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乌龙》 第1页 书名:白桃乌龙 作者:殊娓 文案: 魏迹是个视爱情如粪土的二世祖 还以为自己能一辈子放荡不羁爱自由 结果遇见个姑娘 比他还洒脱,比他还有钱,比他还不把爱情当回事儿 一个男主嚷嚷着“我才不要谈恋爱”最后“真香”打脸的故事 【甜】短篇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魏迹、倪沁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狗男人打脸日记 第1章 夜里一点多,主城区盛世街的各家club宛如一座座不夜城。 琳琅的激光灯和光速灯跟着dj的节奏闪得人眼花缭乱,音乐声和酒香混合在一起搭配着阵阵尖叫,画着浓妆的水蛇腰在灯光下肆意扭动,进行着一场场狂欢。 楼上的vip包间里坐着一群人,穿着5位数起价的衣装,面对桌子上的骰子蓄势待发。 “6个5!” “7个5!” “9个6!” “12个6!” “操,开!” “wow!迹哥,这是输了啊?”一个戴着镶钻手表的胖子哈哈笑着拍着桌子。 魏迹勾起嘴角不怎么在意地一笑,靠回沙发里扬了扬手:“总是我赢也没意思,输就输了,图个开心。” 坐在他对面的胖子好像很热,拿了张纸巾不停地擦着汗,半晌,才开口说:“迹哥,愿赌服输,都输了,惩罚可是逃不过。” 一群无聊的二世祖,吃穿用都不缺,谁也不会真拿输赢当回事儿。 输了也无妨,顶多就是多喝两杯或者送出去点儿什么,最惨也不过输了车子打的士回家,不过就是娱乐,谁能有多在意。 因而魏迹连头都没抬,一边拿着手机安慰着老妈,一边随口应着:“怎么罚,你说。” 魏迹的妈妈秦露女士,今天又失眠了,原因无他:秦女士白天去参见了一场朋友家儿子的婚礼,回来就开始愁,自己家儿子也27岁了,还整天嚷嚷着“单身万岁”“我才不要谈恋爱”,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这可怎么办才好。 “早点睡吧妈,我又不是找不到女朋友,想嫁给你儿子的人能绕咱家别墅3周半了,再让我自由几年就给你找儿媳妇袄。” 反正无论老妈说什么,魏迹永远是缓兵之计,一边安慰一边拖,手机放在嘴边,慢悠悠说完这句话发了出去才抬眼,笑着问:“怎么着胖子?惩罚想好了没?” 胖子舔着嘴唇,又擦了擦额角的汗,轻咳了一声:“整天都是喝酒和钱,咱今天玩点别的怎么样?”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明显也都玩腻了老把戏,加上魏少爷显少栽跟头,一个个的都不怀好意地瞎嚷嚷着:“好好好,来个有新意的!” 魏迹嗤笑一声,没在怕的:“行啊,玩呗。” 胖子兴奋地搓搓手,眼睛里闪着胜利的/精光,不着痕迹地把手机往身后塞了塞:“迹哥,我也不为难你,两种你随便选一种。” “一,你找个女朋友谈一个月恋爱。” “二,你去我恭山的破房子住一个月。” 屋子里的十来个人顿时沸腾了,这俩惩罚可都够狠的,玩得够大够刺激! 要是选第一种吧,谁不知道魏少爷是个视爱情为粪土的自由派?爱情对他来说那就是沉重的枷锁,想看魏少爷谈恋爱那可比登天还难。 选第二种呢,也是遭罪,在座的都是二世祖,看着人五人六的,实际上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温室娇花,真要去恭山那么个连手机信号都时有时无的荒山野岭里呆一个月,比出家当和尚都要命。 魏迹眯了眯眼睛,掀起眼皮子瞥了眼一直在擦汗的胖子,手里的骰子蛊哗哗晃着,莞尔道:“恭山吧,正好我买了套摄影设备想玩玩呢。” 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魏少爷顶着一群人的调侃和起哄,面带微笑,四平八稳地把胖子赢了了个底儿掉。 可怜的胖子差点被魏少爷赢得只剩一条本命年的红内.裤。 - “我说妹妹,妹妹,能听见吗妹妹?喂?喂喂?”魏莱莱在断断续续的视频里呼叫着,“倪沁?我天吶,这是什么破信号,能听见吗?” 坐在小河边的倪沁把手机换了个方向:“能,就是画面不太好,你动起来像是机器人。” “妹妹,你听我说,你一定得帮帮我,你要是再治不了这小子,那就真没有办法了,我妈你见过吧?我妈眼角的鱼尾纹都变深了!”魏莱莱在视频那头极力恳求倪沁帮忙。 倪沁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地说:“他要是你说的那种性格,我可能会跟他打起来。” 魏莱莱马上拍着自己36d的胸脯保证:“放心放心,我家家教严,那小子再混也不会跟女人打架的。” 第2页 最近两年每到夏天倪沁都会来恭山里住一阵子,这地方鲜少有人来,是个世外桃源,有山有水鸟语花香,就是条件艰苦了点,肯定是没有在市里便利,但也确实能逃开纷乱静下心来。 她现在举着手机,最后悔的就是半个月前跟大学时期的学姐魏莱莱聊天,随口说了恭山这地方来住上一阵子就跟变形记似的,来了能让人变个性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魏莱莱立马想到了自家混世魔王一样的弟弟魏迹,这个臭小子简直无法无天,既不工作也不谈恋爱,27岁的人了正事儿一件不干整天出入各种娱乐场所,要么就在家打游戏睡大觉。 事业心没有就没有吧,毕竟是含着钻石汤匙出生的,要什么有什么。 但恋爱总不能不谈吧?老妈最近愁得都开始研究“同性恋的行为习惯”了,生怕魏迹是个性取向为男的基佬。 所以倪沁这话一说出口,魏莱莱立刻抓住了倪沁的手,央求她今年再去恭山体验生活找灵感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她弟弟。 为了套弟弟魏迹入局,魏莱莱也是绞尽了脑汁,她的朋友胖子连续陪着魏迹玩了十天的摇骰子新提回来的跑车还没捂热乎就输出去了。 就在昨天晚上,总算是赢了那么一次,把人忽悠去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见倪沁愿意帮忙魏莱莱总算送了口气,盯着视频里的画面看了半天,纳闷地问:“妹妹,你今天穿得怎么这么奇怪,这衣服是什么玩意儿?可爱倒是挺可爱,但好像不是你风格啊。” 魏莱莱眼里倪沁那是相当时尚相当精致,不踩着恨天高的鞋子都不出门的主儿。 倪沁今天穿着粉色的帽衫和浅蓝色的牛仔裤蹲在河边,粉色帽衫的帽子上拖着两条长长的兔子耳朵。 这会儿太阳大,倪沁把帽子戴上了,两条兔耳朵就这么垂在脑袋旁边,萌得一塌糊涂。 倪沁揪着一条大耳朵,叹气:“别提了,我妹要跟朋友去日本,我们俩个旅行箱买得是同一款,跟我来恭山是同一天出发,出门时候拿串了,现在箱子里都是这种奇奇怪怪风格的衣服,连内.裤拆开包装一看都是粉色斑点小棉布。” 魏莱莱想到倪沁妹妹那个像是童话小公主似的穿搭风格,顿时笑得直捂肚子,笑过了之后又郑重地嘱咐:“妹妹,这一个月就拜托你了,我弟虽然比你大两岁,但他屁都不会,麻烦你帮我看着点他,只要不死在山沟里,残点都没事儿!” 倪沁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接手了一个巨婴,心累地点点头:“知道了。” - “让我们一起摇摆~” “一起摇摆哎~” “忘记所有伤痛来!” “一起摇摆~嘿!” 魏迹开着他的越野车把音乐调到最大声,宛如一个移动的音响开在荒无人烟的草地里。 周围山花烂漫都跟魏少爷没有关系,他单手扶着方向盘,一边大声唱一边用打着响指,完成着独自一人的土嗨。 “让我们一起摇摆!” 得意忘形的魏迹两只手都松开了方向盘举到头顶胡乱摆着,还跟着节奏扭了扭腰,安全带早就摘了。 反正这鬼地方也没人,想怎开就怎么开,爽! “哈哈哈,让我们一起摇——卧槽?!!” 眼前突然出现一辆横在路上的车,魏迹赶紧抓住方向盘打了个急转,刹车没来得及收住车子的惯性,窟嗵一声撞在了旁边的树上。 没戴安全带的魏少爷被狠狠地颠了一下,身体顺着惯性往前一扎,差点卷成虾球。 魏迹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下车摔上车门:“不说这破地儿没人吗!哪来的车挡老子路,妈的。” 他从兜里摸出烟盒敲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一边朝着前面停的车走过去一边点着了烟,吐出一口白烟敲了敲车窗:“嗯?没人?” 回头看一眼自己车被撞出来的凹陷,魏少爷顿时就不高兴了。 车子和钱乃身外之物是没错,问题是这不是在家里的地下车库车库,撞碎一辆还有好几辆新车等着宠幸,来这个破山沟里他只有这么一辆车。 “没有摄像头和交警就可以瞎特么停车了?开车不守交通法开几把什么车!”魏迹十分不爽地叼着烟,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双手都离开方向盘连安全带也没系的时候,也一点没惯着什么交通法不交通法的事儿。 出门在外,讲究个好兆头,刚一到地方就撞车了,这多影响运气。 这事儿必须得找个说法,魏迹叼着烟往前走,准备先找到那个车主再说,临走还抬腿踹了一脚人家的车门。 妈的,看着就生气。 黑色的皮卡门上被踢得凹进去一块。 第3页 走了好几分钟也没瞧见个人影,魏迹有点烦了,刚点着第二根烟,在烟雾缭绕里抬眸,看见不远处河边蹲着个…兔子…?兔子精? 不,应该是个穿兔子上衣的小孩儿。 魏迹抬脚就往过走,走到小孩儿身后,转念一想:这孩子没准儿就是那车主家的。 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早就没信号了的手机,呼出一口烟的同时用鞋尖碰了碰撅在河边的小屁孩儿的屁股,开口问:“哎,小孩儿,你家长呢。” 倪沁正蹲在河边全神贯注地准备捞几只蝌蚪回去,冷不丁被人踢了一下屁股,又听见一个人嚣张地叫她“小孩儿”。 不生气不生气,倪沁是成熟的倪沁,不跟智障一般见识。 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个屁! 158cm的倪沁生平最烦有人diss她的身高。 她手里拿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缓缓站起来,回过头瞥了身后的人一眼,摘掉帽子甩了甩头发,一字一顿,沉声问:“你,管,谁,叫,小,朋,友?” 魏迹在对方摘掉帽子的一刻微微怔住,嘴里无意识地感叹了一句:“卧槽。” 面前的女人长得太惊艳了,比卸了烟熏妆的艾薇儿·拉维.尼更有味道。 混迹在各种club和夜场里的魏迹,第一次见到这么个不化妆也让人不由自主想多看两眼的女人。 但漂亮脸蛋儿和好脾气不能兼得,面前的美女皱了皱眉,嗤笑一声,非常冷漠,直接用肩膀撞开他,走了。 第2章 “喂,我说,前面那个,你给我站住!” 魏少爷从来都是眼高于顶,对于熟人尚且收敛,陌生人要么就无视要么就用鼻孔看人,但从来没人给他甩过脸色看。 这会儿眼看着一愣神的功夫,面前的人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十几米的距离,魏迹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气得不行,快步跟在追了两步,又忍不住喊了一嗓子:“叫你呢!前面那个谁…对!小矮人儿!” 小矮人脚下生风,目测不到160cm的小矮个儿愣生生地走出了190cm的气场,连带着垂在身后的两条长长耳朵随着她走路的摇晃。 一摇一摆的都像是在叫嚣。 魏迹跑了两步,把手往人肩膀上一搭,试图拦住人家:“我说你走这么…靠,你他…嘶!你放开!” 话说到一半,手腕子被人扭住魏迹直接疼得喊出来。 要不是家教习惯对着女士格外留情,手腕被人这么掰着魏少爷早就开口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了。 倪沁用手掰着他的手腕,掀起眼皮,看着这个至少185的高大男人。 并毫不客气地开启了毒舌模式:“你这种吃化肥长大、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大个儿,是不会理解我们这种浓缩就是精华的仙女身高的,不知者无罪,但你再敢对我的身高抱有一次不尊重我就让你知道知道身后那条河里的水有多甘甜!” 这人虽然没说过自己的身份,但从他紫色的骚气衬衫和说话的方式就能推测出来,这就是魏莱莱嘴里的:他们全家人都头疼、魏家含着钻石汤匙出生、捧在手心里怕化了的娇花魏小少爷。 魏少爷可能是没被人这么长篇大论地骂过,直接愣住了,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倪沁又走出去十来米,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但再追上去时倒是没再伸手拦,也没喊人小矮人儿,就往那儿一站,浑身散发着“老子很生气老子不高兴”的冷气,堪比夏日里的自然空调,嗖嗖嗖。 然而倪沁就跟没看见身旁的人似的,站在车门前瞄了一眼车门上凹陷的小坑,回过身直视魏迹:“你踢的。” 连问句都不是,居然是个肯定句…… 而且这矮子怎么回事儿,脾气这么大? 魏迹指着不远处戳在树干上的自己的越野车:“你的车横在…” “哐当”。 魏少爷的话再次被打断了,而且目瞪口呆地看见面前的女人抬起脚,一记漂亮的回旋踢“哐当”一下踢在了他的车门上,他的车门顿时也凹了个坑。 实际上这是魏迹除了什么街头霸王和拳皇这种格斗游戏里,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会跆拳道的女人,回旋踢踢得巨他妈棒,笔直的腿就那么嗖地一下飞起来,动作干净利落。 这要不是现在这种相看两生厌的情况,魏迹都想吹个口哨再鼓鼓掌了。 这一踢小矮人的气场顿时又涨了,现在得有2米了! 而且这人踢完之后完全没看他,就好像人就是走累了随便抻了抻腿舒筋活血一下,完事儿上车发动车子直接开走了,全程没说一句话,还喷了魏迹一脸的汽车尾气。 恭山鸟语花香,魏少爷特别迷茫。 第4页 后来魏迹回忆起来就觉得,倪沁这人太会了,他早在连续两次落后追上去的时候就已经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一个掰手腕一个回旋踢,直接导致了自己只能是一脸尾气地看人扬长而去的结局。 魏迹抽了支烟,用心理作用稍微起到了点清热去火的功效,才骂骂咧咧地上了车。 这破地方到处都是草,不是草就是树,绿油油的非常不吉利。 他怀疑胖子那个出席正式场合戴绿色领结的畸形品味就是在这鬼地方买了房子导致的。 还只有一条路! 倒是不容易迷路,魏迹一边开车一边祈祷他和刚才那个穿兔子装的小矮人从此江湖不再见。 这是魏少爷活了27年唯一一次吃瘪,简直堪称耻辱,他把车上的音乐调成了钢琴曲,在舒缓的钢琴曲里总结了一下自己的败绩原因。 第一,这个破地方跟他八字不合,导致他像个脑积屎的二百五。 第二,那个矮子煞气太重,肯定是个没人要的母老虎。 所以说,只要一个月后离开这个鬼地方,并且再也不遇见那个小矮人儿,生活还是曾经美好又幸福的样子! 啊,love and peace! - 倪沁住的这个小房子早就在她来的第一年就重金请人重新装修过了,常用的电器应有尽有,哪怕断电了也还有太阳能,因此倪沁住在这儿非常享受。 就像现在,她正靠在小沙发里,舒服地享受着刚做好的白桃乌龙茶。 恭山这地方偏僻得很,但正因为偏僻才人迹罕至,整个山区里就这么比邻而建的两套房子,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守林人住的。 倪沁很喜欢这里,想要买东西就开车往东边走上两个多小时,那边有个小镇子,茶和蜂蜜是镇子上买的,桃子是前两天在山上的桃树上摘的,纯粹的大自然的味道,不知道比店里那些加了糖浆的白桃乌龙好喝多少倍。 她眯着眼睛惬意地品了口茶,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再看看正对面一点动静没有的小院子,倪沁勾起嘴角。 魏少爷这车技不行啊。 倪沁嗤笑了一声,魏莱莱还说自己弟弟是什么公认的车神,就那个撞树的车技?还有这个堪比乌龟的车速? 啧啧啧,还车神,一点车神的影子没看出来,倒是能看出来这人周围的朋友都是一群马屁精。 除了鸟叫和虫鸣,这地方安静得没有一丝人工的声音。 倪沁抻了个懒腰,对着屋顶的吊灯招了招手,她养的小飞鼠张开短小的四肢像是一块灰色的小毛毯一样,从吊灯上飞了下来,落在了倪沁的手掌里。 她爱抚地抹了抹小飞鼠的脑袋,小声说:“小乖,我们要有邻居了,是个非常非常讨厌的巨婴先生。” 很明显,魏莱莱对她们宝贝魏少爷的描述引起了倪沁的极度排斥,并且刚才在河边魏少爷仗着自己的傻大个儿身高屡次挑战倪沁的底线,甚至给她起了个“小矮人儿”这样的外号,直接导致倪沁对他的第一印象低出了一个马里亚纳海沟。 非常非常讨厌的巨婴先生在倪沁到家并喝完一壶白桃乌龙的时候,终于开着他同样惹人讨厌的越野车姗姗而来,停在了对面的院子门口。 倪沁又看了眼时间,哦,两个小时零二十二分钟。 不错,非常吉利的222,适合魏少爷。 之后的几分钟里,倪沁和趴在她膝盖上的小乖,全程窝在沙发里目睹了“魏少爷从越野车迈下来、被脚底下的草绊得一趔趄、骂骂咧咧地摔上车门、又被打开屋门被满屋子灰尘呛得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退了出来”的全过程。 一大一小,一人一鼠,四只眼睛看着窗外的魏少爷叼着烟站在对面的院子里呼呼地冒着冷气,头顶上的头发被他气咻咻地抓得立起来一撮呆毛。 一支烟抽完,魏少爷的心情似乎有所好转,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突然向倪沁的方向看来,然后眯了一下眼睛。 倪沁不慌不忙地隔着窗户和他对视。 实际上只有倪沁能看见他,对面的魏少爷能看到的只是一片茶色的玻璃,或许还能反射出他自己的影子,因为倪沁在玻璃上贴了单向贴纸。 但她发现对面的男人突然眼睛一亮,如果是漫画,也许这男人脑袋旁边还能亮起个灯泡。 紧接着这个男人就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从里面挑挑拣拣,最后抱出两瓶茅台,看似很满意地掂了掂。 倪沁蹙眉,小声问:“小乖,你觉不觉得这人脸上的表情很像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 魏迹真是想不到胖子嘴里的“恭山的小破房子”居然真的破成这样,破就算了,满院子的杂草和屋子里至少一厘米厚的灰尘快要折磨死他了。 第5页 他刚才推门进去的时候还以为自己闯进了什么仙境,那一股子飞扬的灰尘,比西游记里的那些妖怪出场时候的浓雾还厚重。 他站在院子里抽了一根烟,才慢慢冷静下来,碍于面子,魏迹抑制住了马上开车回去的冲动。 哎,男人嘛,面子大过天,总不能让人说他魏少爷输不起吧? 魏迹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再抬眼的时候,魏迹看到了对面院子收拾得很干净的小房子,他顿时想到了救命的方法。 魏少爷决定拿点礼物去拜访一下他未来一个月的新邻居,顺便拜托新邻居帮他打扫打扫屋子什么的,要是新邻居愿意,他还能雇佣人家每天帮他收拾屋子,简直完美。 从后备厢里挑出两瓶酒之后魏迹非常满意,心里得意地赞扬着自己,男人,不能事事都自己动手,要学会怎么利用周围的资源,像是打扫屋子这种事情,就不是他魏迹该干的。 魏迹抱着酒往对面的小屋走去,顺便带上了一脸无害的微笑,他礼貌地敲了敲门:“您好,有人在家吗?我是对面新搬家来的邻居,想跟您认识一下。” 里面没人回应,魏迹皱了皱眉。 不会吧,这鬼地方不会只有他一个人住吧,对面没人啊? 他抬起手,正准备敲第二下门,门缓缓地打开了,门里飘出一阵带着清甜的茶香,魏迹带着一脸微笑抬起头:“您好。” 门后站着他祈祷了一万遍希望江湖不再见的小矮人,小矮人此刻正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 魏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半晌才开口:“怎么是你?!” 并且在开口的同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女人的肩膀上,一只探头探脑的小脑袋正鬼鬼祟祟地从她的肩膀上露出来,瞪着一双黑亮的小眼睛打量着他。 魏迹沉默一秒,唰地后退了一步,失声大喊:“老鼠!有老鼠!” 第3章 十几分钟前魏迹一嗓子喊出来,倪沁怕吓到小乖,把门嘭地一声关上了。 魏少爷可能没见过有人敢把他关在门外,反应格外激动,简直是大发雷霆,指着倪沁的房门大喊:“我要是再来敲你的们,我就跟你姓,姓矮!” 刚把小乖放进手心里安慰好的倪沁听见“矮”字敏感地抬起头,如果目光能杀人,倪沁那时候的目光应该就像是《生化危机》里把人瞬间切成小肉块的高能激光,隔着门都能把魏迹碎尸万段。 于是邻居身份的第一次碰面,魏迹vs倪沁,宣告失败,并且两人都在心里祈祷着: “希望这个煞笔巨婴赶紧消失,阿门。” “希望这个拽逼矮子赶紧消失,阿门。” 而十几分钟后的现在,倪沁坐在沙发里抱着平板在上面写写画画,小乖趴在她的肩膀上吃着松子,一人一鼠有种岁月静好的和谐。 相比之下对面亲力亲为打扫屋子的娇花魏少爷就不那么顺利了,时不时地发出各种声调的惨叫和各种东西碎掉的声音。 小乖嗑一会儿松子就要抬起头来往对面望一望,倪沁时不时也地往对面看两眼,有点新奇,毕竟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废物的人。 叫他巨婴一点也不过分,她怀疑魏莱莱这个宝贝弟弟大概就是那种,出门的时候给他脖子上套个大饼,然后啃完眼前的自己不会把饼转个位置然后把自己活活饿死的傻子。 “操,这个破水龙头为什么没有水?”魏少爷暴躁地扳着水龙头的拧来拧去,最后十分不客气地对着水龙头拍了一巴掌。 哐当,水龙头顿时很不给面子地飞了出去,光秃秃的水管噗呲一声喷出一股水柱。 “我靠!”魏迹被呲了一身的水,紧忙用手捂住了水管,“尼玛,你这是要造反啊?给老子停下!停!下!” 倪沁抱着平板愣了愣,没没忍住笑出声来,小乖愉快地嗑着松子,咔咔咔咔。 半个小时后魏迹终于找到了水管下面的关水阀门,跟水龙头的战争以魏少爷满身是水落汤的落汤鸡形象暂时告终。 紧接着他又迎来了跟床单的战争,没铺过床单的魏迹拿着床单对着床比划了半天,铺好了床头床尾又被拽皱了,把床尾拽好床头上的床单又滑了下来。 15分钟后魏少爷的耐心告罄,一把把床单从床上拽了下来,单手叉腰,指着床单宣告:“老子不睡这破玩意儿了!妈的!” 倪沁也拿了个松子,嗑开,把果仁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想,没有床单怎么睡觉? 小乖可能也有点迷茫,歪着脑袋看着对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而魏少爷大概有自己的打算,把床单往旁边一丢就,抬手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真丝的衬衫沾了水贴在身上十分不舒服,看他解扣子那样可能嫌弃的下一秒就想把衬衫撕开,衬衫被他脱下来跟床单丢在了一起。 第6页 站在乱糟糟卧室里的魏迹,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和八块腹肌。 倪沁呛了一下,放下手里的平板去捂小乖的眼睛,小声说:“小乖,咱不看咱不看,看多了巨婴是要长针眼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挡住了小乖的视线之后自己没忍住扭过头去又看了两眼。 哦,这人除了喜欢泡在各种club里,大概还喜欢在健身房里消磨时间,腹肌和人鱼线练得相当不错,倪沁扬着眉想。 但魏少爷脱了衬衫之后手没停,摘掉了腕表丢在床上,紧接着手往下一滑,裤腰带就被他拽开了。 倪沁眉心一跳,她似乎能隔着两道窗听到对面裤腰带解开时“咔哒”的清脆金属声音。 在对面的人放飞自我地要拉拉链的时,倪沁无语地转开了头,垂眸跟小乖说:“我要去厨房准备晚饭了,你陪我吧,别在这看少儿不宜的表演啦。” 在倪沁走进厨房的时候,她听见对面房子里传出来的一声暴躁的大吼:“妈的!水为什么是凉的!”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好心情地拉开冰箱:“今天我们去院子里烤肉吧!” - “阿嚏!”魏迹打了个喷嚏,抽出两张纸巾按在鼻子上,整个人都瑟瑟发抖,他拉开了被罩的拉锁,然后委屈巴巴地钻了进去。 把被罩当成睡袋,这是不会铺床单的魏少爷给自己想的好方法。 他现在无比怀念家里的浴室,360度无死角的淋雨喷头,还可以躺在放了浴盐的浴缸里看电影。 这个鬼地方别说看电影了,连热水都没有,刚才一打开淋浴,水冰得他都想对着莲蓬头喊一嗓子“去冰常温谢谢”了。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魏迹靠着床头眯了一小会儿之后被饥饿唤醒了,中午就没吃饭的肚子发出了严重抗议。 然而,这地方没有饭店,没有外卖,甚至连个7-11都没有,幸亏他带了好几桶泡面在车上。 魏迹裹着厚厚的珊瑚绒睡袍从屋里走出去,饮水机的热水灯亮着,他撕开泡面接好了热水,想到一会儿能喝一口热乎乎的泡面汤,一直堵在胸口的郁气终于疏散了一些。 他对着泡面桶无聊地发呆,想出了108种回去以后折磨胖子的方式。 先把胖子灌醉然后把他引以为傲的浓密黑发剃成地中海,脚心上用洗不掉的记号笔写上字,左脚写“吾爱”右脚写“食翔”,看他还有什么脸每天舒服地去做足疗! 对恭山这个地方的厌恶让魏迹笑容逐渐变态,他甚至想把胖子的钻石手表里的每一颗钻石抠下来放进他家养招财王八的鱼缸里当装饰。 魏迹在心里过足了欺负胖子的瘾之后,期待地掀开泡面上面的盖子,想象中的香味和热气并没有传出来,他纳闷地往里看了一眼,可怜的干面饼顶着调料和蔬菜干飘在水里,宛如一叶扁舟,摇摇晃晃,还带着点干菜的味道。 魏迹的心都凉了,他摸了摸泡面桶,不但不烫,还他妈有点冰手是怎么回事儿! 他猛地回过头,看见饮水器上赫然亮着一枚红色的小指示灯,但旁边的字样是,冷水。 魏迹:“……” 马勒戈壁的,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天要亡我魏迹啊! 与此同时,窗外传过来一阵香味,魏迹瞪着眼睛往对面的一看,气得差点当场暴毙。 小矮人儿一家(小矮人儿和她灰了吧唧的耗子)正在坐在修剪整齐的院子里。 院子里种着一簇一簇的紫色的小菊花,篱笆上还挂了个插着藤条的驱蚊精油瓶,精致的小木桌上放着一台韩式烤盘,小矮人正拿着一个小铁夹熟练地翻着烤盘上的大片牛肉。 牛肉看起来真嫩啊,在烤盘上逐渐紧致变色,香味扑鼻。 魏迹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院子里的一切,心里又把胖子拎出来骂了一遍。 为什么同样是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买房子的二缺,人家小矮人儿就二得那么精致、那么有生活质量,而胖子这个煞笔就只有落满灰尘的破房子和满院子的杂草?! 魏少爷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牛排都只吃日本空运过来的神户牛肉,每天早晨睁开眼睛就是一桌价格从不低于三位数的豪华早餐,他会馋人家那几块看上去就没胃口的烤牛肉?呵,简直是笑话! 魏迹咽了咽口水,不屑地把头转到了一旁。 不就是烤牛肉吗?那玩意儿一点都不好吃呢! 呲呲呲,牛肉差不多7分熟了,在烤盘上发出悦耳的声音,紧接着更多的肉味从窗口传了进来,魏迹拧开一瓶矿泉水大口喝了半瓶,最后看了一眼拿筷子夹起牛肉的小矮人儿,他愤怒地关上了窗户。 “这是什么邻居,一点都不友好,不,她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烤了牛肉都不邀请自己的新邻居一起尝尝吗?”魏迹不满地嘟囔着,没意识到自己酸得像个柠檬精。 第7页 这会儿他完全忘了自己几个小时前还站在人家门口咬牙切齿地大放厥词,甚至在心里祈祷了一万多遍希望邻居小矮人儿一家连带着那座碍眼的整齐的房子一同消失。 “魏迹,你他妈争气点儿,你是个男人,男人不食嗟来之食!”魏迹狠狠地对自己说。 虽然人家连半点准备嗟来的意思都没有。 可怜的魏少爷啃了一块干方便面,然后指着窗子隔空发誓:“我魏迹,就是饿死,也不会吃小矮人儿一块牛肉!” 半个小时后,眼看着小矮人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光了半盘烤牛肉,还在上面烤了几片红薯,魏迹气得七窍生烟:“她还有红薯!她居然,还有红薯!” 红薯多好吃啊,红薯那软糯的口感,甘甜的味道,还很解油腻,魏迹咽了咽口水。 半个月前因为点餐点了芝士焗红薯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胖子,如果此时听见了魏少爷的心声,一定会幽怨到7月飘雪。 这时候小矮人起身了,她拿着筷子突然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回了屋子。 魏迹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有些大胆的猜测,难道,难道她终于善良地想要邀请作为邻居的他过去吃几片牛肉了吗? 过了不到两分钟,她果然拿着一只白色的小盘子出来了。 魏迹挠了挠头,别扭地从屋子里走了出去,他站在院子门口看见小矮人用小铁夹一块一块地把烤好的牛肉放进了小白盘里。 他清了清嗓子,心里默默地想,一会儿她把盘子递过来时,一定要叫她小美女,而不是小矮人儿。 小矮…哦不,小美女放盘子里足足放了8片肉,然后从她的院子里走了出来,她身后是成片的紫色菊花,在院子暖黄色的灯光和黄昏弥留的残阳下她整个人看上去散发着暖洋洋的气息,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很美,甚至有些温柔。 魏迹不自然地把手伸了出去,挂上一脸绅士的笑容:“其实,我刚才都吃过了,不过还…”是谢谢你。 话没能说完,因为小美女走出自己家的院子就蹲在了地上,她对着他的方向叫了一声:“小白,快来。” 紧接着,一只白色的小狗从草丛里蹿了出来,对着小美女…呸,对着小矮人把尾巴要成了一道虚影。 那个矮子还温柔地对它说:“快吃吧,还有很多呢。” 第4章 魏迹一脸的笑僵在脸上,像是蜡像似的杵在原地,凝固了三秒钟之后魏少爷愤然离去。 真是哔了狗了! 这年头,外面的流浪猫都叫咪咪,流浪狗都叫嘬嘬嘬的年代,居然还有人给流浪狗起名字?还喂它吃烤肉! 你对面,你可怜的新邻居,就快被饿死了你知道吗! 人!不!如!狗! 魏迹在心里咆哮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又灌了半瓶水才冷静下来。 行,反正也非亲非故的,而且俩人从见面开始就没看对方顺眼过,这种情况下小矮人要是真给自己送烤肉吃,他才应该怀疑是不是在里面吐了口水的。 魏迹这人脾气确实暴,沾火就着,一点就爆,但好的也快,基本就是过去就拉倒,最多半个小时就消气了。 晚上还是有点冷的,他又钻回被罩里拿出手机准备看个电影什么的。 这个时间要是放在往常,那都是才刚开始嗨的时间,夜生活丰富多彩的魏少爷看了一眼连路灯都没有的黑洞洞的窗外,叹着气点开视频软件。 “卧槽?”魏迹震惊了。 难怪手机今天这么消停,一条信息也没有,这鬼地方不但没网,连信号都没有的??? 漫漫长夜啊! 屋子里唯一能解闷的东西居然没信号? 幸亏还有个单机小游戏,消星星…… 百无聊赖又被迫跟外界隔离了的魏少爷,拿着手机一口气过了32关消星星,最后疲惫地睡着了。 可能是这一天心灵和肉.体都太疲惫了,魏迹睡得一夜无梦。 再醒来的时候天才刚刚亮,朦朦胧胧能看清屋子里的陈设还有没擦完的灰尘,魏迹愣了两秒才从睡意里彻底情形过来,也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魏迹烦躁地揉了两下眼睛,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能醒这么早了…… 不到五点,魏迹跟镜子里的自己面面相觑。 这个左眼眼皮上被叮了两个蚊子包愣生生的肿成了大小眼的人,真的是英俊潇洒的自己吗?! 养在豪宅里的魏少爷都快忘了世界上还有蚊子这种生物了,还挺凶狠,被咬了两下肿得比以前在酒吧门口跟人打架那次还严重点? 魏迹动了动脚趾。 嘿,脚趾头也不放过? 要么说蚊子这玩意儿招人烦,你说你吸血就吸血呗?非得让人肿个包,光肿起来就算了,还非得是痒的。 第8页 魏迹眯着左眼十分难受,但又不敢伸手挠,生怕把自己给挠破相了,他拎着没信号的手机满屋子巡逻,想找到害他凶手蚊子打死,报仇雪恨,顺便以绝后患。 半个小时过去了,连个蚊子影都没看见,魏迹找着找着自己先笑了,可真逗,他都已经无聊到跟蚊子捉迷藏了… 魏迹叹了口气,转身进了浴室,不夸张地说,他至少三年没在早晨5点之前起过床了,冷水澡让他迅速地清醒了起来。 但闻着早晨5点微凉的空气,他迷茫地看着浴室墙上累积的灰尘遇到水流变成黑色的泥水然后流进下水道。 这样漫长的一天,该去做点什么呢? 一会儿这个冷水澡洗完又去吃什么呢?泡面吗? 这才到这儿不到一天,魏迹已经觉得自己隐隐有要疯的趋势,他带了一套价格不菲的摄影设备来,但现在这个看什么都烦的状态,还摄个屁的影呢? 他看着没有一丝信号的手机,微信显示着未连接状态,他亲姐姐魏莱莱同志在他还有信号的时候发过一条信息来。 “弟,混不下去了,不行了,就回来,不丢人,[微笑]” 魏迹:“……” 男人的大忌,就是被人说不行! 魏迹为了自己的面子,咬牙切齿了半天,终于呼出一口气,他决定向对面的矮子稍微妥协一点点,毕竟以后离开这个鬼地方也不会再见到她了,但现在忍不住回去,会被那群人笑话到死。 搞不好还要在他死后,墓志铭上为他贴心地刻上:此人输不起。 韩信能忍胯.下之辱,大丈夫在外能屈能伸,他坐在床边活动了一下肩膀,幽幽地感叹:“男人!肩上能扛起千斤重任!荣辱不惊,只是一时跟小矮人低个头而已,这不算什么!” 魏迹坐在床上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的时候,对面的倪沁也搓着脸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不就是裸.男吗,有什么不能看的,不就是看了某个人的鸟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倪沁早晨起来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从浴室哼着歌出来的时候随意往对面一瞥,没想到看见了对面坐在卧室的巨婴先生。 对面房子的卧室窗子是正对着她这边的,而且娇花魏少爷大概也没学会怎么给自己挂窗帘,就那么大敞四开地全方位展示着。 最要命的是,魏迹大概也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身上屁都没穿,就那么大大方方地坐在床边,还敞着腿正对着她。 非常的…性感,以及狂野。 倪沁愣了好几秒,在心里迅速得出了一个“尺寸不错”的结论之后红着脸蹲在了沙发后面。 修过美术专业的人,人体模特什么的大学也没少画,她蹲了一会儿,淡定地站起来,又往对面扫一眼,嗯,身材比例也不错。 倪沁吹了个口哨,穿着拖鞋扬了扬手,小乖从衣架上飞下来落在她手心里:“走吧小乖,我们去厨房看看今天吃点什么。” 倪沁的厨房里非常奢侈地放了个双开门的大冰箱,还是镶嵌式的,平时关上冰箱门跟厨房的橱柜看上去一样,里面食材也很丰富,她基本上每星期都会抽出一天开车去镇里采购。 在吃的方面倪沁从来不委屈自己,她看了看食材,决定做个鸡胸肉和鸡蛋的三明治。 刚把面包片的边切掉,敲门声就响起来了。 根本不用猜是谁,这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类。 倪沁拎着黑陶瓷菜刀打开门,魏迹脸上的笑容又一次凝结了,他谨慎地看着她手里的刀,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说:“咱俩之间…虽然不是很融洽,也,也不至于你死我活吧?” 倪沁把刀藏在背后,然后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假笑:“嗯,什么事儿?” 魏迹后退了一小步,小矮人这个把拿着刀的手背在身后假笑的样子让他脑海里闪过10086个恐怖电影的片段。 他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我就是想问,不是,是请教,我想请教一下,关于这个地方怎么生存才能不疯的问题。”虽然你看上去已经疯了。 倪沁打量了他两眼,呦,眼角被蚊子给吻肿了呢。 她嘴角勾起一点点弧度,其实能感觉到巨婴先生态度明显跟昨天不同的,至少乐意好好说话了,她给魏迹让出一条路,示意他进来说。 魏迹看上去挺意外的,还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才不自然地跟着她进屋了,倪沁想,眼角肿成这样也还能看,魏少爷这副皮囊够养眼。 这是魏迹第一次进他邻居小矮人女士的房子,里面到处都洋溢着温暖柔和的女人的气息,软乎乎的米白色沙发和毛绒绒的牛油果色靠垫,简直跟自己那间布满灰尘的破房子天壤之别。 第9页 如果说小矮人住的这个地方是五星级的,那自己住的那边就是农家大院里的民宿,不,连民宿都不如,民宿也不会只能洗冷水澡! 他羡慕嫉妒恨地扫视着小矮人的每一件家具,突然看到进了厨房的小矮人又拎着菜刀出来了。 魏迹:“……” 这他妈是菜刀还是护身符啊? 就不能把它放下吗? 倪沁把切下来的面包边撕成了小块,打开客厅另一边的窗子,一扬手,把手里的面包渣撒了出去,在她扬手的那一刻,外面飞来了一群小鸟。 可能是麻雀,也可能是别的什么魏迹不认识,他只是愣了愣,小矮人站在窗口的阳光下,抬手洒下面包屑,然后招来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寂静的早晨突然就热闹了起来,像是神奇的魔法一样。 哦,这她肩膀上还蹲了一只正在磕开心果的傻耗子。 但这个画面,真的很美。 意识到自己冒出了这种想法的魏迹,抬起头摸了一下额头,啧,不会是洗冷水澡洗傻了吧?小矮人怎么会挺美的?! 她还拎着菜刀呢! 倪沁把菜刀随手放在了柜子上,想了想,客气地沏了一壶茶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坐在魏迹对面的小沙发里,问:“你想知道怎么去镇上买东西?” 倪沁是觉得,巨婴先生来这边,第一件事应该会是采购吧?把需要的东西都备齐,不然怎么生活一个月?怕是一个月后魏莱莱只能找到一具干尸。 没想到魏迹果断地摇了摇头,他说:“我想知道,这儿怎么才能上网,有没有网吧酒吧club之类的娱乐场所,或者,在哪儿能办个宽带?” 得,人家不是来生活的,人家是来混日子的。 倪沁有点为难地皱了皱眉:“没有,镇上只有一个唱歌跟全镇广播一样不隔音的ktv。你确定不先去买点什么生活必需品吗?” “什么必须品?”魏迹反问了一句,顺便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随后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金骏眉?” 倪沁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窗帘。” 魏迹呛了一下:“……窗帘?” 为了这短暂的和谐,倪沁决定做个诚实的人,她冲着魏迹身后扬了扬下巴:“你可能也不想每天光.溜溜地坐在那儿展示自己的某个部位给我看吧,所以,我觉得,你有必要…买个窗帘” 魏迹猛地回过头去,动作幅度太过于激烈,脖子发出一声脆响。 但魏迹无暇顾忌脖子不脖子的,他从这儿正好能看见自己那间乱糟糟的卧室,不止是能看见,连被子的褶皱都一清二楚。 他想象着自己早晨坐在床边的样子,脸瞬间就黑了。 偏偏某个小矮人还在火上浇油,看上去非常淡定地耸了耸肩膀:“或者,你要是有什么爱展示的癖好,就当我没说。” 第5章 魏迹今年27岁了,这不长不短的生活里,除了不跟女人多打交道并且不谈恋爱,出入各种场合也没少见过各种各样的女人。 在魏迹眼里,女人无非那么几种,无论是温婉可爱的,还是强势魅惑的,只要变成女朋友都会是非常麻烦的生物,会在痛经时候嘤嘤嘤,还会疑神疑鬼各种查手机。 这些对女性的判断,来源于他姐姐魏莱莱和他周围狐朋狗友对自己女朋友的吐槽。 但魏迹抬眼看着这个跟他讨论“他露着鸟在自己卧室时是不是该买个窗帘”的小矮人,又回忆了一下这不到24小时里来她的种种表现,愣是没判断出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像跟他印象里的每一种都不太一样,魏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她要是“嘤嘤嘤”会是个什么样子。 他深呼吸,忍住了抬脚就走的冲动,刚想跟这个矮子理论一下“非礼勿视”这件事儿,结果这一深呼吸,闻到了一股说不上是什么的香味。 