好大陈军服,伪装墨城败军,一路向京都奔袭,所过一城便取一城。” “妙,真是妙计,三皇子有如此谋略,怕是几日之后便可登上帝位,掌控大陈。老夫深感敬佩。”老者缓缓站立起来,不知是发自内心的敬佩,还是阿谀奉承,只听他躬身施礼后,继续说道:“我铁血门日后还要仰仗陛下。” “哈哈哈。有铁血门的王志毅老前辈鼎力相助,我怎能不知。老前辈大可放心,待我登上帝位,你必定为大陈护法国师。” “如此老夫先谢过陛下。” “此时还是称我殿下较为合适。” “在老夫心中,早已将您奉为陛下。” “参见陛下。”铁血门的两人看到老者改口为陛下,丝毫不敢怠慢。 “大事未成,都不必多礼。”三皇子萧明煦示意众人起来,继续说道:“你们二人暂且回去,明日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听到这里,陈一陈急忙弓着身子向后退去,刚刚到走廊拐角,便听到门吱呀一声。容不得多想,顺势趴在了地上。侧着脑袋看到两人从房间出来,抬脚跳上栏杆借力,人嗖的一下弹射出去,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门再次被关闭,陈一陈蹑足潜踪沿着走廊趴回房间。小心翼翼的将门关上,整个人普通一下瘫坐在地。身上的冷汗不知何时早已浸湿了衣服,嘴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满脑子都是他们之间的交谈。 “走了吗?”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幔帐后传出。 “走了。” “他武功怎么样?” “极其拙劣。”片刻之后又继续说道:“或是故意露出破绽。” “此话怎讲?” “老夫听闻他曾一剑劈断了碗口粗细的栏杆。” “他昨夜还杀死一个燕国密探呢,那又如何?” “他无内力,也无轻功。” “如何断定?”幔帐内一个年轻人缓缓走出,胸膛挺得笔直。 “脚步沉重,呼吸絮乱,怕是只有一身蛮力,或是手中短剑之疑。” “故意露出破绽何解?” “仅是猜测。” “猜测。有点意思。”年轻人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三人先退下吧。” 三人点头,相继离去,只留下了年轻人与老者。 只听老者说道:“为什么要让他偷听到这些?” “报官。” “他去报官?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说三皇子勾结燕国密探,谁会相信?” “他昨晚杀了燕国密探。”年轻人扶着桌子,缓缓坐下,说道:“如果不是我告诉你,你会相信吗?” “原来是这样。”老者点点头,捋了捋胡须,说道:“如何肯定他会去报官?” 年轻人的嘴角滑过一丝笑意,说道:“他一定会去。” “原来你早有计划了。” “放心,答应你的不会变,大陈的国师迟早是你铁血门的。” “还有呢?” “哦,差点忘了,铁血门的掌门之位才是你的首选。”年轻人笑了笑,眼睛在老者脸上闪过,说道:“我真想不明白,你们江湖中人怎么就那么看重一个掌门之位。我大陈国师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掌门吗?” “老夫志在江湖,并非朝堂。”老者说的话倒也没错,江湖的乐趣岂能是朝堂之人所能体会。 “好好好,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你们的江湖就会知道,王志毅投靠三皇子,勾结燕国密探。你说你师父会不会把他给杀了呢?” “不会,师兄的威望远胜于我。只此一事,怕是难以撼动他在本门的地位。” “嗯?这么说,是没有人会信了?” “江湖人也许会信,但本门之人不会。” “简单啊,就说你在这里被人所伤,派人日夜兼程将他请来,只要离开了岐山,这些事他有没有做就不重要了。”年轻人刚要舒展一下筋骨,胳膊抬到胸前,便见他微微皱起眉头。 “你怎么了?” “没事。背疼。” “被人所伤?” “床太硬,睡觉硌的。” 第十八章 思绪混乱 月,不知何时被云遮掩。黎明前的夜变得最是黑暗,寂静。 陈一陈犹如一具木偶,一动不动依靠着门,坐在地上。周围一片沉寂,唯一能听到的,便是他狂跳不已的心脏狂舞之声。 都说黎明前的黑暗最是难熬,熬过了,便是新的希望。陈一陈此时却不觉得,即便熬过了黑暗,却有更大的危机潜藏在未来。 天色逐渐放亮,晨曦微露,透过窗户轻洒在满是疲惫的脸上。李绾绾张开双眸时,便已在寻找陈一陈的踪迹,见此情形,满是困惑。 “一陈哥,你怎么坐在这里?”李绾绾下床后,款款而来。见他面有疲惫,却也不明就里。 “啊?”听到熟悉声音,陈一陈恍然醒悟,转头看着满是关爱之意的无邪脸庞,让他更加坚信了想法,无论如何,也要带着眼前的少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陈哥,你就在这里坐了一夜吗?”看着满脸疲惫的陈一陈坐在门后。 陈一陈下意识的点头,让李绾绾误以为他是担心昨天那伙人不会善罢甘休,故此整夜手在门后。想到这里,看着满脸疲惫的陈一陈,李绾绾心头涌过一阵酸楚,能有人这样默默守护,此生在无所求。 对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而言,这便是可托付终身之人。心中窃喜,爹爹终于没有看错人,为自己选对了未来夫婿。看着眼前的少年,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去,红唇轻落于他的唇间。 刹那间,陈一陈犹如被电击了一下,原就混乱的大脑一时间变得一片空白。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 “我...我是有一点点小冲动。”李绾绾轻轻抬头,小脑袋在他瞪大的眼睛请微微晃了晃,面带笑意的脸色闪过丝丝红晕。 “你可以在冲动一次吗?”回过神的陈一陈眨了眨眼,说道:“我也有一点小冲动。” “不可以,只有我可以冲动,你不可以。”李绾绾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说:“很快我们就成婚了。” 陈一陈砸么砸么嘴,似乎是在回味那种奇妙的感觉。看他的模样,李绾绾的手轻轻搀在他的胳膊上,说:“地上很凉的,赶紧起来吧。” 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手尚未完全未松开,就见陈一陈蹭的一下又坐在地上,说:“腿麻了。” “笃笃笃”门口忽然传来轻叩门板的声音,陈一陈一惊,压低声音询问:“谁?” “一陈兄,是我,萧梓晨。” 听到门外人自称是萧梓晨,让他多少也有些惊讶。 “萧梓晨?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来做什么?”李绾绾搀扶着陈一陈坐下,说道:“我去开门。” 陈一陈的困惑要比李绾绾多上许多,店小二曾经说过,萧梓晨和城中兵士一起离开。而昨夜晚间误以为看到的是他,却意外发现了一场惊天阴谋。此时萧梓晨竟然能来客栈寻找自己,他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呢?种种困惑袭扰在他的脑袋里。 “原来是萧公子。” 李绾绾拉开门的瞬间,门外的人显然是没有想到,开门的竟然是李绾绾。 “绾儿姑娘,怎么?一陈兄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看着门外的人,内心却是有些厌恶,总觉得此人有些虚假。李绾绾脸上还是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当然在,萧公子请进。” 看到陈一陈,萧梓晨脸上闪过笑意,双手抱拳,说:“一陈兄似乎状态不佳,怎么?身体有恙吗?是不是打发店家去请个大夫来诊治一下。” “有劳梓晨兄担忧,只是昨夜睡得晚,没有什么大碍。”陈一陈似乎也逐渐适应了这一套礼节,说道:“梓晨兄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对呀,萧公子昨天不是离开客栈了吗?今天怎么一早就来找一陈哥呢?”李绾绾心直口快,直接将陈一陈所想问了出来。 “说来也巧。”萧梓晨将手中的木盒放在桌上,里面装了些吃食,一边往外拿一边说道:“昨天二位离开之后,我便去了一趟将军府,将路上遇害的案情陈述下来,总不能让我那些弟兄死于非命,定要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听他说完,陈一陈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日看到有兵卒跟随他,原来是前去报案。仔细回想,确实听村里老人说过,每个地方都有专门的部门来受理这些事情。 “原来如此,那事情解决了吗?” “现在两国大战在即,怕是也无人顾暇此事。先将案件记录下来,我想,终有一日会有人为我讨回公道,以慰那些弟兄的在天之灵。”萧梓晨说到这里,脸上露出阵阵哀伤,说:“他们为我而死,若是让他们枉死,我岂能安心苟活于世。” “梓晨兄,人死不能复生,我相信恶有恶报,他们不会白白枉死。有梓晨兄为他们伸张正义,也足慰他们的在天之灵。”陈一陈看他如此伤感,也只得好言相劝。 “此事怕是也没有那么简单,原想先在墨城记录在案,待我返回京都后依托关系来催促此案。想不到临行前却被告知四门已全面封锁,无法出城。”萧梓晨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归心似箭却也无可奈何,在城中寻找多时,竟不见其他客栈营业,只能再次回到这里,听店家说一陈兄竟也回到此地,原想前来问候,却见天色以晚,怕是多有不便。” “原来梓晨兄也是因为城门关闭才不得已都留在这里。”陈一陈苦笑道:“说来也巧,我们也是因为城门紧闭,才回到了这里。” “明知二位恩公在此,今日才来拜会。特意让店家准备了些食物,还望二位海涵。”萧梓晨将木盒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摆放在桌上。 “梓晨兄,我们不是说过了吗,此事今后不再提及。”听他再次提及救命之恩,陈一陈头都大了,这事并不是有意为之,反倒觉得受之有愧。 “施恩不图报,此乃真豪杰。”不知萧梓晨是发自肺腑的敬佩,还是有意为之,就听他继续说道:“大陈子民若是多些一陈兄这样的豪杰侠士,就算十个燕国来袭也无所畏惧。” 稍有松弛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心中本就为此事有所担忧。若是没有偷听到那几人的谈话,倒也无惧。一旦对未来事有所预知,反倒无所适从。 “一陈兄,一陈兄?”萧梓晨见他不语,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 “啊?怎么了?”陈一陈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失态,说:“刚刚想到了些事情。” “一陈兄,看你心不在焉,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看还是请个郎中吧。” “对呀,一陈哥,一早就见你魂不守舍,是不是生病了?”李绾绾也发觉今天的陈一陈有些不对,只以为是一夜无眠身体熬不住了。 “我没事。我只是在想,燕国的军队会不会攻入墨城。”陈一陈挤出丝笑意,说:“梓晨兄,依你之见呢?” “不瞒一陈兄,我曾去过燕国,蛮夷之族,军士残暴嗜杀。若真被他们攻破墨城,怕是城中百姓要惨遭屠杀。”萧梓晨面露怒色,说:“我昨夜还在想,当日袭击我们的人,会不会就是燕国潜伏在墨城周围的密探。” “梓晨兄为何如此判断?” 陈一陈大吃一惊,昨晚便已听闻,燕国有数百人秘密潜伏在墨城周围,现在回想萧梓晨被袭击,到更像是燕国潜藏的密探所为。想到这里陈一陈越发觉得可怕,曾经路过的那个村庄,堆满尸体的祠堂,难道这一切都是燕国人所为? “只是猜测而已,事发之地距离墨城不过几十里路,应该不会是山匪所为,只可惜当时情况紧急,他们又都蒙着面,也无法看清长相。” 萧梓晨的话音刚落,就听李绾绾说道:“一陈哥,你是不是很热?怎么流了这么多的汗,脸色也很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对呀,一陈兄,现在的天气也不热啊,你一定是生病了。”萧梓晨也发觉了他的异常,起身便想去请郎中,被陈一陈伸手拦住。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看到李绾绾心急如焚的用手帕将自己额头上的汗擦拭,陈一陈终于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不能让任何危险靠近她。 “对了,梓晨兄的伤口恢复的如何?”陈一陈故意将话题转开,脑袋里却在琢磨如何才能躲开燕国今晚的袭击。 “有劳一陈兄挂碍,伤口已经不再那么疼痛,想必三五日之后便可开始愈合。”萧梓晨气色确实好了很多,看来今日心情也不错。 “那就好。”陈一陈看着萧梓晨,犹豫片刻,说道:“有一事烦劳梓晨兄帮忙。” “何必这么客气,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萧梓晨倒也不问何时,痛快的应承了下来。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烦劳梓晨兄在这里陪伴绾儿,我应该很快便会回来。” 陈一陈话音刚落,就见李绾绾抓住了他的手臂,问:“一陈哥,在这里你能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呀。” “对啊,一陈兄去做什么事情,我们两个陪你一起去岂不更好吗?”萧梓晨随声附和。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去当面谢谢前晚抓密探的那个将军,你们也知道,他派人给我送来百两纹银。”陈一陈故作轻松的临时编了一个理由。 “这就不用了吧,追捕密探是他们的指责。”萧梓晨听完他的话,不以为然的说:“那些钱原本就是你应得,只为此事专程去言谢,大可不必。” “一陈哥,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李绾绾自小与他在一起,对他的了解自然很深,轻而易举便识破了他的谎言,嘴上却说道:“既然一陈哥不方便说,那绾儿就在这里等你。” “也不是什么大事。”陈一陈被拆穿,脸上火辣辣的热,他也确实不善于撒谎,担心李绾绾会误会,说道:“其实我是想去问问他,墨城的城门什么时候才能允许通行。” “原来如此。”萧梓晨点点头,说道:“也好,我也急于出城。只是这应该算是军中机密,他会轻易告知吗?万一他把你当做密探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陈一陈也开始嘀咕,要真把自己当做密探,那就麻烦了。 “一陈哥,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李绾绾也有所顾虑,若真有什么意外,两个人到可以相互照应一下。 “不用,人多眼杂。”陈一陈摆摆手,说:“也许他看我一个人,没准就告诉我了。” “一陈兄说的也有道理,也许他果真会看在你曾击毙燕国密探的份上,告诉你。”萧梓晨想了想,继续说道:“你假装去谢他,然后旁敲侧击的询问。记住,千万不能直接询问。” “为何?”陈一陈大惑不解。 “避免他把你当做燕国的密探啊。” 第十九章 大将军府 临行前,萧梓晨告诉了他很多旁敲侧击的问法。刚一出客栈,被冷风一吹,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竟然全忘了。 忘了也好,免得到时破绽百出。人与人的交流贵在真诚嘛,只要待人以诚,问心无愧就好了。陈一陈一路都在不断安慰着自己,直到站在了将军府的门前,幡然悔悟,所谓的安慰,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除了城门,他还没有见过这么高大的门。站在将军府门前,看着高高叠起的石阶,心中多了些紧张和忐忑。 “什么人?”台阶顶端,一名身着铠甲的军士手持长矛,大声说道:“闲杂人等不得逗留。” 陈一陈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喊出来,竟然忘记询问那名将领的名字,现在如何去找,只能小声嘀咕道:“我找人。” “你找谁?” 洪亮嗓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吓得陈一陈哆嗦一下。慌忙转身,双眼看到眼前之人,一时间欣喜若狂。说曹操,曹操便到。眼前站立的人不就是自己前来寻找的那名将领。 “是你?你来将军府找谁?”将领看到陈一陈,很快便也认出,此人正是前几日进城不要银两,后在客栈击杀密探的少男。 不是陈一陈长得多明显,而是进城放弃接受补助的第一人,将军对他自然有所印象,而当晚又击杀密探,这样的人世间少有,将领怎会忘记。 “找你。” “找我?”将领的眉头微微一紧,说道:“兵士没有将赏银给你送去?” “送来了,百两纹银,丝毫不差。”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听到他的回答,将领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陈一陈并未说话,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四名兵士。将领觉察到了异样,头也不回的说:“你们先回去吧。” “燕国大军已驻扎在百里之外。”看到旁边再无他人,陈一陈显得格外谨慎。 “这我早就知道。” 将领没有丝毫意外,倒是让陈一陈瞳孔一阵放大,要知道,这可是昨晚才偷听来的消息。这么快他就得到了消息,诧异的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斥候传回的消息。”对城中兵士而言,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并不值得稀奇。 “斥候?”陈一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自以为很重要的消息,想不到人家早已知晓,缓缓说道:“那燕国大军今夜偷袭的事情,你们也应该知道了吧。” “你说什么?”将领瞳孔一阵放大,极其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字一字的说:“你说燕国大军要在今夜偷袭墨城?” “是...是啊。”突入起来的转变,让陈一陈心中一紧,一脸茫然的看着他,说:“你不知道吗?”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将领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快镇定下来。 “昨夜在客栈,无意中听到的。” “听到了什么?” 陈一陈如实将昨夜窗外的听闻告诉将领,再看将领眉头紧锁,沉吟了片刻,说道:“你先随我进来吧。” “去哪?”看到将领一步一步跨上石阶,陈一陈丝毫不敢懈怠,大步流星追了上去。 穿过将军府的大门,将领一路直行来到二进院子,沿着走廊向东走去。陈一陈跟在身后也不敢多问,看着偌大的府邸,心中暗自感叹:大将军住的地方,倒是气派了许多。 跟随他兜兜转转,终于在一所小院前停了下来。小院门口有两个手持长矛的兵士站立于前,看到二人前来,同时挥出长矛,将去路拦住。 “属下参加统领。”两名兵士看到他从腰间掏出的令牌,同时跪倒在地。 “起来吧。”统领将令牌收好,转头看了看陈一陈,说道:“你随我进来。” “这是什么地方?”陈一陈心中诧异,不是已经进入将军府了吗,怎么守卫还如此森严。 两人穿过拱门,拐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两扇铁门,门前依然有两名护卫把手。看到统领后二话不说,同时拉动铁门。 “吱呀呀。”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声,厚重铁门逐渐打开,站在外面向里面看去,黑乎乎一片。 统领站在铁门里,回头看着呆立在外的陈一陈,说:“进来啊。” “哦。”陈一陈警惕的看了看两名兵士,小心翼翼的跨上石阶,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站在外面看不到什么,进来之后才发现,这竟是一个地牢。地牢这种环境,陈一陈还是第一次来。昏暗的地牢虽然几扇小窗户可以通风,依然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涌入鼻孔。 这里像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仅仅一墙之隔,墙外阳光明媚,牢里阴森潮暗。丝丝寒风从窗户吹入,发出呜呜的悲鸣声,更像是某个囚犯冤死之后,化为冤魂厉鬼的哀嚎。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陈一陈不断嘀咕,该不会真把自己当做密探,要关押起来吧。 “没什么,带你参观一下。”统领不带任何语气的话,令陈一陈多了些恐惧。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游走在地牢中,关押的囚犯并不是,仅有十几人。每个人都是伤痕累累,乱发遮面,身上的衣服沾满血迹。看到两人,囚犯们或站或爬的来到囚牢的边缘,各种嘈杂哀鸣混为一体,听到最多的却还是冤枉二字。 “这有什么好参观的,我们还是走吧。”看着囚牢里的惨状,陈一陈一刻也不想继续逗留下去,深怕自己成为其中之一。 “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吗?”统领止住脚步,慢慢转身,眼睛扫了一圈牢里的囚犯,最后的目光落在陈一陈脸上。 “不...不知道。”陈一陈倒也没说谎,常年居住在灵熙山的他,哪里见过这样的画面。 “有几个倒也真是燕国密探。”统领一字一句的说道:“其余全都是谎报军情的城中百姓。” “什么意思?” 看到陈一陈木讷的表情,统领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说:“提供军情,自然有赏银。就像你,击杀一个密探,赏银百两。但是,谎报军情,呵呵,能活着离开这里就是万幸。” “原来是这样。”听了统领的话,恍然大悟,原来把自己当做了骗取赏银的人。陈一陈总算明白这里为什么听到最多的词是冤枉了。 “我不是来骗赏银的。”陈一陈说的斩钉截铁。“昨晚在客栈,我确实听到了他们的密谈,难道你不相信我!” “信不信不重要。”统领看着一脸坚毅的陈一陈,说:“我只想提醒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旦证实你的情报有误,你会和他们一样。” “绝对不会有误,我听得清清楚楚。”陈一陈那叫一个着急,都火烧眉毛了,谁还有功夫和你开玩笑。“你们想死,我还不想死呢。如果你们不信,能不能打开城门,让我们离开这是非之地。” “你知道萧明煦是什么人吗?”统领带着陈一陈从地牢里出来,来到一处客厅。 “不是三皇子?” “不错,但不日便会被册封东宫。” 看他一脸严肃,陈一陈倒是一脸茫然,问道:“东宫是什么?” “太子之位,大陈的下一任君王。” “对对,确实有人喊他陛下,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陈一陈突然想起昨夜那几人对三皇子的称呼。 “如此肯定?”眼前少男表情自然,并不像是在撒谎。 “当然了,他们跪在地上口称陛下。萧明煦还说让他们暂时叫殿下。”陈一陈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这些事情,不可对任何人在提及。否则你会有杀身之祸。”统领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站在门口之时却又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不得擅自离开。” “哎,你去哪里啊?”看他消失的背影,陈一陈大步追了出去。眼前突然出现的两把利刃,硬生生止住脚步。喊道:“等你到什么时候?” “什么啊。”陈一陈扫了一眼门口的守卫,无奈的摇摇头。 “你说什么?”书房里传来一阵惊呼,似是感觉到了声音过高,稍微克制一下,说:“这怎么可能。” 说话之人正是此地的守城大将军,藤哲。此时的藤哲早已将手中的书籍扔在桌案,面有仓皇的看着眼前的统领。 “末将也曾质疑,但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撒谎。”对于藤哲将军的反应,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若是换做他人,恐怕更要震惊。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藤哲将军走出桌案,不断在房间踱步,说:“你可告知他其中的厉害关系了吗?” “此事过于重大,末将一开始以为他是来骗取赏银,便带他去了一趟地牢。”统领将地牢的经历如实做了回答,继续说道:“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怕是真有此事,故前来禀报藤将军。” “这件事情还真是棘手。”藤哲止住脚步,深吸口气,缓缓说道:“若是真如这少年所说,只怕朝堂内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大将军,是否派人在城中密查三皇子的踪迹。” 藤哲摇摇头,说道:“偌大的墨城,单单寻找一个人,岂能那么容易。总不能投入全城兵力吧。” 藤哲说的倒也没错。现在的墨城空房就已经占据了三分之二。若对方真有心潜藏,恐怕一两天很难将人从城中找出来。 “我们是否将此事压下。” “现在真假尚未断定,如果只是谣言,倒也无谓。如果不是谣言......”藤将军没有继续说下去,转头看着眼前的统领,最终下定决心,说道:“你我效忠的是大陈,保卫的是大陈子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将军想如何安排。”藤将军的话,统领自然明白,而作为大将军手下的军士,他无需过问理由,服从将令便是。 “即刻派出斥候,在墨城周围秘密搜索燕军痕迹。同时,全城开始秘密搜查,城东要密切关注,任何异常都不要放过。” “喏。”得到了大将军的将令,统领二话不说便要去执行。 “等一下。”藤哲将军继续说道:“那名少年暂时留在将府,确保他的安全,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第二十章 城中调查 “铁血门,是一个什么样的门派。”看着统领离开,藤哲再次坐在桌案后的椅子上。 “江湖圣域五门七派之一,近千年的基业,创派祖师遥云子凭借手中铁血掌,在岐山创建了铁血门,也称之为铁血山。在遥云子的带领下,当时的铁血门盛名一时。现任掌门姜子琨已经数十年不参与江湖之事,却还算得上是一流门派。”书房后的屏风后面缓缓走出一人,听声音年纪似乎不大,斗篷遮盖的很严实,无法看到长相。 “隐遁数十年都未曾没落,有些意思。”藤哲的手放在桌子上,食指轻轻击打着桌面,说道:“看来铁血门是想投靠朝堂了。” “不一定。” “怎么讲?”藤哲听到自己的想法这么快就被否定,倒也没感觉到不悦,毕竟自己对江湖事知之甚少。 “姜子琨虽然在江湖中匿迹,但他的三名弟子在江湖中却也有些威望。尤其是王志毅,此人是非分明,就连魔域中都有不少人受过他的恩惠,并不是杀戮之人。他在江湖的威望不低于姜子琨,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哦?所谓正邪不两立,王志毅竟敢公然接触魔域之人,难道就不怕引起圣域之士对他说三道四吗?”藤哲听完他的话,深感意外。 “王志毅做人,理字为先,这也是我敬佩他的原因。此人不顾世俗眼光,堪称真豪杰,以至于魔域中人见他都会礼让三分。” “王志毅,有些意思。”藤哲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双眼紧盯着他,说:“刚才的事情,你怎么看?” “我如何看不重要。如果需要,我可以去杀王志毅。”他的话音里似乎从来不带任何感**彩。说:“我们来,是不想看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 “你心中对他不是好生敬仰吗?让你去杀,你可是心甘情愿?” 听到藤哲的问话,只听他丝毫不犹豫的说道:“若杀他可保城中百姓平安,我愿去。” “好,心系天下苍生,令本将军动容。我大陈如果能多一些你们这样的侠义之士,还有何畏惧。”藤哲由衷的燃起一股敬佩,问:“刺杀王志毅,你有几成把握。” “没有。” “你说什么?没有?”藤哲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说的这么侠肝义胆,到头来却说没把握。 “对。” “没有把握还说的这么慷慨激昂?岂不是白白去送死!”藤哲确认没听错,即便是胸中有火也不能发泄出来。 在藤哲眼中,江湖人不同于手下的将士。将士有军法将领约束其行为,且以身殉职保家卫国是天职。江湖人却是快意恩仇,行为放荡不羁,心性随意。更主要的一点,不图名不图利,此时的所作所为完全对生命的赤诚之心。 当然,藤哲将军也知道,这些江湖人,自愿来守卫墨城,仅仅是因为侠义之心,不想让无辜百姓送命。对于这样的人,自是应该敬畏。 “只要能阻止,我可以一试。” “千万不要。”藤哲急忙打消了他的念头,说:“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轻举妄动。事情如果是真的,会牵扯到很多人,知道的越少越好,以免打草惊蛇。” “那我去把那个少年杀了。” “万万不可。”藤哲及时将他拦住,说:“事情因他而起,若真如他所说,此人日后大有用途。” 陈一陈心急如焚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总算体验了一把度日如年的感觉。耐性被消磨得所剩无几的时候,终于看到统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怎么样?”陈一陈上前几步,瞪大眼睛盯着他。 “派人去查了。” “什么时候能有结果?”听到统领的回答,陈一陈稍微踏实了点,只要有人去查,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 “天黑之前。” “好,你们先查,我先走了。”陈一陈刚想离去,忽然止住脚步,转回身说:“你们能不能放我出城,我想离开这里。” “少侠似乎很着急?”统领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说:“恐怕要暂时留在这里了。” “唉,也只能这样了,但愿你们能阻止他们的袭击。”陈一陈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转身到门口,迈出门槛的腿还没落下,眼前亮光一闪。两把利刃交叉在一起,硬生生将他拦住。 “将军,这是做什么?”陈一陈转身瞪眼看着统领。 “我说了,你要暂时留在这里。” “你是让我留在这里?”陈一陈几乎吼了出来,在这里已经耗了将近两个时辰,客栈里的绾儿肯定很着急。“我来给你们提供消息,你们这是要将我当做囚犯吗?” “如果将你当做囚犯,恐怕你已经在地牢中了。”听着他的呐喊,统领和颜悦色的说:“这也是为了你好。自己想想,如果今晚燕军攻入了城内,这里还有人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我呸。”陈一陈也不知从哪学来这么一句脏话,随口就说了出来,“我听的清清楚楚,只要攻破城门,马上就袭击将军府。城门都保不住,拿什么保护我。” “看不出,年纪不大,倒是很惜命。”统领对他的恼羞不以为然,在他眼中这毕竟还是个少年。对这个年纪的人说话,语气自然不能过于强硬。只听统领继续说道:“你觉得客栈就安全了吗?实话告诉你,如果墨城真的被攻破,只有将军府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只想早点出城,离开墨城,怎么这么困难呢?”陈一陈彻底没了主意,看眼前状况,走,肯定是不能同意。“没事管这个闲事干嘛,想回客栈都回不去。” “既来之则安之,放心好了,如果今晚真如你所说,将军府定会拼力户你周全。”统领说的也没错,若真如他所说,那么陈一陈就是唯一的证人。 “可我朋友还在客栈啊,我的未婚妻。”想到自己即将被软禁,客栈中的绾儿怎么办?今晚墨城被攻破,会不会殃及无辜。 “当日和你一起进城的那位姑娘和伤者吗?”统领见他点头,继续说道:“你大可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接他们过来了,应该快到了。” “你该不会早有预谋吧。”听到统领的回答,陈一陈顿时觉得这是一个阴谋。想不到自己的好心,竟然会牵扯无辜。 “你的想象力也确实丰富,那你告诉我,我能预谋什么呢?”看着一脸稚气的少年,统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答应你,若真在城东查出端倪,明日必会送你离开墨城,如何?” “此话当真?”听闻统领的话,陈一陈双眼放光,总算是看到了希望。 “按你们江湖人的说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不妨看看,我算不算是一诺千金。” “好,我相信你。”陈一陈对他还有些信任,毕竟曾真的收到了百两纹银。 “报。” 门外传来的声音同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向门外看去,只见一名兵士站立门前。 “什么事?” “客栈里面的人已经带到,在院外等候。” “将人带到这里。” “喏” 兵士转身离去,统领缓缓说道:“人已经接来了,你们暂时只能在这所院子里走动,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门口的守卫。” “好,我希望将军可以记住你对我的诺言。”陈一陈远远看到李绾绾和萧梓晨走来,心中多了些喜悦。 “放心。本将说到做到。对了,我可不是什么将军,只是一个骑兵统领而已,你可以称我为吴大哥或者吴统领。”吴统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今天之事务必要绝对保密。我先走了。” “一陈哥,你没事吧。”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陈一陈,毫发无损,李绾绾松口气,说:“一陈哥,为什么要让我们来这里呢?” “一陈兄,要是没猜错的话,别说离开墨城,怕是这所院子我们都出不去了吧。”萧梓晨的察言观色倒也可以,看到门外的守卫,早已猜出大概,却没有丝毫不悦的说道:“也不错,留在这里,还有重兵保护我们的安全。” “实不相瞒,今日想要离开确实不能。”陈一陈苦笑一声,说:“不过明日可以送我们离开墨城。” “哦?竟有此事?”萧梓晨听了他的话,倒也安然,轻轻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咬了一口,说:“一陈兄真是年少有为,竟然连将军府的后门都可以行得通。” “一陈哥,这是怎么回事?”李绾绾没有那么多心机,只要陈一陈身体无恙便好,可现在听到两人的交谈,自然也就多些担忧。 “没事,放心吧绾儿,明天我就带你离开墨城,我们回家。”陈一陈看着眼前的少女,脸上露出笑意,为了不让她担心,故意说道:“他们说我那夜击杀密探有功,可以让我们明日离开,今天就暂且留在这里。” “真的吗?”听到陈一陈的话,李绾绾顿时心花怒放。 一旁的萧梓晨看着两人,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说:“肯定是真的啦,这可是墨城守军将军的府邸,一般人想来都没有机会,这里要比客栈安全多了,绾儿姑娘大可放心。对了,一陈兄,明日离开墨城,作何打算?” “自然是回家。对吧,一陈哥。”未等陈一陈应答,李绾绾却已经抢先回答了萧梓晨。 “对,离开家数日,再不赶紧回去,恐怕家人会万分焦急。”陈一陈说的倒也属实,从离开村子算起,已经十几天的光景。不过这却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就是两人婚期将至,务必要赶回灵寿村。 将军府,书房。 “报。”吴统领站立于将军书房门外,听到里面的应答,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将军,城中密探来报,现已查实,城东却有可疑之人,大约二十人左右。”吴统领将密探传回的结果如实上报,说道:“客栈也已查访,昨晚确实有三名江湖打扮的人居住,今日天色未亮便已经离开。听里小二的描述,穿着打扮应该就是铁血门的装束。” “果真如此,看来那名少年没有说谎。”藤哲将军方向手中的书,双眼闪过阵阵怒意,说:“好大的胆子,竟然密谋在墨城霍乱。” “确是如此,城中蛰伏之人,怕是一群死士。”吴统领对城中形式做了简单分析,说:“末将建议,待天黑之后,我军将士秘密对他们围剿,之后派出一队人马故意在城中放火,引诱敌军进城。” “关门打狗。”藤哲点点头,问道:“派出去的斥候可有消息传回?” “末将已派人专人在城门处守候,一旦有消息传回马上来报。” “好,你也去城门守候,有消息传回,马上部署,此事暂时由你全权负责。”藤哲拿出一道军令,将军权暂时授予了他。 “喏。”吴统领双手接过军令,犹豫一下,说:“将军是要亲自去围剿城东破庙里的死士吗?” “这件事我自由安排,你就不用过问了。” “喏,末将告退。”吴统领虽然困惑,对于将令也不敢多问,只能退出房间,马不停蹄的奔向城门。 “这件事情,交给你们去做吧。”藤哲扭头,对着屏风说道:“不要引起太大的动静。” “要死要活。” 听到屏风后的声音,藤哲说道:“如果可能的话,最好留些活口。” “尽量。我去下达任务。” 听到屏风后的窗户吱呀一声,藤哲便已知晓,此人已经离去。无奈摇摇头,低语道:“什么嗜好,有门不走,偏要走窗户。” 第二十一章故布疑云 日落西山,夜幕垂下的速度似乎比往日快了许多。十几道黑影陆续跳出将军府的围墙,犹如蜻蜓点水般落在街道,很快再次弹出,消失在房顶。 守候在城门的吴统领此时也早已接到斥候的传书,确认燕国大军有拔寨起营的迹象。得到准确消息,全城兵士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御敌之计。 十几道黑影急速奔驰于屋顶,功夫不大便抵达城东的破庙外。趴在房顶暗中监视的兵士早已等的迫不及待,肩头被人这么轻轻一拍,差点滚落下去。 “小心点。”为首之人探出胳膊,轻而易举的将他抓了回来,递上了手中令牌。 “吓死我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兵士看到令牌,知道这便是将军派来的援兵,说:“在破庙周围都暗藏眼线,暂时没有发现有人出来,附近仔细勘察过,没有暗道,应该全都在里面。” “很好,让你的人盯仔细了,有人逃出来尽量抓活的。” 话音刚落,就见他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兵士还在琢磨,眼前黑影是个什么玩意的时候,就看到十几道黑影从身后跃过,也不知是谁,一脚正好踩在他的头上。 “谁打我。”兵士忍着心中怒火,回头一看,别说人,连鬼影都没有。 十几人分别落于破庙的周围,蹑足潜踪向前挪动。而落于屋顶的三人,轻轻解开瓦片,居高临下很容易便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在破庙藏匿不到三十人,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却也分辨不出是什么人。不过看形态各异的兵刃倒是可以肯定,这些人应该是来自于江湖。 一道黑影自墙外飞来,径直落在了破庙台阶。天色虽然已经黑下,此人却依然戴着斗篷,让人始终无法看清楚他的长相。白皙细长的手紧握着一把长剑。来者正是在藤哲房间里的神秘之人。 没有丝毫遮掩,一人一剑,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跨步进入破庙正殿。双眼直视着正殿里斑驳陆离的神像,缓缓说道:“要死还是要活。” 话,当然是说给活人听。一时间藏匿在破庙里的人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要死还是要活。” 随着他第二次的话语声,沉寂的正殿开始涌现嘈杂声。只听有人问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要活,便是你的恩人。要死,便是你子嗣的仇人。” “哈哈哈,口气有点大了吧,老子还没有见过这么狂妄的人。”人群中走出一个手持双斧的中年男人,只听他说道:“现在跪下求饶,大爷倒是可以考虑做你的恩人。不然的话,你不会再有子嗣。” “看来你选择死。” 话音刚落,昏暗的正殿中闪过一道亮光,紧接着就见一道犹如鬼魅般的黑影出现在他面前。一闪而过后,人却又出现在原地。 正殿里的人都以为这只是光线昏暗眼前产生错觉,再看他,依然站在原地,唯一不同的是,手中的剑已经出鞘。就在众人等待同伴回应时,却听“当啷”两声,同伴手中双斧尚未来得及举起,便已落地,人也向后狠狠摔去。 “死...死了。”身旁之人急忙检查尸体,却见脖子上出现一道细痕,鲜血正在缓缓涌出。 “你是什么人?”正殿里的人终于凝重起来,同伴的武功如何,他们自然清楚的很,虽不是绝顶高手,也不至于被人一击致命,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 “要死,还是要活。”还是这句简单的话,不同的是,在他话音刚落之时,众人清楚的看到一滴鲜血,沿着手中宝剑的剑尖滴下。 随着鲜血的滴落,破庙正殿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无人回答,无人追问。 “不说话,便是要死。”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替他们回答。 忽然,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只听有人撕心裂肺的喊道:“老子跟你拼了。” 声音虽是一人发出,涌来的人影却不止一个。还未等他们抵达近前,就听屋顶的砖瓦噼里啪啦的落下,在砖瓦落下的同时,伴随着三道人影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们的阵脚。 “有埋...”也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嗓子,话还没说完,胸前便已经被利剑刺穿。 听到里面的兵刃撞击声,庙外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火速冲进。转眼间的功夫,几十人混战在一起。 “里面打的真热闹呀。”趴在屋顶监视的兵士缓缓站起身,大喊道:“所有人注意,有人从破庙逃出的话,尽量留活口。” 他的话音刚落,破庙周围隐藏的兵士纷纷涌出,足有百人。手持长矛,将破庙团团围住。拉好架势,随时准备缉拿出逃之人。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破庙里的兵刃碰撞之声忽然停止。外面的兵士面面相觑,始终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有心想要冲进去,可接到的命令就是死守在外。 功夫不大,吱呀呀一声,庙门被打开。刚准备要冲上去的兵士看到人影,止住脚步,纷纷向后退去,让出了一条路。 走在前面的正是那名神秘人,对在外面围堵的兵士视若无睹,自顾自的向将军府的方向大步走去,跟在身后的人也是一言不发,紧跟其后。 “这就结束了?”兵士的小头目眼睁睁的看他们离去,对着自己的兵士挥挥手,说:“进去仔细查找,看看有没有活口。” 就在藤哲趴在桌案前,研究今晚部署图有没有疏忽的时候,眼角余光无意中发现旁边似乎有个人。下意识的扭头望去,就在一丈开外,有人站在那里,头戴斗篷,一动不动。 “你怎么还没去?”看到他的出现,让藤哲多少有些诧异,虽说到子时还有一个多时辰,总不能踩着点去吧。 “解决了。” “什么?”藤哲为了确定自己没有说错,重复道:“你是说,蛰伏破庙里的人已经解决了?” “对。” 得到了他的肯定回答,藤哲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下意识的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戌时五刻。” “你确定?”藤哲看他不说话,知道这是默认,心中暗道:知道江湖中人都桀骜不驯,这也太桀骜不驯了吧。 “报。” 听到门外声音,藤哲快步流星走到门口,看着门口的兵士,迫不及待的说:“什么事。” “禀告大将军,城东破庙密探已被诛杀,无一人漏网。” “有没有活口?”听到兵士的回答,藤哲终于相信了他所说的话。 “没有。” 藤哲摆摆手,示意兵士退下。双眼紧盯着他,缓缓走到身前,说:“下手干净利索,怎么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留了几个,咬舌自尽。” “还真是一群不怕死的家伙。”藤哲看着桌上的兵力部署图,再次询问:“确定全部一网打尽,绝对没有漏网之鱼?” “他们分散全城秘密监视,有可疑之人,自会缉拿。” “好。”这一点倒是让藤哲有些意外,看来此人倒也不是鲁莽之人。由这些人暗中监视,自然省去了很多麻烦。 无论城内还是城外,计划一切照旧。阴云不知何时将明月遮掩起来,天公作美,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亥时三刻,大将军藤哲登上城楼。吴统领将御敌计划详细告知,藤哲对他的安排很是满意,对他更是信任有加。吴统领自从军以后,便一直跟在藤哲身边,也算是他的心腹。作战勇猛自不必说,那份忠诚才难能可贵。 “大将军,城东破庙是否已经派人?”吴统领此时最为担忧的便是城中内乱。 “吴统领放心吧,一个时辰之前便已为你解决后患。”藤哲在每次作战前都会亲临前线,抬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军容,说:“城外敌兵才是最大的隐患,燕军先锋有多少人?” “三千轻骑已在路上,另有五千步兵驻扎在城外二十里。请将军放心,末将保证,此战将大获全胜。”吴统领的信心倒不是空穴来风,斥候早已将城外军情如实传回。 “吴统领,歼灭燕国先锋军你需要多少时间。”藤哲站在城楼,负手而立,双眼看着远方。 “天亮之时,末将必将敌军一网打尽。”吴统领信誓旦旦的说:“吴某愿以项上人头作保。” “看看看,又来了,动不动就就说死。”藤哲轻轻叹口气,说:“将士若都死了,本将如何御敌。” “属下知错,请将军放心,属下定不负将军重托。” “你的能力本将自然相信,但是我只能给你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就算是抓三千头猪,恐怕都不够。大将军此时的话,已然就是军令。吴统领心中有难,却也不能说,单膝跪地在地,说:“喏。” “吴统领不想知道本将为何只给你两个时辰吗?”藤哲微微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这才是一个军人的职责,不该问的从来不去过问。 “遵守将令,乃是属下职责所在。” “起来吧。”藤哲示意他起身,继续说道:“本将知道,两个时辰确是紧迫,本将允诺,死活不拘。” “喏。”得到了将令,吴统领宽慰不少,要知道陈国的战争,向来不留活口,这才造就了陈国强大数年的辉煌。若是降者不杀,必会事半功倍。 “听我将令。”藤哲话锋一转,说道:“寅时三刻,命你率两千轻骑兵,奔袭燕军大营,务必在卯时前发起突袭。” “喏,末将定不辱使命。”听到大将军的话,吴统领这才领悟,怪不得大将军要在两个时辰内将燕国的先锋军击溃。 第二十二章 首战告捷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不仅是墨城的守军所期待,更是城外的燕国先锋军所期待的契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对双方而言却是一种煎熬。不知过了多久,城东上空燃起星星火光,在漆黑深夜,显得那么耀眼。 城中,由宁静逐渐喧闹起来,火光映射下的城墙上人头攒动,隐约有兵器碰撞声传至远处。 火光冲天,像是将整个墨城照亮。城墙的高悬着的大陈旗帜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面大燕旗帜。 “吱呀呀。”厚重木门被拉开的同时,发出了沉重的摩擦声,城门缝隙逐渐变大,吱呀声戛然而止。 伴随嘶嘶鸣叫,一匹快马城中出发,沿路奔袭,只听马背上的人不时喊道:“墨城西门已被占领,大军火速进城。墨城西门已被占领,大军火速进城。” 快马绝尘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隐遁在路旁的百十余人纷纷跳出草丛,趁着夜色疾步向墨城进发。 一炷香的功夫,就听振聋发聩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转眼功夫便兵临城下。大开的城门像是两名穿着铠甲的威猛勇士,站立于两侧。与之相比,隐藏在城墙下的兵士便不再那么显眼。 骑兵一路通行无阻,三千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入墨城。马背上的兵士沾沾自喜时,却完全忽略了身后城门关闭。 “咚咚咚”城楼传来阵阵擂鼓,侵入城中的骑兵尚未反应过来,隐藏在城中的弓箭手同时现身各处。随着擂鼓之音,只见搭在弦上的利箭嗖的一下,划破长空。 “有埋伏,快退出城去。” 三千骑兵,说多也多,说少也少。绵延几公里的长队,尚未来得及进入内城,瞬间阵型全乱。事发仓促,下意识的选择便是退出城去。城门处聚集的骑兵尚不知发生何事,听到前方队伍嘈杂着要退出城,调转队形为时已晚。城门处藏匿的军士手持长矛,将大门团团守住。 弓箭手将燕国骑兵打的措不及防,本就是轻骑兵,面对弓箭手只能任人宰割,城门处的骑兵越积越多。 站在城墙上的吴统领看敌军陷入彀中,拔出腰间长刀,大喊:“放箭。” 听到号令,城楼上埋伏多时的兵士,早已有些迫不及待。利箭,滚木,礌石蜂拥而至。城下的骑兵看到如此阵势,只能不断挥舞着手中单刀。面对这样的混乱攻击,只靠一把单刀却也无济于事。 “冲。”吴统领的命令刚刚传下,便听闻城楼上传来进攻的擂鼓之声。 马背上的骑兵被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和擂鼓声惊呆,出发前一直以为攻入墨城犹如探囊取物。现在倒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四面楚歌的境地,唯一能做到便是拼死抵抗,或许能杀出条血路。 外城一片混乱,内城中的大将军府一如既往的静谧。 “一陈哥,你们是打算在这里坐上一夜吗?”李绾绾托着下巴,看着一动不动的两人。 萧梓晨依旧挺直的坐在椅子上,后背始终不敢向后靠去。再看陈一陈,整个人像是瘫了一样倚在靠背上,头压得很低。 “他已经睡着了。”萧梓晨声音压得很低,双眼从陈一陈身上一扫而过,继续看着外面的天。 “真的诶。”李绾绾压低身子,侧头看着陈一陈,低声笑道:“口水都流出来了。” “让他好好休息吧。”萧梓晨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脱下外套,轻轻盖在了陈一陈的身前,缓缓说道:“但愿明天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萧公子放心,一陈哥说了,我们一定会离开。”看到萧梓晨将外套盖在陈一陈身前,李绾绾礼貌性的笑了笑,说:“萧公子伤势如何了。” “有劳绾儿姑娘挂怀,已经服过药,好了许多。”萧梓晨看着少女白皙的脸颊,微笑致意后,再次坐下。 黑幕逐渐退去,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犹如披上一层银灰色的幔帐。静谧的夜被一声清脆的鸟鸣所击垮,划破了寂静。东方天际浮起一阵鱼白之色,深蓝的天缓缓变为浅蓝,大地也渐渐亮了起来。 一轮红日冲破云层,冉冉上升。一抹红光像是对静谧之夜的最后告别。 萧梓晨站立门口,看着缓缓升空的太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喃喃自语道:“天,终于晴了。” 内城,一片祥和,只有城东的一所废弃破庙,还在零星的闪耀着火光。外城,尸横遍野的场面早已不复存在,连一丝血迹都查看不到。只有零散的兵士还在冲刷着街道上的淤泥,这一夜,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旭日高升悬挂于东方天际,初感暖意之时,就听远处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功夫不大,城墙上的守卫便看到一支绵延数里的骑兵奔袭而来。骑兵前面的战旗,让守门的兵士早早打开了城门。 “吁。”吴统领手拽缰绳,胯下战马止于城门处,对着守门的头目询问道:“大将军何在?” “将军有令,让统领回城后即刻回府复命。” “好,待大军进城后,严守城门,有情况及时汇报。” 吴统领简单嘱咐了几句,扬起手中长鞭,马不停蹄的赶往将军府。此时天色尚早,街道上行人并不多见。吴统领快马疾行,只留下一阵马蹄声将沉睡着的人从梦中唤醒。 “将军在书房等候。” 门口守卫看到吴统领,急急忙忙接过他手中的缰绳,将马匹安置。 “报,大将军,末将吴刚前来复命。” 吴统领话音刚落,就听藤哲说道:“吴统领快快请进。” “末将参见将军。” 吴统领刚要施礼,被藤哲一把拦住,问道:“繁文缛节免去,回来的时间比我预想的要早。战况如何?快快道来。” “杀敌一千余人,伤敌两千余人,敌军溃败退兵。我军阵亡五百将士,伤者两百。将军派去的两千步兵正在善后。” “好。这一战必会令燕军受挫,我军士气大涨,想必在援兵抵达墨城之前,他们不会在轻易攻城。”藤哲听了他的汇报,甚是喜悦。 “将军,为何不乘胜追击,将敌军一举击溃。”吴统领始终觉得,此时若乘胜追击,定会让敌军心生畏惧。 “你的想法我自然知道。外乱,只要我们将士同仇敌忾,便可守住墨城。”藤哲亲自搀扶着吴统领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水,说:“现在我担心的不是外乱,而是内乱。” “将军何出此话?” “昨夜之战,为何取胜,你我心知肚明。恐怕朝堂之内,很快便会风起云涌,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藤哲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说:“西南路暂时安全,却不意味着其他占线也会和我们一样。” “将军的意思是,三皇子真的要密谋造反?” “吴统领,慎言呐。”藤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你我恐怕有性命之忧。” “将军以为此事是真是假。” “此事你我如果觉得不重要,现在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需要你去做。”藤哲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信,说:“这封密信里记录着昨晚所发生的一切,要看陛下信还是不信。” “将军是要我去京都送信?”吴统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属下即刻动身。” “不,信会有专使送达,直达天听。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藤哲眉头一皱,继续说道:“此事有性命之忧,你可以选择去或者不去,本将不会强迫于你。” “将军尽管吩咐,吴某早已将生死置之事外。” “好,此事也为绝密。”藤哲见他一口应承下来,说道:“本将让你将那名少年一干人等送至京都,一路要誓死保护他们的安全。” “喏,属下何时启程?”对于藤哲的将令或是嘱托,吴统领还从来没有拒绝过。 “你先去将军中事物交接一下,我已备好马车,一个时辰后便出发。” “啪”,陈一陈的手狠狠拍在桌子上,碗里的粥被震得泛起涟漪,人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脸的愤怒,说:“为什么让我去京都,我必须要马不停蹄的回家。” “少侠,这是大将军做的决定,在下也不知道,我就是将军府的一个管家,就来传个话。”看到陈一陈的反应,管家也被吓了一跳,要不是将军吩咐把这些人当做贵宾款待,用得着在这里低三下四的说好话嘛。 “你们大将军在哪,让他来跟我说。”陈一陈心里这个气呀,心说自己这不是没事找事嘛,好端端的干嘛非要往这将军府里钻。 “年纪不大,脾气还不小。”随着说话的声音,门口出现一人。 “吴统领。”陈一陈终于算是看到个熟人,大步上前,说:“怎么回事,你不是答应我送我们出城吗?” “对。我说到做到。”吴统领对着管家摆摆手,示意他先回避,这也正合了他的心意。 “刚才那老头说要把我们送到京都,是怎么回事。”听到吴统领的话,陈一陈顿时火就消了一部分,他承认答应过自己就行。 “一陈兄,稍安勿躁。”在一旁冷眼观看的萧梓晨忽然开口,说:“现在陈燕两国战火重燃,此时出城,也只有京都方向最为安全,倒是最好的选择。” “不去,我和绾儿要回家。” “回家?”吴统领冷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三位正是从城外逃难而来吧。既然逃难,战火未熄,如何回家?难道说当日你们在说谎?” “没,绝对没有。”萧梓晨急忙上前,解释道:“我们怎么会说谎,在军爷面前说谎,岂不是自找麻烦。” “你好像很了解进城的情形。”吴统领看着萧梓晨,缓缓说道:“如此说来,你是假装昏迷了?” “不不,我是真昏迷,是后来听他们说的,对吧,一陈兄。” “一陈哥,既然这位将军想护我们周全,不妨就去京都走一走。”李绾绾轻轻拽了拽一陈的胳膊,说:“难得将军这样有心,我们怎能辜负他的美意呢。” “绾儿,这......”陈一陈没想到,急于回家的绾儿怎么会忽然做出这样一个决定,看她双眸紧瞪着自己,趁他人不注意,悄悄使个眼色,似乎是在暗示什么。陈一陈虽有疑惑,也只能说:“好吧,那我们就去京都看一看。” “你们稍作准备,即刻出发。”吴统领转身离去,留下几名侍卫将门口死死看住。 “绾儿,为什么要去京都?”看吴统领走远,陈一陈压低声音。 “一陈哥,你还没有看出来吗?去不去京都,并不是我们说了算,就算我们拒绝,想必他们也不会答应。”李绾绾双眼盯着门口的侍卫,轻声道:“先出城再说,只要离开这里,他还管得我们去哪里。” “还是绾儿姑娘聪颖。一陈兄,一切自有天意,且看他们作何安排。”萧梓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闪过一丝诡笑,说:“去趟京都其实也不错。” 第二十三章 捷报传京都 “站住,大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违令者斩。”马车距离城门还有十丈开外,便已传来守卫兵卒的怒斥声。 “吁。”车夫拉住缰绳,对着喊话的兵士招招手,看着走来的兵士,从怀中掏出令牌,低声道:“奉大将军之令出城。” “吴统领,恕小的眼拙,怎么是您啊,您怎么穿成这样。”兵士走进,这才发现驾车的车夫竟然是吴统领,满脸错愕的看看他,又看看后面的马车。犹豫一下,说道:“吴统领当车夫,难道里面做的是大将军?” “放肆,这也是你应该过问的吗?” 吴统领低沉的训斥声让兵士一哆嗦,双手颤抖着送回令牌,说:“是,小的多嘴,吴统领海涵。” “今日出城之事不可外泄,违令者军法处置。”说着吴统领跳上马车,说:“还站在这里干嘛,去开门啊。” “驾......” 马车行驶出墨城,车里三人,只有一人稳如泰山。另外两人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尽是无奈之色。 “一陈哥,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会是他亲自护送去京都,早知道是这样,我一定不会答应。”李绾绾无辜的看着陈一陈,原以为只是普通车夫,结果来了一个统领做车夫。 “没事,应该有机会逃走。”陈一陈安慰着她的同时,也是极其无奈。扭头看萧梓晨气定神闲,忍不住问道:“梓晨兄,墨城距离京都,需要几天路程?” “快马三日,按照我们这样的速度,恐怕需要八九天才可抵达京都。”萧梓晨笑了笑,安慰道:“两位不妨听我一言,踏踏实实的坐车吧。到了京都,我自会想办法将二位送回家中。” “一来一往不知要浪费多少时日。”陈一陈摇摇头,说:“还是在路上寻找机会溜走吧。” “一陈哥说的有道理。”李绾绾似乎很赞同他的计划。说道:“我们可以等他晚上熟睡之后,悄悄溜走。” “并非是我打击二位。”萧梓晨胸有成竹的说:“既然能派一个统领来护送你们,想必自有深意,若二位执意要逃走,怕是会引来无端是非。” “能有什么是非,难道他还敢杀人灭口。”陈一陈下意识的扭头看着外面的背影,暗自琢磨这种可能性是多少。 “那倒不至于。”萧梓晨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二人,缓缓说道:“我只是觉得,此行并不简单。” “一陈哥,我们还是见机行事吧。”听了萧梓晨的话,李绾绾多了些担忧,说:“如果实在没有机会,我们到京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陈一陈点点头,却是心乱如麻。隐约间感觉到,被送往京都,怕是与昨夜的事情脱不了干系。恐怕那便是***,而此时,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只有驾车的统领和自己。为了不让绾儿担心,最终还是将此事深埋心底。 一连几日,陈一陈时刻都在寻找逃跑的契机。而吴统领像是提前知道一样,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在眼前。陈一陈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人还是鬼,难道就不睡觉吗。 大陈京都-栾城。 连日阴沉天气终于在清晨拨云见日,与往日不同的是,整个京都被皑皑白雪覆盖。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早了许多,天也越来越冷,白雪覆盖下的京都披上一层白衣,倒也是另一番美景。 “金丞相,您早啊。这件貂皮不错呀。” “哎呦,原来是柳大人,您也够早的呀,今日怎么不坐轿,反倒骑马而来。” “唉,没办法,城中大雪覆盖,道路难行,怕晚了朝会。” “这雪来的确实有些早啊,就连这衣服都是连夜赶制。不过这场大雪来的倒也及时,瑞雪兆丰年嘛,这是天佑我大陈国泰民安啊,柳大人。” “金丞相所言极是。不过我听说,西南战乱初显,几日前燕军夜袭了我边陲小镇。” “哈哈哈,这不就出师有名了嘛。柳大人不必担忧,我大陈数万精兵强将已奔赴边陲,怕是不日即将抵达。待我天兵降临,那蛮夷之邦必会屁滚尿流。” 皇都的大门一开,诸位大人纷纷下马下轿。皇城的路面积雪,不知何时早已清理到两侧。众臣步行前往大殿,一路高谈阔论。 “大陈律令,边关有战事,可纵马闯宫直达天听。若有人阻拦,格杀勿论。大陈律令,边关有战事,可纵马闯宫直达天听。若有人阻拦,格杀勿论。” 伴随着阵阵马蹄声,身后传来的呐喊令众臣放缓脚步,纷纷站立一旁,回头观瞧。只见一兵士骑着高头大马,自黄城门口进入,一路飞驰,对路上的诸多大人视若无睹。 “这是怎么回事?” “边关有战报?” “难道是燕国叛乱大军对我发起战争。” “这一战到底还是打起来了,也不知战况如何?” “诸位,诸位大人,切莫胡乱猜测。”身着貂皮的金丞相看兵士早已远去,双手轻轻挥动,嘴里大声说道:“诸位大人,听我一言,此事暂不可非议,还是见过陛下之后再做商讨。” 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引得宫中太监不时张望,心中暗道:不知是哪个瞎了眼的奴才,竟如此放肆,若是惊了陛下,恐怕连自己都要招来一顿训斥。 “外面怎么回事?”床榻上的人半倚靠着,五十多岁的模样,手中拿着一卷书,说话时双眼却还在紧盯着手中书。 说话之人便是大陈帝国的一代君主,景帝。 “陛下,昨夜大雪,怕是在清扫积雪时发出的声音吧。”在一旁伺候的太监惊出一身冷汗,怕什么来什么,急忙说道:“老奴这就去叮嘱他们小点声。” 转身后的公公轻轻长出口气,迈开碎步向门外走去。眼看就到门口时,外面忽然进来一个小太监,看到总管公公,气喘吁吁的压低声音,在他耳旁说了几句。本来有些怒色的脸逐渐变得震惊,待小太监说完,他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陛下,墨城有信使来报。”公公说话时,眼睛偷瞄着床榻上皇帝,脑袋里想着各种应变之策。 “墨城?”景帝愣了一下,手中的书一时没有拿稳,掉在腿上,说:“快传。” “传墨城信使觐见。” 尾音刚落,兵士在太监的带领下进入房间,距离皇帝还有三丈开外,跪倒在地,说:“末将参加陛下。” “免礼,你来京都所谓何事,前方是否已经开战?” “启禀陛下,三日前,燕国敌军意图夜袭墨城,诡计被藤哲将军识破。率领城中四千将士,一举歼灭敌军先锋七千余人,叛军暂退,我军大捷。” “好,藤哲将军果然不负朕之所托。”景帝听到墨城大捷,自是喜上眉梢。 “陛下,末将随身携带将军手书一封,需显陛下御览。”兵士将怀中的书信掏出,双手呈上。 “快呈上来。” 接过公公递来的书信,景帝急忙撕开,只是看了一页,抬头看了兵士一眼,说:“哦,你辛苦了,先休息一日,明天拿了朕的旨意再回墨城,稍候朕自有赏赐,退下吧。” “喏。” “天佑大陈,首战告捷,至此一战便让敌军闻风丧胆。足以证明陛下真乃圣德明君,千古一帝。” “什么圣德明君,千古一帝,净说些屁话。”景帝瞪了公公一眼。 “陛下教训的是。”本想奉承几句,看到皇帝的脸说变就变,也只能闭口不言。 “李公公,你说朝堂之中,到底谁是忠,谁是奸呢?” “陛下,您饶了老奴吧。老奴服侍陛下三十余载,兢兢业业,从未想过问朝政啊。”听到皇帝的问话,李公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景帝看着书信,说:“你个老东西,朕只是随便问问,几时说你参与朝政了,起来吧。” “谢陛下,您可吓死老奴了。”李公公从地上爬起,试探性的说:“老奴觉得,朝堂上的人全都终于陛下,只是......” “只是什么,说下去,恕你无罪。”景帝将书信装起,冷眼盯着李公公。 “奴才愚见,众臣政见不和也属常态,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就拿征讨燕国来说,有主战有主和,奴才想,只要陛下一道圣旨,众臣还是勠力同心。”李公公每说一个字都异常小心,眼睛的余光偷瞄着皇帝龙颜,生怕说错一句惹得龙颜大怒。 “政见不和必将引发党羽之争啊。”景帝长叹口气,说:“传旨,墨城初战告捷,今日停朝一日,稍候在清苑阁设宴,君臣同庆。” “喏,老奴这就去传旨。” “慢。”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三皇子离开京都多久了?” “陛下,三皇子于昨日晚间归来,前来面圣时,陛下早已安歇。” “已经回来了?”不知景帝心中所想,沉吟片刻,说:“让他进宫见朕。” 墨城首战告捷的消息很快便在京都不胫而走,上至朝堂众臣,下至黎民百姓,无不议论陈国之强大,旗开得胜。而这一小胜,也特意经过加工后,才在坊间流传开来。在战略上,很大程度鼓舞了大陈军民一心的士气。 “儿臣明煦参加陛下。” “平身吧,赐座。” 帝王之言,便是圣旨。即使是儿子,也不敢丝毫怠慢。 “多谢陛下。儿臣离京这段时间,不知陛下龙体可好。”三皇子萧明煦谢过之后,缓缓坐下。 “好得很呐。”景帝手中翻来覆去的拿着一封书信,是不是迎着光看看,似乎在观察这封信件的隐秘性。 “儿臣听闻墨城一战大胜,陛下似乎并不高兴,可是有什么烦忧之事?”看到父亲的奇异行为,似乎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中。 “哈哈,高兴。首战大捷,杀敌数千,朕岂能不高兴。”很明显,景帝那一声笑并不是发自内心,只听他说道:“朕烦忧的不是战事,烦忧的就是这庙堂之中,烦忧的是在这小小皇城内的人心呐。” 第二十四章 萧明煦 “陛下息怒。”萧明煦心中一惊,听语气似乎有些震怒,急忙跪倒在地。 “罢了,起来吧。”景帝摆摆手,长叹口气,说:“你们暂且退下吧,朕与皇儿说说话。” 殿里太监侍女逐一退去,萧明煦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静坐等待着皇帝开口。 “儿臣聆听陛下教诲。”等了许久不见皇帝开口,萧明煦主动打破了沉默。 “煦儿啊,你是诸多皇子中,朕最为看重的一人。”景帝依旧倚靠在床榻上,只是手中那封信始终在轻轻击打桌面。 “儿臣惶恐。”萧明煦听闻,急忙跪倒在地。说:“请陛下训斥。” “今日殿中没有君臣,只有父子。”景帝忽然从床榻上下来,缓步都到面前,轻扶起地上的人,说:“今日不必拘泥于帝王之礼,我就是你的父亲,你就是我的儿子。哦,对了,就当是我们父子谈心畅聊。” “喏。”景帝一反常态的做法,隐约让萧明煦抽搐一下,多少年来,自己未尝不想。 “对了,你的病怎么样了?我听御医说,前不久又犯了?” “多谢父亲大人关心,孩儿的病怕是无法医治,这么多年也早已习惯了,听天由命吧。”萧明煦双眼闪过黯淡之色,看遍了无数名医,连个根源都查不到,如何医治。 “放心,为父一定会让他们寻找出你的病源,我已经老了。”对于儿子的病,他心中自然清楚,十几年来,无数御医都束手无策,眼下也只能宽慰。 “父亲大人正值壮年,贵为天子,定可与天地同寿。” “屁话,与天地同寿那还是人吗,那是妖精。”景帝在殿中闲庭信步,说:“什么万岁,一切都是屁话,能活万年的那是王八。” “父亲大人,何以如此悲观?” 景帝从怀中拿出一块绢布,说:“来,看看这个。” “这是?”萧明煦狐疑的接了过来,轻轻展开,看到上面的内容大惊失色,急忙跪倒在地,说:“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嗯?为什么?”景帝多少有些意外,要知道这可代表着无上权力。 “父亲大人正直当年,且我大陈只有在父亲的领导下才可日益强大。”萧明煦心惊肉跳,对于上面所写内容,却也是万万不敢接受。 “你是众多皇子中,朕最为青睐的一个,难道就不想继承帝统。”景帝一把抓过他手中的诏书,说:“朕已经用过印,即日起你便是我大陈太子。” “陛下,儿臣惶恐。儿臣多谢陛下垂爱之心。”萧明煦双膝跪倒在地,叩拜道:“还望陛下收回成命,儿臣难堪此大任,只怕最后大陈百年基业,会毁于一旦呐。” “你可知道,这是有多少人做梦都想的事情。”景帝这句话似乎是咬着牙说出,双目怒视着他,说:“朕今日让你自己做这个选择。” “陛下,恕儿臣难以从命。”三皇子萧明煦缓缓站起,手握诏书,慢慢走到炭炉前。紧握着诏书的手,轻轻松开,任凭它沿着手指滑落。 “你可知道,你烧掉的是什么?”景帝手在桌上一拍,眼看着那封象征着无上权力的诏书化为灰烬。 “父亲大人,请另择贤明,儿臣无悔。”萧明煦很是镇定的跪在地上,脸上如释重负。 “唉,你呀你。”景帝颤抖的手指着萧明煦,最后却落在他的肩头,轻轻拍了拍,说:“太过于仁慈忍让,反而会害了自己。” “儿臣自知无力担当此重任,故不想大陈千秋基业毁于儿臣之手。”萧明煦心中清楚,自己确实不适合做皇帝,且不说自己有病在身,光是阳奉阴违的阿谀奉承,怕是也承受不来。 “你可知道,你刚才的举动,救了自己一命。”景帝从怀中掏出那封密信,缓缓递到他面前,说:“看看吧,好好看看吧。” “陛下,这......”萧明煦看完密信,只是微微皱眉,说:“此等悖逆之事,儿臣断然不会去做。” “朕自然信你。”景帝拽过他手里书信,随手丢到炭炉中,说:“储位之争,是朕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陛下可选一贤明入主东宫,也好早日平息隐藏着的危机。” “朕怕的就是储位之争,君臣生隙,皇子间的党羽之争,这才是大陈国祚的最大隐患呐。” “陛下想要如何处置?” “将计就计。”景帝说到这里,眼神扫过萧明煦的脸颊,说:“要委屈你了。” “为了大陈基业千秋万世,儿臣愿听从陛下差遣。” 陈一陈等人抵达翠岭山时,天色已晚,此地距离京都栾城还有一日路程。 “吁。”吴统领将马车停在了翠岭驿站的院中,掀开车帘,说:“下车了。” “翠岭驿。”萧梓晨从车上出来,缓缓伸个懒腰,说:“总算快要到京都了,这一路都要将我颠死了。” “这里距离京都还有多远?”陈一陈从马车跳出,转身将李绾绾轻轻搀扶下来,眼睛四处打量翠岭驿。 翠岭驿的门口有两名兵丁把手,整个院子不算太大,除了几匹高头大马,就剩乘坐的这辆马车,看来过往官员并不是很多。 “这是距离京都最后的驿站了,明天此时我们便已经站在了京都的大街上。”萧梓晨背后的伤好了很多,基本已经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最后一站?”陈一陈听他说完,再次仔细看了看翠岭驿的布局,心中的幻想彻底破灭。 墨城到京都的这几天,一直都在尝试逃走,而吴统领这一路所选择的地方全部都是驿站。想在驿站逃走,哪有那么容易。现在倒是真后悔没学些飞檐走壁的轻功。到达翠岭驿前,还有些幻想,但愿今天千万别住驿站,结果...... “一陈哥,走吧。”李绾绾看他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压低声音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明天到了墨城再说。” 吴统领不知何时已经办好了手续,并嘱咐馆驿的伙计将食物送到了房间。 “三位,坐吧。”吴统领端起酒壶,倒了两杯,对陈一陈说:“今晚要不要和我拼上一拼。” 陈一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白了他一眼。这一路上也想过,将吴统领灌多,尝试几次,发现这人简直就是酒漏子,喝多少都没事,好几次反而让自己酩酊大醉。 “嘿嘿,既然不喝,那就赶紧吃饭,吃完早些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吴统领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喝吧,喝吧,喝的越多越好。”陈一陈暗暗诅咒着吴统领,虽然明知他不会喝醉。 “吴大将军,晚辈敬你一杯。”李绾绾倒了杯酒,缓缓端起,说:“这几日多谢大将军犹如父兄般的照顾,明日便到京都,恐怕就要分别,再无机会。” “真是好酒量,巾帼不让须眉。” 吴统领的夸赞倒也是真心实意,只是他还不知道,从小生在山中的孩子,冬天就是靠自家酿造的酒来御寒。与馆驿里的酒一比,要烈上许多。 李绾绾再次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笑看着吴统领,说:“吴大将军,不知到了墨城之后,该如何安顿我们?” 不仅酒量好,人还很聪颖。吴统领当然知道眼前少女正在拐弯抹角套自己的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既然把我当做父兄,那我也就不瞒你们。” 吴统领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扫了陈一陈一眼,说:“先办些公事,之后你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陈一陈心中一紧,猜出个大概,八成是和自己的告密有关。虽然此时懊悔,却也没得选择,毕竟那晚客栈里有人自称三皇子,恐怕这件事已经上报到了皇帝那里。越想越后怕,牵扯到皇家的事情,恐怕连自己都脱不了干系。 “一陈兄,你怎么了?”萧梓晨轻轻拍了拍他。 “啊?哦,没事。”发现自己愣神的功夫,筷子夹住的菜早已掉落,掩饰道:“我刚刚在想,京都那么大,应该带绾儿去哪玩。” “哈哈,这就不用一陈兄费心了,到了京都就好好放松一下,我来给你们做向导。”萧梓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一定会让你乐不思蜀。” 一路之上,吴统领都只开两间房。三个男人一间,李绾绾单独一间。今日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翠岭驿的房间,只剩下了两人间。陈一陈与李绾绾原本就有婚约在身,理所应当住在了一间屋子。 李绾绾看到门外无人,将房门关闭,压低声音,说:“一陈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绾儿?” “这......”陈一陈确实不善于说谎,更不善于伪装。面对李绾绾的追问,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只能点点头。 “绾儿看你一路心神不宁。”李绾绾看着他的眼睛,倒像是慈母一样。说:“一陈哥,告诉我,好吗?” “说出来,你会有危险。”陈一陈吱吱呜呜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不告诉我,也会有危险。”李绾绾轻轻拉起他的手,说:“两个人的办法,总比一个人多。” “好吧。”陈一陈叹了口气,将过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了李绾绾。 李绾绾听完后沉默许久,就在陈一陈不知所措时,才听她说:“原来是这样,一陈哥,我知道你都是为了绾儿好,可是这样太冒险了。”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危险靠近你。”陈一陈说的倒是实话,更何况这也是他的初衷。 “帝王之家,我们惹不起的。”李绾绾不止一次听李将军说过,帝王的权利常人无法想象,无论你有没有罪,该不该死,只要帝王想让你死,你便要死。 “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只想如何能阻止燕国军队攻占墨城。”陈一陈满脸无奈之色,说:“我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让我们来墨城。如果早知道这样,我肯定不会这样做。” “一陈哥,你做的没错。”李绾绾安慰着他,说:“世间险恶,恐怕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现在我们怎么办?”陈一陈早就没了主意,这事憋在心中好几天,终于说了出来。 “逃。”李绾绾警惕的看了看门外,将声音压得很低,说:“如果真到了京都,还不知道他们会把你如何。现在墨城守住,如果皇帝想保住三皇子,一定会说是你在诬陷。” “会这样吗?”陈一陈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少女,她所分析的这些,自己从来就没有想到过。 第二十五章 深夜刺杀 都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今夜的天气如此符合,却是一片沉寂。隔壁房间传来的酣睡声,让死寂的夜多了些生机。 翠岭驿站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两个人蹑足潜踪走到窗边。将拧成绳子状的床单牢牢绑在柱子上,刚要打开窗户时,忽然听到房顶的瓦片传来一阵响动。声音虽然很小,对猎户出身的陈一陈来说,发觉这些异动并不是难事。 “嘘。”陈一陈的手轻轻放在唇边,示意李绾绾暂时不要出声,指了指房顶。 李绾绾的听力虽比不上陈一陈,却也听到屋顶传来的声音。不知上面的人是有心还会无意,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很小。或许是夜深人静,以为房间里的人早已熟睡,没有了顾虑。 有贼?陈一陈的心提到了喉咙,眼睛闪过一丝无奈。心中暗自琢磨,飞檐走壁看来是江湖人必备。要是没有记错,这应该是第三次了。想到前两次的经历和后果,瞬间感觉到绝望,心里产生极大阴影。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天说什么都不能多管闲事,任凭他们做什么,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安全,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刚打定主意,就听屋檐上低语道:“就是这里,大家分头行事。三皇子有令,务必要将那个叫做陈一陈的人杀死。记住,此人只是一个少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大哥,我们并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匆忙寻找只怕会打草惊蛇。” “时间紧,任务急。怎么,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们不妨放上一把火,让这翠岭驿化为灰烬。即便烧不死他,总要逃出来的那一刻,趁着混乱时我们下手,方可确保万无一失。” “好计谋。此事若成,我定会在三殿下面前替你请赏。” “多谢大哥,能在三殿下麾下效力,是小弟的荣幸。” “众人先藏起来,你带人去纵火,要仔细观察从馆驿里出来的少年。” 透过窗户,看到几道黑影从房顶飞下。额头豆大的汗珠不停滴落,陈一陈的衣服都湿了。李绾绾猜的果然没错,皇权还真是惹不起。三皇子萧明煦,这个人名是彻底烙印在陈一陈的脑袋里。 “一陈哥,快披上。”李绾绾熟练的将拧成绳子状的床单解开,披在陈一陈身上,说:“遮住头,不要让他们看到你的长相。” 毕竟她也是好心,陈一陈虽然觉得幼稚,却也没有阻止。按照她的意思,将床单披在身上,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窗外燃起的火光很快蔓延到二楼,想要从窗户出逃的计划彻底无望。借着外面的火光,仓促的扫了一眼,想从这里逃走,眼下只能从门口出去。 外面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早就沿着窗户涌入房间,没有时间留给他们考虑。陈一陈拽着李绾绾的手腕朝门外跑去,眼看就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哐当”一声,门被人一脚踹开。 人还没看清,眼前闪过一道寒光,陈一陈心中一紧,人家是指名道姓来杀自己。脚步急忙止住,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冲了过去。暗道:完了,我命休矣。 “快跟我走。” 手腕被人紧紧抓住,听到洪亮熟悉的声音,算是送了口气,原来踹开门的并不是仇家,而是一路充当马夫的吴统领。 “有人要杀我。”陈一陈认清来者,这便是唯一的希望,跟随着他大步向楼下走去。 “我知道。”吴统领捂着自己的鼻子,说:“不想死就跟我来。” 三人紧跟吴统领,绕过楼梯径直来到馆驿后院。关于馆驿的结构,吴统领早已观察过,多年的战场经验让他养成的习惯,想不到在战场之外的战场却用到。 有了风的借力,大火很快燃烧起来,住在馆驿里的人纷纷惊醒,沿着拥挤楼梯向外跑去。唯独这四人下了楼梯之后却向后院跑去。 大火从前面烧起,后院暂时安全。当吴统领打开后院院门的时候,意外发现两名黑衣人手握钢刀,正站在门前打着呵欠。 “什么人?” “什么人?” 吴统领与他们异口同声,问了也是多余,彼此手中的钢刀早已说明一切。不过陈一陈等人的出现还是出乎两人意料之外,被派到这里守门,本就没抱什么希望。正常逻辑下,人都会选择出正门逃命。布局之人想到了这一点,派了两个武功最不济的人来守住后门。对这两人来说,倒成了一件美差。 意外来的总是措不及防。在两人没有丝毫戒备的情况下,后院的门突然打开,打了一半的哈欠被硬生生顶了回去。 吴统领看到两人手中钢刀,早已知晓对方来意。二话不说,跨步上前,挥起手中利刃便朝一人咽喉砍去。到底是先下手为强,毫无悬念,一人还在茫然时,被吴统领的刀尖滑过咽喉。 得了,咽喉都被人砍了,那就死了吧。只见他头一低,似乎还想看看伤口,确认一下。整个人随着低头的瞬间,向前栽倒,一动不动。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持刀行凶。”另一人见同伴被一刀致命,惊出一身冷汗,平日里没少为虎作伥。人,还真没有杀过。 他这句话,倒是让吴统领一愣,心中暗道:难不成自己杀错了人?再一看对方的穿着打扮,晚上穿着夜行衣,能是好人嘛,挥刀便砍,说:“这特么是晚上。白昼黑夜都分不清,留你何用。” 武功不高,要看和谁比,对付陈一陈,便算是高手。对付吴统领,自然不敌,也不至于有提防的情况下被一刀击毙。刚刚那人被杀,完全是个意外。 看到吴统领的大刀迎面砍了,脚下退后两步,挥起手中钢刀朝吴统领腰间砍去。吴统领丝毫不敢怠慢,腰间用力,舌尖一顶上牙堂,一个旱地拔奎,跳出一人多高,成功躲过这一刀。 半空中的吴统领调转手腕,手中刀随着身体落下的同时,朝着对方的脑袋劈下。来者不善,看到这一刀,对方举起手中钢刀迎上。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两刀碰撞在一起发出火光。受到吴统领的大力冲击,人跪倒在地,紧咬牙关,浑身的力气传于双臂。 “去死吧你。”陈一陈嘴里大骂一声,脚下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不知何时掏出的短剑,深深刺入对方心窝。 对付吴统领本就力不从心,在丝毫没有提防的情况下,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直至胸口被短剑刺入,这才转过眼神,想看看究竟死在谁手中。 “小子,可以啊。”吴统领一脚踹到死尸,替陈一陈拔出短剑,说:“此地不宜久了,诸位,赶紧随我离开。” 吴统领的话音刚落,就听有人缓缓说:“杀了我的人就想走,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几人同时闻声望去,就在几丈开外,三名黑衣人并排而站。手中利剑虽未离鞘,却不难看出,他们的身手,绝对高于被杀的两人。 “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袭击馆驿,你们可知道后果。”吴统领晃了晃手中宝刀,压低声音对陈一陈说:“我缠住他们,你们乘机逃走。” “那你怎么办?”陈一陈虽然紧握短剑,手却不停颤抖。 “他们的目标是你,我自有办法脱身。” 吴统领刚刚说完,就听对方说道:“你们不说,谁还会知道。” “呸,你们把自己看的太重了,竟然还想管住我们的嘴。”萧梓晨突然捡起地上遗落的钢刀,握在手中,大声怒斥道:“明目张胆袭击驿站本就是死罪,如今竟然持刀行凶,难道就不怕王法。” “哈哈哈,好狂妄的口气。”说话之人缓缓将长剑拔出,说:“活人不一定管得了,但死人的嘴,我一定管得了。” “废话少说,那就让我来看看,你们究竟有没有让我闭嘴的实力。”吴统领将话茬接了过来。他深知对方不单单就是这几个人,眼前三人能应付多久尚不可知,故不能在拖延下去,速战速决才是最好选择。 “我拖住他们,你们快逃。”吴统领话音刚落,人纵身一跃,凌空飞起一人多高,挥动着手中宝刀朝三人砍去。 面对扑来的吴统领,三人纷纷亮出兵刃,四人混战在一起。趁此时机,陈一陈拽着李绾绾的胳膊朝远处跑去,萧梓晨紧随其后。 背后不时传来刀剑撞击之声,让陈一陈有些不忍。将吴统领一人丢在这里,也是无可奈何,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到威胁。 仓皇逃命间回头一眼,吴统领面对三人的围攻,显得有些吃力。也就在这时,其中一人跳出战团。吴统领有心阻止,被两人夹击,有心出手阻止,却无可奈何。 陈一陈脚力再快,也只是常人,面对身后的少女和一个尚未痊愈的萧梓晨,也只能放缓速度。根据陈一陈的观察,追来的人武功应该不会太高,脚力并不是很快。 黑暗中不知跑出多远,方向更是不明,唯一能看到的便是身后的人越来越紧。三人均已气喘吁吁,脚下变得更慢,寻迹而来的人已在咫尺间。 “岂有此理,你还穷追不舍,到底想要如何。”萧梓晨不知哪来这么大怒火,止住脚步,嘴里喘着粗气,说:“你们快走,我缠住他。” “你能缠住他?”陈一陈看他停下来,估计是跑不动了,现在是两个人面对他一人,也不能说一点胜算都没有,只不过几率太渺茫。 “横竖都是死,拼了,你们赶紧走。”萧梓晨手握钢刀,指着缓缓而来的人,怒道:“你站住。” 来人竟真被这一声怒喝唬住。以为对方有什么陷阱,站在原地,四处看了看。笑道:“怎么,打算跪地求饶?” “梓晨兄,恐怕我们不是他的对手,”陈一陈紧握短剑,将李绾绾护在身后,压低声音说:“绾儿,你先走。” “不,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李绾绾已经做出最坏的打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傻丫头,你必须要走。只有你先走,我们才能尽力一搏,相信我。”陈一陈说的极其肯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怎么样,商量好了吗,只要跪地求饶,大爷可以饶你们一命。”说话时的语气暴露出,来人的武功确实一般。 第二十六章 生死未卜 看着李绾绾消失的背影,陈一陈压低声音,说:“他们要杀的人是我,梓晨兄还是赶紧逃吧,有一事拜托。” “什么事?”萧梓晨双眼怒视着对方,时刻警惕他的攻击。 “今日我若死在这里,帮我照顾绾儿。”陈一陈做着最坏的打算,就算自己死在这里,只要她平安无事,死又有何惧。 “这事还是你自己去做才好,我缠住他,你赶紧跑。既然他们要杀的是你,看到你逃走,必然不会和我纠缠,到时我们分头跑。”萧梓晨慢慢向前挪动,故作镇定,道:“原来只有一人追来。我们两个人,你一人,你觉得胜算有多大,现在逃命还来得及。” “分头跑是好办法,我仔细观察了,他的脚力不快,让他追我,有绝对的把握甩掉他。”陈一陈脑子转的确实不快,常年在山中游走,脚力还算迅捷。 “单凭你们两个,大爷还不放在眼里,既然不肯跪下求饶,那就受死。”说着话的时候,将手指利剑举起。 “看清楚,我才是你们想杀的人,陈一陈。”陈一陈一把扯掉身上的床单,随手扔在地上,说:“冤有头,债有主,临死之前,总要让我知道,是谁想要杀我。” 萧梓晨利用两人说话的契机,压力声音说:“好,就这样决定,京都有家茶楼,若能活着,两日后我在那里等你。” “原来就是你,看来这件大功要落在我手中。好,大爷就让你死个明白。”只见他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缓缓说道:“听清楚,想要你命的,是大陈国三皇子,萧明煦殿下。” “果然是他。”陈一陈冷笑一声。 “吴大将军,你怎么追上来了?” 萧梓晨的话是故意说给对方听,目的就是吸引他的注意力。趁他回头之际,两人分道扬镳,慌不择路的撒腿就跑。 “竟敢骗大爷。” 在他的怒骂声中,陈一陈疾驰在草丛中,头也不回的大喊:“想杀小爷,先追上小爷再说。” 边跑边喊,也就半柱香的功夫,陈一陈突然发现情况不对,周围**静,除了自己的谩骂,再无任何声音。 暗道:糟糕,敌人似乎并未按照自己的想法追来。难道是自己跑的太快?很快这个设想就被否决。一路只顾着逃命,以为他一定会追赶自己,完全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调虎离山。 一定是这样,对方认为我是想保护所谓的陈一陈。人与人之间不能多一点信任吗?都告诉你了,我是陈一陈,怎么还不信呢。也太高看我了,调虎离山的计谋,我能想得出来才怪。 不行,不能让萧梓晨替我去死,男子汉大丈夫,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今后有何颜面见人。想到这里,陈一陈不敢再做任何逗留,转身大步流星向分别地跑去。 一路上,将三皇子萧明煦的家人问候数遍,仍然无法减缓心中愤怒。既然你要我亡,我便也不能让你生,陈一陈内心终于开始有了仇恨。 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仇恨,除了他,无人察觉。而在仇恨涌出的那一刻,手中短剑悄无声息发出青绿色的暗淡之光。 连续跑了一炷香的功夫,陈一陈却依然没有看到任何踪迹。甚至连分手的地方都寻觅不到,这令他感到不安。李绾绾和萧梓晨都失去了踪迹,哪怕此时遇到想要杀死自己的那些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漆黑的山郊荒野,没有任何声音。顾不得许多,扯开嗓子大声呼喊着两人名字。空旷荒野得不到丝毫回应,令陈一陈愈加的不安。 像是无头苍蝇漫无目的的奔跑,寻找。唯一能听到的便是心脏快速跳动发出的砰砰声。 “怎么会这样。”没有李绾绾的任何消息,陈一陈失去了耐心,变得癫狂,或是陷入绝望,仰天长啸:“萧明煦,我饶不了你。” “醒一醒,陈一陈。” 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紧接着感觉到身体一震剧烈晃动。陈一陈缓缓睁开透着血红的双眼。 “你怎么样了?” “是你。”意识逐渐清晰,瞳孔开始聚光,眼前的人浑身血迹,胳膊伤口处的血液虽然已经凝固,外翻的皮肉却清晰可见。 陈一陈从地上挣扎着爬起,眼前的吴统领身上多处伤口。蓬头垢面,像是在血水里爬出来一样。 “他们呢?” 面对吴统领的询问,陈一陈怅然若失的看看周围,除了吴统领之外,再无其他。 “不知道。”陈一陈像是丢了魂,双眼空洞失神。 虽然他没说,吴统领已经猜出个大概。面对他现在的情况,知道不可多问,说:“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你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陈一陈强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心神逐渐安稳,说:“我要去找绾儿,将军请自便。” “我帮你。” “用不着。”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是陈一陈从心底发出。 吴统领看他此时的状态,自知多说无益,只能默默跟在身后。 陈一陈走在前,吴统领一瘸一拐紧跟身后。 不知道两人走了多久,走了多远。陈一陈停了下来,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头。 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他哭了。许是焦急,无助,绝望,但更多的还是懊悔。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让我来京都。”陈一陈快速起身,一把抓住了吴统领胸前的衣服,双眼怒视着他。 “对不起。”吴统领没有反抗,缓缓说道:“我是一个军人,服从军令是我的职责。” “军令?什么军令,你倒是说啊。” “把你安全送到京都。”吴统领如实将自己接到的任务告诉了他。 “安全。”陈一陈自嘲的笑了笑,说:“我现在很安全啊,安全的很,毫发无损,你做到了。” 面对这些话,吴统领无言以对。 “到京都之后,做什么?是不是就要杀我了?”陈一陈怒视着他,此时恨不得一剑先将他杀死。 “不知道。”吴统领如实回答,他所接到的任务就是将三人送至京都,主要还是陈一陈。 藤哲大将军虽然没把话说透彻,其用意就是将此人交予皇帝处理。他所知道的事情,涉及到了帝王之家的颜面。谁也不能保证,他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若真有一天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象征皇权的帝王之家有何颜面主宰世间万物。常言说得好,帝王本是真龙天子。既是天子,便要有至高无上,无法被超越的权力。更容不得有任何暗昧之事。 皇子为了争夺皇权,勾结外族入侵。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存在于史书,更不会流传于民间。纵使是真的,那就要不择手段,将源泉切断,永绝后患。皇权,真的不容任何瑕疵存在。 所有的一切,岂能是一个涉世未深的懵懂少年所能理解。 “不知道。”陈一陈用力一推,将他摔倒在地,说:“好一个不知道,想要我的命,在墨城便可,何必多此一举。” “你的命,不在我们手中。” “的确,我的命怎么会在你们手中。”陈一陈努目撑眉,咬牙切齿的说:“今后,我陈一陈的命,只在自己手中,谁也别想拿走。” “但愿你可以做到。”看他此时的样子,吴统领心中不知为何却是多了几分喜爱。 “我一定会。”这句话,陈一陈说的很慢,也很认真。 瞬间的感觉,让吴统领感受到眼前少年身上闪过的霸气,只有那么短暂的瞬间,却足以让他铭记。 “萧明煦,既然你不让我活,那我就活给你看。”陈一陈的手紧握短剑,攥紧的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说:“帝王之家又如何,我一定要让你为绾儿陪葬。” “你这样就能找到他们吗?”吴统领知他心中有怨,更知道此事因为自己而起。其实他本就无错,错就错在听到了不应该听到的东西,错就错在他惹上了皇权。 这一路吴统领也在考虑,此行的种种结局会怎样。他深知无论如何,陈一陈必死无疑。如果三皇子萧明煦被人诬陷,陈一陈势必会被牵连诬陷皇子,勾结外贼,死。如果一切是三皇子预谋,那么陈一陈作为知情的外人,为了去除皇权的污点,更要死。 想到了这一点,吴统领故意在翠领驿将他们两人安排在一间屋子,目的就是想让他们二人逃走。两人也确实计划深夜逃离,可惜,天公不作美,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令吴统领措不及防。 事情已经发生,此时若说出这一些,恐怕会显得自己太虚伪。索性,吴统领也懒得解释,既然他有怨,与其憋在心中,倒不如发泄出来。 “没有见到他们的尸体,就证明他们还活着。”吴统领毕竟年长他很多岁,无论阅历还是理智,都要清晰很多。只听他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想放弃希望,就继续寻找。哪怕十天,一年,十年。” “你说得对。”逐渐冷静下来的陈一陈,双眸间多了些坚毅。转头看着吴统领,被自己推到在地后,身上多处伤口再次涌出鲜血,说:“你的伤口怎么样。” “放心,暂时还死不了。” 吴统领拿起地上的木棍,当做拐杖,一瘸一拐的继续向前走去。 第二十七章 翡翠玉簪 吴统领敏锐的观察力确实一绝,在转悠一个时辰后,总算找到了有人走过的痕迹。 虽然不知是谁,毕竟有了收获,陈一陈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希望之火很快便让他信心十足。 断明方向,沿着遗留痕迹一路前行。一路没有过多交流,两人并肩而行,不敢有丝毫大意。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地面遗留下的痕迹变得凌乱。 吴统领半蹲在地上,双目微皱,仔细观察着突如其来的变故。 “发现了什么?”陈一陈对追踪猎物也有些经验,早年跟随村里猎户去山中打猎,这是必备技能。 眼前状况,不用吴统领说,便已经看出此地最少出现过三人同行。被肆意践踏的痕迹,更像是打斗的痕迹,或者说更像是挣扎所留下的痕迹。 “不用看了,至少是三个时辰前所遗留下的痕迹。”陈一陈看吴统领还蹲在地上,说:“被踩过的枯草上面有冰霜。” 吴统领抬头看看太阳,辰时已过,阳光却不是那么强烈,受昨晚低温形成的冰霜还依附在枯燥上面,尚未褪去。 “想不到你还很细心。”吴统领仔细看着眼前枯草,确实,虽然有被人践踏过的痕迹,但上面的冰霜却很完整。光凭这一点,足以肯定,在天亮之前这里并没有人来过。 陈一陈对他的夸赞并未在意。身边少了李绾绾,像是变了人一样。话,一句都不想多说,心中所忧,便是李绾绾身在何处,甚至此时内心,并不希望李绾绾从这里路过。 希望仅仅是希望,并不是现实。继续往前走了半个时辰,脚下越发难走,看地形,这根本就不是路。 “等一下。” 吴统领眼睛的余光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突然叫住陈一陈,脚下退后一步,缓缓蹲在地上。 “怎么了?” 吴统领双手轻轻扒开枯黄稻草,轻轻将里面的东西用手指捏住,慢慢举到眼前,说:“此物可曾见过?” 陈一陈瞳孔一阵收缩,三步并一步,跑到他近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颤抖的手紧握着,双眼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玉簪上面。 手中的翡翠发簪太熟悉了,白绿纵横交错,簪头雕刻着一朵绽放的花朵。材质只能算是中下品,雕工更是拙劣。 这支玉簪,是两年前陈一陈去山中打猎,偶然间捡到的一块玉石。回去之后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将玉石打磨出一支发簪,送给了李绾绾。 至此之后也从未见她戴过,陈一陈甚至已经将此事遗忘。如果不是今日再次看到,恐怕也不会想起,曾经送给过李绾绾一件这样拙劣的礼物。 “这是什么啊?”李绾绾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很快便缓过神来,吐了吐舌头,说:“好丑的发簪。” 陈一陈没有说话,只是尴尬的笑了笑,抬手挠了挠头。 “你的手怎么了?”细心的李绾绾最终还是发现了他手上密密麻麻的伤口。 “没事,做发簪的时候,不小心划破点皮。” “这发簪是你自己做的吗?”李绾绾稚嫩的脸色挂满了惊叹,再次看看,说:“怪不得这么丑,还这么粗糙。” “我已经很用心了,那么大一块石头,最后只做出来一个。”陈一陈说话的时候,双手还在比划玉石的大小。 “那你也太笨了。以后你要变聪明,这样我爹才会喜欢你,才愿意教你武功。”李绾绾将发簪插在发髻上,说:“好看吗?” 陈一陈小鸡啄米般点点头,说:“我不笨,我已经开始学武功了。” “你都学了那么久啦,连我都打不过,还说你不笨。”李绾绾随手一推,陈一陈站立不稳,向后退出两步,险些没摔倒。就听她继续说:“你要好好练武,不然以后怎么保护我。” “好。”陈一陈看着她傻笑道:“以后我肯定能保护你。”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李绾绾拉起他的手,轻轻俯身,撅起嘴唇轻轻吹了吹,说:“疼不疼。” “一点都不疼。”陈一陈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咧开嘴笑了起来。 “看在你这么笨的份上,你送我的发簪我就收下了。”李绾绾轻轻将发簪从头上拽下,说:“虽然这么丑,放心吧,我会好好保管。” 这是陈一陈记忆深处仅存的片段,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样一件拙劣粗糙的发簪,李绾绾却一直都随身携带,视若珍宝。 端详着手中发簪,内心也愈加不安。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了,李绾绾确实从这里经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又遇到了谁? “这是绾儿的东西。”陈一陈环视四周,荒郊野岭并没有丝毫人烟,连个鸟都没有。 内心阵阵抽搐,陈一陈难以想象,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一个涉世未深柔弱的少女,第一次远离家乡,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而自己却没有能力护她周全,也许,外面的世界真的不适合。 “既然发簪遗失在这里,足以证明她还没有死。”吴统领看他一脸肯定,分析道:“这里没有打斗痕迹,我想即便她被抓到,暂时也会安全,他们想要的人是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 “追。” 陈一陈对他说的话也很认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这里还有踪迹,就要一路追下去。从吴统领分析的情况来看,他们抓不到自己,确实可以暂时保证她的安全。对他们来说,杀了李绾绾也没有什么好处,留着她,反而可以威胁自己。 想通这点,陈一陈心里稍稍有些安慰,只要人活着就好。片刻不敢耽搁,将翡翠玉簪小心收好,沿着留下的痕迹继续追踪。 陈一陈的脑袋一路都在挣扎,出现过各种幻想,产生过各种希望。怀中的玉簪让这一切皆化作虚影,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李绾绾还活着。 道路越来越崎岖,如果不是地上被践踏过的痕迹,陈一陈怎么也不会相信,如此荒芜的地方,还能有人来。 脸色愈发难看,当陈一陈看到前面不远处的悬崖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中依然抱有侥幸,强打精神止住脚步。想继续前行,却又不敢跨出一步。 “有血迹。” 吴统领话音刚落就后悔,地上的血迹就在距离陈一陈十步之遥的地方。除了血迹,地上还散落着一只粉鞋,上面沾染的血迹格外刺眼。 眼前这一幕,让陈一陈没有了知觉。面如死灰,连怎么走过去都不知道。跪倒在地,手颤抖着伸向那只鞋的同时,双眼滑落两道泪痕。双唇蠢蠢欲动,却不曾发出任何声音。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流逝。陈一陈脸上的肌肉阵阵抽搐,像是在笑。脸颊肆意滑落的泪痕,却又像是在哭。 天,不知何时阴沉下来。轻盈的雪花像翩翩起舞的玉蝴蝶,自空中飞落而来,悄无声息的落在鞋子上。想要将落下玉蝴蝶抓在手中,指尖的温度却很快让它化为虚无。 对他而言,此时天已经塌了,整个世界都变得不重要。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内心伸出的阵阵疼痛,犹如万针刺。 从地上站起,空洞双眼看着长长血痕。脚慢慢挪步,一步,两步,三步。似是在寻找她最后的踪迹。又似是在寻找,她曾经的经历。 直至血痕消失在崖边,陈一陈终于止住了脚步。身后吴统领伸出去的手,硬生生缩了回来,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他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的少年。面前的悬崖深不见底,此时若说人还有活着的希望,恐怕连自己都不相信。这一切的发生,和自己都有一定关系。虽有自责,但见过了生离死别,他更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顾一切保住陈一陈的命。 看着手中的鞋子,陈一陈开始怨恨自己。怨恨自己为什么要离开灵熙山,为什么要去柳华镇,为什么选择去了墨城,为什么偏要去偷听,为什么要去告密,为什么不好好保护绾儿。 天不遂人愿,那就逆天而为。 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从未真正见过,却在梦中无数次相遇的人。 他终于明白他的感受,明白了他的眼神。那是被全世界遗弃的无助,那是对仇恨的愤怒,那是对世间不公的绝望。 他和他,感同身受。 他想随她而去,却又不想像他一样带着遗憾,更不能让心爱的女人就这样冤死。死,陈一陈不怕。有些事情,必须要在死之前去做。 晶莹剔透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在空中舞动着各种姿态。或飞翔,或盘旋,或直直的快速坠落。扑落在大地,站立于树梢,覆盖于肩头。在这一刻,一切都是寂静的,又像是深切切的,好似有千头万绪的感情。又像汹涌的海水,想要淹没所有的一切。 两人沉默无言站在崖前,不知过了多久,雪堆了一层。远处看去,犹如两尊雪雕,屹立在悬崖之上。大地已被皑皑白雪覆盖,悄无声息的像是换了个世界。李绾绾所留下的踪迹,好似从未出现过。 终于,陈一陈转身。身上的雪像是被遗弃的希望,坠入深渊。 第二十八章 各安天命 “你去哪里?”看他离开的背影,吴统领犹豫再三,转身之追了上去。 “去找绾儿。”他的声音很轻,倒像是李绾绾正在身边熟睡,不愿将她惊醒。 吴统领回头看着陈一陈亲手埋葬的衣冠冢,上面的土已经被一层薄薄白雪覆盖。皱皱眉,自语道:“人已经死了。” “她没有死。”陈一陈止住脚步,缓缓说道:“你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吴统领无奈的摇摇头,知道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暂且由他的性子,只要保证他不死,便算得上是对亡人在天之灵的弥补。 看他一路沿着悬崖走去,吴统领知道他试图去崖底。此时已临近初冬时节,大如席的鹅毛大雪在这里衬托苍凉,劲厉的风呼啸着砭骨刮来,好像要生生从脸上剜下块血淋淋的肉来。风中有细小的雪花寒凉地飘下来,落在脸上,好像是一种既冷严又悲悯的抚慰。 陈一陈脸色已然冻得发青,徒手挖掘坟墓,不知道饱受了多少折磨,指尖滴下的鲜血却在苍茫天地间显得更加醒目。 吴统领明知悬崖的下面是无尽深渊,想要绕到崖下,必须原路返回且走上一日才可抵达。犹豫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告诉陈一陈。对一个尚未经历过生死离别的少年而言,心中存有些希望,或许会更好。 少年原本是秉性纯真,心怀热血,无意中窃听到了关乎墨城存亡的消息。出于侠义之念也好,自私之心也罢,至少他传递来的消息,已经成功阻止燕国的敌军。 若密谋着只是密探为之,这本就是大功一件。可是背后牵扯的主谋位高权重,涉及到帝王之家,事情的性质却完全变了。有功却也难逃一死,这便是寻常百姓的命运。 想要这里,吴统领脸上闪过一丝不忍。战场上见多了生死离别,身边无数的兄弟在自己面前倒下,至少还能获得英名,家中至少还有抚恤。眼前的少年,只是权利动荡中的一叶扁舟。死是必然,死后,谁又会问津呢? 不知是感叹命运的不公,还是同情少年的遭遇。吴统领止住脚步,双眸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在苍茫间显得那么弱小。嘴里长叹口气,转身背道而驰。自语道:“愿你此生安好。” 耳边寒风凛冽,脚下步履难行。踩在雪地上的脚发出咯吱声,已无法看到脚下泥土,只在雪地上留下两条浅痕,很快便已经大雪覆盖。 这里像是从未有人涉足,恢复了一切平静。 天黑之时,吴统领再次回到了翠岭驿。虽无人员伤亡,但昨夜火势之大,将整座馆驿烧的只剩下一片废墟,距离废墟百步之外,已有人扎起帐篷作为临时办公之所。 馆驿,本是供传递军事情报及大小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别看着小小馆驿,却担负着十分重要的枢纽任务。馆驿失火的第二天早上,便已经有官员前来勘察。组建了临时的翠岭驿,若要耽误了紧急军情,怕是谁也吃罪不起。 吴统领无心在此地继续逗留下去,掏出身上的令牌,表明身份。驿卒本就认识他,但见他身上血迹斑斑,纵使心中有惑,丝毫不敢耽搁,牵来一匹快马。 “大人,您的伤不打紧吧,要不要小的找人给您包扎一下?”驿卒看着被划破的衣服,已经露出了肌肤,胳膊伤口虽然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但溢出的鲜血早已经染湿看衣服。 “不必。若方便的话,劳烦你去给我找一件长袍来。” “大人您稍后。”驿卒说完转身离去,不久手中拿着一件长袍大衣回来,双手奉上,说:“大人,驿站昨夜失火,被烧毁了不少东西,这是今日紧急调拨而来的衣服,您先委屈一下。” “无妨。”吴统领将长袍披在身上,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足有五两之多,随手便扔给了驿卒,说:“你可还记得昨日与我同行的三人。” “记得,小的记得清清楚楚。”驿卒接过赏银,脸上顿时就笑开了花。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一两,若光指着俸银,怕是全家早喝西北风了。 “他们三人没有身份凭证,若有人回到这里,定要好生招待,不得怠慢。” “大人您放心,小的定把他们当做亲爹亲娘来侍奉。”驿卒这话也没错,自从谋了这个差事,他一直都是这么做。这地方,寻常百姓不能来。但凡能来的,个个都比自己官大,得罪谁都吃罪不起。 看他骑马身影消失在眼前,驿卒将银子塞入怀中,拿起笔墨在纸上写道:翠岭驿大火,失踪三人,两男一女,生死未卜。将笔放下看着眼前的废墟,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将它撕了下来,扔进旁边的火堆里。 “吱呀呀”伴随着京都城门的打开,倚靠在门外睡觉的吴统领顺势躺在地上。人一子清醒了过来,倒是把开城门的守城兵士下了一跳。 “大胆,什么人。” 吴统领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守城兵士的钢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看着架在脖子上的钢刀,说:“放肆,我怀中有腰牌。” 守门兵士看他趾高气昂,虽说身上衣服破烂沾有血迹,却不难看出之前的穿着较为光鲜,而外面披的长袍也是军种统一发放的军需。不敢得罪,背不住是哪家权贵的人在外遭遇了不测。语气柔和了许多,说:“拿出来看看吧。” “将军恕罪,小的不知道是将军大人。”守城兵士接过腰牌一看,果真是块军牌,当时腿就一软,跪在地上。 “罢了,我有要事进城,快将马牵来。”吴统领拿回腰牌,塞进怀里,随手指了指拴在墙角的马。 “真是晦气,一大清早就得罪权贵,不是好兆头,看来今天要小心点。”兵士自言自语的嘟囔着,看到拴在城墙下的马匹乐了,对着马说:“敢在京都大门下拉屎撒尿的马,你还是头一份。” 接过兵卒递过来的缰绳,懒得和他们废话,跨马扬鞭,直奔内城。此时天色微亮,城中行人寥寥无几,吴统领长驱直入,来到了丞相府前。 “吁。”吴统领勒住缰绳,从马背上下来,顺手栓在门口的拴马桩上。三步并两步,来到紧闭的丞相府门前。 “咚咚咚。”紧握的拳头毫不留情的击打在朱漆大门上。嘴里大喊:“开门,快开门。” 没多大功夫,就听里面有人低语道:“谁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鬼哭狼嚎,嚎丧呢。” 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吴统领脸上自然闪过一丝不悦。嘴上不好说什么,听着脚步声渐进,故意抬手敲打门板,咚咚..啪...... 前几声却是在敲打门板,最后的一声啪,硬生生的拍在了开门人的脑门上。 “哎呦,谁这么大胆,竟敢跑到丞相府来撒野。”开门的人一点准备都没有,任凭谁也不会想到,开门会先挨一巴掌。这是什么地方,大陈国的丞相府,谁敢跑到这里来撒野。被他这样一拍,人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末将失礼,末将莽撞,末将有罪啊。”吴统领在此处还不敢放肆,看他摔在地上也算是出了胸中那口恶气。 “你...你好大的胆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从地上站起,看他眼生的很,再看穿着打扮也是一般。狗眼看人低的气势膨胀起来,挥手便打,怒道:“狗东西,竟敢对小爷动粗。” “末将一介武夫,还请小哥见谅。”吴统领一把抓住对方打来的手腕,暗中用力狠捏下去。打狗还要看主人,这道理他自然知道,也并未用力,说:“还请小哥通禀丞相一声,墨城大将军藤哲麾下吴刚前来拜见。” “哎呦呦,疼疼,轻点,轻点。”龇牙咧嘴的露出后槽牙,睡意全无,猛然间醒悟,刚才他就自称末将,竟是自己疏忽了,急忙说道:“将军息怒,小的马上就去通禀。” 看到门外的人松手,咬着牙揉揉手腕,转身向内堂跑去。丞相早就有过交待,若有墨城方向的人前来,务必要在第一时间通禀。 功夫不大,丞相府角门再次被打开,就见他白了吴统领一眼,缓缓说道:“跟我进来吧。” 穿过院子绕过走廊,两人径直来到了丞相的书房。就见他站在门外,轻声细语说道:“大人,人已带到。” “请进来。” “请吧。”心中纵使百般不愿,却也不敢违背自家主人的意愿,轻轻推开房门,没好气的看着吴统领。 吴统领白了他一眼,将衣服整理好,跨步走进书房,看到丞相举着官帽轻轻戴在头上,估计也是刚起床。单膝跪倒在地,说:“末将吴刚,参加丞相大人。” “贤侄快快请起,你我之间就不需要这倒虚礼了。”丞相快步上前,一把将地上的人搀扶起来,说:“多年未见,贤侄倒是结实了许多。你何时回到的京都,如何这般模样?难道前方战事失利?” 金丞相与吴统领的父亲本是旧时,曾同朝为官多年。吴父战功显赫,现如今年岁已大,便隐退朝堂,在家颐养天年。 “回禀金丞相,前几日燕国敌军意图突袭墨城,被我军成功击溃,死伤数千人。”吴统领如实回奏,将墨城发生的战况详细告知。 “嗯,此事藤哲将军已于几日前回奏陛下,贤侄此次回京都却是为何?”丞相示意吴刚落座,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 “多谢丞相。”吴统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连夜奔波倒真有些口渴,说:“末将此次奉藤哲将军嘱托,暗中护送一人回京都。” “哦?什么人能让贤侄亲自护送,难道是燕军主帅被我军生擒?”丞相对他也算是比较了解,虽然暂未封将,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能让他亲自护送,绝非等闲之辈。 “墨城之所以被袭,是朝中有人勾结外敌,意图祸乱。”吴刚对位高权重的金丞相还是颇为信任,自己的父亲曾不止一次夸赞他刚正不阿。 第二十九章 京都行 “岂有此理,什么人竟敢如此胆大。”愤怒中的丞相一拍桌案,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难道贤侄护送的就是那勾结敌军的乱臣贼子!” “不,此人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吴统领说到这里,脑袋里不禁浮现出在雪地中远去的弱小身影。继续说道:“正是这名少年无意中听到了乱臣贼子的密谈,将此事密报到将军府。大将军将计就计,将敌军先锋引入城中歼灭后对城外驻军发起突袭。” “原来是这样。”丞相捋了捋胡须,说:“那名少年何在?” “人丢了。” “丢了?”丞相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他点头后才确认,不是自己老眼昏花,急忙追问:“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丢了?” 丞相心中自然清楚,既然藤哲大将军让他亲自将人护送到京都,想必这件事情的背后主事必定位列朝班。若在朝中没有一定的身份背景,燕国怎能轻易与之合作。 “前夜我们抵达翠岭驿,晚间有人纵火焚烧驿站,想要刺杀于他。”说的这里,吴统领脱下长袍,说:“末将欲保护他逃走,与人恶战时,不慎将人弄丢了。” “这......”丞相虽位极人臣,说到底还是一个文官。看到吴统领的模样,心中大惊。但很快变镇定下来,说:“你伤势如何,本相即刻派人去将御医请来为你医治。” “丞相放心,末将只是皮外伤。”吴统领及时拦住丞相,在局势尚未明朗前,自己回到京都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昨日一早就收到翠岭驿的急奏,只说馆驿失火,却并未严明详细情况。”丞相脸上铁青,手一拍桌子,说:“岂有此理,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那少年说,主谋之人叫做萧明煦。” “什么?”丞相一下子站了起来,双眼瞪得浑圆,失声道:“你是说,主谋是三皇子萧明煦。” “少年确是这样说。”吴统领犹豫片刻,继续说道:“昨日夜袭翠岭驿之人也曾亲口说过,受三皇子之命,前来刺杀。” 直至这一刻,丞相总算知道为何要不远万里将那名少年送至京都。若此事是真的,恐怕朝堂之中必会引起腥风血雨。对于此事的真伪,暂时也无法分辨。若仓促上奏陛下,必将引来皇帝猜疑,将证人送来交予陛下询问,确是上策。 “怎么会是他,若不是亲口听你说出,本相怕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此事陛下知情吗?” 丞相的脑袋里此时空白一片,三皇子的为人一直都是众臣的楷模。在众臣面前更是颇有威望,甚至许多臣子上奏保举他入主东宫。丞相下意识摸了摸袖口里的奏章,冷汗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心中暗道:好险,要是晚一个时辰,奏章已经到了陛下手中。谋逆若被证实,恐怕到时连自己也难逃干系。 “藤哲将军不日前曾与陛下上疏,其中有封密信,怕已经此事上奏陛下。”吴统领想到那晚几名贼子的对话,才确信陈一陈没有撒谎。“末将也是有所怀疑,若不是在翠领驿亲耳听到,也会有所顾虑。” “你呀你......”想到前几日骑马闯宫的信使,多半就为此事而来。丞相指着他,不知说些什么,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人还能丢了。” “末将知罪,特来面见陛下请罪。” “路上怎么就不知道安排周密。”丞相脸都绿了,说:“请罪,你吃罪的起吗?你又怎会不知,陛下生性多疑。何况此事牵扯到皇子,无论真假,必会引起储君之争。” 丞相所说一切,藤哲早已想过,深知当今天子生性多疑。若将此时报与陛下,那么证人就必不可少。想到这一层,藤哲索性将陈一陈送至京都,信与不信,任凭陛下发落。事情总会有意思,谁也没有想到,护送陈一陈来京都会走漏风声,才引得翠岭驿刺杀事件的发生。 “这件事情,你父亲如何决策?”吴父虽已经退隐朝堂,但在众臣心中还有一定威望,就连当今陛下都会给予几分薄面。 “末将刚刚入城,家父尚不知情。” “既然如此,就先不要让他知道,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丞相看了看外面的天,说:“今日正是朝会之日,你随本相进宫面见陛下。” “喏。” “本相自会在陛下面前全力保你周全,但圣意难测,我等也不能妄揣圣意,贤侄要有心理准备。”丞相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说:“你先下去换套衣服,装扮成本相的随从,悄然入宫。” “喏。”吴统领缓缓退出书房,心中算是安慰了些。来丞相府的目的,便是先透个底,此事关系重大,若背后没有人暗中支持,怕是自己凶多吉少。 作为军中统领,他倒不是怕死,只是不想死的这么窝囊。男子汉大丈夫理当驰骋疆场,就算最后马革裹尸而归,也是一种荣耀。 朝会散去后,吴统领在御书房门前静候景帝传唤。金丞相进入已有一炷香的光景,此刻竟然还未出来,让他心中多了几分忐忑。又过来半柱香的功夫,才见丞相眉头紧锁,缓缓走了出来。 “丞相大人,陛下是否要召见我?”吴统领上前一步,看丞相面沉似水,暗道不妙。 “陛下口谕。”丞相整理整理衣着,身体站的笔直,见吴统领跪下,说道:“此事朕已知晓,自会处理。吴将军前线勇猛杀敌,身先士卒,不畏生死,朕深感欣慰。擢升为骠骑将军,仍在大将军藤哲麾下效力,两日后返回墨城。” “末将吴刚谢陛下隆恩。”吴统领行大礼谢恩,心中却有不悦,这份官职并不是完全凭借自己战功而来。显然,景帝是想堵住自己的嘴。 “吴将军,快快请起。”丞相将他搀扶起来,脸上强挤出笑意,说:“恭喜吴将军高升啦。” “末将多谢丞相大人。”这一套世俗礼仪在宫中自不可免,还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顶着,说道:“末将受此天恩,受宠若惊,定当不遗余力报效陛下隆恩。” “吴将军高升,本相略备薄酒,还望吴将军赏光。”丞相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说:“宫中耳目众多,回府详谈。” “末将多谢丞相。”吴统领转身跟着丞相,两人缓缓向宫外走去。 京都城外五十里,一行车队行驶在雪地。看穿着打扮不能看出,这必是哪家的权贵出城游玩,前后均有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中间的车撵由四马驾辕。积雪覆盖道路,丝毫没有影响车队的行驶。 “停。” 不知谁喊了一声,车队缓缓停止前行。很快,车队前面跑来一护卫,站在车撵外,说:“公子,前方道路有一人昏死过去。。” “什么人?” “十五六岁的少年,看样子是因为天寒所致。” “仔细察看一番,若是死了,找个地方埋了。若还有口气,就见他抬上车撵。”幔帐都没有掀开,也不知里面坐的是什么人,不过听声音年纪似乎不大。 “喏。” 护卫转身离开,没多久两人抬着一人缓缓走来。驾车之人不知和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将幔帐掀开,示意两人将人抬上车。 “轻一点,万不可弄伤他。”车内的人看护卫粗鲁,轻轻斥责两句。 “公子,此人身份不明,还要多加小心,不如让奴才到里面伺候着吧。”车夫原本就是他的仆人,不得不考虑主人的安危。 “你多虑了,一个昏死的少年,难道还能把我杀了不成。” 车里的主人拒绝了自己的要求,也不敢在强求,只能竖起耳朵,密切注意着车内的声音,做好随时冲进入的准备。心中暗道:主人还是太善良了。 再看车内之人,眉清目秀,五官端正不失优雅,眉宇此时虽然拧在一起,却依然无法阻止透露出来的那股特殊气势。 “穿的这么单薄,竟然没在寒风中冻死,也算是你命大。”他自言自语的说着,掏出怀里的手帕,用热水浸泡之后,为他擦擦脸上的泥土,这才发现少年双手破烂流血。 哎,想不到还有如此苦命的孩子,孤身一人昏死在雪地里,若不是自己经过,怕是他必死无疑。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不忍,双眉拧的更紧。面对这世界,总是有太多无奈。解下长袍,披在他身上。拿起一个随车携带的药枕,垫在头下。这才拿起桌上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队伍继续行程在路上。车外寒风凛冽,车内温暖如煦。一个时辰的光景,少年的双眸缓缓睁开,尝试着起身却浑身无力。 “你醒了?”马车里的公子显然发现了少年的举动,手中的书放在桌上,说:“你感觉怎么样?” “我在哪里?” 看到少年想要坐起来,靠他自己实在不易,顺势拉了他一把,倚靠在侧壁。 “先喝点粥吧。”公子看他双唇发白,面如土色,端起桌上的粥,轻摇一勺送到少年嘴边,说:“天寒地冻,你昏死在路边,差点就没命了。” “是你救了我。”一碗粥转眼间便被喝光。 公子笑了笑却并未回答,其实就不用回答。人都已经在车上,若在回答是,岂不是显得很弱智。 “你是什么人?怎会孤身一人昏死在雪地里?” “我......”少年眼中闪过一次痛楚,说:“我是逃难而来,想要去京都,不知为何就昏了过去。” “原来如此。”公子自然捕捉到了少年眼中闪过的痛楚,却也不想追问,怕是会引起他对往事的,安慰道:“正好,我的车撵便是在前往京都的路上,你我可一路同行。”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日后若有机会相见,在下定当报恩。”少年却也不知道,此生有没有机会再见,不过机会渺茫,到了京都,压根就没有打算能活着离开。 “报恩就不必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车内公子微微一笑,压根就没有当回事,说:“你先休息一下吧,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京都了。” 两人不再说话,公子拿起桌上的书,继续读了起来。 车中少年倚靠在侧壁,空洞的眼神透过窗户,只能看到外面覆盖的皑皑白雪,脑袋里却始终浮现着一个少女的音容相貌。少年心中暗道:绾儿放心,就算我死在京都,也要还你一个公道。 第三十章 栖身之地 “吁。”车夫的一声低吼,马车缓缓停下,就听他扭头说道:“公子,我们已经进了京都城门。” 车夫的言外之意陈一陈自然知道,双手抱拳,说道:“多谢公子,在下就不在叨扰了,若日后再见,必会答谢今日之恩。” “无妨。你我相遇也算有缘,日后若有难处,可来华胜宫找我。”公子看少年脱下的长袍,摆了摆手,笑道:“外面天寒,这件长袍就送与你吧。” 对方出于好心,陈一陈却曲解了他的好意,误以为对方嫌弃这件长袍以脏。好在陈一陈也算有自知之明,顺势接受了这个好意,说:“多谢公子,在下告辞。” 陈一陈一直以为,就是坐在了一辆略显豪华的马车上,未曾多想。下车看到长长队伍才发现,车上的公子不知是哪家权贵,光是随从就有数十人。 目送车队远去,陈一陈收回目光。宽大街道旁的建筑高耸,无论气势还是规模,不知要比墨城好了多少倍。现在的他对这些已经失去了兴致,纵使这座城更加辉煌,那又如何。心爱的女人生死未卜,这一切都索然无味。 京都虽大,却没有他的一席容身之地。在京都想要找到三皇子,谈何容易。贵为皇子,身边必然会有诸多护卫保护。 几年的打猎经验让陈一陈深知,如没有一个周详的计划,恐怕连三皇子的面都见不到。自己也不会飞檐走壁,想要夜袭闯宫怕是徒劳。单凭自己,唯一能做到就是先打听好三皇子的居所住处,了解他的日常生活轨迹,才能从中寻找契机。 打定主意,陈一陈就必须要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可偌大的京都,何去何从。人的一生若是一个十字路口,那么陈一陈便是站在了一个米字路口。 漫无目的游走在京都,走过人山人海的大街,也曾穿过悠长狭隘的小巷。最后,在一栋不知荒废了多久的院子前止住脚步。 门口荒芜一物。就连木门都不知被谁搬走,只留下了一道门槛,也已变得腐朽破烂。像是在诉说,它曾经在这世界存在过。 跨进门口,院子被皑皑白雪覆盖,地上星散的脚印证明,这里近期有人来过。陈一陈沿着脚印的痕迹走进第二层院子。和外面一样残破不堪,唯一不同的是屋子里面散发出点点火光。 “请问这里有人吗?”陈一陈看了看四周,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只怕是和自己一样流落街头的人,暂时住在这里吧。陈一陈慢慢走近屋子,里面除了一堆稻草和破烂木头之外,没有任何装饰。屋里点起的火堆上架着一个瓦罐,水被烧的气泡翻涌。 不远处的草堆上散落着一团破旧的棉被,脏到已经无法看清楚它原本的颜色。空旷的房间里,这便是一切。 坐在火堆旁的石头上,双眼盯着跳动不停的火苗,眼前浮现出那一张熟悉的脸。小心翼翼掏出怀中那支翡翠玉簪,历历往事犹如过往云烟,缥缈却真实的很,胸口莫名一阵抽搐。 “哎呦我去。什么玩意!” 背后突然传来的失声喊叫,惊得陈一陈一哆嗦,手中翡翠玉簪差点掉在地下。急忙回过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哎呦我去,原来是个人呐,我还纳闷,哪来一头熊。” 破旧的被子里面探出一个脑袋,陈一陈的身体刚好挡住了火光,在背后看他的背影,确实比真人大了许多。直到看到陈一陈转身后的脸,长出口气,缓缓从被子里爬出来。 “你是谁?”陈一陈也是纳闷,进来时并未看到被子下面有人,院子里喊了几嗓子,无人应答,还以为人暂时出去了,敢情就一直躲在被子里睡觉呢。 “还想问你是谁呢?”被子里的人一屁股坐在火堆前,取下架在火堆上的瓦罐,拿起旁边的破碗,倒上一碗热水。说:“睁眼一看,光是一个黑乎乎的大影子,还以为跑来头熊呢,吓得我都饿了。” 这话还是第一次听说,人还能被吓得饿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双眼仔细打量了对方几眼。 看这人年纪六十来岁,干瘦的一个老头。个子不高,小眼塌鼻子。头发剩下没多少,索性也就懒得梳。不知多久没有洗过脸,胡须都擀了毡。天寒地冻却只穿着一件破旧的长袍,脚腕裸露在外,一双还算干净的鞋愣是被他穿成了拖鞋。 “哎,小子,你谁啊?”老头吸溜吸溜的喝了几口热水,眯着小眼打量着陈一陈,说:“今日倒也新奇,竟然还有人能来这破地方,总不会是专程来看我老叫花子的吧。” “晚辈初来墨城,实在无处落脚,多有打扰,还请前辈见谅。” 陈一陈原本挺有钱,墨城意外击杀了一个密探,赏银百两,被李绾绾拿去保管。身上有些散碎银子,在墨城时也划掉多半,现在身上所剩无几。初到京都也想过找个客栈住下,考虑到诸多不确定因素,最终决定身上的钱留着吃饭,至于住就无所谓了。 “嘿嘿,有意思。”老头上下打量着他,最后眼睛一撇,看着碗里的水,继续说道:“还以为是哪个好心人,特意来看看老叫花子呢。” “前辈一直独居在这里吗?” “小子,我看你眼也不瞎啊!” 老头竟然从怀中掏出一块有油布包着的牛肉,另外还有一个小酒壶。送到嘴里一片牛肉,急忙喝上一口酒,完全无视陈一陈的存在,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就这么放怀里,多油腻啊,倒是保温。”想法却也没说出来。陈一陈到底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天大的仇恨也阻挡不了人间烟火。看他吃的这么香,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两声。 “什么声音?”老头明知顾问,看陈一陈没有说话,故意说道:“你身上还带着鸽子了?” “没,没有。”陈一陈实在不如如何应答,肚子再次传来的叫声让他脸憋得通红。 “没有?”老头点点头,拿起一片牛肉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那就是饿了?饿了就出去买吃的,出门左转一直走。” “不,不饿。”陈一陈摸了摸仅剩下那些碎银,心中担忧,这点碎银用不了多少时日。别还没有见到萧明煦,自己先饿死。终于知道了钱的重要性,长路漫漫,真舍不得花,能忍一顿是一顿。 “不饿,嘿嘿。饿不饿只有自己知道。”老头捧着牛肉的手缓缓伸到他面前,努努下巴,说:“吃点吧。” “多谢。”陈一陈倒也不客气,伸手抓起几片牛肉就塞进嘴里。 老头看他倒也不客气,调侃道:“不怕我下毒。” 陈一陈的脸瞬时僵硬起来,情不自禁联想到那些在翠领驿试图杀死自己人,表情变得僵硬。 “嘿嘿,小子,你这个智商啊,过了十岁再出门吧。”不知老头为何发笑,就见他将一块牛肉塞进嘴里,说:“有买毒药的钱,倒不如多打二两酒来喝。” “你不是来杀我的?”看老头吃的正欢,顿时想通了,若真是有毒,他岂不是早就中毒了。 “杀你?小子,可别吓唬老叫花子,我手无缚鸡之力。杀了你官府再杀我,我可没有活够。”老头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往后缩了缩身子。 “你若想杀我,动手便是,我陈一陈认命了。”对他说的话,陈一陈半信半疑,横竖都是死,倒不如痛痛快快的直爽一点。 “我呸,除了杀过偷来的鸡,老叫花子还没杀过生。”老头擦了擦嘴角,饶有兴致的看着陈一陈,说:“小子,莫不是你的脑袋被驴踢了?” “没有。这里何处有驴。”陈一陈说的一脸正经。 “哎呦。”老头哭笑不得,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脑子这个东西,嗯,确实是个好东西。” “小子,你说自己第一次来京都,跟谁来的,来做什么?”老头看着眼前的少年,身上这件长袍确实不错,不像是落魄之人,怎么连客栈都不去住,难不成和家人走丢了。 “自己。来找一个人。”陈一陈倒也没有隐瞒,但也没有细说。 “自己来的?”老头狐疑的看着他,小黑眼球滴溜溜乱转,说:“找谁啊,这京都里的人,我都认识,说不定就能帮你。” “前辈此话当真。”听到老头的话,陈一陈喜出望外,若真能得到此人帮助,想必很快变可以探查到萧明煦的踪迹。 “那是自然。”老头喝了一口酒,说:“不过丑话可说在前面,我可不能白帮你。” “这是什么意思?”看到老头三根手指搓来搓去,陈一陈微微皱眉。 “钱呐。”老头一砸么嘴,说:“没钱谁能帮你办事啊。” “要多少钱?”陈一陈这才醒悟,敢情这个手势是要钱的意思。 “这个嘛。”陈一陈的话倒是把老头问住了,关键这也不是主业,很认真的想了想,说:“越多越好,给的越多你想知道的线索就越详细。” 听他这样说,陈一陈将怀中的散碎银子全都掏了出来,老头面前,说:“前辈,这是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就这些?成色也太不好了。”老头心中已经乐开花,依然皱眉,眼睛粗略数了数,三两左右。再次打量陈一陈,看穿着打扮,倒像是个弱智富家公子哥,说:“这也太少了吧,这点钱还不够买你这身衣服的呢。” “衣服?”若不是他的提醒,陈一陈似乎已经忘记了身上披着一件别人送的长袍,顺手脱了下来,说:“这件衣服原本就是好心人送的,若前辈喜欢,便送与前辈吧。”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句话说得那叫一个流利,陈一陈还纳闷。这是说得哪里方言,再看手上的衣服,早就被老头窝在了怀里,那叫一个快。 “前辈,那我的事情?” “放心,包在我身上。”老头摩挲着长袍,说:“小子,看你可怜,无处投奔,放心住在此地。管你吃管你住,直到帮你找到那个...对了,那人叫什么来着?” “萧明煦。” “没问题。” 第三十一章 寒天诀 蜷缩在稻草堆里,瑟瑟发抖,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让陈一陈觉得,整间屋子就是个摆设,甚至还没有外面暖和。直至五鼓鸡鸣时,头重脚轻的陈一陈才渐渐失去意识。 暖阳透过残破窗子照在身上,倒也惬意。睡梦中的陈一陈身子微微转动,人从稻草上滚落下来,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人呢?”陈一陈瞪大眼睛扫视一圈,地上的火堆只剩下还在燃烧的木炭。老头踪迹全无,连地上的破被子都没了踪迹。 玛德,欺人太甚。陈一陈无法宣泄心中愤怒,双拳紧握,青筋凸起,牙关被咬的吱吱作响。 “哎呦,醒啦小子。” 听到话语声,陈一陈猛的一转身。老头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门口,一手抱床新被子,一手拎着食盒。 “你,你去做了什么?”原以为老头拿了自己的钱连夜跑了,现在看到他突然出现,让陈一陈心中怒气消了大半。 “你不要找人嘛,当然要出去打听消息。”老头将被子扔在稻草上,一屁股坐在火堆旁,顺手添了些木柴,打开食盒,说:“来来来,让你尝尝人间美味。” “这是什么?”打开食盒的那一刻,早已香气扑鼻,看他从里面拿出半只烧鸡。 “拿着呀。”老头将烧鸡递给陈一陈后,从里面又拿出一只整鸡,一壶酒。撕下一条鸡腿就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给你的,吃啊,别客气。” “多谢前辈。”陈一陈无所适从,刚刚心里还在想他是不是跑了,现在想想是误会了他。手中拿着烧鸡,看他吃的那么香,陈一陈忍不住问道:“前辈,为什么这半只烧鸡上面还有牙印?” “吃不吃。”老头瞥了他一眼,说:“不吃就饿着,这一只烧鸡贵着呢。” “吃,吃。”陈一陈腹中早就饥饿,虽知道这半只烧鸡是他吃掉一半,心中仍然感激万分。 陈一陈哪里知道,嘴里吃的半只烧鸡,还是用自己的钱买来的东西。一大早老头便拿着昨夜他给的长袍,一路小跑去了一家当铺。几经讨价还价,将长袍以纹银二十五两的价格当死。 涉世未深的陈一陈哪里知道,世间还有一个神奇的地方叫做当铺。若早些知道,恐怕今生就和这个老头无缘相见了。 “前辈,今日打探到了什么消息?”嘴里嚼着烧鸡,陈一陈却也没有忘记正事。 “小子,哪有那么快。偌大的京都栾城,少说也有十几万人。”老头的嘴一直都没闲着,含糊不清的说:“别急,还需从长计议。” “前辈,您不是说给钱就可以帮我打听嘛!”陈一陈双眉不由自主皱了起来,难道他要反悔。 “是,没错。我确实收了你的钱。我也没说马上就能告诉你呀。”老头看陈一陈脸上不悦,笑道:“嘿嘿,小子,你放心,给我点时间,老叫花子一定给你找到。” “好吧。前辈可要尽快。”陈一陈虽有不悦,却也无奈。昨日他确实说过,让自己暂且住在这里。恐怕找人的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吧。既然上了贼船,也没得选了。 老头慢条斯理的将烧鸡吃个精光,酒也喝得底朝天,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摔在稻草上倒直接抱着被子酣睡起来。 陈一陈心中这个气呀,以为酒足饭饱后会去做点正事,没想到转眼间便昏死的犹如一头死猪。 “前辈,醒醒。”陈一陈本蹲在地上,拔了拔他的肩膀,和死人唯一的区别就是还有口气,“喂,醒醒。” 手拍在他脸上,人依然没有反应,陈一陈彻底死心了,想到来京都的第二天,竟然就这样荒废,万般无奈的走到门口,想要自己先去对京都布局做个了解。 跨出去的脚还没落在台阶上,就听耳边传来“啪”的一声轻响。低头眼睛一扫,脚下扔着一本书。 “寒天诀。”陈一陈捡起掉落的书,猛然想起,那夜在山村,认错人的男子将短剑连同这本书,一并教给自己。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更何况陈一陈本就不喜读书,一时间竟然忘记它的存在。 短剑的锋利自不必多说,陈一陈早已见识过。至于这本书是什么东西,从未翻看过,却也无从得知。上面虽然写着寒天诀,却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名著是这个名字。 寒天诀,寒天诀,难道这本书里讲的是武功?陈一陈心中一紧,顺势蹲坐在台阶上,颤抖的手缓缓翻开了这本书。 “这是一本内功心法。对,没错,那人曾经说过,我内力太差。” 陈一陈看了几页,如获至宝,欣喜若狂。当即将书塞进怀里,按照书中所述,盘膝而坐,心神归一,练了起来。 “喂,睡着了?” 耳边传来老头的声音,陈一陈缓缓睁开双眼。茫然的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眼前的老头,再回头看看屋子里的火堆。 “天怎么黑了?” “天怎么了黑?”老头一脸狐疑的看着天,说:“白天都过去了,天凭什么不黑呢?” “什么?天黑了?”陈一陈想要从台阶上站起来,双腿一麻,整个人趴在地上,抬头看着繁星点点,低语道:“天竟然黑了。” “吃,吃饭吧。”老头看地上的陈一陈,扶不扶,万一他在讹我怎么办,还是算了。转身走进屋子,自语道:“脑子,确实是好东西。” “前辈,您是以什么为生啊?”陈一陈端着碗,皱眉盯着各种食物混在一起,发出一股特殊的味道。 “老叫花子老叫花子,当然是吃百家饭。”老头瞥了他一眼,说:“哎,你快吃啊,专门给你准备的。” “前辈,您呢?”陈一陈实在不忍心下嘴,这东西能不能吃都是个问题。 “我嘛,嘿嘿。”老头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拿出一只烧鸡,说:“我吃它。” “你......”气的陈一陈牙根直痒痒,说:“我也吃烧鸡。” “不行。”老头一口回绝了他,说:“要想做大事,就要忍常人不能忍的苦,才能做常人做不到的事。” “忍常人不能忍的苦,做常人做不到的事。”陈一陈反复琢磨这句话,心中豁然开朗,端起破碗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含糊不清的说:“多谢前辈指点。” “指点,指点什么?”老头心里直纳闷。 弹指间,陈一陈在这里度过了一个月。老头还是整天吃喝,整天睡。而陈一陈也只有两件事,第一件便是每日催促老头去打探消息,第二件便是每日苦练寒天诀。 一个月的相处,对老头已经很了解,除了人懒,其他都很好。对陈一陈也是很关心,连盖了多年的被子都被他当做厚礼送给了陈一陈。当时的场面相当隆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老一少是在寄命托孤呢。 时间也算不上是荒废,虽然老头半点关于萧明煦的消息都没有打听出来。至少在这些天,不断练习的寒天诀倒是小有收获。 陈一陈从未正儿八经的练过武功,更没有接触过内功,全凭自己的对寒天诀的理解,自行摸索练习了一个月。 寒天诀究竟是什么样的内功心法,可以达到什么样的成效,他并不知道。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这一个月来,感官比以前更加敏锐,人也精神了许多。 说来也怪,自从开始练习寒天诀,总觉得练功的时间很快,转眼间天便亮,第二天却也不觉得疲惫,这是让陈一陈感觉最诧异的事情。一个月足以让人养成一个习惯,陈一陈也成功的养成了这个习惯。 这一晚,老头倒在稻草上沉睡,陈一陈在旁盘膝而坐。与往日不同,就觉得体内不知何时涌现出一股寒流,极其微妙。若不是感觉到一股寒气从毛孔涌入,甚至都无法发现寒流的形成。 集中精力将寒流引导至丹田,却发现寒流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多次尝试,寒流却始终停滞不前,反而变得四处乱窜,完全脱离了控制。急的陈一陈胸中浴火焚烧,脑门的汗噼里啪啦往下掉。 突然间,一股强劲有力的气流不知从哪里涌入,只觉得这股力量刚劲有力,却又如海中游龙般灵活。转眼间的功夫,这股力量便将寒流团团包裹。看似融为一体却又彼此分明。 这股外来的气流与寒气交织一起,只觉得寒流在它的引导下,沿着奇经八脉游走一遍后沉于丹田。 “好凌厉的内功。” 陈一陈猛的睁开双眼,扫视一圈,房内除了还在昏睡的老头,并无其他人。奇怪,谁在说话?那股强劲有力的气流究竟来自哪里? 陈一陈闭上双眼,心神合一。只能感觉到沉浸在丹田的寒流,而那股气流不知何时早已踪迹全无。再次尝试着控制寒流,终于有了反应。 陈一陈试着催动寒流,按照刚刚游走的路线,引导着寒流缓缓蠕动起来。待到一个循环结束,这才睁开了眼睛。 天光大亮,屋内除了自己,空无一人。陈一陈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火堆还在散发着微弱光亮,上面架着的碗里又是一堆不知名的食物混合体。其实碗里的东西也不难吃,只是色相差了些。 狼吞虎咽之后,陈一陈缓缓从地上站起,走到院子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有了昨晚的收获,心情格外舒畅。 第三十二章 有间客栈 跨出院门,陈一陈深吸口气,自从来到这里,似乎还是第一次出门。 穿过悠长小巷,游走于熙攘街头。叫买的叫卖的,好不热闹,让他心中不由想起了第一次去柳华镇。当时眼前所见无不充满新奇,而现在对于这一切却已麻木。昔日身边的张大夫和李绾绾都已踪迹全无。 每每想到这里,心中泛起一阵酸楚。若是当日没有离开灵寿村,那该多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今日,也是与绾绾的大喜之日。 对于灵寿村的一切,无比想念。有家不能归,他不是不想,是再也无颜回去。至少在没有手刃仇人之前,他,不敢回去。 多日以来,陈一陈逐渐相信了现实,学会了面对现实,无数次的看着那支翡翠玉簪,恍如隔世。 “臭乞丐,不要命了,找死啊。” 身后传来的怒斥声打断了思绪,刚要回头,觉得背后被人一推,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 “臭要饭的,不要命了,站着路中央,滚远点。” 陈一陈回头观瞧,身后停着一辆马车,车前站着一个彪形大汉,抬起的手正指着自己。 自知是自己挡住了人家的路,无话可说,只是他为什么会说自己是臭要饭的呢?陈一陈疑惑间,马车与大汉已经离去。 “叮..当啷当啷。”两枚铜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撞击声,翻滚几圈,停在陈一陈面前。 “哎,小叫花子,赶紧走,别挡在我门,前耽误我做生意。” 陈一陈寻声望去,旁边站着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穿着倒也华丽,算得上是个有钱人。只是一脸不悦的看着陈一陈,探出去的胳膊正在往回收。 “还愣着干嘛,别在我店门前挡路,拿了钱赶紧走。”看陈一陈一动不动的傻愣着,他继续说道:“嘿嘿,怎么,还嫌少啊。” 扫了两枚铜板一眼,陈一陈缓缓站起来,说:“你为什么说我是小叫花子?” “啊?”店老板愣了两秒,大笑道:“哈哈,你不是叫花子,难不成我才是。” 店老板的话引得旁观人群一阵大笑,不断有人对着陈一陈指指点点,就听店老板继续说道:“也不看看你的打扮,要不是叫花子,那您告诉我,您是哪家的公子哥?” 店老板的话引得旁观人群又是一阵大笑。 陈一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确实脏了些,也未曾换过衣服,更没有洗过澡。顿时羞愧难当,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热,憋得通红。 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转身想要逃离人群,仓皇间一头撞在了围观人胸膛。 “等一下。”被撞之人伸手拦住了陈一陈的去路,从袖筒里拿出一张纸。纸上是一张画像,对比着看了看,对身边的人说:“大哥,有点像。” “遇到十多个有点像的了,一个也不是。”被称为大哥的人扫了陈一陈一眼,说:“小兄弟可是陈一陈。” “是......” 陈一陈后面的话尚未说完,就听拿着画像的人说:“走吧,又不是。” 两人同时转过去的身子硬生生止住,就听有人惊呼道:“大哥,他说是。” “兄弟,你是陈一陈?”被称为大哥的人双眼瞪得浑圆,紧盯着陈一陈。 “你们是谁?”陈一陈看到两人反应,顿时紧致起来,难道他们就是萧明煦的人。 “兄弟,咱哥俩可找到他了。”只见他激动的手紧拽着陈一陈的肩膀,说:“小兄弟可以我家公子相识?” “我家萧公子,萧梓晨。”旁边那人生怕他不知道自己公子是谁,急忙报出名号。 “萧梓晨是你家公子?”陈一陈见两人似是小鸡啄米般点头,心中长出口气,悬起来的心暂时缓和下来,说:“认识。” “耶,找着了,可算找到了。”两人差点就喜极而泣,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一人一条胳膊,紧拽陈一陈,倒像是怕他跑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被他们两人弄的一头雾水,不明就里就被两人搀入茶楼。 “小二,雅间,上茶,上好茶。”坐落在雅间,就听其中一人说道:“我家公子特命我们两人在此地等候陈少侠,都一个月了,可算把人盼来了。” “对对,要是在找不到您,我们两人的差事就丢了。” “哎,快去通知公子啊,就说人找到了。” “对对对,我马上去,大哥你可要把人看住了啊。” “呦,二位客爷,这是小店赠送的。”店老板满脸堆笑的走进雅间,示意小二将糕点放在桌上,点头哈腰的说:“这位公子,刚刚多有得罪,还望公子海涵啊。” “哦,没什么。”陈一陈看店老板就是刚刚奚落自己的人,也怪不得他,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穿着破旧。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奚落陈公子。”萧梓晨的仆人一拍桌子,刚要斥责一番,却被陈一陈拦住。 “算了,算了。此事怪不得他。” “是,小的真是眼瞎了,竟然连陈公子都没有认出来。”店老板不断说着好话,早在一个月前,已经看过了陈一陈的画像。就算打破头颅也不会想到,便是眼前人。 “好了,你先下去吧。”萧梓晨的仆人挥挥手,看陈一陈没有责怪店老板的意思,便让他退下。 转身出来,店老板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这个小叫花子是什么人自己还真不知道,但萧梓晨他却是见过多次,虽不知道是哪家权贵的公子,却也是不敢得罪。 一炷香的功夫,楼梯口传来咚咚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有人说道:“人在哪里。” “吱呀”一声,雅间房门被推开,萧梓晨双眼快速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陈一陈的脸上,脚下跨出几步,来到近前。 “一陈兄,果然是你。你,你怎么这个样子。”萧梓晨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仔细辨认后确认就是他。 “一言难尽。”陈一陈尴尬的笑了笑,看他衣着光鲜亮丽,若在街上偶遇,陈一陈断然不敢相认。 “怎么?绾儿姑娘呢?”萧梓晨双眼再次扫视一圈,并未发现李绾绾的踪迹,眼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异样。 “那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陈一陈脸上涌出一股痛苦之色,心也在隐隐作痛。 “你说什么?”萧梓晨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陈一陈,脸上的愤怒之情让陈一陈都感觉到意外。 “岂有此理,他们真是太可恶了。”萧梓晨的拳头在桌上狠狠一砸,震得茶杯里的水泛起阵阵涟漪。 “梓晨兄,你没事吧?”萧梓晨的过激反应,到真把陈一陈吓了一跳。 “你们先下去吧,不准任何人进来。”萧梓晨对两人摆了摆手,看他们出去之后,萧梓晨面沉似水的坐了下来。 “梓晨兄,你没有遭到他们的追杀吧。”陈一陈刚说话就有点后悔,摆明了明知故问。人好端端的坐在眼前,怎么会遭到追杀。 “没有。”萧梓晨无奈的摇摇头,说“那夜并无人追我而来。我现在真是悔不当初,真不该与你反抗,若当时我们拼尽全力阻拦对方,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的想法,自己何尝没有想过,只是一切都已经发生。假如时光倒流,就算自己死在当场,也不会做出这个选择。 “一陈兄,这么久去了哪里?你我约定不是三日后就来有间茶楼吗?难道也遭遇了不测?”萧梓晨的眉头拧成了一条线,看他穿的犹如乞丐。 他哪里知道,这段时间,陈一陈正是和乞丐混在一起。不过对于这一切,陈一陈却也不想多说,只是敷衍道:“初来京都有些不熟,路上耽误了些时日,被一些琐事缠身。” “哦,原来是这样。”萧梓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一陈兄可否需要我的帮助,若有什么困难,你我兄弟间直言便可。” “没有,多谢梓晨兄。”陈一陈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要将寻找萧明煦的消息告诉他,毕竟此事牵扯到了皇家。 虽然知道此事若托付给萧梓晨必会事半功倍,但陈一陈记得。萧梓晨曾经说过,他的父亲有一定的权势,甚至他还见到过皇帝,想必与萧明煦也是相识,无人能保证他会不会在萧明煦面前揭发自己的踪迹,若真是这样,恐怕又是一场徒劳。 “对了,一陈兄。”萧梓晨压低声音,说:“我记得当夜要杀你的人是三皇子,萧明煦派去的人,对吗?” 陈一陈心中一惊,暗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差点忘记了,那晚要杀自己的人亲口说过,是受到三皇子的指使,看来想瞒他也瞒不住了。 “是吗?好像是听他们说过。梓晨兄,难道你与萧明煦相识?” “实不相瞒,确实见过几次,我也没有想到竟然是他派人杀你。”萧梓晨缓缓说道:“我回到京都之后暗中查访,发现了一个惊天秘闻。” “什么惊天秘闻?”听到关于萧明煦的消息,陈一陈顿时凝重起来。 “一陈兄,你予我有救命之恩,萧某时刻铭记在心。”萧梓晨表情郑重,对陈一陈抱拳,说道:“有一事,还望一陈兄如实相告。” “什么事情?”陈一陈就算再笨,也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摆明了他这是在表明立场,要和自己站在一起,只不过真假尚未可知。 陈一陈隐约觉得此事必然和萧明煦有关,而自己能和他扯上关系的事情,那也只有墨城客栈到的偷袭消息。 “在墨城之时,一陈兄独自去了大将军府,是否与三皇子萧明煦有关。” 果不其然,萧梓晨想问的事情,正是心中所想。既然他说发现了萧明煦的惊天秘闻,恐怕说的就是此事,若在隐瞒下去也没有必要。 想到这里,陈一陈缓缓说:“不错,确实与三皇子萧明煦有关。” “果然如此。” 第三十三章 京兆府 萧梓晨脸色凝重,缓缓说道:“一陈兄,可否告知,具体是什么事情。” 话说到这里,陈一陈觉得,他能有此一问,怕是已经探听到了消息,索性就告诉他。说道:“我在墨城的客栈听到萧明煦勾结燕国大军,意图夜袭墨城。” “果真如此?”萧梓晨的拳头再一次砸在了桌子上,咬着牙说道:“和我探听的情况一样。” “梓晨兄探听到了什么?” “朝中秘传,三皇子萧明煦串通江湖门派铁血门,以十五座城池为交换,意图勾结燕军侵袭我大陈疆土,而后瓜分天下。”萧梓晨说的咬牙切齿,双眼暴怒,脑门的青筋都凸了起来,说:“一陈兄,是这样吗。” “不错,当晚在客栈中,确实听到了他们这样的密探。” “岂有此理。”萧梓晨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怒道:“如此败类,竟为了一己私利祸害我大陈无辜百姓,真是罪不可赦,千刀万剐。” “你,你也这样认为?”陈一陈没有想到,萧梓晨竟然能不畏皇权,说出这样的话,心中不由高看一眼。 “就算萧明煦贵为皇子又如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对待这样的不齿之人,定要让他挫骨扬灰。”说到这里就听萧梓晨长叹口气,说:“唉,若当日听到这个消息的是我就好了,那我定会到京兆府将这恶贼的阴谋拆穿,陛下定然会将他千刀万剐以泄民愤。” “他是皇子,陛下怎么会杀了他,虎毒尚且不食子。”陈一陈看他说的义愤填膺,却又觉得不可能。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一陈兄还是不了解当今陛下。”萧梓晨嘴角抽搐一下,说:“景帝生性多疑,为了帝位的巩固和皇权的威严,绝对不会徇私,只要陛下查证此事属实,定会严惩不贷。” 萧梓晨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景帝一共有七个儿子,大皇子乃是陛下潜龙时与青楼女子所生,虽贵为皇子却无权继承帝业。二皇子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可惜他不学无术,竟敢祸乱后宫,被陛下圈养在府邸,此生不可跨出院门一步。” 对于皇家的这些私事,陈一陈还是第一次听说。更没想过此生还会与帝王之家有瓜葛。 “三皇子看上去忠厚仁义,景帝本欲立他为太子。幸亏他的阴谋被你发现,否就连陛下都会被他的假仁义迷惑,若真有一天他继承大统,君临天下之时,怕遭殃的还是无辜百姓。”说到这里,萧梓晨连连叹气,道:“可惜啊,可惜。” “梓晨兄,可惜什么?” “可惜我没有亲耳听到萧梓晨的阴谋,否则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去京兆府拆穿他的诡计,为绾儿姑娘报仇。”萧梓晨一脸的惋惜,说:“虽然此时我知晓,但却不是第一人证,纵使有心,却无力。” “梓晨兄就那么肯定,京兆府会不畏皇权严惩萧明煦吗?” 听他这样说来,陈一陈内心蠢蠢欲动,自己何尝不想为绾儿报仇。却又担心去了京兆府,他们会畏惧皇权,将此事隐瞒下来。到那时,恐怕自己连刺杀萧梓晨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必须要寻找一个极其稳妥的办法。 “一陈兄还不知道吧,京兆府直属陛下管理。整个京兆府的人全部是陛下的亲信,任何事情都会如实上报,等待圣裁,绝不敢有人欺君罔上。”萧梓晨脸上一惊,看着陈一陈,说:“怎么,难道一陈兄想要去京兆府揭发萧明煦的阴谋,为绾儿姑娘报仇。若真是如此,那萧某定会不遗余力相助于你,就算丢了我的性命,也定要让那贼子粉身碎骨。” “梓晨兄乃真豪杰。”陈一陈听他说的这么肯定,当即说:“好,那我就去一趟京兆府,既然萧明煦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又岂能任凭他宰割。更何况绾儿之死也与他有莫大关联,大仇未报,我怎能让他安度余生。” “好。”萧梓晨站了起来,说道:“萧某自当动用一切力量,助一陈兄一臂之力,你我生,便同生。死,则同死。” “梓晨兄侠义相助,令我动容。此事由我一人承担,梓晨兄的好意我心领了。”陈一陈不想在牵扯无辜进来,本来两人就是萍水相逢,若为此事让他搭上性命,心中更是不安。 京兆府,景帝亲设管辖,三省六部之外的独立系统。不隶属于任何部门,而京兆府的命令下达只有一个来源,那便是景帝。 京兆府的主要任务便是监察皇亲国戚及封疆大吏,位居正三品上的官员,全部在监察范围之内。若发现通敌、谋逆重罪,有更先斩后奏的生杀大权。可越过三省六部层层审核,当场格杀。 陈一陈站在京兆府的门前,慎之又慎的看了看。门庭宽不足一丈,门口八名护卫手持长枪,笔直挺立站立在两侧。若不是门上的牌匾,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里就是京兆府。 隶属皇帝管辖,竟然这么寒酸。位置偏僻也就算了,想不到大门还不如将军府气派。陈一陈也顾不得这些门面讲究,打定主意,昂首挺胸迈腿便向京兆府走去。 迈进大门,里面倒是宽敞了许多。沿着主路走过第二层院子,来到第三层的时候,隐约觉得不对。穿堂过院看到了不少人,相遇的人指指点点,怎么就没有人搭理自己呢,想要揭发萧明煦,找谁说呢? 左瞧右看,只有一间屋子房门敞开,陈一陈犹豫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房子不大,没有太多陈设,只是在门口对应的不远处摆放着一张长桌,桌后坐定一人。身着黑色官府,手中拿着几张纸,不知他在皱眉研究什么。放下手中纸后又从桌案上拿起另外几张,反复对比,极其认真的样子。 陈一陈站在桌案前,静静看他认真忙碌,这一站就是一炷香的功夫。就见桌后的大人无意中一抬头,双眼扫了他一眼后,目光很快收回。 “哎。”大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头。看到陈一陈,楞了楞神,再看周围,并未有其他人,说道:“你是何人?怎么会在此处?” “大人,小人有机密要事禀告。”陈一陈长出口气,暗道:总算发现我了。 “要事?什么机密要事?”大人手一拍桌子,心说手下的人办事越来越没规矩了,竟然不通禀便将人来带。怒道:“本府问你是何人,怎么会在此处,谁带你来的。” “没人带我来,自己走进来的。” “放肆,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大人越说越气,看着眼前的小乞丐,说:“堂堂京兆府岂是你能随意进出的地方。” “我确实随随便便就进来了,也没人阻拦啊。”陈一陈回忆一下,从踏上京兆府台阶的那一刻,确实没人阻拦。 “放肆。来人。” “大人。”内堂里出来两名兵士。 “去查一下,此人是谁带来的?” “喏。” 两名兵士离去之后。就见他冷眼瞧着陈一陈,缓缓说道:“你刚刚说有机密要事禀报,什么事?” “敢问大人,若此事涉及权贵,大人还敢不敢听。”陈一陈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哈哈,小子,你好狂妄的口气。别说达官显贵,就算皇子本府也无所畏惧。”大人脸上露出轻蔑之色,冷言道:“但是有一点,本府可没有时间去过问芝麻大小的官吏,他们还入不了本府的法眼。” “好,既然大人口口声声说无所畏惧,那我要揭发的就是当今陛下的三皇子,萧明煦。” “什么?”陈一陈话音刚落,桌案后的大人便站了起来,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变镇定下来,嘴角上扬,说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揭发三殿下,你有何凭据,所谓何事。” 此人正是京兆府的当家人,王梁王大人。早在景帝潜龙时曾做过书童,两人也算是从小长起来,更是景帝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对于三皇子的事情坊间早有传闻,更何况景帝曾亲自让他看过藤哲将军写的书信。暗中也在调查此事,半个月前景帝还曾命他四处暗中打探陈一陈的下落,却未想到,今日竟然有人上门来揭发三皇子。 “我叫陈一陈,曾亲耳听到三皇子与人密谋,而我也曾被他派来的杀手追杀,侥幸逃过一命。” “报。”陈一陈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声音。 “查清楚了?” 两名兵士从门口进来,一脸怨气的看了陈一陈一眼,说:“回禀大人,卑职二人仔细询问过门口的值班卫士。” “我是问谁带他来的京兆府。”王大人有些不耐烦。 “据门口卫士说,无人带他前来,是他自己来的。”兵士似乎已经做好了接受斥责的准备,头压得很低,继续说道:“卑职也询问过府内其他人,有人看到他大摇大摆的在府内闲逛,都以为是大人的安排,无人阻拦。” “放肆。”王大人的手狠狠一拍桌案,怒道:“成何体统,堂堂京兆府竟任凭一个乞丐自由出入,颜面何在。” “大人,谁也没有想到,一个乞丐竟然如此胆大,公然闯入京兆府。这恐怕是京兆府设立以来,头一份。”兵士极力辩解,京兆府这个地方,常人躲还来不及,谁还有胆子主动送上门来。 “真是岂有此理。”王大人的手气的直哆嗦,说:“去,去把门口的卫士都给我砍了,一个不留。” 第三十四章 洛平王 听了他的话,陈一陈瞬间一哆嗦,转眼间就是八条人命。而这八人丢掉性命,竟是因为自己大摇大摆的鲁莽。 “好了,现在将你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不得有半句欺瞒。”王大人冷眼盯着陈一陈,射出一道寒光,说:“若此事查证属实,我定会上报陛下。若此事子虚乌有,那也定会让你人头搬家,你可知晓。” “大人若能秉公对待,我又何惧。”听了王大人的话,陈一陈内心稍微宽慰了些。 一个多时辰,陈一陈将过往所发生的一切,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从墨城客栈偷听,一直到翠岭驿被刺杀。凡是自己所能想到的,丝毫没有遗漏。 “你说的这些,本府自会设法调查取证,只是京都距离墨城路途遥远,恐怕要费上一些时日。在此期间,你要被本府暂时扣押在此。”王大人将一切整理好之后,看着陈一陈,说:“你可有异议。” “小人无异,只求大人还我公道。”陈一陈来这里之前就料到,只要踏入京兆府的门槛,恐怕想要离开就难了,但只有有一丝希望,便值得一试。 “好,若真如此,本府自会还你公道。”王大人摆了摆手,对兵卒说道:“暂且将他压入大牢,好生对待,若有闪失,本府定不轻饶。” “喏。” 两名兵卒架着陈一陈辗转来到大牢。这里的环境要比墨城的地牢好很多,甚至比现在居住的地方还要好。 一辆马车奔驰在熙攘街道,穿过宫门后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人,脚步如飞的向皇宫內苑走去。 “陛下,京兆府王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景帝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陛下,人已经找到了。”王大人站在景帝身边,压低了声音。 “什么人?” “从墨城来的陈一陈。” “哦。你不说朕都差点忘了。”景帝恍然大悟,黑眼球转了转,说:“还没有被人灭口?确定是他?” “确定是他,只是这段时日不知去了哪里,打扮的像是乞丐。臣已将他羁押在京兆府的大牢里,陛下是否要见一见。” “见他!朕见他做什么。”景帝双手插在一起,两根大拇指快速转动,说:“有点意思,还知道将自己伪装成乞丐,这样就能躲过他们的追杀?” “陛下明鉴,臣也是这样觉得,此人看起来愚钝,似是颇有心机。” “不对。”景帝缓缓摇摇头,说:“派去的杀手故泄行踪,却没有将人杀死。” “陛下的意思是,杀手是有意为之,故意将三皇子要杀他的消息泄露出来,而并不是真的想要取他性命?”王大人若有所思,缓缓言道:“如果杀手是故布疑云,为什么还要说出三皇子是幕后指使。” “这不是在说给他听,是在说给你听,说与朕听。哼,越来越有意思了。”景帝嘴角冷笑一声,说:“别忘了,同行之人还有镖旗将军吴刚。” “陛下的意思是说,杀手故意将行踪泄露出来,目的是为了借他们之口,来陷害三殿下。” “朕没有意思。”景帝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炭炉旁,说:“哦,你先去吧。对了,此事仍要暗中调查。至于那个什么陈一陈,暂且留下。有人前去探监,就让他去,若有人要放,就任他放人。” “喏。” 景帝夹了几块木炭,随手扔进炭炉,嘴角闪过的不知是苦笑还是冷笑,轻轻低吟道:“火已经烧起来了,烧吧。” “李公公。” “奴才在。” “昭告天下,三皇子萧明煦封为洛平王,封地洛水平原。限洛平王十日内离京,返回封地。” 一连五日,陈一陈像是被人遗弃,每日三餐有人准时送来,无人问津。甚至连他都怀疑,是不是将自己遗忘在此。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调查结果。而这五日的无人打扰,到也让他专心练起了寒天诀。 五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关键在于你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对陈一陈来说,这五日却是过的很快,整日的修炼让体内的寒流越发明显。从最初的微弱寒气已经逐渐形成一股清流,对它的控制也逐渐熟练起来。不能游刃有余,却也能控制着寒流在体内奇经八脉游走。 “陈一陈,有人探视。” 正在静心练功的陈一陈听到狱卒的话,有些诧异,竟然还有人来京兆府的大牢里探视自己,恐怕也只有萧梓晨,只有他知道自己来了京兆府。 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陈一陈还是免不了一愣。他能来探视,这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前辈,你怎么来的?”陈一陈呆若木鸡,盯着眼前的老头,一脸的茫然。 “嘿嘿,小子,我当然是走进来的。”来者正是讹诈了陈一陈所有银两的老头,他手里拎着一个食盒,打开后拿出了里面的烧鸡,一屁股坐在地上,说:“臭小子,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敢情跑到这享清福来了,环境还不错,确实比我那里好。” “前辈,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陈一陈原以为他是带了一只烧鸡给自己,没想到扯下一只鸡腿竟然自己吃了起来。 “我是谁啊,在这京都城就没有老叫花子不知道的事情。”老头撕下另一只鸡腿,递给陈一陈,说:“去买烧鸡,刚好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 “又来了,整个京都的人你都认识,那让你打听的人,怎么还是迟迟没有下落。”陈一陈想到这里就有气,将鸡腿往食盒里一扔,说:“你自己吃吧,我不吃。” “嘿嘿,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傻。”老头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我早就知道萧梓晨是三皇子,小子,我能告诉你嘛。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单枪匹马还想去杀人家,你也太看不起他身边的护卫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陈一陈瞪眼看着他,说:“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骗子。” “告诉你,让你去送死啊。”老头看都不看他一眼,眼睛的余光倒是停留在一侧,说:“人缘不错,竟然还有人来看你。” “那是牢饭。”看老头伸出去的胳膊抓向了酒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这就要问斩了?”老头扫了一眼地上的饭菜,有鱼有肉还有酒。说道:“吃的这么丰盛,最后一顿了吧。” “谁要问斩?”陈一陈心中一惊。扫了一眼地上的饭菜,还未来得及吃,说:“这饭与平日没有区别呀。” “什么?平时你就吃这个?”老头瞪眼望着陈一陈,又看了看地上的饭菜,喃喃自语道:“大牢里的伙食都这么好,这倒是颐养天年的好去处。” “呸呸呸,能不能盼我点好。”陈一陈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壶,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现在外面都传开了,三皇子萧明煦被封为洛平王,即日便会前往封地。”老头抢过酒壶,继续说道:“萧明煦被封王,就意味着他与东宫之位无缘。你无故失踪在前,他封王在后,我猜这件事情八成与你有关。能决定皇子生死的地方,除了这京兆府还能是哪里,所以你被关在这里的消息,就是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出来。” “你果然是个老谋深算的骗子,骗光了我的钱。” “小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若是早早将萧明煦的行踪告诉你,你会不会去杀他。”老头一脸凝重的看着陈一陈,说:“我料想你必定会去,那你只有一个后果,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你怎么就能肯定,死的一定会是我。” “笑话,贵为皇子,身边若没人保护,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老头冷笑一声,说:“单凭你一己之力,想要杀他难比登天,现在的结局也许才是最好。” “不可能。”陈一陈暗暗咬牙,说:“我与他有深仇大恨,就算皇帝不处置他,我也势必会亲手杀了他。” “将他封为洛平王已经算是处置了,要知道洛水平原可是荒芜之地,常年天寒地冻,素有人间炼狱之称。去了哪里想要活着回来,呵呵,若是常人倒也有一线希望。” “此话怎讲?” “怎么,难道你还不知道?”老头看陈一陈一脸认真,似乎真是毫不知情,继续说道:“萧明煦小的时候得了一场怪病,无论是太医院的太医还是坊间名义,请了无数,至今也无法医治。” “什么病?”关于萧明煦,陈一陈确实了解不多。 “要是知道是什么病,不早就对症下药了嘛,请了无数名医也没有查找到病源。”老头喝了一口酒,砸么砸么嘴,说:“这病也确实奇怪,据说病症为嗜睡。” “嗜睡?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这个脑子啊,确实是个好东西。”