堂堂魏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凄惨过,昨天中午到晚上只吃了一块方便面,还是他妈干啃的,这会儿突然闻到香味没忍住,一口口水咕咚咽了下去。 这声咽口水的声音,生生打断了蹲在沙发上磕开心果的小乖,并且在安静的房间里怒刷了一波存在感。 魏迹抬眼向倪沁看去,果然看到小矮人飞快地勾了下嘴角,又飞快地绷住了脸,他磨了磨牙:“想笑就笑吧,别憋着了。” 倪沁哦了一声,很给面子,面无表情地开口:“哈!哈!哈!” 这人真是… 魏迹从进屋之后第无数次想要有骨气的起身离开,但他为了回去之后的面子,必须得跟他唯一的邻居虚心求教,而且,小矮人这间房子里干净清新的感觉,以及从厨房里传出来的早餐的味道,都让他不舍得离去。 第10页 倪沁看着正在发呆走神的魏迹,他不说话没有表情的时候跟魏莱莱看着是有点像,总算是能看出来点血缘关系了呢。 想到魏莱莱让自己照顾她家巨婴的嘱托,倪沁叹了口气:“你,要在这儿吃个早饭再走吗?”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魏迹被倪沁突然的说话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之后更吃惊了,他舔了一下嘴角不怎么确定地开口:“吃个早饭?” 倪沁发现自己也够恶趣味,故意调侃他:“你吃过了?那不介意我一边吃一边跟你说吧?” 魏迹看到了这个矮子嘴边可疑的弧度,再次深呼吸,咬着牙:“一起,吃吧。” 倪沁起身从柜子上拿起那把黑陶瓷的菜刀,冲着魏迹招了招手。 魏迹警惕地盯着她:“干什么?” 倪沁有点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我只给小动物吃白食,你要等着投喂?” 魏迹突然就想起了昨晚那只尾巴摇成晃影的小白狗,哦,人还有名字的,叫小白! 投喂个屁,我能跟狗相提并论吗! 其实魏少爷真是没想起来,被投喂的动物不止那只小白狗,还有窗外的麻雀和灰色的小飞鼠小乖,他非常自然地把自己跟小白联想到了一起,并觉得自己必须做点力所能及的证明一下自己不是吃白食的狗子。 他站起来跟着倪沁一起往厨房走。 小矮人的厨房也很干净,魏迹靠在门框上看到了刚才他闻到的香味来源,是躺在烤盘里的鸡肉和培根的味道… 魏迹看着倪沁熟练地把鸡肉和培根用小夹子夹了出来,然后放了两个鸡蛋进去,回过头问他:“你有忌口吗?” “……没有。” 魏迹这是第一次站在厨房里看女人给自己做早饭,他姐姐魏莱莱和他老妈秦露女士都没给他做过早饭吃。 一是他平时不会在这个时间醒来,基本都不吃早饭。 二是他家厨房长什么样子可能只有他家厨师和保姆知道。 魏少爷破天荒地有点不好意思,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问:“我做什么?” 倪沁本来是想让魏迹来煎鸡蛋的,但她想起魏莱莱说的她弟弟屁都不会,而且她也不想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吃到煎糊了的三明治。 但人都被她叫到厨房了,她想了想:“帮我把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叮一下,45秒,谢谢。” 魏迹看见厨房的桌子上有一大瓶牛奶,拿起来冲着烤箱就过去了。 倪沁:“……” ok,巨婴先生也不认识微波炉和烤箱呢。 而且他还想把密封的容器放进去,他想炸死他们! 鉴于他近乎自杀式的帮忙,最后魏迹还是回到了客厅里坐在沙发上当了一只等着被投喂的动物,实在是有点无聊,还有点尴尬,他就只能顶着对鼠类的恐惧跟小乖大眼瞪小眼。 小乖跟他对着瞪了一会儿之后,可能是单方面地觉得他们隔着种类的差异可以友好相处,跳着飞着的就往魏迹这边来了。 倪沁的三明治和牛奶端上来的时候魏迹正踮着脚尖站在一把椅子上,小乖蹲在椅子下面仰望着他。 魏迹看见她跟看见救星一样:“矮…咳,邻居小姐,你能不能让你的耗,不是,你的宠物…让一让?” 一个185左右的大男人,怕一只巴掌大的小飞鼠? 喜闻乐见。 倪沁三明治放在桌上,叫了一声:“小乖。” 小乖终于放弃了对魏少爷的好奇,乖乖地跑到倪沁脚下顺着她的裤腿爬到了肩膀上。 魏迹坐在餐桌边矜持了片刻,不太好意思地咬了一口三明治,感动得差点落泪,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感叹:“真香。” “我魏迹,就是饿死,也不会吃小矮人儿一块牛肉!” “真香。” 魏少爷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把自己的脸打得啪啪作响了,吃着三明治喝着牛奶的空隙里突然问:“哎,你叫什么名字?” 两人一直都没提起名字这个话题,倪沁哪怕知道魏少爷叫什么也一直没想着要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这其实就是不想过多接触的意思。 原本魏迹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一直都没问也没自我介绍过。 但当他吃着人家的三明治,还喝着人家的牛奶,坐在人家的餐桌前听着人家讲在哪买东西在哪取景摄影的现在,他突然就觉得,小矮人脾气大是大,却也不难相处。 当然,也为了避免他脱口而出的某句“矮子”“小矮人”影响到两人短暂的和谐,魏少爷自然而然地问起了她的名字。 倪沁端着玻璃杯喝了口牛奶,用舌尖把沾在嘴边的牛奶渍舔掉,淡淡地说:“我不是叫小矮人么。” 魏迹正因为她用舌尖舔嘴角的动作有点出神,听见她不冷不热的这么一句,啧了一声:“哎,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啊,那你心里怎么给我起外号的你敢说出来吗?” 第11页 魏迹的某种直觉还是蛮准的,他料定了对面的人肯定不会在心里管自己叫什么帅哥之类的,指不定怎么骂他呢。 倪沁没反驳,依然淡淡的:“倪沁。” 魏迹愣了愣,脱口而出:“很耳熟啊,我见过你?” 问完看见倪沁扬眉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多像搭讪。 魏迹只是不谈恋爱,不代表他没见过别人谈恋爱,还是有点二手经验的。 这会儿生怕给自己惹了麻烦,魏少爷赶紧摆着尔康手否认:“不不不,你别多想啊,我这不是搭讪,我不跟女人谈恋爱的,我是真觉得你名字有点耳熟。” 倪沁还是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眉毛扬得更高了,看着他的眼神里颇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 “靠!不是!”魏迹看着她这个表情又开始解释了,“我不是,我不是同性恋,我就是不乐意谈恋爱你知道吧?不想谈恋爱!就,谈恋爱很麻烦,女人这种生物,还要哄着陪着的,矫情得很…” 魏迹后面的话没说完,因为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对面的这位邻居,也是女人。 倪沁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当然知道他不是搭讪,他要是个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似的花花公子,魏莱莱和阿姨可能就不愁了。 倪沁突然露出一丝笑意:“真的是你不想谈恋爱?” 魏迹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倪沁耸了耸见,起身端起面前的空盘子:“我以为,你这种说话水平,大概找不到女朋友也很正常。” “我?找不到女朋友?”魏迹气笑了,“倪沁小妹妹,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不怪你,我叫魏迹,你去a市打听打听,想嫁给我的人,能绕着我家别墅站满三周半!” 倪沁头都没回,端着空盘子进了厨房。 魏迹站在客厅晃了两圈,按理说非亲非故的,他在这儿蹭了顿美味的早饭,还比人家多吃了一个三明治,怎么也该是他去洗碗。 但他觉得洗碗是个技术活,他可能驾驭不了。 魏迹抬起头,看到晾衣架上的衣服,脑袋旁边又亮起了个灯泡。 收衣服他可是会的,毕竟上大学的时候我也住过几天学校宿舍呢! 魏少爷跟异性不多接触,也没觉得帮女人收衣服有什么不对,他研究了一下升降衣架的遥控器,然后信心满满地把衣架降了下来。 养在豪宅里的娇花魏少爷,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帮人做点什么力所能及之事的念头,还为自己这个决定颇为骄傲,毕竟他从来都没因为吃谁一顿饭就想要帮人做家务过。 为自己骄傲!为自己打call! 之前一直呆在自己那边乱成一团又布满灰尘的房子里,这会儿站在阳台上嗅到洗衣液和阳光混合的清新,魏迹舒适地吸了吸鼻子,直到他伸出手准备收衣服,才看清了升降衣架上挂着的东西… 衣服和牛仔裤之间,一套粉色的蕾丝边内.衣和内.裤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架上,魏迹伸出去的手僵住了。 不谈恋爱的男人也是男人,他看着这个成套的有点粉嫩的内衣套装,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一堆黄色废料。 以前看某种视频的时候没觉得细节记得那么清楚,这会儿面对着一堆衣服倒是一帧一帧的嗖嗖在脑海里闪。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倪沁靠在小阳台的门框上,看着魏迹红透了的耳朵,似笑非笑地问:“看够了?” 魏迹猛地回过神,大吼了一声:“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第6章 魏迹靠在自己没铺床单的床上,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着自己这个小破屋,再想想对面干净的房子,舒适的色彩搭配和满屋的清香,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惨啊,真是太惨了。 原本魏迹是想着帮倪沁收收衣服,然后多在她家混一会儿,还能喝两口好茶,要是气氛融洽他甚至可以开口问问有没有止痒的药膏和驱蚊花露水什么的。 结果搞了个乌龙,差点被人家以为是喜欢偷窥内衣的变态。 魏少爷脸皮儿多薄啊,解释完了就飞奔回自己的小破屋子去了,他再次得出了一个结论:可能自己不止是跟这个鬼地方极度不合,还跟对面的小矮人一家气场也不太合。 要不怎么就每次跟她碰面结局都是大写的尴尬。 我就是被蚊子咬死,肿成猪八戒,也不去小矮人家触霉头了! 魏少爷发誓什么的,家常便饭,没来恭山之前也确实说到做到,但来了恭山之后,他注定在打脸的路上越走越远… 起了个大早的后果就是在这个连网都没有的无聊的破山里,魏迹睡了一会儿,又把自己手机里的3000多张照片和200多个视频录像看了一遍,抻了个懒腰,一看时间,靠,才9点多。 第12页 说什么时光飞逝白驹过隙都是假的,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也是骗人的。 魏迹现在缩在这破地方只觉得度日如年。 他心累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又戴上口罩扫了个地,再一看时间,哦,过去了8分钟。 简直无聊到要发霉了,魏少爷愁眉苦脸,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中午还是只能吃泡面吗? 甚至吃泡面都只有两种选择,老坛酸菜牛肉面or传统红烧牛肉面。 想吃个海鲜的骨汤的小鸡炖蘑菇的,那都是奢侈的妄想。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魏迹有些意外,不,非常意外,开门看到门口站了个戴着摩托头盔的…小矮人。 倪沁站在魏迹家门口,身后是镀着阳光的大片绿植,偶尔有蜻蜓飞过,红色的头盔闪着光泽,紧身裤紧紧包裹着笔直的腿。 说实话,魏迹是有被她这个跟昨天垂着兔耳朵的卫衣完全不同风格的打扮惊艳了一下的,看到她身后的越野摩托他更惊艳了,张着嘴都忘了要说什么了。 倪沁没摘头盔,只问了一句:“我要去捉几条鱼晚上吃,你要不要一起?” 魏迹这会儿又忘自己之前分析的跟人家什么气场不合、见面就尴尬、还会触霉头的结论,脑子里飞快地转着的只有一个疑问:她是在叫我一起捉鱼?还是叫我晚上一起吃鱼? 倪沁似乎是有点不耐烦,催了一句:“去不去。” “去!”魏迹看着倪沁身后的越野摩托眼睛隐隐发亮,无论是吃鱼还是捕鱼,都比在这个小破房里抱着被罩看没有信号的手机强! 倪沁点点头,丢给他一个摩托头盔:“戴上,山路不好走,万一摔了脑袋也不会磕出个血窟窿。” 魏迹刚接了摩托头盔,听到倪沁这话突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魏少爷从来不做作死的事儿,二世祖们有一阵特别流行买哈雷玩摩托的他从来都没参与过,这种刺激他并不喜欢。 因此,听到倪沁说“磕个血窟窿”的时候惜命的魏少爷怂了,他舔舔嘴角:“那什么,咱们要去哪啊?有那么不好走吗?” 倪沁没理他,一抬腿跨坐在摩托上:“上来。” 魏迹看着她笔直的腿从空气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心里嘀嘀咕咕,个子不高,腿倒是真的又细又直,还挺好看。 他坐在摩托后座上,两只手不知道放哪好,只能撑在自己腿上,结果倪沁一发动摩托他顺着差点飞出去,惊魂未定时听到小矮人没什么温度地说:“抱紧我。” 不是,这种暧昧又引人遐想的话,您是怎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来的啊? 魏迹在害羞和保命间选择了保命,闭着眼睛伸出胳膊揽住了倪沁的腰,嗯?这么瘦? 这还是魏少爷27年来第一次揽着女人的腰,不敢太贴近,又迫于车速不得不挨近她,隐约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可惜倪沁的车速太快了,魏迹根本无暇多想。 如果有机会开口说话,魏迹只想对倪沁这个狂野风格的飙车方式说:“啊啊啊救命啊!放我下来!” 倪沁显然是飙车习惯了,丝毫没有“载人要温柔一些”之类的自觉,魏少爷到后来直接闭着眼睛,不然他怕自己会丢脸地直接尖叫出来,毕竟,自己那天对着小矮人家的灰耗子失声尖叫的事迹已经严重影响了自己的形象,不能再丢脸了。 他闭着眼睛幻想着自己是在坐过山车,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感觉到倪沁减速停了下来,魏迹在心里松了口气,终于到了。 魏迹睁开眼睛,偏头躲过倪沁的后脑勺,看向前面的路,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把自己吓死,这他妈哪是到地方了,小矮人这是要搞事情! 在他们的摩托前面,一根跟他的腰那么粗的树干横在路中间,而倪沁似乎正烘着油门准备带着他骑摩托从这根树干上飞过去。 简直了,这矮子特么的是不是逃犯啊,怎么有股亡命之徒的感觉? 魏迹想开口阻止,又怕自己太怂丢了广大男同胞们的面子。 他颤颤巍巍地开口,用词非常委婉:“小…咳,倪沁,那什么,你凝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怕不怕?! 怕了吧?怕咱就下来把摩托车抬过去吧! 抬过去一点都不丢人,这要是飞了一下没飞过去再从车上掉下来,丢不丢人都是小事儿,咱俩会不会大头朝下“嘎嘣”一下game over在这儿都不一定。 魏迹的心里活动倪沁当然是听不到,她盯着横在前面路上的树干,摩托头盔后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她笑着,语气里扬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深渊是吧,我就让它看看,老娘好看吗!” 第13页 话音一落,魏迹都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呢,摩托车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魏迹只来得及收紧手臂,紧紧地抱住了倪沁的腰,可能是几秒钟的时间,也可能是一个世纪那么长,哐当,连人带车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啊!”魏迹在感觉到摩托车落地的一瞬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倪沁根本就没给他发泄完的时间,飞跃过树干之后落地即走,身后的魏迹骂骂咧咧的叫骂声都被耳旁的风声打碎了。 终于到达目的地的,魏迹下了摩托直接瘫坐在草地里:“别跟我说话,也别碰我!” 我怕我忍不住打死你。 倪沁摘下摩托头盔甩了甩头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从摩托储物箱里拿出渔网,迈着穿着机车皮裤的细腿,往小溪边走去。 魏迹看着倪沁走远了,直接往后一仰躺在了草丛里,他快疯了,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早晨还在喂鸟喝牛奶的,搞得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怎么骑在摩托上像是变了个人? 简直是不要命了,把他魂都吓没了。 缓了半天魏迹才从草地里爬起来,盘着腿看着面前细细的一条小溪,心说,这么细的水流能有个屁的鱼,他怎么记得他吃的鱼都是什么深海鱼冷水湖鱼?小溪里的鱼能吃不? 而且,说是捕鱼,小矮人坐在小溪边什么都没干,叼着根野草不知道在想什么。 魏迹打量着她的脸,这会儿又看不出来她刚才那股子疯狂劲儿了,她刚才说什么? “深渊是吧?我就让它看看,老娘好看吗!” 魏迹盯着她,这人现在的表情和安安静静坐在河边发呆的样子,再给她换个服装来点道具,简直就是什么仙侠片里清心寡欲的仙子。 他无语地扶额,不会是个精神分裂吧… 这时候倪沁突然偏了偏头,看着他忽然就笑了:“呦,魏少爷缓过来了?” 魏迹看着她坐在波光粼粼的水边,偏过头一笑,笑意直达眼底,点亮了整张明媚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魏迹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愣神的时候,他在心里无声地骂了一句:“卧槽?” 他刚才在干什么?就因为小矮人对着他笑了那么一下,他居然还屏住了呼吸?还…心跳加快了?! 果然恭山这个地方就是邪门得很,他魏迹居然会对着一个女人心跳加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对,一定是吊桥效应,他刚从生死边缘徘徊过,这种心跳加快绝对是对她飙车的恐惧,不可能是其他的! 魏迹僵硬地甩了甩头,他要把脑子里的煞笔吊桥效应都甩出去。 哦对,还可以以毒攻毒,他只要多跟小矮人说几句话搞不好两人就得吵起来,还心跳加速个屁,只能气得心肌梗塞。 于是魏少爷欠嗖嗖地起身走到了倪沁身边,倪沁正看着远方的青山出神,并没意识到她身后刚才还病怏怏的一副要撒手人寰躺在草丛里的某个人,已经做了一场激烈的心理斗争,并且悄咪咪地潜伏过来了。 倪沁看着连绵的山脉,突然想到曾经有个人站在山顶,身后是一轮出生的红日,那人笑着跟她说:“我见青山多妩媚”。 她垂眸一笑,喃喃自语:“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 “青山见你?”魏迹不明白这个刚才还跟亡命徒一样的人,为什么突然又开始吟诗?他欠了吧唧地接了一句,“青山可看不见你。” 倪沁被突然出现在身后还出声的巨婴先生吓了一跳,没好气儿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大有他要是敢再多嘴一句就把他踹下小溪的架势。 但魏少爷今天格外没有眼力见儿,他优哉游哉地晃到倪沁身边,伸出食指和拇指,比了个非微小的距离:“你太小了,小矮个儿,青山可看不见你。” 第7章 “你太小了,小矮个儿,青山可看不见你。” 说完魏少爷在倪沁惊诧的眼神里一脚踩到了长在溪边的青苔上,噗通一声栽进了面前的小溪里,溅起一片水花。 溪水倒是不深,魏迹一个屁股蹲儿坐进去,顿时变成了落汤鸡。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他不过就是说了一句倪沁的坏话,瞬间就来了个透心凉,太他妈的赤鸡了! 倪沁蹲在小溪边上看着他,冷冷地说:“上来,鱼都被你吓跑了。” “啧,你这人怎么半点同情心都没有啊?就惦记着吃,这就是水不深,要不然你的邻居就要被淹死了!”魏迹站在刚刚没过他腰际的溪水里叉着腰批评倪沁。 倪沁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怼他:“哦,我们这种青山都看不见的小矮个儿,长得都很微观,同情心这种东西都袖珍到肉眼不可见的,真是不好意思。” 第14页 魏迹:“……”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魏少爷手脚并用地从小溪里爬了上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扭头问:“有纸吗?” 倪沁指了指摩托车:“自己拿去。” 倪沁有点无语,这个少爷是不是有点缺心眼?他是觉得现在世界和平人和人之间只有关爱和友善吗?为什么会在说完自己的坏话之后还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会好心给他递卫生纸啊? 魏迹湿淋淋地走向摩托车,从储物箱里找到纸时听到了一声水声。 呦呦呦,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是不是小矮人儿掉水里啦? 他怀着一肚子坏水转过身去,看到倪沁好好的站在小溪边,手里拎着个渔网,意外地,渔网上居然挂了好多条小鱼。 被她的狂野飙车吓了一路,刚才又掉进了溪水里的魏迹这才开始好好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周围的树长得很茂盛,跟市区里三天不下雨就蒙着一层灰的树不同,这些树上的叶子都绿得发亮。小溪也清澈见底,偶尔还能看见蝌蚪在水里游来游去,还有小鱼。 平心而论,其实恭山是个景色还凑合的地方。 此时倪沁就站在被评为“景色还不错”的小溪边,慢悠悠又无比娴熟地收着渔网,魏迹看着渔网里的鱼,心说,这鱼都瘦了吧唧的,能吃吗? 算了,他担心这个干什么,反正他也吃不到! 刚才都那么说人家了,就小矮人那个睚眦必报的样儿,难道被说了一顿还能再笑呵呵地请他过去吃鱼吗? 绝!对!不!可!能! 与其思考那几条鱼瘦不瘦有没有肉,还不如担心一下回去的路上再遇见那根树干,矮子还会不会骑着摩托飞过去。 实际上魏少爷的担心也是白担心,因为回去时候倪沁遇到那根树干连停顿都没有,直接骑着摩托飞了过去,整个过程中魏迹都没再睁开过眼睛,全程戴着摩托头盔低着头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和摩托车的轰鸣。 想到回去还要啃泡面他就没有心情说话。 其实也没什么精力说,毕竟刚从小溪里爬出来,浑身湿淋淋的,恭山这个破地方还挺避暑,大中午的也没晒干他的衣服,这会儿坐在摩托后座上被风一吹,凉气直往身体里钻。 回去的路上倪沁摩托骑得比去时还快,到最后魏迹已经死死咬着牙以免自己打牙颤了。 飞奔了一路,摩托车终于停下时魏迹着自己那间小破房子都有点觉得亲切,急吼吼地从摩托上退了下来。 “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吧。”倪沁轻飘飘地说,说完就提着她的鱼回自己的房子去了。 魏迹磨了磨牙,洗个屁的热水澡,老子这个破屋子只有冷水,而且我已经连着两天洗冷水澡了! 他的心理活动倪沁也听不到,倪沁只觉得巨婴先生估计从来都没掉进过溪水里,水那么凉,又有微生物,不洗个热水澡喝点热汤缓一缓,一会儿太阳下山气温更低,搞不好是要生病的。 毕竟是魏莱莱的亲弟弟,倪沁连鱼都没抓几条就赶着带他回来了,一路上疯狂飙车,这幸亏是带着头盔,不然她觉得自己都能被吹成秃顶了。 煮鱼汤也用不到娇花先生帮忙,下了摩托倪沁就催魏迹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她心里盘算着,这个时间魏迹还能在她做好午饭之前躺一会儿。 这些话她都没说出口,因为魏迹在溪边时无缘无故地diss了倪沁的身高,哪怕会跟他一起吃午饭,倪沁也不想给他好脸色看,只说了一句让他好好洗个热水澡就回家了。 毕竟倪沁根本不知道魏迹住的那个破房子连热水器都没有。 刚打开房门,倪沁扬了下手,小乖牌小毛毯从空调机上飞了下来落进她的手掌里,倪沁笑着托着它走进了厨房。 小乖既是她的宠物,也是她的朋友。 曾经在她痛苦流泪时只有小乖带着一点毛茸茸的温度团在她的颈边,倪沁把鱼放进水池里,从厨房探出头去看对面的巨婴先生,依然没挂窗帘的卧室里空空如也,看样子是去洗澡了? 其实有时候,倪沁是有点羡慕巨婴先生那一身的矫情劲儿的,毕竟只有被保护得好才会开成一朵娇花。 她第一年来恭山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会,煮个鸡蛋都不知道要煮多久好,生生煮了半个小时才从锅里捞出来。 现代人最便利的就是什么都能在网上查到,偏偏恭山这个地方连信号都没有,别说网络了。 没有信号没有网络习惯了倒是也不觉得什么,她其实买了一部卫星电话的,但每年住在这儿的几个月里,真正找她有事儿的电话少之又少,后来她连电话丢在哪儿有没有充电都忘记了,真正的成了与世隔绝。 第15页 倪沁是在第一年到这住到第四个月的时候才发现了那天她跟魏莱莱视频的那个地方,那里可能是恭山唯一有信号有网络的地方了。 这么一想,她已经连两年夏天跑到这里了,第一年说好听点儿是为了静心,说得直白点就是为了逃避,但恭山的确美,就当做是度假吧。 只不过今年的度假有点麻烦,还得照顾魏莱莱家的娇花小少爷,想到魏迹,倪沁回忆了一下他下摩托车时的脸色,难得地点担忧。 脸色那么差,会不会已经生病了? 倪沁用指尖点着下巴思索,答应了魏莱莱照顾她弟弟,总不能看着人生病还不闻不问吧? 也就是说…住对面的娇花要是真病了…她还得照顾病人?! - 魏迹从回到小破屋就一直昏昏沉沉的,洗了个凉水澡之后没觉得精神反而更严重了,连着动作都有点缓慢,他慢悠悠地钻进被罩里,然后闭上了眼睛。 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睡,感觉自己像是闯进了冷冻室,总觉得阵阵凉气顺着毛孔往身体里钻,同时又晃晃悠悠的像是坐在船上,很冷,头疼,喉咙也像堵了团东西一样非常不舒服。 魏迹平时经常泡在健身房,虽然平时总是昼夜颠倒的作息也不好,但真是极少生病,病了也有家庭医生来看病,基本上就没遭过罪,对他来说玩手机玩多了眼睛干涩都算是天大的毛病了。 现在这种浑身疼又不清醒的状态里,魏少爷的火气仍然很大,他抬手把手背搭在额头上,嘴里喃喃地骂着胖子,骂着骂着,筋疲力尽的魏少爷疲惫地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越睡越冷,冷得他有点委屈,为什么没人来帮他盖盖被子?中央空调是坏了吗?头好疼,医生为什么还不来? “当当当” “魏迹?”倪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但魏迹困在来势汹汹的病痛和梦魇里毫无察觉。 倪沁蹙起了眉,抬手又敲了两下门:“魏迹!巨婴?小娇花?开门!” 她都这么说了,魏迹的屋子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倪沁心里咯噔一下,魏迹脾气不好她从第一次见面就看出来了,这人还非常要面子,要是清醒着不会任她叫他什么巨婴娇花之类的,怕是会气势汹汹地跳出来找她拼命。 房门从里面上了锁,倪沁推了两下简直气笑了,这地方就他们两个人,窗帘不知道挂,倒是记得锁门! 从窗外只能看见魏迹卧室的床上团着一团皱巴巴的被单,倪沁推了推窗,很好,也是锁着的。 “哐当”。 倪沁拿着一块大石头砸开了魏迹这间房子的窗户,把头探进去才看清床上的一团的的确确是魏迹缩在里面,只留了一小撮头发在被单外面。 她用手扶着窗台灵巧地爬上窗框,从窗口直接跳进了魏迹的卧室,倪沁感觉脸颊有点痒痒的,用手背抹了一下,手背上多了一道血痕。 倪沁:“……” 大概是刚才砸窗户的时候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伤了。 有一万句mmp真想现在就对着床上那个大号粽子骂出来,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看看魏娇花到底病成什么样了。 倪沁走过去推了推床上的人:“喂,娇娇,起床啦。” 魏迹没反应。 倪沁只能扳着他的肩膀,把脸背对着她蜷缩着的巨婴扳过来,看到魏迹的脸时她愣了愣。 这会儿魏少爷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嚣张的样子,睡着的样子像个无害的乖宝宝。 睫毛柔柔地搭在下眼睑上,额前的碎发有点凌乱,脸颊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眼角的蚊子包消肿了只剩下一个淡红色的小点,看着可怜兮兮的。 这会儿魏少爷被倪沁按在床上换了个睡姿也没有发少爷病的起床气,只是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小声。 倪沁看着他红红的脸颊,一手撑着床俯身伸出手,忧心地把手掌搭在他了额头上,自己也没察觉自己放柔了声音,轻声说:“魏迹你生病了,得起来喝水吃药。” 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倪沁自己也是个大小姐,除了这两年来恭山学到了些生活技能,她一点照顾人的经验也没有,手搭在魏迹滚烫的额头上一时间有点没了主意。 是该先喂他喝水吃药呢? 还是先叫他起来吃点东西? 空腹吃药是不是不行? 不管怎么说得先把人叫起来,倪沁叹了口气,刚要开口床上的人动了,魏迹突然伸手抓住了倪沁的手腕。 倪沁没料到他会突然动,重心不稳地扑进了他滚烫的怀里。 她皱着眉抬起头,发烧烧得迷迷糊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把她当人形抱枕了,另一只手臂直接搂住了她的腰。 魏迹发着烧,体温很高,身上有股被烘干的皂香,滚烫的手臂紧紧横在倪沁腰上。 第16页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倪沁愣了一瞬,感觉到魏迹把头埋在她的脖颈窝里,用他高挺的鼻梁蹭了蹭她的颈窝,嘴里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锁骨上。 魏迹喃喃地、声音沙哑地小声说:“我好难受。” 第8章 “我好难受。” 魏少爷意识模糊的这句喃喃自语里还带着沙哑的性感,倪沁僵了一下,她沈着脸,费力地从他身上爬起来,深呼吸,又吐气,不能跟病人计较。 她抬手搓了搓自己的锁骨,总觉得那里藏着些某人呼出的潮湿余温。 倪沁沉默了一会儿,琢磨着要不把魏迹背到自己家去?总不能让他发着烧自己趴在这儿吧? 倪沁掀开被子,再一次被魏少爷震惊了,这人就穿了条内.裤,她鼓了鼓嘴,小声嘀咕道:“这可不是我想看,是你自己不穿的。” 对于娇小纤瘦的倪沁来说背起一个发着烧的,滚烫并且软绵绵的大个子可太难了,短短的路程她愣是费了十几分钟才把人半拖半背回家,还出了一身的汗。 人背回来倪沁又开始犯难了,沙发那么小也放不下魏少爷啊,但卧室…她叹了口气,念叨着让得魏莱莱请她吃一个星期的帝王蟹,才忍痛割爱把人丢在了自己床上。 “咚”,魏迹的头磕在了雕花实木床头上。 倪沁:“……” 她心虚地过去看了看,还好心帮他吹了两下,自我安慰着:“没事儿没事儿,他不疼。” 被安置在倪沁松软的大床上的魏迹,这一觉直接睡到天黑,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闻到了弥漫在屋子里的淡淡的柑橘味,床头有个迷你的加湿器正呼啦呼啦地往外散着水雾。 魏迹勉强支起头打量了一圈,这是一间很干净温馨的卧室。 桌上的女士手表和化妆品,淡绿色的水杯和窗边的盛开白色小花的盆栽,无不显示着这是一位女性的卧室。 魏迹浑身酸软,头还有点晕,他撑着床坐起来靠在床头上缓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还是有些不舒服,魏迹清了清嗓子,感觉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一样,难受得很。 这应该是小矮人的卧室吧? 他隐约能记起倪沁叫他的声音,魏少爷用他发着烧得浑僵僵的脑子想,这人其实不坏,还挺善良的,他开口叫了一声:“倪沁?” 啧,这声音,又沙哑有沧桑,跟歌手克莱普顿似的,魏少爷自恋地想。 倪沁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的叫声,外面还挺吵的,感觉有好几个人在说话,是电视的声音?魏迹突然就脑补了一出恐怖版的童话故事。 森林深处干净漂亮的小房子,里面住了个干净漂亮…呸,住了个精神分裂的小矮人(和她灰扑扑的耗子),他们对着误入森林的英俊潇洒帅气迷人的魏迹使用了魔法。 于是魏少爷变成了睡美男。 他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小矮人的房子里,屋子里还有一群小矮人,他们正轰轰烈烈地讨论着怎么吃掉魏少爷。 因为他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吃掉他可以长生不老,他们最后商量决定,由最矮的矮子精分小矮人送一碗汤给他喝下后昏迷不醒… 倪沁这时端着一碗鱼汤推门进来,看到魏迹坐在床边略带意外地问:“你醒了?” 魏迹:“……” 最矮的精分小矮人真的送汤来给我喝了! 操,什么乱七八糟的,魏少爷甩了甩头,发烧好像把他的脑子烧光了,他怎么能对着把他带过来的救命恩人说人家是小矮子呢。 魏迹缓缓开口,沙哑着嗓子,非常真诚地开口:“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倪沁把鱼汤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先把鱼汤喝了吧,喝完才能吃药,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过敏史,你看看这几种药你能吃么?”她一边说一边把几板药从药箱里拿出来递到魏迹面前。 魏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我对什么药过敏…” “你不知道?”倪沁不敢置信地反问了一句。 魏迹点头:“我家都是私人医生开了药交给家里的阿姨,然后阿姨会按时给我送药和水。” 倪沁面无表情地说:“那你别吃了。” “不是,我不是说你像保姆…”魏迹哑着嗓子解释了一句,又问,“那我先把汤喝了行么?” 魏迹是真的饿了,哪怕生着病也闻到幽幽飘着香气的汤也馋得直咽口水,他都怀疑自己现在头晕有一半是因为饿的。 “喝吧,趁热喝。”倪沁收起药有点愁,不能吃药病怎么会好呢,她翻了翻药箱里的东西,最后拿出两包感冒颗粒,这种应该比西药保守一点吧? 她拿起说明书,上面写着“严重肾功能不全者禁用”。 第17页 “哎,你肾功能行不行?”倪沁端着说明书边看边问,“要是不行的话…”这药还不能吃。 魏迹瞪大眼睛,非常震惊地打断了她:“你什么意思?你说谁不行?我肾不行?!” 男人,要面子的男人,觉得肾和尺寸就是实力象征的要面子男人,非常非常非常不能接受有人质疑自己的肾功能问题。 倪沁无语地冲着他扬了扬手里的说明书:“上面说你肾功能…”不全的话不能用药。 脸色苍白的魏少爷哑着嗓子再一次打断了倪沁的话:“我肾很好!没毛病!要不你试…咳!咳咳咳!” 魏迹说到一半,为数不多的智商终于工作了,他反应过来对面坐着的是个女人,不能随便说什么“你试试”这种话,于是他悬崖勒马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这就是魏少爷为啥不爱跟女人打交道的原因。 说话永远不能像跟他那帮狐朋狗友似的随便,这要是胖子,他就可以大咧咧地问,要不你试试?! 胖子那个浪货多半会翘着兰花指,捏着嗓子说:“试试就试试!” 魏迹把后半截话及时咽了回去,但倪沁大概也猜的出他要说什么,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心里磨刀霍霍。 怎么就没趁他不清醒的时候揍他一顿呢! 魏迹瞥了眼冷着脸的倪沁,心虚地端着汤小口小口地喝着,他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还喝着人家的鱼汤呢,怎么能跟人家闹僵呢? “我挺沉的吧?你怎么扶我过来的?”魏迹揣摩着措辞,把那句“我挺高的你这矮子怎么把我弄过来的”默默改成了一句听上去还挺礼貌的话。 倪沁看着他乱飘的眼睛就知道他心里指不定说自己什么呢,反正他俩这种水火不容的性格也不指望正常聊个天了,最好的结果就是魏巨婴赶紧养好病然后滚蛋。 她淡淡开口:“拖过来的。” “什么?”魏迹猛地拔高了声音,“拖过来的?!” 倪沁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礼貌又不带感情的笑,说出了魏迹的心声:“不然,我这种,矮到不行的小矮人,是怎么把高大的你从对面挪过来的呢?” “咳。”魏迹被人看穿,立面心虚地转移了话题,盯着手里的鱼汤,“你厨艺很不错啊,是学过吗?” “没有,我是天才。”倪沁还是没什么表情。 魏迹心里“呕”了一声,问:“天才,您不上班吗?这就你一个人住?你家人呢?” 这是开始打听背景了? 倪沁心说,难道我告诉他,我是他姐姐魏莱莱打了无数次电话哭着求着,才勉为其难答应照顾他这个巨婴的善良人吗? 算了,还是别说实话了。 倪沁想了想:“我是村姑,自己住在这儿,暴发户那种村姑你知道吧?拆迁给了很多钱那种,刚才说厨艺是天才是骗你的,我上过新东方烹饪学校,哇,那个学校可太大太豪华了,简直像宫殿一样。” 是不是有点戏过了?倪沁面无表情地想。 魏迹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有点一言难尽地问:“那你为什么又回来了?不是说学校像宫殿吗?” 倪沁耸了耸肩,深沉地说:“哦,我爱我的土地和大自然。” 说的好有道理,他竟然无从反驳,魏迹还真有点信了她说的话,这么一想小矮人飙车什么的现象,可能是山野小丫头的那种野蛮劲儿? 发着烧的魏迹喝了半碗鱼汤就有点喝不下去了,饿是真的饿,新东方烹饪学校学过厨艺的人做的鱼汤也确实好喝,但是嗓子太疼头太晕了。 他把半碗鱼汤放回桌上,有点抱歉地说:“挺好喝的,我就是不舒服才喝不下的,没别的意思。” 倪沁没理魏迹客套的说辞,撕开感冒颗粒倒进玻璃杯里,药粒和玻璃碰撞出一小阵沙沙声,她拧开保温壶,倒了半杯热水进去,冲着魏迹扬了扬下巴。 魏迹看着倪沁冲感冒冲剂的动作,本来有点发愣,他还是第一次被不算熟的人照顾,还是个异性,这让他感到有些别扭,只能掩饰似的端起了水杯。 “有没有那种甜甜的药啊?这也太苦了?”魏娇花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 听完他的抱怨,坐在一旁的倪沁也蹙起了眉心。 苦你妹,一个感冒颗粒能苦死你吗? 冷静,倪沁你要冷静,不能怼他,他是病人。 魏莱莱的弟弟就是我弟弟,我身为一个“姐”字辈的人,不能总是跟小辈儿计较,必须拿出姐姐的风范来,我得照顾病人。 倪沁在心里把这番话对自己默念了一遍,然后语气尽可能温柔地说:“没有呢,喝完了就早点睡吧,明天也许会好一些。” 魏迹捏着鼻子把药喝了,突然扭过头来:“我睡这儿了你怎么办?” 第18页 倪沁接过水杯,扬眉道:“你觉得我怎么办?” 什、什么意思?她想跟我一起睡? 他和胖子他们出去浪经常太晚了就留在别人家住了,几个大男人不可能都有床,经常是抢着睡的,两个人是常事儿,三个也能挤一挤,四个就不行了,必须踢下去一个。 所以倪沁这话一问出来,他就觉得的又到了“争床”的时刻。 魏少爷有点纠结,按道理说人家肯分给他半张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两人又没有交情,不止没有交情几次见面都不是很愉快,他不能奢望人家把一整张床都借给他。 但,毕竟男女有别,睡在一张床上不合适吧? 他魏少爷27年来还是个守身如玉的男人,不能因为半碗鱼汤和一杯苦药汤子就答应这种事情! 倪沁看着魏迹脸上闪过各种纠结的表情,有点好笑地重复了一遍:“你觉得呢,魏少爷?” 魏迹皱着眉:“我觉得,我还是回家去睡吧,你一个小姑娘,随便跟男人睡在一张床上…” “噗!”倪沁实在是憋不住了,拄着床笑了起来,打断了魏迹的话。 这人怎么回事儿啊?看着挺开放挺欧喷的,怎么脑子里住了个老干部? 魏迹眉毛拧得更紧了:“你笑什么?” 倪沁笑着说:“没笑什么,你要回家就回去吧,慢走不送,我本来还想着睡沙发的,看来不用了。” “你要睡沙发?”魏迹诧异地问,“你原本打算睡沙发的?” 倪沁也不逗他了,点点头:“是啊,我睡沙发,你睡卧室,ok?” 魏迹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那还是,我睡沙发吧。” 倪沁看上去并不在意睡哪儿,随意摆摆手:“沙发你睡不下。” 魏迹当然也知道客厅的沙发那么短他根本睡不下,但让一个女人去睡沙发然后自己霸占人家的床什么的,真的是脸太大的。 魏迹动了动想要起来,倪沁突然按住了他的肩,慢悠悠靠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倪沁看着魏迹瞪大的眼睛和根根分明的长睫毛,淡淡地说:“虽然你身材不错,但我也不想看了,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睡吧,不要瞎折腾了。” 说完倪沁就从卧室里退了出去,她的想法挺简单的,就是希望娇花的病能赶紧好,好了就滚回他自己的小屋去。 但魏迹现在心情就非常复杂了,后面的话也就算了,什么叫“虽然你身材不错,但我也不想看了”? 还跟他整了句虽然但是? 魏迹茫然地想要出去跟理论一下,掀开被子,入眼的是armani的平角裤,是他最喜欢的那条竖纹的。 他盯着细细的竖纹看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了倪沁的话,他竟然只穿着一条内.裤躺在人家的床上?! 第9章 魏少爷骰子输了来到恭山这个连网都没有的破地儿,热水澡也洗不上,娱乐项目屁都没有,甚至连床单都睡不上,这一股心火,加上恭山的溪水和倪沁飙车的冷风一吹,一病就是3天。 第一天发烧不退,第二天味觉嗅觉全部失灵,第三天才稍微有点精神。 病了三天,也就在倪沁家赖了三天,还在人家浴室里舒舒服服地洗到了热水澡。 大丈夫能屈能伸,魏少爷为了混口吃的喝的,以及睡在舒适的大床上,他已经把面子里子都丢得差不多了,跟倪沁也得到了短暂的和平共处。 穿着黑色真丝睡袍的魏迹坐在倪沁家沙发上,头上贴了个降温贴,跟被他称为小灰耗子的小乖面面相觑。 “哎,你家主子呢?”魏迹沙哑着嗓子问。 回答他的是小乖嗑着开心果的声音,咔,咔咔咔… “你家主子,不会是看嫌我麻烦,自己跑了吧?” 咔,咔咔咔… “你怎么过得这么滋润,天天吃坚果还有大房子睡?” 咔,咔咔咔… “你那个开心果…怎么样?好吃么?” 咔,咔咔咔… 魏迹可能真是无聊得不行了,看着小乖咔咔地嗑得开心,他竟然对着几颗坚果馋了,试探着往沙发桌上的装着坚果的果盘方向伸出手去。 小乖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抱着开心果僵立在桌上装死。 魏少爷以火箭般的速度伸出手指捏了个开心果,结果还是个开口部分残疾的,只裂了那么一丁点的小缝隙,他这儿发着烧本来也没多大力气,这几天柔弱的就差让倪沁喂他了,掰了半天也没掰开。 小乖歪着头看他,魏迹觉得自己被一只耗子看不起了,立刻凶神恶煞地说:“看什么看!” 话音一落,外面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声音,魏迹顺着声源抬眼望去,倪沁把摩托停在院门口,拔了车钥匙,长腿一挥从摩托上下来了,红色的头盔一摘夹在臂窝里大步往屋里走。 第19页 有股子风尘仆仆的帅劲儿,魏迹在心里评价。 他这两天已经找到了跟倪沁好好相处的办法,就是完全拿她当兄弟,但这么暴脾气的兄弟魏少爷也是第一次接触,本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原则,几次在两人濒临决裂的边缘,他都及时刹车了。 而矮子倪沁可能也顾及他是个病人,两人都及时刹车没把更难听的话说出口,也就暂时天下太平。 这会儿倪沁夹着头盔进来,看见魏迹这个穿着黑色睡袍倚在沙发里的造型,弯着嘴角调侃他:“魏贵妃今天能起床了?” 魏迹穿的这件纯黑色的真丝睡袍是倪沁从自己的衣柜里翻出来的。 她去年来这边的时候买了两件睡袍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导购给她拿错了,还是她当时状态不好自己选错的,竟然买的是男士的,而且还是个xxl号的。 倪沁买衣服都是s号,这个号码她肯定是穿不了,就一直挂在衣柜里,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只不过魏少爷接过睡袍的时候表情就很欠扁了,可能他觉得她衣柜里有男士衣物这件事情很有意思,当即带着一脸八卦的样子调侃:“哎我说,我可不穿别人穿过的啊。” 倪沁淡淡地看过去,故意说:“哦,那你别穿了,这是我去年叫的鸭子穿的。” 当时魏少爷已经把睡袍套上了,正在系带子,听见倪沁的话脸顿时就黑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扶着衣柜框欠扁地调侃道:“什么鸭子这么敬业啊?荒山野岭的活儿也敢接?” 魏少爷皮肤是真的白,估计不少女人都自叹不如,这会儿他穿着黑色的睡袍,衬的肤色更好了,冷白冷白的,倪沁打量了两眼,笑着评价:“你穿上还挺可爱。” 可爱你m…算了,魏迹极力忍着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语言,对倪沁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倪沁知道这人只要是这副德行,多半心里又在骂自己呢,她装了一脸没看懂的样子。 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这趟出去她是去河边蹲着找信号的,给魏莱莱打了个视频,在断断续续的网络中拿着几种不同的药盒子仔细问了一下魏家的家庭医生,三天了,巨婴先生还没完全退烧,她有点怕把人烧坏了。 魏莱莱先是表达了一下对自己弟弟的关爱,又问了一些魏迹的日常,听到倪沁翻着白眼毫不掩饰地嫌弃自己弟弟连床单都不会铺时,魏莱莱不顾形象地锤着桌子大笑。 倪沁打断了魏莱莱的幸灾乐祸,确定了哪种药能吃就放心了,骑着摩托飞快地赶了回来,毕竟家里还有个病怏怏的巨婴等着投喂,真是心累。 心累的倪沁目光流转,突然视线落在了魏迹的手上,她诧异地扬眉:“怎么,魏少爷现在都开始跟宠物抢吃的了?” 魏迹手里是那颗没打开的开心果,他听完倪沁的话立马把手背在身后:“你说什么呢?” 倪沁问:“你手里拿的不是开心果吗?” “不是!”魏迹在身后悄悄地把开心果换到另外一只手,伸出手张开手掌,“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看错了?” 倪沁没说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幼稚!她把头盔丢在沙发旁的地毯上,转身往厨房走。 魏迹像条大尾巴似的挣扎着从沙发里站起来,跟着倪沁往厨房走,看着倪沁进了厨房,他就靠在厨房门口欲言又止,他实在是不想再吃清汤寡水的素菜了… 倪沁拿出水壶倒了一杯温水,又从兜里拿出几板药,挨个撕开,照着说明书上的用量到出几片,举着杯子和药片走到魏迹面前,言简意赅:“伸手。” 魏迹一手拄着门框,一手紧握着拳攥着那粒开心果,发烧了三天的脑子没转过来,晕了吧唧地想,我没有手可以用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开口就是一句“我没手,你喂我吧”,说完自己脸色一僵,想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倪沁冷笑了一声:“智商烧没了?” “啊哈哈哈…”魏迹干笑两声,无力地为自己辩解,“我就是,开个玩笑。” 说着为了显示自己的确是开玩笑,他赶紧伸出了自己扶在门框上的手,接过药二话不说地放进嘴里,然后拿起水杯把药咽了下去。 倒是真放心,倪沁打趣他:“魏少爷不怕是毒药?” 魏迹显然根本没想这些,捂着嘴,跟傻白甜似的愣愣开口:“是毒药吗?” 倪沁突然就起了坏心思,对着死要面子的人说:“解药在你手里。”说着冲他一直攥着拳的手扬了扬下巴。 解药? 魏迹看了眼自己的拳头,开心果绝对不能暴漏! 果然面子大过天,魏迹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第20页 他轻车熟路地走回倪沁的卧室,这地方已经被魏迹霸占了三天了,关上门他才松了口气,在心里骂自己,让你馋,跟耗子抢口粮,差点把脸都丢光! 魏迹把手里有点攥出汗的开心果往床上一丢,结果这颗小坚果,不愧是小矮人家的,就像专门跟他作对似的。 旋转跳跃它闭着眼,骨碌碌滚进了床底下。 “靠。”魏迹骂了一声,认命地蹲在地上把手往床底下伸,黑了吧唧的他也看不见,他摸了半天也没从这条不算宽的床缝下面摸到开心果。 干脆不管算了,就算哪天小矮人从床底下找出了开心果,他也可以栽赃给耗子,就说是它干的! 魏迹几乎放弃了,这个小床缝卡得他小臂上的肉火烧火燎的,但就在他准备把手抽出来的瞬间,指腹碰到了一个薄薄的东西。 一张纸? 他有点好奇地用指尖勾了勾,感觉到手底下的纸片动了一小下。 谁还没有点好奇心啊,没摸到就算了,摸到了魏迹就特别想把东西拿出来瞅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半跪在床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非常耐心地一点点用指尖往出挪着床底下的纸片。 终于把纸片勾出来的时候他额头都出汗了,魏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看到他勾出了一个角的东西,好像是张倒扣在地上的照片,上面都是灰尘和他刚才摸的指印。 魏迹捡起照片,翻过来看到上面一层灰,他也懒得再起身出去拿纸巾了,干脆坐在地上,用手背抹了一下上面的灰尘。 模糊的画面变得清晰起来,魏迹愣了愣。 这是小矮人? 照片上的倪沁看上去似乎比现在更小一点,暖棕色的中长发,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化了淡妆,很漂亮,也很温柔。 也或许不是因为化了妆的原因,而是她脸上扬着灿烂的笑,嘴角的弧度很好看。 她身旁站着一个看着挺阳光的年轻男人,两人挨得很近,男人的一只手还搭在小矮人的肩膀上。 魏迹盯着照片看了半天,随后皱起了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皱眉,但就是觉得这照片非常不讨喜。 魏少爷对着照片“啧”了一声,准备用点力把照片弹回床底深处去,这样他也看不见,小矮子也看不见。 眼不见为净。 笑什么笑,拍个照笑得那么灿烂干什么,啧! 平时跟他都不笑的,笑也是皮笑肉不笑,要么就是嘲笑,没有过一次这种温柔又灿烂地笑过。 魏迹正不爽着,照片的主人公之一突然推门进来了:“我忘记问你…” 倪沁的话说到一半,后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着魏迹脸上的两道子黑灰,不厚道地笑了,刚想问他干什么呢,目光落在了魏迹手里的东西上。 倪沁几乎是一瞬间就收了脸上的笑容,皱了皱眉:“你拿着的,是什么?” 第10章 合影。 笑得这么开心灿烂的合影。 还是男方的手搭在女方肩膀上,胳膊揽着女方,笑得开心灿烂的合影。 怎么看也不会是普通朋友,再看小矮人的脸色,这不但不是普通朋友,估计还得是前任。 以魏少爷约等于零的恋爱经验来看,只要是看到前任照片露出任何反常表情的,那都是余情未了! 他有点八卦地举起手里的照片,欠兮兮地问了一句:“这是你前男友啊?” 10分钟后,被踢出门的魏迹,穿着睡袍气咻咻地坐在了自己没有床单的小破屋里,十分忿忿,不就是看见个前男友的照片吗?至于那么生气吗? 至于吗! 他激动地咳嗽了两声,哑着嗓子说:“我他妈就是病死,也绝对不吃小矮人的药了!”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啊,不就是一张照片吗? 为了一张落了无数层灰的照片,那个矮子居然把还饿着肚子发着低烧的病人踢出了屋子。 魏迹怎么想怎么闹心,不是,这都是陈年旧爱了吧?真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胖子也失恋过啊,几年前据说是失恋了,连着喝了七顿酒,哭成了个大傻逼,然后喝到胃穿孔住院了。 但前阵子在街头偶遇,前女友跟他热情地打招呼,胖子勾了勾太阳镜,纳闷地问魏迹:“这女的谁啊?” 所以前任不应该是分了就忘的? 就连他姐魏莱莱,跟前男友分手时说什么以后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后来听说前男友结婚了不也微微一笑,只评价了一句“女表子配狗”么? 那小矮人这个余情未了,到底是有多未了啊?反应这么强烈? 魏迹觉得自己不能想了,越想越闹心,总觉得有团什么东西堵在他胸腔里。 归根结底这人肯定是精神分裂,昨天明明还温柔地给自己做饭呢,怎么看了眼照片就跟狼人看见月亮似的,说变态就变态。 第21页 魏少爷气得快消得也快,自己呆了一个小时之后又觉得有点委屈,这事儿他可没招谁惹谁,完全是被无辜牵连的。 而且跟倪沁相处了两天,现在他生着病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有种孤立无援的心酸。 在恭山,在这个鬼地方,倪沁可是他唯一的“兄弟”! 他抬头往对面看去,清晰地看到小矮人家的院子,真的很清晰呢,之前好像没有这么清晰吧? 魏迹裹着睡袍走过去一看,卧槽?着满地的玻璃碎片?跟入室抢劫了似的,院子里还放了块大石头,看着还挺沉的… 小矮人也太牛了,这是举着石头把玻璃砸了? 他想了一下那个画面,估计当时矮子得是挺帅的,跟当初回旋踢把他车门踢个坑那种感觉可能差不多。 所以她脸上那道细细的伤,是砸玻璃时被飞溅出去的玻璃划的? 魏迹想起前两天他们的对话,倪沁回答的时候轻描淡写,并没有任何抱怨的情绪,甚至没跟他说明为什么会被玻璃划伤。 “你脸怎么了?” “玻璃划的。” 倪沁那天砸了窗户进来,把脸都划伤了,又把发着烧的他弄到她家,已经相当讲义气了。 尤其是,如果没有魏迹这场病,两人还算是陌生人,还是那种相看两生厌的陌生人。 魏迹冷静下来,脱了睡袍洗了个冷水澡,换上衬衫和牛仔裤,把衬衫袖子卷到手肘的位置,走到倪沁家门口敲了敲门。 “倪沁,我是魏迹,开下门。”魏迹站在门边,好声好气地说。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慢慢打开,倪沁垂着眼睛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看到魏迹也没说话,只是让开了一条路让他进来。 魏迹觉得自己应该先道歉,他有点不自然地站在客厅里晃了几步,小声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看你东西的。” 要怎么解释呢? 算了,破罐子破摔的魏少爷准备把开心果的事儿也告诉她,要不然实在是没法儿解释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掏人家的床底。 但魏迹尚未开口,倪沁揉着眼睛,似是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我知道,可能是我遗漏在床底下的,没事儿,你坐着吧,我还没做完饭。” 魏迹看着倪沁,这人一副淡淡的样子,像是受了打击似的,他腹诽道,一张照片而已,真的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能让人看一眼就变成这个样子? “那个…倪沁,我真不是故意翻你东西的。”魏迹摸着鼻尖开口,嘟囔着,“我就是一不小心把一颗开心果丢到床底下去了,结果掏出这么张照片…你没事儿吧?” 倪沁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随后走进了厨房。 看到前任的照片就这么伤心吗? 魏迹坐在沙发上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沙发旁边的垃圾桶里,静静地躺着那张照片,照片已经被撕成了两半。 他突然有点不安,起身走到厨房,看见倪沁背对着厨房门,肩膀一动一动的,还抬起手抹了一下眼睛。 卧槽?这就哭了? 不是,这人早晨从摩托上下来的时候还一副“老娘最帅”的霸气,怎么看个照片还哭了? 魏迹不怎么跟女人接触,关系最近的就是他亲姐魏莱莱,但魏莱莱也不是小矮人这个型号的啊,他姐是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女人。 失恋了有一堆女性闺蜜凑在一起,边喝酒边把前男友骂得狗血淋头,然后一帮女人就拿着麦克风在客厅大嚎:“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论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 所以他现在对着可能是失恋了悲痛欲绝的倪沁,非常手足无措。 这女人看着脾气非常爆炸,飙车也像个疯子似的不要命,怎么突然就走起嘤嘤怪的路线了? 要么说他不乐意碰这些情情爱爱的破事儿,谈什么恋爱谈恋爱,谈好了的也没见多幸福,谈崩了还伤心。 魏迹清了清嗓子,走到倪沁身后,在心里修饰了一下措辞,慢吞吞地开口了:“矮…咳,倪沁,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天涯何处无芳草…” 话没说完,最后那个“草”字刚发出了个“次”的单音,魏少爷就愣住了,因为他看见了缓缓回过头的倪沁,一双通红的眼睛。 这这这…这也哭得太狠了吧?跟个红眼病似的。 他张着嘴,看着倪沁扬了扬眉毛,眼睛虽然红通通的,但脸上半点悲伤的表情都没有,看上去还有点戏谑,扬着眉毛,要笑不笑地问:“你说什么呢,魏少爷。” 都这个时候了,还逞强? 魏迹叹了口气,刚想再接再厉继续安慰一下,结果看见了她手里的黑陶瓷菜刀,和菜板上已经切碎了的,半颗洋葱。 第22页 魏迹:“……” 他搜肠刮肚地准备了半天的安慰失去了作用,早该想到的,这个矮子跟个女金刚似的,她还能因为失恋嘤嘤嘤? 她的眼泪只为案板上的半颗洋葱而流! 倪沁也没矜持,直接把菜刀塞进了魏迹手里:“来都来了,洋葱你切吧。” “我?”魏迹捏着菜刀,声音都变调了,像是报鸣的公鸡似的,扯着嗓子喊了声“喔”。 但魏少爷没时间改口,一点也不夸张地说,他活了27年,这是他第一次拿起菜刀这玩意儿,惊得差点一冲动甩出去。 我们富二代不会做饭!你这是侮辱我!你休想让我切洋葱!一下都不可能! 倪沁斜了一眼拎着菜刀满眼迷茫和崩溃的魏少爷,他那个表情简直不像是让他切菜,就好像她是个老鸨,正在逼着卖艺不卖.身的姑娘出去接客。 被逼接客的魏姑娘开口了,一脸大不了鱼死网破的坚决:“我不会切洋葱,我是不会切洋葱的!” 倪沁没说话,轻轻地冲着他身后的料理台扬了扬下巴。 魏迹拎着菜刀回过头去,看见了放在大盘子里的牛肉,小矮人儿轻飘飘地说:“要不咱们不吃烤肉了?不用洋葱腌一下,好像不好吃呢。” 呵,我是那种为了五斗米,不,为了烤牛肉折腰的人吗?! 我怎么可能为了几片牛肉就像个厨子似的拎着菜刀切洋葱?! 牛肉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魔力?! “好的,我试试。”魏迹说。 10分钟后魏少爷被半颗洋葱感动得泪流满面,吸着鼻子问:“矮子,你看这个洋葱切成这样行吗?” 案板上躺着惨死的半颗洋葱,它被切成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小块块。 倪沁回头看过去,失笑地扯了扯嘴角,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洋葱被切成三角形和梯形的洋葱… 但很明显巨婴先生已经尽力了。 魏迹的眼泪哔啦哔啦还在流,倪沁一边把那堆奇形怪状的洋葱块倒进牛肉里,一边侧开身示意魏迹去水池那边洗手。 魏迹拧开厨房的手龙头,洗了几下突然一脸忿忿地转过头:“你家居然连厨房都有热水?!” 简直太奢侈了!太浪费了!连厨房都有热水! 他那边洗澡水都特么是冷藏的,每次进去都是一番透心凉心飞扬的新生。 倪沁没回头,随口怼了一句:“我们村姑都喜欢用热水,魏少爷家大别墅厨房里没有热水吗?” 魏迹噎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家里厨房有没有热水,实际上他家厨房长什么样子他都不知道,从来没进去过。 家里有没有热水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现在,在恭山这么个破地方,一共就他和小矮人两家住户,他居然还是惟一一个享受不到热水的人。 娇花魏少爷顿时就酸了,跟吃了八百斤柠檬似的,酸得冒泡,幽幽地说:“我那边连洗澡都没有热水,你这也过得太舒坦了。” 倪沁听完他的话蓦地转过头来,漂亮的眼尾还带着被洋葱感动的红,睫毛一扇,视线扫过他的脸,皱着眉问:“你刚才回去是用凉水洗的澡?” 魏迹愣了愣,矮子这是什么表情?担心我? “那天从小溪边回来你也是用凉水洗的澡?”倪沁没等他回答,又问了一句。 魏迹被她这个冷冷的语气问得直懵,顺着她的话点了下头。 小矮人气势一变,好像从一米五瞬间变成了3米高,叉着腰凌厉地说:“魏迹,你简直就是找死。” 恭山这边洗漱用的都是地下水,有多凉自然是不用说了,魏迹个傻子这几天居然都用的凉水洗澡,这跟冬泳有什么区别? 魏莱莱说的对,她要是不看着点儿,她这个娇花巨婴少爷弟弟,真是容易死在恭山里! 魏少爷就着凉感个冒,这几天忙得倪沁都没时间做设计稿了,这人居然吃完药还用冷水洗澡… 倪沁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被魏少爷气得要少活好几年,她叹了口气:“以后你就在我家洗澡吧。” 第11章 倪沁这句话说得有点冲动,她光想着得帮魏莱莱照顾弟弟的事儿,竟然忘了人家魏少爷那是魏莱莱的弟弟,不是她弟弟。 是个比她大了两岁并且成熟得不能再成熟的,成年,男人。 所以她这句“以后你就在我家洗澡吧”一出口,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点奇怪。 平时浪唧唧的魏迹都诡异的沉默了,嘴张了张又没说话,就这么盯着倪沁,不知道在想什么。 都是成年人,尤其是魏迹还不知道他姐姐魏莱莱拜托了人家倪沁照顾他这回事,他现在心里比倪沁复杂一万倍,总觉得这个洗澡,不单单是洗澡,会不会是什么隐晦的邀请。 第23页 倪沁看魏迹一脸为难地站在那儿,就知道他肯定是想歪了,没解释,反而换了个姿势,像个女流氓似的托着下巴开始上下打量魏迹,露出一丝意味深长。 魏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只是,借我浴室洗澡是吧?” 还特地把“只是”两个字咬得很重。 倪沁为难地撇了撇嘴,有点遗憾似的:“只是借浴室啊?” 魏迹突然往后退了一大步,咚一声撞在了料理台的桌角上,没顾得上喊疼就开始摆手,并且有点艰难地说:“倪沁,是这样,我虽然看着挺不正经,但我不约.炮,真的,不是对你不约,是跟谁都不约你懂吧?” 魏少爷还挺绅士,怕拒绝了拂了人家女孩的面子,特意强调,跟谁都不约。 倪沁第一次在魏迹脸上看到一脸严肃的表情,还挺正经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她没绷住,笑了出来:“逗你的,只是借你浴室,别多想了。” “靠。”魏迹脸上的严肃瞬间就没了,非常没形象地一只手捂着后腰,动作像个孕妇似的,还“嘶”了一声,“吓我一跳,小矮人我跟你说,这种玩笑别乱开啊,你这是遇见我了,魏少爷洁身自好不谈恋爱不约炮,要换个人你试试?” “我也不谈恋爱,不约炮啊。”倪沁还在笑着,她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开怀大笑过了,一时间有点停不下来。 魏迹揉着自己腰上刚才撞到的地方:“那我哪儿知道,我以为你觊觎我健康的体魄和强大的肾呢。” 端着牛肉的倪沁扭过头来,似笑非笑:“魏少爷,人呢,缺什么就会把什么常挂在嘴边炫耀 ,这么推敲的话,你的肾恐怕不太行啊。” “啧。”魏迹用夹子夹着一堆洋葱往倪沁手里的牛肉大玻璃碗里放,“我说的这个是事实,不是炫耀。” “事实是你健康的体魄发烧烧得六亲不认,被人拖进家里都不知道,还跟我撒娇了。”倪沁用筷子搅动着牛肉和洋葱,漫不经心地说。 她这样说话的时候,微微垂着头,脸上带着还没消散的笑意,眸光闪动,有种少女的调皮和女人的妩媚结合在一起的奇异的美感。 正在夹洋葱的魏迹手上动作一顿,唰一下转过头来,却是没空欣赏倪沁的美,只是诧异地瞪着眼睛:“骗人的吧?我一个大男人,我撒娇?开什么玩笑?” 倪沁用筷子敲了两下碗边,示意魏迹继续夹洋葱,心说,你不止撒娇了,你还抱了我,甚至用你的鼻子蹭了我的锁骨,要不是看在你姐的面子上,你的鼻子早就被我一拳镶嵌进你脑壳里了。 魏少爷没有过在厨房帮人的经历,但又觉得这样的事情似乎并不讨厌。 尤其是在恭山这种地方,比起自己孤单寂寞冷地在对面的破房子里数蚊子和灰尘,在倪沁的厨房里跟她随意聊天的这种现状简直可以算是一种享受。 更何况倪沁这个矮子,跟其他姑娘不太一样。跟她说话好像也不太用避讳什么,她也没什么当下小女生那种矫情,可以说是个非常爷们儿的女人了。 就跟认识了一个,个头十分矮小的新兄弟一样。 不过这个新兄弟脾气可不怎么好,要是知道自己在心里又编排她的身高,估计会把他踢出去,想到这儿魏迹用拳头抵着嘴,突兀地笑了。 倪沁拿着几个不知道是什么调料的小盒子,一勺一勺地往牛肉里放,听见魏迹的笑声敏感地会过头来,瞥了眼魏迹:“魏少爷,请你正视一下你的地位,你现在是个等着蹭饭的人,稍微收敛点,不要在心里偷着骂我。” “咳,没没没,怎么会。”魏迹心虚地摸着鼻子,为了一顿烤牛肉,十分没骨气地狗腿着。 就魏少爷这种五谷不分的状态,后面也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了,但魏迹没出去,他就在厨房晃悠着。 倪沁拉开酒柜拿红酒的时候魏迹眼睛突然亮了,凑过去伸着脖子往酒柜里看。 看见她拎了一瓶将近4位数的红酒出来,熟练地把开瓶器拧进木塞里,然后一按,木塞“啵”的一声开了,魏迹嗅了嗅,顿时闻到了馥郁的酒香。 魏迹挺高兴,带着点期待看向倪沁手里的酒瓶:“还有酒…”喝? 话都没说完,就看见他的新兄弟倪小姐,拎着酒瓶往牛肉里咕嘟咕嘟倒了几百块的量进去。 “不是,你们新东方烹饪学校出来的都这么败家吗!”魏少爷平时去餐厅开一瓶红酒可能喝两杯小酌一下,剩下的也就不要了,但现在他看着倪沁,在这个荒山野岭里拥有一瓶好红酒,她竟然暴殄天物地用它,腌!牛!肉! 倪沁偏过头,小巧的下巴冲着酒柜扬了一下,一脸无所谓:“我只有这一瓶红酒了。” 第24页 魏迹将信将疑地拉开柜子,琳琅满目的酒瓶里还真就没有第二瓶红酒了,但,这些酒是一个自称是拆迁暴发户,又在新东方学了烹饪的村姑的品味? “你喜欢酒啊?”魏迹压下心底的疑惑,随口问道。 “去年喜欢。”倪沁说。 呵,女人! 女人的心思你别猜,都善变得很,哪怕是倪沁这种的女人,她也是去年喜欢了今年就不喜欢的。 魏迹心里吐槽完,默默地撇撇嘴,看向倪沁手里的红酒,打着商量:“矮子,剩下的红酒咱们小酌一下?你家有醒酒器么?” “别想。”倪沁瞪了魏迹一眼,对他的称呼十分不满意,把红酒往身后一藏,“你一个感冒没好还吃着药的人,喝什么酒?” 谁知道那些药有没有跟酒精会其反映的,回头这朵娇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跟魏莱莱交代。 魏迹也没多想,平时跟一群哥们儿也是闹惯了,抬手就往倪沁身后伸,想要把那瓶不断冒着香气的红酒拿过来:“就一点点,边喝边聊天儿呗。” 魏迹跟倪沁身高差了将近30cm,不得不弓着背去拿她身后的酒瓶,又怕倪沁跑掉,用了个非常霸道类似壁咚的姿势一只手拄着墙把人圈在身前,另一只去拿红酒的手对于方位的判断……稍微有些失误…… 没碰到酒瓶不说,居然直接在人家腰上摸了一把。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魏迹觉得自己非常非常像个不要脸的流氓。 魏少爷耳根唰地一下就红了,比倪沁反应还大,直接退后了三步远,双手举过头顶:“哎哎哎,倪沁,我不是,我没有,我真不是那个意思的,我是冲着红酒去的!” 倪沁面无表情地看着魏迹,宛如看着一具冰冷的尸体,冲着门外指了指,意思非常明显,滚,滚出去,别在我眼前碍事。 魏迹摸着鼻子滚了,滚之前还不忘小声嘀咕:“那个,红酒剩那么多怪浪费的,不如咱们喝点?” “剩下的是我留着泡澡的。”倪沁头都没回,直接打碎了魏迹的小算盘。 一直到牛肉端上放进烤盘里,滋滋滋,发出一阵诱人的声音,并飘出久违的肉香,魏迹才收回死死盯着红酒瓶的目光,怨念地小声嘀咕:“我就喝一点儿有什么不行。” 其实也不是多爱喝酒,就是觉得在这么个地方,烟已经没得抽了,还生病了,什么娱乐项目都没有,好歹也喝口酒压压惊吧? 而且魏迹这人娇生惯养的很少有人跟他说不,一般都是他说一不二,现在突然有人管他,而他还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状态,突突然就有种后青春期迟来的叛逆。 你越是不让我喝,我越想喝。 魏迹被魏莱莱称为混世魔王不是没道理的,就倪沁准备烤盘那么一会儿的功夫,魏迹已经偷偷潜入厨房三次了,准备把红酒偷偷拿出来。 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倪沁轻飘飘地扬起手,一块灰色的方形小毯子、魏迹的克星——小乖,就从大吊灯上飞到了倪沁手里,并且在倪沁把它放在红酒瓶旁边后,尽职尽责地蹲在酒瓶旁边寸步不离。 魏迹只能化悲愤为食欲,在牛肉烤熟后连着吃下三大块牛肉才平息心中的忿忿。 冷冻过又被化开的牛肉,哪怕被上万块的红酒腌渍过,味道也肯定是不如日本空运过来的神户牛排好的。 但此时此刻魏迹咀嚼着牛肉,觉得自己死了好几天的味蕾终于复活了,这简直是人间美味! 魏迹餍足地叹了口气,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院子里深浅不一的紫色菊花随着微风晃动着,隐约能闻到青草的芳香,抬眼望去远处是连绵的青山,天空也蓝得发亮。 魏迹突然就觉得,如果像倪沁这样在这里生活,感觉也不错,甚至比跟胖子他们花了几万块去爬山吃农家院那次看到的景色更美。 烤盘里烤熟的牛肉只剩下最后一块,魏迹掀起眼皮往桌子对面看去,倪沁正微微噘着嘴呼着筷子上的牛头,垂着长长的睫毛,丹唇微启。 魏迹扬眉,不得不说,这个矮子素颜的颜值是真的非常高了。 他也白吃白喝人家好几天了,还蹭着热水和床,虽然是生病吧,也是挺不好意思的,毕竟非亲非故的,他拿起茶杯,清了清嗓子:“倪沁,这几天多谢你的照顾,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以后咱们就是朋友啦,互相帮助团结友爱!你觉得怎么样?” 倪沁心想,互相帮助,也只能是我帮助你,团结那都是看你姐魏莱莱的面子,友爱那更是不可能,我觉得怎么样? 当然是不怎么样了。 倪沁单方面不同意魏少爷的“朋友论”,不理他,自顾自地把吹凉的牛肉放进嘴里。 第25页 “哎,别这样嘛!”魏迹厚着脸皮捏着茶杯把胳膊伸过去,隔着桌子上的烤盘,愣是用茶杯在倪沁茶杯上“叮”地撞了一下,“好歹也相处好几天了,我还要在这个地方呆20多天呢,只有你这么一个邻居,咱以后和平共处,有机会魏少爷请你吃大餐?” 魏迹说完把手收了回来,喝了口清茶。 倪沁对魏迹的大餐不感兴趣,指着对面魏迹的住处:“你说的大餐,是你桌上的两盒泡面么?如果是,那就算了吧。” 魏少爷请人吃饭从来都是五星饭店,今天被打脸也无力反驳,他默默扭过头看见自己一目了然的室内陈设,以及那一团糟心的被罩团在没有床单的床上,觉得遇见倪沁之后面子里子真是丢得一干二净。 “咳,那什么,你上次说的窗帘,在哪儿买?”魏迹终于意识到窗帘的重要性了。 倪沁想了想:“明天带你去买?” 魏迹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看着倪沁表情淡淡的说话的样子,总能想起照片上她灿烂的笑脸,脱口而出:“哎,你跟你男朋友,分手多久了?” “前男友。”倪沁淡淡地说。 “哦,前男友。”魏迹舔了下嘴角,总觉得倪沁在他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蹙了一下眉。 还真是余情未了了? 屋子突然发出两声清脆的“叮咚”的声音,魏迹愣了片刻,瞬间睁大了眼睛,非常诧异地喊了一嗓子:“什么声音?是手机吗?你手机在这个鬼地方,居然有信号?!” 倪沁是因为魏迹生病的事儿才把她那个卫星电话翻出来的,想着如果有什么意外,万一高烧不退什么的还是通知魏莱莱接人去市里治比较好。 倪沁担心是魏莱莱发过来的慰问短信,又怕被魏迹看见,急匆匆起身往屋子里跑。 魏迹就像是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就跑就来了,嘴里还喋喋不休:“我真请你吃大餐,我家企业就有餐饮,五星级馆子随便你吃!你跟我说说你手机怎么会有信号的呗!矮子!哎你别跑。” 倪沁从茶几下面拿起卫星电话就跑,看了眼不是魏莱莱才停下来。 追在后面的魏迹没料到人会停下,来了个急刹车,正好踩到门口的脚垫滑了一下,从背后把倪沁抱了个满怀,下巴直接撞在了人家的后脑勺上,疼得“嘶”了一声。 还没来得及道歉,垂头就看见倪沁那个长得巨丑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最新消息。 【阿沁,我很想你。】 【真的很想你。】 第12章 短信上的内容一目了然,两条加起来也才11个字,算上标点符号也就不到15个字符,魏迹又不瞎,占着身高的优势一低头就看得清清楚楚。 字数虽然少,但信息量非常大。 连带着那个没被存名字的一长串电话号码是谁,都一目了然。 魏迹第一反应是愣了愣,然后在他自己都没明白为什么的情况下,就突然冷着脸松开了倪沁,说了句“抱歉”大步往院子里走去。 其实魏迹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爽,坐到餐桌边闻着烤牛肉都变得没什么食欲。 牛肉还在烤盘上滋滋飘香,紧致的肉纹冒着油泡泡和诱人的汤汁,孜然和辣椒粉混合的香气缭绕在院子里。 我很想你,我真的很想你,呕。 真鸡儿恶心,呕呕呕! 呕心! 魏迹背对着房门做了个干呕的动作,木着脸拿起筷子,想了想还是伸手准备去把牛肉夹回来,毕竟是最后一块了呢。 他筷子刚一动,对面突然坐下一个娇小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筷子夹住牛肉。 魏迹有些诧异地看着小口咬着牛肉的倪沁。 不是,说好的余情未了呢?这人怎么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明明看见那个照片的时候脸色挺不好的来着?现在收到信息了不应该有点反应么? 啊!难道发信息的跟照片上的不是同一个人么? 倪沁看着魏少爷那一脸的乌云密布,用筷子指了指他:“你这人什么毛病?随便看我信息,还准备抢我最后一块牛肉,我都没不爽呢,你先撂脸子了?” “你不是说你不谈恋爱不约炮么。”魏迹看着倪沁,幽幽地说。 “?”倪沁被牛肉噎了一下,蹙着眉看过去,“魏少爷,我在说的,是你看我信息和抢我牛肉的事儿吧?” 魏迹这种大少爷,都是属螃蟹的。平时日天日地出门都横着走都习惯了,被倪沁小小地怼了一句脸色就更差了,看上去非常想口吐芬芳,但又碍着这几天倪沁的“救命之恩”,不得不憋着自己生闷气。 倪沁就更会气人了,段位比魏迹这种暴躁少爷高出一百零八倍。 看着魏迹拉着个脸,她不问他为什么也不理他,慢悠悠地用夹子夹着红薯片往烤盘里放,还挺有闲情雅致,摆了个五环的造型,又拿着个小刷子往上刷油。 第26页 红薯片油亮亮的在烤盘上躺着,没一会儿就散发出甜甜的香味。 倪沁托着腮给红薯片们翻了个面,才抬眸,不紧不慢地看向魏迹气得几乎要翻白眼的脸。 她觉得魏娇花真的挺有意思。 他们这种出身的人,谁不是带着面具生活的,每个人看上去都高深莫测,从来不会把情绪过多的外漏。 连魏莱莱跟倪沁刚认识的时候都是一副小仙女的样子,拎着稀有动物皮的包包,腰板儿挺得直直的,跟谁都玩得开,跟谁也都不交心。 会跟倪沁走得这么近都是有渊源的。 那会儿还是大学期间,魏莱莱参加社团不甚喝多了,抱着倪沁3万6的包吐了个尽兴,事后倪沁也没太在意,在魏莱莱来赔罪的时候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没事儿,反正这个颜色我也不是很喜欢,正好扔掉。” 魏莱莱当时就觉抱着她大呼:“姐妹!太仗义了!跟外面那些逮着机会就冷嘲热讽的妖艳贱货就是不一样!” 从此魏莱莱就彻底在倪沁面前撕掉了面具,露出了女神(精病)的本来面貌。 但魏迹这人,从第一次见面起倪沁就发现了,他活得有点太真实太自我了,就跟个透明人似的,有点什么情绪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开心就笑得跟3月暖阳似的,不开心么,就像现在,满脸都写着:妈的,老子不高兴! 倪沁把烤肉夹放在一旁,没忍住,好奇道:“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这话问得魏迹一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 “不知道。”魏迹皱着眉一脸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什么的不耐烦,“我也不知道,可能被你那个前男友的信息恶心的。” 倪沁扬眉:“……魏少爷,你是不是,无性恋?就是,觉得谈恋爱恶心的那种?” “没有。”魏迹脱口而出,“我没有觉得谈恋爱恶心,我是觉得那个信息有点…咳,没事儿,不用理我,我就这样,一会儿就好。” 魏迹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也是矮子的前男友呢,搞不好还有点藕断丝连,他直接说人家恶心是不太好? 这么想着,魏迹不怎么情愿地嘟囔了一句:“抱歉。” 倪沁反而不怎么在意,耸了耸肩,明艳的脸上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淡淡地说:“没事儿,我看完也觉得挺不适的。” 话里话外居然对魏迹说的恶心透露着点“同感”的意思。 魏少爷盯着烤盘上的红薯,欲言又止,犹豫了倪沁小口吃完一片红薯片的时间,还是没忍住,开口:“这事儿能聊么?我是不是不应该问?” 倪沁翻了个白眼,您看都看了,一脸好奇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呢,比黑人问号脸那个表情包问号都多,我说不应该你就能憋住不问吗? “嗯,不能聊。”倪沁没好气儿地说。 她这个爽快的样子给了魏迹极大的鼓励,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嘤嘤嘤,于是魏少爷决定当一个没有眼色的人。 倪沁对“恶心”的认同让魏迹忘了刚才自己有多不爽,厚着脸皮八卦:“哎,别这样嘛矮子,聊聊呗,来呀,聊天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说到最后魏迹干脆打着响指唱上了,唱完用筷子扎起一块红薯,举到倪沁面前:“采访一下吼,倪小姐,请问你之前谈过几个男朋友?” 倪沁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面前飘着热气的红薯片,细长的食指把魏迹的筷子推远了些:“我不是矮子么?” “不不不,浓缩都是精华!”魏迹收回红薯咬了一口,“唔,还挺甜的,来吧,咱俩也算是朋友了吧,互诉衷肠啊?” 倪沁好笑地看了魏迹一眼,27岁的人了,跟个大孩子似的,不过他这种性格在倪沁看来比那些口蜜腹剑每天带着面具假笑的人要好得多。 这么想着倪沁也放松了下来,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卫星电话,轻轻抛了一下又落回手里:“就这一个。” 魏迹看见卫星电话就有点反胃,勉强把嘴里的红薯咽下去,冲着倪沁扬了扬下巴:“哎?回了么?” “什么?”倪沁问完也反应过来了,饶有兴趣地调侃,“魏少爷,分了手的前任给你发信息,你回么?” “不回。”魏迹把筷子放在盘子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进椅子里,好奇地问,“因为什么分的手啊?” 倪沁僵了一瞬,偏过头突然从身旁扯了一朵紫色的小菊花,借着这个动作轻轻呼了口气,也隐藏住了微微颤抖的睫毛。 这件事憋在她心里两年了,所有朋友都在问:“你们为什么分手?” 但关于分手的事情倪沁一直避而不谈,不过,面对魏娇花的这双没有任何利益只有好奇的桃花眼,她倒是没有很排斥这些问题。 