老头无奈的看了陈一陈一眼,说:“就拿我们来说,一觉也就睡上一夜。而萧明煦的一觉少则一天,多则一月。” “这算什么病,不就是贪睡吗?”陈一陈不以为然,以前去山中打猎,回来后经常一觉睡两天的事情常有发生。 “老夫真为你渊博的无知感到自豪。”老头第一次用了老夫二字来形容自己,强忍着心中的怨气。 “怎,怎么?”陈一陈看出了他脸上的无奈,却也不知所谓何事。 “虽说睡觉只能消耗极少体力,那你试试一觉睡十天,不吃不喝,看看能不能醒来。”老头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手连连指着他,说:“你这个脑子啊......” “前辈说的有道理。”陈一陈已经习惯了他调侃自己,继续说道:“不吃不喝别说十天,睡上三天,怕是人也早就饿醒了。” “没错,怪就怪在他醒不了。若不是喂他些流食,早已经睡死多少次了。”老头随手一擦嘴角,打个饱嗝,从地上站起来,说:“既然你还没死,我就先走了。”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一陈话音刚落,就见他转过身,盯着陈一陈,一脸凝重的说:“有没有钱,给我些。” “钱?”陈一陈几乎忘记了钱的长相,提到钱就恨得牙根痒痒,说:“所有的钱都给了你,你竟然还管我要钱。” “真没有?”老头看他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砸么砸么嘴,转身要走。 “哎,你还没说要钱做什么呢?” 听到陈一陈的话,老头止住脚步,微微侧头,小眼斜望陈一陈,缓缓说道:“没什么,买口棺材,过几天来给你收尸。” “你......”陈一陈被他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颤抖的手指着他,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里,也没有说出后文。 第三十五章 王爷探监 雪,悄无声息的洒落在京都的每一寸土地上,为这座城池增添了几分萧条。 府门前的马车已经收拾妥当,众多随从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一个年轻男子面无表情的对门而立,显得有些空洞的双眼,紧盯着曾经的家。 “殿下,都已准备好,随时可以启程。” “知道了。” 良久,缓缓转身,向车撵走去。肩上的长袍在雪地上一扫而过,无意中将他留下的浅痕掩盖起来,似乎他不曾离开。 马车缓缓驶动,在雪地上留下条条车辙。像是在证明,这是萧明煦离开京都的痕迹。 “转道去京兆府。” 听到车里人说的话,随行的仆人吓了一跳,低声说道:“殿下,今日离京,此时去怕有不妥。” “有何不妥?”车里的萧明煦双眉微微一皱,若有所思的不知在思考什么。 “殿下去京兆府所为何事?” “去见识一下,陈一陈,到底何许人也。”萧明煦说到这里,嘴角竟然露出一丝笑意。 “众所周知,殿下被封为洛平王,实为被贬到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追其缘由,皆是因此人而起。若在离京之前去京兆府,那么日后他若有不测,必会有人猜忌是殿下所为。”仆人分析的倒也不无道理,他深知萧明煦本就是被冤枉。若有人以此机会落井下石,怕是连这洛平王都做不成。 “放肆,告诉你多少次了,为人勿要睚眦必报。”萧梓晨微怒的斥责了他一句。 “是,殿下说的是,为人要以德报怨。”仆人翻个白眼,胸中有火也不敢发,挑开车帘,对车夫没好气的说:“改道去京兆府。” “你这小厮,目光短浅,也许会因祸得福也说不定。”萧明煦内心还真没有因为被封为洛平王而感到沮丧,甚至还有些如释重负。 “是,奴才目光短浅,却是看不懂主子的心中所想。奴才只知道,洛水平原地处塞北,终年天寒地冻,寻常人都能以忍受的严寒,我看你怎么承受。”看车里也没外人,仆人开始抱怨着自己的不满。 “我看是你这小厮死在那里。” “我怕死!笑话,我刘安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若不是殿下十年前将奴才从大火里背出来,哪有我刘安的今天。”只见他满脸不满的看着萧梓晨,说:“刘安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想要随时拿去。” “哈哈,你看,又来了吧。”萧梓晨摇头苦笑一声,说:“记住,你的命只属于自己,你是为自己而活。” 十年前的一场意外之火,险些让刘安葬身火海。千钧一发之际,还是萧梓晨冒着生命危险将他从火海里背了出来。自那以后,刘安便一直侍奉在他左右。 在萧梓晨眼中,并未将刘安当做仆人来对待,更像是当做了弟弟。萧梓晨虽然贵为皇子,但从小却是在孤独中长大。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诸多皇子意识到了权利的重要性,兄弟间的情谊也开始逐渐变味。 在外人看来,萧梓晨生性温顺,一直以来也未曾参与权势之争。当皇子间明争暗斗的时候,你却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往往在这时会引来更多猜疑。不参与,并不代表就可以平安无事。 马车缓缓停在京兆府门前。萧梓晨下得车来,京兆府的王大人早已率领麾下要员在门口恭候,场面极其隆重,门口就差挂上一张欢迎xx莅临考察指导。 京兆府建立二十余年,这是迎来的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客人。在旁人眼中,京兆府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地方,犹如瘟神。来这里的人,往往都是有来无回,躲之不及,谁还会主动送上门来。 “臣京兆府府尹王梁,率府内属僚参见洛平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王梁大人看到萧明煦,急忙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京兆府虽直属景帝管辖,官职也只是一个正二品。若是以前见了萧明煦也不必行此大礼,此时非彼时。以前的萧明煦最多也仅仅是个皇子,而现在的萧明煦却有爵位在身,由皇子变为了王。王梁自然不敢怠慢,必要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地上冷冽,大人无须多礼,快快请起。”萧明煦急忙上前一步,将王梁搀扶起,说:“诸位大人快快请起。” “谢王爷。”众人谢过,闪出一条道路,站立两旁。 “王爷请到内堂待茶。”王梁在前引路,众官在后跟随,一干人等来到了京兆府内堂。 “王大人,早就闻言京兆府是陛下的左膀右臂,而王大人更是陛下的文旦智囊,却未曾想到京兆府竟然如此简陋。”萧明煦一路走来粗略的看了看这里的布局,却是有些简陋,倒不如自己的府邸。 “王爷取笑了。京兆府虽隶属陛下,却也只是跑跑腿,做些杂物,与其他衙门比起来,自是不如。”王大人毕恭毕敬的站在一侧,满脸堆笑。对于萧明煦的来意,心中早有计较,却也不得不问:“不知洛平王驾临京兆府,有何差遣。” “实不相瞒,本王来京兆府确实有事。”萧明煦见他一直奉行官场礼仪,也只好摆起了官威。 “王爷有何差遣,下官定不遗余力。”即便王梁嘴上这样说,心中却也只是奉承。当然,他清楚的很,萧明煦此次前来,也只能为一件事。 “本王要见一个人。” “下官若是没猜错,洛平王想要见的是陈一陈。”王梁试探的问。 “不错,不知是否方便。”萧明煦意味深长的看着王梁,他岂能不知京兆府的职责是受命于陛下一人。 “方便,这有何不妥。此人曾污蔑王爷,被羁押在大牢已有七八日。”王梁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说:“既然今日王爷驾临,此人可任凭王爷处置,是生是死全由洛平王决断。” “这么说,本王可以见他。” “当然可以。王爷稍候,我这便令人将他押来。” “慢。”萧明煦站立起来,缓缓说道:“本王亲自去。” “喏。”王梁亲自为他引路,说:“王爷,这边请。” 京兆府大牢,向来都很冷清。陈一陈算是在押的第七个人,前六个人被羁押的时间都在五年以上。而活着离开京兆府大牢的人,至今没有。 王梁指着不远处的牢房,压低声音说道:“王爷,那便是陈一陈。” “看他的年纪似乎不大。”萧梓晨沿王梁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大牢里的人背对着自己,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回王爷,他的年纪确实不大。”王梁如实回答。 转眼间三人便到了牢门前,王梁咳嗽一声,说道:“陈一陈,王爷驾到,还不赶快起身参拜。” 此时的陈一陈正驾驭着体内的寒流,游走于奇经八脉。听到有人与自己说话,心中一惊。被关在大牢里七八日,终于有第二个人与自己说话。 寒流气沉丹田,陈一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王爷来了。 转头的瞬间,四目相对,两人都楞了。 “是你。” “怎么是你?” “你是王爷?” “你就是陈一陈?” “怎么会是他!”第三个声音更是无比诧异,不可置信的惊呼:“他就是陈一陈!” 不知王梁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听他怒道:“大胆陈一陈,三殿下是陛下亲封的洛平王。见了洛平王还不赶紧下跪。” “无妨。”萧明煦手一抬,示意王梁闭嘴。 “你就是萧明煦。”就算王梁大人不说那句话,陈一陈也已经听闻,三皇子被册封为洛平王。 “对,是我。” 王梁看出其中端倪,试探性的问道:“怎么?难道洛平王与他见过?” “岂止见过。”刘安满脸怨气的说:“殿下还曾救过他的性命,若没有殿下相救,他早就被冻死在了荒郊野岭。呸,我们真是瞎了眼。” “住口。”萧明煦怒斥了刘安一句。 怎么会是他,他就是萧明煦,他竟然还救过自己的命。陈一陈眉头紧皱,这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画面。真是可笑,当日还口口声声说着,有朝一日必会报答救命之人。救命恩人转眼间便成为了寻找已久的仇人。 “你要杀我,我无话可说,可你为什么要杀绾儿。”说到最后,陈一陈完全是怒吼了出来。 “疯子,这简直是个疯子......” “住口。”萧明煦训斥了刘安一句后,对陈一陈说:“我没有想过杀你,也从未派人去杀你,更不认识什么绾儿。” “堂堂大陈国三皇子,如今的洛平王,难道敢做还不敢承认吗?” “何以断定就是我呢?”萧明煦看着陈一陈,稚气为褪的脸色多了一丝仇视。 “当日在墨城我听得清清楚楚,你与铁血门的王志毅勾结燕军,密谋夜袭墨城。”陈一陈回忆起那晚的情形,拳头攥的吱吱作响,恨不能冲出牢房,将眼前之人撕碎。 “你可曾见到了我?”萧明煦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诬陷自己。缓缓说:“铁血门的王志毅确实与我相识,但他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我虽为见到你的正脸,却亲耳听到你们的密谈。”说到这里陈一陈心中一阵抽搐,变得有些慌乱,低语道:“声音,你的声音。” “我的声音怎么了?”听了陈一陈的话,萧明煦都有些糊涂。 不对,不对。怎么会是这样?难道是他在刻意改变,不,不可能。陈一陈回忆到那日在客栈的听到的声音,变得更加慌乱。 “我的声音有何不妥?”萧明煦再次问道。 第三十六章 出狱 陈一陈的虽然有些愚钝,几年的打猎经历却让他练就了一副好耳力,对于声音的辨别是他唯一的优势。萧明煦的声音,确实与在墨城客栈里的人有所不同。 萧明煦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第一次听他说话时并未觉得声音熟悉,并未想到他就是三皇子。如今这是第二次听到他的声音,仔细对比,两者之间的出入甚大。 就算语气音调可以改变,但声音的本质却无法改变。客栈里听到的声音略带一丝沙哑,而眼前听到的声音却极其清浊。他们不是一个人,墨城客栈里听到的三皇子,竟然不是眼前的人。 陈一陈无所适从,脑袋里不断回忆客栈里的声音,越是对比,差异越大。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 猛的一抬头,双眼紧盯着萧明煦的脸,说:“你不是萧明煦,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扮萧明煦。” “放肆。”王梁上前一步,怒道:“洛平王的名讳岂是你随意呼来唤去,大胆陈一陈,你可知罪。” “呵呵。”萧明煦冷笑一声,朝王梁摆摆手,缓缓笑道:“我就是我,为何还要假扮。” “陈一陈,在你面前的便是如假包换的洛平王,本官可以用项上人头作保。”王梁又岂能不知其中猫腻,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着手开始调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陈一陈连连后退,脑袋里乱成一锅粥。 历尽艰辛寻找的萧明煦,竟然不是真正要找的人。内心仅有的希望彻底化为灰烬,连害死绾儿的幕后黑手是谁都不知道。 绝望、内疚,失落像是一团乱麻,堵在胸口。只觉得胸中沉闷,热血翻滚。喉咙一阵干涩,“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快传御医。”萧明煦上前一步,皱眉盯着陈一陈,说:“你怎么样了?” “这是京兆府,哪有御医啊。”刘安幸灾乐祸的说:“他没事,就是急火攻心。” “你这小厮,还不快去请郎中。”萧明煦微微震怒,冷眼瞪了刘安一眼。 “要我说,这就是报应。”刘安不服不忿的说:“当时就不该救他,现在好了,把他救活来诬陷殿下,让陛下......” “住口。”萧明煦怒视刘安。 刘安不服不忿,却也不敢在顶撞,白了陈一陈一眼,咬牙切齿的说:“好,我给他请郎中。” “王大人,此人你打算如何处置。”萧明煦缓和语气,自然也知,王梁如何处置自己也无权干预。 “现已查实,陈一陈实属诬陷洛平王。诬告皇子谋逆,按律当斩。”王梁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念及为墨城守将藤哲提供重要军情,京兆府也确认无误。陈一陈确实有功于社稷,酌情处理,可饶他一命,发配边疆为苦役。” “他这般单薄,恐怕还未到边疆便已死在路上。”萧明煦扭头看着陈一陈,缓缓说道:“若本王对他的诬陷既往不咎呢。” “若洛平王不追究其诬陷之罪,那陈一陈便无罪,甚至有功于社稷,应当奖赏才是。”王梁多聪明的一个人,既给足了萧明煦的面子,又丝毫没有违背景帝的旨意。 “将人放了吧。” “喏。”王梁挥手对狱卒,说:“打开牢门。” 萧明煦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后,说道:“你若觉得此事与我有关,还想杀我,无须如此费事,可来洛水平原找我。” 萧明煦的身影消失眼前,陈一陈心中往事不断翻涌,从走出灵熙山那一刻,自己的人生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怎么走,去哪里,完全超出自己的预料。心爱的女人更是惨遭遇害,而自己连真正的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想要保持,又该如何报仇。 仇恨,占据了他的内心,愤怒,让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不公。 “啊...” 一声长啸响彻天际,青筋暴露的拳头狠狠打在地上。青石地面硬生生被拳头砸出一个坑。连陈一陈都不曾看到,破碎的青石闪过一丝寒意,转眼即逝。 刚刚走出大牢的萧明煦忽然止住脚步,缓缓回头看了看牢门,轻叹口气,转身离去。 王梁将萧明煦送走之后,回到大牢,冷眼看着破碎的地面,缓缓说道:“你可以走了。” 走,去哪里?陈一陈不知道,更不知道该去哪里。来京都本就是迫不得已,如今绾儿也离开了自己。回家,可笑,如何面对他们。离开这世界,没有为绾儿讨回公道,心中却有太多不甘。复仇,仇人是谁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复仇。 复仇。对。不能让绾儿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复仇,一定要复仇。既然找不到所谓的三皇子,那就去找王志毅,去找铁血门。至少那些人里面有,有两个见过,就算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们,为绾儿报仇。 想到这一点,陈一陈从地上站立起来,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等一等。”王梁忽然开口,说:“你去哪里。” 陈一陈站在牢门前,头也没回的说:“报仇” “找谁报仇?” “这与你何干。” “你我立场虽不同,但寻找的都是同一人。”王梁缓缓走到少年身边,说:“你想要手刃仇敌,我要肃清朝中叛逆。” “那又如何。” “凭你一己之力,谈何容易。京兆府情报网涉及各地,不如我们合作。” 王梁虽然知道萧明煦是遭人诬陷,幕后主使太过狡猾,除了几个人名,什么线索都不曾留下。面对这些零星线索,想要将幕后主使揪出,难比登。京兆府总不能为了这一件事倾巢出动。 王梁岂能不知,眼前少年是唯一全程参与的人。人,他见过,声音也识得,自然比自己了解的多。最重要的一点,陈一陈比任何人都想找到幕后主使,将其诛之。 “怎样合作。” “京兆府的情报网任由你使用,但有一点,他日找到幕后主使之人,必须要交予京兆府来审问。” “我要亲手杀了他。”陈一陈眼神里露出一股寒意。 “杀他当然可以,要在审问之后,人任由你处理。”对王梁来说,最重要的是嘴里的情报,至于最后怎么死,被谁杀死,丝毫不关心。 “一言为定。” “好。”王梁脚下跨出一步,与他对面而立,从怀中掏出一道令牌与一张银票,说:“这是京兆府的通行令,你带在身上,可以在京兆府的任意情报点查询。至于这张银票,洛平王给你的。” 陈一陈接过令牌,扫了一眼银票,黄金一百两。缓缓说道:“他为什么要给我。” 看到陈一陈并未接过银票,王梁冷笑一声,将银票轻插在他胸前的衣襟上,说:“两个原因:其一,你有功于社稷,理应奖赏。其二,他比我们更想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王梁闪身,让出了一条道路。 “大人,就这样任他离开,京兆府从未有人能活着离开。” “这是陛下的旨意,我只不过顺水推舟。” “是否要派人跟踪。” “跟踪?哼,当然要跟踪。”王梁嘴角闪过一丝冷笑,说:“我已派出十名七阶高手,在府外等候,暗中保护。” “保护他。大人,这是为何?” “你若能猜到,本府的位置早就让给你了。” 京兆府外。 寒风凛冽北风啸,傲霜凌雪迎面飘。萧明煦离开的车辙越发模糊,陈一陈呆呆站在两道车辙中央,似是在目送他远行。人都有一个归宿,此刻的陈一陈犹如沧海一粟,独自飘零在苍茫天地之间,无人问津。 “难得的命大呀。” 听到这句话,陈一陈内心怔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触碰到心底最深的那根弦。深深眨了一下眼,慢慢转过身。 “嘿嘿,去陪老叫花子喝点。”老头轻轻举起手中的食盒,在陈一陈面前晃了晃。 “你怎么在这里?”看着眼前的老头,陈一陈不免有些惊讶。 “算你小子走远,老叫花子我刚巧路过。”老头懒洋洋的缩了缩脖子,用手拍了拍肩膀上的积雪。 “好,前辈回去等我,晚辈随后就到。”陈一陈抬起双臂,深深一礼。 看他远去,陈一陈沿着他留下的痕迹望去。京兆府门口的一侧,积雪被踩出了一个坑。心中一阵唏嘘,脸上笑的很苦。 两人告别后,朝着相反方向离去。陈一陈的脑袋,细细回忆着在墨城客栈偷听到的一切,回忆着那些人的长相,回忆着翠岭驿杀手之间的对话。 这一切看似巧合,细细品来却另有一番滋味。墨城之时,来往于客栈的人都是飞檐走壁的高手,翠岭驿派去的杀手也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现在将一切贯穿起来,陈一陈终于明白。翠岭驿的杀手根本就不是为了杀死自己,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故意在暴露自己,**裸的诬陷给萧明煦。 由此推断,墨城客栈所谓的密谋,根本就是一个阴谋。陈一陈依稀记得,当时就站在窗前,窗户大开。燕国密探眼前飞过,他们不可能没有发现自己。难道说他们是故意引人前去偷听,明知有人偷听还是自报身份,世间哪有这样的傻子。 太可怕了,他们这是在演戏给我看。想到这里,陈一陈惊出一身冷汗。转念又一想,似乎不太现实。就算演戏,城中的密探从哪里来,城外的敌军从哪里来?墨城确实受到了燕军的袭击。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无意中成为了一枚棋子,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而布局之人为了设计诬陷萧明煦,竟然在墨城就开始谋划。让自己听到这个消息,让自己去将军府告密,然后将密探奸细杀死。 而对方似乎知道,墨城的守备大将军藤哲,一定会将这个消息传回京都。同时派人将我送到京都作为人证。诬陷萧明煦,这些事情就足够。为什么还会牵扯到燕军偷袭墨城呢?为什么还有翠岭驿刺杀事件?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布局?他的目的,绝对不是单单诬陷萧明煦这么简单,绝对是一个惊天阴谋。 第三十七章 幻鳞剑 跨步迈入门槛,小院依旧荒凉。再次来到这里,免不了让陈一陈唏嘘一阵。想不到一个老头,竟然成为了唯一挂念自己的人,虽然自己的钱被他讹了个精光。 “来吧,就等你了。”老头发现陈一陈的到来,远远招招手。 “这应该是我认识你以后,最丰盛的一顿饭。”陈一陈望着地上早已摆好的碗碟,皱了皱眉。这些天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吃的确实油腻,现在倒想吃点清淡。 “这顿饭可花光了老叫花的棺材本。”老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撕下一只鸡腿,说:“知道京兆府里的牢房伙食好,嘿嘿,特意给你准备了这个。” 陈一陈摇头苦笑,还是接过了他手中的碗,看着混合在一起的各种食物,还真有些食欲。 “对了,前辈,认识这么久,晚辈还不知道如何称呼前辈呢?” “问我名字?太久没人问,连我自己都快忘记了。” 听他这样说,陈一陈以为是不想告诉自己,只看他喝了口酒,缓缓说:“姓费,单名一个武功的武。” “哦,原来前辈叫费武。”陈一陈面部表情逐渐僵硬,说:“真是好名字。噗......” “怎么了?” 陈一陈感受到一股寒意,强咬牙说:“没事,吃的太快,噎着了。” 费武端过一碗水,一字一句的说:“那就慢点吃,喝点水。” “多谢费前辈。” “说说吧,你与三皇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 费武拎起酒坛倒上一碗酒,端到陈一陈面前,说:“那就长话短说。” 雪后,那绵绵的白雪装点着京都,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没有踩过的地方完整的像一块地毯;又像一片银色的沙滩,反射着皓月的光辉。 一老一少,两人席地而坐。硬是从中午吃到皓月当空。几道人影高低起伏的飞奔在屋檐上,转眼间落在了废弃的院子里。 银装素裹,皓月当空。京都,犹如白昼。都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今夜,的确不是一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气。偏偏就有这么一群人,甘愿以天道为敌。 屋内的火堆将两人的背影清晰映在窗户上,时不时传来的酒碗碰撞声,以及两人胡言乱语的高谈阔论,让院子里的人不以为然。 “哼,死到临头了还浑然不知。喝吧,喝的越多越好,只有喝多了才感觉不到疼。”院子里为首的人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抬手轻轻一挥,脚下缓缓迈步。 “咯吱咯吱”细碎的脚步声涌入陈一陈的耳朵,连他自己都奇怪,听力何时变得这般灵敏。 “费前辈,喝。”陈一陈似乎故意提高了嗓门,更像是说给外面的人听,手悄悄拽出了短剑,压低声音说:“费前辈,一会恐怕有危险,晚辈与他们纠缠,你趁乱逃走。” “哈哈,这么好的酒,当然要喝。”费武的眼睛紧盯着碗里的酒,大声说道:“小子,你就放心大胆的喝,我管够。” “费前辈,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外面很可能有人要来杀我。”经历了这么多,陈一陈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当他听到脚步声时,便已经猜出大概。 “小子,你喝多了,酒都端不稳了,哈哈。”费武的话像是在嘲笑陈一陈,又更像是说给门外的人听。 “区区几碗酒,我还是应付的来,就算现在有人来杀我,怕也不是那么容易。”陈一陈的手紧握着短剑,急的脑门汗都流了出来。一个劲的对费武使眼色,偏偏他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院子里的为首人看到屋内只有两人,嘴角微微上扬,不知是在对同伴,还是对屋内两人,只听他说:“洛平王有令,诛杀陈一陈。” “他吗的,有完没完。”陈一陈忽然一声咆哮,眼中的怒火像是要喷出来一样,瞪着门外,怒道:“之前是三皇子,现在是洛平王,这他么不是一个人吗。” 门外的人显然被吓了一跳,还在琢磨,这人怎么就这么大火气。 “少他么拿萧明煦来吓唬小爷,有本事就把真正的幕后主使说出来。”陈一陈彻底怒了,幕后主使也太不要脸了,每次都打着萧明煦的幌子,摆明了就是故意栽赃嫁祸。 “死到临头还这么大火气,动手。”来人倒也不含糊,似乎不想和陈一陈纠缠,手一抬,示意背后的人动手。 对面的陈一陈刚刚还在怒火冲天,转眼间变得瞠目结舌。眼球像是要掉到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哼,怎么,现在害...怕...了。” 为首人看陈一陈表情转变如此之快,脸上尽露得意之色。嘴上的嘲笑还没说完,只觉得后心传来剧痛。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缓缓低头。刺穿胸膛的利剑上沾满血迹,脸上肌肉不断抽搐着,用尽最后力气,吐出几个字:“卑...卑...鄙。” 到死他都不知道,这一剑到底从何处而来,剑的主人,是谁。 “卑鄙?”陈一陈大步上前,拽过地上的死尸,抬手在他的脸上就是狠狠一拳,怒道:“谁卑鄙,大半夜偷偷摸摸来杀我,你说谁卑鄙。杀我还不敢说谁派你来的,你说谁卑鄙。” “他已经死了。” 陈一陈的举动连杀他之人都看不过去,脸被拳头打的凹了进去,想看清楚他的容貌已经不可能了。 “气死我了。”陈一陈嘴里喘着粗气,从地上站起,擦了擦拳头上的血迹,看着对面站立的人,说:“你怎么在这里,来做什么?也是杀我?” 此人陈一陈见过几次,知道他是京兆府王梁的手下。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是叫做丁七。同时他也知道,王梁不可能将自己放了,再派人来杀。更何况亲眼看到这人死在了他的剑下。 “大人料到,你活着离开京兆府,必定会有人想要你性命,故此让我们暗中保护。”丁七擦了擦剑上的血迹,将剑插回剑鞘。 “他们怎么办?”陈一陈盯着剩余四人,每人的脖子上都落着一把利剑。继续说道:“保护我,怕是大人将我当做诱饵了吧。” “带回京兆府审问。” 早在第一次听到京兆府时,被擒的四人脸上就已露出惊恐。听到要带回去审问,顿时面如死灰。 “他们要死。”沉默许久的费武,突然开口。 背后突如其来的话,倒真把陈一陈吓了一跳。扭头观看,费武一脸醉意的看着自己的方向。暗道:看来他是真喝醉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倒是对得起他的名字,废物。 “那就带...回去吧。”陈一陈再次回过头的时候,被擒住的四人面露苦色,嘴角渗出一股鲜血,伴随着他刚落的话音,人随即摔倒在地。 “糟了。”丁七大叫一声,想要制止已然不及。望着倒在地上的人,缓缓蹲下。手捏住其中一人下颚,将嘴巴撬开,仔细查看一番,说:“晚了,咬舌自尽。” “咬舌自尽?”听到丁七的话,陈一陈下意识的将舌头卷了起来。含糊不清的问:“为什么咬舌自尽。” “将他们抬回去。”丁七并未回答陈一陈,命令手下人将几具死尸搭走。 “人都死了,还能审出什么?”陈一陈暗自庆幸有他们的保护,若真是自己面对这五人,恐怕必死无疑。 “京兆府的画师会将他们的相貌绘制成图,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丁七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补充道:“被你打的人除外。” “看来和你在一起,是真危险。”费武望着地上一滩血迹,说:“刚刚走的那些是什么人?” “京兆府的人。” “那些杀手是什么人?”费武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说:“吓死我了,可要喝碗酒,压压惊。” “要杀我的人。”回答倒也没错。陈一陈若有所思的端起酒碗:这些杀手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呢?难道说从京兆府出来之后,就一直有人跟踪自己。 “为什么要杀你?洛平王派来的?”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来杀我。”陈一陈现在可以肯定,今天的杀手,恐怕是真的来杀自己。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要假借萧明煦的身份来呢?难道,这次的杀手真的是萧明煦派来的? 不可能。陈一陈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记得在大牢里,王梁说过要将自己发配边疆做苦役。只要出了京都,随时可以动手,为何多此一举。萧明煦如果真的想人自己死,完全没有必要将自己放出来。 陈一陈相信,萧明煦还没有笨到这种地步。而杀死越是这样欲盖弥彰,越是能证明萧明煦是被人诬陷。 京都真的太危险了,想到有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陈一陈就莫名感到一阵恐惧。到底是什么人在幕后操纵这一切,他的目的是什么? 利用自己陷害萧明煦,这就是幕后之人的目的。陈一陈突然想通了,自己只不过是诬陷萧明煦的一个棋子,无用的棋子当然会被当做弃子处理掉。而在幕后主使的眼中,自己能诬陷萧明煦,同样可以洗刷他的清白。所以,他要永绝后患。 一定就是这样。陈一陈想通这一点,所有的一切都连贯起来。从墨城到京都,每一件事都是被人精心策划过。策划这件事情的幕后指使,才是真正与燕国暗中勾结的人。 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陈一陈百思不得其解。 “小子,你的幻鳞剑不错呀。” 费武的话打断了陈一陈的思考,回过神来,说:“你说什么?什么幻鳞剑?” 第三十八章 离京 “行啊小子,在老叫花子面前装糊涂。”费武嘿嘿一笑,说:“一柄破剑,还视若珍宝,老叫花子什么神兵利刃没见过。” “短剑?”陈一陈顿时醒悟,费武说的可能就是自己这把短剑,当即掏了出来,说:“这把短剑还有名字?” “没有名字吗?”费武轻轻接过短剑,掂了掂,眯着眼说道:“这把短剑还真是别致,我倒是第一次见。你看,这剑柄上面不是写了名字嘛,幻鳞。” “在哪里?”陈一陈忍不住凑了过去,看了又看,剑柄上除了几道凸显出的纹路,哪有什么字。 “离远一点,近了看不到。”费武一脸嫌弃的推开他脑袋,说:“多少天没洗头了。” 还好意思说我。白了费武一眼,陈一陈向后挪了挪身子。再看剑柄上的纹路,确实像两个上下排列的文字。再细看,幻鳞。 “竟然真的有字!”陈一陈大吃一惊,一直以来都未曾发现,手中的短剑竟然还有名字。细想之下,幻鳞两字和短剑倒也般配。 “这把短剑真是鬼斧神工。”费武的双眸露出久违的惊叹,眼睛都舍不得多眨一下,说:“看似粗糙,细品却是剑中极品。你看剑柄的纹路,可以很大程度增加与手的摩擦。再瞧这剑刃,看似笨拙,却由无数细小鳞片综合交错,薄如蝉翼。难得,真是难得。” “费前辈,这幻鳞剑真有那么好?”陈一陈所见过的武器有限,而对于武器的好坏,一直以为越长越好。 “啧啧啧,岂止是好,简直就是神器。” 费武爱不释手的样子,让陈一陈更加兴奋。没想到手中短剑竟然品质出众,当时还一脸嫌弃,万幸没有随手扔掉。 “费前辈,看够了嘛。”陈一陈有心想将幻鳞剑要回来,看他贪婪的眼神,真怕他据为己有。 “区区一把短剑而已,难道我还能不给你。”费武说着话的同时,将幻鳞剑递了过去。 “前辈岂能是那种卑鄙无耻不要脸的人。”陈一陈嘴上这样说,脑袋里不禁想到初次见他的画面,见了银子眼睛冒绿光,还将仅有的长袍也骗去换了银子。暗道:普天之下,也就你能做出这种事。 “小子,坐了几天大牢,变得聪明了。”费武明知他拐弯抹角讽刺自己,也丝毫不在意,问:“奇怪了,这把幻鳞剑到底是不是你的,你怎么连名字都不知道。小子,说实话,哪来的?” “别人送的。”陈一陈握着幻鳞剑,只觉得剑柄传来阵阵寒意。 “谁送的?”费武一脸的不信,说:“看你小小年纪,谁能将这等神器送给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早就告诉过你。这把幻鳞剑也确实是一个陌生人所赠,而且他还认错了人。”陈一陈回忆起那个夜晚,到现在都搞不清楚,那人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把幻鳞剑给了自己。 “陌生人能将神兵利刃白送给你?”费武吹鼻子瞪眼,说:“小子,我供你吃,供你住,咱俩也算是熟人了吧。” “确实是他非要给我,而且当时天色以晚,肯定是认错了人。”陈一陈警惕的看着他,说:“算是熟人吧,你想做什么?” “暂且不提那人。”费武不怀好意的看着陈一陈手里的幻鳞剑,说:“你也别送我,嘿嘿,借我玩两天如何?” “费武老前辈,您都多大岁数了,舞刀弄枪不好。所以,想都别想。”陈一陈一口回绝了他,鬼才知道,幻鳞剑到了他手中,会不会被他拿去换银子。 “年轻人心胸要辽阔。”费武语重心长的开导陈一陈。 “不行。” “唉,送你这把剑的人是谁,这种好事我一辈子也没遇上过一次。”费武砸么砸么嘴,端起了酒杯。 “我也不认识,好像是叫花荣享。” “噗...”费武刚倒入嘴里的酒喷了出来,旁边的陈一陈动作再快,也没有完全躲开。 “你......你做什么。”陈一陈咬牙切齿的忍着内心的愤怒,擦擦脸上的酒水,心中咒骂:你还真是个废物。 “你说给你幻鳞剑的人是花荣享?”费武眼睛紧盯着陈一陈,似乎在寻找他说谎的破绽。 “对啊,他亲口说的。”陈一陈不满的看了费武一眼,挪了挪身子,说:“还自称是什么万千少女的白马王子,当时以为他是淫贼呢。” 费武没有答话,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陈一陈继续说道:“你认识他?” “见过几面。”费武望着陈一陈,自语道:“花荣享也算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还不至于认错人,可是他为什么将这神兵利刃给你这个白痴呢。” 说到这里费武感觉到一股寒意,急忙改口说道:“他能将幻鳞剑给你,一定是独具慧眼,发现了你自身隐藏的优势。” “自身隐藏的优势?”陈一陈狐疑的看看费武,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燃烧的火堆上。自嘲道:我能有什么优势,长这么大,没有一件事值得自己骄傲。 天渐亮,陈一陈睁开惺忪双眼,屋子里的火第一次熄灭。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费武的踪迹。陈一陈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摸幻鳞剑,万幸,还在。长出口气,心里顿时踏实下来。 人呢?这么早能去做什么?陈一陈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确实舒服。自从开始练习寒天诀,基本就没有躺着睡过觉。在京兆府的大牢里,想睡却也无心睡眠。 “小子,这么早就醒了。”费武从外面进来,随手扔个陈一陈个烧饼。 说是早,其实也不早了,只是碍于阴沉天气,让人产生的错觉。 “谢谢。”陈一陈这句道谢的确是发自内心,看着手中的烧饼,轻轻咬了一口,缓缓说道:“我这就要离开京都了。” “哦?有什么打算?”费武拎着水壶的手迟疑片刻,缓缓将滚烫的开水倒进碗中。 “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吧。”陈一陈笑了笑,从怀里掏出昨日从钱庄里兑换好的两锭黄金,说道:“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说到这里,让陈一陈内心竟然有些难受,故作轻松的说:“这些钱你留下,我昨天打听了,这里的房子也不是很贵,可以买一个像样的小院,留下一部分颐养天年,过安稳日子,应该够。” “嘿嘿,你小子呀......”费武将水壶轻轻放在地上,说:“还算有良心。” “该不会是嫌少吧,这可是黄金。”陈一陈见他不为所动,有点好奇。按照往日对他的了解,看到这些钱,双眼应该冒光才对,怎么今日如此淡定。 “我老叫花子一个,四处为家安稳的很,买什么房子。” “我一直都想问,你的家人呢?”陈一陈也觉得纳闷,费武这人其实也不错,还不至于沦落成乞丐。 “我就是全家。”费武苦笑一声,说:“往事不提了。” 见他不说,也不好执意追问。拽过费武的手,将两锭黄金放在掌心,说:“拿着吧,我留太多也没什么用。” “嘿嘿,有人给钱我自然会收下。”费武贪婪的将黄金装入怀中。 “费前辈,昨日晚间听你说认识花荣享,难道也是江湖中人?”陈一陈打算前往铁血门,但对于铁血门知之甚少,对于江湖之事更是一无所知。 “江湖。”费武冷笑一声,说:“想当年我混迹江湖之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吹吧。”陈一陈蔑视的看了他一眼,相处一个多月,对他太了解了,贪财,懒散,胆小。这样的人若能在江湖盛名,那江湖实在没什么乐趣。 “你看,不信是不是。”说到这里,费武哈哈大笑道:“我都差点信了。” “费前辈,我真的有事情打听。”陈一陈看他如此玩笑,皱了皱眉。 “放心,江湖之事我熟悉的很,你想去哪里,老叫花子陪你一起去。”说着费武的手在他面前比划比划。 “钱已经给你了。”陈一陈顿时来气,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绕来绕去,原来还是要钱。 “当然,当然。”费武嘿嘿一笑,道:“正好我也要离开京都,要是顺路我们可以同行。” “费前辈也要离开京都?去哪里?”陈一陈想了想,若真是有人同行也不一定是见坏事,毕竟他这么大岁数,见多识广。说道:“我要去铁血门,不知道费前辈可否知道。” “铁血门?真是不凑巧,不提顺路。不过老叫花子跟你也算是忘年交了,别前辈前辈的叫了,不妨叫我一声老哥。”费武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老哥?”陈一陈暗自琢磨,这年龄差距有点大,不过对自己来说倒也无所谓,当即应允道:“那今后要仰仗老哥啦。老哥要去哪里?” “小兄弟,去哪里都是小事。”费武凑到他身前,三根手指不断在他眼前搓来搓去,说:“今后我们就是兄弟,现如今世间险恶,小兄弟不妨把钱寄存在老哥这里,安全,稳妥。” 陈一陈嘴角抽搐,缓缓摇着脑袋,说:“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想都别想。” “小气。”看到陈一陈转身向外走去,急忙追了过去,说:“为兄还能骗你的钱财不成,想当年我叱咤江湖之时,多少人主动送钱,老叫花子扫都不扫一眼。” “这份殊荣我可承担不起,老哥还是找别人吧。” 陈一陈刚刚跨出院门,就看到三人迎面走来,为首之人,正是几日不见的萧梓晨。 第三十九章 铁血门 萧梓晨看到他的那一刻,微皱的眉毛即刻舒展开来,脚下快走几步,说道:“一陈兄,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萧梓晨的话倒是让陈一陈懵了。 “听闻一陈兄昨夜被人刺杀。”萧梓晨上下打量着他,说:“人没事就好。” “几个小毛贼,还不能把我如何。”听了他的话,顿感欣慰,至少在京都还有一个朋友。转念又一想,瞬时心生警觉,却装作若无其事的说:“梓晨兄是怎么知道昨夜有人要杀我?” “今日一早我便去了京兆府,他们说昨日你已经离开。一个叫做丁七的人告诉我你在这里。”萧梓晨侧眼看着废弃的门口,微微皱眉,说:“想不到一陈兄竟然屈尊在这里,说来都怪我,竟然忽视了恩人的处境,未请恩人到家中一坐,萧某真是妄为读书人,惭愧惭愧。” “你认识丁七?”陈一陈见他说的诚恳,反倒让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说:“我在这里很好,梓晨兄无须介怀。” “算不上认识,见过几次。他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我,不然还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一陈兄。” “找我什么事?” “早就想去京兆府探望一陈兄,可是京兆府非比寻常衙门。为了去探视一陈兄,我费尽周折寻找了些关系,没想到今日到了那里才得知,一陈兄已于昨日离开。担心再有变故,就急忙来了这里。”说到这里,萧梓晨递过食盒,说:“担心一陈兄在京兆府吃不好,特意准备了些吃食给你送来。” “多谢。”陈一陈扫了一眼,说:“只怕现在用不上了,我准备离开京都。” “用得上,用得上。”费武突然蹿了出来,一把接过食盒。 “离开京都?难道一陈兄不为绾儿姑娘报仇了吗?任凭三皇子逍遥法外?”萧梓晨眉头紧皱,并未理会费武,继续说道:“也对,在京都都有人想要刺杀,可见萧明煦势力之大,岂是你我能与之抗衡。这样也好,绾儿姑娘惨遭他的毒手,一陈兄不能再丢掉性命了。” “我们可能被人利用了,一系列的事情并非萧明煦所谓,他也是被诬陷。” “什么?”萧梓晨一脸震惊,瞪大双眼追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长话短说,陈一陈将始末缘由粗略的说了说,该省去的部分自然省略,让他知道那么详细,完全没有必要。 “想不到竟然是这样。”萧梓晨一脸震惊,点了点头,说:“一陈兄要去铁血门寻找线索,倒也是一个办法,只是路途遥远,恐怕你只身前往会有威胁。不如这样吧,让他们两人陪同你一起前往如何,也好护你周全。” “梓晨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路上还是不张扬的好。” “也好,既然一陈兄有所顾虑,我便不再强求。”萧梓晨点点头,幽幽叹了口气,说:“只是路途遥远,一陈兄定要珍重才是。绾儿姑娘大仇未报,你千万要小心,不能有任何闪失。我已经派人在四处寻找绾儿姑娘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的话让陈一陈心中一暖,本就是萍水相逢,阴差阳错救了他一命。想不到他对自己的事情,竟然如此关心。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双手一抱拳,说:“多谢梓晨兄。”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但愿一陈兄再回京都之时,我可以探寻到绾儿姑娘的下落。” 陈一陈自然也知道,萧梓晨只不过是安慰自己,内心深处还是再次燃起一线希望。 “驾......”费武拽着缰绳,驱赶着马车,离开京都后,完全充当了一个马夫的角色。只见他转头对车内的人说:“想不到你一个少年郎,认识的权贵不少啊。” 陈一陈坐在车内,整理着刚刚换好的衣服,真有些不适应。虽然那套衣服已经破的不能再破,穿着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 一连二十多天,陈一陈感觉浑身的骨头快要散架的时候,车突然停了下来。 费武轻轻挑开车帘,说:“小子,该下车了。” “这是哪里?”陈一陈探出脑袋,眼前陌生的环境让他皱了皱眉,荒郊野岭的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现在是要各奔东西的时候了。”费武从车上跳下,指着一条小路,说:“你从这里走,一路向西,大概三五日就可以到达铁血门。” “那你呢?”陈一陈长出口气,总算快到了。 “我要去的地方你不能去,危险至极。”费武一脸深处,盯着他看了看,说:“若日后有缘,我们必会再见。” 陈一陈一怔,认识他以后,第一次见他如此正经。想必他要去的地方,也是凶险万分。 “那你多保重。”临别在即,也不知该对费武说些什么。 “嘿嘿,小子,需要保重的是你。”费武一脸正经的说:“铁血门毕竟是江湖一流门派,在圣域中也算是主流,防卫之严,岂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地方。” “可有什么良策?”陈一陈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看费武伸出两根手指,下意识的从怀里掏出两锭黄金。 “你做什么?”费武看到黄金也楞了,说:“有两个办法。” “其一,忍辱负重,去铁血门拜师学艺,用上三五载的时间,一定可以查清楚你想知道的事情。” “不可能,我与铁血门不共戴天,恨不能顷刻将他们撕成碎片,岂能等上三五载。”陈一陈一口回绝,铁血门的人只是仇敌的其一,更重要的是找到幕后主使。 “其二,据我所知,铁血门的后山倒是无人看守,也许可以从后山潜入铁血门,不过山势有点险峻。” “后山?”陈一陈自小与山为伍,多险峻的山没有见过,再崎岖的山路也可以轻松应对。 “拿来吧。”说话的同时,费武一把抢过了他手中黄金,说:“嘿嘿,这些钱暂时替你保管,他日相见定会回报。” “驾” 随着费武的一声轻喝,马上驶动。 他日还能相见吗,但愿吧。陈一陈暗想。转身看着悠长小路,眼中却是一片荆棘。 五日后,陈一陈如愿以偿的来到岐山,当他站在铁血门的后山时,嘴角抽搐几下,内心忍不住对费武咒骂了几句。 岐山山势原本就挺拔高耸,铁血门建立在这里,本就易守难攻,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而铁血门的后山根本就无须守卫,与其说是山,倒不如说是悬崖峭壁。 站在山下,陈一陈脑袋都大了。直上直下的峭壁本就无险可守,更是无路可走,若想从后山而入,唯一的选择便是从峭壁悬崖攀爬而上。 “费武啊废物,你不是给指了条明路,你这是给我指了一条黄泉路。” 第四十章 洞里有人 陈一陈皱眉摇头,却也无从选择,想要查清楚幕后指使的身份,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倘若自己连这点困难都无法应付,就算死,又有何何颜面去面对绾儿呢。 面对一般悬崖峭壁,陈一陈倒不恐惧,自小在山中打猎时也没少攀爬。以他现在的伸手,十几丈高的悬崖峭壁根本不在话下。可眼前的悬崖却是超出了想象,直上直下,高耸入云,根本看不到顶。 “区区悬崖峭壁就想难住我,不可能。”陈一陈大吼一声,将内心压抑许久的怨气都释放了出来。 抬头仰望,寻找了一处相对缓和的地方。衣服收拾利落,四肢并用。像一只壁虎,游刃有余,轻轻松松爬上三四丈的高度。 高处不胜寒,这话一点不错。 岐山虽然没有大雪覆盖,寒风却也和京都一样凛冽。自从练习寒天诀之后,体内寒气日益见增已汇聚成流,对于寒流的操纵更日渐熟练。同时他也发现,寒天诀最大的优势,便是赤身裸体也不会感觉到外界寒冷。 严寒倒是不怕,但禁不住风大。且悬崖处正好成为风口。被风一吹,就见陈一陈犹如一片枯叶,狂风中摇摇欲坠。脚下不稳,险些让他成为崖下亡魂。 不知是冷汗还是累出的汗,沿着额头滑落到下巴,最后滴在衣服上。眉头的紧皱和紧咬的牙关,让少年在狂风中显得更加无力,却在用生命捍卫最后的倔强。 此时他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在继续下去,迟早都要被狂风卷走。夕阳余晖将天际映红,难得一见的美景,在他眼中却暗淡失色,视若无睹。他现在做的,是在挑战自己。同时,也是在挑战老天。 暗暗运行体内真气,试着将寒流真气分散为四,注于四肢。这是他从未做过的事情,也是第一次尝试。 手缓缓抬起,舌尖一顶上牙堂,只听砰的一声,五根手指深陷岩石内。 这还是我的手吗?陈一陈抽回手,看了又看,一脸的不可置信。想不到寒天诀竟然如此厉害。眼前这一幕,让他脑袋里只有欣喜,却完全忽略了疼痛。 有了寒天诀的加持,纵使悬崖峭壁又如何,陈一陈信心倍增。心中莫名对花荣享多了一份感激之情,万幸他那日认错了人,才将寒冰诀给了自己。 又怨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练习这绝世武功。若拿到这本秘籍就开始练,定然不会任人摆布,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想到这里,陈一陈莫名燃起一股怒火,手指狠狠插入岩石,留下五个深深指印。 悬崖的高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从日落西山,直至日出东方,仍不见山峦之巅。陈一陈都开始怀疑,费武是不是在骗自己,而自己是否又做了一次错误的决定。 骑虎难下。用这个词形容现在的处境一点不为过。红日冉冉东升,映红了他的脸。舔舔干裂嘴唇,眼睛望着脚下云端,深吸口气。 下去,肯定是不行。上山容易下山难,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岐山再高,也不能高过天。 做寻常人做不到的事,吃寻常人所不能吃的苦。陈一陈的脑袋里,始终坚信着费武说的这句话。 短暂休息之后,陈一陈牙关紧咬。抬起的手再一次向上举起,击打在峭壁上。这一次手指没有向陷入岩石,而是一把抓空,手腕狠狠击打在石头上,顿时一股剧痛传入大脑神经。 “嘶” 陈一陈倒吸口气,紧皱眉头,忍着剧痛抬头看去。上面凸出的岩石更好顶在手腕,手掌成功与之错过。用力过猛,凸出的岩石撞击的手腕出现一道血痕。 “这是?”目光很快便被上面的景象吸引。在凸出岩石的上面,是一个小洞。洞口只有脸盆大小。 陈一陈向上挪动两步,脑袋凑近洞口看去,里面却是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这样的洞,陈一陈在山中打猎时见过不少。往往在这里面都会有些野兽寄居,而这么高的悬崖,恐怕寄居在这里的应该也只有飞禽。 原以为发现了可以暂做休息的地方,没想到洞口却是如此狭小,这样的山洞陈一陈还真不敢轻易进去,里面若是真有什么猛禽,想躲都无处可藏。至少他还不想就此无辜丧命。 “哪里来的野猴。” 陈一陈刚要继续攀爬时,耳边突然听到有人说话。虽然不大,却也让他心中一惊,险些掉落悬崖。 洞里竟然有人?陈一陈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漆黑洞口,一度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侧着脑袋向里面张望,试图寻找出对方的踪迹。 “有意思,野猴都能到悬崖绝壁,真是羡煞老夫。” 洞里的声音再次响起,陈一陈听的真真的,只不过话语间似乎更多的是无奈。 “里面有人吗?”陈一陈警惕提防着洞口,压低身子紧贴着峭壁上。 “谁?外面的猴子竟会说话?” 山洞里传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诧异,更有些激动。 “我不是猴子,我是人。”陈一陈确信狭隘的山洞里有人,悬着的心顿时缓和下来,说:“你是在山洞里吗?” 洞里的人听到陈一陈的回应,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你是在山洞外面吗?” “对呀,对呀。”陈一陈喜出望外,没想到在悬崖峭壁的山洞里,竟然有人。大声说道:“你能出来吗?” 不知洞里的人在想什么,又是一阵沉默后,只听他说道:“不能。” “那我可以进去吗?”陈一陈趴在洞口,挡住了唯一的光源。 “可以。” 得到了对方的允许,陈一陈小心翼翼的将双手伸了进去,寻找好固定点后,脑袋探进去。洞口也仅能容得他勉强通过,若身体稍微胖上一点,肯定会卡住。 “里面怎么这么黑。”陈一陈几经周折,上身成功进入洞里,洞口并不深。双脚和上山凌空,身体的重心全部集中在了腰身。 这时候陈一陈才察觉,里面被掏空,而自己所在的位置更像是一堵墙。从回音上感觉,这里应该不是很大。 “光被你挡住了。” 洞口狭隘,根本无法转身。不知道这里多高,只能缓慢爬动,双手不断寻找吃力点。大半个身子爬进来,双脚紧紧勾住岩石,整个人倒挂在洞口。 借着洞口的微弱光亮,发现并不高,这才收回双脚的力气。双手一击墙上的岩石,整个人在空中一番,最后稳稳站在地上。 “这是什么地方?”陈一陈双眼四处打量,大约三十平米,在洞口对面,竟然有一道铁门。这里似乎是一个房间,难道铁血门的人就住在山洞里? “你是何人?” “你又是什么人?” 陈一陈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年逾花甲,满头的白发散落在后肩,脸上褶皱的肌肤以及看不出他本来的相貌,垂落于下巴的胡须寥寥无几。 身上穿着一件宽松长袍,人盘膝而坐,双臂垂落上下搭于腿上。脑袋低着,双眼却上瞟,盯着眼前的少年。 第四十一章 铁血掌门 老者看着眼前少年,终于开口说道:“你不是我铁血门的人。” “你怎么知道?你是铁血门的人?”陈一陈紧盯着他,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 “这是铁血禁地,本门弟子擅闯着死。”说到这里,他缓缓抬起头,眼前少年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竟能从峭壁攀爬至此,恐怕本门这么年轻的弟子,无人能做到。 “你是被囚禁在这里?”陈一陈再笨,此刻也能看出些端倪,说:“你到底是谁?” “姜子琨。”他说的极其平淡,更像是再说一个和自己无关的名字。 “姜子琨?你是铁血掌门?”陈一陈瞳孔一阵收缩,万万没想到,第一次来铁血门,竟然就碰到了这里的顶级大boss。 “你认识我?”姜子琨微微皱眉,自己已经在这里呆了多年,恐怕江湖中人也不会有多少人记得,眼前这个少年竟会知道自己。 “听说过。”陈一陈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姜子琨,就这么简单,铁血的掌舵人就出现在眼前。 “哈哈,我隐遁江湖多年,你一个小小少年郎,竟然还知道我。”姜子琨冷眼瞧着他,说:“你是何门何派,师傅是谁?私闯我铁血禁地,所谓何事。” “无门无派,无师傅。来这里是找一个人,而我并不知道这里是铁血门的禁地。”陈一陈心中奇怪,眼前这人虽然自称是铁血掌门姜子琨,可怎么看都像是被囚禁在这里。 “找谁?总不会是来找本座吧。”姜子琨脸上露出阵阵苦涩,眉宇间透露出一丝凄凉。 “王志毅。”陈一陈一字一句将这个名字说出,知道王志毅是他徒弟,双眼紧盯着他,想要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你找毅儿?”姜子琨眉头微皱,对于自己的这个徒弟,自打拜师之后,就一直喜欢的很,不过那已经是多年之前的事情。回过心神,说:“找他何事,为何不走正门,反而要从断崖禁地闯入。” “还不确定我最终要找的人是不是王志毅,所以不能惊动任何人。” 陈一陈在经历这么多之后,在费武的指点下,也多了个心眼。若真是大张旗鼓走正门,恐怕还没见到人,便早已经横尸山野。 “所谓何事?”姜子琨确实在这里呆了很久,对于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 “王志毅勾结皇子,与燕国密谋,意图霍乱大陈。”陈一陈对他倒也没有隐瞒,毕竟姜子琨还是铁血掌门,能成为名门正派的掌舵人,自然应该算是一个明事理的人,更何况也听到过一些有关于他的事情。 “不可能。”姜子琨嘴角闪过一丝不屑,对自己爱徒很了解。在姜子琨眼中,王志毅根本就不会是那种贪图名利的人,更不屑于朝堂为伍,断言道:“有人诬陷毅儿。” “何以见得?”陈一陈见他如此肯定,顿时来了兴致。本来自己也在怀疑,既然客栈里的三皇子是被人假扮,那么王志毅也有可能被人诬陷。 只不过内心深处,却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只记得两个人的相貌,其他人唯一的线索就是声音。如果连王志毅都是假的,自己想要报仇,无疑是大海捞针。 “毅儿生性淳朴,为人正直,心怀天下苍生,断然不会做如此叛逆之事。”姜子琨对王志毅最为信任,多年前就想将掌门之位传于他,只是自己这个徒弟,一再推脱,做师傅的也不能强求。 “人都会变,这只是你的看法,不代表他不会去做。”陈一陈现在唯一相信的就是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在没有亲自确认之前,无论谁说都不会相信。 “你可以亲自去查。” 听他的意思,这是允许自己光明正大在铁血门查找线索。有了他的允许,那自然事半功倍。双手微微抱拳,说:“既是铁血掌门,晚辈自当尊称一句前辈。还请前辈助我一臂之力,敢问前辈,王志毅身在何处。” “不知道。”姜子琨苦笑一声,说:“就算本座有心帮你,也无能为力。本座在这密室之中已经数十载,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前辈是在此处闭关修炼?”陈一陈隐约想起,费武说过,姜子琨数十年未在江湖露面,恐怕是在闭关潜修。 “哈哈哈,修炼。”姜子琨仰头大笑之后,忽然话锋一转,略带怒气的说:“本座是被囚禁。” “囚禁?”陈一陈还真猜对了,只是想不通,堂堂铁血掌门,竟然会被囚禁在密室中。忍不住询问:“前辈既是铁血掌门,何人胆大妄为,敢将前辈囚禁于此。” “自然是本座教出的好徒弟。”姜子琨的双眼像是要喷火,咬牙切齿的说:“本座此生只有三个徒弟,大徒弟刘启,二徒弟王志毅,孽徒尚明志。” “是尚明志将前辈囚禁于此。”陈一陈不傻,听到孽徒这两个字,很自然的猜出结果。 “他不是本座徒弟,他是畜生。”姜子琨双眼通红,满脸怒气的说:“从他进入师门,本座便视为己出,对他最是宠爱,恨不得将毕生所学倾囊传授。到头来,却是养虎为患。” “前辈,纵使你倾囊所受,他有岂能是你的对手,难道说他天资聪颖,修为远胜前辈?”陈一陈实在想不通,怎么师傅还打不过徒弟。 “本座修炼内功时不慎走火入魔,想不到这畜生不仅不救我,竟乘机断我双腿经脉,暗中将本座囚禁在这禁地,已有多年。”姜子琨一脸痛苦,看样子恨不能将尚明志碎尸万段。 “原来这是两条废腿啊。”陈一陈总算明白了,为何他不从洞口逃走,怕是想逃也无力脱身。继续说道:“将前辈囚禁在幽暗山洞,他何必多此一举。” “在没有达成目的前,孽畜怎么舍得杀我。”姜子琨连连冷笑,这似乎成为了他能活到现在的唯一筹码。 “什么目的?”陈一陈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目的,能将一个人囚禁在封闭的密室几十年,唯一的通风口便是自己钻进时的那个洞口。 “本门至高武学,铁血掌。恐怕现在又多了一个掌门的虚名。” “前辈不是迟早要将武功传授给他们吗,难道还有所保留。”陈一陈并非痴迷武学,对那些所谓的秘籍兴趣也不大,只是觉得,作为师父,理应都喜欢自己的徒弟超越自己才对。 “没错。要想修炼铁血掌,必须要有强大真气作为后盾。若是内力不足强行修炼,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轻则内力尽失,总则当场毙命。待他内功成熟之时,铁血掌迟早会传授于他们,怪只怪他太心急。” 姜子琨幽幽叹息一声,说道:“至于本派的掌门之位,本欲让毅儿接任,但他志不在此。而他们的大师兄有生性孤僻,自然不是首选,掌门之位迟早也会落得尚明志的身上,想不到这孽畜竟然......” 第四十二章 铁血内幕 “怕是那尚明志不知前辈心中所想。”陈一陈对他说的这些并无兴趣,仅仅是碍于情面,听到絮叨这么多,见他停了下来,急忙询问道:“前辈,我在何处能找到王志毅。” “你并非本派中人,且私闯本派禁地,可视为本派仇敌,你认为本座还会告诉你嘛。” 陈一陈心中自知,让他帮自己的希望也是渺茫。再怎么说,他也是铁血派的掌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一陈岂会不知其中道理。若有朝一日他能离开这里,想必在江湖中仍有一席之地。 “前辈并非是帮我,而是在帮前辈自己。或者说,前辈是在清理贵派的逆徒。”陈一陈胸有成竹的看着他,内心为自己说出的这句话不要自主的贊了一下。继续说道:“当然,如果前辈想让贵派逐渐没落,晚辈倒也省去了麻烦。” “此话怎讲?”姜子琨心中岂能不知,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前辈说已在这里几十载,想必更不知道外面的时局如何。”陈一陈说到这里,故意长叹口气,说:“唉,如今的江湖,恐怕与前辈了解的江湖不太一样。昔日圣域的佼佼者,铁血门因为掌门人长期隐遁,也逐渐没落。新生门派日益壮大,恐怕不需多久,便会取而代之。” “哈哈哈,危言耸听。”姜子琨对他说的话,不屑一顾,冷眼瞧着陈一陈,继续说道:“小子,铁血门既能在江湖中屹立数百年,岂是那么容易没落。新生门派日益壮大,未尝不是好事一件,这样圣域才会一举击败魔域。” 不愧是铁血掌门,这么快便看穿自己的计谋。陈一陈故作镇定,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脸上笑了笑,说:“前辈该不会以为魔域还停滞不前吧,今日的魔域已非昔日可比。好,我们不谈江湖,只聊贵派家事。” “笑话,本派家事与你一外人何干。” “如果前辈想继续被囚禁在这里,或是有意让尚明志肆意为之,将铁血派搞得乌烟瘴气。”说到这里,陈一陈发现他面沉似水的脸上闪过怒气,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既然前辈说有人诬陷王志毅,这个人该不会就是尚明志吧。若真是这样,他日后会不会投靠魔域呢。” “哼,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城府竟如此之深,肆意挑拨本座与那孽徒的关系。” “前辈,晚辈只是实事求是。”姜子琨嘴上虽然那么说,但语气却缓和了许多,只听陈一陈继续说道:“江湖中都知道,铁血派的掌门是姜子琨。若尚明志假借前辈的名号,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也尚未可知。” 扫了姜子琨一眼,见他沉默不语,陈一陈继续说道:“圣域所以被称之为圣域,是圣域中人都以侠义为念。何为侠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锄强扶弱,匡扶正义。众生平等,又何来贵贱之分。圣域也好,魔域也罢,只在一念之间。” “何念?”姜子琨听他说完这些,双眼闪过异样。 “心怀善念。” “好一个心怀善念。”姜子琨缓缓抬头,双眼第一次正视这个少年。良久,姜子琨再次说道:“最后一个问题。” “前辈请讲。” “少侠无门无派,修为何处得来。” “晚辈承受不起。”听到姜子琨称自己为少侠,陈一陈受宠若惊,继续说道:“晚辈确实无门无派,前辈口中的修为,晚辈更是不知何物。倒是学过几年粗浅功夫,不久前偶然习得一套心法,自行修炼数日。” “当真?”姜子琨见他说的诚恳,内心却始终有些怀疑。不禁询问道:“什么心法?” 陈一陈点头,说道:“寒天诀。” “寒天诀?”姜子琨口中喃喃自语,这名字还是第一次听到,追问道:“威力如何?” “晚辈不知。”陈一陈倒也实话实说,自从练习寒天诀以后,尚未与人交手,而真气如何应用,也仅仅是在攀爬悬崖时才摸索出来。 “可否让本座试上一试。”姜子琨说话的同时,缓缓抬起一只胳膊,骨瘦如柴的手掌对着陈一陈。 “好。”陈一陈见此情形,上前几步,抬起胳膊,两只手掌缓缓贴在一起。 瞬时间,觉得一股热浪从手掌涌入,沿着掌心向小臂延伸。此时陈一陈心知肚明,这便是姜子琨体内真气。类似的情形曾经发生过一次,在修炼寒天诀不久,便有一股莫名真气涌入体内,引导着陈一陈认识了奇经八脉。 体内再次出现他人的真气,陈一陈毫不犹豫催动体内寒流,快速将真气汇集手臂。犹如猛虎下山,很快将这股热浪吞噬。 只见姜子琨手臂微微一颤,紧接着一股更强烈的热浪,通过手掌急速而来。热浪围绕寒流飞旋,逐渐变成一只雄狮,狮虎相斗,纠缠一起。 陈一陈微微皱眉,将体内真气再次凝聚,输送掌心。寒流猛虎纵身一跃,血盆大口咬住雄狮颈部,猛的一甩,雄狮消散成碎片。 姜子琨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心中还有些喜悦。 雄狮刚刚消失,陈一陈就觉得对方的掌心犹如万马奔腾。紧接着一股浑厚许多的热浪瞬间将猛虎包裹其中,热浪转眼化为三股,从不同方向而来,将寒流团团围住。 热浪的移动之快,完全出乎陈一陈的想象。仅仅三股热浪,却将陈一陈的寒流包裹的水泄不通,像是被困在一个圆球里,想要挣脱包围,但所到之处,均已被热浪堵死。 寒流猛虎仰天长啸,将力量集中于一点,瞅准时机,纵身一跃,硬生生的将热浪撕开一个口子。说时迟那时快,挣脱束缚后,一个猛虎回头,虎吟大啸。与此同时,热浪犹如一条猛龙,直奔猛虎而来。 猛虎咬断了火龙,火龙穿透了猛虎,两个真气同时化为碎片。 陈一陈胳膊一颤,被震得生疼,双掌分开,脚下连连后退几步。 姜子琨缓缓收回胳膊,不仅赞叹道:“好凌厉的内功。” “晚辈惭愧,在前辈面前不堪一击。”陈一陈回想着刚刚的画面,仍然心有余悸。 “少侠年少有为,如此年纪,竟能接我三成功力,实属罕见。”姜子琨这句话确实发自内心,若是当年的自己,也自愧不如。“不知少侠的寒天诀修炼了多久。” “两月有余。” “哈哈哈,仅仅两月,能有如此修为,少侠前途不可限量。”姜子琨也着实吃了一惊,两个月的时间,仅凭自己的理解,真气竟然如此凌厉,只有两个可能。其一,此人天赋异禀。其二,此人修炼的乃是罕见的上乘武学。 根据姜子琨对他的试探,很快否决了陈一陈的天赋,同时也发现并无高人对他指点一二,真气虽然凌厉,却毫无章法,甚至运用起来还很生疏。唯一的可能,便是这寒天诀乃是罕见的上乘武学。 此子身负绝学,若是好生**,他日前途恐怕无人能及。 想到这里,姜子琨微微一笑,说道:“少侠可愿意归于本座门下,” “恕难从命。”陈一陈直接回绝了姜子琨,说道:“晚辈与贵派王志毅深仇大恨,岂能与他同门。” “若本座助你查明真相呢?” “前辈身陷囫囵,如何助我?”陈一陈也确实需要帮助,尤其是在铁血门内部。倘若真是自己孤身一人,恐怕也是无法顺利找到王志毅。 “本座虽身陷囫囵,却也还是铁血掌门。”姜子琨知道,无论如何替自己徒弟开脱,眼前少年也不会相信。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自己去验证。 第四十三章 达成共识 “恐怕要让晚辈失望了。”陈一陈衡量再三,最后还是回绝了姜子琨。 “无妨。”姜子琨倒也大气,并未因为他的拒绝而恼怒。在他看来,这也并非是一朝一夕所能促成的事情。若他真爽快的答应,恐怕自己还要怀疑,他来铁血门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不过晚辈倒是想和前辈做笔交易。”陈一陈内心也知道,想要得到他的帮助,也绝非难事。 “哈哈哈,少侠不妨说来听听。”姜子琨混迹江湖多少年,心中早已料到他要说什么。 “晚辈设法助姜掌门脱困,如何?” “条件呢?”姜子琨微微一笑,说道:“想必是让本座助你找到王志毅。” “姜掌门可否愿意。”陈一陈看着他,实在找不出他拒绝的理由,但内心却有害怕被他拒绝,继续说道:“我只想查清,贵派的王志毅,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好,本座答应你。若此事真是毅儿所为,他任凭你处置。” “一言为定。” 陈一陈相信姜子琨一定会答应自己的条件,这是姜子琨目前唯一能做的选择,除非他想继续被囚禁在这里。 “需要我找谁来接应前辈。”陈一陈内心也知道,自己肯定无法将他带出去,最为主要的是,姜子琨只要离开这里,铁血门内部必然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光是自己所面临的问题就已经心烦意乱,陈一陈实在无心也不想卷入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中。更何况,这是他们门派之内的事情,更与自己无关。 “去明净堂找我师弟,陆明。”姜子琨说着话的同时,掏出一枚羊脂玉的扳指,说:“少侠可拿本座随身之物,师弟看了之后,自会相信你。” “好。晚辈记下了。”陈一陈接过扳指,随手戴在了大拇指上,大小还挺合适。 “想不到这枚扳指倒是与少侠有缘。”姜子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苦笑道:“不如暂且就交予少侠保管。” “前辈说这个?”陈一陈竖起大拇指,仔细看了看。虽然对玉的品质不懂,不过上面的雕刻倒是极其精致。 “本座原以为会在此终老一生,幸得少侠误入此处。你我二人也算是有缘,与其便宜了孽畜,倒不如交予少侠,就算本座死在这里,也瞑目了。”说罢,姜子琨苦笑一声。 一个扳指而已,也不是什么绝世珍宝,至于看的这么贵重嘛。即便这样想,却不能说出来。而是婉转说道:“既然如此,晚辈暂时保管,出去后定会转交给令师弟。” 姜子琨笑而不语。 看陈一陈试图爬上那个狭隘通风口,姜子琨双眼里充满好奇,询问道:“你做什么?” “离开这里啊。”陈一陈转头望着姜子琨,心中也是纳闷,事情都交代完了,当然是要赶紧去办了。 “你是要原路返回,继续爬上悬崖?”姜子琨狐疑的看着陈一陈,他的行为已经告诉自己,他就是这么想。 “对呀。不然我怎么出去。”陈一陈倒也觉得奇怪,他这不是明知顾问嘛。 “呵呵,少侠不妨稍作休息,用不了多久便会有聋哑小童前来送饭。”姜子琨似笑非笑的看着陈一陈,说:“到时少侠躲在门口,可以顺势悄悄溜出去,待他离开之时,尾随其后便会离开这里。” “外面没人守卫吗?”陈一陈并不是没有这样考虑过,只是觉得囚禁铁血掌门这样重要的人物,守卫一定很森严。 “呵呵,将本座困在这里,本就是大逆不道,孽畜又岂敢劳师动众让旁人知晓。” 姜子琨深知尚明志的心狠,来给自己送饭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一个人,每次都是一个聋哑小童。想必以往那些知道此地的人,恐怕早已阴阳相隔。 “前辈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陈一陈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听从姜子琨的建议。毕竟这是铁血派的地盘,纵使他被囚禁数年,也远比自己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在悬崖峭壁上攀爬一夜,纵使有内力支撑,可人还是肉做的,总会有累的时候。一老一少,盘膝而坐。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了解一下铁血门的结构,顺便休息一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陈一陈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顿时警觉起来。扫了姜子琨一眼,只见他微微点头后,陈一陈蹑足潜踪站在了铁门后面。 功夫不大,就听门外响起一阵哗啦啦的铁锁碰撞声,紧接着厚重铁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一个小童拎着食盒,另一首拿着油灯。径自走到姜子琨面前,半蹲在地上,油灯放在一旁,将里面的食物一样一样拿了出来。躲在铁门后的陈一陈趁他不备,转身跨出铁门,轻轻长出口气。 洞中漆黑一片,好在陈一陈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双眼倒也逐渐适应。更何况修炼寒天诀以后,感官上也敏锐许多。即便没有光源,对他来说倒也不是难事。 沿着石壁通道向外走了几步,发现洞内通道纵横交错,像是石林一样。再看墙体的痕迹,没有人工开凿痕迹,倒像是浑然天成。 内心早已被眼前这一幕所惊呆。陈一陈不是没有见到过山洞,而是这样神奇的山洞,倒真是第一次见到。 怪不得尚明志敢把姜子琨藏在这里,怕是他人就算来这里,恐怕想找到姜子琨,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糟了。”陈一陈猛然醒悟,转身望着纵横交错的道路,想要折身回去寻找小童时,却已经忘记了来时的路。眉头紧皱,懊悔不已,竟然一时大意,迷路了。 心中懊悔不已,鬼才知道这里多大,怎么出去。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急的陈一陈脑门的虚汗都要冒了出来。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当陈一陈无计可施的时候,隐约觉得有股亮光闪过。定睛一瞧,亮光虽然昏暗,却也越来越明显。来个姜子琨送饭的小童虽是聋哑,却不是瞎子,陈一陈急忙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看小童在眼前走过,陈一陈小心翼翼跟在背后,始终保持一段距离,也没必要跟的太紧,只要跟着亮光,估计很快便会出去。 山洞的结构出乎陈一陈的想象,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冷风迎面扑来,眼前也逐渐亮堂起来。盯着小童的身影消失不见后,陈一陈才蹑足潜踪的从里面走出。 后山到铁血门正堂还有一段距离,而陈一陈丝毫不敢耽搁,务必要在天黑后潜入铁血门,按照姜子琨说的路线,马不停蹄的朝着目的地而去。 第四十四章 夜入铁血门 入夜后不久,陈一陈趁着夜色,悄悄潜入铁血门内部。发自肺腑的感叹道:这地方也太大了,若没有姜子琨的指点,还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蹑足潜踪走了很久,终于看到明净堂的匾额。木门虚掩,陈一陈闪身进入,里面是一个跨院。两侧的房子没有任何亮光,只有正对面房间里油灯尚未熄灭,且房门大开。 轻轻跨上台阶站立在门外,侧耳凝听,周围一片寂静。确定无人后,陈一陈缓缓进入房间。房间不大,两三眼便看了个大概。 屋内家具陈设简单,却不难看出,绝非是一般木材。灯架上的油灯还在燃烧,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人呢?”陈一陈扫视一圈,慢慢朝里面走去。 “你是在找老夫吗?” 陈一陈一惊,循声转身。只见一道黑影飞速向自己扑来,下意识抬起胳膊阻挡,脚下迈步想要躲开。跨出去的脚还没有落地,只觉得胳膊被人紧紧攥住,想反抗,为时已晚。 好快的身手。暗暗惊叹对方速度如此之快,自己竟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你是谁?为何来我明净堂。” 胳膊被对方抓住,陈一陈却丝毫动弹不得,尚未来得及回答他,就听他突然追问道:“这枚扳指怎么会在你手中,你到底何人?” “疼疼疼。”倒吸口气,感觉到对方的手微微用力,陈一陈只觉得胳膊传来一股剧痛,整个人险些瘫在地上。 “说,你是什么人?”对方再次追问,同时手轻轻放开陈一陈的胳膊。 陈一陈甩甩胳膊,慢慢揉捏手腕,双眼盯着眼前的人,一个还没有自己高的矮胖子,浓眉大眼,只是塌下去的鼻子,让这张脸看起来更显得肥肉纵横,一脸怒相。 “你是陆明?”陈一陈盯着眼前的矮胖子,与想象中的模样相差甚远。 “你还没有回答老夫,这枚扳指怎么会在你手中,从何处得来。”陆明再次拽过陈一陈的手,一下子将扳指拽了下来,仔细观看。 “你也没有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陆明?”陈一陈怒视着他,对他刚才的行为,早已心生不满。 “没错,老夫便是。”陆明的目光从扳指上转移到陈一陈的脸色,两根手指捏住扳指,面沉似水,脸上的横肉抽搐几下,说:“这枚扳指你从何处得来?” “姜子琨姜前辈让我拿着它来找你。” 陆明扫了一眼扳指,确信不是赝品,抬手抓住了陈一陈的咽喉,说道:“无耻小儿,信口雌黄。你并非我派中人,师兄为何将此物托付于你。更何况我派掌门闭关潜修多年,不曾与外界往来。” “真的是姜子琨给我的。”陈一陈的咽喉被他锁住,脸被憋得通红,试图挣脱。将体内真气运行到双手,双手紧抓对方手腕,再一用力,想不到陆明竟纹丝不动。 两人实力相差不是一点半点,陈一陈当然也知道。此时不能强来,否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当机立断,说道:“姜掌门说你的屁股上有一道伤疤,是你多年前替他挡了一刀留下的。” 听他说完这些,陆明的手缓缓松开。他说的这件事情确有其事,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过了多少年。 “师兄人在哪里?你怎么会认识他?”陆明彻底放开了他,双眼紧盯着陈一陈,说:“师兄是如何交代你的,他是不是已经......” 陆明内心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比谁都清楚,师兄已经数十年踪迹全无,甚至一度以为他早已驾鹤西游。这件事情只有铁血门的几位长老知晓,对外只能宣称掌门闭关修炼,门派之事由几位长老共同执掌。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陆明,此人算得上是铁血派的第一高手,甚至连姜子琨都奈何不得。他一直对权势没兴趣,终生痴迷于武学。直至姜子琨突然消失之后,才暂代处理江湖门派中的一些琐事。 铁血门的内部事宜,他一概不管,全由姜子琨的三位徒弟做主。当然,陆明也知道,下一任的掌门必定会从这三人中选出一人。索性就让他们三人历练倒也无妨,若是遇到难以抉择的大事记,才会由他出面解决。 “没有,他还没死。”陈一陈虽然对他心怀不满,考虑到日后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倒也不想过于计较。 “师兄人在何处,我这就去寻他。” 陆明一把抓住陈一陈的胳膊,吓得陈一陈条件反射性的一躲,还是没有躲开。 “不急,他现在很安全。”陈一陈庆幸他的手没有用力,胳膊轻轻挣脱出来,继续说道:“现在第一件事,是把王志毅叫来,我要见他。” 虽然这些话姜子琨没有说过,但他却答应助自己一臂之力。至于如何相助,现在也由不得他。在陈一陈看来,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不差这一两天,还是先将自己的事情探寻清楚,才是首要目标。 “见他做什么?”陆明微微皱眉,看了看手中的扳指,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说:“恐怕你要随我去见他。” “什么意思?” “毅儿前不久离开岐山,半个月前才回到岐山,险些命丧黄泉,也是近两日才苏醒过来。” “怎么回事?”陈一陈也是吃了一惊,王志毅该不会要被灭口吧,要真是这样,幕后主使怎么查。 “唉,前不久毅儿接到了他师弟传书,在墨城被魔域妖人所伤。毅儿孤身一人连夜前往墨城营救他师弟,想是寡不敌众,他们二人都被魔域妖人所伤。志儿伤势已无大碍,毅儿怕是此生再也无法站立起来了。”陆明说到这里,面沉似水,恨不能将魔域妖人撕毁,咬着牙说道:“魔域妖人,有朝一日,此仇必报。” “人还没死?”陈一陈总算松了口气,到底伤他的人是谁呢?转念又一想,爱谁谁,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只要人没死就行。 “性命暂时是保住了,只是......” 陆明的话还尚未说完,陈一陈反过来拽住了他的胳膊,说:“快,现在带我去找王志毅,晚了就来不及了。” “随我来。”陆明看他如此着急,以为师兄有什么大事嘱托,当即带着陈一陈大步流星的离去。 经过铁血派正殿前的广场时,陈一陈不得不佩服铁血派的选址。能在这么陡峭的山上建立这么多房子,恐怕也要费上不少周折。 在陆明的带领下,两人径直穿过正殿。很快,在一栋小房子面前停了下来。房间不大,里面的油灯忽明忽暗的跳动。 陆明轻轻推开房门,陈一陈紧随其后跨步进屋,来到床前。床上躺着的人眼窝深陷,面色苍白。一缕胡须垂落于胸口,双眼微张,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来他就是王志毅。陈一陈双眼紧盯着床上的人,脑子里回忆着当日在客栈里见到人。虽然隔着一层窗户,相貌没有看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胡子的长短差不多。 床上的人看到陆明,似乎是想起身,只见他强挣扎几下,身体却丝毫没动。 “志毅,你要好好休养才是。”陆明上前一步,极其小心的托起他的后背,将两个枕头堆在背后,让他倚靠在床上。 “多谢师叔。”王志毅微微点头,看上去极其虚弱,强挤出一丝微笑,说:“师叔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是有什么事情吗?这位少侠是......” 王志毅虽然重伤,脑子并不糊涂,师叔陆明深夜带来一个陌生少年,总不会是特意来看望自己,肯定是有事情而来。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样。陈一陈听到他的声音,心乱如麻,失声道:“你就是王志毅?” 第四十五章 追问 “对,我便是王志毅。师叔,这位少侠是......”王志毅一脸狐疑的看着陆明,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直呼其名,倒还真是第一次。 “这位是......”陆明刚想介绍陈一陈,突然想起,自己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我就是陈一陈。”陈一陈说话的时候,双眼死死盯着王志毅。可惜,当他说完自己名字时,对方并未表现出吃惊的样子,反倒是一脸的迷茫。 奇怪,难道说王志毅身受重伤,声音发生了变化?不能吧,看他脖子也没有伤口,难道他真是被人诬陷。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潭水就太深了。 “啊?什么?”陈一陈只觉得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回过神才发现,两人正在看着自己,显然是错过了他们刚刚说的话。 “他说话的声音一直都是这样吗?”陈一陈皱眉,期待着陆明的回答。 “声音?声音怎么了?” 不止王志毅,连陆明都糊涂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若不是看他手里有姜子琨的扳指,陆明还以为他就是个傻子。 “他说话的声音有没有变过。”陈一陈也不知道如何形容,想了想,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听他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与他没有受伤之前,有没有什么变化?” “变化?”陆明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说:“仅仅是有些虚弱而已,其他变化似乎没有。” “你确定?”陈一陈一脸郑重的看着陆明。 “这是自然,老夫是看着他长大,如今老夫虽上了年纪,耳目却也聪慧。” 阴谋,这一开始就是阴谋。 陆明见陈一陈不说话,追问道:“人已经见到了,到底有什么事情?师兄现在身在何处?” “什么?师叔,这位少侠知道师傅的下落吗?”王志毅听了陆明的话,苍白的脸上满是惊讶,更有些迫不及待。 “你去过墨城?”陈一陈上前几步,站在王志毅身边,双眼紧盯着他。见王志毅微微点头,追问道:“什么时候” “大概一个月之前。” “去墨城做什么?” “师弟不知从何处得知,有人暗中挑拨陈燕两国战乱,肆意让天下大乱,从中谋利。师弟前去调查,想不到遭到魔域歹人埋伏,让我前去墨城商讨,如何阻止他们的阴谋。” “你被何人所伤?” “不知道。”王志毅长长出了口气,说:“是我一时大意,被人偷袭。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岐山。” “他是被魔域歹人所伤。”陆明插嘴说道:“多亏明志及时赶到,殊死较量之后,才击溃魔域歹人,而明志也身负重伤,是他的徒弟将两人抬回了铁血门。” “尚明志?”听陆明嘴里说到明志,陈一陈很自然的想到了尚明志,追问道:“尚明志当时也在墨城?” “对,师弟早些时候就已经去了墨城,我收到他的飞鸽传书后,才赶去与他汇合。想不到我刚到达墨城,便被人袭击,多亏师弟及时赶到,才救了我一命。” 王志毅说到这里,微微摇头,继续说道:“唉,说来惭愧。不仅没有帮到师弟,竟然还将他连累。” “尚明志也去了墨城。”陈一陈暗自思量,眼前的王志毅,显然不是自己要找到人,不过这个尚明志倒是有些意思。不仅将铁血派的掌舵人囚禁起来,竟然也去了墨城。 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不会,说书都不会这么巧。尚明志能私自囚禁姜子琨,就已然有问题。他又是王志毅的师弟,对自己的师兄当然很是了解。陈一陈从别人嘴里听说过王志毅的为人和威望。如果说有人诬陷王志毅,那么,尚明志的嫌疑最大。 尚明志囚禁姜子琨,无论什么原因,成为铁血派的掌门必定是其中之一,而王志毅便是他竞争掌门之位的最大敌手。少了王志毅,也就没了对手,单凭这一点,尚明志完全有理由诬陷王志毅。 “带我去见尚明志。”陈一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将这一切串联起来,矛头全部指向了尚明志。 “你到底要找谁,难不成我铁血派的人都要见上一面。”陆明横眉竖目的看着陈一陈。若不是他手中有师兄的信物,以他的性子,早就急眼了。 “只见他们两人就够了。”陈一陈丝毫没有觉察到陆明的不悦,他倒也想将铁血派的人都见上一面,也许真能找到那日在客栈看到的两人。 “他近两日不再岐山。” “不在岐山?你不是说他身受重伤吗?”陈一陈瞪眼盯着陆明,刚刚亲耳听到他们说尚明志也身受重伤,怎么转眼又不在岐山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明志虽然受伤,但不致命,现在已无大碍,两日前已经下山去了。” “下山?他去了哪里?”陈一陈心里那叫一个苦,早知道就从铁血派的正门走了,路上肯定会遇到,都怪自己听了费武的话,好端端的正门不走,偏偏选择了后山。 “你到底是何人?我师兄到底身在何处。”陆明脸上闪过一丝愤怒,对这个手持师兄信物的少年,一再忍让,想不到他却像是在审问犯人一样。怒道:“师兄给你扳指的时候,还说什么了?” “少侠,可知道我师傅的下落?”王志毅知道,师叔的脾气暴躁。耳朵里听着师叔的话,双眼看向陈一陈的手,只见他大拇指上戴着的,正是师傅手上的那枚羊脂玉扳指。 “噗,咳咳...” 看到扳指的那一刻,王志毅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滚,气血攻心,喉咙一阵甘甜,噗的一声吐出口鲜血。 “毅儿。”陆明见此情形,急忙上前,单掌托住他的后背。体内真气沿着掌心,源源不断的输入到王志毅体内。 “尚明......”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止住,陈一陈盯着王志毅,暗道:糟糕,这人怕是人要死。 王志毅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扭头望着陈一陈手指上的扳指,似乎是鼓足了浑身气力,缓缓抬起手,指着陈一陈说:“师傅他...老人家是不是已经仙逝了。” “没,没有。”陈一陈急忙上前,现在还真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了,说道:“你师父姜子琨还活着。” “师傅在哪里?” 陆明长出口气,慢慢收回手掌,坐在床上,轻扶着王志毅,说:“毅儿,你要好生休养,现在不可动气。” “少侠,不知师兄对你是否有所嘱托,还望少侠告知。”陆明一脸凝重,起初听他说要见王志毅,以为师兄有所重托,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姜前辈就在贵派的后山中。”陈一陈倒也不是想对他们隐瞒什么,只是单纯的想将自己追查的事情弄清楚。 “什么?师兄就在后山?”陆明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后来转念一想,倒也有可能。铁血派的后山本就是禁地,只有历任掌门才可进出,至于后山隐藏着什么,就连自己也搞不清楚。 “师傅他真的还活着,太好了,师傅还活着。”王志毅这么大岁数的人,全然不顾有外人在场,竟然失声哭了起来。 第四十六章 寻找姜子琨 “敢问少侠,师兄可曾说过,何时出关?”陆明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毕竟是过来人,很快冷静下来,询问道:“后山乃是我派禁地,少侠是如何见到师兄的?” “说来话长,日后在说吧。”陈一陈心知肚明,这两人并不太值得信任,此行的目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急忙张口说道:“姜掌门是被人软禁在了后山的一个山洞中,需要你们去救他。” “什么?” “什么?” 陆明与王志毅同时发出惊呼,看他二人的表情,似乎对这件事情还真是一点不知道。 “砰”一声巨响,陆明的拳头狠狠砸在床头,木床硬是被他一圈砸穿。 只见他站立起来,脑门青筋暴露,咬牙切齿的说:“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囚禁本派掌门,老夫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尚明志。”陈一陈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个名字,知道他们二人会有所怀疑,倒也不想和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继续说道:“此事姜掌门会亲口告诉你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将他救出方为上策。” “不错,救出师兄,真相便可大白于天下。”陆明双手一甩,转头看着王志毅,说:“你暂且好好休息,我这就带入去后山营救掌门师兄。” “师叔,不可。”王志毅强打精神,挣扎着抬起的手并没有拽住陆明。 “有什么不可?”陆明横眉竖目,恨不能肋生双翅,即刻飞往后山。 “师叔,后山是我派禁地,擅闯着死。” 听了他的话,陆明的脸都拧巴到了一起,自己何尝不知后山是禁地,现如今能有什么办法。“特殊时期特殊对待,若要执行门规,由老夫来承担。” “师叔,不可。”也不知道王志毅哪来的力气,愣是从床上爬了起来。继续说道:“师傅自然不会怪罪,但我们不能在众多弟子面前违反门规。若师叔带入进入后山禁地,日后,难以服众啊。” “你有办法?”陆明虽然粗莽,却也知道这个师侄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他既然这样说。想必是已有了计策。 见王志毅微微点头,最后将目光停在了陈一陈的身上。陆明沿着师侄目光望去,出现在眼中的便是少年手中的羊脂玉扳指。 “你是想......”陆明的话说到一半,见王志毅微微点头,顿时明白了过来。 脚下跨出几步,来到床边,将王志毅搀扶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陆明搀扶着王志毅跪在地上后,自己也跪了下来。 陈一陈不知所措,看他们莫名其妙的双膝跪地,胳膊高举,极其恭敬的跪拜在地,同时说道:“铁血派陆明,铁血派王志毅,请代掌门发下谕令,允许我等进入后山禁地。” 活了十几年,倒还是第一次有人跪拜自己,竟然还是两个糟老头子。不知所措的瞪大双眼,说:“你们这是做什么?什么代掌门,你们先起来再说。” “少侠手上戴的白玉扳指,便是我派的掌门信物。师兄可曾叮嘱过少侠,要将这枚扳指给谁吗?” “没有啊,他是怕你们不相信我,将这枚扳指给了我。”陈一陈隐约觉得不妥,急忙将扳指拽了下来,说:“既然是你们的掌门信物,先还给你们。” “掌门信物岂能随意传赠,既然掌门师兄将它交予少侠,我等听命便是,请代掌门下令,允许我等进入后山禁地,解救掌门师兄。” 陆明和王志毅两人对掌门的虚名本就不在意。既然掌门还活着,那自然不存在下一任掌门的说法,只不过掌门不在,那么手握掌门信物,自然有了掌门权利。 “那就赶紧去呀。”陈一陈爽快应承下来,对他而言,你们去不去后山,跟我有个毛关系。 “志毅,你且好好休息,老夫这便与少侠前去迎接掌门师兄。”陆明转身一抱拳,说:“请少侠带路。” “我也要去吗?”陈一陈没想到,铁血派的规矩真是森严。作为铁血派的长老,竟然连自家后山都未曾去过。 迫不得已,陈一陈只能跟着陆明前往后山,随行的还有王志毅的两名徒弟。一行四人,在陈一陈的带领下直奔后山。 “姜掌门就在对面山峰的一个洞里。”陈一陈指着对面的山,要想去对面,就必须绕过前面的沟壑,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吊桥。 说是沟壑,其实是两山之间的一道悬崖,宽约二十丈。陈一陈第一次来到沟壑时,正值午后,白天尚且深不见底,更何况在漆黑的夜晚。 “吊桥在什么地方?”陆明皱眉,沿着陈一陈所指方向挑眼观看,黑乎乎一片,压根就没看到他嘴里说的吊桥。 “大概七八里路。”陈一陈也仅仅是猜测,虽然他今天走过一次,但距离到底多远,一直没有注意,只觉得应该不远。想到那座吊桥,陈一陈的心一阵抽搐,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 说那是吊桥,倒也没错。不知修建于什么年月,上面有没有木板铺路也未曾得知。陈一陈看到的吊桥,仅仅是四条铁链横跨于沟壑。 直到现在,回想起在吊桥时的情景,陈一陈的双腿还忍不住颤抖。暗自思量,自己本就是外人,这是他们铁血派自己的地盘,干脆就将他们送到这里算了,剩下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做。 打定主意,只听陈一陈刚刚开口说道:“我就......娘啊。” 嘴里刚吐出两个字,就看眼前先后闪过三道人影。嗖的一下,三人的脚在地上轻轻一跺,凌空飞出。 飞檐走壁不是没有见过,但凌空飞跃二十多丈宽的悬崖,还是第一次见到。陈一陈满脸的不可思议,眼前这三人要是掉下去怎么办,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他们这是要上天呐。 转眼间的功夫,三人安稳的落在对面,等着陈一陈带路,却迟迟没有动静。再回头一瞧,陈一陈并没有跟来,而是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 “少侠,为何不走了。”王志毅的一个徒弟,扯着嗓子喊道。 我倒是想走,问题是我也不会飞呀。陈一陈索性摆了摆手,说:“我就不去了,你们一直走就会看到山洞,山洞附近有一栋小房子,里面有一个聋哑小童,让他给你们带路。洞内道路复杂,切记,不可乱闯。” 陈一陈话音刚落,就看陆明纵身一跃,整个人凌空飞起,转眼间从对面飞了过来。双脚稳稳落在陈一陈面前,说:“为何不去?” “我过不去呀。”陈一陈双手一摊,说:“这么宽,我也不会轻功,若像你们一样跳,肯定就掉下去摔死了。” “你不会轻功?”陆明像是看到了稀有动物,内心却在盘算,不会轻功是如何来到后山禁地呢? 见他点头,陆明伸手一把抓在他肩膀,说:“老夫带你过去。” 不等陈一陈阻止,只觉得眼前一晃。双脚瞬间失去重力,整个人悬空。耳边不时传来呼呼风声,双脚下意识的在空中翻腾。 第四十七章 脱困(一) 好在没多远,二十几丈的距离转眼便到。直到双脚落地,陈一陈的心才逐渐平稳下来。 看来不亲自带他们去寻找姜掌门怕是不行了,陈一陈苦笑一声,领着三人继续前进。 “看到那间草屋了吗?里面有一个聋哑小童,是尚明志抓来的人,负责每日为姜掌门送饭,只有他熟知去往密室的道路。”陈一陈指着不远处的一栋草屋,说:“你们谁去?” 这话基本等于废话,这种事情陆明肯定不会去,也不等陆明说话,王志毅的两位徒弟已经开始行动。陈一陈与陆明跟在两人后面,也朝草屋走去。 陈一陈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雷厉风行。两人进屋,像是拎小鸡一样,马上就将里面的人拎了出来,顺手将人扔在陆明面前。 聋哑小童一脸的茫然,似乎刚从梦中惊醒。瞪眼看着众人,愣了几秒,慢慢回过神来,脸上满是惶恐之意,转身趴在地上,纳头就拜。 “师爷,此人不会武功。”王志毅徒弟一把抓住聋哑小童的肩膀,怒道:“带我们去见掌门,否则马上杀了你。” “唔唔...啊啊...”聋哑小童嘴里吱吱呜呜的不知再说什么,身子一直缩着,不断求饶。 “他是个聋哑人。”陈一陈适时提醒道:“你们谁跟他交流一下?” 哑语这门技能,谁也没学过,三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我来试试吧。”陈一陈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来,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紧张。 陈一陈没有学过哑语,只是在灵寿村有一个聋子。平时村子里的人和他交流,都是用手来比划。现在也只能学着样子,但愿他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陈一陈为了表示友好,先是挤出一丝微笑。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将他的目光吸引过来后。指了指不远处的山洞,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装作行走的样子。随和盘腿坐在地上,模仿着姜子琨的坐姿。 一连串的动作,做了两次之后,看聋哑小童点点头,应该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陈一陈从地上站起来,特意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聋哑小童嘴里吱吱呜呜了几声后,点点头,转身指了指草屋,手连连比划几下。 “这是什么意思?” “去拿灯笼。”陈一陈哪知道他在比划什么,完全是凭空猜测。白天进入山洞时都漆黑一片,更何况晚上。 果不其然,聋哑小童进入茅草屋不久,里面逐渐亮堂起来。王志毅的两位徒弟,悄悄对陈一陈竖起大拇指。 聋哑小童在前,四人跟随在后。沿着山路来到洞口,聋哑小童挥手指了指里面,陈一陈虽然看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但还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前进。 “他在说什么?” “里面道路极其复杂,可能会有危险,大家跟紧他,小心行事。”陈一陈曾经从这里走出,若真让他原路返回,怕是也做不到。 “他的一个手势,竟然表达了这么多?”王志毅的两个徒弟一脸茫然的看着陈一陈,见他点头后继续说道:“看来有必要学习一下。” 闲话少说,众人跟随聋哑小童的脚步,在洞里东拐西绕,最后在一扇铁门前停了下来。胳膊粗细的厚重铁链上还挂着一把大锁。 聋哑小童熟练的将锁打开,拽下捆绑着的铁链,随手扔在地上后,整个人的重心全部集中到上身。 “吱呀呀”铁门应声而开。 “掌门师兄!你...你真的还活着!”陆明率先进入房间,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姜子琨,上前一步扑倒在地。 “师弟,你来了。”姜子琨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惊讶,仿佛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掌门师兄,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陆明一把抓过姜子琨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掌门师兄。 陆明眼中的姜子琨,对边幅的休整极其看重。而现在的姜子琨蓬头垢面,毫无边幅可言,简直与乞丐无异。若不是早先知道他被关在这里,怕是也不敢轻易相认。 “哎,都是尚明志那个孽畜。”姜子琨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缓缓摇头,面露苦涩,继续说道:“那孽畜何在?” “真的是他?难道志毅也是被他所害?”即便已经听陈一陈透露过,内心却始终觉得不太可信,如今亲耳听到姜子琨的亲口回答,一脸震怒。 “毅儿?毅儿怎么了?” “师兄不用担忧,志毅只是受了点轻伤,正在疗养。”陆明并未将事情告诉姜子琨,更何况他迟早都会知道,也不急于一时。 “尚明志那孽畜在哪里?”姜子琨恨不能马上将他碎尸万段,以报着数年来的心头之恨。 “师兄,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陆明实在不想在着阴暗的密室里多待,而关于尚明志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 “唉,想我被困此地数十载,却未曾想过还能离开此处。”姜子琨长叹口气。 “师兄,你的腿......”陆明试图将他搀扶起来,突然发现姜子琨的腿始终不为所动。 “废了。”姜子琨的语气毫无波澜,倒像是再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陆明的拳头紧握,咯吱咯吱作响,说:“难道也是尚明志干的?” “当年为兄闭关修炼铁血掌,不慎走火入魔。”姜子琨苦笑一声,说道:“给我护法的便是那孽畜。孽畜见我走火入魔,反倒乘我不备,一掌震断我双腿经脉。” 说到这里,姜子琨仰天大笑道:“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好徒弟,乘机将我囚禁在这密室,一晃几十年。我原以为会在这里终老一生,想不到有生之年你我二人还能再见。” “都怪我一时大意,这些年来一直派人暗中寻找掌门师兄,却完全没有想到,师兄就在后山。若早知如此,就算违背门规,也要早些将师兄救出。尚明志这个孽徒,我一定要亲手将他撕碎,为师兄报仇。”陆明痛心疾首的样子,让陈一陈为之动容,没想到两人的感情竟然这么深厚。 “师兄,走,我们离开这里。我背你出去。”陆明转身,不由分说的把姜子琨背起来。 “带他一起走。”姜子琨看了看站立在旁的聋哑小童,对他来说,这是尚明志大逆不道的铁证。 陈一陈心中暗笑,若不带他,恐怕几人想要离开这里,还真要费些周转。 第四十八掌 脱困(二) 聋哑小童提着灯笼,为众人照路,陆明背着姜子琨走在前面,王志毅的两个徒弟紧跟其后,陈一陈走在最后面。 距离洞口仅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一道黑影猛然间蹿了出来,势如疾风,迅如闪电。 这一幕任凭是谁也想不到,速度之快完全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众人也来不及反应,甚至走在最后面的陈一陈,压根就没有发现。 黑影直奔陆明而来,近在咫尺间,一股烈风迎面而来。陆明大惊,瞳孔一阵收缩,想要闪躲已然不及。 仓皇间陆明舌尖顶住上牙堂,体内真气骤然凝聚在前胸。只听“砰”的一声,来人双掌狠狠拍在陆明胸前。 “噗” 一口鲜血嘴里喷出,在空中洒成一道弧线。事发仓促,陆明显然应对不及,连同后背上的姜子琨,两人凌空而起向后飞去。 一切发生在弹指间,陈一陈的双眼只觉得有不明物体进入视线,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玩意,就觉得一股巨大推力让身体失去了平衡。 “砰” “哎呦。” 砰的声音,是陆明与姜子琨同时撞向陈一陈时发出的声音。哎呦的声音,是陈一陈被两人撞击时嘴里发出的呐喊。 陈一陈被撞击后狠狠摔倒在地,双眼直冒金星。再看两人摔的也不轻,陆明都吐了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陈一陈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外来者的偷袭,打的几人措手不及,一击之后马上发起第二次攻击。王志毅两位徒弟的反应还算机敏,看到对方的第二次攻击,迅速做出反击,三人战在一起。 “你们怎么样?”陈一陈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查看了姜子琨,并无大碍,反倒是陆明,脸色煞白,鲜血沿着嘴角流下。 “师弟,你怎么样?”姜子琨艰难的挪动到陆明身前,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背,将真气源源不断输入到陆明体内。 陆明没有说话,感受到姜子琨的真气后,双腿收回盘膝而坐。双臂在面前旋转半圆,停于胸口处,双手掌心悬浮相对,中间出现一股气流飞速旋转成一个小圆球。 陈一陈看着眼前这一幕,简直惊呆了,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陆明掌心的神秘气流,脑袋里突然涌出一个词:真气。 陆明双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气流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手也开始颤抖。脑门的汗噼里啪啦沿着脸颊流下,似乎将全身的力量全部集中到掌心。只见他牙关一咬,双手在胸前快速旋转几圈,啪的一声,掌心合并,气流消失不见。 “噗” 一大口鲜血从嘴里吐出,细看之下带有黑色血块。 陆明面带苦涩的睁开眼睛的同时,姜子琨也缓缓收回了手。只听陆明嘴里喘着粗气,说道:“好厉害的内力,险些震碎我的心脉。” 陈一陈循声向打斗的三人看去。来者脸上蒙着面巾,身手极为矫健,以一敌二毫不逊色,倒是王志毅的两位徒弟,招架起来显得极其吃力。 “此人是谁?竟用的是我派功法。”陆明皱眉,双眼紧盯着他,手中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且招招想要致人于死地。 姜子琨双眼怒视,嘴里一字一句吐出三个字,“尚明志。” “什么?”陆明想要站起身来,脚下一个趔趄却再次摔倒在地。刚刚挨的一章,已经让他身受重伤,想将内力凝聚起来却是妄想。 眼看着两人节节败退,陆明深知,他们远远不是对手,拖延下去两人必败,恐怕到时几人都要命丧黄泉。有心前去支援,想站起来都难。没有内力扶持,招式也仅仅是花拳绣腿。 当今武林对修为划分出三个等级:阶为初,其中又分九阶,十阶为一品。品为二,分九品,十品为化境。化境为终,又分为地境天境。 数百年来,修为能达到化境的凤毛麟角。常人修为能够达到九品已为奇迹,品晋升化境,不仅要有浑厚的修为,更重要的还有运气。 这个过程存在很大的风险性。如果一旦突破,那么毕将成为震惊整个武林的绝顶高手。但是因为危险性极高,所以很多高手不愿意去尝试,也缺乏勇气去尝试。很多冒险尝试的也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问题,导致了最后的失败,当场毙命。 纵观江湖,修为能够达到八品的也只有区区数十人。 圣魔两域的圣尊和魔尊,修为也只能勉强算是八品上。姜子琨被囚禁密室多年,受诸多因素影响,修为仅仅停留在七品中。陆明痴迷于练武,修为比姜子琨高出不少,已经达到八品下。 两名晚辈修为也就在三品上,而尚明志却是一个五品高手。双方实力悬殊,对付他们两人,自然不在话下。仅仅几个照面,只见尚明志双掌一挥,同时向两人胸口拍去。 两道身影连连后退,狠狠撞击在石壁上被反弹回来,摔倒在地。脸色苍白,嘴角渗出一道血痕,咬牙切齿的强忍剧痛。 “既然来都来了,为何不把话说清楚。”姜子琨岂能不知现在的处境,两名徒孙已是强弩之末,只怕随时可能丧命。 听到姜子琨的话,来者冷哼一声,“想不到你的修为精进了不少。”姜子琨冷眼盯着他,缓缓说道:“却依然胆小如鼠,难道害怕被我们看到你的真实面目。” 对方没有应答,抬起的手缓缓拽下脸上的面巾,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尚明志。孽畜,真的是你?”陆明一脸的不可置信,直至看到面巾后的那张脸,终于被现实击败。 “你就是尚明志?”陈一陈睁大眼睛,仔细打量眼前的人,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下巴上的胡子自然垂落。 陈一陈并不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那日在客栈里的人。现在只要看到有胡子的人,都觉得有嫌疑。 “你还真是命大,能从后崖上来,竟然还被你遇到了本派掌门。”尚明志冷笑,继续说道:“这样也好,黄泉路上你们一起走。” “是你。真的是你。”陈一陈瞪大眼睛,脑门青筋暴露,双拳紧握,恨不得顷刻间将他撕碎。咬牙切齿的说:“当日墨城客栈,你假扮王志毅,冒出三皇子萧明煦的人是谁?” “哈哈哈。原以为只是一个过路小童,想不到还有些来历,竟然能找到铁血门来。”尚明志捋了捋胡子,一脸的蔑视,说:“真应该在你进入后山时就将你除掉,也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事。不过倒也无妨,有你在,他们几个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死。” “我在问你,幕后主使是谁?”陈一陈怒视尚明志,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剑。 “想知道吗?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尚明志丝毫没把陈一陈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不足以给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陈一陈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松的告诉自己。握着幻鳞剑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慢慢抬起胳膊,体内真气凝集在双手,却意外发现真气源源不断涌入了幻鳞剑内。 容不得多想,脚下迈开大步,朝尚明志飞奔而去。 第四十九章 尚明志 “哼,自不量力。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尚明志嘴角微微上扬,这样的速度在他眼中,实在太慢。只见他随手一挥,掌中涌出一股气流,直奔陈一陈胸口而来。 “小心。”姜子琨对陈一陈的修为有过试探,虽能抵挡自己三成功力,但在尚明志这样的高手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啊。” 毫无疑问,陈一陈被掌气击中胸口。尚明志此时并不想要他性命,仅仅用了三成功力,陈一陈还是失去平衡,身体向后飞去。 姜子琨见此情形,胳膊一挥,利用手中真气将陈一陈的身体接了下来。即便如此,陈一陈依然觉得胸膛气血一阵翻滚,最后哇的一声,鲜血从嘴里吐出。 “嘶。” 陈一陈刺来的短剑速度虽然不快,但他还是小瞧了这个少年。在尚明志眼中,他的速度确实一般。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陈一陈被一掌击飞的时候,手里的短剑突然涌出一股剑气,直奔心窝刺来。 尚明志瞳孔一阵收缩,上身一侧,想要躲开剑气。纵使他伸手敏捷,剑气还是与他擦臂而过,在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哼,还真是小瞧你了。”尚明志确实轻敌,但也是发自内心的感觉到惊叹,如此年纪,竟能催动出剑气,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孽畜,你将掌门关在这里,意欲何为?”陆明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尚明志,脸被气的煞白。他心里知道,若此时尚明志再次攻击陈一陈,他必死。 “哼哼。意欲何为?”尚明志冷笑道:“徒弟只是想让师傅他老人家,将本派至高武学铁血掌传授于我,徒弟好将铁血派发扬光大呀,师叔,你说这有错吗?” “强词夺理,本派武学岂有不传之理,分明是你窥视掌门之位。” “哈哈哈。区区一个铁血派的掌门,我以前还真没有看在眼里,不过现在另当别论。”尚明志甩了甩胳膊,头微微一抬,说:“用不了多久,全江湖的人都会知道,今夜魔域妖人陈一陈潜入铁血派,将本派掌门以及长老击杀,掌门弟子尚明志为师报仇,击杀魔域妖人后身负重伤。” “好一个如意算盘。”姜子琨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样粗鄙的借口,你觉得有多少人相信你呢?” “哼,那重要吗?今晚过后,你们将是一具具死尸,死人又如何开口?”尚明志洋洋得意,仿佛一切都在掌控内,说:“到那时,只有我才有资历接任本派掌门,继而争夺圣尊之位。” “哈哈哈。口气不小,就凭你这欺师灭祖的孽畜,竟还痴心妄想争夺圣尊,真是恬不知耻。”陆明突然放声大笑,倒像是故意在奚落嘲笑尚明志。 “孽畜,想不到你心机如此阴险。本座真是瞎了眼,将你收在座下。”姜子琨悔不当初,自知今日难逃一劫。 “孽障,你师兄重伤,是不是你暗中下的毒手。”见识到了尚明志的真面目,陆明隐约觉得,王志毅受伤,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不错,他就是伤在我的手中,像你一样不堪一击。”尚明志说道这里,脸上颇为得意, “畜生。”姜子琨听到这里,牙关紧咬,握着的双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徒弟是畜生,那师傅岂不就是老畜生了,哈哈。”尚明志脸色忽然一沉,说:“既然您老那么愿意叫我畜生,那徒弟就满足您老的心意,做一次畜生又有何妨。” 尚明志话音刚落,脚下一闪,速度之快让人措不及防。只听一声闷响,王志毅的爱徒摔倒在地。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尚明志会突然出手,以至于死的这么悄无声息。 “下一个。”尚明志说话间,双眼在众人群扫视一圈,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姜子琨的脸上,说:“老畜生,徒弟这就送你上路,如何?” 当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人之间时,尚明志却突然攻其不备,一掌狠狠拍在王志毅另一名徒弟的心窝。就见他双眼瞪得像个铃铛,被尚明志一掌震断心脉,七窍缓缓渗出鲜血。 姜子琨眼睁睁看着徒孙死于非命,却无能为力,双目拧成一条曲线。牙关咬的咯吱作响,双目微红,似乎要喷出怒火,嘴里吐出两个字:“孽畜。” “哈哈哈,想叫就尽情叫吧。毕竟你还是我的师傅,临终遗言总要让你说个痛快。最让我意外的竟然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尚明志露出一丝冷笑,完全没有在意姜子琨对自己的称呼。头微微扭动,似笑非笑的看着陈一陈,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继续说道:“想不到掌门的信物竟然在你手中。” 陈一陈没有说话,只是双眼怒视尚明志。绾绾的死,也算得上是拜他所赐。心中暗自较劲,运行体内寒气。手中紧握幻鳞剑,明知不是他的对手,可就算死,也要奋力一搏。 “哼,竟然还有心思运功,怎么?想要偷袭?”尚明志轻蔑的看着陈一陈,眼神还是在他手中的短剑上停顿一刻。猛然间想起,在墨城客栈曾听徒弟说过,有一少年用剑气斩断了楼梯,难道说的就是他? “喜欢,你就拿去。” 不知何时,陈一陈已经摘下了扳指,侧身对着尚明志,抬起的胳膊微微伸出,指尖轻捏着扳指,另一只胳膊刚好在尚明志的视线之外,紧握幻鳞剑。说道:“你是不是很需要。有了它,整个铁血派应该都会听你的号令吧。” “怎么?想要求饶?”尚明志看着他手里的掌门信物,不以为然的说:“这东西,迟早是我的。不过此刻求饶倒也是明智之举,识时务者为俊杰。怎么样,你们两个老东西要不要求饶,说两句好听的话,也许我会给你们留个全尸。” “想要就过来拿。”陈一陈将体内寒流源源不断输入到短剑内,试图在尚明志过来时全力一击。做好准备,为了激怒尚明志,故意说道:“只怕你不敢来拿。” “笑话,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能奈我何。”尚明志虽被他刺了一剑,完全是一时大意。且仅伤及肌肤,并无大碍。 尚明志一步一步逼近,一股无形巨大压力让陈一陈脑门冒出白毛汗,心仿佛要从喉咙跳出。虽然极力抑制紧张之色,握着短剑的手还是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尚明志止住脚步,缓缓伸来的手就在咫尺间。 “就是此刻。”陈一陈内心暗道一声,身形轻轻转动。说时迟那时快,握着幻鳞剑的胳膊猛然抬起,伴着一道寒光,短剑快速朝尚明志心口刺去。 若是常人,这无疑是致命一击。可他此时面对的是一个老奸巨猾,且实力差距悬殊的尚明志。 纵使陈一陈对这一击的速度感觉良好,但在尚明志这样的高手眼中,还是慢了许多。更何况尚明志在江湖混迹多少年,无论阅历还是心思,远胜陈一陈。早在陈一陈发出挑衅时,尚明志便已经料到他的小心思。 看到陈一陈挥来的臂膀,尚明志嘴角滑过一丝冷笑。轻盈身躯微微一晃,脚下一扭,人已经转到他背后。抬手对着陈一陈的后肩便是一掌。 身影忽然消失,陈一陈一脸错愕之际,只觉后肩传来一股巨大冲击力,紧接着整个人失重,凌空飞出一丈远,狠狠摔倒在地。 “噗”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自喉咙喷出,嘴里干咳几声。这才感觉到,半个身子连同一条手臂变得麻木起来,完全无法控制。 第五十章 牛刀小试 这一掌,尚明志只用了两成功力。若是几个月前还未练习寒天诀的陈一陈,挨上这一掌,必死无疑。 忍着剧痛,捡起短剑,强打精神从地上爬起。脸色煞白双眼怒视着尚明志。只有陈一陈不知道,尚明志这一掌并非全力一击,嘴里还故作轻松的说:“哼,你也不过如此。” “哈哈哈。”尚明志冷眼瞧着陈一陈,说:“初生牛犊不怕虎,真是一个狂妄少年郎。” “再来。”陈一陈 听了陈一陈的话,姜子琨眉头一皱,心中暗道:这个傻孩子,想的也太天真了,这是要慢慢折磨死你。 “哼哼。”只听尚明志冷笑几声,缓缓说道:“天快亮了,老夫这就送你上路,去死吧。” 话音刚落,尚明志脚底生风,整个人犹如鬼魅,挥起胳膊朝陈一陈拍来。速度之快,远远超出陈一陈的想象。刹那间,他竟然忘记了反抗,忘记了闪躲。看着咫尺间的双掌,瞳孔一阵收缩。 “砰。” 一声闷响在耳边响起。 再看尚明志,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起来。身影却是越来越远,连连向后退了几步,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刚刚站稳,就听“噗”的一声,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陈一陈自己都傻了。望着尚明志惊恐的脸,再看看自己的手,确信刚刚没有反抗。脑袋一片空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要陈一陈的命,问过我没有。” 耳边突然想起的声音,让陈一陈心中一紧,这声音好熟悉,忍不住扭头望去。这才发现,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个人。 “是你。”看着眼前的人,满脸惊讶。顿时又觉得亲切许多,追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嘿嘿,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呢?” “咳...你...你是什么人?”面对此人,尚明志显然比陈一陈更意外,硬接了他一掌,深知对方的功力远胜自己。 “是你?”姜子琨看到眼前之人,也颇为惊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是费武?”陆明虽然一眼认出眼前人,却依然困惑,这是铁血派的后山禁地,他怎么会在这里。 “哈哈哈,姜掌门,陆兄,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费武像是在问候,却始终没有拿正眼看他们,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尚明志,说:“真是姜掌门的好徒弟,铁血门的人才。手足相残,欺师灭祖,让老朽自惭形秽。” “江湖传闻费前辈早在多年前飞升仙界,想不到今日竟能一睹前辈风采,晚辈真是荣幸之至。费前辈的这一掌,晚辈深感敬佩。”尚明志内心一阵抽搐,对横空蹦出的费武,虽未见其人,却早已闻其大名。 尚明志多精明的一个人,对此刻的情形早已分析的一清二楚,明知道费武的话里有嘲讽之意,丝毫不以为然,继续说:“今日有幸见到前辈重出江湖,不仅是晚辈的荣幸,更是整个江湖的荣幸。前辈乃是当今高人,与家师为同一辈分,若论起辈分,恐怕晚辈还要尊称前辈一句师伯,只是不知费师伯深夜造访铁血门禁地,意欲何为?” 最后一句话,问的很委婉,而这句话不止尚明志想知道,就连姜子琨与陆明也迫切想知道。对他们二人来说,有了费武,现在无疑是多了一丝生存的希望。 “哈哈哈,姜掌门,你确实收了一个好徒弟。”费武嘴上故意调侃姜子琨,冷眼瞧着尚明志,听他说了这么多,自然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说道:“老朽可没想过重出江湖,更没兴趣过问你们铁血门的琐事。” “费师伯是为他而来?”尚明志看看陈一陈,已猜出大概。心中更是知晓,眼前之人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想到这里,脸上挤出笑意,说:“原来这位陈少侠果真是魔域中人?” 听了尚明志的话,姜子琨和陆明同时皱起眉头。自从两人认出费武后,心中就有所怀疑,碍于眼前形式,也无暇追问其中缘由,想不到尚明志竟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哼,老朽和这位小兄弟甚是投缘。”说话间,费武的手轻轻搭在陈一陈的肩头,说:“小兄弟有难,老哥哥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小子,你说是不是。” 陈一陈看着费武的眼神,那意思分明就是再说:我救你一命,你应该付钱。刚想怼他两句,就感觉一股强劲气流沿着费武掌心涌入体内。当下一怔,顿时明白,费武这是在为自己疗伤。操纵体内寒气与外来真气交融为一体,在费武的引导之下,游走于奇经八脉。 就在费武手搭在陈一陈肩膀上的一刻,众人都没想到,他竟然在此刻会为陈一陈疗伤。而尚明志差点就冲出去偷袭他,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硬生生将这个想法扼杀在脑袋里。 有了刚刚那一掌,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莫不说此刻自己受伤,就算处于巅峰状态,以现在的修为,恐怕五个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 “原来费师伯与陈少侠乃是忘年之交,论起辈分,那我还要尊称一声师叔,真是失敬失敬。”尚明志竟然对陈一陈施了一礼,说:“陈师叔若早些言明与师伯的关系,也不会引出这么多误会。不过说到底,陈师叔年纪尚浅,还是我考虑不周,过于鲁莽,得罪之处,还望陈师叔海涵。” 什么叫识时务,尚明志才叫识时务。人做到这个份上,一般人还真应付不来。 姜子琨与陆明听他这一番话,早就气的胡子都歪了。耻辱,莫大的耻辱,正邪本就不两立。费武是魔域之人,这是江湖中人人皆知的事情,尚明志叫他师伯,理论上倒也没错。可他腆着脸管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叫师叔,若传到江湖上,简直让铁血门的颜面扫地,日后何以立足。 姜子琨恨得牙根直痒痒,咬着切齿怒视着尚明志。一字一句的说:“孽畜,本座没有你这样的徒弟,你已不在是本派弟子。” “哼,你说了能算吗?你已隐遁数年,本派年轻一代弟子中,你觉得谁会认识你。”尚明志倒真没把姜子琨的话放在心里,当着他的面,将掌门信物戴在大拇指上,说:“这些年来,江湖中涉及本派的事情,哪件不是我出面解决,恐怕姜子琨这个名字,已经在江湖绝迹了。” 其实尚明志说的也没错,近年来江湖上风平浪静,新生势力如雨后春笋。无论圣域还是魔域,亦是大小门派的掌舵人,心里都非常清楚,风平浪静之后,必定是暗流涌进,谁也无法预料,暗祸藏在何处。唯有壮大实力,以便祸乱时能更好的自如应对。 第五十一章 费武出手 尚明志的话让姜子琨瞠目结舌。确实,对于一个被囚禁了数年的人来说,无异于是一场噩梦,江湖中恐怕早已物是人非。纵使可以活个几百年,若不是有一定交情,谁总惦念着你。 “费师伯,即日起铁血门的掌门人由晚辈来接任,这便是本门的掌门信物。”尚明志微微抬起隔壁,竖起大拇指。 “孽畜,你想叛逃圣域,投靠魔域不成。”姜子琨岂能听不出他再向费武示好。 “不是想,而是要。”尚明志面带笑意,对费武说道:“今后晚辈愿作为魔域在圣域的内应,以协助魔尊一统大业。” 不得不说,尚明志这句话说得很有水准。其一,表明要加入魔域的想法,找准立场。其二,费武显然是为了救陈一陈而来,任凭你费武修为再高,料他也不敢违背魔尊指令,对自己人下手。其三,费武虽是魔域中人,鬼才知道他会不会保姜子琨一命,而表明立场,只要他不出手阻拦,那便是相助。 魔尊,一个传奇人物,与圣尊并驾齐驱,分别统领着魔域和圣域。从一定程度来讲,魔域更像是一个较大帮派,魔尊的权势具有一定威严性。而圣域,由诸多门派联合组成,各门派又有自己的掌舵人,往往是听调不听宣。圣尊的权势除了在本派有很强的威严性,到了其他门派,自然大打折扣。 “哼,好一个未来铁血掌门人,竟然用魔尊的身份压制老朽。”费武冷哼一声,不以为然的说:“怎么,难道你和魔尊还是旧识?” “师伯说笑了,晚辈岂敢造次,众所周知,师伯是魔域的中流砥柱,与魔尊并驾齐驱,今后还要仰仗师伯多多提携才是。”对于费武的嘲讽,丝毫不介意,脸皮的厚度再一次刷新了陈一陈的认知,只听尚明志继续说道:“若师伯不介意,晚辈愿拜入门下,以效犬马之劳,你我师徒二人可共创大业。” 听了他的话,陈一陈的神经忽然一紧。和费武相处这么久,对他有一定了解,尚明志要真提出什么优厚条件,费武也许就真会答应。 “哈哈哈,不错,确实是个好主意,把你收为弟子,有朝一日好落得和姜掌门一样的下场。” 费武缓缓收回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将里面的丹药倒出来两粒,递给陈一陈一粒。扫了陆明一眼,另外一粒顺势给他扔了过去。 有了费武的帮助,陈一陈的半个身子逐渐开始恢复知觉,若想完好如初,恐怕也要静养十天半个月。 陆明虽然身负重伤,但还不至于和姜子琨一样,简单的肢体动作倒是影响不大。看到飞过来的药丸,手一挥,将药丸捏在指间。 “怎么,怕那是一粒毒药。”费武看了陆明一眼,调侃道:“没想到铁血门的大宗师竟然也会被偷袭。” 这一句话让陆明羞愧难当,也怪不得别人,自己当时义愤填膺,一心想着背上的师兄,并未注意到洞口外的动静。不过陆明更是心知肚明,费武是魔域中人确实没错,但他还不至于使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丝毫没有犹豫,将药丸放入嘴里。 这一幕让尚明志变得更加忐忑不安,费武的行动无疑证明了立场。却故作镇定的说:“晚辈早就有心率领铁血门加入魔域,只是碍于有人压制,只能暗自与魔尊联系。” “哼。”费武冷哼一声,说道:“魔尊还真是看得起你啊。” “惭愧,魔尊虽然夸赞过晚辈,恐怕是铁血门即将掌握在晚辈手中的原因。”尚明志知道,眼下想要活命,只能将魔尊的身份搬出来。就算他不信,也定会慎重而行,总要冒险一试。 “呵呵。” “费师伯为何发笑?”尚明志微微皱眉,事态发展跟想象中不一样呀。心中纳闷,费武到底是不是魔域中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我笑你的无耻和无知。”费武止住笑意,继续说道:“你真以为魔尊和你们铁血掌门人一样,想见就能见。以你的资历想见到魔尊,恐怕此生都是妄想。” 尚明志嘴角抽搐几下,魔尊他自然没有见过,厚着脸皮说道:“想见魔尊自是不易,晚辈与魔尊都是书信往来,费师伯若是不信,晚辈这便去将书信取来。” “姜掌门,想不到你的爱徒心如蛇蝎,却也是胆小如鼠。”费武岂能看不穿他这些伎俩,说道:“放心吧,老朽不会动你一根毫毛。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滚。” 悄悄长出口气,尚明志的心总算沉稳了些,眼睛在姜子琨脸上扫过,后悔没有早些将他杀死,眼里充满不甘,咬牙切齿的说:“晚辈去给费师伯拿魔尊的书信,即刻就回。” “你不能走。”陈一陈忽然抬手,远远拦住了尚明志,说:“告诉我幕后主使是谁?” 尚明志的脸都绿了,刚才还在想,小兔崽子可千万不要阻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拍死,只是有了费武的存在,即便有心也不敢。脸上强挤出笑意,说:“陈师叔,住所正好有些幕后主使之人写给我的书信,我一并取来,将那些书信交予陈师叔可好?” “真的吗?”陈一陈大喜过望,恨不得顷刻间就拿到书信,说:“我随你一起去。” 听了他的话,除了费武,在场的人都惊呆了,目光都被他吸引过去。最为吃惊的还是尚明志,看看陈一陈,又看看费武,意思分明再说,我带还是不带他。 费武摊了摊手,看着眼前三人,说:“脑子确实是个好东西吧。” 听费武这样说,三人竟然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怎,怎么了?”发现众人的眼光全部聚集到自己脸上,陈一陈不知所措,一脸的茫然。 “小子,听老哥的话,报仇不急在一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觉得以你的修为打得过他吗?”费武对陈一陈也是心中喜爱,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继续说道:“盲目的冲动报仇,只会让你丢掉性命,你连他都斗不过,就算你知道了幕后主使,你觉得自己可以将他杀死吗?如果不能,不但不能复仇,还要丢掉自己的性命。” 看陈一陈的表情,费武猜准了他肯定会说自己不怕死,不等他说出来,费武继续说道:“好,就算你不怕死,但是这样的死有意义吗?仇依然没报,反而白白搭上性命,九幽之下你就能向死去的人交待了吗?若是那样,何必想知道一个幕后主使是谁,结局都是一样,你现在就可以去死。” 第五十二章 坠崖 “这......”陈一陈顿时哑口无言,死确实不怕,但费武的话犹如当头一棒,这么长远的问题,从未想过。 “赶紧滚,也许老朽一会改变主意。” 费武之所以放尚明志离开,却心中清楚,以自己对姜子琨的了解,他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清除败类。尚明志对姜子琨而言,就是一块永远都无法抹除的耻辱。费武正是利用这一点,故意在羞辱铁血门。 看着尚明志大摇大摆的即将走出去,姜子琨和陆明恨得牙根直痒痒。有心阻止,此时却也无奈,只能任其逍遥离去。 他们是可以暂时隐忍,陈一陈就不行了。眼看尚明志就要从身旁走过,还是一冲动伸出胳膊,说:“你可以走,书信我也可以不要,但必须先告诉我幕后主使是谁。” 不等尚明志有所反应,就见费武一跺脚,甚是无奈的向前走了几步,嘴里嘟囔道:“得,一根筋的劲儿又上来了。” “你真的想知道?”尚明志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脚下向外挪动几步,说:“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好。”陈一陈见他应承下来,跨步走到他身边,微微伸出脖子,轻轻探出脑袋。静静等待着尚明志将答案告诉自己的时候,突然觉得胳膊传来一股拉力,脚下不由自主的随着力量的来源挪动。仅仅跨出两步,双脚悬空,整个人被尚明志拽了起来。 陈一陈只觉耳边呼呼生风,眼花缭乱。待他反应过来时,人已被尚明志拽着,凌空飞出山洞。 “放开他。” “放开我。”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来自后面刚刚追出山洞的费武。另一个则来自半空中的陈一陈。 “死也要拉上你垫背。”尚明志说的咬牙切齿,自己暗度陈仓苦心经营了多年的计划,眼看就要成功,却无意中毁于一旦。 有现在的局面,全部拜他所赐,刚刚在洞口就想一掌拍死他。只是自己受伤,修为大不如从前,不能确保一击致命。不过有一点尚明志很清楚,陈一陈不会轻功,不然也不会从后山的峭壁上攀爬而来。 陈一陈双腿不断在半空挣扎,试图摆脱他的束缚。受伤的胳膊虽然恢复知觉,行动起来却异常吃力。另一种胳膊被尚明志仅仅攥住,根本动弹不得。无奈之下,只能将体内真气全部聚集到了受伤手臂。 迟缓的手慢慢拽出幻鳞剑,艰难的抬起胳膊。握着幻鳞剑的手颤颤巍巍,就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咬牙憋足气力,挥动幻鳞剑对着尚明志的小腹刺去。 尚明志的注意力集中在尾随而来的费武身上,全然没有在意陈一陈。一时的疏忽大意,给了陈一陈可乘之机。只觉得小腹一阵疼痛,再一低头,为时已晚。 看到陈一陈手里短剑刺入自己小腹,尚明志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满脸的惊恐。心中暗道:难道坚守童子身修炼了多年的不坏金身是假的?不应该啊,以前也被利刃袭击过,毫发无损,今日怎么就轻而易举的被他刺了一剑。 心中本就有气,加上这一剑,让尚明志横眉竖目勃然大怒。当即憋了口气,抓着陈一陈的胳膊用力一甩,朝着不远处的悬崖就扔了过去。随着幻鳞剑的抽出,小腹的鲜血瞬间流出,散落空中,就听尚明志嘴里怒道:“小畜生,我去你的吧。” 随着被尚明志的抛出,陈一陈彻底失去重心,人在空中挣扎几下,以弧线的状态朝着咫尺间的悬崖坠落。 飞奔而来的费武瞳孔一阵收缩,冒出一身白毛汗,心中暗道不好。急忙改变方向,双腿在空中迈开大步,像是离弦的羽箭,朝着陈一陈坠落的悬崖飞奔而去。 如果陈一陈只是自由落体的下降,费武的速度将他救回完全没问题。现在的陈一陈是被尚明志扔了出去,强大惯性和引力相结合,而仰面朝天的陈一陈还在不断挣扎,最终导致身体急速下坠。 视线里的地面越来越近,看到费武距离自己还有十几丈的距离,陈一陈知道自己即将被狠狠摔在地上。从那么高的的地方摔落,恐怕不死既残,不觉紧皱眉头。 地面,一闪而过,身体并未如想象中一样狠狠摔在地面。陈一陈再次凝神,眼中看到的是悬崖峭壁和费武凌空飞出的身躯。他知道,费武伸出的手,是想抓住他,可是太远了。而陈一陈也只能看着费武的身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霎时间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也明白了费武一闪而过的眼神。那是一种绝望,现在自己又何尝不是那种眼神。 有庆幸,有不甘,有绝望,有悔恨。各种想法搅在一起,让陈一陈万念俱灰。 庆幸的是认识了费武,一个看上去与乞丐无异的老头,能在为难之时挺身而出,本就令陈一陈动容。纵使没有将自己救下,虽然看上去还有些贪财,此生相识,值了。 不甘的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死,甚至死的出乎意料。一点防备都没有,一点准备都没有。幻想过无数种死法,都是在复仇的路上。而正在经历的这种死法,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绝望的是眼看自己命丧黄泉,竟然还不知道害死绾儿的罪魁祸首。就算死,九幽之下也无法面对绾儿。 悔恨的是过于冲动,过于激进,太急于知道幕后主使。如果刚刚听了费武的话,按耐住自己的内心,何至于会任由尚明志摆布。 结束了,这一切都结束了。 陈一陈看着浩瀚苍穹,一道乳白色银河气势磅礴的横跨于山峦之间,犹如一道瀑布,咆哮而下。 陈一陈缓缓抬起的胳膊,脸上露出笑容,轻声说道:“绾儿,我将星星摘给你,装满我们的家。” “尚明志,老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费武看着陈一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双眼怒红。一个纵身,从悬崖跳到地面,脚下迈开大步朝山洞走去。 再次站在山洞口,费武咬着牙看着里面的两人,咬牙怒道:“姜子琨,这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枉自称为名门正道,想不到你铁血门竟然藏污纳垢,作为掌门,你难逃其罪。” “唉,惭愧。”姜子琨的怨气不比费武少,那又能如何,不管怎么说,人确实是铁血门的人,还是自己的亲传弟子,他所造下的孽果,只能由自己承担。 “此事怪不得师兄,说来也是我这些年监察不严,若费兄执意怪罪,由陆某人一力承当。”陆明实在不忍看到师兄被一个魔域中人如此奚落。 “你以为你逃得了干系吗?”费武抬手指着陆明,说:“身为铁血门护法,你都做了些什么,我看你们连魔域中人都比不上,有什么资格成为圣域五首之一。” 被一个魔域中人如此训斥,陆明实在难忍,面红耳赤,刚要反驳,就被姜子琨的手一把拉住,说:“费兄所言极是,此事本座定会给费兄一个交代,还请费兄宽限些时日。” “交代,交代什么?人都掉入山谷了,你给我交代个屁?” 第五十三章 战书 任凭姜子琨脾气再好,此时脸上也变颜变色。费武虽是魔域中人,且正邪不两立,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有理。理不分正邪,现在也只能隐忍,总要让他将心中怒气撒出。 “费兄可否如实告知,那少年陈一陈究竟是魔域中何人,竟有劳费兄暗中保护。”姜子琨只能将话题转移,而内心对于费武的出现,多少还有些顾虑。 “我已经说了,他与魔域无任何关联,对老朽身份也暂不知晓,怎么?姜掌门这是在质问老朽?” 看到两人不语,费武更是恼怒,半蹲在地上,盯着姜子琨,说:“铁血门的选址是谁做的决定?那么多平地就没合适的吗?定要选在铁血山,选在平地创建个平地门不也很好嘛。行,就算不喜欢平地,倒是找一个好点的山,一定要选这破地方嘛。” “本门的选址是由师祖而定,岂是我等后辈能去评说的。”姜子琨心中却是有些不悦,费武的言辞激烈倒也罢了,一代人的恩怨一代人了,总不能将祖师搬出来被他数落。 “你们祖师埋哪了?” “为何如此一问?”姜子琨也是一脸困惑,实在不知道费武问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去将他从坟里刨出来,和他好好聊聊。”费武不紧不慢的说。 “放肆,你敢猥亵祖师。”不等姜子琨说话,陆明早已怒气冲天,怒斥费武。 “呦呦呦,还猥亵,哪学来这么一烂词。你就一介武夫,拽什么文,这叫亵渎。”费武冷笑一声,从地上站起,说:“别说我魔域欺负你们,给你们时间养伤。一年后的今日,魔域将会进攻铁血山。” 陆明强打精神,从地上站起,说:“你,咳...你这是乘人之危,算什么英雄好汉,难道不怕江湖人耻笑吗。” “笑话,现在杀你,这叫乘人之危。我本就是魔域中人,你们眼中的邪教,无论我魔域做什么,恐怕都为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所不齿吧。”费武说道这里,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继续说:“既然如此,怕什么江湖耻笑。” “哼,你真以为自己就能代表魔域了吗。好,既然如此,我铁血门就恭候大驾。”费武也知道,此人心性不定,为了维护铁血门的威严,嘴上自然不肯示弱。 “老夫能不能代表魔域,不需要你来评说。”费武冷眼瞧了瞧姜子琨,转身离去的同时,说:“一年之后,老夫将会亲率本域弟子,血洗铁血门。” 看着费武离去的背影,姜子琨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时听到陆明说:“师兄,我,是不是又冲动了?” “师弟,当今江湖大势如何?” “上一次的正邪大战结束后,风平浪静已有五十余载。圣魔两域的实力都受到很大削减,所以这些年正邪之间只是发生些细小碰撞,并无较大风波。只是前些时日战乱又起,陈燕两国边境已然战火重燃。怕是有魔域中人暗中挑拨,想要兴风作浪。且前日刚刚接到圣尊谕令,邀请各派掌门前往凌云阁商讨对策。” 听了陆明的讲述,姜子琨不禁再次皱起眉头。结合尚明志说过的话和眼前的局势分析,心中就已经有了大致判断。陈燕两国战事重燃,虽不知是否和魔域有关,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孽徒尚明志肯定参与其中。 想到这里,姜子琨趁深吸口气,感到阵阵后怕,沉默良久,缓缓言道:“看来铁血门大难将至,难逃一劫。” “师兄,何出此言,难道仅仅是因为那魔域妖人的一句话不成。”陆明从小与姜子琨一起长大,以前经历过无数次危难,也不曾像今日这样凝重。心中还在暗自思量,难道被关了这么多年,糊涂了不成。 想到这种可能,陆明宽慰道:“师兄,不必过于担心。就算费武有心挑起圣魔两域大战,想必也不是朝夕间的事情,更何况魔域还有魔尊存在,想必魔尊也不会为了他费武一人大动干戈。而且铁血门这些年也培养了不少后起之秀,就算他魔域想兴风作浪,届时圣尊也会鼎力相助,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彻底将魔域击溃。” “谈何容易。”姜子琨苦笑的摇摇头,这些年对尚明志的了解,说他就是挑起两国战乱的人,都极有可能。只是恐怕自己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三日后...... 陆明和姜子琨早已脱离险境,此时正在好生休养。其实两人也无大碍,姜子琨除了双腿已废之外,毫发无损。整理过仪容后,看上去倒是精神了不少。陆明虽然被尚志明打了一掌,凭借自身内力浑厚,命是保住了,短期内不可动用内力。若想要恢复如初,恐怕也需要百十天的休养方可。 人逢喜事精神爽,对王志毅来说,知道师傅还活着,没有比这更大的喜事了。见到师傅姜子琨的那一刻,当时病就好了一大半,对苍天感恩戴德连连磕了几个响头。而后经过姜子琨经对他体内经络的疏导疗养,倒是可以做些简单的肢体活动。 此时三人正在大殿里商讨如何寻觅尚明志的下落时,就见门外慌慌张张有人跑了进来,站立在三人不远处,失声道:“掌门师尊,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陆明不等姜子琨发话,先是眉头一皱,有些恼怒。毕竟自己身为护法且有监察之权,门下弟子遇到事情如此慌张,自己脸上也挂不住。 “掌门师尊,大事不好了。”他将手中的红帖往上一递,来到姜子琨面前。 接过帖子,姜子琨看到封页上的两个字,当即眉头微挑。打开红帖看到里面的内容时,顷刻间双眉紧蹙,脸色也越发难看。 “师兄,怎么了?”陆明早在弟子进门时就看到了他手里的红帖,心里压根没当回事。红帖的外围镶嵌着金边,以为是哪个门派有什么喜事,发来的请柬。觉察到姜子琨面部表情的变化,这才觉得事情并非如此。 “师傅,这是?”王志毅坐在姜子琨的另一侧,他很清楚的看到了红帖封页上写的两个字:战书。 姜子琨没有说话,缓缓将红帖递给了陆明。陆明一脸困惑的接过来,翻开一看,表情也开始凝重起来。上面寥寥数十字,简单明了,扫一眼就看完。 “这是魔尊下的战书?”陆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仅仅三天而已,费武竟然真的说服魔尊发下战书,这意味着江湖的血雨腥风,将再次来临。 “此事应在你我意料之中。”姜子琨长叹口气,说道:“只是未曾想到,费武在魔域的权势地位竟如此之高。” 第五十四章 局势分析 那日费武离开之时早已言明,将于一年后率人攻打铁血门。当时姜子琨内心还抱有一丝侥幸,但愿这只是他气愤之时的狂妄之语。却未曾想到,费武的行动竟如此之快。 “掌门师兄,我们如何应对。”陆明心知肚明,以铁血门一己之力抗击魔域,无疑是以卵击石。 “不用几日,此事就会传遍江湖,待到几日后本座前往凌云阁与圣尊再作商议。”姜子琨摆了摆手,示意下站之人先行退下,说道:“送贴之人好生款待,离去之时不得为难。” “掌门师兄,为何不将魔域信使杀了。”听到师兄竟然对魔域信使宽厚,有些不忿。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若杀了他,我们与魔域妖人又有何不同。”说道这里,姜子琨扭头对王志毅说:“毅儿,为师本想让你多多休养,如此看来恐是不能。明日起,你多多督促本门弟子勤加修炼。” “谨遵师命。”王志毅犹豫一下,开口说道:“师傅,弟子与些魔域中人也算得上是朋友,不如有弟子前去劝说一番,许是有挽救机会。” “放肆。”听了他的话,姜子琨的手一拍椅子,怒道:“孽徒,难道你想学那畜生不成,竟与魔域妖人往来。” 王志毅一怔,人都被吓傻了。虽说将近百岁,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师傅发这么大火。反应过来后急忙跪在地上,说道:“师傅教训的是,弟子甘愿领罪。” “掌门师兄切莫动怒。”陆明虽然也被吓得一哆嗦,很快镇静下来,替王志毅开脱道:“师兄有所不知,在这几十年,志毅出面决绝不少圣魔两域的纷争,以理服人,且众人都信服敬佩,就连魔域中人也好生敬仰,以礼相待。” “真有此事?”姜子琨压了压胸中怒火,他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是自然,志毅若真与魔域中人同流合污,又岂能被尚明志那孽畜所伤。” 姜子琨点点头,说道:“如此说来,倒是为师错怪你了,起来吧。” “多谢师傅体恤。”王志毅并未急着起来,还是继续说道:“师傅,若魔域真的袭击我派,恐怕诸多无辜之人会因此丧命,未免生灵涂炭,弟子想前去魔域一试,哪怕说服他们摆出擂台比试,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志毅是说以大化小?”陆明听了他的话,略作思索,言道:“师兄,这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 姜子琨苦笑的摇摇头,说:“恐怕为时已晚。你们有所不知,门派之间的战书并非单独下达,会同时报与江湖各大门派知晓,以作见证。现如今魔域对本门宣战,无论大小门派,都会收到这份战书。若本座所料不错,此事现已在江湖广为流传开来,想要改变怕是难比登天。” “哼,不必担忧,这有何所惧。魔域不仅仅是对本门宣战,更是在对圣域宣战,圣尊又岂能坐视不管。”陆明一脸不忿,他的性子本就有些鲁莽,考虑事情也不会去想那么细致。 “师叔,话虽如此,但这一场大战胜负难料,且陈燕两国战火重燃,天下大势必将引发动荡,而遭殃的还是无辜生灵。如此一来,我们又与魔域有何不同。” 不得不说王志毅确实宅心仁厚,大难之际,首先想到的不是本门安危,却是无辜生灵。 “毅儿,你意欲何为?”听了王志毅的话,姜子琨多少有些不悦。心存善念固然没错,如果善良的连门派都弃之不顾,到值得让人反思。 “师傅,师叔,弟子还是想去魔域劝说一番。”王志毅分别看了看两人,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言道:“如今江湖之势看似风平浪静,却早已暗流涌进,这一战在所难免。弟子最为担忧的是,魔域虽扬言要血洗铁血山,但圣尊必然会考虑后续所引发的可能性。” “后续引发的可能性?什么意思?”陆明瞪眼看着王志毅,这种问题他是从来不会去考虑,对他而言,你若来战,我便迎战。 “谁也无法保证,魔域会不会声东击西,趁此良机偷袭其他门派。这一点我想不仅圣尊会有所顾虑,恐怕各大门派的掌门都会顾及。圣域本就是由诸多门派组成,这些年的平静早已让各门派独自为营,且很多门派掌门更迭。即便有圣尊谕令,怕也不会同心戮力,倾力而助。” 姜子琨幽幽长叹口气,想不到被囚禁的这几十年里,江湖之势变化竟然这么大,深感无奈,点点头,示意王志毅继续说下去。 “这些年魔域在魔尊的严格约束下也并未做过大恶之事,反倒长做些善举。前段时日弟子前去墨城时无意发现,竟有魔域弟子在暗中相助大陈守军抵御燕国来犯之兵。如此可见,他们也并非大奸大恶之辈,至少在家国大义面前,也算得上是真豪杰。” 陆明见师兄面沉似水,知道他心中不悦,故意斥责王志毅,言道:“岂能长他人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魔域妖人许是想收揽人心,故作假象,日后要多多提防才是。” “师叔教训的是,师侄定当铭记于心。”王志毅并非没有觉察到姜子琨脸色有变,只是一心想将此事化小,尽最大努力维系现在的平衡。说道:“弟子愿意一试,前往魔域劝说魔尊,将此事改为武擂,届时只要圣域诸多前辈联合起来,同仇敌忾,大有胜算。” “你想的太简单了。”姜子琨终于开口,只听他缓缓说道:“圣域门派虽多,却各怀心思。魔域此次点名道姓的向本门发出战书,他们自然感受不到危机。而其中的利害关系,怕是只有经历上次正邪大战的少数人才会知晓。魔域人数虽不及圣域,却始终都在魔尊一人的统领下,独成一派,这是圣尊所不能及的事情。身为魔域之尊,说出的话岂能随意更改。若他能被你劝说,恐怕当今江湖早已没有了魔域的存在。” 这一战,逃是逃不掉。战,单凭一己之力无疑死路一条。降,倒不如将铁血门就地解散。想到这里,姜子琨只觉得胸口变得沉闷。自己刚刚被人从后山救出,竟面临铁血门的生死存亡抉择,与其这样倒不如继续被囚禁在密室,图一个清静。 越想心中越气,只觉得胸中翻滚,最后还是没忍住,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 第五十五章 凌云阁 ?凌云阁,坐落于山峦之巅,气势宏伟壮观,在山谷缥缈白云的映衬下,这里犹如人间仙宫。 ?凌云阁正殿的中央坐着一位年迈的老者,看不出多大年纪。只见他面色红晕,慈眉善目。头上银丝高挽,须发皆白,垂落于前胸。身着白衣,双腿盘膝而坐,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此地便是凌云派的正殿,也是圣尊所在,而正殿中央坐着的老者,他便是当今圣域的圣尊,柳琛。除此身份之外,他还是凌云派的现任掌门。 ?“咳...”柳琛谈嗖一声,脸上微微震怒,语气却极为平和的说:“诸位都是本派的护法首座,更是圣域中的佼佼者,中流砥柱。对于此事,都有何看法?” ?柳琛两侧各坐四人,其中五位年纪相仿的老者均是柳琛的同门师兄弟。此外的三位年轻人,则是已故三位师兄弟的亲传弟子。别看三人辈份矮上一辈,但每一人在江湖中的地位都非同小可,且修为最低的都在七品上。 ?凌云派,现任掌门柳琛,在百年前技压群雄,一举夺得了圣尊的身份。后不久圣魔大战触发,这一战陆陆续续打了十几年,最终以魔域全面败退的局面收场。自此以后,柳琛在江湖中声名鹊起,凌云派也成为了江湖中公认的第一大派。 ?击败魔域后,作为圣尊的柳琛为了显得公平,特意提出,接替圣尊的人选每十年选举一次。圣域中的门派,无论大小都可竞争,条件只有一个,便是可以击败现任圣尊。 ?从那以后,每隔十年,总会有不少人前来凌云门与柳琛较量一番。时间久了,柳琛觉得这也不是办法,来竞争圣尊之位的很多人都修为多是稀松平常之辈,凌云派还要热情款待。他们纯属添乱,所以在十几年前制定了一个规矩,若想争夺圣尊之位,必须要先成为一派掌门。 ?有了这个规矩的限制后,来争夺圣尊之位的人显然少了很多,却也是一些不入流的小门派的掌门。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条限制,才引发尚明志争夺铁血门掌门的念头。 ?话归前言,柳琛的话说完之后,下面坐着的八人面面相觑,沉默了好一会,只见其中一位老者缓缓说道:“掌门师兄,此事来的有些急促,事先竟毫无征兆,甚至连我们安插在魔域的眼线都毫不知情。” ?“柳松师弟,你可有何良策?”被称作柳松的人沉吟片刻,说:“掌门师兄,当务之急还需找我们在魔域的眼线了解详情。另一方面要赶紧去趟铁血门,询问一下,他们究竟与魔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即便现在去恐怕也已经晚了,魔域战书都已经到了,恐怕各大门派都已经知晓这个消息。”说话的人叫柳庆,是柳琛的师弟,只听他继续说道:“铁血门的王志毅在江湖中声望甚好,且在魔域中也有一定声望。若是一般小事的碰撞,王志毅绝对有能力自行调解,而现在魔域既然发出了战书,依我之见,这其中必有深仇大恨。” ?“掌门师伯,诸位师伯师叔,晚辈觉得现在这些不重要,调解的希望渺茫,一旦下达战书,则必站,除非魔域想自取其辱。”众人将目光集中到说话男子的身上,此人年纪不大,正值中年,凌云派的护法之一,名为正阳,他的师父在三年前因病辞世,故而接替了护法的位置。 ?“说下去。”柳琛点点头,示意正阳将话说完。 ?“师侄倒觉得,这份战书有些蹊跷。约战的时间竟然在一年之后,岂不是故意留给铁血门时间,让他们做足充分应战准备嘛?还有一点,这也是我最顾虑的一点。铁血门毕竟属于圣域一支,我们是否援助,如何援助,若魔域声东击西,我们又当如何?” ?正阳提出的问题很实际,这是一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圣域组成门派众多,谁也无法保证魔域只会攻打铁血门。更无法预测,魔域的下一个袭击目标是谁。 ?“这会不会就是魔域的一个阴谋呢?”柳炎突然开口,他作为掌门的师兄,但看上去却比柳琛略显年轻,只见柳炎捋了捋花白胡须,继续说道:“圣魔两域罢战多年,这些年魔域休养生息,据说实力得到了很大提升。仅修为在八品以上的高手就有十几人,七品上的高手更是数不胜数。依我之见,魔域发起战书,攻打铁血门很可能只是一个圈套,击溃圣域才是最终目地。” ?“正邪自古不两立,想必这些年的江湖平静,让魔域得到了很好的休养,想借助战乱肆意挑起江湖纷争。” ?说话之人是凌云派的新生弟子,也是柳琛最为看重的师侄,名为月轩。月轩不仅长相英俊,在年轻一代的弟子中,其修为也是人中翘楚。只听他继续说道:"此时看来,陈燕两国的战火重燃,极有可能就是魔域妖人从中作梗,我们还需谨慎行事。" “如何谨慎行事?”柳琛心中虽有了计划,但此时却是有意想要这些年轻人锻炼一下,毕竟迟早有一天他们才会成为江湖中的领军人物。 “掌门师伯,弟子愿意下山仔细勘查一番,详细了解陈燕两国战乱是否有魔域妖人在其中作祟,我们也好做提防。" 月轩话音刚落,就听另一人说道:"掌门师伯,弟子坤宇愿与师兄一同前往,若查得果真有魔域妖人作祟,那我圣域便可主动出击,且出师有名。到时调派武林同道共同讨伐魔域妖人,匡扶正义将魔域妖人一网打尽。" "坤宇说的没错,掌门师兄,此计甚秒,我也愿意协助他们二人,一同前去边境调查其中缘由。"柳松作为柳琛的小师弟,此时心中却另有计较。说下山调查为假,而下山却另有其他目的。 "柳辰柳亮,两位师弟,你二人为何闭口不言,可是有其他顾虑?"柳琛看着自己的另外两位师弟,从一开始就闭口不言,到颇为反常。 两人对视一眼,只听得柳辰缓缓说道:"掌门师兄,这多年来魔尊很少在江湖露面,甚至大家都快要将他遗忘之时,却突然传出了魔域攻打铁血门的消息,想必其中缘由并不简单。" "不错,你我都知道,铁血门掌门姜子琨数十年来也未曾在江湖露面,虽对外宣称是在闭关修炼,可他究竟是否还存活于世尚未可知。"柳亮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师兄开口询问,依然不想做出任何回应。 "二位师弟的意思是?" "掌门师兄,我与柳亮师弟前不久在闲聊时无意产生一个想法。"说到这里,柳辰看了看柳亮,见他点头后继续说道:"我与师弟怀疑,铁血门的掌门很有可能已经易主,据我们所知,这些年铁血门都是由姜子琨的师弟陆明做主。而陆明也只是名义上掌管铁血门,实际上控制整个铁血门的只有两个人,这两人都是姜子琨的爱徒,一人便是王志毅,另外一人便是尚明志。" "嗯,此间传闻本尊也曾听到过,据说那王志毅的人品修为都为上品,想必铁血门的掌门之位迟早也要传授予他。"柳琛点点头,关于铁血门的家务事,他也仅仅是听说过,虽然贵为圣尊,却也无权干涉各个门派的家务事。 "不错,王志毅无论人品还是修为,深得江湖之士的赞扬,而他却是对掌门之位的兴致似乎并不是很强烈。”柳亮意味深长的看着掌门,缓缓说道:“倒是他的师弟尚明志....” 第五十六章 应对之策 "前不久陈燕两国边界战乱爆发,这些大家都知道,而尚明志不知为何却出现在了墨城边境,不久之后便传来了王志毅在墨城被魔域妖人所伤,险些一命归西。" "你是说……"柳琛并未把话说完。 "掌门师兄,这仅仅是我和师弟的猜测,并无真凭实据。"柳辰也并未将话说死,毕竟这种事情,需要证据证明。 柳琛点点头,师弟的意思是什么,他自然明白稍作沉吟后,言道:"正阳,你拿本尊谕令前往铁血门,命其掌门人姜子琨及其护法陆明等人火速前往凌云阁,本尊要亲自询问。" "弟子领命。"正阳接过圣尊手令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离开大殿前往铁血门。 "月轩坤宇听令。"柳琛话音刚落,只见两人从人群中走出,单膝跪倒在地,齐声道:"弟子在。" "你二人火速前往陈燕两国边境,暗中调查是否有魔域妖人参与其中,切记不可妄动。" "弟子领命。"两人受命后转身离开大殿。 "师兄,我呢"柳松看着两人离去,本欲与他二人一同下山。 "师弟,你暂且留下,我们还有要事相商。"柳琛一口打消了他的想法,对自己这个师弟太了解啦。自小就是孩童心性,如今已是百岁却依旧如初。 "好吧。"柳松失望的叹了口气,有心下山却又不敢违抗掌门之命。 柳琛与众师兄弟商谈对策暂且不提,单说坠入山谷的陈一陈。 除历代掌门之外,任何人禁止进入后山禁地,违令者杀无赦。这是铁血门每一位弟子必须熟知的门规。 铁血门的后山为何称之为禁地,恐怕连姜子琨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历代掌门口口相传,却从未有人去探查过究竟。至于铁血后山禁地隐藏着什么,更是无人得知。 在铁血门历任掌门中,不止一次有人在后山禁地寻找过这里成为禁地的原因,除了一些珍奇野兽和稀有药材之外,最为奇特的就是曾经关押姜子琨的山洞。 屡次毫无收获的探寻也令历任掌门逐渐放弃了心中幻想。姜子琨当然也一样,只是紧遵遗训,而后山禁地究竟隐藏着什么,恐怕铁血门无一人知晓其中缘由。 不仅姜子琨,就连尚明志也不止一次的勘查过后山禁地,与前人一样,查无所获,逐渐也就放弃了。 许是陈一陈命不该绝,自跌落山谷的那一刻,他对此生已不再抱有存活幻想,生死由天不由人,这是陈一陈出生最后的想法。 直至那一刻,他终于知道,报仇,并不是唯一值得留恋的事情。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了李将军夫妇,这些人的余生,理应由自己去照料。 陈一陈眼角不觉流出两行泪滴,此生抱憾的慢慢闭上双眼。 死亡,对每个人都感受都不尽相同。但是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死可惧。生死且在一瞬间,一念之间。对陈一陈而言,死,却浑浑噩噩异常的漫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浑身传来阵阵刺痛。人死了还能感觉到痛吗?陈一陈没有经历过死亡,但传来的刺痛让他不得已睁开了双眼。 强挣扎打起精神,双目四处看看,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忍着剧痛挣扎起来,肢体上的感觉让陈一陈感受到一股股暖流,似乎将自己包裹其中。 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只觉得自己的身躯有些轻飘飘。霎时间陈一陈以为是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肉体。再一感觉,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浸泡在水中。不知是不是自己产生的错觉,灵魂进入还有知觉,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水是热的。 尝试着站了起来,水并不是很深,只能淹没到小腹。站起身来,上身露出水面,只觉得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快速传递到大脑中枢,犹如刀割。 陈一陈下意识的身子一缩,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再次浸泡在水中。身体上的疼痛暂时缓解了很多,至少对他而言,还可以忍受。 难道这就是九幽下的油锅?陈一陈心有所困,为了减少身体上的疼痛,只能暂时浸泡在水中。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这里并非油锅,倒像是一锅翻腾的水。细听之下,隐约可以听到水浪翻涌时发出的咕咚声。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陈一陈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还没有死。因为在无意中,他的手进入摸到了幻鳞剑。若自己真死了,想必九幽之下也就不会有幻鳞剑的存在。 毕竟捡回了一条命,陈一陈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庆幸。庆幸的同时又掺杂了迷茫与无助。 也不知从多高的地方摔落下来,只觉得浑身像是要散架一样。只要离开水面,剧痛很快便会侵袭全身。迫不得已的陈一陈,继续浸泡在水中。 尝试运行体内真气时,只觉得真气凌乱,像是碎片一样,分散于奇经八脉。想将真气聚集起来,却又完全无法控制。这样的情况陈一陈第一次遇到,体内寒气像是各自为营,坚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始终不肯移动。陈一陈无奈的长出口气,暂且只能放弃。 浑浑噩噩不知又过了多久,陈一陈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耳边不时传来嗤嗤的水声,且声音越来越大。忍不住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无意中这么一回头,就在身后不远处突然出现两道绿光。绿光犹如拳头大小,不断摇晃着快速朝自己逼近。 "这是……"陈一陈刚一迟钝,耳边嗤嗤水声越来越大,两道绿光转眼便在咫尺间。猛然间醒悟,这哪里是什么亮光,分明就是一条巨蟒的眼睛。绝对没错,自己早些年在山中打猎时曾经遇到过一次,一模一样。 整个人吓得一哆嗦,来不及多想,身体一缩,全身浸泡在水中。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陈一陈潜入水中的同时,巨蟒的庞然身躯正从头顶的水面飞驰而过。摇摆的身躯犹如水桶粗细,受到巨蟒身躯的挤压,陈一陈不得以在水中压低身躯。 水本就不深,一人一蟒叠罗在一起,陈一陈被巨大冲击力带动,人顺势在水中趴下。随着巨蟒身体的摇晃,水面泛起涟漪的同时,水底暗流涌动,幼小的身躯不断在水中摇晃。 三丈长的巨蟒在水面飘摇而过,哪知蟒蛇的尾巴在水中一甩,狠狠击打在陈一陈的腰部。面对巨蟒的这一击,陈一陈一点防备都没有,只觉得横空而来的一股巨力像是要将自己扯断。借着水的浮力,身体的重心整个人被击飞 第五十七章 水中巨蟒 虽然有水作为铺垫,在一定程度上减缓冲击力,但巨蟒摆尾这一下的冲击力已经让陈一陈吃不消,只听扑通一声,陈一陈落入水中。 不知是巨蟒感受到了陈一陈的存在,还是听到了他落水时发出的声音,只见巨蟒身子在水面一扭,转过来的头直勾勾的朝着陈一陈落水的方向。 借着两道绿光,可以清楚看到蟒蛇嘴里快速吞吐的信子犹如小孩手臂般粗细。这一幕让陈一陈毛骨悚然,知道蟒蛇的眼睛作用并不大,嘴里吐出的信子是在判断自己的位置。 下意识控制自己的呼吸,将身体浸泡在水中,单手紧握幻鳞剑。原想让水温降低体温,逐渐发现并没有作用,水温远高于自己的体温。 巨蟒敏捷的调转身形,平静的水面随着巨蟒的摆动翻涌出浪花。血盆大口里的信子上滴落下的不知是口水还是毒液,很快与水融为一体。 陈一陈干咽了口唾液,双目凝神注视着几丈开外的两道绿光。在黑暗的环境里待了这么及,双眼逐渐有些适应起来。巨蟒双眸散发出的两道精光,像是将周围映亮。 看着绿光不断高低起伏,陈一陈知道巨蟒再次朝自己奔袭而来。面对这样的巨兽蟒蛇,陈一陈有过类似的经历,只不过当时与村民合力才将蟒蛇斩杀。如今只剩下孤身一人,硬拼肯定不是办法,暂且不说此时浑身剧痛,就算是身强体壮,若只靠自己怕也不是巨蟒的对手。 眼看两道绿光越来越近,陈一陈紧闭呼吸,尽量将身体浸泡在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水中的身子轻轻向一旁转移,试图躲避巨蟒的攻击。 功夫不大,巨蟒身形临近。陈一陈这才看清,巨蟒远比自己曾经在山中见过的蟒蛇大得多。浑身青色蛇鳞,大如碗口,远看上去倒像是穿了一层铠甲。临近时散发出一股恶臭,直逼陈一陈而来。 “糟糕。”陈一陈暗道不好,巨蟒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移动位置,在水面游走时也开始不断调整位置。一人一蟒的距离越来越近,不知陈一陈是紧致还是过度虚弱,只见他握着幻鳞剑的手不断颤抖。 大约还有一丈远时,巨蟒身子向后一弓,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两颗手指粗细的獠牙,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看到巨蟒的姿势,陈一陈知道它即将对自己发起攻击。直至此时暗下决心,要是能活着离开这里,一定要找人好好学习轻功。此时哪里容得他多想,转眼之间,巨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形犹如离弦之箭,血盆大口里的獠牙像是两把利刃,迎面扑来。 “来得好......快。”陈一陈这声呐喊完全是发自肺腑的感叹,如此迅捷的攻击之势平生第一次见到。脚下早已迈开的步伐尚未来得及用力,巨蟒已在眼前。 陈一陈心中连连叫苦,行动本来就不便,有了水的阻力,更加变得迟缓起来。原想侧身躲开巨蟒的攻击,碍于水的阻力,只能取消这个念头。同时借着水浪的翻涌,将身体的重心向后一沉,仰面朝天的躺在水中。 巨蟒的肚皮压着陈一陈身体滑过,趁此时机,握着幻鳞剑的手往上一刺。也不知道砍在了哪里,只觉得手受到一阵阻力之后,整个人的身体被巨蟒带动着向前滑动,后背不断与水底巨石摩擦,传来阵阵钻心的痛。 即便如此,陈一陈也不敢轻易放手。咬着牙用尽全身气力,手死死握住幻鳞剑的剑柄。借着后背再次撞击到水底石头的空隙,陈一陈牙关一紧,借着这股巧劲,身体一翻,人同时跃出水面,腾空而起。 手乘势往回一缩,手中的幻鳞剑从巨蟒身体上抽出,在半空中一个旋转后,狠狠摔落在水里。陈一陈心中一阵后怕,倘若再这样继续下去,就算不被巨蟒弄死,也要在水里窒息而死。所以站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张开大嘴,喘了几口粗气。 鼻孔里慢慢传来一股血腥味,不知道是巨蟒流出的血液还是自己,总之后背现在是火辣辣的疼,眼下却顾不得仔细查看。巨蟒尚未游出多远,不知是否感受到了血腥味,身形一转,庞然大物在水面极其灵活的折了一个身。 巨蟒的头尾形成一个半椭圆,再次朝着陈一陈急速而来。 脸色煞白的陈一陈嘴里不断喘着粗气,看到巨蟒折回的身形,不觉紧皱眉头。挥了挥手中短剑,双目紧盯着庞然大物,实在不知该如何下手。 巨蟒哪会给他时间考虑,转眼间的功夫,巨蟒再次张着血盆大口而来。陈一陈见此情形灵机一动,脚下迈开步子,不仅没有闪躲,反而迎面扑了上去。 一人一蟒很快相遇在一起,陈一陈露在水面的身体往侧面一转,顺势往下一压,巨蟒下颚贴着他的头扫过。握着幻鳞剑的手对着巨蟒的七寸就刺了过去,只听耳边“噗嗤”一声,紧接着手一沉,身躯被巨大冲击力带动,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陈一陈并不确定,这一剑是否能刺到巨蟒的心脏。毕竟幻鳞剑太短,想要刺穿水桶粗细的巨蟒身躯,谈何容易。 这一剑似乎也有了效果,就见巨蟒的身躯一阵剧烈晃动,紧接着蟒尾像是一道粗棍,直奔陈一陈面门而来。 此时的陈一陈完全是被巨蟒拖拽而行,看到蟒尾袭来,用尽浑身力气,纵身一跃。整个人从巨蟒的一侧硬生生跳到另一侧。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有这么强悍的爆发力。 跳过去并不意味着他就会安全,脚下还未站稳,巨蟒的血盆大口再次奔袭而来。陈一陈身上冒出的汗早就与水混在一起,看着低身而来的蟒头,陈一陈已无处可逃。 千钧一发之际,陈一陈一手搂住了蟒蛇身躯,借着蟒蛇晃动的巧劲,试图身体从蟒背绕过。脚还未落地,就觉得巨蟒的身子一弓,竟然将他双腿紧紧缠绕。 不等陈一陈做出反应,巨蟒的尾巴已经缠住了他的腰,伴随着他的挣扎,只觉得巨蟒的身躯缠绕的越来越紧,像是要将自己活生生勒成两段。巨蟒鳞片又像是利刃一样,似乎是要将自己千刀万剐。 身体上的剧痛和越来越紧的压迫感,让他觉得异常难受。嘴里大口大口穿着粗气,却也是出气多进气少。慌乱中看到巨蟒的七寸上还插着幻鳞剑,一股红褐色液体不断沿着伤口缓缓流出。 第五十八章 人蛇大战 陈一陈知道,自己恐怕难逃一死,心中苦笑不已。早知如此,倒不如刚刚就不要醒来,至少那样的死要比现在舒服许多。 陈一陈的脸被憋得通红,双眼的眼球开始向外凸显。眼看自己就要被巨蟒勒死,心底最后的求生欲让一只胳膊还在不断挣扎,驽足了劲,一把抓住幻鳞剑。猛的一下抽出后对着刚才的位置再次狠狠刺去。 “奶奶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陈一陈心一横,大有鱼死网破的势头,牙关被咬的咯吱咯吱作响,鼓足力气,一连刺了十几下。 不得不说,蛇类是一种神奇的生物。眼看着巨蟒的头已经垂了下来,谁能想到,蟒蛇的身子却是缠绕的越来越紧。 “死了还是没死?”陈一陈心里也纳闷,从未有过自己孤身一人斩杀蟒蛇的战绩。以往的经历都是从旁协助,更何况在山中遇到的蟒蛇也没这么大。此时此刻没有时间让陈一陈去考虑那么多,只能硬着头皮强作挣扎。想要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奋力反抗,博得一线生机。 蟒蛇的身躯越缩越紧,陈一陈只觉得身体上的疼痛消失不见,身体逐渐变得麻木失去知觉。直至此时,心里却异常清楚,恐怕自己真的就要一命呜呼。 那么高的山谷坠落下来都未被摔死,竟然会死在一条蟒蛇手中。想到这里陈一陈就心有不甘。胸中憋了口气,猛的一用力,只觉体内残留在奇经八脉的真气,猛然间涌动起来。 一股股寒流很会汇聚成河,似乎比以前还要浑厚了些。陈一陈感受至此为之一振,控制真气分散于四肢,抵抗着巨蟒不断收缩的身躯。同时释放在外的手一把抓住了幻鳞剑,将真气输入到短剑,用力在巨蟒的七寸处划开一道口子。 恍惚间感觉到有东西快速在巨蟒体内里游走,隐约像是个圆球。具体是什么暂未看清楚,只感觉到它的游走不断与自己身体产生碰撞。 陈一陈无暇顾及它到底是什么,眼前最重要的是挣脱巨蟒的束缚。随着体内真气向外扩散,陈一陈的毛孔渗出阵阵寒气。涌出的寒气很快转变成了冰晶,开始慢慢冻结。同时手中的幻鳞剑也披上了薄薄的一层冰沙。 有了冰沙的覆盖,幻鳞剑变得异常锋利,插入巨蟒体内时犹如插入豆腐中一样。纵使有碗口大小的鳞片作为保护层,也毫不费力。陈一陈利用这个机会,握着幻鳞剑的手一转,巨蟒的蟒头瞬间耷拉下来,只剩下几根骨头与腔子连接在一起。 不知道是血还是毒液,褐红色的液体喷了陈一陈一身,只觉得被这些液体沾染的地方火辣辣的热。尽管眼前的景象恶心至极,此时的他已然杀红了眼,全然顾不得这些。 抽回幻鳞剑,深吸口气,对着胸前的蟒身就刺了下去。其实他想的也很简单,既然暂时无法挣脱出巨蟒的束缚,那索性就将它的身躯一段一段的砍下。只要蟒身断开,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想法确实不错,他也在这样行动,但事事有意外。 陈一陈裂开大嘴,手上较劲的将幻鳞剑刺入巨蟒身躯,刚刚划开一道小口子时,眼看着蟒蛇体内的圆球接踵而至。圆球一下子撞到剑身,不知是撞击的原因,还是它原本就想挣脱出来。陈一陈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红光,一颗鸡蛋大小的圆球从蟒身体内跳出。 陈一陈满脸的错愕,来不及反应,红光消失不见。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喉咙像是卡主了什么东西。条件反射般的下咽一口,像是吞下了什么东西。 “幻觉吧。”陈一陈心里直犯嘀咕,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快到他自己都开始怀疑,刚刚是否看到红光闪过。仔细砸么砸么嘴,嘴里确实有些血腥味。 “我......把它吃了?”困惑只在刹那间,很快胸口传来的火热足以证明,他确实把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物体给吃了。 吃下去的不是糖果,不会入口即化。更何况这东西似乎还有生命力,不断在他腹中横冲直撞,陈一陈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它在体内的位置。 体外的巨蟒身躯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收缩,但依然没有松动下来的痕迹,更像是变成死物,将陈一陈牢牢包裹在内。体内的不明物体横冲直撞的游走,令陈一陈内心感觉恐惧,集中精神将内力汇聚起来。 精神集中后,陈一陈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它的所在的位置。操纵着体内寒流,尝试将它团团包裹。 