第27页 反而觉得,跟魏迹聊聊好像也没什么。 算了,又不熟,倪沁晃动着手里的紫色小花,随口说:“不合适。” 分了手的人,10个人里有8个人会把这三个字搬出来当挡箭牌,挡掉那些令人烦闷的真相,也挡掉自己失去一段感情的狼狈。 对面的魏迹对倪沁这个若有所思的态度和敷衍的回答非常不满,“啧”了一声,伸手拿过倪沁的小紫花,指了指她。 “怎么了?”倪沁抬眼看他。 魏少爷一脸嫌弃的表情:“你这什么表情?余情未了啊?想和好啊?” 倪沁跟看傻子似的看着魏迹,连话都懒得说。 魏迹突然坐直了向前倾了倾身子,拿着紫花递到倪沁面前。 一般人做这个动作,拿着花递到姑娘面前,多半是准备说点浪漫的话。 但魏少爷不是一般人,非常奇葩,这朵紫花跟之前插着红薯片的筷子一个作用——充当话筒:“倪小姐,你有没有,哪怕一丁丁点,余情未了?” 倪沁往后躲了一下,再次用食指推开魏迹的“话筒”:“余情未了是什么?都说了不合适,不合适还有什么余情。” 魏少爷得到这么个答案之后突然笑了,也不知道笑的是什么,惹得倪沁瞪了他一眼。 魏迹拿着他的“话筒”往盘子里一丢,开开心心地开口:“矮子,这就对了,我就说你看着也不是个拎不清的,你之前说你不谈恋爱是吧?以后不谈了?” 倪沁侧了下身子,往屋里桌子上的红酒瓶看去,小乖正缩在酒瓶旁边嗑松子,红酒倒是一滴没少,可她怎么觉得的巨婴先生跟喝多了似的,笑得这么、这么像一直哈士奇? 这边倪沁正琢磨着,魏迹突然连人带椅子一起凑了过来,塑料椅子在院子里的水泥地上划出顿顿的声音。 “呲嘎——” 魏迹就在这道声音里瞬间凑到了倪沁眼前,桃花眼跟前几天刚来时那股带着不耐的劲儿不大一样,眼角的小蚊子包还留着两个圆圆的小红点,但眸子里熠熠生辉。 倪沁看着面前突然放大的这张脸,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桃花眼可真是个多情的眼型呢。 魏迹一只手撑着椅子,脸上还带着点小兴奋,打了个响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倪沁:“小矮人儿啊,你看你也不准备再谈了,我也不准备谈恋爱,要不咱俩——” 我靠,巨婴你不是吧?! 倪沁蹙着眉往后退,心里非常震惊,脑子飞快地转着,生怕魏迹脑子一抽说出什么“咱俩凑合凑合?”或者“咱俩一起得了?”这类的傻缺言论。 可能魏莱莱会拎着菜刀宰了她,毕竟人家让她照顾弟弟,可没让她往床上照顾。 倪沁思绪万千,万万没想到魏迹笑得灿烂,后面的话说出来居然是: “——结拜啊!以后就是好兄弟啦!” 第13章 下午1点多,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倪沁家院子的水泥地都暖洋洋的,魏迹捞起刚才被他随手丢在桌上的那朵小紫菊,郑重地做了个佛前拜香的手势,把小花夹拿在指间。 魏少爷兴致勃勃:“来呀,矮子,结拜吧!” 倪沁看着他手上那朵小花,之前被丢在桌子上时大概是离烤盘太近了,菊花的几瓣细长的花瓣已经被烤得皱皱巴巴起来,现在正蔫头耷脑地立在魏迹手里,紫色的花瓣皱着,又呆又傻。 看上去连花都十分不情愿他俩结什么鬼的拜。 “用菊花?结拜?”倪沁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了魏迹一眼,“还是对着烤盘?”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啊!你看啊矮子,恭山这个鬼地方只有两个活人,那就是你和我,咱们现在还是邻居,这就是缘分!我看你也是个善良的,我生病了照顾我这么多天,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句话,魏少爷准到。” 说完了魏迹还嫌不够,加上了一句自古结拜的金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句话说出来倪沁脸色更古怪了,她现在非常庆幸自己坚持没给这位哈士奇牌娇花先生喝那大半瓶红酒,没喝都疯成这样呢。 再说哪来的缘分,你会来这个鬼地方是因为你整天不干正经事儿还嚷嚷自己不谈恋爱,被你亲姐姐联合你亲妈和亲朋友丢过来改造的。 纯粹的人工原因,无任何缘分添加。 “我为什么要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我比你小两岁呢。”倪沁不着痕迹地拉开跟魏迹之间的距离,慢慢往右侧的菊花丛里靠去,“而且女人寿命比男人长。” 魏迹似乎是愣了一下,纳闷地问:“你怎么知道你比我小两岁?” “哦,我们新东方烹饪学校的老师偶尔也教教算命什么的,计多不压身。”倪沁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神态自若地瞎叭叭,“而且你看着就比我老。” 第28页 魏少爷当然是不能接受别人说自己老的,他非常自信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继续往倪沁身边凑:“我看着不可能老,你仔细看看我这张初恋脸,排队嫁给我的人能绕我家别墅3周…哎呦!” 自恋的话没说完,就被躲无可躲、已经半边身子陷进花丛里的倪沁一巴掌拍在脑门上:“靠边,离我远点。” 魏迹被拍的头往后仰了一下,非常不满:“矮子,你怎么动手动脚的,好兄弟不能这样,我们相敬如宾一点不好么?” 相、敬、如、宾?! 倪沁深呼吸,她已经无力再跟魏娇花解释相敬如宾这个成语是形容夫妻的了,只觉得,动手动脚这个词儿真的可以实践一下。 动了手,还没动脚是吧? 倪沁转过头,深深地看了魏迹一眼。 屋子里,小乖正蹲在红酒瓶旁边悠哉悠哉地磕着坚果,突然听见院子里一声高分贝的惨叫,宛如杀猪,小乖吓得一哆嗦,松子从小爪子里滚落。 - 魏少爷因为一时兴起要跟人家倪沁拜把子的事儿,被倪沁再次踢了出来,又回到“小黑屋”面壁去了。 不过魏迹这次没觉得无聊,眼睛瞄着对面院子里某个走来走去的身影,居然挺高兴地哼着歌准备收拾屋子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什么都不会那都是因为不乐意干,这会儿想要收拾屋子了,又觉得什么都会了,不就是家务么,它还能难哪去! 现在连这间屋子里微小的尘埃在阳光底下慢悠悠地晃动,魏迹都觉得十分可爱。 打扫了一个下午,魏迹坐在自己家屋子里看着周围的环境,为自己的战果鼓了鼓掌,这还是他来了将近一周第一次认真打量这间小屋,摸着良心说,如果好好捯饬捯饬,应该不比倪沁那间差。 地砖是纯白色的,屋子里的陈设有点北欧风,收拾整齐了看着还不错,魏迹托着下巴,觉得应该再置办点儿家具什么的,明天买窗帘的时候顺便看看吧。 想到明天倪沁会带着他去镇上,魏迹莫名地有点兴奋,这种纯粹的兴奋他好久都没有过了。 不是那种坐在夜场里,靠着酒精、灯光、舞池里扭动着的人群和嗨到爆的节奏的兴奋,也不是靠着一群无聊的人插科打诨地逗逼才有的兴奋。 是一种纯粹的…想到就开心的状态,并且想想还有点迫不及待? 魏迹皱着眉苦苦思索,然后突然冲着空气打了个响指,是了,是期待。 对明天的期待。 为什么期待魏少爷也不知道,反正就很开心就对了。 收拾屋子其实是一间挺费时间的事,魏迹又是个家务新手,扫扫这儿擦擦那儿的,天色也就渐渐暗了下来。 他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套衣服,抱着衣服敲响了倪沁家的门:“嗨,邻居,我来洗澡啦!” 非常像被招上门的鸭子找到雇主时的暗号,魏迹想起那件黑色的男士睡袍,咧着嘴嗤笑了一声。 小矮人儿还挺有意思,为了膈应他让他穿着闹心,连找鸭子这种话都编得出来。 来开门的倪沁似乎也刚洗过澡,头发半湿着搭在肩上,穿着一件印着小草莓图案的白色短袖,和一条非常少女的牛仔裙,脸上还有被蒸汽熏出来的一抹淡粉色,像个高中生似的。 魏迹扶着门框笑了:“矮子,我第一次见你就想问你了,你到底有没有18岁啊?” 其实魏迹心里清楚倪沁怎么也是个成年人了,但他一看倪沁穿得粉乎乎的就忍不住想欠这么一句嘴。 这个草莓短袖让魏迹想起第一次见那天倪沁穿的那个兔耳朵的帽衫,还有她那套晒在晾衣架上的粉色蕾丝内衣。 面前的倪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听他说完直接准备关门,被魏迹从门缝里伸进一只脚拦了下来:“哎哎哎,别,别生气,我借下浴室。” 倪沁这才退开,给魏迹让了条路。 魏迹对倪沁这个小房子比自己那边还熟悉,绕过站在地中间看热闹的小灰耗子直接去浴室了。 浴室里氤氲的蒸汽还没完全散去,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红酒香,还有点甜甜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味道,也就是站在这片弥漫的水雾里,魏迹才突然发觉自己要跟人家倪沁结拜的事情有多煞笔。 这会儿他才真真切切意识到,门外哼着歌看剧的矮子,脾气非常爆炸,会回旋踢会飙车的倪沁,她是个女人。 魏迹看着洗漱台上瓶瓶罐罐的化妆品,还有那条挂在墙上的淡粉色小猪花纹的浴巾,上次用这间浴室的时候他还发着烧,头痛欲裂,根本没心思仔细观察这些细节。 这次终于看清了,后知后觉感到了那么一丢丢尴尬,魏迹挠了挠头发,伸手把浴室里的换气打开了。 第29页 强力排风嗡嗡的响着,把浴室里某种奇怪的气氛卷了出去。 倪沁这边的浴室不止有热水,还装修得非常奢侈,一个淋浴一个浴缸,魏迹站在淋浴的热水里舒服地叹了口气,看着一旁的浴缸下面的排列整齐的水柱出口,魏少爷嫉妒地想,这个矮子还挺会享受,在恭山这个破地方还搞了个按摩浴缸。 实际上他也很想有按摩水流的澡,但人家倪沁毕竟是个女人,借人家浴室用就算了,还用浴缸,那就有点流氓了吧。 唉,要是矮子是个男人就好了。 魏迹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突然眼睛一亮,看见了浴缸旁边塞着木塞的小半瓶红酒。 - 洗完澡的魏迹神清气爽,换上黑色的衬衫把袖子卷到胳膊肘,衬衫下摆往牛仔裤里一扎,迈着两条大长腿从浴室里出来了。 没走几步,被倪沁堵在了客厅里。 魏迹举着脏衣服,有点心虚:“那个,我去洗个衣服先。” 一边说着一边悄悄侧着身子往外移动,倪沁突然动了,揪着他的衬衫踮脚凑过去,动了动小巧的鼻子。 距离徒然增进,魏迹甚至能看清倪沁瞳孔里的自己。 “哎哎哎。”魏迹试图蒙混过关,嗷嗷鬼叫着,“矮子你干什么?是不是觊觎我的美色终于把持不住了?你这也太热情了!” 但他一张嘴就更露馅了,倪沁鼻翼轻轻一动,松开他的衣领退后半步,抱着臂非常不客气地冷脸说:“魏少爷,你今天不吃药了?” 魏迹知道自己藏不住了,伸出手比了个短短的距离:“我就喝了一点点,烟已经没有了,连酒也不能喝,我太惨了,平时这个时间我都已经开了一排黑桃a等着嗨了。” 这个倪沁倒是知道,听魏莱莱说过他弟弟是个昼伏夜出的夜猫子。 但对于他说的黑桃a,倪沁意外地偏过头:“黑桃a?魏少爷竟然不是个红白啤随便对瓶吹的千杯不醉?平时就只喝个香槟?” 魏迹被倪沁这个满是嘲讽的语气给激了一下,马上反驳:“啧,说得你好像很能喝似的!有空约酒啊!看我不把你喝桌子底下去的。” 倪沁突然偏过头笑了,这个是不是可以录入沙雕直男语录了?她觉得自己可以去某乎上回答一下“24k纯钢铁直男说话什么样?”这个问题。 谢邀,就是在某个夜晚对你倒着比了个拇指,一副不屑的样子挑衅地说:“有空约酒啊!看我不把你喝桌子底下去的。” 倪沁心想,魏少爷这朵娇花,真的是不愿意谈恋爱才没有女朋友的么?怎么觉得就他这张嘴,就算想谈恋爱,他也追不到女孩子。 倪沁这边暗自揣测着,一旁的魏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拍了一下倪沁的肩膀:“哎,矮子,你跟我来!” 等倪沁回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推到魏迹那间小破屋子的门口了。 倪沁不是很理解,回头看魏迹,等着他给个答案。 魏迹神秘一笑,迈着长腿两步走到门前把门打开了:“来,魏爷爷我今天收拾了一下屋子,特地邀请作为邻居的你来参观!二娃,走着!” 倪沁凉凉地看了兴高采烈的魏迹一眼,心里冷笑。 行,魏爷爷是吧,我是矮子葫芦娃? 要不是看在魏莱莱的面子上,魏迹现在就可以去黄泉路上当爷爷了。 魏迹属于典型的一得意就忘形,这会儿正在兴头上,根本不知道自己把人得罪了,只觉得脖子后面一凉,抬手摸了摸,奇怪地嘟囔:“降温了么?怎么有点冷啊?” 嘟囔完还不忘催促倪沁进屋,没心没肺地跟倪沁介绍:“你看我收拾得怎么样?我跟你说,我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累的活儿,太难了,我回去一定要给我们家保洁阿姨涨薪水,看看,整齐不?一尘不染!” 倪沁跟着他转了一圈,也有点诧异,巨婴先生还真收拾屋子了?说好的屁都不会呢? 下午她倒是看见魏迹来来回回的在屋子里晃悠了,但这几天魏迹都在她眼皮子底下,甚至每天离她不超过3米远,她都有点看烦了,也就没再去看这人来来回回的在晃悠什么。 魏迹做足了屋子主人的派头,还搞出个一次性水杯给倪沁倒了一杯水。 “还不错。”倪沁端着水杯打量着被擦得跟新的似的镜子,慢悠悠地问,“怎么突然想起收拾了?” 魏迹被夸了“还不错”三个字立马就开始翘尾巴了,非常得意,指着对面倪沁的房子开口:“这不是向你看齐么,好邻居嘛,就是要这样,门当户对!” “咳!”倪沁刚抿了一口水,就听见了“门当户对”这四个字。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魏迹,特别想问问他,你的语文课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第30页 第14章 倪沁来恭山一是为了躲避a市夏天的雨季,二是为了清净,几天前答应魏莱莱照顾她家的娇花巨婴弟弟时也确实心烦意乱过,任谁突然接手个脾气巨烂的麻烦精都不会高兴。 但几天相处下来,倪沁觉得魏迹这个人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麻烦,反而跟他在一起,意外地让人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可能因为魏少爷像个没长大的幼稚孩子吧。 就像现在,倪沁坐在餐桌旁用平板看着之前下载好的连续剧,魏迹就在厨房里哼着歌等着热水壶把水烧开。 想到他刚才兴冲冲地拎着两盒泡面跟她说请她吃晚饭的样子,倪沁对着平板电脑里的画面暗自弯了弯嘴角。 魏少爷明明长了个勾人的男狐狸精的长相,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性格怎么就像个哈士奇似的二了吧唧的呢。 她甚至不用费心思就能看懂魏迹的想法,估计魏少爷是第一次带人参观自己的住处什么的,还想尽个“地主之谊”,可惜只有泡面,但魏少爷也没怂,就这么大咧咧地拎着泡面邀请她共进晚餐。 倪沁看着紫色的泡面桶上印着大大的酸菜牛肉面的字样,心情突然有点好,这种不带任何利益关系的请客吃饭,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谁也不用戴面具,真真实实做自己。 平时倪沁也是个精致girl,如果不是跟妹妹拿错了行李箱她肯定不会是这种素面朝天穿着小草莓印花短袖的样子,哪怕恭山再也没有第二个懂得欣赏美的生物,倪沁也会在起床之后画好一套精致的妆。 女人嘛,就该漂漂亮亮的,不是什么非要为悦己者容,而是要美给自己看。 泡面高盐高油高热量,是精致girl的天敌,因而倪沁20多年来几乎没吃过这玩意儿,这会儿看着泡面桶有那么一点点新奇。 新奇的不止倪沁,小乖在桌子上闻来闻去,爬上泡面桶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庞然大物,倪沁小声说:“小乖,你觉不觉得魏少爷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小乖瞪着黑又亮的眼睛歪了歪头。 厨房传出一阵热水壶的呜鸣,随后而来的是魏迹的惊呼:“嘶,烫烫烫烫!” 倪沁听见声音扭头往厨房门口看,想看看魏迹烫哪儿了,但魏少爷是个爱面子的人,拎着水壶从厨房往出走的时候生生走出了一股模特走秀的气场,摇曳生姿。 倪沁耸了耸肩,装吧,反正疼的也不是她。 魏迹把冒着热气的水壶往桌上一放,衬衫袖子卷在小臂上,傲娇地扬着下巴,跟蹲在泡面桶上面的小乖大眼瞪小眼看了十几秒。 倪沁从这场一人一鼠之间沉默的对峙里,似乎听到了声音。 “死耗子,给爷滚开!” “我不走你这个愚蠢的人类!” 倪沁:“……” 她叹了口气,默默按着眉心,智商低也会传染么?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正常,魏少爷还在扬着下巴,倪沁实在看不下去了,冲着小乖招了招手:“来小乖,咱们让着他。” 小乖倒腾着四只小爪子爬上了倪沁的肩膀,魏迹心满意足地哼了一声,撕开泡面开始掌厨。 两桶泡面倒进调料包,又注入了滚烫的开水,魏迹感觉自己干了一件大事儿似的,连说话的语调都变得得意兮兮:“哎~矮子,有没有东西可以压一下泡面盖子?” 常吃泡面的人都知道,根本不需要东西压,拿里面的塑料小叉子就能把薄薄的盖子戳在桶边,非常方便。 但魏少爷这个泡面是胖子送行的时候强硬地丢在他车上的,说是怕他死在恭山。而倪沁,更是跟这种便利食品不熟。 倪沁环视了一圈,微微俯身,拉开茶几茶面的抽屉,翻了翻拎出两本画册,递了过去:“用这个吧。” 倪沁俯身的时候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柔顺地顺着颈窝垂到一边,露出白皙的脖子和漂亮的颈部线条,站在旁边的魏迹本能地多看了两眼,一直到画册递到面前才心不在焉地接了过去。 魏少爷养尊处优的手一伸出来,倪沁抬眼就看见他拇指的骨节上红了一片,像是烫伤,也不知道这个没有生活常识的娇花有没有用凉水冲过,她想要提醒一下魏迹家里有烫伤膏,然而,对上了娇花一张扭曲的脸。 倪沁:“?” 下一秒魏迹就原地蹦了起来,声音分贝高到把小乖吓得窜到了倪沁身后:“画册?!乌龙白桃的画册!你居然要用这个压泡面,暴殄天物!” 倪沁惊讶了一瞬,试探着问:“你还知道乌龙白桃?” “我可是乌龙白桃的死忠粉!不行,不能用这个压!”魏迹像护着宝贝似的把两本画册背在身后。 倪沁莫名其妙地睇了魏迹一眼,行吧,不让用,那换个别的吧。 第31页 她弯腰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翻了翻,拎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拆开,两块50克的小金条在红色的丝绒盒子里金灿灿地发光。 魏迹嘴角抽了抽:“你还真是暴发户啊?” 这两块金条还去年倪沁来恭山的时候,奶奶特意让她带着的,老人家么,都有点迷信,当时奶奶说家里要有重金,压得住邪气。 倪沁没理魏迹,拿着两块金条把泡面盖子压住,靠回沙发里打量着魏迹手里的画册:“不还我?” “我看看。”魏少爷抱着画册坐在了倪沁对面的沙发里,打开之后再次惊讶地抬高声音,“不是,矮子,你这还是签名版?” 倪沁没说话,沉默地看了眼茶几的另一侧的抽屉,她只要拉开抽屉,魏迹大概会变身尖叫鸡,下面还有十几本签着名的画册。 毕竟,是她自己画的画册,写个名字也没什么难的吧? 魏迹一副“大兄弟我跟你讲”的样子,食指蜷着敲了敲画册的硬质封面,开口道:“矮子,真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居然都喜欢乌龙白桃的画册,这本还是桃子的第一本呢,真怀念啊,我看到的第一本就是这个。” “知道乌龙白桃也是巧合,有天我姐包里塞着一本这个,我姐那人龟毛得很,包都死贵我让她帮我装个平板她都怕把包压坏了,结果有天回来里面塞个画册,都把包撑变形了还挺宝贝,我就非常好奇,拎出来瞅了瞅,当时一看这个名字,《桃夭》,还配了个粉唧唧的封面,我就想,肯定不能好看了。” “一看就是那种画给小女生看的骗钱玩意儿,我还diss了几句,随手翻开看了两眼,意外的还挺好看,简直是神仙画的,贼美,后来出的每一本我都看了,下个月乌龙白桃在a市有签售,我还准备去呢。” 魏少爷叭叭叭的样子像极了给小姐妹安利爱豆的死忠粉儿,但倪沁听着表情就有点不自然,目光乱飘,最后垂眸看着桌上的泡面沉默着。 她确实是画给女性读者看的,没想到意外地收获到一个185的男性粉丝,还坐在她对面吹起了彩虹屁… 乌龙白桃是倪沁从大学起就一直在用的笔名,一开始在网上随便画一些东西,后来被出版社看重开始出画册,几乎每本她都有拿到这边来,只除了去年那本。 “不过,你这儿有去年的《枉》么?”魏迹翻着画册,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倪沁摇头,纤长的睫毛掩盖掉眼底的情绪,低声说:“没有。” 魏迹的手指慢慢翻过画册,漫不经心地说:“去年那本我只在书店看了,没买,感觉有点压抑,我总觉得作者可能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甚至有一个主题我看着跟深渊似的,总之看着不太舒服。” 倪沁猛地抬起头盯着魏迹,窗外天已经黑透了,恭山这个地方没有人住,不像a市能看见万家灯火,方圆百里,唯一亮着的只有倪沁这所小房子。 哪怕她原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清净,但不得不承认,偶尔夜里听着虫鸣看着繁星,也会觉得有点冷清。 倪沁也没想到,会在这么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听见一个才认识了一周的人,轻描淡写地推测着她可能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讽刺的是,那些她身边的亲近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问过她,你是不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是不是伤心难过过,你是不是… “嘿,想什么呢!”魏迹把手伸到倪沁面前,连着打了两个响指,拿起金条掂了掂,“居然是真的,你拆迁得是拆了多少套房子过得跟个富婆似的,啧,这拿金条压泡面的操作比我还装逼,哈哈哈哈,来来来,开饭!” 泡面盖子掀开,浓厚老坛酸菜牛肉的味道跟热气一起蒸腾而起,倪沁和魏迹一起吸了吸鼻子,还挺香? 魏少爷屈尊当了一下午清洁工,早就把中午的烤肉消化干净了,捏着小叉子随便吹了吹就是一大口,连着吃了两口再抬头的时候,魏迹就看出了倪沁跟真正的大兄弟有啥区别了。 到底是个女人,吃个泡面也秀气得不行,先用小叉子戳起一小绺面,再卷一卷,吹一吹,慢悠悠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魏迹也是欠,指尖哒哒哒地敲着桌子:“倪小姐,好吃么?” 问完就看见他印象里脾气贼爆炸、半个火星就能燎原的倪沁,抬起头,脸上被泡面的热气蒸出一点点粉色,唇红齿白,盈盈一笑:“还行啊。” 魏迹眉心一跳,嗖地一下把头低下了,瞪着泡面桶里飘在汤上的油星,卧槽卧槽卧槽,她什么意思,好端端地笑什么?笑得我有点心律不齐了都! 这泡面是不是过期了?我突然有点热啊?! 第32页 魏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发烫的脖子,为了掩饰自己的不正常,拿过画册翻了翻,一翻,就看见了画册里夹着的a市书店赠送的书签。 “那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爱我的土地和大自然。” 他拎起书签冲着倪沁晃了晃:“矮子,你是a市人?” 倪沁叼着几根泡面,慢慢咬断,沉默了几秒才点头。 魏少爷额头上的青筋突然绷起来了,磨了下牙,一脸愤怒,脑子里一帧一帧闪过对面默默吸溜着面条的小矮人一本正经的胡扯: “我是村姑,自己住在这儿,暴发户那种村姑你知道吧?拆迁给了很多钱那种,刚才说厨艺是天才是骗你的,我上过新东方烹饪学校,哇,那个学校可太大太豪华了,简直像宫殿一样。” 倪沁记得魏莱莱说过,她这个弟弟从小就烦别人骗他,小时候有个在聚会上认识的小朋友,说第二天还来找他玩,结果没来,魏少爷气得砸了半个家。 所以她看见魏迹沉了脸,默默端起泡面往后靠了靠,毕竟要是她诚恳地问人问题,然后有人不但回答的态度不端正,还满嘴放屁,她可能也想打人。 要打架也行,她得先吃完饭。 魏少爷可能是被气得不清,胸腔剧烈起伏,捏着叉子深呼吸,在心里劝解自己:人家倪沁跟你非亲非故的,凭什么你问什么就跟你说什么?这么多天还多亏了人家照顾你,你也不过就请人家吃了桶泡面。 嗯,泡面还他妈是胖子买的,完了用的还是人家的热水壶烧的水! 这么一想,魏迹把叉子往泡面桶里一丢:“a市有家五星级酒店,ness你知道吧?你们蓝翔学过这个没?不是连算命都教么?” 倪沁这边都把头发扎起来准备来一架了,突然听见魏迹提ness,怔了一瞬,笑着开口:“魏少爷,我上的是新东方,学厨师烹饪,不是蓝翔,我去蓝翔干什么?去焊接技术学院学高级电器焊么?” 魏迹气呼呼地往沙发里一靠,闷声说:“你上个屁的新东方,真当我傻呢?你还说你回来是热爱大自然和这片土地呢。” 倪沁莞尔,没说话,她不知道魏迹提到ness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要掉马了?下一句娇花是不是就要问“ness是不是你家开的”了? “等你什么时候回a市,我请你去ness吧。”魏迹还是闷着声说。 他这个长相太出挑了,别人这样看着就是生闷气,他这样就像是一个心情低落急需约炮的帅哥。 他发现了?倪沁用塑料叉子在泡面里搅了搅,淡淡开口:“什么意思?” 魏迹非常激动,心想,我能什么意思,我这不是被你像骗傻子似的骗了一遭还不能揍你,想着请你吃点好的么!毕竟我们是兄弟啊!我还能真跟你动手吗?! “我能什么…”魏迹皱着眉,目光突然落在倪沁宽大领口上露出来的一丁点…某个沟沟上,话音一顿,“我靠不是,我不是啊!我没有,我不是约你去酒店,那个酒店的餐厅是米其林餐厅!我意思是请你吃个饭。” 魏迹没注意到倪沁微微松了口气的样子,还在解释:“就它家餐厅吧,有一道花雕蟹油什么玩意儿做的波士顿龙虾,还挺好吃的,你回a市请你吃。” 倪沁没问魏迹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请她吃饭,生怕魏迹再给她蹦出一句“好邻居就是要蜜里调油”这种的句子,于是默默点头,没再说话。 魏迹觉得有点尴尬,看着泡面也没什么食欲了,摆了摆手:“算了,我回去睡了,明天去叫我啊,去买窗帘。” 听到娇花说回去睡觉,倪沁看了眼对面,她用石头把人家玻璃砸了,现在不可能让魏迹睡那么个没窗子的房子,还不得把恭山的蚊子都喂饱了。 她这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被魏少爷看在眼里,十分不满,瞪着眼睛:“你忘了!你是不是忘了要带我去买窗帘了?!” “你留下来睡吧。”倪沁突然开口。 魏迹整个人都愣住了,声音徒然拔高:“你说什么?!” 第15章 作为夜生活动物的魏迹,毕竟出入的都是纸醉金迷的销金窟,抱着目的来搭讪的女人也没少遇到过。 俗气点的直接酒杯往桌子上一放,笑着问一句:“帅哥,约么。” 稍微新意的呢,就一张吻了唇印或者喷了香水的纸巾,写上联系方式,暧昧地塞进他口袋里。 魏迹是那种拼酒聊天玩骰子都行,就是特烦女人来这一套,明着勾搭暗着送秋波的,魏少爷都嗤之以鼻,觉得无聊。 尤其不能理解一夜情啊什么的,睡一觉做点成年运动第二天两人恢复陌生人这种的。 魏少爷不谈恋爱,但他尊重爱情。 第33页 倪沁跟她们不同,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说着跟那些女人字面意思相差无几的话时,手里还端着一桶老坛酸菜牛肉味道的泡面。 看上去波澜不惊,随口就吐出这么一句“你留下来睡吧”,说得就像晚饭吃什么这类问题一样,轻松又自然。 说完也不看人,还拿着塑料叉子在泡面汤里搅了搅,挑起一小撮面,十分接地气儿。 魏迹站在桌前紧紧盯着倪沁,甚至刚才喊出口的“你说什么”都是破着音的,他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女人,跟他认知的里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你说她看不上你吧?你生病时候人家还照顾着你。 但你要说她对你有点什么意思吧?人家又常常露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魏迹站着倪沁坐着,海拔的优势明明应该让魏少爷处于居高临下的地位,结果倪沁什么都没做,随随便便一问,他就觉得指尖一麻,感觉自己被撩.拨了那么一下下。 心里那点子对爱情的尊重差点土崩瓦解。 倪沁垂眸,明明没化妆睫毛也又长又翘,颜值是真的高,素颜也比那些精心捯饬几个小时的女人看上去好看,好看且清纯。 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长相了,魏少爷也是个男人,对自己这个小兄弟的长相也是挺服气的,赏心悦目谁不乐意看。 只不过当倪沁说完这句话,魏迹再看过去,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像掩饰自己某种蠢蠢欲动似的,魏迹不自然地抬高声音:“矮子,就一顿ness,没你那瓶红酒贵,你不用感动成这样,真的。” 倪沁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了魏迹一眼,ness是她家酒店,她去都是免单的,本来也没想让魏迹请客,有什么可感动的? 魏少爷还在别扭,满脑子都是纠结。 我拿她当兄弟,但是她好像想睡我,老子知道自己长得帅,并且经常帅得让人把持不住,可我真的不想跟自己的兄弟睡,虽然我兄弟一颦一笑都特么的那么好看,好看也不行啊,好看也不能睡兄弟吧? 心事重重的魏迹深深看了倪沁一眼,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保持住了魏少爷的理智,并决定试着维持一下他们才刚进行了一天的兄弟情:“我上次说的不约炮的事儿,是真的,我也不乐意谈恋爱,我这种人一看就不是个好男朋友你知道吧。” 废话,倪沁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魏迹站在那儿,一脸绞尽脑汁的样子慢吞吞地说着,心里也知道自恋的娇花先生怕是又想多了,懒得多解释,冲着魏迹扬了扬秀气的小下巴:“去吧,回你那个没有玻璃窗的卧室去喂蚊子去吧。” 魏迹错愕地回头,看见了自己家被砸碎了窗户的卧室,操,又特么的误会了。 这个饭后小插曲导致魏迹一晚上都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厚着脸皮留在倪沁家,抱着乌龙白桃的画册看了一个小时也没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是,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魏迹放到过去那就是柳下惠,哪怕来个裸.女都能坐怀不乱,club里那些女的贴身热舞他都没多看过一眼呢。 怎么就面对对他一丁点意思都没有的小矮人一次两次三次的多想啊? 魏迹坐在床上猛地呼出一口气,看着画册里一躺在桃花堆里的女人,她穿着不知道哪个年代的宫装,手里拿着一枝桃花,微风吹过,桃花瓣掉落在她的嘴角。 下面写着一行小字,那是诗经《桃夭》里的句子,“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几年前魏迹就是看见这张图才入了乌龙白桃的坑,其实这是一本构图十分女性化的画册,但画册里画的人物,眼睛里似乎有很多故事,丹唇微启,欲语还休。 魏迹盯着画中女子嘴边的花瓣,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脑子里突然浮现起倪沁前两天用舌尖舔掉嘴边的牛奶渍的样子。 小巧灵动的舌尖…… 魏迹喉结微动。 操,我特么是不是有病,我为什么要想矮子啊?!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发,默默把狐朋狗友们说的那些“有了女友就相当于有了枷锁”、“婚姻就是人生的坟墓”、“女人就是快乐的绊脚石”、“家有一女友如有十个母”等等类似的言论捋顺了一遍。 其实魏少爷没谈过恋爱情商也不低,他知道自己三番五次的误会不是因为人家矮子说话容易让人误会,是他自己潜意识地想要误会,毕竟人家那些话明明说得清新脱俗…… “以后你就在我家洗澡” “你留下来睡吧” 清新脱俗个屁!这还怪他误会,是个男的就会想歪好么! 魏迹捏着太阳穴在心里骂了一句,把画册轻轻放在床头,往身后的床上仰去。 第34页 倪沁这张床他偷偷看过,跟他家里的床垫是同一个牌子的,魏迹在这儿的时候几乎都是沾枕头就睡着,十分享受这种身体曲线完全贴合的舒适感。 其实客厅的沙发拉出来也是一张小小的床,看上去也挺舒服,还有毛茸茸的抱枕,他一度想去客厅躺一下试试,可惜长度对于他这种185身高的男人不是很友好,只能作罢。 无论是客厅还是卧室,魏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倪沁家有股子寸土寸金的感觉,他抬手摸了下鼻尖,总觉得这是个有故事的矮子。 客厅里传来倪沁的声音:“小乖,来,我们睡觉啦。” 倪沁跟小耗子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放得比较低,配合着她干净清透的嗓音,魏迹听着突然就觉得喉咙有点痒。 恭山的夜晚很安静,除了偶尔的虫鸣几乎没有其他声音。尽管关着门,魏迹也能清晰地听见客厅里倪沁躺进沙发床里,然后翻身盖被子等悉悉索索的小声音。 于是魏少爷翻了几个身之后,突然就失眠了,而且觉得越来越渴。 操,我不是真的对矮子有点什么意思吧? 她确实是比较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但,魏迹又默念了一百遍“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觉得自己得稍微注意点,跟身为异性的小矮人保持点距离。 客厅里的倪沁躺在软乎乎的沙发床里,盖着蚕丝被,睁着眼睛一样没睡着。 “我总觉得作者可能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甚至有一个主题我看着跟深渊似的,总之看着不太舒服。” 魏迹的话像是一颗投进黑色深潭里的石子,把搅着泥浆的潭水激起层层波纹,倪沁裹紧被子,明明知道窗外是晴朗的繁星密布的夏夜,她却好像听见冰冷的雨水滴滴答答拍打在窗上。 终于进入梦乡时,等着她的也不是安稳的睡眠,而是一个接一个梦境和记忆混杂的梦魇。 睡梦里的倪沁分不清缠在手臂上的是被冰凉的雨打湿的外套还是她的被子,分不清黑暗是那条没有路灯的偏僻小巷还是恭山的夜,分不清背上突然凉了一下的是刀子划破皮肤的感觉还是夜晚的微凉的风。 “啊!” 倪沁梦回去年春天,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这是个梦,是梦,但还是被梦里湿漉漉的雨夜扰得突然尖叫了一声。 “啪”。 蹑手蹑脚走到厨房倒水喝的魏迹被客厅里突然响起的尖叫吓了一跳,水杯落在地上碎成细小的玻璃片。 他连停顿都没有,更是忘了自己一个多小时前做的什么保持距离的决定,转身直接冲进客厅,借着月光看清了蜷缩在沙发床上颤抖的倪沁。 “矮子,怎么了?”魏迹迈着长腿走三步两步冲到沙发前,蹲在倪沁面前,急得语速快了3倍。 倪沁没动,也没说话。 魏迹一下子就急了,伸手想碰她一下,但被倪沁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急切地问:“怎么了啊?做噩梦了?还是看见什么了?”一边问着,一边谨慎地往窗外看去。 倪沁终于缓缓抬起头,声音里带着点颤抖,说出来的话却偏要逞强:“没事,做了个噩梦。” 魏迹认认真真地看了眼倪沁有点苍白的脸,看到了她眼神里的疏离和那么一丝不希望他有任何问题再问她的回避。 他放在沙发上的手指动了一下,到底没去试着拍倪沁的头,像是赌气一样叹了口气:“没事儿就行,听你喊得撕心裂肺的,还以为有猫进来把你家耗子吃了,没事儿就睡吧,厨房我打碎了个杯子,明早再收行么?” 看到倪沁点头,魏迹嗖地一下起身,脸臭的跟什么似的,心里有一万多句妈卖批没讲出来。 从小养尊处优惯了,魏少爷从未有过这种他担心得明明白白,但对方回避得也明明白白的时候。 行,人家不接受他的担心,不但不接受,还生怕他多问! 魏迹心里憋着一股气,怕自己再不走一会儿就会跟倪沁吵起来。 他刚抬脚,突然有个凉凉的软软的东西拉住了他的手腕,魏迹拧着眉头扭过头,看见了搭在自己手腕上倪沁白白净净的手指。 指尖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凉得像是一小块冰。 “魏迹,能不能帮我看看,外面下没下雨。”倪沁声音很小,如果不是叫了魏迹的名字,他都以为这人是在自言自语。 魏迹憋着的那一团快要烧到天灵盖去的熊熊火焰,就被倪沁这么一句话轻飘飘地浇灭了。 这是两人相处这么多天以来,倪沁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像个弱小的小动物,那小心翼翼的语气,跟平时拽上天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倒是有点像她那只胆小的灰耗子。 魏迹站在原地愣了一瞬,往窗外看去,像是拿倪沁没办法似的,重新蹲在倪沁身边,摒弃刚才被防备时的暴戾,甚至放温柔了声音想要试着和倪沁沟通:“没下雨,担心你那一院子的小菊花?” 第35页 他手腕上冰凉的触感消失了,倪沁收回手,看着他,挺认真地问:“你把杯子打碎了?” “啊。”魏迹懵b了,难以置信地瞪着倪沁,说,“就打碎了一个,你那一嗓子出来吓我一跳,换个人都不是碎个被子的事儿了好么?这会儿都得被你吓得猝死了。不是矮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心疼杯子?明儿赔你!你想也要什么样的?魏少爷赔你一箱子!” 我这儿担心你担心的不行,你倒好,一脸惨白的,还特么惦记着一个破杯子! 倪沁摇头:“你能现在把它扫起来么?” 魏迹噌地一下起身,把刚从沙发床下探出小脑袋的小乖吓得再次缩了回去,极度不爽地指了指她,到底没说出什么狠话,只抬高声音叨叨:“扫!我现在就去收拾!满意了不?” 他穿着件黑色睡袍,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看见倪沁光着脚站在地上似乎是想跟着他去厨房,魏迹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穿鞋!” 倪沁坐在餐桌旁,正对着厨房门,她面前有一杯水,是魏少爷屈尊倒了给她的。 这会儿魏少爷正站在厨房里笨拙地用扫把扫着地上的碎玻璃,一只手叉着腰,嘴里骂骂咧咧:“我他妈真服了,你是不是洁癖啊矮子?一个玻璃杯,我非得半夜把它收拾好是不?” “明早再收拾就不行?放这几片碎玻璃在这儿明天能生出一地的玻璃碴子是不是?” “我特么,你还得看着我?是怕我把厨房砸了吗?” “卧槽这个玻璃怎么扫不出来?它掉到桌子下面去了咋办?!妈的谁发明的玻璃杯,用塑料的用一次性纸杯多好,掉地上捡起来用水冲冲还能用!” 魏迹撅着屁股趴在桌子下面用扫把往出扫里面的玻璃,倪沁静静地看着他。 魏迹明明有一万个不情愿,还是老老实实地在收拾着的样子,让她终于把紧绷着的脊背放松了些。 倪沁之前只觉得耳边的雨声挥散不去,这会儿被魏迹扫着的玻璃划过地面的声音以及他嘟嘟囔囔的抱怨声洗涤着耳朵,反而觉得那些梦里的潮湿终于褪去。 倪沁端起水杯抿了口水,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突然觉得魏少爷的性格真挺可爱的,忍不住笑了笑,突然说:“魏迹,我们去院子里看星星吧。” 拎着扫把的魏迹正一肚子火气没出撒,听见倪沁说话张口就想怼她:“看…”看你妹的星星看星星,你自己去吧! 结果抬头对上倪沁带着淡淡笑意的脸,魏迹出口的话拐了个弯儿:“看、看就看呗,等我收拾完!” 第16章 魏迹来恭山的第8天,是个看上去阳光明媚的好日子,也是魏少爷终于能去镇上买个窗帘的日子。 去镇上需要开两个小时的车程,倪沁这边也有不少东西要买,原定早晨7点钟准时出发,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两个人坐在桌边吃煎蛋的时候,已经是7点30分了。 魏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没什么精神地咀嚼着嘴里的煎蛋,半干的刘海软塌塌地耷拉在额头上,他在心里狠狠批.斗自己,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矮子去看什么鬼的星星了呢! 电视剧里把看星星看月亮的都拍得那么唯美,魏迹跟倪沁真的坐到椅子上的时候才发现,什么浪漫什么温馨都特么是骗人的。 