鸡蛋大小的红球也不是省油的灯,感受到潜藏危机,肆意冲破牢笼。对它而言这里毕竟还是一个陌生环境,更重要的一点,这并非它的宿主。挣扎着蹿动几次,始终没有突破陈一陈的防线。 留给它挣扎的空间越来越小,陈一陈大喜,看来想要将它制服,并非难事。想到这里,索性把心一横,控制着内力收缩成一个圆球,将体内的红球完全包裹其中。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红球变得格外火热,同时开始了剧烈颤抖。 寒流继续收缩,终于与它紧密贴在一起。忽然间陈一陈发现,内力正在快速消耗。被包裹起来的红球竟然可以将自己的真气吸收。 陈一陈暗道不好,想要撤回已然来不及。只觉得红球与自己内力逐渐融为一体,红色也开始暗淡下来,红蓝相交的同时,圆球也越来越大,飞速在体内旋转。 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陈一陈已经感受到,内力似乎与它已经完全融为一体。体内一股燥热让他变得急躁起来,像是自己的身体已经忍受到了极限。 猛然间,急速旋转的圆球化为万缕蓝光,像是水雾般炸开,涌向陈一陈体内各处。 此时的陈一陈已无法忍受,随着圆球炸开的瞬间,嘴里大喊一声。四肢用力一张,只觉得全身都松弛下来,终于挣脱了巨蟒的束缚。 随着人掉落在水中,陈一陈嘴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一度以为自己会爆体而亡。只见他双眼瞪得浑圆,眼球不断左右摇晃,看到水面上的血迹和巨蟒的残躯,才敢相信,这一切是事实。 巨蟒竟然被自己孤身一人击败,这是从未有过的战绩,也是从未想过的事情。今日,竟然真的发生了,若是回到村子里,定会让昔日那些一同上山打猎的村民刮目相看。可惜此情此景,怕是村子里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呼。”嘴里长出口气,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软了下来,瘫坐在水里,脑袋里浮现出刚刚的画面,心中一阵后怕。 第五十九章 昏沉之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陈一陈咧开大嘴,喘着粗气的同时,只觉得浑身像是虚脱了一样,仰面躺在水面,跟随着荡漾的水面轻轻晃动。 从山谷跌落至此,已经昏迷了两日。刚刚醒来不久,心情本就低沉,且两日间滴水未进,虚弱的很,尚未补充体力,便遇到了这条恶蟒。殊死搏斗,全凭生存意念。恶蟒被击杀,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球,顿时萎靡下来。 生死一线的时候,倒不觉得有多饿。一旦停止下来,陈一陈只觉得腹中饥肠辘辘,干咽着口水,恨不得将自己给吃了。从遇到恶蟒直至将它击杀,陈一陈倒也不是完全没吃东西,至少吃了一个不明物体。当然,更多的是喝了不少水。 不知是否在这样的环境呆的太久,陈一陈逐渐适应了这样的光线。双眼在水面扫了一眼,看着水面飘散的巨蟒身躯和血迹,回想起无意中喝下的水和飞溅入嘴里的不明液体,只觉得胃液不断翻涌。 人要是饿到了极致,也就不管不顾,只要是吃的就行。此刻的陈一陈已然到了这种境界,理智最终还是败给了饥饿。索性把心一横,管它巨蟒有没有毒,就算死也要在黄泉路上做个饱死鬼。 想到这里,陈一陈站起身来,朝着飘在水面的巨蟒残躯走去。幻鳞剑此时还插在巨蟒的腔子上,毫不犹豫的一把拽下短剑。舔了舔嘴唇,干咽着口水,长出口气,手里的短剑一下插在了巨蟒的残躯上。 颤抖的手握着幻鳞剑,在蟒身上划开一道口子,将上面的鳞片褪去,剥开蟒皮。看着血迹斑驳的蟒蛇肉暴露出来,想在水中洗涮一番,根本下不去手。此刻的水看上去比蟒蛇还脏,更何况,陈一陈实在太饿了。 割下巴掌大的一块蟒蛇肉,捧着送到嘴边,张开口就咬了下去。对于生食野兽,陈一陈在山中打猎时也曾经吃过,只不过倒是第一次生食蟒蛇。巴掌大的一块蟒肉,三口两口就消失不见,陈一陈竟然没有尝出味道。 又是一刀蟒肉被捧在掌心,残留的血迹沿着手腕滴落。眼下哪里顾得上这些,陈一陈没将蟒蛇抱起来直接咬就已经很有涵养了。又是一阵狼吞虎咽,手中的蟒肉消失殆尽。 两块巴掌大小的生蟒肉,确实有些分量,就算是一个整日做苦役的人吃,也足够。陈一陈却是意犹未尽,再次割下一块,咽下最后一口蟒肉的时候,终于打了一个饱嗝。 有了蟒肉充饥,陈一陈的心逐渐稳定下来,精神状态也逐渐好转。看着眼前的一片血腥狼藉,却多了些恶心。(ps:生食蟒肉纯属虚构,切勿模仿,坚决杜绝食用野生动物。) 尽量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四处观察。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身处在一个大峡谷,而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峡谷里的一条暗河,根据眼前的情形判断,暗河的下面应该距离岩浆很近。仔细观察之下,可以看到隐隐的水气慢慢挥发。 “怪不得这里的水这么热,原来是一个温泉。”陈一陈自言自语的嘟囔着,脚下慢慢向岸边挪动。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陈一陈心安不少。倚靠着巨石,一屁股坐在地上。回想发生的这一切,仍然心有余悸。 一切尘埃落地,心神逐渐松弛下来,让陈一陈觉得浑身上下都是那么沉重疲惫。靠在石头上,眼皮变得那么沉重,不觉间竟然睡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陈一陈犹如在缥缈云端,漂浮于云朵之上。眼底景色美不胜收,群山环绕之间有一山谷,生机盎然,犹如世外桃源,恐怕仙境也不过如此。 远处传来一阵马嘶声,十几匹快马转眼间便进入山谷之内。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白衣长袍的男子,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五官长得算不上精致,却让一陈发自内心的感觉此人很熟悉,随着距离的拉进,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杀。”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回荡在山谷之内。数以千计的人潮涌向了山谷中央,将十几匹快马团团围住,呐喊声,厮杀声,刀光,剑影,充斥着一陈的耳朵,久久不能平息。 刀光,剑光,血光。将原本鸟语花香的清幽山谷彻底打乱。白衣男子十几个人力博群雄,尸横遍野,堆积如山。看着身边的同伴不断倒下,白衣男子已然红了眼,白衣被血水浸湿。手中一柄长剑穿梭在人群之内,所到之处无不血流城河。 许是累了,许是倦了。就在谷内仅剩几十人之时,白衣男子忽然倒在血泊之中,转眼间天空一道雷鸣电闪,击打在了一陈的身上。 陈一陈的身体忽然一抖,从睡梦中惊醒。感觉心都跳到了喉咙,嘴里大口大口喘着气。 “又是这个该死的梦。”陈一陈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调整呼吸。 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做过这个奇诡的梦,险些就将它遗忘在脑海里。倒不是梦不到,而是自从修炼寒天诀以来,陈一陈就很少睡觉。睡得少,做梦的机会自然也就少了。今日过于疲惫,倚靠在石头上不觉间就陷入了深度睡眠。梦,自然接踵而来。 从地上站起身来,双眼依然看不到任何明显光亮。陈一陈一脸茫然,想要离开这里,恐怕绝非易事。挥舞着双臂伸个懒腰,却突然发现,浑身上下的痛楚一扫而光。心中一惊,暗觉不对。低头观看,浑身上下竟然找不到一处伤口。 双眼瞪得犹如铃铛,满脸不可置信。陈一陈清楚的记得,上岸的时候身体上的多处伤口还在滴血。被巨蟒缠绕的时候,光是被鳞片划出的伤口就不止一处。现在竟然全都消失不见。 幻觉?陈一陈看了看地面,残留的血迹,证明自己确实有伤。怎么睡了一觉的功夫,伤口就没了?难道是愈合了?这一觉睡了多少年? 陈一陈蹲在地上,伸出手轻轻在血迹上划动几下,血迹尚未干涸,证明这一觉睡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奇了个怪哉。”陈一陈忍不住掀开衣服仔细查看,手在身上摸来摸去,时不时用手指捅几下,确认无误,连针孔大小的伤口都没有。 内心有惑,但也是好事一件。他不觉得这是幻觉,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伤口在短暂的时间内已经愈合。十几年来,无数次在山中狩猎受伤破皮,哪一次恢复的也没有这么快。面对此时的自己,不知应该开心还是担忧,总觉得有些蹊跷。 第六十章 进阶为品 听天由命吧。陈一陈长叹一声,实在想不出其中缘由,索性听天由命。在这样的环境,能否活着离开,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经历了和巨蟒的搏斗,让陈一陈彻底认识到,当初花荣享认错人送给自己的幻鳞剑,确实是一把神兵利刃。不仅削铁如泥,对付巨蟒这样的异兽,更不在话下。 握着幻鳞剑,越看越欢喜。望着眼前巨石,忍不住汇聚体内真气,想要输入到短剑内,试试它的威力到底如何。 不动内力还好,刚想将真气汇聚起来,陈一陈惊然发现,体内的真气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浑厚。若与前几日相比,好似一条小溪与河流之间的差距。 内力莫名的突飞猛进,按理来说应该让人兴奋不已,可陈一陈却是郁郁寡欢。 陈一陈是什么人。他是一个武学里的白痴,白痴到自己的修为达到什么程度都不知道。白痴到拥有了浑厚内力,却不懂得如何应用。白痴到只会用粗浅的招式生硬的去打斗。 也难怪,陈一陈从修炼寒天诀开始,就是独自一人暗自琢磨,从未有过旁人的指点。唯一一次有旁人干预,还是陈一陈刚刚修炼寒天诀不久,险些走火入魔时,被费武的真气所引导,及时在体内行走了一个小周天。自那以后,陈一陈逐渐打开了体内脉络。 直至现在,陈一陈都还不知,当日引导自己运行真气的那股强劲真气,正是来自费武之手。 其实早在他开始练习寒天诀时,费武就已经觉察他体内寒气过盛。于是暗中在他的饭菜中加入了些稀有药材,这样可以在修炼初期帮助陈一陈调和真气,很大程度上抑制真气在体内肆意游走,降低走火入魔的几率。 即便如此,陈一陈还是险些误入歧途。万幸当时费武及时发现并出手相助,这才让陈一陈侥幸躲过一场危机。 同时费武发现,陈一陈所练习的内力过于凌厉,世间罕见。曾经趁他不备,悄悄观看过他手中那本寒天诀。从书中记载来看,寒天诀只勉强算是中上剩武学典籍,并非什么绝世神功。对比陈一陈体内真气,颇多相似之处,却远比书中记载凌厉许多,出入甚大,这也是令费武最为不解的地方。 为了解开这个谜团,费武不止一次暗中观察陈一陈。经过一段时间接触,费武确信陈一陈并非是身负绝学之辈,唯一修炼过的只有他手里这本寒天诀。随着陈一陈的修为渐长,两者之间的出入变得更大。若不是费武亲眼看着陈一陈每日修炼,绝对不会相信,他体内的真气竟然来自这一本武学典籍。 原想解开心中疑惑,没想到随着陈一陈的内力逐渐增加,困惑也越来越多。尝试着自己修炼一番,发现与书中描述没有任何出入。以费武的修为,这样的武学典籍,还真没有放在眼中,索性就直接放弃。 最后经过深思熟虑,总结出一个因素,那就是陈一陈是罕见的练武奇才。想到这一点,费武自然视若珍宝,欣喜万分。要知道这样的武学奇才,万中无一。而费武最想做的,便是有生之年可以亲眼看到陈一陈的成才之路。 费武对陈一陈也算操碎了心,简直视如己出,就连他的亲传弟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不仅为他准备饭菜,更是不惜重金购买珍贵药材混在其中,不然陈一陈的修为哪能提升的这么快。除此之外,得知陈一陈要来铁血门寻仇,更是暗中保护,以防不测。 可惜世事总有意外,半路杀出的尚明志让费武大意了。他也确实没有想到,铁血门的护法,竟然是如此拙劣的阴险小人。故而对铁血门发出战书,也并非一时气愤,是真打心眼里恨上了尚明志。铁血门作为尚明志曾经的根基之所,自然难逃罪责。 话归前言,陈一陈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欣喜,隐约觉得,自己吞下的那个红色圆球,应该就是巨蟒的内丹。只是没有想到,无意中吞食的内丹,竟然让内力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 其实不难理解,他修炼寒天诀至今,已有一段时日,算是达到了一个小瓶颈。无意吞食的内丹反而让他得到突破。 运气有时候真的很重要,陈一陈被击落山谷,无人想到,他却因祸得福。 被陈一陈无意中击毙的巨蟒,本就有五百年的修行。若是早前几日,陈一陈在巨蟒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事有凑巧,前几日巨蟒突破修为,引来雷劫。渡劫失败,其修为一下被打掉三百多年。 重伤之下的巨蟒也算是运气不好,来这里喝水,偶遇陈一陈。送到嘴边的食物,岂有不吃的道理。心想正好开开荤,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让对方将自己给杀了,连内丹都被他吃了。 蟒蛇一瞧,心道:这就完了呀。辛辛苦苦修炼五百年,被雷劫劈去三百多年,剩下的一百多年还让对方给吃了,活着还有什么劲,那就死了吧。 临死倒是做了件好事,帮陈一陈突破瓶颈,同时将自己一百多年的修为无私奉献出来。 陈一陈将巨蟒的内丹吸收,内力自然会得到飞跃性提升,毕竟是将近两百年的修为。若是单以内力而论,此时的他足以称得上是一品高手。 昔日离开京兆府时,京兆府王梁曾派出十名七阶高手暗中保护陈一陈。七阶的身手在京兆府算是中等,若与普通山贼草寇比起来,自然厉害许多。而铁血门的护法尚明志,将近两百岁的年纪,修为也不过三品。 单凭陈一陈的年纪,能有如此高的修为,在江湖中恐怕还是凤毛麟角。修炼寒天诀至今,也不过区区几个月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修为达到一品,其中运气占据了主要原因,至于勤奋......如果和运气相比,可以忽略不计。 鸿运当头来形容陈一陈,一点都不为过,单是今日吞食巨蟒内丹,就让他的修为从三四阶直接提升到了一品,岂止是十倍的增长速度。若是常人修炼,由阶晋升为品,也绝非易事。 除了今日的机遇,还有一点也尤为重要。陈一陈自小生长在深山小村,虽然跟着村子里的大夫学过些字,但实在有限。手里的寒天诀也不知道出自什么人之手,上面很多字他都不认识。 当今武林之人,哪个不是师傅手把手的教,徒弟日以继日的练,多少年的累积才有了修为的提升。唯独陈一陈是个例外,自学成才。并不是他没有师傅,也有,灵寿村的李将军,李绾绾的父亲,也曾经教过他几年三脚猫的功夫。 全本寒天诀上面的文字,陈一陈最多识得一半,看不懂的直接跳过。每一页的文字记载后面都有配图,文字是否能完全看懂不重要,只要按照后面的图练习,另一半文字的意思也能猜出个大概。 陈一陈是这样想的,也确实一直在这样做。谁也没有想到,竟然在无意间另辟蹊径,练就出了绝世神功。 第六十一章 心中之苦 陈一陈屏住心神,凝神聚气,将体内真气源源不断输入到幻鳞剑。墨绿色的幻鳞剑散发出道道精光,朝着前面的巨石一下就刺了过去。 “砰” 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力让偌大的青石瞬间化为灰烬。 陈一陈木讷的看着眼前尘埃飞扬,双眼已经不能睁到极致,满脸不可置信。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完全与想象中不同,纵使已经知道幻鳞剑算得上是神兵利刃,也仅仅觉得,若能将青石刺为两半,便已经达到心中预期。没想到随手一击,青石竟然化为了灰烬。 回过神的陈一陈欣喜若狂,握着幻鳞剑爱不释手。看了又看,足有半个时辰,人才逐渐冷静下来。 暂时的尘埃落定,不意味着他可以逃出升天。陈一陈虽然欣喜,头脑却还算清晰,知道想办法离开这里才是重中之重。 整个大峡谷的构造是上窄下宽,最窄的位置也就是陈一陈被扔下来的地方。其构造倒是很像一个“凸”字行。峡谷到底有多大,多深,通往哪里,陈一陈一概不知。倒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里应该是终年不见阳光。 不由发出阵阵苦笑,想必这里也算得上是人间绝境。不知道有没有人曾经来过此处。更不知晓,来过这里的人是否活着离开,还是在绝境里终老一生。 前进的方向,没有可选性。说脚下无路,却又可以说有路。不知此处距离地面多高,看此处情形,寸草不生,估计距离地下岩浆不会太远。 凭感觉选定脚下的路,陈一陈迈开步伐,开始了自己的求生之路。 生存,对于每个人来说的定义不同,关键因素在于所处环境的影响。陈一陈长这么大,所处环境相对安逸,今日算是达到了极致。虽然多次身处险境,心有不安,最终还是有人相助,一次次化险为夷。这里对陈一陈而言,有的不仅仅是不安。更多的是对于未知环境的内心恐惧。相比之下,此处已经算不上是险境,而是绝境。 能否在绝境重生,是一个未知数。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陈一陈对生存的向往。 再这样的环境,步履艰难,地上碎石嶙峋,稍有不慎就会让锋利碎石刺穿鞋底。面对脚下这样的路,陈一陈只能暗自提气,尽量将重心向上偏移。不尝试不知道,一尝试险些让陈一陈惊掉下巴。 刚一运气,将重心向上偏移,猛然间身体向上蹿出三丈多高。紧张之下立即乱了方寸,只是瞬间的事,身体失去平衡,从三丈高的地方快速向地面跌落。摔落的过程中,陈一陈瞳孔一阵收缩,地上的一块尖锐石头正对着自己,犹如一把利刃。 掉在上面,必会来个开膛剖腹,一命呜呼。容不得多想,人距离尖石仅有一丈远,陈一陈凝气于掌心。在空中挥动手掌,对准石头。 “砰”一声巨响,尖石被一掌击碎。 “咚”尖石化为尘埃的同时,陈一陈也狠狠摔落在地。 痛,陈一陈是没有一点感觉。麻溜从地上爬起,看身边尘土飞扬,抬起手掌,脸上再次出现不可置信的表情。 只觉得脑袋里有些混乱,捋了捋刚刚出现的画面。自己先是提气,然后蹿了出去,紧接着又掉了下来。掉下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块带尖的石头,害怕被石头开膛破肚。抬手想要在掉落下来的时候借力推开石头。 没错,是这样的过程,怎么石头突然就碎成渣了呢?这里除了自己也没别人,巨蟒已经被自己杀了呀,而且都已经走出二里地了。 有鬼神?陈一陈又觉得过于玄幻,此情此景还是不要去想这些才好。难道石头是被自己一掌击碎?似乎更加玄幻。 玄幻归玄幻,这是最接近现实的说法。陈一陈再次凝气于掌心,对着不远处的一块石头挥手一击。 “砰。” 眼前尘土飞扬,陈一陈足足楞了十多秒才回过神。 即便如此,陈一陈还是觉得太过玄幻。凝气掌心,接连挥出七八掌,所到之处的石头皆化为尘埃。 原来我的修为这么厉害?陈一陈自己都觉得纳闷。脑袋里突然想到,无意中的提气,整个人向高空蹿去的画面,难道这就是轻功? 想到这里,陈一陈深吸口气,缓和了一下颤抖的内心。缓缓凝气,提气,脚尖轻轻在地上一点。眼睁睁的看着双脚蹭的一下远离地面。耳边呼呼生风,转眼间已经离地三四丈高。 有了上一次的意外经历,心理有了准备,尽量控制着平衡,整个人竟然悬浮在半空中,犹如梦境一般。 尝试着慢慢将真气收敛下沉,空中的身躯也逐渐飘落下来,只不过初学乍练的陈一陈还不能很好掌握其中的技巧,就导致了下降速度时快时慢。不是下降的太快,就是再次向上蹿了上去。 直至平稳落地,陈一陈觉得双腿有些颤抖,忍不住坐在地上缓和了一盏茶的功夫。从地上站起后,嘴里长出口气,再次尝试。随着身体渐渐远离地面,动作显得娴熟了很多,至少没有前两次生涩。 控制真气越来越熟练,陈一陈也越来越平稳。只见空中飘浮着的陈一陈,双臂一挥,双掌所指之处的石头,皆被他一掌击碎。 轻轻自空中飘落在地,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双眸竟然滑落出两道泪痕,沿着脸颊滴落到下巴,任凭泪滴肆意滴落。 自己是否练成了寒天诀,他不知道,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懊悔不已。若早些修炼寒天诀,当时一定会护她周全。也许就不会有这一系列的事情发出。也许他们早已成婚,像从前一样,安逸的生活在灵寿村。 想到绾绾,陈一陈的心阵阵抽搐。从怀中掏出那根玉簪,轻轻捧在手中。这是他多年前亲手做的礼物,如今却成为了她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 绾绾坠崖后生死未卜,虽然知晓生存无望,却还是抱有一丝幻想。自那日之后,陈一陈的内心就一直在被愧疚和悔恨所压抑。 “啊......” 陈一陈仰天长啸,其声悲惨凄凉,洞彻山谷。 绾绾坠崖后生死未卜,虽知晓生存无望,却还抱一丝幻想。自那日之后,陈一陈的内心就一直在被愧疚和悔恨所压抑。当愧疚,悔恨,思念,仇恨,自责交织在一起的时候,陈一陈倍感无助。今日将压抑许久的怨气释放出来,在这无人山谷,回归了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本性。似是要将此生的眼泪在今日流光,整个山谷不时回荡着陈一陈的凄凉之声。 心底深处压抑许久的积怨终于被释放了出来,更加坚定了陈一陈要离开此处的想法。也许费武说的没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此仇,必报。 沿着脚下路,陈一陈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去。 第六十二章 电闪雷鸣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也不知道走出多远,陈一陈只觉得淅淅沥沥的水滴不断自高空散落而来,仰面朝天,任凭水滴肆意滴落在脸颊。 “下雨了?”陈一陈狐疑的看着头顶,突然在山谷的半空中闪过一道刺眼光亮,紧接着耳边传来惊天巨啸的雷声。 “咔...咔咔咔” 惊天巨啸的声波撞击到石壁,反射回来,一声巨响却引出了阵阵回音,震得陈一陈双耳嗡嗡作响。 借着闪电光亮,陈一陈意外发现,这里竟然是另一方天地。头顶上方的峡谷半空,竟然堆积着一层厚厚的乌云,闪电和雷声的来源便在这山谷之中。 不时闪过的亮光和沉闷的巨响,让雨滴越发密集,顷刻间地面就已经变得湿润起来。 陈一陈享受着雨水的沐浴,只感觉体内一股强大的气流将他围绕之中,一种直觉指引着他向前走去。 “奇怪,好熟悉的感觉。”陈一陈一步一步缓缓向前,感受着那股熟悉的气息。 脚下的路越发崎岖,步履艰难。陈一陈想找个地方暂避一时,却发现暴雨倾盆,在狂风中散落到峡谷中的每一个角落。 暴雨似乎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下愈大,闪电与雷鸣的触发也更加频繁。无意间陈一陈发现,身后不远处的雨竟然停了。再一扭头,身前身后简直两个世界。 前方大雨倾盆,后面算得上是晴空万里,甚至透过雨幕可以看到,地面的积水都已经退去。闪电的映射下,山谷的半空中竟然连乌云都已消散。 陈一陈哪里见过这样的画面,在他的认知里,云只能飘在天上。下雨的时候,所见之处理应一样。身前暴雨,身后晴空。这一幕让他倍感蹊跷。 望着前方暴雨,陈一陈稍作犹豫,当即止住脚步,折身向后走去。 跨出十几步,眼前突然一道电闪雷鸣。刺眼的亮光伴随着振聋发聩的巨响,平地响起一声雷,只在两丈开外,地上被雷击过的位置黑乎乎一片。 就这一下,吓得陈一陈冷汗噌的一下就冒了出来。抬起的脚尚未来得及落地,急忙收了回来。 瞪眼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心中一阵后怕。暗自庆幸自己走的慢,若是这雷晚几秒达到,那击中的肯定就是自己。 一切回归于初,陈一陈小心翼翼看了看天,脚下再次迈开步伐。 三步之后。 “咔嚓......” 在陈一陈身前笔直的两丈外,情景再现。 “砰砰砰...砰砰砰...” 陈一陈可以清楚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更可以感觉心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不知道冷汗还是雨滴,沿着脸上的肌肤滑落下来。 “意外,这是意外。”陈一陈内心安慰着自己的同时,将路线变成曲线,斜着向前走去。 “咔嚓......” 看了看惊雷响起的方向,若是按照脚下路线走过去,那里是必经之路。陈一陈二话不说,转身朝暴雨中走去。 不逼自己一把,永远都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现在的陈一陈已别无选择,与其站在原地,倒不如在暴雨中前行,而前进也是他唯一所能选择的方向,后退有可能会被雷劈呀。 脚下迈开的步子很小,心提到嗓子眼,精神高度集中,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雷劈死。连续走了十几步,除了空中不时传来的闪电和雷声,并无其他异常。 身前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身后风平浪静万簌俱寂。截然两个不同世界却共处在一个狭小山谷。陈一陈正处于两者交界处不远的位置,只觉得山谷内越发诡异。 继续行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转身向后观瞧。几丈开外的地方,暴雨戛然而止。越看越觉得诡异,陈一陈再次止住脚步,转身向后退了几步。 平地电闪雷鸣就在脚下,陈一陈吓得一哆嗦,片刻不敢停留,迈开大步向倾盆暴雨中走去。 山谷里的暴雨似乎在追赶着陈一陈的足迹而行。他快雨也快,他慢雨也慢。只要是陈一陈走过的地方,几丈开外的暴雨都会停止。一旦他想要往回走,平地惊雷就会在他面前响起。 陈一陈苦笑的摇了摇头,这哪里还是自己在前进,摆明了实在被逼着被迫前进。这种事情别说没见过,长这么大听都没听过。若真有一天离开了这里,将今天的经历说给别人听,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想到这里,陈一陈又产生了一个新的苦恼。看暴雨的架势,一时半会儿根本停不下来。要真连续下上一天,山谷会不会被雨水淹没。自己也不会游泳,真到了哪一步,这可如何是好? 其实陈一陈的担忧完全庸人自扰,同时他也发现,暴雨虽然连续下了将近两个时辰,地上却没有一点积水,雨水完全渗入碎石底层。 不知道走出来多远,只觉得双腿有些沉重。陈一陈长出口气,仰面朝天,张开大嘴,任凭雨水涌入嘴里。最后只见他喉结上下耸动,嘴里的雨水被咽了下去。 电光闪闪,再一次亮起。像一把利剑,划破了天空。那道闪亮的圆弧,从云间一路奔下,直击在山谷的一块巨石。霎时,照亮了整个山谷。 “咔嚓...咔嚓...” 阵阵巨响在电光击在巨石上的时候,开始回荡在山谷。 谷内回音尚未停止,天空却亮如白昼,数十道闪电风驰电掣般的从高空蜿蜒而下,犹如人体血脉纵横交错,最后击打在那块巨大的黑石上。 纵使陈一陈的手及时堵住耳朵,却依然可以感觉,惊动天地的滚滚雷啸声不断回荡在山谷。 不知是反弹来的声波,还是狂风,击打在身上气浪险些将陈一陈击飞。若不是及时运用内力抵御了侵入双耳的声浪,此时怕是早已失聪。 电闪雷鸣持续了半炷香的功夫,对陈一陈而言像是过了很久。感觉整个山谷都在颤抖。直至最后一声雷鸣,黑石终于被炸的四分五裂。 黑压压的云瞬时消失,暴雨以止,周围再也看不到电闪雷鸣的踪迹。 陈一陈觉得眼睛里还残留着闪电的阴影,双耳不时发出嗡嗡的鸣叫声,整个人头晕目眩,过了好一会才逐渐好转。 双目聚光,向百步之外的黑石看去。隐约记得在黑石被炸开的那一刻,好像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现在没了闪电强光的映射,反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脚下向前走去,百步之遥,没多大功夫就到了。站在一丈开外,陈一陈终于确定,自己并没有看走眼。 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出现在山谷的石壁上,洞口不是很大,若想进去也只能弯着身子。至于里面多深和里面的构造,暂时什么都看不见。 陈一陈轻轻上前,站立在洞口外张望,只觉得里面涌出一股寒气,直逼面门,忍不住打个寒颤。 第六十三章 苍雷 寒风袭来,让陈一陈打个寒颤。自从习得寒天诀后,陈一陈对寒冷的感觉逐渐变得麻木。体内真气本就是一股寒流,以至于身处在冰天雪地,也不会觉得有多冷。但是此刻,他确实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与其说这股寒意来自肢体,倒不如说来自内心深处。不可否认,肢体的感觉对陈一陈而言倒也无畏。而内心的恐惧,让陈一陈不寒而栗。 毕竟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孤身在偌大的谷底,经历了生死一线后又见到了世上罕见的奇观。就是换做一个江湖阅历丰富的人来此地,怕是也会心惊胆颤。 “进还是不进......难道说这是上苍给我指引的逃生之路?” 这个洞是他亲眼看着雷劈出来的,似乎有意在劈给他看。面对着黑黝黝的洞口,陈一陈进退两难。 进,谁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里面会不会有潜在的危险存在。若再出现一条巨蟒还好说,万一出现其他妖魔鬼怪,如何应对。 退,无处可走。刚才发生的这一切摆明了就是对自己的威慑,除非想与天斗,运气好兴许可以躲避开那些莫名而来的神雷。 两害相权取其轻。陈一陈自认躲不开雷击,更何况它的威力自己已经见识过,单凭自己的凡人之躯,只怕一下就成为了焦炭。 脚一跺,心一横。他抽出幻鳞剑,深吸口气,弯身进入洞内。 初入洞口是一个略带陡峭的斜坡,十几步的长度对陈一陈来说轻而易举。 站在里面警惕的观察四周,还未等他仔细观察,只觉得手里的幻鳞剑突然颤抖起来。陈一陈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由得集中精神,暗自提气,以便能快速应对隐藏在暗处的危机。 幻鳞剑的颤抖越来越快,连同陈一陈的整个手臂都开始被带动。除了抖动之外,陈一陈发现手中的幻鳞剑似乎有了一种魔力,确切的说更像是一种牵引力。好似两块磁铁,幻鳞剑便是被吸引的其中一块。 感受着幻鳞剑的特殊反应,陈一陈极其小心的跟着它的牵引力走去。大约二十几步的距离,手中幻鳞剑突然剧烈颤抖一下,竟然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突如其来嗡嗡声,吓得陈一陈险些将幻鳞剑扔出去。知道幻鳞剑绝非一般兵刃,却也没想到它还隐藏着这样的功能。 幻鳞剑没有和任何物体有接触,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短剑发出声音。这样的氛围,这样的环境,冷不丁的嗡嗡响,连颤带响,别说是陈一陈,换做是他爹也得害怕。 面对幻鳞剑的反应,陈一陈不知所措。心里直纳闷,这把剑是要成精啊,是想要开口说话嘛?关键咱也没学过这方面的语言呐,和武器沟通,闻所未闻。 “严肃点,别闹。” 万般无奈下的陈一陈,只能主动跟幻鳞剑沟通。同时将体内真气输入到短剑。有陈一陈真气的加持,幻鳞剑顿的剑身顿时变得晶莹剔透,散发出阵阵绿光。 原以为将内力输入到幻鳞剑,情况就会有所好转。现在看来,除了颜色有所改变之外,并没有任何成效。不过也有一点好处,至少幻鳞剑的亮光可以让陈一陈对周围的环境看的更清楚。 如此的神兵利刃,此刻竟然被陈一陈充当为火把来照亮。此事若传到江湖人耳中,不知会作何感想。 眼前景象在绿光的映射下逐渐变得清晰,陈一陈扫视一圈,发现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这是一个不规则圆形山洞,结构倒是和蒙古包有些类似。整个面积也就百十平米,高约五丈。山洞的中央位置,有一个两丈多高的高台。下面散落着一些碎石,碎石尚未被氧化,根据碎石的颜色判断,可以肯定下面的石头属于高台的一部分,不知什么原因,掉落下来。 陈一陈举着幻鳞剑在洞内仔细勘察一番,确定没有隐藏的未知生物后,缓缓来到高台下面。 单脚在地上轻轻一踩,整个人嗖的一下蹿了上去。有了外面的几次练习经历,此时他对于轻功的操控已经找到了些技巧,虽然尝试了两次才跃到上面。 站在上面细看之下,他不禁眉头微蹙。在下面的时候,陈一陈也曾向这里看过。当时有一定距离,以及角度的问题,并未看到这里的情形。没想到此刻眼中看到的,竟然是一把短剑。 剑长一尺二,剑宽半。火红的剑身上,清晰的映衬着金色的纹路。赤色的剑柄上,雕刻的痕迹和手中幻鳞剑如出一辙。 “怪不得你这么兴奋,想必就是为了它吧。”陈一陈自言自语的对幻鳞剑说,慢慢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握在了剑柄上。 只觉得掌心穿过一阵火热,心头竟然涌过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显得有些亲切。这种感觉一闪而过,紧接着就觉得刚刚握住的短剑与幻鳞剑一样,开始颤抖起来。伴随着颤抖而来的,还有嗡嗡的鸣叫声。 有了幻鳞剑的铺垫,陈一陈对另一把剑的反应倒也不觉得怪异,权当是两把剑在交流。心里却始终保持着警惕,以便可以及时应对突发状况。 陈一陈把心一沉,握住短剑的手用力一抬,没费什么力气,插在石头上的短剑被他轻而易举的拔了出来。 霎时间,狭隘的洞内闪过一道亮光。拔出的短剑同时也停止了颤抖与鸣叫,连同幻鳞剑,两把短剑再次回归于宁静。突然的寂静反倒让陈一陈有些不适。 掂了掂手中短剑,份量与幻鳞剑相似。轻轻张开手,望着剑柄上纹路,赫然发现上面写的两个字:苍雷。 “苍雷剑。”陈一陈皱眉看着剑柄上的两个字,想到山谷中的电闪雷鸣,豁然开朗。怪不得惊雷连连,原来所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这把苍雷剑。 一把短剑却引得如此大动静,想必它应该和幻鳞剑一样,算是神兵利刃了吧。陈一陈心中暗自思量的同时,手握苍雷剑轻轻向脚下的石头刺去。 这一击陈一陈并未运用任何内力,手上的力气也不是很大。只是那么轻轻一刺,苍雷剑毫无声息的入石三分。 神兵利刃。眼前一幕足以让陈一陈做出这样的评判,内心更是激动不已。这样的神兵常人拥有一件已经是千载难逢,怕是整个江湖,能拥有一件神兵的人已是凤毛麟角,而自己却同时拥有了两件。 纵使两把神兵在手,陈一陈还是觉得有些遗憾。无论幻鳞剑还是刚刚获得的苍雷剑,在长度上都有所欠缺,远不如长剑威风。 转念又一想,短点就短点,有总比没有强。 第六十四章 熔岩池 从上面一跃而下,在洞内再次寻找一番,在别无所获的情况下,陈一陈转身向外走去。 站在洞口,再次迷茫起来。有了神兵又能如何,若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就算全世界的神兵都归自己所属,又有什么用。陈一陈恨不能肋生双翅,飞离毫无生机的绝境山谷。 想归想,知道也不能肋生双翅。眼下只能脚踏实地慢慢寻找,运气好的话,也许可以逃出升天。 整个峡谷终年暗无天日,却也没有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光也有,只不过显得雾蒙蒙。初到此处自然会觉得昏天黑地,但时间久了,也就会逐渐适应。这种感觉就像天似亮似不亮的时候。 稍远的地方,只能看到一个轮廓。近前的位置,只要不是瞎子,双眼都可以做出准确的判断。 继续沿着峡谷向前走了不知多远,峡谷两侧的石壁显然窄了很多。从远处看去,像是一个浑然天成的大喇叭。 走在谷中,陈一陈不禁暗叹,世间竟有如此般的存在,如鬼斧神工所遗留之所,只怕是上古神祗遗留在人世间的神迹。 陈一陈这样想倒也没错。此处的形成,确实要追溯到上古时期的大战。在那个荒蛮动荡时期,大战引发天怒,无数陨石从天而降。此处正是被一颗陨石撞击,地动山摇后所遗留下的痕迹。 只身进入喇叭状的峡谷,陈一陈隐约觉得迎面扑来阵阵热浪。继续前行,两侧的山壁越来越窄,温度也变得越来越高。陈一陈的舌尖舔舔干裂嘴唇,只觉得身上的衣服已被高温烘干。汗珠透过肌肤毛孔开始从体内渗出。 再往前走,看到前面不远处像是有一块竖立起来的石碑,隐约间像是刻着几个字,距离太远,只能看到大致轮廓。即便如此,陈一陈还是心中一喜,当即加快脚步走上前去。 站在一丈高的石碑前,终于看清楚了上面刻着的三个大字:熔岩池 只觉得字迹苍劲有力,像是一气呵成。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沉淀,让字迹看起来显得有的沧桑,似乎在表述着它在历史中残留下的痕迹。 陈一陈缓缓抬手,轻抚着上面字迹。一股炽热从石碑传递到指尖,只觉得体内寒流真气与暖流碰撞,心头为之一振,手下意识的缩了回来。 “这种感觉...好奇怪。”陈一陈一时间竟想不出,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寒气与暖流碰撞时的感觉。 当手再一次落在石碑上的时候,传来的只是一股普通的温热。陈一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自从坠入峡谷内,陈一陈就一直觉得自己像是在梦境中。水潭里,有着碗口大小鳞片的巨蟒。峡谷中,追踪而行的狂风暴雨。被电闪雷鸣劈开的山洞...... 太多的不可思议,太多有违常理的事情,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击溃的一败涂地。年少无知的他,在短期内经历着常人所不能经历的一切。而这些经历,随意挑出一件,都会被常人奉为可遇不可求的际遇,足以吹嘘一生。 不谙江湖世事的陈一陈,岂能知道此时的自己,正在创造多年后,被人引为神谈的传说。 石碑后面的路相对平坦了许多,道路却更加狭窄,最窄的地方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看着前面的情形,陈一陈猛然想到了在铁血门后山攀岩而是的画面,内心激动不已,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 陈一陈当机立断,脚下迈开大步。迈出一步后,跨出的第二步还没抬起,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人一下就被反弹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鼻子传来一阵酸楚,眼泪差点掉落下来。倒吸口气,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鼻子,从地上站立起来。狐疑的看看脚下,确实有几块比较大的碎石。 “可能脚没有抬高,才摔一个屁股墩。”陈一陈是这样想,看了看周围,确实没有阻碍。被石头牵绊成了唯一合理的解释。精神本就恍惚,摔个屁股墩也没有放在心里。这样崎岖不平的路上,摔倒很正常。 迈开腿再次向前走去,还是刚刚的位置,刚刚的姿势。陈一陈这次清楚的感觉到了阻碍,一股无形的力量暗中将他推了回来,一屁股又坐在刚才的位置。 “谁?” 陈一陈的语调里有些颤音,双目警惕的看着周围,尤其是面前的区域。 “谁推我。” 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两只黑眼珠不断转来转去。侧耳倾听,空旷的峡谷连回音都没有,除了他的喘息和心跳声,周围一片寂静。 手悄悄抽出幻鳞剑,从地上一跃而起。脚下跨出一步,警惕的感受周围的变化。 有了两次跌倒的经历,不得不让他格外小心。脚下拉好架势,准备随时战斗的同时,握着幻鳞剑的手向前面伸去。 “叮” 一声脆响从幻鳞剑的剑尖发出,虽然眼前空无一物,握着幻鳞剑的手确实受到阻力。 见鬼了?陈一陈不可置信瞪大双眼,握着短剑轻轻向前刺了两下。只能听到不时传入耳中的叮当声,始终不知幻鳞剑到底触碰到了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陈一陈倒没觉得害怕,只是好奇幻鳞剑刺到的物体到底是什么,还具有弹性,用的力气大,反弹回来的力度也会变大。 眼看不到,索性就用手去摸。 陈一陈心惊胆战的伸出另一只手,慢慢向前探去。胳膊还未伸直,觉得手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没有任何温度,也感受不到它的形状,更像是被空气阻断了与前方的路。 “难道这里有结界。” 猛然间想起,在京都时,与费武闲谈之际,曾听他提起过结界这个东西。以阵法的形式储存修道之人的内力。引发后在阵法的范围内,形成防御罩,阻挡外来攻击。通俗的讲,就是运用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形成的一个特殊空间,创造另一个小型空间。 当时权当故事来听。没想到,真正的结界竟会出现在自己身前。可是结界如果突破,费武并没有告诉自己,这可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总不能折身返回去。既然这里有结界,想必里面必定隐藏着什么东西,说不定这里就是逃离峡谷的出口。 越是这样想,越觉得这里是出口的可能性比较大。如若不然,谁会耗费精力在这里布下结界。 陈一陈顿时来了精神,手握幻鳞剑,朝着前面无形的结界挥手刺去。心中暗想:幻鳞剑也算得上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刃,多试几次应该可以将结界划开一道口子。 心中想的很好,可是刺出去的短剑刚一受到阻力,便即刻反弹了回来。只觉得手臂一阵**,顿感无力。 双耳中只听得“当啷”一声,幻鳞剑掉落在地。 第六十五章 禁地结界 陈一陈倒吸口凉气,一直以为结界只是防御封闭空间,殊不知竟然还会攻击。 刚才的一击,并未运用内力,仅仅是最为普通的攻击方式。本就随手一刺,目的仅仅是想知道结界的具体位置。 莫名其妙的被结界攻击,显然出乎意料,当即警觉起来。甩甩**的胳膊,捡起幻鳞剑后,伸出单掌,慢慢向前方摸去。 手感觉到阻力之后,掌心轻轻向前推了推,紧接着感觉到掌心对面涌来一股阻力,力度不大,而且略带柔和。 面对涌来的阻力,陈一陈加大力量,试图将阻力击回。谁知刚一提力,掌心便感受对面涌来一股强劲力量与自己抗衡。双眼一瞪,内力再次增加,哪知对面的力道顷刻间也变得强硬起来。 陈一陈暗道不妙,如此对抗下去绝非良策。想到这里,逐渐收回掌心真气。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对面的力量也在逐渐削弱。 脚下后退一步,同时将手收回。快速将真气集中于双臂,却发现并未发生任何意外,这反而让陈一陈更加困惑,结界竟然没有乘胜追击。 利用这个机会,陈一陈双臂猛然抬起,对着前方结界就是狠狠一击。 没有任何声响,只见一道黑影,嗖的一下飞出两丈远,最后摔落在地上时,发出“咚”的一声。 “嘶...哎呀。”陈一陈倒吸口气,双臂被对方的力量震的失去知觉,眼看着鲜血从手上滴落,却完全不能控制,藏在袖口里的两把短剑也掉落在身前。就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红光,心中暗道:完了,我命休矣。 瞪眼看着结界的位置,身体却未再次受到任何攻击。赶紧强弩精神从地上爬起,足有半柱香的功夫,双臂才逐渐恢复。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忍不住咧开了嘴。 体内真气不断游走在双臂,让疼痛稍有缓解。拽上衣袖后,发现胳膊硬生生被震出几道裂痕,鲜血还在缓缓涌出。除此之外,陈一陈意外的发现,两条胳膊竟然还有一层白霜,像是在寒冬被冰冻过一样。 “结界竟如此奇特,好生厉害。” 待到双臂疼痛消失,陈一陈弯腰捡起跌落在地上的两把短剑。刚刚站立起来,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再次蹲在地上,盯着从胳膊上滴下的血迹。虽然血滴断断续续,还算连贯。唯独两把剑掉落的位置,完全空白,丝毫血迹都没有。 “不应该这样呀。”陈一陈自言自语,再次将双剑放在空白的痕迹上,睁大眼睛看了看。两把短剑上没有丁点血迹。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幻鳞剑上面没有血迹,他可以理解。依稀记得,在第一次见到花荣享的时候,他曾经划破过自己的手指。指尖滴下的鲜血渗入幻鳞剑,闪过一道精光后,就不曾留下任何痕迹。难道这把苍雷剑如同幻鳞剑一样,也是一把吸血剑。难道刚刚眼前闪过的红光,是苍雷剑吸血时发出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陈一陈轻轻甩甩胳膊,将指尖的鲜血滴在苍雷剑的剑身之上。果不其然,滴落下的血迹在沾染到苍雷剑的那一瞬间,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轻轻捡起两把短剑,看了又看,确实寻觅不到鲜血残留过的痕迹。 眼前这一幕令他哭笑不得,自己竟然拥有两把吸血剑。只听说人家的神兵利刃是杀人不沾血,从未听谁说过,还有能吸血的剑。有幻鳞剑一把就已经觉得怪异,谁能料到,在绝境峡谷,再次意外获得一把。 留着,觉得怪异。扔了,定然不舍。只能暗暗说服自己,这些都是小毛病。 弄清楚了红光的来源,陈一陈稍微安慰了些。原以为那道红光来自于结界,想不到是虚惊一场。陈一陈开始反复琢磨,面对如此强大的结界,如何突破呢? 有了前几次的接触,陈一陈逐渐发现,结界似乎不会主动对人发起攻击。而且你强它便强,你若它也若。 想通这一点,顿时心安下来。只要不去触碰结界,自己同样也不会受到结界的威胁。相对而言,自己攻击它,它应该处于一种防守状态,才会攻击自己。 “神奇,太神奇了。”缓步走到前面。再次伸手轻轻去触碰结界,结界反馈回来的力量也很轻。感受着对面的力量完全在跟随自己的改变而改变,陈一陈若有所思:似乎是我的力量被反弹了回来。 “我终于知道了。”陈一陈惊叫一声,幡然醒悟。整个人也变得兴奋起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结界的构成是由人为创造,依仗阵法将内力储存于此,用来阻挡外界生物的入侵。结界不具任何生命力,犹如死物。它的形成完全是借住布局之人的内力维系,只是一种能量的储存方式,仅有防御之效。 结界本就是一种特殊现象的存在,犹如一道无色无味无形的气流,其韧性世间罕见。对结界发起攻击时,若修为达不到结界构成时的水准,所发出的攻击自然会被反弹回来。若修为高于结界,便可将结界击碎。换一种方式来说,好比两个人在决斗,要么击倒对方,要么被对方击倒。 其实破除结界最简单的方法就在于此。只不过陈一陈从未有过一位像样的师傅,这些东西自然也就无人详细的告诉他。 看着眼前无形的结界,陈一陈脸上一阵苦笑,竟然伤在自己手里,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平复一下内心波动,脚下慢慢踱步。最后停留在石碑前,倚靠着石碑,眉头再次紧锁。 “这么厉害的结界,到底如何破除呢?”陈一陈嘴里不住叹气,望着石碑上的三个大字。无意间发现,在熔岩池的最上面,也就是石碑的顶端,还有四个小字:铁血禁地。 难道这里才是真正的铁血门禁地?看到上面的小字,陈一陈一怔,脑袋里飞速旋转。 一直以为铁血禁地是后山,看来是没错,所在的峡谷也是后山的一部分。想不到真正的铁血禁地隐藏在峡谷内,果然极其隐蔽。如此看来,尚明志一定不知道这个地方的所在。否则他绝对不会将自己仍如峡谷。 既然熔岩池是铁血禁地,那么就一定有道路通往这里。可是一路走来,却没有看到任何道理,难不成自己走错了方向,出口在水潭的另一侧? 熔岩池又是是什么东西?铁血禁地为什么会叫这样一个名字。难道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要不要进去探察一番。可是有结界作为屏障,又该如何进去呢? 各种疑问不断出现在陈一陈的脑袋里,越想越乱。索性把心一横,既来之,则安之。 尚明志既然害的自己落到如此地步,而他又是铁血门的人,那就不妨将他铁血门的禁地搞个天翻地覆,先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第六十六章 破除结界 打定主意,陈一陈倚靠石碑坐在地上。开始琢磨,如何将保护铁血门禁地的结界摧毁。打肯定是打不过,若有不慎,万一被弹射回来的攻击将自己打死,那将会成为天下最大的笑话。 思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以神兵攻之,说不定可以侥幸刺开一道口子,当即掏出苍雷剑。 自从拿到这把短剑之后,尚未用过。既然能引来电闪雷鸣,想必也不是俗物。今日就用它来试试结界到底有多大威力。 运行体内真气输入到苍雷剑,剑身闪出阵阵亮光,看上去倒是真与闪电光亮相似。暂且不论苍雷剑威力如何,光是眼前的奇幻景象,早已让陈一陈惊叹不已,不断暗暗称赞。 手腕一番,握着苍雷剑的手往下一沉,苍雷剑的剑身毫无声息插入地面。手腕一挑,插入的地面苍雷剑轻而易举将碎石弹飞。 陈一陈输入的内力本就很少,仅是试探性的尝试。可眼前这一幕,再次让他陷入了沉思。 伸手摸了摸被苍雷剑刺出的小坑,再看看不远处的隐形结界,陈一陈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当即从地上站起。缓步向前走去,双手不断在身前轻轻摸索。 感受到双掌传来阻力,陈一陈知道,眼前是保护熔岩池的结界。遇到结界的陈一陈反而有些兴奋,一扫刚才的抑郁之色。半跪地上,单手紧握苍雷剑,对着地面狠狠一刺。 苍雷剑的剑身全部插入地面,再看陈一陈手腕一挑,苍雷剑轻而易举在地上挖出一个小坑。 “果然是神兵。”陈一陈兴奋不已,挥动手中短剑,继续在地面的石头上挖了起来。 坚硬的花岗岩在两把短剑面前像是豆腐一样,毫无硬度可言。坑越来越大,陈一陈更加卖力的挖了起来。 两把如此锋利的短剑,此时却被陈一陈当做了两把小铁铲,在他手中,乐而不疲的与花岗岩进行着亲密接触。不知眼前这一幕若是让江湖中人看到,会作何感想。 两把利刃艰苦奋斗的挖掘,在陈一陈锲而不舍的精神下,终于挖通了一条七尺长的暗道。暗道横跨于结界之下,也仅能容一人爬行通过。 陈一陈从地上起来,站在结界里面,再次用手去触碰结界的时候,心花怒放。 也算陈一陈运气好。恐怕当年在此处布下结界的人,打死他都不会想到,竟然有人用这样方式来突破结界阻碍。自古以来,能想到利用这样的方法进入结界,陈一陈算是亘古一人。 进入结界,算是正是来到铁血禁地的范畴。前面的路变得更加狭隘,地面却是平坦了许多。手握双剑,陈一陈未做停留,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谷中道路行至窄处,仅容得他侧身通过。在未进入结界之时,还曾幻想从这里攀爬而上。走进才觉得,两旁岩壁炙手可热。 不知道峡谷距离地面到底有多远距离,即便有心从这里逃离出去,面对这样的温度,也不敢轻易。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侧身继续向深处走去。 崎岖蜿蜒的夹缝中温度一路攀升,陈一陈口干舌燥,涌出体外的汗早已将衣服浸湿。暗暗运功,内力不断在体内循环游走,只觉得一股清爽沁人心扉。可能是天意,陈一陈修炼的寒天诀本就寒气逼人,想不到在炽热之地,竟然发挥出了特殊作用。 拐过一道弯,隐约看到前面映射来一道红光。心中一紧,在谷中经历了这么多奇特事情,陈一陈顿时警觉起来,双掌不由紧了紧手中双脚。小心翼翼向前挪动而行。 再转过一道弯,陈一陈只觉得一股热浪迎面而扑,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映射来的红光打在他稚嫩的脸上,双眼间透露出来自内心深处的震感。 红光的来源就在十丈开外,那是一片火红炽热的的海,散发的高温让常人难以忍受。陈一陈情不自禁的迈开脚步,在无比震撼的情绪中,缓缓向前走去。 “这就是熔岩池。”陈一陈站在池边,自言自语的嘟囔一声。双眼已经适应了这种刺眼的红。目光在洞内转了一圈。 站在熔岩池前,往深处看去。这里并不是很大,一眼就可以望到头,但是空间很高。火红的岩浆由浅至深,越是往里,岩浆越发的艳红。 熔岩池的中央位置,有一个高约两丈的巨石。巨石四周到处都是轻轻翻滚的赤红色岩浆。猛烈的灼热气浪四下翻滚,偶尔会有岩浆泡炸裂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若是稍有不慎掉进去,即便是大罗金仙,也只有被恐怖的高温岩浆融化成为粉末的份。 铁血禁地竟然是一个隐藏熔岩池吗?陈一陈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岩浆固然少见,关键这玩意没什么用啊。搬不走,拿不动。陈一陈再傻也知道,这里绝对还隐藏着其他东西。 围绕熔岩池走了一圈,最为显眼的就是池中央的巨石,漆黑一片。屹立于岩浆之中却安然无恙,绝非普通之物。 “那里到底隐藏着什么呢?”陈一陈不由心生好奇,对于未知事物,总想去一探究竟。 此刻他距离熔岩池中心的黑石也就七八丈远。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但是这个距离让陈一陈觉得很尴尬。记得当时陆明拽着自己飞跃峡谷时的距离,远远大于七八丈。如果有陆明那样的轻功造诣,肯定没有问题。 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就应该在外面多练练轻功。在这里哪敢轻易尝试,外面掉下去也就摔一跤,而在这里,若是掉下去,那就彻底掉下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陈一陈无计可施,不断在熔岩池外围转来转去。捡起地上一块石头,随手扔了进去。 拳头大小的石头,扔进水中还要扬起水花荡起涟漪。没想到扔进岩浆内,没有任何波澜。转眼间就消失的踪迹全无,不知是沉入岩浆深处,还是被岩浆吞噬,融化其中。 眼前这一幕,让陈一陈更不敢轻举妄动了。岩浆的威力有多厉害,已经见识到了,不知比外面的结界厉害了多少倍。 “结界...难道外面的结界不是在阻挡别人进去此处,而是担心有朝一日岩浆喷发,所以布下结界在禁锢熔岩池里的岩浆?” 连陈一陈自己都不知道,脑袋里怎么就会出现这样的想法。如果真是这样,当年布下结界的人修为要达到什么程度,竟能禁锢岩浆的喷发,其胸襟又是何等辽阔。想到这里,陈一陈内心开始变得忐忑起来。 第六十七章 火浆果 人这种动物,算是当今位面高等生物之一,有自己的思维逻辑,对于未知事物总是会抱有一定的好奇心。在某种因素的影响下,总会有一些奇特想法,做出一些不符合现实的事情。 成功,便会被人引为美谈。失败,便会被碾压在时间的车轮小,最后淹没于历史的洪流。 毋庸置疑,陈一陈属于高等生物中的低等生物。总是在关键时刻,脑子会意想不到的短路。说文雅一点是执拗,俗称傻,再俗一点就是缺心眼儿。 此时此刻,若是常人,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会衡量自己的修为在做决定。陈一陈则不然,他连自己的修为都不了解,就已经做出决定,更重要的是他的轻功,愣是自己刚刚琢磨出来的。 艺高人胆大也好,年轻气盛也罢。陈一陈打定主意,铁了心要前往熔岩池中央的巨石上去看看。 转来转去,寻找了一处觉得还算满意的位置。脚下轻轻跳了跳,深吸口气,双目看着前方的巨石,牙关一咬,脚尖猛的一点地,奔着巨石腾空一跃,整个人从地面飞了起来。 正所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陈一陈很好的将这句话诠释出来。 瘦小身躯平地而起,形成一道弧线,跨越在炽热岩浆上空后,身体开始下坠。再看陈一陈的脸,逐渐变得僵硬,双眼瞪的不能再大。 “糟了,没控制好。”陈一陈暗道不妙,眼看就要与巨石擦身而过,就在身体就要掉落在岩浆内的那一瞬间,快速将内力集中于单手,对着巨石一把抓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随着内力的涌动,手一把抓在了石头边缘。也亏得他临危不惧,及时作出调整。再晚一步,此时人已经化为灰烬。 不敢有丝毫停留,陈一陈快速将内力聚于双手,却不敢用力过猛,担心一把将石头捏碎,到头来还会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极其小心的爬上巨石,陈一陈瘫坐在地上,隐约觉得双腿忍不住颤抖。就在刚刚那一刻,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危险,内心出现了胆怯。 不知是热还是紧张,只觉得浑身的毛孔涌出一身白毛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才觉得口干舌燥。嘴里长出几口气,总算是让内心平稳了些,这才仔细看石头上的情形。 整块石头呈不规则圆柱形,直径约长三丈左右,距离岩浆的高度差不多也在三丈。而石头中央凹陷下去,是一个漏斗形。漏斗中间的位置却又凸出一块,整块大石头看上去和喇叭花有些相似,凸出的部分更像是花蕊。 之所以看起来像是花蕊,是在漏斗中间的位置,竟然有一株看起来像是花蕊的植物,一人多高,分出几个像树杈一样的东西,从上至下为金黄色。更为奇特的是在分出的树杈上面,分分散散的挂着五个金灿灿的圆形球体,大小与鸭梨相差无几。 “想不到这里的石头都这么奇特,跟树一样,就差几片树叶。”看到下面的情形,陈一陈不觉感慨。话音刚落,整个人忽然一怔,瞪眼再看,失声道:“难道就是一棵树。” 三步并两步,陈一陈来到近前。这才发现,哪里是石头,这就是一株生长在石头缝隙中的树,树根破石而出,足有胳膊粗细。 “这里竟然会有树。”陈一陈倍感意外,再这样的环境下,周围是炽热高温的岩浆,没有丝毫水分的灌溉,竟能在绝境中生长,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陈一陈瞪大的眼睛仔细看着眼前一幕,忍不住伸出手。担心它温度过高,只能慢慢接近树干,并未感受到热浪,这才轻轻触摸了一下。除了一股温热,并在无任何感觉,顿时放下心来。 谨慎抬手,轻捏树杈上的不明球体,感觉有些柔软,似乎是棵树上接下的果实。凑近观瞧,鼻孔涌入一股香味,沁人心扉。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没忍住,轻轻拽了一下。挂在上面的圆球毫无声息脱离了树枝,被他捧在手中。 随手抽出一把短剑,轻轻在上面划了几道。薄皮被划开之后,霎时芳香四溢,暴露出里面金黄色的果肉晶莹剔透,仿佛触手可破。 陈一陈干咽了口水,双眼盯着手中之物,慢慢抬手,凑近到嘴边。忍不住吐出舌头,轻舔一下,在嘴里细细品味,只觉得一股甘甜徘徊于味蕾间。 “这么大的梨子?竟然能吃。”陈一陈砸么砸么嘴,并未感觉到任何不适。舌尖舔舔干裂嘴唇,张开大嘴,对着手中之物咬了下去。 暗暗感叹着世间万物的奇妙,谁能想到,在这滴水没有的炙热岩浆中,竟然还有植物在生长。直至此时,陈一陈对世间的一切,发生了毁灭性的颠覆。 被他称之为桔子的果实,其实叫做火浆果。世间罕见的神奇植被。火浆果的存在属于意外,可遇不可求。它只生存与逆境之中,干燥炙热是它生长的必要条件,靠吸收岩浆中的特殊物质为养料。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有幸见过火浆果的不足百人,大小如鸡蛋。陈一陈手中这么大的火浆果,见过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相传火浆果是上古时期女娲补天时的食用之物,散落的火浆粒遗落大地,不知经过了多少年的孕育,生根发芽。又不知经过了多少年的成长,才开花绽放结幼果。 花开瞬间即结果,幼果初为青,拇指大小。经五百年转绿,核桃大小。经千年转橙,鸡蛋大小。经两千年转金,鸭梨大小。再经两千年转红,方为自然成熟。 一个自然成熟的火浆果,开花至瓜熟蒂落,共需五千五百年。幼果转绿方可食用,绿果食之青涩,可强身健体。橙果食之无味,可延年益寿。金果食之香甜,可炼其体质。红果方为极品,有起死回生之效。 树上挂着的五枚火浆果,陈一陈转眼连吞三个,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倒不是不想吃,而是肚子实在有些撑得难受。 这不是馒头,一口气能吃上三五个。要知道,寻常人饥不择食的时候,吃上两口火浆果腹中饥饿就会消失无踪。陈一陈一口气连吃三个,能不撑嘛。 人性或多或少都有些贪婪,陈一陈当然也不例外。看着剩下的两枚火浆果,实在不忍让它们孤零零留在树上,最后摘了下来,放入怀中。 第六十八章 重出江湖 刚将两枚剩余的火浆果摘下,只见一股黑光从树根下涌出,快速蔓延至上面的树干。速度之快,令陈一陈瞠目结舌。 “这是.....”陈一陈下意识探出手去,轻轻一碰,整棵树轰然倒塌,化为点点灰烬。 “化成了灰烬?”陈一陈倒吸口气,确定刚才没有看到火花的出现。难道说,摘下上面的果实,这棵树就不存在了? 他理解的倒也没错。火浆果树的根,就在巨石下面的岩浆中,吸收岩浆里的特殊物质,转化成养分输入给果实,只是一个传输作用。如今火浆果被摘下,树干本就不能承受岩浆的炙热高温,顷刻间化为灰烬,实属正常。 初出茅庐的陈一陈哪里知晓其中缘由,看眼前的树木化为灰烬,也是见怪不怪,很快冷静下来。对现在的他来说,在这里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符合以往的逻辑。就算熔岩池里的岩浆翻涌起来,对他来说也属正常。 哪知刚想到这里,双耳中就传来了咕嘟咕嘟的沉闷声音。三步变两步,来到喇叭形的石头边缘。居高临下双眼向下一扫,一身冷汗涌了出来。 原本平静的岩浆,此刻正在彼此起伏的翻涌着,像是锅里即将被烧开的水,发出咕咚咕咚的沉闷声。 陈一陈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暗想:我这个脑子啊,想点什么不好,现在梦想成真了吧。 看着缓缓翻动的岩浆,脚下巨石开始轻轻摇晃,明显感觉它正在逐渐下坠。不知是在下沉还是再被岩浆吞噬,陈一陈心知,最后的结局都一样。 这样的情景,若继续在此地逗留,不消片刻巨石连同自己,都会融为岩浆中的一分子。当即聚气,脚下在巨石上用力一踩,整个人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现在不是玩,这是逃命。陈一陈毫无保留的将内力施展出来,七八丈的距离根本就不在话下,转眼即到。眼看就要装在石壁上的时候,陈一陈赶紧收回内力,却为时已晚,在巨大的惯性下,人一下撞到岩石上,只听噗呲一声后,人再次掉在地上。 倒吸口气,身体上的疼痛暂时可以忍受,胸前的一片湿热显得异常难受。手伸入怀中才发现,剩余的两枚火浆果在与岩壁撞击时,被挤压成圆饼,流出的果汁早已浸透了身上的衣服。 拿着圆饼形的火浆果,陈一陈懊恼不已。在峡谷里找些食物谈何容易,除了那条巨蟒便是这两个剩余的圆饼“梨子”。弃之可惜,索性又装进怀里。 从地上站起,再看熔岩池里的岩浆,还在缓缓翻涌。里面的巨石在岩浆的吞噬下,开始融化。值得庆幸的是,岩浆并未出现向外溢出的迹象,至少这里暂时还安全。 安全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看情况,铁血门的禁地也没想象中那么好玩。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寻找出口才最为要紧。 对陈一陈来说,这里确实没什么好玩的东西,那是他上不知道火浆果的珍贵之处。对于布下结界的人而言,里面的火浆果弥足珍贵,堪称是遗落在人间的仙果。 沿着谷中夹缝出来,陈一陈犹豫再三,暂时放弃从这里攀岩而上的想法。危险系数太大,最主要的还是不知道,距离地面究竟有多高。 再一次来到结界处,陈一陈意外发现,刻着熔岩池的石碑后面,竟然密密麻麻的刻着很多文字。早前只顾着如何破除结界,全然没注意到石碑后面的文字。 脚下挪步,来到石碑近前,仔细观瞧起来。 说是仔细,其实也就粗略的从头看到尾。很多字他都不认识,即使看的再细致,也只能捡着认识的看。 内容写的是什么不重要,注意力完全被文字下面的刻画所吸引。石碑上刻着的和寒天诀里面的画相似,一眼便认了出来,石碑上写的,可能是武功秘籍。 看了许久,陈一陈逐渐发现,石碑上的画与寒天诀截然不同。寒天诀本就是注重内力修炼,在书中出现的图形多为盘膝而坐。而石碑上的刻画到很像是一种步法,图形只是在强调双腿间的变幻,甚至很多人物都没有上身的勾勒。 越看越觉得有趣,不觉间竟练了起来。 凌云阁。 “圣尊,铁血掌门姜子琨前来拜会。” 柳琛一愣,前几日还曾听闻姜子琨闭关隐遁江湖,这才几日,他来的竟如此迅速。恐怕前几日发出的谕令,还未抵达铁血门。当即便猜到了姜子琨的来意,只见柳琛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快请。” 柳琛与姜子琨是早年间的旧时,两人年纪相差无几,所在门派又同属圣域一脉。昔日圣魔两域大战之时,他二人曾并肩作战,击退了不少敌手,当时在江湖中也被引为一段美谈。 看到两人抬着一位老者进入大殿,柳琛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铁血掌门姜子琨。倒是看他被人抬了进来,多少有些困惑。脚下迈步,主动迎了上去。 “铁血掌门姜子琨,拜见圣尊。”姜子琨虽为铁血掌门,见了柳琛也不得失了礼数。 “姜兄切勿多礼。”柳琛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姜子琨的双手,说道:“你我弟兄二人数十年未见,想不到姜兄风采依旧。” “圣尊降阶相迎,令姜某深感惭愧。”姜子琨看到柳琛来到自己身边,一把抓住自己的手,心中确实深感意外。看似平常的动作,身份地位却不一样。柳琛贵为圣域圣尊,如此做法已经给足了姜子琨面子。 “哎,你我兄弟二人,何必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呢。”柳琛紧拉着姜子琨的手,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未见,听闻姜兄一直闭关修炼,只是不知这双腿为何......” “唉。”姜子琨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想必圣尊也收到魔域对我铁血门发起的战书了吧。” “不错,早在前几日便收到战书。原以为是魔域的诡计,同时业已派人前去探查具体情况。”柳琛倒是毫无隐瞒,将派出去的人如实告知。 “实不相瞒,老朽便为此事而来。”姜子琨双手一抱拳,面有羞涩的说:“还望圣尊鼎力相助,解救铁血门于危难之中。” “姜兄,此事到底因何而起?难道姜兄双腿是被魔域妖人所害?”柳琛确实没有想到姜子琨能亲自前来凌云阁,甚至他真的以为姜子琨早已去了西方极乐。 只听姜子琨再叹口气,这才将事情的一切起因从头到尾的说了出来。 序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天和地还没有分开,宇宙混沌一片。有个叫盘古的巨人,在这混沌之中,一直睡了一万八千年。 有一天,盘古突然醒了。他见周围一片漆黑,就抡起大斧头,朝眼前的黑暗猛劈过去。只听一声巨响,混沌一片的东西渐渐分开了。轻而清的东西,缓缓上升,变成了天;重而浊的东西,慢慢下降,变成了地。 天和地分开以后,盘古怕它们还会合在一起,就头顶着天,用脚使劲蹬着地。天每天升高一丈,盘古也随着越长越高。这样不知过多少年,天和地逐渐成形了,盘古也累得倒了下去。 盘古倒下后,他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呼出的气息,变成了四季的风和飘动的云;他发出的声音,化作了隆隆的雷声。他的双眼变成了太阳和月亮;他的四肢,变成了大地上的东、西、南、北四极;他的肌肤,变成了辽阔的大地,他的血液,变成了奔流不息的江河,他的汗,变成了滋润万物的雨露...... 至于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无人考证,这样一个神话却广为流传于世间。说这是对神灵的敬畏也好,说这是来哄孩子的故事也罢。在大部分人的眼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便是一生。而在少部分人的眼中,世界却是另外一个样子,他们称之为江湖。 神州浩土地大物博,武林纷争时有发生,正邪不立,自然导致了武林浩劫。所谓正邪原无区分,只因势力也好,名望也罢,想要取得更大的突破,便会想方设法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至此,正邪之分便逐渐清晰。 千百年前的一场武林浩劫,以神秘家族的出手作为了终结。自此武林分为了两个派系,圣域以及魔域。 圣域之下便是各大门派所代表的正义之士,在千年前的浩劫之中胜者王。魔域之下便是在千年前的浩劫之中败者寇,诸多门口所整合在了一起,便有了这魔域之谈。无论圣域或是魔域,表面虽然维系了千年的和平,但却暗流涌进。虽说魔域曾经战败,但经过千年的修生养息,也不乏人才辈出。 原本平衡可以继续维系下去,总是有那么一些人爱争权夺势,肆意挑起武林纷争,江湖之中再次陷入了浩劫动荡。 第一章 很久以前 “正义陨落,注定江湖必将陷入腥风血雨。胜者为王,败者寇。所谓正义,便是胜者之主宰。” 年迈老妇与妙龄少女孤立于飞云之下,山峦之巅。 “不,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妙龄少女蠢蠢欲动,年迈老妇的手搭落在她肩膀,低沉有力的说道:“不可妄为。” “师傅,您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求您一定要救救他。”女子万念俱灰,试图挣扎,却被一股强劲气流抑制。 眼前的人便是少女的师傅,修为不知比自己高出了多少,想挣脱她是束缚,难比登天。 “青儿,天意如此。即便我们出手,也只不过是徒劳,无辜送命而已。为师更不能让你们双双毙命于此,总要有人替他报。”妇人眉梢闪过一丝犹豫,继续说道:“青儿,定要记住下面的每一个人,我们精灵族的没落,与他们每一人都有关。有朝一日,必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不,不要,辰宇,你不能死。”少女的眼角不禁流落两行血泪,让白皙的脸颊看上去多了些怨恨与不甘,泛着泪花的双眼,死死盯着所看到的一切。纵使有心,纵使想与他死在一起,却无奈于此时的自己,动弹不得。 “起风了。” 老妇人轻轻摇头,长叹一声。 整个天际一片黯然,云压得很低仿佛触手可及,原本应百花盛开的清幽谷却变得异常死寂,浓烈的血腥味缓慢向外飘散,清澈见底的溪水此刻也变得混浊不堪,远传的云端闪过丝丝光亮,闷沉的巨响缓缓传来。 隐约中仿佛进入了下一个轮回,浑浑噩噩思绪万千,身体上的惨烈疼痛已然消散,灵魂逐渐模糊好像逐渐脱离了身体,那是一刻永恒的宁静,没要世俗的袭扰,没有名利的争纷,飘渺不定的魂魄进入了异度空间。 许久,三魂七魄重聚一体,地上的人缓慢睁开了眼睛,红色的血液沾染了这个山谷,残缺不堪的躯体掩盖了干枯的大地,心中一阵凄凉,他试着自行运转玄功,无奈,体内没有感觉到丝毫气息,反而剧烈疼痛再次袭来,胸口一阵抽搐喉咙甘甜,黑红的血液再次沾染在胸口。 “哈哈哈,想不到你还真是命大,喝了我的鸩羽千夜竟然还没有死,早就听闻季家玄功号称天下第一。不过今天看来,哼,恐怕天下第一的名号要属于我吴越了。”蓝衣男子嘴角微微上扬,一双鼠眼尽含轻蔑之神,脸上尽露得意之色,手持一把精钢打造的七巧扇,缓步走上前来。 地上之人叫做季辰宇,五官算不得精致,但让人看起来却发自内心的喜欢。十七八岁的模样,身着一身白衣,此时已被污血浸湿了大半。蜡黄苍白的脸色看不出什么表情,嘴角涌出的黑红血液倒是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季氏家族是当今江湖中盛传已久的神秘家族,从不争名夺利,却始终在维护江湖正义。逢乱世,季氏家族总会人才辈出,匡扶正义,事后又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千百年来,季氏家族不知有多少人曾在江湖盛名,而眼前这个人,正是季氏家族指定的下一任接班人,季辰宇。 “毒鬼吴越。”季辰宇双目忽然怒视,两道寒光紧盯着吴越,双手握拳没有丝毫力气。“我早该想到,只有你才能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 吴越被他双眼放射出的两道寒光吓得脚下后退几步,沉稳一下心神。鼠目紧紧盯着季辰宇,缓缓说道:“呦,你太看得起在下了,吴某只不过是一介文人,对于舞刀弄棍,虽说会那么一点点,但在季兄眼里只不过属于跳梁小丑,有你在我哪敢太造次啊,哈哈哈!” 毒鬼吴越再次上前,抬起一只脚踩着季辰宇的头。“你不是很不齿我们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吗?反抗啊,将我们诛杀,匡扶你那些所谓的狗屁正义吧!” 纵使季辰宇想拼命抵抗,体内却没有丝毫气息。四肢更像是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完全没有知觉。此刻在吴越的脚下,更是无力抵抗。浓烈的血腥刺入他的鼻孔,咬紧牙关,说道:“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挫骨扬灰!” “哈哈哈,不愧是季氏家族的接班人,还真是狂傲。你认为我们会给你机会吗?季辰宇呀季辰宇,你还真是天真可爱。”吴越抽出隐藏在腰中的软剑,粗细仅有手指宽度,乌黑放光,贴在了脚下之人的脸上,“明年的今天,我会多烧些纸给你,乖乖在下面等着我。” “慢。” 就在毒鬼吴越扬剑之时,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出来。身边沉默许久的男子缓步走到季辰宇面前:“我们不能杀他。” “为什么?”毒鬼吴越手中的扇子缓慢的煽动,侧头盯着说话的男子。 无人作答,清幽谷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毒鬼吴越最终还是打破了僵局:“柳兄,你总不至于会为这个臭小子求情吧,他可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求情,哼,我们做就要做得彻底,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被称为柳兄的人面无表情,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血色,一张鹰脸面具配合着阴阳怪气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杀了他,这一切不就都解决了吗?”一中年男子手持双刀走了上来:“让我一刀将他宰了!” “凝魂石。”面具男并没有多余的废话,面具后的目光延伸到远方天际。 又是一阵沉默。 “那我们怎么办?”毒鬼吴越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真是那样,季辰宇刚刚说过的话必然会成为现实。 “封印他的三魂七魄,让他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冰冷的声音让人听了不由心寒,面具男一挥手,身后的人双手奉上一个紫红色的木盒子,周身雕刻的精致花纹,乍一看更像是一张狰狞的脸。 他缓缓低头看着地上的季辰宇,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打开了盒。,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散发出来充斥着清幽谷。 众人纷纷后退,一块黝黑却又晶莹剔透的血红石头静然摆放在盒子的中央,石头的中间刻有奇异的文字,或者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奇异的图腾。 “这是?”毒鬼吴越双眼夹带着惊喜却又充满疑惑,一对鼠目完全被吸引了过去。 此刻不仅吴越,连周围众人双眼里都充满了疑惑,石头散发出的巨大力量袭扰在周围,修为稍差一些的人早已远远躲开。 “炼魂玉。”面具男小心翼翼的捧着玉石,在血色的反射下,玉石散发出来的光芒变得更加诡异。 “想不到世间真的有炼魂玉的存在!”毒鬼吴越兴奋而又紧张的说:“那其他七块是不是也?” “至少凝魂石,炼魂玉是存在的!”面具后面的嘴角微微上扬,“季辰宇,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 昏昏欲沉的季辰宇再次睁开了眼睛,炼魂玉散发出强大的气息压抑的让他无法呼吸,“你..你们...只..不过一群...咳...跳梁..小丑,有何可惧!”季辰宇憋足浑身力气,仰天长吼。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面具男发出一声冷笑,轻轻弯下身,目光直视着季辰宇的瞳孔:“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甭跟他废话,让他尝尝炼魂玉的滋味,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嚣张!”身边双刀男子俯身拽着季辰宇的头发。 “滚。”面具男淡淡的声音并没有夹带任何情感,好像在诉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你,真的什么都不想说吗?” 季辰宇憋足了浑身气力,才得以缓缓抬起右手,将嘴角的毒血抹去。强打着力气从地上爬起,缓缓盘膝而坐,“想不到你我将你视为豪杰,竟然暗中勾结魔域之族,仁义无双只是你虚假的外表,你也只不过是一个背信弃义的阴险小人。” 面具后面的双目浑圆,瞪得像个鸡蛋,强忍心中怒气,冷笑一声:“哼,这都是拜你季家人所赐,如果不是你们季家人多管闲事出现在江湖中,我早就执掌了圣域!” “你勾结奸人,暗中刺杀圣主已是大逆不道,有何颜面执掌圣域。今日你苟存于世竟在此地枉杀正义之士,更是罪不可赦,人人得而诛之!” “你闭嘴!”面具男似乎被他激怒,双手紧紧抓住季辰宇的领口:“我不用你来训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就是活生生的列子。” “死有何惧,只恨没将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亲手诛杀!” “你去死吧!”面具男一脚将他踹到在地,“你那些废话还是烂在肚子里吧,不过可惜啊,你看不到我执掌圣域的那一天了。” 季辰宇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血流成河的清幽谷,望着一具具残破躯体仰天长啸! 面具男挥挥手,众人纷纷后退,再看他单手举过头顶,炼魂玉静然平躺于手掌之中,“游荡于世间的孽魂冤鬼,存活于异界的神识魂魄,接受我的召唤,凝聚你们的力量,炼化邪恶的灵魂,将其镇压于炼狱之下。” 面具男的身体渐渐脱离地面,缓缓上升到半空,原本昏暗的天空骤然聚起层层黑云。空中电光闪耀密布,笼罩整个清幽谷。众人见此情景纷纷向后退去,场中只有堆积如山的尸体和处于昏迷中的季辰宇。 黑云越压越低,电网交错闪烁于半空之中,阵阵巨响动彻山谷。让人有了一种末日的感觉,让人心惊胆战。或者说,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绝望。 屏住呼吸凝望天空,面具男手中的炼魂玉散发红光,整个清幽谷此刻犹如黑夜,随着时间的停滞,一道刺眼的光芒直冲云霄。 “炼魂之玉,九幽之魂。魑魅魍魉,以玉引之。”漂浮在半空之中的人,嘴里大声念动咒语,面具后的表情狰狞。 嘈杂的清幽谷瞬间哀嚎遍野,听的让人心惊胆怯,恐惧感再次袭扰众人的心头。 丝丝红光渐渐笼罩季辰宇,随着炼魂玉的催动,红光逐渐变大,完全将他包裹其中。 季辰宇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空中的人和红光闪耀的炼魂玉,迷茫的眼神渐渐开始绝望,变得黯淡无光。心中叹息,“想不到我最后还是失败了,败得这么彻底。” 苦笑一声,季辰宇忽然凝聚丹田唯一气息,仰天长啸:“我将是你们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魔,待我重归之日便是你等葬身之时。” 最后一口鲜血洒向空中,散落在旁的长剑凌空而起。血液像是被吸入了剑身,顷刻间发出万道红光,剑身化一为十,犹如点点鳞片,将季辰宇包裹于半空。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呼吸变的沉闷起来。季辰宇只感觉自己被压于山底,强大的力量致使自己无法呼吸,想到自己的莽撞行为,使这么多人白白丧失性命,痛心疾首。整个世界变得血红,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从双眸流出,凝聚不久的三魂七魄再次被抽离躯体。 “血祭。” 山峦之巅的老妇人率先反应了过来,面色颇为震惊。对于季辰宇的修为她有所了解,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有能力启动血祭之法,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这是血祭?” 面具男暗叫一声糟糕,打死他也想不到,季辰宇忽然来这么一手。掌中的炼魂玉脱离了他的控制范围。来不及想太多,在空中一个翻身,将力量凝集于左手之中,再一次大喊“炼魂之玉,九幽之魂。魑魅魍魉,以玉引之。” 面具男再次控制了在空中漂浮的炼魂玉,脸色苍白,任谁都看得出,他已到了强弩之末。不容多想大喊一声:“炼!” 与此同时,由剑身化为的十道红光穿透季辰宇的身体,十道鸡蛋大小的伤痕清晰可见,体无完肤也不过如此。再看十道红光合为一体,围绕季辰宇的残躯飞速旋转。砰的一声,再次化一为十,不知是冲破了什么阻碍,直奔九霄。 “哼,一群废物。”山峦之巅的老妇人冷哼一声,搭着失神的妙龄少女凌空而去。 空中一道巨响,洞彻清幽谷。滂沱大雨似是一道幕布从天而降,许是为世间的不公而愤怒着,雨水肆意冲刷着整个山谷。似是要将这一段不为人知的人间邪恶,冲洗在历史的洪荒中。 一切尘埃落定,季辰宇的陨落,是一个时代的结束。或者说,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春暖花开,不知几度春秋,清幽谷成为了一个不照而宣的江湖禁地,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 第二章 灵熙山脚 灵熙山,一个处于两国交界的边陲之地,属地为陈国,邻国为燕国。这里山险林密,故而很少有外人涉足此地。 生活在灵熙山的人可以说是与世隔绝,更算得上是世外桃源。虽然如此,而在灵熙山的山脚,也仅仅只有一个百十户的村子,叫做灵寿村,也被称之为长寿村。 之所以叫做长寿村,是因为整个村子依山而建,三面环山。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既然有山,那就少不了有动物。村子里所有人都有着上山打猎的经历,整日奔波于大山之间,自然而然体质就会有所提升,长寿仅仅是因此而已。 所谓江湖,有人的地方就被称之为江湖,江湖之大,江湖之广,江湖中人谈论着江湖之事。但灵寿村却没有江湖的传说,江湖之中更没有灵寿村之事,直到他的出现,灵寿村出现在了江湖之中。 皑皑白雪早已将灵熙山覆盖,整座大山陷入一片沉寂,银装覆盖的山林内,只有野兽留下的痕迹,丝毫不见人影踪迹。野兽残留下来的痕迹,让沉寂的灵熙山看上去增点了几分生机。 虽说已然到了冬天,原本应是万物萧条之时,可是在灵熙山的山脚,灵寿村的热闹与之形成了鲜明对比。各家各户的门前都贴着鲜红的春联,门梁两侧的灯笼高高挑起,街道院落里不时传来人们彼此之间的问候之意,而更多的是孩童嬉笑打闹之声。 在灵寿村村口的一户人家,门上虽然贴着春联,挂着灯笼,却有一个男人在院子里焦急的踱步。三十四五岁的模样,身穿一身粗布麻衣,满脸憨厚之相。双手不断擦拳磨掌,双眉紧锁,眼神时不时的向屋子里张望,屋内不时传出一个女人的喊叫**之声。 也不知等待了多久,就听屋内传来一阵婴儿啼哭之声,女人的痛苦**戛然而止。院中男人急忙趴在窗户,瞪大了眼睛向里面张望,喊道:“他娘,生了个什么呀?” “生啦,生啦。”屋内传来一阵喜悦之声,紧接着门被打开,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双手微微抱拳,笑着说道:“老陈,恭喜啊,你媳妇给你生了个大胖儿子,母子平安,赶紧去看看吧。” “同喜同喜,张大夫您受累了,大年初一都没让您安生,添麻烦了。”老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接生的大夫连连叩头。 “哎呦呦,使不得,使不得啊老陈,大年初一你给我磕头算怎么回事,赶紧进屋看看。”张大夫急忙将老陈从地上搀扶起来,继续说道:“我是这村子里唯一的大夫,这就应该是我的责任。” 时光荏苒岁月静好。昔日出生的婴儿转眼便成人,只因大年初一出生,更何况整个村子的人少有文化,索性取了个名字叫做陈一陈。陈一陈自由体弱多病,更不用像其他孩子一样上山打猎下河捉鱼,无虑童年的记忆仅有灵熙山所发生的一切,甚至在他的眼中,灵寿村就是全世界。 天色逐渐暗淡,炊烟渺渺升起,三五成群的男人坐在门口谈天说地的调侃,妇人门忙碌于厨袍之间,走在街上不时会传来阵阵肉香。。在山中奔波三日的陈一陈与伙伴打猎归来,这也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跟随父亲上山。 “陈儿,回来啦!娘就算好了日子,今天特意做了些你爱吃的饭菜,怎么样,累不累?”刚刚摆好饭菜的妇人转身便看到了刚刚跨入院门的父子,急忙上前迎接,面带慈祥的继续说道:“这次出门没有伤到吧!” “娘,我没事,我都十五了,现在是个大人了,不用总是担心我,更何况还有爹跟随呢。”陈一陈将肩膀上扛着的梅花鹿狠狠往地上一扔,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咧嘴笑道:“娘,这是我挖到的一株人参,给您补补身子。” “陈儿真是长大了,都知道心疼为娘了,看来过几天要给我的陈儿讨个老婆了。”妇人接过布包,双眼之间充满了爱意,对于她而言,陈一陈就是她的心头肉,恐怕这是每一位慈母都懂得的一种爱。 “哎呀,我才不要,我要永远都陪在娘的身边。” “也确实该讨个媳妇了,我和你娘还等着早点抱孙子呢。”老陈嘴角咧过一丝笑意,看着自己的儿子确实长大了,也到了该结婚成家的年纪啦。要知道陈一陈可是他们的独子,老两口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早点添丁。恨不得让自己的儿子多娶几个,大胖孙子有个十几个才好,不然怎么让陈家的人丁兴旺。 “又来了,娘,我都要饿死了。” “好好好。我的陈儿饿了,那我们就先吃饭。” 夏末,微凉。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逐渐进入梦乡,陈一陈也不例外。三日山中奔波早已精疲力尽,晚饭过后便倒头酣睡。 隐约之间,一陈像是飞到了半空,漂浮于云朵之上。眼底景色美不胜收,群山环绕之间有一山谷,生机盎然,犹如世外桃源,恐怕仙境也不过如此。 远处传来一阵马嘶声,十几匹快马转眼间便进入山谷之内。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白衣长袍的男子,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五官长得算不上精致,却让一陈发自内心的感觉此人很熟悉,随着距离的拉进,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杀。”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回荡在山谷之内。数以千计的人潮涌向了山谷中央,将十几匹快马团团围住,呐喊声,厮杀声,刀光,剑影,充斥着一陈的耳朵,久久不能平息。 刀光,剑光,血光。将原本鸟语花香的清幽山谷彻底打乱。白衣男子十几个人力博群雄,尸横遍野,堆积如山。看着身边的同伴不断倒下,白衣男子已然红了眼,白衣被血水浸湿。手中一柄长剑穿梭在人群之内,所到之处无不血流城河。 许是累了,许是倦了。就在谷内仅剩几十人之时,白衣男子忽然倒在血泊之中,转眼间天空一道雷鸣电闪,像是击打在了一陈的身上。 “啊!” 陈一陈猛然间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漆黑一片,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挥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这时才发现,身上的衣衫早已经被体内涌出的汗水浸湿。 “陈儿,陈儿,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昏暗的烛光从门外传来,门被推开的瞬间,屋内亮堂了许多。妇人一脸愁容担忧的看着一陈。 “娘,还没有休息,我没事。”一陈接过妇人手中的水,一饮而尽,缓缓说道:“娘,不用担心我,去休息吧。” “陈儿,你这样为娘怎么放心的下,明天我去张大夫那个给你开些安神的方子。” “不碍事的,可能这几天跟爹爹去打猎有些累,娘不用为孩儿担心,早些去休息吧。” 看着母亲的离开,陈一陈半倚靠在墙上,透过窗子照射进来的月光让房间里有了些许光亮。看着母亲房间的灯光熄灭,一陈蹑足潜踪的来到了院子里。 皎洁的月光轻洒在山村,凉风缓缓吹过。墙角的大黄狗早已听到了一陈的惊呼,按照惯例,自己已经来到了门口静静等待自己的小主人,一人一狗不知何时有了这样的默契。一陈蹲在地上,用手摸了摸大黄狗的脖子,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一人一狗慢悠悠的穿过院子。 “大黄,我又做噩梦了,还是那个噩梦。”一陈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噩梦究竟代表着什么,似乎自己记事以后,就会经常梦到这些。同一个梦,总是不断的在重复,而每一次都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而梦中的那个白衣男子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觉得他如此熟悉呢? 当然,陈一陈并没有将噩梦的具体内容告诉过任何人,或许在他看来,噩梦仅仅是一场梦而已。 “咦,这不是一陈吗?大晚上不睡觉到处溜达什么呢?小心老虎把你叼走。” “李将军,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别再拿老虎吓唬我了,你还在巡夜呀!”陈一陈不用看都知道,全村如果能在晚上闲的没事不睡觉的人,只有这一位。 眼前的人叫做李亮,脸上有一道三寸来长的刀疤,年轻的时候曾经去当过兵,在兵营里度过了十几个年头。据说还有点战功,当了一个小头目。后来作战之时受伤,索性就辞官回家,而他也是全村唯一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只因回乡之时随身携带了曾经的铠甲,索性就被村子里的人称之为大将军。 “哈哈,还真是长大了,不错,成男子汉了。” “对了,李将军,大家都说你武功很厉害,不如你教我功夫吧。”一陈脑子里依然回应着白衣男子倒在血泊中的情形,每每想到这里,心中总是有些不忍。 “哎,你不行,不适合练武,还是好好的在家呆着吧,赶紧娶个媳妇,好好的过你该过的生活。”李亮听到一陈的请求,连连摆手,自己平时也会教村子里的孩子一些功夫。之所以拒绝陈一陈,那是这孩子与众不同,自由体弱多病是全村都知道的事情,更何况习武岂是动动嘴皮就能做到的事情。 “李将军,你也是觉得我太笨,太傻才不愿意教我的吗?”对于自己的样子以及别人对自己的评论,陈一陈还是有自知之明。 “不不不,孩子,你千万不要这样想。练武讲究的是一个持久恒心,而且会很苦很累,你看村子里那么多人跟我学过,到最后你看几个人坚持下来了。更何况,一生都生活在这里,练武有什么用呢。”李亮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有自己的想法,练武之人确实讲究天赋,而自己手上的功夫也实在有限,没有什么太多能教的东西,更主要的一点,陈一陈都已经十五六岁了,而身子骨却远比同龄人单薄了许多,即便自己想教他,有些为时已晚。 “李将军,我不怕苦,不怕累,您就教教我吧。” “孩子,是真不行啊。” “李将军,求求您就教教他吧,我给您磕头了。” 突入其来的声音让两人都是一愣,不约而同循声观看。只见地上跪着一个妇人,身体完全一头倒地,口中喃喃说道:“李将军,陈儿从来没有过愿望,我这个做娘的从来没有给过她什么,难得他有了自己的想法,求求您一定要成全他啊!” “娘!” “陈大嫂,使不得,使不得。”李亮大步上前,双手连忙阻拦,面露难色,叹了口气,说道:“哎,也罢。他要想学,我教他便是。” “李将军,谢谢您,谢谢您。”陈大嫂喜极而泣,连连作揖,对着一陈说道:“陈儿,还不赶紧给你师傅叩头。” “别别别,这就免了,我们也不存在什么师徒名分,想练武就跟我学学这三脚猫的功夫,如果哪天不想学了,随时可以终止,这样岂不是更好。” 李亮似乎有什么顾虑,自从回到村子里也教过不少孩子,却从来不收徒弟,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从未有人追问过,可能对于这些,没有人关心。 第三章 男大当婚 春去秋来,三载光阴弹指纵逝。 昔日那张稚嫩的脸庞越发的沉稳,单薄的身躯变得健壮起来,手持一把利斧,双臂高高举起,迅而有力的落下,数次挥动,碗口粗细的树木应声而倒。再看少年,身着一身粗布麻衣,五官长得不算清秀,但绝对让人看着打心里喜欢。 拽过腰间横挎的水袋,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手中利斧再次挥动,没多大功夫,原本茂盛的树枝脱离树干。少年手脚并用,麻利的将伐好的树枝用绳子打捆,挑选了一根粗细大小合适的树干,权当扁担来用。 脚底生风,崎岖的山路早已经被适应。三年的练武经历倒也有些用处,虽说三脚猫的功夫一点没学到,虚弱的体质倒是改变了不少,也算得上是学有所得。和三年前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而对于老陈夫妇而言,孩子是否真的学到了功夫并不重要,只要眼前的七尺男儿健健康康,老两口也是别无他求。 “爹娘,我回来了。”陈一陈将肩膀上的两担柴堆放在角落,自顾自的简单收拾一番。 “一陈哥,累了吧!”屋子里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身着一身蓝色长裙,发簪高绾后散落后肩,水嫩的肌肤触手可破,手中端着一碗温茶,缓步走到一陈面前,面露笑意,嘴角的浅窝让少女显得更加甘甜。说道:“一陈哥,喝水。” “绾儿妹妹,你怎么来了。”一陈接过少女手中的茶碗,一饮而尽。 眼前的少女是李将军的女儿,李绾绾。谁也想不到,就李亮那长相,五大三粗,竟然会生出这样一个水灵的女儿。要是换做几年前,倒和李亮长得颇为相似,不过大家都知道,女大十八变,真是越变越好看。 “爹爹前几天不是去山外的柳华镇了,今天回来了,给你带了套新衣服,让我给你送过来,顺便看看你这几天有没有偷懒。”李绾绾不知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握着小拳头,俏皮的在陈一陈眼前晃了晃,说道:“闭上眼睛,张开嘴巴。” “什么啊,这样神秘?”对于李绾绾的话,陈一陈从来就没有拒绝过,当然他也知道,李绾绾更不会害他。 “甜不甜?”李绾绾似笑非笑的看着陈一陈,似乎比自己吃下还要开心。 “甜。这是水果糖?”陈一陈仔细的品尝,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次记忆。 “还挺聪明的嘛,喏,这些都是给你的。”李绾绾不由分说的将十几块水果糖全部放在了陈一陈的口袋里,拽起他的胳膊,继续说道:“走,去试试爹爹给你买的衣服合不合适。” 陈一陈从屋内出来,身上穿着李将军从百里之外的柳华镇带来的一身蓝衣,站立在绾绾面前,傻笑的说道:“绾儿妹妹,你对我真好。” “傻子,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呀!”绾绾脸颊闪过一丝红晕,转身向外跑去,说道:“好了,我要回家了,爹娘等我回家吃饭呢。” “绾儿,吃完饭让一陈送你回家吧。”看到绾绾跑出去的身影,在准备晚饭的一陈母亲探出半个身子。 “陈大娘,不用了......” 等她走出院门的时候,李绾绾早已踪迹全无。折身返回,对着院子里的一陈说道:“傻小子,多好的姑娘,你怎么就不知道主动一点呢。” “依我看啊,早点把这门婚事办了算了。”在一旁打磨斧头的老陈终于开口说话了,只见他笑道:“孩子确实大了,再不娶媳妇以后可就难啦。” “爹,娘,我只是把绾儿当做妹妹呀。”听到父母讨论起自己的婚姻大事,陈一陈脑袋有些大,至于结婚成家这件事情,似乎从未考虑过。 “这事不用你操心,这个主我还是做得了,你就是把她当姐姐,这件事情也要听我和你爹的安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要是不听就是不孝。”一陈娘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老陈的话茬说道:“他爹,一会儿你就去找王嫂,让她做这个媒人,虽说陈儿跟着李将军练武,但这礼节上的事情绝对不能少。” 老陈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斧头的利刃,犹豫了一下,说道:“找王嫂去说媒倒是可以,只是不知道李将军会不会答应啊。” “他爹,你怎么也犯傻了。”老陈媳妇将做好的饭菜放在院中的桌子上,继续说道:“全村的人都看得出李将军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一陈,平时对他的关照就已经很多了,你看村子里这么多的年轻人,李将军为什么偏偏给陈儿带了一套衣服呢,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这事儿啊,我们是男方,要主动,总不能等着人家姑娘家上赶着呀。” “你说的倒是有道理,那这样,一会吃完饭我就去找王嫂,明天一早就劳烦她去保媒怎么样?” 老陈将手中的利斧搁置在旁,洗洗手准备吃饭。却见陈母解开了腰间的围裙,说道:“别一会了,现在就去吧,一顿不吃饿不死人。” “行行行。听你的。”对于自己的媳妇,老陈彻底没有意见,两者相比,当然是儿子的婚事重要的多。 “这,这也太突然了吧。”看着风风火火离去的二人,只留下陈一陈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有心想要阻止,却也不敢违抗父母之命,只是想到绾绾会成为自己的妻子,内心竟然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对于爱情,陈一陈不懂。一直以来,也仅仅是把绾绾当做妹妹来看待,甚至从未想过可以娶绾绾为妻。但对于绾绾,一陈倒是打心里喜欢,只不过这种喜欢到底是不是爱情,却也无法分辨。 事情正如老陈夫妻所料,媒婆王嫂转天到李将军家中保媒。李将军夫妇并未有太多推辞,象征性的拒绝了一下之后便应允了下来。村子里的其他年轻人不敢说,但对于陈一陈,李亮还是比较了解。 毕竟陈一陈跟随自己三年,虽说功夫没有学到,至少现在的陈一陈已经不是那副病恹恹的模样。更何况相比同村的年轻人,他勤奋踏实了许多。在这里生活,不求女儿大富大贵,只求踏实平安的过日子就好。 自从李将军应承了这门婚事之后,李绾绾也算是名花有主了,二人的婚期选择在了绾绾年芳二八之后,仅仅有一年的光景。一年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对一陈而言,时间过得很快,自从两人定下婚约之后,每次见到绾绾都是会莫名的*。对于老陈夫妇而言,恨不得两个孩子明日完婚,后天就能抱上大胖孙子。 初春,万物复苏之际,距离陈一陈与李绾绾的婚期仅有一月之遥,婚房已经备好,对于屋内的装饰也基本齐全。婚事已定,按理说一切都应尘埃落定,只需等待婚期如约而至即可。然就在距离两人婚期仅有一月之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一切都变得遥不可期。 “爹,娘。我想......” “陈儿,怎么了?今日说话吞吞吐吐?”陈母看着欲言又止的一陈,追问道:“陈儿是不是因为要娶媳妇,心里紧张了?” “不,不是。”陈一陈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继续说道:“只是,只是因为婚期将至,我想和绾儿妹妹明天去趟柳华镇看看。” “去,应该去。”老陈放下碗筷,端起酒杯泯了一口,说道:“他娘,一会吃完饭你和我去村子里看看,看看谁家有散碎银子,拿些皮毛兑换一下。” “陈儿,等娘一下。”陈母转身离开去了里屋,功夫不大,手里捧着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的满满,轻轻放在桌上,笑着说道:“银子娘已经备好了,即便你不说,我也会让你带着绾儿去添置一些首饰。” “哈哈,还是你娘心细。”看着桌子上的小布袋,老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嘀咕道:“这是什么时候准备出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多少啊?” “只多不少,十两。”陈母颇为自豪的将布袋里的东西倒在桌上,白花花的散碎银子中夹杂着不少铜板。 “这就是银子?” 陈一陈瞪大了眼睛,桌子上的散碎银子最大的也仅仅一个手指关节的大小。这是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银子。要知道生活在这里的村民,通常都是以物换物,唯一用到钱的地方就是去百里之外的柳华镇。 “他娘,你还真是厉害,想不到咱家里竟然这么富有,十两银子,恐怕这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大一笔财富了。”老陈看着桌子上的银子,内心很是震撼,打死他都不会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么多银子。 “这还不是全部呢,这些年一共积攒了十五两,剩余的五两准备给绾儿当做聘礼。”陈母笑呵呵的将桌上的钱再次装进了布袋,说道:“陈儿,这些钱你拿着,明日去了柳华镇看绾儿姑娘喜欢什么就给她买什么。” “谢谢娘,可是这也太多了吧,绾儿妹妹说她爹爹给了她一两银子,足够用了。”陈一陈手捧着沉甸甸的布袋,对涉世未深的他来说,十两银子到底是多少,他却没有一点概念。 如果放在外面的花花世界,十两纹银确实不多,但在灵寿村这种地方,十两纹银简直就是巨额财富,更重要的是,即便你有银子,却没有地方可以使用。 “你娘让你拿着就拿着吧,别辜负了她的一番美意。”老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表情严肃的说:“有一点你要谨记,这些钱可不能乱花,虽然我也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但是听说很乱,你带着绾绾一定要格外小心。” “爹,娘,你们放心吧,不仅仅是我和绾儿妹妹,还有张大夫,他要去柳华镇买些药材备用,有了张大夫的陪同,李将军这才答应了绾儿的要求。” 第二日天光微亮,陈一陈便早早起床,说是起床,几乎彻夜未眠,毕竟第一次出远门,实属兴奋不已,一直属于半睡半醒之间的状态。 日出东方,两家人站在村口再三叮嘱二人,多亏有张大夫的跟随,这才依依不舍的目送三人离开。 敞篷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左右摇摆,即便如此,对坐在车斗里的二人来说也格外新奇,就连看到的鸟儿和野花都觉得和灵寿村的不一样。 一百多里的距离,如果是阳关大道自然不了多久,但马车在崎岖山路中行走速度自然会有所减缓。日落西山之时,距离柳华镇还有二十里的距离。 待到柳华镇之时,天色已晚。别看只是一个镇子,却相当繁华,位处两国交界之地,往来客商多不胜数。柳华镇有六大主街,三三纵横交错,天虽已黑,六大主街却依旧灯火通明,街道店铺高挑幌子,门前烛灯高挑,叫买的叫卖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切对二人来说都格外新奇,疲倦之意一扫而尽。张大夫刻意放缓了马车的速度,边走边像二人介绍每一家店铺所经营范围。 左转右转,在镇子里晃悠了大半个时辰,张大夫将马车驶入了一条略显偏僻的胡同。胡同口高挑烛灯。借着昏暗的灯光可以看到幌子上写着两个字,客栈。 “吁。”张大夫双手拽住了缰绳,转身对马车上的二人说道:“好了,我们到地方了,今天暂时住在这里,明日一早我带着你们四处逛逛,看看需要什么就买些什么。” “呦,这不是张大夫吗?可有段日子没见着您了,今天这是来买药材呀。”客栈里的人闻听门外有动静,出来观看,还真认识。 “对对对,店老板进来可好啊,又来给您添麻烦了。”张大夫和店老板算是老熟人了,几十年的交情,每次来镇子里总是会暂住在这家客栈。 “都好,都好。呦,不知这二位是?” “哦,对了,忘了给您介绍了。”张大夫挥了挥手,示意二人下来,说道:“这二位是同村的一对新人,下个月就要完婚,刚好顺路带着他们来这里看看。” “呦,恭喜二位。”店老板双手抱拳以示恭喜,转口对张大夫说道:“张大夫古道热肠,老朽要是没记错,这应该是您带来的第十对新人了吧。” “呵呵,店老板记性真是好啊。”张大夫拿过车上一个袋子,说道:“这是一点山上的一点山货,给店老板尝尝。” “呦,张大夫每次都这么客气,那老朽就不推辞了。”店老板欣然接受,对着店里喊道:“二子,还不赶紧把马车牵到后院。” 店老板将三人让进大厅,陈一陈这才看清楚店老板的模样,花甲之年,身体倒还算结实,几缕山羊胡倒是增点了几份儒雅之气。而整个客栈倒也不大,大厅里摆放着三张桌子,门口的一侧便是柜台,柜台的侧面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下方的门口则直通后院。 店老板将三人让到一张较为干净的桌子上,沏上一壶茶,客气几句之后,转身去准备菜。 第四章 璀璨世界 “张大夫,您和这里的老板很熟吧。”陈一陈端起茶壶将三人茶杯倒满。 “算是吧,认识二十多年了吧,从他接手这家客栈开始,每次来柳华镇我都会住在这里。现在啊,都老喽。”张大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说道:“随岁月不饶人呐。” “来喽,赶了一天路,都饿了吧。”店老板将从后厨端来的饭菜摆在桌上,转身到柜台拿出两壶老酒,与三人同桌而坐,对张大夫说:“这可是老朽珍藏的两壶老酒,特意给你留着呢。” 店小二早已挑下幌子,关闭门板。屋内四人边吃边聊,说是四人,陈一陈和李绾绾压根就插不上话,尽管如此,二人还是听得津津有味,想不到外面的世界竟然如此精彩。 “笃笃笃”门外传来一阵叩击之声,就听门外有人说道:“店家在吗?过路之人前来投宿,不知店家是否方便?” 众人皆是一愣,店老板扭头看了看趴在柜台上打瞌睡的店小二,说道:“二子,去把门板打开。” 门外站立一中年男子,身着一身长袍,看到店门打开,双手抱拳,拳中紧握一柄宝剑,面带歉意的说道:“店家,多有叨扰,只因初来宝地,道路生疏以至于错过了时辰,还望店家行个方便。” “客官客气了,客官能来小店是我们的荣幸,几位客官里面请。”店小二让开道路,将门外的人迎了进来。 一行五人有序进入大厅,每人随身佩带兵刃,除了中年男子,其余四人均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不难看出,说话之人便为五人之首。 在等待小二安排期间,中年男子无意转头,与陈一陈四目相对。男子微微一愣,脸上的震惊之色一闪而过,仔细打量了陈一陈,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对陈一陈双手抱拳,微笑点头示意。一时之间陈一陈愣住了,下意识的学着对方的样子,双手抱拳,点头示意,只不过点头的样子倒有点像是小鸡啄米。 五人跟随店小二上楼,陈一陈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热。好在其余三人并未注意他的举止,但对陈一陈而言,这应该就是武林高手。他曾听李将军说过,一些武林人行走江湖之时,都有随身携带的称手武器。 “店老板,这些都是江湖人吧,看来你客栈的生意还不错。”张大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睛看着消失在楼梯口的几人背影,缓缓说道:“这些年发大财了吧。” 闻听此言,店老板连连摇头,四周环视了一圈,确定没有外人之后,往前凑了凑身子,压低声音说道:“刚刚这几位算是很客气的了,以前很少会遇到这样的江湖人,但是最近很多,而且还会有一些蛮横之人。除此之外,最近两个月柳华镇的外来之人剧增,更有朝廷的军队驻扎在百里之外,怕是两国之间要有战事啊。” “不会吧。”听到这里,张大夫皱起了眉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两国罢战不是已经几十年了吗,战火怎么会再次燃起呢?这又要有多少人无辜送命,造孽啊!” “唉,军国大事岂是老百姓能左右的,听天由命吧。不过坊间流传,是有人暗中挑拨两国之间的关系,从而得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店老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老朽活了大半辈子,只愿风烛残年可以安然度过。” 店老板准备的房间虽然不大,对于陈一陈来说已经足够了,睡觉的地方,也不用太大,空间小一点反而会让他有安全感。虽说坐了一天马车,可躺在床上的时候,看着外面的月光,反而变得更加兴奋。脑袋里不断浮现出在大厅里见过的中年男子,仗剑走天涯,或许这便是每个少年都有的武侠梦。 想想自己跟随李将军习武三载有余,现在算不算也是武林高手了呢?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一把称手的武器。陈一陈哪里见过真正的武功,误以为自己每日的锻炼便是功夫。可以很直白的说,李将军的功夫仅仅是在军队操练之时学的,在这些江湖人手底下,一招估计都够呛。 胡思乱想让陈一陈变得更兴奋,坐在床上依靠着墙壁,幻想着自己的武侠之梦。忽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未等他反应过来,第二道黑影闪过。我不是眼花了吧。短暂的迟疑,第三道人影一晃而过。 陈一陈一个鲤鱼打挺蹿下了床,三年虽为学到一招半式,但常年奔跑于山峦之中体质有了很大提升,相比普通人动作自然迅捷许多。 陈一陈所住的房间在后院,并排的几间平房,隔壁便是李绾绾的房间,李绾绾的隔壁便是张大夫。此时夜已深,玄月高挂,张大夫和李绾绾早已进入梦乡。整个院子里出来鸣虫所发出的声音,再无任何声音。 陈一陈紧贴着门缝向外张望,三道黑影站立在角落,不知在比划着什么。只见三人同时点了点头,忽然纵身一跃,整个人凌空飞起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二楼房顶。 飞檐走壁,这是江湖飞贼。这是陈一陈的第一反应,只因李将军曾经说过江湖中会有飞贼在深夜飞檐走壁潜入房间谋财害命。想到这里,陈一陈心跳加速,不觉的紧张起来,环视了一下房间,实在找不到称手的武器,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对陈一陈而言,如果他们不是飞贼更好,如果是,那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保护好自己的未婚妻。更何况来柳华镇之前,亲口答应了众人,一定会将绾绾安全带回去。这便是陈一陈被李将军看中的原因。做出过的承诺必定会极其努力的去做。 一道亮光闪过,陈一陈这才发现三人不知何时抽出了利刃,在月光下显得寒气逼人。此刻的陈一陈的内心陷入了挣扎。 李将军曾经说过,江湖侠士路见不平必会拔刀相助,这样的不平之事今天被自己遇到了,可自己究竟如何拔刀相助呢?这时候哪里有他思考的时间,屋顶上三人没有片刻犹豫,一个纵身双脚倒钩在屋檐,身子倒悬于窗外。 情急之下的陈一陈夺门而出,大喊道:“大胆贼人,竟敢在此放肆。” 倘若真是一般的小毛贼,这句话可能会有些作用。对倒悬于屋檐之下的三人而言,光是破了音的喉咙便早已知晓院中之人不足为惧。但这句突入其来的话很有可能令屋内之人有所警觉,只听一人压低声音说道:“上。”三人没有丝毫犹豫,一个凌空翻转后破窗而入。 窗户应声而碎,破碎的窗户木屑飘飘洒洒还未落地,说时迟那时快,便见三道黑影从屋内飞出,狠狠摔落在地,一动不动。屋内被袭之人从窗户纵身一跃,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此人正是晚些时候来客栈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冷眼看了看地上三具死尸,冷哼一声,说道:“哼,好大的胆子,一群宵小之辈竟敢如此造次。” 这,这就死了?陈一陈愣在原地,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自己都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直到有人拿来了油灯,陈一陈才看清,三具死尸的咽喉上分别插着一把飞刀。 “是东海门的人,这是他们腰牌。”跟随中年男子的四个年轻人检查了一下地上的死尸,将随身携带的门派腰牌递给了中年男子。 “哼哼。”中年男子冷笑一声,接过腰牌扫了一眼,随身扔在了死尸上。“堂堂东海门竟也会做出此等龌龊之事,枉自称名门正派,扔到外面喂狗。” 此时此刻店老板早已经被惊醒,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眼前的一幕早已吓得他瘫坐在地,嘴里不断嘟囔道:“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店家不用担忧,今天的事情和您没有一点关系。”中年男子掏出一锭黄金,弯身递给了店老板,继续说道:“损坏了店家的房子,这些钱就当做是我的赔偿,还望店家不要推辞。” 处理好这一切之后,中年男子缓步走到陈一陈面前,双手抱拳,说道:“在下钟季,多谢少侠相助,还未请教少侠尊姓大名。” “陈..一..陈...”陈一陈如梦初醒,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象对方一样抱拳施礼,过于紧张双手直接就抬到了头顶。 “陈一?” “不,我叫陈一陈。” “陈一陈,好名字。”看到陈一陈的窘态,中年男子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今日少侠相助之恩,钟谋定当铭记在心,日后相见必当厚报。” “不..不客气..我只是..只是偶然看到..没..没帮忙。” “一陈少侠果然痛快,即便如此钟谋更要多谢少侠。倘若换做旁人,这种事情恐怕避之不及,由此可见少侠的侠义之心足以令人钦佩。” 正当陈一陈不知道如何应对之时,却发现眼前逐渐变得更亮,诧异之时就觉得一股巨大的拉力将自己拽向了一侧,同时听中年男子说道:“小心。” 再次定眼观瞧才发现,数以万计的火箭从空而降飞散各处,这一切都来的太快,陈一陈有些不知所措,瞬间就傻了,愣在原地还在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站在院子里的店老板此时已经身中数箭,死尸栽倒在地。 陈一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像疯了一样,嘴里大喊道:“绾绾,张大夫,快醒醒。” 飞奔到李绾绾的房间,没有几步,转身便到,抬起脚朝着房门就要踹,也就是在这时候,房门忽然打开,李绾绾的身影刚刚出现,陈一陈的脚也到了。就见原本站立在门前的李绾绾一下就趴在了地上。 “这,我.......”陈一陈磕磕巴巴的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急忙将地上的绾绾搀扶了起来,说道:“外面着火了。” “屋里也着火了。”李绾绾怒气冲冲的从地上起来,被浓烟呛得连连咳嗽。 客栈的房顶用的都是稻草,只有四周的墙壁使用了黄土,但屋顶的稻草常年日晒,早就干枯,加上平日雨水的浇灌,已经有些朽烂,火箭射在上面,很快就燃烧了起来。 整个柳华镇被大火映的犹如白昼,哀嚎遍野。在钟季的指引下,几人聚集到了墙下,算是找到了掩体,至少空中射来的火箭暂时不会伤及到众人。 “这,这是什么了?”张大夫颤颤巍巍的指着院子里的几具死尸和正在燃烧的屋子,满脸愁容。 “看羽箭的方向是燕国,应该是燕国趁夜袭击柳华镇,想要入侵大陈。”钟季眉头紧锁,继续说道:“想不到他们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钟季稍作停顿,扭头对身后的人说道:“龙虎,你马上去通知百里之外的大陈驻军,告诉他们柳华镇被袭,派兵增援。龙狮,你马上回总舵,通知他们战火重燃,以备万全之策。” “是。”龙虎龙狮同声而应,凌空跃起消失在烈火之中。 火箭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戛然而止。此刻的柳华镇已陷入火海之中,横尸遍野,四周哀嚎声,啼哭声和求救声不绝于耳。 “救人,赶快救人啊。”身为杏林中人的张大夫双臂直颤抖,脚下迈开步子就想去救人于危难。 钟季一把抓住了张大夫的胳膊,说道:“老前辈,此时万万不可离开。”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听着周围的阵阵哀嚎,张大夫心急如燎,此时更是被人阻拦了下来,激动的说道:“你们怎么如此狠心,眼睁睁的看着诸多无辜之人死于非命。” “老前辈,您听我说。”钟季毕竟是习武之人,想留着张大夫轻而易举,只听他继续说道:“老前辈,相信我,第二轮的攻击马上就到。” 果然,不到半柱香的时候,在火光的映射下可以清晰看到密密麻麻的羽箭从空而降,掉落各处。 李绾绾早已被吓得脸色苍白,贝齿轻咬红唇,双臂紧紧搂住陈一陈的胳膊。陈一陈不断安抚着自己的未婚妻,却打心里开始佩服眼前的男子,暗道:真是神了,这他都能知道。 飞射而来的羽箭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天空终于恢复了宁静。 “救人。” 钟季低沉有力的声音传入陈一陈的耳朵,回想到刚刚的两轮攻击,下意识的问道:“会不会还有羽箭射来。” “不排除这种可能。甚至燕国的骑兵随即便会杀入柳华镇。”说到这里,钟季眉头一皱,沉吟片刻,继续说道:“诸位,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钟谋奉劝诸位即刻离开此地,以免无辜丧生于此。” “这,这可如何是好,也罢。老夫虽不是江湖侠客,却也算得上是杏林中人,今日实在不忍看到诸多无辜之人白白丧命,愿遵从先父遗志,救人于危难之际。”张大夫连连摇头,最后一跺脚,忽然对钟季躬身施礼,说道:“老夫有一事劳烦,还望钟义士成全。” “进则救世,退则救民。”钟季双手抱拳,说道:“老前辈仁慈之心乃是我辈楷模,钟谋定不辱使命。” “老夫死在这里倒也无妨,只是我身边这两位同村的孩子未经世事,实在不忍看他们遭遇不测,老夫更无法向他们的父母交代。”说到这里,张大夫双膝跪地,继续说道:“希望钟义士可以派一人护送他们安全回到灵寿村。” “老前辈这可使不得。”钟季一把拖住了张大夫的手,说:“区区小事不值一提。龙豹,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务必要保护二位的周全。” “是,属下定不辱命。” “张大夫,我们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留我们一起留,要走我们一起走。”陈一陈听了张大夫的话,心中燃烧一股热血。 “胡闹。”张大夫冷喝一声,说道:“我是个大夫,留下来可以救人,你们留下来能做什么啊,会看病吗?孩子,你们还年轻,听我的话,现在动身马上赶回村子,快则五日,迟则七日我必会回去。” “一陈少侠,老前辈说的言之有理,你们暂且回去。放心吧,有我在定会保证老前辈的安全无虞。” 听到钟季这么说,陈一陈也不好在说什么,更何况身边的绾绾受到了惊吓,至少要先保证绾绾的安全,想到这里便也作罢。看了看身边脸色苍白的绾绾,对钟季说道:“那就多谢钟大侠。” 第五章 暗藏危机 离开客栈,柳华镇的街道一片狼藉,两旁林立的商户店铺燃烧着熊熊烈火,时不时的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街道上横尸遍野,仓皇之人四处奔逃。 在龙豹的护送下,三人逃离柳华镇时天色已经微亮,看着不远处升起的滚滚浓烟,陈一陈内心极其复杂。仅仅一晚光景,偌大个柳华镇变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更有无数无辜之人白白丧命。 沿着崎岖山路行走了大半日,在龙豹的带领下,三人成功迷路在山林里。这也怪不得龙豹,张大夫仅仅是告诉龙豹一路向南,这地方龙豹也是有生之年第一次来,也不是阳关大道,想不迷路都难。另外二人就更别提了,十几年来这是第一次离开灵熙山,一路之上只顾着欣赏沿途风景,以至于迷路了三人却浑然不知。 “二位,看来我们要加快速度了,按照这个速度,天黑之前恐怕很难到达你们的村子。”龙豹此时有苦说不出,若是自己,百十里路程还真不叫什么难事,可现在身边还跟着两个普通人,从未习武,男的好一些,毕竟还有一个弱女子,总要顾及她的感受。 说实话,龙豹武功不算低,人也不算傻,但是有时候却很高冷,换句话说就是有时候一根筋。这不今天一根筋的毛病就犯了,不然也不至于一路之上一言不发而走错路。山路越发险要,甚至很多地方根本无路通行,龙豹用自己的兵刃强行开辟出了一条道路,陈一陈还以为这是龙豹走的捷径。 直到前面出了一道十丈高的峭壁悬崖无路可走之时,龙豹才皱了皱眉,僵硬的转过脑袋,对陈一陈询问道:“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这不是你们来时的路吧。” “不,不是啊。”陈一陈看着将近十丈高的悬崖,脚下不禁向后退去,不是自己害怕,倒是更担心身边的绾绾会失足。“我们好像迷路了。” 龙豹皱眉摇摇头,嘴上说道:“不是好像,我们就是迷路了。” “那边好像有人家,是不是你们村子?”龙豹指着峭壁对面不远处的一座山说道:“那里有炊烟升起。” “不,绝对不是。”陈一陈顺着龙豹所指方向看去,确实有一道炊烟升起,但周围的环境绝对不是灵熙山,虽然日头有些西洛,却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炊烟渺渺升起,而且被风吹得稀松,并不像有很多人家的样子。 “天色已晚,倒不如先去那里看看是什么地方,也好打听一下灵熙山的位置,二位觉得如何?” “可是,这么高的悬崖峭壁,我们怎么下去?”陈一陈左瞧右看,实在找不到一条可以通向下面的路。 “这个简单。”龙豹说的极其轻松:“二位闭上眼睛,我带你们下去便是。” 陈一陈和李绾绾按照龙豹的指示闭上双眼,只见龙豹站在二人中间,双臂分别将缠住抓住两人的胳膊,瞅准一个稍显空旷的地方纵身一跃。 陈一陈只觉得耳边生风,下意识的睁开眼睛。整个人凌空飞驰,有心想挣扎,心里牢记着龙豹的嘱咐,不管听到什么感觉到什么,一定要镇定不能挣扎。 十丈的高度转眼间便到,双脚落地,陈一陈这才彻底睁开眼睛,心中悬着的一块也是头也算有了着落,长出口气,转头看看身后数丈之外的峭壁悬崖,心中暗暗说道:这就是飞行之术吧,此人功夫真是了得,怕是要比李将军都要厉害。 此时的陈一陈哪里知道,就自己未来岳父老泰山李亮的功夫,在龙豹手下连一个回合都过不去。 龙豹在前负责开路,陈一陈背着极其虚弱的李绾绾,心急如焚的加快了步伐。在山林中继续走了一个时辰,眼前总算是出现了一条小径,而此时夜幕已垂,不远处的山腰处散发的微弱光亮成了陈一陈的救命稻草。 继续走了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一座宅院,用石块堆积的院墙七尺高,一道木门虽说不小,但没有任何油漆的粉饰,一眼便可以看出是用木板拼凑而成。即便如何,两侧的门柱上仍然架着一块牌匾,上书三个大字:青云观。 “嘭嘭嘭。”龙豹连连扣门,沿着门缝说道:“过路之人迷失在山林中,不知观中主人是否能行个方便。” 很快便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吱呀”一声,两扇木门中间出现一道缝隙,露出一个道童,眼睛张望着向外看了看三人,缓缓拉开木门,说道:“几位施主意欲何为?” “道爷,过路之人迷失在这深山之中,天色以晚,不知道爷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暂作休息。”龙豹双手抱拳,虽说人长得五大三粗,但说起话来倒是有些礼貌。 “哦,原来如此。”门内道童看到外面三人,且背上的女子一副病态,也便放松了警惕,大开方便之门,说道:“三位施主里面请。” 道观的院子中间摆放着一座八卦炉,整个道观规模不是很大,共有七间房屋,正房三间,左右偏房各有两间。与其说是道观,倒不如说这是一所稍微大一点的宅院。 道童挑着烛灯将三人引到客房,打开房门后说道:“相邻的这两间屋子便是客房,三位施主可自行安排,只是道观简陋,还望三位施主不要嫌弃。” “道爷客气了,只要有一人栖息之地便可。叨扰指出还望道爷海涵。”龙豹从怀中掏出一锭纹银,说道:“劳烦道爷准备些粗茶淡饭,这些银两权当香火钱。” “施主客气了。与人方便是我玄门中人分内之事,更何况家师潜心修炼,对身外之物早已看淡,还请施主收回。” 道童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一人,身着黑色粗布道袍,手握拂尘,白发高绾于头顶,发髻上横插着一根银簪。 “无量天尊。贫道青云。几位施主能来我青云观,便是你我之间有缘。贫道理应盛情款待,怎奈着深山老林清苦,也只得委屈几位了。” 来人正是青云观的观主,人称青云道人。曾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只是在二十年前不知为何,忽然隐遁于江湖,而他的名字也逐渐被世人所淡忘。 “原来是青云道长,晚辈龙豹,与二位朋友迷路在这深山之中,多有叨扰。”龙豹见来者虽穿粗布麻衣,但见他神采焕发满面红光,自知是个练家子,故此以江湖礼数相还。 青云道长含笑点头,眼神向后看去,心中忽然一惊,嘴里倒吸口气,双眼闪过一丝惊诧。说道:“不知这位少侠是?” 陈一陈看来者紧盯着自己,急忙学着龙豹的样子,说道:“晚..晚辈陈一陈,见...见过道长。” “无量天尊,贫道还礼了。”青云道长踱步到陈一陈面前,仔细打量着陈一陈,眼神闪过一丝失落,转而笑道:“贫道失礼,陈少侠与贫道的一位朋友极其相似,只不过那位朋友多年前已经驾鹤西去,看到陈少侠让贫道恍若隔世。” “道长,节哀。”陈一陈自己都纳闷,怎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唉,过往云烟,不提也罢。怎么?这位姑娘是生病了吗?”青云道长似乎不想往事重提,伸出两根手指搭在李绾绾的手腕之上,片刻之后说道:“无妨,这位姑娘只是受到了惊吓,观中还有些凝气安神的药丸,服上两粒明日便可无恙。” “道长还会医术?”陈一陈喜出望外,口中连连道谢。 “道长,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灵熙山这个地方?”龙豹暗自心想,总算遇到了活人,倘若只靠自己漫无目的的寻找,怕是要耽误日后的大事。 “灵熙山?”青云道长思索片刻,继续说道:“惭愧,贫道来这深山隐居已二十余载,周边地理也算熟知一些,可这灵熙山倒从未听说过,不过在距离此地不远处倒是有一个村子,叫做灵寿村,不知道......” “对对,就是那里,那里就是灵熙山,我就是灵寿村的人。”陈一陈听到了青云道长的话,急忙接过了话茬,说道:“我们就是要去那里,可是迷路了。” “哦?原来几位居住于灵寿村,贫道也是进山采药之时无意到达了那里,这才知道竟有一世外桃源。”青云道长捋了捋长须,继续说道:“此处距离灵寿村间隔五座大山,且山势险要,依贫道之见,二位倒不如在我青云观小住几日,待到这位姑娘病体康复之后再动身不迟。” “道长,绾绾的身体几日可以痊愈?” “少侠不必担忧,姑娘身体本无大碍,只是受到惊吓有些虚弱,只需静养一两日便可。”青云道长将手中的药瓶递给陈一陈,说道:“这是贫道炼制安神补气的丹药,只需早晚各服一粒,不出两日,姑娘定会痊愈。” 彻夜未眠,直至晨曦微露,李绾绾的脸色有了些许红润,陈一陈这才倚在床边打起了瞌睡。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日出东方,躺在床上的李绾绾正在注视着自己。 “你醒啦。”陈一陈摸了摸李绾绾的额头,低声说道:“已经不烧了,感觉好点了吗?” 绾绾没有说话,嘴角滑过一丝微笑,含情脉脉的对一陈轻轻点了点头。 “来,喝点水。”一陈看到绾绾有些干裂的嘴唇,搀扶着她坐了起来,倚靠在自己身体上,极其小心的端着水碗送到嘴边。 绾绾轻轻擦了擦嘴角,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不禁发问:“一陈哥,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这是一座道观,我们昨天在这山林里迷路了,你不记得了吗?” “好像记得一点,不过我只记得我们面前是一道悬崖,后来的事情就不记得了。”绾绾摇了摇头,像是在努力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 “不要费神想这些事情了,这里的观主说你受到了惊吓,要好生静养两天才可以。而且只要你能平安无事,其他都不重要。” “一陈哥。”绾绾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头轻轻倚靠在一陈的肩膀上。 在柳华镇的经历确实是长这么大见过最恐怖的事情,那么多人,转眼间便丢掉了性命。那一刻她甚至想过,要死,也要死在陈一陈的怀里。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饿了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你就躺在这里好好休息,千万不要乱动。” 陈一陈轻轻放下绾绾,转身离去。打开房门的一瞬间,被吓了一跳,龙豹直挺挺的站在门口旁。看了看龙豹,又看了看屋里的绾绾,缓缓说道:“龙豹大哥,这样不好吧,你偷听我们说话?” 龙豹白了陈一陈一眼,说道:“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我这是在执行命令,保护你们二位周全。” “那就站在门口守着?不会整整守了一晚吧?”陈一陈看了看龙豹,心中暗道:这大哥怎么一根筋。 道观里已经备好了饭菜。山中道观多清苦,锅里放着已熬好白粥,有些腌制的肉干和咸菜摆放在桌上。 陈一陈将饭菜放在了床边,侧身坐在李绾绾面前,手中端庄一碗白粥,一勺一勺极其小心的轻放在绾绾唇边。 看着勺子里的白粥喝完,马上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干,嘴里说道:“不能只喝粥,也要吃点肉,不然身体不容易恢复,生病的绾绾就不漂亮了。” “哼。”李绾绾故意瞪起了眼睛,装作生气的样子,牙齿紧闭着说:“你是说我现在不漂亮了!” “漂....漂亮。”陈一陈说的就是心里话,在他眼中,绾绾是最漂亮的女孩。继续说道:“绾绾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 “不,我也要做天上最漂亮的人。说,我是不是你的小仙女。” “是是是,绾绾就是我的小仙女。”为了让李绾绾吃掉碗里的粥,陈一陈也是拼了。 “那我要你带我去天上飞。” “好好好。等小仙女的病好了,一陈哥就带你去天上飞,好不好。” “呼。”陈一陈从房间里出来,长出口气,心中暗道:女人,深不可测,说变就变啊。 “无量天尊。”青云道长每日晨曦微露之时便会入定打坐,此时也是刚刚结束不久,满面含笑的看着陈一陈,说道:“一陈少侠与姑娘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贫道在这先恭喜了。” “哦,原来是道长。”陈一陈闻声转头,见是青云道长,说道:“多谢道长,我们定于下月完婚,道长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呵呵,贫道武艺虽说不精,但耳力还算不错。” 不等青云道长把话说完,就听门外有人说道:“嘿嘿嘿,我看不一定呐。” 闻听此言青云道长心中一惊,扭头向院门看去,只见缓缓闪出一人影。头上戴着尖顶草帽,草帽的帽檐早已不知去向,支棱出来的麦秸任凭它挂在上面。身上穿着青灰色长袍,补丁打着补丁。腿上的长裤不也知怎么弄的,膝盖以下全成了碎布条。脚趾从鞋子里露出,从轮廓上看,大概像是一双洒鞋。腰间横挎布袋,背后插着一个拂尘,手中拿着一根花椒树材质的大木棍子,上面套着一个铜锣。 此人的装扮与乞丐有过之无不及,青云道长微微皱眉,心中暗道:以自己的听力,竟然丝毫没有听到脚步声,难道这是一位高人?想到这里,青云暗自惭愧,对着院门之人说道:“不知道友.....” “咣咣咣” 青云道长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门口的人抬起手在铜锣上连敲三声,嘴里喊道:“算灵卦,算灵卦,大流运卦,未卜不知,不灵要钱。” 第六章 各怀鬼胎 被铜锣声打断了自己的话,青云道长心中自然有些不悦,双眉微皱,甩下双手,心中暗道:好自不量力的老头,算卦竟然算到了我青云观。嘴上说道:“不知这位道友来我青云观有何贵干。” “嘿嘿嘿,你老子瞎你也瞎呀。”门外之人干笑几声,手中的棍子在地上晃了几晃,双腿慢慢迈过门槛,说道:“原来这地方叫青云观啊,看清楚了,你老子可不是牛鼻子老道。” “贫道以礼相待,你却恶语相加,真真是可恶至极。”青云真人气的咬紧牙关,若换做是以前的脾气,受到如此辱骂,早就上前与其厮打起来。 “唉,我说,眼前是为道爷吧,你老子要和你说道说道了。” 只见瞎子慢悠悠的走进院子,在两人面前止住脚步,缓缓坐在地上。在坐下的过程中,两人甚至可以听到身上的衣服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坐在地上,衣服一点都不变形,更像是一个水桶将瞎子包裹其中。 “我说你的眼睛不好使也就算了,刚刚是不是在自夸耳力还算不错。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倪涝孜就是我,倪是端倪的倪,涝是旱涝的涝,孜是孜孜不倦的孜。”瞎子翻着白眼,一点黑眼球都看不到,伸着脑袋不断摇晃,像是再用耳朵辩位。 “哼,好一张伶牙俐齿,既然不是我玄门中人,却为何拿着拂尘。” “你说这个?”瞎子手握住了插入背后衣服里的拂尘,上下晃动的说:“原来这东西叫拂尘啊,我一直用它挠痒痒,驱蚊虫,别说,挺好用。” “好好好。”青云道长冷哼一声,说道:“既然你会占卜,那不妨为我算是一卦。” “我算卦可与别人不同,我是不灵要钱呐,不知道爷想不想让我拿走卦金呢?” “哼,不灵要钱,不知你这一生收到过多少卦金呢?”青云道长看着眼前的瞎子,心中暗道:原来只不过是一个江湖术士罢了。 “嘿嘿嘿,道爷看我这身装扮还不知道吗?”瞎子抖了抖身上的布袋,说道:“兜比脸还干净,和道爷相遇便是缘分呐,还请道爷赏下点卦金呐。” “哼,我如果不给呢?那就是灵了?”青云道长负手而立,冷笑一声道:“区区一个江湖术士,竟然跑到了我青云观招摇撞骗,真是好大的胆子。” “道爷误会了不是。”瞎子拄着拐杖慢悠悠的从地上站起,身上的铠甲将瘦小的身躯包裹,只听瞎子继续说道:“我这人还有一个规矩,就是不收死人钱!”话音刚落,瞎子抡起拐杖对着青云道长就砸了下来。 青云心中早有计较,从他进门开始,便已知晓,眼前的瞎子就是存心来找茬。看到拐杖朝自己砸来,脚下连连后退几步,躲过一击。 “哼,老东西,看来真是活腻了。”说着挥动手中佛尘便朝瞎子冲了过去。 “退后。”龙豹看到眼前情形一个纵身跳到了陈一陈身前,抽出长剑护着他进入房间,站在门口看着院中打斗的二人。 “你快帮道长啊!”陈一陈看此时的龙豹竟然还有心思看戏,心中有些急躁,青云道长这么好的人,理应帮他。 “我的指责是保护你们二位的安全,其他的闲事与我无关。他们愿意打,就随他们好了。” “嘿嘿嘿,说得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打斗中的瞎子竟然还不忘调侃两声。 “在我青云观岂能容你放肆,接招。”青云道长手中的拂尘犹如一根长棍,上面的马尾根根竖起,像是千根铁针,在青云的挥动下朝瞎子刺去。 “嘿嘿嘿,今日我就砸了你这青云观。”瞎子说完脚下一个纵跳,凌空飞起一丈多高,从青云头顶跃过,双脚最后落在院中的香炉之上。短暂停留,铜制的八卦炉被瞎子双脚夹起,像球一样被踢出。 “来得好。”青云道长高喝一声,手中拂尘在身前画了一个八卦太极图,另一只手狠狠对着八卦炉一推,飞奔而来的香炉在半空旋转几圈,最后摔落在地。 “嘿嘿嘿,有两下子。”只见瞎子凌空跃起,嘴里说道:“我还饿着肚子,没闲工夫逗你玩。”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手中拐杖底部飞出三根钢针,直奔青云道长面门而来。 只听青云道长大叫一声“不好。”双臂下意识的抬起想要阻挡,可为时已晚,手臂尚未回防,钢针却早已抵达,正中哽嗓咽喉。 青云道长死尸倒地,从瞎子进门到此时,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站在门内的陈一陈都楞了,打死他都不会想到,好端端的一个人,转眼间便已横尸院中。有心想要相助,可外面的龙豹却始终无动于衷。 “真是好手段。为我卜上一卦如何?”龙豹从怀中掏出一锭黄金,朝着瞎子的位置便扔了过去,速度快到让陈一陈都没有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嘿嘿嘿。”瞎子一把接住了飞来的黄金,用手掂了掂,缓缓说道:“走了一夜山路,可把我给饿死了,也不知道这破地方有没有什么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吃完了倪涝孜我要赶紧走,倪涝孜可不想死在这里。” “多谢。” 龙豹转身便对陈一陈说道:“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为......为什么?”陈一陈还未回过神来,就被龙豹告知马上要离开,心中大有不解,说道:“你不帮道长也就算了,他既然已经死了,我们总要将他埋了吧。” “你想不想让里面的姑娘死在这里?”龙豹看着陈一陈,简单直接的说:“如果不想,马上那就离开这里。” 虽说心有不忍,可想到绾绾,陈一陈还是听从了龙豹的安排。待到三人从屋里出来,瞎子早已不知去向。 沿着青云观后面的一条小路上山,陈一陈回头看看不远处的青云观,感慨万千,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询问道:“青云道长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转眼间便被人杀了?你不帮忙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不让我给他收尸呢?” “他好?”龙豹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你看他哪里好了?” “让我们在青云观借宿,给绾绾看病,这还不好吗?”陈一陈不满的看着龙豹,虽说心有不满,也不好对他人抱怨,毕竟人家也是好心护送,这也怪不得人。 “哼,这就是你眼中的好?”龙豹忽然止住了脚步,看着青云观,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自己看看,那为首的是不是昨晚我们见过的道童。” 沿着龙豹的目光看去,只见青云观闯入了四个人,为首的确实就是昨晚在观中见到的道童,而在他身后则跟着三个人,三人各带武器,见到院中死尸,并未过多停留,而是将青云观翻了个底朝天。 “他们是谁?” “要你命的人。” “什么?他..他们要杀我?为..什么?”陈一陈心中一紧,一脸错愕的看着龙豹,实在没有理由,这些人自己都没有见过,为什么要杀自己? “青云老道昨晚说过,你跟他以为故人相像,还记得吗?”看到陈一陈点头,龙豹继续说道:“昨夜子时,我无意中听到青云老道让他的徒弟去报信,说观中借宿之人很可能是仇人的后代,特意让他们来辨别一下,无论是或不是,你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不..不可能。”陈一陈始终不相信,青云道长看上去不像是坏人,怎么可能会杀害自己,更何况这是自己第一次走出灵熙山,自己的父亲甚至从未离开过灵熙山,谈何仇人。说道:“要想杀我,昨晚就动手了。” “有没有仇,是你们之间的事情。”龙豹看着青云观中的几人,嘴角闪过一丝冷笑,脑袋里浮现出两人暗自拼斗内力的情形,缓缓说道:“你以为他昨晚不想杀你吗?” “这..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赶紧走吧,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我们了。” 听到龙豹这样说,陈一陈不敢有丝毫大意,不管是真是假,就算自己不怕死,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绾绾受到任何威胁。 “师傅,您老人家这是怎么了?”道童看着地上的死尸,双膝跪倒在地,不断摇晃着青云道长,希望他能睁开眼睛。 “道长已经仙逝,看来我们来晚了。” 来者三人是青云道长的好朋友,亲三兄弟,并且是三胞胎。老大刘源,人送绰号铁臂猴,一双猴拳耍的虎虎生威。老二刘彻,人送绰号飞天猴,脚底功夫了得。老三刘默,人送绰号醉灵猴,手中功夫从无章法可言,犹如一只喝醉酒的猴子。 三人在江湖也小有名气,人称刘门三猴。居住在青云观两座山外的刘家庄,在当地也算颇有名气。 “尸体还是热的,他们走不远。”飞天猴刘彻仔细看了看青云道长的尸体,继续说道:“我们来时并未看到任何人,他们一定是从后山逃走,追。” 沿着崎岖山路走了一个多时辰,临近正午之时,就听身后有人喊道:“快,他们就在前面,别让他们跑了。” 陈一陈闻言回头观瞧,来者正是不久前来到青云观的三人。心中暗道:不好,人家追上来了,肯定是以为我们杀了青云道长,现如今来找我们报仇。 “怎么办?他们追上来了?”陈一陈顿时慌了神,看着转眼便到眼前的三人,下意识的抓紧了绾绾的手。说道:“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们,杀死青云道长的是倪涝孜,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你老子。”龙豹瞥了陈一陈一眼,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继续说道:“早就料到他们会追来,不管谁杀的牛鼻子,你都会是他们的目标之一,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瓜葛,但我接到的命令就是保护你们二人的安全。”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陈一陈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会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想到这里就来气,气急败坏的指着迎面而来的三人,大声说道:“站住,你们想做什么?” 陈一陈的一声怒喝还真把对方三人给镇住了,仅是片刻间的迟缓,就听一人说道:“哼,做什么,自古以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规矩。” “放肆,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杀人了。”陈一陈也是现学现卖,在青云观听到青云道长说出放肆两个字,心里还真记了下来。 “还真是像啊。” 三人对视一眼,只听铁臂猴刘源继续说道:“昨晚夜宿青云观的是不是你们三人,既然没有杀害青云道长,为何他死于非命,而你等却仓皇逃离青云观,难道还不是心中有鬼吗。” “青云道长不是我们杀的,早些时候来了一个叫做倪涝孜的人,是他杀了道长,与我们没有关系。”陈一陈极力为自己辩解,此时他哪里知道,江湖险恶,岂是他能理解的。 “呸,你老子。”醉灵猴刘默冷眼看着三丈外的陈一陈,心中暗暗惊喜,压低声音对两位兄长说道:“此人与他还真是像,难道他真的有后入在世?还是他....回来了?” “老三,不管他是谁,今天我们都要除掉他。” “大哥说得对,只要我们除掉他,刘氏三猴在江湖中便会声名大噪。”说着飞天猴刘彻已拉好架势。 “我是说杀青云道长的那个人叫做倪涝孜。”陈一陈还在极力的辩解着。 “幼稚。”龙豹白了陈一陈一眼,扭头看了看眼前三人,冷哼一声,说道:“如果不想死,现在滚还来得及。” “哈哈哈,如此狂妄之人,倒是少见。”醉灵猴刘默上前一步,怒视着龙豹,缓缓说道:“让你们死在刘氏三猴的手中,也不枉你们来世间白走一遭。” “刘氏三猴?”龙豹瞳孔一阵收缩,刘氏三猴在江湖上也有这么一号,很早就听说过这三兄弟的名号,只是从未谋面,想不到今日竟然在此地相遇。心中暗道不好,倘若只是他们其中一人,倒也好说。现在面对的是三兄弟,胜败难说。 “不错,我们就是刘氏三猴,想活命就乖乖束手就擒。” “哼,就凭你们也配。”龙豹缓缓抽出长剑,压低声音对陈一陈说道:“你们赶紧走,我来拖住他们。” “可是......” “不想她死就赶紧走。” 第一次看到龙豹脸色如此凝重,陈一陈知道自己和绾绾给他增添了不少麻烦,虽心有愧疚,但此时也不好在纠缠什么,拉着绾绾的手臂两人沿着山路逃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飞天猴双脚跺地,整个人凌空飞起两丈多高。 第七章 无人老街 到陈一陈想要逃走,飞天猴刘彻纵身飞起,手中两枚袖箭脱手而出,两道白光闪过。只听铛铛两声,射出的袖箭被龙豹击落。 “难道刘氏三猴就这点手段吗?”听到背后的脚步逐渐走远,龙豹紧握剑柄,双眼闪过一丝冷漠,脚下迈开大步,飞身扑向三人。 看到来人主动攻击,三人也不敢大意,插招换式与龙豹战做一团。应付着三人轮流攻击,三人配合默契,将龙豹围困中间,提防的了正面,侧面的攻击转眼便到,应付了侧面,背后的铁臂凌空砸下,还要顾着闪躲。龙豹暗暗叫苦,到底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便会丧命于此,想到这里,龙豹把心一横,暗自思量,就算死也要拉上一个人垫背。想到这里,龙豹反守为攻,手握长剑朝对面的铁臂猴刘源心口刺去,就在刘源回防之时,却见龙豹反手握剑,剑身凌空一个回旋,脚下后退一步,握着长剑的手向后一挥,剑尖噗的一下刺入醉灵猴的胸口。感受到了剑的阻力,龙虎憋了口气,脚下连连后退,手中长剑刺透了醉灵猴刘默的身体。 只听耳边传来“啊”的一声惨叫,龙豹抽回长剑,而此时飞天猴刘彻一掌狠狠打在龙豹胸前。只见刘彻纵身越过龙豹,一把抱住醉灵猴,大声喊道:“三弟。” “啊呀呀呀呀呀,还我兄弟命来。”铁臂猴刘源见三弟倒地,顿时就红了眼,嘴里连连怒嚎,脚下一个箭步冲到龙豹近前,抡起手中双斧砍向龙豹颈部。 见此情形,龙豹双腿倒弓,脚底一滑,整个人从铁臂猴刘源胯下钻过,脚底用力一踩,整个人凌空飞起,口中大喊:“爷爷没闲工夫陪你们玩。” “大哥,不能让他跑了,要为三弟报仇啊。”飞天猴刘彻看到龙豹想逃,甩出手中九节鞭,一下就缠在了龙豹的小腿上。借着一股巧劲,胳膊往回一收,半空中的龙豹狠狠摔落在地。 飞天猴手中的九节鞭经过特殊处理,由鞭把、鞭头和中间8个钢节组成,每节用3个圆环连接起来,而特殊之处就在于中间的钢节,像利剑一样锋利。 “好小子,今日岂能饶你性命。”看到龙豹摔倒在地,铁臂猴转身抡起双斧便砍向龙豹腰间。 龙豹忍着腿上伤痛,连连翻滚几圈,躲开这致命一击,手中长剑朝着脚下的九节鞭砍去,只听“当啷”一声,利剑竟折为两段,想不到这九节鞭竟然还是个宝家伙,并非寻常钢铁所致。 就在这时,铁臂猴刘源的双斧再次砍来。龙豹把心一横,顺势一个翻滚,手握住九节鞭,鲜血瞬时就流了下来,忍着剧痛暗暗较劲,牙关紧咬,嘴里大喊道:“起来吧你。” 飞天猴刘彻自知不敌,手中一个不稳,松开了九节鞭的鞭把。原本龙豹是想将握着鞭把的飞天猴甩出去,没想到他竟然松开了手,自己也失去了重力。而手中的九节鞭却在空中甩了起来,不偏不倚,九节鞭的第一节钢节正好落在了铁臂猴的脖子上。 “铛铛”两声,铁臂猴手中的双斧落地,只听铁臂猴刘源口中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你..你...”话音未落,死尸倒地。 “大哥。”飞天猴连滚带爬的来到铁臂猴刘源近前,捶胸跌足的抱着刘源的尸身,双目怒视着龙豹,说道:“今日我跟你拼了。” 龙豹挣脱出九节鞭的束缚,看着地上的飞天猴刘彻,说道:“合你三人之力能奈何我,现如今只剩你一人,不怕死的就来。”龙豹此时也到了强弩之末,腿上和双手的鲜血还在不断流淌,脸色苍白的强打精神。 飞天猴刘彻的武功很一般,唯一的能耐就是轻功出色,真刀真枪的耍起来,相比铁臂猴和醉灵猴却相差了很多。现在的刘彻也没脑子想这些,心中悲痛早让他丧失了理智,抄起地上的斧子便朝着龙豹劈来。 龙豹一个侧身轻而易举的躲过一击,飞天猴扑空。转身怒视着龙豹,双手紧握手中斧子,扭转身形,利斧再一次朝着龙豹腰间斩来。 龙豹忍着脚腕剧痛,单脚跺地,整个人悬空飞起,在空中翻转身形,流满鲜血的双手同时落在飞天猴刘彻的脑袋上。咬着牙用力一扭,只听“嘎巴”一声,刘彻的脑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瞪着大眼,死尸到底。 体力不支的龙豹自由坠落,摔倒在地。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苍白的脸色看不到一丝血色。不过龙豹这个人还是比较惜命,强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了止血药,先止住了脚腕和双手的血液。 看着眼前三具死尸,心中暗道:悬一悬躺在地上的就是我呀,今天能活下来,纯属侥幸。这地方不能久留,现在就是来条野狗,都能置我于死地。 陈一陈带着李绾绾穿梭在深山老林中,对他而言,现在唯一的威胁就是来自于后面的追兵,不知道龙豹能不能以一敌三。对于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山,并不陌生,虽然这是一个从未涉足过的地域。 没有路,那就自己开路,只要能最大程度上保护好绾绾的安全,其他问题都好解决。连续奔波了两日,虽然陈一陈知道偏离了方向,但至少现在两人很安全,相互搀扶而行。许是命不该绝,居高临下,可清楚看到不远处的一座村落。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村落的轮廓也越发的清晰,百步之外便是那斑驳陆离的院墙。陈一陈心中一喜,搀扶着李绾绾快步向前走去。距离十步之遥,陈一陈忽然止住了脚步,鼻孔里涌入的血腥之味让他不得不*起来。 “怎么了?” 虚弱的李绾绾此时面色有些苍白,干涸的嘴唇渗出一丝艳红,让人看了难免心生怜惜,更何况站在她面前的是陈一陈。即便如此,陈一陈也顾不得许多。脚下变得更外小心,警惕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村子。 “有些奇怪。”陈一陈缓步向前,咬了咬干裂的嘴唇后,干咽了口唾液,说道:“这个村子**静了。” 几日的经历让陈一陈的神经变得格外敏感,世间险恶远不是内心所想的那样单纯。柳华镇所发生的的一切犹在眼前,恍惚间陈一陈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柳华镇。陈一陈警惕的看着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轻拉着李绾绾的手腕,两人最终还是一前一后缓缓进入村子。村子不大,街道虽说不宽却也算得上干净,并不像是荒废已久的样子。 “这里好像没有人居住,难道是个废弃的村庄吗?”李绾绾内心倒没有什么想法,有了柳华镇的经历后,对她而言,只要有陈一陈在,纵使天塌下来也不怕。 “不像。”陈一陈止住脚步,看着一户人家虚掩着的院门,继续说道:“如果这里荒废已久,街道不会这么干净,甚至连杂草都没有。” “笃笃笃。”陈一陈轻轻击打院门。 “请问家中可否有人?过路之人讨碗水喝。” 连问数声无人应答,倒是木门在轻叩之下发出咯吱吱一声,门应声而开。陈一陈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典型的山里农家小院。院子不大,一眼便已看个大概。院子被收拾的很整齐,看得出这家房子的主人一定是个干净之人。 径直穿过院子,轻推房门,简单家具东倒西歪,堂屋的中央摆放着一张桌子,桌上的瓷碗早已被打翻在地,残留的食物看上去还有些新鲜,由此可见,这里人离开的时间并不长。 无论何种原因,留在这里是陈一陈目前最好的选择,至少补充一下体力,整日的山中奔逃,早就饿了,全凭着求生欲才坚持到了现在。既然眼前的桌子上还有些吃的,也顾不得其他,填饱肚子才是重中之重。 风卷残云,功夫不大,凡是桌子上能吃的,都被一扫而光。虽说这里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但好歹像个家,倒是让两人安心不少。尤其是填饱肚子之后,看到李绾绾苍白的脸色多了些许生机,心中的顾虑也逐渐消退而去。 “好些了吧。”陈一陈用袖口擦了擦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说道:“你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其他人家看看有没有人。” “我和你一起去。”李绾绾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似乎有些放心不下,继续说道:“外面天色逐渐暗淡,这里对我们也很陌生,还是不要分开了。就算遇到什么事情,我们还能彼此照应些。” 陈一陈沉吟片刻,确实不太放心将自己的未婚妻留在这里,点了点头,说道:“也好,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我在你眼中就那么娇气吗?”李绾绾强打起精神,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放心吧,别忘了我爹是谁。” 站在院子门口,陈一陈深吸了口气,精神再次紧张起来。纵使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可这个时候应该有人会点起油灯。退一步来说,就算没有油灯,这个时间段也要做饭吧。可眼前所见,犹如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火光,不见炊烟,甚至连炊烟的味道都没有,唯一能闻到的便是阵阵腥味。 丝丝凉风掠过,不知吹动了哪家的门,发出吱吱的声响,陈一陈不由自主的打个寒颤。毕竟只是两个半大的孩子,要说一点都不害怕,那也仅限于在去柳华镇之前。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话没错,但经历过生死之后,你所顾虑的东西就会增多。 此时的陈一陈正是如此,倘若现在出现的是豺狼虎豹,倒是更会让自己安心。毕竟这些东西见的多了,反而不再那么惧怕,而是对于未知的情况,让他多了几分顾虑,也许这便是人成长的经历。 说到豺狼虎豹,让陈一陈不禁想到了受命护送自己的龙豹,也不知他现在如何,是生是死。毕竟只是萍水相逢,人家只是出于仗义而被委派护送任务,自己和绾绾逃了出来,而他的生死谁来关心呢? 想到这里,陈一陈甚至有一种愧疚,江湖侠义一直都是自己所羡慕的人生。也曾幻想仗剑走天涯,可今天自己的行为,算得上是江湖侠士吗?有那么一瞬间,陈一陈有了一种想要回去寻找龙豹的冲动,可当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李绾绾身上时,这种想法瞬间被击垮。 我可能天生就不适合在江湖里,江湖中也不会容纳我这样的人。陈一陈自嘲着,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山,心中暗道:龙豹大哥,希望你平安无事。 这也怪不得他,一个从未接触过外面世界的十几岁少年,在经历了柳华镇的突变和连番追杀之后,没有被吓死过去,也算是不易。至少他心里还有一个信念,就是把自己的未婚妻,安全的带回灵寿村。 沿街走了没多远,路过的人家也有十几户,门或是虚掩或是敞开,没有任何光亮,人烟,无一例外。阵阵凉风吹过,卷起地面散落的枝叶,倒是让整个村子增添了几分诡异。 “那里好像有灯光。” 陈一陈沿着李绾绾手所指的方向看去,确实,在前面不远的地方隐隐散发出一股微亮。尽管亮光微弱,却也让陈一陈心中大喜,既然有亮光就会有人。既然有人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过去问问便知。 两人寻光而至,没多大功夫便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缕烛光透过虚掩的门缝映射而来。这是一个相对气派些的宅院,虚掩着的门曾经被朱红大漆粉刷过,只不过伴随着岁月的洗刷,颜色逐渐暗淡斑驳。 踏上青石阶的那一刻,陈一陈再次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和李绾绾对视一眼,两人最终还是缓缓走了进去。走进院子才发现,这里比先前去过的人家大了很多,也气派了许多,更像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宅院。一条青石路自院门直通大厅,大厅的门敞开着,而微弱的光亮正是来自大厅里的油灯。 “请问这里有人吗?” 话音刚落,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紧接着有人缓缓说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陈一陈一愣,心中暗道: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呢?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既然里面有人,何不进去看看呢? 第八章 许是故人 闻听屋内有人应答,陈一陈倒也是心中一喜。先进去打听一下,至少要知道现在身在何处,今天也算有个地方能落脚。 两人穿过青石路,来到了大厅门口。借着屋内油灯才看清,这里并非是一户人家,而是一处祠堂。大厅的香案上摆放的供品以及香炉不知何故被打翻在地,满地的牌位也七零八碎,一盏昏暗的油灯成为了供桌上唯一的物品。 “这...”陈一陈看着眼前的一切,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很乱,嘴里下意识的说道:“怎么这么乱?” “乱?这已经不错了,后面更乱。” “什么人?”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让陈一陈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将李绾绾挡在身后,双眼快速在祠堂里环视一圈,却并未看到任何身影。 “和你们一样,过路之人。” 这声音越听越熟悉,可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陈一陈的大脑快速的回忆着自己认识的每一个人。想来想去也是毫无头绪,索性不去想了,认识的人本来就没有几个,更何况在这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村子,怎么可能遇到熟人呢?应该也只是声音相似而已。 有了这种想法,陈一陈便不再去计较这些,而是继续保持警惕的看着周围,缓缓说道:“你,你在哪里?我为什么看不到你?”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让陈一陈有了一种想法。对方会不会是一个飞檐走壁的绝世高手,此时正隐藏在某处,伺机而动。 “可能......”声音忽然停顿了下来,片刻之后就听他继续说道:“因为你没有回头。” 听完这句话,两人下意识的转身观看,这才发现在门后的地上坐着一个老头。而进来之时祠堂的门就开着,只顾着观察了眼前的情况,却完全没有想到,人竟然就在门后面。 “是你?”陈一陈也算是吃了一惊,眼前这个人确实见过,怪不得听他说话有些熟悉。一脸错愕的看着他,继续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 地上的人缓缓站了起来,只见他头上戴着尖顶破草帽,身上穿着青灰色补丁长袍。脚上穿着一双露着脚趾的洒鞋。背后插着一个拂尘,手中拿着一根花椒树材质的大木棍子,上面套着一个铜锣。此人便是早些时候在青云道观出现过的瞎子,倪涝孜。 “嘿嘿,这话问的新鲜,瞎子要是没猜错,应该是祠堂。”倪涝孜手拄着拐杖,脑袋轻轻晃了晃,双眼的白眼皮里看不到一丁点的黑眼球,只听他继续说道:“二位能在这里,倪涝孜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呢?” 陈一陈一琢磨,暗道有理。但转念一想,这也太巧了,一个瞎子是如何翻山越岭来这里的呢,怎么走的比自己这个正常人还快。难道这里就是他的家? 心里的种种疑问不断涌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叫做倪涝孜的人应该对自己没有恶意,毕竟在青云观也算间接的救了自己。想到这些,陈一陈的心中倒是有了些安全感,内心深处甚至还有些许感激之情。 “我们二人迷失在这山中,来到这里也是一个偶然。前辈怎么会在此地,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请前辈指点。”陈一陈极力模仿着江湖中人的样子,对于一路之上遇到的人和事,心里都在默默铭记。 “唉,倪涝孜和你们一样,能来这里只是一个偶然。整个村子空无一人,经过倪涝孜的勘察,这是整个村子最气派的地方,祠堂。”说到这里,倪涝孜慢慢向前走了几步,指着地上的牌位继续说道:“祠堂,这么重要的地方却如此凌乱,显然是发生过打斗。” 一口一个你老子,总让陈一陈觉得有些不顺耳,没办法,谁让人家叫这名字。而作为一个瞎子还能知道的这么详细,陈一陈对他子甚是怀疑。碍于曾经救过自己的情面,也只能客客气气的说:“前辈,您是真看不见还是假装看不见呢?” “倪涝孜我是眼瞎心不瞎。”说着话的同时,只听他叹口气,缓缓说道:“你们也算幸运。” “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陈一陈从他的语气中觉察到一丝异样,暗中思量,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不容他多想,就听倪涝孜缓缓说道:“自己去看看吧。” 看到倪涝孜朝着祠堂后面努了努嘴,陈一陈狐疑的看了看,微微停顿一下,向后院的小门走去。 “你留下。”倪涝孜手里的拐杖将李绾绾拦住,说道:“一个姑娘家凑什么热闹。” “前辈,为什么我不能去?”李绾绾对于倪涝孜也不陌生,更何况在她的眼中还没有那么多善恶之分。倒不是多想看后院里有什么,只是担心陈一陈罢了。 “绾绾,你就在这里等我吧。”陈一陈笑了笑,心里隐约觉得后院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吸了口气后,跨步迈出了门槛。 在跨出房门之前,陈一陈已经做好了准备。柳华镇所发生的一切,让这个半大的孩子接受了生命的脆弱。天色暗淡,却还没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当他看到后院的情形时,脑袋里嗡的一下,鸡皮疙瘩瞬间遍布全身毛孔。 陈一陈的脑袋里做过各种场景的想象,对他来说,柳华镇的横尸已经算是最残忍画面。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第一次走出家门,能有此经历也算得上是见过世面。阅历有限的同时,也阻止了他的想象。 本来就不大的院子里,现在血流成河,一具具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惨相至挤。只觉得头皮发麻,胃中犹如翻江倒海。陈一陈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迈步进入祠堂。 “一陈哥,你怎么了?”李绾绾看他脸上刷白,心中不解,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说道:“后院有什么?” 陈一陈并未说话,只是摇摇头,大步向祠堂外面走去。脚下刚刚迈出几步,再也无法忍受,胃液冲破喉咙,哇的一声,连胃液都吐了出来。 “一陈哥,你怎么了?”见此情形,李绾绾惊慌失措,看了看陈一陈,再看看倪涝孜,不知刚才到底发出了什么,只能不断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没...没事。”陈一陈蹲在地上,嘴里喘着粗气,摇了摇手,对李绾绾说道:“放心,我没事。” 片刻之后,陈一陈长出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将李绾绾护在身后。看着倪涝孜,指着后院说道:“这,都是你干的?” “嘿嘿,少侠真是高看倪涝孜。”倪涝孜冷笑几声,缓缓说道:“这么大的手笔,倪涝孜可做不出来。” “怎,怎么了?”李绾绾看到两人说话这么古怪,忍不住对后院发生了兴趣,刚想去看看,便被陈一陈拽住。 “后面是死人。” “死..死人?”柳华镇历历在目,虽说陈一陈当时将她护在怀里,一路走来却也跨过了不少死尸。李绾绾慢慢退了回来,想到陈一陈刚刚的反应,说道:“很多吗?” 陈一陈点了点头,说道:“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整个村子的人都死在了后院里?” “这只是一部分。”倪涝孜弯身,准确无误的将翻落在地的香炉捡起来,晃了晃剩余的香灰,放在桌子上,点了三炷香,说道:“后面的尸体应该只有老弱妇孺,成年男子怕是被抓走了。” 陈一陈越来越糊涂,眼前这个自称倪涝孜的人,到底是不是瞎子。如果是,他怎么就能准确无误的将香炉捡起来。如果不是,眼睛里都没有黑眼球,用哪里看东西。甚至后面的死尸都能分辨出来,怎么做的呢? 对他,陈一陈心存疑虑,随手用袖口擦了擦嘴,说道:“什么人将他们抓走了,还残忍的将这些人都杀死在这里?” “命。”倪涝孜脸上的怜悯之情很快消失,恢复了往日的状态,说道:“嘿嘿,就像有人要杀你一样,这就是命。” “前辈,他们为什么要杀一陈哥?”李绾绾学着陈一陈的样子,嘴里也喊起了前辈。 “嘿嘿,倪涝孜我怎么会知道,就像这里的人为什么会被杀死一样。。”倪涝孜说完慢慢转身,走到门口,说道:“你们好自为之吧,命,是上天注定,不在自己的手中。” “命是上天注定,不在自己手中?”陈一陈反复嘟囔着倪涝孜说的这句话,醒过神来才发现,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大步追到门口,四处张望,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前辈,你去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空旷的街道没有任何回应,仿佛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一陈哥,他到底是什么人呢?”李绾绾紧随他走出祠堂,看着死寂的村子,说道:“要不,还是离开这里吧。我,我有点害怕。” 陈一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转身看了看祠堂里的微弱光亮,一把拽起了李绾绾的手,两人再次回到那户人家。之所以选择继续留在这里,是考虑到绾绾的身体状况。此时的她太需要好好的休息一晚。 房子的主人虽然不在,但基础的生活用具倒是还有,住在这里绝对是没有问题。将李绾绾安顿好了之后,陈一陈托着下巴守在床边。 星光璀璨,圆月高悬。他的脑袋里浮现出这几天的经历,犹如梦境,可自己却清清楚楚的知道,这并不是梦。看着眼前熟睡的女孩,露出一丝苦笑,连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如何将她带回家。也不知道张大夫有没有回到灵寿村,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会急成什么样。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发现窗户上出现一道人影,一动不动的矗立在外。心中大惊,压低声音说道:“谁?” 不见窗外之人应答,只见黑影慢慢走远。难道是倪涝孜?陈一陈看看熟睡中的李绾绾,犹豫一下,最终还是从房间里走出。 人,站在院子里,负手而立。在月光下可以看得出来,此人并不是倪涝孜,穿着一身白衣,倒是增添了几分神秘。 “你是谁?”陈一陈看着院子里的背影,心中紧张起来,大半夜的冷不丁出现,穿着一身白衣,更重要的是整个村子没有人。当然,除了祠堂里那些尸体。 “是你吗?” “是你妈,我是你爹。”陈一陈这个气啊,大半夜出来吓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敢骂我。要不是顾虑到房间里熟睡的李绾绾,早就破口大骂了。 听到他的回答,白衣男子也是一愣,他曾想过无数种对白,唯独这句没想到。皱了皱眉,慢慢转过身,看着站在门口的陈一陈,缓缓说道:“是我。” “你,你是谁?”借着月光他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一个青年男子,五官精致,白皙的脸色看起来很冷漠。 “花荣享。”终于,他的嘴角划过一丝笑意,让人看起来竟然有些妖艳。就听他继续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你,你认错人了吧。我,我不是这家的主人,只是路过这里。” 陈一陈甚至一度觉得,对方并不是在和自己说话。花荣享,这个名字从未听说过,眼前的人也确实不认识,从未见过。可这里除了自己之外,并无他人。 “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只见花荣享前跨一步,身形犹如鬼魅,只是转眼间,便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陈一陈倒吸口气,脚下倒退两步,瞪大眼睛,说道:“你是人是鬼?” “遇人便是人,遇鬼即是鬼。”话音刚落,就见花荣享一个闪身,再次站在了陈一陈身边,一手拽起了他的胳膊,而另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你做什...啊..”看到他如此怪异行为,陈一陈也吓一跳,低头看到了他手中的短剑,刚要闪躲,突然觉得指尖传来一阵刺痛。 “借你一滴血。” 花荣享的手往回一收,捏住了陈一陈被划破的手指,轻轻一捏,血滴落而下。手中的匕首迎血而来,只见血滴落在匕首上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发生一样,看不到任何痕迹。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让陈一陈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一时间也忘记了反抗。看到第二滴,第三滴血的落下,这才抽回胳膊,说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是你,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看着手中的匕首,花荣享笑了。这次笑的很真实,或许连他都不记得,多久没有这样笑过。 第九章 花荣享 “你,你到底是谁?”看着眼前人的怪异行为,陈一陈早就退到了一丈开外。 “我是花荣享啊,不是告诉你了吗?”花荣享此刻像是变了一个人,满脸笑意的说道:“万千少女的白马王子,心中挚爱,花荣享,花公子就是我。” “你,你是淫贼。”陈一陈下意识的挡住了门口,花荣享是谁,他不知道,但是淫贼,他听说过。 “我呸。”花荣享一脸不屑,不知他想说什么,却忽然止住,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又笑了笑,说道:“这句话,想不到还能听到。” 时间:多年前。地点:城郊破庙。 暴雨毫无征兆,电闪雷鸣之夜。一人飞奔雨中,落脚痕迹很快被雨水覆盖,白衣长衫也变得污浊不堪。怀中抱着的女人脸色愈加发紫,嘴角流出的黑色血液滴落在男人的白衫之上。 此时的花荣享眉头紧锁,额头冒出的汗珠和雨水混为一体。怀中女人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像是随时会撒手人寰。看到不远处的破庙,花荣享咬紧牙关,脚底生风,朝着破庙飞奔而去。 “砰”的一声,花荣享的脚踢在门槛上,两人同时摔倒在地。顾不得许多,将女人搀扶起来坐在地上,花荣享半蹲在女人身后,一把撕开了她的衣服,嘴巴对着女人的后颈亲了过去。 “你是淫贼。” 背后忽然响起的声音把花荣享吓了一跳,喉结上下耸动,慌乱中转头望去。只见一人身穿斗笠,腰间横跨长剑,之身站立于门外。 看到雨中只有一人,花荣享长出口气,没有理会再次亲向身边的女人。 “你是淫贼。” 一瞬间,花荣享觉察到脖子一凉,眼角的余光在闪电的映射下,一柄长剑架在眼前。心中暗暗吃惊,此人绝对是个高手,如此快捷的身法,自己还从未见过。如果他想要自己的命,这一剑恐怕就不是架在脖子上。 花荣享混迹江湖也不是一两天,既然对方没有一击致命,还算得上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只听花荣享哼了一声,说道:“我呸,你见哪个淫贼对这样的货色下手。” 花荣享说话的时候,对方已经撤回了手中长剑。