前10分钟还好,恭山的星星确实亮,又亮又密集,有种站直了仰头往天上戳鼻尖就能顶到星星的感觉。 萤火虫飞过也挺漂亮的,一闪一闪的,非常可爱,让人觉得这地方真是个小仙境。 同样的东西,坐那儿仰着头看十分钟还能觉得美,看上一个小时,无不无聊?不无聊脖子也特么酸啊! 魏迹还以为倪沁约他看星星是愿意跟他聊聊做的梦什么的,结果人倪沁静静地坐在那儿,脸还有点发白,看着星空目光放空,一点点准备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放往常魏迹这个暴脾气早就爆炸了,还不能是一般的爆炸,得是那种爆得你体无完肤碎成分子的巨型爆炸,噼里啪啦嘭! 今天魏迹耐心出奇的好,没爆炸,就静静地坐在那儿。 魏迹靠在椅子里,把头仰靠在椅背上缓解脖子的酸疼,能闻到驱蚊香隐隐约约的柠檬草味道,他看着自己的手腕,蓦地响起某个微凉柔软的触感。 做了什么样的梦才能把人吓成这样? 手冰凉,说话声音都抖了,柔弱的跟个小姑娘似的,搞得他都不好发脾气了,只能百无聊赖地靠在椅子里数星星。 这么一坐就坐了3个多小时,魏少爷打了无数个哈欠之后,身旁的小矮人终于动了动,扭头问他:“还看么?天快亮了。” 那还看个屁,赶紧回屋睡觉啊! 第36页 更气人的是早晨魏少爷起床的时候看见倪沁,倪沁已经完全好了,看上去非常嚣张,走路带风,从他门前走过时,面对着笑着说“早”的他,半分停留都没有,直接开口:“洗漱,吃饭,然后出发。” 没睡好的魏少爷,一肚子起床气本来都憋回去了,看着小矮人这个态度,火苗又冉冉升起,大有燎原之势。 吃饭的时候魏迹没说话也没抬头,非常不忿儿,浑身都散发着“老子很不爽”的气息,几次向倪沁看过去都发现倪沁没看他,细嚼慢咽地吃得很安静。 魏迹气呼呼地吃着,再次抬头看向倪沁想找茬掐架的时候,发现小矮人看着风平浪静的,脸色还是不太好,比平时白了一个度。 他默默拧了下眉,看到倪沁拎着外套出去又坐进驾驶位的时候魏少爷脸黑了一下。 这矮子是真的能逞强! 魏迹仰头干了杯子里剩下的牛奶,随手扯了纸巾抹了抹嘴,大步走到倪沁那辆皮卡边,一把拉开车门:“下来。” 坐在驾驶位的倪沁诧异地扬了下眉毛,偏过头淡淡睇了魏迹一眼:“你是不是没睡醒。” “下来,我不坐女人开的车。”魏迹别扭地说,说完没忍住,到底还是补了一句,“副驾上睡会儿去,脸色那么差,我开。” 见倪沁没动,魏少爷耐心告罄,瞪着眼睛:“我驾照拿了8年了,不会把车给你撞了的。” 倪沁倒是没跟魏迹争执,顺着他的意思下车,拉开副驾车门的时候瞅了眼停在对面的魏迹的车,神色淡淡地提了一句:“不撞树上就行。” 奇怪的是魏迹这个爆竹脾气的少爷并没有叉着腰怼回来,只看了倪沁一眼,沉默地坐进驾驶位里系上了安全带。 倪沁有点意外地偏过头看了魏迹一眼,也拉过安全带扣上了。 从恭山去镇上的路魏迹不认识,需要倪沁帮忙看着路,出了山里有标识之后魏迹自己可以了倪沁就没再说话,等魏迹开了一会儿再看她时,发现她已经靠在副驾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魏迹偏过头扫了一眼倪沁对着空调口的胳膊,把车稳稳停在路边,从后座拿了件外套轻手轻脚地搭在了倪沁身上,随后才又启动车子。 魏少爷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温柔又绅士,先是熬夜陪人看星星,又在人睡着的时候帮人盖衣服,连他姐魏莱莱都没享受过这个待遇。 刚在心里把自己夸了两句,倪沁的声音在安静的车里响起:“谢了,魏少爷。” 魏迹猛地回过头,看见闭着眼睛的小矮人嘴角勾起一点笑意,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咳了一声,非常得意:“谢早了,魏少爷今天不止给你盖衣服,还请你吃饭购物,想买什么都没问题。” 天晴了雨停了,能花钱能刷卡的魏少爷觉得自己又行了。 一句谢了魏迹立马把尾巴翘得能戳破天际,打着响指哼起了歌儿。 他们这群二世祖出去玩其实不会很计较谁结账的问题,反正都是轮着来的,而且一直都是男士掏腰包,谁带了女伴那也不会用人家女士掏一分钱。 这种日子过习惯了,搞得一直在倪沁家白吃白喝的魏迹十分没有底气,可算是轮到他花钱的时候了,越临近镇里魏少爷尾巴翘得越高,翻身农奴把歌唱。 哎嘿,今天他就是魏爸爸! 到了镇上,魏爸爸傻眼了,他出门从来不带现金,一张卡走遍天下,停车买瓶水的时候魏迹就知道,今天他这个爸爸怕是做不成了。 可能还要去求他倪爸爸的施舍。 毕竟也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还有一半都在走山路,魏迹一进镇子就停在了一个写着“阳光仓买”的红色房子旁边,带着墨镜晃悠悠地进去了,冲着小店收银台里黑黝黝的小伙子打了个响指:“来件红牛。” 一听这个口气就是常在club里混的,只有各大销金窟里才把喝的论“件”。 一件,6瓶。 小伙子迷茫地看了眼魏迹,操着一口浓厚的方言:“啥?啥牛?” 魏少爷这个逼没装成,强撑着没回头去看副驾里的矮子此时此刻的表情,咳了一声解释着:“6个红牛。” “哦,红牛啊。”小伙子扭头看了一眼冰柜,“冻的还是常温的?” 冻?哦,是冰镇的意思吧? 魏迹指了指玻璃上带着霜气的小破冰柜:“冻的。” 艰难地沟通完毕,趁着小伙子拿红牛的时候,魏少爷眼睛往玻璃柜台里扫着,柜台侧面贴着开锁、快递、维修家电、通下水管道等各种红的白的小广告,磨花了的玻璃柜台里是魏少爷正在看的烟。 他已经无数次在摸向裤子兜的时候发现自己没有烟了,到恭山之后就被环境所迫强制戒烟的魏迹,看向那些烟盒的时候就像见到了亲人。 第37页 镇上也不会卖太好的烟,魏迹看了一圈,挑了个勉勉强强的,食指哒哒地敲在玻璃上:“拿条云烟,再来俩打火机,一共多少钱?” 小伙子把挺憨厚的,慢悠悠地把红牛都放进塑料袋里,又蹲下在柜台下面翻了半天翻出一整条云烟放进去,转身拿了俩打火机,连计算器都没用:“262,打火机送你了,给我260吧。” 魏迹勾下太阳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卡:“谢了小兄弟,刷卡。” 刚才还笑呵呵的小伙子愣住了,指着魏迹手里那张黑卡张了张嘴,挺为难地挠着头:“我们这里不能刷卡,只收现金的。” 魏迹表情有点僵硬,深呼吸,再吐气,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红牛:“你等一下。” 果然,扭头就看见趴在副驾半摇下来的车窗上的某矮子,一脸戏谑。 “啧。”魏少爷咬了咬牙,耳根有点发烫,把红牛贴在倪沁手臂上,小声商量,“别笑了,借点钱呗矮子。” 倪沁没动,冲着他手里的红牛罐子扬了扬下巴。 魏迹看着霜气冰凉的结着水珠的金色罐子,忍气吞声,单手扣着拉环,“啪”。 “倪小姐请喝。”魏迹咬牙切齿地把打开的红牛再次递了过去。 倪沁笑眯眯地接过红牛罐子,小声说:“后座,牛皮纸袋子里,去拿吧。” 魏爸爸屈辱地应了一声,拉开后座车门,牛皮纸袋子刚拎到手里,人就愣了。 卧槽,这矮子不怕被抢劫啊? 袋子里方方正正地码着几沓百元大钞,目测一沓就是一万块,魏迹这种从来不带现金的人被倪沁这一兜子现金的土豪作风给震了一下,赶紧看了眼四周,趁着没人注意伸手胡乱拽了几张出来。 魏迹一边往小店里走,一边捋顺了手里的钱,递给了那个小伙子。 小伙子接过钱笑着说:“感情真好啊,还先拿给女朋友喝,大城市来的吧?真浪漫。” 魏迹表面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里想,女朋友个屁,那是我爸爸! 再回到车上他那一身的嘚瑟都没了,蔫耷耷地听着倪沁的指挥往哪边开,毕竟不能花钱了,别说给倪沁买东西了,连午饭估计都要人家请客。 吃午饭的时候魏迹从兜里掏出手机,这玩意儿从他来恭山发现这边没信号没网络的时候就被他关机了,想开机看看时间,意外的是他刚把手机打开,信号满格,各种信息源源不断地进来把他手都震麻了。 最后还没等他看一眼,手机又没电自动关机了。 下午魏迹被倪沁带到了一个叫家具城的地方,说是叫家具城,魏迹看着还没他家别墅大。 本来第一要务就是要买窗帘,结果魏少爷眼高于顶,不是颜色丑,就是花纹难看,再不就料子不好,反正逛了一圈下来没一个看上的。 窗帘没看见合适的,反而看上了个沙发床。 比倪沁家那个大一些,折起来是个沙发,放倒就变成了单人床,魏迹坐在上面弹了两下,又摸了摸,非常满意。 魏迹拉着倪沁过来,按着人家肩膀按在沙发上:“矮子矮子,是不是特别舒服?才1000多,跟白给的一样,便宜又合算!” 倪沁反映淡淡:“没必要买,你那边客厅已经有沙发了。” 魏迹恋恋不舍:“可是真的很舒服啊!要不买给你?你换个大的?” 倪沁摆摆手:“不换,走吧魏少爷,别耽误时间,下楼问问门窗店愿不愿意给你换窗子吧。” 魏迹一步三回头,越看那张沙发床越顺眼,要么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一直到门窗店门口,他还心心念念着那个沙发床。 浅绿色的看着就清新,关键是真的便宜,才1000块啊! 又舒适又便宜,绝对超值! 魏少爷越想越觉得心痒痒,回过神的时候倪沁已经跟门窗店的人聊了半天了,他一抬头就听见店主说:“真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我们这边的店都只接镇里生意,你说的那个地方,离得太远,来来回回大半天时间就没了,而且都是小店缺人手,离店那么久没人看店啊。” 魏迹猛地瞪大眼睛,脑子里闪过一排弹幕:玻!璃!修!不!上!了! 哦他妈的耶耶耶! 修不上玻璃他就不用会那个小破房子住了,也不用买窗帘!可以名正言顺地混在矮子家,在人家家住又不能总霸着卧室,他是男人嘛,当然应该他睡沙发,矮子那个沙发又太小了。 怎么办呢?当然是,名正言顺地把沙发床买下来! 沙发床可以买了! 魏迹想都没想,拉过倪沁脱口而出:“矮子,我们同居吧!” 第17章 魏迹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没过脑子,说完才觉得有些尴尬,倪沁看着他不说话,他就更尴尬了。 第38页 同居,同居个屁! 但想想好像住在人家客厅也算是另一种意思上的同居? 魏迹挺尴尬地揉了揉鼻子:“那什么,矮子,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沙发床我还挺想要的,我那儿要是不能住,你能不能...” 这话没法儿继续说了,好像有点不要脸,毕竟人家倪沁不是个真的兄弟,人家是女士!是蕾蒂! 你整天惦记着住进人家女士的家里,算是怎么回事儿?! 魏迹烦得想抽烟,抬手往裤子兜里的烟盒摸去,顺便还摸出了那个一看就是便宜货的粉色塑料打火机。 但魏迹没想到的是,倪沁只是打量着他沉默了两秒,主动开口:“把我那张沙发抬去放你那边吧,你睡客厅可以吧?” 魏迹刚敲出一根烟,就听见了倪沁的话,说不惊讶是假的,烟也不想抽了,把烟往耳朵上一别,摸着鼻子开始故作矜持了:“真的?那我过去住你会不会不方便?” 倪沁视线落在魏迹耳朵上的那支香烟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不要在屋子里抽烟,其他的跟以前一样。” 哦,也是,魏少爷来了这么多天,一共也就在自己那边睡过一宿。 魏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心,反正就是兴奋,非常兴奋,他觉得这是因为买了沙发床的缘故。 回去路上开车开得都更起劲儿了,跟着音响里的声音嗨起来,“让我们一起摇摆!一起摇摆~忘掉所有伤痛!一起摇摆!” 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倪沁缓缓勾了勾嘴角。 这种兴奋持续了整整两天,魏迹每天跟打了鸡血似的红光满面,睡在沙发床上还不忘睡前哼个歌什么的。 甚至小乖跃跃欲试地爬上他的沙发时,魏少爷都格外开恩:“就这么羡慕魏少的新床么?行吧,看在你主子的面子上,让你上去试试吧!” 从镇上回来的第三天,晚上魏迹靠在沙发里翻画册,看见画册后面的二维码他才想起那天去镇上手机开机时收到的那一堆信息,找到充电器插上按下了开机键。 短暂的白屏之后屏幕上出现了充电的标识,过了那么几分钟才充够电量自动启动。 回到恭山的小房子这边魏迹的手机又变成了有手表功能的消星星游戏机,但那天收到的信息还在,都是他那堆狐朋狗友的问候。 魏迹撇着嘴“哼”了一声,这群人肯定等着看他笑话呢。 胖子还建了个群,叫做“魏少回归倒计时 22”。 魏迹纳闷地看着那个22,没太理解。 22是什么玩意儿?群成员明明显示的是13啊? 22总不能是年龄吧?他们这群人里最嫩的也得24岁了吧? 翻了半天群聊天记录魏迹才知道这个22的意思。 张东:“魏少不在咱们组的局都没有灵魂” 大纯:“就是就是,哎胖子,你说我是不是有受虐倾向,我怎么觉得迹哥不在,我这天天赢怎么赢得这么无聊呢?” 胖子:“哈哈哈哈,你就是有病,魏迹赢你的时候你天天哭天喊地的说人家不给活路,人不在了,让你赢了你还不乐意!” 魏迹盯着“人不在了”四个字磨牙。 妈的,这群狗,早晚杀了他们! 而且还得先杀了胖子,用他的肥膘祭刀! 心里骂完,魏迹继续往下看。 张东:“哎,别说,我也有点怀念我魏少玩骰子时候那股浪劲儿了” 张东:“眼睛一眯,张嘴就是,开!” 胖子:“魏少不在的第八天,想他,想他!” 大纯:“恭山那地方他居然能忍8天,我真的他走那天我都做好晚上接风的准备了” 胖子:“距离魏迹回归,22天!” 魏迹看到这儿才算明白那个22是啥意思,这堆消息都是前天收到的,也就是说,现在距离他回a市还有20天了? 这么快?这就过去三分之一了?好像没有想象中难熬啊? 说好的度日如年呢? 还有20天就可以离开恭山了。 魏迹不但没觉得高兴,反而生出一点细小的烦躁,但他又说不清这点烦躁的来源是什么。 厨房里飘出一股淡淡的甜香,魏迹晃了晃头,把那点莫名其妙的不舒服感觉压下去,起身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什么味道?” 倪沁刚洗过澡,头发随意盘在脑后,露出脖子白皙细腻的皮肤,拎着茶壶在袅袅蒸汽里回头:“白桃乌龙茶。” 魏迹盯着倪沁手里的茶,有点心不在焉:“你还会做这个?” 两人坐到茶几前,倒了两杯白桃乌龙茶,桃子和茶叶的清香混合在一起搅动在空气中,还有甜滋滋的蜂蜜的味道。 魏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甜的口感入口,他心情一下又好了:“矮子,你是不是真的上过新东方啊?” 第39页 他对白桃乌龙还挺有好感的,毕竟喜欢的画手叫乌龙白桃。 白桃乌龙和乌龙白桃,嘿,还挺像绕口令。 魏迹第一次喝下午茶点了这个的时候胖子他们还挺诧异,喝过几次之后也都跟着纷纷入坑了,不过分甜,带着茶香和桃子的口感,挺让人有好感的。 然后他们一群闲着无聊的大老爷们,经常就凑在高级餐厅里喝这玩意儿。 意外的是,倪沁的手艺居然不比那些千八百块钱一壶的差。 倪沁自从被魏迹发现是a市人之后,也就没太掩饰这些,问什么就实话实说,只不过没提起过魏莱莱。 被魏迹问到新东方,她摸着茶杯的杯口,说:“网上学的,这个味道不算好,恭山有棵没人管的桃树,用那里摘的桃子煮了比买的桃子味道更好。” 魏迹以前不会对这些东西有什么兴致,哪怕是他们一群人开着游艇出去钓鱼,他都是躺在船舱里睡觉的,钓鱼不钓鱼的他不参与,只参与晚上的轰趴。 但倪沁一说起恭山上的桃子,他立马就来了兴致:“在哪在哪?明天我们去么?” 倪沁扬了扬手里的平板电脑:“魏少爷,我是有工作的人。” 魏迹一听就不乐意了,这是暗示谁呢:“魏少爷家产万贯不用工作!” 倪沁翻了个白眼,谁跟你讨论工不工作了,那是你未来的媳妇儿要头疼的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 委婉拒绝娇花先生听不懂呢,那就只能直接点了,倪沁开口:“明天不去,没空!” 魏迹皱眉,他在恭山就这么一个兄弟,人家也不带他玩! 不去拉倒!魏迹忿忿地干了茶杯里的茶,变成了一个移动空调,走到哪儿都嗖嗖冒冷气。 第二天倪沁实在是受不了魏迹的低气压了,上午匆匆做完了构图,吃过午饭坐在魏迹的地盘——他的沙发床上:“魏少爷,摘桃子去么?” 魏迹正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听见倪沁的话眼睛一亮,但又拉不下面子,亮着眼睛诡异地沉默着。 你说不去就不去,你说去就去?哼,魏少爷也是有脾气的! 可能是看他没说话,倪沁凑过来用手指戳了一下他腰侧:“去不去?” “哈哈哈!”魏迹爆发出一阵笑声。 魏少爷天不怕地不怕,但非常怕痒。 倪沁话音都没落就被魏迹抓住了手指,往前一带,整个人扑在了魏迹身上。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魏迹就是怕痒的条件反射,没想到会把人拉进怀里,现在这个倪沁在上他在下,距离又近到能看清她瞳孔里的自己的姿势,就很尴尬了。 club里一屁股坐进他怀里勾着他脖子的女人也不是没有,魏迹都能淡定地拍着人家肩膀,冷静疏离地来一句:“不好意思美女,我不约。” 但倪沁现在趴在他身上,他别说淡定了,简直是浑身僵硬,甚至又隐约有那种心律不齐的前兆。 还是倪沁大大方方地从他身上爬起来,跟个没事儿人似的问他:“去不去摘桃子?” 魏迹借着抻懒腰的动作缓解了一下自己的尴尬和僵硬,起身说:“去啊,走吧。” 摘桃子又是倪沁骑着她那辆巨特么酷的哈雷一路飙车去的。 魏迹下车的时候步子有点飘,扭头问她:“你不是a市人么?a市禁摩啊!你怎么会骑摩托?你们上学的时候还有这种作死的特长班?” a市的中小学都有规定,每星期三和星期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特长课,可以按照自己的兴趣爱好参加。 魏迹这句话当然是玩笑,但说完他又有点好奇:“矮子,你以前上的都是哪所学校啊?a市的么?” 他心里琢磨着,a市才多大,公立学校加上私立学校一共也没几所,没准儿以前他们见过呢。 倪沁把摩托头盔摘下来甩了甩头发就跟没听见似的,面无表情地往魏迹身后指了指:“看见那棵大树了么?桃树就那片树林里。”说完就要走。 魏迹突然就知道他看见那个什么回归倒计时的时候为什么心烦了。 因为倪沁。 他虽然说过以后回a市请倪沁吃饭,也说过自己家住在哪栋别墅,但这些倪沁从来都没回应过。 她每次都是岔开话题或者干脆当作没听见。 就好像回a市以后从来就没想过跟他再有交集似的。 魏迹一把拉住了走在前面的倪沁:“你家住哪?” “嗯?”倪沁不解地扭过头,看着魏迹说黑就黑的脸,拍开他的手,“犯什么病呢。” 实际上倪沁心情也不是很好,她是出了门之后才发现恭山居然罕见地阴天了,还是那种让人很闷的阴天。 刚才下了摩托就山里就起风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40页 她很怕一会儿会突然下起雨来,这样的天气让她变得有些急躁,魏迹说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见,一心只想着摘完桃子赶紧回去。 偏偏魏少爷这会儿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又开始耍脾气了,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手被她拍开之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倪沁走了两步回过头,有点无奈:“魏迹。” 魏迹皱着眉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步子迈得很大,一看就知道他在生气。 恭山上不能乱走,倪沁带着他走的路都是被人踩出来的小路,眼看着魏迹往草丛里走去倪沁又喊了他一声:“魏迹!” 魏迹非常郁闷,他不明白,明明他和小矮人相处得挺好的,也没有像之前一样见面就吵、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怎么她就是对家庭住址之类的事情避而不谈! 难道现在的相处都是假象? 难道倪沁心里觉得他这人不行想等他滚蛋就不联系了? 为什么? 我们相敬如宾又门当户对的兄弟情都是假的吗!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我们已经坐上了友情的巨轮泰坦尼克号了吗! 魏迹大步走着没注意脚下有一堆铺好的树枝,踩下去的同时倪沁拉住了他的胳膊:“魏迹别...” 倪沁的话没说完,魏迹脚下的树枝发出“咔嘣”一声脆响,在他错愕的眼神里,两人一起跌了下去。 第18章 魏迹在掉落的一瞬间,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只是本能地把拉着他的胳膊跟他一起掉落的倪沁护在了怀里。 平时混迹在健身房可见也不是没有用,不止留下了腹肌和马甲线,还在关键时刻伸手利索地在下落前把自己垫在了下面。 “噗通”。 魏迹和倪沁同时摔在了坑底,几米深的大坑导致他落地时顿时眼冒金星,甚至脑子都空白了一瞬,疼痛的地方太多魏迹一时间甚至分不清痛的到底是哪里。 他额头暴起青筋,骂了一声,咬牙起身,急着查看倪沁的情况,又怕伤到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托着倪沁的后背:“矮子,没事儿吧?” 倪沁平时再刚看着再嚣张,也毕竟是个女孩子,闭着眼睛,眉心微蹙,沉默着没说话。 魏迹一下子就慌了,喊出来的声音也哑得厉害:“倪沁!倪沁你没事儿吧?” 倪沁睫毛抖了抖,勉强睁开眼睛,指着自己的腰侧,小声说:“好像受了点伤,先别动我。” 情况发生的突然,魏迹只来得及在跌落的一瞬间护住倪沁的头,但这个坑并不是个平坦的土坑,还有些立在边缘的参差不齐的树枝。 听见倪沁这么说,魏迹更紧张了,伸出手轻轻掀开她的黑色皮衣,里面的白色小草莓印花短袖,衣摆染上了一块草莓图案那么大的血污,殷红的鲜血惹得他手一抖。 “别动,没事儿。”倪沁在魏迹想要掀开她衣摆查看伤口时突然说话了,说完又安抚似的拍了拍魏迹的肩,“真的没事儿,让我缓缓。” 魏迹就是在倪沁虚弱又逞强的声音里自责得无以复加,他从来没见过倪沁这么爱逞强的女生。 不哭也不吵,就平平静静地说,没事儿,让我缓缓。 有那么一瞬间,魏迹希望倪沁能想胖子他们抱怨的麻烦女友一样,大哭着大闹着把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 我不会嫌你烦,只会抱紧你。魏迹想。 “对不起矮子,我不知道会踩到坑里。”魏迹慢慢扶着倪沁坐起来,像是扶着易碎的玻璃制品,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倪沁应该是很疼,缓缓呼出一口气,但眼底居然还带着点调侃,虚弱地说:“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么魏少爷?” 魏迹愣了一下,听到靠在自己身上的人慢悠悠地开口:“这是捕野猪的陷井啊,然后你就掉下来了。” 他看着倪沁灰扑扑的侧脸,额头和脸上都沾染着灰尘,脸颊还蹭破了一点渗出点点血迹。 这个位置,那次她拿着石头砸开玻璃窗把发烧的他从屋子里拖出来,被飞溅的玻璃划伤的也是这个位置。 魏迹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换做是他,他也不会想要在回a市之后再跟自己这样的人联系。 一个什么都不会的麻烦精。 一个连捕野猪的陷井都会掉下来的麻烦精。 倪沁感受到了魏迹的沉默,扶着腰侧慢慢回头,看了眼魏迹拧着眉头的脸:“怎么了?伤到了?” 魏迹掉落时垫在倪沁下面,承受了倪沁落地的重量现在其实浑身都很痛。 但身体上的疼痛没有刚才那个认知来得更让人沮丧,他垂着头,哑着嗓子开口:“矮子,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回a市之后不想跟我再联系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想跟你联系了?”倪沁靠在他身上虚弱地问。 第41页 魏迹说:“你心里觉得我很废物吧?特别看不上我吧?就像我管你叫矮子或者小矮人一样,你心里叫我什么?” 换了是平时,倪沁未必说出来,她没有魏迹那么厚的脸皮。 但这会儿同时跌进几米深的捕兽陷井,什么时候能出去还是个未知数,两人又都这么虚弱,肯定是没有精力打架的。 倪沁笑了笑:“叫你娇花,叫你巨婴,也骂过你白痴。” “嗯,你骂的对。”魏迹说。 “喂,娇花先生,你不会是摔到头了吧?”倪沁对魏迹的态度感到很诧异,不得不捂着腰侧缓缓转身,警告道,“别在这个鬼地方跟我耍少爷脾气啊,我这会儿心情也没有多好。” 魏少爷蔫耷耷地点头:“嗯,你骂我吧,打我吧。” 倪沁不敢有大动作,蹙眉看着反常的魏迹:“你刚才为什么生气?走那么快?掉进陷井里摔消气了?突然这么好说话?” 魏迹闷闷地开口:“刚才问你你在a市住哪里,你不是不想说么,没关系,我回去之后不会打扰你的,这段时间也确实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没有我你也不会掉进这个野猪陷井里。” “ness呢?不请我了?龙虾也不带我吃了?”倪沁问。 魏迹突然抬头,对上倪沁眼睛,试探着问:“你不是回去之后不想联系我么?我以为你不愿意跟我吃饭。” 倪沁突然笑了,还没说话,一滴雨水砸在了她鼻尖上。 倪沁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随后霍然睁大眼睛,盯着魏迹衬衫领上的一点灰尘,讷讷说:“魏迹,帮我看看,是不是下雨了?” 这句话倪沁做噩梦的那晚也说过相似的,当时魏迹还以为她只是怕下雨会把院子里的花打坏,甚至后来收拾厨房的碎杯子的时候魏迹还想过,那句话也许就是倪沁怕他多问所以随口搪塞他的。 但现在看到倪沁满眼惊恐却不敢抬头看天,睫毛轻颤着的样子,魏迹皱了皱眉,看了眼阴沉得发灰的天空,抬手抹掉她鼻尖的雨水,像是怕吓到她一样,轻声回答:“是,要下雨了。”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大雨从云层中落下,噼里啪啦地打在魏迹和倪沁脸上和身上。 倪沁猛地闭上眼睛,连捂着腰侧伤口的手都松开了,紧紧攥着魏迹的衣襟和胳膊,颤抖着,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魏迹。” 她在害怕什么? 雨?阴天?打雷? 魏迹在自己还没想清楚的时候,听见倪沁那声轻轻的呼唤他动作先一步做了回应,把倪沁揽进怀里,然后脱下外套裹住了倪沁颤抖着的身体:“别怕,只是下雨,别怕。” 怀里的人抖得厉害,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冰冷的雨水一滴又一滴地砸落下来,被雨水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 魏迹此时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疼痛,只怕倪沁被雨水淋到,他把仅剩的一件衬衫脱了下来,遮在倪沁头上,不断安抚着颤抖着的人:“别怕,倪沁,没有别的,只是下雨。” 他不知道她怕的是什么,但也想要安慰她,哪怕这一句半句的安慰微不足道。 “他们快来了。”倪沁哆嗦着说。 “谁?”魏迹被她这句话说得脊背一凉,神经质地抬起头向上望去。 大概坐井观天就是这种感受了,看不到远处,甚至停在十几米外的哈雷都看不见,只能看见被陷井切割成不规则圆形的天空。 倪沁没有回答,但魏迹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浑身冰冷,紧紧抓着他手臂的手也冷得像块冰。 魏迹把倪沁抱得更紧一些,企图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 但没有用,恭山这场雨来势汹汹,连他们脚下的土壤都被豆大的雨水砸得溅起一波又一波的泥浆,很快连魏迹呼出来的气体都在低温里泛起了白雾。 闷雷和闪电,风声和雨声,如果只有魏迹自己,他大概也会被野外的这场雨吓得不轻,毕竟他现在犹如困兽。 如果有人现在举着话筒采访他:“魏少爷,此时此刻,你怕不怕。” 魏迹肯定疯狂点头:“怕,老子怕死了!” 怕雨下得太大倪沁会受不了,怕气温太低倪沁会生病,怕雨一直不停这个破陷井里的水越积越多出现其他的危险。 但他最怕的这些都没有过多地考虑自己,他担心怀里的人,担心不断颤抖着甚至传出细微的呜咽的倪沁,这些担心让魏迹前所未有地勇敢。 他□□着上身跪在泥浆里,一只手臂紧紧拥着倪沁护着她,另一只手撑起衬衫为她挡住雨水,时不时地小声安抚她。 魏迹被大雨冲刷得有些睁不开眼睛,眯缝着眼感官反而更加清晰,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说话的时候倪沁颤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了。 第42页 “矮子,别哆嗦了,打起精神来,我给你讲我小时候的故事吧,其实我有个秘密,跟谁都没说过,我现在讲给你听,你一定认真听袄,魏少爷的秘密可是千金难求的!” 魏迹眯缝着眼睛,在滂沱大雨里缓缓说。 “我一直都没跟别人说过为什么我不愿意跟女性接触,也不乐意谈恋爱,其实是因为我小时候被一个小女孩骗过,好笑不?好笑就笑一个呗,你心里的娇花、巨婴,小时候就被伤害过感情!” “那时候我还没上小学,我也忘了是几岁了,大概5、6岁吧,跟着家里人去参加一个什么玩意儿的聚会,无聊到爆炸,然后我们一群孩子就去院子里玩,有个孩子踩坏了我的变形金刚,最操蛋的是,他特么的还笑我只会哭鼻子。” “我当时小么,就玻璃心,再加上那阵子我妈整天在家看哭唧唧的琼瑶剧,我当时被说了之后特别难过,跟电视剧里学的自己一个人蹲在游泳池边哭。” “有个特别可爱特别漂亮的小姑娘,长得跟洋娃娃似的,她过来安慰我,亲了我的脸,还把蛋糕分给我吃。我们当时约定第二天她来我家找我玩,我把地址什么的都给她了,还说了要娶她。” “结果她没来,我就感觉自己被骗了,特别伤心,就留了这么个印象,好看的小姑娘都是骗子,还是男孩子比较好相处,我后来把那个说我只会哭鼻子的男生揍了一顿,然后他跟我成了朋友。” “哦对了,那个傻逼男生现在长成了个胖子,就是他把我诳这儿来的。” 大雨下了不知道多久,魏迹只知道他紧紧拥着倪沁的手臂都已经僵了。 还好只是雷阵雨。 雨过天晴,甚至还有一道彩虹横在天边,魏迹强撑跟倪沁说:“我们得离开这儿,不会有人来的,我们得靠自己了是不是?矮子?你跟我说句话,我其实心里有点慌,不知道该怎么办。” 魏迹跪在地上,轻轻拍着倪沁的后背,他能感觉到他一直说话倪沁就会好很多,在他的喋喋不休里倪沁已经不再颤抖了,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下过雨的恭山气温很低,呵出来的气都变成白雾。 倪沁慢慢抬起头,眼睛是红的,像一只被猎人的枪声吓坏了的兔子,只是默默地看着魏迹。 魏迹突然就觉得心脏像被人用刀扎了一下似的,他把搭在倪沁头上的湿淋淋的衬衫拿下来,拧干了水份扑在一片不太泥泞的草根上,又扶着倪沁过去坐好,轻轻拍了下她的头:“我想办法带你出去,别怕。” 这个陷井里面什么都没有,魏迹□□着上身拎起一个跟他手臂差不多粗的断枝,猛地向上一跳,手臂用力向后张,然后重重地把树枝插进了陷井的土壁里。 土壤不堪负重,被戳出一个浅浅的坑之后魏迹握着木棍摔进了陷井底部的泥潭里。 木刺扎进魏迹的手掌,从来不沾阳春水的皮肤伤痕累累。 魏迹没有停歇地爬起来,重复刚才的动作,嘴里还在不停地说话:“别怕啊矮子,我在呢,我没有别的故事可讲了,给你背诗,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再次摔倒,浑身沾满了泥浆,赤.裸的上身被木块和石头割破,他仍然没有停歇:“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魏迹再次摔倒,又重新爬起来,“朝如青丝暮成雪!” 魏迹就这样一次一次摔倒,又一次一次爬起来,手里的断枝终于在土壁上砸出一高一低两个深深的坑。 一首《将进酒》背完又是一首《蜀道难》,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在不知道第多少次摔倒的时候倪沁苍白着脸起身,把准备再次站起来的魏迹按在地上。 魏迹气喘吁吁,疲惫不堪,身上的泥污掩盖了他的伤口,但很多地方的泥污被染成了深红色。 他躺在泥浆里看着倪沁,突然笑了:“矮子,说真的,你还是这副嚣张的样子好看些。” 第19章 从第一滴雨落下来,倪沁耳畔就开始出现大雨滂沱的声音,她紧紧闭着眼睛,很怕一睁开就看见那条僻静又深邃的巷子,泥泞的道路,还有那些狰狞的笑脸。 分不清下雨的到底是恭山,还是噩梦卷土重来。 她只能用自己最后一点力气,抓紧了魏迹的衣襟,用力到手指的关节微微发白,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魏迹。”倪沁咬着牙发出呼唤。 魏迹,救救我,我害怕。 雨声越来越大,她觉得自己深陷在深渊里,带着魏迹去小溪边钓鱼那天飙车的时候她曾说:“深渊是吧,我就让它看看,老娘好看吗!” 可惜,外壳越是坚硬,内心就越是不堪一击,就像那条小溪底部一张一合的贝壳,壳里的肉是那么柔软。 第43页 那天的纷乱,恐惧,被人推着踉跄着向前的失重,还有刀子刺进腰侧的冰冷的触感,这一切都卷土重来。 要命的是摔下来的时候她腰侧被凹凸不平的土壁划出的伤口,离旧伤的位置那么近,明明知道那里已经是一道疤痕了,但那种流着血的感觉还是让她更加分不清此时此刻她身在哪里。 倪沁只能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想要安慰自己,都过去了,不是真的,那些噩梦都过去了。 可越来越密集的雨声和叫嚣着卷土重来的回忆不肯放过她。 倪沁很绝望,很无助,也很无措。 突然,她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额头抵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耳边除了雨声,还能听到一个强劲有力的心跳,砰,砰,砰。 那是魏迹,她能感觉到他把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甚至脱下了衬衫遮在她头顶挡雨。 温热的胸膛和肌肤相亲的触觉,以及,魏迹慢悠悠的却不曾停歇的低声话语。 就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拉着她,把她从深渊的泥潭里拉起来。 被这样护着哄着的倪沁,耳边雨声渐渐远去,她脑海里那些噩梦也渐行渐远,取而代之的是魏迹的样子。 初见时气焰嚣张地用皮鞋尖踢她屁股的样子。 站在她屋子外面立着呆毛气咻咻的生闷气的样子。 从哈雷上下来吓得脸色惨白的样子。 生病时脸上泛着红晕抱着她撒娇的样子。 还有,骂骂咧咧地不情愿扫着厨房的碎玻璃的样子和明明觉得无聊还坚持陪她看了一夜星星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倪沁感觉自己被魏迹松开了,离开了那个充满安全感的怀抱。 她闭着眼睛,有一瞬间的恐惧。 魏迹,你也要走了么?你也要放弃我了吗? “别怕啊矮子,我在呢,我没有别的故事可讲了,给你背诗,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像是一束阳光,驱散了最后的阴霾。 她尝试着睁开眼睛,伴随着那首气息不稳的《将进酒》,等她完全从噩梦般的记忆里走出来,已经是《蜀道难》的尾声。 天色昏暗,倪沁看清了魏迹的样子,赤.裸着上身,肌肉线条和绷紧的脊背上沾满泥浆,平时臭美的精心抓出造型的头发已经被泥浆浸透,刘海儿被魏少爷不耐烦地卷着泥水撩到后面,额头和脸上都是泥。 看上去有点好笑,但倪沁笑不出来。 她能看见魏迹胳膊上的某个伤口正在流着血,倪沁不知道这样的伤口魏迹身上还有多少,只能看见泥浆里掺杂着深深的暗红色。 她眼里的巨婴、娇花,这个还想着跟她拜把子的白痴蠢货猪脑子,现在正赤.裸着上身,满身泥泞,一次一次地摔倒,一次一次地爬起来,平时散漫的气息都不见了,像一只红了眼的豹子,也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凌厉山峰。 他被污水刺激得眼眶通红,一双深棕色的眸子里满是坚韧。 倪沁眼眶有些酸胀,在魏迹又一次摔倒准备爬起来的时候她霍然起身,把魏迹按回地上,蹙着眉看他。 想说,你是傻子吗?你一个掉进小溪里都会感冒的娇花,把衣服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被按在地上的魏迹先开口了,脏兮兮的脸上带着笑意:“矮子,说真的,你还是这副嚣张的样子好看些。” 倪沁鼻子一酸:“你给我躺着,别动了!你以为从上面掉下来真的没事儿么!可能已经有内伤了,还乱动。” 魏少爷躺在泥浆里深深看了倪沁一眼:“那你红着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儿,我不得想办法救你出去么,怎么样?魏少爷帅么?爷们儿么?像英雄么?” 倪沁被他气笑了:“靠边坐着去,剩下的我来。” 她没说出口,默默地看着魏迹狼狈的样子,心想,魏少爷,你今天很帅,确实像个英雄。 魏迹摆摆手:“别动我,我就这么躺一会儿,累死爹了,矮子你说我是不是贼聪明?你看看我在土壁上砸出来的洞,一会儿咱俩就踩着那个跟攀岩那样爬上去。” 说完了还打了个响指:“我当时应该去学建筑,我简直是个设计鬼才!” “是是是,魏少爷聪明,你休息会儿吧,剩下的我来。”倪沁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淡笑着说。 “还说是捕野猪的陷井,布置这破玩意的人也不知道来看看?真有野猪掉下来等他来也烂得只剩骨头了,啊,累死老子了,破陷井真几把深!” 身后的魏迹躺着休息也不消停,骂骂咧咧地抱怨着,但倪沁有种感觉,从她站起来那一刻魏迹眼里的戾气和绷直的嘴角就都不见了,甚至眼底漾起了笑意。 姑且认为,魏少爷那么拼是在担心她吧。 第44页 倪沁到底比魏迹灵活些,平时也不像魏迹总泡在club里,户外运动她还是参加的挺多的,而且魏少爷这一身狼狈也不是白费的,至少爬上去的“阶梯”他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倪沁踩着底下的土坑,攀在土壁上一下一下地砸了起来。 每次她跳下来拄着膝盖喘息的时候,魏迹都会接过木棍:“我来。” 两个人轮流休息,终于竣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倪沁和魏迹体力透支地躺在陷井底下,也顾不上什么脏不脏的了,谁也没比谁好多少,身上脸上头发上都是泥浆,就这么躺在脏乱的泥土里沉默地看着漫天的星星。 半晌,魏迹动了动:“差不多了矮子,咱们上去吧,越来越冷了。” 下过雨的山里温度很低,砸“阶梯”的活动结束身上的热气也慢慢消退,他们每说一句话面前都会出现一大团白色的雾气。 倪沁疲惫地坐起来,刚才一直保持着抬着胳膊的姿势砸那些土洞,她现在整条手臂都是酸的,想抬起手都有些徒劳。 “魏迹,我好像上不去了。”倪沁看自己的掌心,慢慢说。 魏少爷脾气非常大,又开始黑脸了:“别放屁,上不去你住这儿么?冻死你!” 倪沁被他吼得一愣,突然笑了,把手搭在魏迹肩上:“你先上去吧,我真的没力气了,等我往上爬的时候你拉我一把。” 她的胳膊和手都在痉挛着,轻轻颤着,别说往上爬了,就算是小乖那么一丁丁点的重量,她现在都举不起来。 魏迹似乎是在黑暗里看了看倪沁搭在他肩上的手。 看不清魏迹的表情,但倪沁敏感地察觉,这人大概又在皱着眉。 正猜测着,魏迹闷闷的声音响起来:“矮子,别动。” “嗯?”倪沁有些不解,她现在好像不止没力气,还有点晕乎乎的,脑子不太灵光,只能抬眼看着魏迹黑暗里的轮廓一点点向她靠近。 魏迹的两只手轻轻按着倪沁的肩膀,把额头抵在了倪沁的头上。 额头相抵,倪沁有些怔怔的,只感觉到额前一片冰凉,还能闻到魏少爷身上的泥土味道,她慢慢眨了下眼睛。 “操。”魏迹突然站起来,像是一只烦躁的狮子,走了两步又蹲在,“矮子,你发烧了,别怕啊,我这就带你上去。” 倪沁晕乎乎地点头:“你先上去吧,不用管我,回去给我拿个睡袋也行,我上不去了。” 魏迹没说话,起身捡起丢在地上的衬衫和外套,然后攀着土壁一点一点,慢慢地爬了上去。 倪沁就这么坐在陷井的底部,看着魏迹的身影慢慢消失,能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但她等了很久,没有听到摩托发动的声音。 “魏迹,你走了么?”倪沁小声说。 她太累了,想要睡一会儿,浑身都疼,脑子也不是很清醒,就在她想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听见“噗通”一声。 重物掉落坑底的声音。 倪沁强撑着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她诧异地喃喃:“你怎么又下来了。” “来救小矮人!”魏迹没好气儿地说。 倪沁感觉魏迹把她抱起来放在了一个布片上,在她两只手里各塞了一根长绳。 “矮子,什么都不用你做,就握紧就行,听见了么?我知道你没力气了,但不许松手!”魏迹蹲在倪沁面前,轻轻揉了一下她的发顶,“别松手,我带你上去,我们回家。” 倪沁轻轻点头,感觉自己可能摔到脑子了,为什么听着魏迹说什么她都想嘤嘤呢,明明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啊。 魏迹又磕磕绊绊地爬了上去,甚至中间还踩空了一下,发出一声嘶吼:“啊!” 土坑砸的不算很深,撑不住魏迹这个大男人反复地借力,已经有些土坑开始松动。 倪沁有点担心魏迹会再摔下来,轻声说:“魏迹。” “别叫老子,你一叫我我特么就手麻,我也快没力气了!”魏迹气息不稳地喊了一句。 等他完全爬上去,倪沁感觉到自己开始动了,很神奇,背对着土坑凹凸不平的壁,她就像坐在一个秋千上一样,一点一点地往上。 安静的雨后夏夜里,她能够听见陷井上方传来的魏迹的闷哼和深重的呼吸。 倪沁眼眶和鼻子又开始发酸,但她也没有力气了,真的没有力气,不能再把精力浪费在哭上了。 魏少爷吩咐了,她得紧紧握着绳子,不能松手。 她要是敢松手魏迹可能会气死,会把她家砸了吧?会把小乖拿去喂猫吧?这么胡思乱想着,倪沁紧紧攥着手里的绳子,一刻都不敢松懈。 她一直在慢慢向上移动,甚至不曾停顿一下,最后听见魏迹大吼了一声“啊”,倪沁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向后仰去,被捞着胳膊抱进了一个有温度的泥巴味道的怀抱。 第45页 劫后余生原来是这种感觉。 并不是她以前那样,孤单地苏醒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vvip高级病房里,然后那个人带着一脸和煦如春风的假笑握着她插满针管的手:“阿沁,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相比那个人虚伪的嘘寒问暖,倪沁更喜欢现在这样。 天地广阔,只有她和魏迹,他们谁都没有开口,只是盯着天上璀璨的星河。 半晌之后,魏迹轻轻吐出一句:“妈的,累死爹了,幸亏你是个苗条的矮子,这要是胖子掉下去他就躺这儿等死吧,魏爷爷真是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 魏少爷一句话给自己连升两辈儿,但这句话让倪沁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躺在雨后的草地上,能闻到青草和泥土混合的芳香,抬头能够看见星空,萤火虫一闪一闪地在眼前飞过。 身边不远处是那辆被魏迹把储物箱翻得乱七八糟的哈雷,还有他找到的绳子和用他的衬衫和外套一起设计出来的秋千一样的救生工具。 倪沁用手轻轻拍了拍身旁的人,指尖触摸到的地方,能够感觉到魏迹强有力的手臂肌肉被绳子勒出来的一棱一棱的凹痕,她开口:“魏迹,萤火虫好美。” 魏迹应了一声:“嗯,美。” 倪沁觉得自己胸腔里充满了莫名的温暖,明明连桃子都没摘到就出师未捷了,却像是刚喝下一杯暖呼呼的白桃乌龙,她轻声说:“魏迹,谢谢。” 第20章 倪沁是个神奇的矮子,说完谢谢就开始装死了,额头烫得像个火炉似的,着实把刚从坑里爬出来的魏迹给吓了一跳。 要不是人家哼哼唧唧地说了一句“魏迹我头好晕啊”,魏迹差点要给她做个人工呼吸了。 回去的路上魏迹第一次体会亲自“倪式飙车”,倪沁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别说起摩托飙车了,估计好好坐着都费劲。 他拿着绳子把倪沁跟自己绑在一起,生怕骑着骑着小矮人从后座“嗖”地飞出去。 骑摩托他只试过几次,都是那群狐朋狗友谁谁谁买了新摩托大家轮着上去试试那种的。 老实说魏迹是有点怕这玩意儿,两个轮儿的东西哪能有四个轮子的稳啊,他总觉得摩托更容易出事儿。也就是为了挣个面子,才勉强骑过那么几次。 恭山的夜晚确实漂亮,萤火虫越聚越多魏迹都无暇顾及,最开始他还中规中矩地慢速骑着。 但倪沁环着他腰的手臂越来越无力,而且魏迹能够感觉到她贴在他后背上的脸颊温度越来越高,就像是他腰上绑了个人形自热挂件似的。 魏迹很急,车速越来越快,风驰电掣,甚至路过那个被倒了的树干横在路上的小路时,他连一丝丝停顿的意思都没有,有样学样,直接就从上面飞了过去。 一直到回家之后魏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飙车飙得有多猛。 魏少爷摸着鼻子想,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矮子者就越来越疯魔,连飙车都ojbk了。 一边感叹着,他也没忘了进屋先给倪沁吃了感冒药,倪沁喝了热水好像精神了点儿,晕乎乎地洗澡去了。 魏迹本来也想洗个热水澡,但想来想去都觉得小矮人一会儿出来需要人照顾,他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套衣服起身去了对面。 也没觉得自己几天没过来,这破屋子连浴室都一股子灰尘味儿,但也没有魏少爷身上脏,冷水冲刷掉了他身上的泥土,沿着肌肉线条变成棕黑色的泥浆流淌进下水道里。 魏迹扭过身子在镜子前面照了照,身上都是大大小小数不尽的伤口,背上还有一大块淤青,里面有些发紫的淤血痕迹。 刚才还叉着腰一脸严肃地站在花洒下面冲水的人,看见自己身上的伤,丧着脸心疼了自己3秒。 这特么的大概是魏迹27年的人生里最狼狈的一天了! 疼么? 其实很疼。 但他没有时间顾虑自己,从浴室出来魏迹急急套上裤子,边往对面走边套上了件纯棉的深灰色短袖。 棉质短袖碰到皮肤上的伤口,魏迹皱着眉“嘶”了一声,脚下步子却是没停,推开门就看见倪沁躺在他的沙发床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倪沁家还是那么整洁,屋子里依然是那股淡淡的柑橘精油的味道,客厅宽敞明亮,只不过茶几上堆着魏迹看了一半扣在那儿的画册,餐桌上摆着魏迹和倪沁没来得及收的水杯。 而倪沁蜷缩在沙发床上,看着小小的一团,还生着病,怎么看怎么招人心软。 魏迹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还是烫,多亏了前阵子他自己才刚生过一场病,记住了倪沁照顾他时候的步骤,魏迹拎过药箱熟练地撕开退热贴贴在了倪沁发烫的头上。 第46页 也不知道倪沁怎么想的,她家药箱里的退热贴是宝宝用的,小小的,前阵子他贴的时候就被倪沁笑过,现在风水轮流转,魏迹倒是有那么点笑不出来,只想着让她快点退烧。 倪沁头发没吹干,湿哒哒地披散在胸前,把她身上暗红色的家居服打湿了一片。 魏迹生怕倪沁着凉,拿了吹风筒扶着倪沁的腰一点一点地帮她吹着头发。 她的发丝很柔顺,从魏迹指尖滑过,像是丝绸的感觉。 魏迹觉得自己也有点热,热得口干舌燥,起身的时候给自觉地吃了两片感冒药。 小乖蹲在柜子上好奇地看着沙发上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刚张开小短手准备飞过来,被魏迹指了一下,恶狠狠地警告:“老实呆着,你主子现在可护不住你,敢过来把你丢出去喂猫。” 小乖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调转了方向慢悠悠地跑到桌子上吃坚果去了。 倪沁一直没醒,魏迹就这么一直守在她身边,让她躺在沙发床上盖着小毛毯,自己缩在床脚靠着困得直磕头。 夜里三点多,倪沁迷迷糊糊地出声了:“冷。” 魏迹一个激灵清醒了,凑过去轻轻撕掉退热贴,摸了摸她的额头,额头还好,脸颊居然还这么烫,是不是应该吃点专门退热的药了? 为了让倪沁好好休息,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小夜灯,魏迹抱着药箱里的药蹲在夜灯前仔仔细细地看着说明。 笨手笨脚地找到了之前倪沁给他喝的那种退热颗粒,魏迹拎着说明书,自娱自乐地戳了戳倪沁红扑扑的脸蛋儿:“矮子,肝肾功能不全者不能服用哎,你行不行啊?” 倪沁蹙着眉头动了动,把魏迹吓了个半死。 这要是她真的听见这句话,估计是要骂死他的,毕竟我们生龙活虎的时候也是个霸气的矮子。 魏迹拎着药去厨房烧了热水,又往里加了两滴蜂蜜,轻轻抿了一点试了试水温才端给倪沁。 “皇上,魏贵人服饰您喝药来啦!”魏迹扶起倪沁小声喊了一嗓子。 倪沁皱了皱眉头连一点睁眼睛的欲望都没有。 嘿,不醒怎么给你喝药啊! 魏迹像个老妈子似的喋喋不休:“小矮人儿,起床喝药啊!” “倪倪呀,你妈叫你回家喝药!” “倪沁!药不能停!不要放弃治疗!” 无论他说什么倪沁都没有要睁眼的意思,最大的回应就是皱着眉往魏迹怀里钻了钻。 魏迹一手端着药,另一只手高举着,眼睁睁地看着倪沁窝进了他的怀里,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她身上有清新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混合的味道,贴过来时带着热乎乎的温度,感受到她某个柔软的地方蹭着自己的魏迹,头皮瞬间就麻了,手一抖手上的药差点泼出去。 今天确实抱也没少抱,甚至一度抱得很紧,但那是在陷井底下!那是在危机时刻!谁也没工夫想别的。 现在就不一样了,两个人坐在床上,昏暗的灯光下,魏迹甚至觉得自己某个地方可耻地要起反应了。 呸,魏迹你要不要脸,人家倪沁还病着呢。 魏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再感受到倪沁传来的不正常的高温,那点点暧昧的心思也没了,担心地拍了拍倪沁的背:“矮子,你得吃药啊,我家对面住了个做互联网的,a市富豪榜排名前五,他家儿子就是发烧烧傻的。” 魏迹一想到对面别墅里那个穿着4位数价格的衬衫跟他家金毛狗蹲在一起刨土的傻儿子,他默默地哆嗦了一下。 他现在可太怕明早一睁眼倪沁就蹲在桌子上跟小灰耗子一起咔咔嗑坚果了。 他把倪沁从怀里揪了出来,轻轻晃了晃,提高音量喊她:“矮子!吃药!” 这时候倪沁的卫星电话从茶几上响了一声,魏迹起身拎起来一看,又是那一串没有存名字的电话。 【阿沁,又下雨了,我好想你。】 尼玛,你有病啊?是不是不恶心死人你浑身难受? 还阿沁,阿你妈个锤子! 呕呕呕! 魏迹没好气儿地把卫星电话丢回桌上,呕完才回过神,拧着眉头转头看了过去。 现在是凌晨4点,这个变态还没睡,虽然同样是男的,但看他这个恶心唧唧的娘炮风格的信息,会不会他比自己多那么一点点常识? 魏迹犹豫着,拿起卫星电话,十分不适应地用九宫格键盘敲出:“你知不知怎么给高烧不醒的人喂...” 操! 还是不想问他! 万一这个变态觉得这是矮子想和好的信号以后更下纠缠不清怎么办! 矮子都说了,跟他,不合适! 因为不合适分手的前任,再和好也还是,不合适! 第47页 魏少爷连捕野猪的陷井都能爬出来,还不信就喂不了药了! 魏迹烦躁地把卫星电话又丢回茶几上,起身做了最后一次尝试,他捏了捏倪沁的小鼻子:“矮子!起床吃药啊!” 依然没有反应。 她额头还是那么烫,魏迹叉腰,围着沙发床转了两圈,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拎起装了药的水杯,蹲在床边。 “我刷了牙的袄,也不是占你便宜,你醒了以后要是不乐意,大不了魏少爷让你亲回来。”魏迹对着倪沁小声嘟囔着。 说是正正经经的喂药,魏迹还是有点心跳加速,不自然地别过头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脖子:“你还赚了呢,这可是我的初吻,知道不?珍贵的初吻!魏少爷现在可是用初吻在喂药,我要是个小姑娘我就得让你负责了。” 魏迹深呼吸了一下,摸了摸倪沁滚烫的额头,仰头含了一口药,慢慢靠近她,闭着眼睛用舌头撬开了她的嘴唇。 温热的药混合着蜂蜜的点点甘甜,嘴上陌生的触感让魏迹后脊都跟着麻了一下,硬着头皮把药一点一点地度进倪沁的嘴里,感觉到她的吞咽,魏迹脸越来越烫。 就这么反复了三次之后魏迹脸烫得跟倪沁有得一拼了,看着杯子里还剩下的小半杯药,魏少爷暗骂自己。 煞笔么你,那么一点点药末放这么多水干什么! 魏迹吐出一口气,又喝了一口药,跟之前一样慢慢度过去,倪沁这张嘴平时怼人毫不留情,常常都是开着嘲讽的,但触感软到不可思议,魏迹有些情不自禁,在分开时轻轻舔了一下倪沁的嘴角。 再抬头时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惯性地偏过头去准备再含一口药。 嘴唇刚碰到杯子边缘,魏迹的眼角余光瞄到了一双清澈的眼睛。 魏迹猛地呛了一下:“咳!咳咳!” 魏迹面红耳赤扭过头错愕地看着清醒了的倪沁,吼了一嗓子:“你什么时候醒的!” 倪沁发烧烧得眼角有些红,脸颊是粉色的,看上去很勾人。 眼神倒是清澈了不少,她本来就漂亮,在暖色的灯光下看起来有些刚睡醒的慵懒和成熟女人的妩媚。 倪沁像是反应了两秒,才看着魏迹慢悠悠地回答:“刚刚。” 魏迹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烦躁地抬手撩了一把刘海儿:“不是,你醒了怎么不说话啊。” 倪沁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跟她养的小耗子一模一样,这让魏迹瞬间想到了他家对面跟狗子一起刨土的那个互联网商人家的傻儿子。 他当即心里一惊,卧槽,不会吧,这就傻了?! 魏迹伸手去探倪沁脸颊的温度,指尖刚搭在她脸颊的皮肤上,倪沁慢悠悠地说话了:“我没说话是因为,没分清你是在吻我,还是在喂药。”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什么开关,屋子里的气温徒然上升,魏迹的手还搭在倪沁脸上,而倪沁目光盈盈地看过来的样子,不像是病人,像是勾人的妖精。 暧昧!非常暧昧! 兄弟情什么的都不见了,现在是男女午夜暧昧场! 魏迹收回手,坦坦荡荡地看着她:“当然是喂药,或者,你希望我吻你么?” 如果说刚才的暧昧像是幽幽的小火苗,魏迹这句话就是在火苗上添了一把材,火光四溅,烧起冉冉大火。 其实魏迹心里有点迷茫,不能说不心动,不心动不喜欢就不会那么担心她那么在意她了。 但有多喜欢呢? 身边分手的大有人在,前一天还搂着某个美女说自己找到了真爱的兄弟,隔天就带着新面孔出现了,说是丘比特赐予的缘分。 魏迹轻轻皱了下眉,他的喜欢会不会也跟那群人一样? 倪沁就是在魏迹皱眉的时候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杯子的,轻声说:“我自己喝吧,退烧的么?” 魏迹心不在焉地点头:“嗯。” 倪沁微微仰着头把杯子里剩下的药都喝了,笑着冲他扬了下眉:“还放了蜂蜜?” 屋子里的暧昧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散去,魏迹有那么一点失落,在某个瞬间他是希望倪沁在他问完那句话给出点什么回应的。 “是啊,放了蜂蜜,怕你觉得苦。”魏迹把空杯子放到一边,“魏少爷贴心不?我妈都没享受过这个待遇。” 倪沁点头,戏谑地笑着:“什么待遇?用初吻喂药的待遇么?” 魏迹愕然抬头,只看见倪沁靠过来的一道残影,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魏少爷,你生病时候用鼻子蹭我锁骨撒娇的份,还有,刚才喂药用舌头舔我的份,今天就还了吧。” 魏迹没来得及反映,只觉得倪沁轻轻地、温柔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第21章 魏迹能感觉到倪沁温热的手勾着他的脖子,他身高比倪沁高很多,但这个蹲在沙发边的姿势让他处于较低的位置。 第48页 坐在沙发上的倪沁俯身吻他,牙膏是薄荷和绿茶的,还有加了蜂蜜的药汁的余味,很奇妙的感觉。 一个缱绻的,让人心跳加速的,但又好像不是很激情的吻。 温柔有余,暧昧不足。 好像今天经历的这一场意外,每一分每一秒都只有他们两个人,所有细节都只能跟彼此攀谈,而他们只是选择了另一种攀谈方式,在唇齿相依里表达着这场劫后余生。 或者说,倪沁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跟他说谢谢。 魏迹情不自禁地给出回应,两人相拥着亲吻,但他把主导权交给了倪沁。 由倪沁开始,也由倪沁结束。 她轻轻地拉开来距离,对着魏迹淡淡一笑:“好了,两清。” 这句话让魏迹皱起眉看了她一眼,这姑娘比他这个成天混迹在club里的二世祖还像个情场老手。 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魏迹眼睛略过茶几,瞄到丢在那儿的卫星电话,灵光一闪:“哦对了,你前男友给你发信息了。” 操,这是什么鬼话题。 要不是倪沁就坐在眼前,魏迹都想抬手给自己个耳光了。 倪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转向茶几上的卫星电话时表情恹恹地说了句:“哦,删了吧。” 从喂药开始魏迹就一直蹲在沙发床边,现在腿有点麻了,起身坐在倪沁身边,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不看啊?” 这句话问出来魏迹又想给自己一耳光,妈的,无论倪沁怎么回答他觉得自己心里都会不太舒服。 人家要是一脸受伤的说“不要,我才不要看到他的信息”,魏迹会觉得倪沁这是余情未了,暗自不爽。 但人家要是说“拿来我看看吧”,魏迹也会觉得这是余情未了,依然会暗自不爽。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问这么煞笔的问题给自己找不痛快! 可惜魏迹猜错了倪沁的反映,她只是淡淡勾起嘴角,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看上去有点嘲讽,开口说:“有什么好看的,每次不都是那么几句,我想你,我好想你,我想你想得睡不着,你上次看了不也觉得恶心么。” 倪沁没有说前男友什么不是,但是那个“也”字大大取悦了魏迹,简直想给倪沁鼓个掌! 英雄所见略同!不愧是跟我一起掉过野猪陷井的人! 这么两句话打破了刚才那个吻带来的微小尴尬,魏少爷也不是个扭捏的人,既然亲都亲了,也没什么放不开的。 他靠在沙发里偏过头看着倪沁:“哎,我怎么觉得你这账算的不太对啊?” 倪沁跟他肩并肩坐在一起,身上裹着毛毯,问:“哪不对?” “你刚才说我发烧的时候用鼻子蹭你锁骨了啊,我觉得我不能是这么流氓的人吧?趁着自己生病还占你便宜了?”魏迹眉头紧锁,还是没想起来自己干过这种事儿。 倪沁笑着:“我砸了你的窗户跳进去看你的时候啊,你拉着我手抱了我一下用鼻子蹭了我的锁骨,还撒娇了呢魏少爷。” “我靠。”魏迹惊呆了,他顺着倪沁的话想了想,觉得那样的场景颇为辣眼睛,“不是,我一个身高185的大男人,跟你撒娇?还占你便宜了?” 问完魏迹又笑了:“矮子,我都那样了你没打死我还给我煮了鱼汤喂我吃药啊,这么有爱心的吗?是不是我太帅了你把持不住?对我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和想法啊?” 倪沁捞过一个抱枕垫在身后,慢悠悠地掰着手指:“你生病是你占我便宜,我生病还是你占我便宜,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和想法的到底是谁呢?” 魏迹被堵得无话可说,倾身拿起桌上那个冲过退烧药的玻璃杯,嗅了一下。 倪沁用胳膊肘碰了碰魏迹:“你干什么呢?” 魏迹扬着手里的杯子:“我闻闻我放的到底是蜂蜜还是什么牛逼的药,刚才你还病得叫都叫不起来呢,现在就能悠哉悠哉地怼人了,还怼得我哑口无言的,这药可够厉害的。” 倪沁被魏迹的话逗得笑了一会儿,感冒到底是还没好,笑着笑着又虚弱地捂着嘴咳了几声,软塌塌地靠回沙发里,胳膊挨着魏迹,缓了一会儿才开口:“不过,你今天真的帅得让我把持不住来着。” 魏迹猛地回过头,看着倪沁莞尔的样子,心跳又开始加速。 她什么意思?她这是……喜欢我的意思吗? 正想着,魏迹看见倪沁伸出三根手指,慢慢在他面前晃了一下:“三秒。” 魏迹一嗓子喊出来:“什么玩意儿?三秒?魏少爷今天破例干了多少从来没干过的事儿?多少个第一次都给你了,你就只有三秒钟觉得我帅了?” 倪沁笑了:“是心动了三秒。” 第49页 “啊,是、是吗。”魏迹耳根有点发烫,挺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上的头发,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看,只好把视线落在了不远处坚果堆里打盹的小耗子身上。 这时候他应该说点什么呢?说“我也对你有些心动”? 可这么说的话,不就成了告白么? 魏迹突然唾弃了自己一下,真特么墨迹,就不能大大方方敞敞亮亮地把话说清楚? “倪沁。”魏迹叫了她一声,“我好像也挺喜欢你,对谁我也没做到过这样,男人女人家人朋友的,我都没这么拼过。” 倪沁做了个停的手势。 魏迹闭嘴了,他觉得这矮子不下雨的时候是真特么酷,比男人还利索。 瞧瞧人家这个手势,手心向外,四指轻压,典型的领导开会时候用的“稍安勿躁”手势啊。 “我现在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倪沁轻声说,“或者,等我想谈恋爱了,再优先考虑你?” 卧槽? 魏迹都惊呆了,他本来也是想这么说的,但觉得直说有点渣的感觉,才犹豫着想要委婉点开口,结果矮子这话说的和他心里想的一模一样? 一克丝,q丝米? 你是住在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魏迹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啊,那行吧。” 他心里竟然还有点委屈和不爽! 这是怎么个情况?是因为倪沁抢了他的台词,所以自己有点不爽吗? 其实他明白倪沁这话没什么毛病,换做他他也是同样的决定,毕竟他本身就不是个热衷谈恋爱的人,倪沁以前什么样他不知道,但现在看上去也不是个愿意立马投身一场恋爱的人。 而且今天两人突然发展成这样算是个意外,从认识到现在一共才10天,谁都不了解谁就告白恋爱,然后以后再因为矛盾分开,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不是最优解。 坦坦荡荡地说开了挺好的,我对你有好感,也有异性间的冲动,但没到恋爱的程度。 挺好。 好个屁,魏迹越找理由说服自己,心里就越是闹心。 他这边正烦着呢,桌上的卫星电话竟然又响了一声。 魏少爷瞬间就找到了撒气的地方,妈的凌晨4点多你逼逼叨叨发什么短信!恶心人还没完了? 他这么想着,先倪沁一步拿起卫星电话,直接点开了信息,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有病吧这人,几点了还特么发发发,让不让人睡觉了?!” 倪沁看着魏迹的一系列动作,轻轻笑了一声,也没阻止他私自看自己信息的行为。 【阿沁,我真的很想你,今天听齐齐说起你身上的疤,我愧疚得很,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魏迹看见那个“很想你”三个字就已经气得太阳穴突突跳了,往下一看,这次信息发得还挺长。 可是看见那个“疤”字的时候魏迹已经没有兴趣再往后看了,只急急扭过头问倪沁:“我突然想起来,你今天腰侧是不是受伤了?当时看的时候流血了,严重吗?” 倪沁也看见了短信上的内容,抿着嘴摇了摇头,没说话。 魏迹把手机丢在一旁,皱着眉问:“这人说的什么疤?他还伤过你?你这从哪儿找的前男友?还打你了?” 魏迹脸上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戾气,黑着脸一连串地问着倪沁,表情有点像是黑帮头子领着人出去砸场子时候的样子,又凶又严肃。 倪沁倒是没他那么紧张,突然笑了:“你想看吗?” 魏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倪沁踢掉身上的小毛毯,轻轻用指尖勾起了她家居服的衣摆。 白皙细腻的肌肤,腰侧是下午受的伤,看上去伤口应该不是很深,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暗红色的结痂,边缘有一点点红肿。 但更让魏迹移不开眼的是她腹部的疤痕,可能是缝了针,寸许长的疤痕旁边还有几个细小的针孔样的疤,看上去有点可怕。 魏迹眉心拧得更深了,有些心疼。 魏少爷看着混不吝似的,小学毕业之后也没再打过架了,觉得打架幼稚,也就没看过几次伤疤到底应该长什么样。 但他现在看着倪沁平坦的小腹上的伤痕,不知道是第六感还是第七、八、九、十感的,心里非常肯定地觉得,她这是刀伤。 倪沁展示完伤口转过身去,把背后的衣摆掀起来,用轻松的语气说:“喏,这儿还一个。” 魏迹倒吸了一口冷气,猛地瞪大眼睛。 因为他看见倪沁小腹的那个小小的伤疤相对的位置,她的腰上有一个更大的伤疤,同样的带着缝针的痕迹。 有那么一瞬间魏迹觉得自己的小腹都有种被冰冷利器刺穿的感觉,他有些不敢想象倪沁到底经历了什么,颤抖着问:“这是,刀伤?” 第50页 从背后刺进去,又穿透小腹的那种,刀伤? 倪沁拉好衣摆,还是笑着:“你那是什么表情,有那么丑么?这已经是花出去将近8位数治疗的效果了,好歹保住了小命嘛。” 魏迹怔怔地看了倪沁三秒,突然就有点明白她为什么看上去总有种云淡风轻的潇洒和酷了。 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女人为什么爱逞强不爱哭。 她是一个在生死边缘徘徊过的人,那一刀扎进去肯定不止是简简单单地治疗一下就好了,那么大的伤口,刺穿小腹,有没有伤到器官?到底流了多少血? 经历了多么艰难又惊险的抢救才重新让她生机勃勃? 天色朦朦胧胧地亮起来,熹微的晨光从窗口打进来,倪沁看上去有些疲惫,她重新把自己包裹进小毛毯里,魏迹和她之间明亮的空气里飞起小小的尘埃。 而倪沁在这些跳着舞的尘埃里,嫣然一笑:“魏少爷,好奇心得到满足了么?来,一起补个觉吧。” 魏迹突然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起来,他很想问问倪沁,是什么让你置身于那样的险境? 而当你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又有没有人陪在你身边? 第22章 魏迹买这张沙发床的时候倪沁其实觉得没什么用,但魏少爷当时目光胶着在沙发床上,一步三回头,为了一张床连“同居”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可见对这个价值1000块的小破床执念有多深了,倪沁也就用一种“毕竟是魏莱莱的弟弟,得宠着惯着”的心态同意了。 现在两个人窝在不大不小的沙发床上,各自卷着一席夏季薄被,两人之间留着一点点顶多能够容纳个小乖的空隙,面积不占优势,但躺着真挺舒服,竟然不比倪沁屋子里那个死贵的床垫差。 也就是这时候,倪沁也真心实意地觉得,魏迹这个沙发床买得倒也挺有用的。 她不想一个人睡,至少今天不想。 估计是喝下去的退烧药起了作用,倪沁那种浑浑噩噩的头痛和眩晕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疲惫。 谁能想到就去摘个桃子能掉进陷井里。恭山这个一年都不下两次雨的地方居然还下了一场雷阵雨,两个人都被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折腾得够呛,卷着被子凑在一起慢慢熟睡了过去。 倪沁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大亮,她看了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 身边的魏迹还在睡着,并且在这个只是比单人床宽敞一点,但又远远没有双人床大的沙发上睡得十分不拘谨。 果然这床是人家魏少爷的疆土。 魏迹一只手揽着她的腰,长腿占据了她被子的一大半,而属于他自己的那条深灰色的被子早就被他踹下沙发,委屈地团在地板上。 倪沁侧着身看着魏迹熟睡的样子,一双桃花眼紧紧闭着,平日的嚣张藏进了薄薄的眼皮下面,长长的睫毛垂在下眼睑上,睡颜看着居然有点温柔的味道。 高挺的鼻梁不知道是怎么伤的,上面有一小片浅浅的结痂,连下颚都有一块擦伤,这些小伤口把魏迹营造得颇有点电影里的硬汉风格。 跟异性睡在同一张床上,又在同一张床上醒来这种事,是倪沁20多年来的第一次。 倪沁家里有两个孩子,还有个妹妹倪汐,她小的时候就一直被爸妈教育要让着妹妹,当姐姐久了也会觉得有点累,时常幻想着要是有个哥哥就好了。 所以上大学谈恋爱的时候倪沁选了看上去温文尔雅总是在纵容地笑着的商乾,可惜平时的小纵容像是障眼法,厄运来临的时候,商乾的选择是把她推出去。 哪个女孩心里没有点对爱情的憧憬? 曾经倪沁也是个会憧憬爱情的女孩子,也是个看《泰坦尼克号》会哭得抽抽噎噎的小姑娘,一度还以为自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jack,没想到她的jack选得不好,在沉船的时候第一个就把她推了下去。 倪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发了个烧像是烧掉了这几年的成长似的,竟然在睡醒的时候又开始隐约期待自己有个哥?或者说,是期待有个人照顾自己? 她自己暗暗笑话了自己一下,抬眼看着魏迹,有些好笑地想,如果魏迹是她哥哥虽然脾气糟糕了点儿,但关键时刻也让人有安全感,明明抱怨着也还是会管着她,好像有个这样的哥哥也挺不错? 倪沁脑海里闪现出魏迹□□着上身一次一次跌倒在泥浆里的样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哥哥是当不成了,亲也亲了,一张床上也睡了,甚至都不止是异性的吸引,都动心了呢,还算什么哥哥。 倪沁看着魏迹微微抿着的嘴唇,她其实昨天对魏迹说了个慌,动心不止三秒。 第51页 想到这儿的时候跟她面对面的魏迹睫毛轻微地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子里还带着没散去的睡意,雾蒙蒙地看向倪沁,随后懒洋洋开口,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哑:“矮子,看什么呢?” 魏迹的想法倪沁大概猜得差不多了,毕竟他是一个有什么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人,所以昨天在他眼睛瞟向别处犹豫的那一瞬间,倪沁就知道他跟自己一样,虽然心动,但并没准备好真的谈个恋爱什么的。 魏少爷不谈恋爱还敢随便用初吻喂药呢,长得非常出类拔萃,又沾染着一身人民币养大的贵气,要是换个姑娘搞不好还真扛不住。 说不定要哭着喊着缠着他谈个恋爱什么的。 倪沁想到这儿笑了笑,干净的嗓音里也沾染着点刚睡醒的慵懒:“魏少爷,我昨天跟你说了个谎。” 魏迹本来睡意未消,问完那么一句又懒洋洋地闭上眼睛准备再小憩一会儿的,听完倪沁这句话蓦地睁开眼睛,“啧”了一声。 “矮子,说吧,对你的救命恩人说什么谎了?”魏迹说完似乎是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臂搭在倪沁腰上,轻咳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嘴里还在不满着,“不会是说不想看前男友信息那句吧?” 倪沁把自己的被子拽过来些,笑着伸出三根手指:“这个。” “我靠,不是吧矮子!”魏迹噌地一下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他指着倪沁,看上去非常愤怒,“你这个是骗我的?魏少爷救你于野猪陷井中,连三秒的心动都不配拥有?” 倪沁被魏迹夸张的反映逗得笑个不停,半晌,才缓缓开口:“不是,我的意思是,不止三秒。” 魏迹正气呼呼地坐在沙发床了,薄薄的夏被搭在他腰上,听见倪沁说“不止三秒”,他愣了愣,耳根有点红了,摸着脖子小声嘟囔:“啊,我就说么,魏少爷这么帅,不至于只有这个数吧。” 倪沁看着魏迹伸出来的三根手指,笑着伸手握住,把头重新埋进被子里睡意惺忪地说:“嗯,比三秒多一些。” 昨天晚上两个人躺在同一个床上睡觉的时候魏迹并没有想这么多,毕竟是刚一起经历过患难的人,又分享了一些心里话,而且也确实困得要命,并没觉得这么睡有什么问题。 现在就不一样了,虽说体力透支又挨了场大雨精力并不是那么好养回来的,身上的酸疼也还未消。 到底是脱离了险境又饱饱地睡上了一觉,总是比昨晚精力要好上一点点的。 所以倪沁握住魏迹手指的时候,魏迹就突然觉得自己某方面的反映要觉醒了,更别提人家还柔柔地说了一句算得上撩人的话了。 魏迹有点尴尬地动了动手指,倒也没从她手心里抽出来,随口找了个话题:“矮子,早饭吃什么?” “晚饭,谢谢。”倪沁脑袋还蜷缩在淡粉色的被子里,只有一小缕蜜糖棕色泛着光泽的发丝还留在浅色的枕头上。 从被子传出来的声音瓮声瓮气,搞得魏迹更不舒服了,他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真是,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再吃也只能是晚饭了。 “那晚饭吃什么?”魏迹继续问。 倪沁动了动,手还握着魏迹的手指,露出一只眼睛,睫毛被漫长的睡眠时间压得一撮一撮乱乱地呆立着。 她看了魏迹一眼:“压缩饼干和牛奶?我不太想做饭。” 作为一个蹭吃蹭喝的人,魏迹当然是没有什么异议的,哪怕倪沁现在跟他说没有吃的你喝点白开水充饥吧,他都不能说什么。 之所以一只揪着吃什么的话题不放,是因为他现在处境非常尴尬,尴尬到几乎不能动的地步。 倪沁握着魏迹的手指,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不太想放开,有点难得的任性在里面,但当她感觉到魏迹指尖越来越烫的时候,干脆整个脑袋都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魏迹你......”是不是感冒了? 这句话没问完,因为倪沁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就知道魏迹不是感冒了。 夏天的衣服和被子都很轻薄,身体上有什么变化都一目了然,倪沁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魏迹的“小帐篷”,点头笑了笑:“看来昨天你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嘛,血气方刚,精力充沛,不错,可喜可贺。” 魏迹红着耳根咬牙切齿,不错个锤子,他现在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用一下洗手间。”魏少爷被子一掀,大步朝着洗手间走去,走了两步僵着脖子回头,冲着满脸看好戏地追随着他身影盯着看的人吼,“别看了!再看收费了!” 倪沁抱着被子笑道:“刚好用来抵房租啊,要不你再出来走两圈,把伙食费也抵掉?” 第52页 回应她的是浴室门“嘭”地被关上的声音。 魏迹叉着腰站在洗手间里看着自己高昂的小兄弟,气得咬牙切齿,人家别的女人这时候都应该羞红了脸装成没看见吧?! 到底还是累的,倪沁昨天一场高烧也烧掉了不少精力,两人连煎蛋都懒得弄,啃了压缩饼干喝了牛奶之后各自洗了澡,又恹恹地靠回到沙发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魏迹到底还惦记着倪沁的那个触目惊心的疤痕,连做梦都梦见倪沁浑身是血地倒在了陷井里没能出来,吓得睁开眼睛,却看见倪沁正躺在自己对面眼神柔和地看着他。 小心脏狠狠地撞了两下,但该装的逼还是要装,只能若无其事地开口问她在看什么。 现在饭也吃过了,坐在一起魏迹难免又想起倪沁的疤,又不好直接问。 有些事儿是不能问的,你也不知道人家到底痊愈了没有,万一心里还没过去呢,问了岂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多失礼啊。 不能明着问,那就只能在心里自己猜了。 魏迹感觉自从大学高数考过了之后他从来都没这么绞尽脑汁过。 矮子的前男友知道矮子有这个疤,还觉得很愧疚。 那是不是说明这个疤跟他有关系? 矮子很怕下雨但又不怕水,经常去溪边河边的也没见她害怕。 那是不是说明这个疤跟雨天也有关系? 而且这个疤又是刀伤,大白天的如果有人持刀伤人,那不是有病就是报复社会,估计会引起慌乱,新闻肯定早就报了,他们这群聊天打屁靠新闻消食的人都没反应,肯定不是特大事件。 难道是晚上? 晚上,跟前男友有关的,雨天,矮子被扎了一刀。 魏迹每每有一点猜测就会扭过头看一眼倪沁,而倪沁安安静静地举着平板电脑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当他第无数次偷偷瞄过去的时候,倪沁说话了:“魏少爷猜得怎么样了?” “什么?猜什么?”魏迹开始装傻,目光乱扫。 倪沁把平板锁了放在一边,扭过头看他:“不是在猜这个么?”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的小腹。 魏迹赶紧摇头:“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哦。”倪沁点头,“不是好奇这个啊,我还以为你需要我给你讲讲的,不是就算了。” “雨夜和前男友有关的刀伤!”魏迹一口气说完他猜到的少得可怜的线索,然后眼巴巴等着倪沁解惑。 倪沁笑了,拍了拍手:“想听?” 魏迹点头:“想。” 15分钟后,两个人盘着腿面对面坐在沙发上,魏迹甚至还泡了茶,摆了几袋零食,准备听一个漫长的故事。 这件事听完,也许他就能更了解倪沁了吧? 倪沁端起魏迹泡的茶,慢悠悠抿了一口,眉心微蹙,老实说,茶叶放得有点多,喝着有点苦。 不过魏少爷肯主动干活估计都是看在她那个故事的面子上的。 行吧,就别吹毛求疵了。 她又喝了一小口,笑着问:“准备好了?” “等等等等!”魏迹突然倾身伸长手臂,从茶几上捞了个纸抽过来,“好了,给你准备的,讲到不开心的地方就哭吧!” 说完看着倪沁面无表情的脸,魏迹“啪啪”拍着自己的肩膀:“不用不好意思,昨天那么狼狈的样子咱们互相都见过了,还怕什么啊,有什么不开心的别自己憋着,你这个人就是太爱逞强了,多哭哭排毒知不知道,咱们可是同生共死过的,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魏少爷宽厚的肩膀借你靠!” 倪沁扬起眉:“谢了,难友。” “男、男友?”魏迹怔着看向倪沁,“你不是说现在不想谈恋爱么?” 倪沁纳闷地看了魏迹一眼,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之后抱着抱枕笑话魏迹:“你不是也说不想谈恋爱么。怎么总惦记着让我惦记你?” “我说的是难友,患难的难,呢岸nan,四声,难友。”倪沁摸着抱枕上的毛毛说。 魏迹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挥挥手红着耳根吼道:“听错了还不行么!” 倪沁看了眼魏迹发红的耳根,比了个ok的手势:“那我开始了啊。” 魏迹坐直了,他知道倪沁这段经历一定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他认认真真地想要捕捉她每一个表情的细节,希望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一个拥抱。 成年人的安慰方式太有限了,真正难过的事情都不会轻易被几句话安慰好,不像小孩子一支棒棒糖就能哭着笑出来。 大多数人又只会粉饰太平,白天看着跟没事儿人似的,到了晚上再抱着被子独自舔伤口。 倪沁就是这种擅于逞强的人,看上去像一把凌厉的小刀,实际上自己才是被刺刀刺中的那个人。 第53页 所以他能给倪沁的只有一个拥抱。 魏迹看见倪沁垂着眼眸,怕她哭赶紧从纸抽里抽出一张纸,还没等递出去,倪沁的嘴角似乎勾了一下,他有点不解。 说好的很悲痛的回忆呢?说好的不愿提起呢? 怎么好像憋着笑似的? 正纳闷着,魏迹听见倪沁飞快地说:“我跟我前男友喝多了想在没人的巷子里接个吻,遇上了一伙抢劫的,前男友挺身而出把我推向他们自己跑了,我被扎了一刀。完。” 整个句子估计也就用了10秒,魏迹还没等反应过来,倪沁就摊开手:“好啦,讲完啦。” 魏迹难以置信地看着倪沁,又看了看手上的纸巾和摆了一茶几的零食和茶,木着脸问:“矮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情绪我都酝酿好了你10秒钟完事儿了? 这跟套刚撕开就射了的阳痿男有什么区别! 倪沁紧紧抿着嘴,绷着脸摇了摇头,沉默了3秒终于破功,大笑着倒在了沙发上。 第23章 那天倪沁用一句话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之后,自己笑倒在沙发上,被耍了一次的魏少爷郁闷了好久,忿忿地吃掉了半个茶几的零食,并拒绝再跟倪沁“床位共享”。 但他自己躺在沙发上仔细琢磨的时候,发现倪沁除了言简意赅之外,其他的说的虽然笼统,却仍然刻画出了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场景。 