只因他看到了女子后背黑紫色的伤口,低语道:“她被毒蛇咬伤,需要马上将毒液排出体内。” “我呸,你眼瞎啊。”花荣享说完之后再次亲在了女子的后颈,嘴巴用力一吸,将里面的毒血吸进嘴里后吐了出来。 “你这样太慢,还有自己中毒的可能,我来吧。”说着他来到女人面前,微微皱眉,至少现在更加相信,眼前的男子秉性不坏。他说的没错,要有淫贼对这女人下手,那只能说明这个淫贼是毫无人格。 长相好坏不说,脸上的**子套着小麻子,小麻子里面还有个坑,坑里还有个黑点,这就是女人里的极品,三环套月的麻子。退一步说,不看脸,看身材。衣服已经被扒下很多,胸前的赘肉都是一圈一圈,甚至都分不清楚哪里是肉,哪里是...... 心里苦笑的摇了摇头,能有一张这样的脸已经算是极品,想不到还有极品身材。眼睛尽量不去看女人的胸前,拽起她的一只手,双掌合十,将体内真气注入女子体内。功夫不大,后颈的伤口开始向外涌出黑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恶臭。 “厉害了我的哥。”花荣享这句话倒真是发自肺腑,看着涌出的黑血,从地上站起来。心中暗自佩服眼前男人,用内力将毒液排出体外,看他年纪不大,武功的造诣竟如此之高,暗叹不如。 哇的一声,女子口中吐出一口黑血,背后的伤口流出鲜红的血液。男子收掌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她性命已无大碍,调养几日便可恢复,明日你去药店抓上些补药给她服用便可。” “哎哎哎,凭什么我去,你怎么不去?”一听这话,花荣享不乐意了,哪来这么一位大爷,竟然对自己指手画脚。 “我?”男子看了看花荣享,也是一怔,说道:“恐怕你要抓两份药。” “我呸,小爷我一副药都不抓......”花荣享只觉得嘴巴发麻,舌头逐渐失去知觉,含糊不清的说道:“我跟她都不认识,看她倒在......” 话到这里,花荣享的嘴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以至于后面想说的话完全变成了吱吱呜呜的声音,嘴里的口水沿着嘴角肆意流落。花荣享瞪大眼睛,指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嘴,继续吱吱呜呜。 “你帮她吸毒的时候,受到毒液感染。”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药丸,说道:“一人一粒。” 接过他手中的药丸,花荣享看了看,最终还是仰着头将药丸送进嘴里。眼睛白了他一眼,一脸嫌弃的捏住女人嘴巴,将药丸送入口中。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花荣享甩了甩嘴巴,捋了捋舌头。看着倚靠在柱子前的男子,含糊不清的说道:“什么药,药效不错。” “百花玉露丸。” “还有吗?再来几粒。”花荣享充分感受到了药丸的魅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自己神清气爽,简直就是灵丹妙药,多要几粒带在身上,不是坏事。 “没有。” “不可能。”花荣享半蹲在地上,指了指他的怀中,说:“我看见你将药瓶放进去了,肯定还有,别那么小气。” “她是什么人?” “我哪里知道,偶然路过此地,看到路旁有一庞然大物。小爷还以为是只熊呢,正想将熊掌剁下回去清蒸,走进一看发现是个人,还有口气,便带来这里。”花荣享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女人,脸上的黑青之色逐渐消退,再一次被百花玉露丸的药效折服。 听他说完,男子并未理会,起身想要离去之时,被花荣享拦住,只听他说道:“这么大的雨,你去哪里?别那么小气,药丸再给几粒。” 男子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从怀中将药瓶掏出,甩手扔给了花荣享。 “喂,你要去哪里?”将药瓶塞进怀中,花荣享一个纵身,挡在了男子面前,说:“你也太不拿我当回事了,好歹江湖中也有我这么一号,这么无视我的存在?” 在花荣享从地面跃起的那一刻,男子便已经觉察。对他来说,此人的武功着实一般,不足为惧,甚至懒得和他动手。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小爷我就是大名鼎鼎的花荣享,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白马王子,人送绰号美男子。” 花荣享话音刚落,只听对方冷哼一声,对他完全没有理会,抬腿迈步便要离去。 “哎,你给我站......”花荣享本想用将人拽住,谁成想,嘴里话还没说完,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整个身子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就听咣当哗啦啦,人摔在供桌上。 “你不是我的对手。”男子连头也没回,大步迈出门槛,忽然止住脚步,手向后一挥,一道黑影直奔花荣享,就听他说道:“内力太差。” 花荣享看着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喉结上下耸动一下,机械般的缓缓低头,望着手中的书籍,眼睛瞪得像是要掉下来一样。 “我不是淫贼。”花荣享看着陈一陈的眼睛,一字一字的慢慢说出,像是在回答他的问话,更像是在回答多年前雨夜中的那个他。 “我凭什么相信你?”陈一陈始终保持着警惕,半夜三经毫无征兆的站在窗户外,这样不是正常人该做的事情。 花荣享嘴角微微一笑,并未急着回答他。身影一晃,人已经站在了背后,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说道:“现在相信了吗?” 只觉得无形中有一股压迫感,想要挪动身子,却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始终在束缚自己。陈一陈暗暗惊叹,同时舌尖顶住上颚,咬紧牙关,想要挣脱束缚。尝试几次无果,心知对方绝对是个高手,想要制服自己,轻而易举。想到这里,索性放弃了斗争,说道:“我相信你。” “内力太差。”花荣享慢慢抬起手,从怀中掏出一本书,转身来到陈一陈面前,将书塞入了他怀中后,轻轻掂了掂手中短剑。 自知不是他的对手,陈一陈不敢乱动,花荣享的行为在他眼中显得极其怪异,心中暗道:哪来这么一个疯子,这是要做什么。看着他手中的短剑,陈一陈暗自盘算,如果他忽然刺向自己,怎么样才能躲过。 手中的短剑并没有刺向他,只见花荣享慢慢张开手掌,短剑静静躺在手中,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多年,一度以为这就是你的归宿,苍天有眼,你能回来。”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我们认识?”陈一陈错愕的看着花荣享,怪异的行为举止,嘴里说出的话自己怎么一句也不明白,虽然他就站在面前,总觉得这些话却是在对另外一个人说。 “是否认识那不重要。”花荣享抬起胳膊,将短剑送到他面前,说:“这把短剑收好,我期待着你,早日归来。” “给我?”陈一陈木讷的看着短剑,一尺来长,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暗浊之色,剑身更是看不到一丝光亮,与见过的那些利刃相比,相差太远了。既然白给,为什么不要呢?更何况自己早就想有一把武器,眼前这把短剑看起来像是很久未用,要是好好打磨一番,应该还算不错。 想到这里,陈一陈慢慢抬手,在犹豫中轻轻抓住剑柄,一股清凉沿着掌心传遍全身,不由自主打个寒颤。用手掂掂,倒有些分量。狐疑的看着花荣享,说道:“真给我了?白给?” “江湖险恶,诸事都要谨慎。”花荣享看着陈一陈,沉默片刻,幽幽的叹了口气,说:“我走了,保重。” “你......”陈一陈原想问问他为什么来找我自己,又为什么将这把短剑送给自己,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并未想伤害自己。人影消失在门口,陈一陈的嘴里才缓缓说道:“应该认错人了。” 猛然间陈一陈想到了柳华镇,想到了在客栈里遇到的钟季,继而想到了青云观的道长。钟季说过,他的一位故人与自己十分相像。青云道长也曾说过,自己与他的故人相像。不,不是故人,应该是仇人,能有现在的处境,完全是拜他所赐。 在青云观看到青云道长死去的时候,陈一陈还有些不忍。如果没有青云观的事情发生,怕是自己早已经回到了村子。想到这里内心升起一股怨念,倒恨不得亲手将他诛杀。怨念只在一瞬之间,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那一刻,手中的短剑竟然闪过一道微弱青光。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差点都你被害死,到底有多少仇人呢?”陈一陈自言自语的嘟囔着,对于和自己长相相似的这个人,充满了疑惑。 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李绾绾还在熟睡。手指轻轻抚摸着白皙的脸颊,几日的奔波,明显让眼前的少女消瘦了许多。陈一陈嘴角滑过一次微笑,能这样静静看着心爱的女人,对情窦初开的他来说,这便是幸福。 村外,半山腰。 花荣享侧身静坐在岩石上,手搭在膝盖,双眸却一直在注视着那户小院。脑袋里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身影,第一次的雨中相遇,直至最后看他魂飞魄散。至此之后,他选择了做一个恶人,只因那句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 “回来了,就好。”花荣享缓缓站立起来,消失在山林之中。 第十章 路过救人 翌日,两人站在村口,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相对无言。 “走吧,回家要紧。”李绾绾率先打破了沉默,毕竟作为一个从未离开过家门的姑娘,对家人的惦念还无法释怀。 “好,我带你回家。”陈一陈的想法很坚定,必须要将绾绾带回家,这是他对所有人做出的承诺。 两人相视一笑,似是忘却心中之忧。若此地换做繁花之所,俊男靓女怕是会羡煞旁人。执子之手,漫步于山野密林倒也有一番情趣。 有了昨夜的休息,身边的姑娘气色自是好了许多。许是少女天性,听到要回家,李绾绾面带笑意。而身边的陈一陈则多了些忧伤之色,心中倒也想赶紧回到灵寿村,可脚下的路应该怎么走,却毫无头绪。 心中担忧自是不能告知眼前人,只能硬着头皮,沿着村口延伸出来的路,一路向前。陈一陈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有路通往村子,那么只要沿着路走,一定会找到其他村子。哪怕路上随便遇到一人,问清所在何地,也是一件好事。 沿着山路走了大半日,人没有遇到一位,更别提村子,反倒是越走越荒凉。陈一陈开始懊悔,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路,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呈现出一个词,南辕北辙。 事已至此,别无选择。两人做了短暂休息,沿着蜿蜒小路继续行走了一个多时辰,总算看到了希望。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卜字型路口,两人脚下的这条小路终于汇成一条大道。 “一陈哥,现在怎么走?” 面对未婚妻的提问,陈一陈心中也迷糊,鬼才知道应该怎么走。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无论从哪个方向走,应该都不会在迷路。路上的车辙很明显的证明着,这是一条通往繁华之所的路。 “我们朝这边走吧。”陈一陈随意选了一个方向,想着先找个村子或是城镇,身上还有几两银子,到时雇个驴车,省的这样慌不择路的奔波。 打定主意,两人继续赶路,没走多远,两人同时愣住。百步之遥的地方,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人,不知死活。看到眼前一幕,陈一陈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又是一群死人?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相互对视,陈一陈皱皱眉,说道:“我前去查看一下,你暂且留在原地等我,千万不要乱动。” “小心点。”李绾绾本欲阻止,看他一脸坚毅,不便再说什么。 “放心,没事。”陈一陈笑了笑,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更何况我这么机灵,能有什么事情呢,很快就回来。” 百步之遥,根本用不了多久,这段路陈一陈却走得格外小心。眼睛盯着前方的同时,还要提防着路边草丛,背后的未婚妻更要随时关注。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豺狼虎豹突然从树林冲出。 一切顺利,没有任何意外。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陈一陈知道,这些人刚死不久,血液尚未凝固。死者全为男子,年纪最大也就四十多岁,最小的看上去比自己大上五六岁。虽然穿着与普通百姓无异,地上散落的各种刀剑足以证明,他们不是寻常百姓。 这是些什么人?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人将他们杀死?陈一陈脑袋里充满各种疑问。环视一圈,躺在地上的整整有十四人,有人一击致命,有人身受多伤,场面惨不忍睹。 “一陈哥,你没事吧。” 远处传来绾绾的呼喊之声。陈一陈招了招手,喊道:“没事,绾绾,你也过来吧,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看着未婚妻向自己跑来,陈一陈将死尸拖拽到路边的草丛,不想让绾绾看到这番惨状。毕竟对一个姑娘来说,心里承受能力还是很有限。 将最后一具死尸拖入草丛,长出口气。擦擦额头涌出的汗,脚下刚要跨出,只觉得脚腕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心中大惊,猛低头,一只沾满血迹的手,紧抓着自己的脚腕。 “我的妈呀。”慌乱中的陈一陈抬起另一只脚,狠狠踹了下去,惊呼道:“什么玩意。” 手腕吃痛,却将陈一陈抓的更紧。同时死尸堆里传出“啊”的一声惨叫。 “我的妈呀,诈尸了。”陈一陈虚汗都被吓了出来,连踹几脚,手才松开脚腕,连滚带爬的逃出草丛。 “救...救我。” 背后传来的微弱**让他意识到,这似乎不是诈尸。惊慌中转身,看到一人缓缓挣扎,正欲爬出草丛,似乎尚未死透。 “你,你还没死?”陈一陈仓皇中从地上爬起,下意识拉好架势,随时准备和眼前之人进行殊死搏斗。 “救..救我。” “一陈哥,怎么了?”绾绾此时已经来到了身边,看到他的异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像...还有一个人没死。”陈一陈看着那只血手的主人,年龄比自己大上几岁。相比他人,穿着稍微华丽一些,脸上虽有灰尘血迹,却不难看出皮肤较为白皙。 “那...我们要救他吗?”李绾绾不忍看到草丛里的死尸,故意将目光看向远处。 “这......”陈一陈更是纠结,倘若人死了,也就罢了。现在忽然出现一个半死不活,管还是不管。看着眼前昏死过去的男子,心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一咬牙,蹲在地上察看他的情况。 鼻孔里的微弱气流证实,人只是暂时昏死过去。仔细察看一番,仅后背被利刃所伤。从流出的血迹来看,伤口不深,应当只伤及肌肤。长不足一尺,单凭这道伤口,还不足以致命。 “救他一命。”陈一陈打定主意,半跪在地,将伤者的头放在膝盖,拿出随手携带的水,给他喂了一些。 “他还能救活吗?”李绾绾缓缓转身,看了看地上的人,蹲下身来帮助他一起喂水,说道:“外面的世界,怎么这么乱,他们为什么会被杀死?” “应该是遇到坏人了吧。”世间险恶,这几日陈一陈深切感受。对于李绾绾,只想让她无忧的生活,但世界始终不是一人所能改变,他只能这样回答。 水,被誉为生命之源,这句话不无道理。受伤男子有了水的浇灌,缓缓睁开双眼,极其虚弱的说道:“救我。” “你放心吧,一陈哥一定会救你的。” 仅仅一瞬间,再次昏厥。至少证明,他的意识还清醒。将受伤男子背起,两人沿着大路继续前行。只不过陈一陈脚下的步伐变得更快,恨不能肋生双翅,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善良之人运气往往都不会太差。沿着大路走了两个多时辰,临近夜幕,终于看到了前方似是有做很大的房子。远处风中摇晃的旗子上面写了一个陈字,看起来规模不小,陈一陈心中暗道:这么大的房子,莫不成这是皇帝住的地方。 看到希望便有了动力,虽说这一路背上有个活人,但体型偏瘦,甚至还比不上一头野鹿,这点重量对他来说还能承受。随着距离拉近,陈一陈意识到,这似乎不是一栋大房子,倒是和人们口中说的城池很是相似。 百步之遥,陈一陈肯定了心中想法。这就是一座城,城墙上重兵把守,摇曳的旗子上面写的陈字,这里难道是陈国的属地?想到这里心中自是多了一番喜悦,有了柳华镇的袭击后,在他的潜意识中,早已把自己归纳为了陈国人。 再看城池高大挺拔,磐石奠基,青砖做墙,圆形拱门下的厚重木门紧闭,大有固若金汤之势。再看上方,上书两个大字:墨城。 “下面是什么人,胆敢跨进城池一步,格杀勿论。” 城墙上的呐喊声令陈一陈止住脚步,这才发现,隐藏在雉堞(垛墙)后的弓弩手早已做好战斗准备。而在城墙正中,有人探出脑袋,正朝自己看来。 “别放箭。”陈一陈心中一惊,急忙喊道:“我们是大陈百姓,路遇山匪,有人受伤,前来医治。” “过来吧。”随着他的手一挥,弓弩手再次隐藏。 站在城下,看着紧闭城门,陈一陈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渺小,如沧海一粟。 “咯吱吱...” 兵丁合力将厚重城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其中一人探出脑袋仔细看了看,招招手,说道:“赶紧进来。” 跟随兵丁来到内城,在临时搭建的木棚处停下。只见下面坐着三人,一人身着铠甲,腰间横跨长刀。另外两人皆是一副兵丁打扮。 来人看到陈一陈三人,也便都站立了起来。为首之人冷眼打量后,围绕三人旋转一圈,看了看受伤人的伤口,说道:“从哪来的,他被何人所伤?” 陈一陈哪见过着阵仗,脑子里还在想,如何称呼此人,大哥还是将军,结果听到对方的话,脑子一抽抽,说道:“这位大军将......不是,这位大爷....也不是,大将军。” “大将军,对,大将军。”陈一陈看着旁边大笑的兵丁,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热,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继续说道:“我们是逃难的,路上看到很多死人,他受伤了。” “小兄弟,不用紧张,这里是墨城,安全的很。”为首的将领在这里就是为了对进城之人进行盘问检查,以防止敌国探子混进城中。 “我看...看到了,外面写了。”陈一陈如实回答了他的问题,这样一来,反倒让将领断定了此人必不会是奸细,也就不再仔细追问。 “家人都走散了吧,就剩下你们兄妹三人?” “不,不是兄妹。”陈一陈看着绾绾,继续说道:“她的我的未婚妻。” “不重要,不重要。”将领本意就想试探一下陈一陈,听到这么诚实的回头,摆了摆手。身后的兵卒从箱子里拿出三个银锭,递到了将领手中。 “来,拿着。”将领掂了掂手中的银锭,继续说道:“现在前方战乱,你们的家是回不去了。陛下有令,每个逃难而来的子民可以获取五两纹银,这些钱可以足够让你们去寻找一个安身之所。” “这...我娘说,别人的东西不能要。”陈一陈说的也倒是实话,他娘确实这样说过。 “不要?”听到回答,将领都笑了,自己的饷银每月也不过一两半而已。要知道五两纹银不是一笔小数目,普通农家一年也就一两纹银的开销。 从他来到墨城后,逃难的少说也有几百人,而能说出不要这笔钱的。只此一人。能听到这样的回答,让将领不得不重新审视此人。年纪不大,却是秉性纯真,不被金钱所诱惑,心中自然对他多了几分好感。转念又一想,此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不要。”陈一陈看着银锭,点点头。 钱,是人梦寐以求的物质基础。对陈一陈来讲,钱却不是那么重要。他从小生活在灵熙山,哪里的人都是以物易物,从未出现过金钱交易。不谙世事的陈一陈,尚未认识到金钱的作用到底有多大。换句话说,如果你给他的是头野猪,也许他会欣然接受。 “有点意思。”将领频频点头,看着少女,说道:“小姑娘,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 “一陈哥说不要,那就不要。”李绾绾的回答很简单,对于金钱的概念,还不如陈一陈。 “好啊。那你...也就不要了呗。”将领眯眼看着昏迷中的人,自言自语算是替他做出了回答。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心中苦笑,钱竟然还有送不出去的时候。 “我们可以走吗?” “当然。”面对陈一陈的提问,将领对身边的兵卒说道:“让他们进城。” 得到了首领的许可,兵卒自然不敢阻拦。打开最后一道通往城内的屏障,示意两人赶紧离开。 在陈一陈的认知里,这样一座城池内定会热闹非凡。谁成想眼前所见,与心中所想大为不同。宽敞的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昔日诸多商户现如今大多都已暂停营业。 两人一尸,在城镇中找了家客栈暂做打算。城中知晓战乱将至,大多都以逃离。留下的都是些不怕死和一些爱财如命的人,不愿舍弃此地家业,或是更相信他们的军队吧。 城中人少,客栈的生意自然冷清许多,看到来客,敬若上宾。若是平日里来,怕是待遇也就一般。安排了两间屋子,委托店小二去寻个郎中。 扫了一眼趴在床上的受伤之人,陈一陈总算出了口长气,这一路下来,真有些腰酸。心中暗道: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命啦。 第十一章 墨城客栈 “一陈哥,一定很累吧。先喝点水,我让店家准备了两碗面,应该很快就好。”李绾绾端起一杯水,有些心疼的看着陈一陈。 “还好,倒是真有些口渴。”他端起茶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我们先在这里暂做休息,顺便看看他的伤势,明日在做打算如何?” “好呀。”李绾绾端起茶壶,将杯子倒满,说道:“只要有一陈哥的地方,今后就是绾儿的家。” “绾儿,你真好。”陈一陈此时内心很复杂,却也觉得幸福,甜言蜜语从未说过,最朴实的语言,代表了最真的情感。 “笃笃笃。”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就听门外有人说道:“客爷,帮您请的大夫来了。” “我去开门。”李绾绾打开房门,店小二躬身点头,身后跟着一个郎中,将二人让进房中。 “大夫,请您看看,此人还有救吗?”陈一陈看到眼前的郎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张大夫,想到村子里的人对他毕恭毕敬,以至于他的内心觉得,对待郎中就该如此。 郎中连连点头,药箱放在床边,先是搭脉,后弯腰仔细检查伤口。片刻之后嘴里说道:“他是被利刃所伤,看伤口应该是刀伤。刀口不深,暂无性命之忧,切记要小心刀口发炎,我先替他敷些药。” 听到郎中的回答,心中倒是安慰不少,也不枉自己这么远将他背到城内。看着郎中麻利的清理伤口,包扎。陈一陈说道:“有劳大夫,这样就可以了吗?” “这只是外敷,可以止血消炎。”郎中将伤口包扎之后,从药箱中取出纸笔,点点画画后,递给陈一陈,说:“这是一剂内服药,每日两次服用,问题应该不大。” “大夫,既然您说性命无忧,不知他何时才能醒过来?” 听到陈一陈的询问,郎中微微一笑,说道:“公子大可放心,此人的伤口自是无碍,但体质虚弱,受到惊吓这才昏厥不醒。喂他吃些流食,好好休息一下自会醒来,不必过于担忧。” “多谢大夫。”陈一陈听罢,从怀中掏出些散碎银子,继续说道:“我们刚来此地,人生地不熟,烦请您代劳抓药可好?” “这...没问题啊。”郎中本欲拒绝,眼睛一扫,看到他手中的碎银,足够二两之多。自己开的药方,去药店也就十几文钱,当即改变主意。说道:“放心好了,我会将药抓来交予店小二,待药煎好之后,直接服用便是。” “如此甚好,多谢大夫。” 店小二看着大夫下楼,手一摊,说道:“客爷,您出手真是大方,您可知道这药方值几个钱吗?” “怎么讲?”陈一陈早就看到了店小二一直朝自己挤眉弄眼,一直不明就里,当时忙于和郎中交谈,也未细问。 “诊费和药材加在一起,最多五钱银子。”店小二不服不忿的说:“我起早贪黑,每月才有二钱银子。” “无妨,还要烦劳店家帮忙煎药。”陈一陈也没想那么多,对于钱这个东西,概念也不是很清晰。 “客爷您放心,这点小事交在我身上。这点小事要是做不好,二钱银子我都拿不到。” “那就多谢店家啦。”李绾绾忽然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两块碎银,说道:“劳烦店家再去帮我们烧上一壶水,熬上些稀粥可好?” “好嘞,马上就来。”接过手中碎银,店小二喜上眉梢,转身退出房门,说道:“二位稍候,热水和稀粥马上就来。” “绾儿,你这是?” 李绾绾看着不明就里的陈一陈,嘴角微微上扬,轻拽着他的胳膊,坐在桌前,说道:“一陈哥还看不出来吗?店小二是看你给了郎中些碎银,心有不甘,想讨点赏钱而已。” “原来是这样。”陈一陈恍然大悟,有些懊悔在城门时没有接受那些赏银。摇头苦笑道:“我还纳闷,他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做什么。如此看来,倒是我不谙世事了。” “这自然怪不得一陈哥,我们一直居住于灵熙山,本就与世隔绝,世俗之事我们自是知之甚少。”李绾绾款款落座,继续说道:“这些事情也是爹爹闲暇之际说与我听。” 收了赏钱,店小二办事自然不遗余力,没多大功夫,一壶热水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便被端了进来。看着店小二如此勤劳,陈一陈脑袋里涌出一个想法: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 夜已深,本就不太喧嚣的墨城宵禁后彻底进入了寂静之夜。偶尔传来巡视兵丁的整齐步伐,让陈一陈心中倒是多了些踏实。 早些时候,他从店小二口中得知,柳华镇距此还有三百余里,且现在战乱爆发,山匪横行。且不说路途遥远,光是墨城的城门现在都难走出。心中难免有些懊恼,当时为什么选择这条路。如果选择另外一条路,也省去了诸多麻烦。 想不到第一次离开家乡,便赶上了战乱,看来想要尽快回家,恐怕还是费些周转。不过这样也好,算是看看外面的世界,长长见识。唯一所担忧的便是家中之人,怕是他们此刻定然心急如焚。 陈一陈照顾李绾绾睡醒之后,再次回到伤者房间。趴在桌上,眼睛盯着床上的人。这都好几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醒,难不成大夫开的是假药?心中胡思乱想之时,不知不觉沉睡过去。 龙豹。一个奉命护送陈一陈回家的传奇人物。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曾想到,看似极其简单的一件事情,竟然危机四伏。既然是命令,就要去服从,去完成。以一己之力击杀刘门三猴,在他的人生中也算是一件创举,只不过这一创举却暂时无人知晓。 击毙刘门三猴之后,龙豹体力尽耗,躲在树林中稍作休息,本欲沿着二人所残留痕迹追去。谁成想,刚喘口气,就听身后传来嘈杂之声。拼尽全力,纵身一跃藏匿于树梢。挑眼观其,远处十几人手拿利刃,正在马不停蹄的奔袭而来。 定睛一瞧,发觉在人群之中竟然有位熟人,正是青云观那位小道童,心中暗道糟糕:完了,人家的援兵到了。寡不敌众,这道理龙豹怎能不知。蹲在树梢,大气不敢喘一口。 人群越走越近,看到地上三具死尸,其中一老者快速奔跑而来。只见这位身着一身蓝衣,瘦骨嶙峋却精神抖擞。五官样貌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虽已花甲之年,行动却比他人迅捷。 近在咫尺时,忽然止住脚步。双眸紧盯地上死尸,脸色铁青,双拳紧握,吱吱作响。随着双臂凌空一挥,只听耳边传来两声巨响,再看路边,两棵一人粗的大树横腰折断。 龙豹的冷汗流了一身,距离藏身之处,仅有几步之遥。心中暗道:此人内力远胜于我,如此霸道,恐怕不是等闲之辈。当时倘若偷懒,上了其中的任意一棵树,恐怕此时早已从树上摔下。即便不被摔死,也会被发现,终难逃一死。 “师傅,三位师兄气息全无,血迹尚未凝固,恐怕杀害师兄的凶手尚未走远。”跟随而来的人检查了地上的死尸,将勘察结果如实说出。 “我的儿啊,就算耗尽为父之命,也要为你等报仇雪恨。”老者说的咬牙切齿,“此仇不报,我刘启承有何颜面立足于江湖。” 刘启承.刘启承...龙豹皱了皱眉,心中反复默念着他的名字。猛然间心中一惊,嘴角闪过一丝诡笑,心中暗道:怪不得听名字这么熟悉,原来是他。 眼前这个叫做刘启承的人,在江湖上倒也有些名气,数十年前有一场正邪之战。刘启承曾一举击杀魔域两位长老,借此机会扬名天下。倒不是此人当时的武功有多厉害,而是魔域两位长老力战群雄,早已体力不支。 时也运也命也。只能说当年的刘启承有些手段,有些谋略。在众人交战之初,刘启承也仅是滥竽充数,直至交战后期,瞅准机会偷袭,一出手便轻而易举击毙一人,再一出手,魔域两位长老纷纷毙命。 自那以后,刘启承便一战成名,而自那以后,却也不见此人再有什么战绩。也不知何时,隐遁于江湖之中。终年不见其消息,江湖中早已把他遗忘,甚至以为他早已仙逝。没想到竟然还存活于世,这倒是让龙豹有些意外。 要说早年间的刘启承武功一般倒也没错,他心中自然也深知自己斤两。隐遁江湖之后,潜心练武,也算老有所成。心里一直盘算着有朝一日可以重出江湖,再次扬名立万。当青云道长将消息送达之时,他心中自是欢喜,先将三个儿子派出后,马上召集徒子徒孙,紧随其后。 “来人,先将我儿们送回庄内。”只见刘启承紧咬牙关,声音似乎更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说道:“其余众人,随我追赶仇敌。人挡杀人,佛挡**。今日之仇,不共戴天。” 龙豹暗自冷笑,刘启承也不过如此,这么多人竟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此时他哪里知道,若不是刘启承心中悲痛,怕是早已觉察到了他的存在。 亲眼看着一干人等逐渐远去,龙豹这才从树上跳下,稍作调整,蹑足潜踪尾随其后。机缘巧合,追逐凶手的人就这样跑到了凶手前面,反而被凶手跟踪。 龙豹之所以跟踪,倒不是想将他们杀死。当然,他心中也自知不是对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找到另外两人的下落。与其自己漫无目的的寻找追踪,倒不如跟随他们,省去自己无用之功。 面对眼前敌众我寡,这也算得上是一个良策,若真在这深山之中凭借一己之力去寻找二人,怕是要浪费许多时日,成效甚微。有了这些人的出现,对于龙豹而言,自然轻松许多。心中料定,即便两人被他们抓到,也不会马上被杀。自己只要躲在暗处不被发现,定能伺机将二人救出。 尾随众人在山中兜兜转转,并非发现陈一陈二人踪迹,甚至龙豹一度都开始怀疑,二人是不是早已身遭不测。对陈一陈和李绾绾,也算是有过接触。按常理推算,凭这些人的脚力,追赶他们二人,算不得什么难事。 龙豹连连叫苦,有心想要歇息,又怕跟丢众人。游走于深山老林,只能找些野果充饥。这日临近正午时分,终于看到他们进入了一个村子。村子不大,倒也祥和。 龙豹不敢靠的太近,藏匿于半山腰。看到刘启承一干人等挨家挨户叫门,最后将人全部集中到了村中央一所大的宅院。有心想去一探究竟,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心中还在纳闷,难道这便是他们的老巢? 约莫一个时辰,龙豹打定主意,还是亲自去勘察一番。刚要下山,却见院子中人流涌动,一个接一个走出房间。让他感觉到奇怪的是,进入时男女老少皆有,怎么出来之时净是些青壮男女。 虽说心有疑虑,总不能亲自去问吧。耐心等待了半个时辰,就见刘启承等人与这些青壮男女向村外走去。 “哼,还以为你们就住这里不走了呢。”龙豹自言自语飞奔下山,看着逐渐远去的人群,要追赶他们毫无难度。既然没有难度,何不先去村中看看,他们到底在捣什么鬼。 翻墙上房,一气呵成,几个纵身,已站立在宅院门口。 “祠堂?”龙豹四处张望并不见人影,索性直接从正门走了进去。屋内的牌位已被打翻在地,一片混乱却不见一人。 “就这么对待自己祖宗?”看着凌乱的祠堂,龙豹低声说道:“有没有人?” 连喊几声无人应答,让龙豹更加困惑。亲眼看到那么多人进入这所院子,但是并未发现他们全部离开,人都去你了哪里?抬腿向后院走去,自言自语的说道:“捣什么......鬼。” 话音未落,眼前的一幕着实让他吃惊。无数具尸体堆积后院,老弱妇孺无一生还。鲜红血液汇流城河。 此情此景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并非是他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而是从未见到过这么多手无寸铁之人,同时被杀。就听龙豹紧握的拳头咯吱咯吱作响,双眼暴怒,眉宇之间杀机四起。 “刘启承。”龙豹嘴里挤出这么三个字,深吸口气,转身头也不回,快步离去。 就在他们离开几个时辰之后,一个头戴草帽,手拄拐杖的瞎子也缓缓进入这个村子。而后,半个时辰。陈一陈缓缓而来。 第十二章 萧梓晨 夜,未亮,微凉。 李绾绾轻推房门,只见陈一陈昏睡在桌前,心中多有不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欲将他唤醒,去房间好好休息。却见陈一陈轻轻摇晃一下,换了个姿势,趴在桌上继续酣睡。 李绾绾见此便坐在桌旁,托着下巴看着心爱之人。隐约间听到有人轻吟,心中一惊,闻声望去。恍然醒悟,床上还趴着一位伤者。 “水...” 听到伤者轻吟,李绾绾慌乱中倒了一杯水,快步走到床边。半蹲在地上,轻轻转过他的头,端着杯子送到有些干裂的唇边。 杯中水被他一饮而尽,这才微微张开双眼,眼神迷惑的看着眼前女子,时间仿佛定格一样。良久之后,就听他缓缓说道:“我,我是死了吗?你,你是仙子吗?” 李绾绾一怔,噗嗤一声笑了,说道:“你没有死,只是受了伤。是一陈哥将你从很远的地方背到了墨城。”说话的同时,李绾绾用丝巾替他擦拭嘴角的水痕,继续说道:“你好些了吗?” “好。”床上伤者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人,完全是下意识的回答。 “你觉得伤口还痛吗?”话音刚落,便听到他腹中传来异响,继续说道:“是不是有些饿了?你等一下。” 端过桌上早已备好的粥,李绾绾再次回到了床边,将他慢慢搀扶起来,坐在床头。端起粥碗,舀了一勺,送到嘴边。 “你是谁?”一碗粥下肚,伤者逐渐回过神,看着眼前的少女,面如白玉,五官精致,虽说穿的粗衣,却依然难以掩盖俊俏之美。 “我叫李绾绾。”说到这里,李绾绾再次拿起手帕,轻轻为他擦拭了嘴角。说道:“现在好些了吗?你已经昏迷很久了,感觉怎么样?伤口是不是很痛。” 听到李绾绾的连续追问,这才感觉到后背有些疼痛,倒是可以忍受。抬起胳膊双手抱拳,对李绾绾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哎呀,我差点忘了。”李绾绾忽然站立起来,快步走到桌前,摇晃着陈一陈的肩膀,说道:“一陈哥,一陈哥,那个人醒了。” “啊?”睡意朦胧的陈一陈慢慢抬起头,四处张望之下,看到了坐在床上的人。意识逐渐清晰,起身想要过去,可人刚刚站立起来,迈出两步之后,忽然跌倒在地。 “一陈哥。你怎么了。”李绾绾惊慌失措,想拽住陈一陈,动作还是晚了一些。 “别碰我。”陈一陈手一挥,吓得李绾绾连忙退了回来,就听他咬着牙说道:“没事,腿麻了。” 搬过椅子,陈一陈坐在床前,一手轻柔着自己的腿。眼睛瞥了一眼床上的人,气色显然好了很多。抬手指了指他,说道:“那个,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无碍,此时已经好了很多,多谢二位救命之恩。”伤者再次抱拳,说道:“听这位姑娘说,是公子将我从城外背了回来,这才捡回在下一条性命。” “啊。也不是什么大事,本来是想将你扔在草丛里。后来看你还有口气,这才决定救你。”陈一陈如实将经过说了出来。 “公子倒也坦诚,想必也是性情中人。”伤者叹口气,继续说道:“现如今边疆战乱,若是他人唯恐避之不及,公子却倾力相救,令在下动容,救命之恩,定当厚报。” “不用,不用。”陈一陈连连摆手,对于报恩,想都没想过,直接回绝了对方,说道:“救你原本就是个意外,也没想过一定会将你救活,死马当作活马医,你能活过来也算是命大。” “啊?”听到陈一陈的话,伤者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接着话茬说道:“啊,公子心性率真,倒也痛快,倘若在下继续言谢,倒是显得见外了。” “你也无须介怀,一陈哥心地善良,救你之时也确实未曾多想。”李绾绾不时插话道:“公子命大,大夫说伤口也不足以致命。” “对了,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野外被击杀?”陈一陈对于此人的遭遇,心中早就好奇,如今人已苏醒,倒是想解开心中谜团。 “唉。”只听他长叹口气,说道:“二位救我之处,是不是还有十几人在场。” 陈一陈点点头,说道:“对,他们是什么人?都已经死了。” “这一点我想到了。”他沉吟片刻后,继续说道:“实不相瞒,那些人都是我的随从。” 对于这一点,陈一陈已经猜出个大概,此人的穿着要比死去的那些人华丽很多。虽然陈一陈涉世未深,但这点常识还有,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叫萧梓晨,家住大陈京都-栾城,两个月前家中收到消息,远在燕国的哥哥不知是何缘由,被官府羁押。在下受家父之命,前去燕国都城打点疏通。从京都出发,一月有余。尚未抵达墨城,便听闻两国战火重燃。” 萧梓晨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听闻战火重燃,有心想回到京都,却也不能对手足之情置若枉然。决心前去燕国一试,想不到离开墨城没有多久,便在路上遭遇山匪。手下兄弟拼死相互,令我伤不致命。又遇二位古道热肠,这才侥幸逃过一劫。只是为我而死的那些兄弟......” “人死不能复生,萧公子,你也要节哀。”李绾绾听到这里,不时轻声安慰道:“萧公子要赶紧养好伤,想必这才是死去亡灵拼死护你周全的目的。” “对啊,人死不能复生,萧公子应当尽快养好伤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陈一陈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别人,只能将绾绾的话加工一下,重复出来。 萧梓晨点点头,说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对了,不知两位怎么会出现在墨城之外,据我所知,战火很快便会蔓延到这里。” 陈一陈简单的将将柳华镇遭遇告知萧梓晨,逃命之时迷路在山林,误打误撞这才路上遇到了他。而关于其他的种种经历,并未提及,也并未过多渲染。在他看来,这些无关紧要,可有可无。 “原来二位不日即将大婚。”萧梓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却无人察觉,只听他继续说道:“在下先恭喜二位,他日若有机会,定亲自到场贺喜。” “多谢萧公子。萧公子知书达礼,一定是个读书人吧。”陈一陈看他虽比自己大几岁,但体质似乎一般,倒是和人们口中的读书人有些相似。 “实不相瞒,自幼年之时,家父便请了几位先生,终日舞文弄墨,受到些熏陶。若何公子相比,却也不值一提。”萧梓晨平时是否这般谦逊,无人得知。但此时,绝对算得上是一个谦谦君子。 “我?哈哈,也就是认识几个字而已,还是村里张大夫教的,连个正经先生都算不上。” 陈一陈这话说的也没错,村子里唯一识文断字的就是张大夫。闲暇之余倒也经常教些文字,若说写诗作文,远远不及。毕竟生活在灵熙山,打猎种地才是生存之本。 “大丈夫志在四方,读书识字并不是唯一出路。若不是家父严厉,我倒是真想弃文从武,将来驰骋疆场,也好保家卫国,建功立业。”萧梓晨误以为陈一陈在自嘲,继续说道:“在下看公子倒像是习武之人,若有机会驰骋疆场,定是我大陈未来的将帅之才。” “这,这倒真没有想过。”听到萧梓晨的话,陈一陈竟然真往心里去了。不止一次的幻想,有一朝一日可以像个侠客一样,纵横江湖。至于能够驰骋疆场,似乎也是一件值得向往的事情。 “公子倘若有意建功立业,在下倒是可以为你举荐。现在边疆战事又起,正是我大陈百姓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只需公子小有战功,我便可保公子位列朝班。” “位列朝班是什么意思?”前面的话陈一陈倒是大致听懂,后面这四个字,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萧梓晨沉吟片刻,知道他读书少,没成想读书竟然这么少,想了想,说道:“就是大官,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可以见到皇帝,很有钱,还很有权利。” “皇帝。”陈一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自己的未来岳父曾经不就是将军吗?也未曾听他说见到过皇帝。 “对,可以见到皇帝,那是我大陈国的九五之尊,真龙天子。” “皇帝的家是不是很大?”李绾绾忽然询问道:“萧公子,你有没有见过皇帝呀?” “皇帝的家自然很大,整个大陈都是他的,我们也是他的子民。”说到这里,萧梓晨似是有些得意,只听他继续说道:“皇帝就住在京都栾城,有机会的话,绾绾姑娘也可以去看看。” “萧公子,你还能见到皇帝?”不仅李绾绾,连陈一陈都很吃惊,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眼前的人,瞪大眼睛,说道:“你是做官的吗?” “哈哈,皇帝也不是很难见到,如果你们想见,可以随在下去京都,迟早会有机会见到他。” “你不去燕国解救你的兄长了吗?”陈一陈话音刚落,未等萧梓晨回答,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屋内三人一愣,面面相觑,不知外面发生何事。细听之下,不断有人高呼: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绾儿,你与秦公子留在屋内,我去看看外面何事。” 李绾绾本欲将他拦下,最终还是晚了一步,看着飞奔到门前,低声喊道:“一陈哥,多加小心。” “放心吧,听外面的声音,应该是城中军士在追捕,他不会有危险。”萧梓晨说话的同时,从床上慢慢下来。仅仅是后背受伤,休息了这么久,体力恢复很好,只要不剧烈运动,并无大碍。 “萧公子对墨城的军士就这么信任吗?”听到萧梓晨的话,李绾绾心中稍有不满,嘴上却没有过于直白。 “不仅是墨城,我信任的是大陈军士。”萧梓晨缓缓走到李绾绾身后,继续说道:“我大陈将士忠心不二,作战更是勇猛,所到之处如履平地,绾绾姑娘大可放心。” 李绾绾 第十三章 赏银 陈国,墨城。 墨城,位于陈国西南边界的最后一道关隘,也是进入陈国属地的第一座城池。两国交界的城池,在和平时期,总会不经意间促进两国商人之间的贸易往来。墨城,也不例外。若在往昔,这里必定灯火通明,川流不止。 半月前,两国关系遇冷,大有拔剑弩张之势。商人爱财,更惜命。几天前燕国突然发起的攻击,令大陈措手不及。措手不及的除了大陈的军士还有往返于边界的商人。 如果燕国需要从东北方向入侵大陈,那么墨城便成为了的第一道关隘。墨城背后便是一马平川,只需攻破墨城,大陈便无险可守。守将更是深知墨城的重要性。在短时间内做出了防御之势。将城中大部分百姓和商人疏散,调集重兵日夜防守,以保证大陈西南路的安全。 此时城中百姓不及往日五分之一,偌大的墨城一时之间陷入了寂静。而街道上传来的喧嚣声,再次让墨城恢复了一丝生机。 陈一陈原本就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更何况还有一个刚刚认识的朋友。被萧梓晨吹捧了那么久,他自然不愿表现的懦弱胆小。或者说,他也愿意相信大陈军士。 客栈临街,内部结构倒也简单,从沿街门脸穿过正堂大厅便是后院,院子中央用假山鱼池装饰。按照假山鱼池来参照的话,那么整个客栈的客房呈井字形,分为上下两层,围绕院子的环形走廊。 陈一陈从房间出来后,人就站在了二楼走廊。嘈杂声由远而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心中暗想:该不会有飞贼出现吧,我要是将他抓获,岂不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想法一闪而过,陈一陈还是潜意识的从袖口里掏出了那把从未用过的短剑。虽不是江湖中人,但像不像三分样,不管怎么说,现在也算是加入了有武器一族。手握短剑,一时之间胆子也大了起来,似乎真把自己当做了江湖人。打定主意,就要向着楼梯口去走。 脚下迈出一步,尚未落下,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响动。下意识的回头,眼前闪过一道身影,紧接着就看到对方一只胳膊向自己抓来。走廊原本就不是很宽,他的身体正处于向后旋转的过程中,随身甩开的胳膊占据了走廊的大部分空间。 只听对方嘴里说道:“滚开。” 瞳孔一阵收缩,黑影已在咫尺之间。陈一陈暗道:好快。有心想要避开此人,却闪躲不及。左肩被对方用力一推,就觉得身体失去平衡,甩动的右臂完全处于惯性的运动轨迹,向着眼前之人的胸膛砸去。 “噗”的一声闷响,陈一陈的右臂受到了阻力,无法继续前进。身体也由此找到了平衡感。,稳稳站在走廊,并未跌倒。 “你......什么人?” 说话之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机械般看了看自己的前胸。没错,一柄乌拉吧唧的短剑,正插在心窝。 陈一陈瞪大了眼睛,紧盯着眼前的蒙面人。瞳孔微微下转,自己握着短剑的手不知在何时沾染了丝丝血迹。喉咙里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你,你死了?” “对。”黑衣人回答倒也爽快,简单明了一个字,通俗易懂。 得到了他的回答,陈一陈如梦中惊醒,嗖的一下抽回手。站在对面的黑衣人,连同胸前的短剑,少了陈一陈的平衡点,向后倒去,狠狠摔倒在地。 死尸倒地,双目却挣得浑圆,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确实,甚至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捅了一剑。 “死,死了。”陈一陈木讷的站在原地,看着地上死尸,心砰砰砰的乱跳。 “是你杀了他?” 突如其来的话语声令陈一陈从恍惚中回神,原本停留在死尸上的眼神,意外的看到了旁边站立的两条腿。目光沿着腿缓缓向上游走,停留在脸上的那一刻,心中又是一惊。 面前站着的人,正是今日进入墨城时在城门进行盘问的将领。当陈一陈看到是他,自然心中一惊。而来人看到陈一陈,显然也是一愣。 “人是你杀的?” 陈一陈心乱如麻。人,确实死在自己手中。但自己绝对没有杀死他的想法,甚至都不敢相信,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面对他的再一次追问,说道:“是...不是...我...我没想杀,他...他怎么就死了呢?” “这样的人也不必留下活口。”将领跨步上前,摘下死者面巾,说道:“哼,死的这么痛快,倒是便宜你了。” “这是你的短剑?” 将领拽出死者胸前的短剑,随手用拽下的面巾擦了擦上面的血迹。看着锈迹斑驳的剑身,眼神闪过一丝惊讶。心中暗自感叹:能用这样一把锈剑一击致命,看来眼前的少年并非寻常之人。 陈一陈点了点头,看到他将短剑递了过来,顺手接过。 “能将他杀死,学过武功?”将领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少年。要知道眼前被杀死的这个人,也算是燕国高手。追问道:“什么出身?” “学过几年粗浅功夫,猎户。”陈一陈如实回答。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是有意要杀他,是他自己撞到了短剑上。” “怪不得。”将领点点头,回想起刚刚跳过房顶时看到的画面,当时还纳闷,这么奇怪的身法,是什么武功。追问道:“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 “此人是燕国派来的密探,十天前,此人秘密潜入墨城,搜集情报。”将领从死者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随手递给了追赶而来的军士,继续说道:“从他第一天来墨城便已经被监视,今日在城内与他人接头时被我们抓捕,混乱之时此人乘机逃跑。” “现在他死了,怎么办?”陈一陈不知道为何将这些告诉自己,眼下最关心的就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迟早都是一死。”将领挥挥手,示意军士将死尸搭走后,缓缓说道:“能将他杀死,也是为国建功立业了,明日我会遣人将赏金送来。” “什么赏金?”陈一陈越听越糊涂,追问道:“你们不抓我?” “大陈律法,协助官府缉拿击杀密探者,赏银百两。”将领拍了拍陈一陈的肩膀,说道:“对了,我记得你们同行三人,还有一人受伤,怎么样,找大夫了吗?” “找了。” “嗯。”将领点点头,说道:“在墨城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去找我。” 将领转身离开,随行的军士一并撤离之后,围观的李绾绾才急忙跑了过来,一脸急切的询问道:“一陈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有没有伤到?” “我没事。”陈一陈转身向楼下看去,诸多将士早已消失的无踪无影,整个客栈仅仅剩下了十几个围观的住客。 “你的手上都是血,真的没有伤到自己吗?”李绾绾看着他手上的丝丝血迹,拿出手帕轻轻擦拭,仔细检查有没有伤口。 “我真的没事,绾儿,先回房间吧。”陈一陈犹如大梦初醒,这一切来得太快,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直到坐在桌前,都在怀疑自己是否曾经离开过这个房间。 “公子果然深藏不露。”萧梓晨缓缓走到桌前,手搀扶着桌子,小心翼翼的坐在对面,腰杆挺得笔直。 “萧公子。”陈一陈微微皱眉,说道:“这是个意外,你相信吗?” “意外?什么意思?”萧梓晨坐下之后,除了眼睛之外,一动不动。 “很难解释。”陈一陈想到短剑刺入对方胸膛的那一瞬间,依然心有余悸,将手中短剑轻轻放在桌上,颤抖着端起李绾绾倒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说道:“那人想将我推开,当时我正在转身,他用力一推,我身体一扭,胳膊一甩,他自己就迎了上来。” “公子谦虚了。”萧梓晨微微一笑,对他的话不以为然。随随便便将一个密探杀死,不费吹灰之力,还说是偶然,谁能相信。不过他既然这样说,自己听听也就罢了。 “萧公子,我看你还是叫我一陈吧,叫我公子,实在听着别扭。”事情确实是这样的经过,陈一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岔开这个话题。 “在下正有此意。”萧梓晨微微点头,身体却一动不动的说道:“不如这样吧,我年长你几岁,以后我们就以兄弟相称,一陈少侠觉得如何。” “行,挺好,以后我就称呼你为萧兄。”陈一陈头都大了,还不容易去掉了公子二字,却莫名其妙多出了少侠两字,不过相比之下,内心倒是更喜欢后者。 “萧兄?枭雄?”萧梓晨反复嘟囔几遍,说道:“萧兄和枭雄二字有点谐音,我可不敢妄称枭雄。不如这样吧,既然对我有救命之恩,那我们就不分年龄,我称你为一陈兄,你称我梓晨兄如何?不错,除去姓氏,我们的名字倒真相是兄弟。” “可以,可以,完全没有问题。”直至此刻,陈一陈才感觉到,这人太墨迹了。不过有一点倒是很好奇,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询问道:“梓晨兄,你们读书人平时都是这样笔直的坐着吗?” “啊?”萧梓晨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坐姿,确实很端正,尴尬的笑道:“不瞒一陈兄,背后有伤,这样坐着,不痛。” “原来如此。” 一旁的李绾绾早已觉察到了陈一陈的厌倦,又深知他的性格,插嘴说道:“一陈哥,天色太晚了,我们还是不要打扰萧公子休息了,有什么话还是明天再说吧。” “对对对。”陈一陈听到绾绾的话,担心话茬被萧梓晨抢了去,连忙说道:“都怪我,差点忘记了,大夫再三叮嘱,要让梓晨兄多休息,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梓晨兄赶快休息养伤才是。” “这...”萧梓晨倒是睡意全无,有心想将人留下,却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心中虽然不愿,脸上却未有任何表露,嘴上说道:“有劳二位如此关心,亲近之人也不过如此,让萧某受之有愧啊。” “不愧,不愧。”陈一陈站起身来,不由分说的将萧梓晨搀扶起来,说道:“你我都是兄弟了,今后就不要这么客气,早些休息才好,” 看着离去的两人身影,萧梓晨的双眸闪过一丝异样。 第十四章 名流茶楼 “杀。”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回荡在山谷之内。数以千计的人潮涌向了山谷中央,将十几匹快马团团围住,呐喊声,厮杀声,刀光,剑影,充斥着一陈的耳朵,久久不能平息。 刀光,剑光,血光。将原本鸟语花香的清幽山谷彻底打乱。白衣男子十几个人力博群雄,尸横遍野,堆积如山。看着身边的同伴不断倒下,白衣男子已然红了眼,白衣被血水浸湿。手中一柄长剑穿梭在人群之内,所到之处无不血流城河。 许是累了,许是倦了。就在谷内仅剩几十人之时,白衣男子忽然倒在血泊之中,转眼间天空一道雷鸣电闪,像是击打在了陈一陈的身上。 猛然间睁开眼睛,此时窗外早已大亮,怀中的绾儿却还沉浸在睡梦中。 又是那个该死的梦。陈一陈长出口气,感觉到身上的汗早已浸湿了衣服。随手擦了擦脸上涌出的汗珠,低头看着怀中的绾儿,心才算沉了下来。 这个梦,不知已经出现过多少次,每一次的出现,都会让他心有余悸,梦太真实了,真实的就像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这个梦,到底意味着什么,陈一陈不知道。无数次的梦中惊醒,让他一度认为,这便是以后自己的结局。 “咯噔咯噔咯噔......”走廊里传来的沉重脚步声,将他的思绪牵了回来。 怀中的少女也睁开了睡意惺忪的眼睛,迷茫的看着陈一陈,问道:“一陈哥,外面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有人走路声音太大了,把绾儿吵醒了吧。”陈一陈的手顺势在她的鼻子上轻轻一刮,说道:“没事,你继续睡。” 未等李绾绾回应,就听有人轻叩房门,紧接着便听到店小二轻声喊道:“客爷,您醒了吗?外面有军爷找您。” “一陈哥,怎么回事?”李绾绾听到店小二的话,蹭的一下坐了起来,满脸紧张的说道:“会不会是他们来抓你?我们赶紧跑吧。” 陈一陈的心也是一悬,心里琢磨着不应该吧,昨天晚上那个将领不是说自己杀死的是个密探吗?难道真如绾儿所说,现在后悔了,来抓我问罪? “客爷,您醒了吗?外面有军爷找您。” 店小二的声音再次传来,李绾绾早已跳下床,将窗户打开,探出身子看了看,说道:“一陈哥,快从这里跳下去,我们赶紧逃走。” “不用着急,应该没事吧。”不知他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绾儿,继续说道:“城里有重兵把守,就算我们逃出客栈,也不一定能逃城,还是先开门看看是什么情况吧。” 逃跑,并不是陈一陈的第一选择。他心中清楚的很,现在的墨城本就没有多少人,就算逃出了客栈,两个人在大街上疾行,也很容易引起巡逻兵士的注意。到那时,恐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放心。不会有事的。”看到李绾绾神色紧张,到让他觉得欣慰,自己能娶到一个这样的姑娘,也不知是哪辈子积德。 “谁找我。”陈一陈轻轻拽开房门,只见店小二身后站着两名兵士,身着铠甲,腰间横跨长刀。 “客爷,就是这二位军爷找您。”店小二点头哈腰,对着陈一陈悄悄指了指身后的兵士。 看到门口站着的少年,两位兵士对视一眼,似乎有些不屑。只听其中一个兵士开口问道:“昨夜在客栈,是你杀死了潜藏的燕国密探?” 陈一陈心中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却听店小二开口说道:“没错,二位军爷。就是这位小客爷一剑将密探击毙,别看客爷年岁不大,那叫一个神勇。” 嘴还真是快。陈一陈想让店小二闭嘴,此时却也不能阻止。瞪了他一眼,心有不爽,嘴上还是客客气气的说道:“对,是我。但我不是诚心想杀他,那都是......” 陈一陈还想做些解释,却看到其中一个兵士递过一个钱袋,说道:“这是击杀密探的赏银,百两纹银。” “给,给我的?”瞪眼看着钱袋,装的满满当当,看兵士点头,这才伸手接了过来。 目送两名兵士下楼,陈一陈用手掂了掂,还挺重。长出口气,看了看身边的李绾绾,缓缓说道:“虚惊一场。” “怎么他们还会给你钱呢?而且这么多,竟然是一百两。” “那是墨城的悬赏。绾儿姑娘,一陈兄,早。”萧梓晨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只见他上身笔直,一副傲视群雄的身姿,缓缓走了过来,说道:“只要协助缉拿或击毙他国潜入大陈的密探,都会有百两纹银的奖励。当然,密探的身份要确认无误才可以。” “梓晨兄早。” “萧公子早。” 两人问候之后,就听萧梓晨继续说道:“昨夜一陈兄击毙的那人,正是潜藏在墨城收集情报的燕国密探,此人身份早已被确认,所以无需再去查询真伪。” 李绾绾刚要追问,却被萧梓晨将答案说了出来,只好开口询问道:“萧公子今日气色不错,不知是否敷药,想必伤口已无大碍了吧。” “多谢绾儿姑娘关心,早些时候店家已经将药煎好送入房间,今日已经好了许多。” 萧梓晨话音刚落,就听李绾绾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和一陈哥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什么?你们要走?”萧梓晨眉头一皱,不知是背后伤口疼痛,还是其他原因,追问道:“什么时候?为何急着离开呢?” “我和一陈哥离家已有几日,如果不是迷路在山中,早就应该回去了。”说着话的同时,她一把抓过了陈一陈手里的钱袋,俏皮的说道:“这些钱我帮你保管,爹爹说过,男人有钱就会变坏。” “我不会。”陈一陈憨厚的笑了笑,说道:“交给你保管也好,反正我们家也是我娘管这些,我留着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咳。一陈兄真是羡煞旁人啊。”萧梓晨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稍纵即逝,就听他说道:“一陈兄,怎么不在这墨城多留几天,其实这里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怕是时间不许啊。”陈一陈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本来预计两三日便可以回家,现在却耽误了四五日,恐怕家人早已焦急,日后若有机会,肯定会来这里好好走一走。对了,梓晨兄不是还要急着去燕国解救兄长吗?不知何时动身?” “此时恐怕有变。”萧梓晨犹豫一番,说道:“如今两国大战在即,我需先返回京都与家父商量对策。对了,二位不妨随我去京都看上一看如何?” “恐怕不行。”陈一陈看了看绾儿,见她连连摇头,说道:“日后若有机会,我定当去京都看望梓晨兄,如何?” “好,一言为定。既然如此,也不便强求二位。那我在京都随时恭候二位大驾。”说着话的同时,就见萧梓晨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牌。随手递给陈一陈,说道:“二位大婚在即,这块玉牌是我随身之物,今日送与二位,也算是我的一份祝福。” “这......”陈一陈不知该不该收,目光看向了李绾绾。 “萧公子心意我们二人就愧领了。”李绾绾示意陈一陈接过玉牌,从钱袋里掏出两锭纹银,继续说道:“临别在即,我二人也无厚礼相赠,这两锭纹银权当我们的心意,赠与萧公子。” “对对对。礼尚往来。”陈一陈连连点头,说道:“梓晨兄可要收下啊。” “哈哈哈。既然是二位的心意,那我就收下。”萧梓晨接过李绾绾手中的银锭,说道:“二位可要记得,抽时间定要来京都。” “这个萧梓晨,好像是一个很有背景的人。”李绾绾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客栈,萧梓晨依然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离去。 “为什么这样说呢?”陈一陈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太多,将自己的感觉说了出来,“我觉得他也挺可怜的,兄长在燕国被抓。想去救人,却在路上险些丧命。要不是我们路过,估计他早死了。” “说不上为什么,仅仅是感觉。总觉得我们看到的,似乎并不是真正的他。一陈哥,这个人,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接触了吧。” “听你的。”陈一陈笑了笑,也没往心里去,本就是萍水相逢而已。 两人计划的很好,雇佣一辆马车,两三日便可抵达灵熙山。在墨城转了许久,唯一看到的牲畜,便是守城军士的马匹。 “一陈哥,我们都找了大半天了,这里好像没有马车。”李绾绾被气的小脸发紫,看着偌大的街道,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心中的幻想彻底破灭。 “真是奇怪。”陈一陈也是一筹莫展,墨城的几条繁花街道几乎都已经走了个遍,别说马车,连头骡子都没有看到。 “绾儿,我们还是先去前面的茶楼休息一下吧。”陈一陈抬手指着拐角处的一座茶楼,说道:“顺便吃点东西,打听一下,看看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牵手来到茶楼,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四个烫金大字:名流茶苑。跨步走进,偌大个茶楼只有三两桌,伙计正在门口的柜台打瞌睡。 陈一陈轻轻敲敲桌子,伙计蹭的一下惊醒,看到眼前站立的两人,脸上立刻笑出了花,说道:“哎呦,二位客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楼上请,楼上有雅间。” 跟随伙计来到二楼的雅间,倒是很符合陈一陈的心意。干净自然不必说,关键是风景好,可以看到毗邻茶楼的几条主要干道。 “二位客官,您来点什么?”伙计随手将桌子再次擦了一遍,看着眼前的少男少女,嘴里开始介绍了茶楼的特色。 “这位小哥,我们临时歇歇脚,至于吃喝,你就看着安排吧。”陈一陈听着伙计的介绍早就蒙了,连名字都没有听过,也无法选择,索性任凭他来安排。 “好嘞,二位客官稍候,马上就来。”一听可以自主安排,店小二屁颠屁颠跑下楼去。 “一陈哥,你在看什么?”李绾绾沿着他的眼神看去,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让整个墨城看起来刚加荒凉。 “哦,没什么。”陈一陈回过神来,说道:“这个地方还真不错。你看,只要有马车经过,我们便会看到,到时候下去把他拦住不就好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李绾绾向下看去,忽然眉头微微一皱,抬手指着不远处,说道:“一陈哥,你看那不是萧梓晨吗?” “在哪里?”陈一陈的眼睛快速在街道上寻找,终于眼神停下来,仔细一看,走在街道上的人正是萧梓晨。而在他的身后,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两名兵士,看穿着打扮,还不是一般的兵士。 “奇怪,他怎么会和兵士在一起,这是要去做什么?难道他得罪了被人?”站在窗前的陈一陈跑出了一系列的疑问。 “应该不会吧。”李绾绾早就看到了跟在萧梓晨身后的兵士,只听她说道:“一陈哥,你看那两名兵士并没有捉拿他,更像是在护送他。” “兵士护送,他到底是什么人?”陈一陈看着人影越来越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此时的他并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过多参与到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之内。 “管他是什么人呢。”李绾绾坐回到桌子旁,对她而言,萧梓晨只是一个人路人而已,无论他是谁,做些什么,都与自己无关。 第十五章 再回客栈 “一陈哥,快来吃呀,很多糕点。”李绾绾看着伙计端来的一碟碟的糕点,恢复了少女的天性,一把将陈一陈拽了过来。 “二位客官,您瞧这个,这叫吉祥果,这是玫瑰酥,这是梅花香饼......”伙计将托盘里的碟子轻轻放在桌子上,一一做着介绍。 “这位小哥。”陈一陈摆了摆手,向伙计询问道:“这墨城为何如此荒凉,连辆马车都找不到?” “客官,一瞧您就是外地来的吧。”伙计左顾右瞧,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您大概也听说了吧。燕国想要入侵咱大陈国,据说前方边境已然发生交战。就在几天之前,燕国夜袭了百里之外的柳华镇,那叫一个惨。” 对于柳华镇夜袭,陈一陈自然知道,并且还是亲身经历着。但这些却并未告诉伙计,只是频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说来也是奇怪,燕国主动挑起战争,夜袭柳华镇之后却并未大举进攻。这就引发了很多猜忌,而墨城的守备将军怀疑城中潜入了大量密探,意图内外夹击,从而一举攻破城池。守备将军在三日前接到朝廷大令,有五万援军不日即将抵达,便下令城中百姓转移,只留下了极少部分的青壮年作为战时的莝夫。” “小哥,我是想问问,这偌大的城池,怎么就找不到一匹马呢?”陈一陈听他说了这么多,却没有一点实用的价值。 “客官,您想啊,城中百姓被转移,大部分都为老弱妇孺。他们怎么走,单凭两条腿,恐怕路上就累死了,这个时候人家需要什么?”看到陈一陈一脸茫然,伙计双手一拍,继续说道:“马车啊。暂且不说人,光是那些有钱人,大箱子小箱子就数不尽数,总不能让人扛着走吧。所以啊,早在几天前,整个墨城的马车驴车就陆续离开了,现在您想找匹马,比登天还难。” “也不难呐,我看很多兵士都骑着马匹呢。”陈一陈想到这一路走来,所看到的马匹,似乎还真是全部都在兵士胯下。 “我的小爷,那是军马,军马是做什么的?”店伙计哭笑不得,说道:“军马是将士们作战时用。” “小哥,这我自然知道。”陈一陈说话的同时,从怀里掏出一把散碎银子,放在桌上,说道:“不知道小哥有没有办法,帮我们弄的一匹马呢?” 看看桌子上的银子,再看看陈一陈,伙计缓缓说道:“您二位该不会是燕国派来的密探吧,现在需要回去通风报信,今天我可听说了,昨夜有燕国密探聚集密谋,该不会就有其中二位吧。” “小哥说笑了。”闻听此言,李绾绾在桌下的腿轻轻碰了陈一陈一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就听李绾绾继续说道:“我们只是凑巧路过这里,想要早点回家,所以在寻找马匹。” “原来是这样。”伙计半信半疑的看着二人,说道:“人家将士的马是用来保土安民,不是普通的坐骑。姑且不说弄不到,就算可以弄到,也不能去,在人家的手里,发挥的作用会更大。再者说,就算单凭两条腿,您二位也出不去这墨城的大门。” “这话听着就新鲜了。怎么还走不出去呢?”陈一陈是越听越糊涂,说道:“好端端的,怎么还能出不去?难道城门还被堵死了不成。” “这位小爷,您还真说对了。”伙计挑起大拇指,拎起茶壶将杯子倒满,继续说道:“两个时辰前,守备将军下令,封锁四门,许进不许出。现在四门都有重兵把守,违令者当场格杀。” “什么?” 陈一陈和李绾绾同时惊呼,两人对视一眼,深感不安。 “怎么会这样?一陈哥,我们怎么办?”李绾绾手中的吉祥果掉落在桌上后,慢慢翻滚落地。 两个时辰前发布的禁令,自己离开客栈也不过两个多时辰。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直接出城,现在看来一切都晚了。 “绾儿,不用担心。”陈一陈此时也毫无对策,对于城门关闭一事,也是刚刚得知,哪能这么快想出办法。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问道:“小哥,你可知道为何忽然封锁城门吗?” “听人说,好像是因为昨夜聚集的密探。关闭城门也好,这样也就不用担心他们会传递城内情报了”伙计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说道:“还是没有战乱的好啊,安逸生活,您看现在,这生意都没法做了。呦,差点忘了,下面还烧着水呢,您二位吃着,喝着。” 看着茶苑的伙计离去,陈一陈头都大了。要真如他说的那样,恐怕短期内还无法离开这里。但愿两国之争可以消弭于无形,这样也可以早点离开。 “绾儿,我们还是先去城门处看看吧。”最终陈一陈还是决定亲自去城门口查看一番,心里抱有一丝侥幸。 围绕墨城一圈,东西南北四个城门逐一查看,却无一例外。四门紧闭,重兵把守,墙上贴着的告示写的清清楚楚,大战将至,全城戒严,严禁出城,违令者当场格杀。 天色渐晚,一天时光就这么荒废,两人自是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眼下之计,也只能在墨城暂做安顿。 原想就近找家客栈,可转来转去发现,墨城远比想象中还要荒凉。偌大的城池,怕是城中百姓也就千百余人,而城中所有的客栈也仅有一家在继续营业。 再次来到客栈,店小二一眼便认出二人,快步迎上前来,满脸堆笑的说道:“呦,这不是昨夜击杀密探的小英雄吗?又回来了?” “还是昨天的房间,没有人住吧。”陈一陈心中满是懊悔,听到店小二称自己为英雄,多少有些愉悦。 “您都是大英雄了,怎么还能住那么粗陋的房间呢,楼上有上好的套间,价格一样,保您满意。” 听到店小二的话,陈一陈笑了笑,说道:“昨天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位萧公子,是不是还住在楼上。” “呦,不瞒您说,您二位走后没多大功夫,这位客爷也就离开了。”店小二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看不出来三位客爷倒是很有身份呀。” “此话怎讲?”李绾绾听他这样一说,倒也来了兴致。 “您二位还不知道呐。”店小二忽然止住脚步,狐疑的看着二人,说道:“您三位不是一起的吗?” “当然是。”李绾绾发现店小二欲言又止,急忙接过话茬,说道:“我们上午有事情先行离开,只是分离之时忘记叮嘱他,留在这里等我们。” “原来是这样。看这位小英雄昨夜击杀密探之时,我就知道三位不是普通人。那位客爷写了张条子,让我送到了将军府,随后就来了两位军爷将他接走了。”店小二左顾右瞧的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那位客爷也叮嘱过小的,不能将此事告知任何人,我知道三位身份特殊。您放心,整个客栈,就我这张嘴,最严。” “对对。”李绾绾不露声色,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小二哥,你可看到了那纸条上写了些什么?” “这个倒还真没看,小的也不识字。”说着,店小二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再次说道:“二位放心,嘴可严了。” 沿着楼梯缓步来到二楼,两柄长剑忽然架在一起,挡住了三人的道路。陈一陈微微一怔,抬头观看,楼梯口站立两人,年纪约莫着三十多岁,发髻高挽,面无表情,身着紫黑色长袍。 “什么人?”只听其中一名男子说话,话语里却不带任何情绪。 “过路之人。”陈一陈下意识的回答,微微抬头看着两人的穿着,似乎很熟悉的打扮,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 “这家客栈我们包下了。”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片金叶,随手扔给了店小二。 “这位大爷......”店小二说话间便已经将金叶子接在手中,眉头却紧皱着,说道:“这两位大爷,怕是多有不妥。” “怎么?钱不够吗?” 看到对方的眼睛怒视着自己,店小二连连摇头,说道:“两位大爷,这二位客官昨夜晚间就住在小店,今日一早出门办事,天黑才回,您现在将客栈包下,我也不能赶人走呀。” “这么说,店小二是很难办了。”听到店小二的回答,其中一人慢慢抬起胳膊,晃了晃手指宝剑。 “不不不。”店小二被吓得后退两步,若不是陈一陈在后面推住,此时怕是早已滚落下楼梯。 待脚下站稳,小二抬头看着楼上二人,心中自知哪边都不能得罪。早上亲眼看着军爷接走了他们的同伴,眼前这二位大爷,也绝非善茬。更何况他们一行七人,这仅是其中两位。这可如何是好? “你们两人,好不讲理。”站在最后的李绾绾忽然上前,抬手指着楼梯口站立的两人,继续说道:“有钱就可以任性吗?有剑就可以胡作非为吗?今天本姑娘偏要住在这里。” 陈一陈听她这样一说,头都大了,刚刚心里还在想,既然楼上不能住那就住在楼下,反正下面也有客房,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李绾绾抢了先。 头大的不止一个,店小二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完了,这两拨人可千万别打起来。想到这里,急忙开口说道:“诸位大爷,诸位大爷,千万别动怒......” “你给我闭嘴。”李绾绾回头瞪了店小二一眼,被困在墨城,心中本就不悦,憋了一肚子的气,一直没地撒。回过头来,气的小脸煞白,抬起胳膊指着二人,怒冲冲的说道:“你们给我让开。” 楼上二人丝毫没将这话听在耳中,轻蔑的看了一眼,一人缓缓说道:“哼。哪来的黄毛野丫头,也敢在这撒野。若不是看你年纪尚小,此刻早已将你打出门外。” “你们敢。”陈一陈闻听此言也是较为恼怒,心中也自知,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既然自己的未婚妻都说出了这样的话,继续畏手畏脚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抽出了那把一尺来长的短剑,横身挡在了李绾绾身前。 “嗯?”其中一人看到了他手中的短剑,眼睛一瞪,紧接着就听他笑道:“哈哈,小兄弟,你这一尺长的小刀,是刚从坟里刨出来的。伙计,快去打点水,顺便准备块石头,让他先磨几下。” “你......你过分了。”陈一陈听他们这样一说,怒气突生,手握着短剑对着栏杆就是随手一劈。 “咔嚓”一声。木质栏杆发出一声闷响,露出里面的新木。 第十六章 豪华套间 五个人,四人为这一剑而感到震撼。 陈一陈,短剑的拥有着。自从花荣享将这把短剑给了自己只好,还尚未仔细看过。在他眼中,这把短剑的外观确实如他们所说,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一样。更没有想过,就是这样一把看起来锈迹斑驳的短剑,在自己手中将碗口粗细的栏杆剁碎,更主要的是自己根本没用太大力气。 楼上两人,对视一眼,脸上表情逐渐转变为严肃。在他们看来,即便用自己手中的利剑,也不一定能轻而易举砍断碗口粗细的栏杆。要知道,木材做成栏杆还需要特殊处理来增加韧性。眼前此人不费吹灰之力能完成此举,只有一个可能,内力深厚,用的不是剑,而是剑气。 客栈店小二,娘的娘,我的姥姥诶。怕什么来什么,掌柜的这包了浆的百年老梯要毁于一旦,我辛辛苦苦挣来的工钱,煮熟的鸭子就这么翩翩起舞的飞走了。 一时间,除了李绾绾,几人都惊于这一剑。 四人一动不动,楼上两人下意识的握紧手中剑,似乎是在等待着陈一陈突然发起的攻击。 店小二,内心正在快速盘算,是拼力阻止双方斗殴,保住客栈的百年包浆老梯,还是马上离开,找个僻静之所避避风头。 陈一陈,这楼梯莫不是坏了吧,怎么这么不结实,轻轻一碰就断了?店家会不会让我赔钱?赔多少合适呢?我和绾儿本就没有多少钱,成亲之后还要奉养双亲,干脆去砍一棵树陪给店家好了。楼梯该不会就是坏的吧,可是看起来不像。 李绾绾,他们在做什么?为什么都不说话了呢?为什么都不懂了呢?难道是我刚刚说的话太过分了?万一他们和一陈哥打起来怎么办?糟糕,是我太冲动了,他们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一陈哥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下怎么办? “什么人在外喧哗。” 沉稳却有力的声音同时传入几人耳内。楼梯口站立的两人向后退去一步,其中一人看了陈一陈一眼之后,缓缓离去。 “混账,客栈本就是与人方便之地,你有何权利阻止他人居住,铁血门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不知那人小声嘀咕了些什么,只听到传来一阵怒斥。功夫不大,就看此人脸色铁青的回来,站在楼梯口双手抱拳,极不情愿的说道:“鄙人鲁莽,多有得罪,还请二位海涵,请。” 对方既已让出道路,李绾绾悬着的心平静下来,陈一陈倒也欣然接受。最高兴的还莫过于是店小二,一场打斗消弭于无形,屁颠屁颠的就跑了上来。 “二位大爷宅心仁厚,体谅下情,小的在这里代替掌柜的多谢二位大爷。”店小二满脸堆笑的向二人躬身施礼,见对方没有理会自己,并无不悦,反倒是转身对身后两人说道:“二位客官,楼上请。” 陈一陈站在楼梯口,扭头看了看走廊,空无一人。如此看来,刚刚说话之人应该在房间之内。只听他提高嗓门,说道:“多谢。” “这房间果然要大了许多。”李绾绾踏入房门的那一刻,喜笑颜开,相比以往的居住环境,这里不知要豪华了多少倍。 确实,这间房子是整个客栈最豪华的一间屋子,以往只有达官显贵才会住在这里。若不是城中权贵商贾之人都去逃命,恐怕也轮不到他们。 “小哥,这房子住一天需要多少钱啊?”陈一陈还是比较关心民生问题,对他而言,只要有张床安歇即可。看着例外套间的设施,情不自禁的说道:“这么豪华,怕是皇帝住的房间也不过如此吧。” “客爷您说笑了不是。”店小二偷眼观瞧,发现二人颇为满意,似乎早已将刚才的不悦抛之脑后,继续说道:“您现在是击毙燕国密探的大英雄,能住在这里是小店的荣幸。您放心,价格和普通房间的价格一样。” “这怕是多有不妥吧。”嘴上虽然客气,内心却已经乐开了花,能住在这样的房间里,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无妨,无妨。不瞒二位,掌柜的早就出去逃难了,客栈也没打算经营,小的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开门纳客,与人方便不是。”店小二倒也诚实,丝毫没有隐瞒的将真相道出。说道:“您二位稍作歇息,我这就去烧点热水,然后让厨房做几个小菜给二位享用。” 说罢店小二退去,偌大的房间只留下陈一陈两人。 “一陈哥,你说这样的大房子需要多少钱啊。”对于房间内的新奇摆设,李绾绾爱不释手,看看这,碰碰那,就连摆放的铜镜都觉得无比新奇,心中不悦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这......应该很多钱吧。”陈一陈也是实话实说,在他这里暂时还没有太大的金钱价值,你要是问他,这么大的房子需要多少野猪来换,他兴许还能说出个大概数字。 “绾儿,你是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房子呢?”心爱的女人如此兴奋,到让他也感受到了一丝欣慰。看她点点头,陈一陈继续说道:“我回去之后就建一栋这样的房子给你。” “真的吗?”李绾绾欢呼雀跃,一下就冲到了他怀中,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眨着,清澈的双眸里充满了期待。 “当然是真的。只要是绾儿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去满足你。哪怕绾儿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去给你摘下来。” 听到了陈一陈的土味情话,李绾绾白皙脸颊闪过丝丝红晕,小脑袋摇了摇,说道:“那我就要天上的星星,我要将星星装满整个房间。” “好啊,那就将星星装满房间。” “傻瓜,星星那么高,怎么能摘下来呢。就算摘下来,岂不是别人就看不到了,星星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天下人的星星。”李绾绾并不是无理取闹的无知少女,只听她继续说:“只要一陈哥能一直陪在绾儿身边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陈一陈心中燃起一股莫名感伤,自己还从未给过她什么。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缓缓说道:“那我就把整个世界给绾儿。” 爱美,许是每个女孩的天性。晚饭过后,李绾绾就一直坐着铜镜前看来看去,美而不疲。此时黑幕已落,整个墨城再次沉寂起来。 “一陈哥,你在看什么?”李绾绾最终还是发现了坐在桌前愣神的陈一陈,起身将对面的窗户关上,说:“晚上的风有点凉,小心生病。” “我看到一个人去了对面的房间。”陈一陈这才明白,店小二为什么让自己住进了这间屋子,也许正如他所说,不过还有一点,昨夜住的房间,此时有了其他住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偌大的客栈,总不能只接纳我们两人呀。”李绾绾轻轻坐在他对面,拿起桌上的苹果削了起来。 “虽然我没有看清长相,不过看身形很像是萧梓晨,白天我们遇到的那些不是住在对面吗?难道他也和我们一样,无法出城,又回来了?”陈一陈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很快变否决了这样想法。他亲眼看到穿着紫黑色长袍的人在前面领路,他们之间似乎早就认识。 “愿意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管他做什么。一陈哥只是凑巧救了他而已,不用管他和什么人认识或是不认识,跟我们都无关呀。”李绾绾丝毫不在意,将削好的苹果递给陈一陈,说道:“一陈哥好像有心事?吃个苹果,尝尝甜不甜。” “绾儿削的苹果,当然甜了。我只是在想这些天的经历,犹如做梦一样。不过能和绾儿在一起,我倒是希望这场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陈一陈听了李绾绾的话,倒也释然。救萧梓晨原本就是意外,人救回来,事情也就结束了。他做什么事情都和自己无关,何必又去管他呢? “傻瓜,梦醒了绾儿也会一直陪在一陈哥身边呀。”看着眼前的少年,李绾绾满脸知足。也许对一个懵懂少女而言,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月上中天,皎洁温柔,柔和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少女熟睡在床榻,月光透过窗户,落下斑驳的黑影,零星亮光像是从天上遗落下来的繁星。 陈一陈轻轻推开窗户,孤单身影静坐在窗前。清澈无邪的目光高挑蟾宫,似乎看到孤零身影独立于蟾宫,心中莫名落寞。 虽不是良辰,却有美景。看着熟睡中的绾儿,陈一陈暗暗发誓,此生定不会辜负眼前人。 站在月夜之下,陈一陈掏出了那把花荣享赠与的短剑。除了那晚粗略的扫了一眼后,一直都不曾仔细观察。没想到今日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碗口粗细的栏杆砍断,这足以引起他的重视。 对于生活在深山里的陈一陈而言,自小便于斧头打交道,更是没少砍树劈柴。即便用最锋利的斧头去劈碗口粗细的树木,怕是没有三四斧也无济于事。就在今天,他曾用一把短剑,轻轻一砍,竟然砍断了碗口粗细的楼梯栏杆。 月光映射下,手中短剑看上去乌拉吧唧。哪像人家手中的宝剑利刃,明晃晃的寒气逼人。现如今就是这样一把看上去锈迹斑斑的短剑,做出了宝剑利刃所做不到的事情。为此,陈一陈还特意悄悄跑出去查看了一番。 原以为是一把破剑,压根就没当回事,想不到却令自己如此震惊。陈一陈不得不重新,仔细审视手中之剑。 借着月光,可以清楚的看到此剑并无剑刃,剑身也粗糙不堪,没有丝毫光亮,光滑度就更不能提了,用手一摸甚至还能感觉到凹凸不平。真是奇怪。陈一陈手握短剑,随手在窗框斜着一劈。短剑毫无声息的切断窗框,嵌入窗台。 糟了。陈一陈心中一惊,急忙弯腰查看。木质窗台早已被手中短剑割开一个豁口。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想的却不是短剑如何锋利,而是这要赔人家多少钱。 恨不得抽自己个大嘴巴,这不是闲的吗,没事我砍人家窗户干嘛,明天如何向店小二交代,真是吃饱了撑得我。这木头也太不结实了吧,难不成是豆腐做的?陈一陈懊悔不已,却也为时已晚。 第十七章 深夜偷窥 不费吹灰之力的将短剑抽出,陈一陈呆若木鸡。这一次,彻底被折服。 别看只有一寸来长,真是把好剑。这是他发自肺腑的感叹。双手像是握着宝贝一样,瞪大眼睛仔细观瞧,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去。 看了又看,瞧了有瞧,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自言自语的说道:“原来是这样,真是鬼斧神工。” 短剑虽只有一尺,却极为精致。无论剑身亦是剑柄,造型乍一看极为相似,全部由类似鱼鳞的波纹装饰,极大程度增加了摩擦阻力。而并非此剑无刃,只是所谓的剑刃,由极其细小的鱼鳞波纹组成,密密麻麻数不胜数,若不是仔细观察,绝对分辨不出。 “好剑,真是把好剑。”清楚了短剑的结构后,陈一陈由衷的赞叹不已,恨不得将睡梦中的绾儿叫起来欣赏一番。 转念却又皱起眉头,这把短剑是一个叫做花荣享的人赠送。自己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当时还在质疑,他是否认错了人。现在看来,如此一把利刃,轻易相送,怕是真的将自己误认为他人。万一哪天再遇到,他想要回去怎么办? 世界这么大,也不一定就会再次遇到,我暂且保管吧。要真有那么一天,我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呢?花荣享应该没有看清楚我的长相吧,不然他怎么会认错人呢?算了,不管有没有认错,送人的东西总不能再伸手要回去吧。 陈一陈越想越兴奋,越看越喜欢。唯一的缺点就是短了些,如果能在长一点就好了。转念又一想,短点也挺好,藏在身上也不会被人发现。若真是一把长剑,长相这么扎眼,被人抢了去岂不是更可惜。 对,还是短点好。丑是丑了点,要是配个好看点的剑鞘,似乎也不错。对,一定要配个剑鞘,别哪天把自己给误伤了。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隐约觉得对面的街道的房顶上闪过一道黑影。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陈一陈愣神的功夫,又是一道黑影闪过。 又来?陈一陈猛然间想到夜宿柳华镇时曾看到过这一幕,内心一阵抽搐。随着第二道黑影从対街飞跃而来,陈一陈下意识的低下身,大气不敢喘一口,直至黑影消失在屋顶。 看他们奔来的方向正是客栈。陈一陈蹑足潜踪转移到门口,透过门缝仅有的空隙,看到两人已经悄无声息的落在走廊。 这是什么人?深夜来此所谓何事?难道又是密探?陈一陈的脑袋里开始快速思考,未等他寻找到合适的答案,便看到两人已经进入了昨夜自己曾住过的房间。 不对啊,早些时候,自己亲眼看到萧梓晨进入房间,后来就一直没有看到他出来。他走的时候是我没有看到,难道这两人是来找他寻仇的? 想到在路上曾救过萧梓晨,让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但转念有一想,似乎有些不符合情理。若真是来杀萧梓晨,怎么会在房间里亮着灯的时候进去呢? 越想越觉得奇怪,陈一陈回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少女,还是悄悄拽开了半扇门。弓着身子缓步挪动,心脏狂跳不已,就这么去偷窥他人房间,能不能算是贼呢,怎么会这么兴奋呢? 一刹那,陈一陈还真就把自己当做了飞檐走壁的江湖人。其实他想法倒也简单,仅仅是想去看看,房间里在做什么。若真是萧梓晨的仇人来复仇,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毕竟他觉得萧梓晨这人还算不错。 陈一陈轻轻长出口气,虽然没有多远距离,却感觉这条路格外漫长。一路都在考虑,倘若被人发现,找和说辞。不过还算顺利,暂时没有人发现自己潜伏在窗外,狂跳不已的小心脏微微得到了些缓解。 房间里灯光昏暗,可以看到桌前两人对立而坐,却始终无法看清五官长相,只能隐约看到对面的人留着一副很长胡须,是位老者的装扮。另外一人背对着窗户,看打扮,正是那个像是萧梓晨的人,如今却看不到脸,也无法做出判断。 除了他们之外,另有四人分别站立于两人身后。看老者身后两人的穿着打扮,陈一陈认出,正是曾经阻拦过自己的两人。另外两人,虽是背对着陈一陈,却不难看出,正是飞檐走壁而来的两名黑衣人。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背对着自己的人是不是萧梓晨呢?就在陈一陈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有人说道:“一切按照计划行事,我燕国密探已成功潜入城内,昨夜被袭击的只不过是用来吸引城中兵士的诱饵。” “好,他们身在何处?” “原来是他。”老者的话音刚落,陈一陈轻而易举的听出,这位老者便是早些时候听到的怒斥之声。 “他们暂时藏匿于城东破庙中,那里人迹罕至,不会有人发现,二位大可放心。” “计划可都安排周密?”只听老者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此事务必要小心谨慎。” “我等深夜前来,便是为了将计划告知。明日子时三刻,将会在城东放火,吸引城中兵力。丑时初,将会潜入西门袭击城门守卫,乘机打开城门,放我燕国先锋军进城。” 老者闻听,点点头,抬手捋了捋胡子,说道:“好,明夜过后,墨城就掌控在我们手中了。” “还有一事,烦请大陈三皇子信守与我燕国之约。”其中一名黑衣人说道:“燕国助三皇子登上帝位,便将大陈西南十五城划入我燕国版图。” “放心。”只见疑似萧梓晨之人忽然从站立起来,缓缓转身,开口说道:“区区十五城,我萧明煦还不放在眼里,拿去便是。” 虽然看不清楚长相,但却可以肯定此时并非萧梓晨。听到他们的谈话,陈一陈心中一哆嗦。屋内竟然是大陈国的三皇子,萧明煦。堂堂三皇子竟在此地勾结燕国密探,这是要密谋造反了吧。 陈一陈冷汗都流了下来,原以为铜墙铁壁般的墨城安全无虞,却未曾想,早已有密探和皇子勾结。若不是偷听到他们谈话,恐怕要死在着墨城。 “燕军进城之后有何打算?” “我先锋军进城之后听从三皇子调遣。” “燕国先锋军距此地多远?” “据此百里,明日傍晚起营拔寨向墨城奔袭而来。我军早已有数百人秘密潜伏在墨城西门外,待见城中火光,便可发起突袭,只要城中之事顺利,大军可轻松进城。” “好。”三皇子萧明煦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擒贼先擒王,进城之后直袭将军府。天亮之前务必掌控墨城,严守城门,墨城被袭的消息不能有丝毫外泄。” “三皇子果然机智多谋。”只听一面黑衣人奉承两句后,说道:“掌控墨城后,我们的下一步是什么?” “休整一日,令军士换好大陈军服,伪装墨城败军,一路向京都奔袭,所过一城便取一城。” “妙,真是妙计,三皇子有如此谋略,怕是几日之后便可登上帝位,掌控大陈。老夫深感敬佩。”老者缓缓站立起来,不知是发自内心的敬佩,还是阿谀奉承,只听他躬身施礼后,继续说道:“我铁血门日后还要仰仗陛下。” “哈哈哈。有铁血门的王志毅老前辈鼎力相助,我怎能不知。老前辈大可放心,待我登上帝位,你必定为大陈护法国师。” “如此老夫先谢过陛下。” “此时还是称我殿下较为合适。” “在老夫心中,早已将您奉为陛下。” “参见陛下。”铁血门的两人看到老者改口为陛下,丝毫不敢怠慢。 “大事未成,都不必多礼。”三皇子萧明煦示意众人起来,继续说道:“你们二人暂且回去,明日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听到这里,陈一陈急忙弓着身子向后退去,刚刚到走廊拐角,便听到门吱呀一声。容不得多想,顺势趴在了地上。侧着脑袋看到两人从房间出来,抬脚跳上栏杆借力,人嗖的一下弹射出去,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门再次被关闭,陈一陈蹑足潜踪沿着走廊趴回房间。小心翼翼的将门关上,整个人普通一下瘫坐在地。身上的冷汗不知何时早已浸湿了衣服,嘴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满脑子都是他们之间的交谈。 “走了吗?”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幔帐后传出。 “走了。” “他武功怎么样?” “极其拙劣。”片刻之后又继续说道:“或是故意露出破绽。” “此话怎讲?” “老夫听闻他曾一剑劈断了碗口粗细的栏杆。” “他昨夜还杀死一个燕国密探呢,那又如何?” “他无内力,也无轻功。” “如何断定?”幔帐内一个年轻人缓缓走出,胸膛挺得笔直。 “脚步沉重,呼吸絮乱,怕是只有一身蛮力,或是手中短剑之疑。” “故意露出破绽何解?” “仅是猜测。” “猜测。有点意思。”年轻人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三人先退下吧。” 三人点头,相继离去,只留下了年轻人与老者。 只听老者说道:“为什么要让他偷听到这些?” “报官。” “他去报官?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说三皇子勾结燕国密探,谁会相信?” “他昨晚杀了燕国密探。”年轻人扶着桌子,缓缓坐下,说道:“如果不是我告诉你,你会相信吗?” “原来是这样。”老者点点头,捋了捋胡须,说道:“如何肯定他会去报官?” 年轻人的嘴角滑过一丝笑意,说道:“他一定会去。” “原来你早有计划了。” “放心,答应你的不会变,大陈的国师迟早是你铁血门的。” “还有呢?” “哦,差点忘了,铁血门的掌门之位才是你的首选。”年轻人笑了笑,眼睛在老者脸上闪过,说道:“我真想不明白,你们江湖中人怎么就那么看重一个掌门之位。我大陈国师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掌门吗?” “老夫志在江湖,并非朝堂。”老者说的话倒也没错,江湖的乐趣岂能是朝堂之人所能体会。 “好好好,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你们的江湖就会知道,王志毅投靠三皇子,勾结燕国密探。你说你师父会不会把他给杀了呢?” “不会,师兄的威望远胜于我。只此一事,怕是难以撼动他在本门的地位。” “嗯?这么说,是没有人会信了?” “江湖人也许会信,但本门之人不会。” “简单啊,就说你在这里被人所伤,派人日夜兼程将他请来,只要离开了岐山,这些事他有没有做就不重要了。”年轻人刚要舒展一下筋骨,胳膊抬到胸前,便见他微微皱起眉头。 “你怎么了?” “没事。背疼。” “被人所伤?” “床太硬,睡觉硌的。” 第十八章 思绪混乱 月,不知何时被云遮掩。黎明前的夜变得最是黑暗,寂静。 陈一陈犹如一具木偶,一动不动依靠着门,坐在地上。周围一片沉寂,唯一能听到的,便是他狂跳不已的心脏狂舞之声。 都说黎明前的黑暗最是难熬,熬过了,便是新的希望。陈一陈此时却不觉得,即便熬过了黑暗,却有更大的危机潜藏在未来。 天色逐渐放亮,晨曦微露,透过窗户轻洒在满是疲惫的脸上。李绾绾张开双眸时,便已在寻找陈一陈的踪迹,见此情形,满是困惑。 “一陈哥,你怎么坐在这里?”李绾绾下床后,款款而来。见他面有疲惫,却也不明就里。 “啊?”听到熟悉声音,陈一陈恍然醒悟,转头看着满是关爱之意的无邪脸庞,让他更加坚信了想法,无论如何,也要带着眼前的少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陈哥,你就在这里坐了一夜吗?”看着满脸疲惫的陈一陈坐在门后。 陈一陈下意识的点头,让李绾绾误以为他是担心昨天那伙人不会善罢甘休,故此整夜手在门后。想到这里,看着满脸疲惫的陈一陈,李绾绾心头涌过一阵酸楚,能有人这样默默守护,此生在无所求。 对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而言,这便是可托付终身之人。心中窃喜,爹爹终于没有看错人,为自己选对了未来夫婿。看着眼前的少年,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去,红唇轻落于他的唇间。 刹那间,陈一陈犹如被电击了一下,原就混乱的大脑一时间变得一片空白。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 “我...我是有一点点小冲动。”李绾绾轻轻抬头,小脑袋在他瞪大的眼睛请微微晃了晃,面带笑意的脸色闪过丝丝红晕。 “你可以在冲动一次吗?”回过神的陈一陈眨了眨眼,说道:“我也有一点小冲动。” “不可以,只有我可以冲动,你不可以。”李绾绾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说:“很快我们就成婚了。” 陈一陈砸么砸么嘴,似乎是在回味那种奇妙的感觉。看他的模样,李绾绾的手轻轻搀在他的胳膊上,说:“地上很凉的,赶紧起来吧。” 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手尚未完全未松开,就见陈一陈蹭的一下又坐在地上,说:“腿麻了。” “笃笃笃”门口忽然传来轻叩门板的声音,陈一陈一惊,压低声音询问:“谁?” “一陈兄,是我,萧梓晨。” 听到门外人自称是萧梓晨,让他多少也有些惊讶。 “萧梓晨?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来做什么?”李绾绾搀扶着陈一陈坐下,说道:“我去开门。” 陈一陈的困惑要比李绾绾多上许多,店小二曾经说过,萧梓晨和城中兵士一起离开。而昨夜晚间误以为看到的是他,却意外发现了一场惊天阴谋。此时萧梓晨竟然能来客栈寻找自己,他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呢?种种困惑袭扰在他的脑袋里。 “原来是萧公子。” 李绾绾拉开门的瞬间,门外的人显然是没有想到,开门的竟然是李绾绾。 “绾儿姑娘,怎么?一陈兄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看着门外的人,内心却是有些厌恶,总觉得此人有些虚假。李绾绾脸上还是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当然在,萧公子请进。” 看到陈一陈,萧梓晨脸上闪过笑意,双手抱拳,说:“一陈兄似乎状态不佳,怎么?身体有恙吗?是不是打发店家去请个大夫来诊治一下。” “有劳梓晨兄担忧,只是昨夜睡得晚,没有什么大碍。”陈一陈似乎也逐渐适应了这一套礼节,说道:“梓晨兄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对呀,萧公子昨天不是离开客栈了吗?今天怎么一早就来找一陈哥呢?”李绾绾心直口快,直接将陈一陈所想问了出来。 “说来也巧。”萧梓晨将手中的木盒放在桌上,里面装了些吃食,一边往外拿一边说道:“昨天二位离开之后,我便去了一趟将军府,将路上遇害的案情陈述下来,总不能让我那些弟兄死于非命,定要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听他说完,陈一陈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日看到有兵卒跟随他,原来是前去报案。仔细回想,确实听村里老人说过,每个地方都有专门的部门来受理这些事情。 “原来如此,那事情解决了吗?” “现在两国大战在即,怕是也无人顾暇此事。先将案件记录下来,我想,终有一日会有人为我讨回公道,以慰那些弟兄的在天之灵。”萧梓晨说到这里,脸上露出阵阵哀伤,说:“他们为我而死,若是让他们枉死,我岂能安心苟活于世。” “梓晨兄,人死不能复生,我相信恶有恶报,他们不会白白枉死。有梓晨兄为他们伸张正义,也足慰他们的在天之灵。”陈一陈看他如此伤感,也只得好言相劝。 “此事怕是也没有那么简单,原想先在墨城记录在案,待我返回京都后依托关系来催促此案。想不到临行前却被告知四门已全面封锁,无法出城。”萧梓晨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归心似箭却也无可奈何,在城中寻找多时,竟不见其他客栈营业,只能再次回到这里,听店家说一陈兄竟也回到此地,原想前来问候,却见天色以晚,怕是多有不便。” “原来梓晨兄也是因为城门关闭才不得已都留在这里。”陈一陈苦笑道:“说来也巧,我们也是因为城门紧闭,才回到了这里。” “明知二位恩公在此,今日才来拜会。特意让店家准备了些食物,还望二位海涵。”萧梓晨将木盒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摆放在桌上。 “梓晨兄,我们不是说过了吗,此事今后不再提及。”听他再次提及救命之恩,陈一陈头都大了,这事并不是有意为之,反倒觉得受之有愧。 “施恩不图报,此乃真豪杰。”不知萧梓晨是发自肺腑的敬佩,还是有意为之,就听他继续说道:“大陈子民若是多些一陈兄这样的豪杰侠士,就算十个燕国来袭也无所畏惧。” 稍有松弛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心中本就为此事有所担忧。若是没有偷听到那几人的谈话,倒也无惧。一旦对未来事有所预知,反倒无所适从。 “一陈兄,一陈兄?”萧梓晨见他不语,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 “啊?怎么了?”陈一陈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失态,说:“刚刚想到了些事情。” “一陈兄,看你心不在焉,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看还是请个郎中吧。” “对呀,一陈哥,一早就见你魂不守舍,是不是生病了?”李绾绾也发觉今天的陈一陈有些不对,只以为是一夜无眠身体熬不住了。 “我没事。我只是在想,燕国的军队会不会攻入墨城。”陈一陈挤出丝笑意,说:“梓晨兄,依你之见呢?” “不瞒一陈兄,我曾去过燕国,蛮夷之族,军士残暴嗜杀。若真被他们攻破墨城,怕是城中百姓要惨遭屠杀。”萧梓晨面露怒色,说:“我昨夜还在想,当日袭击我们的人,会不会就是燕国潜伏在墨城周围的密探。” “梓晨兄为何如此判断?” 陈一陈大吃一惊,昨晚便已听闻,燕国有数百人秘密潜伏在墨城周围,现在回想萧梓晨被袭击,到更像是燕国潜藏的密探所为。想到这里陈一陈越发觉得可怕,曾经路过的那个村庄,堆满尸体的祠堂,难道这一切都是燕国人所为? “只是猜测而已,事发之地距离墨城不过几十里路,应该不会是山匪所为,只可惜当时情况紧急,他们又都蒙着面,也无法看清长相。” 萧梓晨的话音刚落,就听李绾绾说道:“一陈哥,你是不是很热?怎么流了这么多的汗,脸色也很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对呀,一陈兄,现在的天气也不热啊,你一定是生病了。”萧梓晨也发觉了他的异常,起身便想去请郎中,被陈一陈伸手拦住。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看到李绾绾心急如焚的用手帕将自己额头上的汗擦拭,陈一陈终于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不能让任何危险靠近她。 “对了,梓晨兄的伤口恢复的如何?”陈一陈故意将话题转开,脑袋里却在琢磨如何才能躲开燕国今晚的袭击。 “有劳一陈兄挂碍,伤口已经不再那么疼痛,想必三五日之后便可开始愈合。”萧梓晨气色确实好了很多,看来今日心情也不错。 “那就好。”陈一陈看着萧梓晨,犹豫片刻,说道:“有一事烦劳梓晨兄帮忙。” “何必这么客气,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萧梓晨倒也不问何时,痛快的应承了下来。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烦劳梓晨兄在这里陪伴绾儿,我应该很快便会回来。” 陈一陈话音刚落,就见李绾绾抓住了他的手臂,问:“一陈哥,在这里你能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呀。” “对啊,一陈兄去做什么事情,我们两个陪你一起去岂不更好吗?”萧梓晨随声附和。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去当面谢谢前晚抓密探的那个将军,你们也知道,他派人给我送来百两纹银。”陈一陈故作轻松的临时编了一个理由。 “这就不用了吧,追捕密探是他们的指责。”萧梓晨听完他的话,不以为然的说:“那些钱原本就是你应得,只为此事专程去言谢,大可不必。” “一陈哥,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李绾绾自小与他在一起,对他的了解自然很深,轻而易举便识破了他的谎言,嘴上却说道:“既然一陈哥不方便说,那绾儿就在这里等你。” “也不是什么大事。”陈一陈被拆穿,脸上火辣辣的热,他也确实不善于撒谎,担心李绾绾会误会,说道:“其实我是想去问问他,墨城的城门什么时候才能允许通行。” “原来如此。”萧梓晨点点头,说道:“也好,我也急于出城。只是这应该算是军中机密,他会轻易告知吗?万一他把你当做密探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陈一陈也开始嘀咕,要真把自己当做密探,那就麻烦了。 “一陈哥,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李绾绾也有所顾虑,若真有什么意外,两个人到可以相互照应一下。 “不用,人多眼杂。”陈一陈摆摆手,说:“也许他看我一个人,没准就告诉我了。” “一陈兄说的也有道理,也许他果真会看在你曾击毙燕国密探的份上,告诉你。”萧梓晨想了想,继续说道:“你假装去谢他,然后旁敲侧击的询问。记住,千万不能直接询问。” “为何?”陈一陈大惑不解。 “避免他把你当做燕国的密探啊。” 第十九章 大将军府 临行前,萧梓晨告诉了他很多旁敲侧击的问法。刚一出客栈,被冷风一吹,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竟然全忘了。 忘了也好,免得到时破绽百出。人与人的交流贵在真诚嘛,只要待人以诚,问心无愧就好了。陈一陈一路都在不断安慰着自己,直到站在了将军府的门前,幡然悔悟,所谓的安慰,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除了城门,他还没有见过这么高大的门。站在将军府门前,看着高高叠起的石阶,心中多了些紧张和忐忑。 “什么人?”台阶顶端,一名身着铠甲的军士手持长矛,大声说道:“闲杂人等不得逗留。” 陈一陈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喊出来,竟然忘记询问那名将领的名字,现在如何去找,只能小声嘀咕道:“我找人。” “你找谁?” 洪亮嗓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吓得陈一陈哆嗦一下。慌忙转身,双眼看到眼前之人,一时间欣喜若狂。说曹操,曹操便到。眼前站立的人不就是自己前来寻找的那名将领。 “是你?你来将军府找谁?”将领看到陈一陈,很快便也认出,此人正是前几日进城不要银两,后在客栈击杀密探的少男。 不是陈一陈长得多明显,而是进城放弃接受补助的第一人,将军对他自然有所印象,而当晚又击杀密探,这样的人世间少有,将领怎会忘记。 “找你。” “找我?”将领的眉头微微一紧,说道:“兵士没有将赏银给你送去?” “送来了,百两纹银,丝毫不差。”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听到他的回答,将领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陈一陈并未说话,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四名兵士。将领觉察到了异样,头也不回的说:“你们先回去吧。” “燕国大军已驻扎在百里之外。”看到旁边再无他人,陈一陈显得格外谨慎。 “这我早就知道。” 将领没有丝毫意外,倒是让陈一陈瞳孔一阵放大,要知道,这可是昨晚才偷听来的消息。这么快他就得到了消息,诧异的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斥候传回的消息。”对城中兵士而言,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并不值得稀奇。 “斥候?”陈一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自以为很重要的消息,想不到人家早已知晓,缓缓说道:“那燕国大军今夜偷袭的事情,你们也应该知道了吧。” “你说什么?”将领瞳孔一阵放大,极其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字一字的说:“你说燕国大军要在今夜偷袭墨城?” “是...是啊。”突入起来的转变,让陈一陈心中一紧,一脸茫然的看着他,说:“你不知道吗?”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将领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快镇定下来。 “昨夜在客栈,无意中听到的。” “听到了什么?” 陈一陈如实将昨夜窗外的听闻告诉将领,再看将领眉头紧锁,沉吟了片刻,说道:“你先随我进来吧。” “去哪?”看到将领一步一步跨上石阶,陈一陈丝毫不敢懈怠,大步流星追了上去。 穿过将军府的大门,将领一路直行来到二进院子,沿着走廊向东走去。陈一陈跟在身后也不敢多问,看着偌大的府邸,心中暗自感叹:大将军住的地方,倒是气派了许多。 跟随他兜兜转转,终于在一所小院前停了下来。小院门口有两个手持长矛的兵士站立于前,看到二人前来,同时挥出长矛,将去路拦住。 “属下参加统领。”两名兵士看到他从腰间掏出的令牌,同时跪倒在地。 “起来吧。”统领将令牌收好,转头看了看陈一陈,说道:“你随我进来。” “这是什么地方?”陈一陈心中诧异,不是已经进入将军府了吗,怎么守卫还如此森严。 两人穿过拱门,拐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两扇铁门,门前依然有两名护卫把手。看到统领后二话不说,同时拉动铁门。 “吱呀呀。”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声,厚重铁门逐渐打开,站在外面向里面看去,黑乎乎一片。 统领站在铁门里,回头看着呆立在外的陈一陈,说:“进来啊。” “哦。”陈一陈警惕的看了看两名兵士,小心翼翼的跨上石阶,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站在外面看不到什么,进来之后才发现,这竟是一个地牢。地牢这种环境,陈一陈还是第一次来。昏暗的地牢虽然几扇小窗户可以通风,依然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涌入鼻孔。 这里像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仅仅一墙之隔,墙外阳光明媚,牢里阴森潮暗。丝丝寒风从窗户吹入,发出呜呜的悲鸣声,更像是某个囚犯冤死之后,化为冤魂厉鬼的哀嚎。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陈一陈不断嘀咕,该不会真把自己当做密探,要关押起来吧。 “没什么,带你参观一下。”统领不带任何语气的话,令陈一陈多了些恐惧。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游走在地牢中,关押的囚犯并不是,仅有十几人。每个人都是伤痕累累,乱发遮面,身上的衣服沾满血迹。看到两人,囚犯们或站或爬的来到囚牢的边缘,各种嘈杂哀鸣混为一体,听到最多的却还是冤枉二字。 “这有什么好参观的,我们还是走吧。”看着囚牢里的惨状,陈一陈一刻也不想继续逗留下去,深怕自己成为其中之一。 “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吗?”统领止住脚步,慢慢转身,眼睛扫了一圈牢里的囚犯,最后的目光落在陈一陈脸上。 “不...不知道。”陈一陈倒也没说谎,常年居住在灵熙山的他,哪里见过这样的画面。 “有几个倒也真是燕国密探。”统领一字一句的说道:“其余全都是谎报军情的城中百姓。” “什么意思?” 看到陈一陈木讷的表情,统领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说:“提供军情,自然有赏银。就像你,击杀一个密探,赏银百两。但是,谎报军情,呵呵,能活着离开这里就是万幸。” “原来是这样。”听了统领的话,恍然大悟,原来把自己当做了骗取赏银的人。陈一陈总算明白这里为什么听到最多的词是冤枉了。 “我不是来骗赏银的。”陈一陈说的斩钉截铁。“昨晚在客栈,我确实听到了他们的密谈,难道你不相信我!” “信不信不重要。”统领看着一脸坚毅的陈一陈,说:“我只想提醒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旦证实你的情报有误,你会和他们一样。” “绝对不会有误,我听得清清楚楚。”陈一陈那叫一个着急,都火烧眉毛了,谁还有功夫和你开玩笑。“你们想死,我还不想死呢。如果你们不信,能不能打开城门,让我们离开这是非之地。” “你知道萧明煦是什么人吗?”统领带着陈一陈从地牢里出来,来到一处客厅。 “不是三皇子?” “不错,但不日便会被册封东宫。” 看他一脸严肃,陈一陈倒是一脸茫然,问道:“东宫是什么?” “太子之位,大陈的下一任君王。” “对对,确实有人喊他陛下,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陈一陈突然想起昨夜那几人对三皇子的称呼。 “如此肯定?”眼前少男表情自然,并不像是在撒谎。 “当然了,他们跪在地上口称陛下。萧明煦还说让他们暂时叫殿下。”陈一陈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这些事情,不可对任何人在提及。否则你会有杀身之祸。”统领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站在门口之时却又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不得擅自离开。” “哎,你去哪里啊?”看他消失的背影,陈一陈大步追了出去。眼前突然出现的两把利刃,硬生生止住脚步。喊道:“等你到什么时候?” “什么啊。”陈一陈扫了一眼门口的守卫,无奈的摇摇头。 “你说什么?”书房里传来一阵惊呼,似是感觉到了声音过高,稍微克制一下,说:“这怎么可能。” 说话之人正是此地的守城大将军,藤哲。此时的藤哲早已将手中的书籍扔在桌案,面有仓皇的看着眼前的统领。 “末将也曾质疑,但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撒谎。”对于藤哲将军的反应,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若是换做他人,恐怕更要震惊。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藤哲将军走出桌案,不断在房间踱步,说:“你可告知他其中的厉害关系了吗?” “此事过于重大,末将一开始以为他是来骗取赏银,便带他去了一趟地牢。”统领将地牢的经历如实做了回答,继续说道:“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怕是真有此事,故前来禀报藤将军。” “这件事情还真是棘手。”藤哲止住脚步,深吸口气,缓缓说道:“若是真如这少年所说,只怕朝堂内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大将军,是否派人在城中密查三皇子的踪迹。” 藤哲摇摇头,说道:“偌大的墨城,单单寻找一个人,岂能那么容易。总不能投入全城兵力吧。” 藤哲说的倒也没错。现在的墨城空房就已经占据了三分之二。若对方真有心潜藏,恐怕一两天很难将人从城中找出来。 “我们是否将此事压下。” “现在真假尚未断定,如果只是谣言,倒也无谓。如果不是谣言......”藤将军没有继续说下去,转头看着眼前的统领,最终下定决心,说道:“你我效忠的是大陈,保卫的是大陈子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将军想如何安排。”藤将军的话,统领自然明白,而作为大将军手下的军士,他无需过问理由,服从将令便是。 “即刻派出斥候,在墨城周围秘密搜索燕军痕迹。同时,全城开始秘密搜查,城东要密切关注,任何异常都不要放过。” “喏。”得到了大将军的将令,统领二话不说便要去执行。 “等一下。”藤哲将军继续说道:“那名少年暂时留在将府,确保他的安全,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第二十章 城中调查 “铁血门,是一个什么样的门派。”看着统领离开,藤哲再次坐在桌案后的椅子上。 “江湖圣域五门七派之一,近千年的基业,创派祖师遥云子凭借手中铁血掌,在岐山创建了铁血门,也称之为铁血山。在遥云子的带领下,当时的铁血门盛名一时。现任掌门姜子琨已经数十年不参与江湖之事,却还算得上是一流门派。”书房后的屏风后面缓缓走出一人,听声音年纪似乎不大,斗篷遮盖的很严实,无法看到长相。 “隐遁数十年都未曾没落,有些意思。”藤哲的手放在桌子上,食指轻轻击打着桌面,说道:“看来铁血门是想投靠朝堂了。” “不一定。” “怎么讲?”藤哲听到自己的想法这么快就被否定,倒也没感觉到不悦,毕竟自己对江湖事知之甚少。 “姜子琨虽然在江湖中匿迹,但他的三名弟子在江湖中却也有些威望。尤其是王志毅,此人是非分明,就连魔域中都有不少人受过他的恩惠,并不是杀戮之人。他在江湖的威望不低于姜子琨,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哦?所谓正邪不两立,王志毅竟敢公然接触魔域之人,难道就不怕引起圣域之士对他说三道四吗?”藤哲听完他的话,深感意外。 “王志毅做人,理字为先,这也是我敬佩他的原因。此人不顾世俗眼光,堪称真豪杰,以至于魔域中人见他都会礼让三分。” “王志毅,有些意思。”藤哲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双眼紧盯着他,说:“刚才的事情,你怎么看?” “我如何看不重要。如果需要,我可以去杀王志毅。”他的话音里似乎从来不带任何感**彩。说:“我们来,是不想看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 “你心中对他不是好生敬仰吗?让你去杀,你可是心甘情愿?” 听到藤哲的问话,只听他丝毫不犹豫的说道:“若杀他可保城中百姓平安,我愿去。” “好,心系天下苍生,令本将军动容。我大陈如果能多一些你们这样的侠义之士,还有何畏惧。”藤哲由衷的燃起一股敬佩,问:“刺杀王志毅,你有几成把握。” “没有。” “你说什么?没有?”藤哲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说的这么侠肝义胆,到头来却说没把握。 “对。” “没有把握还说的这么慷慨激昂?岂不是白白去送死!”藤哲确认没听错,即便是胸中有火也不能发泄出来。 在藤哲眼中,江湖人不同于手下的将士。将士有军法将领约束其行为,且以身殉职保家卫国是天职。江湖人却是快意恩仇,行为放荡不羁,心性随意。更主要的一点,不图名不图利,此时的所作所为完全对生命的赤诚之心。 当然,藤哲将军也知道,这些江湖人,自愿来守卫墨城,仅仅是因为侠义之心,不想让无辜百姓送命。对于这样的人,自是应该敬畏。 “只要能阻止,我可以一试。” “千万不要。”藤哲急忙打消了他的念头,说:“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轻举妄动。事情如果是真的,会牵扯到很多人,知道的越少越好,以免打草惊蛇。” “那我去把那个少年杀了。” “万万不可。”藤哲及时将他拦住,说:“事情因他而起,若真如他所说,此人日后大有用途。” 陈一陈心急如焚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总算体验了一把度日如年的感觉。耐性被消磨得所剩无几的时候,终于看到统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怎么样?”陈一陈上前几步,瞪大眼睛盯着他。 “派人去查了。” “什么时候能有结果?”听到统领的回答,陈一陈稍微踏实了点,只要有人去查,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 “天黑之前。” “好,你们先查,我先走了。”陈一陈刚想离去,忽然止住脚步,转回身说:“你们能不能放我出城,我想离开这里。” “少侠似乎很着急?”统领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说:“恐怕要暂时留在这里了。” “唉,也只能这样了,但愿你们能阻止他们的袭击。”陈一陈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转身到门口,迈出门槛的腿还没落下,眼前亮光一闪。两把利刃交叉在一起,硬生生将他拦住。 “将军,这是做什么?”陈一陈转身瞪眼看着统领。 “我说了,你要暂时留在这里。” “你是让我留在这里?”陈一陈几乎吼了出来,在这里已经耗了将近两个时辰,客栈里的绾儿肯定很着急。“我来给你们提供消息,你们这是要将我当做囚犯吗?” “如果将你当做囚犯,恐怕你已经在地牢中了。”听着他的呐喊,统领和颜悦色的说:“这也是为了你好。自己想想,如果今晚燕军攻入了城内,这里还有人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我呸。”陈一陈也不知从哪学来这么一句脏话,随口就说了出来,“我听的清清楚楚,只要攻破城门,马上就袭击将军府。城门都保不住,拿什么保护我。” “看不出,年纪不大,倒是很惜命。”统领对他的恼羞不以为然,在他眼中这毕竟还是个少年。对这个年纪的人说话,语气自然不能过于强硬。只听统领继续说道:“你觉得客栈就安全了吗?实话告诉你,如果墨城真的被攻破,只有将军府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只想早点出城,离开墨城,怎么这么困难呢?”陈一陈彻底没了主意,看眼前状况,走,肯定是不能同意。“没事管这个闲事干嘛,想回客栈都回不去。” “既来之则安之,放心好了,如果今晚真如你所说,将军府定会拼力户你周全。”统领说的也没错,若真如他所说,那么陈一陈就是唯一的证人。 “可我朋友还在客栈啊,我的未婚妻。”想到自己即将被软禁,客栈中的绾儿怎么办?今晚墨城被攻破,会不会殃及无辜。 “当日和你一起进城的那位姑娘和伤者吗?”统领见他点头,继续说道:“你大可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接他们过来了,应该快到了。” “你该不会早有预谋吧。”听到统领的回答,陈一陈顿时觉得这是一个阴谋。想不到自己的好心,竟然会牵扯无辜。 “你的想象力也确实丰富,那你告诉我,我能预谋什么呢?”看着一脸稚气的少年,统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答应你,若真在城东查出端倪,明日必会送你离开墨城,如何?” “此话当真?”听闻统领的话,陈一陈双眼放光,总算是看到了希望。 “按你们江湖人的说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不妨看看,我算不算是一诺千金。” “好,我相信你。”陈一陈对他还有些信任,毕竟曾真的收到了百两纹银。 “报。” 门外传来的声音同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向门外看去,只见一名兵士站立门前。 “什么事?” “客栈里面的人已经带到,在院外等候。” “将人带到这里。” “喏” 兵士转身离去,统领缓缓说道:“人已经接来了,你们暂时只能在这所院子里走动,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门口的守卫。” “好,我希望将军可以记住你对我的诺言。”陈一陈远远看到李绾绾和萧梓晨走来,心中多了些喜悦。 “放心。本将说到做到。对了,我可不是什么将军,只是一个骑兵统领而已,你可以称我为吴大哥或者吴统领。”吴统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今天之事务必要绝对保密。我先走了。” “一陈哥,你没事吧。”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陈一陈,毫发无损,李绾绾松口气,说:“一陈哥,为什么要让我们来这里呢?” “一陈兄,要是没猜错的话,别说离开墨城,怕是这所院子我们都出不去了吧。”萧梓晨的察言观色倒也可以,看到门外的守卫,早已猜出大概,却没有丝毫不悦的说道:“也不错,留在这里,还有重兵保护我们的安全。” “实不相瞒,今日想要离开确实不能。”陈一陈苦笑一声,说:“不过明日可以送我们离开墨城。” “哦?竟有此事?”萧梓晨听了他的话,倒也安然,轻轻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咬了一口,说:“一陈兄真是年少有为,竟然连将军府的后门都可以行得通。” “一陈哥,这是怎么回事?”李绾绾没有那么多心机,只要陈一陈身体无恙便好,可现在听到两人的交谈,自然也就多些担忧。 “没事,放心吧绾儿,明天我就带你离开墨城,我们回家。”陈一陈看着眼前的少女,脸上露出笑意,为了不让她担心,故意说道:“他们说我那夜击杀密探有功,可以让我们明日离开,今天就暂且留在这里。” “真的吗?”听到陈一陈的话,李绾绾顿时心花怒放。 一旁的萧梓晨看着两人,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说:“肯定是真的啦,这可是墨城守军将军的府邸,一般人想来都没有机会,这里要比客栈安全多了,绾儿姑娘大可放心。对了,一陈兄,明日离开墨城,作何打算?” “自然是回家。对吧,一陈哥。”未等陈一陈应答,李绾绾却已经抢先回答了萧梓晨。 “对,离开家数日,再不赶紧回去,恐怕家人会万分焦急。”陈一陈说的倒也属实,从离开村子算起,已经十几天的光景。不过这却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就是两人婚期将至,务必要赶回灵寿村。 将军府,书房。 “报。”吴统领站立于将军书房门外,听到里面的应答,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将军,城中密探来报,现已查实,城东却有可疑之人,大约二十人左右。”吴统领将密探传回的结果如实上报,说道:“客栈也已查访,昨晚确实有三名江湖打扮的人居住,今日天色未亮便已经离开。听里小二的描述,穿着打扮应该就是铁血门的装束。” “果真如此,看来那名少年没有说谎。”藤哲将军方向手中的书,双眼闪过阵阵怒意,说:“好大的胆子,竟然密谋在墨城霍乱。” “确是如此,城中蛰伏之人,怕是一群死士。”吴统领对城中形式做了简单分析,说:“末将建议,待天黑之后,我军将士秘密对他们围剿,之后派出一队人马故意在城中放火,引诱敌军进城。” “关门打狗。”藤哲点点头,问道:“派出去的斥候可有消息传回?” “末将已派人专人在城门处守候,一旦有消息传回马上来报。” “好,你也去城门守候,有消息传回,马上部署,此事暂时由你全权负责。”藤哲拿出一道军令,将军权暂时授予了他。 “喏。”吴统领双手接过军令,犹豫一下,说:“将军是要亲自去围剿城东破庙里的死士吗?” “这件事我自由安排,你就不用过问了。” “喏,末将告退。”吴统领虽然困惑,对于将令也不敢多问,只能退出房间,马不停蹄的奔向城门。 “这件事情,交给你们去做吧。”藤哲扭头,对着屏风说道:“不要引起太大的动静。” “要死要活。” 听到屏风后的声音,藤哲说道:“如果可能的话,最好留些活口。” “尽量。我去下达任务。” 听到屏风后的窗户吱呀一声,藤哲便已知晓,此人已经离去。无奈摇摇头,低语道:“什么嗜好,有门不走,偏要走窗户。” 第二十一章故布疑云 日落西山,夜幕垂下的速度似乎比往日快了许多。十几道黑影陆续跳出将军府的围墙,犹如蜻蜓点水般落在街道,很快再次弹出,消失在房顶。 守候在城门的吴统领此时也早已接到斥候的传书,确认燕国大军有拔寨起营的迹象。得到准确消息,全城兵士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御敌之计。 十几道黑影急速奔驰于屋顶,功夫不大便抵达城东的破庙外。趴在房顶暗中监视的兵士早已等的迫不及待,肩头被人这么轻轻一拍,差点滚落下去。 “小心点。”为首之人探出胳膊,轻而易举的将他抓了回来,递上了手中令牌。 “吓死我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兵士看到令牌,知道这便是将军派来的援兵,说:“在破庙周围都暗藏眼线,暂时没有发现有人出来,附近仔细勘察过,没有暗道,应该全都在里面。” “很好,让你的人盯仔细了,有人逃出来尽量抓活的。” 话音刚落,就见他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兵士还在琢磨,眼前黑影是个什么玩意的时候,就看到十几道黑影从身后跃过,也不知是谁,一脚正好踩在他的头上。 “谁打我。”兵士忍着心中怒火,回头一看,别说人,连鬼影都没有。 十几人分别落于破庙的周围,蹑足潜踪向前挪动。而落于屋顶的三人,轻轻解开瓦片,居高临下很容易便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在破庙藏匿不到三十人,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却也分辨不出是什么人。不过看形态各异的兵刃倒是可以肯定,这些人应该是来自于江湖。 一道黑影自墙外飞来,径直落在了破庙台阶。天色虽然已经黑下,此人却依然戴着斗篷,让人始终无法看清楚他的长相。白皙细长的手紧握着一把长剑。来者正是在藤哲房间里的神秘之人。 没有丝毫遮掩,一人一剑,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跨步进入破庙正殿。双眼直视着正殿里斑驳陆离的神像,缓缓说道:“要死还是要活。” 话,当然是说给活人听。一时间藏匿在破庙里的人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要死还是要活。” 随着他第二次的话语声,沉寂的正殿开始涌现嘈杂声。只听有人问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要活,便是你的恩人。要死,便是你子嗣的仇人。” “哈哈哈,口气有点大了吧,老子还没有见过这么狂妄的人。”人群中走出一个手持双斧的中年男人,只听他说道:“现在跪下求饶,大爷倒是可以考虑做你的恩人。不然的话,你不会再有子嗣。” “看来你选择死。” 话音刚落,昏暗的正殿中闪过一道亮光,紧接着就见一道犹如鬼魅般的黑影出现在他面前。一闪而过后,人却又出现在原地。 正殿里的人都以为这只是光线昏暗眼前产生错觉,再看他,依然站在原地,唯一不同的是,手中的剑已经出鞘。就在众人等待同伴回应时,却听“当啷”两声,同伴手中双斧尚未来得及举起,便已落地,人也向后狠狠摔去。 “死...死了。”身旁之人急忙检查尸体,却见脖子上出现一道细痕,鲜血正在缓缓涌出。 “你是什么人?”正殿里的人终于凝重起来,同伴的武功如何,他们自然清楚的很,虽不是绝顶高手,也不至于被人一击致命,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 “要死,还是要活。”还是这句简单的话,不同的是,在他话音刚落之时,众人清楚的看到一滴鲜血,沿着手中宝剑的剑尖滴下。 随着鲜血的滴落,破庙正殿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无人回答,无人追问。 “不说话,便是要死。”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替他们回答。 忽然,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只听有人撕心裂肺的喊道:“老子跟你拼了。” 声音虽是一人发出,涌来的人影却不止一个。还未等他们抵达近前,就听屋顶的砖瓦噼里啪啦的落下,在砖瓦落下的同时,伴随着三道人影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们的阵脚。 “有埋...”也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嗓子,话还没说完,胸前便已经被利剑刺穿。 听到里面的兵刃撞击声,庙外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火速冲进。转眼间的功夫,几十人混战在一起。 “里面打的真热闹呀。”趴在屋顶监视的兵士缓缓站起身,大喊道:“所有人注意,有人从破庙逃出的话,尽量留活口。” 他的话音刚落,破庙周围隐藏的兵士纷纷涌出,足有百人。手持长矛,将破庙团团围住。拉好架势,随时准备缉拿出逃之人。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破庙里的兵刃碰撞之声忽然停止。外面的兵士面面相觑,始终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有心想要冲进去,可接到的命令就是死守在外。 功夫不大,吱呀呀一声,庙门被打开。刚准备要冲上去的兵士看到人影,止住脚步,纷纷向后退去,让出了一条路。 走在前面的正是那名神秘人,对在外面围堵的兵士视若无睹,自顾自的向将军府的方向大步走去,跟在身后的人也是一言不发,紧跟其后。 “这就结束了?”兵士的小头目眼睁睁的看他们离去,对着自己的兵士挥挥手,说:“进去仔细查找,看看有没有活口。” 就在藤哲趴在桌案前,研究今晚部署图有没有疏忽的时候,眼角余光无意中发现旁边似乎有个人。下意识的扭头望去,就在一丈开外,有人站在那里,头戴斗篷,一动不动。 “你怎么还没去?”看到他的出现,让藤哲多少有些诧异,虽说到子时还有一个多时辰,总不能踩着点去吧。 “解决了。” “什么?”藤哲为了确定自己没有说错,重复道:“你是说,蛰伏破庙里的人已经解决了?” “对。” 得到了他的肯定回答,藤哲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下意识的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戌时五刻。” “你确定?”藤哲看他不说话,知道这是默认,心中暗道:知道江湖中人都桀骜不驯,这也太桀骜不驯了吧。 “报。” 听到门外声音,藤哲快步流星走到门口,看着门口的兵士,迫不及待的说:“什么事。” “禀告大将军,城东破庙密探已被诛杀,无一人漏网。” “有没有活口?”听到兵士的回答,藤哲终于相信了他所说的话。 “没有。” 藤哲摆摆手,示意兵士退下。双眼紧盯着他,缓缓走到身前,说:“下手干净利索,怎么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留了几个,咬舌自尽。” “还真是一群不怕死的家伙。”藤哲看着桌上的兵力部署图,再次询问:“确定全部一网打尽,绝对没有漏网之鱼?” “他们分散全城秘密监视,有可疑之人,自会缉拿。” “好。”这一点倒是让藤哲有些意外,看来此人倒也不是鲁莽之人。由这些人暗中监视,自然省去了很多麻烦。 无论城内还是城外,计划一切照旧。阴云不知何时将明月遮掩起来,天公作美,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亥时三刻,大将军藤哲登上城楼。吴统领将御敌计划详细告知,藤哲对他的安排很是满意,对他更是信任有加。吴统领自从军以后,便一直跟在藤哲身边,也算是他的心腹。作战勇猛自不必说,那份忠诚才难能可贵。 “大将军,城东破庙是否已经派人?”吴统领此时最为担忧的便是城中内乱。 “吴统领放心吧,一个时辰之前便已为你解决后患。”藤哲在每次作战前都会亲临前线,抬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军容,说:“城外敌兵才是最大的隐患,燕军先锋有多少人?” “三千轻骑已在路上,另有五千步兵驻扎在城外二十里。请将军放心,末将保证,此战将大获全胜。”吴统领的信心倒不是空穴来风,斥候早已将城外军情如实传回。 “吴统领,歼灭燕国先锋军你需要多少时间。”藤哲站在城楼,负手而立,双眼看着远方。 “天亮之时,末将必将敌军一网打尽。”吴统领信誓旦旦的说:“吴某愿以项上人头作保。” “看看看,又来了,动不动就就说死。”藤哲轻轻叹口气,说:“将士若都死了,本将如何御敌。” “属下知错,请将军放心,属下定不负将军重托。” “你的能力本将自然相信,但是我只能给你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就算是抓三千头猪,恐怕都不够。大将军此时的话,已然就是军令。吴统领心中有难,却也不能说,单膝跪地在地,说:“喏。” “吴统领不想知道本将为何只给你两个时辰吗?”藤哲微微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这才是一个军人的职责,不该问的从来不去过问。 “遵守将令,乃是属下职责所在。” “起来吧。”藤哲示意他起身,继续说道:“本将知道,两个时辰确是紧迫,本将允诺,死活不拘。” “喏。”得到了将令,吴统领宽慰不少,要知道陈国的战争,向来不留活口,这才造就了陈国强大数年的辉煌。若是降者不杀,必会事半功倍。 “听我将令。”藤哲话锋一转,说道:“寅时三刻,命你率两千轻骑兵,奔袭燕军大营,务必在卯时前发起突袭。” “喏,末将定不辱使命。”听到大将军的话,吴统领这才领悟,怪不得大将军要在两个时辰内将燕国的先锋军击溃。 第二十二章 首战告捷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不仅是墨城的守军所期待,更是城外的燕国先锋军所期待的契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对双方而言却是一种煎熬。不知过了多久,城东上空燃起星星火光,在漆黑深夜,显得那么耀眼。 城中,由宁静逐渐喧闹起来,火光映射下的城墙上人头攒动,隐约有兵器碰撞声传至远处。 火光冲天,像是将整个墨城照亮。城墙的高悬着的大陈旗帜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面大燕旗帜。 “吱呀呀。”厚重木门被拉开的同时,发出了沉重的摩擦声,城门缝隙逐渐变大,吱呀声戛然而止。 伴随嘶嘶鸣叫,一匹快马城中出发,沿路奔袭,只听马背上的人不时喊道:“墨城西门已被占领,大军火速进城。墨城西门已被占领,大军火速进城。” 快马绝尘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隐遁在路旁的百十余人纷纷跳出草丛,趁着夜色疾步向墨城进发。 一炷香的功夫,就听振聋发聩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转眼功夫便兵临城下。大开的城门像是两名穿着铠甲的威猛勇士,站立于两侧。与之相比,隐藏在城墙下的兵士便不再那么显眼。 骑兵一路通行无阻,三千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入墨城。马背上的兵士沾沾自喜时,却完全忽略了身后城门关闭。 “咚咚咚”城楼传来阵阵擂鼓,侵入城中的骑兵尚未反应过来,隐藏在城中的弓箭手同时现身各处。随着擂鼓之音,只见搭在弦上的利箭嗖的一下,划破长空。 “有埋伏,快退出城去。” 三千骑兵,说多也多,说少也少。绵延几公里的长队,尚未来得及进入内城,瞬间阵型全乱。事发仓促,下意识的选择便是退出城去。城门处聚集的骑兵尚不知发生何事,听到前方队伍嘈杂着要退出城,调转队形为时已晚。城门处藏匿的军士手持长矛,将大门团团守住。 弓箭手将燕国骑兵打的措不及防,本就是轻骑兵,面对弓箭手只能任人宰割,城门处的骑兵越积越多。 站在城墙上的吴统领看敌军陷入彀中,拔出腰间长刀,大喊:“放箭。” 听到号令,城楼上埋伏多时的兵士,早已有些迫不及待。利箭,滚木,礌石蜂拥而至。城下的骑兵看到如此阵势,只能不断挥舞着手中单刀。面对这样的混乱攻击,只靠一把单刀却也无济于事。 “冲。”吴统领的命令刚刚传下,便听闻城楼上传来进攻的擂鼓之声。 马背上的骑兵被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和擂鼓声惊呆,出发前一直以为攻入墨城犹如探囊取物。现在倒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四面楚歌的境地,唯一能做到便是拼死抵抗,或许能杀出条血路。 外城一片混乱,内城中的大将军府一如既往的静谧。 “一陈哥,你们是打算在这里坐上一夜吗?”李绾绾托着下巴,看着一动不动的两人。 萧梓晨依旧挺直的坐在椅子上,后背始终不敢向后靠去。再看陈一陈,整个人像是瘫了一样倚在靠背上,头压得很低。 “他已经睡着了。”萧梓晨声音压得很低,双眼从陈一陈身上一扫而过,继续看着外面的天。 “真的诶。”李绾绾压低身子,侧头看着陈一陈,低声笑道:“口水都流出来了。” “让他好好休息吧。”萧梓晨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脱下外套,轻轻盖在了陈一陈的身前,缓缓说道:“但愿明天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萧公子放心,一陈哥说了,我们一定会离开。”看到萧梓晨将外套盖在陈一陈身前,李绾绾礼貌性的笑了笑,说:“萧公子伤势如何了。” “有劳绾儿姑娘挂怀,已经服过药,好了许多。”萧梓晨看着少女白皙的脸颊,微笑致意后,再次坐下。 黑幕逐渐退去,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犹如披上一层银灰色的幔帐。静谧的夜被一声清脆的鸟鸣所击垮,划破了寂静。东方天际浮起一阵鱼白之色,深蓝的天缓缓变为浅蓝,大地也渐渐亮了起来。 一轮红日冲破云层,冉冉上升。一抹红光像是对静谧之夜的最后告别。 萧梓晨站立门口,看着缓缓升空的太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喃喃自语道:“天,终于晴了。” 内城,一片祥和,只有城东的一所废弃破庙,还在零星的闪耀着火光。外城,尸横遍野的场面早已不复存在,连一丝血迹都查看不到。只有零散的兵士还在冲刷着街道上的淤泥,这一夜,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旭日高升悬挂于东方天际,初感暖意之时,就听远处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功夫不大,城墙上的守卫便看到一支绵延数里的骑兵奔袭而来。骑兵前面的战旗,让守门的兵士早早打开了城门。 “吁。”吴统领手拽缰绳,胯下战马止于城门处,对着守门的头目询问道:“大将军何在?” “将军有令,让统领回城后即刻回府复命。” “好,待大军进城后,严守城门,有情况及时汇报。” 吴统领简单嘱咐了几句,扬起手中长鞭,马不停蹄的赶往将军府。此时天色尚早,街道上行人并不多见。吴统领快马疾行,只留下一阵马蹄声将沉睡着的人从梦中唤醒。 “将军在书房等候。” 门口守卫看到吴统领,急急忙忙接过他手中的缰绳,将马匹安置。 “报,大将军,末将吴刚前来复命。” 吴统领话音刚落,就听藤哲说道:“吴统领快快请进。” “末将参见将军。” 吴统领刚要施礼,被藤哲一把拦住,问道:“繁文缛节免去,回来的时间比我预想的要早。战况如何?快快道来。” “杀敌一千余人,伤敌两千余人,敌军溃败退兵。我军阵亡五百将士,伤者两百。将军派去的两千步兵正在善后。” “好。这一战必会令燕军受挫,我军士气大涨,想必在援兵抵达墨城之前,他们不会在轻易攻城。”藤哲听了他的汇报,甚是喜悦。 “将军,为何不乘胜追击,将敌军一举击溃。”吴统领始终觉得,此时若乘胜追击,定会让敌军心生畏惧。 “你的想法我自然知道。外乱,只要我们将士同仇敌忾,便可守住墨城。”藤哲亲自搀扶着吴统领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水,说:“现在我担心的不是外乱,而是内乱。” “将军何出此话?” “昨夜之战,为何取胜,你我心知肚明。恐怕朝堂之内,很快便会风起云涌,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藤哲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说:“西南路暂时安全,却不意味着其他占线也会和我们一样。” “将军的意思是,三皇子真的要密谋造反?” “吴统领,慎言呐。”藤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你我恐怕有性命之忧。” “将军以为此事是真是假。” “此事你我如果觉得不重要,现在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需要你去做。”藤哲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信,说:“这封密信里记录着昨晚所发生的一切,要看陛下信还是不信。” “将军是要我去京都送信?”吴统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属下即刻动身。” “不,信会有专使送达,直达天听。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藤哲眉头一皱,继续说道:“此事有性命之忧,你可以选择去或者不去,本将不会强迫于你。” “将军尽管吩咐,吴某早已将生死置之事外。” “好,此事也为绝密。”藤哲见他一口应承下来,说道:“本将让你将那名少年一干人等送至京都,一路要誓死保护他们的安全。” “喏,属下何时启程?”对于藤哲的将令或是嘱托,吴统领还从来没有拒绝过。 “你先去将军中事物交接一下,我已备好马车,一个时辰后便出发。” “啪”,陈一陈的手狠狠拍在桌子上,碗里的粥被震得泛起涟漪,人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脸的愤怒,说:“为什么让我去京都,我必须要马不停蹄的回家。” “少侠,这是大将军做的决定,在下也不知道,我就是将军府的一个管家,就来传个话。”看到陈一陈的反应,管家也被吓了一跳,要不是将军吩咐把这些人当做贵宾款待,用得着在这里低三下四的说好话嘛。 “你们大将军在哪,让他来跟我说。”陈一陈心里这个气呀,心说自己这不是没事找事嘛,好端端的干嘛非要往这将军府里钻。 “年纪不大,脾气还不小。”随着说话的声音,门口出现一人。 “吴统领。”陈一陈终于算是看到个熟人,大步上前,说:“怎么回事,你不是答应我送我们出城吗?” “对。我说到做到。”吴统领对着管家摆摆手,示意他先回避,这也正合了他的心意。 “刚才那老头说要把我们送到京都,是怎么回事。”听到吴统领的话,陈一陈顿时火就消了一部分,他承认答应过自己就行。 “一陈兄,稍安勿躁。”在一旁冷眼观看的萧梓晨忽然开口,说:“现在陈燕两国战火重燃,此时出城,也只有京都方向最为安全,倒是最好的选择。” “不去,我和绾儿要回家。” “回家?”吴统领冷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三位正是从城外逃难而来吧。既然逃难,战火未熄,如何回家?难道说当日你们在说谎?” “没,绝对没有。”萧梓晨急忙上前,解释道:“我们怎么会说谎,在军爷面前说谎,岂不是自找麻烦。” “你好像很了解进城的情形。”吴统领看着萧梓晨,缓缓说道:“如此说来,你是假装昏迷了?” “不不,我是真昏迷,是后来听他们说的,对吧,一陈兄。” “一陈哥,既然这位将军想护我们周全,不妨就去京都走一走。”李绾绾轻轻拽了拽一陈的胳膊,说:“难得将军这样有心,我们怎能辜负他的美意呢。” “绾儿,这......”陈一陈没想到,急于回家的绾儿怎么会忽然做出这样一个决定,看她双眸紧瞪着自己,趁他人不注意,悄悄使个眼色,似乎是在暗示什么。陈一陈虽有疑惑,也只能说:“好吧,那我们就去京都看一看。” “你们稍作准备,即刻出发。”吴统领转身离去,留下几名侍卫将门口死死看住。 “绾儿,为什么要去京都?”看吴统领走远,陈一陈压低声音。 “一陈哥,你还没有看出来吗?去不去京都,并不是我们说了算,就算我们拒绝,想必他们也不会答应。”李绾绾双眼盯着门口的侍卫,轻声道:“先出城再说,只要离开这里,他还管得我们去哪里。” “还是绾儿姑娘聪颖。一陈兄,一切自有天意,且看他们作何安排。”萧梓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闪过一丝诡笑,说:“去趟京都其实也不错。” 第二十三章 捷报传京都 “站住,大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违令者斩。”马车距离城门还有十丈开外,便已传来守卫兵卒的怒斥声。 “吁。”车夫拉住缰绳,对着喊话的兵士招招手,看着走来的兵士,从怀中掏出令牌,低声道:“奉大将军之令出城。” “吴统领,恕小的眼拙,怎么是您啊,您怎么穿成这样。”兵士走进,这才发现驾车的车夫竟然是吴统领,满脸错愕的看看他,又看看后面的马车。犹豫一下,说道:“吴统领当车夫,难道里面做的是大将军?” “放肆,这也是你应该过问的吗?” 吴统领低沉的训斥声让兵士一哆嗦,双手颤抖着送回令牌,说:“是,小的多嘴,吴统领海涵。” “今日出城之事不可外泄,违令者军法处置。”说着吴统领跳上马车,说:“还站在这里干嘛,去开门啊。” “驾......” 马车行驶出墨城,车里三人,只有一人稳如泰山。另外两人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尽是无奈之色。 “一陈哥,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会是他亲自护送去京都,早知道是这样,我一定不会答应。”李绾绾无辜的看着陈一陈,原以为只是普通车夫,结果来了一个统领做车夫。 “没事,应该有机会逃走。”陈一陈安慰着她的同时,也是极其无奈。扭头看萧梓晨气定神闲,忍不住问道:“梓晨兄,墨城距离京都,需要几天路程?” “快马三日,按照我们这样的速度,恐怕需要八九天才可抵达京都。”萧梓晨笑了笑,安慰道:“两位不妨听我一言,踏踏实实的坐车吧。到了京都,我自会想办法将二位送回家中。” “一来一往不知要浪费多少时日。”陈一陈摇摇头,说:“还是在路上寻找机会溜走吧。” “一陈哥说的有道理。”李绾绾似乎很赞同他的计划。说道:“我们可以等他晚上熟睡之后,悄悄溜走。” “并非是我打击二位。”萧梓晨胸有成竹的说:“既然能派一个统领来护送你们,想必自有深意,若二位执意要逃走,怕是会引来无端是非。” “能有什么是非,难道他还敢杀人灭口。”陈一陈下意识的扭头看着外面的背影,暗自琢磨这种可能性是多少。 “那倒不至于。”萧梓晨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二人,缓缓说道:“我只是觉得,此行并不简单。” “一陈哥,我们还是见机行事吧。”听了萧梓晨的话,李绾绾多了些担忧,说:“如果实在没有机会,我们到京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陈一陈点点头,却是心乱如麻。隐约间感觉到,被送往京都,怕是与昨夜的事情脱不了干系。恐怕那便是***,而此时,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只有驾车的统领和自己。为了不让绾儿担心,最终还是将此事深埋心底。 一连几日,陈一陈时刻都在寻找逃跑的契机。而吴统领像是提前知道一样,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在眼前。陈一陈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人还是鬼,难道就不睡觉吗。 大陈京都-栾城。 连日阴沉天气终于在清晨拨云见日,与往日不同的是,整个京都被皑皑白雪覆盖。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早了许多,天也越来越冷,白雪覆盖下的京都披上一层白衣,倒也是另一番美景。 “金丞相,您早啊。这件貂皮不错呀。” “哎呦,原来是柳大人,您也够早的呀,今日怎么不坐轿,反倒骑马而来。” “唉,没办法,城中大雪覆盖,道路难行,怕晚了朝会。” “这雪来的确实有些早啊,就连这衣服都是连夜赶制。不过这场大雪来的倒也及时,瑞雪兆丰年嘛,这是天佑我大陈国泰民安啊,柳大人。” “金丞相所言极是。不过我听说,西南战乱初显,几日前燕军夜袭了我边陲小镇。” “哈哈哈,这不就出师有名了嘛。柳大人不必担忧,我大陈数万精兵强将已奔赴边陲,怕是不日即将抵达。待我天兵降临,那蛮夷之邦必会屁滚尿流。” 皇都的大门一开,诸位大人纷纷下马下轿。皇城的路面积雪,不知何时早已清理到两侧。众臣步行前往大殿,一路高谈阔论。 “大陈律令,边关有战事,可纵马闯宫直达天听。若有人阻拦,格杀勿论。大陈律令,边关有战事,可纵马闯宫直达天听。若有人阻拦,格杀勿论。” 伴随着阵阵马蹄声,身后传来的呐喊令众臣放缓脚步,纷纷站立一旁,回头观瞧。只见一兵士骑着高头大马,自黄城门口进入,一路飞驰,对路上的诸多大人视若无睹。 “这是怎么回事?” “边关有战报?” “难道是燕国叛乱大军对我发起战争。” “这一战到底还是打起来了,也不知战况如何?” “诸位,诸位大人,切莫胡乱猜测。”身着貂皮的金丞相看兵士早已远去,双手轻轻挥动,嘴里大声说道:“诸位大人,听我一言,此事暂不可非议,还是见过陛下之后再做商讨。” 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引得宫中太监不时张望,心中暗道:不知是哪个瞎了眼的奴才,竟如此放肆,若是惊了陛下,恐怕连自己都要招来一顿训斥。 “外面怎么回事?”床榻上的人半倚靠着,五十多岁的模样,手中拿着一卷书,说话时双眼却还在紧盯着手中书。 说话之人便是大陈帝国的一代君主,景帝。 “陛下,昨夜大雪,怕是在清扫积雪时发出的声音吧。”在一旁伺候的太监惊出一身冷汗,怕什么来什么,急忙说道:“老奴这就去叮嘱他们小点声。” 转身后的公公轻轻长出口气,迈开碎步向门外走去。眼看就到门口时,外面忽然进来一个小太监,看到总管公公,气喘吁吁的压低声音,在他耳旁说了几句。本来有些怒色的脸逐渐变得震惊,待小太监说完,他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陛下,墨城有信使来报。”公公说话时,眼睛偷瞄着床榻上皇帝,脑袋里想着各种应变之策。 “墨城?”景帝愣了一下,手中的书一时没有拿稳,掉在腿上,说:“快传。” “传墨城信使觐见。” 尾音刚落,兵士在太监的带领下进入房间,距离皇帝还有三丈开外,跪倒在地,说:“末将参加陛下。” “免礼,你来京都所谓何事,前方是否已经开战?” “启禀陛下,三日前,燕国敌军意图夜袭墨城,诡计被藤哲将军识破。率领城中四千将士,一举歼灭敌军先锋七千余人,叛军暂退,我军大捷。” “好,藤哲将军果然不负朕之所托。”景帝听到墨城大捷,自是喜上眉梢。 “陛下,末将随身携带将军手书一封,需显陛下御览。”兵士将怀中的书信掏出,双手呈上。 “快呈上来。” 接过公公递来的书信,景帝急忙撕开,只是看了一页,抬头看了兵士一眼,说:“哦,你辛苦了,先休息一日,明天拿了朕的旨意再回墨城,稍候朕自有赏赐,退下吧。” “喏。” “天佑大陈,首战告捷,至此一战便让敌军闻风丧胆。足以证明陛下真乃圣德明君,千古一帝。” “什么圣德明君,千古一帝,净说些屁话。”景帝瞪了公公一眼。 “陛下教训的是。”本想奉承几句,看到皇帝的脸说变就变,也只能闭口不言。 “李公公,你说朝堂之中,到底谁是忠,谁是奸呢?” “陛下,您饶了老奴吧。老奴服侍陛下三十余载,兢兢业业,从未想过问朝政啊。”听到皇帝的问话,李公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景帝看着书信,说:“你个老东西,朕只是随便问问,几时说你参与朝政了,起来吧。” “谢陛下,您可吓死老奴了。”李公公从地上爬起,试探性的说:“老奴觉得,朝堂上的人全都终于陛下,只是......” “只是什么,说下去,恕你无罪。”景帝将书信装起,冷眼盯着李公公。 “奴才愚见,众臣政见不和也属常态,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就拿征讨燕国来说,有主战有主和,奴才想,只要陛下一道圣旨,众臣还是勠力同心。”李公公每说一个字都异常小心,眼睛的余光偷瞄着皇帝龙颜,生怕说错一句惹得龙颜大怒。 “政见不和必将引发党羽之争啊。”景帝长叹口气,说:“传旨,墨城初战告捷,今日停朝一日,稍候在清苑阁设宴,君臣同庆。” “喏,老奴这就去传旨。” “慢。”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三皇子离开京都多久了?” “陛下,三皇子于昨日晚间归来,前来面圣时,陛下早已安歇。” “已经回来了?”不知景帝心中所想,沉吟片刻,说:“让他进宫见朕。” 墨城首战告捷的消息很快便在京都不胫而走,上至朝堂众臣,下至黎民百姓,无不议论陈国之强大,旗开得胜。而这一小胜,也特意经过加工后,才在坊间流传开来。在战略上,很大程度鼓舞了大陈军民一心的士气。 “儿臣明煦参加陛下。” “平身吧,赐座。” 帝王之言,便是圣旨。即使是儿子,也不敢丝毫怠慢。 “多谢陛下。儿臣离京这段时间,不知陛下龙体可好。”三皇子萧明煦谢过之后,缓缓坐下。 “好得很呐。”景帝手中翻来覆去的拿着一封书信,是不是迎着光看看,似乎在观察这封信件的隐秘性。 “儿臣听闻墨城一战大胜,陛下似乎并不高兴,可是有什么烦忧之事?”看到父亲的奇异行为,似乎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中。 “哈哈,高兴。首战大捷,杀敌数千,朕岂能不高兴。”很明显,景帝那一声笑并不是发自内心,只听他说道:“朕烦忧的不是战事,烦忧的就是这庙堂之中,烦忧的是在这小小皇城内的人心呐。” 第二十四章 萧明煦 “陛下息怒。”萧明煦心中一惊,听语气似乎有些震怒,急忙跪倒在地。 “罢了,起来吧。”景帝摆摆手,长叹口气,说:“你们暂且退下吧,朕与皇儿说说话。” 殿里太监侍女逐一退去,萧明煦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静坐等待着皇帝开口。 “儿臣聆听陛下教诲。”等了许久不见皇帝开口,萧明煦主动打破了沉默。 “煦儿啊,你是诸多皇子中,朕最为看重的一人。”景帝依旧倚靠在床榻上,只是手中那封信始终在轻轻击打桌面。 “儿臣惶恐。”萧明煦听闻,急忙跪倒在地。说:“请陛下训斥。” “今日殿中没有君臣,只有父子。”景帝忽然从床榻上下来,缓步都到面前,轻扶起地上的人,说:“今日不必拘泥于帝王之礼,我就是你的父亲,你就是我的儿子。哦,对了,就当是我们父子谈心畅聊。” “喏。”景帝一反常态的做法,隐约让萧明煦抽搐一下,多少年来,自己未尝不想。 “对了,你的病怎么样了?我听御医说,前不久又犯了?” “多谢父亲大人关心,孩儿的病怕是无法医治,这么多年也早已习惯了,听天由命吧。”萧明煦双眼闪过黯淡之色,看遍了无数名医,连个根源都查不到,如何医治。 “放心,为父一定会让他们寻找出你的病源,我已经老了。”对于儿子的病,他心中自然清楚,十几年来,无数御医都束手无策,眼下也只能宽慰。 “父亲大人正值壮年,贵为天子,定可与天地同寿。” “屁话,与天地同寿那还是人吗,那是妖精。”景帝在殿中闲庭信步,说:“什么万岁,一切都是屁话,能活万年的那是王八。” “父亲大人,何以如此悲观?” 景帝从怀中拿出一块绢布,说:“来,看看这个。” “这是?”萧明煦狐疑的接了过来,轻轻展开,看到上面的内容大惊失色,急忙跪倒在地,说:“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嗯?为什么?”景帝多少有些意外,要知道这可代表着无上权力。 “父亲大人正直当年,且我大陈只有在父亲的领导下才可日益强大。”萧明煦心惊肉跳,对于上面所写内容,却也是万万不敢接受。 “你是众多皇子中,朕最为青睐的一个,难道就不想继承帝统。”景帝一把抓过他手中的诏书,说:“朕已经用过印,即日起你便是我大陈太子。” “陛下,儿臣惶恐。儿臣多谢陛下垂爱之心。”萧明煦双膝跪倒在地,叩拜道:“还望陛下收回成命,儿臣难堪此大任,只怕最后大陈百年基业,会毁于一旦呐。” “你可知道,这是有多少人做梦都想的事情。”景帝这句话似乎是咬着牙说出,双目怒视着他,说:“朕今日让你自己做这个选择。” “陛下,恕儿臣难以从命。”三皇子萧明煦缓缓站起,手握诏书,慢慢走到炭炉前。紧握着诏书的手,轻轻松开,任凭它沿着手指滑落。 “你可知道,你烧掉的是什么?”景帝手在桌上一拍,眼看着那封象征着无上权力的诏书化为灰烬。 “父亲大人,请另择贤明,儿臣无悔。”萧明煦很是镇定的跪在地上,脸上如释重负。 “唉,你呀你。”景帝颤抖的手指着萧明煦,最后却落在他的肩头,轻轻拍了拍,说:“太过于仁慈忍让,反而会害了自己。” “儿臣自知无力担当此重任,故不想大陈千秋基业毁于儿臣之手。”萧明煦心中清楚,自己确实不适合做皇帝,且不说自己有病在身,光是阳奉阴违的阿谀奉承,怕是也承受不来。 “你可知道,你刚才的举动,救了自己一命。”景帝从怀中掏出那封密信,缓缓递到他面前,说:“看看吧,好好看看吧。” “陛下,这......”萧明煦看完密信,只是微微皱眉,说:“此等悖逆之事,儿臣断然不会去做。” “朕自然信你。”景帝拽过他手里书信,随手丢到炭炉中,说:“储位之争,是朕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陛下可选一贤明入主东宫,也好早日平息隐藏着的危机。” “朕怕的就是储位之争,君臣生隙,皇子间的党羽之争,这才是大陈国祚的最大隐患呐。” “陛下想要如何处置?” “将计就计。”景帝说到这里,眼神扫过萧明煦的脸颊,说:“要委屈你了。” “为了大陈基业千秋万世,儿臣愿听从陛下差遣。” 陈一陈等人抵达翠岭山时,天色已晚,此地距离京都栾城还有一日路程。 “吁。”吴统领将马车停在了翠岭驿站的院中,掀开车帘,说:“下车了。” “翠岭驿。”萧梓晨从车上出来,缓缓伸个懒腰,说:“总算快要到京都了,这一路都要将我颠死了。” “这里距离京都还有多远?”陈一陈从马车跳出,转身将李绾绾轻轻搀扶下来,眼睛四处打量翠岭驿。 翠岭驿的门口有两名兵丁把手,整个院子不算太大,除了几匹高头大马,就剩乘坐的这辆马车,看来过往官员并不是很多。 “这是距离京都最后的驿站了,明天此时我们便已经站在了京都的大街上。”萧梓晨背后的伤好了很多,基本已经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最后一站?”陈一陈听他说完,再次仔细看了看翠岭驿的布局,心中的幻想彻底破灭。 墨城到京都的这几天,一直都在尝试逃走,而吴统领这一路所选择的地方全部都是驿站。想在驿站逃走,哪有那么容易。现在倒是真后悔没学些飞檐走壁的轻功。到达翠岭驿前,还有些幻想,但愿今天千万别住驿站,结果...... “一陈哥,走吧。”李绾绾看他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压低声音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明天到了墨城再说。” 吴统领不知何时已经办好了手续,并嘱咐馆驿的伙计将食物送到了房间。 “三位,坐吧。”吴统领端起酒壶,倒了两杯,对陈一陈说:“今晚要不要和我拼上一拼。” 陈一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白了他一眼。这一路上也想过,将吴统领灌多,尝试几次,发现这人简直就是酒漏子,喝多少都没事,好几次反而让自己酩酊大醉。 “嘿嘿,既然不喝,那就赶紧吃饭,吃完早些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吴统领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喝吧,喝吧,喝的越多越好。”陈一陈暗暗诅咒着吴统领,虽然明知他不会喝醉。 “吴大将军,晚辈敬你一杯。”李绾绾倒了杯酒,缓缓端起,说:“这几日多谢大将军犹如父兄般的照顾,明日便到京都,恐怕就要分别,再无机会。” “真是好酒量,巾帼不让须眉。” 吴统领的夸赞倒也是真心实意,只是他还不知道,从小生在山中的孩子,冬天就是靠自家酿造的酒来御寒。与馆驿里的酒一比,要烈上许多。 李绾绾再次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笑看着吴统领,说:“吴大将军,不知到了墨城之后,该如何安顿我们?” 不仅酒量好,人还很聪颖。吴统领当然知道眼前少女正在拐弯抹角套自己的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既然把我当做父兄,那我也就不瞒你们。” 吴统领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扫了陈一陈一眼,说:“先办些公事,之后你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陈一陈心中一紧,猜出个大概,八成是和自己的告密有关。虽然此时懊悔,却也没得选择,毕竟那晚客栈里有人自称三皇子,恐怕这件事已经上报到了皇帝那里。越想越后怕,牵扯到皇家的事情,恐怕连自己都脱不了干系。 “一陈兄,你怎么了?”萧梓晨轻轻拍了拍他。 “啊?哦,没事。”发现自己愣神的功夫,筷子夹住的菜早已掉落,掩饰道:“我刚刚在想,京都那么大,应该带绾儿去哪玩。” “哈哈,这就不用一陈兄费心了,到了京都就好好放松一下,我来给你们做向导。”萧梓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一定会让你乐不思蜀。” 一路之上,吴统领都只开两间房。三个男人一间,李绾绾单独一间。今日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翠岭驿的房间,只剩下了两人间。陈一陈与李绾绾原本就有婚约在身,理所应当住在了一间屋子。 李绾绾看到门外无人,将房门关闭,压低声音,说:“一陈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绾儿?” “这......”陈一陈确实不善于说谎,更不善于伪装。面对李绾绾的追问,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只能点点头。 “绾儿看你一路心神不宁。”李绾绾看着他的眼睛,倒像是慈母一样。说:“一陈哥,告诉我,好吗?” “说出来,你会有危险。”陈一陈吱吱呜呜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不告诉我,也会有危险。”李绾绾轻轻拉起他的手,说:“两个人的办法,总比一个人多。” “好吧。”陈一陈叹了口气,将过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了李绾绾。 李绾绾听完后沉默许久,就在陈一陈不知所措时,才听她说:“原来是这样,一陈哥,我知道你都是为了绾儿好,可是这样太冒险了。”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危险靠近你。”陈一陈说的倒是实话,更何况这也是他的初衷。 “帝王之家,我们惹不起的。”李绾绾不止一次听李将军说过,帝王的权利常人无法想象,无论你有没有罪,该不该死,只要帝王想让你死,你便要死。 “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只想如何能阻止燕国军队攻占墨城。”陈一陈满脸无奈之色,说:“我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让我们来墨城。如果早知道这样,我肯定不会这样做。” “一陈哥,你做的没错。”李绾绾安慰着他,说:“世间险恶,恐怕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现在我们怎么办?”陈一陈早就没了主意,这事憋在心中好几天,终于说了出来。 “逃。”李绾绾警惕的看了看门外,将声音压得很低,说:“如果真到了京都,还不知道他们会把你如何。现在墨城守住,如果皇帝想保住三皇子,一定会说是你在诬陷。” “会这样吗?”陈一陈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少女,她所分析的这些,自己从来就没有想到过。 第二十五章 深夜刺杀 都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今夜的天气如此符合,却是一片沉寂。隔壁房间传来的酣睡声,让死寂的夜多了些生机。 翠岭驿站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两个人蹑足潜踪走到窗边。将拧成绳子状的床单牢牢绑在柱子上,刚要打开窗户时,忽然听到房顶的瓦片传来一阵响动。声音虽然很小,对猎户出身的陈一陈来说,发觉这些异动并不是难事。 “嘘。”陈一陈的手轻轻放在唇边,示意李绾绾暂时不要出声,指了指房顶。 李绾绾的听力虽比不上陈一陈,却也听到屋顶传来的声音。不知上面的人是有心还会无意,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很小。或许是夜深人静,以为房间里的人早已熟睡,没有了顾虑。 有贼?陈一陈的心提到了喉咙,眼睛闪过一丝无奈。心中暗自琢磨,飞檐走壁看来是江湖人必备。要是没有记错,这应该是第三次了。想到前两次的经历和后果,瞬间感觉到绝望,心里产生极大阴影。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天说什么都不能多管闲事,任凭他们做什么,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安全,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刚打定主意,就听屋檐上低语道:“就是这里,大家分头行事。三皇子有令,务必要将那个叫做陈一陈的人杀死。记住,此人只是一个少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大哥,我们并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匆忙寻找只怕会打草惊蛇。” “时间紧,任务急。怎么,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们不妨放上一把火,让这翠岭驿化为灰烬。即便烧不死他,总要逃出来的那一刻,趁着混乱时我们下手,方可确保万无一失。” “好计谋。此事若成,我定会在三殿下面前替你请赏。” “多谢大哥,能在三殿下麾下效力,是小弟的荣幸。” “众人先藏起来,你带人去纵火,要仔细观察从馆驿里出来的少年。” 透过窗户,看到几道黑影从房顶飞下。额头豆大的汗珠不停滴落,陈一陈的衣服都湿了。李绾绾猜的果然没错,皇权还真是惹不起。三皇子萧明煦,这个人名是彻底烙印在陈一陈的脑袋里。 “一陈哥,快披上。”李绾绾熟练的将拧成绳子状的床单解开,披在陈一陈身上,说:“遮住头,不要让他们看到你的长相。” 毕竟她也是好心,陈一陈虽然觉得幼稚,却也没有阻止。按照她的意思,将床单披在身上,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窗外燃起的火光很快蔓延到二楼,想要从窗户出逃的计划彻底无望。