寒冷的雨夜,本来心情很好地跟男友在约会,结果遇见了一群持刀的歹徒,又被唯一的友军——自己的男友,亲手推了出去,尽管她没细说,魏少爷还是敏感地推测出很多桥段。 这些推测还要归功于他在家陪自家妈看的那些黄金档家庭连续剧,还有什么普法栏目的小短片。 从那之后魏迹再看见卫星电话上的“想你”、“好想你”之类的恶心短信也在没“呕呕呕”过,从嫌弃变成了嗤之以鼻。 遇见危险把自己的女朋友推出去,算什么男人! 某天短信再来的时候魏少爷看了眼正在用坚果跟小灰耗子交流感情的倪沁,拿着卫星电话暗搓搓地按了几下,把这个让人瞧不起的前任拉进了黑名单。 还敢想我们矮子,你配么你,吃屎去吧! 倪沁的感冒拖拖拉拉几天才好,再加上两个人的肌肉拉伤,等到完全摆脱每天不是吃压缩饼干和牛奶就是趴在沙发上补眠的日子,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儿了。 魏迹还没意识到自己在恭山的时间已经过了赌约的大半,在两个人终于能神采奕奕地做饭吃的时候,魏少爷又好了伤疤忘了疼地邀请倪沁带他去摘桃子。 于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们又出发去了那棵桃树的山坡,魏迹还带了手机,把被他俩糟蹋得不成样子的野猪陷井拍了下来。 才几天的时间,周围的野草又长高了一截似的,但他们那天踩踏的痕迹还有些残留。 倪沁蹲在陷井边上,盯着一块都是干了的泥土的破布发呆,那是魏少爷当时为了救她做成秋千的衬衫,她甚至产生了一点点想要把这块破布带回去当纪念的念头。 魏迹抱着桃子晃过来欠嘴:“呦,这不是我的衬衫么,2万多块呢,来来来,给魏少爷煮一壶白桃乌龙就抵了。” - 倪沁家阳光明媚的院子里,终于喝到了白桃乌龙茶的魏迹舒服地靠在椅子里叹气,一手端着杯子,另一只手慢悠悠地翻着手里乌龙白桃的画册。 他在阳光下眯着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问坐在对面的倪沁:“矮子,你说桃子下一本画册会画什么啊?9月初签售会听说今年的画册就要出来了。” 桃子是粉丝们对乌龙白桃的爱称,倪沁神色古怪地看了魏迹一眼:“你希望看到什么样的画册?” 魏迹托着下巴想了想:“我不太喜欢去年她那个阴郁画风的《枉》,搞得我挺心疼的,我最近想看点甜甜的,就跟她名字似的,甜桃子蜂蜜味道的。” 坐在对面的倪沁被魏迹的形容惊了一下,一个27岁的大男人,竟然想看甜的!还得是桃子蜂蜜味道?! 从那天之后倪沁突然就比之前忙了,连悠哉悠哉跟魏迹喝茶的时间都变少了,走哪儿都拎着手里的平板。 魏迹也不敢多问,怕倪沁又拿那句“我是有工作的人”来堵他的嘴。 以前他觉得自己没工作也没什么,家财万贯,还赚什么钱。 但现在看着倪沁认真拿着平板勾勒着什么的时候,魏迹总有种自己在吃软饭的感觉,心里暗暗决定等回a市之后接手点什么事儿干。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又过了几天,某个早晨,魏迹睡醒抻了个懒腰,突然觉得窗外天还没亮,他一向没有倪沁起得早,还纳闷自己怎么天没亮就醒了,抬头往外一看,吓得差点从沙发床上跌下来。 第54页 天不是没亮,而是阴天了。 还不止阴天,外面下着细密的小雨,玻璃窗上已经布满了水痕。 魏迹脑子嗡的一声,操,下雨了! 他睡袍都没整理,就这么松垮着带子露着大片胸膛就冲进了倪沁的卧室,一点犹豫都没有,一把把床上睡着的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矮子,别怕,没事儿啊,一点毛毛雨,别怕。” 怀里的人沉默着,半晌才抬起头,揉着惺忪的睡眼,指着床头上的小闹钟:“魏少爷,现在才4点多。” 嗯?她没事儿? 魏迹脑子里紧绷着那根弦这才松开,绷紧的肩膀也塌了下来,舒了口气说:“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又会哭呢。” 倪沁仰着头,整个人都被魏迹紧紧揽在怀里,这样抬头看着魏迹的姿势,她的下巴贴在魏迹的胸膛上,肌肤相贴,后知后觉地传递着两人之间的体温。 魏迹放松下来才觉得有点尴尬,松开倪沁坐在她床边,看了眼倪沁卧室的窗子,没拉窗帘,也能看见外面灰蒙蒙的天和玻璃窗上的雨水。 他皱了皱眉,扭头看着倪沁,不自主地放轻了声音:“你没事儿吧?” 倪沁盯着外面的雨,似乎是侧着脸倾听了一会儿,然后甩了甩头,蹙着眉去看魏迹。 魏迹被她这个反映搞得又有点紧张,却听见倪沁说:“我好像不怎么害怕了,耳边都是你那天背的《将进酒》和《蜀道难》,魔性得很。” 魏迹没料到倪沁会是这么个回答,愣了一会儿没绷住笑了出来:“哎,我当时真的想不起别的了,只能想起这玩意儿,主要是我们高中的语文老师太狠了,天天拎着个教鞭看着我们背,背不下来就挨抽,就挺印象深刻的。” 倪沁也跟着笑了,笑着笑着,突然冲着魏迹勾了勾手指:“魏少爷,接吻吗?” “什...”魏迹迸出这么一个字儿之后迅速反应过来了,沉默地看了眼倪沁,然后倾身向前用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男人都有一点点兽性,只需要给他一个信号,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 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魏迹的嘴唇轻轻碰了碰倪沁的嘴唇,舌尖没怎么客气地闯了进去,一个激情的勾人情.欲的吻。 这些天的相处里魏迹逐渐明白,他不是简简单单地对倪沁有点异性间的动心而已。 有一天他拎着相机跟倪沁去河边拍照,他就照了个水草的功夫一扭头倪沁就不见了。 那一瞬间魏迹觉得满眼的青山绿水都没意思极了,他还以为自己是习惯了恭山这个地方,才慢慢觉得这里景色好空气好。 但那天倪沁消失在他视线范围之内的时候,他才恍然发觉,景色好空气好个屁,没有矮子什么都不好。 也就是在那天魏迹才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一会儿不见她就浑身难受。 这个吻有些漫长,但除了接吻他们谁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这次是由魏迹开始的,也是由魏迹结束的。 他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倪沁的嘴角,哑着嗓子说:“矮子,不能再亲了,我容易擦枪走火。不知道魏少爷这么帅你能不能把持得住,反正我现在看着你是有点把持不住。” 倪沁整个人都像是被这个吻点亮了一样,眼睛妩媚又明亮,嘴唇粉红,眸子里流动着丝丝勾人的温柔。 魏迹有点形容不上来这种感觉,总觉得她就像挂在夜空里摇摇晃晃的明亮孔明灯,比天边的星河还好看。 而这盏孔明灯的点灯人,是他。 倪沁歪着头看魏迹:“魏少爷不是初吻么?技术不错啊?” 她这样歪头问话的时候宽松的睡衣领子松松地挂在肩上,露出一对漂亮的锁骨。 魏迹闭了闭眼睛,俯身抱着倪沁用鼻子去蹭她的锁骨,哑着嗓子沉声说:“这几天练习过。” 过了一会儿才又补了一句:“在梦里,跟你,练习过。” 这一早晨魏少爷心情格外好,甚至给小乖剥了两个开心果喂它,然后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倪沁身后转,怂恿她晚饭煮火锅吃。 “吃火锅吧矮子,下雨天跟火锅更配。” “火锅多好吃啊,我都看见你冰箱里的羊肉片了!” “煮火锅吧,我想吃火锅,吃火锅好不好?” 倪沁其实偏爱红汤火锅,家里没有红油的锅底料她是宁愿不吃火锅的,但扛不住魏迹像一条黏人的哈士奇似的一直跟在她身边嘀咕,到底是还是妥协了,答应他晚上吃火锅。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窗外的雨停了,天边滑过一道彩虹,院子里的紫色小菊花顶着雨珠开得正灿烂,魏迹把倪沁拉到院子里:“来,给你照张照片,雨后彩虹,这个寓意好!” 第55页 魏迹举着相机对准倪沁,还不忘叨逼叨地给她洗脑:“雨过天晴,太阳高照,该忘的渣男就得忘掉!” 倪沁好笑地看了魏迹一眼,眼底的笑意闪动着,刚好被魏迹拍了下来。 魏少爷带着摄影装备来,说是拍拍恭山的景色,来了20多天就拍了这么一张相片,但他十分满意,收了相机正准备往屋里走的时候,倪沁越过魏迹的身影往他身后看去,淡淡开口:“有人来了。” 魏迹回过头,看见一辆熟悉的骚红色越野车从远处开了过来。 胖子的车?他怎么来了? 魏迹突然拉着倪沁往屋子里跑,边跑边问,声音里都是焦急:“矮子,今天几号?今天几号了?!” 倪沁看了眼挂钟下面的日期,开口说:“2号啊。” 8月2日,魏迹来的那天是7月8日,现在还不到一个月。 听到日期魏迹松了口气,无意识地嘟囔着:“还好,还没到。” 倪沁被魏迹拉回屋子里,探头往窗外看去:“你朋友来了?” “嗯,就我说的那个胖子。”魏迹本来还想介绍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他跟胖子在一起的时候什么德行。 他们这群人,凑在一起没个正经,不是泡吧就是天南地北地胡侃,男人么,一起开个黄腔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 本来魏迹也觉得没什么,但这会儿当着倪沁的面儿,他突然就有点怕胖子一口夹杂着国骂的纯正普通话让倪沁对自己的印象减分。 魏迹轻咳了一声改口道:“也不是很熟!” 第24章 胖子那辆骚红色的越野车停在外面,魏迹眼睁睁地看着胖子穿着一身西服站在对面屋子前哐哐凿门:“迹哥,快快快,快出来,彭老头住院了,感觉要嗝屁,我带你去瞅瞅!” 那么大个门锁他就跟看不见似的,凿得还挺起劲儿。 站在倪沁家客厅的魏迹,一听胖子咋咋呼呼喊出来那些话就觉得脑瓜仁儿生疼,赶紧带着一脸严肃跟倪沁说:“那什么,彭淮是我们一哥们儿,边防兵,回不来家,我们几个就经常去替他看老人,听胖子这意思,彭爷爷可能要不好,我出去瞅瞅袄。” 走了两步又扭头回来嘱咐:“哎,别听胖子瞎嚷嚷,我们可孝敬老人了,当面都是叫爷爷的。” 倪沁好笑地看了魏迹一眼,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做了个“快去吧”的手势。 魏迹出去得匆忙,门也没关严,两人的对话清楚地从室外传来—— 那个叫胖子的人嗓门儿还挺大:“哎卧槽,迹哥你怎么跑对面住去了,我让你住的是这间啊,这边的才是我买的!” 魏迹有点急:“别废话,老头怎么样了?” 坐在沙发上的倪沁一边在平板电脑上涂涂画画,一边腹诽,还说平时都是叫爷爷的呢。 胖子说:“不怎么样!毕竟也98了,这次是真的不太好,我今天早晨已经给彭淮打过电话了,估计赶不回来。还是东子今早路过突然想着去送个早餐,结果看见老头倒在屋里,唉,医生说够呛,让准备后事呢。” 魏迹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嗯,稍等我一下,3分钟就出发。” 倪沁没想要出去露面,虽然她没见过那个被叫做胖子的人,但保不齐魏莱莱提起过她,万一打了招呼,她和对方一碰面,魏莱莱估计就露馅了。 魏迹很快就进来了,迈着大步直奔倪沁,两只手撑着在沙发背,把倪沁堵在沙发上,看上去心情不怎么好。 他眉心拧起了一个疙瘩,两条眉毛快要纠结在一块儿了,沉声说:“矮子,我本来今天有话要跟你说,但这事儿出的突然,老头情况不乐观我得回a市一趟。” 倪沁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你等我,等我回来咱们再一起吃火锅,我一定回来。”魏迹看上去前所未有的严肃,脸绷得有点像上学时候查考场的主任。 倪沁心想,又不是找不到你,真想找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时间有点紧,魏迹没再说话,只是俯身吻了下倪沁的额头,然后匆匆走了。 窗外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倪沁抬手用指尖碰了碰额头。 早晨接过吻之后,倪沁隐隐约约也意识到他们俩需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早晨的那场雨她是知道的,其实昨天夜里她就感觉到外面下雨了,雨声滴滴答答地砸在玻璃窗上,她当时稍微惊了一瞬,只不过彻底从睡意里挣扎不来的时候发现脑海里浮现的不再是那个噩梦了。 倒是魏迹那天满身泥泞地不断摔倒不断爬起来的画面在脑子里一帧一帧的格外清晰。 陷井那事儿之后,隔天魏迹嚷嚷着手疼,她拿着针捧着魏少爷娇贵的手居然挑出20多根细小的木刺,疼得魏迹呲牙咧嘴地抱着手在沙发上直打滚。 第56页 那天阳光也很好,白色的遮光窗帘上绣着的鸢尾影子映在魏迹白皙的皮肤上,魏少爷像个戏精似的嗷嗷叫着:“矮子!我的手破相了!你得对它们负责啊!” 倪沁看着魏迹胳膊上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心里划过一丝温柔。 负责呢,好像也不是不行? - 胖子的车开出恭山魏迹叼一支没点燃的烟摸了摸裤子口袋,这阵子不用手机都习惯了,出来了才发现自己手机早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胖子,手机借用一下。”魏迹咬着香烟的过滤嘴含糊不清地说。 “兜里呢,自己摸。”说完胖子眼角瞄了他一眼,“打火机也没带啊?我这儿有。” 魏迹把烟抽出来掖在耳后:“不抽。” 都说抽烟容易戒烟难,但魏迹这个烟瘾说没就没了,起初是在恭山手边没烟,真的把他烟瘾给杜绝没了的是倪沁。 魏迹某天准备在院子里抽烟的时候,一起坐在院子里的倪沁悠悠抬头:“吸烟有害身体健康,容易烂心烂肺烂鸡鸡。” 当时魏迹被她这句话雷得不清,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差点翻着白眼背过气儿去。 “不是,矮子,你真以为我没读过书是不是?”他只当是倪沁讨厌烟味儿,叼着烟走出5、6米,靠在篱笆上,“我在这儿抽,行不?” 倪沁扭头看他两眼,突然开口:“给我也来一根吧。” 魏迹和院子里的小紫花都惊呆了:“你,你抽烟啊?” “嗯。”倪沁吐出嘴里的口香糖,把平板电脑往桌上一放,在阳光下冲着他伸出手来,“一年烟龄吧,上上个月刚戒的,还有点余瘾,我抽半支。” 这么说魏迹哪还能不知道她抽烟是因为什么啊,暂时消消愁还行,常抽就算了。 毕竟抽烟有害身体健康,容易烂心烂肺烂鸡鸡。 烟民都这样,自己吞云吐雾的没什么事儿,亲近点的人一说学抽烟,那就要动动嘴皮子阻挠一番了。 魏迹拧着眉毛:“抽个屁,感冒都没好,还抽烟,自己抽又不怕烂肺子了?” 后来他怕自己抽烟真的把倪沁烟瘾勾起来,干脆把烟都丢到对面破房子里去了,大门一锁,谁也别抽。 车子颠了一下,魏迹回过神来,听见胖子诧异地喊着:“不是吧迹哥,你是不是让人魂穿了啊?能在恭山呆20多天没死哥几个都够吃惊的了,你竟然、你竟然还把烟给戒了?!” 魏迹懒得理他,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已经呆了20多天了,尤其是野猪陷井的事儿之后,时间好像被按了快进键似的,过得飞快。 甚至他想告个白都没来得及就被人拉回来了。 胖子还在叨逼叨:“哎迹哥,回都回来了,也没剩几天了,干脆别回去得了,你瞅瞅你都瘦了,这赌就算你赢了,你是不知道你走这么多天哥几个多没意思,那真是老想你了!” “就说玩骰子吧,我们几个天天赢那真是没意思,还不如输给你看一眼你那个嚣张样儿舒服呢!别走得了!” “老头这事儿处理完我就回恭山。”魏迹在胖子诧异的目光里解锁了他的手机,看见屏保上的大胸妹子无语地看了胖子一眼。 他想给倪沁打个电话,按到拨号键的页面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倪沁的联系方式。 哪怕她那部卫星电话就放在茶几上,他天天能看见,也从来都没想过要跟她要个电话什么的,毕竟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电话打不成,魏迹心情更差了,骂骂咧咧地把手机往胖子裤兜里使劲一塞。 胖子嚷嚷了一句:“迹哥!你能不能手里有点数!我家只有我这一颗独苗苗!你再失手把我断子绝孙了我爹肯定跟你没完!” 胖子一边不着调地叨叨着,也没耽误正事儿,车速飞快。 饶是这样魏迹和胖子赶到医院时,也只来得及见了彭淮的爷爷回光返照后的最后一面,老人话都没说完,就突然闭上了眼睛。 这个90多岁还拎着鸟笼子出去遛弯儿的老头,这个在麻将馆里生龙活虎地赢钱的老头,这个过节还给他们炸丸子吃的老头,说走就走了。 到最后也没见到他的亲孙子的身影。 生命有时候就是这么脆弱,有些失去也来得总是猝不及防。 魏迹盯着病床上的白色床单,心里发闷,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 他看着病床上的老人,医生和护士正忙里忙外地帮他把身上的输液针头拔下来。 说不上为什么,魏迹突然就想起了倪沁腰上和小腹上的疤痕,那时候她是不是也这样躺在病床上,跟死神擦肩而过。 a市还是那个老样子,魏迹从医院出来看了眼车水马龙的街道和霓虹满布的夜景,突然觉得恭山的样子有些不真实。 第57页 就好像一切都是他做的一场梦,他手边甚至没有一点能证明倪沁真实存在的证据。 魏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着a市没什么星星的夜空,缓缓吐出一句:“好想你啊,矮子。” 三天后,a市阴雨连绵,老头在这个天气不怎么好的日子里出殡下葬。 彭淮跪在墓碑前,这个当兵当了12年单手就能把魏迹撂倒的硬汉泣不成声,哽咽着抱着墓碑不松手:“爷爷!” 他保护了边疆,却没见到自己爷爷的最后一面。 魏迹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给彭淮举着雨伞,墓碑上的老人笑得很慈祥,魏迹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人这一辈子总有自己要守护的人和事,他想守护的人,也许就在山花烂漫处。 魏迹就在这些伤感的环境里越来越想倪沁,尤其是在手机自动跳出恭山的天气预报之后。 雷阵雨转晴。 葬礼结束之后,他不顾旁人的阻挠,直接开着车冲进雨漫,从a市往恭山返。 a市到恭山三个小时的车程,魏迹反复在超速的边缘试探,不到2个小时就开到了。 他在看见恭山满眼的翠绿之后,终于有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丝、算得上是愉快的心情。 恭山似乎刚下过一场雨,草地被雨水冲刷过,绿得晃眼,道路上的泥土湿漉漉,魏迹有些担心倪沁会害怕,直接把油门踩到底,反正恭山也没有摄像头。 到地方时他急匆匆地从车上跑下来,又在倪沁家门口停住了脚步。 倪沁那个小房子看上去跟几天前没什么区别,紫色的菊花随着微风晃晃悠悠。 院子里支着一把大伞,伞下的桌上放着一壶喝剩了一半的白桃乌龙茶,还有倪沁的平板电脑。椅子上堆着一团粉色的东西,他知道那是倪沁的小毯子。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就是这种感觉吧? 魏迹激动得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屋门被轻轻推开,倪沁穿着那件初见时的兔耳朵帽衫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他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个算得上是灿烂的笑:“回来了?” 魏迹没回答,直接走过去抱住了倪沁,把头埋在她颈窝里,半晌才说:“矮子,咱们煮火锅吧,我想吃火锅。” 倪沁笑着:“煮煮煮,煮火锅。” 说完轻轻推了他一下,指尖点着他身上的黑色西装:“回来得这么急,是想吃火锅还是…” “想你。”魏迹说。 - 啤酒是上次去镇上时魏迹举双手提议买的,一直没机会喝,今天终于得偿所愿,直接搬着一箱子啤酒声音扬得像唱腔:“啤酒配火锅~绝配~” 清汤火锅咕嘟咕嘟地沸腾着,没什么青菜,只有土豆红薯和一堆蘑菇,食材匮乏也没抵挡住魏迹逐渐复苏的好心情。 倪沁看上去心情也不错,把上次一句话简略讲过的故事重新给魏迹讲了一遍。 其实也没什么,但魏迹听得兴致勃勃,拎着一罐啤酒在倪沁话语间的每一个停顿开口评价,顺便推销自己—— “呸,渣男,这都是装的,心口不一,我就不一样了,我从来不玩那些虚的,我,魏迹,是个实在人儿!” “靠,怎么这么恶心,男人就该有男人的亚子,接个吻还非得去没人地儿?自己女朋友亲一下怎么了?这男的一看就不行,没我行。魏少爷最行的一点就是,坦坦蛋蛋,咳,对不起,坦坦荡荡。” “什么几把,还不能穿短裙了?要是我,我女朋友爱穿什么穿什么,穿比基尼逛街说明我们有自信的成本!女朋友那得宠着得惯着,想干嘛干嘛,想上天我都得给她建个天阶!” “还特么猫哭耗子,啥意思?当时把你推出去的不是他?坏人都被关起来了他想起献殷勤了,还不在乎你留疤,可去他妈的吧,那几个歹徒也是废物,怎么没把他追回来多捅他几刀呢!” 后来倪沁的故事讲完了,魏少爷也消停了,心里酝酿着怎么说说自己想说的话。 魏少爷想要谈恋爱,想要告个白。 但20多年一直嚷嚷着“我才不要谈恋爱”已经习惯了,冷不丁要谈恋爱他还有点点的不适应。 于是魏迹想了个主意,喝,喝多了脸皮就厚了! 俩人都喝多了就不用怕尴尬了,两人脸皮一起厚! 魏迹酒量一般,但他发现倪沁竟然是个喝了7罐啤酒还脸不红心不跳的人物。 俩人喝完了12罐小罐啤酒,又从酒柜里翻出一瓶白葡萄酒,这顿火锅吃完,魏迹明显觉得自己有点喝多了。 对面的矮子看上去居然还好,他不甘心地伸出3根手指,试探道:“矮子,这是几?” 倪沁像是笑了笑:“心动的三秒?” 魏迹愣了一下,扶着桌子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倪沁,来,之前不是告诉你有话跟你说么,现在就说。” 第58页 “我以前可烦谈恋爱了,觉得女的都挺能作的,甭管看着多大方多温柔的女人,变成女朋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周围朋友带女友介绍的时候,第一面我感觉都挺好,用不上几天就能听见这群脱单的逼喝完酒大着舌头抱怨到凌晨。” “所以我就不愿意谈,觉得麻烦。但你不一样,无论你什么样我都想跟你在一起,我设想过你跳脚跟我吵架的样子,堵着我不让我出门泡吧的样子,一点没觉得麻烦,还觉得有点可爱。” “矮子,你说你是不是在我吃的东西里给我下什么药了?我怎么就突然爱上你了呢。” 魏迹前面的话都是看着倪沁眼睛说的,说得很真诚也很认真,不需要打什么草稿,张口就来,因为这些话他已经憋了好多天了。 “沁沁,所以,你想不想要个男朋友,不说虚话,全心全意疼你的男朋友。” 这句话魏迹是靠在倪沁耳边说的,他喝了酒的声音有点低哑,桃花眼里流动着的光芒也很耀眼。 倪沁偏过头躲开魏迹嘴里喷洒出来的热气:“魏少爷,我最近可有点忙。” “忙呗,边忙边抽空谈个恋爱行不?”魏迹眯缝着桃花眼,“给个准话,同意,或者拒绝。” “同…唔。”后半句话被魏迹带着酒香的吻赌回口腔里。 第25章 刚喝完酒的4个小时里不能洗澡,具体什么危害魏迹也说不上来,有这么个印象纯粹是他老妈秦露女士天天拎着他耳朵灌输来的。 怎么消耗掉这4个小时就是成年人异性间的学问了。 魏迹和倪沁对怎么利用这4个小时非常默契地达成了一致,心照不宣地在满地啤酒罐子的院子里,伴着火锅的咕嘟咕嘟声音,接了漫长的吻。 人就是这么奇怪,刚认识的时候别说一见钟情了,简直翻着白眼想让对方赶紧滚蛋,恨不得能让他或她立即消失在余生里老死不相往来! 当时明明互相不顺眼的两个人,现在只是分开了三天,拥抱和吻里都带着急切的想念。 我很想你。 我也是。 接吻和拥抱,然后在魏迹的沙发床上“滚了一圈”,又在倪沁卧室里的那张死贵的床垫上“滚了一圈”。 甚至在倪沁准备去厨房倒一杯水的时候,魏迹也从身后缠了上来,吻了吻她的白皙的蝴蝶骨。 这个吻像是某种开关,开启了魏迹和倪沁在各种奇怪的位置“滚一圈”的旅程。 厨房的料理台,餐桌,还有挂满了衣服飘着洗衣液清香的阳台。 思念是前调,热情和暧昧是动人的中调,爱情是后调。 最后的部分是在魏迹那辆黑色越野车里完成的。 半开着的车窗,倪沁院子里的紫色小菊花的味道混合着车子内饰的皮革味道,分不清是谁的汗水,也分不清是谁的呼吸声比夜色更浓。 倪沁把耳朵贴在魏迹心脏的位置,砰砰,砰砰,那天在陷井下面就是这个声音掩盖了滂沱大雨的恐惧。 魏迹的声音低哑性感,胸腔像是被拨动的琴弦的嗡鸣,抚摸着倪沁柔顺的发丝,动情地叫她:“沁沁。” …… 浴室里氤氲着蒸蒸潮气,有一只萤火虫闯了进来,翅膀被潮气打湿落在了白瓷浴缸的边缘,倪沁用指尖托起它,把它放回窗外蓬勃的草茎之间,没什么力气地小声说:“去吧,会发光的小精灵。” 她跪在浴缸边缘趴在浴室的窗台上,白皙的皮肤比膝盖下面的白瓷更惹眼,背上一对突出的蝴蝶骨上留着淡粉色的吻痕。 从魏迹的角度看去,吻痕被蝴蝶骨消瘦漂亮的弧度撑起,像是那里隐藏着一对呼之欲出的翅膀。 倪沁是夜色里的另一只精灵。 魏迹用胳膊揽过倪沁,修长的指尖把她的碎发别到耳后,俯身去吻他的精灵,倪沁的胳膊环着魏迹的脖子,一只手按在他心脏的位置,轻声唤他:“魏迹。” …… 两个人拥挤地泡在浴室不算大的白瓷浴缸的时候,已经是远远超过4个小时了。 浴缸开着按摩模式,带着力度的按摩水流缓解着运动后两人的疲惫,倪沁靠在魏迹怀里,把一坨沐浴泡泡吹在魏迹脸上,笑得有点调皮:“明天我就开始忙了。” “啧。”魏迹眯缝着桃花眼拂掉脸上的泡沫,“矮子,你这话说的特别像渣男。” 倪沁看了眼外面微微亮起的朦胧天色,一本正紧地纠正自己话里的错误:“不是明天,确切地说,应该是今天。” 魏少爷非常不满自己刚被睡过就要被冷落的待遇,按着怀里的人在狭小的浴室里左亲亲右咬咬的,一直到天光大亮才抱着怀里的人一起回到卧室,黏糊糊地向倪沁发起了床位共享。 第59页 魏迹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非常自然地往身旁一揽,预想中的暖香在怀并没有发生,他伸出去的胳膊只抱回来一团已经凉了的被子和空气。 “沁沁?”魏迹睡眼朦胧,揉着眼角随便披了件睡袍就这么大咧咧地晃到客厅去了。 客厅里空空如也,连小灰耗子的身影都没看见。 魏迹敛了一下敞开着的睡袍,没摸到睡袍的带子。 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带子被他昨天用来绑倪沁的眼睛了,估计在床上。 他懒得再回去拿了,就这么半敞着往浴室走,非常不正经地想,反正看都看过了,还遮什么遮! “倪沁?” 浴室地上倒是有一滩水痕,看上去不久前刚有人洗过澡。 “早晨不是刚洗过?”魏迹小声嘟囔着,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倪沁的指尖紧紧抓着他后背的样子,耳根一烫,松了睡袍扭过头照镜子。 果然肩上背上都留了不少淡红色的抓痕。 魏迹摸着脖子笑了笑,视线一顿,看见镜子下面的护肤品少了几瓶。 他平视没少偷用倪沁的爽肤水润肤乳什么的,甚至还在洗澡的时候偷偷用过她的面膜,所以对这些东西还挺敏感的。 看见被拿走了几瓶的空隙时魏迹没反应过来,只是愣了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是发现茶几上那个经常被倪沁丢在那里的平板电脑不在,给小耗子的那一大盒子坚果也没了踪影。 “卧槽?” 魏迹猛地推开房门,院子里也没有倪沁的身影,最后没有查看的地方只剩下了厨房。 他冲进厨房,只看见了一个被放在盘子里的三明治,还有一杯牛奶。 魏迹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脏又狠狠砸回胸腔里,盯着被保鲜膜细细包裹好的三明治,幸福地腹诽着。 嗐,紧张个屁啊,沁沁还给我做了饭呢~ 牛奶杯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这是魏迹第一次看见倪沁的字,很飘逸很好看,不是那种秀气的女士字体,看着还挺有锋芒的感觉。 “男朋友先生,起来记得吃饭,我有点忙,回a市了,再联系。” 落款是倪沁。 魏迹刚落回去的心腾地一下又提起来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得眼睛,这特么是什么意思?睡完我就跑了? 这张纸条让魏迹整个人都陷入了低气压,整张字条上面唯一能让他欣慰一点点点的是“男朋友”这三个字。 但仍然有种浓重的,约炮之后的客套话的,气息。 魏迹叼着三明治愣了半天,含糊不清地骂骂咧咧:“妈的,我说这个纸条怎么给我感觉这么熟悉呢,这不就是魏莱莱最爱看的那种什么狗屁带球跑的小说场景么?” 那些小说咋写的来着? 哦,睡醒一觉之后倒霉催的男主床头压着一张纸条,还有皱皱巴巴的十块钱啥的,说什么漂流瓶再见,然后再重逢就是几年后,女主带着个孩子出现...... 再见要等到几年后?! 魏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一哆嗦,三明治里唯一一块鸡胸肉“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他拎起倪沁的纸条仔细又看了一遍,哦,人家没留钱留的是爱心三明治,也没说漂流瓶见,说的是再联系... 问题是,他连联系方式都不知道,上哪儿再联系去? 这么一想魏迹简直一分钟都等不了了,匆匆洗了个澡随便收拾了几样必需品就钻进了车里。 车窗昨天一夜没关,里面的暧昧早就散了,但魏迹一眼看见了车后座上的粉色内衣,他气得指着内衣直哆嗦。 昨天说我好厉害的不是你?! 求我轻点的不是你?! 结果你跑得这么快?! 矮子你给我等着,找到你我非得让你知道知道好厉害的人到底有多厉害! - 三天后,某ktv里胖子拿着一杯冰水递给魏迹,像个贴心小棉袄似的安慰着胡子拉叉的魏迹:“迹哥,别难过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哎呦想嫁给你的女人多得是,排队能绕你家别墅绕三圈!半! 魏迹头发没抓,刘海儿软趴趴地趴在额头上,眼睛里有点红血丝,新长出来的胡子趴在脸边,看着非常颓废。 他接过冰水喝了一口,随手从桌上拿了个蜜饯塞进胖子嘴里,堵上了胖子又张开准备叨逼叨的嘴:“闭嘴,老子没失恋!” 胖子也不恼,直接翻开魏迹丢在桌子上的鳄鱼皮钱夹,指着卡槽里的那张字条:“我可不能闭嘴,莱莱姐和叔叔阿姨都去米兰看秀了,你家连个人都没有,哪还有人能陪伴你了?只有兄弟们!是你坚实的后盾!” “迹哥,想开点吧,这就是委婉地说分手呢,鹏子你跟迹哥说说,你约完炮跟早晨从酒店走的时候留纸条都怎么说?”胖子一瓶矿泉水砸过去,对拿着麦克风瞎几把嚎的人喊了一嗓子。 第60页 被砸到屁股的鹏子刚还死命嚎着《死了都要爱》,扭头关了麦就变成了衣冠禽兽本兽了:“胖子你这问题就有毛病,约炮能睡到早晨走么?完事儿就走啊干嘛还过夜啊?哦,留字条是吧?留个再联系啥的客套一下就行了。” 魏迹脸色铁青,直接一杯冰水泼过去:“滚!” 鹏子灵活地躲了过去,揽着胖子的脖子添油加醋:“魏少爷,别钻牛角尖了,都成年人,别那么认真啊。” 胖子马上接上:“就是就是,再说你不是死都不谈恋爱么,这么着正好,轻松又自在!” “放屁,没看见人家写的称呼是男朋友吗?用你脑袋上那俩玻璃球好好看看,男朋友仨字儿看见没!”魏迹挺不乐意地把杯子往桌上一砸,拎着胖子的耳朵吼道。 胖子愣了一下,顿时喊了一嗓子:“夭寿啦!迹哥谈恋爱了!” 魏迹懒得理他,偏过头的瞬间突然想起倪沁笑着叫他魏少爷的那个慵懒语调,顿时觉得头更疼了。 “魏迹,打听到了,姓倪是不?”旁边看好戏的大东瞅了眼手机突然激动地说。 魏迹愣了一下,揪着大东5万多块的衬衫领子,惊喜地问:“找到了?怎么找到的?” “就按照你给我说的那些特征找的啊,个子不高,喜欢粉嫩嫩的衣服,养了个灰色会飞的耗子,叫倪沁。”东子把自己都说乐了,“兄弟就凭借着这么点信息,我居然给你找到了!我感觉我应该兼职当个私家侦探,我可真牛逼!” 魏迹接过东子的手机,看见上面的社交号上最新的动态,一张小灰耗子的照片,配文是:“小乖好像胖啦!” 第26章 魏迹找到了倪沁的社交账号之后并没有急着去见她,心里不是不生气的,毕竟人家微博上显示的名字是“倪汐”。 有种“妈的连名字都是假的”的被欺骗了的感觉。 但迟迟没行动也不止是这么一个原因,魏少爷自认为不至于差到连约那个啥和真心喜欢都分不清。 那天倪沁靠在他怀里笑着说“想心动得久一点”这句话,他并不觉得是骗人的。 也许突然走了真的跟纸条上写的一样是去忙了。 魏迹暗搓搓地关注了“倪汐”的围脖,这人在网络上活泼得跟现实中完全不是一个人,每天十来条动态,还不止这样,昨天发了一串的“啊啊啊啊啊啊”魏迹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 点进去一看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啊啊啊啊啊啊我男神可真帅!事业型男人最有魅力!男神万岁!” 还是个转发围脖,转发的是一个企业家收购的消息。 男神?! 事业型男人?! 有魅力?! 他看了眼被转发的视频,不就是谁谁谁家的儿子收购了个小破公司么,打着国民企业的称号圈了一帮小老百姓的好评,说白了就是卖的便宜,走平价路线呗。 带瞅瞅视频里那个男的,帅是没他魏少爷帅的,不过人家好歹算是事业有成,一脸的意气风发。 魏迹戒了好几天的烟就这么捡回来了,窝在家里喷云吐雾了半天,给自己亲爹打了个电话:“爸,我想找个工作!” 魏迹这句话惊得在米兰看秀的魏莱莱和魏家二老当天晚上就飞回来了,秦露一进门就抱住了自己儿子:“我们小迹长大了,想工作啦?想要个什么样的职位啊?” “嗯。”魏迹拧着眉思索着,“稍微看得过去点的吧,我要找女朋友总不能说我是咱们企业的清洁工吧?” 秦露愣住了,带着三枚宝石戒指的手搭在自己胸口上,腿一软靠进了自己老公的怀里:“咱、咱儿子说什么?他说他要找女朋友?是不是我幻听了?” 站在魏家二老身后的魏莱莱一脸诧异,赶紧拿着手机噼噼啪啪地给倪沁发信息:“妹妹!你就是我亲妹妹!恭山确实是个好地方,混世魔王转性了!有空出来姐请你吃饭!吃什么随便挑!先不说了我妈让我开瓶香槟庆祝一下。” 于是魏少爷摇身一变变成了魏氏子公司的小魏总,勤勤恳恳早出晚归上了一个星期的班,公司从上到下都对这位新来的小魏总爱得不行。 能不爱么,人家小魏总出手大方,加班就定星级饭店的外卖给他们,项目一旦谈好了奖金直接翻倍,连休息间的咖啡都从速溶变成了星巴克的咖啡豆,秘书大姐连着熬了两个大夜之后还收到了小魏总丢过来的一套口红礼盒。 魏迹当时说的那句“姐,太辛苦了你,气色都变差了,送点小礼犒劳你”可太暖心了! 出来工作部就是涂个赚钱么,魏氏待遇本身就好,再有个舒心的工作环境,有个知道疼员工的老板,员工肯定是卯足了劲儿地好好干。 第61页 魏迹这一个星期下来,子公司业绩马上就有了增加的趋势。 魏莱莱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财务报表:“行啊臭小子,早知道你这么能干口碑又竖得这么快,我才不接公司这摊子事儿,都交给你多好,公司都交给你我就能当个闲人整天做spa喝下午茶了。” 魏迹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老鼠的儿子还会打洞呢,一个从小就用投资招标信息折纸飞机的人,他还能不会赚钱了。 虽然看着游手好闲的吧,这么多年投出去的东西回报也相当客观,要么魏家二老还能看着他天天日出而息日入而作的瞎胡闹么,人家魏迹花得是自己赚的钱。 “得了吧,现在也没耽误你做spa喝下午茶,再说了姐,初中时候哭着喊着说爸妈偏心我,说自己以后肯定就是个嫁出去和亲的命,还要搞什么离家出走的人不是你?”魏迹这几天累得够呛,拎着文件夹指着魏莱莱,“总部我不去,你自个儿折腾玩吧,都是你的,我不跟你抢,省得你老哭。” 魏莱莱愣了一下,眉心拧了个疙瘩,看着魏迹说:“你不会是...” 其实魏莱莱作为家里较大的孩子,还是女生,成长过程中难免的觉得爸妈偏心魏迹,青春期叛逆的时候没少因为这事儿跟家里置气,但长大了也就忘了,没想到这些魏迹都记得。 魏迹不怎么在意地挥了挥文件夹往楼上走,边走边嘀咕:“不哭就行,姐你双眼皮长得好像有点残疾,一哭就皱在一起,巨丑,你哭一次我就做一次噩梦...” “魏迹你特么给老娘滚回来!你说谁丑!”魏莱莱那点感动烟消云散,气得拖鞋都没穿,拎着水晶烟灰缸要跟魏迹拼命,“哪个女的哭的时候能好看了?不都一个样儿么!我已经是里面的翘楚了你知不知道!” 魏迹一听身后的咆哮,脚底跟抹了油似的跑得飞快,边跑还不忘了在心里反驳。 怎么就没人哭得好看了?倪沁哭起来就很美,一点都不丑,梨花带雨,眼尾红着也好看,落泪也好看,在床上流眼泪的时候也...咳! 把魏莱莱关在卧室外面的魏迹靠着卧室门捏了捏眉心。 矮子,又想你了。 这几天工作算是稳定了,憋着一口气儿的魏迹拽了领带坐在自己卧室里给“倪汐”的围脖发消息。 手指点着手机打了删删了打的,半天也没敲出一句完整的话,魏迹举着手机往身后的床上一仰,闭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 十几天没见也没联系而已,开口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是该客套一下还是随意一点?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对。 魏迹胸口闷得有点难受,好像也不是赌气,大概还是想念更多一些。 那时候倪沁拎着平板电脑漫不经心地说“我是有工作的人”他本来也没太在意,但现在他担着“男朋友”的名号,总觉得自己如果够好可能那个没良心的矮子早就想他了。 而不是十多天都没个消息! 魏迹看着已经自动锁屏了的手机,咬咬牙,重新解锁发了一句“在不在”过去。 这句话孤零零地躺在私信里,一直到他睡前还没人回。 魏迹有点郁闷,咬着牙又发了一句:“我是魏迹。” 等了一个小时,手机一点动静都没有。 魏迹气得把手机静音直接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魏迹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是早晨5点30分,刚进了公司还是比较忙的,毕竟是自己家的企业,该认真还是要认真,他揉着乱糟糟的头发看了眼手机里的信息。 看到围脖有新消息的时候顿时睁大了眼睛,瞌睡全无,手指还带着一点点的颤抖。 【在不在?】 【我是魏迹。】 【刚看到,明天ness吃个饭吗?中午?】 魏迹看见这句话之后瞬间从床上跳了起来,甚至久违地做了个之后初中高中小男生会做的中二动作,抬起手在空气里连着做了两遍投篮的姿势。 矮子回我信息了! 矮子还记得我说的请她去ness吃饭的事儿! 魏少爷激动地洗了个澡,在衣柜前换了好几套衣服,最后还是选了一套西服,并且正式地打了领带。 事业型男人的魅力! 事业型男人把自己捯饬得光彩照人跟要去走红毯似的,然后靠在床边捏着嗓子,“虚弱”地给秘书打了个电话:“张秘书,我病了,今天要请假,嗯,有什么文件需要签你找魏莱莱就行了。” 然后心虚地摸着脖子听自己的秘书温柔地说了一卡车关心的话,挂掉电话瞬间生龙活虎地跳起来,蹦蹦哒哒地去地下车库挑车子去了。 本来想开辆最贵的限量版,但走到自己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前面时,魏迹停下了脚步。 第62页 要不,开这个吧,这么多天没见到矮子,万一她要提分手啥的,这车还能让她触景生情动容一下。 毕竟车门上那个被倪沁回旋踢踢出来的大坑,已经被魏少爷在4s店店主“你特么是在逗我吗的眼神下”喷上了一颗超大的粉色爱心。 临出发的时候他顺手刷了下围脖,两分钟前“倪汐”发了条动态: “喔噢,今天要见姐夫了!鸡冻!” 魏少爷气得狠狠摔上了车门。 老子约你一次都小心翼翼的,你说忙我甚至都没敢直接冲到你面前当面跟你对峙,请你吃饭都得用围脖联系,还担心你没时间提前订好了餐怕他们上餐慢。 结果你见你10多天没见的男朋友还没有见姐夫激动! 说什么忙都是骗人的!还有时间见别的男人!女人都是大猪蹄子! - ness是a市有名的五星级酒店,楼上的餐厅是米其林五星餐厅,开这个酒店的老板家产跟魏迹家不相上下,这几年都以不算大的差距跟魏家一同跻身在a市富豪排名前三里。 魏迹喜欢这家的龙虾意面,没事儿经常来,可惜的是人家家里听说是生了两个千金,宝贝得很,几乎不露面,也就跟他们这帮二世祖的大老爷们儿没什么交集。 上楼之前魏迹站在电梯里还照了照镜子,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其实身边兄弟说得也没什么毛病,倪沁有可能真的不想跟他在一起,要不人家别人的女朋友都是想法设法地黏着男友,没见过这种一消失消失十多天的。 但他心里也带着自信,他自信他和倪沁的感情不是假的,自信他们相拥相吻的停歇间看向对方眼里的爱意和心动不是假的。 ness的电梯是观光梯,能清楚地看见外面的街道,魏迹看着脚下越来越小的人群影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怕屁,既来之,则安之。 是死是活一句话的事儿,他用激动得有点抖的手指正了正领带,吐出一口气大步走了出去。 走进餐厅魏迹微微停了下脚步,刚才在电梯里做的心理准备有点泄气,因为他看见朝思暮想了好多天的身影。 桌位是魏迹订的,他特别喜欢坐天台靠边的位置,视野好,桌边背对着他的位置,坐着穿了一件粉色连衣裙的倪沁。 旁边的座椅上放了一个系着毛绒熊挂件的白色双肩背,瘦瘦的背影,披肩长发,头发换了新颜色,亚麻色里面挑染了几缕淡粉色。 只看背影魏迹都觉得倪沁跟以前看着不太一样了,是不是打算在他面前做真实的自己了?但别的先不说,这个角度看上去,魏迹甚至觉得倪沁又矮了点? 魏迹愣了半晌,抬腿走过去,心里揣摩着,怎么打招呼?叫她倪沁么?还是叫她围脖上的名字倪汐?还是叫矮子? 或者,什么招呼都不打,遵从他心里想的,直接给她一个拥抱。 在这么多人面前抱她她会不会生气? 魏迹忐忑地向前走着,但距离越近心跳得就越快,离那个背影还有不到两米远的时候魏迹心里有个声音说—— 去他妈的生不生气,去他妈的打不打招呼,去他妈的,都去他妈的! 老子就是要抱她,要紧紧抱着她! 魏迹伸出手,在他即将碰到面前的人的手臂时,面前穿着粉色连衣裙的人回过头了头,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非常热情地举起手跟他击了个掌:“嗨!” 魏迹一愣,脸上的笑蓦地僵住了。 第27章 魏迹拎着叉子看向对面的人,小姑娘眉眼间跟倪沁还是挺像的,就是看上去明显更小,性格估计是天真活泼那一型的,跟她微博上的动不动就“啊啊啊我死了”的画风很一致。 刚见面时那个欢快的“嗨”吓得魏迹手一抖,随后而出的“姐夫”两个字更是雷得魏迹外焦里嫩。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倪沁居然有个妹妹,还是个这种类型的妹妹。 “那个,倪汐?你姐姐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回来?”魏迹胳膊撑在桌子上,脱了的西服外套放在一旁,领带也松开了,只穿着衬衫,皱着眉头问,“她电话打不通吗?” 倪汐刚吃了两口沙拉,红色火龙果还没咽下去,就急着张开嘴露出了染红的牙,皱着小脸挺为难地说:“姐夫,我姐忙起来不理人的,给你电话你自己打一下试试?” 魏迹看了眼倪汐,心里有点堵,倪沁的妹妹性格太活波了,像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孩子。 如果没有经历那些破事儿,倪沁是不是也会是这样,乐呵呵的看起来没烦恼似的? 他想到倪沁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的沉寂和腰上的疤,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接过倪汐手里的手机。 第63页 手机上缀着的挂饰铃铛随着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屏上显示的名字是“最最亲爱的姐姐”,魏迹欣慰地舒展眉心,好在家里人还是很在乎倪沁的。 他心机地没有直接用倪汐的手机拨过去,而是掏出自己的手机拨了倪沁的号码,只是,号码一打出来魏迹整个人都懵了,看着上面的备注名称,他差点当着未来小姨子的面破口而出一句“卧槽”。 手机上明明白白地显示着,“你的女朋友”。 魏迹这才隐约想起那天在恭山找不到倪沁他着急地满屋乱转,最后决定回a市的时候抓起手机,好像解锁之后确实停留在电话薄的页面。 只不过当时他气得七窍生烟,没细看就把所有页面都关了。 现在想起来,简直悔不当初! 倪沁说忙不是推辞,倪沁还跟自己的亲妹妹说让她管自己叫姐夫,倪沁给他留了三明治和牛奶还有字条,倪沁还给他留了手机号码! 备注是,你的女朋友! 魏迹觉得这么多天的郁闷都在这一刻消散了,整个人都洋溢着“热恋中”的甜蜜。 虽然还是没联系到他心心念念的女朋友吧。 那也是幸福的! 看见了么胖子!看见了么鹏子!什么约过的客套话?!我女朋友是真的忙!根本不是骗我! 魏迹本着在未来小姨子面前不能丢脸的原则,努力绷着嘴角不让自己傻笑出来,拨了“你的女朋友”这个号码,刚拨通就被自动挂断了。 他看向对面正在吸溜着果汁的倪汐,倪汐耸了耸肩:“看吧姐夫,我没骗你,我姐忙起来真的不理人的,不过她走之前有说过在等你电话,到中午了你一直没打来,她说你可能是太累了还没睡醒。” 倪汐把叉子插进一块龙虾肉里,抬头问:“姐夫,你每天都那么累的吗?那你有时间照顾我姐姐么,她每年忙成这样只有一个月,其他时间都很闲。” 正在喝汤的魏迹稍稍呛了一下,偏过头顺了顺气才回答:“不忙不忙,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儿就是照顾你姐姐。” 他忙个屁,忙也是最近怕自己太想倪沁故意给自己找事儿忙的,至于那天没打电话... 一是没发现倪沁留了电话,二是,确实睡到下午才醒,但也不是工作累的。 倪汐听到魏迹的话之后稍稍沉默了一瞬,叉子上的龙虾肉举到嘴边又放回盘子里:“姐夫,我找人调查过你,你好像不是特别坏,但也不是特别好,不过,我不反对你跟我姐姐在一起,你知道为什么么?” 魏迹摸了摸鼻子,他心里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比下有余倒是能做到,但比起那些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的男人,他差得确实不少,稍微熟悉他点的都知道“魏少爷爱玩爱闹爱自由”。 他把汤匙放回盅里,稍稍坐直了些:“你说说,为什么?” 倪汐露出一个落寞的表情:“其实,去年年初姐姐遇到过意外,我们差点失去她,当时她受了伤,伤得非常非常严重,内脏破裂并且大出血......” 魏迹呼吸顿了一瞬。 “救护车本来是要闯红灯的,但那是个十足路口,又赶上高峰,那些车子根本都不让我们先过,我妈急坏了,冲下去要拦车,是你帮了忙。”倪汐抬起头,看着魏迹说。 魏迹有点诧异,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嗯,就是你。”倪汐眼眶有点红了,她说,“我记得你的样子,你当时可能喝多了,站在路中间张开双手拦车,还骂人了。” 魏迹这才后知后觉有了点印象。 那次他的确是喝多了,看见有救护车被车子堵在路口寸步难行,开车门就下去了:“一群傻逼,救护车不知道让让?赶赶赶,赶着去投胎啊!” 后来听胖子说,他还把胖子从驾驶位拎出来直接开着车横在路上挡住了车流,最后被交警连人带车一起拖走了。 好像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但现在想想,也许真的冥冥之中命运自有安排。 倪汐用纸巾按着眼睛:“姐夫,当时医生都说了,再晚来1分钟,可能人就不行了。” 魏迹觉得小姑娘说得有点夸张,没太往心里去也没想着邀功,安慰了几句,又跟她聊了很多倪沁的话题。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路口的红灯长达300多秒,绿灯才10几秒,如果真的没有车让行,救护车还要在那里堵至少十几分钟才能通行。 而生命脆弱到,有时候连几秒钟都等不了。 既然是未来的小姨子,魏迹就拿人当自己亲妹妹看了,聊天也没有不耐烦,两人的纽带是倪沁,也自然就把话题都围绕着倪沁展开。 还一起把倪沁那个狗b前男友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第64页 倪汐抹了下眼睑,眼影被她蹭得有点花:“王八蛋他就是!我爸妈都不知道实情,我姐姐就是太善良了,什么都没说,只说不合适,大家还都挺不理解的,以为是我姐任性。” “我姐就是那种懒得多说多解释的,可能也想给前男友留点面子,反正她就是太善良了!人善被人欺!” “我还是上个月跟姐姐拿错了行李箱,偷偷看了姐姐旧手机的短信才知道的,居然在危险的时候把我姐推出去,不是人,人渣!以后别让我看见他,见他一次我骂他一次!”倪汐举着拳头气得直哆嗦。 魏迹只好也跟着啐了一口:“是不像个男的,自己女朋友都照顾不好,什么玩意儿!男人的耻辱!” 虽然没见到倪沁本人,但又听说了倪沁很多事情魏迹也是开心的,这些天从来都没这么开心过。 两人一聊就聊到了下午,顺便在餐厅喝了个下午茶,买单的时候魏迹招了招手,被倪汐一把按住了:“姐夫!别别别,这顿饭你不能结账,我姐说你爱吃ness,我特地选的这儿...” 魏迹抽出手好笑地说:“那也不能让你一个小姑娘结账吧?何况你还叫着姐夫呢。” “不是姐夫!你结不了账。”倪汐说。 这时候经理带着一连微笑过来了:“魏少爷,小小姐,用餐可还愉快?” “愉快,愉快。”魏迹拿出一张黑卡,“结账。” 经理为难地看了看两个人,最终慢悠悠地说:“大小姐前阵子刚加了免单名额,现在不止小小姐,魏少爷您也在里面,您要结账...这不是难为我们么。” 魏迹懵逼地看了经理一眼,又看了看他对面被称为小小姐的倪汐一眼,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许茹云女士是你什么人?” 倪汐怯生生地开口:“我、我妈。” “所以这家酒店是,你家开的?”魏迹说。 “那个,现在酒店是姐姐在管。”倪汐眼睛盯着盘子,小声嘟囔。 魏迹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一排弹幕似的mmp。 老子以为老子的资产在a市这群二世祖里已经能够横着走了,没想到从荒山野岭里找个女朋友还特么比我有钱! 魏迹第一次在砸钱装逼这种事儿上败了,一直到跟倪汐一起埋进电梯时候都在沉默着走神儿。 妈的,女朋友比自己有钱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到了一楼,两人刚迈出电梯,倪汐突然拽了魏迹一下,然后整个人像是遇到危险的刺猬,脊背都僵直了。 魏迹还没反应过来小姨子这是怎么了,突然一个温温柔柔的男声在前面响起:“汐汐,好久不见。” 魏迹抬起头,看见了一张有些眼熟的脸,电光石火间,他想起自己为什么觉得面前的陌生男人眼熟了。 他见过这人的照片,从倪沁家床底下抠出来的那个布满灰尘的照片,后来被撕了丢在了垃圾桶里。 这不就是倪心的前男友么?! 倪汐叉着腰:“商乾,我跟你好像没有这么熟!” 被叫做商乾的人好像不太在意倪汐的态度,笑得依然温文尔雅,声音也还是那么温润,目光扫过魏迹:“汐汐,你交男朋友了?” 倪汐被他这个云淡风轻的样子气得不行,眼眶都气红了,正响着怎么反击呢,身旁的魏迹动了。 魏迹把倪汐挡在身后,装作不认识商乾的样子,笑着偏过头去问:“小姨子你这桃花挺旺啊,跟你吃个饭人都堵到饭店楼下了?” 说完话锋一转,伸出手去:“不知道怎么称呼?我是倪汐的姐夫,魏迹。” 商乾脸上的笑露出了裂痕,他似是愣了一瞬,重新打量着魏迹,没伸手,沉声说:“魏迹?你认识倪沁?你…是倪沁的男朋友?” 魏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把手放进裤兜里,从鼻孔哼出一个音,算是应了商乾那句话。 商乾知道自己失礼了,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这才又恢复到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笑着说:“你好,我是商乾。” 魏迹没说话,淡淡睇了他一眼,插在裤兜里的手摸着那部存着“你的女朋友”电话号码的手机。 心里好笑地想,感谢矮子,让他这个刚上任的男朋友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到底是商乾沉不住气了,问:“魏先生,借一步说话。” 倪汐的脑袋噌地一下从魏迹身后探出来:“借一百步我姐夫也不想跟你说话!” 可能是“姐夫”这个称呼刺到了商乾某根神经,他回过头强势地又重复了一遍:“魏先生,借一步说话?”说着不容拒绝地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魏迹从商乾一出现就觉得兴致缺缺,也就是那会儿倪沁小,没经历过那么多事儿,还是个小女孩儿,要不怎么也不会看上这么个东西。 第65页 这才没几句话,面具就戴不住了,脸上还是那副温软的样子,说得话还挺强势。 瞧瞧这手伸的,这是“请”的意思?这不明摆着是拦路么? 魏迹“啧”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抬手拍开商乾的手:“商先生出门拿错剧本了吧?俩男的玩什么霸道总裁?” 说完手抄在兜里大步带着倪汐往门口走,边走边说:“来吧,车上聊会儿。” 跟在后面的商乾看见门童帮魏迹开来的那辆车之后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不值钱的越野,还非主流画了个粉色的心,倪沁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 魏迹像是完全忘了商乾的存在似的,上车前给倪汐指了指那个粉色的心:“看见了么,你姐现在就是我领导,车说给踹个坑就给踹坑。” 倪汐笑了,拿出手机拍了两张:“这算你俩的情趣么?太浪漫了,我得发个围脖!” 俩人有说有笑地拉开车门,魏迹才朝着身后扬了扬下巴:“小姨子,委屈你后面坐会儿呗。” “行,姐夫说啥我都听!”倪汐拉开后门坐了进去,冲着外面喊道,“哎,你!你快点,我跟我姐夫还得去选婴儿床去呢!” 魏迹憋着笑看了倪汐一眼,转头看见商乾黑着脸坐进副驾,“哐啷”一声关上了车门。 魏迹胳膊肘拄着方向盘:“轻点啊商先生,这车倒是不贵,几十万还不够我玩个牌的,但好歹是我们爱的证明,别给我弄坏了。” 商乾脸色不太好:“魏先生,我不知道你跟阿沁认识多久了,我劝你跟她分手,她心里的人是我。” 商乾心里觉得自己虽然做了让倪沁伤心的事,但倪沁没跟任何人说就是在给他留余地,他觉得倪沁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等她走出来了,他们还会在一起。 他甚至不觉得在危险来临时候选择保自己的命有什么错,就是倒霉了点,没遇上这样的事情也许倪沁已经跟他结婚了。 “哦,是么,那我们沁沁怎么做梦喊的都是我的名字啊?”魏迹挺遗憾似的,“商先生,臆想症是病啊,得治。” “沁沁招人喜欢我也知道,你心里憋着喜欢倒是没事儿,别出来膈应人怎么都行,哦,说起这个,有个变态还整天给我们沁沁发信息,想你了,好想你,下雨了想你,晴天了想你,失眠了想你。”魏迹做了个干呕的动作,“你品品,你细品品,做人做成这样是不是有点恶心?” “而且吧。”魏迹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脸色差到极点的商乾,“发信息的时间还不怎么好,总是在我们亲热的时候,这就跟癞□□趴脚面上一样,不咬人但它膈应人。” 魏迹的话商乾怎么会听不懂,脸色一沉,拧着眉看着魏迹,说:“你什么意思?” 魏迹突然把身上吊儿郎当的气质一收,一双桃花眼敛着骇人的戾气,身后的倪汐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竖起来的汗毛。 魏迹脸色严肃,眼角锐利的光宛如刀锋,扫向商乾时声音里都浸着冰似的:“商先生听不懂?我的意思是,你当年没保护好的人,现在有我了,希望你好自为之。不然我也不介意让你尝尝被刀子捅个对穿是什么感觉!” 商乾被魏迹的话说得脸色苍白:“阿沁跟你说了?她怎么会跟你说,这是,这是…” 倪汐翻了个白眼:“人不要脸真是天下无敌,敢做就别怕别人说啊。” “来,名片给你一张,以后雨夜睡不着,直接给我打,我跟你聊,你要是还觉得寂寞,魏少爷花钱给你砸个热搜,你跟广大网友聊一聊也不是不行。”魏迹手里夹着自己家一沓子名片,从他的到他姐的,还有他爸妈的,任意抽取一张打个喷嚏a市都要震一震。 副驾驶位上的商乾看着魏迹手里的名片,烫金的“魏氏”两个字在阳光下晃得刺眼。 都是成年人,话都说到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懂,他面前的男人明显就是要告诉他“倪沁现在是我的,你再乱晃我就搞死你”。 商乾黑着脸下车的时候魏迹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笑眯眯地喊:“真的不拿一张了吗?无聊的夜,难以入睡,倪沁的婆家人陪你畅谈啊?” 倪汐过瘾得不行,扯着嗓子也跟着喊:“姐夫,快走吧,婴儿床还没挑呢!还有尿不湿和奶粉!” 俩人看见商乾的身影消失在路边,笑着击掌。 倪汐好奇地问:“姐夫,要是他还上我姐跟前晃悠,你真的要搞他么?” 魏迹怕吓到小孩子,随口一说:“你姐夫是正经人,不搞黑社会那一套。” 心里想的却是,妈的,老子再看见你在我女朋友面前嘚瑟,腿给你打折了! 临别时倪汐从包里掏出一张票:“对了姐夫,这是我姐姐让我给你的,乌龙白桃的签售会,她说你在那儿能看见她,不过不是a市这场,后天c市的,你去不去?” 第66页 “去去去!”魏迹接过票,“你姐在c市?那不正好,我俩都喜欢桃子,我去找她约个会!” 第28章 女朋友给的票,四舍五入就是约他约会了。 这能不去么?当然不能! 其实签售会现场魏迹还是有那么点抵触的,喜欢乌龙白桃的都是小姑娘,他一个大佬爷们儿往人群里一扎,肯定要多不和谐有多不和谐。 但票是倪沁给的,就算是让他去动物园里跟大熊猫啃竹子他也…呃,算了吧,可能啃竹子他真就不去了。 这一晚上魏迹都兴高采烈的,拿着一堆工作文件直接熬了个夜,第二天一整天把能开的会都开完了,又开始哼哼唧唧地跟助理和秘书装病了。 魏少爷皱着眉头靠在老板椅里:“哥,姐,我头疼,想请几天假。” 助理和秘书也不是吃素的,哪还能次次都被他骗过去,硬是拉着老板加了个班才给假。 夜里11点多,暮色四合,办公楼里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 魏迹走出办公楼就看见商乾站在楼下,商乾明显就是在等他,走过来伸手拦住他说:“我们借一步说话。” 魏迹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边跟着商乾,边走边扯下领带:“上次借你的步还不够多?” 宝蓝色的暗花领带被魏迹慢慢缠在手上,又抬手松了衬衫袖口的扣子。 没等商乾反映,魏迹直接扳过他的肩膀一拳砸了过去:“该你强势的时候你装孙子,你要是跟那些拿着刀的煞笔强势点,那一刀还能扎沁沁身上么!” 魏迹是生气的,他看见商乾一脸温润的笑就心烦,上次要不是怕吓着未来小姨子,他就直接揍了。 妈的我们沁沁多好,你特么也舍得拿她挡刀!王八蛋! 魏少爷心尖尖上的宝儿,居然也有人舍得伤害,罪不可恕。 魏迹连着挥过去三拳,商乾捂着嘴角的血迹踢开魏迹,撕了平时温文尔雅的面具,吼道:“你以为阿沁会爱你么!你做梦!阿沁心里永远都只有我!” 魏迹被气笑了,懒得跟他废话,过去又是两拳,也被商乾挥了一下,偏过头嘴角一麻,嗤笑着把人撂倒又打了几拳。 心说,这人放屁呢?我们沁沁心里肯定只有她英俊潇洒的魏少爷啊,有你什么事儿,瞎鸡儿凑热闹。 夜色掩盖了他们的身影,远处保安好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赶紧跑了过来,魏迹挥挥手:“靠边,不用你们。” 两个男人打了半天,魏迹占了个上风,商乾额头和脸都肿着扶着柱子才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魏迹把手上缠的领带往地上一丢,啐了商乾一口,指着他:“以后少在我面前晃,见你一次抽你一次!” 魏少爷看着商乾的人头猪脸算是解气了,动手一时爽,回家看见自己嘴角上的擦伤就后悔了。 早知道不装逼了,让保安揍他好了,非得自己动手,明儿还得见女朋友呢! 签售会当天,魏迹一早就飞到了c市,薄荷绿色的衬衫配白色休闲裤,头发抓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这个打扮简直要多骚有多骚,跟重返青春似的,还带着点少年感,就这么意气风发地下了飞机。 c市天气不错,魏迹看了眼时间,才8点多,签售会开始时间是9点半,他就站在商城外面靠着柱子点了支烟。 其实也不是多想抽烟,毕竟之前怕勾起倪沁的烟瘾他都已经戒了,这会儿就是觉得要见到倪沁了心里有点激动,还有点紧张,习惯性地点了一支,叼在嘴里其实也就吸了一口。 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红色小皮裙的女人,踩着细长的高跟鞋,带着墨镜和口罩,细腰长腿,非常时尚,光看身材和气质就知道这人应该挺漂亮的。 魏迹看她脸捂得这么严连额头都只露出一半,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本能地多看了一眼。 那女人似乎也看见魏迹了,隔着墨镜盯了他一秒,然后踩着高跟鞋走开了。 魏迹扬了下眉,随后继续张望着,他有点期待倪沁会用怎么样的方式出现,是会笑着叫他“魏少爷”还是会叫他“男朋友”。 到了9点多,魏迹迫不及待地进场了,先去楼上买了本画册,坐在一旁休息椅上慢慢翻看着。 今年乌龙白桃新出的画册叫《桃子和蜂蜜》,名字一改以前一个字或者两个字的简洁,从封面就能看出来又恢复了那种粉色的仙仙的画风。 魏迹早就忘了当初自己随口说想看什么甜甜的事儿了,拿到画册只是觉得有种熟悉感,就好像这个故事跟他有关似的。 封面上有一个开满桃花的陷井,一个身穿宫装的少女伸出纤长的手臂,上面有一只强有力的手紧紧拉着她。 第67页 陷井? 魏迹拿着画册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里笑自己,人家这个画的可是开满桃花的一个,呃,深坑?他怎么就看着这么像野猪陷井呢? 多半是前阵子留下的阴影。 画册很厚,也不能一口气都看完,他翻到最后,看见最后一章名字是“迟到的初恋”。 魏迹盯着这个名字走了个神,再回神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对啊!可以拿这个画册再跟倪沁表个白啊! 身边的人已经逐渐多了,有点拥挤,而且都是女孩子,他抱着画册艰难地在一群有一群的女生里穿梭,终于在开始签售之前排在了签售队伍的靠前的位置。 原本他是想等看见倪沁之后陪她一起排队签名的,但倪沁电话仍然属于没人接听的状态,魏迹还是觉得自己先签一句表白再送给倪沁比较好。 身后的女生们开始窃窃私语,魏迹这个185+的身高混迹在一群娇小的女孩子的队伍里,看上去是有点扎眼。 深身后的一个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才伸手拍了拍魏迹:“那个,桃子的签售会不允许恶意多签的。” 这个魏迹也是知道的,有的人为了利益会拿着很多画册来签售会,然后转手把这些签名版炒到最高价,去年某个作者一本签名书被炒到了5000多。 魏迹转过身示意身后的人看他手里的画册:“只有一本,准备给女朋友签的。” 小姑娘们发出一阵善意的小声尖叫,一个女生笑着说:“很浪漫啊帅哥,这本主题真的超适合表白的。” “对啊对啊,也不知道桃子是不是恋爱了,好甜啊!” 身后的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魏迹扫了一圈,还是没看见倪沁的身影。 再转回身时,他看到几个人拥着一个低着头带着口罩出来的女人。 这是乌龙白桃的第一场签售会,粉丝们第一次见桃子本人激动得惊呼起来,现场气氛特别好,魏迹看了眼穿着红色皮裙的女人,诧异了一下。 是她啊。 身后的女生们被乌龙白桃踩着高跟鞋稳稳地走出来的a范儿气质镇住了,不停地小声议论。 “桃子好酷啊!” “想看桃子正脸呜呜呜!” “果然我粉的是个仙女太太!” 乌龙白桃没说话,身边的助理拿着麦克风解释:“大家等了半天了,咱们先签售,签完了剩下的时间再互动好不好?下面场地时间应该不够,签完了可以拿着画册去楼上等,4层茶馆桃子包场带大家喝茶!” 魏迹在人声鼎沸中抬眼往外看,依然没看见倪沁的身影。 其实以前他也挺好奇乌龙白桃长什么样来着,但现在他更想见见他的女朋友。 大概跟周围的姑娘们打扮差不多?粉色短袖白色裙子什么的?或者穿着她那件兔耳朵帽衫? 气场应该是不一样的,倪沁大概是那种一看就比周围小姑娘成熟了好几个度的那种。 魏迹排队排得比较靠前,前面的小姑娘们激动得哭哭啼啼又是送礼物又是慰问的,愣是排了十几分钟才快到魏迹。 场馆里有些吵,他听不清前面的乌龙白桃都跟小粉丝们说了些什么,只看得见她头顶的发丝,这还是魏迹借着身高的优势看见的。 不过,桃子这个发色,好像有点熟悉? 魏迹笑了笑,矮子还挺潮流,看来今年流行这个颜色,连他粉的作者也染了这颜色,倒是挺显白的。 到魏迹的时候他把画册放在桌子上,轻咳了一声开口:“桃子老师,给签个‘倪沁,我爱你’呗,谢谢您。” 身后的小姑娘们又开始尖叫了,还有笑的,魏少爷看着拿着笔的桃子老师没动,以为她不会写倪沁的名字。 怕耽误身后的人时间,魏迹从裤兜里摸出手机,赶紧在上面打出了倪沁的名字,递给乌龙白桃看:“三点水,沁人心脾的沁。” 可能没料到自己还有男粉儿,乌龙白桃没像跟其他女孩子笑着说话,一直没抬头,看过魏迹手机屏上的字之后了然地点了下头,然后拿着黑色签名笔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个“我也爱你”。 魏迹急了:“不是!桃子老师,是写‘倪沁我爱你’!” 这一声喊得有点急,声音不自觉就提高了,不光身后的姑娘们,连乌龙白桃身边的助理都笑了。 乌龙白桃本人像是没听见似的,还慢条斯理地在那句话旁边画了个心,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漂亮了的眸子。 魏迹看见她的眼睛时怔住了,面前的人眼底潋滟着温柔和妩媚,眼睛有一点弧度像是在笑。 下一秒白皙的指尖勾着口罩缓缓拉下去,露出那张令魏迹日思夜想的脸。 倪沁勾下口罩,扬着头看着魏迹,声音不大不小:“听见了,我说,我也爱你!” 第68页 魏迹整个人都僵立在原地,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瞪着眼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人,非常不可思议,惊讶和惊喜不知道先惊哪个好,张开嘴只吐出一个字:“你!” 倪沁笑了:“嗯,我。” 排在队的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传来一点催促的抱怨,前面听清了的粉丝没敢回应,一个个举着画册僵立在原地。 倪沁画着精致的妆,睫毛忽闪了两下,笑着:“让一让男朋友,我知道你爱我,先让我爱爱粉丝们,等会儿再爱你。” 魏迹双手拄着桌子,低头看着面前的人,咬牙切齿:“让她们等着!我等了你半个多月了,我还没爱够呢!” 说完俯身吻住了倪沁的嘴,把她笑盈盈的反驳都堵回肚子里。 到底是公共场合,身后都是此起彼伏的尖叫,隐约能听见手机快门的声音,竟然还有开着闪光灯偷拍的,魏迹克制地吻了吻就分开了,看着倪沁,轻声说:“很想你,女朋友。” 倪沁仰头,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也是,男朋友。” 魏迹眼睛发亮,他喜欢听倪沁这声极其自然的“男朋友”,听着心里舒服,这么多天的提心吊胆都烟消云散。 助理头疼地扶额,拿着麦克风跟大家解释说:“那个,还请拍了照的朋友们不要外传,千万别发乌龙白桃恋情大曝光什么的,咱们悄悄祝福好不好?” 人群里爆发出善意的尖叫。 倪沁忙了一上午,回到酒店就被跟她一起回来的魏迹堵在了酒店房间的玄关,手指灵活地解开了她真丝衬衫的扣子,一口咬到锁骨上。 像是一只饿了很多天没吃饱的小狼狗,从锁骨啃噬到耳垂。 酒店里拉着窗帘,只有中间的一道缝隙透进巴掌宽的明晃晃日光,半是昏暗的环境里两人迫不及待地拥抱在一起。 画册掉落在两人脚边,翻开的那页是深深的陷井,但陷井里没有杂草和泥土,只有从底端蔓延出来的开满了的鲜花,还有被鲜花缠绕的秋千。 “她挡着秋千走出谷底,看见他为她准备的温暖世界,头顶上闪着光的不是太阳,是爱。” 这是魏迹第一次看倪沁自己风格的打扮,皮裙和衬衫很快被丢在了地毯上,黑色内衣前面像系鞋带一样系着交叉的细细黑色缎带,魏迹呼吸一顿,挑开缎带打着的蝴蝶结:“很喜欢你这样。” “先洗澡!”倪沁细细的高跟鞋踩在魏迹的脚上,疼得魏迹呲牙咧嘴,只好松开手。 倪沁踩着高跟鞋走进浴室,魏迹厚着脸皮从门缝挤进浴室:“一起一起,一起洗!” 第29章 魏迹和倪沁跟度假一样,足足玩了一礼拜才一起回a市。 魏莱莱本来对他俩的恋情毫不知情,替魏迹给子公司签了两天文件的时候还没什么反映,签到第五天已经是面无表情了,第七天直接炸毛,给魏迹的助理打电话:“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身高187的助理被吼得委屈巴巴:“今、今天晚上,7点半的航班。” 魏莱莱气势汹汹堵到了机场,结果看见依偎在一起出来的魏迹和倪沁。 她发誓她绝对没见过自己弟弟眼里有过哪怕芝麻大的温柔。 现在魏莱莱居然能从魏迹脸上看出温柔缱绻,还有他肩上背的包,那明显是女式包,推着的行李箱也是女士的吧? 还有魏迹抬起的那只手,搭谁肩上呢?摸谁脸呢?往谁嘴里放曲奇呢? 卧槽还亲了,他亲了倪沁,她弟弟魏迹,亲了倪沁! “魏迹!你给老娘放开我妹妹!”魏莱莱冲过去拍开魏迹的手,“你、你你你,倪沁是我亲妹妹啊!” 魏迹和倪沁被突然冲出来的魏莱莱吓了一跳,反应了一会儿魏少爷才皱着眉开口:“姐,你跟你未来弟媳认识啊?” 魏莱莱心里倪沁可是她最铁的姐妹,让自己家养的杀猪拱了她心都在滴血,没好气儿地喊:“废话,不认识能让你去恭山么!” 倪沁笑而不语,魏迹倒是从自己姐姐那儿把事情了解了个清清楚楚,最后一拍魏莱莱肩膀:“行行行,知道你是红娘了,回头给你买包,你先回家吧姐,我去送沁沁。” 魏莱莱气得3天没跟魏迹说话,并且每天苦口婆心劝倪沁:“妹妹,亲妹妹,你可把眼睛擦亮了,魏迹这个臭小子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恋爱中总是盲目的,魏莱莱苦口婆心没有用,突然有一天倪沁打电话先叫了声姐姐之后,魏莱莱顿悟了。 对啊,魏迹把人收回来,那倪沁不就顺理成章地成了自家人了么! 当天晚上魏迹回家就被魏莱莱堵在院子里了,表情不是很自然地说:“我去年买了个表。” 第69页 魏迹眉头一皱:“骂谁呢。” “不是,是真的买了块表,情侣款,送你俩了。”魏莱莱说完就往屋里走,走了两步又回头,“不愧是我弟,干得好!” - 魏少爷从有了女朋友就改性了,勤勤恳恳上班,连club都不去了,以前嚷嚷着“我才不要谈恋爱”的人,现在一有时间就跟女朋友腻在一起。 胖子他们自然是不甘寂寞的,故意挑事儿。 由胖子出马做代表捏着嗓子故意在晚上十点多给魏迹打电话,捏着嗓子像个女生一样:“迹哥,好久不见你出来玩了,都想你了,人家想你想得睡不着。” “胖子你特么有病吧!捏着嗓子我就听不出来你的脂肪颤动了?”魏迹的吼声从电话里传来,气急败坏地嚷,“回头你嫂子要是误会了我鲨了你!” 胖子哈哈大笑:“迹哥,你把嫂子护得也太紧了,这都半年了还不带出来让我们见见,出来玩吧,喝点啊,浪啊!” 胖子明显就是找茬,哪个有了家属的男人,人家女朋友会把人放出来浪,结果魏迹轻飘飘应了:“行,想见嫂子是吧,哪呢?我俩这就去!” 魏迹的一众狐朋狗友坐在包厢里等着见嫂子,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魏迹这个秀恩爱狗搂着一个美女就进来了。 胖子倒吸了口冷气:“卧槽!嫂子太美了,天仙下凡啊!咋就看上你了!” 魏少爷嘚瑟的不行:“因为我优秀呗。” 一屋子人听完都呈现出干呕的样子,倪沁大大方方地接话:“是,优秀。” 倪沁也是个豪爽的性格,跟大家聊得热火朝天,魏迹起身去洗手间,扭头嘱咐:“哎,不许趁我不在欺负我们沁沁啊。” 跟倪沁玩骰子的胖子抬起头,嗤笑:“可得了吧,现在欺负不欺负你,我们都得看嫂子的面子,你心里没点b数么?嫂子要是个男的我都跟她拜把子!” 摇着骰蛊的倪沁偏过头笑了。 真是物以类聚,魏少爷这个跟女人结拜的思维原来还有人能共鸣!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倪沁这个骰子玩得不比魏迹差,基本她上了场之后别人就没赢过,一群人不干了,又开始挑事儿:“哎,迹哥,你说你跟嫂子谁厉害,你俩来一局呗。” 魏迹笑骂了一句:“我俩是一家的,谁厉害都一样。” 这么说相当于秀恩爱撒狗粮,一群人更不乐意了。 魏迹和倪沁到底是被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起着哄安排在了一个场上,最后魏迹以常年混迹club的经验制胜,跟往常一样慵懒地往椅子里一仰,掀起眼皮问:“赌什么?” 抬眼才惊觉对面坐着的是倪沁,魏迹在一片憋笑声里猛地坐直了,正襟危坐跟坐在教室第一排老师眼皮子底下听课的小学生似的。 魏少爷面子也不要了,小声解释:“误会误会,我这是惯性,不是冲你,么么哒。” 站在一旁的胖子被秀得呲牙咧嘴,猛地喝了一杯白兰地压惊。 倪沁也不耍赖,指尖点着桌上的骰子,灿然一笑:“给魏少爷讲个秘密?” 魏迹来了兴致,扫了眼周围的人:“他们方便听不?不方便我就轰出去!” 站在魏迹身后的胖子马上嚷嚷起来:“不带这样的啊,卸磨杀驴啊?要不是哥几个让嫂子跟你来一局,你能听到嫂子的小秘密么!” 魏迹无语地扭头扫了眼胖子,这人为了看热闹连自己都骂,他点点头:“行吧,驴留下。” 对面的倪沁跟着笑了,慢慢开口:“我记得你说过你小时候被一个小姑娘骗过?” 魏迹当初在那个野猪陷井底下哄人的时候哪料到自己这一善举居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想到当时自己说的那句“我还说了要娶她”,魏迹现在就想给自己两巴掌。 魏迹这边没等说话,胖子先兴奋了,两眼冒光:“小姑娘?小时候那个么?这我知道,嫂子这事儿绝对不能饶了魏迹,他从小就知道撩妹子,才几岁啊就跟人私定终身了,说要娶人家呢!” 胖子话音一落,屋子里知情的不知情的都一阵起哄的鬼叫。 这可把魏迹吓坏了,瞄着倪沁面无表情的脸,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沁沁,你听我解释。” 倪沁点头:“哦,解释吧。”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小时候魏迹还真是这么说的。 他那会儿哪懂娶女人回来是什么意思啊,就是家里老爸老妈的总逗他,说什么娶个漂亮媳妇儿回来之类的,他就觉得,哎嘿,这个小姑娘好可爱,娶回家! 现在倪沁让他解释,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干巴巴地开口:“就小时候么,年少无知,都20年前的事儿了,你说是吧?” 第70页 倪沁淡淡开口:“那现在让你见到她,你还娶不娶了?” 魏迹求生欲多强啊,马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不娶,绝对看都不看一眼。” 对面的倪沁慢慢地眨了下眼,魏迹总觉得她这个眨眼垂眸的动作里闪过一丝狡黠。 还没等魏迹反映过来,倪沁先说话了:“那个小女孩儿,是我。” 不止魏迹愣住了,身后的人都愣住了,一时间屋子里鸦雀无声。 半晌之后,魏迹盯着倪沁,震惊地张了张嘴,没出声,但看口型,说的应该是“卧槽”。 其实这件事儿说起来也不是很繁琐,倪沁小时候一直在国外生活,偶尔回来一次跟着大人们参加了一次聚会,看见小魏迹哭得可怜巴巴,长得还那么帅,就过去安慰他了,还亲了他的脸。 两个小朋友本来欢欢喜喜地约了第二天再见,结果倪沁家里突然有急事,小倪沁又被匆匆带回国外,不得已食言了。 要不是那天在陷井下面魏迹说了这事儿,倪沁都要把这个忘了。 魏迹反应了一会儿马上改口:“你看,我多专一,不论小时候还是现在,我都只喜欢你!” 胖子忿忿地又喝了一杯烈酒,今天也是为爱情买醉第一天。 气氛融洽,倪沁也好久没出来玩了,以千杯不醉的量把这群平时都跟着魏迹喝黑桃a的狐朋狗友一并放倒。 魏迹揽着倪沁从club里出来的时候,胖子他们已经醉得舌头都大了,魏少爷眸子里都是笑意,低头把倪沁的围巾拉紧了些:“冷不冷?” 入冬之后a市连着下了几场雪,两人走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响,倪沁抬头,莞尔:“不冷。” 无论是恭山的夏夜,还是a市的冬夜,倪沁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魏迹都能心满意足地看见自己的身影。 雪花簌簌,他用拇指摩挲着倪沁的脸颊吻了吻她的鼻尖,趁着倪沁不备,不动声色地把一个东西塞进了她的包里。 来的时候停车位已经满了,只能停到后街去,两人相拥着往后街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成对的脚印。 察觉到身后有另一个脚步声的时候魏迹猛地顿住脚步,甚至是本能地在身后的人冲过来的时候把倪沁推了出去。 倪沁被推了出去,那双处事不惊的淡淡眸子瞳孔瞬间放大:“魏迹!” 那一瞬间倪沁有种重温噩梦的恐惧,但仅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冷静下来了,掏出手机快速地拨了110。 魏迹,魏迹你别出事啊! 倪沁踉跄着顺着惯性跑了几步,转过身想往回冲,她看见魏迹正弯腰蹲在雪地里,他面前站了个很高大的男人,垂着头看不清面貌,手里的刀子闪着寒光。 魏迹几乎是在起身的同时冲着倪沁吼了一声:“快跑!”然后就跟面前的男人撕扯在了一起。 - 2个小时后,医院里。 魏迹躺在病床上握着倪沁的手,倪沁已经哭得眼睛都有点肿了,魏迹哑着嗓子,握着倪沁的手说:“别哭了宝贝儿,哭得我心都疼了,我这不是没事儿么,就崴了下脚,敷完冰就消肿了。” 倪沁哽咽着没说话,只是手紧紧回握着魏迹,一双眼睛红得跟个兔子似的。 魏迹知道倪沁有点怪他,温声哄着:“真没事儿,你给我买的羽绒服多厚你还不知道么,兜里还塞着你的暖手宝呢,挨这一刀还没有崴脚严重,医生说再晚点来血都要凝固了,哎,最好是能留个疤,跟你凑个情侣的。” 倪沁摇摇头,想起刚才那一幕还是觉得心悸。 她匆忙转身时,魏迹的羽绒服被划了个大口子,细小的羽毛随着他的动作纷纷扬扬地撒出来,跟雪花融为一体。 就好像她握不住他的手,下一秒他就要羽化升仙了一样。 “不就是包么,你还跟他抢,真的伤了怎么办!”倪沁哭得嗓子都哑了,“我包里也没什么东西。” 歹徒是冲着倪沁的包去的,包背在魏迹肩上,歹徒本来是想要抢了包就走,结果魏迹反映太快了也太警觉了,完全没有喝了酒的样子,瞬间就转过身跟歹徒来了个面对面。 歹徒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伸出去的刀本来是要割断魏迹身上的包带,情急之下直接捅向了魏迹。 法治社会,谁乐意杀人啊,杀人比抢劫严重多了,所以看见魏迹蹲在歹徒也懵了,被魏迹扑到在地上打成了猪头。 当然歹徒也没想到倪沁看着那么娇小,拎着个棍子几下能把他胳膊打折了。 至于魏少爷的脚,那是他自己起身的时候踩到冰上崴的,这才被送到医院来。 魏迹收了一脸笑,从病床上坐起来,俯身看着倪沁:“还真有,不能让他抢走的东西。” 第71页 倪沁愣了愣,蹙眉:“什么?” “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魏迹严肃地说。 他这么说倪沁就只能想到魏迹那一抽屉的套子,气得想要给他一拳。 正好办案的民警推门进来,拎着倪沁的包,笑着调侃:“真是没见过被揍得这么惨的劫匪了,男女混合双打啊?魏先生,证物还给你们,真够贵重的,我刚才捧着的时候都怕自己也被劫了。” 倪沁有点不明白,拎过包往里一看,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手镯?还是什么的金属东西,她纤细的手指伸进去,把东西勾了出来。 一顶闪着光的钻石王冠就这么暴漏在医院的消毒水味里,在白炽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魏迹从有些愣的倪沁手里接过王冠,戴在她头上,柔声说:“定制的,做得慢了些,早就想送给你了沁沁,让那些保护不好你的人都滚蛋,我来保护你,保护你一辈子,我来当你的骑士,你就安安心心的,做我的公主吧。” 前些天跟远在边疆的朋友通电话时,魏迹也说了:“兄弟,哥们儿没你保卫祖国那么牛逼,只有一个想要保护好的人,也只想当她一个人的英雄,唉,没出息就没出息吧,希望她不嫌弃。” 倪沁眼眶温热,这个男人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把她推了出去,还想保护她一辈子,她哪里会嫌弃。 她哽咽着问:“这算求婚么?” 魏迹想了想,突然皱起了眉毛:“骑士能娶公主么?我靠,娶公主的是不是得是王子啊?我说错了,重新来重新来!” “我来当你的王子…有点别扭啊,这么矫情呢,算了。”魏少爷耐心告罄,直接吻了倪沁的嘴唇,“嫁给我吧沁沁,我爱你,想一辈子保护你。” 看着倪沁没说话,魏迹有点着急,又问了一遍:“嫁给我么?宝贝儿?” 倪沁热泪盈眶,紧紧抱着魏迹,把额头贴在他的胸膛里,点头:“嗯,嫁。” - 第二年六月,魏迹和倪沁举行婚礼。 a市两大巨头结了亲家可是大事,不了解情况的都觉得肯定是为了家族利益联姻。 只有魏迹和倪沁知道,这场婚姻里,只有爱情。 你是我,姗姗来迟的初恋。 【终】