借着外面的火光,仓促的扫了一眼,想从这里逃走,眼下只能从门口出去。 外面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早就沿着窗户涌入房间,没有时间留给他们考虑。陈一陈拽着李绾绾的手腕朝门外跑去,眼看就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哐当”一声,门被人一脚踹开。 人还没看清,眼前闪过一道寒光,陈一陈心中一紧,人家是指名道姓来杀自己。脚步急忙止住,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冲了过去。暗道:完了,我命休矣。 “快跟我走。” 手腕被人紧紧抓住,听到洪亮熟悉的声音,算是送了口气,原来踹开门的并不是仇家,而是一路充当马夫的吴统领。 “有人要杀我。”陈一陈认清来者,这便是唯一的希望,跟随着他大步向楼下走去。 “我知道。”吴统领捂着自己的鼻子,说:“不想死就跟我来。” 三人紧跟吴统领,绕过楼梯径直来到馆驿后院。关于馆驿的结构,吴统领早已观察过,多年的战场经验让他养成的习惯,想不到在战场之外的战场却用到。 有了风的借力,大火很快燃烧起来,住在馆驿里的人纷纷惊醒,沿着拥挤楼梯向外跑去。唯独这四人下了楼梯之后却向后院跑去。 大火从前面烧起,后院暂时安全。当吴统领打开后院院门的时候,意外发现两名黑衣人手握钢刀,正站在门前打着呵欠。 “什么人?” “什么人?” 吴统领与他们异口同声,问了也是多余,彼此手中的钢刀早已说明一切。不过陈一陈等人的出现还是出乎两人意料之外,被派到这里守门,本就没抱什么希望。正常逻辑下,人都会选择出正门逃命。布局之人想到了这一点,派了两个武功最不济的人来守住后门。对这两人来说,倒成了一件美差。 意外来的总是措不及防。在两人没有丝毫戒备的情况下,后院的门突然打开,打了一半的哈欠被硬生生顶了回去。 吴统领看到两人手中钢刀,早已知晓对方来意。二话不说,跨步上前,挥起手中利刃便朝一人咽喉砍去。到底是先下手为强,毫无悬念,一人还在茫然时,被吴统领的刀尖滑过咽喉。 得了,咽喉都被人砍了,那就死了吧。只见他头一低,似乎还想看看伤口,确认一下。整个人随着低头的瞬间,向前栽倒,一动不动。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持刀行凶。”另一人见同伴被一刀致命,惊出一身冷汗,平日里没少为虎作伥。人,还真没有杀过。 他这句话,倒是让吴统领一愣,心中暗道:难不成自己杀错了人?再一看对方的穿着打扮,晚上穿着夜行衣,能是好人嘛,挥刀便砍,说:“这特么是晚上。白昼黑夜都分不清,留你何用。” 武功不高,要看和谁比,对付陈一陈,便算是高手。对付吴统领,自然不敌,也不至于有提防的情况下被一刀击毙。刚刚那人被杀,完全是个意外。 看到吴统领的大刀迎面砍了,脚下退后两步,挥起手中钢刀朝吴统领腰间砍去。吴统领丝毫不敢怠慢,腰间用力,舌尖一顶上牙堂,一个旱地拔奎,跳出一人多高,成功躲过这一刀。 半空中的吴统领调转手腕,手中刀随着身体落下的同时,朝着对方的脑袋劈下。来者不善,看到这一刀,对方举起手中钢刀迎上。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两刀碰撞在一起发出火光。受到吴统领的大力冲击,人跪倒在地,紧咬牙关,浑身的力气传于双臂。 “去死吧你。”陈一陈嘴里大骂一声,脚下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不知何时掏出的短剑,深深刺入对方心窝。 对付吴统领本就力不从心,在丝毫没有提防的情况下,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直至胸口被短剑刺入,这才转过眼神,想看看究竟死在谁手中。 “小子,可以啊。”吴统领一脚踹到死尸,替陈一陈拔出短剑,说:“此地不宜久了,诸位,赶紧随我离开。” 吴统领的话音刚落,就听有人缓缓说:“杀了我的人就想走,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几人同时闻声望去,就在几丈开外,三名黑衣人并排而站。手中利剑虽未离鞘,却不难看出,他们的身手,绝对高于被杀的两人。 “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袭击馆驿,你们可知道后果。”吴统领晃了晃手中宝刀,压低声音对陈一陈说:“我缠住他们,你们乘机逃走。” “那你怎么办?”陈一陈虽然紧握短剑,手却不停颤抖。 “他们的目标是你,我自有办法脱身。” 吴统领刚刚说完,就听对方说道:“你们不说,谁还会知道。” “呸,你们把自己看的太重了,竟然还想管住我们的嘴。”萧梓晨突然捡起地上遗落的钢刀,握在手中,大声怒斥道:“明目张胆袭击驿站本就是死罪,如今竟然持刀行凶,难道就不怕王法。” “哈哈哈,好狂妄的口气。”说话之人缓缓将长剑拔出,说:“活人不一定管得了,但死人的嘴,我一定管得了。” “废话少说,那就让我来看看,你们究竟有没有让我闭嘴的实力。”吴统领将话茬接了过来。他深知对方不单单就是这几个人,眼前三人能应付多久尚不可知,故不能在拖延下去,速战速决才是最好选择。 “我拖住他们,你们快逃。”吴统领话音刚落,人纵身一跃,凌空飞起一人多高,挥动着手中宝刀朝三人砍去。 面对扑来的吴统领,三人纷纷亮出兵刃,四人混战在一起。趁此时机,陈一陈拽着李绾绾的胳膊朝远处跑去,萧梓晨紧随其后。 背后不时传来刀剑撞击之声,让陈一陈有些不忍。将吴统领一人丢在这里,也是无可奈何,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到威胁。 仓皇逃命间回头一眼,吴统领面对三人的围攻,显得有些吃力。也就在这时,其中一人跳出战团。吴统领有心阻止,被两人夹击,有心出手阻止,却无可奈何。 陈一陈脚力再快,也只是常人,面对身后的少女和一个尚未痊愈的萧梓晨,也只能放缓速度。根据陈一陈的观察,追来的人武功应该不会太高,脚力并不是很快。 黑暗中不知跑出多远,方向更是不明,唯一能看到的便是身后的人越来越紧。三人均已气喘吁吁,脚下变得更慢,寻迹而来的人已在咫尺间。 “岂有此理,你还穷追不舍,到底想要如何。”萧梓晨不知哪来这么大怒火,止住脚步,嘴里喘着粗气,说:“你们快走,我缠住他。” “你能缠住他?”陈一陈看他停下来,估计是跑不动了,现在是两个人面对他一人,也不能说一点胜算都没有,只不过几率太渺茫。 “横竖都是死,拼了,你们赶紧走。”萧梓晨手握钢刀,指着缓缓而来的人,怒道:“你站住。” 来人竟真被这一声怒喝唬住。以为对方有什么陷阱,站在原地,四处看了看。笑道:“怎么,打算跪地求饶?” “梓晨兄,恐怕我们不是他的对手,”陈一陈紧握短剑,将李绾绾护在身后,压低声音说:“绾儿,你先走。” “不,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李绾绾已经做出最坏的打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傻丫头,你必须要走。只有你先走,我们才能尽力一搏,相信我。”陈一陈说的极其肯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怎么样,商量好了吗,只要跪地求饶,大爷可以饶你们一命。”说话时的语气暴露出,来人的武功确实一般。 第二十六章 生死未卜 看着李绾绾消失的背影,陈一陈压低声音,说:“他们要杀的人是我,梓晨兄还是赶紧逃吧,有一事拜托。” “什么事?”萧梓晨双眼怒视着对方,时刻警惕他的攻击。 “今日我若死在这里,帮我照顾绾儿。”陈一陈做着最坏的打算,就算自己死在这里,只要她平安无事,死又有何惧。 “这事还是你自己去做才好,我缠住他,你赶紧跑。既然他们要杀的是你,看到你逃走,必然不会和我纠缠,到时我们分头跑。”萧梓晨慢慢向前挪动,故作镇定,道:“原来只有一人追来。我们两个人,你一人,你觉得胜算有多大,现在逃命还来得及。” “分头跑是好办法,我仔细观察了,他的脚力不快,让他追我,有绝对的把握甩掉他。”陈一陈脑子转的确实不快,常年在山中游走,脚力还算迅捷。 “单凭你们两个,大爷还不放在眼里,既然不肯跪下求饶,那就受死。”说着话的时候,将手指利剑举起。 “看清楚,我才是你们想杀的人,陈一陈。”陈一陈一把扯掉身上的床单,随手扔在地上,说:“冤有头,债有主,临死之前,总要让我知道,是谁想要杀我。” 萧梓晨利用两人说话的契机,压力声音说:“好,就这样决定,京都有家茶楼,若能活着,两日后我在那里等你。” “原来就是你,看来这件大功要落在我手中。好,大爷就让你死个明白。”只见他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缓缓说道:“听清楚,想要你命的,是大陈国三皇子,萧明煦殿下。” “果然是他。”陈一陈冷笑一声。 “吴大将军,你怎么追上来了?” 萧梓晨的话是故意说给对方听,目的就是吸引他的注意力。趁他回头之际,两人分道扬镳,慌不择路的撒腿就跑。 “竟敢骗大爷。” 在他的怒骂声中,陈一陈疾驰在草丛中,头也不回的大喊:“想杀小爷,先追上小爷再说。” 边跑边喊,也就半柱香的功夫,陈一陈突然发现情况不对,周围**静,除了自己的谩骂,再无任何声音。 暗道:糟糕,敌人似乎并未按照自己的想法追来。难道是自己跑的太快?很快这个设想就被否决。一路只顾着逃命,以为他一定会追赶自己,完全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调虎离山。 一定是这样,对方认为我是想保护所谓的陈一陈。人与人之间不能多一点信任吗?都告诉你了,我是陈一陈,怎么还不信呢。也太高看我了,调虎离山的计谋,我能想得出来才怪。 不行,不能让萧梓晨替我去死,男子汉大丈夫,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今后有何颜面见人。想到这里,陈一陈不敢再做任何逗留,转身大步流星向分别地跑去。 一路上,将三皇子萧明煦的家人问候数遍,仍然无法减缓心中愤怒。既然你要我亡,我便也不能让你生,陈一陈内心终于开始有了仇恨。 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仇恨,除了他,无人察觉。而在仇恨涌出的那一刻,手中短剑悄无声息发出青绿色的暗淡之光。 连续跑了一炷香的功夫,陈一陈却依然没有看到任何踪迹。甚至连分手的地方都寻觅不到,这令他感到不安。李绾绾和萧梓晨都失去了踪迹,哪怕此时遇到想要杀死自己的那些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漆黑的山郊荒野,没有任何声音。顾不得许多,扯开嗓子大声呼喊着两人名字。空旷荒野得不到丝毫回应,令陈一陈愈加的不安。 像是无头苍蝇漫无目的的奔跑,寻找。唯一能听到的便是心脏快速跳动发出的砰砰声。 “怎么会这样。”没有李绾绾的任何消息,陈一陈失去了耐心,变得癫狂,或是陷入绝望,仰天长啸:“萧明煦,我饶不了你。” “醒一醒,陈一陈。” 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紧接着感觉到身体一震剧烈晃动。陈一陈缓缓睁开透着血红的双眼。 “你怎么样了?” “是你。”意识逐渐清晰,瞳孔开始聚光,眼前的人浑身血迹,胳膊伤口处的血液虽然已经凝固,外翻的皮肉却清晰可见。 陈一陈从地上挣扎着爬起,眼前的吴统领身上多处伤口。蓬头垢面,像是在血水里爬出来一样。 “他们呢?” 面对吴统领的询问,陈一陈怅然若失的看看周围,除了吴统领之外,再无其他。 “不知道。”陈一陈像是丢了魂,双眼空洞失神。 虽然他没说,吴统领已经猜出个大概。面对他现在的情况,知道不可多问,说:“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你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陈一陈强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心神逐渐安稳,说:“我要去找绾儿,将军请自便。” “我帮你。” “用不着。”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是陈一陈从心底发出。 吴统领看他此时的状态,自知多说无益,只能默默跟在身后。 陈一陈走在前,吴统领一瘸一拐紧跟身后。 不知道两人走了多久,走了多远。陈一陈停了下来,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头。 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他哭了。许是焦急,无助,绝望,但更多的还是懊悔。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让我来京都。”陈一陈快速起身,一把抓住了吴统领胸前的衣服,双眼怒视着他。 “对不起。”吴统领没有反抗,缓缓说道:“我是一个军人,服从军令是我的职责。” “军令?什么军令,你倒是说啊。” “把你安全送到京都。”吴统领如实将自己接到的任务告诉了他。 “安全。”陈一陈自嘲的笑了笑,说:“我现在很安全啊,安全的很,毫发无损,你做到了。” 面对这些话,吴统领无言以对。 “到京都之后,做什么?是不是就要杀我了?”陈一陈怒视着他,此时恨不得一剑先将他杀死。 “不知道。”吴统领如实回答,他所接到的任务就是将三人送至京都,主要还是陈一陈。 藤哲大将军虽然没把话说透彻,其用意就是将此人交予皇帝处理。他所知道的事情,涉及到了帝王之家的颜面。谁也不能保证,他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若真有一天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象征皇权的帝王之家有何颜面主宰世间万物。常言说得好,帝王本是真龙天子。既是天子,便要有至高无上,无法被超越的权力。更容不得有任何暗昧之事。 皇子为了争夺皇权,勾结外族入侵。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存在于史书,更不会流传于民间。纵使是真的,那就要不择手段,将源泉切断,永绝后患。皇权,真的不容任何瑕疵存在。 所有的一切,岂能是一个涉世未深的懵懂少年所能理解。 “不知道。”陈一陈用力一推,将他摔倒在地,说:“好一个不知道,想要我的命,在墨城便可,何必多此一举。” “你的命,不在我们手中。” “的确,我的命怎么会在你们手中。”陈一陈努目撑眉,咬牙切齿的说:“今后,我陈一陈的命,只在自己手中,谁也别想拿走。” “但愿你可以做到。”看他此时的样子,吴统领心中不知为何却是多了几分喜爱。 “我一定会。”这句话,陈一陈说的很慢,也很认真。 瞬间的感觉,让吴统领感受到眼前少年身上闪过的霸气,只有那么短暂的瞬间,却足以让他铭记。 “萧明煦,既然你不让我活,那我就活给你看。”陈一陈的手紧握短剑,攥紧的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说:“帝王之家又如何,我一定要让你为绾儿陪葬。” “你这样就能找到他们吗?”吴统领知他心中有怨,更知道此事因为自己而起。其实他本就无错,错就错在听到了不应该听到的东西,错就错在他惹上了皇权。 这一路吴统领也在考虑,此行的种种结局会怎样。他深知无论如何,陈一陈必死无疑。如果三皇子萧明煦被人诬陷,陈一陈势必会被牵连诬陷皇子,勾结外贼,死。如果一切是三皇子预谋,那么陈一陈作为知情的外人,为了去除皇权的污点,更要死。 想到了这一点,吴统领故意在翠领驿将他们两人安排在一间屋子,目的就是想让他们二人逃走。两人也确实计划深夜逃离,可惜,天公不作美,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令吴统领措不及防。 事情已经发生,此时若说出这一些,恐怕会显得自己太虚伪。索性,吴统领也懒得解释,既然他有怨,与其憋在心中,倒不如发泄出来。 “没有见到他们的尸体,就证明他们还活着。”吴统领毕竟年长他很多岁,无论阅历还是理智,都要清晰很多。只听他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想放弃希望,就继续寻找。哪怕十天,一年,十年。” “你说得对。”逐渐冷静下来的陈一陈,双眸间多了些坚毅。转头看着吴统领,被自己推到在地后,身上多处伤口再次涌出鲜血,说:“你的伤口怎么样。” “放心,暂时还死不了。” 吴统领拿起地上的木棍,当做拐杖,一瘸一拐的继续向前走去。 第二十七章 翡翠玉簪 吴统领敏锐的观察力确实一绝,在转悠一个时辰后,总算找到了有人走过的痕迹。 虽然不知是谁,毕竟有了收获,陈一陈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希望之火很快便让他信心十足。 断明方向,沿着遗留痕迹一路前行。一路没有过多交流,两人并肩而行,不敢有丝毫大意。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地面遗留下的痕迹变得凌乱。 吴统领半蹲在地上,双目微皱,仔细观察着突如其来的变故。 “发现了什么?”陈一陈对追踪猎物也有些经验,早年跟随村里猎户去山中打猎,这是必备技能。 眼前状况,不用吴统领说,便已经看出此地最少出现过三人同行。被肆意践踏的痕迹,更像是打斗的痕迹,或者说更像是挣扎所留下的痕迹。 “不用看了,至少是三个时辰前所遗留下的痕迹。”陈一陈看吴统领还蹲在地上,说:“被踩过的枯草上面有冰霜。” 吴统领抬头看看太阳,辰时已过,阳光却不是那么强烈,受昨晚低温形成的冰霜还依附在枯燥上面,尚未褪去。 “想不到你还很细心。”吴统领仔细看着眼前枯草,确实,虽然有被人践踏过的痕迹,但上面的冰霜却很完整。光凭这一点,足以肯定,在天亮之前这里并没有人来过。 陈一陈对他的夸赞并未在意。身边少了李绾绾,像是变了人一样。话,一句都不想多说,心中所忧,便是李绾绾身在何处,甚至此时内心,并不希望李绾绾从这里路过。 希望仅仅是希望,并不是现实。继续往前走了半个时辰,脚下越发难走,看地形,这根本就不是路。 “等一下。” 吴统领眼睛的余光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突然叫住陈一陈,脚下退后一步,缓缓蹲在地上。 “怎么了?” 吴统领双手轻轻扒开枯黄稻草,轻轻将里面的东西用手指捏住,慢慢举到眼前,说:“此物可曾见过?” 陈一陈瞳孔一阵收缩,三步并一步,跑到他近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颤抖的手紧握着,双眼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玉簪上面。 手中的翡翠发簪太熟悉了,白绿纵横交错,簪头雕刻着一朵绽放的花朵。材质只能算是中下品,雕工更是拙劣。 这支玉簪,是两年前陈一陈去山中打猎,偶然间捡到的一块玉石。回去之后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将玉石打磨出一支发簪,送给了李绾绾。 至此之后也从未见她戴过,陈一陈甚至已经将此事遗忘。如果不是今日再次看到,恐怕也不会想起,曾经送给过李绾绾一件这样拙劣的礼物。 “这是什么啊?”李绾绾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很快便缓过神来,吐了吐舌头,说:“好丑的发簪。” 陈一陈没有说话,只是尴尬的笑了笑,抬手挠了挠头。 “你的手怎么了?”细心的李绾绾最终还是发现了他手上密密麻麻的伤口。 “没事,做发簪的时候,不小心划破点皮。” “这发簪是你自己做的吗?”李绾绾稚嫩的脸色挂满了惊叹,再次看看,说:“怪不得这么丑,还这么粗糙。” “我已经很用心了,那么大一块石头,最后只做出来一个。”陈一陈说话的时候,双手还在比划玉石的大小。 “那你也太笨了。以后你要变聪明,这样我爹才会喜欢你,才愿意教你武功。”李绾绾将发簪插在发髻上,说:“好看吗?” 陈一陈小鸡啄米般点点头,说:“我不笨,我已经开始学武功了。” “你都学了那么久啦,连我都打不过,还说你不笨。”李绾绾随手一推,陈一陈站立不稳,向后退出两步,险些没摔倒。就听她继续说:“你要好好练武,不然以后怎么保护我。” “好。”陈一陈看着她傻笑道:“以后我肯定能保护你。”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李绾绾拉起他的手,轻轻俯身,撅起嘴唇轻轻吹了吹,说:“疼不疼。” “一点都不疼。”陈一陈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咧开嘴笑了起来。 “看在你这么笨的份上,你送我的发簪我就收下了。”李绾绾轻轻将发簪从头上拽下,说:“虽然这么丑,放心吧,我会好好保管。” 这是陈一陈记忆深处仅存的片段,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样一件拙劣粗糙的发簪,李绾绾却一直都随身携带,视若珍宝。 端详着手中发簪,内心也愈加不安。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了,李绾绾确实从这里经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又遇到了谁? “这是绾儿的东西。”陈一陈环视四周,荒郊野岭并没有丝毫人烟,连个鸟都没有。 内心阵阵抽搐,陈一陈难以想象,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一个涉世未深柔弱的少女,第一次远离家乡,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而自己却没有能力护她周全,也许,外面的世界真的不适合。 “既然发簪遗失在这里,足以证明她还没有死。”吴统领看他一脸肯定,分析道:“这里没有打斗痕迹,我想即便她被抓到,暂时也会安全,他们想要的人是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 “追。” 陈一陈对他说的话也很认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这里还有踪迹,就要一路追下去。从吴统领分析的情况来看,他们抓不到自己,确实可以暂时保证她的安全。对他们来说,杀了李绾绾也没有什么好处,留着她,反而可以威胁自己。 想通这点,陈一陈心里稍稍有些安慰,只要人活着就好。片刻不敢耽搁,将翡翠玉簪小心收好,沿着留下的痕迹继续追踪。 陈一陈的脑袋一路都在挣扎,出现过各种幻想,产生过各种希望。怀中的玉簪让这一切皆化作虚影,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李绾绾还活着。 道路越来越崎岖,如果不是地上被践踏过的痕迹,陈一陈怎么也不会相信,如此荒芜的地方,还能有人来。 脸色愈发难看,当陈一陈看到前面不远处的悬崖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中依然抱有侥幸,强打精神止住脚步。想继续前行,却又不敢跨出一步。 “有血迹。” 吴统领话音刚落就后悔,地上的血迹就在距离陈一陈十步之遥的地方。除了血迹,地上还散落着一只粉鞋,上面沾染的血迹格外刺眼。 眼前这一幕,让陈一陈没有了知觉。面如死灰,连怎么走过去都不知道。跪倒在地,手颤抖着伸向那只鞋的同时,双眼滑落两道泪痕。双唇蠢蠢欲动,却不曾发出任何声音。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流逝。陈一陈脸上的肌肉阵阵抽搐,像是在笑。脸颊肆意滑落的泪痕,却又像是在哭。 天,不知何时阴沉下来。轻盈的雪花像翩翩起舞的玉蝴蝶,自空中飞落而来,悄无声息的落在鞋子上。想要将落下玉蝴蝶抓在手中,指尖的温度却很快让它化为虚无。 对他而言,此时天已经塌了,整个世界都变得不重要。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内心伸出的阵阵疼痛,犹如万针刺。 从地上站起,空洞双眼看着长长血痕。脚慢慢挪步,一步,两步,三步。似是在寻找她最后的踪迹。又似是在寻找,她曾经的经历。 直至血痕消失在崖边,陈一陈终于止住了脚步。身后吴统领伸出去的手,硬生生缩了回来,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他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的少年。面前的悬崖深不见底,此时若说人还有活着的希望,恐怕连自己都不相信。这一切的发生,和自己都有一定关系。虽有自责,但见过了生离死别,他更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顾一切保住陈一陈的命。 看着手中的鞋子,陈一陈开始怨恨自己。怨恨自己为什么要离开灵熙山,为什么要去柳华镇,为什么选择去了墨城,为什么偏要去偷听,为什么要去告密,为什么不好好保护绾儿。 天不遂人愿,那就逆天而为。 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从未真正见过,却在梦中无数次相遇的人。 他终于明白他的感受,明白了他的眼神。那是被全世界遗弃的无助,那是对仇恨的愤怒,那是对世间不公的绝望。 他和他,感同身受。 他想随她而去,却又不想像他一样带着遗憾,更不能让心爱的女人就这样冤死。死,陈一陈不怕。有些事情,必须要在死之前去做。 晶莹剔透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在空中舞动着各种姿态。或飞翔,或盘旋,或直直的快速坠落。扑落在大地,站立于树梢,覆盖于肩头。在这一刻,一切都是寂静的,又像是深切切的,好似有千头万绪的感情。又像汹涌的海水,想要淹没所有的一切。 两人沉默无言站在崖前,不知过了多久,雪堆了一层。远处看去,犹如两尊雪雕,屹立在悬崖之上。大地已被皑皑白雪覆盖,悄无声息的像是换了个世界。李绾绾所留下的踪迹,好似从未出现过。 终于,陈一陈转身。身上的雪像是被遗弃的希望,坠入深渊。 第二十八章 各安天命 “你去哪里?”看他离开的背影,吴统领犹豫再三,转身之追了上去。 “去找绾儿。”他的声音很轻,倒像是李绾绾正在身边熟睡,不愿将她惊醒。 吴统领回头看着陈一陈亲手埋葬的衣冠冢,上面的土已经被一层薄薄白雪覆盖。皱皱眉,自语道:“人已经死了。” “她没有死。”陈一陈止住脚步,缓缓说道:“你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吴统领无奈的摇摇头,知道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暂且由他的性子,只要保证他不死,便算得上是对亡人在天之灵的弥补。 看他一路沿着悬崖走去,吴统领知道他试图去崖底。此时已临近初冬时节,大如席的鹅毛大雪在这里衬托苍凉,劲厉的风呼啸着砭骨刮来,好像要生生从脸上剜下块血淋淋的肉来。风中有细小的雪花寒凉地飘下来,落在脸上,好像是一种既冷严又悲悯的抚慰。 陈一陈脸色已然冻得发青,徒手挖掘坟墓,不知道饱受了多少折磨,指尖滴下的鲜血却在苍茫天地间显得更加醒目。 吴统领明知悬崖的下面是无尽深渊,想要绕到崖下,必须原路返回且走上一日才可抵达。犹豫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告诉陈一陈。对一个尚未经历过生死离别的少年而言,心中存有些希望,或许会更好。 少年原本是秉性纯真,心怀热血,无意中窃听到了关乎墨城存亡的消息。出于侠义之念也好,自私之心也罢,至少他传递来的消息,已经成功阻止燕国的敌军。 若密谋着只是密探为之,这本就是大功一件。可是背后牵扯的主谋位高权重,涉及到帝王之家,事情的性质却完全变了。有功却也难逃一死,这便是寻常百姓的命运。 想要这里,吴统领脸上闪过一丝不忍。战场上见多了生死离别,身边无数的兄弟在自己面前倒下,至少还能获得英名,家中至少还有抚恤。眼前的少年,只是权利动荡中的一叶扁舟。死是必然,死后,谁又会问津呢? 不知是感叹命运的不公,还是同情少年的遭遇。吴统领止住脚步,双眸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在苍茫间显得那么弱小。嘴里长叹口气,转身背道而驰。自语道:“愿你此生安好。” 耳边寒风凛冽,脚下步履难行。踩在雪地上的脚发出咯吱声,已无法看到脚下泥土,只在雪地上留下两条浅痕,很快便已经大雪覆盖。 这里像是从未有人涉足,恢复了一切平静。 天黑之时,吴统领再次回到了翠岭驿。虽无人员伤亡,但昨夜火势之大,将整座馆驿烧的只剩下一片废墟,距离废墟百步之外,已有人扎起帐篷作为临时办公之所。 馆驿,本是供传递军事情报及大小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别看着小小馆驿,却担负着十分重要的枢纽任务。馆驿失火的第二天早上,便已经有官员前来勘察。组建了临时的翠岭驿,若要耽误了紧急军情,怕是谁也吃罪不起。 吴统领无心在此地继续逗留下去,掏出身上的令牌,表明身份。驿卒本就认识他,但见他身上血迹斑斑,纵使心中有惑,丝毫不敢耽搁,牵来一匹快马。 “大人,您的伤不打紧吧,要不要小的找人给您包扎一下?”驿卒看着被划破的衣服,已经露出了肌肤,胳膊伤口虽然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但溢出的鲜血早已经染湿看衣服。 “不必。若方便的话,劳烦你去给我找一件长袍来。” “大人您稍后。”驿卒说完转身离去,不久手中拿着一件长袍大衣回来,双手奉上,说:“大人,驿站昨夜失火,被烧毁了不少东西,这是今日紧急调拨而来的衣服,您先委屈一下。” “无妨。”吴统领将长袍披在身上,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足有五两之多,随手便扔给了驿卒,说:“你可还记得昨日与我同行的三人。” “记得,小的记得清清楚楚。”驿卒接过赏银,脸上顿时就笑开了花。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一两,若光指着俸银,怕是全家早喝西北风了。 “他们三人没有身份凭证,若有人回到这里,定要好生招待,不得怠慢。” “大人您放心,小的定把他们当做亲爹亲娘来侍奉。”驿卒这话也没错,自从谋了这个差事,他一直都是这么做。这地方,寻常百姓不能来。但凡能来的,个个都比自己官大,得罪谁都吃罪不起。 看他骑马身影消失在眼前,驿卒将银子塞入怀中,拿起笔墨在纸上写道:翠岭驿大火,失踪三人,两男一女,生死未卜。将笔放下看着眼前的废墟,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将它撕了下来,扔进旁边的火堆里。 “吱呀呀”伴随着京都城门的打开,倚靠在门外睡觉的吴统领顺势躺在地上。人一子清醒了过来,倒是把开城门的守城兵士下了一跳。 “大胆,什么人。” 吴统领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守城兵士的钢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看着架在脖子上的钢刀,说:“放肆,我怀中有腰牌。” 守门兵士看他趾高气昂,虽说身上衣服破烂沾有血迹,却不难看出之前的穿着较为光鲜,而外面披的长袍也是军种统一发放的军需。不敢得罪,背不住是哪家权贵的人在外遭遇了不测。语气柔和了许多,说:“拿出来看看吧。” “将军恕罪,小的不知道是将军大人。”守城兵士接过腰牌一看,果真是块军牌,当时腿就一软,跪在地上。 “罢了,我有要事进城,快将马牵来。”吴统领拿回腰牌,塞进怀里,随手指了指拴在墙角的马。 “真是晦气,一大清早就得罪权贵,不是好兆头,看来今天要小心点。”兵士自言自语的嘟囔着,看到拴在城墙下的马匹乐了,对着马说:“敢在京都大门下拉屎撒尿的马,你还是头一份。” 接过兵卒递过来的缰绳,懒得和他们废话,跨马扬鞭,直奔内城。此时天色微亮,城中行人寥寥无几,吴统领长驱直入,来到了丞相府前。 “吁。”吴统领勒住缰绳,从马背上下来,顺手栓在门口的拴马桩上。三步并两步,来到紧闭的丞相府门前。 “咚咚咚。”紧握的拳头毫不留情的击打在朱漆大门上。嘴里大喊:“开门,快开门。” 没多大功夫,就听里面有人低语道:“谁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鬼哭狼嚎,嚎丧呢。” 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吴统领脸上自然闪过一丝不悦。嘴上不好说什么,听着脚步声渐进,故意抬手敲打门板,咚咚..啪...... 前几声却是在敲打门板,最后的一声啪,硬生生的拍在了开门人的脑门上。 “哎呦,谁这么大胆,竟敢跑到丞相府来撒野。”开门的人一点准备都没有,任凭谁也不会想到,开门会先挨一巴掌。这是什么地方,大陈国的丞相府,谁敢跑到这里来撒野。被他这样一拍,人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末将失礼,末将莽撞,末将有罪啊。”吴统领在此处还不敢放肆,看他摔在地上也算是出了胸中那口恶气。 “你...你好大的胆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从地上站起,看他眼生的很,再看穿着打扮也是一般。狗眼看人低的气势膨胀起来,挥手便打,怒道:“狗东西,竟敢对小爷动粗。” “末将一介武夫,还请小哥见谅。”吴统领一把抓住对方打来的手腕,暗中用力狠捏下去。打狗还要看主人,这道理他自然知道,也并未用力,说:“还请小哥通禀丞相一声,墨城大将军藤哲麾下吴刚前来拜见。” “哎呦呦,疼疼,轻点,轻点。”龇牙咧嘴的露出后槽牙,睡意全无,猛然间醒悟,刚才他就自称末将,竟是自己疏忽了,急忙说道:“将军息怒,小的马上就去通禀。” 看到门外的人松手,咬着牙揉揉手腕,转身向内堂跑去。丞相早就有过交待,若有墨城方向的人前来,务必要在第一时间通禀。 功夫不大,丞相府角门再次被打开,就见他白了吴统领一眼,缓缓说道:“跟我进来吧。” 穿过院子绕过走廊,两人径直来到了丞相的书房。就见他站在门外,轻声细语说道:“大人,人已带到。” “请进来。” “请吧。”心中纵使百般不愿,却也不敢违背自家主人的意愿,轻轻推开房门,没好气的看着吴统领。 吴统领白了他一眼,将衣服整理好,跨步走进书房,看到丞相举着官帽轻轻戴在头上,估计也是刚起床。单膝跪倒在地,说:“末将吴刚,参加丞相大人。” “贤侄快快请起,你我之间就不需要这倒虚礼了。”丞相快步上前,一把将地上的人搀扶起来,说:“多年未见,贤侄倒是结实了许多。你何时回到的京都,如何这般模样?难道前方战事失利?” 金丞相与吴统领的父亲本是旧时,曾同朝为官多年。吴父战功显赫,现如今年岁已大,便隐退朝堂,在家颐养天年。 “回禀金丞相,前几日燕国敌军意图突袭墨城,被我军成功击溃,死伤数千人。”吴统领如实回奏,将墨城发生的战况详细告知。 “嗯,此事藤哲将军已于几日前回奏陛下,贤侄此次回京都却是为何?”丞相示意吴刚落座,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 “多谢丞相。”吴统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连夜奔波倒真有些口渴,说:“末将此次奉藤哲将军嘱托,暗中护送一人回京都。” “哦?什么人能让贤侄亲自护送,难道是燕军主帅被我军生擒?”丞相对他也算是比较了解,虽然暂未封将,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能让他亲自护送,绝非等闲之辈。 “墨城之所以被袭,是朝中有人勾结外敌,意图祸乱。”吴刚对位高权重的金丞相还是颇为信任,自己的父亲曾不止一次夸赞他刚正不阿。 第二十九章 京都行 “岂有此理,什么人竟敢如此胆大。”愤怒中的丞相一拍桌案,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难道贤侄护送的就是那勾结敌军的乱臣贼子!” “不,此人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吴统领说到这里,脑袋里不禁浮现出在雪地中远去的弱小身影。继续说道:“正是这名少年无意中听到了乱臣贼子的密谈,将此事密报到将军府。大将军将计就计,将敌军先锋引入城中歼灭后对城外驻军发起突袭。” “原来是这样。”丞相捋了捋胡须,说:“那名少年何在?” “人丢了。” “丢了?”丞相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他点头后才确认,不是自己老眼昏花,急忙追问:“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丢了?” 丞相心中自然清楚,既然藤哲大将军让他亲自将人护送到京都,想必这件事情的背后主事必定位列朝班。若在朝中没有一定的身份背景,燕国怎能轻易与之合作。 “前夜我们抵达翠岭驿,晚间有人纵火焚烧驿站,想要刺杀于他。”说的这里,吴统领脱下长袍,说:“末将欲保护他逃走,与人恶战时,不慎将人弄丢了。” “这......”丞相虽位极人臣,说到底还是一个文官。看到吴统领的模样,心中大惊。但很快变镇定下来,说:“你伤势如何,本相即刻派人去将御医请来为你医治。” “丞相放心,末将只是皮外伤。”吴统领及时拦住丞相,在局势尚未明朗前,自己回到京都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昨日一早就收到翠岭驿的急奏,只说馆驿失火,却并未严明详细情况。”丞相脸上铁青,手一拍桌子,说:“岂有此理,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那少年说,主谋之人叫做萧明煦。” “什么?”丞相一下子站了起来,双眼瞪得浑圆,失声道:“你是说,主谋是三皇子萧明煦。” “少年确是这样说。”吴统领犹豫片刻,继续说道:“昨日夜袭翠岭驿之人也曾亲口说过,受三皇子之命,前来刺杀。” 直至这一刻,丞相总算知道为何要不远万里将那名少年送至京都。若此事是真的,恐怕朝堂之中必会引起腥风血雨。对于此事的真伪,暂时也无法分辨。若仓促上奏陛下,必将引来皇帝猜疑,将证人送来交予陛下询问,确是上策。 “怎么会是他,若不是亲口听你说出,本相怕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此事陛下知情吗?” 丞相的脑袋里此时空白一片,三皇子的为人一直都是众臣的楷模。在众臣面前更是颇有威望,甚至许多臣子上奏保举他入主东宫。丞相下意识摸了摸袖口里的奏章,冷汗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心中暗道:好险,要是晚一个时辰,奏章已经到了陛下手中。谋逆若被证实,恐怕到时连自己也难逃干系。 “藤哲将军不日前曾与陛下上疏,其中有封密信,怕已经此事上奏陛下。”吴统领想到那晚几名贼子的对话,才确信陈一陈没有撒谎。“末将也是有所怀疑,若不是在翠领驿亲耳听到,也会有所顾虑。” “你呀你......”想到前几日骑马闯宫的信使,多半就为此事而来。丞相指着他,不知说些什么,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人还能丢了。” “末将知罪,特来面见陛下请罪。” “路上怎么就不知道安排周密。”丞相脸都绿了,说:“请罪,你吃罪的起吗?你又怎会不知,陛下生性多疑。何况此事牵扯到皇子,无论真假,必会引起储君之争。” 丞相所说一切,藤哲早已想过,深知当今天子生性多疑。若将此时报与陛下,那么证人就必不可少。想到这一层,藤哲索性将陈一陈送至京都,信与不信,任凭陛下发落。事情总会有意思,谁也没有想到,护送陈一陈来京都会走漏风声,才引得翠岭驿刺杀事件的发生。 “这件事情,你父亲如何决策?”吴父虽已经退隐朝堂,但在众臣心中还有一定威望,就连当今陛下都会给予几分薄面。 “末将刚刚入城,家父尚不知情。” “既然如此,就先不要让他知道,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丞相看了看外面的天,说:“今日正是朝会之日,你随本相进宫面见陛下。” “喏。” “本相自会在陛下面前全力保你周全,但圣意难测,我等也不能妄揣圣意,贤侄要有心理准备。”丞相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说:“你先下去换套衣服,装扮成本相的随从,悄然入宫。” “喏。”吴统领缓缓退出书房,心中算是安慰了些。来丞相府的目的,便是先透个底,此事关系重大,若背后没有人暗中支持,怕是自己凶多吉少。 作为军中统领,他倒不是怕死,只是不想死的这么窝囊。男子汉大丈夫理当驰骋疆场,就算最后马革裹尸而归,也是一种荣耀。 朝会散去后,吴统领在御书房门前静候景帝传唤。金丞相进入已有一炷香的光景,此刻竟然还未出来,让他心中多了几分忐忑。又过来半柱香的功夫,才见丞相眉头紧锁,缓缓走了出来。 “丞相大人,陛下是否要召见我?”吴统领上前一步,看丞相面沉似水,暗道不妙。 “陛下口谕。”丞相整理整理衣着,身体站的笔直,见吴统领跪下,说道:“此事朕已知晓,自会处理。吴将军前线勇猛杀敌,身先士卒,不畏生死,朕深感欣慰。擢升为骠骑将军,仍在大将军藤哲麾下效力,两日后返回墨城。” “末将吴刚谢陛下隆恩。”吴统领行大礼谢恩,心中却有不悦,这份官职并不是完全凭借自己战功而来。显然,景帝是想堵住自己的嘴。 “吴将军,快快请起。”丞相将他搀扶起来,脸上强挤出笑意,说:“恭喜吴将军高升啦。” “末将多谢丞相大人。”这一套世俗礼仪在宫中自不可免,还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顶着,说道:“末将受此天恩,受宠若惊,定当不遗余力报效陛下隆恩。” “吴将军高升,本相略备薄酒,还望吴将军赏光。”丞相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说:“宫中耳目众多,回府详谈。” “末将多谢丞相。”吴统领转身跟着丞相,两人缓缓向宫外走去。 京都城外五十里,一行车队行驶在雪地。看穿着打扮不能看出,这必是哪家的权贵出城游玩,前后均有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中间的车撵由四马驾辕。积雪覆盖道路,丝毫没有影响车队的行驶。 “停。” 不知谁喊了一声,车队缓缓停止前行。很快,车队前面跑来一护卫,站在车撵外,说:“公子,前方道路有一人昏死过去。。” “什么人?” “十五六岁的少年,看样子是因为天寒所致。” “仔细察看一番,若是死了,找个地方埋了。若还有口气,就见他抬上车撵。”幔帐都没有掀开,也不知里面坐的是什么人,不过听声音年纪似乎不大。 “喏。” 护卫转身离开,没多久两人抬着一人缓缓走来。驾车之人不知和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将幔帐掀开,示意两人将人抬上车。 “轻一点,万不可弄伤他。”车内的人看护卫粗鲁,轻轻斥责两句。 “公子,此人身份不明,还要多加小心,不如让奴才到里面伺候着吧。”车夫原本就是他的仆人,不得不考虑主人的安危。 “你多虑了,一个昏死的少年,难道还能把我杀了不成。” 车里的主人拒绝了自己的要求,也不敢在强求,只能竖起耳朵,密切注意着车内的声音,做好随时冲进入的准备。心中暗道:主人还是太善良了。 再看车内之人,眉清目秀,五官端正不失优雅,眉宇此时虽然拧在一起,却依然无法阻止透露出来的那股特殊气势。 “穿的这么单薄,竟然没在寒风中冻死,也算是你命大。”他自言自语的说着,掏出怀里的手帕,用热水浸泡之后,为他擦擦脸上的泥土,这才发现少年双手破烂流血。 哎,想不到还有如此苦命的孩子,孤身一人昏死在雪地里,若不是自己经过,怕是他必死无疑。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不忍,双眉拧的更紧。面对这世界,总是有太多无奈。解下长袍,披在他身上。拿起一个随车携带的药枕,垫在头下。这才拿起桌上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队伍继续行程在路上。车外寒风凛冽,车内温暖如煦。一个时辰的光景,少年的双眸缓缓睁开,尝试着起身却浑身无力。 “你醒了?”马车里的公子显然发现了少年的举动,手中的书放在桌上,说:“你感觉怎么样?” “我在哪里?” 看到少年想要坐起来,靠他自己实在不易,顺势拉了他一把,倚靠在侧壁。 “先喝点粥吧。”公子看他双唇发白,面如土色,端起桌上的粥,轻摇一勺送到少年嘴边,说:“天寒地冻,你昏死在路边,差点就没命了。” “是你救了我。”一碗粥转眼间便被喝光。 公子笑了笑却并未回答,其实就不用回答。人都已经在车上,若在回答是,岂不是显得很弱智。 “你是什么人?怎会孤身一人昏死在雪地里?” “我......”少年眼中闪过一次痛楚,说:“我是逃难而来,想要去京都,不知为何就昏了过去。” “原来如此。”公子自然捕捉到了少年眼中闪过的痛楚,却也不想追问,怕是会引起他对往事的,安慰道:“正好,我的车撵便是在前往京都的路上,你我可一路同行。”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日后若有机会相见,在下定当报恩。”少年却也不知道,此生有没有机会再见,不过机会渺茫,到了京都,压根就没有打算能活着离开。 “报恩就不必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车内公子微微一笑,压根就没有当回事,说:“你先休息一下吧,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京都了。” 两人不再说话,公子拿起桌上的书,继续读了起来。 车中少年倚靠在侧壁,空洞的眼神透过窗户,只能看到外面覆盖的皑皑白雪,脑袋里却始终浮现着一个少女的音容相貌。少年心中暗道:绾儿放心,就算我死在京都,也要还你一个公道。 第三十章 栖身之地 “吁。”车夫的一声低吼,马车缓缓停下,就听他扭头说道:“公子,我们已经进了京都城门。” 车夫的言外之意陈一陈自然知道,双手抱拳,说道:“多谢公子,在下就不在叨扰了,若日后再见,必会答谢今日之恩。” “无妨。你我相遇也算有缘,日后若有难处,可来华胜宫找我。”公子看少年脱下的长袍,摆了摆手,笑道:“外面天寒,这件长袍就送与你吧。” 对方出于好心,陈一陈却曲解了他的好意,误以为对方嫌弃这件长袍以脏。好在陈一陈也算有自知之明,顺势接受了这个好意,说:“多谢公子,在下告辞。” 陈一陈一直以为,就是坐在了一辆略显豪华的马车上,未曾多想。下车看到长长队伍才发现,车上的公子不知是哪家权贵,光是随从就有数十人。 目送车队远去,陈一陈收回目光。宽大街道旁的建筑高耸,无论气势还是规模,不知要比墨城好了多少倍。现在的他对这些已经失去了兴致,纵使这座城更加辉煌,那又如何。心爱的女人生死未卜,这一切都索然无味。 京都虽大,却没有他的一席容身之地。在京都想要找到三皇子,谈何容易。贵为皇子,身边必然会有诸多护卫保护。 几年的打猎经验让陈一陈深知,如没有一个周详的计划,恐怕连三皇子的面都见不到。自己也不会飞檐走壁,想要夜袭闯宫怕是徒劳。单凭自己,唯一能做到就是先打听好三皇子的居所住处,了解他的日常生活轨迹,才能从中寻找契机。 打定主意,陈一陈就必须要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可偌大的京都,何去何从。人的一生若是一个十字路口,那么陈一陈便是站在了一个米字路口。 漫无目的游走在京都,走过人山人海的大街,也曾穿过悠长狭隘的小巷。最后,在一栋不知荒废了多久的院子前止住脚步。 门口荒芜一物。就连木门都不知被谁搬走,只留下了一道门槛,也已变得腐朽破烂。像是在诉说,它曾经在这世界存在过。 跨进门口,院子被皑皑白雪覆盖,地上星散的脚印证明,这里近期有人来过。陈一陈沿着脚印的痕迹走进第二层院子。和外面一样残破不堪,唯一不同的是屋子里面散发出点点火光。 “请问这里有人吗?”陈一陈看了看四周,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只怕是和自己一样流落街头的人,暂时住在这里吧。陈一陈慢慢走近屋子,里面除了一堆稻草和破烂木头之外,没有任何装饰。屋里点起的火堆上架着一个瓦罐,水被烧的气泡翻涌。 不远处的草堆上散落着一团破旧的棉被,脏到已经无法看清楚它原本的颜色。空旷的房间里,这便是一切。 坐在火堆旁的石头上,双眼盯着跳动不停的火苗,眼前浮现出那一张熟悉的脸。小心翼翼掏出怀中那支翡翠玉簪,历历往事犹如过往云烟,缥缈却真实的很,胸口莫名一阵抽搐。 “哎呦我去。什么玩意!” 背后突然传来的失声喊叫,惊得陈一陈一哆嗦,手中翡翠玉簪差点掉在地下。急忙回过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哎呦我去,原来是个人呐,我还纳闷,哪来一头熊。” 破旧的被子里面探出一个脑袋,陈一陈的身体刚好挡住了火光,在背后看他的背影,确实比真人大了许多。直到看到陈一陈转身后的脸,长出口气,缓缓从被子里爬出来。 “你是谁?”陈一陈也是纳闷,进来时并未看到被子下面有人,院子里喊了几嗓子,无人应答,还以为人暂时出去了,敢情就一直躲在被子里睡觉呢。 “还想问你是谁呢?”被子里的人一屁股坐在火堆前,取下架在火堆上的瓦罐,拿起旁边的破碗,倒上一碗热水。说:“睁眼一看,光是一个黑乎乎的大影子,还以为跑来头熊呢,吓得我都饿了。” 这话还是第一次听说,人还能被吓得饿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双眼仔细打量了对方几眼。 看这人年纪六十来岁,干瘦的一个老头。个子不高,小眼塌鼻子。头发剩下没多少,索性也就懒得梳。不知多久没有洗过脸,胡须都擀了毡。天寒地冻却只穿着一件破旧的长袍,脚腕裸露在外,一双还算干净的鞋愣是被他穿成了拖鞋。 “哎,小子,你谁啊?”老头吸溜吸溜的喝了几口热水,眯着小眼打量着陈一陈,说:“今日倒也新奇,竟然还有人能来这破地方,总不会是专程来看我老叫花子的吧。” “晚辈初来墨城,实在无处落脚,多有打扰,还请前辈见谅。” 陈一陈原本挺有钱,墨城意外击杀了一个密探,赏银百两,被李绾绾拿去保管。身上有些散碎银子,在墨城时也划掉多半,现在身上所剩无几。初到京都也想过找个客栈住下,考虑到诸多不确定因素,最终决定身上的钱留着吃饭,至于住就无所谓了。 “嘿嘿,有意思。”老头上下打量着他,最后眼睛一撇,看着碗里的水,继续说道:“还以为是哪个好心人,特意来看看老叫花子呢。” “前辈一直独居在这里吗?” “小子,我看你眼也不瞎啊!” 老头竟然从怀中掏出一块有油布包着的牛肉,另外还有一个小酒壶。送到嘴里一片牛肉,急忙喝上一口酒,完全无视陈一陈的存在,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就这么放怀里,多油腻啊,倒是保温。”想法却也没说出来。陈一陈到底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天大的仇恨也阻挡不了人间烟火。看他吃的这么香,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两声。 “什么声音?”老头明知顾问,看陈一陈没有说话,故意说道:“你身上还带着鸽子了?” “没,没有。”陈一陈实在不如如何应答,肚子再次传来的叫声让他脸憋得通红。 “没有?”老头点点头,拿起一片牛肉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那就是饿了?饿了就出去买吃的,出门左转一直走。” “不,不饿。”陈一陈摸了摸仅剩下那些碎银,心中担忧,这点碎银用不了多少时日。别还没有见到萧明煦,自己先饿死。终于知道了钱的重要性,长路漫漫,真舍不得花,能忍一顿是一顿。 “不饿,嘿嘿。饿不饿只有自己知道。”老头捧着牛肉的手缓缓伸到他面前,努努下巴,说:“吃点吧。” “多谢。”陈一陈倒也不客气,伸手抓起几片牛肉就塞进嘴里。 老头看他倒也不客气,调侃道:“不怕我下毒。” 陈一陈的脸瞬时僵硬起来,情不自禁联想到那些在翠领驿试图杀死自己人,表情变得僵硬。 “嘿嘿,小子,你这个智商啊,过了十岁再出门吧。”不知老头为何发笑,就见他将一块牛肉塞进嘴里,说:“有买毒药的钱,倒不如多打二两酒来喝。” “你不是来杀我的?”看老头吃的正欢,顿时想通了,若真是有毒,他岂不是早就中毒了。 “杀你?小子,可别吓唬老叫花子,我手无缚鸡之力。杀了你官府再杀我,我可没有活够。”老头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往后缩了缩身子。 “你若想杀我,动手便是,我陈一陈认命了。”对他说的话,陈一陈半信半疑,横竖都是死,倒不如痛痛快快的直爽一点。 “我呸,除了杀过偷来的鸡,老叫花子还没杀过生。”老头擦了擦嘴角,饶有兴致的看着陈一陈,说:“小子,莫不是你的脑袋被驴踢了?” “没有。这里何处有驴。”陈一陈说的一脸正经。 “哎呦。”老头哭笑不得,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脑子这个东西,嗯,确实是个好东西。” “小子,你说自己第一次来京都,跟谁来的,来做什么?”老头看着眼前的少年,身上这件长袍确实不错,不像是落魄之人,怎么连客栈都不去住,难不成和家人走丢了。 “自己。来找一个人。”陈一陈倒也没有隐瞒,但也没有细说。 “自己来的?”老头狐疑的看着他,小黑眼球滴溜溜乱转,说:“找谁啊,这京都里的人,我都认识,说不定就能帮你。” “前辈此话当真。”听到老头的话,陈一陈喜出望外,若真能得到此人帮助,想必很快变可以探查到萧明煦的踪迹。 “那是自然。”老头喝了一口酒,说:“不过丑话可说在前面,我可不能白帮你。” “这是什么意思?”看到老头三根手指搓来搓去,陈一陈微微皱眉。 “钱呐。”老头一砸么嘴,说:“没钱谁能帮你办事啊。” “要多少钱?”陈一陈这才醒悟,敢情这个手势是要钱的意思。 “这个嘛。”陈一陈的话倒是把老头问住了,关键这也不是主业,很认真的想了想,说:“越多越好,给的越多你想知道的线索就越详细。” 听他这样说,陈一陈将怀中的散碎银子全都掏了出来,老头面前,说:“前辈,这是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就这些?成色也太不好了。”老头心中已经乐开花,依然皱眉,眼睛粗略数了数,三两左右。再次打量陈一陈,看穿着打扮,倒像是个弱智富家公子哥,说:“这也太少了吧,这点钱还不够买你这身衣服的呢。” “衣服?”若不是他的提醒,陈一陈似乎已经忘记了身上披着一件别人送的长袍,顺手脱了下来,说:“这件衣服原本就是好心人送的,若前辈喜欢,便送与前辈吧。”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句话说得那叫一个流利,陈一陈还纳闷。这是说得哪里方言,再看手上的衣服,早就被老头窝在了怀里,那叫一个快。 “前辈,那我的事情?” “放心,包在我身上。”老头摩挲着长袍,说:“小子,看你可怜,无处投奔,放心住在此地。管你吃管你住,直到帮你找到那个...对了,那人叫什么来着?” “萧明煦。” “没问题。” 第三十一章 寒天诀 蜷缩在稻草堆里,瑟瑟发抖,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让陈一陈觉得,整间屋子就是个摆设,甚至还没有外面暖和。直至五鼓鸡鸣时,头重脚轻的陈一陈才渐渐失去意识。 暖阳透过残破窗子照在身上,倒也惬意。睡梦中的陈一陈身子微微转动,人从稻草上滚落下来,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人呢?”陈一陈瞪大眼睛扫视一圈,地上的火堆只剩下还在燃烧的木炭。老头踪迹全无,连地上的破被子都没了踪迹。 玛德,欺人太甚。陈一陈无法宣泄心中愤怒,双拳紧握,青筋凸起,牙关被咬的吱吱作响。 “哎呦,醒啦小子。” 听到话语声,陈一陈猛的一转身。老头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门口,一手抱床新被子,一手拎着食盒。 “你,你去做了什么?”原以为老头拿了自己的钱连夜跑了,现在看到他突然出现,让陈一陈心中怒气消了大半。 “你不要找人嘛,当然要出去打听消息。”老头将被子扔在稻草上,一屁股坐在火堆旁,顺手添了些木柴,打开食盒,说:“来来来,让你尝尝人间美味。” “这是什么?”打开食盒的那一刻,早已香气扑鼻,看他从里面拿出半只烧鸡。 “拿着呀。”老头将烧鸡递给陈一陈后,从里面又拿出一只整鸡,一壶酒。撕下一条鸡腿就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给你的,吃啊,别客气。” “多谢前辈。”陈一陈无所适从,刚刚心里还在想他是不是跑了,现在想想是误会了他。手中拿着烧鸡,看他吃的那么香,陈一陈忍不住问道:“前辈,为什么这半只烧鸡上面还有牙印?” “吃不吃。”老头瞥了他一眼,说:“不吃就饿着,这一只烧鸡贵着呢。” “吃,吃。”陈一陈腹中早就饥饿,虽知道这半只烧鸡是他吃掉一半,心中仍然感激万分。 陈一陈哪里知道,嘴里吃的半只烧鸡,还是用自己的钱买来的东西。一大早老头便拿着昨夜他给的长袍,一路小跑去了一家当铺。几经讨价还价,将长袍以纹银二十五两的价格当死。 涉世未深的陈一陈哪里知道,世间还有一个神奇的地方叫做当铺。若早些知道,恐怕今生就和这个老头无缘相见了。 “前辈,今日打探到了什么消息?”嘴里嚼着烧鸡,陈一陈却也没有忘记正事。 “小子,哪有那么快。偌大的京都栾城,少说也有十几万人。”老头的嘴一直都没闲着,含糊不清的说:“别急,还需从长计议。” “前辈,您不是说给钱就可以帮我打听嘛!”陈一陈双眉不由自主皱了起来,难道他要反悔。 “是,没错。我确实收了你的钱。我也没说马上就能告诉你呀。”老头看陈一陈脸上不悦,笑道:“嘿嘿,小子,你放心,给我点时间,老叫花子一定给你找到。” “好吧。前辈可要尽快。”陈一陈虽有不悦,却也无奈。昨日他确实说过,让自己暂且住在这里。恐怕找人的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吧。既然上了贼船,也没得选了。 老头慢条斯理的将烧鸡吃个精光,酒也喝得底朝天,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摔在稻草上倒直接抱着被子酣睡起来。 陈一陈心中这个气呀,以为酒足饭饱后会去做点正事,没想到转眼间便昏死的犹如一头死猪。 “前辈,醒醒。”陈一陈本蹲在地上,拔了拔他的肩膀,和死人唯一的区别就是还有口气,“喂,醒醒。” 手拍在他脸上,人依然没有反应,陈一陈彻底死心了,想到来京都的第二天,竟然就这样荒废,万般无奈的走到门口,想要自己先去对京都布局做个了解。 跨出去的脚还没落在台阶上,就听耳边传来“啪”的一声轻响。低头眼睛一扫,脚下扔着一本书。 “寒天诀。”陈一陈捡起掉落的书,猛然想起,那夜在山村,认错人的男子将短剑连同这本书,一并教给自己。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更何况陈一陈本就不喜读书,一时间竟然忘记它的存在。 短剑的锋利自不必多说,陈一陈早已见识过。至于这本书是什么东西,从未翻看过,却也无从得知。上面虽然写着寒天诀,却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名著是这个名字。 寒天诀,寒天诀,难道这本书里讲的是武功?陈一陈心中一紧,顺势蹲坐在台阶上,颤抖的手缓缓翻开了这本书。 “这是一本内功心法。对,没错,那人曾经说过,我内力太差。” 陈一陈看了几页,如获至宝,欣喜若狂。当即将书塞进怀里,按照书中所述,盘膝而坐,心神归一,练了起来。 “喂,睡着了?” 耳边传来老头的声音,陈一陈缓缓睁开双眼。茫然的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眼前的老头,再回头看看屋子里的火堆。 “天怎么黑了?” “天怎么了黑?”老头一脸狐疑的看着天,说:“白天都过去了,天凭什么不黑呢?” “什么?天黑了?”陈一陈想要从台阶上站起来,双腿一麻,整个人趴在地上,抬头看着繁星点点,低语道:“天竟然黑了。” “吃,吃饭吧。”老头看地上的陈一陈,扶不扶,万一他在讹我怎么办,还是算了。转身走进屋子,自语道:“脑子,确实是好东西。” “前辈,您是以什么为生啊?”陈一陈端着碗,皱眉盯着各种食物混在一起,发出一股特殊的味道。 “老叫花子老叫花子,当然是吃百家饭。”老头瞥了他一眼,说:“哎,你快吃啊,专门给你准备的。” “前辈,您呢?”陈一陈实在不忍心下嘴,这东西能不能吃都是个问题。 “我嘛,嘿嘿。”老头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拿出一只烧鸡,说:“我吃它。” “你......”气的陈一陈牙根直痒痒,说:“我也吃烧鸡。” “不行。”老头一口回绝了他,说:“要想做大事,就要忍常人不能忍的苦,才能做常人做不到的事。” “忍常人不能忍的苦,做常人做不到的事。”陈一陈反复琢磨这句话,心中豁然开朗,端起破碗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含糊不清的说:“多谢前辈指点。” “指点,指点什么?”老头心里直纳闷。 弹指间,陈一陈在这里度过了一个月。老头还是整天吃喝,整天睡。而陈一陈也只有两件事,第一件便是每日催促老头去打探消息,第二件便是每日苦练寒天诀。 一个月的相处,对老头已经很了解,除了人懒,其他都很好。对陈一陈也是很关心,连盖了多年的被子都被他当做厚礼送给了陈一陈。当时的场面相当隆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老一少是在寄命托孤呢。 时间也算不上是荒废,虽然老头半点关于萧明煦的消息都没有打听出来。至少在这些天,不断练习的寒天诀倒是小有收获。 陈一陈从未正儿八经的练过武功,更没有接触过内功,全凭自己的对寒天诀的理解,自行摸索练习了一个月。 寒天诀究竟是什么样的内功心法,可以达到什么样的成效,他并不知道。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这一个月来,感官比以前更加敏锐,人也精神了许多。 说来也怪,自从开始练习寒天诀,总觉得练功的时间很快,转眼间天便亮,第二天却也不觉得疲惫,这是让陈一陈感觉最诧异的事情。一个月足以让人养成一个习惯,陈一陈也成功的养成了这个习惯。 这一晚,老头倒在稻草上沉睡,陈一陈在旁盘膝而坐。与往日不同,就觉得体内不知何时涌现出一股寒流,极其微妙。若不是感觉到一股寒气从毛孔涌入,甚至都无法发现寒流的形成。 集中精力将寒流引导至丹田,却发现寒流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多次尝试,寒流却始终停滞不前,反而变得四处乱窜,完全脱离了控制。急的陈一陈胸中浴火焚烧,脑门的汗噼里啪啦往下掉。 突然间,一股强劲有力的气流不知从哪里涌入,只觉得这股力量刚劲有力,却又如海中游龙般灵活。转眼间的功夫,这股力量便将寒流团团包裹。看似融为一体却又彼此分明。 这股外来的气流与寒气交织一起,只觉得寒流在它的引导下,沿着奇经八脉游走一遍后沉于丹田。 “好凌厉的内功。” 陈一陈猛的睁开双眼,扫视一圈,房内除了还在昏睡的老头,并无其他人。奇怪,谁在说话?那股强劲有力的气流究竟来自哪里? 陈一陈闭上双眼,心神合一。只能感觉到沉浸在丹田的寒流,而那股气流不知何时早已踪迹全无。再次尝试着控制寒流,终于有了反应。 陈一陈试着催动寒流,按照刚刚游走的路线,引导着寒流缓缓蠕动起来。待到一个循环结束,这才睁开了眼睛。 天光大亮,屋内除了自己,空无一人。陈一陈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火堆还在散发着微弱光亮,上面架着的碗里又是一堆不知名的食物混合体。其实碗里的东西也不难吃,只是色相差了些。 狼吞虎咽之后,陈一陈缓缓从地上站起,走到院子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有了昨晚的收获,心情格外舒畅。 第三十二章 有间客栈 跨出院门,陈一陈深吸口气,自从来到这里,似乎还是第一次出门。 穿过悠长小巷,游走于熙攘街头。叫买的叫卖的,好不热闹,让他心中不由想起了第一次去柳华镇。当时眼前所见无不充满新奇,而现在对于这一切却已麻木。昔日身边的张大夫和李绾绾都已踪迹全无。 每每想到这里,心中泛起一阵酸楚。若是当日没有离开灵寿村,那该多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今日,也是与绾绾的大喜之日。 对于灵寿村的一切,无比想念。有家不能归,他不是不想,是再也无颜回去。至少在没有手刃仇人之前,他,不敢回去。 多日以来,陈一陈逐渐相信了现实,学会了面对现实,无数次的看着那支翡翠玉簪,恍如隔世。 “臭乞丐,不要命了,找死啊。” 身后传来的怒斥声打断了思绪,刚要回头,觉得背后被人一推,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 “臭要饭的,不要命了,站着路中央,滚远点。” 陈一陈回头观瞧,身后停着一辆马车,车前站着一个彪形大汉,抬起的手正指着自己。 自知是自己挡住了人家的路,无话可说,只是他为什么会说自己是臭要饭的呢?陈一陈疑惑间,马车与大汉已经离去。 “叮..当啷当啷。”两枚铜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撞击声,翻滚几圈,停在陈一陈面前。 “哎,小叫花子,赶紧走,别挡在我门,前耽误我做生意。” 陈一陈寻声望去,旁边站着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穿着倒也华丽,算得上是个有钱人。只是一脸不悦的看着陈一陈,探出去的胳膊正在往回收。 “还愣着干嘛,别在我店门前挡路,拿了钱赶紧走。”看陈一陈一动不动的傻愣着,他继续说道:“嘿嘿,怎么,还嫌少啊。” 扫了两枚铜板一眼,陈一陈缓缓站起来,说:“你为什么说我是小叫花子?” “啊?”店老板愣了两秒,大笑道:“哈哈,你不是叫花子,难不成我才是。” 店老板的话引得旁观人群一阵大笑,不断有人对着陈一陈指指点点,就听店老板继续说道:“也不看看你的打扮,要不是叫花子,那您告诉我,您是哪家的公子哥?” 店老板的话引得旁观人群又是一阵大笑。 陈一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确实脏了些,也未曾换过衣服,更没有洗过澡。顿时羞愧难当,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热,憋得通红。 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转身想要逃离人群,仓皇间一头撞在了围观人胸膛。 “等一下。”被撞之人伸手拦住了陈一陈的去路,从袖筒里拿出一张纸。纸上是一张画像,对比着看了看,对身边的人说:“大哥,有点像。” “遇到十多个有点像的了,一个也不是。”被称为大哥的人扫了陈一陈一眼,说:“小兄弟可是陈一陈。” “是......” 陈一陈后面的话尚未说完,就听拿着画像的人说:“走吧,又不是。” 两人同时转过去的身子硬生生止住,就听有人惊呼道:“大哥,他说是。” “兄弟,你是陈一陈?”被称为大哥的人双眼瞪得浑圆,紧盯着陈一陈。 “你们是谁?”陈一陈看到两人反应,顿时紧致起来,难道他们就是萧明煦的人。 “兄弟,咱哥俩可找到他了。”只见他激动的手紧拽着陈一陈的肩膀,说:“小兄弟可以我家公子相识?” “我家萧公子,萧梓晨。”旁边那人生怕他不知道自己公子是谁,急忙报出名号。 “萧梓晨是你家公子?”陈一陈见两人似是小鸡啄米般点头,心中长出口气,悬起来的心暂时缓和下来,说:“认识。” “耶,找着了,可算找到了。”两人差点就喜极而泣,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一人一条胳膊,紧拽陈一陈,倒像是怕他跑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被他们两人弄的一头雾水,不明就里就被两人搀入茶楼。 “小二,雅间,上茶,上好茶。”坐落在雅间,就听其中一人说道:“我家公子特命我们两人在此地等候陈少侠,都一个月了,可算把人盼来了。” “对对,要是在找不到您,我们两人的差事就丢了。” “哎,快去通知公子啊,就说人找到了。” “对对对,我马上去,大哥你可要把人看住了啊。” “呦,二位客爷,这是小店赠送的。”店老板满脸堆笑的走进雅间,示意小二将糕点放在桌上,点头哈腰的说:“这位公子,刚刚多有得罪,还望公子海涵啊。” “哦,没什么。”陈一陈看店老板就是刚刚奚落自己的人,也怪不得他,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穿着破旧。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奚落陈公子。”萧梓晨的仆人一拍桌子,刚要斥责一番,却被陈一陈拦住。 “算了,算了。此事怪不得他。” “是,小的真是眼瞎了,竟然连陈公子都没有认出来。”店老板不断说着好话,早在一个月前,已经看过了陈一陈的画像。就算打破头颅也不会想到,便是眼前人。 “好了,你先下去吧。”萧梓晨的仆人挥挥手,看陈一陈没有责怪店老板的意思,便让他退下。 转身出来,店老板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这个小叫花子是什么人自己还真不知道,但萧梓晨他却是见过多次,虽不知道是哪家权贵的公子,却也是不敢得罪。 一炷香的功夫,楼梯口传来咚咚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有人说道:“人在哪里。” “吱呀”一声,雅间房门被推开,萧梓晨双眼快速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陈一陈的脸上,脚下跨出几步,来到近前。 “一陈兄,果然是你。你,你怎么这个样子。”萧梓晨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仔细辨认后确认就是他。 “一言难尽。”陈一陈尴尬的笑了笑,看他衣着光鲜亮丽,若在街上偶遇,陈一陈断然不敢相认。 “怎么?绾儿姑娘呢?”萧梓晨双眼再次扫视一圈,并未发现李绾绾的踪迹,眼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异样。 “那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陈一陈脸上涌出一股痛苦之色,心也在隐隐作痛。 “你说什么?”萧梓晨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陈一陈,脸上的愤怒之情让陈一陈都感觉到意外。 “岂有此理,他们真是太可恶了。”萧梓晨的拳头在桌上狠狠一砸,震得茶杯里的水泛起阵阵涟漪。 “梓晨兄,你没事吧?”萧梓晨的过激反应,到真把陈一陈吓了一跳。 “你们先下去吧,不准任何人进来。”萧梓晨对两人摆了摆手,看他们出去之后,萧梓晨面沉似水的坐了下来。 “梓晨兄,你没有遭到他们的追杀吧。”陈一陈刚说话就有点后悔,摆明了明知故问。人好端端的坐在眼前,怎么会遭到追杀。 “没有。”萧梓晨无奈的摇摇头,说“那夜并无人追我而来。我现在真是悔不当初,真不该与你反抗,若当时我们拼尽全力阻拦对方,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的想法,自己何尝没有想过,只是一切都已经发生。假如时光倒流,就算自己死在当场,也不会做出这个选择。 “一陈兄,这么久去了哪里?你我约定不是三日后就来有间茶楼吗?难道也遭遇了不测?”萧梓晨的眉头拧成了一条线,看他穿的犹如乞丐。 他哪里知道,这段时间,陈一陈正是和乞丐混在一起。不过对于这一切,陈一陈却也不想多说,只是敷衍道:“初来京都有些不熟,路上耽误了些时日,被一些琐事缠身。” “哦,原来是这样。”萧梓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一陈兄可否需要我的帮助,若有什么困难,你我兄弟间直言便可。” “没有,多谢梓晨兄。”陈一陈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要将寻找萧明煦的消息告诉他,毕竟此事牵扯到了皇家。 虽然知道此事若托付给萧梓晨必会事半功倍,但陈一陈记得。萧梓晨曾经说过,他的父亲有一定的权势,甚至他还见到过皇帝,想必与萧明煦也是相识,无人能保证他会不会在萧明煦面前揭发自己的踪迹,若真是这样,恐怕又是一场徒劳。 “对了,一陈兄。”萧梓晨压低声音,说:“我记得当夜要杀你的人是三皇子,萧明煦派去的人,对吗?” 陈一陈心中一惊,暗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差点忘记了,那晚要杀自己的人亲口说过,是受到三皇子的指使,看来想瞒他也瞒不住了。 “是吗?好像是听他们说过。梓晨兄,难道你与萧明煦相识?” “实不相瞒,确实见过几次,我也没有想到竟然是他派人杀你。”萧梓晨缓缓说道:“我回到京都之后暗中查访,发现了一个惊天秘闻。” “什么惊天秘闻?”听到关于萧明煦的消息,陈一陈顿时凝重起来。 “一陈兄,你予我有救命之恩,萧某时刻铭记在心。”萧梓晨表情郑重,对陈一陈抱拳,说道:“有一事,还望一陈兄如实相告。” “什么事情?”陈一陈就算再笨,也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摆明了他这是在表明立场,要和自己站在一起,只不过真假尚未可知。 陈一陈隐约觉得此事必然和萧明煦有关,而自己能和他扯上关系的事情,那也只有墨城客栈到的偷袭消息。 “在墨城之时,一陈兄独自去了大将军府,是否与三皇子萧明煦有关。” 果不其然,萧梓晨想问的事情,正是心中所想。既然他说发现了萧明煦的惊天秘闻,恐怕说的就是此事,若在隐瞒下去也没有必要。 想到这里,陈一陈缓缓说:“不错,确实与三皇子萧明煦有关。” “果然如此。” 第三十三章 京兆府 萧梓晨脸色凝重,缓缓说道:“一陈兄,可否告知,具体是什么事情。” 话说到这里,陈一陈觉得,他能有此一问,怕是已经探听到了消息,索性就告诉他。说道:“我在墨城的客栈听到萧明煦勾结燕国大军,意图夜袭墨城。” “果真如此?”萧梓晨的拳头再一次砸在了桌子上,咬着牙说道:“和我探听的情况一样。” “梓晨兄探听到了什么?” “朝中秘传,三皇子萧明煦串通江湖门派铁血门,以十五座城池为交换,意图勾结燕军侵袭我大陈疆土,而后瓜分天下。”萧梓晨说的咬牙切齿,双眼暴怒,脑门的青筋都凸了起来,说:“一陈兄,是这样吗。” “不错,当晚在客栈中,确实听到了他们这样的密探。” “岂有此理。”萧梓晨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怒道:“如此败类,竟为了一己私利祸害我大陈无辜百姓,真是罪不可赦,千刀万剐。” “你,你也这样认为?”陈一陈没有想到,萧梓晨竟然能不畏皇权,说出这样的话,心中不由高看一眼。 “就算萧明煦贵为皇子又如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对待这样的不齿之人,定要让他挫骨扬灰。”说到这里就听萧梓晨长叹口气,说:“唉,若当日听到这个消息的是我就好了,那我定会到京兆府将这恶贼的阴谋拆穿,陛下定然会将他千刀万剐以泄民愤。” “他是皇子,陛下怎么会杀了他,虎毒尚且不食子。”陈一陈看他说的义愤填膺,却又觉得不可能。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一陈兄还是不了解当今陛下。”萧梓晨嘴角抽搐一下,说:“景帝生性多疑,为了帝位的巩固和皇权的威严,绝对不会徇私,只要陛下查证此事属实,定会严惩不贷。” 萧梓晨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景帝一共有七个儿子,大皇子乃是陛下潜龙时与青楼女子所生,虽贵为皇子却无权继承帝业。二皇子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可惜他不学无术,竟敢祸乱后宫,被陛下圈养在府邸,此生不可跨出院门一步。” 对于皇家的这些私事,陈一陈还是第一次听说。更没想过此生还会与帝王之家有瓜葛。 “三皇子看上去忠厚仁义,景帝本欲立他为太子。幸亏他的阴谋被你发现,否就连陛下都会被他的假仁义迷惑,若真有一天他继承大统,君临天下之时,怕遭殃的还是无辜百姓。”说到这里,萧梓晨连连叹气,道:“可惜啊,可惜。” “梓晨兄,可惜什么?” “可惜我没有亲耳听到萧梓晨的阴谋,否则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去京兆府拆穿他的诡计,为绾儿姑娘报仇。”萧梓晨一脸的惋惜,说:“虽然此时我知晓,但却不是第一人证,纵使有心,却无力。” “梓晨兄就那么肯定,京兆府会不畏皇权严惩萧明煦吗?” 听他这样说来,陈一陈内心蠢蠢欲动,自己何尝不想为绾儿报仇。却又担心去了京兆府,他们会畏惧皇权,将此事隐瞒下来。到那时,恐怕自己连刺杀萧梓晨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必须要寻找一个极其稳妥的办法。 “一陈兄还不知道吧,京兆府直属陛下管理。整个京兆府的人全部是陛下的亲信,任何事情都会如实上报,等待圣裁,绝不敢有人欺君罔上。”萧梓晨脸上一惊,看着陈一陈,说:“怎么,难道一陈兄想要去京兆府揭发萧明煦的阴谋,为绾儿姑娘报仇。若真是如此,那萧某定会不遗余力相助于你,就算丢了我的性命,也定要让那贼子粉身碎骨。” “梓晨兄乃真豪杰。”陈一陈听他说的这么肯定,当即说:“好,那我就去一趟京兆府,既然萧明煦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又岂能任凭他宰割。更何况绾儿之死也与他有莫大关联,大仇未报,我怎能让他安度余生。” “好。”萧梓晨站了起来,说道:“萧某自当动用一切力量,助一陈兄一臂之力,你我生,便同生。死,则同死。” “梓晨兄侠义相助,令我动容。此事由我一人承担,梓晨兄的好意我心领了。”陈一陈不想在牵扯无辜进来,本来两人就是萍水相逢,若为此事让他搭上性命,心中更是不安。 京兆府,景帝亲设管辖,三省六部之外的独立系统。不隶属于任何部门,而京兆府的命令下达只有一个来源,那便是景帝。 京兆府的主要任务便是监察皇亲国戚及封疆大吏,位居正三品上的官员,全部在监察范围之内。若发现通敌、谋逆重罪,有更先斩后奏的生杀大权。可越过三省六部层层审核,当场格杀。 陈一陈站在京兆府的门前,慎之又慎的看了看。门庭宽不足一丈,门口八名护卫手持长枪,笔直挺立站立在两侧。若不是门上的牌匾,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里就是京兆府。 隶属皇帝管辖,竟然这么寒酸。位置偏僻也就算了,想不到大门还不如将军府气派。陈一陈也顾不得这些门面讲究,打定主意,昂首挺胸迈腿便向京兆府走去。 迈进大门,里面倒是宽敞了许多。沿着主路走过第二层院子,来到第三层的时候,隐约觉得不对。穿堂过院看到了不少人,相遇的人指指点点,怎么就没有人搭理自己呢,想要揭发萧明煦,找谁说呢? 左瞧右看,只有一间屋子房门敞开,陈一陈犹豫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房子不大,没有太多陈设,只是在门口对应的不远处摆放着一张长桌,桌后坐定一人。身着黑色官府,手中拿着几张纸,不知他在皱眉研究什么。放下手中纸后又从桌案上拿起另外几张,反复对比,极其认真的样子。 陈一陈站在桌案前,静静看他认真忙碌,这一站就是一炷香的功夫。就见桌后的大人无意中一抬头,双眼扫了他一眼后,目光很快收回。 “哎。”大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头。看到陈一陈,楞了楞神,再看周围,并未有其他人,说道:“你是何人?怎么会在此处?” “大人,小人有机密要事禀告。”陈一陈长出口气,暗道:总算发现我了。 “要事?什么机密要事?”大人手一拍桌子,心说手下的人办事越来越没规矩了,竟然不通禀便将人来带。怒道:“本府问你是何人,怎么会在此处,谁带你来的。” “没人带我来,自己走进来的。” “放肆,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大人越说越气,看着眼前的小乞丐,说:“堂堂京兆府岂是你能随意进出的地方。” “我确实随随便便就进来了,也没人阻拦啊。”陈一陈回忆一下,从踏上京兆府台阶的那一刻,确实没人阻拦。 “放肆。来人。” “大人。”内堂里出来两名兵士。 “去查一下,此人是谁带来的?” “喏。” 两名兵士离去之后。就见他冷眼瞧着陈一陈,缓缓说道:“你刚刚说有机密要事禀报,什么事?” “敢问大人,若此事涉及权贵,大人还敢不敢听。”陈一陈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哈哈,小子,你好狂妄的口气。别说达官显贵,就算皇子本府也无所畏惧。”大人脸上露出轻蔑之色,冷言道:“但是有一点,本府可没有时间去过问芝麻大小的官吏,他们还入不了本府的法眼。” “好,既然大人口口声声说无所畏惧,那我要揭发的就是当今陛下的三皇子,萧明煦。” “什么?”陈一陈话音刚落,桌案后的大人便站了起来,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变镇定下来,嘴角上扬,说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揭发三殿下,你有何凭据,所谓何事。” 此人正是京兆府的当家人,王梁王大人。早在景帝潜龙时曾做过书童,两人也算是从小长起来,更是景帝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对于三皇子的事情坊间早有传闻,更何况景帝曾亲自让他看过藤哲将军写的书信。暗中也在调查此事,半个月前景帝还曾命他四处暗中打探陈一陈的下落,却未想到,今日竟然有人上门来揭发三皇子。 “我叫陈一陈,曾亲耳听到三皇子与人密谋,而我也曾被他派来的杀手追杀,侥幸逃过一命。” “报。”陈一陈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声音。 “查清楚了?” 两名兵士从门口进来,一脸怨气的看了陈一陈一眼,说:“回禀大人,卑职二人仔细询问过门口的值班卫士。” “我是问谁带他来的京兆府。”王大人有些不耐烦。 “据门口卫士说,无人带他前来,是他自己来的。”兵士似乎已经做好了接受斥责的准备,头压得很低,继续说道:“卑职也询问过府内其他人,有人看到他大摇大摆的在府内闲逛,都以为是大人的安排,无人阻拦。” “放肆。”王大人的手狠狠一拍桌案,怒道:“成何体统,堂堂京兆府竟任凭一个乞丐自由出入,颜面何在。” “大人,谁也没有想到,一个乞丐竟然如此胆大,公然闯入京兆府。这恐怕是京兆府设立以来,头一份。”兵士极力辩解,京兆府这个地方,常人躲还来不及,谁还有胆子主动送上门来。 “真是岂有此理。”王大人的手气的直哆嗦,说:“去,去把门口的卫士都给我砍了,一个不留。” 第三十四章 洛平王 听了他的话,陈一陈瞬间一哆嗦,转眼间就是八条人命。而这八人丢掉性命,竟是因为自己大摇大摆的鲁莽。 “好了,现在将你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不得有半句欺瞒。”王大人冷眼盯着陈一陈,射出一道寒光,说:“若此事查证属实,我定会上报陛下。若此事子虚乌有,那也定会让你人头搬家,你可知晓。” “大人若能秉公对待,我又何惧。”听了王大人的话,陈一陈内心稍微宽慰了些。 一个多时辰,陈一陈将过往所发生的一切,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从墨城客栈偷听,一直到翠岭驿被刺杀。凡是自己所能想到的,丝毫没有遗漏。 “你说的这些,本府自会设法调查取证,只是京都距离墨城路途遥远,恐怕要费上一些时日。在此期间,你要被本府暂时扣押在此。”王大人将一切整理好之后,看着陈一陈,说:“你可有异议。” “小人无异,只求大人还我公道。”陈一陈来这里之前就料到,只要踏入京兆府的门槛,恐怕想要离开就难了,但只有有一丝希望,便值得一试。 “好,若真如此,本府自会还你公道。”王大人摆了摆手,对兵卒说道:“暂且将他压入大牢,好生对待,若有闪失,本府定不轻饶。” “喏。” 两名兵卒架着陈一陈辗转来到大牢。这里的环境要比墨城的地牢好很多,甚至比现在居住的地方还要好。 一辆马车奔驰在熙攘街道,穿过宫门后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人,脚步如飞的向皇宫內苑走去。 “陛下,京兆府王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景帝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陛下,人已经找到了。”王大人站在景帝身边,压低了声音。 “什么人?” “从墨城来的陈一陈。” “哦。你不说朕都差点忘了。”景帝恍然大悟,黑眼球转了转,说:“还没有被人灭口?确定是他?” “确定是他,只是这段时日不知去了哪里,打扮的像是乞丐。臣已将他羁押在京兆府的大牢里,陛下是否要见一见。” “见他!朕见他做什么。”景帝双手插在一起,两根大拇指快速转动,说:“有点意思,还知道将自己伪装成乞丐,这样就能躲过他们的追杀?” “陛下明鉴,臣也是这样觉得,此人看起来愚钝,似是颇有心机。” “不对。”景帝缓缓摇摇头,说:“派去的杀手故泄行踪,却没有将人杀死。” “陛下的意思是,杀手是有意为之,故意将三皇子要杀他的消息泄露出来,而并不是真的想要取他性命?”王大人若有所思,缓缓言道:“如果杀手是故布疑云,为什么还要说出三皇子是幕后指使。” “这不是在说给他听,是在说给你听,说与朕听。哼,越来越有意思了。”景帝嘴角冷笑一声,说:“别忘了,同行之人还有镖旗将军吴刚。” “陛下的意思是说,杀手故意将行踪泄露出来,目的是为了借他们之口,来陷害三殿下。” “朕没有意思。”景帝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炭炉旁,说:“哦,你先去吧。对了,此事仍要暗中调查。至于那个什么陈一陈,暂且留下。有人前去探监,就让他去,若有人要放,就任他放人。” “喏。” 景帝夹了几块木炭,随手扔进炭炉,嘴角闪过的不知是苦笑还是冷笑,轻轻低吟道:“火已经烧起来了,烧吧。” “李公公。” “奴才在。” “昭告天下,三皇子萧明煦封为洛平王,封地洛水平原。限洛平王十日内离京,返回封地。” 一连五日,陈一陈像是被人遗弃,每日三餐有人准时送来,无人问津。甚至连他都怀疑,是不是将自己遗忘在此。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调查结果。而这五日的无人打扰,到也让他专心练起了寒天诀。 五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关键在于你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对陈一陈来说,这五日却是过的很快,整日的修炼让体内的寒流越发明显。从最初的微弱寒气已经逐渐形成一股清流,对它的控制也逐渐熟练起来。不能游刃有余,却也能控制着寒流在体内奇经八脉游走。 “陈一陈,有人探视。” 正在静心练功的陈一陈听到狱卒的话,有些诧异,竟然还有人来京兆府的大牢里探视自己,恐怕也只有萧梓晨,只有他知道自己来了京兆府。 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陈一陈还是免不了一愣。他能来探视,这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前辈,你怎么来的?”陈一陈呆若木鸡,盯着眼前的老头,一脸的茫然。 “嘿嘿,小子,我当然是走进来的。”来者正是讹诈了陈一陈所有银两的老头,他手里拎着一个食盒,打开后拿出了里面的烧鸡,一屁股坐在地上,说:“臭小子,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敢情跑到这享清福来了,环境还不错,确实比我那里好。” “前辈,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陈一陈原以为他是带了一只烧鸡给自己,没想到扯下一只鸡腿竟然自己吃了起来。 “我是谁啊,在这京都城就没有老叫花子不知道的事情。”老头撕下另一只鸡腿,递给陈一陈,说:“去买烧鸡,刚好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 “又来了,整个京都的人你都认识,那让你打听的人,怎么还是迟迟没有下落。”陈一陈想到这里就有气,将鸡腿往食盒里一扔,说:“你自己吃吧,我不吃。” “嘿嘿,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傻。”老头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我早就知道萧梓晨是三皇子,小子,我能告诉你嘛。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单枪匹马还想去杀人家,你也太看不起他身边的护卫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陈一陈瞪眼看着他,说:“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骗子。” “告诉你,让你去送死啊。”老头看都不看他一眼,眼睛的余光倒是停留在一侧,说:“人缘不错,竟然还有人来看你。” “那是牢饭。”看老头伸出去的胳膊抓向了酒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这就要问斩了?”老头扫了一眼地上的饭菜,有鱼有肉还有酒。说道:“吃的这么丰盛,最后一顿了吧。” “谁要问斩?”陈一陈心中一惊。扫了一眼地上的饭菜,还未来得及吃,说:“这饭与平日没有区别呀。” “什么?平时你就吃这个?”老头瞪眼望着陈一陈,又看了看地上的饭菜,喃喃自语道:“大牢里的伙食都这么好,这倒是颐养天年的好去处。” “呸呸呸,能不能盼我点好。”陈一陈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壶,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现在外面都传开了,三皇子萧明煦被封为洛平王,即日便会前往封地。”老头抢过酒壶,继续说道:“萧明煦被封王,就意味着他与东宫之位无缘。你无故失踪在前,他封王在后,我猜这件事情八成与你有关。能决定皇子生死的地方,除了这京兆府还能是哪里,所以你被关在这里的消息,就是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出来。” “你果然是个老谋深算的骗子,骗光了我的钱。” “小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若是早早将萧明煦的行踪告诉你,你会不会去杀他。”老头一脸凝重的看着陈一陈,说:“我料想你必定会去,那你只有一个后果,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你怎么就能肯定,死的一定会是我。” “笑话,贵为皇子,身边若没人保护,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老头冷笑一声,说:“单凭你一己之力,想要杀他难比登天,现在的结局也许才是最好。” “不可能。”陈一陈暗暗咬牙,说:“我与他有深仇大恨,就算皇帝不处置他,我也势必会亲手杀了他。” “将他封为洛平王已经算是处置了,要知道洛水平原可是荒芜之地,常年天寒地冻,素有人间炼狱之称。去了哪里想要活着回来,呵呵,若是常人倒也有一线希望。” “此话怎讲?” “怎么,难道你还不知道?”老头看陈一陈一脸认真,似乎真是毫不知情,继续说道:“萧明煦小的时候得了一场怪病,无论是太医院的太医还是坊间名义,请了无数,至今也无法医治。” “什么病?”关于萧明煦,陈一陈确实了解不多。 “要是知道是什么病,不早就对症下药了嘛,请了无数名医也没有查找到病源。”老头喝了一口酒,砸么砸么嘴,说:“这病也确实奇怪,据说病症为嗜睡。” “嗜睡?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这个脑子啊,确实是个好东西。”老头无奈的看了陈一陈一眼,说:“就拿我们来说,一觉也就睡上一夜。而萧明煦的一觉少则一天,多则一月。” “这算什么病,不就是贪睡吗?”陈一陈不以为然,以前去山中打猎,回来后经常一觉睡两天的事情常有发生。 “老夫真为你渊博的无知感到自豪。”老头第一次用了老夫二字来形容自己,强忍着心中的怨气。 “怎,怎么?”陈一陈看出了他脸上的无奈,却也不知所谓何事。 “虽说睡觉只能消耗极少体力,那你试试一觉睡十天,不吃不喝,看看能不能醒来。”老头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手连连指着他,说:“你这个脑子啊......” “前辈说的有道理。”陈一陈已经习惯了他调侃自己,继续说道:“不吃不喝别说十天,睡上三天,怕是人也早就饿醒了。” “没错,怪就怪在他醒不了。若不是喂他些流食,早已经睡死多少次了。”老头随手一擦嘴角,打个饱嗝,从地上站起来,说:“既然你还没死,我就先走了。”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一陈话音刚落,就见他转过身,盯着陈一陈,一脸凝重的说:“有没有钱,给我些。” “钱?”陈一陈几乎忘记了钱的长相,提到钱就恨得牙根痒痒,说:“所有的钱都给了你,你竟然还管我要钱。” “真没有?”老头看他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砸么砸么嘴,转身要走。 “哎,你还没说要钱做什么呢?” 听到陈一陈的话,老头止住脚步,微微侧头,小眼斜望陈一陈,缓缓说道:“没什么,买口棺材,过几天来给你收尸。” “你......”陈一陈被他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颤抖的手指着他,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里,也没有说出后文。 第三十五章 王爷探监 雪,悄无声息的洒落在京都的每一寸土地上,为这座城池增添了几分萧条。 府门前的马车已经收拾妥当,众多随从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一个年轻男子面无表情的对门而立,显得有些空洞的双眼,紧盯着曾经的家。 “殿下,都已准备好,随时可以启程。” “知道了。” 良久,缓缓转身,向车撵走去。肩上的长袍在雪地上一扫而过,无意中将他留下的浅痕掩盖起来,似乎他不曾离开。 马车缓缓驶动,在雪地上留下条条车辙。像是在证明,这是萧明煦离开京都的痕迹。 “转道去京兆府。” 听到车里人说的话,随行的仆人吓了一跳,低声说道:“殿下,今日离京,此时去怕有不妥。” “有何不妥?”车里的萧明煦双眉微微一皱,若有所思的不知在思考什么。 “殿下去京兆府所为何事?” “去见识一下,陈一陈,到底何许人也。”萧明煦说到这里,嘴角竟然露出一丝笑意。 “众所周知,殿下被封为洛平王,实为被贬到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追其缘由,皆是因此人而起。若在离京之前去京兆府,那么日后他若有不测,必会有人猜忌是殿下所为。”仆人分析的倒也不无道理,他深知萧明煦本就是被冤枉。若有人以此机会落井下石,怕是连这洛平王都做不成。 “放肆,告诉你多少次了,为人勿要睚眦必报。”萧梓晨微怒的斥责了他一句。 “是,殿下说的是,为人要以德报怨。”仆人翻个白眼,胸中有火也不敢发,挑开车帘,对车夫没好气的说:“改道去京兆府。” “你这小厮,目光短浅,也许会因祸得福也说不定。”萧明煦内心还真没有因为被封为洛平王而感到沮丧,甚至还有些如释重负。 “是,奴才目光短浅,却是看不懂主子的心中所想。奴才只知道,洛水平原地处塞北,终年天寒地冻,寻常人都能以忍受的严寒,我看你怎么承受。”看车里也没外人,仆人开始抱怨着自己的不满。 “我看是你这小厮死在那里。” “我怕死!笑话,我刘安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若不是殿下十年前将奴才从大火里背出来,哪有我刘安的今天。”只见他满脸不满的看着萧梓晨,说:“刘安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想要随时拿去。” “哈哈,你看,又来了吧。”萧梓晨摇头苦笑一声,说:“记住,你的命只属于自己,你是为自己而活。” 十年前的一场意外之火,险些让刘安葬身火海。千钧一发之际,还是萧梓晨冒着生命危险将他从火海里背了出来。自那以后,刘安便一直侍奉在他左右。 在萧梓晨眼中,并未将刘安当做仆人来对待,更像是当做了弟弟。萧梓晨虽然贵为皇子,但从小却是在孤独中长大。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诸多皇子意识到了权利的重要性,兄弟间的情谊也开始逐渐变味。 在外人看来,萧梓晨生性温顺,一直以来也未曾参与权势之争。当皇子间明争暗斗的时候,你却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往往在这时会引来更多猜疑。不参与,并不代表就可以平安无事。 马车缓缓停在京兆府门前。萧梓晨下得车来,京兆府的王大人早已率领麾下要员在门口恭候,场面极其隆重,门口就差挂上一张欢迎xx莅临考察指导。 京兆府建立二十余年,这是迎来的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客人。在旁人眼中,京兆府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地方,犹如瘟神。来这里的人,往往都是有来无回,躲之不及,谁还会主动送上门来。 “臣京兆府府尹王梁,率府内属僚参见洛平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王梁大人看到萧明煦,急忙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京兆府虽直属景帝管辖,官职也只是一个正二品。若是以前见了萧明煦也不必行此大礼,此时非彼时。以前的萧明煦最多也仅仅是个皇子,而现在的萧明煦却有爵位在身,由皇子变为了王。王梁自然不敢怠慢,必要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地上冷冽,大人无须多礼,快快请起。”萧明煦急忙上前一步,将王梁搀扶起,说:“诸位大人快快请起。” “谢王爷。”众人谢过,闪出一条道路,站立两旁。 “王爷请到内堂待茶。”王梁在前引路,众官在后跟随,一干人等来到了京兆府内堂。 “王大人,早就闻言京兆府是陛下的左膀右臂,而王大人更是陛下的文旦智囊,却未曾想到京兆府竟然如此简陋。”萧明煦一路走来粗略的看了看这里的布局,却是有些简陋,倒不如自己的府邸。 “王爷取笑了。京兆府虽隶属陛下,却也只是跑跑腿,做些杂物,与其他衙门比起来,自是不如。”王大人毕恭毕敬的站在一侧,满脸堆笑。对于萧明煦的来意,心中早有计较,却也不得不问:“不知洛平王驾临京兆府,有何差遣。” “实不相瞒,本王来京兆府确实有事。”萧明煦见他一直奉行官场礼仪,也只好摆起了官威。 “王爷有何差遣,下官定不遗余力。”即便王梁嘴上这样说,心中却也只是奉承。当然,他清楚的很,萧明煦此次前来,也只能为一件事。 “本王要见一个人。” “下官若是没猜错,洛平王想要见的是陈一陈。”王梁试探的问。 “不错,不知是否方便。”萧明煦意味深长的看着王梁,他岂能不知京兆府的职责是受命于陛下一人。 “方便,这有何不妥。此人曾污蔑王爷,被羁押在大牢已有七八日。”王梁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说:“既然今日王爷驾临,此人可任凭王爷处置,是生是死全由洛平王决断。” “这么说,本王可以见他。” “当然可以。王爷稍候,我这便令人将他押来。” “慢。”萧明煦站立起来,缓缓说道:“本王亲自去。” “喏。”王梁亲自为他引路,说:“王爷,这边请。” 京兆府大牢,向来都很冷清。陈一陈算是在押的第七个人,前六个人被羁押的时间都在五年以上。而活着离开京兆府大牢的人,至今没有。 王梁指着不远处的牢房,压低声音说道:“王爷,那便是陈一陈。” “看他的年纪似乎不大。”萧梓晨沿王梁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大牢里的人背对着自己,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回王爷,他的年纪确实不大。”王梁如实回答。 转眼间三人便到了牢门前,王梁咳嗽一声,说道:“陈一陈,王爷驾到,还不赶快起身参拜。” 此时的陈一陈正驾驭着体内的寒流,游走于奇经八脉。听到有人与自己说话,心中一惊。被关在大牢里七八日,终于有第二个人与自己说话。 寒流气沉丹田,陈一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王爷来了。 转头的瞬间,四目相对,两人都楞了。 “是你。” “怎么是你?” “你是王爷?” “你就是陈一陈?” “怎么会是他!”第三个声音更是无比诧异,不可置信的惊呼:“他就是陈一陈!” 不知王梁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听他怒道:“大胆陈一陈,三殿下是陛下亲封的洛平王。见了洛平王还不赶紧下跪。” “无妨。”萧明煦手一抬,示意王梁闭嘴。 “你就是萧明煦。”就算王梁大人不说那句话,陈一陈也已经听闻,三皇子被册封为洛平王。 “对,是我。” 王梁看出其中端倪,试探性的问道:“怎么?难道洛平王与他见过?” “岂止见过。”刘安满脸怨气的说:“殿下还曾救过他的性命,若没有殿下相救,他早就被冻死在了荒郊野岭。呸,我们真是瞎了眼。” “住口。”萧明煦怒斥了刘安一句。 怎么会是他,他就是萧明煦,他竟然还救过自己的命。陈一陈眉头紧皱,这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画面。真是可笑,当日还口口声声说着,有朝一日必会报答救命之人。救命恩人转眼间便成为了寻找已久的仇人。 “你要杀我,我无话可说,可你为什么要杀绾儿。”说到最后,陈一陈完全是怒吼了出来。 “疯子,这简直是个疯子......” “住口。”萧明煦训斥了刘安一句后,对陈一陈说:“我没有想过杀你,也从未派人去杀你,更不认识什么绾儿。” “堂堂大陈国三皇子,如今的洛平王,难道敢做还不敢承认吗?” “何以断定就是我呢?”萧明煦看着陈一陈,稚气为褪的脸色多了一丝仇视。 “当日在墨城我听得清清楚楚,你与铁血门的王志毅勾结燕军,密谋夜袭墨城。”陈一陈回忆起那晚的情形,拳头攥的吱吱作响,恨不能冲出牢房,将眼前之人撕碎。 “你可曾见到了我?”萧明煦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诬陷自己。缓缓说:“铁血门的王志毅确实与我相识,但他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我虽为见到你的正脸,却亲耳听到你们的密谈。”说到这里陈一陈心中一阵抽搐,变得有些慌乱,低语道:“声音,你的声音。” “我的声音怎么了?”听了陈一陈的话,萧明煦都有些糊涂。 不对,不对。怎么会是这样?难道是他在刻意改变,不,不可能。陈一陈回忆到那日在客栈的听到的声音,变得更加慌乱。 “我的声音有何不妥?”萧明煦再次问道。 第三十六章 出狱 陈一陈的虽然有些愚钝,几年的打猎经历却让他练就了一副好耳力,对于声音的辨别是他唯一的优势。萧明煦的声音,确实与在墨城客栈里的人有所不同。 萧明煦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第一次听他说话时并未觉得声音熟悉,并未想到他就是三皇子。如今这是第二次听到他的声音,仔细对比,两者之间的出入甚大。 就算语气音调可以改变,但声音的本质却无法改变。客栈里听到的声音略带一丝沙哑,而眼前听到的声音却极其清浊。他们不是一个人,墨城客栈里听到的三皇子,竟然不是眼前的人。 陈一陈无所适从,脑袋里不断回忆客栈里的声音,越是对比,差异越大。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 猛的一抬头,双眼紧盯着萧明煦的脸,说:“你不是萧明煦,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扮萧明煦。” “放肆。”王梁上前一步,怒道:“洛平王的名讳岂是你随意呼来唤去,大胆陈一陈,你可知罪。” “呵呵。”萧明煦冷笑一声,朝王梁摆摆手,缓缓笑道:“我就是我,为何还要假扮。” “陈一陈,在你面前的便是如假包换的洛平王,本官可以用项上人头作保。”王梁又岂能不知其中猫腻,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着手开始调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陈一陈连连后退,脑袋里乱成一锅粥。 历尽艰辛寻找的萧明煦,竟然不是真正要找的人。内心仅有的希望彻底化为灰烬,连害死绾儿的幕后黑手是谁都不知道。 绝望、内疚,失落像是一团乱麻,堵在胸口。只觉得胸中沉闷,热血翻滚。喉咙一阵干涩,“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快传御医。”萧明煦上前一步,皱眉盯着陈一陈,说:“你怎么样了?” “这是京兆府,哪有御医啊。”刘安幸灾乐祸的说:“他没事,就是急火攻心。” “你这小厮,还不快去请郎中。”萧明煦微微震怒,冷眼瞪了刘安一眼。 “要我说,这就是报应。”刘安不服不忿的说:“当时就不该救他,现在好了,把他救活来诬陷殿下,让陛下......” “住口。”萧明煦怒视刘安。 刘安不服不忿,却也不敢在顶撞,白了陈一陈一眼,咬牙切齿的说:“好,我给他请郎中。” “王大人,此人你打算如何处置。”萧明煦缓和语气,自然也知,王梁如何处置自己也无权干预。 “现已查实,陈一陈实属诬陷洛平王。诬告皇子谋逆,按律当斩。”王梁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念及为墨城守将藤哲提供重要军情,京兆府也确认无误。陈一陈确实有功于社稷,酌情处理,可饶他一命,发配边疆为苦役。” “他这般单薄,恐怕还未到边疆便已死在路上。”萧明煦扭头看着陈一陈,缓缓说道:“若本王对他的诬陷既往不咎呢。” “若洛平王不追究其诬陷之罪,那陈一陈便无罪,甚至有功于社稷,应当奖赏才是。”王梁多聪明的一个人,既给足了萧明煦的面子,又丝毫没有违背景帝的旨意。 “将人放了吧。” “喏。”王梁挥手对狱卒,说:“打开牢门。” 萧明煦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后,说道:“你若觉得此事与我有关,还想杀我,无须如此费事,可来洛水平原找我。” 萧明煦的身影消失眼前,陈一陈心中往事不断翻涌,从走出灵熙山那一刻,自己的人生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怎么走,去哪里,完全超出自己的预料。心爱的女人更是惨遭遇害,而自己连真正的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想要保持,又该如何报仇。 仇恨,占据了他的内心,愤怒,让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不公。 “啊...” 一声长啸响彻天际,青筋暴露的拳头狠狠打在地上。青石地面硬生生被拳头砸出一个坑。连陈一陈都不曾看到,破碎的青石闪过一丝寒意,转眼即逝。 刚刚走出大牢的萧明煦忽然止住脚步,缓缓回头看了看牢门,轻叹口气,转身离去。 王梁将萧明煦送走之后,回到大牢,冷眼看着破碎的地面,缓缓说道:“你可以走了。” 走,去哪里?陈一陈不知道,更不知道该去哪里。来京都本就是迫不得已,如今绾儿也离开了自己。回家,可笑,如何面对他们。离开这世界,没有为绾儿讨回公道,心中却有太多不甘。复仇,仇人是谁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复仇。 复仇。对。不能让绾儿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复仇,一定要复仇。既然找不到所谓的三皇子,那就去找王志毅,去找铁血门。至少那些人里面有,有两个见过,就算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们,为绾儿报仇。 想到这一点,陈一陈从地上站立起来,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等一等。”王梁忽然开口,说:“你去哪里。” 陈一陈站在牢门前,头也没回的说:“报仇” “找谁报仇?” “这与你何干。” “你我立场虽不同,但寻找的都是同一人。”王梁缓缓走到少年身边,说:“你想要手刃仇敌,我要肃清朝中叛逆。” “那又如何。” “凭你一己之力,谈何容易。京兆府情报网涉及各地,不如我们合作。” 王梁虽然知道萧明煦是遭人诬陷,幕后主使太过狡猾,除了几个人名,什么线索都不曾留下。面对这些零星线索,想要将幕后主使揪出,难比登。京兆府总不能为了这一件事倾巢出动。 王梁岂能不知,眼前少年是唯一全程参与的人。人,他见过,声音也识得,自然比自己了解的多。最重要的一点,陈一陈比任何人都想找到幕后主使,将其诛之。 “怎样合作。” “京兆府的情报网任由你使用,但有一点,他日找到幕后主使之人,必须要交予京兆府来审问。” “我要亲手杀了他。”陈一陈眼神里露出一股寒意。 “杀他当然可以,要在审问之后,人任由你处理。”对王梁来说,最重要的是嘴里的情报,至于最后怎么死,被谁杀死,丝毫不关心。 “一言为定。” “好。”王梁脚下跨出一步,与他对面而立,从怀中掏出一道令牌与一张银票,说:“这是京兆府的通行令,你带在身上,可以在京兆府的任意情报点查询。至于这张银票,洛平王给你的。” 陈一陈接过令牌,扫了一眼银票,黄金一百两。缓缓说道:“他为什么要给我。” 看到陈一陈并未接过银票,王梁冷笑一声,将银票轻插在他胸前的衣襟上,说:“两个原因:其一,你有功于社稷,理应奖赏。其二,他比我们更想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王梁闪身,让出了一条道路。 “大人,就这样任他离开,京兆府从未有人能活着离开。” “这是陛下的旨意,我只不过顺水推舟。” “是否要派人跟踪。” “跟踪?哼,当然要跟踪。”王梁嘴角闪过一丝冷笑,说:“我已派出十名七阶高手,在府外等候,暗中保护。” “保护他。大人,这是为何?” “你若能猜到,本府的位置早就让给你了。” 京兆府外。 寒风凛冽北风啸,傲霜凌雪迎面飘。萧明煦离开的车辙越发模糊,陈一陈呆呆站在两道车辙中央,似是在目送他远行。人都有一个归宿,此刻的陈一陈犹如沧海一粟,独自飘零在苍茫天地之间,无人问津。 “难得的命大呀。” 听到这句话,陈一陈内心怔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触碰到心底最深的那根弦。深深眨了一下眼,慢慢转过身。 “嘿嘿,去陪老叫花子喝点。”老头轻轻举起手中的食盒,在陈一陈面前晃了晃。 “你怎么在这里?”看着眼前的老头,陈一陈不免有些惊讶。 “算你小子走远,老叫花子我刚巧路过。”老头懒洋洋的缩了缩脖子,用手拍了拍肩膀上的积雪。 “好,前辈回去等我,晚辈随后就到。”陈一陈抬起双臂,深深一礼。 看他远去,陈一陈沿着他留下的痕迹望去。京兆府门口的一侧,积雪被踩出了一个坑。心中一阵唏嘘,脸上笑的很苦。 两人告别后,朝着相反方向离去。陈一陈的脑袋,细细回忆着在墨城客栈偷听到的一切,回忆着那些人的长相,回忆着翠岭驿杀手之间的对话。 这一切看似巧合,细细品来却另有一番滋味。墨城之时,来往于客栈的人都是飞檐走壁的高手,翠岭驿派去的杀手也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现在将一切贯穿起来,陈一陈终于明白。翠岭驿的杀手根本就不是为了杀死自己,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故意在暴露自己,**裸的诬陷给萧明煦。 由此推断,墨城客栈所谓的密谋,根本就是一个阴谋。陈一陈依稀记得,当时就站在窗前,窗户大开。燕国密探眼前飞过,他们不可能没有发现自己。难道说他们是故意引人前去偷听,明知有人偷听还是自报身份,世间哪有这样的傻子。 太可怕了,他们这是在演戏给我看。想到这里,陈一陈惊出一身冷汗。转念又一想,似乎不太现实。就算演戏,城中的密探从哪里来,城外的敌军从哪里来?墨城确实受到了燕军的袭击。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无意中成为了一枚棋子,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而布局之人为了设计诬陷萧明煦,竟然在墨城就开始谋划。让自己听到这个消息,让自己去将军府告密,然后将密探奸细杀死。 而对方似乎知道,墨城的守备大将军藤哲,一定会将这个消息传回京都。同时派人将我送到京都作为人证。诬陷萧明煦,这些事情就足够。为什么还会牵扯到燕军偷袭墨城呢?为什么还有翠岭驿刺杀事件?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布局?他的目的,绝对不是单单诬陷萧明煦这么简单,绝对是一个惊天阴谋。 第三十七章 幻鳞剑 跨步迈入门槛,小院依旧荒凉。再次来到这里,免不了让陈一陈唏嘘一阵。想不到一个老头,竟然成为了唯一挂念自己的人,虽然自己的钱被他讹了个精光。 “来吧,就等你了。”老头发现陈一陈的到来,远远招招手。 “这应该是我认识你以后,最丰盛的一顿饭。”陈一陈望着地上早已摆好的碗碟,皱了皱眉。这些天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吃的确实油腻,现在倒想吃点清淡。 “这顿饭可花光了老叫花的棺材本。”老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撕下一只鸡腿,说:“知道京兆府里的牢房伙食好,嘿嘿,特意给你准备了这个。” 陈一陈摇头苦笑,还是接过了他手中的碗,看着混合在一起的各种食物,还真有些食欲。 “对了,前辈,认识这么久,晚辈还不知道如何称呼前辈呢?” “问我名字?太久没人问,连我自己都快忘记了。” 听他这样说,陈一陈以为是不想告诉自己,只看他喝了口酒,缓缓说:“姓费,单名一个武功的武。” “哦,原来前辈叫费武。”陈一陈面部表情逐渐僵硬,说:“真是好名字。噗......” “怎么了?” 陈一陈感受到一股寒意,强咬牙说:“没事,吃的太快,噎着了。” 费武端过一碗水,一字一句的说:“那就慢点吃,喝点水。” “多谢费前辈。” “说说吧,你与三皇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 费武拎起酒坛倒上一碗酒,端到陈一陈面前,说:“那就长话短说。” 雪后,那绵绵的白雪装点着京都,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没有踩过的地方完整的像一块地毯;又像一片银色的沙滩,反射着皓月的光辉。 一老一少,两人席地而坐。硬是从中午吃到皓月当空。几道人影高低起伏的飞奔在屋檐上,转眼间落在了废弃的院子里。 银装素裹,皓月当空。京都,犹如白昼。都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今夜,的确不是一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气。偏偏就有这么一群人,甘愿以天道为敌。 屋内的火堆将两人的背影清晰映在窗户上,时不时传来的酒碗碰撞声,以及两人胡言乱语的高谈阔论,让院子里的人不以为然。 “哼,死到临头了还浑然不知。喝吧,喝的越多越好,只有喝多了才感觉不到疼。”院子里为首的人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抬手轻轻一挥,脚下缓缓迈步。 “咯吱咯吱”细碎的脚步声涌入陈一陈的耳朵,连他自己都奇怪,听力何时变得这般灵敏。 “费前辈,喝。”陈一陈似乎故意提高了嗓门,更像是说给外面的人听,手悄悄拽出了短剑,压低声音说:“费前辈,一会恐怕有危险,晚辈与他们纠缠,你趁乱逃走。” “哈哈,这么好的酒,当然要喝。”费武的眼睛紧盯着碗里的酒,大声说道:“小子,你就放心大胆的喝,我管够。” “费前辈,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外面很可能有人要来杀我。”经历了这么多,陈一陈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当他听到脚步声时,便已经猜出大概。 “小子,你喝多了,酒都端不稳了,哈哈。”费武的话像是在嘲笑陈一陈,又更像是说给门外的人听。 “区区几碗酒,我还是应付的来,就算现在有人来杀我,怕也不是那么容易。”陈一陈的手紧握着短剑,急的脑门汗都流了出来。一个劲的对费武使眼色,偏偏他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院子里的为首人看到屋内只有两人,嘴角微微上扬,不知是在对同伴,还是对屋内两人,只听他说:“洛平王有令,诛杀陈一陈。” “他吗的,有完没完。”陈一陈忽然一声咆哮,眼中的怒火像是要喷出来一样,瞪着门外,怒道:“之前是三皇子,现在是洛平王,这他么不是一个人吗。” 门外的人显然被吓了一跳,还在琢磨,这人怎么就这么大火气。 “少他么拿萧明煦来吓唬小爷,有本事就把真正的幕后主使说出来。”陈一陈彻底怒了,幕后主使也太不要脸了,每次都打着萧明煦的幌子,摆明了就是故意栽赃嫁祸。 “死到临头还这么大火气,动手。”来人倒也不含糊,似乎不想和陈一陈纠缠,手一抬,示意背后的人动手。 对面的陈一陈刚刚还在怒火冲天,转眼间变得瞠目结舌。眼球像是要掉到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哼,怎么,现在害...怕...了。” 为首人看陈一陈表情转变如此之快,脸上尽露得意之色。嘴上的嘲笑还没说完,只觉得后心传来剧痛。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缓缓低头。刺穿胸膛的利剑上沾满血迹,脸上肌肉不断抽搐着,用尽最后力气,吐出几个字:“卑...卑...鄙。” 到死他都不知道,这一剑到底从何处而来,剑的主人,是谁。 “卑鄙?”陈一陈大步上前,拽过地上的死尸,抬手在他的脸上就是狠狠一拳,怒道:“谁卑鄙,大半夜偷偷摸摸来杀我,你说谁卑鄙。杀我还不敢说谁派你来的,你说谁卑鄙。” “他已经死了。” 陈一陈的举动连杀他之人都看不过去,脸被拳头打的凹了进去,想看清楚他的容貌已经不可能了。 “气死我了。”陈一陈嘴里喘着粗气,从地上站起,擦了擦拳头上的血迹,看着对面站立的人,说:“你怎么在这里,来做什么?也是杀我?” 此人陈一陈见过几次,知道他是京兆府王梁的手下。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是叫做丁七。同时他也知道,王梁不可能将自己放了,再派人来杀。更何况亲眼看到这人死在了他的剑下。 “大人料到,你活着离开京兆府,必定会有人想要你性命,故此让我们暗中保护。”丁七擦了擦剑上的血迹,将剑插回剑鞘。 “他们怎么办?”陈一陈盯着剩余四人,每人的脖子上都落着一把利剑。继续说道:“保护我,怕是大人将我当做诱饵了吧。” “带回京兆府审问。” 早在第一次听到京兆府时,被擒的四人脸上就已露出惊恐。听到要带回去审问,顿时面如死灰。 “他们要死。”沉默许久的费武,突然开口。 背后突如其来的话,倒真把陈一陈吓了一跳。扭头观看,费武一脸醉意的看着自己的方向。暗道:看来他是真喝醉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倒是对得起他的名字,废物。 “那就带...回去吧。”陈一陈再次回过头的时候,被擒住的四人面露苦色,嘴角渗出一股鲜血,伴随着他刚落的话音,人随即摔倒在地。 “糟了。”丁七大叫一声,想要制止已然不及。望着倒在地上的人,缓缓蹲下。手捏住其中一人下颚,将嘴巴撬开,仔细查看一番,说:“晚了,咬舌自尽。” “咬舌自尽?”听到丁七的话,陈一陈下意识的将舌头卷了起来。含糊不清的问:“为什么咬舌自尽。” “将他们抬回去。”丁七并未回答陈一陈,命令手下人将几具死尸搭走。 “人都死了,还能审出什么?”陈一陈暗自庆幸有他们的保护,若真是自己面对这五人,恐怕必死无疑。 “京兆府的画师会将他们的相貌绘制成图,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丁七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补充道:“被你打的人除外。” “看来和你在一起,是真危险。”费武望着地上一滩血迹,说:“刚刚走的那些是什么人?” “京兆府的人。” “那些杀手是什么人?”费武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说:“吓死我了,可要喝碗酒,压压惊。” “要杀我的人。”回答倒也没错。陈一陈若有所思的端起酒碗:这些杀手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呢?难道说从京兆府出来之后,就一直有人跟踪自己。 “为什么要杀你?洛平王派来的?”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来杀我。”陈一陈现在可以肯定,今天的杀手,恐怕是真的来杀自己。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要假借萧明煦的身份来呢?难道,这次的杀手真的是萧明煦派来的? 不可能。陈一陈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记得在大牢里,王梁说过要将自己发配边疆做苦役。只要出了京都,随时可以动手,为何多此一举。萧明煦如果真的想人自己死,完全没有必要将自己放出来。 陈一陈相信,萧明煦还没有笨到这种地步。而杀死越是这样欲盖弥彰,越是能证明萧明煦是被人诬陷。 京都真的太危险了,想到有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陈一陈就莫名感到一阵恐惧。到底是什么人在幕后操纵这一切,他的目的是什么? 利用自己陷害萧明煦,这就是幕后之人的目的。陈一陈突然想通了,自己只不过是诬陷萧明煦的一个棋子,无用的棋子当然会被当做弃子处理掉。而在幕后主使的眼中,自己能诬陷萧明煦,同样可以洗刷他的清白。所以,他要永绝后患。 一定就是这样。陈一陈想通这一点,所有的一切都连贯起来。从墨城到京都,每一件事都是被人精心策划过。策划这件事情的幕后指使,才是真正与燕国暗中勾结的人。 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陈一陈百思不得其解。 “小子,你的幻鳞剑不错呀。” 费武的话打断了陈一陈的思考,回过神来,说:“你说什么?什么幻鳞剑?” 第三十八章 离京 “行啊小子,在老叫花子面前装糊涂。”费武嘿嘿一笑,说:“一柄破剑,还视若珍宝,老叫花子什么神兵利刃没见过。” “短剑?”陈一陈顿时醒悟,费武说的可能就是自己这把短剑,当即掏了出来,说:“这把短剑还有名字?” “没有名字吗?”费武轻轻接过短剑,掂了掂,眯着眼说道:“这把短剑还真是别致,我倒是第一次见。你看,这剑柄上面不是写了名字嘛,幻鳞。” “在哪里?”陈一陈忍不住凑了过去,看了又看,剑柄上除了几道凸显出的纹路,哪有什么字。 “离远一点,近了看不到。”费武一脸嫌弃的推开他脑袋,说:“多少天没洗头了。” 还好意思说我。白了费武一眼,陈一陈向后挪了挪身子。再看剑柄上的纹路,确实像两个上下排列的文字。再细看,幻鳞。 “竟然真的有字!”陈一陈大吃一惊,一直以来都未曾发现,手中的短剑竟然还有名字。细想之下,幻鳞两字和短剑倒也般配。 “这把短剑真是鬼斧神工。”费武的双眸露出久违的惊叹,眼睛都舍不得多眨一下,说:“看似粗糙,细品却是剑中极品。你看剑柄的纹路,可以很大程度增加与手的摩擦。再瞧这剑刃,看似笨拙,却由无数细小鳞片综合交错,薄如蝉翼。难得,真是难得。” “费前辈,这幻鳞剑真有那么好?”陈一陈所见过的武器有限,而对于武器的好坏,一直以为越长越好。 “啧啧啧,岂止是好,简直就是神器。” 费武爱不释手的样子,让陈一陈更加兴奋。没想到手中短剑竟然品质出众,当时还一脸嫌弃,万幸没有随手扔掉。 “费前辈,看够了嘛。”陈一陈有心想将幻鳞剑要回来,看他贪婪的眼神,真怕他据为己有。 “区区一把短剑而已,难道我还能不给你。”费武说着话的同时,将幻鳞剑递了过去。 “前辈岂能是那种卑鄙无耻不要脸的人。”陈一陈嘴上这样说,脑袋里不禁想到初次见他的画面,见了银子眼睛冒绿光,还将仅有的长袍也骗去换了银子。暗道:普天之下,也就你能做出这种事。 “小子,坐了几天大牢,变得聪明了。”费武明知他拐弯抹角讽刺自己,也丝毫不在意,问:“奇怪了,这把幻鳞剑到底是不是你的,你怎么连名字都不知道。小子,说实话,哪来的?” “别人送的。”陈一陈握着幻鳞剑,只觉得剑柄传来阵阵寒意。 “谁送的?”费武一脸的不信,说:“看你小小年纪,谁能将这等神器送给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早就告诉过你。这把幻鳞剑也确实是一个陌生人所赠,而且他还认错了人。”陈一陈回忆起那个夜晚,到现在都搞不清楚,那人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把幻鳞剑给了自己。 “陌生人能将神兵利刃白送给你?”费武吹鼻子瞪眼,说:“小子,我供你吃,供你住,咱俩也算是熟人了吧。” “确实是他非要给我,而且当时天色以晚,肯定是认错了人。”陈一陈警惕的看着他,说:“算是熟人吧,你想做什么?” “暂且不提那人。”费武不怀好意的看着陈一陈手里的幻鳞剑,说:“你也别送我,嘿嘿,借我玩两天如何?” “费武老前辈,您都多大岁数了,舞刀弄枪不好。所以,想都别想。”陈一陈一口回绝了他,鬼才知道,幻鳞剑到了他手中,会不会被他拿去换银子。 “年轻人心胸要辽阔。”费武语重心长的开导陈一陈。 “不行。” “唉,送你这把剑的人是谁,这种好事我一辈子也没遇上过一次。”费武砸么砸么嘴,端起了酒杯。 “我也不认识,好像是叫花荣享。” “噗...”费武刚倒入嘴里的酒喷了出来,旁边的陈一陈动作再快,也没有完全躲开。 “你......你做什么。”陈一陈咬牙切齿的忍着内心的愤怒,擦擦脸上的酒水,心中咒骂:你还真是个废物。 “你说给你幻鳞剑的人是花荣享?”费武眼睛紧盯着陈一陈,似乎在寻找他说谎的破绽。 “对啊,他亲口说的。”陈一陈不满的看了费武一眼,挪了挪身子,说:“还自称是什么万千少女的白马王子,当时以为他是淫贼呢。” 费武没有答话,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陈一陈继续说道:“你认识他?” “见过几面。”费武望着陈一陈,自语道:“花荣享也算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还不至于认错人,可是他为什么将这神兵利刃给你这个白痴呢。” 说到这里费武感觉到一股寒意,急忙改口说道:“他能将幻鳞剑给你,一定是独具慧眼,发现了你自身隐藏的优势。” “自身隐藏的优势?”陈一陈狐疑的看看费武,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燃烧的火堆上。自嘲道:我能有什么优势,长这么大,没有一件事值得自己骄傲。 天渐亮,陈一陈睁开惺忪双眼,屋子里的火第一次熄灭。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费武的踪迹。陈一陈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摸幻鳞剑,万幸,还在。长出口气,心里顿时踏实下来。 人呢?这么早能去做什么?陈一陈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确实舒服。自从开始练习寒天诀,基本就没有躺着睡过觉。在京兆府的大牢里,想睡却也无心睡眠。 “小子,这么早就醒了。”费武从外面进来,随手扔个陈一陈个烧饼。 说是早,其实也不早了,只是碍于阴沉天气,让人产生的错觉。 “谢谢。”陈一陈这句道谢的确是发自内心,看着手中的烧饼,轻轻咬了一口,缓缓说道:“我这就要离开京都了。” “哦?有什么打算?”费武拎着水壶的手迟疑片刻,缓缓将滚烫的开水倒进碗中。 “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吧。”陈一陈笑了笑,从怀里掏出昨日从钱庄里兑换好的两锭黄金,说道:“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说到这里,让陈一陈内心竟然有些难受,故作轻松的说:“这些钱你留下,我昨天打听了,这里的房子也不是很贵,可以买一个像样的小院,留下一部分颐养天年,过安稳日子,应该够。” “嘿嘿,你小子呀......”费武将水壶轻轻放在地上,说:“还算有良心。” “该不会是嫌少吧,这可是黄金。”陈一陈见他不为所动,有点好奇。按照往日对他的了解,看到这些钱,双眼应该冒光才对,怎么今日如此淡定。 “我老叫花子一个,四处为家安稳的很,买什么房子。” “我一直都想问,你的家人呢?”陈一陈也觉得纳闷,费武这人其实也不错,还不至于沦落成乞丐。 “我就是全家。”费武苦笑一声,说:“往事不提了。” 见他不说,也不好执意追问。拽过费武的手,将两锭黄金放在掌心,说:“拿着吧,我留太多也没什么用。” “嘿嘿,有人给钱我自然会收下。”费武贪婪的将黄金装入怀中。 “费前辈,昨日晚间听你说认识花荣享,难道也是江湖中人?”陈一陈打算前往铁血门,但对于铁血门知之甚少,对于江湖之事更是一无所知。 “江湖。”费武冷笑一声,说:“想当年我混迹江湖之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吹吧。”陈一陈蔑视的看了他一眼,相处一个多月,对他太了解了,贪财,懒散,胆小。这样的人若能在江湖盛名,那江湖实在没什么乐趣。 “你看,不信是不是。”说到这里,费武哈哈大笑道:“我都差点信了。” “费前辈,我真的有事情打听。”陈一陈看他如此玩笑,皱了皱眉。 “放心,江湖之事我熟悉的很,你想去哪里,老叫花子陪你一起去。”说着费武的手在他面前比划比划。 “钱已经给你了。”陈一陈顿时来气,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绕来绕去,原来还是要钱。 “当然,当然。”费武嘿嘿一笑,道:“正好我也要离开京都,要是顺路我们可以同行。” “费前辈也要离开京都?去哪里?”陈一陈想了想,若真是有人同行也不一定是见坏事,毕竟他这么大岁数,见多识广。说道:“我要去铁血门,不知道费前辈可否知道。” “铁血门?真是不凑巧,不提顺路。不过老叫花子跟你也算是忘年交了,别前辈前辈的叫了,不妨叫我一声老哥。”费武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老哥?”陈一陈暗自琢磨,这年龄差距有点大,不过对自己来说倒也无所谓,当即应允道:“那今后要仰仗老哥啦。老哥要去哪里?” “小兄弟,去哪里都是小事。”费武凑到他身前,三根手指不断在他眼前搓来搓去,说:“今后我们就是兄弟,现如今世间险恶,小兄弟不妨把钱寄存在老哥这里,安全,稳妥。” 陈一陈嘴角抽搐,缓缓摇着脑袋,说:“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想都别想。” “小气。”看到陈一陈转身向外走去,急忙追了过去,说:“为兄还能骗你的钱财不成,想当年我叱咤江湖之时,多少人主动送钱,老叫花子扫都不扫一眼。” “这份殊荣我可承担不起,老哥还是找别人吧。” 陈一陈刚刚跨出院门,就看到三人迎面走来,为首之人,正是几日不见的萧梓晨。 第三十九章 铁血门 萧梓晨看到他的那一刻,微皱的眉毛即刻舒展开来,脚下快走几步,说道:“一陈兄,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萧梓晨的话倒是让陈一陈懵了。 “听闻一陈兄昨夜被人刺杀。”萧梓晨上下打量着他,说:“人没事就好。” “几个小毛贼,还不能把我如何。”听了他的话,顿感欣慰,至少在京都还有一个朋友。转念又一想,瞬时心生警觉,却装作若无其事的说:“梓晨兄是怎么知道昨夜有人要杀我?” “今日一早我便去了京兆府,他们说昨日你已经离开。一个叫做丁七的人告诉我你在这里。”萧梓晨侧眼看着废弃的门口,微微皱眉,说:“想不到一陈兄竟然屈尊在这里,说来都怪我,竟然忽视了恩人的处境,未请恩人到家中一坐,萧某真是妄为读书人,惭愧惭愧。” “你认识丁七?”陈一陈见他说的诚恳,反倒让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说:“我在这里很好,梓晨兄无须介怀。” “算不上认识,见过几次。他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我,不然还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一陈兄。” “找我什么事?” “早就想去京兆府探望一陈兄,可是京兆府非比寻常衙门。为了去探视一陈兄,我费尽周折寻找了些关系,没想到今日到了那里才得知,一陈兄已于昨日离开。担心再有变故,就急忙来了这里。”说到这里,萧梓晨递过食盒,说:“担心一陈兄在京兆府吃不好,特意准备了些吃食给你送来。” “多谢。”陈一陈扫了一眼,说:“只怕现在用不上了,我准备离开京都。” “用得上,用得上。”费武突然蹿了出来,一把接过食盒。 “离开京都?难道一陈兄不为绾儿姑娘报仇了吗?任凭三皇子逍遥法外?”萧梓晨眉头紧皱,并未理会费武,继续说道:“也对,在京都都有人想要刺杀,可见萧明煦势力之大,岂是你我能与之抗衡。这样也好,绾儿姑娘惨遭他的毒手,一陈兄不能再丢掉性命了。” “我们可能被人利用了,一系列的事情并非萧明煦所谓,他也是被诬陷。” “什么?”萧梓晨一脸震惊,瞪大双眼追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长话短说,陈一陈将始末缘由粗略的说了说,该省去的部分自然省略,让他知道那么详细,完全没有必要。 “想不到竟然是这样。”萧梓晨一脸震惊,点了点头,说:“一陈兄要去铁血门寻找线索,倒也是一个办法,只是路途遥远,恐怕你只身前往会有威胁。不如这样吧,让他们两人陪同你一起前往如何,也好护你周全。” “梓晨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路上还是不张扬的好。” “也好,既然一陈兄有所顾虑,我便不再强求。”萧梓晨点点头,幽幽叹了口气,说:“只是路途遥远,一陈兄定要珍重才是。绾儿姑娘大仇未报,你千万要小心,不能有任何闪失。我已经派人在四处寻找绾儿姑娘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的话让陈一陈心中一暖,本就是萍水相逢,阴差阳错救了他一命。想不到他对自己的事情,竟然如此关心。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双手一抱拳,说:“多谢梓晨兄。”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但愿一陈兄再回京都之时,我可以探寻到绾儿姑娘的下落。” 陈一陈自然也知道,萧梓晨只不过是安慰自己,内心深处还是再次燃起一线希望。 “驾......”费武拽着缰绳,驱赶着马车,离开京都后,完全充当了一个马夫的角色。只见他转头对车内的人说:“想不到你一个少年郎,认识的权贵不少啊。” 陈一陈坐在车内,整理着刚刚换好的衣服,真有些不适应。虽然那套衣服已经破的不能再破,穿着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 一连二十多天,陈一陈感觉浑身的骨头快要散架的时候,车突然停了下来。 费武轻轻挑开车帘,说:“小子,该下车了。” “这是哪里?”陈一陈探出脑袋,眼前陌生的环境让他皱了皱眉,荒郊野岭的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现在是要各奔东西的时候了。”费武从车上跳下,指着一条小路,说:“你从这里走,一路向西,大概三五日就可以到达铁血门。” “那你呢?”陈一陈长出口气,总算快到了。 “我要去的地方你不能去,危险至极。”费武一脸深处,盯着他看了看,说:“若日后有缘,我们必会再见。” 陈一陈一怔,认识他以后,第一次见他如此正经。想必他要去的地方,也是凶险万分。 “那你多保重。”临别在即,也不知该对费武说些什么。 “嘿嘿,小子,需要保重的是你。”费武一脸正经的说:“铁血门毕竟是江湖一流门派,在圣域中也算是主流,防卫之严,岂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地方。” “可有什么良策?”陈一陈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看费武伸出两根手指,下意识的从怀里掏出两锭黄金。 “你做什么?”费武看到黄金也楞了,说:“有两个办法。” “其一,忍辱负重,去铁血门拜师学艺,用上三五载的时间,一定可以查清楚你想知道的事情。” “不可能,我与铁血门不共戴天,恨不能顷刻将他们撕成碎片,岂能等上三五载。”陈一陈一口回绝,铁血门的人只是仇敌的其一,更重要的是找到幕后主使。 “其二,据我所知,铁血门的后山倒是无人看守,也许可以从后山潜入铁血门,不过山势有点险峻。” “后山?”陈一陈自小与山为伍,多险峻的山没有见过,再崎岖的山路也可以轻松应对。 “拿来吧。”说话的同时,费武一把抢过了他手中黄金,说:“嘿嘿,这些钱暂时替你保管,他日相见定会回报。” “驾” 随着费武的一声轻喝,马上驶动。 他日还能相见吗,但愿吧。陈一陈暗想。转身看着悠长小路,眼中却是一片荆棘。 五日后,陈一陈如愿以偿的来到岐山,当他站在铁血门的后山时,嘴角抽搐几下,内心忍不住对费武咒骂了几句。 岐山山势原本就挺拔高耸,铁血门建立在这里,本就易守难攻,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而铁血门的后山根本就无须守卫,与其说是山,倒不如说是悬崖峭壁。 站在山下,陈一陈脑袋都大了。直上直下的峭壁本就无险可守,更是无路可走,若想从后山而入,唯一的选择便是从峭壁悬崖攀爬而上。 “费武啊废物,你不是给指了条明路,你这是给我指了一条黄泉路。” 第四十章 洞里有人 陈一陈皱眉摇头,却也无从选择,想要查清楚幕后指使的身份,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倘若自己连这点困难都无法应付,就算死,又有何何颜面去面对绾儿呢。 面对一般悬崖峭壁,陈一陈倒不恐惧,自小在山中打猎时也没少攀爬。以他现在的伸手,十几丈高的悬崖峭壁根本不在话下。可眼前的悬崖却是超出了想象,直上直下,高耸入云,根本看不到顶。 “区区悬崖峭壁就想难住我,不可能。”陈一陈大吼一声,将内心压抑许久的怨气都释放了出来。 抬头仰望,寻找了一处相对缓和的地方。衣服收拾利落,四肢并用。像一只壁虎,游刃有余,轻轻松松爬上三四丈的高度。 高处不胜寒,这话一点不错。 岐山虽然没有大雪覆盖,寒风却也和京都一样凛冽。自从练习寒天诀之后,体内寒气日益见增已汇聚成流,对于寒流的操纵更日渐熟练。同时他也发现,寒天诀最大的优势,便是赤身裸体也不会感觉到外界寒冷。 严寒倒是不怕,但禁不住风大。且悬崖处正好成为风口。被风一吹,就见陈一陈犹如一片枯叶,狂风中摇摇欲坠。脚下不稳,险些让他成为崖下亡魂。 不知是冷汗还是累出的汗,沿着额头滑落到下巴,最后滴在衣服上。眉头的紧皱和紧咬的牙关,让少年在狂风中显得更加无力,却在用生命捍卫最后的倔强。 此时他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在继续下去,迟早都要被狂风卷走。夕阳余晖将天际映红,难得一见的美景,在他眼中却暗淡失色,视若无睹。他现在做的,是在挑战自己。同时,也是在挑战老天。 暗暗运行体内真气,试着将寒流真气分散为四,注于四肢。这是他从未做过的事情,也是第一次尝试。 手缓缓抬起,舌尖一顶上牙堂,只听砰的一声,五根手指深陷岩石内。 这还是我的手吗?陈一陈抽回手,看了又看,一脸的不可置信。想不到寒天诀竟然如此厉害。眼前这一幕,让他脑袋里只有欣喜,却完全忽略了疼痛。 有了寒天诀的加持,纵使悬崖峭壁又如何,陈一陈信心倍增。心中莫名对花荣享多了一份感激之情,万幸他那日认错了人,才将寒冰诀给了自己。 又怨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练习这绝世武功。若拿到这本秘籍就开始练,定然不会任人摆布,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想到这里,陈一陈莫名燃起一股怒火,手指狠狠插入岩石,留下五个深深指印。 悬崖的高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从日落西山,直至日出东方,仍不见山峦之巅。陈一陈都开始怀疑,费武是不是在骗自己,而自己是否又做了一次错误的决定。 骑虎难下。用这个词形容现在的处境一点不为过。红日冉冉东升,映红了他的脸。舔舔干裂嘴唇,眼睛望着脚下云端,深吸口气。 下去,肯定是不行。上山容易下山难,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岐山再高,也不能高过天。 做寻常人做不到的事,吃寻常人所不能吃的苦。陈一陈的脑袋里,始终坚信着费武说的这句话。 短暂休息之后,陈一陈牙关紧咬。抬起的手再一次向上举起,击打在峭壁上。这一次手指没有向陷入岩石,而是一把抓空,手腕狠狠击打在石头上,顿时一股剧痛传入大脑神经。 “嘶” 陈一陈倒吸口气,紧皱眉头,忍着剧痛抬头看去。上面凸出的岩石更好顶在手腕,手掌成功与之错过。用力过猛,凸出的岩石撞击的手腕出现一道血痕。 “这是?”目光很快便被上面的景象吸引。在凸出岩石的上面,是一个小洞。洞口只有脸盆大小。 陈一陈向上挪动两步,脑袋凑近洞口看去,里面却是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这样的洞,陈一陈在山中打猎时见过不少。往往在这里面都会有些野兽寄居,而这么高的悬崖,恐怕寄居在这里的应该也只有飞禽。 原以为发现了可以暂做休息的地方,没想到洞口却是如此狭小,这样的山洞陈一陈还真不敢轻易进去,里面若是真有什么猛禽,想躲都无处可藏。至少他还不想就此无辜丧命。 “哪里来的野猴。” 陈一陈刚要继续攀爬时,耳边突然听到有人说话。虽然不大,却也让他心中一惊,险些掉落悬崖。 洞里竟然有人?陈一陈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漆黑洞口,一度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侧着脑袋向里面张望,试图寻找出对方的踪迹。 “有意思,野猴都能到悬崖绝壁,真是羡煞老夫。” 洞里的声音再次响起,陈一陈听的真真的,只不过话语间似乎更多的是无奈。 “里面有人吗?”陈一陈警惕提防着洞口,压低身子紧贴着峭壁上。 “谁?外面的猴子竟会说话?” 山洞里传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诧异,更有些激动。 “我不是猴子,我是人。”陈一陈确信狭隘的山洞里有人,悬着的心顿时缓和下来,说:“你是在山洞里吗?” 洞里的人听到陈一陈的回应,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你是在山洞外面吗?” “对呀,对呀。”陈一陈喜出望外,没想到在悬崖峭壁的山洞里,竟然有人。大声说道:“你能出来吗?” 不知洞里的人在想什么,又是一阵沉默后,只听他说道:“不能。” “那我可以进去吗?”陈一陈趴在洞口,挡住了唯一的光源。 “可以。” 得到了对方的允许,陈一陈小心翼翼的将双手伸了进去,寻找好固定点后,脑袋探进去。洞口也仅能容得他勉强通过,若身体稍微胖上一点,肯定会卡住。 “里面怎么这么黑。”陈一陈几经周折,上身成功进入洞里,洞口并不深。双脚和上山凌空,身体的重心全部集中在了腰身。 这时候陈一陈才察觉,里面被掏空,而自己所在的位置更像是一堵墙。从回音上感觉,这里应该不是很大。 “光被你挡住了。” 洞口狭隘,根本无法转身。不知道这里多高,只能缓慢爬动,双手不断寻找吃力点。大半个身子爬进来,双脚紧紧勾住岩石,整个人倒挂在洞口。 借着洞口的微弱光亮,发现并不高,这才收回双脚的力气。双手一击墙上的岩石,整个人在空中一番,最后稳稳站在地上。 “这是什么地方?”陈一陈双眼四处打量,大约三十平米,在洞口对面,竟然有一道铁门。这里似乎是一个房间,难道铁血门的人就住在山洞里? “你是何人?” “你又是什么人?” 陈一陈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年逾花甲,满头的白发散落在后肩,脸上褶皱的肌肤以及看不出他本来的相貌,垂落于下巴的胡须寥寥无几。 身上穿着一件宽松长袍,人盘膝而坐,双臂垂落上下搭于腿上。脑袋低着,双眼却上瞟,盯着眼前的少年。 第四十一章 铁血掌门 老者看着眼前少年,终于开口说道:“你不是我铁血门的人。” “你怎么知道?你是铁血门的人?”陈一陈紧盯着他,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 “这是铁血禁地,本门弟子擅闯着死。”说到这里,他缓缓抬起头,眼前少年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竟能从峭壁攀爬至此,恐怕本门这么年轻的弟子,无人能做到。 “你是被囚禁在这里?”陈一陈再笨,此刻也能看出些端倪,说:“你到底是谁?” “姜子琨。”他说的极其平淡,更像是再说一个和自己无关的名字。 “姜子琨?你是铁血掌门?”陈一陈瞳孔一阵收缩,万万没想到,第一次来铁血门,竟然就碰到了这里的顶级大boss。 “你认识我?”姜子琨微微皱眉,自己已经在这里呆了多年,恐怕江湖中人也不会有多少人记得,眼前这个少年竟会知道自己。 “听说过。”陈一陈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姜子琨,就这么简单,铁血的掌舵人就出现在眼前。 “哈哈,我隐遁江湖多年,你一个小小少年郎,竟然还知道我。”姜子琨冷眼瞧着他,说:“你是何门何派,师傅是谁?私闯我铁血禁地,所谓何事。” “无门无派,无师傅。来这里是找一个人,而我并不知道这里是铁血门的禁地。”陈一陈心中奇怪,眼前这人虽然自称是铁血掌门姜子琨,可怎么看都像是被囚禁在这里。 “找谁?总不会是来找本座吧。”姜子琨脸上露出阵阵苦涩,眉宇间透露出一丝凄凉。 “王志毅。”陈一陈一字一句将这个名字说出,知道王志毅是他徒弟,双眼紧盯着他,想要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你找毅儿?”姜子琨眉头微皱,对于自己的这个徒弟,自打拜师之后,就一直喜欢的很,不过那已经是多年之前的事情。回过心神,说:“找他何事,为何不走正门,反而要从断崖禁地闯入。” “还不确定我最终要找的人是不是王志毅,所以不能惊动任何人。” 陈一陈在经历这么多之后,在费武的指点下,也多了个心眼。若真是大张旗鼓走正门,恐怕还没见到人,便早已经横尸山野。 “所谓何事?”姜子琨确实在这里呆了很久,对于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 “王志毅勾结皇子,与燕国密谋,意图霍乱大陈。”陈一陈对他倒也没有隐瞒,毕竟姜子琨还是铁血掌门,能成为名门正派的掌舵人,自然应该算是一个明事理的人,更何况也听到过一些有关于他的事情。 “不可能。”姜子琨嘴角闪过一丝不屑,对自己爱徒很了解。在姜子琨眼中,王志毅根本就不会是那种贪图名利的人,更不屑于朝堂为伍,断言道:“有人诬陷毅儿。” “何以见得?”陈一陈见他如此肯定,顿时来了兴致。本来自己也在怀疑,既然客栈里的三皇子是被人假扮,那么王志毅也有可能被人诬陷。 只不过内心深处,却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只记得两个人的相貌,其他人唯一的线索就是声音。如果连王志毅都是假的,自己想要报仇,无疑是大海捞针。 “毅儿生性淳朴,为人正直,心怀天下苍生,断然不会做如此叛逆之事。”姜子琨对王志毅最为信任,多年前就想将掌门之位传于他,只是自己这个徒弟,一再推脱,做师傅的也不能强求。 “人都会变,这只是你的看法,不代表他不会去做。”陈一陈现在唯一相信的就是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在没有亲自确认之前,无论谁说都不会相信。 “你可以亲自去查。” 听他的意思,这是允许自己光明正大在铁血门查找线索。有了他的允许,那自然事半功倍。双手微微抱拳,说:“既是铁血掌门,晚辈自当尊称一句前辈。还请前辈助我一臂之力,敢问前辈,王志毅身在何处。” “不知道。”姜子琨苦笑一声,说:“就算本座有心帮你,也无能为力。本座在这密室之中已经数十载,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前辈是在此处闭关修炼?”陈一陈隐约想起,费武说过,姜子琨数十年未在江湖露面,恐怕是在闭关潜修。 “哈哈哈,修炼。”姜子琨仰头大笑之后,忽然话锋一转,略带怒气的说:“本座是被囚禁。” “囚禁?”陈一陈还真猜对了,只是想不通,堂堂铁血掌门,竟然会被囚禁在密室中。忍不住询问:“前辈既是铁血掌门,何人胆大妄为,敢将前辈囚禁于此。” “自然是本座教出的好徒弟。”姜子琨的双眼像是要喷火,咬牙切齿的说:“本座此生只有三个徒弟,大徒弟刘启,二徒弟王志毅,孽徒尚明志。” “是尚明志将前辈囚禁于此。”陈一陈不傻,听到孽徒这两个字,很自然的猜出结果。 “他不是本座徒弟,他是畜生。”姜子琨双眼通红,满脸怒气的说:“从他进入师门,本座便视为己出,对他最是宠爱,恨不得将毕生所学倾囊传授。到头来,却是养虎为患。” “前辈,纵使你倾囊所受,他有岂能是你的对手,难道说他天资聪颖,修为远胜前辈?”陈一陈实在想不通,怎么师傅还打不过徒弟。 “本座修炼内功时不慎走火入魔,想不到这畜生不仅不救我,竟乘机断我双腿经脉,暗中将本座囚禁在这禁地,已有多年。”姜子琨一脸痛苦,看样子恨不能将尚明志碎尸万段。 “原来这是两条废腿啊。”陈一陈总算明白了,为何他不从洞口逃走,怕是想逃也无力脱身。继续说道:“将前辈囚禁在幽暗山洞,他何必多此一举。” “在没有达成目的前,孽畜怎么舍得杀我。”姜子琨连连冷笑,这似乎成为了他能活到现在的唯一筹码。 “什么目的?”陈一陈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目的,能将一个人囚禁在封闭的密室几十年,唯一的通风口便是自己钻进时的那个洞口。 “本门至高武学,铁血掌。恐怕现在又多了一个掌门的虚名。” “前辈不是迟早要将武功传授给他们吗,难道还有所保留。”陈一陈并非痴迷武学,对那些所谓的秘籍兴趣也不大,只是觉得,作为师父,理应都喜欢自己的徒弟超越自己才对。 “没错。要想修炼铁血掌,必须要有强大真气作为后盾。若是内力不足强行修炼,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轻则内力尽失,总则当场毙命。待他内功成熟之时,铁血掌迟早会传授于他们,怪只怪他太心急。” 姜子琨幽幽叹息一声,说道:“至于本派的掌门之位,本欲让毅儿接任,但他志不在此。而他们的大师兄有生性孤僻,自然不是首选,掌门之位迟早也会落得尚明志的身上,想不到这孽畜竟然......” 第四十二章 铁血内幕 “怕是那尚明志不知前辈心中所想。”陈一陈对他说的这些并无兴趣,仅仅是碍于情面,听到絮叨这么多,见他停了下来,急忙询问道:“前辈,我在何处能找到王志毅。” “你并非本派中人,且私闯本派禁地,可视为本派仇敌,你认为本座还会告诉你嘛。” 陈一陈心中自知,让他帮自己的希望也是渺茫。再怎么说,他也是铁血派的掌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一陈岂会不知其中道理。若有朝一日他能离开这里,想必在江湖中仍有一席之地。 “前辈并非是帮我,而是在帮前辈自己。或者说,前辈是在清理贵派的逆徒。”陈一陈胸有成竹的看着他,内心为自己说出的这句话不要自主的贊了一下。继续说道:“当然,如果前辈想让贵派逐渐没落,晚辈倒也省去了麻烦。” “此话怎讲?”姜子琨心中岂能不知,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前辈说已在这里几十载,想必更不知道外面的时局如何。”陈一陈说到这里,故意长叹口气,说:“唉,如今的江湖,恐怕与前辈了解的江湖不太一样。昔日圣域的佼佼者,铁血门因为掌门人长期隐遁,也逐渐没落。新生门派日益壮大,恐怕不需多久,便会取而代之。” “哈哈哈,危言耸听。”姜子琨对他说的话,不屑一顾,冷眼瞧着陈一陈,继续说道:“小子,铁血门既能在江湖中屹立数百年,岂是那么容易没落。新生门派日益壮大,未尝不是好事一件,这样圣域才会一举击败魔域。” 不愧是铁血掌门,这么快便看穿自己的计谋。陈一陈故作镇定,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脸上笑了笑,说:“前辈该不会以为魔域还停滞不前吧,今日的魔域已非昔日可比。好,我们不谈江湖,只聊贵派家事。” “笑话,本派家事与你一外人何干。” “如果前辈想继续被囚禁在这里,或是有意让尚明志肆意为之,将铁血派搞得乌烟瘴气。”说到这里,陈一陈发现他面沉似水的脸上闪过怒气,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既然前辈说有人诬陷王志毅,这个人该不会就是尚明志吧。若真是这样,他日后会不会投靠魔域呢。” “哼,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城府竟如此之深,肆意挑拨本座与那孽徒的关系。” “前辈,晚辈只是实事求是。”姜子琨嘴上虽然那么说,但语气却缓和了许多,只听陈一陈继续说道:“江湖中都知道,铁血派的掌门是姜子琨。若尚明志假借前辈的名号,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也尚未可知。” 扫了姜子琨一眼,见他沉默不语,陈一陈继续说道:“圣域所以被称之为圣域,是圣域中人都以侠义为念。何为侠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锄强扶弱,匡扶正义。众生平等,又何来贵贱之分。圣域也好,魔域也罢,只在一念之间。” “何念?”姜子琨听他说完这些,双眼闪过异样。 “心怀善念。” “好一个心怀善念。”姜子琨缓缓抬头,双眼第一次正视这个少年。良久,姜子琨再次说道:“最后一个问题。” “前辈请讲。” “少侠无门无派,修为何处得来。” “晚辈承受不起。”听到姜子琨称自己为少侠,陈一陈受宠若惊,继续说道:“晚辈确实无门无派,前辈口中的修为,晚辈更是不知何物。倒是学过几年粗浅功夫,不久前偶然习得一套心法,自行修炼数日。” “当真?”姜子琨见他说的诚恳,内心却始终有些怀疑。不禁询问道:“什么心法?” 陈一陈点头,说道:“寒天诀。” “寒天诀?”姜子琨口中喃喃自语,这名字还是第一次听到,追问道:“威力如何?” “晚辈不知。”陈一陈倒也实话实说,自从练习寒天诀以后,尚未与人交手,而真气如何应用,也仅仅是在攀爬悬崖时才摸索出来。 “可否让本座试上一试。”姜子琨说话的同时,缓缓抬起一只胳膊,骨瘦如柴的手掌对着陈一陈。 “好。”陈一陈见此情形,上前几步,抬起胳膊,两只手掌缓缓贴在一起。 瞬时间,觉得一股热浪从手掌涌入,沿着掌心向小臂延伸。此时陈一陈心知肚明,这便是姜子琨体内真气。类似的情形曾经发生过一次,在修炼寒天诀不久,便有一股莫名真气涌入体内,引导着陈一陈认识了奇经八脉。 体内再次出现他人的真气,陈一陈毫不犹豫催动体内寒流,快速将真气汇集手臂。犹如猛虎下山,很快将这股热浪吞噬。 只见姜子琨手臂微微一颤,紧接着一股更强烈的热浪,通过手掌急速而来。热浪围绕寒流飞旋,逐渐变成一只雄狮,狮虎相斗,纠缠一起。 陈一陈微微皱眉,将体内真气再次凝聚,输送掌心。寒流猛虎纵身一跃,血盆大口咬住雄狮颈部,猛的一甩,雄狮消散成碎片。 姜子琨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心中还有些喜悦。 雄狮刚刚消失,陈一陈就觉得对方的掌心犹如万马奔腾。紧接着一股浑厚许多的热浪瞬间将猛虎包裹其中,热浪转眼化为三股,从不同方向而来,将寒流团团围住。 热浪的移动之快,完全出乎陈一陈的想象。仅仅三股热浪,却将陈一陈的寒流包裹的水泄不通,像是被困在一个圆球里,想要挣脱包围,但所到之处,均已被热浪堵死。 寒流猛虎仰天长啸,将力量集中于一点,瞅准时机,纵身一跃,硬生生的将热浪撕开一个口子。说时迟那时快,挣脱束缚后,一个猛虎回头,虎吟大啸。与此同时,热浪犹如一条猛龙,直奔猛虎而来。 猛虎咬断了火龙,火龙穿透了猛虎,两个真气同时化为碎片。 陈一陈胳膊一颤,被震得生疼,双掌分开,脚下连连后退几步。 姜子琨缓缓收回胳膊,不仅赞叹道:“好凌厉的内功。” “晚辈惭愧,在前辈面前不堪一击。”陈一陈回想着刚刚的画面,仍然心有余悸。 “少侠年少有为,如此年纪,竟能接我三成功力,实属罕见。”姜子琨这句话确实发自内心,若是当年的自己,也自愧不如。“不知少侠的寒天诀修炼了多久。” “两月有余。” “哈哈哈,仅仅两月,能有如此修为,少侠前途不可限量。”姜子琨也着实吃了一惊,两个月的时间,仅凭自己的理解,真气竟然如此凌厉,只有两个可能。其一,此人天赋异禀。其二,此人修炼的乃是罕见的上乘武学。 根据姜子琨对他的试探,很快否决了陈一陈的天赋,同时也发现并无高人对他指点一二,真气虽然凌厉,却毫无章法,甚至运用起来还很生疏。唯一的可能,便是这寒天诀乃是罕见的上乘武学。 此子身负绝学,若是好生**,他日前途恐怕无人能及。 想到这里,姜子琨微微一笑,说道:“少侠可愿意归于本座门下,” “恕难从命。”陈一陈直接回绝了姜子琨,说道:“晚辈与贵派王志毅深仇大恨,岂能与他同门。” “若本座助你查明真相呢?” “前辈身陷囫囵,如何助我?”陈一陈也确实需要帮助,尤其是在铁血门内部。倘若真是自己孤身一人,恐怕也是无法顺利找到王志毅。 “本座虽身陷囫囵,却也还是铁血掌门。”姜子琨知道,无论如何替自己徒弟开脱,眼前少年也不会相信。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自己去验证。 第四十三章 达成共识 “恐怕要让晚辈失望了。”陈一陈衡量再三,最后还是回绝了姜子琨。 “无妨。”姜子琨倒也大气,并未因为他的拒绝而恼怒。在他看来,这也并非是一朝一夕所能促成的事情。若他真爽快的答应,恐怕自己还要怀疑,他来铁血门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不过晚辈倒是想和前辈做笔交易。”陈一陈内心也知道,想要得到他的帮助,也绝非难事。 “哈哈哈,少侠不妨说来听听。”姜子琨混迹江湖多少年,心中早已料到他要说什么。 “晚辈设法助姜掌门脱困,如何?” “条件呢?”姜子琨微微一笑,说道:“想必是让本座助你找到王志毅。” “姜掌门可否愿意。”陈一陈看着他,实在找不出他拒绝的理由,但内心却有害怕被他拒绝,继续说道:“我只想查清,贵派的王志毅,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好,本座答应你。若此事真是毅儿所为,他任凭你处置。” “一言为定。” 陈一陈相信姜子琨一定会答应自己的条件,这是姜子琨目前唯一能做的选择,除非他想继续被囚禁在这里。 “需要我找谁来接应前辈。”陈一陈内心也知道,自己肯定无法将他带出去,最为主要的是,姜子琨只要离开这里,铁血门内部必然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光是自己所面临的问题就已经心烦意乱,陈一陈实在无心也不想卷入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中。更何况,这是他们门派之内的事情,更与自己无关。 “去明净堂找我师弟,陆明。”姜子琨说着话的同时,掏出一枚羊脂玉的扳指,说:“少侠可拿本座随身之物,师弟看了之后,自会相信你。” “好。晚辈记下了。”陈一陈接过扳指,随手戴在了大拇指上,大小还挺合适。 “想不到这枚扳指倒是与少侠有缘。”姜子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苦笑道:“不如暂且就交予少侠保管。” “前辈说这个?”陈一陈竖起大拇指,仔细看了看。虽然对玉的品质不懂,不过上面的雕刻倒是极其精致。 “本座原以为会在此终老一生,幸得少侠误入此处。你我二人也算是有缘,与其便宜了孽畜,倒不如交予少侠,就算本座死在这里,也瞑目了。”说罢,姜子琨苦笑一声。 一个扳指而已,也不是什么绝世珍宝,至于看的这么贵重嘛。即便这样想,却不能说出来。而是婉转说道:“既然如此,晚辈暂时保管,出去后定会转交给令师弟。” 姜子琨笑而不语。 看陈一陈试图爬上那个狭隘通风口,姜子琨双眼里充满好奇,询问道:“你做什么?” “离开这里啊。”陈一陈转头望着姜子琨,心中也是纳闷,事情都交代完了,当然是要赶紧去办了。 “你是要原路返回,继续爬上悬崖?”姜子琨狐疑的看着陈一陈,他的行为已经告诉自己,他就是这么想。 “对呀。不然我怎么出去。”陈一陈倒也觉得奇怪,他这不是明知顾问嘛。 “呵呵,少侠不妨稍作休息,用不了多久便会有聋哑小童前来送饭。”姜子琨似笑非笑的看着陈一陈,说:“到时少侠躲在门口,可以顺势悄悄溜出去,待他离开之时,尾随其后便会离开这里。” “外面没人守卫吗?”陈一陈并不是没有这样考虑过,只是觉得囚禁铁血掌门这样重要的人物,守卫一定很森严。 “呵呵,将本座困在这里,本就是大逆不道,孽畜又岂敢劳师动众让旁人知晓。” 姜子琨深知尚明志的心狠,来给自己送饭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一个人,每次都是一个聋哑小童。想必以往那些知道此地的人,恐怕早已阴阳相隔。 “前辈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陈一陈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听从姜子琨的建议。毕竟这是铁血派的地盘,纵使他被囚禁数年,也远比自己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在悬崖峭壁上攀爬一夜,纵使有内力支撑,可人还是肉做的,总会有累的时候。一老一少,盘膝而坐。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了解一下铁血门的结构,顺便休息一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陈一陈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顿时警觉起来。扫了姜子琨一眼,只见他微微点头后,陈一陈蹑足潜踪站在了铁门后面。 功夫不大,就听门外响起一阵哗啦啦的铁锁碰撞声,紧接着厚重铁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一个小童拎着食盒,另一首拿着油灯。径自走到姜子琨面前,半蹲在地上,油灯放在一旁,将里面的食物一样一样拿了出来。躲在铁门后的陈一陈趁他不备,转身跨出铁门,轻轻长出口气。 洞中漆黑一片,好在陈一陈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双眼倒也逐渐适应。更何况修炼寒天诀以后,感官上也敏锐许多。即便没有光源,对他来说倒也不是难事。 沿着石壁通道向外走了几步,发现洞内通道纵横交错,像是石林一样。再看墙体的痕迹,没有人工开凿痕迹,倒像是浑然天成。 内心早已被眼前这一幕所惊呆。陈一陈不是没有见到过山洞,而是这样神奇的山洞,倒真是第一次见到。 怪不得尚明志敢把姜子琨藏在这里,怕是他人就算来这里,恐怕想找到姜子琨,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糟了。”陈一陈猛然醒悟,转身望着纵横交错的道路,想要折身回去寻找小童时,却已经忘记了来时的路。眉头紧皱,懊悔不已,竟然一时大意,迷路了。 心中懊悔不已,鬼才知道这里多大,怎么出去。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急的陈一陈脑门的虚汗都要冒了出来。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当陈一陈无计可施的时候,隐约觉得有股亮光闪过。定睛一瞧,亮光虽然昏暗,却也越来越明显。来个姜子琨送饭的小童虽是聋哑,却不是瞎子,陈一陈急忙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看小童在眼前走过,陈一陈小心翼翼跟在背后,始终保持一段距离,也没必要跟的太紧,只要跟着亮光,估计很快便会出去。 山洞的结构出乎陈一陈的想象,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冷风迎面扑来,眼前也逐渐亮堂起来。盯着小童的身影消失不见后,陈一陈才蹑足潜踪的从里面走出。 后山到铁血门正堂还有一段距离,而陈一陈丝毫不敢耽搁,务必要在天黑后潜入铁血门,按照姜子琨说的路线,马不停蹄的朝着目的地而去。 第四十四章 夜入铁血门 入夜后不久,陈一陈趁着夜色,悄悄潜入铁血门内部。发自肺腑的感叹道:这地方也太大了,若没有姜子琨的指点,还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蹑足潜踪走了很久,终于看到明净堂的匾额。木门虚掩,陈一陈闪身进入,里面是一个跨院。两侧的房子没有任何亮光,只有正对面房间里油灯尚未熄灭,且房门大开。 轻轻跨上台阶站立在门外,侧耳凝听,周围一片寂静。确定无人后,陈一陈缓缓进入房间。房间不大,两三眼便看了个大概。 屋内家具陈设简单,却不难看出,绝非是一般木材。灯架上的油灯还在燃烧,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人呢?”陈一陈扫视一圈,慢慢朝里面走去。 “你是在找老夫吗?” 陈一陈一惊,循声转身。只见一道黑影飞速向自己扑来,下意识抬起胳膊阻挡,脚下迈步想要躲开。跨出去的脚还没有落地,只觉得胳膊被人紧紧攥住,想反抗,为时已晚。 好快的身手。暗暗惊叹对方速度如此之快,自己竟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你是谁?为何来我明净堂。” 胳膊被对方抓住,陈一陈却丝毫动弹不得,尚未来得及回答他,就听他突然追问道:“这枚扳指怎么会在你手中,你到底何人?” “疼疼疼。”倒吸口气,感觉到对方的手微微用力,陈一陈只觉得胳膊传来一股剧痛,整个人险些瘫在地上。 “说,你是什么人?”对方再次追问,同时手轻轻放开陈一陈的胳膊。 陈一陈甩甩胳膊,慢慢揉捏手腕,双眼盯着眼前的人,一个还没有自己高的矮胖子,浓眉大眼,只是塌下去的鼻子,让这张脸看起来更显得肥肉纵横,一脸怒相。 “你是陆明?”陈一陈盯着眼前的矮胖子,与想象中的模样相差甚远。 “你还没有回答老夫,这枚扳指怎么会在你手中,从何处得来。”陆明再次拽过陈一陈的手,一下子将扳指拽了下来,仔细观看。 “你也没有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陆明?”陈一陈怒视着他,对他刚才的行为,早已心生不满。 “没错,老夫便是。”陆明的目光从扳指上转移到陈一陈的脸色,两根手指捏住扳指,面沉似水,脸上的横肉抽搐几下,说:“这枚扳指你从何处得来?” “姜子琨姜前辈让我拿着它来找你。” 陆明扫了一眼扳指,确信不是赝品,抬手抓住了陈一陈的咽喉,说道:“无耻小儿,信口雌黄。你并非我派中人,师兄为何将此物托付于你。更何况我派掌门闭关潜修多年,不曾与外界往来。” “真的是姜子琨给我的。”陈一陈的咽喉被他锁住,脸被憋得通红,试图挣脱。将体内真气运行到双手,双手紧抓对方手腕,再一用力,想不到陆明竟纹丝不动。 两人实力相差不是一点半点,陈一陈当然也知道。此时不能强来,否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当机立断,说道:“姜掌门说你的屁股上有一道伤疤,是你多年前替他挡了一刀留下的。” 听他说完这些,陆明的手缓缓松开。他说的这件事情确有其事,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过了多少年。 “师兄人在哪里?你怎么会认识他?”陆明彻底放开了他,双眼紧盯着陈一陈,说:“师兄是如何交代你的,他是不是已经......” 陆明内心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比谁都清楚,师兄已经数十年踪迹全无,甚至一度以为他早已驾鹤西游。这件事情只有铁血门的几位长老知晓,对外只能宣称掌门闭关修炼,门派之事由几位长老共同执掌。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陆明,此人算得上是铁血派的第一高手,甚至连姜子琨都奈何不得。他一直对权势没兴趣,终生痴迷于武学。直至姜子琨突然消失之后,才暂代处理江湖门派中的一些琐事。 铁血门的内部事宜,他一概不管,全由姜子琨的三位徒弟做主。当然,陆明也知道,下一任的掌门必定会从这三人中选出一人。索性就让他们三人历练倒也无妨,若是遇到难以抉择的大事记,才会由他出面解决。 “没有,他还没死。”陈一陈虽然对他心怀不满,考虑到日后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倒也不想过于计较。 “师兄人在何处,我这就去寻他。” 陆明一把抓住陈一陈的胳膊,吓得陈一陈条件反射性的一躲,还是没有躲开。 “不急,他现在很安全。”陈一陈庆幸他的手没有用力,胳膊轻轻挣脱出来,继续说道:“现在第一件事,是把王志毅叫来,我要见他。” 虽然这些话姜子琨没有说过,但他却答应助自己一臂之力。至于如何相助,现在也由不得他。在陈一陈看来,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不差这一两天,还是先将自己的事情探寻清楚,才是首要目标。 “见他做什么?”陆明微微皱眉,看了看手中的扳指,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说:“恐怕你要随我去见他。” “什么意思?” “毅儿前不久离开岐山,半个月前才回到岐山,险些命丧黄泉,也是近两日才苏醒过来。” “怎么回事?”陈一陈也是吃了一惊,王志毅该不会要被灭口吧,要真是这样,幕后主使怎么查。 “唉,前不久毅儿接到了他师弟传书,在墨城被魔域妖人所伤。毅儿孤身一人连夜前往墨城营救他师弟,想是寡不敌众,他们二人都被魔域妖人所伤。志儿伤势已无大碍,毅儿怕是此生再也无法站立起来了。”陆明说到这里,面沉似水,恨不能将魔域妖人撕毁,咬着牙说道:“魔域妖人,有朝一日,此仇必报。” “人还没死?”陈一陈总算松了口气,到底伤他的人是谁呢?转念又一想,爱谁谁,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只要人没死就行。 “性命暂时是保住了,只是......” 陆明的话还尚未说完,陈一陈反过来拽住了他的胳膊,说:“快,现在带我去找王志毅,晚了就来不及了。” “随我来。”陆明看他如此着急,以为师兄有什么大事嘱托,当即带着陈一陈大步流星的离去。 经过铁血派正殿前的广场时,陈一陈不得不佩服铁血派的选址。能在这么陡峭的山上建立这么多房子,恐怕也要费上不少周折。 在陆明的带领下,两人径直穿过正殿。很快,在一栋小房子面前停了下来。房间不大,里面的油灯忽明忽暗的跳动。 陆明轻轻推开房门,陈一陈紧随其后跨步进屋,来到床前。床上躺着的人眼窝深陷,面色苍白。一缕胡须垂落于胸口,双眼微张,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来他就是王志毅。陈一陈双眼紧盯着床上的人,脑子里回忆着当日在客栈里见到人。虽然隔着一层窗户,相貌没有看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胡子的长短差不多。 床上的人看到陆明,似乎是想起身,只见他强挣扎几下,身体却丝毫没动。 “志毅,你要好好休养才是。”陆明上前一步,极其小心的托起他的后背,将两个枕头堆在背后,让他倚靠在床上。 “多谢师叔。”王志毅微微点头,看上去极其虚弱,强挤出一丝微笑,说:“师叔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是有什么事情吗?这位少侠是......” 王志毅虽然重伤,脑子并不糊涂,师叔陆明深夜带来一个陌生少年,总不会是特意来看望自己,肯定是有事情而来。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样。陈一陈听到他的声音,心乱如麻,失声道:“你就是王志毅?” 第四十五章 追问 “对,我便是王志毅。师叔,这位少侠是......”王志毅一脸狐疑的看着陆明,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直呼其名,倒还真是第一次。 “这位是......”陆明刚想介绍陈一陈,突然想起,自己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我就是陈一陈。”陈一陈说话的时候,双眼死死盯着王志毅。可惜,当他说完自己名字时,对方并未表现出吃惊的样子,反倒是一脸的迷茫。 奇怪,难道说王志毅身受重伤,声音发生了变化?不能吧,看他脖子也没有伤口,难道他真是被人诬陷。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潭水就太深了。 “啊?什么?”陈一陈只觉得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回过神才发现,两人正在看着自己,显然是错过了他们刚刚说的话。 “他说话的声音一直都是这样吗?”陈一陈皱眉,期待着陆明的回答。 “声音?声音怎么了?” 不止王志毅,连陆明都糊涂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若不是看他手里有姜子琨的扳指,陆明还以为他就是个傻子。 “他说话的声音有没有变过。”陈一陈也不知道如何形容,想了想,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听他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与他没有受伤之前,有没有什么变化?” “变化?”陆明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说:“仅仅是有些虚弱而已,其他变化似乎没有。” “你确定?”陈一陈一脸郑重的看着陆明。 “这是自然,老夫是看着他长大,如今老夫虽上了年纪,耳目却也聪慧。” 阴谋,这一开始就是阴谋。 陆明见陈一陈不说话,追问道:“人已经见到了,到底有什么事情?师兄现在身在何处?” “什么?师叔,这位少侠知道师傅的下落吗?”王志毅听了陆明的话,苍白的脸上满是惊讶,更有些迫不及待。 “你去过墨城?”陈一陈上前几步,站在王志毅身边,双眼紧盯着他。见王志毅微微点头,追问道:“什么时候” “大概一个月之前。” “去墨城做什么?” “师弟不知从何处得知,有人暗中挑拨陈燕两国战乱,肆意让天下大乱,从中谋利。师弟前去调查,想不到遭到魔域歹人埋伏,让我前去墨城商讨,如何阻止他们的阴谋。” “你被何人所伤?” “不知道。”王志毅长长出了口气,说:“是我一时大意,被人偷袭。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岐山。” “他是被魔域歹人所伤。”陆明插嘴说道:“多亏明志及时赶到,殊死较量之后,才击溃魔域歹人,而明志也身负重伤,是他的徒弟将两人抬回了铁血门。” “尚明志?”听陆明嘴里说到明志,陈一陈很自然的想到了尚明志,追问道:“尚明志当时也在墨城?” “对,师弟早些时候就已经去了墨城,我收到他的飞鸽传书后,才赶去与他汇合。想不到我刚到达墨城,便被人袭击,多亏师弟及时赶到,才救了我一命。” 王志毅说到这里,微微摇头,继续说道:“唉,说来惭愧。不仅没有帮到师弟,竟然还将他连累。” “尚明志也去了墨城。”陈一陈暗自思量,眼前的王志毅,显然不是自己要找到人,不过这个尚明志倒是有些意思。不仅将铁血派的掌舵人囚禁起来,竟然也去了墨城。 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不会,说书都不会这么巧。尚明志能私自囚禁姜子琨,就已然有问题。他又是王志毅的师弟,对自己的师兄当然很是了解。陈一陈从别人嘴里听说过王志毅的为人和威望。如果说有人诬陷王志毅,那么,尚明志的嫌疑最大。 尚明志囚禁姜子琨,无论什么原因,成为铁血派的掌门必定是其中之一,而王志毅便是他竞争掌门之位的最大敌手。少了王志毅,也就没了对手,单凭这一点,尚明志完全有理由诬陷王志毅。 “带我去见尚明志。”陈一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将这一切串联起来,矛头全部指向了尚明志。 “你到底要找谁,难不成我铁血派的人都要见上一面。”陆明横眉竖目的看着陈一陈。若不是他手中有师兄的信物,以他的性子,早就急眼了。 “只见他们两人就够了。”陈一陈丝毫没有觉察到陆明的不悦,他倒也想将铁血派的人都见上一面,也许真能找到那日在客栈看到的两人。 “他近两日不再岐山。” “不在岐山?你不是说他身受重伤吗?”陈一陈瞪眼盯着陆明,刚刚亲耳听到他们说尚明志也身受重伤,怎么转眼又不在岐山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明志虽然受伤,但不致命,现在已无大碍,两日前已经下山去了。” “下山?他去了哪里?”陈一陈心里那叫一个苦,早知道就从铁血派的正门走了,路上肯定会遇到,都怪自己听了费武的话,好端端的正门不走,偏偏选择了后山。 “你到底是何人?我师兄到底身在何处。”陆明脸上闪过一丝愤怒,对这个手持师兄信物的少年,一再忍让,想不到他却像是在审问犯人一样。怒道:“师兄给你扳指的时候,还说什么了?” “少侠,可知道我师傅的下落?”王志毅知道,师叔的脾气暴躁。耳朵里听着师叔的话,双眼看向陈一陈的手,只见他大拇指上戴着的,正是师傅手上的那枚羊脂玉扳指。 “噗,咳咳...” 看到扳指的那一刻,王志毅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滚,气血攻心,喉咙一阵甘甜,噗的一声吐出口鲜血。 “毅儿。”陆明见此情形,急忙上前,单掌托住他的后背。体内真气沿着掌心,源源不断的输入到王志毅体内。 “尚明......”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止住,陈一陈盯着王志毅,暗道:糟糕,这人怕是人要死。 王志毅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扭头望着陈一陈手指上的扳指,似乎是鼓足了浑身气力,缓缓抬起手,指着陈一陈说:“师傅他...老人家是不是已经仙逝了。” “没,没有。”陈一陈急忙上前,现在还真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了,说道:“你师父姜子琨还活着。” “师傅在哪里?” 陆明长出口气,慢慢收回手掌,坐在床上,轻扶着王志毅,说:“毅儿,你要好生休养,现在不可动气。” “少侠,不知师兄对你是否有所嘱托,还望少侠告知。”陆明一脸凝重,起初听他说要见王志毅,以为师兄有所重托,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姜前辈就在贵派的后山中。”陈一陈倒也不是想对他们隐瞒什么,只是单纯的想将自己追查的事情弄清楚。 “什么?师兄就在后山?”陆明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后来转念一想,倒也有可能。铁血派的后山本就是禁地,只有历任掌门才可进出,至于后山隐藏着什么,就连自己也搞不清楚。 “师傅他真的还活着,太好了,师傅还活着。”王志毅这么大岁数的人,全然不顾有外人在场,竟然失声哭了起来。 第四十六章 寻找姜子琨 “敢问少侠,师兄可曾说过,何时出关?”陆明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毕竟是过来人,很快冷静下来,询问道:“后山乃是我派禁地,少侠是如何见到师兄的?” “说来话长,日后在说吧。”陈一陈心知肚明,这两人并不太值得信任,此行的目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急忙张口说道:“姜掌门是被人软禁在了后山的一个山洞中,需要你们去救他。” “什么?” “什么?” 陆明与王志毅同时发出惊呼,看他二人的表情,似乎对这件事情还真是一点不知道。 “砰”一声巨响,陆明的拳头狠狠砸在床头,木床硬是被他一圈砸穿。 只见他站立起来,脑门青筋暴露,咬牙切齿的说:“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囚禁本派掌门,老夫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尚明志。”陈一陈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个名字,知道他们二人会有所怀疑,倒也不想和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继续说道:“此事姜掌门会亲口告诉你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将他救出方为上策。” “不错,救出师兄,真相便可大白于天下。”陆明双手一甩,转头看着王志毅,说:“你暂且好好休息,我这就带入去后山营救掌门师兄。” “师叔,不可。”王志毅强打精神,挣扎着抬起的手并没有拽住陆明。 “有什么不可?”陆明横眉竖目,恨不能肋生双翅,即刻飞往后山。 “师叔,后山是我派禁地,擅闯着死。” 听了他的话,陆明的脸都拧巴到了一起,自己何尝不知后山是禁地,现如今能有什么办法。“特殊时期特殊对待,若要执行门规,由老夫来承担。” “师叔,不可。”也不知道王志毅哪来的力气,愣是从床上爬了起来。继续说道:“师傅自然不会怪罪,但我们不能在众多弟子面前违反门规。若师叔带入进入后山禁地,日后,难以服众啊。” “你有办法?”陆明虽然粗莽,却也知道这个师侄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他既然这样说。想必是已有了计策。 见王志毅微微点头,最后将目光停在了陈一陈的身上。陆明沿着师侄目光望去,出现在眼中的便是少年手中的羊脂玉扳指。 “你是想......”陆明的话说到一半,见王志毅微微点头,顿时明白了过来。 脚下跨出几步,来到床边,将王志毅搀扶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陆明搀扶着王志毅跪在地上后,自己也跪了下来。 陈一陈不知所措,看他们莫名其妙的双膝跪地,胳膊高举,极其恭敬的跪拜在地,同时说道:“铁血派陆明,铁血派王志毅,请代掌门发下谕令,允许我等进入后山禁地。” 活了十几年,倒还是第一次有人跪拜自己,竟然还是两个糟老头子。不知所措的瞪大双眼,说:“你们这是做什么?什么代掌门,你们先起来再说。” “少侠手上戴的白玉扳指,便是我派的掌门信物。师兄可曾叮嘱过少侠,要将这枚扳指给谁吗?” “没有啊,他是怕你们不相信我,将这枚扳指给了我。”陈一陈隐约觉得不妥,急忙将扳指拽了下来,说:“既然是你们的掌门信物,先还给你们。” “掌门信物岂能随意传赠,既然掌门师兄将它交予少侠,我等听命便是,请代掌门下令,允许我等进入后山禁地,解救掌门师兄。” 陆明和王志毅两人对掌门的虚名本就不在意。既然掌门还活着,那自然不存在下一任掌门的说法,只不过掌门不在,那么手握掌门信物,自然有了掌门权利。 “那就赶紧去呀。”陈一陈爽快应承下来,对他而言,你们去不去后山,跟我有个毛关系。 “志毅,你且好好休息,老夫这便与少侠前去迎接掌门师兄。”陆明转身一抱拳,说:“请少侠带路。” “我也要去吗?”陈一陈没想到,铁血派的规矩真是森严。作为铁血派的长老,竟然连自家后山都未曾去过。 迫不得已,陈一陈只能跟着陆明前往后山,随行的还有王志毅的两名徒弟。一行四人,在陈一陈的带领下直奔后山。 “姜掌门就在对面山峰的一个洞里。”陈一陈指着对面的山,要想去对面,就必须绕过前面的沟壑,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吊桥。 说是沟壑,其实是两山之间的一道悬崖,宽约二十丈。陈一陈第一次来到沟壑时,正值午后,白天尚且深不见底,更何况在漆黑的夜晚。 “吊桥在什么地方?”陆明皱眉,沿着陈一陈所指方向挑眼观看,黑乎乎一片,压根就没看到他嘴里说的吊桥。 “大概七八里路。”陈一陈也仅仅是猜测,虽然他今天走过一次,但距离到底多远,一直没有注意,只觉得应该不远。想到那座吊桥,陈一陈的心一阵抽搐,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 说那是吊桥,倒也没错。不知修建于什么年月,上面有没有木板铺路也未曾得知。陈一陈看到的吊桥,仅仅是四条铁链横跨于沟壑。 直到现在,回想起在吊桥时的情景,陈一陈的双腿还忍不住颤抖。暗自思量,自己本就是外人,这是他们铁血派自己的地盘,干脆就将他们送到这里算了,剩下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做。 打定主意,只听陈一陈刚刚开口说道:“我就......娘啊。” 嘴里刚吐出两个字,就看眼前先后闪过三道人影。嗖的一下,三人的脚在地上轻轻一跺,凌空飞出。 飞檐走壁不是没有见过,但凌空飞跃二十多丈宽的悬崖,还是第一次见到。陈一陈满脸的不可思议,眼前这三人要是掉下去怎么办,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他们这是要上天呐。 转眼间的功夫,三人安稳的落在对面,等着陈一陈带路,却迟迟没有动静。再回头一瞧,陈一陈并没有跟来,而是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 “少侠,为何不走了。”王志毅的一个徒弟,扯着嗓子喊道。 我倒是想走,问题是我也不会飞呀。陈一陈索性摆了摆手,说:“我就不去了,你们一直走就会看到山洞,山洞附近有一栋小房子,里面有一个聋哑小童,让他给你们带路。洞内道路复杂,切记,不可乱闯。” 陈一陈话音刚落,就看陆明纵身一跃,整个人凌空飞起,转眼间从对面飞了过来。双脚稳稳落在陈一陈面前,说:“为何不去?” “我过不去呀。”陈一陈双手一摊,说:“这么宽,我也不会轻功,若像你们一样跳,肯定就掉下去摔死了。” “你不会轻功?”陆明像是看到了稀有动物,内心却在盘算,不会轻功是如何来到后山禁地呢? 见他点头,陆明伸手一把抓在他肩膀,说:“老夫带你过去。” 不等陈一陈阻止,只觉得眼前一晃。双脚瞬间失去重力,整个人悬空。耳边不时传来呼呼风声,双脚下意识的在空中翻腾。 第四十七章 脱困(一) 好在没多远,二十几丈的距离转眼便到。直到双脚落地,陈一陈的心才逐渐平稳下来。 看来不亲自带他们去寻找姜掌门怕是不行了,陈一陈苦笑一声,领着三人继续前进。 “看到那间草屋了吗?里面有一个聋哑小童,是尚明志抓来的人,负责每日为姜掌门送饭,只有他熟知去往密室的道路。”陈一陈指着不远处的一栋草屋,说:“你们谁去?” 这话基本等于废话,这种事情陆明肯定不会去,也不等陆明说话,王志毅的两位徒弟已经开始行动。陈一陈与陆明跟在两人后面,也朝草屋走去。 陈一陈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雷厉风行。两人进屋,像是拎小鸡一样,马上就将里面的人拎了出来,顺手将人扔在陆明面前。 聋哑小童一脸的茫然,似乎刚从梦中惊醒。瞪眼看着众人,愣了几秒,慢慢回过神来,脸上满是惶恐之意,转身趴在地上,纳头就拜。 “师爷,此人不会武功。”王志毅徒弟一把抓住聋哑小童的肩膀,怒道:“带我们去见掌门,否则马上杀了你。” “唔唔...啊啊...”聋哑小童嘴里吱吱呜呜的不知再说什么,身子一直缩着,不断求饶。 “他是个聋哑人。”陈一陈适时提醒道:“你们谁跟他交流一下?” 哑语这门技能,谁也没学过,三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我来试试吧。”陈一陈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来,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紧张。 陈一陈没有学过哑语,只是在灵寿村有一个聋子。平时村子里的人和他交流,都是用手来比划。现在也只能学着样子,但愿他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陈一陈为了表示友好,先是挤出一丝微笑。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将他的目光吸引过来后。指了指不远处的山洞,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装作行走的样子。随和盘腿坐在地上,模仿着姜子琨的坐姿。 一连串的动作,做了两次之后,看聋哑小童点点头,应该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陈一陈从地上站起来,特意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聋哑小童嘴里吱吱呜呜了几声后,点点头,转身指了指草屋,手连连比划几下。 “这是什么意思?” “去拿灯笼。”陈一陈哪知道他在比划什么,完全是凭空猜测。白天进入山洞时都漆黑一片,更何况晚上。 果不其然,聋哑小童进入茅草屋不久,里面逐渐亮堂起来。王志毅的两位徒弟,悄悄对陈一陈竖起大拇指。 聋哑小童在前,四人跟随在后。沿着山路来到洞口,聋哑小童挥手指了指里面,陈一陈虽然看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但还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前进。 “他在说什么?” “里面道路极其复杂,可能会有危险,大家跟紧他,小心行事。”陈一陈曾经从这里走出,若真让他原路返回,怕是也做不到。 “他的一个手势,竟然表达了这么多?”王志毅的两个徒弟一脸茫然的看着陈一陈,见他点头后继续说道:“看来有必要学习一下。” 闲话少说,众人跟随聋哑小童的脚步,在洞里东拐西绕,最后在一扇铁门前停了下来。胳膊粗细的厚重铁链上还挂着一把大锁。 聋哑小童熟练的将锁打开,拽下捆绑着的铁链,随手扔在地上后,整个人的重心全部集中到上身。 “吱呀呀”铁门应声而开。 “掌门师兄!你...你真的还活着!”陆明率先进入房间,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姜子琨,上前一步扑倒在地。 “师弟,你来了。”姜子琨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惊讶,仿佛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掌门师兄,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陆明一把抓过姜子琨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掌门师兄。 陆明眼中的姜子琨,对边幅的休整极其看重。而现在的姜子琨蓬头垢面,毫无边幅可言,简直与乞丐无异。若不是早先知道他被关在这里,怕是也不敢轻易相认。 “哎,都是尚明志那个孽畜。”姜子琨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缓缓摇头,面露苦涩,继续说道:“那孽畜何在?” “真的是他?难道志毅也是被他所害?”即便已经听陈一陈透露过,内心却始终觉得不太可信,如今亲耳听到姜子琨的亲口回答,一脸震怒。 “毅儿?毅儿怎么了?” “师兄不用担忧,志毅只是受了点轻伤,正在疗养。”陆明并未将事情告诉姜子琨,更何况他迟早都会知道,也不急于一时。 “尚明志那孽畜在哪里?”姜子琨恨不能马上将他碎尸万段,以报着数年来的心头之恨。 “师兄,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陆明实在不想在着阴暗的密室里多待,而关于尚明志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 “唉,想我被困此地数十载,却未曾想过还能离开此处。”姜子琨长叹口气。 “师兄,你的腿......”陆明试图将他搀扶起来,突然发现姜子琨的腿始终不为所动。 “废了。”姜子琨的语气毫无波澜,倒像是再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陆明的拳头紧握,咯吱咯吱作响,说:“难道也是尚明志干的?” “当年为兄闭关修炼铁血掌,不慎走火入魔。”姜子琨苦笑一声,说道:“给我护法的便是那孽畜。孽畜见我走火入魔,反倒乘我不备,一掌震断我双腿经脉。” 说到这里,姜子琨仰天大笑道:“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好徒弟,乘机将我囚禁在这密室,一晃几十年。我原以为会在这里终老一生,想不到有生之年你我二人还能再见。” “都怪我一时大意,这些年来一直派人暗中寻找掌门师兄,却完全没有想到,师兄就在后山。若早知如此,就算违背门规,也要早些将师兄救出。尚明志这个孽徒,我一定要亲手将他撕碎,为师兄报仇。”陆明痛心疾首的样子,让陈一陈为之动容,没想到两人的感情竟然这么深厚。 “师兄,走,我们离开这里。我背你出去。”陆明转身,不由分说的把姜子琨背起来。 “带他一起走。”姜子琨看了看站立在旁的聋哑小童,对他来说,这是尚明志大逆不道的铁证。 陈一陈心中暗笑,若不带他,恐怕几人想要离开这里,还真要费些周转。 第四十八掌 脱困(二) 聋哑小童提着灯笼,为众人照路,陆明背着姜子琨走在前面,王志毅的两个徒弟紧跟其后,陈一陈走在最后面。 距离洞口仅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一道黑影猛然间蹿了出来,势如疾风,迅如闪电。 这一幕任凭是谁也想不到,速度之快完全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众人也来不及反应,甚至走在最后面的陈一陈,压根就没有发现。 黑影直奔陆明而来,近在咫尺间,一股烈风迎面而来。陆明大惊,瞳孔一阵收缩,想要闪躲已然不及。 仓皇间陆明舌尖顶住上牙堂,体内真气骤然凝聚在前胸。只听“砰”的一声,来人双掌狠狠拍在陆明胸前。 “噗” 一口鲜血嘴里喷出,在空中洒成一道弧线。事发仓促,陆明显然应对不及,连同后背上的姜子琨,两人凌空而起向后飞去。 一切发生在弹指间,陈一陈的双眼只觉得有不明物体进入视线,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玩意,就觉得一股巨大推力让身体失去了平衡。 “砰” “哎呦。” 砰的声音,是陆明与姜子琨同时撞向陈一陈时发出的声音。哎呦的声音,是陈一陈被两人撞击时嘴里发出的呐喊。 陈一陈被撞击后狠狠摔倒在地,双眼直冒金星。再看两人摔的也不轻,陆明都吐了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陈一陈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外来者的偷袭,打的几人措手不及,一击之后马上发起第二次攻击。王志毅两位徒弟的反应还算机敏,看到对方的第二次攻击,迅速做出反击,三人战在一起。 “你们怎么样?”陈一陈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查看了姜子琨,并无大碍,反倒是陆明,脸色煞白,鲜血沿着嘴角流下。 “师弟,你怎么样?”姜子琨艰难的挪动到陆明身前,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背,将真气源源不断输入到陆明体内。 陆明没有说话,感受到姜子琨的真气后,双腿收回盘膝而坐。双臂在面前旋转半圆,停于胸口处,双手掌心悬浮相对,中间出现一股气流飞速旋转成一个小圆球。 陈一陈看着眼前这一幕,简直惊呆了,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陆明掌心的神秘气流,脑袋里突然涌出一个词:真气。 陆明双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气流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手也开始颤抖。脑门的汗噼里啪啦沿着脸颊流下,似乎将全身的力量全部集中到掌心。只见他牙关一咬,双手在胸前快速旋转几圈,啪的一声,掌心合并,气流消失不见。 “噗” 一大口鲜血从嘴里吐出,细看之下带有黑色血块。 陆明面带苦涩的睁开眼睛的同时,姜子琨也缓缓收回了手。只听陆明嘴里喘着粗气,说道:“好厉害的内力,险些震碎我的心脉。” 陈一陈循声向打斗的三人看去。来者脸上蒙着面巾,身手极为矫健,以一敌二毫不逊色,倒是王志毅的两位徒弟,招架起来显得极其吃力。 “此人是谁?竟用的是我派功法。”陆明皱眉,双眼紧盯着他,手中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且招招想要致人于死地。 姜子琨双眼怒视,嘴里一字一句吐出三个字,“尚明志。” “什么?”陆明想要站起身来,脚下一个趔趄却再次摔倒在地。刚刚挨的一章,已经让他身受重伤,想将内力凝聚起来却是妄想。 眼看着两人节节败退,陆明深知,他们远远不是对手,拖延下去两人必败,恐怕到时几人都要命丧黄泉。有心前去支援,想站起来都难。没有内力扶持,招式也仅仅是花拳绣腿。 当今武林对修为划分出三个等级:阶为初,其中又分九阶,十阶为一品。品为二,分九品,十品为化境。化境为终,又分为地境天境。 数百年来,修为能达到化境的凤毛麟角。常人修为能够达到九品已为奇迹,品晋升化境,不仅要有浑厚的修为,更重要的还有运气。 这个过程存在很大的风险性。如果一旦突破,那么毕将成为震惊整个武林的绝顶高手。但是因为危险性极高,所以很多高手不愿意去尝试,也缺乏勇气去尝试。很多冒险尝试的也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问题,导致了最后的失败,当场毙命。 纵观江湖,修为能够达到八品的也只有区区数十人。 圣魔两域的圣尊和魔尊,修为也只能勉强算是八品上。姜子琨被囚禁密室多年,受诸多因素影响,修为仅仅停留在七品中。陆明痴迷于练武,修为比姜子琨高出不少,已经达到八品下。 两名晚辈修为也就在三品上,而尚明志却是一个五品高手。双方实力悬殊,对付他们两人,自然不在话下。仅仅几个照面,只见尚明志双掌一挥,同时向两人胸口拍去。 两道身影连连后退,狠狠撞击在石壁上被反弹回来,摔倒在地。脸色苍白,嘴角渗出一道血痕,咬牙切齿的强忍剧痛。 “既然来都来了,为何不把话说清楚。”姜子琨岂能不知现在的处境,两名徒孙已是强弩之末,只怕随时可能丧命。 听到姜子琨的话,来者冷哼一声,“想不到你的修为精进了不少。”姜子琨冷眼盯着他,缓缓说道:“却依然胆小如鼠,难道害怕被我们看到你的真实面目。” 对方没有应答,抬起的手缓缓拽下脸上的面巾,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尚明志。孽畜,真的是你?”陆明一脸的不可置信,直至看到面巾后的那张脸,终于被现实击败。 “你就是尚明志?”陈一陈睁大眼睛,仔细打量眼前的人,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下巴上的胡子自然垂落。 陈一陈并不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那日在客栈里的人。现在只要看到有胡子的人,都觉得有嫌疑。 “你还真是命大,能从后崖上来,竟然还被你遇到了本派掌门。”尚明志冷笑,继续说道:“这样也好,黄泉路上你们一起走。” “是你。真的是你。”陈一陈瞪大眼睛,脑门青筋暴露,双拳紧握,恨不得顷刻间将他撕碎。咬牙切齿的说:“当日墨城客栈,你假扮王志毅,冒出三皇子萧明煦的人是谁?” “哈哈哈。原以为只是一个过路小童,想不到还有些来历,竟然能找到铁血门来。”尚明志捋了捋胡子,一脸的蔑视,说:“真应该在你进入后山时就将你除掉,也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事。不过倒也无妨,有你在,他们几个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死。” “我在问你,幕后主使是谁?”陈一陈怒视尚明志,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剑。 “想知道吗?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尚明志丝毫没把陈一陈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不足以给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陈一陈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松的告诉自己。握着幻鳞剑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慢慢抬起胳膊,体内真气凝集在双手,却意外发现真气源源不断涌入了幻鳞剑内。 容不得多想,脚下迈开大步,朝尚明志飞奔而去。 第四十九章 尚明志 “哼,自不量力。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尚明志嘴角微微上扬,这样的速度在他眼中,实在太慢。只见他随手一挥,掌中涌出一股气流,直奔陈一陈胸口而来。 “小心。”姜子琨对陈一陈的修为有过试探,虽能抵挡自己三成功力,但在尚明志这样的高手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啊。” 毫无疑问,陈一陈被掌气击中胸口。尚明志此时并不想要他性命,仅仅用了三成功力,陈一陈还是失去平衡,身体向后飞去。 姜子琨见此情形,胳膊一挥,利用手中真气将陈一陈的身体接了下来。即便如此,陈一陈依然觉得胸膛气血一阵翻滚,最后哇的一声,鲜血从嘴里吐出。 “嘶。” 陈一陈刺来的短剑速度虽然不快,但他还是小瞧了这个少年。在尚明志眼中,他的速度确实一般。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陈一陈被一掌击飞的时候,手里的短剑突然涌出一股剑气,直奔心窝刺来。 尚明志瞳孔一阵收缩,上身一侧,想要躲开剑气。纵使他伸手敏捷,剑气还是与他擦臂而过,在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哼,还真是小瞧你了。”尚明志确实轻敌,但也是发自内心的感觉到惊叹,如此年纪,竟能催动出剑气,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孽畜,你将掌门关在这里,意欲何为?”陆明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尚明志,脸被气的煞白。他心里知道,若此时尚明志再次攻击陈一陈,他必死。 “哼哼。意欲何为?”尚明志冷笑道:“徒弟只是想让师傅他老人家,将本派至高武学铁血掌传授于我,徒弟好将铁血派发扬光大呀,师叔,你说这有错吗?” “强词夺理,本派武学岂有不传之理,分明是你窥视掌门之位。” “哈哈哈。区区一个铁血派的掌门,我以前还真没有看在眼里,不过现在另当别论。”尚明志甩了甩胳膊,头微微一抬,说:“用不了多久,全江湖的人都会知道,今夜魔域妖人陈一陈潜入铁血派,将本派掌门以及长老击杀,掌门弟子尚明志为师报仇,击杀魔域妖人后身负重伤。” “好一个如意算盘。”姜子琨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样粗鄙的借口,你觉得有多少人相信你呢?” “哼,那重要吗?今晚过后,你们将是一具具死尸,死人又如何开口?”尚明志洋洋得意,仿佛一切都在掌控内,说:“到那时,只有我才有资历接任本派掌门,继而争夺圣尊之位。” “哈哈哈。口气不小,就凭你这欺师灭祖的孽畜,竟还痴心妄想争夺圣尊,真是恬不知耻。”陆明突然放声大笑,倒像是故意在奚落嘲笑尚明志。 “孽畜,想不到你心机如此阴险。本座真是瞎了眼,将你收在座下。”姜子琨悔不当初,自知今日难逃一劫。 “孽障,你师兄重伤,是不是你暗中下的毒手。”见识到了尚明志的真面目,陆明隐约觉得,王志毅受伤,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不错,他就是伤在我的手中,像你一样不堪一击。”尚明志说道这里,脸上颇为得意, “畜生。”姜子琨听到这里,牙关紧咬,握着的双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徒弟是畜生,那师傅岂不就是老畜生了,哈哈。”尚明志脸色忽然一沉,说:“既然您老那么愿意叫我畜生,那徒弟就满足您老的心意,做一次畜生又有何妨。” 尚明志话音刚落,脚下一闪,速度之快让人措不及防。只听一声闷响,王志毅的爱徒摔倒在地。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尚明志会突然出手,以至于死的这么悄无声息。 “下一个。”尚明志说话间,双眼在众人群扫视一圈,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姜子琨的脸上,说:“老畜生,徒弟这就送你上路,如何?” 当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人之间时,尚明志却突然攻其不备,一掌狠狠拍在王志毅另一名徒弟的心窝。就见他双眼瞪得像个铃铛,被尚明志一掌震断心脉,七窍缓缓渗出鲜血。 姜子琨眼睁睁看着徒孙死于非命,却无能为力,双目拧成一条曲线。牙关咬的咯吱作响,双目微红,似乎要喷出怒火,嘴里吐出两个字:“孽畜。” “哈哈哈,想叫就尽情叫吧。毕竟你还是我的师傅,临终遗言总要让你说个痛快。最让我意外的竟然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尚明志露出一丝冷笑,完全没有在意姜子琨对自己的称呼。头微微扭动,似笑非笑的看着陈一陈,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继续说道:“想不到掌门的信物竟然在你手中。” 陈一陈没有说话,只是双眼怒视尚明志。绾绾的死,也算得上是拜他所赐。心中暗自较劲,运行体内寒气。手中紧握幻鳞剑,明知不是他的对手,可就算死,也要奋力一搏。 “哼,竟然还有心思运功,怎么?想要偷袭?”尚明志轻蔑的看着陈一陈,眼神还是在他手中的短剑上停顿一刻。猛然间想起,在墨城客栈曾听徒弟说过,有一少年用剑气斩断了楼梯,难道说的就是他? “喜欢,你就拿去。” 不知何时,陈一陈已经摘下了扳指,侧身对着尚明志,抬起的胳膊微微伸出,指尖轻捏着扳指,另一只胳膊刚好在尚明志的视线之外,紧握幻鳞剑。说道:“你是不是很需要。有了它,整个铁血派应该都会听你的号令吧。” “怎么?想要求饶?”尚明志看着他手里的掌门信物,不以为然的说:“这东西,迟早是我的。不过此刻求饶倒也是明智之举,识时务者为俊杰。怎么样,你们两个老东西要不要求饶,说两句好听的话,也许我会给你们留个全尸。” “想要就过来拿。”陈一陈将体内寒流源源不断输入到短剑内,试图在尚明志过来时全力一击。做好准备,为了激怒尚明志,故意说道:“只怕你不敢来拿。” “笑话,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能奈我何。”尚明志虽被他刺了一剑,完全是一时大意。且仅伤及肌肤,并无大碍。 尚明志一步一步逼近,一股无形巨大压力让陈一陈脑门冒出白毛汗,心仿佛要从喉咙跳出。虽然极力抑制紧张之色,握着短剑的手还是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尚明志止住脚步,缓缓伸来的手就在咫尺间。 “就是此刻。”陈一陈内心暗道一声,身形轻轻转动。说时迟那时快,握着幻鳞剑的胳膊猛然抬起,伴着一道寒光,短剑快速朝尚明志心口刺去。 若是常人,这无疑是致命一击。可他此时面对的是一个老奸巨猾,且实力差距悬殊的尚明志。 纵使陈一陈对这一击的速度感觉良好,但在尚明志这样的高手眼中,还是慢了许多。更何况尚明志在江湖混迹多少年,无论阅历还是心思,远胜陈一陈。早在陈一陈发出挑衅时,尚明志便已经料到他的小心思。 看到陈一陈挥来的臂膀,尚明志嘴角滑过一丝冷笑。轻盈身躯微微一晃,脚下一扭,人已经转到他背后。抬手对着陈一陈的后肩便是一掌。 身影忽然消失,陈一陈一脸错愕之际,只觉后肩传来一股巨大冲击力,紧接着整个人失重,凌空飞出一丈远,狠狠摔倒在地。 “噗”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自喉咙喷出,嘴里干咳几声。这才感觉到,半个身子连同一条手臂变得麻木起来,完全无法控制。 第五十章 牛刀小试 这一掌,尚明志只用了两成功力。若是几个月前还未练习寒天诀的陈一陈,挨上这一掌,必死无疑。 忍着剧痛,捡起短剑,强打精神从地上爬起。脸色煞白双眼怒视着尚明志。只有陈一陈不知道,尚明志这一掌并非全力一击,嘴里还故作轻松的说:“哼,你也不过如此。” “哈哈哈。”尚明志冷眼瞧着陈一陈,说:“初生牛犊不怕虎,真是一个狂妄少年郎。” “再来。”陈一陈 听了陈一陈的话,姜子琨眉头一皱,心中暗道:这个傻孩子,想的也太天真了,这是要慢慢折磨死你。 “哼哼。”只听尚明志冷笑几声,缓缓说道:“天快亮了,老夫这就送你上路,去死吧。” 话音刚落,尚明志脚底生风,整个人犹如鬼魅,挥起胳膊朝陈一陈拍来。速度之快,远远超出陈一陈的想象。刹那间,他竟然忘记了反抗,忘记了闪躲。看着咫尺间的双掌,瞳孔一阵收缩。 “砰。” 一声闷响在耳边响起。 再看尚明志,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起来。身影却是越来越远,连连向后退了几步,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刚刚站稳,就听“噗”的一声,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陈一陈自己都傻了。望着尚明志惊恐的脸,再看看自己的手,确信刚刚没有反抗。脑袋一片空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要陈一陈的命,问过我没有。” 耳边突然想起的声音,让陈一陈心中一紧,这声音好熟悉,忍不住扭头望去。这才发现,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个人。 “是你。”看着眼前的人,满脸惊讶。顿时又觉得亲切许多,追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嘿嘿,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呢?” “咳...你...你是什么人?”面对此人,尚明志显然比陈一陈更意外,硬接了他一掌,深知对方的功力远胜自己。 “是你?”姜子琨看到眼前之人,也颇为惊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是费武?”陆明虽然一眼认出眼前人,却依然困惑,这是铁血派的后山禁地,他怎么会在这里。 “哈哈哈,姜掌门,陆兄,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费武像是在问候,却始终没有拿正眼看他们,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尚明志,说:“真是姜掌门的好徒弟,铁血门的人才。手足相残,欺师灭祖,让老朽自惭形秽。” “江湖传闻费前辈早在多年前飞升仙界,想不到今日竟能一睹前辈风采,晚辈真是荣幸之至。费前辈的这一掌,晚辈深感敬佩。”尚明志内心一阵抽搐,对横空蹦出的费武,虽未见其人,却早已闻其大名。 尚明志多精明的一个人,对此刻的情形早已分析的一清二楚,明知道费武的话里有嘲讽之意,丝毫不以为然,继续说:“今日有幸见到前辈重出江湖,不仅是晚辈的荣幸,更是整个江湖的荣幸。前辈乃是当今高人,与家师为同一辈分,若论起辈分,恐怕晚辈还要尊称前辈一句师伯,只是不知费师伯深夜造访铁血门禁地,意欲何为?” 最后一句话,问的很委婉,而这句话不止尚明志想知道,就连姜子琨与陆明也迫切想知道。对他们二人来说,有了费武,现在无疑是多了一丝生存的希望。 “哈哈哈,姜掌门,你确实收了一个好徒弟。”费武嘴上故意调侃姜子琨,冷眼瞧着尚明志,听他说了这么多,自然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说道:“老朽可没想过重出江湖,更没兴趣过问你们铁血门的琐事。” “费师伯是为他而来?”尚明志看看陈一陈,已猜出大概。心中更是知晓,眼前之人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想到这里,脸上挤出笑意,说:“原来这位陈少侠果真是魔域中人?” 听了尚明志的话,姜子琨和陆明同时皱起眉头。自从两人认出费武后,心中就有所怀疑,碍于眼前形式,也无暇追问其中缘由,想不到尚明志竟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哼,老朽和这位小兄弟甚是投缘。”说话间,费武的手轻轻搭在陈一陈的肩头,说:“小兄弟有难,老哥哥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小子,你说是不是。” 陈一陈看着费武的眼神,那意思分明就是再说:我救你一命,你应该付钱。刚想怼他两句,就感觉一股强劲气流沿着费武掌心涌入体内。当下一怔,顿时明白,费武这是在为自己疗伤。操纵体内寒气与外来真气交融为一体,在费武的引导之下,游走于奇经八脉。 就在费武手搭在陈一陈肩膀上的一刻,众人都没想到,他竟然在此刻会为陈一陈疗伤。而尚明志差点就冲出去偷袭他,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硬生生将这个想法扼杀在脑袋里。 有了刚刚那一掌,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莫不说此刻自己受伤,就算处于巅峰状态,以现在的修为,恐怕五个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 “原来费师伯与陈少侠乃是忘年之交,论起辈分,那我还要尊称一声师叔,真是失敬失敬。”尚明志竟然对陈一陈施了一礼,说:“陈师叔若早些言明与师伯的关系,也不会引出这么多误会。不过说到底,陈师叔年纪尚浅,还是我考虑不周,过于鲁莽,得罪之处,还望陈师叔海涵。” 什么叫识时务,尚明志才叫识时务。人做到这个份上,一般人还真应付不来。 姜子琨与陆明听他这一番话,早就气的胡子都歪了。耻辱,莫大的耻辱,正邪本就不两立。费武是魔域之人,这是江湖中人人皆知的事情,尚明志叫他师伯,理论上倒也没错。可他腆着脸管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叫师叔,若传到江湖上,简直让铁血门的颜面扫地,日后何以立足。 姜子琨恨得牙根直痒痒,咬着切齿怒视着尚明志。一字一句的说:“孽畜,本座没有你这样的徒弟,你已不在是本派弟子。” “哼,你说了能算吗?你已隐遁数年,本派年轻一代弟子中,你觉得谁会认识你。”尚明志倒真没把姜子琨的话放在心里,当着他的面,将掌门信物戴在大拇指上,说:“这些年来,江湖中涉及本派的事情,哪件不是我出面解决,恐怕姜子琨这个名字,已经在江湖绝迹了。” 其实尚明志说的也没错,近年来江湖上风平浪静,新生势力如雨后春笋。无论圣域还是魔域,亦是大小门派的掌舵人,心里都非常清楚,风平浪静之后,必定是暗流涌进,谁也无法预料,暗祸藏在何处。唯有壮大实力,以便祸乱时能更好的自如应对。 第五十一章 费武出手 尚明志的话让姜子琨瞠目结舌。确实,对于一个被囚禁了数年的人来说,无异于是一场噩梦,江湖中恐怕早已物是人非。纵使可以活个几百年,若不是有一定交情,谁总惦念着你。 “费师伯,即日起铁血门的掌门人由晚辈来接任,这便是本门的掌门信物。”尚明志微微抬起隔壁,竖起大拇指。 “孽畜,你想叛逃圣域,投靠魔域不成。”姜子琨岂能听不出他再向费武示好。 “不是想,而是要。”尚明志面带笑意,对费武说道:“今后晚辈愿作为魔域在圣域的内应,以协助魔尊一统大业。” 不得不说,尚明志这句话说得很有水准。其一,表明要加入魔域的想法,找准立场。其二,费武显然是为了救陈一陈而来,任凭你费武修为再高,料他也不敢违背魔尊指令,对自己人下手。其三,费武虽是魔域中人,鬼才知道他会不会保姜子琨一命,而表明立场,只要他不出手阻拦,那便是相助。 魔尊,一个传奇人物,与圣尊并驾齐驱,分别统领着魔域和圣域。从一定程度来讲,魔域更像是一个较大帮派,魔尊的权势具有一定威严性。而圣域,由诸多门派联合组成,各门派又有自己的掌舵人,往往是听调不听宣。圣尊的权势除了在本派有很强的威严性,到了其他门派,自然大打折扣。 “哼,好一个未来铁血掌门人,竟然用魔尊的身份压制老朽。”费武冷哼一声,不以为然的说:“怎么,难道你和魔尊还是旧识?” “师伯说笑了,晚辈岂敢造次,众所周知,师伯是魔域的中流砥柱,与魔尊并驾齐驱,今后还要仰仗师伯多多提携才是。”对于费武的嘲讽,丝毫不介意,脸皮的厚度再一次刷新了陈一陈的认知,只听尚明志继续说道:“若师伯不介意,晚辈愿拜入门下,以效犬马之劳,你我师徒二人可共创大业。” 听了他的话,陈一陈的神经忽然一紧。和费武相处这么久,对他有一定了解,尚明志要真提出什么优厚条件,费武也许就真会答应。 “哈哈哈,不错,确实是个好主意,把你收为弟子,有朝一日好落得和姜掌门一样的下场。” 费武缓缓收回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将里面的丹药倒出来两粒,递给陈一陈一粒。扫了陆明一眼,另外一粒顺势给他扔了过去。 有了费武的帮助,陈一陈的半个身子逐渐开始恢复知觉,若想完好如初,恐怕也要静养十天半个月。 陆明虽然身负重伤,但还不至于和姜子琨一样,简单的肢体动作倒是影响不大。看到飞过来的药丸,手一挥,将药丸捏在指间。 “怎么,怕那是一粒毒药。”费武看了陆明一眼,调侃道:“没想到铁血门的大宗师竟然也会被偷袭。” 这一句话让陆明羞愧难当,也怪不得别人,自己当时义愤填膺,一心想着背上的师兄,并未注意到洞口外的动静。不过陆明更是心知肚明,费武是魔域中人确实没错,但他还不至于使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丝毫没有犹豫,将药丸放入嘴里。 这一幕让尚明志变得更加忐忑不安,费武的行动无疑证明了立场。却故作镇定的说:“晚辈早就有心率领铁血门加入魔域,只是碍于有人压制,只能暗自与魔尊联系。” “哼。”费武冷哼一声,说道:“魔尊还真是看得起你啊。” “惭愧,魔尊虽然夸赞过晚辈,恐怕是铁血门即将掌握在晚辈手中的原因。”尚明志知道,眼下想要活命,只能将魔尊的身份搬出来。就算他不信,也定会慎重而行,总要冒险一试。 “呵呵。” “费师伯为何发笑?”尚明志微微皱眉,事态发展跟想象中不一样呀。心中纳闷,费武到底是不是魔域中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我笑你的无耻和无知。”费武止住笑意,继续说道:“你真以为魔尊和你们铁血掌门人一样,想见就能见。以你的资历想见到魔尊,恐怕此生都是妄想。” 尚明志嘴角抽搐几下,魔尊他自然没有见过,厚着脸皮说道:“想见魔尊自是不易,晚辈与魔尊都是书信往来,费师伯若是不信,晚辈这便去将书信取来。” “姜掌门,想不到你的爱徒心如蛇蝎,却也是胆小如鼠。”费武岂能看不穿他这些伎俩,说道:“放心吧,老朽不会动你一根毫毛。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滚。” 悄悄长出口气,尚明志的心总算沉稳了些,眼睛在姜子琨脸上扫过,后悔没有早些将他杀死,眼里充满不甘,咬牙切齿的说:“晚辈去给费师伯拿魔尊的书信,即刻就回。” “你不能走。”陈一陈忽然抬手,远远拦住了尚明志,说:“告诉我幕后主使是谁?” 尚明志的脸都绿了,刚才还在想,小兔崽子可千万不要阻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拍死,只是有了费武的存在,即便有心也不敢。脸上强挤出笑意,说:“陈师叔,住所正好有些幕后主使之人写给我的书信,我一并取来,将那些书信交予陈师叔可好?” “真的吗?”陈一陈大喜过望,恨不得顷刻间就拿到书信,说:“我随你一起去。” 听了他的话,除了费武,在场的人都惊呆了,目光都被他吸引过去。最为吃惊的还是尚明志,看看陈一陈,又看看费武,意思分明再说,我带还是不带他。 费武摊了摊手,看着眼前三人,说:“脑子确实是个好东西吧。” 听费武这样说,三人竟然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怎,怎么了?”发现众人的眼光全部聚集到自己脸上,陈一陈不知所措,一脸的茫然。 “小子,听老哥的话,报仇不急在一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觉得以你的修为打得过他吗?”费武对陈一陈也是心中喜爱,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继续说道:“盲目的冲动报仇,只会让你丢掉性命,你连他都斗不过,就算你知道了幕后主使,你觉得自己可以将他杀死吗?如果不能,不但不能复仇,还要丢掉自己的性命。” 看陈一陈的表情,费武猜准了他肯定会说自己不怕死,不等他说出来,费武继续说道:“好,就算你不怕死,但是这样的死有意义吗?仇依然没报,反而白白搭上性命,九幽之下你就能向死去的人交待了吗?若是那样,何必想知道一个幕后主使是谁,结局都是一样,你现在就可以去死。” 第五十二章 坠崖 “这......”陈一陈顿时哑口无言,死确实不怕,但费武的话犹如当头一棒,这么长远的问题,从未想过。 “赶紧滚,也许老朽一会改变主意。” 费武之所以放尚明志离开,却心中清楚,以自己对姜子琨的了解,他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清除败类。尚明志对姜子琨而言,就是一块永远都无法抹除的耻辱。费武正是利用这一点,故意在羞辱铁血门。 看着尚明志大摇大摆的即将走出去,姜子琨和陆明恨得牙根直痒痒。有心阻止,此时却也无奈,只能任其逍遥离去。 他们是可以暂时隐忍,陈一陈就不行了。眼看尚明志就要从身旁走过,还是一冲动伸出胳膊,说:“你可以走,书信我也可以不要,但必须先告诉我幕后主使是谁。” 不等尚明志有所反应,就见费武一跺脚,甚是无奈的向前走了几步,嘴里嘟囔道:“得,一根筋的劲儿又上来了。” “你真的想知道?”尚明志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脚下向外挪动几步,说:“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好。”陈一陈见他应承下来,跨步走到他身边,微微伸出脖子,轻轻探出脑袋。静静等待着尚明志将答案告诉自己的时候,突然觉得胳膊传来一股拉力,脚下不由自主的随着力量的来源挪动。仅仅跨出两步,双脚悬空,整个人被尚明志拽了起来。 陈一陈只觉耳边呼呼生风,眼花缭乱。待他反应过来时,人已被尚明志拽着,凌空飞出山洞。 “放开他。” “放开我。”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来自后面刚刚追出山洞的费武。另一个则来自半空中的陈一陈。 “死也要拉上你垫背。”尚明志说的咬牙切齿,自己暗度陈仓苦心经营了多年的计划,眼看就要成功,却无意中毁于一旦。 有现在的局面,全部拜他所赐,刚刚在洞口就想一掌拍死他。只是自己受伤,修为大不如从前,不能确保一击致命。不过有一点尚明志很清楚,陈一陈不会轻功,不然也不会从后山的峭壁上攀爬而来。 陈一陈双腿不断在半空挣扎,试图摆脱他的束缚。受伤的胳膊虽然恢复知觉,行动起来却异常吃力。另一种胳膊被尚明志仅仅攥住,根本动弹不得。无奈之下,只能将体内真气全部聚集到了受伤手臂。 迟缓的手慢慢拽出幻鳞剑,艰难的抬起胳膊。握着幻鳞剑的手颤颤巍巍,就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咬牙憋足气力,挥动幻鳞剑对着尚明志的小腹刺去。 尚明志的注意力集中在尾随而来的费武身上,全然没有在意陈一陈。一时的疏忽大意,给了陈一陈可乘之机。只觉得小腹一阵疼痛,再一低头,为时已晚。 看到陈一陈手里短剑刺入自己小腹,尚明志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满脸的惊恐。心中暗道:难道坚守童子身修炼了多年的不坏金身是假的?不应该啊,以前也被利刃袭击过,毫发无损,今日怎么就轻而易举的被他刺了一剑。 心中本就有气,加上这一剑,让尚明志横眉竖目勃然大怒。当即憋了口气,抓着陈一陈的胳膊用力一甩,朝着不远处的悬崖就扔了过去。随着幻鳞剑的抽出,小腹的鲜血瞬间流出,散落空中,就听尚明志嘴里怒道:“小畜生,我去你的吧。” 随着被尚明志的抛出,陈一陈彻底失去重心,人在空中挣扎几下,以弧线的状态朝着咫尺间的悬崖坠落。 飞奔而来的费武瞳孔一阵收缩,冒出一身白毛汗,心中暗道不好。急忙改变方向,双腿在空中迈开大步,像是离弦的羽箭,朝着陈一陈坠落的悬崖飞奔而去。 如果陈一陈只是自由落体的下降,费武的速度将他救回完全没问题。现在的陈一陈是被尚明志扔了出去,强大惯性和引力相结合,而仰面朝天的陈一陈还在不断挣扎,最终导致身体急速下坠。 视线里的地面越来越近,看到费武距离自己还有十几丈的距离,陈一陈知道自己即将被狠狠摔在地上。从那么高的的地方摔落,恐怕不死既残,不觉紧皱眉头。 地面,一闪而过,身体并未如想象中一样狠狠摔在地面。陈一陈再次凝神,眼中看到的是悬崖峭壁和费武凌空飞出的身躯。他知道,费武伸出的手,是想抓住他,可是太远了。而陈一陈也只能看着费武的身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霎时间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也明白了费武一闪而过的眼神。那是一种绝望,现在自己又何尝不是那种眼神。 有庆幸,有不甘,有绝望,有悔恨。各种想法搅在一起,让陈一陈万念俱灰。 庆幸的是认识了费武,一个看上去与乞丐无异的老头,能在为难之时挺身而出,本就令陈一陈动容。纵使没有将自己救下,虽然看上去还有些贪财,此生相识,值了。 不甘的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死,甚至死的出乎意料。一点防备都没有,一点准备都没有。幻想过无数种死法,都是在复仇的路上。而正在经历的这种死法,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绝望的是眼看自己命丧黄泉,竟然还不知道害死绾儿的罪魁祸首。就算死,九幽之下也无法面对绾儿。 悔恨的是过于冲动,过于激进,太急于知道幕后主使。如果刚刚听了费武的话,按耐住自己的内心,何至于会任由尚明志摆布。 结束了,这一切都结束了。 陈一陈看着浩瀚苍穹,一道乳白色银河气势磅礴的横跨于山峦之间,犹如一道瀑布,咆哮而下。 陈一陈缓缓抬起的胳膊,脸上露出笑容,轻声说道:“绾儿,我将星星摘给你,装满我们的家。” “尚明志,老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费武看着陈一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双眼怒红。一个纵身,从悬崖跳到地面,脚下迈开大步朝山洞走去。 再次站在山洞口,费武咬着牙看着里面的两人,咬牙怒道:“姜子琨,这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枉自称为名门正道,想不到你铁血门竟然藏污纳垢,作为掌门,你难逃其罪。” “唉,惭愧。”姜子琨的怨气不比费武少,那又能如何,不管怎么说,人确实是铁血门的人,还是自己的亲传弟子,他所造下的孽果,只能由自己承担。 “此事怪不得师兄,说来也是我这些年监察不严,若费兄执意怪罪,由陆某人一力承当。”陆明实在不忍看到师兄被一个魔域中人如此奚落。 “你以为你逃得了干系吗?”费武抬手指着陆明,说:“身为铁血门护法,你都做了些什么,我看你们连魔域中人都比不上,有什么资格成为圣域五首之一。” 被一个魔域中人如此训斥,陆明实在难忍,面红耳赤,刚要反驳,就被姜子琨的手一把拉住,说:“费兄所言极是,此事本座定会给费兄一个交代,还请费兄宽限些时日。” “交代,交代什么?人都掉入山谷了,你给我交代个屁?” 第五十三章 战书 任凭姜子琨脾气再好,此时脸上也变颜变色。费武虽是魔域中人,且正邪不两立,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有理。理不分正邪,现在也只能隐忍,总要让他将心中怒气撒出。 “费兄可否如实告知,那少年陈一陈究竟是魔域中何人,竟有劳费兄暗中保护。”姜子琨只能将话题转移,而内心对于费武的出现,多少还有些顾虑。 “我已经说了,他与魔域无任何关联,对老朽身份也暂不知晓,怎么?姜掌门这是在质问老朽?” 看到两人不语,费武更是恼怒,半蹲在地上,盯着姜子琨,说:“铁血门的选址是谁做的决定?那么多平地就没合适的吗?定要选在铁血山,选在平地创建个平地门不也很好嘛。行,就算不喜欢平地,倒是找一个好点的山,一定要选这破地方嘛。” “本门的选址是由师祖而定,岂是我等后辈能去评说的。”姜子琨心中却是有些不悦,费武的言辞激烈倒也罢了,一代人的恩怨一代人了,总不能将祖师搬出来被他数落。 “你们祖师埋哪了?” “为何如此一问?”姜子琨也是一脸困惑,实在不知道费武问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去将他从坟里刨出来,和他好好聊聊。”费武不紧不慢的说。 “放肆,你敢猥亵祖师。”不等姜子琨说话,陆明早已怒气冲天,怒斥费武。 “呦呦呦,还猥亵,哪学来这么一烂词。你就一介武夫,拽什么文,这叫亵渎。”费武冷笑一声,从地上站起,说:“别说我魔域欺负你们,给你们时间养伤。一年后的今日,魔域将会进攻铁血山。” 陆明强打精神,从地上站起,说:“你,咳...你这是乘人之危,算什么英雄好汉,难道不怕江湖人耻笑吗。” “笑话,现在杀你,这叫乘人之危。我本就是魔域中人,你们眼中的邪教,无论我魔域做什么,恐怕都为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所不齿吧。”费武说道这里,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继续说:“既然如此,怕什么江湖耻笑。” “哼,你真以为自己就能代表魔域了吗。好,既然如此,我铁血门就恭候大驾。”费武也知道,此人心性不定,为了维护铁血门的威严,嘴上自然不肯示弱。 “老夫能不能代表魔域,不需要你来评说。”费武冷眼瞧了瞧姜子琨,转身离去的同时,说:“一年之后,老夫将会亲率本域弟子,血洗铁血门。” 看着费武离去的背影,姜子琨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时听到陆明说:“师兄,我,是不是又冲动了?” “师弟,当今江湖大势如何?” “上一次的正邪大战结束后,风平浪静已有五十余载。圣魔两域的实力都受到很大削减,所以这些年正邪之间只是发生些细小碰撞,并无较大风波。只是前些时日战乱又起,陈燕两国边境已然战火重燃。怕是有魔域中人暗中挑拨,想要兴风作浪。且前日刚刚接到圣尊谕令,邀请各派掌门前往凌云阁商讨对策。” 听了陆明的讲述,姜子琨不禁再次皱起眉头。结合尚明志说过的话和眼前的局势分析,心中就已经有了大致判断。陈燕两国战事重燃,虽不知是否和魔域有关,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孽徒尚明志肯定参与其中。 想到这里,姜子琨趁深吸口气,感到阵阵后怕,沉默良久,缓缓言道:“看来铁血门大难将至,难逃一劫。” “师兄,何出此言,难道仅仅是因为那魔域妖人的一句话不成。”陆明从小与姜子琨一起长大,以前经历过无数次危难,也不曾像今日这样凝重。心中还在暗自思量,难道被关了这么多年,糊涂了不成。 想到这种可能,陆明宽慰道:“师兄,不必过于担心。就算费武有心挑起圣魔两域大战,想必也不是朝夕间的事情,更何况魔域还有魔尊存在,想必魔尊也不会为了他费武一人大动干戈。而且铁血门这些年也培养了不少后起之秀,就算他魔域想兴风作浪,届时圣尊也会鼎力相助,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彻底将魔域击溃。” “谈何容易。”姜子琨苦笑的摇摇头,这些年对尚明志的了解,说他就是挑起两国战乱的人,都极有可能。只是恐怕自己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三日后...... 陆明和姜子琨早已脱离险境,此时正在好生休养。其实两人也无大碍,姜子琨除了双腿已废之外,毫发无损。整理过仪容后,看上去倒是精神了不少。陆明虽然被尚志明打了一掌,凭借自身内力浑厚,命是保住了,短期内不可动用内力。若想要恢复如初,恐怕也需要百十天的休养方可。 人逢喜事精神爽,对王志毅来说,知道师傅还活着,没有比这更大的喜事了。见到师傅姜子琨的那一刻,当时病就好了一大半,对苍天感恩戴德连连磕了几个响头。而后经过姜子琨经对他体内经络的疏导疗养,倒是可以做些简单的肢体活动。 此时三人正在大殿里商讨如何寻觅尚明志的下落时,就见门外慌慌张张有人跑了进来,站立在三人不远处,失声道:“掌门师尊,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陆明不等姜子琨发话,先是眉头一皱,有些恼怒。毕竟自己身为护法且有监察之权,门下弟子遇到事情如此慌张,自己脸上也挂不住。 “掌门师尊,大事不好了。”他将手中的红帖往上一递,来到姜子琨面前。 接过帖子,姜子琨看到封页上的两个字,当即眉头微挑。打开红帖看到里面的内容时,顷刻间双眉紧蹙,脸色也越发难看。 “师兄,怎么了?”陆明早在弟子进门时就看到了他手里的红帖,心里压根没当回事。红帖的外围镶嵌着金边,以为是哪个门派有什么喜事,发来的请柬。觉察到姜子琨面部表情的变化,这才觉得事情并非如此。 “师傅,这是?”王志毅坐在姜子琨的另一侧,他很清楚的看到了红帖封页上写的两个字:战书。 姜子琨没有说话,缓缓将红帖递给了陆明。陆明一脸困惑的接过来,翻开一看,表情也开始凝重起来。上面寥寥数十字,简单明了,扫一眼就看完。 “这是魔尊下的战书?”陆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仅仅三天而已,费武竟然真的说服魔尊发下战书,这意味着江湖的血雨腥风,将再次来临。 “此事应在你我意料之中。”姜子琨长叹口气,说道:“只是未曾想到,费武在魔域的权势地位竟如此之高。” 第五十四章 局势分析 那日费武离开之时早已言明,将于一年后率人攻打铁血门。当时姜子琨内心还抱有一丝侥幸,但愿这只是他气愤之时的狂妄之语。却未曾想到,费武的行动竟如此之快。 “掌门师兄,我们如何应对。”陆明心知肚明,以铁血门一己之力抗击魔域,无疑是以卵击石。 “不用几日,此事就会传遍江湖,待到几日后本座前往凌云阁与圣尊再作商议。”姜子琨摆了摆手,示意下站之人先行退下,说道:“送贴之人好生款待,离去之时不得为难。” “掌门师兄,为何不将魔域信使杀了。”听到师兄竟然对魔域信使宽厚,有些不忿。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若杀了他,我们与魔域妖人又有何不同。”说道这里,姜子琨扭头对王志毅说:“毅儿,为师本想让你多多休养,如此看来恐是不能。明日起,你多多督促本门弟子勤加修炼。” “谨遵师命。”王志毅犹豫一下,开口说道:“师傅,弟子与些魔域中人也算得上是朋友,不如有弟子前去劝说一番,许是有挽救机会。” “放肆。”听了他的话,姜子琨的手一拍椅子,怒道:“孽徒,难道你想学那畜生不成,竟与魔域妖人往来。” 王志毅一怔,人都被吓傻了。虽说将近百岁,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师傅发这么大火。反应过来后急忙跪在地上,说道:“师傅教训的是,弟子甘愿领罪。” “掌门师兄切莫动怒。”陆明虽然也被吓得一哆嗦,很快镇静下来,替王志毅开脱道:“师兄有所不知,在这几十年,志毅出面决绝不少圣魔两域的纷争,以理服人,且众人都信服敬佩,就连魔域中人也好生敬仰,以礼相待。” “真有此事?”姜子琨压了压胸中怒火,他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是自然,志毅若真与魔域中人同流合污,又岂能被尚明志那孽畜所伤。” 姜子琨点点头,说道:“如此说来,倒是为师错怪你了,起来吧。” “多谢师傅体恤。”王志毅并未急着起来,还是继续说道:“师傅,若魔域真的袭击我派,恐怕诸多无辜之人会因此丧命,未免生灵涂炭,弟子想前去魔域一试,哪怕说服他们摆出擂台比试,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志毅是说以大化小?”陆明听了他的话,略作思索,言道:“师兄,这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 姜子琨苦笑的摇摇头,说:“恐怕为时已晚。你们有所不知,门派之间的战书并非单独下达,会同时报与江湖各大门派知晓,以作见证。现如今魔域对本门宣战,无论大小门派,都会收到这份战书。若本座所料不错,此事现已在江湖广为流传开来,想要改变怕是难比登天。” “哼,不必担忧,这有何所惧。魔域不仅仅是对本门宣战,更是在对圣域宣战,圣尊又岂能坐视不管。”陆明一脸不忿,他的性子本就有些鲁莽,考虑事情也不会去想那么细致。 “师叔,话虽如此,但这一场大战胜负难料,且陈燕两国战火重燃,天下大势必将引发动荡,而遭殃的还是无辜生灵。如此一来,我们又与魔域有何不同。” 不得不说王志毅确实宅心仁厚,大难之际,首先想到的不是本门安危,却是无辜生灵。 “毅儿,你意欲何为?”听了王志毅的话,姜子琨多少有些不悦。心存善念固然没错,如果善良的连门派都弃之不顾,到值得让人反思。 “师傅,师叔,弟子还是想去魔域劝说一番。”王志毅分别看了看两人,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言道:“如今江湖之势看似风平浪静,却早已暗流涌进,这一战在所难免。弟子最为担忧的是,魔域虽扬言要血洗铁血山,但圣尊必然会考虑后续所引发的可能性。” “后续引发的可能性?什么意思?”陆明瞪眼看着王志毅,这种问题他是从来不会去考虑,对他而言,你若来战,我便迎战。 “谁也无法保证,魔域会不会声东击西,趁此良机偷袭其他门派。这一点我想不仅圣尊会有所顾虑,恐怕各大门派的掌门都会顾及。圣域本就是由诸多门派组成,这些年的平静早已让各门派独自为营,且很多门派掌门更迭。即便有圣尊谕令,怕也不会同心戮力,倾力而助。” 姜子琨幽幽长叹口气,想不到被囚禁的这几十年里,江湖之势变化竟然这么大,深感无奈,点点头,示意王志毅继续说下去。 “这些年魔域在魔尊的严格约束下也并未做过大恶之事,反倒长做些善举。前段时日弟子前去墨城时无意发现,竟有魔域弟子在暗中相助大陈守军抵御燕国来犯之兵。如此可见,他们也并非大奸大恶之辈,至少在家国大义面前,也算得上是真豪杰。” 陆明见师兄面沉似水,知道他心中不悦,故意斥责王志毅,言道:“岂能长他人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魔域妖人许是想收揽人心,故作假象,日后要多多提防才是。” “师叔教训的是,师侄定当铭记于心。”王志毅并非没有觉察到姜子琨脸色有变,只是一心想将此事化小,尽最大努力维系现在的平衡。说道:“弟子愿意一试,前往魔域劝说魔尊,将此事改为武擂,届时只要圣域诸多前辈联合起来,同仇敌忾,大有胜算。” “你想的太简单了。”姜子琨终于开口,只听他缓缓说道:“圣域门派虽多,却各怀心思。魔域此次点名道姓的向本门发出战书,他们自然感受不到危机。而其中的利害关系,怕是只有经历上次正邪大战的少数人才会知晓。魔域人数虽不及圣域,却始终都在魔尊一人的统领下,独成一派,这是圣尊所不能及的事情。身为魔域之尊,说出的话岂能随意更改。若他能被你劝说,恐怕当今江湖早已没有了魔域的存在。” 这一战,逃是逃不掉。战,单凭一己之力无疑死路一条。降,倒不如将铁血门就地解散。想到这里,姜子琨只觉得胸口变得沉闷。自己刚刚被人从后山救出,竟面临铁血门的生死存亡抉择,与其这样倒不如继续被囚禁在密室,图一个清静。 越想心中越气,只觉得胸中翻滚,最后还是没忍住,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 第五十五章 凌云阁 ?凌云阁,坐落于山峦之巅,气势宏伟壮观,在山谷缥缈白云的映衬下,这里犹如人间仙宫。 ?凌云阁正殿的中央坐着一位年迈的老者,看不出多大年纪。只见他面色红晕,慈眉善目。头上银丝高挽,须发皆白,垂落于前胸。身着白衣,双腿盘膝而坐,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此地便是凌云派的正殿,也是圣尊所在,而正殿中央坐着的老者,他便是当今圣域的圣尊,柳琛。除此身份之外,他还是凌云派的现任掌门。 ?“咳...”柳琛谈嗖一声,脸上微微震怒,语气却极为平和的说:“诸位都是本派的护法首座,更是圣域中的佼佼者,中流砥柱。对于此事,都有何看法?” ?柳琛两侧各坐四人,其中五位年纪相仿的老者均是柳琛的同门师兄弟。此外的三位年轻人,则是已故三位师兄弟的亲传弟子。别看三人辈份矮上一辈,但每一人在江湖中的地位都非同小可,且修为最低的都在七品上。 ?凌云派,现任掌门柳琛,在百年前技压群雄,一举夺得了圣尊的身份。后不久圣魔大战触发,这一战陆陆续续打了十几年,最终以魔域全面败退的局面收场。自此以后,柳琛在江湖中声名鹊起,凌云派也成为了江湖中公认的第一大派。 ?击败魔域后,作为圣尊的柳琛为了显得公平,特意提出,接替圣尊的人选每十年选举一次。圣域中的门派,无论大小都可竞争,条件只有一个,便是可以击败现任圣尊。 ?从那以后,每隔十年,总会有不少人前来凌云门与柳琛较量一番。时间久了,柳琛觉得这也不是办法,来竞争圣尊之位的很多人都修为多是稀松平常之辈,凌云派还要热情款待。他们纯属添乱,所以在十几年前制定了一个规矩,若想争夺圣尊之位,必须要先成为一派掌门。 ?有了这个规矩的限制后,来争夺圣尊之位的人显然少了很多,却也是一些不入流的小门派的掌门。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条限制,才引发尚明志争夺铁血门掌门的念头。 ?话归前言,柳琛的话说完之后,下面坐着的八人面面相觑,沉默了好一会,只见其中一位老者缓缓说道:“掌门师兄,此事来的有些急促,事先竟毫无征兆,甚至连我们安插在魔域的眼线都毫不知情。” ?“柳松师弟,你可有何良策?”被称作柳松的人沉吟片刻,说:“掌门师兄,当务之急还需找我们在魔域的眼线了解详情。另一方面要赶紧去趟铁血门,询问一下,他们究竟与魔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即便现在去恐怕也已经晚了,魔域战书都已经到了,恐怕各大门派都已经知晓这个消息。”说话的人叫柳庆,是柳琛的师弟,只听他继续说道:“铁血门的王志毅在江湖中声望甚好,且在魔域中也有一定声望。若是一般小事的碰撞,王志毅绝对有能力自行调解,而现在魔域既然发出了战书,依我之见,这其中必有深仇大恨。” ?“掌门师伯,诸位师伯师叔,晚辈觉得现在这些不重要,调解的希望渺茫,一旦下达战书,则必站,除非魔域想自取其辱。”众人将目光集中到说话男子的身上,此人年纪不大,正值中年,凌云派的护法之一,名为正阳,他的师父在三年前因病辞世,故而接替了护法的位置。 ?“说下去。”柳琛点点头,示意正阳将话说完。 ?“师侄倒觉得,这份战书有些蹊跷。约战的时间竟然在一年之后,岂不是故意留给铁血门时间,让他们做足充分应战准备嘛?还有一点,这也是我最顾虑的一点。铁血门毕竟属于圣域一支,我们是否援助,如何援助,若魔域声东击西,我们又当如何?” ?正阳提出的问题很实际,这是一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圣域组成门派众多,谁也无法保证魔域只会攻打铁血门。更无法预测,魔域的下一个袭击目标是谁。 ?“这会不会就是魔域的一个阴谋呢?”柳炎突然开口,他作为掌门的师兄,但看上去却比柳琛略显年轻,只见柳炎捋了捋花白胡须,继续说道:“圣魔两域罢战多年,这些年魔域休养生息,据说实力得到了很大提升。仅修为在八品以上的高手就有十几人,七品上的高手更是数不胜数。依我之见,魔域发起战书,攻打铁血门很可能只是一个圈套,击溃圣域才是最终目地。” ?“正邪自古不两立,想必这些年的江湖平静,让魔域得到了很好的休养,想借助战乱肆意挑起江湖纷争。” ?说话之人是凌云派的新生弟子,也是柳琛最为看重的师侄,名为月轩。月轩不仅长相英俊,在年轻一代的弟子中,其修为也是人中翘楚。只听他继续说道:"此时看来,陈燕两国的战火重燃,极有可能就是魔域妖人从中作梗,我们还需谨慎行事。" “如何谨慎行事?”柳琛心中虽有了计划,但此时却是有意想要这些年轻人锻炼一下,毕竟迟早有一天他们才会成为江湖中的领军人物。 “掌门师伯,弟子愿意下山仔细勘查一番,详细了解陈燕两国战乱是否有魔域妖人在其中作祟,我们也好做提防。" 月轩话音刚落,就听另一人说道:"掌门师伯,弟子坤宇愿与师兄一同前往,若查得果真有魔域妖人作祟,那我圣域便可主动出击,且出师有名。到时调派武林同道共同讨伐魔域妖人,匡扶正义将魔域妖人一网打尽。" "坤宇说的没错,掌门师兄,此计甚秒,我也愿意协助他们二人,一同前去边境调查其中缘由。"柳松作为柳琛的小师弟,此时心中却另有计较。说下山调查为假,而下山却另有其他目的。 "柳辰柳亮,两位师弟,你二人为何闭口不言,可是有其他顾虑?"柳琛看着自己的另外两位师弟,从一开始就闭口不言,到颇为反常。 两人对视一眼,只听得柳辰缓缓说道:"掌门师兄,这多年来魔尊很少在江湖露面,甚至大家都快要将他遗忘之时,却突然传出了魔域攻打铁血门的消息,想必其中缘由并不简单。" "不错,你我都知道,铁血门掌门姜子琨数十年来也未曾在江湖露面,虽对外宣称是在闭关修炼,可他究竟是否还存活于世尚未可知。"柳亮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师兄开口询问,依然不想做出任何回应。 "二位师弟的意思是?" "掌门师兄,我与柳亮师弟前不久在闲聊时无意产生一个想法。"说到这里,柳辰看了看柳亮,见他点头后继续说道:"我与师弟怀疑,铁血门的掌门很有可能已经易主,据我们所知,这些年铁血门都是由姜子琨的师弟陆明做主。而陆明也只是名义上掌管铁血门,实际上控制整个铁血门的只有两个人,这两人都是姜子琨的爱徒,一人便是王志毅,另外一人便是尚明志。" "嗯,此间传闻本尊也曾听到过,据说那王志毅的人品修为都为上品,想必铁血门的掌门之位迟早也要传授予他。"柳琛点点头,关于铁血门的家务事,他也仅仅是听说过,虽然贵为圣尊,却也无权干涉各个门派的家务事。 "不错,王志毅无论人品还是修为,深得江湖之士的赞扬,而他却是对掌门之位的兴致似乎并不是很强烈。”柳亮意味深长的看着掌门,缓缓说道:“倒是他的师弟尚明志....” 第五十六章 应对之策 "前不久陈燕两国边界战乱爆发,这些大家都知道,而尚明志不知为何却出现在了墨城边境,不久之后便传来了王志毅在墨城被魔域妖人所伤,险些一命归西。" "你是说……"柳琛并未把话说完。 "掌门师兄,这仅仅是我和师弟的猜测,并无真凭实据。"柳辰也并未将话说死,毕竟这种事情,需要证据证明。 柳琛点点头,师弟的意思是什么,他自然明白稍作沉吟后,言道:"正阳,你拿本尊谕令前往铁血门,命其掌门人姜子琨及其护法陆明等人火速前往凌云阁,本尊要亲自询问。" "弟子领命。"正阳接过圣尊手令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离开大殿前往铁血门。 "月轩坤宇听令。"柳琛话音刚落,只见两人从人群中走出,单膝跪倒在地,齐声道:"弟子在。" "你二人火速前往陈燕两国边境,暗中调查是否有魔域妖人参与其中,切记不可妄动。" "弟子领命。"两人受命后转身离开大殿。 "师兄,我呢"柳松看着两人离去,本欲与他二人一同下山。 "师弟,你暂且留下,我们还有要事相商。"柳琛一口打消了他的想法,对自己这个师弟太了解啦。自小就是孩童心性,如今已是百岁却依旧如初。 "好吧。"柳松失望的叹了口气,有心下山却又不敢违抗掌门之命。 柳琛与众师兄弟商谈对策暂且不提,单说坠入山谷的陈一陈。 除历代掌门之外,任何人禁止进入后山禁地,违令者杀无赦。这是铁血门每一位弟子必须熟知的门规。 铁血门的后山为何称之为禁地,恐怕连姜子琨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历代掌门口口相传,却从未有人去探查过究竟。至于铁血后山禁地隐藏着什么,更是无人得知。 在铁血门历任掌门中,不止一次有人在后山禁地寻找过这里成为禁地的原因,除了一些珍奇野兽和稀有药材之外,最为奇特的就是曾经关押姜子琨的山洞。 屡次毫无收获的探寻也令历任掌门逐渐放弃了心中幻想。姜子琨当然也一样,只是紧遵遗训,而后山禁地究竟隐藏着什么,恐怕铁血门无一人知晓其中缘由。 不仅姜子琨,就连尚明志也不止一次的勘查过后山禁地,与前人一样,查无所获,逐渐也就放弃了。 许是陈一陈命不该绝,自跌落山谷的那一刻,他对此生已不再抱有存活幻想,生死由天不由人,这是陈一陈出生最后的想法。 直至那一刻,他终于知道,报仇,并不是唯一值得留恋的事情。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了李将军夫妇,这些人的余生,理应由自己去照料。 陈一陈眼角不觉流出两行泪滴,此生抱憾的慢慢闭上双眼。 死亡,对每个人都感受都不尽相同。但是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死可惧。生死且在一瞬间,一念之间。对陈一陈而言,死,却浑浑噩噩异常的漫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浑身传来阵阵刺痛。人死了还能感觉到痛吗?陈一陈没有经历过死亡,但传来的刺痛让他不得已睁开了双眼。 强挣扎打起精神,双目四处看看,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忍着剧痛挣扎起来,肢体上的感觉让陈一陈感受到一股股暖流,似乎将自己包裹其中。 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只觉得自己的身躯有些轻飘飘。霎时间陈一陈以为是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肉体。再一感觉,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浸泡在水中。不知是不是自己产生的错觉,灵魂进入还有知觉,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水是热的。 尝试着站了起来,水并不是很深,只能淹没到小腹。站起身来,上身露出水面,只觉得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快速传递到大脑中枢,犹如刀割。 陈一陈下意识的身子一缩,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再次浸泡在水中。身体上的疼痛暂时缓解了很多,至少对他而言,还可以忍受。 难道这就是九幽下的油锅?陈一陈心有所困,为了减少身体上的疼痛,只能暂时浸泡在水中。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这里并非油锅,倒像是一锅翻腾的水。细听之下,隐约可以听到水浪翻涌时发出的咕咚声。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陈一陈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还没有死。因为在无意中,他的手进入摸到了幻鳞剑。若自己真死了,想必九幽之下也就不会有幻鳞剑的存在。 毕竟捡回了一条命,陈一陈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庆幸。庆幸的同时又掺杂了迷茫与无助。 也不知从多高的地方摔落下来,只觉得浑身像是要散架一样。只要离开水面,剧痛很快便会侵袭全身。迫不得已的陈一陈,继续浸泡在水中。 尝试运行体内真气时,只觉得真气凌乱,像是碎片一样,分散于奇经八脉。想将真气聚集起来,却又完全无法控制。这样的情况陈一陈第一次遇到,体内寒气像是各自为营,坚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始终不肯移动。陈一陈无奈的长出口气,暂且只能放弃。 浑浑噩噩不知又过了多久,陈一陈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耳边不时传来嗤嗤的水声,且声音越来越大。忍不住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无意中这么一回头,就在身后不远处突然出现两道绿光。绿光犹如拳头大小,不断摇晃着快速朝自己逼近。 "这是……"陈一陈刚一迟钝,耳边嗤嗤水声越来越大,两道绿光转眼便在咫尺间。猛然间醒悟,这哪里是什么亮光,分明就是一条巨蟒的眼睛。绝对没错,自己早些年在山中打猎时曾经遇到过一次,一模一样。 整个人吓得一哆嗦,来不及多想,身体一缩,全身浸泡在水中。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陈一陈潜入水中的同时,巨蟒的庞然身躯正从头顶的水面飞驰而过。摇摆的身躯犹如水桶粗细,受到巨蟒身躯的挤压,陈一陈不得以在水中压低身躯。 水本就不深,一人一蟒叠罗在一起,陈一陈被巨大冲击力带动,人顺势在水中趴下。随着巨蟒身体的摇晃,水面泛起涟漪的同时,水底暗流涌动,幼小的身躯不断在水中摇晃。 三丈长的巨蟒在水面飘摇而过,哪知蟒蛇的尾巴在水中一甩,狠狠击打在陈一陈的腰部。面对巨蟒的这一击,陈一陈一点防备都没有,只觉得横空而来的一股巨力像是要将自己扯断。借着水的浮力,身体的重心整个人被击飞 第五十七章 水中巨蟒 虽然有水作为铺垫,在一定程度上减缓冲击力,但巨蟒摆尾这一下的冲击力已经让陈一陈吃不消,只听扑通一声,陈一陈落入水中。 不知是巨蟒感受到了陈一陈的存在,还是听到了他落水时发出的声音,只见巨蟒身子在水面一扭,转过来的头直勾勾的朝着陈一陈落水的方向。 借着两道绿光,可以清楚看到蟒蛇嘴里快速吞吐的信子犹如小孩手臂般粗细。这一幕让陈一陈毛骨悚然,知道蟒蛇的眼睛作用并不大,嘴里吐出的信子是在判断自己的位置。 下意识控制自己的呼吸,将身体浸泡在水中,单手紧握幻鳞剑。原想让水温降低体温,逐渐发现并没有作用,水温远高于自己的体温。 巨蟒敏捷的调转身形,平静的水面随着巨蟒的摆动翻涌出浪花。血盆大口里的信子上滴落下的不知是口水还是毒液,很快与水融为一体。 陈一陈干咽了口唾液,双目凝神注视着几丈开外的两道绿光。在黑暗的环境里待了这么及,双眼逐渐有些适应起来。巨蟒双眸散发出的两道精光,像是将周围映亮。 看着绿光不断高低起伏,陈一陈知道巨蟒再次朝自己奔袭而来。面对这样的巨兽蟒蛇,陈一陈有过类似的经历,只不过当时与村民合力才将蟒蛇斩杀。如今只剩下孤身一人,硬拼肯定不是办法,暂且不说此时浑身剧痛,就算是身强体壮,若只靠自己怕也不是巨蟒的对手。 眼看两道绿光越来越近,陈一陈紧闭呼吸,尽量将身体浸泡在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水中的身子轻轻向一旁转移,试图躲避巨蟒的攻击。 功夫不大,巨蟒身形临近。陈一陈这才看清,巨蟒远比自己曾经在山中见过的蟒蛇大得多。浑身青色蛇鳞,大如碗口,远看上去倒像是穿了一层铠甲。临近时散发出一股恶臭,直逼陈一陈而来。 “糟糕。”陈一陈暗道不好,巨蟒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移动位置,在水面游走时也开始不断调整位置。一人一蟒的距离越来越近,不知陈一陈是紧致还是过度虚弱,只见他握着幻鳞剑的手不断颤抖。 大约还有一丈远时,巨蟒身子向后一弓,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两颗手指粗细的獠牙,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看到巨蟒的姿势,陈一陈知道它即将对自己发起攻击。直至此时暗下决心,要是能活着离开这里,一定要找人好好学习轻功。此时哪里容得他多想,转眼之间,巨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形犹如离弦之箭,血盆大口里的獠牙像是两把利刃,迎面扑来。 “来得好......快。”陈一陈这声呐喊完全是发自肺腑的感叹,如此迅捷的攻击之势平生第一次见到。脚下早已迈开的步伐尚未来得及用力,巨蟒已在眼前。 陈一陈心中连连叫苦,行动本来就不便,有了水的阻力,更加变得迟缓起来。原想侧身躲开巨蟒的攻击,碍于水的阻力,只能取消这个念头。同时借着水浪的翻涌,将身体的重心向后一沉,仰面朝天的躺在水中。 巨蟒的肚皮压着陈一陈身体滑过,趁此时机,握着幻鳞剑的手往上一刺。也不知道砍在了哪里,只觉得手受到一阵阻力之后,整个人的身体被巨蟒带动着向前滑动,后背不断与水底巨石摩擦,传来阵阵钻心的痛。 即便如此,陈一陈也不敢轻易放手。咬着牙用尽全身气力,手死死握住幻鳞剑的剑柄。借着后背再次撞击到水底石头的空隙,陈一陈牙关一紧,借着这股巧劲,身体一翻,人同时跃出水面,腾空而起。 手乘势往回一缩,手中的幻鳞剑从巨蟒身体上抽出,在半空中一个旋转后,狠狠摔落在水里。陈一陈心中一阵后怕,倘若再这样继续下去,就算不被巨蟒弄死,也要在水里窒息而死。所以站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张开大嘴,喘了几口粗气。 鼻孔里慢慢传来一股血腥味,不知道是巨蟒流出的血液还是自己,总之后背现在是火辣辣的疼,眼下却顾不得仔细查看。巨蟒尚未游出多远,不知是否感受到了血腥味,身形一转,庞然大物在水面极其灵活的折了一个身。 巨蟒的头尾形成一个半椭圆,再次朝着陈一陈急速而来。 脸色煞白的陈一陈嘴里不断喘着粗气,看到巨蟒折回的身形,不觉紧皱眉头。挥了挥手中短剑,双目紧盯着庞然大物,实在不知该如何下手。 巨蟒哪会给他时间考虑,转眼间的功夫,巨蟒再次张着血盆大口而来。陈一陈见此情形灵机一动,脚下迈开步子,不仅没有闪躲,反而迎面扑了上去。 一人一蟒很快相遇在一起,陈一陈露在水面的身体往侧面一转,顺势往下一压,巨蟒下颚贴着他的头扫过。握着幻鳞剑的手对着巨蟒的七寸就刺了过去,只听耳边“噗嗤”一声,紧接着手一沉,身躯被巨大冲击力带动,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陈一陈并不确定,这一剑是否能刺到巨蟒的心脏。毕竟幻鳞剑太短,想要刺穿水桶粗细的巨蟒身躯,谈何容易。 这一剑似乎也有了效果,就见巨蟒的身躯一阵剧烈晃动,紧接着蟒尾像是一道粗棍,直奔陈一陈面门而来。 此时的陈一陈完全是被巨蟒拖拽而行,看到蟒尾袭来,用尽浑身力气,纵身一跃。整个人从巨蟒的一侧硬生生跳到另一侧。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有这么强悍的爆发力。 跳过去并不意味着他就会安全,脚下还未站稳,巨蟒的血盆大口再次奔袭而来。陈一陈身上冒出的汗早就与水混在一起,看着低身而来的蟒头,陈一陈已无处可逃。 千钧一发之际,陈一陈一手搂住了蟒蛇身躯,借着蟒蛇晃动的巧劲,试图身体从蟒背绕过。脚还未落地,就觉得巨蟒的身子一弓,竟然将他双腿紧紧缠绕。 不等陈一陈做出反应,巨蟒的尾巴已经缠住了他的腰,伴随着他的挣扎,只觉得巨蟒的身躯缠绕的越来越紧,像是要将自己活生生勒成两段。巨蟒鳞片又像是利刃一样,似乎是要将自己千刀万剐。 身体上的剧痛和越来越紧的压迫感,让他觉得异常难受。嘴里大口大口穿着粗气,却也是出气多进气少。慌乱中看到巨蟒的七寸上还插着幻鳞剑,一股红褐色液体不断沿着伤口缓缓流出。 第五十八章 人蛇大战 陈一陈知道,自己恐怕难逃一死,心中苦笑不已。早知如此,倒不如刚刚就不要醒来,至少那样的死要比现在舒服许多。 陈一陈的脸被憋得通红,双眼的眼球开始向外凸显。眼看自己就要被巨蟒勒死,心底最后的求生欲让一只胳膊还在不断挣扎,驽足了劲,一把抓住幻鳞剑。猛的一下抽出后对着刚才的位置再次狠狠刺去。 “奶奶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陈一陈心一横,大有鱼死网破的势头,牙关被咬的咯吱咯吱作响,鼓足力气,一连刺了十几下。 不得不说,蛇类是一种神奇的生物。眼看着巨蟒的头已经垂了下来,谁能想到,蟒蛇的身子却是缠绕的越来越紧。 “死了还是没死?”陈一陈心里也纳闷,从未有过自己孤身一人斩杀蟒蛇的战绩。以往的经历都是从旁协助,更何况在山中遇到的蟒蛇也没这么大。此时此刻没有时间让陈一陈去考虑那么多,只能硬着头皮强作挣扎。想要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奋力反抗,博得一线生机。 蟒蛇的身躯越缩越紧,陈一陈只觉得身体上的疼痛消失不见,身体逐渐变得麻木失去知觉。直至此时,心里却异常清楚,恐怕自己真的就要一命呜呼。 那么高的山谷坠落下来都未被摔死,竟然会死在一条蟒蛇手中。想到这里陈一陈就心有不甘。胸中憋了口气,猛的一用力,只觉体内残留在奇经八脉的真气,猛然间涌动起来。 一股股寒流很会汇聚成河,似乎比以前还要浑厚了些。陈一陈感受至此为之一振,控制真气分散于四肢,抵抗着巨蟒不断收缩的身躯。同时释放在外的手一把抓住了幻鳞剑,将真气输入到短剑,用力在巨蟒的七寸处划开一道口子。 恍惚间感觉到有东西快速在巨蟒体内里游走,隐约像是个圆球。具体是什么暂未看清楚,只感觉到它的游走不断与自己身体产生碰撞。 陈一陈无暇顾及它到底是什么,眼前最重要的是挣脱巨蟒的束缚。随着体内真气向外扩散,陈一陈的毛孔渗出阵阵寒气。涌出的寒气很快转变成了冰晶,开始慢慢冻结。同时手中的幻鳞剑也披上了薄薄的一层冰沙。 有了冰沙的覆盖,幻鳞剑变得异常锋利,插入巨蟒体内时犹如插入豆腐中一样。纵使有碗口大小的鳞片作为保护层,也毫不费力。陈一陈利用这个机会,握着幻鳞剑的手一转,巨蟒的蟒头瞬间耷拉下来,只剩下几根骨头与腔子连接在一起。 不知道是血还是毒液,褐红色的液体喷了陈一陈一身,只觉得被这些液体沾染的地方火辣辣的热。尽管眼前的景象恶心至极,此时的他已然杀红了眼,全然顾不得这些。 抽回幻鳞剑,深吸口气,对着胸前的蟒身就刺了下去。其实他想的也很简单,既然暂时无法挣脱出巨蟒的束缚,那索性就将它的身躯一段一段的砍下。只要蟒身断开,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想法确实不错,他也在这样行动,但事事有意外。 陈一陈裂开大嘴,手上较劲的将幻鳞剑刺入巨蟒身躯,刚刚划开一道小口子时,眼看着蟒蛇体内的圆球接踵而至。圆球一下子撞到剑身,不知是撞击的原因,还是它原本就想挣脱出来。陈一陈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红光,一颗鸡蛋大小的圆球从蟒身体内跳出。 陈一陈满脸的错愕,来不及反应,红光消失不见。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喉咙像是卡主了什么东西。条件反射般的下咽一口,像是吞下了什么东西。 “幻觉吧。”陈一陈心里直犯嘀咕,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快到他自己都开始怀疑,刚刚是否看到红光闪过。仔细砸么砸么嘴,嘴里确实有些血腥味。 “我......把它吃了?”困惑只在刹那间,很快胸口传来的火热足以证明,他确实把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物体给吃了。 吃下去的不是糖果,不会入口即化。更何况这东西似乎还有生命力,不断在他腹中横冲直撞,陈一陈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它在体内的位置。 体外的巨蟒身躯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收缩,但依然没有松动下来的痕迹,更像是变成死物,将陈一陈牢牢包裹在内。体内的不明物体横冲直撞的游走,令陈一陈内心感觉恐惧,集中精神将内力汇聚起来。 精神集中后,陈一陈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它的所在的位置。操纵着体内寒流,尝试将它团团包裹。 鸡蛋大小的红球也不是省油的灯,感受到潜藏危机,肆意冲破牢笼。对它而言这里毕竟还是一个陌生环境,更重要的一点,这并非它的宿主。挣扎着蹿动几次,始终没有突破陈一陈的防线。 留给它挣扎的空间越来越小,陈一陈大喜,看来想要将它制服,并非难事。想到这里,索性把心一横,控制着内力收缩成一个圆球,将体内的红球完全包裹其中。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红球变得格外火热,同时开始了剧烈颤抖。 寒流继续收缩,终于与它紧密贴在一起。忽然间陈一陈发现,内力正在快速消耗。被包裹起来的红球竟然可以将自己的真气吸收。 陈一陈暗道不好,想要撤回已然来不及。只觉得红球与自己内力逐渐融为一体,红色也开始暗淡下来,红蓝相交的同时,圆球也越来越大,飞速在体内旋转。 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陈一陈已经感受到,内力似乎与它已经完全融为一体。体内一股燥热让他变得急躁起来,像是自己的身体已经忍受到了极限。 猛然间,急速旋转的圆球化为万缕蓝光,像是水雾般炸开,涌向陈一陈体内各处。 此时的陈一陈已无法忍受,随着圆球炸开的瞬间,嘴里大喊一声。四肢用力一张,只觉得全身都松弛下来,终于挣脱了巨蟒的束缚。 随着人掉落在水中,陈一陈嘴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一度以为自己会爆体而亡。只见他双眼瞪得浑圆,眼球不断左右摇晃,看到水面上的血迹和巨蟒的残躯,才敢相信,这一切是事实。 巨蟒竟然被自己孤身一人击败,这是从未有过的战绩,也是从未想过的事情。今日,竟然真的发生了,若是回到村子里,定会让昔日那些一同上山打猎的村民刮目相看。可惜此情此景,怕是村子里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呼。”嘴里长出口气,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软了下来,瘫坐在水里,脑袋里浮现出刚刚的画面,心中一阵后怕。 第五十九章 昏沉之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陈一陈咧开大嘴,喘着粗气的同时,只觉得浑身像是虚脱了一样,仰面躺在水面,跟随着荡漾的水面轻轻晃动。 从山谷跌落至此,已经昏迷了两日。刚刚醒来不久,心情本就低沉,且两日间滴水未进,虚弱的很,尚未补充体力,便遇到了这条恶蟒。殊死搏斗,全凭生存意念。恶蟒被击杀,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球,顿时萎靡下来。 生死一线的时候,倒不觉得有多饿。一旦停止下来,陈一陈只觉得腹中饥肠辘辘,干咽着口水,恨不得将自己给吃了。从遇到恶蟒直至将它击杀,陈一陈倒也不是完全没吃东西,至少吃了一个不明物体。当然,更多的是喝了不少水。 不知是否在这样的环境呆的太久,陈一陈逐渐适应了这样的光线。双眼在水面扫了一眼,看着水面飘散的巨蟒身躯和血迹,回想起无意中喝下的水和飞溅入嘴里的不明液体,只觉得胃液不断翻涌。 人要是饿到了极致,也就不管不顾,只要是吃的就行。此刻的陈一陈已然到了这种境界,理智最终还是败给了饥饿。索性把心一横,管它巨蟒有没有毒,就算死也要在黄泉路上做个饱死鬼。 想到这里,陈一陈站起身来,朝着飘在水面的巨蟒残躯走去。幻鳞剑此时还插在巨蟒的腔子上,毫不犹豫的一把拽下短剑。舔了舔嘴唇,干咽着口水,长出口气,手里的短剑一下插在了巨蟒的残躯上。 颤抖的手握着幻鳞剑,在蟒身上划开一道口子,将上面的鳞片褪去,剥开蟒皮。看着血迹斑驳的蟒蛇肉暴露出来,想在水中洗涮一番,根本下不去手。此刻的水看上去比蟒蛇还脏,更何况,陈一陈实在太饿了。 割下巴掌大的一块蟒蛇肉,捧着送到嘴边,张开口就咬了下去。对于生食野兽,陈一陈在山中打猎时也曾经吃过,只不过倒是第一次生食蟒蛇。巴掌大的一块蟒肉,三口两口就消失不见,陈一陈竟然没有尝出味道。 又是一刀蟒肉被捧在掌心,残留的血迹沿着手腕滴落。眼下哪里顾得上这些,陈一陈没将蟒蛇抱起来直接咬就已经很有涵养了。又是一阵狼吞虎咽,手中的蟒肉消失殆尽。 两块巴掌大小的生蟒肉,确实有些分量,就算是一个整日做苦役的人吃,也足够。陈一陈却是意犹未尽,再次割下一块,咽下最后一口蟒肉的时候,终于打了一个饱嗝。 有了蟒肉充饥,陈一陈的心逐渐稳定下来,精神状态也逐渐好转。看着眼前的一片血腥狼藉,却多了些恶心。(ps:生食蟒肉纯属虚构,切勿模仿,坚决杜绝食用野生动物。) 尽量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四处观察。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身处在一个大峡谷,而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峡谷里的一条暗河,根据眼前的情形判断,暗河的下面应该距离岩浆很近。仔细观察之下,可以看到隐隐的水气慢慢挥发。 “怪不得这里的水这么热,原来是一个温泉。”陈一陈自言自语的嘟囔着,脚下慢慢向岸边挪动。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陈一陈心安不少。倚靠着巨石,一屁股坐在地上。回想发生的这一切,仍然心有余悸。 一切尘埃落地,心神逐渐松弛下来,让陈一陈觉得浑身上下都是那么沉重疲惫。靠在石头上,眼皮变得那么沉重,不觉间竟然睡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陈一陈犹如在缥缈云端,漂浮于云朵之上。眼底景色美不胜收,群山环绕之间有一山谷,生机盎然,犹如世外桃源,恐怕仙境也不过如此。 远处传来一阵马嘶声,十几匹快马转眼间便进入山谷之内。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白衣长袍的男子,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五官长得算不上精致,却让一陈发自内心的感觉此人很熟悉,随着距离的拉进,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杀。”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回荡在山谷之内。数以千计的人潮涌向了山谷中央,将十几匹快马团团围住,呐喊声,厮杀声,刀光,剑影,充斥着一陈的耳朵,久久不能平息。 刀光,剑光,血光。将原本鸟语花香的清幽山谷彻底打乱。白衣男子十几个人力博群雄,尸横遍野,堆积如山。看着身边的同伴不断倒下,白衣男子已然红了眼,白衣被血水浸湿。手中一柄长剑穿梭在人群之内,所到之处无不血流城河。 许是累了,许是倦了。就在谷内仅剩几十人之时,白衣男子忽然倒在血泊之中,转眼间天空一道雷鸣电闪,击打在了一陈的身上。 陈一陈的身体忽然一抖,从睡梦中惊醒。感觉心都跳到了喉咙,嘴里大口大口喘着气。 “又是这个该死的梦。”陈一陈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调整呼吸。 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做过这个奇诡的梦,险些就将它遗忘在脑海里。倒不是梦不到,而是自从修炼寒天诀以来,陈一陈就很少睡觉。睡得少,做梦的机会自然也就少了。今日过于疲惫,倚靠在石头上不觉间就陷入了深度睡眠。梦,自然接踵而来。 从地上站起身来,双眼依然看不到任何明显光亮。陈一陈一脸茫然,想要离开这里,恐怕绝非易事。挥舞着双臂伸个懒腰,却突然发现,浑身上下的痛楚一扫而光。心中一惊,暗觉不对。低头观看,浑身上下竟然找不到一处伤口。 双眼瞪得犹如铃铛,满脸不可置信。陈一陈清楚的记得,上岸的时候身体上的多处伤口还在滴血。被巨蟒缠绕的时候,光是被鳞片划出的伤口就不止一处。现在竟然全都消失不见。 幻觉?陈一陈看了看地面,残留的血迹,证明自己确实有伤。怎么睡了一觉的功夫,伤口就没了?难道是愈合了?这一觉睡了多少年? 陈一陈蹲在地上,伸出手轻轻在血迹上划动几下,血迹尚未干涸,证明这一觉睡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奇了个怪哉。”陈一陈忍不住掀开衣服仔细查看,手在身上摸来摸去,时不时用手指捅几下,确认无误,连针孔大小的伤口都没有。 内心有惑,但也是好事一件。他不觉得这是幻觉,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伤口在短暂的时间内已经愈合。十几年来,无数次在山中狩猎受伤破皮,哪一次恢复的也没有这么快。面对此时的自己,不知应该开心还是担忧,总觉得有些蹊跷。 第六十章 进阶为品 听天由命吧。陈一陈长叹一声,实在想不出其中缘由,索性听天由命。在这样的环境,能否活着离开,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经历了和巨蟒的搏斗,让陈一陈彻底认识到,当初花荣享认错人送给自己的幻鳞剑,确实是一把神兵利刃。不仅削铁如泥,对付巨蟒这样的异兽,更不在话下。 握着幻鳞剑,越看越欢喜。望着眼前巨石,忍不住汇聚体内真气,想要输入到短剑内,试试它的威力到底如何。 不动内力还好,刚想将真气汇聚起来,陈一陈惊然发现,体内的真气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浑厚。若与前几日相比,好似一条小溪与河流之间的差距。 内力莫名的突飞猛进,按理来说应该让人兴奋不已,可陈一陈却是郁郁寡欢。 陈一陈是什么人。他是一个武学里的白痴,白痴到自己的修为达到什么程度都不知道。白痴到拥有了浑厚内力,却不懂得如何应用。白痴到只会用粗浅的招式生硬的去打斗。 也难怪,陈一陈从修炼寒天诀开始,就是独自一人暗自琢磨,从未有过旁人的指点。唯一一次有旁人干预,还是陈一陈刚刚修炼寒天诀不久,险些走火入魔时,被费武的真气所引导,及时在体内行走了一个小周天。自那以后,陈一陈逐渐打开了体内脉络。 直至现在,陈一陈都还不知,当日引导自己运行真气的那股强劲真气,正是来自费武之手。 其实早在他开始练习寒天诀时,费武就已经觉察他体内寒气过盛。于是暗中在他的饭菜中加入了些稀有药材,这样可以在修炼初期帮助陈一陈调和真气,很大程度上抑制真气在体内肆意游走,降低走火入魔的几率。 即便如此,陈一陈还是险些误入歧途。万幸当时费武及时发现并出手相助,这才让陈一陈侥幸躲过一场危机。 同时费武发现,陈一陈所练习的内力过于凌厉,世间罕见。曾经趁他不备,悄悄观看过他手中那本寒天诀。从书中记载来看,寒天诀只勉强算是中上剩武学典籍,并非什么绝世神功。对比陈一陈体内真气,颇多相似之处,却远比书中记载凌厉许多,出入甚大,这也是令费武最为不解的地方。 为了解开这个谜团,费武不止一次暗中观察陈一陈。经过一段时间接触,费武确信陈一陈并非是身负绝学之辈,唯一修炼过的只有他手里这本寒天诀。随着陈一陈的修为渐长,两者之间的出入变得更大。若不是费武亲眼看着陈一陈每日修炼,绝对不会相信,他体内的真气竟然来自这一本武学典籍。 原想解开心中疑惑,没想到随着陈一陈的内力逐渐增加,困惑也越来越多。尝试着自己修炼一番,发现与书中描述没有任何出入。以费武的修为,这样的武学典籍,还真没有放在眼中,索性就直接放弃。 最后经过深思熟虑,总结出一个因素,那就是陈一陈是罕见的练武奇才。想到这一点,费武自然视若珍宝,欣喜万分。要知道这样的武学奇才,万中无一。而费武最想做的,便是有生之年可以亲眼看到陈一陈的成才之路。 费武对陈一陈也算操碎了心,简直视如己出,就连他的亲传弟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不仅为他准备饭菜,更是不惜重金购买珍贵药材混在其中,不然陈一陈的修为哪能提升的这么快。除此之外,得知陈一陈要来铁血门寻仇,更是暗中保护,以防不测。 可惜世事总有意外,半路杀出的尚明志让费武大意了。他也确实没有想到,铁血门的护法,竟然是如此拙劣的阴险小人。故而对铁血门发出战书,也并非一时气愤,是真打心眼里恨上了尚明志。铁血门作为尚明志曾经的根基之所,自然难逃罪责。 话归前言,陈一陈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欣喜,隐约觉得,自己吞下的那个红色圆球,应该就是巨蟒的内丹。只是没有想到,无意中吞食的内丹,竟然让内力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 其实不难理解,他修炼寒天诀至今,已有一段时日,算是达到了一个小瓶颈。无意吞食的内丹反而让他得到突破。 运气有时候真的很重要,陈一陈被击落山谷,无人想到,他却因祸得福。 被陈一陈无意中击毙的巨蟒,本就有五百年的修行。若是早前几日,陈一陈在巨蟒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事有凑巧,前几日巨蟒突破修为,引来雷劫。渡劫失败,其修为一下被打掉三百多年。 重伤之下的巨蟒也算是运气不好,来这里喝水,偶遇陈一陈。送到嘴边的食物,岂有不吃的道理。心想正好开开荤,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让对方将自己给杀了,连内丹都被他吃了。 蟒蛇一瞧,心道:这就完了呀。辛辛苦苦修炼五百年,被雷劫劈去三百多年,剩下的一百多年还让对方给吃了,活着还有什么劲,那就死了吧。 临死倒是做了件好事,帮陈一陈突破瓶颈,同时将自己一百多年的修为无私奉献出来。 陈一陈将巨蟒的内丹吸收,内力自然会得到飞跃性提升,毕竟是将近两百年的修为。若是单以内力而论,此时的他足以称得上是一品高手。 昔日离开京兆府时,京兆府王梁曾派出十名七阶高手暗中保护陈一陈。七阶的身手在京兆府算是中等,若与普通山贼草寇比起来,自然厉害许多。而铁血门的护法尚明志,将近两百岁的年纪,修为也不过三品。 单凭陈一陈的年纪,能有如此高的修为,在江湖中恐怕还是凤毛麟角。修炼寒天诀至今,也不过区区几个月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修为达到一品,其中运气占据了主要原因,至于勤奋......如果和运气相比,可以忽略不计。 鸿运当头来形容陈一陈,一点都不为过,单是今日吞食巨蟒内丹,就让他的修为从三四阶直接提升到了一品,岂止是十倍的增长速度。若是常人修炼,由阶晋升为品,也绝非易事。 除了今日的机遇,还有一点也尤为重要。陈一陈自小生长在深山小村,虽然跟着村子里的大夫学过些字,但实在有限。手里的寒天诀也不知道出自什么人之手,上面很多字他都不认识。 当今武林之人,哪个不是师傅手把手的教,徒弟日以继日的练,多少年的累积才有了修为的提升。唯独陈一陈是个例外,自学成才。并不是他没有师傅,也有,灵寿村的李将军,李绾绾的父亲,也曾经教过他几年三脚猫的功夫。 全本寒天诀上面的文字,陈一陈最多识得一半,看不懂的直接跳过。每一页的文字记载后面都有配图,文字是否能完全看懂不重要,只要按照后面的图练习,另一半文字的意思也能猜出个大概。 陈一陈是这样想的,也确实一直在这样做。谁也没有想到,竟然在无意间另辟蹊径,练就出了绝世神功。 第六十一章 心中之苦 陈一陈屏住心神,凝神聚气,将体内真气源源不断输入到幻鳞剑。墨绿色的幻鳞剑散发出道道精光,朝着前面的巨石一下就刺了过去。 “砰” 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力让偌大的青石瞬间化为灰烬。 陈一陈木讷的看着眼前尘埃飞扬,双眼已经不能睁到极致,满脸不可置信。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完全与想象中不同,纵使已经知道幻鳞剑算得上是神兵利刃,也仅仅觉得,若能将青石刺为两半,便已经达到心中预期。没想到随手一击,青石竟然化为了灰烬。 回过神的陈一陈欣喜若狂,握着幻鳞剑爱不释手。看了又看,足有半个时辰,人才逐渐冷静下来。 暂时的尘埃落定,不意味着他可以逃出升天。陈一陈虽然欣喜,头脑却还算清晰,知道想办法离开这里才是重中之重。 整个大峡谷的构造是上窄下宽,最窄的位置也就是陈一陈被扔下来的地方。其构造倒是很像一个“凸”字行。峡谷到底有多大,多深,通往哪里,陈一陈一概不知。倒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里应该是终年不见阳光。 不由发出阵阵苦笑,想必这里也算得上是人间绝境。不知道有没有人曾经来过此处。更不知晓,来过这里的人是否活着离开,还是在绝境里终老一生。 前进的方向,没有可选性。说脚下无路,却又可以说有路。不知此处距离地面多高,看此处情形,寸草不生,估计距离地下岩浆不会太远。 凭感觉选定脚下的路,陈一陈迈开步伐,开始了自己的求生之路。 生存,对于每个人来说的定义不同,关键因素在于所处环境的影响。陈一陈长这么大,所处环境相对安逸,今日算是达到了极致。虽然多次身处险境,心有不安,最终还是有人相助,一次次化险为夷。这里对陈一陈而言,有的不仅仅是不安。更多的是对于未知环境的内心恐惧。相比之下,此处已经算不上是险境,而是绝境。 能否在绝境重生,是一个未知数。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陈一陈对生存的向往。 再这样的环境,步履艰难,地上碎石嶙峋,稍有不慎就会让锋利碎石刺穿鞋底。面对脚下这样的路,陈一陈只能暗自提气,尽量将重心向上偏移。不尝试不知道,一尝试险些让陈一陈惊掉下巴。 刚一运气,将重心向上偏移,猛然间身体向上蹿出三丈多高。紧张之下立即乱了方寸,只是瞬间的事,身体失去平衡,从三丈高的地方快速向地面跌落。摔落的过程中,陈一陈瞳孔一阵收缩,地上的一块尖锐石头正对着自己,犹如一把利刃。 掉在上面,必会来个开膛剖腹,一命呜呼。容不得多想,人距离尖石仅有一丈远,陈一陈凝气于掌心。在空中挥动手掌,对准石头。 “砰”一声巨响,尖石被一掌击碎。 “咚”尖石化为尘埃的同时,陈一陈也狠狠摔落在地。 痛,陈一陈是没有一点感觉。麻溜从地上爬起,看身边尘土飞扬,抬起手掌,脸上再次出现不可置信的表情。 只觉得脑袋里有些混乱,捋了捋刚刚出现的画面。自己先是提气,然后蹿了出去,紧接着又掉了下来。掉下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块带尖的石头,害怕被石头开膛破肚。抬手想要在掉落下来的时候借力推开石头。 没错,是这样的过程,怎么石头突然就碎成渣了呢?这里除了自己也没别人,巨蟒已经被自己杀了呀,而且都已经走出二里地了。 有鬼神?陈一陈又觉得过于玄幻,此情此景还是不要去想这些才好。难道石头是被自己一掌击碎?似乎更加玄幻。 玄幻归玄幻,这是最接近现实的说法。陈一陈再次凝气于掌心,对着不远处的一块石头挥手一击。 “砰。” 眼前尘土飞扬,陈一陈足足楞了十多秒才回过神。 即便如此,陈一陈还是觉得太过玄幻。凝气掌心,接连挥出七八掌,所到之处的石头皆化为尘埃。 原来我的修为这么厉害?陈一陈自己都觉得纳闷。脑袋里突然想到,无意中的提气,整个人向高空蹿去的画面,难道这就是轻功? 想到这里,陈一陈深吸口气,缓和了一下颤抖的内心。缓缓凝气,提气,脚尖轻轻在地上一点。眼睁睁的看着双脚蹭的一下远离地面。耳边呼呼生风,转眼间已经离地三四丈高。 有了上一次的意外经历,心理有了准备,尽量控制着平衡,整个人竟然悬浮在半空中,犹如梦境一般。 尝试着慢慢将真气收敛下沉,空中的身躯也逐渐飘落下来,只不过初学乍练的陈一陈还不能很好掌握其中的技巧,就导致了下降速度时快时慢。不是下降的太快,就是再次向上蹿了上去。 直至平稳落地,陈一陈觉得双腿有些颤抖,忍不住坐在地上缓和了一盏茶的功夫。从地上站起后,嘴里长出口气,再次尝试。随着身体渐渐远离地面,动作显得娴熟了很多,至少没有前两次生涩。 控制真气越来越熟练,陈一陈也越来越平稳。只见空中飘浮着的陈一陈,双臂一挥,双掌所指之处的石头,皆被他一掌击碎。 轻轻自空中飘落在地,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双眸竟然滑落出两道泪痕,沿着脸颊滴落到下巴,任凭泪滴肆意滴落。 自己是否练成了寒天诀,他不知道,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懊悔不已。若早些修炼寒天诀,当时一定会护她周全。也许就不会有这一系列的事情发出。也许他们早已成婚,像从前一样,安逸的生活在灵寿村。 想到绾绾,陈一陈的心阵阵抽搐。从怀中掏出那根玉簪,轻轻捧在手中。这是他多年前亲手做的礼物,如今却成为了她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 绾绾坠崖后生死未卜,虽然知晓生存无望,却还是抱有一丝幻想。自那日之后,陈一陈的内心就一直在被愧疚和悔恨所压抑。 “啊......” 陈一陈仰天长啸,其声悲惨凄凉,洞彻山谷。 绾绾坠崖后生死未卜,虽知晓生存无望,却还抱一丝幻想。自那日之后,陈一陈的内心就一直在被愧疚和悔恨所压抑。当愧疚,悔恨,思念,仇恨,自责交织在一起的时候,陈一陈倍感无助。今日将压抑许久的怨气释放出来,在这无人山谷,回归了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本性。似是要将此生的眼泪在今日流光,整个山谷不时回荡着陈一陈的凄凉之声。 心底深处压抑许久的积怨终于被释放了出来,更加坚定了陈一陈要离开此处的想法。也许费武说的没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此仇,必报。 沿着脚下路,陈一陈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去。 第六十二章 电闪雷鸣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也不知道走出多远,陈一陈只觉得淅淅沥沥的水滴不断自高空散落而来,仰面朝天,任凭水滴肆意滴落在脸颊。 “下雨了?”陈一陈狐疑的看着头顶,突然在山谷的半空中闪过一道刺眼光亮,紧接着耳边传来惊天巨啸的雷声。 “咔...咔咔咔” 惊天巨啸的声波撞击到石壁,反射回来,一声巨响却引出了阵阵回音,震得陈一陈双耳嗡嗡作响。 借着闪电光亮,陈一陈意外发现,这里竟然是另一方天地。头顶上方的峡谷半空,竟然堆积着一层厚厚的乌云,闪电和雷声的来源便在这山谷之中。 不时闪过的亮光和沉闷的巨响,让雨滴越发密集,顷刻间地面就已经变得湿润起来。 陈一陈享受着雨水的沐浴,只感觉体内一股强大的气流将他围绕之中,一种直觉指引着他向前走去。 “奇怪,好熟悉的感觉。”陈一陈一步一步缓缓向前,感受着那股熟悉的气息。 脚下的路越发崎岖,步履艰难。陈一陈想找个地方暂避一时,却发现暴雨倾盆,在狂风中散落到峡谷中的每一个角落。 暴雨似乎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下愈大,闪电与雷鸣的触发也更加频繁。无意间陈一陈发现,身后不远处的雨竟然停了。再一扭头,身前身后简直两个世界。 前方大雨倾盆,后面算得上是晴空万里,甚至透过雨幕可以看到,地面的积水都已经退去。闪电的映射下,山谷的半空中竟然连乌云都已消散。 陈一陈哪里见过这样的画面,在他的认知里,云只能飘在天上。下雨的时候,所见之处理应一样。身前暴雨,身后晴空。这一幕让他倍感蹊跷。 望着前方暴雨,陈一陈稍作犹豫,当即止住脚步,折身向后走去。 跨出十几步,眼前突然一道电闪雷鸣。刺眼的亮光伴随着振聋发聩的巨响,平地响起一声雷,只在两丈开外,地上被雷击过的位置黑乎乎一片。 就这一下,吓得陈一陈冷汗噌的一下就冒了出来。抬起的脚尚未来得及落地,急忙收了回来。 瞪眼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心中一阵后怕。暗自庆幸自己走的慢,若是这雷晚几秒达到,那击中的肯定就是自己。 一切回归于初,陈一陈小心翼翼看了看天,脚下再次迈开步伐。 三步之后。 “咔嚓......” 在陈一陈身前笔直的两丈外,情景再现。 “砰砰砰...砰砰砰...” 陈一陈可以清楚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更可以感觉心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不知道冷汗还是雨滴,沿着脸上的肌肤滑落下来。 “意外,这是意外。”陈一陈内心安慰着自己的同时,将路线变成曲线,斜着向前走去。 “咔嚓......” 看了看惊雷响起的方向,若是按照脚下路线走过去,那里是必经之路。陈一陈二话不说,转身朝暴雨中走去。 不逼自己一把,永远都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现在的陈一陈已别无选择,与其站在原地,倒不如在暴雨中前行,而前进也是他唯一所能选择的方向,后退有可能会被雷劈呀。 脚下迈开的步子很小,心提到嗓子眼,精神高度集中,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雷劈死。连续走了十几步,除了空中不时传来的闪电和雷声,并无其他异常。 身前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身后风平浪静万簌俱寂。截然两个不同世界却共处在一个狭小山谷。陈一陈正处于两者交界处不远的位置,只觉得山谷内越发诡异。 继续行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转身向后观瞧。几丈开外的地方,暴雨戛然而止。越看越觉得诡异,陈一陈再次止住脚步,转身向后退了几步。 平地电闪雷鸣就在脚下,陈一陈吓得一哆嗦,片刻不敢停留,迈开大步向倾盆暴雨中走去。 山谷里的暴雨似乎在追赶着陈一陈的足迹而行。他快雨也快,他慢雨也慢。只要是陈一陈走过的地方,几丈开外的暴雨都会停止。一旦他想要往回走,平地惊雷就会在他面前响起。 陈一陈苦笑的摇了摇头,这哪里还是自己在前进,摆明了实在被逼着被迫前进。这种事情别说没见过,长这么大听都没听过。若真有一天离开了这里,将今天的经历说给别人听,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想到这里,陈一陈又产生了一个新的苦恼。看暴雨的架势,一时半会儿根本停不下来。要真连续下上一天,山谷会不会被雨水淹没。自己也不会游泳,真到了哪一步,这可如何是好? 其实陈一陈的担忧完全庸人自扰,同时他也发现,暴雨虽然连续下了将近两个时辰,地上却没有一点积水,雨水完全渗入碎石底层。 不知道走出来多远,只觉得双腿有些沉重。陈一陈长出口气,仰面朝天,张开大嘴,任凭雨水涌入嘴里。最后只见他喉结上下耸动,嘴里的雨水被咽了下去。 电光闪闪,再一次亮起。像一把利剑,划破了天空。那道闪亮的圆弧,从云间一路奔下,直击在山谷的一块巨石。霎时,照亮了整个山谷。 “咔嚓...咔嚓...” 阵阵巨响在电光击在巨石上的时候,开始回荡在山谷。 谷内回音尚未停止,天空却亮如白昼,数十道闪电风驰电掣般的从高空蜿蜒而下,犹如人体血脉纵横交错,最后击打在那块巨大的黑石上。 纵使陈一陈的手及时堵住耳朵,却依然可以感觉,惊动天地的滚滚雷啸声不断回荡在山谷。 不知是反弹来的声波,还是狂风,击打在身上气浪险些将陈一陈击飞。若不是及时运用内力抵御了侵入双耳的声浪,此时怕是早已失聪。 电闪雷鸣持续了半炷香的功夫,对陈一陈而言像是过了很久。感觉整个山谷都在颤抖。直至最后一声雷鸣,黑石终于被炸的四分五裂。 黑压压的云瞬时消失,暴雨以止,周围再也看不到电闪雷鸣的踪迹。 陈一陈觉得眼睛里还残留着闪电的阴影,双耳不时发出嗡嗡的鸣叫声,整个人头晕目眩,过了好一会才逐渐好转。 双目聚光,向百步之外的黑石看去。隐约记得在黑石被炸开的那一刻,好像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现在没了闪电强光的映射,反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脚下向前走去,百步之遥,没多大功夫就到了。站在一丈开外,陈一陈终于确定,自己并没有看走眼。 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出现在山谷的石壁上,洞口不是很大,若想进去也只能弯着身子。至于里面多深和里面的构造,暂时什么都看不见。 陈一陈轻轻上前,站立在洞口外张望,只觉得里面涌出一股寒气,直逼面门,忍不住打个寒颤。 第六十三章 苍雷 寒风袭来,让陈一陈打个寒颤。自从习得寒天诀后,陈一陈对寒冷的感觉逐渐变得麻木。体内真气本就是一股寒流,以至于身处在冰天雪地,也不会觉得有多冷。但是此刻,他确实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与其说这股寒意来自肢体,倒不如说来自内心深处。不可否认,肢体的感觉对陈一陈而言倒也无畏。而内心的恐惧,让陈一陈不寒而栗。 毕竟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孤身在偌大的谷底,经历了生死一线后又见到了世上罕见的奇观。就是换做一个江湖阅历丰富的人来此地,怕是也会心惊胆颤。 “进还是不进......难道说这是上苍给我指引的逃生之路?” 这个洞是他亲眼看着雷劈出来的,似乎有意在劈给他看。面对着黑黝黝的洞口,陈一陈进退两难。 进,谁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里面会不会有潜在的危险存在。若再出现一条巨蟒还好说,万一出现其他妖魔鬼怪,如何应对。 退,无处可走。刚才发生的这一切摆明了就是对自己的威慑,除非想与天斗,运气好兴许可以躲避开那些莫名而来的神雷。 两害相权取其轻。陈一陈自认躲不开雷击,更何况它的威力自己已经见识过,单凭自己的凡人之躯,只怕一下就成为了焦炭。 脚一跺,心一横。他抽出幻鳞剑,深吸口气,弯身进入洞内。 初入洞口是一个略带陡峭的斜坡,十几步的长度对陈一陈来说轻而易举。 站在里面警惕的观察四周,还未等他仔细观察,只觉得手里的幻鳞剑突然颤抖起来。陈一陈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由得集中精神,暗自提气,以便能快速应对隐藏在暗处的危机。 幻鳞剑的颤抖越来越快,连同陈一陈的整个手臂都开始被带动。除了抖动之外,陈一陈发现手中的幻鳞剑似乎有了一种魔力,确切的说更像是一种牵引力。好似两块磁铁,幻鳞剑便是被吸引的其中一块。 感受着幻鳞剑的特殊反应,陈一陈极其小心的跟着它的牵引力走去。大约二十几步的距离,手中幻鳞剑突然剧烈颤抖一下,竟然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突如其来嗡嗡声,吓得陈一陈险些将幻鳞剑扔出去。知道幻鳞剑绝非一般兵刃,却也没想到它还隐藏着这样的功能。 幻鳞剑没有和任何物体有接触,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短剑发出声音。这样的氛围,这样的环境,冷不丁的嗡嗡响,连颤带响,别说是陈一陈,换做是他爹也得害怕。 面对幻鳞剑的反应,陈一陈不知所措。心里直纳闷,这把剑是要成精啊,是想要开口说话嘛?关键咱也没学过这方面的语言呐,和武器沟通,闻所未闻。 “严肃点,别闹。” 万般无奈下的陈一陈,只能主动跟幻鳞剑沟通。同时将体内真气输入到短剑。有陈一陈真气的加持,幻鳞剑顿的剑身顿时变得晶莹剔透,散发出阵阵绿光。 原以为将内力输入到幻鳞剑,情况就会有所好转。现在看来,除了颜色有所改变之外,并没有任何成效。不过也有一点好处,至少幻鳞剑的亮光可以让陈一陈对周围的环境看的更清楚。 如此的神兵利刃,此刻竟然被陈一陈充当为火把来照亮。此事若传到江湖人耳中,不知会作何感想。 眼前景象在绿光的映射下逐渐变得清晰,陈一陈扫视一圈,发现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这是一个不规则圆形山洞,结构倒是和蒙古包有些类似。整个面积也就百十平米,高约五丈。山洞的中央位置,有一个两丈多高的高台。下面散落着一些碎石,碎石尚未被氧化,根据碎石的颜色判断,可以肯定下面的石头属于高台的一部分,不知什么原因,掉落下来。 陈一陈举着幻鳞剑在洞内仔细勘察一番,确定没有隐藏的未知生物后,缓缓来到高台下面。 单脚在地上轻轻一踩,整个人嗖的一下蹿了上去。有了外面的几次练习经历,此时他对于轻功的操控已经找到了些技巧,虽然尝试了两次才跃到上面。 站在上面细看之下,他不禁眉头微蹙。在下面的时候,陈一陈也曾向这里看过。当时有一定距离,以及角度的问题,并未看到这里的情形。没想到此刻眼中看到的,竟然是一把短剑。 剑长一尺二,剑宽半。火红的剑身上,清晰的映衬着金色的纹路。赤色的剑柄上,雕刻的痕迹和手中幻鳞剑如出一辙。 “怪不得你这么兴奋,想必就是为了它吧。”陈一陈自言自语的对幻鳞剑说,慢慢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握在了剑柄上。 只觉得掌心穿过一阵火热,心头竟然涌过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显得有些亲切。这种感觉一闪而过,紧接着就觉得刚刚握住的短剑与幻鳞剑一样,开始颤抖起来。伴随着颤抖而来的,还有嗡嗡的鸣叫声。 有了幻鳞剑的铺垫,陈一陈对另一把剑的反应倒也不觉得怪异,权当是两把剑在交流。心里却始终保持着警惕,以便可以及时应对突发状况。 陈一陈把心一沉,握住短剑的手用力一抬,没费什么力气,插在石头上的短剑被他轻而易举的拔了出来。 霎时间,狭隘的洞内闪过一道亮光。拔出的短剑同时也停止了颤抖与鸣叫,连同幻鳞剑,两把短剑再次回归于宁静。突然的寂静反倒让陈一陈有些不适。 掂了掂手中短剑,份量与幻鳞剑相似。轻轻张开手,望着剑柄上纹路,赫然发现上面写的两个字:苍雷。 “苍雷剑。”陈一陈皱眉看着剑柄上的两个字,想到山谷中的电闪雷鸣,豁然开朗。怪不得惊雷连连,原来所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这把苍雷剑。 一把短剑却引得如此大动静,想必它应该和幻鳞剑一样,算是神兵利刃了吧。陈一陈心中暗自思量的同时,手握苍雷剑轻轻向脚下的石头刺去。 这一击陈一陈并未运用任何内力,手上的力气也不是很大。只是那么轻轻一刺,苍雷剑毫无声息的入石三分。 神兵利刃。眼前一幕足以让陈一陈做出这样的评判,内心更是激动不已。这样的神兵常人拥有一件已经是千载难逢,怕是整个江湖,能拥有一件神兵的人已是凤毛麟角,而自己却同时拥有了两件。 纵使两把神兵在手,陈一陈还是觉得有些遗憾。无论幻鳞剑还是刚刚获得的苍雷剑,在长度上都有所欠缺,远不如长剑威风。 转念又一想,短点就短点,有总比没有强。 第六十四章 熔岩池 从上面一跃而下,在洞内再次寻找一番,在别无所获的情况下,陈一陈转身向外走去。 站在洞口,再次迷茫起来。有了神兵又能如何,若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就算全世界的神兵都归自己所属,又有什么用。陈一陈恨不能肋生双翅,飞离毫无生机的绝境山谷。 想归想,知道也不能肋生双翅。眼下只能脚踏实地慢慢寻找,运气好的话,也许可以逃出升天。 整个峡谷终年暗无天日,却也没有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光也有,只不过显得雾蒙蒙。初到此处自然会觉得昏天黑地,但时间久了,也就会逐渐适应。这种感觉就像天似亮似不亮的时候。 稍远的地方,只能看到一个轮廓。近前的位置,只要不是瞎子,双眼都可以做出准确的判断。 继续沿着峡谷向前走了不知多远,峡谷两侧的石壁显然窄了很多。从远处看去,像是一个浑然天成的大喇叭。 走在谷中,陈一陈不禁暗叹,世间竟有如此般的存在,如鬼斧神工所遗留之所,只怕是上古神祗遗留在人世间的神迹。 陈一陈这样想倒也没错。此处的形成,确实要追溯到上古时期的大战。在那个荒蛮动荡时期,大战引发天怒,无数陨石从天而降。此处正是被一颗陨石撞击,地动山摇后所遗留下的痕迹。 只身进入喇叭状的峡谷,陈一陈隐约觉得迎面扑来阵阵热浪。继续前行,两侧的山壁越来越窄,温度也变得越来越高。陈一陈的舌尖舔舔干裂嘴唇,只觉得身上的衣服已被高温烘干。汗珠透过肌肤毛孔开始从体内渗出。 再往前走,看到前面不远处像是有一块竖立起来的石碑,隐约间像是刻着几个字,距离太远,只能看到大致轮廓。即便如此,陈一陈还是心中一喜,当即加快脚步走上前去。 站在一丈高的石碑前,终于看清楚了上面刻着的三个大字:熔岩池 只觉得字迹苍劲有力,像是一气呵成。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沉淀,让字迹看起来显得有的沧桑,似乎在表述着它在历史中残留下的痕迹。 陈一陈缓缓抬手,轻抚着上面字迹。一股炽热从石碑传递到指尖,只觉得体内寒流真气与暖流碰撞,心头为之一振,手下意识的缩了回来。 “这种感觉...好奇怪。”陈一陈一时间竟想不出,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寒气与暖流碰撞时的感觉。 当手再一次落在石碑上的时候,传来的只是一股普通的温热。陈一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自从坠入峡谷内,陈一陈就一直觉得自己像是在梦境中。水潭里,有着碗口大小鳞片的巨蟒。峡谷中,追踪而行的狂风暴雨。被电闪雷鸣劈开的山洞...... 太多的不可思议,太多有违常理的事情,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击溃的一败涂地。年少无知的他,在短期内经历着常人所不能经历的一切。而这些经历,随意挑出一件,都会被常人奉为可遇不可求的际遇,足以吹嘘一生。 不谙江湖世事的陈一陈,岂能知道此时的自己,正在创造多年后,被人引为神谈的传说。 石碑后面的路相对平坦了许多,道路却更加狭窄,最窄的地方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看着前面的情形,陈一陈猛然想到了在铁血门后山攀岩而是的画面,内心激动不已,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 陈一陈当机立断,脚下迈开大步。迈出一步后,跨出的第二步还没抬起,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人一下就被反弹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鼻子传来一阵酸楚,眼泪差点掉落下来。倒吸口气,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鼻子,从地上站立起来。狐疑的看看脚下,确实有几块比较大的碎石。 “可能脚没有抬高,才摔一个屁股墩。”陈一陈是这样想,看了看周围,确实没有阻碍。被石头牵绊成了唯一合理的解释。精神本就恍惚,摔个屁股墩也没有放在心里。这样崎岖不平的路上,摔倒很正常。 迈开腿再次向前走去,还是刚刚的位置,刚刚的姿势。陈一陈这次清楚的感觉到了阻碍,一股无形的力量暗中将他推了回来,一屁股又坐在刚才的位置。 “谁?” 陈一陈的语调里有些颤音,双目警惕的看着周围,尤其是面前的区域。 “谁推我。” 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两只黑眼珠不断转来转去。侧耳倾听,空旷的峡谷连回音都没有,除了他的喘息和心跳声,周围一片寂静。 手悄悄抽出幻鳞剑,从地上一跃而起。脚下跨出一步,警惕的感受周围的变化。 有了两次跌倒的经历,不得不让他格外小心。脚下拉好架势,准备随时战斗的同时,握着幻鳞剑的手向前面伸去。 “叮” 一声脆响从幻鳞剑的剑尖发出,虽然眼前空无一物,握着幻鳞剑的手确实受到阻力。 见鬼了?陈一陈不可置信瞪大双眼,握着短剑轻轻向前刺了两下。只能听到不时传入耳中的叮当声,始终不知幻鳞剑到底触碰到了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陈一陈倒没觉得害怕,只是好奇幻鳞剑刺到的物体到底是什么,还具有弹性,用的力气大,反弹回来的力度也会变大。 眼看不到,索性就用手去摸。 陈一陈心惊胆战的伸出另一只手,慢慢向前探去。胳膊还未伸直,觉得手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没有任何温度,也感受不到它的形状,更像是被空气阻断了与前方的路。 “难道这里有结界。” 猛然间想起,在京都时,与费武闲谈之际,曾听他提起过结界这个东西。以阵法的形式储存修道之人的内力。引发后在阵法的范围内,形成防御罩,阻挡外来攻击。通俗的讲,就是运用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形成的一个特殊空间,创造另一个小型空间。 当时权当故事来听。没想到,真正的结界竟会出现在自己身前。可是结界如果突破,费武并没有告诉自己,这可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总不能折身返回去。既然这里有结界,想必里面必定隐藏着什么东西,说不定这里就是逃离峡谷的出口。 越是这样想,越觉得这里是出口的可能性比较大。如若不然,谁会耗费精力在这里布下结界。 陈一陈顿时来了精神,手握幻鳞剑,朝着前面无形的结界挥手刺去。心中暗想:幻鳞剑也算得上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刃,多试几次应该可以将结界划开一道口子。 心中想的很好,可是刺出去的短剑刚一受到阻力,便即刻反弹了回来。只觉得手臂一阵**,顿感无力。 双耳中只听得“当啷”一声,幻鳞剑掉落在地。 第六十五章 禁地结界 陈一陈倒吸口凉气,一直以为结界只是防御封闭空间,殊不知竟然还会攻击。 刚才的一击,并未运用内力,仅仅是最为普通的攻击方式。本就随手一刺,目的仅仅是想知道结界的具体位置。 莫名其妙的被结界攻击,显然出乎意料,当即警觉起来。甩甩**的胳膊,捡起幻鳞剑后,伸出单掌,慢慢向前方摸去。 手感觉到阻力之后,掌心轻轻向前推了推,紧接着感觉到掌心对面涌来一股阻力,力度不大,而且略带柔和。 面对涌来的阻力,陈一陈加大力量,试图将阻力击回。谁知刚一提力,掌心便感受对面涌来一股强劲力量与自己抗衡。双眼一瞪,内力再次增加,哪知对面的力道顷刻间也变得强硬起来。 陈一陈暗道不妙,如此对抗下去绝非良策。想到这里,逐渐收回掌心真气。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对面的力量也在逐渐削弱。 脚下后退一步,同时将手收回。快速将真气集中于双臂,却发现并未发生任何意外,这反而让陈一陈更加困惑,结界竟然没有乘胜追击。 利用这个机会,陈一陈双臂猛然抬起,对着前方结界就是狠狠一击。 没有任何声响,只见一道黑影,嗖的一下飞出两丈远,最后摔落在地上时,发出“咚”的一声。 “嘶...哎呀。”陈一陈倒吸口气,双臂被对方的力量震的失去知觉,眼看着鲜血从手上滴落,却完全不能控制,藏在袖口里的两把短剑也掉落在身前。就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红光,心中暗道:完了,我命休矣。 瞪眼看着结界的位置,身体却未再次受到任何攻击。赶紧强弩精神从地上爬起,足有半柱香的功夫,双臂才逐渐恢复。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忍不住咧开了嘴。 体内真气不断游走在双臂,让疼痛稍有缓解。拽上衣袖后,发现胳膊硬生生被震出几道裂痕,鲜血还在缓缓涌出。除此之外,陈一陈意外的发现,两条胳膊竟然还有一层白霜,像是在寒冬被冰冻过一样。 “结界竟如此奇特,好生厉害。” 待到双臂疼痛消失,陈一陈弯腰捡起跌落在地上的两把短剑。刚刚站立起来,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再次蹲在地上,盯着从胳膊上滴下的血迹。虽然血滴断断续续,还算连贯。唯独两把剑掉落的位置,完全空白,丝毫血迹都没有。 “不应该这样呀。”陈一陈自言自语,再次将双剑放在空白的痕迹上,睁大眼睛看了看。两把短剑上没有丁点血迹。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幻鳞剑上面没有血迹,他可以理解。依稀记得,在第一次见到花荣享的时候,他曾经划破过自己的手指。指尖滴下的鲜血渗入幻鳞剑,闪过一道精光后,就不曾留下任何痕迹。难道这把苍雷剑如同幻鳞剑一样,也是一把吸血剑。难道刚刚眼前闪过的红光,是苍雷剑吸血时发出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陈一陈轻轻甩甩胳膊,将指尖的鲜血滴在苍雷剑的剑身之上。果不其然,滴落下的血迹在沾染到苍雷剑的那一瞬间,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轻轻捡起两把短剑,看了又看,确实寻觅不到鲜血残留过的痕迹。 眼前这一幕令他哭笑不得,自己竟然拥有两把吸血剑。只听说人家的神兵利刃是杀人不沾血,从未听谁说过,还有能吸血的剑。有幻鳞剑一把就已经觉得怪异,谁能料到,在绝境峡谷,再次意外获得一把。 留着,觉得怪异。扔了,定然不舍。只能暗暗说服自己,这些都是小毛病。 弄清楚了红光的来源,陈一陈稍微安慰了些。原以为那道红光来自于结界,想不到是虚惊一场。陈一陈开始反复琢磨,面对如此强大的结界,如何突破呢? 有了前几次的接触,陈一陈逐渐发现,结界似乎不会主动对人发起攻击。而且你强它便强,你若它也若。 想通这一点,顿时心安下来。只要不去触碰结界,自己同样也不会受到结界的威胁。相对而言,自己攻击它,它应该处于一种防守状态,才会攻击自己。 “神奇,太神奇了。”缓步走到前面。再次伸手轻轻去触碰结界,结界反馈回来的力量也很轻。感受着对面的力量完全在跟随自己的改变而改变,陈一陈若有所思:似乎是我的力量被反弹了回来。 “我终于知道了。”陈一陈惊叫一声,幡然醒悟。整个人也变得兴奋起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结界的构成是由人为创造,依仗阵法将内力储存于此,用来阻挡外界生物的入侵。结界不具任何生命力,犹如死物。它的形成完全是借住布局之人的内力维系,只是一种能量的储存方式,仅有防御之效。 结界本就是一种特殊现象的存在,犹如一道无色无味无形的气流,其韧性世间罕见。对结界发起攻击时,若修为达不到结界构成时的水准,所发出的攻击自然会被反弹回来。若修为高于结界,便可将结界击碎。换一种方式来说,好比两个人在决斗,要么击倒对方,要么被对方击倒。 其实破除结界最简单的方法就在于此。只不过陈一陈从未有过一位像样的师傅,这些东西自然也就无人详细的告诉他。 看着眼前无形的结界,陈一陈脸上一阵苦笑,竟然伤在自己手里,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平复一下内心波动,脚下慢慢踱步。最后停留在石碑前,倚靠着石碑,眉头再次紧锁。 “这么厉害的结界,到底如何破除呢?”陈一陈嘴里不住叹气,望着石碑上的三个大字。无意间发现,在熔岩池的最上面,也就是石碑的顶端,还有四个小字:铁血禁地。 难道这里才是真正的铁血门禁地?看到上面的小字,陈一陈一怔,脑袋里飞速旋转。 一直以为铁血禁地是后山,看来是没错,所在的峡谷也是后山的一部分。想不到真正的铁血禁地隐藏在峡谷内,果然极其隐蔽。如此看来,尚明志一定不知道这个地方的所在。否则他绝对不会将自己仍如峡谷。 既然熔岩池是铁血禁地,那么就一定有道路通往这里。可是一路走来,却没有看到任何道理,难不成自己走错了方向,出口在水潭的另一侧? 熔岩池又是是什么东西?铁血禁地为什么会叫这样一个名字。难道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要不要进去探察一番。可是有结界作为屏障,又该如何进去呢? 各种疑问不断出现在陈一陈的脑袋里,越想越乱。索性把心一横,既来之,则安之。 尚明志既然害的自己落到如此地步,而他又是铁血门的人,那就不妨将他铁血门的禁地搞个天翻地覆,先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第六十六章 破除结界 打定主意,陈一陈倚靠石碑坐在地上。开始琢磨,如何将保护铁血门禁地的结界摧毁。打肯定是打不过,若有不慎,万一被弹射回来的攻击将自己打死,那将会成为天下最大的笑话。 思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以神兵攻之,说不定可以侥幸刺开一道口子,当即掏出苍雷剑。 自从拿到这把短剑之后,尚未用过。既然能引来电闪雷鸣,想必也不是俗物。今日就用它来试试结界到底有多大威力。 运行体内真气输入到苍雷剑,剑身闪出阵阵亮光,看上去倒是真与闪电光亮相似。暂且不论苍雷剑威力如何,光是眼前的奇幻景象,早已让陈一陈惊叹不已,不断暗暗称赞。 手腕一番,握着苍雷剑的手往下一沉,苍雷剑的剑身毫无声息插入地面。手腕一挑,插入的地面苍雷剑轻而易举将碎石弹飞。 陈一陈输入的内力本就很少,仅是试探性的尝试。可眼前这一幕,再次让他陷入了沉思。 伸手摸了摸被苍雷剑刺出的小坑,再看看不远处的隐形结界,陈一陈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当即从地上站起。缓步向前走去,双手不断在身前轻轻摸索。 感受到双掌传来阻力,陈一陈知道,眼前是保护熔岩池的结界。遇到结界的陈一陈反而有些兴奋,一扫刚才的抑郁之色。半跪地上,单手紧握苍雷剑,对着地面狠狠一刺。 苍雷剑的剑身全部插入地面,再看陈一陈手腕一挑,苍雷剑轻而易举在地上挖出一个小坑。 “果然是神兵。”陈一陈兴奋不已,挥动手中短剑,继续在地面的石头上挖了起来。 坚硬的花岗岩在两把短剑面前像是豆腐一样,毫无硬度可言。坑越来越大,陈一陈更加卖力的挖了起来。 两把如此锋利的短剑,此时却被陈一陈当做了两把小铁铲,在他手中,乐而不疲的与花岗岩进行着亲密接触。不知眼前这一幕若是让江湖中人看到,会作何感想。 两把利刃艰苦奋斗的挖掘,在陈一陈锲而不舍的精神下,终于挖通了一条七尺长的暗道。暗道横跨于结界之下,也仅能容一人爬行通过。 陈一陈从地上起来,站在结界里面,再次用手去触碰结界的时候,心花怒放。 也算陈一陈运气好。恐怕当年在此处布下结界的人,打死他都不会想到,竟然有人用这样方式来突破结界阻碍。自古以来,能想到利用这样的方法进入结界,陈一陈算是亘古一人。 进入结界,算是正是来到铁血禁地的范畴。前面的路变得更加狭隘,地面却是平坦了许多。手握双剑,陈一陈未做停留,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谷中道路行至窄处,仅容得他侧身通过。在未进入结界之时,还曾幻想从这里攀爬而上。走进才觉得,两旁岩壁炙手可热。 不知道峡谷距离地面到底有多远距离,即便有心从这里逃离出去,面对这样的温度,也不敢轻易。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侧身继续向深处走去。 崎岖蜿蜒的夹缝中温度一路攀升,陈一陈口干舌燥,涌出体外的汗早已将衣服浸湿。暗暗运功,内力不断在体内循环游走,只觉得一股清爽沁人心扉。可能是天意,陈一陈修炼的寒天诀本就寒气逼人,想不到在炽热之地,竟然发挥出了特殊作用。 拐过一道弯,隐约看到前面映射来一道红光。心中一紧,在谷中经历了这么多奇特事情,陈一陈顿时警觉起来,双掌不由紧了紧手中双脚。小心翼翼向前挪动而行。 再转过一道弯,陈一陈只觉得一股热浪迎面而扑,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映射来的红光打在他稚嫩的脸上,双眼间透露出来自内心深处的震感。 红光的来源就在十丈开外,那是一片火红炽热的的海,散发的高温让常人难以忍受。陈一陈情不自禁的迈开脚步,在无比震撼的情绪中,缓缓向前走去。 “这就是熔岩池。”陈一陈站在池边,自言自语的嘟囔一声。双眼已经适应了这种刺眼的红。目光在洞内转了一圈。 站在熔岩池前,往深处看去。这里并不是很大,一眼就可以望到头,但是空间很高。火红的岩浆由浅至深,越是往里,岩浆越发的艳红。 熔岩池的中央位置,有一个高约两丈的巨石。巨石四周到处都是轻轻翻滚的赤红色岩浆。猛烈的灼热气浪四下翻滚,偶尔会有岩浆泡炸裂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若是稍有不慎掉进去,即便是大罗金仙,也只有被恐怖的高温岩浆融化成为粉末的份。 铁血禁地竟然是一个隐藏熔岩池吗?陈一陈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岩浆固然少见,关键这玩意没什么用啊。搬不走,拿不动。陈一陈再傻也知道,这里绝对还隐藏着其他东西。 围绕熔岩池走了一圈,最为显眼的就是池中央的巨石,漆黑一片。屹立于岩浆之中却安然无恙,绝非普通之物。 “那里到底隐藏着什么呢?”陈一陈不由心生好奇,对于未知事物,总想去一探究竟。 此刻他距离熔岩池中心的黑石也就七八丈远。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但是这个距离让陈一陈觉得很尴尬。记得当时陆明拽着自己飞跃峡谷时的距离,远远大于七八丈。如果有陆明那样的轻功造诣,肯定没有问题。 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就应该在外面多练练轻功。在这里哪敢轻易尝试,外面掉下去也就摔一跤,而在这里,若是掉下去,那就彻底掉下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陈一陈无计可施,不断在熔岩池外围转来转去。捡起地上一块石头,随手扔了进去。 拳头大小的石头,扔进水中还要扬起水花荡起涟漪。没想到扔进岩浆内,没有任何波澜。转眼间就消失的踪迹全无,不知是沉入岩浆深处,还是被岩浆吞噬,融化其中。 眼前这一幕,让陈一陈更不敢轻举妄动了。岩浆的威力有多厉害,已经见识到了,不知比外面的结界厉害了多少倍。 “结界...难道外面的结界不是在阻挡别人进去此处,而是担心有朝一日岩浆喷发,所以布下结界在禁锢熔岩池里的岩浆?” 连陈一陈自己都不知道,脑袋里怎么就会出现这样的想法。如果真是这样,当年布下结界的人修为要达到什么程度,竟能禁锢岩浆的喷发,其胸襟又是何等辽阔。想到这里,陈一陈内心开始变得忐忑起来。 第六十七章 火浆果 人这种动物,算是当今位面高等生物之一,有自己的思维逻辑,对于未知事物总是会抱有一定的好奇心。在某种因素的影响下,总会有一些奇特想法,做出一些不符合现实的事情。 成功,便会被人引为美谈。失败,便会被碾压在时间的车轮小,最后淹没于历史的洪流。 毋庸置疑,陈一陈属于高等生物中的低等生物。总是在关键时刻,脑子会意想不到的短路。说文雅一点是执拗,俗称傻,再俗一点就是缺心眼儿。 此时此刻,若是常人,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会衡量自己的修为在做决定。陈一陈则不然,他连自己的修为都不了解,就已经做出决定,更重要的是他的轻功,愣是自己刚刚琢磨出来的。 艺高人胆大也好,年轻气盛也罢。陈一陈打定主意,铁了心要前往熔岩池中央的巨石上去看看。 转来转去,寻找了一处觉得还算满意的位置。脚下轻轻跳了跳,深吸口气,双目看着前方的巨石,牙关一咬,脚尖猛的一点地,奔着巨石腾空一跃,整个人从地面飞了起来。 正所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陈一陈很好的将这句话诠释出来。 瘦小身躯平地而起,形成一道弧线,跨越在炽热岩浆上空后,身体开始下坠。再看陈一陈的脸,逐渐变得僵硬,双眼瞪的不能再大。 “糟了,没控制好。”陈一陈暗道不妙,眼看就要与巨石擦身而过,就在身体就要掉落在岩浆内的那一瞬间,快速将内力集中于单手,对着巨石一把抓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随着内力的涌动,手一把抓在了石头边缘。也亏得他临危不惧,及时作出调整。再晚一步,此时人已经化为灰烬。 不敢有丝毫停留,陈一陈快速将内力聚于双手,却不敢用力过猛,担心一把将石头捏碎,到头来还会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极其小心的爬上巨石,陈一陈瘫坐在地上,隐约觉得双腿忍不住颤抖。就在刚刚那一刻,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危险,内心出现了胆怯。 不知是热还是紧张,只觉得浑身的毛孔涌出一身白毛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才觉得口干舌燥。嘴里长出几口气,总算是让内心平稳了些,这才仔细看石头上的情形。 整块石头呈不规则圆柱形,直径约长三丈左右,距离岩浆的高度差不多也在三丈。而石头中央凹陷下去,是一个漏斗形。漏斗中间的位置却又凸出一块,整块大石头看上去和喇叭花有些相似,凸出的部分更像是花蕊。 之所以看起来像是花蕊,是在漏斗中间的位置,竟然有一株看起来像是花蕊的植物,一人多高,分出几个像树杈一样的东西,从上至下为金黄色。更为奇特的是在分出的树杈上面,分分散散的挂着五个金灿灿的圆形球体,大小与鸭梨相差无几。 “想不到这里的石头都这么奇特,跟树一样,就差几片树叶。”看到下面的情形,陈一陈不觉感慨。话音刚落,整个人忽然一怔,瞪眼再看,失声道:“难道就是一棵树。” 三步并两步,陈一陈来到近前。这才发现,哪里是石头,这就是一株生长在石头缝隙中的树,树根破石而出,足有胳膊粗细。 “这里竟然会有树。”陈一陈倍感意外,再这样的环境下,周围是炽热高温的岩浆,没有丝毫水分的灌溉,竟能在绝境中生长,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陈一陈瞪大的眼睛仔细看着眼前一幕,忍不住伸出手。担心它温度过高,只能慢慢接近树干,并未感受到热浪,这才轻轻触摸了一下。除了一股温热,并在无任何感觉,顿时放下心来。 谨慎抬手,轻捏树杈上的不明球体,感觉有些柔软,似乎是棵树上接下的果实。凑近观瞧,鼻孔涌入一股香味,沁人心扉。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没忍住,轻轻拽了一下。挂在上面的圆球毫无声息脱离了树枝,被他捧在手中。 随手抽出一把短剑,轻轻在上面划了几道。薄皮被划开之后,霎时芳香四溢,暴露出里面金黄色的果肉晶莹剔透,仿佛触手可破。 陈一陈干咽了口水,双眼盯着手中之物,慢慢抬手,凑近到嘴边。忍不住吐出舌头,轻舔一下,在嘴里细细品味,只觉得一股甘甜徘徊于味蕾间。 “这么大的梨子?竟然能吃。”陈一陈砸么砸么嘴,并未感觉到任何不适。舌尖舔舔干裂嘴唇,张开大嘴,对着手中之物咬了下去。 暗暗感叹着世间万物的奇妙,谁能想到,在这滴水没有的炙热岩浆中,竟然还有植物在生长。直至此时,陈一陈对世间的一切,发生了毁灭性的颠覆。 被他称之为桔子的果实,其实叫做火浆果。世间罕见的神奇植被。火浆果的存在属于意外,可遇不可求。它只生存与逆境之中,干燥炙热是它生长的必要条件,靠吸收岩浆中的特殊物质为养料。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有幸见过火浆果的不足百人,大小如鸡蛋。陈一陈手中这么大的火浆果,见过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相传火浆果是上古时期女娲补天时的食用之物,散落的火浆粒遗落大地,不知经过了多少年的孕育,生根发芽。又不知经过了多少年的成长,才开花绽放结幼果。 花开瞬间即结果,幼果初为青,拇指大小。经五百年转绿,核桃大小。经千年转橙,鸡蛋大小。经两千年转金,鸭梨大小。再经两千年转红,方为自然成熟。 一个自然成熟的火浆果,开花至瓜熟蒂落,共需五千五百年。幼果转绿方可食用,绿果食之青涩,可强身健体。橙果食之无味,可延年益寿。金果食之香甜,可炼其体质。红果方为极品,有起死回生之效。 树上挂着的五枚火浆果,陈一陈转眼连吞三个,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倒不是不想吃,而是肚子实在有些撑得难受。 这不是馒头,一口气能吃上三五个。要知道,寻常人饥不择食的时候,吃上两口火浆果腹中饥饿就会消失无踪。陈一陈一口气连吃三个,能不撑嘛。 人性或多或少都有些贪婪,陈一陈当然也不例外。看着剩下的两枚火浆果,实在不忍让它们孤零零留在树上,最后摘了下来,放入怀中。 第六十八章 重出江湖 刚将两枚剩余的火浆果摘下,只见一股黑光从树根下涌出,快速蔓延至上面的树干。速度之快,令陈一陈瞠目结舌。 “这是.....”陈一陈下意识探出手去,轻轻一碰,整棵树轰然倒塌,化为点点灰烬。 “化成了灰烬?”陈一陈倒吸口气,确定刚才没有看到火花的出现。难道说,摘下上面的果实,这棵树就不存在了? 他理解的倒也没错。火浆果树的根,就在巨石下面的岩浆中,吸收岩浆里的特殊物质,转化成养分输入给果实,只是一个传输作用。如今火浆果被摘下,树干本就不能承受岩浆的炙热高温,顷刻间化为灰烬,实属正常。 初出茅庐的陈一陈哪里知晓其中缘由,看眼前的树木化为灰烬,也是见怪不怪,很快冷静下来。对现在的他来说,在这里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符合以往的逻辑。就算熔岩池里的岩浆翻涌起来,对他来说也属正常。 哪知刚想到这里,双耳中就传来了咕嘟咕嘟的沉闷声音。三步变两步,来到喇叭形的石头边缘。居高临下双眼向下一扫,一身冷汗涌了出来。 原本平静的岩浆,此刻正在彼此起伏的翻涌着,像是锅里即将被烧开的水,发出咕咚咕咚的沉闷声。 陈一陈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暗想:我这个脑子啊,想点什么不好,现在梦想成真了吧。 看着缓缓翻动的岩浆,脚下巨石开始轻轻摇晃,明显感觉它正在逐渐下坠。不知是在下沉还是再被岩浆吞噬,陈一陈心知,最后的结局都一样。 这样的情景,若继续在此地逗留,不消片刻巨石连同自己,都会融为岩浆中的一分子。当即聚气,脚下在巨石上用力一踩,整个人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现在不是玩,这是逃命。陈一陈毫无保留的将内力施展出来,七八丈的距离根本就不在话下,转眼即到。眼看就要装在石壁上的时候,陈一陈赶紧收回内力,却为时已晚,在巨大的惯性下,人一下撞到岩石上,只听噗呲一声后,人再次掉在地上。 倒吸口气,身体上的疼痛暂时可以忍受,胸前的一片湿热显得异常难受。手伸入怀中才发现,剩余的两枚火浆果在与岩壁撞击时,被挤压成圆饼,流出的果汁早已浸透了身上的衣服。 拿着圆饼形的火浆果,陈一陈懊恼不已。在峡谷里找些食物谈何容易,除了那条巨蟒便是这两个剩余的圆饼“梨子”。弃之可惜,索性又装进怀里。 从地上站起,再看熔岩池里的岩浆,还在缓缓翻涌。里面的巨石在岩浆的吞噬下,开始融化。值得庆幸的是,岩浆并未出现向外溢出的迹象,至少这里暂时还安全。 安全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看情况,铁血门的禁地也没想象中那么好玩。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寻找出口才最为要紧。 对陈一陈来说,这里确实没什么好玩的东西,那是他上不知道火浆果的珍贵之处。对于布下结界的人而言,里面的火浆果弥足珍贵,堪称是遗落在人间的仙果。 沿着谷中夹缝出来,陈一陈犹豫再三,暂时放弃从这里攀岩而上的想法。危险系数太大,最主要的还是不知道,距离地面究竟有多高。 再一次来到结界处,陈一陈意外发现,刻着熔岩池的石碑后面,竟然密密麻麻的刻着很多文字。早前只顾着如何破除结界,全然没注意到石碑后面的文字。 脚下挪步,来到石碑近前,仔细观瞧起来。 说是仔细,其实也就粗略的从头看到尾。很多字他都不认识,即使看的再细致,也只能捡着认识的看。 内容写的是什么不重要,注意力完全被文字下面的刻画所吸引。石碑上刻着的和寒天诀里面的画相似,一眼便认了出来,石碑上写的,可能是武功秘籍。 看了许久,陈一陈逐渐发现,石碑上的画与寒天诀截然不同。寒天诀本就是注重内力修炼,在书中出现的图形多为盘膝而坐。而石碑上的刻画到很像是一种步法,图形只是在强调双腿间的变幻,甚至很多人物都没有上身的勾勒。 越看越觉得有趣,不觉间竟练了起来。 凌云阁。 “圣尊,铁血掌门姜子琨前来拜会。” 柳琛一愣,前几日还曾听闻姜子琨闭关隐遁江湖,这才几日,他来的竟如此迅速。恐怕前几日发出的谕令,还未抵达铁血门。当即便猜到了姜子琨的来意,只见柳琛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快请。” 柳琛与姜子琨是早年间的旧时,两人年纪相差无几,所在门派又同属圣域一脉。昔日圣魔两域大战之时,他二人曾并肩作战,击退了不少敌手,当时在江湖中也被引为一段美谈。 看到两人抬着一位老者进入大殿,柳琛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铁血掌门姜子琨。倒是看他被人抬了进来,多少有些困惑。脚下迈步,主动迎了上去。 “铁血掌门姜子琨,拜见圣尊。”姜子琨虽为铁血掌门,见了柳琛也不得失了礼数。 “姜兄切勿多礼。”柳琛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姜子琨的双手,说道:“你我弟兄二人数十年未见,想不到姜兄风采依旧。” “圣尊降阶相迎,令姜某深感惭愧。”姜子琨看到柳琛来到自己身边,一把抓住自己的手,心中确实深感意外。看似平常的动作,身份地位却不一样。柳琛贵为圣域圣尊,如此做法已经给足了姜子琨面子。 “哎,你我兄弟二人,何必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呢。”柳琛紧拉着姜子琨的手,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未见,听闻姜兄一直闭关修炼,只是不知这双腿为何......” “唉。”姜子琨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想必圣尊也收到魔域对我铁血门发起的战书了吧。” “不错,早在前几日便收到战书。原以为是魔域的诡计,同时业已派人前去探查具体情况。”柳琛倒是毫无隐瞒,将派出去的人如实告知。 “实不相瞒,老朽便为此事而来。”姜子琨双手一抱拳,面有羞涩的说:“还望圣尊鼎力相助,解救铁血门于危难之中。” “姜兄,此事到底因何而起?难道姜兄双腿是被魔域妖人所害?”柳琛确实没有想到姜子琨能亲自前来凌云阁,甚至他真的以为姜子琨早已去了西方极乐。 只听姜子琨再叹口气,这才将事情的一切起因从头到尾的说了出来。 第六十九章 故人重逢 “真真是岂有此理,想不到世间竟然有如此狠毒之人,简直就是蛇蝎心肠,本尊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柳琛听完了姜子琨的叙述,紧握的双拳咯吱咯吱作响,恨不得顷刻间将尚明志撕成碎片。 倒不是柳琛多么愤世嫉俗,而是和平共处了多年的圣魔两域,竟被这样一个宵小之辈打破平衡,感到不忿。要知道维系这份宁静,耗费了他多少心血,来之不易的平衡,就因为一个少年的死,即将被终结。 姜子琨一瞧柳琛这副架势,以为他在为自己的遭遇感到忿忿不平,当即觉得有些感动。被囚禁的这几十年里,恐怕世人早已经自己遗忘。未曾想到,还能受到圣尊如此礼遇,现在看来,自己在江湖中还有一席之地。 “姜兄放心,本尊一定会将尚明志这狼子野心的畜生碎尸万段,以泄姜兄心头之恨。”柳琛说的咬牙切齿,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纵使他逃到天涯海角,本尊也不会容忍他苟活于世。” “圣尊。老朽此次前来并不是了尚明志。”姜子琨听到柳琛称尚明志为畜生,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悦,江湖中人人皆知,尚明志是自己徒弟,如此的称呼,无异于是在骂自己老畜生一般。 “哦?那姜兄所谓何事?”柳琛眉头轻轻一挑,说道:“难道是为了魔域挑战铁血门一事?” “确实如此,此事才是铁血门最大的危机。尚明志宵小鼠辈,怎敢劳烦圣尊出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姜子琨又岂能不知其中利害关系。 “原来如此。”柳琛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言道:“不知姜掌门对于此事,有何看法?想如何应对?” 姜子琨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此事因我铁血门而起,想要避之唯恐不及。如今距离战期不足一年,我铁血门上下自然会全力应战。” “姜掌门好气魄,以一己之力面对魔域之战却丝毫不惧,令人好生敬仰。”柳琛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继续言道:“不知姜掌门对此一战的胜算几何?” “说来惭愧,老朽被尚明志囚禁之后,修为荒废多年,修为停滞在七品不进。如今双腿已废,恐怕毫无胜算。”姜子琨重新执掌铁血门后,曾经对门下弟子的修为做过深入了解。整个铁血门修为在五品以上的弟子,也就三十多人。这样的实力面对魔域,无疑是以卵击石。 “姜掌门作何打算呢?”柳琛明知他的来意,却只字不提。 “还未圣尊号召各大门派,对此一战鼎力相助。”姜子琨自执掌铁血门后,哪里这般求过人。现在不同往日,关系到铁血门的存完之际,也只能拉下老脸。 柳琛点点头,不断在大殿里踱步,言道:“姜掌门可曾想过,魔域竟然为了一个少年,发下战书,岂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吗?对了,那少年姓甚名谁?” “陈一陈。”柳琛话音刚落,就听姜子琨说出了这个名字。 “陈一陈。”柳琛嘴里反复嘟囔,眉头微微皱起,说:“本尊孤陋寡闻,实在不知这叫做陈一陈的少年,是何许人也。一个少年竟能令魔域大动干戈,难道他是魔尊之子?” “老朽当日问过费武,他一口否决,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假话。当时老朽心中也有所疑惑,派人前去暗查,想必很快就会查探清楚。”姜子琨对陈一陈的身份确实感到困惑,但他也相信,以费武的身份地位,绝对不会欺骗自己。 “他若是魔域中人,身份想必很是显赫,但这些年尚未听人提及过有这样一个少年。若不是魔域中人,那就更加可疑。魔尊竟然不惜打破江湖平衡,来为一个少年复仇,恐怕魔尊志不在此吧。”柳琛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姜子琨。 “圣尊的意思是?”姜子琨听柳琛这样一说,心里就知道不妙,看他言辞闪烁,只怕想让他鼎力相助,并非易事。 “前几日接到魔域战书时,本尊曾与八大护法商讨过此事的应对之策。” “哦,应当如何应对呢?”姜子琨听他这样说,迫不及待的追问了起来。 “呵呵,姜掌门不用着急。”柳琛缓缓一笑,坐在了姜子琨对面的椅子上,说:“八大护法意见不一,但又有一点相同。” “什么?” “他们担忧魔域在攻打铁血门时,乘机攻陷我圣域其他门派。若将圣域的力量都集中到了铁血门,届时发现攻打铁血门只是一个借口,又当如何应对呢?”柳琛似笑非笑的看着姜子琨,继续说道:“倘若真是如此,圣域中的高手都聚集在铁血山,如何驰援圣域中的各门各派。” “这......”姜子琨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柳琛说的不无道理,自己也曾想到过,但心中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前来求救。 “姜掌门也不必着急,本座已经下令派人前去魔域探查,具体对策还要等他们传回消息后才能定夺。”说道这里,柳琛话锋一转,缓缓言道:“应对此战,也并非没有良策,只怕姜掌门有所不愿。” “圣尊请讲,只要能让铁血门逃过此次危机,不毁于老朽之手,也算对得起本派的列位祖师,就算让老朽粉身碎骨也毫无怨言。”姜子琨说的那叫一个真切,差点就从椅子上蹦起来。 “姜掌门言重了,铁血门今后的发展,还要全凭姜掌门的领导。”柳琛先是客气几句,说道:“其实早在多年前,愚兄便提过此事啊。” “多年前.......”听到柳琛的话,姜子琨眉头微皱,大脑飞速回忆着与柳琛的种种经历,突然一怔,缓缓说道:“圣尊的意思,让我铁血门并入凌云派。” “不错,愚兄早在多年前就有此意,姜掌门应该知晓愚兄的苦心呐。”柳琛站立起来,踱步到他面前,说:“若铁血门与凌云派合二为一,实力不容小觑。只要有了铁血门的加入,就算魔域来攻,届时以我凌云一派之力击溃魔域又有何难?” 听柳琛这一席话,姜子琨面沉似水。在上一次圣魔大战平息之后,柳琛确实找到自己,力邀自己说服师傅,将铁血门合并于凌云派之下。当时的铁血掌门为了此事大发雷霆,若不是师兄弟求情,恐怕早已被逐出师门,哪里还轮的他接任铁血掌门之位。 想到这里,姜子琨内心用过一丝痛楚,师傅的临终前再三告诫,铁血门祖师历尽万难创立铁血门,就算将铁血门就地遣散,也不能被其他门派所吞噬,奇耻大辱。 第七十章 圣尊心机 师傅的话就像是一根刺,深深刺入了姜子琨内心深处。接任铁血掌门后,柳琛在他的继任大典亲临现场。当时的柳琛已经成为了圣域尊主,能来参加一个新任掌门的继任典礼,确实给足了姜子琨面子。 当然,姜子琨也知道柳琛为何而来,婉言谢绝了柳琛的美意。柳琛负气而走,从那以后,两人再无相见。 想不到时隔多年,再次相见之时,这竟成为了柳琛作为援救铁血门的筹码,让姜子琨内心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样不少。 “呵呵,原来是此事。”姜子琨冷笑道:“若铁血门依旧不肯归于凌云派,圣尊是不是会任凭魔域攻陷而见死不救呢?” “姜掌门,这是哪里话。无论铁血门亦是我凌云派,都属圣域中的一份子,本就同属一宗,你我师兄师弟之间,又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呢。”柳琛长叹口气,说:“唉,这些年未能将魔域彻底扫除,已经成为了本尊的一块心病。圣域无论实力还是人数,都远胜于魔域,圣域门派虽然众多,却过于分散。本尊虽被尊为圣尊,却也无权过问各门派内部之事。思来想去,只有将诸多门派的力量集中起来,成立武灵圣域,由一人统帅,方可彻底消除魔域所带来的隐患。” “圣尊的意思是圣域内的诸多门派融合起来,成立一个门派,老朽理解的没错吧。”姜子琨说的和颜悦色,心里暗道:哼,什么狗屁武灵圣域,还不是想让所有门派归顺到你凌云派下,听从你的调遣。 “正是此意。魔域之所以久经不衰,正是因为魔域始终都在魔尊一人统领之下。如今的江湖正如陈燕两国战事,燕国虽兵强马壮,但属地藩王太多,各有心思。再看大陈,面对强敌,丝毫不惧,前线将士在景帝的统领下,竟能抵挡燕国强兵旬月有余。这短暂的时间,让景帝召集了精兵百万雄狮奔赴前线。这一战,大陈必胜。” “好啊,圣尊就是圣尊,思路敏捷,能将江湖之势联想到两国间战事,老朽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姜子琨并不是在拍马屁,柳琛的这一席话,他确实从来没有想到过,出乎他的意料,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非也非也,只是听闻两国战事,本座才想通其中道理,故而才有了创建武灵圣域的想法。若姜掌门愿意,武灵圣域的护法首位,非你莫属。”柳琛说话间已然觉察到了姜子琨脸上的不屑之意,故而继续说道:“当然,创立武灵圣域,只是权宜之计,待到将魔域隐患彻底歼灭之后,大家还可以自行创立新的门户。” 说的轻巧,彻底歼灭魔域隐患,谈何容易,恐怕只不过是你的一番说辞而已。姜子琨心里如此想,嘴上却不能直言,沉吟片刻,说道:“不知圣尊以说服哪门哪派了呢?” “说来惭愧,圣域五门七派之中,除了本派,并无人知晓,前不久本尊传下谕令,令各门各派前来凌云阁商讨陈燕两国战事,正要借此时机提及此事。” “看来老朽倒是荣幸,五门七派中第一个知道此事之人。只是不知今后的武灵圣域将由何人执掌,又将坐落何地?” “能将各门各派的人容纳一处,也只有我凌云派有此实力。更何况凌云山地势险要,想要攻上山来,绝非易事。”说道凌云派的选址,柳琛颇为得意。 凌云山势确实险要,远看犹如一个超大陀螺。上粗下窄,山顶耸入云间。即使晴空万里时,站在山脚也无法看到坐落在平顶上的建筑。创派初期,若没有娴熟轻功,想要登上凌云山那是万万不能。即便现在,通往山顶也只有一条道路,还是在建立凌云派后才依山而建,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誉。 “至于执掌武灵圣域之人,暂由本尊代为执掌。待击溃魔域之后,可按照圣域惯例,推选出下一任圣尊。” “想必这件事情,在圣尊心中已经酝酿许久了吧。圣尊为了江湖大义劳心焦思,若真能彻底消除魔域的隐患,圣尊可算得上是厥功甚伟。”姜子琨不是陈一陈,他混迹江湖多少年,深知柳琛所说的一切只是场面话,却还要硬着头皮跟他装模作样假客气。 “本尊岂敢贪功,若真能看到魔域彻底被铲除的那一天,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等同为江湖侠义之士,为苍生分忧义不容辞。”听到姜子琨的话,柳琛自是感觉欣喜,继续说道:“若得铁血门鼎力相助,武灵圣域如虎添翼。其他门派定会效仿姜掌门明大义之举,快则三月,慢则半年,武灵圣域便可整合在一起,届时面对魔域挑衅,就不再是你一派之事。” “呵呵,原来圣尊如此费心,竟是为铁血门的生死存亡,让老朽受之有愧呀。”听着柳琛的话,姜子琨心底开始忐忑不安。 “凌云派与铁血门一向同气连枝,正可谓是强强联手。只要我们勠力同心,击溃魔域指日可待,届时本尊定会全力推崇姜兄成为武灵圣域的圣尊。”柳琛对姜子琨言语间的讽刺不以为意,深知单凭铁血门一脉之力抗击魔域,无异于自取灭亡。若想存活下来,并入武灵圣域是铁血门唯一的活路。 姜子琨这人野心不大,对于权势欲望的追逐从未想过。而今到了这般田地,更是不求有功,只求无过。只要能守住铁血门还屹立在江湖中,死了之后也算对得起师傅临终所托。 对于柳琛提出的建议,姜子琨一直没有往心里去,只是碍于情面听他叙述,不得已时应承一下,没想到柳琛却是越说越起劲,让姜子琨恍惚觉得,好像答应了他一样。 “圣尊抬爱之心令老夫动容,不过老夫以风烛残年之躯,昏聩无能,恐怕要辜负圣尊美意,还望圣尊体恤本门之难处。”姜子琨虽然尚未一口回绝,但言语间的意思却已经表达的清楚无误。 “哼哼,既然姜掌门执意妄为,本尊又能如何呢?若本尊执意让铁血门加入武灵圣域,岂不是乘人之危,强人作难嘛。”柳琛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言语间却为夹带任何语气,说道:“再有几日便是圣域大会的召开日期,各派掌门便会相继抵达凌云阁,姜掌门不妨在此小住几日,待到盛会结束后再做定夺也不迟。” “既是圣尊谕令,老朽自当遵从。” 第七十一章 其实她叫慕青雪 “掌门师兄,圣尊怎么说?” 姜子琨被人抬着回到凌云阁的住所时夜色已深,在此等候多个时辰的陆明早就急不可耐,看到姜子琨回来,面沉似水,急忙迎了上去。 “你们先下去吧。”姜子琨对随身几个弟子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之后,只听他叹了口气,说道:“唉,恐怕铁血门要毁于你我之手啊。” “师兄,这从何说起?难道圣尊不肯相助?”陆明看姜子琨脸色就知道,事情应该不是很顺利,只是暂不知道细情。 姜子琨轻轻对陆明使了一个眼色,陆明一怔,未解其中之意,刚要追问,忽听姜子琨开口言道:“梁上君子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何不与姜某见上一面。” 姜子琨话音刚落,陆明下意识抬头观瞧,在屋顶天牕(天窗)之处,果真有一人影,心中一惊,以自己的修为,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屋顶有人偷听。 “谁?”陆明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伤势已恢复大半,当即拉开架势,准备与对方斗上一斗。 房檐之人倒也痛快,听到姜子琨的言语,身形一晃,径直从天牕落下。 姜子琨与陆明同时抬头观看,眼前闪过一道人影。再一细看,人已经站在眼前。 “你是?”姜子琨早在从凌云阁回这里的路上时,就发觉似乎有人尾随跟踪,当时还以为是柳琛派来监视自己的眼线,转念又一想,柳琛作为圣尊,应该不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 直至看到眼前之人身着一袭粉裙,长发披肩于身后,才知道跟踪自己之人,是个女子。当即断定,此人必然不会是柳琛所派。 “怎么,姜掌门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粉衣女子微微转身,只见她白皙的脸颊微露红润,精致五官让人看了不由心生喜爱,双眸清澈明亮,柳眉弯弯,脸上冷若冰清之意,倒是增添了几分傲气。 姜子琨瞪眼看着眼前的女子,愣了许久,最后目光停留在她手中的那把纯白利剑,瞳孔一阵收缩,失声言道:“葬雪剑,你是...慕青?” “看来姜掌门并未如自己所言,变得年老昏聩。”女子冷眼瞧着两人,继续说道:“难道这就是姜掌门的待客之道吗?” “慕青姑娘,请坐。”姜子琨手一甩,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慕青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中长剑随手请放在桌子上。 “你是何人?”陆明本就是一介武夫,看到眼前女子竟然如此无礼,难免有些动怒。 “师弟,不得无礼。这便是为兄曾跟你提起过的救命恩人。”姜子琨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继而对眼前的女子言道:“想不到多年未见,慕青姑娘仍是容颜焕发,风采依旧啊,真是羡煞老朽。” “你是精灵族人?”陆明听了姜子琨的话,还是忍不住插嘴说道:“早就听闻精灵族有一神功,可使容颜永驻,难道这是真的?” “岂是是容颜永驻,更是寿与天齐啊。”姜子琨的话不知是发自肺腑,还是有意在奉承眼前女子。 “什么寿与天齐,只不过是谣传。”慕青倒也懒得和他们计较这些,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姜掌门亲至凌云阁,所谓何事?” “怎么,慕青姑娘没有听到江湖传言吗?”姜子琨一怔,不知她是真不知情,还是故意让自己难堪。 “我与江湖毫无瓜葛。” 慕青冰冷的语气传入姜子琨耳中,心中苦笑不已。多年未见,差点忘记了眼前女人的行事风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来她对此事倒真是毫不知情,当即言道:“魔域要攻打我铁血门,此次前来是寻求圣尊庇护。” “结局如何?” “实不相瞒,老朽隐遁多年,在江湖中的声名怕是早已被人遗忘,人微言轻啊。”姜子琨说到这里,也是满脸的无奈,要早知道有今天的结局,倒不如当日与陈一陈一同葬身峡谷,也算死的其所。 “哼,又是魔域。”慕青脸上闪过一些怒意,眼前两人瞬时觉察到一股摄人心魂的杀气,只听她继续说道:“姜掌门作何打算?” “如今圣尊乘人之危,想要借此时机吞并我铁血门一脉。” “什么?堂堂圣尊竟如此阴险。”陆明听到姜子琨之言,噌的一下恼羞成怒,恨不能顷刻间去找圣尊理论一番。 “放肆。”姜子琨微微震怒,手在竹椅上轻轻一拍,狠狠瞪了陆明一眼。 “是,掌门师兄。” 别看陆明是铁血门首座护法且有监察之权,被姜子琨训斥两句,犹如做错事的孩子。他从小就极其敬重姜子琨,说惧怕也好,说敬重也罢,在他心里,除了师父便是眼前的师兄最为重要。 慕青对着一切似是熟视无睹,静静等待姜子琨继续说下去。 “当年祖师遥云子历尽艰难创建铁血门,曾贵为江湖第一门,历经六代掌门,如今已有千百年历史。老朽怎能让祖师创建的基业毁于一旦。仙师临终前再三叮嘱,宁可战至最后一卒,也不可屈服于任何人。” 姜子琨面露苦色,话,说出来容易,真想守住千百年的基业,却有谈何容易。 他说到这里,见慕青不言,便继续说道:“如今以我风烛残躯,来凌云阁求救圣尊,想不到圣尊竟以此要挟,欲要将铁血门并派,建立武灵圣域,以他一人唯首是瞻,这岂不是让老朽将祖师创下的基业拱手送人吗。” “士可杀,不可辱。掌门师兄,我们这就返回铁血门,大不了与魔域妖人拼死一战,也不要在这里被人羞辱要挟。”若不是姜子琨的叙述,陆明岂止师兄竟然被人威胁奚落,当即对圣尊的好感烟消云散,怒道:“师兄,大不了我们就退出圣域,与其被他刁难,倒不如痛痛快快的与魔域一站,只要我们同心戮力,也不一定战败。就算战败,虽死犹荣。” 姜子琨侧眼看看陆明,很难想到他能说出此番话语来,不觉点点头,说道:“本座也是这样想,现如今若想得到圣尊相助,恐怕只有并派加入武灵圣域。将祖师创下的基业拱手送人来委曲求全,痴心妄想。若我们以一己之力抗击魔域,各大门派也许会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伸出援手。” “掌门师兄,那我们即刻返回铁血门,再也不用看那柳琛的脸色行事。”陆明一直都是个急性子,听师兄说完,当即就想离开凌云阁。 “现在不可,过几日便是圣域大会,届时各门派的掌门会齐聚凌云阁,且看他们如何应对柳琛的并派之意。”姜子琨之所以拒绝即刻离开,自有想法。反对并派的应该不止有铁血门,到时大可联合其他门派,一举抗击魔域进攻。 想到这里,姜子琨心头一震,眼前不就有一位绝世高人吗,若能得到她的相助,必定事半功倍。 第七十二章 炼魂玉 姜子琨记得,初次在慕青提及魔域之时,便感受到了莫大的杀机,如此看来,她与魔域之间定然有隙。 “慕青姑娘,多年前承蒙舍身相救,老朽感激不尽。” 姜子琨原想客气一下,没想到慕青看都没看他一眼,冷言道:“他是我要杀之人,你只是侥幸活了下来。” “额...”姜子琨心说,这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这样的回答,让我如何回应。沉吟片刻,说道:“对姑娘而言是举手之劳,对老朽却是再造之恩,若没有姑娘当日出手相助,老夫早已命丧黄泉。多年来一心想要报答昔日恩情,只是慕青姑娘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得见恩人,实乃苍天有眼。” 慕青扫了他一眼,却是没有任何语言。 姜子琨脸都红了,硬着头皮说道:“不知恩人这些年去了什么地方呢?为何今日会出现在凌云阁呢?” 姜子琨太希望眼前人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碍于此地是凌云派的地盘,而她偏偏又在这里出现,一时间也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何缘由,自然不敢轻易向她求援。 “寻仇。”慕青回答倒也利落,一字都不多说,倒是通俗易懂。 姜子琨为之一振,这里可是凌云派,能来这里寻仇,那自然与凌云派的人有关。仇人的仇人便是朋友,虽然铁血门于凌云派不是敌人,但看眼前的情形,只怕铁血门迟早会受到排挤。 慕青的这句话无疑让姜子琨觉得,从另一个层面来,瞬间就拉进了与慕青之间的关系,急忙追问道:“与何人寻仇?” “与你何干。” 慕青的冷言冷语此时在姜子琨耳中听来却显得格外亲切,只听他说道:“老朽早就想报答恩人的救命之恩,倒不妨借此时机,以了残生心愿。” “不必,只需要回答我两个问题便可。”慕青第一次正视姜子琨,缓缓说道:“你可知道炼魂玉。” “炼魂玉!”姜子琨脸上大变,失声道:“炼人魂魄于九幽之下的炼魂玉?” “正是此物,你知道?” 只见姜子琨缓缓摇头,说道:“只是听闻世间由此法宝的传闻,老朽还以为只是传闻而已,难道此物竟然真的存在?” 慕青紧盯着姜子琨的脸,听他这样说来,不像是撒谎,恐怕是真不知道此物归谁所有。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失落。 “此物为何人所拥有?”姜子琨确实只听过其传闻,只不过当做天方夜谭,没想到今日再次听闻此物,心中难免好奇。 “这就是我要问你的第二个问题。”慕青轻轻转头,双眸间闪过一丝惆怅,拿起桌上葬雪剑,站起身就要离去,走出两步之后,止住脚步,头也不回的说:“据我所知,柳琛设下陷阱要对付你们,最好早日离去。” 言罢慕青脚下迈步,刚欲离去,却听身后有人低声急喝道:“我知道炼魂玉所在。” 慕青娇躯一颤,猛然间回眸,双眸微瞪,看着不远处的陆明,言道:“你说什么?” “我知道炼魂玉所在之地。” 此言一出,不就慕青,就连姜子琨都大吃一惊,双目瞪圆,不可置信的望着陆明,说道:“师弟,此事非同小可,切莫胡言造次。” “师兄。”陆明长出口气,看着两人,说:“姑娘既是掌门师兄的救命恩人,我铁血门上下自当敬若上宾,我又岂敢胡言乱语呢。” 也是巧了,陆明确实听过炼魂玉,而且真就知道在哪里,也算是机缘巧合,当日听闻之时也权当消遣之用,却没想到今日竟然有人专门为此物而来。 初见慕青之时,见她对师兄蛮横无理,心中早有不悦,念及对师兄有救命之恩却也是一忍再忍。听到她询问炼魂玉的下落时,本想告知,念及其态度,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若不是慕青临走之前的告诫,恐怕此事也就此错过。 “炼魂玉所在何处?” 不等慕青追问,姜子琨已经率先开口询问。 “炼魂玉就在此地。” 陆明此话一出,慕青柳眉只是轻轻一皱,看起来似乎并不意外,倒是姜子琨,瞠目结舌,一脸的不可置信,缓缓言道:“师弟,此事非同小可,你从何处得知?” 陆明并未急着回答他,而是向慕青询问道:“敢问姑娘,如何得知柳琛设下陷阱之事?想要如何陷害铁血门?” “不知道,只是路过听说而已。”慕青对于此事详情知道的确实不多,无意中听到这么一句,事不关己也就没有细听,没想到今日竟在此地遇到了铁血掌门,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引出炼魂玉的下落。 “即便如此,还要多谢恩人提醒。”姜子琨双手作揖,微微点头示意,继而对陆明言道:“师弟,炼魂玉之事,你听谁提及?” 姜子琨最为担忧的是陆明借机胡言乱语,若真是这样,他必是想借助慕青的力量打击凌云派,以胁怨报复柳琛的嚣张气焰。 “师兄,此事我也是无意中听说。”陆明一脸凝重,缓缓言道:“就在一年前,尚明志曾向我吐露过,柳琛想要创建武灵圣域的想法,无意中提及凌云派有一件绝世法宝,名为炼魂玉。” “什么。竟有此事!”姜子琨闻听此言大吃一惊,嘴里嘟囔道:“难道那孽畜与柳琛私下有往来。” “这么说,炼魂玉果真在柳琛手中。”慕青柳眉轻挑,双眸闪过一丝杀气。 杀气虽然一闪而过,还是被姜子琨察觉,隐约觉得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重大隐情。柳琛贵为圣尊,执掌圣域多年,做出的成就大家有目共睹。如今魔域蠢蠢欲动,虽然知道他们的目的是攻打铁血门,难保魔域不会同时祸乱整个江湖。 面临如此巨大危机,圣尊如果出现意外,意味着整个圣域将会群龙无首,犹如一团散沙。到时魔域大举进犯,恐怕无力回天。 最让姜子琨担忧的还是眼前之人,生性孤僻也就罢了,谁也不知道她的立场是在圣域还是魔域,这才是姜子琨的犯难之处,若因为师弟的一句话,令慕青与柳琛结怨,反倒帮了魔域,那便相当于自己助纣为虐,岂不成了全天下的恶人。 姜子琨的内心争斗,两人自然不知。只听他稍作沉吟,言道:“慕青姑娘,不知你找寻炼魂玉是要...” 第七十三章 精灵后裔 “报仇。” 不等姜子琨说完,慕青仅用两个字,结束了他即将要问的问题。 “嘶...”姜子琨倒吸口气,暗道不妙,犹豫一下还是忍不住询问道:“慕青姑娘是要与何人寻仇?” “炼魂玉属于谁,谁便是仇人。” 闻听此言,姜子琨心说:干了,怕什么来什么。师弟啊师弟,你的无意之言,怕是要陷为兄于不仁不义呀。 “恕我直言,不知慕青姑娘与那炼魂玉之间,有何渊源。” 慕青冷眼瞧瞧两人,言道:“百年前圣魔大战初始,有一少年来自季氏家族,名为季辰宇,两位可知此事?” 闻听此言两人都是一怔,百年之前两人正值中年,也曾参与了圣魔大战。季辰宇虽然不知道,但季氏家族却是真实存在。 只听姜子琨顿悟道:“老朽倒是听闻,当年圣魔大战初期,季氏家族确实出一人维护正义。只是不知因何缘由,却未见过其人,难道此人便是姑娘口中的季辰宇?” “不错,他便是来自季氏家族的季辰宇,受命于家族重托,为了维护正义来到江湖。”慕青言至此处,脸颊闪过一丝笑意,不知心底深处想起何事。 “可是据江湖传闻,此人却并未在江湖露面,反倒是传出季氏家族在追杀叛徒的消息。” 姜子琨话音刚落,就见眼前慕青玉指紧握,白皙的脸色闪现出丝丝震怒,急忙改口说道:“想必其中定是有什么隐情。” “不错,季辰宇是不会反叛季家,他是被奸佞所害,葬身清幽谷。”慕青话音越来越小,脸色越来越沉,恍惚间回到那一年,那一天。 “什么?”姜子琨瞬间震怒,一拳狠狠击打在竹椅上,只听咔嚓一声,竹椅顿时碎为两段,椅子上的人坐立不稳,同时摔倒在地。 “师兄小心。”陆明一个窜身,及时搀扶住他的胳膊,言道:“师兄切莫动气。” 被陆明搀扶到椅子上,姜子琨强压着怒气,言道:“素闻清幽谷乃是江湖禁忌之地,原来那里便是季辰宇的葬身之所,如此看来,姑娘所述之事,十有七八是真的。” “本就是事实。”慕青微怒,面露苦涩,继续说道:“当日我亲眼所见,圣魔两域暗中勾结,在清幽谷设伏,诛杀辰宇。这一幕,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慕青姑娘多年未在江湖行走,此次便是为了季辰宇前来复仇?可是已过百年,怕是想要寻仇,也绝非易事。”说到这里,姜子琨一惊,说道:“难道慕青姑娘当年击杀双刀鬼炎,便是在为季辰宇复仇?” “不错。”慕青言至此处,脸上闪过丝丝忧伤,言道:“只是当年我修为尚浅,只能击杀那些喽啰。” 修为尚浅,姜子琨心中一阵苦笑,当年的自己自认傲视群雄,却险些在鬼炎的双刀下致命。如果不是眼前的女子及时出现将鬼炎击杀,哪里还有现在的铁血掌门姜子琨。 “慕青姑娘为了帮季辰宇复仇,竟能隐忍百年,想必姑娘与他的关系非同寻常吧。”姜子琨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人为了寻仇隐忍百年之久,这是多么深的仇恨才能令她有这样的毅力。 “我精灵族百年前惨遭人族迫害追杀,险些全族被灭,如果不是辰宇舍命相助,精灵族早已不复存在,而我,也早已成为他们的剑下魂。” “原来他有恩于姑娘,怪不得慕青姑娘会挺身而出。” 姜子琨闻言点点头,却听慕青言辞有些激烈的说:“他不止有恩于我,更是有恩于整个精灵族。” “可曾知道当年在清幽谷陷害季辰宇的人都是哪些?必要之时,老朽愿意助姑娘一臂之力。”姜子琨此时也是犹豫不决,想不到一时冲动,嘴里的话不由自主就说了出来。 “不必。”慕青还是那句话,并无过多言语。 “姑娘今日来凌云阁的目的是......”姜子琨犹豫很久,最终还是将心理的疑问抛了出来。 “探寻炼魂玉的下落。” “姑娘又怎能确定炼魂玉就在此地呢?” “当年用炼魂玉乃柳姓之人。” “所以姑娘怀疑圣尊柳琛是炼魂玉的拥有者。”姜子琨倒觉得,单凭这一点有些片面,柳琛师兄弟九人,各个以柳字为先,若就此肯定拥有者就是柳琛,有些差强人意。 “当年在清幽谷之人,一个也不会放过。” 慕青言语间透露着萧杀之意,令屋内两人感觉到一股无形压迫,深知此人修为,远胜自己。 “老朽能为姑娘做些什么?”姜子琨心中一阵后怕,暗自庆幸对当年之事一无所知。 “你的恩他已经替你报了,今后你我互不相欠。”慕青说话间看了看陆明,拿起手中剑转身离去,言道:“若不想惨遭柳琛陷害,你二人现在离去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倩影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陆明大步追赶,站在门口却哪里还看得见踪迹。 “师兄,她走了。”陆明转身看着姜子琨,言道:“此人的修为,怕是早已突破九品,远在你我之上。” “我也感觉到了,太恐怖了。”姜子琨长出口气,看着门口若有所思。 “师兄,我们作何打算,是否要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姜子琨缓缓摇头,说:“此时不宜离去,暂且看看过几日的圣域大会结果如何。毕竟这也关系到了铁血门的生死存亡,你我二人若就此离去,怕是会引起诸多猜疑。” “师兄,这个女子到底是何人?我怎么从未听你提及过?” “唉,你可知道,当今世界有一个极其隐秘的种族。” “师兄说的是女子口中的精灵族?”陆明皱眉,说:“只是江湖传闻罢了,又有谁见过呢?我想这名女子自称精灵族,只不过是徒增神秘而已。” “你可知道师傅他老人家是如何仙逝的?” 陆明实在不知,师兄为何忽然提及此事,不假思索的说道:“师傅仙逝之时我也在场,当年师傅在突破化境时真气逆转而行,身负重伤所致。” “呵呵...”姜子琨苦笑一声,脸上肌肉抽搐几下,说道:“其实不然,此事整个铁血门,只有愚兄与已经仙逝的几位师叔知晓。” “什么?”陆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是说师傅仙逝另有缘由?” “当年师傅误听谗言,与诸多江湖豪杰前往暗夜森林。据说魔域在暗夜森林的某处打通了前往修罗之族的神秘结界,试图借助修罗族的力量将圣域击溃。没想到众人在暗夜森林内果真寻找到了一个神秘部落。” “难道魔域真的联合起了修罗之族?” 姜子琨摇头,继续说道:“哪是什么修罗族,他们遇到的便是刚刚那名女子的部落,精灵族。” “当时师傅也以为这便是修罗恶魔,与诸多侠义之士与其血战起来,战况异常残忍,杀的那些人四处窜逃,数千人只有十分之一生存了下来。”姜子琨幽幽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据师傅所述,当时有个年轻少年横空杀出,年纪看似不大,修为却是惊于常人,以一己之力对抗数名八品高手,如果没有他的出现,恐怕精灵族便会在世间消失。” “难道此人就是季辰宇?”陆明依稀记得,慕青曾经说过,季辰宇对她精灵族有救命之恩。 “他到底是谁,现在已经成为谜团。而师傅正是在那一战中败于对方,身负重伤逃回铁血门。谁知没过多久,便有江湖秘闻,人族为抢夺精灵族法宝玉净瓶,一夜之间孽杀血洗精灵部落。” “师傅听闻此事,才知自己误信谗言,酿成大错。身负重伤却又心怀愧疚,这才......” “岂有此理,想不到师傅竟然被人所伤,我一定要为师傅讨回公道。”陆明双目怒瞪,一拳狠狠打在桌子上。 “师弟,你糊涂啊。”姜子琨轻轻怒斥陆明,言道:“师傅乃是心怀侠义,自知造下孽果,终不能宽恕自己。正是因为担心我们会为他复仇,将事情的真相隐瞒下来,这才郁郁而终。临终前师傅再三叮嘱,此事不可对外宣扬,更不可为他报仇。” “唉。师傅为什么会这么做。”陆明实在难以咽下胸中恶气,却又不敢违抗师命。 “师傅他老人家一生为江湖正义奔走,却在无意中造下孽果,自知有愧于精灵族,心中痛楚又是你我能明白的,唯有以死谢罪,方可让他老人家心安一些。” 屋内,两人相对无言,陷入沉默一片。 屋外,点点繁星在鱼肚白的光辉下,逐渐退却。 第七十四章 幻化人形 没有黑夜,没有白昼,这是存在于大千世界内的一方天地,犹如混沌初开,万物自华。 陈一陈看完了石碑上的最后一幅刻画,嘴里长出口气,没人知道他再次沉浸多久。在他看来,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罢了。 石壁上的刻画从头至尾不知看了多少次,每一幕都像是刻画在内心深处。 回过神的陈一陈,只觉得腹中饥饿,掏出怀中仅存的两个“圆饼”火浆果时,整个人却愣在当场。 “不应该啊,见鬼了不成。” 陈一陈看着手中火浆果,没有一丝水分,像是在烈日下暴晒几日,已经成了浆果饼。 陈一陈低头凑近果饼闻了闻,散发出一个香气,在香气的刺激下,倒是觉得更饿了。 有总比没有强,将果饼放在嘴边,轻轻咬下一小口。嘴里细细品味之下,能吃,口感还不错。 两个果饼下肚,稍微有了些裹腹之意,石壁上的刻画已经烙印在脑袋里,陈一陈自然也就对此地失去了兴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离开这里,总不能干等挨饿。 想到这里,陈一陈迈腿便要离去之时,突然脚底一沉,啪的一声闷响,感觉倒像是踩在了鱼鳔上(鱼sui泡)。 “这是....” 看着脚下除了被踩出的深坑,并没有其他东西,哪里发出的声音呢?陈一陈一脸茫然,脑袋里快速旋转,确定刚刚听到了一声闷响。 “难道真的有鬼?”陈一陈警惕的看着四周,并无任何异常,脚下轻轻挪动时,眼前的石碑突然闪过一道金光。 金光的范围只有拳头大小,在石碑的中央位置逐渐扩散。功夫不大,石碑已被金光环绕,将眼前几丈距离映的金光灿烂。 “你是要成精嘛!”陈一陈此时心里一点都不害怕,也说不清原因,可能是在这里的奇异经历太多了,看到石碑如此反常,憋闷了许久的他,倒真想有个人能来说说话,兴许还能问出个逃生之路。 他本是无心之问,谁也没想到,话音刚落,眼前三丈高的石碑突然消失不见,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个闪着金光的白胡子老头。 “哪是成精,这是要成仙呐。”陈一陈用力揉揉眼,没错,石碑变成了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看到他的表情,陈一陈心一沉,暗道:完了,想不到连石碑都能仙,我刚来这里时可用苍雷刺了他一剑,莫不是来报仇了? 对面的金光老头就这样看着他,一动不动,愣是把陈一陈看毛了。最后还是没忍住,望着石碑幻化的老头,说道:“你是石仙还是碑仙?” 说完总觉得这么叫太别扭,当即开口道:“石碑仙,会说话吗?” “你这小厮,见了祖师竟然不跪。” 金光老头的话虽然粗暴,却听不到任何责怪之意,反倒显得有些宠溺之意。 “师祖,你是谁师祖?”陈一陈还纳闷呢,石碑变冷不定出来一老头,上来就充大辈,师祖级别,问题是自己哪有师傅。 “哈哈,你这小厮倒是桀骜不驯,倒与年轻时的我颇为相似。”金光老头哈哈一笑,挥手捋了捋下巴上所剩无几的须髯,说道:“你是多少代弟子,姓氏名甚?” “你说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陈一陈是越听越糊涂,哪就来这么一老头,一点都不客气,自来熟。 “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金光老头耐心倒是不错,竟然一点火气都没有。 “这句我是听懂了,我是问前面一句,什么多少代弟子?” “哈哈,就是问你师傅是谁,铁血门的现任掌门是第几任?” 常言说得好,老小孩老小孩,老有少心,眼前的金光老头便有这么几分意思。 “那我上哪给你问去,这样吧,你告诉我怎么离开这峡谷,我问清楚后在回来告诉你,怎么样。”陈一陈说的一脸正经,对于铁血门的传人,他也确实不知道。 “岂有此理,身为铁血门弟子,不识祖师也就罢了,怎会连门派发展历程都不知道,难不成你是新入门的弟子?” 金光老头微带怒意,眉头微皱,脸上多少有些不悦。 “谁是铁血门弟子,谁告诉你我是铁血门的人了。” 此话一出,金光老头整个人都楞了,双眉几乎拧成了一条线,抬起的手托着下巴,手指不断在下巴上滑动,说:“你不是铁血门弟子?” “我几时说过是铁血门弟子。”陈一陈终于明白了,原来金光老头一直误以为自己是铁血门弟子,倒也没错,这里毕竟还是铁血门的地盘。 “既然不是铁血门弟子,为何私闯禁地,你可知道,私闯禁地乃是死罪。”金光老头突然震怒,双眼怒视陈一陈。 “那是铁血门的规定,与我何干。再说了,什么禁地不禁地,我本就不是铁血门弟子,何以用铁血门规约束于我。”陈一陈满脸不屑,不提铁血门还好,听到这三个字就来气,若不是铁血门,自己怎么就能来这鬼地方。 “嘶......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金光老头再次捋了捋胡须:“我且问你,你姓甚名谁,为何来我铁血禁地。” “小爷陈一陈。”听到对方自称铁血门中人,恨得牙根直痒痒,现在心里对铁血门的人,没有任何好感,想到被尚明志扔入峡谷,更是忿忿不平,怒道:“你以为我想来这鬼地方,还不是拜你们铁血门所赐。” “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金光老头早已从陈一陈的语气中听出端倪,当即追问道:“你且细细说来,若是铁血门弟子故生是非,老夫必会还你一个公道。” “此话当真?”陈一陈顿时来了兴致,心中暗想:这老头是石碑成精,怕是沾了灵气,倒不如看看,他如何为自己讨回公道。 “那是自然,我岂能失信于你一个少年郎。你只需如实将来便是,若却是铁血门弟子有负于你,老夫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看他一脸郑重,到不像是在说大话。陈一陈把心一横,死马当作活马医,当即将过往经历一一道来。 从离开灵熙山开始,直至看到金光老头。足足讲了两个多时辰,陈一陈终于结束了人生中第一次口若悬河的演讲,倒是没有夸大其词。 “嘶......”听他讲完,金光老头沉吟片刻,说:“熔岩池里的火浆果,你全部吃了?” “什么火浆果?”陈一陈话音刚落,突然明白了过来,单手抬起与肩平,四指半握拳,大拇指指着身后的熔岩池,说道:“石头里面那棵树上的果子?吃啦,怎么了,你种的?” “五个你全吃啦?”金光老头的脸都变形了,俩眼珠子恨不得从眼眶里跳出来。 “对啊,全吃了。”陈一陈暗道不好,可能真是他种的树,树上几个果子他都一清二楚呀。 “五个火浆果,你竟然全吃了,一个不留。”恨得金光老头直跺脚,抬手指着陈一陈,半天才蹦出一句话:“你命真好。” “原来那东西叫火浆果,这个名字起得确实好,对了,味道也不错。” 陈一陈是真有心再夸火浆果,在金光老头看来,这分明就是在显摆。没办法啊,吃都吃了,还能将他如何。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只听金光老头说道:“如你所述,尚明志这贼子确实当诛,自当逐出铁血门。” “这还用你说,现任掌门姜子琨可是被他囚禁了几十年。现在应该是被救出来了,你觉得他能容忍尚明志还留在铁血门嘛。换做是你,你咽的下这口气吗?”陈一陈白了他一眼,询问道:“说了半天,你到底是谁啊?” 第七十五章 金光祖 “哈哈哈,老夫便是铁血门的创派祖师,遥云子仙人是也。”金光老头说到这里,脸上颇为得意。 “你是铁血门创派祖师?”陈一陈噗嗤一乐,笑道:“别闹,我就是再傻也知道铁血门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了,你要是他们的祖师,岂不是早已经成死鬼了。” “呸。你这小子,怎么口无遮拦。”金光老头哭笑不得,自觉失态,故作严肃的说:“铁血门基业何止百年,足有千年。老夫早已羽化成仙,而今你所看到的我,只不过是老夫残留在这里的一丝幻化元神罢了。” “幻化元神?”陈一陈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满脸迷茫。 金光老头倒也看出陈一陈的困惑,嘴里笑道:“呵呵,日后你自会明白,老夫在此留下一丝幻神,只是为了等待铁血门的后继之人,对他有所交代。” “哦,原来是这样。”陈一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中倒是觉得新奇,元神竟能幻化成石碑,岂不就如同神话故事一般。 “想不到千百年来,没等到我铁血传人,竟然等到了你,说来也算是你我有缘吧。”金光老头突然面露笑意,看着陈一陈,言道:“你就拜在我铁血门下吧。” “嗯。”陈一陈点点头,猛然醒悟,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大声道:“什么,拜在铁血门下。想都别想,我与铁血门深仇大恨。” “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冤冤相报何时了呢。”金光老头看着眼前少年,劝说道:“只要你肯拜入铁血门,老夫破例收你为徒。这样你既是铁血门的祖师之一,他们对你自然敬重,而你也可将那孽徒依门规处置。” “笑话,不入你铁血门,我照样可以诛杀尚明志报仇。”陈一陈一口回绝了他的提议,倒是十分好奇,此人既然称为铁血门的祖师,却为何执意要收自己为徒呢? “你这小子,冥顽不化。”金光老头听到陈一陈如此坚决,急的直跺脚。他的心思,陈一陈怎能知道。 话说金光老头确实是铁血门的创派祖师遥云子,当年云游至此,意外发现此处的火浆果,见多识广的遥云子自知火浆果珍贵至极。当时火浆树结橙果六枚,他只食六之其一,炼化后其修为大幅度提升,简直可以用强悍来形容。 深知火浆果生长极其缓慢,也是出于对火浆果的私心,在此创建铁血门。在他的领导下,铁血门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已然成为了江湖第一门。 鼎盛时期的铁血门弟子数千,而他却在开始担忧千年之后铁血门没落场景,心有不甘之下,有意将后山设为禁地,布下结界,留下只准掌门进入禁地的门规,剩余的几枚火浆果也是为了可以让铁血门在江湖屹立不倒而留。 千年前苦笑设计这一切,只为有朝一日铁血门没落时,可以将禁地中的火浆果好好利用起来,刻意留下一丝元神在此等候。没想到,精心设计好的一切,竟被误打误撞的陈一陈搅乱。 听了陈一陈的叙述,遥云子早知今日的铁血门没有了往昔风采,若想重振铁血门,只能依靠眼前这个吞食五枚火浆果的少年。 正是因为这样的私心,让遥云子有了想将陈一陈收入门下的想法,却未曾想到,眼前少年不仅一口回绝,竟还与铁血门有不解之仇。 想到这里遥云子确实犯难,元神只能出现一次,一旦这次错过,那就彻底与铁血门断绝了关联。更让遥云子头疼的一点就是陈一陈吃光了所有火浆果,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绝世高手。到那时,铁血门恐有灭顶之灾。 遥云子的元神已经在此地遗留千年,哪里知道现在的铁血门,正在面临着灭顶之灾。 就在他琢磨着如何化解少年与铁血门的仇恨时,就听陈一陈说道:“听你刚才的意思,好像是有事情要交代给姜子琨,对吧。” 提到姜子琨,遥云子猛然醒悟,对呀,眼前少年还曾经救过现任掌门,何不利用他们二人的关系,从中调和。想至此处,当即说道:“想不到我铁血门后继掌门竟然遭受奇耻大辱,幸得你相助,才得以脱困。说起来,你也算是有恩于本门了。若老夫还在,定要将那逆贼尚明志碎尸万段。” “你这话...跨度有点大呀。”陈一陈实在不知他想表达什么,不由再次追问:“这样吧,不如你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里,我替你为姜子琨传话如何?” 陈一陈是一句惊醒梦中人。金光老头连连点头,言道:“想要离开这里,并非难事,你拜我为师,我便指引你离去,如何?” “还是自己找路吧,铁血门有尚明志这样的人,那就是一种耻辱,我要是铁血门的掌门人,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也必将他抓回来,将他碎尸万段。”陈一陈说的咬牙切齿,实在难以接受他的提议。 “好,一言为定。” “什么就一言为定?”陈一陈听到金光老头的回答,整个人都懵了。 “现在你就是铁血掌门,现任掌门姜子琨任由你处置,老夫只有一个条件。”金光老头一脸凝重,说道:“你务必要将重振铁血辉煌。” “你,你是喝酒了吗?”要不是看金光老头一脸凝重,陈一陈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此事已定,今后你便是铁血之首,希望你不要辜负为师的期许之心。”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谁说要拜你为师了?”陈一陈一时间整个人都懵了,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怎么就成为他徒弟了。 “为师既然指的你为铁血门的传人,自然就是你的师傅。怎么,还不参拜为师?”金光老头也确实有些牵强,他看重的倒不是陈一陈人品如何,而是看重了他吃掉的火浆果。 换句话说,无论是谁吃掉火浆果,只要好生修炼,都会成为人中龙凤。在他眼中,陈一陈年纪尚浅,且一口气吞食了五枚火浆果,假以时日,其修为必定远胜当年的自己,这样的人万中无一,可遇不可求。 “别别别,承受不起。”陈一陈连连摇手,忽然询问道:“我看你站在那里半天,不离寸地,是不能动吗?” “不错,为师只是将一缕神识残留于此,只是一张残影而已,若是门中其他弟子见到我,自然相识。” “原来是这样。”陈一陈点头,听闻他的肯定回答后,心中冷笑一声,说道:“别总自称师傅,我可没答应你。我说的那件事你赶紧考虑一下,要是同意就告诉我怎么离开此处,我替你传话给姜子琨,你若是不同意,我可走了。” “嘶....你这小厮。”金光老头气的胡子都飞了起来,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陈一陈,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言道:“罢了,不拜师就不拜师,我认下你这个小老弟。” “这倒是可以考虑。”陈一陈还郑重的思考了一下,才应承了下来。 第七十六章 小老弟 “老弟就老弟吧,有总比没有强。”金光老头嘴里低声嘟囔的同时,无奈的看着陈一陈,说:“小老弟,你的修为达到了什么程度?” “不知道。”陈一陈回答的也确实是实情,他哪里懂得修为的划分。 “嗯,能破除老夫布下的结界,修为不会低于三品,如此看来你这般年纪有如此修为,却也是极其少见。”金光老头说道这里,不由从审视陈一陈,越看越爱,这般年纪如此高的修为,简直就是百年不遇的奇才。 “对了,结界怎么破处啊?”听了他的话,陈一陈顿时来了好奇心。 “嗯?你不是已经破除结界了吗?”陈一陈的话让他愣了,这话从何说起? “没有啊,没人教过我,我也不会呀!” “那你是怎么进入熔岩池,又是如何吃了里面的火浆果呢?”金光老头仔细回忆一番,他确实说过自己吃了里面的火浆果。 “哦,你说这个呀。”陈一陈侧身指着后面不远处的地,说:“我挖了一个洞,钻了进去。” “什么?”金光老头吹胡子瞪眼,沿着他手所指方向看去,依稀像是有那么一个洞穴所在。 金光老头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盯着陈一陈挖出的地洞,愣了几秒,突然开口大笑:“哈哈哈,奇人,怪人也,别出心裁独具一格。你可知道,当年老夫布下结界之时,想到过此种破除结界的方法,又觉得不可能,也就省去地下结界,看来这一切都是缘分。” “还有地下结界?”陈一陈哪里知道这些,现在看来,只是他运气好,误打误撞才进入熔岩池。 “这些日后你自会知晓,我所遗在人界的修为,已无法支持元神继续消耗。今后铁血门就交到你的手中了,你要切记,定要带领铁血门再创往昔辉煌。” “老哥,别闹。”陈一陈一直把他说的话当做玩笑,成为铁血门的掌门人,想都没想过。 “来不及解释了,你可记得石碑后面所遗留下来的游龙步。” 看对面的老头一脸凝重,陈一陈不敢在肆意妄为,点点头,说道:“原来这叫游龙步,是轻功吗?” 游龙步实乃驭气飞行之术。绝非一般轻功乃至上乘轻功可比拟。轻功者,是指高弹跳能力,借助反弹之力向上窜纵,并以娴熟的技巧以减轻落地时的重力声响者是也,所以一般轻功实乃窜纵之术。轻功至上乘者,配合了一定的提气技巧,跑更快。跳得更高更远,即所谓“踏雪无痕”“陆地飞腾”。 而游龙步的奥妙,是可腾空驭气飞行。飞行之距离远近,则由修炼者自身功力程度而定,功力高深至极者可以飞越江河山谷乃至更远。其飞越时可全身不动驭气飞行,亦可两足踏空行走如履平地,神态潇洒犹如神龙遨游天际,故此名曰游龙步。 “这么厉害?”陈一陈听金光老头说了这么多,早已心驰神往。 “游龙步乃是本门独门绝技,当年老夫只传下皮毛而已。你所看到的便是游龙步精髓所在,勤加练习,不日便能脱离峡谷绝境。” “勤加练习,要练多久?” “熟,自能生巧。此处距地面足有千丈只高,能否逃离绝境,还要看小老弟的造化。” “什么?难道这里就没有出口吗?”陈一陈一脸错愕的看着有些模糊的金光老头。 “铁血门今后就在小老弟手中了,任重道远。若是他日你我有缘相见,老夫自会当面相谢。” “你到底是妖是仙,日后怎么相见啊?” 陈一陈话音未落,只见眼前金光逐渐暗淡,老头的身影愈加模糊。弹指间的功夫,金光已消失不见,石碑的位置成为一片空地,仿佛石碑从未出现过一样。 “嘶...”倒吸口气,陈一陈脚下连连后退,一个不小心,脚下踩空,摔倒在地。 “这是?” 脚下正是自己在结界下面打通的暗道,瞪眼看着周围的环境,暗道:怎么跑到结界里面来了,难道结界消失了? ...... 凌云阁。 客房里的油灯还在持续燃烧,足以容下四五个人休息的床铺上只躺着两位老者。 “嘶” “嘶” 房间里同时传来两声嘶,两人同时坐了起来。 “师兄,我做了一个梦。” “师弟。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两人异口同声。 “梦到了什么?” “什么奇怪的梦?”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长出了口气。 这两位不是别人,正是铁血门的姜子琨与陆明。随着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陆续来到凌云阁,客房显然有些不足,师兄弟二人索性就住进了一个房间。 “师弟,你先说,做了一个什么梦?” “师兄,我梦到了祖师。” 陆明话音刚落,就听姜子琨说道:“我也梦到了祖师。” “什么?师兄也梦到了祖师,师兄梦到的可是遥云子祖师?”陆明不可置信的盯着姜子琨,见他点头,继续说道:“奇怪,我们竟能同时梦到祖师。” 听闻陆明口中的也字,姜子琨知道,他恐怕和自己做了一样的梦,询问道:“师弟是否梦到祖师令我禅位。” “师兄怎么知道的?”陆明差点喊了出来,梦中的事情竟然被师兄一语戳中,失声道:“难道师兄也梦到了此般情景?” 姜子琨缓缓点头,说:“不错,梦中祖师叮嘱我,若有朝一日,见到一个使用游龙步法的少年,便让我将掌门之位禅让于此人。” “师祖有没有跟你说,那个少年是他的小老弟?”陆明清晰的记得这句话,当时梦里的他还纳闷,祖师羽化千年,怎么还有小老弟。 “看来我们做的是同一个梦。”姜子琨一脸凝重,如果仅仅是自己做这样的梦,倒也无所谓。如今连同师弟的梦都和自己丝毫不差,那就没办法解释了。 “难道真的是师祖显圣?” 听闻此言,姜子琨心中一惊,说道:“师弟,快搀扶我行跪拜大礼,参拜祖师。” 两人虔诚的行完大礼,只听陆明言道:“师兄,此事如何是好?” “祖师有令,你我岂能违抗。”姜子琨不由皱起眉头,缓缓说道:“我本就有愧祖师,禅位倒也理所应当,只是这少年姓甚名谁,祖师并未交待,让我何处去寻呐?” “祖师的小老弟,祖师怎么会有小老弟呢,还是一名少年,莫不成祖师糊涂了不成?”陆明实在想不通,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 “哎,师弟,此人既是祖师的小老弟,想必定有过人之处,恐是祖师在冥冥中自有安排,岂是你我能妄加臆测,只需遵循祖师仙令即可。” “不是,我只是在想,他是祖师的小老弟,日后从师兄手中接任掌门之位,我们又当如何尊称他呢?” “嘶....这....”听了陆明的话,姜子琨也难住了。 第七十七章 圣域大会 圣域大会,如期召开。 五门七派是圣域中的主流力量,除此之外的大小门派及帮派足有近二十家。 五门分别包含:剑灵门、东海门、铁血门、神龙门、明月门。其中又以剑灵门为五门之首。 七派分别是由:凌云派、千山派、南海派、无影轩、星月派、苍焰派、霓光寺组成。而凌云派为七派之首。圣域圣尊更是出自凌云派,故该派成为了江湖中公认的第一门派。 天色微亮,凌云山便开始喧闹起来。来自五门七派以及大小帮派的代表共计百人有余,或老或少。对于这次紧急组织起的盛会,大家都是有备而来。 魔域针对铁血门发出战书一事,已是江湖皆知。故此面对今日所召开的圣域大会,不少人都在暗中议论纷纷。某些小门小派深感危机将至,更有甚者彻夜未眠,就为期盼盛会早日进行,以求圣尊庇护。 日出东方,早饭过后,在凌云派弟子的指引下,各路豪杰陆续来到凌云阁大殿前的广场。昔日空旷广场早已经被凌云派弟子早已布置妥当,按照门派大小依次对应排列。 广场顿时热闹起来,男女老少,年龄不一。手中武器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子流星;带钩儿的,带尖儿的,带刃儿的,带刺儿的,带峨眉针儿的,带锁链儿的,扔的出去的,打的回来的,简直就是五花八门,奇形各异兵器大展览。 大家本是江湖同道,认识的不认识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相互寒暄,所能听到最多的词只有两个,魔域以及铁血门。 隐遁多年的姜子琨在陆明及王志毅两人的陪同下,缓缓抵达凌云阁处布置的会场。对很多新兴小门派的掌门人而言,姜子琨无异于成为了一个传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反倒陆明与王志毅两人在江湖中倒还是如日中天,尤其被人誉为侠义无双的王志毅,在江湖中颇有脸面。 不少年轻人虽不认识姜子琨,却识得紧跟其后的王志毅。众所周知,王志毅是铁血门的中流砥柱,公认的下一任铁血掌门。此时王志毅竟然尾随于后,可见前面此人的身份非同寻常。 一路走来,说到之处的眼球全被铁血门所吸引。众人心知肚明,此次大会,铁血门于魔域的纷争必定占据了圣域大会的主导核心。 对于新生势力而言,见到姜子琨让他们诧异可以理解。当五门七派的掌门见到他时,内心的震撼并不亚于前者,甚至很多人都以为,姜子琨多年未曾露面,早已仙逝。 今日一见姜子琨,彻底颠覆了他们内心想法,从他们脸上的表情,足以感受到内心的震感之意。 大门大派的掌门多是老成持重之人,内心虽有困惑,但面子上总要说得过去,以往那些有过交情的人,在姜子琨落座之后,纹纹点头示意。 姜子琨含笑点头,算是彼此间的问候回应,心中却犹如打翻五味瓶。铁血门落得如此地步,竟无一人敢上前问候,暗叹世态炎凉。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许久不见,姜掌门一向可好?” 姜子琨感叹人生之际,只听耳边传来洪亮声音,回神再一观看,近前走过一位大和尚。身着锦缎袈裟,手持降魔杵,花白须髯垂落胸口,面目红光的脸此刻略带笑意。 姜子琨一眼认出眼前人,他便是霓光寺的住持尘明大和尚,当即含笑言道:“哦,原来是尘明大师,失礼失礼。” “今日凌云阁得见姜掌门,老衲真是不虚此行。”尘明似笑非笑的看着姜子琨,说道:“江湖传闻,姜掌门闭关隐遁多年,想必修为早已更上一层,待盛会结束,还望姜掌门不吝赐教。” “嘶......” 姜子琨倒吸口气,有心将实情和盘托出,却碍于人多眼杂,不得不顾虑铁血门在江湖中的颜面。迟疑片刻,正在思索如何回答之时,就听陆明言道:“尘明大和尚,早就听闻霓光寺的伏魔杖独步江湖,待盛会结束,陆某倒想讨教讨教。” “师弟,不得无礼。”姜子琨心知陆明言直口快,如此场合,让他说,倒有些几分挑衅之意。 “呵呵,无妨。陆师弟号称铁血门的武痴,想必贵派的铁血掌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老衲若能见识一二,也算是三生有幸。”尘明倒也不是在奉承陆明,他虽为出家人,但对于武学的痴迷程度丝毫不亚于陆明,两个武痴碰到一切,自然不想错过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看到圣域圣尊柳琛从凌云阁内远远走来,几人终止了短暂交流,尘明大和尚返回霓光寺所在之地,就听有人高呼:“圣尊驾临。” 洪亮的声音不时回荡在广场,闻听人言都是心中一惊。再看喊话之人,年纪不过三四十岁的模样。声音这般洪亮,想必修为绝不低于八品,凌云派果真是人才辈出。 “好深的内力。”姜子琨不由得为这一声高呼发出内心的赞许,低声问道:“他是谁?” “师傅,此人是凌云派八大护法之一,名为正阳,是圣尊柳琛的师侄。”王志毅听到师傅的询问,俯身小声说道:“在凌云派年轻一代的弟子中,算得上是佼佼者。” “想不到凌云派的实力竟然如此雄厚,看来本座真是该退隐江湖了。”听了徒弟的话,姜子琨双眸间闪过一丝失落,如此的青年才俊,怎么铁血门就没有呢。 柳琛在弟子的簇拥下,缓缓站在广场正中央的高台上,八大护法面对众人对应而坐。作为东道主,凌云派在气势上强过了任何一派。 “诸位掌门远道而来,柳某不胜感激,若有照顾不周,还请诸位掌门多多见谅。”柳琛站立中央,看着下面众人,客气几句后,继续说道:“此次召集诸位掌门而来,原只为商讨两国战事。但不日前,想必各位都曾收到魔域所下战书。”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一片哗然,心中虽有计较,但也只是各自揣摩猜测,如今被圣尊提及,这件事无疑成为了圣域第一要事。想要抱住柳琛的大腿,表面的文章还是要做。 柳琛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后,说道:“陈燕两国战事,祸起萧墙,这本是皇家之争,与我江湖无关。但念及战火重燃,无论胜负如何,遭殃的还是平民百姓,天下生灵遭此荼毒,若我们不闻不问,岂不是有违侠义之道。” “圣尊说得对,为了拯救苍生,我金刀门愿听从圣尊差遣。” 也不知是哪个不入流的门派掌门人,抓住眼前契机,抱紧了柳琛大腿。 “对,跟着圣尊拯救苍生,我们清灵派义不容辞。” “跟随圣尊惩奸除恶,匡扶正义,算天水门一个。” 不时响起的附和之声,令柳琛喜笑颜开,双眼在各门派之间一扫而过,最后意味深长的眼神,停在了姜子琨脸上。 第七十八章 马屁拍的很到位 感受到柳琛目光,姜子琨故意视而不见,双眼微闭,看都不看他一眼。 柳琛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挥挥手,说道:“诸位掌门都是圣域中的佼佼者,胸怀侠义之心,以拯救苍生为己任,柳琛在此代表天下苍生谢过诸位。” 此言一出,五门七派中的几位掌门微微挑眉,相互对视一眼,面色阴沉却无人反驳。 “哼,真是托大,竟敢代替天下苍生,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陆明冷笑一声,一脸不屑,声音虽然不大,却还是被姜子琨听到耳中。 “不可胡言乱语。”姜子琨微微震怒,瞪了陆明一眼。 “师叔,我倒觉得圣尊说的也没错,我辈中人确实应该为拯救苍生出点力。”王志毅倒是很认同柳琛的观点,身为江湖人,必管江湖不平事。 “哼,傻小子,你昨夜才到凌云阁,哪里知晓其中暗藏的玄机。”陆明称王志毅为傻小子,一点毛病都没有,就算王志毅长相再老,在陆明眼中也只不过是个小子。 “师叔教训的是。”王志毅生性淳朴,哪敢跟自己的师叔叫板。同样深知陆明脾气耿直,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先应承下来再说。虽然晚到几日,不过从师傅和师叔言语间的反应来看,王志毅隐约觉察,他们与柳琛之间必定存在什么误解。 “诸位掌门,静一静。”柳琛双手微微抬起,嘈杂的人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只见他缓缓从台上走下,言道:“本尊刚刚说过,两国权势之争本与我等无关,但根据本尊密查所知,燕国入侵大陈,实乃魔域妖人暗中相助,肆意借助两国战乱之机,意图将我圣域各门派逐一歼灭。” 柳琛此言一出,就听哗的一声,众人炸开了锅。尤其是被安排在远处的小门小派,不知是否有意为之,擦拳磨掌,恨不得顷刻间将魔域妖人诛之。反观五门六派,倒是难得的安静,相互间只有眼神交流,却无一人发言。 王志毅听完柳琛的话,眉头紧锁,下意识说道:“这不对呀。” 此话一出,姜子琨内心一咯噔,想要阻止王志毅已然不及。 “有何不对?”柳琛像是算计好了一样,此时就站在铁血门的一丈开外,王志毅说出的话,清清楚楚一字不差的传到了他耳中。 “晚辈见过圣尊。”王志毅双手抱拳,施礼之后言道:“据在下所知,陈燕两国战乱,并未是魔域中人暗中挑拨。” “哦?原来是铁血门仁义无双的王大侠,失敬失敬。早就听闻,连魔域中人对仁义无双的王大侠都敬重三分。”柳琛故意提高嗓门,似乎有意让王志毅在此露脸。继续说道:“王大侠是如何得知魔域妖人并未暗中挑拨两国战乱的呢?” 毅儿啊毅儿,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姜子琨此刻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有心制止徒弟,却为时已晚。 “圣尊,战乱初期,晚辈曾去过大陈边境的墨城,无意中知晓,魔域中人曾在墨城抗击燕军的义举,由此可见,魔域中并非全是些大奸大恶之人。所以晚辈觉得,两国战火重燃,应该与魔域毫无干系。” 干了,怕什么来什么。听了徒弟的话,姜子琨的脸色越来越沉,早知如此,就应该让他留在铁血门。 “不错,我派门徒也有所耳闻,在抗击燕军的墨城确有魔域中人暗中相助。”说话之人乃是千山派掌门,千山双绝中的一老,名为霍天麟。 此人年过双百却依旧精神抖擞,瘦小身材令他看上去显得弱不禁风。殊不知,此人修为在不日前却已经突破九品。 他一说话,可信程度就高了,千山派距离墨城不过百里之遥,还算是人家的地盘,对于墨城一代的情况,他们有着绝对的权威。 “哈哈,这正是魔域妖人的狡黠之处。”柳琛听了霍天麟的话,没有丝毫意外,继续说道:“诸位有所不知道,魔域妖人确实派人暗中相助墨城守军,只不过是故布疑云,以博得好感而已。” 柳琛的话让众人越来越糊涂,看着他们脸上迷惑的表情,柳琛再次说道:“诸位都知道,燕国共分兵三路,上路攻沧城,中路攻墨城,下路攻望城。而今这三路兵马只有墨城成功抵御了燕军突袭,其中缘由,难道诸位还不知晓吗?” “圣尊的意思大家还不明白吗?魔域妖人故意驰援墨城,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其实他们却暗中相助燕国大军,从沧城和望城攻入了大陈,想必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用不了多久,魔域妖人便会伺机攻打我圣域。” “廖长门不亏为人中豪杰,一语中的。”柳琛看着远处的男子,微微一笑,说道:“不知廖长门可愿意与本尊共同抗击魔域妖人?” “长生门即日起愿听从圣尊调遣。虽然我长生门只不过区区几百人,却也愿意为抵御魔域出一分薄力。” “哼,什么长生门,怎么听都没有听过。”姜子琨微微皱眉,有心想看看此人到底是谁,可惜距离太远,实在是看不清长相。 不止姜子琨,五门七派的掌门,除了柳琛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眼前蹦出的长生门,是个什么玩意。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这个门派在今日算是露足了脸。无意中的奉承,让这个建立仅仅十年的不入流的小门派,一下跻身进了三流门派。 “我也愿意。” “我们也愿意...” 如此盛会,能被圣尊点名,而圣尊竟然知道该门派的掌门姓甚名谁,本就是一种荣耀。在这种虚荣心的作祟下,个小门派帮派纷纷踊跃而出,慷慨激昂的发表自己感慨之言。其目的倒也简单,这样的小帮小派要想在风雨中屹立不倒,必须有一颗大树来为他们遮风挡雨。 大树底下好乘凉,这是他们都懂的问题。此时的他们却忽略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树下永远长不成大树。 “诸位掌门,且听本尊一言。”柳琛示意大家安静,其实在他身边已经很安静了,喧闹的只不过是远处。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连喊三五次,远处的人群在看到柳琛的动作之后,才逐渐安静下来。 “本尊身为圣域圣尊,数十年来,本尊一直在殚尽竭虑的想要维系江湖平静,想为诸位掌门创造一个良好且充满正义的江湖。那是一个人人平等,没有奸佞的江湖。可是刚刚平息数十年的魔域,肆意再次挑起圣魔大战。为了天下无辜生灵免遭涂炭,本尊决意,十年之内,必将魔域妖人彻底铲除。” “好...支持圣尊。” “我们愿意听从圣尊差遣。” 远处的人群,再次喧哗起来,刀枪剑戟不时在头顶挥舞,恨不得顷刻间与魔域妖人大战一场...... 第七十九章 武灵圣域 看着眼前这一幕,柳琛都有些头疼,到底还是些小帮派,毫无规矩可言。好不容易等他们安静下来,柳琛急忙说道:“为此,本尊经过深思熟虑,为了能将魔域妖人尽快歼灭,做出一个决定。” 此言一出,广场上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口,竖起耳朵等待柳琛说出他的决定。 “本尊决定,融合圣域现有大小门派,在此基础上创建一个全新门派,名为武灵圣域。新的门派所在之地便设立在此地,而凌云阁更名为武灵阁。”说到这里,柳琛扫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新的武灵圣域将集各派所长融于一身,下设十二护法。且护法人选暂由五门七派的掌门担任,共同处理武灵圣域中所面临的问题。其他门派掌门可酌情分封首座之位,各位掌门均有参与武灵圣域要事的抉择权。” “敢问圣尊,为何突然要成立一个全新门派,新门派的掌门又当由何人出任?” “原来是苍焰派掌门,烈宇兄。”柳琛转身看着说话之人,捋了捋胡须,说道:“成立武灵圣域只为在最短时间内彻底诛灭魔域妖人,而武灵圣域之尊仍以圣尊之称,咱有本尊代理。若十年内未将魔域彻底铲除,本尊自当以死谢罪。若本尊侥幸将魔域诛之,也会退位让贤。至于圣尊之位,可按照圣域之规,能者居之。” “按照圣尊的意思,是要兼并圣域中现有的门派了?”烈宇冷笑一声,看着柳琛,继续说道:“如此说来,便是让我等放弃祖师艰辛创下的基业,想必门下弟子也不会就地遣散吧。” “烈宇兄此言严重了,苍焰派高手云集,堪称圣域的中流砥柱,更是武灵圣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门下弟子可全部纳入武灵圣域。至于祖师创下的基业也并非放弃,而是各门各派融于为一,待到彻底诛灭魔域后,诸位可继续留在武灵圣域,亦可自立门户。” 柳琛这番话说的倒也委婉,却句句耐人寻味。 “长生门愿加入武灵圣域,为抗击魔域尽献绵薄之力。” “金刀门愿加入武灵圣域,遵从圣尊领导。” “清灵派愿以圣尊为首,加入武灵圣域。” “东决帮愿加入武灵圣域,听从圣尊调遣。” “我们也加入......” 万事开头难,一旦有人带了头,后面的事水到渠成。也不知是为了凑热闹,还是被氛围感染,远处热火朝天,很多人竟开始以同门自称。 柳琛四周环视一眼,五门六派一如既往的安静,前后形成了鲜明对比。柳琛微微皱眉,缓缓从怀中掏出两本书,说道:“诸位掌门,这是我凌云派无上心法,乾坤变。另外一本乃是我派绝学,凌云剑法。” 凌云派的乾坤变和凌云剑早已在江湖盛名多时,此时此刻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被柳琛拿了出来。莫说小门小派,就连五门六派都为之一振,这两本秘籍,堪称无上绝学,柳琛公然拿出,不知意欲何为,都竖起耳朵等待他的下文。 “诸位掌门,本尊将这两本秘籍拿出,并无其他用意,只想聊表寸意。”柳琛对众人的反应颇为得意,若想在江湖立足,必有独门绝学。嘴角闪过一丝笑意,继续说道:“此两本秘籍不再归属凌云派私有,即日起纳入武灵圣域,在场的诸位,只要修为达到一品,均可修炼。” “果然是绝学,修炼的门槛都要达到一品修为。” “想不到圣尊心胸如此宽广,竟然将无上绝学奉献出来。” 听着众人的议论,柳琛冷眼瞧着姜子琨,却对众人说道:“原凌云派的所有内功心法及武学典籍,即日起均纳入武灵圣域。本尊希望可以提升诸位修为,只要我们同心戮力,魔域妖人迟早会被诛灭。” “皮掌门,剑灵门贵为五门之首,你意下如何?” 听到柳琛的询问,剑灵门的掌门皮凤山缓缓站立,双手一躬,笑道:“圣尊为了诛灭魔域妖人煞费苦心,剑灵门理应为诛灭魔域尽献绵薄之力。诸位,即日起,剑灵门将正式归为武灵圣域。此后,剑灵门不复存在。” “哈哈哈,好,皮掌门大义凛然义薄云天,心怀天下苍生,请受本尊一礼。”柳琛喜笑颜开,对着皮凤山深施一礼。继续说道:“今日皮护法还要多多协助本尊才是。” “不敢不敢,圣尊才是心系天下苍生,皮某今后愿听从圣尊调遣,其剑灵门弟子,还望圣尊容纳。”皮凤山急忙还礼,言语间却颇为得意。 “那是自然,你我乃是同门,本尊自会一视同仁。”柳琛突然转头,看着对面的中年男子,说道:“屠掌门不日前正式接任无影轩的掌门之位,不知本尊的贺礼屠掌门可还满意?” 闻听此言,屠永年脸上一愣,情不自禁想到柳琛暗中送来的四位绝色美女,当即答道:“有劳圣尊费心,让晚辈受宠若惊。” 屠永年在两个月前才接任无影轩的掌门之位,此人资质甚好,修为远胜同龄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好色,柳琛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在他继任掌门之时,悄悄物色了四位妙龄女子作为贺礼。 “哈哈哈,屠掌门年轻有为,假以时日,定会成为人中豪杰。不知屠掌门对于武灵圣域,有何看法呢?” “圣尊为天下苍生劳神,晚辈岂有不从之礼,更何况武灵圣域乃正义之表率。无影轩有幸得到圣尊垂青,自会全力相助。”屠永年虽心有不愿,却有把柄在柳琛手中,也只能妥协,说道:“今后无影轩弟子将听命于圣尊,望圣尊容纳。” “好,有了无影轩的加入,武灵圣域可谓锦上添花,而屠护法亦是最年轻的护法,前途不可限量啊。” “明月门李正,愿率门下弟子加入武灵圣域,还望圣尊容纳。”苍老之音自带沙哑,说话之人正是明月门的掌门,李正。此人与柳琛自**好,吞并五门七派之事的构思,便是源于他的脑袋。 “好,有了明月门的加入,武灵圣域更是如虎添翼。”柳琛转身看着李正,暗中使了个颜色。 李正会意,微微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大声说道:“圣尊仁者之心令人动容,将至高无上武学秘籍拿出与众人共享,令在下动容,特此奉上明月门武学典籍,明月刀法,为早日歼灭魔域妖人尽献绵薄之力。” “好,江湖人尽皆知,明月刀法乃是当今最快之刀,李护法慷慨之情令本尊感激不尽。”说话间柳琛深深一躬,说道:“本尊代替武灵圣域中所有练刀之人谢过李护法。” “圣尊过誉了,即已入武灵圣域,在下若是继续私藏刀法,岂不是有心怀不轨之意。” 李正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顿时博得众人好感。 第八十章 煞费苦心 今日发生的一切,令王志毅忍不住感叹道:“怎会有如此变故?看来真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师傅,我们......” “闭嘴。”不等王志毅说完,姜子琨便打断了他,低声说道:“祖师历尽艰辛创下的千年基业,怎可拱手送与他人。” “师傅教训的是,弟子谨遵教诲。”王志毅微微皱眉,却也不敢违抗师命,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哼,师兄,看来柳琛暗地里拉拢了不少人,五门七派中几乎有一半都加入了新的武灵圣域。我们如何应对?”陆明看着柳琛,心知用不了多久他便会询问铁血门。 “今日之事,恐怕遥云子祖师早有安排。” “什么?”陆明一怔,很快明白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师兄指的是昨夜的梦境?” “正是。”姜子琨微微点头,言道:“祖师在天有灵,为本门指引出一条道路,你我还要谨遵仙命才是。” “师傅,此话何意?”王志毅听到两人对话,却是一头雾水。 “此事日后你自会知晓,待回到铁血山后为师自会告与你知。” 柳琛放眼环视一圈,五门七派十有八九都已融于武灵圣域,喜笑颜开的脸也逐渐凝重起来,心中自知,剩余的三个门派必是难啃的骨头。 意味深长的看了姜子琨一眼,嘴上并未说话,而是转身看着几名大和尚,嘴里长出口气,这才缓缓说道:“尘明方丈,霓光寺对于五门七派合并一事可有其他见解?”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尘明微微一笑,轻轻点头,言道:“圣尊仁者之心,以匡扶天下正义为己任,令老僧深感动容。” “方丈之意,本尊是否可以理解为霓光寺有意合并到武灵圣域呢?”柳琛说到这里,不等尘明说话,继续说道:“如此说来甚好,有了霓光寺各位大师的加入,可令武灵圣域实力大增。不如这样吧,本尊在凌云山另寻一僻静之处,为霓光寺的诸位大师建造一所别院,以做清修之用。”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圣尊好意老僧心领了。老僧一干人等乃是清修之人,长与青灯古佛为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对于世俗名利,如过往烟云,对于圣尊提议,老僧自内心敬佩却恕难从命。”尘明回答倒也直接。 柳琛心中早有准备,若能将霓光寺说服,恐比登天还能,自古以来这些大和尚本就独树一帜,所以柳琛也没报多大希望,含笑点头道:“也罢,早就听闻大师傅一心向善,广结佛缘,那本尊就不在强求,只盼圣魔大战之时,霓光寺可鼎力相助。”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尘明微微点头,笑道:“圣尊为天下苍生主持大局,若有需要吩咐一声便是,霓光寺定会全力相助。” “如此就多谢大师了。”柳琛点头,继而转身走向尘明旁边的一群女子,先是含笑示意,缓缓说道:“慧慈仙姑,不知星月派对合并一事有何看法呢?” 柳琛说完就有点后悔,当时就应该将一同询问霓光寺与星月派,一个全是男人,一个清一色的是女子,一僧一道。这两个门派历来独行独往,要真能说服他们其中任一一派加入武灵圣域,简直就是奇迹。 “无量天尊。圣尊盛情邀请,贫道受宠若惊,殊不知,道不同不相为谋。星月派原是小门小派,偏安一隅,对圣尊提携之意感激万分。”慧慈客气几句后,说道:“我派与尘明大师也算得上同属一脉,乃是清修之人,对圣尊寄托恐有所负。若有朝一日魔域果真怀不轨之心,贫道必会带领星月门人前来驰援圣尊。” “也罢,既然慧慈仙姑有此一说,本尊也不便强求。”柳琛说完,片刻犹豫后,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依本尊之见,明月派不如与霓光寺还如往日一样,归武灵圣域统领却不融于其中,如何?” “圣尊英明,依在下之见,明月派与霓光寺倒不如也归为武灵圣域,大家乃武林同道,本就是一家人,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呢。” 远处传来的呐喊声令柳琛心中一喜,循声望去,却见得说话之人便是长生门的廖掌门,当即招招手,对他言道:“廖掌门可有何高见,不妨近来说说。” 看到柳琛召唤自己,廖远喜上眉梢,当即一路小跑到柳琛面前,纳头就拜,说道:“弟子参见圣尊,弟子以归纳于武灵圣域,岂敢再以掌门自居,望圣尊圣裁。” “嘶......”听了他的话柳琛还真愣住了,只知道此人廖姓,至于叫什么名字,还真不知道。叫他廖掌门此时显然不合身份,叫他廖兄弟,那定然不可,自己与他不知道相差多少辈分,总不能自降身份。 就在柳琛为难之际,只听得有人说道:“师傅,弟子看此人资质不错,有意收在门下,还望师傅允准。” “嗯?”柳琛转头看去,说话之人正是自己的大徒弟,樊凡。看着徒弟的眼神,柳琛当即明白过来,点头示意,言道:“凡儿,此事不应询问为师,应该问他才对呀。” 看柳琛的手指着自己,廖远一怔,瞪眼看着眼前两人。这对他而言可是一种难得的机缘,回过神来,纳头就拜,说道:“弟子廖远拜见师傅,拜见师爷。” “快快请起。”樊凡上前一步,将廖远搀扶了起来。收他为徒,也不过是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看到此人反应,心中暗道:这人也确实机敏。樊凡含笑点点头,当即改口道:“廖远,刚刚你可是有话要说?” “对,弟子确实有话要说。”廖远心知肚明,能有幸拜入樊凡门下,成为柳琛的直系徒孙,无非是今天马屁拍的很到位,双手一抱拳,算是礼到。清清嗓子,说道:“圣尊师爷,徒孙觉得,霓光寺与明月派的前辈完全可以归纳为武灵圣域的其中之一,两位前辈也曾说过,乃是清修之人,徒孙觉得,这其中并不冲突。” “哦?此话怎讲?你且细细说来。” “诸位前辈,若晚辈有失礼之处,还望前辈海涵。”廖远先客气一番,缓缓说道:“依晚辈拙见,圣尊可在凌云山另寻两处仙乡之所,由武灵圣域出资修建两座别院。霓光寺与明月派可分别做为武灵圣域别院的院主,既可清修,亦可依附在武灵圣域之下,以防魔域妖人妄动。只是不知圣尊是否愿意出资修建这两座别院?” “说得好,这本就是圣域分内之事,区区两座别院何足挂齿。”柳琛没有丝毫犹豫,乘胜追击,言道:“不知尘明大师与慧慈仙姑想建造何等规模的别院。” 第八十一章 激变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尘明大和尚嘴角微微一笑,言道:“圣尊煞费苦心,令老僧动万分,圣尊美意,老僧恕难从命。若有朝一日魔域在江湖为恶,霓光寺必会挺身而出。” 慧慈接过尘明大师的话茬,说道:“无量天尊,贫道也正有此意,还望圣尊勿要强人所难。” 柳琛的脸上轻轻抽搐几下,皮笑肉不笑的言道:“也罢,两位乃绝世高人,本尊不在强求,只盼有朝一日,两位可以鼎力相助。” 柳琛暗暗运气,压制怒气,在盛会召开之前早已深思熟虑的考虑过,料想这两大门派也不会加入武灵圣域。此时看来,果不其然,继续强求下去,恐生事端,当即果断放弃。猛地一转身,双眼紧盯着姜子琨。 “呵呵,五门七派中已有四门五派决意加入武灵圣域,不知道姜掌门的铁血门作何看法呢?”柳琛故意最后提及姜子琨,目的便是为了冷落铁血门,让他感受到危机所在。 柳琛自己都有些意外,对于兼并五门七派,他做出最好的打算,只要有两门三派的融入,便已经达到预期目的。确实未曾想过,兼并之事如此顺利,按照眼前形势来看,铁血门完全没有理由拒绝。 “呵呵。圣尊为诛灭魔域煞费苦心,姜某确实佩服。不过圣尊好意姜某人心领了,至于让铁血门归纳于新的武灵圣域,恕难从命。”时至今日,姜子琨早已明白,这一切只不过是柳琛布下的棋局,而魔域攻打铁血门的事情,无意成为了他兼并五门七派的最好契机。 “哈哈,怎么,难道姜掌门想以一己之力对抗魔域不成?”柳琛脸上闪过冷笑,言道:“只怕这一战过后,铁血门将不复存在。到那时,铁血门的千年基业,岂不白白毁于一旦。”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铁血门屹立千年不倒,凭的便是祖师传下的浩然正气。若此劫让铁血门覆灭,亦是天意,姜某虽无力回天,却不惧奋力一战。”姜子琨目光坚毅,盯着柳琛,继续说道:“祖师艰难创下的基业,岂能拱手送与他人。” “哼哼。”柳琛冷笑几声,言道:“好一句浩然正气,据我所知,贵派的王志毅不日前可曾去过墨城?” “圣尊,晚辈确实去过,也已言明,有何不妥吗?”王志毅隐约从柳琛的话中听出一股**味。 “可曾被人重伤而回?”柳琛轻描淡写的说道:“与你一同受伤而回的是否还有铁血门中的尚明志?” “不错,确有其事。不知圣尊提及此事,意欲何为?” “姜掌门,面对魔域之战,还望你三思啊,铁血门千百年基业,就此毁为一旦,着实令本尊痛心疾首。”柳琛似笑非笑的看着姜子琨,说:“在本尊看来,姜掌门不妨隐忍几年,暂居在武灵圣域,待到本尊彻底铲除魔域后,可自行脱离圣域,自立门户。” “呵呵,姜某心意已决,还望柳掌门体谅。” 姜子琨话音刚落,柳琛的脸一下拉到地上,一句柳掌门意味着铁血门是要执意孤注一掷。柳琛面沉似水,说道:“怎么,难道姜掌门是想要脱离圣域吗?” “姜某正有此意。”姜子琨一脸郑重,大声说道:“诸位掌门,魔域与我铁血门乃是私怨,为了避免各门各派免遭荼毒,姜子琨以铁血掌门人的身份,郑重宣布:即日起,铁血门退出圣域,以一己之力抗击魔域之战。” 姜子琨话音刚落,只听得众人议论纷纷,哗然一片。 “且慢。呵呵,姜掌门好大的胸襟呐。”柳琛面露怒意,大声说道:“诸位,有一事本尊一直想隐瞒下来,既然姜掌门执意要退出圣域,本尊只好如实道来。” 听到柳琛的话,姜子琨面沉似水,言道:“不知柳掌门有何见教?” “有人曾向本尊密报,铁血门掌门姜子琨以及门徒王志毅勾结魔域妖人,早已暗中投靠魔域,更是借助两国战乱之际,肆意将我圣域大小门派一举歼灭。”柳琛怒视着姜子琨,继续说道:“魔域妖人与铁血门的一纸战书,只不过是用来迷惑大家的雕虫小技。他们料定本尊得知此事,必会集合圣域中的高手驰援铁血门,他们便想乘此机会,将圣域中的大小门派逐一歼灭。” “姓柳的,你信口雌黄。”陆明脾气本就暴躁,听到柳琛如此下作的语言,心中怒火早已无法压制,怒道:“说我铁血门叛离正道,我看是你想独霸天下吧。” “师弟住嘴。”姜子琨头一扭,怒视着陆明,暗中使了个眼色。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尘明大步上前,站立在柳琛近前,说道:“圣尊,切不可胡言乱语,此事可有依据?” “哼,姜掌门,我且问你,铁血门下弟子尚明志何在?” 柳琛此话一出,姜子琨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一开始便是阴谋。即便如此,也不想这么快就撕破脸皮,缓缓言道:“尚明志已被逐出铁血门,怎么,难道柳掌门与我铁血门弃徒还有所往来?” “哼,尚明志也并非平庸之辈,这些年在江湖中的声名诸位众所周知,本尊倒想问问,姜掌门何故将他逐出铁血门?” “此事乃是铁血门内的私事,圣尊不必过问吧!”王志毅实在不忍看到师傅就这样被柳琛质问,挺身而出。 “哈哈,说得好,私事。”柳琛冷笑的看着王志毅,大声向众人询问道:“若此事关系到圣域存亡,关系到天下苍生,还算不算私事呢?” “自然不算,还望姜掌门给出一个解释?”廖远此时初入凌云门,趾高气昂不少,不知道的人看到眼前一幕,必定会以为他是元老级人物。 “对,给我们一个交代。” “尚明志为何被逐出铁血门?” 有了廖远的带动,会场顿时活跃了起来,姜子琨双目微皱,看着喧闹的人群,着实没有想到,反应会如此强烈,就差向自己扔臭鸡蛋了。 “怎么样,姜掌门,不是本尊想探求缘由,也并非是给本尊一个交代,你欠全江湖人的一个交代。”柳琛话音越来越高,最后一句差点就喊了出来。 “对,给我们一个交代。” “铁血门为何逐出尚明志?” “说......” 有了柳琛的添油加火,会场再次喧哗起来,远处那些往日的小门小派之人,忍不住凑上前来,硬生生的将铁血门一干人等围了起来。 第八十二章 反转 “师傅,这......”王志毅看着眼前这一幕,实在没想到,为了一个叛逆的师弟,竟然引起轩然大波。 “哼,你们想要什么解释,那孽徒被逐出铁血门,自身违抗门规,何须向你们解释,难道你们都想入我铁血门不成。”陆明早就怒不可言,看着黑压压的人群,紧握的双拳爆出青筋。 “怎么,姜掌门无话可说吗?好,那就由本尊替你回答。”柳琛双手一挥,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说道:“姜掌门,本尊再问你,不日前魔域妖人费武是否去过你铁血门。” 闻听此言,众人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错过姜子琨的回答。 “不错,费武确实私闯铁血门。”姜子琨冷眼瞧着柳琛,说道:“如果姜某没有记错,此事业已于几日前告知了柳掌门,今日为何有此一问?” “不错,前几日本尊确实听到姜掌门提及此事,所以暗中派人调查。”说到这里,柳琛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说:“前去调查此事的人便是本尊大弟子,樊凡。” “不错,前几日我奉家师之令前去调查此事,调查结果却与姜掌门所述大不相同。”樊凡上前两步,双手一抱拳,说道:“姜掌门,可否容晚辈直言?” 姜子琨双眉一挑,微微点头,道:“请。” “根据我的密查以及在魔域的眼线回报,铁血掌门姜子琨与门下弟子王志毅,勾结魔域费武,意图协助魔域将圣域取而代之。其不耻行为被门下弟子尚明志发现,意欲将此事告知圣尊。姜子琨等人见事情败露,一怒之下想要将尚明志诛杀。哪知尚明志侥幸逃脱,铁血门便伙同费武,反诬陷尚明志勾结魔域,将其逐出铁血门。” “混账,你竟敢扭曲事实,看我不要了你的狗命。”陆明听至此处,忍无可忍,一个箭步冲上前来。 凌厉掌风直奔樊凡面门,未等他出手,柳琛身影一晃,伸手便迎了上去。 “啪”的一声,两掌撞击后分开,两人纷纷后退几步,就听柳琛说道:“怎么,见事情败露,想在大庭广众下杀人灭口吗?” “师弟,不可妄动。”姜子琨一把拽住陆明的胳膊,深知有了师弟这一掌,那真是百口难辩。 “杀了他们,为圣域清理叛徒。” “想不到铁血门竟是此等败类,将铁血门诛之。” “大庭广众想杀人灭口,铁血门与魔域还有何区别,杀了他们。” “定要血洗铁血门,为尚明志讨回一个公道。” “哈哈哈。”突然间,姜子琨仰面大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言道:“柳掌门真是好手段呐,单凭你一面之词,便已让我铁血门身败名裂。” “一面之词?笑话,本尊岂是无端搬弄是非之人。”柳琛的手一挥,压低身躯,在他耳边轻语道:“本尊为你引荐一位故人。” 未等姜子琨反应过来,却见得眼前抬过一人,双眼仅在他脸上一扫而过,一股怒气早已涌上心头。 “诸位,想必此人大家都认识吧,这便是被姜掌门逐出铁血门的弃徒,尚明志,尚大侠。”柳琛看着姜子琨脸上怒意,颇为得意的说:“尚大侠身负重伤,被本尊师侄坤宇所救。坤宇何在?” “圣尊,师侄在此。”听闻师叔的呼唤,坤宇大步上前,言道:“此人是我无意中从魔域妖人手中所救,当时并不知道他便是铁血门赫赫有名的尚明志尚护法。” “你且将事情的原委细细道来。”柳琛面对姜子琨,负手而立。 “是。”坤宇应声道:“那日我前去魔域打探消息,在返回凌云阁的途中见到数十名魔域妖人正在围攻尚护法,尚护法以一己之力诛杀数名妖人,且身负重伤。出于江湖道义,便同随行弟子与魔域妖人恶战,侥幸救下尚护法。而尚护法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委托我前往凌云阁求见圣尊,将铁血门勾结魔域之事告知圣尊。试问诸位,尚护法若真与魔域勾结,为何惨遭妖人毒手,险些命丧黄泉。依我之见,倒像是有人见事情败露,想要杀人灭口。”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姜掌门,你可愿为自己辩解一番吗?”尘明微微上前,意味深长的看着姜子琨。 “哈哈哈,大师美意,姜某谢过了。”姜子琨微微转头,望着被人抬来的尚明志,缓缓言道:“想不到我还是小瞧你了,真是好计谋。” “师傅,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迷途知返回归正道,圣尊他一定会体谅您的难处。”尚明志老泪纵横,一脸凄惨模样,让人看了,没法不相信他。 “哈哈哈。”姜子琨再次大笑,“好好好,尚大侠果然仁义无双,老夫敬佩之极。” “怎么,难道姜掌门还不肯承认勾结魔域妖人的恶行吗。”坤宇厉声言道:“若在一意孤行,唯恐江湖难以容你。” “这种奸佞小人,趁早杀了他。” “身为铁血掌门,竟做出如此不耻之事,丢尽了铁血门的脸。” “定要血洗铁血门,惩奸除恶。” 听着众人的呐喊,指责,姜子琨脸上却闪过一丝笑意,手在椅子上奋力一拍,怒道:“好,既然诸位想将我除之后快,那不妨来试试。” 此语一出,铁血门一干人等顷刻间拉好架势,准备奋力一战,尤其是陆明,早已忍无可忍,恨不能顷刻间将这些人撕为碎片。 “慢。”柳琛纵然有心除掉姜子琨,也深知此刻不是时机。今日毕竟是武灵圣域名义上的建立,若立即除掉姜子琨,恐有挟怨报复之嫌。他深知,纵使现在声势浩大,其来源全是那些小门小派的发声,代表不了五门七派。深思熟虑之后,最为重要的是先将新的门派稳定下来才是当务之急。 “诸位同门,切勿动怒。”柳琛手一挥,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只听他言道:“姜掌门执意不悔,我等应好生劝解,而不是妄动杀机。若此刻将铁血门一干人等诛杀,那我们与魔域妖人有何不同。” “圣尊宅心仁厚,对待这等奸佞小人,何必怀有仁慈之心。” “圣尊英明,真是我辈中人的楷模。” “......” 听着耳边的吹捧之音,柳琛内心自是颇为得意,脸上却一脸苦色,说:“姜掌门,此事你要斟酌再三,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本尊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好生抉择。三月期满,铁血门想回归正道,本尊定亲自率人前往铁血山迎接姜掌门。若依旧执迷不悟,那本尊也定会为江湖正道,清理奸佞。” “哈哈哈哈,说得好,为江湖正道清理奸佞。”姜子琨双目怒视,言道:“若我不遵从你所谓的正道,那么柳掌门是不是同样会在三月期满,血洗我铁血山呢?” 第八十三章 天外飞仙 “武灵圣域乃正义之首,怎会做出有违侠义之事。”柳琛冷眼观瞧,对姜子琨一脸不屑,说:“本尊若血洗铁血山,岂不等同于魔域妖人,铁血弟子众多,怎能因你一意孤行而无辜丧命,诸位不妨带句话回铁血山,只要弃暗投明回归正道,本尊会一如既往视如手足。” “如此说来,反倒是我姜子琨才算大奸大恶之人。” “姜掌门心知肚明。”柳琛说到这里,一脸无辜的看着尚明志,叹息一声,道:“哎,可惜啊,尚护法如此仁义之人,竟被奸佞所伤,若尚护法身为铁血掌门,想必铁血一干弟子,日后也不会枉送性命。” “哈哈哈,好,老夫就在铁血门恭候柳掌门大驾。” “他没命去。” 姜子琨话音刚落,只听得耳中传来女子的天籁之音,宛如银铃却又冰冷低沉,似远方而来却又余音绕梁直击心底。 在场众人无不一惊,纷纷循声四处而望,犹如人在耳边却不见其踪迹。所有目光纷纷抛向在场的女子,试图从中找出说话之人。 “快看,仙子下凡。” 也不知是哪个眼尖的人,发出一声呐喊。 “哇,真是仙子下凡。” 随着阵阵惊呼,众人无不抬头观瞧。 半空之中,妙影飘动,一袭粉裙随风摆动,内穿一条雪白的丝质长裙,勾勒出她玲珑浮凸、无限美好的曲线,纤腰不盈一握,婀娜身姿缓缓坠落。白皙肌肤犹如冰雪雕琢,精致五官美的令人心颤。冷若冰霜脸挂着一丝怒意,手中雪白长剑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俏丽,宛如一朵美丽又高雅的白兰,散发出脱俗的灵气,有种让人既想占为己有又不敢轻易亵渎的超然于尘世的美态。 早在她落入凡尘之时,众人早已远远闪退一旁,怕是身上的俗气会玷污了圣洁仙子。 在场的女子之中,亦不缺少妙龄美色,若与她站在一起,必会黯然失色。连江湖中公认的第一美人顾梓璇看到她时,都觉得自惭形秽。 看到眼前倩影,姜子琨眉头一皱,猛然想起前几日的夜晚,明明有人告知自己,柳琛设计陷害自己,竟完全没放在心中,时至此刻后悔已晚。 “你是何人?来此所谓何事?”樊凡率先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语气却是极为平和,细心之人甚至可以发现,他的语调明显在颤抖。 “姑娘突然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柳琛虽为其美艳所惊,心中惦念的却是耳中听到的那句话。显然是来者不善,单凭她在空中说的那句话,足以断定,此人修为绝不低于自己。看她年纪,也不过二十一二岁的模样,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简直难以想象。 “找你。”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让在场的男人无不妒忌。 柳琛虽知来者不善,却也不敢轻言得罪,语气极为缓和的说:“我与姑娘素不相识,不知姑娘找我何事?” “杀你。” “嘶......”柳琛皱眉,倒吸口气,如此直接的回答,倒是极为少见。 围观众人听她此言,大气不敢出一口,并非惧怕,而是她美的惊艳,不敢亵渎。 “你可知本尊是谁?” 说话间柳琛快速在记忆中搜索,实在不记得曾在哪里见过此人,更不记得,与她之间有何仇怨。 “与我何干。” 自始至终,她都未曾看他一眼,此时却慢慢转身,双眸闪现一股摄人心魂的寒意。 “本尊与姑娘素味平生,何来仇怨。”柳琛言至于此,看着对面的姜子琨,唯独他不为所动,难道早就知情。想到这里,柳琛眉头一皱,冷言道:“姑娘不会是姜掌门请来的魔域救兵吧。” “哈哈哈,柳掌门真是好想法啊。”姜子琨听言,不由发笑。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尘明跨步上前,眯眼盯着眼前妙龄少女,沉思道:“老僧若没看错,眼前之人可是慕青姑娘?” 尘明的话一点没错,此人正是精灵族的慕青,前几日善意提醒姜子琨的人,便是她。 “大师真是好记性。”慕青眼神示意,在她眼中,与尘明只不过一面之识。多年前曾跟随师父拜访过霓光寺,不过当时的尘明还只是一个小沙弥。 “多年未见,不知慕姑娘一向可好。” 尘明话音刚落,就听柳琛言道:“慕青?何许人也?本尊与你有何仇怨?” “百年前,清幽谷,炼魂玉,季辰宇。” 短短十二个字,却如雷贯耳。在场的不少人都在百岁之上,虽然当年没有亲临清幽谷,对当年所发生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尤其是季辰宇这个名字。经历过上次圣域大战的人,无人不知神秘的季氏家族曾派出季辰宇抑制魔域,虽未见其人,却早闻其名。 而后江湖传言涉世未深的季辰宇勾结魔域,不知与其发生什么矛盾,被魔域击杀在清幽谷,连其魂魄都被魔域的至宝炼魂玉炼化。 柳琛心一沉,面不更色的言道:“百年前的事情,今日提及,不知慕青姑娘所言何意?” “明知故问。”慕青冷笑一声,面对众人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意,缓缓言道:“想不到当年清幽谷在清幽谷伙同魔域杀死季辰宇的人,摇身一变成为了圣域圣尊,真是可喜可贺。” “放肆,哪里来的妖女,竟敢肆意污蔑圣尊,看我不将你剁成肉...泥。” 在场的人不用看都知道声音出自谁的口中,这样的马屁已经听了很久,只不过这次嘴里落音与以往不同,没有拉长音调。 拍马屁的人话刚说的一半时,围在慕青身边的人只觉得眼前一晃,再一定睛,冷艳仙子还是站在原地。 “好快的身法。”柳琛神情一紧,转头看向那个刚拜入樊凡门下的廖掌门,脖颈间一道细痕,红丝正要涌出。 不止柳琛,近前几位七品以上的高手都看到了这一剑,无不为迅捷的动作所折服。 “噗通....。” 廖远人头突然落地,撞击青石地面发出一声闷响后,向前滚动几尺,瞪圆的双目盯着依旧站立的身躯,腔子上喷出一道鲜血。 “啊...” “嘶...” “这人是谁?他脑袋呢?”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他是啦。” 也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嗓子,那些后起之秀即刻喧闹起来,对于廖远的死,对他们而言太过突然,四处寻觅张望,寻找着杀人凶手。 “岂有此理,看你小小年纪,竟如此毒辣。廖掌门与你无冤无仇,只不过说了几句肺腑之言,你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残忍将他头颅砍下。” 不得不承认柳琛实乃高明之人,看上去似乎在指责慕青,实则告知众人,廖远的头颅,是被这个妖女砍下。 “我不听废话。”慕青的语气极其平静,似乎砍下他的头颅,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件事情。 “哈哈哈。”姜子琨突然发笑,道:“柳掌门转变的真是快啊,姜某若是没有记错,此人不是已经拜入武灵圣域了吗。哦,不对,是拜入了你徒弟的门下。既然如此,为何还称他为廖掌门呢?难道说,柳掌门是不想为自己人收尸。也不对,柳掌门应该是打心底,就没把他当做自己人吧!” 第八十四章 葬雪剑 “哼,此女出手狠毒,必是魔域妖女无疑,该不会是姜掌门请来的援兵吧。” 柳琛深知,事已至此,想撇清关系是不可能,看他年纪不过二十有余,百年前清幽谷的事情又从何处得知,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 “哈哈哈,你倒是真看得起我,慕姑娘这样的世外高人,岂是姜某能请得动呢?” 听了姜子琨的话,令柳琛更加困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姜子琨必定与此人相识。当即冷眼看着慕青,言道:“你到底是何人?” “要你命的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尘明大步上前,站立在侧,言道:“慕施主切莫动手,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哼,误会。”慕青冷笑一声,说道:“百年前在清幽谷,此人伙同魔域妖人设计,先是用毒重伤季辰宇,而他却用炼魂玉炼化季辰宇的三魂七魄。若不是辰宇在危急关头以血肉身躯布下血祭之法,恐怕三魂七魄早成为了炼魂玉下的尘埃。”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信口雌黄,炼魂玉乃是上古大战时期的魔族至宝,怎会在本尊手中。就算遗落人间,只怕此等邪恶之物,也会在你们魔域手中吧。”柳琛嘴上大怒,正义凌然的言语深处,却忐忑不安,百年前发生的事情,她竟如亲眼得见。 “哼,可还记得此物。”慕青从怀中掏出一物,捏在玉指间。 看到她手中的鹰脸青铜面具,柳琛倒吸口气,故作镇定,嘴角微微上扬,不屑道:“只不过是一副小孩子拿来玩耍的面具,有何大惊小怪。你到底是何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尘明缓缓说道:“圣尊有所不知,慕姑娘乃是居住在暗夜森林里的精灵后裔,多年前老僧与慕施主曾有一面之缘。” “什么?精灵后裔?”柳琛眼中闪过一丝恐吓,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强压心神,言道:“早就听闻上古大战之时,曾有精灵遗落人间,原以为只是谣言,想不到精灵后裔仍然存在于世。” “你废话太多。”说话间,慕青微微抬手,手中利剑缓缓拔出剑鞘,众人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哼,看来你是决意动手了。”柳琛看着眼前慕青手中利刃,不由闪过一股寒意,嘴上言道:“妖女,污蔑本尊也就罢了。大庭广众之下,击杀我武灵圣域弟子,决不能饶,今日本尊便于诸位一同,除了你这妖女。” 话音刚落,白光一闪,慕青手中剑已在眼前。 “好快的身法。”柳琛丝毫不敢大意,脚下一侧,轻易躲过一击的同时,抽出随身隐藏在腰间的软剑,粗细仅有手指宽度,乌黑放光。 “你杀了毒鬼吴越?”慕青看到柳琛手中软剑,顿时想到了那日在清幽谷,毒鬼吴越手中正是拿着一把这样的软剑。 “哼,还敢说你与魔域无关。”柳琛冷笑的说道:“毒鬼吴越本就是魔域妖人,这把剑便是本尊诛杀他后所获。” 只听到慕青冷哼一声,脸上闪过不屑之意,挥动手中葬雪剑,直奔柳琛心窝刺来。 柳琛将内力注入手中软剑,顿时变得坚硬无比,与葬雪剑碰撞一起时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单是这一下的碰撞,柳琛便已知晓,对方手中之剑并非寻常之物。 说时迟那时快,没有丝毫的犹豫,他身躯一晃,脚下跨步,人急速向慕青身后转去。手中软剑似如游蛇,形成一个半圆,直奔慕青的哽嗓咽喉。 撤剑回防为时已晚,慕青上身向后一仰,眼前闪过一道黑光,软剑犹如一把弯刀,擦面而过后几根发丝缓缓在空中飞扬。同时葬雪剑在手中一转,刺向柳琛腋下。柳琛再一翻身,葬雪剑的剑尖挑着长衫滑过,一块灰色布条腾空而起。 此人身法好生厉害。慕青总算知道了,当年在清幽谷师傅为何极力阻止自己。 仅是两个照面,两人深知对方绝非平庸之辈,对彼此多少有了些了解。尤其是柳琛,对眼前所谓的少女更是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作为精灵后裔,多少有些仙气,果然不同凡响。 殊不知在他人眼中,柳琛在长衫布条凌空的那一刻,已经处于下风。在慕青看来,柳琛手中剑极为诡异,时如剑,时如鞭。葬雪剑虽好,却不及他手中软剑灵活,只靠兵刃,显然是自己处于下风。 “真是一个烈性女子,一言不合就开打。”陆明看到两人战在一起,压低声音在姜子琨耳边低语:“师兄,必要之时,如何应对?” 陆明言外之意,姜子琨岂能不知,而他也正为此事所困。多年前慕青曾在刀下救了自己,不日前又曾善意告诫,柳琛设下陷阱。这已不是滴水之恩,于情于理,都应当报答。若真选择了助她一臂之力,无疑是选择与整个圣域为敌。光是魔域的战书已经够头疼了,如果将圣魔两域都的得罪,铁血门也只有被灭门的份。 “好凌厉的剑法。”柳琛由衷夸赞,如果不是闪躲及时,刚刚那一剑早已刺穿胸腔。 “听闻凌云剑法号称天下第一剑。”慕青略带嘲讽之意,言道:“也不过如此。” “哼,那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凌云剑。” 柳琛知道,此时不宜与她过渡纠缠,今日若能将她击杀,合并其他门被的进度必然会加快。如果败了,那么武灵圣域怕是也不复存在了。 看到柳琛一脸凝重,慕青不敢有丝毫懈怠,双眸紧盯着柳琛的同时,缓缓抬手,葬雪剑在她手中微微放光。 一道黑影闪过,柳琛手中软剑直奔慕青而来,残影未消剑以抵达,速度之快令人措不及防。 慕青身影向后腾空而起,一袭长裙凌空摇摆,轻而易举避过一击。柳琛没有丝毫犹豫,手中长剑跃身而去,直奔慕青。 葬雪剑在慕青手中开始发挥巨大威力,只看得剑光白芒四射,所到之处剑风凛冽。看着迎上来的柳琛,慕青手一挥,葬雪剑甩出一道剑气直奔柳琛腰间。 躲过一击,只听得一声巨响,引得柳琛回头观瞧,地上的青石板硬生生被击为碎片。 离地数十丈,仍有如此威力,只怕她修为业已突破九品,看来要全力一站。想到这里,柳琛便不再有所保留,如果说前几次的交手只是试探对方,那么现在的柳琛才算是全力一击。 第八十五章 诛杀 一老一少,一男一女,凌空而对。两人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势,令那些修为低的人难以抵御,身不由己的退出很远。聚集的两百多人,转眼就少了一半。 数道白光划破天际,一袭粉影变得格外显眼。冷风吹动发丝,让她微怒的脸看上去更加楚楚。纤细玉指紧握葬雪剑,脚下凌空跨步,剑光倩影同时向前奔去。 柳琛嘴角微微上扬,手中利刃在面前一挥,强劲的气流在空中形成一道屏障,面对飞身而来的女子,他手中的剑做好了随时刺出的准备。 剑鸣嘹亮,漫天如雾剑影中的慕青,整个人都像是飞雪中绽放的梅花,白光中五彩缤纷,腾空而起,一剑直刺。 寒入骨髓的剑光辉煌而迅疾,观战所有人都感觉这一剑好像天外飞仙,一鸣惊人,若自己和她一站,只怕剑未刺到,就已经受不了这股凌厉无边的不朽剑意。 经天白芒已到眼前,柳琛轻鬆的表情已经消失,因为股股寒意早已突破他的屏障,直奔面门。 要破这一招,必须有远胜发功者的超凡内功,柳琛显然不可能轻易将其化解,若强行接下仅有三成胜算。但她掌中有葬雪剑,乃天下绝品利器,只要稍一分神,屏障难抵其锋。 柳琛别无退路。这一战,事关武灵圣域存亡,他必战,战必胜,否则费尽心机计划的这一切,将毁于一旦。 柳琛体内真气源源散发出来,一道道白光围绕他的身躯,将他包裹其中。猛然间,强大内力在他的操控下化为数十道白光,每一缕都像是一柄利剑,围绕着柳琛急速旋转。数十把利剑在他的挥动下,直奔慕青。 瞳孔一阵收缩,慕青终于知道,所谓的凌云剑指的并不是某把兵刃,而是由内力幻化的强大剑阵。这,才是真正的凌云剑。 始料未及的转变,让她只能选择奋力一战。掌中葬雪剑在空中挥舞,一下又一下的将袭来的利刃击碎。整个天际白光闪耀,下面的人已无法分辨,两人身在何处。 这一战,无疑令众人大开眼界。让人吃惊的柳琛修为原来早已突破九品,与之恶战的女子显然丝毫不逊于他。有幸目睹两位九品高手的对决,足以让众人此生有了吹嘘的本钱。 空中。 慕青鬼魅般的身影突破了剑阵,充满仇恨与愤怒的双眼,怒视着前方人影,脚下凌空踏步,犹如电光一道。 看到倩影袭来,柳琛忽然转身,似是要逃。 想逃,没那么容易。慕青挥动掌中葬雪剑,用力一击。 “噗。”葬雪剑轻而易举刺入柳琛左肩胛。 看着刺穿身体的剑尖,柳琛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头都未回,手中软剑猛的向后一刺。 “噗”的一声,手指粗细的利剑直插在慕青小腹。 疼痛,她未曾觉得。对着一剑,她确实没有料到,甚至看到他刺出这一剑的时候,没有想过要去闪躲。她的眼睛里只有仇恨,只有当年在清幽谷戴着鹰脸面具的仇人,只有季辰宇临死前的那副惨状。 “呀!” 慕青嘴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呐喊,掌中葬雪剑向上一挑,眼前闪过一道红光。葬雪剑沿着柳琛的脑袋,在半空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最后突破了颈部的阻隔,终于画出了一个圆。 众人眼中的白光尚未褪去,就见空中掉下两道黑影,一大一小。细看之下,惊然发现,大的竟是一具无头死尸,而小的,正是那项上人头。 “师傅。” “师叔。” 死尸落地,激起尘土飞扬。 不用细看,仅凭穿着在场的人都知道,柳琛死了,死的出乎意料。 一位世间罕见的九品高手,被一个妙龄女子诛杀。柳琛的死对他们来说是一种震撼,或者说,是惧怕。 空中的血舞逐渐散去,慕青飘飘落地。小腹上依然插着那把手指粗细的剑,少了内力的加持,像皮鞭一样,此时已经软了下来。 “妖女,杀我师傅,今日定要为师傅保持,将你诛杀。” 声音未落,人已经冲出,手中利剑直奔慕青。 “找死。”慕青轻吟一声,一把抽搐插在小腹上的软剑,手在空中一甩。软剑犹如一道皮鞭,朝着袭来的人飞了过去。 看着迎来的软剑,眼中闪过惶恐,还未来得及做出闪躲,黑影已到。只觉得脖子上传来阵阵凉意,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只看得不远处站着一具无头死尸,穿着打扮都是那么熟悉,和自己一模一样。 “啊!” “嘶...” “她是魔鬼。” 别人不清楚,但凌云派的人心里明明白白。他虽不是柳琛最得意的弟子,修为也在两品上,算得上是一个高手,却在慕青手中一个回合都没到,就一击致命。 “我们一起上,杀了他为圣尊报...仇。”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这才令众人回过神来。循声而望,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有号召力。活人是没有看到,死尸倒是又多了一具。 只要不是五门七派的人,死的是谁,没人关心,也没人询问。 偌大的广场变得雅雀无声,每个人所能听到的声音便是体内心中发出的砰砰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有人呐喊道:“你还不让人说话啦!”话音未落,身上顿时一股寒意,看着场中女子的凌厉眼神,不由后退一步,小声说道:“不让...就...不说...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最后还是尘明跨出一步,言道:“慕施主,切勿再造杀孽,你已受伤,还是尽快离去疗养吧。” “哼,杀孽。”慕青冷哼一声,小腹渗出的鲜血早已浸湿了粉裙。冷眼看着眼前众人,缓缓言道:“百年前人族突袭我精灵,难道不是枉造杀孽,谁还想复仇,尽管直言。”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尘明对于百年前的事情,也略有耳闻,此事也却是人族之过,怨不得人家旧事重提,只得好言相劝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前尘往事何不让它随风而逝,今日已重创圣域,若再造杀孽,唯恐引起众怒。” “哼,众怒。”慕青脸上闪过一丝不屑,言道:“百年前清幽谷一战,慕青就死了。今日前来,就未曾想过离开。” “阿弥陀佛,呵呵,慕青姑娘早前言道,季氏家族的季辰宇公子可是最后用血肉之躯祭起了血祭之法,不知老僧是否记错?” “不错,那一幕,犹如昨日之事,我永世不能忘却。”提及季辰宇,慕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伤。 “慕施主,老僧可否直言?”看慕青点头,尘明沉吟片刻,言道:“老僧曾有幸在霓光寺看到一本古籍,根据上面记载,血祭乃是重生之法。” “你说什么?”闻听此言,慕青娇躯一震,猛地一转身,明眸紧盯尘明。 第八十六章 凌空而去 “那是多年前,老僧打理藏经阁时无意中看到的一本古籍,其中记录了血祭之法,如果老僧没有记错,血祭之法乃是用血肉之躯行血祭之阵,其三魂七魄会被禁锢百年,百年后则遇良机重生。” “大师此话当真?”慕青眼中杀机尽散,任凭空中血雾飘散于身。“古籍何在?” “此书是老僧多年前所见,如果无人借阅,应该还在霓光寺保存。”尘明看着慕青,意味深长的说:“慕青姑娘若有兴致,他日可前往本寺借阅。” “今日不可吗?”慕青显然迫不及待,恨不能顷刻就拿到尘明口中的那本古籍。 “阿弥陀佛,慕施主,老僧此行之事为了,恐不能即刻返回,”尘明手握降魔杵,含笑言道:“施主何不先行离去养伤,待老僧回寺后也好寻找一番,待到他日再见之时,必能将古籍备好。” “好,一切就依大师所言。”慕青闪过一丝失落,但内心深处却燃起一线希望,点点头,说道:“慕青定会到霓光寺拜访大师,就此别过。” 话语刚落,慕青转身,看着众人,脸上再次变得冷漠起来,言道:“可否有人要阻拦我离去?” “妖女留步,害我师傅性命,且能让你离去。”樊凡上前一步,手握利剑,对于师傅的意外之死悲痛欲绝,眼珠通红的怒视慕青与尘明,怒道:“秃驴,你意欲放他离开,是否与这妖女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你可还记得,这里是凌云阁,不是你霓光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尘明话还未说,就听低沉之音在耳畔响起:“凡儿,今日且放她离去。” “师伯,此妖女害死师傅,如此大仇为何不报。”樊凡一脸怒气,皱眉看着柳炎。 “圣尊之仇,凌云派首当其冲,义不容辞。”柳炎深沉的看着樊凡,言道:“切莫让人说我凌云派是乘人之危。” “是,师侄明白。”樊凡咬牙切齿的看着慕青,说道:“今日之仇,他日相见之时,必报。” 慕青看都未看她一眼,凌空跃起,只听得半空中传来一语:“若寻我复仇,随时奉陪。” 大庭广众,在圣域所有门派人面前,慕青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苍茫天际。 “师兄,本寺当真有记载着血祭之法的古籍吗?” 尘明未语,只是轻轻点头。 “血迹之法,当真可以重生?” 尘明看着苍茫天际,缓缓转身,言道:“万分之一的概率。” “那为何师兄劝她离去,日后恐生祸端。” 尘明大和尚扫了远处的众人一眼,喃喃道:“人族亏欠精灵的太多了。” 慕青离去,凌云阁的广场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人人擦拳磨掌,嘴里义薄云天的喊着,要为圣尊报仇,要亲自将妖女诛杀。 姜子琨嘴角闪过一丝无奈的冷笑,望着天际,沉默许久,言道:“走吧,这里已经与我们没有关系了。” 会场中央的坐台上,一人看着收殓起的柳琛,缓缓抬头望着慕青消失的天际。手摸了摸怀里的盒子,嘴里微微上扬。 ........ 凌云山不远处的小镇。三人围着一张桌子而坐,其中一位老者双腿似有不便。 “师傅,你似乎与诛杀圣尊的妖女相识?”王志毅想了一路,直至来到酒馆后,才忍不住问了出来。 “哼,还圣尊,我看柳琛死的一点都不冤。”陆明听到圣尊二字就莫名恼火,怒道:“就算慕青姑娘不将他诛杀,我都想杀了他。” “师弟,不可胡言乱语引火焚身。”姜子琨微微训斥,同时扭头看了看酒馆里的人。 此时饭点刚过,只剩三三两两的人在变吃边聊,看穿着打扮与寻常百姓无异,姜子琨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以后与本门无关的事情勿要多言,寻找那名少年才是本门最大的事情。” “师傅?什么少年?”王志毅一脸懵逼的看着二人,心里纳闷,只不过比他们晚到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师弟,你将此事告与他知。”姜子琨端起桌上酒盅,一饮而尽。 一炷香的功夫,三言两语将两人梦中情景简单叙述一遍,王志毅满脸的不可置信,盯着眼前俩人,半天蹦出一句话:“梦中的事,可信吗?” “其实我也觉得不太可信。”陆明小眼睛朝着姜子琨一撇,说:“不过既然我与师兄同时做了一个同样的梦,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王志毅会意的点点头,说:“是啊,可能真的是祖师托梦。师傅,您老人家觉得应当如何处置?” “处置?处置什么?”姜子琨望着两人,苦笑一声,言道:“你们两人是否在担心,到头来只不过是徒劳一场?” “师傅,徒弟始终觉得,梦中之事缥缈虚无。”说到这里,发现姜子琨面色阴沉,话锋一转,道:“不过既然师傅与师叔同时做了一梦,只有一个解释,那不是梦,必定是祖师显圣,护佑铁血门。” “嗯。为师也是这样想。”姜子琨频频点头,对于后面这句话,倒是比较爱听。 “师傅,若真找到了师祖这位小老弟,我们与他算是什么关系呢?”王志毅皱眉,砸么砸么嘴,说:“按理说,他是从师傅手中接任掌门之位,算不上是您坐下弟子,关键他竟然还是祖师的小老弟,这辈分有点乱。” “此事倒是好办,他既然是祖师的小老弟,那我们理应从祖师哪里论辈分,也要尊称他一声祖师才对。”姜子琨琢磨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若按规制,从自己手中接任掌门,辈分最高也只不过平辈。对方偏偏是祖师口中的小老弟,若与他平辈,岂不是对祖宗不敬。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人伦为大。 “不过师傅,师祖这位小老弟的名字我们都不知道,哪怕知道年龄和容貌也行。只是单凭本门的游龙步,线索似乎有点少,我们又当如何寻找呢?总不能让门下弟子散步天下去与人比武吧!”王志毅算得上是比较开明的一个人,至少以铁血门现在的情况而言,他认为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先解决与魔域一战的问题。 “嘶...”听了徒弟的话,姜子琨面露喜色,“此计甚好,现在门下弟子有多少人?” 王志毅人都木了,就觉得脑袋里嗡了一下,转眼看看师叔陆明,下意识的说:“六百三十二人,三百一十五人是嫡传弟子。” 听到嫡传弟子的这个数字,姜子琨眉头一皱。从禁地被解救出来之后,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嫡传弟子竟然只有三百多人。更没想到,铁血门没落的如此之快。 “铁血门竟会凋零至此,这全是我的罪过。”姜子琨的拳头在桌上狠狠一拍,震得杯中佳酿泛起阵阵涟漪。更是引得酒馆里其他客人侧目张望,指指点点。 “没事,没事,打扰诸位了。”王志毅尴尬的向众人解释两句,压低声音说道:“师傅,这三百一十五人也是前段时间的人数,现在恐怕......” 第八十七章 猜测 “说下去。” 看王志毅欲言又止的模样,姜子琨已然想到了最坏的打算。 “被师弟..不..被尚明志这样一闹,他的弟子几乎都离开了。”王志毅偷眼观瞧,发现师傅的脸色已经沉到了极点,小心翼翼的说:“离开的大概有七八十人。” “铁血门创建至今,久经风雨也未曾向今日这般凋零。”姜子琨的拳头咯吱咯吱作响,最后长叹一声,道:“唉,这一切都是我领导无方,都是我的错,是我愧对列为祖师啊。” “师兄,此事怎么能怪你呢,全是尚明志那孽畜。”陆明咬牙切齿,怒道:“在凌云阁真该一掌打死他。” “师叔,万幸你没有动手。”王志毅心有余悸,说:“那样的话,我们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此事日后再议,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赶紧想办法找到师祖的小老弟,让他尽快继任掌门之位,也许与魔域一战,还要仰仗他老人家。” 姜子琨话音刚落,就听有人高呼:“小二,好酒好菜快给我端上来。” 三人目光寻声望去,只见一男子跨步进入酒馆,脚下步伐轻盈矫健,身穿一身白衣,年纪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五官较为精致,手握一把折扇,腰间横挎一把短刀,不知是找哪家女子做的刺绣刀鞘,极其精致。一身的打扮,干净利落。 好生的俊俏。这是众人看到他的第一个想法。若是常人看到他,必会以为他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 在姜子琨几人眼中却不然,几人从他进门开始,一眼便看出他乃是江湖同道,从气势上来看,应该算得上是为品级高手。 白衣人大步走进酒馆,随意找了张赶紧桌子做了下来,早已有店小二伺候在侧。店小二眼睛多毒,看他言谈举止和穿着打扮,料定他必是哪家权贵的纨绔子弟,这样的人伺候不好就是一场祸事,伺候的好了,那就是天降财神爷。 “这位爷,您来点什么?”店小二弯腰擦拭着桌子,满面堆笑。 “去,把你们家的好酒好菜给小爷端上来。”白衣人斜眼看着店小二,从怀中掏出一片金叶子,往桌上一拍,“记住,尤其是酒,一定要好酒,小爷嘴叼,别心疼钱,知道吗。” “得嘞,爷您放心,小店的菜不一定合您的胃口,但是酒,保准让您满意。”店小二看到桌上的金叶,脸上早就乐开了会。 “行,小子,会说话,剩下的赏你了。”白衣男的手指在桌上轻轻一弹,金叶沿着桌子呲溜一下滑了过去。 “您稍等,小的马上就来。”店小二的眼神早就被桌上的金叶吸引,看到金叶向自己滑来,双手一碰,稳稳的接在手中。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一咯噔,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祖师的小老弟。 “不会是他吧!”王志毅压低声音,双眼时不时在姜子琨与陆明脸上切换。 “不会吧!”陆明皱眉看着白衣人的背影,说:“难道真就这么巧?会不会是从凌云阁下来的其他门派的人呢?” “应该不是从凌云阁来。”王志毅凑近陆明,嘴一努,说:“他如果从凌云阁来,应该认识我们,圣域大会咱们铁血门可是出尽了‘风头’。他从进门到现在,看都没看我们一眼,似乎不认识我们。” “师兄,你怎么看?” 姜子琨不语,只是双目盯着白衣男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会不会是没有注意到我们?”王志毅的理由很充分,三人本就坐在一个角落。 “有可能。”陆明话音刚落,猛的一拍桌子,怒道:“小二,这是什么破酒,一点酒味都没有,是不是拿掺水的酒糊弄我。” 这一嗓子喊得太过突兀,连王志毅都吓了一哆嗦,更是成功将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包括白衣男子。 “几位爷息怒,小的哪敢呀,小的保证,小店的酒从不掺水。”店小二麻溜跑了过来,从他们进门就知道,眼前这几位爷是江湖人,得罪不起。此时满脸赔笑,说:“几位爷息怒,这样吧,既然对小店的酒水不满意,今天的酒水钱就免了,不知各位爷意下如何?” “啪。”陆明掏出一锭银子,足有十两之多,拍在桌上,说:“钱不是问题,要好酒,知道吗,爷的嘴也叼。” 白衣男子闻听此言,扭头看看三人,只是扫了一眼,转头嗤之以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果然好酒。” 陆明看到他的挑衅,刚要站起身来,被王志毅一把拽住,低语道:“师叔,本就是试探他而已,何必动怒。” 陆明差点忘了,原本自己就是在故意找茬,险些当真。冷哼一声,说道:“好像真不认识我们。” “那就证明他不是从凌云阁而来,会不会就是......” “难道真是祖师显圣?” 王志毅与陆明同时看向姜子琨。 “公子好酒量,不如过来痛饮一杯如何?”姜子琨忽然开口。 白衣男子慵懒的回头,侧眼看着他们,抬手指着自己的脸,说:“再和我说话?” “那是当然,不知公子可否赏脸,共饮一杯。”姜子琨面带微笑,缓缓端起面前的酒杯。 “好。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三位盛情邀约,我岂有拒绝之礼。”白衣男子径直走了过去,说道:“小二,换大碗。” 店小二从陆明拍桌那一刻,注意力一直就没有离开过他们。听了陆明挑衅之言,更是担心两拨人发生什么肢体冲突,桌椅板凳刚换了没几天,早就预备着随时冲上来劝架的准备。 “公子请坐。” 白衣男子没有丝毫犹豫,一屁股坐在三人面前,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姜掌门,竟也是好酒之辈。” 此语一出,三人无不错愕。一直以为对方不识得自己,却没想到对方全然没当回事。单凭他一句话,三人断定,此人并非等闲之辈。 “哦?公子竟然认得姜某,不知公子师承何派?” “无门无派,山野村夫一个。”白衣男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酒,痛快。” “不知公子贵姓高名?”不知为何,姜子琨心中反倒多了些期待。 “哈哈,姜掌门似乎对我这个山野村夫颇有兴致,真是令在下荣幸之至啊。”白衣男子倒了一碗酒,缓缓端起酒碗,嘴角微微上扬,言道:“花荣享。” “你是花荣享?” 三人异口同声,脸上呆滞的表情足以证明,他们内心的惊诧之情。 第八十八章 一口价 “三位何以如此吃惊?”看他们脸上的反应,花荣享都觉得有些意外。 “一把断刀行天下,不问江湖花荣享。”姜子琨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赫赫有名的花荣享,花公子。” “想不到赫赫有名的姜掌门,竟然还对花某有多耳闻,荣幸之至。”花荣享说的很谦虚,脸上却看不出丁点谦逊的表情来,反倒是举起酒碗,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多年前就闻言花公子乃世外高人,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姜子琨倒不是阿谀奉承,花荣享在江湖中确实有些名气,只是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夹杂于圣魔两域却又不属任何门派,仅仅是拿钱办事,也就是传说中的杀手。 “哈哈,姜掌门客气。”花荣享抿了一下嘴唇,放下手中酒碗,似笑非笑的看看三人,目光最后停留在姜子琨脸上,言道:“今日凌云阁,姜掌门可是出尽了威风啊,公然对峙柳琛,乃当世第一人。” “嘶...”姜子琨倒吸口气,“怎么?难道花公子今日也在凌云阁?” 花荣享笑而不语,自顾自的将酒碗倒满,端起来一饮而尽。 “早就闻言花公子不喜热闹,今日能来凌云阁的人,必定都是各大门派的翘楚,不知花公子是代表哪个门派?” “无门无派,只是躲在角落前来凑个热闹。”花荣享嘴角上扬,沉吟片刻,言道:“花某有一事不明,还请姜掌门不吝赐教。” “花公子请讲。”听到他的回答,姜子琨顿时放下心来,只有无门无派那就好办多了,此人若能拉拢到铁血门,无疑在很大程度上增添了铁血门的实力。 “今日那名叫做慕青的姑娘,是何人?他为何会为百年前被诛杀在清幽谷的季辰宇复仇呢?” 关于慕青出现在凌云阁,花荣享深感意外。他只是来凑凑热闹,想不到有幸目睹圣域圣尊被诛杀的画面,这可是近几十年江湖中最劲爆的新闻大事。但是横空杀出的慕青,更让他喜出望外。 “怎么,难道你也迷恋慕青的美色。”陆明嘴里轻哼一声,看着眼前的纨绔子弟。自从知道他就是花荣享之后,心中毫无好感可言,碍于师兄对他礼遇,自己也不好发作。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闻听陆明之言,花荣享并未恼怒,甚至压根没往心里去。 “此事说来话长,不如花公子随我一同前往铁血山,我慢慢向你道来,如何?”姜子琨朝陆明甩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多嘴。 “哼哼,依我看,姜掌门意不在此吧。”花荣享环视四周,整个酒馆再无其他食客,身子往前凑了凑,低语道:“姜掌门若想以一己之力对抗圣魔两域,怕是极其不易。你我都是明白人,姜掌门有话不妨直说。” “哈哈哈。”姜子琨低沉的笑声听起来有些苦涩,言道:“好,那我便有话直说。早闻江湖传言,花公子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有意请花公子相助,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师兄。” “师傅。” 陆明与王志毅刚刚开口便被姜子琨伸手阻止,两人之意他自然明白,现在也是迫不得已,他不能让铁血门就这么毁在他手中,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祖师创下的基业。 “哎呀,对抗圣魔两域,这事听起来就很刺激。”花荣享的兴奋完全写在了脸上,只听他继续说道:“挑战系数空前的高,这下有的玩了,看在姜掌门亲自请我的份上,五万。” 五万两,花荣享说的轻描淡写。陆明与王志毅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下。 “五万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打劫。”陆明对他本就排斥,听到他开出的价格,早已不满。 “不不不,你误会了,不是五万两银子。”花荣享连连摆手,笑道:“是黄金。” “你...” “好,成交。”未等陆明说完,姜子琨一口应承下来。 “慢着。”花荣享手一抬,打断了姜子琨的话,说:“我还有一个条件。” “怎么,你还想坐地起价?”陆明脸被气的煞白,他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陆兄,挺大岁数的人,看开点,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你我同为江湖人,应该视金钱如粪土,再说了,铁血门家大业大,区区五万两黄金根本不在话下。” 花荣享话音刚落,就听陆明接口说道:“我一直视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如粪土。” “视.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如粪土。这话高了。”花荣享嘴里喃喃嘟囔道:“我还以为陆兄是个结巴呢。” “不知花公子还有什么条件呢?”姜子琨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此时真心不想让师弟与花荣享动怒。 “帮我查一件事。” “花公子请讲?” “百年前的清幽谷之战,诛杀季辰宇都有谁参与,有一个算一个。” “花公子为何追查此事?” 姜子琨三人实在琢磨不透,百年前的事情,如今怎么忽然引起了这么多人的关心。 “没什么,只是替老友报仇而已。” “难道花公子与那慕青姑娘一样,都与季辰宇是旧时?” “多年前季公子有恩于我,为他报仇义不容辞。”花荣享反问道:“至于慕青,她和季辰宇是什么关系,我不是还在问你吗?” “好,此事姜某定当全力去做,不过花公子可否回答老朽一问。” “姜掌门已经成为了我的雇主,不知有何疑虑?” 姜子琨看着眼前的花荣享,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缓言道:“不知花公子修为达到几品呢?” “哼,只怕姜掌门是在担心花某有命挣钱,无福消受吧。”花荣享站立起来,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笑道:“铁血门需要我的时候,花某自会出现,告辞。” 三人目送花荣享离开,陆明眉头紧锁,冷言道:“还真是狂妄之极。” “师傅,此人在江湖虽负盛名,但立场不清,始终纠缠于圣魔两域之中,找他相助,恐有不妥。”王志毅虽未见过花荣享,但是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到也略知一二。继续说道:“只要价钱合适,他从不过问缘由,手中断刀神乎其技,断送在他刀下的亡灵冤魂是不胜数。” “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江湖盛传你与魔域交好,若依他们所言,你岂不是也要被称之为魔域妖人。”姜子琨一脸惆怅,言道:“本座不能眼睁睁看着师祖创下的千年基业毁于一旦,胜者王,败者寇,孰是孰非,只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弟子明白了。”王志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欲言又止。 “毅儿,你还有什么顾虑?” “师傅,这些年来,本门基业日渐衰落,恐难以支出五万两黄金的价格。” “此事不用担忧,且看他花荣享能不能有命活到那时吧。” “师傅,您的意思是......” “毅儿,这些年你在江湖颇负盛名,花荣享的条件,为师交予你去处理。明日你无须返回铁血门,此时刻不容缓,还需要多方打探。” “弟子明白。” 第八十九章 杀鸡儆猴 时隔柳琛被杀,转眼过去两个月,借着柳琛生前的遗愿,他的师弟柳松极力撮合。也算得上是众望所归,圣域最终还是荣升成一个新的门派:武灵圣域。 当然,其中不包含霓光寺、星月派以及铁血门。纵使没有他们的支持,凌云派也算是完成了空前绝后的一次壮举,实在上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当之无愧的成为江湖第一派。 柳松在众人的推举下,理所应当的继任武灵圣域的圣尊之位,不知是为了收拢人心,还是真的念及柳琛所付出的贡献,在他的号召下,尊称柳琛为武灵圣域的第一任圣尊。 恐怕九幽之下的柳琛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历尽艰辛,一手促成的武灵圣域,在他死后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成立。不知九幽下的亡魂,知道这个消息会作何感想。 处理完柳琛后事,柳松算是迎来了人生巅峰。继任圣尊后的第一件事不是为柳琛报仇,而是第一时间对铁血门发下最后通牒,三月之期满,铁血门若还一意孤行,不归于武灵圣域,便会以江湖正义的名义,血洗与魔域勾结的叛逆铁血门。甚至对慕青的怨恨,也归结于铁血门。 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怕咬,姜子琨接到武灵圣尊发来的最后通牒,置若罔闻,当着信使的面,直接将书信焚毁。在他看来,事已至此,归于武灵圣域,只会引来江湖人的嘲讽。更为重要的是,自从接任掌门之位,他还从未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为了守住祖师的基业,与其拱手让人,倒不如像七尺男儿,分离与之一战,能否渡过此劫,全看祖师是否庇护。 铁血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六人大眼瞪小眼的彼此无言。除了姜子琨与陆明,其余众人都是晚辈。火炉里的木炭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成为了大殿里唯一的声源。 不知多久,终于有人率先打破了沉默。“师傅,既然圣魔两域都想拿我们开刀,恐怕要做最坏的打算。” 说话是姜子琨的大徒弟,刘启,自从得知魔域宣战以来,刘启更是不再过问门派琐事,潜心修炼,虽未更是一层楼,却相比之前精进了不少。 “师傅,师兄言之有理。”王志毅对刘启的观点很是赞同,只见他犹豫一下,说道:“师傅,既然所谓的武灵圣域和魔域都扬言要血洗本门,依弟子之间,倒不如针对武灵圣域摆下武擂。” “武擂?”不等姜子琨开口,陆明抢言道:“你详细说说,怎么个武擂法。” “师傅,师叔,弟子觉得,圣魔两域的意图很明显,杀鸡给猴看。现在我们的处境很被动,这只鸡是当定了,但是选择做哪只鸡,权利却在我们手中。” 王志毅的话让所有人都懵了,只有陆明耿直的追问道:“都有什么类型的鸡?” “主动鸡与被动鸡。” “你继续说下去。”姜子琨怎会不明白其中道理,无论圣域还是魔域,此刻都需要扬刀立威,铁血门无疑成了众矢之的。 “如果选择被动,那么铁血门今后可能彻底成为历史洪荒中的尘埃。”王志毅意味深长的看着众人,叹了口气,说:“如果选择主动,我们也许有一线生机。众所周知,现在各大门派整合在一起,形成了武灵圣域,通过我的暗访,很多门派并非心甘情愿,而是在迫于柳琛的施压与胁迫。” “那自然选择主动鸡了。”陆明瞪眼看着王志毅,努努嘴,说:“你详细说说。” “如果选择主动,我们可以摆下武擂,广发英雄帖,挑战武灵圣域,依我之见,武灵圣域现在只是雏形,各个方面都没有完善起来,大部分的人虽然加入了新的门派,却依然处于观望的态度,故我们不能承认武灵圣域的整合。所以,我们的擂台要单独向凌云派挑战。” “凌云派不是已经合并成武灵圣域了吗?为什么我们还不能承认呢?”刘启越听越迷糊,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此事的始末缘由早已从师弟口中得知。 “师兄,你糊涂啊。”王志毅对自己这个师兄的理解能力,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日在凌云阁,大家都看到了尚明志。众所周知,他已经成为本门叛徒,被逐出铁血门门,无论他们信与不信,有一点可以肯定,柳琛生前在庇护尚明志,这总没错吧。”看到众人点头,他继续说道:“既然尚明志已经被列为了本门叛徒,而凌云派有意庇护于他,我们便可以借此时机谴责凌云派,令他将尚明志交予我们处理。” “那他肯定不会答应。”陆明直言不讳道:“我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就和尚明志那畜生有所关联,他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甚至就是受到了他们的暗中扶持。” “师叔的怀疑不无道理,不过此刻并非计较这些的时候。既然柳琛可以利用尚明志诋毁铁血门,同样,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讨伐凌云派。” “毅儿言之有理。”姜子琨缓缓点头,很是赞同徒弟的意见,缓缓说道:“只要运用得当,尚明志确实是一把双刃剑,此计甚秒。” “师傅,就算如此,现在的江湖舆论对我们很不利,虽然柳琛是信口雌黄,可他毕竟还是圣域圣尊,就算口中不实,愿意相信他的人还是有很多。” 王志毅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能胜任圣尊一职,在江湖中的威信自然不能小觑。 “师弟,你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言不讳。”刘启为人不错,性格也算温和,就是脑袋一根筋,他们说的这些,刘启是越听越迷糊。 “师傅,这件事情如果能有魔域中的人出面澄清一下,也许会有些效果。”王志毅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同时眼睛紧盯着姜子琨,生怕自己说错话,引来一顿训斥。 “你可知道,一旦魔域有人为我们出面,可就彻底证实了柳琛对我们的诬陷,岂不是让他人觉得我们欲盖弥彰。”未等姜子琨说话,陆明抢先说出了内心顾虑,这只是缘由之一。另一方面,陆明心里确实喜欢王志毅,对于自己师兄的脾气他自然清楚,故意这样说,也算是替王志毅遮一下。 “不一定。”姜子琨忽然开口,若有所思的说:“既然圣魔两域都想拿铁血门扬刀立威,我们又何尝不能移花接木呢,魔域之所以对本门下战书,皆因尚明志而起,我想费武应该对尚明志的兴趣会更大一些吧。” “师傅的意思是?”王志毅当时并未在场,这件事情的始末缘由也是事后从他们口中得知,对于事情的具体经过,依然不是很清楚。 姜子琨没有回答王志毅的问题,反而向众人询问道:“你们有什么办法可以寻找到费武?” “江湖传闻费武神龙见首不见尾,在魔域中的地位仅次于魔尊,已有十几年未曾在江湖公然露面,想要找他恐怕极为不易。”王志毅在魔域中也有几个朋友,关于费武的事情,也仅仅从他们口中听说一二。 “他既然能驱使魔尊下战书,想必在大战之前,他不会离开魔域,想办法联系到费武,告诉他,尚明志就在凌云派。” “师傅,此事交予我去做吧。”王志毅主动请缨,同时说道:“不过我觉得,凌云阁所发生的一切,应该已经传到了费武的耳朵里。” “那是另外一回事,是否将此事告知与他,关系到我们对待这件事情态度。” “弟子明白了,明日我便动身前,设法打探费武的消息。” “且慢。毅儿说得对,与其被动,倒不如主动出击。”姜子琨手一扬,缓缓说道:“广发英雄帖,摆下武擂讨伐凌云派。切记,声势一定要大。” 第九十章 不请自来 凌云阁如柳琛所愿,更名为武灵阁。 并入武灵圣域的门派基本已经完成了迁徙,人数暴增,让凌云山变得空前热闹。人虽然多了,但其他问题也逐渐凸显出来。别的暂且不提,光是各个门派弟子之间所谓的‘切磋’,每日最少会发生十几起,规模较大的‘切磋’也是三天一小切,五天一大切。 各门派原有的武功本就参差不一,练功画面更是火爆,有人专修拳脚,有人专修刀剑,有人专修轻功,有人专修心法。导致武灵阁每到一处都会看到不同的画面,走上一圈就会发现,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闲棍槊棒,鞭锏锤抓是样样不少。只有想不到,没有见不到的武器,时不时还要小心头顶上飞来的轻功爱好者。 看似人数与实力剧增,其中隐藏的危机怕是只有柳松等人知道。武灵圣域虽然成立,各门各派依然处在磨合期,一旦发生争执,无论谁对谁错,碍于根基不稳,都指责不得,只能好言相劝。这就导致凌云派原有的八大护法,整日奔走于凌云山各处,调解纠纷。 门派整顿事物足以令武灵圣尊的圣尊柳松忙的焦头烂额,偏偏这个时候,铁血门战书抵达。看到战书的那一刻,本就挤压了不少怨气的柳松那叫一个生气,打死他都想不到,铁血门竟然有胆子主动发起挑衅。 转念又一想,觉得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正好心中有气无处发泄,那就拿铁血门出出气,顺便增强一下新门派的团结,当即应允下来,当天便召集新任的八大护法部署起来。 既然是武擂,那么此行注定属于高手之旅。铁血门的情况也不用刻意去了解,往多了说八品以上的高手最多十人,而武灵圣域修为在八品以上的高手将近有三十人,修为七品以上的近百人,七品以下那就数不胜数了。可以说现在的武灵圣域,已经将江湖中一大半的高手都集中起来,实力上绝对是毫无悬念碾压铁血门。 铁血门的武擂故意设在半月之后,也正是柳琛的三月之期的最后一天。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不给武灵圣域太多的反应时间,以免再生意外。 半月之期转眼即到,铁血门早已在孤峰岭将一切准备好。孤峰岭 孤峰岭是一座直上直下的孤傲山峰,紧邻铁血山,仅有百丈之遥,远处看去更像是一根硕大无比的石柱屹立于天地之间。两山之间架着一座铁锁木桥,木桥虽不宽,却也容得下两人同时通过。 孤峰岭的面积虽不大,却是一处少见的奇山峻岭。白日站立于此,可傲视云海,心有屹立天地之意。晚间站立此处,银河当空,颇有手可摘星之感。 距离武擂还有两日之期,霓光寺的大和尚与星月派的仙姑先行抵达到了铁血门。两派与铁血门一样,未曾加入到武灵圣域。只不过自新的武灵圣域成立之后,圣尊柳松也曾数次派人前去游说,还未得出结果,便收到铁血门的挑战,此事暂时也就耽搁下来。 姜子琨亲自派人将众人迎入大殿,落座之后,寒暄道:“尘明大师与慧慈仙姑大驾光临铁血门,未曾远迎,还望两位掌门恕罪。”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姜掌门事务繁多,老僧岂能打扰。”尘明微微一笑,道:“老僧与仙姑此次前来,是想劝解姜掌门妄动刀剑。只是不知对于此次摆下武擂,姜掌门可有其他含义?” “呵呵,尘明大师,实不相瞒。”姜子琨苦笑一声,言道:“众所周知,圣魔两域皆对本门不利,欲想将本门诛之后快。所谓正邪不两立,魔域此举本座欣然接受。圣域乃是天下正义之表率,竟轻信本门弃徒谣传,欲除之后快,本座岂能任他胡作非为。” 慧慈仙姑手握拂尘,轻轻一甩,言道:“姜掌门,若武灵圣域交出尚明志,此事是否可化解于无形。” “呵呵,只怕武灵圣域不会轻易放弃诛灭我铁血门的机会。”姜子琨苦笑一声,道:“难道二位看不出吗,柳琛野心蓬勃,想要吞并五门七派。只是半路杀出的慕青令柳琛丧命,新继任的圣尊,第一件事竟然不是为柳琛报仇,反而将矛头对准我铁血门,明眼人不难看出,吞并江湖大小门派,原本就是他凌云派的计划,此举与魔域有何不同。相比之下,本尊倒更钦佩魔域的敢作敢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尘明口诵佛号,沉默片刻,言道:“圣尊之举却有不妥,老僧此次前来,愿意为姜掌门说和一番,若侥幸劝得武灵圣域交出尚明志,姜掌门可否愿意放弃此次武擂。” “两位掌门前辈。”王志毅站立起来,双手抱拳,算是礼到后说:“实不相瞒,此举实属无奈。想必两位前辈也知,本门若不臣服于武灵圣域,柳松必会血洗铁血门。落得如此境地,凌云派是在将本门一步步逼上绝路。” “不错,本座不能眼看着祖师的千年基业落于他人之手,只能奋力一搏。”姜子琨神情暗淡道:“凌云派欺人太甚,只要不臣服于他凌云派,便会被视为魔域一伙,他们这是在一步步将本门推向魔域。想必这些时日,两位掌门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姜子琨说的一点没错,自从武灵圣域合并之后,圣尊柳松隔三差五便会派人前去游说,短短两个多月,霓光寺与星月派的说服者便达到了七八人之多,被派去的哪一个都是武灵圣域合并前的各派掌门人。 看着两人脸上的表情,姜子琨便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说道:“凌云派的野心昭然若揭,其行为在本座眼中比魔域还要狠毒,只怕将各大门派吞并之后,他的目的便是统领江湖。” 就在众人讨论之时,大殿的偏门进来一人,悄悄在王志毅耳边低语几句,再看王志毅脸色突然凝重起来。 “毅儿,怎么了?”姜子琨想不发现都不行,王志毅的脸差点就掉到了地上。 “师傅,费武来了。” 王志毅话语刚落,偌大的正殿陷入一片寂静,几人面面相觑。不止王志毅脸色低沉,铁血门所有人的脸色看上去都不是很好。谁也没有想到,关键时候,而且还在外人面前,在魔域中位高权重的费武,这么突兀的来到铁血门。 最尴尬的就是姜子琨,有心责怪徒弟毫无遮掩,也无法说出口。现在好了,在另外两位掌门面前,彻底坐实了与魔域的勾结。 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只听尘明缓缓言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有远客而访,不亦乐乎,姜掌门何不将费武请来见上一见。” “何须用请,费某不请自来。” 第九十一章 百日祭 只听得大殿外传来一阵洪亮声音,众人寻声而望,一道人影从外面蹿了进来,速度之快令人措不及防。待到众人回过神来,费武已经屹立于大殿中央。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尘明率先发声,说道:“多年未见,费兄当真是风采依旧啊。” “哈哈哈,想不到尘明大和尚也在。”费武开怀大笑,似乎这地方就是他的地盘,转头在大殿扫了一眼,说道:“哎呦,原来大姨子也在,真是失敬失敬啊!” “呸,你这厚颜无耻的魔域妖人,谁是你的大姨子。”慧慈柳眉轻挑,脸色微怒,言道:“想不到你这妖人竟还苟活于世。” 慧慈语惊四座,虽然都知道费武是魔域中人,放眼江湖,敢公然怒骂费武的没几个。 “哎,这话就不对了,你不承认也没用,我与慧娴情投意合,若不是你那毫无人性的师傅阻拦,我们早就喜结连理,说不定我现在都已经抱上孙子了。”费武对慧慈的话丝毫不以为然,说:“如果不是答应过慧娴,早在多年前老夫就已经把你星月派给灭了。” “妖人,休得胡言乱语,玷污我师妹清白之名。当年仙师不忍看师妹陷入万劫不复之境,这才狠心下令,命师妹终生不得离开星月轩半步。”慧慈说道这里,双眼怒视费武,言道:“你这等忘恩负义之辈,口口声声说心中只有师妹,数十年来可曾去探望过一次?” “老夫不和你理论这些。”费武冷哼一声,自知心中有愧,却也无法反驳。 “咳...不知费兄驾临铁血门,所谓何事?”姜子琨对过往之事略知一二,甚至多年前费武与星月派的慧娴教好,只不过那时江湖纷争四起,正邪不两立,对于这段姻缘,众人自然不会看好,只是未曾想到,多年后两人依然如此执着,倒也令人动容。 “屁话,当然是找你那好徒弟报仇,难不成还能来你这里吃席。”费武正好将心中怒气撒到了姜子琨身上,双眼看了看两旁众人,说:“你那好徒弟尚明志呢?” 听了费武的话,姜子琨心中一喜,言道:“尚明志已不再是本门弟子,此人欺师灭祖,已被逐出铁血门,现如今在凌云派的庇护之下,怎么,难道费兄还不知情?”说到这里,不等费武开口,姜子琨继续说道:“也对,费兄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向遨游于天地之间,也难免对世俗之事有所不知。” “哼,逐出师门。”费武冷笑道:“追根溯源,尚明志都是你铁血门的弟子,而他亲手将老夫的小兄弟扔入山谷,你我有目共睹,你且说来,此仇与你铁血门有无干系。” “本座养虎为患也确实难逃其中干系,姜子琨在此向费兄赔罪了。”姜子琨双手一抱拳,言道:“还望费兄海涵,此事并非本座本意。本座承蒙陈少侠救命之恩,本应厚报,却实难预料不测,姜某深感惭愧。故此针对庇护尚明志的凌云派摆下武擂,其目的便是想替陈少侠讨回一个公道。” “还算你有点良心。”费武冷眼看着姜子琨,自顾自的拽过一把椅子,摆在大殿中央,当着众人的面,一屁股坐了下来,说:“正好,诸位都是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老夫先声明,你们正派之间的事情,老夫懒得参与。唯有一件东西,老夫志在必得。” “阿弥陀佛。”尘明微微皱眉,眯眼看着姜子琨,说:“费兄所指何物?” “尚明志的项上人头。”费武微微一笑,说:“诸位也都听说了吧,魔域将在明年攻打铁血门,尚明志便是罪魁祸首。”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尘明口诵佛号,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眼,言道:“若取了尚明志性命,不知费兄可否免了与铁血门一战。” “屁话。”费武冷眼望着尘明,直言道:“泼出去的水岂能收回,老夫的颜面何在,魔域颜面何在。” “哼,想战就来战,千百年来,铁血门从未怕过谁。”陆明听了费武的话,实难压制内心怒气。 “饭要一口一口吃,话要一句一句说,事要一件一件办,挺大岁数的人,脾气还是那么急躁。”费武撇了他一眼,说:“你们还是好好商量,如何面对所谓的武灵圣域吧,真他么是个奇葩,武灵圣域,这名字怎么想出来的,改成四个字不还是那些人嘛!” “阿弥陀佛,费兄,老僧有一疑问,还请费兄如实相告。”尘明看他点头,开口言道:“江湖盛传铁血门与魔域暗中勾结,不知此事可否属实?” 此语一出,姜子琨脸色一变,双耳凝听,生怕费武胡言乱语,心都悬到嗓子眼,两眼更是眨都不眨的望向费武。 “哈哈哈,想不到江湖竟然还有此等说法。莫说铁血门,如果霓光寺与星月派愿意,都可明珠暗投。”费武大笑道:“姜掌门,既然有此传言,依老夫之见,不妨就将此事坐实罢了。” “哼,痴心妄想。”姜子琨长出口气,悬系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面对高手如林的武灵圣域,你能抵挡的住?无须你归于魔域麾下,只要姜掌门做出承诺,日后魔域攻打圣域之时两不相帮,魔域便可保你铁血门度过此次危机,如何。” “哈哈哈,难道在费兄眼中,铁血门就如此不堪一击吗?”姜子琨嘴角抽搐几下,硬着头皮说话,心却在滴血。对于铁血门的现状,就算想插手圣魔大战,怕也是有心无力。 “哼,那老夫就预祝姜掌门这一战大胜,这样倒也令魔域省去了不少功夫。”费武话锋一转,看着众人,说道:“诸位就不怕魔域趁此时机攻打武灵圣域吗?” 此话一出,众人瞠目结舌,这一点确实没想到。 “老夫既然到了铁血门,姜掌门是不是应对尽尽地主之谊呢?” 费武话音刚落,就听姜子琨接言道:“那是自然,费兄可在铁血门小住几日,如何?” “老夫正好此意。”费武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继续说道:“今日是我陈老弟的百日祭,老夫若想前去祭奠一番,姜掌门不会故意刁难吧。” “嘶......”姜子琨倒吸口气,明知那是铁血禁地,竟然提出如此要求,这是公然在挑衅铁血门底线。思量再三,倒也觉得合理,沉吟片刻,说道:“我已备好丧祭之物,请费兄暂道客房稍作歇息,晚间本尊与费兄一同前去祭拜可好。” “如此甚好,省的有人说老夫私闯铁血禁地。”费武站起身来,冷眼在铁血门弟子脸上扫过,手一挥,转身向外走去,言道:“告辞。” 王志毅看费武背影消失在远处,这才开口言道:“师傅,为何将他留在本门,传出去恐有不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等姜子琨答话,只听尘明言道:“姜掌门此举真乃明智之举,若真放任费武离去,恐怕你我心中皆会不安。” “为何?”陆明一脸茫然,紧盯着尘明。 第九十二章 处处有惊喜 “阿弥陀佛,方才费武言道,可乘此时机攻打凌云派,魔域如果真的这样做,铁血门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到那时,铁血门与魔域之间的关系,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尘明若有所思,心中担忧完全写在了脸上。 “不错,魔域妖人本就想一统江湖,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慧慈对尘明大师的分析很是赞同,言道:“将费武留着铁血门,确实会引起多发猜忌,却可以有效抑制魔域。据我所知,费武在魔域中扮演着很重要的地位,只要他在我们手中,魔域妖人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但愿他只是随口说说,如果魔域真的趁此时机攻打武灵圣域,这个黑锅怕是铁血门背定了。”王志毅面色凝重,似乎在思考费武这句话的可信程度。 “哼,依我看打了更好。”陆明不服不忿的说:“现在的武灵圣域与魔域有何区别,我堂堂铁血门,竟然被江湖中所谓的正义之师逼到了这般田地,魔域妖人也尚未如此。” “放肆,若在胡言乱语,休怪本座门规处置。”姜子琨怒斥陆明,内心那叫一个气,这话岂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出。 ...... 武擂的前一天,武灵圣域以及应邀之人陆续抵达铁血门。此战是武灵圣域成立后的第一战,为了武灵圣域的威名,柳松更是亲自带队。铁血门作为东道主,面对武灵圣域派出的百人应战团,礼遇有加,好生安顿好一切之后,紧锣密鼓的开始准备第二天的武擂事宜。 天色微亮,众人在铁血弟子的引领下,有条不絮的来到孤峰岭。场地设置的极其简单,就在孤峰岭寻觅了一块空旷之地,围绕空地三个不同方向,摆放一些桌椅板凳,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 铁血门与武灵圣域相对而坐,中间一方坐着的是星月派与霓光寺的大和尚,除了他们之外,还邀请了一些世外高人,以作公正。 日升高空,一切准备就绪,铁血门中走出一名年轻弟子,双手抱拳,大声说道:“诸位江湖前辈,各派掌门,在下作为后生弟子,在这里先行见过诸位前辈,若本门招待不周,还望前辈们海涵。” 简单的客气之后,只听他话锋一转,说道:“想必诸位都已知晓,铁血门弃徒尚明志,欺师灭祖,做下种种恶行,更是诬蔑本门与魔域勾结,其行为人神共愤,人人得以诛之。但是,这样的恶人却得到了凌云派的庇护。凌云派明知其恶行,却故意与之合谋共同诬陷铁血门,其行径有违江湖侠义之道。故此,铁血门为讨回公道以正视听,特此孤峰岭摆下武擂,与凌云派一决高下,若本门侥幸得胜,凌云派将铁血弃徒尚明志留下。若本门战败,尚明志是死是活及日后行踪,本门一概不问。” 说到这里此人深吸口气,言道:“今日武擂不同往昔,名为生死擂。擂台之上生死由天,不小心失了性命也怪不得别人,所以晚辈希望诸位前辈高人登台前,思之慎之。” 听他说完,众人心照不宣,很显然,这是在间接告诉大家,此次针对的并非是全新的武灵圣域,而是针对庇护尚明志的凌云派。 “当当当” 三声铜锣响起,回荡在众人耳中。 想不到铁血门的武擂还挺正规。就在众人调侃之际,只有一人愣在原地,看着手中铜锣和铜锤,心里直纳闷:奇了怪啦,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声音,我还没敲啊。 “算卦算卦,算灵卦,大流运卦,未卜先知,不灵要钱。” 也不知道谁嘴里喊了这么一嗓子,声音倒是挺清脆。 “不灵要钱?”众人还没明白过来,就听耳中再次传来了铜锣之声,这才看到远处缓缓走来一人。 只见此人头上戴着尖顶草帽,草帽的帽檐早已不知去向,支棱出来的麦秸任凭它挂在上面。身上穿着青灰色长袍,补丁打着补丁。腿上的长裤不也知怎么弄的,膝盖以下全成了碎布条。脚趾从鞋子里露出,从轮廓上看,大概像是一双洒鞋。腰间横跨布袋,背后插着一个拂尘,手中拿着一根花椒树材质的大木棍子,上面套着一个铜锣。 再看他的脸,也不知是没洗还是无关长得本来就朦胧,远远看去就觉得灰雾蒙蒙,擀了毡的胡子让他的脸看上去像是被鞭炮炸过一样,双眼半眯着,看不到一丝的黑眼球。 “呦,这里人还不少吧。诸位,有没有人想卜上一卦。”说话间他探出脑袋,伸出耳朵,手里大木棍子杵着地,脚下慢慢向前挪动。 “倪涝孜...” 看到他的出现,现场还真有不少人大吃一惊。作为东道主,姜子琨更是意外,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几乎都已经忘记了世间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姜子琨微微抱拳,大声言道:“倪先生驾临铁血门,真是令本门蓬荜生辉,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呦,这声音耳熟的很呐,怕不是铁血掌门人吧。”倪涝孜探着脖子,扭着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原来老朽误打误撞到了铁血门啦,叨扰叨扰。” “老叫花子,装什么傻,不知道这是铁血门你怎么能出现在此地,难道你是从天上滚下来的吗?”柳松多年前便于倪涝孜交过手,一时大意败在他手中,这些年一直怀恨在心,两人也算是多年旧识了吧。柳松话音刚落,就听众人哈哈大笑,似是故意在讨好柳松,至少在气势上他们赢了。 “还真没错,倪涝孜我刚刚参加完神界盛会,返回途中看到这里如此热闹,特意来凑个热闹。请问阁下是哪个小畜生?” “哼,老畜生,伶牙俐齿,只能逞口舌之快。本尊乃武灵圣域圣尊,柳松是也。”柳松昂首挺胸,颇为得意的屹立在首,这算得上是他继任圣尊后第一次公然露面,自然要耍耍威风。 “原来是你这个小畜生,倪涝孜我记得你还是手下败将啊。不对呀,小畜生不是凌云派的人吗?怎么,多年不见,干了欺师灭祖的行当,改投其他门派啦!” 也不知道倪涝孜是真瞎还是假瞎,摸摸索索的竟然走到尘明大和尚身旁,坐了下来。 “岂有是理,老畜生,本尊多年前一时大意,被你偷袭,今日可敢与本尊一战。”柳松心底蹭的一下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恨不得顷刻将倪涝孜一掌拍死。 “小畜生啊小畜生,真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闯啊。” 第九十三章 生死由天 “掌门师弟,切莫中了他的圈套,此行的目的是铁血门,勿要节外生枝。”柳炎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由皱起眉头,继续说道:“倪涝孜这个时候出现在铁血山,明显就是姜子琨请来的救兵,还要小心为妙。” “师兄放心吧,一群乌合之众,本尊还没放在眼里。”柳松冷笑一声,放眼向铁血门一方看去,数得上的高手也就十几人而已。面对武灵圣域派出的百人应战团,看他铁血门拿什么来抵挡。 倪涝孜的到来惊讶的不止武灵圣域,铁血门中的几位与他相识之人也颇感惊讶。最为惊讶的还是姜子琨,原以为倪涝孜是武灵圣域请来的帮手,却未曾想他竟与柳松还有嫌隙,这样一来倒是很大程度上拉进了铁血门与倪涝孜之间的关系,当即派人前去示好。 场中的年轻人领会了姜子琨的眼神,清清嗓子,喊道:“诸位前辈高人,晚辈再次强调,擂台之上生死由天,刀枪剑戟之下难免丢了性命,怨不得别人,只怪自己学艺不精。” “好了,别废话了。难道铁血门的人都跟娘们一样吗,叽叽歪歪。” 面对武灵圣域的起哄之人,场中的年轻男子不以为然,面带微笑的说道:“好,既然凌云派的诸位前辈如此着急,晚辈也不再多费口舌,武擂一对一,若自知不敌却又想保全性命,也可主动求饶。” 他话语未落,只见一人凌空跳入场中,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赶紧滚回去吧,磨磨唧唧跟娘们一样。” “这位英雄是想应战吗?”年轻男子笑而不怒,说道:“不知英雄尊姓大名。” “武灵圣域陈刚,特来求教,不知铁血门谁人应战?”陈刚手持一对南瓜大锤,单锤足有百斤,可见此人力气勇猛异常。 “武灵圣域?”年轻人嗤之一笑,言道:“看陈前辈的年纪不大,耳朵似乎出了问题,今日本门挑战的是凌云派,并非什么武灵圣域。” “哈哈哈,好一副伶牙俐齿,随你凌云派还是武灵圣域,陈某挑战,不知铁血门何人应战?”陈刚本就是粗人,面对眼前的年轻人,自知争辩不过,倒也懒得计较这些。 “呵呵,那就让晚辈先来暖暖场,领教一下前辈的高招。”年轻人说话间接过他人抬来的丈八蛇矛,嘴角闪过一丝冷笑,言道:“铁血最不成气候的弟子白敬宇,向陈前辈讨教。” 话音刚落,脚下前跨一步,单手紧握丈八蛇矛。蛇矛长一丈八寸,精钢打造,矛头似蛇信,重两百斤有余,光是这一下便足以让众人另眼相看。 “小子,我还真是小看你了。”陈刚盯着眼前青年,二十七八岁,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却想不到也有这千钧之力。当即挥舞双臂,手中一对南瓜大锤在空中一碰,发出沉默的撞击声,言道:“小子,接爷爷一锤。”手凌空挥起大锤,脚下迈开大步,朝着白敬宇的脑袋一锤砸去。 如果是寻常人看来,定会为他的速度感觉惊叹,只不过这是品级高手对决,他的速度在众人眼中看来,与常人无异。陈刚这一锤所用力气不大,也只是想热热身,在众人面前显摆显摆。在他看来,自己这一锤势必落空。 看白敬宇一动不动的身影,陈刚有些出乎意料,照这样的架势继续下去,这一锤势必会让他**迸裂。 眼看只有两丈距离,陈刚暗道:好机会。挥舞着手中南瓜大锤,浑身力气没有丝毫保留,脚尖在地上用力一点,纵身一跳,离地三尺,魁梧身躯在空中翻转一圈,手中南瓜大锤耍的呼呼生风,对着白敬宇的脑袋一锤砸了下去。 看到陈刚凌空跃起,白敬宇嘴角微微上扬,身体一转,脚下一扭,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身,紧接双手用力一挥,手中丈八蛇矛划破长空,伴随着阵阵风鸣,对着陈明的脑袋狠狠拍了过去。 眼看掌中大锤就要砸在他头顶,转眼间人没了,再一反应,暗道不妙,想要变幻招式,身体却铁锤的惯性向下拉动。就觉得眼角闪过一道精光,紧接着传来一声闷响,顿时浑身失去重力,眼前漆黑一片。 “噗通...当啷当啷。” 陈刚连同两柄大锤同时摔落在地上,四肢强挣扎几下想要站起身来,还未等爬起来,嘴里哇的一声吐出鲜血,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好。” 铁血门阵营里发出的一声呐喊,令众人回过神来。只听哗的一声,孤峰岭霎时喧闹起来。 有人进入空地将死尸抬走,只见白敬宇脸上面无表情,对着凌云派众人一抱拳,说道:“陈前辈承认,令晚辈侥幸胜了一局,不知道接下来凌云派哪位出战。” “好小子,手段确实了得,三品高手竟能一击致命,深藏不露啊。”场外突然跳出一人,相貌在四十岁左右,怒视着白敬宇,说道:“小子,你师承何人?” “晚辈师承铁血门刘启,乃是师傅坐下最不争气的小徒弟,不知前辈贵姓高名。”白敬宇单手握着丈八蛇矛,双手一抱拳,说道:“前辈是否要指点一二。” “哈哈哈,怪不得伸手如此了得,原来是刘启徒弟。别一口一个前辈,我叫杨毅,按辈分你应当叫我一声师兄。”杨毅手持九节钢鞭,向前走了几步,说道:“白师弟,请吧。” “原来是杨师兄。”白敬宇微微一笑,言道:“俗话说远来是客,杨师兄远道而来,请吧。” “哼,那就让你尝尝我九节鞭的厉害。”说话间杨毅跨出大步,手中九节鞭挥洒自如,胳膊一甩,九节鞭像是一条笔直长棍,直奔白敬宇心窝刺去。 “来得好。”白敬宇低吟一声,双脚岔开,挥舞着手中丈八蛇矛朝九节鞭的鞭头迎了上去。 看到眼前一幕,杨毅胳膊忽然在空中一甩,手中九节钢鞭犹如长蛇,一节接着一节高低起伏,鞭头成功躲过白敬宇的袭击后,杨毅身形原地三百六十度旋转,手中钢鞭被耍的呼呼生风,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对着白敬宇就横空劈去。 看到如此迅捷的攻击,白敬宇丝毫不敢大意,脚下连连向后退去。只听得一声巨响,钢鞭打在地上。不等白敬宇做出反击,杨毅再次扬起手中钢鞭,乘胜追击。 几个回合下来,白敬宇被杨毅手中的九节鞭追的四处乱逃,毫无反击之力。一时间凌云派得意声四起,传入杨毅耳中,令他颇为得意。 感受到了同门直接的鼓励,杨毅有意卖弄,手中九节鞭凌空而跃,空中不时传来风鸣之声,似乎很享受众人发出的呐喊之声,一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对手,白敬宇。 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白敬宇多机灵的一个人,看到眼前这一幕早就明白了过来。事不宜迟,利用杨毅自我陶醉的机会,手中丈八蛇矛对着九节鞭一扔,当即在地上一翻滚几圈,扑向杨毅。 第九十四章 流水线式比武 杨毅不是没有看到飞来的蛇矛,他确实看到了,但是他只看到了蛇矛却没看到白敬宇,心中自然没当回事,只想着如何用一个潇洒的姿势将蛇矛击飞。 挥舞着九节鞭在空中来了一个漂亮的回旋,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手中长鞭一甩,鞭头像是游蛇,一圈一圈紧紧缠在了蛇矛上,对着地面在一甩,试图将对方的兵刃插在地上。 胳膊还没来得及用力,就感觉浑身像泄了气一样,胸口传来阵阵剧痛,手中钢鞭瞬间就脱了手,低头一看。白敬宇半跪在眼前,手中胳膊扬起,一把明晃晃的短剑,于下而上斜着就刺入自己的胸前,正中心脏。 “你...卑鄙...”杨毅艰难的吐出三个字,魁梧身躯向后栽倒,死尸轰然倒地。 “好。” 一时间铁血门欢呼声四起,兴奋的手舞足蹈,白敬宇连胜两场,来了一个开门红,很大程度上增加了铁血弟子的斗志。 死尸已经被人凌云派的人抬走收殓,谁也没有想到,白敬宇看起来年纪轻轻,竟然连杀两人。柳松脸色低沉,眼前局势对自己太不利了,原想打击铁血门的锐气,没成想反倒让铁血门的年轻弟子占了上风。自己有心出手挽回局面,却与他辈分相差甚远,传扬出去,免不了说自己欺负晚辈后生。转眼看看两具死尸,柳松暗道:丢尽了武灵圣域的人,真真是死有余辜。 要说起来,陈刚与杨毅两人死的一点都不冤,他们的死对柳松而言也无足轻重。两人本就是三流帮派并入武灵圣域,也是立功心切,想要在江湖中抛头露面。现在好了,目的达到了,头也抛出去了。再说柳松,在此之前对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让柳松恨得是两人寸功未立,还抹了一脸黑。 柳松脸色一沉,低声询问道:“三代弟子,可有人应战?” 此语一出,引得一阵沉默,新近加入武灵圣域的人谁还敢轻易出头,毕竟关系到身家性命,想出人头地可以理解,前提是你要有命。 一时间无人应答,柳松正要发怒,却听得有人言道:“圣尊,弟子愿意一试。” 柳松看到此人心中一喜,这可是凌云派的嫡传弟子,眼睛故意在众人脸上扫过,言道:“好,你要小心应对,切不可丢了凌云派的脸面。” “圣尊放心,弟子自由分寸。”此人说完纵身一跳,来到场中,双手抱拳,言道:“武灵圣域弟子,庾澄向白师兄讨教。” “且慢。”未等白敬宇说话,忽然从铁血门方向跳入一人,上前抱拳,说:“白师弟已连胜两人,想必有些累了,此战由我应战。” 白敬宇回头观瞧,说话之人正是铁血门中师兄,眼睛在刘启脸上扫过,见他点头,当即言道:“师兄多加小心。” “铁血弟子郭敬,向庾师弟讨教,请。”郭敬话音刚落便拉开架势,手中一对双刺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庾澄废话不多说,“嘡啷”一声,抽出手中宝剑,脚底生风,迈着轻盈步伐向郭敬刺去。人还未到,宝剑的凌厉之意让郭敬心中一紧,甚至此人修为不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俗话说得好,一寸短一寸险,面对庾澄的长剑,郭敬只有招架之势却无还手之力。好在一对双刺耍的行云流水,每到危难时刻总能巧妙抵挡住对方的攻击。 庾澄掌中剑连连追击,郭敬不住闪躲,伺机寻找破绽反攻。想的倒是不错,渐渐郭敬发现,对方手中的剑还未到,微弱剑气以至,单凭自己手中双刺,抵挡已是勉为其难,想要抵挡剑气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十几个回合下来,身上已有多处剑伤,不知是迫于对方的压力还是难以忍受身上传来的具体,郭敬的脑门开始涌出汗珠。越是着急越是不稳,几次险些丧命在庾澄剑下。 面对久攻不下的郭敬,庾澄也显得有些着急,不知他是不是一时大意,忽然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好机会。郭敬一喜,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隔着老远就挥起胳膊,手中双刺直奔庾澄的哽嗓咽喉划去。 说时迟那时快,庾澄嘴角一扬,一个鹞子翻身,未等双刺袭来人已经躲开,手中宝剑一挥,只听“噗嗤”一声,眼前闪过一道红光。 “哎呦。”一阵剧痛传来,郭敬的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嘴里大叫一声,右臂被一剑砍了下去,鲜血霎时间就喷了出来。幡然醒悟,这是中了对方的诡计。来不及多想,只觉得背后涌来一股凌厉风声,猛然转头,眼前白光一闪,惊呼:完了,我命休矣! 庾澄一剑斩下郭敬头颅,看死尸倒地,脸上那叫一个春风得意,扬眉吐气。嘴角都咧到了后脑勺,大声说道:“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拿出来献丑,铁血门来收尸。” 看到郭敬丧命剑下,派人将郭敬的尸体和头颅搭了回来。铁血门的人早已没了刚才的得意之色,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唯有姜子琨脸上毫无波澜。 庾澄大胜一场,终于为武灵圣域挽回了些颜面,面露得意之色,挥舞着手中宝剑,挽了一个剑花,大声说道:“下一个是谁?不服来战!” 未等铁血门这边做出安排,就见其中一人凌空而起,言道:“好一句不服来战。”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人也缓缓落在场中,再次言道:“铁血王志毅坐下不成器的弟子杜飞,前来向庾师兄讨教。” “早就听闻杜师兄在年轻一代弟子中算是翘楚,不知道是不是虚名呢,庾某倒真想讨教讨教。”庾澄的话听起来却没有丝毫谦逊,不等杜飞作答,率先冲了过去。 柳松忽然眉头一挑,心生不悦,低语道:“混账,胜了一场就忘乎所以,太心急了,骄兵必败。” 对于骄兵必败的道理,现在的年轻人哪里知道,江湖平静的太久了,他们哪里有机会展现自己,难得碰到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谁不想借此露脸,从此在江湖中留下一段佳话。 两人年纪虽然相仿,但杜飞相对要沉稳许多,可能深知门派没落的危机,也许是自身天生的沉稳性格。有了前车之鉴,面对庾澄的攻击,杜飞格外小心。 同是用剑,兵刃上差异不大,所能产生的差距便是两人内力修为以及应变能力。面对庾澄的攻击,杜飞并没有急着去招架,脚下施展着基础的游龙步,连连闪躲。 “哼,难道你是怕了不成,连连闪躲,不如跪地求饶,我饶你不死。”接二连三的攻击都被对方闪过,庾澄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心生怒意,故意嘲讽对方的同时,再次发起进攻。 “来得好。”杜飞忽然大叫一声,止住脚步,面对他的攻击,突然出手,挥舞掌中利剑,迎了上去。 “嘶...”庾澄倒吸口气,断然没有想到,连续闪躲这么多次的杜飞突然间出手,可是自己的这一击只是随手一挥,并未运用任何技巧与内力,也可以理解为,这一击,与常人无异。 “哎呀,小心。”柳松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喊出了口,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暗道不妙。 迎面而来的攻击完全出乎意料,庾澄想撤剑回防已然不及,避重就轻,身子一歪,想要躲过杜飞这一剑。打死他也不会想到,杜飞这一剑只不过是障眼法。庾澄侧身躲剑的功夫,杜飞手中剑突然离开掌心,距手一寸之处凌空悬浮,猛然间旋转一圈,朝着庾澄的心窝就刺了过去。 第九十五章 倒茶 品级高手对决,胜负只在一瞬之间。庾澄自知无法闪躲,避重就轻想要留下一条性命。事与愿违。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避过这一剑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一击只不过是在迷惑自己,而慌乱下的自己竟然将致命的心脏位置,故意暴露在杜飞剑下。 “噗呲。”一剑穿心。 庾澄连挣扎的机会都放弃了,直接扔掉手中宝剑,死尸栽倒在地,到死他都没想明白,杜飞的修为,什么时候竟然达到了三品。 他死的不冤,一点都不冤,别说他,甚至铁血门很多人都不知道,杜飞的修为已经达到了三品。 杜飞对着地上的死尸一抱拳,面无表情的说:“承认。” 看到这一幕,柳松那叫一个气,对死人说简单的两个字,胜过对活人说的任何语言。柳松这次是真的怒了,在他看来这是奇耻大辱,当即手一拍,怒道:“可有人去将此人诛杀,为门下弟子报仇。” 沉默许久也没人吱声,铁血门之行,三代弟子来的本就没几个人,自从门派整合之后,二代弟子直线增长,且修为都在三品以上。较为优秀的三代弟子都留在了武灵阁主持门派事物,象征性的带了几个,没想到却都是如此不争气。 “我来领教阁下的高招。”正在柳松暗暗运气时,人群中跳出一人,进入擂台范围。 “前辈是?”杜飞扫了对方一眼,五十多岁的模样,身材较为瘦小,手中一把大环刀,比他胳膊都长。心中直纳闷,凌云派引以为傲的不是剑法吗?怎么还有人练刀。 “我是谁用你问呐,九幽之下自然会有孤魂冤鬼告诉你。” “好一个厚颜无耻的罗叶刀,欺负本门小辈。是不是凌云派没人了,让你这个外人来出头。”铁血门中忽然跳出一人,站立在杜飞身边,低语道:“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看到身边的人,杜飞自知远不如他。点点头,说道:“师叔多加小心。” “哼,凌云派早已合并成武灵圣域,天下皆知,灭你铁血门是早晚之事,今天天气不错,是一个杀人的好时机。”罗叶刀胳膊一甩,亮出手中大环刀,笑道:“早就听闻铁血门的武介是带艺拜师,据传闻武家断雨刀法更是一绝,今日倒要讨教讨教,看看是你的断雨刀厉害,还是我的天裂刀厉害。” “废话少说,请。”武介话语不多,一把抽出背上大刀,脚下踏步,凌空飞起三丈多高,居高临下挥舞手中大刀,使出一招力劈华山。 “呼”的一声,武介大刀劈下,似是要开天辟地,瞬间只觉得寒光凛冽。 “来得好。”罗叶刀看着半空落下的人影,没有闪躲,脚下跨出一步,竟然硬碰硬的接了上去。 两刀相距不足一尺,谁也无法继续前进。武介凌空漂浮,暗自运气,力压双臂。罗叶刀双手紧握刀柄,咬牙切齿,脑门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僵持了短短几分钟,罗叶刀突然抽身向后退去一步,身躯三百六十度旋转,手中大环刀在空中转了一圈,横空向武介后背砍去。 耳听背后凌厉风声,武介没有片刻的犹豫,腰一沉,上身一扭,脚下跨步,调转身形,手中大刀迎上了砍来的大环刀。 “当”,一声脆响,两刀相撞,溅出零星火花。武介手中刀在对方兵刃上滑动,朝着刀柄就砍了过去。 罗叶刀身经百战,面对武介的攻击依然镇定自若,脚下向后退了几步,身子一转,同时手中大环刀再次向武介的后背砍去。 面对敌人的袭击,武介上身向后一仰,看着对方的刀从脸上划过,手中大刀没有丝毫的犹豫,朝着罗叶刀的下身砍去。 “好刀法。”罗叶刀嘴里大喊一声,整个人凌空跃起两丈多高,在空手变幻身形,握紧大环刀的刀柄,人旋转着就从空中落了下来。 武介眉头紧锁,哪里看得清刀在哪,只觉得眼前处处都是大环刀的影子,对方原本就一把刀,此时犹如十几把重叠在一起,居高临下对着自己旋转而来。 身体向后一跃,整个人斜着就飞了出去,再看罗叶刀,单脚踩地借力,像是利箭一样,再次冲向武介。 “罢了,到底还是天裂刀法技高一筹。”武介看到对方的刀法,真是打心底佩服。佩服归佩服,该反击还是要反击。面对旋转而来的罗叶刀,武介连砍几刀,竟被对方完美躲过。 罗叶刀速度之快完全超出武介的想象,刚想要变换招式,罗叶刀像是个横着的陀螺一样,飞速旋转着抵达近前。下意识横刀阻拦,只听到“当啷”一声,手中大刀断为两截。 “啊...”惊叹之余,武介一个分神闪躲不及,就觉得眼前闪过阵阵红光,再一低头,肚子上出现一个大洞,脚下血肉模糊,依稀可以看得出肠子还耷拉在腰间。 “砰” 死尸倒地,恐怕武介到死也没有想到,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呀...” “啊呀...” 眼前这一幕令铁血门众人无不叹息,心中更是愤怒不已。若是将脑袋砍掉,四肢砍掉,倒觉得见怪不怪,现在倒好,一个好好的大活人,转眼间被人在肚子上掏了一个大洞,心肝肺都在快刀下碎成了渣,最让人不能直视的是透过肚子上的洞,可以清楚看到柳松得意的表情。 就这一战,受益最深的还是那些年轻弟子,这样的血腥画面,不是他想看就能见到的,很大程度上增加了他的适应能力,光是年轻一代弟子中,忍不住呕吐的就有十几位。 复杂收殓死尸的两人犯难了,尸体抬回来倒不是难事,可是心肝肺脾都碎成了泥,散落一地,这玩意就扔在这里也不像话呀。最后也不知道谁出一主意,两人在众目癸癸之下,一人拿着扫把,一人拿着簸箕,将地上的碎肉收了回来,倒入死尸肚子里,无论如何,总要留个全尸吧。 将场地打扫干净,罗叶刀再次回到擂台,扬了扬手中大环刀,冷眼看着铁血门一干人等,说道:“哼,区区鼠辈也敢称雄,铁血门还有没有人应战,若是没有就快快认输吧,省的白白丢掉性命。” “天裂刀法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改为陀螺刀我觉得倒是更合适。” 突然响起的声音传入众人耳朵,擂台之上却不见他人踪迹。从声音判断,似乎实在铁血门的方向。 “何人口出狂言,不怕死的就赶紧来战。”罗叶刀四处张望,所见之处的人似乎也在寻找说话之人。 “你是在找小爷吗?”声音再次响起,众人循声而望,这才发现,在铁血门阵营的一个角落,坐着一位男子,看年纪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白衣,五官较为俊俏。此时他正坐在躺椅上,手中一把纸扇正在轻轻晃动,另一手端着的茶杯还在缓缓冒着热气。 罗叶刀看他如此洒脱,气就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这小厮,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可敢与我一战。” 此人看都未看他一眼,轻抿了一口茶,双眼看着杯中的茶叶,缓缓言道:“姜掌门,此人号称天下第一刀,你觉得他的项上人头值多少黄金呢?” 姜子琨一愣,很快反应了多来,扫了罗叶刀一眼,冷笑道:“不是本座抬举他,五千是最高价了。” “你已经很抬举他了,这个人头算小爷赠送给你的。”话音刚落,他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纸扇塞入怀中,站起身来,脚下迈步向罗叶刀走去,也不知他是在对谁说话,众人只听得两个字:倒茶。 第九十六章 再倒茶 “小子,你姓氏名甚。报上名来,老子刀下没有无名之辈。”罗叶刀挥舞着大环刀,指着他的鼻子。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柳松一干人等,缓缓言道:“想知道我是谁,不妨回头问问。” 罗叶刀倒也听话,转头向后一看,隐约觉得不对,几位德高望重的人脸色都很阴沉,柳松更是眉头紧锁。看到这一幕,令他心中更加困惑,不由问道:“这小厮是谁?” 柳琛没有理会罗叶刀,而是冷眼瞧着不远处的男子,言道:“想不到花公子竟然在此,真是令人意外,难道花公子想趟铁血门这潭浑水?” “没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比不了你们家大业大。”花荣享双手一摊,继续说道:“如今之计只能以命换钱。” “呵呵,花公子如果缺钱,尽管开口,大可不必如此费事。”柳松一脸正经的看着花荣享,眉头轻轻一挑,期待着他的回答。 “不愧是天下第一大派,真是财大气粗。”花荣享冷笑道:“做人要言而有信,小爷既然已经收了钱,就先把事情做了,至于你的钱,下次拿也一样。” “哼,看来花公子是执意要卷入其中了?”柳松脸上的横肉抽搐几下,双眼紧盯着花荣享,缓缓说:“若花公子执意干涉本尊与铁血门的私事,恐怕你连这些钱都拿不走。” “哪里来的狂妄小厮,对圣尊竟敢如此无礼,看我不把你剁成肉泥。”未等花荣享回答柳松,就听罗叶刀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花荣享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对柳松说道:“贵派收入的门槛是越来越低了,小爷顺手给你清理了吧。” “蠢货。”听到罗叶刀的呐喊声,柳松这叫一个气,恨不得自己就将他剁了。罗叶刀哪里知道花荣享的实力,单凭相貌能看出个屁。从看到花荣享开始,柳松就开始头疼,知道他拿钱办事,本想多花点钱将他打发,没想到罗叶刀的脾气还挺暴躁。 转念又一想,罗叶刀也算是在维护武灵圣域的威严,想怒斥他又要考虑众人的感受。衡量再三,暗道:罢了,任由他去吧。只是听闻花荣享修为高深,自己也从未与他交手,暂且一观,对他也算有所了解。 “小子,你的武器呢?”罗叶刀轻蔑的看着花荣享,对眼前的少年露出一丝不屑,不管怎么说,以前金刀门的颜面也是再靠自己支撑,难道还能怕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罗叶刀纵横江湖也有数十载,只不过他注重的是兵刃刀法,属于外五行。而花荣享两者皆休,近几十年来又很少在江湖走动,罗叶刀对他自然不知。 “废话不少。”花荣享冷哼一声,缓缓抽出随身携带的断刀,刀长二尺,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作,刀身上下泛着一片黑光。 “哈哈哈,小子,原来是个厨子呀,怎么连烧火棍都拿来了,你赶紧回去换把菜刀也好啊。”看到花荣享手中武器,罗叶刀捧腹大笑。 “难道这就是你的临终遗言吗?”花荣享轻蔑一笑,脸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小手一挥,说:“说点好话,小爷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呸。”罗叶刀紧紧手中大环刀,冷笑道:“别说我欺负晚辈,是你自己找死。”话音刚落,罗叶刀大喊一声:“受死吧。” 人影一晃,脚底生风,挥舞着大环刀就朝着花荣享冲了过来。气势如虹,势不可挡。 “鲁莽。”花荣享低语一声,纵身一跃,整个人凌空飞起三丈高,轻而易举躲过罗叶刀的这一击。笑道:“别像头野牛一样横冲直撞好不好,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小子,你还真狂妄,让你尝尝我天裂刀的厉害。”罗叶刀一脸凝重,似乎不想在和他废话。挥舞着掌中大环刀,在地上一跺脚,整个人再次朝着花荣享飞奔而来。 花荣享看到这一幕,反倒闭上了眼睛,脑袋轻轻歪了一下,只见他耳朵轻轻动了动,慢慢抬手手中断刀,面对迎面旋转而来的罗叶刀却不为所动。 “嘶...他这是要找事。” 无论擂台上的罗叶刀,还是擂台下观战的众人,看到花荣享的举止,都将心提起,似乎眼中已经看到了花荣享被开膛剖腹的画面,甚至不少涉世未深的人,都闭上了双眼。 “当。” 一声脆响后,就见花荣享原地抬腿一个回旋,脚上也不知道踢到什么东西,只见的一个球行的物体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众人的眼球全被踢出去的物体所吸引,隐约看起来像是颗人头,直到从孤峰岭落入悬崖之下,转头看着地上的无头死尸,以及断为两截的大环刀,这才确定下来,没错,那就是颗人头。 “好。” 铁血门的人是乐的手舞足蹈,被他们的欢呼声所感染。哗的一声,整个孤峰岭变得喧闹起来,连武灵圣域的众人都感到惊叹。面对罗叶刀飞速旋转的刀法,众人只听到一声脆响,也只看花荣享的胳膊挥了一下,踢了一脚。 秒杀,绝对的秒杀。 花荣享的秒杀无疑胜过白敬宇太多,谁也没有看到他手中断刀是如何出手,就那么随手一挥,同时砍断了大环刀和罗叶刀的项上人头。 “你也不过是个屠夫。”花荣享小声嘟囔一句,手中断刀插回刀鞘,在众目睽睽下,再次回到了那个角落。一屁股坐在躺椅上,翘起二郎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真是好茶。” “花荣享,你也太不把我武灵圣域放在眼里了。” 就在众人的眼神还停留在花荣享身上的时候,不知何时跳出一人,留着花甲胡须,手持双刀,双目圆整,指着花荣享的鼻子,怒道:“杀了我侄儿也就罢了,竟然连个全尸都不留下,今日老夫定要取你狗命,为我侄儿陪葬。” 看到此人柳松就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暗道:“想报仇你私下解决,牵扯武灵圣域做什么,他好不容易退了回去,偏要主动招惹他,你当真是活腻了。” “你谁呀。”花荣享端着茶杯一饮而尽,懒散的舒展一下筋骨,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手向后一挥,指着小桌子上的茶杯,头也不回的说道:“那个谁,倒茶。” “好嘞。” 花荣享话音刚落,就听铁血门方向好几个人同时应答,更有甚者已经一路小跑了过去。 第九十七章 凌云剑法 “小爷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是叫罗昌明吧。算了吧,看你一把年纪,还是安度晚年吧,回头看看,那么多人,可曾有谁说过要为他报仇?”花荣享边说边走,同时抽出断刀。 “哼,就算葬身此地,老夫也要先将你碎尸万段,祭奠侄儿的在天之灵。”罗昌明横眉竖目,晃了晃手中宝刀,怒道:“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天裂刀。” “这么大年纪还这么狂。”花荣享话音刚落,整个人嗖的一下蹿了出去,转眼间已经来到罗昌明近前,挥刀便砍。 “啊。”罗昌明大喊一声,瞳孔一阵收缩,花荣享的速度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眼睛感受到一股黑影向自己劈来,挥手抬刀抵挡。 “当”一声脆响,两刀相碰,巨大的冲击力使得罗昌明脚下连连向后退去。面对花荣享接二连三的攻击,只有防御之力,毫无进攻之势。连连后退了十几步,罗昌明大叫道:“你就不能换一招。” “破了小爷这招再换。”花荣享步步紧逼,手中断刀只是居高而下的平砍,也并非什么独特招式,关键是速度太快,快到罗昌明根本没有时间变化招式。 只要继续后退一步,无疑会被逼下悬崖。罗昌明把心一横,憋足浑身气力,舌尖一顶上牙堂,牙关一咬,双臂暗暗较劲,手中宝刀迎着砍下的断刀就接了过去。 花荣享早觉察到罗昌明的异样,整个人凌空跃起,在半空翻转一圈,居高而落,单臂用力向下一压,掌中断刀划破长空,发出呼呼风声。 “当”两刀相撞,花荣享长叹口气,转身就走,对着武灵圣域的人挥挥手,说道:“收尸。” 罗昌明的死,一点也不意外,甚至都已经意料到了,但是怎么死,他们却没有想到。收殓死尸的两人来到近前,更是愣在当场,探出脑袋向下看了看,两人对视一眼,强忍着胃里的翻滚,将死尸抬了回来。 等到两人抬着死尸回来的路上,众人逐渐发现不对劲,一路上滴滴答答流了不少鲜血,待到两人走进,观看之下才发现,罗昌明侧身躺在担架上,只剩下了半个身子。 “此人竟然出手如此狠毒,一定要杀了他,替亡灵报仇。” 武灵圣域中不知是谁说句话,只听得柳松怒道:“闭嘴。” “还有人想报仇吗?”花荣享止住脚步,扭头看着武灵圣域众人,说道:“没人报仇的话,小爷去喝茶了。” 对面无人应答,陷入一片沉寂。花荣享冷笑一声,径直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小角落,转身看着众人,说道:“请诸位继续。”言罢一屁股坐在躺椅上,似乎眼前所发生的的这一切都与他无关,而他也仅仅是看个热闹。 “想不到铁血门挑战我武灵圣域,竟然还要花钱找帮手,难道铁血门就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吗?”武灵圣域中缓缓走出一人,正是柳琛的大徒弟,樊凡。 “哈哈,笑话,我铁血门挑战的是凌云派,开场便有贵派请来的帮手,我们又为何不可。”王志毅缓缓从人群中走出,冷眼看着樊凡,说道:“樊师兄可是要指教一二。” “樊某正有此意,王师兄请。”樊凡话不多说,深知此刻也不需要那套虚情假意的可以之词。 面对樊凡,王志毅自是不敢大意,接过弟子送来的长剑,正视樊凡双眼,说:“不知樊师兄的凌云剑法,得到了几分真传,还望师兄不吝赐教。”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轻身一跃,离地三丈,两把利刃在太阳的映射下精光闪烁。两道身影更是身轻如燕,向着彼此急速而驰。 “叮叮当当” 随着兵刃的撞击之声,两人你来我往纠缠在一起。风声,剑光,剑气,剑鸣,纵横交错。加上两人身上散发出的萧杀之意,顿时空中传来一股压迫感,两人修为都在五品左右,至于谁更逊色,恐怕只有最后的胜者才能知道。 高手对决,拼的不仅是招式,更重要的是内力。 阳春三月,孤峰岭却是寒风凛冽。 樊凡四周凭空出现三道白光,转眼间幻化成一柄柄利剑,在他的挥动下,三道利剑排列整齐,急速奔向对面的王志毅。 “来得好。”王志毅大喊一声,空中的身体一转,躲过三柄利刃,脚下凌空迈步,身形奔向樊凡。 见此情形,樊凡动都不动一下,嘴角微微上扬,胳膊一挥,手中宝剑御空而行,朝着王志毅胸口刺去。 眼前一幕多少令他有些不解,对方兵刃脱手,难道是要与自己比拼内力?即便如此,王志毅依然不敢丝毫大意,化剑为刀,挥剑朝着飞了的利刃砍去。一击即中,长剑被击飞,此时樊凡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看到他脸上闪过的诡异表情,王志毅有些慌乱,猛然醒悟,在凌云阁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柳琛的凌云剑法。所谓的凌云剑法完全是靠真气幻化出来的剑气之剑,今日竟然还是大意了。刹那间,只觉得背后闪过丝丝凉意,大惊之下急忙转身,眼前闪过三道白光,近在咫尺。 “啊”王志毅大叫一声,这才知道中了对方的圈套,心中懊恼不已,可世间哪有后悔药,慌乱之间急忙侧身闪躲。刚刚躲过第一柄剑,第二柄转眼即到,好不容易躲过第二柄剑,第三柄剑紧跟其后。瞳孔一阵扩张,想躲闪已然不及,身子一侧,第三柄剑毫无声息的刺入小腹,只觉得传来一个剧痛,低头再看,哪还有什么剑,留下的只有一个鲜血淋漓的伤口。 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球,顿时从高空跌落。 “不好。” 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即便不被对方杀死,必定也会摔死。刘启来不及多想,大叫一声,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凌空张开双臂,将王志毅稳稳接住。 空中的廖凡早就料到,铁血门的人必定不会眼睁睁看着王志毅摔落在地,只是没想到跳出来的人竟然是姜子琨的首席大弟子刘启,这让廖凡很是兴奋。若能同时击杀两人,此后自己在江湖中的地位可谓是名声大振。 “去死吧。”廖凡大叫一声,不知何时再次幻化出三柄利剑,此时正在急速奔向空中的两人。 刘启看着奔向自己而来的三柄利剑,自知此刻无法避免,猛然间一转身,想要用后背为师弟将这一击抵挡下来。 “嘶...”姜子琨看到眼前一幕,倒吸口气,不忍直视,闭上了双眼,暗道:“完了。” “当当当。”很有音律的三声脆响,三柄利剑瞬间化为虚无。 刘启再一回头,首先看到的是一把黑乎乎的断刀,跟烧火棍真是相差无几。 “姜掌门,不知这两条性命,是否价值五万金。” 第九十八章 对决九品 如果说花荣享之前斩杀的两人是意外,刚刚的这一击,无疑是给众人上了生动的一课: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又是你。”樊凡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怒道:“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与铁血门站在一起了!” “喂,姜老头,小爷问你话呢,这两人值不值五万金。”花荣享看都未看樊凡一眼,反倒是转头望向姜子琨,嘴上是一点颜面都没留。 看到自己两徒弟的性命保了下来,姜子琨长出口气,至于花荣享是如何称呼自己,倒也没有在意,点头言道:“那是自然,花公子鼎力相助,铁血门无以言谢,区区些身外之物,何足挂齿。” “找死。”面对花荣享的无视,樊凡一脸怒意,聚气于掌心,对着花荣享的后心就拍了过去。 花荣享突然转身,手中断刀凭空一挥,眼前甩出一道气浪,朝着樊凡的面门涌去。 樊凡身形一晃,侧身躲过他的攻击,双臂一挥,脚下一点地,飞起来三丈多高。看着下面的花荣享,樊凡凝空聚齐,双臂展开的同时,身前出现三柄利剑。 嗖嗖嗖。 三柄利剑犹如急雨,快速从空中坠落,朝着花荣享的所在之处飞奔而下。 近在咫尺,花荣享这才纵身向后一跃,三柄利剑落地,激起尘土飞扬。花荣享抬头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樊凡,笑道:“来点新鲜的,是不是只能幻化三柄剑。” “凡儿退下。老夫向花公子讨教几招,”低沉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只见武灵圣域中飞出一人,正是柳炎。他双臂的挥动,周围泛起阵阵白光,转眼间幻化成数十道剑气,在他的催动下井然有序的急速飞向花荣享,只听他嘴里说道:“花公子请指教。” 从一出场就玩世不恭的花荣享看到柳炎出手,忽然凝重起来,脚下连连退后几步,握着断刀的胳膊在面前一挥,霎时面前出现一道圆形气浪。随着他胳膊的继续挥动,面前的气流越来越大,开始变得波涛汹涌,更像是一道由气流组成的屏障。 “砰,当当当。” 一声闷响之后,幻化出的利剑攻破了屏障,将只见花荣享鬼魅身影犹如疾风,手起刀落,迎着剩余的利剑就冲了上去。 “想必这才是真正的凌云剑法吧,比那个不成器的弟子厉害多了,果然凌厉。”花荣享仰头看着柳炎,脑袋里却在飞速寻找着破解之法。 “花公子身手迅捷,竟能将老夫的剑气击散,天下第一刀当之无愧。”柳炎看到花荣享抵挡住自己的攻击,也颇感震惊。尤其是看他竟能凭借一把断刀,将剑气击散,不由从心里感到敬佩。 “你是再夸小爷,还是再夸小爷手中刀。”花荣享凝视柳炎,全神贯注的集中精力,等待他的二次攻击。 “人是翘楚,刀更是好刀。”柳炎对他手中断刀的惊讶之情丝毫不亚于对他的身法,盯着他手中的断刀,缓缓言道:“老夫若没有看错,花公子手中的断刀应是玄铁打造吧。” “好眼力。接我一刀如何。”花荣享说到这里,根本就没给柳炎回应的空隙,当即脚下一踩,人同时蹿了出去,挥舞着掌中断刀,迎空而战。 “好刀。”柳炎心中一喜,当即聚气化剑,数十道剑气凭空出现,组成了一道剑网。 面对眼前的剑网,花荣享没有丝毫犹豫,体内真气源源不断输入断刀。距离柳炎还有三丈远的时候,胳膊猛的一挥,断刀内甩出一道气浪,模样和断刀的形状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气浪越来越大,飞出一丈之后已经比断刀大了十几倍。 “嘶...”柳炎见此情形倒吸口气,颇为惊叹,想不到花荣享的刀法竟与凌云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寒风肆虐,只听得耳边呼呼作响。不知是寒风之音,还是气浪划破长空一声,柳炎只觉得脸上似如刀割,庆幸及时将樊凡替换了下去,不然面对如此强势的攻击,他必死无疑。 别说樊凡了,就连柳炎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的修为早已经突破八品。现在的水准处于八品上,久久不能突破九品大关,其主要原因就是多年未与人交手,内心深处的斗志早已消磨殆尽。 花荣享的出现无疑为他增添了一份助推剂,面对如此强势的攻击,柳炎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体内真气翻滚欲动,像是要突破牢笼挣脱出来。 “呀!”柳炎仰天长啸,周身上下突然爆发出强大战意,霎时间一股压迫之感向四周散发,面对花荣享的断刀形气浪,他猛的一挥手,身前的剑网唰的一下迎了上去。 一声巨响,众人只觉得耳膜震得生疼。再看擂台之上,柳炎战意盎然傲立于空。 花荣享最终还是没能抵挡柳炎的反击,人已经落下,半跪在地,手拄断刀。脸上煞白毫无血色,嘴角流淌出的鲜血,沾湿在胸口的白衣,握着断刀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抖。 “噗”一口鲜血喷出,花荣享嘴里喘着粗气,强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双目怒视着柳炎。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柳炎竟然能在这个时候,突破九品。 不止花荣享,恐怕在场的人,没有一人能预想到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更多人只知道花荣享败了,至于怎么败,那就不重要了。 “杀了他,为死去的亡灵报仇。” 武灵圣域传来阵阵呐喊,听声音他们似乎比柳炎还兴奋,更像是打败花荣享的人就是他们。 与武灵圣域对比,铁血阵营就安静了许多,人人表情凝重,没想到花荣享就这么败在柳炎手中,败的这么突然。花荣享的败落,意味着铁血门要遭到灭顶之灾。九品高手,将铁血门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一位来,陆明修为可以与之一拼,不过那仅限于他未被尚明志偷袭之前。 陆明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开口说道:“我去会会柳炎。” “且慢。”姜子琨忽然伸手,制止了陆明,言道:“柳炎刚刚突破九品,战意强盛,你伤势尚未痊愈,若是全力一战,必败。” “除了我,谁还能与柳炎一战。”陆明脸上闪过苦涩,言道:“死在擂台上,也无愧于祖师。” “等一等。”姜子琨若有所思,双眼不住四处张望。 “你若现在离去,老夫可饶你一命,如何?”柳炎居高临下,缓缓落于地面,看着花荣享,倒还真有些杀不得将他杀死。 “呸。”不知花荣享是故意蔑视柳炎,还是单纯将嘴里的血吐出,只见他冷笑一定,言道:“擂台之上,技不如人,小爷无话可说,若这样溜走,小爷日后如何在江湖立足。” “杀了他,杀了他。” 听着背后传来的阵阵呐喊声,柳炎长叹口气,说:“何必呢,你若此刻离去,老夫保你相安无事。” “哈哈哈,笑话,既是生死擂,何有离去之说,小爷不死,就不意味着你赢。”花荣享举起胳膊,紧握断刀,暗暗运气,只觉得体内五脏六腑都拧到了一起,那叫一个疼痛难忍。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柳炎冷眼盯着花荣享,“那就再接老夫一剑。” “老匹夫,这一剑我替他接下如何?” 突如其来的低沉之声,令人大吃一惊。 第九十九章 费武来了 突如其来的低沉声音,令在场的人无不惊讶。当然,姜子琨是一个例外。 人,走进擂台,脸上毫无表情,慢慢在花荣享身后停了下来。 “费武。你为何在此?”柳炎大吃一惊,费武的出现,太出乎意料。 “他是费武?” “魔域妖人费武?” “他怎么在这里?” “铁血门果然投靠了魔域。” 听到柳炎喊出费武的名字,武灵圣域的人瞬间炸开了锅,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你们都在,我为何不能在呢?”费武的眼睛在武灵圣域中扫过,慢慢抬手,指着角落里的尚明志,说道:“他不是说了吗,铁血门与魔域勾结,老夫今天来就是为了将这个事情坐实一下。” “费武,你什么意思?”柳松自从看到费武出现,就已经派人悄悄四处查探,生怕魔域妖人埋藏在铁血山。 “这话应该问你们才对。”费武怒视柳松,言道:“你们不说说铁血门与我魔域勾结吗,既然如此,这恶人不妨就由魔域承担,今日铁血一战,魔域鼎力相助。” “你们果真勾结在一起。”说话间柳松看向姜子琨,笑道:“怪不得姜掌门不肯加入武灵圣域,原来早已明珠暗投。” “哈哈哈,好一句明珠暗投。”费武大笑,指着人群中的尚明志,说道:“此事皆因此人而起,若凌云派将此人交出,老夫保你们安然离去。” “费武,你可做得了铁血门的主吗?”柳松言辞犀利,这句话看似在询问,实则是有意在说给那些刚刚加入武灵圣域的人听。 面对柳松的追问,费武言道:“柳松啊柳松,老夫不得不佩服你心思缜密。诸位,实不相瞒,今日之前,铁血门与我魔域毫无瓜葛。” “今日之后呢?”柳松猛的站立起来,双拳咯吱咯吱作响。 “那就不一定了,不多老夫还多多谢你才是。若不是你们听信尚明志那贼人的谎言,怎会一步步将铁血门逼到这般田地。”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了。”柳松怎么也没想到,费武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现身铁血山。更不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无意中却拉进了铁血门与魔域之间的关系。 “怎么,怕啦?”说到这里,费武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听闻柳琛那个老东西驾鹤西游,由你接任了圣尊之位,这里应该是你做主吧,最后问你一次,尚明志你是交,还是不交。” 哑巴吃黄连,有苦出不出。用这句话形容柳松一点都不为过,他心里的苦已经苦到了肠子里,原想利用尚明志给铁血门施压,就算姜子琨不加入武灵圣域,完全可以利用制造出的江湖舆论,逐步吞噬铁血门原有的实力。这一切都计划的很好,尤其是今天这一战,柳松势在必得。谁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花荣享。刚刚要解决掉他的时候,竟又杀出一个费武。 突然出现的变故让柳松脑袋都大了,事态发展完全脱离自己的预计,恨得他牙根直痒痒,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恐怕早已破口大骂。 面对费武的回答,柳松是真想将尚明志抛出去,他现在就是个累赘。不说别人,此刻自己都想一掌拍死他。懊恼归懊恼,柳松深知现在将尚明志丢出并非明智之举。一旦自己选择将他弃之不顾,恐怕刚刚成立的武灵圣域,顷刻间就土崩瓦解。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奋力一战,也许到最后还能落个好声名。 就在他内心争斗时,派出去的人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几句。柳松悬着的心总算落到了肚子里,大笑道:“凭你一己之力,对抗我圣域百位高手。哼,费武,你哪里来的自信!” “交就交,不交就不交,废话还不少。”费武白了他一眼,转头看看柳炎,说:“柳炎兄,老夫替他接下这一剑,如何?” “难得费兄有如此雅兴,柳某就舍命陪君子。” 柳炎的话刚刚说完,就听花荣享对费武说道:“呸,小爷我还能打,谁领你的情。” “哼,就你这b样,还能打,先跑两步让我看看。”费武白了花荣享一眼,继续说道:“我的情你可以不领,陈一陈的情,你领不领。” “什么?”花荣享双目一瞪,一脸惊诧的望着费武,言道:“你认识陈一陈,他在哪?” “来,沿着我的手看,那个老兔崽子叫尚明志,看见了吗?”费武的手指着尚明志,见花荣享点头后,继续说道:“就是他,将陈老弟扔下悬崖,就为了给小老弟报仇,魔域对铁血门宣战,现在武灵圣域庇护他,你说老夫该不该揍他们。” 说到这里,费武只觉得耳朵里传来一阵咯吱声,侧头一看,花荣享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双眼通红,怒视着尚明志,嘴里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尚明志。”花荣享突然举起手中断刀,怒道:“小爷今天就是丢了这条命,也要宰了你。” “哈哈哈,好啊,你我二人生死之战,你敢不敢。”尚明志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从人群中走出,冷眼瞧着花荣享。 “有何不敢。”花荣享一字一句的说着,似乎顷刻间想将尚明志剁成肉泥。 “你行吗?”听了他的话,费武都觉得不可置信,看他眼神坚毅,知道无法阻止他,说道:“好,你我二人就与他们大战一场,柳炎兄,可敢与老夫一战。” 费武的话刚刚说完,身边的花荣享已经朝尚明志冲了过去,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就砍。尚明志丝毫不敢懈怠,抽出长剑便与他战在一起。 这么积极,他与陈一陈到底什么关系?就在费武沉思之际,只觉得眼前迎来一股寒意,刚一抬头,眼前闪过数道白光,数十到由真气幻化的利剑,正急促奔来。 “老匹夫,你竟敢偷袭。”费武双掌一挥,掌中霎时出现两道汹涌澎湃的气流,犹如两条神龙,张开大口迎着柳炎就咆哮而去。 “让你扔,让你扔,让你扔。”也不知道花荣享哪里来的力气,看架势跟没受伤一样,嘴里嘟嘟囔囔的喊着,手中断刀更是一刀快过一刀,刀刀砍向尚明志的脑袋。 面对花荣享的迅猛攻击,尚明志开始怀疑,柳炎到底有没有伤到他,看他生龙活虎的尽头,哪里像受伤的样子。同时心里更加困惑,被自己丢入山谷的陈一陈,到底是个什么人。 一分神的功夫,花荣享的断刀险些就要了自己的命。尚明志深吸口气,抛开脑袋里的杂念,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继续应对花荣享的进攻。 第一百章 谁的头 四人交手,费武与柳炎无疑成为重点。柳炎刚刚突破九品大家有目共睹,费武的身份地位在魔域中非同小可,虽然很多人没见他出过手,凭借他多年前留下的威名,依然柳炎心有余悸。 面对迎面袭来的两条巨龙,柳炎双臂挥动,在他的操控下,数十道利剑左右分开,分别朝着巨龙张开的大口冲了上去。 “破。”费武嘴里大喊一声,飞出的两条升龙大嘴一合,柳炎幻化的数十柄利剑被巨龙一口吞噬,消弭于无形。 “啊?”柳炎惊呼一声,纵身飞起,再看两条巨龙合二为一,在脚下翻滚一圈,一剑冲天,只奔自己袭来。容不得多想,凌空迈步,向后翻滚变幻身形,握着手中长剑朝巨龙就刺了下来。 剑破长空,发出阵阵哀鸣。 掌中剑慢慢脱离手掌,在空中快速旋转,飞至而下。 这一幕让很多观战的人想到了罗叶刀的天裂刀法,唯一不同的就是柳炎没有随剑旋转。更有甚者,想到罗叶刀的时候,脑袋里第一个想法是转的那么快,难道头不晕吗? 长剑所至,幻化出的神龙瞬间化为虚无。柳炎胳膊往回一收,长剑嗖的一下飞到手中。此时的柳炎心都悬了起来,知道费武的修为高,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比自己高出这么多。当即不再犹豫,决定先发制人。 催动体内真气,凌空祭出七柄利剑,手中长剑在空中一甩,七柄利剑朝着费武急速而驰,柳炎紧跟其后,冲向费武。幻化出的七柄剑,涵盖了费武想要闪躲的每一个方向。 “哼,这是想要老夫的命。”费武眉头一皱,盯着眼前七道白光,丝毫不敢大意。凌云剑法早在多年前他就已经领教过。深知凌云剑法乃是依靠内力幻化而成,数量多的同时,幻化出的利剑威力就会有所减少,反之亦然。 抬手在前胸,一上一下手腕相对,缓缓上下分开,双臂同时旋转,在身前换了一个太极图。掌心向外一推,体内真气源源不断涌出,一张由真气组成的八卦图赫然展现在众人眼前。 就在利剑撞击到八卦图的时候,再看费武向后退了两步,胳膊向后一收,(自行补脑武当绝学:太极拳。)八卦图瞬间变得稀碎,与袭来的利剑融为一股强劲有力的气流,在费武的控制下围绕他转了一圈后,随着费武掌心的推出,强大气浪直接扑向了飞奔而来的柳炎。 ...... 面对花荣享的急速进攻,尚明志被逼的连连后退,深知再这样下去,一定会重蹈罗昌明的覆辙。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察到,花荣享的速度虽然快,但全部都是武器与肢体上的招式,没有夹杂任何内力,难道他与柳炎一战,内力已耗尽? 想到这里,尚明志嘴角闪过一丝得意。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纵身一跃,向后跳出两丈多远。 果不其然,没了内力,竟然还想杀死我,痴心妄想。尚明志盯着大步跑来的花荣享,扬起手中利剑,想要给他致命一击。 花荣享越来越近,尚明志似乎已经看到了利剑刺入他胸膛的画面,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刚要准备发起进攻,却发现花荣享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一脸错愕,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很惊讶的事情。 尚明志微微皱眉,暗道:难道花荣享发现了我的意图? 这个念头刚刚一闪而过,耳边突然传来呼呼风声,下意识扭头,闪过一道黑影,出于生理反应,抬手就想阻挡,还是玩了半拍。就听“咕咚”一声,一股大力直接打在半张脸上,手向上一抓,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就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眼前冒起了金星,人顺势摔倒在地。 有人偷袭我,尚明志的本能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还未等他从地上反应过来,就听有人大声骂道:“谁tm闲的没事往山下扔脑袋玩,还tm有半个身子,溅我一身血。衣服谁赔。” 这一嗓子喊得是响彻天地,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当然也包括打斗中的费武与柳炎。 “谁啊这是?” “不认识啊。” “看他打扮像个乞丐。” “看不清长相呀。” “不会是隐居的世外高人吧。” “没准还真是,你看他穿着多破烂,他这个姿势好奇怪。” “他似乎再玩球。” “这是铁血门的退隐高人吧,悬崖下面是铁血门的禁地。” “不像,你看铁血门的人也在议论纷纷。” “没错,他们应该也不认识。” 几百人的目光同时看向自己,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纵身一跃,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确实很意外,眼前突然出现这么多人,完全出乎意料,尴尬的笑了笑,说道:“真巧哈,这么多人,你们是在比武吗?继续吧,我就是路过。” 感觉到意外的何止是他,凭空冒出一个乞丐,几百人比他还意外呢。 “哪个王|八蛋偷袭我。”唯独尚明志是个例外,一手捂着肿起来的脸,手上鲜血淋漓。一手撑地缓缓站起身来,四目相对,愣了一下。心里也开始纳闷,从哪跳出这么一个蓬头垢面的野人。 “尚明志。”这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哪来的臭乞丐,刚刚是不是你偷袭我。”尚明志更纳闷了,看方向,偷袭自己的应该就是他,可是这人从没见过呀。 “小爷我一剑剁了你。”话音刚落,人已经冲了过来,手中闪过一道精光,一把短剑从空中劈下,直奔尚明志面门而来。 “游龙步!”姜子琨看到乞丐的身法,一眼便认了出来,失声道:“他是祖师的小老弟。” “幻鳞剑!”花荣享距离他最近,一眼便认出他掌中短剑,正是自己保存了近百年的幻鳞剑,惊呼道:“你是陈一陈!” “你谁啊?”陈一陈扭头看着眼前的男子,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是觉得声音有些耳熟,扫了他一眼,说:“报完仇在找你。” 听到对方默认自己就是陈一陈,花荣享长出口气,顿时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人摔倒在地。 亲耳听花荣享喊出陈一陈的名字,尚明志眯眼细看,此人可不就是陈一陈嘛。瞪眼看着陈一陈,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日夜晚,自己亲生将他扔进了峡谷,他竟然没有死,而且修为不可同日而语,短短数月,明显比以前高出数倍。 看到祖师的小老弟与尚明志交手几个回合,姜子琨更加确定,此人的身法就是铁血门的游龙步,当即说道:“刘启陆明,速去诛杀尚明志,务必保小师祖周全。” 第一百零一章 擂台终止 “飕飕”两道身影凌空飞出,直奔尚明志而去。 面对陈一陈的攻击尚明志勉强应对,突然背后多出两人,招架起来明显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刘启与陆明,他们二人的修为尚明志心里清楚的很。眼睛的余光向武灵圣域的方向看去,众人的焦点都聚集在此处,竟然无一人上前帮忙。 尚明志那叫一个恨呐,显然柳松是想让借此机会除掉自己。怪就怪自己知道太多秘密,怨不得别人。面对三人围攻,尚明志心有不甘,使出浑身解数勉强自保,哪还有还手的机会。 如果没有陈一陈,陆明与刘启早已将尚明志诛杀。陈一陈与他们不同,面对陈一陈毫无章法的攻击,不仅尚明志要躲着,另外两人也得防着。出手的时候就更别提了,陈一陈身法极其诡异,上一秒在眼前,下一秒可能就出现在身后。致使两人有心诛杀尚明志,又担心伤到这位小师祖,始终也不敢动用真气,仅是招式上的进攻。 三人毫无默契的进攻,无疑给了尚明志逃出升天的机会。 打斗了十几个回合,尚明志逐渐发现,陈一陈的速度招式虽然快,但是根本就毫无章法,更谈不上与内力相结合。利用三人打斗时产生的空隙,尚明志纵身一跃,凌空飞起三丈多高,在空中迈开大步转身就跳下孤峰岭。 “老夫先走一步,你们慢慢玩。”尚明志回头一看,颇为得意的挥挥手。 “想跑,没门。”陈一陈脚尖点地,刚要追上去,突然感觉腿上来了一股拉力,硬生生将自己拽了回来。 “铁血掌,危险。” 陈一陈转头一瞧,抓住自己的正是陆明。刚要发怒,就听耳边有人大喊一声,眼前闪出一道黑影,伸出双臂,一掌击碎了尚明志的掌风。 “嘶...”陈一陈倒吸口气,看尚明志挥手以为他是在挑衅,原来是他凌空打出的一掌。 “你是谁?”陈一陈怒视刘启,“为什么放他走。” “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他必死无疑。” 刘启话音刚落,就听陈一陈怒道:“高个屁,你不知道我就是从下面上来的吗!” “陈一陈。” 远处传来一声呐喊,陈一陈转头看去,愣了片刻,惊呼道:“费武老哥,你怎么在这?” “哈哈哈,原来老弟你没有死。”费武双掌朝着柳炎用力一挥,柳炎强行接下这一掌,后退几步,再看费武已经跳出圈外,说道:“柳炎兄,今日一战暂且到此,他日老夫亲自去凌云山讨教。” “哼,随时恭候大驾。”柳炎悄悄长出口气,看着费武的身影,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与费武交战几十个回个,早已到了强弩之末。如果不是陈一陈的出现,此刻柳炎说不定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师兄,如何?”柳松看到师兄退了回来,急忙上前搀扶了一把。 “我不是费武的对手,内力消耗殆尽,险些丢掉性命。”柳炎偷眼看看费武,压低声音,说:“今日对我不利,速速离开。” “师兄,我们还有这么多高手,难道害怕他一个费武?”柳松实在是不想放弃这个歼灭铁血门的大好时机,说道:“我们可与铁血门混战,一举歼灭铁血门。” “不可妄动。费武与我交战并非全力一战。”柳炎干咽了口唾液,似乎是强行将什么东西咽了回去。 “师兄,你怎么了?”细微动作还是没有逃过柳松的眼睛,看到师兄脸色煞白,不禁皱起眉头。 “费武的最后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却是他的真正实力。我被这一掌震断了心脉。”柳炎强忍着血液在体内翻腾,缓缓说:“费武的修为怕是已经到了地境。” “什么?”柳松一脸的惊诧,失声喊了出来。觉察到周围数十双眼睛顶在自己脸上,很快镇定下来,双眼看着对面的铁血门众人,脸上闪过一丝不甘,深吸口气,高声说道:“诸位,尚明志与铁血门双方各执一词,且铁血门三人围攻尚明志,将其打入悬崖,此战继续下去已经毫无意义。” “柳掌门,意欲如何?”姜子琨听柳松的意思,似乎是想终止此次比武,这倒是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此战胜负未分,当务之急是寻找尚明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更要查清事情原委。”柳松意味深长的看着姜子琨。“更何况,今日发生的事情,姜掌门难道不想给江湖一个解释吗?” 姜子琨当然知道柳松话有所指,扫了费武与陈一陈两人,正聊得不亦乐乎,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姜某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是非曲直自由公道,何来解释之说。” “哈哈哈,好一句清者自清。”柳松仰天大笑,脸色忽然一变,大声说道:“今日暂且放过铁血门,待本尊详查此事原委,若证实铁血门与魔域勾结,他日本尊定会亲自率人血洗铁血门,告辞。” 柳松迈开大步,拂袖而去。 “慢走,不送。”姜子琨冷眼瞧着柳松等人离去,如释重负,无论如何,铁血门暂时逃过危机,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另一件是便是陈一陈的出现,令姜子琨喜出望外,他很有可能就是祖师遥云子嘴里提到的小老弟。 “哇...” 刚刚离开孤峰岭,柳炎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人一下就瘫在地上。 “师兄,你怎么样?”柳庆,柳辰,柳亮三人大惊失色,只知道大师兄受了伤,却没想到他竟然伤的如此厉害。 柳炎强打精神摇摇手手,“先离开这里再说。” 一干人等簇拥着柳炎离去暂且不提,再看孤峰岭算是彻底热闹起来。 柳松带人离开,在某种程度上无疑是承认了铁血门暂时胜利。作为铁血弟子,心中自是欣喜万分。 “陈老弟,苍天有眼,你竟然大难不死。”费武一把拉住陈一陈的手,欣喜万分,只要人还活着,比什么都好。 “老哥,你怎么在这里?”陈一陈望着离开的一干人等,说:“他们都是铁血门的人吗?” “他们,哼,一群伪君子。”费武看着远去的人群,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转头盯着陈一陈,说:“小子,赶紧说说,这些天你都经历了什么?” “别提了,说来话长。”陈一陈无奈的长叹口气,转头望着尚明志消失的地方,说:“唉,想不到又让尚明志给逃了。” “一个尚明志何足挂齿,日后杀他的机会有的是。” 费武话音未落,就听王志毅说道:“费前辈,陈少侠,此处不是讲话之所,不如先让陈少侠到铁血堂稍作梳洗,休息片刻后在详谈吧。” “也罢。”费武笑道:“小子,你可是得到了老哥的亲传啊,越来越像小乞丐了。哈哈哈。” 第一百零二章 稳了 就是他 铁血堂正殿,虽然没有武灵阁的气势恢宏,却也独具一格。 姜子琨居中而坐,在他两侧按主客次序分别坐着:陆明,刘启,王志毅,陈一陈,费武,尘明,慧慈,倪涝孜,花荣享。 “今日能成功抵御凌云派,多亏费兄与花公子鼎力相助,本座在此先行谢过。”姜子琨微微抱拳,向王志毅使了个眼神。 王志毅点点头,缓缓走向花荣享,站立近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十分不甘的递给花荣享,咬着牙说道:“花公子,这是五万金的银票,铁血门一向信守承诺。” “老夫的呢?”费武看王志毅坐了回去,在看看花荣享手里那张银票,说道:“老夫不要那么多,三万金就够了。” “哈哈哈,以费兄在魔域中的地位,区区三万金恐怕还不放在眼中吧。”姜子琨也清楚,费武只不过是调侃一番,经过他这么一说,反倒让姜子琨觉得与他拉进了不少关系。 “你是魔域的人啊?”陈一陈看着费武,心中暗道:贪财的毛病还真是与生俱来的,什么时候都忘不了钱。 “怎么,难道陈少侠还不知道吗?”姜子琨居高临下看着陈一陈,故意说道:“费兄为了给陈少侠报仇,可是不惜动用魔域一切力量,想要血洗铁血门。” 姜子琨的话高了,表面说给陈一陈听,实则有意将这些话说给尘明与慧慈两人听,间接告诉他们两人,铁血门与魔域,暗中并无勾结。 “是吗?还要多谢老哥了。”陈一陈扭动望着费武,顿时觉得心中一暖,与他相处也不过数月而已,能想着为自己报仇就已经让陈一陈感激,虽然对魔域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客气了。”费武发现几个月不见,陈一陈倒是成熟了许多,经过梳洗之后,人看上去比刚才精神不少。 “呵呵,本座承蒙陈少侠的救命之恩,今日见陈少侠大难不死,更是欣喜万分。”姜子琨说道这里,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单有一事,还望陈少侠如实相告。” “什么事情?”陈一陈望着姜子琨,发现他比那日在密室见到时的气色好了很多。 “那本座就直言了。”姜子琨深吸口气,缓缓说道:“方才见陈少侠与尚明志恶斗之时,身法迅捷奇特,不知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武学?” “原来姜掌门是问这件事,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告诉你。”陈一陈听他提及此事,心里释然,想到了遥云子的嘱托,还是替人家先把事情办了吧。 “哦?陈少侠有何指教?”姜子琨听他这样一说,顿时来了精神。 “是这样。”陈一陈理了理思路,说:“这是铁血门的游龙步,姜掌门应该认识吧。” “不错,看身法与本门的游龙步颇为相似。”姜子琨并未把话说绝,反问道:“若是本门的游龙步,陈少侠又是从何处得习的呢?”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事情。”陈一陈一脸正经,说:“我被尚明志扔下山谷后,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发现一块石碑,稀里糊涂就变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白胡子老头,他自称是遥云子,让我给你带句话。” “祖师有何训示?”姜子琨迫不及待的追问。 费武听到陈一陈的话更是吃了一惊,说道:“遥云子?老弟你见鬼了吧,他都死了一千多年了。” “费兄,请注意你的言辞。”姜子琨虽有不满,却也无奈,急于知道陈一陈的下文,追问道:“陈少侠,遥云子祖师有何训示?” “他说让你们将铁血门发扬光大。” 就在铁血人等待下文的时候,陈一陈竟然闭上了嘴巴,还一脸无辜的看着众人,心里还纳闷:怎么忽然没人说话了? “只有这些吗?”姜子琨盯着陈一陈,收尾收的太突然了,与想象中不一样呀。姜子琨话锋一转,诱导着陈一陈,询问道:“遥云子祖师有没有其他特殊的交待呢?” “其他交待?”陈一陈左思右想也没想到遥云子还有什么交待,一脸歉意的说:“好像就这些。” “哦。原来如此。”姜子琨点点头,继续询问道:“本门遥云子祖师既然传授游龙步与陈少侠,不知少侠与祖师是师徒关系还是...?” “不不。不是师徒。”陈一陈急忙打断姜子琨,说:“他是想让我加入铁血门,但是我没有同意,后来他称呼我为小老弟。”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位铁血弟子的眼睛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姜子琨,那意思像是在说,稳了,就是他。 姜子琨领会众人的眼神,点点头,笑道:“呵呵,在做的诸位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有件事情还需要诸位见证一下。”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尘明口诵佛号,言道:“不知姜掌门有何要事,竟还需要我等来见证?” “此事说来话长。”姜子琨的眼睛在众人脸上扫过,言道:“诸位也都知道,铁血门的创派祖师遥云子仙人已经羽化登仙,就在不久前,祖师神识曾同时现身于我和师弟的梦境之中,令姜某退让掌门之位。” “嘶...竟有此事?” “实不相瞒,初时姜某也觉得荒诞,将此事讲与师弟陆明,想不到师弟竟然与我做了同一个梦,梦境大相径庭,祖师命姜某将掌门之位禅让于他的小老弟。” “不错,此事陆明亲身经历,与掌门师兄商议之后,决定遵循祖师决定。”陆明意味深长的看着陈一陈,怎么也没想到,祖师的小老弟竟然就是他。 “直到今日,看到陈少侠掉入山谷却安然无恙,更加坚信了祖师做出的决定是真的。”姜子琨似笑非笑的说:“自姜某继任铁血掌门以来,本门日渐衰落,也是姜某领导无方,说起来早就应该让出掌门之位,今日有幸遇到了遥云子祖师口中的小老弟,我等自当遵循祖师仙令。” “姜掌门怕是在说笑吧。”慧慈始终觉得有些蹊跷,以铁血门现在的情况来看,姜子琨一旦禅让掌门之位,只怕铁血门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 “仙姑,姜某早在多年前本欲禅让掌门之位,中途却起了变故,这些仙姑已经知晓,自不必多说。若铁血门继续在姜某手中,只能令姜某寝食难安。” 姜子琨招招手,陆明等人会意,将他抬下来,在陈一陈近前,席地而坐。陆明,刘启以及王志毅,几位铁血弟子也都站在身后。只听他继续说道:“姜某需要诸位见证,今日姜子琨正式交出掌门信物,日后不再担任铁血掌门。” 第一百零三章 掌门禅位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此乃铁血门内部之事,我等外人本不该过问,可是当今局势,面对圣魔两域纠纷,姜掌门禅位,确实有些不妥。” “不错,此时姜掌门禅位,却有逃避之嫌,难道说姜掌门有意在魔域面前示好?还是说铁血门想要坐实与魔域勾结的罪名。”慧慈仙姑扫了费武一眼后,意味深长的看着姜子琨。言道:“姜掌门不会被魔域吓破了胆吧!” “呵呵呵,祖师创下的千年基业,岂能拱手送与他人,无论圣域亦是魔域,想要吞并本门怕也是痴心妄想。”姜子琨这话说的底气十足,眼睛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郑重说道:“遥云子祖师以选定本门的掌门之人,我辈弟子理当遵循祖师之意。” 姜子琨缓缓摘下手中扳指,微微侧头看向身后陆明,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黄布包裹,毕恭毕敬捧在手中。 姜子琨慢慢抬手,轻托着手中的青玉扳指,弯身下腰,对着陈一陈高声言道:“铁血门第七代掌门弟子姜子琨,遵遥云子祖师训斥,退让掌门之位,请陈祖师继任铁血掌门之位,铁血弟子愿誓死追随新任掌门,谨遵师祖仙示,全力协助新任掌门,将铁血门发扬光大,再创辉煌。” “铁血弟子陆明,跪求陈祖师继任铁血掌门之位!” “铁血弟子刘启,跪求陈祖师继任铁血掌门之位!” “铁血弟子王志毅,跪求陈祖师继任铁血掌门之位!” 铁血门一干人等的令在座诸位瞠目结舌,陈一陈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接就愣在原地。 “小子,你这几个月到底去了哪里,还学了一身巫术?”费武皱眉看着地上跪着的一群人,实在想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诸位前辈,你们先起来再说吧。”看着眼前几人,陈一陈脑袋都大了,山谷里的金光老哥到底怎么回事,办事这么随性么。“我不是铁血门的人,怎么能当你们的掌门呢,还祖师?你们祖师不是遥云子老哥吗?” “小子,已经死了的掌门都是他们祖师。”费武靠近陈一陈低声说道:“快接着吧,铁血门竟然找你做掌门,这是你小子的福气啊,你看看他们出手多阔绰,花荣享那张银票可是足足五万金。” “老哥,你一直都是这么财迷吗?”陈一陈猛然醒悟,瞪眼看着不远处的白衣人,惊呼:“他就是花荣享?” 花荣享冷眼瞧着陈一陈,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我们见过。” 陈一陈机械版的点点头,手却悄悄摸了摸幻鳞剑,说:“嗨,好久不见。” 姜子琨无视众人的交谈,再叩首说道:“请陈祖师接任铁血掌门之位。” “铁血弟子陆明,跪求陈祖师继任铁血掌门之位!” “铁血弟子刘启,跪求陈祖师继任铁血掌门之位!” “铁血弟子王志毅,跪求陈祖师继任铁血掌门之位!” “姜兄,不如我帮你一把好了。”费武不等陈一陈拒绝,抢先说道:“你开个价,合适的话我帮你劝劝这小子。” “这......”姜子琨深吸口气,看向了身后的王志毅。 “费前辈,此事乃是铁血门的大事,还望前辈勿要用金钱来衡量。”王志毅说的义正言辞。 “既然这样,那就是老夫多事了。”费武一拉陈一陈的胳膊,说:“小子,走,我给你个魔域分舵尊主玩,不比他铁血门掌门好得多。” 词语一出,在场众人全都楞了起来,一脸震惊的看着费武。沉默良久,只听姜子琨说道:“费兄,你我虽立场不同,但姜某也很是敬佩费兄在江湖中的盛名,据我所知,魔域并无分舵,现在为何诱骗欺瞒陈少侠。” 费武冷笑道:“哈哈哈。诱骗欺瞒?笑话,老夫何时说过大话,以前没有分舵,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此话一说,姜子琨倒也无话可说,圣域都能改革成武灵圣域,魔域同样也可以扩大势力,只是这样一来,江湖恐怕再无宁日。当即言道:“费兄要价几何?” “哎呀,这就要看在你们眼中,铁血掌门人值多少钱了。”费武似笑非笑的看着姜子琨。 姜子琨嘴角抽搐几下,咬着牙说道:“志毅。” “师傅,支付了花公子的五万金,本门全部资产不足三万金。”王志毅也是一脸的无奈。 “全部取来交给他。” 姜子琨话音刚落,就见王志毅失声道:“师傅,这三万金其中还包含了铁血门所有的地契,若全部拿出,恐怕本门无法生存下去啊。” “拿。”姜子琨怒斥一声。 “是,师傅。”王志毅无奈的点点头,起身离去。 看着眼前这一幕,陈一陈受宠若惊,内心深处莫名感到阵阵酸楚。这又是何必呢,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有价值了呢?从小到大,好像一直都是别人的累赘,想不到姜子琨竟然为了让自己接任掌门,甚至都到了不惜变卖祖产的地步。 陈一陈当然知道,拿出三万金意味着什么,悄悄扫了一眼铁血门的众人,各个面色低沉。内心深处像是被人狠狠戳了一剑,隐隐有些不忍。 “师傅。这是本门所有的财产。”王志毅很快回来,手里捧着一个黑红色的檀木盒子。 “交给他。” “是。”王志毅低语一声,径直走到费武身前,极其不甘的将手中盒子放在了桌子上,说:“费前辈,这里面有一万金的银票和本门所有的地契,保守估值三万金。” “哈哈哈,好,姜掌门果然言而有信。”费武意味深长的看着姜子琨,说道:“姜掌门当真要将铁血门的基业,拱手交给我吗?” “仅仅是铁血山的房屋地契,算不上是我铁血门的基业。”姜子琨又何尝想这样做,从陈一陈的语气中早就听说,他无意接任铁血掌门,而自己又不能违背祖师仙令,只希望费武收了这些,能劝说陈一陈。 “好好好。”费武轻轻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银票和地契,说:“小子,你还真是值钱啊。” “啪” 一声脆响,陈一陈一手按在了木盒上,冷眼瞧着费武,说:“你挣钱真是不择手段啊,就那么确定你能说服我。” “那不重要,你看这些房产地契到了我手中,他们自然而然就要搬离铁血山,你走到哪就让他们跟到哪里,迟早有一天你能答应。”费武不怀好意的对陈一陈眨眨眼,说:“小子,这里面也有你一半,怎么样?” “还分我一半?”陈一陈似笑非笑的看着费武,忽然一把拽过木盒,紧紧抱在怀里,说:“本来全是我的,怎么就一人一半了呢?” “你瞧,你不是不同意做他们的掌门吗,那自然就没有你的份。” 费武话音刚落,就听陈一陈说道:“那是刚才,现在改变主意了,这全是我的,铁血门的掌门人,我当了。” 第一百零四章 八宝玲珑环 陈一陈紧紧抱着手里的木盒,这可是三万金,活了十几年,想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手还能有有机会碰到这么多的钱。双眼警惕的看着费武,似乎在担心他随时都可能会抢走。 听到陈一陈亲口说出要接任掌门之位,姜子琨那叫一个喜出望外,纳头就拜,嘴里激动的说道:“请掌门祖师佩带本门信物,八宝玲珑环。” “八宝玲珑环?”陈一陈盯着姜子琨手中的扳指,自己曾经戴过,还真就没有看出哪里玲珑来。 “正是,这是本门掌门信物,请祖师收下。”姜子琨毕恭毕敬托着手中的扳指,老泪纵横的看着陈一陈。 “你们都赶紧起来吧,我收下就是了。”陈一陈实在不忍看到姜子琨老泪纵横的样子,后面跪着的那几人,哪个不比自己岁数大,接过八宝玲珑环,顺势将怀里的木盒递给姜子琨,回头看看费武,说道:“替我收好了,千万别让人抢走。” “小子,真以为我看重那点钱,罢了,既然你接任了铁血门的掌门,这钱就算是给你的贺礼了。”费武大手一挥,那叫一个豪爽。 “那你还是分文没出啊。”陈一陈对费武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涌过一股暖意,能认识一位这样的老哥,也算是三生有幸。长叹口气,躲来躲去还是遂了遥云子的愿,看着手里的八宝玲珑环,犹豫一下后,还是戴在大拇指上。 “铁血弟子姜子琨,叩拜掌门。” “铁血弟子陆明,叩拜掌门。” “铁血弟子刘启,叩拜掌门。” “铁血弟子王志毅,叩拜掌门。” “你们都起来吧。”陈一陈一脸无奈,看着眼前几人,上前一步,想将姜子琨搀扶起来,猛然间想到,他双腿已经残废多年,尴尬的说道:“你们快搀扶姜掌门起来吧。” “掌门师祖已经接任掌门之位,直呼弟子姓名便可,弟子万不敢再以掌门身份自称。”姜子琨毕恭毕敬,无论表情还是语气,看不出有任何的不满。 “这...怕有不妥吧。”陈一陈实在喊不出口,听到他们一口一个掌门,一口一个师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没事,你辈分高,都是遥云子的兄弟了,他们尊称你祖师还不是理所应当。”说到此处,费武沉思片刻说:“小子,你也是我小兄弟,遥云子也是你老哥,我是不是也成了他们的师祖了呢?” “费前辈,口下积德。”刘启忽然开口说道:“在我铁血门还敢信口雌黄,未免太小瞧本门无人了吧。” “怎么?想打一架啊!”费武脸一沉,怒视刘启。 “好了,你们之间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陈一陈一脸无奈,从没加入过任何门派,更不要提做掌门人,他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有一点他却是很清楚,这个叫做刘启的人是铁血门弟子,也就是自己人。 “是,弟子知错。”刘启嘴上虽然这样说,还是狠狠瞪了费武一眼。 “罢了,既然我的小兄弟没有是,那就看在他的面子上,暂且饶过铁血门。”费武说到这里,忽然站了起来,双眼盯着对面的尘明和慧慈二人,言道:“两位乃名门正派的掌门,劳烦两位掌门给所谓的武灵圣域带个话,魔域与铁血门之战,就此取消。”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尘明口诵符号,说道:“费施主明大义,此举不止挽救了无辜生灵,更是胸怀侠义的表现,若魔域中人皆有施主此番大义胸怀,江湖又岂会纷争四起。” “尘明大和尚,做人总要讲理吧。”费武冷眼瞧着尘明,说:“近些年魔域从未过问江湖世事,倒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暗中勾结燕国,肆意挑起陈燕两国战火。更是将黑锅扣到了魔域的头上,竟还枉自称侠义英豪,名门正派。” “费老哥,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要攻打铁血门是怎么回事?”陈一陈眼看两人又要争吵,急忙将话题转移。 “哼,此事要怪就怪那尚明志,将你扔入山谷,我岂能轻易饶他,正所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个黑锅当然要铁血门来背。” “大师大师,他不是再说你。”陈一陈看尘明脸上有些不悦,尤其是费武嘴里提及和尚的时候,急忙解释一番。 “说他又能如何,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大和尚若是动怒,只能说他的修行不够。”言至此处,费武看着尘明,说:“怎么样,大和尚有没有生气。”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费施主所言不差,出家人理应六根清净,四大皆空,老僧受教了。”尘明听了费武的话,从心里敬佩,人家说的一点没错,修行之人若连这些俗世之语都放在心间,只能说明自己修行尚浅,放不下世俗尘缘。 “那我既然没死,是不是就不用打铁血门了?”陈一陈一脸正经的看着费武。 “哎,这个脑子啊。”费武满脸无奈,看向了花荣享,说:“花公子,把你那五万金奉献出来吧,让铁血门弟子给他买点猴脑,好好补一补。”ps:(拒绝野味,守护家人健康安全。猴子属于保护动物,严禁食用。) 经过与柳炎一战,花荣享体内真气受损,暂不可用。身上的外伤经过简单处理之后,已无大碍。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缓缓站起来,踱步到陈一陈身前,将手中的银票往桌子上一拍,说:“恭贺陈少侠继任铁血掌门之位,区区五万金算是花荣享的贺礼。” “给...给我拉?”陈一陈瞪大眼睛,望着桌子上的银票,颤颤巍巍的拿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盯着花荣享,说:“真给我了?” “区区五万金,何足挂齿。” 花荣享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在陈一陈看来,这表情分明就是在说:劳资很有钱。 “还是还给你吧,你先收好。”陈一陈顺势将银票递给姜子琨,更像是担心花荣享反悔,言外之意就是,钱我已经给了别人了,想要回去,没门。自打知道他是花荣享之后,陈一陈就一直担心,他是不是记得将幻鳞剑给了自己。 “不过我可是有个条件。” 听到花荣享的后文,陈一陈的心一下就窜到了喉咙,瞪眼看着他,问:“什么条件?” “与柳炎一战,耗尽了体内真气,只怕要借贵宝地休养些时日,陈掌门不会不收留吧!” “哪里哪里,区区小事。”陈一陈说的这里,觉得有些不妥,自己似乎刚刚接任铁血门的掌门,转头向姜子琨询问道:“应该可以收留吧?” “回禀掌门师祖,可以倒是可以,不过......” “姜掌门...额...姜长老有什么难言之隐呢?”陈一陈原想称呼他为掌门,转念一想他似乎已经提到过这个问题,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他。 “今日与凌云派一战,只怕用不了几日在江湖中便会议论纷纷,此时收留花公子,恐怕还会惹来不必要的非议。若不收留花公子,又会显得本门过于势力,此事还需掌门师祖来裁夺。”姜子琨对新的身份适应的倒也快,此刻已经完全放下了掌门的架子。 “那就留下吧,我与他很久之前就已经见过。”在陈一陈眼中,花荣享算得上是好人,比较平白无故得了人家一把短剑,还是一把神兵。想到这里,陈一陈灵机一动,对花荣享说道:“哎,不如你也来铁血门吧。” 第一百零五章 被迫做掌门 “让我加入你铁血门?”花荣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陈一陈点头,尴尬的说:“花某自由自在早已习惯,若陈掌门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便是。” “也好,你可以先在这里住下,想住多久都没问题。”话音刚落,陈一陈转头看向了倪涝孜,说道:“倪前辈,你怎么也会来铁血门呢?” 词语一出,众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铁血门弟子和尘明以及慧慈,在他们看来,陈一陈已经是神的存在了。倪涝孜在他们眼中算得上是绝世的高人,此人性情孤僻,从不与人结伴,在江湖中更是很少露面。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仅仅认识费武,倒也不足为奇。可他连花荣享都认识,从花荣享与他之间的言语间判断,两人交情似乎不浅。如果是这样这也罢了,现在连倪涝孜他都认识,这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嘿嘿,倪涝孜云游天下,掐指一算,算的这铁血山热闹非凡,特此来看看热闹,想不到竟在此地遇到了陈少侠,算起来还真是与你有缘,嘿嘿。”倪涝孜脸上闪过一丝诡笑,没人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那日在青云观,幸得前辈出手相助,救命之恩,晚辈在此谢过。”说着陈一陈便要跪倒在地,被倪涝孜上前一步搀了起来。 “嘿嘿嘿,当日老夫也是路过青云观,也算是与陈少侠有缘,区区小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倪前辈要不要来铁血门啊。” “嘿嘿,老夫山野村夫一个,懒散的很。不过陈少侠日后若有难处,倪涝孜定会出手相助。” 众人越听越觉得不对,倪涝孜可从来没有跟别人客气过。这眼前少年到底是何许人也,倪涝孜怎么就对陈一陈如此客气,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相比之下,对铁血门众人而言,喜大于忧。尤其是对姜子琨,就以陈一陈目前结识的这三位而言,单把任何一位拿出来,都是在江湖中鹤立鸡群的人,声名显赫且修为超群。 想至此处,姜子琨心中更是欣慰,遥云子祖师果然没有选错人,想让铁血门重振往日威风,势必要与各门各派周旋,眼前的掌门师祖,小心年纪却结识了这三位绝世高人,莫说三位,就是与其中一位交好,重振铁血门,指日可待。 “好小子,想不到你和他还有交情,真是令老兄刮目相看。”费武嘴一歪,说:“怎么不问问老哥来不来铁血门呢?” “你呀,趁早别来,我怕你没几天就把铁血门的财产骗到自己手里。” 听了陈一陈的话,姜子琨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放眼江湖,敢于费武如此说话之人,恐怕仅此一位。 虽说两人关系看上去很深,姜子琨依然担心陈一陈哪句话大意,热闹了费武,当即将话题转移,开口说道:“既然倪前辈有恩于掌门师祖,不妨在铁血门小住几日,待到掌门继任大典之后,再另做打算如何?” 姜子琨对倪涝孜早就心有仰慕,第一次听到倪涝孜这个名讳,还是从自己师傅口中得知。自己闯荡江湖之后,也曾见过几面,却谈不上与他有什么交情可言。 “什么?还有继任大典?”陈一陈惊呼,一脸尴尬,小声说道:“我不是已经接任掌门了吗,其余的步骤能不能省略?” “嘶...这恐有不妥吧!”姜子琨也没想到,陈一陈竟然不想举办继任大典。“师祖,掌门继任大典是本门的头等大事,关系到铁血门在江湖中的声名,若不通知武林同道,只怕会引起江湖同道的不满。” “哈哈哈,难道姜兄已经忘记铁血门脱离圣域一事了吗?”费武不时嘲讽道:“想必那柳松的人也就刚刚下山不久吧。” “师傅,既然掌门师祖不想劳师动众,我看也未尝不可。”王志毅心里还有些顾虑,毕竟陈一陈年纪尚小,无论为人处世还是江湖事事,恐有生涩,如果稍有不慎做错一件事,恐怕会引来天下人的耻笑。 “对,他说的很对。”陈一陈连连点头,说:“就今天吧,我已经接过你们掌门人的信物,就算举行仪式了,而且我还有一个条件。” “掌门师祖还有什么条件?”姜子琨听闻陈一陈的话,顿时警觉起来。 “我做掌门这件事情,就我们几个人知道就可以了,不用大张旗鼓的宣扬,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铁血门还是由你做主,对外你还是掌门,怎么样?” “这...” 看姜子琨犹豫不决,陈一陈当即摘下了手上八宝玲珑环,说道:“要是不答应,这个掌门我也就不做了。” “谨遵掌门师祖之令。”姜子琨是怕什么来什么,考虑到他年纪尚小,也只能先应付着陈一陈接任掌门,其他事情日后慢慢商议倒也无妨。“请掌门师祖上座,受铁血弟子一拜。” “好吧。”陈一陈万般无奈,跨步上前,转身坐在大殿正中央的掌门座位上。 “铁血弟子,参拜掌门师祖。” “那行,都起来吧。对了,能不能换个称呼,别总是师祖师祖的叫,我比你们小太多了。”陈一陈的心也算是落回原位,对于铁血门的掌门之位确实没有多大兴趣,只是看到几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跪在自己面前,实属无奈,暂且应承下来,日后在做打算。 “掌门师祖年纪虽小,但与遥云子祖师同辈,辈分岂能乱。”姜子琨对辈分看的极其重,无论陈一陈如何劝说,也无济于事。 “行吧行吧,师祖就师祖吧。”陈一次在绝望中应承了下来,挪了挪身子,居高临下的坐着,感觉浑身不自在。 “阿弥陀佛,如此说来,老僧也要先恭喜陈掌门了。”尘明表情复杂的看着陈一陈,心中却是困惑,姜子琨怎么就如此仓促的将掌门之位禅让给了一个外人。 “无量天尊,看来贫道也要恭喜陈少侠接任掌门之位了。”慧慈冷眼瞧着陈一陈,没有太多表情,对她而言铁血门的掌门由谁来继任,和星月派没有丝毫关系,所谓的恭喜也仅仅是出于人情世故。 “既然今日是本门师祖继任掌门之位的大喜之日,本门理应备上薄酒一杯,还望诸位英雄赏光。” 极其简单的继任掌门典礼,陈一陈算是真正意义上成为铁血门的掌舵人。最高兴的还是姜子琨,既完成了祖师仙训,又成功化解铁血门与魔域的危机,唯一的顾虑便是陈一陈与费武的关系,恐怕铁血门也会因此与魔域走的越来越近,转念又想到祖师的嘱托,也就释然。 既然遥云子指定陈一陈为铁血掌门,想必对今后之事也有所预料。可姜子琨哪里知道,遥云子遗留下的只是一丝神识,遥云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创立的铁血门,最后会与魔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一陈将坠入山谷后的事情大致讲与众人,当然舍去了获取苍雷剑与食用火浆果的经过。在陈一陈的影响下,无论圣域魔域亦是江湖散人,聊得不亦乐乎,无意中拉进了彼此之间的关系。 夜已深,众人早已安歇,陈一陈坐在桌前,长出口气,在山谷被困数月,总算逃出生天,回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一切,恍惚犹如隔世,直至此时,心中都有所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逃离出峡谷。 “笃笃笃。” 平缓的敲门声将陈一陈的思绪拉了回来,空洞双眼看着门口,愣了两秒,站起身来走向门口。 “吱呀”门应声而开,门外的人手持一把纸扇,面无表情。 “花荣享?”陈一陈一怔,四下张望,确定就他一人。 “怎么,陈掌门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受伤后的花荣享脸色有些苍白,双唇毫无血色。 “请...请进。”陈一陈的心砰砰直跳,三更半夜他来找我,该不会是为了要回幻鳞剑吧。 落座之后,陈一陈倒了两杯茶水,看着眼前的花荣享,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花公子深夜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好久不见。” “啊!好久不见。”面对花荣享的问候,陈一陈细想,也没多久呀,一年而已。 “寒天诀修炼的如何了?” “啊?啊!还可以吧。”陈一陈差点就忘了,自己修炼的寒天诀正是花荣享送出的秘籍,当即询问道:“为什么将幻鳞剑和寒天诀给我?难道你认识我?” “当然。”花荣享嘴角微微上扬,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说:“这些本就是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你能详细说说吗?”陈一陈满脸困惑,自己第一次离开灵熙山,何时认识的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怎么就无缘无故的被他找到。 “等你回来之后,你会明白的。”花荣享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说:“好好修炼寒天诀,目前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以后的路,还要你自己走。” “回来?回哪里?”陈一陈越听越糊涂,茫然的看着花荣享,心中暗道:怕是他脑子有病吧。 “也许你应该去一趟那里,尽快找回自己。” “去哪里?”陈一陈瞪眼看着转身离去的花荣享,追到门口。 “清幽谷。” “清幽谷,清幽谷...”望着花荣享消失在走廊里的身影,陈一陈嘴里嘟囔道:“清幽谷,好熟悉的名字。” 第一百零六章 激励亦是陷阱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琢磨着花荣享说的话,对他的身份越来越好奇,怀着种种困惑,慢慢闭上双眼。 半梦半醒之间,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马嘶声,十几匹快马转眼间便进入山谷之内。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白衣长袍的男子,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五官长得算不上精致,却让一陈发自内心的感觉此人很熟悉。 随着距离的拉进,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突然天上闪过一道精光,借着光亮终于看清楚了此人的长相,这张脸竟是如此熟悉。 “杀。”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回荡在山谷之内。数以千计的人潮,涌向山谷中央,将十几匹快马团团围住,呐喊声,厮杀声,刀光,剑影,充斥着陈一陈双耳,久久不能平息。 刀光,剑光,血光。将原本鸟语花香的山谷彻底打乱。陈一陈只觉得自己便是那名白衣男子,手握长剑力博群雄。看着身边的同伴不断倒下,陈一陈已然红了眼,白衣被血水浸湿。手中一柄长剑穿梭在人群之内,所到之处无不血流城河。 许是累了,许是倦了。就在谷内仅剩几十人之时,陈一陈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滚,眼前一黑,忽然倒在血泊之中,转眼间天空一道雷鸣电闪,像是击打在了他的身上。 “啊!” 陈一陈猛的睁开双眼坐了起来,嘴里大口大口穿着粗气。看到窗外日晒三竿,原来是南柯一梦。缓缓长出口气,平缓心神,只是不知何时,手中竟然紧握幻鳞剑。 “这个梦,好真实。”陈一陈心有余悸,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嘴里嘀咕道:“难道这就是清幽谷?” “什么梦啊!” “谁?”突然其来的声音吓得陈一陈心中一颤,猛然转头,差点扭了脖子。看到稳坐在桌前的费武,这才长吁口气,说:“呼,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 “怎么,做了这铁血门的掌门人,嫌弃老夫了。” “哎呀,快别提了,你以为我想做这个掌门啊,我与铁血门的尚明志深仇大恨。”陈一陈一屁股坐在桌前,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说:“赶紧想办法帮我摆脱了这个身份吧。” “哼,身在福中不知福。”费武看看陈一陈,压低声音说:“你不是想报仇吗,铁血门还是有些实力,有了他们,你想报仇岂不是轻而易举。” “血海深仇,岂能借助他人力量。”陈一陈一脸正经,想到尚明志压根恨得直痒痒,手在桌上轻轻一拍,怒道:“我定要亲手杀了尚明志,揪出幕后主使之人。” “有志气,昨日一见,你修为似乎精进不少。”费武意味深长的看着陈一陈,缓言道:“既然你接任了铁血掌门,就要扛起这副重担,铁血门现在的处境极其尴尬,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武灵圣域的讨伐。” “他们昨天不是已经战败了吗?”陈一陈依稀记得,昨天讨论过这个问题。 “战败?你也太小看武灵圣域的人了,不过你暂时可以放心,至少一年之内他们不会寻找铁血门的麻烦。”费武嘴角微微上扬,满是得意之色。 “为何?” “嘿嘿,过几日你就知道了,暂时保密。”费武不怀好意的看着陈一陈,说:“老哥我是特意来向你辞行,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遗忘之山寻求帮助。” 说话间费武从怀中掏出一个铁牌,轻轻放在桌上,说:“今后若是遇到魔域中人,亮出此牌,他们必会听命于你。” “魔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我看他们对魔域好像很不喜欢。”看着桌上的铁牌,陈一陈拿在手中掂了掂,倒真有些份量。 “哼,立场不同而已,圣域中人自称名门正派,处处毁我魔域名声,肆意将魔域一网打尽,他们好独霸江湖。”费武冷哼一声,说道:“只不过是一圈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暗中勾结燕国挑起战乱,却将黑锅推到魔域头上。” 听到这里,陈一陈突然开口询问道:“东海门,你知道东海门吗?” “东海门与你铁血门同属江湖五门,以前是圣域中的一派,前不久并入了新的武灵圣域,怎么?你和他们也有仇?” “仇倒是算不上吧,也算是有。”陈一陈沉吟道:“怎么说呢,我第一次离开家的时候,遇到了东海门的人,我似乎听别人说,是东海门的人勾结燕国,肆意挑起两国战争,如果没有东海门的人,恐怕我还不至于沦落到此,这算不上仇人呢?” “自然算的,东海门与燕国暗结胎珠,挑起战乱,将黑锅甩到魔域头上,无非是想激起众怒,令所谓的江湖正派群起攻之,将我魔域彻底歼灭,其心当真可诛。”费武看着陈一陈,继续说道:“东海门的仇老哥替你报,不过他们很有可能只是一个棋子,真正的幕后之人,恐怕隐藏的很深。” “东海门的事情日后再说,我要先找到尚明志,问出杀害绾儿的真凶,替绾儿报仇雪恨。”想到柳华镇,陈一陈便不由自主的想到李绾绾,心中隐隐作痛。 “还有一事。”费武盯着眼前的少年,几月未见,发现他成熟了许多,郑重的说道:“铁血门已衰落多年,你已作为铁血掌门,对今后的发展可有什么想法?” “没有。”陈一陈回答倒也干脆,同时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说:“我真无心做他们的掌门,若不是看他们长跪不起,我也不会答应。” “既然已经应承了下来,你还需要谨慎考虑铁血门日后的发展才是,我倒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将掌门给你啊!” “区区一个铁血门老哥还不看在眼里。”费武轻蔑一笑,说:“你可以选择与魔域结盟,这样一来,魔域可护你铁血门周全。至少三年之内,你可以休养生息,尽快广纳门徒,提示铁血门在江湖中的地位。” “这些我一点都不懂,还是问问他们铁血门的人吧。” “信得过老哥吗,信得过就听我的,你现在是他们的掌门,要学会有威严,有威信。” “当然信得过,可是...” “可是什么,就这么定了。”费武一拍桌子,替陈一陈做了决定,说:“我们暗中结盟,只有你我两人知道,至于铁血门在江湖中的地位,呵呵,现在恐怕已经没地位了。” “唉...”陈一陈长叹口气,说:“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更不想做他们的掌门了。” “男子汉想要屹立于天地间,留下一世英名,这些算不得什么,以后你的路还很长,心中不能只有报仇二字。”说道这里,费武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有仇就要报,但是也要衡量自身实力,就算为了报仇,你也要先学会保命。你呀,任重道远,慢慢来吧。” “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陈一陈越听越糊涂,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现在去管他们要些钱,给老哥做盘缠......” 第一百零七章 掌门气势 费武走了,至少陈一陈亲自送他离开。可是花荣享,倪涝孜的离开,陈一陈毫不知情,两人似乎来无影,去无踪。 站在孤峰岭,陈一陈俯视云海,颤抖的手从怀中掏出玉簪,在太阳的映射下,玉簪变得晶莹剔透,从来就没有这样好看过。过往烟云恍如隔世却又如历历在目,这根玉簪,似是深深刺入他的内心。 心中的愧疚和仇恨,令陈一陈逐渐开始变得麻木,很多时候,他甚至想过放弃这世间一切,寻一方净土,将自己与李绾绾葬在一起。 滚烫的眼神从眼眶翻滚后涌出,沿着脸颊滑落,他只想痛哭一场,想要仰天长啸,发泄出心底深处仅有的那一丝委屈。 面对缥缈云海,陈一陈深吸口气。 “掌门师祖。” “啊...”陈一陈刚要仰天长啸,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嘴里的啊拉长了尾音,扭头向后看去。 来者正是武擂时代表铁血门第一个出站的三代弟子,白敬宇。 看到陈一陈的怪异行为,心中很是困惑,询问道:“掌门师祖,您这是在练功吗?” “啊!对,刚要运气,你来了。”陈一陈抬手在脸上擦了擦,说:“这里风景不错,就是风太大,吹得我眼睛都流泪了。” “弟子唐突,打扰了掌门祖师练功。” “没事,你是谁啊?”陈一陈看着眼前的人,并未见过,不过倒是打心里喜欢,总算是遇到了差不多的同龄人。 “启禀掌门师祖,弟子是刘启坐下的小徒弟,我叫白敬宇。”白敬宇毕恭毕敬站在一旁,从小的教导就是尊师重道,虽然眼前的掌门师祖看上去比自己还小很多,却也不敢放肆。 “哦,白敬宇,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陈一陈谨记着费武的话,要有威胁,有威严,暂时也只能装装样子,如果没有费武的教导,恐怕陈一陈此刻还会叫他一声白大哥。 “掌门师祖,姜掌门派人四处找您,说有要事相商,请您移驾到铁血殿。” “哦,前面带路。”看白敬宇一脸凝重,陈一陈点头,暗自庆幸,幸亏他来了,若真让自己前往铁血殿,恐怕还要寻找一番。 大殿里聚集着六七人,站在殿外便听到里面喋喋不休的争论声,陈一陈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就听白敬宇高声喊道:“掌门师祖到。” 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陈一陈一跳。听到大殿里突然寂静下来,陈一陈尴尬的迈步进去,这才发现,除了姜子琨,陆明,刘启,王志毅四人外,还有三人素不相识。在姜子琨的示意下,陈一陈径直走上大殿,转身坐在掌门之位。 “铁血弟子,见过掌门师祖。” 面对七人的参拜,陈一陈多少有些不自在,挪了挪身子,尴尬的说道:“诸位都免礼吧,姜掌门,你们这是在讨论什么事情?” “启禀掌门师祖,半个时辰前得到的消息。”姜子琨深吸口气,说:“魔域趁凌云派在本门应战时,乘机攻打凌云派。” “什么意思?”陈一陈一脸迷茫,说:“凌云派既然在本门应战,魔域怎么又会攻打凌云派?费武不就是魔域的人吗?” “掌门师祖,来本门应战的只是凌云派的其中一部分人而已,魔域攻打的是凌云派的门派驻地,凌云阁。” 经过众人的一番解释,陈一陈总算明白了过来,点点头,说:“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打他们的,我们铁血门没有参与吧?” 王志毅上前一步,说道:“启禀掌门师祖,此事铁血门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却是因为参加我们的挑战,给了魔域的可乘之机,只怕江湖......” 不等王志毅说完,陈一陈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说:“我就问问,铁血门有没有直接参与此事。” “启禀掌门师祖,没有。” “既然没有直接参与,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陈一陈冷眼看着殿下的七人,心里终于明白,费武为何说可保铁血门三年内相安无事,缘由竟在这里。“与凌云派一战,我们侥幸胜了,如果我们败了呢,凌云派被魔域攻击一事,是不是还要怪到铁血门的头上呢?” 王志毅眉头一皱,缓言道:“只怕会是这样。” “既然如此,你管他被谁打,他凌云派来铁血门应战之时,就应当做好万全之策,能被魔域攻打,想必凌云派的高手都来了铁血门吧。如果此战没有花荣享与费武的出现,结局又当如何,你们想过吗?” “这...恐怕铁血门凶多吉少。” “好,魔域的所作所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所知道的仅仅是魔域没有带人来攻打铁血山,至于魔域想打谁,如何打,与我铁血门有何干系?” “掌门师祖说得对。”陆明高喝一声,说:“凌云派此行前来的人,哪一位不是各门派的掌门以及长老,如此大的规模阵容,恐怕他们志在必得,如果不是费武与花荣享出手将他们震慑,本门谁能阻挡柳炎九品高手的挑战。” “不错,掌门师祖与师叔说的言之有理,凌云派乘人之危,想要吞并本门,这是不争的事实。”刘启与费武一样,两人都是直性子,在陈一陈来之前,两人就在于众人争论此事。 “掌门师祖,话虽如此,可凌云派现已融合各大门派,组建了新的武灵圣域,从某种角度而言,魔域此举针对的不仅是凌云派,而是整个武灵圣域,恐怕日后江湖舆论,会将这一切恶果归结于本门。” 王志毅的担忧也并不无道理,原五门七派已有四门四派被凌云派兼并,他们自然就成了一家人。 “那又如何?铁血门一战,无论我们胜负,魔域攻打凌云派的黑锅都需要我们来背,既然这样,这黑锅我背了。” 陈一陈此语一出,众人瞠目结舌。谁也未曾想到,十几岁的少年,竟有如此气魄。这一席话,更是令众人刮目相看,尤其是陆明,瞬间就觉得眼前的掌门师祖与自己的脾气太合了。 “弟子陆明愿与掌门师祖一起承担。”陆明上前一步,单膝跪倒在地。 “弟子刘启也愿与掌门师祖一起承担。”刘启紧跟陆明脚步。 “都起来吧,以后不用动不动就行此大礼。”陈一陈挥挥手,也是一脸无奈,看到两人站起来,继续说道:“你们的顾虑我明白,可是有一点你们也要知道,有了与凌云派这一战,无论我们如何与费武划清界限,恐怕他们也不会相信,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增强自身实力,广纳门徒,提高铁血门在江湖中的地位声名,然后告诉他们,不服来战。” “弟子谨遵掌门师祖教诲......” 姜子琨率先回应陈一陈,听了他一席话,只觉得内心热血沸腾,暗道:师祖啊师祖,你果然没有选错人。 第一百零八章 主仆二人 “姜掌门,你继任铁血掌门多年,我看铁血门还是在你手中管理吧。” 陈一陈话音刚落,就听姜子琨说道:“掌门师祖,此事玩玩不可,遥云子祖师钦定您为掌门,弟子岂敢僭越。” “你听我把话说完呀。你们不是叫我掌门师祖吗,继续这样叫,而你呢,是作为铁血门对外的掌门,我若不在,铁血门全凭你做主,具体该怎么做,谁去做,这些都由你来决定,如何?” “这...” “就这样定了。”陈一陈手一拍,已经替姜子琨做了决定,从怀里掏出那个黄布包裹,说:“这里面是铁血门的绝学,你们都练过吗。” “回禀掌门师祖,众弟子修炼的铁血掌只是上册,仅是铁血掌的基础。至于下册,只有修为达到品级才能初显威力,所以也只有晋升为长老资历的弟子才有资格研习。” “原来是这样,铁血门有多少位长老?”陈一陈点头,看着下面七人面面相觑,不由追问道:“不会就你们七位吧!” “掌门师祖,这些年来师傅他老人家被尚明志藏匿于后山禁地,铁血门群龙无首,这才没落下来,而尚明志的叛逃,那些与他亲近之人害怕被牵连,也陆续离开本门,现在也只有大殿里这些人算得上是本门的长老。”王志毅也是一脸惭愧,说话的时候连头都不敢抬。 “这样下去不行啊,要赶紧培养新生力量才可以。”陈一陈沉吟片刻,打开手中的黄布包裹,除了铁血掌的秘籍,竟然还有游龙步。 铁血掌虽然不会,游龙步毕竟学过,随意翻看了几眼,发现手中这本游龙步与自己在峡谷中所看的相差甚远,仅有三分之一的内容。不仅询问道:“这游龙步不全啊,也是分为上下册吗?” “掌门师祖,这就是全本游龙步啊。” “啊?哦,铁血掌配合游龙步,其威力应该不容小觑。”陈一陈点头,翻看着铁血掌的秘籍,越看越觉得迷糊,索性将书合了起来,说:“姜掌门,依我看,不如这样吧,只要铁血弟子修为达到品级,便将铁血掌传授与他们,打破身份的禁忌,如何?” “掌门师祖,这样一来,如果再出现尚明志这样的逆徒,又当如何?”王志毅一脸担忧,也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你的顾虑我能明白,如果因为担忧这些而限制铁血弟子的发展,恐怕铁血门用不了多久便会彻底消失在江湖中,此事衡量利弊,我觉得利大于弊,你们觉得呢?”陈一陈双目不断在七人脸上切换,观察他们的表情。 “我觉得掌门师祖的建议可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百名弟子就算出一个尚明志,又有何妨!难道就因为担心,铁血门就不发展了吗?”陆明的话倒是很对陈一陈的心思。 “谨遵掌门师祖教诲。”姜子琨率先做出表率,说道:“弟子愿全权负责此事,定不辜负掌门师祖之重托。” “好,此事有由姜掌门全权负责,正好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期,铁血门就交到你手中了。” “掌门师祖要前往何处?可挑选几人同行。”姜子琨听陈一陈说要离开,眉头微微一皱,直言道:“掌门师祖莫不是要去寻找尚明志?” 被人一眼看穿了心思,难免有些尴尬,说:“我与他是私仇,与铁血门无关,这件事情我希望你们不要干涉。” “掌门师祖,尚明志下落不明且此人诡计多端,弟子是担心掌门师祖恐有不测,还是选定几人同行才好。” 姜子琨话音才落,就听陆明说道:“弟子愿随掌门师祖追寻尚明志。” “不不不,铁血门的重担还要交给你们几人才是。”陈一陈连连拒绝陆明的请求,看他们的架势,恐怕不选一个,自己真不好脱身,脑袋里当即闪过一人,说道:“对了,那个白敬宇就不错,他是谁的徒弟来着?就让他跟我一起吧。” “回禀掌门师祖,敬宇是弟子的徒弟,只是他年纪尚浅,修为不足,怕是无法护祖师周全,弟子刘启愿随祖师前往。”刘启跨出一步,主动请缨。 “别别别,你们都是铁血门的元老人物,在做的七人要鼎力协助姜掌门,将铁血门发扬光大,我看那白敬宇人很机灵,年龄与我相仿,就他了。”若不是他们不依不饶,陈一陈连白敬宇都不想带在身边,离开铁血门压根就没想过再回来。 “也罢,白敬宇算得上是年轻弟子中的翘楚,那就令他伴随师祖左右。”姜子琨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 故有秉烛夜谈,仅有陈一陈秉烛夜画。天光大亮之时,陈一陈凭借着脑袋里的记忆,将峡谷石碑上所刻画的游龙步描述了下来。石碑上面的文字虽然没有记住,但是图画已经深深刻在了脑子里。 将自己亲手绘画完的游龙步交到姜子琨手中那一刻,姜子琨是老泪纵横,多年来游龙步一直未被重视,以至于大部分都已失传,所遗留下来的也只是游龙步虚有其行的步法,并不得其精髓。陈一陈画的这本游龙步,乍一看虽然凌乱,倒也通俗易懂,算得上是举世无双的孤本,姜子琨自然视若珍宝。 众人依依不舍将陈一陈送至山下,告别之后,陈一陈独自带着白敬宇,渐渐消失在众人眼中。 走了大概两个时辰,陈一陈一语不发,白敬宇跟在身后,忍不住询问:“掌门师祖,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啊?”陈一陈听到白敬宇的声音,冷不丁被他吓一跳,早就忘了,身边还跟着一个人,止住脚步回头看看,背后荒无人烟,说:“这里还是铁血门的地盘吗?” “回禀掌门师祖,此地已经离开了铁血山范围,再往前走十几里路,是一个村镇,到了那里,我们可以雇辆马车。” “嗯,以后不是在铁血门,就别叫我掌门师祖了,你还比我大几岁,叫我师祖听着怪别扭的。” “那我怎么称呼师祖?请师祖明示。”白敬宇自小就是孤儿,自从拜入刘启门下之后,在他的影响下,一直都不苟言笑,一副老有所成的样子。 “看你比我大,干脆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好了。” 陈一陈话音刚落,白敬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惊呼道:“师祖,此事有违祖训,万万不可。” “哎呀,你先起来,不叫就不叫。”陈一陈急忙将白敬宇搀扶起来,说:“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嗯...”白敬宇沉思片刻,说:“弟子就扮做师祖的仆人吧,尊称师祖为主人。” “主人?”陈一陈点点头,说:“行吧,主人就主人吧,总比师祖听起来顺耳一些。” 第一百零九章 掐指一算 林西镇,位于铁血山仅有五十里路,是铁血正门出来后的必经之路,其位置与铁血山正好成丁字形。两人离开铁血门时已是午后,徒步走了三个时辰,直至夜幕降临,才在林西镇中找到了一家客栈,暂做安歇。 林西镇的规模不大,自然不能与柳华镇相提并论。柳华镇是位于两国交界,过往客商的必经之路。林西镇只是普通小镇,虽然是沿官道所建立,人流还是稍微逊色了些,横穿林西镇的官道,也就成为了最繁华的大街。 街道两旁商户林丽,天色虽然已晚,却还是灯红酒绿。只因周围聚集着四五个村子,这里便成为了他们聚集的中心。 豪华客栈虽然没有,普通客栈倒是还有个三四家,两人选了一家还算顺眼的客栈,刚一跨进门槛,店小二就急忙迎来上来。 简单客气之后,两人现在大厅里寻了一张干净桌子做了下来,随便要了几个菜,未等菜来,就听门口响起一阵铜锣声。 “当当当。” “算卦算卦,算灵卦,大流运卦,未卜先知,不灵要钱!” 话音刚落,陈一陈心中一惊,听声音像是倪涝孜,转头向门口看去。果不其然,倪涝孜手持一根大花椒棍,正欲迈步进入客栈。 “哎哎哎。你干嘛呀?”不等他脚落地,店小二早已冲了上去,一把将他拦住,说:“老叫花子,走错地方了吧,这是客栈酒楼,不是破烂市场,走走走,赶紧走。” “嘿嘿,小子,狗眼看人低了吧,里面有人要算卦。”倪涝孜丝毫没有在意,嘴里笑呵呵的说:“赶紧让我进去,菜马上就上来了,别耽误我吃。” “嘿,你这个老头有意思,要饭就要饭,还打着算卦的幌子,你看看里面谁搭理你,赶紧走,去后门,剩饭剩菜的我给你拿点。” “小二哥,让他进来吧。”陈一陈站起身来,大步流星走到门口,示意店小二放他进来,毕恭毕敬将倪涝孜让到座位上,说道:“倪前辈,怎么走的这么仓促,快快请进,请坐。” 敢情他们认识?店小二见此情形,倒也知趣,急忙拿了一副碗筷,请放在桌上,满脸堆笑的说:“您看我这臭嘴,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得得得,大人不计小人过,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饭菜这就来了。”倪涝孜不住翻动着白眼,提起鼻子一闻,说:“真香啊。” “倪前辈还想吃点什么?晚辈做东。”陈一陈倒杯酒,轻轻送到倪涝孜面前,时至今日,他也不知道眼前之人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 “还真有点饿。”倪涝孜准确无误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扭头对店小二说:“看情况山珍海味你们这里肯定没有,这样吧,来几个素菜。” “您说的还真没错,山珍海味确实没有,但是咱这里挨着山,山菇野菜倒是常见,不然您尝尝鲜?” “好,那就来几个素菜,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就这些,我够了。” 倪涝孜说完店小二都懵了,看看眼前的三人,说:“好家伙,报菜名说的比我熟啊,不过丐爷,您打哪看出这几道菜是素菜了?” “你先说说从哪看出我是丐爷了?”倪涝孜转头,翻着白眼盯着店小二,说:“穿的像乞丐就一定是乞丐吗?” “您看我这张臭嘴。”店小二轻轻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发出一声脆响,说:“这位大爷,您给小的指条活络,就您说的这几样素菜,小的到后厨一说,一准被他们打死。” “少废话,炝锅用葱!快去。” “得嘞,炝锅用葱!” 店小二转身离开不说,再看陈一陈,也被倪涝孜逗乐,笑道:“倪前辈,您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恭候陈掌门大驾。”倪涝孜对两人不管不顾,直接伸手抓过盘子里的丸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倪前辈怎会知道我来这里?”陈一陈一脸困惑,看着倪涝孜的吃相,实在提不起胃口。 “掐指一算。”倪涝孜伸出油手,在面前比划几下,说:“倪涝孜记得第一次和陈掌门相见之时,似乎有一位姑娘,如今怎么只剩你一人呢?” “她...”听闻倪涝孜的话,陈一陈的脸立时沉了下来,忍着心里的阵阵抽搐,缓缓说道:“绾儿已被奸人所害,命丧黄泉?” “什么?”倪涝孜刚刚抓住丸子的手突然送了下来,丸子掉落在桌上,翻滚几圈之后,啪叽一声,掉在地上。 “不可能,我为她算过,她可不是短命之人。”倪涝孜眉头微皱,缓缓抬起右手,大拇指不断在几根手指甲点动,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在做什么?” 白敬宇刚一开口,陈一陈立即做出一个嘘的手势,瞪眼看着倪涝孜。虽然陈一陈没算过命,当然,他也不信命,即便如此,依然不敢打扰倪涝孜。 “奇怪!”倪涝孜轻叹一语,引得陈一陈的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只见倪涝孜眉头紧锁,大拇指继续在四根手指上不断掐算。 “把那位姑娘的生辰八字告诉我。” 听到倪涝孜的话,陈一陈片刻不敢耽搁,当即将李绾绾的生辰八字告知。 足足有半杯茶的功夫,倪涝孜长出口气,缓缓说道:“不对呀,怎么算她都不是短命的人。那位姑娘因何而亡?” “坠入山崖。”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陈一陈说的是那么的咬牙切齿。 “被何人所害?” 面对倪涝孜的追问,陈一陈摇摇头,说:“不知道。” “你不知道?”倪涝孜沉吟片刻,说:“你此行是想为她报仇?” “对。”陈一陈点头,一脸坚毅。 “你连凶手都不知道,找谁报仇?”倪涝孜冷哼一声,再次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我知道一人,他可能知道线索,而且此事因他而起。” 陈一陈话音刚落,就听倪涝孜含糊不清的说:“你说的是尚明志?” “前辈竟然连这些都能算得出来?”若不是亲耳听到,陈一陈很难相信,倪涝孜竟然连这些都能算出来? “谁告诉你是算出来的。”倪涝孜一把扯下鸡腿,用鸡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仅仅是猜测而已。” “猜测?”陈一陈越发觉得眼前的倪涝孜莫测高深,追问道:“前辈如何猜测出来,晚辈要寻找的人是尚明志?” “哎呀,你这个脑子果然如费武所言,小二,来份猪脑,给他补补。”倪涝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那日在孤峰岭你见到尚明志就冲了上去,后来在铁血堂你们又讨论了此事,倪涝孜我就是想不知道也不行啊,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你想找尚明志呀。” “原来如此!”听了倪涝孜的话,陈一陈恍然大悟。 “小子,听我的,现在找尚明志意义也不大,暂且不提何年何月才能找到,恐怕就算找到尚明志,他也不会将事情告诉你。” 第一百一十章 新的目标 “前辈何出此言?” 面对陈一陈的追问,倪涝孜冷笑一声,说:“嘿嘿,我且问你,如果尚明志落在你手中,你是否二话不说立即将他诛杀?” “不会。我会问他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是谁。” “如果他不说,会不会杀他?”“会。” “如果说了,会不会杀他?”“会。” “既然都是一死,他又何必告诉你呢?”说到这里,倪涝孜轻声笑道:“嘿嘿,如果他将幕后主使作为和你交换性命的筹码,你会答应吗?” “这...应该会吧。”陈一陈到从未有过这样的考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也许会答应吧。 “如果他告诉你的幕后主使仅仅是因为活命胡编乱造出的人物,你又当如何?” “嘶...这些我从未想过。”陈一陈深吸口气,听了倪涝孜这一席话,顿时觉得想报仇想了这么久,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倪前辈,我该如何是好?” “既然想报仇,首先要查清楚你真正的仇人是谁,你身边的姑娘到底死在了谁的手中。当然,你的仇人很可能不止一个,但总有一个最直接的仇人,明白了吧。” “我好像有点迷糊了。”陈一陈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混乱,倪涝孜的话在脑袋里绕来绕去,迷迷糊糊。 “简单来说,你有两个仇人,一个是幕后主使,另外一个便是直接害死你那未婚妻的凶手。” “这两个...” “只能选一个。”不等陈一陈把话说完,倪涝孜一口打断了他。说:“用你的脑子好好想。” “可是天下之大,直接害死绾儿的凶手,我又该去何处寻找!”陈一陈毕竟初出茅庐,涉世未深,对于江湖之事所知甚少,更何况人心叵测,岂是他一个少年郎能想象到的事情。 “我倒是有个办法。”倪涝孜轻描淡写的说:“就是不知道陈掌门敢不敢去试试。” “什么办法?”陈一陈顿时来了精神,身子往前凑了凑,说:“请倪前辈明示。” “在极北严寒之地,有一方净土名为洛水平原,洛水平原内有一湖泊,名曰阴阳湖。据传闻上古大战之时,神族法宝阴阳镜曾遗落在洛水平原。” “阴阳镜?那是什么东西?” 面对陈一陈的追问,倪涝孜嘿嘿一乐,道:“具体有什么作用,我也不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阴阳镜可以看到你的前世今生,以及任何你想看到的孤魂冤鬼。” “什么?”陈一陈惊呼一声,颤抖的说:“我可以看到绾儿的亡灵。” “正是如此。”倪涝孜不紧不慢的说:“不过是江湖传闻,至于阴阳镜是否还在洛水平原,却也无人查证。” “洛水平原,洛水平原。”陈一陈猛然想到,萧明煦不正是在不久前被封为了洛平王,那么说洛水平原岂不就是他的封地,当即转头看着白敬宇,说:“明日你返回铁血门,我要去洛水平原。” “掌门...”白敬宇刚要喊出掌门师傅,突然想起陈一陈的叮嘱,马上改口说道:“主人,我听闻洛水平原乃是极寒之地,凶险万分且路途遥远,还是让我随主人一同前往吧。” “他说的确实没错,洛水平原终年漫天飞雪,严寒之极,多年前也曾有人想前去一探究竟,却再无任何音序传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陈掌门若真想前去一探究竟,最好先将后事安排好。” “就算是阴曹地府,我也要去闯一闯。”陈一陈一脸坚毅,双眼中却是多了些许期望。 “洛水平原可要比阴曹地府可怕的多,那里一直被称为人间炼狱,其中凶险岂是常人所能想象。” “若能与绾儿见上一面,就算上天入地,也要闯一闯这洛水平原。” 看陈一陈说的斩钉截铁,倪涝孜笑着摇摇头,说:“好好好,陈掌门的痴情真是令老朽动容。既然陈掌门如此坚决,倪涝孜就在此地为陈掌门践行了。” 杯中酒一饮而尽,倪涝孜缓缓站起身来,说:“今日多谢陈掌门盛情款待,告辞。” 看着倪涝孜精准无误的步伐,白敬宇皱眉,低语道:“他真的是双目失明吗?” 浩瀚星空,明月高悬。 陈一陈轻轻推窗,纵身一跃,犹如尖尾雨燕,人影飘飘屹立于屋顶,抬头眺望无尽星海,手中紧握一根玉簪,喃喃低语:“绾儿,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等我。” 远处的山峰,一人瘫坐在地,一人屹立于旁。 “确定就是他了吗?”站立在旁的男子面色冰凉,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感,继续说道:“封印威力渐小,恐难以抵挡魔界冲击,如今你却执意要在凡间寻觅灵体,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你懂什么,神界灵体固然常见,却资质平凡,用来封印魔界也仅是解一时危难。”蹲坐在地上的人手中捧着一只烧鸡,张开大嘴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此人魂魄里带有死气,乃是千年不遇的双魂双魄之体,待到他彻底将两魂魄融为一体,届时可为我所用。” “所以你就想培养他,以便有朝一日用他魂魄彻底封印魔界?”站立的人冷笑一声,说:“恐怕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魔界上一次的封印最多还能持续百年。” “放心吧,倪涝孜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 “之间的事情,竟然需要在人界寻找灵体,哼,可笑。”站立的人语气里像是有些嘲讽之意,“继续在人界培养你的灵体吧,我走了。” 他的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倪涝孜一人还坐在原地,嘴里继续啃着手中的烧鸡,含糊不清的说:“几百年了,终于等到了。” 天光微亮,陈一陈推开房门,白敬宇已在门外等候,看到陈一陈,上前一步,说:“主人,我们是否立即出发。” “好。”陈一陈迈步下楼,同时说道:“昨日让你寻找的快马,找到了吗?” “主人,陈燕两国战事重燃,所有快马被军方征用调集物资,走遍了整个林西镇,只找到两匹普通的马。” “也好。有就比没有强。”陈一陈跨步出门,朝外面扫了一眼,顿时愣住,微微抬手指着门口的两个庞然大物,说:“这是你找的马匹?” “是的,主人。” 看到白敬宇一脸正经的回答,陈一陈缓缓说道:“你是不是很少离开铁血山?” “回禀主人,敬宇从小便是孤儿,一直在铁血山长大,也曾来过林西镇七八次。” “嗯,怪不得。”陈一陈点头,大步上前,解下缰绳,缓缓说道:“记住了,这东西叫做毛驴,通常用来做驴肉火烧.....” 第一百一十一章 征用驴毛 陈一陈也是一脸无奈,哪怕找两头骡子也比驴跑得快。事已至此别无选择,有总比没有强。翻身上驴,两人一前一后,骑驴前行,踏上了前往洛水平原的路。 骑驴走了两日,终于来到了临近的一座城池,定舟城。 定舟城虽说不大,却也是个繁华之所。虽然国有战事,但此地距离边境甚远,尚未殃及至此,城中百姓生活倒也平和如初。 进城后陈一陈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换两匹快马,可是转变了整个定舟城,别说马匹,毛驴都看不到一头,甚至不止一人上前询问,毛驴卖不卖。面对众人的追问,陈一陈不胜其烦,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两人还没走到城门口,就听到后面有人高呼:“前面骑驴的两个人站住。” 闻声回头,身后不远处跑来七八个兵丁,手持长矛,一路小跑到近前,将两人团团围住。 “怎么了?”陈一陈满脸困惑,看着白敬宇。 “不..不知道啊。”白敬宇比陈一陈还迷糊呢,看到围上来的兵丁,白敬宇一抱拳,询问道:“诸位大人可是在叫我们?” “对..对..没..没错..赶紧..驴..下驴。”人群中走出一个军官打扮的人,腰间横跨一把大刀,说话结结巴巴,手一边比划着,嘴里继续说道:“驴毛..被征用..了。” “啊?”陈一陈与白敬宇对视一眼,同时纳闷,这是什么操作,怎么驴毛还被征用。 陈一陈翻身下驴,手一抱拳:“这位将军,好端端的为何征用驴毛?” “呸...呸..什..什么..驴..驴..驴毛...”军官上前一步,抬手在驴的脖子上轻轻拍了拍,继续磕磕巴巴的说:“毛...毛..驴..驴被...征..征用...了。” 看着军官说话时的表情,陈一陈险些笑了出来,光是最后一个了字,竟然说了好几次。强忍着笑意,询问道:“为什么要征用我们的驴?” “前..前方...呸..你..你说。”军官自己说话都着急,一把拽过身边的兵丁,抬手连连比划道:“说...” “两位,前方战事,现在需要牲畜运送物资,所以两位的毛驴被征用了。”兵丁说话倒还是客气,“两位也不用担心,我们会按照市价,每头驴一两纹银的价格,将两头驴的钱给你们,劳驾二位跟我们去做个登记吧。” “一两银子?我一头驴就花了二十两银子,你现在要一两买走?”白敬宇瞪大眼睛,手下意识的攥紧缰绳。 “二十两银子?你以为这是千里独行特,少废话,毛驴的市价就是一两银子,就这还多给你了呢。”兵丁一把拽过缰绳,说:“放手,再不放手,将你关进大牢,到时候别说一两,一文钱你也拿不到。” “给他们,咱们先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陈一陈一把抓住了白敬宇的手,听到他说二十两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白敬宇被人骗了。毛驴的价格陈一陈虽然不清楚,却也知道绝对到不了二十两银子的价格。 “是。”白敬宇怒视着眼前兵丁,若不是陈一陈阻拦,此时恐怕已经将他们打翻在地。 两人跟着一行兵丁,东拐西绕,来到了所谓的登记地,设立在定舟城的物资转运站。这是一座两进的院子,门口不大,门外的几辆驴车上满满当当,不知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 “去,赶紧将这两头驴好好喂一喂,吃饱喝足之后与他们一起上路。”牵着驴的兵丁把缰绳扔给了仆役,转头对两人说道:“跟我进来,登记领银子。” 刚要跨步入院,陈一陈的眼睛随意那么一扫,忽然发现门口的灯笼上写着一个兆字,猛然间想起京兆府,灯笼一模一样,当即询问道:“这位军爷,这灯笼上怎么有个兆字?难道这里归京兆府管辖?” “哎呦,看不出来啊,你小小年纪竟然还知道京兆府。”兵丁回头扫了陈一陈一眼,压低声音,说:“知道就好,别声张,转运物资由京兆府的人负责,我们都是从别处借调过来。既然知道京兆府,那就应该知道得罪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一会拿完钱就赶紧离开,别多嘴。” “哦,原来如此,想不到京兆府的权势还不小。” 陈一陈的话音刚落,就听兵丁继续说道:“记住我的话,千万别多嘴,省的把你们抓去做莝夫(苦役)。” 从门口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摆在院子里的桌子,桌前坐着两个身着官服打扮的人,每人手中一本账册,不知道在清点什么。 “干了,怎么是他们两个。”兵丁一皱眉,低语道:“二位,你们的驴怕是要充公了,这两位大人可真不是什么好玩意,一会无论他们说什么,二位都不要吱声。” 兵丁示意两人站在原地,上前一步,低头哈腰轻声说道:“二位大人,小的在城中征用了两头驴,特来登记造册。” “好,知道了,下去吧。”其中一人头也不抬,挥挥手,示意兵丁退下。 “二位大人,驴已经留下了,您看两头驴钱...” 不等兵丁说完,就见他一拍桌子,头也不抬的怒斥道:“去问问他们要命还是要钱。” “当然是要命了。”未等兵丁回话,陈一陈却抢先说道:“不过驴和钱也照收不误。” 词语一出,两位大人同时抬头,看着眼前两个年轻人,扭头对兵丁说道:“驴是他们的?” “回二位大人,驴确实是他们的。”兵丁吓得冷汗都流了下来,一个劲儿的对陈一陈使眼色,示意他闭嘴。 “哼,还是两个年轻人,呦,还带着武器,练过呀?”一位大人话音刚落,就听另外一人说道:“不错,正好让他们与随行兵丁押运物资,送到前线吧,说不定还能立下战功光宗耀祖,到时候可别忘了大爷对你们的提拔。” 干了,怕什么来什么,兵丁上前赔笑道:“二位大人说笑了,他们都是本地守法百姓,练过些武艺,还负责着附近几个村子的巡逻,是吧。” 兵丁心眼还不错,有意为他们二人开脱,不住朝二人挤眉弄眼,示意他们赶紧就坡下驴。 “哼,两位大人真是官威十足。” 陈一陈冷笑的看着眼前两人,这可急坏了站立在旁的兵丁,心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们了。 “哈哈哈,真是一个狂妄小小少年郎。来人,先拉下去重大四十军棍。” 大人手一挥,从院子里窜过几名兵丁,刚要将两人拉下去,白敬宇一挥蛇矛,刚要与冲上来的兵丁动手,就听陈一陈大喊一声:“慢着。” “嗯?怎么,害怕了想求饶?” 陈一陈笑而不语,手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在两人面前晃了晃,说:“二位大人可认识这个吗?” “嘶...” 两位大人对视一眼,双目挣的浑圆,豆大的汗珠即时就沿着脑门流了下来,慌忙间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同时说道:“属下参见上差,不知上差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看到跪在地上的两位大人抖如筛糠,兵丁反应那叫一个快,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逞逞官威 “你就先起来吧。”陈一陈看着地上的兵丁,说:“除了他们两人,你们都起来吧。” 看着地上的两人,陈一陈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对于手中的令牌还是比较满意。那日在京兆府接过王梁大人手中的令牌时也忘记问了,对于令牌的权力到底有多大,恐怕只能在实践中才能知晓。 “那个谁,军爷,你过来一下。”陈一陈招招手,示意那名兵丁过来。 兵丁听到对方叫自己军爷,急急忙忙走过来,一头扎在地上,说:“大人,小的李九,大人有何差遣。” “刚刚你是不是说这二位大人不是东西?” 李九低头看着对面的两位大人,他们脸上流下的冷汗湿了一地,此时四目正在怒视着自己,心说:干了,倒了血霉了,日后这二位大人非要了我这条命不可。 “问你话呢,是不是你说的。”陈一陈蹲在地上,看看李九,又看看二位大人,说:“放心大胆的说,要说实话。” “是,小的确实说过。”李九恨不得大嘴巴抽死自己,最后把心一横,横竖都是一死,实话实话背不住能捡条命。 李九话音刚落,就听有人急促说道:“上差在何处?” 陈一陈此刻正蹲在地上,桌子恰好挡住他的身子,扭头看去,只见桌子后面出现了十几条腿。这才站起身来,看着从二进院子里出来的七八个身着官服的人,说:“诸位大人是?” “嘶...” 眼前突然蹿出一个少年,为首的大人一怔,眉头微微一皱,看年纪不大,也未穿官服。不过看到地上两人跪着的方向,很快变反应过来,再看他手中的令牌,立即跪倒在地,说:“下官周礼,参见上差。” “周大人,您在这里的....” “回禀大人,下官是京兆府在定舟城情报网的监察负责人。” “哦,周大人快快请起。”陈一陈看着跪倒在地的周礼,顿时心安,晃了晃手中令牌,说:“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下官知道。”周礼盯着陈一陈手中令牌,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说:“京兆府府尹王梁大人的手令,见此令牌如见王梁王大人,下官实在不知大人来访定舟城,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正所谓不知者不怪,更何况我是被他们请来的,这哪里能怪周大人呢。”陈一陈这算是彻底踏实了,手中令牌竟然是王梁手令,那权力肯定不容小觑呀,整个京兆府王梁官最大。 “多谢大人,大人来定舟城可是为了监督物资转运一事吗?”面对从天而降的上差,周礼早就乱了方寸,嘴上故意讨好,说道:“大人年纪轻轻,竟已经得到了王梁王大人的器重,大人真是年少有为。” “不,我只是骑驴路过而已,被你手下的兵丁请了过来。”陈一陈转身看着李九,追问道:“你继续说,这二人如何不是东西了?” “这二人克扣物资,对征用牲畜的银两私自克扣,遇到反抗之人,若有人不服与其理论,轻则重大二十军棍,重则强征为莝夫,随物资押送前往边疆......”李九一口气将两人做的恶事说了七八件,心中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周大人,就在刚刚,我还险些挨上四十军棍呢,这两人应该如何处置?” 面对陈一陈的询问,周礼眉头一皱,看着地上两人,说道:“按大陈律法,应当斩立决。” “李九。” “小的在。”李九上前一步,大气不敢出一口。 “此事交给你去办。” “是。”李九差点喊了出来,看看身后的兵丁,说:“将他们二人拉到门外。” 盯着跪倒在地上的两人,刚刚还威风的不得了,顷刻间便要人头落地。李九冷笑一声,说道:“俗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不用三十年,三刻钟就够了,形势逆转来得如此之快!这说明时间老人按下了快进键,时间贬值非常严重啊。二位大人,好生上路吧!” 抽出佩刀,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用死尸的衣服擦了擦刀上的血迹,李九返回院子,“大人,小的前来复命。” 陈一陈扫了一眼地上的死尸,说:“动作倒是很麻利。” 再看周礼脸上的汗都流了一地。本来对陈一陈的身份有所怀疑,但是京兆府的人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眼前之人年纪虽小,行事作风却与京兆府无异,当即上前一步,说:“大人请到内堂休息,待下官略备薄酒。” “那倒不用。”陈一陈手一挥,说:“我倒是有其他事情劳烦你帮忙。” “大人请讲,下官即刻去办。”听到陈一陈说话如此客气,反倒令周礼有些不安。 “我只是路过此地,你看看府内有没有人熟知前往洛水平原的路,最好找人帮我绘制一张详细的路线图。” “大人,小的就知道啊。”李九突然开口说道:“半年前洛平王从这里经过,小的奉命护送到江北,过了江北便是洛水平原的地带了。” “萧明煦也从此地路过?”陈一陈顿感意外,如果自己没有记错,从京都栾城前往洛水平原不应该从此地经过。 “对,洛平王确实从此地路过,代传圣旨,令我等为边疆将士筹备物资。”周礼说完后毕恭毕敬站在一侧,对眼前少年的身份更加深信不疑,敢直呼洛平王的名讳,恐怕一般臣子还真不敢如此放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萧明煦舍近求远。”陈一陈看看李九,说:“那你劳烦你去将前往洛水平原的路线给我画出来吧。” “大人,要去洛水平原,不如让下官派几人同行吧,这一路艰辛万难,若路上有什么闪失,小人可担待不起啊。”周礼的眼睛在李九脸上扫过,继续说道:“既然李九曾经护送洛平王,不如就让他为大人做个向导,另外下官再派几人路上服侍,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大人,小的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李九上前跪倒在地,心中祈祷,大人啊大人,你可一定要将我带走啊,倘若把我继续留在此地,恐怕我命也难保。 白敬宇似乎看出了李九的担忧,说道:“主人,李九既然去过洛水平原,我们不妨带上他随行,活人总比一张图强上许多。” “嗯?”听到白敬宇竟然提出带上李九,陈一陈多少有些意外,多一个认路的人确实可以省去了很多麻烦,缓缓点头,说:“再去买头驴。” “大人说笑了,岂能让大人骑驴前往洛水平原。”周礼多精明的一个人,抓住机会上前献媚道:“大人先到后堂歇息片刻,下官这就备上薄酒,再为大人准备一辆马车,如何?” “那就有劳周大人了。”陈一陈嘴角一乐,暗道:怪不得人人都想做官,做官确实有做官的好处。“李九,你先去和家里人说一声,我们下午就启程。” “大人,小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您先去后堂休息,小的在外面候着。”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结伴而行 面对周礼的盛情款待,陈一陈却之不恭,酒足饭饱,陈一陈对周礼溜须拍马的功夫得到了一个新的认知。 从院子里出来,李九早已套好马车在门口等候。看到两人出来又是搬凳又是掀帘,将陈一陈请进马上,手中长鞭一样,嘴里大喊一声:驾。 周礼等人一路尾随,亲自将车驾送至城外。回想起大陈律令,凡战时属下官僚克扣物资,贪赃枉法,上司主官连坐同罪。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整个人瘫坐在地上,长出口气,低语道:“好悬呐,传令下去,若有人再敢私自扣押物资,斩立决。” 双马驾辕的车倒是比驴快了不少,透过窗子看到外面景致如飞,陈一陈苦笑一声,想不到王梁给的令牌,竟然换来一辆马车,京兆府的大牢也没算白做。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经过近两个月的奔波,三人两马终于到了江北城。 “吁...”李九手拽缰绳,马上戛然而止,侧着脑袋对车里人说道:“大人,我们已经到了江北城。” 陈一陈挑帘下车,顿时皱起了眉头,所见之处荒凉之极,如果不是挺李九说这里是江北城,真就以为此地只不过就是一个村镇,比林西镇大上一些,却不及柳华镇繁华。 “这是一座城?”白敬宇还是第一次到这么荒凉的地方,苦笑道:“主人,江北都如此荒凉,恐怕洛水平原更是荒凉之极。” “两位大人有所不知,洛水平原终年严寒,过了江北城便是洛水平原的交界处,您往前方看,越是往北就越荒凉,说这里寸草不生一点都不为过,所以江北城的百姓极少,居住在这里的百姓也都以打猎为生。” “打猎?”陈一陈听到李九的话,情不自禁的想到了灵熙山,“是啊,严寒之地,寸草不生,能以打猎为生就不错了。” “大人说的没错,平时除了打猎,他们还会在荒芜之地寻找一些名贵药材,这也是此地百姓赖以生存的因素。”李九站立一旁,双手不断揉搓着,说:“大人,过了江北城就算是进入了洛水平原,小的建议在此处稍作休整,给大人添置几件衣服。越往北走天气会越加严寒。” 听了他的话,陈一陈才注意到,李九的嘴唇都冻得发紫,身子蜷缩的都快成一个球了,点点头,说:“好,敬宇拿些银两给他。” “二位大人,此地很少有人前来,所以没有客栈,不过前面不远处就是馆驿,小的先带大人去馆驿稍作歇息,然后准备些御寒之物,明日一早我们启程如何?” 馆驿没多远,拐过几个弯便是,说是馆驿,其实与普通农家小院没有太大区别,一栋破旧的二层小楼一眼就能看个大概,门口的幌子上挂着一个破旧的驿字,门口甚至连个把手的兵丁都没有。 李九径直将马车赶到院子里,也没见到一人出来询问,看来此地不是一般荒凉。 “吱呀...” 轻推房门,三人慢步走了进去,房间里一片昏暗,破旧的三张桌子有两张堆满尘土,稍显干净的桌子上摆着一只碗,碗里的水还在冒着热气,旁边的炭炉里正在噼里啪啦的燃烧,上面架着的水壶气浪翻滚。 “请问有人吗?”李九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谁啊!”低沉沙哑的声音略带沧桑。 三人循声而望,只看一位花甲老人从后院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系着裤子,看样子是刚从厕所出来。 “老人家,您是这里的驿吏吗?”李九扯着嗓子询问。 “还没聋,不用这么大声。”老头看上去年纪不小,但身子骨还算硬朗,跨步上前,说:“我是这里的驿丞,你们是何人?” 陈一陈并不想处处都用令牌行事,故意上前一步,抢先说道:“老人家,我们是过路之人,想在馆驿里暂做安歇,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罢了,这里是馆驿,原本不接待过路之人,念及此地没有客栈,姑且让你们留宿一晚,坐吧。”说话间老头拿了几只碗,放在桌上,拎起水壶到了三碗水,自顾自的坐在火炉旁说:“这里环境差了些,没有茶叶,喝点水暖暖身子吧。” “多谢老人家。”陈一陈落座之后,询问道:“老人家,此地就你一人吗?” “还有三名驿吏,不过这里很少有官员路过,他们也要养家糊口,平日里靠着打猎采药过活,隔三差五的来点个卯也就罢了。”老头端起水碗喝了一口,看着眼前三人,询问道:“三位是来此地收药材的吗?” “不是,我们大...”李九说的这里,就发现陈一陈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会意道:“大少爷要去洛水平原。” “洛水平原。”老头苦笑一声,说:“奉劝各位,这地方能不去尽量不去的好啊,若是游玩,在附近走走也就罢了,这么多年,很少看到有人能活着从洛水平原里出来。就连他们采药都只是在洛水平原边缘,始终不敢深入。” “怎么?洛水平原如此凶险吗?”白敬宇眉头微微一挑,说:“我们都是习武之人。” “哼,去洛水平原的哪个不是习武之人,不还都一样有去无回。”老头瞥了三人一眼,说:“你们该不会也是想去采雪莲吧。” “雪莲?洛水平原还有雪莲吗?”白敬宇一听这话来了兴致,说:“听闻雪莲乃是极其名贵的药材,价抵万金。” “老朽在此生活了五十多年,从未见得有一人采得雪莲而归,凡夫俗子还是不要做天人之梦。” “老人家,听闻在洛水平原有一方湖泊,名为阴阳湖,不知您可知晓?” “阴阳湖?”老头皱起眉头,缓缓摇头,说:“这倒是从未听说过,如果有的话,恐怕也是在洛水平原的深处吧。” 一股冷风吹过,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从外面走进一人,身材魁梧,穿着一件羊皮大袄,背上背着一张弓,手中拎着几只袍子,站在门口堪比一头狗熊。 “张头...是不是有官爷路过啊,我看院子里怎么有辆马车。”魁梧大汉说话间抬头,看到眼前几人愣了一下,眼睛看向老头。 “小贾回来了,他们是过路之人。”老头抬头看了一眼,说:“诸位,这位是本驿的驿吏,小贾。” “哦,原来是三位客爷,三位好,三位好。”听闻张头的话,小贾咧嘴一笑,道:“正好,今天打了三只袍子,咱们热闹热闹?” “热闹?怎么热闹?”白敬宇盯着眼前彪形大汉,三十岁上下,络腮胡须,看步伐应该是个练家子。 “哈哈哈,难得有人来到江北,当然是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几位都饿了吧,我去将这三只袍子炖了,然后再打上一壶老酒。”彪形大汉雷厉风行,说话间便已拎着手中猎物走向后院。 “原来这就是热闹热闹。”白敬宇恍然大悟,心道:这地方的人也太好客了。 “也好,那就热闹一下。敬宇,那些钱给李九,让他去买些好酒,顺便在买些御寒的衣物,明日一早我们还要赶路。” “是主人。”白敬宇随手掏出两锭银子,扔给李九,说:“你看着安排吧,酒可以御寒,最好多带上一些。” “对了,你看看此处能不能买到马匹。”李九临出门之前,陈一陈忽然喊住了他。 “大..少爷,我们的车只能驾两匹马。”李九实在想不到,还买马做什么。 “既然你已经将我们送到江北,明日你与敬宇便可以返回定舟城了。” “您是在赶小的走吗?”经过一路相处,内心早就决定今后就跟着他了,现在听闻要将自己赶走,李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小的既然离开定舟城,就没打算回去,小的今后愿意一直跟随在少爷身边,还望少爷收留。” “主人,难道你要只身前往洛水平原,此事万万不可。”白敬宇也跪倒在地,一字一语的说:“主人,此事万难从命。” “此去洛水平原,前途凶险万分,随时可能会丢了性命,我不能眼看着你们跟冒险。” “我不怕。” “我不怕。” 两人异口同声,一脸的坚毅,倒是让陈一陈多少有些感动。 “你们要去洛水平原啊?”魁梧大汉小贾似乎听到了里面的争执,从后面探出半个脑袋,说:“带我一个呗!” 闻听此言,连陈一陈都吃了一惊,扭头看着他,说:“你去洛水平原做什么?” “小贾,莫要胡闹。”张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他只是随口一说,三位莫要见怪。” “我是认真的!”小贾大步上前,看着众人,说:“十年前我弟弟进去洛水平原采药,到现在依然信讯全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多少年我一直想去洛水平原寻找他的下落,对洛水平原的环境早就摸得一清二楚,现在这个季节正好是洛水平原最暖和的时节,最合时宜。” “主人,既然如此,更要带上我,我白敬宇岂能独自逃生。” “我李九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还有我。” “我们可以结伴而行,若遇危险相互之间还有个照样。” “你们这是何苦呢?”陈一陈无奈的长出口气。 “小贾,你可要想清楚了,我知道你与兄弟情同手足,毕竟他已经失踪了十年,洛水平原地广辽阔,你又去何处寻找,且此行凶险万分,只怕你是有命进得去,无命出得来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叫贾人 第二天清晨,在张头再三叮嘱下,四人架着马车告别了江北城,隔着老远还能看到张头的佝偻身影不断的挥着手,陈一陈一阵唏嘘,情不自禁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心中泛起阵阵酸楚。 “贾大哥,看来平日里你与张头的关系相处的不错。”陈一陈为了转移自己内心的酸楚,故意将话题岔开。 “那是,张头一直把我们当做孩子看,他也不容易啊,自从调到江北担任驿丞,老婆受不了这里的苦,刚来一年就跑了,独自将女儿抚养成人,也早已出阁,在这里除了我们也就没有其他亲人了,自然将我们几个就看成了自己的孩子。” 听到小贾的话,不但没有转移陈一陈心中对父母的思念,反而让眼眶开始变得湿润起来。 深吸一口气,说:“说说你弟弟吧,他怎么会进入洛水平原?” “唉,十年前有人给我说了一门亲事,可是家境窘迫,拿不出彩礼。弟弟为了让我早些成亲,就想采些药材换些钱,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在江北附近,却没有想的他竟然独身前往洛水平原,都怪我一时大意,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从此......” 别看小贾虎背熊腰,不知是对弟弟的愧疚还是疼爱,此刻却展现出内心最柔软的一面,一把鼻涕一把泪,手紧拽着马车的缰绳,似乎有意在掩饰自己的内心,嘴里不停的喊着:驾.. “哎呦,啊..慢点,慢点,路不平。”车内的李九在马车的颠簸下一头撞在侧壁上,挣扎着探出半个身子,捂着脑袋上的包,说:“大哥,还是我来吧。” 车内,陈一陈盘膝而坐,体内寒流开始在奇经八脉游走。自从开始修习游龙步,真气就从未刻意去修炼,只不过离开定舟城后,利用坐车的间隙才再次修炼起来。 坐在一侧的白敬宇见此情形,挪了挪身子,大半个身子探到车外,压在李九与小贾的肩头,低声说道:“让让,给个地方坐。” “里面那么大地方,你怎么出来了?” 小贾刚一发问,就见李九坐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道:“又开始练功啦?” “嗯。”白敬宇点点头,轻声说道:“你早就应该买几件厚衣服。” “你们这是怎么了。”小贾也压低了声音,嘴里的话刚刚说完,忍不住打个寒颤,紧了紧衣服,说:“不应该啊,这才刚刚进入洛水平原,这个时节不应该这样寒冷。” “回头看看。”李九抬手,大拇指向后一指。 “后面有啥?”小贾自语着扭头向后一看,透过车帘里面冒出丝丝寒气,白敬宇的头发上都结了霜,顿时瞪大双眼,张开大嘴。“嚯...唔...” 白敬宇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吃惊,手一抬便捂住他刚张开的大嘴,说:“小声点。” “嗯嗯...”见他点头,白敬宇这才收回手,就听小贾压低声音,说:“怎么了,干嘛呢?你们是在车里藏了一个冰窖吗?” 白敬宇与李九早就见怪不怪,只听白敬宇不紧不慢的说:“主人在练功,慢慢你就习惯了。” “练功?什么功夫,还能练出寒气来。”小贾满脸的不可置信,皱眉望着两人,说:“你们平时练功都这样吗?” 两人同时摇摇头,就听李九说道:“我只学过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拿不出手。” “改天你教教我。”小贾一脸正经的看着两人,说:“要不我拜你们为师吧!” “你还是拜他为师吧,我的功夫实在拿不出手,估计还没你能打。”李九尴尬的笑了笑,扭头对白敬宇说道:“干脆你收两个徒弟吧。” “收徒弟我还没有资格,若你们想习武,如果能从洛水平原活着回来,我可以介绍你们到铁血门。” “铁血门?”李九眼睛转了一圈,缓缓说道:“好像距离定舟城没有多远,不过我听说魔域前不久对铁血门下了战书。对了,白大哥,你是铁血门的人吗?” “这些你都知道,江湖人吗?”白敬宇冷笑一声,说:“你希望我是还是不希望我是呢?” “这件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恐怕想不知道都难,其实你是不是铁血门的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咱聊得来,你就算是魔域的人我也不在乎。”李九哈哈一笑,立刻捂住了嘴,压低声音,扭头对着小贾说道:“贾大哥,你说对不对。” “啥乱七八糟的,我都不知道你俩再说什么。”小贾说道这里,话锋一转,说:“反正现在咱们是一个车里的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是了。” “说的没错,这话听着提气。”李九对他说的话深感赞同,随口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啊,多大了,以后我是叫你大哥还是叫你兄弟呢?” “我叫贾人,今年三十一,你俩呢?” “贾人,名字也算独特,你怎么不叫贾义呢?”李九听到贾人的话,硬是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我弟弟叫贾意呀!” “哦,贾人贾意。噗嗤...” 李九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低声笑了出来,感觉到白敬宇眼神里涌过的丝丝寒意,将脸绑紧,竖起大拇指,对贾人说道:“好名字,不,好姓氏。” “没啥,从小到大都已经习惯了,你俩多大呀,今后咱们就以兄弟相称吧。”面对李九的笑,贾意也并未当回事,这么多年也确实习惯了。 “白敬宇。五十六岁。” “嚯,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怎么保养的?” 两人从新审视着白敬宇,像是观看未知生物一样新奇。 “修炼真气,延缓衰老,延年益寿。”白敬宇颇为得意,自从和李九相识之后,两人倒也很是聊得来,甚至他自己都觉得离开铁血门后,嘴里的话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看来你是大哥了,我二十四岁。”李九看着两人,调侃道:“这里我最小,以后你们可要多多关照,日后遇到危险可不能丢下我独自逃命。” “你才二十四岁啊?”贾人瞪眼看看李九,说:“我以为你比我还大呢,那你长得可够着急的。” 李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小时候家里穷,饿的。” “对了,里面这位小爷多大,干脆咱们四个一头磕在地上,结为异性兄弟好了。” “万万不能。” “绝对不可。” 两人同时说出的话虽然内容不一样,但语气却都差不多。 李九嘴里的万万不能,那是因为他知道陈一陈手里有京兆府的令牌,必定位高权重,高攀不起,能做人家的奴才就已经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白敬宇嘴里的不可,那是必然不会同意,陈一陈是谁,整个铁血门高高在上的掌门祖师,岂能与你这等凡夫俗子称兄道弟,铁血门颜面何在! “怎...怎么这么大反应?”贾人也懵了,随口说出一句玩笑话,竟然引起了两人这么大的抗拒反应。 “主人身份尊贵,不可能与你称兄道弟,就算他不介意,我也不会同意。” 白敬宇话音刚落,就听李九说道:“我也不同意,而且不敢想。” “那...我也要跟着你们叫他主人吗?” 面对贾人的追问,白敬宇没有说话,李九沉吟片刻,说:“我觉得可以,反正这一路我是吃他的喝他的,干脆,以后我也叫他主人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亲如兄弟 “呼...” 寒风凛冽,打在脸上似如刀割。风声呼啸,听到耳中犹如鬼哭狼嚎。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见一辆马车还在夜色中飞奔,原本一人就可以驾驭的马车,硬是有三个人挤在一起,背后的车帘上不知何时结出一层薄霜。虽说车外寒风凛冽,却没有一人愿意回到车厢里。 “好家伙,咱的主人练得什么绝世武功,我怎么觉得背后飕飕冒凉风。”贾人说话时,牙齿忍不住上下颤抖起来。 “嘶...嘶...要不咱们找个避风的地方休息休息吧。”李九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脑袋恨不得缩回腔子里。 “白..大哥,你..说呢?”贾人哆哆嗦嗦的说:“就算人不饿,马也受不了呀。” “你做主,找一合适避风的地方,暂做休息。” “好。”听到白敬宇的话,贾人放慢了速度,自语道:“我记得这里好像是有个山洞,怎么不见了?” 李九诧异的看着贾人,说:“你来过这里?” “来过啊,翻过前面那座矮山就算是彻底进入洛水平原了。” “什么?咱们走了一天,这还不算是洛水平原吗?”李九彻底无语。 “咱们没走多远,这里的路绕来绕去,从早上到现在还不足百里,越是临近洛水平原温度就越低,什么时候你能看到雪,那就证明算是真正的进入了洛水平原。” 贾人的话刚落,就听李九说:“你回头看看,别说雪,冰都有。” “你们在讨论什么?”陈一陈缓缓睁开眼睛,几人的调侃之声便传入耳中,看到外面漆黑一片,说道:“天都已经黑了,怎么还不找个地方休息呢?你们不累吗?” “哎,找到了。”贾人顿时兴奋起来,指着前面的一处断崖,说:“前面有一个山洞,我们可以在哪里避避风,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主人,你觉得如何?”白敬宇长出口气,暗道:总算结束了。 “可以,我无所谓,主要是怕你们太累了。”陈一陈调整气息,手在白敬宇肩头轻轻借力,整个人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 “吁...” 贾人刚拽住缰绳,就见一道人影嗖的一下蹿了出去,吓得脸唰的一下就白了,惊呼:“哎,人怎么还甩出去了?” “淡定,淡定,那是轻功。”李九见怪不怪的拍拍贾人肩膀,望着屹立在断崖上的陈一陈,说:“慢慢就习惯了,你说的山洞在哪里呢?” “就在前面,你没看到吗?” 沿着贾人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倒是模模糊糊可以看到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不足一人高,宽度比贾人的宽点有限,估计也就能容得下一个人进去。 “山洞小了点吧,该不会是个狼窝吧。”李九皱眉,迈步走向所谓的山洞,站在洞口点亮火把,向里面张望。 “怎么样?里面够大吧。”贾人扯着嗓子,言语间似乎在为自己知道这么一个隐秘的地方而感觉自豪。 “看上去确实很大,这山洞是干嘛的?”李九站在洞口,粗鲁的看了一眼,整个山洞的空间确实不少,就算十几个人在里面也不会显得拥挤。 “主人,上面风大,赶紧下来吧。”白敬宇抬头望着陈一陈,其实断崖只有十几丈的高度,只不过此地没有树,风自然就大了些。 “此地距离洛水平原还有多远?”陈一陈一个翻身,人已经轻轻落在地面。 “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估计两天后可以正式进入洛水平原,只不过洛水平原这么大,我们下一步去哪里呢?”贾人不禁皱起眉头,说:“我们带的食物不是很多,不知道洛水平原有没有猎物。” “主人,我们似乎没有带水。”李九想到前路渺茫,内心也有些后悔,食物确实没带多少,酒倒是带了很多,水是完全忘记了。 “水倒不是问题,进了洛水平原,我们可以化雪为水,只是洛水平原寸草不生,有没有猎物确实是个问题。” “怎么?难道洛水平原没有城市,无人居住吗?”白敬宇对于他们所担心的问题,压根就没往心里去,也可能是因为他有内力支撑,不吃不喝坚持十天半个月还不是什么大问题。 “有倒是有,不过生活在洛水平原的人都是以部落为主,他们会随时迁移,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倒是可以遇到,如果运气不好......”说到这里贾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们先去洛平王府,到了那里在做打算。”陈一陈早就做出了这样的打算,至少可以像萧明煦打听一下阴阳湖的事情,毕竟整个洛水平原都是他的属地。 “主人认识洛平王?”贾人一直以为眼前这三人是奔着洛水平原的雪莲而来,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认得洛水平原的主宰者。 “怎么?你也认识萧明煦?”陈一陈话刚说出口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人家大小也是个官人,怎么会不认识洛平王呢。 “洛平王回属地的时候曾路过这里,小的有幸见过一面,谈不上认识。” “你刚刚叫我什么?”陈一陈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你刚刚叫我主人?” “对呀,我看他们这样称呼你,我也就这样叫了。”贾人嘿嘿一乐,说:“好家伙,主人练得什么功夫,能让车里飕飕冒凉气,差点没把我们三个冻死!” “是吗?”面对如此心直口快的人,陈一陈是打心底里喜欢,别看他身材魁梧,长得凶神恶煞,到也是个率直之人。 “看着老霸道了,要是在炎热的地方,这功夫绝对可以纳凉。” “哈哈,你的想法不错,想学的话改天我教你。”陈一陈随手拎起一坛酒,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真的假的?”贾人瞪圆眼睛,满是期待的望着陈一陈。 “如果你想学,当然是真的。” “主人,你也教教我呗。”李九听闻陈一陈这么痛快的答应贾人的要求,急忙凑了上来,说:“最好能教我一些像大白哥这样的武功,可以让我不变老。” “不变老?什么武功?”听了他的话,连陈一陈都纳闷,自己怎么一直没有听说过呢? “就是本门的武功,我是在逗他们。”白敬宇有些尴尬,说:“有内力的加持,容颜自然衰老的慢,甚至一些修为较高的人,可以维持自己容颜终年不变,只不过会耗费大量内力。”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看他们很多上百岁的人也就二三十岁的样子。”陈一陈点点头,忽然问道:“敬宇,那你多大?” “主人,他五十六岁,是我们的大哥,他三十一岁,是二哥,我二十四岁,最小。”李九抢先两人,将三人的年龄通通报了出来。 “什么?”这次轮到陈一陈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三人,白敬宇像是二十四岁的样子,李九倒像是四五十岁模样,这两个人完全来个一个反差长相。 陈一陈苦笑一声,对李九说道:“你才二十四岁,我还以为这里面你最年长呢,长得够着急的呀!” “哎,说过一次了,小时候家里穷,饿的。”李九嘿嘿一乐,抬手指着贾人,说:“主人你猜他叫什么,他叫贾人,哈哈哈哈他弟弟叫....呃。” 李九笑道一半,硬生生闭上了嘴巴,看着六只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自己,急忙说道:“天不早了,我去喂马。” 第一百一十六章 洛水城 “俗话说,六月飞雪,必有冤情,这都七月了,怎么还是皑皑白雪,这是有多大冤情。”李九架着马车,百般无聊。 一行四人,正式进入洛水平原已有三日,除了皑皑白雪看不到任何景致,除了白色就是天空的蓝色,除此之外唯一能看到的颜色便是夜幕降临时的黑。如果不是三人轮流充当车夫,恐怕驾车之人的神经早就被皑皑白雪的光芒吞噬。 同时陈一陈也考虑到另外两人没有练过内力,索性暂时放弃了练功的想法,倒是让白敬宇将铁血门的基础心法交了一些给他们二人,这两人也练得不亦乐乎,慢慢长路总算不至于那么枯燥。 这一路倒也顺利,除了寒冷一些到没有什么意外。犹豫陈一陈的内力特殊,对于严寒比较无感,但是其余三人不行啊,一个个裹得跟狗熊一样。尤其是贾人,本来身材就魁梧,又穿了那么多的衣服御寒,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倒真会以为是狗熊成精驾着马车在雪地里奔跑。 “主人,快来看,前面好像有座城。”李九看到远处模糊的轮廓,整个人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大声呼喊。 “在哪里?”贾人率先挑开车帘,瞪大眼睛向远处眺望,“还真是一座城,这下总算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 “就知道睡,你不是来寻找贾意的吗?”李九白了他一眼。 “当然,但是要先见到活人才能打听到贾意的下落。”提到自己的弟弟,贾人的表情马上失落了下来,说:“但愿他还活着。”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你能舍身前来洛水平原,就已经尽到了一个做哥哥的责任。”李九长叹口气,安慰着贾人,心里却情不自禁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八个兄弟姐妹。 望山跑死马,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看着近在眼前的城池,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没办法,雪地里马车根本就跑不起来。 临近城墙,四人彻底惊呆,三丈高的城墙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积雪,像是披上了一层银色铠甲,城楼上高挑的旗帜迎风摇摆,上面只写着一个洛,似乎在证明这里的归属是洛平王。 “这应该就是洛水城,怎么连个站岗放哨的人都没有?”李九眯着眼睛,四处张望,试图找到城门上的字,可惜积雪太厚,看不到任何痕迹。 “有人吗?开城门了......”贾人站立车下,扯着嗓子向城楼大声呼喊。 三遍过后,城楼上探出一个小脑袋,向下望了望,说:“你们是什么人?” “主人,咋说?”贾人回头望向陈一陈。 “随便。”陈一陈随口应答。 “随便。”贾人扯开嗓子喊道。 “啥?” 不止城楼上的兵丁迷糊,其余三人也迷糊,什么玩意就随便。 李九鄙视贾人一眼,对上面的人喊道:“官爷,我们是来收药材的商人,行行好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吧。” “等着。”上面的兵丁缩回脑袋,功夫不大,门吱呀吱呀打开一道缝隙,从里面走出两个全副武装的兵丁,一眼就看到了白敬宇手里的蛇矛,说:“药材商人怎么还带兵刃?” “哎呦,两位军爷,谁都知道这洛水平原经常有野兽出没,出门在外总要防身不是。”李九说到这里转身走向白敬宇,伸出手,低声说道:“拿来。” “什么?”白敬宇一脸迷茫的瞪大眼睛看着李九。 “来点散碎银子。”李九的三根手指比划比划,白敬宇这才会意,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满脸的嫌弃。 “两位军爷,行个方便。”李九上前满脸堆笑,一把拉过其中一人的手,将银子放在他的手中,说:“出门在外不容易,能活着来洛水平原更不容易,您说对吧!” “确实不易,念你们一路奔波辛苦,允许你们进城补充物资。”两名兵丁向后退了几步,大喊一声:“打开城门,放行。” 吱呀呀呀呀.... 两扇木门缓缓打开,李九谢过之后,牵着马上迈步进入洛水城。 “怎么还给他们钱呐?”贾人想到白敬宇拿出的那锭银子心就好像在滴血,说:“我两年俸禄也挣不到这么多。” “山高皇帝远,花钱图个方便。”李九也是一脸无奈,原想那些散碎银子,谁能想到白敬宇一出手就是十两,自己都恨得牙根直痒痒,恨不得将银子咬碎了给他们。 “主人,我们已经进了洛水城,是不是先找一家客栈安顿下来。” 初进洛水城,李九觉得一切都很新奇,无论穿着打扮还是房屋建筑,都与中原有着很大的差异。城外皑皑白雪覆盖,城内的道路却异常干净,完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里,更像是一个独立王国。 “直接去洛平王府。” “吁...” 李九紧拽缰绳,马车缓缓停下,扭身挑开车帘,说:“主人,洛平王府到了。” 挑帘下车,陈一陈深吸口气,朱红油漆的大门应该是刚刚粉刷不久,显得极其鲜艳。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洛平王府。门口两侧并无兵丁把守,精雕细磨的两尊石狮对立而落,看上去好不威武。 一行四人,在陈一陈的带领下径直来到门前,轻叩门板,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谁呀?”门还未开,里面的声音早已传出来。 “我。”贾人粗犷的喊了一嗓子。 “你是谁啊?”随着角门打开,里面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脸困惑打量几人一眼,说:“你们找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一路奔波,几人以天为被地为床,脸都不曾洗过,卖相自然差了些,怪不得人家另眼相看。 李九上前一步,客客气气的问:“您是?” “呦,我是谁轮得着你问啊,赶紧滚,这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说着话的同时,伸手就要关门,贾人暴脾气,哪管这些,伸手一推,门一下撞到了关门人的鼻梁上,鲜血顿时流出。 “哎呦,可疼死我了,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跑到洛平王府来撒野。”看门人嘴里连连**,大叫道:“来人,快来人。” 噔噔噔... 里面一路小跑来了七八个人,瞪眼怒视着外面四人,为首之人怒道:“怎么回事?谁敢在此放肆。” “他们,他们四个,给我打。”看门人大手朝外一指,咬牙切齿的说:“哼,打我就是在打洛平王的脸,狠狠教训他们。” “去你的吧。”不等对方动手,贾人一把拽住看门人的衣服,手一甩,将他朝众人扔了过去。 贾人也没多想,看到对方冲出七八个人,一定会将他接住。没想到眼见看门人砸来的身影,几个人纷纷躲开。对于看门人平日里趾高气昂的作为他们早就看不惯,碍于他哥哥就是王府里的大管家,也不能将他如何,今天倒是随了众人心意,眼睁睁看他狠狠摔在地上。 “哎呦,要了我的命了。”看门人嘴里发出阵阵**,大骂道:“还愣着干嘛,上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洛平王府 “上。”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门里的人同时冲了上来。 “去你们的吧。”贾人虽然赤手空拳,但身材魁梧,人在角门一站,将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面对冲上来的人群,贾人丝毫不惧,纵使没正儿八经的练过功夫,手上却是力大无穷,挥手一拳,抬手一掌,没多大功夫,七八个人已经被他摔的满地找牙。但拿这几个人来说还真不是贾人的对手,想当年他赤手空拳,凭借一股蛮力,硬生生将一头狗熊打死。 “好功夫啊。”李九盯着贾人的背影,人都惊呆了,万没想到,此人竟然有千钧之力,心底是万分的佩服。 “主人,怎么办?”白敬宇微微皱眉,握着手中蛇矛,前面都已经动手,估计对方的大队人马上到。 “进去看看。”陈一陈跨步进入大门,只觉得远处飞来一人,挥着一掌就对着贾人的冲了过来,速度之快犹如闪电。 “小心。”陈一陈瞳孔一阵收缩,脚下施展游龙步,轻轻跨步上前,人已经站立在贾人面前,面对飞来之人,没有丝毫犹豫,体内真气快速聚集在掌心,抬起手臂迎了上去。 一掌过后,对方一个后空翻,站立在地脚下连连后退几步,双目怒视,缓缓说道:“是你?” “你认识我?” “我见过你,我叫袁凯。” 陈一陈看眼前人的长相像是有些眼熟,猛然想起,这人确实见过,好像是萧明煦的贴身护卫。“你是萧明煦的随行护卫。” “对。”袁凯扫了一眼刚刚爬起来的几人,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对陈一陈说:“如果我没记错,你叫陈一陈。” “正是在下。”陈一陈微微抱拳,说:“还望阁下告诉萧明煦一声。” “大胆,王爷的名字也是你叫的,简直就是欠打,袁护卫,还不赶紧把他们都抓起来。”看门人张牙舞爪,恨不得将陈一陈一行四人的皮扒了。 “他是王爷在京都的朋友。想抓,你自己动手。”袁凯看都不看他一样,头轻轻向后扭了一下,却也没有回头,说:“请跟我来。” 四人跟着袁凯,径直穿过三层院子后,这才来到了一个大厅。里面摆放着古香古色的桌椅板凳,名人字画,总之一看就知道,这里的主人是个读书人。 袁凯站在门口,冷声说道:“里面请。” “主人,这里还真大啊!” “对啊,原来这就是王府!” 贾人与李九似乎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群,对眼前这一切都感觉到新鲜,反观陈一陈与白敬宇两人却是沉稳了许多。 有丫鬟奉茶后,房间里再次剩下了四人,袁凯早已没有了踪迹,贾人与李九还在激烈讨论着王府到底有多大,王爷到底长什么样子的时候,就听门外有人咳嗽一声,紧接着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迈步进屋,面带笑意的扫了四人一眼,最后目光停在陈一陈脸上。 隔着老远陈一陈就已经认出,此人正是萧明煦的书童,好像叫刘安。 “陈公子,京都栾城一别,许久未见,不知公子一向可好否?”刘安盯着陈一陈,虽然大半年未见,倒是觉得眼前的人比印象中高了不少,也成熟不少。 “洛平王萧明煦呢?”陈一陈想和他客气几句,可是站起来之后,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他,索性还是直接开门见山吧。 “陈公子竟能穿越千里来到洛水城,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不过陈公子来的不巧,三日前王爷身体抱恙,正在休息中。”刘安盯着陈一陈,说:“王爷在京兆府大牢里就曾说过,陈公子如果执意想报仇,可随时来洛水平原,任何人不得阻拦,我记得没错吧。” “刘公子好记性。” “所以说陈公子此次前来洛水平原,硬闯王府,是想找王爷报仇了?” 刘安说话的时候,陈一陈已经感觉到外面有大量的人正在悄悄靠近,除此之外房顶最少有十几名的轻功高手伺机而动。 听到刘安的话,白敬宇隐隐觉得陈一陈与洛平王之间似乎有些仇怨,听话里的意思,多少带些**味,感受到外面悄悄靠近的人,白敬宇内心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就在这时,只听贾人扯开嗓子喊道:“报啥仇,我们好心好意来拜访王爷,你家看门的人也太瞧不起人了,狗眼看人低,张嘴闭嘴就让我们滚,你说那小子该不该挨揍。” 刘安望了贾人一眼,再看陈一陈,说:“你此行来洛水平原,难道不是寻找王爷报仇?” “不是。”陈一陈盯着刘安,说:“我来寻找阴阳湖。” “寻找阴阳湖?当真?”刘安转头看向袁凯,轻轻摇摇头。 “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陈一陈对他们布下的埋伏早已了然于胸,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你们这些人还困不住我。” “你都知道了?”刘安倒吸口气,早在袁凯告诉他陈一陈来到王府之时,刘安马上就想到他是来寻找王爷复仇,当即就想让人将他抓起来,只不过袁凯那句武功不在我之下,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让他们都撤了吧,我不能保证他们三个会不会误以为你要杀他们。”陈一陈意味深长的看着刘安,说:“我此行没有别的目的,就是为了阴阳湖而来。” 刘安手一挥,袁凯点头,转身离开。再看刘安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阴阳湖,阴阳湖,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 “就在洛水平原。”陈一陈双手抱拳,说:“还要劳烦刘公子帮我打听一下,阴阳湖的具体位置。” “如果你不是找王爷复仇,一切都好说。”刘安低喝一声:“来人,将管家叫到这里来。” 刘安是萧明煦的书童,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说他在无官无职,但是整个洛平王府也没人敢小看他,如果萧明煦是老大,所有人都将刘安看做是老二,对于他的指令和命令,在众人眼中与王爷没多大差异。 “刘爷,您找小的什么事情?”功夫不大,门口跑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臃肿老头,穿着很是华丽,极其符合他管家的身份。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派人下去,四处打听一下,看看洛水城里,有谁知道阴阳湖这个地方。若是有人知道,将他请到王府。” “刘爷,您是要打听阴阳湖?”管家一脸狐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没错,就是阴阳湖,现在就安排人手去吧,对了,另外在收拾四间客房出来,这几位是王爷在京都的朋友。”刘安说到这里看看陈一陈,说:“看来你们损失也很严重,就剩下你们四人了吗?” “什么损失?我们就来了四人。” “什么?就来了你们四个人?”刘安闻听此言,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当初与王爷初来此地,随行有三百多人,到了洛水城也就剩下二百多人,进入洛水平原,光是被冻死的就有七八十人。 “厉害,简直就是个奇迹。”刘安从新审视众人,不得不从心里佩服几位,脑袋一转,眼睛随意那么一撇,就发现王府里的管家还站在原地未动,询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去打听阴阳湖的事情吗?” “不是,刘爷,阴阳湖,我就知道啊!” 这才叫语惊四座。 第一百一十八章 黑暗之幽 亲耳听到王府的管家说他就知道阴阳湖,陈一陈激动的一下就站立起来,窜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失声惊呼道:“在哪里?” “在..洛水平原。”管家看到陈一陈反应如此激烈,吓得一哆嗦,刚刚得知自己的亲弟弟被人揍了一顿,看到他的反应,以为自己也难逃一顿毒打。 陈一陈自觉失态,稳了稳心神,极力克制自己的语气,说:“老人家,您知道阴阳湖的具体位置吗?” “不..知道。”管家倒吸口气,硬是将手从陈一陈手中抽了出来,轻轻甩了甩,疼的鼻尖上都冒了汗。 “管家,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不知道就去打探,知道就赶紧告诉陈公子,他是王爷的贵客。”刘安也纳闷,平时很机灵的一个人,怎么现在磕磕巴巴,敢情是疼的。 “刘爷,陈公子,这阴阳湖我确实听说过,但是从未去过,小的也不清楚这算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管家低着头,眼睛不断的转来转去,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还会偷偷看看陈一陈一行四人。 “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刘安瞪了他一眼,心说也太给王爷丢人了。 “是。”管家点点头,说:“小的只是听人说起过,在洛水城往北走上三百多里,也就是在洛水平原的中心处,有一处峡谷,好像是叫黑暗之幽,在黑暗之幽的峡谷内有一处胡泊,就是阴阳湖。” “黑暗之幽。” “黑暗之幽就是阴阳湖的所在地吗?”贾人瞪眼说道:“我可听说那是死亡禁地,被神遗弃的地方,据说那里是通往地狱的道路。” “不错,确实有这样的传闻。”管家似乎已经摸清楚了几人的目的地,继续说道:“相传那里的阴阳湖里有一件宝贝,好像是一面什么镜子,能看到人的前生今世,这都是道听途说,至于真假却无从得知。” “怎么,难道你们想去阴阳湖?”刘安总算弄清楚了陈一陈此行目的,不过对他来说倒是无所谓,只要不涉及自己的主人,就算他们将天捅破和自己也没关系。 “对。”陈一陈点头,一脸郑重的说:“我要去阴阳湖取出里面的镜子。” “就你们四个?”刘安看着眼前四人,木讷的说:“你们能到洛水城已经算是侥幸,要知道,越是往北天气越加寒冷,莫说三百里,由此往北仅百里,便已经是人间炼狱,百里之外是寸草不生,一片死寂。” “是我自己。”陈一陈看看后面三人,对刘安说:“他们三位暂且留在洛水城,还望刘公子方便之时多予照顾。” “这倒没问题。” “主人,我陪你一起去。”三人异口同声的说完,相互看了看,又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陪你一起去。” “我意已决,你们暂且留在此地,两月为限,如果两个月后我没有回来,你们便各奔东西。”陈一陈一脸坚毅,说:“我的修为你们清楚,我不惧严寒,如果是我孤身一人,反而会方便许多,若是多了你们,我恐怕无暇顾及。” “我们不怕死。” “对,死又何惧。”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我还能长这么大个。” “胡闹,这不是死不死的问题。”陈一陈摆出一副老成练达的样子,说:“我回来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帮忙,这段时间你们正好可以在洛水城帮贾人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寻找到他弟弟的消息。” “主人,留他二人在此,我陪你去。”白敬宇势在必行。在他看来,身为铁血弟子,如果这个时候选择退缩,就算死了也无颜面对列为祖师。活着,更无法面对众多师兄弟以及诸位长老。 不等陈一陈说话,另外两人倒是先不乐意了,说道:“凭什么啊,你以为早跟了主人几天,你就真是大哥了,去就一起去。” “呵呵,陈公子,你的这几位仆人也算得上是忠肝义胆,面对死亡丝毫不惧,真是令人敬佩。”刘安这话倒是发自内心,确实有些动容。 “仆人算不上,都是我的兄弟。”陈一陈也的确没有将他们当做仆人来看待,甚至在他心里,没有什么地位悬殊的观念。陈一陈这句话说得发自肺腑,却也更加坚定了三人追随他的想法。 “看来陈公子势在必行,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 刘安话音刚落,就听贾人毫不客气的说道:“此去三百多里,我们需要御寒衣服,酒,食物,最好还有一辆大车。” “贾人,不得无礼。”陈一陈瞪了他一眼,心说这也抬不客气了,来这里只是为了打听一下阴阳湖的位置情况,咱不是求人家的施舍来了。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管家,你这就去准备。”刘安示意管家去准备应用之物后,转眼看着陈一陈,说:“王爷怕是过几日才能醒来,不如陈公子暂且在王府小住几日,待王爷醒来后在做详细打算。” “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些事情与刘公子商量。”陈一陈看着另外三人,使了个眼神,三人会意,在王府仆役的带领下暂时前往客房。 “不知陈公子有何指教?”众人都退下之后,刘安一脸困惑。 “是这样。”陈一陈将声音压得很低,在刘安耳边嘟嘟囔囔的说了几句。 “啊?陈公子,这样可是极其危险,恐有性命之忧。”刘安皱眉,对陈一陈说出的事情深感意外。 “我意已决,还望刘公子暂时保密。” “可是王爷醒来若知此事,必定会责怪小的办事不周啊,陈公子此去路途险恶,不妨再做考虑。” “陈某一人之事,岂能还得他人枉送性命,还望刘公子成全。” 看他一脸坚毅,刘安眉头高挑,长叹口气,说:“唉,也罢,我这就去准备,告辞。” 洛平王府,洛水平原的主宰之地,虽然无法与京都相比,却也比几人露宿街头强过数倍。有陈一陈的面子,刘安自然盛情款待。在这荒芜之地,能看到以往的熟人,刘安对陈一陈的那些怨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俩人推杯换盏,好不亲切。 白敬宇还好一些,毕竟在铁血门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贾人和李九就完全不同了,两人哪有机会接触到这等豪华场面,面对满桌的珍馐美味,琼酿玉液,早就沉浸其中,不亦乐乎。 从傍晚吃到深夜,几人喝的酩酊大醉。晚宴撤去,自有人搀扶他们回到房间休息。 陈一陈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长出口气,转身一抱拳,说:“多谢刘公子对他们三人的照顾,待王爷醒来后替我问候一声。” “好,陈公子这就要走了吗?”看他点头,刘安一抱拳,“保重。” “告辞。”陈一陈转身跨步走出,脚尖在地上轻轻一踮,人凌空飞出。 明月当空,寒风呼啸。一道黑影从王府腾空而出,遗风而行却健步如飞,脚尖落在屋脊,借力之后三跳五跳消失在茫茫月色。 第一百一十九章 阴阳湖 三百多里,如果按照正常速度两天足以到达,可是在毫无生机的洛水平原,陈一陈顶着狂风飞雪,逆流而上,已经没有了时间观念。 他们说的没错,这里就是人间炼狱,通往地狱的幽暗之门。狂风越来越大,漫天飞雪像是根根尖刺狠狠打在脸上,鲜血涌出很快便凝固,他的脸犹如戴了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具。 飞雪覆盖,这里已经无法分辨白天与黑夜,他已经不记得多少时间没有看到过亮光。即便有体内寒流护体,他还是感觉到丝丝寒意。如果说寒意尚不为惧,那这里透露出的萧杀之意却让他的内心感觉到了恐惧。 犹如一具行尸,迈着沉重的步伐,每跨出一步,积雪似乎要将他的身体吞噬。背后,留下一行深深的挣扎痕迹,好像在证明,有人正在挑战着人间炼狱。 又不知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只觉得脚下的路明显出现了坡度,风却越来越大,体内真气灌输双腿,陈一陈每迈出一步都格外艰难,格外小心。这一刻陈一陈总算明白,这里为何称之为人间炼狱。暂且不提这里的极寒气候,恐怕光是这凛冽寒风,就早已经将人吹到云霄撕碎。 嘴里喘着粗气,陈一陈带着死气的双眼闪过一道生机,站立原地,眺望着面前的大峡谷,内心多了些希望,更多的则是激动。 “啊......” 仰天长啸,像是在发泄心中的痛苦,又像是面对黑暗之幽发出的挑战之声。不过这一声响彻大地的呐喊,很快被狂风发出的鬼哭狼嚎之音吞噬。 与其说这里是峡谷,倒不如说是一个罕见深坑。陈一陈站在深坑的边缘,跨步沿着陡峭的坡度纵身一跃,整个人从积雪上滑落而下。耳边呼呼作响,却可以明显感觉坑中的风小了很多,快要滑落至坑底之时,借着一股巧劲,身子凌空一翻,人缓缓落地,稳稳的站在了一块漆黑的石头上。 “原来这便是阴阳湖。”陈一陈盯着眼前景象,总算明白了阴阳湖的含义。 整个湖泊其实不算太大,借着昏暗光线,隐约可以看到对岸,直径约百丈。让他感觉奇特的是湖水一半结冰,另一半却热浪翻滚,像是一锅被烧开的水,水浪翻涌的同时热气纷飞。 “还真是奇特,一壶水竟然划分的如此清晰。”陈一陈此刻正好站在了阴阳交界的地方,就觉得一股热浪一股寒流交替扑面,暗觉惊奇,就像中间有一道屏障将,将湖中水划分开来。结冰为阴,翻滚为阳。 轻身一跃,飘然落地,迈步向前,陈一陈站立在冰面之上。一股寒意从双脚快速涌向体内,顷刻间遍布全身毛孔。 不知是体内真气奇特,还是脚下寒气另类,陈一陈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毛孔全部被寒气冲破,这一刻,仿佛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体内真气与体外涌来的寒流竟然融为一体。自己,就是这其中的一分子。 物我两忘。他轻轻闭上双眼,感受强大力量从脚下源源不断涌入体内,从身体的毛孔向外散去,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感觉。脚下,像是有更强的力量在吸引着他。 “啊...呀!” 陈一陈双臂一阵,双手握拳。这一刻,浑身上下的毛孔急速闭合,强大的寒流被体内真气所吞噬,在陈一陈的身体上,结出一层闪亮冰晶,像是穿上了一身铠甲。 轻身一跃,整个人凌空飞起,在空中翻转身形,将真气聚于拳中,面对下面的寒冰湖,狠狠挥出一拳。 “咚...” 湖面的冰层像蜘蛛网一样,出现裂痕。 “咚...” 两拳过后,冰层彻底破裂,出现一个水缸大小的冰洞,洞里涌出阵阵寒气。 第三圈刚刚挥出,破碎冰面下闪过一道白光,眯眼细看,倒像是一条白蛇,从水底涌上,弯曲灵活的身子在水面一晃,竟然跃上冰层,抬头盯着陈一陈。 见此情形,陈一陈当即撤回拳头,轻飘飘落在一块较大的冰面上,望着不远处的白蛇,每天微皱,暗道:此处竟然还有生灵。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到眼前白蛇,虽然只有二尺长,陈一陈还是情不自禁想到铁血禁地峡谷内出现的巨蟒,不觉间提高警惕,一把抽插幻鳞剑,冷眼瞧着白蛇。 一人一蛇就这样静止了一炷香的功夫,最后还是白蛇失去耐力,扭动几下身子,轻轻跳入水面。两只大眼睛眨了几眨,慢慢向陈一陈游过来。距离他还有一丈远的时候,白蛇不在继续前进,而是围绕站立在冰层上的陈一陈旋转。 “这是要做什么?”陈一陈看着围绕自己游来游去的白蛇,脑袋里充满疑问。看白蛇的样子似乎想要接近自己,却又再保持警惕。 “唔唔...” 细碎的声音从白蛇口中传出,陈一陈一怔,看白蛇的大眼睛不停眨来眨去,暗道:难道它在和我示好?想到这里,陈一陈收起手中短剑,站立在冰面一动不动,对着二尺多长的白蛇眨眨眼。 “唔唔...” 白蛇口中再次发出奇特的声音,似乎在向陈一陈说着什么。陈一陈皱眉,也不知道如何回应对方,也不知道它想表达什么,主要是也没学过这方面的语言呀。 思来想去,陈一陈半蹲在冰面上,忽然咧嘴一笑,琢磨着,这样总算是在示好的表情吧。 没想到这一招还真好使,陈一陈一乐,白蛇吓得一激灵,摇着尾巴就退出去一大截。 “这...”陈一陈笑了,这次是发自肺腑的笑,没想到自己笑起来都能将蛇吓走。自嘲的对白蛇说道:“我笑起来那么害怕吗?” 本是一句自嘲的话,想不到白蛇听到这句话,竟然点点头,口中再次发出了“唔唔”声。 “你能听懂我的说话?”陈一陈瞠目结舌,只见白蛇眨眨眼点点头,然后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 “太神奇了!”陈一陈发自内心的惊叹,看它如此可爱,心中的警惕也完全放松下来,忍不住轻轻伸出手,示意白蛇过来,嘴上说:“我对你没有恶意。” 白蛇点点头,摇着小尾巴慢慢游了过来,看着近在咫尺的手,白蛇似乎还有些警惕,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慢慢太高身躯,轻轻抬起一个小爪子,碰了碰陈一陈的手指。 “嘶...”陈一陈倒吸口气,蛇竟然有爪子,瞪大眼睛细看之下,没错,虽然蛇的爪子还没有自己的手指大,却看去清清楚楚,爪子上四个小手指。 “你是龙!”见此情形,陈一陈失声惊呼。 第一百二十章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你是龙?”陈一陈看到白蛇伸出来的小爪子,差点就被它吓得抽了回手。 再看小白蛇晃晃脑袋,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晃了两晃,点点头,算是给陈一陈的答复。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龙!”陈一陈像是在自问自答,眼前已经看到了,虽然面前的龙只有二尺长,但人家大小也是条龙。 “你能让我好好看看你吗?”陈一陈好奇心大起,整个人几乎趴在了平面上,瞪眼盯着水中的小白龙。小龙倒也大方,轻身一跃,跳到冰面上,四条小腿别看不高,却是慷锵有力,抓在冰面极其稳固。 “原来龙有四条腿,每条腿五个爪子。”陈一陈趴在冰面,新奇的观察着小龙,自言自语道:“龙不是头上有犄角吗?你怎么没有?” 听他这样一说,小龙的眼睛向上翻了翻,摇摇头,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看它的可爱模样,陈一陈真是喜爱至极,问道:“你是不是还没有长犄角呢,对了,你叫什么?你多大了....” 点头摇头摇头点头。面对陈一陈一系列的问题,小龙一一回应,不知道的还以为一人一龙在冰面上尬舞。 “我叫陈一陈,既然你不告诉我你叫什么,那我叫你小白怎么样?” 陈一陈话音刚落,再看小龙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眼睛里充满了嫌弃。 “我爹娘说了,贱命好养活。想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能活下来,就要起一个贱命。你看你还这么白,我觉得小白这个名字很符合你的气质。”陈一陈不由分说,硬给人家起好了名字。 “小白,你是从水里钻出来的,难道你是这里的龙王吗?”说出这句话陈一陈自己都觉得兴奋,难道小时候听的那些神话故事都是现实。 很快,陈一陈的幻想随着小白的摇头而破灭。不过转念一想这也不是坏事,如果湖里真有龙王,那么阴阳镜肯定早就成为了人家的宝物,自己也不一定能抢得过人家。 “对了小白,这湖里是不是有宝贝。”陈一陈旁敲侧击,询问道:“阴阳镜是不是在下面。” 小白扭着小脑袋够愣了一会,点点头。 光是这一个动作就足以让陈一陈兴奋不已,恨不得顷刻间浅入湖底,将阴阳镜取出来。 “你知道阴阳镜在哪里呢?”陈一陈试探性的问,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小白点点头,呲溜一下滑入水中,飘在水面看着陈一陈,那意思像是要给他带路。 见此情形陈一陈赶紧收拾一番,深吸口气,纵身跳入水中。也就是他体内真气特殊,若换做他人,早就被冰潭湖里的寒气吞噬,成为冰冻人。 看着小白一头扎入水里,陈一陈紧闭嘴鼻屏住呼吸,紧随其后。 潜入水中,陈一陈可以清晰听到三丈开外热水翻滚的声音,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跟随小白一路向水底游去,就觉得周围的水冰凉刺骨,虽然有真气护体,动作却开始变得迟缓,值得庆幸的是暂时还能忍受。 还好小白颇有灵性,时不时回头观瞧,发现陈一陈动作变得迟缓,也开始放慢速度。 随着身体下沉,逐渐感觉到一股压迫感。半柱香的功夫,水底逐渐开始明亮起来,迎着亮光看去,可以模模糊糊看到水底轮廓,而发光之处就在冷热交替的中央位置,光源只有两个巴掌大小却极其明显。 “阴阳镜。”这是陈一陈的第一反应,望着小白在水中摆动的身影径直朝那里游去,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整个人为之一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顿时觉得四肢变得灵活起来,朝着发光之处就蹿了过去。 速度之快超出想象,双臂一挥,整个人一下就超越了小白,吓得它一激灵,爪子都弓了起来。估计它心里还想:从哪蹿出来这么个庞然大物。 反应过来的小白,猛的一甩尾巴,小身子像是一道利箭,嗖的一下向前急速飞去,超过陈一陈的时候,竟然还咧开嘴,似乎是在有意嘲笑他。 面对小白的挑衅,陈一陈压根就没往心里去,注意力完全被湖底阴阳镜所吸引。面对越来越近的阴阳镜,心早就悬到嗓子眼,四处瞧了一眼,并未有什么异样,陈一陈这才放心来。 陈一陈倒浮水中,随着身体的缓缓下沉,两丈,一丈,五尺。距离越来越近,他双眼紧盯着近在咫尺的阴阳镜,犹如盘子大小,镜子里面发出的亮光让他不得不眯起双眼。 身体自由漂浮在湖底是绝不可能的事情,陈一陈只能将身体重心转移。下坠,颤抖的手,终于落在阴阳镜的边缘。 “噗通噗通...” 水潭里的翻滚之声早已消失耳中,唯一能听到的声音便是心脏跳动撞击时发出的噗通声,整个世界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消失,眼前看到的便是世界万物。 手微微一抬,阴阳镜已在掌中,镜子里的亮光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手中阴阳镜,连陈一陈都觉得有些意外,一切竟然如此顺利。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耳中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异响。 小白在他面前快速游动一圈,尾巴狠狠打在他的脸上,陈一陈这才回过神来,容不得他多想,一把将阴阳镜塞入怀中。在水中一个翻身,脚尖用力一踩,整个人刚要像是游,只觉得脚下传来一阵阻力。 下意识回头这么一瞧,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脚下的水不知何时冻结成冰,速度之快根本容不得陈一陈做出反应,回头观看的功夫,双腿就已经动弹不得。暗道一声不好,陈一陈聚气双腿提力,想要跨出脚下冰层。 天不遂人愿,未等陈一陈用力,整个人却是丝毫动弹不得。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水迅速凝结成冰,将他完全包裹在里面。 糟了。陈一陈心里的第一反应。完了,陈一陈心里的第二想法。干了,除了眼球哪里都不能动。陈一陈最后总结出来的经验。 虽说被冰冻在水底,可是咱求生欲望强,陈一陈催动体内真气,想要突破冰层束缚,刚一用力,就觉得浑身上下传来一股压迫感,冰层不仅没有松动,反而变得更加结实。猛然间想起,自己的内力本就是一股寒流,在这里运用内力,这才是真正的雪上加霜。 想通这点,陈一陈心如死灰。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头破血流 “绾儿,我来了。”心如死灰的陈一陈心里默默说着,眼前浮现出那一张熟悉的最美笑脸。 “咚咚咚。” 沉闷的巨响传入耳中,震得耳膜生疼,陈一陈的心再次提到喉咙,身体一动不能动,眼前看到的景象有限,除了冰层就再无任何东西。 声音还在继续,越来越大,似乎正在一点一点接近自己。陈一陈想皱眉,力气根本就用不上,这一刻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唯一能控制的便是眼球,可是这样的情况,又有什么用呢? 被困在冰内,虽说眼球可以转动,可是眼皮不行啊,没多久陈一陈就觉得双眼传来阵阵苦涩酸楚,眼中的晶莹液体很快从眼球四周溢出。这下可好,流出的眼泪很快冻结成冰,本就难受的双眼像是再被针扎一样。 心中苦笑一声,想过无数种死法,唯独没想到会死的如此凄惨。被冻在冰层里,闭气一两个时辰还可以,就算大罗金仙也不敢拍着胸脯说他闭气能超过十二个时辰,只怕千百年后都不会有人发现。若是九幽之下有孤魂冤鬼问起如何死的,说出来都丢人。 陈一陈胡思乱想之际,就觉得包裹着自己身躯的冰层稍微有些松动,紧接着就看到眼前的冰开始出现裂痕。心中一惊,定睛细看,透过冰层的裂痕,隐约看到前方有一个小生物正在不断扭动身躯,在冰层中缓慢蠕动。 “小白!”确认无误,陈一陈顿时欣喜万分,万没想到,仅有二尺长的小白竟然有如此巨大的破坏力。内心默默为小白呐喊加油的时候,陈一陈觉得冰层越来越松,连续眨了十几下眼睛,终于缓解了那种难以忍受的苦涩酸楚。 冰层的裂缝越来越大,陈一陈暗暗咬紧牙关,憋足浑身气力,猛的双手一握拳,嘴里发出一声长啸,就听咔嚓一声,整个冰层出现一道裂痕。 双臂用力一挥,包裹着自己的冰层再次松动,陈一陈硬生生的将坚冰击碎,这才长出口气,抽回双臂。低下头抬起手,拼命揉搓着通红双眼。用泪如泉涌形容现在的陈一陈一点都不为过,眼泪也确实像流水一样,顺着眼眶流到手上,袖口都被浸湿很大一片。 小白的尾巴用力一甩,终于突破与陈一陈阻碍的冰墙,看到他安然无恙,小白向前一扑,站立在陈一陈肩头,晃晃脑袋,翻动着两个大眼睛,似乎在向他示好。 “谢谢你救我,放心吧,我没事。”陈一陈微微扭头,读懂了小白的意思,强挤出一丝微笑,看到小白尾巴上露出的血迹,有些不忍轻声询问道:“你痛不痛?” 小白摇摇头,尾巴一甩,轻轻将上面的血迹甩去,凌空飞起来,对着上陈一陈背后的冰层就是一击。 咔吧一声,出现一道裂痕,再咔吧一声,冰层被小白的尾巴打出个洞。回头看看陈一陈,眨眨眼睛,嘴里唔唔的叫了几声。 陈一陈艰难转身,望着眼前出现的洞,恍然大悟,说:“你是让我跟着你。” 小白点点头,再次甩起尾巴,所到之处的冰层无不碎裂,三下五下便打出一个洞。洞虽然不大,却也能容下一个人爬行通过。 小白转头对着陈一陈张开嘴巴唔唔叫了几声。陈一陈会意,匍匐着身子钻进洞里。龙在前面开道,人紧跟在后面爬行。 世间又有谁能想到,在洛水平原的黑暗之幽,一龙一人被深埋在冰层深处。天方夜谭的事情,现在却实实在在发生了。 跟着小白爬了没多远,陈一陈微微皱眉,逐渐发现小白砸出来的洞竟是一路向下,它是迷失了方向,还是就要钻到土里去? “小白,我们这是在向湖底走吗?”陈一陈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开口询问道:“你确定方向没错吗?” 小白转身望着他,四个小爪子稳稳抓住冰面,眨眨大眼睛,点点头,嘴里唔唔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好,你确定没错就好。”陈一陈多少有些过意不去,竟然依靠着一条二尺长的小龙来逃生,他也确实没有想到,拿走阴阳镜湖水会快速结冰,早知道这样就从沸腾的那边下了。 在冰层里穿行将近两个时辰,小白终于停滞下来,转身跳到陈一陈的肩头,嘴里唔唔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搞得陈一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小白看他一眼,扭头看看前面,如此重复了七八次,陈一陈恍然大悟,这才撅着屁股向前爬去。 “这是?”陈一陈皱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冰层里竟然出现了一柄剑,剑柄裸露在外,剑身依旧插在冰里,看不清多长。“你是让我将剑拿出来?” “唔唔...”小白点点头,不停在陈一陈的肩头跳动,看上起似乎很兴奋。 “这里怎么会有一柄剑呢?”陈一陈虽然困惑,还是听了小白的话,缓缓伸出手,慢慢握在剑柄上,就觉得一股寒流沿着指尖快速向体内涌来,顷刻间握住剑柄的胳膊就已经变得麻木起来。 好霸道的寒流。陈一陈暗道一声,刻不容缓,快速催动体内真气涌向手臂。面对他的霸道真气,剑柄上涌来的寒流就不足为惧,顷刻间被反噬回去。 紧握剑柄用力拽了拽,被封冻在冰层里的利剑纹丝不动。内力从掌心涌向剑柄,眼前闪过一道蓝光,借着冰层的映射,终于看到了它的轮廓。见此情形心中一喜,第一个想法,这是一柄长剑。 体内真气源源不断从剑柄输入,任凭他如何晃动,掌中剑依旧是纹丝不动。更让他诧异的是,输入到利剑中的内力好像被某种力量所吞噬。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内力正在源源不断流失。 这样的情况以前从未遇到,霎时间陈一陈的冷汗都冒了出来,猛的往后一缩手,整个人向后一仰,后脑勺直接撞在冰墙上,顿时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直冒金星。 “嘶...”倒吸口气,这才感觉到阵阵疼痛,下意识伸手一摸,就感觉后脑勺湿乎乎黏糊糊。在看,手上沾满鲜血。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博弈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血腥味的刺激,肩膀上的小白提鼻子闻来闻去,突然变得异常兴奋,一下窜到陈一陈的后脑勺,不知在捣鼓什么。 现在也顾不得它,陈一陈再次屏住呼吸,内力源源不断输入掌中,猛的一把握住剑柄,内力嗖的一下涌到剑中。有了内力的加持,掌中剑再次泛起蓝光,显得格外漂亮。 掌中传来一股灼热,紧接着就觉得剑内再次涌来一股寒流,像是要冲入陈一陈体内。与上次不同,明显感觉这股力量正在与自己的内力抗衡,且剑柄里涌出的寒流逐渐侵入掌中。 “小白,快帮我呀。”陈一陈憋足浑身气力,内力源源不断输入到胳膊,却依然感觉到从手掌开始,正在一点一点变得麻木。 “唔唔唔...”小白跳到陈一陈面前,原本是一条白龙,现在整个脑袋都变红了,上面一侧血迹,嘴巴处尤为明显。 “你这是干嘛了?”陈一陈扫了一眼,知道他在自己后脑勺呆了很久,却也没有在意,说:“你不是可以凿冰吗,帮我砸开它。” “唔唔唔。”小白一阵摇头,虽然不知道嘴里在说什么,看动作是拒绝了自己的要求。 陈一陈看看结了一侧霜的手臂,麻木的没有一丝感觉,仿佛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胳膊,内力不断抗衡,心里寻找着应对之法。稍一分神,体外涌来的力量沿着掌心一下子冲到体内,半个身子开始麻木无感。 未等陈一陈做出任何补救措施,体外涌来的寒流犹如一条巨蛇,迅雷之势冲向他体内,顷刻间就觉得自己像是被巨蟒紧紧包裹,浑身上下传来一股压迫感,似是被重物压身,又如坠入冰窟。 没错,纵使陈一陈的内力也属于寒流,可是这一刻他确确实实感觉到了寒冷。对方的力量远胜于自己,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随着自身内力的减少,对方的力量却越来越加强大,显然这是剑内寒流吸收了陈一陈的内力,转为己用。 “糟了,这样下去内力迟早耗尽。”陈一陈皱眉,想要撤回手掌已经不现实,整个身体变得僵硬起来。顷刻间,压迫感越来越强烈,望着身体上再次结出的一层冰,陈一陈彻底失去知觉。 晕晕乎乎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一陈眼前一片漆黑。身体上仅有的力气憋足也没有睁开眼睛,周身上下更是一动不能。厚厚的冰层将他的身躯紧紧包裹,而他,更像是在冰层里孕育而出的生命。 一股股寒流不断在体内游走,似乎是要吞噬他的身体。此刻的陈一陈只有一个感觉,冷。那是一种刺入骨髓的寒冷。 他想要挣扎,想要呼吸,想要睁开眼睛。 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徒劳无功。他陷入了无尽黑暗,堕入万丈深渊。直至此时,他倍感无望,死亡,是他脑子里出现最多的词。死亡,也不会这样难受吧!这是他再一次昏迷前的最后想法。 风云骤起,天地变色,万物皆化为虚影。 陈一陈只觉得自己屹立于天地间,手握一柄长剑,耳中传来阵阵嘈杂,细听之下,那是阵阵兵器碰撞之音,那是一股萧杀之意。 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这原本是一个百花盛开的季节,却横尸遍野血流成河。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呐喊声,厮杀声,刀光,剑影,充斥着一陈的耳朵,久久不能平息。 望着血流成河的大地,陈一陈内心涌出一股怒意,抬手挥剑,剑光所指必留血痕。任凭血水沾湿衣襟,对着一切他熟视无睹,眼中只有一个字,杀。 许是累了,许是倦了。陈一陈顿时感觉无力,倒在血泊之中。天空一道雷鸣电闪,像是击打在了陈一陈眼前,闪过刺眼白光,看着他们一步一步逼近自己,听着他们嘴里的嘲讽声,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季辰宇是谁,他不知道。但不可否认,这三个字是众人口中说的最多的词,如果还有其他,那便是诛杀二字。 天上飘来五个字,诛杀季辰宇。这句话充斥在内心深处,就像被世间遗弃一样,仿佛间,陈一陈成为了季辰宇,他感同身受。不仅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股痛楚和失落,强大的不甘与怨恨,最后让他产生一股澎湃的怨气。 说怨气也好,说战意也罢。只在一瞬之间,陈一陈犹如万箭穿心,紧接着体内涌出一股热流,初始只有芝麻大小。这股热浪突然像是被炸开一样,沿着体内的经脉迅速扩散。内心的不满,失落,怨恨,不甘,痛楚,委屈在同一时间内,随着这股热浪的扩散而彻底喷发。 一声低吟,犹如虎啸之声,陈一陈睁开双眼,只觉得身体像在燃烧一样,热血澎湃,灼热难忍。身体动弹不得,热浪却像有生命一般,沿着身体经脉游走,快速与寒流纠缠在一起。 犹如坠入冰窟,又如掉落岩浆,忽冷忽热,陈一陈不由自主的开始在两种极端下挣扎。 功夫不大,陈一陈却度日如年。终于明白了此地为何称之为人间炼狱,这样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就算大罗金仙也不敢说不害怕。双眼虽然无法睁开,他却清楚的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在悄悄发生着变化,包括身边的小白。 可能这就是死前的感知吧。陈一陈这样想着,热浪继续在体内翻涌,寒流慢慢被吞噬,击溃。同时热浪越发强烈,不断涌向七窍。猛的一刹那,他内心深处睁开了眼睛,瞳孔中闪过一股怒火,像是看到了多次出现在梦境中的那场屠杀。 一股力量再次从掌心的剑柄里传来,陈一陈清晰的感受到,剑柄里走出了一个人。 “你是谁?”他此时却显得格外冷静,因为对方的身影,他在看的清清楚楚。不知在梦境中出现了多少次,但陈一陈知道,这并不是梦。 “你即是我,我便是你。”对方的脸始终看不清,就好像他只是一个影子般的存在。 “你是季辰宇?”陈一陈感受着他的气息,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熟悉。 “确切的说,我只是季辰宇的一部分。” “一部分?什么意思?”陈一陈错愕,深深感受的影子的失落与孤独。 “你才是主体。”影子说完这句话后凭空消失。 “你去哪里?”陈一陈惊呼,猛的睁开双眼。 这一次,他真的睁开了双眼,眼前一片灰暗,身体依然被冰层紧紧包裹,整个人犹如冰雕,被埋葬在阴阳湖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